福妻满满 - xp1024.com
《福妻满满》


第001章 坑你没商量

扬州城。

最是繁华热闹的长安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络绎穿梭,各种叫卖声和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

大街上商铺酒楼林立,其中最享盛名的莫过于楼外楼。

此时楼外楼三层的临窗雅间中,一名男子正慢悠悠地嘬着茶,他嘴角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容,手执白玉折扇,摆动间难掩贵气风流。

坐在对面是一位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一双细长的眼睛精光闪烁,神情间透着一股倨傲之色。

“霓云轩新一季的瑰蜜系列,慧贵妃娘娘甚是中意,”中年男子拿出一本册子,翻到其中一页,指着图册上的版式道,“特地让咱家来一趟扬州城,好与沈老板订个契约。”

霓云轩是一家专门为名门贵族女眷定制亵衣的店铺。

每个季度会推出不同系列的亵衣款式,供给贵妇们挑选定制。

它并不对外营业,只有顶级圈子里的贵妇才有机会享受服务,就连宫里娘娘们亦有不少是霓云轩的忠实拥趸。

被称作沈老板的俊逸男子一收折扇:“林公公所说的契约是指?”

“瑰蜜系列只能归慧贵妃所有,不得再为她人订制。”

俊逸男子眸光一动,面露为难:“林公公,这买卖恐怕在下接不了。新一季的系列图册早已做好送到各名门贵府,瑰蜜系列若是除了慧贵妃外,不接别的单子,委实太难。”

林公公眉头紧蹙,眼底闪过不悦之色。

但很快隐去,他嘿嘿一笑,伸出一个指头:“沈老板,既然谈契约,咱家自是带着慧贵妃的诚意来的。这个数,你看是否能成?”

俊逸男子满面尴尬,掩嘴轻咳一声:“林公公,不是在下不愿意,实在是……”

“一万五千两。”林公公打断了他的话,“瑰蜜系列整套定制不过三千两银子,这个数目足够了吧?”

“林公公的诚心让在下甚是感动,”俊逸男子食指在杯沿婆娑着沉吟片刻,“瑰蜜系列乃新一季的主打系列,能得慧贵妃娘娘青睐是霓云轩的荣幸。这样吧……”

他伸出三根白皙的手指:“三万两,瑰蜜系列就独属慧贵妃。”

林公公一脸肉痛,咬牙切齿:“成交!”

“林公公果然利落爽快,”俊逸男子笑若春风,“瑰蜜系列定制好后,在下立即安排人送去宫中。”

林公公走后,站在俊逸男子身后的小厮蹭蹭蹭跑到窗边张望,目送林公公坐着马车离开后,才转身惊叹道:“那套瑰蜜系列竟然能坑慧贵妃三万两银子!姑娘真是太厉害了!”

俊逸男子笑着起身,用折扇轻敲小厮额头:“银宝,说了八百遍了,在外面叫我公子!”

“是,公子!”

女扮男装的俊逸男子名叫福元圆,小名满满。

其父乃扬州知府福平远,是京城平国公府的嫡次子。

其母沈氏的祖父是扬州城首富沈万山,沈府产业无数,遍及全国。

福元圆是独女,自幼就时常随外曾祖父沈万山及舅舅沈从周游列国,不仅习得一身好功夫,经商能力亦是不同凡响。

她出门在外以男子装扮居多,是以行止潇洒自如,从未被人识破过。

因着沈氏祖上曾有太姑婆以男子身份独掌家业,才得以将沈氏产业传承下来的历史,所以福元圆被当做男子来栽培,在沈府看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银宝笑弯了眼:“公子,你说那慧贵妃是不是脑子进水了,花那么多钱买几套布料稀少的亵衣,她到底图啥?”

图啥?

福元圆摇头轻笑,睨了眼不开窍的银宝,起身离去:“图的就是瑰蜜系列能让她得到皇帝的独宠呗。”

银宝听了还是想不明白,索性不再想,匆匆跟着福元圆出了楼外楼。

“少爷,我们现在去哪儿?”

“回府。”

福元圆带着银宝回了府,刚迈入棠晓轩,就看见两位大丫鬟翡翠和琉璃焦急地频频张望。

“姑娘,你可算回来了!”

翡翠和琉璃行了礼,扶着福元圆进了里屋:“夫人说有要紧事,让您回来尽快去趟锦福院。”

“帮我更衣梳发。”

踢掉自制松糕鞋,福元圆个子瞬间矮了十公分,正好是这个年纪的姑娘的平均身高。

两位大丫鬟熟练地张罗了小半刻钟,福元圆便由俊逸公子哥恢复成娇俏姑娘家。

瞥了眼铜镜中的身影,饶是穿越过来看了六年多,仍是忍不住啧啧称叹。

肌肤滑腻如凝脂般赛雪欺霜,美眸墨如点星,流转间如同春风拂过湖面,潋滟出一道道波光。

收起心底赞叹,福元圆手执一方绢帕,温婉娟柔地微微一笑:“翡翠,琉璃,随我去锦福院。”

锦福院。

福元圆进了里屋,看见福平远和沈氏皆在,不由诧异。

现在还不到午时,她那阿爹不该是在官衙内忙得脚不沾地才是么?

怎会有这闲暇功夫怀抱着她阿娘,手握着手写诗撒狗粮?

“爹,娘。”

见多了这场面,福元圆早已见怪不怪,小碎步走到跟前行了礼。

福平远和沈氏齐齐抬头觑了她一眼,又低下头继续写诗,两人动作神情出奇一致,画面感十足。

“……又岂在朝朝暮暮。”

福平远低声念着,与妻子一同将诗句写完,才放开手赞叹:“阿渺的字越来越有风骨了。”

沈氏柔柔一笑,眼里是醉人的柔情:“那是因为夫君教得好。”

福元圆默默翻了个白眼,以她多年的经验,怕是至少还得再浓情蜜意一炷香时间,爹娘才会有功夫搭理她。

索性闭上眼睛背功夫口诀。

一炷香后。

夫妻俩的你侬我侬日常告一段落,终于想起呼唤女儿前来的目的,沈氏幽幽叹口气:“满满,过两天咱们就得举家回京城了。”

“什么?”

福元圆倏地睁大眼,蹭蹭跑到书案前,一脸不可置信:“爹,娘,这又不是过年过节的,咱们回去作什么?”

沈氏满眼幽怨地睐了福平远一眼:“还不是因为你爹德才兼备,乃国之栋梁,是以皇上下旨将你爹调回京城就职。”

“可是皇上他明明答应过女儿,”福元圆张口结舌,“由着女儿行走经商,怎能出尔反尔?”

第002章 巧遇俊俏郎

福平远忙低斥:“满满,不可妄言。”

福元圆撅起嘴:“爹,女儿又没说错。当初女儿帮了皇上,他老人家可是亲口应承了的。如今又下旨让您回京领职,可不就是说话不算话嘛!”

“要不,”她满面期盼,“爹娘你们回京城,女儿去外曾祖父家住?”

“休想!”沈氏捏住女儿柔润的脸蛋,“你成天上蹿下跳的,不拘在身边娘亲不放心。”

“……”

要不要这么直白?

一想到平国公府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鬼魅魍魉,福元圆登时泄了气,趴在书案上犹自挣扎:“娘——”

“没——门!”

沈氏伸出食指轻弹女儿的额头,凉凉道:“五天后就出发。棠晓轩的一应物事娘亲会张罗收拢,你外曾祖父给你的那些产业你且赶紧梳理妥当,尤其是你自己鼓捣的霓裳楼和霓云轩,是不是拾掇拾掇挪去京城?”

福元圆顿时鼓鼓腮帮子,虽说她一手开办的霓裳楼和霓云轩与外曾祖父传给她的产业相比,不过是小巫见大巫,但好歹一年能挣二十多万两银子!

瞧瞧她娘那副嫌弃的模样。

生怕她甩手不管后,霓裳楼和霓云轩丢了沈府的脸面吗?

再次嘟起嘴,福元圆不情不愿地应了:“是,女儿这就去办。”

“快去吧,”沈氏摆摆手,“别忘了明日一早去外曾祖父家。”

福元圆带着翡翠和琉璃回了棠晓轩,开始琢磨着手里的事情该如何安排。

珊瑚端了茶水点心,掀帘而入:“姑娘,先喝口茶。”

福元圆接过茶杯,浅浅地抿了一口,目光深邃而悠远。

京城的平国公府,本应是原主的家,不曾想却变成原主两次命丧黄泉的地方。

原主十四岁那年,亦是因着父亲调任京城的缘故,跟随父母回了平国公府。

然而十五岁就遭人诬陷与人有染,死在被国公府送去乡下庄子的路上。

一缕香魂回到了八岁那年,原主曾欢喜又感激能得以重生,发誓要仔细谋划好让一切悲剧不再上演。

哪知当年随父母回京城过年,却再次输给了陷害她的堂姐,含冤而逝。

她就是那时穿越到原主的身上的。

承袭了原主的所有记忆,包括了欢喜与恐惧,还有曾经无尽的绝望。

福元圆甩甩头,将茶杯里的水一饮而尽。

原本她想避开这倒霉催的十四岁再上京城,哪知历史的车轮还是碾压上同样的一道轨迹。

避无可避,那就迎面而上。

借原主的身体重活一世,享尽父母祖辈的疼爱,她总得替原主讨回公道不是?

思忖间,银宝急吼吼地跑了进来:“姑娘,天山雪莲送过来了。”

福元圆闻言眼睛一亮:“事不宜迟,我们立即去下沙村。”

翡翠等人见状,忙上来给福元圆重新更换成男子装束,福元圆便带着银宝又匆匆出了府。

下沙村在扬州城西郊三里处,福元圆和银宝骑马前往,不过一刻钟时间就可见依山而建的村落。

临近村口,有两拨人马正在厮杀打斗。

福元圆面容微凛,从马背一跃而下:“银宝,你带上暗卫从村尾进去寻屠青和巧娘,务必带他们到流沙河的庄子里去。给他天池玉莲,他定然会同意。”

“是,公子。”

银宝领命,轻吹一声口哨,数条身影跃出,一道往村尾疾驰而去。

福元圆扯了一根狗尾草,目不转睛地盯着村口打斗的两派人马。

两刻钟后。

银宝匆匆回返,笑眯眯报告:“公子神机妙算,事情已然办妥。”

福元圆哂笑:“屠青和巧娘在下沙村一住数载,从不离开。如果不是巧娘得了怪病,屠青也不会铤而走险到扬州城找大夫。”

银宝点头,瞥了眼仍在打斗的两派人马:“他这一出来不过才两天时间,就已经被盯上了。”

事实上,他们寻找屠青和巧娘已有数年光景,若不是屠青出了下沙村,也没法找到他们。

扬州城最有名的大夫给巧娘看了诊,开的方子中有一味珍稀药材叫天池玉莲。

天池玉莲产自远在千里之外的天池,屠青一时间自是无法找到,而正巧他们手里能调到一支来扬州城。

巧娘的病不能耽搁,为了天池玉莲,屠青定会同意随他们而去。

银宝满脸崇拜:“公子,小的把你吩咐的话给屠青说了,他说若是能救巧娘一命,任由咱们差遣。你不是说要问屠青事情,咱们什么时候去流沙河的庄子?”

“这件事情不急,先好生救治巧娘,让他们安心在庄子上住下。”

福元圆勾唇:“事情已然办妥,我们回去。”

“这就回去?”

银宝依依不舍地看了眼打斗将近尾声的两派人马,“咱们不去凑个热闹?那边有个郎君长得很是俊俏!”

福元圆睐了一眼打斗中的一位银衫公子,他面如冠玉,目若朗星,身材修长,气质非凡。

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帅哥!

即便是在现代看过无数明星,也未曾见过像银衫公子那样气度雍容,丰神俊朗的男子。

不过,她素来不喜沾惹麻烦。

“少管闲事。”

“是,公子。”银宝上了马,频频回头,嘟哝道,“可惜了,本想让他们见识下什么才是真正的功夫!”

瞥了一眼眉飞色舞的银宝,福元圆丢过去一个不可救药的眼色,一扬马鞭朝前奔去。

一刻钟后,下沙村。

安顺带着一队侍卫将简陋的泥土房搜了个底朝天:“回主子,屠青和巧娘应该刚离开不久,炉灶上仍有余温。”

“追。”

秦泽不悦地眯起眼睛,刚收到线报便匆匆赶来下沙村,如果不是村口处被一群黑衣人拦截缠斗许久,也不会让屠青和巧娘跑了。

带着侍卫在沿着下沙村搜寻了大半日,却一无所获。

秦泽身上的气息愈发冷凝,安顺鼓起勇气:“主子,那屠青在这里居住许久,怕是早已寻了近道离去。天色将晚,不如先寻个地方安置?”

“安排人手在附近继续查探。”秦泽面上淡然无波,“我们去沈府找沈万山。”

第003章 讨巧小心机

回府后,福元圆记起沈氏叮嘱之事,吩咐道:“翡翠,去通知各店铺庄子的管事,下午来府里商议要事。”

既然无法避免回京城,时间仓促下要做的安排还真是不少,福元圆边思索边道:“银宝,你去找霓裳楼的艾娘子过来一趟。”

“琉璃,去把我年前就开始绣的那副抹额拿来。”

三个丫鬟领命而去。

福元圆一共有四个大丫鬟,分别是翡翠,琉璃,珊瑚和银宝。

翡翠和琉璃都是十五岁,年纪最大,做事情稳重妥帖,最让沈氏放心。

珊瑚年纪最小,活泼烂漫,聪慧伶俐。

银宝性子跳脱,但是武功高强,又曾追随神医学过医术,常年跟着福元圆行走江湖做生意。

“姑娘,”琉璃捧着一个紫木匣子走来,放在桌子上后掀开匣子,取出一方精致抹额问道,“可是说的这副抹额?”

福元圆颔首接了过去。

“姑娘,这副海棠银边烟紫色缎面抹额真是好看,尤其是这两朵海棠花的花瓣娇艳欲滴,仿佛跟真的似的。”珊瑚圆圆的脸蛋上挂着好奇与赞叹,“老夫人若是见了定会欢喜。”

琉璃却是迟疑:“姑娘,这副抹额虽然好看,但是海棠花的颜色那般娇艳,老夫人会不会反倒不喜?”

上了年纪的妇人,通常会使用黑青、墨绿、深紫等沉稳的色系,即便是绣上花朵亦会挑选淡紫、浅红等不那么鲜艳的色泽。

福元圆亲自绣制的这副抹额,海棠花的花瓣栩栩如生,就像春天花田中绽放最夺目的那一朵。

好是好看,就怕老夫人见了却是不悦。

琉璃身为婢女,本不该这般说话以下犯上,但她忧心自家姑娘费了许多心思到头来反而会受挂落,仍是忍不住细声提醒。

“这你就错了。”

福元圆丝毫不恼,笑容可掬地抚着抹额缎面上的海棠花:“人说老来俏。越是上了年纪,其实越是喜欢娇艳的颜色。”

虽然原主撕逼能力太弱,但是观察力却是极好。

透过原主的记忆,福元圆深知平国公府老夫人,也就是她的祖母,其实悄摸摸最爱的就是海棠花的鲜艳。

一般人家的祖母住的院子,不都是叫寿安堂,松鹤居么?

老夫人居住的院落都起名叫做海棠居呢!

由此想见,老夫人只是不好意思让大家知道她爱俏罢了!

至于绣制抹额,这对前世本是服装设计师的她来说并不困难,只是她实在太忙,所以一副抹额花了足足数月才得以完工。

福元圆让琉璃将抹额收好,叮嘱她务必带上抹额回京城,便起身去了书房。

珊瑚端着茶水点心随着挪去了书房,摆好后便给福元圆磨墨:“姑娘,霓裳楼新一季的样式不是前些日子就绘制好了吗?您怎么还要画新的样式?”

福元圆勾唇:“新一季样式设计了十款,在扬州城本是足够。但既然霓裳楼要迁去京城,十款就略少了。”

“每个季度,京城的贵妇们都会派管事来我们霓裳楼定制衣裳,”珊瑚恍然点头,“霓裳楼迁去京城,怕是会有更多的贵妇慕名而来,难怪姑娘说样式不够。”

“可不就是?”

福元圆专心地绘制着样式,随口接话。

身为服装设计师,又曾在资讯丰富的现代生活了二十余年,福元圆脑海里的服装样式多不胜数。

对她来说,设计样式不过是将古今风格融在一起,以古代服装样式为主,辅以现代设计的巧思,便能得出让世人追捧的服装。

开办霓裳楼,她的思路便是高端定制。

只为名门贵族的贵妇贵女做定制,款式新颖脱俗,绣艺精美绝伦,价格亦是不菲。

经过两年时间的经营,霓裳楼不仅在扬州城打出了一片天地,亦深受京城贵妇的欢迎。

虽说对于沈氏这样的家族来说,不过是米粒大小的生意,却是她的心头好。

小半个时辰过去,便设计好了两个新的样式。

银宝掀帘而入:“姑娘,艾娘子来了。”

“请她进来。”

艾娘子是个约莫三十岁上下年纪的妇人,她是标准的江南水乡女子长相,温柔婉约的面容上,有着一双和善的眼睛。

若是不仔细,很难发现和善双眼下精明的神采。

她是福元圆亲选的霓裳楼的大管事。

福元圆将霓裳楼和霓云轩迁去京城的打算道出,艾娘子怔了一瞬,并未追问缘由,便开始思忖待做事宜。

“把班底一分为二,”福元圆说道,“主力班底迁去京城,余下的班底则继续留在扬州城。”

艾娘子抬眸:“主子,可是让扬州城这边成为分店的意思?”

“没错。”

扬州城是她的根基,霓裳楼和霓云轩在这里有大量的顾客基础,她自然不会放弃。

而京城,则是新的征程。

“我到京城选好店铺和住处后,”福元圆继续道,“你再带上主力班底去京城,这段时间且这般安排。”

福元圆细细说了规划,艾娘子听得认真,其间不清楚的地方亦是毫不避讳详细问明,最终笑道:“艾娘定不负主子所托,会将此事办好。”

“这是新一季的样式,”福元圆对艾娘子的能力深信不疑,把图纸递给她,“去京城前,务必优先赶制出来。”

扬州城外。

官道上远远驰来两匹马,座上是秦泽和安顺。

“主子,”安顺长叹一声,“咱们从京城赶来给沈老爷子送信,就得知屠青巧娘的消息,本还以为是老天的意思,哪知又让他们跑了。”

“至少是见到人了,”一路奔驰后,秦泽早已释然,“让暗卫盯紧,定会再出现的。”

安顺忙应道:“主子说的是。”

“今日那波黑衣人,你认为来自何方?”

秦泽淡淡问道,目光看向远方。

“小的猜测,怕是有两种可能。”

“说。”

“一是专门为了追杀我们而来,”安顺道,“再者,小的怀疑怕是同样为了屠青而来。”

秦泽眯眸:“亦或者,两者皆有之。”

四年前他来扬州城,曾被一个暗杀组织追杀。

而那一夜,在暗杀组织几乎杀掉他一半亲卫队后,被人全歼。

经过多方探查,屠青乃该组织的副统领,但却未参加那次暗杀。

要找到那次暗杀的真相,屠青可能就是唯一仍然活着的知情者。

只可惜晚了一步。

“主子,当年歼灭暗杀组织的那个小公子,不知是否仍在扬州城?”安顺看着秦泽,猜到了他在想什么,“那小公子当年看着不过十岁左右,一身功夫却是高深莫测,委实厉害。”

第004章 风雨萧杀夜

秦泽眯起眼睛,思绪回到四年前那个电闪雷鸣的雨夜。

那年他十一岁,正是意气风发的少年时。

身为大齐国的太子,他自幼天资聪颖,才华过人,深得圣宠。

三岁始开蒙,十一岁这年便已经论满腹,成为第一个上朝旁听的皇子。

阳春三月的一日,父皇委任了一件差事,让他下扬州城去办理。

他是众皇子中第一个得父皇委任差事的,犹记得出门前皇弟们个个满面恭喜和依依不舍。

哪知到了扬州城郊,便遇到了不明人马的追杀。

那日暴雨路滑,他领着亲卫队且走且战,直到天黑躲入一处破庙。

彼时十人的亲卫队仅剩五人,包含他在内。

殊死决战之时,一个年轻公子带着一个小厮,两人加入战团。

两人年纪不大,武艺却是超群绝伦,拼杀半个时辰,终于将追杀人马尽数歼灭。

他还记得电闪雷鸣之际,那张模糊面容中清亮的双眸。

他更记得他嘲讽般数落的一句句话。

当时,安顺和另外三个侍卫紧紧地守在他的身边,防范地盯着那两个人。

纵是因为他们脱了困,众人亦是不敢大意。

那年轻公子哂笑:“莫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公子?怕我们起了歹心?”

“安顺,”他一时赧然,“退下。”

安顺等人自是不敢轻退,年轻公子摆摆手,不甚介意地席地而坐。

外头暴雨倾盆,庙里静默无声。

想到五个死状惨烈的亲卫,他忍不住红了眼眶。

这九个亲卫是父皇替他挑选,自五岁起就伴在他身边一同长大,如兄弟般亲睦。

“人死不能复生,好男儿泪不轻弹。”

年轻男子的声音似清凉的雨水,浸润耳帘。

他胡乱擦了擦眼,低声抗辩:“你懂什么。”

“这有多难懂?”年轻男子嗤笑,“那些侍从为你拼杀丢了性命,他们可是自幼就伴着你的忠诚兄弟?”

秦泽一愣:“你怎么知道?”

年轻男子又笑:“一猜便知。”

“那你知道是什么人追杀本……我的吗?”秦泽问出口又觉得自己太傻,这年轻男子连他是谁都不知道,又怎能回答他的问题。

“这个暗杀组织叫阎,”年轻男子道,“在江湖中,并非什么人都请得动整个组织出手追杀,我猜你定然出身高贵。”

“你这么年轻,多半不会有外在的仇家,”年轻男子歪着头,似在思索,“世家名门,莫不是兄弟阋墙?”

“兄弟?”秦泽摇头,“不可能,他们为什么要置我于死地?”

年轻男子睨他一眼:“为什么?为钱,为权,为你的存在挡了他们的路?”

“放肆!”安顺听不下去,呵斥一声。

那年轻男子扯扯嘴皮,似笑非笑,再也没说一句话。

待雨停,天色犹未亮时,年轻男子带着小厮就离开了。

留下秦泽陷入深深的思索。

他虽身为太子,但母后的外家因为清贵廉明,并不勾结党朋,是以在朝中的势力甚弱。

他曾不在乎这些,外戚专权本就不是好事,所以他认为母族外家势弱没什么问题。

他既有着太子这样正统的身份,又足够优秀,成为众兄弟之首理所当然。

即便皇子间会有比拼,亦是成年之后的事情。

但是,经历了这番厮杀,他才猛然惊觉,怕是他想得太过简单了。

他对兄弟友善,兄弟却未必对他真心。

二皇弟身后的镇国公府在朝中势力庞大,错综复杂。

二皇弟的母妃慧贵妃深得圣眷,分掌半个后宫事宜。

其他皇弟身后的外家势力亦是不可轻视。

是他想法太过简单,以为父皇钟爱于他,一切便会顺理成章。

他甚至无视母后时常在耳边的劝阻,只以为是母后多虑。

而今想想,他真是傻。

母后那双殚精竭虑的眼睛,在脑海里旋转不停。

也许,母后才是对的。

他即便天纵奇才,也不能就此让年纪相当,背景浑厚的皇弟们真心信服。

那一晚,他彻夜未眠,听着破庙外的雨声,看着从漆黑到渐渐亮起来的天色,下定了决心。

回京城之后,尤其是看见几个皇弟见到他时一副替他担惊受怕替他高兴的模样之后,他就开始转变了。

他韬光隐晦,在人前敛尽风华,变得寻常。

而随着年龄渐长,几位皇弟则愈加出色,各显神通。

安顺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主子,沈府到了。”

第二日一早,沈氏带着福元圆乘坐马车前往沈府。

福平远任职扬州知府,住的是城北的知府官邸。

而沈府在城东,从福府过去大约一刻钟的车程,并不算远。

“娘,”福元圆倚着椅背,叹气道,“咱们举家迁回京城,外曾祖父一定会很寂寞的。”

穿越过来六年多,父母和外曾祖父,还有舅舅都待她极好。

她早已将他们视做最亲的人。

沈府传承数代,累积了无数的财富。

但是却一直人丁单薄。

现在沈府的主人,除了外曾祖父沈万山之外,就只剩下舅舅沈从和她娘亲沈氏。

而她的外祖父外祖母均已身故。

舅舅沈从今年二十七岁,闯南走北打点沈府生意,未曾娶亲。

沈氏叹气,她何尝没想到这点?

只是出嫁从夫,而她既没有打理生意的天分,又不会家传秘学,想想最无用的那个人还真的是她。

将目光落到福元圆身上,沈氏心情霎时又好转了许多。

虽然她不才,但至少培养了一个厉害的女儿出来!

沈府能传承数代,除了祖祖辈辈积累下来的经商秘诀外,更有一套家传武功秘诀。

而福元圆根骨奇佳,三岁起就随外曾祖父练武,一身功夫甚至比沈从更要高明。

经商方面,八岁开始福元圆就跟随外曾祖父或是沈从游走四方,更是将沈氏经商秘诀融会贯通。

有女如此,不愧她重生一世悉心栽培!

而她重生的这一世,只要好好地与夫君过日子,保护好女儿,还有……

她目光霎时变得深沉复杂,仿佛某种钝痛突然撞击着心口。

“娘,你怎么了?”

沈氏回过神,捏住女儿脸蛋:“你外曾祖父平日里忙得很,没有你这个泼皮在旁闹腾,那是落得清闲!”

第005章 宝贝金疙瘩

沈府坐落在城东,占地面积极广,府内一片江南水乡的景致,烟雨迷蒙中,让人如堕仙境。

在侧门下了马车,甫一进门便有管事前来禀报,沈老太爷并不在府里。

母女俩丝毫不见惊讶,从容地出了侧门,往巷尾一处看似普通的民居走去。

在门上用特殊的方法叩门,不多会儿便有老仆前来应了。

民居是个三进的宅院,古朴方正,环境清雅。

虽不见奢华,但一砖一石,一草一木均可见精心布置。

这是外曾祖父长居的宅院。

“姑奶奶和小小姐来了,”管事嬷嬷迎了出来,恭谨有礼地带路,“老太爷在正堂会客。”

会客?

福元圆几乎从未曾见过外曾祖父在这个宅院接见过客人。

即便有客前来,亦是在沈府相谈。

顿时对客人产生了满满的好奇心。

沈氏迟疑:“若是不便,我们先去侧厅候着。”

管事嬷嬷忙道:“老太爷说让姑奶奶和小小姐去正堂。”

去了正堂,沈老太爷正与一名锦服男子相谈甚欢。

福元圆看了过去,微微一怔。

竟然是下沙村前的那个与人打斗的帅哥!

外曾祖父怎会在这里见他?这人,莫非有什么了不得的来历?

沈老太爷见孙女和外曾孙女进来,笑眯眯朝福元圆招手:“满满,过来。”

有外男在,福元圆端庄得宜地缓步过去,待背对锦服公子时,冲外曾祖父做了个鬼脸,用口型问:“外曾祖父,什么人呀?”

沈老太爷面上不动声色,食指却比划了一个只有福元圆才看得懂的意思:“金疙瘩!”

金疙瘩是沈府的密话,指的是能让他们赚大钱的客户。

福元圆顿时心中一动,乖巧地站在外曾祖父身边,顺着他的介绍对锦服公子行了礼。

又闲聊了数句,锦服公子告别而去。

人一走,福元圆立马现了原形:“外曾祖父,那金疙瘩是什么大人物?”

沈老太爷笑得神秘:“先保密,日后便知。”

福元圆还欲歪缠追问,沈氏睨她一眼,插话道明了来意。

沈老太爷先是一怔,随后捋着胡子道:“难怪!难怪!”

他思忖片刻,缓缓道:“平远任职扬州知府已满三年,三年来政绩卓然,回京领职本是理所应当。”

“外曾祖父,可是我舍不得你。”福元圆噘着嘴,拉着沈老太爷的袖子一阵摇晃。

“你这泼猴!”沈老太爷揪回袖子,呵呵直笑,“先前谁说外曾祖父要求太严,还嚷嚷着离家出走的?”

说的是八岁那年刚穿越到福元圆身上的事情。

那时候每天被沈老太爷追着学功夫,各种花式吊打,让初来乍到的她苦不堪言。

虽说这个身体号称根骨奇佳,又从小习武,奈何她不过现代穿回来的魂,她会怵啊!

有一天,沈老太爷将她丢到悬崖边挂着,说半日后再来接她。

她忍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受不住了,便大声嚷道要离家出走,还哇哇地哭了一脸。

离家出走就仿佛是一个按钮,瞬间点燃了沈老太爷心头最深处的弦。

他一边手足无措地哄她一边狠狠责备自己,并且——

说了许多关于沈氏一门传承不易的秘辛。

她的外祖父就是因为不想承袭家业而离家出走的。

哪知一去便天人永隔。

那时,看着老泪纵横的沈老太爷,她终于深深感受到他对原主真心的疼爱,并且充满愧疚。

其实她知道沈老太爷并没有远离悬崖,才会在支撑不住之时装可怜大哭。

自那以后,她渐渐习惯了沈氏对孙辈的变态培训方法,然后成就了今天的她。

“这次不是满满想要离家出走,”福元圆是真心舍不得,眼眶都湿热了,“外曾祖父,不然您也同我们一道去京城吧?”

沈老太爷摇头叹笑:“扬州城是我沈氏一脉的根基,外曾祖父老了,哪里都不想去了。”

福元圆扁嘴,自知劝说不再可能,只好换了话题:“舅舅去西域已有五个月,不知何时回来?”

“应该快了。”

提起这个孙子,沈老太爷又是一叹,这孙子什么都好,就是不肯成亲这点让他伤透心神!

福元圆一看沈老太爷的神色就知道他忧心什么:“说不定这次舅舅给外曾祖父带个西域的孙媳妇回来,绿眼睛,高鼻子,黄头发!”

“他要是……”真的肯娶,西域孙媳妇他也认了!

沈老太爷瞥了眼太外孙女仍稚嫩的脸,不欲讨论大人之事,便收了话头。

三人闲谈了许久,直到用过午膳,沈老太爷又将福元圆拉去书房。

即是要去京城,索性把京城的产业都丢给外曾孙女照看。

到了夜深人静之际,沈老太爷才将早上太子秦泽给他的密信取出,这是当今圣上庆元帝给他的信。

本以为信中内容提的不过是福平远回京之事,哪知看了后,沈老太爷双目睁如铜铃:“庆元帝竟然为太子求娶满满?”

沈老太爷想了许久,长长一叹:“看来庆元帝最钟爱的儿子,从来都是太子。那些朝堂上蹦跶的跳梁小丑若是知道这个……啧啧!”

“可惜了我家的宝贝满满,便宜那小子了!”

客栈。

“啊——嚏!”

秦泽连打了两个喷嚏,安顺忙过去添衣:“主子,都说春寒料峭,您可得注意身子,莫要着凉了。”

秦泽无可无不可地应了一声,透过窗户看向天边的一弯明月。

“安顺,你说父皇给沈老太爷的信上,会写什么内容?”

安顺垂眸:“小的听说沈老太爷对先帝有过救命之恩,这信会写什么内容,小的还真猜不出来。”

父皇的心思,谁又能猜得出来?

秦泽眯眸,久久不言。

“今日沈府那个姑娘,你有没有觉得有几分眼熟?”

安顺一愣,摇摇头道:“小的不曾见过。”

秦泽回想起福元圆的模样:“总觉得那双眼睛,有种似曾相识之感。”

“父皇委任的事情,曾说福姑娘能助我,沈老太爷今日亦是这个意思。这福元圆,不简单。”

安顺恭顺道:“福姑娘乃平国公府的姑娘,小的听闻福知府已收到调令,不日就回京城。”

秦泽颔首,此事他早已知晓。

“我们明日回京。”

第006章 初回国公府

四日后,福平远携妻女拜别沈老太爷,出发前往京城。

扬州城离京城的距离,快马加鞭一个昼夜可达。

然而福元圆她们一家,足足走了五天时间才到。

一是收拾的箱笼太多,足有一个车队。另一个便是沈氏想要欣赏沿途风光,福平远爱妻,便将行程放缓。

第六天上午十点左右,马车终于来到平国公府。

母女俩一下马车,不约而同地抬首望向国公府大门上的牌匾。

心中皆默念道:“平国公府,我来了。”

早有管事在门前候着,上前请了安,告诉福平远平国公正在前院书房等他。

福平远忙跟着管事去了前院。

海棠居的胡嬷嬷则笑盈盈地迎了上来见礼:“大夫人带着大姑娘和三姑娘,三夫人带着四姑娘和五姑娘,都在海棠居候着呢。”

她不动声色地观察了沈氏和福元圆一眼:“主子们盼二夫人和二姑娘抵府都盼了好几天了。”

沈氏微笑:“有劳胡嬷嬷了。”

福元圆挽着沈氏,与胡嬷嬷朝海棠居行去。

到了海棠居,远远就能听见正堂的说笑声,守在门前的丫鬟见沈氏和福元圆过来,忙打了帘子进去通报。

“满满,”沈氏面容上是大方得宜的笑,“一会儿给你祖母敬茶,可不得毛毛躁躁,知道不?”

福元圆神色微动,乖巧应了。

进了正堂,沈氏带着福元圆给老夫人行了礼。

两人举止端庄,恭谨温顺,让老夫人颇为满意。

“起来罢,”老夫人颔首,“老二媳妇和元圆这一路辛苦了。”

“祖母,”福元圆一派天真烂漫地说着胡话,“爹娘和元圆归心似箭,一点都不觉得辛苦。元圆可想念祖母了。”

“祖母,元圆觉得好困惑。”福元圆歪着头,“为什么祖母比上次元圆回来时看着更年轻了?”

老夫人本来绷着的脸听了后柔和了稍许:“这孩子,几年不见倒是嘴儿变甜了。”

大夫人刘氏扯扯嘴皮:“一早就听说元圆随着沈老太爷学习,今日见了可是真真体会到了。这一回来呀,就把祖母哄得开开心心的。”

“快去给祖母敬茶吧。”

沈氏听了这话,面上不动声色,广袖中的手却渐渐握紧。

前世今生都一样,刘氏对她女儿句句带刺,话里话外讽刺元圆有个商贾的外祖家,没有大家闺秀的贵重娴雅。

幸得满满男扮女装出门时用的是沈府表少爷的身份,不然被平国公府的人知道了,还不得跳上天去。

福元圆像是没听懂刘氏话外之音:“谢大伯娘夸赞。元圆这就给祖母敬茶。”

福元圆从丫鬟举起的托盘里端起茶杯,抬眸看去,老夫人端坐在正上首,一旁是她的大丫鬟兰月。

老夫人的腿常酸痛,兰月学过按摩之术,时时给老夫人按摩腿脚,是以在海棠居颇为得脸。

此刻的兰月,正是跪在一旁给老夫人揉着腿。

透过原主的记忆,前世兰月亦是这样跪着,谦顺卑微地给老夫人揉腿,低着头甚至没有逾矩去看她一眼。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完全没有存在感的人,让她栽了回国公府后第一个大跟头。

兰月在她靠近时伸脚拌了她,以致她一个不稳把手里的茶水泼了老夫人一脸。

老夫人当场发怒,福元圆忿忿指认兰月害她,兰月则一副可怜模样簌簌发抖,反而让老夫人认为她性子刁钻耍滑,诬赖兰月。

而刘氏在旁煽风点火,使得老夫人斥她去院子里罚跪了半个时辰。

自那以后,她不懂规矩,没有礼数,不敬长辈的各种传言就开始渐渐传了开去。

福元圆端着茶盏,缓步向前,脸上带着娇俏可人的微笑,离老夫人越来越近。

沈氏的心几乎提到了喉咙,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女儿的背影,拳头握得死紧。

这泼皮猴子,这一世她那般认真调教,甚至花重金请了宫里嬷嬷教了礼数,应该不会像上一世那样一个趔趄又把老夫人给泼了吧?

福元圆步履平稳,姿态优雅,手中茶盏里的茶面平直得连一丝波纹都没有。

开玩笑!

她娘可是花了重金请了两位曾在宫里尚仪局的女官嬷嬷在福府教了她两年礼仪。

想起那些水深火热的日子,福元圆此时不由庆幸苦没白吃,不然在满室二三十双眼睛直勾勾注视下,想要淡定自若地表现一番可不容易。

离老夫人越近,她嘴角的笑容越是甜美。

而跪在地上的兰月,在福元圆就要准备伸手递茶的一刹,悄悄地伸出了脚。

福元圆状似恭敬地垂了垂眸,目光犀利地盯准了兰月裙摆下微微的突出,她忽地扬起灿烂的笑脸,迈步用力地踩下那个突起的同时,嘴里说道,“元圆这些年不能尽孝在祖母身边,是元圆不孝,还请祖母原谅。请祖母喝茶。”

兰月面容在那一瞬间扭曲,侧着的脚板上传来的疼痛让她几乎要咬破了唇。

而福元圆那一脚可没有轻易撤离,她一边笑盈盈地看着老夫人喝茶,一边狗腿地继续说甜话儿哄她。

当然,她的脚也没闲着,踩在兰月的脚上,力气一下比一下重。

老夫人被哄得心情大好,把茶盏放到一旁,拉着福元圆的手细细问了好些事情。

福元圆恭谨有礼,对答如流。

兰月疼得红了眼,却连动都不敢动,更别提举报福元圆了。

要真让人知道了,难道要说她一个丫鬟伸脚想拌主子吗?

老夫人重规矩,再疼爱她也容不得奴大欺主的事情。

只能和泪吞了。

给老夫人见完礼,福元圆颇为惋惜地收了脚,朝大夫人走去。

大夫人刘氏是兴平候府嫡出的女儿,她的姑姑是镇国公夫人,而镇国公正是慧贵妃的父亲。

镇国公在朝中势力庞大,刘氏亦因此自觉高人一等。

她妆容精致,浑身上下散发着名门贵妇的气息,慢条斯理地接了福元圆递的茶:“几年不见,元圆越发出落得亭亭玉立了,难怪人家都说江南水乡养人,瞧瞧这皮肤儿,真真是吹弹得破。”

“谢谢大伯娘夸赞。”福元圆行了礼,又给三夫人吴氏端了茶。

平国公府大房和二房是嫡出,三房是庶出,地位自是远不及大房和二房。

吴氏是个懂分寸的,快快地就接了茶。

接下来,便是姐妹间相见了。

福元圆微微勾唇,将目光投到了福元青身上。

原主上辈子,就是被她害死的。

第007章 姐妹初相见

福元青,今年十五岁,是平国公府大房的嫡长女。

她长相柔美妍丽,性子温和娴雅,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一不通,是京城有名的才女。

在人前她永远是一副谦和有礼,包容大度的模样,因此颇得世家贵女们的喜爱。

在平国公府里,更是姑娘们的楷模典范,备受长辈们的信赖。

上一世的原主对福元青亦是充满了崇拜和信任,却哪知直到死前才清楚害死她的幕后推手,正是福元青。

重生一世的原主,八岁那年回平国公府,带着前世的愤恨想要当众撕破福元青那张虚伪的面具,哪知轻易又被她躲过,反而再次让她香消玉殒。

八岁那年后,福元圆一家还是第一次回京城。

是以,这是她第一次亲眼看见福元青。

福元圆抬眸看向福元青,眼睛笑得如一弯月牙儿,一副单纯无害的模样。

福元青自是那副嫡长女的温婉样子,柔柔地唤了声,“二妹。”

福元圆没有错过福元青眼底闪过那抹不经意的深思和考究。

一定是在琢磨她怎么逃过兰月那一脚吧?

福元圆心里嗤笑一声,原主前世临死前,才由三妹福元华嘴里得知兰月那一脚是福元青授意的。

可笑的是,祖母罚她跪时,福元青还曾替她向祖母求饶,甚至陪在她身边安慰她,直到罚跪结束。

嫡长女照顾妹妹的好名声,福元青向来不放过任何一个展示的机会。

“大姐怎么这般看元圆?”福元圆一脸诧异,有些紧张地揪紧了绢帕,“妹妹可是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还请大姐指正。”

福元青忙收起打量的神色,“数年不见,二妹越发好看了,大姐一时都看怔住了呢。”

福元圆扑哧一笑,“大伯母还说元圆嘴儿甜,元圆觉得大姐才是真的会说话。难怪大家都这么喜欢大姐。”

福元青面露尴尬,一旁的福元华忙笑着解围,“二姐这身衣裳真漂亮,头上这珠钗的款式很特别,京城还从未见过呢。”

福元华呀……

福元圆笑眯眯地看着她。

福元华是大房嫡次女,十三岁,排行第三。

她长得秀美,才华亦是不赖,只是上有长姐风华无双,就让她略显平凡,不那么受人注意。

然而福元圆却知道,福元华是一个多么心狠手辣的人。

如果说福元青尚要顾及脸面,害人从不弄脏自己的手,那么福元华就是那个丝毫不介意鲜血沾满手的人。

她享受双手沾惹别人鲜血的快感。

原主前世临死前,得知的一切都是由福元华亲口告诉她的。

她逼着她看清真相,享受她的痛苦和绝望。

福元圆轻抚下发鬓上的珠钗,笑道,“不过是扬州城今年最时兴的款式,比不得三妹头上的蝶舞银丝翠玉簪。”

见福元华面露傲娇之色,她又掩嘴补了一句,“这根蝶舞银丝翠玉簪应该是凤祥楼去年卖得最好的款式,果然不同凡响。”

她美眸一转,看向福元青头上,“大姐戴的金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簪,可是凤祥楼上月新出的作品?真是太美了!”

福元华脸上的笑僵在半空,脸上忽青忽白。

大房素来有好的东西都优先就着福元青。

前几天凤祥楼送来当季最新的首饰珠宝,最美的金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簪就是被福元青挑了去。

她得到的新头饰还不如去年的蝶舞银丝翠玉簪,所以今天戴了蝶舞银丝翠玉簪。

被福元圆这样当众说了出来,心中别提多郁卒了。

福元青柔柔一笑,“大姐看扬州城的款式可一点不输凤祥楼呢。”

这时,三房的两位姑娘凑了过来,是四姑娘福元兰和五姑娘福元珠,她们两人分别是十三岁和十一岁。

珠宝衣裳向来是姑娘家们最热衷话题,一时聊得热络起来。

沈氏与刘氏和吴氏两位妯娌同样亲亲热热地说了好一会儿话,才听得老夫人笑着让她们先回院子休整安顿,待到了晚膳时分,三房人再一道吃团圆饭。

二房住的院子在海天院,福元圆则住在海天院隔壁的落霞阁。

海天院是二老爷福平远年轻时居住的院子,在他成亲后曾扩建过一次,之后一直保持原样。

有下人的照料和打理,海天院整体看着仍是相当舒适整洁。

沈氏身边最得力的管事嬷嬷舒三娘,正张罗着丫鬟婆子们将归置箱笼。

“夫人,”舒三娘见沈氏来了,忙上前禀报,“箱笼太多,怕是需要好几日才能彻底归置好。”

“奴婢央人先将贵重的箱笼锁去库房,然后把厢房收拾妥当,余的事宜再慢慢处理,您看可成?”

舒三娘做事向来细致周到,沈氏听了甚是满意。

这时,一个中年嬷嬷带了数个丫鬟婆子上前行礼,“奴婢见过二夫人和二姑娘。奴婢姓朱,是大夫人专程安排来管理海天院的。”

福元圆挽着沈氏,明显感觉到她手臂一僵,却见沈氏微笑,“多谢大嫂美意。朱嬷嬷,你也见我们二房带了许多仆人回来,所以怕是留不得这么多人。”

朱嬷嬷闻言,忙不迭道,“奴婢省得。大夫人亦是怕二夫人这边人手不足,才安排了奴婢们过来。即是用不上,奴婢便做主留下几个得力的,二夫人,您看如何?”

沈氏颔首,“有劳朱嬷嬷。”

言罢,带着福元圆去了正屋。

原主前世的记忆,沈氏见了朱嬷嬷等人后,直接就去谢绝了大夫人的好意,自称带足了人手,无需大夫人另外安排。

这本是无可厚非,谁愿意自己院子里多了别房安插的人?

然而,大夫人却说她们初来乍到,怕不熟悉国公府的情况才安排了人过去,一副操心担忧的模样,反而显得沈氏上不得台面。

当场老夫人就拍板留下了朱嬷嬷和几个丫鬟婆子。

这一世,为何与上一世不一样了呢?

福元圆思索着,忍不住问出了口,“娘,咱们带足了下人,为何不退掉朱嬷嬷她们?”

沈氏抿了口茶,气定神闲,“就算退了人,该安插的还是会想法子送了来,倒不如留下来,静观其变。”

回忆上一世沈氏气急败坏的模样,与现在相比,差之甚远。

莫不是她的穿越,正在改变着历史的轨迹?

前世福元圆被罚跪了半个时辰,沈氏自然又是心疼又是羞恼,这一世她顺顺当当,沈氏倒是从容了许多。

福元圆心底把两世不同归因于此,便不再多想,看向着急翻开箱笼的沈氏,诧异道,“娘,这一大箱笼都是你的话本子?”

第008章 爱看话本子

“可不止这一箱,”沈氏翻开箱笼见话本子完好无恙,心情甚佳,“那边上的两箱也是话本子。”

福元圆张口结舌,沈氏爱看话本子,平日里每天能看上一个时辰。

却不想她回了京城,仍不打算戒掉这个不大雅观的习惯:“娘,你该不会是把所有话本子都带来了吧?”

沈氏睨她一眼:“自然。”

拿起箱子最上头那本新近看的话本子,沈氏边翻边道:“满满,你可知这本《潇湘记》讲到秦嫣有了身孕后发生了什么事?”

与女儿讨论话本子的情节是沈氏一大爱好,福元圆素来听得不大仔细,捻了块桂花糕边吃边道:“莫不是大夫人对她的肚子动手了?”

“对对对,”沈氏托腮,“你可知道大夫人用的什么招?”

“无非就是下药啊,用毒啊之类的?”福元圆想也不想。

“错!”沈氏一脸神秘,“这次可不是用的这些招。”

瞥了眼娘亲一副快来问我的模样,福元圆孝顺地问了:“用的什么招?”

沈氏满意地笑了:“有天下过雨,大夫人让人在秦嫣门口台阶处洒了香油。”

“这么阴损?”福元圆配合地做出惊讶表情,“那秦嫣可出事了?”

“没有,”沈氏道,“秦嫣对大夫人早有戒心,下台阶时正巧看见香油上爬了一群蚂蚁,因此识破了大夫人的诡计。你说,秦嫣厉害不?”

“……”

福元圆真心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明显是作者瞎编好吧,若是她没记错,香油还能驱赶蚂蚁呢,哪能就恰好引出一群蚂蚁?引来一群老鼠还差不多。

“满满!”

“娘说的是。”福元圆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呵欠,“娘,我去落霞阁看看,午膳再过来。”

“你这丫头!”沈氏挥挥手,“去吧。”

然后她又聚精会神地读着未看完的话本子,叹了口气,“若不是秦嫣当时心无旁骛,发现了地上的蚂蚁,又怎会识破这个计谋?”

她突然收了话头,像是想起了什么,渐渐皱紧了眉。

久久,她胡乱把话本子塞回箱笼,执起绢帕擦拭着眼泪,心中默默发誓:“这一世,我一定要搞清楚到底是谁想害我们!”

躲过了娘亲的荼毒,福元圆快步行去落霞阁。

落霞阁紧邻海天院,甫一进去就看见几个面生的丫鬟正在银宝的指挥下整理箱笼。

银宝眼尖,一看见福元圆就迎了上来:“姑娘。”

“到里屋去。”

翡翠与珊瑚正在里屋整理床铺,银宝随手关上了门。

“姑娘,落霞阁里有五个说是大夫人派来的丫鬟,”银宝快言快语禀报,“虽说帮忙收拾东西,实则在盯着姑娘的物件,一看就没安好心。”

福元圆蹙眉:“且由她们先蹦跶几天。你们盯紧些,若是有问题,就揪出来打发出去。”

“是!”三位丫鬟应了,翡翠道,“琉璃在外头看着她们,我晚点跟她说去。”

福元圆知道徐徐图之的道理,尤其在平国公府这样群狼环伺的地方,谁先稳不住心态,谁就输了。

也罢,留着这些碍眼的,且看看能掀出什么浪花。

福平远去了前院,午膳时分遣人到海天院告知不回来用膳,沈氏母女俩便一道吃了午膳。

午膳后,福元圆欲回落霞阁休憩,却被沈氏拖进了里屋:“陪娘一起睡。”

摊上这么一个黏糊的娘,福元圆表示没什么办法,从善如流地爬上床榻,侧着身看她娘褪了外衣,动作优雅地放下帐幔。

沈氏撩开帐幔瞥了眼紧闭的房门,压低声音神秘兮兮:“满满,霓云轩新一季的瑰蜜系列,给娘做一套。”

原来是为了这个!

福元圆拒绝:“不行,瑰蜜系列已经被人买断,新一季的图册上已经去掉了。”

“买断?!”沈氏惊叫一声,捂住嘴问,“竟然有人做出这么没脸没皮的事情?是谁?花了多少银子?”

福元圆举起三根葱白手指:“慧贵妃,三万两。”

“三万两?”

沈氏眨眨眼,看着女儿一脸骄矜的神色,心中暗道这丫头坑人的本事倒是越发见长了。

不过回头想想瑰蜜系列,又是一阵捶胸顿足:“以后若是有新的样式,先给娘看!”

“满满,”沈氏头枕着胳膊看向女儿,“你觉得府里的几个姐妹怎么样?”

福元圆想了想:“女儿和几个姐妹并不熟悉,需要时间接触了才知道每个姐妹的性子。”

沈氏暗暗满意,不枉她这一世对女儿悉心培养。

犹记得前世回府后第一日她也问过女儿这个问题,当时满满可是对福元青充满了崇拜。

前世的满满被她拘在闺阁里娇养,身边连个姐妹都没有,回了国公府后被福元青几人三言两语就哄得掏心掏肺。

这一世,学武从商,见尽世面的女儿,定会带眼识人。

就算不然,她也会在旁边盯着,不让人有可乘之机。

“满满,你可知道,你父亲是庆元元年的状元郎,”沈氏这几日考虑了许久,决定将往事给女儿透露一二,“那一年他才十八岁。”

庆元元年是庆元帝登基的第一年,作为当年的状元,福平远顺理成章地进了翰林院做修撰,是从六品的官职。

这是官场中极好的一个起点,多少内阁大臣都是从同样的起点开始,平步青云,扶摇直上。

“然而在娘亲和你父亲成亲那一年,你父亲却突然接到了调令,调往江南常德县做知县。”

“爹爹从从六品的修撰到地方去做了正七品的知县,”福元圆从未听过父母讲过父亲的事情,不由好奇,“岂不是降职?”

“倒也不是这么说,知县掌管实权,品阶虽低了,”沈氏耐心解释,“但是对官场历练来说,并非坏事。”

“你爹从正七品的知县,做到今天正四品的知府,”沈氏继续讲,“用了足足十五年的时间。如果当初留在翰林院,升迁定然不会这般辛苦。”

“而这一切,都是拜你大伯娘所赐。”

这才是沈氏今天要说的重点。

提醒女儿,警惕大房!

第009章 公公传口谕

平国公府有一处小碧水湖,叫做雁潭,雁潭旁边植了绿树垂柳,建了亭台小榭,还有一处假山。

午膳时分,正是府里来回走动人少的时候。

福元青带着丫鬟碧玉和翠枝,正倚着扶栏喂食雁潭中的鱼儿。

她们站的位置正巧被假山挡住,若是不走到近前,几乎看不到人。

一个身影拿着一个小包袱,一瘸一拐地慢慢行来。

待靠近了,佯装巧遇福元青,鞠身行礼:“奴婢见过大姑娘。”

福元青扭头看去,目光落到她的脚上,微微一怔:“兰月,你的脚怎么了?”

兰月扯了扯嘴皮,实在笑不出来,垂眸屈膝半跪,语带惶恐:“奴婢无能,还请大姑娘责罚。”

福元青见状忙伸手虚扶:“兰月姐姐快别这般说,上午在祖母那儿见你的脚仍好好的,这会儿是怎么受伤了?”

兰月直起身,用绢帕擦擦眼睛,把陷害福元圆不成反被她踩伤之事说了一遍。

兰月的娘曾是老夫人的婢女,几年前因为儿子生了娃,便请辞回去带孙子。

同时将兰月带去老夫人面前,想给她求个事做。

老夫人对追随多年的婢女自是优待,况且兰月样貌生得不错,人看着也懂分寸守礼礼节,便收了在海棠居做丫鬟。

兰月伶俐,不出两年就升到了大丫鬟的位置,颇受老夫人信赖。

而福元青温雅知礼,个性平和,从不在下人面前摆架子,在府中下人间很受好评。

她几乎日日都会来海棠居给老夫人请安,不时就会问兰月关于老夫人的事情。

例如天气转凉时会问兰月夜里是否给老夫人添被,又例如听老夫人有一两声咳嗽时央兰月送去梨羹等。

每次私下问兰月的时候,都会送个珠花银饰的,一来二去,兰月对福元青的大方越发有好感。

原本身为大丫鬟,断断是不该轻易透露老夫人之事出去的。

所以一开始福元青问她的问题,她都会转达给老夫人听。

老夫人听了,无不都是夸赞这个孙女懂事贴心。

是以,渐渐地兰月就放下了防心。

前段时日老夫人得了风寒,免了几位姑娘的请安,福元青仍是一日不落地去海棠居。

怕打扰了老夫人休息,她便在院子里问问老夫人的情况,然后遥遥行过礼就离开。

有一天她来找兰月询问,悄悄塞了一副金头面给她,说是感谢兰月对老夫人的照顾。

兰月虽然常收福元青送的礼物,但像金头面这样精致又贵重的,还是第一次收。

一时激动得心头砰砰乱跳,这种金头面,就算是到出嫁时也未必能攒下这么一套嫁妆。

就在那时,福元青幽幽地说起了福元圆。

说的是福元圆八岁那年回来过年时发生的事,彼时兰月尚未入府,自然对那件事一无所知。

福元圆重生回到八岁那年,正好隔月就随父母回平国公府过年。

重生的福元圆见了福元青,恨不得上去手撕了她。

两人在雁潭边争执,免不了推推搡搡,结果齐齐落入湖中。

福元青忧伤着二妹对她的误解和不喜,兰月听了,替她忿忿不平,主动请缨要给福元圆好看。

这就是兰月伸脚绊福元圆的由来。

福元青一脸懊悔,不忘给福元圆下眼药:“不想二妹竟是比八岁那年更娇蛮,竟害得兰月姐姐受此重伤。”

兰月却状若未闻,将手里的小包袱递给福元青:“兰月未能帮到大姑娘,这副头面受之有愧,特意前来还给大姑娘。”

先前听福元青的一面之词,兰月本以为福元圆这种乡下来的土包子收拾起来不在话下。

哪知却是个狠角色,不仅轻易就发现了她的动机,还让她有苦难言。

又见她三言两语就哄得老夫人喜笑颜开,定不是简单的人。

她一个小丫鬟,再得脸也拼不过主子去!

与福元青交好,偶尔替她传传消息就罢了,若是为了钱财真与主子杠上了,回头怕不成了主子间的炮灰也未为可知。

兰月的娘是老夫人身边的婢女出生,这些道理给她说过没有百遍也有八十遍。

她还不至于昏头到那个份上。

再说了,她身为老夫人的人,理当置身事外才对。

只是可惜了那么好的一副金头面。

福元青又怎会收回送出的礼物,推拒回去:“兰月姐姐这是和元青生分了,这头面是谢谢兰月姐姐平日里对祖母的照顾,作为孙女的小小谢意。”

“为了帮元青害得兰月姐姐受了伤,是元青的不是。”福元青道,“碧玉,你快扶兰月姐姐回去,再去取上白玉舒缓膏给兰月姐姐。”

碧玉扶着兰月走远,翠枝担忧道:“大姑娘,奴婢看兰月不是个靠得住的,她会不会告诉老夫人?”

福元青收起方才柔和的面容,面带鄙夷:“不会,这些年收了我们这么多礼,她是个聪明的,自然明白明哲保身的道理。”

“大姑娘,那以后兰月怕是不得用了。”

福元青扯扯唇角:“兰月贪心,只要有足够的利益,她定然会为我所用。只是出了这件事,近日先别找她了。”

“是。”

海天院。

福元圆听了沈氏讲的过往,午后的困劲全都消了,母女俩各有心思,索性就都起了身。

此时舒三娘前来禀报,福平远回海天院了。

母女俩喜滋滋地迎了上去,福平远却是来带福元圆去前院的。

福元圆诧异,只听得福平远在母女俩身边低语了一句:“是梁公公来了。”

“爹,”福元圆眨眨眼道,“女儿回落霞阁取些东西便来。”

院子里杂人太多,一家三口未再多言,便会意散去。

前院正堂等候的梁公公正襟危坐,敛眉垂目。

福平远带着福元圆进了正堂,遣退一干仆人:“梁公公,小女过来了。”

梁公公起身,看向福元圆,面上立马换上笑容:“咱家给福二姑娘见礼了。”

福元圆忙上前虚扶:“梁公公快快请起。”

梁公公从善如流直起身,轻咳一声禀明来意:“咱家今日是来给福二姑娘传圣上口谕的。”

第010章 齐府聚团圆

梁公公曾见过福元圆一面,那还是一年前庆元帝亲自前去扬州城暗访沈府的时候。

当时西北突发战役,敌军压境,眼见军晌到了只能支撑不到十天时间的危急关头。

户部和兵部慌忙张罗,上蹿下跳只凑够了二十万两军需,离前线飞报回来所需四十万两的需求仍差了足足一半!

庆元帝气得心口疼,直拍龙案,恨不得摘了跪在地上那些自称无能的官员的乌纱帽子。

无能你当什么官?

无能是嘲笑他皇帝老儿不会选贤选才吗?

勒令以最快速度将军需送去前线,并且要最快时间内继续筹备军需,庆元帝怒而退朝。

一天两天三天过去了,户部兵部焦头烂额,军需却依旧没有着落。

就在庆元帝准备再度酝酿一道雷霆震怒之际,前线传来密报,余下的二十万两军需送到了!

庆元帝又惊又喜,忙细问缘由。

一问之下,才知道是沈府表少爷在西北经营马场,得知战事告急,军资不足,便想办法凑齐了二十万两银子,给军队送了过去。

看看!看看!

这才是他大齐国最优秀的子民!

急君所急,急国家所急!

那些只会跪着喊无能的官员,就该统统都削去官职!无能还当什么官!

有了足够的军资,西北一役历时整整一个半月,终于将敌军尽数击退。

庆元帝龙心大悦,挑了个清闲的时间,秘密去了趟扬州城沈府。

便是那时见了福元圆。

得知资助西北一役二十万两军资的沈府表少爷竟然是女儿身,庆元帝并没有恼怒,反而夸赞沈老太爷老当益壮,培养了个好样的外曾孙女。

福元圆伺机请求庆元帝允她女扮男装掌理家业,庆元帝当场金口一开表示同意。

废话!

若是全天下的女子出门行商能给他捐助二十万两军资,他回京城就立马下旨让这些人都出去做生意去!

商人虽说地位不高,但庆元帝从来不是迂腐之辈。

因为身为江山之主,他深刻体会到没银子寸步难行的道理。

修桥铺路要银子,整治河道要银子,就连修缮皇宫内院,妃嫔们金银首饰置办衣衫,无不都要用到银子!

别人或许不清楚,梁公公却是知道庆元帝对福元圆有多满意的。

于是,笑眯眯地说道:“福二姑娘请接圣上口谕。”

福元圆连忙跪下接旨。

“皇上口谕,福丫头,只要不闹出收拾不了的事情,朕在扬州城答应过你的事情依旧作数。钦此。”

福元圆先是一愣,随后便喜笑颜开:“元圆谢皇上恩典!”

宣了口谕,梁公公自是急着回宫复命,福元圆忙从提来的篮子里拿出一个白玉酒瓶,双手奉上:“辛苦梁公公跑一趟,小小孝敬还请笑纳。”

梁公公习惯性地伸手推拒,就在触及白玉酒瓶的一霎,闻到酒瓶溢出若有似无的酒香,他嘿嘿一笑:“可是太白居的金陵酒?”

“正是!”福元圆举起大拇指,“不愧是梁公公,果然目光如炬。”

梁公公舍不得收回手,思忖一瞬,笑着接了:“如此就多谢福二姑娘了。”

梁公公走后,福平远忍不住学妻子在女儿额头上弹了一指:“你这丫头,胆子倒是够肥!”

梁公公身为庆元帝身边最得用的太监,多少人巴着往他跟前送礼,可从没听他收过谁的礼。

他那可是眼里心里只有庆元帝的人,谁也别妄想拉拢一分,才会有庆元帝多年的荣宠。

不想福元圆那瓶酒居然给送出去了。

福元圆扬起小下巴:“爹,你也不瞧瞧女儿是谁!”

那可是千金难买的金陵酒!

梁公公没旁的嗜好,就爱在没人的时候小酌一口,这个秘密可是鲜少有人知道。

然而,福元圆却观察出来了,不然她怎会一击得中?

平国公府的团圆晚宴设在雁潭旁的汀兰小榭中。

汀兰小榭四面环水,视野开阔,景致极佳。

晚宴一共摆了三桌。

第一桌以国公爷为首,各房老爷及各房嫡庶子围坐一桌。

第二桌则是老夫人,各房夫人及各房嫡出的姑娘,加起来有九个人。

第三桌是大房和三房的姨娘以及庶出的姑娘。

满满当当近有三十人,看得福元圆暗暗咋舌,平国公府人丁算是颇兴旺了。

“今日平远携眷归府,”国公爷心情甚佳,“以后长居京城,我们一大家子终于得以团圆,是件大喜事!”

大老爷忙起身举杯:“大好的日子,不如我们共饮一杯,以示庆祝。”

众人皆举杯轻酌。

女眷这边上的是果酒,度数不高,带着淡淡甜香。

年纪幼小的孩子则喝的是水果浆成的汁液,亦是心满意足。

福元圆轻扫过府中众人,发现大夫人刘氏不仅换了一身崭新的衣裙,而且还重新上了妆容。

她的姿容本就不俗,这一细心装扮后,更显得成熟娇艳。

不由暗自思忖,不过是府中的团圆宴,怎的会去费这些个心思?

就连福元青和福元华这般爱美的年纪,也仍是穿着上午的衣裙,顶多就是重新梳整了发型而已。

“这一大家子团聚,不仅是国公爷的心愿,”老夫人慢慢说道,“也是我这个老太婆多年的心愿。”

她一开口,桌上众人便停了箸,细心聆听。

“老二媳妇,”老夫人看向沈氏,“你嫁给老二有十五六年了,虽说随老二去任上,对他助益良多,但还是要多考虑开枝散叶的问题。”

这话一出,大夫人刘氏和三夫人吴氏抱着看好戏的心情,关切地看向沈氏。

沈氏恭敬应了:“母亲说的是,儿媳定当谨记在心。”

福元圆忽地想起原主记忆,沈氏回京城后没过多久就有了身孕之事。

只是后来原主被送出国公府,沈氏还没有生产,不知道生了弟弟还是妹妹。

她忍不住开口道:“回了京城,有祖父祖母的福荫庇佑,母亲一定会很快给爹爹生个胖娃娃的。”

两母女这般态度,老夫人也不好再发作,只得继续用膳。

“娘,”福元圆压低声音揶揄,“您想要瑰蜜系列莫不是就惦记着给我生个胖弟弟?”

沈氏本心中有些不快,被女儿这么一打岔,那些不悦倒是散去了不少,睨了她一眼:“人小鬼大。”

主桌的福平远耳尖,听到了老夫人和沈氏的对话,不免关心地看了过来。

沈氏感受到夫君的目光,耳边又是女儿的话,一时红了脸,羞怯地睐了福平远一眼。

这一切看在大夫人刘氏眼里,情绪荡然跌入谷底,眉目一冷,执起酒杯一口饮尽。

第011章 有来就有往

福平远与沈氏的深情对望,不仅刘氏,连老夫人都看见了。

原本放缓了稍许的眉心又不自觉地蹙起。

对沈氏这个媳妇,老夫人其实是不满意的。

沈府虽然富甲天下,但毕竟只是一介商贾,对他们国公府的门第来说,委实是过于高攀了。

奈何二儿子对沈氏一见钟情,再也看不进去别的女子,曾在她面前立誓不娶沈氏便终身不娶。

世上哪有拗得过孩子的娘?

最终她仍是同意让二儿子娶了沈氏。

幸得沈氏出身虽然不佳,但性子还算温和谦让,随同二儿子去任上多年,对他百般照顾,夫妻恩爱如初。

只可惜膝下只有一女。

莫不是沿袭了沈府人丁单薄的宿命?老夫人不经意地想起了沈府的传言,看向沈氏的目光多了一抹莫名深意。

无论如何,二儿子必须要有男丁子嗣。

老夫人一脸深思的表情,自是没有逃过素来精明的刘氏之眼。

刘氏徐徐地放下酒杯,松开了紧箍住酒杯已然泛白的手指,捂嘴轻笑:“元圆自幼没有弟弟妹妹,如今国公府这么多堂兄弟姐妹,热热闹闹的,定然很是高兴。”

她又是关切又是热忱地拍着沈氏的手背:“二弟媳可要快快给元圆多添几个弟弟妹妹。”

这是说她既然不能生就该给夫君多纳几房妾室的意思。

沈氏又哪有不懂刘氏话中之意的。

她眸光流转,反手握住刘氏的手,满面感动与钦羡:“说起这个,弟妹真是远不及大嫂。”

“早前便听闻大嫂贤明,给大哥纳了足有十二个人服侍,”她在刘氏耳边悄声问道,“有这么多人服侍大哥,大嫂平日里定然清闲许多吧?不像我,天天都没个闲。”

大房老爷平国公世子福平山,官拜大理寺卿右寺丞,生性风流,成亲前就已有四个通房丫头。

刘氏过门后,陆续以各种名义打发了这四个通房丫头,并且很快就生下了嫡子。

哪知福元青出生那年,先后有两名寻常人家里的俏丽姑娘前来国公府门口闹事,声称是福平山养的外室。

刘氏气急,为了国公府的脸面,只好忍气吞声让福平山纳了两人做妾室。

然而这两个狐媚子却不是简单的,这许多年一直深得福平山的宠爱。

若不是还算知情识趣,在她面前懂得伏低做小,并且膝下只是各自有个年幼的姑娘,刘氏定不会让她们好好地活到现在。

不过,刘氏亦不会让她们好过,这些年不但给福平山再添了四个通房丫头,还又多纳了两名妾室。

既然爱闹,那就多些女人一起闹,她身为正房夫人,又有子有女,乐得看她们彼此争斗。

然而沈氏这么一说,却是刺中了她的软肋。

身为平国公世子夫人,她与福平山相敬如宾,但对这个男人,并没有任何喜欢。

是以他怎么风流,怎么拈花惹草,她都无动于衷,甚至安于清闲。

这种事情,心知肚明是一回事,被人拿出来说又是另外一回事。

被沈氏拿出来说,就更是另外一回事。

刘氏难堪又气恼,一口气梗在喉间,僵硬道:“弟妹说笑了,掌管国公府中馈,我平日可是忙得脚不沾地,哪有什么清闲的时间。”

沈氏暧昧地啧了一声,又压低了几分声音:“是‘那个’清闲,弟妹可是天天都忙得不行,真真羡慕大嫂有这么多姐妹分担。”

“……”

刘氏不料沈氏竟是说得这么直白,一时气得无言以对。

在她面前这样秀恩爱,真的好吗!

目光忍不住飘过主桌,在福平远身上落了一瞬,那个英俊潇洒的少年郎,如今即便添了一丝华发,仍是那样的俊朗安然。

顿时没了说话的兴致,刘氏沉默用膳。

沈氏微不可见地扯扯嘴皮,夹了块糖醋鱼,神清气爽地开吃。

并没有人看出来妯娌俩之间暗潮涌动。

桌上的几位姑娘家边吃边聊,颇为尽兴。

福元青执着酒杯,对福元圆举了举,温柔说道:“还记得二妹八岁那年回来,曾与大姐争执,双双落入湖中。我们姐妹两人当时年幼,否则也不会发生那般憾事。”

她主动提起六年前的事情,一桌人不由都看了过去。

福元青一派长姐风范:“如今二妹回京,日后我们姐妹定要和和睦睦,这杯果酒,大姐敬你。”

福元圆端起杯子,乖巧又甜美地笑了:“大姐说的是。”

“六年前大姐不过只是十岁,一时恼怒将元圆推入雁潭,害得元圆昏迷数日不醒。”

她满脸郑重,豪气干云,“今天既然大姐公然给妹妹道歉,妹妹定当既往不咎,以后咱们还是好姐妹!”

“明明是二妹先……”福元青不料福元圆竟直指她推她落湖,连忙想要反驳。

福元圆哪会给她机会狡辩,顺口就接话道:“大姐说的是,明明是妹妹先言语无状,顶撞了大姐,大姐才会愤而将妹妹推下雁潭。”

她乖巧认错:“妹妹当年不过才八岁,委实是做得不对。”

妹妹顶撞几句话,姐姐就将妹妹推落湖中,这事情要掰扯开了说,谁是谁非一眼便知。

然而福元圆说的确实是事实。

当年原主找福元青理论,戳中福元青心中想法,两人推搡中,福元青奋力一下就把原主推下了湖。

只是原主落入湖中的一霎,猛地抓住了福元青的裙摆,拽着她一道跌了进去。

然而落水之后,福元青却是狠狠地踩着原主往上求救。

不然,原主怕是也不会死,而她也不会穿越过来了。

“二妹怎能这般说大姐,”福元青泫然欲泣,“明明是二妹拉扯大姐一道落入湖中……”

“好了。”老夫人不欲再听下去,打断了福元青的话,“事情过去了就莫要再提,今后姐妹间要和睦相处,不得再胡闹。”

祖母发了话,福元青和福元圆忙恭敬称是,彼此对视一眼,不再说话。

直到酒足饭饱,家宴散去。

福平远不疾不徐地起身走向沈氏,牵着她的手走在人群之后。

福元圆则乖巧地在旁跟着。

刘氏转过假山,不经意朝后看了眼两相依偎的身影,又看了下早就撇下她独自离开的福平山,深深地吸了口气,阴晴不定地快步离开。

第012章 两情缱绻时

回到落霞阁后,琉璃和珊瑚伺候福元圆梳洗完,就见翡翠带了两个丫鬟进来。

“姑娘,”翡翠恭敬禀报,“这两位是大夫人送来落霞阁的二等丫鬟,分别是春花和秋月。”

春花和秋月忙跪下行礼。

福元圆盯着眼前垂着脸看似惶恐的两人,唇角勾了勾:“既是来了我落霞阁,一切就要照落霞阁的规矩来做。不懂的地方请教翡翠。”

她摆摆手:“下去吧。”

“是。”

春花和秋月两人忙应了是,垂眼倒退着出了里屋。

待琉璃掩上房门,珊瑚迫不及待地汇报:“姑娘,下午舒三娘过来,说咱们这儿丫鬟太多了,最多只能留两个二等丫鬟。”

“退了三个丫鬟给朱嬷嬷带走,留下了春花和秋月。”

银宝拿着一颗小石头往天上抛了复又接住,补充道:“起初春花不愿意做二等丫鬟,说是在大夫人那边可是马上要升头等丫鬟,在落霞阁怎么也要当个大丫鬟。哪知舒三娘本就嫌弃她们,高高兴兴说要送她回大夫人房里去做头等丫鬟。”

说到这里,珊瑚扑哧一笑:“当场吓得春花跪下求饶,说什么要是就这样回大夫人那儿怕是落不得好,求舒三娘留她下来。”

“莫要碎嘴,”翡翠适时斥了一声,“也不怕扰了姑娘。”

珊瑚和银宝互视一眼,齐齐吐吐舌头止了话头。

福元圆抚着长发,摇头看了眼珊瑚和银宝:“尽是淘气。”

美眸流转,“春花和秋月的情况,可有摸摸清楚?”

翡翠和琉璃上前:“姑娘,春花的娘是大夫人带来国公府的陪嫁嬷嬷。”

所以仗着这个关系,春花才会自觉在丫鬟高人一等,平时气焰颇为嚣张。

“秋月的娘红姨在大厨房里做事,”翡翠继续说道,“红姨是国公府的老人,并非大夫人带进府的。”

福元圆颔首,严肃说道:“咱们在扬州城生活简单,来了国公府后,你们四个人都需要打起一百分精神。”

这话一出,四位大丫鬟忙齐齐跪下。

“无论是春花还是秋月,都需得时时盯紧了,里屋是万不能让她们进的。”

“如若发现她们与外边有联系,统统报与我知。”

“是,姑娘。”

对四位大丫鬟,福元圆是相当满意的。

除了银宝外,其余三人均是沈氏亲自挑选和培养,无论是对她的照料,还是打理里里外外的事宜,三位大丫鬟都能独当一面,自是聪慧伶俐。

银宝更不用说了,这些年随她闯南走北,扮猪吃老虎的本事强着哩。

想想原主曾在春花和秋月的蒙骗下,一次次入了福元青的套,福元圆眯起眼睛。

这一世,可得好好让这些恶奴自尝苦果。

海天院。

再次梳洗更衣后的福平远一手揽着沈氏,闻着沈氏身上淡淡的芳香,有些昏昏欲睡。

沈氏却仍然精神奕奕,一双晶亮水眸直勾勾地看着福平远坚毅英俊的面容。

“怎么了?”

福平远半阖着眼,对今夜异常兴奋的妻子有些不解:“可是认床睡不着?”

“有夫君在,无论去到哪里都不会认床。”甜言蜜语信手拈来。

沈氏侧过身,往枕在头下的胳膊轻捏了一把,抬眼道:“夫君,你觉得阿渺好看不?”

福平远压住席卷全身的困劲,睁开眼:“我们阿渺是天底下最美的。”

“真的?”沈氏又问,“夫君,你觉得大嫂怎么样?”

福平远蹙眉:“什么怎么样?”

“她好看吗?有妾身好看吗?你觉得她这个人怎么样?”

沈氏忍不住问出了压在心头的问题。

“我连她长什么样都没记住,”福平远叹气,他一定是太宠妻子了,才会大半夜不睡觉和他讨论不相干的人,“我怎么知道她那个人怎么样?”

沈氏眨眨眼,对夫君的表现极为满意。

话本子里说过的,在男人昏昏欲睡时候问出来的话,都是如假包换的真心话!

想起今晚宴席上刘氏看福平远的眼神,沈氏就有种古怪的感觉,刘氏莫不是对她的夫君有什么想法?

前世如果真的是朱嬷嬷害她的话,那会不会与刘氏有关?

这些念头让沈氏无法安眠,才会巴着福平远追问。

“夫君,”忍不住伸手捏了捏福平远,细声细气道,“我们快点给满满生个弟弟或者妹妹吧。”

福平远早被沈氏闹得没了睡意,听她这么一说,登时来了精神:“夫人有要求,为夫自当从命!”

是夜。

秦泽在书房里练字。

说是练字,其实是在放空。

看着写满纸上的‘银两’二字,秦泽陷入了沉思。

想的是半月前父皇与他说的话。

“阿泽,你可知道父皇继位以来,最头疼的事情是什么?”

秦泽当时以为是天灾人祸,以为是边疆进犯,以为是朝中局势,然而庆元帝却捋须大笑:“这些都不是,是银两!”

“朕有着千万子民,身为一国之君,就要负担起这些子民的衣食住行。”

“无论天灾人祸,或是边疆进犯,都需要足够的财力支撑,才能安枕无忧!”

“父皇且问你,若是给你一年时间,你能否凭一己之力,为我大齐国江山子民挣来五十万两银子?”

秦泽一脸懵逼。

身为太子,他自幼除了圣贤书,还需专门学习为君之道的各方面内容,例如君体、建亲、求贤、审灌、纳谏等。

却是第一次听父皇提及银两二字。

并且给他布置了这么一个任务。

父皇,真的是认真的吗?

秦泽摇头叹气。

书房外,安顺探头探脑。

“进来吧。”秦泽睨了眼安顺那方得可以戳穿门板的下颚,“鬼鬼祟祟得作甚。”

安顺笑嘻嘻地小跑了进去。

“小的担心扰了主子。”

“有事就说。”

“主子让小的打听的事情有眉目了,”安顺道,“福姑娘亲办的霓裳楼去年一年的营收有十九万两银子,而去年上半年霓裳楼新开的分支霓云轩,半年就赚了十万两。”

秦泽瞳孔一缩:“你是说,单是霓裳楼加霓云轩,一年下来能有三十多万两的收入?”

“可不就是,”安顺啧啧叹道,“小的听说福姑娘眼光独到,人人都称她有一双点石成金手!”

“沈府身为全国首富之商贾,”秦泽叩着书桌,“福元圆自幼跟随沈老太爷学习,能够顺当继承近半沈府家业,短期内并不能看出她的能力如何。”

“但是霓裳楼和霓云轩,是她一手创办,足见她的真本事。”

开两家铺子就能一年挣个三十万两,难怪父皇极力推崇他去接触福元圆。

从她身上也许他能更快更好地完成父皇布置的任务。

安顺继续汇报:“主子,福平远带着妻女今日已然回到平国公府。”

“盯紧了,如果福元圆出府就火速通知本殿下。”

第013章 谁傻谁知道

第二日清晨。

福元圆早早就起来与母亲一同到海棠居去给老夫人请安。

海天院离海棠居步行约莫十五分钟的距离,母女俩带着丫鬟走到岔路口时,听到一声热情的呼唤:“二姐!”

是三房嫡女福元兰,在府里排行第四。她脸略圆,个子偏矮,笑得倒是灿烂。

她走上前主动地挽住福元圆的胳膊,甜甜地对沈氏一笑:“元兰见过二伯娘。”

沈氏颔首。

“二伯娘,元兰有些体己话儿想和二姐说,”福元兰歪着头一派天真,“不知是否方便?”

沈氏睐了眼女儿:“你们姐妹聊,二伯娘先行一步。”

福元圆看了眼自来熟的福元兰,回了个微笑。

身为三房的女儿,福元兰在府中姐妹间地位不高,平日里最喜欢跟在福元青身边,替她鞍前马后。

“二姐回了府,以后我们姐妹就更热闹了,”福元兰挽着福元圆慢慢走着,“二姐这么温柔文雅,祖母定会很喜欢二姐。”

“前些日子,祖母考校姐妹们的针线,今日大家都要去交功课,二姐准备了吗?”

福元圆用绢帕掩着嘴优雅地打了个呵欠,故作惊讶道:“交的什么功课?”

瞥了眼福元圆那看似普通的绢帕,福元兰心中莫名一喜。

从怀里掏出一幅绢帕,上面绣的是花开富贵图:“就是这个。二姐瞧,这是我亲手绣的。”

福元圆看了一眼,福元兰的针线功夫确实算可以,构图工整清晰,针脚匀称细腻。

“绣工不错。”

福元兰一脸骄傲。

姐妹间她虽说才华不如人,相貌不如人,但是唯一可以称傲的便是绣艺了。

她从怀里又掏出一幅绢帕:“妹妹知道二姐刚回府,定是来不及准备,便多绣了一幅,”她把绢帕放到福元圆手上,“一会儿二姐可以拿来交给祖母。”

福元圆若有所思地看着手中的绢帕。

这幅绢帕的绣艺亦是上佳,明显都是出自福元兰之手。

绣的是清雅高洁的白菊,有的含苞待放,有的傲然盛开,若说构图和绣艺,怕是比方才那幅花开富贵绢帕更胜一筹。

只是白菊代表追思与悼念,老人家通常都不会喜欢。

而如果福元圆没记错的话,老夫人恰好最讨厌的就是白菊。

原来,福元兰打的竟是这个如意算盘。

福元圆微微皱了皱眉。

她看起来像个傻缺吗?

挖个这么没有技术含量的坑给她跳,到底是有多歧视她的智商?

还是说,以福元兰的水平,就只能挖出这样的坑了?

扯了扯嘴皮,她将绢帕推了回去:“四妹辛辛苦苦绣的绢帕,二姐受之有愧。”

福元兰忙将绢帕塞了回来:“二姐跟妹妹这般客气做什么?这可是妹妹的一番心意,二姐一定要收下。”

“既是这样,”福元圆略带深思地笑了,“那就多谢四妹的一番心意了。”

两人相携进了海棠居,里头已是一派热闹。

待给老夫人见过礼,一阵嘘寒问暖后,老夫人便遣了三位夫人先行回去打理事务,留下姑娘们继续说话。

孙女中老夫人最中意的就是福元青。

且不说她是大房的嫡长女,无论样貌才情,都是顶顶出挑的。

而且,她对待一众妹妹素来亲厚,温和大度,极有世家贵女风范。

“祖母,”福元青站在老夫人身侧,温柔带笑,“前些日子您让我们姐妹以花为名绣一幅绢帕,妹妹们可都是个个认真选了花样子,下了不少功夫。”

福元华等姐妹笑嘻嘻地接了话:“还请祖母过目。”

老夫人含笑,对孙女们一团和气甚是欢喜:“快些拿上来给祖母看看。”

一幅幅绢帕送到了老夫人手上,她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脸上笑容满面。

福元圆站在一旁,笑盈盈地等着。

果然。

福元华笑着开口了:“不知二姐觉得姐妹们的绣艺如何?二姐平日里擅长女红么?有没有随身带着绣品给姐妹们一观?”

福元圆仍是笑盈盈,并不急着回应。

果然。

“三妹,”福元青适时拉了下福元华的袖子,“都说江南绣艺乃大齐一绝,二妹的绣艺定是顶顶出众的。只是二妹昨日才回府,哪能知道咱们今日都带了各自的绣品过来。你就别淘气了。”

福元兰与福元青交流了一个彼此会意的眼神,笑着挽住福元圆道:“二姐擅长绣艺,平日用的绢帕定然就是顶顶好的,拿出来给姐妹们看看可好?”

老夫人呵呵直笑:“元青说的没错,你们几个丫头真是闹腾,元圆刚回府,估计都被你们闹糊涂了。”

福元圆笑着看了眼福元兰,从怀里掏出先前她给的白菊绢帕,递给了老夫人。

福元青见状,唇角忍不住勾起了极浅的弧度。

福元兰和福元华亦是掩饰不住眼底的兴奋。

且不说白菊是祖母最不喜的花,就从这绢帕一看便是出自福元兰之手,福元圆这谎称福元兰的绣品是自己的绣品来邀功便中了祖母的大忌。

“祖母,元圆不知道今日姐妹们都要献上绣品。”福元圆将白菊绢帕摊开递了过去,放在老夫人手里,由着她仔细打量。

片刻后才道:“方才在海棠居外,三妹担心元圆没法交差,就将这幅绢帕给了元圆。”

她不徐不缓地说着,目光从顿时僵住笑意的福元兰面容上飘过:“说是让元圆把这幅绢帕当做自己的绣品给祖母呢。只是元圆想了想,这绢帕既是三妹花了那多心思绣的,还是得照实跟祖母说了才是。”

老夫人盯着福元圆手中的白菊绢帕,面色渐渐冷了下来:“元兰,元圆说的可是真的?”

福元兰吓得登时放开了福元圆的胳膊,跪下垂首道:“祖母,元兰只是担心二姐没法交功课,所以才,所以才……元兰没有别的意思,还请祖母恕罪!”

老夫人不语,一时室内气氛凝重。

过了好一阵子,她才说道:“回去抄女诫百遍。”

“是!”福元兰忙应了,红着眼退下离开了海棠居。

这么一折腾老夫人顿时没了兴致,随意说了几句便遣散了一众姐妹。

福元圆带着翡翠回了海天院。

刚踏入院子,便听到轰隆的一声巨响。

舒三娘迎了上来解释道:“二姑娘,夫人正让人拆墙打通海天院和落霞阁呢。”

第014章 娘亲要拆墙

海天院和落霞阁毗邻,仅有一墙之隔。

福元圆站在院子中央,看着轰然倒塌的白墙,一时不知作何感想。

回府第二天就大兴土木,她娘亲这么作真的好吗?

“满满,”沈氏从里屋出来,“娘想着在这墙上开一道月亮门,以后两个院子进出就方便多了。”

从海天院正门到落霞阁正门,走过去也不过一分钟不到的路程。

福元圆表示无法昧着良心顺着沈氏的话说下去,只好对着沈氏呵呵一笑。

沈氏看着呆愣的女儿不由失笑:“满满,你想想啊,晚上院门落了锁,你要是夜里饿了,从月亮门过来就能找秋姨给你下面吃。你说方便不?”

福元圆霎时想起秋姨那手出神入化的厨艺,眼睛一亮:“娘亲英明!”

知女莫若母。

看到女儿狗腿的小模样,沈氏的心情不由得好了许多。

她眯眸看着破开一个大洞的白墙,思绪不禁飘回了前世那个暴雨之夜。

正是那个暴雨之夜,朱嬷嬷传来了满满被老夫人发落要送出国公府的消息。

她挺着七个多月的大肚子,心急如焚地赶去落霞阁。

而就在从海天院院门到落霞阁门口这短短的距离里,她紧张匆忙中滑倒跌了一跤。

那一跤不仅把腹中成型的胎儿跌没了,而她也因为大出血香消玉殒。

重来一世,她要防患于未然,把一切危险的可能性捏死在苗芽中!

然而不出福元圆意料,沈氏这般大动干戈,很快就引来了大夫人刘氏。

“弟妹这是在做什么?”

刘氏带着几个婆子匆匆而来,看着一墙的断瓦残骸,柳眉微竖:“弟妹若是不满意大嫂安排的院子,大可遣人来说一声。”

“国公府还有许多别的院子,让弟妹好好挑选便是。”

“为何要寻人将这府里都给拆了?莫非弟妹对大嫂有什么不满?”

沈氏暗里翻了个白眼,不就拆个墙还能给她扣这么多顶帽子。

面上却是不显,笑着说道:“大嫂多虑了,我们二房对海天院和落霞阁很是满意。”

“不过是想要将两个院子打通,日后更方便罢了。”

刘氏眉眼一转:“这海天院和落霞阁,走过去也不过几瞬的功夫,怎会有什么不方便?”

看吧,福元圆心中叹气,她就知道娘亲的说法站不住脚。

虽说不明沈氏真正用意,但关键时刻还是要力挺亲娘:“大伯母,是元圆淘气,非要央着娘亲打个月亮门。”

刘氏目光从沈氏身上挪到福元圆那儿。

本以为这不过是个丫头片子,今日在海棠居竟然让老夫人罚了福元兰,看来心机也是不浅。

她扯扯嘴皮一笑,正欲反驳,余光却瞥见从正堂步出的轩昂身影。

是福平远!

她一边琢磨着大白天的福平远怎会没去前院,一边飞快地调整了原本颐指气使的面容,换上了温柔可亲的笑。

“怎么了?”

福平远走到沈氏身边,低头问她:“阿渺,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沈氏扁扁嘴,一副可怜模样:“妾身按照夫君的意思央人来开道月亮门,哪知大嫂说妾身这是要拆了国公府,是对她不满。”

福平远皱眉看向刘氏:“大嫂,开月亮门是二弟的意思,不知可有什么不妥?”

“哪有什么不妥,”刘氏笑容满面,“是大嫂误会了。海天院和落霞阁打个月亮门,自是方便多了。”

“不知二弟可需要大嫂安排些家丁过来帮忙?”

刘氏抬起水艳艳的美眸,直勾勾地看向福平远。

福平远一脸疏远客气:“多谢大嫂美意。不过是个月亮门,一会儿功夫就做好了。”

刘氏深表惋惜,依依不舍。

只是二房一家三口都关注地看着月亮门的工程,一个余光都没有再丢给她。

只好默默地咳了一声:“二弟,二弟妹,如果有需要大嫂的地方尽管让下人来告诉大嫂。大嫂事忙,就先回去了。”

福平远点头应了,深深地看了刘氏一眼:“大嫂慢走不送。”

刘氏悠悠离去。

待出了海天院,脑海里旋转的仍是福平远那深邃双眸注视她的一眼。

他为何那般看她?

“苏嬷嬷,”刘氏蓦地抓住身旁得力婆子的手:“看看我,脸上可是脏了?”

苏嬷嬷吃痛,却不敢表露半分,忙打量了刘氏一眼:“夫人脸上妆容齐整,不见脏乱。”

刘氏伸手抚上了脸颊:“我看着还行?”

苏嬷嬷忙道:“夫人皮肤光滑细腻,仙姿玉貌,风韵优雅,美得很哪。”

刘氏年轻时就是美人,因为注重保养,虽已三十出头的年纪,看上去仍像二十五六的模样。

她对自己的样貌素来就很有信心。

轻轻地摸着脸,心中突地一阵欣喜,莫不是因为她的美貌,福平远才会那般深深地看她一眼?

还是说,他的那一眼有更深一层的意思?

一时间脑子里如同糊了浆糊,刘氏紧抓着绢帕:“我们回世安院。”

她要好好想想,福平远那一眼,到底隐藏了什么深意!

而海天院内,沈氏温和地让福元圆先回落霞阁,见女儿乖巧的背影离去后,伸手捏住福平远的胳膊上的肉,咬牙微笑:“夫君,这里灰尘太大,不若我们一道进里屋用茶?”

福平远一脸莫名,忍着胳膊上传来的疼痛,随着沈氏进了屋。

屋门一关,就见温和可亲的沈氏霎时变了脸。

双手叉腰,扬起下巴,美眸喷火地看着他:“说!刚才你看大嫂那一眼是什么意思?她很美是不是?让你看得舍不得眨眼了是不是?”

说着说着,怒火变成了委屈,美眸霎时泛满泪光。

回忆起前世大出血濒临死亡之际,朱嬷嬷那得意的笑容,沈氏越发怀疑前世的滑倒是朱嬷嬷刻意所为。

而朱嬷嬷是刘氏的人,那件事会不会与刘氏有关?

这一世,她一定要挖掘真相,如果是刘氏所为,她定当原封不动奉还回去!

沈氏越想越是难过,冲上去对福平远一阵拳打脚踢:“你说呀!你说呀!”

那花拳绣腿自是对福平远没有任何杀伤力,反倒让他好气又好笑。

一把将沈氏固定在怀里,福平远托着她的脸,轻轻吻去滑落的泪珠道:“阿渺,你听我说。”

第015章 其实想揍她

“阿渺,你听我说。”

福平远注视着沈氏,“为夫看那刘氏一眼,就是想看清楚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还管到我们二房头上来了。”

“莫说只是开个月亮门,就算是拆房重建也碍不着她的事。”

“竟然还上门来欺负阿渺,简直是不像话。”

福平远素来疼爱妻女,今日没错看刘氏一开始那颐指气使的嘴脸,心头本来就有气。

若刘氏是男的,早上去揍人了。

看她一眼那是警告,下次还欺负上门准让她好看!

“当真?”沈氏抬起泪眼。

福平远忍不住捏捏她的鼻子,“何时听为夫说过慌。”

沈氏破涕为笑。

中午福元圆到海天院用午膳时,已不见福平远,见沈氏心情颇佳,遂道,“娘,我下午想出府走走。”

京城名门贵女平日里虽说不常出门,但偶尔出府逛街也是有的。

多数都要经得府里长辈的许可。

福元圆刚回国公府,若是直接去找老夫人审批,怕是会被拒绝。

她还想在祖母面前刷好感呢,自然不会上去找不痛快。

所以,她打算偷溜出去。

即便是偷溜,也要经得娘亲同意才是。

沈氏早习惯了女儿坐不住的性子,瞥了眼膳厅外站着的朱嬷嬷,压低声音,“莫要被发现了便是。”

“对了,”沈氏想了想,又道,“顺便去品雅斋看看有没有最新的话本子,给娘带回来。”

有了沈氏的许可,用完膳后福元圆回落霞阁换了男装,带着银宝悄摸摸就溜出了国公府。

别说人了,就连树上的鸟儿都没惊起半只。

平国公府坐落在城北,离热闹兴盛的北大街不过间隔了两三条街巷。

一刻钟左右的时间,福元圆领着银宝就走到了北大街上。

“公子,这北大街看着比扬州城更繁华。”

银宝双眼放光,仿佛看到了满地的银元宝招呼着她去捡一般,“公子,咱们从哪里开始?”

福元圆没好气地用扇柄敲了她一记,“什么从哪里开始?你以为是打劫啊?我们今天出来,是纯逛街,感受京城,感受民情。”

银宝霎时如同被针戳破的气球,“是,公子。”

两人边走边看,不多时就走到一处三层高的红墙绿瓦大楼前。

“公子,是咱们的凤祥楼!”

凤祥楼是百年老字号银楼,在大齐诸多大城都有分店,是沈氏的产业之一。

一楼琳琅满目地摆放各种金银首饰,柜台前挑选问价的媳妇婆子不在少数。

这一层的目标顾客是平民百姓到小富之家,亦是范围最广的受众人群。

从客人的数量和满意的表情来看,京城的消费力确实是扬州城有所不及的。

银宝机灵,对着迎上来的伙计亮了下荷包里的一枚玉佩,伙计顿时变得更加恭敬,“两位贵客,请随小的来。”

二楼和三楼是贵客楼,越往上越是尊贵。

福元圆信步进了二楼,这一层明显客人少了许多,摆放珠宝首饰的柜台减少了一半,空间更宽敞明亮。

然而每个柜台里陈列的珠宝首饰则更加贵重精美,璀璨华丽得让人挪不开眼。

“咦?公子,”银宝从福元圆身后探头看向柜台上陈设的一套头面,“这套蝶恋花缠丝珍珠头面,不就是……”

福元圆睨她一眼,银宝立马换了话头,“这套头面真是精美绝伦,巧夺天工!”

“这位小公子果然眼光独到,”一旁的伙计笑靥灿烂,“这套蝶恋花缠丝珍珠头面可是我们凤祥楼今年的最新出品,设计新颖,用料珍奇,工艺繁复,可是难得的佳品!若是送给姑娘家,准保欢喜!”

“这个头面我要了!”

福元圆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得身后传来骄矜的声音。

她转头看去,声音都这般骄傲的姑娘,果然长得也很骄傲……

唔,是身材很骄傲。

脸蛋嘛,中等偏上。

身上散发着不可一世的气焰,也不知是哪个府里出来的贵女。

黄衣姑娘朝头面伸手欲拿,福元圆勾唇,折扇正好拦在她的手下。

“姑娘,这个头面可是本公子先看上的,凡事有个先来后到。”

“明明是本姑娘先看上的,”黄衣姑娘横他一眼,“你只是先站在这里而已。”

她瞪了一眼旁边的伙计,“还不赶紧给我包起来?”

伙计纠结,一边是手持凤祥楼顶级贵宾身份玉佩的公子,一边是娇蛮不讲理的贵女,哪个都不是他能得罪的主儿。

他瞥了眼手中托着的头面,灵机一动,“两位贵客,这套蝶恋花缠丝珍珠头面价值不菲……”

“你怕本姑娘没银子?”黄衣姑娘单手叉腰,一手指着伙计的鼻子,“这个要价多少?”

“小的自然不是这个意思,”伙计谄笑,“这套头面十分珍贵,凤祥楼就只出了这一套,所以价格真的不便宜,要三千两银子。”

“三千两?”黄衣姑娘忍不住拔高了音量。

福元圆淡定自若一笑,“既然这位姑娘嫌贵,就帮我包起来。”

“谁说本姑娘嫌贵?”黄衣姑娘柳眉倒竖,“不就是区区三千两,本姑娘要了。”

黄衣姑娘身后的婢女一脸焦急,轻轻拉了她的衣袖,却被她回瞪一眼,只好闭嘴。

“慢着,”福元圆斜勾嘴角,折扇依旧压在头面的锦盒上,“这套头面本少爷喜欢,三千二百两。”

“你什么意思?”黄衣姑娘高扬着下巴,食指指着福元圆,“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你敢抢我的东西?”

福元圆用折扇轻轻推开黄衣姑娘的手指,慢条斯理道,“首先,这套头面是本少爷先看中的,其次,本少爷出价比你高。无论你是谁也不能不讲道理吧?”

“三千三百两!”黄衣姑娘气得胸脯不停起伏。

“三千四百两。”福元圆闲闲一笑。

“三千五百两!”黄衣姑娘怒目圆瞪,恨不得在福元圆脸上烧出两道口子。

“三、三千五百两?”福元圆一脸纠结,转身看向银宝,“阿宝,咱们可有带够银两?”

银宝实诚地摇头。

“本公子……”福元圆将折扇举在半空,欲语还休,看着又是尴尬又是难堪。

黄衣姑娘霎时骄傲地挺起胸脯,睥睨道,“没钱就别学人家买头面!”

扭头再瞪伙计,“还不赶紧给本姑娘包起来!”

第016章 不死心地作

“公子,”银宝屁颠屁颠地跟在福元圆身后出了凤祥楼,“您亲手设计的那套蝶恋花缠丝珍珠头面居然能坑那个黄衣姑娘五百两,真是大快人心。”

福元圆勾唇,边走边看着周遭的店铺,观察络绎往来的人群,一把折扇翩翩摇摆:“混说什么,本公子是那种没品的人吗?”

“自然不是!”银宝马屁拍得溜,“能把公子亲手设计的头面买到手,是那黄衣姑娘的运气!”

“那还差不多。”

银宝嘿嘿一笑:“一想到那黄衣姑娘的嘚瑟模样就觉得好笑。”

“做生意嘛,”福元圆摆手,“和气生财是首要准则,总不能让人家掏钱掏得不情不愿不是?”

“公子说的是!”银宝笑眯眯,“那黄衣姑娘那么有钱,就是该坑她一把。”

福元圆停步,折扇敲在银宝额头,“这你就错了,本公子可不是因为这个坑她!”

“莫不是看她不爽?”银宝眼珠子一转。

“非也,”福元圆一摇折扇,嘴角擒笑,“是看她十分十分不爽!”

那黄衣女子是当今荣平长公主之女碧柔郡主沈碧琪,前世可没少折磨原主。

今日既然送上门来,自然要先收收利息再说。

“公子,咱们现在去哪?”

“品雅斋。”

此时秦泽和安顺缓缓步出凤祥楼。

“主子,”安顺挠挠头,忍不住问出了心底疑惑,“福二姑娘做男子扮相,看着跟在沈府时真不像同一个人。”

“哦?”秦泽轻描淡写地应了一声。

安顺解释:“虽说那五官,眉眼看着没什么不同,但放在一块儿,好像男子扮相时是一个人,女子扮相又是一个人……主子!”

安顺被自己说糊涂了,皱巴着脸看向秦泽,他家主子能听懂他的意思么?

秦泽一拍安顺脑袋:“你这脑子不好使,就少想那么多。江湖上有种易容秘术,仅在脸上扎上几针,就可以瞬间变成另一个人。五官不变,但看着就是另一个人。”

“还有这等秘术?”安顺惊呆。

主仆俩步出凤祥楼。

安顺平静心情后,忍不住又举起大拇指:“这福二姑娘可真是厉害,小的见碧柔郡主那三千五百两可是掏得心甘情愿哪!”

秦泽低哼一声:“为灾情募集捐赠时喊着没钱,这随便一套头面说买就买,那可是三千五百两。”

难怪父皇愁白了头发,这些皇室宗亲委实让人失望。

“可不就是,”安顺连忙附和,“小的打听到说,福二姑娘的一句口头禅便是‘女子的钱最好赚’,如今看来真是有道理。”

“女子的钱最好赚。”

秦泽低声重复,若有所思地看向福元圆消失的方向。

第一次偷溜出府,福元圆没有逛太久,在北大街绕了一圈便抱着几本新的话本子溜了回去。

安然无恙回到落霞阁。

第二日一早去海棠居请安,意外地看见福元兰捧着一百张女诫跪在老夫人面前请罪。

福元圆瞥了眼厚厚一摞的女诫,心中暗自计算,一份女诫抄十分钟,一百份至少要抄个十六七个小时。

这短短一天时间,福元兰是怎么办到的?莫非知道自己会罚抄,平日里先抄上些放着?

“祖母,昨日是元兰不对,”福元兰哪知福元圆心思,跪在地上哀爱戚戚承认错误,“元兰不该帮二姐犯下错事,元兰谨记祖母教诲,彻夜未眠摘抄女诫,还请祖母过目。”

一番话将走神的福元圆拉了回来。

什么叫做帮她犯下错事?

美眸微眯,福元圆竖起耳朵听福元兰胡诌。

老夫人翻着娟秀工整的女诫,面上的冷色褪去稍许。

福元兰抬头觑了一眼老夫人,心中稍安,委屈道,“昨日之事是孙女不对,祖母能否听孙女说下缘由?”

老夫人瞥了眼淡定自若的福元圆,开口道,“说罢。”

福元兰喜极而泣,“元兰谢谢祖母。”

随后哀怨地看了一眼福元圆,目光让福元圆忍不住抖落一地鸡皮疙瘩。

“昨日元兰来海棠居的路上,遇到二姐。”

福元兰道,“元兰跟二姐提及祖母让姐妹们绣绢帕之事,二姐担心手艺不佳会让祖母不喜,又见了元兰绣的绢帕,便求元兰送她一幅绢帕好讨祖母欢心。”

“元兰自然不敢忤逆二姐,就把元兰绣好的几幅绢帕让二姐挑选。二姐选的正是那幅秋日白菊绢帕。”

“祖母,还请祖母莫怪二姐,二姐初回国公府,定然也是为了让祖母高兴才这般做。”

她说完,深深地俯下身子磕头。

卧槽!

福元圆不禁对福元兰这自演自唱的一幕点了个大大的赞。

即诬陷了福元圆夺她绢帕,又指责福元圆专门选个秋日白菊绢帕,最后还替福元圆请罪,简直是一石三鸟,本事见长啊!

只是,到底是什么给了她勇气去当着她的面诋毁她?

当她是摆设吗?

演戏,谁不会?

福元圆往后退了一步,作出不可置信的表情,眼泪霎时充盈了眼眶:“三妹,你怎可这般欺瞒祖母?”

她走前两步,恭敬地在老夫人面前跪下,抬起葱嫩嫩的脸蛋,真心诚挚地直直看着老夫人:“祖母,昨日三妹告诉元圆祖母要考校姐妹们的女红之事不假,但那幅秋日白菊绢帕可是三妹塞给元圆的。当时元圆根本没有想要收下三妹的绢帕,曾推拒回去,奈何三妹硬塞给元圆。”

“是以元圆只好在拿出绢帕给祖母过目之时,直言那是三妹的绢帕。”

“如果元圆真的有意要用三妹的绢帕作为自己的绣品欺瞒祖母,元圆又怎会当时便告诉祖母那是三妹的绢帕呢?”

这话一出,本来对福元兰信服了三分的老夫人动摇了,缓缓点头。

“不是的!”福元兰眼底闪过一抹惊慌,连声道,“元兰本来亦是想不明白二姐为何主动要了元兰的绢帕,在祖母面前又忽然变卦。昨夜一边诚心摘抄女诫,一边思来想去。”

她突然悲切地扭头看着福元圆:“二姐莫不是嫉妒元兰绣艺出色,又担心被祖母发现拿了元兰的绢帕,才故意陷害元兰?”

“……”

福元圆默默地回视福元兰。

这都能强硬掰扯过去,你咋不上天呢?

她深吸一口气:“祖母,若是像三妹所说,元圆因为嫉妒她的绣艺而存心陷害。元圆可以自证清白,还请祖母定夺。”

她从怀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海棠银边烟紫色缎面抹额:“这是元圆亲手为祖母绣制抹额,希望祖母会喜欢。”

老夫人接过抹额,细细一看,不由得双眼微亮。

好一副海棠银边烟紫色缎面抹额!

那两朵娇艳欲滴的海棠花就好似刚被春雨浸润过一般,美得仿佛伸手可得。

“这是你亲手绣的?”老夫人有些不敢相信。

福元圆肯定地点头:“虽然手艺不算上佳,但却是元圆一番心意,还请祖母笑纳。”

福元青和福元华均走过来打量,当看清楚抹额时,两人眼底同时闪过震惊。

不可能!

福元圆的绣艺怎会这般出色?

简直远远甩福元兰几条大街!

福元兰跪在地上,并未亲见抹额,但屋里的气氛异常沉默,让她心头一惊。

第017章 隐绣泛光华

怎么有人就是要这般执迷不悔地作死呢?

福元圆暗自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叠好的洁白绢帕,并未打开,“三妹说的可是这幅绢帕?”

福元兰一看确实就是昨日福元圆用的帕子,忙道,“就是这幅。”

“这确实是我绣的。”

福元圆坦诚一笑,将绢帕递给老夫人,“请祖母一观。”

老夫人接过绢帕,慢慢摊开。

绢帕极简,素白的帕子用的是上好的苏绢,上头只隐隐约约地绣了三五朵浅紫色的夏荷,乍一看真的很普通。

但,老夫人却手一抖,“这可是隐绣?”

隐绣是江南著名绣娘平姑的拿手绝活,据说千金难求一幅她的作品。

隐绣的特点便是若有似无,草观平平无奇,细看却会被那绝致风华震惊。

福元圆一脸羞涩,“回祖母,元圆不过有幸随平姑学过一年女红,得她三分真传而已。”

竟是隐绣?

福元青三姐妹惊讶得下巴都要接不住了,探头仔细瞪直了眼。

隐绣有多珍贵稀有,可是众人皆知。

需知就连宫里的娘娘们,亦会因为拥有隐绣所制的衣裙而笑傲群芳!

福元圆到底是走得什么狗屎运能得平姑指点过一年?

实在是输得不甘心!

福元兰嘴张了合,合了张,奈何脑子转不过弯,不知如何继续辩驳。

福元圆抿唇一笑,被人三番两次陷害,不痛打下落水狗实非女汉纸所为。

她委屈地扁扁嘴,泫然欲泣,“祖母,元圆多年未曾回府,实在不明白为何刚回来,三妹便如此对元圆……”

老夫人看着福元圆那双肖似二儿子的眼睛,一时怔然。

福平远是她最小的儿子,自幼便是心头宝,一去多年也未曾动摇过在她心中的地位。

而福元圆是二儿子唯一的女儿。

不由得对着福元兰沉下了脸,“元兰,这次你实在让祖母失望,回去每日抄女诫五十遍,一个月内不得踏出院子一步。”

福元兰脸色一白,萎靡软倒在地。

五姑娘福元珠忙上去扶起她,向老夫人告了罪,扶着福元兰离开海棠居。

出了海棠居,福元珠忍不住劝道,“五姐,咱们和二姐素来没有什么纠葛,你又何苦非要那般做呢?”

福元兰咬牙,忿忿等妹妹一眼,“福元珠,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妹妹知道五姐想让大姐高兴,”福元珠蹙眉,“只是这样做……”

“闭嘴!”

福元兰猛地推开福元珠,“你既不肯帮我就莫要说这些风凉话!”

说完,她跌跌撞撞快步跑走。

午膳后。

海棠居内,老夫人戴着福元圆送的抹额,在菱花镜前左看右看,委实喜欢得不得了。

胡嬷嬷站在一旁,“二姑娘真真是一颗七窍玲珑心,瞧这抹额,夫人戴着再合适不过。人看着精神又好看!”

老夫人笑着睐她一眼,“你这嘴就是会说话。”

她细细端详镜子里的面容,“阿胡,这海棠花娇俏,我一把年纪了戴着会不会太花哨?”

“一点也不花哨!”胡嬷嬷笑道,“二姑娘这配色一看便是下了心思,不单不显得花哨,反而有种沉稳庄重的美。奴婢看着,比旁的抹额都要适合夫人您。”

老夫人笑着颔首,她亦是这般认为。

“阿胡,你怎么看二丫头今天这事儿?”

胡嬷嬷扶着老夫人走到床榻边坐下,“奴婢觉得四姑娘怕是一时没想明白,才会冲动做了那些事。毕竟年纪还小,好生拘着教教,慢慢就会明理的。”

老夫人叹口气,“阿胡说的是。”

“我看二丫头哪,亦是个受不得委屈的主儿。”

胡嬷嬷观老夫人说这话时不似不满,就笑着接了,“二房就二姑娘一个女儿,自幼宠着亦是有的。”

“这倒不是坏事。”

老夫人微笑,对福元圆两次反击她都看在眼底,哪有不清楚的。

“二丫头心思正,人也机灵,就算是还不懂得隐忍也不是太大的问题。”

“我们国公府的姑娘,自是该有这样的心气才成。”

回国公府后,二房一日三餐均是由国公府的大厨房提供膳食。

福平远在江南任职多年,举家迁回京城,带回来的仆人,上从管事,下至扫洒婆子,足有三四十人之多。

其中亦包含了沈氏重金聘请的厨娘秋姨和一应厨子。

然而国公府却没有各房私设厨房的规矩。

这件事福平远在回京城前曾与沈氏提起,但沈氏坚持要带上秋姨等人过来,福平远便随她去了。

午膳时分,福平远难得回了海天院与母女俩一道用膳。

“夫君,”沈氏笑容可掬地给福平远和福元圆布菜,“快多吃点。”

福平远拉着沈氏让她坐下,给她夹了一小碗菜,“阿渺,你也要多吃些,这几日看着清减了。”

沈氏拿起筷子挑了几粒米放到嘴里,“我还不饿,夫君你和满满快吃。”

“娘哪里是不饿,”福元圆拆台,“爹,娘是吃不惯大厨房做的菜,所以每天吃的都少,不瘦才怪呢。”

福平远将筷子放下,扫了一眼桌上的菜式,都是他自幼爱吃的京城菜。

回府后能亲尝正宗的京城菜,他胃口倒是极好,不想却忽略了沈氏的感受。

京城菜偏油偏咸,江南菜则清淡偏甜,难怪沈氏吃不惯。

“让秋姨给做些扬州菜送来。”

沈氏幽怨地睐了眼福平远,就算满满今日不拆台,她也打算近日就提这件事。

“府里没有私设小厨房的先例,”沈氏叹气,“咱们二房刚回府,又怎能提这样的要求?”

“让大厨房做些清淡的菜色?”

沈氏说的在理,福平远知道开设小厨房可能性不大,便出着别的主意。

沈氏哀叹了一声,“哪里没说,就是大夫人送来的朱嬷嬷,妾身也找她让帮着说过。哪知送来的还是一样的菜色,大厨房的管事说只会做京城菜。”

“让秋姨去大厨房帮忙可合适?”

“大厨房是府内重地,轻易不会收厨娘进去,”沈氏摇头,她并没有这样的打算,“况且秋姨并非寻常厨娘,此事不合宜。”

福平远皱起眉头。

沈氏一笑,“不过下午秋姨都会给做些点心小食,夫君莫要太过忧心。”

虽说不能私设小厨房,但各房主子下午或夜里若是饿了,自行做些点心小食倒是常有的事。

福平远的眉头并未因这句话松快多少,“为夫想想办法。”

第018章 丫鬟遭毒害

不让私设厨房,福平远又不忍饿着娇妻,自那以后便时常让人从外头的江南菜馆子送些菜进府。

对外则声称这些年他在江南任职,习惯了江南口味的缘故。

转眼就过去了一个月的时间。

福平远回京一个月,半月前已在吏部安排下进行了过往三年的知府工作述职,接下来就是等待朝廷安排新的职务。

这些日子除了不时去吏部打探消息外,便是拜访京城中的好友,日子倒是过得清闲。

这日中午,一家三口在海天院用午膳。

福平远上午回府时路过江南菜馆子,带了沈氏和福元圆爱吃的三菜一汤回来,三人吃得胃口大开,甚是满意。

“夫人,出事了。”

三人正在用膳,忽见大丫鬟墨琴一脸焦急地跑进来。

沈氏房里有一个管事嬷嬷舒三娘,以及四个大丫鬟,分别是墨琴,司棋,知书,晓画。

“怎么了?”沈氏心头忽地一阵乱跳,放下筷子。

墨琴抬起脸,掩饰不住惊惶之色:“回禀夫人,红玉死了。午膳吃到一半,突然就口吐鲜血,一下就气绝了。”

“什么?”

沈氏蹭地起身。

红玉是大夫人安排到海天院的二等丫鬟之一。

因为自带的仆人实在不少,舒三娘与朱嬷嬷交涉后,最后留下两个二等丫鬟和两个扫洒丫头。

其中二等丫鬟便是红玉和紫玉两人。

“三娘,”沈氏身上突然散发出异常的冷凝之色,“你带着墨琴等人,去闭了院门。安排婆子守着,不许放任何一个人出去,也不得随意放人进来。”

“是。”舒三娘领命出去。

“夫君,满满,”沈氏起身,“我们一道去看看。”

三人后跟着一众仆人走向下人用膳的膳厅。

还未进门就听见两声响亮的巴掌声,伴随着严厉的尖声质问,“说,是不是你们两个下毒害死了红玉?!”

众人快步进了膳厅,就见朱嬷嬷单手叉腰,晴儿和紫玉跪倒在地,两人捂着脸颊,显然刚受了朱嬷嬷的掌掴。

“奴婢没有,奴婢不敢!不是奴婢!”紫玉簌簌发抖俯下身躯,晴儿则呜呜地哭着,猛烈地摇着头。

“贱婢,还不承认?”朱嬷嬷高举着手,又欲打下去。

舒三娘安排好事宜后,匆匆地赶到膳厅,看到这一幕差点心脏都蹦了出来,“晴儿。”

她冲到了晴儿身边,意欲阻挡朱嬷嬷的手,哪知朱嬷嬷眼一横,“舒嬷嬷,人命关天,莫非你要包庇晴儿?”

“即是人命关天,就不该屈打成招!”舒三娘挺直胸脯,“我们晴儿绝对不可能有半分害人之心。”

这话一出,膳厅里不少丫鬟婆子都点了头。

舒三娘自幼就跟在沈氏身边服侍,十八岁那年经沈氏同意离府嫁给了表哥,两人情投意合,很快就生了晴儿。

哪知晴儿却是个哑巴。

夫妻俩求遍名医都没治好晴儿的病,而舒三娘的表哥在一次风寒后竟然过了世。

这事被沈氏知道后,亲自去接了舒三娘和晴儿回府,安排舒三娘做了房里的管事嬷嬷,而晴儿则做二等丫鬟。

晴儿虽不能言,人却勤快老实,颇得丫鬟婆子们的喜爱。

要说晴儿会下毒害人,跟随沈氏回来的下人们是没一个人会相信的。

朱嬷嬷扯扯嘴皮:“二等丫头的午膳就是这两个贱蹄子去大厨房领的,红玉用了午膳当场命绝,如果不是她们俩动的手,还能有谁?”

二房原本有六个二等丫鬟,大夫人又送了红玉和紫玉过来,现下便有八个二等丫鬟。

因为紫玉是国公府的老人,所以二等丫鬟领膳之事便由她带着晴儿负责。

哪知这日的午膳竟然吃死了人。

“不是奴婢,”紫玉跪在地上往前蹭了几步,抬起头哭道,“今日奴婢因吃错东西拉肚子,跑了几趟茅房,于是就让晴儿独自去取的膳。”

朱嬷嬷闻言,走前一步怒瞪紫玉:“你这个成天怠懒的死丫头。”

说罢,她得意地扬起鼻孔看舒三娘:“舒嬷嬷,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说?!”

“闭嘴。”

福元圆扭头看了眼银宝:“银宝,去看看红玉是怎么死的。”

红玉躺在地上,早有婆子拿了席子将她身体盖住,怕伤了主子的眼。

银宝领命过去。

朱嬷嬷一个箭步拦下她:“二姑娘,即是人命关天,就该请府里的大夫先来查验尸身,而不是随便让个丫鬟来看。”

沈氏淡漠地盯着朱嬷嬷,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已经安排人去请府医,银宝懂医术,让她先看看亦是无妨。”

“朱嬷嬷若是怕有闪失,大可在旁监督。”

银宝睨朱嬷嬷一眼,灵巧一闪就来到了红玉身边。

不多时,她便回来禀报:“姑娘,红玉中了鸠引毒。”

“这种毒十分厉害,只要服食一丁点,不出十瞬必然毙命,药石罔效。”

话音刚落,就有婆子领着府医匆匆进来。

府医诊断的结论与银宝一致无二。

沈氏和福元圆听着府医的禀告,两人一时怔忡。

前世也发生过今日之事。

当时红玉也是被毒死了,并且大夫人领着一群人到二房搜寻,在晴儿的枕头下发现了毒害红玉的毒粉。

证据确凿,沈氏求情亦免不了晴儿被杖打五十大板,最终在五天后伤重不治而亡。

自那以后舒三娘就像行尸走肉一般,很快又因着别的事情被朱嬷嬷抓出问题,打发去了乡下庄子。

然后朱嬷嬷就顺理成章做了二房的管事嬷嬷。

沈氏犹记得前世是回府三个月时发生的事情,不想这一世却提前了两个月。

“竟然敢在国公府下毒!”朱嬷嬷尖声大叫,“奴婢去找大夫人来主持公道!”

“且慢。”

沈氏和福元圆同时开口喝止了她。

福元圆从原主的记忆里挖出了前世此事,自觉一切都在大夫人带人闯入海天院后便不再可控。

这一世,没摸清楚情况前不能让她过来。

“红玉既然在膳厅中毒身亡,”福元圆冷静道,“那么膳厅里的所有人就都有嫌疑。”

第019章 谁才是真凶

她环视一圈,扭头看着福平远和沈氏,“爹,娘,女儿建议没有查出真凶之前,膳厅里用膳的所有人都不得离开此处。”

福平远颔首,他当官多年,对查办命案颇有经验,“确该如此。”

朱嬷嬷却涨红了脖子,“国公府由大夫人掌家,红玉又是大夫人送来海天院的人,出了事情自该让大夫人前来定夺。”

“朱嬷嬷,你现在是二房的管事嬷嬷,”沈氏冰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你口口声声让大夫人定夺,到底有没有把我这个二房夫人放在眼里?”

朱嬷嬷面上故作惶恐,眼底却闪过不屑,她犹自辩驳,“奴婢这是为了二房好,还请二夫人明鉴。”

沈氏扯扯嘴皮,“即是为了二房好,就在一旁等着,莫要耽误了查案。”

福元圆睐了一眼银宝,银宝机灵地上前拉开朱嬷嬷,见朱嬷嬷又想说话,索性点了她的哑穴将她丢到一边的长椅上。

“即是下毒,就定然有迹可循。”

福平远不想回府没多久就出了人命之事,蹙眉扫了一眼屋里,他身边惯用的小厮都在前院,要查探还得唤人过来。

“让司棋和银宝先查下红玉用过的膳食碗筷,”沈氏握了握福平远的手,“看看是否有毒药残留。”

司棋和银宝都懂医术,对毒亦有不浅的认识。

两人领命上去查探。

不仅膳厅的人不让离开,海天院里各处的下人亦被墨琴等三位大丫鬟拘在院子中央,不得擅离。

一炷香后,司棋和银宝走了过来。

“回夫人,膳食中并未发现有毒。”司棋禀告,随后看向银宝。

银宝手里用绢帕包住一个杯子,“夫人,毒在这个茶杯里。”

众人悚然一惊,沈氏忙追问道,“这可是红玉用过的茶杯?”

前世不曾发现这个真相,当时大夫人带着人四处搜罗,根本没有派人查证过。

有二等丫鬟上前回应,银宝拿着的那个杯子确实就是红玉用过的。

“膳厅用膳时,可是每个人有自己的杯子?”福元圆提出疑问。

“回二姑娘,杯子都是公用的,”那名二等丫鬟忙说道,“午膳时冲了茶,每人桌上放上一杯。”

“谁负责冲茶?”

“这个不定,谁顺手了就冲了。”那丫鬟迟疑。

“那今天是谁冲的茶?”沈氏皱眉。

众丫鬟面面相觑,好一会儿,才有个丫鬟道,“今天好像进了膳厅,茶就已经在桌上放着了。”

“晴儿是最后一个进来的,”说话的丫鬟记性不错,“我记得当时红玉因为肚子饿了,还抱怨说晴儿动作太慢。”

舒三娘心头的重石稍稍放下,扶着晴儿坐到长椅上。

“既然进膳厅前茶就已经冲好,”福元圆揣测道,“那么只有两个可能。第一是茶里的毒在大家进来前已经下好,那么这个人一定会将红玉带去放了毒茶的位置上坐下。可有此事?”

那丫鬟仔细回想,一旁有人道,“红玉老早就喊饿了,今天用膳她是第一个进膳厅的。”

回想的丫鬟连连点头。

“若是这样,”福元圆道,“极有可能那毒是在众人坐下后下的。”

丫鬟们一时面面相觑。

“丽儿和晴儿坐在红玉旁边,”有丫鬟道,“但因为红玉新得了漂亮的手镯,用膳时大家都过去看过。”

也就是说大家都有嫌疑。

正欲说话,墨琴匆匆进来,在沈氏耳边附耳几句。

沈氏面容一沉,看向福平远,“夫君,妾身出去看看。”

“我同你一起去。”

福平远牵着沈氏的手,“满满,你继续在这里查,不用等爹娘。”

福平远携沈氏走到海天院门口,大丫鬟知书和晓画正拦在门前。

大夫人带着一群婆子仆妇气势冲冲,见沈氏和福平远出来,大夫人唇角勾了勾,“二弟,二弟妹,大嫂听说红玉出事,立即带了人前来帮忙,只是这两个丫鬟是怎么回事?竟敢阻拦主子?”

“是我的意思。”

福平远握了握沈氏僵直的手,往前一步,“大嫂,海天院有丫鬟中毒,为保尽快揪出真凶,一干人等不得随意进出海天院。”

大夫人缓了缓神色,眉眼一转,“可查出真凶了?”

“尚未。”

“既然是下毒,定然有迹可循。”大夫人一副驾轻就熟的模样,“首要的就是寻找证据,将嫌疑人等拘起来,好生搜索她们住的地方,定能找到蛛丝马迹。”

“大嫂说得这般笃定,真是让弟妹佩服。”

大夫人温和笑笑,“操持国公府多年,一些经验总是有的。”

沈氏扯扯嘴角,一脸好奇,“弟妹有个疑惑。”

“弟妹请说。”

“海天院出事后,”沈氏紧盯着大夫人,“为了怕嫌疑人逃脱,弟妹让人将院子封锁,不曾有任何人出去过。”

“大嫂又是怎么知道我们海天院出了事?又怎么知道出事的人是红玉?”

这话一出,福平远瞳孔猛地一缩。

而大夫人刘氏顿时不自在地轻咳一声,“大嫂正好路过海天院,见大白日地紧闭着院门,自是要过来看看的。”

“至于红玉,便是听守院门的婆子所说。”

沈氏将刘氏的局促不安看在眼底,懒得说破,只随意地应了一声。

刘氏虽尴尬,很快却正了正脸色,“人命关天,大嫂掌持国公府,还是要亲自过问一二。二弟是否能理解大嫂的用心?”

福平远淡淡颔首,“谢过大嫂。不过里面正在追查情况,大嫂最多只能带一个人进来。”

刘氏又欲分说,抬眸看到福平远深不见底的眼睛,收回嘴里的话,点头道,“自该如此。”

一众人又回到膳厅。

就听的紫玉尖声叫着,“不是奴婢!奴婢冤枉!”

刘氏一惊,快步跨入膳厅,瞥了一眼歪在角落嗷嗷叫不出声的朱嬷嬷,又看到紫玉被捆缚着双手涕泪纵横的模样,不由怒从中来,“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她扭头看着沈氏,“弟妹,你这是怎么打理的内宅?怎么这般不便是非,栽赃陷害?”

第020章 到底会是谁

“大嫂何必心急?”

沈氏看了眼福元圆笃定的神色,对刘氏的责问丝毫不恼,递了个眼神给银宝,“银宝,为什么要缚住紫玉的手?”

银宝抬头挺胸:“回夫人,刚才已经查明,毒就是紫玉下的!凶手就是她!”

“空口白话无凭无据,”刘氏嗤笑,“胡乱指认可是要吃官司的。”

“奴婢自然有证据。”

银宝紧捏着紫玉的手高高举起:“证据就在紫玉的这双手里!”

“紫玉的指甲缝中,残留着害死红玉的毒粉。不信的话,可以问问府医。”

银宝一语镇住了妄想辩驳的刘氏,府医忙上前:“回禀大夫人,银宝姑娘所说无误。查过现场所有人,只有紫玉指甲缝带了毒粉,定是她下毒无疑。”

刘氏脸色青了白,白了青,一时无语。

许久才深吸口气,看向沈氏:“紫玉红玉是大嫂送过来的丫鬟,没想到竟会做出这等事,是大嫂管教不力。”

“弟妹,紫玉大嫂带回去严加审问,定会给弟妹和二弟一个交代。”

沈氏扯扯嘴角,前世紫玉就一直留在她身边,虽然只是二等丫鬟,但怕是暗里没少做小动作。

只是她前世太过眼瞎,看不到罢了。

刘氏着急带走紫玉,定是担心紫玉供出背后的人和事,她又怎会如她的意?当她傻吗?

“大嫂对二房这般关心,”沈氏一脸感动,柔情地看了眼福平远,“弟妹和平远都甚是感激。紫玉在二房下毒害人,定然要好生审问一番。为了不浪费大嫂的时间,就在这里审罢!”

“……”

刘氏骑虎难下,暗自怒瞪朱嬷嬷一眼,冷声对着紫玉说道:“紫玉,你为何要给红玉下毒?”

紫玉颤巍巍地抬起头,望向刘氏威严又恨毒的眼睛,身子忍不住簌簌发抖:“奴婢,奴婢……”

她忽然猛地站起身,往旁边的石柱撞去——

哪知跑没两步,银宝一个伸手就把她提了回来:“害了人就想随便死一死了事?说清楚再去填命!”

紫玉被一把提起,再度摔到了刘氏跟前。

她好不容易鼓起的寻死的勇气,被银宝这么一摔,顿时泄了三分。

刘氏提起的心本来因为紫玉的寻死放回了肚子里。

如今紫玉像一个麻袋般砰地摔到她跟前,不仅吓了她一跳,放下的心又蹭地提了起来。

“夫人恕罪,是奴婢一时被猪油蒙了心,害了红玉,求夫人恕罪。”

紫玉抬起哀求的眼,看着刘氏,眼里写的是‘夫人,不是紫玉不想死,是死不了啊,您放了紫玉吧?’

刘氏冷冷回视,眼里的意思是‘一次死不了就换个方式死!不想你家人陪葬就赶紧去死!’

紫玉被刘氏凌冽如刀的眼神吓得几乎魂不附体,她颤巍巍垂下头:“奴婢,奴婢……”

就在众人竖起耳朵听她说话时,忽见她咚地软倒在地。

银宝上前揪起紫玉,忍不住一锤地:“夫人,这紫玉咬舌自尽了!”

是夜。

大夫人刘氏面色阴晴不定地看着跪在地上频频求饶的朱嬷嬷,手里捏着茶杯几乎欲碎。

“夫人,奴婢确实将毒药的药粉放到晴儿枕头下了,哪知那二夫人不但没让人搜房,还当场就发现了紫玉指甲里的毒粉。”

朱嬷嬷想起白日的事情仍心有余悸。

银宝点她哑穴将她当米袋般丢到一边时,她觉得自己就像砧板上任人宰割的肉一样,毫无反抗之力。

而她自傲万无一失的设计在二房一众人干脆利落的分析和查证下纰漏百出。

二房,不可小觑啊!

刘氏听朱嬷嬷将白日里的细节说完后,冷冷地将茶杯搁在桌上。

“今日的事,如果二弟不在,定是能成。”

“二弟断过多少案子,又怎会轻易被我等后院女子引导?”

想起沈氏和福平远伉俪情深的样子,她心情更加败坏。

“夫人,那如今该怎么做?”朱嬷嬷擦了把汗。

“红玉知道了太多事情,”刘氏眯着眼睛,“必须死。紫玉本可以成为我们在二房的棋子,如今既然被发现了,死不足惜。”

“只可惜我们本打算栽赃晴儿后,可以多安插两个二等丫鬟过去,如今不但少了紫玉,再塞人过去怕是不易。”

想到沈氏夹枪带棒的样子,刘氏又觉心堵,以前看着挺蠢的一个人,怎么这次回来像是变聪明了似的?

她神思不定地琢磨许久:“你再选两个丫鬟带过去,就说是我的意思,好好陪个不是。”

朱嬷嬷纠结:“夫人,万一二夫人不肯收人怎么办?”

“不肯收再说。”

朱嬷嬷只好领命而去。

挑选了两个看着老实听话的丫头,带去了海天院。

果然沈氏说什么都不肯再收刘氏送来的丫鬟:“大嫂的一番心意实在让弟妹感动,但海天院丫鬟太多了,又才发生了红玉的事,这两个丫鬟还请朱嬷嬷带回去吧。”

说完扭头就进了里屋,朱嬷嬷连争取的机会都没有。

笑话!

好不容易拔掉了两根钉子,她要是再收刘氏送的丫鬟进来,除非是脑子抽了。

如果可以,她还想顺便把朱嬷嬷都退了!

拿起一本话本子,沈氏一头扎了进去。

要赶走朱嬷嬷,是用这本说的法子好呢?还是那本说的好呢?

第二日一早在海棠居请安。

出了红玉的事情,虽说老夫人早已将管家权放给了刘氏,但该有的禀报和解释仍是免不了的。

刘氏用绢帕擦拭着眼泪:“都是媳妇的错,不想那紫玉看着柔弱温顺,竟是个心狠手辣的,对红玉下得去手!媳妇办事不力,还请母亲责罚。”

她屈身跪下。

老夫人滚着掌中的圆玉,沉吟不语,久久才道:“人心隔肚皮,这表面上看着再好,也难说里子是不是心如蛇蝎。”

她缓缓地睁开眼看着刘氏:“不过是两个二等丫鬟罢了。老大媳妇,起来吧。”

“母亲说的是,媳妇今后一定会严格管好下人。另外,媳妇给弟妹重新选了二等丫鬟……”

沈氏听到这里,抿抿唇,指尖使劲一掐掌心,登时疼得眼睛就红了。

第021章 滋补养生茶

“母亲,昨日那红玉在海天院的膳厅没了,可把媳妇吓坏了。”

沈氏嘤嘤呜呜地落着泪,把凄凄惨惨好生演绎了一遍。

“大嫂平日里管着国公府这一大府的事情,一时疏忽了下人的管教也是有的,媳妇和老爷都不怪大嫂。”

“刚回国公府,想着有大嫂安排的人帮忙打点一二,媳妇就厚颜留了大嫂给的人。”

“如今看来,院子里的人少些反而少些纷争。所以,还是不要再劳烦大嫂专门为海天院选人了。”

“母亲,您觉得媳妇这样做可成?”

沈氏一番推拒,老夫人不说二话就同意了。

刘氏见老夫人不虞,自是不敢再坚持。

如愿拒掉了两个刘氏的人,沈氏心情极好地回了海天院。

御书房。

处理完一个上午政事的庆元帝,总算舒心地展开了眉。

端起龙案上的青花茶盏正准备喝,突然顿住了手,瞥了眼茶盏,浓眉微皱:“梁进忠,这养生茶可是太后送来的?”

梁公公忙上前躬身应道:“回皇上,这红枣桂圆枸杞茶正是太后娘娘派人送来的。”

庆元帝嫌弃地推到一边。

梁公公又道:“太后娘娘说这养生茶滋阴补肾,清甜可口,最是适合皇上。”

“滋阴补肾?”庆元帝双手搭在龙案上,眉头更皱,“都是女子喝的东西,朕喝它作甚?”

“……”梁公公颇囧,“也许太后娘娘的意思是这茶清甜好喝?”

庆元帝一拍龙案,声音不大却吓得梁公公啪叽跪下:“明明知道朕最讨厌甜的东西。”

梁公公忙道:“皇上,要不奴才提醒下慈宁宫那边?”

“算了,”庆元帝摆摆手,“以后这养生茶来了,你喝了就是,对外莫要多说。”

庆元帝瞥了眼梁公公,滋阴补肾对他来说倒是相得益彰。

梁公公忙应了是,赶紧给庆元帝上了平日爱喝的茶。

心满意足地呷了一口,庆元帝闭目养神。

许久,忽然开口道:“梁进忠,福丫头最近有什么动静?”

“回皇上,”梁公公道,“福二姑娘回府后就出过一次门……”

将凤祥楼发生的事情描述了一遍,就听得庆元帝哈哈大笑:“这丫头真是个鬼精灵!一副头面就能坑个五百两。”

他吁了口气,双目微睁:“小小的郡主一副头面就能随手砸个三千五百两,朕还是小看了啊。”

梁公公垂着头,肃然不动。

久久。

“阿泽呢?可有去找那福丫头?”

“回皇上,”梁公公连忙抬起头,“太子殿下当时也去了凤祥楼,看样子是得了消息跟去的。”

庆元帝点点头,“后来呢?”

后来?

梁公公一怔,很快就道:“福二姑娘没再出过府,太子殿下亦是未曾出门。”

“这傻小子。”

庆元帝轻叩桌面,沉吟半晌:“看来还是要找机会撮合撮合。”

“皇上,”梁公公抬头看了眼庆元帝,见他神色自然,便建议道,“既然皇上满意福二姑娘,为何不直接一纸赐婚……”

庆元帝睨他一眼,若天底下的事真的他金口一开就能成事,他还用每天这么兢兢业业做这皇帝吗?

那些个爱蹦跶的,若是知晓他属意福丫头,还不知道能掀出多大的浪花!

况且,总还得看看阿泽喜欢不喜欢吧?

想起后宫那一群每天各种花式折腾的嫔妃们,不由庆幸当时他的正妃是自己中意的。

不然每日看着各色花枝招展的美人晃来晃去自以为是地争怜搏宠,早不得烦疯了。

他虽然极满意福元圆,但要让太子与她顺利成亲,还需徐徐图之,以免平添事端哪。

都以为皇帝掌控全天下,谁又懂得他这皇帝做个决定得暗搓搓地思量多少回多处心积虑呢!

落霞阁书房。

福元圆将新画好的图纸递给银宝:“银宝,让人尽快送去扬州城,吩咐艾娘子尽快赶制出来。”

银宝接过图纸,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珊瑚正好端着茶水点心进来,掩上门道:“姑娘,春花和秋月像是在打听姑娘的事情。”

福元圆挑眉,捻起一块糕点慢悠悠地吃着,目光示意珊瑚继续说下去。

珊瑚忙靠前了一步:“姑娘,早上在次厢房收拾箱笼时,春花就问了梅儿怎么没见姑娘平日里抚琴下棋。”

次厢房收纳不甚重要的各类物什,平日里由二等丫鬟梅儿带着春花和秋月负责收整打扫。

福元圆扯扯嘴角:“还有么?”

“还有就是问姑娘平日里有什么喜好。”

“由着她们去,有新动静再告诉我。”福元圆摆摆手,抿了口茶起身出了书房。

“姑娘,”翡翠迎面而来,作了个礼后道,“五姑娘在门口,说是想找姑娘说说话。”

福元珠?

福元圆颔首:“带她进来。”

福元珠是三房的嫡次女,今年十一岁。

她纤弱消瘦,清秀的五官上有一双黑白分明的眼,在原主记忆中,她是唯一一位对原主算是友善的姐妹。

只是两人素来没什么交集。

“二姐,”福元珠微笑着说明来意,“妹妹是来替四姐道歉的。”

她取出一双绣花鞋:“这是妹妹给二姐做的,希望二姐喜欢。”

福元圆看着眼前精致的绣花鞋,制作颇见用心,她伸手抚着鞋面:“五妹有心了。”

福元珠见福元圆并未推拒,面上一喜:“二姐,四姐她在院子里拘了一个月,日日抄写女诫,定是已经明白当日做得不对。还请二姐不要再生四姐的气。”

福元兰这几日解了禁,又恢复了去海棠居请安的日子。

只是每每见了福元圆都是一副冰冷的模样,福元圆可看不出来她有一丝悔过的想法。

怕是心里更怨恨她才对。

福元珠心地善良,不想姐妹间关系尴尬破裂,才自作主张前来替福元兰致歉。

有这么好的妹妹,福元兰前世怕是还是烧过几天高香的。

见福元圆不说话,福元珠不由得紧张:“二姐。”

福元圆微笑,将桌上的点心盒子往前推了推:“五妹,先尝尝二姐这儿的点心。”

第022章 刁难琴艺课

到底是十一岁的姑娘,目光落到点心盒子上就被紧紧黏住了。

点心盒子是秋姨亲手做的,江南的点心向来以精致玲珑,美味诱人著称。

只见那一个个小点心甜香扑鼻,晶莹剔透,福元珠一时不知尝哪个好。

每一个都好想吃吃看!

福元圆像是明白了她的心思,笑道:“这些点心份量小,多尝几个试试。”

福元珠笑眯了眼,小口小口地吃将起来。

她吃得不快,却一个接一个地,直到吃完第五个点心,才羞涩地停了手:“二姐这的点心真好吃。”

福元圆回以微笑:“想吃可以随时来落霞阁找二姐。”

福元珠欢喜地应了,顿了一下又想起过来的缘由,遂又鼓起勇气道:“二姐,你原谅四姐了吗?”

“谈不上原谅不原谅,”福元圆正了正神色,“不过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罢了。”

人若犯我,百倍还之。

福元珠本有些失望,但转念一想,福元圆能够这般诚实将心底话说出已是不易。

毕竟她和四姐才是亲姐妹,福元圆不但没有虚与委蛇,反而是有话直说。

这样的性子她很是欣赏。

只要四姐不再瞎折腾,二姐定不会再与她计较。

放下心中包袱,福元珠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福元圆心中不由暗赞,福元珠的确心思剔透,是个机灵聪慧的。

“二姐,你可听说过莲心娘子?”

“可是说的琴艺无双莲心娘子薛玉?”

见福元珠颔首,福元圆眯起眸子,说起薛玉,她还真的记得。

一个外表清高不凡,实则沽名钓誉,与福元青同流合污的人。

前世,就是她给原主一句“资质愚钝,不配学琴”的点评,让原主在京城贵女圈抬不起头做人。

而后来,在福元青和福元华处心积虑的传播下,原主渐渐成了贵女圈中人人敬而远之的对象。

“几年前莲心娘子因大姐在琴艺上天赋出众,收了大姐为徒。”

福元珠今日过来,亦是打算给福元圆讲些情况,以免她招架不住:“每隔一段时日,莲心娘子就会来国公府给大姐传授琴艺。”

“大姐心善,请得了莲心娘子的同意,不时会带上姐妹们一道听课。”

“而明日,应该就是莲心娘子入府教学的日子。”

福元圆颔首问道:“莫不是明日便是府里姐妹一同上课的日子?”

“没错,”福元珠认真道,“莲心娘子琴艺超绝,琴艺课讲解得极好。只不过她个性比较刚直,尤其喜欢谦逊的弟子。”

福元圆了然,知道福元珠这是在提点她一二,不由笑着道了谢。

又让翡翠装了一匣子点心,才送了福元珠出去。

果不其然,第二日一早去海棠居请安时,福元青便说了午后莲心娘子过来教学之事。

“不知二妹平日里可喜欢抚琴?”福元青温和地笑着,“莲心娘子琴艺超绝,二妹可有兴趣与姐妹们一道去听课?”

福元圆笑着谢过:“妹妹很是期待。”

午后的琴艺课是在雁潭旁边的汀兰小榭中进行。

福元圆不紧不慢地卡着时间过去,是最后一个到的。

只见福元青与众姐妹各自坐在琴案边上,每人都有自己的琴。

正中央是个白衣飘飘的女子,虽说长相只是中等偏上,但胜在气质娴雅淑静,淡定从容。

“二妹,你来了。”

福元青温和柔雅地起身迎了上来,见福元圆只身前来,故作诧异道:“二妹怎么没带琴?”

福元圆微笑解释:“大姐,元圆初次上课,竟是不知道需要自己带琴呢。”

“亦是无妨,”福元青拉着她的手,“一会儿大姐的琴给你用便是。来,大姐带你去见师父。”

“师父,”福元青带着福元圆走到莲心娘子跟前,“这是徒儿的二妹妹,闺名叫元圆。”

“二妹,快给师父请安。”

福元圆上前一步作了礼,完美得挑不出一丝错处:“元圆见过莲心娘子。”

莲心娘子素来高傲,虽说允了国公府的姑娘们偶尔来听课,但除了福元青,与其余人却并非师徒之谊。

所以其余的姐妹都敬称莲心娘子。

前世福元青亦是这般介绍,那句‘二妹,快给师父请安’的话却是带了歧义与暗示,原主当时请安说的便是‘元圆见过师父’,以至于莲心娘子当场就冷了脸。

而今,莲心娘子见福元圆礼数周全,冷然的面容神色不变,轻轻颔首道:“以前可曾习过琴?弹一曲给我听听。”

福元圆微微一笑:“元圆对琴艺只是略懂皮毛,稍有涉猎,委实不敢在莲心娘子面前献丑。”

莲心娘子眉心微蹙,福元圆这话说得圆溜,以她的心气自是不会再强求她抚琴。

她瞥了眼福元青,淡淡收回眼神道:“既是如此,便上课罢。”

微不可见地勾了勾唇,福元圆从善如流地寻了空位坐下。

前世原主就是先喊了师父让莲心娘子不悦,随后又回应莲心娘子学过数年的琴,当场便被莲心娘子唤着抚琴。

哪知她不过浅浅勾了几根琴弦,莲心娘子就开口喊停,说她“资质愚钝,不配学琴”。

原主又羞又气,哭着跑回了落霞阁。

而今日,福元圆正是利用莲心娘子自视过高的性子,让她无从刁难。

而福元青她们,自然也就无法知道她在琴艺上的真实水平。

不得不说莲心娘子的琴艺确实不凡,教学亦有独到之处,福元圆听得颇为入神。

期间莲心娘子让众人尝试弹奏新教的曲子,福元圆因为没带琴,福元青便主动让出了自己的琴。

福元圆推却不过,只得象征性地抚了一小段刚学的琴谱,指法略带生疏,意境——完全为零。

倒是福元青听得拍了掌,与莲心娘子会意对视了一眼:“不想二妹第一次学此琴谱,竟能这么快就深得其髓,真真让大姐刮目相看。”

莲心娘子像是印证她这句话般,微笑颔首。

福元圆笑眯眯地谢了夸奖,心道这会儿竟然换了个画风,不知打的又是什么主意?

第023章 学海泛舟宫

福元圆对福元青葫芦里卖的药兴致不太大,横竖暂时的策略便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主动出击什么的还不到时候。

所以当一堂琴艺课上完之后,福元圆没再管福元青等人别有深意的目光,笑眯眯地道了别回落霞阁去了。

她现在满脑子琢磨的是如何把相中的太子名下的那个叫做学海泛舟宫的地方盘下来开她霓裳楼和霓云轩。

这一个月来,她不时偷溜出去考察整个京城,除了熟悉京城之外,便是要寻一处开店的好地方。

霓裳楼和霓云轩走的是高端定制的路线,店面基本不对外营业,是以并不需要开设在繁华闹市当中。

但是以店铺的基调来说,店铺必须要足够的高大上,才配得起它的身份和地位。

虽说不对外营业,但是各个世家名门却是可以派管事前来咨询和下单的。

没有一个高雅大气的门面,那是断断不行的。

因此,这店铺位置的选择可比寻常铺子的更加讲究。

而坐落在京城东北角的一处建筑群,名称学海泛舟宫的地方,却是极为符合她各方面的要求。

学海泛舟宫是一处看似已然废弃许久的建筑,进门后是一片宽阔的白玉石地,约摸有篮球场大小。

四周植有绿树花草,错落有致地放置了石桌石椅,均是白玉石所制,低调中可见奢华。

建筑群有一座高三层的主殿和两座侧殿组成,恢弘大气,富贵堂皇。

而在主殿之后还建有不少屋舍。

屋舍有大有小,有套院,也有独间,看着至少能容纳百人居住。

简直不要太适合霓裳楼和霓云轩!

主殿和侧殿可以做为霓裳楼和霓云轩的店面和工作区,后面的屋舍则作为员工宿舍,至于白玉石场地,她正好有用到的地方。

实在是太满意了!

从学海泛舟宫的高墙上轻轻跃下,福元圆朝银宝使了个眼色,两人突然转身快速地奔向一丈开外的大树。

如同幻影般朝大树飘飞而上,不过眨眼功夫,便隐匿不见。

不多会儿,两条身影从围墙一侧出现。

“主子,”安顺探头四处张望,“福二姑娘走远了!”

秦泽皱眉,心中有抹异样闪过,正欲说话,便听得一声笑:“太子殿下,别来无恙!”

秦泽身子一僵,怒瞪一眼安顺。

就是这小子说福元圆走了,他才会这么快就出来。

好了吧,被抓包了。

“福二姑娘,许久不见。”

秦泽转向福元圆时已然不见怒色,泰然自若地颔首示意。

“太子殿下,”福元圆和银宝利落地跳下大树,轻轻拍拍身上的尘土,“出门在外,在下自称沈公子。”

秦泽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丰神俊朗的福元圆,心中暗叹她这浑身的气度不见一丝女气,活脱脱就是一个富贵公子哥儿的模样。

他从善如流:“沈公子,本殿下出门在外亦自称秦公子。”

“秦公子,有礼了。”

福元圆一拱手:“在下有些事情想与秦公子相商,不知是否有空一起喝杯茶?”

“自是可以。”秦泽笑得如沐春风,伸手做了请的姿势,与福元圆两人并肩前行。

银宝和安顺齐齐看向气氛和睦,宛如好友般的两位主子,面面相觑。

“你们早发现我们跟着,所以故意躲起来的?”安顺压低声音问。

银宝挑眉:“就你们那三脚猫功夫,如果不是早就相识,我家主子能让你们次次跟着?”

安顺一脸窘迫。

银宝见状,安慰地拍拍安顺的肩膀:“没事,功夫嘛,多练练就可以了。”

她家主子可说那太子殿下是个金疙瘩,这金疙瘩的小厮,怎么也算是个银疙瘩,得搞好关系!

瞧瞧主子都不介意太子殿下跟踪她们,她身为下人自然要笼络好银疙瘩。

就近寻了一处酒楼雅间,福元圆开门见山:“秦公子,不瞒你说,在下想要借学海泛舟宫开设霓裳楼。”

秦泽端起茶杯,慢慢地品着茶,并未急着回应。

福元圆这个月来,去过三趟学海泛舟,从她一次比一次细致的查探来看,秦泽大约已经猜到了她的想法。

只是——

这是学海泛舟宫。

不是普通的地方。

学海泛舟宫是他八岁那年,父皇亲赠的生辰礼。

这是一个供天下所有才华横溢的学子交流切磋的地方。

每隔十天便会举办一次大型学子论会,说古道今,谈经论策,不限题材,不论资辈。

有贤者,有能者,均可以在这里尽舒胸臆,一展所长。

更请得朝中重臣,或是当世大儒,每个月开一次大讲会。

一时不知多少能人学士,慕名前来学海泛舟。

学海泛舟宫欢迎天下有学之士,甚至提供居住的场地给远方而来的学子。

这里营造了极好的学术氛围,吸引了不知多少年轻优异的人才。

这是父皇对他的一片苦心。

曾经秦泽在学海泛舟宫结识了许多英才,他自身的才华也在这里崭露头角,流传出不少佳话。

然而一切终结在四年前。

他从扬州城回来后就请旨暂停了学海泛舟宫的一应活动。

从一开始仍有不少学子提出抗议,倒灰心失望渐渐离去,秦泽也逐渐淡出众人关注的视线。

犹记得父皇考究和深思的目光,犹记得父皇连番痛心的诘问。

但他却坚持己见,以一个儿子对父亲的角度,直言不讳心中最深处的想法。

他虽然是太子,亦自幼认真上进,但作为储君,他仍差之甚远。

他明白父皇赠他学海泛舟宫的苦心,但亦坦言他的经验仍不足以驾驭学海泛舟宫带来的巨浪波涛。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作为太子,若是有太多能人学士倾力支持,对他来说未必是好事。

庆元帝正如日中天,他并不需要一个随时能推翻自己的储君。

庆元帝赠秦泽学海泛舟宫,一是出自爱子之心,一是对秦泽的考察。

秦泽在那一夜想了许多,其中就包含了学海泛舟宫。

他的坦诚感动了庆元帝,是以应允他关闭学海泛舟宫。

从此,学海泛舟宫不再成为天下学子最热门的议题。

但学海泛舟宫,却一直位于秦泽内心深处最重要的一角。

学海泛舟宫改成经营女子衣裳的霓裳楼?

秦泽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认真思索起来。

第024章 入股霓裳楼

学海泛舟宫改成霓裳楼。

秦泽可以想象诸位皇弟听说此事后仰天大笑的模样。

亦可以想象这件事情不出一夜定然成为京城最热门的话题。

而天下学子,怕是都会跳出来责骂于他。

如果不是清楚福元圆的背景,他甚至要怀疑她是不是故意提出这个建议来坏他名声的。

然而,学海泛舟宫改成霓裳楼,并非不可行。

他的本意就是推翻过去那些虚名,如今这么做,只是将一切变得更加彻底。

也许,会有另一番转机亦未为可知。

慢慢地睁开眼睛,秦泽看向福元圆:“沈公子久居扬州,莫非不知学海泛舟的来历?”

当然知道,那是你老爹给你的催命符。

不过只是太子就坐拥天下学子的支持,那无异于自寻死路。

福元圆呷了口茶。

在扬州见到秦泽那天夜里,沈氏就告诉过她秦泽的身份。

来京城后,她发现每次出门秦泽都会闻风跟踪而来,便对这位太子的情况好生调查了一番。

秦泽对她定有所图。

至于是什么暂未知晓。

从外曾祖父对秦泽的态度来说,是友非敌。

既然是友,那定是要好好结交的。

是以福元圆说了实话:“学海泛舟宫对秦公子来说不过是早已舍弃的棋子,如今让在下开霓裳楼,不正好绝了那些人犹在怀疑的心思?”

秦泽黑眸一眯,瞳孔猛地一缩。

他料不到福元圆竟然会如此坦白,他们只能算是第二次正式见面而已。

想起父皇对福元圆的推举,以及沈老太爷说过的话,他沉吟片刻:“你可知这般做会让天下学子对我失望?”

福元圆撇嘴:“天下学子现在是庆元帝的学子,与你何干?”

“……”

秦泽将茶杯放下,忽然一笑,那笑容如同雨后青叶上滚动的露珠,清澈剔透,“沈公子果然高才,秦泽佩服。”

福元圆说的对,天下学子如今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他以为自己放下了,其实仍怀抱着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不舍放弃。

一语惊醒梦中人。

秦泽自觉心情松快许多:“沈公子,可否将想法仔细说说?”

福元圆弯唇一笑:“秦公子果然爽快。”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学海泛舟宫定是不能出售于我,可对?”

秦泽颔首,学海泛舟宫乃庆元帝所赠,虽说他提出关停学海泛舟宫时,庆元帝曾说学海泛舟宫他可随意处理,但定是不能出售的。

“不如我们合作吧。”

“合作?”

“秦公子以学海泛舟宫入股霓裳楼,免费让霓裳楼使用学海泛舟宫,占两成股份如何?”

两成!

银宝睁圆了眼,那光是一年分红就得平白分出去好几万两银子啊!

福元圆自是没看到身后银宝纠结的面容,淡然自若地看着秦泽,等他答复。

两成。

以霓裳楼和霓云轩在扬州城的业绩,迁到京城怕是一年能挣五十万两左右的银子。

那就是他出个地方就能一年得十万两银子?

秦泽细想片刻,笑道:“沈公子,除此之外,可还有需要在下协助之处?”

福元圆笑意不改:“秦公子果然睿智过人。霓裳楼初来京城,还需仰仗秦公子一二。”

果然如此,秦泽微笑,并不急着追问细节,颔首道:“成交。”

福元圆笑着给秦泽斟了杯茶:“在下以茶代酒,敬秦公子一杯,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秦泽品着这奇怪的四个字,笑着喝了茶。

“学海泛舟宫从入门牌匾到各处的装潢都需要整改,”福元圆正色道,“应该没有问题吧?”

“自是可以。”

秦泽点点头,想了一下道:“你尽管将要求说清楚,我安排人来拆建。”

福元圆毕竟长居内宅,要装潢的话多有不便,听秦泽这般一说,便知他是为她着想,遂笑着致谢:“过几日我让银宝送装潢图纸过来。”

两人又就霓裳楼一事讨论了小半个时辰,便各自回府。

寻好了霓裳楼的落脚地址,福元圆心情极好地溜回了国公府。

“主子,”安顺跟在秦泽身后入了宫,“学海泛舟宫是皇上亲赠,改做他用怕是不好吧?”

秦泽淡淡勾唇:“不会。”

不会您又怎么这般刚与福二姑娘分开,就急急进宫找皇上请罪?

安顺苦着脸,跟在后头愁极了。

自从四年前回京城关闭学海泛舟宫后,主子的声望一跌再跌,如今要改成卖女子衣裳的地方,还不得被那些人背地里笑死?

主子的声望,这是真的不打算捡回来了吗?

枉他每天早上起床都拜拜求上天尽快让主子恢复当年的荣光,一正太子无上的风采。

而不是像如今这样……憋屈。

“你嘀咕什么?”

秦泽突然顿住脚,扭头看向安顺。

安顺忙低头恭顺:“回主子,小的什么也没说。”

“你这脑子不大好使,别想太多有的没的。”

秦泽伸手在安顺脑门上一拍:“在这里候着,我去求见父皇。”

御书房。

“学海泛舟宫改作霓裳楼?”

庆元帝听了之后,嘴角忍不住咧开,忙拿起茶杯遮挡住嘴角上扬的弧度,缓缓喝了口茶。

“正是。”

秦泽恭顺地将与福元圆讨论的情况说了一遍,随后抬头看向庆元帝。

“还请父皇同意。”

庆元帝故作深沉地站起身,背着手走向身后的书架,状似认真思索,实则调整面部表情。

他刚才还拉着梁进忠讨论怎么撮合秦泽和福元圆,这会儿儿子就自行前来汇报进展,果然是他的好儿子!

跟未来儿媳一起开办霓裳楼好啊!

好好学习下沈氏一族是怎么赚银子的!

龙心甚悦!

庆元帝轻咳两声,转身道:“阿泽,学海泛舟宫早已在你的名下,如何处理你自己决定便好。”

“是,儿臣谢过父皇。”

秦泽走后,庆元帝心满意足地嘬了口茶:“梁进忠,你看看阿泽和福丫头这不就看对眼了?”

梁公公忙笑着恭贺:“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忍不住哈哈一笑,庆元帝道:“梁进忠,你得空去学海泛舟宫,看看有什么能帮得上的。”

“是。”梁公公忙应诺。

庆元帝颔首,想了想又道:“这事传开后,那些个叽歪的,给朕好好记着。”

第025章 户部右侍郎

福元圆回府一头扎进了书房。

为霓裳楼和霓云轩选好店址后,装潢的图纸要尽快整理出来。

她翻出数年前为扬州城霓裳楼画的装潢图纸,一边思忖一边调整。

除了楼面,还有那个白玉石场地,她都有新的想法需要描绘出来。

这一忙就是半天,连晚膳都忘了去海天院。

沈氏左等右等不见女儿过来,便亲自到了落霞阁。

拿起书案上的图纸细细看了看,沈氏表示看不懂,遂默默放下:“满满,该用晚膳了。”

“娘,”福元圆随意挥挥手,“再一刻钟就能完事儿,等等我。”

沈氏摇摇头,这女儿忙起来跟她爹一样,除了等没有别的法子。

于是拉了椅子在旁边坐下,从怀里掏出一本话本子,津津有味地读了起来。

一刻钟后,福元圆心满意足地收了笔。

虽说图纸还有不少需要修改的部分,但初步的草图已经确定,剩下的就是再花功夫细化。

抬起头看见沈氏正放下手里话本子,笑眯眯道:“满满,肚子饿了不?快随娘去海天院用膳。”

福元圆挽着沈氏往外走:“娘,满满今天给霓裳楼找到合适的店铺了。”

沈氏毫不意外:“我女儿这么厉害,找到的一定是顶顶合适的店铺。”

“那个自然。”福元圆笑眯了眼,“阿爹今天还没回来?”

“没,你爹让人回来说了,”沈氏示意舒三娘布膳,拉着女儿坐下,“他今天有些事情耽搁了,让咱们母女先用膳。”

“今天跟你大姐她们去上琴艺课,”沈氏嫌弃地看了眼菜色,挑了合女儿口味的给她夹上,关切问道,“可还顺利?”

福元圆对北方重油偏咸的菜倒是吃得习惯,说白了就类似现在北方的口味,夹了一块肉使劲嚼了嚼:“还行。”

“莲心娘子可有让你抚琴?”

沈氏犹记得前世女儿哭着跑回海天院的事。

这一世她早早就请了名师指点福元圆习琴,应该不会再出现前世莲心娘子说满满“资质愚钝,不配学琴”的事了吧。

说起来她对那莲心娘子实在是喜欢不起来。

莲心娘子原名薛玉。

本是罪臣之后,家里男子均被发配宁古塔,家中女眷则罚入教坊司。

哪知薛玉却是个坚强隐忍的,在教坊司一边受罚一边勤练琴艺,想尽法子收集了其父亲被陷害的罪证,一纸冤屈告上京兆府。

当时这一出罪女状告闹得轰轰烈烈,薛玉为其父平反后,其本人亦由乐籍恢复民籍。

数年前,邻国使者访问大齐国时,曾带有该国琴者前来演奏,庆元帝听后大赞琴艺超绝。

哪知那琴者自视过高,将大齐国的琴艺表演说得一文不值。

庆元帝当场就绿了脸。

群臣赶忙找了优秀的琴者前来与邻国琴者斗艺,皆输。

彼时有人举荐了薛玉。

薛玉以超绝琴艺,战胜了邻国琴者,成就了一番佳话。

被庆元帝夸奖过的薛玉从此水涨船高,自称莲心娘子,开始以在世家贵女圈教习琴艺为生。

原本沈氏对这种奇女子是没什么特别观感的,闲来无事的时候权当八卦听过便算。

哪知前世这薛玉轻飘飘一句话,却让她家满满从此在贵女圈里抬不起头来,作为母亲的,能对这种人有甚好感?

偏生人家看着只是心气高傲,又奈何她不着。

其实前世满满回国公府后就一直不顺,先有老夫人的不喜,后又与几个姐妹处得不好。

沈氏知道其中大房的两个嫡女对满满有敌意,前世发生的一些事情看起来虽都是满满出错,但重生一世后,她仔细回忆认为有不少地方怕是有人刻意为之。

只能说前世她心太粗,或是对方隐藏得甚好,所以竟然让满满陷入那样的境地。

而她怀孕后浑浑噩噩度日,恐怕亦是另有蹊跷。

这一切就像一团乱麻,她要细细理清楚。

至于女儿,这一世她发了狠地栽培,有些事情刻意不做提点,正是希望女儿能够培养出灵敏的意识,她对满满还是充满信心的。

“没有,”福元圆不在意地回了一句,给沈氏夹了菜,“娘,你好歹吃点。”

沈氏随意应了,皱着眉头把菜往嘴里塞:“娘听说你大姐夸你琴弹得好?”

今日琴艺课散了后,不知怎的府里都在传福元圆琴艺甚佳,颇得大姑娘赞誉,就连莲心娘子也甚是嘉许。

福元圆闻言,眯了眯眼,又皱了皱眉:“娘,莲心娘子留府里了么?”

“说是要住上三天,专程来教你大姐练琴。”

前世莲心娘子就是留在国公府三天,然后福元青邀请了菁英女社的贵女们前来赴宴,美其名曰以琴会友。

这一世,怕是又要来上同一出了。

母女俩一时各有所思。

“阿渺,满满,”福平远踏入膳厅,心情看着不错,“我回来了。”

“爹。”

“夫君。”

沈氏忙让人上了碗筷,又是一番伺候,待福平远吃了个半饱,才笑着问道,“吏部可是有好消息了?”

今日一大早福平远出府前,就跟沈氏提过,吏部可能很快就会将他的任职定下来。

如今见他满面笑意,怕是八九不离十了。

“正是。”福平远长吁口气,嘴角微扬,“今天吏部发了任职告示,给我定了户部右侍郎一职。”

户部右侍郎?

福元圆和沈氏同时心中暗忖,不想福平远这一世的任职与前世竟是不同了。

不仅去的部门更好,而且官职也比前世要高。

不过,两人想到各自穿越和重生带来的影响,便不觉奇怪,笑着恭贺。

一时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世安院。

大房老爷福平山刚下值回府,刘氏快步迎了上去,见他面沉如水,忽觉心头一颤:“老爷,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福平山任着刘氏为他换衣服,眼里阴霾重重:“今日吏部出了公告,老二去户部任右侍郎。”

“户部右侍郎?”刘氏忍不住捂住嘴,“他在扬州城不过只是个知府,怎会一回京城就能做到那个位置?”

第026章 聚会品画作

虽说知府和户部右侍郎都是正四品的官职,但在地方上任职和在京城任职,可是两码事。

况且,那是户部啊!

掌管土地、赋税、户籍、军需、俸禄的户部!

福平山冷哼一声:“老二这些年在扬州城,怕是认识不少关系。这一个月来我见他时常四处跑动,没想到竟然能去户部任职右侍郎,是我们小看他了。”

他自幼读书成就平平,在国公府和兴平侯府的照应下,汲汲营营才爬到了大理寺卿右寺丞的位置。

不想二弟一回来就官职比他高上那许多,心中自是不平。

“老爷,”刘氏眼底神色阴晴不定,奉劝道,“您是国公府的世子爷,这身份地位无论如何二弟也越不了你去。”

这话让福平远心情舒顺了些,他端起茶喝了一口,睨了眼刘氏:“最近可有带青儿去宫里走动?”

提起福元青,刘氏笑容满面:“莲心娘子过来小住几日,青儿打算邀请菁英女社的贵女们来府里一聚。待这之后,妾身再带青儿去趟宫里。”

转日福元青果然邀请了菁英女社的成员来国公府小聚。

菁英女社是京城贵女圈中琴棋书画各有所长的贵女们组成的社团。

每年皇后娘娘和慧贵妃娘娘都会在宫里举行菁英宴,邀请京城中有才华的贵女参加,在宴会中表现出彩的贵女将会成为菁英女社的成员。

京城贵女无不以能成为菁英女社一员而骄傲。

小聚的场所设在福元青居住的扶云阁前的花园里。

时值春末,花园里依旧百花盛放,娇艳灿烂。

花园中有曲折的长廊,长廊的瓦檐上挂着七彩的铃铛,微风拂过,叮叮咚咚地甚是清脆悦耳。

沿着长廊挂了不少名画,有前朝著名画师的画作,亦有当今名师的新作,福元圆缓步走过,细细品赏。

“不懂装懂!”

福元兰从福元圆身边经过,鄙夷地丢下一句。

紧跟在后的福元珠见状,忍不住跺了跺脚,私下她说过几次福元兰,明明都应承了不再与二姐斗气,哪知一见上面又浑说。

“二姐,”福元珠瞪了一眼福元兰离去的背影,扭头对福元圆道,“四姐的话你别放心上。”

福元圆弯弯唇,福元兰那些个儿斤两,她还真的想放到心上都无能为力。

福元珠见福元圆是真的没生气,才放下心来,挽着她一同慢慢往前走。

“这些都是大姐精心收藏的名作,”福元珠满目钦羡地看着高挂的画作,“大姐宝贝得很。若不是菁英女社小聚,断断是不舍得挂出来的。”

福元圆不置可否地扯扯唇角,福元青收集的这些画作确实都是值得珍藏的名品:“五妹,菁英女社时常在国公府聚会吗?”

“倒是不多,”福元珠笑应,“一年约摸两到三次。”

两人边说边走,很快就接近了走廊尽头的倚云六角亭。

倚云六角亭面积不小,错落有致地摆放了不少琴架,周边还有矮几软凳,一应瓜果吃食,茶水点心布设了不少。

两人尚未步入亭内,便已听到一阵阵热闹的欢笑声。

亭里,除了府里的姐妹,还有六七位娇俏美丽的年轻姑娘。

见福元圆进来,福元青忙上前亲热地拉着她的手:“这位是我的二妹妹,闺名元圆。不日前刚从扬州城回京,想必大家还没见过。”

一双双各带神采的目光落到福元圆身上,她不疾不徐地带着浅笑:“元圆见过各位姐姐。”

福元青挨个介绍了几位菁英女社的贵女,就见其中一人娇笑道:“可就是刚才青儿夸说琴艺颇为不俗的二妹妹?”

说话的人是大理寺卿府上的嫡孙女,名叫和嫣,今年十五岁。

模样长得娇俏动人,一双杏眼打量着福元圆:“听说福二妹妹外祖家是数一数二的富商之家,可是如此?”

她这话一说,有两位贵女忍不住掩嘴轻笑,眼底散过淡淡的鄙夷之色。

士农工商,虽说大齐国在阶层上没有严重歧视,但在世家名门圈子里,商贾确实是让大多数人认为上不得台面的。

福元圆淡淡勾了勾唇:“不错,和姐姐说的是。我外曾祖父正是先皇亲笔赐匾‘忠义仁勇’的商贾。”

她话音一落,和嫣面色蓦地发了白,一咬舌尖,赶忙将原本仍想说的话收了回去。

福元圆的外曾祖父沈万山,曾在先帝危难时期救过驾。

不仅如此,当年随先帝一同去扬州的庆元帝,也是幸好有了沈万山相助,才得以逃生。

而因此先帝亲笔写下‘忠义仁勇’四字,做成牌匾赐给沈万山。

和嫣想要奚落福元圆外祖家是商贾人家,那就是打先帝的脸。

不止和嫣,就连先前掩嘴偷笑的两位贵女也变了脸色。

福元青见状,忙轻咳一声打岔:“嫣儿,方才你不是说今天带了珍品来让姐妹们赏鉴么?”

和嫣感激地冲着福元青笑了笑,从一旁拿出绸布包好的画卷。

她目光飞快从福元圆身上略过,停到一名纤细白皙的青衣女子身上:“前些日子得了一副画作,今日正好姐妹们一起看看。”

“兮书,”和嫣笑着对青衣女子招手,“快过来品赏。”

青衣女子名叫常兮书,是常太傅的嫡次孙女,亦是当今皇后娘娘的侄女。

和嫣与常兮书均是以画艺了得成为菁英女社的一员,可以说两人对画画都极为痴迷。

若说画艺上的高低,两人可算是不分伯仲。

但今年春节宫宴,两人展示画作时,常兮书却胜了和嫣一筹。

自那之后,和嫣一直心里不痛快,不时会说些醋溜话儿。

常兮书执着画画,对和嫣平日里的一些难听话语倒是极少放在心上。

不曾想今天和嫣却对她这般笑颜相邀,常兮书对名画委实好奇,遂将心底那抹怪异压下,走了过去。

画卷在和嫣手里慢慢展开——

那是一副春江晓景图。

浓墨淡勾将春天气息跃然纸上,常兮书一时看失了神,待到将目光挪到右下角的印章时,心口猛地一缩。

一直仔细盯着她的和嫣自是没有错过她的这番表情,嘴角得意上扬。

福元圆盯着那春江晓景图看了一眼,扭头对身后的翡翠小声叮嘱了一句,翡翠点头领命悄悄快步而去。

第027章 赝品嚣张啥

“这幅春江晓景图画功卓绝,可当得当代名作之称,”和嫣笑得别有深意,“不知兮书可看出来是何人之作?”

常兮书目光沉沉地凝视着落款印章,似对和嫣的问话充耳不闻。

和嫣倒是不急,看向常兮书的目光更是真切,她走进了一步,在常兮书耳边又问道:“兮书看得这般入神,莫非是认出来了画作的作者是何人?”

她的两番询问勾起了其余姑娘的好奇,纷纷细声问作者何人。

常兮书缓缓收回神,扭头看着和嫣,眸色微冷:“我没看出来。”

和嫣捂嘴轻笑:“兮书,你怎会没看出来呢?这幅画的作者和你可是关系匪浅。”

一席话吊起了众人的心思。

和嫣见如了自己的意,伸手指向落款道:“姐妹们看,这落款写的‘湘雅居士’,可对?”

“湘雅居士是谁?”

和嫣美眸流盼:“湘雅居士便是游逸飞,兮书的姐夫!”

常兮书面容煞地惨白,广袖下的手渐渐握起了拳。

“难怪兮书的姐姐宁愿毁了大好的亲事也要跟着湘雅居士远走天涯,”和嫣故作赞叹地看着春江晓景图,“定是为湘雅居士的才华所倾倒才会这般勇敢,你们说是不?”

有人忍不住勾唇,面露微嘲。

常兮书的嫡姐常兮画两年前与画师游逸飞私奔之事闹得沸沸扬扬,京中贵女无人不晓。

只是大家都不会在常兮书面前提起此事,今日和嫣专程带了游逸飞的画作前来,便是为了羞辱常兮书。

“说起来,兮书姐姐的画艺才是真真了得,”和嫣见常兮书脸色发白,心头畅快极了,“当年在菁英女社,可是谁也比不上的。”

“如今与湘雅居士夫唱妇随,浪迹天涯,定然画艺更上一层楼。”

“不知道兮书姐姐什么时候回京城一叙,也好让我们见识下她的……”

“你闭嘴!”

常兮书握紧双拳,双目喷火,“我姐姐的事情,还轮不到你在这里浑说八道!”

和嫣嘲弄一笑:“常兮书,我说的话有错吗?分明就是你那姐姐成亲前与人私相授受,还做出私奔那等见不得人……”

“啪!”

一个响亮的巴掌声打断了和嫣的话,和嫣捂着脸,气得快要发疯,高举着手便朝常兮书打回去:“常兮书,你凭什么打我?”

然而,手在半空中被人抓住,和嫣用力想要挣脱,却发现手腕被紧紧箍住,动弹不得。

“福元圆,你抓着我做什么?明明是常兮书先打人!”

“和姐姐怕是出门前忘了刷牙,所以常姐姐才好心提醒下你。”

“二妹!”福元青走了过来,一脸严肃,“快放下手,你怎能对嫣儿这般失礼?”

福元圆眯着眼睛笑了笑:“大姐,元圆只是不想和姐姐遭人蒙骗了,因为那幅画作是赝品。”

赝品?

一句话把众人的心神勾了过去,直直地看向春江晓景图。

只除了一位身穿黄衣的女子,目光灼灼地望着福元圆的背影。

这位黄衣女子是佟将军府上嫡出的孙女,名叫佟璐。

佟璐为人性子直爽,方才听和嫣那般话本就为常兮书打抱不平,见和嫣意欲打常兮书时,她亦是迅速上前打算拦住和嫣。

哪知却被福元圆先了一步。

福元圆明明比她离和嫣远,但那身影一闪就挡在了常兮书身前。

她的功夫一定比她更厉害!

佟璐想到这里,看向福元圆的目光闪过一抹亮色。

“你懂什么?”

和嫣蓦地涨红了脸,“这湘雅居士的画作绝不是赝品!”

“真的是赝品。”

福元圆一副同情的眼神落在和嫣身上,摇头叹气,“想必常姐姐亦是看出了这点,才给和姐姐留个脸面。”

“你瞎说!游逸飞不过是一个落拓画师,”和嫣气得口不择言,“就一幅破画谁稀得去仿造?”

“你!”

常兮书面色一凛,上前一步,却被福元圆安抚地拉住她的手。

“和姐姐,这你就有所不知了。”

福元圆微笑,“湘雅居士在我们大齐国可能尚名声不显,但在邻国大渊国却是极受推崇。”

大渊国与大齐国比邻,均是国富民强的大国。

听得福元圆这般说,倒是不少贵女都来了兴致。

“去年大渊国的国画大赏上,湘雅居士以一幅月夜思乡图夺得魁首,并且受到了当世宗师鸿无踪极大的赞赏。”

“自那之后,湘雅居士的画作千金难求,”福元圆侃侃而谈,“湘雅居士不喜卖画,因此许多收藏家远道来大齐国寻访湘雅居士早年的画作。”

“而这幅春江晓景图便是其中之一。”

“只是正品早已被大渊国人高价买走,和姐姐这幅呀,那是别人仿的赝品!”

和嫣听福元圆说得头头是道,不由得气弱,却不想在这当头输了,于是梗着脖子道:“光凭你舌灿莲花,谁知道真假?若是赝品,你可有证据?”

“自然有。”

福元圆不紧不慢,将手指向春江晓景图的落款处:“这湘雅居士四字就可见真假。”

“据说湘雅居士的印章,其中在雅字右下角会多出一个小圆点。”

众人看向落款。

“没有圆点。”

“真的没有呢,莫非真是赝品?”

细细的嘀咕声让和嫣面色愈发难看。

福元圆又笑道:“我正好有收藏一幅湘雅居士早年的画作,大家一看便知。”

此时匆匆回返候在一旁的翡翠忙送上画卷,福元圆小心翼翼地将画作展开。

“这是、这是……”

常兮书忍不住失声叫道,“你怎会有这幅画作?”

画作上画的是晨曦时分,正在学堂朗朗读书的学童们。

画的是十年前的常府学堂。

而常兮书和常兮画均在画中,那时她和嫡姐不过才一个五岁,一个七岁。

而逸飞哥哥那年十五岁,是常府聘请的画师。

众人目光看向落款处,果然如福元圆所说,在湘雅居士的雅字右下角有一个小圆点。

“姐夫写雅字,习惯多加一个小圆点,”常兮书低喃,“这幅画,我寻了许久,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了。”

众人齐齐恍然应和,和嫣又羞又恼,一把收起画作:“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第028章 闺蜜初相识

和嫣羞恼离去,福元青身为邀请小聚的主人,让和嫣这般扫兴而回自是不合礼数。

于是她对福元华附耳两句,让福元华好生招呼客人,便快步出去送和嫣。

福元华亦是菁英女社的成员之一,见福元青走开,忙笑着与贵女们换了话题。

连番妙语连珠下,很快缓解了尴尬的气氛。

于是,赏画的继续赏画,抚琴的继续抚琴,聊天的继续聊天,仿佛先前的冲突未曾发生过一般。

佟璐见众人散开,过去拉着常兮书:“兮书,陪我去下一盘棋。”

常兮书仍有些失魂落魄,跟着佟璐往倚窗处的棋桌走去。

福元圆看看周遭散去的人,多半都是她不熟悉的。

福元珠又被福元兰拉去了远远的角落,霎时就剩下她一个人颇有些尴尬。

“福二姑娘,你对下棋可感兴趣?”

佟璐将常兮书带去棋桌旁让她坐下,又走了过来。

福元圆抬眸就看见一双明媚清朗的水瞳,那眼里带着友善的笑意和邀请。

佟璐,佟将军府上嫡出的孙女,前世与原主倒是不曾有过交集。

福元圆喜欢佟璐眼底那份清澈,笑着应了。

棋桌边的常兮书正幽幽地望着亭外,带了一丝忧愁的神色泛着空洞。

佟璐在福元圆耳边小声道:“兮书定是想她嫡姐了。”

福元圆颔首,眼底带着了然。

据闻常兮书与嫡姐常兮画自幼感情极深,常兮画与湘雅居士私奔后就再也不曾回过大齐。

“我今年十四岁,”佟璐自我介绍,“你呢?”

福元圆报了年龄,佟璐便笑道:“我虚长你几个月,兮书比我大了半岁,不如我们就互称闺名?也免得姐姐妹妹的麻烦。”

“好。”福元圆甚是喜欢佟璐的直爽,当下便道,“阿璐,兮书。”

“元圆。”

常兮书扭头看向福元圆,仔细打量着她,眼里带着感激:“元圆,方才谢谢你。”

福元圆笑着摇头:“举手之劳罢了。”

“你们俩不要来回客气了,”佟璐伸手摸起一枚棋子,“谁来陪我手谈一局?”

常兮书吁了口气,和嫣虽然已经离开,但对她带来的影响仍在,想着远走他乡的嫡姐,常兮书委实没什么兴致下棋。

福元圆见状,俏皮一笑:“我棋艺不弱,我们先来下一盘?”

佟璐朗笑:“正合我意。”

佟璐出身武将世家,自幼耍拳弄刀比弹琴作画的时间多得去了。

她之所以能成为菁英女社的一员,全凭一手好棋艺。

她的棋艺乃从小与佟老将军对弈练得,棋风凛冽肃杀,宛如战场两军对峙,气势如虹,瞬间就吸引住福元圆全身心的注意力。

佟璐如箭,福元圆如盾,两人你来我往,在棋盘上杀得尽兴淋漓。

佟璐尖锐诡谲,福元圆迂回圆滑,就好像凌厉的杀手对上深沉莫测的太极高手,有进有退,连绵不断,两人酣战,兴致勃勃。

就连原本忧愁的常兮书,也渐渐被吸引过来,美眸紧黏在棋盘上,慢慢放出光彩。

一局完毕,两人不分胜负,不由相视一笑。

佟璐对福元圆的好感又多了两分:“元圆,你的棋艺当真不错,可是随名师学过?”

“我外曾祖父闲时爱下棋,”福元圆笑道,“我便是向外曾祖父学的。”

佟璐哈哈一笑:“我也是,我随祖父学的。”

“阿璐这手棋今天算是恰逢敌手,”常兮书替她们收着棋子,“平日里我们可都下不过她。”

“兮书下棋不如我,”佟璐看着福元圆道,“但她很会作画,跟和嫣是菁英女社里最会作画的。”

福元圆颔首听着,佟璐与常兮书给她一一介绍着菁英女社每个成员的情况。

三人虽说初次见面,但一番相谈下发现彼此甚为投缘,不由心生欢喜。

“碧柔郡主来了。”

不知是谁低喊了一声,顿时亭里的姑娘们停下话头,纷纷起身迎了过去。

佟璐拍拍袖子上没有的灰:“咱们也去看看。”

三人不疾不徐跟在最后,常兮书压低声音:“碧柔郡主是长公主的女儿,深得太后宠爱。她琴艺颇佳,亦是菁英女社的一员。”

佟璐颔首,接着道:“只是她身份贵重,平日很少参加女社的活动。”

“她与你堂姐关系好,又颇推崇莲心娘子,”常兮书眼底闪过思虑,“许是因为这个今日专程过来。”

一行人出了花园,远远便见一个粉衣女子被不少人簇拥着走了过来。

靠得近了,就听得贵女们一阵阵恭维声。

“郡主今日这身裙裳真是华贵娇美,”有人赞叹,“在京城还未曾见过这般漂亮的裙裳呢。”

碧柔郡主勾唇,睐了眼说话之人,笑道:“这是扬州城霓裳楼最新的样式,刚做好就快马加鞭送来京城,自是你们都未曾见过的。”

又有人捂嘴笑:“还是得向郡主这般身姿才能穿得跟那九天仙女似的,换了我们穿,怕可是没有这样好看。”

“郡主这套蝶恋花缠丝珍珠头面很是特别,”又一位贵女发出赞叹般的惊呼,“那七彩蝶儿栩栩如生,花瓣娇嫩如清晨露珠,更别说那粉色的珍珠圆润光泽,真是难得一见。”

碧柔郡主傲娇地抚了抚发鬓,说起这套头面,真心是她这段时日最大的心头好。

每每戴出门定能引得无数钦羡的目光。

福元圆现在人群最后,望着受众人拥戴的碧柔郡主,暗自思忖那套头面当初委实心软了些,不然四千两怕是也能卖得出去。

亏了啊!

莫名有些心疼。

碧柔郡主笑着扫过眼前众人:“好久不曾与菁英女社的姐妹们相聚,今日见面甚是欢喜。”

她笑对身旁的福元青道:“元青这花园虽是小了一些,胜在那倚云六角亭风景绮丽,本郡主去年亦曾来过一次。”

“那次正好是元青过生辰,”福元青笑得温婉,“元青记得郡主那日前来可是蓬荜生辉,就连那花儿都开得比往日艳丽几分。”

“就你嘴甜。”碧柔郡主笑着挪开眼,正好瞧见人群后的福元圆。

“咦。那位是谁,看着怎那般眼熟?”

第029章 好坑赠碧柔

碧柔郡主的问话一出,顿时人群自动散开一条通道,露出了站在最后的福元圆三人。

福元青看了眼福元圆,笑着介绍:“郡主,那是我的二妹妹,叫元圆。”

福元圆上前一步,不卑不亢道:“元圆见过碧柔郡主。”

碧柔郡主凝视着福元圆,目露疑惑:“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应是不曾。”福元圆装懵,眨巴着困惑的眼睛。

碧柔郡主皱了皱眉,朝福元圆摆摆手,然后问福元青道:“元青,怎的不见莲心娘子?”

一行人缓缓前行,福元青笑道:“师父这些日子在谱一首新的曲子,往往到了深夜还未休息,是以会晚些儿过来。”

众人听了,纷纷赞叹。

碧柔郡主勾勾唇角:“听说你新学了莲心娘子的曲子?今日可要好好弹给我听听。”

“不过才学了几日,”福元青笑得温婉,眼底快速闪过一抹傲然神色,“一会儿姐妹们可别笑我。”

步入亭中,碧柔郡主扫了一眼亭内早已摆设好的数张长琴,目光在其中一架琴上停留了两瞬。

那是一张极有名气的古琴,名唤臻琢。

说起臻琢琴,乃前朝著名制琴大师饶一临终数年倾尽此毕生精力所制。

据说在最后完工一霎,饶一大师在臻琢上吐了一口心头血,化作梅花点点,从此让臻琢带上了琴魂。

是以此琴之珍贵,不可言喻。

然而这把臻琢却被兴平候府所得,成为刘氏的陪嫁之一。

如今已是福元青所有。

福元圆站在一侧,将碧柔郡主的神情尽收眼底。

不期然便回忆起原主前世在这场小聚上发生的事情。

前世有了莲心娘子那句“资质愚钝,不配学琴”的点评后,原主羞愤交加,本不欲参加这场小聚。

而那时福元华亲自去了落霞阁给她做思想工作,诸如在小聚上好生展示一番琴艺,好让众人知道她的琴艺其实一点儿也不差等。

原主好歹自幼就跟着琴师学过琴,纵然不算顶尖,但亦绝不是莲心娘子说的那般不堪。

被福元华苦口婆心一说,便一同来了倚云六角亭。

原主来得晚,因此前世并未见到和嫣与常兮书之间发生的事情,来的时候碧柔郡主等人正在听福元青弹琴。

福元青一曲弹毕,便笑着起身给贵女们介绍原主,同时拉着原主在臻琢琴边坐下:“二妹妹,给姐妹们弹奏一曲可好?”

臻琢琴名声极大,只要懂琴之人都逃不过它的魔力,福元圆当下便应承了,没发现碧柔郡主愈发阴霾的神色,以及福元青那绕有深意的淡笑。

原主抚琴,前半曲本顺畅如意,哪知到了下半曲,突然琴弦绷断,琴声嘎然而止。

臻琢琴竟然断弦了!

原主几乎要吓晕了过去。

然而勃然大怒的人不是福元青,是碧柔郡主。

她猛地冲到臻琢琴旁一把推开了原主,心疼至极地抚摸着断掉的琴弦,怒斥原主不爱琴惜琴,根本不配弹琴。

福元青亦是痛心疾首地替原主道歉,彼时场中贵女们才知道福元青本答应小聚之后将臻琢琴送给碧柔郡主。

而琴弦断了,臻琢琴便不再是臻琢琴。

就算请当今最高明的制琴者重新换弦,其音色、琴魂已无法恢复。

碧柔郡主自然不会要这样的臻琢琴,怒气冲冲拂袖而去。

原主在慌乱中看见了福元青嘴角那抹一闪而过的如愿以偿的笑。

如今从原主的记忆来分析,臻琢琴断弦之事怕就是福元青所为。

碧柔郡主想要臻琢琴,以福元青的敏锐定然早就发现了,而能够邀请碧柔郡主过来一聚,恐怕亦是用赠送臻琢琴的理由来达成的。

而臻琢琴这般名贵,福元青又哪里真心愿意送出?

护不住的索性毁了。

所以便自导自演这一出断弦记。

即绝了碧柔郡主的心思,又让碧柔郡主记恨上原主,一举两得。

只是,福元青这样的做法,可见她的狠绝。

福元圆想到这里,心中不免唏嘘。

怔忡间,福元青已经在众人催促下到臻琢琴后坐好,凝神慢挑细拢起来。

“你大姐琴弹得真好。”

佟璐执起茶杯抿了一口,闭目聆听。

福元圆不置可否地勾勾唇角,福元青的琴确实弹得完美无缺,但亦是因为这份工整和不苟,使得她的琴少了一分灵魂和意境。

一曲弹毕,亭子内响起了掌声和赞叹声。

福元青起身拉住福元圆:“我这二妹刚从扬州城回来,不想琴艺却是极佳,就连师父亦颇赞赏。二妹妹,不如你用臻琢琴为姐妹们弹奏一曲可好?”

福元圆捂嘴轻笑:“大姐对元圆真好。元圆虽说学了几年琴,但琴艺极佳这四个字可当不得的。”

她睐了眼面色微沉的碧柔郡主,笑眯眯道:“元圆初来京城,听闻碧柔郡主琴艺卓绝,乃菁英女社中弹琴弹得最好的,实在是心向往之。不知碧柔郡主是否愿意用臻琢琴弹上一曲,让元圆一开眼界?”

她话音一落,亭内霎时安静了下来。

就连本被她拒绝而不悦的福元青也停了话头,嘴角微不可见地扯了扯。

碧柔郡主是谁?

那可是当今太后最疼爱的郡主!

以她的身份,从未应邀弹过琴。

顶多是她心情好时,偶尔会主动弹上一曲,但这种情况极少,少到在场之人几乎未曾见过。

福元圆这个扬州城来的乡巴佬,这是撞刀口上了呀。

福元圆扫过众人神色,一看便知道大多数人在想什么。

而她身后两只轻轻拉住她的手,佟璐和常兮书,才是真心担忧她的。

然而她却丝毫不惧。

像碧柔郡主这种平日里习惯了颐指气使的人,就算是爱现也定然会端着身份不轻易表露出来。

是以定然有人曾因邀请碰过钉子。

但——

那人一定是因为不够诚恳,不够真心,不够脸皮厚,才会碰钉子。

而福元圆深信方才放送的高帽,以及臻琢琴这个份量十足的诱饵,定会让碧柔郡主同意。

碧柔郡主睐了眼满面期待和崇拜的福元圆,她的态度让她心中颇为熨帖,又瞥了眼心念已久的臻琢琴,缓缓一笑,颔首道:“既然元圆这般盛情邀请,本郡主今日便破例一回。”

“慢着!”

第030章 秋后来算账

“慢着!”

福元青的失声惊呼让碧柔郡主霎时冷了脸,“元青,你可是不想让本郡主弹臻琢琴?”

她的不悦质问让福元青回过神,方才发现自己的失态,忙笑着摇头:“怎么会?能得郡主亲手抚琴,是臻琢琴之幸。”

碧柔郡主面色稍缓:“那你是什么意思?”

“元青只是觉得二妹妹贸然邀请郡主弹琴,委实无状了些,”福元青心头思虑千转,“是元青对二妹妹疏于管教,还请郡主莫要责怪于她。”

“大姐说的是,”福元圆笑容可掬,“元圆初来京城,定是有许多不懂的地方。”

“只是元圆是真心仰慕郡主的琴艺,能得郡主首肯抚琴一曲,郡主真真是贤良大度德艺双馨,让元圆好生崇敬。”

论擦鞋,素来爱面子的古人又怎及得上她这跨越时空而来的现代人?

果然碧柔郡主带着心满意足的笑容,坐到了臻琢琴后。

福元青面色煞白,却也知无法再劝住碧柔郡主。

福元圆拉了矮凳,笑嘻嘻地坐在碧柔郡主身旁不远,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佟璐和常兮书对视一眼,附耳道:“兮书,你可觉得元圆是故意的?”

常兮书回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两人齐齐看了过去。

碧柔郡主轻轻撩拨了下琴弦,对臻琢琴的音色极是满意。

她弹起琴来。

琴音回旋婉转,如珠落玉盘,悠悠扬扬。

福元圆托腮,目光落在碧柔郡主轻盈的手上,实则是偷瞥快要断的那根琴弦。

十,九,八,……她心中暗数,三,二,一。

当!

只听得碧柔郡主一声惊呼,琴弦绷断!

“郡主!”

“郡主!”

顿时有婢女匆匆上来查视碧柔郡主是否受伤,而碧柔郡主却挥退了她们,面色阴沉地看着断掉的琴弦。

福元圆早在琴弦断掉时就探身过去,此时掩嘴低呼:“咦,这断掉的琴弦的切面,怎会这般整齐?”

她声音不大,正好落在碧柔郡主耳中。

碧柔郡主霎时挑起断弦,仔细看着断裂的切面。

福元青忙走到跟前,握住碧柔郡主的手关切道:“郡主可有受伤?”

“本郡主没事。”碧柔郡主冷冷地看了眼福元青,抽回手,“臻琢琴的琴弦断了,这琴本郡主不要了!”

说完,她一脸铁青地离席而去。

福元青自是匆匆跟了上去。

亭中各人神色相异,均在细细品味碧柔郡主离去时说的话,一时周遭安静得针落可闻。

福元华忙打圆场,招呼贵女们到花园去赏花。

但闹出这两件事情,大多数人已经没了小聚的心情,不多时便纷纷告辞离去。

福元圆与佟璐,常兮书走在最后。

因是初次相识,有许多话并不方便直言,但福元圆推拒弹琴在先,臻琢琴弦断在后,这期间若说没有内情任谁也不会轻易相信。

“元青素来有端庄大方又照顾妹妹的好名声,”常兮书细声提醒,“元圆你性子直,且要注意些才是。”

佟璐就直接许多,“不该受的委屈也别就受了,今天这样就挺好。以后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找我们。”

福元圆却不想她们两人是真的关心她,一时有股莫名的情绪在心底酝酿,她笑着应了:“兮书,阿璐,谢谢你们。”

“今日不便久留,过些日子我给你们下帖子,可要来我家里玩。”

“好。”

送走两人,福元圆悠哉地回了落霞阁。

不过一刻钟时间,就有丫鬟来传话,让福元圆去趟海棠居。

福元圆放下茶盏,慢悠悠地带着翡翠去了海棠居。

进了正堂,便见福元青正伏在祖母身边,哭得期期艾艾,眼眶通红。

而福元华则站在一边,看向她的目光流露出淡淡的幸灾乐祸。

看来,小聚办砸了的事情,这是要找她背锅了?

福元圆垂眸,恭敬地敛衽行礼。

“跪下。”

老夫人声音平静无波。

福元圆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在古代最不喜欢的就是动不动就要跪拜,但却又不宜直接抗衡。

她垂着脸跪下,抬起满眼困惑的眸子:“祖母,不知元圆可是做错了什么?”

“二姐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福元华冷冷一笑,“大姐精心准备的女社小聚,可都是毁在二姐手里了。”

福元圆掏出绢帕,轻轻印了印眼角,霎时眼泪扑簌簌地往外流:“祖母,元圆初来京城,本是极欢喜能参加大姐举办的女社小聚,却不知到底是哪里做错了,以至于三妹说元圆毁了大姐的聚会。”

她抬起眼睛,看着可怜兮兮,“还请祖母指点一二。”

老夫人看着那双诚挚的眼睛,一时心头微动。

福元青自幼伴在老夫人身边,对她的情绪变化很敏感,眸光微转,落下一串珠泪:“祖母,今日之事不能怪二妹。二妹毕竟是刚从扬州城回来,是元青没有照顾好二妹,才让她冲撞了贵人。”

“冲撞了贵人?”

福元圆满眼困惑:“大姐平日里事忙,没有功夫管顾元圆,这个元圆是可以理解的,祖母可千万别责怪大姐。”

“只是,元圆不理解的是,今天元圆怎么冲撞了贵人?还请大姐不吝赐教。”

福元华撇嘴,忍不住插话:“二姐抓住和嫣姐姐的手,那就是不合礼数。这么简单的道理,应该不需要别人教吧?”

福元圆看向福元华:“三妹的意思是,任由着和姐姐掌掴常姐姐,我们作为主人放任不管,才是合礼数?”

“常姐姐先打了和姐姐,怎么没见你去拦常姐姐?”

“和姐姐当众嘲笑常姐姐的嫡姐与人私奔,”福元圆口齿清晰地回应,“常姐姐因愤怒失手打了和姐姐,当时任谁也是没料到的。”

“而和姐姐羞愤反击,如果我们作为主人不加以拦阻,让两位姐姐在聚会上打起来,那才是毁了聚会。”

“元圆明明是为了大姐,才那般挺身而出,怎么反而说是元圆的错?”

福元青姐妹来老夫人这儿哭诉,自是没有将详细情况道明,如今福元圆这般分说,老夫人不由得皱起眉来。

福元华见状,忙又说道:“即便如此,二姐也不该当众嘲笑和姐姐的画是赝品,以至于让和姐姐羞愧离去,这总不是咱们国公府的待客之道吧?”

第031章 罚抄当练字

福元圆并没有急着回应福元华的质问,而是拿起绢帕擦擦眼角,落下两滴晶莹的泪花,委屈地看着老夫人道:“祖母,今日和姐姐拿了湘雅居士的画作来参加大姐举办的聚会,是为了要羞辱常姐姐,这本就是对大姐一番用心的不尊重。”

她看了眼福元青,抽噎着又道:“况且,和姐姐带来的还不是湘雅居士的原作,拿着赝品在我们国公府欺负人,这不是欺负我们国公府无人吗?”

“难不成,元圆明明发现和姐姐用了赝品,还不闻不问才是对的吗?”

福元圆眨巴着泪眼凝视老夫人,“还请祖母教诲。”

老夫人轻咳一声,拍了拍福元青的后背:“和府这个孙女委实做得太过。元青,祖母知道你素来与她关系不错,但元圆说的在理,她这般做就是没把我们国公府放在眼里。元圆的做法虽说鲁莽了些,却也说不上有错。”

“祖母说的极是。”

福元青满目感激地看了看福元圆,又依在老夫人身边道,“元圆一心为了国公府,惦念着元青操办聚会,元青真的为有这么个贴心的好妹妹而高兴。”

“若真是为了大姐,”福元华唱黑脸,撅起嘴道,“二姐为何要气走碧柔郡主?”

“碧柔郡主是因为大姐的臻琢琴琴弦断了离去的,”福元圆惊讶地捂嘴,“三妹怎会说是二姐气走的呢?”

福元华一滞,口不择言道:“如果不是你不按着大姐的吩咐去弹琴,非要请碧柔郡主弹琴,又怎会出现这样的事!”

福元圆又委屈上了:“元圆琴艺不佳,实在不敢在众多贵女面前献丑。碧柔郡主愿意抚琴一曲,又因着琴弦断了生怒,与元圆那是真的毫无关系。”

“还请祖母明鉴。”

福元华仍欲辩驳,却听得福元青开口道:“三妹,此事与二妹无关,不能怪她。但是,二妹在这样的场合却是不该叫碧柔郡主当众抚琴,于礼数不合,容易得罪了贵人。”

“你大姐说的对。”

老夫人缓缓点头,看着福元圆道,“此事确实是你做的不妥。你可明白?”

福元圆垂眸,声音恳切:“元圆谢祖母教诲,谢大姐指点。”

老夫人对福元圆的态度颇为满意,摆摆手道:“元圆,你今后处事要多向你大姐学习。这次便罚你抄女诫百遍,你可服气?”

福元圆垂着头:“元圆明白,元圆这就回落霞阁抄书。”

是夜,海天院。

福平远回来已经是膳后时分,看见沈氏正歪在软榻上读话本子:“满满今天这么早就回落霞阁了?”

沈氏放下话本子,亲自上前替福平远更衣,顺带将白日里发生的事说了。

“这会儿正在落霞阁里抄女诫呢。”

福平远微微蹙眉。

在扬州城时,他们对满满的培养从来都不仅仅是拘泥于院宅之内,更多的是海阔天空的外面天地。

而今回了京城,对女儿的拘束便多了许多。

福平远疼爱妻女,闻言自是带着心疼。

但——

京城有京城的规矩,满满要在这里生活,只能在不触犯规矩的范围内肆意。

而他作为父亲,应该要更强大,才能给妻女更广阔的天空。

“夫君?夫君。”

沈氏见福平远听了她的话,竟是呆愣住了,不由有些忧心,“可是今日公事上有什么不顺心的地方?”

福平远回过神来,发现沈氏眼带忧虑,忙笑着搂住了她:“阿渺,公事上一切都很顺利,莫要担心。”

“虽然这话或许你不爱听,但是母亲罚满满抄书,”福平远吁了口气,目光紧紧地看着沈氏,“却是没有做错。”

“在京城讲究的事情太多,满满不能像在扬州城时那般随性,应有的规矩都得好生记住。”

沈氏善解人意地回望,眼底带着真切的笑意:“夫君,这一点妾身自是明白。”

“满满那丫头,琴棋书画皆精通。就是平日里坐不住,这次罚她抄书,正好让她收心练练字,无妨的。”

落霞阁。

福元圆正在书案后专心地抄书,银宝老实地站在一旁磨墨,满目星星地看着那娟秀圆润的簪花小楷:“姑娘的字写得越发好了。”

“许久没静下心来练字,其实是生疏了不少。”

福元圆沾了墨,继续抄写,“正好趁这个机会练练字,免得娘亲老是念叨。”

银宝撅了嘴:“今日的事情明明是大姑娘想要陷害姑娘,到头来反而是姑娘受罚,老夫人的心真是偏得没边了。”

练字什么时候不能练,以罚抄书的名义练字,到底让人心中不爽。

作为姑娘的贴心婢女,她很是同仇敌忾。

福元圆不以为意地勾勾唇角:“在祖母的角度看来,大姐确实没有错。因为她不知道那琴弦是大姐故意要弄断的。”

“而我当众邀请碧柔郡主弹琴,的确犯了世家名门的忌讳,这点当然得好生教育下我,让我引以为戒。”

“姑娘!”

银宝最不喜听到别人说福元圆的不是,即便是福元圆本人这般说,她也表示很不爱听,“姑娘,明明有别的法子不让大姑娘抓住小辫子,怎么偏要这般做呢?”

“这会儿你倒是长进了?”福元圆斜睨她一眼,“想要让碧柔郡主知道大姐宁愿毁琴也不愿送她,确实有很多种法子。但今天这个法子呢……”

笑眯眯地捏了捏银宝的脸,福元圆道,“叫做示敌以弱。让大姐认为我是个性子冲动鲁莽的妹妹,那不是挺好吗?”

银宝似懂非懂地眨眨眼:“姑娘,原来你罚抄书也是在算计大姑娘呀?”

福元圆扯扯嘴角,继续低头抄书:“大实话放心里就好,说出来就没意思了。”

况且,她现在最想要弄清楚的是,福元青为何三番两次要弄死原主,让她放松戒心,才会更快路出马脚。

银宝吐吐舌头,便听得福元圆低声道:“银宝,事情不过才刚开始,你呀,就老实安分地看着好了。”

而此时,扶云阁里,福元华正一脸挫败地与福元青说着今天的事。

第032章 移走学海碑

“大姐,”福元华愤愤不平,“想不到那扬州城来的土包子居然破坏了大姐精心准备的女社小聚,实在是太可恨了!”

福元青神色阴晴不定,嘴角抿成冰冷的弧度:“和嫣想借我办的聚会羞辱常兮书,她那是咎由自取。但二妹不愿抚琴,反而撺掇碧柔郡主弹琴,这件事情却有些诡异。”

“莫非她知道我们在臻琢琴上做了手脚?”福元华困惑。

“不可能。”福元青手里紧捏着茶杯,指甲隐隐泛白,“臻琢琴之事只有你我二人知晓,二妹又无通天之能,怎么可能知道?”

福元华颔首:“或许是她自认琴艺不佳,不想在人前丢了面子,才请碧柔郡主弹琴?”

“怕便是这样了。”

福元青吁了口气,福元圆不肯弹琴之事出乎她的意料,从这点开始她就没有掌控好,以至于让一切脱离了预想的轨道。

是她疏忽大意了。

“大姐邀请碧柔郡主过来小聚,”福元华忧心忡忡,“本就是说的将臻琢琴赠予碧柔郡主。而今碧柔郡主弹琴时琴弦断了,也不知道会不会迁怒于大姐?”

福元青面色更冷,今日她送碧柔郡主出府,婉言解释许久却不见她怒气有所缓解,心头实在是堵得慌。

将杯子重重搁在桌子上,福元青道:“她觊觎我的臻琢琴已久,如今臻琢琴毁了,她生气自是正常。”

碧柔郡主深得太后欢心,素来是蛮横霸道的性子,她多番暗示喜欢臻琢琴,福元青便知此琴终是保不住的。

遂才想了今日这一计。

哪知却因为福元圆而计谋失败,不仅坏了臻琢琴,还让碧柔郡主恼了她。

福元青起身走了几步,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今日之事,我定会好好讨回来。”

福元华重重点了头,福元圆在海棠居落了她的面子,她亦是气不过:“大姐,那土包子油嘴滑舌,哄得祖母只罚她抄书,咱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她不过自持有些小聪明罢了,”福元青对这点倒是不放在心上,“就她那冲动莽撞的性子,我还不放在眼里。”

“下一次,定然不会再让她得意!”

书房。

秦泽倚在椅子上翻着书,安顺从屋外走了进来:“主子,小的有事要禀报。”

“说。”

“小的按着福二姑娘给的图纸,”安顺道,“与工匠核对过了。学海泛舟宫的主侧殿改动不小,预计要大半个月才可以完工。”

秦泽微微抬眉,目光依旧落在书上。

“后院住宅改动不大,主要增设了大厨房。”安顺继续禀告,“只是……”

见秦泽泰然自若,安顺挠挠头:“白玉石场上的改动倒是有点麻烦。”

“哦?”秦泽淡淡地应了一声,缓缓地翻了页。

“福二姑娘要求在白玉石场上搭建一道很长的白玉石高台,而且,”安顺皱起脸,“还说要把白玉石场上的学海碑挪走。”

秦泽目光一滞,盯着书本久久不语。

学海碑是用来记录学海泛舟宫的大事里程碑。

不仅有庆元帝亲自为学海泛舟宫题字的记录,还有各重臣大儒大讲会的记实,更有着天下众多学子的论会纪要。

安顺见秦泽不说话,一时心头惴惴:“主子,您看那学海碑是不是不挪为好?”

“挪吧。”

秦泽摆摆手,将手里的书放下,闭上眼靠进椅背。

屋里气氛沉重凝滞。

学海泛舟宫虽已经关闭多年,但在太子秦泽心中的地位从未曾改变过。

那是父皇对他的荣宠,是朝臣对他的尊敬,是多少学子对他的信赖。

作为太子的贴身侍卫,没有人比安顺更清楚这点。

他不禁犹豫:“主子,学海碑若是挪走,恐怕不只是朝中言官举奏,学子们亦有可能因此闹事。”

“该闹的,四年前不就闹过了。”

秦泽闭眼,嘴唇翕动,“无妨,你下去处理吧。”

果然,隔日朝会快结束时,有言官义愤填膺地举奏此事。

言官一道:“……学海泛舟宫乃天下学子心之所向,如今将其拆毁,将天下学子放于何处?委实让人痛心!”

话音方落,言官二立即补上:“昨日学海泛舟宫将学海碑迁移,此事做得实在太过!让臣等痛心疾首……”

庆元帝听了一上午的政事,好不容易熬到日出三竿,正惦记着一会儿好生眯个眼睛。

哪知言官提及学海泛舟宫之事,霎时赶走了庆元帝的瞌睡虫。

言官是朝臣中颇为特殊的一支队伍,主要负责监督和上谏。

他们大多数品阶不高,但是身份超然,职权特殊。

言官被赋予了广泛而重大的职权,其中包括规谏皇帝,左右言路,弹劾百官,按察地方吏治等。

但凡从中央到地方的各级衙门,从皇帝到百官,从国家大事到社会生活,都在言官的检查和言事范围之内。

而言官又都是性格刚毅正直,不畏强权的人,就算是皇帝老儿,遇上该弹劾之事,他们亦是敢以死相谏。

所以,言官一说话,庆元帝便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待两位言官慷慨陈词告一段落,庆元帝将目光挪向安然矗立的秦泽身上:“太子,你且说说学海泛舟宫之事。”

秦泽应声出列,不卑不亢道:“学海泛舟宫于四年前关闭,当时便言明不会再开。如今将学海碑送去西郊碑林保存,学海泛舟宫将改建他用。”

“纵然学海泛舟宫关闭,”言官一满面痛心:“其在天下学子心中的地位不可替代!太子怎能轻易就将其改建?”

秦泽问道:“学海泛舟宫既然关闭,移碑改建可有违礼制?”

言官一迟疑,摇头。

秦泽又问:“移碑改建可有违律法?”

言官一再度迟疑,摇头。

“既不曾违背礼制,又未有违背律法,”秦泽疑惑:“移碑改建又有什么问题呢?”

言官一浓眉紧皱:“移碑改建会让天下学子失心。”

“大齐国运昌隆,百姓安居乐业,天下学子好学上进,又怎会因为已然关闭多年的学海泛舟宫失心?”

秦泽的话音在大殿内响起,庆元帝闻言眉头舒缓:“太子说得有理。”

“对移碑改建之事,两位爱卿可还有疑义?”

第033章 太子的过往

庆元帝问话的声音响起,大殿内霎时安静下来,针落可闻。

庆元帝凝视着与百官相对的秦泽,见他泰然挺立,冷静坚毅。

蓦地想起四年前,亦是这样的一次朝会上,秦泽与百官相对的情景。

那时秦泽仍青涩年少,面对百官的节节逼问虽强自镇定,但眼底难免透露一丝慌乱。

即便如此,秦泽依旧是沉着坚定,未曾因为来自各方的诘难而动摇。

四年前,在秦泽从扬州回来后的某个朝会上,他上奏提议请辞学海泛舟宫的主事人一职。

犹记得秦泽当时自称年纪尚幼,恐无法承担引领天下学子之重责,恳请他另选德高望重之人主事。

庆元帝对秦泽身为太子却懂谦让知进退非常满意,当下龙颜大悦:“学海泛舟宫乃朕赐太子的生辰礼,这主事人朕说太子当得,那便是当得。”

一句话便把秦泽的后路给堵死了,后来庆元帝还颇为之愧疚。

就为学海泛舟宫请辞一事,身为太子的秦泽第一次与朝中百官正面交锋。

面对朝中百官的节节逼问,秦泽艰难抵挡。

连续数日的朝会,百官焦点都放在此事上,对秦泽劝阻有之,攻击有之,失望有之。

然而秦泽一意孤行,心力交瘁但没有退却。

七日后,秦泽高热病倒不再上朝,庆元帝亲自前往探望。

通过几日的朝臣对峙,庆元帝已经深切感受到秦泽的决心,只是依旧不明白秦泽为何会如此坚决。

秦泽自幼天资聪颖,敏而好学,是以在他八岁生辰那一年,庆元帝亲赐学海泛舟宫。

本意便是以“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来勉励秦泽,同时给秦泽提供一个接触天下学子,与天下学子共同学习进步的机会。

却不想学海泛舟宫发展态势之猛,在秦泽的带领下,不过短短一两年就已盛名享誉大齐国上下。

身为父亲,看见儿子出色,自是宽慰。

但作为一国之君,储君势强,就难免有人在他耳边进行劝谏。

庆元帝对劝谏的声音并不怎么在意,一是他正年富力强,春秋鼎盛,对朝局内外掌控在心;再就是太子是他亲自培养长大的,他对太子有足够的信任。

然而,劝谏之言终究像一根刺扎在心上,随着学海泛舟宫的越发出名,这根刺就越发难以忽视。

秦泽的请辞,对庆元帝来说,其实是颇为困惑的。

因此趁探病之机,父子俩坦诚布公地彻谈了一夜。

秦泽坦言明白庆元帝亲赐学海泛舟宫的一片苦心。

在主持学海泛舟宫的几年里,他从不少名师身上学到丰富的知识,更结识了许多学子,彼此相互切磋讨论,进益良多。

然而,随着学海泛舟宫的日益壮大,秦泽发现渐渐力不从心,有无法驾驭之感。

他年纪尚幼,需要学习的知识仍有很多,能与天下学子共同探讨进步固然是好事,但如果天下学子以他为首,对他寄予殷切的厚望,则超出了他当前的能力范畴。

“父皇,儿臣不过是储君,担负不起引领天下学子的重责。”秦泽面色潮红,眼神真挚,“儿臣只想在父皇庇佑下,潜心研习,还请父皇成全。”

庆元帝感受到了秦泽那份发自内心的孺慕之情,一时又是欣慰,又是哭笑不得。

欣慰的是秦泽未曾因为学子拥戴一事而产生不该有的念头,明白自己仍有很长的学习之路要走,不愧是他精心栽培的储君。

哭笑不得的是如今秦泽与百官闹得骑虎难下,还得想想怎么给他收拾摊子。

翌日上朝。

庆元帝痛心疾首地斥责秦泽辜负帝心,决意关闭学海泛舟宫,此事就此揭过不得再提。

庆元帝这话一出,朝堂内外顿时传闻皇帝对储君不满,站在太子对立面的人自是暗自欣喜,支持太子的人有不少开始动摇。

当然仍有坚定不移站在储君一侧的朝官勋贵,他们则是最忧心忡忡的群体。

太子的声望因此大跌。

将思绪抽回到朝堂大殿,庆元帝看着秦泽。

无论是四年前的他,还是今天的他,都是庆元帝所满意的。

废话!

面对天下学子的拥戴和吹捧,仍能不被冲昏头脑,清晰自身的定位,懂得急流勇退。

这份睿智,明明就是从他这老爹身上遗传过去的。

对儿子有多满意,就对提出质疑的官员有多不爽。

四年前哔哔了那么久还不够,如今拆建个宫殿,还能要拿出来叽歪,是平日里太闲了么?

庆元帝将目光挪到两名言官身上,又问了一句:“两位爱卿可有疑义?”

对庆元帝的再次追问,两位言官不敢再沉默,互视一眼,垂头道:“臣等无疑义。”

“其余爱卿,可还有谁有疑义的?”

庆元帝目光扫过众人,索性一次问清楚了,省得回头又来糟心他。

百官垂首不语,站在一侧的数位皇子虽神色各异,但均低着头不露声色。

还算上道。

庆元帝心中舒了口气,摆手退朝。

百官鱼贯离去。

不疾不徐走在最后的是秦泽和四位皇弟。

分别是二皇子秦旭,三皇子秦昊,四皇子秦宇和五皇子秦瑞。

三皇子秦昊问得直接:“那学海泛舟皇兄拆建后打算用于何处?”

余下皇子漫不经心地支起耳朵。

秦泽淡笑:“过些日子便知。”

“皇兄若是需要用地,”二皇子秦旭状似担忧,“弟弟也能帮上些忙,又何必动那学海泛舟宫?言官和学子们闹起来怕是难以消停。”

秦泽谢过:“二弟有心了,不妨事。”

众人又闲聊几句,才各自散去。

秦旭慢悠悠走在最后,去了慧贵妃的永和宫。

慧贵妃见秦旭过来,忙唤人上了秦旭中意的茶水点心,笑着拉他坐下:“母妃听说今日言官弹劾太子拆建学海泛舟宫了?”

秦旭饮着茶,狭长的凤目带着幸灾乐祸的神色:“不错。我们放出消息之后,今日便有两位言官在朝堂举奏此事。”

慧贵妃闻言,挑眉问道:“你父皇态度如何?”

第034章 开设小厨房

秦旭将朝堂上的反应描述了一遍,慧贵妃听得拧起了眉。

“区区几句话就被打发了,这些个言官真是没用。”慧贵妃红唇紧抿。

秦旭却是不恼,眯起凤目笑道:“不然母妃认为该怎样?”

慧贵妃睐了儿子一眼,艳红的丹蔻在杯沿轻抚:“最好能像四年前那样,让太子再度声望大跌。”

她起身走了两步,捏断花瓶中的花枝:“让你父皇对他彻底失望。”

“这种事情不宜操之过急,”秦旭淡然起身,随着慧贵妃走到窗前,“今日之事不过先起个头,待后续发酵,自然会掀起浪潮。”

慧贵妃好奇挑眉,将手里的花瓣随手捏碎:“旭儿,你可是有什么打算?”

“打算自是有的,”秦旭不紧不慢,“先看看太子要怎么改建学海泛舟宫,再伺机而动。”

慧贵妃低声问道:“可需要买通些言官继续闹事?”

“不可。”秦旭拒绝。

“言官的选拔极为严苛,能胜任言官的人均是国而忘家,忠而忘身,正派刚直,宁死不屈之辈。”

“买通言官此路难行,一个不小心露了马脚,反倒容易坏事。”

“牵引言官替我们办事,便已足够。其余的事情,儿臣自有主张,母妃莫要担心。”

慧贵妃见儿子成竹在胸的模样,甚是欣慰。

虽然在她的观念里,只要是人便有弱点,只要有弱点便能收为己用。

但儿子有担当,有成算,她自是不会在这当头跟秦旭争辩:“若是需要母妃出手时,直言无妨。”

平国公府,海棠居。

福元圆一大早与沈氏一道来请安时,将抄了三天的一摞女诫恭敬地递给了老夫人。

老夫人将目光落在手中的纸张上,微微一顿。

好一手娟秀圆润的簪花小楷。

若不是罚抄之事,老夫人忍不住想开口称赞了。

她抬头看向福元圆,神情温和:“元圆,祖母罚你抄女诫,可明白祖母的一番苦心?”

福元圆上前一步,恭谨回应:“元圆明白,元圆谢祖母教诲。”

“那就好。”老夫人颔首,看向身侧的福元青,“元青,元圆刚回京城,你身为大姐,平日里要多加教导,可知晓?”

福元青忙躬首应了:“元青知道了,祖母。”

老夫人对孙女们的反应颇为满意,又听刘氏讲了些府里的事,才开口道:“老二媳妇,你们海天院开辟个小厨房吧。”

这话一出,正堂里忽然安静了下来。

刘氏揪紧了手中的方帕,不动声色地看向一旁的沈氏。

沈氏先是一愣,很快便回过神来:“母亲,您的意思是?”

老夫人眉头稍稍拧起,颇为不满地梭了眼沈氏:“说起这个,我且问你。老二媳妇,为什么老二回京城后一直吃不惯府中大厨房做的菜,这件事情从不曾听你说起?”

夫君他吃不惯府中大厨房做的菜?

沈氏一脸懵逼。

天天陪在她身边开怀大吃的莫非是假夫君不成?

“如果不是平远不经意提起这事,”老夫人越说越气,一拍椅背,“我还不知道他每天得从外边馆子带菜回来才能吃饱!”

沈氏见老夫人气怒攻心的模样,忙跪下请罪。

老夫人又点了刘氏:“老大媳妇,你管理府中多年,怎么大厨房就不能做些江南菜色?”

刘氏莫名被扯了进来,忙跟着跪下道:“回禀母亲,大厨房里的厨娘都是京城人士,做不来江南菜色。不如媳妇安排人去扬州城,请几个厨娘过来?”

“不用了。”老夫人一摆手,“老二媳妇,我听平远说你们从扬州回来时带了厨娘?”

沈氏经过一些时间的缓冲,大致猜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瞥了眼同样跪在一旁的刘氏,心想大好的下眼药机会来了!

忙委委屈屈地用绢帕印了印眼角,抬起泪汪汪的眼:“回禀母亲,平远在江南住了十多年,习惯了吃江南菜。初初回到府里吃不惯时,媳妇曾派人问过大厨房是否可以做些江南菜色,都被拒了回来。”

“媳妇跟平远商量过,”沈氏抽噎,“咱们国公府向来没有开设小厨房的特例,二房自然也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就劳烦大嫂。”

“所以才不曾向您提起,”沈氏委屈,“还请母亲恕罪。”

“至于厨娘,”沈氏看着老夫人道,“我们回京城时,确实带了在扬州城跟了许多年的厨娘回来。”

老夫人听了沈氏说的话,瞥了眼刘氏:“既然有用惯了的厨娘,便不用再刻意去寻新的。老二媳妇,你这边尽快把小厨房开设起来。”

“母亲,二弟妹,”刘氏一脸歉意,“媳妇未曾听说过二房的事情,回去一定好生处罚轻慢了二弟妹的刁奴。只是这开设小厨房之事,媳妇觉得怕是有些不妥。”

“怎么不妥了?”老夫人不虞。

想起先前二儿子踌躇犹豫的神情,素来看着顺眼的刘氏变得不那么顺眼了。

偌大的平国公府,就连主子想吃的菜都做不出来,说出去还不得笑掉别人大牙!

刘氏恭敬回应:“母亲说要给二房开设小厨房,这事情媳妇自是没有意见的。但是却有些不妥之处,媳妇掌管中馈,不得不提出来。”

“其一,如果有了给二房开设小厨房的先例,别的院子若是跟着提出这样的要求,怕是今后就不好办了。”

“别的院子?”老夫人慢慢地将目光挪向一旁的三房夫人吴氏,“老三媳妇,你们院子可有开设小厨房的想法?”

吴氏正看热闹,没想到还会被点名,忙一个激灵回应:“回母亲,自是没有的。”

老夫人满意颔首:“老大媳妇,你看看可还有什么问题?”

“母亲,瞧您说的,”刘氏笑容可掬,“开设小厨房虽然麻烦,但问题总是可以解决的。”

“媳妇平日里掌家,难免会想得多一些,”她冲着沈氏一笑,“二弟妹可别怪大嫂。”

装!

沈氏一脸感动地握住刘氏的手:“劳烦大嫂费心,是弟妹过意不去才是。”

有什么招数尽管使过来,既然夫君开口助她开设小厨房,今日她定要将此事拿下。

第035章 夫君好样的

刘氏拍拍沈氏的手,一副推心置腹的神情:“二弟妹,你也知道公中的用度,在各处都是有定数的。若是开设小厨房,还需调整用度才行。”

“弟妹明白大嫂的难处,”沈氏恳切点头,“即是二房开设小厨房,一应用度自然由二房出,怎能占用公中的用度?”

刘氏忙摆手:“二弟妹,大嫂不是这个意思。”

她笑盈盈道:“二弟每月的俸禄都会上交公中,开设小厨房的用度自是由公中出。”

见老夫人颔首,刘氏又道:“既然二弟妹从扬州带了厨娘回京,不如就让扬州厨娘到大厨房做事如何?”

“这样既能给二房供应江南菜色,又不需要额外调整,两全其美。”

刘氏自认这番话说得周圆,沈氏定然乐得同意,却不想沈氏摇头道:“前些日子,弟妹曾使人问过大厨房,能否让二房厨娘过去做些江南菜。”

沈氏叹口气:“大厨房的管事说大厨房是国公府重地,不能随意塞厨娘进去,就算是平远亲自去说也没用。”

“弟妹就想着,大嫂治家严谨,我们二房可不能给大嫂带来麻烦才是。所以,这怕是不妥。”沈氏状似贴心地望着刘氏。

牙尖嘴利!

刘氏暗自咬牙。

老夫人摆摆手:“好了,二房不过才一个扬州厨娘,就不要去大厨房做事了。平日里在二房小厨房给主子做几道扬州菜就好。”

“二房其余的膳食还是从大厨房提。小厨房需要的食材,每日到大厨房领用便是。”

看了眼堂下的两个媳妇,老夫人问道:“这般安排,你们可还有意见?”

刘氏知道今日之事不可转圜,连忙笑着说道:“还是母亲考虑得周全,事情就这么办。”

回了海天院,沈氏咧开的嘴角仍乐得收不回来:“满满,你说你爹怎的就去给祖母说了小厨房的事情,也不跟娘说一声。”

害得她方才毫无准备,差点没保住小厨房!

福元圆笑眯眯地歪着头:“定是因为阿爹这些日子忙,隔三差五赶不回来陪娘用晚膳。爹担心娘吃不好,才去找祖母说开设小厨房之事。”

真心得给爹点个大大的赞!

“今晚就让阿秋做上几道拿手好菜,咱们一家三口一饱口福。”

沈氏心中欢喜,让人唤来了秋姨点了几道菜,又吩咐舒三娘带人刷洗收拾,尽快将小厨房整理出来。

交代完后,就瞧见福元圆心不在焉的模样,眉一皱:“满满,你该不会又想出门吧?”

“知女莫若母!”福元圆狗腿地给沈氏捏了捏肩膀,“娘,我一会儿出去一趟。”

沈氏没好气地斜她一眼:“昨日不是才见了各大管事?今天又要去哪里?”

“今天去跟霓裳楼的合伙人谈些事情,”福元圆老实交代,“开业在即,满满有些想法需要合伙人协助。”

“合伙人?”

沈氏知道福元圆为霓裳楼寻了一处好的店面,却是第一次听她提起合伙人,不由好奇,“是谁呀?”

“太子秦泽。”

沈氏猛地睁圆了眼,将福元圆拉到身前,盯着她问:“满满,你什么时候跟太子合伙的?怎也没跟娘说一声?”

福元圆挠头:“霓裳楼就开设在太子名下的学海泛舟宫,所以女儿就顺便拉太子合伙了。”

“……”

沈氏摸摸下巴,拉太子合伙是这般容易的事?莫非太子本身就对她家满满有别样的意思?

“满满,来,给娘说说你对太子的看法。”

看法?

福元圆想了想:“太子这人还挺爽快,也好说话。”

沈氏挑眉:“还有呢?”

“还有?”福元圆又想了想,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娘,满满觉得太子也是个扮猪吃老虎的性子,所以才跟他合伙来着。”

“哦?”沈氏目露深思,思忖片刻问道,“合伙人第一要素便是信任,看来满满觉得太子可信?”

福元圆一脸怪异地回望沈氏:“娘,明明是你亲口跟女儿说太子此人端方正直,值得深交。怎么这会儿又担心上了?”

沈氏被堵得无语,摆摆手道:“去吧去吧,早去早回。”

福元圆离开海天院后,沈氏唤了舒三娘进里屋:“朱嬷嬷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舒三娘掩好房门,走到沈氏跟前压低了声音:“奴婢按照夫人的吩咐,这些日子经常在朱嬷嬷面前打理妆匣。并且时常戴着夫人赏赐的金镯子,奴婢见朱嬷嬷眼红不已。”

眼红就对了。

沈氏眯起眼睛,对付朱嬷嬷这样的人,抛出诱饵是第一步。

只要朱嬷嬷贪心,便会叼住诱饵不放,那——

就怪不得她有怨抱怨,有仇报仇了。

虽说这辈子朱嬷嬷还没真正做出什么害她的举动,但每每想到前世因朱嬷嬷而滑倒丧命的雨夜,沈氏就难以安寝。

所以沈氏便,咳咳,从众多话本子里特意为了朱嬷嬷精心选了其中一个桥段,然后决定一试。

沈氏将想法给舒三娘一说,舒三娘立马就精神抖擞地领了任务。

概因上次红玉之事,朱嬷嬷毫不讲理地想要掌掴她的女儿晴儿,舒三娘就看朱嬷嬷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欺负自己的女儿,那可是比杀了她更让她愤怒。

更别说这些日子朱嬷嬷在海天院各种大大小小的搞事情,早让舒三娘想好生反击一回了。

“奴婢跟朱嬷嬷说,”舒三娘手里抚着腕间的金手镯,确实是沈氏多年前赏赐她的宝贝,“夫人平日里大方,对做事认真的下人不时会打赏些金银首饰。这个镯子便是夫人赏赐奴婢的。”

“然后,奴婢擦拭夫人收藏金手镯的妆匣时,正巧被朱嬷嬷看见了,”舒三娘仔细讲着,每一步都是按照沈氏吩咐去做,“奴婢赶忙将妆匣合上,朱嬷嬷假装没看见,还跟奴婢聊别的话儿。”

沈氏满意颔首,舒三娘的举动和朱嬷嬷的反应,跟话本子里描述得一致无二:“那你可有说我虽大方,但最见不得下人监守自盗?”

舒三娘忙点头,笑道:“有的,奴婢当时将妆匣抱得紧紧的,无意将夫人这话说了,就赶忙将妆匣锁了。”

沈氏闻言,缓缓露出笑容:“好。那接下来,可要盯紧朱嬷嬷了。”

第036章 大房的谋算

世安院。

匆匆从海棠居回来的大夫人刘氏带着一肚子气,猛地灌了一大口茶,将茶杯砸向静立一旁的丫鬟,怒斥道:“怎么做事的?茶凉了都不知道要换吗?”

丫鬟吓得咚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求饶:“奴婢这就去换。”

“滚!”刘氏气得一拍桌子,转身往里间走去。

苏嬷嬷皱着眉,吩咐丫鬟收拾残局,小碎步跟了进屋。

“那沈氏真是欺人太甚!”刘氏在里屋来回走着,越想越是火大。

平日见沈氏看似没什么脾气,不想今天在老夫人那可没少明里暗里告她的状!

偏生小厨房之事太过突然,她一点准备都没有,才在海棠居节节败退。

不仅让老夫人对她有了意见,还让那贱人得了便宜。

真是气煞她也。

“去找朱嬷嬷过来。”

朱嬷嬷很快就悄然来了世安院,见刘氏面色铁青,战战兢兢地跪下问安。

“没用的东西。”

刘氏嫌弃地瞥了眼朱嬷嬷,冷声问道:“我且问你,二房是不是每日都从外面带饭菜回来用?”

“回夫人,”朱嬷嬷忙道,“二老爷确实是每日都会在江南馆子带菜回海天院用。”

刘氏啪地一拍桌子:“这种事情为何不曾听你禀报过?”

朱嬷嬷吓得身子一抖,伏得更低,抖着唇小声说道:“奴婢月前提过一次的……夫人您当时不还说过,偏不给二房做江南菜,由得她们自己去买么?”

刘氏一滞,还真想起月前的这件事情。

当时朱嬷嬷告诉她二房想要大厨房做些江南菜,她正愁没地方给二房添堵,便一笑置之。

“你怎么没说是二老爷吃不惯府里的菜?”刘氏冷哼。

朱嬷嬷一呆,她在二房处境尴尬,虽仗着大夫人的名义,名号上是海天院的主事嬷嬷,但实际上海天院的人防她防得紧,主子用膳可是从来没让她靠近过膳厅。

她又哪里知道是二老爷吃不惯府里的菜?

没的是二夫人或二姑娘呢?

瞧二老爷那宠妻爱女的样儿,还真说不准啊!

不过大夫人现在正在气头上,朱嬷嬷自是一句话都不敢反驳。

刘氏看着唯唯诺诺的朱嬷嬷,怒其不争:“你去海天院也不少时日了,怎么连这点事情都搞不清楚?”

“回夫人,实在是那舒三娘平日里管得太严,奴婢在海天院势单力孤,展不开拳脚啊。”

朱嬷嬷在海天院混得颇为憋屈,想想往日里在世安院谁不敬她三分?

海天院里,就连二等丫鬟也时常不听她使唤!

想想就呕心。

“舒三娘?”刘氏磨牙,“就没法子弄走她吗?”

朱嬷嬷眼珠子咕噜一转,抬头小声道:“夫人,奴婢倒是想了个法子。”

于是将沈氏有一妆匣用来打赏下人的金银首饰的事情道了一遍:“奴婢寻思着悄悄去拿个金手镯放到舒三娘的房里,然后将这件事闹开,二夫人定然容不得舒三娘继续在海天院作管事嬷嬷。”

一妆匣的金银首饰赏赐下人?

刘氏眯了眯眸,盯着朱嬷嬷比划那金手镯有多粗多重,心想沈氏果然是商贾之女,上不得台面。

她冷冷一笑:“你这个法子可是可行,但你有没有想过,沈氏财大气粗,若是不在乎那些个金银首饰,你这番心思就白费了。”

“这……”朱嬷嬷顿时踌躇,上次红玉事件让她颇有些阴影,二房一屋子人似乎时常不按牌理出牌,“夫人,那您看这事情怎么做才好?”

刘氏闭目思索片刻,抬眸问:“我记得你说那舒三娘有个哑巴女儿?”

“正是。”

刘氏勾嘴一笑:“你且附耳过来。”

将想法给朱嬷嬷讲了一遍,听得朱嬷嬷眼睛放光,连连称是退下了去。

而此时一处茶楼隔间里,福元圆正对秦泽说道:“我打算一个月后让霓裳楼正式对外开张。”

秦泽颔首,对此他并无意见。

想想又问:“可是有什么需要我来做?”

福元圆勾唇,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有这点好处,不点自明。

“我想举办一场霓裳拍卖会,”福元圆弯起眼角,“邀请宫中娘娘及世家名门贵妇贵女参加。拍卖所得的银两全部捐赠给西宁地区救治旱灾,你看如何?”

秦泽瞳孔猛地一缩,紧紧盯住福元圆。

今日朝会上,刚有奏折禀报西宁地区旱灾,朝中就拨款赈灾事宜讨论了许久。

而他又看见父皇习惯性地拧起了川字眉。

每当提到钱,各部总是有成千上万个困难可以道上半天。

只是——

“你怎会知西宁旱灾之事?”

从福元圆这番话来看,她定是一早便知西宁旱灾之事,才会定下霓裳拍卖会。

面对秦泽探索的目光,福元圆哂笑,嘬了口茶,缓缓道:“沈氏生意遍布全国各地,消息灵通些也是有的。”

秦泽默默地饮着茶,垂眸看了眼碧绿的茶叶,掩饰住心底的诧异。

“可否将拍卖会的想法说得仔细一些?”

“霓裳楼在拍卖会上展示服饰,”福元圆解释,“由贵人们拍卖,价高者得。”

秦泽目露疑惑:“服饰价格并不算高,这样一场拍卖会下来,所得银两怕是并不会多?”

“这倒未必。”福元圆笑,“拍卖会上展示的服饰自然是经过特殊定制的珍藏版式,价格上太子尽管放心。总得筹足一定的银两,才好为赈灾添一份力不是?”

秦泽见福元圆胸有成竹的模样,莫名想起她坑碧柔郡主的一幕,不自觉地点头:“那需要我怎么做?”

“皇后娘娘及后宫嫔妃,”福元圆道:“太子殿下可有把握全部请到?”

秦泽蹙眉,这对他来说倒是个难题。

请母后参加不难,但各宫嫔妃众多,要全部请去拍卖会并非易事。

“只要娘娘们能到,”福元圆继续游说,“世家名门的贵妇贵女们,自是好请得多。”

“我来想办法。”

既是答应做合伙人,秦泽便会出一份力。

而他对福元圆的能力毫不怀疑,她绝对是给一双翅膀就能直上云霄的角色。

注视着那双晶莹透亮波光潋滟的眼睛,秦泽忽而对拍卖会期待起来。

第037章 绕弯儿栽赃

二房开设小厨房速度相当快,当天的晚膳就摆上了鲜香甜美,脆嫩爽口的江南菜肴。

一家三口吃得开怀,沈氏和福元圆都多添了一碗米饭。

看得福平远又是满意又是愧疚,愧疚自己早该去海棠居提这件事,也省得让妻女平白受了这些时日的苦。

第二日午膳过后,一饱口腹之欲的沈氏又拉着福元圆一道在海天院歇息。

沈氏追问了福元圆和太子秦泽见面的细节后,对福元圆打算开办的霓裳拍卖会充满了兴趣,拉着女儿问了半天才收了话头。

抚摸着女儿散落在枕头上乌黑浓密的长发,沈氏伸手捏住福元圆的鼻子:“你这丫头,脑袋里怎会有这许多稀奇古怪的主意?”

偏生都有趣得紧!

“是因为外曾祖父和娘的悉心培养呀,”福元圆大言不惭地拍马屁,“女儿在外头见得多了,想法自然就多了。”

沈氏笑着揉了揉福元圆的头:“都有你说的。”

“娘,”福元圆想起来海天院时,正巧碰到舒三娘斥责几位二等丫鬟,不由好奇,“今日舒三娘似乎有些不寻常?”

沈氏一顿,微微蹙了眉:“怎生不寻常了?”

今天是她和舒三娘设计朱嬷嬷的大日子,她之所以拉着女儿一同歇息,就是为了等消息。

可这正打算开场的戏,这般轻易就被女儿看出不寻常,那朱嬷嬷会不会不进套儿?

不免有些忧心起来。

“舒三娘向来以德服人,平日里说话都是温声细语的,”福元圆道,“今日这般动怒很是少见。”

“若是不熟舒三娘的人见着,可会觉得奇怪?”

福元圆古怪地看了眼沈氏:“娘,你和舒三娘在算计谁?”

见沈氏面色尴尬,福元圆想了想,压低声音:“该不会是算计朱嬷嬷吧?”

沈氏忍不住咳了一声,愁道:“这事情看起来这么明显吗?”

枉她还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好生心喜。

福元圆看着沈氏皱起来的脸,伸手抚了抚:“除非像女儿这般聪慧过人,不然应该是看不出来的。娘,快说说你们是怎么打算的?”

沈氏把一番打算说了一遍:“若是她贪心昧了东西,我们就来给她抓个正着。”

福元圆思忖片刻:“娘,您今天是故意布置了繁多的事务,让丫鬟们忙中出错,舒三娘烦躁中便容易疏漏。暗中观察的朱嬷嬷定会认为是个好机会,然后伺机动手。”

“没错。”沈氏颔首。

“可是打算让人守在库房?”福元圆见沈氏点头,想了想道,“若是朱嬷嬷的念头并不是贪图那些金银首饰,而是有别的想法的话,娘可有考虑过?”

话本子里可没有这样写。

沈氏拧起眉头,福元圆说的话她并非没有想过,只是:“朱嬷嬷可能会有些别的什么念头?”

“贪金银首饰不过是一次两次,”福元圆提点:“她若是坐上了舒三娘的位置,得到的岂不是更多?”

沈氏一点就透,蓦地睁圆了眼:“你是说她偷了金银首饰,去陷害舒三娘?”

“不无可能。”

福元圆耸肩,她们一家三口人口简单,沈氏这十多年来日子过得舒心如意,哪里用得着学习院宅里的勾心斗角?

怕都是从话本子里看到的各种情节。

话本子可参考,却不可尽信。

沈氏坐起身:“娘再去吩咐一声。”

待沈氏回来福元圆已经穿戴好坐在床边,沈氏小声道:“娘让人在库房守着,待朱嬷嬷出来后不忙着抓她,看看她去哪儿。”

母女俩一番商议后,便在里屋等着消息。

果然过了一刻钟,舒三娘便来禀报朱嬷嬷趁人不注意潜进库房:“二等丫鬟那边生了事,奴婢故作气恼匆匆赶了出去,正好忘记将库房钥匙带上,朱嬷嬷便悄悄拿走了钥匙。”

“继续盯紧了。”

舒三娘应了是,急急退了出去。

“满满,你说那朱嬷嬷偷了首饰,可是会直接去舒三娘房里?”

“若是要栽赃舒三娘,最快的办法就是把偷来的东西放她房里。”福元圆应声,“不过……”

“不过什么?”

福元圆感觉事情怕是不会如此简单,摇头道:“先等舒三娘的消息。”

又过了半刻钟,沈氏屋里的大丫鬟墨琴进了屋:“夫人,朱嬷嬷拿了首饰,没回自己屋,也没去舒三娘的屋里。往二等丫鬟住的院子那边去了。”

“莫不是……”沈氏皱眉,“去晴儿那了?”

墨琴点头:“晴儿上午有些不舒服告了假回屋里休息,舒三娘担心晴儿,直接过去了。让奴婢前来回禀夫人一声。”

晴儿是舒三娘的命根子,与她有关的事会让舒三娘失却冷静,沈氏蹭地起身:“我们一起去看看。”

二等丫鬟住的院子在海天院后面,一行人匆匆过去,刚跨入院子就听到了舒三娘凄厉的哭叫声:“晴儿!”

沈氏和福元圆听得心里一突,急急跑了过去。

只见两个丫鬟正一左一右地箍住朱嬷嬷,舒三娘则扑倒在床边,拼命地拍着晴儿的两颊,悲凄道:“晴儿,晴儿,你醒醒,你别吓娘!”

“怎么回事?”

沈氏吩咐墨琴去请府医,扭头看见福元圆拉着银宝快步跑到床前。

“姑娘,”舒三娘知道银宝懂医术,忙让开了身子,哭着道,“那个杀千刀的,居然用枕头捂住晴儿,她想,她想……”

话说朱嬷嬷得了刘氏的嘱托,从库房偷走了首饰后,就径直来了二等丫鬟的院子。

刘氏的想法是仅栽赃舒三娘,没准沈氏看在多年主仆的情分上就此揭过。

但若是把金银首饰藏晴儿房里的话,那就扯不清楚了。

或许是舒三娘偷了给女儿做嫁妆。

或许是晴儿从舒三娘那拿了钥匙去偷走的。

又或许是母女俩一同作案。

这些可能性交杂在一起,任沈氏再护短,怕是心里也会膈应。

别说舒三娘,母女俩一起扫地出门的可能性至少能有九成。

刘氏说得在理,朱嬷嬷心里服气极了。

她悄悄进了晴儿的房间,见里头没人,便赶紧跑到晴儿的床旁。

哪知正巧往晴儿枕头下塞首饰的时候,晴儿竟然从里间走了出来。

第038章 当面来对质

朱嬷嬷来二等丫鬟院子的时间正好是下人们用午膳之时,断没想到晴儿因为不舒服没有去膳厅用膳。

她进了屋见四下无人,便走到晴儿床边,掏出一把金银首饰往枕头下塞时,抬眼就看到从屏风更衣出来的晴儿。

晴儿看着朱嬷嬷一脸发懵。

而朱嬷嬷在那一瞬间脑海里闪过无数念头。

她手里攥着一大把首饰往枕头下塞,要想哄骗晴儿,怕是过不了多久晴儿就能想通其中蹊跷。

朱嬷嬷眼珠子转了转,朝晴儿笑得慈祥:“晴儿,快过来,嬷嬷送你些首饰,看看可还喜欢?”

晴儿不明就里,向朱嬷嬷走了过去。

到了床边,朱嬷嬷将一根金簪拿在手里:“晴儿,这根金簪好看不?”

就在晴儿坐下,准备看过去时——

朱嬷嬷信手抄起枕头,一下就按在晴儿脸上,将她压倒在床:“该死的哑巴,别怪嬷嬷心狠,是你自己找来的!”

舒三娘赶过来时,看到的便是这让她肝胆俱裂的一幕。

银宝看着面青如纸,出气多进气少的晴儿,果断地从荷包掏出银针扎了下去。

几针下去,晴儿幽幽醒转。

睁开眼看见舒三娘,晴儿茫然后眼底蹦射出惊人的光芒,她扭头在身下翻了好一会儿,急切地‘呜呜呜’叫。

“晴儿,你是找这个吗?”舒三娘最懂女儿,将塞到一旁的一把首饰拿了过来。

晴儿猛然点头,指住朱嬷嬷,又指住首饰,手忙脚乱地想要表达什么。

“晴儿,”舒三娘擦了把泪,“娘亲跟知书和晓画都看见了。”

她站起身,在沈氏面前缓缓道:“夫人,奴婢带着知书晓画进来时,见到朱嬷嬷将这些金银首饰塞到晴儿枕头下,晴儿反抗不及,朱嬷嬷便拿起枕头意图杀害晴儿。还请夫人为晴儿做主。”

说完,她跪下去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知书和晓画互视一眼,同时开了口:“夫人,请您为晴儿做主。”

沈氏深吸口气:“银宝,你在这里照顾好晴儿。其余人跟我去海棠居。”

晴儿撑起身子,焦急地‘呜呜’直叫,舒三娘见状,忙道:“夫人,晴儿说她也想跟着去。”

沈氏询问的眼神看向银宝,银宝机灵,忙回应:“夫人,晴儿已无大碍。”

“好,我们走。”

到了海棠居,沈氏见过老夫人后,将事情陈述了一遍:“母亲,朱嬷嬷偷盗首饰便已居心险恶。哪知她还想将偷来的首饰藏到晴儿枕头下,意欲栽赃,毒辣心思让人毛骨悚然。”

“被晴儿撞见后,竟然用枕头想要杀害晴儿,其心思之恶毒,实在是令人发指!”

“朱嬷嬷是大嫂送去海天院的管事嬷嬷,媳妇只能来求请母亲公正处理。”

“岂有此理!”

老夫人掌管平国公府一辈子,最容不得奴婢没规没矩的事,怒容一凛:“居然有这样的刁奴!朱嬷嬷,你可有话说?”

朱嬷嬷被压倒在地,发鬓散乱,形如泼妇般哭天抢地:“老夫人明鉴啊,奴婢是冤枉的!奴婢什么都没做!是、是,”朱嬷嬷又是惊慌又是着急,眼珠子骨碌碌直转,“是舒三娘陷害奴婢!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我陷害你?”舒三娘睚眦欲裂,双膝跪地朝老夫人磕头,“还请老夫人明鉴。是朱嬷嬷从奴婢这边偷了库房的钥匙,那钥匙定然还在朱嬷嬷身上!”

朱嬷嬷闻言身子一颤,还没想到对策,就见银宝上前在她身上摸索片刻,从她怀里找出库房钥匙。

“人证物证俱在,你可还有话说?”舒三娘恨恨地盯着朱嬷嬷。

朱嬷嬷面色煞白,一屁股软倒在地:“奴婢真的冤枉啊!”

“去叫大夫人过来。”老夫人吩咐婆子。

不多会儿,刘氏就匆匆而来,一进正堂看见这架势,心头不由得一咯噔:“媳妇见过母亲,不知朱嬷嬷这是犯了什么事?”

老夫人给身边的胡嬷嬷递了个示意的眼神,胡嬷嬷便将先前的事情说了一遍。

刘氏满面震惊,后退一步:“朱嬷嬷跟随媳妇多年,一直恪守本分,却不想竟是这样狼心狗肺之人,委实可恨!”

“夫人,奴婢冤枉啊,”朱嬷嬷扑过去拉住刘氏的裙角,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夫人救救奴婢。”

刘氏一扯裙摆,看向朱嬷嬷的双眼利如刀刃:“朱嬷嬷,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如何狡辩?”

朱嬷嬷瑟缩了下,垂着头呜呜低喃:“奴婢冤枉啊……”

“大嫂,”沈氏轻咳一声,“朱嬷嬷是大嫂的人,还请大嫂发落。”

刘氏红了眼:“二弟妹,是大嫂识人不清,给二弟妹添了麻烦。”

她扭脸看着朱嬷嬷,冷声道:“拖下去杖责三十大板,完了发落到城外庄子上去。”

“母亲,”刘氏恭顺地看向老夫人,“媳妇这么发落可合适?”

老夫人闭目,摆摆手道:“此事你问问老二媳妇。”

刘氏面色一僵,看向沈氏:“二弟妹,你觉得可合适?”

沈氏微微一笑:“大嫂掌家有度,自是合适的。朱嬷嬷对晴儿用心恶毒,杖责之事不如就交给舒三娘负责,可行?”

刘氏暗自咬牙,若是由她的人掌刑,朱嬷嬷定不需受太多苦,若是换了二房的舒三娘,那可是恨不得朱嬷嬷死的,三十杖下去,怕是能要了朱嬷嬷半条命。

只是,如今的情况,她却没法当着老夫人的面说不。

于是,朱嬷嬷鬼哭狼嚎地被拖了下去。

好生惩治了朱嬷嬷,沈氏心头畅快极了。

前世临死前朱嬷嬷那幸灾乐祸意得志满的神情一直是她心中梗着的刺,不拔不快!

这一世朱嬷嬷想要捂死晴儿陷害舒三娘的事,亦是让人愤怒,必须严惩!

二房的海天院,总算能清净下来了。

御书房。

上午十一点左右。

每天下朝小憩片刻后,是庆元帝最松快愉悦的时光。

每当这时,他便可以耳根清净,一边嘬着茶,一边听梁公公禀报。

禀报的并非什么朝堂大事,多以皇亲国戚,朝臣勋贵的闲事杂事为主,或是民间传闻等。

说白了,就是——

各种小道八卦消息。

“禀皇上,湘雅居士游逸飞,听说日前回大齐了。”

梁公公禀报着,庆元帝眉心一动,正欲说话,便听殿外传来通报声:“皇上,太子殿下求见。”

第039章 霓裳拍卖会

秦泽进了御书房,恭谨地朝庆元帝行过礼后,直接道明了来意。

“借霓裳楼开张筹办拍卖会,”庆元帝轻叩龙案,“将拍卖所得全部用到西宁地区赈灾,这个想法很好。”

后宫那些嫔妃成日里为了争宠攀比,买起头面衣裳来可都是毫不眨眼的。

每每看着嫔妃们满头沉甸甸的珠翠,庆元帝在替她们头疼的同时,总忍不住算算得花上多少钱!

那些钱拿来救赈灾民,可不得比什么都好?

一天换个几套戴着,也没见多漂亮一分!

有时候还会闪花了他的眼睛!

“阿泽,”庆元帝满意地呷了口茶,“希望父皇怎样支持你们?”

秦泽回道:“儿臣想烦请父皇一开金口,让后宫嫔妃都参加此次拍卖会。”

秦泽想来想去,要让宫中嫔妃都出席,他母后虽说能办到,但就怕嫔妃们心不甘情不愿,拍卖时不出力。

若是父皇开了口,那嫔妃们定会踊跃参加,掏钱必然爽快许多。

“这简单,”庆元帝放下茶盏,“父皇与你母后一同参加拍卖会,后宫嫔妃们自是会都跟着去。”

“……”

秦泽犹豫,“父皇,福二姑娘说这次的拍卖会只能女子出席,男子一概不得入内……”

“……”

庆元帝手一顿,眉头微拧:“你也不行?”

“儿臣也不行。”

身为霓裳楼的股东,秦泽目前自觉除了出地出力,跑腿游说,并未享受过什么特殊的待遇,不由觉得有些尴尬。

身为男人,庆元帝默默地同情地瞥了眼儿子:“即是不行,那父皇这几日寻个机会提上一提,这事情好办。”

“儿臣谢过父皇。”

秦泽离去后,庆元帝琢磨着霓裳楼拍卖会之事:“梁进忠,你说福丫头咋这脑袋瓜子就是转得比常人快呢?”

霓裳拍卖会,邀请宫中嫔妃和世家名门的贵妇参加,从她们身上赚到的银子用去赈灾,既打响了名气,又赚到了名声,简直是两全其美。

高!实在是高!

梁公公忙附和:“福二姑娘真真是蕙质兰心,聪敏过人。”

庆元帝颔首,长吁了口气:“刚才说到哪里了?游逸飞回京城了?”

“正是。”梁公公闻言,忙又继续禀报得来的消息。

两日后,永和宫。

来回踱步的慧贵妃听见外头的脚步声,忙快步迎了过去。

“母妃,”进来的是二皇子秦旭,“这么急唤儿子过来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慧贵妃见了儿子,心头稳了稳:“旭儿,你可知道学海泛舟宫改成了霓裳楼?”

“改成霓裳楼了?”

学海泛舟宫改建的消息封锁得紧,多方打听一直没有确切的消息,如今听慧贵妃这么一说,秦旭放下悬着的心,面色古怪中透着笑意。

“母妃,太子他,”秦旭指指脑袋,“莫不是有什么毛病?”

将天下学子向往的圣地改为卖女子衣裳的地方,秦泽这太子之位是坐腻了么?

向来多疑的慧贵妃亦是想不通这其中玄妙:“你父皇今日在坤宁宫说了,让后宫嫔妃们都去参加霓裳楼的拍卖会。”

秦旭蹙眉:“母妃,您给儿子仔细说说。”

今日宫中嫔妃去坤宁宫给皇后请安时,庆元帝亲至。

与皇后和诸妃说了几句话后,便提起了霓裳拍卖会,并提议让皇后带着后宫嫔妃一道前去参加。

秦旭听得眉头皱得更紧。

“母妃怎么也想不通这其中的关键,”慧贵妃同样锁着眉头,“旭儿,你有什么想法?”

秦旭摇头,父皇竟然为霓裳拍卖会说话,难道并不恼太子将学海泛舟宫改建霓裳楼?

“会不会是太子用了什么手段哄骗了你父皇?”慧贵妃想了许久,觉得这恐怕是唯一的答案。

秦旭抿紧了嘴:“父皇的心思且先不妄猜,言官和学子定是会闹上的。”

“母妃,这拍卖会不仅该去,还要好生宣扬开了,让越多人知晓越好。”

慧贵妃勾唇一笑:“母妃亦是作这般想。”

霓裳拍卖会的日期定在了七月初。

余下时间不多,福元圆开始忙碌起来。

日前艾娘子带着扬州城霓裳楼的班底已经抵达了京城。

学海泛舟宫的后院基本没怎么重新装修,除了增建一个大厨房之外,打扫干净卫生就能住人。

艾娘子带着班底入住后,各方面的准备紧锣密鼓地开展起来。

待到离拍卖会不到七天的时间,各世家名门渐渐收到了拍卖会的邀请函。

平国公府也不例外。

这日在海棠居请安,刘氏便提起了霓裳拍卖会一事。

老夫人听了颇有兴致:“这拍卖会不少见,多以拍卖奇珍古玩为主,服饰拍卖会可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可不就是?”刘氏笑笑,看了一眼沈氏又道,“媳妇听说这霓裳拍卖会只有女子能参加,男子一概不得入内,听说宫里的娘娘们都要去呢。”

“那就真是稀奇了,”老夫人愈发好奇,“服饰拍卖会,男子多是不感兴趣,但不得入内这一说法,还真是让人觉得有意思。”

“媳妇正是想问问二弟妹,可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刘氏扭头看着沈氏,“媳妇听说霓裳楼是二弟妹外家的产业,定是清楚缘由吧?”

霓裳楼在扬州城名气极盛,就是京城也有不少世家名门会专程前去定制衣裳。

因为福元圆并没有刻意隐瞒身份,所以大多数人都知道霓裳楼是沈府表少爷亲手开办。

只不过没人知道沈府表少爷就是福元圆。

沈氏笑笑,轻抚鬓发:“大嫂可真是考倒弟妹了,现在年轻孩子的想法,弟妹还真是猜不透。”

就算知道也不会告诉你,想什么呢?

刘氏撇撇嘴。

昨日兴平侯府夫人前来找她,想要探问拍卖会的事情,是以今天她才提起这话茬儿。

哪知沈氏却一副打太极的模样不想多说。

自是不能如了她的意。

刘氏笑笑,又复问道:“听说霓裳楼是沈府表少爷一手开办的,不知二弟妹这表侄可也来京城了?”

第040章 无条件支持

沈氏摆摆手,叹口气道:“大嫂,不瞒你说,我这表侄常年周游列国四处奔波,一年都见不上一面。来没来京城,还真没听说。”

福元圆站在沈氏身边,默默垂下了眼帘。

娘亲这睁眼说瞎话的功夫,一点都不比她弱啊,佩服。

刘氏见问不出话,也不着急,抚了抚衣袖,掩嘴一笑:“实在是因为大嫂不太了解商贾之家,让二弟妹见笑了。”

“想必二弟妹外家是因为行走生意到处奔波,平日里亲戚间才鲜少联系,”刘氏抬眼看向老夫人,见她眼底闪过一抹不虞,勾起唇,“难怪二弟妹没有表侄的消息。”

沈氏出身商贾之家,虽说老夫人明面上并没有表示过不满,但心里到底是膈应的。

听刘氏这么一说,自然面色不会好看。

沈氏却不大在乎,觑了眼老夫人,闲闲地回了一句:“大嫂为什么对一个外男这么感兴趣?”

本打算看热闹的刘氏听了这话,蓦地一僵,神色讪讪:“大嫂不过是关心二弟妹罢了。”

“原来如此,”沈氏一脸感动,“弟妹谢大嫂关心。”

刘氏嘴角一抽,暗暗咬牙,垂眸片刻又扬起了笑:“说起来也是因为大嫂听说那霓裳楼,可是要开在原先太子殿下的学海泛舟宫里,才会对二弟妹这个表侄多问了几句。”

“学海泛舟宫?”半阖着眼的老夫人闻言蓦地睁开了眼,拧起眉头问道,“老二媳妇,这是怎么回事?”

沈氏飞快地瞥了眼福元圆,这丫头早前就告诉过她学海泛舟宫的事情恐怕府里会过问,让她一概装傻。

“母亲,霓裳楼的事情媳妇知晓得并不多,”沈氏抬眸,“不知有何不妥?”

刘氏轻轻撇嘴:“二弟妹常年居住在扬州城,怕是不知道学海泛舟宫的名气。”

她睐了眼沈氏:“学海泛舟宫可是天下学子心中向往的圣地。也不知道二弟妹的表侄是怎么想的,居然在这样神圣的地方开设霓裳楼……”

商贾就是商贾,身上除了铜臭味还是铜臭味,哪里能理解读书人的清高自傲?

刘氏暗暗鄙夷。

沈氏瞪圆了眼:“弟妹还真不清楚学海泛舟宫的名气这般大。只是,既然太子愿意让霓裳楼开设在学海泛舟宫,弟妹又听说皇后娘娘与后宫嫔妃们会参加拍卖会,想来皇室对此事应该是不介意的。”

“大嫂方才的意思,可是觉得霓裳楼开在学海泛舟宫很是不妥?”

刘氏被这么一噎,一时答不上话来。

心中暗骂沈氏挖的一手好坑!

“大嫂不是这个意思,”刘氏面容微僵,“不过是觉得有些不解罢了。”

“好了,”老夫人半眯着眼,“老二媳妇,你外家表侄那边,平日里没有消息便没有消息罢,少些来往亦是不妨事。”

沈氏垂眸应是。

她品老夫人话中之意,对霓裳楼一事甚有意见,让她少些联系便是为了扯清关系。

沈氏低垂着脸扯了扯嘴角,连皇上都赞成的事情又错得到哪里去?

况且,她对女儿那是绝对地信任!

总有一天让你们刮目相看。

回了海天院后,沈氏拉着福元圆问道:“满满,那霓裳拍卖会可准备妥当了?”

“万无一失。”福元圆笑。

“那就成,”沈氏又道,“娘相信你,好好去做,别管旁的人说些有的没的。”

“谢谢娘,”福元圆笑眯了眼,想了想问,“娘,怎地这两天不见你看话本子了?”

沈氏叹口气:“上次朱嬷嬷之事,就因着按话本子的法子,差点害了晴儿。娘心里很是过意不去。所以,打算戒掉看话本子这个习惯了!”

福元圆忍俊不禁:“娘。您看话本子打发时间没事,以后别轻易相信就是了。”

转眼就到了霓裳拍卖会的这一天。

拍卖会的入场时间定在上午九点,十点正式开始。

九点不到,陆陆续续就有不少华贵马车从京城各个方向驶往学海泛舟宫,哦不,如今改称为霓裳楼。

学海泛舟宫多年来是天下学子聚首的地方,虽没有明文规定女子不得入内,但几乎没有女子进去过。

受邀的贵妇和贵女们,无不带着新鲜好奇感踏入霓裳楼。

偌大的白玉石场上,横亘着一道宽约十尺长约六丈的白玉花朵精雕高台。

白玉花朵精雕高台与一间琉璃花房连接,说是琉璃花房,其实只能看到墙面布满了新鲜的花朵,墙中间是一扇白色的拱门,花房里头的情景却是看不真切。

在高台的两边整齐地摆放了圆桌圆椅,圆桌上摆了娇嫩的鲜花,就连圆椅的椅背上,也用了绸绢绑扎了花朵。

贵妇贵女们由着婢女引到各自的座位下坐好,鼻息间是阵阵花朵的清香。

“这霓裳拍卖会不是拍卖衣裳么?”贵妇一低声问着旁边的人,“怎么不见将衣裳晾挂出来?”

旁边的贵妇二颔首:“是呀,那长台子也不知是做什么用的?”

大多数人都好奇满满地四处打量,小声嘀咕。

就在阵阵窃窃私语中,皇后的驾辇和仪仗在公公的宣唱声中缓缓步入白玉石场。

皇后雍容华贵,仪态万千地在梁公公地搀扶下,走向了高台。

站在高台上,她目光亲切柔和地在观众席上扫过,嘴唇微动,以极低的声音问道:“梁公公,哪位是福二姑娘?”

梁公公在一旁恭敬地压低声音:“回禀皇后娘娘,右下方那位穿着粉蓝裙子的便是福二姑娘。”

皇后随着梁公公示意的方向看了过去,正好与仰着脸看向她的福元圆四目相对。

这就是皇上和阿泽说的福元圆?

皇后神色不动地看着那白皙娇嫩得能够捏出水团儿的脸蛋,实在很难将她与皇上和阿泽嘴里提到的丰功伟绩扯在一起。

许是她打量的目光多了稍许,福元圆回了个人畜无害的甜笑。

皇后嘴角抽了抽,这笑容看着和昨天去坤宁宫耍赖拜托她的阿泽简直是如出一辙!

昨天秦泽去了坤宁宫,亦是带着这样的笑:“母后,明日的霓裳拍卖会,能否请您主持一下?”

当时皇后一愣,在拍卖会上说几句话鼓励众人多多支持,以便筹集更多钱款赈济西宁受灾地区,这本是身为皇后责无旁贷的事。

但……主持是怎么回事?

“不是说平国公府的福二姑娘操办本次拍卖会吗?”皇后提出疑问。

秦泽满脸堆笑解释道:“福二姑娘平日里是男装扮相打理霓裳楼,拍卖会当天男子不得进入霓裳楼,她自是不方便出面。”

皇后收回思绪,挪走在福元圆身上打量的目光,温和地笑着开口道:“霓裳楼在我大齐国盛名远播,今日在京城隆重开业,可喜可贺。”

第041章 热闹闹拍卖

台下响起无数掌声,皇后轻轻抬手,继续道:“今天举办的霓裳拍卖会,将所得款项全部捐赠给西宁受灾地区,还请各位多多捧场。”

话毕,皇后将手搭在梁公公手上,优雅地朝台下走去。

梁公公恭敬地搀扶着皇后朝席位走去,路过福元圆身边时,对着福元圆那笑眯眯的脸眨巴了下眼。

眼底是十足的乐呵欢喜。

可不就是高兴么!

这霓裳拍卖会男子不得入内,皇上和太子想来都进不来,可都是等着他回去禀报情况呢。

很快,四周就响起了轻柔悠扬的琴音,声音不大不小,徐徐袅袅地萦绕着整个场地。

在柔和的琴音下,艾娘子款步从琉璃花房走了出来。

她面容婉约娴雅,神色从容镇定,笑意盈盈地做了欢迎致辞后,便将拍卖会的规则诵读了一遍。

“今天的霓裳拍卖会一共有两场,”艾娘子口齿清晰,“第一场共展示二十套衣裳,并且会标注底价,每次加价以一百两为基础追加。”

“下面,第一场拍卖会正式开始。”

在一众窃窃私语声中,琉璃花房的白色拱门轻轻地打开,一个女子从琉璃花房中走了出来。

她身着正红色的宫装长裙,步履轻缓沉着,面容淡然无波。

“这个人是谁?”有人忍不住好奇嘀咕,“她这是要做什么?”

四下低声说话的人齐齐将目光挪到女子身上。

而在她们目光接触到女子身上的那袭宫装时,都不由自主地停了嘴。

那是一套用言语无法形容的衣裳!

美!简直太美了!

它华丽庄重,端庄典雅,无论是布料还是裁剪设计都可见制作匠心独到。

然而,这些并不是那袭宫装最出色之处。

通常来说,正式宫装有许多严苛的规定,从样式到配件,无一不考究。

所以传统的宫装虽然庄重大气,但往往臃肿沉重,实在是称不上好看。

然而这袭宫装却全然不同。

它的每一处设计都遵循了正式宫装的繁琐要求,但偏生不知道是不是被上天赋予了灵气和巧思,不仅丝毫不显得沉重,反而有股说不上来的精巧细致之美。

在繁复的层层必备配件中,女子如天鹅般优雅的脖颈,纤细得仅盈一握的腰肢,竟然能够被勾勒得完美无缺。

每个人心中都忍不住惊叹。

若是穿上这么一套宫装出席宫中晚宴,那真真是雍容华贵又尽显女子的柔软身姿。

在所有人目瞪口呆中,艾娘子笑着开口报价:“第一件百鸟朝凤正宫装,底价五千两。”

五千两!

不少人脱口而出:“好贵!”

惊诧过后,又有人忍不住辩解:“这么一身衣裳,咬咬牙也想买下来。”

“可不就是?”有人附和,“真想穿身上看看。”

一片议论声中,慧贵妃闲闲凉凉的声音响起:“贵也不是你想拍就能拍的。”

这话一出,霎时大家安静了。

静默中,皇后淡淡地勾了勾唇角:“一万两。”

坐在一旁的慧贵妃不动声色地捏紧了手中的绢帕,那袭正红色的宫装完全就是按照皇后身份定制的,就算是再美再欢喜,也没有人敢逾矩拍了去。

皇后无视一旁慧贵妃醋溜的话和嫉恨的情绪,赞赏的目光细细打量着女子身上的那袭宫装。

原本只是抱着捧场的心情参加拍卖会,但如今见到这袭宫装却是好生喜欢,这一趟来拍卖会实在是太值得了。

就是穿遍名师制作衣裳的她,也忍不住期待起穿上这袭宫装的那一日。

皇后以一万两的高价拍下第一套宫装后,在琉璃花房的白色拱门中翩翩走出了第二名女子。

这名女子穿的是一袭紫色裙装。

几乎在第一打眼,慧贵妃的双目就亮起了志在必得的光芒。

紫色素来是她的最爱。

她肤色莹白透润,穿戴紫色的衣裙会显得更加娇艳无暇。

更别提这套展示的紫色衣裙,虽说没有第一套宫装那般端庄大气,但在它上面花费的设计心思定是一分也不少。

慧贵妃美眸泛光地紧紧盯着那身紫色裙装,丝毫不掩饰对它的欣赏和满意。

就在艾娘子喊出同样是五千两底价的下一刻,她便接口道:“本宫出六千两。”

“慧贵妃娘娘出六千两。”艾娘子温润的目光扫过台下众人,“请问还有哪位贵人要出价吗?”

慧贵妃挑挑嫣红的蔻丹,嘴角轻撇,她看上的东西,除了皇后还有谁敢跟她争?

就算是皇后,不也时常要掂量清楚才能与她争锋相对么?

想到这里,她嘴角笑意更深。

“本宫出七千两。”

淑妃的声音在斜后方响起,慧贵妃面上笑容一僵,扭头看了过去。

淑妃对她柔柔一笑:“姐姐,皇上鼓励咱姐妹们要多多参与拍卖竞价,为西宁地区灾民多筹备款项,姐姐不会介意妹妹多出一份力吧?”

这么漂亮夺目的裙裳,谁不想拥为己有?

说不定还能多得一分皇上的宠爱,不竞价才是傻!

“淑姐姐说的极是,”一旁的敏妃掩嘴轻笑,“妹妹出八千两。”

皇后娘娘的正式宫装她们没有名分去争,但这身紫色裙装毫不逊色,在场的嫔妃自然不想放弃机会。

慧贵妃咬牙:“本宫出九千两。”

淑妃轻抚鬓发,婉约一笑:“九千五百两。”

慧贵妃抿起红唇,扭头淡淡地看了眼淑妃:“本宫出九千九百两。不知淑妃妹妹可还要继续跟下去?”

淑妃一滞,眼珠微转,笑容可掬道:“既是姐姐喜欢,妹妹又怎能夺人所好?”

她又不是傻,怎会在这种场合越了皇后去?

慧贵妃冷冷地睨她一眼。

算你识相。

有了一众嫔妃争相竞价,接下来的一套套裙裳的展示拍卖气氛空前热烈。

霓裳楼这二十套裙装,皆是由福元圆以京城宫装到常服为模板进行精心设计,辅以江南水乡女子的温柔婉约,再加上了许多现代的构思制作而成。

每一套都是惊艳绝伦的出品,并且保证全部都是绝版。

除了前五套明显是宫中娘娘的裙裳之外,接下来的便是世家名门贵妇贵女可选择的裙裳。

福元圆正欣赏着自己的作品,耳边传来了福元华悄然的声音:“大姐,娘是不是说咱们平国公府也要拍一套?”

第042章 差不差银子

拍卖会的坐席按照半圆形进行规划了区域,离高台最近的是宫中娘娘坐的贵宾区,中间一层是世家名门贵妇坐的区域,最外层则是各府贵女落座之处。

“本次拍卖会是为了西宁受灾地区筹集捐款,”福元青淡淡一笑,“我们平国公府自是要出一份力。”

福元华充满期待:“这霓裳楼做的衣裳真的可说是天底下最漂亮的,也不知道娘会拍下哪一套。”

福元青抿抿唇角,这样昂贵的衣裳,如果不是为了赈济灾区挣名气,怕是大多数人都舍不得买。

她们平国公府素来颇得圣眷,在今日这种场合,定然是要踊跃支持的。

然而拍卖衣裳用的是公中的银子,以刘氏面面俱到的性格,定不可能给小辈拍下衣裳。

所以,无论刘氏拍哪套衣裳,大抵和她们都没什么相干。

福元华见福元青一脸深思,不以为意地又开口问道:“大姐,这么多套衣裳,你觉得哪套最好看?”

“自是皇后娘娘拍的那套。”福元青嘴角微扬。

穿上那套正红宫装,风华绝代不说,更重要的是那睥睨天下的尊贵身份。

“我倒是更喜欢慧贵妃娘娘相中的那一套。”福元华托腮叹气。

其实无论国公府拍不拍下衣裳,福元华都知道跟她没什么干系。

就算刘氏拍了适合姑娘家穿的衣裳,也会先给大姐而不是她。

略有些丧气地垂下眼睛,福元华心情霎时蒙上了一层阴霾。

福元青并未发现福元华的异样,又或许在她看来,国公府一切都优先于她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姐妹俩心思各异间,忽听见刘氏的声音响起:“三千五百两。”

平国公府的几位姑娘齐齐看了过去。

除了前五套衣裳,后面的衣裳都是以三千两为底价起拍。

刘氏竞价的是一套墨绿四合如意富贵裙裳,虽然端庄得体,光华内敛,但从款式和色泽来看,是上了年纪的妇人的衣裳。

参加拍卖会的贵妇,多是各府掌持中馈的中年妇人,是以对这样的衣裳,感兴趣的人倒是不算多。

但不管是否感兴趣,今天大多数人都是带着任务过来的,尤其是府里银钱不那么松快的,对这样的衣裳反而更用心跟拍。

果不其然,很快就响起跟拍的声音。

“三千六百两。”

“三千七百两。”

刘氏不急着追价,在她看来,这套衣裳最高不会超过五千两就可以拿下。

而用公中的银子,为老夫人拍下这么一套衣裳,再合适不过。

虽然拍卖会上的衣裳她很是心动,但福平山官职不高,大房的银钱没有充裕到让她可以为自己拍下这么贵的衣裳,只能望洋兴叹。

寻思间,又听到有人开口:“三千八百两。”

竞价的是常太傅府上的夫人朱氏,常太傅府是皇后娘娘的外家,因常太傅清贵廉明,所以府里的银钱并不宽裕。

然而这样的场合,身为皇后外家自是要鼎力相助的。

所以朱氏同样是看上了这套衣裳竞价者不会过多,价格必然也不会过高。

朱氏开了口,绝大多数竞价者就息了念头。

拍卖衣裳而已,没必要与皇后娘娘外家争锋相对。

而有底气争锋相对的人,对这套衣服又不太感兴趣。

是以,朱氏便以三千八百两的价钱拍下了衣裳。

刘氏默默地吁了口气,暗道可惜,这恐怕是今天拍卖会上最便宜的衣裳了。

第一场拍卖会的二十套衣裳中,前五套是专门给宫中娘娘设计的,中间十套则是为世家名门贵妇设计,余下五套则是适合年轻姑娘的衣裳。

其间贵妇衣裳中,有三套是为老年贵妇准备。

刘氏错过了这一套衣裳,在下一套衣裳竞拍时便不再有所保留,一番厮杀后以五千两成功拍下。

刘氏满意地喝了口茶,便听到一旁的沈氏说:“恭喜大嫂。”

刘氏扯扯嘴角,皮笑肉不笑道:“二弟妹怎么不拍上一套?”

以沈氏的财大气粗,不正该在拍卖会上豪掷千金,让各府看看她的多金粗俗才是。

沈氏掩嘴直笑:“太贵了,舍不得呀。”

“二弟妹还会差了银子?”刘氏一脸不信。

“夫君刚上任,”沈氏风情万种地抚了抚发鬓,“平日里还要各处打点,弟妹自是要以节省为美。”

节省个屁!

刘氏睨了眼沈氏发鬓间的金凤出云红宝石簪,如果没看错的话,那可是凤祥楼最新的珍品。

瞧那颗鸽蛋大小的红宝石纯净通透,是正宗的鸽血红,如同火焰燃烧般鲜艳强烈,极其珍贵。

镶嵌在簪子中更显精妙绝伦,巧夺天工。

没有大几千两银子下不来!

默默地将目光挪了开去,刘氏决定不再和沈氏讨论节省的话题,以免气到吐血内伤。

拍卖进行得如火如荼,很快开始展示贵女衣裳。

与宫中娘娘和贵妇们的衣裳所不相同,贵女的衣裳设计充满了年轻俏皮的气息,就像春天雨露中初绽放的花朵,娇艳明媚,沁人心脾。

今天宫里除了皇后及各嫔妃外,还有四位公主出席拍卖会。

大公主秦羽珊是慧贵妃所出,平日里嚣张肆意惯了,一上来就连竞价的机会都不留给别人,以九千九百两的高价拍走了前两套衣裳。

如果不是慧贵妃丢过去警告的眼神,怕是接下来几套也打算一并拍走。

撅起嘴看着二公主秦茵琪和三公主秦梦瑶各拍走一套衣裳后,大公主朝碧柔郡主使了个眼色。

碧柔郡主与大公主交好,单是一个眼神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按顺序这最后一套衣裳应该轮到四公主拍得。

四公主秦玥惠本是琴妃之女,琴妃病逝后,由皇后娘娘养在坤宁宫中。

大公主平日里最讨厌的就是温柔软糯的四公主。

是以在最后一套衣裳亮相后,碧柔郡主得了大公主的授意,就不再本着礼让皇室的心态去忍下拍卖的冲动,直接上来就喊了:“五千两。”

完了还冲四公主甜甜一笑。

四公主和善地回了个笑容,并没有开口跟拍。

反倒是原本不敢与皇室竞价的各府贵女,见碧柔郡主打破了规律,忍不住跟拍起来。

“五千一百两。”

第043章 第二场拍卖

碧柔郡主恼怒地扭头看去,还没看清是谁跟拍,就又听得一声:“五千二百两。”

第一场拍卖共有二十套衣裳,如今已是最后一套,若是再不抓紧机会跟拍,那就真的会含恨错过。

“五千三百两。”

“五千四百两。”

……

随着一声声的跟拍声此起彼伏,碧柔郡主已经顾不得去在意是谁要抢她看上的衣裳了。

“我出七千两。”碧柔郡主提高了音量,扫视了附近几位跟拍的姑娘一眼,眼底是恶狠狠的警告。

众人一时迟疑。

一是七千两对她们来说有些过高,二是碧柔郡主跋扈名声在外,见她这般恼怒,不由得犹豫。

迟疑间,福元圆声音清脆道:“八千两。”

碧柔郡主的冷眸瞬间穿过人群落在福元圆身上,福元圆友好地笑笑,做了个‘请’的手势。

八千两!

不少贵女将目光落在福元圆身上。

许多人是第一次看见她,忍不住小声问着身旁的人:“那位姑娘是谁?”

“一开口就是八千两,真阔绰。”

“好像和平国公府的姑娘坐在一起,不知道是不是亲戚?”

碧柔郡主蹙眉,那日福元圆在平国公府对她颇有尊敬,她对福元圆的印象本来还可以。

但现在这般跟拍,福元圆是傻呢还是故意的?

“八千五百两。”碧柔郡主紧紧盯着福元圆,一字一顿地蹦出这几个字。

福元圆眨眨眼,笑得人畜无害:“九千两。”

“福元圆。”碧柔郡主齿间蹦出这几个字,嘴角却挂上了阴森的笑,“九千九百两。”

福元圆一愣,扁扁嘴道:“太可惜了,我原本好喜欢这套衣裳,只得让给碧柔郡主了。”

让……?!

碧柔郡主冷冷飞过去一个眼刀,扭过头不再言语。

第一场拍卖会圆满结束,艾娘子上前向众人道过谢,随后便道:“第二场拍卖会马上就会开始,因本场拍卖会未婚女子不得参加,还请各府的姑娘们移步霓裳楼正殿,谢谢。”

未婚女子不得参加?

坐席上的娘娘和贵妇们立即就想明白了其中奥妙,怕是这一场拍卖会是由霓云轩操办。

一时各府夫人朝府里姑娘使使眼色,很快贵女们便跟着领路的丫鬟离开了坐席。

大多数贵女随丫鬟去了霓裳楼正殿参观,也有部分就此离去,例如皇室的几位公主和几位郡主。

“阿璐!兮书!”

福元圆远远看见佟璐和常兮书正相伴走向正殿,笑眯眯地走了过去。

“元圆。”两人笑着停了步。

佟璐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方才你那八千两,是真的想拍还是假的?”

场中有底气拍贵女衣裳的贵女其实并不多,大多都是像碧柔郡主那样被家里宠惯了的。

注重子女教养的世家名门,很少会由着未出阁的姑娘这般大手大脚地花钱。

福元圆眨眨眼,压低声音回应:“当然是……假的。”

三人忍不住同时扑哧一笑。

“我刚才正和兮书猜,你定是因为淘气!”

走入正殿,耳边传来一阵阵惊呼议论声。

贵女们三五成群地结伴,一边打量着霓裳楼展示的当季和下一季的衣裳,一边兴奋地彼此嘀咕。

常兮书眉眼弯弯地拉着福元圆的手,她仍记得上次平国公府福元圆替她解围的事,颇有些抱歉:“元圆,那日一别,本想着下帖子请你到我家玩。可惜最近家里出了些事情,一直没能成行。”

福元圆忙摇头:“兮书,这不过是小事,不用放在心上。你家里现在还好吗?”

“事情已经解决了。”常兮书微笑。

“看起来是大喜事。”福元圆掩嘴,其实方才一照面她就看出常兮书心情愉悦。

常兮书和佟璐互视一笑,佟璐不由得举起大拇指:“元圆你真是观察入微,兮书府里是有大喜事。她的嫡姐和姐夫回来了。”

湘雅居士回来了?

福元圆脑海里似乎快速地闪过了什么,但又没有抓住,她看着眼角眉梢都是喜意的常兮书,诚心道了喜。

“谢谢你,”常兮书道,“我姐姐因为有身孕了,所以府里上下都紧张着呢。”

原来游逸飞携妻子常兮画回国,是因为常兮画有了身孕,因为思乡时常夜不安寝。

随着肚子越来越大,常兮画的思乡之情愈发浓重。

思来想去,游逸飞决定带妻子回大齐。

当年两人私奔,常太傅府里对两人非常失望,是以这次回来,游逸飞为了妻子,在常府门前跪了足足两个日夜,才得到了入府的准许。

“姐夫诚心诚意求恕,”常兮书对福元圆深有好感,虽说只是第二次见面,却有种愿意推心置腹的感觉,是以并没有隐瞒,“祖父祖母和爹娘都原谅他们了。并且让姐夫带着姐姐住进了府里,让姐姐好生养胎。”

三人边聊边赏着衣裳,拍卖会那边则是掀起了竞拍的浪潮。

第二场拍卖会展示的是霓云轩的亵衣。

贵女和公公们离场后,鱼贯而出了一群丫鬟,端着茶水点心前来替换的同时,在圆桌与圆桌之间支起了简易屏风。

毕竟展示的是亵衣,公然拍卖唯恐娘娘贵妇们面子上过不去,是以采用的是不记名拍卖的方式。

而亵衣的展示同样采取模特真人展示的方法,让台下一众人即是看得眼热又略带羞燥。

艾娘子起先甚是担心这场拍卖会恐怕无人愿意当众跟拍,毕竟亵衣是私人物件,大庭广众之下委实有些放不开脸面。

福元圆针对这个问题提出的不记名拍卖方式完美地解决了问题。

第一套亵衣展示时,绝大多数人虽说喜欢得恨不得就此抱走,但碍于脸面久久没人提出跟拍。

一位素来胆大的贵妇悄悄递了跟拍的纸条上去,以仅比起始价格高一百两的价格拍走了亵衣。

众人四处环顾,竟然不知道是谁得了这天大的好处。

从第二套亵衣开始,就有贵妇开始悄悄跟拍。

不记名拍卖很好地保护了跟拍者的隐私,两套亵衣拍完后,顿时掀起了跟拍热潮。

第044章 前往护国寺

御书房。

庆元帝正在听梁公公禀报霓裳拍卖会的事情,他伸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龙案上的白玉镇纸,嘴角擒着一丝笑意。

梁公公说得绘声绘色,庆元帝听得津津有味。

“这拍卖衣裳,还能让人穿着走一圈来拍卖?”庆元帝摸摸下巴,“确实有些意思。”

“皇上,这是福二姑娘整理的账目,”梁公公将一本约莫三四页的小册子恭敬地递了过去,“第一场拍卖会共拍卖了二十套衣裳,共拍得十六万八千八百两银子。”

庆元帝接过册子,浏览着上头的名字和金额,颔首问:“第二场拍卖会呢?”

“第二场拍卖会共拍得十二万两银子。”梁公公恭敬垂首。

庆元帝翻了页:“怎么只有款项,没有名字?”

“福二姑娘说,第二场拍卖会要谨守拍卖者的隐私,是以不便提供名字。”

“这个丫头!”

梁公公偷觑了眼庆元帝,见他并没有生气,忙道:“福二姑娘让人将银票送过来了,说全部捐赠个西宁地区赈灾所用。”

“好。”

庆元帝满意地颔首,“梁进忠,你让太子明日早朝上个奏折,将此事禀明,朕要在朝会上好生嘉许一番。”

霓裳拍卖会空前成功。

筹集了近三十万两的银子全部捐赠给西宁地区赈灾,朝堂中大多数有意见的官员都乖乖闭了嘴。

而这对霓裳楼来说并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上从宫里娘娘,下到京城贵妇贵女,无不被霓裳楼的衣裳给迷住了。

拍卖会后,霓裳楼的订单纷至沓来,接得艾娘子每日嘴角都合不拢,霓裳楼的娘子们更是天天起早贪黑地忙不完的活儿。

近日京城上层圈儿讨论得最热烈的就是霓裳楼拍卖会一事,平国公府里也不例外。

海棠居接连几日的请安都会带出拍卖会的话题,几位姑娘私下里更是央着母亲想要定制霓裳楼的衣裳。

沈氏和福元圆看在眼里,心里头亦是乐开了花。

老夫人对刘氏拍回来的衣裳甚是中意,在这一天请安时,笑着吩咐:“老大媳妇,马上就要换季了,新一季的衣裳就改从霓裳楼订制吧。”

老夫人这话一出,不仅是几位姑娘开心得满眼放光,就连刘氏也忍不住喜笑颜开。

压根儿都忘了曾经还说过霓裳楼的不是。

一群人又叨叨了好一会儿霓裳楼的衣裳,刘氏才换了话题。

“母亲,过几天便是七月十五,”刘氏道,“媳妇想着也有一段时间没去护国寺上香了,正好二房回了京城,不如七月十五那天媳妇带着大家去护国寺一趟?”

老夫人颔首同意了:“七月十五那日人定然不少,一早起来就去吧,不用过来请安了。”

刘氏笑着应了,想了想又道:“二弟妹和元圆初回京城,媳妇想着不若带着她们一道听了得大师诵读晨经,也好为平国公府祈福。”

“你有心了,”老夫人同意道:“即是这样,就多带些府里的侍卫,在护国寺住上一晚再回。”

七月十五这一日,大清早就听见树梢枝头上鸟儿吱吱喳喳地叫着。

微亮的天色透着一丝丝早霞的霞光,平国公府的女眷迎着晨光上了马车。

这次去护国寺由三房夫人带着五位姑娘同行。

夫人们共乘一辆马车,余下福元圆五人共乘另一辆马车。

平国公府的马车豪华宽敞,三侧均可坐人,即便是福元圆五姐妹坐在里头,也丝毫不觉得局促。

福元兰觑了眼福元圆,看向福元青:“大姐,我们上次去护国寺,好像还是半年前了。同样是坐这辆马车,不知为何这次觉得好像马车变小了。”

福元圆眼观鼻鼻观心,对福元兰的话充耳不闻。

福元珠坐在福元兰身旁,忍不住伸手扯扯她的袖子,福元兰扭头拍开她的手:“五妹,我又没说错,如果不是突然多出来一个人,马车里又怎会挤成这样?”

福元圆扯扯嘴皮,不喜惹是生非不代表她就是好欺负的:“三妹若是觉得挤,大可去和大伯娘她们一起坐呀。只是我怎么记得刚才大伯娘临上车时,还专门交代让咱们姐妹和睦相处来着?”

提到刘氏,福元兰眼神闪烁了下,她平日里最害怕的就是刘氏。

瞥了眼不动声色的福元青,梗着脖子对福元圆道:“要去也是你去!”

福元圆轻嗤了一声,挑挑指甲:“我又不嫌挤,谁嫌谁去。”

说完,眼神都懒得回福元兰一个,索性阖上眸子补眠。

福元兰气急,又呛了几句却不见福元圆有所回应,只得讪讪作罢。

闭着眼睛的福元圆实在懒得搭理她,扯扯嘴角,忽然觉得今日的福元青似乎有些异常。

按照福元青关爱妹妹一团和气的性子,早该在福元兰口出不逊时就出言劝解才是,怎么今天却是一声不吭?

想到这里,福元圆不由得微微睁开眼帘,朝福元青看了过去。

马车两边的帘子支了开来,清晨的日光透过半透明的薄纱斜斜地照映而入。

光线落在福元青洁白精致的面容之上,落下淡淡的光影。

福元青的长相无疑是美丽秀雅的。

她手里拿着一卷书,目光虽在书上,神情却似乎正游走天外。

福元圆半眯着眼,盘亘在心头许久的疑惑不期然又浮上心头。

福元青到底是为什么三番五次要害死原主?

以她素来在意名声的性子,怎么就容不了原主的存在?

“三姐,不知今日能不能听到了得大师讲经?”福元兰闲得无趣,找福元华说话。

福元华慢条斯理地抚抚裙子:“了得大师德高望重,那是说见就能见到的?”

福元兰微微一尬,看了眼福元青,讨好地笑道:“别人怕是不好见着,但大姐肯定能见到。我们跟着大姐,也能沾沾了得大师的佛光。”

“这倒是。”福元华略带骄傲,“大姐于了得大师有恩,与寻常人自是不同的。”

福元青有恩于了得大师?

福元圆睁开眼看了过去,正巧瞧见回过神的福元青眼底飞快闪过一抹极淡的尴尬。

“三妹,不可妄言。”福元青神色郑重,“这些话切不可在外面乱说。”

第045章 刘氏有古怪

福元青声音清冷,福元华一听便知道她是认真在警告,遂点头不再多说。

福元兰却没那么懂得察言观色,还以为福元青是不好意思炫耀,笑着又接了一句:“了得大师曾当众说过大姐福缘深厚,这话可是好多人都听见了的。”

福元珠轻轻揪着她的袖子:“四姐,别说了。”

“为什么不能说……”福元兰白了福元珠一眼,耳边就传来了福元青再次警告:“四妹,这些话我不希望在外面听到半句,你可明白?”

福元兰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福元青的恼怒,忙应了:“是!大姐,妹妹知道了。”

福元圆似笑非笑地瞥了眼灰头土脸的福元兰,漫不经心地看向窗外。

原主的记忆中对护国寺并没有太多的印象,似乎只有八岁那年回京城过年的时候去过一次。

而今日福元青看着颇为古怪,莫非与护国寺有关?

这念头在脑海一闪而过。

“了得大师地位尊崇,是否能够见上都是各人缘法,”福元青深谙打一棒子给一个甜枣的做法,“我们姐妹间说话随意些自是无妨,若然被外人听去了,总是于名声不好。”

“四妹,你可明白大姐的苦心?”

福元兰见状,忙笑了回应:“是妹妹做的不好,大姐指正得对。”

几位姐妹换了话题,气氛渐渐又活络起来。

护国寺在京城城郊,马车前往约摸一个时辰就到了。

护国寺是大齐国京城最著名的寺庙,雄伟壮观的寺门前有九九八十一阶青砖台阶。

“听说即便是太后娘娘来拜佛,”福元珠伴在福元圆身边,跟在众人后面爬台阶,“也会下了马车亲自爬上去。说是只有这样,才能让佛祖感受到诚心。”

福元圆浅浅一笑。

她环顾四周,深吸一口清新的口气,顿觉心旷神怡。

青砖台阶甚高,一行人又大都是女子,因此爬得并不快。

待爬到寺门前,几乎都气喘吁吁,香汗淋漓。

当然也有例外的。

福元珠长长地呼了口气,惊讶道:“二姐,你怎么看着一点儿也不累似的。”

福元圆扬唇,这种台阶对她来说实在是小意思,来回跑个十趟都不会气喘,何况这么慢悠悠地爬上来。

她不便对福元珠解释过多,转而问道,“大伯娘与护国寺的僧人很熟么?”

“我们国公府时常会来护国寺上香,添香油钱,”福元珠想了想,压低声音附耳道,“再加上护国寺的了得大师与大姐有些渊源,所以还算挺熟的。”

福元圆应了一声,看向迎上来的僧人,与刘氏说着了得大师正在参禅,需要晚些时候才能咨询是否方便接见。

刘氏显然对此早有预料,熟练地安排下人先将东西带去厢房安置,随后带着众人先去拜佛。

“护国寺香火旺盛,最是灵验,”刘氏笑看众人,“我们都要诚心求拜,为平国公府祈福。”

福元兰朝福元珠走了过来:“五妹,娘让咱们一道过去。”

说完,挽着福元珠往前走,临了还丢了福元圆一个示威的眼神。

福元圆耸耸肩,毫不在意地跟在后头。

来护国寺的人多数都是诚心上香的,当然也有例外。

沈氏被刘氏挽着一道领头进了大殿,待见到刘氏挨个佛像认真叩拜后,默默就放缓了随行的脚步。

渐渐地就落在人群最后,恰巧看见了心不在焉的福元圆。

母女俩有志一同地随着拜佛,外表有模有样,若说多有诚心,倒也是没有的。

因为若是佛祖真的能保佑她们,为何前世的她们会落得那样的下场?

“娘,女儿听过这里的斋饭特别好吃。”

母女俩并肩敛眉,安静沉着地走着,说着不相干的事。

沈氏眉眼不抬:“哦?那也算不虚此行了。”

福元圆又低语:“娘,外曾祖父来信可有提到舅舅?舅舅回来了吗?”

沈氏低声回应:“你舅舅日前刚带了一个车队从西域回扬州城。”

“本说是计划来京城一趟,但东海那边来了紧急的事,在扬州城停留不过三天时间,又带人去了东海。”

福元圆有些歉然,若不是她随父母迁回京城,东海之事就无需千里奔波的舅舅又匆匆赶去。

“无妨,扬州的事终究是得你舅舅一人承担。”

沈氏知女儿心意,然而女儿大了,总归要嫁人生子,不适宜在外奔波了才是。

福元圆自是不会这么想。

母女俩各有心思,一时驻足稍有脱离众人。

刘氏不经意回头看去时,瞧见的正好是母女俩驻足的一幕。

看了眼母女俩停在送子观音娘娘跟前,刘氏收回目光,遇见浮现冷冷的嘲弄。

即便是在送子观音娘娘前站再久,也不过只生了一个女儿!切!

想再求个儿子?

哪有那么容易!

就算真的怀上了,能不能顺利生下来还两说呢!

刘氏心里冷笑一声,扭头继续前行。

拜完佛后,已接近午时,众人用了斋饭便各自去了厢房午歇。

厢房不大,一应物件简单素朴,沈氏累了一个上午,自是歇去不提。

福元圆倒是精力旺盛,丝毫没有困意。

“姑娘,奴婢看后山那边环境清幽,不如我们出去走走?”

这次出行是银宝跟着,她虽说没翡翠几人仔细,但胜在效率高。

不仅早早把厢房收拾妥当,还在寺内溜达了一圈,摸了一遍。

主仆出了跨院的月亮门,迎面看见福元珠一边回头一边走了过来。

“五妹。”

“二姐,”福元珠走了上来,“四姐午膳时将荷包落在斋堂了,我去帮她找了回来。”

福元圆颔首,见福元珠略有困意:“快些儿回去午歇吧。”

“二姐,你不休息吗?”

福元圆笑着摇头:“我不困,想在附近走走,你快回去吧。”

福元珠应了,想了想,上前一步小声道:“二姐,我好像看见大伯娘进了客堂旁边的禅房。”

见福元珠离去,福元圆朝银宝示意了个眼神,两人慢悠悠地向客堂方向走去。

大中午的时分,刘氏不仅没有休息,反而去了禅房,这看起来很有些意思呀!

第046章 一府双凤命

沿着长廊拐入客堂的大院,福元圆主仆探头看去,偌大的院子空无一人。

主仆两人对视一眼。

银宝压低声音:“姑娘,现在怎么做?”

福元圆在嘴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禅房屋顶。

银宝点头,两人轻轻一点地,飘身飞上屋檐,不过眨眼功夫就神不知鬼不觉地到了禅房正上方。

轻轻地掀开一片青瓦,福元圆瞥见禅房里,刘氏正与一名六十岁上下的胖僧人对坐。

“了得大师,”刘氏语气颇有恭敬,“谢谢您百忙之中留时间出来。”

刘氏虽然时常来护国寺,亦不时听了得大师讲经,但正儿八经能私下跟了得说话的机会却是极少。

从福元青六岁那年到现在,一共不过三次。

而今日正是第三次。

了得大师半阖着眼睛,低诵了一声阿弥陀佛。

刘氏见了得大师并无恼怒之色,心下一宽。

犹记得福元青六岁那一年,她带着福元青来护国寺祈福。

那日中午刘氏小憩后找不到福元青,吓得命人在寺里四处寻找,甚至请了寺里的僧人帮忙。

一群人几乎翻遍了护国寺。

最后是在后山见到了得大师满面笑容地带着福元青回来。

了得大师当时便当众说亏得福元青的帮助,才让他参悟一个久而不得的至理。

这话可是真真了不得。

要知道当年了得大师在护国寺已经颇有名声,是当时方丈大师的得意弟子。

了得大师请刘氏一叙,除了感谢福元青之举外,对刘氏道出了一个让她震惊许久的信息。

这么多年来,每每回忆起那日了得大师说的话,刘氏都能激动上许久。

“大师,九年前您曾经说过元青乃身具凤命,不知您可记得此事?”

了得大师略略颔首,又道一声‘阿弥陀佛’。

房顶的主仆俩瞪圆了眼。

福元圆暗自叹了声‘卧槽’!

这胖僧人还兼职做神棍?

刘氏猜不出了得大师的心思,又担心了得大师记不起曾经说过的话,遂又继续提醒道:“七年前,妇人曾带平国公府的女眷来护国寺上香。”

偷偷觑了眼了得大师,刘氏继续说道:“那次有幸遇上大师得空,在大师这里得了几句真言。”

了得大师的神情依旧平静无波,半阖双目似乎已然入定一般。

刘氏莫名紧张起来。

她踌躇片刻,鼓起勇气道:“当时大师您说,平国公府的二房姑娘也是凤命。”

噗!

福元圆听了这话,差点没喷了出来。

这神棍竟然瞎哔哔到她的头上来了?

哦,不!

是到原主头上!

眉心倏地一皱,福元圆没错过刘氏眼底飞逝的阴毒神色。

顿时豁然开朗。

靠!

这刘氏和福元青,莫不就是因为原主同样是凤命,才想方设法干掉原主的吧!

怕不就是让她真相了。

福元圆拧起了眉。

禅房里,了得大师闭上了眼睛久久不言。

刘氏心里忐忑,一时亦是不敢多言。

银宝呆愣在屋顶,她家姑娘居然也是凤命……

凤命是不要钱吗?随便就能来上几个?

还是,这房里头的肥和尚,特么只是个江湖神棍?混吃骗喝的?

八成就是!

福元圆抬眸,不经意看见大院外四处张望的福元华。

突然心生一计。

她在银宝耳边附耳两句,银宝点头,悄然飞了出去。

福元圆继续盯着禅房。

不过一会儿,就看见福元华小心翼翼地跑了过来,边跑边四处张望。

带进了长廊,踮起脚尖缓缓地靠近了门边。

福元圆拧眉。

福元华再是谨慎,毕竟是个普通人,那细微的动静或许能够瞒住刘氏,但若是有些功夫底子的人,却是瞒不住的。

而房里的那个老神棍,怕是并非普通人。

福元圆看见了他耳根微动,应该是听见了福元华前来的动静。

可惜了。

本来福元圆想引来福元华,好让她听听刘氏说的话。

按照她的推断,福元青身具凤命之事,福元华应该是不清楚的。

若是让她知道了,也许会发生意想不到的事也未为可知。

就在福元圆以为了得大师会揭穿福元华之际,了得大师开口了:“施主所说没错,平国公府确实有双凤命。”

屋里,刘氏心头一喜,了得大师愿意说话,今日她就可以把心头疑惑问明了。

屋外,福元华死死捂住自己的嘴,被这消息震呆了。

屋顶,福元圆努努嘴,摸摸下巴,一时有些看不懂老神棍的作态。

“阿弥陀佛!”了得大师依旧半阖双目。

刘氏忙道:“两年前,妇人曾问过大师元青的凤命之事,大师当时说‘如云堕雾,恐有变化。’,让妇人两年后再来。”

“如今两年已过,”刘氏捏紧手中帕子,“不知大师可否再指点一二?”

两年前刘氏来护国寺求见了得大师,了得大师当时并未答应与她细谈,而是留下这么一句模棱两可的话。

让刘氏抓心挠肝了许久。

但了得大师声望之高,就连太后都敬重他三分,刘氏自是不敢乱来。

只好忍到了今天。

了得大师问道:“施主,可有什么疑惑?”

刘氏一听,不由心喜。

“妇人想问问大师,两年前所说的变化指的是什么?莫非是说平国公府的大姑娘和二姑娘两人的凤命有所改变?还请大师指教。”

福元华捂紧自己的嘴巴,耳膜响起了砰砰地心跳声,被刘氏的这番话彻底震傻了。

难怪爹娘平日里将大姐捧在手心,什么都以大姐为重!原来竟是如此!

而屋内,了得大师突然站起身,吓得福元华身子一僵,她想了想,悄悄地垫脚离开了去。

今天无意中听到这样惊人的消息,已经让她头昏耳胀,若是被刘氏发现了,怕是会有麻烦。

她稍一思索,便决定先行离去。

了得大师站起身又复坐下,却没有立即回答刘氏的问话,而是慢慢地皱起了眉。

刘氏愈发紧张,感觉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上了。

“平国公府的两位姑娘身具凤命之事,”了得大师缓缓开口,“因为前尘因缘,老衲已经无法看清,是以回答不了施主的问题。”

“只不过……”

第047章 同取头啖水

“只不过什么?”刘氏紧张问道。

了得大师沉吟片刻:“只不过老衲有一言劝解。命数自有天定,施主好自为之。”

刘氏神情一滞,一时讷讷无言。

了得大师起身拉开了门,双手合十:“老衲言尽于此,施主请回。”

刘氏不甘心地站起来,想了想道:“敢问大师,如若顺应天命,可会……”

了得大师却不再言语,低声‘阿弥陀佛’。

刘氏无奈,只得离去。

福元圆轻轻将瓦片盖了回去,转身欲走。

耳边忽然传来了得大师的一句低语:“今夜子时,还请施主来此一叙。”

说完,了得大师翩然离去。

留下福元圆在屋顶摸摸鼻子,看看空无一人的四周,敢情这老神棍是在约她?

他莫非老早就知道她在屋顶偷听?

卧槽!

刘氏神思不定地回了客院,径直去了福元青住的厢房。

福元青与福元华同住一室,她并没有睡下,而是拿着书倚在窗前静静矗立。

见刘氏来了,忙迎了上去:“母亲。”

刘氏低声问:“元华呢?”

“妹妹睡下了。”

刘氏颔首,招招手道:“你随母亲过隔壁一趟。”

两人相携出了去。

躺在床上的福元华悄悄地睁开眼,压抑住尾随过去偷听的冲动,她转过身,面色阴沉地闭上了眼。

刘氏与福元青进了隔壁厢房,刘氏将门掩紧,小声地把了得大师说的话复述了一遍。

完了后,忧虑道:“元青,你说这了得大师究竟是什么意思?”

福元青拧起秀眉,想了片刻又吁了口气:“娘,元青倒不觉得有太大问题。”

刘氏凝神看向女儿,这几年来,对这个大女儿的聪慧她是愈发信服了。

“了得大师虽然话说得不多,但表达了三重意思。”福元青边沉吟边道,“首先,他说‘平国公府确实有双凤命。’”

“这就意味着,我与二妹两人依然身具凤命。”她的唇角勾起浅浅的弧度,脑海里浮现福元圆的模样,嘴边闪过一抹不屑。

刘氏想了想,觉得福元青说的颇为在理,心下稍安。

又听得福元青继续道:“第二重意思,了得大师说‘因为前尘因缘,老衲已经无法看清。’”

“出家人不打诳语。女儿猜想,双凤命之相恐怕有改变之可能,所以了得大师才会不愿多说。“

她见刘氏默默颔首,微笑道:”最后一重意思便是‘命数自有天定’。说这句话怕是安抚娘亲莫要过于在意命数,随缘即可。”

刘氏蹙眉,她亦是感受到了得大师语气中让她莫要多琢磨的意思。

只是不知道便罢了,明知道了自家女儿有凤命之说,怎可能不思量不争取?

福元青淡笑:“出家人有出家人的想法,而我们凡尘俗世中人,亦有我们的处事原则。”

“我命由我不由天。”福元青冷冷地扯了唇角,目光坚定中带着决然,“娘亲,了得大师的话对我们来说已经足够。接下来就看我们自己的选择了。”

刘氏怔忡地看着福元青,被她散发出的气势震慑了片刻。

“好。”

有此女儿,何愁门楣不耀?

“元青,你有什么想法?”

福元青冲着刘氏笑笑:“娘,女儿知道该怎么做,您无需忧心。倒是明日清晨听了得大师讲经时,最好莫要让了得大师见到二妹。”

刘氏眼珠一转,瞬间就明白了福元青的意思:“这事交给娘。”

护国寺在城郊的半山之上,周围景色宜人,雅静清幽。

午歇后,平国公府的女眷相携在后山散步赏景,回寺后又听了僧人诵读晚课。

晚膳时分,刘氏提起了护国寺最有名的的‘头啖水’。

“后山有一处泉眼叫做清泠泉,”刘刘氏接过婢女递过来的绢帕擦了擦嘴角,慢条斯理地说道,“清泠泉的泉水清甜甘香,远近闻名,想必大家都有听说过?”

吴氏笑着接了话:“听说清泠泉的泉水泡出来的茶风味绝佳,能为茶水增添三分佛香呢。”

福元兰急于表现,脆生生地说道:“元兰听说若是能打上清泠泉的‘头啖水’,那才是真正的佛香满溢,闻之便觉出尘,尝之更感超然物外。”

“元兰说的极是。”刘氏赞赏地看了眼福元兰,对她的助攻颇为满意,“既然我们在护国寺住上一晚,明日不如打上一壶‘头啖水’回国公府,也好让你们祖父祖母尝尝。”

众人皆应是。

刘氏看向福元圆:“元圆,你刚从扬州城回来,不如明日就由你亲自去取那‘头啖水’,你可愿意?”

福元圆回视着刘氏殷切的目光,甜甜一笑:“大伯娘,元圆自是乐意的。”

刘氏闻言,当下夸了福元圆两句,与福元青对视一眼,心下暗喜。

福元圆没错过母女俩的眼神,却故作无视。

御书房。

庆元帝通常在晚膳过后,会批一些不那么重要紧急的奏折。

待看得差不多了,又会从梁公公那里听听当天有没有什么新鲜八卦消息。

按着庆元帝自己的话,这叫做劳逸结合,有张有弛。

要不然做皇帝做得也特么累人了!

每天被困在皇宫不说,还得打起精神应对多如浮云的奏折,不自行找些乐子怎么行!

“皇上,”梁公公见庆元帝嘬了口茶,神色颇佳,忙将新打听到的消息禀告,“奴才听说福二姑娘今天随平国公府女眷去了护国寺上香,据说还要住上一晚,好明日一早听了得大师讲经。”

“哦?”庆元帝声音微扬,饶有兴致地问道,“阿泽那小子有没有跟去?”

撮合儿子和福丫头是他近日的一个小目标啊!

这大好的机会是必须要把握的。

梁公公:“太子殿下近日在户部忙着西宁地区赈灾之事,并没有去护国寺。”

庆元帝扬眉:“早朝时西宁地区赈灾的事情已经商议妥定,阿泽这次做的不错。”

他沉吟稍许,又道:“梁进忠,去传朕的旨意,让太子殿下明日一早到护国寺取上一壶‘头啖水’回来,孝敬太后娘娘。”

第048章 聊不下去了

午夜,子时。

七月的天气,在京城是闷热的。

然而护国寺在半山,周围均是山林,植被丰厚,又或许是山清水秀的缘故,即便是白日里也不会觉得闷热。

到了夜间,更有股清凉如水的感觉。

福元圆很准时地溜到了禅房的屋顶。

虽然百分之九十九确定老神棍白天开口约的人是她无疑,但仍要观望一番再说。

禅房里,了得大师正转着佛珠默诵经文。

屋顶上,福元圆掀开瓦片看了小半刻钟。

这老神棍功夫没她高啊!

应该不知道她来了。

福元圆琢磨着摸摸下巴,那中午时候他是怎么知道她在的呢?

莫不是掐指算到的?

就在思索间,忽听得了得大师顿住了手,长叹一声站起身来。

哟西!

老神棍还会叹气呢啊?

可是知道了自己造了孽,懂得悔恨了?

若福元圆推断不错,大房的刘氏和福元青对原主下手,定是因为老神棍的双凤命之说。

啧啧!

出家人也不懂得谨守口德,真想揍他一顿替原主出气。

“施主,可是到了?”

了得大师的声音幽幽传来,惊醒了正在思量的福元圆。

她拍拍双手,轻飘飘地跳落地面,推开禅房的门:“你找我?”

了得大师被迅如鬼魅般出现的福元圆吓了一跳。

饶是见过无数大世面的他仍忍不住颤了一下,抽了抽嘴角忙轻念一句‘阿弥陀佛’,抬起平静无波的双眼:“施主请随老衲来。”

两人在禅房里的小桌前坐下,福元圆开门见山:“敢问大师中午是怎知我在的?”

了得大师的嘴角又抽了抽,这位施主说话这么直接让人很难回答啊。

他能直说是夜观天象算出今日午时能见到第二凤命之人吗?

当然是不能。

只好转着佛珠默念‘阿弥陀佛’。

福元圆撇撇嘴。

“那大师你找我什么事?”

了得大师依旧转着手中佛珠,没有言语。

不是他不说,而是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姑娘,委实异于常人啊!

一般人若是得知自己身具凤命,不是应该有无数疑问想要一问究竟才是?

怎么这姑娘如此淡定,仿佛跟她毫无关系一样?

他昨夜夜观天象,推算得今日午时第二凤命之人会因为他得知自身凤命之事。

然,他亦从天象推得第二凤命之人因为他曾犯下的口业恐怕会改变许多命数,这是身为出家人的他所惭愧的。

如果当年不是因为福元青相助让他得一大悟,他亦不会一时激动将福元青凤命之事告知刘氏。

他曾记得当年师父便提醒过他,天机本不得妄语。

这些年,他才渐渐了悟更深。

中午他并不知道福元圆在屋顶,只是因为昨夜的推算开口试探。

而刚才亦然。

面对目光炯炯的福元圆,了得大师忽然有种无措感,他轻轻嗓子:“想必施主中午听到老衲与国公府夫人的对话了。”

“听到了。”

“……”

问啊!

把想问的问题都说出来,像中午那个夫人一样。

这样老衲才好见招拆招啊。

然而福元圆听不到了得大师的心声,对中午听过的事也没有太大的好奇心。

凤命什么的,她是不信的。

神佛什么的,或许是有,但原主前世那般倒霉,与其诉诸虚无的神佛,不如通过自己的努力去争取一切。

一时静默。

了得大师额角微微冒汗,只得开口道:“施主对此可有疑问?”

福元圆摇头:“没有。”

这天聊不下去了!

了得大师忍不住心中暴走。

“不过我倒是有些意见。”

有、有些意见?

了得大师的额头又蒙多了一层薄汗。

自从出家以来,还未曾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忽觉心头颤颤。

“施主,请说。”

福元圆清清嗓子,好整以暇道:“了得大师,小女子先请教下,妄语分几种?”

了得大师微怔,随即答道:“妄语分上人法妄语,大妄语,中妄语和小妄语。”

“那何为上人法妄语?”福元圆浅浅一笑。

“上人法是指贤圣所修所证的法。没有证得而说已经证得,这就是上人法大妄语。”了得大师侃侃而谈。

福元圆眯眯眼睛,声音清脆:“敢问大师,小女子与堂姐都未曾婚嫁,是否真的能凤临天下不过仍是虚妄之事。大师却将此事告知小女子的大伯娘刘氏所知。这可算是犯了上人法大妄语戒?”

了得大师瞳孔猛地一缩,紧握佛珠的手不自觉抓得更紧。

面前的小姑娘看似云淡风轻浑不在意,但一字一句却如针见血,让他无地自容。

他不得不承认,福元圆确实没有说错。

多年前他的师父便已如此提醒过他。

额角的汗又密密地厚了一层。

“阿弥陀佛,”了得大师颤颤眼帘,“施主说的没错。”

福元圆嘴角浅浅一勾,老神棍还不算泯灭人性嘛!

“大师可曾想过,我大伯娘和堂姐得知国公府双凤命之事,会做出什么事?”

了得大师:“阿弥陀佛。”

“一山且不容二虎,”福元圆并没有因为了得大师不接话就停止讨伐,“大伯娘她们又怎能容得下另一个凤命的存在?”

“施主,”了得大师的眉毛跳了跳,忍不住道,“应该不会如此吧?”

“怎么就不会如此?”

福元圆声音如珠落玉盘:“我八岁那年,我堂姐曾推搡我落入湖中。”

了得大师面色微白,闭目道:“阿弥陀佛。”

“常言道‘天机不可泄露’,小女子不才,”福元圆乘胜追击,“猜测其中缘故怕就是凡人得知天机后会不自量力妄图改天逆命。”

“大师将凤命之事告知我大伯娘,此举便是推改天命,实乃大错。”

了得大师身子一僵,垂眸连声低念‘阿弥陀佛’。

福元圆说的并没有错。

无论刘氏和福元青怎么做,终归都是因为他泄漏了天机。

“所以,”福元圆单手握拳站起身,“大师,你可认错?”

婉耳的声音在寂静的禅房回荡,久久不绝。

了得大师长叹一声,睁开眼睛直视福元圆,“老衲确实有错,不知施主认为错当如何?”

福元圆回望,眸光清澈,“知错就改善莫大焉。大师若是愿意悔改,一切还不晚。”

了得大师嘴角抽了抽,额角的汗终于默默地滑落了下来,“施主希望老衲如何悔改?”

第049章 晨去清泠泉

福元圆看着了得大师,他的干脆回应一时让她不知怎么应对。

自是不能告诉了得大师,因为他的错导致原主重生后又挂掉,然后她才穿越而来的事。

但该替原主索要的偿还,一分也不能少。

“小女子的大伯娘和堂姐,恐今后还会做出对小女子不利之事。”福元圆直言。

这确实是因为了得大师的话引发的不可预见的后果。

“至于大师应该如何弥补,”福元圆背手转身,回头道,“日后小女子若是需要大师出手相助,大师可不能袖手旁观。”

了得大师站起身:“阿弥陀佛。只要施主提出的要求不罔顾伦常,老衲自会相助。”

福元圆勾起唇角:“大师可要谨记,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说完,推开房门,闪身离去。

目送福元圆离开,了得大师关上房门,用袖子擦了擦额角的汗:“阿弥陀佛。”

“天命既因我而变,能因这位施主矫错归正,亦是大善。”他的眉心渐渐舒展,“阿弥陀佛。”

清泠泉位于护国寺后山山峰的绝壁之中,泉眼不大,约莫一口井的大小。

要登上清泠泉取泉水其实并不容易。

后山山峰的绝壁是一处倾斜度近六十度的山壁。

沿着山壁而上,有僧人手工凿成的台阶,台阶两边拴着粗粗的绳索。

虽说有绳索,但那几乎垂直的山壁能让壮汉心惊腿软。

是以清泠泉虽好,但亲自上山取用泉水的人却是不多。

至少福元圆带着银宝在天蒙蒙亮时抵达山壁之下时,周遭冷冷清清,一个人都没有。

如果不是山壁上写着‘清泠泉’三个大字,她都要怀疑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仰头透过灰青的天色看上去,山壁的石阶约摸有五六十阶。

银宝皱起眉头:“姑娘,这山壁又陡又滑,也不知道大夫人究竟是怎么想的,非要姑娘亲自来取头啖水!”

虽然对她家姑娘来说,这陡峭山壁不算什么,但大夫人眼里,她家姑娘可只是一个柔弱的姑娘家!

哪能爬得上去?

福元圆抿唇不语。

若她猜想没错的话,刘氏怕是不想让她见到了得大师,以免得知凤命之事,才会用这个由头支开她。

她嘴角扯了个淡淡的弧度:“银宝,我们上去。”

“是。”

语落,两道轻飘飘的身影沿着山壁飞身而上,甚至连绳索都不曾拉动一下。

山壁顶上是一处两丈见方的平台,平台正中央便是清泠泉的泉口。

泉口四周搭建了一个简易木棚,木棚里一位年纪小小的僧人正坐在泉口边上诵经。

“姑娘,这里居然有人。”银宝惊讶,走上前围着小僧人转了一圈,“小师父,你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

小僧人不动如山地诵经,宛若听不见银宝的声音那般。

银宝皱皱眉头,双臂抱胸,“小师父,能否借一步让我们打壶水?”

小僧人依旧恍若未闻。

银宝不耐,欲上前伸手推小僧人,福元圆开口制止:“银宝,且慢。”

“姑娘,他不走开我们就没办法打到头啖水了。”银宝噘着嘴回到福元圆身边,抱怨道。

“我听闻头啖水要等清晨诵经完毕之后才能取用,”福元圆看着诵经的小僧人,低声道,“我们且稍等一下。”

福元圆说的不错,所谓头啖水指的是护国寺僧人晨起诵经后所取的前十壶清泠泉泉水。

因为经过诵经加持,使得泉水更加甘醇清香,佛香满溢。

这些话福元圆自是不相信的,不过是遵循当地规则办事罢了。

银宝闻言,顿时老实了。

主仆两人站在绝壁之顶吹着晨风,耳畔是小僧人缓慢而有节奏的诵经声音。

晨间的清新气息与清净微妙的梵唱玄妙地融合在一起,似乎将人的思绪都洗涤得一干二净。

一片宁静中,忽然被一阵抱怨声打破了。

“主子,您可小心点儿,这石阶又湿又滑,可得要抓紧绳子了。”

“无妨。”

福元圆眉心微动,从那清冷淡然的两字便听出来者何人,这天还没亮呢,秦泽居然也来了?

秦泽带着安顺小心翼翼地爬上绝壁,还没站定,便看见晨光中福元圆那张软嫩萌乎的脸蛋带着比初阳还要灿烂的笑:“早啊!秦公子。”

“早。”秦泽被那张明亮笑脸晃花了眼,一时尴尬不知怎么回应,“福姑娘可是来取头啖水?”

“没错。”福元圆指指仍不被外物打扰专心诵经的小僧人,“要等这位小师父诵完经才能取头啖水。”

秦泽恍然一笑:“在下第一次来取头啖水,不想还有此一说。”

“我也是第一次来,”在福元圆看来,秦泽作为合伙人,算是半个自己人,是以说话没那么拘谨,“是听府里人说的。”

秦泽微笑颔首,却不知怎么接话。

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觉得应该要说些什么,然而又觉得说什么似乎都不那么合适。

一时场面尴尬。

他看了眼落落大方的福元圆,今日的她是女子打扮,显得又清纯又俏丽,让他觉得直视都不太合宜。

对了。

一定是因为她换了女子装束,所以才会让他不知道怎么跟她说话了。

秦泽终于为自己的不自在找到了原因,心头可算松了口气。

四人默默地听小僧人继续诵经。

终于在太阳整个跃出地平线时,小僧人终于完成了诵经的任务。

四人齐齐扭头走了过去。

银宝:“小师父,现在可以取头啖水了吗?”

那小僧人从地上站起来,抬头露出清秀的五官,看着不过八九岁的模样,但面容神情却是一派老成严肃:“阿弥陀佛。”

“小僧老樊,本月由小僧负责在清泠泉诵读晨经。”

“噗——”银宝不合时宜地捂嘴,这小不点儿居然自称老樊!

福元圆斜睨她一眼,银宝忙老实地后退一步。

小僧人一副慈爱大度的表情,看了眼银宝表示并不怪罪,继续道:“诸位施主可能不知晓清泠泉头啖水的规矩。”

“小僧诵读晨经后,会打上十壶头啖水,然后到下面领水处进行发放。”

沿着小僧人的短胳膊指向的方向,众人扭头看了下去。

果然在绝壁之下,已经三三两两的排了好些民众。

“那没有排上头啖水的民众要怎么办?”银宝探头好奇。

“错过机缘自是日后再来。”

银宝张大了嘴:“那我们亲自上来取水,应该算是排在前头?”

小僧人皱起了眉头:“师父说头啖水只发给领水处的施主,并没有说要发给亲自上来的施主。”

“……”

众人一时面面相觑。

第050章 姐妹生嫌隙

合着她们起了个大早,排了个第一,回头还不定能把头啖水抱回去?

银宝好说歹说,小僧人却坚持己见,气得银宝上前一步,摩拳擦掌。

福元圆拉住谈不拢便想改用拳头解决问题的银宝,一派认真地看向小僧人:“敢问小师父,清泠泉在此山壁之上,为何领水的地方却是在山壁之下?”

“此处绝壁陡峭,为免民众因取水发生意外,我寺定了规矩,由诵经的僧人每日装上十瓶头啖水,带到山壁领水处去分发。”

小僧人一脸严肃地解释。

福元圆恍然大悟地点头:“原来如此,这是护国寺对广大民众的一片爱护之心。”

她顿了顿,又问道:“那再请问小师父,这十壶头啖水要分发给什么样的民众呢?”

小僧人略带古怪地看了眼福元圆,显然是觉得她的问题有点蠢:“自然是头十名前来取水的施主。”

福元圆微笑:“请问小师父,我等四人可是头四名前来取水的?”

“……是。”出家人不打诳语,小僧人一本正经地拧起小眉头,“但是你们没有在领水处排队等候。”

“我们四人没有在领水处等待,”福元圆一本正经地回望小僧人,“是因为我们为了以示诚心,才亲自爬上绝壁。我们的拳拳心意,想必小师父应该感受到了,是吧?”

小僧人眨眨眼,想了想,终于点了点头。

他当值诵经以来,确实是从未见过来得那么早又亲自爬上绝壁的施主。

“所以,十壶头啖水,我们取走两壶,亦是理所应当,可对?”

小僧人犹豫:“施主说的有些道理,只是,”他瞥了眼领水处排起的长队伍,“领水处的施主若是发现只发放了八壶水,小僧要如何解释?”

“自然是照实告诉大家,”福元圆满脸真挚,“咱们可不能说谎,对不?”

小僧人纠结片刻,叹了口气老成道:“施主说的是,请稍等片刻。”

四人领了两壶头啖水,悄无声息地从一侧下了山。

“秦公子,”到了岔路口,福元圆问:“你们是直接离开护国寺,还是……?”

秦泽微笑,晨间的不自然渐渐散去:“我们先行一步,要尽快将这壶头啖水送回宫中。”

在先前福元圆已经得知秦泽是奉了圣意前来为太后取水,于是笑着道了别,带着银宝往护国寺客院方向走去。

“姑娘,领水处的民众会不会为难那小僧人?”银宝蹦蹦跳跳。

福元圆摇头:“不会。取水之人多都是信众,只要那小师父好生解释,不会有人闹腾的。”

银宝点点头,又问:“姑娘,你说皇上他老人家咋让太子殿下摸黑从京城赶来护国寺,就为了取一壶水?”

“圣意不可妄自揣测,”福元圆伸手一拍银宝脑门,“不该说的话不要乱说。这种事情谁能知道为什么?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银宝好奇,摸摸脑门问。

“儿子不就是用来使唤的嘛!这跑跑腿的不算什么。”

两人回到客院时,寺里的早课已经结束。

平国公府的一应女眷用过早膳,便收拾行装上了马车离开了护国寺。

回去的路上,福元青与来时神不思蜀的模样大相径庭,气定神闲地与姐妹们谈天论地,车厢里头气氛恁是活络。

福元兰一脸惋惜:“今天好可惜,没能听到了得大师讲经。”

“了得大师昨夜开始闭关,”福元青笑得安然,“以后有机会我们再来听他讲经亦是可以的。”

她本就担心了得大师会与福元圆碰上面,早晨得知了得大师闭关,心中不由暗喜,莫不连老天都在帮她?

浅浅地勾起一抹笑,她温和地看向福元圆,关心道:“二妹一大早去取头啖水,可有累着?”

福元圆眨眨眼:“能为祖母去取头啖水,又怎么会累呢?只不过,”她笑眯眯地看了眼福元青身旁的福元华,“二姐昨夜是不是睡得不好?面色看着不大好呢。”

福元华神情一僵。

她昨夜几乎彻夜未眠,为了掩饰这一切,她方才一直强打着精神与大家说话。

却不想福元圆眼尖又多嘴地说了出来。

大姐和二姐皆身具凤命之事,震得她到现在还没回过神来,她不想被大姐知道她已经得知此事。

她自幼与大姐无所不说,以为彼此间并无秘密。

然而这么重要的事情,大姐却瞒住了她。

不仅瞒了她许多年,而且,怕是这辈子都不打算告诉她。

福元华每每想到这里就忍不住嗤笑一声。

枉她事事以大姐为先,从小就忍让爹娘什么好的都先给大姐。

结果呢!

这么重要的事情,大姐却根本不认为她有知道的必要。

不让她知道,是为了什么?

难道怕她知道了会说出去,改变了大姐的凤命吗?

福元华越想越想不通,整个脑子都在嗡嗡作响。

面对几位姐妹关切的目光,福元华脸色更白,索性伸手扶着头道:“昨天可能是吹了风,觉得头好疼。”

福元青见状,紧张地握住了她的手:“三妹,你的手好凉,不舒服怎的不早些儿说?我这就让马车停下来,跟母亲说说。”

“没什么事,”福元华拉住福元青阻止她,“大姐,我挨着睡会儿就好。”

“娘亲还说要午膳前赶回家呢,”福元华努力撑起笑脸,“况且,还要尽快把头啖水给祖母送回去。我只是有些儿头疼,不打紧的。”

福元青颇为心疼地看着妹妹,给她腾了位置让她半躺下,一边替她揉着太阳穴一边安抚:“三妹,你闭上眼睛睡会儿。若是难受得紧,一定要告诉大姐。”

车厢里渐渐就静默下来,众人都闭目养神。

福元华紧闭着眼睛,心头松了口气,不期然又开始想凤命之事。

大姐向来待府里姐妹温和友善,唯独处处想要为难二姐,莫非……

脑海里倏地划过一个想法,福元华心头一紧。

母仪天下只能有一人,在确知二姐同是凤命的情况下,大姐的心思昭然若揭。

第051章 姐妹齐逛街

回到平国公府,一行人先到海棠居给老夫人请了安,才返回各自院子用膳歇息。

福元青两姐妹相携往扶云阁走去,到了扶云阁门前,福元华开口道:“大姐,妹妹先回倚月阁了。”

“三妹,不和姐姐用了午膳再回去休息?”

福元青微微惊讶,以往福元华总爱黏着她,不仅用膳,就连午歇也时常赖在扶云阁不走。

“不了,”福元华摇头拒绝,“妹妹没什么胃口,想睡一会儿再起来用膳。”

说完,对福元青福了福身,带着丫鬟离开了。

福元青看着福元华离去的背影,张了张嘴想叫住她,复又闭上。

“碧玉,”她转身问丫鬟,“可有觉得三妹今日有些不同?”

碧玉歪头想了想:“三姑娘脸色不大好,怕是不太舒服,想要回去歇息?”

“或许吧。”

福元青收起疑惑的心思,抬脚进了扶云阁。

还没等福元青对福元华的变化产生更深的疑虑,第二日的福元华就一切恢复正常了。

仍旧是那个跟在福元青身后同进同出的好妹妹。

相安无事地又过了半个月,天气愈发热了起来。

这日请安,福元青和福元华一道提议姐妹们去北大街转转。

“祖母,二妹回京城也有四个多月了,”福元青向老夫人请示,“怕是还未曾好好见识下京城的人文风情。祖母,不若挑个日子,让我们姐妹出去走走可好?”

国公府的姑娘平日里极少出门逛街,但偶尔讨得长辈的同意,还是可以相携出府的。

老夫人见这些日子孙女们都乖巧伶俐,又是由福元青开口提议,便笑着答应了。

有了老夫人的首肯,几位姑娘一时兴奋不已,吱吱喳喳地说起哪家的脂粉最好,哪家的钗环更美,听得老夫人捂嘴直笑。

“你们这些猴精!出府记得保持端庄稳重,可别丢了我们国公府的面子。”

“是。”众人笑盈盈地齐齐应了,相携离开了海棠居。

福元青姐妹俩跟其余姐妹道了别,相携往世安院方向走去。

自从福元青十四岁后,刘氏便开始带着福元青一起掌持府中事务。为的是教她如何管理下人,如何应对各种事宜,打理内外关系等。

福元华则没有这样的好待遇了。

原先福元华以为许是她年纪尚幼的缘故,如今想想,怕是爹娘根本就没有把她放在心上。

就算是等她到了十四岁,娘也并不会想到要带她学习怎么打理府里事务。

想想就幽怨。

“三妹,”福元青并没有看见福元华眼底闪过的怨怼之色,她轻声道,“你今天随我一道去母亲那儿旁听吧。”

福元华一呆,不可置信地揉揉耳朵:“大姐,你说什么?”

“快跟大姐来,”福元青笑着挽住福元华往世安院走去,“昨日我和母亲说过了,她亦是同意的。”

福元华适时露出又惊又喜的神情,心中却忍不住暗暗自嘲。

大姐随手可得的东西,在她来说,却是大姐同情赐予才能拥有。

心思复杂地在世安院旁听刘氏与各处管事讨论事务,以及一桩桩一件件地安排处理,等到离开世安院时,已经是近午时分。

姐妹俩往扶云阁走去。

“三妹,第一天听母亲处理府中事务,可能听得懂?”福元青低声细语。

福元华摇摇头:“好多都还听不懂。”

“大姐第一次听也是听不懂,过些日子,慢慢就能明白过来。”福元青笑着安抚。

福元华应了一声,目光从匆匆在世安院出来的一个管事身上掠过,对着福元青附耳问道:“大姐,那个管事是谁?看着跟二叔有些像呢。”

福元青顺着福元华的眼神看了过去,那是个身材瘦高的管事,因为气质颇有些文雅,在一众管事中显得尤为出挑:“那是负责采买的周管事。三妹这么一说,大姐觉得和二叔是有些儿相像呢。”

姐妹俩收回目光,很快又换了话题,朝扶云阁走去。

又过了两日,正好是逢三九集市,国公府的姑娘们终于盼到了一起出府逛街的好日子。

逛的依旧是离平国公府不远的北大街。

北大街因为毗邻世家名门的宅邸,商铺店家面对的顾客多数都是有钱有权的人家,是以集市上热闹却并不混杂。

几位姑娘乘着马车在北大街街口下了车,戴着帷帽步入了一大早就已川流不息的北大街。

因为是集市,宽阔的街道上临时支起了两排整齐的摊子,贩售着各色各样的货品。

货品琳琅满目,有胭脂水粉,有珠钗绢花,有异国珍玩,看得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

别说国公府几位平日里甚少出门的姑娘,就连福元圆也对这街市摊贩充满兴趣。

几人沿着摊贩一边走一边看,遇着了喜欢的,就由丫鬟上前询价买下。

不多会儿,随行的丫鬟手里都抱着满满当当的包袱,收货颇丰。

集市的摊子摆了足足有半条街那么长,待走到了尽头,几位姑娘仍意犹未尽。

“前头有好几家京城最出名的点心铺子,”福元青隔着帷帽笑着建议,“不如我们分头去买上一些,带回府里给祖母尝尝?”

提到吃的,姑娘家自然是都乐意的。

于是福元青便又道:“我与三妹去稻香村买莲蓉酥和山楂锅盔,四妹和五妹去莲香楼买鸡仔饼和杏仁饼。“

她笑意盈盈看向福元圆:“二妹,你到街对面的老鼎丰,去买些椒盐饼和葱花缸炉可好?”

“葱花缸炉是什么?”福元圆困惑,“大姐,妹妹没听过这点心呢,怕会买错。不如妹妹去稻香村,大姐和三妹去老鼎丰?”

福元华掩嘴直笑:“二姐不用担心,只要跟伙计说买葱花缸炉,他自会给二姐包好的。”

“我们娘亲爱吃稻香村的枣花酥,”福元青解释,“所以我和三妹要顺带买上一些。”

这般坚持要她去老鼎丰,看来原主前世在老鼎丰遇上的戏份,今日会好好重演一遍了。

福元圆恍然大悟地点了头:“既然如此,那妹妹就去老鼎丰吧。”

第052章 显露好功夫

老鼎丰在街对面,离稻香村约莫二十米左右的距离。

目送福元圆带着银宝往老鼎丰走去的背影,福元华低声问福元青:“大姐,宣宁侯府三公子会来吗?”

“自然,”福元青看了眼老鼎丰旁边的永宝斋,嘴角洋溢自信的笑,“永宝斋今日将会公开售卖前朝珐琅彩锦鸡图双耳瓶,宣宁侯府三公子向来贪恋古玩,不仅会来,而且定然已经来了。”

福元华被福元青的自信说服,想了想,又犹豫道:“那宣宁侯府三公子真的会对二姐……”

“会。”福元青仍是笃定的笑容,“宣宁侯府三公子生平最爱就是古玩和姑娘,在京城里哪个不知哪个不晓?隔三差五就能听说他在大街上调戏姑娘的丑闻。”

“那一会儿我们找的人将二姐的帷帽撞掉,”福元华一阵欣喜,满目期待,“准保有好戏可看了。”

“正是。”福元青浅浅勾唇,她准备许久的戏码,可要好好上演才是。

而带着银宝走向老鼎丰的福元圆,正在低声交代银宝:“一会儿若是有人冲出来撞飞我的帷帽,记得忍住不要出手。”

银宝歪头想了想:“姑娘,你是说有人会故意来撞掉你的帷帽?莫不是……”

她扭头看了眼,压低声音:“大姑娘又要出什么花招?”

福元圆扯扯嘴角:“反正,你记得等下不要出手,在旁边看着就是。”

“是。”银宝小声应了。

“前朝珐琅彩锦鸡图双耳瓶送去永宝斋了?”

“姑娘,”银宝忙回应,“昨天暗卫就快马加鞭把前朝珐琅彩锦鸡图双耳瓶从扬州带到京城了。”

“风声呢?”福元圆慢条斯理地问着,帏帽下的一双水瞳正不动声色地打量四周。

“永宝斋的掌柜早在三日前,就把今天在永宝斋展示前朝珐琅彩锦鸡图双耳瓶的风声放了出去。”

“很好,”福元圆在缓步行径间,已然看到十米开外一个灰衣汉子朝她们走来,嘀咕道,“一会儿那人撞飞我的帷帽,还需得尖叫一声配合才行。”

尖叫?

银宝双眼亮晶晶,她还没听姑娘尖叫过呢。

福元圆睨她一眼便知道了她的想法,凉凉道:“尖叫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银宝张圆了嘴,尖叫她不擅长啊!

还来不及挣扎反抗一把,就听得福元圆快速道:“那人来了。”

说话间,她不经意地扯开了帏帽在下巴处的系带。

不出五瞬功夫,灰衣汉子狂奔撞了过来,一把扯掉了福元圆的帷帽,然后狂奔而去。

福元圆蹙了蹙眉,忍住下意识的反击动作,假装惊慌地往后跌了一步——

银宝猛地‘嗷’一声大叫。

福元圆差点被她这杀猪般的声音吓得真跌坐在地。

忍不住在心底翻了个白眼,福元圆用绢帕捂住嘴,俏眼微睁,看向永宝斋。

周围的民众有几个被灰衣汉子撞倒的,爬起来骂骂咧咧。

随后众人看向日光下被掀掉帷帽的福元圆,不由呆住了。

“这是哪家的姑娘,长得跟天仙人儿似的。”一个大婶拉着嗓子。

旁边的媳妇儿捂嘴:“不知是哪家贵女,那皮肤就像露珠一样晶莹剔透,感觉一碰就破的样儿,真真像极菩萨身前的金童玉女。”

“真是个美人儿……”

人群发出此起彼伏的赞叹声,引来了永宝斋前一个身穿宝蓝亮色锦袍男子的注意。

那正是宣宁侯府三公子彭长武,他身形瘦削,脸色略微苍白,五官不难看,但过于发青的黑眼圈,一看便是平日里放纵过度。

他一双贼溜的眼睛在看见福元圆的一霎放出了光彩,垂涎地吸了吸口水,快步朝福元圆走了过去。

“这位小娘子莫慌,”彭长武自认风流倜傥,一脸怜香惜玉的神情,朝着福元圆伸手过去,“哥哥扶你一把。”

扶你大爷!

福元圆眯眼看着彭长武那张色迷心窍的脸。

前世彭长武就是当街对原主言语放肆,还意欲动手动脚,惹得原主羞恼交加下对他来了个拳打脚踢,直把他打得鼻青脸肿。

原主虽说功夫远远不及福元圆,但自幼在外曾祖父教导下,寻常功夫倒也不赖。

恰好遇上彭长武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浪荡子,揍他一顿根本不在话下。

然而,前世原主正是因为当街暴打一顿彭长武,后来就被传出无脑暴力的坏名声。

替原主重来一世,她是要避开传坏名声呢,还是再揍这惯来调戏良家妇女的臭流氓一顿解气呢?

福元圆心底飞快地闪过各种想法。

最终还是决定忠于心声,海揍一顿再说!

隐忍什么的,向来不是她的画风。

寻思间,彭长武以为福元圆是羞涩不敢说话,舔笑着又上前一步,手眼见着就要搭上福元圆的肩:“这位小娘子,不如跟了哥哥,保你享不尽荣华富贵……”

回应他的是响亮的一个巴掌,直扇得他踉跄了一步,“啪!”

福元圆表示,听到这一声后心情好了许多。

就在彭长武捂着脸不可置信的一霎,还没来得及呼唤身后仆人上前抵挡,一阵阵眼睛看不清楚的拳脚如同幻影一般朝他招呼过来。

吃瓜民众看得跌落了一地的下巴。

不过眨眼功夫,这娇滴滴软乎乎的小姑娘,竟然把这浪荡公子给打得趴倒在地?

“好!”

不知是谁高呼了一声,接着便是此起彼伏的赞誉声。

“那人不正是前些天抓走老张家大女儿的?活该被打!”

“上个月还当街调戏陈阿婆的孙女,这叫恶有恶报!”

“四姐,”福元圆这边动静太大,正准备步入莲香楼的福元珠拉住福元兰看了过去,眼里冒着星星般的亮光,“二姐好身手!真是俊极了!”

福元兰沉默不语,看着福元圆利落一个翻身踢倒彭长武,又一拳打青他的眼眶,顿觉心头一颤。

她平日里没事就沾惹福元圆,哪天福元圆要是来上一拳,她可不得毁了容貌?

想到这里,忍不住抖了抖身子。

“四姐,你怎么了?”福元珠不解。

稻香村前站着的福元青和福元华,紧紧盯着这一幕,却是神色各异。

第053章 太子暗出手

福元华看着砰一声趴倒在地的彭长武,嘴角忍不住抽了一抽:“大姐,想不到二姐居然会功夫。”

“不仅会功夫,而且身手还不赖。”

福元青原本有些诧异,但嘴角很快就勾起了弧度,“早前听说商人多数会学些拳脚功夫自保,没想到真是如此,倒是更有意思了。”

“可惜了,本来还想让彭长武当街调戏二姐,好败坏二姐的名声。”福元华叹了一口气。

“但是二妹这般冲动暴力,”福元青笑得温和得如同三月春风,“不也是难得的好名声?”

福元华微怔,旋即笑了:“大姐说的是。”

“二妹当众受了惊吓,我们还是早早回府为是。”

身为府里的嫡长孙女,福元青在外面从来都是顾全局识大体的好名声。

如今妹妹在外受了惊吓,自然要出面解决问题。

平国公府的姑娘们,很快就在仆人的服侍下离开了北大街。

老鼎丰旁边的一座茶楼二楼临街雅间中,秦泽正站在窗前观看。

“安顺,”秦泽背手而立,“那灰衣汉子可抓到了?”

安顺忙复命:“主子,小的已经安排人去追了,晚点应该就可以盘问出到底是什么人指使的。”

秦泽颔首,一边看着趴在地上嗷嗷叫着爬起来的彭长武,一边道:“方才灰衣汉子撞向福姑娘前,你可有看见福姑娘扯开帷帽的系带?”

他们的角度正好对着福元圆的方向,又一直仔细观察,是以没有错过福元圆的每一个动作。

安顺敛眉低目:“回主子,小的看见了。不仅如此,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小的看到银宝姑娘用力掐了自己一把,才大喊出来的……”

主仆对视一眼。

合着福元圆和银宝是故意的啊!

故意让人掀了帷帽又是为了什么?

秦泽皱起了眉,想不通其中关键。

安顺:“主子,那宣宁侯府三公子意欲当街调戏福二姑娘,您看要不要……”

“彭长武,”秦泽嘴角扯出一抹冷冷的笑,竟然敢当街欺负到福元圆头上去,简直是嫌命长了,“让五城兵马司的人来带走他。”

安顺犹豫:“主子,彭公子毕竟是宣宁侯府三公子,五城兵马司的人未必敢将他问罪。”

况且,他被打得这么凄惨,看着更像受害人。

秦泽眼底一片冰冷,想到彭长武看福元圆的猥琐目光就觉得心头火直冒。

“想办法让五城兵马司的人抓他去蹲上两天再放出来。”

“宣宁侯老侯爷爱惜名声,”秦泽冷笑,“彭长武定会被在府里关上一段日子。”

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他。

“是。”

却说道那彭长武在街头使横惯了,不时调戏平民百姓家里的小娘子,有时候看上了的,甚至还会使了关系将人绑走。

奈何他是宣宁侯府的三公子,受欺负的百姓都是敢怒不敢言。

而今见他被福元圆三拳两脚打趴下,有人忍不住就开始扔臭鸡蛋和烂菜叶,甚至还有偷摸过去踩上两脚的。

闹得这般大,五城兵马司想卖个面子假装没看到都不行。

况且秦泽还让安顺去告诫了一番。

很快就有两个巡城小吏匆匆过来询问情况。

百姓们你一言我一嘴,秉着法不责众的心态,除了今日之事外,把彭长武以前的光辉历史也说了不少。

巡城小吏听得直皱眉头,拉起彭长武欲走。

彭长武平日里横行霸道惯了,何曾有被打得这般惨过?

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痛!

疼得龇牙咧嘴的,脸上还糊着不知道哪个贱民砸的臭鸡蛋,心里头的怒火蹭蹭蹭往上涌。

一把推开小吏,恨声道:“你可知道我是谁?你还敢动我一根指头试试!”

小吏心里苦极了。

您一天到晚在北大街作威作福,哪能不知道您是谁啊?

但现在激起民愤,又有神秘贵人开了口,他不过是五城兵马司一个无名小卒,再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扛不住啊!

大爷!

祖宗!

求您了!

先跟着小的回去了再说好呗?

彭长武自是看不懂小吏使的眼色,见小吏苦巴着脸,恨恨地踩了他一脚:“闪边去,别挡了爷的路!”

说完,扭头对身后跟着的一个小厮骂了一句:“没用的狗东西,还不快开路!”

今日他偷溜出府,只带了一个随身小厮,不然也不会被那小娘子修理得这么惨!

两名小吏互视一眼,宣宁侯府他们得罪不起,但刚才的神秘贵人他们更得罪不起。

两人拦在彭长武面前,拔刀出鞘:“彭公子,多有得罪。”

言罢,两人架起连声叫骂的彭长武扬长而去。

且说几位姑娘回到府里,直接去了海棠居禀报彭长武的事情。

稀奇的是,这次几位姐妹并没有挤兑福元圆。

福元青最先认了没有照顾好妹妹的错,才让福元圆差点被人当街调戏。

福元圆亦是认错,不该在别人欺上头时一个没留神将人打成了猪头。

听得老夫人嘴角直抽。

她能说什么?

让孙女受了欺负还隐忍并不是国公府孙女该有的心气。

当时的情况若是被彭长武那个混不吝调戏了,以后还能有什么好名声?

只是用武力解决问题,终究不是好的对策。

一番告诫后,老夫人便让几位姑娘各自回去歇息压惊,连惩罚也没提。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银宝步入内室,就见换好简便武服的福元圆扬着笑脸:“今天我们就在落霞阁晨练。”

每日早上晨练一个时辰是福元圆穿越后从未停歇过的必备功课。

回京城后为了掩人耳目,她与银宝早晨会远离平国公府,到城郊的山头进行晨练。

如今被福元青等人知道了她会功夫,自然就没了躲闪的必要,在落霞阁晨练就行。

银宝心野,听了竟然扼腕叹息:“姑娘,落霞阁地方小,咱出去跑一圈多好?”

福元圆睐她一眼:“今日练拳法,待过几日练轻功再出去练。”

银宝闻言,双眼铮亮:“是!”

福元圆在落霞阁晨练之事,很快就传出了落霞阁。

第054章 媳妇齐孝敬

世安院。

刘氏带着福元青和福元华处理完上午的事宜,正与两个女儿讲解心得体会,就见苏嬷嬷上来小声禀报道:“夫人,春花说有事求见。”

刘氏柳眉微扬:“让她进来。”

不多时,春花跟在苏嬷嬷身后走了进来。

春花恭敬地跪在刘氏身前:“奴婢见过夫人。”

“落霞阁可是有什么事?”

春花和秋月是刘氏安插在落霞阁的人,隔三差五就会过来禀报落霞阁的动向。

只是福元圆素来谨慎,落霞阁的四个大丫鬟亦防得紧实,是以春花秋月在落霞阁呆了这么久,却一直没有拿到有用的消息。

“回夫人,今天清早二姑娘在落霞阁里练了一个时辰的拳法。”春花忙道,“奴婢听大丫鬟翡翠说二姑娘回了京城,本想安分做个娴静贵女,哪知……”

刘氏一听,与福元青对视一眼,饶有兴致地问:“哪知什么?”

“哪知京城痞子多,还是得有功夫防身才行。”春花道,“翡翠说这是二姑娘亲口说的话。”

福元华忍不住嗤笑一声,福元青扯扯嘴角露出淡淡嘲弄的神情。

刘氏摆摆手,挥退春花:“盯紧点,有什么动静再过来禀报,下去吧。”

待春花和苏嬷嬷离去后,刘氏抚抚鬓发鄙夷道:“果然是乡下来的乡巴佬,想要摆京城贵女的姿态,这不,才多会儿就自露马脚。”

福元青两姐妹对视一笑。

提起福元圆,刘氏忽然想起有些事要与福元青说,睐了眼与福元青黏在一起的福元华,笑着说道:“元华,母亲让苏嬷嬷准备了银耳羹,你亲自送去海棠居给你祖母吧。”

福元华脸上笑容一滞,很快就乖巧地垂眸应了,朝刘氏福了个身,便转身离开了去。

刘氏目送福元华离去后,朝福元青示意,两人一同进了里屋。

“过些日子是你姑姥姥的寿辰,”刘氏拉着福元青的手,“届时二皇子殿下定会亲自前去祝寿。”

刘氏嘴里说的福元青的姑姥姥,正是镇国公府的老夫人。

镇国公府是慧贵妃的外家,在朝中势力如日中天。

福元青听话颔首:“女儿早已准备好寿礼了。”

“你与二皇子自幼便认识,”刘氏看着愈发端庄美丽的女儿,眼底是十足的满意,“但毕竟接触不多,若是能得到二皇子的青睐……”

福元青垂首,两颊红霞泛飞:“娘。”

“这有什么好害羞的,”刘氏捂嘴笑,“你已经及笄了,娘听说慧贵妃有意开始为二皇子找皇子妃,这是我们的大好机会。”

“娘,”福元青有些迟疑,“太子还……咱们……二皇子?”

她没有将话说太明白,但刘氏一听便晓得她的意思。

她压低了声音:“太子势弱,娘估计他怕是……”对福元青使了个眼色,又低语道,“镇国公府在朝中倍受拥戴,再加上慧贵妃执掌半个后宫,娘和你爹合计过,二皇子,”她指了指天,“才是我们要押的宝。”

镇国公府的老夫人是刘氏的亲姑妈,有这门关系在,福元青想要成为二皇子妃,并非不可图之事。

再加上,若是福元青能顺利嫁入二皇子府,那不也印证了二皇子才有可能是那个真命天子?

毕竟,福元青可是身具凤命的。

“娘,那女儿身具凤命的事,可要告诉慧贵妃?”

刘氏摇摇头:“这件事情娘和你父亲合计过了,暂时还不宜透露给慧贵妃知晓。这种事情,若是一个不好传了出去,可是要命的事。”

“女儿明白。”

母女俩又说了好一阵子话,福元青才离开世安院。

忙碌了一个上午,刘氏可算歇了口气,喝上杯香茶,正准备小憩一番,就见福元华匆匆回来。

“娘,”福元华的眼睛溜了一圈不见福元青,“女儿去祖母那儿送银耳羹时,二婶正好在给祖母喂雪梨羹呢。”

这个贱人。

刘氏心里暗骂一声,自从回来国公府,成日没事就往海棠居跑,一副贤良好媳妇的模样!

昨天老夫人有些咳嗽,用了府医开的药方子,喝些银耳羹最是合适。

是以她一早就让厨房炖了银耳羹。

哪知她与元青说话的功夫,竟被那个贱人捷足先登。

蹭地站起身:“元华,你先回去。娘去趟海棠居。”

刘氏带着苏嬷嬷匆匆去了海棠居。

步入内室,正好看见沈氏帮老夫人掖了被角,低声说着话。

瞥了眼旁边桌上用完的青花瓷碗,刘氏快走两步向前,凑到床榻边上,“母亲,您咳嗽可曾好些儿了?”

“儿媳刚打理完府里头的事情,这心里掂挂着母亲,就急急赶了过来。”

拉起沈氏的手,“还好有二弟妹替大嫂照顾母亲,不然大嫂真是愧疚极了。”

老夫人躺在床上,轻咳了几声摆摆手:“多大的事。不过是昨天早上受了风,有几声咳嗽罢了。”

“老大媳妇,你操持府里的事,忙不过来就不用专程来看我这老太婆。”

“母亲您可别这么说,”刘氏满眼忧虑,“府医开的药可喝了?儿媳带了蜜饯过来,喝了汤药再含颗蜜饯,口里头就没那么苦。”

老夫人忍不住失笑,对着沈氏道:“瞧瞧,我就说不能让老大媳妇知道,她呀,以往管我喝药管得可紧了,想少喝一顿都不行。”

“母亲,”刘氏面色微躁,“儿媳不也是为了您好。”

“我知道。”老夫人心头舒畅,“你们呀,都是国公府的好媳妇。”

往常福平远带着沈氏在外就职,她对沈氏接触不多,只觉得是个性情温顺的。

但终究出身不行,对沈氏印象谈不上多好。

这回府几个月来,沈氏的晨昏定省从未曾落下,对她亦是毕恭毕敬,让老夫人对沈氏的印象愈发好了起来。

“这老二媳妇,倒是个玲珑心窍的,”老夫人看着沈氏笑笑,对刘氏道,“昨天见我不爱喝汤药,你猜怎的?”

刘氏笑得脸色有些僵:“可是也给母亲准备蜜饯了?”

“不是,”老夫人笑着摇头,“老二媳妇让人把那汤药方子连夜熬成药丸子,这吃起来呀,可一点都不觉得苦。所以啊,蜜饯也用不上了!”

端着蜜饯的刘氏手一颤,觉得后槽牙都磨得一阵酸疼。

第055章 媳妇来争宠

沈氏见刘氏笑得面容僵硬,笑眯眯地上前把她手里的蜜饯盘子接过去放到旁边桌子上,体恤地抚着刘氏的手:“这蜜饯儿虽是甜蜜,能冲去汤药的苦涩。但吃多了容易牙疼,是以弟妹才想了药丸子的法儿。大嫂觉得这法儿是不是更好一些?”

“自然是好的。”刘氏眼皮抽了抽,皮笑肉不笑地堆满了脸,“母亲说的是,还是弟妹心窍玲珑,想的法儿好。”

“可不就是。”老夫人赞同地颔首。

她怕苦,虽说蜜饯吃了能冲淡苦味。

但毕竟年纪大了,牙口不好,吃上一颗蜜饯,牙齿常常疼上好一阵子。

只是刘氏向来热诚,她不好拂了媳妇的好意。

如今沈氏能将汤药做成药丸子,那简直是让她舒心到心坎里了。

“媳妇哪有母亲夸的那么好,”沈氏满脸不好意思的笑,“向大嫂学习的事情还多着呢。”

刘氏自谦了一句,垂下眼睛遮掩住嫌恶的神色,再抬眸时换了个话题:“母亲,媳妇刚才收到正哥儿的来信了。”

刘氏口里说的正哥儿是大房嫡出的儿子福元正。

福元正今年十七岁,去年通过院试成为生员,已有秀才功名。

如今在京城最负盛名的潭山书院住校就读,准备参加两年后的秋闱。

福元正勤学向上,年纪轻轻就中了秀才,在国公爷和老夫人心里可比福平山这个国公府世子更重要。

所以刘氏一提起福元正,老夫人顿时来了精神:“正哥儿可有说啥了?”

“正哥儿惦记着祖父祖母,”刘氏从怀里拿出了信笺递给老夫人,“说是中秋节书院放假,要回来探望您二老呢。”

老夫人接过信,摊开在手里细细读着。

刘氏斜睨一眼沈氏,这会儿怎么不见你嘚瑟了?嗤!想跟我斗?生个儿子出来再看看有没机会吧!

沈氏撇撇嘴,视而不见。

老夫人看过信,心情颇佳:“待正哥儿回来,可要大厨房给他做个他最爱吃的红烧蹄膀。”

“正哥儿若是知道了母亲这般挂念他,定是高兴得紧的。”刘氏笑着应诺,“说来弟妹也好多年没见过正哥儿了。”

“媳妇记得弟妹刚嫁入国公府时,”刘氏笑盈盈地掰回一成,“正哥儿刚三岁,在喜宴上还闹腾着让弟妹抱呢。”

“那会儿喜宴上的宾客不都笑着说弟妹这是要生儿子的兆头么!”

沈氏心中翻了个白眼,她就知道刘氏会拿生儿子来埋汰她。

啧!

一天到晚翻来覆去地说这个,就没点儿新鲜的么?

老夫人果然面色沉了稍许,看了眼垂眉顺目的沈氏,摆摆手道:“我累了,你们都先下去忙吧。”

刘氏诧异,老夫人居然一句都不责备沈氏?

而且这般草率地让她们退下,莫非是不愿意谈及这个话题?

她深思地看了眼沈氏,恭敬地应了是,与沈氏并肩离开了海棠居。

两人走后,老夫人唤来胡嬷嬷把福元正的信件收好:“等国公爷回来再拿出来。”

胡嬷嬷应诺。

老夫人挨在大迎枕上,半阖着目:“阿胡,你说沈氏那话儿可是真心诚意的?”

她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让胡嬷嬷微愣了片刻。

“奴婢觉得二夫人应该是真心儿那般说的。”

老夫人幽幽叹了口气:“我也是这般觉得。你知道的,老二当年为了娶沈氏闹得凶,从我这里还求了此生就沈氏一个媳妇的允诺。”

如果不是沈氏主动要求给老二纳妾,她因为给过老二应承是不能提出纳妾这样的话的。

幸得沈氏回京城后找她提起过这事情,说是若今年内仍不能怀有身孕,明年就给福平远纳妾。

老夫人这才对沈氏稍稍改观。

再加上沈氏表现良好,对老夫人颇为上心,婆媳关系渐渐好转起来。

妯娌俩离开海棠居,一同往后院走去。

彼此间自是没有什么想聊的话题,不过是碍于颜面谈谈天气罢了。

待走到世安院前,忽有婢女匆匆迎了上来:“奴婢见过夫人,周管事有急事正等着向夫人禀报。”

刘氏一顿,转头与沈氏道了别,朝世安院快步行去。

沈氏驻足,眯起眼睛看向世安院前站着的身影:“三娘,可觉得那管事看着有些面善?”

舒三娘挽着沈氏往海天院方向走,低声道:“那是府里负责采买的周管事,奴婢打过几次交道。”

“人还挺温和的,长相,”舒三娘掩嘴低语,“三娘觉得乍一看与老爷颇有几分相像。”

沈氏心里飞快闪过一个念头:“三娘,打听下这位周管事的情况。”

舒三娘忙应道:“是。”

落霞阁。

福元圆正在书房里专心致志地写字。

银宝推开门,探头看着书案上一小叠规整的纸张:“姑娘,老夫人又没罚你,怎么自己反倒把女诫给抄上了?”

“我这是练字。”福元圆觑了她一眼,“况且,万一哪天祖母罚抄书了,还能用上呢?这叫一举两得。”

银宝吐吐舌头:“姑娘说得有理。”

“你不是在院子里拍蚊子么?”慢条斯理地将写好的一张女诫放到一边,福元圆继续沾墨,“进来做什么?”

“姑娘,”银宝神秘兮兮地递过去一个纸团,“奴婢在外头打蚊子的时候,有人朝我扔了这个。”

福元圆困惑地接过纸团,摊开一看,上头写着一行字‘瑞安茶楼一叙。秦’

秦?

莫不是秦泽?

银宝的猜想与福元圆无异:“姑娘,咱们出去不?”

银宝满脸的兴奋与冀盼,看得福元圆忍俊不禁,伸手拍拍银宝的头:“去去去,再不去你得把这落霞阁的蚊子全拍没了。”

半个时辰后,瑞安茶楼前。

风流倜傥的福元圆领着银宝潇洒自如地踏入茶楼,跟着小厮直抵二楼雅间。

“秦公子,”一进门便瞧见起身相迎的秦泽,福元圆笑容可掬道,“真的是你找我呀。”

秦泽伸手做了请的姿势:“沈公子,请坐。”

店小二很快就重新添了茶水退了出去。

秦泽抿了口茶,看着面前那双熠熠生辉得如同秋光月波的眼睛,先前的犹豫一扫而空:“沈公子,今天请你出来其实是有事想要请教一二。”

第056章 高端美食街

因为庆元帝布置的任务,秦泽其实早就想找福元圆讨教一二。

只是一直难开这个口。

但眼见着时间一个月一个月地过去,秦泽发现自己对赚钱一事当真是没有太多天分可言,终是决定放下面子,虚心请教。

其间各种复杂心思不足为外人道,而所有的犹豫在看到福元圆那双清澈透明的眼睛时,竟然霎时间消退了去。

那是一双可以让人信任坦诚的眼睛。

秦泽嘴角不自觉地浮起了淡淡的笑意:“如若在下想要半年内赚取五十万两银子,不知沈公子可有什么好的法子?”

诶?

问她怎么赚钱呀?

这是她强项啊!

福元圆暗戳戳地给秦泽点了个赞,问对人了!

“五十万两虽说是个不小的数目,”福元圆并不多问秦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需求,让秦泽心头更觉舒畅,“但若是好生筹谋一番,倒并非是太大的问题。”

秦泽眼睛一亮:“还请沈公子不吝赐教。”

“容我想想。”

福元圆嘬了口茶,平静地看着秦泽,思索着以他太子的身份如何赚钱更为妥当。

秦泽颔首,不急不缓地喝茶等待。

久久,福元圆忽然道:“秦公子可知邮驿?”

“自是知道。”

福元圆接着说道:“邮驿主要是以传递公文及运送官方货物为主,为公务所用。”

“然而民间其实有更大量的传递信件或是寄送物件的需求。”

福元圆想起现代发展迅猛的快递业,对秦泽诚意建言道,“若是秦公子能将民间邮驿业建立起来,莫说赚取银子不在话下,亦是对大齐的发展添砖加瓦。”

秦泽双目一凝,思索起这个事情的可能性:“沈公子这个建议,是否还能讲得更细致一些?”

福元圆将现代快递业的精髓抹去了与现代相关的部分,给秦泽阐述了一遍,听得秦泽双目愈发铮亮。

待到福元圆停下话头,秦泽迫不及待地点评:“这确实是我们大齐未曾考虑过的。”

古往今来,邮驿都是为公设立,根本不会去考虑民众的需求。

而福元圆的一番描画,却让秦泽感受到了民间邮驿业的可行性。

不仅能够方便百姓通信往来,而且通过民间邮驿业的发展,各地联系日益紧密,对大齐的经济和文化交流有着举足轻重的意义。

“民间邮驿业,”秦泽赞叹,“沈公子果然眼光独到,在下甚是佩服。”

福元圆谦虚一笑。

“只是……”秦泽想了想,叹口气,“如今以在下的情况而言,却是不适合做这件事。”

福元圆一怔,挑眉看向眉头渐蹙的秦泽,转念便明白了他话中之意。

她之所以建议民间邮驿,便是因为这种产业的推动非普通人所能为。

以太子的身份来做,却是合宜的。

但秦泽如今并非明面上意气风发的太子殿下,以他目前韬光隐晦的处事风格来看,大张旗鼓地开办民间邮驿,确实不太适合。

“终有一天,我会做成此事的。”秦泽注视着福元圆,像是对她许诺,又像是说给自己听一般。

雅间一时静谧,仿佛回荡着秦泽掷地有声的声音。

福元圆开口打破了那丝尴尬:“如若民间邮驿不方便的话,倒是还有别的法子。”

“还有别的法子?”秦泽略有惋惜的情绪瞬间恢复希望,切切地看向福元圆。

法子多的是,就看用哪一个。

福元圆眯起眼睛想了想:“秦公子可知道恩平巷?”

秦泽思索片刻,正欲摇头,一旁的安顺忙附耳说了两句。

秦泽一脸恍然:“可是说的西大街东北角的那条巷子?”

“正是。”福元圆道,“西大街附近全是达官贵人居住的宅院,而我去了几次西大街,发现独独恩平巷冷清人少。不知秦公子可清楚其中缘故?”

福元圆问完这句话,与秦泽一同抬头看向旁边的安顺。

以秦泽对恩平巷的熟悉度来说,怕是跟她一般不明就里。

更甚者,怕是对恩平巷印象还不如她这个初来乍到的人深刻。

安顺被两位主子期待的目光看得颇有受落,忙回应道:“这事情小的倒是知道一二。”

“恩平巷就在以前洪青王府的后门一侧,”安顺说起历史来可是头头是道,“洪青王因为爱好美食,从大齐国各地请来名厨,在恩平巷开了许多不同风味的馆子。”

“以前恩平巷有京城美食第一街的美称,慕名而来用膳的人不知凡几。”

“自从数年前洪青王犯了事被罚遣离京城,恩平巷的那些馆子慢慢都关门了,恩平巷也就渐渐没落了。”

秦泽不动声色地听着,觑了眼福元圆愈发明亮的双眼。

待安顺说完,福元圆笑着一合手中纸扇:“秦公子若是想半年内赚上五十万两银子,还有一个法子就是——”

秦泽身子微微前倾,专心聆听。

“投资!”

“投……资?”略带不解地眨了眨眼睛,秦泽好奇,“还请沈公子细说。”

“我想把恩平巷买下来,建造成一条高端美食街。”

福元圆闲不住,这些日子又仔细勘察了一番京城,对恩平巷极有兴趣。

恩平巷坐落在最多达官贵人居住的城西,地理位置绝佳。

而且整条街巷宽敞笔直,两边的建筑一看便曾是茶楼酒肆,颇有格调。

如果将这片区域打造成高端美食街,专程接待名门勋贵,达观显要,不愁银子不来。

“高端美食街?”秦泽咀嚼着这句话,他发现福元圆经常会说出一些他不太理解的词汇,“可是指的价格高昂,菜色珍稀那种酒楼?”

“对。”

在福元圆看来,有权有势的人的钱最好赚。

只要提供稀少又富有价值的东西,就定然会有人掏钱买单。

“这样的酒楼不仅需要顶级大厨,而且还要有足够的珍稀菜色,并不容易开设。”秦泽提出疑问,“更别说要打造一条街的酒楼。”

福元圆胸有成竹地笑了:“这种事情尽管交给我就行。”

“秦公子若是有兴趣,可以与在下合资。”

第057章 喜闻乐见成

“好。”

几乎就在福元圆询问的声音刚一落下,秦泽就开口应了好。

福元圆心喜,奉上了一个大大的笑脸,那笑容灿烂得如同山野遍开的花朵,炫目得让秦泽不自觉地眯了眯眼。

福元圆素来秉承‘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处事原则,既然是合作关系,那可以说的事情自然又更多了。

“沈府有资源可以开设几个不同风味特色的高端食府,”福元圆笑道:“余下的店铺,我们可以通过招商渠道来选择符合我们理念的酒楼。”

“在商言商,只要有足够的利润,就不用愁找不到合作的商家。”

“这些事情我们沈府处理起来游刃有余,”福元圆端起茶盏浅抿一口,“秦公子无需多费心思。”

“倒是那恩平巷,”将茶盏放回到桌面,福元圆正色问道,“秦公子可有把握将整个街巷买下来?”

秦泽听得认真,没有错漏福元圆的每一句话:“地段购买之事可以交给我,沈公子还请放心。”

“如此甚好,合作愉快。”

扶云阁。

从世安院出来后,福元华径直去了扶云阁。

进了里间,福元青正在打量床榻上铺着的几套裙装。

见她进来,忙招手道:“妹妹快来帮大姐看看,哪套裙子更好看些?”

福元华快步走了过去,待看到床榻上华美的裙装时,神色黯了黯,转瞬扬唇道:“大姐,这可是在朗悦坊新做的衣裳?”

“是呀,”福元青抚摸着柔软簇新的衣裳,叹惋道,“若是不曾去过霓裳楼的拍卖会,便觉得这几身衣裳已是顶美的。”

“看了霓裳楼的衣裳后,”福元华习惯性地接话,“朗悦坊的衣裳就显得逊色许多。”

朗悦坊是京城有名的百年老店,平国公府四季衣裳都是在朗悦坊定制。

幽幽地叹了口气,福元青拿起一套天青色的裙子在身上比划了下:“霓裳楼的新衣怕是要月余后才能做出来,只能将就先穿朗悦坊的了。三妹,觉得这套裙子怎么样?”

福元华将目光落在那套裙子上,那是朗悦坊送定制样式过来时,她和大姐同时看中的样式。

只可惜她还没来得及说,就被大姐定了去。

每次都是这样的。

忍下心里晦涩的念头,福元华点头道:“妹妹觉得这套裙子最是好看。”

她也想穿。

福元青弯起唇角一笑,没留意福元华眼底的暗淡神色:“大姐进去试穿给你看看。”

碧玉和翠枝拿着裙裳,服侍着福元青去了里间屏风内更衣。

留下福元华独自站在床榻边上,手里紧紧攥着绢帕,陷入莫名的思绪当中。

自从福元圆回京城那次当着府里姐妹的面,奚落她的首饰不如大姐的首饰后,就让她每每想起都觉得心头不舒爽。

这么多年来,无论首饰衣裳,爹娘都是将好的给大姐,她拿到的都是不如大姐的。

然而即便如此,她的首饰衣裳与三房的两位嫡出姑娘比起来,仍然是好上许多。

再加上福元兰和福元珠从不会在她面前说些什么,是以往常从来不觉得自己的东西差于大姐有什么问题。

偏生福元圆那个混不吝的,什么都好意思说出口。

让她心头渐渐开始觉得不痛快起来。

凭什么都是大房嫡出的女儿,她得到的东西就一次都不能超越大姐呢?

是以前些日子朗悦坊来定制衣裳时,大姐又自然地选走了她喜欢的款式,索性她就说没心思挑连新衣裳都不要了。

与其穿上后被人嘲笑,还不如不穿。

然而这一切的答案在护国寺那天揭晓了。

大姐身具凤命!

是以爹娘才会样样都要她让着大姐。

而今天母亲遣她去给祖母送银耳羹,定然也是有什么事情要单独与大姐说。

怕不就是跟凤命相关的事情,才会瞒住她吧?

福元华顿觉心里头苦涩又不甘。

寻思间,福元青已经穿戴一新走了出来。

在福元华面前转了一圈,福元青笑问:“三妹,这身衣裳大姐穿着可还好看?”

“大姐穿这身衣裳真漂亮。”

福元华羡慕地看向福元青那窈窕纤细的身材,穿上天青色的新衣更显得出尘脱俗,娇婉动人。

福元青高挑苗条,而福元华的个头则稍微矮一些,虽说比福元青小两岁,但身材反而比福元青凹凸有致。

福元华自知断断是穿不来这种仙子般的超凡姿态,不自觉恭维道:“大姐穿着出去,定然让人惊艳。”

“就你嘴儿甜。”

福元青对着镜子看了看,满意地颔首,低语道:“希望能够真的让人惊艳才好。”

“大姐指的什么人?”福元华品出福元青话中有话,心中一动,忙好奇问道。

“你忘了?”福元青睐了三妹一眼,“过几天就是姑姥姥的寿辰,咱们都要去贺寿。”

去镇国公府贺寿虽说不是小事,但福元青这般上心,福元华总觉得中间怕是有些她不知道的事。

于是,她试探道:“姑姥姥的寿辰上,大姐定然是最漂亮的。”

福元青抿唇一笑,随后又不免忧心。

就算是最美丽的,也不知道是否能够入二皇子的眼?

她声音极低,福元华却听见了,挑眉笑着说道:“就算是二皇子见了,一定也会为大姐动心的。”

“你这小妮子,混说什么呢!”福元青面颊泛红。

福元华心底却掀起了惊涛骇浪,大姐竟然想要成为二皇子妃!

身具凤命的大姐,竟然不是想着做太子妃,而是二皇子妃,怎会如此?

福元华身为闺阁女子,平日里大人不会对她提及朝中之事,虽然听闻过太子名声下挫,但也从未想过太子会有可能……

她为脑海里突然冒出的想法吓得心头一颤,忍不住咳了好几声掩饰:“大姐,我嗓子有点儿不舒服,先会倚月阁休息。”

福元青见状,忙细声相问:“可要请府医过来看看?”

“不妨事,回去喝些水歇息下就没事的。”

逃也般地离开了扶云阁。

福元青看着妹妹离去的背影,叹了一声,其实她何尝不是故意透露给福元华知道,才会低声说了出口?

第058章 老夫人贺寿

福元青思虑再三,认为她决心成为二皇子妃之事,多少要透露一些给妹妹福元华知晓。

并非因为姐妹间不应有所隐瞒,而是她在竞逐二皇子妃的路上,定是用到福元华相助。

更别提还有一个让人无法安枕的福元圆,同是凤命的她,必然不能与二皇子,甚至任何一个皇子有接触才行。

最好是——

福元青眼底神色晦暗不明。

只有彻底将福元圆踩入泥泞当中,捻成碎末,才可一绝后患。

她不过是个闺阁少女,就算有父母相助,许多事情做起来仍是伸展不开拳脚。

这种情况下,福元华的助力必不可少。

踉跄而去的福元华哪知福元青心底有这许多心思?

单是福元青属意二皇子一事,就足以让她震惊许久回不过神来。

不多日就到了镇国公府老夫人寿辰的当天。

平国公府由刘氏带着福元青,福元华和福元圆前往镇国公府贺寿。

“你们姑姥姥今年五十整寿,”刘氏坐在马车上,赞赏地打量着两个青葱花儿般的女儿,“今日前往镇国公府贺寿的人定然多不胜数。”

福元华今天身穿粉色衣裳,娇艳得如同三月桃花,她笑嘻嘻道:“姑姥姥素来喜静,咱们这么多人前去祝寿,怕是让她老人家好几天都觉得耳根不清净。”

“就你淘气!”刘氏被福元华逗乐了,伸手拍了拍她的手,“一会儿到了镇国公府,可要好生哄你们姑姥姥开心才是。”

“姑姥姥平日里诚心礼佛,”福元青温婉道,“对待子孙辈慈祥关爱,是我们的福气。”

福元圆端坐在边上,对刘氏母女三人的对话丝毫没有插话的意思。

如果不是因为从原主前世记忆中得知今天的寿宴精彩纷呈,她根本没打算前来参加。

福元青姐妹的姑姥姥过寿,到底与她关系不大。

只是镇国公府的寿宴,身为平国公府二房嫡女,福元圆在邀请之列。

有好玩的,自然还是不要错过为好。

况且,身为凤命的福元青,从原主前世记忆来看,可是嫁给了二皇子做了正妃。

镇国公府是二皇子母妃的外家,今日二皇子必定会到镇国公府祝寿。

福元圆闭目沉思。

身为凤命却成为二皇子妃,前世的太子怕是最终没有成为天子。

蓦地想起秦泽那张淡然自若的脸,福元圆心头闪过一丝惋惜的念头。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马车就到了镇国公府。

果然如刘氏所说,镇国公府前车水马龙,门庭若市。

前来祝寿的人多不胜举,祝寿的礼物一车一车前不见头后不见尾地往镇国公府里运送,可见镇国公府在朝堂中的地位之高,在官员中的影响之深。

进了镇国公府,女眷由着统一穿着藕色朱褐腰带的婢女引领去了后院花园。

因为贺寿的吉时未到,宾客正在陆续进府,所以不少贵妇贵女三五成群地在后院花园中一边赏花一边闲聊。

此时镇国公老夫人居住的院子中,慧贵妃正与老夫人说着话。

“娘,旭儿今年十六岁了,”慧贵妃保养得宜,精致的脸庞上不见一丝皱纹,常年的养尊处优及身居高位让她即便与母亲说话,仍不由自主带着一丝上位者的姿态,“女儿寻思着该给他找一门好亲事。”

“今日来给您贺寿的世家名门贵女繁多,女儿想趁此机会在这其中好生挑选一番。您觉得如何?”

镇国公老夫人手里转着佛珠,半阖的眉目掩饰住对女儿连句生辰祝贺都不曾说就直奔主题的不满。

罢了,自幼就娇宠着长大的女儿,又嫁去皇室成为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贵妃娘娘,什么性子她哪能不知道。

老夫人淡淡地吐了口气,问道:“旭儿选妃确实是件大事。可有中意的人家?”

对着自家娘亲,慧贵妃自然没有顾忌,直言道:“京城贵女众多,女儿踅摸来踅摸去,倒是觉得有几家姑娘还不错。”

老夫人来了兴趣,微睁开眼睛看着慧贵妃:“都是哪几家姑娘?”

“定山王府的玉清郡主端庄得体,德艺双馨,女儿颇是中意。”

慧贵妃抿着茶,嘴角噙笑,“周太傅的嫡孙女周芳倩才华横溢,冰清玉洁,也甚是不错。”

老夫人手里转动的佛珠顿了顿,沉吟片刻便明白慧贵妃看重定山王府背后的势力,以及周太傅的清流名声。

这两者都是身为二皇子的秦旭所需要的。

默默地垂下眼睛,老夫人想起不日前她的亲侄女,也就是平国公府大房夫人刘氏前来探望她时候说的话。

说的是想要让福元青嫁给二皇子做皇子妃之事。

如果不是平国公世子福平山能力不行,今后怕是没什么前途,以平国公府的家世,福元青要配给二皇子做皇子妃其实足矣。

慧贵妃没看上平国公府,并不奇怪。

毕竟平国公府与二皇子到底是亲戚关系,在慧贵妃眼里本就属于二皇子的助力范围。

二皇子选妃,自然是要拉拢原本不在助力范围内的势力更为合适。

老夫人能理解,但却不是这么想。

福元青是她的亲侄孙女,若是有朝一日二皇子真的能够登上那个位置,后宫之主是自家人与不是自家人,那差别可就大了。

虽说慧贵妃是她的女儿,但到底她仍是刘家女,不免会有自己的私心。

况且,在她看来,平国公府给予的助力,与慧贵妃看上的那两家差别并不会太大。

于是,她斟酌着说道:“你说的这两家姑娘自然是极好的。不过,娘觉得元青也不错,无论是品德还是才情,都输不了那两家姑娘去。”

慧贵妃一怔,眉心稍动间便明白了老夫人的意思,遂笑道:“女儿从小看着元青长大,知道她是顶好的姑娘。”

“哎,做了母亲才知道为儿女有多费心神,”她将手里茶盏放下,“娘,你可知道旭儿对选妃还有一套自己的想法呢。”

老夫人心中吁了口气。

女儿早已不是言听计从的年纪,她身为母亲也无法执意左右女儿的想法。

只要女儿不反对,这件事情就有机会徐徐图之。

想到这里,老夫人笑着问道:“旭儿对选妃有些什么想法?”

第059章 涵养和气度

提到秦旭这个儿子,慧贵妃面上是掩饰不住的笑意:“旭儿说,找皇子妃除了贤良淑德,更重要的是涵养气度。”

“涵养气度?”镇国公老夫人缓缓地念着这两个字,若有所思道,“衡量女子的品性,贤良淑德必不可少。但这涵养气度,怕却是并不容易。”

闺阁里的女子教养多是以贤良淑德为主旨进行,涵养气度那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培养得出来的。

没经历过大世面,没遭受过风风雨雨,光书本教学那可是教不出来的。

外孙这要求有点高啊!

“可不就是?”

慧贵妃嘴里埋汰着秦旭,神情却是隐隐的骄傲,“娘也知道的,旭儿他素来心气高,对媳妇要求高些也是可以理解的。”

老夫人颔首,手里转着佛珠问道:“旭儿打算怎么来考验姑娘家的涵养气度?”

“这事儿说起来话长。”

慧贵妃共育有一子一女,二皇子秦旭和大公主秦羽珊。

前两日在永和宫说起镇国公老夫人寿宴时,慧贵妃随口提了一嘴想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姑娘。

结果二皇子和大公主两人就你一言我一语说起对二皇子妃的要求来。

涵养气度是秦旭的想法,而怎么去判断是否有涵养气度,大公主秦羽珊就提了个法子。

慧贵妃笑着将大公主的法子在老夫人耳边说了,听得老夫人眉头渐蹙,直摇头说不妥。

“这来寿宴的都是世家勋贵的贵女,若是出了岔子,咱们府上怎么交代?”

“娘,您且放心。”慧贵妃游说道,“羽珊知晓分寸的,那法子其实也无伤大雅,并且能够在短短时间内看出贵女们的涵养气度。”

老夫人看着面上一副不容置疑神情的慧贵妃,心中愈发气闷。

她大好的寿宴,为了儿子慧贵妃竟然打算由着他们胡闹!

这可是她的五十大寿!

真让秦羽珊弄上那么一出,还不定会被传成什么样儿。

奈何女儿这身居高位时日渐久,却是受不了反对的意见。

所幸的是镇国公府权势滔天,纵是贵女们有些不满,只要不是太过,应该问题也不会太大。

她顿了顿,严肃了面容:“羽珊那边务必要叮嘱,可不能伤了客人。”

慧贵妃应承:“那是自然的,一会儿我再去和她说说。”

后院花园中,刘氏与相熟的贵妇走到一起聊天,福元青则带着福元华和福元圆朝贵女群中走去。

“元青。”

一道清冷自持的声音从三人身后响起,福元青转身看了过去,淡淡一笑:“月眉,你也来了。”

来人是宣宁侯府上的嫡孙女彭月眉,她脸蛋略圆,一双水杏眸子看向人时,如有清凉的夜风拂过。

彭月眉站在福元青三人面前,目光扫到福元圆时,嘴角闪过一抹极浅的讥诮:“元青,不知这位是?”

“这是我的二妹妹,”福元青柔雅一笑,“闺名元圆。二妹,这是宣宁侯府的月眉。”

她顿了顿,又道,“月眉与元圆同年,比元圆大几个月,是姐姐。”

“月眉姐姐。”身处贵女圈,福元圆从善如流地招呼一声。

然而彭月眉的面上却是一片冰冷,目光打量着福元圆:“原来你就是福二姑娘,我还道有着天仙般的姿色呢。”

她这话一出,福元圆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

心下念头一转,瞬间就明白了彭月眉的敌意从何而来。

前些日子在北大街上公然想调戏她的那个人便是宣宁侯府三公子彭长武,彭月眉怕是知道了她海揍了一顿彭长武,才会这般给她脸色看?

“看着挺文雅的姑娘,”彭月眉身旁的一位贵女掩嘴低笑,“不想竟然还当街动武,真是有辱斯文。”

“听说福二姑娘久居扬州城,”彭月眉冷眸一眨不眨地直盯着福元圆,“粗俗些也是有可能的。”

“竟然还害得长武哥哥被五城兵马司抓走了两天,”一旁的贵女又接话,“扬州城的姑娘真是让人佩服。”

靠!

扬州城得罪你了?得罪你全家了?

去过扬州没有就在这里瞎哔哔!

福元圆敛了面容:“原来北大街上专门调戏良家妇女的街头混混竟然是月眉姐姐的哥哥?实在是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姐姐莫要放在心上。”

有眼不识泰山是这么用的吗?

彭月眉被福元圆呛得面色一青,冰冷的双眼滑过一抹恼怒,她那哥哥确实是不像话,提起来都让人觉得丢脸。

只是,到底是自家哥哥,这口气她咽不下去。

思忖间,又听福元圆补了一句:“不知这位姐姐又是谁?听方才的意思,似乎对五城兵马司执行公务有意见呢,莫非是觉得五城兵马司做得不对?”

彭月眉身旁的贵女脸上一白,梗着脖子道:“你少栽赃!我哪有那么说?难道你当街动武就有道理了?”

福元圆扯扯嘴皮,皮笑肉不笑问道:“所以这位姐姐的意思是若是你被人当街调戏,要乖乖受着,而不是奋力反抗?”

“说得好!”

身后传来清越的声音,福元圆闻言眉间一喜,转头看去:“阿璐。”

身穿黄色裙子的佟璐笑着走到福元圆身侧:“挨打不能还击是什么个道理,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月眉妹妹可是要给大家讲讲?”

彭月眉抿抿嘴,似乎对佟璐颇有忌惮,她看了眼福元青道:“今日是看在元青的面子上,才懒得与你们计较。”

然后扭头对身旁的贵女道,“我们走。”

看着悻悻然离去的两人,佟璐撇嘴,挽着住福元圆的胳膊道:“元圆,我们去那边赏花。”

留下福元青心中无尽惋惜。

为什么要看她的面子?

她巴不得彭月眉与福元圆好生吵上一架,最好就是让在场的人都知道福元圆在北大街上暴打彭长武的事情!

省得她还要费神去想法子传扬。

福元华目送彭月眉离去的背影,扯扯嘴皮。

若是彭月眉知道设计彭长武的人就是福元青,不知道还会不会像刚才那般对福元青笑得真心诚意?

第060章 慧贵妃青睐

福元圆与佟璐走向一边的花圃当中,两人都不是爱花之人,漫不经心地一边欣赏,一边闲聊。

“今天怎么不见兮书来呢?”福元圆好奇。

每次见到佟璐跟常兮书两人都是形影不离。

佟璐面色微黯,看看了周遭,压低声音附耳对福元圆说道:“兮书家里发生了不好的事情。”

福元圆闻言,眉心一跳,忍不住小声问道:“怎么了?”

“兮书的姐姐前些日子……”佟璐眼眶微微红了,只觉嗓子眼有种疼痛的沙哑感,“兮书的姐姐没了。”

“怎、怎么会?”福元圆的脑海里突然如电光火石闪过原主的记忆。

难怪之前她听常兮书提起她姐姐和姐夫回京城的时候,总觉得心底有股异样。

只是当时没有细想,便没有回忆起这件事。

前世原主亦是在镇国公老夫人寿宴上听说常兮书的姐姐常兮画难产而亡的消息。

若是她当时仔细回忆,也许还能想起这事,也许还能提醒下常兮书,也许常兮画就……

一种莫名的愧疚感涌上心头,导致福元圆呆愣在地,差点没听见佟璐说的话。

“元圆?元圆。”佟璐轻轻推了推福元圆,又重复了一遍,“过两日我打算去常府探望兮书,你要不要一道去?”

“好的。”福元圆点头,握住佟璐的手,“阿璐,我与你一起去看看兮书。”

“兮书自幼就与她嫡姐兮画感情极好,”佟璐回望这福元圆,眼睛依旧泛着红,“她定是难过极了。”

佟璐和常兮书关系不错,不时会到常府去小聚,与常兮画亦是相熟。

是以得知常兮画的噩耗,她心底也很是难受。

福元圆安抚了佟璐好一阵子,佟璐的情绪才稍稍平息了些。

不多时,便有婢女前来引领众人前往镇国公老夫人的院子去贺寿。

贺寿的女眷济济一堂,一时莺声细语,如百花争艳。

各府门第送来的贺礼,在镇国公府门前收礼的时候已经由管事唱过礼单。

如今进了正堂,多是由各府贵女前去说上好听的恭祝话儿,好让镇国公老夫人开心。

当然也有不少关系亲昵的贵女会呈上私下另外准备的贺礼,多是由亲手制作或是精心挑选为主。

老夫人端坐在正上首,一旁坐着雍容华贵的慧贵妃。

对每一个上前贺寿的贵女,老夫人都慈爱地笑着道谢,遇上了熟悉的小辈,还会多问上几句。

慧贵妃端着贵妃娘娘的架子,面容恬淡娴静,看着高不可攀。

只除了定山王府的玉清郡主和周太傅的嫡孙女周芳倩贺寿时,慧贵妃亲切地与她们说了几句话。

旁人或许无心观察,但一心想要成为二皇子妃的福元青对慧贵妃的注意却一刻都没有稍离。

福元华自然也是如此。

“大姐,玉清郡主和周芳倩似乎颇得慧贵妃的青眼。”福元华在福元青耳边低声道。

福元青神色不定地扫过玉清郡主和周芳倩:“慧贵妃不会无的放矢,这么多人当中独独只与她们俩说了话,怕不只是表面上看着那么简单。”

“大姐刚才贺寿时,慧贵妃也夸了大姐蕙质兰心。”福元华微微噘嘴。

虽说对亲姐姐心底不免有些想法,但在外头,福元华很是明白一致对外的道理。

福元青拧了拧眉,小声道:“那是因为姑姥姥和咱们说了话后,看向慧贵妃,她才夸了我一句。”

福元华安慰道:“慧贵妃可不是随便就能开金口的人。前头有好几个贵女,姑姥姥也与她们说话了,可没见慧贵妃吭声。”

抿了抿唇,福元青想起先前刘氏悄悄找她说的话,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不妨事。”

“二妹呢?”福元青抚了抚手腕上的镯子,站姿挺直优美,目不斜视。

福元华闻言,扭头朝后方看去:“二姐和佟璐在角落里说话。”

“那就好,”福元青扯扯嘴皮,露出低嘲的笑,“她与佟璐倒是一拍即合。”

“可不?都是喜欢动手动脚的。”福元华笑着应了。

角落里,福元圆和佟璐正低声细语。

身旁的贵女们,亦有不少留意到慧贵妃的特殊对待。

“瞧着慧贵妃就对玉清郡主和周芳倩另眼相看?”贵女甲面含妒意。

贵女乙分析:“玉清郡主送的那幅百寿图可是亲手绣制,镇国公老夫人极是欢喜,慧贵妃才多说了两句罢了。”

贵女甲不赞同道:“若说送礼,别的姑娘家不乏准备了好礼的,也没见慧贵妃说上一句。”

“再说了,周芳倩可是没准备寿礼,只不过道了喜。慧贵妃可没少拉着她的手说话。”

佟璐和福元圆听在耳朵里,佟璐小声道:“听说慧贵妃打算给二皇子选妃。”

福元圆眉一挑,不感兴趣地应了一声。

就在这时,有管事在门外大声唱道:“二皇子到!”

堂内顿时一静。

镇国公老夫人面上一喜,端直了身子翘首以盼。

贵女们大多羞怯地用绢帕半遮面容,露出水灵的眸子好奇地看向门口。

一身浅紫色金丝祥云纹锦袍的二皇子秦旭走了进来,他浑身气度非凡,面带浅笑地环视一眼,让场中不少贵女都不由得心生‘他一定是在看我’的想法,又是心喜又是娇羞。

二皇子恭敬地给镇国公老夫人贺了寿,老夫人拉着他细细打量又说了好些话儿,才笑着让正堂里的人一道去花园里。

众人相携走了出去,不知何时花园里错落有致地摆放了矮几软凳。

这种美其名曰花园赏景小憩的活动,实际上就是给贵女们提供一个展示才华的场所。

二皇子毫不避嫌地在慧贵妃身旁坐下,今天是镇国公老夫人的寿辰,作为外孙,他在内院陪伴一二并不为过。

况且又是在光天化日的花园之中。

随着慧贵妃微笑着鼓励在场贵女们一展所长,大多数人都明白了这明面上是贺寿,实际是选妃的重要环节了。

一时各处窃窃私语起来,不少贵女都思量着怎么才能让慧贵妃和二皇子另眼相看。

第061章 元华出风头

佟璐拉着福元圆想要继续挑个偏远的地方坐下,福元圆却挽住她,小声道:“我们坐在我大姐附近,一会儿没准有好戏看。”

佟璐挑眉,见福元圆眼底闪烁着盎然的笑意,捉狭道:“可是又有什么好玩的事儿?”

虽说两人相处的时日不多,但佟璐对福元圆的印象很好,甚是喜欢她时而古灵精怪的一面。

“等下就知道了。”福元圆拉着佟璐,挑了福元青和福元华斜后方的位置坐了。

众人各自选了位置坐好后,一群婢女鱼贯地端着瓜果点心送了上来。

“奇了,”佟璐环顾一圈,歪头道,“怎么没见大公主?”

“镇国公老夫人的寿宴,大公主当然不会缺席。”

福元圆笑容可掬地眯起眼睛,她今日来镇国公府,最期待的就是大公主的出现。

依照原主前世的记忆,大公主秦羽珊在寿宴上可是没少折腾。

而福元青亦是在秦羽珊的折腾下,在众贵女中脱颖而出,得到了二皇子的注意。

这一世,可不能让福元青顺遂如意才是。

低语间,慧贵妃已经定好了才艺表演的规则,便是击鼓传花。

鼓声停歇时,花朵落在谁手上,就由这人任选一项才艺进行表演。

在场的贵女们皆是琴棋书画无一不通,一时间人人跃跃欲试。

福元圆和佟璐倒是相反,对才艺表演没有一丝兴趣。

她们两人都有功夫在身,身手灵活自不在话下。

每当花朵传到两人手中时,几乎不过眨眼功夫就会传到下一个人手里,是以完全不用担心被选中。

“大姐,”福元华看向抽中花朵表演完弹琴的贵女,“你的琴艺比她的好多了,只可惜我们没有拿到花朵。”

“才艺并不是慧贵妃最在意的,”福元青淡然一笑,刘氏早就与她透过底,“不过,若是有机会展示,自然要好好展现一番。”

下一轮的击鼓传花再度开始,姐妹俩一边低语一边传花。

“大姐说的是,”福元华点头笑道,“若是有幸拿到花朵,大姐的琴艺一定艳惊全场。”

语落,花朵从隔壁桌子递了过来,福元华笑着正欲递给福元青,忽听得鼓声倏地停下。

福元华下意识想将手里的花朵放到福元青的手里,若是换了往常,她一定会这么做。

自幼被潜移默化的习惯,总是先把好的东西,好的机会让给出色的大姐。

但这次,她竟然在伸手的时候顿了一瞬。

就是这一瞬的时间,所有人的目光移了过来,福元华手里稳妥地捧着花朵。

福元青脸上的笑容蓦地一僵,眯了眼空落落的手掌心,她困惑地朝福元华看去。

三妹,怎么没有把花给大姐?

福元华愧疚垂眸,低声回应福元青眼底的问话:“大姐,妹妹想着大姐刚说的话甚有道理,一时手慢了……”

“不妨事。”

福元青硬邦邦地回了一句,嘴角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大家都看着你呢,可要好好展示才艺。”

琴棋书画,福元华最擅长的就是书法。

她浅笑着上前在众人面前写了一幅字,由着婢女将字幅展开。

福元华有些忐忑不安,有福元青在前,她很少在这么多人面前表现过自己。

其实她的字写得相当不错。

端坐在旁的二皇子抬眸看了一眼,放下了手中的杯子。

“福三姑娘写的可是王渊之字体?”

王渊之是前朝书法大师,字迹狂狷豪放,不拘小节。

极少有女子学习王渊之的字迹,二皇子见状不由产生了兴趣,“福三姑娘这手字有七八分神似,想必是下过一番苦功。”

“二皇子殿下谬赞。”

福元华没料到先前对贵女们的表演未置一词的二皇子竟然给她这么高的评价,一时羞红了脸,潋滟双眸飞快地看了二皇子一眼,又急急垂下。

直到回了位置,福元华仍觉得脑袋里轰轰鸣响。

“三妹表现很好,”福元青嘴角酸涩地扯了扯,她似乎从未体会过这种情绪,言不由衷地恭贺福元华,“没丢咱们国公府的脸面。”

福元华面容煞地白了白,迅速从欣喜中回过神来:“若是大姐上去,才是真正地让人惊艳。”

福元青撇撇嘴,执起茶杯浅抿一口:“传花开始了。”

两姐妹不再说话,各想心事,默默玩着游戏。

福元圆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一幕。

前世固若金汤的姐妹情,看来也不如想象中牢固?

不知道等下福元青是否会像前世那般,将解药给福元华吃下呢?

思忖间,又有一群婢女端了新鲜的果汁上来。

古代没有方便的榨汁技术,因此果汁其实并不常见。

贵女们见了果汁,均纷纷端起来浅尝。

佟璐素来不爱喝甜腻的东西,伸手将果汁推到一边。

福元圆挑眉,将果汁拿起放到佟璐手里:“阿璐,尝尝看。”

“怎么?”佟璐觉得福元圆话中有话。

福元圆没有过多解释,只朝着她眨眨眼:“快喝。”

而斜前方的福元青也端起果汁,静静地一饮而尽。

却在福元华拿起杯子的时候,福元青伸手按住了她。

“妹妹别喝,刚才大姐看见有只小虫子飞进去了。”

果然。

前世应该只有福元青桌上的两杯果汁有解药,所以只有她们两姐妹安然无恙。

这一世,福元华抢去了福元青展示才艺的机会,福元青就阻止了原本给福元华准备的解药。

“大公主来了!”

人群中不知谁说了一句,众人齐齐看去。

一身鲜红裙裳的大公主秦羽珊带着两名婢女穿过花园走到镇国公老夫人身前。

秦羽珊笑着给老夫人祝了寿,又献上了精心准备的寿礼:“外祖母,珊儿来迟,还请外祖母见谅。珊儿愿为外祖母寿辰舞鞭一曲,以示庆贺。”

镇国公老夫人嘴角抽了抽,舞鞭是劳什子庆贺?

况且,明明是这丫头自告奋勇想出来的考验涵养风范的破法子。

说的倒是好听。

哎,儿孙大了,由不得她这个老太婆了。

老夫人慈祥一笑:“珊儿如此有心,那外祖母就好好看看。”

第062章 这次糗大了

“娘亲且放心,”慧贵妃挨近了镇国公老夫人,用绢帕擦了擦嘴角,低声道,“方才女儿已经让人传话给珊儿,她定会注意分寸的。”

老夫人闻言点点头,事已至此,她还能说什么?

只是不知为何忽然眼皮跳了跳,心头莫名地漏跳了一拍,有种不安的感觉从后背爬窜上来。

她快速地捻转着佛珠,祈祷着这场舞鞭赶紧过去。

“您瞧,”慧贵妃见老夫人脸色不大自然,又笑着点了点场中开始随着曲声舞动长鞭的大公主,“珊儿这手鞭法出神入化,可是连皇上都称赞过的。”

场中,一道道火红的鞭影在日光下随着曲声时缓时急,漫天飞舞,让人炫目。

“听说那是皇上亲赐的火狐鞭,鞭尾那撮红艳艳的可是火狐狸尾巴上的毛。”有贵女低声道。

旁边的人看得眼花缭乱:“难怪这般夺目,看着那鞭尾似乎还洒着淡淡的金粉呢。”

“有么?这我倒是不曾瞧见。”

老夫人凝目看了会儿,探身问慧贵妃:“珊儿这试探怎的还没开始?”

“您别着急,您瞧,这不就开始了。”

慧贵妃用眼神瞟了一眼大公主,小声给老夫人解释,“这第一步,珊儿会小试一番。顶多用鞭子将贵女们桌子上的瓜果点心卷起,且看看众人的反应。”

话音甫落,就见大公主扭身卷起附近一个桌子上的果盘,那果盘随着鞭子腾空飞起,不过一个眨眼,又稳稳地落回桌面。

桌子边上的两位贵女被那长鞭卷过来时带的鞭风吓得登时面色煞白,两人对视一眼,抖着唇颤笑:“公主好鞭法。”

附近的人看着这场景倒是不觉惊险,不少人还为大公主的鞭法鼓起掌来。

“这通政使府里的两位嫡出的姑娘,”慧贵妃微不可见地摇头,“吓得手都抖了,不行。”

出局了两位姑娘。

大公主又接连卷起了三四个桌子上的瓜果点心,大多数桌边的贵女都能强自镇定,保持微笑。

“元青和元华倒是表现不错。”老夫人适时地点了个赞。

慧贵妃颔首,福元青和福元华确实表现颇为不俗。

老夫人心中稍安,幸得她提前跟刘氏通过消息。

随着曲声渐渐高亢,大公主秦羽珊嘴角闪过一抹诡异的笑。

慧贵妃看得真切,稍稍提起了心,不自觉道:“珊儿怕是要开始了。”

语落,就见大公主秦羽珊一个旋转飞舞,一瞬间周遭三名贵女发间的簪子被鞭子咻地卷飞上天。

“啊!”

随着发簪地飞起,三名贵女发鬓顿时变得凌乱,鞭风从脸颊边扫过的凌厉之感让她们忍不住失声尖叫。

大公主似乎对尖叫声充耳不闻,在众人坐席之间如蝴蝶翻飞来回舞动,轻轻巧巧地又卷住数名贵女的发簪或是手里的杯子抛飞起来。

四处大大小小地响起了惊呼声。

即便是性子沉稳的贵女,也顶多只能紧紧捂住嘴不让呼喊声溢出,以免失了仪态。

大公主此举虽说鲁莽极了,但一场慌乱之下,上座的老夫人等三人却是看清楚了贵女们面对危险临近的反应。

沉稳不失礼的姑娘家为数不多,除了周芳倩,佟璐,彭月眉和平国公府的三位姑娘外,几乎都是花容失色。

大公主秦羽珊见状,亦是舞到了尾声,微笑着收了鞭子,正准备向众人致个歉意。

在她看来,这不过是个小小玩笑,能得到堂堂公主的致歉,事情就该完美地收官了。

哪知,就在她收起鞭子的一瞬,场中忽然发出了又一声惊呼:“月眉,你的脸怎么了?”

“丽儿,你的脸这又是怎么了?”

随着这两声惊呼,越发多的惊呼此起彼伏。

贵女甲:“你、你的脸上冒出了好多红疹子!”

“红疹子?”贵女乙捂着脸颊,惊惶地看着对方,“你的脸上也有好多!”

“好痒!”

几乎在座的贵女面容上都开始浮起了红疹,场面一时混乱得快要失控。

有人急急寻着镜子,看见镜子后吓得掩面想要躲起来。

有人痒得忍不住用手去抓按,又怕抓伤后会回了容颜,急得泪流满面。

面容是贵女最在乎的,惊吓中不少人想起身离开,一着急彼此间推搡摔倒的人不在少数。

老夫人心头一颤,蹭地站了起身:“这,这是怎么回事?”

慧贵妃亦站了起来:“这……”

“大家稍安勿躁。”二皇子见状,站起身意欲安抚众人。

哪知听了他的声音,贵女们更是又羞又躁,伏低身子恨不得掘地三尺躲起来才是。

福元圆拉着佟璐压低了身子:“咱们躲一躲。”

“到底是怎么回事?”

佟璐配合地蹲下蹲在桌子旁边,脑袋飞快转动,却仍不太明白突如其来的变故到底为了哪般。

“大家跌坐在地上,咱们总不好太明显了。”

福元圆按住佟璐,朝她眨眨眼,小声道,“咱们先看看。”

说完,她抬起灵动又带着一丝兴奋的目光,朝福元青和福元华看过去。

福元青早在人群混乱之时就优雅端庄地站直了身子,神色恬淡自然,犹显得鹤立鸡群。

她含情脉脉地望向二皇子,不发一语地展示自身风华。

只是,为什么脸上会觉得有些痒。

她忍住用手去触碰脸颊的冲动,默默地告诉自己再忍忍,只要再忍忍就好。

马上二皇子就会看到她,并且为她的涵养风范绝倒,皇子妃非她莫属。

“大姐,你的脸,你的脸也长疹子了!”福元华略带惊慌的声音传入耳帘,福元青忍不住蹙眉,依旧挺直后背,恍若不闻。

妹妹一定是骗她的。

福元华见老夫人她们看过来,不由急了,从怀里掏出一柄小镜子,举在福元青面前。

“啊!”福元青看清镜子里长满红疹的脸,端着的姿态终于如同冰面上碎裂出无数裂痕。

于是,偌大的花园中,只剩下福元华一个人站着。

她虽说看着有些彷徨无措,但到底与一众六神无主仓皇逃窜的贵女们比起来,简直是一枝独秀。

福元青掩面躲避,透过绢帕露出疑虑重重的眼睛。

为什么明明没有给三妹喝解药,她却没有长疹子?

第063章 解药竟出错

回府的马车上,福元青一直低声抽泣,无论刘氏怎么劝说亦是无用。

碍于福元圆在车上,刘氏不得不压下心中一个个疑问。

她心疼地看了眼福元青那布满红疹惨不忍睹的脸庞,又觑了眼完整无暇的福元华和福元圆。

想了想仍是忍不住挑了个可以问的话题:“怎么就你大姐长了疹子,你们俩都没事?”

福元华一脸懵然。

她哪里知道?

福元圆挠头,眨巴眼睛:“镇国公府的人说是花园里的花粉让人长疹子,可能正好有风把花粉吹大姐脸上了?”

刘氏怀中的福元青蓦地一僵。

你才被花粉吹脸上了!

你全家才是被花粉吹脸上了!

刘氏松了松磨痛了的后槽牙,深吸一口气,将怀中女儿揽紧,别开脸去。

一路无话地回了平国公府。

刘氏记挂着女儿,回府后匆匆去了海棠居与老夫人简单禀告了几句,就急忙去了扶云阁。

内室中,福元华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她的安抚福元青一句都不想听,只红着眼睛坐在梳妆台前出神。

刘氏进来见了直皱眉,福元青自从上了马车就什么话都不肯说,让她实在不明白一番精心的布置最后怎会完全变了样?

她叹口气将福元华拉了出去。

“你给娘好好说说,这到底是怎生回事?”

福元华扁扁嘴,把大公主舞鞭后发生的情景讲述了一遍。

刘氏听得仔细,听到最后眉头拧成了一个结。

“大多数贵女都长了红疹,”她一边思索一边说道,“你大姐也不例外,但你却没有长疹子。”

刘氏忽然压低了声音,像是在自言自语,“那两杯果汁里放了解药,难道……”

福元华耳尖,闻言心头一紧,就听见刘氏抓住她的手问:“你大姐莫不是没喝果汁?”

福元华只觉脑袋轰地一声,花园上的事情瞬间在脑海回转一遍。

从娘亲的话中,贵女们长红疹子怕是与娘亲和大姐脱不开干系。

而那两杯果汁,如果像娘亲所说是放了解药,那当时大姐阻止她喝果汁……

感觉脑袋像被锤子猛地砸了一锤,福元华的脸色青了青:“娘,你说那两杯果汁放了解药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氏蹙眉,实在没心思给福元华解释太多,看着一脸茫然的小女儿,决定直接去找福元青问个究竟更为合适:“说来话长,这事情你莫要担心,你也累了,先回倚月阁休息吧。”

福元华扁扁嘴,见刘氏一脸坚定,只得无奈离去。

回落霞阁的路上,银宝一副打了个漂亮翻身仗的神情,小下巴扬得老高。

“姑娘,你真的太神机妙算了!你怎么能预知大姑娘不会让三姑娘喝下那杯有解药的果汁,提前让奴婢去换了出来?”

福元圆笑眯眯:“这哪里需要神机妙算了。就算大姐让三妹喝了被换掉后没有解药的果汁,我们同样还是会把有解药的果汁放到三妹爱吃的蜜汁果肉羹里头。“

“横竖,她总会把解药喝下去就是。”

银宝想了想,点头同意得不能再同意了。

又咧着嘴儿笑:“姑娘,大姑娘刚才那表情真是绝了。她脸上的疹子多到看着都替她痒,结果恁是能端着一动不动,还站得笔直的……”

“奴婢瞧着慧贵妃娘娘和二皇子殿下,都没好意思盯着她看。”

“后来三姑娘给她递了镜子,她看镜子时那表情就好像见到鬼一样,真是太好笑了。”

“她以为就她一个人喝了解药,脸上必定没事。”福元圆耸耸肩笑,“她为了让自己脱颖而出,居然让场中这么多无辜的人长了红疹,这是自食其果,活该!”

福元圆眯起眸子,按照原主前世的记忆,镇国公老夫人寿宴上,福元青和福元华是在场贵女中唯二面上没有长疹子,并且表现从容不迫,给二皇子留下了深刻印象的人。

也许,就是因为这次的深刻印象,让后来慧贵妃选中了福元青作为二皇子妃。

而如果福元青向来在意的妹妹福元华,抢去了她的位置,不知道对福元青来说,算不算沉重的打击?

福元华虽然年幼,但是性子却不是容忍大量的。

在福元圆的推动下,渐渐掀开了福元青的真面目后,福元华会怎么做?

也许,不需要她亲自动手为原主报仇,福元青姐妹俩就能把自己作死。

真是让人充满了期待。

扶云阁里,刘氏听了福元青的话,连声说着不可能道:“元青,你是说看见妹妹杯子里进了虫子,所以她才没喝那杯果汁?”

福元青垂下眼帘,掩饰住眼底的异色。

其实哪有什么虫子。

她不过是因为妹妹没有把花传给她,让她失了在二皇子面前表现的机会,一时心里不舒服才那么说的。

“怎么会这样呢?”刘氏没注意到女儿的异样,起身来回走了两步,“怎么会没喝解药反而没事,你喝了解药却没起作用?”

“莫不是放了解药的果汁送错了?”福元青一想到在花园里丢脸的一幕,银牙都快咬碎了。

刘氏摇头,“不可能,这事情可是娘亲在镇国公府的人亲手办的,是个可靠的人。”

刘氏和福元青打的算盘,便是让人在大公主的鞭子上洒了药粉。

随着大公主舞鞭,药粉就会无声无息地落在场中贵女身上。

只要稍微接触这种药粉,不出半柱香时间脸上就会起红疹。

这种红疹并不严重,只要半天功夫就会自行消退。

而送去福元青桌上的两杯果汁,是专门放了解药的果汁。

“如果没有送错,为什么二妹三妹没事?”

福元青从镇国公府回来的路上就一直思索这个问题。

倘若将有解药的果汁送错,那就可以解释福元圆和佟璐没长疹子这件事。

可是,没喝果汁的三妹也没长疹子。

母女俩一时面面相对,委实想不通原因。

“娘让人再去查查。”

翌日一早,福元圆收到了佟璐送来的亲笔信。

是邀约她一道去常太傅府上拜访常兮书的信件。

福元圆揣着信,笑眯眯地去了海棠居。

第064章 去常府拜访

“元圆,你是说佟老将军的孙女佟大姑娘邀请你一道去常太傅府拜访常二姑娘?”

老夫人听了福元圆的话,本就端正的身子做得更直,面上掠过淡淡的不可思议。

福元圆乖巧点头:“回祖母,正是。”

老夫人轻轻地抽了口气。

佟老将军是两朝元老级的开疆大臣,莫说在当今圣上心目中地位甚高,就是在先帝眼里,也是极受器重的老臣。

而常太傅更是位高权重。

那可是两朝帝师,正直清廉,连当今圣上见了都要尊呼师傅的人。

无论是佟将军府还是常太傅府,均是世家名门最顶级的阶层。

二孙女这刚回来京城不过半载,居然就结交上这等闺中好友了?

“元圆,你是怎么与佟大姑娘和常二姑娘结识的?”

福元圆浅浅勾起嘴角,一朵笑容像洁白的花朵在脸上盛开:“回祖母,元圆在聚会上跟佟姐姐和常姐姐一见如故,很是投缘。所以她们早就说过要下帖子请我过府一叙。”

老夫人听得认真,颔首笑道:“这两位姑娘都是名声极好的姑娘,若是投缘,就要好好相处。”

老夫人不知常兮画的事情,福元圆亦没有多嘴提起。

于是叮嘱福元圆一些规矩礼仪后,便允了让她过两日出门去常府玩。

倚月阁。

福元华回去后就将自己关在房间里,闷头抱着被子,感觉满脑子跟被浆糊糊住了一般,隐隐作痛。

想起刚才大姐满眼的疏离,无论她怎么劝解都不肯说一句话的样子,她不由得咬着手回忆。

是什么时候开始,她和大姐的相处产生了一丝裂痕的?

福元华翻了个身,无意识地扯着长发。

应该是在护国寺得知大姐身具凤命之后,她的心思就有了变化。

不再想像从前那样,事事以大姐马首是瞻。

每每想着自幼家里什么都要她让着大姐,她心底深处就会涌出莫名的不甘。

凭什么?

就因为大姐身具凤命,所以她就必须要低大姐一等?

爹娘和大姐事事瞒着她,却又要她无欲无求地付出,凭什么?

大姐身具凤命不告诉她,大姐有意二皇子不告诉她,今日宴会下毒也不告诉她……

使劲地甩了甩头,福元华咬紧了唇。

缓了许久,她回忆起击鼓传花时下意识没有将花朵传给大姐的事。

她明白大姐定是因为此事不悦了,而她也不由自主地因为此事愧疚。

但——

在一众贵女面前展示才华又得到了二皇子的夸奖,那种感觉太美好了。

美好到让她觉得愧疚不那么重要。

再说了,本来花就是传到了她的手里,她并没有做错什么,不是吗?

福元华默默地点了点头。

也许,离开了大姐的光环,她的才华才会受到大家的认同,被大家所关注。

对大姐,她并不亏欠。

她无需愧疚。

翌日一早。

福元青和福元华姐妹俩一道前往海棠居给老夫人请安。

平日里总有着说不完话的姐妹俩一路默不作声,各有心思。

经过了一夜的时间,福元青脸上的红疹已全然褪去,恢复了精致美丽的面容。

然而昨日在镇国公府受到的刺激和创伤,却不是这么轻易就能恢复的。

她不仅失去了在二皇子面前展示才华的机会,还让二皇子看到了她满面红疹的丑陋姿态!

那简直是她毕生的奇耻大辱,永远不愿意回忆起来的那种。

想着昨日在花园里风头无两的三妹,她就更不想跟她说话了。

福元青淡淡地挪开眼睛,看向小径旁的花草。

只是,昨日娘亲失口让三妹知道了果汁里放了解药的事情。

而她当时阻止了三妹喝下果汁。

三妹怕是对她的行为产生了疑虑。

如果她不解释清楚,姐妹定会离心,她以后就不能再借三妹的助力。

幽幽地叹了口气,福元青说话了:“三妹,大姐昨晚才知道原来镇国公府花园里的事情,是娘亲安排的。”

福元华一怔,眼底飞快闪过一抹异色,抬起头时是满满的困惑:“娘为什么要那么做?”

福元青顿了一顿,同样露出困惑的神态:“大姐亦是不清楚的,娘说端给我们两人的果汁里放了解药。”

“只是大姐不晓得此事,因为见有虫子飞进了妹妹的杯子,还阻拦了妹妹喝果汁。”

福元华摇摇头:“若真的有解药,为什么大姐喝了还会长红疹,妹妹没喝反而没有长红疹呢?”

“……”

这也是让她和娘亲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她要是知道了,还能圆这个谎圆得这般累吗?

“大姐并不清楚。”

福元青深吸了口气,转身拉住福元华的手,凝视着她道,“妹妹可会因为这件事情和姐姐生分了?”

福元华忙摇头:“大姐出于对妹妹的一片爱护之心,妹妹又怎会不清楚的?怎么可能和姐姐生分?要谢谢大姐才是。”

福元华面上不显,心里却是冷笑。

娘亲怎会平白无故在镇国公府的花园设计人?

让在场的人走长满了红疹,就大姐完好无恙,二皇子见了自会对大姐高看一眼。

怕不就是端着这个心思吧?

也不想想若是被发现了,会怎么毁掉自个儿的名声!

如果娘亲找她商议,她定不会同意用这样愚蠢的计谋。

只是,爹娘和大姐又何曾把她的意见放在心上过?

“大姐,时候不早了,咱们先去海棠居给祖母请安吧?”

福元华收起思绪,又恢复到那个福元青的热诚小跟班的角色。

福元青柔雅一笑:“好。”

过了两天,福元圆清晨去海棠居请安时,忽有嬷嬷前来禀报说佟将军府上的马车在侧门候着,佟大姑娘来接二姑娘去常府探望。

正堂里人听了这话,神色各异。

素来最喜欢说醋溜话儿的福元兰撇撇嘴,自从在北大街上看过福元圆的身手后,她就收敛了不少。

福元青美眸一转,笑盈盈道:“佟大姑娘性子爽利,又有一身好功夫,难怪与二妹处得来。”

福元华毫无嫌隙地笑着补刀:“不知道二姐和佟大姑娘相比,谁的身手更好一些?”

福元圆浅浅一笑,懒得回应问题,对老夫人福了福身:“祖母,元圆不便让阿璐在门口久等,先行告退。”

老夫人笑着颔首:“去吧,记得莫要失了礼数。”

第065章 拜访太傅府

常太傅府清幽雅静,府内处处布置古雅质朴,让人迎面便觉浓厚的书香气息。

行走间的仆人衣着素淡,井然有序,丝毫听不见吵杂声音。

因为常兮画之事,佟璐与福元圆由丫鬟侧门直接带去了常兮书居住的院落,没有前去叨扰常府老夫人。

常兮书站在院门口迎接她们两人,本就不大的瓜子脸蛋,愈发显得瘦削。

一双水灵灵的黑眸氤氲着雾气,里头是散不尽的愁绪。

她见到佟璐和福元圆两人,嘴角扯出一抹笑意:“阿璐,元圆,你们来了。”

“谢谢你们来看我。”

常兮书直接将两人领去了厢房内室,“因为姐姐的事,娘亲太过伤心,已经病了数日。”

她执着绢帕印印眼角忍不住流下的一串珠泪。

佟璐和福元圆互视一眼,忙开口安慰。

“姐姐她自从与姐夫流落在外,身子一直不大好,”常兮书幽幽道,“怀了身孕后因为思念家乡,每每吃不下睡不着,人反而愈加显瘦。”

“所以姐夫才执意带着姐姐回来,千求万求得了祖父祖母的首肯,搬回府里住下。”

佟璐和福元圆静静地倾听。

常兮书抹抹眼泪,继续说道:“姐姐回来的那段时间,不知道有多开心,能吃能睡,人见着就慢慢胖起来了。”

“爹娘也很是欣慰。却不曾想,”她用绢帕捂住了脸,“姐姐会过不了生产的那一关,就这么没了。”

说完这话,她扑倒佟璐肩上,狠狠地哭了起来。

直到快一刻钟时间,才慢慢止住了哭泣。

“祖母说女人生产本来就是在鬼门关前走一趟,”常兮书又道,“祖父祖母虽然心伤难过,到底还扛得住。我娘她却是难过极了,认为当初如果不是家里不同意这个婚事,姐姐也不会落得这个境地。”

“这种事情谁也料不到的。”佟璐开口安慰道,“你娘亲病了,你就更应该坚强起来,不要再哭哭啼啼的。”

她的话听着直接又粗鲁,却奇异地止住了常兮书的眼泪。

正说着话,忽听得隔间传来婴儿哇哇的大哭声音。

常兮书噌地站起身:“悦姐儿醒了,我去看看。”

佟璐和福元圆一怔,起身跟了过去。

“这是兮画姐的女儿?”隔间有奶娘正在哄着刚睡醒的小婴儿,佟璐探头看着襁褓里的婴儿,笑眯眯道,“长得真可爱。”

常兮书熟练地将悦姐儿抱到怀里,眼里充满宠爱:“娘说悦姐儿长得跟姐姐刚出生时一模一样呢。”

“为什么悦姐儿在你这儿?”佟璐好奇。

“娘亲病了。”常兮书不以为意地解释,并不认为未出阁的姑娘替姐姐带孩子有什么问题,“姐夫因为姐姐的事忧伤过度,又是不是女人家。我来照顾悦姐儿最合适不过。”

福元圆闻言,看着常兮书眼底闪过一抹深思。

她却不做多想,与两人一起逗着开始咧嘴笑的悦姐儿。

回府的路上,跟随福元圆出来的翡翠忍不住道:“姑娘,奴婢觉得常姑娘将她姐姐的女儿养在闺房里,终是不妥。”

福元圆颔首,她何尝不是这么想?

只是她与常兮书到底是初相识,有些话还不便直言不讳。

她清晰地看到佟璐当时眼底同样闪过异色,只是连多年的好友都没有开口指出这点,她更不适宜这么去做。

能做到的就是谨守这个秘密,只要不传扬出去,对常兮书的闺誉应该不会有太大影响。

“兴许是因为她娘亲生病,兮书才代为照顾几日。”

回到国公府,去海棠居给老夫人请安时,得知大房嫡子福元正回来过中秋节,老夫人脸上一派喜气洋洋。

隔日就是中秋节。

按照国公府往常的惯例,晚膳要齐府一道用团圆宴。

中秋家宴设在喜膳堂。

因为是团圆宴,喜膳堂里摆设了一张巨型的大圆桌,能容纳三十余人同时坐下。

福元正的回府让国公爷和老夫人很是欢喜,面上笑容不断。

国公爷当众问了福元正几个关于学院读书的问题,满意地颔首鼓励:“元正,秋闱还有两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福元正忙站起身,倾耳听国公爷教诲。

国公爷目光从福元正身旁的大儿子福平山,心头一叹。

福平山学问平平,当年考秀才就考了三四次才好不容易吊着尾巴中了,之后怎么劝说都不肯继续考秋闱。

如果不是有平国公府和兴平侯府的支持,想做到大理寺卿右寺丞的位置那简直是痴心妄想。

默默地挪开视线,国公爷又看向了二儿子福平远,顿时心生骄傲。

十八岁的状元郎!

他的儿子!

“元正,好好像你二伯父学习讨教,争取秋闱一举高中!”

“是。”福元正躬身应是。

宴席正式开始。

团圆家宴并不太讲究食不言寝不语,席间老夫人不时会与孙子孙女拉拉家常,孙辈间也会低声细语。

“这位是二妹妹元圆?几年不见,大哥都快认不出来了。”

席间,福元正一副好哥哥的模样笑看福元圆。

福元圆恭谨回望:“元圆见过大哥。”

“大哥前几天听说宣宁侯府三公子在街上对二妹妹言语不善,”福元正一脸关切,“被北城兵马司的官兵抓去蹲了两日大牢才放了出来。二妹妹没有受到惊吓吧?”

福元圆眉微挑,浅笑摇头:“谢大哥关心。”

“大哥听说彭长武被北城兵马司带走时,被打得鼻青脸肿,回府后休养了许多日才恢复。”福元正面露好奇,“有传闻说是二妹妹出的手,可是如此?”

“没错。”

福元圆应得爽快利落,反倒是让福元正一怔,停顿片刻后才笑着又道:“不想二妹妹居然有如此身手。”

福元圆谦逊一笑,没有答话。

当着这么多长辈的面提起这个话茬儿,她相信福元正定然不是随心而为。

果然福元正见她不说话,又自顾自笑道:“大哥不才,在学院学了几年功夫,不知道可有幸与二妹妹切磋一二?”

第066章 中秋宴切磋

在中秋宴席上,跟她切磋?

福元圆颇为玩味地思索着福元正的真正用意,面上是乖巧的笑:“大哥既然有心指教元圆,元圆自是乐意。不知大哥想何时切磋?”

“赏月时,你我兄妹两人月下切磋,为祖父祖母祈愿庆贺可好?”

福元圆抬眼看向国公爷和老夫人,见他们颔首微笑,便笑着应了。

据沈氏告诉她,老夫人年轻时候也学过些拳脚功夫,所以对她有自保功夫,老夫人并无不悦。

是以上次在北大街修理彭长武的事,老夫人问清福元圆当时乃情急之下动的手,并未怪罪于她。

有了赏月切磋的邀请,用完膳后,福元圆带着银宝回落霞阁更衣换武服。

“姑娘,你说大公子要与你切磋,到底安的什么心?”

银宝拧着眉头,满心阴谋论翻飞。

福元圆低笑,不甚在意:“谁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银宝眯着眼睛琢磨:“大公子与姑娘许久未见,一见面就喊打喊杀,一定是有古怪!”

赏月宴设在府中的大花园里,福元圆过去时众人已经言笑晏晏地在吃着瓜果赏着月亮。

福元圆身穿洁白武服,腰系嫣红云纹缀珍珠腰带,甫一出现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好一个英姿飒爽的娇俏姑娘!

等待在旁的福元正嘴角缓缓扬起一抹笑,眼神在夜色中晦暗不明。

兄妹两人走到场中,福元圆拱手,“大哥。”

“二妹妹,”福元正朗笑,“切磋时不必在意大哥,尽管将本事使出来就是。”

福元圆挑眉:“大哥是说不用点到即止?使出真本事?”

“大哥出手自会点到即止,二妹妹不用担心。”福元正笑得如清风霁月,一副朗朗君子的模样,“二妹妹则无需顾忌,让大哥好生见识二妹妹的真本事。”

这是找揍来了?

福元圆细细品着福元正的意思,忽然露出灿烂一笑。

既然皮痒,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国公爷和老夫人相视颔首,为孙子的礼让之举满意。

福平远则看看淡笑不语的妻子,心中默默为侄子哀悼一声。

旁边站着的银宝嘴角抽了抽,悄悄看了眼圆滚的月亮,都说圆月夜,杀人夜啊!

福元圆和福元正各执一柄木剑,抱拳一揖后,翩然向前。

不过数瞬功夫,两人便交手了数招。

福元正的一手剑法其实并不赖,在世家弟子中也是能拿得出手的。

只是在福元圆看来,就实在是弱了一些。

不过,碍于没弄明白福元正的真正用意,福元圆并不急于结束这场所谓的切磋。

两人在月色下你来我往,身姿若翩鸿般,看得国公府的人纷纷对视称赞。

一炷香过去。

又一炷香过去。

渐渐地,福元正有些焦急起来。

他的本意是摸清福元圆的剑法套路,然后寻机会露个破绽给她,让她一击得中伤了他就算成事。

哪知福元圆的功夫根本摸不透,他快她快,他慢她慢,简直就跟牛皮糖一样如影随形,完全不可控啊!

见时间越来越长,福元正只好改变先前的想法,在一次扭身之际,露出前胸一大空门,朝福元圆的剑尖直扑过去。

敢情真是要设计她伤他呢!

福元圆巧妙将木剑从福元正胸前斜斜穿了出去,听得观战人群一阵阵紧张的嘘声,转身一笑:“大哥且小心了。”

既然千方百计挨揍,那就好好揍一顿再说。

不揍好了又怎么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呢?

于是,福元圆剑锋一转,朝福元正肩头刺了过去。

福元正一喜,肩膀不退反进,对着木剑剑尖迎了上去。

奈何福元圆一笑,剑尖从他肩膀一侧划过,福元正还没来得及心下惋惜,就感觉肩膀一滞,一种说不上来的酸涩感似乎从肩膀的经络蔓延开来。

怎么会这样?

福元圆的剑尖根本没有碰到他的肩膀!

然而根本没有让他思索的时间,另一侧的肩膀,前胸,后背,胳膊……

几乎是十数呼吸的功夫,他身上至少十数处都产生了同样的酸涩阻滞之感,从各处经络传入体内,导致脚步不由自主踉跄了两步。

而在此时,福元圆喊了一声“得罪了!”,随即反手用剑柄轻轻点向福元正的膝盖窝上。

就见福元正咚地一声面向众人跪倒在地。

福元正赶忙掩饰住心中各种疑惑,低声痛呼一声在地上打了个滚。

靠!

要不要演得这么夸张!

福元圆扔开木剑,惊叫一声“大哥,你可还好?”

刘氏吓得蹭地起身跑到福元正身边,扑在福元正身上哭喊:“正儿,你怎么了?可是受伤了?疼不疼?哪里疼?”

福元圆默默往边上挪了一步。

福元正抬起眼睛朝刘氏眨了眨,奈何夜色昏暗,刘氏情急之下根本没有看清,转头就对着福元圆骂了过去:“元圆,不是说好了点到即止?你怎能将你大哥打成这样?”

“你可知道你大哥明日还要与二皇子他们踢蹴鞠比赛,这下受伤了可怎……”

“娘。”

福元圆尚未开口分辨,福元正忍不住阻止了她,“我还好,不过是受了轻伤,并无大碍,你莫要责怪二妹妹。”

蹴鞠比赛?

福元圆眯了眯眼睛。

福元正伸手捏了捏刘氏的手,刘氏才感受到儿子的暗示,起身拂了拂头发,歉然道:“是大伯娘看不懂功夫,又关心则乱,元圆,可别怪大伯娘方才的话。”

啧。

福元圆边思忖边笑着说道:“是元圆一时收手不及,大伯娘,还是赶紧送大哥回去看看府医为好。”

大房一时人仰马翻地将福元正送回院子。

国公爷坐在上首,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孙子这身本事,还是不行啊!

不过被孙女的剑尖扫到膝盖窝,就倒地落败,没有骨气啊!

怎么也该起来再斗上几十个回合才对不是?

孙女那手好剑法,他还没看够呢!

可惜了。

哪天找时间和孙女切磋一下。

福元正虽说只是小伤,但大房离去之后,国公爷和老夫人明显看着有些困意,于是很快大家就各自散去了。

福元圆带着银宝走在最后:“银宝,明早去打听下,大哥学院的蹴鞠比赛是怎么回事。”

第067章 分筋错骨手

福元圆让银宝打听蹴鞠比赛,银宝自是应下不提。

她跟在福元圆身后,兴高采烈地说着方才的切磋:“姑娘,奴婢还是第一次见分筋错骨手可以用在剑法上,简直是让人叹为观止!”

福元圆笑着前行,不以为意地摆摆手:“外曾祖父说过,武学从不拘泥于形式,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奴婢受教!”银宝应得响亮,黑溜的眼珠子在月色下分外明亮,“姑娘,大公子受了分精错骨手,怎么也要十天半月才能恢复如常吧?”

“十天半月不过是个小小的教训。”福元圆嗤了一声,算计到她头上来,是欺负她没脾气吗?

“要是换了奴婢,直接断了他的手让他养个百天再说!”银宝皱皱鼻子。

“毕竟是一家人,和气生财嘛。”

福元圆拧住银宝鼻子,身为现代人她在凶残的力度上比不过古人啊!

“况且,既要小惩一番,又不能被人看出端倪,分筋错骨手最合适不过。”

“这个倒是,”银宝点头,“大公子接下来至少半月浑身经脉凝滞,困乏无力,连床都起不来,就算是御医也看不出是因为分筋错骨手的缘故。”

大房的人搀扶着假装一瘸一拐的福元正回了院子,进了房间后,福元正阻止了刘氏叫府医的想法。

“娘,孩儿没事。”

怕刘氏不放心,福元正还在刘氏面前走了几步,甩甩胳膊甩甩腿,在转身的一霎觉得身子有种说不上来的沉重,他皱皱眉,忽略这种感觉道:“孩儿休息两天就没事了,不用请府医过来。”

“休息两天?”刘氏忍不住惊呼,不可置信道,“那你在学院与皇子们的蹴鞠比赛怎么办?不是说明天就要进行蹴鞠比赛了吗?”

“正儿,你可是班上蹴鞠最优秀的弟子,”刘氏倏地恼怒起福元圆出手太不知轻重,“若是没有把握机会在皇子们面前好好表现一番,岂不是太过可惜?”

福元正却是一笑,这就是他要的结果。

他在蹴鞠上水平甚高,如果他没有去参加蹴鞠比赛,一定会有许多人想要了解原因。

这种情况下,再将今晚与福元圆切磋被打伤之事传出去,福元圆这暴力凶残的名声,还能不在世家名门圈子里传得人尽皆知?

这样就能完美地完成妹妹拜托他的任务了。

只不过这些心思,他并不想坦言给刘氏,所以笑笑道:“儿子久未归府,想在家里多陪您两日。”

福元正话说得贴心,刘氏便不再念叨蹴鞠比赛的事:“那你先好生休息,娘见你面色苍白,定是学院里太过用功又吃得不好,这两天在家里好生补补。”

第二日上午,福元圆刚从海棠居请安完回来,就看见银宝在院子里来回焦急地等待。

“姑娘,”银宝匆匆上来,“今天一早潭山书院举办了中秋蹴鞠大赛,所有皇子都去参赛了。”

福元圆颔首,沉吟片刻道:“莫不是传闻我昨晚打得大哥无法参赛?”

银宝双眼顿时冒了星星,原本的气愤晾到一边:“姑娘神机妙算!”

“据说大公子蹴鞠水平很不错,他没去参赛引起了许多人的关注,然后不知怎地就传出姑娘昨晚暴打大公子让他无法回学院参赛的消息了。”

啧!

福元圆不以为地摆摆手,自从在北大街修理彭长武后,她就没打算捂着会功夫这件事情。

爱传不传。

“银宝,你这才出去没多会儿,”福元圆倒是好奇,“怎的就弄得这般清楚?”

银宝嘿嘿一笑:“奴婢去了潭山书院,正巧遇着太子殿下的随从安顺,是安顺给奴婢说的。”

这倒是巧了。

“安顺还说,过两日是潭山书院的月考,就是因为学子们都用心读书,学院才鼓励所有人参加蹴鞠大赛,好劳逸结合。”

“月考?”福元圆摸着下巴笑,“不知大哥这次参加不了月考,会不会捶胸顿足?”

“安顺还说,太子殿下让他问问姑娘,”银宝如倒豆子般,“今日的传闻是否需要他安排人处理掉?”

福元圆闻言一怔。

对秦泽的观感愈发好了。

一般这种事情,以他们互为合伙人的关系,出手相帮并不奇怪,符合情理。

但能够想到先咨询她的意见再决定是否出手,那就不容易了。

尤其是在古代这种男子为尊的时代。

太子秦泽,相当不错。

福元圆默默在小本子上加了一分,随后对银宝说:“此事我们自己处理,谢过太子即可。”

号称想在国公府多陪刘氏两日的福元正,如愿以偿地避开了蹴鞠大赛,并且顺利把福元圆营造成暴力姑娘后——

悲催地发现连床都下不去了。

浑身酸软无力,手脚抬不起来,跟团泥似的摊在床榻上一动不动。

刘氏着急了,唤了府医来看,把过脉却说并无大碍。

气得刘氏摔了杯子,无碍的人能下床都下不了?

心中暗骂一声庸医,又派人出府寻了几位老大夫过来。

一个个大夫摇头晃脑,探讨许久后得出的结论便是身体强壮气血充足,无碍。

最后有个老大夫摸着胡须:“这浑身虚软无力委实奇怪,倒像是经络不通的症状。但患者血气充足,说不通啊!”

一个个大夫摇着头离去。

刘氏急得愁白了一根头发。

隔日在海棠居请安时,直指福元正是在与福元圆切磋后出的问题,让福元圆给个解释。

抓不着证据,福元圆自然装傻充楞。

刘氏气急却又奈何不了福元圆,最后只得求去了宫里,请来了御医。

“恐是经络阻滞,”御医摸摸胡子,开了个清热下火的方子,“好生养段时间便可。”

御医倒是摸对了症结,不过这种毛病却不是他的能力范围,开方子不过是安抚刘氏。

况且看这一家子着急上火的模样,清热下火也很是对症。

有了御医的话刘氏可算是定了下心,只每日陪在一旁嘘寒问暖。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过去了半月。

福元正终于回学院去了。

福元圆偷溜着去看了场送别的好戏,回到海天院时,忽就听见内室传来沈氏阵阵干呕的声音。

第068章 沈氏有喜了

“娘。”

福元圆赶忙走进里屋,就瞧见沈氏正接过墨琴递过去的杯子漱口,旁边的知书抱着痰盂朝她福了福身,往外走去。

“娘,你莫不是有喜了?”

福元圆坐到沈氏身侧,抓着她的手,又喜又忧。

沈氏睐了她一眼,慢条斯理地接过晓画手里的热毛巾擦了擦唇:“你这鬼精灵。”

“刚吃了些点心就觉得反胃想吐,早前不曾有这种感觉。不过还没请府医把过脉,还没确定。”

只不过结合月信晚来了好些天,加上前世亦是差不多时日有了身孕,沈氏心中才颇为笃定。

“爹知道了不?”福元圆瞅了眼丫鬟们眼角眉梢的欢喜神情,“爹若是知道了定然高兴得不得了。”

爹娘盼孩子可是盼了好多年了。

“你爹去了清水县办差,要过两日才回来,不能扰了他。”

福元圆点点头,想了想又问道,“娘,有让司棋把脉看看吗?”

沈氏颔首:“司棋说脉象尚浅,她熬安胎药去了。”

话音方落,一阵恶心又涌上喉咙,沈氏忙招手让再递来痰盂,捧着干呕了好一阵子,才稍微缓下。

福元圆不禁蹙眉,从原主前世回忆来看,沈氏几乎是整整吐了快三个月才消停。

闻不得鱼腥味,闻不得肉味,厉害的时候就是喝水也能吐……

“娘,”福元圆拿起一旁的热毛巾替沈氏擦着手,“女儿一会出府去有只松鼠给你买酸梅蜜饯回来。”

晓画忙道:“夫人,府里有酸梅蜜饯,奴婢去取些过来?”

沈氏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必。满满去有只松鼠买吧,说来也好些时日没吃有只松鼠的果仁蜜饯,多买些回来。”

福元圆应声离去。

墨琴笑着从晓画手里接过杯子给沈氏:“奴婢听说这要是有了身孕,前三个月最好不要说出去,免得惊了胎神。”

晓画霎时明白了墨琴的意思,满脸愧疚:“是奴婢考虑不周。”

若是去府里取酸梅蜜饯,让有心人知道了恐怕就瞒不住了。

沈氏笑笑:“我这若是吐得厉害,想瞒也瞒不住,索性就顺其自然。”

晓画心头稍稍一松。

沈氏随即严肃了面容:“不过,你们必须要打起一百分精神,平日里更要谨言慎行,细心细致。”

“这个孩儿得之不易,就算是拼了命我也要护他平安生下。”

语落,墨琴三人齐齐跪下:“夫人请放心,从此刻起,奴婢一定守好夫人和小公子,万不得让出任何岔子。”

沈氏点点头,上辈子的含恨而终,这一辈子她定然不会重蹈覆辙。

福元圆带着银宝溜出了府。

“姑娘,咱们只去有只松鼠买蜜饯吗?”好些日子没有出门,银宝的心飞得老远,“要不要顺带去哪里溜达溜达?”

“娘等着吃蜜饯呢,”福元圆用折扇轻敲银宝的头,“咱办了正事儿就回去。”

而此时,秦泽收到了福元圆乔装出府的消息。

未曾多想,领着安顺就跟去了北大街。

“主子,”安顺远远指着有只松鼠的店面,“这家有只松鼠本是百年老字号的果仁蜜饯铺,自从前两年改了名字后,这生意是一日比一日红火。”

“听说时常得排上许久的队才能买到东西。”

“小的听说福二姑娘刚过去没一炷香时间,怕是得排上不短时间。”

秦泽眉头微皱:“可有法子避免排队?”

“自是有的,”安顺忙道,“要不让小的去安排一二,主子您与福二姑娘一道喝个茶就能好。”

“喝什么喝。”秦泽用折扇敲了安顺一记,“我在这儿等着,你快去快回。”

安顺应了,小跑过去。

嘴里嘟哝:“明明一听见福二姑娘出门就跟了过来,这会儿到了又避而不见,主子的心思真是难猜!”

安顺一边念叨一边朝有只松鼠门口跑去,跑到门口排队的人群边上时,一抬脸就见到福元圆领着抱了满满一怀的银宝走了出来。

吓得他一个激灵躲到了人群当中。

“奇了,她们怎么这么快就买到东西了?”

旁边路人听了安顺的话,笑了道:“听说那位贵公子是这家店的少东家,刚才可是由着掌柜的亲自迎进去的呢!”

安顺嘴巴张得跟鸡蛋一样大,待福元圆走远后,才匆匆从人群中溜了出去。

沈氏有孕之事,隔天在海棠居请安时没忍住作呕,便让老夫人看出了端倪。

当下请了府医过去诊了脉,府医笑着恭喜道沈氏刚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在老夫人要求下开了安胎的方子。

老夫人喜出望外,打赏了不少银子,又让人送沈氏回海天院,免了接下来的请安,让她好好在海天院先平稳安住胎再说。

刘氏回了世安院,气得摔了一组茶盏。

“去,让海天院的张嬷嬷来见我。”

她对着苏嬷嬷道,“且小心些,莫要让二房发现张嬷嬷是我们的人。”

张嬷嬷在午后时分才悄悄地跟着苏嬷嬷去了世安院。

“奴婢见过夫人。”

张嬷嬷诚惶诚恐地跪倒在地。

刘氏看着张嬷嬷,这个她埋在二房多年的棋子,冷声道:“我且问你,为什么沈氏竟然能有身孕?”

张嬷嬷吓得一骨碌趴在地上:“奴婢不知,奴婢也是觉得奇怪啊!”

“当年不是让你给沈氏下过药吗?”刘氏紧皱眉头。

张嬷嬷是沈氏生下女儿后,刘氏趁着沈氏寻奶嬷嬷的时机想方尽法安插到沈氏身边的棋子。

张嬷嬷忙回应:“二夫人房里向来防得紧,奴婢当年在她坐月子时确实有将夫人给的药下到吃食里头。”

刘氏眯起眼睛。

对张嬷嬷的话她倒是深信不疑。

若不是因为她的药,以沈氏与福平远蜜里调油的关系,这十多年来不可能一直一无所出。

只是既然下过药,为何现在又突然怀上了?

刘氏又细细问了海天院的事情,张嬷嬷巨细无遗地把所知道了一遍。

刘氏听了又听,摇头道:“你身为二姑娘的奶嬷嬷,在二房怎的什么要紧消息都得不到?”

张嬷嬷面颊闪过一抹愧色。

她身为福元圆的奶嬷嬷,按理说应该在落霞阁做主事嬷嬷才是。

福元圆自幼对她说的话深信不疑,与她很是亲近。

哪知在福元圆八岁那年回扬州城后,一切就渐渐变了。

第069章 进宫被拦阻

张嬷嬷这些年早已没了当年在扬州城沈府棠晓轩做主事嬷嬷时颐指气使的嚣张样儿。

想当年,福元圆对她信赖得很,到哪儿去都要她跟着,下什么决定都要她帮着出主意,棠晓轩里里外外由她一手打理,那感觉简直是走路都能生出风来。

只可惜在福元圆八岁那年起,一切就变了。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福元圆不再对她言听计从,甚至在她因些小事处罚新来的婢女银宝时,福元圆竟然一状告到二夫人那里去。

那时候,她觉得福元圆根本就是换了一个人!

但二夫人宠爱女儿,并不听她的辩解,直接将她调离了棠晓轩,让她到锦福院管理扫洒丫鬟。

直到如今,她谨小慎微地做了这数年,依旧是管理扫洒丫鬟的小小管事。

唉!

说起来真是心碎。

如若不是为了大夫人的嘱托在二房好生待着,她也很难隐忍那么久。

想想握在大夫人手里的把柄,张嬷嬷不得不打起精神:“奴婢无能,请夫人处罚。”

刘氏睨她一眼,眼底闪过嫌弃的神色:“这次就先不处置你,你且回去好生盯着沈氏,有什么情况让人传信过来。”

张嬷嬷感激涕零地磕了头,应诺离去。

福平远是第三日从清水县办差回来才得知沈氏有孕之事。

使劲揉了揉耳朵,福平远看着满面喜意的沈氏,依旧无法相信这件事:“阿渺,其实有满满就已经足够,你无需太过介怀。”

自从生育满满后,沈氏在月子期间病了一场,病愈后大夫便诊断沈氏今后怕是无法再生育。

这个诊断福平远一直没有告诉沈氏,亲眼目睹沈氏撕心裂肺的生产过程后,他认为此生与沈氏有满满一个女儿便已经足够。

无法生育反倒是方便。

为了怕母亲难为沈氏,福平远在几次回京探亲时,专程跟老夫人提过此生不纳妾之事。

沈氏见福平远嘴里说着不搭嘎的话,一副楞呆呆的模样,忍不住笑着摸摸肚子道:“夫君,这里真的有我们第二个娃娃,已经一个多月了。”

“当……真?”不可置信地看着沈氏依旧扁平的腹部,福平远仍是感觉不真实。

“真!呕……”沈氏话音未落,熟悉的恶心感又用上喉咙。

墨琴等人忙不迭地上痰盂,温水,热毛巾……

待到沈氏稍微缓解了些,福平远终于有了真实感,他既是高兴即将又有一个与沈氏的孩子,又担心这尚未到来的孩子会太过折腾沈氏,一时喜乐参半。

“夫君,”沈氏斜倚在福平远身前,“妾身早就知道受孕困难之事了。”

福平远一怔,身子微僵。

沈氏含情脉脉地注视着福平远:“因为服用过银宝手里一个古老的方子,这些年在司棋的药膳调理下,妾身才能如愿受孕。”

“妾身知道夫君担心什么,”沈氏双眼柔得能够滴出水来,“但为夫君生个白胖的儿子,是妾身所愿。”

“咱们又不是长房,并非一定要有嫡子。”福平远叹口气,他竟然不知道沈氏为此事努力了这么多年,不由心头涩然。

沈氏睐他一眼,眼底闪过一抹奇异的神色,笑道:“莫非若是夫君为长子,就会非要有嫡出的儿子了?”

福平远登时小心翼翼:“如果不是阿渺所出,为夫可不会稀罕。”

“那夫君且告诉妾身,如果夫君是国公府世子,又当如何?”

福平远一笑,伸手抚着沈氏的鬓发:“从旁支挑选一个优秀的子嗣作为继承人就行。”

“阿渺,此生有你足矣。”

沈氏被老夫人免了请安,接下来的日子福元圆便只有一个人前往海棠苑请安了。

这日请安,待刘氏告退剩下几位姑娘后,福元青笑盈盈地说道:“祖母,昨日宫里传的懿旨,让咱们国公府的姑娘明日进宫觐见太后娘娘。元青想着,二妹回京城后尚未进过宫拜见太后娘娘,不若明日由元青带着二妹一道进宫。您看可好?”

太后娘娘传见国公府的姑娘,并未专程声明名字。

按照惯例,均是由大房嫡出的两位女儿前往。三房是庶出,自是没有资格去的。

而福元圆身为二房嫡出的女儿,按理亦是可以一同进宫。

老夫人思忖了一瞬,便笑着同意了。

在她看来,福元青主动提起此事,犹显大姐风范,对她甚是满意。

“明日带妹妹们进宫,可要好生照料妹妹们。”

福元青当下柔顺可人地应了。

待到了回扶云阁的路上,福元华忍不住问:“大姐,明日进宫为什么要带上二姐?”

福元青似是心情不错,眼露狡黠:“妹妹猜猜?”

“妹妹猜不透。”福元华边想边摇头,按理说她们应该让福元圆远离皇宫才是,怎么反而要带她进宫?

想起昨天刘氏说的话,福元青嘴角微扬。

太后娘娘此次召见了几家贵女,恐怕就是为二皇子相看的。

平国公府榜上有名,她入选的胜算就小不了。

看了眼福元华,福元青暗自琢磨。

姐妹间有些话题要坦诚,才能相互助力。

但有些话题,却是不便说的。

例如她与福元圆均是凤命之事,就不能告诉福元华。

顶多只能让福元圆与她们大房姑娘间冲突增加,借福元华之力除去福元圆。

思及此,福元青笑道:“难道三妹就不想趁这次机会好生回报下二妹么?”

“太后娘娘素来喜欢温婉的姑娘,而二妹暴力的名声已经在外面传得沸沸扬扬。三妹你想想,就算二妹去了宫里,太后娘娘会不会待见她?”

翌日一早,几位姑娘在海棠居请安后,就上了国公府的马车前往宫中。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福元圆都没有进过宫,倒是对今天的行程有一丝好奇。

马车行驶不到两刻钟时间,就到了宫门前。

福元青带着福元圆和福元华下了马车,守门太监检查后却拦住了三人:“太后娘娘懿旨是让平国公府两位嫡出的姑娘入宫觐见。”

福元青蹙了蹙眉心,与福元华忧虑地对视一眼,安抚地看向福元圆:“二妹,怕是因为往常我们国公府都是我与三妹进宫,是以有所误会。不若你在这里稍等片刻,待大姐见到太后娘娘禀明情况,再让人带你进去?”

第070章 秦泽巧相帮

彼时金銮殿刚刚散朝,秦泽与众皇子步出大殿,就见安顺急匆匆地小步跑来,在秦泽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秦泽脚步一顿,与众皇子道别:“为兄有事需得禀与父皇,先行一步。”

说完朝众人点点头,转身返回金銮殿。

诸位皇子互视一眼,五皇子秦瑞挠挠头:“这刚下朝还能有什么事忘了跟父皇说?”

该说的不都在上朝时候说了才是么?

二皇子秦旭一笑:“皇兄是储君,定是有要紧事才会去找父皇。”

这么好的拉仇恨的机会不能放过。

三皇子秦昊一手搭在二皇子肩膀上,一手搭在五皇子肩膀上,笑嘻嘻地打岔:“城西开了一家馆子味道一流,咱们兄弟一道去,我请客!”

朝会退朝,通常是庆元帝在簇拥下先离开,随后才是官员们一一离开。

秦泽回到金銮殿,从侧门一路追到养心殿前,才看见庆元帝的肩舆刚好进了养心殿。

“父皇。”秦泽心急,但见到庆元帝一脸问询的神色,又一时不知怎么启齿。

庆元帝鲜少见到这样窘迫的秦泽,来了兴致:“可是有事?”

秦泽踌躇,总不能直言他听闻太后将福元圆拦在宫门外,想借父皇面子放她进来吧?

他飞快地想了想,突然福至心灵,抬头禀道:“父皇给儿臣布置的五十万两银子的任务,儿臣已经寻到了方法。”

“哦?”庆元帝来了兴趣,“说来听听。”

秦泽简明扼要地将高端美食一条街的思路讲了一遍,彻底勾起了庆元帝的心思。

“开几个馆子半年就能赚五十万两?”庆元帝不自觉摇头。

无法相信啊!

秦泽回应:“福二姑娘说没有问题,此事还需问她才能清楚。”

问福丫头?

庆元帝不动声色地看着秦泽,心底琢磨着儿子真正的用意是什么。

这话只说一半,然后让他问福丫头,这莫不是……

直盯盯地看着儿子眼底浮现的期盼神色,庆元帝忽然觉得自己真相了。

儿子这莫不是想见福二丫头又找不到由头才找他这老爹来求救了?

“梁进忠,传福丫头。”

庆元帝金口一开,就见秦泽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心中默默为自己知情识趣点了个赞。

大齐国第一好父亲非他莫属。

正在宫门外数蚂蚁的福元圆想不到这么快就有人来传她进宫。

以她对福元青的理解,怕是要到临走时候才会不经意想起有个妹妹落在宫外还没进去才是。

待随着公公去了养心殿,才恍然明白是秦泽出手相助。

小本子拿出来,再给这个合伙人加一分。

庆元帝不忍心地打断了在他看来正眉来眼去的两人,轻咳一声。

福元圆忙顺溜给庆元帝请安,待庆元帝唤了平身后麻溜地站了起来,一副洗耳恭听任由差遣的乖巧模样。

“福丫头,你且给朕讲讲,你那美食街怎么能半年赚五十万两?”

福元圆垂首,将高端美食一条街的精髓用简单的言语介绍了一遍,诚恳道:“还请皇上放心。我们沈氏一族几代以来经商向来都是以诚信为主旨,童叟无欺,这钱定然是赚得光明磊落的。”

“好!好一个童叟无欺!”庆元帝抚掌大笑。

庆元帝又问了福元圆几个问题,对她的回复都很是满意,最后问她今日在宫门外守着是何故,福元圆禀了随府里堂姐去觐见太后娘娘。

庆元帝颔首:“梁进忠,你亲自送福丫头去慈宁宫。”

福元青姐妹俩到了慈宁宫,与太后娘娘一番叙话后,才慢悠悠地提起了尚在宫外等候的福元圆。

于是太后派了个太监小贵子去宫门口接福元圆进宫。

哪知小贵子去了宫门口,却是空空如也。

没见着福元圆,小贵子骂咧咧地往慈宁宫走,心想要好生告个小状才不枉他白跑一趟。

到了慈宁宫门口长廊的拐角处,小贵子差点撞上了正护送福元圆过去的梁公公。

小贵子开口欲骂,身为慈宁宫太后跟前跑腿的太监,他向来习惯了逢高踩低,话到嘴边却看见梁公公转身后那双含笑的眼睛,吓得一个激灵跪了下去,伸手就给自己一个巴掌:“小的不长眼睛,差点撞上了梁公公,该打!”

梁公公斜睨他一眼,摆手介绍了福元圆后,称皇上身边离不开人,便先行离去。

恭送梁公公后,小贵子出了一身冷汗,悄摸打量了眼福元圆,不敢小瞧这娇嫩嫩的小姑娘,恭敬地请到了慈宁宫正殿前等候。

小贵子进了殿,在太后跟前低声禀报了情况,太后神色微异,遣他先去套套福元圆的话。

为什么明明在宫门口等候她宣见的人,却是由皇上跟前最得脸的梁公公送过来的?

小贵子领命出去,将福元圆引到偏殿上了茶水点心,热络地打探消息。

福元圆人精着呢,打一眼就明白了小贵子的心思。

只是皇上召见她的事情,自是不能随便说出去,于是装温柔羞怯紧张,言不及义地应对。

小贵子急出了一头汗,最后看着福元圆那张自然萌的脸,心中哀嚎一声退了下去。

“不肯说?”

正殿里一半心思与贵女们闲聊,一半心思琢磨福元圆的太后,不想小贵子去了这老半天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打探回来,忍不住提高了几分音量。

见众贵女好奇看了过来,太后按捺下心中不爽,开口道:“传她进来。”

在偏殿喝着小茶的福元圆听闻太后传见,端方有礼地跟在小贵子身后去了正殿。

待小贵子领着走到殿中央,她目不斜视地恭谨福身做礼:“臣女元圆见过太后娘娘,祝娘娘福寿安康。”

太后状若未见般端起一旁的茶盏,掀开茶盖慢悠悠地拨了拨,许久,才浅浅地喝了一口。

正殿内一片寂静。

众贵女对福元圆印象不深,都颇有好奇地悄悄打量着她。

太后娘娘不喊起,福元圆自是不好起身,而她行的请安礼是双膝微屈,换了别的姑娘,怕是坚持个一炷香就得双腿发软。

奈何她不好意思正巧是个武功高手,屈膝什么的和扎马比起来不过小菜一碟。

就是心头不大舒爽。

时间沙漏一点一滴地过去,太后娘娘不知何时阖上了眼睛。

第071章 远亲来拜访

太后不满福元圆不说明为何梁公公亲自送她过来,打算好好晾一晾福元圆,殿里头的贵女们自是配合无双,纷纷低垂着脸一声不吭。

福元青和福元华对视一眼,均看到对方眼底洋溢的得意神色。

这一次,总算让福元圆好生栽个跟头了。

再不济,在太后这里拉黑了名单,今后想要进宫,那就难了!

太后闭目养神了一炷香时间,却完全没听见福元圆的动静,不由得轻轻撩开了眼皮瞅了一眼。

堂下的福元圆姿势不变地屈膝做礼,连晃都不带晃一下的。

她暗自稀奇。

这一招她用得多了,甚少有人能够撑过一炷香时间。

要么直接真晕或者装晕,要么抖得跟个筛子似的勉强支撑。

像福元圆这样的,还是第一次见。

轻轻地又合上了眼睛,太后继续闭目养神。

又过了一炷香时间。

太后仍是没有听见福元圆的任何动静,不由得皱了眉头。

这姑娘倒是能扛。

罢了,撂了这小半天可以了。

于是,太后慢条斯理地开口道:“你可是平国公府上的二姑娘?”

福元圆挑挑眉,垂首温婉应是。

“起来罢,”太后摆摆手,觑了眼稳稳当当站起身低眉垂目的福元圆,淡声道,“哀家乏了,今日就到这儿,你们且先回去罢。”

合着她进一趟宫,不是在宫门口被晾着,就是在慈宁宫里头被晾着。

福元圆跟在福元青身后出了慈宁宫,忍不住心中腹诽。

以她观察,太后娘娘怕是连她长得是圆是扁都没看清呢,就挥退了大家。

啧!

真是任性。

小本本记住了。

瞅了一眼走在前头强忍欣喜的姐妹俩,福元圆翻了个白眼,这俩姐妹,再多记一笔!

上了国公府的马车,福元青故作心疼地看着福元圆:“今日让二妹受累了,都是大姐的不是。”

福元华撇撇嘴:“大姐可是一有机会就恳请太后娘娘让二姐进宫,哪有什么不是?”

“到底让二妹等了许久,”福元青愧疚,“请安时又……”

“这人与人呀,”福元华笑容可掬地接了福元青的话,睐了一眼福元圆道:“讲究的是合眼缘。合眼缘了自然就相处得愉快,这若是不合眼缘了,可就不是咱们能掌控的了。二姐,你说对不对?”

福元青抿唇一笑。

今日她的目的就是将福元圆晾在宫外,然后她再请求太后接见福元圆,这样一来二去,太后对福元圆自会印象深刻些。

这印象深刻了,难免就会寻人问一嘴福元圆的情况。

那就不愁福元圆痛揍大哥的事情传不到太后耳朵里。

这种事情,作为端方娴雅的贵女,福元青自是不会亲口传出去的。

哪知太后竟然将福元圆晾了小半天不做搭理,虽不知太后不待见福元圆的真正原因,但对福元青来说,这简直是意外之喜。

福元圆觑了眼福元青,忍不住扯扯嘴皮,这两姐妹不收拾一下是打算蹬鼻子上脸了。

她美眸一转,笑眯眯道:“不过就是等了些许功夫,哪是什么大事。倒是今日进了慈宁宫,我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事情。”

“什么有趣的事情?”福元华料不到福元圆不但没有恼怒之意,而且还能笑得出来。

“我观今日太后接见的贵女,似乎都是上次在镇国公老夫人寿宴上慧贵妃亲口夸赞过的。”福元圆狡黠一笑,“于是,我就猜呀,你们说会不会这次是太后娘娘替二皇子殿下相看皇子妃来着?”

这话一出,福元青姐妹俩登时色变。

福元青不想福元圆居然猜得那么准。

福元华则心惊竟然没有发现个中端倪,难怪大姐今天特意精心装扮!

“听闻二皇子殿下文韬武略,贤名在外,怕是不少贵女都心仪呢,”福元圆歪着头打量着福元青,“大姐今天这身夏日粉荷千水裙真真漂亮,不愧是霓裳楼这一季的主打系列。”

福元华面容一滞,她今日穿的同样也是霓裳楼新定制的裙子,比起大姐选的夏日粉荷系列,她的这身湖岸绿柳系列就稍稍没那么亮眼了。

“我听说呀,太后娘娘最是欣赏荷花,见了大姐这般穿指定喜欢得紧。”

“三妹,你说咱们大姐会不会就是未来的二皇子妃?”

福元青听了福元圆的夸赞,心头虽然喜悦,但却品出了些别的味出来。

她盯着福元圆那张笑脸看了一瞬,心想二妹莫不是故意想要挑拨她们姐妹之间的关系?

不由得心生恼意:“二妹莫要浑说。太后娘娘的喜好岂是你我能够随意揣测的。”

“这可不是妹妹揣测呀!”福元圆笑着回应,“那日大伯娘带了霓裳楼的管事来让我们选料子,妹妹亲耳听大伯娘说太后喜欢荷花,让大姐选这个花色呢。”

那日明明娘亲是在她耳边低声说的话,怎会被二妹给听了去?

福元青心下猜疑不定,一时没有接话。

福元华眯起眼睛,回想起选布料时,娘亲确实悄悄拉着大姐说过话,登时心情又嫉又妒。

“哪有的事,应该是妹妹听错了。”

语落,福元圆也不做辩解,心情甚佳地闭目养神。

马车内就这么安静了下来。

然而福元圆的这份好心情在回到国公府去海棠居请安的时候,一瞬间就消失殆尽了。

海棠居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冷静柔,大房刘氏不知哪里来的远房表妹,正温柔婉约地随着刘氏拜见老夫人。

冷静柔年方十八,依旧待字闺中,因家中父母双亡投奔刘氏而来。

她低垂着脸蛋站在刘氏身边,仍无法拦阻福元圆锐利的视线落在那半垂的脸上。

从侧面看,冷静柔的侧脸和沈氏几乎有七分相像。

正面打眼瞅着,亦是至少有五分像。

就是这个肖似沈氏的白莲花,前世可没有少折腾她们二房。

刘氏见三人进来给老夫人行过礼,便笑着招呼:“快来见见你们的表姨。”

福元青和福元华是第一次见冷静柔,平日里未曾听刘氏提过这么一号人物,一时两人反应不一。

福元青福身喊了声‘表姨’,福元华却心不在焉,只是草草蹲了下身,嘴唇翕动跟着唤了一声。

冷静柔忙柔顺地回了礼,然后抬眼悄悄看了下福元圆。

福元圆恍若未见,笑盈盈地对着老夫人道:“祖母,元圆挂念娘亲,想先行回海天院。”

老夫人笑着应了。

冷静柔一时尴尬,怯生生地看向刘氏。

刘氏尚未来得及开口,福元圆便快速地朝她福身告退,眼角也没有留给冷静柔一个地扭身离开了海棠居。

第072章 洛神酸角糕

请过安后,刘氏带着冷静柔去安置她住下,福元青姐妹俩则相携回扶云阁。

因着马车上的事情,福元华情绪颇有些压抑,福元青心中暗恨福元圆,引开了话题:“方才二妹对表姨未免有些失礼,到底表姨算是咱们的长辈。”

福元华撇撇嘴:“不过比我们大上几岁,就想端着长辈的架子,也不知是哪里来的破落户。”

“还说要住上一段时日,”福元华嗤笑一声,“换做我是二姐,也懒得搭理她。”

福元青拧起眉头:“三妹,表姨是娘亲的远方亲戚,万不可这般说话。”

“知道了。”福元华垂下眼眸,对福元青的严肃训导有着不自觉的畏惧。

“大姐并非故意说你,”福元青软了声调,“只是万一被别人听了去,对你的名声有碍。”

福元华点头:“妹妹明白。”

说完便又垂首不语。

福元青动了动唇角,终究没有再说什么,两人静默地回了院子。

离开海棠居的福元圆,正在努力挖掘原主关于冷静柔的记忆。

前世冷静柔亦是在沈氏有孕后不久来国公府的。

打着父母双亡求助于刘氏的旗号在国公府住下,本意是想依靠刘氏寻个好人家。

但这都是明面上的说法。

实际上,冷静柔盯上的是原主他爹!

至于是不是刘氏授意,原主前世的记忆并没有相关的情节。

但在福元圆看来,这么巧合的时机下出现与娘亲长得颇有几分神似的姑娘,不是刘氏故意的才有鬼。

冷静柔来自西南小城,据说厨艺相当不俗,最擅长做点心。

前世沈氏有孕后前三个月吐得茶饭不思,冷静柔做了家乡小吃酸角糕去拜访沈氏,沈氏尝试了一块酸角糕后,神奇地发现没有吐。

就因为这件事情,冷静柔隔三差五就做了酸角糕去海天院。

一来二去,与沈氏渐渐熟悉起来。

哪知表面上看着柔柔弱弱的冷静柔内里却是心如蛇蝎,竟然想要设计福平远纳她为妾。

幸得福平远对沈氏一心一意,当众自证清白揭露冷静柔的面具,不然的话,还不知道会是怎样的可怕下场。

即便如此,前世的沈氏也因此动了胎气,差点小产。

既然知道冷静柔会作妖,福元圆琢磨着就得想方设法去阻止她。

只是冷静柔作妖是即将发生又未曾发生的事情,总不能‘知道你会做坏事先把你一棍子打死’吧?

福元圆蹙着眉头,思索中不自觉便走进了海天院。

舒三娘见福元圆进来,忙迎了过去。

“舒三娘,娘亲今天好点儿了吗?”

舒三娘笑道:“秋姨做了个三丝凉面,夫人吃了小半碗呢。”

“没吐?”福元圆惊喜问道。

“没吐,吃了约莫三分之一,夫人担心会吐就没吃了。”

这些日子海天院里里外外操心着沈氏孕吐的事情,见她能吃上两口,个个都开心不已,“这过去了小半个时辰,都好好的,没吐。”

为了让沈氏吃点东西,秋姨这些天几乎没有离开过厨房,变着各种法子折腾吃食。

福元圆撩了帘子步入内室,沈氏正倚在迎风枕上犯瞌睡。

听见动静睁开眼,瞧见是福元圆,立马笑着直起身:“满满,你从宫里回来了?”

福元圆乖巧地走过去:“娘,可是满满吵醒你了?”

“不打紧,”沈氏笑着拉住福元圆的手打量着她,“有孕后时时觉得困倦,娘眯着眼睛打盹儿,就是在等你回来。”

宫里发生的事情,福元圆并不想让沈氏担心,于是便随口打了哈哈讲了几句。

之后正色道:“娘,方才去祖母那儿请安,见到了大伯娘的一个远方表妹,满满不喜欢那个人。”

冷静柔!

沈氏几乎在一瞬之间就回忆起前世那个求着要做夫君妾室的不要脸的女人。

眼底闪过深深的怒意和恼恨:“莫不是……”

冷静柔三个字差点冲口而出。

沈氏看着福元圆略带困惑的眼神,霎时想起她这一世还不认识冷静柔。

长长地吸了口气,沈氏放松了神色:“满满说的是什么人?”

福元圆心中闪过疑惑,方才那一霎娘亲的表情,像是认识冷静柔似的?

“那人叫冷静柔,长得和娘亲有几分相似,”福元圆打算用个人喜好影响娘亲对冷静柔的印象,撅起嘴道,“女儿看她就觉得不喜欢,不合眼缘!”

沈氏扑哧一笑,伸手捏了捏福元圆的脸蛋:“好,满满不喜欢的人,我们就不搭理她。”

果然下午的时候,冷静柔就提着小食盒在海天院门口求见。

陪沈氏午歇起来的福元圆扯扯嘴角,真是一天时间都等不了,这么匆忙着急就来了。

“冒昧前来打扰姐姐,是静柔的不是,还请姐姐不要介意。”

冷静柔温柔似水地朝沈氏福了个身,“静柔听表姐说姐姐害喜,专程做了家乡的洛神花酸角糕,据说对害喜会有帮助。”

她从食盒中取出一碟点心放在桌子上:“还请姐姐赏脸试试看。”

福元圆母女俩动作整齐一致地看着打一进门就自来熟地张张合合的那张嘴,那自说自话的本事还真是让久经商场的母女俩叹为观止。

再同时将目光落在伸到两人面前的那一小碟洛神花酸角糕上,沈氏开口了:“冷姑娘初来乍到,定是不熟悉京城的规矩。”

冷静柔一呆,随即乖巧问:“不知妹妹那里做得不对,还请姐姐指正。”

“首先,请称呼我二夫人。你我无亲无故,这声姐姐使不得。”

沈氏说得直接,冷静柔面色不由得一尬,垂首应了。

“再有,本夫人有孕在身,吃不得这些不清不楚的东西,怎么儿来的就怎么儿带回去便是。”

“……”

冷静柔身子一僵,怎么也没有料到沈氏居然会这么直接地落她的脸。

好歹她也是打着刘氏的旗号过来拜见,不看僧面看佛面,沈氏哪能把她的一番心意说得那么不堪?

霎时红了眼睛,冷静柔抽抽搭搭地抗辩:“二夫人,这些点心是静柔亲手所做,并非什么不清不楚的东西。”

第073章 莫自以为是

“这黑不溜秋看着跟条虫子似的东西,”福元圆皱着眉,一脸嫌弃问:“叫什么来着?洛神花酸角糕?这么丑的东西看着就很让人倒胃口!”

冷静柔忙抬起脸解释:“回姑娘,酸角本就是长这个样子,虽然不大好看,但酸甜可口,开胃健脾,最是适合害喜的妇人吃用。”

将糕点做成酸角的模样,那可是她的巧思!

在家乡时,不知多少人看了这惟妙惟肖的点心都夸她有颗七窍玲珑心。

怎的在京城贵女嘴里,却说得如此不堪?

福元圆伸出一根粉嫩嫩的小指头,拨了拨碟子里的酸角糕,鄙夷道:“既然酸角长这么难看,为什么不好生将糕点做成圆的或者是方的就行?”

“非要还原酸角的样子,这是谁想出来的馊主意?这不恶心人么?”

一席话让冷静柔的脸色涨红,辩解不是,不辩解也不是。

就在她绞尽脑汁想要说些什么时,福元圆轻嗤一声道:“再说了,洛神花可是性凉之物,就算酸角再开胃健脾,放了洛神花就不能给有身孕的人食用。”

“冷姑娘送这么碟东西过来,到底是何居心?”

冷静柔被说得面色煞白,往后退了一步,眼底氤氲着薄薄的雾气:“我、我没想到这个,只是想着洛神花清香……”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福元圆乘胜追击,“连基本的属性都不清楚就做在孕妇的吃食上,这可是万万要不得。这点心我们无福消受,还请冷姑娘拿回去罢。”

冷静柔终于忍不住崩溃了,眼泪哗啦地爬下脸庞:“二姑娘,为什么要这般欺负我?”

啧!

不过说几句就溃不成军,前世到底是哪里来的胆子做出那些不要脸的事?

福元圆瞥了眼沈氏,见她丝毫没有流露出愧疚相关的各种情绪,反而看着颇为舒爽的样子,心头的异样飞快闪过了一瞬。

“冷姑娘,这人与人之间,最讲究的就是合不合缘。你与我们二房非亲非故,不合缘也不是多大的事儿。少些往来彼此不要相互膈应便是了。”

沈氏抚抚袖角,眼神微凉,“这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就不留客了。”

“三娘,好生送冷姑娘出去吧。”

舒三娘忙应下,在前头引路到院门,又伸手拦住了意欲泪奔而出的冷静柔。

从怀里掏出一方帕子递了过去,舒三娘淡声道:“冷姑娘还是先净下脸再出去,免得别人还以为我们海天院欺负客人。”

冷静柔咬咬唇,对着沈氏母女她是怒不敢言,但连下人都瞧不起她,终于忍不住道:“你们难道不是在欺负我这个远道而来的客人吗?”

舒三娘皮笑肉不笑地将帕子塞在冷静柔手里:“瞧姑娘说的,您这可是全须全尾地来,全须全尾地离开,一根毫毛都没掉呀。不过是做的吃食不合我们主子的胃口,就想编排我们海天院欺负你了?”

冷静柔猛地吸了口气,抓着帕子在脸上擦了擦,看向舒三娘的眼底闪过一抹戾气。

随即将帕子推了回去,话也不再多说一句,转身而去。

羞恼交加地去了世安院,冷静柔把在海天院发生的事情仔细讲了一遍,眼泪汪汪地看着刘氏:“表姐,妹妹这可怎生是好?”

刘氏缓缓眯起眼睛,想到沈氏竟然这样下冷静柔的脸,那就是不给她面子!

睇了眼哭得哀哀戚戚的冷静柔,莫名涌上一抹心烦。

如果不是前些日子回兴平候府恰巧见了这与沈氏长得有几分相像的远房亲戚,她也不会一时起了心思。

沈氏有孕,是最好的时机。

想到沈氏与福平远平日里你侬我侬的样子,刘氏就嫉妒得眼睛发红。

当年如果不是她爹娘说福平山会继承平国公府世子之位,她心头真正想嫁的人是福平远。

遥想当年福平远不过十八岁,未及弱冠便高中状元。

人长得风度翩翩,俊秀逸朗。

京城多少贵女暗付芳心?

只可惜,只可惜她不该顺了家里的意,嫁给空有世子名头,实则内无三两才华的福平山。

刘氏掩去眼底浓浓的后悔,轻咳一声看向垂首哭泣的冷静柔。

得不到福平远,她也不能让沈氏过得那么舒心欢畅。

“二房夫人不过是商贾之女,”刘氏轻叹一声,“做出这样的事情也不奇怪,只是委屈了表妹。”

冷静柔心里稍稍好受了些,用绢帕拭去了眼泪:“表姐为妹妹打算,妹妹心中感激不尽。这些委屈算不得什么。”

“只是二夫人明显不待见妹妹,妹妹接下来要怎么做?”

刘氏眯起眼睛:“既是不待见你,就不用时常过去了。”

本来打着让冷静柔多去海天院拜访,说不定有机会接触到福平远的算盘,如今看来倒是得换个法子。

“明日起,你早上随我去海棠居请安,”刘氏温声道,“且莫要怕,有表姐给你撑腰,没有不成的事。”

第二天一早,福元圆在海棠居见到冷静柔时,对方完全像是未曾发生过昨日之事,对她盈盈笑着见礼:“二姑娘昨夜休息得可好?看着精神很是爽利。”

福元圆挑眉,昨天这般下她脸子,今天还能这副模样,这脸皮的厚度真真不可小觑。

“没什么烦心事,自然睡得好。”福元圆微笑,“冷姑娘见着颇有些憔悴,莫非是昨天夜里心事重重,睡不安稳?”

冷静柔一滞,脸上的笑容差点挂不住了,讪讪道:“哪有的事,昨夜不过是有些认床罢了。”

一旁的福元华哂笑,低声道:“自讨没趣。”

进了海棠居,众人齐齐给老夫人请安。

老夫人心情甚佳,目光含笑地从各位孙女身上划过:“昨天收到了宫里来的帖子,过不多久就要举办菁英宴。去年元青和元华在菁英宴上表现出众,有幸被慧贵妃选为菁英女社的一员。”

“今年的菁英宴,你们大家都要好好表现,争取进入菁英女社。”

她看向福元圆:“元圆今年是第一次参加菁英宴,可要好生准备准备。”

第074章 熏衣柠果香

菁英宴的邀请让国公府的几位姑娘心情激荡不已。

福元青连续两年均是以琴艺高超成为菁英女社一员。福元华则是去年以书法卓绝第一次进入菁英女社。

姐妹俩去年在菁英宴上表现突出,风光无两。

亦是因此进入了宫中娘娘及上层贵妇圈的眼帘。

均是离出阁不远的年纪,越是出众,越是容易寻得好亲事。

三房的福元兰和福元珠虽然无缘菁英女社,但身为平国公府的姑娘,同样受邀参加菁英宴。

姐妹几人吱吱喳喳地讲着去年菁英宴上的趣事,福元圆饶有兴致地旁听。

“不知二姐打算参加菁英宴上的哪一项比试?”

福元兰捂嘴轻笑,“可惜菁英宴上没有功夫比试,不然二姐定能夺得魁首。”

“四妹对二姐的功夫这么感兴趣,”福元圆勾唇,看向福元兰的眼底闪过一抹笑谑,“不若找个时间好好体会下?”

福元兰蓦地脸上一白,想起福元圆当街修理得彭长武鼻青脸肿的模样,讪讪住了嘴。

请完安回海天院时,少有地看到舒三娘正在轻声细语地训斥张嬷嬷。

福元圆驻足细听。

张嬷嬷是原主的奶嬷嬷,她刚穿越过来时,起初还本着原主对张嬷嬷的敬重颇礼让她三分。

后来亲眼目睹了张嬷嬷在原主院子里的颐指气使,对下随意打骂下人,对上满口谎言蒙蔽视听。

再结合原主的记忆,福元圆很快就发现张嬷嬷其实是个欺主的刁奴。

原主竟然对这样一个人言听计从,简直是让福元圆无法忍受。

于是,她果断地一状告去了沈氏那儿,直接把张嬷嬷这个烫手山芋丢了出去。

因着张嬷嬷并无大错,沈氏便留着她管理扫洒丫鬟,这些年来看她倒是老实收敛了许多。

“张嬷嬷,为什么突然将夫人亵衣用的熏香换掉?”

舒三娘声音不大,但却少有的严肃。

张嬷嬷低垂着头,恭敬地回话:“夫人最近害喜,奴婢寻思着夫人常用的玫瑰熏香怕是腻了些,于是就换了清新的柠果香。”

“就算是为了夫人着想,”舒三娘的语气并没有因为张嬷嬷的讨巧软和下来,“也应该先行上报,得了夫人的首肯才能进行更换。”

张嬷嬷忙唯唯诺诺应了:“是奴婢思虑不周,奴婢知错。”

“夫人不喜这个味道,”舒三娘继续道,“赶紧安排人去撤换了罢。”

说罢,摆摆手让张嬷嬷退了下去,转身才看见站在一旁的福元圆:“奴婢见过姑娘。”

“娘亲可是不喜欢新的亵衣熏香?”福元圆好奇。

舒三娘道:“回姑娘,这天气热,夫人有孕后时常要更换干净的亵衣。方才换衣时发现味道不对,夫人便让奴婢好生查查。”

“娘不喜欢柠果香?”福元圆眼底闪过一抹思虑。

“是的,夫人闻了这味道后说是犯恶心。”

咦?

这倒是有些奇怪了。

福元圆使劲想了想,从原主的记忆里,前世娘亲应该挺喜欢这柠果香才对。

当时换成柠果香后,娘亲还夸说味道清新怡人,闻了后没那么容易犯恶心了。

到底是淡淡清香的酸酸果子香,孕妇喜闻很正常。

只是后来有次府医前来把脉时,恰好在院子里遇到抱着衣裳经过的婢女,留意到这股味道。

随后府医告诉娘亲,这种香味闻久了有落胎的可能,娘亲才急急让人换了去。

索性发现得早,对胎儿并没有什么影响。

不想这一世的娘亲却是不喜欢柠果香。

福元圆心下稍稍有些奇怪,转念想想倒是也好,直接将危险的苗子掐断在萌芽里。

只是,张嬷嬷私自换香之事,怕是有问题。

“奴婢会让人注意张嬷嬷的。”听了福元圆的提点,舒三娘忙应下,“夫人方才亦有此意。”

在海天院陪沈氏用过午膳,福元圆才施施然回了落霞阁。

“姑娘,你回来了。”银宝在院子里百无聊赖地数蚂蚁,见到福元圆出现后忙跑上来接翡翠的班,“奴婢听说扶云阁传出大姑娘练琴的声音,说是美妙无比呢。”

“大姐不是经常练琴?就今天特别美妙了?”福元圆笑着接过茶,砸吧了一口,睨一眼银宝,“说吧,又有什么幺蛾子?”

“姑娘!”

银宝撅高了嘴,“马上就菁英宴了,你也得好好准备准备才是!”

“准备什么?”

“琴棋书画可没有姑娘不精通的,”银宝叹口气,“但回经京城后,除了罚抄时好好练字外,姑娘已经很久没练琴练画了。”

“怎么?你莫不是还指望姑娘我在菁英宴上叱咤风云?”

福元圆似笑非笑地看着银宝,满不在乎地捻起一块绿豆糕。

“当然!”银宝扬起小下巴,“姑娘,你赶紧把琴练一练,以免生疏。”

“得!”福元圆对绿豆糕的味道满意极了,伸出食指对银宝摇了摇,“除非到了要救国救民于水深火热之中的境地,不然你姑娘我只会做个快乐的旁观者。”

“姑娘!”

“好了好了,”福元圆摆摆手,“不是说下午约了太子喝茶议事,还不赶紧准备出门。”

“诶!是!”

一说到出门,银宝很快就把练琴的事情丢到脑后,朝福元圆福了福身,小跑着回屋换装去了。

琉璃笑盈盈地上前替福元圆换衣:“先前大姑娘在扶云阁弹琴,银宝路过时听见扶云阁的婢女说大姑娘的琴艺定是又要再次夺魁,所以才一心想着请姑娘练琴,莫要输给了大姑娘去。”

福元圆恍然,难怪那丫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在她看来,什么菁英女社不过是虚名在外的玩意儿,委实不太瞧得上眼。

显摆自身才华让人品头论足,想想就觉得没意思。

所以,她并没有打算在菁英宴上展露才华。

看看热闹吃吃瓜多好!

半个时辰后,福元圆一身锦袍帅气非常地引着同样俊逸无双的秦泽在霓裳楼巡视了一圈,再一道进了贵宾室。

“沈公子嘱托在下寻的名单在此。”

第075章 佟璐来邀赛

“沈公子,你嘱托在下寻的名单在此。”

福元圆笑容可掬地接过秦泽推过来的名单,凝眸一看,不由惊讶:“居然有这么多人?”

两人筹划的高端美食一条街近日基本准备就绪,就等着开业大吉。

开业尤为重要,两人为此经过多次协商讨论,决定为高端美食一条街举办一次空前绝后的开业剪彩。

点子自然是福元圆提出的,秦泽针对京城的实际情况加以润色,最终达成共识。

高端美食一条街的名字已然取好,便叫做“对酒当歌”。

对酒当歌目前仅有六家高级食府,除却三家是沈氏旗下的产业,余下三家是经过多番甄选后定下的合作方。

因此在剪彩礼上,福元圆打算请六名大臣勋贵中的老饕亲至剪彩。

所以才有了让秦泽打探在上层圈子里最负盛名的美食爱好者名单。

哪知秦泽给打听来了满满三张纸的信息。

足有二十余人,从姓名,身份,官职到兴趣爱好各方面写得具体详细,让人惊叹。

秦泽被福元圆震惊的眼神看得微微一尬,不自觉地摸摸鼻子。

原本安顺的确按照福元圆要求,寻了六个在大臣勋贵中颇有名气的老饕。

名单送到秦泽手里时,秦泽看了看觉得太过简单,委实对不住福元圆一番请托,于是直接甩安顺脸上,让他回炉重造。

才有了如今让福元圆叹为观止的名单。

秦泽暗想,他一定是为了更好的完成父皇那五十万两的任务,才会如此尽心尽力。

当然不是因为这是福元圆的请托。

失神间,福元圆已经仔细读过名单和细要,从中勾选出六个人名。

“秦公子,这六个人你觉得如何?”

秦泽回过神,仔细看了看,颔首道:“在下亦是觉得这六个人比较适合。”

“那就这么定下了。”

福元圆将名单推了过去:“这两日我安排六家食府的大厨做上两道拿手菜色,随秦公子的人一道去请这六位参加剪彩礼,秦公子觉得可好?”

“这六人对美食各有独到见解,颇有些心高气傲。”秦泽颔首赞成,“如若用实力游说,必定事半功倍。”

“剪彩礼上,我计划开个小型的试吃宴。”

福元圆将这几日的想法讲了出来,秦泽凝眸细听。

“每家食府提供五个试吃名额,总共是三十人进行试吃。”

秦泽好奇:“如何选出这三十个人?”

福元圆一笑:“按交银子的顺序选择即可。”

“交银子?”秦泽一愣,“不是免费试吃?”

“当然不。对酒当歌走得是最高端食府的路线,除了顶级食材和顶级厨艺外,价格当然也要顶级的贵。”

福元圆执起茶杯喝了一口,见秦泽面露困惑,不由笑道,“大臣勋贵阶层来说,银子并不是问题。越是将价格定高,越是会有人想要看看到底是否值得。”

“况且有这六位勋贵做背书,如若免费反而掉价。”

好吧,秦泽发现再度被福元圆的奇思妙想说服。

“试吃定价如何?”

“百两一人。”

“……”

秦泽抽了抽嘴角。

莫非这就是能赚大钱和不善于赚钱的区别?

福元圆的这些想法虽有背常理,但仔细一想,不得不说却是对上级阶层的心理分析得极为到位。

两人又将细节沟通了小半天,才各自满意地道别离去。

菁英宴将近,国公府几位姑娘都很是上心。

扶云阁几乎时时能听见悠扬的琴声,倚月阁则是一派安静,福元华潜心练字。

三房的福元兰和福元珠虽说不如两人,在两人影响下也纷纷练起各自擅长的才艺。

只有福元圆依旧顾我,该吃吃,该喝喝。

日子在各人勤学苦练中飞快过去,转眼就到了菁英宴召开的那一天。

菁英宴是下午时分举行,因此午膳后国公府的姑娘们就打扮得娇艳明媚,个个巧笑倩兮,顾盼生辉。

菁英宴是大齐国上层贵女圈每年最重视的活动,几乎齐聚了各世家名门的所有年岁合适的姑娘。

能在菁英宴上得到宫中娘娘的青睐将是难得的殊荣,即便无法脱颖而出,在宴会上展露一二也可以得到更多关注。

“姑娘,”银宝竭力争取了今天随侍的机会,就是为了来看热闹,此刻看似守礼本分地跟在福元圆身后,一双小眼睛早已将会场上得人打量了一圈,“奴婢瞧着大多数贵女都穿着咱们霓裳楼的衣裳。”

语气那个与有荣焉,宛若是她亲手所制一般。

福元圆微笑,霓裳楼自打开张以来生意就好得快要接不过来。

“佟姑娘和常姑娘在那边。”银宝眼尖,低声道。

“我们过去。”

比她们快一步的是和嫣。

“我道是谁呢,”和嫣走向常兮书,菁英宴上她最大的劲敌,“原来竟然是兮书。怎么不是该在府里守着才是?”

福元圆和佟璐同时心头一缩,关切地看向常兮书。

常兮书的气色看着比上次去常府探望时好了许多,原本娇软的眸色多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坚韧。

“嫣儿不想见到我来,”常兮书迎上一步,“莫不是怕输在我的手上?”

“谁会输给你?”和嫣气得直咬牙,“去年我们两人不过也只是平手!”

常兮书一笑:“时隔一年,嫣儿该不会毫无寸进,才用言语挤兑我吧?”

和嫣一跺脚:“等下见真章!”

佟璐摇摇头看着扭身而去的和嫣,朝常兮书比了个大拇指:“做得好。”

常兮书微微一笑,拉住走上前来的福元圆道:“总不能每次都靠你们两人的帮忙,我也可以很坚强的。”

“而且,”常兮书低声道,“她明显是想让我心思混乱好从中得利,我才不会如她的意。”

三人相视一笑。

“元圆,你今天准备参加什么比试?”佟璐好奇,“弹琴,下棋,书法,画画这四场比试,你最擅长什么?”

“要我说,元圆下棋可不输你,”常兮书掩嘴一笑,“元圆可要参加下棋比试?”

佟璐闻言,一副蠢蠢欲动的模样:“这样正好,上次和你对弈不过瘾,今天我们好好战上几轮?”

第076章 各自来站队

“别,”福元圆忙摇摇手,“对弈随时奉陪,无需在这种场合。”

佟璐哈哈一笑,爽朗地拍拍福元圆的肩膀:“看来你是不打算在下棋上露一手了,那也成,咱们改天找时间好好下天棋。”

常兮书在旁问道:“元圆可是要参加余下哪项比试?”

“我不打算参加,”福元圆略有不解,“为何一定要参加?”

常兮书与佟璐面面相觑,好一会儿常兮书才捂着嘴笑道:“看来元圆你的爹娘对你是真心疼爱和宠护。”

福元圆越发疑惑,一番细问后才得知缘由。

原来各府贵女踊跃参加菁英宴的原因,除了不少是想要展示才华外,有一部分是因为家里长辈的要求才不得已参加。

例如佟璐。

“我娘可是说了,若是不好好在菁英宴上拿个好名次,可就不让我随我爹去练武。”

佟璐身为将军府的姑娘,平日里她娘能够容忍她去学功夫,但却不能容忍外面传闻她只是个孔武有力的粗鄙姑娘。

因此,进入菁英女社是佟璐用来与她娘交换的筹码。

常兮书亦然,身为皇后外家嫡出的姑娘,她可没有逃避的理由。

福元圆听罢,颇为同情地看着两位闺蜜:“我会好好给你们打气的。”

菁英宴在御花园举办,待到贵女们几乎到齐时,皇后娘娘带着一众后宫嫔妃款款而来。

皇后娘娘雍容华贵,目光温和地看着场中的贵女们,优雅从容地道:“菁英宴是皇室每年举办的重大盛事之一,旨在鼓励和选拔才艺优异的姑娘,为大齐女子之典范……”

在一番致辞后,皇后娘娘笑意柔和地宣布今年的菁英宴正式开始。

语落,站在一旁的慧贵妃轻咳一声,笑盈盈地接话:“本宫观今年参加菁英宴的姑娘们仪彩过人,委实是我大齐之幸。对今年的菁英宴,本宫倒是有个提议,不知是否可得皇后娘娘的恩准?”

皇后娘娘眼皮抽了抽,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慧贵妃,哪年她不是有各种提议的?

今年要是没了提议,那才是奇了怪了。

“这往年都是琴棋书画四项比试,年年如此,总觉得缺乏点新鲜意思。”

慧贵妃不慌不忙地笑着,见场中人人翘首相听,心生骄傲,“不若今年我们来点儿新意?”

“不知慧贵妃娘娘有什么新鲜想法?”

皇后娘娘淡然微笑。

“不如以姐姐和妹妹各领一队,由场中的贵女们各自选择一队,进行比试?”

闻言,皇后娘娘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若是分为两队进行比试,结果是以团队为主呢,还是以个人为主?”

“菁英宴旨在选出才艺优胜的贵女,”慧贵妃道,“自然还是以个人为主。只不过……”

“胜出的队伍,由妹妹或者姐姐各给予一份奖赏,姐姐觉得如何?”

皇后娘娘心中冷嗤一声,慧贵妃都这般说了,难不成还期待她这会儿跟她当着所有人跟她掐架说不成?

那样成何体统?

慧贵妃不要脸面,她身为一国之后,还是要脸的。

“既然妹妹有此提议,那不妨一试。”

慧贵妃心喜,艳丽的眼眸打量一番场中贵女:“既然皇后娘娘同意了本宫的意见,那么便以本宫和皇后娘娘各为一队。由在场的贵女们自行选择,选本宫的贵女请出列站在左侧,选皇后娘娘的贵女请出列站在右侧。”

这话一说,场中一时窃窃私语起来。

慧贵妃这个提议,说实话真是为难了不少人。

虽说镇国公府在朝中势强,场中贵女中许多人的家族已经明里暗里投奔了镇国公府,但要她们在菁英宴上旗帜鲜明地摆出姿态,实在很是犯难。

不选择慧贵妃自是不行,但当众站在慧贵妃这边,那就是落皇后娘娘的面子。

皇后娘娘如今到底仍是正儿八经的中宫娘娘,大齐国的一国之后。

这般做她们很心慌啊。

可惜菁英宴上没有长辈随行,连找人请教都不能。

一时各府的嫡女庶女各自凑在一起,小声地商量起来。

慧贵妃遥遥坐在侧首,似笑非笑地睐了眼面目表情的皇后,心中哂笑:一会儿就让你瞧瞧到底谁强谁弱,跟我斗?

皇后浅浅勾唇,心中却在寻思素来按捺得住的慧贵妃今天闹这一出,是纯为了下她面子,还是另有所图?

镇国公府势大,投奔慧贵妃的贵女自然会多这点毋庸置疑。

但这样在明面上摊摆开来,慧贵妃就不担心皇上知道了不悦?

镇国公府再强,仍远未到可以一手遮天的地步。

慧贵妃出这一招,莫不是因为昨日宫里发生的那件事?

用这种方式来找回场子,委实是冲动无状了些。

即是如此,她倒不介意稍微委屈下自己了。

约摸一炷香时间过去,慧贵妃扬声敦促:“还请做好选择的贵女尽快出列。”

这般催促,各家贵女不得不默默上前。

很快慧贵妃那边就站了十二个贵女,而皇后这边才不过五个之数。

慧贵妃见状,用绢帕掩嘴一笑:“看来诸位贵女怕是碍于皇后娘娘的威名,不敢加入姐姐这一队呢。”

皇后脸色微微发青。

“这可怎生是好?琴棋书画的比试,一项至少要有两个人参赛,皇后娘娘那边人数可是远远不够呀。”

语落,人群中又有两位贵女走了出来,默默地步向皇后阵营。

只见她俩面带羞涩,对着皇后娘娘盈盈屈膝:“皇后娘娘,我俩才艺不佳,还望娘娘莫要怪责。”

皇后娘娘温和一笑笑:“无妨,尽力即可。”

这时慧贵妃的队伍十二个人,皇后的队伍是七个人。

场中,银宝忍不住伸手推了推福元圆:“姑娘,这难道还不是到了救国救民的时候了么!”

福元圆听了,差点没忍住喷笑出来。

斜睨一眼焦急的银宝,她低声道:“我看皇后娘娘一点儿也不着急,显然没把比试的事看得太重。”

“那也不行,”银宝忍不住跺了跺脚,“皇后娘娘身为一宫之主怎么能输?茶楼里说书的都不那么讲!”

第077章 第一场作画

扑哧!

福元圆这下是真的被银宝那着急劲儿给逗乐了。

忙用绢帕掩住嘴,抬眸看了看泾渭分明的两个队伍。

福元青和福元华自是在慧贵妃的队伍里,而那个队伍中福元圆认识的人还有碧柔郡主跟和嫣。

佟璐和常兮书站在皇后的队伍中,另外还有曾挑衅过她的彭月眉。

福元圆颇为玩味地打量着一张张面孔,心想着慧贵妃这次的提议真是大幅削减了参加比试的人选。

原本不少府里头可是嫡女庶女都准备同时参与比试,而今分成两队,一个府里一般就只让才艺最好的贵女出赛。

若是没几分真本事,那可不敢轻易参加,万一输了惹娘娘们不快,就是好心办坏事了。

是以那两名不想皇后娘娘队伍凑不齐人数的贵女,均是先告罪了才入列的。

这么有意思的比试,她忽然有些想去凑个热闹了。

福元圆缓步上前,无视不少人的打量,走到了皇后的队伍中间。

福元华皱眉:二姐怎么会去那边?难道不知道平国公府与慧贵妃娘娘有姻亲关系吗?

福元青微沉了脸,忧心慧贵妃会因此不喜。

佟璐和常兮书见福元圆过去,一脸惊喜地拉住她。

皇后见了,不由得浅浅勾了勾嘴角。

“既然人齐了,那不如便尽快开始吧?”慧贵妃对福元圆没什么特别观感,倒是迫不及待想看看皇后输得一败涂地的模样。

“第一场是作画,不如由姐姐先出题?”

皇后不慌不忙地颔首,目光从已然出列的四位贵女身上略过。

慧贵妃的队伍因为人员有冗余,碧柔郡主主动接了管理的活儿,挑了作画最为出色的两位贵女出来参赛。

而皇后的队伍则由常兮书和一名贵女出列。

皇后沉吟片刻,说道:“就以‘稚儿’为主题作画罢。”

稚儿?

慧贵妃忍住想要揉揉耳朵的冲动,明艳的眼睛从常兮书身上划过。

皇后出这个题定是偏向常兮书,想起常兮画难产之事,慧贵妃忽觉得有些看不透皇后的意思。

虽说常府新添一名婴儿,但常兮书却没了嫡姐。

据闻常兮书姐妹感情甚笃,皇后这般出题到底是帮忙还是帮倒忙,还不一定呢。

思及此,慧贵妃微不可见地扯扯嘴角,并未做反对。

和嫣与另外两名贵女不由得暗暗叫苦。

往年菁英宴上作画,不是以风景为题,就是以花草为题,均是贵女们常用于作画的。

以‘稚儿’为题,对云英未嫁的贵女们来说,委实太过考验了。

和嫣看向目光幽静的常兮书,心中愤慨皇后竟然这样公然偏心。

谁不知道常兮书的嫡姐刚生了孩子?

以‘稚儿’作画,怕是谁都没有常兮书那般有独特的优势。

眼神微黯,和嫣旋即冷哼一声。

她就不信常兮书不会想起她已故的嫡姐!

想起嫡姐她还能静心作画?

她偏不信!

四位贵女齐齐走向由宫女准备好的画板方向,和嫣故意慢了一步,紧随在常兮书身后低语:“兮书今天莫非要画你‘嫡姐’生下的稚儿?”

她刻意将嫡姐二字咬得很重,嘲讽地看着常兮书瞬间僵硬的后背,笑着走向了属于她的位置。

菁英宴琴棋书画的四项比试,从作画开始,接下来是书法,下棋,弹琴放在最后。

因为作画需要时间,有宫女在旁监看,众人的心思就回到了第二项比试之上。

“第二场书法,就由慧贵妃娘娘亲自出题罢。”

皇后娘娘的目光从常兮书身上收回,微笑着看向慧贵妃。

慧贵妃自是当仁不让。

她轻轻一拍手,便有两名宫女端着一个宫女匣子走了上来。

慧贵妃红唇轻启:“本宫日前得了一副名品,甚是欢喜。今日书法之题便请诸位现场临摹这幅名品。”

语落,宫女小心翼翼地将字幅展开,众人抬眸望去。

“正是前朝书法大师王渊之的作品。”

慧贵妃笑意盈盈地扫视了一圈参加书法比试的四位贵女,目光落在福元华身上时,眼含深意。

福元华不由得心中一喜。

书法是她的强项,尤其是临摹王渊之的字。

上次在镇国公老夫人寿宴上她就曾展示过这方面的才华,不想慧贵妃今天竟然会以此出题。

莫不是慧贵妃对她印象深刻,才故意偏向于她?

亦或是,二皇子曾在慧贵妃面前夸赞过她?

想起那日二皇子看她的眼神里充满褒赞,福元华忽觉心中激动了起来。

她今天一定要将第一拿到手!

不远处的福元青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同样勾起了她这辈子最丢人的镇国公府的回忆。

她目光复杂地看了眼慧贵妃眼里对福元华的笑意。

原本那应该属于她的。

无妨,今日的琴艺比试,她一定会让慧贵妃刮目相看。

接下来就是下棋对弈比试。

下棋比试方式简单,两队参赛的贵女抽签选取对手进行第一轮比试,再由胜出的两人对弈,决出第一和第二名。

至于三四名则不会再进行比试,因为菁英宴每年只会选出八位成员,琴棋书画各两名。

前三项比试顺利开展,场中的娘娘和贵女们不少起身走向感兴趣的比试区去观看。

人虽不少,但却份外安静。

这种场合,任谁都知道若是说话打扰了比试,可不止是得罪了参赛的贵女,在宫中娘娘心中也会留下不好的印象。

“姑娘,你说常姑娘跟和姑娘这一次谁会优胜?”福元圆从队列中走出来观战,银宝灵巧地飘了过去,小声在她耳边嘀咕。

和嫣次次见到常兮书都针锋相对一番,银宝早已深刻体会到两人之间的剑拔弩张,对这次比试充满了期待。

“这还用问?定是兮书无疑。”

福元圆回想常兮书抱着娃娃的模样,心中一叹,皇后娘娘对侄女倒是清楚得很,这明显的偏帮定能让常兮书夺魁。

其实就算是不做偏帮,常兮书也未必会输。

她怎么看和嫣那人心眼跟针眼差不多大,这样的性子就算是有才华,估计也走不了多远。

福元圆自认素来慧眼如炬,她看准的东西很少有走眼的。

而常兮书的作品甫一展露在众人面前时,果然就印证了福元圆的眼光。

在众多惊叹声中,原本与有荣焉的福元圆仔细赏着画作,心头却是突地一跳。

第078章 矛盾渐渐深

每年的菁英宴从琴棋书画四个方面考验贵女,在参选贵女中选拔八名最优秀的人,将成文新一届菁英女社的社员。

选拔的方式由参加菁英会的贵女们和宫中娘娘们投票决出,票数最多的为魁首。

作画虽然耗时,但因为安排在最早,是以是最快完成的一项比赛。

四幅作品被宫女用红绸遮盖住送上了展示台,在众人聚集到台前后,一一被掀了开来。

和嫣的作品是稚儿拜寿图,画的是圆溜滚胖的三岁稚儿捧着寿桃给祖母拜寿的场面,喜庆欢祥,甚有意境。

另外两位贵女,分别画的是稚儿捞鱼图和稚儿爬树图,实力皆是在水准之上。

围观的众人纷纷赞叹点评着,直到宫女将常兮书的画作上的红绸布掀开,场上霎时一静。

常兮书画的是简简单单的一家三口。

妻子怀抱着仍在襁褓的稚儿,旁边站着满面欢喜的夫君,正伸手逗着襁褓里的孩子。

稚儿约摸数月大,白胖可爱,一双眼儿乌溜溜的,小小的嘴巴咧开着笑,嘴角还擒着一滴晶莹剔透的口水,怎么看怎么让人欢喜到心尖尖上。

不得不说常兮书近来的笔力见长,越发老练沉稳。

她的这幅画作,不仅将稚儿的容貌神态描绘得惟妙惟肖,就连稚儿的三分懵懂也清晰地跃然纸上。

仿若那襁褓里的孩童就在现场一般,让人忍不住想伸手去逗弄一下。

而一旁父母对孩童的疼爱之心更是栩栩如生,让人见之难忘。

渐渐地,不少旁观的贵女小声议论起来。

“兮书画的定然是她的嫡姐和姐夫,听说她嫡姐难产……”

“小声些儿,莫要勾起她的伤心事。”

“她这幅画,定是缅怀嫡姐吧?若是她嫡姐尚在人世,这场面怕就是天天可见。”

“好可惜,想当年兮画的画功不在兮书之下……”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常兮书画作里的三人便是她嫡姐常兮画一家。

大家感动于常兮书对嫡姐的感情之深,纷纷将手里的一票投了过去。

福元圆随着众人笑眯眯地上前投票,待走到画作前定睛细看时,面上的笑容忽地僵住了。

她使劲眨了眨眼,视线落在画中抱着襁褓的女子露出的一小节手腕上。

那手腕上戴着一串紫莲玉珠手链。

这串手链是常兮书的。

福元圆将票投好,默默地转身离开,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她记得很清楚,上次和佟璐一道去探望常兮书时就见过这条手链。

当时常兮书抚着手链道:“这是姐姐亲手做的手链,我的是紫莲玉珠,姐姐的是红梅玉珠。”

福元圆有些分神地想着,不自觉走到了对弈区。

彼时正好第一局比试结束,佟璐理所当然进入了复赛。

“元圆,你怎么了?”佟璐接过婢女递来的茶盏,一口气闷了,直觉通体舒畅。

福元圆想了想,低语道:“阿璐,兮书的画作好了,你可要去看看?”

佟璐摇头:“马上就要进行下一场比试,我待下完这一局再去看。兮书定是稳拿第一。”

“好,”福元圆不想扰了佟璐的心思,笑着接话,“兮书夺魁是板上钉钉的事。”

作画比试果然是常兮书大比分得了第一,和嫣第二。

不多时,书法比试的四位贵女完成了手中的作品。

毋庸置疑,苦练王渊之字体多年的福元华自是当仁不让地得了最高分,第二名亦是慧贵妃队的一位贵女。

慧贵妃见状,忍不住噙着笑道:“作画比试我们稍逊一筹,书法比试可是全盘胜利。姐姐可要小心莫要输给妹妹了。”

皇后淡淡扯扯唇角,目光平和看向对弈区:“对弈决胜局的两名贵女是姐姐这队的佟璐和彭月眉,作画的魁首亦是兮书,不知妹妹何出此言?”

“姐姐看看妹妹队里参加最后一项琴艺比试的贵女是谁,”慧贵妃勾唇一笑,“不就知道妹妹的底气来自哪里了?”

皇后神色波澜不惊,心中亦是认为慧贵妃队在琴艺上应该是稳赢不输。

去年菁英宴上的琴艺第一是福元青,以及第二是碧柔郡主,两人都是慧贵妃最后稳操胜券的两名干将。

再看看自己队里的最后两位未上场的贵女,福元圆和鸿胪寺右少卿之女吕萍。

吕萍去年参加过琴艺比试,水平只能说中等偏上,比起碧柔郡主差别还是不小。

而福元圆……

皇后想起听过的关于她的各种传闻,一时拿不准她的琴艺如何。

无论输赢,此时气势上总不能输。

于是她淡然一笑:“尚未开始比试,一切都言之过早。”

很快对弈区决出胜负,佟璐优胜于彭月眉。

前三场比试完毕,终于赢来了最受瞩目的琴艺比试。

等候已久的碧柔郡主优雅起身,瞥了眼旁边的福元青低笑:“元青,去年琴艺比试输给了你。今年没了臻琢琴,不知道你是否还能够胜我一筹?”

福元青抿抿唇,自从臻琢琴被毁,她和碧柔郡主之间的关系彻底破裂。

无论她怎么尝试修复都无果,福元青最后索性不再刻意讨好碧柔郡主,只在礼节上注意不要做出失礼举动便算。

“没了臻琢琴确实很可惜,”福元青浅笑应对,“比试时还请碧柔郡主手下留情。”

碧柔郡主扯了扯嘴角冷冷一笑。

她最讨厌就是福元青这副不温不火的完美面容。

明明对臻琢琴宝贝得紧,却对她说愿意送她做礼。

本来还以为她是一番好心,哪知竟然害她当众弹断了臻琢琴,失了颜面不止,还妄想掩盖她那见不得人的卑鄙居心。

如果不是福元圆发现琴弦断面整齐,她定然会被蒙蔽过去。

既然欺她无知,那今天就好好看看没了臻琢琴,她会怎么输个彻底!

琴艺比试抽签进行,参加比试的贵女可用自带的琴弹一曲,待四人弹完后,再由场中的贵女们和娘娘们投票选出优胜者。

一轮抽签下来,弹琴的顺序是吕萍、碧柔郡主、福元青和福元圆。

第079章 一报还一报

接下来便是最让人瞩目的琴艺比试。

吕萍抽签抽了第一,抱着琴在众人前福了一福,随即专心致志地弹奏起来。

她的琴艺水平中等偏上,说不上让人惊艳,但也不算太差。

待一曲弹完,场上响起了三三两两的掌声,她羞涩地对着皇后娘娘歉然一笑,抱着琴下了台。

随后便是碧柔郡主上台。

碧柔郡主从婢女手里接过用绸布精心包裹的琴,微扬下巴笑对福元青道:“元青,我本来想以臻琢琴参加这次比试,可惜臻琢琴却‘莫名’被毁了。你猜,今天我用的是什么琴?”

场中众人等着碧柔郡主上台弹琴,自是所有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对她说的话,不少挨得近的贵女都听见了。

福元青顿觉尴尬,温雅一笑,避而不谈臻琢琴之事:“不知郡主今日带了什么好琴前来?”

“你且瞧瞧?”

碧柔郡主傲娇一笑,轻轻扯开了琴面上的绸布,一时所有目光都聚集在琴上。

福元青定睛看去,身子蓦地一僵。

人群中已经有反应机敏地低呼:“竟然是孤月琴!”

孤月琴是前朝四大名琴之首,而臻琢琴在前朝四大名琴之末,是以其珍贵殊为可知。

“元青觉得这琴可还好?”碧柔郡主畅快地看着福元青忽青忽白的脸,笑问,“不知比起臻琢琴,元青觉得哪个更好?”

“自然是郡主的孤月琴更好。”福元青感觉后槽牙一阵酸疼。

“元青说好,那定然就是好,”碧柔郡主一轮下马威后心情飞扬,“本郡主就用此孤月琴弹奏一曲,元青你可要好好听听。”

碧柔郡主弹的是《十面埋伏》,这首曲子用音乐叙事的手法完美地表现了战事的激烈,震撼人心,让听者无不热血沸腾、振奋不已。

她本身性子好强刚烈,琴艺出众,对《十面埋伏》这种大曲亦能娴熟自然地进行驾驭,确实让人由心底敬佩。

一曲完毕,场中贵女和宫中娘娘们均仍觉耳边鼓声累累,战声喧腾。

“好!”

慧贵妃忍不住开口赞道,霎时场内观众纷纷应声附和。

福元青强自欢笑地随着众人祝贺,碧柔郡主小心翼翼地让婢女收好琴,转身关切地看向福元青:“元青,今天你可要好好表现。相信以你的水平,即便没了臻琢琴也能弹得一手好曲子。”

“元青谢过郡主心意。”

福元青抱着琴上了台,她今天带的琴虽不如臻琢琴有名,但亦是当今数得上名号的好琴。

而今天她用来参赛的曲子,是莲心娘子最近新出的力作。

她对这首曲子极有信心,甫一听莲心娘子弹奏时便为之倾倒。

加之近日花费大量的精力苦练此曲,即便没有臻琢琴,她相信她的弹奏也丝毫不逊于碧柔郡主。

内心为自己打着气,福元青摆好琴,抬眸掠过台下一双双关注的眼睛。

待与碧柔郡主对视一霎,从碧柔郡主眼里读到一丝古怪的笑意,她忽觉一种淡淡的不安从背脊爬过。

用力咬了咬唇,福元青心中暗道,定是碧柔郡主为了坏她心绪才会那般看她,她必不能被碧柔郡主影响才是。

长长地吸了口气,福元青双手抚上琴弦。

铮铮淙淙的琴声响起,宛如一道清泉浸润划过每个人的心灵。

方才《十面埋伏》带来的激越躁动的心情瞬间被安抚了去,众人倾耳细听。

这首崭新的曲子宛转悠扬,如林间清泉,如树梢微风,让人心旷神怡。

福元青全神贯注地拨弄着琴弦,用琴音带领着众人的心神,在柔软的草地上走过,渐渐步入层层山林。

琴音渐渐激昂,愈发扣人心弦。

始终冷眼旁观的碧柔郡主忽然勾唇一笑,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福元青手下的琴。

沉醉在琴曲当中的福元青自是没有留意到碧柔郡主的异样,她心情随着琴曲慢慢飞扬,就在快要登到最高峰时——

忽觉手指一阵刺痛,嘣地一声,琴弦断了!

琴弦断了。

福元青低头看着指尖涌出来的血珠,整个人仿佛被榔头闷声重击。

她愣愣地抬起眼,撞入碧柔郡主那双意得志满的眸子。

福元青顿觉心头火起,双眼一眯:是你做的手脚?

碧柔郡主扯扯嘴角得意一笑:是又如何?没证没据,你能耐我何?

旋即她惊呼一声向前朝福元青走去,关切道:“元青,你可有受伤?”

执起福元青的手看着上头的血渍,忙唤婢女前来包扎,抱怨道:“怎么不好生检查下琴弦?伤了自己不说,这么好的曲子都没办法弹完,委实太可惜了。”

“而且咱们还得为慧贵妃娘娘出力,你这般受了伤……”

福元青面色倏地一青,飞快地看向不动声色的慧贵妃,心中不由焦急起来。

她这样受伤连曲子都没弹完,无法成为菁英女社成员就罢了,还连累了慧贵妃与皇后之间的赌局!

碧柔郡主!

福元青只觉得浑身怒火膨胀,转身朝慧贵妃鞠了一礼:“贵妃娘娘,今早出门臣女有检查过琴弦,并无异样。如今忽然断弦怕是有人刻意为之,还请娘娘明查。”

慧贵妃不虞地看着身前盈盈跪下的福元青。

好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断了琴弦毁了她赢过皇后的机会,还想借她的势去查原因?

就算查出来又怎样?

今日因为福元青的出局,她顶多只能与皇后持平,原本放出去的话通通不做数,实在是气煞她也。

思及此,慧贵妃淡声冷然道:“元青,此事本宫自会安排,你且先下去养伤,莫要耽搁了接下来的比试。”

福元青闻言,摇摇欲坠地晃了晃身子,在福元华地搀扶下,跌跌撞撞地离开了去。

碧柔郡主冷眼瞧着福元青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总算出了一口闷气。

断弦之事闹得满场混乱,好一会儿才歇停下来。

众人想起皇后娘娘队伍还有一名贵女尚未弹奏,纷纷将目光投向了一旁静静矗立等待的福元圆身上。

第080章 万万金不卖

菁英宴上弹琴断弦之事从未发生过,说来琴弦断裂本就不是常有的事,福元青又跪求慧贵妃娘娘协助查证,一时间众说纷纭。

几乎都忘记了琴艺比试还没结束,皇后娘娘那一队还有一位贵女未曾上台弹奏。

于是,在宫女的引领下,福元圆抱着琴上台时,有许多人仍未从八卦中回过神来。

皇后娘娘轻咳一声,众人才纷纷朝福元圆看了过去。

福元圆的心绪倒是不曾被场面的混乱影响,事实上,福元青和碧柔郡主的一举一动她都看在眼底。

那琴弦断裂之事,出自碧柔郡主之手简直不做他想。

啧啧!

非要在这种场合里回报断弦之仇,碧柔郡主这毒辣心思也真够可以的了。

抬眸看了眼被福元华扶着离开御花园的背影,福元圆勾了勾唇角,慢悠悠地将琴上的青绒锦布掀开。

那是一张看着平平无奇的琴。

不少人瞥了眼琴后就毫无兴趣地挪开了目光。

福元圆毫不在意,不疾不徐地将青绒锦布收到一旁,翩然坐了下来。

就在她准备抚琴的一霎,忽然有个声音打断了她。

“且慢。”

惊疑不定的声音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福元圆扭头看去,一位娘娘正急切地从评委席向她行来。

来者是淑妃娘娘,她睁圆了眼,伸手想去碰触福元圆身前的琴,待快要摸到时又缩了手:“这可是流觞琴?”

福元圆想不到场中竟然有识货之人,不由微微一笑:“回娘娘,此琴确实是流觞琴。”

“真的是流觞琴……”淑妃目光紧紧地锁在琴上,一瞬都不舍得离开,低喃道,“祖父曾说过‘若能轻抚一遍流觞琴,此生足矣。’”

淑妃的异样引起了场中所有人的关注,不少贵女窃窃私语:“什么是流觞琴?”

“这是流觞琴?”几位宫中嫔妃见多识广,不由得倾身向前观看。

“据传流觞琴早在百年前就离奇失踪,后再不见其踪影,”一位娘娘惊叹,“不少好琴者痛心疾首。没想到竟然今天能够得之一见。”

旁边的娘娘附和:“淑妃姐姐嗜琴如痴,也难怪她这般拦住福二姑娘弹琴。”

慧贵妃目露深思,今天她本想当众下皇后的面子,哪知那福元青是个不顶用的,如今怕是最多只能与皇后打个平局。

福元圆拿出流觞琴,莫不是她善于弹琴?

该不会胜过碧柔吧?

如果是那样的话,她可要当众丢丑了。

一时心中划过无数心思,慧贵妃面沉如水。

皇后对福元圆的流觞琴同样有着无数好奇,从她了解的消息来看,并未曾有传闻福元圆善琴。

无论表现如何,今天她到底不会输给慧贵妃。

瞥了眼慧贵妃的神色,皇后笑道:“淑妃,且先回来,让福二姑娘开始弹琴罢。”

淑妃恍然一惊,从思绪中回神,略带尴尬地冲着福元圆道:“是本宫失态了。福二姑娘,好好弹。”

福元圆欠身一笑:“谢娘娘鼓励。”

淑妃娘娘回到评委席,福元圆朝观众们欠了欠身,再次坐下准备抚琴。

淑妃这么一打岔,本对福元圆弹琴不抱希望的贵女们都渐渐生了兴趣,场中一片寂静,皆凝神看着福元圆。

福元圆淡淡一笑,抬手轻轻一勾琴弦。

只听轻轻一声嗡鸣响起,随后一连串音符如同精灵般跳跃旋转到众人耳帘,顷刻便将众人带入了如梦似幻的仙境当中。

琴音如珠落玉盘,时而如清泉舒缓,时而如飞瀑激越,时而清脆圆润,时而絮絮呢喃。

场中人似不知今夕何夕,不闻朝升暮落,如痴如醉般沉迷在琴音编织的世界当中。

不知过了多久,或是一炷香,亦或是一刻钟,待到众人回过神来,福元圆已然收了手,笑意盈盈。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淑妃站起身,率先鼓掌道,“好,果然是好!”

雷鸣般的掌声此起彼伏响起,皇后笑着颔首:“四位参赛姑娘已经表演结束,大家可进行评选。”

众人迫不及待地朝福元圆走去,一是想近看她手里的那张流觞琴,一是想好生瞧瞧这位才来京城没多久就一曲成名的国公府贵女。

福元圆以七比三的绝对优势夺得了琴艺比试的魁首。

碧柔郡主冷冷地看着福元圆,心下不忿。

她千方百计弄来了孤月琴,好不容易整倒了福元青,哪想竟然冒出个福元圆来将她踩到了脚底下。

回想着与福元圆的数次接触,碧柔郡主忽觉得看不透这个人。

越是看不透,就越是有问题。

福元圆,比福元青更让人厌恶!

福元圆自是不知道碧柔郡主想什么,就算知道了,她也不会在乎。

她此刻正被佟璐和常兮书拉着问长问短,颇有些应接不暇的感觉。

“元圆,难怪你不与我对弈,”佟璐笑弯了一双月牙眼,“原来你最擅长弹琴。”

“我可从没听过这么好听的曲子。”常兮书惊叹。

福元圆咧嘴一笑,有点儿不习惯被这般恭维。

正想要回应些什么,忽听宫女高声宣读本届菁英女社的成员名单。

待宣读完毕,皇后温和笑着看向慧贵妃:“妹妹方才与本宫打赌,本宫答应了要给赢了的姑娘们赏赐。”

慧贵妃面色一沉,撇撇嘴扭过头去。

皇后笑着吩咐:“前些日子进贡的雪花缎甚是不错,便赏于本宫这方的几位姑娘一人一匹。”

语落,场内响起了阵阵钦羡的声音。

雪花缎每年朝贡顶多不超过二十匹,宫中只有高位份的娘娘才有机会拥有。

皇后一口气就大方地赏赐了好几匹出去,莫说场中贵女,就连不少娘娘都眼热不已。

菁英宴圆满结束,众人纷纷离场。

碧柔郡主实在没忍住伸手拦住福元圆,抱胸道:“你那流觞琴卖给我。多少银子?”

“……”

这是买琴还是抢琴呢?

福元圆揉揉耳朵,眨巴眼睛道:“碧柔郡主,实在抱歉,流觞琴无价,千金不卖。”

顿了顿,她又补充一句:“万金也不卖。”

再顿了顿,她再补充一句:“万万金也不行哦!”

碧柔郡主气结,指着福元圆的鼻尖道:“你!我们走着瞧!”

第081章 池畔弱柳风

福元圆回到平国公府已是傍晚时分。

从侧门进了府,就见到翡翠焦急地来回踱步张望。

“姑娘,你可算回来了。”

“可是发生什么事了?”福元圆好奇,翡翠竟然没有在落霞阁等她,莫不是出事了。

翡翠压低声音:“奴婢听说大姑娘和二姑娘回来后,大夫人在世安院发了好大一通火,后来还杖毙了一个丫鬟。”

“对外宣称是突发恶疾,让人麻布袋装了拖出府去。”

“奴婢担心姑娘,所以赶忙来这儿等着了。”

这么快就揪出对琴弦动手脚的人了?

福元圆思忖着,福元青因这事无缘菁英女社,刘氏大发脾气是可以想见的。

只是就这样杖毙了人,莫非已然知道幕后指使者是谁?

若真是碧柔郡主,因各种理由无法对峙的情况下杖毙婢女泄愤,倒是说得通。

前世福元青在菁英宴上可是出足了风头,蝉联琴艺比试魁首,后来又被皇室选中为二皇子妃,备受瞩目。

这一世的落差,未免有些大呀!

福元圆边想边往海棠居行去,待通传后进了正殿,竟见冷静柔坐在老夫人身边言笑晏晏。

自从上次在海天院被落了面子,冷静柔就没有再去二房自寻晦气,看来是换了目标,挨在祖母身边讨好了。

福元圆不动声色地福了身,便见老夫人夸赞:“元圆,快过来。祖母听说你在菁英宴得了琴艺魁首,真是可喜可贺。”

神色颇有些复杂地看着福元圆,老夫人心中暗叹,只可惜元青的琴弦竟然断了,不然琴艺前两名都是她们平国公府的了。

“都是托了祖母的福。”

“祖母听说,今日你弹奏所用的是流畅琴?那琴是从何而得的?”

流觞琴之事传得这么快?

福元圆眉心不动,笑盈盈道:“回祖母,流觞琴乃外曾祖父机缘巧合得之,随后赠予元圆。”

老夫人颔首,这便说得通了。

想了想又问道:“元圆,你的琴艺可是自幼就开始练了?”

回府这许久,从未曾听说过福元圆琴艺出色,可见其心性沉稳谦逊,委实不错。

“回祖母,娘亲自幼请了琴师授艺,是以元圆琴艺尚可。”

老夫人又复颔首,对沈氏用心培养福元圆很是满意。

祖孙俩说话,冷静柔一直在旁微笑倾听,不曾插过一句嘴。

不多会儿,忽听得有嬷嬷掀了帘子禀告:“老夫人,大老爷和二老爷来了。”

冷静柔的眼睛倏地亮了起来,不自觉地勾起了唇角,又抚了抚鬓发。

福元圆不动声色地看在眼底。

原来打的竟然是这个主意。

每日傍晚几位老爷散值回府,都会先来海棠居请安。

冷静柔选这个时间留在海棠居,怕不就是想制造见面的机会。

只见她听了嬷嬷的禀报,忙起身朝老夫人鞠礼道:“老夫人,静柔先行告退。”

老夫人点点头,对冷静柔礼数周全,懂得避让外男颇是满意:“改日再来给我讲讲坊间的小故事,先回去用膳吧。”

冷静柔袅袅婷婷地往外走,正好在门口与大老爷和二老爷擦身而过。

她温柔自持地福了福身,羞怯地往外走去。

大老爷忍不住回头多看了两眼。

二老爷,福元圆她老爹却像是没看到般朝里走去。

相互见过礼后,大老爷朗声一笑:“今日散值正好在门口遇见二弟,于是便一道进来给母亲请安。”

两人陪老夫人闲聊了好一阵子,才起身告辞。

福平远领着女儿,往海天院方向走去。

“爹,府里都说那个冷姑娘长得跟娘亲有几分相似,爹觉得呢?”

福平远一愣:“哪个冷姑娘?”

“……”

福元圆斜睨一眼阿爹,见他确实一脸懵逼,好心解释道,“就是方才在海棠居与大伯和爹擦肩而过那个姑娘。”

福平远拧眉想了想:“那不是海棠居的丫鬟吗?”

“……”

老爹真是除了娘眼里就看不到别的女人,这个优点还是不错的。

不过,想了想上辈子冷静柔折腾的那些事儿,福元圆认为仍然有必要进行事前教育。

正琢磨着怎么继续这个话题,抬眼就看到湖畔边垂柳下迎风而立的冷静柔。

福元圆努嘴:“爹,就是那边站着的那个人。”

福平远看过去,打量了两眼冷静柔。

眉毛太细,福薄。

鼻子太尖,工于心计。

嘴唇太薄,贫舌。

哪里来的这么个人竟然敢与他的阿渺相提并论?提鞋都不配。啧!

懒得多看一眼,福平远不甚在意道:“一点儿也不像。”

“静柔见过二老爷,二姑娘。”

冷静柔不知何时看见了他们,迎面上来,娇娇柔柔的模样。

福元圆好奇:“冷姑娘怎么不回去用膳?莫不是对风吟诗便能温饱?”

“……”

又来了。

冷静柔心中闪过阴霾。

这福二姑娘就像是天生的敌人一样,每次见到她总没一句好话。

她扁扁嘴,泫然欲泣:“静柔不过是见晚霞景致太美,在此欣赏片刻罢了。二姑娘为何要这般说静柔?”

福元圆默默翻了个白眼,直言不讳:“没什么,不过是一见到你就不高兴而已。”

“……”

冷静柔咬唇,往后踉跄一步,我见犹怜地看向福平远,希冀着得到他的一丝怜惜。

“冷姑娘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们就先走了。”

福平远见女儿心情不豫,哪里顾得上冷静柔什么心思,一脸嫌弃地瞥了她一眼,拉着福元圆径直离去。

“这种人,以后远着些,别气到自己,不值当。”

福平远心疼地看着女儿鼓起的包子脸,安慰道。

福元圆用力点点头,对老爹这护短的态度颇为满意。

“那阿爹以后也要远着些冷姑娘,如果就算她故意找上来,也别搭理她。”

被福元圆这么一说,福平远倒是想起前几天同样在这附近往海天院走时发生的事。

那日有个人跌跌撞撞地朝他跑来,差点撞他身上。

还好他有些功夫底子避让开了。

如今想想,那个人似乎就是这个冷静柔啊。

福平远皱了皱眉:“这种人,阿爹搭理她作甚。走快些儿,你娘等着我们用膳。”

第082章 亲上加亲好

晚膳后回了落霞阁,福元圆由着翡翠和琉璃替她梳洗更衣。

折腾一轮下来后,爬上了软绵绵的床榻,抱着大软枕头,苦思冥想起来。

原主前世关于冷静柔设计她爹的记忆其实并不算太清晰。

毕竟是少儿不宜的事情,长辈自是不会让府里的姑娘们亲见。

而沈氏彼时被气得动了胎气,老爹更是严禁让海天院的人提及此事。

原主所知都是从下人碎嘴聊天时听来的片言只语。

大概就是冷静柔设计了委身于她爹的作案现场,引得不少人发现,哪知她爹是个硬性子的,愣是撕破脸自证清白,害得冷静柔无脸见人羞愧离府。

至于怎么撕破脸,怎么自证清白,原主就不得而知了。

哎~

得想法子阻止事情发生才行。

思忖间,厢房外传来匆匆的脚步声。

“姑娘,有事禀告。”

银宝略带心急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福元圆坐起身:“进来。”

“姑娘,你让查的冷静柔的消息刚刚送到了。”

闻言,福元圆眸光一亮:“快说。”

“那冷静柔身上还挂着官司。”银宝圆溜溜的眼睛充满了八卦精神,噼里啪啦地将得到的消息倒豆子般道来。

冷静柔今年已经十八岁,在古代来说这个年纪早该成亲。

而她样貌姣好,礼数亦算不上差,更是不该如此年岁仍云英未嫁。

果然这一打听,便得知了缘由。

冷静柔自幼就由父母订了娃娃亲,后双亲过世,原本订了亲的那个未婚夫婿考中了秀才。

哪知考中秀才后却被隔壁县县令家的女儿看上了眼,一来二去做了县令的上门女婿,而且还在县衙里领了不错的差事。

冷静柔得知消息后,直接去了县衙当众敲鼓鸣冤,状告县令女婿枉顾婚约背信弃义。

县令要脸面,自然不能由得冷静柔将事情闹大,于是就许了她个平妻的身份,接进了县令府上,择日完婚。

县令的女儿与夫婿新婚燕尔,哪里容得了冷静柔这么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儿做平妻?

于是心生一计,在冷静柔某次出外逛街设计了一桩碰瓷事件,栽赃冷静柔推撞害死了撞向她的一位年逾七十老妇人。

事件发生在青天朗日众目睽睽之下,冷静柔百口莫辩被官差关进了县衙大牢。

县令女婿得知此事,偷摸去了县衙大牢,悄悄放走了冷静柔。

是以冷静柔才会想到远上京城投奔远亲,就是兴平侯府老夫人,刘氏她亲娘。

福元圆啧啧地叹了一声,又听银宝道:“姑娘,夫人也让人去打听冷静柔的消息。”

沈氏一族的生意遍布天下,有着一套密如蛛网般的消息渠道。

沈氏打听冷静柔的消息,自然也是用沈氏的消息渠道。

是以福元圆拿到消息的时候,冷静柔的事情亦送去了沈氏那边。

福元圆不由深思,沈氏初见冷静柔那日的表现就有点稍异于寻常,而今居然也打听冷静柔的事情,究竟是什么原因?

翌日去海天院陪沈氏用完午膳,福元圆便直言不讳地提起了这件事。

沈氏面色复杂地看着女儿,默默思量。

关于自己重生的事情,她虽然并不怕让丈夫和女儿知晓,只是毕竟太过虚无让人难以置信,所以并不想让他们知道。

掂量再三,她才叹了口气:“娘亲听说时常有婢女瞧见那冷姑娘寻你父亲说话,是以想了解下她的情况。”

福元圆恍然。

想想也是,冷静柔日日在那湖畔等着她爹路过上前搭讪,府里人多,谁个看不出来端倪?

她娘又是个醋坛子,去查冷静柔倒是理所当然的事。

“娘,你打算怎么做?”

沈氏眯了眯眼:“娘亲自有打算,断不能让那冷姑娘毁了我们二房。”

福元圆眨眨眼,本来她想找个法子打发了冷静柔离府,如今既然娘亲要亲自出手收拾,她似乎袖手旁观更合适。

毕竟是长辈间的事情。

“你这丫头,不要惦记这些有的没的,娘亲会处理好。”

冷静柔自是不知道她的那些小心思早就落在平国公府各人眼里。

如果不是二房人丁单薄,老夫人又怎会待见她,由得她日日在二老爷回府请安的时辰过来叨扰?

刘氏就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差没亲自指点她了。

所以当沈氏遣人请她去海天院,开门见山地提起这些事时,她只觉面上燥热无比。

毕竟是未曾出阁的姑娘家,被人当众揭破了心思,怎的也很难保持自如神色。

沈氏不经意地扯了扯嘴角,慢条斯理地端着暖茶喝了一口。

她如今已有三个月的身孕,胃口渐好,精神头足,人也看着容光焕发起来。

冷静柔悄悄抬起头觑了一眼沈氏,身子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

沈氏肤白貌美,虽说已过了三十岁,但保养得宜,平日里又没什么烦心事,看上去不过二十五六的模样。

冷静柔自知刘氏看中她与沈氏有几分肖像,但她自己心里清楚,沈氏那风姿韵味,又怎是小家碧玉的她所能及的。

不过是想着攀上国公府才厚着脸皮罢了。

“听说澄江县的陈典史最近升做主簿了,不知冷姑娘可收到这个喜讯了?”

低眉敛目的冷静柔听了这话,身子一颤,心头猛地砰砰乱跳,那一瞬间感觉呼吸都错乱了起来。

“静柔不知夫人所言何事……”她抖着嗓子。

沈氏嗤了一声:“冷姑娘,明人不说暗话。你在澄江县的那些事情,我全都知道了。包括你现在还有害死人的官司在身,你说若是让大夫人知道了这些事,会怎样?”

冷静柔猛地一缩身子,抬起急切的眼:“不、不是我,我是冤枉的。”

沈氏摆摆手,一副不感兴趣的模样:“你的冤屈是你自己的事。今天叫你来不过是想跟你说,别打二老爷的主意,可听清楚了?”

“我……”

冷静柔揪着手帕,抬起脸看着沈氏,心里头转着刘氏的切切叮嘱,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沈氏挑挑指甲,睨了眼冷静柔:“总之,二房这边你就别想了,我眼里从来容不下一颗沙子。不然二老爷亦不会至今连一个妾室都没有。”

缓了缓,她又道:“我怜你孤苦伶仃的,澄江县那边定是回不去了,且给你指条明路。”

冷静柔闻言,眼睛一亮看向沈氏。

沈氏微笑:“大老爷房中妻妾众多,冷姑娘与大夫人又是远亲,何不亲上加亲更好?”

第083章 刘氏的安排

日子无声无息地滑过,转眼冬至已过。

冷静柔依旧是日日不落地到海棠居陪老夫人说话,时时能碰上散值回来请安的几位老爷。

渐渐地,大老爷愈发觉得刘氏这位远房表妹温柔婉约,楚楚动人。

每每总要多看两眼。

二老爷则依旧故我,权当透明人看待。

一个寒风簌簌的休沐日,福平远与沈氏午歇起来后,有婢女前来传话说大老爷请福平远去趟前院书房有事相议。

沈氏蓦地紧张起来,亲手为福平远穿上外裳,叮嘱道:“莫要耽搁太久,记着回来一道用晚膳。”

福平远朗笑:“不过是去趟前院,为夫一会儿就回来。”

沈氏凝视着他,努力压抑心头的惊涛骇浪。

前世就是今天,同样是福平山唤人来请福平远前去,之后就发生了冷静柔的事。

她深吸一口气:“夫君,让司棋服侍你去前院吧?”

福平远挑眉,明显地感受到沈氏的不安与紧张,遂笑道:“好。”

到了前院书房,福平山正在揽看一幅画,见福平远进来,瞥了眼他身后的司棋笑道:“二弟倒是很少带着丫鬟来前院。”

福平山一笑:“弟弟从海天院过来,夫人安排司棋跟着伺候罢了。”

他素来用惯了小厮,哪像福平山,光这书房门口就站着四位俏生生的服侍丫鬟。

福平山知道二弟是个情痴,眼里除了沈氏再无他人,并不觉得奇怪。

只是这女人啊,刚开始时颇有意思,待相处久了,其实不过都一个样儿,容易让人腻味。

总得时时换个新鲜的才有兴趣。

啧,他这木头弟弟是不会懂的。

“快去沏壶新的茶来。”

福平山吩咐书桌旁的婢女,随后朝福平远招手,“二弟,大哥最近得了一幅名画,你过来看看。”

婢女低声应了,快步出了书房。

不过半柱香时间就端了清香怡人的茶水进了书房,往桌上放好后,转身又离开了去。

司棋默默地站在一旁,眉梢动了动。

两兄弟品了画,又闲聊了几句,才往桌旁落座。

福平山拿起茶杯啄了一口,神色忽地有些局促,他看向福平远:“二弟,今日大哥请你过来,是想问个事。”

福平远挑眉,端着茶杯的手微顿:“大哥请说。”

“大哥听说最近你在户部办的几件事都做得很好,上朝时皇上还亲口夸赞,真是可喜可贺。”

“不过是本分办事,算不得什么。”福平远谦逊一笑,抿了口茶。

福平山哈哈一声:“二弟莫要忒谦了,大哥可是听了不少人都夸你。”

他又啄了口茶,放下茶杯,身子前倾,充满冀盼地看向福平远:“二弟,你现在在户部任职右侍郎,手里管了不少人吧?”

“还好。”

福平山舔笑道:“可有空闲的职位?给大哥介绍一个。”

福平远垂下眸,思索片刻,踌躇地叹了口气:“这事情弟弟还真的帮不上忙。官员任职一事乃吏部管控,弟弟无能为力啊。”

世安院。

刘氏捏着帕子:“二老爷去前院书房了?”

苏嬷嬷忙应声道:“回夫人,二老爷往前院书房去了。”

“可安排妥当了?”

“是的,已经让人将茶水杯子都处理过了,一会儿就会端送去书房。”

刘氏一喜:“静柔呢?”

“奴婢唤她过来了,”苏嬷嬷垂首道,“正在门外等候。”

“快,叫她进来。”

冷静柔随着苏嬷嬷进了内室,心下不由奇怪,为何刘氏在这个时候寻她过来。

刘氏笑得亲切温和:“静柔,这些日子你时时去孝敬老夫人,辛苦了。”

“表姐言重了,”冷静柔忙屈了屈膝,“能陪伴老夫人是静柔的福气。”

刘氏满意地点点头:“你是个好的。不然表姐也不会一心一意帮你。”

“你如今年岁也不小了,是时候要尽快落定有个安生日子才是道理。”

冷静柔面容微僵,以她的年龄早该成亲生子了,若不是遇上负心汉,又怎会在这里委曲求全?

她垂着头,刘氏自是看不见她的表情神色,自顾自地笑道:“今天就是个大好日子。如果你好好把握住这个机会,表姐就助你得偿心愿。”

冷静柔心中不由咯噔一声,有股不安的感觉窜上背脊。

“还请表姐指教。”

“你且附耳过来。”

冷静柔困惑地上前几步,刘氏微微一笑,在她耳边嘀咕了数句。

冷静柔越听脸色越发白了,忙低声道:“表姐,这万万使不得。”

刘氏一把抓住冷静柔的手腕,低声道:“有什么使不得的?若是不这么做,以二老爷那性子,就是你熬上三五年也未必入得了他的眼!”

“这是最好最快的办法,”刘氏声音坚定,不容置疑,“按照我说的做,明天你的身份就不一样了!”

“可,可我的名声……”

冷静柔被刘氏的气势镇住,嗫嚅道。

刘氏心中鄙夷,冷静柔这心思!

她暗自撇撇嘴,安抚道:“表姐自不会将此事传扬出去,顶多会报到老夫人那里,总得有人给你做主才是,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冷静柔讪讪:“谢谢表姐为静柔打算,这事……能不能容静柔考虑一下?”

她哪里敢这般设计二老爷?若是沈氏发现了,她怕不直接就被送去官府了!

刘氏的计谋,她得赶紧告诉沈氏才行。

刘氏面容一冷,怕的就是冷静柔这样既想得好处又不愿意付出,犹犹豫豫的老姑娘。

若不是担心她临阵逃脱,也不会到了这个关头才告诉她。

赶鸭子上架,可不能让她思量太多!

“从这儿去前院,还有好一段路儿,”刘氏朝苏嬷嬷使了个眼色,“你自是可以好生想想怎么做更好。”

“时候不早,苏嬷嬷,你陪着静柔去前院,莫要错过了好机会。”

刘氏吩咐完,紧紧握住冷静柔的双手:“静柔,想一想,过了今天你就是国公府的正经主子。有表姐给你撑腰,什么都不用怕,尽管去罢!”

冷静柔无奈,在苏嬷嬷地搀扶下出了世安院。

第084章 是哪个老爷

冷静柔百般无奈,只得跟着苏嬷嬷离开世安院。

苏嬷嬷看似搀扶着她,实则手劲极大,压根儿挣脱不得。

“冷姑娘,这可是大好的机会,只要按照夫人的话去做,明天你就是我们国公府二房的半个主子了。”

“可不是嬷嬷说你,这寄人篱下和做主子,那可是一个天一个地!”

“如果不是碰上我们大夫人跟你是远亲,这天大的好事又怎会轮到你的头上?”

“做人可是要懂得惜福!”

冷静柔被箍得胳膊发疼,却丝毫不敢睁开,眉头皱得紧紧的:“苏嬷嬷,你说的我都懂。”

只是她有把柄在沈氏手里,今天若真陷害了二老爷,明天沈氏把她的事情公之于众,别说半个主子,怕不立即就被扫地出门。

这事情,万万是做不得的。

苏嬷嬷哪知冷静柔的心思,还以为她动心了,忙将刘氏的吩咐细细叮嘱:“前院书房的人都已经调开了,你等下进去请大老爷出来,就说夫人有紧急的事情找他商量。”

冷静柔一听,眼珠转了转。

“待大老爷离开后,你就按着夫人的吩咐做,我们过上一刻钟就赶来,准保万无一失。”

既然躲避不了,不如就干干净净地在旁等大夫人带人前来。

只要清清白白,二夫人那边去求个情,应该不会把她的事情捅出来。

然后,她还是离开国公府这个是非之地罢!

总不能偷鸡不成蚀把米,保全自己已是万幸。

这么想通后,冷静柔可算心神定了下来。

很快就到了前院书房,果然外头不见一个下人,静悄悄的。

苏嬷嬷站在长廊一角停下了步子:“冷姑娘,你过去请大老爷出来罢。”

冷静柔低声应了,犹豫着朝书房门口走去。

轻轻叩了一下门,不见有人回应,于是小心地推开走了进去。

甫一进去就被人捂住了嘴,冷静柔吓得差点尖叫出来。

“嘘——”

司棋对冷静柔眨了眨眼睛,在她耳边低声道:“你出去跟苏嬷嬷说,书房里只有二老爷在,大老爷不知去向。”

冷静柔瞥了眼正搀扶大老爷进内室的二老爷一眼,瞬间明白了司棋的意思。

她不由得心头一阵阵砰砰乱跳,没想到大夫人设下这么一个局,二夫人居然能力挽狂澜。

想到沈氏说过的话,她心下定了主意,朝司棋点点头,转身出去。

苏嬷嬷在廊下焦急地等着,没等到大老爷,却见冷静柔急急跑来。

“嬷嬷,书房里只有二老爷在内室……”冷静柔羞怯地红了脸,“不见大老爷。”

大老爷不在?

苏嬷嬷心下疑惑,想要去看个分明,又觉得万一坏了夫人的好事,她可担待不起。

遂推了冷静柔一把:“那你赶紧过去,好好做,我这就去告诉夫人。”

冷静柔乖巧应了,目送苏嬷嬷快步离去,转身回了书房门边。

正好看见司棋跟在二老爷身后出来,两人对了个眼神,冷静柔默默矗立一角,等二老爷走远后,才转身进了书房,掩上了门。

早在冷静柔去前院时,刘氏就带着丫鬟到海棠居去了。

海棠居里恰巧三夫人正在回禀老夫人事情,听了苏嬷嬷赶来大呼不好,说那冷姑娘去了前院书房一直未归,怕是……

她话未说完,老夫人便重重一拍桌子,谁不晓得大老爷素好女色,前院书房的那些个婢女,其实都是通房。

只是这事情没被国公爷知晓,老夫人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才由着他去。

冷静柔到底是刘氏远亲,又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她们国公府可丢不起这个脸。

于是一众人风风火火地赶去了前院。

到了书房门口,还没进去就听见女子嘤嘤的低泣声。

老夫人心头咯噔一声,该不会真的发生了她最担心的事吧?

刘氏心中一喜,看那沈氏这次还能嚣张到哪儿去?

三夫人眼睛微亮,透着掩饰不住的八卦的亮光。

众人心神各异地进了书房。

内室一片凌乱,冷静柔见众人进来,顾不得仪容不整,扑到老夫人脚下呜呜哀求:“老夫人,求您为静柔做主!静柔按着大夫人的吩咐前来书房给大老爷传话,哪知大老爷他,他竟然……静柔不要活了!”

说罢爬起身朝旁边的柱子撞了过去。

“胡闹!”老夫人忙喝止。

“浑说什么!”刘氏听冷静柔大老爷二老爷分不清,忍不住低喝一声。

老夫人身边的胡嬷嬷机灵,一个箭步拦住了冷静柔,将她扶在怀里。

这时,早在进屋时就冲进内室抓人证的苏嬷嬷惊悚地跑了出来,喘着气道:“夫人,夫人,是、是……”

刘氏一个眼刀甩过去:“冒冒失失做什么?有老夫人在,就有人做主。话好好说清楚了!”

苏嬷嬷扑通跪下,颤着声音道:“里面是,是大老爷!”

刘氏登时脸都绿了:“你说什么?”

“回大夫人,大老爷在内室里。是大老爷。”

海天院。

沈氏悬着的心在见到福平远安好无恙地回来终于放了下去。

待福平远去处理公文后,才拉着司棋问了详细经过。

彼时在前院打听消息的舒三娘赶了回来,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遍前院书房的闹剧,听得沈氏笑着拍案叫好。

刘氏这次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简直是大快人心。

“夫人算得真准。”

司棋满眼崇拜,如果不是夫人说今日书房的茶水怕是会有问题,让她将两位老爷的茶杯置换,恐怕现在二房就得闹翻了天。

沈氏呛了口口水,一高兴差点露了马脚。

“不过是听冷姑娘提起过,才想防备着总无坏处。”

她略有尴尬地掩饰过去,“司棋,你去给我看看秋姨那边做了什么好吃的?这会儿又觉得饿了。”

刘氏回了世安院,摔碎了一套茶盏仍不解气:“明明该是二老爷,怎会变成了大老爷?送茶的审问了没?”

苏嬷嬷吓得一哆嗦:“回夫人,奴婢问过了,说是茶确实放对了的。”

“放对?”刘氏冷笑,“放对了为何被下了药的是大老爷?!”

第085章 苦心竟成空

刘氏一番苦心设计,本想将冷静柔塞到二房做妾室,既能下了沈氏的脸面,又在二房安插了自己人,一举两得。

哪知一切都安排妥当,结果却由二老爷变成了大老爷!

“就算是茶盏换了,冷静柔进了书房,难道还看不出是大老爷还是二老爷?”

刘氏在屋里来回踱步,愤愤难平。

苏嬷嬷跪在地上,簌簌发抖。

冷静柔是她亲自拘着去的前院,又是她回来口口声声传说妥当无误。

如今出了岔子,刘氏又在盛怒之中,她定不会有好果子吃。

眼珠子转了转,苏嬷嬷战战兢兢地回应:“冷姑娘进书房看到内室床榻上躺着人,又不见旁人,怕就以为那是二老爷。”

刘氏闻言,顿住了脚步。

确实有三分道理。

苏嬷嬷觑了眼刘氏,赶忙又添了话:“冷姑娘一个黄花闺女,怕是羞燥得慌,没有看清楚亦是有的。只怪当时奴婢怕坏了好事,没有特意进去细细确认一番,是奴婢的错,还请夫人责罚。”

刘氏睨了眼趴在地上的苏嬷嬷,长长吁了口气:“这事怪不得你,起来吧。”

苏嬷嬷放下心中大石,忙爬起身给刘氏又上了壶新茶。

执起茶杯灌了一口,刘氏眼底神色百变莫测。

陷害二房不成,反倒又往自己房里多塞了个妾室,到底意难平。

虽说大老爷花心,隔个两年就会寻她往房里添些新人,多冷静柔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这倒也不算太心塞。

苏嬷嬷跟了刘氏多年,对她的心思猜了个七八成。

于是鼓起勇气道:“前些日子大老爷不是想要再寻个妾室,奴婢看冷姑娘这次进了门,应该也能消停一两年。”

“冷姑娘是夫人的表妹,自是比旁的人要更好拿捏。”

这话说到刘氏心坎里,她点点头:“如今也只能这般想了。”

“对了,大姑娘那边情况可还好?”

福元青自从菁英宴回府后,茶不思饭不想,日渐消瘦,刘氏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一日要遣人去看上好几回。

苏嬷嬷回道:“午膳用的不多,午歇起来后送了点心吃食过去,似乎也没怎么吃。”

“那怎么行!”

刘氏蹙眉,“跟我一道去趟扶云阁。”

扶云阁。

福元青手执书卷,倚在窗前静静矗立。

刘氏进屋里见了,心疼地从她手里抽走了书,拉着她走到桌前坐下。

“你这孩子,还在想着菁英宴的事情?”

福元青神色黯然,扯扯嘴角:“娘,元青想怕是无法成为二皇子妃了。”

那日慧贵妃看她的眼神,尽是嫌弃和不耐,任谁都能看出来对她的不喜。

“你放心!”刘氏安抚地拍着女儿的肩膀,“元青,你可不是普通的命格。这二皇子妃除了你,没有谁能胜任!”

“娘……”

福元青一时讷讷,不知刘氏何来这样的底气。

刘氏神秘一笑,附耳对她说了好一番话,福元青听着听着,眼底终于闪现了光彩。

翌日一早。

去海棠居请过安后,刘氏带着福元青匆匆进了宫。

经过漫长的等待后,终于进了慧贵妃的永和宫。

刘氏是慧贵妃的表妹,年幼时两人关系还算和睦,是以对刘氏,慧贵妃还算客气。

一番见礼后,慧贵妃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安静的福元青一眼,并未刻意与她说话。

刘氏歉然抬起脸:“今日前来叨扰慧贵妃娘娘,是有两件事情。”

“一是前些日子的菁英宴上,元青的琴被人做了手脚,害得娘娘这一队没能获胜,妹妹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刘氏执起手帕擦了擦眼角,“今日特地来向娘娘请罪,还望娘娘开恩。”

说罢,她拉着福元青盈盈下跪。

慧贵妃看了眼惶恐不安的两人,勾了勾嘴角,觑了眼旁边的嬷嬷:“快起身,都是一家人,何必如此见外。那些个小事儿不提也罢。”

嬷嬷赶忙上前扶起两人。

刘氏松了口气,又道:“不知贵妃娘娘可有听说前两日京郊的延庆县有祥瑞降世之事?”

慧贵妃眉毛一挑:“祥瑞降世?”

“正是。”

刘氏恭敬地解释,“前日延庆县忽有祥云满天,随后许多人都看见天上有祥云化作白鹿奔腾而下,然后便有人在延庆县郊挖出形如白鹿的巨石。”

“白鹿寓意天下太平,可是难得的祥瑞之兆。”

“妹妹恰好得此白鹿石,今日特地前来上敬给贵妃娘娘,还望娘娘笑纳。”

天降祥瑞是好事,刘氏将白鹿石献给慧贵妃,便是为二皇子添砖加瓦的意思。

慧贵妃自然笑着收了。

待刘氏带着福元青离去,慧贵妃忙让人将白鹿石送去二皇子那,笑容可掬地捻起一块梅干放入口中。

“这刘氏倒是个聪明人。”

齐嬷嬷递上了慧贵妃最钟爱的茶水,笑着附和:“二皇子将这白鹿石献给皇上,皇上定会欢喜。”

可不就是?

重点是祥瑞是从她儿子手中献上的,这代表什么?代表这她儿子才是真正的人中之龙!

慧贵妃笑意满面,齐嬷嬷又道:“平国公府能够得此祥瑞,奴婢观那福大姑娘是个有福气的。”

福元青?

慧贵妃挑挑眉,又捻了块梅干:“镇国公府那次,本宫瞧着她那脸上满满都是疹子,真是替她难受。”

那模样落在了她儿子的眼里,以他的挑剔,又怎会看得上?

齐嬷嬷偷偷觑了眼慧贵妃的神色,想了想方才收下那沉甸甸的金元宝,小声道:“那脸上的疹子奇痒无比,福大姑娘仍能端着站得笔直,可见平日里涵养气度是不错的。”

慧贵妃眨眨眼,这个说法……似乎也有点道理。

当日场面混乱,多少自持大家闺秀的贵女乱成一团,福元青愣是不动如山,确实可以说涵养气度不错。

见慧贵妃听进去了,齐嬷嬷忙补充:“奴婢听闻菁英宴上断琴弦之事,怕是另有原因。”

齐嬷嬷细细将从刘氏那听得的消息讲了一番,慧贵妃听了:“碧柔那丫头最是爱琴,眼里又容不得一颗沙子,但在菁英宴上这般做委实是过了。”

“元青的琴艺素来是好,今年是可惜了。”

语气中可见对福元青的观感好了许多。

“娘娘说的是。”

齐嬷嬷心想可算完成了刘氏的一半托付,稍稍松了口气。

“福大姑娘向来名声好,又是平国公府嫡出的大姑娘,”她眼珠子一转,小心翼翼地进言,“如今还给二皇子殿下献上祥瑞之物,可见是个福气人。”

慧贵妃眯起眼睛,久久:“那二皇子妃候选册子上,添上元青的名字罢。”

第086章 皇子妃人选

二皇子妃的甄选名单,由慧贵妃拟定后交于皇后娘娘审阅,确定无误后再由庆元帝进行最后定夺。

名单上本有三个名字,便是慧贵妃看好的定山王府玉清郡主,周太傅之嫡孙女周芳倩以及平国公府福元华。

添了福元青上去,那就是四个贵女了。

齐嬷嬷寻思片刻:“娘娘,平国公府的福三姑娘年岁犹小些,是不是……”

“不必。”

慧贵妃摆摆手,“旭儿对元华印象颇佳,而且姐妹一道参选并非新事,留着元华的名字亦是无妨。”

齐嬷嬷忙恭声应是。

消息传回平国公府时已是两日之后。

刘氏得了信儿,当下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耐不住性子忙让人去把当值的福平山给寻了回来。

倚月阁中,福元华的丫鬟青杏匆匆跑了回来,将打听到的消息细声禀报给福元华听。

“这个时间去找爹回来,怕是有什么紧急重要的事情要商议。”

福元华站起身,在屋里来回踱步思忖。

这些日子风平浪静,会有什么事?

福元华咬着手想,莫非与前两日娘亲带着大姐进宫拜见慧贵妃有关?

那日娘亲并未带她前行,她心中痒得跟猫爪似的,若真与此事有关,怕不就是二皇子选妃之事了?

思及此,她蓦地朝外走去。

话说福平山赶回府后,就被刘氏拉着进了里间,将打听到的消息告诉了他。

福平山听后,面上又喜又忧:“慧贵妃娘娘相中我们元青和元华,这是天大的好事。”

刘氏何尝不是如此,笑着道:“妾身听说报上去的名字有四个,咱们家闺女就占了俩。”

“四个?”

福平山走了两步,又踱回来:“二皇子妃的候选名单已定,那怕是择日就会让圣上裁决。”

“虽说我们平国公府有十足底气,”福平山深思,“但定山王府有开国功勋,周太傅又是皇上亲师,却是不得不防。”

此时,福元华悄悄猫在内室后窗外,支起耳朵偷听。

“妾身亦是这般想,才急急给老爷送信,找老爷回来商量对策。”

福平山颔首,捋了捋短须:“如果不是知道元青是凤命,我们静待宫里选妃亦是不妨事。”

“既然知道了元青的命格,身为父母,定要为她好生打算。”

福元青若是成了二皇子妃,以镇国公府的强大派系,他的官职何愁不升!

根本无需厚着老脸去求二弟拉拔,到时候谁巴着谁还不一定呢。

待庆元帝百年之后,他的女儿若是母仪天下,那他就是堂堂国丈!

一时想得入了神,直到刘氏唤了好几声才反应过来。

“老爷,您看元青这事情,咱们是不是还得再想想法子?”

刘氏想起去宫里拜见慧贵妃时,慧贵妃对福元青颇为冷淡,总觉得心里七上八下。

如今到了关键时候,她们可不能前功尽弃。

“必须要再好好添一把火。”

福平山收回国丈的美好心思,握住刘氏的手:“这事我早想过了。”

“元青是凤命之事,我们一直紧紧捂着不敢声张,就是怕传扬出去会惹了乱子。”

庆元帝春秋鼎盛,哪容得谁谁家闺女是凤命之说?

真传了出去那怕不就是杀头的大罪。

“只是若是能悄悄透露一二给慧贵妃知晓,”福平山目光炽热,“二皇子妃这个位置非我们家元青莫属。”

刘氏一惊:“老爷,那可是……”

福平山按住刘氏的手:“虽说此招铤而走险,但若是走好了这步棋,元青就能顺顺当当做二皇子妃。”

“你且寻个靠得住的,将当年了得大师给的签文送去镇国公府给你母亲,”福平山确实早就考虑过此事,“再叮嘱你母亲切记要亲手将签文呈给慧贵妃娘娘看。”

“看过后便尽快毁去此签,日后就算有什么传言也算不到咱们头上。”

刘氏琢磨片刻,一咬牙道:“妾身听老爷的,这就去安排让胡嬷嬷明日一早亲自去趟镇国公府。”

胡嬷嬷是刘氏的奶娘,是她从镇国公府带来的陪嫁嬷嬷,因为年纪大了,这些年已经在世安院闲着荣养。

夫妻俩商议差不多,福平山便准备回衙里当值。

临行前,刘氏又追了上去:“老爷,元华毕竟年幼,不如顺带求请慧贵妃将她的名字从册子上撤下?有了元青的照应,她日后嫁个好人家不成问题。”

福平山却是不同意:“不可。慧贵妃选上元华是对她的抬举,咱们只求让元青成为二皇子的正妃,其余的端看个人造化。”

刘氏心想福平山说的有道理,遂点头同意。

福平山离开后,福元华又等了许久,才使劲地揉了揉蹲麻的双腿,悄悄离开了世安院。

她嘴角噙着冷笑。

慧贵妃娘娘属意的是她。

原本二皇子妃候选名册上,平国公府只有她一个人的名字,并没有大姐!

是娘亲带着大姐去献上宝物才换来大姐的一个名字而已。

什么凤命,真是笑死人了。

娘亲居然还想把她的名字撤掉,她到底是不是亲生的?

为什么爹娘从来都只是照顾着大姐,而将她放到一旁?

就因为那什么狗屁大师的批命之说?

真真是太好笑了。

她福元华,一点也不比大姐差!

眼底闪过一抹毒辣,福元华招来青杏,在她耳边低低吩咐几句:“你快去快回。”

青杏领命,急急离开了倚月阁。

子夜时分,倚月阁四周静悄悄的,偶尔有一两声虫鸣。

忽地,两道黑影匆匆地进了倚月阁,悄无声息地去了里屋。

不多会儿,里屋点起了一盏小灯,毫无困倦之意的福元华正坐在梳妆镜前,注视着镜中的自己,眼底闪着一抹期待的兴奋。

此时,里屋的门轻叩两声,青杏带着一名年约六十的微胖老妇走了进来。

老妇神色略有一丝困惑与不安,对福元华行了礼:“不知二姑娘这么晚了找老奴前来所为何事?”

福元华慢条斯理地转过身,看向老妇笑道:“胡嬷嬷是娘亲最看重的人,难不成元华就找不得你了?”

第087章 偷梁来换柱

胡嬷嬷被福元华的话吓得一惊,忙道不敢。

福元华扯扯唇角,不动声色地看着胡嬷嬷,淡声道:“嬷嬷的孙女绿柳在元华的倚月阁也有三年了,做事情倒是勤快,想来是嬷嬷教导得好。”

胡嬷嬷只有绿柳一个孙女相依为命,三年前求了刘氏,送进了倚月阁做二等丫鬟。

今天青杏就是拿着绿柳的信物,胡嬷嬷才肯大半夜地爬起床跟她到倚月阁来。

“绿柳能蒙二姑娘看中,是她的福气。”

福元华淡笑:“绿柳事情做得好,当然要好好提拔,元华正有意将她提为一等丫鬟呢。不过……”

胡嬷嬷年岁大,经历过不少风雨,听福元华这么一说,又想想这三更半夜请她前来,一时不喜反忧。

“不知二姑娘有什么吩咐?老奴若是能做到定当为二姑娘出力。”

“元华就是喜欢胡嬷嬷这么善解人意的。”

福元华咯咯直笑,抚了抚长发道:“既然胡嬷嬷这般问了,元华便直接说了。”

“嬷嬷明日一早可是要去镇国公府?”

胡嬷嬷双手一颤,心中惊疑不定,刘氏唤她去镇国公府的事情按说是机密,二姑娘应该不知道才是。

她转了转眼珠子,抬头故作茫然:“请问二姑娘,这是何意?”

“明人不说暗话。”福元华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胡嬷嬷,冷笑道,“娘亲让胡嬷嬷送签文去镇国公府的事情,元华已经知道了。”

胡嬷嬷一怔,仍旧垂首闭嘴不言。

福元华心中暗嗤一声,倒是个嘴严的。

朝青杏使了个眼色,青杏扭头去了里间,福元华则不急不缓地在雕花圈椅上坐下。

室内烛火摇曳,忽明忽暗。

胡嬷嬷的心,七上八下。

忽地,一阵低微的拖动声音引起了她的惊觉,胡嬷嬷控制不住自己抬眼看去。

竟见到孙女绿柳被五花大绑地拖了出来,她嘴里塞着白色的布巾,难掩惊恐的双眼在看到胡嬷嬷时迸射出强烈的惊喜。

“二姑娘,绿柳犯了何事您要这般处置她?若是做得不对,老奴带她去大夫人那里领罚。”

胡嬷嬷朝福元华磕了个头,起身就想冲向绿柳。

“且慢。”

福元华冷笑一声,青杏一把揪着绿柳的头发,手里赫然是一根尖锐的银簪,正抵在绿柳的脖颈上。

福元华朝绿柳走了过去,从青杏手里接过银簪:“刚才元华不是才夸赞绿柳做事牢靠,还准备升她做一等丫鬟么。绿柳自是没有犯事,嬷嬷无需拿娘亲来压我。”

“元华是个干脆的人,不想浪费口舌。”

将银簪在绿柳的皮肤上来回划动,冷冷一笑:“嬷嬷若是按着元华的吩咐做,绿柳自是安然无恙,元华还会抬举她。”

“若是嬷嬷不愿意,”她猛地将簪子刺入绿柳的皮肤中,喷溅出一串血珠,“倚月阁怕是今晚就要多一具尸体了。”

胡嬷嬷被那串血珠震得瞳孔紧缩,吓得忙磕头求恕:“老奴听二姑娘的,二姑娘手下留情。”

福元华将银簪丢给青杏,慢悠悠地拿起绢帕擦拭手上飞溅的血珠。

真是一个不见棺材不掉泪的老东西。

“既然嬷嬷愿意助元华一臂之力,元华自然会知恩图报。”

她斜睨一眼簌簌发抖的绿柳,吩咐道:“青杏,你带绿柳下去好生包扎。”

胡嬷嬷见搬出刘氏不仅压不住福元华,更让她直接对绿柳动手,一时心乱如麻。

”还请二姑娘吩咐。“

“不过是很简单的事情,嬷嬷不必如此紧张,”福元华笑着压低声音,“嬷嬷明日去镇国公府送签文时,将大姐的名字换成元华的名字就成。”

胡嬷嬷闻言,双手一抖,顾不得主仆尊卑,抬起眼睛直直地看向福元华:“二姑娘,你是说,你是说……”

“没错。”

福元华勾唇一笑,“嬷嬷无需惊讶,对嬷嬷来说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情,对绿柳来说,那可是性命之忧呀。”

“孰轻孰重,相信嬷嬷只能掂量得清楚。”

“绿柳的性命,元华就先留到明日。一切,就看嬷嬷怎么做了。”

胡嬷嬷颓然地坐倒在地,心念频转。

福元华自知拿捏住胡嬷嬷的七寸,定然只能乖乖照着她的意思去做,倒也不着急,端起凉了的茶抿了一口,好整以暇地看着胡嬷嬷。

许久,胡嬷嬷抬头决然道:“不瞒二姑娘,此事重大,老奴若真按照二姑娘的吩咐去办事,回来就无法向大夫人复命。”

刘氏绝对饶不了她。

“二姑娘答应老奴一件事,”胡嬷嬷直视福元华,“老奴就随二姑娘的话做。”

福元华挑眉:“嬷嬷请说。”

“老奴明日午时前从镇国公府回来后,要带绿柳离开,还请二姑娘恩准。”

擅自改了凤命之人的名字,这种事情怕是不出三五天就会被刘氏发现,届时她怕是小命难保。

唯有走为上策。

福元华垂眸,瞬间便明白了胡嬷嬷的忌惮。

她扬唇一笑:“嬷嬷为元华做事,元华自当有回报。只要事成,明日午时嬷嬷尽管来倚月阁领走绿柳。”

太子府书房。

安顺笑眯眯地小跑进去请了安,给秦泽递上一个红木匣子:“主子,这是福二姑娘遣人送来的银票。”

秦泽眉一挑,放下手中的书,瞭了眼红木匣子里躺着的厚厚一摞银票:“可是霓裳楼的入股分红?”

距离上次见福元圆已有半月之久。

时值冬日,京城已是时有大雪纷飞,这样的天气福元圆似乎在平国公府躲懒的时间越来越多。

甚少听到暗卫回禀福元圆出府之事。

“主子,这里头共有五十万两银票。是霓裳楼和对酒当歌两大产业的分红银子。”

秦泽一滞,上次会面福元圆提到过霓裳楼业绩甚是不错,今年的年底分红应该比较可观。

但亦没有料到,短短几个月便让他达成了父皇布置的任务。

再次刷新了他对福元圆经商之才的看法。

噌地起身,秦泽道:“走,随我去父皇那一趟。”

安顺笑呵呵地应了,抱起红木匣子屁颠屁颠跟在后头。

“福二姑娘真真是了不得,”安顺一路小跑,忍不住出着主意,“主子,您说咱是不是该礼尚往来下为好?”

秦泽顿足,扭头睨了眼安顺:“把前些日子父皇赏赐的雪狐毛给福二姑娘送去。”

第088章 抢订皇子妃

永和宫。

慧贵妃手里攥着一张薄薄的老旧签文,来回地踱步走着,眼底难掩激动神色。

镇国公老夫人刚离开不久。

留下这张泛旧的签文和三个字。

足以让慧贵妃彻夜无眠。

凤命!

平国公府的三姑娘竟然是了得大师多年前亲批的凤命!

如果不是二皇子选妃在即,而她与平国公府又是亲戚的关系,怕是这个消息根本不会送到她的面前。

精光闪烁的双眼再次仔细将签文上的字看了一遍,慧贵妃走到白玉精雕烛台前,将签文缓缓燃尽。

“去取二皇子妃候选名单册子过来。”

慧贵妃走到书案旁,接过嬷嬷递来的册子,目光在册子上的四个名字上来回滑动,陷入深思。

久久,慧贵妃拿起笔沾了沾墨,一笔划去‘福元青’三个字:“将这册子重新誊抄一遍,本宫去趟坤宁宫。”

坤宁宫。

皇后娘娘正在用着香茶,听闻太监禀报慧贵妃来访,一时心下惊讶。

早上嫔妃们来请过安,离散去不过一个时辰不到,缘何又匆匆过来?

“传。”

皇后放下茶杯,抚了抚袖口,不动声色地看向款步进来的慧贵妃。

慧贵妃行过礼,未等皇后开口让平身就自顾自站了起来,笑盈盈道:“妹妹又来叨扰姐姐了,还请姐姐莫怪才是。”

转身从齐嬷嬷手里拿过名单册子,慧贵妃走向皇后:“旭儿已到了该成亲的年纪,妹妹挑了三位贵女,特地前来给姐姐看看。”

皇后接过册子,并不急着打开,淡淡打量慧贵妃眼底的喜色:“慧贵妃这般高兴,看来是选上了中意的姑娘了。”

其实这几个月皇后也开始为太子秦泽寻觅合适的太子妃。

秦泽与秦旭同年,比秦旭大三个月。

皇后心中亦有几位贵女的人选,曾与庆元帝讨论过一两回。

哪知庆元帝却对她的人选不甚满意,让她再静候些时间。

这候着候着,连慧贵妃都选好了人,她的媳妇却还没有着落。

不由心头吁了口气,皇后缓缓打开名册。

“平国公府福三姑娘?”

印入眼帘的第一行字让皇后微微惊讶,她抬眼看向慧贵妃,“本宫记得平国公府的福大姑娘尚未出嫁,为何慧贵妃选的是三姑娘?”

慧贵妃属意福元华,特特让人将她的名字放在了首行。

这样一来,就算皇后得知福元华是凤命,也无法抢了去。

当然,她相信皇后无论如何都不会知道福元华的秘密。

眉梢扬了扬,慧贵妃慢条斯理地回应:“元华写得一手好字,旭儿还亲口夸过她的才华。这身为母亲的,可不就是要随着儿子的心意么。姐姐说是也不是?”

皇后心中默默翻了个白眼。

慧贵妃的野心谁人不知?

在二皇子选妃这种事情上,能随二皇子秦旭的心意才有鬼。

定是掂量来掂量去选个最有助力的二皇子妃才正常。

只是,为什么是福三姑娘?

皇后看了看第二第三名候选贵女,暗忖道这两人更像是慧贵妃倾向的目标人选。

“姐姐对名单可有意见?”

慧贵妃轻描淡写地问道,“如若没有,那妹妹便呈给皇上请他定夺。”

心中暗想,来坤宁宫送册子不过是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她慧贵妃想选哪个贵女做二皇子妃,还由不得皇后置喙。

皇后瞥慧贵妃一眼,哪里不知她的想法。

悠悠地将名册合上,皇后道:“长幼有序,如今尚未择定太子妃的人选,怕是送去皇上那儿,为时过早。”

慧贵妃一愣,旋即笑道:“姐姐可得赶早给太子选个好的姑娘,妹妹这份名单先送去皇上那儿,等太子妃人选泽定,再公之于众亦未为不可。”

总之,她必须要先把福元华定了,以免日久生变!

向皇后告了退,慧贵妃匆匆离开坤宁宫。

皇后端起茶慢慢地喝着,眼底神思晦暗不明。

“娘娘。”平嬷嬷端了茶盘走来,“这茶怕是凉了,奴婢给您换上。”

皇后不语,将茶盏放下。

平嬷嬷手脚伶俐地换好茶,觑了眼皇后神色,忧心道:“慧贵妃娘娘急着给二皇子殿下选妃,咱们太子殿下,也该选妃了。”

是啊。

皇后想的便是这个事。

只是皇上说不急,而阿泽更是提都未曾提过选妃之事。

这父子俩到底是什么个意思?

她先前选的几位贵女,无论人品还是家世,都是极好的。

然而皇上却不满意。

皇上心里到底想要个什么样的太子妃?

站起身走了两步,皇上夸奖福元圆的笑脸骤然爬上心头,皇后蓦地顿足,该不会——

“平姑,你去好生查查一个人。”

养心殿。

“臣妾见过皇上。”

慧贵妃娇滴滴地请过安,待庆元帝喊起之后,盈盈福身站起。

“皇上政务繁忙,臣妾特意带了红枣桂圆甜汤,养胃补血。”

庆元帝嘴角抽了抽。

又是甜汤,他最讨厌吃甜的好不好。

红枣桂圆,补劳什子血,他又不是妇人。

默默地接过慧贵妃递过来的青花瓷碗搁到一旁,庆元帝轻咳一声:“贵妃有心了。这个时候来找朕,可是有什么事?”

慧贵妃忙娇嗔地飞了庆元帝一个媚眼,笑得甜如蜜:“臣妾这些日子给旭儿寻皇子妃,今日特地将名单送去给皇后娘娘审查,娘娘甚是满意,所以臣妾就过来拿给皇上您过目。”

庆元帝眉一挑,睃了眼慧贵妃,接过名册缓缓摊开。

第一打眼看见‘平国公府’几个字,蓦地心漏跳了一拍。

难不成慧贵妃也盯上了福二丫头?

庆元帝深吸口气,继续看了下去。

‘平国公府福三姑娘。’

福三姑娘?

庆元帝眨眨眼,忍下伸手去揉眼睛的冲动,盯着‘三’字仔细看了几遍,确认是‘三’不是‘二’,心头不由一松。

“朕记得平国公府的大姑娘仍待字闺中,贵妃怎的选了三姑娘?”

慧贵妃闻言,忙又搬出了在皇后那边的同一套说辞。

“臣妾觉得元华这丫头虽说只是嫡次女,但端方娴雅,才华横溢,看着就是个有大福气的人。”

上架前的叨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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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3章 真相已大白(求月票)

胡嬷嬷为什么会扯谎?

刘氏百思不得其解,她明明说的是大姑娘,怎会去镇国公府后会传成了三姑娘?

福平山冷笑:“传完消息后就请假离开,这怎么看都像畏罪潜逃!那胡嬷嬷八成是故意为之!”

刘氏惊出一身冷汗,眉头紧紧锁着:“胡嬷嬷是我的奶娘,自幼就跟在我身边,忠心不二。为何要这般做?”

很快,苏嬷嬷就跑来禀报新的消息。

“奴婢听说,胡嬷嬷去镇国公府前一晚,有人看到青杏找她。”

夫妻俩对视一眼,心头同时浮上疑惑,该不会是福元华整出来这么一出的吧?

刘氏当机立断起身:“老爷,我去趟倚月阁问问。”

倚月阁。

福元华回来后既是激动又是紧张。

激动的是圣旨赐婚她为二皇子妃,有了圣旨,这件事情就是铁板钉钉,任谁也破坏不了!

在大姐的光环下压迫了十多年的她,终于可以吐气扬眉了!

紧张的是,爹娘恐怕很快就会发现端倪,她唆使胡嬷嬷扯谎的事情定然瞒不了多久。

福元华紧紧地攥住手心,目光坚定。

就算发现了又如何,顶多打她一顿?

不,她现在是二皇子妃,圣旨赐婚的二皇子妃,爹娘哪里敢打她。

顶多骂她一顿罢了。

比起那些憋屈,别说挨骂,就是挨揍她也甘之如饴。

刘氏怒气冲冲赶过来时,福元华虽说做好了心理建设,见到娘亲横眉竖目仍是不由自主缩了缩身子。

“元华,娘且问你,为何让胡嬷嬷把大姐的名字改成了你的名字?”

福元华看着刘氏,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回应。

刘氏一见女儿这模样,知道事情八九不离十,气得提高了音量:“你什么时候知道大姐的事情?又是怎么知道爹娘的打算?既然知道了大姐的事情,你怎么还敢擅自让胡嬷嬷改名字?你是疯了不成?”

刘氏噼里啪啦一通话,砸得福元华脑门生疼,她扁扁嘴:“我怎么就不能让胡嬷嬷改名了?爹娘什么都只为大姐张罗,可有想过我的感受?”

“感受?你什么感受?”刘氏眼里的福元华就是个胡闹捅娄子的孩子,气得嘴皮发抖,“长幼有序!爹娘先张罗你大姐的婚事有什么问题?”

“怎么就没问题了?”福元华挺起胸,“自小到大,我什么不是让着大姐?衣裳首饰统统都是让大姐先选!如今要嫁人,也是让大姐先选!明明二皇子倾慕的是我,为什么要让大姐做正妃?就因为大姐是凤命吗!”

刘氏被福元华怨气腾腾的脸和连珠炮的话震得一时愣住。

突然门外桄榔一声,福元华和刘氏皆一愣。

刘氏找福元华说话,自是遣退了一干仆人,并且叮嘱嬷嬷不让人靠近里屋。

“谁?”

刘氏率先走到门边拉开了门。

只见翠枝站在院子中央,正惊慌失措地扶起踢倒的花盆。

不远处的福元青拧着眉,低声训斥:“怎的不小心一些?”

福元华快走两步,看到福元青后霎时有些尴尬。

但心头瞬间拂过各种想法,以福元青和翠枝的距离,当是听不见她与娘亲的对话才是。

“元青,你怎么过来了?”

刘氏面色稍霁。

“娘,你也过来了?”福元青抬眸讶然,随后露出一抹温柔可人的笑,“元青过来给妹妹道喜。”

福元华张了张嘴,看着一如既往和颜悦色的福元青,眼神闪烁地别开了去。

刘氏心中叹了口气,瞅了眼二女儿,拉住福元青的手往里屋走去。

“天气这般冷,怎么在外头站着?小心招了风寒。”

福元青淡笑:“谢谢娘的关心,元青刚过来,并没有在外头多站,不碍事的。”

刘氏和福元华对视一眼,双双心头一松。

刘氏心想,二女儿再不是,她也不希望这些事情让大女儿知道。

两个女儿反目相向,是她所不乐见的。

福元华夺了福元青的正妃之位,虽说自认理直气壮,但到底有些心虚。

福元青则似没发现两人的异样,真心诚意地恭贺了福元华。

“姑姥姥寿宴和菁英宴上,妹妹的一手好书法得了二皇子和慧贵妃娘娘的青睐,”她笑容恬淡,“如今又得皇上赐婚,实乃可喜可贺。”

“日后姐姐与妹妹同为二皇子的妃子,还需多多相互帮助才是。”

又坐了好一会儿,福元青才带着翠枝离开倚月阁。

直到踏出院门,面色才倏然僵冷下来。

竟然是福元华!

她一直以来爱护有加的妹妹。

用出下作手段夺她亲事的好妹妹!

时值年节,海天院同样是一派忙碌。

各处产业的管事轮番来海天院汇报与核算一年的收益,发放伙计的过年奖金,与管事讨论新一年的经营重点……

福元圆借着沈氏的名头,在海天院忙得不可开交。

前几天已经将一车队的年礼往扬州城外曾祖父家送去,这一天下午就收到了从扬州城沈府送来的一大车年礼。

不止如此,许多合作商家及亲戚都需要往来年礼。

真真是一个忙字了得!

沈氏这一胎护得紧,如无要事,几乎连海天院都不踏出一步。

这倒不是说困在房里头屯着,每天早中晚都会抽时间在海天院院子里散步。

饮食上亦是份外注意,每日的吃食都会由懂医术的司棋检查后才入口。

衣裳香料,甚至各种日常小物件,都时时有舒三娘带着四位大丫鬟仔细检查。

海天院内院简直就打造成一个密不透风的笼子,让人根本无法插手进内捣乱。

恰逢大房自身一片混乱,先有冷静柔之事,后又是二皇子妃的甄选,刘氏根本顾不上沈氏这边。

不过,虽说这些日子二房一切太平让沈氏舒心惬意,但随着前世滑倒落胎的日子越发接近,她仍是丝毫不敢大意。

如果没有记错,前世她是在肚子七个月左右的时候出事。

而同样时候,满满犯下事情被国公府送去了乡下庄子。

如果这一世仍会发生同样的事情,那就离现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

“娘,娘!”福元圆伸出手在出神的沈氏眼前晃了晃,“该是时候到院子里散步了。”

沈氏看着福元圆的眼睛仍有些出神,她要怎么提醒下女儿注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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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6章 赐婚太子妃(绿叶一片片万赏加更)

钦平殿位于御花园正中央,一行人不多时便进了主殿落座。

福元圆跟在秦泽身后,略有不解地低声问道:“太子殿下,可知皇上这是何意?”

方才庆元帝那满脸怒容气势冲冲可不像是曾经指派摘花任务给他们的模样。

秦泽摇头:“且先看看,一会儿我来应对。”

殿内一片安静。

庆元帝在主位坐下,众官员则安静地矗立两旁。

秦泽略一思忖,瞥了眼福元圆示意她跟上,两人站在大殿中央,等待庆元帝指示。

梁公公麻溜地上了茶,庆元帝接过呷了一口,重重地将茶盏搁在桌案上。

一双龙目直盯着秦泽:“太子,朕且问你,你方才在梅林做什么?”

恭敬而立的秦泽思索一忖,抬头看向庆元帝,正欲回应,又听庆元帝补充道,“朕问什么,你就答什么。”

父皇这是意有所指啊。

秦泽在不解中似乎抓到了一丝灵光,他诚恳地回应道:“回父皇,儿臣正在折梅枝。”

庆元帝浓眉紧蹙:“大年初一你为什么要折梅枝?”

“……”秦泽顿了顿,“回父皇,因母后喜欢并蒂梅,儿臣想折些梅枝送给母后。”

话音一落,众官员齐齐看向秦泽手上捧着的梅枝,果然都是并蒂梅。

庆元帝面色稍缓,颔首道:“这倒是孝心有嘉。只是,福姑娘为何也在梅林里?”

福元圆抬眼偷偷觑了觑庆元帝,忽觉平日里甚是和蔼可亲的皇帝老儿有股狐狸相。

小海公公传话的时候,她就觉得太像个坑了。

现在看来,**不离十就是一个坑。

皇帝老儿专门给她挖的坑。

只是,皇帝老儿这般挖坑究竟是为何?

身为天子,要什么不是一句话的事情么?

用得着这么曲折迂回?

又瞥了眼紧张盯着她的老爹,福元圆乖巧地回应:“回皇上,臣女觉得梅林的梅花开得好,便过去看看。”

庆元帝满意地又点了点头,这丫头果然聪慧,看得懂他的眼神示意,没把他给卖了。

甚好。

“即便是如此,臣认为太子殿下亦是不该与官员女眷在梅林里过于亲近,”何姓官员一脸正直,“实在有失规矩礼仪。更何况,福二姑娘是未来二皇子妃的姐姐!”

“何爱卿说得有理,”庆元帝长吁口气,看向福平远,“福爱卿怎么看?”

福平远忙上前一步:“下官管教无方,还请皇上降罪。”

官员甲摇头:“臣以为,福侍郎之女今日随家人进宫觐见,一时赏花进了梅林并非大错。”

庆元帝沉吟,示意官员甲继续。

官员甲又道:“虽说梅林乃公开场合,但男女之防仍需谨守。是以太子与福姑娘一道折梅枝,终是不妥。”

何姓官员附和:“太子所为,实在让臣等失望。”

大庆国君臣论事,素来有直言进谏的风气,是以官员们说话毫不避讳。

秦泽眉头轻皱。

其实官员的指责并没有错,确实是他失误。

许是因为时常与男子装扮的福元圆接触,在梅林时并没有自觉避让。

若是换了别的贵女,他断断是不会这般的。

“太子殿下刚离开前朝不久,”官员乙走出来,“想必与福姑娘不过是巧遇,臣认为无需小题大做。”

“太子乃一国储君,举止礼仪需得时刻谨记!”

“不过是梅林巧遇,何来礼仪不端?”

众官员你一言我一语,秒现上朝时热议事情的闹哄场景。

庆元帝静静听着众官员辩论,暗中观察站在殿中垂首而立的福元圆。

这丫头倒是丝毫不慌,果然是见过世面,不错。

又看了看同样垂手而立的秦泽,越发觉得两人男才女貌很是登对。

福元圆此时正绞尽脑汁思考庆元帝这自导自演的一出到底是为了什么目的。

对官员争辩的话,听了一会儿便自动过滤了。

无非就是诋毁秦泽和保护秦泽两派相互攻讦。

庆元帝身为秦泽的父皇,定然不会挖个坑让官员来羞辱自家儿子。

而且还牵扯上她这个无关路人。

难道……

福元圆突然福至心灵想到一个可能性,登时睁圆了眼。

耳边正好传来庆元帝的声音:“身为皇储,自该有所担当,才能为天下年轻人之表率。既然太子与福二姑娘在梅林相会,亦是有缘。这样罢,太子和福姑娘,跪下听旨。”

秦泽和福元圆忙应声跪下。

庆元帝注视着两人,嘴角擒着一抹淡笑:“福二姑娘温恭娴雅,品貌出众。与太子堪称天造地设,今特指为太子妃,择日完婚。”

这话一出,殿内霎时一片安静。

秦泽:父皇竟然这个意思?!父皇竟然属意福元圆为他的太子妃?

在心中默默将福元圆与他的正妃划了个等号,秦泽忽然觉得父皇眼光真好。

福元圆:她就知道这是一个坑!没想到皇帝老儿居然想收她做儿媳妇?omg!

她表示一时无法接受啊……

她才多大咋就被赐婚了。

以后还有没有好日子过了。tt

何姓官员:赐婚福二姑娘?

福二姑娘乃福平远之女,虽说同是平国公府的姑娘,但比起二皇子妃的父亲是国公府世子来说,身份上可是不如的。

加之福二姑娘母亲的外家不过是商贾之家,这更是上不得台面。

一时不由得纠结起来,这赐婚福二姑娘,他该用什么态度回应合适?

可不能说错了话,回头镇国公知道了怪罪下来可就不好了。

官员乙:皇上终于给太子定下太子妃,这可是好事啊!

太子乃一国正统,本就该在二皇子之前定下太子妃!

这福二姑娘要是早些天出现在梅林可不就好了?

庆元帝满意地扫视一圈,见无人站出来反对,摆手对梁进忠道:“梁进忠去安排赐婚事宜,都散了罢。”

消息传到坤宁宫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几乎跌碎了皇后娘娘的下巴。

带着急切的心情结束了官员女眷的觐见,皇后娘娘匆匆去养心殿了解情况。

而四处寻不到福元圆的老夫人亦见到了福平远遣来禀报的宫人,说是他先行带福元圆回府去了。

第101章 谁最幸运(恐龙苏万赏加更)

她要许个什么愿好呢?

福元圆背对观音灵泉,缓缓闭上眼。

唔……

夫妻和睦,百年好合什么的,她和秦泽?心底默默摇了摇头,委实没有代入感。

不过无论如何,秦泽是个相当不错的人。

就期许着她和秦泽都事事称心如意,如果有人想让他们不如意就让那些人统统自食其果吧!

这个愿望不错。

福元圆满意地勾起嘴角,从小荷包摸出一枚铜板,随手往后一抛。

清脆地一声‘叮’响,四周忽地一片静默。

福元圆睁开眼,略有不解。

就在此时,银宝突然发出激动的惊呼:“姑娘!你投中莲花台的红莲心了!”

这声音打破了场面的安静,顿时四处纷纷响起了不可思议的议论声。

“投中莲花台的红莲心!”

“从来没有听说过真的有人可以投中红莲心,这位姑娘是谁?未免太幸运了!”

“投中红莲心,那可是预示着天定良缘,事事如意啊!”

这话一出,周遭的姑娘们更是个个面带钦羡地看向福元圆。

“怎么可能?”

福元青姐妹俩同时低语,两人互视一眼,心头都浮起了福元圆身具凤命的说法。

福元华握住福元青的手,两人眼底闪烁着彼此才能看懂的信息。

“恭喜二姐。”

“恭喜二妹。”

福元圆笑笑:“同喜。”

“时候不早,”福元青抬头看看天色,温婉道,“不如我们在斋堂用过午膳再回府?”

一行人去了斋堂用膳,待到膳后,天色渐渐阴沉起来。

“姑娘,咱们是不是该早点回府?”银宝探头看了看窗外,“奴婢估摸午后怕是会有一场大雨。”

福元圆颔首,看向福元青姐妹两人:“大姐,三妹,不若我们尽快启程罢。”

观音庙离京城尚有小半时辰的车程,若是赶在雨下之前到城里,便会安全许多。

福元青姐妹俩对视一眼,起身吩咐翠枝去通知车夫。

步出观音庙,却见车夫随着翠枝急急跑来:“大姑娘,不好了。”

福元圆眉梢微动,却见福元青低斥:“莫要慌慌张张,有事尽管禀来。”

车夫忙躬身应是:“府里的三位侍卫中午用了观音庙外的烧饼小吃,不多时就都闹上了肚子,现在,现在都还在那……,怕是没办法这会儿就出发。”

福元青看了眼福元华,沉吟道:“看天色怕是很快就会下雨,若是在这里耽搁了时间,反而不安全。”

“大姐,”福元华接话,“不如我们先乘马车回去,侍卫们晚些时候再自行回府?”

福元青年长,自是由她做主。

只见福元青点头:“如此也好,我们还是快快回府为上。”

马车很快就驰骋在远离观音庙的小路上。

过不多时,外头开始飘起雨丝。

福元圆掀开帘子:“银宝,进马车里来,外头下雨了。”

福元青姐妹俩见状,纷纷将各自婢女唤进马车。

车夫见天上浓云密布,狠狠一鞭子抽下去,加快了马车的行径速度。

车外春寒料峭,车里却是温暖舒适。

用过午膳的众人貌似均有些困顿,各自挨着打盹儿。

疾行约莫一刻钟时间,马车突然一个急刹,车外响起车夫一声呼叫,车里顿时人仰马翻。

银宝坐在福元圆身旁,正好挡住了福元圆惯性前冲的身子,不过后脑勺却无可避免地撞上了马车壁,疼得她龇牙咧嘴。

这还是银宝有功夫在身,反应机警稳当。

福元青和福元华的两个婢女就没那么幸运了,她们两人直接摔出了座位,整个人撞到了马车门沿上。

青杏坐在前头,直接就撞晕过去。

翠枝稍稍好些,七荤八素地爬起身,忙向福元青看去:“姑娘,您没事吧?”

福元青和福元华姐妹俩双双扶着马车中央固定的桌盘子,看着稍有狼狈,神情还算镇定。

“这是怎么了?”

福元青冷声道,“翠枝,你出去看看。”

福元华扶着桌盘子坐起身,略带惊慌的双眼中闪过一抹得色,很快又隐退下去。

自从马车骤停就看向姐妹俩的福元圆自是没有错过她的这个眼神。

她就知道这姐妹俩兴致勃勃邀请她来观音庙,定然不是许个愿那么简单。

福元青发了话,翠枝忙将青杏扶到一旁,伸手推开马车门想一探究竟。

哪知马车门刚推开一小半,一把明晃晃的大刀就直接将门劈开了去。

吓得翠枝一屁股跌坐在马车上,惊恐尖叫出来。

来者是个络腮胡大汉,脸上还有一道渗人刀疤,他大刀一挥将马车门劈了下来,一双猥琐的眼睛看见里头几位姑娘顿时亮了:“好一车厢的美娇娘!”

“找死!”

银宝双目圆瞪,撸起袖子就想去收拾出言不逊的络腮胡大汉。

福元圆伸手拉住她,用眼神示意她先不要轻举妄动。

银宝怔了一小瞬,马上将出去的冲势顿住,改为挡在福元圆身前。

络腮胡大汉根本没把银宝放在眼里,在他看来这一车子的姑娘不过是砧板上的肉,任他宰割。

“不想死的就出来!”络腮胡大汉用刀柄一拍车厢,“今天老子要好好爽利爽利!”

福元青和福元华忍住心底的恐惧,互视一眼。

这重金请来的山寨头子到底靠不靠得住?

看这气势着实可怖,该不会将她们通通抓了去吧?

福元华强忍害怕,按照先前约定好的暗号大声道:“二姐,你功夫了得,你快保护我们!”

说罢,伸手推了推福元圆,“二姐我好怕!”

福元圆低头看向衣袖上略略颤抖的手,瞥了眼瞬间将目光落在她身上的络腮胡大汉,哂笑:“既然三妹这么看重二姐,二姐又岂能让你失望?”

“姑娘果然够味儿!”络腮胡大汉眼光发热地打量着福元圆,“老子喜欢!”

福元圆扯扯嘴角,在银宝耳边低声道:“我们出去。”

马车外,车夫早已被人打晕倒地不起。

七八个手持大刀的汉子围在马车周围,等待络腮胡大汉的吩咐。

福元圆拍拍手,凉凉道:“银宝,走,收拾他们!”

第102章 元圆出手了(求月票)

“二哥,她说什么?收拾我们?”

一个瘦高汉子闻言哈哈大笑,对着一旁的二当家挤眉弄眼。

二当家一手叉腰,一手执着大刀指向银宝:“臭娘皮,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哎哟喂,哥哥好怕啊!”一个矮胖汉子缩了缩脖子,脸上尽是猥琐的笑,“妹妹快来收拾哥哥!”

络腮胡大汉被手下小弟这番举动逗乐了,将大刀往车辕一放,双手抱胸:“老子就看看你这俩丫头怎么收拾我们寨里的汉子!”

“姑娘不发威,真当姑娘我是病猫不成?”

银宝早就被气得火冒三丈,如今有了福元圆的许可,便不再客气,赤手空拳朝那群汉子直射而去。

起初围在一旁的汉子们本着看好戏的心态,笑谑地看向银宝那短胳膊短腿扑向其中一名汉子。

其中两位还好心地往后退了几步,给银宝让出足够的活动空间。

但见不过三五瞬功夫,银宝两拳直击汉子双眼,双手灵巧地夺下大刀,反手用刀柄一敲汉子后脑,汉子便直直倒地不起。

众人惊讶中张圆了嘴,尚未回过神来,又一名汉子在银宝的手下倒地昏厥。

此时剩下的五个汉子终于醒过神来,纷纷举起大刀朝银宝劈去。

五把明晃晃的大刀兜头朝银宝劈了过去。

马车里张望的翠枝忍不住捂住了眼,太吓人了!银宝这下怕是要四分五裂血溅当场了!

银宝勾唇一笑,横腿一扫踢飞两把大刀,单手一劈拧下一把大刀,眼见着剩下两把大刀朝她面门砍来

“叮叮!”

两声清脆的声音响起,两把大刀一偏,银宝一个弯腰便躲开了去。

福元圆笑着收回手,方才是她随手扔出两颗石子。

“来而不往非礼也!”

银宝腾空跃起,手执双刀往五名大汉劈杀而去。

只听得数声闷哼的声音响起,不过眨眼功夫,络腮胡大汉带来的班底全部倒地不起。

银宝哈哈一笑,转头朝络腮胡大汉勾勾手指:“这位兄弟不是很瑟的吗?过来受死啊!”

络腮胡大汉一时傻住了。

现在京城里的小娘子都这么凶残的吗?

他那几位兄弟可是刀里来剑里去的实打实的汉子啊!

咋的眨眼功夫就都倒下了?

握刀的手瑟缩了一下,络腮胡大汉突然看向车厢里,他残笑一声,一把揪住福元青的手将她拖了出来,把刀架在她的脖子上。

“你敢动我一根毫毛我就杀了她!”

络腮胡大汉拖着吓得脸色惨白浑身颤抖的福元青出了车厢,不复先前的气势,抖抖嘴道:“快放了我的兄弟,不然我就杀了她!”

正在把昏厥过去的七个汉子堆在一起的银宝闻言,嘴角抽了一抽,扭头看向络腮胡大汉。

就这胆气还学人做山寨老大?

啧。

福元圆扯扯嘴角,压低声音对银宝道:“尽量拖住这人,我去马车里一趟。”

盯了一眼络腮胡大汉,福元圆转身上了马车,瞥了一眼依旧昏迷不醒的青杏,随手一个手刀劈在翠枝后脑,顿时翠枝软软倒在青杏身上。

“二姐,你这是做什么?”

福元华早已被这一系列变故吓得簌簌发抖。

她知道福元圆和银宝会功夫,可不知道她们居然能随便就收拾杀人不眨眼的山寨土匪!

福元圆冷笑一声,伸手捏住福元华的下巴:“三妹莫不是以为自导自演的这一出戏,二姐会平白被蒙在鼓里吧?”

福元华脸色煞白,忍着下巴的疼痛道:“二姐说什么,妹妹一句都听不懂……”

“不用装了。”福元圆嗤笑,“请这些山寨土匪来劫走我,好败坏我的名声,让我无法嫁给太子。这就是你们的目的,我说的对不对?”

福元华的下巴被紧紧捏住,想别开眼睛都做不到。

她眼神闪烁,梗着脖子道:“妹妹怎会做出这样的事?二姐莫要冤枉妹妹。”

“我的耐性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好。”

福元圆嘴角笑意渐渐森冷,“如果再不说实话,就不要怪二姐把你和大姐一起送去山寨头子的山寨里过上一夜。”

“你不能这么做!”福元华一听,吓慌了神。

“我为什么不能这么做?”福元圆冷笑,“在你连番算计我之后?”

福元圆伏低身子,与福元华直勾勾的对视。

从福元圆眼里看到少见的冷漠和认真,福元华忽然明白过来,她是认真的。

“二姐,妹妹错了。”福元华身子越发颤抖得厉害,“妹妹不敢了,二姐饶过妹妹这一次吧?”

“三妹倒是识时务。”

福元圆并没有因为福元华的话放松,而是更靠近了她,声音极低,“三妹对慧贵妃谎称自己是凤命,由此得到赐婚二皇子的这件事,想必并不想让慧贵妃知道真相吧?”

福元华闻言,登时感觉整个人被浸泡在冰窟窿当中,冻得打了一个激灵。

二姐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欺瞒慧贵妃娘娘的事情,为了大房上下免遭慧贵妃娘娘诘难,爹娘已然说服大姐,绝对不能将大姐是凤命之事透露出去。

用的是什么由头,福元华并不清楚,只是刘氏肯定地告诉她,福元青会谨守这个秘密。

可如今,福元圆居然知道这件事!

万一她真的告诉慧贵妃娘娘,她还怎么嫁给二皇子?

慧贵妃娘娘定然会迁怒于她,毁了亲事!

没了亲事的她,怕是只能被国公府送去乡下庄子孤独终老!

不行,她不能接受这种事情的发生。

眼泪扑簌簌地从眼角落下,福元华紧紧地攥住福元圆的手,半跪在地:“二姐,我的好姐姐,妹妹真的知错了,您大人大量,万万不要……”

居然知道怕了?

福元圆扯扯嘴皮,以她对福元华这些手段来看,她可是一个不顾姐妹情分,不顾父母安危,天不怕地不怕,只管自己的自私之人。

那份胆量,啧,福元圆也很服气。

这会儿居然知道怕了。

怕了就好。

“妹妹倒是不用这般紧张,”福元圆勾起唇角露出甜美一笑,“你我姐妹一场,我自然也不想看着你落得那么个下场不是。”

“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福元华急切地握住福元圆的手,“二姐有什么要求尽管说。”

第110章 赐婚的缘由(暗香枙影万赏加更)

不止常兮语好奇,屋里头的每个姑娘都好奇得紧。

二皇子妃选定后,勋贵名门圈子里早已盛传很快就会选定太子妃人选。

只是花落谁家犹未知。

不少人家蠢蠢欲动,琢磨着自家闺女是否有那幸运成为太子妃。

哪知二皇子妃赐婚没几天,大年初三就传来了赐婚福元圆为太子妃的消息,让不少人扼腕惋惜。

福元圆和秦泽在梅林折梅枝的事情,当时许多官员都亲眼所见,更是参与了庆元帝追问情况和当场指婚的场合。

虽说庆元帝没有下令三缄其口,但毕竟涉及太子声誉,大多数官员都守口如瓶。

当然,还是有那么一两个官员不经意地透了风声出来。

只是到底婚事订了,太子与福元圆在梅林折梅枝一事算不得太过逾礼,是以并未有人在此事上兴风作浪。

福元圆自然没有兴趣透露细节去供人嚼舌根,她托腮笑着捏了捏常兮语的脸蛋道:“兮语妹妹,姐姐做太子妃,是因为皇上赐婚了。”

常兮语鼓鼓腮帮子,扭脸避开了福元圆的手,她并不喜欢别人将她孩子般对待。

她已经十岁了!

“兮语知道元圆姐姐是皇上赐婚,只是,难道不是因为元圆姐姐和太子哥哥在梅林一起折梅枝,为了避嫌皇上才给你赐婚的吗?”

这话一出,室内登时一静。

常兮书忙伸手捂住了常兮语的嘴,对众人歉然一笑,严肃对常兮语道:“兮语,休得胡言!”

圣意岂是能够随意揣测的?

常兮语的话若是传了出去,定是没她好果子吃!

佟璐见状,开口帮腔:“兮语年纪小,怕是想着折梅枝是好玩的事儿,才会这般说。大家说对不?”

“童言无忌,”吕萍温柔地应着,“佟姑娘说得甚是。”

余下众人彼此互视,今日过来皆各有心思,对常兮语的一时嘴误并没有太过在意,遂纷纷点头换了话题。

常兮语略有不忿,但见常兮书一脸认真警告的神色,才恹恹地闭了嘴。

翡翠和琉璃掀了帘子进来,邀请众人前往侧厅用些茶水点心。

众人移步过去。

点心吃食是海天院送过来的,出自秋姨之手。

贵女们甚少吃用扬州城风味的点心,一时被这精致可口色香味俱全的点心馋得顾不上说话,均低头细细品尝。

一炷香过去,才有人稍稍满足地端起茶盏抿了口茶。

“最近平国公府可是盛名远传,”刘菲菲优雅地用绢帕拭了拭嘴角,“元圆表妹不日就是太子妃,接下来元华表妹和元青表姐又要嫁去二皇子府,一门出了三位皇子妃,可是百年难见呢。”

“对了,”刘菲菲见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笑道,“二皇子这次赐婚不仅指了正妃,不日太后又下了懿旨指了侧妃。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定下太子侧妃?”

“元圆表妹可知道?”

说完这话,不止刘菲菲,彭月眉亦笑盈盈地看向福元圆,眼睛一眨不眨。

福元圆浅浅一笑,摇头道不清楚。

别说太子侧妃,就连要和秦泽成亲这件事,她直至今天仍没有多大的真实感。

至于古人的三妻四妾,甚至皇宫后院三千佳丽……

别问她,她还不曾想得那么深。

福元圆只是知道,既然穿越来了古代,这七年多的时间在家人爱护照顾下过得幸福肆意,她就不能任着性子伤害家人。

皇上赐婚,不可不遵。

秦泽其实是个不错的人,如果可以,她倒是不介意与他慢慢相处看看是否能够滋生情愫。

退一万步,就算是不行,她大可以守着本心过日子。

这事情她想了许久,早已决定走一步看一步。

而试探太子侧妃的刘菲菲闻言,略有失望地垂下眸子,彭月眉则捻起一枚山楂糕,小口地吃着。

用过茶点,众人纷纷起身告辞。

佟璐和常兮书本想留下陪福元圆说会儿话,哪知常兮语又闹着要回府,常兮书只好歉然地道了别。

佟璐则走在最后,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样:“元圆,我娘说嫁人生子都是必经之事,你莫要忧心太多。”

福元圆忍不住噗嗤一笑,倒是明白佟璐的担忧:“我很好,谢谢你,阿璐。”

佟璐咧嘴一笑,挠挠头说:“我就想着如果自己是你这情况,怕是会忧着嫁去皇家束缚太多,我娘那么说我觉得有些道理。”

送走了来添妆的客人,福元圆去了海天院。

离出嫁的日子愈发近了,她舍不得爹娘,这些日子只要得空就呆在沈氏身边。

太子成亲按朝礼规定分为三大部分,分别是指婚,初定,成亲。

初定选的日子是三月二十二。

初定即是民间的放定礼。由钦天监选取吉日举行,庆元帝赐予平国公府初定礼,并且在国公府举行了定婚宴。

等于说福元圆嫁给太子,如今就剩下成亲之礼,定在四月初七。

沈氏见福元圆来了,笑容可掬地拉着她的手:“满满,快过来瞧瞧,你外曾祖父又给你添了嫁妆,刚由人从扬州城送过来。”

“外曾祖父不是上月才送了好几车嫁妆过来么?”

福元圆好奇地看着沈氏让墨琴抱过来一个黑木盒子。

其实沈氏一族的产业,沈老爷子这些年让福元圆打理的时候已然陆陆续续转在她的名下。

说实话,福元圆都算不清自己名下总共有多少产业和田庄。

她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富婆。

“你外曾祖父说这里头是你舅舅的心意,”沈氏一边看着信一边解释,“所以其实是你舅舅给你准备的嫁妆。”

“舅舅现在在哪里?”

福元圆打开黑木盒子,装着厚厚一摞田庄地契,她拿起来翻看,不由咋舌:“娘,这些都是大渊国的田庄地契。”

沈氏探头看了看,丝毫不见惊讶:“你舅舅这两年在大渊国开拓不少产业,送一部分给你做嫁妆也是正常。”

“有机会满满得去趟大渊国好好看看。”福元圆笑眯眯地收起黑木盒子,“娘,我一会儿给外曾祖父和舅舅写封回信道谢。”

第115章 进宫敬茶(恐龙苏万赏加更)

看着作弊后几可乱真的绸巾,福元圆满意地点点头,冲着秦泽得意一笑,信手将白玉小瓶朝箱笼方向空投过去。

白玉小瓶在空中翻了个滚,安然无声地落入箱笼当中。

秦泽眼皮一抽,差点忘了媳妇一身高深好功夫。

“殿下,娘娘。”

门外再次传来庞嬷嬷催促声。

“进来。”

语落,门被吱呀推开,庞嬷嬷领着一群人鱼贯而入。

翡翠带着三个丫鬟伺候福元圆梳洗装扮,徐德胜带着两个婢女则伺候秦泽。

庞嬷嬷身后跟着两个婢女收拾床铺。

福元圆透过梳妆镜,瞥见庞嬷嬷小心地收起雪白绸巾元帕,忍不住腹诽这么郑重其事该不会还要记档吧?

“殿下,奴婢替您更衣。”

熟悉的娇滴滴的声音引去了福元圆的注意力,她挑挑眼皮看了过去。

说话的是跟在徐德胜身后个子娇小的婢女,长得娇媚宜人,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含情脉脉地看向秦泽。

秦泽冷声道:“徐德胜。”

“是。”徐德胜应了,觑了眼霎时红了眼眶的奴婢,手脚利落地替秦泽穿衣。

啧!想抢他的活儿?没门!

原来秦泽还有这么冷漠的一面?

睃了一眼那婢女,福元圆忽觉心情不错。

更衣用膳后,秦泽与福元圆一道前往皇宫。

太子府建在皇宫东侧,步行约摸十分钟就到,两人乘坐软轿前往。

“满满,我们先去坤宁宫拜见母后。”

到了坤宁宫前,平嬷嬷笑盈盈地迎了上来,见过礼后引着两人往殿内行去。

“皇后娘娘一早起身就在等着殿下和太子妃娘娘前来。”

平嬷嬷声音温和,“因为今日殿下和娘娘要进宫敬茶,所以皇后娘娘让嫔妃们直接去太后娘娘的慈宁宫请安。”

“母后等我们一起去慈宁宫?”秦泽问道。

平嬷嬷应着:“回殿下,正是。”

一行人进了正殿,福元圆眉心一蹙,不经意地抚抚耳旁的发,低声问平嬷嬷:“嬷嬷,这殿中所燃的熏香可是叫梦香?”

在前头引路的平嬷嬷脚步微顿,恭声回应:“回娘娘,正是。”

“满满,这香可有不妥?”秦泽看向福元圆,语带关切。

福元圆微笑,摇头道:“此香应是用云雾山上一种奇花所制,极为少有,所以满满才一时好奇。”

给皇后娘娘行过跪拜礼后,两人并肩而立。

皇后看着霁月无双的一双璧人,心中情绪略有些复杂。

面上却是不显,让平嬷嬷看座后,吩咐去准备秦泽素来爱喝的茶,然后带着慈爱的微笑问道:“元圆初入太子府,可还习惯?”

“谢母后关心,”福元圆端雅温和回应,“媳妇很是习惯。”

“那就好,若是有不合意的,尽管来和母后说。”

浅浅地抿了口茶,皇后又道:“阿泽身为太子之尊,还需元圆在今后贤心贤德,倾力协助。”

“元圆谨遵母后教诲。”

见福元圆颇为恭顺,皇后点点头,笑道:“最重要的是早日开花结果,好让母后含饴弄孙。”

这话一出,福元圆和秦泽双双一尬,秦泽忙道:“母后。”

皇后掩嘴一笑:“你这孩子,倒是懂得护着媳妇。”

这时平嬷嬷领着两位宫女上来奉茶。

“母后,这可是出自云雾山的云顶毛尖?”福元圆随着外曾祖父四处游走,见识丰富,一闻茶香手中微顿。

皇后微笑颔首:“正是。”

“媳妇听说这云顶毛尖极少有,每年最多出产不到十斤。”

平嬷嬷在旁躬身笑应:“娘娘品茶,最爱就是云顶毛尖。太子殿下也素来喜欢喝这茶。”

“云顶毛尖幽香清澈,回味悠长,确实是难得的好茶,”福元圆在沈府曾喝过此茶,“据说出产云顶毛尖的茶树旁,时常会生长一种奇花,叫做惜夜。”

皇后闻言,一时来了兴趣:“这花有什么特别?”

秦泽见状,嘴角微翘,媳妇讲解见闻的功力他昨晚刚领教过,对其实力深信不疑。

“惜夜这种花的花朵不大,颜色洁白,看着平平无奇,味道闻起来亦不过是淡淡的清香。”

“然而当地人经过长年累月的接触,却发现如果将惜夜花与牛乳浸泡,则会散发出特别清冽的香气,如梦似幻,久久不散。”

“是以又称梦香。”

皇后娘娘闻言,眉梢微挑,笑着拿起茶杯吹吹茶,正欲喝时却听福元圆低声道句“母后且慢”。

“媳妇听说梦香与这云顶毛尖相冲相克,倒是全了相伴相生往往相冲相克的说法。”

“什么?”接话的是平嬷嬷,她惊讶之余忙向皇后请罪,见皇后摆摆手又递了示意的眼神,才又问道,“请问太子妃娘娘,这相冲相克可否详述一番?”

福元圆想了想:“倒也不是很严重,只不过据说两者共用会让人不定时发皮疹,且寻常的药方均不对症。”

“何为不定时??”发问的是皇后,她身子稍稍前倾,目光灼灼看着福元圆。

“不定时即有时会立即起疹子,有时则过稍长时间才会起疹子,时间间隔无甚规律。”

“正因如此,云雾山的人才花费了许久时间才发现两者的关联。”

“后来,云雾山的人又发现有一种情况下,两者共用会立即发疹。”

“什么情况?”平嬷嬷声音发紧。

福元圆道:“如若再喝牛乳,则会立即发疹。”

皇后面色微沉,握着茶杯的手泛了白。

“那皮疹可有治疗之法?”

“其实只要分开两者,过段时间便会自愈。”

皇后闭了闭眼睛,睁开时紧紧看向福元圆:“母后托了元圆的福,今日才终于明白这两年偶发皮疹之由。”

闻言,平嬷嬷扑通地跪下:“皇后娘娘。”

“与你无关,”皇后虚托平嬷嬷,“平姑,云顶毛尖本宫已经喝了数年,这梦香是何时由何人进贡的你可还记得?”

平嬷嬷仔细思索片刻:“奴婢记得梦香乃前两年娘娘寿宴时长公主殿下所献。因着香气特别,慧贵妃当时亦夸赞不已,讨要了不少。”

第131章 今天吃外食!(求月票)

福元圆不曾想秦泽竟然会亲自来平国公府接她,与福元青姐弟俩道了别,就去了海棠居。

秦泽正在陪老夫人闲谈,见福元圆来了,两人又一道坐下,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老夫人看着一双璧人,喜得眉梢都亮了。

待告辞时,再三提议留府里用晚膳。

秦泽笑着婉拒,老夫人遂不再坚持,亲自送两人出了府门。

“我看哪,太子殿下对元圆那是真心呵疼。”

胡嬷嬷搀扶着老夫人,慢慢往海棠居行去,笑着应和:“您说得是,奴婢亦是这般觉得。”

“只望二皇子殿下待元华元青也是这般就好。”想起福元青,老夫人忍不住吁叹。

明明是最出色的嫡长孙女,结果却只能做皇子侧妃。

生生被嫡亲的妹妹压了一头。

虽说面上不显,但谁看不出来福元青心头的郁闷?

换了谁能不憋闷?

唉。

只望着姐妹两人去了二皇子府能相互扶持,她这做祖母的就可以少操一份心了。

这厢福元圆和秦泽上了马车,秦泽笑着提议:“满满,好不容易出府一趟,不如咱们在外面用了晚膳再回府?”

他实在不想回去面对庞嬷嬷精心准备的强肾大餐了。

福元圆眼睛一亮,自从嫁去太子府除了回娘家她还未曾出过门,秦泽这个建议甚得她的心。

“咱们去对酒当歌用膳吧?”

开设对酒当歌以来,她就正儿八经地吃过两顿饭而已,每次都吃得满嘴流油,思念得紧。

见她一脸馋猫样儿,秦泽笑着应了。

对酒当歌是一条美食街,光洁平整的青石板路上一尘不染,四周布局看着不像街道,反而像是进入了山水层叠的园林当中,环境高贵优雅,尽显低调奢华。

走在对酒当歌中的行人并不多,三三两两皆出身高贵。

有朝中重臣,有勋贵显要,还有世家子弟。

见秦泽与福元圆相携而来,皆恭敬致礼。

对酒当歌的食肆不多,仅六家之数。

要在这里用餐需得预约订位,通常要提前十天左右才能订到位置。

尤其是每家餐厅各有需要花时间功夫准备的镇店之作,更是需要提前足够的时间才能预定到。

即便如此,对酒当歌的生意从开业以来就一路红红火火,除了定期预约的老顾客外,慕名前来的新客数不胜数。

身为对酒当歌的两位幕后老板,福元圆和秦泽自是不用预约,施施然挑了一家食肆,款步进了二楼雅间。

半弧形的二楼雅间,用了巨型的落地琉璃墙中间开了宽大的方格窗,卷起帘子便可清晰看见一楼的情形。

“小二,一楼为何这么热闹?”

福元圆见一楼座无虚席,中间摆着一张棋桌,棋桌两盘设了矮凳,但尚未有人上座。

旁边还立着一张巨大的铁牌,铁牌上贴着格纹白纸,那格纹正是与棋盘一致无二。

一看便是一边下棋,一边让人在铁牌格纹白纸上临摹棋局,好让一楼的所有顾客清晰看见棋势走局。

小二虽说不清楚两人身份,但来用膳的人非富即贵,哪个都不敢怠慢,恭敬道:“客官有所不知,这个月我们开办了一个对弈活动,只要当晚下棋胜了的一方,就可以免费品尝一桌酒菜。”

“棋局约莫一刻钟后就开始,”小二见福元圆和秦泽颔首,利落道,“昨日胜了棋局的人先前已经到了,就等挑战者了。”

小二话音方落,只听得一声浑厚的钟鸣传来。

“哎哟,有人敲响门外的挑战钟了!”

楼上楼下的宾客都翘首往门口看去。

进来的是三名年轻男子,居中的那人身材颀长,面容清隽儒雅,颇有文人学士的清高贵气。

旁边两人则身着朴素青衣,除却气质温文外,神情间的局促可见应是平凡人家出身。

“是表哥。”

秦泽瞳孔微缩,“表哥向来清高自傲,对此等昂贵之地不屑一顾,今日倒是奇怪。”

福元圆眸间闪过思索,低声道:“怕不就是为了棋局而来?”

秦泽口中所称的表哥,便是常太傅府中的长孙常益德,亦是常兮书的嫡亲大哥。

常益德今年十八岁,在常太傅的教导下自幼饱读诗书,因家风清廉,甚少与勋贵子弟相交。

平日里熟识的朋友皆是书院中苦读的弟子居多。

“表哥棋艺不凡,说是棋痴也不为过。”秦泽颔首,“满满的猜测应该没错。”

“只是不知对弈的一方是什么人?”

语落,一旁的小二忙回应:“今日接受挑战的对弈者是连赢三日的一位神秘公子,自称青公子。”

常益德步入客堂,并未被周遭炯炯的目光所影响,面上依旧清风霁月般淡然。

他走到棋桌边上,撩袍坐下。

两位随行的年轻男子则在他身后落座,拘谨不安地搓了搓手,两人对视一眼,眼底闪过一抹紧张之色。

“怎么?非要拉着我来的人是你们,”常益德见了两位好友的模样,打趣道,“如今又不自在了?要不我们这就走?”

“别!别!”其中一人正襟危坐,神情难掩一抹慌乱,他尴尬笑道,“我和裴安可是盼了很久,才盼到这顿大餐。”

被唤作裴安的年轻男子忙点头,半倾着身道:“益德兄,你棋艺超绝,今晚这一顿就指望你了。”

言笑间,一名身形不高的白衣男子缓缓走了出来,他戴着面具,遮住了大半边脸,只露出精光熠熠的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在常益德身上滑过,飞快闪过如同野狼看见猎物般的神色。

“青公子来了!”

有几桌客人连续多晚在此用膳,对青公子已然熟悉,“青公子棋艺卓绝,听闻常大公子在棋艺上亦甚少输过,今晚不知鹿死谁手?”

青公子在常益德对面坐下,伸手做了个手势,开口道:“常公子,请。”

他声音阴柔,乍一听像似女子的声音,常益德浑不在意,伸手道:“请。”

二楼雅间中,福元圆蹙眉:“那青公子居然是女扮男装。”

虽说青公子举止神态颇为自然,但却很难瞒过她这种常年与人交涉的老辣眼光。

秦泽挑眉,对棋局兴致一般,倒是关心媳妇饿肚子的事情,遂道:“满满,快趁热吃。”

第150章 救了得大师的真相(求月票)

“施主,请稍候片刻。”

知客僧双手合十,“待小僧进去禀告一声。”

银宝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就见小圆脸拍拍衣袖,起身肃穆迎了过去。

知客僧见到小圆脸,恭声将福元青姐妹两人求见了得大师一事做了禀报,小圆脸迟疑片刻:“带进来罢。”

转身已不见银宝踪影。

小圆脸歪头听了听,朝不远处大树上那个身影瞥了一眼,故作不知地朝福元青姐妹两人走去。

“两位施主找了得大师何事?”

福元青看了一眼福元华,温声对小圆脸道:“这位是二皇子妃,小女子是平国公府的大姑娘,有事前来求教了得大师,还请小师父通传一声。”

小圆脸对福元青的话不为所动,双手合十道:“了得大师今日闭关不见客,施主请回。”

福元华自从嫁作二皇子正妃后,心高气傲得很,不料这小和尚听了她的名头眼皮都不抬一下,甚至连通传都不通传就想打发她们回去,一时间脸都涨红了:“小师父,至少要让了得大师知道我等前来才好定论不是?”

“阿弥陀佛。”小圆脸半垂着脸,“施主请回罢。”

“我说小师父,你这是什么态度?”福元华恼了,上前一步指着小圆脸,“你到底有没有听清我们是谁!”

小圆脸抬了抬眼皮:“阿弥陀佛。众生皆平等,施主又何必太过在意我是谁谁又是我?”

“你你你!”

“娘娘,”福元青见福元华欲发作,忙拉住了她,“许是了得大师真的闭关,不便见客,我等莫要打扰了大师才是。”

福元华不甘愿地被福元青拉着离开了后院,银宝探头见两人走远,才笑嘻嘻地从树上跳下:“哎,我说小和尚,原来你不是只对我那么不客气啊!”

小圆脸抬眼看了银宝青紫的脸一眼,双手合十:“在小僧眼里,众生平等,阿弥陀佛。”

想到福元华灰头土脸的模样,银宝心情顿时舒畅了许多,一摸怀里快要融化的糖葫芦,拿出来就递给小圆脸一根:“来,请你吃糖葫芦!”

小圆脸觑了眼红彤彤圆滚滚的糖葫芦,虽说有两颗山楂可能在打斗中压变形了,但还是鲜艳艳的让人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银宝一拍他的肩膀,糖葫芦塞他手里:“吃呀!这家糖葫芦可好吃了,我每次能吃四串!”

小圆脸有些迟疑,见银宝早已啃得欢实,没工夫瞧他,才悄悄地咬了一口。

哎呀,酸酸的,甜甜的,好好吃。

吭哧吭哧干掉两根糖葫芦,银宝从怀里摸出第三根,张嘴欲咬,却看见眼前放大的小圆脸上充满了求知欲。

“按施主的说法,应该还有两根糖葫芦?”

银宝一滞,想了想,从怀里掏出最后一根:“喏,给你!下次不许再揍我了。”

小圆脸接过糖葫芦,咧了咧嘴:“成!”

那厢福元青拉着喋喋不休的福元华走到凉亭坐下。

“了得大师极少见人,那小师父并非故意要阻拦我们,”福元青苦口婆心劝道,“娘娘莫要气坏了身子。”

福元华想着秦旭的嘱托,一时烦躁不已。

虽说秦旭言明即便做不到也无关紧要,但她连福元青都带来护国寺了,居然连了得大师一面都见不上,回去如何向秦旭交代?

秦旭会不会觉得她很没用?

万一秦旭怀疑她凤命的身份怎么办?

如若真的是凤命,了得大师怎会不偏颇一二?

斜了一眼福元青,福元华忍不住嘀咕大姐这凤命到底是不是真的?了得大师看起来根本没有把她放眼里似的。

“大姐,你好生给妹妹说说,”福元华是个偏执的性子,拉着福元青的手问道,“当年了得大师到底是怎么给你批的命?”

“不就是那样……”福元青闪避福元华直勾勾的眼神,垂眸望向亭外,“那时大姐年幼,了得大师是给娘亲说的。”

“那大姐你不是还救过了得大师吗?”福元华锲而不舍,“当年了得大师因大姐悟道之事,传得沸沸扬扬,今天为何却连一面都不予以接见?”

“这不是因为了得大师闭关,”福元青道,“连通传都不曾,了得大师并不知道我们来了么。”

颓然地叹了口气,福元华自知今天势必无功而返,暗道一声福元青真真没用,耐住性子道:“大姐,给元华说说你当年是怎么帮住了得大师悟道的?”

她总觉得其中定有蹊跷。

不然这些年来,她们平国公府时常来护国寺上香,为何甚少能见到了得大师一面?

那些关于大姐和了得大师的传闻,该不会是娘亲为了给大姐造势,专门找人在府里传颂的吧?

福元青见福元华咄咄逼人,知道今天若是不说个清楚定不会罢休,不由叹了口气。

也罢,若是将当日之事告诉福元华,日后她的耳根子兴许就能清净许多。

那年她不过是个幼童,跟着刘氏来护国寺上香,因为年岁小,到底有三分淘气,趁人不注意就跑到后山去玩。

哪知一个不小心却滑了一跤,沿着山坡半滑半滚地跌落到一个山洞里。

彼时了得大师就是坐在山洞里悟禅。

福元青见了得大师闭目打坐,就连她滚进山洞弄出那么大动静也不睁眼瞧她一下。

身上被山石擦破的皮肤疼得她龇牙咧嘴,于是就大声叫唤着了得大师好带她回寺。

了得大师却依旧一动不动。

福元青自幼被刘氏精心呵护,何曾受过这样的伤?何曾受过这样的轻慢?

一时怒极就踹了了得大师一脚!

哪知一脚过去,了得大师还是一动不动。

如果不是因为见他呼吸起伏,福元青都以为是个石头人了。

随着伤口愈发疼痛,福元青又哭又嚷,伸手推用脚踢,还拿起地上的石头去砸了得,最终耗尽力气昏厥了过去。

直到再次清醒时,才发现已经被带回了禅房。

“事情就是这样,”福元青吁了口气,“大姐其实也不明白为何了得大师说大姐曾助他悟道。”

第156章 冷姨娘设计刘氏(求月票)

要做个当红的姨娘真的不是个容易的活计。

相貌才情缺一不可,只这些却远远不够。

温柔似水,善解人意更是一样都不能少。

除此之外,紧抓金主的喜好,时刻观察金主的心情采用不同方法应对,更是重中之重。

是以,平国公府的下人都说冷姨娘好命,做了大房老爷的妾室之后,备受宠爱。

就连有了身孕,大老爷每个月也有一半时间留宿在冷姨娘的院子里,简直羡煞了大房那些莺莺燕燕。

而面对这样表面的恭维,冷静柔是理直气壮地受着的。

想她一个年芳十九的姑娘,给年纪可以当爹的老爷做了妾室,容易么?

何况她琴棋书画,虽说不到精通,但也样样都不俗,随时能拿出来陪老爷花前月下,容易么?

别以为她得宠就有多骄矜跋扈,她可通通都没有,对人谦和有礼,对老爷柔情似水。

只除了对刘氏,她却不想让步。

尤其是有了孩子之后,更不想受刘氏的磋磨。

以她对刘氏的了解,绝对是不会让她平安生下这个孩子的。

所以,她为了孩子,为了自己,必须要寸步不让。

看着镜子里右脸颊上清晰可辨认的红肿掌印,冷姨娘露出了一个狠厉的笑。

“姨娘,老爷朝咱们院子走过来了。”

冷姨娘闻言,对婢女使了个示意的眼神,整整容色:“去吧。”

福平山大步跨入院门,忽觉有些不对劲。

平日里还没进院子,就定然能见到冷氏温婉动人的身姿倚在门边殷殷等待,怎么今天院子里只有扫洒的仆妇?

他大手一挥沉声道:“你们姨娘人呢?”

仆妇一时惶恐,竟然答不上话来。

此时房门咿呀推了开,婢女慌忙跑了出来:“奴婢见过老爷,姨娘她、姨娘她……”

“姨娘怎么了?”福平山虎目一瞪,大步流星地走进了里屋。

休沐日的午后,屋里却拉了重重的帘子,将日光隔绝在室外。

冷静柔坐在梳妆台前嘤嘤哭泣,无论福平山怎么劝慰都不愿意抬头看他一眼。

倒是让福平山愈发觉得不对劲。

冷氏向来小意温柔,为何今日这般不同?

情急之下,福平山握住冷静柔的双肩将她身子扭了过去,仔细一瞧,登时吓了一跳:“静柔,你的脸怎么了?”

冷静柔睁开一双氤氲无数水汽的汪汪大眼,楚楚可怜:“老爷,是静柔的不是。因为无颜见老爷,所以才没有出去迎接……”

“我是为你这脸是怎么了?谁打得你?刘氏吗?”

“没、没人打静柔……”

福平山气不打一处来,噌地指着一旁伺候的婢女道:“你来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婢女扑通跪下:“早晨姨娘去世安院请安,因为姨娘不小心听到夫人说的话,被夫人发现后没忍住顶撞了两句,然后被夫人、被夫人……”

福平山眉头一皱,以他对冷静柔的了解,断断不是会与人吵架的性子。

“夫人说了什么?”

婢女一时踌躇,缩了缩脖子没敢说话。

一拍桌案,福平山怒道:“给我老实说,一个字都不能说错说漏!”

“夫人骂姨娘是狐媚子,一天到晚情情爱爱的不知羞耻,”婢女口齿清晰,“姨娘说对老爷的心昭昭然可比日月,夫人就呸了姨娘一脸。”

福平山面色阴沉,感受到怀里伊人的微微颤抖,将冷静柔搂紧了些。

“然后姨娘就反问难道夫人不是将老爷放在心上吗?”婢女继续道,“夫人冷笑说情爱都是狗屁,就老爷那熊戳子样儿……”

说到这里婢女猛地捂住了嘴,惶恐地拼命磕头:“是奴婢多嘴,求老爷饶恕。”

福平山压住心底排山倒海般的怒气,冷声道:“将夫人的话原原本本说清楚。”

“夫人说老爷文不成武不就,就是那扶不上壁的烂泥……”婢女又缩了缩脖子,“姨娘辩驳了两句就被夫人掴了一个耳光。”

“浑说什么!”冷静柔从福平山怀里急急转头斥道,“夫人的话也是你一个下人能随便嚼舌根的!”

福平山抚了抚冷静柔的肩膀,深深地吸了几口气:“静柔,莫要怪她。”

“好好照顾姨娘。”

吩咐完,福平山站起身走了出去,直奔世安院。

福平远怒气冲冲去了世安院,刘氏正由着婢女伺候涂着丹蔻。

见他进来,稍稍惋惜地看了眼尚未匀上的两个指甲,慢条斯理地挥退了婢女:“老爷怎么过来了?”

福平山抓起桌上的茶杯摔了个粉碎:“怎么?我这个文不成武不就的老爷就不能过来了?这个家到底谁才是一家之主?”

刘氏顿时变了脸:“定又是那个狐媚子在老爷跟前说胡话,我饶不了她!”

“我看你才该好好反省一下!言辞粗鄙,面目可憎,惹人厌烦!”

福平山愤愤地骂了一句,甩袖离去。

刘氏起身追了两步,颓然地瘫坐在椅子上。

扯了扯嘴角,冷笑道:“苏嬷嬷,你都看到了。这就是我伺候了快二十年的男人,为他生了三个孩子,结果换来了什么?”

苏嬷嬷迟疑片刻,心底叹了口气:“夫人,老爷终究是一家之主,爱听软话,您别老跟他置气,定然会好得多。”

刘氏嗤了一声,忍了这个男人这么多年,她早觉得腻烦了。

如今她是国公府夫人,有儿有女,儿子出色,女儿又嫁作皇子妃,她一点儿也不惧!

福平山不来正好,省得她看得心烦!

恹恹地吁了口气:“唤人进来继续帮我把指甲染好了。”

到了傍晚用膳时分,刘氏终是忍不住让人去问福平山是否回世安院用膳,苏嬷嬷亲自去了前院,回来时禀告说福平山今晚宿在前院,就不过世安院了。

刘氏冷笑:“说是宿在前院,怕不就是去那狐媚子院里。”

“苏嬷嬷,帮我重新上了妆发,”看着梳妆镜中仍旧娇艳的脸庞,刘氏眸光微转,“今夜我去小佛堂念佛。”

苏嬷嬷蹙了蹙眉,犹豫道:“夫人,您这个月已经在小佛堂宿了好几夜了。”

“怎么?”刘氏一恼,透过梳妆镜冷冷看着苏嬷嬷,“我爱宿哪里就哪里,少给我多嘴!该做的事情好生去办了!”

第158章 处置刘氏(求月票)

刘氏在小佛堂偷人被福平山现场抓包,又气晕了老夫人,福平山将她挫骨扬灰的心都有了。

待第二日一早,福平山遣小厮去衙门替他告了假,随便用了几口早膳就匆匆去了海棠居。

“娘,您好些了吗?”

昨夜送老夫人回海棠居,又喊了府医前来诊治,一番折腾到了二更天老夫人才幽幽醒转。

老夫人靠着迎枕,面色略带疲惫:“娘没事,莫要担心。”

福平山坐到床前,将思虑一晚的心思直言。

“娘,儿子不能让刘氏活着!”

老夫人一愣,颤颤地抬起手制止:“不可。”

“娘!那样的女人您为何还要回护她?”

福平山双眼布满了血丝,他气得整夜都没睡觉,头上绿云罩顶,这日子没法过了!

“不是娘回护她,”老夫人想起那一幕仍然气得心口狂跳,猛烈地咳了几声,“你想想,若是她就这么死了,青儿的亲事怎么办?”

“再过半个月青儿就要嫁去二皇子府做侧妃,如果刘氏走了,她就要守孝。”

福平山蓦地一怔,他只恨不得亲手了结了刘氏,差点忘了这一茬。

“平山,母亲明白你的恨。”老夫人拉起儿子的手,缓缓地拍着。

作为母亲,她对刘氏的痛恨丝毫不比福平山少,“这些年来,娘将国公府交给刘氏打理,对她信任有加,从不轻易插手。不想却养着一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娘这心里,可说是烧心窝的恨!”

“娘。”福平山动容,眼睛泛红,“是孩儿不孝,娶了这么个水性杨花的女人,给家门蒙羞,还累您操心。”

“是娘的不好。”老夫人长叹一声,“当初是娘亲自给你挑的媳妇,却不想千挑万捡选了这么个货色!但到底刘氏是兴平侯府的人,这件事情她纵有千万个不是,我们也不能处理得太过草率。”

福平山拧紧了眉,母亲说的不错,如果匆匆处死刘氏,兴平侯府上门追究起来,难不成他还要将头顶绿帽的事情传扬得天下皆知?

他以后还要不要出门行走了?

再者说,兴平侯府背后是镇国公府,是慧贵妃娘娘,从这一重重的关系思虑,确实轻忽不得。

但一想起刘氏那张让人作呕的脸,福平山忍不住额冒青筋,他攥紧了拳头忍住:“儿子听娘的。”

见福平山到底被劝住了,老夫人吁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道:“昨夜我和你父亲商量过了,待青儿过门后,寻个由头让刘氏暴病而逝便是。”

福平山点了点头,沉默片刻后,终是忍不住将思虑一晚的话开了口:“娘,那周常是什么时候入的府?”

老夫人看着福平山,明白他的忧虑,想了想便唤胡嬷嬷去寻了记录的簿子。

“这上头有府里所有管事的记录。”

老夫人摊开簿子,就着光线与福平山两人一道查看。

昨日一怒之下,福平山让人将周管事杖毙,夜里思来想去,对头顶上这个绿帽子仍是膈应得慌。

不免就琢磨刘氏到底是从何时开始给他戴的绿帽。

对周管事,平日里鲜有打照面的时候,说实话他印象并不深刻。

“这周常竟然这么早就进了府里?”

福平山指着簿子上某一处记录着周管事入府的时间,脸皮一抖。

心里忙计算着三个孩子出生的日子。

老夫人亦是在心底盘算:“看着日子应该是刘氏怀青儿的那段时间进的府。”

两人对视一眼,双双松了口气,至少福元正和福元青是国公府的血脉无疑。

旋即又忧虑上了:“娘,你说元华她会不会是……”

“莫要浑说。”

老夫人扫儿子一眼,事情的真相究竟为何,恐怕这一辈子都不会知道。

就算福元华真的不是国公府的血脉,但到底嫁作皇家妇,没必要去深究此事。

福平山咬牙点了点头:“儿子晓得轻重。”

心中却不免想起福元华为了嫁作皇子妃做下的事情,对福元华并非己出更是信了七八分。

若真的是他的骨肉,又怎会做出那般不顾父母姐姐损人利己的事情?

母子俩又就着刘氏的事情细细商量了许久。

而海棠居院子外,强忍着心中滔天巨浪的打击,福元青带着翠枝匆匆回了扶云阁。

今日一早她来海棠居给祖母请安,便被胡嬷嬷以祖母身子不适劝了回去。

随后去了世安院,守门的婆子竟然是海棠居的两个得力嬷嬷,说是母亲身子不适,又将她挡在了门外。

回到扶云阁的她,思来想去总觉得不对劲,便又带着翠枝悄悄去了海棠居。

寻兰月问了话,兰月却三缄其口,又塞了一对金镯子,兰月才松口道昨夜刘氏出了事。

福元青顿时心急如焚。

觑了空子偷偷跑去了祖母的厢房后头,没想到却听到了这么惊人的消息!

母亲和周管事竟然有私情!并且被阿爹亲自抓了个正着!

福元青疾速地在房里来回走着,只觉得头脑嗡嗡涨疼,耳膜传来砰砰的心跳声,让她难以冷静下来。

一想到自幼慈爱的娘亲居然做下那等肮脏的事情,就觉得羞愧难当。

娘怎能那样做?她到底知不知羞耻?这让她这个女儿日后怎么见人?

阿爹这一回定是饶不了娘,她该怎么办?

那到底是疼爱她多年的娘亲,想到从小到大娘亲对她的关怀,她亦是不忍见娘亲死在阿爹手里。

咬得下唇都沁出了血迹,福元青顿下脚步,她要去给娘亲求情,求祖母和阿爹放过娘亲才行。

就算是将娘亲送去庵堂,也比杀了她强。

翠枝忙拉住福元青:“姑娘,此事万万不可呀。”

“为何不可?”福元青横她一眼。

“这种事情,老夫人和老爷定是不一样姑娘知晓,您若是去求情,岂不是暴露了您偷听长辈说话的事?”

“这和娘的性命相比算得了什么?”

翠枝又道:“老夫人和老爷如今正在气头上,您贸然过去,恐怕会适得其反。”

“再说方才老夫人不是说了要等姑娘出嫁了再做商议,”翠枝苦口婆心劝道,“姑娘莫要心急。”

第160章 沈氏早产(九无心月末累计万赏加更)

“好,我说,”刘氏这一辈子最在乎的就是三个儿女,就是死也不愿意让他们蒙羞,她目光狠冽地盯着福元圆,“你要发誓不将我的事说出去。”

福元圆扯扯嘴角,正儿八经道:“我以太子妃的名义发誓,说到做到。”

刘氏松了口气,转而对上沈氏的眼:“没错,当年的事是我做的。”

纵有再多怀疑和证据,那冲击也比不上凶手当面承认来得汹涌。

沈氏深深地吸着气,抚住胸口,强撑着内心欲爆发的恨意道:“为什么?给我一个理由!”

“为什么?”刘氏忽然咯咯一笑,“时隔这么久,其实我都快要忘记那件事了。”

“原因倒是简单,”刘氏挽了挽耳鬓的发丝,“不过就是那时候年纪尚轻,看不惯你罢了。”

“看不惯我?”沈氏一字一顿地重复,“我何时得罪过你?”

“你何时得罪了我?”刘氏哈哈大笑,笑得弯了腰身,“因为你嫁给福平远了啊!”

室内一阵沉默。

久久,沈氏又深吸了一口气:“因为我嫁给了福平远,所以你就让人火烧了我沈府全家三十余口性命?”

“这些年,你还每每想法子害死我,对不对?”

沈氏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敲在了每个人的心上。

刘氏坦言不讳:“没错,我就是看你不顺眼。凭什么你就可以嫁给福平远,还让他为了你又是闹又是绝食说什么此生非你不娶?”

“平远怎样干你什么事?你的丈夫是福平山!”沈氏气得狠了,站起身厉声道。

“对啊,平远关我什么事呢,”刘氏被沈氏的呼喝震得一呆,喃喃道,“平远是不干我的事,就是因为不干我的事,我才会变成今天这样。”

她声音轻缓如幽灵一般,“你知道吗?我为什么会看上周管事?”

“因为他长得像平远呀,我得不到平远,我找个替代的人不行吗?”

“我有什么错?错不在我,在你!”刘氏直勾勾看着沈氏,“都是你的错,如果你不嫁给福平远就不会有这些事情发生了,是你的错!”

“啪!”

一个响亮的巴掌声熄灭了刘氏的疯言疯语,沈氏怒道:“你这样的毒妇,真是死一百次也不足够!”

“娘,”福元圆忧心忡忡地拉住沈氏,担心她会气坏了身子,“为这种人不值当。”

“咱们将她水性杨花的一面揭露给祖母和大伯知晓,”福元圆安抚着沈氏坐下,“国公府迟早会要了她的性命,您又何必打疼了自己的手?”

刘氏睚眦欲裂:“是你们设计的?是你们让老爷来小佛堂的?是你们想害死我?”

福元圆转过身,双手抱胸:“怎么,就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你那些龌龊事情,还指望着能瞒天过海呢?”

冷冷一笑,福元圆道,“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吃后外表完好无损但是会穿肠烂肚疼上一刻钟才死透的毒药去死,一个是吃后七窍流血不过一炷香就能死透的毒药去死。”

“说罢,你到底想怎么死?”

上前一步,再次掐住刘氏的下巴,福元圆冷意迸裂,“用第一种毒药死还是第二种毒药死?”

“不、我都不要……”刘氏被福元圆眼底的认真震住,摇着头想往后退,哪知银宝一把匕首抵在她的腰间。

“姑娘,实在不行奴婢一刀了结了她算了,何必还跟她打商量呢?”

“那怎么是好,”福元圆咧嘴一笑,眼底依旧冰冻如霜,“总得给人一次选择的机会么不是?”

害死她的姥爷姥姥,还多番想害她娘,福元圆心头怒火焚烧。

“不行,不行,”刘氏感觉到腰间的尖锐,一动不敢动地求饶,“太子妃娘娘,您饶饶我,我不敢了。元青还没出嫁,我若是死了,她要守孝三年,求求你,放了我。”

“杀人偿命,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吗?”

“二弟妹,”刘氏又慌又乱,“是我对不起你,是我的错。你让太子妃娘娘饶了我吧!”

沈氏本是怒及攻心,却被女儿和银宝那混不吝的模样惹得气消了许多。

瞪了一眼女儿,沈氏道:“刘蓉,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念在你为元青的心上,可以宽宥十五天的时间。”沈氏怀着身孕,对孩子两字最为敏感,也权当是为肚子里的孩子积积福德。

福元圆惋惜地将拿在手里的两个瓶子收了回去,又掏出一个瓶子,从里头拿出一颗丸药塞到刘氏嘴里。

银宝熟练地按住刘氏的下颚,一开一合便将丸药送下刘氏喉咙。

刘氏惊悚万分,想将丸药吐出来却发现早已化开流入腹中。

“你们给我吃了什么?”

“十五天后毒发的药。”

离开偏远,情绪大起大落的沈氏隐隐觉得肚子有些不适。

福元圆担忧地看着她苍白的脸,和银宝一人一边搀扶着沈氏慢慢往海天院走去。

不想让女儿过于担心,沈氏勉力移开略有涣散的注意力:“满满,你刚才说的那两种毒药是什么?娘亲怎么从没听你提过?”

福元圆嘻嘻一笑:“那是吓她瞎说的。”

沈氏白女儿一眼,对此她已猜到三分:“那最后那什么十五天毒发的药,又是什么丸药?”

“那个呀,那个确实是十五天毒发的丸药,”福元圆朝银宝努努嘴,“银宝最近新配制的方子,还没让人试过是不是真的十五天就会毒发呢。”

银宝呆了呆,没想到她闲来倒腾的丸药居然被福元圆就这么用出去了,忙一拍脑袋。

“娘娘,那丸药还是个半成品呀,需要添加一味引子才能毒发身亡……”

福元圆抽了抽嘴角:“你怎么不早点说?”

“最近事情多,奴婢这不给忘了跟您禀报了么。”

“娘娘,”银宝讨好地笑着,“等十五天过后,奴婢再去给大夫人喂下药引,保证她当场毒发身亡!”

福元圆点点头,正欲说话,就看见沈氏突然抱着肚子半跪下去。“娘!你怎么了?”

沈氏半蹲着身子,单手扶着福元圆,喘着气道:“娘可能要生了!”

搜狗

第182章 骂醒常益德(求月票)

去了常太傅府,福元圆循礼先去拜见了常老夫人,随后才随着仆人去了常兮书的院子。

“兮书,我有急事找你大哥。”

福元圆开门见山,让常兮书心中一紧:“大哥此时应该在前院书房看书,我带你去。”

出于对福元圆的信任,常兮书只字不问,领着她就去了前院。

待到了书房前不远处的长廊,常兮书停下脚步:“元圆,可是需要我回避?”

福元圆思索片刻,此事确实不大适合让常兮书知道,便点点头道:“兮书,我想单独和你大哥说几句话。”

闻言,常兮书颔首:“元圆,我在前面凉亭等你,你说完话后去凉亭找我即可。”

言罢,她便率先抬步去了凉亭方向,福元圆亦转身走向书房。

而走廊另一头,常兮书的堂妹,常太傅府二房嫡出的姑娘常兮语正歪着头低语:“为何太子妃去了大哥的书房,二姐却去了凉亭?”

她扭头看向身边婢女:“你是说方才听说太子哥哥来了?”

婢女躬了躬身:“回姑娘,奴婢刚听守门处的婆子说的,才迎了太子进府。”

常兮语目露深思,太子哥哥这才刚进府呢,太子妃却去了大哥的书房,莫非两人不是一道过来的?

太子妃找大哥又是什么事?

孤男寡女独处一室,莫非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眼底闪过一抹兴奋,常兮语一转身子:“走,我们去找太子哥哥!”

那厢常益德见到福元圆冷凝着面容站在书房门口,一时不明所以。

“表弟妹这是来找我吗?”

“没错,”福元圆直视常益德,“找的就是你。”

“……”

常益德皱眉,站在书房前迟疑。

男女授受不亲,他自然不方便请福元圆进屋说话。

况且以前几次的接触印象来看,福元圆对他可是各种不满意,今日专程过来找他,让他心头突突直跳。

隐隐有种不妙的感觉。

“不方便的话,就在门口说亦是无妨。”

福元圆对常益德的书房没有兴趣,根本没有踏足的想法,况且书房门口除了一个小厮别无他人,并不妨碍她说话。

常益德点点头,踏步出了书房,站在廊前问道:“不知表弟妹找我何事?”

“表哥可知外面盛传表哥不日将迎娶碧青郡主之事?”

常益德面色霎变,揉了揉黑青的眼睛,这几日他为了此事几乎没怎么睡过安心觉,愁得不知如何是好,那碧青郡主竟然将消息散布出去了?

“表弟妹误会了,没有此事。”常益德不想多谈,丢下一句话就想走回书房。

福元圆眼明手快地拉住他的胳膊,冷笑道:“表哥莫不是以为龟缩在书房,双耳不闻窗外事,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我没有。”

“你没有?没有的话就好好给我说清楚,”福元圆这次委实被常益德这种猪队友气得不清,“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这番咄咄逼人的问询,让常益德那根紧绷的神经彻底断了弦。

“我能怎么打算?”他低声怒道,“她用兮书的名声要挟我,我除了妥协我还能怎么办!”

福元圆忍不住冷笑一声:“人称大才子的常大公子,遇到这么点事情就完全没辙了?就任人鱼肉了?为了妹妹的名声不得不牺牲自己是不是还自觉特别伟大?真真是好笑,难道你没长脑子吗?碧青郡主能用这件事要挟你成亲,日后就能用这件事把你制得死死的!你的人生就这么完蛋了!你的人生完蛋不要紧,可对方是什么人?她的话你也信?你这是将你妹妹的名声放在火上烤!”

“你!”常益德双目喷火,“你厉害你来说说,这种事除了妥协我还能怎么做?”

“这种破事情解决的办法有一万种!”福元圆真心体会到烂泥扶不上壁的无力感,“碧青郡主彼时给你看了画对不对?你直接撕毁了不就死无对证了?”

“再说了,那不过是一条珠链,回来让人仿制做上十条八条,让府里的姑娘们都戴上,还有谁能说就它独属于兮书?”

“实在不行,找人潜入长公主府把画偷出来也行啊!”

“办法可以有万万种,表哥为什么就挑一条绝路去走?”

“你这读书万卷都读到哪里去了?做事情从来就只能一根筋到底,不懂得转圜为何物吗?”

“这样子的话,表哥读书的意义是什么?我还听阿泽说表哥想精忠报国?你这脑回路,以后出了官场不到一个月就会被人整死!”

“整死不要紧,可是你若是拖累了常府怎么办?拖累了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怎么办?”

福元圆越说越气,如果不是秦泽对这个表哥甚是敬重,她真的懒得费神去关心这么个榆木脑袋!

简直就是个自以为是的极品猪队友!

常益德听得一愣一愣的。

福元圆随口诌的解决办法,让这几日浑浑噩噩的他看到了一丝希望。

他本质是个极聪明的人,平日闷头苦读,文采出众,从来都是受人赞誉。

从未有人这么不留情面地痛骂过他,从未有人这么一针见血地把他的弱点说得这么直白。

将最近几次的事情在脑子里揉在一起想了又想,常益德突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也许很多做法对他来说不够光明磊落,但却能解决他解决不了的问题。

而太子妃说得对,如果他一心入仕,就不能仅仅恃才傲物,他也许需要找名师好好学习处事之道。

这些恐怕是书本里不能教会他的。

长长地吁了口气,常益德退后一步,对着福元圆深深一揖下去。

“常某受教。”

这下轮到福元圆怔住了。

她眨了眨眼睛,常益德这是谢师礼?

她所没料到的是,今日点醒了常益德之事,让常益德在心里对她产生了如对师长般的敬重之情。

“你若是能想明白,自是好事。”

常益德抬起头,目光清澈分明:“常某多谢太子妃娘娘教诲。”

而此时,书房的一侧,秦泽正跟在常兮语身后静静听着……

第183章 峰回路转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183章峰回路转福元圆蓦地有些尬,摆摆手道:“如果不是因为担心兮书的事,更怕你带累了阿泽,本宫也不会前来叨扰。”

她话说得直接又真实。

常益德却丝毫不觉恼怒,反而为福元圆对妹妹和表弟的心意心生感动。

“表哥明白了,表弟妹放心,”常益德拱手,“从今往后,表哥定会吸取教训,好生学习领悟这些道理。”

“如此甚好,”福元圆颔首,“碧青郡主之事这次就交由本宫来处理,莫要让兮书知道了担心。”

言罢,她转过身便打算离开。

“满满。”

秦泽走了过来,眼底蕴满了温柔,“怎么过来常府也不叫上我?”

福元圆笑着迎了过去,被秦泽握住了手,面上一热:“事出突然,你又去了衙门,便直接过来叨扰表哥。”

跟在秦泽身后的常兮语见状,撅起了嘴。

原本她去找了秦泽过来,是想让秦泽看看太子妃居然与外男私相授受,最好抓个正着!

远远地看到太子妃和堂哥拉拉扯扯时,她还心生欢喜来着。

哪知走前了,却听到太子妃说那等不要脸的话!

什么来找堂哥是为了太子哥哥?

简直是太不像话了!

莫不是知道她悄悄带着太子哥哥过来捉现场,才故意说的?

一定是的,她就知道太子妃不是个好人!

秦泽和福元圆眼里只有彼此,哪里顾得上常兮语的小心思?

匆匆与各人道了别,夫妻俩相携乘坐末马车回太子府。

“阿泽,你去常太傅府有什么事?”福元圆好奇。

秦泽一笑:“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不过是衙门有份公文与外祖父相关,便亲自过来送一趟。”

“满满,先前你和表哥提起碧青郡主?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福元圆吁了口气,将今日的事情仔细说了一遍,听得秦泽渐渐蹙起了眉。

“碧青郡主好深的算计。”清俊幽深的黑眸里凝聚着暴风雨前的阴云,浓得让人窒息。

长公主府。

碧青郡主斜卧在贵妃榻上,半阖着眼,身边有两位面容清秀的男子,一个在给她打着扇子,一个在给她捶着腿。

婢女掀帘而入,对面前的场景见怪不怪,上前福身拘礼道:“郡主,奴婢刚去打听了。”

言罢,她垂眸并未继续说下去。

碧青郡主睁开眼,摆了摆手道:“下去。”

两个男子忙应了,垂首退了出去。

“说罢。”

“传闻已经在坊市间传开了,”婢女禀告,“几乎成了酒楼茶肆里最多人讨论的话题。”

碧青郡主勾唇一笑:常益德这次还能不手到擒来?

婢女略有迟疑,继续道:“而且,已经有人设了赌局,据说下注的人很是不少。”

“赌局?怎么设的赌局?”

婢女声音渐弱:“就是赌常大公子会不会来长公主府提亲。”

“赔率呢?”

“赌常大公子不会来长公主府提亲的赔率是一赔二……”

碧青郡主蹙眉:“说话利索点!赌常益德会来提亲的赔率是多少?”

婢女吓得一个哆嗦,大声道:“回郡主,赌常大公子会来提亲的赔率是一赔十。”

“下注的人多么?”

碧青郡主面色不快地追问。

“前、前面那个下注的人不少,后面那个、那个……”

“后面那个怎样!”

“奴婢回来时还没有人下注。”

碧青郡主蹭地站起身:“岂有此理!你现在就去领了银子,全部押在常益德会来提亲上!”

婢女忙应了是,往外跑了两步又匆匆回转:“郡主,咱们押多少银子?”

碧青郡主咬牙:“五千两!”

坊市里热闹极了。

这几日最为人头涌动的地方,莫过于开了赌盘的铺面。

“下注了!下注了!”掌柜的亲自下海吆喝,“赌两日内常太傅府的大公子会不会去长公主府给碧青郡主提亲了喂!”

“常大公子那可是才高八斗的大才子,为人正直,乐善好施,”路人甲信手拈来道,“会去迎娶碧青郡主?”

路人乙掩嘴笑:“常大公子今年十八还是十九岁,可比碧青郡主还小呢!你觉得可能吗?”

“且不说这些个,”路人丙压低声音,“碧青郡主那可是成过亲的!常大公子怎么可能……”

“且不说成过亲,”路人丁声音更低了,“碧青郡主那可是……”路人丁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常大公子就不怕性命不保?”

“所以当然买常大公子不会去提亲了!”路人甲乙丙丁同时点头,“赔率是低了点,但至少有保障呀!”

消息传得飞快,各府的下人在坊市中往来一趟,便把消息纷纷带回了府里。

常兮书和常兮语身在高门内宅虽说没听到风声,太傅府前院的主人们却是很快就听说了这让人震惊的赌局。

常太傅和常老夫人面沉如水,看着迈步进来后就跪下的常益德。

老俩口对视一眼,心中惴惴。

这孙子该不会真开口要去求娶碧青郡主吧?

虽说他们素来通达开明,但孙子若是提出这么个要求,他们可是会非常非常为难的。

碧青郡主名声不好,可不是众口铄金的结果,据他们调查了解,那是真的人品不行。

常府的媳妇,不求高门贵第,但至少要品行高洁。

常益德一进门就跪倒在地不做声,可把老俩口给紧张得气都提在了嗓子眼。

“祖父,祖母,”常益徳思索许久,鼓起勇气抬头看向太师椅上的祖父祖母,“孙儿有个请求。”

常太傅手一抖,忙抚上长长的胡须:“益德,且说说看。”

回望一脸紧张的祖父,常益徳咬咬牙:“孙儿想向褚知章大人学习,能否请祖父举荐一二?”

不是求娶碧青郡主?

常太傅揉了揉耳朵,松了口气之余,随即又震惊了。

“你说谁?褚知章?”

“正是。”常益徳抬起头,目光恳切。

常太傅蹭地站起身,来回踱了几步,捋着胡子问道:“祖父记得你曾说过褚知章大人太善钻营……”

常益徳满面通红:“祖父,那是孙儿太过浅薄。”

“祖父当年曾教诲孙儿,褚大人是忠臣,所谓的钻营和心术都是为国为民,孙儿太自以为是没听进去。”

他愈发羞愧,“而今想来,是孙儿的不是。”

“孙儿想向褚大人学习为官之道,还请祖父举荐。”

第184章 常益德离府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184章常益德离府常益德没有求娶碧青郡主,反而请常太傅引荐褚知章大人学习为官之道,让常太傅一时乐开了怀。

他这个大孙子,自幼聪慧无双,勤学苦读,为人性格刚直,作风清廉,无不是常太傅所骄傲的特质。

只不过……

这孙子却是太过刚正不阿,见不得一丝筹谋计算。

哪怕是他这个祖父语重心长地教导,亦不为所动。

今天这是怎么突然就开了窍?

他可真要去感谢让这牛脾气的孙子开窍那个人!

“没问题,祖父今天就写一封引荐信,”常太傅老怀宽慰,“择日你再带着信去求见褚大人,他定会收你为徒。”

“谢过祖父。”常益德心中欢喜,面容含笑,“孙子这就回去准备。”

“且慢。”

出声呼唤的是常老夫人,常益德闻言抬起头:“祖母。”

常老夫人看了眼喜形于色的常太傅,轻咳一声:“益德啊,你年纪也不小了,可有看上哪家的姑娘没有?”

常益德一愣,胸口一挺:“孙儿学业未成,谈何成家?”

“好!”常太傅抚掌,“益德且好好学习,成家之事,祖父祖母自会替你物色好的姑娘。”

“益德但随祖父祖母安排。”

常益德昨夜思来想去,痛定思痛,决定要抛开过往的执念,重新去接触另一个他曾鄙夷的世界。

想是想通了的缘故,竟觉得头脑通透清晰,以往的许多事情有了不一样的看法和认识。

是以求取了祖父的支持后,他恨不得当下就收拾行装去京郊拜会褚知章大人。

常老夫人忙拦住他:“益德,再急也要等明日再走。这府里还需准备些礼物给褚大人带去,以免失礼。”

常太傅颔首同意,于是三人商量了片刻,决定第二日一早,常益德再出行。

常益德回去后,常老夫人服侍着常太傅去了书房,才匆匆回了院子。

招呼了身边的嬷嬷前来:“快去押注一千两银子,押益德不会去长公主府提亲!”

嬷嬷喜笑颜开:“好嘞,奴婢这就去。”

“等等,”老夫人想了想,“去我嫁妆银子里,再支一千两,一共押两千两!”

大孙子要去求学,明日就收拾行囊离京,什么碧青郡主的提亲,那是子虚乌有的事!

趁这个好机会,为府里攒点银钱!

不然按照老头子的一贯风格,光靠俸禄养这一大家子真是不容易。

那厢福元圆得知了坊市赌局,大手一挥就让银宝去押了一万两。

钱,不赚白不赚啊!

二皇子府。

福元华刚由太医诊过脉,从软榻上直起身:“余太医,本宫的情况如何?”

余太医恭顺地低着头:“娘娘的脉象平和,只要继续服用先前的方子即可。”

福元华吸了口气,神色微黯。

她的月事向来不是很准,这一次就是延了好几日没来。

今日太医来请平安脉,诊的时间颇长,她心中还隐隐窃喜。

莫不是有了身孕,时日尚浅,所以太医才会诊上这许久?

哪知余太医的说法却让她失望了。

“娘娘才过门没多久,”青杏安抚地送上了杏花露,“不用心急。以殿下对娘娘的爱重,一定很快就会怀上小殿下的。”

福元华点点头,问道:“侧妃娘娘的月事可来了?”

青杏忙应道:“奴婢早上去问了,侧妃娘娘昨夜换洗了。”

闻言,福元华松了口气。

她可得比大姐早些怀上身孕才行。

幸而平日里殿下在她院子里歇息的日子比别处多,她怀上孩子的机会更多。

思及此,福元华神色稍安。

余太医按着慧贵妃的吩咐,给福元华诊过脉后,又去了福元青的院子。

福元青示意翠枝屏退屋里的闲杂人等,才慢慢地伸出手。

翠枝在福元青的手腕上铺了帕子,余太医伸手把脉。

“娘娘身子调养得甚是不错。”

福元青弯了弯唇角,慢条斯理地直起身:“正妃娘娘的事情,还请余太医掩饰一二。”

“侧妃娘娘放心,正妃娘娘并不知道自身的情况。”

“那就好。”

福元青眼底闪过一抹笑意,给翠枝递了个眼神:“送余太医出去罢。”

翠枝会意,送余太医出门,塞了一个厚厚的荷包过去。

福元青抿了口茶,自从祖母将福元华之事告诉她后,她便求祖母推荐一名信得过的太医。

而这位余太医,因祖父对其有救命之恩,对平国公府忠心不二。

是以福元青使了法子让余太医成了二皇子府的专属太医。

福元华不能生育之事,只要有余太医相助,就能隐瞒过去。

而福元华对她的夺凤命之仇,杀母之恨,她要一点一点地从福元华身上索取回来。

长公主府。

碧青郡主的婢女去提了银票下了赌注后,匆匆回返禀报。

“郡主,奴婢已经押注了五千两银子,”婢女将押注的凭证递给碧青郡主查看,她神情中带了一丝兴奋,“奴婢去的时候,已经有人押咱们这一边了呢!”

“哦?”

碧青郡主不紧不慢地挑了挑眉,“竟然还有这样有眼光的人?押了多少银子?”

婢女比出一根手指:“足足押了一千两!”

“这么多?”

碧青郡主诧然,“可知是哪个府上的?”

“奴婢专程打听了,”婢女道,“说是潇洒居的头牌小倌丝竹公子押的注。”

“潇洒居?”

碧青郡主本是潇洒居的常客,但因半年多前与人在潇洒居竞拍当时的头牌小倌的第一夜时,闹出了些事情,就对潇洒居没了兴致。

已有好一段时间没去潇洒居作客了。

不想又出了新的头牌小倌,还这么有眼力见地给她这边押了注。

碧青郡主一时心情大好,挽了挽耳鬓的发,笑道:“叫人来替本郡主梳洗更衣,今天本郡主要去潇洒居好生快活快活。”

潇洒居。

丝竹院。

一个年约弱冠的清俊男子正斜倚在门边,幽深的黑眸望着云海,眼底晕染着化不开的愁绪。

青衣小厮沿着竹廊小跑过来,待看见清俊男子时,不由得放轻了脚步。

第185章 丝竹公子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185章丝竹公子青衣小厮不仅放轻了脚步,呼吸也好生收起来了,生怕稍大些的动静会破坏掉眼前神仙般的一幕。

他在潇洒居做小厮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像丝竹公子这样不染尘埃的美人。

他的俊逸出尘得就好像灵魂没有生存在这个世上一般。

青衣小厮暗自啐了一口,他没读过书,想不出适合用来形容公子的话。

他不是说公子没有灵魂,相反,他是觉得公子的灵魂就好像晨间花朵上滚动的露珠一样清澈,让人见而忘忧!

对,就是这样说,才能描述公子的美好之万一!

“可是押注好了?”

许是看见了青衣小厮,丝竹公子收回了凝视远方的目光,淡声问道。

青衣小厮忙跑了过去,回应道:“公子,小的已经将一千两银票都押注好了,这是押注凭证。”

伸出洁白修长的手接过押注凭证,丝竹公子轻轻拢在掌心,并不细看。

青衣小厮见状,心中哀叹一声。

不知公子是怎么想的,非要将全副身家都押在常大公子会去长公主府给碧青郡主提亲之上。

无论他好说歹说,愣是不听。

试想想,常大公子那是什么样的高贵人儿,又怎可能看上碧青郡主那等人!

呸呸呸!

好歹碧青郡主是他们潇洒居的贵客,心里想想便罢了,面子上他们还是很尊重碧青郡主的。

只是,一想到白花花的银子就这么喂狗了,他还很心疼啊。

出神间,忽听丝竹公子淡声道:“我倦了,出去说一声,如果没有特别的贵客,今日我就不招待人了。”

言罢,丝竹公子一甩长袖,转身进了屋。

青衣小厮呆呆地点了点头,转身往外跑,嘀嘀咕咕道:“公子如今已是馆里的头牌小倌,不是贵客哪能轻易见上公子一面?就是不知道公子说的特别,是指的什么?哎呀,应该问问清楚才是。”

他顿住脚步,一时有些踌躇。

丝竹公子喜静,若是因这个问题叨扰了公子,定是不大好。

罢了,他还是上前头去传个话再说。

华灯初上,正是潇洒居送往迎来最为热闹的时分。

碧青郡主精心打扮了一番,千娇百媚的容颜在灯烛下犹显得美丽动人。

甫一跨入潇洒居,老鸨便满眼放光地跑上前来恭维道:“哎哟哟,老身就说今日一大早便听见喜鹊叫定是有好事!原来是郡主来了,真真让潇洒居蓬荜生辉呀!许久不曾见郡主前来,可让老身想念得紧!”

碧青郡主神情淡淡地回了个笑:“本郡主听说有新的头牌小倌了?”

“有有有,自从……”老鸨想起那事,忙又住了嘴,“潇洒居这两个月出了个丝竹公子,清隽风流,可是老身开了这么多年潇洒居,头一回见!”

她比了个大大的拇指,迎着碧青郡主往里走去。

“不知郡主可要见上一见?”自从半年多前碧青郡主和人抢上一任头牌小倌时,不慎用匕首刺死了那小倌后,便再也不曾来过潇洒居。

虽说死了个头牌小倌,老鸨心疼得不行,但到底碧青郡主赔付了一大笔银子,对潇洒居来说并无什么太大损失。

而碧青郡主素来大方,这样的贵客她还是天天盼着的。

“既然有新的好颜色,便叫来陪本郡主用个膳吧。”

碧青郡主一副施舍的口吻,却让老鸨心生欢喜。

“小的这就去安排,还请郡主稍待片刻。”

丝竹院。

青衣小厮一路小跑,待走近了,耳边传了如泣如诉的箫声,他顿住脚步,倾耳听了一会儿,才叹了口气,敲门道:“公子,有贵客上门了。”

里间的人恍若未闻,箫声依旧徐徐袅袅,并未停顿。

直到一曲吹毕,才听得屋里淡声道:“谁?”

青衣小厮从沉醉中霎时清醒,回了回神道:“是碧青郡主。”

丝竹公子轻轻握住长箫的手骤然捏紧,淡然无波的瞳孔刹间紧缩,他闭了闭眼,久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一会儿就过去。”

终于,让他等到这一天了。

丝竹公子平静的面容拂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七个月前,他的哥哥就是在这潇洒居里,因为碧青郡主与人拉扯拽打时,被碧青郡主用匕首划过脖颈,大出血没了。

那个为了资助他读书,在这种地方卖掉自己的哥哥,他死得那么惨,死后被草席一裹扔去了乱葬岗,他翻了三天三夜,也找不回哥哥的尸首。

这些都是拜碧青郡主所赐。

那个草菅人命的该死的女人!

为了今天,他隐忍了五个月。

而今天,他要亲手终结这一切,为他哥哥报仇,然后带着这个肮脏的身体下去找他哥哥赔罪。

发白的薄唇紧紧地抿起,丝竹公子走向桌子拉开抽屉,将最里头藏着的一把匕首拿出来,别在袖口上,信步走了出去。

碧青郡主见到丝竹公子后,眼睛蓦地就亮了。

丝竹公子身材颀长,面容白皙俊美,浓浓的书生气息正是她最好的那一口。

朝婢女递去一个示意的眼神,碧青郡主端起酒:“初次见面,本郡主敬公子一杯。”

婢女醒目地退出房间,紧紧地掩上房门。

太子府。

安顺将碧青郡主去了潇洒居的消息禀了给秦泽,秦泽眉心稍动,将手里把玩的镇纸放下。

“京兆尹最近那出重案追捕的逃犯,”秦泽勾起嘴角,“放出风声说有人看见形似之人进了潇洒居。”

安顺嘴巴张成鸡蛋大小,他就说一大早主子就让他去翻京兆尹近期在审理的案子,原来是要这么用的呀!

主子真是英明神武!

让京兆尹的官兵去潇洒居追查逃犯,这下不得看到碧青郡主又去逛小倌馆的事!

他可是听主子提过,当年碧青郡主在小倌馆杀了人,若不是太后亲自去皇上那儿求情,碧青郡主可没法就那么摘开了去!

如今在来上这么一出,他回头再多找些人去潇洒居前看热闹,传出去后看那碧青郡主还敢不敢打常大公子的主意!

乐颠颠地想着,安顺一路小跑了出去。

第186章 碧青杀人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186章碧青杀人京兆尹衙门。

邹世高大人刚准备下衙,就有属下带着线报前来禀告。

禀告的是近期让他最为头疼的一出江洋大盗案子的首犯有了行踪消息,登时让他来了精神。

且说这出江洋大盗案,涉案的团伙经过多番追捕几乎全部都被官兵拿下,唯一在逃的就是团伙的首领。

而这个团伙不仅在京郊犯过多起打劫案,其中最严重的一次是将某告老还乡的官员全家杀了,掳走了所有钱财。

其罪行之恶劣简直令人发指,惹得龙颜大怒。

庆元帝要求他亲自办理此案,必须在一个月内将所有涉案团伙之人全部捉拿归案。

是以得知有人上报在潇洒居看见形似团伙首领之人时,邹世高赶忙急急让最得力的属下带领二十数兵士前往潇洒居,务必将犯人一举逮捕!

得力属下得了令,领着兵士火速赶往潇洒居,安排十数人将潇洒居外面重重围守,以免逃犯窜逃离去。

随后领了一半的人马直接闯入了潇洒居。

潇洒居能在京城开办多年,自是有着后台背景。

老鸨见官兵查案,虽是心中惊慌,但到底还能勉力稳住心神。

一番沟通后,得知京兆尹查办重要案件,自知无法阻拦,只得任由官兵搜查。

往为首之人手里塞了一把银票:“但求大人莫要惊了无关客人。”

得力属下瞥了一眼厚厚的银票,面色愈冷,一把将银票塞回老鸨手里,大手一挥:“给我搜!”

霎时潇洒居里一片慌乱,饮酒作乐的客人和小倌四处躲蹿尖叫。

面对混乱的场面,官兵们倒是颇有经验,刷刷刷地亮出大刀,登时所有人都老实了。

得力属下沉声道:“奉京兆府尹之命追捕逃犯,乱动者直接抓捕!”

因为兵士众多,很快就把一楼大堂搜查完毕,未见与逃犯相似之人。

众兵士又上了二楼雅间,挨间挨间翻找了一圈,依旧一无所获。

得力属下面色愈发阴冷。

今日得到的密报据说极为可信,邹大人对他可是寄予厚望!

抬头望向仅有三间豪华雅间的三楼,得力属下一把手:“上去!”

“不行不行!”老鸨吓白了脸,“这位官大爷,楼上今日没有客人,就无需上去查探了?”

得力属下一眯眼,望着老鸨脸上写着的‘我在撒谎’四个大字,沉声道:“有没有人等我们搜了便知!”

“真不行真不行!”

老鸨张开双手拦着,满面恳求之色,“官大爷,不是老身不让您上去,实则、实则上头是有个大贵人!您可万万不能上去扰了她啊!”

“本官执行命令,”得力属下不耐与老鸨纠缠,一把推开她,“若是耽搁了事情,你可担待不起!”

“哎哟喂……”

被推得一个踉跄跌倒在地的老鸨大声哀嚎,“官大爷,那可是真的不能去搜的呀!”

得力属下哪理会这个,领着人就去风卷残云般去了三楼。

三楼仅有三个雅间,占地宽敞,装潢摆设无一不豪华精致。

连搜了两间都不见有人,一群人快步走到了最后一间雅间前。

“你们做什么?”碧青郡主的婢女张开双手拦在房门前。

得力属下一个箭步捂住婢女的嘴,将她扔到一旁让人捆住,侧耳在房门边上听了听。

隐约听到了一阵痛苦的叫声,得力属下忙示意众人噤声。

轻轻地拔开大刀,他猛地挥刀劈开雅间大门,众人蜂拥而入。

待越过厅堂奔入内室,举目看去,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得齐齐愣住。

只见粉色的帐幔里,交叠着两个人,而原本粉色的床单上流淌着鲜红刺目的血。

浓厚的血腥味让得力属下皱起了眉。

他们这是正好闯进了凶杀现场。

“郡主,这是怎么了?”跌跌撞撞跑进来的老鸨一看,登时吓软了腿。

彼时众人才将目光挪到了交叠上当的那个人身上。

居然是碧青郡主?!

碧青郡主身上衣裳凌乱,艳红的唇角染着冷漠又发狂的笑。

“都给本郡主滚出去!”

老鸨脑海里顿时浮现半年多前那血腥的一幕,和眼前的场景重叠在一起,吓得一哆嗦就跪下了:“郡主,您怎的又把人给杀了?”

这碧青郡主莫非只好这一口?她的潇洒居可经不起郡主这么一个一个地杀啊!

老鸨忍不住哭了。

“放肆!”碧青郡主目光如刀,“明明是你们潇洒居的小倌心怀不轨,意欲刺杀本郡主!”

她缓缓地将手里的匕首扔到地上:“这就是证物。”

“本郡主不过是防护自卫!这人是该死!你们都给我滚出去,等本郡主出来再说!”

她此刻心情极差,方才与身下的丝竹公子交好时,居然突然掏出匕首想刺杀她!

吓得她差点中了刀!

如果不是自幼练过些拳脚功夫,此刻死的就是她!

费劲了气力才把丝竹公子收拾了,却遇上不知哪里来的一队官兵瞧着了她半露的春光,更是羞恼交加。

“抱歉,”得力属下一拱手,“下官奉命追查逃犯,还请郡主配合一二。”

碧青郡主咬了咬牙,一把扯起旁边的丝被将身子裹住,怒目看向得力属下:“你单独过来看一眼,此人到底是不是逃犯。”

得力属下应声上前,道了句唐突之后,扬手将帐幔撩开。

只见床榻上横躺着一个已经气绝的男子,他双目圆睁,似是死不瞑目。

而他的脖子上有一道致命的伤口,鲜血喷涌得满床都是。

深深地吸了口气,得力属下退开一步:“碧青郡主,此人并非我们寻找的逃犯。”

“既然不是,”端坐在床榻一旁的碧青郡主冷声道,“那还滚出去!”

得力属下抽了抽嘴角:即便不是逃犯,这可是被杀害的受害者!这可是一桩命案!碧青郡主脑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犯了命案正巧被他们京兆尹的官兵抓了个正着,还敢对他们大呼小喝!

思及此,他硬声道:“郡主杀人,人证物证俱在,还请随下官回趟京兆尹。”

第187章 断案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187章断案安排人去通知仵作前来验尸,又留下了数名兵士看管犯案现场,得力属下押着碧青郡主匆匆回了京兆尹衙门。

彼时邹世高大人正在审阅卷宗,见得力属下回来,精神一振:“可是抓到那名逃犯了?”

得力属下面带迟疑,拱手回应:“回大人,属下带人在潇洒居搜了个遍,未曾见到形似逃犯之人。倒是……”

“倒是什么?”按捺住心中失望,邹世高又问。

得力属下一拱手:“属下在潇洒居正巧遇上了杀人犯案现场。”

“杀人?”邹世高猛地站起身,“究竟是什么情况,给本官细细道来。”

于是,得力属下便将碧青郡主杀害丝竹公子之事全盘托出,并禀道:“属下将碧青郡主和潇洒居的老鸨都带回衙门了,回来的路上审问了老鸨,得知碧青郡主这半年多来是第一次去潇洒居,不曾想却遇上了杀人之案。”

“碧青郡主声称是那丝竹公子手持匕首想要加害于她,她出于防卫才反手把丝竹公子杀了。”

邹世高大皱眉头,如今被杀者已故,不能只听碧青郡主一人之词,遂吩咐道:“你立即带人再去潇洒居,将那受害者平日接触多的人都带回来审讯,务必摸清楚事情由头。”

“再者,既然碧青郡主已经半年多未去潇洒居,缘何今日突然前往,从多个方面去了解情况。”

“是!”得力属下领命,转身欲走。

邹世高又唤住他:“此事知道的人可多?”

得力属下一怔,他奉命带了许多兵士去潇洒居搜查,虽说天色已暗,但路上看热闹的百姓仍是不少。

而回衙门时,不知谁把风声走漏了出去,围在潇洒居前的民众更是不知凡几。

邹世高闻言,眉头皱得更深,摆手道:“快去处理罢!”

得力属下忙跑了出去。

邹世高撸着胡子,沉沉地叹了口气。

这都是啥破事儿,咋回回都让他给撞上了呢?

一想到碧青郡主他就头疼。

前些年碧青郡主杀夫的案子,就可巧不巧地落在他的手里。

人证物证一应俱全,哪知却被镇国公一派极力压下,最终愣是宣扬成夫妻龃龉争吵,丈夫一时不小心撞上了剪刀上,没了。

这一大活人自个儿往剪刀上把自个儿撞没了的事情,谁信哪?你说荒谬不荒谬?

但奈何他一个小小的京兆尹,独木难支,哪斗得过镇国公之流?

只能放任成了一桩无语之案。

偏生半年多前,碧青郡主在潇洒居与人抢夺小倌,失手杀害小倌之事,又是他经手处理的案子。

那个案子发生在潇洒居大堂里,亲眼目睹案发的人不在少数,根本没有什么疑点。

然而,待他整理好卷宗上报庆元帝时,又被太后苦心哀求拦下了。

到底是皇室宗亲,庆元帝不得不顾忌皇家脸面,最终碧青郡主赔了一大笔银子后,不了了之。

所以说,这都是什么破事!他是一点都不想去沾惹!

邹世高大人摇头叹气,头疼不已。

不过——想到碧青郡主其人,邹世高就心中着恼。

此人委实是个心肠歹毒毫无人性的恶女子,仗持郡主的身份地位草菅人命,实在是可恨!

邹世高背着手跺来跺去。

不行!

他不能让碧青郡主如此一次又一次地逍遥法外!

镇国公一派的势力盘根错节,如同参天大树,他的能力还远远不足以正面对抗。

但这不代表不能够从细枝末节着手,去撬动这棵大树的根茎。

无论如何,从为国为民的角度,他也应该继续奋力抗争!

思及此,邹世高一吐胸怀郁气,大踏步出了衙门,上了车往皇宫方向急急赶去。

他必须在镇国公一派得知消息之前将此事禀明庆元帝。

并且,他一定要苦心劝谏皇上,不得再姑息碧青郡主这种民之害虫!

马车刚离开衙门不到半柱香时间,就有两名官员匆匆而来。

得知邹世高大人的马车去了皇宫,两人惊疑不定,商量片刻急急回返镇国公府。

而邹世高此时已经进了皇宫,一路小跑着去了御书房。

御书房里,庆元帝正苦逼地挑灯处理奏折,听说邹世高求见,一扬浓眉:“传。”

大晚上的,若不是紧急之事,邹世高定然不会轻易进宫。

庆元帝将奏折放到一边,端起茶盏浅抿了一口。

“皇上,碧青郡主又双叒杀人了。”

邹世高开门见山,直禀来意。

“又双叒?”

庆元帝眨眨眼,这是什么新鲜词语?

邹世高一拱手,这可是他在来的路上想到的词,目的是提醒庆元帝,碧青郡主可是惯犯!惯犯!

于是,他抬头挺胸,巴拉巴拉将碧青郡主今日在潇洒居杀人之事道明,随后道:“从郡主杀夫,到半年多钱错手杀害潇洒居的头牌小倌,再到今天杀死潇洒居的丝竹公子,已是三次之数。是以臣用‘又双叒’表达愤怒之情!还请皇上定夺。”

庆元帝嘴角抽了抽,邹世高这意思莫不是若他不秉公处理,下次再出事就把‘又双叒叕’甩他脸上了?

“皇上。”

邹世高见庆元帝没吭声,抬头觑了一眼。

庆元帝瞬间拉回了跑偏的思绪,沉声道:“碧青又杀人了?”

“人证物证俱在,”邹世高回应,“事出突然,臣已经安排手下征查原因,此事想必明日一早便有详细结果。”

“事关重大,臣不得不夜里前来禀明皇上。”

庆元帝深吸一口气,一双龙目暗藏火光。

碧青当年杀夫之事,在他看来已是不可饶恕。

碧青的丈夫是当年的探花郎,是翰林院的修撰,是大庆国钦定的官员!

如果不是太后苦苦哀求,用绝食相逼,他亦不会让碧青那般逃脱问责。

而后在潇洒居与人争抢小倌错手害死小倌之事,又是在太后亲自哭求中放过。

可一便可再,但,可再不可三。

事不过三。

身为皇室宗亲,碧青实在是丢尽了皇家的脸面!

庆元帝面色愈发沉凝,思忖片刻道:“明日早朝,若是能将此案尽数查明,朕自会当众定夺!”

第188章 罪有应得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188章罪有应得翌日早朝。

邹世高忙碌了一夜,手里抱着厚厚的卷宗,顶着两个黑眼圈进了金銮殿。

庆元帝抬眼看见他,眼皮跳了跳。

不过就一夜未见,怎得就成这落拓模样了?

这特么是装的吧?

打量的目光还没收回,就对上了邹世高饱含激动情绪的一双虎目,随之是声情并茂地呼喊:“皇上!臣有事请奏!”

庆元帝的眼皮再次跳了跳:“准奏。”

邹世高上前一步:“臣举奏昨夜碧青郡主在潇洒居杀害小倌丝竹公子之事。”

虽说一夜未眠,但邹世高依旧声音响亮,很快就把潇洒居的案情条理清晰地陈明。

随后高举手中厚厚的卷宗:“臣已将涉案的相关人等的口供全部整理归案,请皇上查阅。”

庆元帝接过卷宗,一页一页地翻看。

殿中众臣面面相觑。

以镇国公为首的官员频出冷汗,料不到邹世高这一次居然奇速解案,原本他们收到镇国公的通知,在今日早朝之后碰头讨论如何处理此事。

万想不到邹世高效率之高,不过短短一个夜晚就将案情查了个底朝天,还直接在早朝上就上了奏折!

这可怎生是好?

一群人急急地彼此递着眼神。

倒是仍有不少官员不了解此事,颇为震惊。

庆元帝将卷宗看完,重重地拍在龙案上:“刑部尚书,你来看看,此事该如何处理?”

被点名的刑部尚书忙出列,接过梁公公递过来的卷宗,眯眼看去。

庆元帝接着又点了管理宗人府的亲王及几个官员:“你们一道过去看看。”

“碧青郡主杀人证据确凿,皇室宗亲犯法与庶民同罪!”

“身为皇室成员,如此轻忽人命,臣认为不可姑息!”

刑部尚书和几位官员异口同声。

掌管宗人府的亲王皱了皱眉,抬头觑了眼庆元帝的神色,迟疑道:“毕竟只是小倌,碧青郡主亦提及乃出于防卫……”

刑部尚书愤慨道:“这不过是碧青郡主一人的说辞,死无对证。况且那匕首并非出自潇洒居,碧青郡主的证词不足为信。”

“皇上,碧青郡主在潇洒居杀人之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如果我们不秉公处置,恐怕会影响皇室宗亲在民间的威信和声望。还请皇上三思!”

“请皇上三思!”

镇国公一派的官员一时急得直冒汗。

但未曾得到镇国公的指令,对碧青郡主的案情又不了解,他们就是有心也无处使力。

庆元帝龙目一扫大殿:“碧青郡主此行委实让朕太过痛心!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此事如众爱卿所言,不可姑息!”

“梁进忠,传朕旨意,即日起,碧青郡主贬为庶民,该案由京兆府尹邹大人亲自审理!”

太子府。

福元圆听闻碧青郡主被庆元帝在早朝上直接贬为庶民,忍不住睁圆了眼。

昨日她和秦泽正琢磨着怎生处理常益德和碧青郡主的事情,就得知了碧青郡主要去潇洒居之事。

于是,秦泽便让安顺伪造了有线报看见逃犯进了潇洒居,通知了京兆尹前去拿人。

福元圆得知后,让银宝去鼓捣了不少民众到潇洒居门前等着看热闹。

就待京兆尹发现碧青郡主逛小馆馆后,把这件事情透过民众之后传出去。

本想以此事作为掣肘,常益德便有理由毁去提亲之事。

再不成,回头让银宝跑一趟长公主府把画毁了更省事。

哪知,这碧青郡主去潇洒居是抓到了。

还抓到了她杀人的现场。

啧啧!

福元圆摇头啜了口茶,对碧青郡主的能耐由衷佩服。

这下好了,直接帮她们彻底省事儿了。

那厢拜别祖父祖母和长辈的常益德,带着小厮坐上马车悠悠然离开了京城。

一路上耳边尽是百姓八卦碧青郡主杀人之事,听得常益德拧起了眉头。

自从太子妃让他无需担心提亲,他就全心全意想着拜师学习。

对太子妃的承诺,有种莫名的信任。

不料第二日便传出这样的事情,不知道表弟和表弟妹在里头是否出了什么力气?

如今的他,看事情的角度已经开始逐渐产生了变化,不再那么迂腐固执,自觉翻篇看见了新世界似的,充满了勃发生机的新鲜感。

“石头,我们走。”

常益德扭头远远看了眼城门,心中暗念,待他回来之日,定要让关心他的人刮目相看。

碧青郡主被贬为庶民入狱之事发生得非常突然,其母平宜长公主得知消息后,吓得急急递了牌子入宫求见太后。

“荒唐!实在是荒唐!”

太后听闻此事,恨得咬牙,“哀家跟你说过多少次了?碧青那性子就是要时时刻刻盯着!拘着!”

“你身为母亲的人,到底做什么去了?碧青夜里未归,怎的不让人出去找?非要到了这个时候才火急火燎地来找哀家!哀家哪能回回都护得住她!”

平宜公主急得直抹眼泪:“碧青已经半年多没有去过潇洒居,在府里一直安生呆着。女儿哪想到她昨夜会突然出门。”

半年多前潇洒居错手杀人之事后,她确确实实是亲自盯着碧青郡主好几个月,见她真心老实乖巧了不少,才渐渐放松了警惕。

怎知道又会闹出这样的事?

“母后,”平宜长公主巴巴地拉着太后的手,“皇兄他怕是真的动了气,才会怒将碧青贬为平民。还请母后去替碧青求情一二。”

“求情求情!”

太后噌地站起身,“哀家为了碧青已经向皇上求过两次情了!还闹过绝食!”

她气得胸口起伏,“哀家容易吗?哀家一把年纪还要为儿孙这么折腾,哀家容易吗?”

“母后,”平宜长公主咚地跪倒在地,“除了您没有人能帮到碧青了,女儿方才想去求见皇兄,皇兄一句不见就把女儿打发了,女儿也是没有办法啊!”

“你说什么?”太后登时冷了脸,“皇上他不见你?”

平宜长公主一怔,忙点头道:“是的,皇兄不见女儿。”

她进宫时,确实是先去了御书房想为女儿求情,但当时御书房里仍有不少官员在讨论政事,不得已才过来慈宁宫。

这件事不知道压到了太后那根弦,老脸拉得老长,一拍桌子道:“他凭什么不见你!”

第189章 碧青的案子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189章碧青的案子“母后!”

平宜长公主被太后这大逆不道的话吓了一跳,忙觑了觑周遭,“您……”

太后回过神,递了她一个眼神:“哀家早清了场,不会有人听见。”

喝了口茶压压火气,太后一屁股坐下,凝神思索:“皇上在早朝上当众下了圣旨将碧青贬为庶民,此事已无转圜的余地。”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如今哀家能做的,便是恳请皇上从轻处罚碧青。”

平宜长公主霎时泪流满面:“碧青自幼养尊处优,将她贬为庶民,让她今后怎样活下去?母后,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了?”

太后缓缓地闭上眼,沉吟许久道:“即便有,亦断然不会是现在。这件事情,你就不要多想了。”

平宜长公主辞别太后,又匆匆去了京兆尹衙门,托关系塞了银子,周折小半日终于在大牢里见到了碧青郡主。

“母亲!”

碧青郡主不想被待到京兆尹后,官差们不但没有因为她的身份对她恭敬,反而直接将她下狱,心头那股嚣张的气焰早已被恐慌占据。

而方才还听到狱差嘲笑说皇上将她贬为庶民,一时不知是真是假。

不可能的!

皇上是她的亲舅舅,对她向来都是和颜悦色的,怎会不顾亲情贬斥她?

况且,她不过是自我防卫错手杀了个小倌而已,当年杀了那个负心汉,皇上也没有将她怎么样。

一定是那狱差胡说!

等她出去之后,定要那狱差好看!

然而大牢里的阴暗湿冷,再加上各种腐臭的味道,让她忍不住惶惶然。

见到平宜长公主进来后,碧青郡主仿佛看见了曙光。

她紧紧地抓住牢房的柱子,惊喜地看着平宜长公主:“母亲,您可算来了,快让那些人放女儿出去!”

平宜长公主看着狼狈不堪的女儿,心疼得眼泪直流。

拿了帕子轻轻地帮女儿擦拭掉脸上的泪,神色复杂得不知从何说起。

“母亲,您说话呀!”碧青郡主又哭又笑,直直拽住平宜长公主的手,像是抓到了浮木一般,“快让他们放女儿出去。”

“碧青。”

平宜长公主张了张嘴,不想打破女儿的欢喜,但太后说过的话,又像沉重的石头压在她的心口,她回握着碧青的手,点头道,“娘亲再周旋周旋,让他们尽快放你出去。”

碧青郡主一愣:“母亲不是来带女儿回去的吗?”

平宜长公主摇摇头,却难以启齿。

碧青郡主面色一白,喃喃道:“母亲,他们说的该不会是真的吧?他们说皇上将女儿贬为庶民,不是真的对不对?母亲?”

平宜长公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闭目咬牙道:“是真的,皇上他今早在早朝上确实这么说了。”

碧青郡主颓然地松开了手,腿一软跌坐在地。

“碧青,”平宜长公主忙蹲下拉住女儿,“有母亲在,就算是庶民你也是母亲的女儿。不用怕。”

“不、不是的,”碧青郡主拼命摇头,再次抓紧了平移长公主的手,“母亲,女儿是正当防卫,那个该死的小倌,他想杀女儿!是他先拿出了匕首刺向女儿,女儿闪避后夺过匕首,反而将他杀了。这不是女儿的错,母亲,你要还女儿一个清白。母亲!”

平宜长公主闻言一愣。

她得知女儿杀了小倌入狱,又被皇上怒贬为庶民,就匆匆进了皇宫。

对个中的细节倒是并不了解。

以她对女儿的性情,打杀个小倌在她看来根本不是什么事。

所以完全没有想到里头还有别的缘由。

这下听了,登时问道:“碧青,具体是怎么回事,你给母亲仔细说说。”

碧青郡主点头,咬着牙将昨夜发生的事情说了:“那小倌突然从后背掏出了匕首要刺女儿,还说让女儿血债血偿。母亲,他刺杀女儿在先,本就该死!”

平宜长公主听了胸口直起伏,真是岂有此理!

这下三滥的小倌竟然妄想伤害碧青,就是死一百次也不为过!

她噌地站起身:“碧青,你且在这里等着,母亲这就出去将此事查明,万不能让他们将罪名落在你的头上!”

太子府。

碧青郡主的事情颇有些超出料想,秦泽退朝后就回了府里,将早朝上的事情跟福元圆道了一遍。

福元圆先前就听说了消息,又吩咐银宝去打探了细节,此时正在推敲着整件事情。

“阿泽,我刚得到消息,那丝竹公子正是半年多前碧青郡主在潇洒居误杀的那个小倌的亲弟弟。”

秦泽拧眉,他方才已经看过碧青郡主的证词:“那么说来,碧青应该没有说谎。”

“也就是说那小倌是为了哥哥报仇,刺伤碧青未遂,反倒被碧青杀了。”

“按照大庆国的律例,正当防卫杀人可免除死刑,”秦泽眯眸,“根据事情严重程度进行判刑。”

福元圆对律例并不熟悉:“如果是过激自卫呢?”

秦泽摇头:“这个并不好判断。加之碧青毕竟曾是皇室宗亲,若是镇国公一派插足周旋,这个案子恐怕会不了了之。”

“正因为如此,碧青郡主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杀人,”福元圆嘴角抿成了一条线,“并且毫无悔过之心。”

秦泽面沉如水。

皇室宗亲里,确实有不少子弟自持身份高贵,对平民百姓动辄打杀,并且不会因此受到真正的惩罚。

如此风气下去,终是祸患。

“不过,这次碧青郡主想脱身怕是就难了。”

秦泽听福元圆这般一说,好奇问道:“满满,此言何解?”

福元圆抿抿嘴:“杀害丝竹公子的那个匕首是碧青郡主的。”

秦泽一怔:“怎会如此?”

“不知,”福元圆摇头,“恐怕丝竹公子对碧青郡主的刺杀筹谋已久,所以才会连匕首都精心做了准备。”

“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秦泽问。

福元圆道:“镇国公一派如果要救碧青郡主,极有可能会让人替换掉匕首。”

秦泽瞳孔微缩:“放心,这件事我会处理好。”

碧青郡主三番五次设计常益德,还妄图辱及常兮书的名声,这一次,定不能让她再次逍遥法外。

第190章 迅速落案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190章迅速落案在邹世高看来,碧青郡主这出杀人案可谓是今年来办理的最迅速的一个案子。

人证物证皆在,又由京兆尹的官兵亲自抓的现场,碧青郡主杀人之事完全无可抵赖。

而碧青郡主自辩的自卫杀人的说法,也因为证实杀人的匕首出自长公主府不攻自破。

邹世高所不清楚的是,呈到堂上的匕首真的差点被镇国公一派的人掉包。

如果没有福元圆的疑心提点,秦泽让人及时将证物搁置的箱笼妥当收藏好,恐怕事情就远没有邹世高大人所想的那么顺利。

经过一番审理,根据律法当场给碧青郡主,哦不,给庶民碧青判处了流放拓边城,永不得回京城的罪名。

碧青登时倒地晕厥不醒。

而碧青的恶行以及官府的判定,如同春风般在京城内外传了个遍。

庆元帝此番将碧青郡主贬为庶民之举,获得了百姓的一致好评,圣威更是稳固弥坚。

碧青流放离京的前一夜。

京兆尹大牢。

“母亲,为什么会这样?你不是说会帮女儿周旋的吗?为什么?为什么?”

颓然坐在角落的碧青见到平宜长公主出现,猛地跑了过去抓住栏杆,又惊又慌地追问。

自从平宜长公主见过她一面之后,在提堂之前她一直信心满满等待被放出去。

哪知提堂时候,所有人证物证全部都指向了她杀人的事实,她的自卫杀人辩驳却被轻易推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平宜长公主看着形容憔悴的女儿,哽咽道:“碧青,别难过,是娘不好,是娘不好。”

“母亲,”碧青抬起布满血丝的双眼,“那匕首是怎么回事?有人栽赃嫁祸给女儿,为什么是府里的匕首?”

丝竹公子用来刺杀碧青的匕首,在匕首把柄上刻了长公主府的字样,是长公主府特制的匕首之一。

碧青杀了丝竹公子之后,根本没有留意匕首的模样,随手就扔给京兆尹前来搜查的得力属下,用于证明自身的清白。

平宜长公主眼底带着一丝困惑:“此事委实奇怪。我们得知匕首出自长公主府后,曾安排人去将匕首偷换出来,哪知却换出来的竟然是假的匕首。”

如果不是匕首的缘故,京兆尹那个邹老头定然也不敢给碧青定罪!

碧青软软地滑倒在地,随后又挣扎着爬起来:“母亲,一定是有人陷害女儿!这一环扣一环,实在是好深的计谋!母亲,你要帮女儿报仇!”

平宜长公主蹙起了眉:“碧青,此事分明就是那丝竹公子为了哥哥报仇设下的局。你所说的有人害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碧青退了一步,摇头道:“不,女儿觉得不止这么简单。这背后一定有幕后推手,那个人才是真正想害死女儿的人!母亲,你要替女儿查清楚。”

“好,母亲来查。”平宜长公主眯起眼睛,“碧青,你且给母亲说说,这其中还有哪些疑点?”

“女儿不知道,女儿头好疼,”碧青用手敲着脑袋,牙齿将嘴唇咬出了血,她忽地顿住,猛然抬头,“母亲,女儿想到了!”

“女儿去逛潇洒居,怎么会这么巧就有京兆尹的人去搜查?这期间一定有问题!”

“还有,母亲刚才说偷换匕首失败,定然也是那贼人设了防!”

“这些都是疑点,母亲,你要帮女儿查到底!”

碧青说完,忽地跪下对着平宜长公主一拜到底,“母亲,女儿明日一别,恐怕再无机会在母亲身边孝顺了。母亲,您一定要为女儿伸冤!”

平宜长公主点点头,握住碧青的手:“我儿放心,母亲一定会替你查清楚,让那贼人以命相偿!”

“母亲已经安排了一队仆妇婆子上路去了拓边城,保你衣食无忧。”

转眼过去了半个月,到了秋高气爽的好时候。

这日一早,福元圆正在太子府打理内外庶务,忽听庞嬷嬷来传话:“娘娘,宫里来消息了。让您即刻前往坤宁宫一趟。”

福元圆诧异,昨日才刚去宫里请过安,怎么今天又来了召唤?

脚下却是不停地往里屋走去,招呼翡翠等人替她梳妆。

“庞嬷嬷,可有说是什么事这般突然?”

庞嬷嬷摇头:“回娘娘,传话之人并不清楚缘由,看着倒是颇为着急的模样。”

到了坤宁宫前,正巧遇见福元华姐妹两人。

相互见过礼,均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困惑。

遂不再多想,随着引路嬷嬷进了坤宁宫。

大殿内琴声袅袅不绝,伴随着琴声还听见有女子的吟唱声音。

福元圆跨入殿内,便见有一粉衣女子正一边歌唱一边翩翩起舞。

居主位的自然是皇后娘娘,她身边还有慧贵妃等一众嫔妃列席。

除此之外,几位公主也赫然在座。

福元圆三人悄悄随着嬷嬷入了席,方才有空仔细打量粉衣女子。

只见那粉衣女子肤白貌美,身姿轻盈。

一双漂亮的大眼睛从你身上划过时,就好像碎金光芒点点闪耀而过一般,美得让人心旌动摇。

这个女子是谁?

福元圆心底浮上疑惑。

从她的气质来看,断不可能是宫中的舞姬。

一曲舞毕,很快皇后娘娘就开口解开了福元圆的困惑。

“明珠公主真真是个妙人儿,”皇后娘娘鼓着掌,笑道,“歌声动听,舞姿优美,让人见之忘忧。”

慧贵妃掩嘴一笑:“皇后娘娘说的是,明珠公主从大渊国远道而来,可是我们大庆国的贵客。”

大渊国的明珠公主?

福元圆恍然明白了眼前人的身份。

就听得明珠公主娇脆的声音道:“明珠听说大庆国的姑娘们个个貌美如花,才艺双绝。不知今日可有机会亲眼一见?”

皇后闻言,目光从几位公主身上扫过。

便见大公主秦羽珊笑盈盈地站了起身:“母后,不如就由羽珊舞鞭一曲,欢迎远道而来的明珠公主?”

明珠公主一听舞鞭两字,登时来了兴趣:“羽珊公主喜欢舞鞭?”

不巧她正好也是个中高手!只是不知道秦羽珊是什么水平了。

秦羽珊见皇后颔首示意,起身步向场中:“不过是区区才艺,让明珠公主见笑了。”

第191章 明珠公主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191章明珠公主大渊国与大庆国毗邻,均是国力强盛的大国,两国贸易往来颇多,每年都会派出使臣到对方国家进行友好交流。

而这次明珠公主正是随着大渊国的使臣一道前来大庆国,这件事情颇出乎了大庆国朝中上下的意料。

按理说出使他国通常由使臣前往,出于安全考虑,皇子公主甚少随行。

而据闻明珠公主是大渊国最受皇上宠爱的公主,她的此番前来倒是让大庆国有些不明所以。

是以庆元帝让人将明珠公主请去了坤宁宫,由皇后亲自招待。

明珠公主性子活泼,天真烂漫。

当众表演了一曲大渊国的经典舞蹈作为献礼,随后大公主秦羽珊便以舞鞭回礼。

只不过秦羽珊的鞭舞,花架子十足,华丽又好看,却是经不起仔细推敲。

福元圆的位置正好在明珠公主对面,漫不经心地看着秦羽珊舞鞭之余,倒是把明珠公主的神色尽收眼底。

从明珠公主诧然又玩味的眼神来看,怕是一眼就看穿了秦羽珊的舞鞭实力。

只不过她倒是没有笑话秦羽珊,在舞鞭结束之后,还捧场地鼓掌恭维了几句。

“皇后娘娘,明珠听闻贵国有个菁英会,”明珠公主言笑晏晏,“聚集了贵国最优秀的才女。不知可有此事?”

皇后微怔,不想菁英会的名声远扬到大渊国,颔首笑道:“明珠公主所知甚详。”

明珠公主歪着头,双眼璀璨:“明珠素来最喜欢赏画,听闻今年菁英会上出了一副画作让人争相称颂,所以想向皇后娘娘讨个便宜。不知能否让明珠看看此画?”

这话一出,大殿内不少人面色各异。

皇后却是不动声色:“今年的菁英宴上,一共有四位贵女作画,不知明珠公主所说的是哪一幅画?”

明珠公主显然是有备而来,应得直爽:“自然是画作第一的那幅画了。”

“既然明珠公主感兴趣,”皇后看向慧贵妃,“贵妃让人去将画作取来?”

慧贵妃登时面色一僵。

今年菁英宴上的画作早前已经被碧青郡主求取了去,而今库房里哪里还有?

她尴尬地笑了笑:“不想明珠公主是个雅兴之人,宫里有许多名品画作,不如拿来给明珠公主品鉴品鉴?”

明珠公主困惑地眨眨眼:“慧贵妃娘娘,明珠此番只想看看菁英宴的画,对别的名品无甚兴趣。”

慧贵妃一时骑虎难下,见皇后递过去问询的神色,只得讪讪道:“前些日子碧青前来求画,那幅画作此刻应该在长公主府,不在宫中库房。”

明珠公主闻言,慷慨一笑:“不打紧,还请贵妃娘娘安排人去取一趟便是。”

明珠公主为何执意要看兮书的画?

福元圆不由心下猜疑。

按理说,兮书与明珠公主并不认识。

即便兮书的画好,亦难以远传到大渊国那边去才是。

这其中,莫不是有什么别的缘由?

明珠公主如此要求,慧贵妃便只好让人火速前往长公主府取画。

幸得长公主府离皇宫并不远,一来一回约摸小半个时辰的时间就取回了画作。

众人在大殿里闲聊看歌舞表演,时间倒也过得快。

常兮书的画作送到,明珠公主迫不及待地上前接过,小心翼翼地展开一看,眼睛便紧紧地黏在上头不动了。

久久,她嘴唇无声翕动,“真像……”

真像?

福元圆眯了眯眼,将明珠公主的唇语看在眼底。

“明珠公主觉得这幅画可还不错?”皇后娘娘没有错过明珠公主的欣喜神色,笑着问道。

明珠公主抬头笑答:“这幅画果然如传闻中一般,画得出神入化,明珠很是喜欢。不知皇后娘娘能否做主将此画送给明珠?”

一幅画作而已,皇后自是没觉得有什么问题,正欲答应却听见慧贵妃笑了一声:“明珠公主,此幅画作乃我国菁英宴上的佳品,按照规矩是需要存起来以供后续赏鉴。况且此画的主人不在殿内,到底不方便直接许诺送出。”

碧青向她讨画,明珠公主也来讨画,慧贵妃直觉此画怕是另有蹊跷。

先前又因为明珠公主落了脸子,一时便不想如了她的意。

明珠公主闻言,可怜兮兮地眨巴了眼睛:“可是明珠真的太喜欢这幅画了,不如这样,能否让明珠见见作画的贵女,明珠亲自向她讨要?”

这话一出,慧贵妃登时脸色就不好看了。

明珠公主在大渊国再尊贵,在她看来不过也只是他国公主。

她堂堂贵妃陪着等画就等了小半个时辰,而今又要见常兮书,常府离宫里可不近,把常兮书叫来岂不是还要陪着耗上一两个时辰?

她可没那心情作陪。

皇后睃了慧贵妃一眼,哪有不知道她心思的?

于是便道:“不如这样,既然明珠公主喜欢这幅画,便先拿着赏鉴。本宫再安排人前去问问兮书。”

“谢谢皇后娘娘!”明珠公主欢喜地福了福身,抱着画又道,“皇后娘娘,明珠喜欢这幅画,想要认识下作画的这位常姑娘。不知道是否可以安排明珠去常府?”

明珠公主随大渊国使臣来大庆国拜访,本可直接住在使团居住的地方。

当然,作为公主,若是与皇宫里的公主关系交好,住在公主的宫殿亦是可以的。

而今明珠公主提出住去常府,皇后思忖片刻,倒也觉得无妨,遂笑着应了。

一场明珠公主的欢迎宴就这么结束。

福元圆瞥了眼明珠公主抱在怀里的画作,庆幸着早前便让常兮书将画重新画了一幅。

碧青的事情了结之后,她寻了个日子亲自去了常府找常兮书。

将事情的前后因果给常兮书细细说了,惊得常兮书当下就痛哭出声,后悔不迭。

“元圆,那不过是我一时冲动之作,”常兮书拭泪,“不想却差点害了大哥。”

将福元圆的手握在掌心里,常兮书诚心道谢:“谢谢你帮大哥解了围。不然以大哥的性子,怕是就真的从了碧青的愿。若真是那样,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第192章 有孕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192章有孕事情已过,福元圆告诉常兮书这件事并非追究她的过错:“兮书,而今你的画作还在长公主府。虽说将画作偷出来是一个解决办法,但终究担心打草惊蛇会引来别的事情。”

福元圆安抚着常兮书,将来意道明:“不若你重新画上一幅,只将那手腕珠链换回红梅玉珠便成。”

所以此刻在明珠公主手里抱着的画便是常兮书重新画过之后的那一幅,而原画已然被福元圆拿了出来并且毁去。

是以福元圆心情轻松地出了宫,回太子府继续处理事务去了。

明珠公主自是欢欢喜喜地带着许多仆从和行装,随着皇后派遣的平嬷嬷带领下,去了常太傅府。

彼时常兮书正在她母亲的院子学习怎么打理府中事务,听闻大渊国的公主来访,指名道姓要见她后,委实很是诧异。

“你就是常兮书?”

明珠公主手抚着胸前的长发,绕着常兮书走了一圈,一双明媚的大眼在常兮书身上滴溜溜直转:“像,真像!”

常兮书困惑道:“不知公主前来,有失远迎,还请见谅。只是公主所说的‘像’指的是?”

明珠公主转了一圈,站在常兮书面前皱了皱鼻子,嬉笑道:“先不告诉你!”

常兮书嘴角抽了抽。

这大渊国的公主怎生这般自来熟的模样儿?

看她的眼神就好像认识许久了一般。

“我很喜欢你的这幅画!”明珠公主从身后婢女那里将画拿出来展开。

常兮书举目望去,是前阵子元圆让她重画的那一幅,更是诧异:“公主怎会有这幅画?”

“本公主向皇后娘娘讨要的呀!”

明珠公主直言不讳,“不过皇后娘娘说是要问过你才能确定这幅画是否可以送给我,兮书,你这幅画送给我可好?”

“……好。”

大渊国的习惯是第一次见面就可以直呼名讳了吗?

对明珠公主的热情,常兮书忽然有种招架不住的感觉。

“太好了!我就知道你是个很好的姑娘。”

明珠公主开心地拉住常兮书的手,“兮书,我和皇后娘娘说了,在大庆国的这些日子,我就住在常府,和你一起住!”

常兮书:……她可以说不吗?

常兮书的娘朱氏见女儿不语,笑着打圆场道:“明珠公主愿意来我们常府暂住,是我们的荣幸。我这就去安排一下,你们姑娘家好生聊聊。”

“伯母不用麻烦了,”明珠公主笑盈盈道,“我和兮书一起住就成,伯母在兮书的院子里收拾个房间给我可好?”

朱氏一愣:这明珠公主还真是性子平和好相处,对她的态度亦像对家中亲切的长辈一般,丝毫不算生分,颇惹人欢喜。

只是到底不大清楚明珠公主为何对她家兮书这般热络,她笑道:“若是公主不嫌弃,那伯母就去安排下。”

明珠公主学着大庆国姑娘的礼仪福了福身:“谢谢伯母,叨扰伯母了。”

“兮书,”见朱氏离开,明珠公主又问,“你这幅画里的公子是谁呀?”

常兮书微笑:“是我姐夫。”

“你姐夫呀,”明珠公主好奇地眨巴着眼睛:“他现在人在哪里?”

“姐夫在前院教府里的孩子作画。”

“我可以见见他吗?”

常兮书定了定神,没有错过明珠公主眼底的那抹期盼。

忽然有些明白明珠公主为何对她青眼有加了。

莫不是在大渊国的时候就与姐夫相熟?

只是……

她将心中复杂的思绪收了起来,婉言笑道:“不知姐夫现在是否得闲,我让人前去问问,还请公主稍等片刻。”

倒是没料到游逸飞得知明珠公主想见他之后,很快就过来了。

“姐夫。”常兮书轻声打着招呼,淡然无波的眼底倒影着游逸飞纤长的身影。

游逸飞颔首,淡声有礼问:“兮书,听说明珠公主来了?”

“可不就是我来了?”

常兮书还没回应,明珠公主就欢快地探了出头,“游逸飞,是不是我不来找你,你就打算把曾经的承诺给忘了?”

“你……”游逸飞叹口气,转身对常兮书道,“兮书,我与明珠公主说几句话可好?”

常兮书咬了咬唇,点头道:“我去外面等。”

说罢,她心中涩然地走开了去,站在远远处的小树下,静静等待。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姐夫就对她似避之不及一般。

哪还如同幼时那样,像个最亲切的大哥哥般对她关爱照顾?

也许是因为姐姐的缘故吧……

常兮书目光空洞地望着远方,神思飘得极远。

太子府。

处理完府里事务的福元圆懒洋洋地挨在贵妃榻上,一边无意识地撸着小白,一边放空。

思绪不期然地飘到了上午所见的明珠公主身上。

从指明要看兮书的画作,到要求去常府住来看,似乎都是有意而为?

福元圆骤然眯起眼:“银宝。”

银宝从角落里窜了出来:“娘娘有何吩咐?”

“去了解下明珠公主随行来我国拜访,可是有别的缘由。顺便多打听些和明珠公主相关的消息。”

福元圆沉吟片刻,补充道,“另外,查查明珠公主和兮书的姐姐常兮画或者姐夫游逸飞是否认识?关系如何?”

游逸飞与常兮画在大渊国居住过颇长的时间,且游逸飞的画作是在大渊国一举成名,说不定与这会有些干系。

银宝一一记下:“娘娘,那奴婢这就出去打听?”

“等等,”福元圆坐起身,揪着小白的毛道:“二皇子侧妃有孕之事,似乎二皇子妃还不知道。”

“银宝,你顺便再去探听下去二皇子府给娘娘们请平安脉的太医是谁?然后探探那人的情况。”

昨日去宫里请安,她去更衣时不小心听到福元青呕吐的声音。

于是便驻足听了会儿,哪知赶巧听见翠枝着急地说道:“娘娘,您这般呕吐,怕是瞒不过正妃娘娘,这可怎生是好?”

过了好一阵子福元青才回应:“无事,只要不闻着香料的味道,本宫就不会想吐。这件事,务必要瞒住了!”

第193章 明珠的秘密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193章明珠的秘密掌灯时分。

“姑娘,时候不早了,不如奴婢服侍您安置吧?”

婢女见常兮书捧着书发呆,犹豫许久终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常兮书回神,将书放到一旁:“好。”

放下碧青色的帷帐,婢女转身刚要离开,却听得门外传来了禀报声:“姑娘,明珠公主过来了。”

刚躺下的常兮书一怔,复又坐了起来。

“兮书,”明珠公主穿着莹白柔软的中衣,怀里抱着圆圆的软枕,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是希冀,“我怕黑,今晚和你一起睡可以么?”

怕黑……

常兮书眼皮跳了跳,明珠公主这架势就不像会让她拒绝的样子。

果然,匆匆说完话之后,明珠公主就自发自爬上了床,躺下吸了口气:“兮书,你房里熏的是什么香?真好闻。”

“兮书,你的帷帐好漂亮,上头的莲花是绣上去的吗?”

“兮书,你的皮肤真好!”

常兮书无奈地看着侧躺下来与她面对面的姑娘,怎生就这般这般自来熟呢?

然而却让人无法产生一丝厌恶的感觉。

难怪,对她冷清的姐夫面对明珠公主时态度那么好。

思及此,常兮书神色黯了黯。

耳边仍是明珠公主喋喋不休的声音。

“兮书,你长得和兮画姐姐真像。”

“你说什么?”常兮书猛然睁圆了眼。

明珠公主歉然笑笑:“抱歉啊,是不是我不该提起这个?”

常兮书忙摇头:“明珠公主,你认识我姐姐?”

“你叫我明珠吧,”明珠公主单手托腮,“你姐姐也那么叫我呢。”

常兮书急了:“明珠——”

“嗯!”明珠公主弯起唇角,“我认识你姐姐啊,你姐姐还是我的画画师父呢。”

原来当年游逸飞带着常兮画私奔去了大渊国,一路盘缠耗尽,到了捉襟见肘的地步。

正巧大渊国皇城正在举行一年一度的国画大赏,因见赏金颇丰,游逸飞便报名参赛。

他以一幅月夜思乡图夺得魁首,并且受到了当世宗师鸿无踪极大的赞赏。

因缘巧合,得知皇室正在为几位公主寻找女画师先生,常兮画便前往报名,因画艺高超被正式聘请为公主的画师先生。

“兮画姐姐特别温柔可亲,”不知何时明珠公主的笑容渐渐敛去,月光下洁白的面容蒙上了落寞,“教我画画时认真又耐心,跟她学了一年的画之后,我的画作连父皇都频频赞赏。”

“后来兮画姐姐有了身孕,就不再进宫教我作画。”

“再后来,我去看兮画姐姐的时候,发现她因为思乡消瘦许多,”说到这里,明珠公主叹了口气,“我就去骂游逸飞,骂他为了自己的清高,让兮画姐姐离乡别井,没想到把他们给骂回了大庆国。”

“本以为是好事,”明珠公主一双眼蒙上了湿漉漉的雾气,“却不想兮画姐姐她竟然、竟然就这样没了。”

“兮书,”明珠公主抓住了常兮书的手,可怜巴巴道,“这是不是我的错?如果当初……”

“不是明珠的错。”

常兮书为明珠公主说的话心生触动,明白为何明珠公主执意要来常府和她一同住,也终于明白了明珠公主为何对她们如此友善,她心生感动,“要谢谢明珠才对。”

“姐姐回家后,每一天都过的很开心。”

常兮书露出柔得快要化成水的笑,缅怀道,“祖父祖母,还有爹娘,兄弟姐妹们也都很高兴。如果不是明珠劝解他们回来,姐姐定然会憾恨终身的。”

“明珠,你给我讲讲姐姐在大渊国的事情,可好?”

两人小声地说着话,不知不觉夜深了。

待到明珠公主醒来,已是天光大亮。

宫婢上前服侍:“公主。”

“兮书呢?”明珠公主揉揉眼睛。

“兮书姑娘去学习打理府务了,她让奴婢等人莫要吵醒公主,让公主多睡会儿。”

明珠公主伸了个懒腰,嘴角噙着一抹笑:“快替本宫梳洗更衣。”

用过早膳后,明珠公主迫不及待地让人带她去寻常兮书。

彼时常兮书正在母亲朱氏的院子里,学习掌持府里事务。

见明珠公主过了来,朱氏笑笑让她带明珠公主去府里转转。

常府素雅幽静,各处花草树木山石流水皆见巧心。

常兮书陪着明珠公主在府里慢悠悠地游玩,渐渐地走到了一处高墙前。

高墙中有个月亮门,隐隐能听见传来郎朗读书声。

“那边是学堂?”明珠公主好奇问。

常兮书笑着点头:“是的,明珠可有兴趣一观?”

两人穿过月亮门往里走,读书声愈发清晰明快。

“这是我们常府的族学,”常兮书领着明珠公主介绍道,“族里的孩子满六岁就可以来族学上堂。”

明珠公主颔首张望,指着远处院子里道:“那边可是在上画画课?”

作画课时常会让弟子们在院子里支上画架,以花草鱼虫,甚至蓝天白云,远山等进行画作练习。

两人走近了,忽听得一阵争吵喧闹声。

“这是怎么了?”常兮书快步上前,瞧见常兮语正与族里的一个小姑娘对峙,两人都涨红了小脸。

“兮书姐姐,她影响我作画!”常兮语见常兮书过来,开口告状。

那小姑娘却丝毫不惧,仰着小脸道:“兮书姐姐,常兮语她不听先生吩咐,擅自提前作画,我纠正她她还反骂我多管闲事!”

常兮书不由皱眉,细细问起缘由。

小姑娘红扑扑的脸蛋上溢满着怒气:“先生吩咐我们先练习一刻钟的腕力,然后再以花朵作画。哪知常兮语她等先生一离开,就急急地开始画画,根本没有练习腕力。先生让我监督大家,所以我才指正常兮语。”

常兮书蹙眉,扭头看向常兮语:“兮语,练习腕力是作画的最基本要素,切不该心急作画,而忽略了基本功的练习才是。”

“我不要!”常兮语噘着嘴抱怨,“腕力练习练得手腕可酸疼了,练完之后画画根本画不好!”

她见常兮书又欲说话,眼珠子转了转,抬眸道,“兮书姐姐,你要是不信的话,你练上一刻钟就知道了!”

常兮书略有迟疑,拢在袖子里的手腕稍稍转了转,刺痛的感觉让她忍不住牵了牵眉。

“兮书姐姐画画画得那么好,以前肯定是按照先生要求练习腕力,她才不会像你这样娇生惯养喊疼!”

小姑娘义不容辞地站在常兮书这边。常兮书不由一叹,笑道:“既然兮语怕疼,那姐姐就陪你们一道练习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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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 元华得知元青有孕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194章元华得知元青有孕练习腕力是常府族学作画课的基本功之一。

练习方法很简单,单手持画笔水平悬空,坚持上一刻钟的时间即可。

然而说着容易,坚持下来却并不轻松。

常兮语在作画上有些小天分,然而却不是耐得住苦的性子,是以时常趁先生不注意时偷懒。

而纠正她的小姑娘叫常秦秦,是常府旁支的女儿。

常秦秦性子认真负责,又被先生委以班代的重任,才会与常兮语起了冲突。

常兮书心知作为姐姐,在弟弟妹妹面前做好表率很重要。

于是在常兮语抱怨完后,忍住手腕的痛,拿起一旁的画笔便摆出标准的悬空姿势开始腕力练习。

其实以她目前的状况,本不应该逞强才是。

自从常兮画的孩子悦姐儿被接到朱氏院子里养后,就特别黏常兮书。

平日里每每一见到常兮书就要她抱着,一刻不能稍离。

许是因为出生就没了母亲的缘故,悦姐儿很是缺乏安全感,只有在常兮书怀里才会显得安静自在。

是以尚未出阁的常兮书得了一个为人娘亲后才常犯的毛病——手腕筋脉受损。

若说这个毛病有多严重倒也不是,但却往往在夜里能把人疼醒,平日里不时刺痛不已。

寻常的腕力练习,对于手腕筋脉受损的常兮书来说,难度不小。

但为了让弟弟妹妹们用心练习,她只能微笑着忍耐一刻钟时间。

常兮语见随着时间过去,常兮书愈发泛白的脸,忽而有些内疚起来。

她是知道常兮书手腕的毛病的。

刚才一时冲动也是气不过常秦秦那般说她。

只是现在骑虎难下,她又不好叫常兮书放下笔,迟疑之间,就听得一声怒喝。

“你们在做什么?”

众人循声望去。

只见游逸飞冷肃着脸快步过来:“常兮书,把你的手放下来。”

常兮书抿抿唇,想要争辩一句,却终究什么都没说。

“常秦秦,这是怎么回事?”

被点名的常秦秦应了声是,口齿伶俐地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游逸飞听完,绷着脸看向常兮语:“常兮语,练习腕力两刻钟。”

“其余人,现在开始作画。”

说完,他定定看常兮书一眼:“你跟我来。”

从未见过先生如此生气,弟子们赶忙收起了看热闹的心思,各自归位开始作画。

常兮语扁扁嘴,愁眉苦脸地开始练习腕力。

明珠公主看看弟子们,又看看气冲冲领着常兮书去了一侧长廊的游逸飞,转身快步跟了过去。

“你难道是不知道自己的手腕筋脉受损不能再胡乱用力了吗?”

长廊传来游逸飞压抑而愤怒的声音。

常兮书嗫嚅:“不过是一刻钟时间,应该问题不大,我想让弟妹们……”

“他们怎么样关你什么事?”游逸飞打断了她的话,“她们不听话自有我来教导,无需你费心!”

“我……”

常兮书抬起眼,他居然这么凶她。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手腕上传来的刺痛让她没忍住落了泪,咬咬牙扭头就跑了。

“哎,兮书……”

明珠公主在柱子边上偷听,却不料常兮书突然哭着跑了,她讪讪走了出来:“游逸飞,你为什么凶兮书?她也是一片好心。”

“她手腕有伤!”游逸飞丢下一句,转身就往院子走去。

留下明珠公主一个人,望望左边,看看右边,恍然中又透露着一丝不解。

二皇子府。

福元华正在院子里拿着剪刀修剪着花枝,一旁的青杏端着盘子,喋喋不休:“娘娘,这些粗活儿让奴婢来做就是了,您可是千娇玉贵的身子呀!”

福元华勾起红艳艳的唇,斜睐青杏一眼:“你懂什么。”

说罢又将盘子上的小喷壶拿起来,往花叶上喷了新鲜的水。

这盆兰花可是秦旭最喜欢的,她每日花时间亲手打理照顾,跟让下人去照看,可是两码子事。

“娘娘。”

绿柳匆匆从院子外跑了进来,一见到福元华就忙福了身,“娘娘,奴婢有事禀报。”

福元华见绿柳左右看看,慢悠悠地把小喷壶放回托盘上:“随本宫进屋说罢。”

“侧妃娘娘好像有身孕了。”

绿柳带回来爆炸性的消息,让福元华差点没坐住:“什么?真有此事?”

绿柳忙应道:“咱们送去侧妃娘娘院子里的二等丫鬟草儿说的,她今天一早抬水路过侧妃娘娘屋子旁,隐约听见里头传来一阵阵呕吐的声音。”

“草儿本以为侧妃娘娘不舒服,但打听了一下,却没见侧妃娘娘让人传太医。”

“所以她怀疑侧妃娘娘是不是有了身孕才会呕吐,便悄悄来给奴婢报了信。”

福元华闻言,面色阴晴不定:“青杏,你即刻去请太医过来一趟!”

青杏领命,正欲离去又被福元华喊住。

“等等。”福元华噌地站起身,来回踱步片刻,思忖道:“昨日太医来请平安脉时,本宫问过侧妃的情况。并未曾听他提起侧妃可能有身孕之事。”

莫非月份尚浅,所以太医没有诊出来?

福元华蹙紧了眉。

还是说太医有问题?

她忽地顿下脚步:“先别去请太医。让本宫想想。”

绿柳见状,低声道:“娘娘,奴婢有几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福元华斜她一眼:“说。”

“娘娘若是想知道侧妃娘娘是不是真的有了身孕,试探的法子多的是。”

福元华来了兴趣,挑眉道:“你且说说有什么法子?”

“奴婢听说怀了身孕最闻不得鱼腥味,”绿柳道,“咱们只要吩咐厨房做上几道鱼虾类的菜肴,再观察观察应该就能知道结果了。”

青杏见绿柳出了主意,也不甘示弱道:“奴婢也有好法子。”

“侧妃娘娘若是有了身孕,定然会很注意。待明日侧妃娘娘过来请安时,娘娘只要试她一试便知。”

“怎么试?”福元华问。

“娘娘可以寻了由头发作一番,”青杏提议,“例如罚侧妃娘娘去院子里跪上一个时辰……”

大姐若是有了身孕,定然不会愿意去罚跪。

福元华眯了眯眼,赞许地看了眼青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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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罚跪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195章罚跪“呕……”

一阵阵恶心感从胃里翻卷上喉间,福元青一手捂着胸口不停地干呕。

跪着的翠枝高举着痰盂,愁得柳眉直皱。

碧玉则站在门边,双手紧紧地按住房门,同样是眉头紧蹙。

福元青吐了小半柱香,总算歇停了下来。

“娘娘,先漱漱口。”翠枝递上杯子,忧虑道,“娘娘,您有身孕的事可能瞒不了多久,这可怎生是好?”

福元青漱了口,闭了闭眼道:“没想到会吐得这么厉害,”她睁眼看向门边守着的碧玉,“想必在院子里也能听到声音了?”

碧玉满脸无奈:“娘娘,奴婢已经让院子里的人都出去了,但怕是有些人听见了。”

福元青沉了沉脸。

院子里的丫鬟婆子,其间定有福元华安插的眼线,想是她有身孕之事,不多久福元华便会得知。

也许,她已经知道了。

思及此,福元青面色更阴鸷了。

福元华为了不让她进二皇子府,连母亲都下得去杀手,对她腹中的孩子,更不可能心软。

她要想个法子才行。

“翠枝,准备纸笔,我要给祖母写封信。”

福元青思索一番,很快就写好了信。

“送信之事不可让人知道了,”她安排道,“将这封信送去角门那边的刘婆子手里,她自会送回国公府。”

碧玉忙应是,将信收入怀里,匆匆走了出去。

翌日一早。

福元青起身后吐了一番,喝了不到两口水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恶心得她面容煞白煞白的。

“娘娘,”翠枝在一旁看了,揪心不已,“您昨天的晚膳就没怎么吃,今天早膳也吃不下,这样下去怎么成呢?”

福元青摆摆手:“吃不下,闻到食物的味道就想吐。”

可把翠枝和碧玉两个大丫鬟愁急了眼。

“无妨,”福元青道,“苏嬷嬷说了,妇人有孕前三个月都是这样的。时候不早,随本宫去正妃娘娘那请安罢。”

到了福元华的院子,早有嬷嬷候在院子门口等待。

自从嫁入二皇子府,福元青每日都会来福元华这里请安。

福元华倒也从不拿乔,面子上对福元青颇是尊重,府里上下都赞誉两位娘娘姐妹情深,连秦旭也不时会称上一句。

这日同样是早有嬷嬷迎接福元青进去,待步入院子,打眼就看见福元华在给秦旭最爱的那盆兰花修剪枝叶。

“元青见过正妃娘娘。”

福元青心下略有诧异,她知道福元华素来宝贝这盆兰花,却还是第一次见她一早就在伺候花草。

“大姐,”福元华扭头扬着笑脸,“今日这么早?快过来看看,殿下最爱的兰花开得可好了。”

“空谷有佳人,倏然抱幽独。东风时拂之,香芬远弥馥。”

福元青小步靠近,笑着与福元华一同欣赏那盆兰花,“娘娘照顾得极好,想来殿下定然很是欢喜。”

福元华娇羞一笑,小声道:“大姐赞誉了。元华记得大姐在扶云阁养了不少兰花,说到照顾花草,元华是班门弄斧才对。”

“大姐帮元华看看,这里要怎么修剪才好?”

福元青闻言,抬眸仔细看去。

“开过花的花茎要及时剪掉,”说起照顾兰花,福元青确实颇有心得,“不然容易吸收掉别的花朵的营养。”

福元华恍然点头:“原来如此,那这种花茎要怎么修?”

笑着从福元华手里接过剪刀,福元青轻轻捻起花茎:“这修剪花茎要从泥土以上半指长的地方剪起,过上几日,再将其余老茎剪掉。”

“缘由是什么呢?”福元华小声笑问。

福元青一边剪下,一边讲解:“这般处理,其实是为了防止……”

她的话音戛然而止。

“这、这不是……”

眼见着花茎旁边的两朵兰花颓然掉落下来,福元青神情一怔,瞬间面色发白地看着福元华。

福元华眼底飞快地闪过一抹狡色,随后惊叫道:“大姐!你怎能将殿下最爱的兰花剪落下来!”

福元华蹭地站直了身,怒斥道:“简直是荒唐!本宫答应替殿下照料好这盆兰花,平日里不知花了多少心思在上头!就算是侧妃娘娘羡慕妒忌本宫,也不能如此伤了殿下最爱的花!”

“不是我……”

福元青手里仍然抓着剪刀,心下却被福元华勃发的怒气吓得有些慌乱,一瞬间什么都明白了,她咬咬牙,“明明是正妃娘娘让元青帮忙修剪花茎,元青不过是……”

福元华抢过话头,劈头盖脸地怒斥:“本宫让你修剪花茎,是看在你对照顾兰花颇有心得的份上!可没有让你伤了殿下的花!你休得再狡辩,此事事关重大,莫怪本宫不念姐妹情分!”

话音方落,青杏和绿柳双双跪下:“娘娘,今日殿下出门时,您还说若是照顾不好这盆兰花便任由殿下处置,现在可如何是好?”

福元青气得心口起伏,握住剪刀的手隐隐泛白:“元青会亲自向殿下请罪。”

“请罪?”福元华冷笑一声,“请罪就能挽回这盆凋败的兰花了吗?来人!”

青杏和绿柳齐齐应是。

“服侍侧妃娘娘去院里跪下,直到殿下回来。”福元华一甩长袖,“既然侧妃娘娘要亲自向殿下请罪,那就由着侧妃娘娘在院子里跪着等吧!”

福元华说完,气冲冲地回了里屋。

青杏和绿柳则一左一右地挽住福元青:“侧妃娘娘请随奴婢到院子里受罚。”

“不成!”翠枝伸手去推青杏和绿柳,奈何她不过一个人,哪里对付得了两人,“你们两个莫要以下犯上!若是侧妃娘娘有个……”

“翠枝!”

福元青呵斥一声,随后冷冷地看向青杏和绿柳,“你们放开,本宫自会自己走!”

青杏和绿柳对视一眼,犹疑片刻放开了福元青。

福元青向翠枝使了个眼色,旋即缓步走到院子中央。

翠枝见状,转身就往外走去。

出门前福元青交代过她,若是有什么问题,就让她速去前院寻秦旭做主。

只是刚走到门口,就被两个婆子拦了下来。

“正妃娘娘交代过,没有她的吩咐,谁也不能出去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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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 喜讯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196章喜讯翠枝想到前院去给秦旭报信,哪知却被婆子拦了下来。

她急得直掉眼泪,一跺脚往回跑到福元青身边。

福元青在院子里直挺挺地跪着,见翠枝神情慌张地跑了回来,并不惊讶。

想必福元华是知道她有身孕了,才会如此设计让她罚跪。

还拦着不让人去求救。

莫不是希望她肚子里的孩子就这么没了?

福元青嘴角扯出一抹讽刺的笑,她闭了闭眼,忽觉得很是心累。

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福元华变得越来越可怕的?

“娘娘……”

翠枝跪在福元青身边,抬起头紧张地看向她,小声问道,“您还好吗?要不告诉正妃娘娘您怀了……”

“不必。”

福元青打断翠枝的话,就算现在她声明有了殿下的孩子,福元华也不会放过她。

幸好她过来前还留了一手。

除了交代翠枝出了问题去找秦旭之外,她还吩咐碧玉若是等不到她回去就去找秦旭过来。

是以,再多等片刻,秦旭一定会回来救她。

果然如他所愿,跪了约摸一刻钟时间,秦旭就大踏步地来了。

“快起来,”伸手轻柔地扶起福元青,秦旭面上一片紧张,“元青,你可还好?”

福元青登时红了眼睛,楚楚可怜地看向秦旭:“殿下,元青修剪兰花的花茎时,那花朵莫名掉了……元青心里好怕,那是殿下最心爱的兰花。”

秦旭一怔,碧玉赶去前院打断他与幕僚议事时,他本是生气的,但碧玉传话说福元青有了身孕,倒是让他的怒气瞬间消散,喜笑颜开。

这可是父皇的第一个皇孙!

就连太子妃至今也没有传出喜讯!

想到这里,秦旭顾不得与幕僚讨论到一半的事,急急赶回后院。

哪知却看到福元青跪在地上!

得知缘由之后,秦旭虽说惋惜兰花,但哪有孩子重要?

当下便让人小心翼翼地送福元青回了院子。

然后安排人火速去宫里请来太医给福元青诊脉。

“恭喜殿下,贺喜殿下,”秦旭请来的是常去给太后请平安脉的刘太医,刘太医笑道,“侧妃娘娘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

秦旭亲耳听到太医的诊断,高兴极了,想想先前福元青被罚跪,又有些担忧:“胎像可还好?”

“胎像很好,”刘太医捋着胡须回应,“只是侧妃娘娘似乎孕吐得厉害,臣开上一副方子,让侧妃娘娘喝了会好很多。”

“如此便麻烦刘太医了。”

福元华站在秦旭身后,掩饰住眼底的嫉恨,眼泪汪汪地扑到福元青身旁,拉住她的手道:“恭喜大姐!都是本宫不好,不知道大姐有了身孕,不然也不会……”

“娘娘莫要责怪自己,”福元青回应,“是婢妾不好,不知道有了殿下的孩子。”

秦旭淡淡开口:“既然元青有了身孕,今后就免了请安,在屋里好生养胎才是。”

“元青谢过殿下。”

福元青满面惊喜,欲下床朝秦旭拜谢,秦旭却一把扶住她:“你如今有了身孕,不比如此多礼。”

福元华看红了眼,她别过头去,长袖下的手握得生紧。

秦旭满心欢喜地让人去宫里传了喜讯,很快太后和慧贵妃就送来了许多赏赐和补品。

第二日,庆元帝和皇后亦下发了不少赏赐,平国公府的老夫人更是亲自过来探望福元青。

气得福元华摔了一整套茶具:“咱们走着瞧!”

长公主府。

平宜长公主让人将碧青郡主这段时间接触的人查了个底朝天。

发现除了常益德之外,碧青郡主并没有招惹别的什么事端。

而常益德——

在碧青被抓的同一天离开了京城去求学。

这中间若说没有瓜葛,她是一个字都不信的。

那一夜去京兆尹送线报的人一直都没查出是何人所为,就愈发让平宜长公主觉得事有蹊跷。

“你再仔细想想,”平宜长公主对碧青郡主的婢女道,“与常益德相关之事,还有没有漏了要跟本宫交代的?”

为了查明真相,碧青特意让婢女留下协助平宜长公主。

婢女对她的事知之甚详,许多她来不及与平宜长公主说的事都可以经由婢女告知。

婢女垂头使劲思索,这些天几乎每日平宜长公主都会让她讲一遍碧青郡主出事前发生的事,她自觉将能想到的都讲过了。

到底还有什么没讲的呢?

呀!有了!

平宜长公主一直紧盯着婢女,见她眼睛一亮,忙问:“还有什么?”

婢女又有些迟疑:“奴婢不知此事和郡主被害有没有关系……”

“说。”

“就是郡主用来要挟常大公子上门求亲的那幅画,奴婢好像想起来郡主提过一嘴……”

“提过什么?”平宜长公主向前探身,紧张道。

事情的来龙去脉她已清楚。

就是女儿看上常益德,用常兮书的画作为要挟,让常益德五日之内上门提亲。

而具体要挟的缘由,婢女当时守在门外,并不知晓。

“奴婢印象里,郡主好像提过常二姑娘的画作对她姐夫……”

“对她姐夫怎么?”平宜长公主见婢女停了口,忙追问。

婢女眨眨眼:“郡主当时就说到这儿,奴婢也不知道郡主言下之意是什么。”

平宜长公主皱起了眉:“那幅画里画的是常兮书姐姐的一家三口?”

“是。”

“常兮书和她姐夫?”平宜长公主低声念着。

无妨,无论是谁,这个仇她要一个一个替女儿报。

就先从常兮书开始吧。

许久不曾见过常兮书的佟璐,在前一天收到常兮书的邀请,这一日早早去了常府。

“兮书,游逸飞,今天你们可要好好带我逛逛大庆国的街!”

明珠郡主一手挽着常兮书,一手挽着游逸飞,脸上是十足的笑意。

“佟姑娘,”明珠公主歪着头看向常兮书身旁的佟璐,“你不介意陪我逛街吧?”

佟璐微笑:“是我的荣幸。”

一行人到了北大街上。

佟璐敏感地发现常兮书情绪低落,趁明珠公主挑选东西的时候,小声问道:“兮书,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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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红鸾星动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197章红鸾星动常兮书强颜欢笑:“没什么。”

她目光落寞地扫过跟在明珠公主后面的颀长身影之上。

纵然和佟璐关系亲密到无话不说的地步,但这种事,她能怎么和好友说?

说她从小就和姐姐一样,喜欢着姐夫吗?

说她发现姐姐和姐夫情投意合的时候,她虽然很难过,但还是由衷地为姐姐和姐夫高兴,甚至帮助他们私奔吗?

说姐姐走了之后,她心痛到夜夜难寐,但看到同样悲痛欲绝的姐夫,却心生怜意吗?

她自己都无法面对这样低微又阴暗的心思,又如何跟好友说明这样的心情?

况且,在她来看,姐夫如今是对她愈发冷漠了。

那就更没有什么可以说的了。

剩下的,是她自己的事。

佟璐见常兮书不语,又发现了她不自觉扫向游逸飞的目光,心中多少猜出端倪。

只是好友不说,她并不想强迫她去说。

她相信如果有一天常兮书想到告诉她的时候,自然会告诉她的。

于是,佟璐伸出手握住常兮书冰凉的手,对她温和一笑。

“兮书!”明珠公主似乎发现她们两人落在后面了,转身找了过来,“我在那边看到喜欢的玩意儿,你来帮我选选?”

言罢,笑嘻嘻地挽着常兮书向前走去。

佟璐跟在后头,无所事事地四处张望。

忽地,她看见不远处一个男子一脚踹飞一个算命的小摊子,摊位上的老者被倒下的桌子掀得跌坐在地。

佟璐皱起眉头。

那男子却犹嫌不够似的,一脚踩在椅子上,居高临下地怒视着老者。

也不知说了句什么,男子踩在椅子上的脚突然抬起,眼见着就要朝老者身上踩去。

简直过分了!

佟璐握紧拳头,三步两步就冲了过去,伸出拳头一拳擂在男子的额头之上。

“砰!”

男子一个踉跄往后跌去,将身后的小厮撞了个倒仰。

“殿下!”小厮被男子坐倒在地,忍住疼痛问,“您没事吧?”

没事才有鬼!

三皇子秦昊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额头处火辣辣地疼。

谁?到底是谁敢辱打他?!

佟璐将老者和桌子扶好后,转过身就看见秦昊在小厮搀扶下站了起来。

两人看出是对方时,都不由得一愣。

“佟璐!你发什么疯打我?”

秦昊见到是佟璐,方才想杀人般的怒气消退不少,但仍是莫名一肚子气。

佟璐撇撇嘴:“殿下当街欺负老人家是什么意思?”

秦昊见周遭围上来看热闹的民众越来越多,朝佟璐使了个眼色:“叫我三公子就好。”

佟璐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三公子,如果没别的事那我先走了。”

“哎!你别走啊!你打了我还没道歉!”

佟璐停下,双臂抱胸,勾起一抹笑:“好呀,三公子跟老伯道歉,我就跟三公子道歉。”

秦昊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我向他道歉?佟璐,你可别不分青红皂白就瞎胡闹,你知不知道那老神棍忽悠得我几天都没敢出门?”

说起来还是三天前,秦昊走在街上突然被老者拉住,说他三天内必然额顶梅花红鸾星动,吓得秦昊三天没敢出门,就怕真给老者给说中了。

想起母妃最近时常念叨着要为他寻媳妇,更是心生不妙之感。

他的日子过得不知多潇洒自在,他可还不想找个媳妇天天烦着!

哪知在府里老实地呆了三天,哪有什么狗屁的红鸾星动。

思来想去,怕不就是被那老神棍给忽悠了!

是以今日才匆匆出门来找老神棍说个究竟。

他不过是踹翻老神棍的摊子,又没怎么地他,道什么歉?

按他说,老神棍跟他道歉才对。

“殿、公子,”小厮忽地睁大了眼,指着秦昊的脸道,“您的额头,额头……”

“小王……我额头怎么了?”

秦昊皱眉,额头仍是火辣辣的疼,不过以佟璐的手劲,疼上三两天也是正常。

小厮左右看了看,跑到一个摊位上借来一把小镜子,颤悠悠地剃了过去:“公子,您自个儿看看?”

秦昊接过小镜子,凝目看去,待看清楚额头那朵清晰可见的梅花印子时,瞠目结舌地转头指着佟璐:“佟璐,你拳头上怎么会有梅花?!”

佟璐瞄了瞄秦昊额间的一朵梅花,梅花边沿上因为她用力过度还渗出了些血珠,一时有些心虚。

她举起右手拳头:“不就是姑娘家最近时兴的梅花戒指么……”

“你你你你一个男人婆带什么梅花戒指!”秦昊气得直哆嗦。

佟璐翻了个白眼:“我就是高兴戴!”

她才不会告诉他这梅花戒指是刚才明珠公主买了三个,与她和兮书各戴一个的。

以她平日里的性格,确实不大会佩戴这些不方便的首饰。

秦昊这是正好倒霉地遇上了。

小厮在一旁弱弱提醒:“公子,佟姑娘会不会就是那老神仙说的红、红……”

“你闭嘴!”秦昊看着佟璐那双生气盎然的明媚双眼,顿时觉得额头更疼了。

老神棍说的额定梅花红鸾星动,该不会是说他和佟璐这个男人婆有什么关系吧……

不会的,不可能!

绝对不行!

他虽然还没有成亲的心思,但真的要成亲怎么也要找个温柔似水娴雅淑然的姑娘才是!

万万不能是佟璐这样的男人婆!

猛地摇了摇头,秦昊正想说话,忽觉肩膀被拍了一下。

“你们在做什么?”

说话的是秦旭,他目光在佟璐身上落了落,旋即不动声色地收了回来。

“二皇……二哥,”秦昊扭头看见秦旭,“没什么,小冲突罢了。二哥怎会这个时候来北大街?”

佟璐拍拍手,自觉可以功成身退了,便朝秦旭和秦昊福了福身,告辞离去。

兄弟俩看着佟璐飘然而去的身影,神情怔忪,一时各有所思。

“二哥,你来这儿做什么?”秦昊回过神,好奇看向秦旭。

秦旭收回眼神,摸摸鼻子道:“侧妃最近孕吐得厉害,想要吃有只松鼠的蜜饯,二哥正巧路过,便下来给她买上一些。”

秦昊笑着往秦旭肩上擂了一拳:“说起这个,还没恭喜二哥!走,弟弟陪你去有只松鼠买蜜饯。”

第198章 疑心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198章疑心秦昊搭着秦旭的肩膀步向有只松鼠,将佟璐和梅花红鸾的糟心事抛诸脑后:“二皇兄这可是有了父皇的第一个小皇孙,可喜可贺。”

“这是父皇的洪恩赐福。”秦旭心情相当好,笑容满面。

“啥时候请兄弟几个喝一杯,好好庆祝一下!”

兄弟俩说笑着去了有只松鼠,而街对面一处茶楼的二楼,一双冷清的眼睛正从他们身上挪开,继续看向佟璐离去的方向。

那是平宜长公主。

“长公主,”一旁立着的嬷嬷道,“据奴婢观察,常二姑娘和游公子似乎并没有什么交流。”

平宜长公主扯扯嘴角,目光落在街上几人身上。

明珠公主热情生动,常兮书温和有礼,游逸飞站在后面不发一语,只有在明珠公主对他说话时才偶尔回应一句。

常兮书和游逸飞之间完全没有互动。

“常兮书和游逸飞两人是妹妹和姐夫的关系,”平宜长公主沉吟,“游逸飞与常兮画成亲前是常兮画姐妹俩的画画先生,据说常兮画和游逸飞私奔的事情,常兮书还出过力。”

“无论怎么说,这两人的关系断不该这么冷漠。”

平宜长公主越想越玩味,“这中间怕是更有问题。”

二皇子府。

青杏领着一个大夫模样的老者步入院子,低声道:“徐大夫请随奴婢过来。”

里屋,福元华坐在贵妃榻上,将手放在扶手上让徐大夫把脉。

自从福元青瞒着她有身孕的事情后,她对为她们把平安脉的太医便起了疑心。

于是就叫青杏去请了城里有名的大夫过来给她诊诊脉。

明明她比福元青早嫁入二皇子府,平日里殿下在她院子里宿的时间又比去福元青那儿多,为什么偏生福元青有了身孕,她的肚子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那徐大夫仔细给福元华诊脉,久久没有说话。

随着时间推移,原本淡然的福元华开始紧张起来。

她瞥了眼青杏,青杏忙上前一步,低声问道:“徐大夫,请问我家娘娘的情况怎样?”

徐大夫皱起眉头:“且慢,让老夫再诊诊。”

福元华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该不会有什么不好了,所以这徐大夫才诊这许久吧?

霎时室内针落可闻。

又过了一炷香时间,徐大夫才抬起手,拧着眉看了眼福元华。

二皇子妃年纪轻轻就让人下了绝子药导致无法生育,这种问题换了哪个大夫都很为难。

如实说吧,万一二皇子妃迁怒于他可怎生是好?

从二皇子妃的神情来看,定是不知晓自身的毛病。

若是知道了能请他一个外头坐堂的大夫来瞧?

捂都来不及捂呢!

不能生育的皇子妃。

光想想徐大夫就觉得背脊生寒。

照实说的话,他怕是连二皇子府的大门都走不出去了。

想想家里的妻儿,徐大夫心中有了主意。

“娘娘身子无甚大碍,”徐大夫斟酌着字句,“只是体内气血不足,恐怕月事时常淋漓不尽,是以不容易怀上身孕。”

福元华心头一紧:“可有办法调理好?”

徐大夫颔首:“在下开个方子,娘娘服用一段时间,将身子调理好了便能尽快怀上皇嗣。”

“有劳大夫。”福元华稍稍松了口气。

诚如大夫所说,她的小日子确实有淋漓不尽的现象,想来是因为气血虚的缘故,才让福元青占了先机。

她得尽快调理好身子,由她肚子生下来的孩子,才是殿下的嫡子!

徐大夫领命出去开了方子,没有多留匆匆离开二皇子府。

回家后急急安排家人离开京城,家里的医堂亦挂上了出售的牌子,脚底生风地逃出京城。

待二皇子妃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定会找他泄愤,他一定要在这之前带着家人逃得远远的!

福元华将苦苦的药一口喝完,含了一片梅干才吩咐青杏:“过两日是中秋节,你去问问侧妃娘娘可要随本宫一道去宫里参加中秋晚宴。”

青杏领命去了福元青的院子求见,彼时福元青刚吐了一回,正斜倚在贵妃榻上吃着蜜饯。

蜜饯是秦旭亲自去有只松鼠买回来的。

只因为见她吐得难受,翠枝提了她最喜欢吃有只松鼠的蜜饯,秦旭就亲自去买了。

福元青想到这里,只觉得嘴里的蜜饯甜如蜜糖,都快甜到心尖上了。

“娘娘,青杏姑娘过来传话呢。”

“可知道是什么事?”福元青慢条斯理地咬着蜜饯。

翠枝摇摇头。

福元青扯扯嘴角:“既然不是什么火急火燎的事情,就等本宫吃完蜜饯再说。”

青杏被通传进殿已经是两刻钟后了。

将来意禀明后,青杏垂着脸静待福元青的回话。

听闻是福元华让青杏过来问中秋晚宴之事,福元青并没有当下回应。

她心底第一个反应自然是不去的。

如今她才不过一个多月的身孕,最是不安全的时候,参加宫宴人多事杂,没的不小心伤了身子就不好了。

但——

她现在肚子里怀的可是皇室第一个皇孙,这份骄傲和荣耀不好好在中秋宫宴上与众人同喜同乐一番,委实可惜了。

就连同是凤命的福元圆,比她早出嫁不少时日,肚子可还没传出丁点儿消息呢。

她身具凤命,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今后的皇储,定然有祖宗庇佑。

出席中秋宫宴,会有更多臣子家眷知晓二皇子有后,对二皇子的声名是一大助力。

想来,殿下定然也会这么希望的。

而且,她眯了眯眼,她不能再让福元华对她不利了。

思及此,福元青慢悠悠地笑道:“劳烦青杏姑娘回禀正妃娘娘一声,本宫愿意随娘娘一道去出席中秋宫宴。”

青杏应了是,躬身退下回了福元华处。

“什么?将你晾了两刻钟才让你进去?”福元华一拍桌子,“简直是没把我这个正妃娘娘放在眼里!”

人道是打狗还要看主人,合着有了身孕,福元青就可以拿乔了?

“刚一个多月的身孕就敢出门,也不怕出什么事情。”福元华冷笑一声,眯起眼睛细细思量起来。

第199章 好吃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199章好吃中秋节前夕。

午后时分,处理完事务的秦泽早早回了府,去了后院却不见福元圆的身影。

“殿下,”庞嬷嬷恭敬道,“娘娘在大厨房呢。”

秦泽挑眉,认识满满这么久,知道她是个小吃货,可从来没听说过她会下厨。

换了舒适的衣裳后,秦泽转身去了大厨房。

大厨房里正热闹着,传出阵阵嬉笑声和讨论声。

秦泽愈发好奇。

“阿泽,你回来了?”

福元圆惊喜地迎了上去。

秦泽伸手擦了擦福元圆鼻尖的面粉,笑着回应:“今天事情不多,正好明日便是中秋节,所以提前半日放衙。”

“你在做什么?”

秦泽好奇地看了眼周遭。

这是他第一次步入大厨房,所有的东西在他看来都新鲜得很,但——

也让他觉得有些局促。

而满满却好像没有一点违和,仿佛经常出入厨房似的。

“我在做这个。”

福元圆将倒腾了一个上午的海盐奶油蛋糕端了出来,切了一小块给秦泽。

“新鲜出炉,”福元圆笑眯眯,“我刚准备试试好吃不呢,你就来了,正好和我一起尝尝。”

明天是中秋节,一大早得知大厨房在制作月饼的福元圆,一时兴起就跑到大厨房凑热闹。

这个时候的月饼是酥皮月饼,以松仁,核桃仁,瓜子仁和冰糖,猪油做馅儿,食之松软柔腻,与现代的五仁月饼颇有相似。

福元圆便挑了几种现代的月饼给厨子做了建议,如莲蓉蛋黄,红豆沙,水果馅,还有咸肉火腿等。

不过对这些月饼该怎么做她是不大清楚的,只是详细描述了味道便由着厨子自行发挥,倒还真是做了几种新奇的月饼出来。

味道都颇为不错。

福元圆在大厨房玩得兴起,便想起前世做过的海盐奶油蛋糕,于是又倒腾了小半日,可算把蛋糕做了出来。

将蛋糕切了两小块出来,递了一块给秦泽,福元圆道:“这个叫海盐奶油蛋糕。”

秦泽眨眨眼,学着福元圆用小勺子挖了一口放进嘴里。

霎时味蕾被新奇有趣的味道征服了。

入口的是淡淡的柠檬香,随之是芬芳馥郁的奶香,在浅浅的咸味衬托下,奶香味更加浓郁饱满。

“味道层次分明,”秦泽眼睛微亮,“咸中带着淡淡的奶香味,很特别。”

福元圆满意地尝了口,虽说因为食材和工具等缘故,蛋糕的精致程度不如现代,但胜在食材的味道纯正清香,是现代食材远远不及的。

“父皇素来不喜甜食,这个蛋糕可能会合他的口味。”

秦泽微笑询问,“可还有蛋糕?若是还有,不如送去宫里给父皇和母后品尝一番?”

“一共做了三个蛋糕,”福元圆颔首,“我这就让人打包装笼给宫里送去。”

坤宁宫。

“皇上驾到!”

梁公公尖细的声音响起,皇后忙起身上前迎接:“臣妾见过皇上。”

庆元帝伸手扶起皇后,笑道:“朕听说阿泽让人送了太子妃亲手做的点心过来?”

“正是,”皇后笑盈盈地回应,“阿泽说那点心定然合皇上的口味,便让人送了一份过来。”

“这小子成亲后愈发长进了,”庆元帝笑着捋捋胡子,“以前何曾见他给朕送过吃食?”

两人相携走到桌边,梁公公正张罗着把海盐奶油蛋糕从食盒里端了出来。

蛋糕的模样顿时引起庆元帝和皇后的兴趣:“这点心还真是前所未见,稀奇得很。”

尝菜公公切了一小块站在角落吃了,忍不住双眼一亮,特么好吃了!

梁公公见状,忙又切了两小块放到庆元帝和皇后面前。

“这点心叫什么来着?”庆元帝看着眼前的切片蛋糕,好奇问道。

皇后微笑:“说是叫海盐奶油蛋糕。”

“尝尝。”

两人各自舀了一小口放入嘴里。

霎时,美好的滋味在嘴里层次分明地呈现,两人双双眼睛放光,顾不得点评味道如何,一勺接着一勺,不过眨眼功夫就吃完了。

“没了?”庆元帝看着空空如也的盘子,龙颜不悦。

平日里宫中那些个点心,大多数除了甜还是甜,他最不耐烦吃了。

今天好不容易由他的儿媳妇亲手做了个好吃的点心,怎的两口就没了?

福元圆做的蛋糕确实不大,古代没有模具,是以用的大圆瓷碗替代,算下来也就六寸蛋糕一半的大小。

尝菜公公吃了一小块,帝后各吃了一小块,然后,还真是没了。

皇后略有惋惜地看了眼盘子,笑着安抚:“若是皇上喜欢,回头臣妾寻元圆学了方子就是。”

庆元帝抿抿嘴,轻咳一声同意了。

“明日中秋宫宴可都准备妥当了?”

皇后笑道:“今年因为正巧碰上大渊国使臣前来,臣妾按着皇上的吩咐,明日午时后在御花园举办大型的猜谜赏花活动。”

“中秋晚宴则与往年相似,晚膳时分宴请朝中勋贵和家眷。”

“好,”庆元帝满意,“辛苦皇后了。”

他想了想又问道:“旭儿的侧妃有了身孕,明日可会入宫参加宴会?”

皇后微怔,不想庆元帝还专程问起福元青,可见他对皇嗣极为上心。

“回皇上,今日臣妾亦问过慧贵妃此事。”

安排宴会名单时,皇后确实对福元青之事过问过。

“慧贵妃说二皇子侧妃胎像稳健,因此明日想一道进宫参加皇室团圆晚宴。”

中秋节本就是家人团圆的节日,庆元帝闻言颇为赞许。

“二皇子侧妃有了身孕,明日皇后还需多费心一二。”

“臣妾定会安排照顾好二皇子侧妃,还请皇上放心。”

庆元帝吁了口气:“说起来,阿泽成亲时日更早,太子妃那有没有什么消息?”

皇后顿了顿,斟酌道:“这倒是还没有,阿泽成亲不过才数月时间,臣妾见阿泽夫妻感情和睦,想是应该不会太久便会有好消息才是。”

庆元帝满意地颔首:“这倒是,朕看阿泽成亲后确实愈来愈有太子的风范,太子妃功不可没。”

皇后闻言心中一喜:“皇上说的是。太子妃那儿,回头臣妾让太医过去诊诊脉象,开上些滋补的方子。”

第200章 更衣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200章更衣中秋节当天,午后时分开始,在皇宫御花园举办大型中秋猜谜赏花的游园活动。

“兮书,这御花园里的花好漂亮!黄的红的紫的绿的,娇艳欲滴,灿烂夺目,”明珠公主兴奋地左右张望,一手挽住常兮书,一手挽住佟璐道,“我们大渊国的皇宫里,可没有这么漂亮的花园呢。”

自从前两日见到佟璐当街修理欺负老者的三皇子之后,明珠公主霎时对佟璐产生了无比的好感。

原本还不算太热络的关系,瞬间就拉进了距离。

“阿璐,我给你说,我们大渊国的皇宫虽然没有这么漂亮的花园,不过别有一番特色……”

佟璐揉揉耳朵,听着明珠公主巴拉巴拉的话,深刻感受到常兮书无奈的心情。

太过热情好客的明珠公主,真是让人喜欢却又消受不起啊。

“那是什么?”转过游廊,明珠公主对挂在枝头上的一个个形状各异的灯笼好奇不已。

“应该是灯笼猜谜游戏。”常兮书小声地解释,“只要猜中了灯笼下方挂着的谜题,就可以把灯笼拿走。”

“猜谜?”明珠公主眨巴着大眼睛,“咱们过去瞧瞧。”

三人沿着灯笼一路看过去,谜题的难度各有千秋,精致漂亮的灯笼下的谜题难度较大,普通些儿的灯笼下的谜题则简单许多。

然而往来的都是勋贵女眷,对寻常灯笼自是看不上眼。

几乎都围在那几个最是精巧好看的灯笼下猜谜。

“怎么进宫后就不见游逸飞了?”

明珠公主接连看了几个灯谜都猜不出来,见常兮书和佟璐亦是摇头,不由得想起了游逸飞,“若是他在这里,兴许还能猜出来。”

今日的中秋宫宴,特特邀请了几位大庆国知名的画师前来现场作画,因此游逸飞在邀请名单之上。

只不过进宫之后,就被太监带去了别的地方。

是以明珠公主有此一问。

但是常兮书和佟璐亦不知道游逸飞去了哪里,遂只能摇头回应。

猜不出灯谜,明珠公主颇有失落,指了指一旁的凉亭:“咱们去那边用些茶水,再想想?”

凉亭中备了不少瓜果点心,还有果汁茶水。

三人进了凉亭,寻了一处位置坐下,立即就有宫婢上来添了新茶。

“你可知道太子妃是否来御花园了?”佟璐接过茶,问那宫婢。

宫婢闻言,思索了片刻回道:“奴婢倒是不曾见到太子妃。不过听说太后带着人正从慈宁宫往御花园走,不知道太子妃在不在随行之列。”

常兮书和佟璐互视一眼,示意宫婢退下。

三人用了茶水又吃了些点心。

不多时,有个端着托盘的宫婢从隔壁桌转了过来,给三人上了颜色缤纷的果汁。

“佟姑娘,奴婢刚才见到太子妃娘娘在御花园西北角,”那宫婢笑意盈盈地说道,“好像在找佟姑娘和常姑娘呢。”

“元圆找我们?”佟璐扬眉,“兮书,不如我们过去会她?”

“好呀!”回复佟璐的是明珠公主,她笑容可掬道,“老听你们俩说太子妃的事,上次见面我都没仔细和她说过话呢,咱们一道去看看。”

就在三人起身往外走时,端着果汁的宫婢突然一个趔趄,不小心将托盘里的果汁撞到了常兮书的身上。

常兮书蓦地一愣,看着裙子上偌大的一片果汁留下的污渍,柳眉微皱。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宫婢吓得腿一抖,扑通就跪倒在地,她从怀里拿出帕子想要给常兮书擦拭裙摆,但伸出了手又缩了回去,抬起慌乱的眸子问道,“常姑娘,请您原谅奴婢,奴婢带您去偏殿换下衣裳可好?”

贵女出门一般都会携带同样色系的裙裳,就是怕遇上类似这样的尴尬问题。

常兮书想了想,颔首道:“带路吧。”

佟璐忙说:“兮书,我陪你过去。”

“无妨,”常兮书笑笑,“换完衣裳我再过来找你们。元圆还等着我们过去呢,你们俩先过去吧。”

“行。”

佟璐见常兮书的婢女跟在她身后,心想着在宫里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

便又问了一句宫婢会带常兮书去哪个偏殿换衣裳,才与明珠公主去寻福元圆了。

索性福元圆亦是带着银宝在御花园中闲逛,离她们距离不远,很快几个人就碰上了头。

“兮书呢?”福元圆不见常兮书,拉着佟璐问。

佟璐将先前的事情说了,笑道:“兮书说换好衣裳就来寻我们。”

“你说那宫婢带着兮书去钦安殿换衣裳?”

福元圆顿了顿,目露疑惑,“更衣处设在延辉阁,怎会待兮书去钦安殿?”

若她没记错的话,女眷在御花园游览,最方便的去处就是延辉阁。

钦安殿设有道场,是庆元帝平日拈香行礼之处,不该去这里更换衣裳才是。

听了福元圆的疑惑,佟璐登时紧张了。

她回忆一下:“当时我们急急出来寻你,那宫婢就突然将果汁撒在兮书身上,如今想来,怕是有刻意之嫌。兮书,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福元圆抿抿唇:“我们一道去钦安殿看看。”

几人一起悄然离开了御花园,朝钦安殿方向行去。

钦安殿离赏花猜谜的场地有些距离,走着走着,渐渐地四周的人越来越少。

待走到钦安殿偏殿前,竟发现附近一个人都没有。

委实有点诡异了。

福元圆示意大家停下脚步,对银宝使了个眼色。

银宝领命,一个旋身就飘向偏殿。

明珠公主被银宝的身手惊得张大了嘴。

不过瞬间,银宝就皱着眉头飞快地跑了回来。

“娘娘,偏殿里头燃着有问题的香,”银宝见福元圆示意她直言,便毫不藏私地把探知的消息道明,“常姑娘的婢女晕倒了,除她外不见别的人。而内室的床榻上躺了两个人。”

“两个人?”福元圆顿生不好的预感。

“奴婢溜进去看了,”银宝道,“是常二姑娘和她姐夫游公子。”

众人吓得心头直跳:……

福元圆思忖片刻:“银宝,去看看是不是有人正往钦安殿方向走?距离多远?”

刻意将常兮书和游逸飞弄晕,下一步定是带人过来抓现场。

银宝应声而去,很快又回来:“娘娘,以太后娘娘为首,一大群人正往这边走来。”

第201章 陷害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201章陷害银宝探得常兮书和游逸飞被人弄昏丢到了钦安殿偏殿内室床榻上的事情,可把几位姑娘给吓坏了。

佟璐一时红了眼,直想冲进去将常兮书抱出来:“都是我不好,如果我一直跟在兮书身边,她定然不会被人迷晕了。”

姑娘家出了这样的丑闻,大多怕是都无脸见人羞愧自缢去了。

到底是什么人这般心狠,陷害常兮书?

兮书和她姐夫……

这样的丑闻简直让她们想不都不敢想会带来什么样的恶果。

明珠公主更是着急地低喊:“我们快去把兮书抱走,这样才可以救兮书!”

“等等!”

福元圆拦住佟璐和明珠公主,“阿璐,事情还来得及。听我说。”

“殿里燃着迷香,”福元圆道,“我们不能就这么闯进去。”

她对银宝递了个眼神,银宝转身离去,随后福元圆又道,“这件事情明显就是有人故意害兮书,而这个人一定就在等会儿过来的人群里。”

听到这里,佟璐和明珠公主的眼睛里双双燃起了火花:“是谁?”

“没错,”福元圆道,“我们要找出到底是谁,这件事情就交给阿璐。”

银宝很快又跑了回来,手里拿着两张湿漉漉的帕子,福元圆接过帕子,拉住明珠公主道:“我与明珠公主进殿去布置一下,阿璐就在这拦着要进去的众人,留心观察下,应该能够锁定出手人是谁。”

见福元圆条理分明地做了安排,众人点头应是。

“银宝,你进去将游公子带走,”福元圆拉着明珠公主上了台阶,让银宝先行,“带他远离钦安殿,然后帮他解开迷药,将事情原委告知他后再回来。”

“好。”

银宝转身迅速进了钦安殿。

随后福元圆便拉着明珠公主跟了过去,对明珠公主交代了一番,两人才隐身进了钦安殿。

殿外,佟璐焦急地来回走着,等了不到一炷香时间,就依稀听到不少脚步声愈发靠近。

佟璐猛地吸了口气,将紧张的情绪压至最低。

以太后为首的一群人由远及近,走到跟前时,太后身边的平宜长公主见到佟璐站在钦安殿前,眼底悄然闪过一抹诧异。

“佟姑娘在这里做什么?常姑娘呢?”平宜长公主开口问道。

佟璐一双眼睛在众人面上扫了一圈,原本的紧张情绪被挖掘真凶的责任取代,她平静地朝众人福了福身:“臣女见过太后娘娘,见过平宜长公主。臣女在这里等兮书和明珠公主,她们正在偏殿更衣。”

平宜长公主眉头一皱。

她方才正是从心腹传言得知已将常兮书和游逸飞迷晕放到了钦安殿偏殿的床上,才以此为由请太后一道过来抓人。

据心腹所说,钦安殿附近已然清退了不相干的人等,为何佟璐却在此并且有珠公主和常兮书更衣之说?

她心下虽然狐疑,但此刻人都已经到了钦安殿前,自是不能不去一探究竟。

寻思间,便对着佟璐说道:“本宫听说常姑娘在殿里出了事,才请了太后娘娘前来做主,佟姑娘还请让开一步,让我们进去看看才能放心。”

“不行。”

佟璐伸手阻拦,“兮书她们正在更衣,还请长公主殿下稍等片刻。”

平宜长公主见佟璐拦阻,心下反而一定。

她就说了,她精心布置的局哪能这么容易被破解掉?

就算是被佟璐她们发现了问题,断然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处理好。

几个姑娘家家难不成还能插了翅膀将游逸飞带走?

只要游逸飞和常兮书都在殿内,这清白就水洗都不可能干净!

眼底闪过一抹冷笑,平宜长公主给旁边的宫婢丢了个眼神:“佟姑娘可莫要因为耽搁了时间化让常姑娘受了伤害才是。”

言罢,宫婢上前请开了佟璐,平宜长公主挽着太后步向钦安殿。

为首的几个婢女匆匆上了台阶,将钦安殿的大门推开,旋即又快步进了殿内,一一推开了殿里的各处窗户。

平宜长公主挽着太后,不紧不慢地走上台阶。

佟璐看在眼里,心底冷冷一笑。

让婢女先行去掐香通风散气,以免遭了燃香之迷。

随后才进去抓人,平宜长公主真是下的一手好棋。

不知元圆是怎么布置的?

思及此,佟璐快步追了上去。

钦安殿内一片安静,平宜长公主盯了眼紧紧闭锁的门,示意婢女前去打开。

婢女颔首过去,正准备推门,忽见门从里头被人拉了开来。

出来的正是明珠公主和常兮书两人。

见到殿内站了一大群人,两人颇为讶异。

常兮书蹲身请了安:“兮书见过太后娘娘,见过平宜长公主。”

明珠公主屈了屈膝,好奇道:“太后娘娘也是来更衣的吗?”

太后嘴角一抽,眯眼看向平宜长公主。

平宜长公主心中暗道一句不可能,越过常兮书走向内室。

游逸飞这么一个大男人怎会凭空消失了?

对着内室的婢女低声道:“给我仔细搜!”

婢女忙转身四处翻找。

内室不大,抬眼便能看个清楚,箱笼和床底都看过了,哪有游逸飞的影子?

“平宜长公主找什么呢?”

明珠公主冷笑一声道,“本公主和兮书在此更衣,莫不是平宜长公主在内室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此刻想要找出来好构陷本公主?此事本公主倒是要去找皇后娘娘细说一番才是!”

明珠公主忽然顿了顿,“不对,太后娘娘就在这里,还请太后娘娘给明珠一个说法,平宜长公主这番作为是什么个意思?”

面对明珠公主的咄咄逼人,平宜长公主不由得一滞。

庆元帝素来注重与大渊国的两国邦交,明珠公主在大庆国可谓是最珍贵的上宾也不为过。

她方才一时情急让人搜查明珠公主更衣的内室,若要真的追究起来,闹到庆元帝跟前的话,必定会责罚于她。

太后何尝不是瞬间就想到这些,冷着脸道:“平宜,给明珠公主道歉。”

平宜长公主一脸不情愿,她的辈分比明珠公主高上一辈,今天对她低头认错,以后还怎么在世家贵族面前抬头做人?

太后见平宜长公主没了动静,心中暗骂一句不争气,提高了音量:“平宜?”

平宜长公主看了看太后那冷肃的眼,心中不免一颤,只得朝明珠公主低声道:“本宫亦是为了公主的安危才这般做的,还请公主莫要见怪。”

“怎能不见怪?”明珠公主撅高了嘴,气嘟嘟道,“本公主在大渊国可从来没有人对本公主这般无礼过!”

“你!”明珠公主满面不高兴地指着平宜长公主,顿了顿,像是忍了很大的气道,“算了,为了我们两国的关系,这一次我就不和你计较了!不过,你还要跟兮书道歉才行!”

第202章 刁蛮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202章刁蛮平宜长公主迫不得已,只能给常兮书也赔了个不是,心中暗恨明珠公主的刁蛮无理。

太后见女儿落了个没脸,恨铁不成钢:“你们母女真是,一个二个就没把哀家放在眼里!做事也不知先知会哀家一声!这且不说,事情做得又不周圆,让哀家的面子往哪儿放!”

平宜长公主心中憋屈:“母后,定是那明珠公主瞧出了端倪,才让女儿的一番布置成了空。下次定然不能让那常兮书有这等好运气!”

太后瞪了平宜长公主一眼:“好端端地招惹常二姑娘做什么?碧青那件事和常府未必有关系!”

“哀家知道你心疼碧青,哀家一样心疼!”太后道,“碧青那是不争气!如今尘埃落定,你又何必胡乱折腾?”

“母后,”平宜长公主摇头,“女儿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碧青的事与那常益德铁定脱不开干系。”

“哀家会让人好生细查!”太后压着嗓音,“若真是和常府有关,哀家自然不会放过他们。这之前,你莫要在轻举妄动。”

平宜长公主见太后神情认真,只得不情愿地点点头,眼底闪过一抹不甘。

她的女儿被流放了,她找些个儿人出气算得了什么?

且说钦安殿那边,常兮书待太后等人离去后,腿一软差点软倒在地。

幸得福元圆、佟璐和明珠公主及时扶住她,才险险没有摔倒。

三人扶着常兮书坐好,关切地看向她苍白的脸:“兮书,不如我们先送你回府?”

常兮书深吸一口气,摇摇欲坠的心揪得死紧:“元圆,明珠,阿璐,你们给我详细说说,到底是怎生回事?”

先前她在迷糊中被唤醒,醒来后见到福元圆和明珠公主焦急万分的脸。

还来不及多说,福元圆便交代了一句:“兮书,无论等下发生什么事,你只管镇定地面对。一切由明珠公主主导,具体情况等事后我们再给你详说。”

语毕,福元圆轻轻一跃就从后窗闪了出去,留下明珠公主和她两人。

还来不及细问,便听到了外头的喧闹声。

好不容易送走了太后等人,常兮书直觉得头脑昏沉,只记得她与婢女随宫婢进殿更衣,之后脑子里就是一片空白。

福元圆几人对视一眼,一时都有些踌躇。

但思忖片刻,福元圆率先道:“我觉得此事不能瞒着兮书。”

虽然她们幸运地把危机化解于无形,但此番将平宜长公主羞辱了,她定不会善罢甘休。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总得让兮书知晓事情,才会多个防备的心思。

佟璐和明珠公主是一样的想法。

于是三人便将事情你一嘴我一语地告知了常兮书。

常兮书听得瞠目结舌:“你、你们说我和姐夫、姐夫,刚才……”

常兮书蓦地涨红的脸让三人会意地对视了一眼,明珠公主快言快语道:“兮书,要不要本公主去替你找游逸飞要他负责?”

“不要!”

常兮书忙拉住明珠公主,“不行!不可以!”

福元圆眨眨眼,常兮书的这番反应,想来对游逸飞是真的情根深种。

不然换了旁的女子,在这样的情况下是不是该一哭二闹三上吊让对方负责才对?

更不说她本就喜欢她姐夫,趁这个机会在一起,不是名正言顺么!

然而常兮书却不这般想,游逸飞对她愈发冷淡,她又何必贴上去?

况且,她这辈子本就不打算嫁人。

并没有将这些心思告诉大家,常兮书露出温婉的笑:“我没事,幸好有你们在。”

常兮书不愿意就此回府,众人便簇拥着她一道回了御花园。

彼时御花园猜灯谜正热闹得紧,几人拉着福元圆去看那几个精致灯笼下挂的灯谜,希冀着她能猜出一二好领走灯笼。

福元圆不由得失笑。

对猜灯谜,别说她还真会一些。

接连着猜出两个灯谜之后,明珠公主脸上洋溢着兴奋:“元圆,你太厉害了!快,我们去那个最漂亮的灯笼看看,那个灯笼兮书可喜欢了。”

“兮书喜欢的灯笼,”福元圆笑嘻嘻地挽着常兮书,“在下可是上刀山下火海也要猜出来才行!”

扑哧!

常兮书终于忍不住被福元圆逗趣的话儿逗乐了,引得几人相视一笑。

灯笼自是轻易拿下了,常兮书握着精致漂亮的花灯,心情晴朗许多。

到了傍晚时分,便有宫婢前来引着御花园的人去参加宫中晚宴。

晚宴大殿上布设了十余桌,因是中秋团圆,是以并没有将男女进行区分,只不过多是男女分桌而坐。

当然亦有不少以家庭为单位坐在一起的。

例如福元圆便被秦泽拉着坐到了前头,同桌的还有秦旭和福元华。

今天福元青有进宫之事福元圆早有听说,此刻却不见福元青在座,不由得有些好奇。

目光往福元华身上飘了飘,感觉她淡然无波的神情中隐隐藏着一丝不虞。

好奇很快就有了答案。

随着庆元帝带领一众嫔妃进殿,福元青的身影跟在了最后。

福元圆颇是惊讶。

纵然福元青怀了皇家子嗣,地位不可同日而语,但毕竟只是侧妃,怎能有这样的尊荣?

“二姐,你瞧,母妃对大姐可紧张了。”福元华淡淡的声音飘进福元圆的耳边。

福元圆勾唇:“大姐怀了皇嗣,慧贵妃娘娘着紧些亦是正常。”

福元华撇了撇嘴,觉得福元圆的回应甚是无趣,便端起茶抿了一口,不再说话。

她阴沉地看着与慧贵妃说了几句后缓缓步过来的福元青,目光晦暗不明。

今天她与福元青进宫,先是去拜见慧贵妃。

哪知才坐下不久,福元青便突然吐了起来,以至于原本想带她们去御花园赏花的慧贵妃将福元青留了下来,让她好生歇息。

这便罢了,慧贵妃想了想还留下来陪福元青,让她一个人带着青杏去逛御花园。

思及此,福元华心中愈发不快。

在她看来,福元青那根本就是装的。

不就是有个身孕,多了不起似的,好像就她能怀孕一样!

第203章 纠结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203章纠结福元青由翠枝搀扶着,慢悠悠地朝福元华她们的桌子走来。

福元华收起眼底不耐的神色,换上关切的笑脸:“大姐身子可好些了?”

福元青温婉一笑:“谢娘娘关心,在母妃那里歇息过后,感觉好多了。”

“那就好,”福元华闻言面上一松,“你刚有了身子,如若不是执意要进宫拜谢天恩,本宫必定劝你在府里先好生养稳了胎儿再来。”

这话一出,周遭不少人都看了过来。

福元青登时觉得面上一片火辣,低声道:“谢娘娘关心,元青定会注意身子。”

福元华勾起唇,眼底飞快闪过一抹蔑视,不过随即就看到正与兄弟们说话的秦旭看过来的目光。

她神色微僵,歇了再多挖苦几句的心思。

福元青似是也感受到了秦旭关怀的目光,羞怯地回了个柔情似水的眼神。

“不知娘娘可有见到祖母?”

今日中秋宫宴,平国公府自然在邀请之列。

平国公府的女眷老夫人和沈氏早早便进了宫,福元圆去坤宁宫给皇后请过安后,便在御花园陪着祖母和娘亲赏花,直到后来才去寻佟璐她们。

不巧亦碰到了福元华前来给老夫人请安,只不过却没有说上多久的话。

福元圆看着,总觉得祖母对福元华不是特别待见似的。

福元华闻言:“祖母和二婶早就过来了,若不是大姐孕吐要在母妃那儿歇息,先前便能见到她们。”

如今都入座准备开席了,福元青总不会还要离席去祖母那边拜见吧?

有了身孕就可以这么为所欲为么?

想是福元华的问题尖锐了些,福元青眼睫微湿:“是元青太过惦记祖母了。”

福元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瞧瞧她这委屈劲儿,不清楚的的人还以为是她拦着不让她去见祖母的。

“大姐若是想见祖母,待会儿散宴时本宫陪你过去与祖母说说话便是。如今马上要开宴了,倒真是不便过去了。”

姐妹俩你来我往地互怼了几句,晚宴就正式开始了。

晚宴的节目表演很是丰富,宫女献舞,宫乐飘飘,众人一边看节目,一边用膳,不时与同桌的人低语笑谈。

“你们大庆国的舞蹈和我们大渊国还真是不太一样。”

明珠公主坐在常兮书和佟璐两人的中间,就数她吃得最欢看得最开心。

“你们这儿的姑娘一个个跟水掐出来似的,腰肢比那手里的绸缎还要软,真是让人开了眼界。”

佟璐和常兮书看过不少宫中的舞蹈,倒是不觉得稀奇:“明珠,你们大渊国的舞蹈是什么样儿的?”

“我们大渊国的姑娘跳起舞来很奔放,”明珠公主思忖着道,“就像那野外生长的玫瑰花,热情耀眼。”

常兮书唇角弯弯:“若是有机会,真想亲眼去看看。”

明珠公主眨眨眼:“这很容易呀,你们来大渊国找我,我带你们去看!”

“咦?游逸飞出来了。”

道谢的话刚到嘴边,就被明珠公主岔开的话惊得心中一跳,常兮书抬眸看去。

此时场地中间跳舞的宫女已经退了下去,数名太监摆上了画架,以游逸飞为首的五个画师走了出来。

“今日正逢中秋佳节,乃月圆人团圆的大好日子。”

梁公公高声道,“又逢友国使臣来我国拜访,值得庆祝。特邀请我国最有名气的五名大师,为中秋之夜现场做一幅画,以供欣赏。”

游逸飞在大渊国名气极大,又有湘雅居士之称。

他一走出来,大渊国使臣那一桌就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但见他转身朝大渊国使臣微微拱手,然后才开始下笔作画。

常兮书放下了筷子,目光紧紧地落在游逸飞的身上。

游逸飞下笔潇洒自如,仿佛早已心中有画。

手里的笔就好似自带灵性一般,在画卷上四处飞舞,渐渐勾勒出一幅亲子赏月图。

“他画的是姐姐。”常兮书低语,手里执着杯子,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如果姐姐还在,姐夫和姐姐还有悦姐儿,”常兮书笑着,说着,眼睛湿润,“他们一定像这幅画里一样,幸福得让人钦羡。”

佟璐和明珠公主互视一眼,并没有接话。

“我很高兴,”常兮书微笑,眼睛里带着喜悦的光芒,“姐夫如此深情,才不负我姐姐全心全意待他。”

佟璐:……

明珠公主:……

游逸飞和常兮画的感情,换谁不唏嘘呢。

而兮书又该何去何从?

两人心中为常兮书默默哀叹。

此时,大渊国的使臣桌上有人站了起来:“皇上,我等有个不情之请,还请皇上同意。”

庆元帝扬眉:“请说。”

“湘雅居士的这幅画作,不置可否卖给我们?”

庆元帝捋了捋须,笑着看向游逸飞:“逸飞,此画乃你亲手所作,你自行决定。”

游逸飞慨然一笑,朝大渊国使臣方向再度拱手:“实在抱歉,这幅画不卖。”

使臣一时尴尬,但旋即笑道:“湘雅居士此画不卖,委实可惜!日后若有新作,我等再前来求画。”

游逸飞颔首应了。

他转过身正欲离去,目光却不经意扫到常兮书殷殷看过来的双眼。

顿时心头一缩,想起了先前银宝对他说的话。

今日入宫后,就有公公带他前往一处偏殿,主要是给他和几位画师讲解晚宴上作画之事,交代完毕后,公公便跟他们说可以到御花园参加赏花猜谜的游园活动。

他与旁的画师并不相熟,是以独自前往御花园。

哪知在靠近某处宫殿时,忽地后脑一痛就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是在一处凉亭里,一位自称银宝的姑娘却跟他说了一件让他震惊万分的事。

竟然有人在皇室中秋游园会上意图陷害他与兮书有不轨之事!

名声于女子来说那是多重要的事情!

若是没有银宝姑娘相救,兮书将会因为他背负了一辈子都不可磨灭的坏名声。

他又悔又气。

悔自己居然轻易就被人敲晕,气那歹人竟然对兮书生了那等见不得人的邪恶念头。

他又担心着兮书。

不知这件事会不会让兮书羞愧难过?

他更不知道要如何面对兮书。

纵然他们悬崖勒马没有被人发现,但毕竟两人同床是事实。

他……要如何负起这个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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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 元青滑倒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204章元青滑倒游逸飞和常兮书对视不过短短几瞬时间,却被有心人看在了眼里。

和嫣收起打量常兮书的目光,嘴角扯出一丝讥讽的笑:“兮书的姐夫在常府居住,也难怪兮书的画艺愈发精进了。”

“怎么?”回应她的是一旁坐着的兴平侯府的刘菲菲,她觑了眼和嫣道,“还为菁英宴上略逊常二姑娘一筹在意呢?”

“在不在意又如何?”和嫣抿抿唇,“谁让我没有兮书那样画艺高超的姐夫?羡慕不来呀!”

“和姑娘这么说倒也不是了,”回应的是彭月眉,她蹙蹙眉道,“兮书是兮书,湘雅居士是湘雅居士,兮书画的好和湘雅居士又有什么关联?”

和嫣被呛得一愣,睃了眼彭月眉撇撇嘴没再吱声。

她先前那般话,言下之意是直指常兮书受了游逸飞的指点才能胜过于她。

但常兮书已然及笄,若真是如她所言,那便是与姐夫私相授受之意。

这种闲话最是伤人。

是以彭月眉才会不悦地打断了她。

和嫣到底无凭无据,才消了声音。

“好了,”刘菲菲打和场,“你们听说没,元青有身孕了。”

和嫣接了话题:“刚才见元青跟着慧贵妃娘娘进来呢,想是有了身孕,地位水涨船高了。”

刘菲菲是福元青的表姐,自幼和她关系最好。

虽说福元华同是表妹,但福元华出嫁后,她是知道福元青心里有多难受的。

毕竟妹妹成了正妃,让多年以长姐身份照顾福元华的福元青做了小,心里别提多憋闷。

“这倒不是元青拿乔,听说她孕吐得厉害,是以慧贵妃娘娘才多有照顾。”

“她们姐妹也真是有趣,”和嫣勾勾唇,笑意不及眼底,“明明是元华先嫁进二皇子府,怀孕在先的却是元青。不知道这算是谁更有福分?”

平国公府的三姐妹是贵妇贵女圈闲时最大的话题之一。

一府出了三个皇子妃不知多少人羡红了眼。

“说起来太子妃成亲比她们早,”同桌的一位贵女掩嘴低笑,“好似却还曾听说太子妃的消息呢。”

这话一出,彭月眉和刘菲菲都停了话,各有所思。

“怀孕之事哪是说得准的?”另一人笑笑,“有些人一成亲就能怀上,有些人可是成亲多年都未必有音信。我瞧着太子和太子妃感情和睦,想必用不了太久就会有好消息传出才是。”

这人话音方落,忽听得咣啷一声,众人顾不得接话,忙看了过去。

闹出声响的正是大家在讨论的福元青的那一桌。

霎时附近几桌都不说话了,个个好奇探头看着。

“怎会这么不小心?”

福元华拿起帕子为福元青擦了擦裙摆上的汤汁,抬头低斥上餐点的宫女。

宫女面上犹豫,一时有口难言。

对于她们来说,上菜是专门训练过的,断不可能出现将汤汁倾洒到贵客身上的事情。

而二皇子侧妃身上的汤汁——分明是她上菜时,二皇子侧妃抬手撞了她才让汤汁洒了出来。

只是,在这样的场合她就算是申辩亦不会有人相信她没有失职。

想是想通了这一点,宫女悄声跪下道歉。

“是本宫不小心,与你无关。”

福元青忙拉了宫女一把,抱歉地对福元华笑笑,“娘娘,元青想去趟更衣。”

明明是宫女泼洒弄脏了衣裳,她好意驳斥宫女一句,福元青倒好,假惺惺做好人。

但感受到周遭一道道实质的好奇目光,福元华掩去心底不悦,关心道:“本宫陪你一道去吧?”

“不妨事,”福元青起身欠了欠身,“元青就到偏殿更衣即可。”

“如此也好,”福元华扭头朝身后的青杏示意,“青杏,你陪着好生照顾侧妃娘娘。”

身后跟着翠枝和青杏的福元青翩然离席,很快就被众人搁在了脑后。

晚宴已然用到一半,酒至半酣,庆元帝意兴大发,举杯念了一首秋月词后,殿中响起了热烈的夸赞之声。

诸位皇子起身建议行酒令,殿内愈发热闹起来。

以每一桌为单位,由令官出一句诗,每一桌在三十瞬的时间内必须对出下句,否则就整桌的人被罚饮酒。

这对在场之人的文采和才华颇有考究,更考验敏捷和机智的反应能力。

一时人人聚精会神,神采飞扬。殿中热闹气氛随着行酒令愈发高涨。

且不说参宴的朝臣勋贵不少都是满腹经纶之辈,做起行酒令来游刃有余。

那些个贵妇贵女亦丝毫不输,才华横溢之人不在少数。

不少贵女因巧对诗句而让人印象深刻,名声更佳。

众人兴高采烈间,一名神色凝重的小宫女匆匆从殿外跑了进来,悄悄去了皇后和慧贵妃身边低语了几句。

就见皇后和慧贵妃齐齐面色一变,两人相视一眼,皇后低声对庆元帝说了句话,便和慧贵妃一道从后侧门离开了大殿。

场中热闹,大多数人即便看到皇后和慧贵妃离场,亦只以为是前去更衣歇息,丝毫不影响高涨的气氛。

而不久之后,有宫女前来把福元华和秦旭都请了出去。

“动了胎气?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动了胎气?”

秦旭拧紧眉头,飞快地朝偏殿走去。

福元华心中蓦地一喜,旋即又觉得有些奇怪,福元青怎会那么不小心?

且说福元青带着翠枝和青杏去了偏殿,换好衣裳后,福元青便吩咐翠枝将衣裳收拾妥当。

随后带着青杏先行回殿中参加晚宴。

哪知在走下台阶时,却一不留神滑倒了。

附近值守的宫中嬷嬷忙跑过来将福元青扶回偏殿,一边让人去请太医过来,一边让人去告知皇后娘娘。

福元华赶到偏殿时,皇后和慧贵妃正坐在里头等太医诊脉,青杏则跪在堂中。

见状,原本心底的一丝欣喜顿时不见了。

她福身问道:“元华见过皇后娘娘,见过母妃。不知青杏犯了什么事?”

“犯了什么事?”

慧贵妃冷声道,抬眸看向福元华时不带一丝温度,“本宫正想问问青杏究竟为何让侧妃滑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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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 动胎气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205章动胎气听说福元青动了胎气,福元华原本窃喜的心情在看见慧贵妃跟前跪下簌簌发抖的青杏时消失无踪。

“说,是不是你故意让侧妃娘娘滑倒的?”

慧贵妃声音低沉,目光冷冽地看着青杏。

青杏跪在地上缩成一团,被慧贵妃的气势吓得脸色发青,摇头哭道:“贵妃娘娘,不是奴婢,奴婢没有害侧妃娘娘滑倒,不是奴婢。”

“不是你?”

慧贵妃冷笑一声,“侧妃娘娘滑倒时只有你在身边服侍,如果不是你,难不成是侧妃娘娘自己要摔的了?你说!”

青杏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着:“贵妃娘娘,奴婢跟在侧妃娘娘身后,因为要下台阶,所以奴婢想伸手去扶侧妃娘娘。哪知侧妃娘娘却甩开了奴婢的手,然后,然后就……摔倒了。”

“强词狡辩!”

慧贵妃噌地站起身,伸手指着青杏:“本宫看你这刁奴不好生收拾是不肯说实话了!来人!给本宫拖出去……”

“母妃!”

福元华忙小跑上前跪下,“母妃,青杏绝对不会害侧妃娘娘,还请母妃莫要动怒。”

慧贵妃沉下脸,眼神幽暗不明地注视着福元华。

沉默片刻,终是把气怒之下想杖毙青杏的念头收了回去。

“元华,你先起来。”

慧贵妃深吸口气,青杏是福元华的婢女,如果福元青滑倒之事出自青杏之手,那么定是福元华的授意。

福元青先于福元华有了身孕,身为正妃娘娘,不想先有庶长子是人之常情。

只不过,福元青肚子里的是皇嗣!是旭儿的一大筹码!

福元华心中再有别的想法,也不能对大局不利,她必须要让福元华清楚这一点。

不过一瞬功夫,慧贵妃脑海里思绪千转。

而福元华亦是心中仓皇不定。

她知道青杏的辩解一定是真的,因为她根本没有让青杏做手脚,青杏就必定不可能自作主张去陷害福元青。

而这可是宫中的中秋晚宴,她福元华是傻了才会选择在这里出手。

所以……福元青滑倒究竟是怎么回事?

福元华脑子里飞快地思索着,蓦地,她被一个念头击中了。

福元青,她该不会是自导自演的这么一出戏吧?

她为何要这样做?

为了陷害她这个正妃?

没错,一定是这样!

如果她动了胎气,所有人一定会认为是她这个正妃因为嫉妒做的。

母妃如今不就是怀疑她了吗?

福元华又惊又怒,悄悄地抬头看了眼蹙眉的秦旭,怕是殿下也会因此而疑心了她。

真真是好算计!

思及此,福元华又气又急。

如今就算是她怎么辩解,母妃和殿下想必都不会真心相信她的无辜。

但是,她若不辩解,那就是默认事情出自她的手。

指甲深深嵌进了掌心,疼痛的感觉让她冷静下来。

福元华没有依着慧贵妃的吩咐站起身,反而是深深跪了下去:“母妃,元华让青杏跟在侧妃娘娘身后服侍,不想却让侧妃娘娘滑倒动了胎气,这都是元华教管不力,请母妃责罚元华。”

慧贵妃瞳孔缩了缩,并不言语。

就听得福元华继续道:“元华自幼受侧妃娘娘照顾,姐妹情深,侧妃娘娘若是因此伤了身子,元华万死难辞其咎,母妃,请您降罪于元华。”

“母妃,”秦旭不忍地扶起福元华,“元华平日里与元青感情深厚,元青伤了身子她亦感同身受,您就莫要责怪于她了。”

福元华闻言,感动地抬起泪眼:“殿下……”

好一幅温馨感人的画面。

端坐在主位的皇后娘娘目光淡然地滑过眼前数人,嘴角抽了抽。

对二皇子府的这些事儿,她是压根不想管。

只不过答应了庆元帝要照顾好福元青,才会坐在这里。

端起茶抿了一口,就看见太医急急从内室跑了出来。

“臣见过皇后娘娘,见过慧贵妃娘娘,见过二皇子殿下。”

慧贵妃不耐烦这些礼数,急着问道:“侧妃怎样了?”

“回娘娘,”太医回话,“二皇子侧妃腹中的胎儿一切安好,不过因为滑倒扭伤了脚腕,亦动了胎气,是以需卧床养胎一段时间为宜。”

闻言,慧贵妃提起的心稍稍安了下来。

她瞥了眼福元华,旋即吩咐太医去开药方。

“元青这次没事,是祖宗保佑。”

慧贵妃神情稍缓,思忖道,“既然太医说元青需卧床养胎,本宫就做主将她留在宫中。旭儿,你可有意见?”

秦旭略有迟疑:“如此岂不烦扰到母妃?”

“无妨,”慧贵妃微笑,“正好母妃平日里闲宫中冷清,有了元青相陪,也能热闹一些。”

“即是这样,儿臣便谢过母妃了。”秦旭自知慧贵妃回护福元青,他对这次福元青滑倒之事亦有疑虑,将福元青留在宫中养胎最为合适不过。

“元华,你觉得呢?”

慧贵妃淡淡问道。

福元华恨得几乎咬碎一口银牙,但面上却不得不装着感激涕零:“有母妃照顾侧妃,元华自是感激不尽。”

“即是如此,那就这么定了。”

皇后见状,起身离去。

秦旭则进了内室去探视福元青。

慧贵妃朝福元华招了招手:“元华,坐到本宫身边来。”

福元华心有忐忑,应声过去坐下。

示意周遭的人都退了下去,慧贵妃拉起福元华的手,语重心长道:“元华,本宫知道你是个好的。旭儿也很是看重你,不然本宫当时亦不会千方百计选你做正妃,你可明白本宫的一片心意?”

福元华感动地回握住慧贵妃的手:“元华何德何能被母妃这般怜爱。”

“因为你值得。”

慧贵妃笑得慈爱,伸手抚了抚福元华的鬓发,“母妃方才着急气恼,是因为元青肚子里的孩子对旭儿来说非常重要。”

慧贵妃索性挑明,“若是我们有了皇上的第一个皇孙,旭儿就更有了……底气,你可明白本宫的意思?”

福元华怔怔地看着慧贵妃,读懂了她的意思。

慧贵妃保的不是福元青,而是她肚子里的孩子。

而慧贵妃话里的意思是她福元华亦不能对福元青肚子里的孩子动手,否则慧贵妃绝不会善罢甘休!

第206章 出事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206章出事福元青斜倚在榻上,见秦旭快步进来,忙起身相迎。

“元青见过殿下。”

秦旭上前扶住她,温声道:“元青莫要多礼。”

将福元青扶回床上,秦旭关心道,“身上可有不适?”

福元青摇摇头,又点点头:“脚腕有些疼,不过太医说不碍事。只是……”

她轻轻抚摸着肚子,娇美的面容上略显苍白和恐惧,颤巍巍的眼睫抖了抖,声音带着一丝后怕:“都是元青太过不小心了。幸好腹中孩子安然无恙,不然元青怕是会后悔一辈子。”

“不得乱说。”

秦旭伸出手捂住她的嘴,“孩儿安好就好。”

“殿下。”

福元青轻轻倚靠在秦旭身上,“元青知道了。”

“母妃说让你在宫中安心养胎,”秦旭把慧贵妃的话转述了一遍,“有母妃的照应,这一胎定是能安安稳稳的,莫要担心。”

福元青喜极而泣,用帕子擦了擦眼角:“元青这就去谢过母妃。”

“不急。”秦旭安抚住福元青,“你才动了胎气,不宜动静过大,先好生休息。回头再谢过母妃不迟。”

福元青乖乖地躺下去,睁大水光润泽的巴巴地看着秦旭给她盖上薄被。

秦旭笑得愈发温和了:“你先睡会儿,待安排好了就送你去母妃的永和宫。”

福元青轻轻应了一声,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秦旭陪在一旁,片刻后才转身离开。

听着脚步声离去,福元青嘴角扬起一道绝美的弧度。

今天这一出,成了。

自从福元华问她是否要出席中秋晚宴她就开始思量今日之事了。

原因无他,怀着身孕呆在福元华的身边,她实在是怵得很。

以福元华的心狠手辣,定然不会让她安稳诞下皇儿。

她必须要想办法自保。

而在皇宫宫宴里出事,再经由慧贵妃之手救她,是她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幸运的是,真的成功了。

中秋节过后不久,大渊国使臣团为期半个月的友好访问趋于结束。

这日,在常府住得安适自在的明珠公主独个儿去了学堂找游逸飞。

“游逸飞,我明天就要回大渊国了,今天是过来和你辞别的。”

游逸飞有礼颔首道:“提前祝公主殿下一路平安。”

明珠公主撇撇嘴:……

她可不是过来讨句好话的!

“游逸飞,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跟着使臣团来你们国家吗?”

游逸飞不语。

其实明珠公主来大庆国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提过,是因为得知了兮画的事情才专程过来探视他的。

亡妻之痛犹在,游逸飞黑眸转深。

明珠公主见他一声不吭,不由得叹了口气。

常兮画于她亦师亦友,对她的逝去,她也很难过。

不然也不会千方百计博得父皇同意随使团前来大庆国。

只是,想起常兮书这位新交的好友,明珠公主自觉重任在身。

遂清了清嗓子,噼里啪啦道:“游逸飞,逝者已矣,活在当下。就算是兮画姐姐在天之灵,也不会希望看到过得跟活死人一样的你。”

“你有关心过悦姐儿吗?兮画姐姐拼死为你生下悦姐儿,你却连看都甚少去看她。”

“是兮书把悦姐儿当亲生孩子般在照顾!如果没有兮书在,悦姐儿就真真太可怜了!”

“如果兮画姐姐看到你这样子,定会非常失望的。”

“而且,中秋节那天,你在宫里和兮书那可是,那可是男女独处一室!难不成兮书不说,你就真的不打算负责了?”

“游逸飞,你醒醒吧!”

明珠公主连珠炮帮把想说的话说完,转身就跑掉了。

留下游逸飞一脸怔忡。

痛快地骂完游逸飞后,明珠公主即是快意又是心虚地离开了大庆国。

临行前拉住常兮书三人切切叮嘱:“你们一定要来大渊国找我玩!”

秋日渐浓,因是收获的季节到了,每日都有各处庄子和田园的管事前来太子府禀报收成事宜。

福元圆忙得不可开交。

到了这日傍晚时分,刚询问完晚膳的菜色,又吩咐厨房多做一份蜜梨银耳汤,总算可以歇停下来。

才喝上一口茶,就连银宝一跑着溜了进来。

“娘娘,出事了。”

福元圆挑眉,不紧不慢地继续抿着茶,用眼神示意银宝继续。

银宝道:“对酒当歌出事了。有客人用餐后昏厥倒地,同行人怀疑是客人食物中毒,现在在店里闹起来了。”

福元圆闻言,浮起的第一个想法是这么早就用晚膳了?

看了看外头天色,算起来不过是下午六点钟左右。

不过古人晚膳用的早,倒也不算奇怪。

秦泽每日下午五点放衙,但处理完政事再回到太子府,通常已是六点半以后。

所以太子府晚膳时间定在七点。

将茶杯放下,福元圆起身道:“走,我们换过衣裳前去看看。”

两人匆匆回了后院,更换男子装束之后,福元圆吩咐人将此事通知秦泽,然后与银宝偷偷溜出了太子府。

去对酒当歌处理事宜,自然是以男子装扮的沈公子出现更是合适。

而秦泽在衙门中正巧处理完今天的事情,准备早些回府用膳,就见安顺急吼吼地跑来,把对酒当歌出事之事禀告了。

秦泽拧眉:“走,我们去对酒当歌。”

秦泽大步流星步出官衙,对路上向他招呼的官员略略颔首示意,不像往常般还会不时说上几句。

走得远了,忽然发现前方一个身影出现,他眼睛微亮,快步走了上前:“邹大人。”

被叫住的正是京兆尹邹世高大人。

“见过太子殿下。”秦泽笑盈盈,做了个请的手势:“邹大人今日放衙挺早,不如随本宫一道去趟对酒当歌?”

“对酒当歌?”

邹世高一愣,这还是秦泽第一次邀请他去用餐。

对酒当歌那可是京城里出了名贵的吃饭的地方,开业至今他也只去过一次,还是同僚请的客。

要是自个儿去,他可是不舍得。

今天太子要做东,他自是乐得同意。

于是,两人笑盈盈地上了太子府的马车,往对酒当歌行去。

第207章 食物中毒(恐龙苏万赏加更)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207章食物中毒福元圆和银宝一路赶去对酒当歌,抵达的时候离出事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

几乎所有食客都停了筷子,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住了大堂中央。

“真的是食物中毒?这对酒当歌不是说每日的食材都是新鲜采摘,绝对不用隔夜食材的吗?”

“说是这般说,实际上怎么做的咱们哪能知晓?”

“刘大人才用了几口就不停呕吐,还昏了过去!不是食物中毒是什么?”

“以后不能来了!菜卖得那么贵还出问题!按我说就该让官府好生查办!该关门关门!没的害了人。”

福元圆听着人群愈发愤怒汹涌的声音,蹙着眉快步钻了进去。

被认为是食物中毒的伤者是户部的一位员外郎,姓刘。

刘大人已经被掌柜的让伙计安置在抬过来的软榻上。

因着不能破坏现场,这样处理已经算是不错了。

刘大人的症状是呕吐后昏迷,呕吐的秽物亦被伙计清扫干净,并且喷上了清香的喷雾。

福元圆对这般处理倒是没什么意见,毕竟古代的医术远不如现代,即便将呕吐的秽物收集起来,也没有相应的化验方法去查验情况。

福元圆吩咐银宝上去查看刘大人的情况,随后便问掌柜事情发生的情况。

“回少爷,小的出来时,看到刘大人正在呕吐。”

掌柜的擦了擦汗,开业以来第一次碰见这样的事情,往来的又都是达官贵人,着实是紧张不已,“小的忙上前去扶刘大人,还没来得及问上一句话,刘大人就晕厥过去了。”

福元圆仔细听着,转头看向与刘大人一道前来用餐的同行官员:“这位大人,请问刘大人呕吐之前用过哪些菜?”

同桌的官员捋捋胡子,指着桌上的菜道:“本官与刘大人刚坐下不久,店里只上了三道小菜,刘大人每一道都用过。”

福元圆看了过去,桌子上摆放着三碟被吃得不剩多少的小菜,分别是醋拌香菜花生米,响油黄瓜,水晶皮冻。

“请问大人可有同时用过这三道小菜?”

福元圆随口问道。

那官员点点头:“本官也都吃了。”

对酒当歌的小菜可是口味一绝,上桌后谁不是急急举筷就吃。

时常会有人因为少吃一口而后悔装什么矜持!

“既然大人与刘大人都曾食用过小菜,”福元圆沉吟道,“刘大人呕吐昏迷恐怕并非因为小菜的缘故。”

同桌的官员皱了皱眉,这也是他百思不得其解之处。

旁边看热闹的人群有人开口了:“刘大人先前呕吐得厉害,一看就是吃错了东西的症状,定是食物中毒跑不了。”

福元圆抬眼看了过去,说话那人正夹了颗花生往嘴里送。

不由心下翻了个白眼,真要认为食物有问题,自己还吃得那么欢快?

沉吟片刻,福元圆稍微扬高了音量:“各位,在下带来的小厮懂医术,如今正在为刘大人进行查看病情。另外,我们已经去请了附近坐堂的大夫前来,所以请诸位稍安勿躁。”

吵嚷的人群见福元圆一副淡定自若的模样,便都停了嘴听她说话。

“对酒当歌每日的食材都是新鲜采摘,这点请大家放心。如果有疑虑我们可以配合相关部门的人员进行检查和监督。”

“并且,为保证食物的安全,对酒当歌所有菜色都会留样两个日夜,以便监督和查检。”

菜色留样的理念是福元圆提出来的。

是借鉴于现代实行的食品留样制度。

该制度的制定就是为了保证食品卫生安全,预防食物中毒事故发生,及时查明食物中毒事故原因,以便于采取有效的救治措施。

见她说得有理有据,不少人的愤怒情绪渐渐平息下去。

正解说着,秦泽带着邹世高大人便赶到了。

粗略了解一番后,秦泽拱手道:“邹大人,还请您协助断断此事。”

邹世高脸皮跳了跳。

他还以为殿下请他用膳呢,结果是带他来断案的。

哎!心塞了一瞬,便大踏步走向了软塌。

彼时银宝已然诊过脉:“少爷,刘大人的脉象不是食物中毒,倒像是因为头疾的缘故。”

福元圆挑眉。

据她了解,呕吐和昏厥确实是食物中毒最常见的症状。但别的急病也有可能引发这样的症状。

如今银宝诊脉结果来看,怕不是和她所想一致了。

然而旁边听着的观众却频频摇头:“这小厮是你带来的,当然是按着你们的说法诊脉,他的话不可信!”

银宝面色一寒,福元圆按住她的手,转头道:“如若不信倒也无妨,等下就有大夫过来诊治。”

随后她看向邹世高:“还请邹大人看看现下要怎么做合适?”

她身为少东家,很多事情不能按着她的章法来做,以免不能取信于人。

今日务必要当场解决这件事情,否则对对酒当歌的生意影响极大。

秦泽带着邹世高大人过来,是最好的协助对象。

邹世高微一颔首,上前仔细看了看仍在昏迷的刘大人,又问了刘大人同桌官员几句话,随后便转身看向四周围着的人:“可还有哪位大人与刘大人熟识?”

不多会儿,人群中走出一个略胖的官员:“卑职与刘大人是同僚,平日里倒是颇为熟稔。”

邹世高颔首:“请问这位大人,刘大人最近可有过什么病症?”

那位官员想了想,摇头道:“刘大人最近按时上下衙,倒是没听说有什么病症。”

“不过……”那名官员想了想,迟疑地补充道,“卑职听刘大人说过他有头疾的老毛病,定时会服用缓解的药丸。这个与刘大人今天呕吐昏迷怕是没什么关联?”

就在他的疑问声中,店里的伙计带着大夫匆匆跑了进来,“大伙儿让一让,大夫来了。”

伙计请来的是平安堂的大夫,大夫上前给刘大人诊了脉,又取了银针为他施针。

“估计还需要半柱香时间,”大夫施完针,将银针收拾好,摸着胡子道,“患者就能苏醒过来。”

“大夫,这刘大人是不是食物中毒啊?”有人耐不住性子张口问道。

第208章 免费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208章免费半柱香后,刘大人果然悠悠醒转。

迷茫地看着四周一张张好奇的脸庞,他张了张嘴,沙哑着声音道:“我怎么了?”

大夫忙按下刘大人想坐起来的身子:“且不忙起身,老夫问问你,是否觉得头疼?”

刘大人紧紧蹙着眉,一手摸着后脑一侧,苦笑道:“本官这偏头疼已有十多年光景,平日里用了药丸还好,这下子倒是感觉疼得愈发厉害了。”

大夫闻言颔首道:“老夫看你这呕吐晕厥恐怕是头疾突发导致的。”

“头疾?”

人群因为大夫所言又喧闹了起来。“第一次听说头疾还会呕吐,这是真是假?”

“大夫所言,怕不能有假吧?”

“平安堂的大夫医术高超,应该有几分可信才是。”

“可那又头疼的人会呕吐的?说疼晕了我还能信信。”

这边七嘴八舌讨论,那边大夫却是不高兴了,他摸着胡子,声音高昂了些:“普通头疾自然不会呕吐晕厥,若是头疾厉害了,呕吐晕厥还算是小的,严重了的话那可是要人命的事!”

这话一出,倒是让人群安静了。

刘大人声音依旧沙哑,摇头道:“不应该呀,老夫今日午时按时服过治疗头疼的药丸,怎会突然疼得这般厉害?莫不是因为吃错了东西?”

“刘大人都说不是头疾了,是食物中毒!”人群中传来一个声音,“店家可是要好好给我们一个交代才是!”

这一说,又把众人心中的狐疑勾了起来,纷纷要求店家给个说法。

掌柜的一时愁得脸都皱成苦瓜样儿。

“刘大人可否将所服药丸拿出来看看?”福元圆上前一步。

刘大人闻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药瓶递了过来。

药瓶不大,里头只装了四五颗黑色的药丸子。

福元圆将药瓶递给了银宝,银宝倒出一颗药丸,放在笔尖闻了闻。

“去拿纸笔来。”

很快伙计就送上了纸笔,只见银宝一边嗅着药丸,一边在纸上写字。

不多会儿,她又将药丸捏碎了,轻轻舔了舔,凝神思索着又写下了一串字。

待写完了,将纸张拿了起来递给平安堂的大夫:“您看看,这药丸的方子看起来不过是清热解毒的寻常方子,应该不能治疗头疾才对。”

其实银宝哪有不清楚的,不过是为了取证于在场的人,才索性将药方都给列了出来,让那平安堂的大夫判断。

平安堂的大夫却是震惊无比。

单凭闻和尝就能将药丸的药方列出来,那可不是普通医者能做到的事!

就算是他这种沉浸医术几十年的老大夫,也未必能够完全做到。

何况是眼前这个不起眼的小伙子?

大夫接过纸张,捻着药丸尝了片刻,思忖道:“没错,确实是有这几个药材炼制的药丸。”

他站起身稍微扬高了音调:“这药丸作用不过是清热解毒,断断不能医治头疾才是。”

“不可能!”刘大人半撑起身子,“这药丸可是本官的保命良药,本官从太医手里求来方子炼制而成。”

他这药丸可是颗颗珍贵,花了重金炼制的,怎能只是什么清热解毒之效?

再说了,他自从按时服用这个药丸之后,头疾确实不再犯了,明明就是有效的。

“不知刘大人所说的药方可有携带在身上?”秦泽问道。

“回殿下,”刘大人点点头,“下官随身带着的。”

银宝接过药方,睐了一眼便递给了平安堂的大夫。

平安堂的大夫细细看了,摇头道:“刘大人,这药方炼制出来的药丸,味道应该甘中带涩。”

“而你这药瓶里的药丸,则是味平且苦。”

银宝接话,将药瓶子递回给刘大人,“刘大人,你且仔细辨认一下。”

刘大人皱起眉:“不能吧?”

捻出一颗药丸闻了闻,又尝了尝,才蓦地惊讶道:“这药丸确实不是本官用来治疗头疾的药丸。”

旁观的众人:……

特么药瓶子是您自个儿从怀里掏出来的,而今又说不是您的药丸,该不是耍着大家伙玩吧?

刘大人显然感受到了人群一双双目光的注视,轻咳一声解释道:“这药瓶子的药一次只能放九颗。本官一天服用三颗。这一瓶是昨天开始吃的……”

“您是说昨天吃了三颗,今天吃了两颗?”银宝问。

刘大人点点头。

“吃了这一天半都没发现药丸被换掉了?”

刘大人面露尴尬:“本官吃着药丸,直接就着水冲服,还真是没留意到。”

银宝叹口气:“难怪你先前呕吐昏厥。你的头疾严重,这药方只是缓解之效。一天半的时间未曾用过此药,是以头疾骤然发作,才会反应如此剧烈。”

“这救命的药丸子,”同行官员诧异,“怎会给换了?刘兄,你且好好寻思寻思。”

“我……”刘大人满脸困容。

邹大人沉吟道:“刘大人好好想想,这药在贵府一般会经过哪些人的手?到了衙门里,是否又会有让人接触的机会?”

“这药平日里是老妻掌管着,不该出问题。”

刘大人沉思着,忽地一击掌,“想起来了,昨日早上去衙门,不小心把官服弄脏了,本官还专门去了更衣。怕不就是那个时候被人掉了包?”

说到这里,他朝众人拱拱手道:“此事本官自会查清,叨扰各位委实过意不去了。”

一场虚惊,围观人们各自回了各自的位置。

刘大人因出了这事,亦不想久留,匆匆就带着随从离开了对酒当歌。

福元圆处理好前后琐事,走到大堂中央,笑着对堂中用膳的宾客道:“今日之事对各位多有打扰,实感抱歉。为了弥补诸位,今晚的膳食一应免费,祝诸位用餐愉快。”

话音一落,堂中哗啦啦地响起了鼓掌的声音。

要知道对酒当歌一顿饭有多贵,能够免单那可是开业以来从未遇到过的好事!

这份惊喜瞬间就将众人原本多多少少的不快尽数打消,一时间大堂里四处谈笑风生。

而此时,二楼雅间的窗边,一双冰冷的眸子扫过热闹的大堂,淡淡地落在了福元圆和秦泽身上。

第209章 牵线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209章牵线免单的说法不仅让堂中用餐的人喜不自胜,就连站在秦泽身旁邹世高也忍不住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

还以为殿下请他过来是纯断案呢,这会儿有了免单一说,他可算能好好饱餐一顿。

这对酒当歌的膳食哪,那可是吃了一顿还想着下顿的美味。

只可惜家中老妻管得严,他手头没有零花钱……

“邹大人若是不嫌弃,”秦泽伸手做了请的手势,“不如与我们一道用膳?”

邹世高忙点头笑着应了。

不嫌弃不嫌弃,他还担心殿下嫌弃他不请他吃呢。

而此时,二楼雅间的窗户轻轻推开一条缝隙,平宜长公主正面容冷肃地透过缝隙看向在大堂落座的三人。

除却沈少爷是她所不熟的,秦泽和邹世高都是让她女儿碧青流放的罪魁祸首。

经过仔细查探,平宜长公主终于查到了当日去京兆尹传递线报的人出自太子手下。

而联想到碧青和常益德之间的事情,平宜长公主很肯定这件事情太子定然在中间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虽说碧青之事是因为她失手杀了小倌而起,但如果不是太子引了京兆尹的人去搜馆,区区死一个贱民又怎会连累到她的碧青受此磨难?

而京兆尹那个死老头也是一大帮凶!

如若不是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审查此案,让她们没有钻空子弥补的时间,碧青定然不会草草就被判了流放!

这些仇恨,她一桩桩一件件都记在心底。

“殿下,”一旁的心腹嬷嬷低语,“邹大人此番过来把刘大人的事情查清楚了,咱们想要毁掉对酒当歌的名声,今天怕是不成了。”

平宜长公主紧抿着唇,目光落在沈少爷旁边那个小厮身上。

“错了,毁了我们计谋的是那个沈少爷的小厮。”

如果不是那个小厮发现了药丸不对,刘员外郎本人都认为是食物的问题。

只要咬死了是食物导致他呕吐昏迷,这对酒当歌想开下去就是妄想!

“需要奴婢找人去……”心腹嬷嬷问道。

平宜长公主闭了闭目,她如今目标很清晰,就是太子和邹世高。

太子是储君,按亲戚关系来讲,是她的亲侄子。

要怎么为碧青出这口气,报这个仇,说实话她还没想好。

今日之事,不过是想要小小宣泄一下心中怒气。

她并不想旁生枝节,遂摇头道:“不用。”

言罢,平宜长公主转身:“回府。”

长春宫。

刚刚晾晒好一双粉红精美丹蔻的淑妃娘娘,见到随着嬷嬷进来的高大身影时,噌地就站了起来。

抄起一旁桌上的团扇,蹬蹬蹬地就往三皇子秦昊身上抽去。

“母妃!母妃!”秦昊连忙四处躲闪,求饶道,“儿臣都十五岁了,不带这样打人的啊!”

话音未落,腚上就挨了淑妃一扇,疼是不疼,倒是把秦昊囧得连连告饶:“儿臣知错了,母妃您大人有大量,莫要责怪儿臣。”

“母妃您别恼,您看这一恼皱纹就都出来了。”

淑妃登时停了脚步,惊疑不定地瞅了一眼秦昊,小跑着过去将桌上的镜子拿出来瞧了瞧,好一会儿才放心搁下。

“臭小子,你这是连母妃都能骗了!”

“这不怕您继续抽儿臣么……”

秦昊讨好地笑笑,一手揽住淑妃的肩膀,半推半拉地服侍她坐下。

一边给淑妃捏着肩颈,一边谄媚道:“母妃芳华无双,哪里会有皱纹呢!”

斜觑了一眼秦昊,淑妃气恼道:“母妃让人传了你多少次了,次次都不来!还怪母妃揍你?”

秦昊吐吐舌头,最近他母妃找他无外乎就是唠叨他成亲的事情,他当然是能避就避了。

来了长春宫,能被念叨到耳朵长茧。

“儿臣这不是忙么,您看,这一不忙就立马来给您请安了。”

“忙忙忙!”淑妃白了儿子一眼,“瞧瞧太子和二皇子,人家不比你忙?可都是成了亲又领了职!”

“母妃,儿臣这不比两位皇兄小嘛!”秦昊嘿嘿一笑,插科打诨道。

长长地叹了口气,淑妃语重心长:“昊儿,你如今已有十五岁,已经到了可以成亲开府的年纪,母妃这些日子给你寻摸了几个不错的姑娘……”

“哎哟!”秦昊突然大喊一声,一拍脑袋道,“刚才父皇还说有事情要吩咐儿臣,儿臣咋给忘了!母妃,儿臣这先去忙了,回头再来给您请安!”

话音一落,秦昊脚底抹油般跑了出去。

“你你你!给本宫站住!”淑妃急了,起身指着秦昊的背影,奈何秦昊跑得更快,一眨眼就不见了身影。

“吉祥,你给本宫站住!”

秦昊的小厮吉祥闻言,苦哈哈地看着秦昊溜出去的衣角,淑妃娘娘的话殿下可以无视,他不过是个小厮,他可不敢不听啊!

殿下,您逃跑咋就不惦记着带上小的!

“娘娘,”吉祥转身,谄笑着躬身,“您有何吩咐?”

淑妃斜了他一眼,慢条斯理道:“这些日子殿下可有和佟姑娘见过面?”

吉祥忙摇头。

不悦地撇撇嘴,淑妃给一旁的嬷嬷递了个眼色。

嬷嬷忙端了个托盘走了过来,托盘上有一封信。

“你把这封信带上,”淑妃淡声道,“给殿下说,让他一会儿帮本宫送去太子府,务必要亲自交到太子殿下手中才行。”

“是!”吉祥恭敬地接过信,正欲告退,又听得淑妃说,“你就给三殿下说,办好这件事,本宫这几日就先且放过他。”

吉祥忙应了退下。

“娘娘,”嬷嬷笑着给淑妃斟了茶,“奴婢听说佟姑娘已经进宫了,约摸一炷香后就能到咱这长春宫。”

淑妃闻言,面上一喜,笑道:“先去备些姑娘家爱吃点心茶水。”

吩咐完后,淑妃慢慢地啜了口茶。

继太子和二皇子成亲后,她就惦记着给秦昊寻门合适的亲事。

哪知在那臭小子面前提了几次,不止不听她的吩咐好生寻摸个喜欢的姑娘家,还开始躲着她!

以为这样就能逃过成亲?

没门!

搜狗

第210章 揍你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210章揍你秦昊在大街上被神算子占卜说近日“额印梅花,红鸾星动”之事,早前吉祥就给淑妃禀报过了。

可没把淑妃给美上了天。

盼呀盼的,总算盼到了儿子红鸾星动,激动得淑妃放下就让人去寻那铁口直断精准无比的神算子。

哪知神算子不见了踪影。

四处查问,才听得街坊邻居说有一日神算子被一个公子哥儿当街打了,自认晦气就离开京城到外头谋生去了。

气得淑妃直跺脚。

可不就是她那猴精般的儿子,被人说中了红鸾星动,气不过去揍了人家。

这下好了,她还想仔细问问那神算子如何个红鸾星动,如何个撮合的,没处问了。

对让儿子额印梅花的佟姑娘,她是很满意的。

且不说佟姑娘家世好,样貌佳,那精神气儿足足的就讨人欢喜。

什么?功夫好?

功夫好很好呀!

她那儿子不就是三不五时欠揍么!

小的时候她还能抓住抽两下子屁股,现在滑得跟泥鳅似的,找个会功夫的媳妇,正正好收拾他。

淑妃满意极了。

细细琢磨了一番,决定为了这个好儿媳,她得想想法子去撮合才是。

思忖间,就听得嬷嬷进来禀告:“娘娘,佟姑娘来了。”

淑妃眼睛一亮:“快传。”

佟璐此刻的心情是颇为莫名其妙的。

一大早在府里练功夫,就被娘亲提溜着丢回房里梳洗打扮,说是宫中的淑妃娘娘传她进宫一趟。

淑妃娘娘传她做什么啊?

无亲无故的,以前也不曾说过话,这突然召见她有些儿奇怪!

思来想去,佟璐唯一想到的就是上次当街揍了秦昊一拳的事。

该不会秦昊打不过她,还去淑妃那儿告状了吧?

这都多大岁数了还打小报告,简直让人从心底鄙视!

想归想,但到底是她揍了人家儿子,是以见到淑妃后,佟璐特别乖巧地见了礼。

并且,本着主动承认错误的精神,将那日揍秦昊的误会解说了,完了抬起水光潋滟的大眼睛:“臣女不该一时冲动,还请淑妃娘娘莫要怪罪。”

淑妃笑盈盈地听了,面容上尽是欢喜,就差没击掌说‘打得好!’了。

可不就是这一拳打了,才让她知道了儿子的命定之人是谁么?

当然打得好了。

她那儿子皮糙肉厚的,打两拳不要紧。

见淑妃压根儿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佟璐不解了。

“来来来,快尝尝这点心可还合胃口?”淑妃招呼着佟璐吃东西,亲自给她夹了两块,“喜欢就多吃点儿,下次来了再让人给你做点。”

佟璐眨眨眼,她倒是饿了。

大清早起来去练武,练到一半就被娘亲抓了回去,早膳都不让吃就送上了进宫的马车。

现在她能吃下一头牛。

淑妃娘娘这儿的点心还真好吃。

佟璐一嘴接一嘴地吃着,见淑妃面上是真心的欢喜笑容,便甜甜道:“谢谢淑妃娘娘,您这儿的点心比我们府里的好吃多了。”

淑妃闻言,高兴得合不拢嘴:“阿璐,你是不是还没用早膳?本宫这儿的厨子做的翡翠小馄饨可好吃了,要不给你上一碗?”

翡翠小馄饨?

佟璐眼睛放光,嘴里却矜持道:“那怎么好意思……”

“不打紧,”淑妃忙吩咐人去拿小馄饨,看着佟璐的眼底带着慈爱的笑,“一会儿本宫还想麻烦你个事儿呢,先吃饱了再说。”

吃饱喝足,佟璐精神满满。

“阿璐,本宫听说你和太子妃颇是熟稔?”

见佟璐‘嗯’地应了,淑妃笑道:“前些日子,本宫借了太子妃的琴一观,一直没寻到合适的时间送还回去。”

淑妃痴迷琴道,对福元圆的流觞琴甚是喜欢。

不久前寻了机会将流觞琴借进宫里赏弹,本打算过些日子再还回去,如今为了儿子,只得忍痛将它作为借口把佟璐请入宫来。

听闻淑妃想拜托她去趟太子府替她还琴,佟璐爽快地答应了。

自从福元圆嫁入太子府,她还未曾过去拜望过,早知如此,今日叫上兮书一道进宫就好了。

于是,佟璐让随行婢女带上流觞琴,辞别淑妃去了太子府。

太子府前。

秦昊正百无聊赖地等待通传。

不经意间竟看到佟璐带着婢女朝他走了过来,第一个反应就是找地方躲起来。

“三殿下!”

佟璐想着淑妃方才对她的友善,看向秦昊的面上带着笑。

秦昊一眯眼。

看看笑颜如花的佟璐,突然不想躲了。

他躲什么躲,他来找皇兄那是天经地义。

这男人婆过来太子府做什么?

还笑得跟朵花似的!

以为装得漂亮可人,就能得皇兄青睐不成!

念头转到这里,秦昊忽觉得有些不对味。

这男人婆该不会真的打他皇兄的主意了?

不然以她一个黄花闺女来人家太子府做什么?

“你来做什么?”语气不佳地将心底疑惑脱口而出,秦昊双臂抱胸。

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佟璐摸摸鼻子打算无视秦昊。

淑妃娘娘是多么温和慈爱的长辈,怎会生了这么个混不吝。

“喂!你还没回答本皇子的话!”秦昊见佟璐看也不看他地走上台阶,忙伸出手拦住。

脚步一顿,佟璐看看眼前修长白字的手,心中暗想,白瞎了这么好看的一只手,居然有那么个主人。

“你你你!你看什么!”秦昊将手缩回身后。

这女人怎么一副要啃掉他手的模样,特么瘆得慌。

“明明是你把猪蹄伸到本姑娘面前的,”佟璐扬起下巴,“我又没瞎,自然就看了。”

看看又不会少一块肉。

猪,猪蹄?

秦昊只觉得一团火窜上脑门:“佟璐!你胡说八道什么?爷拦着你是看不惯你一姑娘家跑人家太子府!你莫不是肖想太子来着?”

“砰!”

回应秦昊的是佟璐的拳头。

虎虎生风的一拳下去,毫无防备的秦昊捂着一只眼睛,‘嗷’地后退了一步。

佟璐一甩脸,抬着下巴从秦昊身边走了过去。

秦昊低头看着鞋面上的鞋印子:特么打他就算了,还踩他!

吉祥:殿下咋回回见到佟姑娘就跟点燃的炮竹一样,智商不在线呢……

搜狗

第211章 撮合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211章撮合“殿下,咱们还进去吗?”

吉祥小心翼翼地问道。

“去!为什么不去?”秦昊一挺胸膛,大踏步跟在后面进了太子府。

哪知桑叔却伸手拦住了他:“三殿下还请稍等片刻,待太子殿下通传了再进去为好。”

秦昊一瞪眼,指着只剩下背影的佟璐道:“怎的她就可以直接进去?”

“佟姑娘有太子妃给的令牌,”桑叔好脾气地解释,“是以无需通传就能直接进府。”

秦昊:……

佟璐此时就像后背有眼睛一般,扭头灿烂一笑,顺带吐了吐舌头。

秦昊:/

“佟姑娘,里面请。”

庞嬷嬷带着佟璐往府里走去,解释道,“太子妃娘娘正在练武场,您看是直接去练武场找娘娘,还是在院子里稍等片刻,奴婢去请娘娘过来?”

因着福元圆交代过佟璐和常兮书若是来了,需得好生招待,是以庞嬷嬷特别客气有礼。

佟璐一听福元圆在练武场,霎时眼睛就亮了,笑眯眯道:“劳烦嬷嬷带我去练武场。”

练武场此刻正热火朝天。

今日是休沐日,一早起来福元圆和秦泽在练武场锻炼完,又用过早膳后,就召集府里的侍卫队到练武场集训。

说是集训,其实是考验侍卫队这些日子在桑叔的教导下的进步情况。

佟璐步入练武场时,双眼就被场中正在对打的侍卫吸引得挪不开了。

“元圆,这是什么拳法?”佟璐在福元圆身旁坐下,好奇不已,“看着并不逊色于我们佟家拳!”

福元圆笑道:“这是桑叔交的一套拳法,叫猛虎下山拳,刚烈迅猛,颇是不俗。”

“桑叔?”佟璐对这套拳法感兴趣,自然对传授拳法的大师感兴趣。“谁是桑叔?”

福元圆努努嘴:“桑叔就在府门前守着,刚才你进来应该看到过才是。”

被调离守门的岗位之后,桑叔将这套拳法教会侍卫队的侍卫们后,就和秦泽商量过,以后一个月里一半时间给侍卫队训练,一半时间守门。

秦泽自然没有反对。

佟璐张圆了嘴,那个瞧着毫无起眼的老头儿?

“吃惊吧,我刚知道时和你一样。”福元圆咯咯一笑,拉着佟璐的手道,“快看,银宝下场了。”

场中,银宝身穿白色练武服,细腰一束,看着英姿勃发,精神帅气。

对手自是侍卫队的队长安顺,他一身黑衣,眼底是十足的战意。

虽然常年被银宝各种碾压,但这些日子他愈挫愈勇,进步飞快!

“顺哥加油!”

一旁的侍卫们哄笑着给他打气。

安顺握拳朝身后的兄弟们晃了晃,意气风发。

哪知随后的鼓励却让他满面黑线。

“争取撑过五十招!”

“争取别被银宝姑娘踹屁股!”

“争取别被银宝姑娘骑着揍!”

“争取……”

安顺暴跳:“你们一个二个到底是站银宝姑娘那边还是站我这边的!”

众侍卫齐声道:“当然是站银宝姑娘那边!”

扑哧!

佟璐忍不住笑了,福元圆和秦泽见怪不怪,拿起茶抿了一口。

对打开始。

银宝和安顺你来我往,身影如雷似电,精彩的打斗紧紧地锁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就在斗得如火如荼的时候,秦昊终于在随从的引领下到了练武场。

“皇兄,今天好兴致。休沐日不出去转转,在府里训练侍卫呢?”

“这打的是什么拳?看着有些意思!”

“诶!安顺咋跟一个姑娘对打?看起来还落了下风,那姑娘是谁?端的厉害!”

佟璐白了他一眼:“三殿下,没听过观武不语吗?大家正看得专心,你能不能别那么聒噪?”

“我……我聒噪?”

秦昊指着自己,忍不住拔高了音量,“我怎么就聒噪了?不就是刚来没搞明白大家在干啥问上一句吗?”

“再说了,本皇子听过观棋不语,可没听过观武不语!你瞧瞧下头侍卫们个个都在叫着助兴!怎的换了我就不能说话了!”

佟璐扬起下巴:“瞧瞧你这连珠炮的,怎的就不是聒噪了?”

“再者说,人家下面的兄弟们都是在鼓劲儿呢,你这咋咋呼呼的,还不如安静些儿。”

“你!”秦昊瞪圆了眼。

秦泽和福元圆将两人拉开,莫名对视一眼,这两人是怎么了?

“阿璐,快看这招,”福元圆努力转移佟璐的注意力,“安顺虽然力有未逮,但这招使得却是巧妙,化解了先前的劣势。”

佟璐果然被吸引了目光,和福元圆讨论起场中的比斗。

秦泽则揶揄一笑:“怎了?好好的休沐日没出去玩,来皇兄这儿可是有事?”

秦昊扬眉,这才想起母妃的请托,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母妃让我带封信给皇兄。”

秦泽接过信,见信封上未有落款:“淑妃娘娘可有说是何人写给为兄的信?”

“不曾说,”事实上,秦昊也好奇为何母妃会有信要他带过来,不由得怂恿道,“皇兄拆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秦泽一笑,将信封拆了,拿出纸笺看了一眼,薄唇含笑。

觑了眼探头探脑的秦昊,转手把信笺递给了福元圆:“满满,你看看。”

福元圆接过信纸看了,目光在秦昊和佟璐身上转了一圈,含笑把信纸叠好,转头吩咐了翡翠两句。

翡翠领命离去。

“元圆,”佟璐一心扑在场中比斗上,并未发现有什么异样,“我想下场和银宝比试看看,可成?”

“自然可以。”

“就你那功夫,别下去丢人现眼比较好吧?”秦昊见看不着信,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听了佟璐的话,挖苦的话简直不经脑子就出来了。

“哟!”正准备起身佟璐顿了顿,挥了挥拳头,“三殿下这么说,要不咱一道下去比比?”

“比就比!”秦昊一挺胸,被佟璐莫名揍过两拳,心下早就有不忿。

两人刷地站起身,齐齐去了更换衣裳。

留下秦泽和福元圆相视一笑。

“想不到淑妃娘娘中意阿璐,”福元圆微笑,“眼光真是好!”

秦泽笑若春风:“淑妃娘娘拜托我们撮合两人,这种事情我倒是未曾做过,满满可有主意?”

第212章 心思各异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212章心思各异做媒人吗?

福元圆摇摇头,她也没经验呀!

前世一直单身独处,倒是被相亲过几次,想想那几个油腻的中年男人,福元圆心头一颤,又摇了摇头。

秦泽却以为她为难了,忙安抚道:“不晓得亦无妨,这件事交给我。”

交给你?

福元圆挑眉:“阿泽可是有主意了?”

秦泽摇头,他不过是不想媳妇为难,至于淑妃娘娘拜托撮合的事情,尽力就可以。

要真的帮不上忙,那也没啥。

他看着三皇弟那不着调的性子,还没到适合成亲的时候。

而佟璐……

想想刚才对三皇弟丝毫不让的态度,更是看不出来有一丝意思了。

越想越觉得淑妃娘娘这个请托没法接,琢磨着要不干脆回绝算了?

福元圆听了秦泽的想法,忙笑着拉住他:“淑妃娘娘信里不过是让咱们有机会的时候帮忙推一把,可没有说死了非得咱们帮忙才是。咱们身为兄嫂,静观其变就是了。”

话音甫落,就见庞嬷嬷快步走了过来:“殿下,二皇子殿下求见。”

秦旭来了?

秦泽挑眉,略带诧异。

今天是什么日子?

怎的一个二个都往他府里跑了。

让庞嬷嬷出去请秦旭进来,转脸就听见福元圆道:“阿泽,让侍卫队都退下吧?留下几个人陪着看阿璐他们对打即可。”

总觉得秦旭是敌非友,府里头的侍卫势力就不要给他展示为好。

秦泽明白福元圆话中之意,颔首吩咐了下去。

秦旭到练武场时,看到的就是场中银宝一对二,和佟璐、秦昊正游走对打。

黑眸蓦地暗了暗,他笑道:“三皇弟倒是好兴致,休沐日来皇兄府里练功夫。”

秦泽并未回应秦昊来太子府的真正用意,而是笑道:“看着三皇弟和佟姑娘在场上,倒是让为兄想起我们兄弟在佟府练武的那段日子。”

秦旭面色一尬。

他可忘不了当年佟璐追着他揍的讨厌日子。

如果不是为了在父皇面前有好的表现,他早忍不了佟璐了!

说揍就揍,压根儿没把他的身份看在眼里!

就没见过这样的女人!

心中一边埋汰,眼睛一边跟着场中的身影转。

“那女子是谁?”

待看清了,秦旭发现佟璐和秦昊两人合力对打的女子功夫似乎比两人加起来还要高上一筹。

太子府里还有这样厉害的年轻女子?

看着倒有些眼熟。

“是府里的婢女。”秦泽淡淡道。

秦旭黑眸微眯:“大皇兄府里真是人才济济。”

“好说。”秦泽不置可否。

场中三人斗得正酣。

几位皇子在佟府训练时都学过佟家拳,是以秦昊和佟璐两人以佟家拳对阵银宝的猛虎下山拳,一时拳拳生风,好不精彩。

佟璐和秦昊虽说脾气不对,但舞起佟家拳来两人却颇有默契,而且两人越战越是配合,和银宝打得不相上下。

“三皇弟这些年倒是没把佟家拳放下,”秦旭眯眼,语气中有一股不自觉的酸意,“想来平日没少练习。”

“二皇弟当年的佟家拳打得不错,可要下场试试?”

当年因为父皇要考验几位皇子的功夫,大家可没少发了狠的练习。

而佟璐那时候担任副队长,每日追在他们身后督促他们练拳,其中修理得最多的就是秦旭。

秦旭抽了抽嘴角,似是想起那不堪回首的往事,果断拒绝:“不必。”

言谈间,场中已经战到最后。

只听一声轰响,三人激碰后同时朝后飞退半丈。

“银宝姑娘好身手!”

佟璐打得尽兴,红扑扑的脸蛋上神采飞扬。

银宝一拱手:“佟家拳名不虚传,银宝今日见识了。”

“改天咱们再切磋切磋?”

“成!”

彼时已近午时,秦泽和福元圆便邀请众人留在太子府用午膳。

因都是熟识的关系,几人并未拘泥于男女之防,而是共用一桌。

打完拳后的佟璐和秦昊两人胃口大开,又是不拘束的性子,吃得甚是开怀。

“银宝身手好,”佟璐笑嘻嘻看着福元圆,“元圆,以后我常来你们府上叨扰可成?”

常来?

秦昊眉毛一竖,她一个姑娘家常来太子府是什么意思?

“得,就你一个人可不是银宝姑娘的对手,”秦昊扯扯嘴皮,“今天可是本皇子在旁协助,才能与银宝姑娘堪堪打个平手。”

佟璐没好气地白了秦昊一眼,这人是不和她怼两句就吃不下饭:“要是没有你的帮忙,没准我还能发挥得更好!”

秦昊不给面子地哈哈大笑了三声:“我看未必!”

“秦昊!”

福元圆忙拉住佟璐:淑妃娘娘知不知道这俩人不超三句话就必然会呛声?确定要将这俩冤家凑一对?回头家里成日上演全武行咋整……

秦泽给秦昊嘴里塞了个鸡腿,默默觑了佟璐一眼:淑妃娘娘眼光不咋地啊……瞧瞧他父皇,那才是真正的好眼光。

秦旭脸皮抽了抽:他们两人什么时候这么熟了?好端端吃个饭,打情骂俏给谁看呢?

二皇子府。

福元华坐在梳妆镜前满意地看着镜子里精致的面容,觑了觑天色问青杏:“什么时辰了?”

青杏:“回娘娘,快午时了。”

“去前院请殿下过来用膳的婆子回来没?”

自从福元青被慧贵妃留在宫中,她虽说心中不爽,但想想二皇子府中只剩下她一个女主人,倒也舒坦不少。

福元青这么喜欢在宫里养胎,最好是养上七八个月再回来,到时候殿下怕不和她都生分了。

冷冷地哼了一声,福元华睇了青杏一眼:“你再去问问殿下过来没。”

“是。”

青杏领命离去,不多时又匆匆回来:“娘娘,殿下出门了。”

福元华心中咯噔一声。

今天是休沐日,早膳后她还问过秦旭今日的行程安排,只听他说去前院处理事情,怎么这会儿又说出门了?

该不是去宫里看福元青去了吧?

“娘娘,”青杏又道,“奴婢听说殿下去了太子府。”

福元华闻言,心下松了松,旋即又恨,好不容易赶上休沐日,能与殿下多相处些时间,这又做什么去了太子府?

“可知殿下为何前去太子府?”

第213章 投诚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213章投诚“可知殿下为何前去太子府?”

青杏知道福元华等秦旭回来用午膳,是以得知秦旭出门的消息,便问了个仔细。

此时不慌不忙答道:“回娘娘,奴婢听说殿下得知三殿下去了太子府,然后就吩咐出行前往太子府了。”

福元华挑挑眉,思忖片刻后,意兴阑珊道:“传膳吧。”

午膳后,回了内室准备休憩时,福元华忽地想起上午让绿柳出去找徐大夫之事,不由问青杏:“绿柳可曾回来了?”

青杏摇头,心下亦是奇怪。

自上次娘娘对太医起了疑心,便让她们去外头请了有妇科圣手的徐大夫前来看诊。

所幸经那徐大夫诊治后,断定娘娘虽说身子虚,但并无大碍,并且留了药方给娘娘补身子。

用了一段时日,娘娘确实觉得身子骨康健许多,但肚子依旧没有消息。

加上侧妃娘娘因着肚子里的皇嗣被慧贵妃留在宫中照顾,娘娘不免又着急了。

是以才让绿柳再去跑一趟,将那徐大夫请进府里再看看。

只是,这绿柳都出去一个多时辰了,怎么还没回来?

福元华心下疑惑,便吩咐青杏去外头寻寻。

过了两刻钟时间,终于见到青杏和绿柳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

“娘娘。”

福元华本就没有睡意,挨在贵妃榻上半阖着眼。

听见青杏低声呼唤,便坐起了身:“你们回来了?”

绿柳忙跪下道:“娘娘,奴婢晚了回来,让娘娘忧心,请娘娘责罚。”

“免了,起来吧,”福元华关心的是徐大夫来没来,觑了眼门外问,“徐大夫呢?”

绿柳蹙着眉,迟疑了一瞬,垂头道:“回娘娘,那徐大夫不见了!”

福元华拧紧了眉:“说清楚,什么叫不见了?”

“奴婢今日去了那徐大夫坐诊的普善堂,哪知普善堂根本没开门,”绿柳道,“奴婢一路问了不少人,才得知那徐大夫早前就闭了铺子,举家离开了京城。”

“那普善堂挂了出售的牌子,说是还没找到下家。”

“那徐大夫什么时候离京的?因何事离京?”福元华忽觉心头慌慌乱跳,起身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定定地看着绿柳。

绿柳在外面这许久时间,就是为了把事情打探得更清楚。

“回娘娘,奴婢四处打探,还找了那徐大夫在京城的房子的邻居问了,算来他们一家离京的时间,应该就是从咱们皇子府离开后的那两天。”

咣当!

福元华猛地将手中杯子砸落在地,吓得一旁的青杏赶忙也跪了下去。

为什么那徐大夫给她看诊后会关了药堂举家离京?

是怕她追究?还是另有隐情?

且不说另有隐情,若是因为怕她追究,那他到底做了什么怕她再次寻过去?

忽地一个可能性跳上脑海,让福元华只觉得心头一阵阵发冷。

她求医问的是是否能尽快受孕。

犹记得那徐大夫诊脉时花了许久功夫。

莫不是……

福元华猛地摇了摇头,伸手抚住了砰砰乱跳的心口。

久久,她冷声道:“此事不得和任何人说。”

幸得这件事她只交给了两个心腹丫鬟亲手处理。

随后她又道:“替本宫更衣,本宫要出去一趟。”

青杏和绿柳对视一眼,两人眼底都流露出一丝忧虑。

青杏鼓起勇气:“娘娘,今日是殿下的休沐日,怕是在太子府用过午膳就会回府。”

福元华一顿,闭了闭眼:“那便改日。绿柳,你再出去一趟,了解下哪家医堂的徐大夫善于妇科。”

太子府。

几人一道用过午膳,秦泽带着两个兄弟去了前院,福元圆则与佟璐回了韬正院。

两人说了好一会儿话,又收下了佟璐专程送过来的琴,佟璐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太子府。

临行前道说改日再过来和银宝切磋。

“元圆,下次我叫上兮书一块儿过来可好?省得她老是独自闷在府里。”

福元圆浅笑:“自然是好。”

送走佟璐后,福元圆带着银宝慢悠悠地往回走。

在离韬正院不远的花园小径上,跪着两个人。

走得近了,方才看清是清香和清蕊两人。

待看清楚,福元圆不由微愣。

差点就忘了还有这么两个人存在。

刚成亲那会儿将两人打发到偏院,没名没分的两人又不能前来给福元圆请安,是以时日一久,还真把她们给忘了。

今日跪在这里,可是又有什么幺蛾子?

银宝上前一步,低喝一声:“你们两人跪在这里做什么?”

许是被银宝威风赫赫的气势一阵,清香和清蕊齐齐抖了抖身子,颤巍巍地抬起娇怯的脸:“奴婢清蕊、奴婢清香见过娘娘。”

福元圆睃了两人一眼,淡声道:“有话到韬正院说。”

“是。”

清香和清蕊互视一眼,眸中透过一丝喜色。

进了韬正院,福元圆不紧不慢地坐下喝茶,透过茶水氤氲的雾气,默默地看着跪在面前的两个人。

按说清香和清蕊两人,是内务府安排来太子府给太子学习人事之用的。

哪知秦泽对两人根本没有兴趣,所以她才能在成为太子妃之后,轻易就把两人收拾到偏院去省得碍眼。

但……

两人不过还都不到二十的岁数,正是花一般的年纪。

就这么在偏院放着放一辈子的话,想想似乎有些不人道啊。

福元圆抿着茶,生平第一次对处理与秦泽相关的女子有了感慨。

让她去说服秦泽将两人收入房里,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一万个不可能。

她是疯了才会做那等神经的事。

嘴角扯出一抹浅浅的弧度,福元圆琢磨着这两人生得样貌不错,若是心思不大,许给府里的侍卫恐怕还能安安稳稳过个好日子。

只是若然她这般提议,没准两人心比天高,反倒认为她是故意坑她们呢。

先且听听她们的说法再做定夺比较合宜。

思及此,福元圆淡淡道:“你们两人来找本宫,所为何事?”

清香和清蕊互视一眼,抬起脸恳切道:“回娘娘,奴婢两人是前来求情娘娘给奴婢们一个投诚的机会。”

第214章 秦泽出手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214章秦泽出手投诚的机会?

福元圆忍住喷茶的冲动,不动声色地看着两人诚挚的双眼。

看来她想将两人许配给府中侍卫的打算,不合适了呀。

两位小姑娘可是一副要站在她身边替她守护秦泽的模样。

见福元圆不说话,清香和清蕊有些着急,遂有解释道:“奴婢有话想禀,还望娘娘应允。”

“说罢。”

清香清了清嗓子:“谢娘娘。殿下对娘娘情深义重,奴婢们瞧在眼里,实在是替娘娘高兴。只如今二皇子侧妃娘娘有了身孕,想来娘娘的压力定是不小。”

福元圆听到这里,不由得嘴角抽了抽。

她何时看着压力大了?

这俩姑娘莫不是能掐会算得出的结论?

见她不语,清香鼓起勇气继续说道:“按着礼制,怕是过不了多久,咱们府里就会有侧妃娘娘。”

福元圆:连这都能预测到了?半仙呢啊?

“所以,奴婢两人想要求娘娘给奴婢们一个机会,奴婢定会服侍在娘娘跟前,为娘娘分忧。”

福元圆:说得颇为含蓄,但她到底听懂了。

就是想着替她固宠的意思?

以免不知道是谁的太子侧妃进门之后,秦泽的宠爱被分走了?

甚至若是她一时半会儿怀不上孩子,这俩姑娘也能替着生的意思?

脑补了一场宫斗大戏,福元圆一时无语。

“娘娘?”

见福元圆久久不语,清香和清蕊忍不住呼唤了一声。

福元圆回过神,淡淡地回视着两人充满冀盼的目光,嘴角扯出一抹讥诮的笑。

她慢条斯理地放下杯子:“首先,本宫压力大或是不大,与你们两人没有任何关系。”

“再者说,太子侧妃之事自有宫中定夺,岂是你们能够随意置喙的?”

“最后便是,本宫不是说过无事不得前来韬正院叨扰本宫,莫非本宫说的话你们两人都没听进去?”

她福元圆看着像是脾气很好的样子么?

打一进府就把眼前这两人丢到偏院不闻不问,难道这两人还看不出来她有多不待见她们?

今个儿这么凑上来,到底是凭着什么底气?

福元青有孕之事,以两人关在偏院的情况本不该知晓才对。

而今她们不仅知道了,还以此作为契机想回到秦泽的身边。

想必两人有着自己的信息来源。

内务府为太子送来的人,背景定然不会单纯清白,得空要好好了解一下才是。

这番话却让清香和清蕊心中一颤。

她们两人早不似太子妃刚进府时候那么有胆气。

她们知道殿下对太子妃的看重,从这段时间将她们丢到偏院置之不理就可以看出来,若是她们不好好缩着尾巴做人,怕是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过上好日子。

更别提身上背负的任务了。

只是她们与太子妃相处时日太少,对其性情并不了解,是以今日前来主要是为了试探下太子妃的想法。

却不料太子妃丝毫没给她们留脸。

上面布置下来的任务,怕是一时半会儿不容易成了。

两人心底愁云密布。

但想起太子对太子妃的回护,不由心中惴惴,忙垂头求饶:“奴婢错了,还请太子妃责罚。”

“回去罢,以后没有本宫吩咐不得随意离开偏院。”

福元圆一甩长袖,起身进了内室。

清香和清蕊苦笑地看了彼此一眼,只得躬身退了出去。

秦泽知晓此事时已经是傍晚膳前时分。

匆匆回了韬正院,见福元圆正在书房练字,便悄声地走了过去。

“阿泽,今日这么早就回来了?”

福元圆放下笔,眉眼弯弯笑道。

平日里,秦泽会在晚膳时分回韬正院用膳,现下里晚膳还有半个时辰的时间,确实是回来早了。

秦泽微笑上前拥住福元圆,目光落在桌上:“满满的字练得愈发好了。”

福元圆一笑:“不过是打发时间。”

拥着福元圆到一旁坐下,秦泽仔仔细细地看着福元圆,倒是把她给看得面上一热,忍不住摸了摸脸颊:“莫不是我脸上脏了?”

秦泽勾唇:“怎会?”

他见福元圆丝毫没有不开心的模样,悬起来的心稍稍安了一些。

思忖片刻,仍是开口问了:“我听说清香和清蕊今日来烦你了?”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才提早回来的?

福元圆心下一转,便将两人想回来伺候的事情说了一遍。

听得秦泽面色一沉:“满满无需理会这两个人,待我处理便是。”

福元圆扬眉,好奇秦泽会怎么处理。

秦泽却是不语,笑着跟她说那等小事无需她去费了心思,便与她说旁的事情去了。

到了第二日,处理完府中琐事后,庞嬷嬷进来禀了一事。

说是清香和清蕊两人,一大早因为冲撞了殿下,被殿下怒斥两句,让人送回内务府去了。

福元圆不由惊大了嘴。

清香和清蕊在她面前尚且掂量着不敢嚣张,又岂有机会去到秦泽面前冲撞了他?

想必是秦泽恼了这两人昨日烦她,索性折腾了这么一出,生了个由头打发两人回宫。

也不知道两人回去之后能不能落得了好。

不过这不是福元圆关心的问题,遂不再多想。

对秦泽的一心回护,心中不免甜滋滋的。

目光落在窗外暖融和煦的日光下,真真是岁月静好的好时光呀。

二皇子府那边,福元华等秦旭上了朝,终是忍不住乔装成普通妇人,带着青杏和绿柳出了门。

坐着二皇子府的马车到了北大街上,福元华以逛街为由让车夫先回府等待,一个时辰后再到约定地点接她。

随后带着两个丫鬟,租了一辆不起眼的青布马车,匆匆去了离北大街约莫两炷香功夫的一个医堂。

那医堂门面不大,但往来看诊的人却不在少数。

尤其是妇人居多。

皆因这个医堂有个坐诊的大夫精通妇科,是以引来不少看妇科问题的妇人。

福元华戴着帷帽,皱着眉在绿柳的带领下穿过排队看诊的喧闹的院子。

如果不是为了看诊,她堂堂二皇子妃又怎会与这些贱民挤在这里!

心中暗暗不爽,却又不得不耐下性子。

“夫人,”绿柳寻了伙计带路,转身恭敬道,“奴婢提前排了队,现在就可以先到内堂看诊,请随奴婢过来。”

第215章 福元华知情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215章福元华知情坐诊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大夫。

把脉的时间不过一炷香左右,对福元华来说却好似半辈子那样长。

她的身子到底适不适合怀孕?

这个问题在她脑海里从昨天萦绕到现在,逼得她几欲发疯。

老大夫拧着眉闭着眼,久久才睁开眼睛睃了福元华一眼。

这年纪轻轻的小妇人,怎的就遭人下了绝子药?

怕是这辈子都不可能怀上身孕了。

哎……

看这小妇人的装束,又带着两个丫鬟随行,想来应该是哪户有钱人家的妾室罢?

长得眉清目秀的遭了正牌夫人的嫉恨,才被下药的吧?

这种事情,别人恐怕不清楚,他做妇科大夫这么多年来,见的可是多得去了。

按他经验来看,这小小年纪就遭人嫉恨的小妇人,恐怕也不会是省油的灯。

不然没事谁个爱陷害你?

“大夫,请问本、我的情况怎么样?想要有孕的话,容易吗?”福元华见老大夫盯着她瞧,没忍住开了口。

老大夫抽回飘远的心思,看着福元华照实道:“从夫人的脉象来看,想要有孕恐怕比较难。”

比较难是什么意思?

福元华心头咯噔一跳:“大夫,麻烦您开个方子,那怕再贵重的药材也是无妨的。”

老大夫眉一挑,摸着胡子道:“夫人,不瞒你说,你这身子怕是吃过不好的药材,是以子嗣方面会比较艰难。老夫的水平有限,恐怕调养不好。”

“什么吃过不好的药材?”

福元华惊得猛然抓住老大夫的手,紧张得心都要跳出胸口,“大夫,您说说清楚。”

老大夫迟疑。

“求您了。”

福元华急得双眼都泛了湿润,抓住老大夫的手死死不放。

“若老夫没有诊错的话,”老大夫叹了口气,“夫人恐怕是喝过绝子药。所以老夫实在是无能为力,还请回吧。”

绝子药三个字宛如一道雷电将福元华的希望劈了个稀巴烂。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二皇子府。

待到有一丝清醒些儿的意识时,已经平躺在床上,双目茫然地看着床顶的碧色帐幔。

绝子药?

她为什么会被人下了绝子药?

究竟是谁会这么对她?

祖母?娘亲?不、不可能。

她们都是她的亲人,不会那样对她。

会不会是大姐?

可是,向来温婉似水的大姐应该不会做出那样阴险下作的事?

莫非是皇子府里的那几个狐狸精?

因为受不了她的磋磨才对她下药?

还是说,福元华突然噌地坐起身,莫非是那太医?

她一直喝着太医给的调养身子的药,最有可能就是那药里头混了绝子药让她喝下!

太医,一定是太医!

福元华猛地拉开帐幔想要下床,却把守在床边的青杏和绿柳吓了一跳。

“娘娘,你可还好?”

“本宫要进宫。”

福元青站起身,走向梳妆台。

青杏和绿柳对视一眼,走上前问:“娘娘要进宫去觐见慧贵妃娘娘?”

“本宫要去找那个太医,一定是他给本宫下了绝子药!”

福元华抓起梳妆台上的梳子,恨不得生生掰成两半。

青杏和绿柳惊得睁大了眼。

“娘娘,不可能是太医。”青杏忙道,“太医是奉了太后娘娘之命给娘娘看诊,绝无可能对娘娘下药。”

福元华一滞,冷声道:“如若不是他,为何不告诉本宫,本宫被人下过绝子药?”

“奴婢估摸着,要么是太医没诊出来,或者是不确定,”绿柳小声道,“要么就是他不敢担这风险,所以没敢告诉娘娘。”

青杏点点头:“还好太医没将此事说出来,不然宫里若是知道了,对娘娘恐怕不利。”

福元华啪地将梳子放回桌面上。

青杏和绿柳说得对。

太医确实不应该是下药之人。

无论太医是因为什么原因没有将她的情况说出去,说到底反而是帮了她。

否则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爆出无法受孕之事,她的位置恐怕早就不保了。

如今她要做的第一件事情,不是去寻害她之人,而是应该过滤知道此事之人,确保此事不能传出去!

目光透过镜子看向青杏和绿柳,这两个丫鬟自幼陪在她身边,可说是她的左膀右臂亦不为过。

两人的卖身契都在她手里,必然翻不出什么浪花。

况且,今后还有许多事要经由她俩的手去做。

青杏和绿柳的小命在福元华的一番思量中被留了下来。

今日看诊的大夫应该不知道她是谁,倒也无妨。

而太医。

他定然是知晓她的身体情况的。

无论他为什么没有说出来,他都不可留!

还有谁?

福元华紧紧地锁着眉头,思考着。

还有害她的人。

福元华面色阴冷。

究竟是谁对她下的毒手?

如果让她找出来,将此人挫骨扬灰也宣泄不了她满腔的恨!

见福元华听进去了她们的话,青杏小声问道:“娘娘,如今咱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

福元华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要坐稳二皇子正妃这个位置,她必须要有孩子。

害她之人想必会忌惮被发现自己下药,不会直接揭穿她不能受孕之事。

恐怕多数会是通过医者来揭开她的秘密。

如若是那样,害她的人就会自露马脚。

而只要她足够小心,说不定就能瞒天过海。

然而,孩子怎么来?

透过镜子看着青杏和绿柳清秀的脸,福元华忽然勾唇一笑。

“本宫需要你们相助。”

青杏和绿柳闻言,双双跪下:“奴婢但请娘娘吩咐。”

福元华看着她们两人,审视道:“本宫需要尽快有孕。”

青杏和绿柳睁大了眼,一脸茫然。

“所以需要你们两人帮我。本宫会想法子让你们伺候殿下,若是有孕,孩子将会抱到本宫膝下。而你们,本宫亦会待你们好的。你们可愿意?”

青杏和绿柳听明白了福元华的意思,一时又惊又喜,忙垂头齐声道:“奴婢听娘娘的。”

“好!”

福元华淡淡一笑,目光悠远而森冷。

既然有人见不得她怀孕,那她就要尽快生下皇嗣。

大权在握,她才能见人杀人,见鬼杀鬼!

第216章 应对(月票50加更)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216章应对自从福元青留在永乐宫中养胎后,每日待早朝散去,秦旭都会去一趟永乐宫。

慧贵妃为此高兴不已。

平日隔三五天才能见着儿子,如今可说是天天都能说上几句话,对福元青的照顾更是上心。

而福元青住在永乐宫中,一直吊着的心可算是落了地,就连孕吐也少了许多,不过短短时日,原本尖尖瘦瘦的瓜子脸见得圆润了,让慧贵妃好生欢喜。

如果没有元华横插一脚,她嫁给二皇子做正妃的话,日子恐怕就是这么舒心快乐吧?

福元青端坐在窗前,嘴角微扬地看着窗外。

“娘娘,奴婢听说殿下来了,而今正在前面和贵妃娘娘说话呢。”

翠枝挑了帘子进来禀报。

福元青面上微喜,起身走到梳妆台前坐下:“快来帮本宫再整整妆发。”

那厢慧贵妃正拉着秦旭叨叨絮絮着闲话。

“母妃瞧着元青这几日胃口好多了,人看着也丰腴不少,这一胎有母妃替你守着,准保能平平安安生下个大胖儿子。”

秦旭面容含笑:“儿臣谢过母妃。让母妃操心了。”

慧贵妃斜睨他一眼:“跟母妃还客气什么?元青乖巧懂事,母妃对她甚是中意。”

母子俩又说了一会儿话,秦旭惦记着福元青,正想开口提去看她,就听见慧贵妃信口道:“母妃昨日听说淑妃替三皇子看中了一门亲事。”

秦旭闻言,涌到嘴边的话退下,心思一动问道:“淑妃娘娘看中了哪家的贵女?”

“佟老将军的嫡孙女,佟璐。”

慧贵妃嘴角扯出一抹讥诮的笑,淑妃倒是好眼光,想是看中了佟老将军手上的兵权。

只不过,谁不知道三皇子秦昊是个不思进取,成日就喜欢吃喝玩乐的?

就算是给他对上一门好亲事,也不过是浪费!

秦旭却是瞳孔一缩,握着杯子的手蓦地抓紧:“怎会是佟璐?”

慧贵妃将秦旭的震惊看在眼里,倒只是以为他不满秦昊选了个助力相当不错的媳妇,遂安抚道:“你父皇给你皇弟们挑选亲事,定然都是朝中勋贵之臣府里嫡出的姑娘。即便不是佟府的贵女,也会是别家。”

皇子身份高不可攀,地位稍逊的人家那是想都不可能的。

是以慧贵妃对佟璐的身份背景并不觉得太过讶异,只是略有惋惜罢了。

“再说了,母妃记得佟璐那姑娘可不是温婉淑慧的性子,和你三皇弟倒是般配。”

秦旭扯了扯嘴皮,淡声问道:“父皇可是允准了?”

慧贵妃耸耸肩:“不知道淑妃和你父皇说此事没,怕是就这两日左近的事了。”

“孩儿去看元青了。”

秦旭漠然起身,朝慧贵妃鞠了一礼,转身离开了去。

慧贵妃眨眨眼:这孩子好好的咋就突然跟小时候发脾气了似的?

秦旭心情不佳,去了福元青那儿见她安然无事,关怀性地说了几句后,以公务为由匆匆离宫。

福元青送走了秦旭,原本喜悦的心情渐渐落了下去:“翠枝,你去打听下先前殿下和母妃说了什么事?”

殿下今日明显心不在焉,对她也不如平日那般温柔耐心。

怀了身孕后的她,对殿下的情绪变化愈发敏感了。

翠枝不多久就匆匆回返:“娘娘,慧贵妃娘娘和殿下似乎并没有说什么特别的,倒是提了淑妃娘娘要给三皇子议亲之事。”

慧贵妃和秦旭说话并没有刻意屏退宫人,是以翠枝给上茶宫女塞了红包,倒是问出了一些消息。

殿下对三殿下议亲之事不虞?

福元青问:“可知是哪家贵女?”

翠枝忙回复:“听说是佟姑娘。”

佟璐?

福元青蓦地一愣,难怪殿下不喜。

佟璐的祖父佟老将军掌着兵权,三皇子娶了佟璐无异于如虎添翼!

见福元青不言语,翠枝又道:“娘娘,余太医在殿外候着,是否让他进来给您请脉?”

“请他进来罢。”

福元青按下心中想法,吁了口气。

“娘娘的胎像很稳,”余太医诊过脉,毕恭毕敬地躬身道,“经过这些日子调养,娘娘的身子也是相当不错。”

“多亏了余太医的方子,”福元青示意翠枝屏退一众宫女,给余太医上了茶,“本宫这几天孕吐少了,胃口好了不少。”

“余太医最近可有去二皇子府给正妃娘娘请过平安脉?”

“回娘娘,”余太医眉头皱了皱,今日他正想跟福元青汇报这个事情,“自娘娘留在宫中养胎后,臣去过二皇子府请过两次平安脉。”

“臣发现正妃娘娘似乎停了臣开的药方,”他神色凝重,“而是用了别的大夫开的方子。”

福元青拧起了眉,福元华私自停了余太医的药,明显是对余太医不信任了。

为什么会不信任?

莫非她看出了什么端倪?

余太医对此亦颇觉奇怪,试探道:“娘娘,您说会不会正妃娘娘已经知道自己不能……的事了?”

福元青忽觉心头一跳。

福元华的绝子药是她下的。

但她却不想这么快就将此事揭发。

她刚入二皇子府不久,又才有了身孕,现在她的目标就是稳稳当当将孩子生下。

至于福元华,不过是不能生育的正妃娘娘。

她从她这里抢去的正妃的位置,她毒杀母亲的仇,一桩桩,一件件,她都会去算清楚。

只是,不是现在。

如果福元华真的知道了自己不能生育,定会极力掩饰。

而余太医的性命,怕是岌岌可危。

福元华是连生母都下得去手的人,她又怎会放过知道她秘密的余太医?

思忖许久,福元青开口道:“余太医,请问您家中老小可都是在京城定居?”

余太医一愣:“回娘娘,儿臣与贱内住在京城,有一女已然出嫁多年。”

家庭情况这般简单?

福元青挑挑眉,心下稍安,她低语道:“本宫建议不如先将您的妻子送出城外,寻了隐秘的地方安置一段时间为好。”

余太医猛地抽了口气:“娘娘,您的意思是?”

“总是有备无患些好。”

福元青看着余太医,颔首道:“国公府会给您安排两个功夫高强的侍卫给您做小厮,这些日子,您且注意安全。”

第217章 赐婚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217章赐婚福元青的警觉和提醒让余太医惊出一身冷汗。

转念寻思确实是如此。

二皇子妃若真知晓自身情况,恐怕第一个拿来开刀的人就是他。

思及此,他忙匆匆告辞离去。

莫说安置老妻,连他都开始琢磨着是不是寻个由头请辞回乡。

以他的医术,到哪儿总能混口饭吃,养妻糊口是小事,身家性命才是重要。

那厢淑妃娘娘透了风声对佟璐甚是中意,不几日便趁着庆元帝去她宫里时将想法给他说了。

眼见着儿子一个个都要成家了,庆元帝心中畅慰之余,又不免感慨时光过得飞快。

“爱妃属意佟老将军的嫡长孙女?”

庆元帝慢悠悠地抿了口茶,与淑妃闲话家常。

淑妃面容带笑:“回皇上,臣妾觉得佟姑娘活泼直率,与昊儿很是匹配。”

庆元帝凝眸思索一瞬:“朕记得佟老将军那孙女功夫颇为了得,性子爽朗天真,与寻常贵女并不大相同?”

淑妃掩嘴一笑,皇上说得可真是隐晦。

“佟姑娘确实性情开朗大方,昊儿的功夫怕还不如她呢。”

庆元帝目光直了直,望向淑妃娘娘时带了一丝困惑:他应该没记错,淑妃是昊儿的亲娘啊!

怎的想给儿子娶个母老虎回来?

佟老将军那孙女他是知道的,以前来听佟老将军提起那丫头根本就拘不住,又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性子,回头跟昊儿冲突起来,他家昊儿打不过媳妇可咋整?

倒不是心疼儿子被揍,他那混皮儿子偶尔被揍揍也是好的。

只是这若是被媳妇揍了,让他这老爹脸面往那儿摆。

见庆元帝迟疑,淑妃忙为他又斟了茶,笑道:“昊儿个性跳脱,臣妾倒是觉得佟姑娘的性子正好能压住他。若是寻个温柔软弱的贵女,没得管不住昊儿,反倒是不合宜了。”

庆元帝努着嘴沉吟,觉得淑妃说的亦是有几分道理。

“再说了,姑娘家成亲后会愈发沉稳,”淑妃笑道,“臣妾观那佟姑娘心性良善,不失大气风范。”

有了淑妃娘娘的全力推动,皇后又没有反对意见,很快赐婚圣旨就送去了佟老将军府。

佟璐听了圣旨,气得差点没将地面刨出一个坑才忍住没去把圣旨抢过来。

这是什么跟什么?

皇上他老人家是突然眼瞎了不成?

怎能把她和秦昊那家伙凑成一对呢?

朱氏死死拽住炸毛的女儿,面上端着优雅温和的笑,嘴皮不动咬牙切齿道:“阿璐,若是让公公看见你有一丝不情愿,娘亲就立马把你的千里小马驹卖了!”

佟璐刹住了车,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的亲娘。

娘亲怎能用千里小马驹来要挟她呢?

那可是自幼就陪着她长大的小马驹!

比那见鬼的秦昊重要多了!

见女儿安分了,朱氏忙笑脸迎人地恭送梁公公回宫,哪知送完人,扭脸就不见了佟璐。

“阿璐去哪里了?”

“回娘娘,姑娘去太子府找太子妃去了。”一旁婢女忙回禀。

朱氏听了旋即一笑:“这猴精儿,以后和太子妃可是妯娌了,多往来走动亦是好的。”

刚步入太子府不远,就看见秦昊一脸笑意招摇地往外走。

佟璐顿时火冒三丈,冲上去就是一拳擂在秦昊的右眼上。

“秦昊!你还要不要脸了!”

秦昊被揍得莫名其妙,还没来得及问原因就看见佟璐又一拳抡了过来,忙闪身跳开大叫:“佟璐,本皇子没得罪你,你怎么一见面就动手动脚?”

“你还没得罪我?!”

佟璐气得连尊称都省略了,跳起来一个飞踢,险些将秦昊踢倒在地,“你得罪我大了!”

秦昊趔趄着往旁边一个侧滚翻躲过佟璐迅猛的一踢,半身躺倒在地,仰头就是佟璐那绣花鞋往面门而来。

去去去!

这丫头来真的?

到底什么时候让她这般气恼?

秦昊下意识地抓住离他鼻尖不到一寸距离的绣花鞋——

“佟璐,你就不能说清楚再打吗?本皇子最近真没得罪你啊!”

“你抓着我的脚做什么!登徒子!”

佟璐使劲甩甩脚,奈何却没挣脱秦昊的一双魔爪,恨恨道,“你放开本姑娘!”

秦昊无语,他要是不抓紧了,那脚丫子绝对就直接朝他面门上踩下来了。

“你先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几天他天天往太子府跑,跟着佟璐一起去练武场对打练习,关系本来改善了不少,怎的今天一见面就一副恨不得揍他揍得下不来床的模样?

佟璐忿忿:“你真不知道?”

秦昊茫然摇头。

“刚才圣旨送去我家了,”佟璐咬牙,“皇上说要将我许配给你!”

秦昊身子瞬间僵直,不敢置信地想去揉揉耳朵,但又怕一松手俊脸不保。

忍不住喃喃道:“不可能,父皇怎会帮我选个男人婆做媳妇……”

他声音不大,奈何佟璐耳力太好,一字不落地听进了耳朵里。

“秦——昊!”

伴随着磨牙凿齿的声音,是佟璐更加凶猛的拳打脚踢。

本来还有一丝留情的念头,也因为秦昊那一个‘男人婆’的说法烟消云散。

待到福元圆和秦泽闻讯赶过来后,秦昊已经生生被佟璐揍成了猪头脸,趴在地上嗷嗷叫。

秦泽上前扶起秦昊,福元圆则拉住佟璐,两人忍着笑意劝道:“好生生地怎么打上了呢?”

“大皇兄!”秦昊扶着腰,憋屈叫道,“你陪我去宫里觐见父皇,让父皇看看我这模样,这亲没法成!谁要娶一个母老虎!我要退亲!”

佟璐使劲挥了挥拳头,若不是福元圆拉住她,定然上去补上一拳:“去啊!有种你就立即去!别光说说!我佟璐嫁给阿猫阿狗也不要嫁给你!”

见两人剑拔弩张,气势高昂,福元圆忙冲着秦泽使了使眼色,一边安抚一边挽着佟璐往内院走去。

秦泽则拉住秦昊,吩咐安顺去准备药箱,带着秦昊去了前院书房。

“大皇兄,你别给我上药了,”秦昊不满地嚷嚷,“我就要这个样子去见父皇,让父皇看看佟璐凶残的真实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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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 修理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218章修理“得,”秦泽没好气地帮秦昊上着药,“瞧瞧你这模样,连未来媳妇儿都打不过,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哎哟!疼!疼!”

秦泽上药可没省着手劲儿,创伤药直接往秦昊伤口抹,痛得秦昊大呼小叫。

“知道疼就好,”忍不住白了眼弟弟,秦泽慢条斯理地放缓了手劲,“疼了就能清醒点儿,你何时听过圣旨赐婚能收回成命的?”

秦昊一滞。

皇兄说得没错。

君无戏言。

仿佛思绪被浆糊糊住了一般,秦昊求救似的看向秦泽:“皇兄,这么说弟弟这辈子莫不是真要和那男人婆绑在一起了?”

他好绝望。

秦泽失笑地看着一脸生无可恋的弟弟,好言劝慰道:“佟璐有什么不好?你喜欢练功夫,她还能陪你练,督促你呢。”

“什么督促?”秦昊不平,“她那是揍我。”

“你要是够本事,等你练到比她厉害了,不就不挨揍了。”

说起这个秦泽倒是心有戚戚,他的满满功夫也是比他厉害多得去了。

不过他家满满爱他,从来不会落他脸面。

夫妻俩练武时日不短,他在功夫上进步许多。

秦昊若有所思。

秦泽见状,又补充一句:“再说了,男子汉大丈夫,胸襟就该宽广些,连媳妇儿都容不了,怎么去平定天下?”

天底下能人术士多得去了,他们身为皇家子弟,要学的是如何用人御人,才能替父皇分忧。

秦昊呆呆地看了眼秦泽。

皇兄说得好有道理。

以前皇兄很少和他说这些话的。

是不是因为佟璐和太子妃亲近,皇兄对他就也亲近了?

那是不是娶了佟璐,以后他和皇兄关系就会更好?

他自幼就仰慕惊才绝艳的皇兄。

当年学海泛舟里皇兄挥斥方遒的模样,一直深深刻在他的脑海里。

上完药,秦泽到底把秦昊劝回去了。

那厢福元圆同样在安抚又气又委屈的佟璐。

“阿璐,虽说三皇弟功夫没你好,人也比较跳脱些,但我倒是觉得你们成亲也挺好的。”

见佟璐噘嘴,眼睛睁得溜圆。

福元圆忙补充:“你想想,若是嫁给个古板迂腐的陌生人,别说古板迂腐了,”她想了想道,“就是普通的勋贵官员,哪个能由着你没事就到练武场去练功夫?”

“我瞧着这些日子三皇弟和你在练武场练功夫,你俩不都挺开心的么。”

银宝站在一旁,嘻嘻笑着:“佟姑娘,您日后若是嫁给三皇子,一道练武那叫妇唱夫随!”

“妇、妇唱夫随……什么啦!”

佟璐倒是从未考虑过这一点,只是一想到秦昊那模样她就炸毛,猛烈地摇了摇头,“不行,我接受不了!”

福元圆和银宝无奈对视一眼。

“元圆,”佟璐抓住福元圆的手,双眼湿漉漉得如同小鹿般可怜巴巴,“你能收留我一阵子么?”

福元圆忍不住扑哧一笑,乐道:“怎么了,这会儿知道刚才冲动了?”

佟璐扁扁嘴,秦昊就是特别欠揍的样子,她先前是真没忍住才给了他一顿胖揍。

而今回想,若是让家中老娘知道了这件事,怕不得对她抽筋剥皮才怪。

不行不行,她不能就这么回去送死。

“元圆,你要帮帮我!”

福元圆叹气,以她对阿泽的了解,肯定不会让秦昊就这么去父皇那里告状。

但想想秦昊那张被揍成猪头一样的脸,这事情定是瞒不住的,就不知道秦昊怎么解说了。

思忖片刻,福元圆安抚道:“阿璐,你在这里等等,我去一趟前院。”

匆匆去了前院,彼时秦泽已然送走了秦昊。

“放心,三皇弟不会将佟璐说出去。”

秦泽知道福元圆和佟璐交好,他对佟璐印象亦是不错,“他会找个别的由头。他平日里混惯了,父皇应该不会放在心上。”

总算安了心,福元圆回了韬正院将事情转告给佟璐:“阿璐,你还是先回府,免得家里担心。”

佟璐一脸心虚地回了府,本想从后门悄悄溜回院子装死,哪知她娘亲朱氏正气定神闲地坐在她院子里等她。

朱氏就这么一个女儿,一打眼就看到女儿眼底那抹闪烁。

不由当时心下一沉,这顽劣女儿该不会出去闹事了吧?

上一次带着这样心虚眼神是什么时候?

某次宴会上看不过某家嫡女欺负庶女,将人家嫡女一拳打落到池子里那次?

还是在大街上见混混调戏小娘子时,把混混打成残废那次?

想起上午赐婚时女儿的气怒,心下更是一个咯噔。

“佟璐,你给我过来。”

“娘。”

佟璐暗暗叫苦,期期艾艾地站在朱氏面前垂着头。

朱氏一看她这神情,莫名心跳快了两拍,她这女儿不想嫁给秦昊,该不会跑去把秦昊给打了吧?

这个念头在脑海里转了一圈,可没把她吓得背脊发凉。

“你给娘老实说!是不是去揍了三皇子?”

佟璐顿时一慌,腿一软跪在地上:“娘,你咋知……没,没有啊……”

“没有?”

朱氏咬牙一笑,从背后抽出一条小软鞭,在掌心上拍了一拍,“娘怎么知道的?”

“你现在长大了,翅膀硬了?连娘亲也能蒙骗了?”

“好呀,很好!”

朱氏站起身,扬手就往佟璐小腿肚抽去,“娘看你是皮痒了!说!你做什么去把三皇子揍了?”

“啊啊啊!娘!别抽!疼啊疼!”

佟璐被朱氏抽得满屋子乱跑,但又不敢真的使上功夫躲避,一来二去真被朱氏抽了好几小鞭。

“娘,我招,我都招——”

朱氏收了鞭子,露出森森白牙一笑:“说!你是真的揍了三皇子?”

佟璐委屈,点点头:“是。”

“随便揍的还是认真揍的?”朱氏磨牙嚯嚯。

佟璐颤了颤:“认、认真揍的。”

认真揍的?

朱氏腿一软,咚地坐在凳子上。

“娘,”佟璐吓了一跳,忙上前跪下,抬起脸看朱氏,“您怎么了?”

朱氏气得胸口起伏,使劲地捶了捶心口。

噔地又站了起来,一鞭子又抽到佟璐背上:“你这个死丫头!你做什么认真去揍三皇子!你是想气死老娘是不是?”

第219章 道歉(求月票)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219章道歉佟璐将朱氏气了个倒仰,又见娘亲气得连话都快说不出来了,只得委委屈屈地跪着由老娘抽上几鞭子泄愤。

朱氏气得嘴皮子发抖,一边抽着一边怒道:“佟璐!你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你有没有想过,你祖父,你阿爹,他们在边疆风餐露宿、流血流汗,就为了守家卫国!而你呢!竟然去揍了三皇子?!”

“三皇子再怎么混不吝,人家可是堂堂皇子!你揍了他,皇上追究起来,你让你祖父和阿爹怎么做?你置佟家军于何地?”

“我们佟家怎会出了你这么个不长脑子的姑娘!”

佟璐被朱氏说得脸色发青,惶惶不安地蕴满了眼泪:“娘,你怎么不早点跟女儿说?要是女儿想到这些,肯定不会去揍三皇子,让他揍女儿也成!”

“祖父和阿爹那么辛苦守卫边疆,女儿这么做真的会给他们带来麻烦吗?”

“那女儿要怎么办?女儿去求皇上好不好?”

“娘——”

佟家从前朝开始就是武将,一直守卫着大庆国的边疆,佟老将军又是庆元帝最看重的大将军之一,带着儿郎们常年镇守在外。

佟璐为这样的祖辈父辈骄傲,若今日的做法真的会给佟家军拖了后腿,她真真是万死难辞其罪。

朱氏见女儿吓慌了神,将小软鞭收了起来,蹲下身握住女儿的肩膀,直直地看着她:“阿璐,你要记住,你身后不仅是我们佟府,还有数千数万的佟家军。”

“以后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不能再冲动,一定要思量再三再去做!”

佟璐嘤嘤哭了,点头答应:“娘,女儿记住了。”

朱氏幽幽叹了口气:“三皇子的事,现下只有一个法子。”

“什么法子?”

佟璐用袖子擦了擦脸颊上的泪,认真问道。

无论上刀山下火海,她都要把这件事情带来的后果擦干净,不能害了祖父和阿爹,还有佟家军。

“你真的什么都愿意做?”朱氏认真回望。

佟璐点点头:“是!”

“带上我们佟家最好的创伤药,去给三皇子请罪。”

佟璐傻眼。

朱氏眉一挑:“怎的?做不到?”

佟璐跳起来:“做得到!”

言罢,她站起身,视死如归地离开佟府。

秦昊尚未成亲,虽说三皇子府已经选定并且装潢好了,但仍未正式开府入住。

是以,佟璐要去找秦昊请罪,只得进宫去他的住处。

秦昊听说佟璐求见,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他脸上身上都还火辣辣地疼着呢,这死丫头又来做什么?

难不成还想再揍他一顿出气吗?

赐婚圣旨又不是他去求的,揍他有用吗?

况且,他都答应了皇兄不追究她了,对外也说是自己不小心跌倒的,她还来做什么!

真厉害就去找父皇理论啊!

他可不敢去!

伺候的公公见秦昊面色阴沉不定,又小声问了一句:“殿下,可要奴才去回绝佟姑娘?”

秦昊眯眯眼:“让她进来。”

他就不信在宫中那死丫头还敢乱来!

真要再揍他他就顾不上给皇兄的承诺了,直接去父皇面前分说去!

他好歹一八尺男儿,日后要老是被媳妇揍还得了?

索性别成了,这亲!

佟璐见着躺在床上的秦昊,不由得吓了一跳。

她上午不过是追着他揍了没多会儿,怎的脸上就肿成这样了?

胳膊腿上还绑了绷带。

狐疑地瞥了他一眼,心中不由得腹诽,这厮莫不是装的吧?

还是说真的这么不扛揍?

秦昊不知她心思,鼓着脸问道:“你来做什么?”

佟璐刹间想起娘亲的吩咐,抿抿嘴低声下气道:“我来道歉的。那个,你还好吧?伤口疼不疼?”

将手中的药箱扬了扬,“我带了我们佟家军最好用的创伤药过来,我帮你上药吧?”

秦昊用没受伤的手揉了揉耳朵,疑忌地睃了一眼佟璐。

他没听错吧?

这死丫头居然来给他道歉的?

还要帮他上药?

佟璐被他的目光觑得心中不爽,但碍于娘亲吩咐不得不继续装孙子。

“是我不好,不该一时冲动揍了你。”

往前走了一步,佟璐拉了凳子坐在秦昊床前,熟练地将药箱打开,“我帮你搽搽伤口。”

清清凉凉的药抹在眉骨的伤口上,秦昊才恍然有了一丝真实感。

诶!

这死丫头是真心来道歉的啊!

那……

他心中嘿嘿一笑,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哎哟,好疼!你轻点!”

“温柔点啊,疼死本殿下了!”

“还有这里,这里也有伤口,也得上点药才行!”

“这伤口的药上少了啊,再来一点点,小力点儿啊,可疼了!”

佟璐冷着脸,努力压制着往伤口上使劲戳的冲动。

就是姑娘家也没有秦昊这么作!

不就是抹个伤药么!

要求还特么多!

捯饬了一刻钟,可算把秦昊脸上和胳膊上的细碎伤口上了一遍药。

“包扎好的地方我就不拆开重新上药了。”

佟璐瞥了瞥绷带处,其实有太医帮秦昊上药,根本不需要她。

不过是为了让娘亲安心,她才忍着帮他多上了一遍。

秦昊心中舒爽许多,满意地点头同意了。

“那我先回去了。”

佟璐站起身。

秦昊忙道:“我还没说原谅你呢!”

佟璐身子一僵,转身没好气道:“那你要怎样才能不计较上午的事?”

秦昊勾起嘴角,傲娇道:“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佟璐眯眼不语。

秦昊忙哎哎叫道:“我饿了。”

顺着秦昊的目光看到桌上有碗仍冒着热气的粥,佟璐扁扁嘴,走过去端起:“你不是有只手没事吗?”

秦昊继续哎哎叫:“只是没伤口而已,其实老疼了。”

认命地给秦昊喂着粥,佟璐放低姿态:“那你喝完粥就不能计较今天的事了。”

“好啊!”

秦昊应得爽快。

看着死丫头这么受挫,他是相当地满足了。

若是再闹腾下去,可保不住死丫头炸毛又揍他。

做人嘛,见好就收的道理他是懂的。

秦昊用力嗦了口粥,笑眯眯地感叹,“真好吃,好香的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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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章 要你多事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220章要你多事佟璐强忍着憋闷出了皇宫,想想秦昊那张像偷吃了腥的猫一样的得意脸孔就忍不住跺了跺脚。

如果不是为了祖父和阿爹,为了前线上拼死拼活的佟家军,她一定不会让那个臭男人嚣张!

嘴里絮絮叨叨地骂着秦昊,突然差点撞上了人。

“喂!你做什么别人的路?”

佟璐被眼前黑影吓得往旁边一跳,抬起头看去居然是秦旭。

“见过二殿下。”

中规中矩地福了福身,佟璐没有闲聊的心思,转了方向就往外走。

“等等!”

秦旭拦住她,一双清冷的眼打量着佟璐那张写着‘我很不开心’的脸,忽觉得心中有些说不上来的喜悦。

她定是因为不想嫁给三皇弟而不高兴吧?

秦旭是专程在这里等佟璐的。

早前得知佟璐在太子府海揍了秦昊一顿,他便让人留心了秦昊的消息。

原本以为像秦昊那样冲动的个性,定会闹到父皇那边去把婚事搅黄了,哪知秦昊回了宫,却是说自个儿不小心摔的。

瞧他那鼻青脸肿的模样,任谁都不会相信真是摔的。

奈何秦昊平日里时常四处胡混,和人打架也不是没有过,宫里听了太医回禀不过是外伤,未有伤及筋骨,也就没当回事。

秦旭觉得很是惋惜。

惋惜之余还是高兴的。

到底三皇弟和佟璐并不相配。

不然为什么两人一碰上就能打起来?

“殿下有事?”

佟璐见秦旭拦着她,却又不说话,面无表情问。

秦旭回过神,轻咳一声:“佟姑娘刚从宫里出来?”

佟璐撇撇嘴,她要不是从宫里出来他能在这里拦住她吗?

从佟璐的神色恍然发现自己问了个傻问题,秦旭又咳了一声:“佟姑娘去宫里找三皇弟?”

找三皇弟做什么呢?

莫不是去要挟三皇弟尽快把婚事取消了?

以他对佟璐的了解,确实很可能会做这样的事。

而从佟璐的表情看来,恐怕并没有如愿?

三皇弟虽然混,但却也挺怂的,哪敢随意违抗父皇的旨意。

要想毁掉这门亲事,还需得想些法子的。

“是的,”佟璐现下心情不好,又屈了屈膝道,“如果没有旁的事,我就先回府了。”

说完,从秦昊身侧迈步准备离去。

秦昊伸手拉住她的胳膊:“佟姑娘。”

佟璐停下脚,侧头看着胳膊上的那只手。

秦昊忙松开手道了声抱歉,然后低声道:“佟姑娘,如果想要毁了和三皇弟的亲事,我……本殿下可以相助。”

毁了和秦昊的婚事?

佟璐扬起眉,明艳如水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秦旭。

他这是什么意思?

她和秦昊的婚事跟他有什么相干?

狐疑地看了一眼秦旭,佟璐没有吭声。

皇室这几个皇子,除了太子她觉得挺不错之外,其余的,也就秦昊还行。

虽说很欠揍,但到底阳光磊落,让人自在。

她最不喜欢的就是二皇子秦旭了,自幼就觉得这人心机重,肚子里的肠子弯弯绕绕的,说的话她每回都要想好几遍才能撸顺他到底啥意思。

是以小时候她揍得最多的就是他!

长大后倒是没揍过他,总感觉这种人太危险,远离点最合适。

今儿个突然跳出来说要帮她毁了婚事,其间一定有鬼!

该不会是想害了她祖父和老爹,还有佟家军吧?

听老娘说过,镇国公那一派的平将军掌着大庆国四分之一的军权,不会是想蚕食鲸吞掉他们佟家军好壮大队伍?

佟璐阴恻恻地揣测着秦旭的意思,面上一片冰冷。

见她小姑娘好欺负么?

哼!

佟璐抿抿嘴,第三次屈膝道:“无需劳烦二皇子殿下费心,本姑娘对婚事很满意,没有悔婚的想法!”

这次说完,她再没给秦旭拦住她的机会,脚底生烟地大踏步跑了。

留下秦旭一脸茫然,她先前说什么?

满意和三皇弟的婚事?

无需他费心?

不可能!

明明是她把三皇弟揍成猪头,这是哪门子满意?

秦旭只觉得心底突生无名火,紧了紧袖中握住的拳头。

“殿下,”一旁的小厮小心翼翼问,“咱们现在进宫吗?”

秦旭一甩袖子:“回府!”

听闻秦旭早早回了府,福元华高兴地吩咐下人去好好准备晚膳。

“娘娘,如今离晚膳时分还早,”青杏略有不解,“殿下在前院书房处理公事,怕也要傍晚时分才能回来。”

福元华觑她一眼,笑道:“哪里早了,不到两个时辰的时间,要准备的事情多着呢。”

青杏不解地眨眨眼。

福元青慢条斯理地从妆匣盒子里取出一根精致的簪子,递给了青杏:“这根簪子赏你,青杏。”

青杏接过簪子,一脸不可置信的欢喜,这根簪子可是娘娘嫁入皇子府之后新打的,不仅价格昂贵,而且还特别漂亮。

她和翠枝都很喜欢。

“奴婢谢过娘娘!”

青杏接过簪子,余光看见翠枝撅了噘嘴。

旋即又看见福元华拿起一个碧玉镯子递给了翠枝:“翠枝,这个给你。”

原本心中酸涩的翠枝顿时眼睛一亮,喜笑盈开地接过镯子:“奴婢谢过娘娘。”

福元华悠悠一笑,早将两个婢女的表情看在眼里:“你们两个自幼跟着本宫,本宫自是不会亏待你们。”

“这几日正好是本宫的小日子,”福元华勾了勾唇,“今夜若是殿下过来,青杏,”她微笑着看向青杏,“本宫会举荐你去服侍殿下。”

她请教过嬷嬷,虽说今天青杏和翠枝身上都干净,但按着日子计算,青杏今夜侍寝受孕的几率会更大。

是以她今天要想法子让秦旭同意让青杏侍寝才行。

而青杏听了这个安排,一时又羞又喜,跪下谢了又谢。

“好了,”福元华摆摆手,“青杏,你先下去好生准备准备。翠枝留下服侍本宫。”

青杏领命离去。

留下翠枝不甘地回望了一眼,福元华扑哧一笑,倒也没瞒着,把想法给翠枝说了。

“你呀,也别急。”

福元华浅浅地嘬了口茶,“你和青杏都是本宫最信任的人,本宫不会偏颇。指望你们都好生争气,尽快怀上身孕才是。”

无题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无题佟璐安心认了这门亲事,朱氏就拘着她在院子里不再让出门,美其名曰绣嫁妆待嫁。

对佟璐来说,小小的一根绣花针可比大刀长弓难控制多了,别说绣嫁妆,就是让她拿稳绣花针在帕子上绣两根线,也能在指头上戳出三个洞来。

是以,绣嫁妆那是不可能的。

顶多是在府里发发霉,或者趁老娘不注意的时候溜去府里练武场耍耍大刀什么的,到底没有在太子府里与大伙儿练拳舒坦。

本以为倒霉催的日子得到出嫁那一日前才能结束,哪知这日被朱氏拘着学掌家时,就收到宫中来的旨意。

说是让佟璐第二日进宫请安。

翌日赶巧也是福元圆进宫请安的日子。

一进宫门就遇上了佟璐,两人欣喜不已。

自从佟璐跑去太子府海揍一顿秦昊后,两人就没见过面。

对佟璐后来找秦昊道歉的事情,也是秦昊跑去跟秦泽面前傲娇吹捧,福元圆才听说了一二。

于是便就着这件事问了佟璐,得知前因后果之后,福元圆不由笑眯眯地摸摸佟璐的头:“好姑娘,长大了呀!”

佟璐笑着回推了一把:“就知道你会笑话我。元圆,我先去拜见淑妃娘娘,咱们回头再叙话。”

福元圆不紧不慢地去了坤宁宫。

给皇后请过安,才笑盈盈地看向早已坐在一旁的秦玥惠。

皇后面容带笑:“玥惠一早就来本宫这儿等着,说是昨日用元圆你教的隐绣手法绣成了一幅帕子,让你给瞧瞧呢。”

四公主秦玥惠喜爱刺绣,自从知道福元圆会隐绣后,跟着她学习了隐绣的刺绣方法。

奈何隐绣委实复杂,花了数月功夫,秦玥惠才勉强入了门。

昨日好不容易用隐绣绣成了一副简单的帕子,是以一早就高高兴兴地来了皇后这儿,等着给福元圆看看。

对于秦玥惠这个女儿,虽说不是皇后亲生,但自幼养在膝下,母女俩感情很是融洽。

秦玥惠个性恬淡喜静,爱看书刺绣,在人前从不与几位公主争抢,是以不少人都以为她不受皇后喜爱。

实际上并非如此。

皇后娘娘只有秦泽一个儿子,对乖巧的秦玥惠是真心呵疼的。

她养育秦玥惠的方式,亦是源自常太傅府对女儿们的教养之法。

知书达理,不娇纵任性,基本上就是常家女儿的特色。

“不过短短时日,玥惠就掌握了隐绣最基本的绣法。”

福元圆仔细看着帕子,点头赞道,“再过几个月,元圆就没法多做指点了。”

众人掩嘴轻笑。

福元圆将几处需要注意的地方给秦玥惠认真讲解了,又拿了一方空帕子演示了一番,见秦玥惠颔首明了,才笑着让一旁嬷嬷收了起来。

此时平嬷嬷从殿外走了进来:“皇后娘娘,淑妃娘娘带着佟姑娘过来了。”

佟璐随着淑妃来觐见皇后,本来心里七上八下的,不想福元圆和秦玥惠都还在坤宁宫中,紧张的心情顿时放松下来。

皇后对佟璐印象颇佳,赏赐了一对镶金翡翠玉镯,又闲话好一阵子,才让三人去慈宁宫拜见太后。

经过小花园时,秦玥惠忽地停了脚步。

三人齐齐扭头看了过去。

不远处的花园里,一个宫婢正带着九皇子在扑蝶。

依旧是同样那副场景,福元圆记得她曾见过一次。

而那次云贵人就躲在灌木丛后,心疼地看着,却不能做什么。

可怜天下母亲的心。

心中默默叹了口气,就见秦玥惠上前道:“放肆!你为什么用石子踢小九?”

伺候九皇子的婢女正一脚踢起一块小石头,听到这一声怒叱,吓得脚下一崴,转头瞧见竟是秦玥惠三人,登时双膝一软跪了下去。

“奴婢只是一时不小心,并非存心踢石子出去的,还请殿下明鉴。”

“我们分明是看见你刚才用石子踢九皇子,还害他摔了个跟头!”

佟璐最见不得人撒谎,见又是以下犯上的宫婢,忍不住就站了出来。

那宫婢平日里待九皇子就是如此,说上来亦是出自大公主秦羽珊的授意。

在人前她自会端好奴婢的模样,人后对九皇子那是丝毫不客气的。

不料今天却被撞破了,一时心中不免慌张。

“跪下!”

秦玥惠上前将跌倒在地的九皇子抱起,小心翼翼地拍着他身上的脏灰。

“你在此跪一个时辰,我带小九回永和宫。”

婢女掩饰掉眼底的忿忿神色,不敢辩驳老实跪好。

等她回了永和宫,定要在大公主面前说四公主的不是!

秦玥惠抱着小九,朝两人做了示意的眼神,三人一同沿着花园小径走向永和宫。

“那婢女简直是胆大包天!”

虽说九皇子患疾,但到底不过是五岁的孩子,又是皇子,居然在受到婢女的欺负!

佟璐气得眼睛都冒了火。

福元圆见状拍拍她。

第一次见到这个场景时,她的心情亦是相差无二。

只不过,说句大实话,小小的婢女如果没有上头示意,又怎敢做出这样的举动?

上头是谁?

无外乎就是慧贵妃或是大公主,亦或是兼而有之。

她们再有心相帮九皇子,也是不容易。

若是鲁莽行之,就怕对九皇子来说是祸非福。

佟璐不笨,想是很快便能想通这一点。

秦玥惠抱着九皇子,扯扯嘴皮露出一个无奈的笑:“你们也瞧见了,小九被欺负,我身为姐姐却做不了多少。”

罚那婢女跪一个时辰,真心算不得什么。

若是可以,她更想直接一丈白绫赐死她。

然而她却不能那样做。

即便是身为公主之尊,能做的事情仍是有限。

她抱着小九回去,跟慧贵妃言明见到婢女怠慢,那婢女顶多受一顿责罚,不痛不痒。

兴许过后还是这个婢女伺候小九。

秦玥惠嘴角扯出讥讽的笑。

无论如何,到底让那婢女受些磋磨,总比什么都不做好。

将小九送回永和宫,三人继续往慈宁宫走去。

“元圆,你还记得父皇贺寿家宴那次,大皇姐和小九给父皇送贺礼的事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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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2章 从长议之(求月票)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222章从长议之秦玥惠说的是前些日子庆元帝过的寿宴。

因着去年刚隆重举办过大型寿宴,今年在庆元帝的要求下,仅办了皇室家宴进行庆祝。

福元圆是太子妃,自是皇室成员之一,参加了庆元帝的寿宴。

但佟璐却是没去的。

因此,在佟璐茫然好奇的眼神下,福元圆和秦玥惠将当时的情景描述了一番。

庆元帝的寿宴,各位皇子皇女为了一表孝心,出尽奇招准备寿礼。

坐拥天下的庆元帝自是应有尽有,见过的珍奇古玩不尽其数,要想出能让他眼前一亮的寿礼还真是不容易。

而大公主秦羽珊准备的寿礼是一幅“寿”字。

这本平平无奇。

即便是秦羽珊自个儿亲笔写的,也没什么出奇。

奈何秦羽珊却说,这幅“寿”字,乃她和九皇子共同所作,登时让庆元帝睁圆了眼。

莫说小九才五岁,寻常五岁的孩子哪里能写好毛笔字?况且小九还那样……

当下就让梁公公将字幅拿到跟前仔细品赏。

这一细看,真让庆元帝看出了一丝不寻常来。

那寿字虽说端庄大气,笔锋稳健,但收笔处明显可见略有毛刺。

想来应是大女儿握着小九的手写字,小九淘气,手上乱使了劲儿,才会让原本完美的字变得不完美。

不完美好啊!

不完美证明了他的小九真的能学着写字了?

顿觉老怀欣慰,满面慈爱地看着秦羽珊:“羽珊和小九的这份礼物甚得朕心!”

秦羽珊骄傲极了,笑得如春花灿烂。

这么多兄弟姐妹奉上的寿礼,父皇就只夸了她的最得父皇心!

庆元帝感怀,让梁公公将小九抱了上去。

将小九抱在怀里,他指着字幅问道:“小九,这幅字可是你和你大皇姐一道儿写的?”

小九歪着头看了看,嘴里道:“小九……写!”

庆元帝哈哈大笑。

哪知小九又道:“不……写……字!吃……墨墨!”

他声音不大,又略带含糊。

但庆元帝正抱着他,却是听得颇是清楚。

不由得龙眉一皱:“小九,你说什么?”

“不……写……字,”小九大声重复,一字一顿,“吃……墨墨!”

站在一旁邀功的秦羽珊一听,面色霎间变了。

不仅是她,家宴上不少人都听见了,包括坐在不远处的福元圆和秦玥惠。

“父皇!”秦羽珊忙上前笑着道,“小九最近不仅跟着羽珊学写字,说话也进步了许多!就是还时常说不清楚事儿,正着说,反着说都有,很是有意思呢!”

语落,慧贵妃又立即转移了话题,庆元帝倒也当小九胡言,并没有放在心上。

家宴依旧喜喜闹闹地进行。

“那一日家宴,”说到这里,秦玥惠补充道,“我席间去了更衣,你们猜我听见了什么?”

这事福元圆倒是未曾听秦玥惠提过,遂和佟璐一道看向她。

秦玥惠扯扯嘴角,露出无奈一笑。

“那日我去更衣,在走廊一侧听见了两个宫婢的对话。”

她回忆着当日的情景。

宫宴往来的人不少,是以听到宫婢说话本不出奇只是说话的内容却让她忍不住停了脚步,倾耳相听。

“真是稀奇了,九皇子今个儿怎么突然说话变灵光了?”宫婢甲。

宫婢乙:“可不是?平日里顶多冒一两个字,今天居然还说了好一小串话!”

宫婢甲:“这不打紧,问题是,他不是个傻的吗?怎的连殿下逼他吃墨都给说出来了?”

“你们两个在碎嘴什么!”

忽地一个声音插了进来,冷漠道,“是不是不想要小命了!”

随后就听得窸窸窣窣地脚步声远去。

秦玥惠一字没落地将宫婢的话听在耳朵里,震惊不已。

她一直没发现秦羽珊居然这样对待九皇弟,第一次听说这般,心中涌起惊涛骇浪。

“父皇一直赞誉大皇姐友爱兄弟姐妹,让我们以她为榜样,”秦玥惠扯出一抹讽刺的笑,“然而真相是什么?我当时真的很难相信那是事实。”

福元圆拧紧了眉,当日寿宴上小九的话她记得,却不想竟然是真的。

她一直知道秦羽珊并非真心善待小九,甚至由着宫婢欺负小九,但到底是亲姐弟,怎会做出那样过分的事?

佟璐义愤填膺:“实在是过分了!难道没人将此事告诉皇上吗?”

“无凭无据,”秦玥惠摇头,她早想过此事,“就算是去父皇那说,也难以取信于他。”

“那以后我就开始留心小九的情况,”秦玥惠这些日子一直在思索要怎样帮助九皇弟,“发现带小九的宫婢时常对他不尊,一如先前花园里发生的事。”

“这还不算什么,”秦玥惠的双眼渐渐泛着幽幽的光,语气变得森冷,“你们知道我还发现了什么吗?”

“大皇姐她,”秦玥惠继续道,“练鞭的时候,还鞭打小九!”

福元圆和佟璐倏地睁大了眼。

“大皇姐喜爱舞鞭,每隔几日就会去练武场练习鞭法。”

秦玥惠所说的练武场,不过是永和宫附近的一处小场地,专门为秦羽珊开辟成可供练鞭用。

因为关心小九的情况,平日里从不去练武场的秦玥惠才会偷偷跟着去了。

哪知却看到秦羽珊用鞭子抽小九!

“简直令人发指!”佟璐搜地转过身,“我们去永和宫和秦羽珊说道说道!她这还要不要脸了!欺负自家弟弟,实在是天理难容!”

“且慢!”福元圆和秦玥惠拉住佟璐。

“阿璐,”福元圆道,“要彻底解决这件事必须从长议之。”

看着前方不远处的慈宁宫,“我们先去慈宁宫见过太后,一会儿出来再寻个地方好生商议。”

三人这么一耽搁,去到慈宁宫时,比起福元华两人那是晚了不止半个时辰。

太后自然又将老脸拉得生长。

对跟着福元圆一道来的佟璐也待见不起来。

只是三人心中有事,任太后怎么语言埋汰也没多放在心上,将礼数尽了后便老老实实地听太后训话。

太后说得口干舌燥,奈何三人看着乖巧,又不顶撞,便觉得很是无趣。

于是,不多久就称累了,让众人退下。

第223章 计划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223章计划福元青住在永和宫,并没有因为有孕就落下到慈宁宫的请安。

她而今月份不大,虽说已然换上了宽松的裙裳,但腰身一点儿也不显粗重,反而有股飘逸出尘的样子。

福元华略有嫉妒地看了眼福元青的楚楚腰身:“大姐这几日在宫里住得可还舒服?”

福元青温温婉婉一笑:“谢娘娘关心。元青在永和宫甚是舒心,母妃待元青极好。”

暗暗翻了个白眼,福元华心道如若不是因为有了身孕,母妃又怎会把你当心头宝似的供着。

“娘娘,”福元青觑了眼跟在后头的绿柳和一个面生的丫鬟,好奇道,“今日怎的不见青杏?”

福元华扯了扯嘴角:“青杏身子不适,本宫便让她留在府里休息。”

提起青杏,福元华心情好了许多。

本以为举荐青杏给殿下伺候枕席不是容易的事,哪知那日殿下不知为什么在前院喝了不少酒,回了后院后草草用过膳就要去安置。

福元华忙带着青杏扶秦旭进了里屋,刚抱歉地说了身子不干净,推荐青杏服侍秦旭,就见秦旭一把拉过青杏——

事情就这么简单地成了。

打那以后,青杏和绿柳均是每隔几天就伺寝一次,昨天正好是青杏伺寝的日子,是以一早福元华出门便没带她出来。

如今福元华可把希望放在这两个心腹婢女的肚子上,对她们愈发好了起来。

福元青觉得福元华的解释没什么问题,遂又换了话题试探。

“元青不能在府里陪着娘娘,心里时常记挂。”

她歉然一笑,“不知娘娘最近身子可还好?太医可有时时过去请平安脉?”

自从福元青提醒余太医后,他当天就收拾家中细软,把老妻送出了京城。

而他自己,第二日亦上了辞呈,但因在太医院做事,要等一层层审批下来,前后花了近七八天的时间。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两日余太医就会悄悄离京。

只是这件事,不知道福元华是否有暗中留意。

福元青问起此事,是为了试探福元华的态度。

福元华一怔,旋即回应道:“前两日余太医刚给本宫请过平安脉,本宫身体很好,大姐无需费心。”

对于余太医,福元华是势在必除的。

因为余太医一定知道她的身体状况,而这件事她不能泄露出去,所以余太医不可留。

只是余太医到底是太医院的太医,是有官职在身的人,不似寻常下人那般寻个由头就能解决了。

要找到合适的时机才能行事。

而余太医既然一直没有把她的秘密说出来,应该短期内并不会说出去。

她需要些时间筹谋。

她这些心思,自然不能让福元青知道。

姐妹俩各怀想法地闲聊了几句,才分开各自回去。

而福元圆三人离开慈宁宫后,就回了坤宁宫,去了秦玥惠的寝殿密商事宜。

“我想让父皇亲眼看到大皇姐做的事。”

秦玥惠其实早想过此事,只是还没有规划好怎么行动。

福元圆颔首,让父皇亲自看看秦羽珊是个什么样的人,比在他面前说一万遍都有用。

“只是要让父皇去练武场,”福元圆寻思着可行性,“并且不让大皇妹知晓,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庆元帝出行,无论到哪里都有制式规定的仪仗跟随,人多且不说了,梁公公定然还会一路宣唱“皇上驾到”。

秦羽珊听着了,怕不早就抱起小九表演姐弟情深?

“是的,”这就是秦玥惠这些日子思虑的事,“必须要让父皇悄悄前去练武场才行。”

佟璐咬着手指:“我有个想法。”

又过了两日,宫里都传淑妃娘娘对三殿下即将迎娶的三皇子妃很是欢喜。

皆因连续好几日,淑妃娘娘都传了未来三皇子妃进宫叙话。

太子妃和二皇子妃亦不过五日进一次宫请安,这未来的三皇子妃可是天天见的节奏啊!

“不止如此!”一名公公小声道,“未来三皇子妃去淑妃娘娘那儿请安,三皇子可也是一日不落地过去呢!”

“当真?”一旁的公公好奇,“三皇子不是要上早朝吗?我听说还领了差事,还能有时间去见未来媳妇儿?”

“所以这才看得出来三皇子稀罕未来媳妇儿啊!”公公感叹,“百忙之中都天天抽时间去看媳妇呢!”

“哎哟,以往可真没看出来三皇子是个情痴。”

而此时,下人碎嘴的两位主人公,正在花园里大眼瞪小眼。

“我想好了,”秦昊道,“明日早朝后,我就寻个由头留下,去找父皇说事。”

佟璐问:“什么由头?”

秦昊挠挠头:“这还不容易,到时候现想一个便是了。”

狐疑地看了秦昊一眼,佟璐觉得心中打鼓,找庆元帝私聊这种事究竟困难与否她并没有经验,但明日的事情事关重大,她放心不下。

“那你现在想好,说我听听。”

现在想?

秦昊愣了愣,拧眉仔细想了起来。

关于秦羽珊欺负小九的事,佟璐早两日就告诉了秦昊。

以秦昊冲动的性子,当下就要去找秦羽珊理论此事,还是佟璐死死拦住他才没成行。

“若是打草惊蛇,我就揍你一顿!”佟璐的威胁非常到位,秦昊立马怂了。

当下表示会全力配合未来媳妇想好的法子,带父皇去揭穿秦羽珊的真面目。

其实这事情他并不是太相信,秦羽珊一直都是温和大度,友爱弟妹的好形象,怎会做出那样的事?

明日带父皇去看看,他也要好好看看。

至于为何不相信还愿意配合媳妇,那还用问吗?

那是他未来媳妇诶!

大皇兄说过,媳妇的话就是金标准,得无条件听,得无条件信!

“那我就跟父皇说,想请教他老人家怎么和媳妇相处。”想了好一会儿,秦昊琢磨出一个可以要求与父皇独处的借口。

佟璐一听,眼刀子将秦昊刮了一遍,细细思索一番,却也觉得可行。

“你可要记着了,万万要单独将皇上带去练武场,而且不能让梁公公宣唱皇上驾到!”

秦昊吁了口气,这其实真有点难。

不过,看着未来媳妇期盼的目光,他用力地点头答应了。

没事,实在不行他就耍赖,老爹总不会不给个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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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章 取经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224章取经秦旭不知自己最近是怎么了,看秦昊特别不顺眼。

尤其是见到他那一如既往的嬉笑怒骂的模样,怎么看怎么觉得碍眼。

是以能不说话就不说话,能不同路就不同路,退朝后礼貌性地和众位兄弟颔首示意后,抬步就准备告辞前去永和宫探望母妃和福元青。

哪知刚走没两步,耳边又飘来秦昊欠揍的声音。

“皇兄,三弟有事找父皇,先走一步!”

说完,秦昊朝秦泽眨眨眼,快步追上庆元帝离去的驾辇。

三皇弟找父皇?

秦旭边走边思忖着,找父皇做什么?

谢谢父皇为他指了一门好亲事吗?

嘴角扯出一抹讥讽的笑,脑海里蓦地浮现佟璐笑着说很满意这门亲事的容颜。

袖中的拳头不由自主握得紧紧的,他冷声吩咐身后小厮:“去让人打听下,三皇子找父皇做什么!”

步出宫门的秦泽,想了想,又转身回返。

虽说户部有好几件紧急待处理的事情正等着他,但想想三皇弟那不靠谱的性子,怕还是得盯着些才好。

没的坏了满满她们仔细筹谋的事情。

况且,素来友爱弟妹的大皇妹居然做出那等让人愤怒的事情,他亦需要亲眼看看父皇如何处置。

“父皇!”

秦昊一路小跑追到了御书房,可算把庆元帝给追上了。

庆元帝扭脸看见三儿子急切的模样,沉声问道:“昊儿,有事找父皇?”

有有有!

秦昊看了看左右,笑嘻嘻道:“父皇,儿臣有些话想单独跟您说。”

庆元帝一挑眉,眼神示意梁公公屏退下人。

随后走到龙椅上坐下,眯眯龙目看向一脸乐呵的秦昊。

“说罢,何事?”

秦昊上前一步,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父皇,儿臣是过来像您取取经的。”

“取经?”庆元帝挑眉,这小子好端端的取哪门子经?

“这……”秦昊清清嗓子,“父皇您不是给儿臣指了门亲事嘛。”

庆元帝唔了一声,不紧不慢地拿起茶嘬了一口。

“您知道的,佟姑娘她功夫高强,”秦昊斟酌着字句,“比儿臣厉害那么一点点。”

“依朕看,那可不是一点点吧?”

庆元帝想起前阵子听说佟璐把秦昊揍了一顿的事,当时他这老父亲可是心都悬了小半天的。

琢磨着这赐婚是不是给赐错了,但君无戏言啊!

是收回成命让儿子有个幸福的人生好呢,还是视若不见维护他的天子之尊好呢?

这两个问题那天可没把他给愁坏了。

幸好在他正打算下决定时,又传来了小俩口和好,佟璐那丫头给儿子喂粥的事。

哎!

儿子大了就是让老父亲操心!

秦昊嘿嘿一笑,伸出手比划了一下:“就那么一点点!儿臣以后再多努力一下,定能赶上媳妇的,父皇您放心。”

庆元帝被逗得一笑,斜了秦昊一眼:“出息!”

“好了,赶紧说说你找父皇到底何事?”

秦昊眼珠转了转,咧嘴笑笑:“儿臣就是想来找父皇取取经,这成亲后该怎么和媳妇相处?”

尤其是功夫比他强一点点的媳妇。

庆元帝嘴角一抽,万万没想到秦昊竟然是来问这个的。

作为天家的皇子,不是请教学问,就是请教政务。

无论哪一个,他作为老父亲能侃侃而谈,让儿子们受益良多。

他这儿子倒好,来请教怎么和媳妇相处!

他这老父亲哪知道他们要怎么相处?

想他后宫佳丽三千,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不也和睦相处了这许多年?

秦昊这个问题可真是把庆元帝给考到了。

凝眸仔细想了想,又看了眼满脸求知欲的儿子,庆元帝心中纠结。

总不能跟儿子说他不知道吧?

他可是父皇,天底下哪有他不知道的事?

这种问题又没法瞎编,哎,这臭小子!

琢磨片刻,庆元帝捋捋胡子:“昊儿啊,能开始想这个问题,证明你长大了!朕心甚慰。”

“你且先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把问题丢回去,拖延时间好帮儿子想想。

秦昊抓头:“儿臣觉得佟姑娘各方面都挺好的,只是儿子功夫不如她,不知道成亲后会不会让她瞧不起……”

庆元帝眼睛一亮,原来儿子是担心在媳妇面前抬不起头来呀?

这个简单。

“你可知尺有所短,寸有所长?”

庆元帝慨然一笑,“功夫上或许你暂时不如佟璐,别的方面呢?你难道就没有擅长的,让你媳妇比不上的地方?”

诶?

父皇说得好有道理。

秦昊努嘴想了想,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庆元帝一看儿子表情,就知道他这次顺利忽悠过去,维持好了老父亲高高在上能解决一切问题的美好形象。

笑着又嘬了口茶,正欲开口把儿子赶回去做事,就听得梁公公在门口禀报:“皇上,淑妃娘娘遣人来有急事找三皇子。”

秦昊猛地回过神,糟!

差点忘了未来媳妇的嘱托,忙告退出了御书房。

待假意听了来者的附耳禀报后,惊慌失措地转身回了御书房:“父皇,儿臣有事求父皇帮忙!”

庆元帝好不容易缓了口气,见到急吼吼的秦昊,登时心又提了起来。

“又怎么了?”

秦昊上前,紧张兮兮:“刚才有奴才说佟姑娘与大皇妹在练武场打起来了。父皇,您陪儿子去劝架可成?”

庆元帝一愣:“好端端地怎么就打起来了?”

“儿臣不知道,”秦昊摇头,“佟姑娘身手厉害,儿臣担心大皇妹不是她的对手,父皇咱们一道去看看可好?”

“行。”

庆元帝自是不想媳妇和女儿闹不愉快,于是,扬手对梁公公道:“梁进忠,摆驾。”

“哎,别,别啊!”秦昊忙拉住转身往外走的梁公公。

“父皇,您这么大阵仗地过去瞧了,小姑娘们面子上挂不下,这以后可不就更难和解了?”

“咱微服出巡去瞅瞅,若是儿臣能劝解,父皇您就不用出面,若儿臣实在搞不定,就只能请父皇您帮帮忙。”

庆元帝一听,觉得有几分道理,遂应道:“梁进忠,你带上几人跟着就行,咱们直接过去。”

第225章 练鞭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225章练鞭大公主秦羽珊是庆元帝的第一个女儿,其母妃又是贵为贵妃的慧贵妃,是以身份在众多公主当中是最为珍贵,最受宠爱的。

秦羽珊很在乎名声。

因为好的名声会让父皇更加喜欢她。

她经营的公主人设便是大方得体,友爱弟妹。

从小到大,她都做得非常好。

她自信,会一直这样好下去。

秦羽珊最喜欢的运动就是舞鞭,在练习鞭法上,她可是下过一番功夫的。

每隔三日,她就会去一次练习场练习鞭法。

单纯练习鞭法难免无趣,是以练习的时候她总会带上不少婢女陪练。

陪练的方法有很多,只要能够增加练习时候的乐趣,各种法子她都会尝试一番。

例如让婢女们举着托盘,托盘上放着茶杯,她用鞭子将茶杯卷起,在把茶杯放到指定地方。

这一招她练习课有半年之久才练成功,之前也曾在父皇面前表演过,备受称赞。

这些日子,秦羽珊研究出了一个新的陪练方法。

就是在婢女的左右肩膀上架设一截点燃的蜡烛,然后供她练习鞭法的时候,用鞭子去把蜡烛上的烛火抽熄。

这个法子更考验鞭法的精准度和力度,秦羽珊兴趣大增,接连练习了快一个月的时间,才堪堪能够巧妙地把所有陪练婢女肩膀上的烛火抽熄。

练习的过程中,一开始当然不乏各种失误。

例如将火苗抽溅到婢女的脸颊上,这倒不算什么。

严重些儿的就是不小心抽到了婢女脸,让人毁了容的。

在秦羽珊看来,这些都不算什么事儿。

练习鞭法哪能不受点伤?

听说军队上阵对敌还时常缺胳膊少腿的,她身为公主,抽伤几个婢女的脸,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

而最近,她迷上了让小九来做陪练。

本来呢,小九怎么说也和她有点血缘关系,她从没起过让小九做陪练的心思的。

但上次小九在父皇面前说出她让他吃墨的事,差点影响了她在父皇面前的形象。

这件事让秦羽珊很生气。

所以第二日就让人带着小九去了练武场,她要好好让小九那个小傻子明白,她这个大皇姐是不可忤逆的。

经过一番陪练,效果相当好。

将小九那个小傻子吓哭了无数次后,看她的眼神里终于有了让她满意的惊惧神色。

这一日,秦羽珊一早向慧贵妃请过安后,便换好装束又要去练武场。

临出门前,慧贵妃交代了几句:“你这孩子,带小九去陪练是无妨,但也莫要让他哭太久了。”

“小九白日里哭久了,到了夜里老是惊醒,一哭就是一个时辰!害得云贵人天天来母妃这屋前跪着,母妃看着心烦!”

“就是传出去了也不好听,”慧贵妃宠爱地劝说秦羽珊,“今儿再好好让小九陪练最后一次便好,母妃答应了云贵人的。”

秦羽珊撇撇嘴应了,琢磨着这最后一次陪练,可得好好再收拾小九一番才行。

此时练武场边上的一棵大树旁,福元圆,佟璐和秦玥惠已隐身许久。

早在永和宫的婢女开始清扫练武场,准备一应物件的时候,佟璐就示意淑妃娘娘的婢女前去给秦昊送信。

随后三人就继续猫在大树下的角落里,静观等候。

不多时,就见秦羽珊被一大群婢女簇拥着来了练武场。

不久后,两名婢女强抱着双腿奋力踢打的九皇子小跑了过来。

九皇子的嘴里被塞了软布,想是怕他的哭喊声在路上惊了人才这么做的。

三人齐齐蹙眉看了过去,没有错过九皇子眼里的惊恐和绝望。

“真是岂有此理!”佟璐愤怒地低语一声,一拳擂在树干上。

福元圆忙拉住她,用眼神示意她忍耐。

佟璐点点头,咬着唇从牙齿间蹦出两个字:“我忍!”

安抚地拍了拍佟璐的手,福元圆透过遮挡的灌木往练武场看了过去。

小九被两名婢女抱着放到了秦羽珊跟前,小九抖着小腿,怯怯地抬头看了眼秦羽珊,眼里忽地蕴满了眼泪。

“啧啧!”

秦羽珊将手里的鞭子放到一旁,从矮桌上拿起一块点心,上前一把扯去小九嘴里的软布。

她笑盈盈道:“小九,我是你的大皇姐,可不要怕了大皇姐才是呀!来,吃块点心,给大皇姐笑一个看看。”

小九眼泪汪汪地瑟缩着,没有伸手去接秦羽珊举在半空的点心。

秦羽珊眉头一皱,将点心直接塞到小九嘴里,拍拍他的脸道:“小九,乖乖吃了点心陪大皇姐练鞭法。”

小九被塞得满嘴点心,许是抽气时吸入了点心碎末到喉咙里,一时又呛又咳。

“去喂他喝点水。”秦羽珊不耐地看了眼旁边的婢女。

偷觑的三人拧了眉,福元圆忽然碰了碰佟璐和秦玥惠,低声道:“云贵人来了。”

众人看去,云贵人正在练武场门边张望。

秦羽珊此时亦听到婢女禀报云贵人的求见。

“真是没趣!”

秦羽珊撇撇嘴,睃了眼喝水顺气的小九,“让她进来跪着吧。”

云贵人得了许可,满心欢喜地小跑了进来,跪在秦羽珊面前谢过。

秦羽珊轻嗤了一声,起身淡淡道:“既然你要看本公主舞鞭,那就好好跪在那里看,可莫要多嘴扰了本公主练习。”

“是。”云贵人恭顺地跪着,“谢谢公主。”

伸手将鞭子握在手里,秦羽珊快步走向练武场中央热身。

而练武场中央已有不少婢女错落站着,肩膀上点了蜡烛。

秦羽珊娇笑一声,一甩长鞭就耍起一套鞭法。

只见她在婢女群中来回穿梭,时而跳跃,时而转身,一条长鞭在空中翻飞舞动,不时刺向婢女肩上的烛火。

一盏又一盏的烛火被长鞭刺扫熄灭。

婢女们一个个面无表情地垂着眼睛,只从长鞭扫过烛火后那轻微一颤可以看出心中畏惧。

将所有烛火熄灭之后,秦羽珊傲娇一笑,收起鞭子走向跪在一旁的云贵人:“云贵人,其实你又何必担心?本公主鞭法无双,自是不会伤到小九。若是不信,可要睁大眼睛看了哦!”

云贵人抬头沿着秦羽珊指的方向。

那场中央处,小九被几位婢女捆在木架上,肩膀和头顶都架设了蜡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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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6章 小九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226章小九“很多事情不能只是看表面的,云贵人可知晓?”

秦羽珊轻飘飘的话落入云贵人的耳中。

让因为目睹三皇子被捆绑在木架上而心痛得快要死掉的云贵人清醒了一些,她咬着唇,鲜血的腥味在口腔中蔓延。

“公主说的是。”一个字一个字从口里蹦了出来。

想是极满意云贵人的反应,秦羽珊笑容可掬。

“这可是本公主为了小九好,才专门让人将他绑起来的呢。”

用鞭子挑起云贵人的下巴,秦羽珊躬下身轻声问道,“说起来云贵人还应该谢谢本公主才是。”

“本宫命人绑住小九,是怕他乱动的时候,本宫的鞭子一个不小心抽到他的身上。”

云贵人抬起头,用尽毕生的力气才压下与眼前人拼命的冲动,她使劲咧了咧嘴:“谢谢公主。”

秦羽珊哈哈大笑:“云贵人倒是识趣,难怪母妃对你这般好。”

她扭着腰肢站起身,一手握着鞭子在另一只手的掌心上拍了拍:“本公主答应母妃,今天是最后一天让小九陪练。”

云贵人闻言,眼睛一亮,忙跪俯下身:“谢谢公主。”

诡异地勾起一抹笑,秦羽珊一扬长鞭,飞身朝小九扑了过去。

与先前用众婢女陪练不同,这一次陪练的对象只有小九一个人。

空荡荡的练武场中央,支着一根木架,木架上绑着小九。

秦羽珊这次的舞鞭风格和之前的蝴蝶穿花式不再一样,而是变得迅猛凌厉,锋芒尽出。

只见那一道道鞭影掠过小九身边在空中飞舞,伴随着小九惊惧恐怖的哭喊声,鞭影愈发迅速起来。

“不要啊!公主,求您停下来!”

云贵人被眼前一幕吓得心跳都要停止,她跪在地上匍匐前进,想要爬去场地中央。

她要去拦住公主,再不济,她要去抱着小九,让那些鞭子鞭在她的身上。

抱着这个信念,她飞快地往前爬过去。

哪知前行没多远,两个粗壮的婢女将她拦住:“没有公主吩咐,谁也不得进去。”

“不行,让我进去,我去替代九皇子,”云贵人被死死地拖着,涕泪横流,大声呼喊:“公主,求您手下留情!”

秦羽珊撇撇嘴,眼前小九嗷嗷大哭的模样让她心情畅快,手里的鞭子挥舞得更加飞快。

而随着她的鞭子挥过,小九身上的衣裳被割裂成一条一条的碎布,看着好不凄惨。

“简直是忍无可忍!”

佟璐死死握着拳头,“元圆,别拉着我,我看不下去了,我要去救小九!”

福元圆拧眉,莫说佟璐,她亦早有上前一掌打昏秦羽珊的冲动。

只是她们布局这许久,不能在这关头掉链子。

扭头看了眼来路,心中暗暗着急,三皇弟怎的还没把皇上带过来?

就在思忖间,忽听得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福元圆眉心一跳,在佟璐耳边说了几句,一把将她推了出去。

“秦羽珊!”

佟璐听了福元圆说的话,心中欣喜,一个箭步就飞奔了过去,边跑边喊:“你欺负小孩子算什么本事!”

说话间,福元圆余光瞥到秦昊正跟在庆元帝身旁,走到了练武场门前。

秦羽珊舞鞭被打断本就不悦,一听来人还直呼她的名字,更是不虞。

将手中长鞭一收扭头看了过去。

彼时佟璐已经飞奔到她的跟前。

“佟姑娘?”秦羽珊眯了眯眼,“你怎么会来到这里?”

佟璐抿抿嘴:“本姑娘马上就是你的三皇嫂了,怎的就不能来这里?”

“况且,你这人练个鞭法咋心这么黑?”

一指嚎啕大哭的小九,“好好的你拿小孩子做靶子做什么?”

秦羽珊见佟璐似乎不认得小九,心中稍稍一松。

她是好面子的,若是被传出去她拿弟弟做靶子,到底不好听。

不过佟璐很快就会成为皇家妇,若是见到小九认出来就不大好了。

思及此,她从地上抓起一把泥,上前往小九哭得都是鼻涕眼泪的脸上一抹,满意地看看那辨不清面容的小脸一眼,转身笑道:“本公主爱用什么人做靶子是本公主的事。”

佟璐见小九瞬间变成小泥人,心中哪有不明白的。

她继续假装不认得小九。

“欺负小孩子算什么本事!”佟璐反唇相讥,“有本事先放了孩子,和我打一场。”

秦羽珊斜斜一勾唇:“和你打一场这事本公主接下了,不过,得等本公主练完鞭法再说。”

她一挥鞭子指着旁边:“你先到那边去坐坐,本公主练完鞭法再和你比。”

“不行,”佟璐跑到小九身前伸手拦住秦羽珊,“本姑娘最见不得人欺负小孩子。万一抽到了身上脸上怎么办?”

“本公主鞭法好得很,怎么可能抽到他身上?”

“这我可看不出来,”佟璐寸步不让,“公主要练和我练,别伤害小孩子。”

秦羽珊见佟璐油盐不进,本来就不多的耐心快要用磬。

小九看到有人拦在身前,抽抽搭搭地渐渐止住了哭声,眨着大眼睛看着佟璐,满怀希冀。

秦羽珊眉头一皱,今天可是最后一次用小九练鞭,这一个个地出来拦阻让她很是烦躁。

用鞭子在地上狠狠地甩出一道鞭风,她冷声道:“佟璐,别给你面子还不识好歹。今日本公主就非要抽他一鞭你能怎样!”

“不行!”

“本公主偏要!再不让开本公主连你一起抽!”

佟璐突然闯入练武场,与秦羽珊相视对骂,把周围的婢女都惊得不知所措。

没有公主的吩咐,她们自然不敢轻易上前。

一个错神间,云贵人见拉住自己的婢女松了手,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奋力朝小九跑了过去。

“公主殿下,”云贵人跪在地上频频叩首,“求您放过九……”

“你闭嘴!”秦羽珊恼怒地看着云贵人,扬鞭就往她身上甩了一鞭。

若是被云贵人喊出小九的名字,佟璐就知道那傻小子是谁了。

“小心!”

佟璐忙上前推开云贵人,幸得动作及时,云贵人跌到一边躲过了长鞭。

秦羽珊冷笑一声,长鞭又是一甩,往小九身上狠狠甩了过去。

“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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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7章 大怒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227章大怒“住手!”

一声威严的厉喝让场中所有人都停了手,不由自主地转头看去。

金黄色的龙袍出现在练武场的入口,惊得众人忙跪下高呼着行礼。

庆元帝龙脸沉如水,大踏步上前走到秦羽珊面前:“羽珊,这是怎么回事?”

秦羽珊跪在地上,心中又惊又怕。

佟璐没认出小九还能掩饰一二,云贵人在此,就算她用泥糊了小九的脸,也决计瞒不过去。

父皇为何会突然驾临练武场。

她要怎么办?

用什么借口才能将今日这个场面搪塞过去?

寻思间便听到一个特别耿直单纯的声音:“皇上,大公主她用这小孩子做靶子练鞭。”

众人:……

庆元帝沉怒道:“羽珊,那是你的九皇弟,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

心中对佟璐愤恨不已,秦羽珊抬脸可怜兮兮地看向庆元帝:“父皇,羽珊……”

“这小孩子竟然是九皇子?”佟璐故作惊讶地夸张道,“刚才大公主抽九皇子鞭子的时候,我还以为是什么不共戴天的仇人呢。”

众人:……

秦羽珊愤怒看向佟璐,咬牙道:“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随后她跪着朝前挪了两步,拉住庆元帝的衣摆:“父皇,您听儿臣说,儿臣只是和小九玩,训练下小九……对,儿臣是为了训练小九,小九最近愈发进步了!”

“而且您看,儿臣很是注意分寸,一点儿都没伤到小九。”

庆元帝不语地看着哭得涕泪横流的秦羽珊。

心中无法接受这竟然是他一直以来最疼爱的女儿。

他刚才看到什么了?

小九被捆在木架上哭,羽珊对着这样可怜的小九……挥着鞭子?

那鞭子舞得让人眼花缭乱,每一鞭下去都会抽裂小九的衣裳,每一鞭下去都抽在他这个老父亲的身上。

庆元帝觉得心里堵得慌。

这么多年来从不嫌弃小九,仔细照顾小九的羽珊,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

庆元帝扪心自问,对过去见到的一幕幕打上了深深的问号。

难不成他以前见到的都是假的?是装出来的兄友弟恭?

庆元帝不说话,场中的气氛僵至冰点。

跪坐在地的云贵人悄悄地用眼睛扫过场中每个人,忽地一咬牙,眼底闪过一抹决绝。

她猛地爬起身,状似疯癫地哀嚎一句:“小九,我的小九!”

她冲上前去抱住九皇子,从怀里掏了帕子给九皇子擦去脸上的泥,惊呼哭喊道:“小九,你的脸、你的脸……好多血,好多血!”

小九嚎啕大哭。

庆元帝吓了一跳,忙吩咐:“梁进忠,快去看看小九。”

梁公公小步跑上去,待看见小九脸颊上一道深深的伤口时,惊得一个趔趄跌跌撞撞跑了回去:“回皇上,九殿下的脸被鞭子抽伤了!”

“什么?”庆元帝大步走了过去,一边吩咐道,“快去叫太医。”

佟璐和云贵人两人合力将小九解开,云贵人紧紧地抱住小九,哭得如泪人儿一样:“小九,小九,你疼不疼?”

“疼……疼……”小九呜呜大哭。

庆元帝凝眸细看,被小九脸上那道深深的伤痕震得抽了口气。

“父、父皇……”

小九看见庆元帝,朝他伸手想要抱,庆元帝将小九抱了起来,心疼道:“小九,可疼?”

“疼……”

“还不快叫太医!”庆元帝心中恼怒异常。

“父皇,不是我,不是我,”秦羽珊这才看清小九脸上的伤,使劲分辨道,“羽珊鞭法您知道的,父皇,不是羽珊弄伤小九的。”

抱起小九正欲离去的庆元帝停下了脚步,垂眸看了眼秦羽珊:“羽珊,你太让父皇失望。”

言罢,他抱着小九大步离去。

“父皇,父皇!”

秦羽珊追了两步,颓然软倒在地。

佟璐觑她一眼,心中暗骂一句活该,快步离开。

“玥惠,你说这次皇上会怎么定夺?”

三人悄悄离开练武场,回到坤宁宫中。

秦玥惠给两人斟了茶,思索道:“父皇定是生气了,至于会怎么定夺,还得等稍后圣谕下来。”

“不过,我估计小九不会留在永和宫了。”

福元圆点点头,她亦是做这般想。

“阿璐,你当时离得近,可有瞧清楚小九脸上的伤?”

这是福元圆觉得奇怪的地方,秦羽珊虽然鞭鞭吓人,但确实没有鞭中小九才是。

怎会突然脸上多了一道鞭伤?

如果不是笃定秦羽珊不敢真的伤了小九,她们也不会躲在树后等待庆元帝前来。

“那是云贵人弄的。”佟璐此时就在跟前,将云贵人的动作看在眼底。

她看到了云贵人狠心用护甲刮伤小九,也看到了云贵人在那一霎留下了心痛欲绝的眼泪。

“她是为了小九。”

秦玥惠闭了闭眼,她能明白云贵人这个举动的用意。

今天是她们母子逃离永和宫最好的时机,为了一举成功,云贵人才会对自己亲生孩子下这样的毒手。

三人同时想明白了这一层,一时不由唏嘘。

从云贵人进练武场的卑微求饶,到狠心伤了小九,这一切变化都是为了孩子。

这是一个母亲的苦心。

福元圆幽幽地叹了口气:“但愿云贵人能得偿所愿。”

云贵人确实得偿所愿了。

小九被庆元帝带回御书房诊治,因伤口太深,纵然痊愈后恐怕也无法消除疤痕。

庆元帝气怒难当。

当下就下了旨意,因慧贵妃照看九皇子不力,九皇子挪送到坤宁宫由皇后娘娘亲自照看,云贵人随行迁过去。

大公主秦羽珊因伤了小九,被下谕拘在永和宫中半年内不得出去。

圣谕传到永和宫。

慧贵妃恨铁不成钢地觑了眼哭红了眼的秦羽珊,来回走了几步道:“你父皇如今正在气头上,不宜前去求情。”

“可是母妃,女儿太冤了!”秦羽珊抱住慧贵妃,嘤嘤哭泣,“小九绝对不是女儿弄伤的,女儿对天发誓!”

慧贵妃皱紧了眉,仔细注视秦羽珊。

“你跟母妃说真心话,真的不是你?”

秦羽珊头摇得跟泼浪鼓似的:“母妃,真的不是女儿!”

第228章 错在何处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228章错在何处“简直是岂有此理!”

慧贵妃听了秦羽珊的陈诉,心思频转间便想明白了其中缘由。

“那伤口,一定是云贵人做的。”慧贵妃肯定道。

秦羽珊摇摇头,她曾有那么一瞬这么怀疑过,但想到云贵人对小九的疼爱,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慧贵妃冷冷一笑,看着女儿叹了口气。

女儿虽然聪明,但终归历练不够,才看不透这中间的关键所在。

她谆谆教导:“羽珊,你父皇当时在场,如果小九毫发无伤,以你父皇对你的宠爱,定然不会将此事看得太重。”

“顶多是骂你淘气,小小惩戒一番便算了。”

“但若是小九受伤了呢?”慧贵妃抛出这个问题。

秦羽珊想了片刻,终于恍然大悟,咬牙道:“她陷害我!当时的情景之下,小九受了伤,父皇肯定会认为是我做的!”

“没错,”慧贵妃眯眸,“她目的并非只为了陷害你,羽珊,你再想想。”

秦羽珊一愣,又思忖片刻:“莫非她是为了带小九离开永和宫?”

“对。”慧贵妃冷笑,“云贵人就是个不懂感恩的白眼狼!也不想想这些年如果不是本宫照拂,她们母子俩能过得那么安然?”

“这件事情母妃记下了,”慧贵妃关切地摸摸秦羽珊的头,“你且安心下来。有母妃在,她定过不了好日子!”

“可是,”秦羽珊撅起嘴,“父皇不让女儿离开永和宫,父皇而今恼了女儿,这可怎生是好?”

她一直都是父皇最宠爱的女儿,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宫里的人都为此敬重她三分。

而且,她已经快及笄了,有父皇的宠爱才有可能寻一门好的亲事。

如果父皇不喜欢她了,还有谁敢做她的驸马?

“傻姑娘,”慧贵妃笑,“有母妃在,有镇国公府在,你的荣光别人夺不掉。”

御书房偏殿。

面上的划伤虽然看着可怖,但对小九这样五岁的小孩来说,除了疼痛会让他哭泣之外,对毁容还没有实质性的感受。

是以服用过安神的汤药之后,便在云贵人的安抚下渐渐睡去了。

彼时已是午后时分,云贵人透着窗户撒下来的日光凝视着床榻上的小小人儿,揪成一团的心慢慢地放缓下来。

从今天起,她和儿子终于可以逃脱永和宫那个阴暗的牢笼了。

她一点都不后悔亲手毁了儿子的脸。

如果时光重来一遍,她还会那样做。

她甚至庆幸自己在那短短一瞬能够想到这么好的法子,既毁掉了秦羽珊在皇上心中的完美形象,又让她的小九脱离了苦海。

如果可以,她真想大笑三声,举杯庆祝。

在永和宫的这五年,不,云贵人摇了摇头,应该是六年。

从她有孕开始的六年里,她就过得战战兢兢,每踏出一步,都提着心,深怕一个没站稳就跌入万丈深渊。

小九的痴傻不是天生的,必定是慧贵妃害的。

云贵人记得清清楚楚,从出生开始到两岁前,小九是那么的聪明伶俐惹人喜爱。

他七个月就开始会说喊娘,一岁就可以稳稳当当地走上几步了。

而且小九长得特别像皇上,简直跟刻板儿似的,那时候皇上不知有多欢喜小九。

云贵人陷入回忆当中,嘴角不自觉扯出一抹苦涩的笑。

如果小九没有那么像皇上,皇上对他又没有那么宠爱,或许小九就不会变成今天的样子。

她还记得小九两岁那年的冬天,因为不小心得了风寒,慧贵妃着急地叫了太医来给小九诊治。

小九的风寒断断续续小半个月终于渐好,哪知好了之后,却变痴傻了!

小九那时候不过两岁多,在外人看来根本察觉不了有什么不同,但是身为亲娘的云贵人却明显的感受到了。

他不仅语言退步了,从会说简单的称谓回退到什么也不会说,而且神情也变得呆滞。

渐渐地,不知何时开始传出小九其实是个痴傻孩子的风声,就连皇上也相信了。

她只是个小小贵人,这几年为了保护小九忍辱负重。

眼见着慧贵妃和大公主示意宫女们一日日苛待小九,却什么都做不了。

而大公主最近愈来愈变本加厉,简直是在她这个做娘的身上割刀子。

所以她今日才会做出陷害大公主的举动。

就算是以后被发现了,要她以命相偿,她也不会后悔!

皇上将小九托付给皇后娘娘照看,想到这里,云贵人嘴角就忍不住上扬。

她虽然只是小小的贵人,平日里没有什么时间接触皇后娘娘。

但从四公主秦玥惠来看,她便知道皇后娘娘心底一定有一块柔软的位置。

四公主的母妃当年死得蹊跷,如果不是皇后娘娘主动要求领养四公主,怕是四公主而今比小九的地位更加不如。

而四公主却长得很好。

虽说她看似谨小慎微,在几位公主之间最不出色,但云贵人仔细看过她的双眼,那清澈透亮蕴含着自信神采的眼睛,就能说明一切。

小九能够在皇后膝下长大,是小九苦尽甘来的福分。

坤宁宫。

皇后娘娘刚接到了圣谕,正抿着茶思索此事,就听平嬷嬷前来禀报四公主求见。

“母后。”

秦玥惠端端正正地给皇后行了礼后,双膝一曲跪了下去,“女儿是来向母后请罪的。”

皇后眉梢微动:“所为何事?”

秦玥惠紧张地攥了攥手心,将小九的事情合盘托出。

“母后,这件事您别怪阿璐和元圆,是女儿缠着她们俩帮忙的。”

皇后面无表情地看着不安却又坚定的秦玥惠,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在秦玥惠身上,她又看见了十多年前的那个身影,玥惠的母妃琴妃。

那同样也是一个善良而坚定的女子,却不得善终。

在这宫里,善良永远都不是一个褒义的词。

想好好活下去,最要不得的就是善良和心软。

“母后。”

秦玥惠见皇后不语,心中更是惶惶。

皇后注视着那如水般清润的眼,淡淡颔首道:“此事你确实做错了。可知道错在何处?”

第229章 屋顶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229章屋顶皇后娘娘的问题严肃认真,但声音却如清风般温润,并不让人难堪。

事实上,这是皇后娘娘一直以来对秦玥惠教导的方式。

以提问切入,让秦玥惠自行思考。

如果想得不周全或是偏离了,皇后娘娘就会将其指出,供秦玥惠思考。

今天这件事情,在秦玥惠个人来看并没有错。

她们救了小九。

同时也撕碎了大皇姐惯来在人前的假面。

她心中其实很畅快。

但是,她亦明白此举定然会有不少后患。

而且,她给素来关爱她的母后带来了麻烦。

秦玥惠抬起眼,小鹿般的眼睛眨了眨:“母后,玥惠错在不该多管闲事。”

皇后嘴角微勾:“玥惠认为是闲事?”

秦玥惠一滞,眨眨眼道:“在许多人看来或许是闲事,但玥惠并不那么认为。小九是玥惠的弟弟,玥惠不能坐视大皇姐那般待他而无动于衷。”

皇后面容上不显,心中却是对秦玥惠的性子颇为赞许。

虽然在这尔虞我诈的皇宫中,任何一丝善良和脆弱都有可能给自己带来致命的伤害,但在周全细密的计划下,还是可以依由本心去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思忖间,又听秦玥惠歉然道:“女儿的一时冲动,给母后带来了麻烦,这是女儿做错的地方。”

因慧贵妃对小九教养不力,皇上把小九送来坤宁宫,这无异于直接打脸慧贵妃。

以慧贵妃的性子,这件事情定会记在坤宁宫头上。

皇后勾勾嘴角:“母后在你眼里是这么担不得事的吗?”

小九是皇上的儿子,因为养在永和宫,她即便身为皇后也不适合太多关注,平日里见小九好好的,就没太过仔细了解过真实情况。

如若知道大公主竟敢用小九练鞭,她身为皇后定然不会坐视不理。

“母后……”

秦玥惠眨眨眼。

皇后站起身,上前将秦玥惠扶了起来:“母后让你想的是,你们这一出计划,虽说达成了目的,可是却破绽百出,并且将自己放在了明面上,实属不智。”

“你且想想,如果重新再来一次,可有可以改善的地方?”

“还请母后赐教。”

“小九脸上的伤疤是云贵人亲手弄出来的,”皇后慢慢讲道,“可见云贵人早就恨不得带着小九离开永和宫。这一点,你们应该利用起来。”

“设法让云贵人去请皇上到练武场亲眼看看大公主的所作所为,就无须佟璐和三皇子出面。”

“这样就可以保全自身,明白吗?”

她不是圣人,帮助别人定然也要在保全自身利益的情况下才会去实施。

她给玥惠说的这些道理,或许不是那么光明正大,但在她看来却不是错。

云贵人要救小九于水火之中,就该付出相应的代价。

秦玥惠听了皇后的话,思索了许久,终是点头道:“玥惠明白了,谢谢母后赐教。”

佟璐心情极好,哼着小曲回了佟府。

路过朱氏的院子时,习惯性地收敛了笑容,正正经经地小步走了进去。

“娘,我回来了。”

朱氏应了声,朝女儿招了招手:“今个儿进宫怎的这般久才回来?”

佟璐眉心一跳,立马垂下眼睛,露出淑女式的微笑:“女儿和元圆,还有玥惠多说了会儿话,是以耽搁了时间,让娘亲担心了。”

朱氏心头咯噔一跳。

她不过随口问问,竟然让从来说话大咧咧的女儿这般慎重回复?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能告诉她的事!

睃了一眼贼溜的女儿,朱氏清清嗓子:“念夏,跪下。”

念夏是佟璐的大丫鬟,今日随她进了宫。

念夏闻言,忙领命跪下。

“说,今天姑娘在宫里闯什么祸了?”朱氏语带威压。

念夏顿时愁容满面,偷偷觑了眼佟璐,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娘,你别欺负念夏。”

佟璐见念夏一脸可怜巴巴,站了出来:“女儿给您说,您让念夏先起来。”

朱氏睃了女儿一眼,淡淡道:“既然姑娘护着你,还不谢过姑娘?”

随后她又示意身边嬷嬷让屋里头伺候的丫鬟婆子都退了出去,才拉着佟璐威胁道:“若是有一句欺骗娘亲的话,就别怪娘亲对念夏不客气。”

“娘!”

佟璐跺跺脚,谁家娘亲总专门往自个女儿痛处掐的?

扁扁嘴,她老实地将今日宫中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

朱氏听完佟璐的描述,一掌拍在扶手上,怒道:“大公主竟然让年仅五岁的九皇子练鞭?还将他绑在木桩之上?这简直是太过分了!”

看着女儿义愤填膺的脸,朱氏硬生生地将夸奖她做得好三个字吞回肚子里去。

就算她支持女儿做的事,也不能大咧咧地说出来。

以免这皮精儿以为有着依仗,以后更加不经脑子胡作非为。

思索片刻,朱氏抬眸斜睨一眼佟璐:“依娘亲看,这次若不是有太子妃和四公主在旁筹谋计划,换了你,怕是直接就上去揍大公主出气了吧?”

佟璐一挑眉,眼睛一亮,真不愧是她娘,特别了解她!

直接揍一顿多解气!

撇嘴白了女儿一眼,朱氏拿起一旁的团扇往她脑门敲了一记:“你给老娘记住了,以后嫁了人,接触的多是宫中权贵,遇上了事情多和太子妃、四公主她们商议,不得自个儿胡来!时刻记住,你可不是就你自个儿而已!”

“你身后还有佟府,你祖父祖母,你老爹老娘,还有佟家军!”

“嫁了人,你身后还有三皇子,三皇子府!”

挨了娘亲一顿训斥,早已习惯的佟璐并无不悦,因为小九得救,她一整日心情都甚是不错。

到了夜里,佟璐换好中衣准备休息时,忽听到窗棂上轻轻的叩响声。

推开窗一看,居然是秦昊。

“你大半夜的来这儿做什么?”

佟璐睁圆了眼,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在月光下份外灵动。

秦昊嘿嘿一笑:“咱们上屋顶说几句?”

佟璐回屋披了外裳,从窗户悄悄出去,飞上了屋顶。

“今天亏得我机灵将父皇带去了练武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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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0章 夜谈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230章夜谈滔滔不绝地吹嘘自己的功劳,吹嘘了约摸一盏茶的时间,秦昊才后知后觉发现佟璐默默翻了他几个白眼。

他摸头嘿嘿一笑:“也多亏了佟姑娘的仗义相助,才能顺利救了小九。”

说到这里,秦昊忍不住叹了口气,“只可惜小九的脸受伤了,太医说那伤口太深,怕是日后会留疤。”

身为皇子,面容上有伤疤就意味着与皇位无缘。

不过,想想小九的情况,能够从永乐宫搬到坤宁宫,脸上多道伤疤算不得什么事儿。

好男儿身上谁没几个伤疤?

秦昊思绪跑偏,回过神来才听见佟璐关心问道:“小九除了脸上的伤疤,别的地方没受伤吧?”

说到这个,秦昊不由得怒从心来,咬牙道:“太医给小九看了,小九身上有不少淤青和陈年的伤疤,想来这几年时常受到虐待。父皇一气之下,才会下谕把小九送去母后的坤宁宫。”

大皇妹平日里看着友爱弟妹,尤其时常以用心照顾小九自居,就连父皇也因此夸奖她。

不想都是假的!

真是太黑心了。

佟璐拧了眉,虽说与小九不熟,但想到不过五岁的孩子就遭受这样的苛待,心里十分难受。

不免恼怒起秦羽珊来。

早知如此今天先揍她一顿就好了。

“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佟璐站起身准备离去。

秦昊忙拉住她的袖子:“别急啊,我还没说完呢。”

佟璐瞅他:“还有什么事?”

秦昊回视:其实没啥,就是想和未来媳妇儿多说几句话……

不知咋地,未来媳妇儿真是愈看愈对味。

这话他当然是不敢说的,说出来怕不直接被媳妇踢下屋去。

他挠挠头,却也想不出来还有什么事可以多留媳妇儿一会,只得道:“今天过来就是谢谢你……”

佟璐撇撇嘴:“我又不是为了你做的。时候不早,我回去了。”

“我娘说了,未婚男女成亲前不得见面,以后没事少来敲我家窗户!”

要是被她那精明的老娘发现了,绝对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太子府。

小俩口今夜的话题也是关于小九。

侧躺着看向秦泽,福元圆好奇道:“阿泽,你怎么那么清楚后来发生的事?你没去户部上衙吗?”

秦泽摇摇头:“对三弟放心不下,所以留在宫里了。”

只可惜练武场事情发生之后,福元圆她们去了秦玥惠的屋里商讨事宜,完了后就直接出宫了,是以并没有和秦泽碰上面。

当时秦泽佯装有事找庆元帝,带着安顺不紧不慢地往御书房走去。

到了御书房的时候,正好是秦昊带着庆元帝离开御书房前往练武场不久。

于是,秦泽又慢悠悠地跟在后面朝练武场走去。

幸得他跟了上去,还真被他发现秦旭的小厮紧随在庆元帝身后不远探头探脑的样子。

秦泽略一思索,便知道定是秦旭让着小厮跟着秦昊打探情况。

是以秦泽朝安顺努努嘴:“听说最近你宫里第一功夫的名头被人夺去了,趁这个机会去把名声挣回来?”

安顺一听,一拍胸膛:“奴才定不辱使命!”

正是因为这样,在永和宫的秦旭左等右等都等不到小厮回来禀报消息,才误认为秦昊应该没有招惹什么事,探视完福元青后就出宫上衙去了。

所以才没有在关键时刻前往练武场帮助他的亲妹妹秦羽珊,让秦羽珊就这么生生被庆元帝抓了个正着。

当然了,就算是他得知了秦昊带着庆元帝去了练武场,能不能在短短时间内把秦羽珊捞出来,也是另说。

福元圆听了秦泽的话,一双眼睛在月光下亮晶晶的:“原来今天安顺是和二皇弟的小厮比武了呀,难怪银宝说安顺回府后找她嘚瑟自己是宫里功夫第一人呢。”

“他那算哪门子的第一人,”秦泽失笑,“不过是他们那一批人里头的第一罢了。宫里能人多的去了。”

“满满,”秦泽学着福元圆托腮与她对视,“先前你不是说银宝的师父有可能可以治疗小九的病么?”

“如今小九住在坤宁宫,”秦泽提议,“不如待他好些了让银宝给他看一看?”

福元圆自是答应。

秦泽嘴角微扬,想了想忽而感慨道:“今日发现小九身上大大小小无数伤痕,父皇难过得眼睛都湿了。”

当时屋里人少,如果秦泽不是站在庆元帝身边,也难以感受到庆元帝那一刹的痛楚。

“这就是父爱。”

福元圆轻声道。

庆元帝是个好父亲,这一点她早就看出来了。

“父爱。”秦泽点点头,赞同福元圆的话。

“满满,咱们不如争取早点儿感受下父皇的这种感情,你觉得可好?”

福元圆有点懵,眨眨眼问:“怎么感受?”

秦泽邪魅一笑,一把将她捞入怀里:“为夫亲自来教你。”

更深露重,又是一个花好月圆夜。

翌日一早,二皇子府。

福元华今日心情不是很好。

昨日傍晚秦旭回府后,在前院书房处理事情到深夜,回了后院未曾多语就梳洗睡了,让苦等了一天的福元华颇有些憋闷。

每日上朝后,秦旭都会去永和宫探视福元青,以大姐的温柔婉约,定是会和秦旭情话绵绵一番。

而夜里回了后院,却话都没和她多说一句,福元华这心里揣测着秦旭的心思,难免惴惴不安。

“娘娘,您多少用些早膳。”

青杏在旁为福元华夹了虾饺和蒸笼包子,劝慰道,“这府里上上下下事务繁多,您可得着紧身子才是。”

福元华轻嗯了一声,夹起虾饺放入嘴中,食不知味地嚼了嚼,目光在青杏身上绕了一圈。

示意青杏屏退一干仆人后,她悄声问:“你肚子可有消息了?”

青杏闻言,跪下摇头道:“奴婢没用,小日子刚来过了。”

福元华抿紧了嘴,心中暗骂不争气,开口却说:“不打紧,这本就是看缘分的事儿,起来回话吧。”

青杏依言站起身,正欲说话,就听得绿柳在门外禀报:“娘娘,太医前来请平安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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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1章 此太医非彼太医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231章此太医非彼太医太医来了?

福元华眉一挑,将手中筷子放下。

她的眼神微变,略略有些复杂。

对于余太医,她原本是立定心思一定要亲手解决掉,以免后患无穷的。

是以安排人去仔细打探了余太医的各种情况。

得知余太医如今只身在京城任职,唯一的老妻因为前阵子思乡情切,被送回了乡下去住上一段时间。

他膝下只有一女,早在多年前就远嫁外乡。

这些消息本没什么特别的。

只是这一番打听却发现余太医与她们平国公府有一段渊源。

祖父曾在多年前救过余太医一次。

福元华得知这个消息后,不由心中一喜。

猜测着是否因为祖父的救命之恩,余太医才会替她隐瞒无法受孕之事?

如若真是这样,那么余太医倒是可以好好利用起来。

说不定还能为她将来‘怀孕’之事出一份力。

只不过要怎么让余太医心甘情愿地为她所用,她还需仔细想想。

今日既然余太医过来诊脉,那就先从试探他的口风开始。

思及此,福元华淡声道:“去让太医进来罢。”

话音甫落,就听得绿柳掀帘进来道:“娘娘,今日过来请平安脉的不是余太医。”

福元华一惊,忙问:“怎么不是余太医?那是谁来了?”

绿柳福了福身:“奴婢亦是觉得奇怪,就听那太医说是余太医前两日请辞回了乡下,是以宫里安排换了太医给娘娘请脉。”

余太医告老还乡了?

福元华只觉得心头一阵纷乱,想要理清楚思绪,却听绿柳问道:“娘娘,咱们要请那太医进来吗?”

“糊涂!”

福元华怒斥,“那太医万万不能请进来!”

若是又让人发现她不能受孕,传扬出去就出大事了!

只可惜余太医仓促离京,未能从他嘴里探得口风,还不知道对她会不会有影响?

而今又要用什么借口不让太医给她请平安脉?

福元华一时心乱如麻。

冷声道:“绿柳,你去回禀那太医,就说本宫一早出了府,请他过两日再来。”

绿柳急急领命而去。

福元华则捏着茶杯站起身,在青杏耳边吩咐了几句,青杏应声离去。

余太医她是不能留了!

原本想借由祖父的情分将此人转为己用,但如今余太医回乡而去,到底是个祸患。

而新来的请脉太医……

福元华蹙眉思索,忽然心上一计。

福元华遣走太医之事很快就传到了福元青的耳里。

她嘴角微勾。

余太医请辞,宫中自然要重新安排太医去二皇子府请平安脉。

她正好看看福元华会怎么做。

福元华知道了自己无法受孕之事,定然会想法设法隐瞒。

是以福元青根本不担心这个新来的太医会知晓福元华的事。

只是福元华会怎么去做,颇让她寻味。

翠枝低声道:“正妃娘娘拒绝见太医,寻了理由让太医隔日再去诊脉。”

“她这是措手不及,只得用最糟糕的招数先避开诊脉,”福元青扯扯嘴皮,“过两日太医再去,不知会用什么法子躲避?”

主仆两人低声说着话,不多时门外响起嬷嬷的通传声:“侧妃娘娘,三殿下过来了。”

福元青一愣:“殿下今日怎的这般早?”

语毕,她立即起身走向梳妆台,仔细审视了下镜子中的精致面容,才稍稍安心。

福元青温婉一笑,福了福身:“元青见过殿下,给殿下请安。”

秦旭一步上前扶起她:“你我何须如此多礼?”

“今日有事要和母亲商量,”秦旭解释道,“是以先过来你这里看看。”

说罢,秦旭又细细问了福元青的起居饮食,好生嘱咐了一番才离去。

昨日庆元帝的圣谕下来后,慧贵妃左思右想,越想越是郁闷,于是乎头疼的毛病又发作了。

秦旭过去的时候,慧贵妃正躺在床榻上歇息。

“旭儿,你来了。”

“母妃。”

秦旭早在去福元青那儿前就听嬷嬷提及慧贵妃卧床之事,因知道没有大碍,才决定先探视了福元青再过来。

毕竟他昨日与府中幕僚讨论大半日,对小九的事情讨论出了一个解决方案,正需要和慧贵妃沟通商谈。

拉着儿子的手,慧贵妃忍不住眼眶润湿:“旭儿,羽珊被云贵人那个贱人陷害了。而今你父皇恼了她,怕是对母妃也有了嫌隙。”

“母妃莫要多虑。”

秦旭安抚,“父皇素来宠爱羽珊,待气头过去了,再让羽珊好好去认个错,父皇定能原谅她的。”

慧贵妃叹口气,眉头紧锁:“你不知昨日太医给小九看了,身上新伤加旧伤得有数十处,他毕竟是你父皇的孩子,这实在是……”

虽说她纵容女儿苛待小九,却不料下人竟会偷偷这般折磨他。

皇上不知道也便罢了,而今知道了,还能不恼吗?

怕是连她也一并恼进去了。

她身为一宫之主,连皇子都照顾不好,她亦责无旁贷。

秦旭拧眉:“母妃可有发落照顾小九的婢女?”

慧贵妃颔首,昨日她便以此为由直接杖毙了两名近身服侍小九的婢女。

“母妃,对此事儿臣有一个办法。”

秦旭沉吟片刻道,“我们想办法医治小九的痴傻之症。”

“医治他?”

慧贵妃诧然,当年为了让小九变痴傻,她们可是费了好一番周折。

如今又专程设法救他?

岂不是来回白折腾。

秦旭缓声道:“对,治好小九的话,父皇就有可能既往不咎,羽珊犯下的错亦有可能一笔勾销。”

“母妃,当年那样对小九,无非是因为他太过得父皇的喜爱,”秦旭道,“而今小九已然毁容,又曾有痴傻之症,对我们没有一丝威胁。”

秦旭说得在情在理,慧贵妃略一思忖便想通期间关键。

慧贵妃不由得眼睛一亮,对秦旭的建议愈想愈觉得好。

“只是,这小九的痴傻之症,”慧贵妃转念又道,“当时就说是无药可治,如今咱们又能怎么去治?”

“这点儿臣想办法,”秦旭胸有成竹一笑,“母妃可有听过郄神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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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章 神医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232章神医慧贵妃对宫人管教不力,导致宫人虐待小九之事让龙颜震怒,秦旭自然要想办法为母妃挽回父皇的心。

加之秦羽珊当众以小九练武被父皇看见,若是任由事情发展,恐怕对他极为不利。

是以与幕僚商议许久,终于定下方案。

医治好小九的痴傻,将功补过。

翌日早朝,待各种事宜讨论得差不多时,秦旭出列提起了郄神医。

“能医治九皇子的病症?”庆元帝一听,登时来了兴趣。

小九的痴傻可是宫中御医都束手无策。

秦旭忙应道:“儿臣听闻民间对这郄神医评价极高,赞其枯骨生肉,妙手回春。想是对九皇弟的病症,定然能有医治良方。”

秦旭语毕,有两名官员出列附和,称他们亦听说过郄神医的名声,其中一人道:“此神医神出鬼没,漂移不定,时常更换身份装束,却是极难遇见。”

“哦?”

庆元帝音调微扬,带着浓浓的疑惑。

那官员解释道:“回皇上,臣之所以知道此事,是因为臣去年下南边办事,途经一个城镇时,听当地百姓说起的。”

那个城镇本是个普通的城镇,在西城门附近的破落巷子里有一群乞丐。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乞丐群生活的环境太脏乱差,还是集体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有好几个乞丐同时病倒了。

乞丐们没有银子看病,只得生生扛着,天天窝在角落里哀嚎。

这本无可厚非。

能扛得过去就活着,过不去就丢到城外乱葬岗去。

眼见着天气越来越冷,那些患病的乞丐病得气若游丝,守卫城门的兵士在清冷的早晨准备去处理病死的乞丐时,发现前一晚眼见着不行的几个乞丐都给活过来了。

这一看不得了了。

明明昨日有附近医堂的好心大夫过来义诊看过,认为回天乏力让准备后事的。

仔细一问,附近的乞丐说起那是昨天夜里有个面生的老乞丐,给那几个快病死的乞丐吃了两颗药丸子,结果一觉醒来,几人就都好起来了。

兵士听闻后,倒也没当回事儿,继续去守城门。

而那个面生的老乞丐却渐渐在城里头出名了起来。

起先是不少有这个那个老毛病的乞丐找他看病,哪知还真是神了,回回都是药到病除。

后来渐渐地,附近看不起病的贫困居民,抱着一试的心态带了些饭食去找那老乞丐。

居然在老乞丐随手一个方子就见天儿好了。

于是乎,来找老乞丐看诊的百姓越发多了起来。

“那老乞丐既然有一手卓绝的医术,”有官员听了,忍不住问道,“还继续做乞丐?”

“可不就是,百姓们都劝他去医堂里做个坐诊大夫,怎的也能保自己衣食无忧。”

官员回应道,“哪知那老乞丐就是不乐意,要找他看病就得去乞丐堆里找。若是嫌弃他脏,那就别想着他给看病。”

“就说那城里的县令大人,其老母有顽固的老寒腿的病症,几十年了看过无数大夫都说药石无效。一到冬天就疼得夜里睡不着觉。”

那官员侃侃而谈,“听闻老乞丐的名声之后,县令亲自去了乞丐堆里请那乞丐去家里给老母亲看诊。你们猜猜怎样?”

百官竖直耳朵,满面好奇。

官员嘿嘿一笑:“老乞丐愣是没去,对那县令大人说,要看病就带着病人来乞丐堆里找他,否则免谈。爱看不看,不看拉倒。”

“他真这么说?”有官员抽口气。

官员笑道:“真这么说,亲眼目睹的百姓可多了。”

“后来县令大人没办法,只得带着老母去城西乞丐堆找老乞丐。你别说,这老乞丐还真神,几副方子下去,县令老母那老寒腿还真大大缓解了!”

百官相互颔首,不少人举起大拇指:那可真是神医。

庆元帝挑了挑眉,问道:“那乞丐神医现在在哪里?”

官员忙上前一步:“回皇上,那乞丐神医时常更换装束,很是难找。”

“更换装束?”庆元帝蹙眉。

官员应声:“正是。后来臣从南边返回京城的途中,在另外一个小县城里又听闻了那神医的名声。这一次那神医可就不是乞丐样儿了。”

百官:换啥样儿了?

“那神医在街上给人算卦。”

官员捻捻胡须:“臣去的日子巧,还亲眼见了那神医一次。”

他回忆道:“那神医自称姓郄,在大街上摆了个算卦的摊子,要找他看病,需得先让他算上一卦。”

百官困惑:这是什么神操作?

“若是卦象好,就给看病,”官员补充,“若是卦象不好,任你是谁,病得多重。当天也不给看。”

百官齐齐瞠目:这么任性!

官员点头,可不就是这么任性么!

庆元帝开口:“既然郄神医医术高明,可有法子将他请到宫里来看诊?”

秦旭拱手:“回皇上,臣昨日得到消息,有人在延阳一带见过郄神医。”

说完,秦旭单膝跪下:“皇上,臣愿意带人前去延阳一带为九皇弟寻找神医。”

秦泽亦上前一步跪下:“皇上,臣亦愿意前往寻找神医。”

秦泽垂下的眼眸神光微闪。

如若没猜错,众人嘴里的郄神医便是银宝的师父。

按着银宝的说法,郄神医性情古怪,想要请动他老人家,怕是仅二皇弟去未必能搞定。

为了小九,他自是要去一趟。

庆元帝满意地捋了捋胡须,对儿子们如此主动上心很是满意。

目光往下扫过,落在三皇子秦昊身上。

今日四皇子秦宇因公务离京,并未上朝。

是以秦昊看见庆元帝独独看着他时,忙咚地跪下,抬起头切切看着庆元帝。

秦昊:父皇啊,有大皇兄和二皇兄去找神医,那绝对是手到擒来的。儿臣这马上就成亲的,留在京城陪陪您多好?

那郄神医飘忽不定,没的找个半年找不到,耽搁了他的婚事就不好了。

他可不是不愿意去,他就觉得二皇兄提起这茬儿,定然有别的准备……

他是真心不想掺和呀。

庆元帝无视秦昊眼底闪烁的各种意思,大笑一声道:“你们三人作为兄长,能关爱小九,是好事!那就由你们三人前往延阳一带,为小九寻神医回来!”

秦泽和秦旭:“儿臣遵旨!”

秦昊苦着脸:“……儿臣遵旨……”

第233章 启程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233章启程延阳一带涵盖了数个县城,其中以清水县、延庆县和宜善县三大县为主。

庆元帝定了让三个儿子分头去寻神医,三人各领了一个县城为方向,择日带人出发前往。

是以临出门前的那个夜晚,佟璐的窗户又被秦昊敲响了。

胡乱地打了个呵欠,佟璐披了外裳推开窗。

月光下是秦昊那张写满了幽怨的脸。

“你怎么了?”佟璐挑眉。

上次警告过秦昊不得再来敲她窗户,这才没几天又跑来了,她还没发作呢,他这满脸怨念的是什么意思?

秦昊扁扁嘴,再次把佟璐招呼到了屋顶。

“父皇让我明日离京,去宜善县找神医给小九看病。”

佟璐眉眼一亮:“这是好事情呀!”

秦昊默默地回视着未来媳妇:好啥,这代表很久不能见面了……

他想了想,悄咪咪问道:“阿璐,要不你随我一道儿去?”

佟璐横眉:“喂,你叫我什么?”

秦昊:……

佟璐:“成亲前请叫我佟姑娘!”

秦昊乖乖从善如流:“佟姑娘,刚才的提议你觉得如何?”

佟璐歪了歪头,她是很想出去,外头天高海阔的,多自在。

还能给小九去找神医回来,多有意义。

只是,一想到精明得如她肚子里蛔虫般的老娘,就实诚地摇了摇头:“我娘说待嫁新娘成亲前哪儿都不能去。”

秦昊耷拉着脸,丈母娘的话不能不听,哎!

佟璐见状,伸手拍拍他的肩:“你可要帮小九把神医给找回来!”

秦昊点点头,随即又道:“我估摸着这事儿二皇兄有八九成把握,才会在朝堂上提出来。所以,神医定是没跑儿的。”

佟璐闻言,眯了眯眼:秦昊分析得很有道理,她也是一直觉得秦旭是个心里头弯弯绕绕特别多的,做事情能拐八个弯绝对不会只拐七个就结束。

“既然他有八九成把握,为何还要拉上你和太子去?”

秦昊耸耸肩:“或许这样才能显得出他有才干。”

佟璐沉默,撇撇嘴道:“这做事儿啊,我老娘说过,除了人为还要看天意。秦昊,既然你要去了,就好好找找神医,没得二皇子找不着,被你和太子找着了呢!”

有了未来媳妇儿的安抚,秦昊兴高采烈地出发了。

三兄弟虽然同去一个方向,但各自安排不一样,遂并没有约定好同时出发。

秦旭走得最早,早朝后的第二日一早便带着幕僚出发前往延庆县。

延阳一带距离京城快马加鞭一个日夜可达,若是乘坐马车前往,中途需得住宿一晚。

因是为了寻找神医而去,是以秦旭出门并没有待随行的侍妾婢女。

端坐在马车里,他与幕僚正商议着神医的事情。

“确定郄神医在延庆县?”

秦旭眯着眼睛看向窗外奔驰而过的景色,想起早朝上太子主动请缨要寻找神医,嘴角冷冷一勾。

幕僚道:“回殿下,郄神医此刻确实就在延庆县。”

秦旭眯了眯眼,扯扯嘴皮露出讥诮的笑容。

他与幕僚商议决定在早朝上提出寻找神医之事时,就考虑过父皇会同时指派多人参与的情况。

是以将神医出现的地方从延庆县扩到了延阳一带,以三个大县为目标。

领取任务的时候,他当然率先认领了延庆县,剩下的两个大县由着兄弟们选,反正无论选哪个,注定都是一场空。

“郄神医神出鬼没,”幕僚对郄神医的信息打探得很周祥,“以他的习惯不会在一个地方停留超过半个月。”

秦旭颔首问道:“郄神医出现在延庆县大概多长时间了?”

幕僚回应:“约有四五日之久。”

秦旭心下一松,以他们的车程,明日午后就可以赶到延庆县。

这次寻找郄神医不容有失,他要以最快的速度将神医带回京城。

“那两个县城可都布置好了?”

幕僚:“回殿下,都布置好了。清水县和宜善县都有我们的人,太子殿下和三皇子殿下的行踪会巨细无遗禀报上来。”

秦泽带着安顺从京城出发的时候,大约是在上午十点左右。

本打算早点出门,哪知临行前户部有官员来了太子府请示公事,花费了好些时间商讨确定后,才急急带着安顺离开了太子府。

虽说清水县离京城不算太远,但此番前去需要花时间寻找郄神医,是以福元圆为他收拾了好些行李装箱。

赶路时闲着无事,秦泽拿起书本靠在马车窗边静静看书。

耳边是安顺一刻没停的聒噪声音。

“主子,小的听说这清水县面积不小,找起人来不知道好找不?”

“小的昨个儿专门去问了银宝,她说郄神医脾气可特别了。若是对了胃口的人,怎么都行;若是不对胃口,那是怎么都不行。”

“小的还请教银宝,怎么才能对上郄神医的胃口,您猜猜她怎么说?”

秦泽薄唇微抿,觑了一眼安顺,再度慢悠悠地将目光挪回到书本上。

安顺嘿嘿一笑:“银宝说这个可说不准,都看郄神医的心情!”

说完,他叹了口气:“主子,你说这郄神医怎么就这么奇特?让人心里特别没底。”

秦泽忍无可忍,将手中书本卷起来在安顺脑门上敲了一记:“这些问题待找到神医之后再琢磨。”

安顺揉揉脑门,傻傻一笑:“主子说的是!只不过啊,主子你说说,那郄神医这次会是什么扮相?银宝说郄神医最喜欢就是扮做乞丐了,神算子也时常扮来骗口饭吃。小的还听说,有一回啊……”

“安顺,”秦泽深吸一口气,“闭嘴,或者出去。”

安顺一愣,挠挠脑袋应了声是,掀开马车帘子往外钻。

钻出去没多会儿,又缩了回来:“主子,外头下雨了。”

秦泽眉微挑,眯起眼透过窗帘望了出去,窗外淅淅沥沥地飘起了毛毛细雨。

远处天边阴云密布,这雨看着怕是只会越下越大。

“让车夫尽快赶路。”

秦泽吩咐,想起前几日有奏折上报延阳一带下雨多时,心下担心雨势太大影响了路程。

安顺闻言,忙又钻了出去嘱咐一番,才有欠身进了车厢:“主子,车夫说若是中午不做停留直接赶路,傍晚前能抵达始兴县附近的驿站。”

秦泽同意:“我们带了干粮,午膳就在车里将就着吃,赶路为上。”

第234章 追夫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234章追夫太子府门外。

银宝急匆匆地推开侧门,正欲往里飞奔,忽地衣领被人提住往后揪。

她苦着脸大喊道:“师父师父!您别又抓徒儿,徒儿这是有急事要禀告娘娘。”

桑叔啧啧一声,将银宝拎到跟前,往她额头弹了一记:“哪回你不是说有急事的?成天跟个猴儿似的跑来跑去,没得影响了我们太子府的形象!”

银宝扁扁嘴,老实立定站好:“是,师父!徒儿受教了。”

桑叔放开她的领子,摆摆手道:“走路就走路,别没个正形儿。一会儿进去见着庞嬷嬷可要好生有礼些!”

“是!”

银宝得了令,乖巧地朝桑叔行了个礼,一板一眼地朝府里走去。

好不容易走到韬正院,小碎步溜进里屋,银宝抱着梁柱嗷嗷叫:“娘娘,奴婢今个儿才知道从侧门走到韬正院有多累!”

翡翠正在给福元圆摆着点心茶水,闻言忍不住笑了:“银宝可是一步一步走进来的?那得走上快两刻钟时间呢。”

“可不就是,”银宝噘嘴抱怨,“若是让我跑进来,哪能这么累人。”

福元圆慢条斯理拈了块云糕吃着,斜了眼额头汗湿的银宝:“莫不是遇着庞嬷嬷了?”

银宝摇摇头:“回娘娘,是师父。”

珊瑚掩嘴笑:“连桑叔都看不过去你那跳脱性子,是该好好管管。别回头陪娘娘出了门,被别人嘲笑了就不好了。”

“我才不会哩!”银宝回嘴,“陪在娘娘身边时,我也是安安分分的乖巧奴婢。”

福元圆摇摇头:“你这火急火燎地赶回来,可是有什么事?”

银宝这才想起打听回来的消息,忙上前一步:“娘娘,奴婢刚得到消息,死老头在延庆县。”

“在延庆县?”福元圆放下云糕,拿起一旁的帕子擦了擦手。

提议去寻找郄神医的是秦旭,而秦旭选择的地方是延庆县。

那就是说,从一开始秦旭就知道郄神医在延庆县。

腾地站了起身,福元圆道:“银宝,你与我一道去寻太子。”

按照银宝对郄神医的说法,以秦旭的方子去找郄神医,将他请回来给小九治病的几率几乎为零。

而如果是秦泽找到郄神医,又带上银宝给的信物,将郄神医请回京城的可能性才是最大的。

原本她以为郄神医出现在延庆县、清水县和宜善县三处的几率对等,而今知道了秦旭一早清楚郄神医所在之处,心中便觉得这里头恐怕还会有什么未知之数。

既然在太子府亦没什么大事情,不如就跟上去看看。

兴许能够帮上秦泽的忙也不一定。

福元圆说要出府,银宝自是最高兴的,想要不想就跳起来要回屋去收拾行装。

翡翠和珊瑚早习惯了福元圆出门办事,对此亦没有什么意见。

只是翡翠想了想,终究忍不住开口:“娘娘,您若是离开太子府,过几日要进宫请安的事情要怎么办?若是府里旁的管事来韬正院汇报事情,又要怎么办?”

毕竟现在并非从前,身为太子妃想要离开太子府,那可不是容易的事。

翡翠思虑周全,福元圆在决定出门时亦考虑到了这些因素,遂道:“翡翠,去请庞嬷嬷来一趟。”

秦泽早就在府里三申五令福元圆的吩咐与他无异,是以庞嬷嬷听说了福元圆的打算之后,并没有阻拦,而是协助她进行各种事情安排。

“宫里那边,就说娘娘这几日身子不适,在府里休息。”

庞嬷嬷小声道,“奴婢明日去趟坤宁宫,将事情给皇后娘娘禀报一下,应该问题不大。”

福元圆此番去寻太子是为太子安危着想,又带了郄神医的消息前去,皇后娘娘那边定不会有异议。

福元圆听了庞嬷嬷所言,颔首道:“如此便辛苦庞嬷嬷了,时候不早,本宫这就启程。”

不过小半个时辰功夫,太子府侧门便飞奔出两匹健马,马上是两名模样清俊的年轻男子。

两人驾马出了城,很快就疾驰上了官道。

“公子,这外头的空气可真是清新!”

银宝扬着笑脸,好久没有这样肆意在外头奔跑了。

福元圆深吸一口气,颔首同意:“银宝,咱们比上一程!”

说罢,两人一扬马鞭,如离弦之箭般朝前飞奔而去。

一连跑了小数里,两人才渐渐缓步下来。

“公子,”银宝嘿嘿一笑,“殿下若是知道你亲自去找他,铁定高兴极了,这叫做惊喜!”

福元圆没好气地斜了她一眼。

以她在现代看过的各种资讯来看,突击另一半的情况,通常都是惊吓不是惊喜!

例如出差在外的一方突然提前几天回家,然后不巧撞到另一方带了小三在家里那啥那啥……

福元圆甩了甩头,啊呸!

她家阿泽肯定不是这样的人。

始兴县驿馆。

驿馆是专供传递公文的差役,往来官员中途休息、换马的地方,始兴县的驿馆规模虽说不大,但功能却很齐全。

除了歇脚换马外,还提供了饭菜吃食以及夜间住宿等方便。

当然,驿馆仅只招待有官职在身的人,普通百姓就算是再有银钱,驿馆也不会进行招待。

因着一路都在下雨,而且雨势从绵绵细雨到淅淅沥沥不断,越下越大,秦泽不由庆幸中午没有寻地方逗留躲雨,否则怕是天黑都赶不到始兴县的驿馆。

抵达驿馆后,让差役带车夫和马匹去安置,又让安顺订了一间上房,秦泽才悠悠地打量起驿馆来。

驿馆一共上下两层,楼上是住宿的厢房。

楼下分了两个区域,一边是登记,另一边则是膳厅。

膳厅可以点菜用膳,统共七八张桌子,目测坐了五桌人。

“主子,房间已经收拾好了,”安顺动作利落,“咱们先去膳厅用个晚膳?”

膳厅的饭菜自然远不如太子府的膳食,不过秦泽素来不是挑剔的性子,就着热菜热饭吃将起来。

不多时,忽地一阵吵闹声从登记处传来,秦泽抬眼看了过去,依稀看见一个人被推倒在地。

他眉头微蹙,给安顺丢了个眼色。

安顺会意,起身过去打探片刻,稍倾回返。

“主子,有个少年拿了他父亲的鱼符想要入住驿馆,驿吏不允,两人吵了几嘴就推撞起来了。”

安顺瞅了瞅两旁,压低了声音:“主子,小的瞅那少年有耳洞,怕是乔装而来。”

第235章 娘娘来了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235章娘娘来了秦泽对喧闹的少年是否女扮男装并无兴趣,听了安顺的话后,瞥了眼窗外厚重暮色下层层雨帘,默默地继续用膳。

安顺摸摸鼻子,又说了一句:“听说那少年是清水县典簿的儿子。”

语落,却见秦泽眉一挑,抬眸朝登记处望去。

此时登记处已经消停,闹着要入住的少年与小厮似乎离开了。

驿馆门外檐下。

一个青衣少年正望着无边雨幕发愁,旁边的小厮苦恼地扁着嘴:“小……少爷,这驿馆里县城还有不短距离,咱们若是不能在此打尖落宿,就算是赶到县城,怕是城门也已经落了,这可怎生是好?”

青衣少年身形瘦削,单薄的身子在夜色中显得有些楚楚可怜,他面色微黄,五官普通,倒是一双眸子清澈润泽,隐约可见坚毅的神色。

他手里紧紧攥着鱼符,那是他阿爹身为官员的凭证:“万万没想到带着阿爹的鱼符,却仍不能在驿馆借宿一晚。”

“实在不行,咱们就在这儿休息一夜,”他看了看檐下,虽说不宽敞,但好歹能避雨,“等天亮了我们再出发。”

小厮双臂抱紧自己,苦哈哈地说道:“小……少爷,现在快入冬了,夜里特别冷,咱们要真在这里露宿一宿,怕不会着凉生病。奴……小的担心您的身子……”

青衣少年叹口气,她们一路赶来,身上的衣裳早已被打湿了几分,此刻夜风吹来,只觉冷得直发抖。

不行,不能就这样生病了。

青衣少年眼底闪过决绝,将怀里的一枚玉佩掏了出来:“我再进去说说。”

小厮见青衣少年掏出玉佩,惊得忙拉住他:“少爷,这是咱们传家玉佩,你不能……”

青衣少年惨白着脸,苦笑一声:“家都保不住了,要玉佩又有何用?”

说完,他转身步入驿馆。

差点就撞上了从里往外走的秦泽。

秦泽后退一步,眯起眼睛看了一下青衣少年手里的鱼符:“你父亲是清水县的典簿?”

青衣少年抬起头,仰望着秦泽,一时呆愣住了。

好一个俊俏得让人挪不开眼的男子。

“诶,我家主子问你话呢!”安顺不耐地打断了青衣少年的沉默。

青衣少年猛地甩了甩头,暗嘲自己在这样的时候居然还会为旁的事情分神,抿唇回过神,他颔首道:“没错。”

秦泽点点头,转身对安顺吩咐道:“去和驿吏说一声,给这位公子安排一间客房。”

安顺应了声是,麻溜地往里走。

青衣少年愣了愣,攥紧手中的玉佩和鱼符,直到安顺领着驿吏过来,吩咐着带他们进驿馆才回过神来。

他立定心思用家传玉佩去换一夜的住宿,结果那个俊逸男子轻飘飘一句话就解决了?

他是什么人?

让小厮跟着驿吏去安置厢房,青衣少年追着安顺问道:“这位小兄弟,可否带路让我去给你们主子道一声谢?”

安顺一挑眉,狐疑地看了一眼青衣少年,淡声道:“你且稍等。”

言罢,他匆匆跑回房,屋里秦泽正在看书。

“主子,那少年想找您道谢来着,您见不见?”

秦泽眼睛仍落在书上,面无表情道:“不必。”

大晚上的他可没兴趣见陌生女子。

出手相帮本是因为听到清水县三个字,想要借机问问清水县的情况。

只不过现在却不是合宜的时间。

若是明早有机会见了,再问两句便是。

听闻俊逸男子不愿意见他,青衣少年先是有些失望,但旋即对俊逸男子好感和信任更甚。

娘亲说过,出门在外,愿意无条件帮人的都是心善之人。

他幽幽叹口气,朝安顺拱手道:“如此便不多打扰,还请小兄弟替在下转达感谢之情。”

青衣少年无奈回了房,安顺耸耸肩,转身进了秦泽的屋子。

秦泽仍旧在看书,瞅也没瞅他一眼。

“主子,小的服侍您洗漱。”

轻嗯了一声,秦泽侧了侧身。

安顺高兴地应了一声,拿了毛巾小跑出去:“小的去打热水!”

约摸过了一刻钟时间,却一直不见安顺回来,秦泽略觉得眼睛困倦,揉了揉眼起身往门外走去。

走到门边,忽听得一阵阵吵嚷声从外面传来。

他拉开门正欲看个究竟,就见一道黑影撞了过来。

“公子,求您收留一下,”撞进房间的正是青衣少年和他的小厮,两人一脸惊恐和恳求,“一会儿那些人来搜,还请您别供出我们来,求您了!”

说完,他和小厮两人齐齐跪下,冲着秦泽磕了个头,也不管秦泽怎么说,急急就钻到了床底下去。

秦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搞得有些懵,瞅了眼动了动的床幔,转身走了出去。

“主子,”安顺迎了上来,“清水县来了几个官兵,说是找一个逃家的小娘子。”

“逃家的小娘子?”秦泽蹙眉,“可是犯了什么事?”

劳驾到官兵连夜搜寻之人,通常都与案件相关。

安顺摇头:“那些官兵不肯说,拿了清水县县令的搜捕令,要搜房。”

二楼供往来官员住宿的客房不多,仅十间之数。

眼见着官兵们挨间搜索,离他们的屋子越来越近。

秦泽思忖片刻,淡声吩咐:“莫要让他们打扰我。”

言罢,他转身回屋。

清水县县令下发的搜捕令,始兴县驿馆的驿吏自是不便违抗。

但安顺手里带的官印,一看就是京城高官所持。

搜查的官兵一看就软了腿,忙避开了秦泽的屋子去搜索别的房间。

一通闹腾没有找到人,官兵们互视一眼,低喝一声‘走!’,齐齐离开了驿馆。

安顺不放心,一路跟着官兵看他们离开驿馆打马远去,才转身准备回去。

哪知刚一转身,就听到熟悉的声音:“安顺!”

福元圆和银宝远远骑着马过来,在驿馆门口跳下了马。

“娘……公子!”

安顺又惊有喜地迎了上去:“您怎的来了?”

福元圆将蓑衣脱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你主子人呢?”

“主子在楼上,”安顺恭敬回应,“小的这就带您上去。”

搜狗

第236章 媳妇的追究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236章媳妇的追究秦泽转身进屋,看了眼床幔,上前拿起床前桌上的书,走到离床颇远的一处桌案旁坐下。

伸手捻了捻跳动的灯芯,默默地看起书来。

他本无意帮助钻入床底的人。

只不过他厌烦下雨天。

更厌烦下雨天里想寻一丝安静却不断被打扰的情况。

床底下的青衣少年和小厮紧张得心口怦怦乱跳。

然而在他们预想当中的搜查并没有发生,门外的吵嚷反而渐渐消了下去。

那个公子不过淡淡吩咐了一句“莫要让他们来打扰我”,怎么就真的不搜这间房了?

以他对那些官兵横行霸道的做法的了解,断不可能就这样算数。

一个想法突然跳入青衣少年的脑海。

莫不是这个公子大有来头,让那些官兵害怕忌惮?

若真是这样的话……

青衣少年攥了攥手中的玉佩,一咬牙下定了心思。

他从床底钻了出来,抬脸发现俊逸公子坐在远远处看书,心中念头愈发坚定。

回眸给了小厮一个示意的眼神,徐徐走向俊逸公子跟前。

他对着秦泽福了福身,原本压着嗓音说话的他亦放松了声线:“谢过公子再次出手相救。”

秦泽抬了抬眸,目光从他身上滑过一瞬就收了回来:“不必。”

言罢,他指了指门口。

青衣少年微愣,霎时有些尴尬。

俊逸公子是让他离开的意思吗?

可是,他想说的话还没有说……

咬咬牙,青衣少年伸手一扯头上的襟布,一甩头,瀑布般的青丝在空中飞扬而下。

“其实,我是……”

他话音未落,门就被突然推开,随之而来的是安顺乐呵呵的大嗓门:“主子主子!您看看谁来了?”

福元圆含笑地站在门边。

秦泽一看,登时眼底神采一亮,大步走了过去。

“满满,你怎的来了?”

目光紧紧地锁在福元圆白皙的脸上,秦泽忽地皱起了眉:“头发都湿了?莫不是骑马一路过来的?”

快步走到一旁架子上去了白巾,罩上福元圆的头顶,轻柔地帮她擦拭着湿漉漉的发梢,一边抱怨:“怎么不早些跟我说你想一道出来?可是后来才想着要过来的?”

“即便是这样,也得乘着马车出门才是!”

“这外头雨那般大,一路淋着过来若是着凉了可怎么是好?”

絮絮叨叨地说着话,他又伸手摸了摸福元圆身上的衣裳,见衣裳并没有淋湿,才稍稍放下了心。

“安顺,快去让厨子煮点姜汤过来。”

“满满,你路上可用过晚膳?”

“不对,这路上没有食肆,又下着大雨,你一定是什么都没吃对不对?”

“安顺,去让厨子煮点吃食过来。来一碗鲜虾小云吞,晚膳的酱牛肉不错,让上一份,再来份炝炒小白菜,那个火候还可以……”

“大晚上的我吃不了那么多。”福元圆从白巾中钻了出来,伸手抵住秦泽的嘴,“这些就够了。”

“哎——是!”

安顺听主子有吩咐,自然是利落应声领命。

但目光却不由得瞥了瞥正披散头发满脸尴尬的青衣少年,啧啧,主子该不会是见到娘娘就把人家给忘了吧?

他冷眼瞧着,那青衣少年可是正准备表明女儿身的身份?

哎呀喂,这可正好被娘娘捉个正着。

这种好戏他还是别看了,回头被主子找来泄愤就不好了。

想到这里,他脚底抹油地溜了出去。

青衣少年极度尴尬。

她放下青丝本想坦言女子身份,哪知话还没说完就有人来了。

而俊逸公子仿佛当她不存在一般,对前来的公子嘘寒问暖。

不知前来那公子可是俊逸公子的亲弟弟?

原本她以为俊逸公子是个沉默寡言的善心人,却不想对着那公子有那么多话说。

莫不是对她这样的陌生人,才吝于多言罢?

现在,她该怎么办呢?

进退两难间,青衣少年伸手将头发重新绑了起来。却听门前的公子突然开口道:“这位是谁?”

福元圆一进门就看见青衣少年了。

如果不是秦泽动作快,又啰里啰嗦地在她耳边直叨叨,她早就要好生问问这明显是个女人的少年到底是谁。

难不成真的是墨菲定律作祟?

她不过是追上来找一下自家男人,就一定会撞到自家男人屋里头有个女的?

努了努嘴,福元圆将青衣少年的尴尬神色收入眼底,伸出白嫩指头戳了戳秦泽:“阿泽,要不给我介绍下这位是谁?”

秦泽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屋里有个陌生人。

他侧头看向青衣少年,淡声问道:“你怎么还没走?”

青衣少年愈发尴尬了,原本想请托秦泽帮忙的心思早打消了大半,他拱拱手:“多谢公子仗义相帮。”

说完,他低着头往外走去。

“且慢。”

福元圆眯了眯眼,她并不是不相信秦泽,眼瞅着那姑娘的尴尬神情,想来和秦泽应该是没什么干系。

但是,她身为正头娘子,还是要问个清楚才是。

可别回头阿泽虽没丁点儿意思,反倒被人赖上了。

“阿泽帮了这位小兄弟什么呀?”

福元圆找了凳子坐下,好整以暇地抬脸看向秦泽,满目好奇。

秦泽走到她身边,简明扼要地将与青衣少年的两次接触交代了一番,顺手给福元圆斟了杯茶:“先喝口水润润嗓子。”

“官兵搜查逃家小娘子,”福元圆眼带困惑地看着青衣少年,“这位小兄弟为何紧张地要躲起来?莫非那逃家小娘子和小兄弟有关?”

青衣少年本见福元圆到来后,便不想当众表明女子身份。

毕竟她身份敏感,如果不能因此救到父亲,她又何必引火上身?

只是眼前公子咄咄逼人,她又一时不知如何解释,只得求助地看向秦泽。

她不看还好,这一看过去,倒是让本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福元圆心里不舒爽了。

扭头对着秦泽露出森森白牙一笑:“这位小兄弟不肯说,莫不是阿泽你知道?”

秦泽目光一直放在自家媳妇身上,根本没感受到青衣少年的求助神色,当然,即便感受到了他也不会当回事。

有些不解媳妇突然气鼓鼓的原因,他实诚地摇了摇头:“我又不认识他,怎会知道这些不相干的事?”

第237章 缘由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237章缘由青衣少年尴尬得恨不得掘地躲起来,他拱了拱手,再次道谢一声,就匆匆逃开了去。

福元圆略略惋惜地看了眼少年的背影。

还想多问几句,就见安顺提了一个食盒小跑了进来。

“殿下,娘娘,膳食已经准备好了!”

秦泽接过食盒,亲手把热腾腾的鲜虾小云吞,酱牛肉和炝炒小白菜摆在桌上,又拉了福元圆过去:“满满,出门在外只能将就些用用,我晚膳时尝过这几样,味道还过得去。”

福元圆午时从京城出发,一路赶过来几个时辰未曾停歇,路上又遇到大雨,这会儿是真的饿了。

于是也不客气,拿起筷子就呼噜噜吃起来。

她吃相斯文却不慢吞,很快一碗小云吞就见了底,酱牛肉和炝炒小白菜也吃了大半。

秦泽在旁温润如玉地微笑,眼底蕴着别样的幸福。

早知道媳妇儿这么惦记他,他才没离开京城几个时辰就跟了过来,他今早就该带上媳妇儿一道出门才是。

拿起热毛巾给媳妇擦了擦脸,秦泽又转身从热盆子里拧了毛巾,拉起媳妇的手,仔仔细细地帮她擦拭。

福元圆挑挑眉,享受熨帖的服务,半眯着眼瞅着秦泽忙来忙去。

见秦泽把毛巾放到一边,空着手朝她走过来,福元圆不由打了个呵欠道,“阿泽,其实让银宝来做这些事就好。”

秦泽微笑:“我闲他们碍眼。”

“满满。”

他低声叫着福元圆的名字,伸手帮她去了外衣,搂住一道躺进床榻上。

福元圆侧躺在秦泽怀里,单手抵着他的胸膛,昏黄的灯火中,一双眼睛熠熠闪光。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突然跟上来了?”

秦泽回视她,墨黑如画的眸子含笑:“满满怎么跟上来了?莫不是想我了?”

福元圆滞了一滞,她家阿泽啥时候变得这么油嘴滑舌的?

伺候她吃饭不说,还帮她梳洗,现在还一脸黏腻腻的表情,让她后背的毛孔都忍不住一阵阵收缩。

甩了甩头,福元圆决定先说正事儿。

“我们打听到消息,郄神医在延庆县。”

秦泽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黑如曜石般的眼睛黏在福元圆的脸上。

他的视线如丝如缕,划过饱满光滑的额头,拂过新月般的眉毛,滑向小而挺直的鼻尖,最后落在饱满红润的唇上。

红唇翕张,正巴拉巴拉地说着他不在乎的事情。

“二皇弟定然是早就知道郄神医在延庆县,”福元圆认真地输送着得知的信息,“我们是否应该改道去延庆县?毕竟以郄神医的性子,二皇弟恐怕请不动他。”

秦泽叹口气,这么美好的夜晚,为什么要浪费在思考那些不值一提的事情上?

然而媳妇那黑幽幽的美眸执意看着他,让他只好想了一想,道:“无妨,延庆县离清水县不远,我们去了清水县,再转道过去顶多耽搁一两日功夫。”

他们在父皇跟前各领一县,无论郄神医是否在清水县,按理都是要去趟清水县看看才是。

况且,既然郄神医不好相与,让二皇弟先去碰个钉子挺好。

觑了眼心不在焉的秦泽,福元圆不由恼怒,小食指戳了戳眼前结实的胸膛,决定开始算算账。

“阿泽,你老实说,刚才那个青衣少年是个姑娘,你知道的对不对?”

秦泽挑眉,无可无不可地应了:“她是男是女又有什么干系?”

“怎会没有干系?”

福元圆瞪圆了眼,下巴微扬,嘴一撅,“若是女子,刚才我要是没来,你和她就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人家分分钟可以要求你负责!”

秦泽失笑:“她穿的是男子衣服,若真有那样的想法,我自会让她这辈子都只能是个男人。”

福元圆眨眨眼,这特么是什么意思?

秦泽眯眼看那红唇弯弯,似乎又有着无数疑问要出口,心中不由一叹,想也没想地朝那红唇堵了上去。

如此良辰美景,就连窗外恼人的雨声仿佛也变成了天地间最动人的乐声。

雨绵绵不停地下了一夜。

翌日一早,青衣少年早早就起了身,她眼下微青,一夜没有睡好。

小厮端了水进屋:“姑娘,咱们怕是要早点离开这里为好,只怕那些官兵再来搜查。”

青衣少年接过巾帕擦了擦脸:“那些官兵找不到咱们,定然会往始兴县去。我们现在出门,反倒容易落入他们的手里。”

她分析得有理,小厮一听急了:“姑娘,那咱们怎么办?去往京城的方向,始兴县是必经之路。”

青衣少年抿了抿苍白的唇:“而今还有一个办法。”

驿馆的床铺偏硬,睡得并不舒服。

如果不是身边温热的胸膛倚着,福元圆怕是醒得更早。

简单梳洗后,夫妻俩正准备去膳厅用早膳,就听得银宝前来禀报:“殿下,娘娘,昨天那人求见。”

对女扮男装出现在秦泽房间的人,银宝自是没啥好印象。

就等着主子一声令下,去将人赶走。

昨天殿下都说了不认识她,还歪搅蛮缠地贴上来,铁定不是什么好事。

秦泽想都不想就拒绝了。

被福元圆按住他:“昨日你不是说她是清水县典簿的女儿?加之官兵在追捕她,倒是可以听听她想说什么。”

青衣少年仍旧是男子装束,走入房中略有拘谨地看了眼秦泽和福元圆,一咬牙跪了下去。

眼前的两个公子虽没有表明身份,但那通身的气度,轻描淡写的神情,定是有着高贵的身份。

父亲的情况紧急,等不得她千里迢迢去京城搬救兵。

“小的恳求两位公子救命!”

“小的父亲是清水县的典簿,因为父亲不同意将家中长女嫁于清水县县令的儿子为妻,”青衣少年自发自地讲述道,“被那县令以无端的罪名入了狱。父亲在清水县勤勤恳恳地做了十多年的典簿,从未犯过一个错。”

她讲到这里,悲从中来,“家中母亲一病不起,弟妹年纪尚幼,还请两位公子出手相帮,小的愿结草衔环报达公子!”

搜狗

第238章 塌方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238章塌方青衣少年,其实是青衣少女,她的父亲是清水县的刘典簿,在清水县任职已有十数年。

因为性子耿直又老实,是以这许多年来虽说从未曾犯过错误,做事亦是勤恳,任劳任怨,却并没有升过职。

所幸刘典簿本身就是个脚踏实地的性子,加之家中妻儿子女和睦友爱,日子过得虽不富裕却也舒心。

哪知今年年初刚上任了一个名叫何之秋的县令,能力如何暂且不知,不过短短几周,清水县里却都知道了他有个性喜花天酒地的儿子。

他那儿子平日最喜在街上调戏良家妇女,一日偶遇刘典簿家的长女,惊为天人,回去后就让他爹出面想要把人家姑娘迎入府里。

何之秋的儿子已是而立之年,家中妻妾无数,刘典簿之女自是不愿意委身这么个人。

刘典簿本身是个直性子,回家问过妻女后,第二日就回绝了何县令。

何县令面上没显露半分不悦,但隔周就寻了由头将刘典簿下了狱。

与此同时,更是敲锣打鼓去刘典簿家接他家姑娘过府。

好心的邻居闻讯跑去刘典簿家告诉了一声,把刘典簿一家惊得团团乱。

因为刘典簿冤屈下狱之事,其妻思虑忧心病卧在床。

得知这个消息后,勉力爬了起来,吩咐长女带着婢女,立即乔装离开清水县。

“娘亲让我们逃离清水县,前去京城找我舅舅,请舅舅想法子将父亲救出来。”

“那些官兵就是追我们而来的,”青衣少女坦言不讳,“父亲委实太过冤屈,小女子担心远上京城来不及救父亲。还请两位公子好心出手相助。小女子愿为奴为婢报答两位。”

青衣少女一番陈诉后,就被银宝带到门外去稍作等待。

屋里秦泽沉吟:“清水县的县令何之秋,确实是今年三月由别的县城调任过来。前三年他的政绩虽说没有太大的亮点,但也没有严重的错误。”

大庆国的官员一般是三年一个任期,何之秋在上一个县城亦是任县令,因表现平平,是以新的任期是平级调任。

“如果真如刘姑娘所说,因为亲事不成便无故让典簿入狱,”秦泽薄唇紧抿,“这种蛀虫就不配在我大庆为官!”

福元圆见秦泽气愤,轻轻拍了拍他道:“我们正好要去清水县,不如带上刘姑娘,也好查证下情况。”

刘姑娘听闻两位公子愿意带她回清水县了解情况,又高兴又激动,连声道谢。

众人有了定论,简单用了早膳便准备出发。

外面的雨依旧没停,虽说不若夜里大,但仍是淅淅沥沥,半点没有会停雨的迹象。

福元圆看着阴沉沉的天:“这雨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停?”

“公子许是从外地过来,”刘姑娘道,“我们清水县这个月来已经下了快一整个月的雨了,就没有消停过。”

安顺大步从门外走进驿馆:“主子,小的租好了马车,可以出发了。”

秦泽这次出门,用的是寻常的马车,而今福元圆来了,夫妻俩自是共乘一辆马车。

因为雨下不停,只能多租一辆马车让余下的人乘坐。

交通工具准备好了,众人无心多留,上了马车朝清水县赶去。

始兴县驿馆离清水县约摸大半日的路程,为了节省时间,在驿馆打包了不少干粮,准备午膳直接在马车上解决。

“满满,”秦泽自个儿吃些苦头不打紧,却心疼媳妇,“这一路委屈你了。”

福元圆哂笑:“这算不得什么。”

想以前跟随舅舅或外曾祖父在外行走,更艰难的环境都面对过。

听满满提起过去的事,秦泽来了兴致,将她揽在怀里道:“满满再给我讲讲。”

夫妻俩在马车里低低细语。

说了小半时辰的话,忽地马车一个急刹车,一时不查的福元圆整个撞进秦泽怀里。

揉了揉磕痛的鼻子,福元圆低声道:“这是怎么了?”

“公子,不好了!”

银宝在外喊了一声,很快就掀开帘子进来,“外头路堵住,过不去了。”

“堵路?”

银宝点头:“前头有两辆马车停下了,安顺正到前面去打探情况。”

福元圆和秦泽对视一眼,旋即道:“我们一道去看看。”

几人穿上蓑衣下了马车。

“满满,小心些。”

众人往前走了不远,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不远处的官道上落满了泥浆滚石,堆得有小半丈高。

看了看一侧的山,福元圆道:“想是雨水冲刷,将那山上的泥石冲了下来,也不知前头可有人遭了难。”

秦泽蹙眉:“此处边坡过陡,又疏于维护,连日雨水将土体泡软,以至于土体的稳定性不够,引起了塌方。”

安顺从前面跑了回来:“主子,前头塌方长达数丈距离,所幸并无人员伤亡。”

“已经派人通知始兴县官府,想来会安排官兵尽快清理道路。”

听闻没有人受困于前方,众人心下稍稍一松。

“恐怕得等官道通了才能去清水县了。”

抬头看着乌蒙蒙的天,雨点纷纷,秦泽蹙眉,“我们先回返驿馆。”

回了驿馆,驿吏迎了上来。

“始兴县那边收到塌方的消息,”驿吏道,“已安排官兵前去清理,不过这路湿雨滑的,恐怕得花上好些功夫。”

秦泽问:“估计得耗上多少时间?”

驿吏摇摇头:“想来至少要有半日才行。”

“即是如此,”福元圆建议道,“咱们就在驿馆休息,等有了消息再出发。”

哪知这一等,到了傍晚时分,前方仍未有道路通畅的消息。

“从北往南,”众人坐在桌边讨论,“只有这条官道通往清水县。如果我们想绕道过去,”秦泽沾湿手指在桌面上画着,“就得从这一直走到西边,经过宜善县再穿入清水县。”

“路程颇远,”福元圆看着,“恐怕得绕行两三天才能去到清水县。”

“现在天色已晚,”秦泽点头,赞同福元圆的说法:“我们还是在这里等一夜,明日官道通了再走。”

第239章 秦昊来了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239章秦昊来了然而到了第二天清早,塌方的官道仍未被清理出来。

“兵士昨日清了一整天,”驿吏禀报着得到的最新消息,“哪知昨天夜里又有一片山体滑坡,将前头又给堵上了。”

众人齐齐皱了眉。

官道一侧的山体一直没做防护,雨又是接连不断地下着,边清边堵倒是让人头疼不已。

驿吏见状,忙笑了笑:“大人倒是无需太过忧心,这官道一旁的山并不是连绵的大山,想来今日再清一天,定能将那官道清理出来。”

官道往来的人多,是非常重要的交通枢纽,始兴县的官员分外注重清理官道之事,派了不少官兵前去处理。

秦泽颔首谢道:“如此我们便在驿馆再多住一天。”

驿馆过小不小,说大不大。

几人闲着无事,就摆了棋盘下棋。

一个上午倒也不算难过。

因着官道堵塞,途经驿馆歇脚的官员锐减,驿馆里颇是清净。

待到了午时,众人在膳厅正准备点膳,便听到驿馆外一阵马蹄声传来。

“这雨真是,还有完没完了!”

熟悉的抱怨声清朗地从门外传进来,让秦泽手上一顿,扭头看去。

“大……哥!”

进来的正是秦昊。

他随意抹了抹脸上的雨水,将蓑衣脱下交给身后的小厮,快步朝众人走了过来。

“大哥,你们怎会在这儿?真是太巧了!”秦昊眼睛亮晶晶,喜悦溢于言表,“弟弟正打算去找你。”

秦泽挑眉,斟了杯茶推过去:“先喝口水。”

“你不是去宜善县吗?怎的往始兴县来了?”

这混小子该不会记错了以为自己去的是清水县吧?

以秦昊往常的表现来看,这种可能性不小。

秦昊端起茶杯猛灌了一口,摆摆手道:“别提了!弟弟去宜善县的路上,途遇塌方,路全给堵死了。”

他抹了把脸:“我去问了情况,说是那边塌方严重,怕是三五天都没法清理通路。”

“于是问了人,琢磨来琢磨去,索性走清水县这边绕道去宜善县。”

绕道去宜善县,既可以选择清水县过去,也可以选择从延庆县走。

秦昊思索了一瞬,就果断选了绕道清水县。

“不想这么巧,在这里遇到了大哥。”

秦昊又想了想:“大哥,按说你应该到清水县了才是,怎么还滞留在这里?”

得知前方官道同样遇上塌方问题,秦昊神情蓦地一滞,挠头道:“大哥,咱这要不回京城得了。”

秦泽弹了他一记:“这点小事就退缩了,回去不怕父……亲揍你?”

秦昊嘿嘿一笑,眼睛扫过一旁的福元圆,好奇道:“这位是?”

福元圆朗声一笑,拱手道:“在下姓沈。”

“姓沈?”秦昊眨眨眼,总觉得眼前男子看着很是面善,却又想不起来。

他忽地一拍掌:“莫非沈公子就是大名鼎鼎的……嫂子的表兄?”

福元圆颔首微笑。

旁边桌子的青衣少女心中微微诧异。

这两天她瞧着两位公子关系亲昵,还以为是亲兄弟,不曾想只是表舅兄的关系。

秦昊自然没留意青衣少女,福元圆却看到她眼底的惊讶。

想起秦泽和她的黏腻劲儿,顿觉有些赧然,回头传出阿泽有特殊癖好就不好了额……

思及此,稍稍往旁边挪了挪。

秦泽挑眉,不动声色往媳妇身边凑了凑:“弟弟若是想先回京城也成,回头大哥帮你在父亲面前美言两句就是。”

这么大个人杵着,挺碍事。

秦昊反对:“弟弟都来了哪有这就回去的道理,咱们赶紧点膳,饿了一上午肚子咕咕叫了!”

用过午膳,秦泽带着福元圆回房休息。

秦昊见两人进了二楼唯一一间上房,不由大叫:“大哥,我和你是亲兄弟,咱俩挤一间才是。”

“怎能委屈了表舅兄呢?”

“安顺,快把表舅兄的东西好生收拾放到我那房间去,我脾气好,不嫌弃和大哥一道睡。”

众人齐齐黑线:你是不嫌弃了,可我们嫌弃呢啊!

秦泽冷冷一眯眼,正欲反对,福元圆伸手悄悄揪了他一把:“银……咳咳,阿宝去帮我把行装搬过去吧。多谢弟弟美意了。”

秦泽:……

默默地看着媳妇去了隔壁屋,扭头看了眼倒在床榻上摊平用四肢书写大字的秦昊一眼,冷声道:“你在这屋里睡,大哥再多开一间房。”

旋即一甩袖子,走了出去。

“诶,大哥!你这是介意和弟弟睡啊?”秦昊忙一咕噜爬了起来,他还想趁大好机会和皇兄推心置腹说说话呢!

“弟弟不打呼噜,不会影响你睡觉的!”

回应他的是‘砰’的一声关门声。

秦昊挠挠头,打了个呵欠:“也罢,睡个午觉再去和大皇兄道歉。”

看秦泽那模样正在气头上,他可不想去找揍。

重新躺回床上,秦昊嘟哝一句:“大皇兄这和表舅兄睡都没意见,咋和亲弟弟睡反倒生气了?真是怪哉。”

无忧无虑地睡了一个大觉,醒来时已不知是什么时辰,秦昊洗了把脸走出门外,见秦泽和福元圆正在膳厅对弈,忙笑着跑了下去。

“大哥,你这可是棋差一着!”

本着观棋不语的素质忍了许久,终于在秦泽败北的一瞬大叹一声。

大皇兄的棋艺在众兄弟里可是首屈一指的,没想到居然输给了太子妃的表舅兄。

心中不由得对福元圆高看了一眼。

秦泽抿嘴,输给媳妇算不得什么事。

但是眼前这恼人的家伙明显是太久没收拾皮痒了。

于是他淡淡一笑:“来,咱们兄弟下上几盘。”

秦昊不疑有他,笑呵呵地坐下道:“大哥可要让弟弟几分。”

秦泽嘴角冷冷一笑。

接下来的三盘棋,秦泽简直没把秦昊往死里虐。

要么就大刀阔斧打得秦昊毫无还击之力,要么就迂回曲折每每在秦昊看到一线希望的时候活活掐断生机。

三盘棋下来,秦昊可算明白了一件事。

就是——

大皇兄很不爽他。

至于原因,没明白。

可能因为雨下个不停地缘故?大皇兄素来不喜欢下雨天。

秦昊利落认输,退开棋局:“大哥消消气,别回头气着身子,嫂子知道了多难过!”

第240章 收拾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240章收拾秦昊不说还好,一说倒是把秦泽给气到了。

他好端端地和媳妇一道出门办事,小俩口不知多蜜里调油的,偏生被秦昊一个大脚插进来,连同一个房间都不行!

大伙儿来说说这合理吗?

隔壁是俏生生软乎乎的媳妇儿,自个儿却只能对着墙壁瞪眼睛。

“大哥记得驿馆后院有片空场地,”秦泽皮笑肉不笑地一手搭在秦昊肩膀上,“咱坐久了不如去切磋切磋?”

秦昊敏感地感受到嗖嗖冷风,摸摸鼻子道:“大哥,这外头还下着雨呢,隔天再找您领教呗?”

秦泽露齿一笑:“正巧那片空地上头搭了棚子,不碍事。”

“大哥,”秦昊被秦泽箍着往后院走去,犹自挣扎,“弟弟认输成不成……”

……

到了傍晚,绵延好几日的雨渐渐歇了。

驿吏传来好消息,官道的疏通工作完成可喜,预计入夜就能通路。

众人商量着早些休息,明日一早便上路。

没有星星的夜晚,伸手不见五指,寂静清冷。

福元圆躺在床上,忽听得门被轻轻推开,随后是秦泽和银宝低低的说话声音响起。

秦泽吩咐银宝去旁边的屋子休息,银宝自是领命不提。

“满满。”

动作利落地爬上床,将软绵的身子捞入怀里,秦泽发出满足地叹息。

因为三皇弟那个混小子,他可是忍了一天没靠近媳妇了。

闻着熟悉的香味,将脸埋在福元圆的肩窝里,深深地吸了口气。

福元圆本已恹恹欲睡,在秦泽怀里找了熟悉的舒服位置挨着,微扬嘴角闭上了眼。

夫妻俩甜蜜又舒适地缓缓入睡。

忽地,隐约传来了隔壁的一阵拍门声。

两人齐齐蹙了蹙眉。

随之是秦昊不大不小的声音:“安顺,我就找大哥说几句话。”

然后是安顺的回应:“主子已经睡下了,三……公子有事不如明日再说?”

“大哥哪有这么早睡?”秦昊不依不挠,“安顺,我就说一句话。”

两人磨来磨去,虽说安顺执意守门不让进,但秦昊大有不让进今晚就不走的气势。

夫妻齐齐叹了口气。

秦泽睁开眼,在福元圆耳边低语:“我去去就来。”

无奈地从窗户溜了回去,再回来时已是半个时辰后。

小心翼翼地将熟睡的媳妇揽在怀里,秦泽心中暗骂一句秦昊,才渐渐睡去。

翌日。

众人早早就收拾好出发。

秦昊顶着一个可疑的熊猫眼,幽怨地跟在最后。

昨日和大哥练功夫对打时顶多是揍揍他的胳膊腿的,昨晚他本着好好认错的心态去维护兄弟关系,得到的却是一只熊猫眼。

他大哥最近心情很不好啊!

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公务上不曾听说出了什么岔子,莫非是家宅不宁?

哎,可怜的大哥。

连带着可怜的他。

“三弟,你坐马车还是骑马?”秦泽双臂抱胸,扭头问道。

秦昊忙打起精神,露出爽朗的笑容:“这天气见好,自然是骑马。”

秦泽点点头,示意安顺去牵马。

随后就跟在福元圆上了马车。

“诶,大哥你咋不骑马……”

秦昊摸摸鼻子,看了眼用背影回复他的大哥,从安顺手里接过缰绳。

停了一夜的雨,天虽阴阴沉沉,但到底官道通了,众人心情轻松不少。

走了约摸小半日,到了午膳时分,寻了一处平地停下歇脚。

午膳用的是在驿馆打包的干粮,众人随意填了肚子,不打算耽搁时间继续出发。

“公子,”去路边小溪洗手的银宝回来时,面色沉重,“小的见对面不远处的村子,似乎有些状况。”

福元圆闻言:“怎么了?”

“好像有不少村民坐在田埂边哭。”

距离不算近,银宝只是依稀听到哭声,但那哀恸的气氛,隔了老远仍能感受到。

秦泽和福元圆互视一眼,正欲说话,就听青衣少女道:“我大概知道是什么情况。”

众人朝她看去。

“我们清水县这个月一直接连不断地下雨,我听阿爹说下游有些村子被水淹了。”

“毁了许多农田,”青衣少女皱了眉,“阿爹为了此事和何县令争执过几次,希望何县令尽快救济这些村子,奈何何县令总说阿爹危言耸听,最后就是因为这事将阿爹下狱了。”

秦泽拧了眉:“我们到那边去看看。”

待靠得近了,清晰可见田埂边分散地坐着不少人,个个神情呆滞地望着田地,愁容满面。

哭声断断续续,让人心都揪紧了。

众人下车走了过去,走到最边上的一对夫妻身边,秦泽开口问询。

那对夫妻看着不过二十多岁的模样,妻子怀里抱着一个约摸四五岁的小女孩,小女孩似乎哭红了眼,低声道:“娘,囡囡饿……”

年轻丈夫见到秦泽问话,神色间有些紧张瑟缩,但说话条理分明:“村里遭了洪水,不少人家里屯的粮食都被冲走了。”

“这田地被淹了,怕是对来年开春种地影响很大,村民们都难过极了。”

洪水冲刷农田,对土质的养分影响极大,对靠田吃饭的村民们来说,比割了他们的肉还叫人痛苦。

耳边一阵阵的哀嚎声,让人心生戚戚。

秦泽吩咐安顺:“去把我们带的干粮全部拿出来,给村民们分了。”

言罢,又与年轻丈夫继续问起村里的细节。

这个村子叫下河村,是清水县辖下的一个村。

年轻丈夫本是个货郎,带着媳妇四处游走,以贩卖货物为生。

因为有了孩子,夫妻俩觉得奔波的生活对孩子成长不太好,便有了心思找地方定居下来。

于是攒了钱在下河村买了房子,又买了两亩地,准备安安生生过日子。

哪知却遇上了这样的天灾。

洪水冲走了家里存储的粮食,还把好不容易买下的田地毁了泰半。

“洪水是半夜发起来的,”年轻丈夫提起那一夜仍心有余悸,“村里人都急慌慌地往上河村跑,幸得没有人员伤亡。”

下河村位于下游,是清水县的村子中最遭殃的地方。

福元圆听得叹息一声,看着不远处正在将干粮掰碎给怀里孩子吃的年轻妻子,转头问银宝:“咱们可有带点心出门?”

银宝下意识地捂住胸口,眨了眨眼睛。

第241章 进城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241章进城银宝紧了紧胸口,摇头道:“公子,咱们出门从来不带点心的。”

她们现在可是男扮女装出行,试问哪有男子随身带点心的,不嫌累赘么。

不过,她悄悄又摸了摸胸口。

福元圆努努嘴,她当然知道没带点心,不过睇了一眼银宝的胸口,道:“把你偷藏的糖葫芦给小女孩吃呗?”

银宝:……

娘娘居然惦记上她的糖葫芦了。

前天出门急,她根本没时间去北大街备货,身上只剩下最后一根珍贵的糖葫芦。

昨天都没舍得吃。

幽怨地看了眼福元圆,银宝点点头:“奴婢知道了。”

怀揣着糖葫芦,银宝走到年轻妻子旁边,蹲下身笑眯眯地看向小女孩:“囡囡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怯生生地回应:“囡囡叫小花。”

“小花乖,”银宝伸出手,笑问,“哥哥抱,好不好?”

小花看似对银宝印象不错,点点头伸出了手。

“嫂子吃点干粮吧?”银宝朝安顺递了个眼色,安顺忙给年轻妻子递过去一小袋干粮。

将小花抱在一旁,银宝将怀里珍藏的糖葫芦拿了出来:“小花,知道这是什么不?”

小花双眼瞬间黏在红艳艳的糖葫芦上,放着满心憧憬的光芒,用力点点头:“小花知道!这是糖葫芦!”

“小花真厉害!”银宝笑了,将糖葫芦递给小花,“快吃吧。”

小花有些迟疑,眨眨眼睛确认:“小哥哥,小花真的可以吃吗?”

“当然可以,这是哥哥送给小花的,快吃。”

小花眼睛一亮,甜甜道了声谢,张嘴朝糖葫芦咬了下去。

登时满嘴酸溜溜甜滋滋的味道,幸福得让她忘记了这几日害怕恐惧的心情。

银宝看着小花吃糖葫芦的模样,心中划过一道暖流。

真是奇怪,明明吃糖葫芦的不是她,怎的却好似心里甜甜的?

小花吃了两颗糖葫芦,忍住继续吃下去的想法,问银宝:“哥哥,这糖葫芦可以给我娘和我爹吃么?”

银宝自然没有意见。

小花高兴地举着糖葫芦跑到爹娘身边,不多会儿又举着糖葫芦跑了回来。

窝进银宝怀里,眼睛红红:“哥哥,爹娘不肯吃。他们把吃的都留给小花,还不肯吃糖葫芦。”

银宝心疼地抱了抱小花,安慰道:“很快就会有粮食,你爹娘也会吃上米饭的。你先吃。”

看着小小人儿这般忧心,不由道:“哥哥小时候因为没有爹娘,四处讨口吃的……”

将自个儿当乞儿时的事讲出来给小花打气,“后来遇上我家公子,现在想吃啥有啥!小花,日子会越过越好的,不用怕。”

小花似懂非懂:“小花长大后,也要找个好公子,这样小花和爹娘就有想吃啥有啥!”

银宝:……

她可能不太适合带孩子。

没得把小孩子带歪了。

默默地把小花抱回年轻妻子身边,转身离开。

没走两步,差点撞上阴沉着脸的安顺。

“你咋了?”银宝不解。

安顺硬邦邦道:“你小时候连饭都没得吃?”

银宝点头,一脸莫名。

安顺看着她,咬了咬牙:“以后有哥的一口,就有你的一口!”

说完利落转身跑了。

银宝:……

特么谁要和他一人一口地吃饭啊?

自个儿捧着碗吃香喷多了。

爱吃几口就几口。

此时福元圆和秦泽正沿着农田走了一圈,走向村子方向查看。

大多数村民碍于两人气势不敢靠近,有些个儿胆大的凑上来回了几句话,又畏缩地退了下去。

“那夜洪水来得急,”秦泽目光落在满目疮痍的村子,房子倒是还在,但从地面上的狼藉和混乱来看,怕是每家每户都受了不少损失,“能保住性命已是万幸。”

“这种天灾之害,”福元圆小声问道,“官府应该有所对策才是?怎么刚才那老者说清水县仅送了几日的粮食过来?”

秦泽蹙眉:“按说各类灾害的补给,朝廷都是有规定的。清水县的情况,咱们还得亲自去了解下才知晓。”

这样连月下雨导致的洪灾,说大不大,但对下河村来说却是致命的。

秦泽在户部并未听到清水县上报下河村的灾情,想是时间上的误差所致。

两人边走边看,并未走入村中。

回到马车旁时,安顺已经将所有的干粮都分发了下去。

“我们先启程,”秦泽吩咐,“待到了清水县再看看。”

离清水县不远,马车很快走得得地往前走去。

秦昊钻进马车:“大哥,我记得出门前那次朝会,提及延阳一带下雨颇多,却未曾说到竟这般严重。”

“洪灾刚过去没两日,”秦泽也在思索此事,“怕是还没来得及报上去。”

只是这种雨势,官府依着经验应该提前警醒,采取措施应对,将灾害降至最低才是。

在下河村所见,倒像是县衙对他们压根不闻不问。

“灾情过后容易引发许多后患,”福元圆想起在村口草草一瞥看到不少村民坐在家门外,面黄肌瘦的模样,“官府需得尽快做好准备。”

“对,”秦泽想握住媳妇的手,伸到一半余光看见碍眼的弟弟,又默默地收回来,“粮食是最基础的,另外勘察土地,讨论修缮方案,要做的事情有许多。”

“可能还需要准备足够的药材,”福元圆沉吟,“就怕村民们患病。”

秦昊听得入神,对两人举起大拇指:“说得有理,那咱们赶紧去找那清水县县令,问问他都是怎么安排的。”

马车走了不到一个时辰,终于到了清水县。

城门前排起了长长的队伍,银宝和安顺前去打探一番,银宝率先跑了回来道:“进出县城的人都要经过查问,似乎在寻找什么人。”

青衣少女和她的婢女顿时紧张起来。

“会不会是在找我?”青衣少女苍白了脸,咬唇道。

回答她的是后跑回来的安顺。

他手里拿了一张纸,摊开后是一幅女子画像:“说是抓拿这个姑娘。”

大家看去,画像上的女子和青衣少女有七八成像。

青衣少女腿下一软,眼泪簌簌留下。

第242章 追究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242章追究清水县严守城门,竟然将青衣少女刘姑娘画了画像搜查往来百姓,让刘姑娘一时又羞又气,差点哭晕过去。

福元圆朝银宝递了个眼神,银宝会意,上前一步道:“在下略通三分易容之术,刘姑娘请随我来。”

刘姑娘闻言,稍稍一惊,旋即又略带欣喜。

方才那一瞬间她以为再也回不去清水县,而今银宝又为她点燃了希望。

随着银宝上了马车,不过一刻钟功夫,再下来时,刘姑娘和她的婢女已然换了个模样。

秦昊看得眼睛溜圆,狐疑地瞅瞅银宝,在秦泽耳边低语:“这沈公子的小厮怎端的这般厉害?该不会也是易容的吧?”

秦泽被口水呛得猛咳了几声,瞪了一眼秦昊道:“还不赶紧进城去办正事儿!”

众人排队进城,自是顺利不提。

进去之后,刘姑娘虽归心似箭,但到底知道此时不宜鲁莽,便随着众人寻了客栈先行入住。

秦昊早在进城一霎就以打听消息为由溜开了去。

秦泽安排安顺去探听刘典簿家中情况,不疾不徐地打量着清水县的民生民情。

连月的雨水对清水县影响看似并不算太大,今天雨停放晴,虽是已快到傍晚时分,街上仍然颇是热闹。

待在客栈收拾安置后,安顺不多时就带着消息回来了。

虽然是第一次来清水县,但安顺平日里做惯了打听消息的活儿,自有一套好法子。

“刘姑娘逃婚的事情在县城里传开了。”

安顺觑了眼坐在一旁紧张聆听的刘姑娘,继续道,“外头在传刘典簿因办差不力下狱,何县令依旧信守承诺让儿子抬刘姑娘过门做小妾,备受赞誉。”

刘姑娘忍不住尖叫一声:“他撒谎!我爹根本没答应让我过门!”

安顺摸摸鼻子,对着刘姑娘激动的情绪,一时不知道要不要继续说下去。

“刘姑娘别急,”福元圆开口安抚,“我们先听安顺说下去。”

安顺点点头,继续道:“不清楚情况的百姓自然对何县令交口称赞,但小的去了刘姑娘家附近的巷子打听时,明白内情的百姓虽没敢说太多,但神情间看着都是不赞同的。”

刘姑娘稳了稳情绪,连声问道:“可有见着我家里人?我娘她还好吗?”

安顺摇摇头:“你家的门紧紧闭着,因为担心打草惊蛇,小的没有上前去敲门。”

“倒是听邻居说刘姑娘的娘亲似乎病了。”

刘姑娘闻言,颓然地软倒在凳子上嘤嘤哭泣:“都是我的错。”

众人无奈,安抚一番刘姑娘,让她的婢女带她先去房里休息。

又过了不多会儿,秦昊怒气冲冲地回来了。

一进屋里就拍着桌子道:“大哥,快把你带的官印给弟弟用用!简直是岂有此理!居然说弟弟是骗子!”

秦泽打量了秦昊一眼,斟了杯茶推过去:“先喝口茶,说说是怎么回事?”

话说秦昊一进城门,就自觉主动脚底生烟跑去打探情况。

刘姑娘逃婚的传言他自然都听说了,遂直接去了县衙,想要找那县令出来好生问问话。

哪知县衙守门的小兵,根本就不鸟他。

无论秦昊好说歹说都不让进,最后还举着长枪把秦昊给赶跑了。

把秦昊气得七窍生烟。

“那守门的居然说我是骗子!”

秦昊猛地灌了一口茶,站起身道,“说我这打扮穿着,就是那地里刨食的泥腿子!”

“还说我装京城里过来的官儿,是不要脸!说我再不走,就直接把我抓了去蹲牢儿!”

“大哥,你说这气人不气人!”

秦泽和福元圆抬眼看向秦昊,动作一致地摸了摸下巴。

秦泽道:“人家守门的也不容易,你这模样看着,确实和下河村的村民差别不大。”

秦泽出门并没有明面上打着太子的身份,衣着装束不过是普通公子的模样,带的官印除了太子的玉契之外,更常用的是从户部拿的一个官印。

秦昊更是简单,不仅只身着平常的衣裳,连官印都没带。

而先前途径下河村时,听闻洪水对田地冲刷厉害,怕是会影响到田地的品质,便兴致冲冲地将课堂里曾学过的关于田地的知识显摆了几句。

村民听到这样一个锦服公子居然能说上几句像样的土话儿,顿觉田地复苏的希望怕是能靠着这位公子给解决了。

于是就邀请秦昊下田一起去看看,顺便讲解下迫切需要处理的问题。

秦昊对着村民期待的目光,拒绝的话到底说不出来。

便一咬牙跟着一道下了田去勘察情况。

是以身上那袭质量上乘的锦袍,因为溅满了泥浆,惨不忍睹。

福元圆忍不住笑了,用折扇挡了挡脸道:“三公子不若先梳洗更衣后再细谈?”

安顺倒是实在,将屋里的镜子给秦昊递了过去:“三公子,您脸上还有好些泥没擦,要不小的去给你打盆水过来?”

秦昊瞪了安顺一眼,拿起镜子对着一照,脸蓦地黑了,扭头对自家小厮吼了一句:“怎的没提醒小爷?!”

小厮扁扁嘴,一脸委屈:“主子,小的喊了一路您不都没听进去么……”

“好了,”秦泽扬扬手,“如今时间不早,再去县衙怕是已经下衙了。明日一早,我同你一道去县衙寻那县令问话。”

翌日一早,用过早膳后,秦泽就和秦昊一道去了清水县县衙。

这次手持户部官印,轻而易举就见到了何之秋县令。

何县令见是京城户部过来的官员,诚惶诚恐地迎做上宾。

何县令个子瘦高,一双小小的眼睛不时在秦泽和秦昊身上打转:“两位大人此番前来清水县,不知可是为了公务?”

“我等只是路过。”秦泽慢悠悠地回了一句,不紧不慢地打量何县令。

何县令闻言,心下一松。

但见两个大人面色不虞,又略略紧张道:“两位大人路过本县,是本县的福气,不知可有寻好落脚之处?不如由下官安排安排,带两位大人游览一番?”

“游览什么?”秦昊冷笑一声,“游览下河村是怎么受灾的?”

搜狗

第243章 赈灾粮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243章赈灾粮秦昊毫不客气的诘问让何县令心中咯噔一跳,忍住擦汗的冲动,他嘿嘿一笑:“不知这位大人具体是指的?”

秦昊冷哼一声:“我们过来的路上都看见了,下河村受灾成那个样子,你这个县令究竟是怎么做的?”

秦泽扶额,轻咳一声开了口:“何县令,我等途经下河村,见村里受灾严重,正好过来了解下情况。”

何县令忙正了正身子,一副惆怅的模样:“不瞒两位大人,下官这些日子为了清水县上下受灾一事,可是愁白了不少头发。”

随后,何县令滔滔不绝地讲述县衙上下各个官员是怎样在他的带领之下,齐心协力共渡难关,为清水县受灾百姓艰苦奋斗,在最前线拼命。

奈何官话说得冠冕堂皇,听了一盏茶时间下来,却没有听到半分实质性措施。

秦昊被绕得有些头晕,不自觉地朝秦泽看去。

秦泽却是越听越不耐烦,冷声打断道:“何县令无需如此巨细无遗禀报,我且问你,下河村受灾后,县衙都实施了什么举措?”

他目光清正严明看向何县令,竟让何县令莫名心虚胆颤起来。

“可有统计村中所受损失?可有统计村民健康状况?可有发放官粮?又是以什么为准则进行发放?是否派出官员去勘察受灾的土地?”

秦泽一连串的追问让何县令霎时冷汗涔涔。

他原本见两个大人年纪轻轻,想必没有什么经验,本着打马虎眼的心态忽悠过去便是。

哪知秦泽这一句句都问在点子上,让他想回避都无法回避。

遂擦了擦额头的汗,斟酌着回应道:“下河村此番受灾,下官第一时间就让官差给村民们送去了足够的粮食,以稳定村民,让他们无需惊慌。”

“至于灾后统计和重建的事宜,下官亦正在安排之中,大人大可放心。”

秦泽眯了眯眼:“不知道给下河村送去了多少官粮?”

何县令一滞,心中暗暗叫苦,这位大人怎的如斯刨根问底?

他摸了摸胡子,沉吟道:“约有十日左右的粮食。”

秦昊听了一轮下来,大概摸清了套路。

合着这县令想忽悠他们,幸好大哥一针见血,逼得这县令不得不如实交代。

不过,他想了想那村民说过的话,双眼一瞪道:“胡说!下河村的村民说仅得了三日的粮食。余下七日的粮食都送去哪儿了?”

何县令手一颤,不自觉地握住扶手,身子前倾道:“不可能!居然有这种事?”

他噌地站起身,走了两步又坐下道,“两位大人还请放心,下官这就去仔细审问清楚,断然不能让给村民救济的官粮无端少了!”

秦泽扯了扯嘴角,无意将何县令逼得太紧,颔首道:“既然如此,那就请何县令先行问清,务必将官粮送到村民手里。”

言罢,他站起身道:“另外土地勘察,受灾统计等事宜,明日我们再过来了解情况。”

送走了两位瘟神,何县令在县衙里做好一系列的安排后,觑空回了趟家。

“什么?!不是说好了十日粮只送去三日就够了吗?那些泥腿子有稀饭就成了,又饿不死,给他们那么多米粮做什么!”

说话的是何县令的夫人陈氏,她听闻何县令要安排再送七日米粮去下河村,气得脸皮子直抖。

“那两个从京城来的是什么人?为什么他们说要送就得送?在这清河县,老爷可是顶头的青天大老爷!谁还能不依着您说的来?”

揉了揉被陈氏高亢尖锐的声音刺痛的耳朵,何县令扯出讨好的笑:“夫人,那两个官员可是户部的员外郎,那可是从五品的官!为夫不过是七品县令,那是真真没有法子啊!”

“从五品怎么了,就算是龙,在咱们的地界上还是得龟缩着!”

陈氏想到白花花的粮食就这么送去喂了狗,气得不打一处来,“我不管我不管,那些粮食进了咱们粮铺,就不能再划出去!”

陈氏名下有一家粮铺开得很是不错,这些年随着何县令在各个县城任职,已经开了两三处分店。

何县令来了清水县后,陈氏刚张罗开了新的分店,这次送完下河村的救济粮,就是她扣下了七成充进了自家粮铺。

如今要她将到嘴肥肉吐出来,她是怎么都不愿意的。

在她看来,县令就是一县之主,这点小事根本无需惧讳。

那些个外来的官员,不过是为了显摆官威追问几句,哪能是真心关注村民会不会饿死?

忽悠忽悠两天就过去了。

再不济,给官员塞点好处还能摆不平?

于是,陈氏将想法给何县令道了出来。

何县令听了,摆摆手道:“为夫都试过了。刚才请两位官老爷来咱们别馆居住,又说带他们出去乐呵,统统都给拒绝了。还说若是明日不将米粮送去下河村,为夫这官帽就岌岌可危了!”

最后这半句自然是何县令用来忽悠陈氏的,他与陈氏多年夫妻,哪有不知陈氏心思?

若是不说得严重些,这女人定是不肯把米粮还出去。

还了米粮他也心疼,但想想那可是京城户部过来的官儿,事情若是办砸了,回头一个折子递上天听,他这政治生涯也该完结了。

这下子陈氏确实被吓住了。

她的粮铺和各种铺子,可少不了何县令的官威支撑,若是没了官职,那可是万万不行的。

于是她只得嚎啕哭了几声,用肥硕的手使劲锤着何县令的胸口:“妾身不管,以后你可要想法子帮妾身把这些米粮全部补回来!”

何县令忍着胸前梆梆梆的疼痛,讨好地举起手发誓:“夫人放心,这包在为夫身上!”

何县令搞定了陈氏,急急回了县衙处理事务。

陈氏阴沉着脸唤来身边嬷嬷:“去将合计下咱们还有多少发霉的米粮,都收拾出来把送去下河村的米粮全部给我替换掉。”

“这事情要快,今天一定要做完。”

她眯了眯眼,“明日老爷就要将米粮送去下河村。可记住了?”

第244章 城门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244章城门陈氏要将发霉的米粮换走官府的救济粮,嬷嬷闻言,迟疑问道:“夫人,那些发霉的米粮已经存了数年,不知会不会吃出啥毛病呢?”

粮仓里存了不少发霉的米粮,按说早该扔弃,但夫人一直不许。

想起发霉的米粮那仓库里跑来跑去的老鼠,嬷嬷心中微紧。

陈氏冷笑一声:“那些贱民能有口吃的就谢天谢地了,还敢嫌弃?不想饿死就给老娘吃!”

嬷嬷自是领命下去准备米粮不提。

秦泽和秦昊离了县衙,并不急着回客栈,而是寻了一处茶馆歇息。

倒不是为了喝两口茶水,而是想着听听百姓们唠嗑的话题,最是切合实际民情。

而那厢刘姑娘念母心切,恳求福元圆想法子带她回家。

琢磨了会儿,福元圆便与银宝乔装成医馆大夫,刘姑娘乔装成药童,三人一道去了刘家。

刘家大门紧闭,虽说门外未有人看守,但是巷口处却是坐了两名官兵。

美其名曰巡视街道,实际上是盯梢着刘家。

何县令没找到刘姑娘不会善罢甘休,就等着刘姑娘走投无路回家时将人抓获。

但刘姑娘到底没有犯事,不宜明目张胆看守刘家,便让人蹲在巷口守株待兔。

刘夫人因为刘典簿下狱病倒在床,膝下除了刘姑娘外还有一儿一女,儿子这几日不时出外找大夫来治病,是以福元圆三人敲开刘家的门时,两位官兵瞅了一眼就继续坐着打盹儿。

刘家一片愁云惨雾。

刘典簿无辜入狱,何县令逼女儿过门,情急之时刘夫人只想着让女儿上京城去找亲弟弟帮忙。

待女儿逃了出去,她才后知后觉地担忧起从未出过远门的女儿会不会在路上有了闪失。

本就忧虑重重的心事更是增添了数倍,人便病得更厉害了。

余下的一儿一女,儿子年仅十三,女儿刚十岁。

原本不经事的儿子在各种打击下,短短时间内成熟了许多,张罗着给刘夫人请医看病,又去求着刘典簿以前的好友帮忙疏通关系。

福元圆三人来得突兀,刘家守门婆子听闻是大夫,将人带到正屋时,刘家儿子出来便拦下了人。

疑心地打量着面生的三人,他冷声道,“你们是谁?我家今日并未请大夫。”

福元圆淡淡一笑并未回话。

倒是刘姑娘忍不住上前一步,红了眼低喊一声:“二弟!”

一家人重聚各个喜极而泣,相互拥着似有说不完的话。

待到情绪都平稳了些,福元圆让银宝给刘夫人诊了脉,所幸是忧思过度导致缠绵病榻,开了方子让刘家儿子去抓药,便带着刘姑娘离开了刘家。

“而今你父亲的事情尚未处理好,若是你留在刘家怕是会不安全,”福元圆劝着双眼通红的刘姑娘,“先随我们回客栈罢,明天银宝过来复诊时,你再随着回来便是。”

刘姑娘对福元圆等人的恩情感激不尽,自是应声随着一同离去。

第二天上衙,何县令屁股还没坐热,就看见秦泽和秦昊神清气爽地走了进来。

何县令赶忙笑眯眯地迎了上去,主动说了送粮的安排。

“下官昨日详细调查过了,那剩余七日的米粮因为车马的原因,本就准备今日送去。”

他解释着,“这一大早就安排人把米粮护送往那下河村去了,两位大人尽管放心。”

秦泽淡淡一笑,撩起袍子坐下,不紧不慢的道了一句:“何县令倒是迅速。”

他们以户部员外郎的身份压制,何县令会立即送粮本是意料中事。

然而除了下河村,还需要解决刘典簿的问题。

见两人听了禀报却没有离开的意思,何县令不由得擦擦额角的汗,眼睛咕噜转了转又道:“至于两位大人昨日提及的事情,下官也已安排人员同行前去下河村调查。待明日应该就会有数据上报上来,届时下官定然第一时间禀报两位大人。”

秦泽慢悠悠地应了一声,伸出食指在桌面轻轻叩了叩,淡淡道:“我等这次奉旨出京办理事情,会在清水县逗留几天。既然来衙里了,亦不好荒废了时间。”

何县令眨巴了两下眼睛,有些不明所以。

秦昊见他一脸懵,暗暗翻了个白眼,提醒道:“何县令,去把这一年的卷宗拿出来,我们顺带审理审理。”

何县令登时颤了颤腿。

这路过的官员查看卷宗之事不是没有,但并非直属上峰,除非出了什么重大案情,否则都不会这么办。

他迟疑了下,摆出为难的神色:“这……不是下官不应允,只是两位大人乃户部官员,看我清水县的卷宗怕是不妥?”

秦昊一拍桌子:“怎么?何县令这是不让我等审理了?莫不是有什么重大冤案在手,怕被我等查了出来不成!”

秦昊话说的鲁莽,却着实吓了何县令一大跳。

官大一级压死人。

纵然这两个户部的官员对他的升迁任命并无直接权力。

但人家到底是京城的官儿啊,没得与吏部官员相交甚笃,若是真的要整起他来,怕是不费吹灰之力的事。

思来想去,只得诺诺:“是是是,下官这就去将卷宗给两位大人取来。”

秦泽和秦旭去了县衙,福元圆早膳后让刘姑娘再次乔装成医馆的药童去刘家送药,约定午时前回返。

待刘姑娘离开后,闲着无事的主仆两人便在清水县闲逛起来。

郄神医在延庆县,是以她们在清水县便没了寻找郄神医的任务,四处溜达纯粹是为了打发时间。

这两日天气持续放晴,街道上的百姓们各个不自觉扬着笑脸,一张张淳朴的面容让人看了心底踏实。

两人没有具体方向,随着人潮走着走着,便到了南城门处。

城门处依旧像他们进来那日一样,进出城的人都需要挨个查验。

两人远远打量了两眼,正准备转身离去,忽听得一阵喧嚷。

“关城门了?怎的大上午就关城门了?”

旁边一个民众喊了一声,登时周围的人都稀奇地朝城门处跑去。

福元圆蹙了蹙眉,低声对银宝道:“咱们跟上去瞧瞧!”

搜狗

第245章 难民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245章难民城门通常是凌晨五点打开,到了傍晚七点就会落锁。

在大白天的关城门,那可是许多年都未曾发生过的事。

是以那边城门吱嘎着落下,这边街道上的百姓们都不由得放下手中的事,好奇地涌过去看热闹。

人潮熙攘,福元圆和银宝好不容易才挤到最前头,就看见城门边上站着几名手持长枪的兵士,阻挡着城门外欲进城的一大群人。

城门渐渐闭拢,透过缝隙依稀可见那群人衣衫褴褛,个个面黄肌瘦。

城里百姓不解,有人开口问道:“官爷,那外头的都是些什么人?咋地不让进来?”

守门兵士冷眼瞅了过来,并未回话。

好奇的百姓不在少数,就算兵士不吭声,彼此之间的议论声和猜测声也愈发响亮起来。

“看着像是乞丐,莫不是哪儿的乞丐群想来咱们清水县混口饭吃?”

“我倒是觉得不像,好些都是拖家带口的,会不会是哪儿来的难民?”

这话音一落,登时附近好几个民众击掌应和:“这个月来连连下雨,我听说附近不少村子都给淹了,会不会是家里没法过活了,才成群结队往咱们县城里赶?”

人民群众的力量是强大的。

这七嘴八舌地瞎猜乱凑,还真是被大家给说中了。

守门兵士冷着面孔,大声吼道:“大伙儿散了,都散了!莫要影响官府办事!”

看着明晃晃的枪杆子在眼前划来划去,纵有再大的八卦之心,民众们仍是老老实实地消停下来。

不多会儿,便各自散去。

守门的几位兵士见状,碰头嘀咕了几句,留下三四人继续把守城门,为首的兵士匆匆离开了去。

不远处,银宝问福元圆:“主子,咱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福元圆看了看天色,思忖道:“再过一刻钟应该就是换防的时间,届时咱们寻个兵士打听下情况。”

一刻钟后,为首的兵士匆匆领了几个兵士过来换防。

福元圆两人状似不经意地跟在其中一名下值的兵士身后,待走到某处胡同时,一个眨眼的功夫就将那兵士打昏拖进了胡同深处。

要从小小的兵士嘴里套话并不难,往兵士怀里塞了一块银锞子,银宝用匕首抵住兵士脖子嘿嘿一笑,那兵士就全部都招了。

“外头那些难民是坎村过来的,”兵士用余光瞥了瞥脖颈上闪着寒光的匕首,老实交代,“约莫有二三十人。我们领队过去问了,说是坎村那边遭了灾,村里一点存粮都没了。饿死了好些人,又有不少人发着高热,眼见着村里没法呆了,才有好几户人家一道往县城过来求救。”

本以为下河村已是清水县受灾最严重的的村子,不料还有个更严重的坎村。

福元圆拧了眉,让那兵士把坎村的情况说明。

原来坎村是下河村下游的一个规模很小的村庄,全村约莫只有二十户人家。

因为坎村地势最低,所以这次遭灾最是严重。

“坎村的村民这么惨,难道你们县令没有让人送去米粮救济吗?”

银宝满眼怒火,“现在还拦着不让人进来,还有道理了?”

那兵士缩缩脖子,离愤怒的匕首稍稍远了点儿,抽了口气道:“救济的事情,我一小小兵士哪里知晓。倒是那人,还真不能放进来。”

“怎说?”

“小的刚才跟着领队出去看了,”兵士愁眉苦脸道,“领队说那二三十人里头有好几个面色潮红,怕是正发着高热。就怕是得了疫症,若是贸贸然放了进城,传染开了事情就大了。”

“所以我们领队去上头汇报了,看上头怎么吩咐再定。”

忿忿地将兵士放了,银宝撸着袖子:“主子,咱们现在要怎么做?”

福元圆心念微转。

洪灾之后如果没有得到及时的治理和救济,确实容易发生疫症。

而疫症传染快,杀伤力强,兵士将人拦在城外的做法并没有错。

只是,难民们是否是真的得了疫症,还需由大夫诊断才能下结论。

“我们去南城门。”

秦泽和秦昊在县衙,定是已然得知这个消息,以福元圆对他们的了解,怕是此刻已然拎着县令去南城门了。

福元圆猜得不错,带她和银宝回到南城门时,正巧秦泽和秦昊随着何县令在南城门处询问情况。

秦泽和秦昊一上午在县衙翻看卷宗,让一旁陪看的何县令紧张得如坐针毡。

哪知又发生难民进城之事,面色愈发难看。

他刚来清水县上任还不到一年,若是事情处理得不好,丢了官帽可就麻烦了。

于是带着秦泽与秦昊,急急就奔赴南城门。

“大夫呢?”何县令听了情况,怒声道,“都过了这么久了,还没将大夫请过来?”

“来了来了!”

回应着的是带着两名老大夫远远跑过来的领队兵士。

“大人,这两位大夫医术高超,可让他们出城去给难民们诊脉看看情况。”

一挥手让兵士尽快带着大夫出去,何县令扭头讨好地对着秦泽笑道:“大人还请稍加等候,应该很快就会有结论。”

“主子,我也出去看看。”

银宝站在福元圆身边低声道。

福元圆颔首,正欲跟秦泽提,就见秦泽会意点了点头,对那何县令说道:“我带的随从中有一个精通医术,让他一同前去看诊。”

何县令狐疑地打量了下银宝,对她的年纪颇有些不以为然。

不过他并不想忤逆秦泽的意思,遂招来兵士给银宝递上了特殊的防护衣裳,让兵士领着一同出了城。

城外原本排队想进城的百姓,早已在听说前来的难民群可能有疫症时就跑光了。

倒是城里听说了大夫已经出了城门去诊病,悄摸摸地又围满了等着听结果的民众。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兵士们领着大夫和银宝回了城。

“回大人,外头难民一共二十二人。其中有五人发着低热,有三人高热不适。其余人等暂时无碍。”

何县令听完,关切问道:“发热的难民是什么病因?可是疫病?”

第246章 疫病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246章疫病周围齐齐安静下来,满场子两三百号人,全部目光专注地落在那名大夫身上。

大夫捋捋胡须,沉吟道:“而今怕是很难断定是否是疫病,但从我等观察来看,是疫病的可能性有六七成。”

语落,民众们齐齐抽了口气。

有人忍不住嘀咕:“六七成的话,那基本是疫病没跑了啊。”

“幸得刚才没放进来,不然在县城里传染开了可怎生是好?”

何县令目光往民众身上一扫,人们登时闭了嘴。

他皱着眉头,一副沉重难过的模样:“两位大人,是下官治下不周,才会让这天灾给百姓带来莫大的伤害……”

抬起手抹了抹脸,又欲继续慷慨陈词时,被秦泽淡声打断:“事已至此,何县令还是先尽快想好对策才是。”

何县令忙应下:“是的是的,下官这就安排。”

朝廷对各种天灾处理均有指导性的文案,所有官员上任时都需要仔细研读。

是以对可能存在疫情的处理,何县令是心中有数的。

“依下官所见,不如现在城外搭建临时帐篷供那二十二灾民住下?”

秦泽低嗯了一声,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何县令颔首,继续道:“安排大夫尽快开了药方,每日定时将煮好的汤药和吃食送过去。”

“每日安排大夫前往给病人进行诊治判断,及时回报灾民的健康情况。”

他一条条说着,越说越有底气,最后道:“两位大人若觉得没有问题,下官这就让人前去执行。”

“且慢。”秦泽伸手按住何县令,“敢问何县令,临时帐篷要搭建几处?灾民们如何居住?”

何县令一愣,旋即道:“这二十二位灾民来自五户人家,就搭建五处帐篷,让他们以家庭为单位住进去,大人觉得如何?”

“不妥。”

秦泽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何县令登时尴尬,开口问道:“那依大人所见,该如何分配?”

秦泽并未直接回复,而是看向秦昊:“你觉得呢?”

秦昊眨眨眼,大哥这不是在考校何县令吗?

他正准备瞧瞧热闹,怎的问题就落他头上来了?

不过他倒是不怵,凝神思索了片刻,回应道:“确实是不妥。”

“应该将发病的灾民和其余灾民分开安置才是。”

“如果只是简单以家庭为单位安置,若真的是疫病,那原本未发病的灾民恐怕会被传染。”

秦泽微微颔首,对秦昊投去赞赏的一瞥。

秦昊登时挺了挺胸。

周遭的人闻言,纷纷点头赞叹,秦昊的提议比起何县令的做法,确实更为合理。

何县令面子上有些挂不住,讪讪一笑:“下官本也是这般想,但看在灾民们有老有小,委实可怜,才会提议以家庭为单位。既然这个方法更好,那咱们就按照这个方法来做。”

定了大体的方案,何县令立即安排兵士去城外搭建帐篷,随后众人又将细节理了清楚。

诸如病患的治理安排,诸如未发病的灾民需得持续观察十天以上才能从隔离区放出来等等。

待到讨论得差不多了,已是近午时分。

何县令邀请众人一道用膳,秦泽没有推拒。

用过膳后,便听得兵士前来汇报帐篷已然搭好,并且根据情况将灾民带去帐篷安置住下。

秦泽微微颔首,看了眼何县令道:“咱们一道去看看灾民。”

这可没把何县令吓得差点跳了起来。

连忙按住秦泽的身子道:“使不得使不得!大人,这可万万使不得。”

“那些灾民可是感染了疫病的,您这贵重的身子怎能以身试险?”

他可是一万个不想过去啊!

那可是疫病,不是普通的什么小毛病。

没得被传染了就天大的麻烦了。

按他的想法,若不是这两位大人在场,直接将那些灾民赶回坎村,由着自生自灭最好。

顶多送去吃食和汤药,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他们自个儿的造化!

总不能为着那几个灾民,把其余人给害了吧?

秦泽拧了拧眉。

疫病确实是人人见而躲之,无可厚非。

但作为一县之县令,治下的村子发生了疫情,因为担心传染而不亲自去了解情况,那就是大大的失职。

前往疫区勘察要如何避免受到感染,太医院早有明文规定,亦是官员必学的手册之一。

只要做好防护措施,不近距离接触病人,并不会受到传染。

这些知识大庆国的官员应该都知晓才是。

秦泽冷眼一扫何县令,淡声道:“既然何县令无暇前往,那我等便先行过去。”

言罢,他起身就走。

何县令急得一身冷汗,暗骂这两个莫名其妙的户部官员多管闲事,但到底又不敢忤逆,只得小跑跟在后头:“下官一道前去,一道前去。”

临时帐篷搭建在城外一处平地上,帐篷周围用布条拉开了一大圈警示圈,警示圈外有兵士值守。

警示圈外围已有数名大夫和药童在熬着汤药,从城里运送过来的白粥和馒头也然送到。

秦泽等人穿好防护服,缓缓步向帐篷区。

发热的灾民已经被安置在帐篷里,有专门的医者在进行护理。

其余的灾民三三两两散坐在帐篷外,手里捧着粥和馒头,大口大口地吃着,瞧着像是许久未曾饱餐过那般。

灾民们个个面色发黄,眼眶深陷,身上的衣裳褴褛污脏。

“我儿,慢慢吃,娘这个馒头给你留着。”

一名瘦弱的母亲安抚着怀里使劲往嘴巴塞馒头的幼儿,她一手攥着馒头,一手轻拍幼儿的背,神情话语间尽是温柔。

“娘,我不要。”幼儿嘴里满满的馒头,使劲地嚼着,伸手抓住母亲手里的馒头往母亲嘴里塞,“娘吃!娘吃!”

瘦弱的母亲眼眶含着泪,徐徐点头:“好,娘也吃。”

她轻轻吃了一小半就不吃了。

待幼儿吃完后,苍白的脸上带着微笑,把剩下半个馒头递过去:“娘吃饱了,儿再吃点……”

福元圆顿了顿足,眼前一幕让她眼眶微热。

秦泽敏感地看了她一眼,忍住了拉住她的手安抚的冲动。

第247章 疫情扩散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247章疫情扩散何县令招呼来了灾民的领头人,那是一个约莫五十岁上下的老者。

老者弓着身子朝诸人行了礼,声音沙哑道:“小的是坎村的里正。”

何县令觑了一眼秦泽,轻咳一声道:“本官记得坎村有二十户人家,你带着这五户人家前来清水县,其余的人家是什么情况?”

这话他其实真不想当着两位大人的面问起,作为一县之主,这些信息本该心中有数才是。

奈何坎村真的太小,他往日压根就没看在眼里。

前阵子听说坎村遭灾严重,想到不过是不到百人的小村子,随意吩咐了句容后再议便没再管了。

哪知这群泥地里刨食的泥腿子,竟然在两位大人在县城的时候跑到城里来。

简直是不知所谓!

今天一天让他把一整年的面子都给丢光了。

他这话一问,里正还没回话,围在旁边的灾民们都放下了碗,呜呜哭了起来。

何县令惊呆了。

这帮泥腿子哭的什么丧?

真真是晦气。

“你、你们这是怎的回事?”

里正用手抹了抹眼角的泪,颤声道:“我们坎村上下二十户人家,人口九十七。半月前遭了洪灾,当时被洪水冲走了二十五人,一个都没找回来。”

说到这里,他又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泪水,继续道:“那次洪水把家里的粮食都冲走了一多半,剩下的粮食根本不够几天的吃用。我们有人上了县城求助,却一直等不到官府的救济。”

说到这里,灾民间的哭声愈发大了,弥漫着痛苦压抑的气氛。

等不到官府的救济,家里又开不了锅,不少人拖家带口地离开了坎村去投奔亲戚。

只剩下里正一家和五六户人家守着不想走。

但没了粮食,光靠着从地里挖的野菜野菇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有两户人家前几日也离开了坎村。

里正熬不住,只得带着剩下的四户人家前来清水县。

秦泽开口问道:“老人家,敢问村民们开始发烧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里正一愣,思忖片刻回应:“约莫是四五天前。”

秦泽颔首,又问:“按着老人家所说,村民离开村子分了两拨?分别又是什么时候?”

里正忙应道:“第一拨离开村子的村民走得早,大约在十天前就离开了。第二拨比我们早两天离开村子的。”

“第二拨的两户人家一共有多少人?分别是去了哪里投奔亲戚?”秦泽继续问道。

里正回应:“那两户人家一共九口人。有一户说是去的下河村外家。另外一户去的上河村,去投奔叔伯家。”

心中约有了数,秦泽便带着众人到旁边商议。

“如果发热者感染的是疫病,那么去了上河村和下河村的那两户人家均是在有人感染疫病后离开坎村,他们也有可能会发病。”

秦泽蹙着眉。

受了疫病传染的人,十日之内发病都有可能。

是以那两户离开村子的人家,如果带着疫病去了别的村子,将疫病传开了去便就棘手了。

众人听明白了秦泽言中之意,均面色沉重。

福元圆心中叹了口气,其实按照疫病的潜伏期来说,十天前离开村子的村民说不定也有受了传染的可能。

这一来疫病传染的范围就更大了。

何县令立即想通其中关键,若是感染疫病的人到了别的村子后发病,将疫病传染开了,那事情就严重了!

一个处理不好,引得朝廷震怒,他头顶的官帽怕是不保。

想到这里,他立即说道:“下官这就安排人去寻找离开坎村的灾民!”

忙碌了一整天,回到客栈后,银宝熬住了一小锅汤药,给几位主子端了去。

福元圆接过汤药,皱着眉头一口闷掉。

让一旁端着药不想喝的秦昊看得一愣,举起拇指道:“沈少爷好气度!”

秦泽瞪他一眼:“喝你的药!”

他家媳妇是随便让看的吗?

况且喝药和气度有劳什子关系?

他家媳妇有没有气度和他有劳什子关系?

秦昊莫名又被责备,习惯性地摇了摇头,端着药转到一旁默默喝去了。

“秦公子今日去县衙,可有查到刘典簿案件相关的情况?”

福元圆将药碗搁下,瞅了一眼秦昊,问秦泽道。

秦泽正学着福元圆一口闷下汤药,闻言拿起一旁的帕子擦了擦嘴,沉吟道:“我们今日看到了刘典簿案件的卷宗。”

提起这件事,秦泽和秦昊齐齐冷哼一声。

“刘典簿下狱的名头是怠忽职守,危言耸听。”

福元圆挑眉:“此话怎讲?”

刘典簿本是文职,主要是负责县衙各种文书记录工作。

因着清水县这一个月都在下雨,各地多少都有受灾,县衙上下忙碌不已。

于是何县令便指派刘典簿去下河村勘察情况,让他两日时间内务必把雨水对下河村土地的影响情况,对百姓生活带来的不便等详细情况打探清楚回禀。

刘典簿接了任务就去了下河村。

彼时下河村仍未发生洪灾,但是连日来的雨水对农田已经有了不小的影响。

刘典簿对农田并不熟悉,但却是认真细致的人,当下便留在下河村,跟着村民下地去详细了解情况。

单是研究雨水对农田的影响就花了两日功夫,待到全部情况都掌握清楚,回到清水县已经是第四日。

当天他回到县衙将情况给何县令禀明,并提出雨水继续不停的话,下河村很可能会遭受洪灾,请求何县令尽快给出应对之策,以免百姓遭殃。

何县令当下便说他玩忽职守混淆视听,不仅没有按照衙门规定的两日时间完成工作,而且口出谗言扰乱民心。

“刘典簿就是因为这件事被抓捕入狱。”

秦泽淡声道。

如果不是南城门出了事,他当时就准备为刘典簿平复此案。

福元圆听了稍稍安下心,刘典簿入狱的理由牵强,况且下河村真的如他所言遭了洪灾。

秦泽看向她道:“明日一早我就去县衙让何县令重审此案。”

“刘典簿之事尚是小事,”福元圆想起坎村的灾民,声音森冷,“何县令不顾灾民死活,才会导致今日坎村灾民的悲惨情况,这件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

搜狗

第248章 郄神医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248章郄神医秦旭两日前就已抵达延庆县。

将延庆县走遍了一圈,并没有寻着郄神医。

这日一大早正在客栈用早膳,就听到幕僚禀报清水县的消息。

“三皇弟去了清水县?”

秦旭眉头一皱,不由揣测起秦昊此番举动的用意。

他们兄弟三人为九皇弟寻找神医,在父皇面前各领了一个县作为目标。

如今三皇弟不去宜善县,反倒是跟着大皇兄去了清水县,莫不是两人私下有什么旁的打算?

幕僚消息打听得仔细,当即回禀秦昊因为塌方无法前去宜善县,故而改道清水县。

秦旭闻言眉头松了松:“可有告知何县令,太子和三皇弟的身份?”

幕僚摇头:“尚未。只是吩咐何县令及时回禀清水县的情况。”

秦旭颔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目光透过氤氲的雾气直视着前方,片刻后道:“传话何县令,让感染疫病的百姓得不到及时医治。”

幕僚一怔,未经思索的话脱口而出:“殿下的意思是……?”

秦旭勾了勾唇角:“大皇兄去清水县,不仅没有找到郄神医,而且眼睁睁看着无数灾民感染疫病死去而束手无策,你觉得这个听起来怎么样?”

幕僚眼睛一亮,忙恭维道:“殿下英明!属下这就去办。”

往外走了两步,幕僚又转身回来:“殿下,可要告知何县令太子殿下和三皇子殿下的真实身份?”

秦旭摇头:“无需告知。”

虽然何县令是他的人,但到底不过是外围人员,许多核心信息并不会让他知道。

若是知晓了太子和三皇弟的身份,何县令会不会因此动摇产生变数还为未可知。

秦旭向来不喜欢变数。

幕僚领命离去。

约莫半个时辰后匆匆回返,面带喜色:“殿下,找到郄神医了!”

秦旭面色一亮,噌地站起身,取了外袍就往外走:“快,带路!”

郄神医性情古怪,时常更换装束。

曾以乞丐示人,又曾以算命师的形象出现,要找到他并不容易。

可幸的是秦旭手下的人亲眼见过郄神医,是以曾亲眼见郄神医进了延庆县。

只是进城后很快就跟丢了人。

不过,为了保守起见,在延庆县城门都安置了人,确定郄神医一直没有离开延庆县。

幕僚知道秦旭心切,小跑着跟了上去,一边解释道:“郄神医在延庆县并未对外公开看过诊,县城里的人都称他郄员外。”

秦旭嘴角一抽。

合着这次郄神医改头换面成做乡绅了?

“郄员外在延庆县名声不显,若不是咱们的人在街头巷尾成日寻人,正好遇到他出外,怕是还真找不到郄神医。”

秦旭叹口气,这神医的怪癖真让人无解。

“快带我去郄神医家。”

郄神医家坐落在延庆县东城区,是东城区最大的宅子。

秦旭登门递了名帖,等了一刻钟才听得下人回返:“实在抱歉,我家主人说没时间。”

秦旭蓦然火大,他递去的名帖并没有隐藏真实身份,郄神医居然连见都不见?

他这辈子还未曾面对过这样的待遇。

一旁的幕僚见状,忙拉住秦旭,压低声音道:“属下听闻郄神医个性古怪,公子还请莫要责怪,咱们徐徐图之。”

秦旭长吸口气,一甩长袖道:“我们回去!”

回了客栈,秦旭在屋里来回踱步许久,对幕僚道:“你去打听下郄神医有没有什么需要的东西,以及平日的出行作息。打听到后速速回来禀报。”

幕僚领命而去,很快就带回来了有用的消息。

“殿下,属下听闻郄神医刚才出门了,”幕僚禀报,“往城西方向去了,估摸着午膳前会回府。”

“属下命人守在郄家门前,若是郄神医回来了……”

秦旭蓦地站起身:“待到郄神医回来再禀报就来不及了,走,去郄神医家。”

前后不过一个时辰,秦旭便去了两趟郄神医家。

本以为午膳时分就能等到郄神医回家,哪知直到日薄西山,才遥遥看见郄神医的马车回返。

秦旭暗自捏紧了拳头,深吸口气下了马车步向郄神医。

“在下秦旭,有事求情郄员外出手相助。”

郄神医斜眼看他,双手一叉腰问道:“找老夫何事?”

秦旭看看四周,虽说周围没有什么路人,但到底围了不少下人,不由道:“不知是否方便寻个僻静之处细说?”

“不方便!”

郄神医迈步就要走,一甩手道,“爱说不说,不说拉倒!”

秦旭又紧了紧袖子中的拳头,勉力维持面容上的温和:“实在打扰郄神医了,既然不便,那在下直说便是。”

“舍弟得了怪症,想请郄神医看诊。”

郄神医收回迈开的脚步,眉头一皱,又斜了眼秦旭。

这后生长得眉清目秀,样子倒是过得去。

他一努嘴:“你是何人,家住何方?可曾有婚配?”

秦旭登时愣了。

这牛头不对马嘴的问题,究竟是何意?

只是他先前就已然递过名帖,郄神医怎会不知道他是谁?

秦旭提出疑问,郄神医闻言挠了挠头。

蓦然想起早上似乎门房有送过一张拜帖给他,只不过他当时正在吃早膳,本着食不语的良好养生习惯,直接就拒了。

郄神医再又叉腰,扬起下巴道:“老夫问你这后生的话,你就再说一遍不行吗?”

秦旭抽了抽嘴角,闭了闭眼低声道:“在下二皇子秦旭。”

郄神医耳朵竖了竖,狐疑地盯了秦旭一眼,这后生居然是二皇子殿下?

那他所说的生病的弟弟是皇帝老子的儿子了?

见他长得清俊本还想招进来做女婿呢,如今看来是不成了。

摇了摇头,郄神医的心情莫名不好了起来。

他摆摆手道:“老夫今日没心情,明天你再过来吧!”

说完,大步流星地进了府,留下秦旭数人面面相觑。

这神医竟然直接给他甩脸子?

他到底清不清楚他是谁?

秦旭眼神愈发阴沉,未发一语转身上了马车。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总有一日,他要让整个大庆国都没有人可以对他说不。

暗暗地看了一眼郄家门前的两个大红灯笼,秦旭沉声道:“回客栈。”

第249章 找女婿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249章找女婿第二日一早,秦旭又带着幕僚去了郄神医家。

这次顺顺利利地被守门请进了郄家,让秦旭心情稍有好转。

但旋即就发现依旧不能直接见到郄神医。

被请入花厅喝茶的秦旭,从管事嘴里得知郄神医正在用早膳,要见他需得等上半个时辰的时间。

秦旭的脸又微微黑了。

待续完第三盏茶时,郄家的管事终于前来请他去正厅一叙。

正厅里,郄神医正红光满面地喝着小茶,见秦旭进来,乐呵地往一旁的座椅指了指:“不知二殿下前来,有失远迎,请坐,请坐!”

秦旭嘴角微抽,面上却是不动神色地笑若春风,他走到座椅旁撩袍坐下,温声道:“小王今日前来,是想请郄神医随小王一道回京城,去宫中为小王的九皇弟看诊。”

郄神医闻言,双手搭在小腹上呵呵一笑:“二殿下亲自前来延庆县求请老夫,老夫本该给个面子。”

“只不过老夫如今心有挂念,实在是不方便出远门哪。”

秦旭挑眉,诚恳道:“不知郄神医所说的心有挂念是指的何事?”

“郄神医若有困难不妨说出来,兴许小王能够相助一二?”

他不怕郄神医提条件,怕的是郄神医不提条件。

以他的手腕能力,要实现郄神医的小小愿望自是不在话下。

而寻得神医回去救治小九,他本就有为此做出一定付出的心理准备。

郄神医眉开眼笑:“这件事对老夫老说是个大难题,但若是二殿下愿意出手相助,那简直易如反掌。”

郄神医的恭维让秦旭颇为受用,他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面上依旧是真挚的神态:“郄神医请直言。”

“是这样的,”郄神医敛了神色,沉吟道,“老夫有个女儿,芳龄十八。性子温柔恬静,是个知书达理的好姑娘。”

“老夫若要出远门,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个乖巧的女儿。”

说到这里,郄神医小眼瞥了瞥仔细聆听的秦旭,心下一叹。

他其实是不大瞧得上秦旭的。

按他的想法,招婿进门是最好的。

招来的夫婿,定是什么都顺着他家女儿,那女儿就不用去婆家受气,小日子过得才是真正的舒心。

况且他家就这么一个女儿,家产足够女儿用上三辈子还有剩。

只是,女婿不好找呀!

想到这一点,郄神医又瞅了瞅秦旭。

虽说二殿下已有正妃,但若是嫁去二皇子府,至少上头没有婆婆每日磋磨,应该也还能过得不错?

若是过得不好,郄神医眯了眯眼,他手头多得是法子收拾这小子。

努着嘴琢磨了小片刻,郄神医下了决心道:“如果二殿下能将我家女儿娶回家,那老夫就一道跟着你们去京城看病。”

秦旭彻底愣住了。

他想过许多可能性,但却万万料不到郄神医的要求是让他娶他的女儿。

身为二皇子,他早有正妃和侧妃。

再纳一个普通百姓的女儿这在皇家来说是极少有的事情。

秦旭抿了抿唇:“郄神医可否换一个要求?”

郄神医登时吹胡子瞪眼:“老夫就这么个小要求,殿下若是不同意,就请回吧!”

“且慢。”

见郄神医一言不合就翻脸,秦旭不免着急,“小王已有正妃,若是郄神医之女要进二皇子府,还需与父皇母后商议。此事并非小事,小王需得时日斡旋。”

郄神医睨他一眼:“你这是同意了?”

秦旭骑虎难下,正欲点头,又听郄神医道:“老夫也不想为难你。这样罢,你先见见我家女儿,然后再考虑一下。如果同意了,老夫明日就带着女儿跟你上京城。”

言罢,郄神医招来管事:“去请姑娘过来。”

约莫过了一刻钟时间,一位身穿粉白衣裳的纤细女子缓缓进了正厅。

她身形窈窕,步履姿态甚是轻盈。

女子走到郄神医跟前,盈盈福了福身:“女儿见过爹爹。”

女子声音婉约动听,秦旭心下倒是生了好感。

只听郄神医颔首道:“乖女儿,来,见过二皇子殿下。”

女子身形一滞,略有不安地觑了眼郄神医,看到郄神医眼底的关爱和鼓励,用力握了握拳,转身朝秦旭福了个身:“民女见过二皇子殿下。”

秦旭微微颔首,虚扶道:“郄姑娘请起。”

郄姑娘软声谢过,随后站直了身,缓缓地抬起脸。

秦旭身后的幕僚抬眼看去,猛地抽了口气,险险压下了惊叫出声的冲动。

秦旭也好不到哪里去。

差点将手里的茶杯握碎,才忍住了嘴里喷发而出的骂声。

这特么是人吗?

那布满半张脸的红斑是什么鬼?

这样的女子还妄想让她进二皇子府?

郄神医这是见他这两日脾气好就蹬鼻子上脸了?

想到这两日在郄神医身边受到的各种气,秦旭嗖地站起身,朝郄神医拱手道:“小王仍有事情,先不打扰郄神医了!”

言罢,他一甩袖子扬长而去。

清水县。

刘典簿实属冤屈下狱。

对何县令来说,目的就是为了让他服软,好使得自家儿子将刘典簿的女儿纳做妾室。

在何县令看来,等刘典簿的女儿成了自家的人,刘典簿自是也没有什么好跟他对着来的。

而刘典簿做事勤恳,留在身边继续做典簿也不是什么坏事。

是以,何县令原本的打算是等抓到刘典簿的女儿,让其成了儿子的妾室后,就将刘典簿放出来。

因此当日抓刘典簿下狱的卷宗上,冤枉刘典簿的罪状并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情。

这一日,秦泽和秦昊又去了县衙。

何县令对两个京里来的大人把他家县衙当做自家后院般随意出入的事情,已经略略习惯了。

心里虽说恨不得早早送走这两个瘟神,但毕竟出了疫病之事,想是没有妥善的解决好的话,两个大人怕是不会轻易离开。

他偷偷觑了眼捞着卷宗慢条斯理阅读的两个大人,暗自琢磨着两人会不会其实是专门下来查访的官员?

他可是听说时不时真的会有奉旨微服视察的京官,一旦被抓了错处,那怕就是吃不了兜着走的。

就在他胡思乱想间,忽听得秦泽‘咦’了一声。

何县令立马打起万分精神:“不知大人这卷宗可是有甚问题?”

第250章 审案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250章审案秦泽抽出的正是刘典簿的卷宗:“这位刘正,因为怠忽职守及危言耸听入狱。我观他的证词,言明下河村极有可能遭受洪灾,而何县令则以他胡言乱语恐引起百姓惊慌将他入狱?”

何县令冷汗涔涔,颤声道:“那刘典簿当日确实言之过甚,并且怠于值守……”

秦昊接过卷宗,冷冷一笑:“而今怕是并非刘典簿言之过甚,而是何县令你不接纳忠言罢?”

“如若当初听了刘典簿的建言,尽早在下河村部署准备,洪灾也许就不会带来这么严重的伤害!”

秦昊字字不留情面,秦泽亦是面色冷然,何县令一时急得后背生凉。

他忙扬手给了自己两个耳刮子道:“都是下官的错!如果不是那刘典簿拿不出实际证据,下官又担心影响民心,下官也不会那样匆匆让刘典簿下了狱。”

他错是认了,但问题都推在了刘典簿身上,还努力彰显自身爱民如子。

秦泽和秦昊对视一眼,均冷冷一哼。

何县令见状,忙呵呵笑道:“下官这就去把刘典簿放了,两位大人看如何?”

秦泽摆摆手:“这案件本不是大案件,何县令赶紧将人放了,官复原职,将功补过。”

何县令连连点头:“下官这就去办。”

又过了两日,派去上河村和下河村的官员终于赶了回来。

离开坎村去上河村和下河村投奔的两户人家都顺利找到了,并且将与投奔灾民接触过的所有人都进行了隔离观察。

前去上河村的那户人家及相关接触人员暂时未有发病之人,但去下河村的那户人家已然有两人正在发热。

除了这几处,暂时未有更多的地方爆出疫情。

而又过了一日,清水县城外的临时隔离区却传来了不好的消息。

“主子,”银宝推开客栈房间的门,急急道,“小的刚听说城外隔离区有两位灾民快不行了,咱们要不赶紧去看看?”

福元圆闻言,将手中的书放下,起身披上外裳往外走:“边走边说。”

自从三日前将灾民安置在隔离区,一直有药童在旁熬煮汤药给灾民按时服用。

怎么三日下来,原本发热的灾民不但没见好转,反而又多了好几个灾民开始发热?

福元圆起先将此归咎于疫病进入爆发期的缘故,但那两名从一开始就高热的灾民,已经持续高热了五六天,却迟迟不能降下温来。

古代针对疫病的汤药,如此不管用吗?

“银宝,你以前可从治过疫病?”

福元圆飞快地走着,一边询问银宝。

银宝摇头:“主子,小的未曾治过疫病。但是曾经听师父谈到过疫病。包括疫病的药方,以及病程等。”

“依你所见,现下的状况是正常的吗?”

银宝歪着头,使劲皱了皱眉:“主子,小的看过大夫开的方子,确实是适合疫病所用的药方。按理说灾民喝了三天的药,发热的病者应该状况有所减缓才是。”

“当然,不排除会有病者突然加重病情,甚至或是药石无效。”

“但不应该所有病者均无好转。”

这厢福元圆与银宝急急赶往清水县城外隔离区,那厢秦旭犹豫了一整日,再次带着幕僚去了郄神医家。

前日郄神医让秦旭纳女儿为妾,哪知他那女儿竟是半边脸长满红斑的恐怖女子,差点没让秦旭当场吐了出来。

联想到多番求见郄神医招拒,当下秦旭便认为郄神医根本无心随他入京看诊,而是专门为了为难他、折辱他。

他身为大庆国二皇子,何曾受过这等待遇?

当下七窍生烟离开郄神医家,甚至发誓再也不会踏足半步。

回了客栈,经由幕僚劝了许久,才歇了让人杀了郄神医泄愤的心思。

“属下打听了,那郄神医的女儿因为得了一种怪病,脸上长满红斑,”第二日幕僚在外奔波许久,又带了消息回来,“是以年纪都十八了一直嫁不出去。郄神医明说了只要有人愿意娶他女儿,就将家产赠送一半。但这延庆县里里外外,都没人敢娶他女儿。”

“所以下属认为昨日郄神医并非为了折辱殿下,”幕僚劝说道,“而是太过迫切想要将女儿嫁出去,才……”

秦旭依旧是满心怒火,一拍桌案道:“连凡夫俗子都不愿意娶他那女儿,凭什么塞给本殿下?”

幕僚一时语结。

思忖片刻,从另外一个角度劝道:“殿下,郄神医个性本就古怪,不能以常理视之,而今他不过是担心女儿婚嫁之事,这其实大有可以转圜的余地。”

秦旭深吸口气,终是将幕僚的话听了进去。

他此番前来就是为了请郄神医回去医治小九。

而父皇因为小九之事恼了母妃和妹妹,若空手而归,他这一番心血就全然白费了。

既然郄神医的唯一要求就是托付女儿的终身大事,他硬着头皮啃下这桩事亦非不可。

大不了进府后不碰她就是了。

思及此,秦旭带着幕僚又在去了郄神医家。

“什么?郄神医不在府里?”

秦旭狐疑地看向守门人,冷声道,“前日郄神医还在家中,怎会今日就不在了?”

守门人被秦旭身上的气势震得缩了缩脖子,颤声道:“我家老爷昨日匆匆出了门,是真的不再府里,没骗您。”

“那他去哪里了?”

守门人摇摇头,他一个守门的下人哪能知道老爷的行踪?

秦旭深吸口气:“你进去找管事问一下。”

守门人应声进了去,再回来时依旧摇头:“管事也不知道,就说老爷昨日得了消息,连衣裳都没收拾就出门了。”

秦旭一拳擂在门柱上,额头青筋直冒:“我们走。”

此时清水县城外隔离区中。

银宝刚为眼瞅着就要不行的灾民施了针,好不容易抢回来一条命,来不及擦擦额头的汗,又跑去看别的病者。

恰逢药童端着汤药走了进来,银宝接过一碗汤药:“这位病人我来喂药,你去给别的病人送药。”

药童点头应是。

将汤药端起吹了吹,银宝鼻翼翕动。

忽地她双眼一眯,又仔细嗅了嗅,随后尝了一口,疑惑自语:“这汤药的成分不对呀!”

正欲起身询问,肩膀却是一痛,耳边传来了多年未听见却极为熟悉的声音:“臭小子!跟老子学的医术都喂狗了吗?”

第251章 问罪何县令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251章问罪何县令“死老头!”

银宝惊喜地扭头看了过去,高兴的心情持续不到一瞬,就因耳朵上的疼痛而连连叫唤:“疼!疼!疼!死老头,不带一见面就揪人家耳朵的!”

“你还知道疼!”

郄神医一手提着银宝耳朵,一手戳着她的包子脸,“臭小子!老夫教你的医术,你是不是都给忘了!”

银宝委屈:“哪里有!人家可是每天都记着的,一点儿也没敢忘!”

“没忘?!”

郄神医可没因为银宝求饶而放开手,将她耳朵提得更高,对着银宝耳朵吼道,“你给这些患者喝的什么药?喝了三天不好反坏,就没有想过是药方出了问题?你现在这脑子是变成木头了吗!”

郄神医的狮子吼让银宝满眼星星,耳朵嗡嗡作鸣,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苦巴巴地举起双手,银宝继续求饶:“死老头,我错了!我不对!我改!咱们先赶紧把汤药给换回对的,别耽搁了患者治病……”

“哼!”

这话在点子上,郄神医救人心切,打算晚点再继续调教银宝。

“赶紧去把药材找来,重新熬上药!你亲自去熬!老夫去看看患者。”

银宝利落应了,滋溜就跑了出去重新张罗药材和熬煮汤药。

郄神医瞅了那小背影一眼,嘴角微勾笑了笑,转身便严肃了面容,仔细检查起帐篷中灾民的情况。

这一忙就是两个时辰。

银宝熬好汤药送进帐篷分发下去后,因为有几位低热病人突然转成高热,甚至出现了呕吐、昏厥等各种不同情况。

师徒俩在疲于奔命地施救,待到所有患者的情况都稍稍稳定了些,太阳已经渐渐西斜。

“要么是药方有问题,要么就是汤药未按照药方进行配药。”

郄神医走出帐篷区,对着在外头等待的福元圆和秦泽道,“是以这三日下来,病者不仅没有好转,而且越发多人感染了疫病。”

秦泽三人在外等候,早已听说汤药出了问题,并已经派了安顺带着官兵去上河村和下河村查看汤药是否有同样问题。

“现在患者的情况暂时都稳定下来了。”银宝禀报。

秦泽点点头:“将所有大夫和药童带上,一同去县衙审问!”

县衙。

今日下午秦泽和秦昊没去县衙,何县令好不容易心情松快许多,眼见着下衙的时间快到了,不由得哼着小曲准备回家。

哪知还没走出县衙大门,就看见秦泽等人押着大夫药童,气势汹汹地闯进县衙。

“何县令,升堂,”秦泽言简意赅,不想与何县令多费唇舌,“速速审理药材被换的事情!”

“药、药材被换?”

何县令忽地觉得腿有些发软,跟在秦泽身后走进了大堂。

秦泽冷冷瞥他一眼,直接做上大堂主座:“升堂!”

“且慢!”

何县令瞅了眼被押解的大夫药童,心中暗忖莫非东窗事发,哪肯让秦泽当众升堂审案?

他壮了壮胆子道:“大人虽说是户部官员,但也没有随意升堂审案的权力。这些人犯了什么事,咱们先私下说说?”

秦泽冷哼一声,从怀里拿出一枚官印往桌上一拍:“何县令且看看,本官究竟有没有升堂审案的权力?”

何县令拿起桌上的官印,举在眼前定睛看去,这一看差点没把他吓尿了。

手一抖差点让官印掉在地上,他忙躬身去接住,诚惶诚恐中又带了疑惑:“大人,您不是户部的员外郎吗?”

怎的突然又拿出来按察使的官印?

要知道按擦使那可是执掌一省刑名按劾之事,兼具司法和监察职能。

那官权有多大可是让他无法想象的。

秦昊一把夺过何县令手中的官印瞅了一眼,心中暗赞大皇兄出门准备倒是齐全,随后一瞪何县令:“户部员外郎是我,这位大人是按察使!还不赶紧升堂!小心小命没了!”

何县令被唬得一哆嗦,只得下令升堂。

审的自然是汤药的药材为何被调换之事。

大夫和药童见何县令被秦泽吓得大气都不敢出,没审多会儿就都老实交代了。

“是、是何县令让人吩咐小的们这么做的。”

秦泽执起惊堂木一拍:“何县令,你为何要这样做?你可知道这样与草菅人命无异!”

何县令吓得咕咚跪了下去,颤颤巍巍地辩解道:“冤枉,都是冤枉啊!下官冤枉!”

此时,安顺匆匆带人赶了回来:“报告,已查到上河村和下河村的药材全部都被调换,并且发现送去下河村的救济粮全是发霉的米粮,根本不能入口!”

秦泽的面容冷至冰点:“何县令,为何送去救济的米粮全是不能入口的发霉米粮?”

何县令早被吓得瘫软在地,嘴皮子颤抖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安顺拱手道:“属下抓拿了护送米粮的人审问过了,他们说是县令夫人将自家铺子里发霉的米粮跟救济粮换了。”

“来人,去把何县令的夫人一并押上堂来!”

何县令夫妇罔顾人命,作恶多端,秦泽越听越恼,当场就让人将两人押进大牢。

随即将刘典簿叫道堂中,把从何县令手里收回的县令官印给到刘典簿道:“何县令不配为官,本官会尽快禀报上去让安排新的县令前来接任。”

“现下清水县各处疫情严重,不可一日无县令处理大小事宜。本官如今便将县令之官印交给你,由你暂代县令一职。务必要处理好清水县疫情之事,不可让疫情蔓延,以免影响民生民情。”

刘典簿不料秦泽居然对他委以重任,一时欣喜中带着紧张,他双膝一曲跪下:“下官定当谨守命令!”

那厢秦旭的人探听了大半日,终于摸到郄神医因为听闻清水县疫情之事只身去了清水县。

秦旭闻言神色阴晴不定,他们想方设法来到郄神医所在的延庆县,没有把郄神医请动便罢了,还眼睁睁看着郄神医自个儿去了清水县!

简直是气煞他了。

这郄神医跟他真是八字相冲!

生气归生气,但断不能看着大皇兄和三皇弟把郄神医请回宫中,那他的一番心血岂不都送作他人?

“走,我们去清水县!”

第252章 太子做女婿也不错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252章太子做女婿也不错何县令锒铛入狱,刘姑娘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回到刘家,一家人团聚,相拥喜极而泣。

刘典簿在清水县勤勤恳恳做了十几年的典簿,对清水县百姓感情颇深,如今又得了暂任县令之职,一时只觉任重道远。

“阿爹,”刘姑娘将秦泽等人的恩情与家人细细讲述,抹着眼泪道,“您一定要爱民如子,将清水县的疫情控制住,让受灾的百姓尽快能够过上安稳日子,也算是咱们家对几位大人的报达。”

刘典簿感慨地摸摸女儿的头发,女儿长大了,他心中欣慰。

“女儿放心,大人将如此重任委托在父亲身上,父亲就算是肝脑涂地也要完成使命。况且,清水县的受灾百姓,”他想起在下河村勘察民情时候所见的一幕幕,叹了口气,“百姓苦啊……”

刘典簿向来是少说话多做事的性子,第二日一早就带着官兵们出城去挨个村子查访民情。

这一去就是数日未归,不仅把清水县上下村子的情况了然于心,而且和随访官员们一起探讨了救灾重建的各种善后事宜。

一方面看顾好疫病隔离区的灾民,一方面组织人手开始进行灾后家园重建。

这一忙起来就是没日没夜地四处奔波,直到疫情受控到收敛,家园重建也基本完成。

短短不到一个月的工作,刘典簿的工作能力和工作业绩得到了清水县民众和官员的一致赞许,以至于后来直接接任县令一职,便是后话不提。

秦旭赶到清水县时,正好遇上了秦泽等人跟郄神医一道刚用完午膳。

纵然有了心理准备,但看到郄神医与众人言笑晏晏说话的样儿,心中仍是警铃大作。

“郄神医,不知是否方便移步说几句话?”

将郄神医请到客栈一处僻静的厢房,秦旭不再端架子,恳切道:“郄神医那日提的要求,小王决定接受。九皇弟的病需要得到尽快的治疗,不如我们明日便带着您的女儿一道上京?”

未免夜长梦多,秦旭不再兜圈子。

郄神医倒是不急了,一双眼睛在秦旭身上转了两圈,他可没记错这小子看见他家女儿时候那嫌弃作呕的嘴脸。

如今又急急答应,其中定然有诈。

于是,郄神医摆摆手道:“不用了,我家女儿不嫁了!”

与其嫁过去遭人嫌弃,还不如留在家里自在。

秦旭一愣,忙问:“您不是说只要让您女儿进了二皇子府,就答应给九皇弟治病的吗?怎的又不愿意了呢?莫不是您要提别的条件?还请说个明白。”

“说说说说什么说,”郄神医被秦旭连珠炮般的问题闹得头大,摆摆手道,“不去不去,什么条件都不去。”

说罢,大步流星就闪人走了。

拒绝了秦旭,郄神医为了避免继续被秦旭烦,当下就决定回延庆县。

福元圆见状,忙拉着秦泽和银宝将人留住。

将九皇子的事情讲了一遍,秦泽真心道:“舍弟的痴傻之症虽看过许多大夫都束手无策,但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们就不想放弃,还请神医帮忙诊治。”

冷眼瞅了瞅秦泽,郄神医歪着头想了想。

同是兄弟,太子的言语和态度明显让人舒服许多。

想起银宝提过太子和太子妃感情和睦一事,郄神医感觉太子是个好男人啊,于是又生了托付女儿终身大事的念头。

“要老夫去皇宫看病也不是不行,”郄神医看看秦泽,又看看福元圆和银宝,“只要太子答应纳我家女儿为妾,对她好,老夫就立即随你动身回京城。”

秦泽想也没想就摇头拒绝:“这不行。”

然而他刚张开口说话,声音就被一阵怪叫的银宝完全盖住:“死老头,你作什么妖!你这老光棍啥时候来的女儿?路边上捡的?”

银宝叉着腰拉住郄神医的袖子,嘴撅得老高,“她凭什么呀!我跟你乞讨那么多年也没见你认我做女儿!说!你是不是瞎编的!”

郄神医被银宝轰炸式的嗓音闹得耳朵生疼,猛地甩了甩头,摆出了和银宝如出一辙的叉腰姿势:“嗓门大就厉害了!知不知道尊重长辈!你吵死人了。”

银宝扁扁嘴,忽地眼泪汪汪起来:“当年让您收了我做女儿,您死不肯。如今又找了什么阿猫阿狗认来做女儿,人家不服不行吗?她人在哪里?我要单挑!”

“挑什么挑,”没好气地斜睨银宝一眼,郄神医道,“人家那是温柔婉约的姑娘,哪里像你,跟猴子似的。”

其实郄神医这个所谓的女儿,是一位故交的女儿。

故交临终托孤,郄神医又怜悯女孩儿,便做主认做自己的女儿。

福元圆在旁听得仔细,待郄神医说完来龙去脉后,提出了建议。

“郄神医您之所以想让太子照顾您女儿,主要是为了让女儿下半生无后顾之忧,不知元圆所说可对?”

郄神医挑眉,点了点头。

福元圆眼中闪过一抹了然。

按着银宝对郄神医的描述,他是个性喜来去自由,不受羁绊的人。

而今因故人托孤,身负责任,自然希望能够妥善安排好故人之女的下半生,才能无牵无挂地继续四处周游。

“实不相瞒,”福元圆拍了拍攥紧她手的秦泽道,“太子不愿纳您女儿入府,实则是因为不想耽误了您女儿的幸福。”

秦泽微笑,与福元圆两人眼睛相锁:“郄神医,别的条件可以谈,但是这一条真的恕难从命。”

郄神医努了努嘴,同样是拒绝,眼前这对夫妻让人感觉并不讨厌。

“郄神医,”福元圆寻思着道,“如果您放心不下您的女儿,不如让她随我们一道回京城。可以为她在京城安置一套宅子,平日里和我们往来相交。我们也会帮着挑选合适的人家。”

这样的承诺,基本上就是将女儿交于太子府照顾的意思。

郄神医听明白了,摸摸下巴深思片刻,觉得这个方法听起来比随便找个男人把女儿托付过去更靠谱一些。

毕竟女儿脸上的病,没有治好之前怕是很难找到真心相对的人。

“成,那老夫就带着女儿同你们一道上京!”

第253章 你哪来的女儿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253章你哪来的女儿来的时候兵分三路,回去的时候倒是三兄弟都凑了齐,浩浩荡荡地从清水县临经延庆县,再往京城而去。

原因自然是因为郄神医要去将女儿接上了。

这次上京因为走得匆忙,郄神医先行带着女儿随众人前往,延庆县郄家的各种搬家事宜,则让管事随后慢慢张罗。

郄神医认的女儿名叫田静,虽说她带着帷帽遮挡住整张脸,但路程中间用膳时候,仍不可避免地让同行几人看见了容颜。

“死老头,”银宝将郄神医拉到一边小声问道,“你咋没给田姑娘好好治治脸上的红斑,多好的一个姑娘,顶着那半张脸的红斑让人怎么见人?”

郄神医鼓了鼓腮帮子:“谁说老子没治?原本那可是满脸的红斑,已经缩小了一半了。”

他叹了口气,“现在是差了几味药材,所以这不着急着找到可以照顾静儿的人家,老子才好出门寻药材么!”

一路赶回京城已是入夜时分,郄神医带着田静跟秦泽和福元圆进了太子府安置。

第二日天蒙蒙亮,秦泽便带着郄神医一道上朝。

因为郄神医此行要给小九看诊,是以福元圆起了个大早,带着银宝随行入宫。

几人刚步出太子府门,就看见门前站满了人。

秦旭自是不说了,昨晚邀请郄神医入住二皇子府被拒,今早过来是抱着功劳不能被皇兄一个人全占了的心思。

而秦昊和佟璐也一起来了。

“阿璐,”福元圆过去拉住她的手,索性同她上了同一辆马车,“你怎会这么早过来?”

佟璐开心笑道:“昨天秦昊说请到郄神医了,我惦记着小九,所以今天打算跟着你们进宫去看看。”

秦昊当然是陪未来媳妇来的。

福元圆闻言,掩嘴笑道:“昨天我们可是入夜才回到京城,三皇弟看来很是想念你,片刻不耽误就找你报备去了?”

佟璐面上一热,登时和福元圆两人笑闹成一团。

一行人浩浩荡荡进了宫,秦泽等人去了金銮殿上朝,福元圆与佟璐则去了坤宁宫。

早朝上,待各种政事商讨接近尾声时,秦旭出列,拱手道:“儿臣等人谨遵皇上旨意,前往延阳一带寻找神医,昨日不负圣望,将郄神医带回京中。”

庆元帝捋须含笑,昨天夜里他已经听闻了这件事,道:“郄神医何在?”

“已在大殿外等候。”

“宣。”

梁公公领命,高声唱和:“宣郄神医进殿。”

那厢郄神医缓步走入金銮殿,这厢二皇子一派的官员便开始高歌二皇子友爱幼弟,为了九皇子亲自去延阳一带,辛苦寻找神医的伟大事迹。

“这些年二皇子殿下对九皇子友爱甚加,”一位官员说得唾沫星子四处喷溅,“时时与太医探讨九皇子的脉案,又经常在民间寻找名医给九皇子看诊,可谓用心良苦。”

“如今二皇子殿下请来了郄神医,”另一位官员附和,“其心日月可表,定能感动上苍,九皇子定会早日康复!”

这些歌颂的声音伴随着郄神医走到大殿中央才渐渐消停。

待郄神医行过礼后,庆元帝带着笑意看向郄神医:“久闻郄神医医术高超,今日还请替九皇子仔细诊脉看病。”

郄神医客气一笑:“草民定当尽力,只不过……”

他声音一顿,众人齐齐看过去。

庆元帝好奇:“郄神医如有话尽管直言。”

郄神医点点头,看着特别实诚:“草民来给九皇子看诊,并非因为二皇子殿下。”

这话一出,众人脸色齐齐一变。

庆元帝不解问道:“神医的意思是……?”

“草民是为了太子殿下来的,”郄神医转身一指秦泽,“太子殿下将草民请来的,和二皇子殿下没什么关系。”

他又不是聋子哑巴,那些个官员一个个当他不存在般瞎说话,他可没打算忍着。

“再说了,”郄神医又道,“若是草民有幸救治了九皇子,那是草民医术了得,和谁谁感动上苍估计也没啥关系。”

这话一出,先前歌功颂德的官员老脸一红,底下传来低低的偷笑声。

对庆元帝来说,请郄神医之事是旭儿提出,三个儿子同时前往延阳一带三大县寻神医,无论谁遇上神医,请来神医,都是好孩子,都值得表扬。

早前就听闻郄神医性子古怪,庆元帝慨笑道:“事不宜迟,郄神医现在就去给九皇儿看诊如何?”

早朝散去,庆元帝领着几个儿子和郄神医去了坤宁宫。

坤宁宫中,皇后和慧贵妃,淑妃,还有福元圆和佟璐早已在等待。

慧贵妃前来是为了在庆元帝面前刷好感,自从大公主虐打九皇子被庆元帝亲见后,庆元帝就甚少驾临永和宫。

郄神医走到小九房前,转身道:“银宝随草民进去看诊,其余贵人请留步,以免打扰了治病。”

领着银宝进了里屋,郄神医正式为小九看诊。

屋外庆元帝与一众人耐心等待。

屋里郄神医一阵望闻问切之后,开始考较银宝。

“臭小子,你之前怎么诊的脉?”郄神医将小九的手放了回去,提着银宝到一旁询问。

银宝挠挠头,她早就给小九诊脉过,不过还真是没啥办法。

“死老头,难不成你真看出啥了?”银宝抬眼,“我观九皇子殿下的脉象与常人无异,健康正常。”

是以银宝认为九皇子的痴傻之症,可能真的是脑子有问题。

郄神医敲了银宝一记:“当日如果不是见福家姑娘真心不错,老子真该多留你几年,没得现在你这身医术不上不下的,说出去都丢了老子的脸。”

揪起银宝肉嘟嘟的脸颊肉,郄神医威胁道:“在外头可别说是老子教你的医术!”

银宝扁扁嘴:“知道了!死老头,快说九皇子这是咋回事?”

觑她一眼,郄神医大步流星走出内室。

在外头等待的人忙站起身。

“郄神医,不知九皇儿情况如何?”

发问的自然是爱子心切的庆元帝。

郄神医淡淡一笑:“九皇子的脉象并无问题,身体康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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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4章 是毒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254章是毒郄神医话音方落,慧贵妃就嘲弄地勾起一侧嘴角。

她的心思其实有些复杂。

原本她一心指望着神医将小九治好,她们以此将功补过,好让庆元帝消了前些日子的怒火。

但刚才听了金銮殿上这郄神医竟然当众下旭儿的脸面,登时恨不得直接将他打杀了去。

如今听了郄神医的话,不由心生嘲意。

所谓的神医不过尔尔,怕不过只是徒有虚名之辈罢了。

想当年她给小九下的药,那可不是普通的药。

至少这么多年来,小九看过无数大夫,都不曾有大夫瞧出小九痴傻的真正原因。

思及此,慧贵妃不由心生骄矜之意,对郄神医又生了几分蔑视。

郄神医言罢,目光从众人身上扫过,继续道:“九皇子并非生病引起痴傻,”见庆元帝仔细聆听,他直言道,“九皇子是中了毒。”

“中毒?”庆元帝猛地一惊,“神医何出此言?”

“九皇子脉象正常,可见其全身上下经脉和血脉都与常人无异,”郄神医侃侃而谈,“他的问题出在脑子里。”

“九皇子所中之毒非常罕见,”郄神医见众人越听越懵,解释,“那种毒只对脑子起作用,让人神智不清,似痴似傻,久而久之,脑子会直接坏死。”

庆元帝眯起了眼,眼底蕴藏着深不可测的阴云风暴。

他的儿子,不是天生痴傻。

而是中了毒。

这才多大的孩子?

竟然有人在他眼皮底下下毒。

皇后见庆元帝似酝酿着风暴般,忙开口问道:“神医,请问小九还有得治吗?”

“能治!”

郄神医翘了翘胡子,他郄神医又岂是浪得虚名的?

有他在,自然能治!

“要拔除九皇子脑子里的毒素,并不简单。”

郄神医徐徐道来。

“需得针灸辅以汤药,双管齐下,慢慢将毒素引出。”

“这样才能在不伤害脑子的情况下,彻底清毒。”

这下子场中所有人都听懂了。

庆元帝沉声问道:“需要多长时日?”

郄神医捋捋胡子:“这个不好说,快则三月,慢须半年。”

小九有了治疗的希望,郄神医便在庆元帝的许可下开始进行第一次施针。

因着施针需时较长,众人纷纷散去。

永和宫。

慧贵妃心疼地看着出门一段时间便清瘦了些的儿子,拉着他问:“旭儿,这一路可是辛苦了?那郄神医到底是怎生回事?怎的在金銮殿上口出狂言?委实可恨!”

秦旭抿紧了唇。

对郄神医他一早就起了杀心。

一次次怠慢他不说,还当着百官羞辱他。

如果不是他真的能医治小九,他定然让他见不了明天的太阳。

“母妃莫要恼怒。”秦旭安抚慧贵妃,“父皇并未在意郄神医在金銮殿上的话,父皇对我们三兄弟此番将神医请回,甚是满意。”

慧贵妃闻言,心中一松,道:“那便好。”

郄神医对旭儿态度不佳,她本想过破坏其救治小九之事,届时龙颜大怒,郄神医定落不得好。

不过秦旭却劝止了他:“只有小九病愈,父皇和母妃及妹妹才好尽快冰释前嫌。”

“郄神医,且留到他治好了小九再动不迟。”

而坤宁宫中,皇后带着儿子儿媳去了寝殿,拉着两人一阵问长问短。

听闻了郄神医托女之事后,她思忖道:“既然郄神医爱女的病缺少药材,不妨让他列出来,去太医院看看是否有库藏。”

“即便是没有,”皇后又道,“亦可以由皇家派人出去多方寻药。”

“待治好了郄神医爱女的病,咱们再好好替她寻找一门合适的人家,定要将郄神医的托付做好了。”

打那以后,郄神医每隔三日进宫为九皇子施一次针,每次施针他都带着银宝,仔细教她如何施针。

转眼半个月就过去了。

延庆县郄家已经整个搬来了京城。

搬去了一处离太子府不算太远的民居。

田静与福元圆相处愉快,脸上的笑容愈发多了。

郄神医看在眼里,心中的负担渐渐松快。

这日从宫中回了太子府,郄神医就像众人提出了离京的打算。

“这两次施针都是由银宝亲自动手,”郄神医解释道,“她已然熟练掌握施针的方法,从今往后由她去给九皇子施针即可。”

“皇后娘娘的一番好意老夫领情,”田静的红斑需要的几味药材,有两味在太医院有库存,但仍有三味药材需要出门去采,“老夫会尽快将药材收集好回来。”

说完,他又提着银宝细细交代许久,便潇洒地离京了。

日子过得飞快,很快迎来了秦昊和佟璐成亲的日子。

三皇子的府邸离太子府相当近,步行过去不过一刻钟时间。

这日大喜,秦泽和福元圆身为皇兄皇嫂,自是要前往庆贺。

夫妻俩见三皇子府离家不远,门口亦早已堵满了各府前来喝喜酒的马车,索性就步行前往三皇子府。

冬日和暖,秦泽将媳妇的手握在掌心中,呼吸着清新又略带沁凉的空气,忽然体会到岁月静好的心情。

“满满,”秦泽嘴角不自觉地扬着浅笑,“不知不觉我们成亲也有半年了。”

福元圆嘴角微扬,斜睨秦泽一眼:“可有后悔?”

秦泽努努嘴:“后悔当然是有的……”

话音未落,忽觉掌心的手捏住了他的胳膊,忙道,“就是特别后悔没早点娶你过门!”

福元圆收回手,笑盈盈地没有接话。

秦泽倒是认真上了:“我是说真的。如果那年去扬州城就和你相识相知,该有多好。”

那他就不用在这京城诡谲的风云中将自己受损的羽翼收敛起来,小心翼翼地成长。

他宁愿随着满满四处周游去见识不同的风景,不同的人。

福元圆并不知道他的想法,只当他是在哄她开心:“说起这个,我倒是不放心阿璐和三皇弟,也不知道他们成亲后会不会天天在府里打架。”

秦泽摸摸鼻子,昨日三皇弟还来找过他,对成亲一事似乎有点不知所措。

看得出来他对佟璐是相当欢喜的,恐怕是担心婚后不知如何相处,才拽着他讲了许久。

“我跟三皇弟说了,成亲后如果有不懂的事情,可以来找我。”

福元圆挑眉:“阿璐好像也有成亲恐惧症,那日添妆时,我还安慰她说咱们两个府挨得近,有什么问题随时可以来找我。”

第255章婚之夜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255章新婚之夜三皇子的婚宴锣鼓喧天,热闹非凡。

待新人拜堂后,佟璐被送入新房,福元圆随着一道前去。

她打眼瞧着佟璐已经不见羞涩和紧张,比起前几日去佟府添妆时要好上许多。

倒是拉着她的手问道:“元圆,明日进宫里敬茶,你是不是也会一同前去?”

福元圆笑着拍拍她:“自然,明日一大早我会进宫。”

“那就好,”佟璐对敬茶时要面对那么多尊贵的长辈有些怵,听说了福元圆会在场,心中顿时大定,“有你在我就不怕了。”

散宴后回了太子府,秦泽夫妻二人梳洗歇下。

“我瞧着老三跟我成亲那日差不多,”秦泽将媳妇软绵绵的身子揽入怀里,头挨着头笑道,“大家伙给他灌的酒,多半都撒在衣襟上头了。”

福元圆霎时想起了她和秦泽新婚之夜,秦泽满身酒气地回了屋,结果双眸却清朗如月。

“我记得你说三皇弟是千杯不醉的酒量?”

秦泽笑着颔首:“我们几个兄弟,就没谁灌醉过他。”

“端的是厉害。”

夫妻俩碎语几句,困倦地又挨紧了些,伴随着月色如勾,渐渐沉入梦乡。

就在恍然迷糊之时,忽听得门外一阵敲门声,传来翡翠的声音:“殿下,娘娘,三皇子和三皇子妃求见。”

福元圆揉了揉耳朵,扬起头半眯着眼对秦泽问道:“阿泽,翡翠说什么?”

秦泽打了个呵欠,同样抱着疑惑:“她说三皇弟和弟妹过来了?”

这句话让夫妻俩齐齐睁开了眼。

今天不是两人的新婚大喜之夜吗?

来他们太子府作什么?

一丝不祥预感爬上心头,两人坐起身更衣。

福元圆问翡翠:“可有说是什么事?”

翡翠伺候着福元圆穿上衣裳,摇头道:“奴婢听桑叔说三皇子和三皇子妃是悄悄爬墙进来的,想是没有惊动太多人。”

爬墙进来……

秦泽和福元圆身子双双一顿,额间顶满黑线。

秦泽率先走了出去:“满满,我带三皇弟去书房,你同弟妹在屋里说说话。”

秦泽步入书房时,秦昊已经在里面来回走了好几圈。

一见他进来,快步走上前:“皇兄,这回你得帮帮我!”

秦泽眉头皱得紧紧的:“新婚夜你不好好洞房花烛,带着弟妹来皇兄府上干什么?”

秦昊苦巴着脸:“还不是阿璐她……不对,是皇弟的不是,不然阿璐也不会着急。”

秦泽被秦昊这毫无信息量的话闹得头晕,抬手制止秦昊继续言不及义下去:“说,到底所为何事。”

“我……”

秦昊抓抓头,实在有些难以启齿。

秦泽没好气地双臂抱胸:“不说就赶紧带着你媳妇回去,我还要睡觉呢!”

大晚上的不睡觉就罢了,还来打扰他抱媳妇!

秦昊一听急了,忙拉住秦泽的袖子,急急问道:“皇兄,我就是来请教一下,到底是怎么圆房的?”

秦泽一愣,揉了揉耳朵转身看向秦昊。

如果不是秦昊那张脸实诚地浮现了害臊的神色,他定然以为这臭小子是半夜睡不着来逗他玩的。

走到桌边斟了杯茶喝了口,秦泽不可置信问:“宫里应该有给你送教引嬷嬷过去吧?”

秦昊大步走到桌边也倒了口茶喝,摇头道:“赶走了。”

谁要听满脸皱纹的老嬷嬷说那些私密的事?

“那教引宫女呢?”

秦昊托腮:“那俩宫女跟妖精似的,看着就烦,我让回宫去了。”

秦泽在心中默默给秦昊举起了大拇指,三皇弟觉悟高啊,早知道他也该早点处理掉教引宫女,这样满满就不会平白被多恶心了几次。

只是,就算没有教引嬷嬷和教引宫女,这该知道的事秦昊怎可能不知道呢?

秦泽兀自摇头:“你平日不是老跟那些公子哥儿出去胡混,难道没去过风月场所?”

秦昊外花天酒地的名气在京城可是人人都知晓的,秦泽虽然从来不和他出去厮混,但也听闻过不少他的浪荡事迹。

“不就是去遛鸟斗蟋蟀么,皇兄把皇弟当什么人了?我能去那些风月场所?”

秦昊挺起胸,他可是有洁癖的好不好!

秦泽默默叹了口气。

仍是对胡天胡地的三皇弟居然在新婚夜来请教如何圆房这件事有不可置信的感觉。

好吧,就算以上所有事情都没有经历过,难道这家伙都十五岁了,连那种带图的书也没看过吗?

起身走到书房一处暗柜扯出两本书,丢到秦昊手里:“这种书你总该看过了吧?”

秦昊抬手接住空中抛飞过来的两本书,摊开瞅了一眼:“不就是xx图吗?当然看过了,只是这书……咦?大皇兄,你这书怎的这么多图?还画得那么清晰?哎呀喂这这这……原来是这样啊……”

秦泽摇摇头,大步往外走:“你自个儿在这看,看完了把你家媳妇带回去!”

而福元圆此刻正为佟璐的话惊得目瞪口呆。

“他折腾了好久,还是不会……”佟璐委屈地扁着嘴,“我这不是担心明天嬷嬷收帕子的时候和他一起丢丑,才闹着他让他来太子府请教一下么……”

今天临出门她娘可是说了,这亲如果没有好好成了,出了岔子要是害了佟府名声的话,定然让她好看。

她可不想回门时候被娘亲好看。

福元圆张嘴结舌,古代的小姑娘们在这上头都这么单纯的吗?

“昨晚你娘没有让你学习一下吗?或者给你看看书什么的?”福元圆低声问道。

佟璐摇摇头:“娘说按着夫君说得来就是了,让我不要害羞。”

福元圆:“……”

“元圆,要不你教教我吧。”

佟璐大概明白了秦昊怕是从未经历过人事,所以和她一样懵逼。

说不上是欢喜还是恨铁不成钢,心情倒是甜丝丝的。

既然秦昊不懂,那她学会了也成,她来主导也没什么,反正是夫妻嘛!

她都不介意了难不成秦昊还敢拿乔?

福元圆看着一脸正义的佟璐,朝她靠近了些:“那我给你讲讲啊……”

好不容易送走了秦昊和佟璐,秦泽夫妻俩终于可以躺回床上。

将媳妇抱在怀里,秦泽深深地吸了口熟悉的香气:“我瞧着三皇弟这两口子,成个亲跟玩儿似的。”

“所以你是嘲笑三皇弟单纯无知,好昭显你身经百战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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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6章 有喜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256章有喜“所以你是嘲笑三皇弟单纯无知,好昭显你身经百战咯?”

耳边森然的声音让秦泽忽地感觉后脖子寒毛直竖,他翻过身压在福元圆上头,璀璨幽深的黑眸闪过一抹谑然的神采。

伏低身子在福元圆耳边道:“满满说的不错。”

福元圆一听,登时一把推开他,美眸在月光下灿亮如昼,纤白的手指戳着他道:“你给我好好解释解释。”

秦泽眼带笑意地注视那张美丽得让人舍不得移开眼睛的脸:“咱们成亲半年余,这算下来也有两百多天。为夫日日勤恳耕耘,努力不辍,可不就是身经百战吗?”

“只不过,为夫身经多少战,”秦泽撩起福元圆散落在枕头上的一簇发丝,在她颈窝绕了绕,又贴近了她耳边道,“满满最是清楚不是?”

哎哎哎!

福元圆羞红了脸,双手正欲推开他,却被牢牢压住:“看来满满不喜欢用说的,那为夫只好身体力行了。”

又是缱绻一夜。

第二日一早,福元圆便进了宫。

在慈宁宫前的月台上,佟璐比她来得还要早上些许。

回想起昨晚的事情,福元圆忍住笑意,悄悄在佟璐耳边问道:“昨夜你们后来可还顺利?”

佟璐登时面红如血。

低低地嗯了一声,随后又忍不住嘟囔:“元圆,你不知道那可累腰了……”

“我平日里去练武场打上半日也没那累人,害我今天早上差点爬不起来。”

福元圆掩嘴轻笑。

别说佟璐,就是她今早起来时同样是腰酸背疼。

看着秦泽神清气爽的模样,恨不得踹上一脚。

两人对视一眼,心有戚戚焉。

两人低声细语,不多时福元华和福元青款款而来。

“早说太子妃和三皇子妃是闺中好友,而今成了妯娌,可谓亲上加亲。”

说话的是福元华,她挽着福元青走过来,含笑地看着两人。

佟璐甜甜一笑:“自然是比不上二皇嫂和二皇子侧妃,你们可是同血缘的亲姐妹。”

福元华滞了一滞,挽住福元青的手微微泛白。

她勾起一侧嘴角:“本宫听闻郄神医治病的条件是托付爱女的终身幸福,原本殿下都已然和神医谈妥条件,又因为清水县的疫情,神医赶去清水县后,就被太子妃截了胡。”

她慢条斯理地说着,看向福元圆:“不知太子妃是如何安置神医爱女的呢?”

福元圆抽了抽嘴角。

佟璐则咯咯一笑:“原来二皇兄同意将神医爱女纳回二皇子府?竟有此事,”她拉着福元圆好奇道,“我怎的听说神医要求太子纳他女儿入府时,太子是直截了当拒绝了?”

福元圆斜她一眼。

这丫头看着大大咧咧,怼起福元华来可真是如有神助。

只不过,用纳妾这种法子去换神医治病有什么好显摆的,福元华的脑回路她表示无法理解。

还一副要兴师问罪的模样。

“就你嘴碎。”

福元圆嗔了佟璐一句,算是默认了她的话。

福元华姐妹俩登时面色微变。

太子竟然那般在意太子妃?

在意到连随便纳个妾都不愿意?

两人抿了抿嘴,目光在福元圆身上扫了一圈,福元华换了话题:“还没恭喜三皇弟妹呢,以后咱们都是妯娌,可要好好相处才是。”

等了没多会儿,太后娘娘便让人传话让进殿敬茶。

从福元圆开始,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皇家就添了四名皇子妃,可谓是喜庆的好事。

庆元帝看了看殿中英朗的秦昊和俏生生的佟璐,心中颇是欢喜。

一番敬茶下来,倒也顺利。

待到给福元圆等妯娌敬过茶后,太后开口了。

“你们几个媳妇都是好的,可要早早为皇家开枝散叶才是。”

她目光扫到福元青身上,面露温情:“元青如今有四个月的身孕了吧?”

福元青忙站起身福了福:“回太后娘娘,是有四个月了。”

她如今身子稍显丰腴,隐约能够看到微微挺起的肚子。

太后含笑又问了福元青好些话,诸如吃得如何睡得如何,福元青都一一答了,让太后甚是满意。

就在这太后说得累了,端起茶喝一口的当下,忽地福元华捂着嘴干呕起来。

这下可把殿中所有人都给惊住了。

莫不是二皇子妃也有喜了?

太后和慧贵妃眉梢一亮,忙吩咐着请太医。

福元青却是一脸不可置信,垂眸掩饰住眼底的震惊,袖中的手紧紧攥成了拳。

三妹明明用过绝子药,徐太医之前亦断定她这辈子都不可能有身孕,怎么现下却在慈宁宫干呕起来?

难不成只是坏了肚子?

一直在旁淡定看热闹的福元圆并没有错过福元华在干呕前眼底闪过的异样。

她很笃定福元华是故意干呕的。

那也就是说——

她要在今天这样的场合,当众声明她有孕了?

冷眼瞧着太医背着药箱匆匆进来,福元圆记性很好,这位太医正巧是福元华敬茶那日前来的太医,姓刘,据说是太后最常用的太医。

刘太医细细给福元华诊了脉,随即就跪下道喜:“恭喜皇上,恭喜太后娘娘,恭喜皇后娘娘,二皇子妃有喜了!”

太后满脸喜悦:“元华有喜了?多久了?”

刘太医忙回应:“约一月有余。”

“好!”

太后和慧贵妃对视一眼,高兴极了,“赏!”

刘太医谢过赏,又道:“二皇子妃刚有身孕,需得好好休养,臣这就去开上安胎的方子。”

福元华和福元青姐妹俩轮流有喜,让慧贵妃心中又是兴奋又是骄傲。

她的儿子接连有后,岂不是代表着运势昌盛,天定命数?

太后同样喜笑颜开,当下给福元华赐下许多补品赏赐,又切切叮嘱她好生养胎,暂时不用再进宫请安。

这厢福元华欢天喜地地接了赏赐回了二皇子府,那厢福元青和福元圆都存着疑问各自离开了慈宁宫。

回了太子府,福元圆招来银宝:“去打听下二皇子妃和长跑慈宁宫的那个刘太医私下里可是有什么交易?”

银宝闻言,歪着头思忖片刻,一拍掌道:“娘娘,可是说上次揣着‘一碰僵’解毒药粉的太医?”

福元圆颔首。

那日福元华敬茶之事,银宝与刘太医打过交道,对他印象深刻:“好嘞,娘娘你且等着,奴婢这就出去打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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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7章 打听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257章打听福元华和刘太医之间有什么猫腻,要打听起来并不是简单的事。

福元圆等了两天,终于等到银宝从沈氏消息渠道拿回来的消息。

“娘娘,说是那刘太医的外室和刚满月的孩子被二皇子妃的人带走了,”银宝一路回来品味着这消息,依旧啧啧不已,“是以刘太医只能帮着二皇子妃说话,骗说二皇子妃有了身孕。”

福元圆挑眉,惊奇刘太医对外室和私生子竟然这般看重?

要知道瞒骗皇室那可是杀头的重罪!

银宝忙解释道:“听说那刘太医本是三代单传,虽然家里妻妾不少,但是膝下全是女儿。好不容易在外头养了个外室,又生了个儿子,就指望着这个儿子续传香火。”

刘太医的这个外室,说起来不过是某妓院的妓子,因为性子婉约颇得刘太医的欢喜,被刘太医私下里赎了出去。

但到底身份不佳,仅能养做外室。

哪知这外室有了身孕后,竟然一举得男,给刘太医生了唯一一个儿子。

刘太医年纪不小了,好不容易有了男丁,自然当做了掌中宝。

正琢磨着如何让这儿子认祖归宗呢,就让福元华给一锅端了。

急得刘太医把命给福元华去换回儿子的心思都有了。

福元华自然不需要刘太医的命,反而是将自己不能有孕之事告诉了刘太医。

并且要求他替她掩饰此事,直到她顺利生下孩子。

“那孩子呢?”

福元圆提出疑问,福元华再怎么掩饰,最后总要抱个孩子回来。

银宝嘿嘿一笑:“奴婢打听到了,前些日子听说青杏做了错事,被二皇子妃发落到乡下庄子里去。”

“奴婢偷偷去瞧了,那青杏在庄子里就跟半个主子似的,什么事儿也不用做,好吃好喝着呢。”

福元圆莞尔:“该不会是青杏怀孕了吧?”

福元华让身边两个丫鬟侍寝之事,福元圆早就听说过了。

虽说她现在早已没将福元华姐妹俩放在心上,但两人的风吹草动,还是有着包打听的银宝同学传与她听的。

“对呀!”

银宝用力点着头,“可不就是青杏怀孕了,大概有一个多月了。”

福元圆喝了口茶,眯起眼睛笑,福元华福元青姐妹俩的小日子过得可真是惊险刺激又热闹。

“娘娘,二皇子妃这可是欺君大罪,”银宝伸出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这怕是得杀头的,咱们要不要……”

福元圆白了她一眼,福元华若是犯了欺君大罪,她们平国公府怕是会受大牵连。

她自己倒是不要紧,若是连累了祖父祖母还有爹娘,那可不好了。

福元圆摇摇头:“这件事情我们随时掌握消息即可,无需处理。”

该头疼的人是福元青,让她去琢磨吧。

“阿嚏——”

此刻在永和宫的福元青正好打了个喷嚏,翠枝忙替她围上披风。

“娘娘,廊下风大,您还是回殿中歇息罢?若是感染了风寒可就不好了,您可要紧着肚子里的小殿下。”

福元青紧了紧披风,默默回了屋。

她脑海里仍是福元华在慈宁宫干呕的一幕。

刘太医为何会诊出福元华有了喜脉?

莫不是他已经为福元华所用?

福元华定是知道了自己不可能有孕。

只是,知道了这件事的她,为何不是想尽办法隐瞒此事,反而如此张扬地声称有孕?

就算请得刘太医助她,难道就不怕露出端倪?

十月怀胎,要隐瞒到生孩子那一刻,这期间得有多少风险?

三妹——

从来都是如此有勇无谋的性子!

就如谎称凤命,夺走原本属于她的位置那件事一般。

明明漏洞百出,顷刻就能被人识破的事,她却毫不犹豫地做了。

福元青的眉头越蹙越深。

面对这么一个莽撞,但却又每每旗开得胜的妹妹,她心底愈发惧恨。

她本以为自己是个计谋周全又知晓人心的人,但所有的思量在福元华不按牌理出牌的鲁莽行为中,总是一次又一次的落败。

难不成,三妹才是真正的有勇有谋之人?

而她的自以为是,在三妹的智谋之下,其实什么都算不上?

不然,怎会一次又一次,她会败给三妹?

福元青思来想去,头痛欲裂。

“娘娘,正妃娘娘怎会有孕?”翠枝明白福元青的忧心,她亦是百思不得其解,“当日明明让她喝下了……”

“住嘴!”

福元青瞪了翠枝一眼,翠枝忙闭了口。

深深地叹了口气,福元青站起身走到窗边。

这一次,她绝不能让福元华得逞,她不能让福元华‘生’下孩子。

否则她这个侧妃娘娘,怕是永无出头之日。

隔了两日,早朝上提及了皇家冬狩之事。

每年皇家冬狩都是冬季的一大盛事,今年亦不例外。

早在三个月前,皇家冬狩就已经开始着手准备。

从拓展校猎场地、运输物资装备、布置警卫巡逻到悬挂指示旗帜等工作,无不需要仔细到位,工作量可谓巨大。

早朝上负责冬狩的官员将准备事宜一一呈报上去,庆元帝很是满意,当即宣布再过几日便启程皇家冬狩。

待早朝散后,几位皇子相携出了金銮殿。

“去年大皇兄猎了一只白鹿,”说话的是四皇子秦宇,他的声音温文和煦,“皇弟记得父皇当时高兴极了。”

秦泽嘴角淡淡一勾,秦昊则急吼吼接了话:“四皇弟你咋不提去年咱们兄弟中,猎得猎物最多的人是你三皇兄我?”

他咧开了嘴,露出洁白的牙,“还差点被二皇兄赶上了。”

秦旭轻哼一声,对狩猎之事,最勇猛的莫过于秦昊,他可不屑于比较。

只不过,想起秦泽去年猎了象征祥瑞的白鹿,他眸色愈发加深。

五皇子秦瑞哈哈一笑:“三皇兄,去年三皇嫂可是单枪匹马猎了一只猛虎,你今年可别让三皇嫂给比下去了!”

秦昊一听,登时愣了愣,猛地一拍掌道:“五皇弟说的是,今年你皇兄我一定要发挥最大实力,可不能让媳妇领了先。”

秦旭扭过头觑他一眼,薄唇渐渐抿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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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8章 冬狩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258章冬狩寒冬来临之际,便是冬狩的好时机。

冬狩源自于上古流传下来的习俗,大庆国自开朝以来,每年冬季都会举行隆重的皇家冬狩活动。

因为冬季并非动物的繁育期,捕杀动物既不会影像动物繁衍,又能达到平衡动物数量的目的,并且可以犒劳众臣及随军将士。

亦是皇帝带领文武百官和皇亲贵胄练习骑射,锤炼体能的好机会。

冬狩出发的这日清早,天气寒冷,晴空万里。

太子府的马车早早就到了集合的地点。

几位皇子因为要骑马前行,是以福元圆一人独自坐在马车当中。

银宝小八卦很快就掀帘子进来报告:“娘娘,平国公府的马车到了,听说国公爷和三位老爷都随行。”

福元圆:“我娘来了么?”

银宝摇头:“平国公府的女眷都没有参加这次冬狩。”

略略惋惜地叹了口气,想想娘亲要照顾年纪尚幼的弟弟,不能参加冬狩亦是合情合理。

正说着话,就见帘子一掀,翡翠笑盈盈地探头道:“娘娘,三皇子妃和常二姑娘过来了。”

“元圆,这一路过去得下午才能到,”佟璐拉着常兮书弓腰走了进来,两人寻了位置舒舒服服坐下,笑眯眯地道,“咱们坐一起说说话时间过得快。”

有段时日没见常兮书,福元圆打眼瞧着她似乎又清减了些,想起她和游逸飞的事情,心中叹惋却又无法言说。

幸好佟璐是个话匣子,三人一路倒是有着说不完的话题。

冬狩的皇家猎场离京城约摸半日路程,午时时分,浩浩荡荡的队伍在野外用过简餐后,稍作休息便又继续赶路。

直到太阳渐渐西移,大队伍终于来到了皇家猎场。

接下来便是安营扎寨。

冬狩时长约有几日,所有人都要像老祖宗狩猎那般住在搭建的帐篷里。

条件比起京城自是艰苦不少,但庆元帝同样住着帐篷呢,随行而来的官员朝臣自然没人敢提个‘苦’字。

在庆元帝看来,冬狩就是为了好好训练下百官勋贵,追忆老祖宗打下江山的不易。

是以一应安排全部从简。

搭建帐篷等工作自然不会劳烦到主子们。

福元圆刚下了马车,抬眼就是秦泽等待许久洋溢着微笑的脸。

佟璐见状,拉着常兮书往边上走,没走两步,秦昊也匆匆跑了上来。

带着一路没见着媳妇,甚是想念的眼神,让佟璐羞红了脸。

常兮书正欲识趣地离开,远远就听见常兮语的呼唤声:“二姐!”

常兮语跑了过来,拉着常兮书走到秦泽身边:“太子哥哥,离晚膳时分还早,不如你再带兮语去上次那处看夕阳的地方看夕阳?”

“兮语记得那夕阳又大又圆,可美了!”

福元圆看了眼笑得甜似蜜的常兮语一眼,在秦泽耳边阴恻恻问道:“去年阿泽你带常三妹妹去看夕阳了?”

秦泽只觉耳根生寒,忙解释道:“兮语表妹说的应该是去年冬狩时,我们十多号人一起去看夕阳那次。”

“太子哥哥,我们快出发吧?”

常兮语上前揪着秦泽的袖子,扬起脸双眼汪汪如水,“兮语已经让人牵了马过来了呢!”

众人扭头看去,果然见到几位仆人牵着马前来。

秦昊拉着媳妇的手,摸摸下巴道:“这才四匹马,怎么去?”

常兮语快步走到她的小红马前,无辜地眨眨眼:“过来的时候没想那么多,就让仆人把我和兮书姐姐,还有太子哥哥和三皇子哥哥的马送过来。”

她看看福元圆又看看佟璐,歪着脑袋商量道:“不如太子妃娘娘和三皇子妃娘娘稍等片刻,让仆人将你们的马牵过来后,再跟上来?”

福元圆和佟璐并未回应。

常兮语这种孩子气的做法,在她们看来委实有些小家子气了。

倒是秦泽淡笑一声:“无妨。”

言罢,他轻轻一跃上了马,随即拉着福元圆的手,一把将她带到马上,把媳妇拥在怀中,俊颜含笑:“兮语表妹做得好,表哥正想和你表嫂共乘一骑。”

正准备发愁的秦昊见状,眼睛一亮,拉着佟璐照着上了马:“皇兄,走!看谁骑得快?”

秦泽斜他一眼:“要比赛马随时奉陪,现在安全为上。”

言罢,他一抽马缰,骑着马嘚嘚向前。

落在后头的常兮语咬咬牙,一把抓过马缰,翻身上了马。

看着渐行渐远的两匹马,不由得催促:“二姐,走呀!”

本打算回营地的常兮书瞅瞅前头,心中叹了口气。

三妹的心思她不是不清楚,但是眼见着表哥和元圆,三皇子和阿璐成双成对,又何苦上去凑这个热闹?

若是她不跟着去,回头落下三妹一个人也是不好。

虽说围场安全无虞,但三妹总归只是个未及笄的女孩儿,身为堂姐,她不能坐视不理。

遂牵过马翻身跃了上去:“三妹,走吧。”

冬狩围猎场是一片宽广的草原,福元圆窝在秦泽怀里,身后是温暖坚实的胸膛,眼前是一望无际的辽阔,让人心生无尽的舒畅之感。

“咦?阿泽,怎么不跟着三皇弟?”

见秦泽选了一条和前方秦昊不一样的路,福元圆忍不住扭头好奇问道。

“草原宽广,能看夕阳的地方无数。”秦泽嘴角上扬,黑眸凝视福元圆道,“满满,难道不觉得我们两人单独去看属于我们的夕阳,更有意思?”

行路大半天,好不容易有机会和媳妇独处,谁要跟其余人等掺和在一起?

许是日光在那深邃黑眸染上一层层光晕,福元圆忽觉被看得心跳加快。

目光扫过粉颊上隐现的一抹红晕,秦泽一夹马腹,往前方小路疾驰而去。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两刻钟后,秦泽的马在一处蜿蜒的溪流旁停下,由着马儿去水边觅草,他将福元圆揽入怀中,两相依偎地坐在草地上,看那天边滚圆的夕阳正依依不舍地沉入天际线。

整片草原被笼罩上一层金色的光芒,落日的余晖为草原染上一抹胭脂般的淡红色泽,显得草原既粗犷又别有风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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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9章 心机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259章心机抵达皇家猎场的第二日一早,庆元帝便带着众臣及皇亲贵胄前往猎场狩猎。

“第一天狩猎没什么意思,”佟璐漫不经心地骑在马上,对福元圆讲解道,“猎场极大,第一天的目标就是猎捕近处的普通猎物,以野鸡野兔这些小型猎物为主。”

“若是走得深了,兴许能够猎到大些儿的猎物。”

“但都不够看。”

福元圆和常兮书与她并行,三人随着女眷缓缓往猎场行去。

“咱们今天就当热身,陪在皇后娘娘跟前打打野鸡野兔今晚烤了吃。”

方才皇后娘娘点了她们几个伴随在旁,让不少贵妇贵女投来钦羡的目光。

福元圆颔首应了。

虽未曾参加过冬狩,但昨天夜里秦泽给她大致讲了这几日的流程,她清楚今天对所有人来说都是热身,所以很是放松。

秦泽他们骑马的身影已经远远在地平线那一处,他说过明日会带她到猎场深处一齐捕猎。

而此时,凝视着秦泽背影的人,并不止福元圆一个。

一身浅绿骑装的彭月眉英姿飒爽,她骑着一匹白马,眼瞧着越骑越快,似要追赶前方男子的队伍一般。

在她身旁的刘菲菲扬声道:“月眉,今天不过是第一日,没必要深入猎场。”

第一日由庆元帝带领男子亲自扫猎是不成文的习惯。

女眷只需在外围即可。

当然,若是有女眷执意要进去林子深处捕猎亦非不可,只是甚少有人如此。

彭月眉扭头扬起笑脸:“菲菲,我想去跑一圈,顺便看看能不能猎到好点的猎物,你去不去?”

刘菲菲蹙眉,她并不想跑得一身臭汗,思忖片刻摇头道:“那我不奉陪了,你且小心点,莫要耽搁的太久。”

彭月眉应了,眼底闪过一抹早知如此的神色。

她不过礼貌上询问一番,且知道刘菲菲定然不愿意同往,而她也不希望她一起去。

转身一扬马鞭,追随快要隐没在天际线的身影而去。

今天,她势在必得。

彭月眉骑行的方向和大队伍并不完全一致,而是绕过队伍走得更远更深。

关于冬狩,她曾参加过两次,很清楚第一日开放的范围内不会有凶猛的野兽。

是以她淡定地直到某一处密林,马匹无法再前行的地方,才一跃下马。

拍拍马儿让它自行回去,彭月眉看着阳光下光影斑驳的密林,一咬牙便钻了进去。

在密林里搜寻了一段时间,她在深入密林必经之处找到了一小片隐蔽的空地。

从怀里掏出一个形状奇怪的小乐器,置于嘴边轻轻地吹了起来。

那是一种奇怪的乐器声音,曲调单一得似不成调,但又有种莫名的和谐。

不多时,竟引来了三头梅花鹿。

那三头梅花鹿似乎一点儿也不怕她,反而亲近地靠了前,倚在她身边蹭了蹭。

彭月眉欢喜一笑,从怀里掏出一小捧草籽喂食梅花鹿,随后她又拿出一包药粉,在小空地周围仔细撒了,自言自语道:“这样就不用担心别的猎物误闯进来。”

将一切都布置好后,彭月眉瞅了瞅一旁的大树,暗自给自己打气。

“只要爬上去,就能看到殿下,只有看到殿下,才能将他引来。”

身为宣宁侯府的嫡长孙女,她虽学过骑射,但到底是女孩儿,爬树这种高难度的事情,放往常简直是想都不敢想的。

只是,她想成为太子侧妃,她想和太子在一起。

按着家族与皇室的关系,无论如何她都不会有机会嫁去太子府,如果她不自己争取,这件事就没有一丝可能。

咬了咬牙,彭月眉伸手抓住了树干。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稳当地坐到树丫上时,彭月眉长长地吐了口气。

接下来,就是等待了。

她举目朝来路望去,目光所及之处仍是一片安静宁和。

想是大部队正在扫荡前方的猎物,尚未深入密林。

挨着树干望着远方,彭月眉心底又浮现了那一抹坚强刚毅的身影。

是什么时候开始,那个身影就一直占据她的思绪?

是幼时在宴会上摔跤,被所有人嘲笑时,太子扶起她帮她拍去灰尘那次?

还是扮成童子偷偷跟着祖父参加学海泛舟时,被那与众学子慷慨激昂探讨时政的英姿震惊的那次?

她清楚地记得学海泛舟宫里无数学子拥戴着太子的情景,让人激动,让人崇拜。

那时她就深深地觉得这样一位储君是大庆之幸。

她深深相信在他的带领下,学海泛舟宫那些仍然年轻的学子会成长成一片森林,支撑大庆国的未来。

她真的,很喜欢他啊。

彭月眉双手合十,闭上了眼睛,默默祈祷着今日一切顺利,让她能够顺理成章地成为太子侧妃!

不久后,开始有人朝密林方向走来。

彭月眉警觉地将身子隐在树枝之中,透过细密的树叶观察着。

直到过去了好几波人,都没看到太子的出现。

她不由得心中暗自着急。

若是太子走的是别的方向,那可怎生是好?

寻思间,又听到了远远传来了脚步声。

彭月眉悄悄看去,登时心中一喜。

是太子秦泽!

他终于出现了!

忍不住心头一阵狂跳,彭月眉紧张得手都在微微颤抖。

眼见着秦泽的身影越靠越近,彭月眉再度吹响手中的小乐器。

小空地上吃着草籽的三头梅花鹿甩了甩头,其中一只朝外跑了出去。

彭月眉见状收起小乐器,看了看离地面不高不低的距离,闭了闭眼纵身跳了下去。

“啊!”

脚腕上的一阵猛烈的疼痛让她控制不住尖叫出声。

一切都按照她的计划进行,但脚腕的疼痛却比预期严重许多,眼泪止不住地哗啦啦爬下脸庞,彭月眉伸手抹了抹,垂头朝脚腕看去。

她的两只脚在着地时脚腕都扭伤了。

抬眼看了看外头,又疼又委屈地拿出小乐器,忍住疼吹了起来。

他怎么还不来?

难道没看见她送出去的梅花鹿吗?

短短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在彭月眉看来却比一个时辰还长,最终,她听见了脚踩在落叶上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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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0章 是谁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260章是谁脚踩在落叶上的声音,窸窸窣窣,在彭月眉耳朵里,如响起。

她低垂着头,嘤嘤哭泣,楚楚可怜。

身旁的两头梅花鹿正用嘴轻轻地拱着她,似是知晓她受伤一般。

不多时,那颀长的身影弯下腰穿过丛林,紧随着一头梅花鹿踏入小空地。

落入眼帘的是两头梅花鹿旁浅绿的女子,她娇弱美丽,柔婉无依的模样,看着就像凭空出现的九天仙女。

她小声地啜泣着,洁白晶莹的手正摸在两只脚腕上。

可是受伤了?

男子一个箭步走了上去,温声问道:“这位姑娘,你没事吧?”

彭月眉半垂着头,原本柔情似水的心在听到男子说话的声音后登时僵硬如冰。

这不是太子秦泽!

他是谁?

对太子秦泽的声音,即便在响闹的人群中她也能轻易辨识出来。

而这个跟着梅花鹿进来的男子,究竟是谁?

她今天的计划是引秦泽进来,然后向他求助,恳请他背她回到营地。

这一路定会有不少人见到秦泽背着她,只要再使些手段造成舆论,她便有八成机会成为太子侧妃。

只是,明明看好是秦泽,怎会进来的却是别的男子?

她不想见到无干的人,更不想让陌生人看到这样的自己。

万一……

那后果她不敢想。

“姑娘?”男子靠近了些,收敛了眼底的惊艳,放轻了声音。

“我没事。”彭月眉淡淡开口拒绝,“多谢公子好意,我稍作歇息就好了。”

男子摇头,从彭月眉的动作来看,明显她在说谎:“你的脚腕受伤了,这里随时可能会有野兽出没,并不安全。”

“我背你回营地。”男子蹲下身,伸出手。

彭月眉看着眼前的手,心中恨恨,她往后缩了缩,声音放软:“男女授受不亲,若是公子执意帮忙,能否去营地请我家人来救我?”

而今看来,只得遣走此人再做打算。

男子却没打算如了她的意,再次强调:“姑娘单独一人在此并不安全,还是由本殿下背你回去吧。”

殿下?

彭月眉唬了一跳,不自觉地抬眼看去。

是四皇子秦宇。

“果然是彭姑娘,”秦宇一双如鹰隼般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彭月眉那娇柔的脸,从怀里拿出干净的帕子帮她拭去眼角的泪,“你可是追逐梅花鹿过来时扭伤的脚?本殿下背你。”

彭月眉垂下眼眸,眼底蔓延着一片死灰之色。

宣宁侯府是四皇子一派。

祖父早有意让她竞足四皇子妃之位。

换了别家公子,她可以不顾一切地拒绝。

但来的是四皇子。

天家之子的请求,她区区一个侯府之女又能如何拒绝?

秦宇勾唇一笑,拉住彭月眉的手,转身将她背了起来。

营区附近,福元圆与佟璐等人跟在皇后身边,不时出手射猎野鸡野兔,小半天下来收获颇丰。

皇后箭术尚可,但一两个时辰下来到底有些倦乏,便由着年轻一辈们继续往前,她则带着众嫔妃回去休息。

长辈的走开了,小一辈自是顿时轻松许多,福元圆几人一商量,便打算往林子深处走走。

“咱们去那边瞅瞅,”佟璐指着不远处,“时候不早了,怕是不到半个时辰就该回去用午膳,下午兴许能够去更远一些的地方打猎。”

福元圆和常兮书应了,三人骑马前行。

“咦?那是谁?”

佟璐扬着马鞭朝侧前方指去,众人扭头看过去,常兮书不确定道:“好像是兴宁侯府的刘姑娘?”

说的便是兴宁侯府的刘菲菲。

“我还以为咱们三人走得最远,”佟璐啧啧一笑,“不想还有比我们更远的。”

福元圆眯了眯眼:“她朝我们走过来了。”

刘菲菲确实向着三人骑马而来。

“见过太子妃,三皇子妃,常二姑娘。”她面色略有焦急,“不知三位可有见到月眉?”

“你是说宣宁侯府的彭姑娘吗?”福元圆摇头,“我们一路行来不曾见到她。”

刘菲菲闻言,愈发愁容满面。

“月眉不见了!”

她将早前和彭月眉分开的事讲了一遍,忧心道,“如今已过去一个多时辰,一直未见她回来。我担心她独自一人进了林子深处,若是遇上猛兽可怎生是好?”

福元圆闻言,看向佟璐:“阿璐,这林子里可有兵士把守?”

佟璐摇摇头:“这我不太清楚。”

“虽说林子早已被兵士清过场,理应不会有大危险,但毕竟是密林,一个不小心容易受伤。”

福元圆点点头,她亦作如是想。

“刘姑娘,我们和你一道进林子去寻找彭姑娘,人多找起来方便。”

刘菲菲高兴地道了谢,往身后方向一指:“先前月眉就是从这儿往里走的。”

三人应诺,福元圆思忖道:“兮书,不如你回营帐,再多喊些人前来帮忙。林子太大,若是进去之后分散了,我们几人怕是不够。”

常兮书觉得有道理,便对着三人点点头:“我这就回去。”

福元圆三人目送常兮书远去,互视一眼就往密林方向而去。

三人骑马走了一段路,忽地远远看见一匹马在林子边吃草。

“那是月眉的马!”

刘菲菲快跑向前,到了跟前一跃下来:“月眉定是在这里弃马进了林子。”

“我们进林子找找。”

林子很大,人并不少,一路行去见到好几波勋贵子弟。

三人上前问了,均没有人见到过彭月眉。

只得继续往里寻去。

待走到一处,忽听得前方传来不少声音,三人急急跑了上去,剥开人群看过去——

是四皇子秦宇正背着彭月眉一路走来。

围观的人不少,耳边皆是各种八卦兮兮的声音。

“四皇子背着的姑娘是谁?”

“不知道呀,看不到脸……”

“这可真是艳福不浅,大家来打猎,还是头回见到猎着姑娘家的,真不愧是咱们的四殿下!”

“得,你少说几句……”

刘菲菲听着这些话,急急地冲上前去:“月眉!你怎么了?”

彭月眉此刻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一直将脸埋着,本以为能遮挡住面容不让周围的人认出来。

刘菲菲这么喊上一嗓子,谁还不知道四皇子背的是她彭月眉?

第261章 打算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261章打算刘菲菲开口喊破彭月眉的闺名,让彭月眉避无可避,只得抬头虚弱地笑了笑:“菲菲,我适才扭伤了脚,幸得有四皇子相救。”

“殿下,不如让我来扶月眉回去?”

刘菲菲上前伸过手,秦宇却摇摇头:“离营地还远,彭姑娘双脚都受了伤,恐怕无法行走。”

秦宇执意要背着彭月眉,众人只得在旁跟随。

待出了林子,正巧遇上了带着人前来寻找彭月眉的队伍。

人群浩浩荡荡,因为担心彭月眉受伤,还专程有人抬了软轿。

秦宇将彭月眉送上软轿,又叮嘱了几句,才返回密林去打猎。

“幸好遇到四皇弟,”佟璐拉着常兮书和福元圆一路感慨,“我看彭姑娘的脚腕肿得高高的,怕是扭得挺严重。”

常兮书叹口气:“说是密林安全,其实也不尽然。”

福元圆眼底却闪过一抹深思,如果没看错的话,彭月眉眼里流露的神采很耐人寻味。

那是懊恼,不甘心,后悔等复杂的情绪混杂在一起的眼神。

莫非这受伤还别有内情?

福元圆摇了摇头,将想法放下一旁。

她与彭月眉不熟,不便探知她的情况。

回了营地,彭月眉扭伤脚被四皇子背回来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样瞬间传遍了四周。

傍晚时分,秦宇回了营地,就被他的母妃德妃叫去了帐篷问话。

“宇儿,你给母妃说说彭姑娘这事是怎么回事?”

德妃手里捏着帕子,眼神犀利。

她听闻儿子背着脚腕扭伤的彭月眉回营地,直觉便是儿子被利用了。

这第一天女眷们本就极少深入密林,况且还正巧受伤了让她儿子去搭救?

这宣宁侯府的姑娘,怕不是故意的吧?

秦宇一瞧母妃的神情,便知她所想。

想起今日见到彭月眉的情景,摇头笑道:“儿臣是巧遇受伤的彭姑娘,她并非刻意。”

“当真?”德妃抬起狐疑的眼。

秦宇微笑:“儿臣确定。”

德妃舒了口气。

如今三个皇子接连成了亲,她的宇儿亦到了岁数,这些日子皇上提过让她开始寻摸合适的姑娘。

宣宁侯府与她的外家有着姻亲的关系,自是站在宇儿一边。

彭月眉本就是她为宇儿考虑的贵女列表中的一员。

只不过,若是彭月眉故意整出今天这场戏的话,她就会将彭月眉从名单中划去。

天家挑媳妇,容不得贵女这般着意接近。

“儿臣觉得彭姑娘温柔婉约,”秦宇直视着德妃,“颇为不错。”

德妃一挑眉,严肃地回视秦宇:“宇儿,彭姑娘不过是侯府之女,出身到底不算太高。”

“母妃,儿臣排行第四,娶侯府之女其实正好。”

他说得隐晦,德妃却听了个明白,沉吟片刻颔首道:“母妃明白了。”

第一日的狩猎在傍晚时分吹响了回归号角后,打猎的队伍陆陆续续回了营地。

晚膳是烤肉晚宴,在营地中央搭起了篝火,四周围成一个大圆圈,人人面带笑意喝酒吃肉。

中央的篝火处,围着一层层的舞者,正随着高亢的歌声欢快地跳舞。

庆元帝满面笑容,今日他带领百官在密林中打猎,甚是畅意。

“今天听说又是三皇弟打得猎物最多?”福元圆端起酒杯浅浅抿了一口,小声笑问秦泽。

秦泽细心地将碟子里的烤肉切成薄片,然后放到福元圆的碗碟里:“三皇弟喜欢狩猎,今日确实打得最多。”

“倒是四皇弟耽搁了时间,”他不紧不慢地继续给媳妇切肉,“今日的猎物最少。”

福元圆满足地吃了一片烤兔肉,焦香爽嫩,满口留香。

夫妻俩甜蜜地喝着小酒吃着烤肉,落在一些人眼里,却是掩藏不住的妒意。

“月眉,你的脚腕伤得严重,”刘菲菲抿了口酒,拿起刀子使劲割着面前的肉,“理应在帐篷里歇息才是。”

彭月眉紧抿着唇,不安的预感在心底蔓延。

她今晚本就请了假准备在帐篷里歇息,哪知德妃却拍了人抬了软轿过来请她出席篝火晚宴。

食不知味地吃了一口肉,彭月眉索性放下刀,愣愣地看着热火朝天的舞蹈。

待用餐过半,心情大好的庆元帝抬了抬手,登时歌者舞者都退了下去。

他笑着朝梁公公示意:“梁进忠,念朕的旨意。”

梁公公应诺,往前一步,高声唱读庆元帝的圣谕。

这是封王的圣谕。

意思很简单,就是二皇子和三皇子都已经长大了,成亲开府了,特封赐为晋王秦旭,楚王秦昊。

赐封下来,秦旭和秦昊忙出列谢恩。

按着祖宗传下来的规矩,皇子成亲开府后,除非犯了事,或者特别不受皇上待见的,都会封王。

有的成年皇子甚至会在封王后就藩。

待两人领了封赐下去后,梁公公又拿出了一份圣旨。

众人齐齐看去。

这次是赐婚圣旨。

给四皇子秦宇和宣宁侯府嫡长孙女彭月眉的赐婚圣旨。

秦宇如春风和煦般领命上前跪下,彭月眉则由着两位婆子抬着到了中央跪下。

两人谢恩。

彭月眉接过圣旨回了座位,面色在火光掩印下苍白无比。

“月眉,真是恭喜你了。”刘菲菲端着酒杯举了举,眼带深思,“月眉,我本以为你另有属意之人,不想竟是四皇子。”

彭月眉攥紧的手在袖口下微微一颤。

她喜欢太子之事虽然从未和外人说过,但亦没有故作掩饰。

她知道刘菲菲的心思亦是一样。

而今她的努力成了空,转眼就嫁做了他人妇。

美眸淡然地从刘菲菲身上划过,她嘴角扯了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菲菲相信命运之说吗?”

刘菲菲眸光微闪:“我听说过一句话,叫做命运弄人无奈何。”

“命运弄人无奈何?”彭月眉微怔,忽地一笑。

对她来说可不就是命运弄人吗?

无可奈何。

刘菲菲喝着酒,目光落在不远处,那边太子正与太子妃言笑晏晏。

“但我相信,总要努力过,才会甘心。”

彭月眉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嘴角微勾,刘菲菲的心思,和昨天的她别无二致。

只是,她被命运捉弄了。

刘菲菲,又会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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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2章 带媳妇狩猎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262章带媳妇狩猎翌日一早。

各人自行组队进林子狩猎。

秦昊领着佟璐打马跑在最前。

“阿璐,小王昨日猎的猎物最多,今天你跟着小王,一准能拿第一!”

秦昊春风得意,昨日受了赐封为楚王,自称立马就从‘本皇子’换成‘小王’。

佟璐一扬马鞭,与秦昊并行而驰,朝他翻了白眼:“不就是野鸡野兔打了几箩筐吗!值得这般吹嘘?”

“谁说的!”秦昊急急追了上去,“今天小王打几头猛兽给你瞧瞧!”

“好呀!”佟璐扬起笑脸,“我可要擦亮眼睛看看你有多厉害!”

两人爽朗欢快的声音随风飞扬,传得很远。

身后不远处的秦旭带着亲卫队,目光深幽地眯了眯,嘴角淡淡一勾:“我们进山!”

一支支小分队往密林出发。

秦泽和福元圆走在后头,不紧不慢。

“父皇今日不参加狩猎,”福元圆感受到秦泽轻松惬意的心情,同样闲适淡然,“可是说了狩猎最多的前三个队伍都有重赏。”

秦泽挑眉,微笑问道:“满满想得重赏?”

福元圆耸耸肩:“不想。我看阿泽似乎也没有这心思?”

“三皇弟喜欢狩猎,乐在其中,往年他时常都是猎得最多。”

秦泽嘴角微勾,“二皇弟性子好强,每年都会努力争取猎更多的猎物。”

“四皇弟和五皇弟亦然。”

“那你呢?”福元圆听秦泽分析得仔细,不由笑道,“让我来猜猜可好?”

秦泽一笑,颔首看着她。

“阿泽可是认为冬狩并非必争之地?”

福元圆扭头看向秦泽,从他微动的眸色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她嘴角微扬。

在一众皇子中,除了三皇弟醉心狩猎在,其余的恐怕都是为了在庆元帝面前表现出色才去竞争第一。

而阿泽却不认为这种竞争是必要的。

她虽不明白缘由,却笃定阿泽的判断定然不会有错。

“虽说是我们领头狩猎,但真正比拼的,亲卫队的狩猎能力。”

秦泽说的不错。

所谓狩猎,多是由亲卫队从三侧围捕,将猛兽困于一侧,射伤后由主子补射最后致命一箭。

若是寻常的野兽,则是一路过去亲卫队杀多少收集多少,都算在主子头上。

“所以,比拼的是安顺带队的能力咯?”

福元圆咯咯直笑,秦泽点头,扬声道:“安顺,今天的狩猎就看你的了!”

安顺忙打马上来应和:“小的定不辱使命!”

“娘娘,我也跟着安顺一道去!”银宝笑眯眯地追了上来。

秦泽微笑扬手:“好,今天就由安顺的银宝带队。”

一行人疾驰深入密林,待到了马匹无法通行之处,纷纷下了马,徒步进林。

秦泽一路牵着福元圆,在密林中熟练地穿梭,到了一处岔道,扭头吩咐安顺和银宝:“你们直行前去捕猎,本宫与太子妃走这边,有事用信令传话。”

安顺和银宝忙朗声应了,瞧着主子相携钻入林中,两人小声嘀咕:“殿下这是又单独把娘娘给带走了。”

安顺眨眨眼:“放心,殿下的狩猎功夫在你我之上。”

那厢秦泽拉着福元圆绕着小路往林子里走:“满满,以前可曾狩猎过?”

福元圆摇头,她四处周游地方甚多,但提到狩猎,还真是没有正儿八经地参加过。

秦泽顿了顿:“若是遇着野兽,如野猪之类的,满满可会害怕?”

“说不怕是假的。”

福元圆前世在现代哪有见过什么野兽,顶多是动物园里走一遭。

这一世虽然习武又历练丰富,但到底没有深山老林的经验,真杵一只野兽在面前,说实话她还是会怕的。

若说非常怕,倒也不会。

她功夫高强,逃跑应该不成问题。

“满满,我教你打猎。”

得知媳妇居然还有短板,秦泽兴致勃勃。

拉着福元圆的小手,在林子里熟练地东钻西钻,忽然,他用手比划了噤声的手势。

福元圆顺着秦泽目光看过去。

“那是一头獾子,”秦泽贴着福元圆的耳边低声道,“看我的。”

他从后背抽出一只羽箭,搭在弦上,瞄准后迅速把箭射出。

只见那只箭直接没入远处獾子的喉心。说时迟那时快,秦泽又连抽两箭射了过去。

三箭过去,獾子应声倒下毙命。

带着媳妇一路捕猎了小半个时辰,秦泽惊讶地发现媳妇很快就领会贯通了他在捕猎上的心得。

并且接连几次捕射猎物都准确地射中猎物的致命之处。

福元圆的学习能力惊人,秦泽便更加无所保留,由简单到困难,带着她深入密林深处。

两人动作敏捷地在密林中游走,待走到一处山坳时,秦泽忽地停下了脚步。

“前面有情况。”

一路行来,福元圆已经深刻感受到秦泽对密林的熟悉,以及机敏的反应速度。

因此立即随他停了下来,顺着他的目光从一处灌木看了出去。

只见约摸三丈开外的地方,一头熊正与一只豹对峙。

福元圆不由得心头一缩。

这两只野兽都是稀有的猛兽,单凭她和秦泽两人,绝不可能将它们拿下。

她抬起眼看向秦泽,用唇语问道:“阿泽,我们走?”

秦泽点点头,拉着她悄悄退开数丈。

随后朝天空射出一道袖箭。

“让安顺他们过来支援吗?”福元圆问。

秦泽颔首:“他们过来前,我恐怕要先出手。”

“不可。”福元圆按住秦泽的手,“太危险。”

秦泽微微勾唇:“我不是逞强,满满。我在远处先牵绊住那头熊,待安顺过来在一起围猎。”

“若是要围猎,为何不等熊和豹厮杀结束再出手?”

两兽厮杀后定处于弱势,那个时候才是捕猎的好时机。

“那是一只母豹,”秦泽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但是捕猎的准则是不杀母兽和幼兽,在有把握的情况下,他只是顺手救那只母豹,“我有十成把握,满满你在这里等我。”

福元圆思忖了一瞬,点头应了。

与其跟上去让秦泽分心,还不如在安全的地方等待。

秦泽抱了抱福元圆:“我过去伤那头熊后会立即回返,满满你在三丈外那棵大树下等我。”

第263章 又出昏招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263章又出昏招秦泽朝山坳方向奔去,福元圆按着他的说法又退后了三丈,轻轻一跃跳上了树。

因为站得高,透过树叶能看到远处那一熊一豹仍在对峙,而秦泽则悄然奔去山壁一侧。

他举起了箭,透过日光,依稀可见那箭头闪着蓝幽幽的光。

他用的箭淬了毒。

福元圆稍稍安心了些。

一般狩猎不会用含剧毒的箭矢,因为若是猎物被毒死,猎物就容易失去了价值。

但如今秦泽一个人对付这样的猛兽,以毒杀之虽说可惜,但安全至上,福元圆深以为然。

只见秦泽举起了箭,连发两箭,正中熊的两只眼睛。

熊眼中箭,还是淬毒的毒箭,登时狂躁发疯地朝秦泽的方向扑了过去。

秦泽早在射出箭矢的时候就悄然离开了原地。

在熊瞎子扑过去的时候,已然和福元圆汇合。

福元圆无声地对他比了个大拇指,拉着他的手屏息地看着远处似要炸裂的黑熊。

一旁的母豹轻巧地跳上一块巨岩,看了一眼黑熊,又扭头远远看了眼树上的两个人,旋即疾速奔走。

猎了一头熊瞎子,秦泽这一队狩猎的数量排了第二,仅居秦昊佟璐一队之后。

这当然主要归功于安顺和银宝这两个勇猛的小领队,一路追捕猎物,所向披靡。

其实秦泽带着媳妇射猎了不少猎物,只是两人以教学为主,除了那头熊瞎子让安顺过来擒了走,其余的猎物都并没有带走。

不然的话,怕是第一这个位置就轮不到秦昊一队了。

傍晚归营,秦泽与福元圆在统计处报了数目后,相携回去帐篷,准备梳洗更衣后参加晚宴。

哪知还没到帐篷,远远地就看到他们帐篷前人头攒动。

“发生什么事了?”

夫妻俩莫名对视一眼,快步上前。

翡翠迎了上来,眉头紧蹙,踌躇片刻跪在地上:“奴婢失职,还请殿下娘娘恕罪!”

睃了眼帐篷前的人群,福元圆问道:“起来回话,是怎么回事?”

翡翠依言站起身:“刚才有位陌生的宫女前来传话,说是娘娘请她来唤奴婢前去服侍。奴婢便跟着那宫女去了前面统计处,哪知到了统计处,那宫女却说是弄错了,让奴婢回来。”

“这一来一回的,奴婢回到帐篷时,便已见帐篷前围了不少人。”

“奴婢心知有异,上前去看了,”翡翠拧紧了眉头,“说是兴平侯府的刘姑娘正在帐篷里等殿下……奴婢觉得事有蹊跷,就在这里等主子们。”

兴平侯府的刘菲菲?

福元圆蹙眉,心中有些不安。

秦泽拉着她的手,大步走向帐篷。

而此时不远处又来了以皇后和慧贵妃为首的一群人。

众人走到帐篷前,只见有侍卫拦在外头,不少人正探头探脑看热闹。

“这是怎么了?”慧贵妃娇笑道,“一个个的围在太子的帐篷前,成何体统呀。”

“听说有美娇娘在殿下的帐篷里,”不知谁在人群中大声道,“我们就是好奇瞧瞧!”

“美娇娘?”

慧贵妃掩嘴一笑,扭头看向皇后:“看来殿下艳福不浅,姐姐咱们进去看看是谁家美娇娘?”

皇后冷哼一声,抬步进了帐篷。

帐篷里一目了然,刘菲菲正坐在床榻上错愕不已地看着她们。

“菲菲,你怎么在太子的帐篷里?”

慧贵妃勾唇笑问。

刘菲菲往后瑟缩了下,半垂着头羞怯道:“贵妃娘娘,您别问了,可以吗?”

福元圆拧着眉,带着征询的目光看向秦泽,秦泽摇头。

哪知接下来刘菲菲却忽然娇羞地觑了一眼秦泽,羞答答道:“是殿下叫菲菲过来的。”

慧贵妃眼睛一亮,目光在刘菲菲和秦泽身上扫过:“太子殿下为何要约菲菲到帐篷相见?莫非是有什么不便言说的话要单独和菲菲说?”

言罢,她又恭喜皇后道:“姐姐大喜,看来马上就要添个媳妇儿了!”

皇后拧眉,看向进了帐篷后嘴角就抿成一条线的秦泽:“阿泽,可有此事?”

秦泽摇头。

慧贵妃掩嘴:“太子莫不是见人多害羞了?菲菲呀,你给大家伙说说,太子是怎么约你的?”

刘菲菲委屈地看了看秦泽,眼眸水汪汪地似乎随时能够滴出泪来。

“是殿下帐外的侍卫传了殿下的话,”刘菲菲低声道,“让菲菲到帐篷里等殿下狩猎回来的。”

她见众人直瞅着她,又申辩道,“娘娘若是不信,可以问问那侍卫。”

各府帐前侍卫均是各府带来的自家侍卫,刘菲菲这么一说,旁观的人都信了几分。

“传。”皇后一扬手,不动声色地瞥了刘菲菲。

刘菲菲是兴平侯府的女儿,兴平侯府是镇国公府的外家,她为何如此施计想成为阿泽的人?

从慧贵妃的作为来看,竟然是支持刘菲菲此举。

也不知是为了安插刘菲菲在阿泽身边,还是为了恶心她一把?

亦或是兼而有之。

既然刘菲菲咬定是侍卫传秦泽的意思让她过来,从侍卫口中听到了同样的证词并不让人意外。

而今皇后思忖的是如何破解这个局。

按说秦泽和刘菲菲又没有被同时抓奸在一处,秦泽并没有非要为刘菲菲负责的责任。

然而刘菲菲选的日子确实高。

在这勋贵齐聚的时候,她这么一出恐怕不到晚膳时候就能传遍整个营地。

皇上定然很快就会知晓。

正常的情况下,借着机会成就姻缘会是一桩美谈。

然而对于她们来说,无异于让她们跟生吞耗子般恶心。

皇后淡然地再度瞥了眼刘菲菲,转脸看向秦泽。

无论儿子怎么决定,她都坚定地站在他那一方。

秦泽面无表情地攥紧着福元圆的手。

福元圆从被握紧的手感受着秦泽的心情,她抬眼看向秦泽。

说实话,打从被赐婚起,她就想过会发生类似的事。

这是古代,一生一世一双人或许仍能存在,但在皇家几乎是不可能的。

尤其是储君。

瞧瞧人家福元青俩姐妹不都欢欢喜喜嫁了同一个男人?

秦泽,他又会怎么做呢?

搜狗

第264章 秦泽的回应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264章秦泽的回应众人都看着秦泽,秦泽亦没有打算逃避。

他依然拉着福元圆的手没有放开,打进了帐篷就没有看刘菲菲一眼,此刻他的目光扫过众人,正色地看向刘菲菲。

“本宫从未让人传言给刘姑娘,”他的声音清奇淡漠,“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刘菲菲急急辩驳:“不可能,明明是殿下的侍卫……”

“这是本宫与太子妃的帐篷,”秦泽冷冷打断,“本宫又怎会叫个陌生女子进帐?”

这话一出,看热闹的人们倒是觉得颇有道理,一时议论纷纷。

刘菲菲面色一红,飞快地瞥了一眼福元圆:“菲菲怎知殿下是怎么想的,殿下让人叫菲菲来,菲菲……”

“再说了,”秦泽皱眉,“你一个好好的姑娘家,有妇之夫让人传话让你进帐你就进?你没有羞耻之心吗?”

刘菲菲顿时面白如纸,身子抖得跟筛糠似的,发白的唇颤了颤,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殿下他怎会说出这般绝情伤人的话?

他这是要逼她去死吗?

他宁愿她去死,从此在他身上留下污点,也不肯让她进太子府吗?

慧贵妃冷笑一声:“不过是被人撞见了私会菲菲,太子又何必苦苦相逼?菲菲一个清白的姑娘家,难不成还自个儿往你这边凑?”

秦泽淡淡回视慧贵妃:“本宫只道既非本宫传刘姑娘前来,除了贵妃娘娘所说的可能性,再想不到其余的答案。”

“别说了!”刘菲菲不知何时早已泪流满面,跌跌撞撞地朝外跑了出去。

慧贵妃一甩长袖:“今日真是让本宫长见识了,本宫还有事,先走一步。”

待帐篷里只剩下夫妻两人,福元圆眨眨眼抬头看向一把将她捞入怀里的秦泽:“阿泽。”

他方才的说法,真心是没给刘菲菲留活路啊。

刘菲菲本想用道德制约使得秦泽承认与她有干系,奈何秦泽竟然这么不解风情,当着这么多人直接打脸,这……简直了。

虽然有一咪咪同情刘菲菲,但心里更多的是畅快。

让你觊觎我家阿泽!

该!

刘菲菲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营地,尤其是秦泽毫不留情的辩驳,让许多人都震惊不已。

“大皇兄,”秦昊屁颠颠走向神情冷凝明显写着‘心情不好别招惹我’的秦泽,开口就问刘菲菲的事,“听说你直接说刘菲菲不要脸?”

秦泽脸黑了黑,他是说话那么没水平的人吗?

“我只是说她不知羞耻而已。”

秦昊夸张地‘噗’了一声:“大皇兄,你也不怕这话说了刘姑娘羞愤寻死?”

“既然能厚着脸皮构陷于我,”秦泽冷然,“又怎是会为了清誉寻死之人。”

“诶,”秦昊认真地想了想,“皇兄说得好有道理!”

秦泽冷笑一声:“再说了,不直接把话说死了,下次再来个不长眼的人有样学样怎么办?”

秦昊眨巴着眼,忽地双手一拱:“皇兄英明,有远见!”

说着,他又神秘兮兮地探头问道:“皇兄,弟弟就问句大实话,你是不是因为皇嫂才对刘菲菲不假辞色的?”

秦泽斜睨他一眼:“你这榆木脑袋竟然还有开窍的时候。”

诶……

皇兄这招用得好啊!

既杜绝了不长眼的女子倒贴上来,还借机对媳妇表达了心如日月昭昭。

他得学着点!

刘菲菲的帐篷前,坐着软轿的彭月眉待婢女出来请她后,才吩咐身后的婆子将她抱进帐篷。

她的脚腕仍疼痛难当,提醒着她筹谋已久的计划不仅成空,还因此让她自己走进了没有选择的绝境。

而刘菲菲今天所做之事,和她昨日又有什么本质的不同?

太子绝情的回应让她心头泛冷。

如果昨天进入空地的不是四皇子而是太子,他会不会无视她的伤情决然而去?

极有可能啊。

今日她才知道,那个男子,是容不得一点算计的。

看着床上眼睛哭得红肿的刘菲菲,她忽然很不地道地庆幸着被太子当场打脸的人不是她。

“菲菲。”

刘菲菲抬眼看着彭月眉,眼睛蕴满了泪:“月眉,我没法活了。”

彭月眉叹了口气。

她知道刘菲菲不会轻易寻死,但发生了昨日的事,她的亲事怕是难了。

京城里的好人家,谁还敢上门提亲?

彭月眉说着心不由己的话安抚刘菲菲,直到她情绪平复后才忍不住问了一句:“菲菲,你后悔吗?”

后悔吗?

刘菲菲怔然一笑:“我后悔。只是若要重来一次,我还是会那么做。”

彭月眉当下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不尝试一次,又怎能彻底死心?

隔日一早,继续狩猎。

第二日庆元帝留在营地休整并未参加狩猎,这一日一早起来,精神勃发地带着一众亲卫队又进了密林狩猎。

秦泽夫妻俩自然是相携打猎去。

有了昨日的练习,福元圆对狩猎颇有兴趣,打算今天好好大显身手。

夫妻俩骑马刚出了营地,就见到福平远正在路旁等候。

“阿爹!”

来了围场几日,福元圆一直没有机会去拜见祖父和父亲,是以份外高兴。

秦泽与岳父打了招呼,贴心地走到附近让父女俩说说话。

“满满,昨日的事阿爹都听说了,”福平远含笑地看着女儿,为这么个好女婿心生骄傲,“阿爹看着阿泽是真心待你好。”

福元圆咧嘴一笑,收下了老爹的褒奖。

“阿爹对你娘也是这样,”福平远捋捋胡子,提起媳妇更是满面春风,“眼里只有你娘一个,觉得这辈子和她双双过日子就是最好。”

福元圆眨眨眼。

阿爹对娘亲的专一她打小看在眼里,确实是模范丈夫,大庆国好男人。

寻思间,却听福平远话音一转:“满满,阿泽到底是储君。”

“身为储君,”他叹了口气,目光看向远方的天空唏嘘道,“定有许多身不由己的时候。”

“满满,你记住阿泽对你的心意就足够了,很多事情,不能太过执着和勉强。”

“你可明白阿爹的意思?”

福元圆又眨了眨眼睛。

合着老爹前来并不是为了祝福她遇上了好老公。

而是夸奖自己对娘的忠贞不二,顺带提醒她不能固执地要求秦泽忠贞不二?

第265章 危机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265章危机福平远见女儿眨巴着眼睛不说话,一时心疼了。

他就知道一直以来他这个爱妻爱儿的好父亲在女儿心中树立了极好的榜样,以至于女儿定然希望夫婿能够做到像他这样。

他相信阿泽也会像他一样是好夫君,以后是好父亲,只是阿泽是储君,天底下最尊贵的身份,很多事情身不由己。

想想他身为国公府的嫡次子,当年也是费了好一番心血才打消他娘给他纳妾的心思。

这种事,难啊。

他今天过来是为了给女儿提个醒,以便女儿有个心理准备。

不想还是让女儿伤心了。

唉。

现在退了和太子的婚事,把女儿领回家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阿爹,”福元圆瞅瞅老爹飘忽的眼神,咧嘴笑道,“满满知道了!阿爹无需担心,满满会处理好的。满满打猎去了!”

说罢,她朝福平远挥挥手,快步往秦泽身边奔去。

留下一脸懊恼的福平远,仍在琢磨着若是太子伤了女儿的心,就把女儿接回家养的事儿。

皇家猎场的狩猎范围是规定好的,在边界地带拉建了高而结实的铁网,以免野兽逃离猎场。

当然也有防止不在预期范围内的野兽进入围场的作用。

因为第二天狩猎是比赛机制,所以几乎六七成的野兽都被已被猎捕,余下不到三成的野兽分散在猎场四处。

福元圆在昨天的狩猎学习了不少捕猎知识,今天和秦泽进了林子,便开始独自追捕猎物。

秦泽见媳妇对狩猎颇有兴致,紧随其后帮着看风和善后,一路下来几乎连弓箭都不曾用上。

娶了个学习能力强的媳妇,真是又骄傲高兴又让人生出没有东西可以传授的无奈感啊。

那厢庆元帝带着御林军,随行跟着几位亲王和朝臣,一路深入密林。

昨日为了让大家好好表现,多多狩猎,庆元帝作为皇帝并没有参加猎捕活动,自觉大不过瘾。

是以今天他意气风发地一路行来,亲手射杀了不少野兽,兴致正高。

“皇上,”梁公公跟在庆元帝身后,擦擦额角的汗道,“前方不远处就是猎场边界了。”

说来他们进入密林也有近两个时辰,庆元帝这精神头真心是好,随行不少人都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庆元帝脚步一顿,举目望去:“这么快就到边界了?”

梁公公半垂着头回应:“回皇上,约摸再过一两里地,就是边界了。”

“皇上,咱要不原地休整下?”

庆元帝回头看了眼随行的亲王和官员,朗声笑道:“好,咱们就原地休整一刻钟,然后再往西打猎去!”

梁公公得了令,忙安排一应事宜。

“皇上的骑射功夫愈发精进,让我等好生佩服!”荣亲王拿着毛巾擦了脖子上的汗,感慨地举起大拇指。

他不过比庆元帝大了五岁,这体力可就差了许多,先前一路急行可真没把他给累断腿。

庆元帝哈哈大笑,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眼睛在荣亲王肥硕的肚子上刮了一眼:“荣亲王看来是平日里活动得少了,朕记得二十年前你与朕狩猎时,可是跑遍猎场依然脸不红气不喘的。”

荣亲王嘿嘿一笑,手搭在肚子上拍了拍:“皇上说的是。那可是二十年前的老黄历咯!臣现在远远比不得当年了。”

众人围着庆元帝一番恭维,场内自是笑声和谐一片。

待休息得差不多了,庆元帝正准备让梁公公宣布继续上路时,就见一名御林军卫士急匆匆地跑了过来:“皇上,大事不好了!”

梁公公往前一步,觑了眼庆元帝微沉的面色,忙斥道:“浑说什么!有什么事慢慢说!”

卫士跪着抬起头,手指着后方,抖着嗓子道:“回皇上,那边有、有狼!”

“有狼?”荣亲王笑一声,“这猎场里何止有狼,什么野兽都有。”

“不、不是,”卫士摆着手,神情紧张,“有很多狼!漫山遍野的狼,看不到头!”

这话一出,场中齐齐一静。

“说清楚,怎么会有那么多狼?”梁公公心中一紧,往庆元帝身边靠近一步。

猎场中的猎物有专人查验过,定是不能大批量放入野兽进场,以免造成不可预知的后果。

卫士摇摇头,对那数不清的狼仍心有余悸:“小的奉命前去探路,哪知才走没多远就看到那边满山坡的狼,打眼瞧着怕是得有数十只之多。”

狼是群居性极高的动物,机警,多疑,善奔跑,耐力强,尤其擅长穷追的方式猎捕猎物。

围场中原本确实放入了十数只野狼供狩猎,但在昨日基本被捕猎完了,如今怎会突然出现大批的狼群?

“小的看着有只狼王,”卫士道,“它领着群狼怕是正朝着咱们这边过来了。”

庆元帝带的队伍,除了亲王和臣子,御林军仅带了三十人。

统共加起来不到四十人,要面对数十只狼到底有一定危险。

况且庆元帝在此。

御林军就算自认能有一拼之力,但皇上的安危不容半分轻忽。

于是御林军首领当机立断建言:“皇上,咱们得快速撤离。”

庆元帝起身,眯眼看向卫士指的方向,果断道:“走!”

狼群在西,大家朝着东边疾速退去。

三十位御林军一半在前带路,一半断后。

不知是不是人群过多引起了狼群的注意,撤离不过半盏茶时间,就听得善后方向的卫士惊呼‘追上来了!快跑!’。

众人扭头望去。

只见成批的狼速度极快地攀过山野,一双双灰绿色的眼睛紧盯着他们,狼群正中央的一头大狼仰天一啸露出森森白牙,骇人心神。

“快跑!”

善后的队伍齐刷刷地抽出大刀,开始与追到近前的狼群进行厮杀。

前面的人见状,互送着庆元帝跑得愈发快了。

而身后随着一声声狼的嚎叫声,以及卫士的呼喝声,战况愈发惨烈。

“啊!”一声惨叫响起,惊得奔逃的人驻足回望一眼。

只见一名卫士被一头狼拖入狼群,瞬间就被活生生地被撕碎了身子。

“皇上,前方没路了!”

搜狗

第266章 救驾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266章救驾午间时分。

忙累了一个上午,秦泽拉住依旧兴致勃勃的福元圆,指了旁边的参天大树道:“满满,我们到树上歇息,吃点干粮再继续。”

福元圆瞅瞅日头,笑眯眯应了。

两人身手利落地往上攀登,在一处宽大的树干坐下。

秦泽从包裹中取出干粮分给了福元圆,又给她递了水。

福元圆灌了了口水道:“阿泽,这树上的视野真好,你瞧那边是不是阿璐和三皇弟?”

秦泽随意瞥了一眼,收回目光仔细地给媳妇处理干粮:“就三皇弟那性子,也就佟璐能收拾他。”

福元圆掩嘴一笑。

“张嘴。”秦泽道。

福元圆依言张开了嘴,任由秦泽投喂,吃得香喷喷。

“哎,阿泽你瞧,三皇弟定是又说了什么话惹阿璐生气了,”福元圆嘻嘻笑着,“阿璐正追着他跑。”

“别管他们。”

秦泽给媳妇擦了擦嘴,享受着投喂的乐趣,“好好吃。”

不过是烧饼子和酱牛肉,夫妻俩你一块我一块地吃得津津有味甜蜜蜜。

待吃了八分饱,福元圆依在秦泽怀里道:“怎么办?有些困了。”

“那就歇会儿,”秦泽将媳妇搂紧了点,“眯会儿眼睛,休息好了咱们再出发。”

福元圆仰着脸,伸出拇指和食指比划了大约一厘米的长度:“那我就眯一会会儿。”

语毕,她将头挨在秦泽肩上,优雅地打了个呵欠,正准备闭上眼睛,忽地一道绿色的光芒在不远处直飞上天。

“那是什么?”

她睁开了眼,指着光芒出现的方向,就在这时,接连两到绿光冲飞上天。

“出事了。”

秦泽坐直身,眯眸看向信令发出的方向。

“这信令是什么意思?”困意登时消了大半,福元圆忙问。

“这是向营地求救的紧急信令,并且代表了通知围场人员尽快撤离的意思。”

“那边,一定发生大事了。”

福元圆拉住秦泽:“那我们快过去看看,说不定能帮上忙!”

夫妻俩迅速跳下了大树,几个起落往信令发出的方向飞奔而去。

几乎在同一时间,绝大多数围场的人都看见了信令。

大多数人都按着信令的指示撤离返回营地,而少部分亲卫队则迅速赶往信令发出的地方。

秦昊拉着佟璐往信令发出的地方跑去,一边解释道:“看到这种信令,有资格过去参与营救的卫队只有我们兄弟几人的卫队。其余人等必须即刻撤离。”

佟璐拧眉:“不知出了什么事,但愿我们赶得及。”

秦旭离信令发出的地方最远,看见信令后,他不紧不慢地顿住脚步,吩咐身边亲卫队:“我们过去。”

他举步前行,走的却是与信令发出之地的相反方向。

“这边有捷径,随小王走。”

秦泽和福元圆一路疾驰,不多时就赶到了离信令发出之地不远的地方。

“是狼!”

秦泽骤然拉住福元圆,两人震惊地看着前方不远处成群的狼正与人厮杀。

浓重的血腥气四处蔓延,更激发了狼的野性。

原本三十人的御林军此刻已经损失了小半,地面也躺倒了不少气绝的狼匹。

庆元帝被围在中间,身后是无底的悬崖,眼前是厮杀的场面。

福元圆飞快地数了数:“有三十多匹狼,阿泽,你看看那头是不是狼王?”

“没错,是狼王。”

秦泽抽了箭,眯眼远远对准狼王,果断地射了出去。

狼王敏锐地捕捉到身后的劲风,头一偏转身躲过利箭。

就在它转头的一瞬,秦泽又接连射出了数箭,支支淬毒。

其中一支毒箭正中狼王的左眼,只听它凄厉地嚎叫一声,带着数匹狼朝秦泽飞奔而来。

秦泽和福元圆相视一眼,抽出长剑迎了上去。

“是太子殿下。”

这厢梁公公垫着脚看了过来,忙给庆元帝汇报。

庆元帝的心登时揪紧了。

他同样看见了秦泽和福元圆引走狼王。

这孩子!

这么危险的地方怎能以身犯险?

他可是大庆国的储君,从小就教过他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怎的就这么不听话?

“皇上,太子殿下定是心急救驾,才带着太子妃先行过来。想必亲卫队在后不久就能赶来。”梁公公安抚道。

庆元帝握紧了龙袖下的拳头。

今天回去他一定要彻查谁将狼群放进围场,将那人挫骨扬灰!

秦泽和福元圆引走数狼,让御林军稍稍松了口气。

然而中了毒箭的狼王却是兽性大发,张大了嘴露出尖锐的牙齿朝秦泽扑了过去。

福元圆登时纵身跃到秦泽身边,两人背抵着背与群狼拼杀起来。

幸得这两日在猎场捕猎不少野兽,福元圆对凶狠的野狼并无恐惧,而是发挥最大的本事与之厮杀。

经过一番近身力拼,狼王似是中毒已深,晃了晃身子倒地不起。

夫妻俩见状精神一震,更加努力地劈杀着群狼,眼见一匹匹狼受伤倒地,胜利的天平朝两人渐渐倾斜。

纵然如此,两人亦并不轻松。

两人疲于奔命间,倒地的狼王忽然悄悄睁开了一丝眼皮。

锐利的目光带着复仇的凶狠光芒,就在两人都没有留意间猛地朝秦泽扑了过去。

“阿泽!”

福元圆刚一剑刺入一匹狼的喉咙,余光就看见狼王腾越到半空的黑影。

“小心!”

几乎在同一瞬间,秦泽便感到一股毛骨悚然的寒意爬上后脊,他扭头望去,正是张着獠牙高举利爪朝他压顶而来的狼王。

福元圆用极诡异的角度扭转身躯,斜斜朝狼王一剑刺去。

剑尖在狼王喉咙旁边拉出一道长长的血痕,饶是这样,也只阻挡了狼王一瞬。

狼王带着同归于尽的愤恨,速度不减地继续朝秦泽扑去。

就在狼王距离秦泽不到半臂之距,所有人都为此停住了呼吸的一霎

一道速度快得让众人几乎无法捕捉的黑影似有天而降,在众人反应过来时,那道黑影一把咬住狼王的喉咙,将它活活撕成了两半。

是那头母豹!

福元圆后怕地将秦泽拉到身边,紧紧地将他抱住。

而那头嘶咬掉狼王的母豹,三下两下就将狼王周遭的几匹狼收拾干净,转头看了眼秦泽,嚎叫一声绝尘而去。

第267章 请帖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267章请帖“是豹子救了殿下!”

纵然庆元帝那边仍在艰难抵御狼群,但秦泽这边的惊险依旧紧紧揪着大家伙的心。

尤其是狼王诈死复而绝杀的一击,扼住了大家的喉咙,让人几乎吸不进去气。

太子殿下就这样要丧身在狼王的爪牙之下了吗?

那可是他们大庆国的储君啊……

庆元帝更是揪紧了心,在那一瞬忍不住虎目含泪,他最心爱的儿子为了救驾竟然不惜己命。

这是他的好儿子!

眼见着狼王那一击无可避免地击中秦泽,庆元帝倏地闭上龙目,不忍直视。

“殿下没事,殿下没事,”梁公公颤着声音道,“是那只豹子救了殿下,皇上!”

庆元帝闻言,猛地睁开了眼。

随行的亲王和官员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一幕。

“那豹子莫不是通了灵性,前来救我们大庆国的储君。”

“应该是太子救驾孝感动天,才引来豹子相救!”

这厢热议纷纷,那厢秦泽和福元圆狼口逃生,迅速加入了御林军的战队继续与狼群厮杀。

而此时秦昊和佟璐带着亲卫队赶到,不多时安顺和银宝等人也匆匆到了。

有了他们的加入,局势很快就扭转了过来。

不出小半个时辰,狼群被全数歼灭。

秦旭抵达之时,正是众人群歼狼群后下跪求罪的时候。

秦旭惊诧地看着满地狼尸,快步上前跪下:“儿臣救驾来迟,还请父皇责罚!”

庆元帝觑他一眼,淡淡摆手道:“有你皇兄皇弟救驾,无妨。”

秦旭一脸尴尬,看看勇斗群狼衣裳狼狈的秦泽和秦昊:“幸得有皇兄和皇弟及时赶来。”

庆元帝狩猎遇狼群袭击,差点让太子丧命之事让天子龙颜大怒。

回到营地后,彻查一应官员,以雷霆之速查出乃一名猎场的官员没有管理好围场边界的铁网,以至于狼群从外围进到内场之中,故而导致此事。

庆元帝震怒,直接将该官员抄家灭族以儆效尤。

冬狩因此事草草结束,大队伍返回京城。

天子遇袭之事虽过,但京城上空的冷气压却愈发凝重起来。

直到接近年节时分,随着百姓过年的喜庆气氛,京城沉重的气压才开始缓解。

晋王府。

绿柳挑了帘子,端着汤羹步入里屋,脸上尽是忿忿之色。

“娘娘,”绿柳服侍福元华用着莲子羹,忍不住低声道,“那芊夫人真真是愈发嚣张了。”

福元华慢条斯理地喝着莲子羹,挑眉道:“她又怎么了?”

“奴婢去大厨房领娘娘的莲子羹时,芊夫人那奴婢非说是她先到的,说芊夫人正等着吃,妄想从奴婢手里将这莲子羹夺了去!”

“简直是欺人太甚,也不看看她那主子不过是个妾!竟然想跟娘娘抢东西!”

绿柳在大厨房和那芊夫人的奴婢一阵嘴仗,差点没动了手,这会儿仍气得肝火直冒。

如果不是娘娘‘正在’怀孕,不宜将事情闹大,她定饶不了那死妮子!

福元华听得眉头一皱,将汤羹放到桌上,抽了帕子擦擦嘴,冷笑一声:“本宫养胎的这些日子,王府里的那些个上不得台面的妖精们倒是都没闲下来。而今连本宫的人都敢欺负了?这是活腻歪了。”

绿柳一听,眼睛一亮:“娘娘。”

福元华睃她一眼,恨铁不成钢:“虽说本宫韬光养晦,那也不能让人骑到头上来。你呀,光这嘴皮子利索,手腕却是不如青杏。”

“奴婢……”绿柳扁扁嘴,说起青杏她更加郁闷了。

同是服侍过王爷的人,怎的青杏那么快就有了身孕,而她肚子却一直没有动静?

绿柳双膝一曲,跪下道:“娘娘,奴婢没用,什么事都做不好。”

福元华莞尔,伸手拉了拉她:“莫要胡说。而今青杏在庄子里,本宫就只有你一个心腹之人,大事小事都经着你的手在做,你怎会没用?”

“你且记住,这王府除了王爷,别的人都无需惧怕,万万不能让人欺到咱们头上来。”

绿柳感动,忙应了是。

旋即想起早前宫里送来的帖子:“娘娘,今年除夕宫宴,贵妃娘娘让您进宫出席宫宴呢。”

从‘怀孕’以来,福元华已经有了四个月的身孕。

一般妇人过了三个月,这胎就算坐稳了。

加之太医请脉说福元华的胎像稳健,是以慧贵妃就寻思着见见她这个儿媳妇。

“是该去趟宫里了。”

福元华执着帖子,闭眸吸了口气。

虽说她恨不得人间蒸发上九个月,待到青杏将孩子生下来再出现人前,但这到底不现实。

该来的躲不掉。

久久,福元华幽幽问道:“侧妃如今身孕有几个月了?”

绿柳一怔,应道:“回娘娘,侧妃娘娘应该有七个多月的身孕了。”

“时间过得真快,再过两月,咱们王府就要喜迎大庆国第一个皇孙了。”

不知道会是个男娃,还是女娃?

大姐真是好命啊。

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享受着她殚精竭虑才能拥有的东西。

“娘娘。”

绿柳见福元华失神,忍不住道:“若是青杏生下的是女娃,咱们真的不去另寻一个男娃吗?”

在她看来,娘娘冒死假孕无异于在悬崖上行走,既然都拼了,怎么也该拼个儿子才是。

然而福元华却摇摇头:“不行。”

不是她不想一步到位,而是她现在可用的人太少,她的势力范围太有限。

一旦涉及到更多的人知晓此事,就怕东窗事发那一日离她不远了。

她曾回国公府去祖母那求些人手,但祖母给的人,她却打心底不放心去用。

要培养自己的势力,又不是一蹴而就的事。

她如今只能用最稳妥的方式,‘生下’一个孩子再说。

而且,从外面抱回来的孩子,万一长大后跟她和王爷一点儿都不像,岂不是更受人质疑?

好歹青杏的孩子身上流着王爷的血脉。

福元华甩了甩头,将纷乱的思绪压了下去。

此时永和宫中,福元青亦正说起福元华之事,翠枝忧虑道:“娘娘,您请过两次王妃,她都不曾进宫。这次的除夕宫宴……”

福元青勾唇:“这次的宫宴,她一定会来的。”

她等这一天,很久了啊。

第268章 落水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268章落水除夕。

这一日,福元圆和佟璐早早就进了宫,跟随皇后一道去给太后请了安,又再回了坤宁宫。

坤宁宫里一派热闹喜庆。

院子里秦玥惠和云贵人正在逗着小九玩闹,小九口齿清晰地笑着大叫:“四皇姐,等等我!”

小九的病治好了。

那是半月前的事。

半月前郄神医回京,仔细给小九做了诊断,确认小九脑部的毒素已然全部拔除,让坤宁宫上下以致整个后宫都高兴不已。

庆元帝久未见笑容的脸上也随着小九清晰地喊了声“父皇”而露出了笑意。

郄神医此番在外面寻了数月,终于将医治田静脸上红斑的药材搜集齐全,这一趟回京,除了看望小九的病外,最大的任务就是治好田静的脸。

用了小半月的药,田静脸上的红斑一日日变浅,渐渐恢复了白皙干净的面容。

本以为这辈子都要顶着让人恐惧的脸过活,哪知竟然真的在郄神医的妙手回春之下恢复了容貌,田静喜极而泣,立誓一生伺候在郄神医身边报答恩情。

这可没把郄神医吓坏了。

他这一生人最怕的就是拘束。

好不容易完成故交的托付将田静治好,有着太子妃的承诺会照顾好她,他周游的梦想又得以继续的当下,怎么能让什么报恩把他羁绊住?

于是,在一个静悄悄的清晨,郄神医留下一封书信,跑路了。

连年都不打算过了,走人要紧。

“唉,”银宝老成地叹口气,“死老头当初一脚把奴婢踢到娘娘跟前,怕不就是同样嫌弃奴婢是个拖油瓶。”

福元圆掩嘴轻笑:“本宫不嫌弃你就是。”

“还是娘娘好,”银宝眨巴着星星眼,“奴婢这辈子都伺候娘娘!”

“不嫁人了?”福元圆随口取笑。

“嫁什么人?”银宝满脸嫌弃,谁要嫁人!

福元圆睃她一眼,想起安顺时常和跟屁虫似的‘银宝长银宝短’的模样,笑着摇摇头。

她的小丫鬟,还没开窍呢。

“母后!大皇嫂!三皇嫂!”

小九见众人进了院子,倒腾着小胖腿跑了过来,在皇后跟前咚地跪下请了安,又伸出手要佟璐抱。

“三皇嫂,举高高!”

佟璐乐呵呵地应了,双手一伸将小九举了起来:“小九,你是不是又长肉了?”

回应她的是小九咯咯不停的笑。

云贵人站在一旁,看着儿子开心畅快的模样,忍不住扭头掏了绢帕擦擦眼角。

小九的病治好后,认知能力起初在两岁左右,但这些日子在大家的照顾和陪伴中,飞快成长。

短短时日已经可以简单用语言表达各种需求,假以时日,一定会和普通的五岁孩子那样聪明伶俐。

日光如碎金般点点落在小九无忧无虑的脸上,那纯粹干净的笑容,让云贵人再一次庆幸那一日。

将目光落在小九脸颊上的伤疤,她又不禁心生愧意,希望小九长大后,不会怨她。

和小九玩了好一会儿,福元圆才与佟璐一同去了秦玥惠屋里说话。

“郄神医宣布小九治好了的那天,听说慧贵妃娘娘去求了父皇,”秦玥惠给两人斟了茶,坐下一同品着茶道,“求父皇看在他们请了神医治好小九的份上,免了大皇姐的禁足。”

福元圆吃了块点心:“大皇妹禁足有五个月了吧?”

若是她没记错的话,再过一个月秦羽珊就自由了。

秦玥惠颔首:“想来贵妃娘娘是想让大皇姐解了禁足,好参加过年的宫宴。”

佟璐撇撇嘴:“郄神医自个儿都说了,他是大皇兄请来的,干二皇兄什么事?”

倒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偏生庆元帝不计较这些,认为三兄弟齐力才让小九有了救治的机会。

让人叹惋不已。

“父皇对此倒是没说什么,”秦玥惠知道佟璐是是非分明的性子,忙解释道,“他并未同意慧贵妃娘娘的请求。”

佟璐眼睛一亮:“父皇英明!那秦羽珊至少得过了元宵节才能解禁了!大快人心哪!”

三人正闲聊着,有宫婢掀了帘子进来:“四公主,太子妃娘娘,楚王妃,皇后娘娘有请。”

相谐去了正殿,皇后见她们来了,便笑着说道:“本宫知道你们几人关系好,这大过年的,也来陪本宫说说话。”

“母后,”秦玥惠上前屈了屈膝,“儿臣和皇嫂们担心扰了母后,才不敢凑上前来。如今母后发话了,可别嫌我们几个聒噪。”

皇后笑着让人上了瓜果:“母后巴不得你们天天来坤宁宫叨扰。元圆,这些日子太子府一切可都还好?年节可有给你娘家送了年礼?扬州城你娘亲的外家那边可有音信?”

福元圆一一笑着答了,皇后满意地又问了佟璐外家的情况,佟璐还说起了祖父从前线传回来的消息,一时殿中笑语欢声。

待到了近午时分,皇后留福元圆和佟璐在坤宁宫用午膳。

众人正欲前往膳厅,忽见平嬷嬷急急进来禀事。

“皇后娘娘,”平嬷嬷面带急色,“晋王妃落水了!”

皇后身子一顿,思路转了一圈才想起晋王妃是谁。

实则是福元华自从有孕后就不曾进过宫,二皇子封王后更是没有听人提起过她。

“晋王妃今日进宫了?”皇后一边吩咐平嬷嬷带路,一边问道,“她不是怀了身孕吗?好端端地怎会落了水?”

平嬷嬷跟在后头,服侍皇后上了软辇,回应道:“奴婢听闻慧贵妃娘娘请了晋王妃进宫参加宫宴。因为晋王妃如今已有四个月的身孕,刘太医又说她胎像稳健,进宫应是无碍。”

“那是在哪儿落的水?现下情况如何了?”

“回皇后,就在永和宫前不远的湖边落的水。晋王妃被九起来后就送去了永和宫。”

皇后蹙眉,大好的日子又整了这么一出,真是糟心。

众人匆匆去了永和宫。

慧贵妃正着急火燎地在殿外来回踱步,见皇后来了,撇撇嘴上前施过礼:“元华在内室,刘太医正给她诊治,皇后还请稍坐等候。”

皇后自是没错过她的表情,但身为后宫之主,她必须问清事情真相。

“慧贵妃,晋王妃到底是怎么落的水?”

第269章 落胎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269章落胎晋王妃落水,皇后等人去了永和宫后,闻风而来的还有淑妃、德妃等后宫嫔妃。

慧贵妃忧心着晋王妃肚子里的孩子,哪有心思搭理殿中这许许多多打着关怀名头过来的人。

况且这其中怕有不少只是来瞧热闹的。

然而皇后娘娘的话她到底不好不理会,于是就把晋王妃落水的情况简单描述了一遍。

话说福元华进宫来给慧贵妃请安,见着她珠圆玉润精神十足的模样儿,慧贵妃心生欢喜。

拉着福元华问长问短了许久,又仔细问着妇人怀胎的许多细节,诸如有没有孕吐呀,喜欢吃酸的还是辣的呀,那些忌讳着不能吃的东西知不知晓呀……

直把假怀孕的福元华问得一个头有两个大。

寻思着再这么问下去怕不就要当场穿帮了,福元华就找了个借口,带着绿柳到外头走走透透风。

慧贵妃自然没有说不好的,吩咐宫婢婆子跟好了福元华,就由着她到永和宫附近散散步去。

哪知这么一大群人围着出去散个步,还能把主子给落水了。

“这究竟是怎么落的水?”淑妃困惑地摇着团扇,睁圆了美眸。

慧贵妃白了她一眼,抿抿嘴道:“晋王妃走到湖边时,被迎面而来的一个宫婢不小心撞到,于是落了水。”

淑妃一拍团扇:“哪里来的不知死活的宫婢?竟然敢冲撞了主子?可有抓起来审问?定定不能轻饶!”

慧贵妃嘴角抽了抽,她能说那宫婢正是她永和宫的宫婢吗?

她能说那宫婢把福元华撞进水里后,就一头跳下去救人,结果把福元华推上了岸,自个儿反倒是淹死了吗?

整件事情发生得莫名其妙,让她心堵得慌。

“那宫婢畏罪自杀了。”

慧贵妃轻描淡写地回应了淑妃,众人登时默了。

除了在心中默叹一句晋王妃也真是太衰了之外,实在不知说什么好。

这几个月没进宫,一来就落了水,不是衰是什么呢?

里殿中,福元华倚在床榻上,正由着刘太医给她诊脉。

先前落水她不过只呛了一口水就被救了上来,因为很快回了永和宫换上干爽的衣裳,又喝了姜汤,此刻其实已经完全无碍了。

刘太医却是忧心忡忡:“娘娘,臣听贵妃说,要请太医院的太医过来给您会诊,您这假怀孕的事,还有,您不能怀孕的事,怕就……”

福元华蹭地坐起身:“刘太医,你立即出去跟母妃说本宫无事,不需要太医院的太医会诊。”

刘太医用袖子擦擦额角,大冬天的他竟然急出一头汗来。

若是被别的太医诊出晋王妃假怀孕,他这项上人头恐也不保。

“王妃,贵妃娘娘担心您的情况,已然派人通知了太医院,现在来不及了啊!”

“娘娘。”

福元青的声音突然从一侧响起,随即福元华就看见她快步走了进来。

她朝刘太医颔首道:“刘太医,本宫想与娘娘单独说几句话。”

刘太医领命去了偏殿。

福元华身子骤然绷紧,她和刘太医的对话,福元青可听见了?

“我都听见了,”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福元青道,“娘娘居然是假怀孕。”

福元青神色复杂地看着福元华:“娘娘为何要这样做?娘娘难道不知这是欺君之罪吗?”

“本宫怎么做不需要你来教!”福元华气怒地转过脸去。

福元青沉默了片刻,幽幽道:“娘娘是因为不能生的缘故,才想出这假怀孕之事是吗?元青先前都听见了,娘娘,你……”

她叹了口气:“既然你假装有孕,又为何要进宫呢?这里危机重重,一个不小心就容易露了马脚……”

“一会儿太医院的太医来了,只需诊脉便知娘娘你不仅没有怀孕,还是个不能怀孕的身子,这不就全都遮不住了吗?”

福元华拥着被子缩了缩,福元青说的不错,一旦被太医诊出她的真实情况,她这辈子就完了!

别说坐稳晋王妃的位置,怕是连明天的太阳都见不到了!

思及此,她抖着唇看向一脸担忧的福元青:“大姐,你帮帮元华,现在元华要怎么办?”

福元青上前握住福元华的手,怜惜地看着她:“娘娘,你我姐妹一场,若是能帮上娘娘,元青定然会全力相助。”

说完这话,她仔细思忖片刻道:“娘娘,为今之计,怕是只有一个法子了。”

福元华心绪纷乱,回握福元青的手就像是抓住了浮木一般:“大姐,什么法子?”

福元青定定地看着福元华,红唇轻启:“落胎。”

“落胎?”福元华似是听不懂这两个字般,重复着。

“对,只有落了胎,别的太医过来诊脉才不会认为娘娘欺君。”

“而娘娘落胎伤了身子,脉象中把出难以有孕顺理成章。”

“现下看来,只有这样才能躲过今天的一劫。”

福元青说得缓慢而清晰,字字入耳。

完了她淡淡一笑:“元青无能,只能为娘娘想出这个法子,如果娘娘觉得不合适,便当没有听过元青的胡言乱语。”

福元华直视着福元青,思量着她的提议。

如果真的按了福元青的办法,她苦心筹谋的一切就落了空。

而她一心掩饰的不能受孕的秘密,也会因此大白于天下。

她这样的王妃,还能做多久?

这与杀了她有什么区别?

“娘娘,您先想想,元青去外头看看情况。”

福元青恭敬地福了福身,转身往外走去。

福元华看着她的背影,心思复杂至极。

身旁的绿柳惨白着脸,如果王妃欺君之罪坐实,她定然逃不了一死!

颤了颤身子,绿柳低声劝着福元华:“娘娘,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您赶紧定夺啊。”

福元华抬抬眼皮,轻声回应:“绿柳,你说侧妃娘娘可是故意给本宫出的这个主意?”

她落胎,她不能生。

相比之下,福元青快要临盆了。

她不甘如此,她不甘啊。

但是,现在这个情况,她还能有别的办法吗?

那个将她撞去湖里后赴死的宫婢,是出自谁的手笔?

今天的事情,究竟是撞巧还是人为?

搜狗

第270章 回娘家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270章回娘家纵然福元华有太多不甘和疑虑,但时间紧迫根本由不得她多做思量。

随着福元青再次进来说太医很快就要赶到永和宫的消息,她不得不同意让刘太医为她伪造不幸落胎的假象。

刘太医猛然松了好大一口气。

比起协助晋王妃欺君犯上来说,伪造落胎现场的难度和危险实在算不得什么。

很快候在殿外的人就看着一盆盆染血的水送了出去,慧贵妃心中不详的预感愈发强烈。

终于忍不住唤停了一名医女问话:“晋王妃要不要紧?”

医女恭敬地跪下道:“回娘娘,王妃落胎了。”

慧贵妃颓然地坐倒在椅子上,低声喃喃:“元华落胎了……”

这可是她第一个嫡孙,怎么就落胎了?

那个该死的宫婢!

她要将她的尸骨挫骨扬灰!

就在嫔妃们一声声的安慰下,太医院的院正终于领着群医赶到了。

“快,快去看看晋王妃的孩子还有没有得救!”

慧贵妃急急地叫着,院正忙领命匆匆进了内室。

待小半时辰过后,院正走了出来,摇头道:“回贵妃娘娘,晋王妃的胎儿在臣等过来时就已经没了。而且……”

他语带迟疑,慧贵妃追问道:“而且什么?”

“而且晋王妃恐怕,”院正压低了声音,“今后都不能有孕了。”

慧贵妃瞪直了眼:……

众嫔妃:……

大年初二这天,福元圆和秦泽一道回了平国公府。

年初二是回娘家的好日子。

因为福元华落了胎在晋王府坐小月子,福元青肚子太大住在宫中,大房的两位出嫁的姑奶奶都没有回平国公府。

尽管如此,太子和太子妃一道来了平国公府,足以让国公府上下欢腾喜庆不已。

一番拜年后,秦泽和国公爷去了下棋,福元圆则高高兴兴地陪着娘亲回了海天院。

福元圆的亲弟弟福元枫如今已有七个多月大,胖嘟嘟的小身板看着敦实得很。

在床榻上摇着泼浪鼓,一看见沈氏进来,就扔下泼浪鼓嗖嗖地朝沈氏爬了过来:“娘……娘!”

“弟弟会说话了?”

福元圆一个箭步上去,小心翼翼地将福元枫抱住,给他来了两个举高高,登时把福元枫给逗乐了。

流着口水的娃儿冲福元圆直笑,不停喊着:“娘!娘!”

福元圆蓦地黑线,扭头看向一脸笑意的沈氏:“娘,弟弟莫不是还只会喊娘?”

沈氏颔首笑道:“就这几天刚学会喊“娘”,见了谁只要是喜欢的,都喊娘。”

福元圆听了,忍不住扑哧笑了,又逗着弟弟举了几次高高,才把他交给了一旁的奶娘。

沈氏拉着女儿的手坐在窗边,仔细打量着:“满满,太子对你可还好?”

福元圆笑眯眯:“很好呀。”

沈氏掩嘴一笑:“你这丫头,都成亲了还不懂得收敛些儿。”

伸手将女儿的鬓发整了整,沈氏又低声道:“娘听说元华前几日在宫里落胎了?”

沈氏一早就知道福元华被下过绝子药之事,先前听闻福元华有孕就心觉蹊跷。

除夕那天又传闻福元华在宫里落了胎,不由得产生了各种猜想。

福元圆把自己所知给娘亲说了,母女俩一时唏嘘不已。

沈氏长叹了口气。

前一世福元青姐妹俩害满满不浅,这一世莫不是上天有眼给她们的报应?

说起大房这一家子,沈氏倒是想起一件事。

“满满,你大伯许是今年就要续弦了。”

福元圆眨眨眼,大伯娘过世还没一年,大伯这就急着续弦是不是有些着急了?

“应该会等你大伯娘过世满一年,”沈氏徐徐道,“你大伯是国公府世子,长房到底不能没有掌家夫人。”

“只是你大伯相中的继室……”沈氏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福元圆不由得挑眉:“莫不是我还认识那人?”

沈氏点点头。

“是谁?”

“兴平侯府的大姑娘。”

福元圆‘噗’的一声捂住嘴:“娘,你说的该不会是刘菲菲吧?”

“可不正是她。”

“这……”刘菲菲是刘氏的亲侄女,福元圆挠挠头,身为现代过来的人,她不明白古代还可以姑侄前赴后继地嫁给同一个人?

姐妹俩嫁同一个人她能理解。

这姑侄……

那不是乱了辈分?

沈氏摇摇头:“那兴平侯府的刘姑娘在冬狩毁了名声,按着规矩,顶多在外地寻个好人家嫁了,京城里那是断断没有好人家愿意娶进门的。”

“那咱国公府……”

平国公府好歹在京城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又怎会娶刘菲菲做当家主母?

这说不过去。

沈氏小声道:“你大伯娘出自兴平侯府,自从你大伯娶了你大伯娘后,受兴平侯府照应颇多,这里头许是还有我们所不知道的事情。”

“总之,你大伯已然说服了你的祖父祖母,这件事情怕是板上钉钉了。”

“对刘姑娘来说,嫁过来后安分待在国公府,等过两年生了孩子掌了家,谁还记得冬狩的事?”

“回头出去便是国公府的主母,总比外嫁异地要好。”

福元圆却缩了缩脖子,想想刘菲菲和福元青本是表姐妹,现在却成了继母和女儿的关系……

特么太怪异了。

她表示接受无能。

不过,长房的事情,不干她事。

只要别影响到她们二房就行。

“娘,”提起大房,福元圆不由得想起冷姨娘,遂问道,“冷姨娘现下如何了?”

“她呀,”沈氏道,“她正在坐月子,给你大伯生了个胖儿子,刚满月。”

福元圆张圆了嘴,冷姨娘这算是如愿以偿了。

只是不知道刘菲菲过门后又会怎样。

母女俩就着这些那些事闲聊了小半日,又在国公府用了午膳,夫妻俩才慢悠悠地准备回府。

临行前,福元圆拉着沈氏道:“娘,过几日满满和殿下去趟扬州城探望外曾祖父,您要是有需要带的东西,可以提前准备好。”

沈氏含笑应了,自从刘氏走后,她就代为掌管国公府的中馈,忙得走不开:“过两日娘就把准备好的东西送去太子府,由着你带去你外曾祖父家。”

第271章 扬州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271章扬州自从跟着父母到京城后,福元圆就再没有回过扬州城。

倒是时时和秦泽提起扬州城的各种事情,当然提得最多的莫过于外曾祖父和舅舅两人。

成亲前没有寻得时机回扬州城探望外曾祖父,嫁去太子府后就更没有时间和机会了。

是以过年前几日,秦泽提议去扬州城时,福元圆可是好生高兴了许久。

只可惜娘亲掌理国公府中馈,加上弟弟太小,实在是走不开,不然带着父母一道回去省亲,会更让人开心。

“阿泽。”

出门的这一日,一大早夫妻俩就带着仆从,以及足足两大车的随礼上路了。

福元圆挨在秦泽身边坐着,透过马车车帘往外看去,“你还记得上次去扬州城,到沈府见我外曾祖父那日不?”

“当然记得。”

秦泽莞尔一笑。

那时父皇给他丢了个大难题,让他半年内赚够五十万两银子,可没把他愁坏了。

是以在父皇的建言下,带着父皇的亲笔信,去了扬州城沈府找沈老太爷求助。

“父皇和外曾祖父都大力举荐,让我跟着你学做生意,那时候我就想啊,这小小的漂亮姑娘,到底是有着怎样的三头六臂,才能备受推崇?”

福元圆一听,扬起下巴道:“后来可有见识到本姑娘的本事了?”

秦泽眼底盛着满满的宠溺,伸手捏了捏福元圆的鼻子:“是,后来就被这位本事大得很的小姑娘折服了,赶紧娶回家才行。”

夫妻俩你一言我一语地回忆相识的往事,很快马车就出了城。

出了城走了不多会儿,马车突然停了下来,车外一阵说话声让夫妻俩双双一怔。

福元圆探头问道:“银宝,怎么了?你在和谁说话?”

银宝搜地跑到车窗前,睁圆了眼:“娘娘,那个,那个五姑娘跟着咱们的马车,被奴婢发现了!”

五姑娘?

福元圆纳闷中,就见一个小厮模样的人忸怩地出现在银宝身旁。

福元圆眨眨眼仔细看去,惊讶道:“五妹?你怎么在这里?”

出了这么桩事儿,秦泽善解人意地去了后头的马车,把位置让给了媳妇和娘家的妹子。

“五妹,这到底怎么回事?”

福元圆拉着福元珠的手,说来她已经好久没和这个堂妹好好说过话了。

年初二那天回国公府虽然见过面,但因为时间不多,并没说上几句话。

福元珠回握着福元圆的手,委屈地扁了扁嘴:“二姐,元珠想跟你们去扬州城。”

“二姐,就过年这几天收留下元珠好不好?元珠实在是想不到别的法子了。”

“等从扬州城回来,元珠就乖乖回国公府。”

福元珠举起手,“元珠保证不惹事,保证一路都听二姐的话,元珠扮作小厮或者丫鬟跟着二姐出发就行。”

“二姐,”福元珠拉着福元圆的手摇了摇,撒娇道,“你就答应元珠,好不好?”

福元圆叹了口气。

这堂妹一上来就软语相求,让人很难拒绝啊。

但福元珠到底是娘家未出阁的姑娘家,跟着她们夫妻俩去扬州城探亲,说出去到底不是太合理的事。

“元珠,”福元圆正色看着福元珠,“你得先告诉二姐真正的缘由是什么。”

福元珠扁扁嘴。

她与二堂姐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不知为何,对二堂姐却有种说不上来原因的信任。

是以年初二见到二堂姐的时候,她就生出了这个冒险的想法,也许二堂姐可以帮助到她。

“二姐,”福元珠皱了皱脸,一咬牙道,“是这样的,爹娘前些日子给四姐寻了一门亲事。”

国公府三房老爷福平奇任詹事府府丞一职,是正六品的官职。

三房是庶出,在国公府的地位本就寻常。

因着福元兰已然到了及笄的年纪,三房夫妻俩就开始琢磨起她的婚事。

福元兰的婚事,本求请老夫人替着寻摸自是最好,但正巧福平奇的上峰,詹事府少詹事的嫡子到了成亲的年纪,福平奇就惦记着要把福元兰嫁过去。

詹事府这位少詹事为人圆滑会处事,传闻詹事府詹事年老退任后,极有可能由他替上詹事一职。

若是与少詹事沾上亲,今后福平奇在詹事府升迁之路就定然平顺通坦。

“听起来这门亲事不赖呀。”

福元圆支着下巴,那位少詹事本身自是侯府的嫡次子的出身,福元兰嫁这样的一户人家委实不坏。

“可是四姐不乐意。”

福元珠叹气。

“年前有一日,四姐去护国寺上香,”福元珠回忆着,“其实是四姐打听到那少詹事的嫡子陪母亲去护国寺,想要偷偷瞧瞧那人。”

福元圆听出了些味儿,摸摸下巴听福元珠继续诉说。

“那,”福元珠双手捂了捂脸,她是真不想背后碎嘴,“那少詹事的嫡子长相实在是……”

“很丑?”福元圆接话问。

福元珠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说丑倒也不是,实在是胖得看不太清楚五官……”

想起四姐说那人走一步,身上的肥肉就能甩三甩,五官更是被满脸肥肉撑得看不见,福元珠其实还挺同情四姐的。

福元圆则琢磨着胖到看不清楚五官是什么个模样。

又听得福元珠叹了口气:“从护国寺回府后,四姐就找了父亲,死活不肯嫁给那人。”

“三伯父没同意?”

福元珠点点头:“父亲和母亲都不同意,说是过完年后就要换庚帖了,容不得反悔。”

福元圆看向福元珠:“这和你偷溜出来有什么关系呢?该不会你四姐打算让你替嫁吧?”

这种事情国公府定然不会应允,况且换庚帖的是福元兰又不是福元珠,无需担心才是。

福元珠眨巴着眼:“二姐你好厉害。”

福元圆:……

“四姐想让元珠去嫁,”福元珠撅起嘴,“从护国寺回来后,她就不停跟元珠说少詹事的嫡子有多好,还说元宵节带我去见见那人……”

福元圆好奇:“护国寺你没跟着去?那你怎知那少詹事嫡子的样貌的?”

说起这个,福元珠气不打一处来:“我偷听四姐和她的婢女讨论那人才知道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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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2章 抵达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272章抵达最让福元珠郁闷的事情是,她先不小心听到了福元兰和婢女说那少詹事嫡子的模样有多让人作呕,随后福元兰就开始在她面前大力夸赞少詹事嫡子有多好。

吹捧了那人小半日后,福元兰一副好姐姐的样子,表示这么好的亲事她身为姐姐不该独得,想让自家妹妹去嫁。

甚至还计划了如何让福元珠去与那人见上一面。

听听这都是什么话?

让福元珠原本同情四姐的心都分文不剩地消散了去。

“你想躲过你四姐带你去见那少詹事嫡子,所以才跟着我们的马车出了城?”

福元珠鼓着脸蛋,想起四姐的话仍心头气愤:“二姐,你帮帮元珠好不?只要过了年,庚帖换了以后,四姐就不会惦记着让元珠去替嫁了。”

福元圆伸手拍了拍福元珠。

虽然两人没有明说,但福元兰想要安排福元珠去见那少詹事嫡子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且不说未出阁的姑娘家去见陌生男子,被人看了那叫私相授受。

福元兰若是有心把婚事推给妹妹,恐怕不会只是让妹妹去见一面那么简单。

任哪个姑娘见到那样的男子,都不可能答应嫁过去的。

要让妹妹心甘情愿替嫁,怕不就会用上些见不得人的手段。

思及此,福元圆微笑道:“既然你都跟着马车出了城,断然没有将你一个人落下的道理。”

福元珠一听,霎时眉开眼笑,抱住福元圆的胳膊直谢道:“元珠就知道二姐最最好了!”

福元圆莞尔:“元珠,你可有留书告诉你爹娘此事?”

这么大个姑娘家偷跑出府,没有正当的明目可不行。

“元珠出门前给爹娘留了信,”福元珠吐吐舌头,“说是对扬州城的风景慕名已久,所以求着二姐带元珠去扬州城游玩。”

说罢,她可怜兮兮地看着福元圆:“二姐,你不要怪罪元珠先斩后奏可好?元珠是真的被四姐逼得没办法了。”

福元圆叹口气:“你四姐的心思,你没给你爹娘说?”

福元兰不愿意嫁,如果在福元珠这边落了空,没的还会想别的法子。

“元珠不知道怎么说,”福元珠摇着头,“四姐在元珠面前对那人赞誉有加……”

忍不住扶了扶额:“这事再说吧。我写封信给祖母,就说带你去扬州城游玩。”

这厢姐妹俩嘀嘀咕咕了小半个时辰,那厢秦泽等了许久,终是忍不住让安顺来问问银宝情况。

福元珠不禁赧然:“耽搁了二姐和二姐夫的行程,都是元珠的不是。”

“不碍事。”

福元圆摆摆手,正好将写好的书信递给银宝,吩咐道,“银宝,让人将这封信送去平国公府。”

太子府的马车重新出发。

秦泽自然要和媳妇坐在一辆马车上。

福元珠则安排坐在后边紧随车队的马车里。

听闻了福元兰的事情,秦泽表示不置可否,只要媳妇同意带着福元珠去扬州城,他自然没什么意见。

横竖在他看来,多一个人少一个人没差。

只要别碍着他和媳妇在一起腻歪就行。

从京城去扬州城,中途需要宿两夜。

初五离开京城出发,待到看见扬州城城门时,已是初七的傍晚时分。

这一路福元珠都很是乖巧,除了用膳时出现之外,其余时候就跟透明人一样,让秦泽对她的表现颇为认可。

看来平国公府的这么多女儿中,除了满满是最最好的外,还有个三房的女儿人也还凑合。

至于对福元珠的排行,名字,长相这些,秦泽印象并不太深。

离扬州城愈发近了,福元圆忍不住开始念叨外曾祖父和舅舅。

说起她舅舅,那说不完的话可是有一匹布那么长。

小到上树掏鸟蛋,下河摸鱼,大到单枪匹马杀去贼山寨营救被抢的姑娘,这些都是淘气的事情不提。

说得最多的还是走遍大庆国大小城镇,甚至到邻国做买卖遇到的各种危险事情。

秦泽能听出媳妇对舅舅的孺慕之情,心底不由羡慕若是能早点遇上媳妇就好了。

待到了城门口,福元圆撩着车帘,远远就看到骑着马在城门边上等待的舅舅沈从。

激动地跳下马车就朝舅舅飞奔而去。

秦泽连忙小跑着跟上。

就在福元圆喊着“舅舅”并且准备扑上去来个熟悉的熊抱时,秦泽速度极快地将媳妇后衣领拉住,一把揽在怀里,笑着对沈从招呼道:“这位可是舅舅?我是秦泽。”

沈从早在两人下马车时就仔细观察着秦泽,没有错过秦泽扶福元圆的每一个动作以及眼里的温柔。

心中对他稍稍加了些分数,见过礼后就带着众人往沈府而去。

“舅舅,”福元圆兴奋地和沈从说着家常,“听娘亲说你在年前就成亲了?外曾祖父定是高兴得合不拢嘴吧?”

提起妻子,沈从嘴角含笑:“一会儿你就能见到你舅母了。”

沈从因为常年四处行走做生意,年纪不小了一直没有成亲的动静,早把沈老太爷急得不行。

年前终于成了亲,也算是了了沈老太爷的一桩心事。

众人回到沈府,银宝轻车熟路地带着人去将箱笼等行李归置收拾,福元圆则拉着秦泽去拜见沈老太爷。

端端正正地给沈老太爷敬了茶,夫妻俩坐着与沈老太爷叙话。

沈老太爷望着神采奕奕的外孙女,又瞅瞅清风霁月的秦泽,心中虽然惋惜却也很是满意。

问了沈氏在京城的情况,又问了福元圆在太子府的情况,沈老太爷更是彻底放下心来。

这时福元珠上前给沈老太爷敬了茶,乖巧伶俐的模样倒是讨喜。

“福五姑娘尽管把这里当自己家,住多久都行。”沈老太爷捋着胡子笑道。

”谢谢外曾祖父!“福元珠嘴巴很甜。

随后沈从便带着他的新婚妻子花氏和众人见礼。

沈从身形瘦削且高,眉目英朗。而他的妻子花氏长得极美,五官柔媚似水。

福元圆看得微愣,待回过神来,就听得沈从道:“满满,这是你的舅母。”

花氏柔柔地回了沈从一眼,对着福元圆道:“满满,欢迎你来沈府住。你外曾祖父和舅舅成日可惦记着你和你娘呢。若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尽管和舅母提。”

第273章 花魁画会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273章花魁画会月华如练。

福元圆侧躺在床上,看着窗外莹莹的月光,呢喃道:“阿泽,人说月是故乡明,今天我是体会到了。”

秦泽扭头看了看窗外,无论是挂在梢头的那弯月亮,还是洒落一屋的银光,在他看来和京城都是一般无二。

但是,媳妇说的都是对的。

是以他温和地笑应着:“扬州城空气清新,气候比京城温暖许多,确实是个好地方。”

“月亮也特别亮。”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福元圆表示很满意,与秦泽额头抵着额头,眨眨眼道:“阿泽,你觉得舅母怎么样?”

舅母?

那个花氏?

秦泽努努嘴,肯定道:“不是大庆国人。花氏,听起来像是西南方向苗阿国的姓氏。”

福元圆点点头,她亦是这般想的。

今日初次见面,她到底不方便问外曾祖父花氏的情况,但从模样和口音来看,应该就是苗阿国的女子。

“怎么?满满不喜欢她?”

秦泽敏感地感觉到媳妇的情绪,低声问道。

福元圆摇摇头:“我对她是不是别国的人并没有成见。只是觉得外曾祖父家里好像变了,许是因为舅母的缘故?”

外曾祖父竟然住在沈府了。

以前外曾祖父都是住在另一处宅院的。

想起先前舅母说服侍外曾祖父回院子休息时的模样,福元圆心底有种莫名的怪异感。

包括舅母对她说的话,有礼而生分。

就好像她只是一个普通亲戚一样。

这里,是她自幼长大的沈府啊,这是她家啊。

为何舅母却给她一种她只是个外人的错觉呢。

长长地嘘了口气,福元圆道:“或许是我多心了。阿泽,咱们早点歇下吧,明天一早我带你去逛扬州城。”

一夜无语睡得香甜。

待第二日起来时,天色已然大亮。

夫妻俩梳洗妥当出了院子,竟看见福元珠正陪着沈老太爷在打理园圃里的花草。

一老一少似乎对打理花草都很有心得,言谈笑声中跟亲祖孙似的。

见福元圆两人出来,福元珠忙挥手笑道:“二姐,二姐夫早!”

众人谈笑着去了膳厅用膳,待早膳后,福元圆便建议出门游玩。

福元珠自是乐得同意,在平国公府里她可是甚少有机会能够出门。

“二姐,这是要做什么?”

福元珠同意了一道出门,福元圆就拉着她和银宝进了屋。

在她脸上捯饬了好一会儿,又换了一身衣裳,福元珠揽镜自照时,惊讶地眨眨眼:“我变成了俊俏少年了!”

“这出门游玩,男子装束会便利许多,”福元圆打量着福元珠,又给她整了整鬓发,才满意地开始收拾自己。

因为有福元珠在,她和银宝都没有像往常般易容成沈少爷与小厮,而是简单地换了装束,梳了男子头发。

饶是如此,常年习惯了男子装束的她,装扮好后的风流气度,让人极难辩出男女。

而不似福元珠,手脚各种不自在,看着有些尴尬。

“没事,多习惯下就好。”

见着福元珠对自己满眼崇拜的神情,福元圆忍俊不禁。

拾掇好后,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地出了门。

首先要去的自然是扬州城最繁华喧闹的街市。

虽然仍是年节期间,街市上的店铺年初七就开始热热闹闹地营业了。

“公子,这街市平日里还没今天这么多人呢,也不知道前面是不是有什么活动?”

银宝垫着脚却发现根本看不到前头的情况,安顺见她着急,直接蹲了下去一扬手,“银宝,站上来看!”

银宝瞅他一眼,利落地一脚踏在安顺背上,这下可看清楚了。

“公子,前头挂着红标语写着‘花魁画会’,咱们要不要去凑个热闹?”

“花魁画会?”福元圆兴致勃勃,“那自然是不能错过了。”

“好嘞!”

银宝应和一声,“公子,你们稍且等等,待银宝上前去寻个座儿!”

说起来她银宝可是扬州城一霸,虽说有那么两年没回扬州城,要寻个地方给主子们看热闹还是不在话下的。

说完,她拉着安顺就钻入了人群中。

不过一刻钟时间,银宝又领着安顺从人群钻了出来。“公子,已经定好了楼外楼二楼的雅间,正好对着‘花魁画会’,这边走。”

待进了楼外楼雅间,福元珠看着街上挤得满满的人群,对银宝简直是一个大写的服字。

能在人满为患的时候找到这么舒服惬意的雅间,简直了!

福元圆笑着摇头,这其实真的没什么,只不过这楼外楼是她家的产业而已呀。

“诶,那个就是花魁吗?”

福元珠很快指着对面楼二楼处,众人闻声齐齐看了过去。

只见那二楼的阳台里,支着粉色的帐幔,帐幔中有一张玫瑰椅,椅子上坐着一个千娇百媚的粉衣女子。

福元珠看直了眼。

京城里的街她虽然逛得少,但到底每年也能出门好几次的。

可从来没有见过光天化日之下青楼女子直接露脸的呀。

原来青楼女子长这个样儿……

说来扬州城确实是个民风开放,包容万象的城市。

福元圆见怪不怪,笑道:“咱们来得凑巧,这‘花魁画会’看来正要准备开始了。”

话音方落,就听到街对面有锣声响起,街上霎时安静下来。

有人出来对今天的‘花魁画会’进行了讲解。

今日的‘花魁画会’乃扬州城新开的蘩红楼举办,广邀扬州城的才子参加。

活动的方法便是让才子们为蘩红楼的花魁做一幅画,由蘩红楼里的姑娘们进行投票画得最好的画作。

夺冠者将会得到蘩红楼送出的丰富礼品。

“对于蘩红楼来说,活动是为了得到广为宣传的目的,”福元圆摇着折扇,风度翩翩地分析,“对于才子们来说,既可一展所长,又能一睹芳颜,何乐不为?”

“这就是公子常说的双赢!对不?公子?”

银宝反应迅速地接话。

福元圆赞赏地看了她一眼:“没错。”

秦泽默默地抿了一口茶,在他看来,对面楼所谓的花魁不过尔尔。

并且他亦无法体会街上那些蠢蠢欲试的才子们的迫切心情。

看这个画会活动,纯粹是陪媳妇外加体验民生。

“咦?阿泽,你看看边上那位可是常表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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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4章 常益德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274章常益德常表哥?

福元圆的问话让秦泽不由好奇地透过窗户看了下去。

只见大街上已经围隔出了一片区域。

在区域内是报名参加画会的才子们,共站了三排,每排约有六七人。

每个才子身前架着一应画具,还摆放了桌几,桌几上有茶水点心。

而福元圆指的方向,正好是在第三排最右边的位置。

那个身穿墨蓝锦袍的公子,不正正就是出京求学的常益德吗?

自从常益德离京求学后,因为各种事宜忙碌,秦泽还真的不知道常益德竟然来了扬州城,而且过年去常府拜访的时候,亦只是听常太傅提及学业为重是以常益德未曾归京过年。

来扬州城偶遇的‘花魁画会’居然能遇见故人,众人不由得更加兴致勃勃地观看起来。

随着日头爬升,围观的民众越来越多。

当然大多数都在看难得一见的花魁以及站在一楼门前的一众蘩红楼的姑娘们,也有不少人是仰慕扬州城的才子而来。

作画是细致活儿,花魁画会规定的作画时间是半个时辰。

于是,银宝又利落地让小二上了不少酒菜,好使得主子们一边品尝扬州城美食,一边等待才子们作画。

纵然坐在二楼的雅间,街上闹闹嚷嚷的声音仍是不绝于耳。

福元珠歪着头听了听,好奇问道:“二姐,外头人说扬州四才子都来了呢,你可知道他们是什么人?”

福元圆瞥了瞥外头,颔首道:“你瞧,第一排中间那四位正是扬州城最出名的四大才子。”

“从左到右分别是徐伯清,文祯,朱子仲和唐衡,”福元圆侃侃而谈,“这四人皆以才华横溢,性情洒脱而深受扬州人所推崇。因为四人皆在应天书院读书,又称应天四子。”

闲聊中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有不少人已经完成了作画。

待时间到了,主持人又在铜锣声中开口道:“各位乡亲父老,大家静一静,静一静!下面马上就要揭晓今天将我们蘩红楼头号花魁画得最好的画作,我们从第一幅画开始给乡亲父老们展示!”

街上登时安静了。

人人都垫着脚尖歪着脖子看向场中。

一幅幅的画作被丫鬟们抬着展示在众人眼前。

“快看徐公子的画,”人群里响起一声赞叹,“徐公子真不愧是四大才子之首,把那花魁的神韵和体态描画得栩栩余生,简直是神来之笔!”

“这不算什么,徐公子的画本就是扬州城第一,”一旁有人附和,带着笑谑的声音,“你们可发现这画另有玄机?”

“玄机?什么玄机?”

几乎四五个人同时开口问道。

玄机什么的,他们最喜欢了。

快点儿说出来,别卖关子!

笑谑之人显然是个识时务的,手中纸扇一收,啪地拍在掌中:“你们瞧瞧徐才子的画,那花魁的右脖子上有一颗红色的小痣。”

人们眯着眼看过去:“没错,有!看到了!”

“你们再瞧瞧二楼坐着的花魁。”

语毕,人们齐齐扭头看向花魁:“诶,那花魁脖子都没露出来,哪里瞧得见有没有红痣?”

时值冬日,花魁脖子上围着雪白的围领,莫说红痣,就连脖子上的一丝肌肤也看不到。

“这可不就是玄机之处了!”

那笑谑之人嘿嘿一笑,“看来咱们徐才子艳福不浅哪!”

周围的人明白过来,登时哄堂大笑。

福元珠早就趴在窗边看热闹,对闹哄哄的人群惊叹不已:“二姐,这扬州城真真太有意思了。”

随着一幅幅画作的展示,众人或惊艳,或叹服,就连秦泽也忍不住点评道:“扬州城的才子们画功都颇为不俗,皆在水准之上。”

福元圆笑眯了眼:“阿泽不会因为他们画的是花魁而心生反感?”

秦泽挑眉,好笑道:“为夫是这样目光窄浅之人?”

趴在窗边的福元珠略有羞涩地用手堵住了耳朵,自打离京以来,她便发现二姐和二姐夫之间的感情非常好,和她认知中夫妻的相敬如宾简直是天地之别。

两夫妻的情话绵绵时时让她检讨着自己这个拖油瓶太过碍眼。

哎!

若不是扬州城这么好玩,她一定会躲在沈府的小屋子里,不打扰二姐和二姐夫的。

“常大公子的画作摆出来了,”银宝低呼一声,“哎呀,画得跟那天仙人儿似的,好美呀!”

常益德位置排在最后,是以他的画作是最后一幅被展示的。

福元圆眯眸看去。

果然如银宝所说,常益德笔下的花魁不仅毫无俗世凡尘的脂粉气,反而平添了几分出尘脱俗的味道。

常益德在作画上本就有极高的天赋,不过寥寥数笔,就勾勒出花魁的容颜身姿,尤其是那绝尘的气质,比起扬州城才子们的画作来说,更让姑娘们心喜。

纵然只是任人糟践的楼里姑娘,谁个不是打心底希望自己能脱凡于世?

是以,原本手里捧着小花想要给四大才子的画作送过去的姑娘们,都纷纷倒戈走向了常益德。

常益德面带俊雅的微笑,伸手接过一朵朵由蘩红楼的姑娘们送过来的鲜花。

不少姑娘见常益德清俊过人,胆子大的还会冲他抛上一个媚眼,常益德皆保持着绅士般的微笑,丝毫不见窘迫和恼怒。

常大公子变了呀!

除了福元珠之外,二楼雅间的所有人心里都冒出了同一句话。

换了往常的常益德,别说参加这样的画会,就是让他过来看上两眼,怕不都会认为污了他的眼睛。

更别提接受姑娘们送花时的淡然雅意了,这换了以前,还不得怒斥人家姑娘不庄重急跳脚地逃离现场?

毫无悬念常益德夺得了‘花魁画会’的第一,就连四大才子也上来与他拱手笑谈了好一阵子才纷纷散去。

“常表哥,你怎的来了扬州城?”

正欲离去的常益德被安顺拉住,直到上了楼外楼雅间看到秦泽等人,才诧异地摸摸鼻子道:“我还以为安顺唬我玩呢,没想到表弟和表弟妹当真来了扬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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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5章 变了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275章变了“我拿着祖父亲笔举荐信前往京郊褚知章大人的庄子去寻他求学,”常益德坦然解释着,幽黑的深瞳不再像以往那么古板僵硬,而是隐现内敛的光华,“哪知道却扑了个空。”

常益德那日到了京郊庄子,得闻褚知章大人已然前往扬州城定居,当下便没有踌躇,继续往扬州城而来。

“幸得褚知章大人不计前嫌,”他慨然一笑,“看了祖父的举荐信便答应让我留下学习。”

常益德说得轻松随意,然而这期间经历的种种事情又哪是那么简单?

因为早年常益德曾不齿褚知章大人的为官之道,且从未刻意掩饰过,褚知章大人多少有所风闻。

再说谁人不知常太傅有个迂腐得冥顽不灵的天才孙子?

褚知章大人一开始可没少为难常益德。

然而常益德却是个执拗的性子,认准了的东西那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

对褚知章大人的各种考验非但不以为是刻意对他的刁难,反而将这些考验作为一种全新的学习,沉醉其中。

褚知章大人无语了。

他精心设计的考验,的确全部都融入了他在官场多年的哲学。

然而,更多的是让寻常人都豁不出脸面去执行的成分。

眼见着常益德摸爬滚打,却愈挫愈勇,仿佛像那蒙尘的珠子越擦越亮。

褚知章大人渐渐起了爱才之心。

常太傅这个木头孙子,天赋异禀,确实是个难得一见的天才。

就这样,经历了数不清的折磨后,褚知章大人收了常益德为徒,亲自对他进行全方位的指点和教育。

“今天的花魁画会,”常益德抿了口茶,含笑道,“正是褚师让我来参加的。”

福元圆和秦泽恍然地点了点头。

以常益德的性子,纵然变化再大,也不是性喜玩乐会主动参加花魁画会这种活动的人。

若是应了褚知章大人的要求而来,倒是可理解了。

“应天四子远近闻名,他们四人的才学十分出众,无论是作画,书法,吟诗作对,其实益德都有所不及。”

常益德说得坦然,“褚师对益德的要求是今日必须要夺冠而归,为此,益德还是耍了心机才完成任务。”

他这般一说,众人便齐齐笑了。

说得却是不错。

若单论花魁的身姿风情,徐才子的画作远比常益德的深得其韵,如果不是常益德讨了巧,怕是无缘第一名。

秦泽和福元圆对视一眼,对常益德的变化深有感叹。

而福元珠是初次见常益德,与陌生外男共坐一桌,只觉得生疏尴尬,恨不得将脸埋在桌子上。

“表弟,这位公子是?”

常益德与秦泽夫妻俩讲了好一通话,终于注意到了坐在一角的福元珠,拱手作礼。

福元圆笑道:“这位是我娘家的……弟弟。”

福元珠见大家的视线都落在她身上,更觉羞赧,她动作僵硬地拱了拱手回了礼:“在下排行第五,见过常大公子。”

“原来是福五公子。”

常益德只当福元珠的不自在是因为年幼出门少,又继续和秦泽说起旁的话来。

见大家注意力从自己身上转移了出去,福元珠可算松了口气。

福元圆心下不由得一笑。

常益德怕是没看出来福元珠是女扮男装。

虽说她的乔装之术甚是不错,但五妹平日从未以男子装扮示人,言谈举止到底不够自然。

而常益德却没看出来。

福元圆嘴角噙着笑意玩味着这个问题,看来常益德还是那个常益德,要彻底地蜕变,仍需要继续打磨。

“难得表弟表弟妹来扬州城,明日不如一道去参加春江诗会?”

常益德笑着邀请。

秦泽和福元圆自是应下不提。

众人一起用了午膳,才各自回府。

沈府。

正是下午时分。

福元圆陪着午睡后的外曾祖父下棋。

“外曾祖父,”福元圆看似漫不经心地下了一子,却让沈老太爷皱起了眉头,灰白的眉毛随着牵动在空中飘了飘,“舅母是哪里人?”

专心致志地琢磨着如何补救当前局势,沈老太爷随口答着:“苗阿国的人。”

“舅舅怎么认识她的?舅舅不是立志独身的吗?”

福元圆托腮看着沈老太爷下了子,随手又回了一子。

沈老太爷抽了口气,觑了眼外孙女道:“满满,你这棋艺突飞猛进了啊。”

福元圆嘿嘿一笑:“跟太子练的。外曾祖父,你还没回答满满的问题呢?”

“你那舅舅,如果不是认识了你舅母,怕就真的独身一辈子了,”外曾祖父摸摸胡子,“这一盘算外曾祖父输了。咱们重来,你得让外曾祖父五子!”

福元圆:……

陪着沈老爷子下了一下午的棋,福元圆旁敲侧击中倒是对舅母的情况摸了个大概。

舅母是舅舅去苗阿国行商时候途中救下的孤女,在苗阿国一次遇险时还以身犯险救了舅舅的性命。

两人因为一路的相处渐生情愫,最后情定终身。

听起来是个还挺感人的爱情故事。

福元圆咂咂嘴,不动声色地听着外曾祖父颇为满意道:“你舅母为了你舅舅背井离乡,嫁入我们家后就主动担起了操持家务的活计,把沈府打理得井井有条。”

“对了,”沈老太爷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走到一旁的书架后,从暗格里取出一个黑木盒子交给了福元圆,“这里头是沈府一半的产业,从今往后就交给你来打理。”

福元圆忙摇头推却:“外曾祖父,满满成亲的时候您就已经分了一半产业给满满。而今这些都是舅舅的,怎能再给满满?”

沈老太爷不容置疑地把黑木盒子按在福元圆手中:“这是我和你舅舅一致商议的决定。”

“你如今身为太子妃,今后需要打点的地方远比你想象中的多。将家族的产业管理好了,不仅对你和太子来说是一大助力,甚至……”

外曾祖父指了指天,压低了声音,“还能造福大庆百姓。”

“你舅舅经商上的才能亦是出众,剩下一半产业交于他手,假以时日会蓬勃发展。”

“外曾祖父老了,最记挂的就是你们几个人。都安排好了,外曾祖父才能无牵无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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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6章 春江诗会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276章春江诗会福元圆鼻头一酸,一把抱住沈老太爷的胳膊道:“外曾祖父一点都不老!您最年轻了!老当益壮!身强体健!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沈老太爷哈哈直笑,抚着福元圆的头道:“好好好!有满满的金口玉言,外曾祖父定要活到一百岁!”

祖孙又一道说了许多话,福元圆才抱着黑木盒子离开了外曾祖父居住的院子。

“太子妃娘娘。”

福元圆领着银宝刚走出院子,就听得陌生的声音呼唤。

转头看去,竟是舅母花氏。

两人见过礼,福元圆微笑道:“舅母可是去看外曾祖父?”

花氏颔首,目光落在福元圆怀中的黑木盒子时,瞳孔稍稍缩了缩,笑不及眼底:“舅母给你外曾祖父送些梨子羹。太子妃娘娘回府探亲,可是让你外曾祖父和舅舅都高兴极了。”

福元圆没有错过花氏的每一丝表情,眉毛微挑浅笑道:“难道满满回府,舅母不高兴吗?”

花氏一愣,旋即回应:“怎么会?舅母当然也是高兴的。”

“那就好。”

福元圆嘴角勾着淡淡的笑意,“既然舅母在忙,那满满就先不打扰了。”

主仆俩与花氏分开两头走。

银宝碎碎念道:“娘娘,奴婢总觉得沈夫人怪怪的,怪怪的!”

“哪怪了?”福元圆淡声问道。

银宝挠头:“说不上来,兴许因为是异国人?”

福元圆扯扯嘴皮一笑:“或许是吧。”

她垂眸想了想,又吩咐道:“银宝,你去沈氏消息渠道探听下是否有调查过舅母的情况,如果有就悄悄把调查结果拿一份回来。”

按着外曾祖父的习惯,对舅舅带回来的舅母应该会有一番调查才是。

而从外曾祖父对舅母的说法来看,舅母的背景定是没有问题的。

或许是她和银宝多心了。

身在扬州城,消息很快就拿到了。

从银宝带回来的册子上看,花氏确实就是苗阿国的一名普通的孤女,身世简单,并无疑虑之处。

福元圆的心稍稍安了安。

第二日一早,夫妻俩早早起来去了晨练。

沈府的练武场不小,五花八门的训练方式比太子府更多。

夫妻俩带着安顺银宝去了练武场,不想舅舅沈从到得更早。

沈从见了秦泽,笑着拉住他:“咱俩比试比试。”

秦泽心知沈从功夫远在自己之上,但却没有畏惧退缩,坦然拱手笑道:“舅舅可要手下留情。”

沈从朗笑:“无妨,你尽管使全劲便是。”

两人你来我往地对打起来。

沈从力道把握得极好,既试探到秦泽的功夫深浅,又在对打过程中让秦泽发挥得尽兴。

还不时做出指点。

见秦泽不仅不恼,反而灵活地学以致用,心中对他的肯定又增加了几分。

练武场里霍霍声声不绝,练武场外,花氏提着食盒渐渐步近。

她面容含笑地进了练武场,将食盒中的茶水端出放在桌上,目光在场中滑了一圈,若有似无地看了眼与沈从喂招的秦泽。

沈从余光瞥见了花氏,又与秦泽斗了几个回合,才笑着收了手:“太子的功夫相当不错,假以时日进步定会更大。”

秦泽笑着承让。

“艾娘,你怎么来了?”

沈从快步朝花氏跑了过去,花氏拿起一旁的毛巾踮起脚为他擦汗,眼里盛满了温柔:“给你们送些茶水过来。”

福元圆从一旁拿了干净的布巾给秦泽擦汗,眼角余光瞥过舅舅和舅母,从两人的相处来看感情似乎相当不错。

秦泽顺着福元圆的目光看了过去,眸色微转笑道:“时候不早,我们用过早膳便去春江诗会吧。”

春江诗会自是在江上举行。

自觉是碍着二姐和二姐夫的福元珠做了一晚上的思想斗争,仍是没经住出门游玩的诱惑,喜滋滋地换了男装跟在福元圆后头出了沈府。

反正常大公子同样也是碍事的人,比起来她还袖珍许多呢。

一行人到了江边,远远就看见常益德等候的身影。

“扬州城的春江诗会颇为有名,”常益德带路,引着众人往江边的桥上走去,“据说每年在春江诗会上都会出不少让人传诵的经典诗篇,是以从各地过来参加诗会的文人学子很是不少。”

这件事福元圆是知晓的,遂点头接话道:“是以这条桥,原本名叫雨停桥,后来又被人称之为会诗桥。”

“没错,”常益德眼睛一亮,笑道,“差点忘了表弟妹是扬州城长大的了。”

众人一边说话一边上桥,走着走着,常益德突然发现福元圆娘家的弟弟好像老往他身后躲。

他不解地看了眼福元珠,见她咧嘴一笑,指指前头让他先走,一时又不知要说些什么,遂点点头关心道:“福五弟,人多可要跟紧了。”

福元珠点点头,她就是要尽量减少存在感呀!

以免打扰了二姐二姐夫!

她多贴心。

躲在高大挺拔的常益德身后,正好挡住她的身影,再好不过了。

会诗桥上人很多,都是往着桥对面的画舫而去。

春江诗会举报的地点正是江对面的画舫之上。

江面上的画舫一艘连着一艘,画舫各式各样,美轮美奂。

众人走到桥上,忽地听见前头传来了吵嚷的声音。

“孟经!你给我说说,为什么对我妹妹始乱终弃!”

说话的是一个青衣布衫的年轻人,正被两位小厮揪住胳膊,双眼喷火地看着对面锦衣华服的公子。

那叫做孟经的锦服公子‘切’了一声,鄙夷地看了眼青衣布衫的年轻人:“罗启!你可好生说说清楚,谁对你那妹子始乱终弃了?明明是你家妹子想倒贴本公子好吧?”

“孟经你血口喷人!你胡说八道!明明是你骗了我家妹妹!”罗启睚眦欲裂,愤怒至极。

孟经却摆摆手:“吵死了,给本少爷将他丢下江去!”

数名小厮应了一声,齐齐将那罗启举高,往桥下扔了下去。

“前头怎么了?”

因为这一出,人潮突然汹涌起来,都推搡着想前去看看热闹。

秦泽忙将福元圆护在怀里,而福元珠则被后面的人推得一个趔趄撞上了常益德的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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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7章 孟浪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277章孟浪只听得‘扑通’一声巨响,江上掀起一道大浪。

常益德扭头看去,看到福元珠差点被人挤得半仰在桥上,惊得他连忙把福元珠一把拉了过来——

“啊!”

福元珠一声浅浅的低呼,整个人被常益德拉得直直地撞进了他的胸膛。

只觉得鼻尖一痛,福元珠捂住嘴,感觉整个人被阴影罩住。

那些推搡她的人似乎已经挨不到她,而她被圈入了一个港湾之中。

她悄悄地睁开了眼,离她脸蛋不足三寸距离的地方是坚实宽厚的胸膛。

温热的气息将她整个笼罩着,让她的脸迅速就染飞了红霞。

常益德松了口气,这福五弟定是极少出门的孩子,连在人群里都不懂得保护自己,差点被人推下了桥。

他低头看了眼福元珠的头顶,小声道:“福五弟,你可还好?”

福元珠低垂着头,感觉脸上燥热得很,她摇摇头小声回应:“多谢常大公子,我没事。”

“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常益德皱眉,伸手摸了摸福元珠的额头,微凉的温度让他心情松了松,还以为福五弟给推撞得发热了。

若是生病了可就不好了。

“我没事,咱们快跟上二姐和二姐夫吧。”

福元珠燥得恨不得挖个地洞躲起来。

这人怎么这么孟浪呢!

一言不合就摸她!

摸她的额头……

她忍不住跺了跺脚,一不小心踩在了常益德的脚上。

常益德倒是不觉得疼,转头朝前方看了过去。

由于人群涌动,他们和秦泽的距离稍稍拉远了。

只能隐约看到秦泽的身影,而福元圆却似乎不见了。

常益德眨眨眼,又被推撞过来的人推着往前走去。

彼时福元圆早被秦泽拉进了怀中,秦泽将披风裹在福元圆身上,双手护紧了她。

“阿泽,那被丢下水的书生怎样了?”

秦泽抬眸看去,低声给媳妇解释眼前的状况。

“江上多渔船,已经有两条船的船夫划桨靠了过去,将那书生打捞起来了。”

他话音方落,就听得人群一阵阵轰嚷:“救起来了!救起来了!”

“还好救起来了,我瞧着那书生不会水哪,再扑腾几下怕是就要被淹死了!”

“奇怪了,咱们水江边长大的人怎会不懂水性?真是差点没了命!”

“这不书生吗?每天光顾得看书,哪有时间下水……”

被丢下水的书生救了起来,好奇看热闹的人群渐渐下桥散了去。

过桥参加春江诗会的文人书生都松了口气,继续往桥上行去。

“那孟经是什么人?怎的这般跋扈不讲理?”

福元珠离着常益德远了些,心头奇怪的燥热感消失了去,人也自在了许多。

常益德眯了眯眼:“说起这个孟经,我倒是知道一些。”

秦泽和福元圆向他看了过去。

“他在去年的乡试中了举人,”常益德道,“今年应该会上京城参加会试。听说家中颇为富裕,平日时常挥金如土,横行霸道惯了,是以在扬州城名声颇丰。”

福元圆眯起眼睛,打量了眼早就远走而去的孟经等人,换了个话题:“常表哥今年要参加会试吗?”

常益德点头:“当然,下个月益德就回京。”

他原本就打算今年参加会试,并且相信苦读十数年定然能够不辜负祖父的教诲,在会试上考取好的名次。

然而发生了碧青郡主之事后,被福元圆苦口婆心点醒,才惊觉自己欠缺太多。

这几个月追随褚师勤奋学习,进步可谓一日千丈。

虽说褚师的本事他只学得不到三分,本该继续留在褚师身边深入研学。

但褚师却认为下了官海才是真正学以致用融会贯通的学习之法,是以,他听褚师的,今年春闱上定要一展抱负。

众人说着说着,沿着会诗桥到了岸对面。

江边连绵停着七八艘画舫,每艘画舫都各有特色,精美绝伦。

画舫小的也有两层高,最大的画舫足足建了四层,尊贵豪华。

画舫间搭了宽阔的跨板相互连接,可以随意在画舫间走动观看。

绵绵不绝的琴声从各个画舫传出,飘荡在文人书生的耳中,让人沉醉。

“这春江画舫是春江诗会的一大特色,”常益德虽说也是第一次来,但早前已然听说过不少关于春江诗会的消息,介绍起来宛如参加过一般,“每艘画舫里都会有几处探讨诗词的雅间。”

“才子们可以选择一处雅间听歌写诗,亦可高谈阔论,形式不限,无拘无束。”

“据说每年春江诗会都会有许多名作流传,让文人神往。”

听他这么一说,福元珠登时提出疑问:“这么多艘画舫,咱们先去哪一艘?”

常益德笑道:“每一艘画舫间都是连通的,自是可以随便选择一艘,若是觉得无趣,换地方便是。”

一行人走了两三艘画舫,来到了一处雅室。

雅室里人不少,其中最耀眼的莫过于扬州城四大才子。

众人眼睛微亮,只见应天四子或站或坐,雅室的一角有个伎子正在弹琴。

琴声如泣如诉,仿佛在诉说着悲凉的情事。

随着琴声婉转,那伎子开口吟唱。

歌词婉切,说的是苦等情郎的女子已然白发苍苍的故事。

伎子唱得动情,众人听得入神。

只见四大才子之一徐伯清手执一根小木锤,顺着琴音在木桌上轻轻敲打,嘴里振振有词地低吟着什么。

端坐在他旁边的朱子仲,则正在一张白纸上作画,画得正是吟唱的伎子。

朱子仲画得不慢,不过片刻功夫就将伎子勾勒于画上。

而这时徐伯清开口成诗:

“雨打梨花深闭门,忘了青春,误了青春。

赏心乐事共谁论?花下销魂,月下销魂。

愁聚眉峰尽日颦,千点啼痕,万点啼痕。

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朱子仲听了诗,眼睛一亮,在画作上刷刷刷地草书一番,把徐伯清的诗写了出来。

“好诗!绝妙好诗!”

旁观众人纷纷击掌:“真不愧是应天四子,这篇好诗定然是今年春江诗会的第一首绝妙好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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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8章 砸船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278章砸船应天四子之首徐伯清在短短时间内就出了一首绝妙好诗,登时有人誊抄了许多份,到各处画舫派发。

文人才子们争相传诵着好诗,津津乐道。

不多时,各个画舫都有誊抄传诵的诗卷,春江诗会愈发热闹起来。

秦泽等人算是小小体会了一把这种氛围,笑着起身往旁的画舫走去。

众人刚踏上最边上的画舫时,就听得甲板处传来一阵阵哄闹声。

“公子,好像是那孟经!”

银宝小跨步地探头瞧了一眼,转头回来禀报道。

众人疑惑,这孟经莫不是又要做出抛人下水的浑事来?

“过去看看。”

秦泽淡声道。

众人上了甲板,只见那孟经和几位公子哥儿正在坐在甲板处的椅子上,旁边还摆放了桌子,上头有着瓜果茶水。

三五位伎子正陪在左近,有的在弹琴,有的在吟唱,有的则在服侍公子哥儿们。

而离之不远处,一个狼狈的女子被捆绑着,一双俏目死死地瞪着孟经。

“哟!怎么?罗姑娘这么深情地看着本公子,”孟经轻摇折扇,自诩风度翩翩地哈哈大笑道,“莫不是有什么情话想对本公子说?”

“呸!”

那被捆绑的女子眼带怒火,“你枉顾人命!我大哥不过说了你一句,你就命人将我大哥抛下水!害他差点溺水而亡!你简直是卑鄙无耻!”

“你说什么?”

孟经眯起眼睛,缓缓地站了起身,朝那女子走了过去。

“我卑鄙?”

他走到女子跟前,笑得阴恻恻的,伸手一把捏住女子的下巴,声音陡然变冷,“我无耻?”

“呸!”女子猛地朝孟经吐了一口唾沫,“你就是卑鄙无耻!”

孟经捏住女子下巴的手猛然用了力气,女子疼得咬住下唇,却不肯求一句饶。

“罗姑娘,称你一句姑娘本是给你脸,”孟经放开了手,拿出帕子嫌弃地擦了擦被唾沫星子沾上的脸,“你不过是个摇船的歌女,本公子见你可怜坐过几次你的船,就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

他将帕子随手扔了,用手轻轻地拍那女子的面颊,“你不过是个任人蹂躏的摇船歌女,和那伎子可没什么区别呀。”

“我堂堂孟大公子看得起你,那是你的福气。”

他声音压低,“只不过,看来你是个不懂得惜福的贱人胚子。”

话音方落,他突然一个大巴掌刮在女子脸上,将那女子整个人刮倒在地。

女子扬起脸,鲜血从嘴角冒出:“你胡说!你才是草菅人命的混蛋!”

“你给本公子闭嘴!”

孟经抓起女子,连续左右开弓打了好几个耳刮子,又拎着她的脖子,指着离画舫处不远的一艘小船道:“我就让你看看什么才是混蛋。”

“来人!”孟经扭过头,“去把那船给本公子砸了!”

“不!不要!”

女子被孟经揪着,心惊胆战地看着一群人提着斧头砍她赖以为生的船,她扭过头大声哭喊道,“小女子错了!孟公子求您不要毁了我的船!我给你道歉!我道歉!”

孟经冷冷一笑,用力抓紧了她的头发,咬牙笑道:“现在知道后悔了?不过已经晚了。”

他一把将那女子丢到甲板上,嫌弃地拍了拍手像是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安然地走回到座位坐下:“给本公子狠狠地砸烂她的船!”

女子睚眦欲裂地爬到甲板边上,死死地抓住甲板的边缘,目光中带着一丝绝望:“不要!”

“且慢。”

秦泽冷冷的声音响起,他觑了眼安顺,安顺立即领命下去。

不过转眼功夫,安顺带了两个乔装侍卫就将正在破坏船只的几个大汉撩翻在地。

孟经一看,猛然回头眯眼打量着秦泽等人。

“你们是什么人?竟然敢在这里坏了本公子的好事?”

秦泽淡淡看他一眼,并不说话。

福元圆朝银宝递了个眼色,银宝立即一个跃步上前将那女子从甲板扶了起来。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竟敢坏本公子的好事?”

孟经恼怒,一扬手厉声道,“统统给我上!”

语落,数名壮汉朝银宝扑了过去。银宝冷声一笑,将那女子安顿在旁,丝毫不惧地迎了上去。

女子瑟缩在一角,微微颤抖的手抓紧着甲板,揪着心看帮助她的好心人独自面对那帮凶神恶煞的壮汉。

哪知银宝却像是毫不在意,在那几个壮汉的拳打脚踢中几个旋身飞踢,壮汉们就莫名其妙地躺倒在甲板上嗷嗷大叫。

“起来,你们给本公子起来!”

孟经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怒吼道,“来人,再来人!”

后面又扑上来四五位壮汉,无一例外被银宝轻易撂倒。

孟经气得站起了身:“全部给我一起上!”

他说完这话,却听得后面没了应答的声音,扭头看去,哪里还有什么人?

他今天带出来的人马已经全部被撩翻了。

“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知不知道我是谁?”

孟经走到福元圆跟前,指着她的鼻子道,“今天算你们赢了一筹,我们走着瞧!”

他这话一出,被银宝扶起身的女子吓得腿一软,差点又摔倒在地。

福元圆和银宝对视一眼。

孟经的言下之意,她们再明白不过。

所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

今日虽然她们因为功夫高超压制了孟经,但是等她们离开扬州城后,孟经有的是机会拿捏这女子和她的大哥。

她们今天的相助激恼了孟经,对这女子来说指不定不是帮助而是相害。

当然了,这一切的前提是假设福元圆她们只是普通路过扬州城的好心人。

而非常不好意思的是,她们并不是这样。

福元圆冷冷一笑,上前一步挡在打算离开的孟经面前。

她从袖口中抽出一枚玉牌,在孟经面前晃了晃。

“想来孟公子眼神应当不差,应该看清楚了?”

孟经确实看清楚了。

他震惊地揉了揉眼睛,失声道:“你是、是沈氏……”

福元圆淡淡一勾唇角:“刚才孟公子说的话,本公子听得不是很清楚,还请再说一遍?”

第279章 施惠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279章施惠孟经心中惊疑不定。

福元圆手里拿的玉牌他再熟悉不过了。

那可是代表沈氏的玉牌!

他家虽然在扬州城颇有产业,但比起沈氏来说,不过是小小巫见大巫。

可以说他家绝大多数产业都要仰着沈氏的鼻息存活。

就是他家老爷子,见了沈氏的人都要低声下气讨巧卖乖,他哪里敢跟福元圆对着来?

于是连忙自掌了几个耳刮子,拱手讨饶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公子莫要见怪。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福元圆揉揉耳朵,冷冷地嗤笑一声:“刚才好像有人说要跟本公子走着瞧?是你吗?孟公子?”

孟经见状,一咬牙跪了下去,抬手又抽了自己几个耳刮子:“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胡言乱语!请公子大人大量莫要见怪!”

“这女子和她的大哥……”

福元圆淡淡地看着孟经,话说到一半就悠悠停下。

孟经哪有不知晓的,连连接话道:“小的这就去给她们道歉!保证以后绝对不动她们一丝一毫,如若有违,天打雷劈!”

“既然孟公子这般识趣,”福元圆扯扯嘴角,“那可要记住自己说过的话了。”

“是是是!小的绝对说到做到,”孟经擦了擦额角的汗,讨好问道,“不知公子可还有别的吩咐?”

福元圆双臂抱胸,居高临下地看着孟经,嘴角微扯却久久不语。

让孟经心头一紧,心情七上八下的不知如何是好。

“银宝,”福元圆忽地启唇,“你觉得呢?”

银宝眼睛一亮,登时气势雄昂地上前一步。

“回主子,这孟经将那书生丢下江水又打伤他的妹妹,还想砸船,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哦?”福元圆饶有兴致问道,“那你说说该怎样才好?”

“小的觉得要以其人之道反治其人之身!”

福元圆点点头,蹲下身直视孟经:“孟公子这下可听懂了?”

孟经心中纵使有万个不甘愿也不敢吭一声,他咬咬牙道:“小的明白了,小的这就去做。”

“等等。”福元圆唤住正欲起身的孟经,“先去给那姑娘道个歉。”

“是。”

孟经二话不说走到女子面前认了错,起身扑通就跳入了寒江之中。

与他随行而来的公子哥儿们被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趁着众人不注意,悄悄摸爬滚打地离开了画舫。

“谢谢恩公们。”

女子用力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和汗,走到众人面前盈盈拜谢。

福元圆抬抬手:“无需客气。你大哥的情况可还好?”

女子抿着唇,目光悲戚:“大哥已经被好心的街坊邻居抬回了家,小女子刚得了消息,正准备回去,就被那孟公子让人抓了来。”

她忍不住嘤嘤哭泣:“这么冷的天泡了水,大哥怕是会染了风寒。”

福元圆和秦泽对视一眼,小声道:“我们送你回家,一道去看看吧。”

女子家住得不远,附近邻里都是贫苦的居民。

福元圆目光扫过家徒四壁的房子,送书生回来的邻居们早离开了去为生计忙活。

独留那书生躺在床上,面色潮红地昏睡着。

“银宝,过去看看。”

银宝应声上前给那书生诊脉,片刻之后道:“他在寒江水中泡得有点久,寒意侵体,如今开始发热了。”

“小的开个方子,喝上几天应该就能好。”

女子连声谢下不提。

“自从爹娘去后,我与大哥相依为命。”

“大哥读书勤奋,去年乡试中了,”女子说到这里面带喜悦,“再过一个月就要上京去参加会试。”

“小女子在江上撑船渡江谋生,偶尔会为客人唱几曲歌谣讨赏钱。”

“那孟公子坐过两次小女子的船,给的赏钱不少,孟公子对小女子……”

那女子皱了皱眉,旋即释然笑道,“不怕公子们见笑,做摇船歌女,偶尔被客官摸摸手并没什么大不了的,小女子其实早已习惯了。”

“只是正巧被大哥撞见,所以才有了大哥冲撞孟公子之事。”

“大哥一心只读圣贤书,还以为是那孟公子对小女子有意,大哥太单纯了。”

女子叹口气,看向床上昏睡的书生却满眼的孺慕之情,“今日多谢各位公子的出手相助,小女子感激不尽,却又无以为报。”

福元圆浅浅一笑,目光落在床边上的一个小箩筐上。

箩筐里是一张尚未绣好的帕子,福元圆伸手将那帕子拿了起来,细细看着。

绣的是一幅青竹画,针脚细密平整,可见用心。

“这是罗姑娘绣的吗?”

那女子闻言看了过来,有些羞涩道:“平日里无事绣着玩的,碍了公子的眼了。”

福元圆浅笑,将帕子放了回去:“绣得还不错。”

说完,她正了正色,“罗姑娘,孟经那人今后应该不敢再烦扰你和你大哥,这个你且放心。”

“只不过你一个女孩子,靠摇船谋生终究难免遇到类似的困扰,”她接着说道,“不知你可有兴趣到霓裳楼去做事?”

“霓、霓裳楼?”女子猛吸了口气。

霓裳楼可是扬州城最大的绣楼!

据说分店都开到了京城,连宫中娘娘都对霓裳楼的出品赞口不绝。

霓裳楼的绣娘可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寻常绣娘撞破头也做不成霓裳楼的绣娘。

“公子,您是说可以介绍小女子去霓裳楼做事?”

女子小心翼翼地问着,生怕是自己听错了。

福元圆笑着颔首:“一开始要从打杂做起,如果你有刺绣的天分,又足够努力的话,也许能成为绣娘。”

“只不过也要看你个人的造化了,”她继续道,“这一点我们就帮不上忙了。”

虽说霓裳楼是她的产业,但对绣娘的要求是极其高的,福元圆并不会为任何人破例。

“没问题!”

女子双眼泛着惊喜的光芒,若是能进霓裳楼,就是扫地打杂她也愿意!

且不说霓裳楼的福利好,就是扫地的赚的钱也比她们多。

霓裳楼还会不定时推出刺绣课程,用心学习了就有机会考取合格绣娘!

那简直是她梦寐以求的工作。

“小女子谢谢公子大恩大德!”

第280章 突变(求月票)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280章突变发生了春江诗会上的事情,接下来的几天福元珠没了出门的兴致,索性留在沈府陪沈老太爷种养花草。

福元圆和秦泽受到的影响倒是不大,依旧是每日晨练后就相携出门各地游玩和感受民生。

福元珠在国公府时就对饲养花草颇有兴趣,而沈老太爷这些年更是对自家院子里的花草极为宝贝,每天都要花不少时间亲手打理。

于是两人正好趣味相投。

每每看了两人在院子里抚弄花草的身影,福元圆莫名有种他们才是亲祖孙的错觉。

福元珠本就是常年养在深闺的姑娘家,让她呆在沈府更比在外面自在。

除了陪沈老太爷种花种草,还时常听沈老太爷念叨各种心得,再一道下下棋,时间一天天过得飞快。

倒是常益德接连几天没见到福元珠,问了好几次福五弟怎的没有一同出来游玩。

福元圆和秦泽但笑不语,既没有告诉常益德福元珠本是女子身的事,也没有满足他的好奇。

转眼就过了正月十五。

正月十六这一日是众人回京城的日子,一大早起来福元圆和秦泽仍是习惯性地先去了练武场进行晨练。

沈从亦早早就来了练武场。

这些天每天都会在练武场和大家伙一起晨练,不时还会跟秦泽喂上几招。

“时间过得飞快,一眨眼你们又要回京城了,”沈从笑着迎了上来,看向福元圆的目光充满了温慈,“下次再见面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阿泽你可要好好照顾满满。”

秦泽拱手正色道:“舅舅请放心,我定会做到。”

“好!”

沈从高兴地拍拍秦泽的肩膀,一挥手道,“来,咱们再对上几招!”

福元圆笑着看舅舅和秦泽练了几招,便走到一旁开始练起基础功夫。

银宝自是拉着安顺去一旁对打练习。

一时间练武场里各种拳脚声音霍霍不停。

福元圆今天练得是一套基础拳法,共七七四十九式,整套拳法练下来需得两刻钟的时间。

她练起拳来专心致志,极少被外物所牵动。

然而今天却有些心神不宁。

福元圆耍拳耍到一半,呼了口气收住了手。

既然无法沉心练习,倒不如不练了。

她收了手,走到一旁拿起水喝了一口,目光不经意地朝秦泽方向看去。

这一看,差点没把她的心给惊得跳出了胸口。

舅舅竟然在和阿泽喂招的时候,往他的后脑方向疾射出三根细如牛毛的针!

福元圆吓得一口气没提上来,一个箭步把手中的杯子激射过去——

只听得‘咣啷’一声,秦泽和沈从两人朝两旁飞退开去。

那三根细如牛毛的针被杯子罩住跌落在地。

“舅舅!”

福元圆健步飞过去,怒目看向沈从,“你跟满满过来!”

沈从的双眼似乎蓦然清明了些,看着怒气冲冲将他拉到一旁的福元圆,恍惚道:“满满,你这是怎么了?”

“满满怎么了?”

福元圆抬起脸,目光带着质问,将手里攥着的三根针摊平问道,“舅舅方才为何要暗算阿泽?”

“我暗算阿泽?”

沈从看向福元圆掌心的银针,瞳孔猛地收缩。

那是他独有的特制银针。

福元圆并没有因为沈从的回应而退缩,将刚才看到的一幕讲了,沈从闻言眉头一皱,讷讷道:“舅舅方才真的做那样的事了?”

福元圆直视着沈从,没有错过他的每一丝表情。

沈从眼底闪过了困惑、不解、疑心和思虑,各种神色复杂交织,让她不由心头一突:“舅舅,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从难以启齿地闭了闭眼:“满满,是舅舅的错,舅舅这就去了解下情况。”

说罢,他匆匆飞身离去。

“满满,发生什么事了?”

秦泽的功夫在沈从和福元圆之下,对先前的暗算并不清楚,只从福元圆的怒气来看,觉得事有蹊跷。

福元圆看向秦泽,嘴唇翕动却不知怎么说这件事。

舅舅在喂招时候暗算秦泽,这种事情要明面上说了,那可是砍头的大罪。

想起舅舅那不可置信又疑虑难当的神情,福元圆知道定有她不知晓的内情。

她吁了口气,摇头道:“没什么。阿泽,咱们回去收拾行装,准备出发回京吧?”

沈从急匆匆地回了院子找到花氏,将她拉到里屋,深吸口气问道:“艾娘,刚才是不是你?”

花氏抬起头茫然道:“沈郎,你说什么是不是妾身?”

“是你控制了我,对不对?”

沈从双手握住花氏的肩膀,“你控制我,让我险些对太子动了手。”

花氏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问道:“沈郎没有成功?”

她想了想,又问,“莫不是被太子妃察觉了?”

她听沈从说过太子妃的功夫高深,不在他之下。

心中不由叹息,真是棋差一着,可惜了!

“你疯了不成?!”

沈从猛烈地摇着花氏,“那是太子!大庆国的储君!你这么做会让我们沈氏一族全部受牵连,甚至会有灭族之灾!”

花氏睐他一眼,柔柔道:“莫非在沈郎眼里,妾身是那等不顾沈府的人吗?”

“那三根银针没入太子后脑之穴,并不会要他性命。只不过是为了让他忘记妾身的存在罢了。”

“沈郎,你也知道的,妾身的身份特殊,万一被太子惦记上了,查出些什么可怎生是好?”

“沈郎,若是你觉得妾身这么做错了,那妾身去给太子请罪,让他处罚妾身一人,绝不拖累沈府。”

沈从将信将疑地看着花氏:“你当真只是为了让太子忘却你而那么做的?”

花氏举着手指发誓:“沈郎,妾身这么做也是怕让太子发现妾身身份之后对沈府不利,妾身绝无二心。”

“沈郎,你我夫妻同心,妾身的想法又怎能瞒得过你?”

沈从眉头皱得紧紧的,久久道:“你的身世我早已替你抹平,纵然太子有所疑虑,也定然查不出什么。你委实是太过小心翼翼了。这种事情,以后不得再做。”

花氏乖巧地应了:“妾身听沈郎的,只是太子那边,要怎么去圆了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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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1章 瞎猜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281章瞎猜“太子那边我一会去应对。”

沈从目光沉沉。

满满自幼在沈府长大,对他来说就跟自己孩子一样,恨不得最好的都给她。

如今出了这么一桩事,他连面对满满都觉得难受。

而艾娘……

他探究地凝视着那熟悉的眉眼,心中的疑虑并没有完全淡去。

花氏敏锐地感受到沈从的情绪,上前握住他的手道:“沈郎,你莫非信不过妾身?”

沈从不语。

花氏顿时红了眼:“是妾身不该自作主张,妾身亦是一时糊涂了。”

“只是你我身中情蛊,妾身的心沈郎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如果妾身有一丝对不住沈郎的想法,定让那情蛊将妾身的心啃食殆尽。”

“不许胡说,”沈从心疼地把花氏拉进怀中,“不许胡说。”

花氏泪涟涟地挨在沈从胸膛:“沈郎,当初你为了救妾身,甘愿陪妾身种下情蛊,妾身就算是死也不会辜负你的。”

沈从吁了口气,将花氏紧紧地搂在怀里。

久久,他将花氏推开稍许双目锁住她道:“艾娘,你可愿发誓绝对不会对太子和太子妃使用秘术?”

花氏所懂的秘术是他完全不清楚的领域,只知秘术极诡异,颠覆了他的理解范畴。

花氏一愣,旋即委屈道:“既然沈郎不信妾身,妾身立誓便是。”

说完这话,她泪光盈盈地凝视沈从,心下迟疑了片刻,终是按着沈从的要求做了。

原来,太子妃在沈郎心目中竟是这般重要,她暗自咬了咬牙。

那厢福元圆很快就让下人收拾好行装,又拜别了沈老太爷,依依不舍地往沈府外走去。

上马车之际,沈从匆匆赶到。

“满满,”沈从拉着福元圆走到一旁,“刚才是舅舅的不是,舅舅发誓今后绝对不会再有这样的事,你可愿意原谅舅舅?”

福元圆抬眼看着沈从,从他眼里看到了愧疚和难以言喻的神情,她微微颔首:“舅舅,这一次的事满满不做计较。只是太子是满满的夫君,若是再有类似的事,满满无法保证不做追究。”

沈从摸着她的头,再三保证:“舅舅答应你。”

“舅舅。”福元圆咬咬唇,“满满和娘亲不在扬州城,你要照顾好外曾祖父。”

言罢,她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徐徐走远,到了城门处,常益德正在等候。

秦泽和福元圆等人下了车,“表哥。”

“今日无事,”常益德笑笑,“所以过来送送你们。”

“表哥何时回京?”

“我下个月就启程回京,准备参加会试。”

众人相互叮嘱一番,便准备上路。

临了常益德走到福元珠面前,拍着她的肩膀,朗声道:“福五弟,等回了京城,大哥找你喝酒去!”

福元珠眨眨眼,尴尬地嘿嘿一笑。

“怎么?福五弟不愿意吗?”常益德拧了眉头。

他就担心这几日福五弟不跟着表弟他们出门,怕是因为恼了他。

该不会真是这样吧?

福元珠忙摇头:“怎会?小弟到时候一定奉陪。”

常益德闻言,心下一松,高兴地又拍拍福元珠:“那咱们一言为定!”

福元圆和秦泽打眼瞧着两人的互动,都不由觉得好笑。

此时,银宝匆匆赶了上来,在福元圆耳边回禀道:“娘娘,奴婢已经让人暗里跟紧沈夫人的举动了。”

福元圆颔首:“可是用咱们自己的人?”

“是的,沈府那边不会知道此事。”

“那就好。”

福元圆怀疑今日练武场之事与花氏有关,但舅舅明显对花氏极为回护,她若是要打听花氏的消息,必然不能惊动舅舅。

幸得她在扬州城有自己的人手。

马车离开扬州城。

这一日是正月十六,等马车回到京城时,已经是正月十八。

看着京城城门,福元珠心生怯意。

当初一时冲动偷偷溜上了太子府的马车出了城,只给家里留了一封书信。

而今这么回去,不知道爹娘会不会怪她鲁莽行事?

而四姐那边,不知道会不会还惦记着让她去见未来姐夫?

各种思绪纷乱,让她踌躇不已。

福元圆看着福元珠忸怩的模样,不由取笑道:“五妹,再揉下去,这帕子该被你揉碎了。”

福元珠一怔,看向手里皱巴巴的锦帕,赧然一笑:“二姐……”

“担心回到国公府后要面对的事?”

福元珠坦诚地点点头。

福元圆微笑:“昨日你四姐的庚帖已经交换出去了,若是这点,你无需担心。”

“真的?”福元珠眼睛一亮。

“自然是真的,”福元圆颔首,“庚帖交换很顺利,想来很快就会定下婚期。”

福元珠的心安了安。

旋即又提起了心,因为听见福元圆又说道:“只不过四妹不想嫁过去,听说在闹绝食。”

福元珠登时抓住了福元圆的手:“四姐她没事吧?”

“应是没事的,”福元圆拍拍她,以她对福元兰的了解,哪是真心求死的人,“你且安心。”

马车进了城,径直往平国公府行去。

太子和太子妃亲自送福元珠回了国公府,福元圆领着福元珠一道去拜见祖母后,又将她送回了三房,随后才与秦泽相携离去。

三房吴氏见福元圆亲自送福元珠来了三房,激动得不知怎么是好。

她们三房在国公府是庶出,地位素来不高。

福元珠能得太子妃的青眼,那可不仅对福元珠来说是天大的好事,对他们三房来说也是顶顶的大好事!

于是放下对福元珠不告而别的气怒和忧心,吴氏拉着女儿进了房间,小声地问起福元珠这些天在扬州城的情况。

“娘,你不生元珠的气?”

福元珠小心翼翼地看着吴氏,本还以为回来会受好一顿挂落,哪知吴氏满面笑意,怎么看都不像是不高兴的样子。

吴氏伸手拍了她一下:“娘当然生气!以后这种事情可不能先斩后奏!万事要先和娘商量,可记住了?”

福元珠点点头。

吴氏旋即又道:“快跟娘说说,太子妃当日是怎么请你一道去扬州城的?”

府里可不止元珠一个女儿,怎的太子妃独独请了她?

吴氏想起太子妃至今未有子嗣的事,心头不由得一跳,该不会是想着让她家元珠一同嫁过去太子府……

第282章 心思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282章心思福元珠没看出吴氏别有心思,将在扬州城的情况挑着能说的说了些。

吴氏听得很仔细,当听到后面几天福元珠没有跟着太子夫妻俩出门游玩,忍不住掐了她一把。

这死丫头!

明明太子妃再给她和太子制造相处的机会,怎的却自个儿给放弃了!

真真是气死她了!

福元珠被掐得莫名其妙,但因为偷溜出府的事情又无法理直气壮,遂气弱地胡乱应了两声。

“你给娘说说,”吴氏见福元珠实在讲不出什么东西了,索性直接问,“这一路可有和太子说过话?”

福元珠歪头想了想:“见面请安算不算?”

吴氏气结,食指戳在福元珠额头上:“你这个傻丫头!”

她左右瞄了瞄,压低了声音,“娘看这事儿,怕是太子妃瞧上了你!”

二姐瞧上了她?

福元珠皱眉,一脸莫名其妙。

吴氏忍不住又掐了女儿一把,怎的就生了这么个榆木脑袋!

“你想想,你大姐如今都快生孩子了,”吴氏嘀咕道,“虽说你三姐刚没了孩子,但好歹也是有过身孕的,要怀上那是迟早的事。只你二姐,亲成得最早,但肚子却最不争气!”

“她可是太子妃哪,这上头,”她伸手指了指天,“都瞧着她那肚子呢。”

“娘,你说这些做什么?”

福元珠并不喜欢吴氏碎嘴二姐的事,登时不高兴了,“没什么事元珠先回去休息了。”

在她看来二姐和二姐夫感情好得很,肯定会生个大胖娃娃!

“你给娘回来!”

吴氏提溜住想跑的福元珠,将她死死地按在凳子上,瞪她一眼道,“娘还没说完呢!”

福元珠满脸不情愿:“娘,你到底想说什么?”

斜睨女儿一眼,吴氏摇头叹气:“你呀,真不知道该不该说你傻人有傻福!你想想,好好的回扬州城沈府,太子妃为何偏偏要带你一起去?”

福元珠一滞。

娘啊,是她偷溜跟着去的,不是二姐带她去的。

可偏生这又不能直说,只得问道:“为何?”

“娘估摸着,你二姐怕是想让你一道嫁去太子府!”

吴氏语出惊人,差点没把福元珠吓得惊了魂:“娘,你胡说什么!”

福元珠猛地推开吴氏,掩住耳朵不管不顾地跑出了屋。

她娘简直是失心疯了不成!

居然说出那样的话,让她以后还有没有脸面去见二姐?

福元珠愤愤然地跑回了院子。

吴氏见女儿跑掉,还以为她是羞燥,倒也不着急,寻思着回头怎么促成此事。

若是福元珠真的能去了太子府,那可不只是她个人的造化,那是她们三房的大造化!

她心中欢喜不已,差点没笑歪了嘴。

那边福元兰得知福元珠回了府,就让贴身丫鬟去将福元珠请去了自己的院子。

本打算闷头睡觉的福元珠,只得起来去了福元兰那儿。

福元兰年节这几日一直在闹绝食,福元珠过去时,被她惨白的面色下了好大一跳。

“这下你高兴了吧?都如了你的愿了!”

福元兰看着福元珠气恼道,“四姐的亲事定了,你可终于回来了。你答应四姐的事情呢?”

福元珠一时无语。

四姐这么理直气壮莫不是以为她蠢吗?

福元兰却认为是福元珠愧疚了,遂继续讨伐道:“你明明答应了四姐,去见见少詹事的儿子,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呢?你知不知道这样可把四姐害惨了?”

“你在外头风流快活,四姐在府里绝食,”福元兰指着自己,“现在看到四姐这样,你可满意了?”

“四姐想让妹妹去见四姐夫,”福元珠瞅了一眼面带怒色的福元兰,声音淡淡问道,“又是安的什么心思?”

“你什么意思?”福元兰一时语结。

福元珠幽幽道:“四姐那日跟妹妹说四姐夫怎么怎么好,妹妹自是祝福四姐和四姐夫琴瑟和鸣,白头偕老。”

“只是四姐转头就说要安排妹妹和四姐夫单独见面,妹妹只是个未出阁的女子,又怎能单独去见外男?更别提那人还是未来的四姐夫。四姐心下想的事情,妹妹是断然不能同意的。”

福元兰张了张嘴:“你……”

“再说了,既然四姐觉得四姐夫好,为何还要闹绝食?”

福元珠深吸了口气,“还是说,其实四姐根本不想嫁四姐夫,想让妹妹去顶替?四姐,你我姐妹一场,你为何要这样对妹妹?”

福元珠一句句问得福元兰无言以对,只得气怒得一翻白眼装晕了过去。

福元珠摇摇头,起身对服侍福元兰的婢女道:“好生照顾四姐。”

说罢,转身离去。

坤宁宫。

自打冬狩后,庆元帝的心情一直就没怎么好过。

是以这个年过得也比较简单。

“听说阿泽和元圆从扬州城回来了?”

庆元帝慢慢地品着茶,皇后走到他的身侧轻轻替他揉着太阳穴道,“今个儿刚到京城,估摸着明日就会进宫请安了。”

“是该去趟扬州城,”庆元帝想起沈万山,颔首道,“他们夫妻俩成亲也快一年了,这次还是第一次去拜见元圆的外曾祖父。”

“想当年若不是沈老爷子,”庆元帝眯起眼睛,“朕怕是也难成为今天的朕。”

皇后的手微微一顿,暗暗抽了口气。

庆元帝极少提起当年的事,是以她只不过曾听常太傅说过一嘴,具体情况并不知晓。

她并未说话,而是继续轻轻地给庆元帝按摩。

庆元帝没有再说话,而是陷入了回忆之中。

久久,他才吁了口气:“冬狩时候,将狼群放入围猎场的幕后之人一直没有抓到。”

皇后轻轻应了一声。

她知晓这是庆元帝这段时间以来的心结。

“朕对这大庆天下,还不能完全一手掌握啊……”庆元帝低语,龙目含愠。

“皇上。”

皇后忧心地拉起庆元帝的手,“假以时日定能将那凶徒绳之以法,您莫要过于忧虑。”

庆元帝看着皇后,轻轻颔首:“朕在想,这幕后之人与当年在扬州城对先皇和朕动手的人,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搜狗

第283章 拜孔庙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283章拜孔庙一个月后。

会试越来越近,京城里的客栈住满了从各地奔赴前来参加会试的学子们,热闹极了。

各种诗会文会一波接着一波,就连街上跑闹的童儿也能念上三两句诗词歌谣。

到了会试前三天,由官府组织的考试前的祈福祝愿活动把热闹的气氛推向了最高点。

这日一大早,孔庙前头的大街上就陆陆续续来了许多学子。

拜孔庙是会试前几乎每个学子都要做的一件事。

街道上除了数不尽的学子们外,最少不了的莫过于各种各样的摊贩趁着机会叫卖了。

一个身影在人群中穿梭,嘴里叨叨念念着:“怎的没有卖糖葫芦的呢?糖葫芦大叔呢?难道学子们不吃糖葫芦嘛!好不容易求得娘娘让我出来买根糖葫芦,咋的就找不到糖葫芦呢?”

一边东张西望,一边念叨的银宝急得直跳脚。

走着走着,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那老成又端庄的声音其实并不大,但银宝却听得很清楚。

原因无他,因为这声音喊的内容和银宝嘀咕的一致无二。

“怎么没有卖糖葫芦的呢?”

银宝眼睛一亮,走过去一拍小和尚的肩,高兴道:“小老樊,你怎么也来了!”

小老樊扭脸看到是银宝,同样是满眼的高兴:“银宝!我跟着师父来参加祈福庆典,没想到今天这般热闹!”

“那是!”银宝骄傲地一扬下巴,“京城当然热闹了,比起你们护国寺好玩多了!”

“哎!”小老樊郑重地点了点头,“你说的很有道理。”

“小老樊,你不是跟着你师父来参加祈福活动,来这大街上做啥?”银宝眼底闪过一抹慧黠。

小老樊咳咳两声,双手合十道:“庆典还没开始,小僧随意走走。”

“随意走走?”银宝捉狭道,“我刚才怎么听到有人在找卖糖葫芦的呢?”

小老樊登时脸上一红,眨巴了两下大眼睛,又觑了银宝一眼,老实道:“银宝,你不是说京城里满大街都是卖糖葫芦的吗?怎的一个都见不着?”

银宝哈哈一笑,果然如她所料小老樊也是在找糖葫芦。

“我也在找卖糖葫芦的,咱们一块儿去找!”

说罢,银宝拉着小老樊再次钻入人群中。

两人一边闲聊,一边到处找着。

“什么?祈福完了还可以算卦看看是否有高中的运气?”银宝听着小老樊的介绍,双眼亮晶晶。

小老樊一脸实诚:“算卦能有七八成准。”

银宝张大了嘴,八卦兮兮一笑:“小老樊,莫不是你也会算卦?”

“当然。”小老樊不自觉地学银宝扬高了下巴,“师父说我学得很不错。”

“真的假的呀!”

银宝歪头看着小老樊,“我说小老樊,你要真的那么厉害,为啥不算一卦看看卖糖葫芦的大爷在哪里?也省得咱们这跟没头苍蝇似的到处找。”

小老樊和尚脚步一滞,转脸看向银宝,一本正经地皱眉:“银宝,师父说过算卦是与上天沟通得其旨意的神圣之事,怎能用来算卖糖葫芦的大爷在哪里这种事呢?”

银宝眨眨眼,双臂环胸回视小老樊,一本正经地反驳:“小老樊,你这么想就不对了。所谓民以食为天,吃饭那可是最最重要的事情,怎么就不神圣了呢?我觉得可比啥都来得神圣才对。”

“你想想,你要是饿着肚子,你能有心思帮人算卦吗?算不准了咋整?”

小老樊一愣,想了一会儿道:“银宝你说的有道理。”

他抿抿嘴儿,小眼神悄摸摸地看了看周遭,小声道:“那我悄悄算上一卦。”

银宝乐呵呵:“快算!我给你看风!”

小老樊应了一声,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个东西在手掌里捻来捻去,嘴里嘀嘀咕咕地念叨着听不懂的话。

银宝站在一旁,有趣地打量了几眼,又四下望望。

忽地,就瞧见了远远处在人群中挤着往她这边过来的糖葫芦……

以及抓着糖葫芦的安顺。

“安顺!你从哪里买到的糖葫芦?!”

银宝眼睛蹭亮蹭亮的,璀璨得好比天上的星星。

安顺跑得一头大汗,笑眯眯地走到银宝跟前给她递过去一把糖葫芦:“给!我从街那头买到的。”

他可没打算告诉银宝跑了九条街才追到卖糖葫芦的大爷。

银宝接过糖葫芦,抽出一根咬下一口,登时满足得眼角弯弯:“好兄弟!”

她当然没忘记正在算卦的小老樊,抽出两根糖葫芦给小老樊手中塞了过去:“小老樊,赶紧吃!”

安顺登时不高兴了,他好不容易买回来的几串糖葫芦,怎能又分给那个小和尚呢!

但是,为了维护他大男人的大度形象,安顺忍住没有抱怨,一把拉住银宝道:“银宝,那边有耍猴戏的,我带你去看!”

小老樊急得满头汗,他一手拿着糖葫芦,一手还在算着卦:“师父说了,做事要由一而终,我马上就算出来了……银宝,那卖糖葫芦的大爷在九条街外……呜呜!我还是先吃糖葫芦吧……”

不远处,秦昊正拉着媳妇在街上走着。

今日是会试前的祈福大会,整个京城最热闹的地方莫过于孔庙前了,正巧又碰上休沐日,是以夫妻俩一大早用过早膳就出门过来瞧热闹。

“阿璐,那边有一条小巷,叫做天命巷,”秦昊熟门熟路地拉着佟璐道,“天命巷里头有很多非常灵验的算命先生,来参加会试的学子们今天都会到这里来算上一卦。”

“算什么?能不能高中?”佟璐好奇。

“可不就是!”秦昊笑嘻嘻道,“据说很灵验,咱们趁这会儿人不多,先去瞧瞧。”

前来拜孔庙的学子,行走路线通常是拜孔庙,参加祈福大会,去天命街算卦。

现在大多数人都在排队拜孔庙,天命街里的人倒还不算多。

“你相信算卦之说?”佟璐兴致勃勃地跟着秦昊往天命街走。

秦昊脚步一顿,瞅了瞅媳妇小声道:“本来是不大信的,不过,”他摸了摸额头,咧嘴一笑,“这玩意儿好像有时候还挺灵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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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4章 算命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284章算命秦昊所指的自然是曾有算命先生给他算了‘额印梅花,红鸾星动’的事。

佟璐没好气地睐他一眼:“那日你揍了那个算命先生,还没给人道歉呢吧?现在倒是好意思提起来了。”

秦昊摸摸鼻子:“阿璐,那天你把我揍了一顿,完了之后那算命先生就跑了,我找谁道歉去?”

“再说了,当时赐婚圣旨没下来,咱们也不知道他说的到底准不准对不?”

佟璐皱皱鼻子,伸手捏了秦昊一把:“就你说的有理。那我且问你,若是再见到那个算命先生,你可要给人道歉去?”

秦昊努努嘴:“其实我当时也没干啥,不就把他的算命桌子掀了吓唬一下他。”

“不行,”佟璐停下脚步,“做错事就要道歉,我娘说这是最基本的道理。”

见媳妇严肃又认真,秦昊只得点点头:“成,那见到了,爷就跟他说一声的。”

“喏,”佟璐往前一指,“你瞧瞧那边最靠里的算命先生,是不是就是那日的那位?”

秦昊嘴角僵了僵,顺着佟璐指的方向看过去。

果然坐在最里头的那神棍——不,那算命先生,就是当日批他红鸾星动的那一位。

“媳妇,咱要不去孔庙转转?”

秦昊拉着佟璐的小手,“听说那儿可好玩了。”

“是吗?”

佟璐嘿嘿一笑,脚下不动,眨巴着晶亮的眼睛,“我怎么记得你说天命巷最好玩了?而且,你不是才说了见到人家要道歉的吗?”

秦昊看了看认真的媳妇,硬着头皮道:“成,那咱们过去。”

待到了跟前,佟璐用食指戳了戳秦昊:“快去。”

秦昊轻咳一声,大步向前坐到那算命先生面前。

“老人家,你还记得我不?”

算命先生觑他一眼,又抬头看了看佟璐:“额印梅花,红鸾星动。老夫算得可对?”

秦昊摸摸鼻子:“算你对了,上次踢翻你的算命摊子,抱歉了。”

话音方落,他又转了个弯,“今天特意过来找你算算,小生今年可会高中?”

站在他身后的佟璐一听,登时睁圆了眼。

这家伙,莫不是又要糊弄人?

身为皇子,他根本就不会下场会试!

算命先生抬抬眉毛,摇头摆脑道:“客人这辈子可没有科举的命。不过,”他掐指算了算,“不久后,可能会有一大劫难……”

“得!又来了!”

秦昊摇头站起身,“别又开始糊弄小爷。”

说罢,他转身欲走。

佟璐却被吓了一跳,拽住秦昊的胳膊问那算命先生:“老人家,你说的什么劫难?”

算命先生摸摸胡子,慢条斯理道:“算一卦十两银子。”

“十两?你不如去抢?”

秦昊吹胡子瞪眼,莫不是瞧着小爷有钱就信口开河!

算命先生不乐意了,山羊胡子往旁边一歪:“客人若是不想算,就请自便,莫要碍着老夫的生意。”

“算算算,”佟璐使劲捏了一把秦昊的胳膊,从荷包里拿出一张十两的银票放在桌子上,“老人家,还请你仔细算算。”

算命先生捋捋胡子一笑,将那银票妥妥收入怀中,然后才闭着眼睛捻着手指念念有词。

秦昊见媳妇为了他这般紧张,只得停下脚步,双目用力盯着算命先生,心想若是他胡乱说话气着媳妇的话,他可不在乎再次把他这破摊子给掀了。

佟璐却是真的揪紧了心,眼巴巴地看着算命先生小半晌,才终于等到他睁开眼睛。

算命先生觑了眼秦昊,对着佟璐道:“还好还好,这个劫难有大贵人相助,有惊无险。”

佟璐长吁口气,把心放回肚子上道:“老人家可有什么建言?”

算命先生捋了捋胡子,又瞅一眼秦昊,这位贵人虽说脾气不好,但是傍大腿的事情倒是做得挺好,是以才能逃过一个大劫难。

啧啧,啧啧。

他摇摇头:“只需按着本心做事便可。”

秦昊撇撇嘴,一把捞起媳妇往外走,他今儿不过想来看看热闹,结果这倒好了,热闹没看成,反而又让那神棍把他们给坑了。

先说啥有个大劫难,让媳妇紧张地给了钱后,就说劫难化解了。

这跟没说有什么差别!

切!

要不是看在媳妇的面上,他立马就掀了他的算命摊子!

神棍!

这厢秦昊拉着媳妇离开了天命巷,那厢秦泽和福元圆,身后还跟着福元珠刚步入街市。

这日福元圆并没有换成男子装束,倒是福元珠,一大早的跑去了太子府,央着福元圆给她扮成了男子模样。

“五妹,”福元圆好笑地看着又紧张又兴奋的福元珠,“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表哥你其实是女儿身?”

福元珠有点发愁。

她今日来参加祈福庆典便是因为常益德的邀请。

犹记得从扬州城离开的时候,常益德与她道别时曾提过回京城之后请她喝酒。

本以为不过说说而已,哪知昨日收到了太子府的请帖。

太子府的请帖自然是出自福元圆之手,她将常益德的邀请如实转告给福元珠,并且告诉她如果想参加可以来太子府与她一道出门。

犹豫再三,福元珠还是出来了。

兴许喝完这次酒,常益德就不会再邀请她出门,等时间隔得久远了,就会忘记她这号人物。

这样的话,是不是她无需将自己是女儿身的身份表明,坦坦荡荡地出来游玩一次就可以了?

福元圆见福元珠满面愁容,遂不再追问,转而介绍起今日的活动。

“今天最热闹的事情就是学子们拜孔庙,除此之外还有祈福庆典等。”

正且说着,就看见常益德快步朝他们跑了过来。

“表弟,表弟妹!”

常益德笑容爽朗,洁白的牙齿在日光下泛着光泽,“福五弟,你来了!”

“福五弟,走,我带你去拜孔庙,”常益德朗声道,“那边排队的人不少,咱们得赶紧过去。”

拜孔庙?

带她去?

福元珠傻愣愣地看了看福元圆:“二姐……”

“哎呀,你这小子咋这么磨叽?”

常益德笑着拉住福元珠的手,“表弟和表弟妹逛街,咱们可别打扰他们,走走走,大哥带你去拜孔庙!”

搜狗

第285章 带走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285章带走常益德爽朗得如同换了一个人,就好像夏日最灿烂的阳光那样晃得人眼睛骤亮。

直到他拉着福元珠走开后,秦泽夫妻俩才回过神来对视一眼。

福元圆莫名有些忧虑:“五妹就这样跟着表哥去拜孔庙,会不会不大合适?”

她身为现代人是不大在乎男女之防,亦有保护自己的办法。

但福元珠可是正儿八经从小养在深闺的女儿家,若是被人发现了,对名声的影响可不小。

然而秦泽却微微一笑,握住她的手往另一边走去:“无妨,我安排人跟在后头,不会有事。”

“表哥稳重,定然也会看顾好五妹,”秦泽安抚地拍拍福元圆,“毋庸担心。”

福元圆安下心来,感慨道:“表哥看着变化真的不小。”

“昨日上朝,”秦泽笑笑,“外祖父还专程找我说起表哥的事。”

常益德回京后的变化着实让常府上下都惊呆了。

且不说诗赋经义本就优良的更为纯熟,常太傅专程考校了时务策论,常益德的表现简直让常太傅惊艳。

而平日的相处对话,亦清晰地体现出常益德思想上更加海纳百川,能容大事。

夫妻俩聊着常益德的变化,唏嘘不已。

“看来这一次会试,表哥定能高中无疑了。”福元圆微笑。

秦泽亦颔首不语。

常益德本就是高材生,如今追随褚知章大人学习了数月,整个人宛如宝剑在鞘,光芒隐现。

那厢福元珠跟着常益德在人群中钻来钻去,好不容易挤到了孔庙前头。

看着满山满海的人,福元珠张大了嘴:“常大公子,怎么会有这么多学子?”

常益德带着福元珠走到队伍的最后:“拜孔庙是会试前由官府组织的大型活动。孔子乃文圣,学子们前来诚心礼拜,都是期望着孔圣保佑自身文运昌盛,考试顺利。”

福元珠‘哦’了一声,转头就看见不过一会儿功夫,身后又排了好多人,不由得惊讶连连。

她想了想,问道:“官府举办这个活动,可是也有让学子们临考前放松一下身心的用意?”

常益德举起拇指:“不错。对官府来说,举办拜孔庙的活动,名义上是希望孔圣保佑国家可以选取贤才,会试顺利。但的确有让学子们考前放松紧绷的神经,调节情绪,以便用最好的状态迎接会试之意。”

两人边聊边随着队伍往前走。

忽地,福元珠在不经意转头是看见了远处与朋友一道走来的福元正,吓得她当场面色一白,抓住常益德的袖子躲在了他的身侧。

“福五弟,怎么了?”常益德一脸莫名,扭头看去。

“别看!”

福元珠忙扯住他道。

常益德转过身,低下头凝视福元珠,眼底带着问号。

福元珠皱巴着脸,扁扁嘴道:“我看见我大哥在那边,要是被他发现我偷溜出府,那就麻烦大了。”

“你大哥?”常益德思忖片刻道,“可是福元正?”

福元珠点头如捣蒜。

福元正今年也要下场参加会试,今天来拜孔庙是理所当然。

只是,福元珠向来和这个大哥不熟,对大房的事情了解不多,出门前还真的没想起来大哥回来拜孔庙。

常益德虽说和福元正没怎么打过交道,但对他倒是认识的,当下不经意地回头瞥了眼福元正的方向,下意识挡住了福元珠:“没事,有我在,你大哥发现不了你。”

见福元珠缩成一团窝在他身前,又不觉得好笑起来。

“你这么怕你大哥?”

福元珠摇摇头,又点点头,咬着唇没说话。

常益德有点懵:这是怕还是不怕?

但见眼前的福元珠一副可怜的模样,不忍心追问了。

“放心,这里人多,咱们拜完孔庙就走,你大哥来得晚,等咱们走了他顶多刚进孔庙,碰不上。”

福元珠安了安心。

果然如常益德所说,他们顺着人潮拜完孔庙出来时,远远瞧着福元正和同行的人刚步入孔庙。

“益德兄!”

两人步出孔庙不远,迎面走来了两个人,正是裴安和金平。

常益德顿足。

目光平静地打量了眼这两位昔日的好友。

裴安和金平见常益德似乎情绪不错,两人相互打了个眼色,笑容满面地招呼道:“许久未见益德兄,甚是挂念。”

“听闻益德兄离京求学,”金平拱手笑道,“想来此行定然收获颇丰,高中有望,兄弟提前恭祝一声。”

福元珠往后退了一小步,打眼瞧着这两人一句句恭维绵绵不绝地说着,而身边的常益德却冷静如山,心下觉得有些怪异。

而裴安和金平自然看见了常益德身边的福元珠,两人的眼睛从福元珠耳朵上的耳洞划过,登时心下明了这是个美娇娘。

不过两人并未说破。

今天他们守在这里,就是算到常益德一定会来拜孔庙。

常益德身世傲人,又是难得一遇的天才,今年的会试一定会名列前茅。

这之后他进了官场,想必平步青云不在话下。

裴安和金平自是不想错失这么好的朋友。

虽说几个月前曾开罪过常益德,但是以他们对常益德的性子了解,不是那种记仇的人。

只要他们好言好语相交,定然能够重新成为好友。

两人算盘打得又精又响,将往常那套常益德最爱听的话换着花样来回讲着,却发现常益德似乎丝毫不为所动。

“益德兄?”

裴安和金平又拱拱手,“之前是我们兄弟俩一时糊涂,想来以益德兄的大度,不会介意兄弟们的一时过错,可对?”

常益德眼神闪过一抹异色,终于开了口:“所谓知错就改,两位仁兄觉得可对?”

“对对对,再正确不过了!”

裴安和金平连连点头,常益德肯搭理他们,这事情就有戏。

“益德兄还请给我等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他们诚恳地表达着善意,就为了重拾昔日的兄弟之情。

常益德嘴角微抿:“你我相识一场,两位之前犯下的错事,我本不欲追究。”

他悠悠地觑了两人一眼,又道,“既然两位诚心改过,益德自不好不给两位一个机会。”

第286章 认清(求月票)

常益德像是松了口,让裴安和金平一时心中雀跃,忙诚恳问道:“不知益德兄希望我等如何补救?”

“这个好说。”

常益德双手背在身后,薄唇微抿,细数道:“我们相识三年不到,期间我为了周济你们二人,卖过十五幅画,合计一百八十二两银子,全部都给了你们。”

“另外你们以各种借口为名,从我处借走九幅画卷,一直未还。”

“如果这九幅画卷原封不动返还过来,那就先归还我一百八十二两银子即可。”

他淡淡地看着两人,继续道,“如若画卷无法归还,则一副画作十两银子抵还亦可。”

裴安和金平双双一愣,讷讷道:“益德兄,你不是常说钱财乃身外之物不值一提?你曾勉励我等当以‘朝闻道夕死可矣’的文人气节,及‘不戚戚于贫贱、不汲汲于富贵’的文人风骨为尊,刻苦勤勉,勇于进取?”

“为何突然谈阿堵物这种俗贱之物?”

“若然像两位所说,阿堵物乃俗贱之物,”常益德不慌不忙,“那还请两位将这些年从我这里拿去的俗贱之物归还过来,那我便既往不咎,之前发生的种种事情一笔勾销。”

“这……”

裴安和金平面面相觑,万万想不到不过数月未见,常益德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两人正打着眼色思索如何应对,就听得福元珠噌地站了出来。

“你们这两个人真是奇怪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懂不懂?你们欠了常大哥这么多钱,竟然还想随便糊弄几句就过去了?想得倒是美!赶紧把钱还来,不然的话,信不信我们告去官府!”

常益德看着身前怒气汹汹的福元珠,一时有些呆愣。

她这么生气是为了那般?

是为他打抱不平吗?

心中有一根弦似乎嘣地响了一下,让他一阵莫名。

裴安和金平到底是读书人。

被一个女扮男装的姑娘家这么一说,面子上登时挂不住。

“你你你胡说什么?那些钱可都是益德兄主动给我们的,”裴安梗着脖子道,“是给,不是借!”

常益德摇摇头:“我记得第一次给你们救济银两时,两位可是拍着胸口说算是从我这里借的银子,有朝一日定会奉还。”

福元珠一听,忙接话道:“瞧瞧,瞧瞧!你们这是讹诈吧!明明说过要还钱,现在倒是张口就反悔了?你们读的圣贤书,是教你们这样做人的吗?”

连番抢白让裴安和金平涨红了脸,周围路过的学子不时飘来的目光更让他们如坐针毡。

金平忍不住指着福元珠道:“你这个不男不女的到底是什么人?凭什么在这里指责我们兄弟?”

福元珠一愣,霎时白了脸。

她本听着常益德和两人的对话,为常益德打抱不平才站出来说句公道话。

哪知居然被两人看出了女儿身。

一时间紧张得不知如何是好。

裴安一看,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益德兄的癖好真是让我们兄弟俩长见识了,拜孔庙还带着女子过来,这可是对孔庙不敬,对天下文人不敬!”

金平从裴安眼底看懂了他的意思。

既然今天讨不了好,索性就撕破脸皮。

还钱是断不可能的,虽说重新结交常益德无果,但总不能输了气势。

于是,他恨恨道:“益德兄让这女子出言侮辱我们兄弟两人,实在是可气可恨!就此拜别!”

两人羞恼交加地快步离去。

留下常益德一脸懵圈,以及悄悄儿往墙边方向挪过去的福元珠。

她现在回府来不来得及?

常大公子知道她是女扮男装会不会好生气?

以后是不是再也不想见到她了?

还是——

她应该老实跟常大公子认个错,表达下歉意,然后两人老死不相往来?

过上一段时间,常大公子自然会将她忘记。

怎么会觉得心里酸酸的呢?

福元珠咬着嘴唇思索。

而常益德此时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裴安和金平说福五弟是女儿身?

怎么可能呢?

真是太好笑了。

哈哈哈。

这般想着的同时,心底又有股莫名其妙的喜悦,让他觉得自己是不是最近夜里看太多书以至于头脑发昏了。

他转头看向快要贴向墙壁的福元珠:“福五弟,过来。”

常益德带着福元珠走到人少的地方,认真地看了看那张白乎乎圆润润的包子脸蛋,皮肤薄得相像是能掐出水来一样,下巴光洁柔滑,哪有一根胡须茬儿?

还真是像个姑娘家。

“福五弟,你……其实是福五妹?”

福元珠眨眨眼,点点头。

常益德一时无语。

忍了忍道:“那你去扬州城时怎的就是男子打扮呢?”

让他一直误以为她是个男孩子。

“二姐也是男子打扮呀……”福元珠小声抗辩。

常益德想了想,似乎颇有道理。

女儿家出门到底不方便,换了男子装束可以少惹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他歉然道:“若是知道你是女儿身,我就不会那么莽撞地邀请你来参加拜孔庙的活动了。”

他的邀请想必让她很为难吧?

想起刚才她看见福元正时的惊吓模样,定是怕家人知晓了会责备于她。

福元珠的眸光颤了颤,垂下眼睫不敢看常益德。

他是后悔邀请她出来了是吗?

他是怕别人说他带女子逛孔庙吧?

他是生气她欺骗她了吧?

想着想着,一颗晶莹的泪珠挂在眼睫之上。

璀璨剔透地反射着日光,将凝视着她的常益德吓得一惊。

“福五弟,不,福五妹,你为什么哭了?”

“没什么……”

福元珠听了常益德关怀的声音,泪珠子像是不受控制一般一颗一颗往下掉,她委屈地扁扁嘴,“是我不好,不该骗了常大公子。我、我……我先回府了。”

说罢,她扭头就跑。

常益德忙一把拉住她道:“福五妹,你别走。”

“你,”福元珠看着常益德拉着的她的手道,“男女授受不亲,你、你别拉着我!”

常益德被她这么一说,猛然放开了手。

福元珠扭脸拼命奔跑。

常益德愣了一瞬,旋即快步追了上去。

福元珠闷头一个劲儿地跑,根本没有辨认方向,跑到一处巷子拐角时,迎面而来是一个推着小货车的汉子。

眼见着小货车就要撞上福元珠的一瞬,常益德猛然一个箭步冲上去……

第287章 尴尬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287章尴尬福元珠闷头就跑,在巷口拐角处眼见着就要与一辆小货车撞上,惊得追到她身后的常益德一个箭步扑了过去。

奈何常益德不过是个文人,并无功夫在身,只得以身体去抵挡小货车的冲势。

只听得‘砰’的一声,福元珠吓得闭上眼睛捂住了头。

待她发觉未有疼痛之感发生时,才惊魂甫定地松开了挡在眼睛上的手。

“常大公子,你没事吧?”

常益德此刻正大字型趴在巷子的墙上,身上落了不少干草,好些还挂在了他的发髻之上。

旁边是被常益德撞倒的小货车,货车上本来装满了干草,而今被撞得四下飞散,吓得傻眼的汉子忙扑过去捞干草。

常益德揉了揉被墙壁装疼的鼻子,听见福元珠的声音之后立即转过身去:“福五弟,你没事吧?”

福元珠摇摇头,伸手帮常益德拍打着衣服上的干草:“常大公子,可有撞疼了?”

“没有,”常益德忍住被小货车撞到的痛楚,一脸清风随意,“幸好你没事。”

“都是我不好。”福元珠低下了头。

“别怪责自己了,”常益德莫名地不喜欢福元珠委屈的模样,“我没有责备你的意思。”

福元珠愣了愣,抬眼问道:“当真?你不怪我骗了你?”

常益德哈哈一笑:“又不是多大的事情?女子出门总是有各种不方便,我能理解。只不过我没经得你同意就带你去拜孔庙,你不会觉得我唐突吧?”

福元珠忙摆摆手:“怎么会?常大公子带我去拜庙会,我高兴着呢。”

说完,她又略略脸红起来。

只可惜现在说清楚了女儿身份,到底不方便和常益德独处太久。

“你可以送我去找二姐吗?”

“自然,我们走吧。”

两人安静地往回走。

走得并不快,都想说些什么,却都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直到转回了热闹的街市,常益德才道:“表弟妹和表弟应该在祈福庆典那边。”

福元珠颔首,随着常益德往祈福庆典走。

祈福庆典由护国寺的高僧了得大师亲自主持,前来参加祈福庆典的百姓不知凡几,将整个会场挤得满满当当。

前往祈福庆典的以学子的家属为主,家属们带着虔诚的心态在庆典中叩拜祈福,祝愿着家中参加会试的学子能够顺利高中。

福元圆看着会场里一张张诚心祈福的面孔,不由得想起了前世高考时在学校门口等待的一张张父母的脸。

“娘娘!娘娘!”

银宝在人群中穿梭,好不容易挤到了福元圆跟前,双颊红润地笑着道:“您猜我看见谁了?”

福元圆斜她一眼:“你的糖葫芦买到了?看见谁了?”

“自然是买到了!”

银宝拍了拍胸口,旋即眨巴着眼睛道,“奴婢在那边看见了扬州城四大才子,他们也来祈福了,同行的还有那个孟经。”

孟经?

福元圆很快便想起一个多月前在扬州城发生的事。

犹记得常益德说过孟经今年会上京参加会试,那么银宝撞见他亦不足为奇。

“他们看着可骄傲了,”银宝啧啧一声,“奴婢从旁边经过的时候,还听那孟经说道今年必定高中一甲!”

福元圆额角直冒黑线。

孟经莫不是以为一甲是大白菜呢,说中就中的?

那可是考中后参加殿试由皇帝亲选的头三名。

就算孟经才学出众,就以他那模样,福元圆估摸着庆元帝也不会点中他才是。

“倒是大言不惭。”

秦泽抿起薄唇,对孟经印象不佳。

夫妻俩对视一眼,并不打算对此事予以置喙。

而此时常益德带着福元珠找了过来,便将孟经之事搁置一旁不再管顾。

虽说福元珠的身份被常益德知晓了,但众人仍旧是一道参加完祈福庆典才各自回府。

会试前一日,宫里传来了好消息。

福元青生了。

据说阵痛了一天一夜,终于生下了一个大胖儿子。

庆元帝甚是高兴,亲自去了永和宫探视他的第一个皇孙。

慧贵妃和秦旭自是高兴不已。

有了这个皇孙,想来庆元帝与她的隔阂定会渐渐消散,重获圣心眷宠指日可待。

“母妃就说元青是个有福气的,”慧贵妃心满意足地抱了抱刚出生的皇孙,让奶娘小心地抱下去喂奶,拉起秦旭的手笑道,“这一举得男可不是寻常人能有的福分!”

秦旭第一次做父亲,心情很是愉悦:“多亏了母妃这几个月的悉心照料,才能让元青顺利产下皇儿。”

“这当不得什么,”慧贵妃掩嘴轻笑,“母妃这一辈子,可不就是为了你和羽珊两人?”

“而今你父皇虽说免了羽珊的禁足令,但对她到底不如往日那般亲厚,还得徐徐图之。”

“幸得元青这肚子争气,你父皇可是真心喜欢你的皇儿。”

秦旭嘴角飞扬。

朝堂上父皇指派的任务他处理起来游刃有余,最近颇得父皇赞誉。

如今又添了皇儿,对他来说是一大助力。

只可惜福元青只是侧妃,他的第一个皇儿并非嫡出。

“母妃听说昨日的祈福庆典圆满成功,”慧贵妃抿了口茶,满意地看着秦旭,“你父皇让你组织这次祈福庆典,可是让天下学子都留意到你的存在,认可你的才能。”

说到这个,秦旭眼底的笑意稍稍凝滞。

这让他想起了学海泛舟宫。

即便是这么多年过去,进京的学子有不少还是会去学海泛舟宫朝拜。

虽然如今已经变成了霓裳楼,学子们却仍会在门前驻足怀念。

他要想在学子心中胜过大皇兄的形象,并不容易。

慧贵妃见秦旭面色不对,倒也明白他的三两分心思,遂劝道:“旭儿,路还长着呢,咱们一步一步来,莫要心急。”

秦旭回过神:“孩儿知道的。”

“元华近日可还好?”

提起福元华,慧贵妃不由得心中惋惜。

如果不是除夕那一日进宫小产了,她肚子里的那个才是正经嫡出的皇孙子。

而因为那次小产让福元华的身子落了病根,今后恐怕再难有子嗣。

为了这一件事,慧贵妃来回思索了许多遍。

第288章 旗开得胜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288章旗开得胜在大庆国,妇人无所出通常是会被夫家休弃的。

毕竟子嗣传承、开枝散叶乃家族大事。

得知福元华无法生育的消息后,慧贵妃的第一个念头与常人无异,便是她不再适合做晋王妃了。

然身在皇室要休妻却反而没有寻常人家来得容易。

且不说福元华出自平国公府,代表着一方势力,单是了得大师曾批她凤命之事,就让慧贵妃思忖来思忖去不敢轻易下了决定。

有镇国公府背后的势力推动,旭儿想要竞逐那个位置机会不小。

虽说皇嗣重要,但却是不急于一时。

如若因为舍弃了福元华而失去了她‘凤命’的助力,那就得不偿失了。

身为古人,慧贵妃对命运这种玄学之说是极相信的。

而福元华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因着当年她谎称凤命的事情,暂且保住了晋王妃的位置。

“元华挺好,”秦旭见慧贵妃提起,便道,“将王府打理得井井有条。”

慧贵妃闻言,稍稍颔首笑道:“待元青坐完了月子,就让她回晋王府。有元华打理晋王府,本宫放心。”

晋王府内。

福元华得知福元青生了儿子的当下,便进宫探视过,回府之后又让人将福元青居住的院子里里外外重整一新,就等着她坐完月子后回府。

“娘娘,”翠枝挑帘进了屋,禀报着府里的一应事宜,“侧妃娘娘的住处已然收拾妥当,可需要添些奶嬷嬷伺候小主子?”

福元华放下手中的茶杯:“不必,母妃定会指派奶嬷嬷服侍小主子。”

她清楚慧贵妃对晋王子嗣的重视程度,必定不会让她轻易插手。

而她现在自身地位犹岌岌可危,低调行事为上。

自从在宫中落了胎,被迫暴露了她不能生育之事,她就开始收敛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秦旭曾说过不会因此薄待了她,亦没有表露过有休妻的心思,但膝下不能有子终究是她最大的软肋。

没有足够的把握之下,她不会再轻举妄动。

不止如此,她还需要做一个完美的王府王妃。

例如她在经得秦旭首肯后,停了府里服侍秦旭的侍妾们的避子汤,原因便是希望晋王府多多开枝散叶延绵子嗣。

秦旭对这一点是没有意见的,身为男人,他自是乐得看福元华大度持家。

然后,她在‘偶然’中得知被发落到乡下庄子的青杏有了身孕,不计前嫌地找了秦旭认了错,并求得秦旭的同意,将青杏接回了晋王府。

当初为了送走青杏,福元华在秦旭面前曾自导自演了一出青杏以下犯上的好戏。

秦旭亲眼所见,是以当福元华歉然地表示得知青杏去了庄子后,有了身孕却不敢传消息回府,是一次府中管事去庄子查看是察觉此事回禀,福元华才知晓之事深信不疑。

如愿将大腹便便的青杏接回府中养胎,福元华就等着她生下孩子后认养到膝下。

为了这个孩子,她每天都到小佛堂上香求愿,祈求青杏平安生下儿子。

很快就到了会试的这一天。

因为福元正要参加这一年的会试,是以平国公府里里外外按着习俗张罗,人人脸上都带着喜意,就等着福元正能够高中三甲,传回嘉讯。

三房的院子里,福元珠在自个儿厢房中百无聊赖地做着女红。

福元兰走近看了,伸手捻了捻桌上篮子里的布料,似笑非笑:“妹妹倒是有闲心,在做什么呢?”

福元珠手上一僵:“四姐进来为何不让人通传一声?”

她瞪了眼站在门边的婢女,就见那婢女噗通跪下,瑟缩着身子不敢说话。

“你怪她做什么?”

福元兰慢条斯理地捻起一块未绣完的帕子瞧着,“四姐来你这儿向来不都这样,往常也没见你有意见。莫不是在绣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哪有。”

福元珠将手里的针线打结收起,“不过是打发时间。”

“妹妹倒是好,”福元兰按住福元珠的手,将她意图绑起来的绣品拿出来看,“无忧无虑,可以随心所欲地绣绣这个绣绣那个。咦?这是一面旗子?”

她将绣品摊开看了,眼底闪过一抹惊讶,“妹妹绣旗子可是有什么用意?”

“不过就是绣着玩,哪有什么用意。”

福元珠虽然很想从福元兰手里将旗子夺回去,但心知这样会使得四姐起疑心,遂极力忍住,隐在袖子下的手暗暗握紧。

“旗开得胜?”

福元兰看了眼旗子上绣的娟秀字迹,歪头一想:“听说在家门口插上这样的旗子,就可以为当年参加考试的学子祈福。妹妹该不会是为了大哥祈福专程绣的吧?”

“当然是为了祈愿大哥会试高中,”福元珠理所当然地接了话,“只不过妹妹绣工平平,绣了之后放在屋里不好拿出去罢了。”

福元珠垂下眸子掩饰住心神。

她今日闲来无事本是绣帕子的,哪知用剪刀裁剪布料时,却鬼使神差般地裁剪了一面小旗子。

倒是也好,就当是为常大公子祈福,祝愿他旗开得胜,高中三甲。

这些小心思她并不想让福元兰知道,是以顺着她的话圆了此事。

福元兰没有多疑,将那旗子放回到绣篮子里。

看着福元珠说明了来意:“四姐想明白了,前些日子是四姐糊涂,还有了不该有的想法。”

福元珠一愣,没有料到福元兰今日为了说这件事而来。

福元兰拉着福元珠道:“四姐思来想去,你我是嫡亲的姐妹,不该为着这件事就生分了。所以四姐过来你这儿,是给你赔个不是。妹妹可愿意原谅四姐?”

福元珠回望福元兰:“既然四姐明白当日做的事情不对,元珠自是愿意原谅四姐的。”

福元兰嘴角僵了僵,旋即就笑着拉起福元珠的手:“四姐过不了多久就要出嫁了,以后不能陪着妹妹在府里过着自由自在的日子,想想就觉得不舍。”

福元珠轻叹一声。

听福元兰这么一说,她设身处地地想了想,过一两年怕是她也要面对同样的事情。

依着父母的选择嫁给一个全然陌生的人,想想就觉得可怕。

也难怪四姐会那样做。

遂拉住福元兰道:“四姐,妹妹希望你今后的生活顺顺当当的。”

第289章 会试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289章会试会试又称春闱,每隔三年在京城贡院开科,由礼部主持,是各地在前一年通过乡试录取为举人的学子们才有资格参加的考试。

会试考三场,每一场考三天。

考生们连续九天的时间在考场的号舍里答题,吃喝拉撒睡都关在小小的号舍中,可谓是对身心的一种考验。

在这样严峻恶劣的环境中煎熬九天本就是对个人体力和意志的巨大考验,并且还要在这样的情况下完成一份份答卷,殊为不易。

待到九天过去,被监察士兵们抬出贡院的虚弱学子真真不少。

会试结束后,便是等待放榜的日子。

放榜这一日,福元珠因收到了福元圆从太子府送来的帖子,早早就坐着国公府的马车前往太子府作客。

“娘,”福元兰嫉妒地看着妹妹离去的身影,挽住吴氏道,“以前不曾见太子妃这般看重妹妹,最近倒是亲厚了不少。”

吴氏斜了女儿一眼:“太子妃娘娘瞧得上元珠是她的福气,妹妹有福气了,对咱们三房来说是好事!就是你嫁去了夫家,对你也是有帮益的。”

福元兰撇撇嘴:“元兰觉着不过是太子妃闲来无事找妹妹聊天打发时间罢了,哪就说得上什么福气不福气的。”

吴氏勾嘴一笑,却并未多说。

且说福元珠坐着马车到了太子府,在门前正巧遇见了另外一辆马车停下。

她顿足看了过去,正由婢女搀扶着下马车的姑娘竟是常兮书。

虽说两人未曾有太多交集,但以前参加宴会时是碰过面的,是以都算认识。

“元珠见过常二姑娘。”福元珠上前一步见礼。

常兮书见是福元珠,淡淡一笑:“见过福五姑娘。”

福元珠抬眼看去,却发现常兮书似乎精神不是太好,苍白的面容上印着眼底淡淡的乌青,一时忍不住问:“常二姑娘可是不大舒服?”

常兮书温婉笑笑:“不妨事。”

福元圆见到两人相携而来,心下不由诧异。

今日她本下了帖子请福元珠过府一叙,却是没料到常兮书会登门而来。

从常兮书欲言又止的状况来看,怕是有事找她相商。

于是福元圆带着福元珠去了花厅,歉然地解释了一下:“五妹,你先在这儿用些茶水,二姐去去就来。”

“常二姑娘怕是有急事,”福元珠善解人意,“二姐你快过去罢,妹妹就在这里等你,不用急。”

福元圆匆匆又去了常兮书那儿,拉起她的手,被掌心的冰冷吓了一跳:“兮书,你这是怎么了?”

忙让翡翠拿来一个小暖炉塞到常兮书手里,又让人上了暖姜茶。

常兮书眼睛红红:“元圆,我这次过来是有事想请你们帮着出出主意。”

你们?

福元圆略有不解。

“我昨日去信请阿璐今天一道过来太子府,”常兮书赧然,“我有些昏头了,倒是忘了给太子府递帖子,实在是太过失礼了。”

“你我之间无需这般客气,”福元圆将暖姜茶递了过去:“先暖暖身子。”

果然没过多久,佟璐便来了。

“兮书,你这是怎么了?生病了?”佟璐一见到常兮书的模样,就急急坐下拉住了她。

“我没事,”常兮书摇摇头,虚弱笑笑,“阿璐,元圆,我娘为我寻了一门亲事。”

福元圆和佟璐登时一僵,心下明白了常兮书失魂落魄的缘由。

按着常兮书的年纪,确实到了议亲的时候。

常府为她寻找合适的人家,本是理所当然。

但——

思及游逸飞之事,福元圆和佟璐不由得互视一眼。

她们都约摸知道常兮书对游逸飞这个姐夫有着莫名的情愫,尽管常兮书从未和她们提过这个话题。

福元圆不知佟璐对此事的看法,但作为现代人来说,她其实是不大赞成这样的事情。

毕竟那是亲姐的丈夫,福元圆每每想到这一点就忍不住心中摇头。

只是感情之事,亦是难以自制的。

是以作为闺蜜,她本着尽量理解的心态去看待这件事。

而佟璐,其实想法和福元圆相差不多。

只是古代姐妹共侍一夫的事情并不少见,她接受起来倒是比福元圆要好一些。

“我不想嫁人。”

常兮书说着便流下了眼泪,接过福元圆递来的帕子擦了擦眼角,“我娘她不同意,说女子一定要嫁人。”

“元圆,阿璐,你们说为什么女子一定要嫁人?我这辈子都不嫁人难道不行吗?”

“你娘是为了你好……”佟璐语言贫乏,不知如何劝慰。

福元圆想了想:“兮书,你是真的想好了吗?为什么不嫁人?这一辈子都不嫁人?”

“心有所属,”常兮书淡淡地扯了扯唇,眼底如一潭死水,“就算嫁了人也不会幸福,还无端拖累了别人。”

“不如就此只身一人,落得轻松。”

佟璐直皱眉头,忍不住问道:“兮书,你和游逸飞说过你的想法吗?他知道你的心思吗?他又是怎么想的?”

听到游逸飞三个字,常兮书像是被揭开了不可告人的羞耻秘密,羽睫微颤,脸上愈发失了血色。

她来太子府求救,本就抱了让好友知晓此事的念头,但哪知被好友言明之时,仍是有着说不清楚的难为情。

“我……”

常兮书心情复杂,挣扎了片刻,终于苦笑着看向两人坦诚。

“我和姐姐自幼仰慕姐夫,但姐夫对姐姐情有独钟。”

“我很羡慕他们两人情比金坚,同时也羞愧于自己曾对姐夫有的心思。”

“自打姐姐和姐夫离开京城后,我就想过这辈子都独身自己过。”

“那样的感情,付出了,付空了,我一点不后悔,我觉得今生这样就可以了。”

“哪怕没有发生后来的事也是一样。”

“我只是私心里有个奢望,希望下一辈子可以早点遇见他,也许下一辈子就可以和他在一起。”

常兮书娓娓道来的心事,让福元圆两人揪紧了心。

“你们还记得菁英宴上我画的画吗?”常兮书轻声道,“那是我对下一辈子的冀望。”

“姐夫心里只有姐姐,这样的姐夫才值得姐姐为他付出的一切。而我也绝不会因为姐姐的离去,就有那样的妄想。”

“我只冀望在下一辈子啊,下辈子。”

第290章 这样的感情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290章这样的感情常兮书的感情让福元圆久久无法言语。

她觉得理解起来有点吃力和困难。

仅仅为了青春期萌动的初恋情怀,就决定了一辈子不嫁人,甚至冀盼着下辈子的爱情。

为难地托着腮,福元圆眼神飘向了佟璐。

佟璐同样被常兮书的话震惊得不知说什么好。

就是她现在对秦昊,也没有这样的情怀啊。

下辈子?

下辈子的事情谁知道呢?

同样托着腮,佟璐看向福元圆。

常兮书沉浸在自己的情绪当中,并未留意到两位好友的异样。

佟璐:元圆,这事儿要怎么办?

福元圆:不好办,容我想想。

佟璐:想法子劝劝兮书别这么固执想不开?

福元圆:怕是不好劝。兮书看着温和,实际上性子却是认死理的。

佟璐:总不能这辈子就这么毁了吧?

福元圆:

两人你来我往地用眼神讨论,终于福元圆开口了。

“兮书,每一份感情都是珍贵的,你无需为此感到歉疚。”

福元圆没有错过常兮书提起对游逸飞的感情时那种无颜见人的羞愧之色,安抚道。

在她看来,常兮书的这份感情纵有再多不是,但她并未因此伤害到任何人,而是自己独自承受,这是值得尊重的。

“再就是,作为好友想劝解你一句,”福元圆语重心长,“人生很长,你将会遇到的人和事还有很多,可能性也有很多。所以,不要太过局限自己目前的看法。”

“也许现在你还放不下,或许在一年两年内你也放不下,但总有一天,你会放下的。”

常兮书怔怔地听着。

佟璐若有所思地握住了两人的手:“兮书,元圆说的有道理。你才刚及笄,别说什么下辈子的事,这辈子要好好过。你这么好的一个姑娘,应该找到一个好男儿陪你过这辈子才是。”

福元圆和佟璐斟酌着话语,连番劝解下,常兮书的心情稍稍缓解。

“或许会有那么一天,”常兮书咬唇,“但现在的我真的无法接受嫁人的事,这要怎么办呢?”

“你娘看上的人家,”福元圆思忖问道,“如今是在什么阶段了?可有换庚帖?”

常兮书摇摇头:“尚未。娘找我问我的意思,说那家公子人品好,今天正好参加春闱,若是我满意,待放榜后就落定。”

佟璐问:“你可有跟你娘说不想嫁人?”

“没……”常兮书气弱,“我不知道怎么说。要是娘追问缘由,我又该如何回应?”

福元圆扶额。

“兮书,”她拉着常兮书的手,“既然伯母会先征求你的意见,那就代表着她很在乎你的想法。”

“如果你想缓一两年再考虑嫁人的事,”福元圆出着主意,“不妨和你娘开诚布公地表明想法,有你娘亲的支持,才是最起作用的。”

常兮书的娘就她和她姐两个女儿。

自从失去了常兮画,她娘在成亲这种事情上就只想着给二女儿寻个女儿满意的夫家。

她再也不想经受失去女儿的痛苦。

福元圆的猜想其实是正确的。

常兮书听了分析顿觉开朗许多。

待将常兮书和佟璐送走,已经日上三竿。

福元圆急急去了花厅。

“五妹!”

福元珠正百无聊赖地吃着点心,见到福元圆进来开心一笑:“二姐,常二姑娘回去了?”

“正是,让你久等了。”

“不妨事,元珠在府里呆着也是无聊,”福元珠笑嘻嘻,“二姐府里的点心真好吃。”

福元圆掩嘴一笑,让翡翠和珊瑚抬了一个木箱子进来:“今天约你过来,是因为这个。”

“这是什么?”

福元珠惊奇地看着眼前的大木箱,掀开后发现里面装满了一箱书,“六州志?亭湖奇闻?都是我想看的书!”

“这是表哥托我们带给你的书。”

福元圆看着福元珠满面惊喜的模样,笑着说道,“说这些书都是他看过的,转赠给你。二姐瞅过了,其中有不少难得的孤本。”

福元珠一双眼睛晶亮晶亮的,那日去拜孔庙,常益德问起过她的课业。

她一个女孩子家家哪有什么课业呀,平日里在族学虽然有不少课程要上,但男子科举读的那些书,她们是不学的。

是以一时情急之下,福元珠便说了自己喜欢看游文轶志的书。

当时常益德还苦口婆心教诲她要用心专注在课业之上,闲书可看但不宜沉迷。

不想这却给她送来了一大箱子的闲书。

他是什么意思呀?

“表哥还说,”福元圆捉狭笑笑,“若是看完了就告诉他,他再帮你找找别的。”

“这么多书,”福元珠欣喜地抚摸着书页,“要看很久才能看完呢。”

就在这时,银宝兴冲冲地跑了进来:“娘娘,娘娘,常公子高中了!”

福元珠惊喜地站起身:“常大公子高中了?”

“对!对!”银宝兴奋地猛点头,举起一根手指道,“第一名,第一名!中了会元!”

福元圆睁圆了眼。

我的乖乖!

看不出来常益德有两把刷子啊!

福元珠更是激动得涨红了脸:“常大公子中了会元?真、真是太厉害了!”

“可不是,”银宝在放榜那儿挤了老半天才挤进去,一路听着有人念叨常益德的名字,不想挤到跟前居然是中了第一名,“大家都在夸常公子呢。”

“对了,娘娘,第二名和第三名咱们都认识。”

福元圆挑眉,该不会福元正进了前三?

“第二名是扬州城四大才子之首的徐公子。”银宝道来,“第三名,”她皱了皱眉,“是孟经。”

“是他?”福元圆和福元珠同时蹙了蹙眉。

不愿多提孟经这人,福元圆换了话题,“大公子呢?可有高中?”

银宝摇摇头:“奴婢将整个榜都看过了,没有看到大公子的名字。”

福元正落榜了?

“祖父祖母怕是要难过了,”福元珠惋惜道,“不过大哥今年第一次参加会试,许是下次就能高中了。”

会试放榜,有人欢喜有人愁。

而放榜的第二日,一个落魄的书生敲响了京兆尹府前的鸣冤鼓。

“有人作弊!会试作弊!”

搜狗

第291章 状告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291章状告京兆尹府的鸣冤鼓击响的时候,京兆尹邹世高大人正在和几位下属讨论一桩案情。

得力属下匆匆跑进来禀报:“大人,小的取证回来,在门口正好看见敲响鸣冤鼓的人。”

鸣冤鼓响,必升堂审案乃大庆官员都必须遵从的一项规定,是以表明官府重民德政。

邹世高听见鼓声,正与下属言明容后再论案情,听得得力属下的汇报,便起身边走边问:“可知晓是何人何事鸣冤?”

“回大人,”得力属下小快步跟在邹世高身后,“来人是今届会试考生,状告会试有人作弊。”

邹世高的眼瞳猛然一缩。

会试乃为国家选取栋梁之才的主要手段,亦是万千学子十数年甚至更长时间寒窗苦读唯一的出路。

为了防止会试作弊,以示会试的公平公正,国家从各个方面采取严格措施进行防范。

历年历代以来,一旦查出会试作弊,都以极严厉的手段加以惩处。

“升堂,审案!”

邹世高紧了紧官服,拍响了惊堂木。

一番审讯下来,邹世高吩咐人将原告安置好,匆匆带着供词进了宫。

彼时庆元帝正在御书房讨论政事,直到等了一个时辰,才得以接见邹世高。

“什么?”庆元帝听了邹世高的禀报,拿在手里把玩的镇纸猛地一拍在案,“真有其事?”

今日放榜,他刚得知常益德高中会元,心中颇是欢喜。

对常益德他是从小看着长大的,这小子自幼读书就极有天分,而今高中会元,可见在外求学的日子里一直坚持勤学苦读。

而第二名听说是名扬江南的大才子,诗词歌赋无一不精,庆元帝对他亦深有兴趣。

自觉本次会试确实为国家选取了不少可用之才。

哪知这才过去不到半日,就有人击鼓鸣冤说会试作弊!

会试是为国家选取人才的大事,而人才是立国之本!

会试作弊是他最不了容忍的事情!

“臣以为此事应当尽快彻查,”邹世高禀报道,“状告之人姓罗名启,本在扬州城去年秋闱考了第二名。今年前来京城参加会试,哪知会试前一天下午上吐下泻,因此误了参加会试的时辰。”

庆元帝浓眉紧皱:“那他如何得知会试有人作弊?”

“臣一一问了,”邹世高将带来的供词奉上,“那罗启状告的是今届会试第三的贡士,名叫孟经。”

“两人本是同乡,”邹世高缓缓禀来,“今日放榜时,罗启得闻本届考试策论之题,该题乃孟经早前让他写过的,于是,他便状告孟经提前买题作弊。”

会试的考题必须是往年从未曾考过的题目,是以考生几乎是没有可能提前猜题。

尤其是策论的题目,更是仅有最核心的出题考官才知晓。

庆元帝面色沉沉:“按你这么说,状告之人只是怀疑作弊,而非有真凭实据?”

邹世高颔首:“确实如此。不过,罗启此人将当时他为孟经写的策论答案誊抄了一份,只要拿到孟经的考卷核对便可知其言是真是假。”

会试舞弊并非小事,邹世高才会第一时间进宫给庆元帝禀报消息,并且要探知圣意,以便安排下一步的工作。

“查!”庆元帝龙目深沉,“会试舞弊,不可姑息!一经查明,必须严惩!”

“邹世高。”

邹世高一凛,忙上前一步跪下:“臣在。”

“你与太子一道,严查此事!”

“臣遵旨。”

邹世高领了圣谕,匆匆去了户部找到秦泽将事情禀明。

秦泽思索片刻,当机立断道:“邹大人,我们速速前往贡院调取孟经的考卷。”

邹世高正有此意,一行人便急速往贡院而去。

到了贡院,当值的官吏迎上来,听说邹世高等人奉旨抽调考卷,当下心头一惊:“请殿下和邹大人稍等片刻,下官这就前去通禀一声。”

此时从贡院后头大殿里,礼部右侍郎兼翰林院学士程奇正正满头冷汗地躬身听晋王秦旭说话,听得当值官吏说太子带着邹世高大人前来调去考卷,吓得腿一软,差点栽倒在地。

秦旭冷着脸拉了他一把,暗斥一句‘没用的东西!’。

程奇正稳了稳身子,一时慌了神:“王爷,您说这事情可怎么处理是好?”

秦旭比秦泽他们早来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他正是听到了有人状告会试作弊一事,前来贡院找今年主考官程奇正问明情况。

今年会试,庆元帝委任晋王秦旭监察统筹整个会试,而负责会试考试官礼部右侍郎兼翰林院学士程奇正恰巧是秦旭一派的官员。

秦旭本是抱着不怕一万只怕万一的心态前来问询程奇正,哪知道刚提到有人状告会试作弊,程奇正就慌了神跪下供认不讳,登时没把秦旭给气着了。

而今刚问清楚了情况,还没寻思好如何应对,秦泽就带人上门来抽调考卷,秦旭咬牙吸了口气:“让人先拖住太子,程奇正,你安排人将孟经的考卷收起来。”

程奇正眼睛一亮,连连应是。

就在他跨步出殿时,秦旭补充了一句:“为防意外,将孟经考卷毁去!”

秦泽和邹世高在前殿等了一炷香时间,才见当值官吏独自回来,言称程大人正在处理紧急要事,需要得到他的首肯才能抽调考卷。

当值官吏态度良好地请秦泽等人再等上片刻功夫,并奉上了茶水。

秦泽接过杯子并未喝茶,与邹世高低声商量起来。

“殿下,孟经的考卷是最重要的呈堂证供,”邹世高心中隐隐有抹不安定的直觉,“下官怕夜长梦多……”

秦泽摸着温热的茶杯,如若真的有作弊之事,贡院内定然存在有问题的官吏。

他蹭地站起身,拍拍袖袍对当值官吏道:“带本殿下去见程大人!”

当值官吏霎时苦起脸:“殿下,这……程大人正在处理要事,您要不再等片刻?”

秦泽一眯黑眸,冷声道:“带路!”

他身上的寒意和逼人的气势让当值官吏腿上一抖,再不敢推脱,只得领着秦泽等人往内里走去。

第292章 销毁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292章销毁秦泽等人快步往贡院陈放考卷的试卷阁走去,当值官吏跟在后头吓得满头大汗。

待一众人走到试卷阁前,正巧遇上从试卷阁走出来的程奇正大人。

程奇正一脸惊诧地给秦泽行了礼:“不知殿下和邹大人来贡院所为何事?”

秦泽看了邹世高一眼,邹世高忙上前说道:“程大人,有人在京兆尹府击鼓鸣冤,状告本次会试有人作弊,为了收集证据,本官与殿下前来贡院抽调考卷。”

“这……”

程奇正一脸犹豫,“按着规矩来讲,已然封卷的考卷未经同意不得随意抽调……”

邹世高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程大人,我等乃奉圣谕前来,不知程大人还有什么疑问?”

程奇正抽了口气,忙拱手道:“原来如此,那本官这就去安排。不知要抽调哪位学子的考卷?考号为何?”

“抽调孟经的考卷,”邹世高道,“至于考号,孟经乃今科第三名,想必不需要考号也能尽快抽调出来才是?”

程奇正瞳孔一缩,笑着回应:“本官这就让人去取,还请殿下和邹大人稍等片刻。”

“不如到外殿用些茶水?”程奇正建议道。

秦泽摆手:“不必,就在这里等。”

约莫等了一刻钟的时间,却迟迟不见进阁找考卷的官吏出来。

秦泽蹙眉:“会试前三的考卷,按理说会单独陈放,以备殿试时供皇上查阅。怎会这么久都没有将考卷找到?”

程奇正忙摆出困惑的表情:“下官亦是觉得奇怪,下官这就亲自去看看。”

说罢,就见到找考卷的官吏跑了出来。“禀报大人,孟经的考卷不见了!”

“没用的东西!怎么会找不见了呢?”

程奇正冲着官吏怒骂一声,旋即讨好地对秦泽笑道,“殿下,下官这就安排更多的人去找。”

秦泽摆摆手。

程奇正得令,亲自领着人进了试卷阁。

邹世高急得来回打转:“这试卷阁密封得连个蚊子都进不去,难不成试卷自个儿还会长翅膀飞了?”

秦泽黑眸渐深,倏地想起他们过来时程奇正正好从试卷阁出来,心中一动:“邹大人,可有安排人去找孟经?”

邹世高一愣,摇头回应:“尚且不曾。”

秦泽握紧拳头:“邹大人,你安排人在这里等程大人找考卷。我们出去抽调人手找孟经!”

倘若考卷这个重要证据出了岔子,那证人孟经就必须要以最快的速度找到才行。

如果有人会对考卷动手脚,那么下一个目标一定就是孟经。

秦泽将这个想法告诉了邹世高,邹世高忙道:“殿下,我们赶紧会京兆府,下官安排人去找孟经。”

两人对视一眼,快步离开了贡院。

“今日放榜,”邹世高边走边分析道,“绝大多数学子都会在贡院附近的茶楼进行庆贺和交流,优先在这些茶楼里找。除此之外,孟经落脚的客栈也要派人去查探。”

秦泽颔首,邹世高分析得不错。

每逢放榜,学子们都会聚集在茶楼高谈阔论。

他想起在扬州城对孟经的了解,提醒道:“孟经此人喜好风月场所,邹大人另外再派些人去这些地方寻找。”

邹世高一愣,旋即应下。

秦泽想的不错。

秦旭安排程奇正销毁考卷的同时,便已经安排人手去寻找孟经。

寻找的目标地点同样是以贡院附近的茶楼为主,秦旭忧心此事,直接去了贡院附近的一家茶楼等消息。

哪知派出去的人手将贡院附近聚集考生的茶楼搜了个遍,都不见孟经的身影。

“禀告王爷,有几位考生宣称见过孟经,”搜寻领队回禀秦旭,“只不过孟经没有多做逗留,饮了两盏茶就离去了。”

秦旭皱眉:“可有说去了哪里?”

领队摇摇头:“问了好几个人,都说不曾提起。属下还专程找了孟经的同乡询问,均不知孟经去了哪里。”

秦旭握紧手中茶杯,眯起眼睛道:“将搜索的地方扩散,继续找!就算是翻遍京城,也必须第一时间将孟经找到!”

秦旭占了个时间差,在他得知孟经不在贡院附近茶楼的时候,邹世高的人手才开始过来查找。

自然是找不到孟经的。

但这动静却惊动了不少考生,其中包括正在被同窗们猛灌迷汤的常益德。

觑了个空出了茶楼,常益德正巧看见了随着搜寻人员一道而来的安顺。

问明情况后,常益德默默回了茶楼。

有人状告会试作弊,不过短短一两个时辰,表弟赶去贡院却找不到孟经的考卷。

这很明显是有人刻意想要销毁证据。

会试何其神圣?

多少考生倾注毕生精力也未必能够考中。

竟然有人在会试中舞弊,这简直让人无法忍受。

常益德心中恼恨非常,思索分析后生了一个念头。

会试作弊不可姑息,他要发动考生们的力量,将这件事情传扬开来,让更多人知道,让作弊之人无法遁形。

至于孟经,他早前也曾见孟经出现过,不过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他会去了哪里?

常益德边想边往茶楼里走,忽地他顿下了身形,扭头往外跑去。

跑出茶楼的时候,已经不见安顺等人的踪影。

在茶楼找不到人,众人早已按照上头指令往各处散去寻找。

常益德急得直跺脚,气喘吁吁地跑到街尾找了两圈,都见不到安顺。

只得吩咐身边的小厮几句,安排两人一个前往京兆尹府给太子递信,一个去太子府给太子妃递信。

嘱托小厮务必亲口将消息带去,常益德握了握拳,重新上了茶楼。

太子府。

得知常益德送来的消息,福元圆立即唤来了银宝:“京城周遭并没有靠河,但本宫记得在西南方向有一条人造河。”

银宝竖起耳朵听得认真,圆溜的眼睛精光闪闪地注视着福元圆。

福元圆睐她一眼,继续道:“那条人工河上有商家运营了数艘画舫,平日里会有歌女在画舫中卖唱为生。”

银宝听明白了:“娘娘,你可是怀疑孟经去了那画舫?”

福元圆颔首:“常益德传回来这个猜测,事不宜迟,你现在就动身去画舫寻那孟经。”

搜狗

第293章 寻人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293章寻人京城西南方有一条人造河,河畔植有绿柳依依,在而今的三月春风中,刚刚发了嫩芽,满眼盈翠,生机勃勃。

人造河上流连着数艘画舫,画舫里不时传来清幽雅致的琴曲乐声。

悠扬的音乐,醉人的景致,使得人造河的画舫生意极好,时常有文人雅士,公子哥儿在此附庸风雅流连忘返。

孟经这些日子在画舫颇有名气。

且不说他是江南上来的才子,单是他那豪掷千金的气势,便足以让画舫上的歌姬们趋之若鹜。

而画舫中最有名的歌姬铃兰正是孟经最新的相好。

京城歌姬和扬州城的歌姬相比,另有不同的风情,让孟经沉迷不已。

这铃兰平日里见惯了达官贵人,对孟经本是不大看得上眼,孟经为了一亲芳泽可是费了不少心思。

好不容易攻下了芳心,放榜这日又喜中前三,孟经自是忍不住去画舫找铃兰吹嘘一番。

铃兰不过一介风尘女子,得知孟经高中前三,霎时起了别样的心思。

遂温柔绵延小意讨好起来。

几杯小酒下去,孟经已然醉躺温柔乡。

哪里知道为了找他,京城四处都是便衣搜寻的人。

安顺接到秦泽的通知,第一时间离开了搜寻队伍,带着几名侍卫急急奔赴人造河。

待他赶到人造河河边时,恰好碰上扛着人形麻布袋的银宝。

安顺眼睛一亮,扭头吩咐侍卫们在旁等待,一个小跑凑到银宝跟前。

“银宝,你怎的也来了?”安顺笑得傻乎乎。

银宝白了他一眼,努嘴指了指肩头上的麻布袋:“不都在找这家伙么?”

“孟经?”安顺一脸崇拜,“城里可是翻遍了都没找到,还是银宝最厉害了。”

银宝很受用,咧嘴一笑:“有我银宝出马,手到擒来!”

安顺举起大拇指,伸出手道:“这家伙重,让我来背。”

“接好了。”

安顺将麻布袋扛在肩上:“银宝,这孟经可是被你揍昏的?”

两人一路往回走。

银宝甩甩胳膊,摇头道:“找到的时候,这人已经昏睡在人家姑娘的床上呢。”

啧啧!

安顺一脸鄙夷。

“要不要弄醒他?”

银宝摇头:“娘娘说了,若是昏睡着最好,直接扛去京兆尹府就是。”

安顺点点头:“娘娘说的是,那咱要不给他来两拳揍昏点?免得一会儿路上醒了叫嚷。”

银宝白了他一眼,双臂抱胸道:“安顺,我怎么觉得你这是没话找话?”

安顺顿时老实了。

其实是心虚了。

银宝怎么就这么聪明呢?

轻易就看出他想多和她说几句话的小心思。

莫名有种害燥的感觉。

银宝斜了他一眼:“快走,这事儿据说急得很!”

抵达京兆尹府已经是傍晚时分。

见孟经被顺利带回,邹世高提起的心总算安了下来,顾不得已经是下衙时分,草草用了些吃食就与属下投入到案情分析中。

丝毫不知贡院外的考生们已经因为听说会试作弊之事后群情奋涌。

“我等十年寒窗苦读,其中艰辛言辞难形容其万一,却有人在会试作弊!占去了本来应该属于我等的大好机会!”

“这不公平!”

“这令人发指!”

“我们要求个公道!”

“走!我们去京兆尹府静坐抗议!”

“走!”

一群群考生往京兆尹府涌去。

守在衙门前的士兵看着涌涌不绝的人头,吓得忙拦在台阶前。

“这这这……已经下衙了!下衙了!你们有事明天再来!”

众考生看着禁闭落锁的衙门,一时面面相觑。

“走!咱们去京兆尹邹大人的府上去喊冤!”有人提议道。

瞬间就有人回应:“没错!受这等冤屈谁睡得着吃得下?邹大人素来有青天大老爷之称,断然不会对我等的冤屈坐视不理!”

群情愤慨,在领头考生的带领下,齐齐往邹府方向走去。

守门士兵这下吓傻了眼。

他要吓走这些示威抗议的考生,可没想着把人往邹大人家里赶啊!

邹大人要是知道了,会不会踹他啊?

再说了,邹大人还在衙门里挑灯办事呢,这些考生去邹府会不会坏事啊!

腿软的士兵心中纠结,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往里跑去。

邹府。

邹世高忙起来时常不回府用晚膳,是以邹老夫人早已习惯了独自在院子里用膳。

今天趁着老爷不在,邹老夫人悄咪咪地多吃了两块红烧肉,正在为那肥而不腻入口即化的幸福感回味着,就听得管事着急火燎地进来禀报。

“什么?门口集满了示威的学子?”

邹老夫人蹭地站起了身,“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管事擦了擦额头的汗:“老夫人,听说是会试作弊,学子们都义愤填膺地来找老爷求个公道。”

“咱们府门口挤得脚都下不去了,那些学子说要是老爷不出去说道说道的话,今个夜里就不走了。”

邹老夫人蓦然一惊:“会试作弊?这可是天大的事!不能坐视不理!”

“走,出去看看!”

“老夫人,”身边的丫鬟忙举着帕子追了上去,“您先擦擦嘴……”

邹老夫人刹住脚步,动作优雅地接过帕子将嘴角拭干净,瞥了眼帕子上的油渍道:“那五花肉好生收起来。”

纵然已经听了管事绘声绘色地禀报,在推开府门看见满满静坐的学子时,邹老夫人仍是忍不住抽了口气。

学子们见府门大开,为首的学子忙站起身,哪知迎出来的是个老妇人,不由问道:“这位老夫人,我等想与邹大人对话。”

邹老夫人微一颔首,解释道:“邹大人今日在京兆尹府忙碌,至今未归。只传了信回来说怕是今夜会宿在衙门里。”

这话一出,学子们愣了愣,一时议论纷纷。

“先前我等去了京兆尹府衙门,衙役说衙门已然下衙,老夫人,您该不会是……”为首学子面带疑惑。

邹老夫人思忖一瞬:“既然如此,老身便与尔等一道去京兆尹府寻邹大人,你们说这样可成?”

原本还带着疑虑的学子们闻言,对邹老夫人的话信了几分。

“成!如此就有劳老夫人带我等去趟京兆尹府。”

搜狗

第294章 夜审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294章夜审晋王府。

晋王秦旭正在听下属禀报消息。

他们发动许多人在京城找了半日,一直没找到孟经此人。

正打算加派人手继续寻找时,属下回来报禀道:“王爷,听说孟经已被京兆尹府找到,并且关入大牢待审了。”

秦旭握紧了袖中的拳头。

他已然得知父皇任命秦泽和邹世高一同处理此案。

明明是他的人先开始找人,却被秦泽先行找到,让他气得快要吐血。

虽说已经让程奇正将孟经的考卷销毁,但孟经这个被告在邹世高的手里,就极有可能将案情审清最后定程奇正的罪。

且不说程奇正是他在礼部的势力,这次会试他有监督之责,出了事他也逃不开干系。

秦旭来回踱步思索:“我们在京兆尹府的人,是否可以在送牢房的饭食上动手?”

属下顿了顿:“回王爷,应该可以。”

“那就给那孟经送去上路饭。”

秦旭淡声道。

没了物证人证,纵然邹世高再有本事,也不能凭空定程奇正的罪。

只是怕要浪费他埋在京兆尹府的棋子了。

“是!”属下应声,“王爷可还有别的吩咐?”

秦旭缓缓吁了口气:“小心行事。”

京兆尹府。

守门衙役早在学子们转道邹府时就跑到后头想要给邹大人禀报此事。

奈何邹世高正在和属下分析案情,吩咐非天大的事不得打扰,愣是让纠结的衙役纠结了许久不敢进去。

好不容易等到一个属下出门更衣,衙役才匆匆上前将事情给那人说了。

属下更衣后进了内殿,将衙役说的事禀明邹世高,登时没把邹世高惊得从桌案后跳了起来。

他家的母老虎呀喂!

若是闹到她面前还不得又让他跪搓衣板!

邹世高着急地往外走:“这案情差不多了,你们再捋捋,本官晚点再回来!”

他顾不得听属下的应答,蹭蹭小跑向前。

跑着跑着又有衙役拦着求问:“邹大人,那孟经醒了过来,又闹又喊的,还说饿了要用膳,您看这怎么处理为好?”

这等小事也要问他!

邹世高用力瞪了眼没眼力见的衙役一眼:“吃吃吃,吃什么吃!饿他一晚让他好好想清楚自己到底做了什么错事!”

衙役被瞪得心头一慌,忙应下转头就走。

“哎,等等。”

邹世高想了想,又把那衙役喊住。

明日升堂还要仔细审问这孟经,若是饿晕了倒也不合适:“给他随便送点膳食过去,饿不着就行。”

说完,他继续往府门在外赶。

“得快点,得快点。”

邹世高一边念叨,一边推开衙门的大门。

哪知刚推开一尺宽的缝隙,就对上了老妻那双冷然的眼睛。

“邹世高!你明明人就在衙门里,”邹老夫人沉声道,“怎能欺骗学子们说已经下衙了呢?”

邹世高瞟了瞟衙门外满满当当的人,一把将老妻拉进衙门里:“媳妇啊,我这不是在里头忙着,不知道有这么多学子到衙门前么?你咋说得是我故意似的,让人误会了多不好?”

他做人堂堂正正,又怎会做出那等欺瞒人的事情。

邹老夫人斜他一眼:“我自然知道你不会故意而为之。”

她叹了口气,指指外头道:“这些孩子们都不容易,十年苦读的日子你也是经历过的,可得给孩子们一个交代才是。”

“这种事情,咱不能退,不然这风气坏了,咱们大庆国损失的可不是三两个学子的事。”

邹世高点点头:“为夫知道,这事儿,定然会给天下学子们一个交代。”

“那就好,”邹老夫人笑了笑,伸手帮邹世高擦了擦额角的汗,“我先回府去,不打扰你做事。你可得出去跟学子们好好说说。”

送走老妻,邹世高吁了口气,幸亏他这次表现好,老妻没在衙门里直接收拾他,给他留了两分颜面。

忍不住嘿嘿一笑,邹世高大踏步走出了衙门。

衙门外的学子们本闹哄哄的,见邹世高走了出来,声音渐渐消了。

为首的学子上前一步拱手:“邹大人,我等听闻有考生状告会试作弊而来,还请邹大人给我等说说这作弊之事可有定论?”

邹世高清了清嗓子:“各位考生,今天上午确实有考生前来击鼓鸣冤。”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一张张殷切期盼的脸,“相关人证物证,京兆尹府正在连夜准备,待明日上午便会升堂审案。”

话音甫落,人群响起了阵阵私语。

“难怪邹老夫人说邹大人传话回去今晚要住在衙门里呢,原来邹大人要连夜处理案件。”

“邹大人真不愧青天大老爷的名号!”

“就是!邹老夫人也是深明高义!”

邹世高竖起了耳朵,本是想听听学子们的反应,哪知听到一片片赞誉声,心中颇感熨帖。

“你们且先回去歇息,”邹世高微笑,“若是想旁听审案,明早开衙了再过来。”

“那不行。”

为首学子上前一步:“邹大人,实不相瞒,发生了这等事情,我们哪里还能睡得了安稳觉?只等着天色快亮,一观大人审那作弊之人,为我们讨回公道!”

“对!”一声声应和响起。

有人忍不住问道:“邹大人,能否连夜审案?”

“对!连夜审案!支持连夜审案!”

这个提议声音一出,几乎在人群中点亮了一盏盏明灯。

不过片刻,支持连夜审案的声音几乎唱响了京兆尹府附近的天空。

紧随在邹世高身边的衙役们一个个苦着脸,看向邹世高。

邹世高看着门口那一张张激动又渴盼的脸,思索起连夜审案的可行性。

所有呈堂证供已然备齐,如果不是找孟经费了小半日的功夫,今天放衙后才将他寻回的话,他确实考虑过今天升堂的可能性。

按着规矩,升堂必须上衙时间内进行。

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这样的重要案件,又牵扯到大庆国最重要的希望——学子们,另辟蹊径并非不可。

深深地吸了口气,邹世高沉声道:“既然学子们静坐京兆尹府前如此请愿,本官就为了你们破例一次!”

第295章 懵圈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295章懵圈梦醒前沉醉在温柔乡中无法自拔,梦醒后入目却是阴冷潮湿的牢房,孟经使劲揉了几把脸都不曾见到牢房消失,忍不住使劲掐了一下大腿。

“嗷……”

大腿传来的剧痛让他痛呼一声。

这真不是还在梦里?

转头看了看冰冷脏污的墙面,心中冒出一个想法。

京城的歌姬该不会都玩得这么大,还有在牢房里行乐的癖好吧?

回答他的自然不是歌姬的软语温声,而是一只搜地从他脚边窜过的肥老鼠。

“啊啊啊!”

自小养尊处优的孟经哪经历过这样的场景,吓得在牢房里跳了起来。

他终于清醒了。

他的的确确被关在了牢里。

不是京城歌姬的什么特殊癖好。

因为,一名衙役正翻着白眼走到他的牢房面前:“叫什么叫,不就是一只老鼠!大惊小怪!”

“这里是哪里?”

孟经跑过去抓住牢房的柱子,“为什么要把我关在这里?快放我出去!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是这一届的贡士!”

衙役又慢动作地翻了个白眼。

啧!

这个作弊的还好意思说自己是贡士!

他要是作弊他也能做贡士!

没准还能做状元咧!

嘚瑟什么嘚瑟!

“你那是什么表情?”

孟经怒了,“你懂不懂什么是贡士?我考了第三名!很快就要参加皇上钦选的殿试了,快放我出去!”

想得美!

还想出去?

还想参加殿试?

衙役冷笑一声。

如果不是上头再三叮嘱不能让孟经知道他是为何入狱的,他早喷回去了。

“老实待着吧,等明儿提堂了,有啥冤屈自己喊去。”

凉凉地丢下一句话,衙役慢悠悠地离开了。

提堂?

孟经猛地怔住了。

为什么会提堂?

是谁状告了他?

他来京城没多久,除了考试就是泡泡画舫,没犯什么事啊?

脑海里忽地想起歌姬说过在京城有几个老相好都是权势滔天的人物,该不是发现他睡了歌姬,就把他给丢牢里了吧?

京城里的公子哥儿都这么凶残吗?

他现在要怎么办呢?

不行,他得找他在礼部做员外郎的舅舅疏通下关系才成。

思及此,他忙扶着牢柱把衙役喊了过来。

往衙役手里塞了一块银子,孟经把想法给衙役说了,只要将他的消息传给他舅舅知道,还能再给他一块银子。

衙役努努嘴,将银子抛了抛,收了。

孟经心中一喜:“那个,时辰不早,能给我整点晚膳么?”

斜了孟经一眼,衙役道:“等着,我去问问。”

衙役走到牢房监守处,将银子递给了衙役长:“老大,这是那孟经给的银子。小的担心他疑心就收了,他还想吃饭来着,要给他整点吃的吗?”

衙役长接过银子收在屉子里,摆摆手道:“你去膳食科看看还有没啥能吃的,给他整上点。邹大人说了,饿不着就行。”

衙役应了声,走了出去。

往膳食科方向走了没多远,迎面就见到了膳食科送膳的陈老头。

“老陈,你这是给谁送吃的呢?”衙役好奇。

陈老头老实地答话:“这是给傍晚刚送来那个犯人准备的。”

衙役接过食篮子,打开瞅了眼:“这个点了还有吃的呢?”

“都是剩下的,就是俩馒头,一碗稀饭和一碟咸菜。”陈老头实诚地嘿嘿一笑。

“成,”衙役摆摆手,“我拿进去就行。”

那厢邹世高应承了学子们连夜升堂的要求,便急急地往里殿走,一路寻思着要准备的各项事宜。

走着又见到了那个问他是不是要给孟经送膳食的衙役,忙招呼过来道:“赶紧把那孟经提出来,马上就要升堂审讯了。”

衙役刚去了膳食科送消息回来,这下傻眼了,挠头问道:“邹大人,刚给孟经送了晚膳过去,要不要等他吃完了再提堂?”

“吃吃吃,吃什么吃!”

邹世高顿下脚步,门外还那么多等着升堂的学子呢,“赶紧提过来,别吃了!”

“是!”

衙役领命,跑着去了牢房。

“大刘,这么急做什么呢?”衙役长坐在监守处,见衙役进来,笑呵呵地问。

被称作大刘的衙役擦了擦额前的汗:“邹大人说要连夜升堂,让小的来提孟经前去。”

“连夜提堂?”衙役长嘎巴下嘴,“看来那小子做的事真是犯了众怒了,该!”

衙役长嗤了一声,朝里头努了努嘴,“正在里头嫌弃咱给的膳食是猪食不能入口呢,去提吧,不爱吃正好别吃了。”

牢房里,孟经撇嘴嫌弃地看着面前的馒头稀饭,肚子虽然饿着,他却一点吃的心情都没有。

这都是什么垃圾!

用来打发乞丐的吗?

“咕噜噜……”

肚子又抗议地叫了几声,孟经咽了口口水,拿起勺子翻了翻没几粒米的稀饭,叹了口气。

虎落平阳被犬欺啊,他忍了。

就在将稀饭送进嘴的那一刹。

“孟经,提堂了!”

衙役大刘走到牢房门前开了锁。

孟经眼睛一亮,将那勺子丢回碗里:“这位大哥,怎的半夜就提堂了?可是知道我是被冤枉的?”

衙役大刘觑他一眼,并不回答他的问题,将他拷住往外拉:“快走,有什么话一会儿跟我们大人说去。”

连夜升堂不是小事。

需要通知各处工作人员到场待命,准备各种升堂所需的物事,收到升堂的命令起,京兆尹府里就跟一锅粥一样炸开了。

各处人员都紧急进入状态,里里外外奔跑忙碌。

邹世高吩咐衙役去太子府通知太子此事,因为庆元帝发话让太子和他一道处理这个案件,审案现场自然少不了太子。

秦泽收到消息匆匆赶往京兆尹府,被门外的学子数量唬了一跳。

难怪邹世高连夜升堂。

而一直关注京兆尹府的晋王秦旭在差不多时间也收到了最新消息。

“什么?膳食送过去了没来得及吃?”秦旭牙槽紧绷。

如果不是邹世高搞什么连夜升堂,那掺在粥水里的毒药便能直接送孟经上路了。

秦旭猛然起身披上外袍:“走,去京兆尹府!”

搜狗

第296章 忽悠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296章忽悠待一切准备就绪,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

京兆尹府衙门灯火通明。

学子们有序地站在公堂前围观,距离太远无法观看现场的学子们则席地而坐,静待前头传回消息。

被传上公堂的孟经环顾四周,有种莫名的寒意涌上心头。

怎么会有这么多考生站在公堂外看他热闹?

而眼前主座旁边的那个英俊男子,他是见过的。

在扬州城那日,和沈府的人一同出现的男子。

他身上那尊贵轩昂的气度,让人无端生出渺小如尘埃的念头。

他是什么人?

就在怔忡间,忽听‘啪’的一声惊堂木响起。

“堂下可是被告孟经?”

孟经吓得腿一软跪了下去:“小生正是孟经。”

邹世高嘴角抽了抽。

按大庆国律例,身为贡生的孟经在公堂上本无需跪他。

但既然跪了,他也懒得提醒孟经,遂继续道:“孟经,本官且问你,你在今年会试考取功名为何?”

孟经抬起头:“小生考了第三名。”

此时,站在公堂外的考生们嘀嘀咕咕地讨论起来。

孟经听不清大家念叨的话题,只觉得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一时心中慌乱。

该不会他在放榜这日去睡了画舫歌姬的事情被大家知道了吧?

这莫名有些丢脸啊。

皇上知道了会不会一怒之下夺了他的功名?

惶惶然中就听得邹世高继续说道:“孟经,本官且问你,你这贡士第三可是实至名归?”

秦泽和秦旭坐在邹世高下首旁听,如今都听出来邹世高正在引导孟经做供。

秦旭轻轻地咳了一声,想提醒孟经小心应对。

哪知孟经又不知晓秦旭的身份,根本没留意秦旭示意的眼神。

他略有慌张地回应邹世高:“小生自然是、是的。”

“既然是,那就证明给大家看看。”邹世高声音沉稳又威严,让人不自觉就会顺着他的要求做。

“大人,”孟经此时有些迷糊,“您说的证明是指?”

邹世高看了眼堂外的学子们,捋着胡须道:“就将你会试是策论的答案背写一遍,让众学子看看你是否实至名归。”

秦泽心中暗叫一声好。

原告罗启状告孟经作弊,唯一的证据就是孟经找他代笔。

而考卷下落不明,为了证明此事,只有孟经自行将策论的答案再写一遍才能作为证据。

若坦言将罗启的状告让孟经知晓,他随意写下一份策论的答案的话,这桩案子就根本无法真正得到审判。

是以邹世高才想办法诱导孟经自己写策论的答案。

公堂外的学子们虽并不明白邹世高的真正用意,但却很是配合地起哄起来。

秦泽睃了一眼邹世高,见他胸有成竹的模样,心想怕是早已安排人和堂外的学子们通过气。

唯独秦旭一脸怒色。

若然孟经真的将考卷再写一份,程奇正之事便彻底不可保。

于是,他忍不住起身质疑道:“邹大人,本王观你这审案的流程似乎不对。”

邹世高心头一个咯噔。

晋王是不请自来的。

本以为是因为会试监管的职责前来了解案情,而今这么一开口邹世高就品出了几分不对味来。

孟经正被他忽悠得看着要准备写策论的答案了,若是让晋王给点醒了就坏事了。

不过是双方眼神的一个对视,邹世高心里就已经翻涌过好几个念头。

他沉吟片刻,道:“回晋王,本次审案乃连夜开审,本就并非按着正常流程进行。王爷如果对审案方式有意见,明日上朝时可以提出来让群臣共同讨论探索。”

“如今时辰不早,”他说完不再看向秦旭,对着孟经道,“孟经你且去将策论答案背写下来,好让众学子一观。”

言罢,邹世高迅速给得力属下递了个眼神。

得力属下立即上前将孟经带到一旁的侧室。

秦旭起身喊道:“且慢。”

然而得力属下却像是没有听见一般,拎着孟经走得飞快。

“你!你给本王站住!”秦旭气得七窍生烟。

秦泽起身拍拍他:“二皇弟,堂外还有许多学子在呢,莫要激动。”

秦旭闻言,扫了眼齐齐看向他的学子们,愤愤撩袍重新坐下。

邹世高忙赔了个笑脸:“本官这属下有点耳背,晋王可别气坏了身子才是。这时间已经很晚了,不如晋王先回府歇息,待案件审完后,本官让人将结果送去晋王府?”

秦旭冷冷看他一眼,端正坐姿:“不必。”

孟经怀着忐忑的心情去背写策论的答案。

对于策论的答案,他早在罗启替他写完后就背得滚瓜烂熟,要重写一遍并非难事。

他而今只想着将这篇绝妙答案写出来,让堂外那些眼红他功名的学子好生看看他会试第三可不是浪得虚名的。

等孟经带着答案重回公堂,邹世高手执卷子草览一遍,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来人,传原告罗启!”

孟经一愣,忍不住叫了出来:“罗启?怎么会是罗启?”

然而根本没有人在乎他的疑问。

罗启被领了上来,一见到孟经就怒红了眼。

他强忍着的愤怒,在邹世高的问话下,将作弊之事缓缓道明。

“小生本是扬州城去年秋闱第二,今年一心参加会试考取功名。”

在福元圆的威胁下,孟经在扬州城不敢对罗启兄妹轻举妄动。

来到京城后,孟经托了拜访礼部右侍郎程奇正大人,不惜重金在他手上拿到了这届会试的题目。

题目是拿到了,但怎么答才能够拿到优异成绩是个问题。

于是,孟经盯上了才学出众的罗启。

他以沟通学问为名和罗启讨论了该题目,并从罗启那里骗得答案后,就下药让罗启上吐下泻拉得无法赴考。

罗启一番控诉潸然泪下,让堂外学子各个感同身受。

一时孟经成为众矢之的。

然他刚才新鲜火热写下的策论跟罗启早前呈上的文章一字不差,想抵赖都无从抵赖。

“他作弊!会试作弊!”

“太过分了,邹大人要替罗启雪冤!”

群情愤慨,久久难熄。

第297章 挽留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297章挽留待到案件初审完结,已经是二更天时分。

秦泽回府后直接回了韬正院,本以为福元圆早已睡下,却见屋内依旧亮着一盏夜灯。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休息?”

秦泽迅速更衣上了床榻,将媳妇捞进怀里,嗅了嗅熟悉的香味,顿觉一天的疲惫尽数散去。

福元圆抬眸觑了他一眼:“今天夜审可还顺利?”

“顺利。”

秦泽想起邹世高忽悠孟经的模样,嘴角勾了勾,“邹大人是个妙人。”

福元圆闻言,来了兴趣,听了秦泽的一番解释后,忍不住笑道:“幸得有邹大人这么一出妙计,不然若是被那孟经发现了端倪,没有按照考卷书写答案,这个案件就不好办了。”

秦泽颔首同意。

有人快他们一步毁了考卷,若是没有孟经亲手写下的考卷答案,这个案子就无从审下去。

是以邹世高和属下们仔细分析讨论后,刻意给孟经营造一个让他放松警惕的氛围,再在公堂上引导他默下考卷答案。

“只是,我听你意思晋王意在提醒孟经莫要中了邹大人的计,怎么看着他却没有放开手去做呢?”

按理说秦旭当时提醒邹大人审案流程有误,完全可以阻断审案继续进行下去。

只要给孟经适时的提点,想必孟经便不会这么容易中招。

“他不敢。”

秦泽淡淡一笑,“公堂外站满学子,如果他执意阻碍断案,学子们的口枪舌剑就能毁去他一直以来塑造的名声。”

“所以,还需感谢那些静坐示威的学子们。”

福元圆在秦泽肩头蹭了蹭,疑问道,“可知道是谁组织学子们如此行事的?”

秦泽嘴角微勾:“是表哥。今日放榜表哥得知此事,正巧大多数学子都在贡院附近的茶楼聚集,得知此事后很快就凝结了不少义愤填膺的学子。”

“表哥本人并未参与此事?”福元圆笑问。

秦泽摇头:“没有,他把消息放出去后,就借着几分醉意回了府。”

福元圆不由感慨:“表哥这是越来越精了。”

常益德并非不想带领学子们一道静坐示威。

而是因为这件事庆元帝指派秦泽主导,他身为秦泽的表亲,若是领头闹事,即便最后案件完美审结,也会对秦泽有负面的影响。

也许隔日就会有言官举奏秦泽指使常益德教唆学子闹事。

“阿泽,”福元圆唏嘘一声,歪着头看着那双月光下黑如点墨的眸子,“你说程奇正明知父皇最痛恨会试舞弊这种事,为何还铤而走险犯下大错?”

秦泽抿紧了唇:“为了钱。你可知道孟经花了多少钱买一份考卷?”

福元圆摇头。

“一万两。”

福元圆张圆了嘴,孟家不过是扬州城的富裕之家,家底能有多少她大致可以估算到,为了会试竟然这么舍本?

“有钱能使鬼推磨,足够的钱财让程奇正利欲熏心,”秦泽轻嗤一声,“许多官员过久了安稳日子,就容易做错事。这一次不仅要狠罚程奇正,还要经由此事给朝中官员敲响警钟。”

邹世高夜审一案第二日便在朝中掀起了惊涛巨浪。

第二日早朝上,邹世高将前一夜的呈递庆元帝,庆元帝一怒之下当场就在金銮殿审讯礼部右侍郎兼翰林院学士程奇正。

人证物证俱在,程奇正根本无从辩解,当下就被庆元帝革了职,判了流放千里永不得回京的重罪。

而行贿考官的孟经因其做法极其恶劣,杖责五十后发配边疆充军。

这一条条惩罚措施下去,让京城翘首以待的学子们兴奋激动,高喊大快人心。

孟经是会试第三名,因为作弊被剥夺了功名,原先考取第四名的贡士便直接接替顶上了第三。

殿试过后,常益德顺理成章被庆元帝点做状元郎,会试第四名的贡士点做榜眼,而会试第二名的扬州城才子徐伯清,因为风流倜傥,文采斐然被庆元帝指做了探花郎。

杨柳依依的阳春三月。

随着殿试完结,前来赴考的学子们陆陆续续离开了京城。

众多学子当中,罗启恐怕是最为落寞的一个。

他身上盘缠本来就少,如果不是为了看孟经的最后下场,怕是早就离开京城了。

这日亲眼见到孟经被送上充军的队伍,他背起重重的书架背包,缓步走出了京城的城门。

为了这次会试,他苦读多年,依赖着比自己年幼的妹妹挣钱过活。

原本踌躇满志想要在会试一举高中,却不幸落了孟经的圈套,连考试都没参加上。

他悔得恨不得撞墙。

幸得京兆尹府的邹大人替他平反了冤情。

扭头看了眼京城的大门,罗启暗暗下定决心,三年后他定要在会试大放异彩,为妹妹,为逝去的父母争得荣光。

“罗启兄弟。”

罗启停住脚步。

在京城他并无相识的人,是谁在叫他?

他转过头,看向迎面而来的男子,讷讷道:“常状元,你、你怎么认识我?”

常益德爽朗一笑,拍拍罗启的肩膀:“罗兄弟,我们借一步说话。”

与罗启到一旁的茶摊子坐下,常益德点了两碗茶,递了一碗过去。

“罗兄弟可是打算启程回扬州城?”

罗启颔首,眼底略带失落。

常益德沉吟片刻:“不知罗兄弟可愿意留在京城读书?罗兄弟文采斐然,在下可以举荐罗兄弟到学院读书。”

罗启有些呆。

常益德所说之事在他看来是想都不敢想的。

能在京城的学院念书,那简直是天下学子的梦想。

只是——

他摇了摇头:“多谢常状元的好意。在下家境贫寒,负担不起。”

常益德喝了口茶,含笑道:“如果罗兄弟不介意的话,我们常府可以资助。”

罗启更是一愣。

他听明白了常益德言下的招揽之意。

“罗启何德何能……”

“罗兄弟还请莫要妄自菲薄。”

常益德留罗启,一是因为对他才华的肯定,二是因为孟经。

孟经此行不仅没有得了功名,还被充军边疆,罗启若是回了扬州城,想必孟家之人定不会放过他。

如若没有留意此事便罢,既然他留意了,便想出手相助。

搜狗

第298章 延揽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298章延揽对常益德的延揽,罗启虽然心动,但到底挂心着在扬州城的妹妹,只得惋惜地拒绝:“多谢常状元的一番好意,只是在下仍有家人在扬州城,委实不便留在京城读书。”

常益德被当面拒绝,心下并无恼意,反而因为罗启对妹妹的重视对他更高看了一眼。

他思忖劝道:“罗兄弟可曾想过,此番回了扬州城,孟家之人会如何对你?”

一句话直戳罗启心间,让他面色骤然发白。

对孟家人的手段,他多少是清楚的。

他在京城状告孟经让孟经罪有应得,发配边疆充军,回了扬州城怕是孟家之人不会放过他。

这也是他执意要回扬州城的原因。

他怕孟家人找不到他,就去对付他的妹妹。

无论发生什么事,至少他要挡在妹妹身前。

所以,面对常益德的延揽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他也只能忍痛拒绝。

“如果留在京城读书,孟家人手再长也伸不过来,”常益德淡淡一笑,“而你妹妹,在下也可以拜托沈氏之人将她调来京城霓裳楼做事。”

罗启眼睛蓦地一亮:“常状元,您是说我妹妹也可以来京城?”

“没错。”

常益德颔首,虽然他尚未经得福元圆的同意,但想来应该不难。

要延揽罗启,自然要让其彻底安心在京城留下才有用,“如果罗兄弟同意,在下这就去处理此事。”

罗启噌地站起身,撩袍单膝跪下:“能得常状元青眼相待,罗某就算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

说服了罗启,常益德便直奔太子府。

福元圆正巧在府里,听了常益德的请托,爽快地应了:“将罗启妹妹调来京城的霓裳楼并非难事,本宫可以安排。”

福元圆应得爽快,常益德并不觉惊讶,事实上这正是他对福元圆的判断。

只是,这件事轻易解决了,常益德却有些踌躇了。

福元圆扬眉看他一眼:“表哥可还有旁的事情要讲?”

自然是有的。

只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常益德面上飞快闪过了忸怩之态,随后郑重地咳了一声:“上次、上次请托表妹帮忙转给福五弟,额,福五妹的书籍,不知道福五妹都看了么?”

结结巴巴的话与他那认真的神情颇为不符,福元圆强忍了忍笑意,一本正经道:“这个倒是不曾听五妹提起,这些日子还没有和她联络过。”

常益德满眼失望。

随后他又咳了一声:“表哥后来收拾书房时,又收拾出两箱杂书,正好适合福五妹读。”

福元圆轻嗯了一声,好整以暇地等常益德继续说下去。

常益德等不到福元圆接话,只好硬着头皮道:“所以想再劳烦表妹帮着送给福五妹。”

福元圆自然又是爽快地应了。

只不过送常益德出去后,看着那比她装衣裳的箱笼还大的两个木箱,一时傻眼了。

这莫不是打算让福元珠读上一辈子的书?

常益德这追姑娘的手段,真真是……让人无言以对啊。

“多谢表妹了。”常益德鞠了一礼,略有羞涩地离开了太子府。

见常益德走远,福元圆的几个大丫鬟终于没忍住围着两个大木箱吱吱喳喳闹腾起来。

“哎,你们说常大公子这是不是瞧上咱们国公府三房的五姑娘了啊?”

珊瑚从大木箱里拿出一本书翻了翻,“那还用说?这可都是姑娘家爱看的杂书呢。”

翡翠笑盈盈道:“这叫投其所好。”

银宝啧啧摇头:“按我说,常大公子这肯定是在撒谎。”

“撒谎?”珊瑚不解看向银宝。

银宝双手背在身后,绕着木箱走了两圈:“你们想想啊,以常大公子的性子,哪是爱看杂书的人?况且还能收集这么多的杂书?定然是为了讨五姑娘欢心,专程去买的吧!”

这话一出,三位大丫鬟都颇有其事地点头赞同,“银宝说的有道理,一定是买来的。”

琉璃连续翻了好几本书看,随后道:“你们瞧,这几本都是出自同一个书斋。”

“这几本也是!”

“这里也是!”

丫鬟们一时东翻西找,乐呵个不停。

“好了好了,”福元圆笑眯了眼,“瞧你们一个个淘气的,先把这两箱书收起来,回头给国公府下个帖子。”

翡翠忙应了是,下去找了几个仆妇过来抬箱子。

珊瑚等人则跟在福元圆身后进了屋:“娘娘,常大公子对五姑娘有意,您可要帮把手?”

福元圆挑眉:“珊瑚,你觉得该怎么帮?”

“这牵红线嘛,”珊瑚歪头想了想,“无非就是替两边递个信儿,看看是否对对方有意?”

银宝努努嘴:“常大公子又没拜托娘娘问五姑娘的意思,我觉得娘娘没必要问。”

挑帘进来的翡翠微笑:“银宝说得有道理。若是常大公子真的有意思,请托娘娘问询下五姑娘的心意,这还好说。”

琉璃接话道:“如今常大公子自个儿还磕磕巴巴的呢,咱们娘娘可没必要替他操这个心。”

福元圆悠悠一笑:“五妹尚未及笄,并不着急。本宫看常益德现下怕是还不明白自个儿的心意,等他好生琢磨清楚了再说不迟。”

对常益德和福元珠这两个人,福元圆乐见其成,却并不着急。

在她看来,两人要能修成正果,路还长着呢。

提起这事情,倒是让她想起了前两日进宫时皇后娘娘的话。

“郄神医的女儿已是十八岁的年纪了,”皇后思索道,“咱们托了郄神医的福才救回小九,需得好生张罗郄神医女儿的亲事,也算是对郄神医的报答。”

自从郄神医的干女儿田静治好了脸上的红斑,秀静的五官看着份外温雅淑娴。

只是她已经十八岁了。

在古代这个年纪的女子,绝大多数都已成亲为人母了。

要寻亲事不难,要寻合适合意的亲事就不是那么容易。

福元圆早就托了国公府帮忙打听留心,想起这件事,她唤来了翡翠:“无需给五姑娘下帖子,隔日本宫回趟国公府,顺带将那两箱子书给五妹送过去。”

第299章 辎重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299章辎重翌日早朝。

有官员举奏直指户部右侍郎福平远知情不报,疏于值守。

说的是前段时间朝廷送往西南边疆的辎重丢失一事。

大庆国西南边疆接界苗阿国,年后就时常有收到从西南边疆传回来的军情,言称苗阿国年后不时骚扰大庆国的边界,不时引发小型战役。

而在半月前,西南边疆守将莫胜成将军传回奏报,苗阿国对大庆国正式下了战书,两国交界处开始爆发战役。

本来,苗阿国面积不过是大庆国的十之一二,在大庆国眼里根本无需一惧。

但苗阿国出兵诡谲,又擅长用毒,真的打起战来还是得耗费不少财力兵力。

莫将军上奏请求朝廷支援足够的物资,以备拉长战线抗敌所用。

朝堂为此事探讨了几日,终于决定由户部张罗十万辎重送往西南边疆。

而户部主要负责此事的人便是福平远。

十万辎重准备起来并不容易,福平远为了这事情接连几日没回国公府休息。

这才刚将辎重送出去不到三天,就有官员举奏说辎重丢失,要问他的罪。

金銮殿上,福平远一脸懵逼。

户部所有官员一脸懵逼。

就连秦泽,也是深感莫名其妙。

只是,又有种莫名的不安袭上心头。

庆元帝龙眉一皱,沉声问道:“前几日发出去的辎重出了什么事?”

户部一干官员集体沉默。

他们不知道啊!

刚送出去三日的辎重,没听说有问题呀!

众人齐齐扭头看向举奏的官员。

这人莫不是瞎说的吧!

说话的官员垂眸掩饰住眼底的一丝兴奋,他抬眼偷偷觑了下晋王秦旭,收到晋王的暗示眼神后,往前走了一步:“回禀皇上,臣今早刚得知一个消息,户部送去西南边疆的辎重船有一艘不知去向。”

这话一出,登时金銮殿上阵阵窃窃私语。

户部整理的辎重由陆路送到锦江边后,将会装成五艘大船沿着将一路往西南而去。

十万辎重共装载了五艘大船,昨日早朝刚听户部右侍郎福平远禀报过,殿内的官员们都记忆尤深。

这刚一日过去,就回传消息失去了一艘?

那可是二万两白银的辎重啊!

“此消息当真?”庆元帝眼底氤氲着风暴,沉沉地扫过殿中众人。

举奏官员拱手道:“千真万确,此事关系到我大庆西南近万兵士对阵杀敌,臣见福大人一直不提此事,才越俎代庖将此事禀明,还请皇上定夺。”

“福平远,”庆元帝冷声问道,“你可有话说?”

福平远撩袍跪下:“臣对此事尚无知晓,请皇上降罪。”

庆元帝看着福平远:“速速下去查明情况,再来回禀!退朝!”

户部一行官员灰头土脸地离开了金銮殿,急急赶回户部衙门。

秦泽素来监管户部各项事宜,对这件事同样很上心,跟在户部官员之后去了户部衙门。

晋王秦旭等人则不紧不慢地离开。

冷眼扫过前头着急的匆匆身影,秦旭嘴角微微一勾。

程奇正的事情,他总是要慢慢清算的。

户部衙门鸡飞狗跳地乱成了一锅粥。

户部尚书刘平带着一众户部官员退朝回到衙门,今天早朝上虽然被弹劾的官员是右侍郎福平远,但军资筹备的工作可是户部上下齐心协力一同处理的,庆元帝的怒火可不是光朝着福平远一个人,而是对准了整个户部!

“孙远那个老匹夫!”

刘尚书气得胡子翘得老高,他嘴里骂的孙远就是早朝上弹劾福平远的礼部郎中,“平远,你快去看看通讯处是否有最新消息过来了,咱们昨天下衙前不是才说了五艘辎重船上了河,已经安全行驶了大半日了?”

刘尚书扭过头,身后站着不少户部官员,却不见福平远,鼓起脸问,“平远呢?”

一官员忙回应:“一进衙门,福大人和殿下就往通讯处去问消息了。”

刘尚书吸了口气:“走,一起去通讯处。”

众人齐齐走到通讯处,就看见福平远和秦泽双双皱着眉头低声说话。

“刘大人,通讯处的消息仍是与昨天下衙时一般无二,并未收到传讯说辎重船出了问题。”

大伙儿松了口气。

想起朝堂上的事,刘尚书双眼冒火:“那孙远是怎么听说消息的?难不成比我们第一线的消息还灵通?这个老匹夫!如果不是因为他平日里就只会写溜酸的文章,老夫可要怀疑是他偷了咱们的辎重船还反咬我们弄丢了船!”

有官员疑惑道:“刘大人,会不会是孙大人胡诌的?”

“一准是礼部太过清闲,”又有官员附和,“孙大人才没事找事。”

“咱们这半个月忙得脚不沾地,为了十万军资大家伙可都多会儿没睡过安稳觉了。他们礼部不能这样啊!”

官员们你一言我一语,福平远和秦泽却并未说话,两人暗觉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一尊尊户部大神站在通讯处讨论事情,可没把通讯处的小吏吓得如坐针毡。

平日里何曾见到这么多长官?

小吏正纠结地用脚磨着地板,忽然就看见送信的吏使急匆匆扬着信件跑来。

“大人,大人,有新的消息!”

小吏忙一个箭步冲上去将信件接过,小心翼翼地呈送到刘尚书手里。

刘尚书眉头跳了跳,摊开信件凝目看去。

一目数行扫完,蓦地手一抖:“孙远那老匹夫果真说中了,有一艘辎重船下落不明!”

一个个官员登时炸开了锅。

“怎么会这样?”

秦泽将信拿过去仔细一看,眸色愈发沉重。

“五艘辎重船前天上午出发,”秦泽沉吟,“沿着锦江一路往西南方向前行。因为军情紧急,而锦江又比较安全,是以辎重船由着掌舵人员轮班交替日夜行船。”

“而消失的那艘辎重船真是昨天上半夜不见的。”

他将信件禀报的消息细细念来,旁听的官员忍不住道:“这么大一艘船,怎能说不见就不见了呢?”

“五艘船是前后呼应行船的,不可能悄无声息少了一艘啊!”

第300章 送书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300章送书“并非悄无声息消失了,”福平远看过信件,叹了口气,“失踪的那艘辎重船是最后一艘船,昨夜子时时分突然断了联系,待到前面四艘船发现时已经不见踪影。”

“辎重船急着去西南,”秦泽眯眸,“断联后将讯息传往相关通讯处,然后继续前行。”

这个消息仿佛重重阴云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他们得到的消息便是有一艘辎重船莫名不见了,但是怎么不见得,在哪里不见得却全然不知。

军情紧急,护送辎重的官兵们不可能停留原地查探消息,临着锦江的县衙官员不清楚具体情况,勘察起来亦是难事。

“我们户部必须立即去往第一线查探情况。”

刘尚书当机立断,“平远,你回去收拾行装,带上人手过去。本官这就进宫回禀消息。”

彼时福元圆正在坤宁宫四公主秦玥惠的寝殿里。

今日是进宫请安的日子,请安完毕后,秦玥惠便拉着福元圆回自个儿寝殿说起悄悄话来。

“再过些日子就是母后的寿辰,”秦玥惠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张绣幅摊平给福元圆看,“我想亲手给母后绣一个团扇,元圆,你帮我看看。”

福元圆探头看去。

那幅面上描了花团锦簇的牡丹图,正中央的牡丹上描着一个大大的‘寿’字,旁边每个花朵上用各种字体描了九个大小不一的‘寿’字。

“这个幅面可是玥惠亲手描画的?”

福元圆微笑地抚摸着,“画得真好。”

秦玥惠羞涩一笑:“大皇嫂莫要笑话玥惠了,希望母后会喜欢就好。”

福元圆见秦玥惠欲言又止,想了想问道:“玥惠,可是需要大皇嫂帮什么忙?”

秦玥惠点点头:“大皇嫂,玥惠想用隐绣的绣法来绣这个团扇。”

秦玥惠自从跟着福元圆学习隐绣后,对这种绣法沉迷不已。

但隐绣的绣法极其复杂,耗费的精力是普通绣法的数倍以上。

是以秦玥惠一番估算下,预计着只能绣成一幅团扇的扇面。

单是这样,恐怕也要没日没夜地赶工才能在皇后寿辰前完工。

这还必须要一次成功,不能绣失败了。

对她来说,是一项不小的挑战。

“大皇嫂,”秦玥惠缓缓请求,“玥惠担心绣不好,所以想请皇嫂帮着一道绣这个团扇,不知道能不能行?”

让她一起绣?

福元圆眼露困惑之意,按理说绣幅若是分开几幅,分由几人一道绣制后再合并是有的。

像团扇这种大尺寸,两个人一起绣却反而不好操作了。

秦玥惠见福元圆似乎理解错了她的意思,忙摇头道:“不是一起绣,就是想麻烦大皇嫂这些日子进宫请安后来玥惠这儿指点玥惠绣这幅团扇。”

福元圆这下可算明白了,笑着颔首道:“这不过小事而已,当然没问题。”

从宫中出来已经是上午九十点的时间,福元圆没有回太子府,直接让马车行去了国公府。

先去拜见了祖母,老夫人见福元圆回府自是高兴不已,拉着她说了好些话。

又提起福元青坐完月子回晋王府后,前些日子姐妹俩回国公府探望,看着精神头足足的,让老夫人安心不已。

“你们姐妹自幼相处时日不多,”老夫人拉着福元圆的手,“而今又都是天家的媳妇,平日里多走动走动,相互帮衬才是。”

福元圆浅浅勾唇应了。

今日进宫请安,她刚见过福元青姐妹俩,两人看着确实心情不错的模样儿。

只是回了晋王府,姐妹如何相处她便不得而知了。

只听银宝八卦过说,晋王府里各种姨娘似乎很是不少。

和祖母闲聊了一会儿,福元圆方才告退去了三房。

到了三房,吴氏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见过太子妃娘娘。”

福元圆微笑颔首:“三婶,本宫今日是来找五妹的。”

吴氏哪里不知太子妃找的是福元珠?

她们三房里怕是就福元珠能让太子妃高看一眼了。

于是忙引路道:“元珠正在屋里呢,这些天天天都念叨着太子妃您。”

将福元圆送去了福元珠的院子,吴氏识趣地避开了去。

“二姐!”

福元珠正在屋里头刺绣,见福元圆挑帘进来,开心得眼角弯弯。

她上前将福元圆拉着坐到桌旁,吩咐婢女去取茶水点心,笑着说道,“二姐今日怎会有空来元珠这儿?”

福元圆不紧不慢地瞅了一眼床榻边桌几上摆放的一小摞书,笑嘻嘻道:“过来问问五妹常大公子送的书可还好看呀?可看完了?”

福元珠登时粉颊泛红:“二姐,你莫要取笑妹妹了。”

福元珠羞涩地垂了垂眼眸,常益德送给她的那一箱书,她宝贝得很。

每天有时间就抱着书读,日子过得充实快乐。

“常大公子送来的书,元珠看了一小半了……”

“才看了一小半?”

福元圆惊讶地托腮苦恼地看着福元珠,一时把福元珠给吓到了。

“二姐,元珠看得太慢了,让二姐见笑了。”

福元圆扑哧一笑:“二姐可不是笑话你,而是替你发愁。”

“愁着你这看书的速度,常大公子又送过来的两箱子书可怎么是好?”

“不如二姐帮你退回去?就说你看不过来,那些书就不收了?”

福元珠愣了一愣,蓦地明白了福元圆话中之意。

常大公子又给她送书了?

她顿觉心头砰砰直跳。

常大公子高中状元了,还记着她?

莫名的甜意涌上心头,悄悄觑了眼福元圆笑谑的眼,脸上又红了几分。

待看到福元圆带来的两个硕大的木箱子时,福元珠更是傻眼了。

“这、这么多书……”

她要看到什么时候才能看得完?

要是不仔细看完,又对不起常大公子的一番心意。

好纠结。

福元圆打眼瞧着直笑:“五妹妹,你慢慢看就是。”

姐妹俩回了屋又闲聊了好一会儿,福元珠告诉福元圆福元兰最近在屋里绣嫁妆,再过两个月就要出嫁了。

福元圆点了点头,先前吴氏带她来福元珠院子时提过此事,还邀请她和阿泽参加福元兰的婚宴。

彼此都是堂亲,福元圆自然应承下来了。

待到聊得差不多了,福元圆才告别福元珠,回了娘亲的海天院。

第301章 出差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301章出差施施然离开了三房,福元圆轻车熟路地回到了海天院。

上午到国公府的时候,就让翡翠去了海天院跟沈氏说午膳留在海天院用,是以刚跨进海天院的院门,就闻到满鼻子的熟悉香味。

“满满,快过来。”

步入膳厅,正陪在小元枫身边看他吃东西的沈氏见到女儿,忙笑着招手,“娘让秋姨做了你爱吃的菜,再有一会儿就可以用膳了。”

福元圆笑嘻嘻地走到沈氏跟前坐下,弟弟福元枫现在是八个多月大,粉嘟嘟的脸蛋儿红扑扑的惹人喜爱。

他坐在一个竹制的高脚椅上,椅子前架设了长方形小桌板,桌板上放着木制的圆形小盘子。

“娘,这是什么?”

福元圆指着小盘子里的几根手指般粗细长短的食物,好奇问道。

福元枫正笨拙地抓起一根食物,努力往嘴里塞。

沈氏笑道:“这是你秋姨专门为枫哥儿做的鱼糕,枫哥儿最近有要长牙的趋向,让他拿着磨牙儿吃正好。”

像是回应沈氏的话一般,枫哥儿‘啊啊’地叫了两声,张开的嘴儿依稀可见牙龈上淡淡发白。

沈氏忙指给福元圆看:“瞧,牙根儿冒出来了。”

福元圆托着下巴,眯起眼直笑:“好可爱的小牙儿。娘,长牙会不会不舒服?”

沈氏颔首:“最近开始长牙,枫哥儿老喜欢拿东西放在嘴里头去咬,前天夜里还有些微发热,不过昨个儿这牙儿冒出来了,就好多了。”

“咿咿呀呀!咿咿呀!”

母女俩说着话,枫哥儿耐不住在旁边用只有他自个儿听得懂的话插着嘴,逗得母女俩直乐呵。

“娘,上次满满请你帮忙留意的事儿,有没有消息呀?”

厨房上了午膳,母女俩移座到膳桌上边吃边聊。

沈氏自然记得女儿叮嘱过的事情:“满满说的是田姑娘的亲事吧?娘有在打听,但是还没有寻摸到觉得合适的人家。”

十八岁的姑娘家,想找一个尚未成亲的小伙子真心不容易。

按这年纪至少得比她大上一两岁,而二十岁上下的好儿郎,没成亲的真不多。

若要找个成过亲的去做继室,选择面倒是广了,也有不少达官贵人,就担心田姑娘不愿意。

福元圆听沈氏一一分析下来,眉头揪了揪:“娘,这不刚会试放榜么,要不从里头选选有没有身家清白,品性纯良的人?”

沈氏想了想:“若要从会试学子里找符合条件的人,怕是家境不会太好,田姑娘对这方面有要求吗?”

福元圆摇摇头:“女儿问过了,她对家境没有要求,只希望是个品行好的男子。”

沈氏吁了口气:“这倒是好办,娘再给看看,回头有消息了让人给你传信儿。”

就在此时,舒三娘快步走了进来,盈盈福身道:“夫人,老爷回来了。”

沈氏蓦地一愣:“怎么这个时辰回来了?”

舒三娘回禀道:“奴婢不知,听说老爷一回来就去了书房收拾物事,让人过来后院知会夫人,收拾几件出门的行装。”

沈氏赶忙站起身,吩咐奶嬷嬷照顾枫哥儿,快步回了里屋张罗。

“你爹这些日子忙得很,前段时间还忙得夜里宿在户部,”沈氏一边吩咐舒三娘等人拾捡衣裳,一边给福元圆抱怨道,“这让娘亲收拾行装,怕不就是要去哪儿公干呢。”

福元圆眨眨眼,她倒是不曾听秦泽提起户部最近是否忙碌。

“说是西南那边有战事,户部要准备军资,这军资说要就要,着急火燎的,娘才知道户部的事儿可都不容易办。”

沈氏直言不讳把福平远最近忙碌的事情给福元圆讲了,正说着福平远大步流星走了进来。

看见福元圆在里屋,先是一愣,随后高兴地揉揉女儿的头发:“阿爹要出门办事,满满要是得空多来陪陪你娘和弟弟。”

福元圆自是答应着,就见福平远根本没仔细看沈氏收拾了什么,让小厮拎着就往外跑了。

临行前把下人和女儿赶了出去,抱抱沈氏安抚道:“为夫可能要几天才能回来,莫要担心。”

福平远来去匆匆,让用膳只用到一半的母女俩没了继续吃饭的心情。

沈氏自是因为担心福平远,而福元圆则是为了安抚娘亲。

待到膳后陪着沈氏歇息下了,福元圆才启程回返太子府。

“娘娘,”银宝办好了福元圆吩咐的事情,候在韬正院前等她回来,“奴婢今天去了霓裳楼,跟艾娘子提了罗姑娘的事儿。”

银宝说的罗姑娘便是罗启的妹妹,因为答应了常益德将罗姑娘从扬州城调来京城,福元圆便安排银宝去和艾娘子沟通情况。

“艾娘子说没问题,”银宝叽叽呱呱,“她还特地调了扬州城那边的新进绣娘消息来看,说是扬州城霓裳楼对罗姑娘的考核成绩不错,来了京城后可以继续研习,有机会成为正式绣娘。”

福元圆闻言,颔首道:“你让安顺给常府送个消息过去,免得表哥记挂此事。”

直到秦泽放衙回来,福元圆才知晓了辎重船失踪之事。

“既是无风无雨,好端端的船跟在船队之后怎会不见了呢?”

这里头隐隐有阴谋的味道。

秦泽其实也有考虑这种可能性,但并不确定:“辎重船消失的位置正好在三江交汇之处,据闻其中有几处江湾时常会有渔船失事,所以没法确定是不是辎重船出了事故。”

“加上子夜时分,可视范围并不广,前头的船在发现失联前并未察觉过多异样。”

福元圆了然些许:“阿爹这次去是查探辎重船的下落?那边会有官府协助吗?”

“当然会的,”秦泽点头,“已经联系三江交汇处的县衙,让他们鼎力协助征查此事。”

“还得有熟悉水性熟悉锦江的渔民协助才行?”福元圆提出疑问。

秦泽颔首:“说的不错,恐怕要尝试打捞看看是否是船触礁沉了,也要看看是否被急涌冲到什么地方去了。总之,可能性多,事情不确定性大,岳父怕是会忙上好一段时间才能回来。”

第303章 白衣公子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303章白衣公子田静坐在马车上想着事情,忽听‘吁~’的一声,马车停了下来。

车厢里的婢女兰儿忙掀了帘子出去探问,不多时回来报禀:“姑娘,前头有位婆婆被货郎撞倒了。”

田静一怔,忙问道:“那婆婆没有被咱们马车惊着吧?”

兰儿摇摇头:“车夫醒觉得快,咱们离那婆婆还有些距离呢。只不过那婆婆似乎摔得严重,怕是得等上一会儿才能进常府了。”

彼时马车离常府不远,田静撩开车帘一眼便看到数丈外的常府侧门。

她将目光收了收,落在街巷拐角那跌倒的婆婆身上。

只见那婆婆白发苍苍,一手按在脚踝上,嘴里哀哀地念叨着什么。

撞人的货郎早不知去处。

田静正欲唤人过去看看,余光就瞧见一个白衣书生从常府侧门出来。

那书生想是看见了跌坐在地的婆婆,快步跑了上去。

距离虽然不远,田静却听不清楚白衣书生和那婆婆的对话,许是在问婆婆伤势如何。

两人说了几句话后,就见白衣书生弯下腰将婆婆背了起来,朝着马车方向路过。

“婆婆,前头不远处有家医馆,坐馆大夫对跌打颇有心得,小生陪您去看看。”

那婆婆伏在书生肩膀上,连连道谢。

白衣书生扬起一抹笑容,率直纯粹:“不过是举手之劳,当不得谢。”

一老一少从马车边经过,并没有发现掀开帘子打量他们的田静。

田静目光从哪白衣书生面容上扫过,又淡淡地收了回来:“兰儿,让车夫起驾吧。”

为了避免去常府时撞上登门拜访的文人书生,田静和福元珠都颇有默契地提前了些时间到常府。

福元圆今天并没有来常府。

原因无他,自是秦泽不同意。

谁愿意让媳妇去帮眼观摩别的男人呀?

秦泽当然是不同意的。

福元圆心想着有常兮书在,应该出不了岔子,遂便没有一同过来。

幸好常兮书和田静、福元珠还算相熟,一开始或许还有些不自然,待寻了姑娘家爱聊的话题说上了,场面就渐渐热络起来。

常兮书和田静都是性子温婉,娴怡静然的人,福元珠虽说有时候淘气,但毕竟年纪小些,人也乖巧,是以三人倒也处得愉快。

喝茶闲聊了好一阵功夫,常兮书见外头日光愈发明媚,便笑着邀约:“田姐姐,福五妹,不如我们到外头花园走走?”

田静登时紧张了下,略带羞涩地应了。

而福元珠倒是坦然地站了起身。昨日收到常兮书的请帖来常府赏花,虽然有些意外,但还是很欢喜的。

她并不知晓田静要在今天相看男子的事,是以浑然不觉尴尬:“刚才一路走来就看见花园里百花盛开,好生漂亮。”

常兮书温柔一笑:“家母喜爱种花,府里大多数花草都是家母带人打理的。”

三人在丫鬟的簇拥下出了常兮书的院子,往前院的花园走去。

“现下正是花开的好时候,”福元珠嘴角噙着微笑,“还没到花园呢,就能闻到阵阵花香。”

常兮书莞尔一笑。

田静亦因为福元珠轻松的语气放缓了紧张的情绪。

三人沿着花径赏花,走着走着,忽然远远传来高谈阔论的声音。

常兮书驻足听了会儿,笑着解释道:“今日大哥约了朋友来府里开小型文会,”她悄悄觑了眼面泛红霞田静,“就在前头不远的凉亭里。”

“文会?”

福元珠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如同天上繁星闪烁,她可从来没有见过文会,不想来趟常府赏花,还能遇上这么有趣的事儿,不由得探头张望过去。

常兮书掩嘴一笑:“这儿离得远,应是瞧不见的。若是田姐姐和福五妹妹感兴趣,不如我们到前头照壁那儿去瞧瞧。”

“好呀!”福元珠颔首应道。

“田姐姐,”福元珠挽住田静,“咱们一起去瞧瞧可好?”

田静脸红红,声音低若蚊蝇地应了声。

众人走到离花园不远处的照壁前。

照壁中央扇形镂空处包了层薄薄的笼纱,常兮书小声道:“咱们从这儿可以看过去。”

照壁的笼纱设计得巧妙,从外头看进来并看不到几位姑娘,而从几位姑娘的角度,却是清清楚楚可以看见不远处的凉亭。

凉亭里或站或坐着八九名书生,正在言笑晏晏地讨论着什么。

福元珠一眼就看见了坐在中间的常益德,原本开朗活泼的笑脸隐不可见地红了红。

而田静这时反而压抑住了羞涩的心情,透过笼纱认真地看了过去。

目光挨个挨个地扫了一遍,她心中有些失望。

刚才在常府门外的那个白衣书生,明明见着是从常府侧门出去的,怎么这会儿并不在文会当中呢?

田静垂眸思索着这个问题。

莫不是因为送那婆婆去看大夫耽误了时间?

亦或是他并非常大公子邀请来的公子?

那他又是谁呢?

难道是常府的人?

常兮书不知田静的想法,倒是细心地叫来了常益德的小厮,让他挨个书生的名字介绍了一遍,好让田静有个印象。

这时福元珠稍稍品出些味儿来了,联想起从福元圆那曾听说过的事情,结合田静的表现,估摸着明白了常兮书的意图。

不过善解人意的她假装不知,直到田静冲着常兮书点点头,几人又回到花园继续转悠。

走了没多会儿,福元珠发现田静似乎有话想说,但瞧了她一眼又没有启齿。

她心念微转,便笑着借机更衣离开了花园。

常兮书见福元珠离开,体贴地小声问道:“田姐姐,方才可有瞧清楚?”

田静点了点头,先是道了谢,随即又顿了顿,才道:“常二姑娘,先前凉亭里的公子,就是今日参加文会的人了是么?”

常兮书微愣:“这个倒是不太清楚,兮书想着应该大哥邀请的公子应该都在凉亭里才是。莫非田姐姐……”

田静咬了咬唇:“适才进常府时,见到一名白衣书生从侧门离去,不知道那人是不是今日受邀的公子?”

第304章 定下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304章定下对田静来说,将这句话完整地讲出来简直是用了毕生的力气,让她一时害燥得不知如何是好。

尤其是面对一脸茫然的常兮书,更觉得自己为了选夫婿委实太过不知羞耻了。

只是——

这话都说到一半了,不说清楚岂不平白浪费了她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

田静看着常兮书,将在府外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比起刚才凉亭里那些公子,她觉得那个主动送跌倒婆婆去就医的男子更为值得让她托付。

常兮书仔细听了田静的描述,并没有笑话她,而是认真道:“田姑娘,你说的这个白衣书生,兮书还真不晓得是谁。”

见田静面带失望,她忙又道,“不过既然是从我们常府侧门出去的,这个打听起来倒是不难。”

“你且等等,兮书这就让人去问。”

且说福元珠识趣地以更衣为名离开花园,免得打扰到田静和常兮书叙话。

她随着婢女沿那小径走了不远,就到了一处院落。

待更衣收拾妥当,寻思着两位姐姐怕是还没说完话,便不紧不慢地在小径上走着,打量常府的园中景致。

“那位姑娘是谁?”

离福元珠不远的一处树荫下,矗立着一名淡青锦袍男子。

他眯着眼看向福元珠行来的方向,日光如洒金般落在那张明媚娇嫩的脸庞上,悠闲轻快的脚步和甜甜的笑容让人忍不住随之扬起嘴角。

站在一旁的小厮摇摇头:“公子,可能是常府的某位姑娘?”

锦袍公子再度眯了眯眼:“去打听一下。”

慢悠悠挪往花园的福元珠丝毫没发觉被人看见了,还特地寻了一处石椅坐下发了好一阵子呆,见天色不早才返回花园。

而那锦袍公子,至始至终站在树荫下凝望。

在福元珠离开之际,小厮才匆匆打探消息回来:“公子,那姑娘应该是平国公府的五姑娘,今日受邀来常府赏花。”

“平国公府的五姑娘?”

锦袍公子话音微扬,神思一动,“我记得和表弟谈亲的是平国公府的四姑娘可对?”

小厮歪头想了想,应声道:“正是。”

锦袍公子薄唇微抿,再看了眼远去的背影:“走,回凉亭。”

待到文会结束,已是近午后时分。

常益德送走最后一位朋友,匆匆赶去了常兮书的院子。

“二妹,”常益德转头四处看了看,眼底洋溢着惋惜,“田姑娘和福五妹回去了?”

常兮书笑眯眯地给常益德斟了杯茶,推过去道:“田姐姐和福五妹妹早回去了,大哥的文会办得久,赏花可赏不了那么久。”

本想留两位姑娘下来用午膳,哪知两人却说不便叨扰,午前便各自回府了。

常益德压抑下莫名怅然的心情,想起正事问道:“田姑娘可有看上哪位中意的公子?”

说起这个,常兮书托腮叹了口气:“大哥请来的那些朋友,田姑娘都看过了。只是好像都不太中意,反而对大哥新请的门人,那个叫做罗启的,觉得人品不错。”

“罗启?”常益德惊讶。

自从招揽罗启后,他就以门人的身份居住在常府。

只是今天的文会却并未前来参加。

常益德虽有邀请,但罗启以未曾参加会试为由婉拒了。

接着常兮书又将田静见到罗启的一幕给常益德说了:“田姑娘觉得罗启对素未谋面的婆婆那般关怀,定是心地善良的人,是以对他印象颇好。”

常益德颔首,对罗启此人他也是相当看好的。

且不说在扬州城时为了妹妹勇于对抗孟经,单是为孟经策论写的那篇文章,就让人深知此人胸中有沟壑,不由击掌叫好。

他相信三年后的会试,罗启定能高中进士。

“罗启并非今科进士,”常益德思索着,“这点田姑娘可知晓?”

常兮书点头,她让人打听到罗启时,便顺带将罗启的情况都问了清楚:“妹妹跟田姑娘说了,但见她似乎并不太过在意这点。”

常益德闻言,吁了口气道:“即使如此,那大哥便去给表弟他们知会一声。”

很快福元圆就得知了这件事。

第二日一早,她处理完太子府的各种事务后,坐着马车去了田府。

田静见福元圆亲自来了,忙招待着进了花厅。

“给娘娘添麻烦了。”

她心知福元圆前来所为何事,又羞又怯。

福元圆倒是笑得坦然,直言道:“昨日听说田姑娘去常府,赶巧遇上了罗公子。”

田静一怔,不想福元圆这么快就提起这个话题,脸上微热。

福元圆笑着拍拍她的手:“说起罗公子,过年时本宫去扬州城,还和他及他的妹妹有过一面之缘。”

福元圆徐徐将扬州城发生的事情讲道了一遍,听得田静柳眉倒竖:“那孟公子委实太过分了!”

“这还不算什么,”福元圆叹了口气,“正是因为那孟经,罗公子才与今年会试失之交臂。”

田静闻言睁圆了眼,一语不发地看着福元圆。

福元圆便将孟经会试作弊,及后来罗启状告一事仔细讲了。

“罗启此人才华横溢,性子耿直,”她分析道,“只可惜今年无法参加会试。常大公子已然为他推荐了京城的书院,想必再经历三年苦读后,高中有望。”

“只是三年到底不短,期间会发生什么事亦不好说,”福元圆小声道,“田姑娘你可曾想好了?”

田静沉默了片刻,抬起眼看向福元圆道:“不瞒娘娘说,静儿本不过是县城里的人,能够来到京城已经是莫大的造化。罗公子虽说错过了今年会试,但到底他的身份已经是举人。”

她浅浅一笑,“在静儿看来,罗公子年纪轻轻便已中举,可见是个上进心强的人。他不畏强权的一举一动,都让静儿心生佩服。”

“能够与这样的人相伴一生,是静儿所愿。”

福元圆听了,一时有些失神。

她对田静的观感一直以来都是温柔娴静,却不想她的心思如此通透。

她勾起嘴角微笑道:“既是如此,看来是罗公子的福分了。”

第305章 失踪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305章失踪问明了田静的心意,福元圆算是了结了一桩心事,心情松快地回了太子府。

一踏进韬正院,便见秦泽在院子里来回踱步,像是等她许久的模样,见到她便快步迎了上去:“满满,我恐怕要立即出门一趟。”

福元圆心嗖地一揪,握住秦泽的手问道:“阿泽,怎么了?”

秦泽迟疑了一瞬,福元圆蓦地像是想起什么,抓住秦泽问道:“该不会是爹爹那儿出事了?”

秦泽握紧了福元圆的手,这件事情本不该告诉她,但身为夫妻,他并不想对福元圆有所隐瞒。

“今早收到传信,说岳父大人带了一个分队去寻失踪的辎重船,一日一夜未归。”

“阿爹失踪了的意思吗?”福元圆心头一沉。

秦泽:“尚不确定。满满,此事而今闹得愈发严重,我打算亲自过去一趟。”

福元圆握住秦泽的手,咬唇切切看着他。

秦泽伸手抚抚福元圆的发梢:“满满,莫要担心,我会处理好此事的。”

说不担心是假的,但是福元圆相信秦泽的能力,遂点头道:“阿泽,你自己要小心。我答应了玥惠每隔几日要进宫陪她准备母后的寿辰礼,亦不便跟随你一道前去。”

她想了想,“阿泽,你带上银宝一起去吧,她身手好,说不定能帮上忙。”

秦泽自是应下不提。

时间紧凑,夫妻俩没多说几句就匆匆道别。

说起锦江,其源头始于离京城不远的锦城,是通往西南而下的大江流,承担着南北水路交通的重要作用。

而辎重船是上了锦江后一日左右出的事。

出事的地点位于丰安县附近,恰好是锦江一分而三的交汇之处。

秦泽前去勘察此事,直接奔赴的便是丰安县。

“这三江交汇处,虽说江面平稳,但不知为何时有渔船会在此沉江。”

介绍的人正是丰安县的卢县令,面对亲自前来勘察的太子殿下,他紧张得手微微颤抖,“福大人来丰安之后,下官等人配合福大人在三江交汇易沉船的地方,组织官兵和渔民一起尝试打捞。”

他说到这里,不自觉地摇头叹了口气,“打捞了整整一个日夜,都不见辎重船的踪影。”

辎重船失踪之事乃家国大事,福平远带人来到丰安县后,第一时间找到丰安县卢县令,将此事说明。

卢县令对此事高度重视,当即就陪着福平远去了现场勘查,极力配合福平远的各种安排调度。

秦泽听得仔细:“可有派熟悉水性的下江去查看?”

“回殿下,有的有的,”卢县令忙回道,“派了十数名江边长大习水性的汉子下江查找,从多个地方下去的,”因为紧张,他话都说得不太利索,“但是都见不到有沉船。”

秦泽拧眉,辎重船并非普通渔船,若是沉江应当比较好发现。

“如此看来,沉江的可能性不大。”

“没错,”卢县令擦擦额角的汗,“前日福大人亦是做了这个论断。”

“恰好当地有渔民说附近有两处湾口,有时候风浪大会将船只刮送到那两个地方。因为地处偏僻,人烟罕至,福大人便与下官兵分两路前去查探。”

卢县令解释道,“下官当日晚上便回来了,但第二日到了中午时候还不见福大人回返,是以将消息传回了京城。同时加派人手前去找人。”

还好将福平远他们找了回来。

秦泽颔首:“福大人伤势如何了?”

“福大人从礁石上不小心滑倒摔了下来,腿受了伤,但下官请大夫看过,应是问题不大。”

卢县令带着秦泽往福平远休息的官舍走去,“不过恐怕要休养几天才能下地行走。”

秦泽见到福平远的时候,素来注重仪表儒雅卓尔的岳父大人,躺在床上,胡子拉碴,满目血丝的模样,可没把秦泽吓了一跳。

“阿泽,你怎么来了?”

福平远正躺在床上思索辎重船的去向,见紧随卢县令之后的人竟然是秦泽,连忙撑起身子。

秦泽快步上前扶住他:“岳父大人,您腿受伤了可别乱动。”

福平远摆摆手:“没多大的事,不过是刮伤罢了。只是这辎重船遍寻不着,实在是有违皇恩,岳父这心里难受。”

卢县令早听闻前来查探的福大人是太子殿下的岳父,但亲眼见了太子殿下对福大人的客气,不由得对福平远又生出一份尊敬之意。

福平远却是没留意卢县令的表情变化,支起身子将这两三日的情况给秦泽一一仔细道明。

“渔民建议查看的两处湾口都确定没有辎重船的踪影,”秦泽沉吟片刻又问道,“可还有别的湾口?”

卢县令和福平远齐齐摇头。

秦泽颔首,看向卢县令:“本宫想到三江交汇处看看情况。”

卢县令自然忙不迭应下,福平远亦坐直了身:“阿泽,我也一同去。”

秦泽不同意:“岳父,您的腿还受着伤,好好休养,本宫去看看就回来。”

“不行,”福平远执意地摇了摇头,“那边的情况我这几日了解比较清楚,亲自过去讲解会更清楚。我这腿真没啥事儿,找俩人抬着我过去就成。”

福平远一再坚持,秦泽只好带着他一同前往三江交汇之处。

三江交汇处在丰安县城外不远处,一个时辰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到了事发地点。

秦泽极目眺望,看着波涛滚滚川流不息的宽阔江面,聆听着福平远到来后数日里的举措。

福平远做事仔细到位,当日来丰安县后便与卢县令等官员一起在现场问了许多渔民的意见,如今娓娓道来倒是说得非常仔细明白。

秦泽边听边想,并没有急着插话。

关于那两处湾口的事,福平远还专程找到了熟悉的渔民,给秦泽又讲解了一番。

待到摸清楚情况后,一行人才又回了官舍。

午膳过后,卢县令等人离开官舍。

秦泽将地形图摊在桌上,仔细看了许久。

“岳父,”沉思许久的他拿着地图走到福平远身边,“您看看这里。”

第306章 追踪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306章追踪秦泽指着地形图上三江交汇的地方,沉吟道:“锦江在此分为三条支流,除了流往西南边疆的武江之外,另外两条支流分别往东和往西。”

福平远对地形图早已烂熟于心,颔首道:“不错。”

“既然辎重船遍寻不着,”秦泽沉声道,“会不会有这种可能……”

“什么可能?”福平远凝神问道。

“辎重船早已沿着东江或者西江远离此地。”

福平远的瞳孔猛然一缩。

自从得知辎重船失踪的消息之后,他们所有的精力都投放在辎重船沉没或是遇礁出事这些情形之上。

然而多天的找查毫无形迹,秦泽的考量说不定才是正确的!

在所有人都认为失踪的辎重船出事的情况下,说不定辎重船根本没有出事,在这三江交汇的地方,走了另一条支流!

这个想法让福平远的心脏砰砰直跳起来,他握紧了拳:“倘若如阿泽所说,辎重船并非失事,而是走了旁的分流,那莫非船被人截了?”

一艘辎重船上有二十余官兵护送,按着规矩五艘辎重船相互呼应,不可能会有船走错方向。

秦泽眯起眼:“不排除这种可能性。”

两人让兵士去将卢县令请了过来,把这种怀疑和卢县令说了一遍。

“卢县令,这锦江附近的江上盗贼可猖獗?”福平远提出疑问。

卢县令的眉头皱得能够夹死蚊子,斟酌道:“回禀福大人,锦江上虽然偶尔会有人报盗窃案,但都是小偷小摸的行为,并不曾出现过有能力盗辎重船这种盗贼。”

辎重船那可是明晃晃举着大庆军队旗号的船,寻常盗贼再猖獗也不敢轻易下手啊!

一个不小心被套上谋反的罪名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卢县令暗暗摇头,认为这种可能性极低。

秦泽吁了口气:“卢县令,那东江和西江是否有出现过江盗?”

“这……”

锦江一带治风尚算不错,百姓安居乐业,莫说江上盗贼,就是陆地上的盗贼也不算猖獗。

“倘若不是盗贼,这件事就更需要彻查到底。”

秦泽声音倏尔变冷。

福平远和卢县令蓦然一惊。

倘若是有人故意劫走辎重船……

两人很快就想明白其中关键所在,齐声应道:“殿下说的是。”

确定了新的方向,三人就着地形图仔细分析了好半晌。

最后决定由卢县令带一队人马沿东江方向往下寻找,秦泽与福平远则沿西江方向而去。

“算上时日,离辎重船失踪已有七天时间,”秦泽指点地形图分析,“若一路不停前行,而今大概会在这几处位置。”

沿江搜寻无需乘船,只要在陆地上行进即可,速度比起乘船要快上许多。

“我们若是全力追查,三天左右就能赶过去。”

福平远颔首:“如果辎重船一路顺江前行,我们在陆地上急速追赶,不出几天就能赶上。”

卢县令思索沉吟:“若是辎重船在某处停泊,我们追上的时间只会更短。”

“没错。”

秦泽道,“卢县令,还请尽快做好安排,我们午膳后就立即出发!”

京城镇国公府,书房。

秦旭正和镇国公在讨论辎重船失踪之事。

“太子殿下亲自去了丰安县,”镇国公沉吟道,“这本就在意料之中。”

太子协管户部大小事宜,福平远前往丰安县搜查辎重船下落又传回可能失踪的消息,太子带人前去追查本就是情理中事。

秦旭却没有镇国公这般云淡风轻的态度,他拧紧眉头问道:“万一他们在丰安县搜不到辎重船,会不会顺着三江去找?如若被他们找到又当如何?”

镇国公哈哈一笑,并没有直接回答秦旭的问题,而是站起身背着手缓缓走到书桌之后。

“旭儿,外祖父知道因为程奇正之事,你心头不畅快。”

镇国公拿起镇纸在掌心中婆娑,“但所有事情成与不成,皆需要徐徐图之。”

“外祖父,”秦旭面色一僵,深吸口气将脱口而出的话收了回去,转而道,“旭儿受教了。”

“朝堂之争,”镇国公淡淡地觑了秦旭一眼,开口道,“本就是你来我往的博弈过程。谁也不能一杆子就将对方打倒,总是在博弈之中不断地消耗对方的力量,滋长自身的力量,以达到最后的胜利。”

“这次辎重船一事亦是如此。”

镇国公眯起眼睛,虎目精光乍现。

“没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调走这么大的一艘船,”他摸着镇纸,“被发现的可能性本就不低。”

“我们赌的就是一个时间的问题。”

秦旭颔首:“要将辎重船驶往那个地方,至少需要十天的航程,而要将一应物资收藏并销毁形迹,恐怕至少两天之数。”

“如果太子殿下他们再晚上几天察觉此事,这一盘棋我们就完胜。”镇国公淡然道。

“那倘若他们发现了呢?”秦旭蹙眉,他并不喜欢没有十足把握的事。

镇国公睃他一眼:“若是被发现了,那就弃棋。”

所谓博弈,本就是有胜有负之事。

如果连这种输赢都接受不了,那境界差得还是稍远了些。

他看着外孙紧抿的嘴,心中可叹可笑。

不过面容上却是不显,反而安抚秦旭道:“太子殿下在这一着棋上本就输了时间,赢面只有十之二三。”

秦旭不语。

镇国公又道:“而我们还有后招。”

“外祖父,您指的是?”秦旭眉一挑。

“你忘了?西南的战事,那才是重中之重。”镇国公淡淡一笑,“即便太子将辎重船寻回,西南战事他也躲避不了。”

“只要太子下了西南,”镇国公一把将镇纸握在手里,“我们就大有机会行事。”

秦旭神思飞转,面上闪过一丝欣喜:“外祖父果然雄韬伟略,旭儿学习了!”

镇国公哈哈大笑:“旭儿,你可要知道,外祖父就站在你的身后,随时给你最鼎力的支持。”

“旭儿谢过外祖父!”

秦旭来镇国公府一趟,与镇国公一番讨论后,心满意足地离开了镇国公府。

镇国公望着秦旭离去的背影,长长地吁了口气,背起双手沉思良久。

搜狗

第307章 寻到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307章寻到确定了新的思路和搜查方向,秦泽等人草草用过午膳就兵分两路出发了。

距离辎重船失踪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七天,要想顺利追回辎重船,他们就要跟时间赛跑。

否则一旦辎重船上的物资被分散运走,想要追查起来就会难上加难。

这一点无论是福平远还是卢县令,都深刻认识到了重要性,是以对秦泽的命令响应速度极快。

福平远因为腿部受伤,却坚持不肯留在丰安县,是以坐马车跟在队伍之后。

秦泽这一队伍共二十余人,其中绝大多数都是他带来的亲卫。

福平远走的匆忙,只带了两个随行小厮。

这一路顺着西江往西方向走去,安顺和银宝先于队伍在前头打探消息。

前行了约莫半日功夫,待到了傍晚时分,队伍在一处村庄投宿。

随行人不少,一看就是官爷,村长紧张兮兮地将自家大院腾了出来给秦泽等人落脚,又寻了村里几户人家的妇人过来煮了饭食供应。

出门在外自是没有太多讲究,秦泽让安顺给村长支付了足够的伙食住宿银两,便让队伍在村长家的大院住下。

“大人,”银宝从院门外快步跑了进来,跑到秦泽面前禀报,“小的刚才去问了村里的村民,有两个人说四五天前见过咱们描述的那种大船经过。”

秦泽精神一振,忙道:“人在哪里?”

银宝回应:“就在门后候着呢!”

“快请进来!”

银宝带进来的两个村民都是十多岁的小伙子,说是四五天前在江边捞鱼,曾见过银宝描述的那种大船路过。

因为从未见过这模样的船,两人还讨论了一番。

“只是那船上倒是不见官爷说的大庆旗帜,”其中一人挠挠头,“也不知道是不是就是官爷找的船。”

秦泽点点头,吩咐给两人发了赏钱才让人退了下去。

“岳父,如此看来,极有可能是有人故意劫了船,”他沉吟道,“撤去了大庆旗帜,一路西行。”

福平远面色沉重:“如今看来,我们需得加快追踪的行程,以免辎重船靠岸后被运走物资。”

有了这个共识,秦泽吩咐银宝让村民多做上几日份的干粮,第二日一早天未亮队伍就启程继续往前。

而临行前,福平远主动要求脱离队伍。

“阿泽,岳父这腿脚虽说并无大碍,”福平远其实很想亲自去追辎重船,但而今伤势不重却仍拖累了队伍,考虑了一晚,终是说道,“但却无法急行。现下追赶辎重船是争分夺秒的事,岳父不能耽搁了队伍。”

一番商榷后,秦泽留了三四个随从陪福平远坐马车在后跟随,其余人则随他继续前行。

一路朝前追赶,第二日打探消息的亲卫问到了好几个见到类似辎重船的百姓,一行人更是坚定了信心,马不停蹄地往前奔赶。

第一天夜里还找了村子落脚歇息,经过一番商议后,第二天开始急速赶路后,到了夜里用过干粮就在野外搭了帐篷歇息。

众人骑马直追,终于在第三日傍晚行至一处山谷附近。

“大人,”银宝声音响亮,尽管两三日没有好生睡过觉,但精神极好,她带着一个山民走到秦泽跟前,“这人说他午前刚瞧见一艘大船开进了那山谷处。”

那山民一见秦泽气势凛然,登时紧张了:“小、小的见、见过官、官老爷。”

秦泽和颜悦色地唤了起,仔细问起山民情况。

“小的、小的平日里就在这山里头打猎,”见秦泽说话和气,山民紧张的心情稳了稳,“今天中午上山去打柴,就见到这位小哥说的那船。”

山民指了指山谷方向:“往那里头开去了。”

秦泽看了过去。

西江在山谷的附近,主要干流继续往西流去,但有一小条分支则通进了山谷。

倘若没有遇见这个山民,他们的队伍就会随着主江继续西进。

“你可知晓那山谷里头是什么情形?”

山民指引的山谷丛林密布,江流分支两岸的植被茂盛,江水流入山谷之后几乎被隐没在丛丛山林当中。

从他们的角度,根本看不见有船。

“那个不得清楚,”山民忙摆摆手,“里头守得严,咱可是瞧都不敢多瞧几眼的。”

“守得严?”

银宝皱起眉头,“哎,这位大兄弟,你说那里头啥人守得严?”

“那小的不晓得,”山民摇头,“小的有时候打猎走近些,都能有人出来把小的赶走,里头是啥情形,小的真不知道。”

“那山谷里头是谁家的地?”

安顺学着银宝皱眉头,双手抱胸。

山民笑得憨厚,抓抓脑袋:“小的听说是大户人家,厉害着呢。说是山谷里头建了大庄子,住了老多人了。平日里路过,还不时听到里头哼哼哈哈的,热闹得很。”

“可否带我们过去瞧瞧?”

银宝见秦泽示意,上前问那山民。

山民一时有些踌躇:“那里头的人厉害得紧,上次小的追一只兔子追过去走进了些,差点没被他们打掉半条命……”

银宝默默地往他手里塞了个银锭子,山民把银锭子放嘴里咬了咬,立马笑了,“小的知道一条路过去,能够看到山谷里头的样儿,他们还没法子发现咱。就是路不好走……”

“无妨,”秦泽扬手,“还请带路。”

于是,一行人跟在山民身后钻入了山林。

在山林里东钻西绕往上爬行,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来到了一处山壁。

“您瞧,”山民带着秦泽和银宝钻进了山壁的一个孔洞,“从这儿看下去,正好能看到山谷。”

秦泽举目望去。

这个位置正好鸟瞰整个山谷,将全貌遍收眼底。

山谷中心建造了绵延的房屋,房屋附近有几处拓得非常宽广的场地,看不出来是做什么用。

场地不远处,蜿蜒着一条江。

沿着江边,正好听着一艘船。

围着船有许多人来来往往,正在搬运船上的物资。

银宝忍不住惊呼:“那一定就是我们要找的辎重船!”

第308章 夺回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308章夺回辎重船真的在山谷内!

秦泽的瞳孔猛然一缩,就听得银宝大喊道:“大人!一定是山谷里的人劫了辎重船!咱们快下去找他们算账!”

“且慢。”

秦泽唤住心急如焚的银宝,“山谷里有多少人尚不清楚,不能轻举妄动。”

银宝一怔,旋即眯眼看了下去,心中快速估算着:“而今在搬运船上物资的人,约摸有五十左右,不知晓山谷里别的地方还有没有人?”

安顺挤了进来,看了一会儿道:“大人,现在怎么办?”

“既然辎重船是劫的,他们定然会以最快的速度将物资全部运下去,”秦泽分析道,“想必绝大部分的人手应该都出来了。”

他沉吟片刻,对安顺道:“安顺,你拿调令去县城找县令调派足够人手过来,辎重船重要,我们需得保证万无一失。”

安顺领命,急急离去。

秦泽等人亦没有闲下,仔细研究了山谷的出入口,以及布防分析,安排人手在入口和出口都做了埋伏,然后带着主要队伍去了入口处。

安顺手执朝廷官令,很快就从附近县城调来了数十名官兵,就连县令也带着官员急急跟了来。

“臣等见过大人。”

秦泽伸手虚扶:“这山谷是属于什么人的?”

“回大人,下官姓吴,”吴县令忙拱手回禀,“这山谷的地契是一个叫做王超的人买下,此人行商,三年前路过我县时候买下山谷,他不是我们县的人。”

秦泽拧眉:“此人的情况容后细查,辎重船重要,我们先进谷!”

一行人前去拍打山谷入口的大门,等了许久,大门咿呀一声打开一条缝隙,吴县令的兵士立即上前喝道:“官府查事,速速开门!”

哪知那守门人一听,不仅没应声开门,反而迅速掩上大门。

幸得众人早有准备,几名官兵同时往铁门撞去,将那人连门一并推了开。

守门人倒在地上,动作敏捷地爬起来,头也不回地往山谷内跑去报信。

众人对视一眼:“追!”

跑到江边时,辎重船赫然在目,吴县令一路跟着安顺过来早已清楚情况,见状急得面色一凛,上前怒喝:“尔等竟敢偷盗朝廷送往边疆的辎重船,这是杀头的重罪,还不快快负手就擒!”

那五十多个汉子齐齐向他们领队看去。

那领队汉子脸上蒙着黑巾,冷笑一声,也不废话:“兄弟们,上!”

虽说官兵数目比起他们来说,多了一半的人手,但领队汉子根本没把这些人看在眼里。

官兵的水平,对他们来说就跟菜瓜一样,不堪一击。

吴县令见这些人二话不说就捋胳膊干架,气得连忙倒退许多步,拉着秦泽往边上道:“大人,待兵士们将这些反贼先行拿下。”

秦泽微一颔首,并不说话。

安顺和银宝则带上人马加入了缠斗的队伍。

两方人火速打斗起来。

果然如领队汉子预计,官兵们虽说带了刀枪,但手上功夫和他们比起来实在不济,不过短短时间就被撂倒了好几个人。

就在领队汉子嘴角一扯,蔑视一笑时,银宝和安顺等人如锐利的刀锋切入战局,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就把战局掰了回来。

领队汉子神色一僵,抄起一旁的大刀就冲进战局。

这边打得不可开交,那边秦泽与吴县令等几位官员则远远观战。

吴县令见到自己带来的官兵不堪一击,在对方手里就跟割禾苗那样一个个倒地,惊得脸都绿了。

什么时候竟然有这样一帮身手高强的反贼在他的县城地域上窝着的?

居然连军资都敢盗,这可是反贼!反贼!

吴县令气得吹胡子瞪眼,心肝儿砰砰直跳。

秦泽越看面色越沉:“这山谷三年前就被人买下,在此练兵这许久时日,难道吴县令都不曾发现过?”

吴县令登时冷汗涔涔:“是下官的失误,请大人恕罪。”

事实摆在眼前,如果不是眼前这位京城来的大人查出问题,待这些反贼将军资偷走,真做出那杀头的大事的话,他这个县令难辞其咎。

秦泽吁了口气,继续看向前方。

山谷这一群人的战斗力委实不弱,数十名官兵此刻已经倒下了近半。

余下的人士气不足,缩在银宝和安顺等人身后,不时见机补刀。

吴县令暗骂没用的东西,上官在的时候,拼了命也要往前冲才是啊!

银宝和安顺带领的亲卫队虽然不过只有十多人,但身手功夫却在反贼之上。

渐渐地,战局朝银宝他们倾斜,银宝本就是利落直爽的性格,见状大吼一声:“兄弟们上,将这帮贼子全数拿下!”

安顺顿时精神一凛,附和着银宝大吼:“兄弟们给我上!将这帮贼子全部拿下!”

众人气势十足地继续拼杀。

吴县令连连擦汗:“大人带来的兵士真是功夫高强,想来不出多久就能拿下反贼。”

秦泽颔首,战局倾斜,战胜这些贼人不过是时间问题。

半个时辰后,银宝和安顺扬着笑脸过来禀报:“大人,贼人基本都拿下了。只是那领队投了江,派了熟悉水性的兄弟去追,不确定能不能捉回来。”

秦泽点头,看向吴县令:“吴县令,贼人便交于你全权处理,务必将人全部押送到京城审理。另外,辎重船需要调派人手开往丰安县。”

吴县令自是领命不提,忙不迭下去安排。

银宝和安顺领人将辎重船的物资重新搬回船上,小半日之后辎重船已然整装待发。

秦泽等人上船查验。

“大人,跟随辎重船的兵士全部都不在船上,”安顺心情沉重,“恐怕凶多吉少。”

杀人抢船,说不定在辎重船失踪的那一夜,运送辎重船的兵士就被杀害投江。

秦泽闭眼吸了口气:“安排吴县令好生审问,余下人手将辎重船开往丰安县。”

留下一半亲卫队和吴县令的士兵守护辎重船前往丰安县,秦泽等人从陆路回返。

“大人,”银宝骑马跟在秦泽左右,思来想去还是忍不住说道,“那领队汉子,银宝好像见过。”

第309章 怒气(求月票)

银宝迟疑许久,终于还是忍不住向秦泽报告:“那领头汉子虽然蒙着布巾,但他那打斗的功夫,银宝似曾相识。”

秦泽眉一挑:“你认为是什么人?”

“西北边塞守城军队的将士。”银宝眯起眼,想当年西北战役缺少军备,她随娘娘前往西北送军资,和那些将士可是切磋过的,“不仅那领头汉子,旁的贼子的功夫刀法,和西北军队的将士极为相似。”

她又挠挠头,“不过,这只是银宝的猜测,不知是否正确。”

安顺听得仔细:“可小的跟那些贼人打斗时,倒觉得他们的路数更像山寨匪子。”

“可惜那领队头子水性甚是了得,让他逃了去,”银宝一捶拳头,“不然好生审问一番便知。”

秦泽沉默半晌:“安顺,吴县令那边的审讯情况跟紧了,让及时上报过来。”

辎重船寻回,抵达丰安县后,朝廷派出的人手也已经到了丰安县待命。

重新安排官兵上了船,让他们继续护送辎重船迅速前往西南边疆,秦泽和福平远一行人才回返京城。

当天下午放衙,秦旭又去了镇国公府。

镇国公正在打理桌上摆放的一盆兰花,他慢条斯理地拿着剪刀修剪叶子,久久才道:“旭儿,可是为辎重船一事而来?”

秦旭颔首:“外祖父,旭儿刚得到消息,辎重船被皇兄找到了。”

镇国公慢悠悠地将剪刀放下,拿起一旁的锦帕擦了擦手,眉眼不抬:“外祖父已经知晓了。”

“外祖父,旭儿听闻那平县县令将咱们山谷里的兵丁全数抓回县衙审问,”秦旭皱眉,“这……”

镇国公转头缓缓看他一眼:“并非全部兵丁。”

秦旭目露困惑。

“山谷里的兵丁只留了五十余人,”镇国公不紧不慢地解释,“由仇副将带领,本意是让他们尽快将辎重运到地道送出山谷,哪知还是慢了一步。”

“仇副将已然潜水逃脱,”镇国公道,“余下的五十兵丁并没有一个人知道真正内情,就算是审问也审不出什么来。”

“旭儿,无需忧心。”

秦旭看着镇国公运筹帷幄的神情,不由默了默。

“只是那艘辎重,”镇国公捋着胡须,“可惜了。”

“是的,倘若皇兄晚上半日,”秦旭坐下喝了口茶,“兵丁们必能将那些辎重运到地道,那样就算他们赶到山谷,也只能空手而归。”

待秦泽安排好一切事情,携福平远一道返回京城时,平县山谷那群贼人业已经在吴县令的安排下由兵士押解入京。

抵达京城后,秦泽和福平远衣不解带奔向衙门处理公事,连回府的闲暇都不曾有。

忙碌到深夜时分,秦泽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了太子府。

“阿泽。”

福元圆早就从银宝那里了解了整个行程的情况,“晚膳可用过了?”

秦泽点头:“在户部用过了,不过,”看着福元圆满是关怀的脸,他摸摸肚子道,“现在又饿了。”

福元圆闻言,心疼地拉着他去了膳厅,吩咐庞嬷嬷送上宵夜。

陪在一旁用了小半碗翡翠鲜虾云吞,福元圆撑着下巴看秦泽大快朵颐。

户部的膳食该有多难吃呀?

秦泽拿起碗喝了一口汤,终于心满意足地放下:“还是和满满一道用膳最舒服。”

“阿爹也回府了吗?”福元圆眨巴晶亮的眼。

“岳父回去了,他之前受过腿伤,”秦泽将福平远的事大致描述了下,“不过如今已无大碍。”

若不是福平远执意回衙门做事,进京后秦泽便想送他回平国公府休息。

福元圆提了提心:“明日我回国公府看看。”

“这次辎重船是什么人指使下被盗走的可有结论了?”

秦泽摇头,之所以忙到深夜才回府,就是因为审讯那些贼人的事。

贼人都是从各地山匪组成的队伍,号称一年前就在山谷里训练。

本就是为了谋生四处抢掠的人,有人管吃管喝还按月发银两,自是愿意卖命。

况且在山谷里自在,除了每日定时练习功夫就没别的事情,比起做山匪风餐露宿还要躲着朝廷追捕不知好了多少倍。

“银宝说那些贼人的功夫路数有些熟悉,”福元圆问,“可有审问这个方面?”

“都说是他们领队教的功夫,”秦泽眯起眼,“至于是什么路数一概不知。”

“那领队是什么人?”

“无人知晓,”秦泽仍是摇头,“分开审问,每个人的供词都相差不远。”

“说那领队平日里就戴着面巾,连长什么样子都没人见过。”

搞这么神秘?

福元圆心中暗嗤一声,定然不是什么好鸟。

“阿泽,”她目露深思,食指轻轻叩着桌面,“这事情看起来蓄谋已深,连败露之后还能将手尾擦得这么干净,可见对方老谋深算至极。”

秦泽渐渐握紧了拳。

福元圆说的就是他所想的。

杀害朝廷官吏,盗走辎重船,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天理难容的事。

不止秦泽和福元圆,庆元帝此时在御书房仍未安置。

自从冬狩之后,他就总觉得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有一双眼睛正紧紧盯着他和他的江山。

“皇上,”梁公公看了看天色,心中直发愁,“时候不早了,您看安置可好?”

傍晚太子殿下和一众官员前来禀报辎重船的情况后,庆元帝连晚膳都没多吃两口。

在御书房一坐就到深夜,不仅没心思翻牌子,还把前来送绿头牌的公公赶了出去。

梁公公看在眼里,愁在心里。

庆元帝闭了闭龙目,吁了口气:“梁进忠,朕难以安心睡下啊。”

连朝廷的辎重船都敢劫,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如果不是太子紧追上去,那艘船的物资定然就落在贼人手里。

庆元帝越想越气。

“皇上,”梁公公上前一步,苦口婆心劝道,“您要保重龙体啊,这再过两个时辰就要早朝了,您好好休息下才行啊。”

庆元帝缓缓起身:“安置吧,明日还要好好和朝臣讨论辎重船之事。”

第310章 是谁(芫小丫万赏加更)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310章是谁失踪辎重船虽然顺利找了回来,让户部上下好生松了一大口气,但隔日早朝上庆元帝身上的低气压却让百官提着心,连呼吸都刻意放缓放轻。

原因无他。

到底是什么人竟敢在船队眼皮子底下将一船的官兵尽数杀害,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辎重船开走,妄图偷盗朝廷近二万两的军资?

没审问出来!

对付那五十多号贼人,用尽各种办法,愣是连个屁都没问出来!

庆元帝深吸口气,忍住了爆粗口的冲动。

刑部尚书战战兢兢地站在金銮殿中间,小心翼翼地报禀着连夜审问的结果。

“那山谷可有仔细再查过?”庆元帝冷冷问道。

刑部尚书一愣,他只接到命令审人,可没说让他去查山谷啊!

这突如其来的问话,让他怎么答?

低垂着的头悄悄地侧着看了眼两旁的官员。

哪知平日里称兄道弟的官员而今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大气都不吭一声。

刑部尚书等了几瞬,悲哀地发现没人愿意救场,只得硬着头皮开了口:“回皇上,那些贼人口里的山谷,似乎没什么异样……”

镇国公的眉头微不可见地动了一动。

地道入口的事,倘若太子等人晚来片刻,恐怕就要暴露出来。

只可惜他来得早,仇副将尚未带领众人将物资运送去地道。

“是没有异样还是没派人去查?”庆元帝冷哼一声。

刑部尚书吓得腿一软跪下。

庆元帝斜觑他一眼,龙目在朝臣中一扫:“邹世高。”

邹世高忙出列。

“你今日就带上人马,去平县给朕好好查查那个山谷!”

囤了那么多人在山谷练兵,其心可诛!

那山谷不可能只是普通的山谷!

没查出来一定是没仔细查,没狠狠地查!

庆元帝拂袖退朝。

邹世高不敢迟疑,下朝后就领了兵士着急赶往了平县。

将平县山谷翻了个底朝天,还真让他发现了山谷通向外面的地道。

辎重船的物资要通过地道运送出山谷的目的不言自明。

然而除了地道外再无别的发现。

庆元帝气怒之下,差点想将平县的吴县令的项上人头给砍了!

在他的地域出现这样的山谷,山谷里的人竟然做出那等胆大包天的事,简直是不能容忍。

好在秦泽和邹世高都进言吴县令虽有过在身,但鉴于态度良好,配合度高,庆元帝才免了吴县令一死,勒令革去其职,终身不得为官。

这事一出,各地县官人人自危,加重兵力四处搜寻可疑地方,以免再次发生类似的事。

此番全国搜寻下去,但是拔起不少山寨土匪,让百姓的生活更为安全舒心。

此乃后话不提。

转眼又过去好几天。

这日,在国公府里绣着嫁妆的福元兰收到了一封书信。

书信来自她的未来夫婿。

“谁?”福元兰揉揉耳朵,不敢相信婢女送信过来时说的话。

“你说是谁给我写的信?”

婢女被福元兰拔尖的声音吓得颤了颤:“回姑娘,是未来姑爷让人送过来的信。”

“不看!”

福元兰翻了个白眼,瞪了婢女一眼,“拿去烧了!”

婢女登时傻眼,犹豫劝道:“姑娘,说不定未来姑爷有要紧事跟您说呢……”

“能有什么要紧事?”

一想到自己这朵盛开的鲜花要插到那坨牛粪上,福元兰就心情大坏。

蹭地将绣好的枕巾往绣篮上一放,福元兰甩手往里屋走去。

留下婢女愁容满面,总不能真把这封信给烧了吧?

万一姑娘转头又要看信怎么办?

寻思了片刻,婢女只得将信先放起来。

果然过了没有半个时辰时间,福元兰又喊来了婢女:“信呢?”

婢女垂着头:“请姑娘稍等。”

福元兰将信摊开看了一遍,面色渐渐发青。

婢女在旁边看得心惊胆战,大气不敢出。

“居然写信问我五妹是否及笄了?”

福元兰将信丢回托盘上,冷笑一声,“本姑娘这还没嫁过去呢,倒是将本姑娘利用上了!”

“姑娘,未来姑爷为何要问五姑娘的年纪呀?”婢女忍不住好奇问道。

福元兰睃她一眼,哼了一声:“说他那表哥看上了五妹,想问问及笄了没?”

“未来姑爷的表哥怎会见过五姑娘呢?”婢女歪着头,“姑娘,未来姑爷的表哥是哪个府上的公子呀?”

福元兰撇撇嘴,没好气地睐她一眼:“要你操心!”

婢女当下一凛,差点因为八卦之心坏事了。

忙低下头,抱着托盘退了下去。

留下福元兰阴晴不定地看着桌上的茶杯,心中暗忖福元珠真是好命。

那信中说的表哥可是今科进士,又是家中的嫡长子,还说长得风流倜傥,玉树临风!

啧啧!

也不看看自己啥模样儿,夸起别人来倒是卖力。

寻思了会儿,福元兰又唤了婢女回来准备笔墨纸砚,草草回了封信过去,才一肚子不爽地去了福元珠的屋里。

福元珠正在看书,最近她空闲时间都泡在书里。

越是读书,越是喜欢读书。

福元兰挑帘进去:“大好的天气不见妹妹到园子里走走,老是窝在屋里看书,也不怕坏了眼睛!”

“四姐。”福元珠放下书,迎了上去,“四姐来找元珠可是有事?”

“没事不能来找你了?”福元兰斜睨她一眼,走到床边坐下,“五妹,四姐过来问你个事儿。”

福元珠在福元兰身旁坐下:“四姐,什么事?”

“你什么时候认识了昌平侯府的大公子的?”福元兰问得直接。

“昌平侯府的大公子?”福元珠满眼困惑,“妹妹不认识啊。”

“不认识?”福元兰仔细地看着福元珠的表情,狐疑道,“当真没见过面?”

福元珠摇头:“妹妹天天在府里呆着,又怎会见到什么昌平侯府的大公子?”

福元兰看她一眼,慢条斯理道:“前不久常府的二姑娘不是约你去了赏花?那日在常府,难道没见到昌平侯府的大公子?”

福元珠一怔。

那日田静透过照壁相看,她确实也跟着瞧了几眼。

只是那群公子里头有没有昌平侯府的大公子,她还真没留意。

一番踌躇下,看在福元兰眼里却变了味道。

第311章 说亲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311章说亲福元珠回忆当日的事,一时犹豫不想将田静的事说出来。

毕竟未出阁的女子相看公子,传出去可不是好听的事,于闺誉有损。

她的沉默在福元兰看来,那就是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想要瞒着她。

说不定就是在常府和昌平侯府的大公子见过面,不然人家会巴巴地托人来问福元珠是否及笄了?

这明显是有意于她。

心中酸溜溜的,福元兰没了心情继续多问,随意说了几句就离开了。

反正福元珠明年才及笄,到时候昌平侯府的大公子怕不早就定亲了。

她可懒得告诉福元珠这件事,省得让她自鸣得意。

霓裳楼。

罗启在一名妇人的带领下到了霓裳楼后院的一处不大的屋舍中。

霓裳楼的后院住的是霓裳楼的员工。

他的亲妹妹昨日到了京城,听说已经在霓裳楼后院住下了。

收到传信的罗启,急急从常府来到了霓裳楼。

“大哥!”罗小妹见到罗启,惊喜地拉着他进了屋,“你这么快就来了!”

罗启打量着最让他挂心不下的罗小妹,见妹妹精神好,心中欢喜:“大哥不知妹妹昨日就到了京城,不然昨日就赶来了。”

罗小妹拉着罗启的手,回想起前些天的经历,神情复杂。

“大哥,幸好霓裳楼收留了妹妹。”

孟经的事传回扬州城后,孟府的人当下就去了罗家一通打砸,将原本家徒四壁的屋子彻底砸得连脚都落不了。

幸好罗小妹在霓裳楼学习刺绣,住在霓裳楼的宿舍里,不然后果难想。

罗启听得浓眉紧皱,揪紧了心:“孟家实在欺人太甚!”

“后来霓裳楼收到京城的消息,”罗小妹的眼睛晶晶亮亮的,能来京城和大哥团聚,又能继续在京城的霓裳楼进修,对她来说是天大的恩惠,“楼里的嬷嬷就安排妹妹来了京城。”

想起出城是孟家的人想拦阻她,却又碍于沈氏的权势不得不放行的样子,实在大快人心。

“这些都拜沈公子和常公子所赐,”罗小妹看着罗启,“大哥,咱们可要知恩图报。”

“大哥省得。”

罗启含笑道,“常公子和沈公子,还有太子妃娘娘,都是我们兄妹的大恩人。”

“大哥虽然没什么本事,但只要恩人有所求,大哥就是豁了性命也会做到。”

“若是三年后大哥有幸高中,”罗启道,“为恩人们所做的事就可以更多。”

罗小妹感动点头:“大哥,妹妹支持你。”

兄妹俩许久不见,罗启又在京城经历了状告会试舞弊之事,自是有说不完的话。

讲了约莫半个时辰,忽地有人敲响了房门。

来的是霓裳楼的一个婆子:“罗姑娘,太子妃娘娘有请。”

罗小妹蓦地一惊。

太子妃娘娘是霓裳楼主人沈公子的表妹,此番她能顺利从扬州城调来京城,是常公子寻了太子妃娘娘才成的事。

听闻太子妃娘娘有请,罗小妹忙拉着兄长一道,紧随着婆子去了前头。

福元圆今日来霓裳楼便是专程为了田静的亲事而来。

本打算去趟常府,哪知得了消息,罗启来霓裳楼看自家妹子,索性就直接让马车开来了霓裳楼。

正好许久没有亲自巡视过霓裳楼了。

本来田静的亲事,由着她们长辈来说亲是更合适的。

但一来郄神医早已云游不知去向,而福元圆又曾亲口承诺过替郄神医照顾好田静,是以考虑一番还是决定亲自来替田静说这个亲。

罗小妹见了福元圆,心中暗暗觉得奇怪。

怎么太子妃娘娘的模样,和扬州城时救了她和大哥的那个沈公子这般神似?

当日福元圆在扬州装扮成男子时,并不像往常扮成沈公子那样用了易容术,是以罗小妹才会将她认出来。

福元圆把罗小妹的疑惑看在眼底,并没有解释什么,只是淡淡笑道:“今日得见你们兄妹团聚,心中甚慰。”

“多谢太子妃娘娘出手援助,”罗启拱手拜下,“我们兄妹才能安全在京城相会。”

“罗公子无需如此大礼,”福元圆伸手虚扶,“今日本宫来找两位,实是为一事而来。”

见罗启兄妹躬身聆听,福元圆缓缓一笑,问道:“不知罗公子今年贵庚?可曾有婚配?”

罗启兄妹皆是一愣,罗启忙回道:“回娘娘,小生今年二十有一,尚未曾婚配。”

说来他其实已过寻常婚配的年纪,只是一来全心投入科举之事,二来家徒四壁,哪有时间念想成亲的事。

其实罗启说的话福元圆早已寻人打听过,只是循例这么相问一句较为合宜,闻言她颔首笑了笑,将田静的事情说了。

罗启兄妹俩皆是一愣。

想不到太子妃娘娘居然是来说亲的。

在他们来说,能由太子妃娘娘亲口说亲自是荣光无限的事,只是想到自己当前的情况,罗启不由得迟疑:“不瞒娘娘说,小生身无长物,家中穷困,如此家境怕是配不上郄神医爱女……”

福元圆微微一笑:“这倒是无妨。田姑娘对这方面并没有要求,如果罗公子担心这个,倒是无需太过在意。”

罗启仍是犹豫。

倒是罗小妹激动伸手揪了揪罗启的衣裳,“哥……”

“哥,你快答应娘娘呀!”罗小妹小声道,“阿爹阿娘去世前,最记挂的就是你的亲事。而今娘娘亲自给你说亲,那可是天大的喜事。”

罗启脸红了红,讷讷地又鞠了一礼:“小生多谢娘娘厚爱!”

确认了罗启兄妹的意见,福元圆便满意地离开了霓裳楼,余下成亲相关的各种事宜,已然安排太子府的管事协助操办。

离开了太子妃娘娘接见他们的侧殿,罗启兄妹仍有不真实的恍然之感。

兄妹俩沿着小路往后院走去,行至一处花圃前,忽听得不远处传来谈话的声音。

“听说娘娘给罗姑娘的兄长说亲呢,对象是郄神医的爱女。”

一个年轻姑娘的声音响起,因为提及了罗小妹,兄妹俩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步伐。

另外一个年纪稍长的声音回应道:“你不知道,虽说那田姑娘是郄神医的爱女,但听说是毁了容的!”

“啊?毁容了的?”

年轻声音惊讶道,“罗公子说不定三年后就高中做官,娶这样的妻子岂不是……”

“莫要碎嘴!”

搜狗

第312章 容颜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312章容颜陌生的声音远去,留下兄妹两人一时怔忡。

罗小妹心疼大哥,忍不住开口低唤:“大哥,刚才的话你听见了吗?那田姑娘的脸……”

“妹妹,莫要这般说。”

罗启摇头制止了罗小妹的话,他沉吟片刻,忽地朗声一笑,“若是这样,反倒是更合宜不过。”

“身体发肤皆受之于父母,”他淡淡一笑,“何须太过在意外表皮囊?咱们受恩于娘娘,应了亲事这辈子大哥就要善待田姑娘。”

“原本咱们便配不上田姑娘,而今更不能因为此事看轻于她。”

罗小妹揪着帕子,仔细听了罗启的话,点头应了:“大哥放心,妹妹一定会对大嫂好的。”

这厢兄妹俩低低私语,那厢一辆马车正靠停在霓裳楼不远处的茶馆前。

“姑娘,真的要这么做吗?”马车里的婢女略有迟疑问道。

田静温婉一笑:“无妨,正好在观察下罗公子的真性情,你且下去定个雅间吧。”

婢女咬咬唇,忍不住又在劝道:“姑娘,万一那罗公子他看了您的装扮,心生退意可怎生是好?”

身为婢女,她是真真猜不准姑娘的心思。

明明那日去常府时,姑娘看中了罗公子。

而如今太子妃娘娘亲自说媒促成了好事,姑娘再来这么一出,若是把人给吓跑了,那岂不是前功尽弃了吗?

姑娘的脸虽然曾……那样过,但现在已经医治好了,按理说不是该将那段过往掩饰住才是吗?

姑娘竟然用脂粉将自己的脸又化成了当时的可怖模样……

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呀!

田静见婢女着急的模样,掩嘴笑了:“你且放心,我不过是想试上一试。”

“倘若那罗公子嫌弃我这模样儿,当下卸去妆容便是。”

“总不会让他就这样退亲,你家姑娘能嫁出去的。”

婢女闻言心下稍安,但仍是不明白姑娘何故非要整上这么一出。

只是田静坚持,她却不好再违了主子的意愿,遂点头道:“婢子这就去定个雅间。”

罗启送妹妹回了后院屋舍,又叮嘱了好一会儿,才离开了霓裳楼。

刚走出霓裳楼不多远,就有一名面生的婢女挡住了去路。

“请问是罗公子吗?”

婢女不卑不亢地行了礼,“我家姑娘有请。”

罗启一脸茫然地跟着婢女进了茶楼雅间,只见一个戴着帷帽地女子端坐在雅间里。

“罗公子。”

女子的声音清丽好听,却让罗启浑身不自在,他远远地矗立着,半侧过身子不敢直视女子:“不知这位姑娘找小生有何事情?”

田静见罗启这般模样,心下有多生了两分好感,她轻咳一声:“小女子是田静。”

罗启瞠然张大了嘴,忍不住悄悄瞥了一眼田静,又赶紧收回了目光。

心中猜疑着这位田静姑娘,莫不就是太子妃娘娘说的郄神医的爱女田静姑娘?

“不知田姑娘找小生,是为了何事……?”

他蓦然有股紧张,握了握拳问道。

田静沉吟片刻:“小女子听说罗公子应了娘娘,心中不甚感激。只是小女子容貌有损,不忍欺于罗公子,是以请公子来此一趟,予以说明。”

她话音甫落,一双美眸看向罗启。

罗启身子一僵,飞快地看了田静一眼。

“田姑娘,小生并不介意这个,你无须担心。”

田静眉毛一挑,心念微转。

先前她刻意安排人在罗家兄妹经过的地方说起她容颜之事,便是想给罗启先打个底,让他不至于见到她之后太过惊措。

倒是料不到罗启会坦然至此。

田静垂了垂眸,温婉一笑:“罗公子如此大度,让小女子失敬了。只不过小女子因容颜之故,从及笄至今,已然吓毁了许多桩本有可能的亲事。”

“是以并不想罗公子为此后悔。”

她一边说,一边缓缓地解下了帷帽。

罗启听了她的话,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挪在她的身上。

田静动作轻柔,一举一动都透着女子的温婉和柔弱,一时让罗启看呆了眼。

罗启只觉得心头砰砰直跳。

田静摘下帷帽,脸上戴着面纱,露出一双波光潋滟的眼睛。

罗启不敢直视,垂眸间却对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产生了无尽的好感。

好美的一双眼睛。

单从这双眼睛,就可以看出田姑娘是个心地善良的女子。

不然不会那么率真坦然。

罗启心中暗赞。

而就在这时,田静缓缓摘下面纱,露出了半边脸上尽是红斑的容颜。

“罗公子,请看我。”

罗启抬眼看去。

宛如一记重锤敲在了心间上。

那样一双澄净眼睛的脸上,竟然布满了让人不敢直视的可怕红斑。

他蓦地冲口而出:“田姑娘,你那样疼不疼?会不会难受?可有看过大夫?”

田静一怔。

她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罗启,为的就是想看清楚他的每一分表情。

从罗启的表情来看,没有丝毫厌憎、恶心,反而流露出一丝心疼。

心疼?

他为了她心疼吗?

田静暗自摇了摇头。

他们虽说有了婚事之约,但不过是素未谋面的两个人,又怎会为她心疼。

一定是她看错了。

心底暗嘲一声,她笑道:“承蒙罗公子有心,小女子脸上红斑生而有之,并不会疼。”

“那、那就好……”

罗启讷讷,一时不知怎么接话。

田静眨眨眼。

至始至终没有看见罗启嫌弃的眼神。

只是‘那就好’是什么意思?

她长成这样,他还觉得好吗?

气氛尴尬地静默。

罗启想了想又多问了一遍:“田姑娘,你的脸可有找大夫医治过?”

田静莞尔一笑:“我干爹是郄神医,连他都治不了的病,找别的大夫又有什么用?”

“话不是这样说的,”罗启对田静放弃的态度并不赞同,在他看来事在人为,“天底下医者无数,各有专长。田姑娘不能因为郄神医觉得难以医治就放弃才是,只要用心寻找,总能找到医治的大夫。”

田静淡淡一笑:“小女子若是为此大动干戈,岂不是更让那些嚼舌根的人笑话?”

她为了脸上红斑,这辈子没有少受人奚落,想起那一幕幕过往,不由讽刺一笑。

第313章 矿山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313章矿山田静唇角弯弯地笑着,但眼底却是一抹冰冷和嘲弄之意。

罗启一时看怔了。

这个女子为了容颜,怕是受过许多鄙夷和歧视吧?

一想到站在人群中被人指点嘲笑,却只能黯然神伤的那一幕,罗启忽觉得替这个女子心疼。

这世上不看容颜的人太少了。

“田姑娘,如果你觉得寻医是一种负担,”罗启思考着,“不寻医便罢。其实我觉得没什么的,你……很可爱。”

他从未称赞过女子,不知如何措辞,但又很想说些什么,去安抚看似辛酸的田静。

呆……子!

田静愣愣地看着迫切想安慰她的罗启,从罗启的神态和眼神,她清楚感受到了他真诚无伪的态度。

这男子是真的不介意她的脸!

田静看着看着,眼睛渐渐湿润了。

她半垂下眸子掩饰鼻子的酸意。

这么多年了,真的让她碰到了一个不在意容貌的男子。

“谢谢。”

她声若蚊蝇。

“额……”

罗启蓦地尴尬了,他想了想,鼓足了勇气道,“田姑娘,能得你青眼是小生的幸运。只是,小生身无长物,家中贫困,又错过了今科会试……”

“三年后的会试还不知道能不能考得上,”罗启坦言,“小生这样的条件,怕是配不上姑娘……”

田静弯弯唇角,倘若换了别的男子这么说,在她听来便是拒绝之意。

但眼前这个实诚的男子,他是真心觉得自己配不上她?

他又怎会配不上她?

明明是她配不上他才是。

“罗公子莫要妄自菲薄。”

田静微笑,“公子年纪轻轻已是举人身份,在小女子看来是了不得的成就。”

罗启面色微赧,心底涌上一抹高兴,道:“小生谢过姑娘赞誉。只是,小生目前住在常府,若是成亲后……”

田静打断了他的话:“小女子在京城有一座宅子,成亲后罗公子可以从常府搬出来。”

这些羞人的事情本该由长辈商量,但因为他们双方都没有长辈在,是以只能彼此讨论。

这也是今天她要见他一面的原因之一。

罗启张大了嘴。

住进田姑娘家的宅子,那岂不是……?

“田姑娘,”罗启不自觉摇了摇头,“我们罗家就小生一个男丁,恐怕不能入赘。”

田静掩唇轻笑:“并非是入赘。罗公子就当那宅子是小女子的嫁妆,成亲后小女子自是以夫家的名义住在宅子里。”

“那怎么成?”

“小女子知道罗公子的妹妹来了京城,”田静缓缓游说着罗启,“成亲后可以让妹妹住在家里,无需在霓裳楼的院舍中居住,岂不更是和美?”

罗启一听,不由心动。

田静再接再厉:“待他日罗公子高中,有了自己的府邸,咱们再搬过去便是。”

谈妥了事情,田静便去了霓裳楼。

彼时福元圆刚好巡视完霓裳楼,坐在侧殿饮茶歇息。

田静进了殿,恭恭敬敬地对她行了礼:“谢谢娘娘抬爱,让静儿能得偿所愿。”

福元圆上前扶起田静,弯唇一笑:“田姑娘和罗公子谈得可还顺利?”

田静微红了脸,颔首道:“静儿和罗公子都商量好了。”

今天的一切安排,田静都是和福元圆请求过的。

包括福元圆说亲成功后,两个丫鬟故意透露田静面容有损之事给罗氏兄妹知晓,以及后来田静和罗启见面说话的事。

福元圆本就是现代的灵魂,并不觉得田静这么做有什么不妥。

况且田静所托之事,其实最大的缘由是因为她父亲的遗愿。

田静恳请福元圆相助时,亦是以父亲遗愿为由。

虽然,她并未告诉福元圆她父亲的遗愿是什么。

福元圆也没有探究他人隐私的喜好。

今日田静以毁容的形象见罗启,他不同的反应会导致不同结果。

如果罗启被她的脸吓跑,她会在罗启离开之前将妆容卸去,告诉那不过是她医治好脸之前的容颜。

而罗启要和她成亲的话,必须要入赘田府。

对这样的夫君,她可以做到一辈子相敬如宾,但是田府的所有财产,只会留给她的孩子。

如果罗启不嫌弃她的容颜,仍愿意与她成亲,那就无须入赘田府,田家的财产她愿意和他共享。

只是,父亲仍有过更详细的嘱托。

倘若罗启有经商之才,交于他手的财产会更多,若是罗启没有经商之才,那些财产则由田静想办法守护。

田静对罗启是满意的,一个有上进心的文人书生,是许多女子的梦想夫君。

是以,财帛之事,还是交由她来打算罢。

沉吟片刻,田静站起身朝福元圆跪了下去。

福元圆吓了一跳,忙拉起她问道:“田姑娘,你这是何意?”

田静抬起眼看向福元圆:“娘娘,静儿有个不情之请,还请娘娘成全。”

“田姑娘但说无妨。”

田静低声道:“娘娘,我父亲早些年与人一同投资,在西北凉州买过几个山头。”

“父亲临去前,曾告诉静儿,在他所买的山头中,有矿山。”

福元圆闻言,瞳孔微缩。

在大庆国,政府在各州各地设立有矿产总管府掌管矿冶业,颁布矿业法规,以保护官办矿场和征集税收。

因为大庆国地域广阔,除却官办矿场外,还有不少私人矿场,需要根据政府的要求上缴税收。

福元圆料不到田府不过是县城的富裕之家,竟然坐拥矿山。

难怪田静在选择夫婿的时候这般小心翼翼。

她端起茶浅浅地抿了一口,静待田静继续说下去。

“因为父亲病重,所以那几座矿山并未进行开采,”田静继续说道,“而静儿不过是区区一介女流,对那些事情既不知晓该如何打理,又没有足够的能力去守护。”

“是以静儿想将矿山托付给娘娘,”

田静咬咬唇,“不知娘娘是否可以以入股平分的方式,接收矿山?”

福元圆眸光微转,将茶盏放下,缓缓道:“田姑娘,你可知坐拥矿山无异于坐拥金山银山。开采等相关事宜,可以让信得过的管事去雇佣当地人进行操作?”

第314章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314章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福元圆说得直白,田静却抿白了唇:“娘娘,您说的这些,静儿能听明白,但是却知道做起来并非易事。如何选择有能力的心腹之人?如何在当地选人?如何周旋当地官府?这期间有太多需要操心的事情,静儿一个女子,委实做不来这等事。”

福元圆轻轻吸了口气。

田静的考虑并没有错。

在她看来顺理成章的许多事情,都是因为打小跟在外曾祖父和舅舅身边学习,耳濡墨染又亲身经历过才有的能力。

说易行难。

更何况田静不过是内宅的女子。

她能够遵从父亲遗愿将事情处理得井井有条已是不易。

想通了其中的关键,福元圆思忖片刻道:“按照商道上的规矩,若是田姑娘想将矿山托付给本宫打理,你我七三分成即可。”

“若是田姑娘确定有此意向,可以和本宫签署合作协议。”

田静闻言,心中一喜。

她父亲临去前曾告诉过她,七三分成确实是行业中的规矩。

而太子妃娘娘没有因为她的弱势侵占利益,可见是个光明磊落值得托付的人。

今天她其实是兵行险招。

如果遇上的太子妃娘娘是个贪心之人,不愿意与她合作,要求从她手中买过矿山,她除了答应别无他法。

又或者要求更高的分配比例。

这些设想她都曾考虑过,但现今情况看来,太子妃娘娘是她唯一可以求助的对象。

所幸,太子妃娘娘是个好心的人。

田静扬起甜甜的笑:“娘娘,静儿父亲曾说过,开采矿山并非易事,是以五五分成是必须的。您就答应静儿吧!”

“在商言商,三七分成便已足够。”福元圆轻笑,开采矿山利润很高,她并不想占人便宜。

田静却不同意:“娘娘,若是静儿懂商犹好说,但静儿压根不懂。矿山开采要如何周旋官府和当地势力,这些事情静儿全然不知。”

“请托娘娘等于说静儿除了拥有地契之外,旁的什么都没有。”

“是以五五分,静儿不亏。”

福元圆半眯了眯眼,到底明白田静话中之意。

矿山要申请开采权并非易事,包括后续所有事宜,她需要投入大批人手进去。

“成,既然如此,那改日本宫让人将合作协议草拟好后,我们再详细商谈签署。”

翰林院旁的小酒馆。

每到放衙时间,小酒馆的生意就特别好。

小酒馆看似简陋,但里头的小吃酒水却是别有一番风味。

来小酒馆浅酌一杯的基本上都是翰林院的各色官员。

今日放衙后,新进翰林院的常益德与同僚数人如往常般进了小酒馆。

自打殿试点中状元郎后,今科一甲进士很快就进了翰林院任职。

常益德任从六品的修撰,同科榜眼和探花郎,则任正七品的编修。

还有几位二甲三甲进士,因为殿试考得好,被授予庶吉士的身份,同一甲进士一起在翰林院内学习,待考评后再各自授予官职。

说起翰林院,是朝廷最清贵的部门,是朝廷储才之地。

常言有道: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

由此可见翰林院的地位。

“伯清兄,素闻扬州城有江南水乡之说,扬州女子各个温柔婉约,不知可是如此?”

一杯小酒下肚,几位新进翰林的今科进士放下在翰林院的严肃神情,轻松写意地闲聊起来。

问话的是今年的榜眼杨长卫,说起来他算是这一届最幸运的考生。

原本考了二甲第一,按着惯例需要参加朝试才有机会成为庶吉士进入翰林院。

哪知出了孟经作弊一事,他便直接由二甲第一提到了一甲第三。

又因为不如江南才子徐伯清那般风流倜傥,被庆元帝点做了当届榜眼。

徐伯清拿着折扇扇了扇,眉目含笑:“长卫兄,这江南女子个个柔情似水,那可是用言语无法形容其万一的,需得亲自去看了才能体会得到。”

杨长卫目露神往之色:“哪日长卫去了扬州,伯清兄可要带长卫去见识一二。”

徐伯清哈哈一笑:“自当如此。”

一旁的两位同僚何渊和卢林忙笑着说同去,常益德则淡然笑笑,夹起一颗花生放入嘴里细嚼慢咽。

对江南女子他印象不深,除了身形略比京城女子娇小之外,好像没什么特别的。

若是再去扬州,他要做的事当然是去拜见褚师。

至于流连江南水乡的事情,同僚们高兴就好。

“益德兄怎么不说话?”

徐伯清收起折扇,慢悠悠地啄了一口酒道,“益德兄在扬州住过不少时日,应当很是清楚才是。”

常益德淡然一笑:“这方面益德远不及伯清兄,自然不敢献丑。”

徐伯清哈哈一笑,看向同桌旁的同僚:“你们可别听益德兄这般说。你们可知在扬州城的花魁画会上,益德兄可是夺了魁首,伯清可是自叹弗如!”

杨长卫眼睛一亮:“花魁画会?伯清兄给我等好好说说。”

徐伯清交友广泛,能言善辩,当即就把花魁画会那日的情景说得绘声绘色,听得同僚们个个心生向往。

昌平侯世子何渊一拍手里折扇道:“益德兄这可是取巧了,可见益德兄深知女人心,实在是高!”

常益德连连摆手叹笑。

卢林摸摸胡子,他在同僚中年纪最大,早有妻室,颇为惋惜:“还是你们几个好,尚未成亲,大可去江南水乡选个中意的女子做媳妇!”

“卢林兄说笑了,亲事又岂是那般简单的?”

杨长卫感慨一笑,他老爹是凉州知府,早在他来京城参加会试前就帮他订了亲事。

“倒是何渊兄,”他忽地神秘一笑,“听说你最近看上了平国公府的姑娘?可有让家人去提亲?”

常益德耳朵动了动,及时将‘平国公府’几个字听了进去。

就见何渊叹了口气:“我倒是看上了姑娘家,奈何姑娘家还没及笄,着急不来。”

“何渊兄指的是平国公府的哪位姑娘?”

常益德忍不住开口问道。

何渊没有说话,伸出手比划了‘五’的数字。

常益德心头咯噔一跳。

第315章 明明是他的大白菜啊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315章明明是他的大白菜啊常益德将手中筷子放下,正色问道:“何渊兄可是说平国公府的福五姑娘?”

何渊颔首,神色一动:“说起来太子妃娘娘是益德兄的表弟妹,益德兄与平国公府算得上姻亲关系,不知可晓得福五姑娘年方几何?”

常益德摇头。

知道了他也不想说。

何渊叹了口气。

这种闺中之事,常益德不知道亦是正常。

他通过表弟的关系打探此事,从福四姑娘那儿的说法是福五姑娘尚未及笄,只可惜不曾告知何时及笄。

这事情,怕还是得请母亲大人去打听更为合适。

“何渊兄如何认识福五姑娘?”

常益德按捺不住追问了一句。

何渊并不觉得唐突,反倒是哈哈一笑:“说起来还多亏了益德兄。”

遂将在常府见到福元珠之事讲了一遍。

常益德听得面色发青。

敢情这件事情还是因他而起。

那日本想请来福元珠到常府好见一面,结果他自个儿没见着,反倒被这登徒浪子给看了去。

蓦地站起了身:“益德忽然想起家中有事,先行告辞。”

常益德一脸气闷地回来常府。

刚进府就看见徘徊等他许久的罗启。

“常公子,”罗启忙上前鞠礼,“不知是否方便借一步说话?”

常益德忙放下心事,笑道:“罗启兄,说了多少次了,莫要和益德客气。”

罗启挠了挠头,在他看来,如今他已经是常府门生,常益德便是他的上官。

又怎能对上官这般随意呢?

于是他仍是坚持道:“常公子,尊卑有别,可莫要折煞小的了。”

常益德一时无言,只得问:“可是有事?”

罗启点点头,将今日发生的事说道了一遍。

若是成亲后,他入住田府,就无须再在常府落脚了。

常益德对此事自是知晓的,闻言笑着恭贺道:“恭喜罗启兄了,既是如此,罗启兄成亲后住在田府,以后咱们之间以兄弟相称便是。他日罗启兄高中,没准咱们还是同僚共事。”

罗启想起田静,心中满是欢喜。

他知道常益德并非拘泥之人,而他对常益德的恩惠早已记在心里,无论是否是常府门人,他这辈子都会坚定站在常益德的这一边。

“如此多谢益德兄这些日子以来的照顾,往后有任何吩咐,但请益德兄随时跟罗启提。”

看着掩饰不住高兴情绪的罗启远去,常益德幽幽地叹了口气。

“罗启这小子运气真好。”

想起何渊说的事,又不由暗暗心塞:“福五姑娘怎么就被那登徒浪子给看去了呢?”

“福五妹妹被哪个登徒浪子看去了?”一个娇俏的声音突然窜进常益德的耳朵,吓了他好生一跳。

“二妹,”常益德一脸尴尬,“你怎么来了也不说一声?”

“妹妹喊了好几声,大哥心里不知道记挂着什么事,一直没听见呀!”常兮书一脸无辜。

常益德轻咳两声:“是这样么……”

“大哥,快说说到底是哪个登徒浪子?”

“……”

“大哥!”

常益德揉揉眉心:“二妹,那日田姑娘和福五姑娘来我们府里,你们赏花时可有见到外男?”

“不曾呀,”常兮书摇头想了想,“倒是妹妹和田姑娘说话时,福五姑娘去更衣的时间去的有些久,不过却未曾听她说被人冲撞了。”

常益德点点头,惆怅。

怕不就是那个时候被何渊给看见了……

莫名有些发愁。

翌日早朝。

金銮殿上因为西南边疆战事失利之事吵得不可开交。

“苗阿国不过只是弹丸之地,竟然能破我大庆的宣宁城?”

官员甲一脸不可置信,“邵将军坐镇西南边疆多年,从未曾让苗阿国人踏足我大庆国一步,怎会突然就失守宣宁城?这军情可真?”

庆元帝虎目一沉,看向送上最新战报的官员。

那官员忙回应道:“回皇上,臣确实反复确认过这个密报,千真万确!”

礼部孙远上前一步:“皇上,会不会是因为辎重船失踪之事,导致前方物资缺乏,才使得我军节节败退?”

户部官员齐齐扭头看去,用眼睛愤怒地射击孙远。

这孙大人特么每次都要和他们户部过不去是几个意思?

户部刘尚书忙上前一步抗辩:“皇上,十万两辎重早已妥妥当当送去了八万两到前线,余下的二万两辎重日前也已经安稳送去了前线,”他用袖子抹抹额头,“按着咱们原先测算,十万两辎重足够前线兵士用上数月有余。这战事失利怎能怪在辎重之上呢?请皇上明鉴。”

户部官员齐齐附和,朗声响彻金銮殿。

“请皇上明鉴!”

庆元帝嘴角抽了抽,瞥了眼孙远。

在他看来,战事失利和辎重应该没有多大的关系:“孙大人何出此言?”

孙远丝毫不惧户部的刀枪剑雨,身板挺得笔直:“皇上,这辎重虽说足够兵士吃用,但是原本说好送去十万两的辎重,无端端少了五分之一。”

孙远转身扫了一遍户部官员,愤慨道,“这对前线兵士来说,是精神上的打击!他们会以为是朝廷的不重视,才会连辎重这样重要的东西都能遗失!”

“对于前线的士兵来说,士气最为重要!打击了士兵的士气,那就相当于在士兵身后放冷箭!”

放你娘的屁!

户部刘尚书差点没忍住脱口而出的脏话,怒目一瞪:“孙大人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老夫这是从前线兵士角度考虑,针针见血!”

孙远吹胡子瞪眼。

朝堂上登时进入了混乱的氛围,户部和礼部的官员相互指着鼻子对骂,声浪一浪高过一浪。

庆元帝听得头昏耳涨,一拍手中镇纸道:“统统给朕闭嘴!”

殿上霎时一片安静。

百官齐齐敛容静立,安详得仿佛刚才个个都不曾似斗鸡般炸毛过。

“现在,”庆元帝吁了口气,“好生讨论下如何应对战事失利之事,至于战事失利的原因,待邵将军详细军报传回来了再议。”

“臣以为,”孙远立即开口,“邵将军坐镇西南边疆多年,未曾有过一败,可见其能力并非问题。”

他继续道,“臣认为为今之计,最上策便是派人前往西南边疆安抚兵士,鼓舞士气!”

第316章 太子出行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316章太子出行“臣认为为今之计,最上策便是派人前往西南边疆安抚兵士,鼓舞士气!”

孙远话音甫落,立马有不少官员应声附和。

庆元帝沉吟片刻:“以各位爱卿所言,派谁去西南边疆抚慰兵士最为合适?”

百官一时迟疑,纷纷垂头思考。

“臣以为,”官员甲道,“此人必须有足够声望,受兵士信赖为妥。”

官员乙颔首:“臣附议,最好是能代表大庆皇朝的勋贵重臣,方能安得军心。”

“臣举荐太子殿下!”官员丙上前一步。

很快就有几位官员站出来附议。

此时楚王秦昊走了出来:“皇上,儿臣自荐前往!”

哎哎哎!

这些大臣是怎么回事?

大皇兄这么重要的人怎么能够随便去战场呢?

再说了,去战场这么好玩的事,怎么能够忽视他的存在呢?

他从小就很向往那些威风凛凛的将军,身穿盔甲,冲锋陷阵!

成亲后听媳妇说的多了边疆战事的故事,更是满腔热血无处洒的心情!

如今这么大好的一个机会,怎么能够让大皇兄去呢?

放开大皇兄,让他来!

“儿臣亦愿意前往。”秦泽走到秦昊身旁,朗声回应。

庆元帝颔首微笑,看着玉树临风并肩而立的两个儿子道:“你们心怀大庆,朕甚感安慰。既是这样,便由太子殿下领队前往西南边疆,安抚兵士!”

秦昊登时急了,由大皇兄领队他是没意见,但父皇这是让他去还是不让他去的意思啊?

“皇上,儿臣愿同皇兄一道前往!”

庆元帝眼皮跳了跳。

别以为他没看到秦昊眼底的兴奋,这小子八成是因为好玩而主动请缨的!

没好气地觑了眼秦昊,他淡淡道:“楚王随行。”

秦昊登时咧嘴笑了,声音浑厚道:“儿臣谢过父皇!”

确定了出行的人员和队伍,秦泽和秦昊分头回了各自府邸张罗收拾,第二日一早就带领队伍离开了京城。

太子府。

庞嬷嬷正小心翼翼地端着一个食盒走进韬正院。

杵在院门口发呆的银宝见状,一个小箭步跑了过去:“庞嬷嬷,这又是什么好吃的?”

庞嬷嬷一掌拍在银宝搭在食盒的爪子上,眼睛一瞪:“规矩!”

“哎,是!”

银宝立马站直,轻声细语道,“庞嬷嬷,婢子来帮你拿食盒。”

“得,你这毛手毛脚的,”庞嬷嬷摆摆手,“可别把这碗珍贵的药膳给洒了。”

洒了一丝半点她都得心疼死!

这可是用了数十种名贵药材熬出来的药膳!

那么多药材最后就熬成这么一小碗,可是为了给娘娘补身子用的。

银宝撇撇嘴,嗅了嗅空气中散发出来的香味,啧啧叹道:“庞嬷嬷,您这药膳怎的能做的这么香?闻着都让人流口水。”

庞嬷嬷骄傲一笑,斜睨一眼银宝,将食盒抱紧在怀里。

“这可是宫中最古老的方子,除了药效一流之外,最厉害的就是美味喷香,让人食而忘忧。”

银宝眨巴了下眼睛,一脸不信:“庞嬷嬷,您可别欺负银宝年纪小。这美味喷香银宝是信了,但功效嘛,还真看不出来。”

“切!”

庞嬷嬷懒得回银宝。

等哪天娘娘一举得男,亦或是……

她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到时候大家就知道这方子的厉害!

银宝屁颠地跟在庞嬷嬷身后,对这个药膳方子,闻了这么许久下来,她早就将方子上的药材和分量辩清楚了。

每次闻到香味都忍不住为那些名贵药材咋舌。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内院院子,翡翠笑盈盈地迎了上来:“见过庞嬷嬷。”

银宝笑道:“翡翠姐姐,庞嬷嬷又给娘娘准备了好吃的来了!”

“这可是上好的药膳,”翡翠从庞嬷嬷手里接过食盒,往里间走去,“娘娘吃了滋补又有益,可不止是美味而已。”

银宝乐呵呵地跟在后头,闲暇时光里和姐妹们斗嘴最有乐趣了:“在银宝看来,好吃抵得上功效。”

琉璃掩嘴一笑:“银宝就是个小吃货。依我看呀,娘娘喝了这药膳后,越发年轻漂亮了呢。”

“哟!”

银宝逮住了琉璃的语病,呱呱叫道,“娘娘,琉璃说您吃了这药膳才变得年轻漂亮!”

福元圆睨了银宝一眼,懒得理她。

最近闲了,这丫头是每天不折腾些事情来闹就浑身不自在。

倒是让琉璃着急了:“娘娘,奴婢不是那个意思。”

翡翠笑着将药膳端到福元圆跟前,替琉璃解围:“娘娘本来就年纪轻轻,琉璃的意思是吃了庞嬷嬷精心准备的药膳后,娘娘的皮肤比起以前更加白嫩娇润,五官亦是神采奕奕的,看着效果真的不错。”

几位丫鬟称赞着福元圆的貌美肤白,把她逗乐了。

她的这个身体,生于江南,不知是不是受水土的影响,皮肤是真的又薄又嫩,即便她自幼到处跑风餐露宿也依旧娇软得不可思议。

至于五官承继了父母的好样貌,长相更是不用说了。

庞嬷嬷对满屋子的热闹早已习惯了。

默默地站在一旁看着福元圆将药膳用完。

在她看来,滋补养颜不过都是附带功效,就能把这些小妮子给美的!

哪天等娘娘生个大胖儿子下来,她们就知道这药膳的厉害。

秦泽去了西南,福元圆除了去宫里请安外,大多数时间就留在太子府里,日子过得倒也松快恬静。

过了好些日子,有一天正当福元圆处理府里事务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娘娘,”珊瑚掀帘子进来,“前院有人找您呢。”

福元圆好奇:“可知是什么人?”

珊瑚颔首,继续禀报:“奴婢听说是护国寺的高僧。”

“护国寺的高僧?”银宝眨眨眼,“该不会是小老樊来了吧?”

珊瑚摇头:“说是年纪不小了,不是小和尚。”

福元圆心思微转,莫非是了得大师来找她?

思及此,她起身道:“随本宫去前院。”

到了前院花厅,果然如福元圆所料,前来求见的人正是护国寺的了得大师。

“老衲见过娘娘。”

第317章 了得大师的造访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317章了得大师的造访了得大师突然造访,福元圆其实颇是惊讶。

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总让她觉得定没有什么好事。

果然。

“娘娘,老衲这次过来,实是因为昨夜夜观星象,发现了异样。”

了得大师双手合什,一脸高深莫测的模样。

奈何福元圆不怎么吃这一套,丝毫没有普通人虔诚和紧张的表情。

“不知了得大师发现何异样?”她不紧不慢地接话问道。

了得大师直接了当:“太子此行恐有杀身之祸。”

福元圆蓦地心一揪,蹭地抓住了得大师:“大师可不要乱说。”

了得大师嘴角抽了抽。

放眼大庆国上下,打心眼里没把他的身份地位放在眼里心上的,恐怕除了眼前的太子妃娘娘,找不出第二个来。

偏生他又亏欠了她。

默默地吸了口气:“老衲生平不打妄语。”

事关秦泽,福元圆对了得大师妄语与否丝毫没有纠结。

在她看来,哪怕是万一的可能性,她也不想这样的事发生。

而了得大师为此事上门,她深表感激。

表达了感激的心情,福元圆迫不及待问:“了得大师,敢问你所预料到的可能发生的情况,能否说得详细些?”

了得大师端了端面容,适才还觉得娘娘没将他放在眼里,这会儿却莫名有种备受娘娘真心看待的赶脚。

莫非这就是世人常说的。

女人善变?

他暗暗地将这个念头放下,轻咳一声:“回娘娘,夜观天象所见,太子此行危机重重,怕是会受血光之灾。”

“只能看到这么多?可有破解之法?”福元圆急问。

了得大师:“老衲观得,若是娘娘亲自前往,许能破局。”

“如此,本宫谢过大师亲自告知。”福元圆郑重地对了得大师致了个礼。

随后立即吩咐翡翠送了得大师离府,自个儿则如同一道旋风般飞快地奔回了韬正院。

留下了得大师一脸怔然,他抚了抚抽动的眉角。

看来刚才是他想多了,太子妃娘娘哪是对他高看了,娘娘怕是因为担心太子罢?

福元圆到了韬正院,立即嘱咐几位大丫鬟简单收拾行装,又让人去寻了银宝回来,一通折腾让送药膳的庞嬷嬷差点没端住她最珍贵的食盒。

“娘娘,使不得,使不得呀!”

庞嬷嬷险险捞稳了食盒放在桌上,挡在福元圆身前:“这去前线战场可不是简单的事!娘娘的身份地位是万万去不得的!”

“本宫自会乔装前往。”福元圆淡淡堵住庞嬷嬷的说法。

阿泽可能会出事,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她就片刻都静不下来。

她必须尽快去西南边疆。

“那也不成啊,”庞嬷嬷苦口婆心,“西南边疆那么远,这一来一回就多少时日?况且这还不是去了就回返的事情,娘娘去了何时能归没有定数!这太子府不能一直没有太子妃,老奴就算是使出浑身解数也扛不住啊。”

“直接和母后坦言不就行了?”福元圆知道庞嬷嬷是认真为太子府担心,寻思起上次乔装离京亦是如此操作,遂问道。

庞嬷嬷摇头:“不成不成,这种事情以老奴的身份去和皇后娘娘说不妥,娘娘若是一意孤行,至少要亲自求得皇后娘娘同意才行。”

福元圆顿了顿,转身吩咐道:“珊瑚,立即备车,本宫进宫。”

坤宁宫。

皇后听了福元圆的来意,登时就从凤椅上站了起来。

“什么?了得大师当真如此说?”

福元圆颔首。

皇后紧张地来回走了许多步:“不行,本宫要加派人手到西南边疆去!”

“不行,”她担心得双手微抖,“元圆,母后这就去求你父皇,让他来安排人去!”

“母后,”福元圆看着被吓得语无伦次的皇后,忙拉住她,“不能去。”

“不能去?怎么能不去?”

皇后不可置信地看着福元圆,“万一阿泽有个三长两短……”

“母后,”福元圆上前握住皇后的手,“您想想,这不过是了得大师的推测,并非一定会有问题。如果这样冒冒然找了父皇,其一倘若无事发生,兴师动众一定会在朝堂上惹来众多非议,对阿泽声望有损。”

“其二,若真有人对阿泽不利,我们这般打草惊蛇,就怕他们狗急跳墙,阿泽的境地更为危险。”

皇后仔细听了,顿觉福元圆说得有道理。

她是被了得大师的预言吓坏了,才会无法冷静思考。

幸好有个聪明的儿媳妇。

“元圆,那你说该怎么办?”

福元圆将了得大师后续的话如实道来:“母后,按着了得大师的意思,只要媳妇亲自去西南一趟,就有可能救阿泽。”

“是以,媳妇过来便是想请示下母后,元圆想去西南,不知可否?”

皇后怔然地看着福元圆。

去西南边疆不是去什么大城小镇旅游散心,那可是与敌国里的最近的地方。

如今战事频起,太子妃去西南要营救阿泽定然会涉足战场。

一个不小心,那是人命关天的事!

她身在皇后之位多年,见过许多命妇,却还是第一次见到福元圆这样将赴前线说得轻松随意的人。

阿泽,找了个好媳妇。

“元圆,你可知此去的危险?”皇后深吸口气,直视福元圆。

福元圆淡淡一笑:“母后请放心,元圆定不辱使命。”

“好,”皇后深切地望入福元圆眉眼,“母后替阿泽谢过你。”

“母后无需如此,这本就是元圆心之所向,”福元圆忙拉住皇后的手,“只是元圆这一去怕是需要不少时日,若是被外人知道太子妃不在太子府里,恐怕……”

“这不困难,”皇后略一思忖道,“你称病不出即是。”

“本宫明日派太医去趟太子府,随后便公开免了你的请安。”

福元圆喜上眉梢:“元圆谢谢母后!”

“至于你父皇那边,”皇后不打算对福元圆隐瞒,“母后私下会将此事如实相告。”

福元圆对此没有意见。

事实上,就是让她亲自去和庆元帝请示此事,她亦认为庆元帝不会反对。

不过,既然母后要去说,那就更省事儿了。

于是,她匆匆离开皇宫,奔回太子府。

第318章 临行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318章临行秦昊如愿随着队伍去了西南前线,在他出发第二日正准备回娘家住一段时间的佟璐,临出门前收到了她娘亲朱氏的信。

让她瞠目结舌的是,这封信的内容就是警告她不得在秦昊离开京城期间回娘家私住,务必要好好守在楚王府,做个安分守己的楚王妃。

她哪有不安分守己……

佟璐虽然满心不愿,但思及亲娘的厉害手段,只得老实地让婢女们将收好的行礼重新归位。

回娘家常住,怕是不行的了。

不过,回娘家探望下亲娘,谁也不能说什么。

是以忍了好一小段时间,她终于寻了个名头,回佟将军府去了。

“娘,我知道,”佟璐一回家就被朱氏拎着念叨,看着娘眼里极力隐藏的欢喜和紧张,她忙举起双手道,“我知道,我一会儿就回楚王府,绝对不死缠烂打留在府里,您放一百个心。您瞧,我连行李都没带!”

朱氏满意了,嘴角咧出一抹笑:“可算有长进了。”

“那可不?”佟璐一挺小胸脯,“娘亲的教诲女儿都记着呢,不然,秦昊出发去前线时,女儿早偷摸跟着去了。”

朱氏心一紧,但想到佟璐说的场景忍不住伸手在她身上揪了两把:“想都不许想!你又不是不知道西南的那位和你老爹不对付!”

“就是跟着去了,没的将你晾着让你白去。”

“不是娘多想,没得回头失了战事全推到你的头上,甚至说是你阿爹指使的。”

他们佟家对大庆忠心耿耿,多少男儿全镇守边关,却不代表他们是愚忠。

大庆内部这些倾轧之事,能避开就不会趟那浑水。

佟璐忙抱住朱氏胳膊:“娘,这些事女儿都省得,您不用一遍遍说。”

朱氏白了她一眼,止住了话题。

在将军府陪了朱氏小半日,佟璐被送出了府。

“别成日惦记着西南的事,若是有那闲工夫,多和太子妃亲近些也是好的。”朱氏拉着女儿的手细细唠叨。

佟璐应了,上了马车后,想了想吩咐道:“去趟太子府。”

太子府里,福元圆得了皇后娘娘的首肯,正在交代几位丫鬟一应事宜。

待准备得差不多了,正打算带着银宝出行就听得庞嬷嬷急脚地跑来:“娘娘,楚王妃来访。”

佟璐来了?

福元圆手上一顿,寻思片刻道:“请楚王妃来韬正院。”

佟璐熟门熟路地跟着翡翠到了韬正院。

一进院门就感觉氛围和平日不大一样,但要说哪儿不一样,她又说不上来。

直到见到福元圆,她才忍不住问了出来:“元圆,你要出远门?”

福元圆语出惊人:“我要去西南边疆。”

佟璐嘴巴张圆,福元圆怎能比她还任性?

重点是任性得这么理直气壮,让人无言以对。

她也好想这么任性。

如果说请元圆带上她一起去,她娘会不会就不抽她?

猛地摇了摇头,将不切实际的想法抛诸脑后,佟璐正色问道:“元圆,为什么?”

福元圆微微一笑:“你且听我说。”

将了得大师的话如实相告,“事关重大,我必须要亲自去一趟才安心。”

佟璐握紧了拳。

“元圆,此行一定要小心。”

“我听娘亲说过,了得大师这一辈子做出预言的次数不多,但每一次预言都应验了。”

“若真有人对太子不利,”佟璐认真严肃,“秦昊定然不会袖手旁观。他曾和我说过,最信赖的兄弟就是太子殿下。”

福元圆面色稍动。

她听懂了佟璐的话。

既告诉对阿泽不利的人绝不是秦昊,又暗示了秦昊的站队。

她感激一笑,握住佟璐的手:“阿璐,我这次出门,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我已然和母后报备过此事,但若是有可能,还请帮我周园一二。”

送走了佟璐,福元圆换了装束,与银宝从太子府后门悄悄离开了太子府。

不出一个时辰,就有消息送去了晋王府。

“楚王妃回了娘家,”晋王秦旭放下手里卷宗,目光清淡地看向禀报消息的人,“从娘家出来后直接去了太子府?”

“回王爷,正是如此。”

晋王端起茶盏,透过氤氲的热气看向不知名的地方。

佟璐从娘家出来就去了找太子妃,这期间可有什么关联?

“楚王妃在太子府逗留了多久?”

“回王爷,约有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晋王眸光深了深:“她离开后,太子府可有什么动静?”

“太子府和往常差不多,似是没有特别之处。”

“继续盯好了太子府和楚王府,”秦旭将茶盏搁下,“若是有任何动静及时来报。”

京城郊外,两匹疾驰的骏马在官道上一路狂奔,待绕过一处山弯转口,两马突然被主人“吁”地拉住了缰绳。

过了一小会儿,一匹灰马追了上来,马上的人四处张望,嘴里嘀咕:“怎么就转了个弯儿,人就不见了呢?”

话音方落,就见他猛地弯下身,避开了迎面而来的一片刀叶。

“银宝!你做什么偷袭小僧?”

轻巧地避开了刀叶,小老樊睁圆一双无辜的眼,精准地瞅向刀叶飞来的方向。

银宝利落地从一角跳了出来:“小老樊,你怎知是我?”

她今日和娘娘出行可是易容过的,加之方才的试探手法和平日并不相同,怎会这么轻易被认出来?

难道她们引以为傲的易容术有什么漏洞?

却听到小老樊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师父让小僧在城门处等两位出现,”他倒是实诚,丝毫没有隐瞒,“如果不是见到银宝你买了一大把糖葫芦,小僧差点没有将你们认出来。”

银宝满脸黑线。

合着她买个糖葫芦还能将自己给暴露了!

转念想想又觉后背一阵渗湿,如果今天不是小老樊而是别的有心人看见呢?又会怎样?

她和娘娘出京是秘密,不能被人发现的秘密。

如果因为糖葫芦就轻易露了形迹,以后还让不让她吃糖葫芦了?

银宝满脸纠结。

就听得小老樊又开口了。

“小僧跟上来,实是有事。”

第319章 小和尚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319章小和尚糖葫芦还是要吃的。

银宝内心纠结了数个瞬息,决定下次买糖葫芦的时候,得换个法子。

要么再易容后去买。

要么找个路边的娃儿代她去买。

这样既可以避开被人发现的可能,又可以继续吃糖葫芦。

美哉,妙哉。

有时候真的被自己的绝妙机智而感动。

望着银宝嘴角一抹可疑的熟悉微笑,小老樊将目光落到后头那位清俊的男子身上。

“小僧见过娘娘。”

福元圆上前一步还礼:“出门在外,称呼本宫沈公子即可。”

她和银宝乔装成沈公子与小厮多年,除非主动出示身份,从未曾让人识破端倪。

目光淡淡地划过银宝胸前鼓鼓囊囊的包袱,她朝小老樊淡笑道:“不知老樊和尚追随而来所为何事?”

银宝缩了缩身子。

娘娘刚才那一眼,总给她一种要和糖葫芦诀别的可怕念头。

不行,一会儿人少的时候一定要将她最新方案给娘娘好生禀明。

要为糖葫芦争取一席之地而努力。

“小僧跟上来,实是因为师父的嘱托。”

小老樊说得直接,“师父让小僧随两位施主一同前去西南。”

竟有此事?

今早了得大师未曾提过啊?

小老樊见福元圆满眼疑惑,忙递上了了得大师的亲笔信:“这是师父写给娘、沈公子的信。”

福元圆接过信,快速地浏览了一遍,掩饰住眼底的惊诧道:“那就劳烦老樊和尚了。”

“公子,”听说小老樊要一路随行,银宝心底倒是欢喜,她和小老樊是好哥们,这一路不寂寞了呀,她想了想道,“小老樊他这模样儿,要是跟着咱们走,岂不是很容易被认出来?”

“银宝你放心,”小老樊挠挠光秃秃的脑袋,将身后挎着的包袱举了举,“小僧带了衣裳来。”

三人寻了个山洞,待小老樊一顿乔装出来后,妥妥的一个光头小少年展现在福元圆和银宝面前。

“小老樊,你这光头和上边儿的戒疤,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你是和尚呀。”银宝迅速指出错漏之处。

小老樊习惯性地摸摸滑溜的脑袋,从怀里掏出一顶帽子罩在脑门上:“这样就看不出来了。”

银宝啧啧摇头,围着小老樊转了一圈:“小老樊,不是我银宝自夸,虽然功夫上我不及你,但说起这乔装术,你这只能说是刚入门。”

“现在急着赶路,”银宝觑了眼福元圆,“等夜里找地方落了脚,我来给你整个对头的!”

三人一路急行,除了小老樊乔装稍作停留,之后连午膳都是用了些干粮草草解决。

直到夕阳西下,暮色渐起,行经一处小镇时,银宝扬声问道:“公子,在往前怕是天黑前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了,咱们要进镇里打发一夜,还是继续往前走?”

继续走的话,无外乎就是在野外找个破庙休息一夜,这倒不是没经历过,只是银宝循例还是要请示下福元圆。

福元圆眯眼看了看隐没在地平线下的夕阳:“进镇。”

离西南边疆路程尚远,赶路虽急但需要保存实力,充分的休息是必要的。

银宝爽快地应了声,一拽马头带头行往小镇方向。

到了镇子前,三人下马进镇。

“公子,这镇子好小,简直是一览无余。”

银宝四处张望。

小老樊一本正经地摇头:“银宝,一览无余不能这么用。”

“哎,我说小老樊,你在护国寺念经时难不成还有书念?”银宝没有半分不开心,反而满脸好奇,“那你说说用什么才对?”

小老樊沉吟片刻,老成持重道:“小僧以为……”

“等等!”银宝利落打断了他,“小老樊,你这不开口便罢了,一开口就露馅可不成。”

小老樊挠挠头:“……好吧,那,我认为用一目了然更合适。”

“一目了然?”银宝跳了起来,左思右想觉得似乎小老樊的用词比她贴切一咪咪,但她可不想认输,“小老樊,我觉得吧……”

两人一边嘀咕一边往前,沿着小镇的街巷走了一圈,终于停下了步。

“公子,这镇子上好像就只有一家客栈。”

银宝望着暮色下袅袅炊烟四处升起的镇子,一户户人家都开始关门闭户,转头问福元圆,“咱们住客栈不?”

福元圆应了一声,打量眼不远处的客栈:“走,去客栈问问有没有房间。”

可想而知,这样一个小镇上的唯一客栈,除了她们并没有别的客人。

客栈老板娘倒是个热情的中年妇人,看着诚恳好客,动作利落地给三人开了两间上房:“三位客官可用过晚膳?小店的厨子手艺不错,几道拿手好菜可是我们镇子上的一绝。”

福元圆淡淡地睐了老板娘一眼,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店里两位身形瘦削的小二,眸色微动。

银宝应了:“既然有拿手好菜,就给我们都上点儿,另外多加两个素菜。”

“好嘞!”

银宝的豪爽让老板娘喜笑颜开,亲自引着三人进了膳厅,“客官快这边有请。”

嘱咐小二去了泡茶,老板娘笑意盈盈:“这就去吩咐厨房立即给客官们做上几道好菜。”

福元圆记挂着秦泽的事,对旁的事情兴趣不大,是以一路过来一直未曾说过什么话。

此刻众人坐下,她想起了得大师的信,遂看向小老樊问道:“老樊,了得大师信中提到你手上有关于……的消息,不知是何消息?”

今日了得大师的信,建议福元圆带上小老樊,说道小老樊手里会有最新的消息。

当时急着赶路,不便细问,而今倒是好时候。

小老樊习惯性地摸摸脑袋,哪知摸到帽子,遂轻咳一声道:“公子,我今日出门前曾卜过一卦,太……那一位目前一切尚好。”

福元圆抽了抽嘴角。

敢情了得大师的意思是让小老樊一路陪着算卦来获得消息?

呃,古人啊。

她不怎么信这个的怎么破?

“只是,”小老樊见福元圆没有吭声,又补充道,“咱们这一路过去,怕是并不太平。”

第320章 有毒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320章有毒福元圆和银宝对视一眼,两人在那一瞬间的想法一致。

小老樊莫不是跟上来忽悠她们的?

将小二送上来的茶端起来,靠近嘴边正准备吹吹热气,福元圆的手蓦地一顿。

就在同一时间,端起茶欲喝的银宝面色一绿,抬眼看向福元圆。

她嘴唇翕动:“公子,茶水有毒。”

福元圆淡然地觑她一眼,示意稍安勿躁。

从进客栈时她就心中生疑。

客栈的那两个瘦削小二并非寻常人,两人皆双目精光内敛,步履矫健,应是有功夫在身之人。

这么一个小镇上唯一的小客栈,居然还有功夫高深之人做小二,莫不是传说中的黑店被她们遇上了?

福元圆嘴角扯了扯,她倒是要看看,这家客栈有些什么花样。

默默地将茶水放下,福元圆的心情并不是很美妙。

忧心阿泽出事赶了一天的路,腹中空空。

好不容易找了歇脚用膳的地方,却又遇上了黑店。

真是……好,很好。

微抿的红唇稍稍扯了扯,美眸一挑看向端着热腾腾的菜上桌的两个店小二。

如同老板娘所说,这客栈的厨子怕是真有几分好本事。

那上桌的几盘菜热气腾腾,香气满溢,一看就是色香味俱全的上好佳肴。

虽说用材不过都是民间的普通材料,但高超的厨艺却将那朴素的菜炒出了让人垂涎欲滴的香味。

福元圆瞥了眼忍不住噎了口口水的银宝,不悦的心情更是加重了三分。

她饿了。

人在饥饿的状态往往情绪都不怎么好。

拿起筷子挑了挑面前的菜,隐在菜香中的某种难以辨别的味道让她鼻翼微缩,面色更是一沉。

往茶水里下毒便罢了。

这么好的几盘菜居然全部都下——毒——了!

到底还让不让人好好吃个饭?

想找死也不要找得这么彻底好吗?

将筷子放下,福元圆抬眼看向银宝。

银宝的脸色亦是不好。

追随主子多年,早已被主子爱好美食的习惯感染了,看着一桌美味不能吃,她表示很想掀桌子。

小老樊终于感受到了凝重的气氛,端直着身板看看银宝,又看看福元圆:“公子,银宝,你们怎么不用餐?”

在他看来,专门为他准备的那两盘素菜,味道看着不错,饿了一天饶是老成持重的他也想用膳了。

银宝用眼神朝福元圆请示,见福元圆微微颔首,拍了拍小老樊,伸手朝站在不远处的店小二勾了勾:“小二,过来。”

店小二倒是十足小二派头,低眉顺眼哈腰地小跑了过来:“客官有什么吩咐?可是这菜色不合口味?若是不满意小的可以让厨子重新炒上几道过来?”

银宝双臂环胸,冷笑一声:“这菜色确实难以下咽,就连这茶水也让人喝不下口。”

店小二面色微变,几乎就在银宝说完话的一瞬,就从身后拔出一把刀朝银宝头顶砍了下去。

银宝冷嗤一声,手肘一挡抵在刀柄之上,起身利落地朝那店小二一拳擂了过去。

店小二料不到这三名身穿锦服的公子哥儿居然还有个硬茬儿,一边招架一边喊道:“刘三,快招呼兄弟们过来!”

“招呼你大爷!”

银宝一个横劈飞踢,旋身将旁边椅子拿起来朝店小二砸去,没多会儿功夫就将他直接撩翻揍晕过去。

就在那个时候,另外一个店小二领着三个汉子冲了进来。

看到被撩翻的同伙,四人二话不说就朝银宝包抄过去。

银宝目光一冷,将手里的椅子朝一人迎面一扔,随后一个回旋踢朝三人招呼过去。

小老樊嗖地站起身。

这些人居然人多欺人少想欺负银宝,实在是太过罪恶了。

只见他小旋风般冲进人群中,身子虽小却异常灵活。

有了他的助力,银宝如虎添翼,不过三两下功夫就将那几个汉子全部收拾了。

福元圆瞥了一眼在门边偷偷张望准备逃跑的老板娘,将手中筷子朝那老板娘方向轻轻掷了过去。

只听得‘噗’的一声,随之而来是老板娘的尖叫。

‘啊……!’

银宝见状,利落地上去将那头发上插着筷子的老板娘提溜过来扔在地上,随后对福元圆道:“公子,我去后头把那厨子一并抓来。”

不过半盏茶功夫,银宝就一手提着一个婆子匆匆回来。

将两人丢在地上:“公子,这胖婆子是厨子,另外这个是厨房打杂的。”

冷眼瞧着地上一堆人,福元圆嘴角一勾:“筹谋,打手,下毒,黑店三要素统统具备了。”

她站起身走向老板娘,美眸微眯:“只是将黑店开在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镇里头,不知道这位老板娘图的是什么呢?”

老板娘半垂着脸:“这位客官倒是奇怪,来我客栈伤我的人不说,还血口喷人,难道就不怕我们报官?”

银宝抄起桌上茶壶走了过去:“这位老板娘更是奇怪,招呼客人用有毒的茶水和饭菜,难道就不怕官府查到抓了你们去砍头?”

老板娘抬头看了一眼银宝,眼底闪过一抹惊疑。

自从上茶上菜后她就一直悄悄在旁边偷看,这三位客人分明没喝茶也没用菜,怎么会知道下头有毒?

“怎么?想狡辩不认?那不如老板娘你亲自喝了这茶,吃了这菜证明一下?”

一把捏住老板娘的下巴,银宝将茶水往她嘴里灌去。

老板娘脸霎间就吓白了脸,拼命摇头想躲过银宝灌她茶水。

福元圆冷冷道:“且慢。”

银宝顺从地收起茶杯,鄙视地睃了眼那老板娘。

“你们这黑店,”福元圆慢条斯理地将另一根筷子放下,“开了多久了?为何开在此地?”

“我……”老板娘眼珠子咕噜噜直转,“公子知道这小镇小,没什么了谋生的差事。奴家为了养活家中老少,开了这客栈,平日里也是光明磊落做生意的……”

“哦?”福元圆嘴角一勾,声音不大却让老板娘莫名颤了颤。

她忙又补充道:“是奴家财迷心窍,见几位公子华衣锦服,只是想劫个财,真的没别的想法。”

第321章 黑店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321章黑店“是奴家有眼不识泰山,还请三位公子手下留情。”

老板娘见三人尝也未尝就挑破他们用毒之事,这可是未曾遇见过的事。

想他们用这个招数在小镇经营客栈多年,劫了不少财物,今天第一次踢到了铁板。

老板娘心思聪慧,很快就明白眼前三人不简单。

她连连求饶,福元圆却不为所动。

客栈的一应人手基本都被银宝和小老樊撩翻点到在地,从他们下手的熟练程度来看,怕是这种事情做的不少。

“银宝,去后面搜搜看。”

福元圆冷声道,她并不相信老板娘真有说得那般无辜。

而小老樊忙走了过来:“公子,银宝,这饭菜不能吃了。”

福元圆和银宝双双一愣,看向一脸惋惜的小老樊。

这小和尚是什么意思?

小老樊习惯性地挠挠头,捋捋袖子道:“要不我去厨房给大家做几个素菜?”

“你会下厨?”

银宝惊讶极了。

小老樊憨憨一笑:“勉强能吃。”

民以食为天。

他肚子饿了。

遇上这样无良的客栈商家,银宝一看就是不会做饭的人,总不能让太子妃娘娘下厨吧?

除了自食其力别无他法。

于是,银宝去了后院,小老樊去了厨房,不大的膳厅只剩下福元圆百无聊赖地看着一地的人。

“这位公子,”见膳厅只剩下明显是主子的公子哥儿,老板娘紧张的心情稍稍放下,她抬起风韵犹存的脸望向福元圆,笑得妩媚,“您大人大量就放过奴家一回罢?只要您提出条件,奴家一定满足。”

福元圆努努嘴,淡淡地觑了她一眼并未回应。

老板娘却误以为福元圆愿意网开一面,心下一喜站起来想朝福元圆走去。

哪知还没站直身,一根筷子又精准地划过她耳鬓插入她的发髻,差点没将她的胆给吓破。

“闭嘴。”

福元圆肚子饿,耐心余额不足。

冷眼扫过地上跪倒的众人,除了那几个汉子被点住无法动弹外,老板娘和两位厨子只是简单捆了手而已。

老板娘说话的时候,福元圆便瞧见其中一名厨子悄悄地用小刀割开了手腕上的绳子。

而就在她说闭嘴的时候,那名厨子的手伸进了袖笼里。

深深地吸了口气,福元圆不耐地拎起桌子上的筷枕朝那厨子手腕弹了过去。

“哎哟喂,我的手,我的手!”

那厨子正将袖笼中的毒粉药包掏了出来,还没打开就忽地手腕一阵剧痛,随即整只手跟废了一样使不上劲儿。

她惊恐地看向福元圆,这公子哥儿莫非是神仙不成?

以她这个角度,她的小动作根本不能被看见才是。

福元圆起身将跌落在地的纸包捡了起来,摊开瞅瞅里头白色的粉末,单手捏住那厨子的下颚让她张开了嘴,把药粉往她嘴巴里倒。

“本少爷最讨厌被人算计了,知道不?”福元圆声音冰冷,“既然这么喜欢用药粉,就自个儿吃个够。”

那厨子猛烈地挣扎,她身形肥硕,看着几乎有福元圆的一倍大,但却丝毫挣脱不了福元圆的掌控,双眼充满了惊惧和害怕。

然而福元圆此刻心情真的非常不美妙,冷漠地盯着最后些许粉末全部没入厨子的嘴巴,才凉凉地松开了手。

厨子扑倒一旁拼命抠着喉咙,又从袖笼里掏出另外一个药包解开想要吃下去。

福元圆单脚踢开厨子手里的解药药包,扯扯嘴角。

“不、不……”

那厨子绝望地看着被踢得老远的解药包,奋力想爬过去,哪知还没爬出三步远,就颓然到底吐血而亡。

这一番举动下来,将其余人吓得心惊肉跳。

福元圆慢悠悠地回到位置上坐下,不多时,银宝终于急急跑了回来。

“公子,”银宝觑了眼倒地身亡的厨子,毫不惊讶地走向福元圆,“在里头找到一间堂屋,存了许多财物,想是这家黑店打劫来的。”

“还有,在后院偏僻角落有一口废井,”银宝继续道,“小的见那废井上压了重石,挪开后差点没被熏死。”

老板娘听到这里脸色一青,身子忍不住颤抖起来。

“公子,那井里头不知道扔了多少具尸体,怕都是这些人给杀的,咱们赶紧报官去。”

银宝话音方落,就见小老樊端着热乎乎的食盒走了进来,一本正经道:“银宝,饭菜都做好了,要不先用过膳再去报官?”

他小心翼翼地从厨子的尸体上跨过,将香喷喷的饭菜一碟碟拿了出来:“都是素菜,不知道合不合你们的口味。”

福元圆眼睛一亮,被香气诱得馋虫大发。

“用了膳再说。”

吃饭皇帝大。

不能让这些个黑心人黑心店破坏了美好的用膳时光。

银宝爽快地应了,笑嘻嘻地拿起筷子递到福元圆手上:“小老樊,看不出来你的厨艺还有两把刷子啊!”

小老樊羞涩一笑:“过奖了。”

三人饥肠辘辘,小老樊的斋菜做得极好,一时饭席间不再有说话声,而是专心致志地主攻饭菜。

余下膳厅跪在地上的那些人面面相觑。

他们这到底是踢了块什么样的铁板?

无视着旁边被毒死的大活人,无视着刚发现后院的横尸荒井,无视他们这么大一群人。

居然能吃得这么香。

这特么都是些什么人啊!

惶恐不安的众人心中嘶吼着,各个颤巍巍地倒在地上,生无可恋地等待三尊大神用膳。

心满意足地饱餐后,福元圆瞥了眼地上众人,吩咐道:“银宝,刚才可有放信号出去?”

银宝忙点头:“小的发过信号了,估计再过一会儿就会有官兵过来调查此事。”

又过了一炷香时间,两名样貌普通的男子匆匆进了客栈。

来人是沈氏系统的人,见到福元圆后单膝跪下:“属下见过主子。”

福元圆摆手:“可有通知官兵来此查案?”

“已经通知了,预计一刻钟后就会赶过来。”

“既然如此,这里就交由你们全权处理。”

福元圆起身,接下来的事情转交官府处理,她并不想过多干预。

有沈氏的人与官府打交道,可以省去她们许多麻烦。

朝银宝看了一眼,“银宝,我们上去歇息,明早起来继续赶路。”

第322章 小青蛇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322章小青蛇第二日一早,迎接福元圆和银宝的是一桌清香美味的早膳。

小老樊带着憨实的笑容道了早:“我见厨房材料挺多,就做了些早膳和干粮。”

银宝小快步跑到膳桌前:“清粥小菜,荠菜包子,土豆丝烙饼,咦?这是什么?”

“厨房里有玫瑰酱,就做了些玫瑰饼。”

小老樊挠挠头,“我尝过了,这家客栈自制的酱菜味道绝佳,用来配白粥正好。”

“公子,小的看有小老樊在,咱们这一路不用担心饿肚子了。”

银宝笑呵呵地服侍福元圆坐下用膳。

美味的早膳开启了心情不错的一天。

银宝吃得快,用过膳后出门打探消息,不过一刻钟便回返带来了最新的邸报。

“公子,”银宝将邸报递给福元圆,“最新的邸报上有殿下的消息。”

福元圆一听,忙摊开邸报细看。

这份邸报是从西南边疆传送回京城的邸报,主要汇报西南边疆一带当前战局状况。

包括秦泽带人前往西南边疆后的各种事宜。

其中说到秦泽参与谋划和指挥的一场小型战役告捷的利好消息,文中多角度赞扬了秦泽的到来对士兵士气鼓舞起到了极大的作用,歌颂了秦泽在作战指挥上超高天赋。

看得福元圆眉心紧颦。

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

且不说秦泽只是储君的身份。

邸报如此高歌颂扬秦泽的作用,总让福元圆有种不踏实的感觉。

她将邸报放下,眯起眼睛思索片刻:“银宝,老樊,咱们启程。”

京城去西南边疆,快马加鞭要七天才能到。

福元圆他们这一路前行,除了夜里进城镇寻客栈歇息,白日赶路并不停歇。

待到了第八天午后,三人已经抵达西南一带。

“前面就是元江山脉,”福元圆指着不远处绵延不断的高山,“元江山脉起于西部,余脉往东缓降,我们从这条路一直往前,不出半日就能跨过山脉。”

银宝应声:“过了元江山脉,就到了西南的地盘了。”

“没错。”

福元圆和银宝曾走过两趟苗阿国,对这一带颇为熟悉。

倒是小老樊从未离开过京城,这一路听两人介绍各地风土人情,听得津津有味。

“这元江山脉把西南地区隔绝开来,阻挡了北方寒潮的影响,是以西南地区四季如春,每天都是晴空万里的好天气。”

“我听师父说过,”小老樊一本正经地提出疑惑,“西南一带有许多民族?”

“是的,”银宝介绍道,“据我所知,西南一带以三大民族为首各自圈地,分别是白族,依水族和越族,余下还有十多个民族,依附这三大民族为生。”

三人一边说着对西南边陲地区的理解,一边往元江山脉骑马而去。半日后。

“跨过元江山脉,”在半山腰处,福元圆勒住马缰,指着山下道,“这高低起伏的高山峡谷中间,镶嵌了许多大大小小的坝子,西南丰富的自然和人文资源,就蕴藏在这些坝子里面。”

三人极目远望。

福元圆所指之处,可以看见各个坝子的士平坦,土壤肥沃。

“这里气候温和,灌溉便利,是人们休养生息的好去处。”

因为有高大的山脉隔绝,为西南一带天然形成了屏障,西南的人们自给自足,过着相对落后却又舒适的生活。

“我们从这里下山,”福元圆继续道,“途径依水族的坝子,穿过去后才能抵达西南边陲重镇云昭城。”

三人牵着马下了山,弯曲的山道渐渐宽敞起来。

走到一个拐弯处,银宝忽地大叫一声:“公子看,那是木乃果树!”

小老樊的目光随着银宝指的方向看过去,待看清了不由得瞠目结舌:“这是什么树?为什么果子密密麻麻地长在树干上头?”

银宝一个箭步上去摘了一串果子下来,分给了福元圆和小老樊:“这叫木乃果,是西南地区独有的果树,别看它长得奇奇怪怪的,木乃果可好吃了。”

“酸酸甜甜的滋味无穷!”

银宝吃了一个果子,满足地嘎巴着嘴,“这果儿不仅好吃,还有止咳平喘,解毒止痒的功效。”

“公子,小的再去摘上些咱们路上吃。”

福元圆见她高兴,摆摆手道:“快去吧。”

银宝高兴地应了声,将马匹缰绳给了小老樊,走到木乃果树下捋了袖子就往上爬。

就在她爬了没两步时,一条小青蛇忽地从密密麻麻的木乃果中探出头,用一种快得几乎让人无法捕捉地速度叮向银宝的手。

“小心!”

福元圆瞳孔骤然一缩,几乎在一瞬间就伸指弹了一道劲风过去。

哪知那小青蛇倒是敏捷,滋溜往后一缩躲过了福元圆的隔空一击。

福元圆摸摸下巴,眸光闪过一抹异色。

银宝反应过来,噌地不退反进,向上一跃想要去追那小青蛇。

“银宝,回来。”福元圆制止道,她目光扫过木乃果树的树冠。

木乃果树的树冠非常厚重,层层叠叠让人看不透。

有了福元圆的嘱咐,银宝轻轻一跃跳下地。

“公子,那小青蛇有古怪。”

“这是有人饲养的蛇,颇通人性。”

福元圆走向一旁拾起一片绿叶,放在嘴边吹奏出奇异又清扬的曲声。

不多会儿,就见那小青蛇突然从木乃果中钻了出来,沿着树干爬下,滋溜爬向福元圆。

福元圆又捡起一根树枝,让那小青蛇爬上树枝。

只见那小青蛇沿着树枝卷起身子,很快就像是睡着了一般一动不动。

小老樊看得惊诧:“公子,这是什么招数?”

“不过是普通的控蛇曲罢了。”福元圆若有似无地打量了周遭一眼,将树枝往马背的囊袋里一放,“咱们走吧。”

三人沿山路而下,走了没几步,齐齐停了下来。

不远处传来了一阵阵脚步声。

伴随着急切脚步声的,是当地的土话。

不多时七八个衣着奇怪的汉子出现在三人眼前。

汉子们对三人的出现颇为诧异,彼此似是商量了几句,便让其中一个汉子走上前来。

第323章 出逃的女子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323章出逃的女子那名汉子走到福元圆三人跟前,用生硬的大庆官话问道:“远方的客人,请问你们有没有见过一个年轻的姑娘?”

他比划着口中所说姑娘的高度和胖瘦,深邃的眼睛直视着福元圆。

福元圆摇头:“我们从山那边一路过来,并没有见到你说的姑娘。”

汉子眼中闪过惋惜,转身离去。

汉子回到同伴身边嘀嘀咕咕讲了几句,众人略一商议,急匆匆地从福元圆等人身边路过,深入山林。

福元圆三人没有立即离开。

“公子,他们似乎在找人?”银宝疑惑。

福元圆颔首:“他们在找一个出逃的女子。”

西南地域的方言,福元圆能简单地听懂一些。

“咱们来的路上真没见到什么姑娘。”

银宝摇摇头,正欲说话,忽地听到山林间传来熟悉的曲声。

小老樊皱眉:“公子,他们吹的曲子和你刚才的很像。”

福元圆倾耳细听了会儿,面色微变:“这是勾魂曲,奇怪,他们好像在找蛇。”

勾魂曲和福元圆先前控制小青蛇的控蛇曲作用并不一样。

控蛇曲是可以通过曲子控制蛇的行动。

例如先前福元圆将小青蛇控制进入了睡眠状态,除非她再吹唤醒曲,不然小青蛇就会一直沉睡下去。

而这勾魂曲就不一样了。

它的作用是将隐匿的蛇勾出来,蛇听到这个曲子会不受控制地朝吹曲者而去。

西南地域不少民族喜欢养蛇,甚至有些民族以蛇为图腾。

福元圆懂得控蛇曲,亦是当年前往苗阿国时巧遇一名老者,从他身上学来的本领。

三人朝前走,绕过山道不远,突然从树林间奔出一名狼狈的女子拦在前方。

“公子,能否把我的蛇还给我?”

女子恳求地看向福元圆。

她长得很漂亮,有着少数民族姑娘的独特的美,一双眼睛泛着倔强的神采,莫名让人心怜。

她似乎很着急,频频朝众人身后张望。

“这是你的蛇?”

福元圆从囊袋里拿出那根树枝,小青蛇卷在上头睡得不省蛇事。

女子看见小青蛇,不由得眼前一亮。

“这是我的蛇,刚才,刚才走丢了,”女子咬了咬唇,“请公子还给我。”

“你在说谎。”

福元圆无视女子伸出的手,将树枝举高,淡淡看向那个女子,“适才你是故意将小青蛇放走的,我说得可对?”

女子脸色一白。

她蓦地屈膝跪了下去:“刚才冒犯了公子,还请公子恕罪。只是小女子有不得已的情况……”

她抬起头,“不知公子要怎样才能将之儿还给小女子?”

她嘴里的‘之儿’是小青蛇的昵称。

福元圆本不欲多管闲事。

只是这小青蛇先前差点咬了银宝的事却不能就这么算了。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小青蛇的突击是因为有它主人的控制。

而这个主人,正好就是眼前女子。

扯了扯嘴角,她淡淡道:“那些人是来追你的吧?你放走小青蛇,就是怕他们用勾魂曲引出小青蛇,从而暴露了你的行踪?”

女子霎时睁圆了眼,嘴唇直抖。

眼前这陌生男子一看就是来自外地,怎会对她的事了如指掌?

从她的反应,福元圆知道自己一定是猜对了。

“而我的控蛇曲正好让你的蛇进入沉睡,”福元圆倒是没料到自己的做法间接帮助了眼前女子,“是以让你和你的蛇躲过一劫。这么说来,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哪?”

女子鞠躬伏地:“公子说的不错,是公子救了小女子,小女子在此叩谢。”

她眼带恳切,“小女子此刻情况很危险,不知公子能否高抬贵手,让小女子带着蛇先行离去?”

福元圆双臂抱胸:“那你得先解释下,为什么要让你的蛇攻击我的人?”

那女子注视着福元圆认真的眼,知道若是不讲个清楚明白,眼前公子不会让她轻易忽悠过去。

她咬了咬唇,委屈道:“小女子不是故意想伤这位公子的。”

她娓娓道来,“那棵木乃果树上一个鸟巢,小青蛇若是藏在里头,有大几率不会被那些找我的人抓到。”

“这位公子爬树摘果子,小女子怕他把鸟巢给弄坏了,才让小青蛇出来吓吓他。小女子真的没有伤人之心,还请公子明鉴。”

她说完,又深深拜了下去。

福元圆扯了扯嘴角,瞥了眼无辜眨眨眼的银宝,将树枝递给那女子。

“你走吧。”

女子接过小青蛇,高兴地朝福元圆再拜了拜。

这位神秘公子真是好心人,不仅帮了她还愿意将小青蛇放回给她。

她深深地看了福元圆一眼,转身飞奔而去。

小老樊目送女子背影,略带不解道:“公子,既然那女子知道控蛇曲可以让她的蛇睡眠不受勾魂曲的影响,为何不直接给她的蛇吹个控蛇曲就好了?”

闹了这么一出,还以为她要对银宝不利呢。

福元圆微微一笑,没说什么。

倒是银宝呱啦呱啦:“你以为控蛇曲这么容易学呀?当时教公子的老者可是说了,天底下的人能学会控蛇曲的百中无一。”

小老樊‘哦’地张圆了嘴,敢情刚才那听着挺悦耳的曲子,还不是一般人能吹出来的?

下了山,三人骑马一路前行,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来到了一处城镇。

尚在城镇的外头,远远地就看到城镇城门往来进出的人络绎不绝。

“公子,现下都已经是傍晚时分了,”银宝啧啧称奇,“怎的还这么多人进城?”

福元圆摇摇头,无论南北,傍晚时分都是城门落锁的时候,这个城镇在傍晚时分仍这么热闹,委实奇怪。

“进城瞧瞧去。”

三人走到城门前,银宝仰头:“公子,这个城镇叫做‘乌韶’,咱们以前没来过。”

“西南地区城镇繁多,”福元圆不以为意,“没来过本是正常。”

待进了城,就见到不少姑娘正在拉着进城的人介绍,人人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

不多时,有姑娘朝他们笑盈盈地走了过来:“远方的客人,欢迎来到我们乌韶城!”

第324章 乌韶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324章乌韶迎向她们的姑娘年纪不大,看着约摸只有十一二岁的模样。

“三位客人可是第一次来我们乌韶城?”小姑娘丝毫不怕生,笑盈盈俏生生的样子甚是讨喜。

“你们这儿怎生这般热闹?”银宝开口问道。

小姑娘笑眯眯地回答:“今天是我们庆祝新任族长当选的好日子,有四面八方的客人来我们乌韶城参加庆典,所以才会这么热闹。”

“三位客人一定还没有找地方落脚吧?”小姑娘声音清脆,“不瞒客人说,因为来了许多人,城里头的客栈几乎都住满了,如果三位客人不嫌弃,可以来我们客栈住。”

三人看看周遭,热情招揽进城的人的无不都是推荐自家客栈的。

看来这族长当选庆典还真是不一般。

小姑娘见三人没有推拒的意思,忙继续扬起甜甜的笑脸:“三位客人,我家客栈虽然不大,但是地理位置好,离庆典广场不过几步之遥,小女子带三位过去看看可好?”

福元圆轻轻颔首,银宝见状道:“你可别忽悠我们,要是去了客栈不满意的话,我们可不住的。”

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客人请放心,一定会让你们满意的!”

在小姑娘的引领下,三人悠哉地步入乌韶城。

城里头的热闹劲儿比起城门来说更是让人咋舌。

家家户户都敞开着大门,点灯挂彩,人人脸上洋溢着笑容,比过年的气氛还要浓厚。

“你们这大街上的店面,夜里都不打烊?”银宝满眼好奇。

福元圆亦是如此,自从穿越回古代,基本上就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只有现代才会有通宵达旦灯火辉煌的夜生活。

“今天是特殊的日子,”小姑娘笑嘻嘻地解释,“到了夜里会有大型篝火晚会,所以今天各家铺子都不打烊。”

小姑娘轻车熟路地领着三人在人群中穿行,走了一刻钟终于到了她家客栈。

“这就是我们家的客栈,”小姑娘指着前头一个客栈道,“客人们请随我来。”

她家客栈大门半掩,比起左右两家客栈门前往来走动的人群来说,真真是冷清许多。

客栈的门面也只有隔壁两家客栈的一半不到的大小。

若是不仔细看,还以为这家客栈没有开门营业。

“阿娘!我带了客人回来了!”

小姑娘推开半掩的门,引着三人进了里头。

一位约莫三十出头的中年妇人走了过来,她面无表情地打量了福元圆三人一眼,拉着小姑娘往里间去了。

福元圆挑了挑眉,打量着这家名叫来意的客栈。

客栈不大,但桌椅收拾的很是干净利落,里头一个客人都没有,显然是真的没打算营业的样子。

三人性子随意,倒是不觉得拘束。

银宝拉了椅子服侍福元圆坐下,耳力极好的三人便听得里间传来了中年妇人的低斥声。

“阿娘说了,咱们客栈关门不接待客人,你作甚还偷跑出去找客人?”

随即传来小姑娘委屈的声音:“阿娘,奴儿知道您心里不畅快。但是喇塔上任,说了每家每户都要接待远方来的客人,若是就咱们家没有客人,回头喇塔怪罪下来可怎么是好?”

中年妇人顿了顿,叹了口气:“既然客人来了,就好声招呼。你小小年纪,莫要操心那些事。”

“是,阿娘!”

小姑娘得了中年妇人的许可,开开心心地跑着出来带三人上了楼。

“小女子叫芽芽,三位公子请先稍作休息,芽芽这就去为三位准备晚膳。”

来意客栈虽然不大,但因为没有别的客人,住得倒是舒心。

银宝利落地收拾整理着行李,福元圆则走到窗边。

推开窗户便是热闹的街市,不远处拐角就是今晚篝火晚会的广场。

街市两旁早早就支起了无数火把,把暮色降临的天空照耀得亮亮堂堂。

街市上已经有不少载歌载舞的当地居民,许多外地来客纷纷驻足观看。

芽芽做事勤快,待她们收拾好行李,便笑盈盈地前来邀请到膳厅用膳。

晚膳自是极具当地特色的佳肴。

芽芽将冒着热气的菜一道道布上桌,一边讲解道:“这是酸辣谷花鱼,谷花鱼是我们当地的特色,在栽秧的时候将鱼苗放入田内,鱼苗以稻谷花为食,肉质细嫩,味道鲜美。”

“还有这道是芭蕉肉,芭蕉清香,猪肉咸鲜,味道浓郁,客人们试试看喜欢不喜欢?”

看着桌子上一盘盘香味扑鼻的菜肴,福元圆三人不再多说,拿起筷子大快朵颐。

西南美食以古朴天然的酸香美味为主,一顿饭下来,又酸又香又鲜美,差点没把舌头都给吞吃下腹。

就是单独为小老樊炒的三道素菜,也让小老樊吃得心满意足。

她们吃得高兴,芽芽在一旁看得也高兴。

“三位客人用完晚膳,可以到街市上走走,一会儿入夜了,我们新任族长喇塔和新任圣女会在篝火广场上举行点灯仪式。”

芽芽热情地介绍着。

福元圆凝眸思索一瞬,问道:“你们圣女换了?”

据她了解,西南一带并不是每个民族都能有圣女。

能符合圣女资格的少女不多,只有几个较大的民族才能有幸拥有圣女。

而一旦拥有了圣女,这个民族就有了起兴的希望。

乌韶城属于白水族,是依附在依水族下的一个算是不小的民族,能拥有一个圣女已经殊为不易。

竟然还会有新任圣女就让福元圆觉得奇怪了。

芽芽听了这话,原本扬着笑脸的面容滞了滞,她眸色微黯:“是的,我们白水族的新任圣女是新任族长的女儿,叫阿莫。”

“那你们原来的圣女呢?”

福元圆浅抿一口茶,随口问道。

芽芽抿了抿嘴,摇摇头:“新任族长说原来的圣女是伪圣女,她已经被剥夺了圣女的资格。而且……”

福元圆眉头渐渐紧蹙。

要知道圣女并非空口无凭说的,而是需要经过一系列的程式认定才能确认的。

一旦认定了圣女,那就必定是圣女无疑。

何来的伪圣女?

“你们大长老说原来的圣女是伪圣女?”

圣女通常由大长老寻觅和确认,福元圆这般询问理所当然。

芽芽却道:“大长老闭关多年,一直不曾出关。”

第325章 庆典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325章庆典白水族的大长老闭关多年,而今新任族长是族内的一名长老。

因为新任族长发现原来的圣女其实是伪圣女一事,在白水族掀起惊涛骇浪。

圣女在族中的地位极高,哪能容得虚假作伪?

群情愤涌之下,白水族族长换届时,新任族长轻而易举地以高票数战胜了原任族长。

而新任族长请来族中两名老长老共同鉴别,认定新任族长之女阿莫的圣女资格,让白水族上下更是人人信服。

失去了圣女的民族,在某种意义上就是失去了上天的眷顾,这个民族就会失去了主心骨。

如今有了新的圣女,白水族自是人人高兴。

是以新任族长的庆贺盛典才会这么的热闹。

芽芽热情好客,对福元圆的疑问回答得巨细无遗,一时间膳厅里只有她清脆的声音。

众人听得津津有味。

“芽芽,”膳厅外传来芽芽阿娘冰冷生气的声音,“休要胡说!”

芽芽忙掩住了嘴,朝三人眨眨眼:“三位客人若是不嫌弃,芽芽带你们出去转转可好?”

带着三人出了客栈,芽芽抱歉笑笑:“我阿娘她……”她看看周遭,压低了声音,“阿娘她心情不太好,还请客人们别见怪。”

言罢,她便介绍起乌韶城的风土人情,带着大家走向篝火大会举办的广场。

一路人多,还有结成队伍载歌载舞的民众,到最后四人被拉进了跳舞的队伍中,一边随着音乐跳动,一边游移着向前。

空前的热闹让每一个人都不自觉地扬着笑容。

待到随着人潮进了篝火广场,又顺着人海游走了两圈,庆贺盛典终于开始了。

“那就是我们新任族长喇塔,”芽芽始终紧随在三人身边,“他正在为族人做祈福仪式。”

喇塔是个五十岁上下年纪的老者,他目光精深内敛,手执奇怪的物事振振有词地祈福。

广场中此刻安静了下来。

许多民众虔诚地用手在胸前比划着祈福的姿势,感受着天地对白水族的祝福。

就在祈福仪式快要结束时,忽地在人群中传出一个声音:“皮哈族长是无辜的!阿苏圣女是无辜的!他们是被陷害的!陷害他们的人是喇塔!喇塔不配做族长!”

声音在安静的广场上尤其的突兀。

正在祈福的喇塔手微微一顿,旋即像是没听见般继续进行。

而数名汉子迅速地朝发出声音的地方跑去,很快就在人群中揪出了一个少年。

少年身形弱小,被几个汉子抓着堵住了嘴,他愤怒的双眼在火光下燃烧着恨意,虽然无法说话,但那怒火却让人震惊。

少年被带了下去,人群中有人传出了话:“好像是皮哈族长家里的奴人。”

“难怪在这里胡说八道。”有人附和。

“新任族长心慈,将皮哈族长家里的奴人都放了,哪知却有那没良心的来这里闹场。”

人们嘀嘀咕咕,没有人留意到芽芽有些发白的脸色。

庆典继续举行,仿佛刚才的事情不过是一颗小石子扔进大海中,不值一提。

“庆典会持续到什么时候?”福元圆站在芽芽身边,倒是不巧发现了她的变化。

芽芽咬着嘴,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福元圆在跟她说话。

“客人,按着我们白水族的习惯,这样大型的庆典估计会一直到天亮才会结束。”

银宝眨眨眼:“公子,咱们要回客栈歇息吗?”

她可没忘记娘娘此行赶路的目的,每到夜里娘娘注重足够的睡眠时间,以免影响了第二日的行程。

福元圆点头,她正有此意。

出来看个热闹就足够了,养好精神尽快去云昭城才是正事。

芽芽闻言,便带着众人回了客栈。

回到客栈房间歇下,外头吵嚷的声音果真持续到天光发白才渐渐停止。

福元圆三人一夜都睡得不是太好。

“公子,咱们这客栈还是没选对,”银宝伺候福元圆梳洗,抱怨道,“昨晚小的压根就没睡着。”

“每每快要睡着的时候,外头一准又是吵死人的声音传来。”

顶着发青的眼圈,银宝打了个呵欠。

福元圆揉揉眉心,她的状态和银宝差不多。

“一会儿泡杯茶来。”

银宝点头:“小的这就去办。”

用过早膳后,银宝招呼来芽芽:“芽芽,我们要结账出城。”

芽芽一愣:“客人,今日城门不开,你们怕是出不去呀。”

银宝拧眉:“城门不开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们这乌韶城进得来就出不去了?”

“不是的,”芽芽连忙摆手解释,“这是因为我们白水族马上要举行祭天仪式,所以在祭天仪式期间,城门不开。”

“所有城里的人都要等祭天仪式完成之后,才能正常进出城门。”

她有板有眼地说着,“这是我们白水族一直以来的传统,三位客人来自远方怕是不知晓这个。”

三人听得面面相觑。

“祭天仪式什么时候结束?”福元圆问。

芽芽回道:“祭天仪式从今天下午开始,天女会挨家挨户地为大家祈福。”

“正式的祭天在明天夜里,”她继续道,“若是三位客人急着离开,最早也要到后天一早城门开了才能走。”

福元圆惊诧:“芽芽,你们白水族的祭天仪式要祭送天女?”

芽芽闻言:“是的,这是数十年来第一次天女祭天,大家都说是新任族长给我们白水族带来的福气。”

“天女祭天会给全族人民带来无上的福运,所以族人都很兴奋。”

“阿苏圣女不是天女!”芽芽的阿娘忽如旋风般走了过来,不由分说地打了芽芽一巴掌,“芽芽,你休得胡说!”

芽芽被打得一个趔趄,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的阿娘。

“阿娘,你别再被人糊弄了,”芽芽着急地用方言对她阿娘喊道,“阿苏圣女根本不是圣女!她是天女!她骗了我们族人那么多年,让她去祭天才能平息上天的怒气。”

“你不许再说!”芽芽的阿娘怒道,“你什么都不知道!阿苏圣女是被冤枉的!”

第326章 灵水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326章灵水芽芽母女俩用当地方言吵了起来。

“芽芽,”芽芽阿娘气得胸口直起伏,“阿娘本来不想说太多,只是你却不能被那外头的假象迷惑了眼睛,你必须要听阿娘的。”

“阿娘,”芽芽困惑地摇着头,“自从喇塔族长揭破了阿苏圣女的秘密,你就连客栈都不开了,成日窝在屋子里头,你可知道外面都是怎么说的?”

“族人都说阿莫圣女才是真圣女,阿苏圣女当时就是因为用了秘法才隐藏了自身天女的身份,欺瞒了族人那么多年。”

“咱们白水族这一年来各种灾害是因为上天对伪圣女的怒气,对族人的惩罚!”

“只有天女祭天,才能平息上天的怒气,我们白水族才能兴旺。”

“你……”芽芽阿娘看着理直气壮的女儿,眼角滑下了两行清泪。

“芽芽,你被误导了。”

“这些秘密阿娘本不打算跟你说,”她拉住了芽芽的手,“但无论有多少人误会阿苏圣女和族长,我们都不能那样做。”

“阿娘曾是族长家的奴人,对那些事最是清楚。”

“真正的天女是阿莫,阿苏是圣女。”

母女俩想是以为福元圆等人不懂她们的方言,言谈间并没有避讳她们。

芽芽阿娘将秘辛一一道来,听得芽芽目瞪口呆。

“阿娘,照你这么说,新任族长岂不是欺上瞒下,真正欺骗族人的是他?”

“别叫他族长,他不配!”芽芽阿娘冷声道。

“若不是大长老闭关,又怎会由着他祸害族人?”

“阿娘,”芽芽终于明白这些日子母亲的异样所谓何来,不由得忧心道,“若是阿苏圣女是真的圣女,喇塔让她去祭天的话……”

“那我们白水族就会遭受上天真正的降罪和惩罚,”芽芽阿娘闭了闭眼,“芽芽,你现在可明白了?”

“难怪,难怪邬子昨夜那样说……”

芽芽捂着嘴。

邬子就是昨夜庆典上被抓走的少年,幼时和芽芽一起长大,关系甚睦。

芽芽阿娘摇摇头:“如今只能看着喇塔祸害族人,我们什么都做不了。”

“阿娘,我们去救阿苏圣女出来。”

“傻丫头,”芽芽阿娘拉着芽芽,“阿苏圣女被喇塔活捉,就连皮哈族长也被喇塔囚禁了,我们对付不了他,除非……”

“除非什么?”

“大长老出关。”

芽芽沉默了,大长老在她很小的时候就闭关了,一直未有出关的消息,又怎会在这短短时间出关?

芽芽阿娘显然也是这么想,她伸手抚了抚芽芽的头发:“芽芽,我们虽然无力回天,但也不能助纣为虐,喇塔这个族长,阿娘是不认的。”

“好好招呼你带回来的客人去吧,阿娘想静一静。”

芽芽点点头,红着眼走向福元圆三人。

“三位客人可有什么吩咐?”

福元圆将母女俩的对话听了个七八成,此刻心知这两日怕是无法出城,遂道:“银宝,既然走不了,就在客栈里歇息罢。”

横竖一晚没睡好,三人索性回了房睡回笼觉。

闹了一夜的街市,白天静悄悄的,正是补眠的好时候。

一觉醒来已经是午后时分。

原本安静的街市又闹嚷起来了。

银宝推开窗户看了下去,倾耳听了听道:“公子,街上的人都在说什么天女祈福要过来了。你知道天女祈福是怎么祈福的吗?”

福元圆起身走过去,凝眸望了望外头。

“所谓天女祈福,便是在天女祭天之前,让天女路过每家每户,人们可以在天女路过自家时从她身上沾沾福气。”

“沾福气?怎么沾福气?”

银宝歪着头。

福元圆摇摇头,据她所知,有些天女祈福的行为在古人看来或许自然不过,在她这个现代人看来却是残忍无比。

不过白水族天女祈福是如何进行的,她倒是真的不大清楚。

银宝是个好奇宝宝,旋即小跑出去找芽芽问了个究竟。

芽芽已然不复之前的爽朗欢快,趴在掌柜的桌子上发呆。

听了银宝的问话后,努力秉承着商家良好态度回了话:“天女路过家门口时,可以带上小瓶子去接从天女指间流淌下来的灵水。”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幽怨地看了眼银宝:“将收集到的灵水挂在家门前,能保全家平安顺遂,无病无痛,无灾无难。”

只是,而今她们白水族竟然让圣女替代天女去祭天,若是惹得上天惩罚,恐有灭族之祸。

想到这里,芽芽忍不住身子一颤,将头埋在双臂间。

银宝心有不忍,不好再多追问,悄悄地回了屋。

福元圆听了银宝的话,不置可否地瞄着窗外。

只听得外头热闹声音更加沸腾,有人喊着‘天女快来了,大家赶紧准备好!’

“走,咱们下去看看。”

福元圆率先下了楼,隔壁屋的小老樊听得了动静,探头出来问道:“银宝,咱们要去看天女祈福吗?”

银宝点点头,从这家客栈母女俩的情况看来,估计是不会出门接受天女祈福吧?

她们想看天女祈福还不知道会不会犯了这母女俩的忌讳?

将担忧告诉了福元圆,银宝觑了眼趴在柜台后蔫巴巴的芽芽:“公子,咱们真要出去看么?”

“当然可以去,”回应银宝的不是福元圆,而是芽芽阿娘,她从后院走了出来道,“一会儿我们开门接受天女祈福,三位客人可以在一旁观看。”

“阿娘!”芽芽站了起来,控诉道,“咱们怎能接受天女祈福,您明明说阿苏是真正的圣女,咱们不能对圣女不敬!”

芽芽阿娘淡淡一笑,眼底有难以言喻的情绪:“芽芽,就是因为这样,我们才要去送天女一程。阿娘对不起天女,阿娘无能为力,但阿娘至少要让天女知道,阿娘是支持她的。”

“阿娘!”

芽芽面色一白,“你莫不是想……”

芽芽阿娘摇摇头:“你放心,阿娘放不下你,又岂会做出那等毫无作用的啥事。阿娘只是想再去看看天女。”

她整了整妆容,朝福元圆点了点头,走向了客栈紧闭的大门。

第327章 安顺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327章安顺芽芽阿娘推开了客栈的大门。

客栈外人声鼎沸,众人站在门口朝右侧望去,只见一辆华贵精美的车舆之上,矗立着身着洁白衣裳的女子,她就是阿苏圣女。

“天女来了!天女来了!”

有民众欢呼,临街的客栈或是人家,纷纷从家里拿出了瓶子,虔诚地在天女车舆经过时,从天女指缝间接下灵水。

居然是她!

福元圆眯眸看去,那白衣女子,所谓的天女阿苏,居然是她们在山林时无心救下的那个女子。

“公子,那姑娘,”银宝捂住了嘴,惊讶地看着阿苏圣女,“难道那日咱们救下她后,她还是被人抓回去了?”

小老樊老成持重地叹口气:“恐怕真是那样。”

“公子,她一动不动的,是不是被点穴定住了?”银宝翘首观望,好奇问道。

“不是点穴,”福元圆摇头,“看着像是被施了巫术。”

“是巫术,”说话的是芽芽阿娘,她声音微微颤抖,“他们竟然对圣女用腊身术,他们竟敢如此侮辱圣女。”

“蜡身术?”银宝小声地嘀咕,“这是什么术?”

小老樊同样满脸好奇。

福元圆红唇微动,声音极低:“是一种让人如同蜡像般无法动弹的巫术。”

天女祭天前,通常会进行天女祈福活动,为了让天女听话服从完成祈福,有些民族甚至会折断天女的手脚,让其无法反抗。

这就是福元圆觉得残酷得无法理解的案例。

阿苏这种算是好的了,她思索着看向圣女阿苏。

阿苏身穿天女特质的衣裳,一手捧着斜斜向下倒立的长瓶,瓶口轻轻地搭在另外一只手的手腕上,瓶里源源不断地朝外滴着清水。

清水沿着阿苏的手腕滑下,路过她的指间滴落。

接受祈福的灵水,就是指的从她指间滑落的水滴。

车舆走得不快,每到一户人家前就会停下,等到那户人家接了灵水,才继续向前推进。

渐渐地,车舆靠近她们,在客栈前停了下来。

芽芽阿娘上前一步,伸手将瓶子递到阿苏圣女的手腕下。

她双目紧紧盯着阿苏,握住瓶子的手指比划了一个特殊的手势。

阿苏圣女目光动了动,神情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她微微抬了抬眼,余光扫过福元圆时蓦地一僵。

而就在下一瞬,在所有人都不曾留意的情况下,一道青影以极快的速度从阿苏圣女脚下滑出,飞快地钻入了福元圆的脚下。

福元圆身子一侧,手不动声色地背到身后,青影搜地飞进了她的掌心。

她抬眸看向阿苏圣女。

但见阿苏圣女目光凝滞前方,似乎对一切都没有反应一般。

车舆此时缓缓离开客栈门口,朝下一个客栈行去。

看热闹的人群随着车舆向前。

福元圆握住小青蛇,正准备转身进客栈,就见银宝滋溜跑了出去。

“公子,”小老樊拉住福元圆的衣袖,“银宝往那边去了。”

福元圆用眼神摇了摇头:“无事,我们先进客栈。”

银宝为何连招呼都不打就钻进人群,一定有她的原因。

对此,福元圆并不担心。

以她的了解,银宝应该很快就会回来。

进了客栈,芽芽阿娘恭敬地将瓶子供奉起来。

福元圆寻了位置坐下,把玩着手中的小青蛇,思考为何阿苏圣女要将小青蛇丢给她。

就在此时,从里间出来的芽芽阿娘忽地尖叫起来。

“圣蛇怎么会在客人手里?”

她飞快地跑到福元圆跟前,指着她手里的小青蛇,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客人,圣蛇什么时候在你手里的?”

福元圆将小青蛇塞进袖笼中。

“适才阿苏圣女路过的时候。”

芽芽阿娘蓦地坐倒在凳子上,看向福元圆的眼神复杂:“阿苏圣女竟然这般相信公子,将圣蛇托付给公子……”

“公子,”她猛地握住福元圆的手,“您可是认识阿苏圣女?”

福元圆摇头:“不过有过一面之缘。”

“公子,”客栈门被推开,传来银宝欢快的声音,“快瞧瞧这是谁?”

“安顺?”福元圆抬眼看去,蹭地站起身,“快随我上来。”

带着安顺上了楼,福元圆迫不及待地问起秦泽的情况。

“殿下挺好的,”安顺挠挠头,“亲自带队上战场还赢了好几场战役。”

福元圆的心稍稍安了安,随即问道:“安顺,你来乌韶城做什么?”

安顺回道:“是殿下派小的过来找白水族的圣女。”

“找圣女?”银宝好奇歪着头,“找圣女做什么?”

“军营里有将士中了巫术,据说只有白水族的圣女才能解开,所以殿下派小的来乌韶城。”

“只是这乌韶城刚换了圣女,小的搞不清楚谁才是真圣女,所以才跟着人潮看看前任圣女阿苏,没想到正巧被银宝看见了。”

“军中将士中了什么巫术?”福元圆追问。

安顺摇头:“只知道可以控制人的心神,在某些关键时刻。大家都不懂巫术,有一个老兵说白水族的圣女精通巫术,是以殿下让小的过来将圣女带回军营。”

“那可麻烦了,”银宝托腮,“现在还不知道谁才是真圣女呢。”

福元圆瞟她一眼:“安顺要找的应该是阿苏圣女。”

“公子,为什么呀?”银宝眼里满满的求知欲。

“既然有老兵说白水族的圣女能解巫术,说的自然是前任圣女,无论她是真是假。”

福元圆说得简单,银宝使劲想了想才明白:“对哦!老兵根本不了解新上任的圣女是何方神圣,一定说的不是她。”

确定要找的人是阿苏,几人便开始琢磨着要救人。

想起芽芽阿娘的异样,福元圆做了决定。

“你们要救圣女?”芽芽阿娘蹭地站起身,眼底闪过熊熊火焰。

她来回踱步。

“天女祈福会游遍乌韶城大街,挨家挨户送去灵水,”她咬着嘴唇思索,“待祈福完毕会送去神坛,等待入夜时分进行祭天仪式。”

“我们要是想救出圣女,只能在最后一处民居到神坛的路上将她劫走。”

第328章 劫人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328章劫人芽芽阿娘对天女祈福的路线熟悉,亦知晓漏洞环节所在,众人稍一商议便有了劫走天女的方案。

劫走天女必定是有危险的,但仍并非不可行。

难点却在于,劫走天女之后如何出城。

而今乌韶城为了天女祭天仪式封了城,想出去无异于插翼难飞。

“有办法。”

芽芽阿娘眼底燃烧着熊熊希望之火,她用指尖点了茶水在桌上画着地形:“我们劫走天女后,离西北这处民居约摸有一炷香的距离,这处民居有一个密道可以通往城外。”

芽芽趴在桌上,此时仍不住惊呼:“阿娘,这是邬子他们家吧?他们家为何会有密道?”

芽芽阿娘斜她一眼,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你们劫走天女,我来断后。芽芽带你们去民居,她知道怎么走。”

她又从怀里拿出一枚令牌:“带着这个过去,会有人领你们去密道。”

“阿娘,你一个人怎么挡得住族里那些汉子?”芽芽摇头不同意这个安排,“芽芽留下来陪你。”

芽芽阿娘白她一眼:“你跟着阿娘只会是包袱,带公子们去邬子家才是正事。”

“可是,阿娘,万一他们……”

“闭嘴。”

芽芽阿娘横她一眼,继续给众人讲解地形地势及要注意的事项,待到讲清楚了,才起身道,“我去准备准备,诸位请稍等。”

一刻钟后,芽芽阿娘再次回到众人眼前。

众人惊讶地睁圆了眼。

“阿娘,你、你和阿苏圣女好像呀!”

芽芽阿娘浅浅一笑。

她换了白色的衣裳,妆发梳得与阿苏圣女一模一样。

容貌粗粗看去与阿苏圣女有八九分像。

福元圆心中诧异,不想芽芽阿娘居然精通易容之术。

“阿娘,你这是……?”芽芽上前一步,心中隐隐有不良的预感。

“阿娘顶替阿苏圣女一段时间,”芽芽阿娘眼神坚定,“以便你们尽快赶去邬子家。”

“阿娘,”芽芽不解地摇头,“我们劫走阿苏圣女动静那么大,你怎能顶替阿苏圣女不被发现?”

“阿娘自有办法。芽芽,你跟阿娘来。”

芽芽阿娘将她带到一边,“芽芽,阿娘教你解腊身术的咒语,你务必要记好了。待到阿苏圣女离开乌韶城前,一定要将她的腊身术去除。随后你就躲入赖姆家,三日之内不要出门。”

“阿娘自有逃脱之法,你莫要担心。”

对女儿殷殷交代许久,芽芽阿娘抚抚她的发:“我们芽芽长大了,阿娘很欣慰。”

芽芽咬唇,心中不安更甚:“阿娘,我们……”

“芽芽,阿苏圣女是我们全族人的希望,我们一定要将她救出来。”

芽芽阿娘抱了抱芽芽,领着她走了出去。

“时间不早,诸位客人随我来。”

在芽芽阿娘的带领下,众人往城西北方向行去。

在一处巷子口,芽芽阿娘停下脚步。

“我们在这里等。”

过了小半个时辰,到前头打探消息的芽芽快速跑回来:“阿娘,阿苏圣女来了。”

众人屏息以望。

天女祈福为各家各户送去了灵水,原本跟随在后瞧热闹的人群早已散去,人人都回家进行灵水参拜和供奉仪式。

天女的车舆只有四名汉子推着,周遭并无旁人。

乌韶城已封,天女被禁控,一切掌握在手的新任族长并没有对天女加派人手守护。

在他看来,天女早已是折翼之人,不足挂齿。

就是因为这样,芽芽阿娘等人才能顺利钻了空子。

“我等下施展迷惑术,”芽芽阿娘压低声音,“如无意外,可以将他们迷惑十个瞬息,你们务必在十个瞬息内将阿苏圣女抱走。”

“阿娘!那是禁术!会折寿的!”芽芽惊呼,“你不能那么做!”

“芽芽!”芽芽阿娘严肃看她一眼,“你要记住,没有阿苏圣女,我们全族将会有灭顶之灾。如果不是有诸位恩人相助,阿娘根本没办法救出阿苏圣女。如今有机会,一定要拼尽全力。”

“阿娘。”芽芽泪眼模糊,“芽芽懂,芽芽会做到。”

芽芽阿娘欣慰一笑,看向福元圆:“拜托恩人了。”

天女车舆徐徐而来,隐在路边树后的芽芽阿娘忽地朝手中喷了一口心头血,旋即双臂挥舞,口里振振有词。

不过一瞬,那一片方圆一丈之地蓦地如同黑夜降临。

天女车舆停下。

福元圆见状,一挥手与银宝等人如利箭冲向车舆。

不过三息功夫,就将阿苏圣女从车舆上抱下芽芽阿娘迅速代替了天女的位置,一动不动地矗立在车舆之上。

众人扛着天女飞快地跑离现场。

芽芽临别深深看看母亲一眼,眼角泪花随着奔跑落在风中。

“快随我来。”

带着众人在无人的小巷中穿行,东转西绕终于来到一处破败的民居前。

“这是邬子家。”

芽芽上前拍门,等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前来应门。

应门的是一个老妇,她看到芽芽手执的令牌一愣,连忙拉开门让众人进去。

芽芽用当地方言和老妇叽里呱啦地讲了一通,老妇神色凝重,思忖片刻后将众人带入了密道。

密道中,芽芽用她母亲教的咒术解除了阿苏圣女身上的腊身术。

阿苏圣女手脚恢复如常,面色却苍白如纸:“解除了腊身术,喇塔就知道我出事了!”

她语出惊人,福元圆目光一凝,对芽芽道:“芽芽,你尽快带着婆婆离开此地,以免被喇塔找来。我们这就通过密道出城。”

至于芽芽阿娘。

福元圆只觉心中沉重,一咬牙推着阿苏圣女躬身进了冗长的密道。

阿苏圣女知道救她不易,不能让芽芽阿娘等人的努力白白浪费,她红着眼咬唇飞快前行。

芽芽和老妇见众人进了密道,将原本遮挡在密道前的物事重新布置好,两人从后门飞快地离开。

就在她们前脚离开的时候,喇塔亲自带着人追到了邬子家的巷口。

“追!给我追!他们一定跑不远!”

喇塔在阿苏圣女身上设了巫术,可以感知阿苏圣女的方位。

只有彻底毁了阿苏,他在族中的地位才可以稳固。

他双眼一眯,带着人冲进了邬子家的密道。

第329章 逃跑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329章逃跑福元圆等人出了密道,阿苏圣女转身在密道口施了几道巫术。

“只能阻拦喇塔一会儿,”她领着众人往山林方向跑去,“喇塔在我身上下了追踪秘术,只要在百丈之内,他就可以轻易感知到我的方位。”

福元圆等人倏然一惊。

要远离喇塔百丈之外并不容易,而今喇塔已然追到邬子家,和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

“短时间内要解开他的追踪秘术不容易,”阿苏圣女跑得极快,她对山林很熟悉,领着众人快速穿梭,“我们只能尽可能远离。”

众人一路飞奔。

到了山林一处岔口,小老樊突然唤住了想要走进左边岔道的阿苏圣女:“我们走右边。”

银宝忙问:“小老樊,莫不是你算出什么?”

小老樊颔首,他的左手掌心婆娑着几块石子:“危险离我们只有五十丈远,走这条路摆脱他们的可能性有五成。”

福元圆当机立断:“听老樊的。”

阿苏圣女没有固执己见,点头追随在后。

银宝跑得飞快,嘴里念叨得同样飞快:“小老樊,怎的才五成的几率?那我们被那什么喇塔追上的可能性岂不是不低!”

“别废话了,”小老樊一脸严肃,脚底生风,“再不跑快点就追上来了。”

众人一凛,脚下又提高了两分速度。

山林里小径岔路繁多,一开始大家还会记记方向,在小老樊一会儿左一会儿右的指引下,索性放弃了记路,全心全意放在奔跑上。

一路疾驰,小老樊的卜算竟然颇有成效,终于在一个时辰后,小老樊领着众人钻进一出山坳,喘着气道:“摆脱了,现在离危险已经超过百丈之远。”

众人颓然倒地,各个呈现虚脱状。

百丈外,蓦地发现失去圣女行踪的喇塔愤怒地击碎一块大石:“分三路给我继续追!”

小老樊盘坐在地,左手飞快地滚动着掌心的碎石:“短期内安全无虞。”

“阿苏圣女,”福元圆正色看向阿苏圣女,“你是否能够解开喇塔下的追踪秘术?”

阿苏圣女道:“我试试看。”

言罢,她盘腿席地而作。

银宝和安顺走了出去四处张望守护。

一刻钟后,阿苏圣女缓缓睁开眼,脸上挂着无奈的表情。

“解开了么?”福元圆问道。

阿苏圣女摇头:“只解开了七成,还有三成,喇塔用了秘法,除非我死了,或者他死了,才能解除。”

喇塔本是白水族的长老之一,咒术上的造诣并不低。

他对阿苏圣女之死志在必得,施展的追踪秘法不同寻常。

在他看来今夜天女祭天阿苏圣女必死无疑。

“三成?”福元圆拧眉,“那现在的情况,隔多远他能感知到你的存在?”

“五十丈内。”

“既然如此,我们尽快离开这里。”

将银宝和安顺招呼进来,福元圆看向一直盘腿而坐的小老樊。

“老樊?”

小老樊睁开眼,神色凝重地看向众人。

“公子,事不宜迟,我们速速下山,殿下恐怕出事了。”

“什么?”福元圆蓦地一惊。

众人不再说话,沿着小老樊指的方向行去。

此时,相隔一座山距离的三岔口处。

三路人马在岔路口汇合,喇塔见三路人马空手而归,他脸色一片冰冷。

“天女解除了七成的追踪秘术,”他声音嘶哑,“超过五十丈的距离,我就感知不到她的方位。”

“如今看来,她恐怕已经远离此地!”

“究竟是什么人如此胆大妄为,竟然敢在我乌韶城的地盘跟我们白水族作对!”

喇塔身边的人忧虑道:“喇塔族长,没有了天女,今晚的天女祭天怎么办?”

喇塔咬牙:“既然有人胆敢冒充天女,那就用她来祭天!”

福元圆等人下山寻了一处镇子,安顺和银宝去买马,福元圆终于有时间和阿苏圣女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明。

将袖笼中沉睡的小青蛇递给阿苏圣女:“圣女今日为何让圣蛇来找在下?”

阿苏圣女淡淡弯了弯嘴角:“当时自知是必死之身,之儿随我多年,不忍它见我那样的下场,所以才想着将它托付给恩人。”

福元圆颔首,把芽芽阿娘和芽芽的事给阿苏圣女讲了一遍。

“军中有将士中了巫术,”福元圆道,“我们想请圣女随我们去一趟军中,把将士身上的巫术解除。”

阿苏圣女一怔,不想福元圆等人有求于她。

不过,她旋即点头道:“没问题。且不说恩人的恩情无以为报,这不过是小事一桩。而今我无处可以落脚,远离乌韶城反而是幸事。”

“只是……”

阿苏圣女转头看向乌韶城的方向。

芽芽阿娘易容成她的模样代替她的位置,喇塔若是找不到她,会不会……

想到那个可能性,阿苏圣女不由打了个寒颤。

她想回去。

但是她不能回去。

如果回去了,就浪费了芽芽阿娘,芽芽,还有邬子嫲嫲的努力和心血。

还有眼前几位公子的出手相救。

她不能回去。

阿苏圣女紧咬着唇,一丝血色在唇间泛开。

沉默间,银宝和安顺已然牵了马过来。

众人各领了一匹马,纵身上马,绝尘而去。

她们离云昭城不远,因为担心秦泽,几乎连夜策马前行,不曾歇息。

福元圆在夜风中骑马,耳边嗖嗖的风声伴随着脑海里小老樊的那句“殿下恐怕出事了。”,让她一路无法安心。

阿泽,你千万不要有事。

她紧紧夹着马腹,目光矍铄地盯着前路疾驰。

“公子,前面就是军营了。”

安顺对小老樊的所谓卜算是不相信的。

他领了殿下的命令不过两天,出发前殿下一切都好好的,而且这几日据说不会有战事,殿下怎么可能会有事。

无非是那小光头见带着大家摆脱了喇塔的追踪,一时自以为厉害了就瞎说浑说。

若不是娘娘相信他,他早揍这小光头一顿了。

殿下的安危岂容他胡口乱说?

在军营里直接就拖去杖责三十军棍了!

看他还敢不敢信口雌黄!

啧!

还老是惦记他家银宝的糖葫芦!

待会儿他就把这事儿告诉殿下去。

第330章 中箭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330章中箭军营前有士兵把守,安顺领着众人,出示了秦泽给的令牌,顺利地进入了营地。

“七天前,殿下和楚王带着三千兵士与苗阿国的军队打过一场,大获全胜。”

安顺对士兵的恭敬很有感触,在他们刚来军营时可不是这样,纵然秦泽是太子的身份,军营里的兵士除了表面上的恭顺,内里可没有半分敬佩。

直到秦泽和秦昊亲自挂帅上阵,领着兵士打赢一场场战役,士兵们看待他们的眼神才渐渐变了。

眼底开始有了由衷的敬意。

这些都是殿下带着他们亲手挣来的。

安顺提起战役胜利,笑意满面。

一边领着众人走向营地深处的营帐,一边讲得口沫横飞。

待靠得近了,他信手一指:“前面不远的营帐就是殿下的营帐。”

语毕,他蓦地一愣。

只见不少人正往前跑,跑向的方向正是秦泽的营帐。

“周大夫,李大夫?”安顺指着前头提着药箱狂奔的人,喃喃道,“这是怎么了?殿下?殿下!”

他猛地惊叫一声,拽住一个跑在后头的士兵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那士兵着急火燎地,,扭头看见拉住他的人是安顺,才擦擦额角的汗道:“听说殿下中箭了,我们这正赶过去给他诊治!”

“殿下中箭了?”

安顺吓得嘴皮一抖,拉着士兵往秦泽的营帐跑去,一边喊道,“具体是怎么回事?这几天不是没有战事吗?”

士兵被安顺提着一路跑,一路断断续续道:“今天凌晨苗阿国的人带了千把人来挑衅,楚王殿下带兵出击,本来将苗阿国的狗崽子都打退了,楚王殿下趁胜追击,哪知中了敌军的圈套。”

“有人回来报了信,太子殿下就带人去营救楚王殿下,不幸中了毒箭……”

“毒箭?”福元圆听得心头直跳,双脚点地飞快地冲向了秦泽的营帐。

营帐前的兵士却拦住了她。

“她是太子妃……”

安顺急得差点说漏了嘴,忙改口道,“这是太子妃娘娘的表兄,是殿下让我带她过来的,快让她进去。”

“殿下伤重,”莫胜成将军挑了账帘出来,虎目扫过福元圆等人,冷声道,“除了安顺谁也不能进去。”

福元圆抬头看向莫将军,从怀里掏出一枚令牌:“莫将军,如今在下可以进去了吗?”

莫将军看了眼福元圆手里的令牌,虎目一缩,沉吟片刻道:“进去吧。”

“谢过。”福元圆拱手,掀开帘子大步流星地奔了进去。

秦泽正趴在简易的床榻上,他光着上身,一只长箭正插在他后背之上。

福元圆飞奔到了床榻边上,看着秦泽隐隐发黑的脸心头狠狠地一痛。

“箭上是什么毒?”

几位大夫正在轮番把脉,对秦泽所中之毒一筹莫展。

“这苗阿国的毒诡异,我们对毒并不熟悉。”一位大夫摇头,他们对外伤治疗在行,对解毒却并没有那么熟稔。

银宝上前一步:“我来看看。”

几位大夫斜觑了银宝一眼,这位年纪轻轻的少年能有几分本事?

不过,他们如今束手无策,所以并没有阻拦银宝给秦泽做检查。

“不是苗阿国的毒,”银宝仔细诊过脉,又用银针触了露在皮肤在箭矢,浸泡在一个装了药液的小瓶子里看了看,“是我们大庆国的毒,这种毒毒性强烈,如果今日无法解开恐怕就……”

“可有办法解毒?”福元圆打断了她的话。

银宝凝眸细思:“需要几位药材熬解药。”

她念了几味药材的名字,旁边的大夫听了,点头道:“这些药材军营里有。”

“请带我去一趟,要尽快将解药熬制出来。”

那大夫却不大相信银宝,打量了她两眼:“这位兄弟不如先讲解清楚这毒的情况?让我们几个大夫听听再说?”

中毒的可是太子殿下,哪能让这见都没见过的人说治就治?

万一救出毛病来算谁的?

安顺却是不同意了:“周大夫,殿下中毒未解,你怎的还在这里浪费时间?还不赶紧带银宝去配解药?万一拖延了病情你能负责吗?”

“安顺,这可不是老夫浪费时间,”周大夫不高兴了,“这小子是谁都不知道呢,谁知道他是真懂还是假懂!”

“你!”安顺撸起袖管,双目含怒,居然敢质疑他的银宝的医术!

福元圆见状忙拉住安顺,将手中令牌高举:“银宝是太子府的专用大夫,请诸位大夫放心,太子中毒,时间紧急,还请诸位配合。”

几位大夫仔细看了她手中的令牌,互视一眼。

周大夫道:“请随老夫来。”

银宝去了熬药,余下的大夫又开始讨论起秦泽的情况。

“这箭头上有毒,”一人道,“得尽快将箭拔出来才行。”

“不能拔,”另一人反对,“这箭头卡的位置离胸口太近,冒冒然拔出来,万一血喷不止,恐有生命危险。”

“这……”那人沉吟,“但箭头不拔,就怕毒素持续入侵肌体,就算喝了解药也无济于事,而且箭头始终要拔的。”

“那也最好在殿下毒解清醒后再拔箭为好。”

众人各执一词,福元圆听得眉头越拧越深。

银宝很快就回来了:“公子,小的已经配好药材,让安顺亲自盯着熬煮。”

福元圆颔首:“殿下后背的箭头,是否需要尽快拔出来?”

她不通医术,信赖银宝的判断。

“小的赶回来就是要先给殿下拔箭。”银宝言简意赅,走向围在床前的大夫,“箭头有毒,在体内留得越久越危险,必须即刻拔出。”

“万一……”反对的大夫正欲说话,银宝却挺胸打断,“在下是太子府的大夫,由在下亲自拔箭,请诸位安排配合准备热水和相应药物。”

“听……银宝的……”

本以为陷入昏迷的秦泽,不知何时竟然睁开了眼,他深深地看了眼福元圆,嘴唇翕动:“我没事,别担心。”

福元圆霎时泪流满面,扑到秦泽跟前:“阿泽,你不会有事的,你要坚强些。”

秦泽勾了勾唇角,双眼一闭昏了过去。

第331章 巫术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331章巫术秦泽声音不大,但他清醒的短暂时间里,所有人都聚精会神地关注着他,是以都听见了他说的话。

莫将军本对福元圆等人犹有疑虑,此刻放下了心,便对几位大夫道:“配合太子府的大夫对太子诊治。”

随后他又朝福元圆拱手:“前线军情紧急,本将先去略做安排,稍后再回来探望太子殿下。”

“多谢莫将军。”

福元圆将莫将军送出帐外,回来时银宝已经与众位大夫一起准备为秦泽拔箭。

驻足看了片刻,福元圆走出帐外,找到一名太子带来的亲卫,问道:“田七,你随我来。”

被称作田七的亲卫一脸懵逼。

虽然这位公子是安顺老大带来的,但他怎知他的名字?

然而这位公子身上熟悉的气势让他蓦地一凛,还没想个明白就跟着福元圆去了一边。

福元圆要了解的是今天战役的情况,正好田七身为秦泽的亲卫,有随他一起前去营救秦昊。

“苗阿国只出兵了千余人,楚王自动请缨出战,莫将军和殿下都同意了。”

田七老实交代,“楚王带兵战胜了敌军,领着士兵追击而去,哪知却中了敌军的埋伏。”

“楚王的亲卫杀出重围前来报信,殿下领兵前去营救。”

“我们赶到的时候,楚王正被苗阿国的几位将士围攻,眼见楚王被人砍了一刀,殿下带着我们冲进战团……”

田七口拙,说得语无伦次,福元圆却听得揪心。

秦昊一时大意中了埋伏,本身受了不浅的伤,所幸没有正中要害,只需好好养伤就行。

福元圆听完后,沉默地摆摆手让田七离开,独自望着西下的夕阳思忖。

很快,营帐里有士兵端着血水盆子跑了出来:“箭头拔出来了!”

福元圆闻言,忙跑了进去。

屋里原本对银宝有成见的几位大夫神情各异。

眼前这个小子取箭头的功夫竟然丝毫不比他们这些常年在军营处理外伤的差。

那份果断和精准甚至还在他们之上。

银宝压根没在意大夫们的表情变化,见福元圆进来,立即禀报道:“公子,幸好殿下穿了铠甲,那箭头并算太深。”

身后的大夫们嘴角抽了抽。

整只箭头没入了三分之二还不算太深,要真是全部没入了,怕是就难救了好吧。

将托盘上的箭头和箭矢递给福元圆,银宝又道:“公子,箭在这里。”

此时,听闻顺利拔箭的消息,莫将军赶了过来,同福元圆一道看向托盘上的箭。

“这是苗阿国的箭吗?”

福元圆见箭矢上没有任何标志,不由产生了疑问。

莫将军摇头:“苗阿国的箭比这支箭长,而且上面会有苗阿国的标记。”

莫将军边讲,边走向书案让的箭筒,从中抽出一支箭给福元圆看,“这是苗阿国最常用的箭。”

“如果是敌军射箭,”福元圆用常理推断道,“不用军队的箭的可能性有几成?”

“不到一成。”莫将军拧眉。

能够在战场上射杀敌军将领,苗阿国根本无需避讳用箭。

福元圆亦是作如是想。

“莫将军,”她压低了声音,“此箭会不会并非敌军所射?”

莫将军虎目蓦地睁圆。

他直觉想反驳福元圆的猜想,但回念想到军队在这一次一次战役中出的岔子,顿觉冷汗涔涔。

“解药熬好了!”安顺挑起帘子走了进来,他手里提着食盒,身后跟了一群将士。

将士们见到莫将军,忙拱手道:“将军,我们听说殿下的箭拔出来了,又有神医来解毒,所以来探望殿下。”

莫将军扫了一眼几位将士,都是他挥前最得力的人。

他淡淡摆摆手:“你们有心了,过去看一眼便罢,莫要影响殿下疗伤。”

“是!”众人声音不大,却很整齐。

营帐内一时挤满了人。

福元圆早随着安顺一同到了秦泽榻前。

“银宝,解药熬好了,”安顺小心翼翼地将食盒放下,询问道,“可是现在喂殿下服用?”

银宝扫了眼榻前站满的将士,拧眉道:“解药越早服下越好。”

安顺忙将解药的药碗端了出来,福元圆伸手接过:“我来。”

秦泽趴在榻上,安顺和田七轻轻将他扶起半身,福元圆看着他那发紫的俊脸,盛起一勺汤药吹了吹。

正欲将汤药伸向秦泽嘴边时,忽听得阿苏圣女冷声道:“你是叛徒!”

众人扭头看去。

只见阿苏圣女不知何时钻进将士当中,一手揪住一个将士的衣领,嘴里振振有词地念叨了一长串咒语,一道青光从她袖口飞出绕那将士数圈,那将士忽地口喷一道血箭,颓然倒地。

“这是怎么回事?”

莫将军呵斥一声,众将士散开,将中间的阿苏圣女和倒地将士露了出来。

“他用巫术。”阿苏圣女义正言辞地看向莫将军,伸脚一踢地上的将士,将那人紧握着的手心一把踩开,露出一节奇怪的木头。

“这是巫术用的木引,”阿苏圣女声音冰冷,“他刚才想对太子殿下用巫术。”

“郭乾会巫术?”莫将军虎目一动,看向围观众人。

众人摇头:“不曾听说啊……”

有人忍不住道:“将军,被巫术控制的大龙和火哥,该不会就是郭乾动的手吧?”

莫将军看向阿苏圣女:“多谢圣女替我们找出会巫术之人,此事事关重大,我们要将郭乾提审问讯。”

阿苏圣女颔首,对莫将军要怎么处置郭乾她没有异议。

福元圆却道:“莫将军,此人意欲对殿下不利,审讯之事本……我们要求参与。”

莫将军深吸口气,看了福元圆半晌:“可。”

福元圆招来安顺,在他耳边低语几句,随即不再关注这边,让银宝和田七扶好秦泽,一口一口地喂他喝药。

“用过解药后,多久能把毒解掉?”

将最后一口解药喂完,亲自替秦泽掖好被角,看着面色依旧泛紫的秦泽,不由得忧虑问银宝。

“公子别急,”银宝回应,“至少要等一盏茶时间,小的再给殿下把脉看看。”

第332章 解毒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332章解毒秦泽服下解药后,每一分一秒对福元圆来说都是一种煎熬。

一盏茶的时间就像一天那么长。

直到银宝重新替秦泽把过脉:“公子,殿下体内的毒已经解除大半,余毒还需要再服用解毒汤药三日,应该就能彻底去除干净。”

福元圆总算把心放回肚子里:“银宝,殿下怎么还没醒?”

银宝笑道:“先前给殿下拔箭,用了让他昏睡的药,估计再过一个时辰才能醒。”

嘱咐银宝和安顺好好看顾秦泽,福元圆带着阿苏圣女和小老樊去找莫将军。

莫将军正准备审讯郭乾。

郭乾是军队里的老人,跟着莫将军出生入死厮杀战场已有十多年。

要说郭乾背叛了莫家军,莫将军心底是不愿意相信的。

但是这几个月来,原本被碾压的苗阿国和他们两军对峙竟然屡占上风,甚至夺下了大庆的一座重镇,让莫将军心中隐隐开始动摇。

尤其是太子殿下来了之后,他们发现有将士在战役中不按照原定战术进行领兵,反倒逆而行之,使得本该轻易胜利的战役输得一塌糊涂。

最后抓起了带兵的将士审讯,那些将士矢口否认在战场上的所作所为,仿佛在战场上带着兵士们作战的不是他们似的。

有参加审讯的老兵悄悄找了他们,怀疑是不是中了被人控制心神的巫术,才会对自己在战场上做的事情毫无记忆。

若真是这个原因,他们莫家军一次次阵败就说得过去了。

细数与苗阿国对峙以来的大大小小战役,以这两名将士领兵的战役有八成都战败。

是以秦泽才会悄悄让安顺去白水族寻找善于巫术的圣女前来相助。

纵然如此,看着一起打拼十多年的属下,莫将军仍是很难相信他的所作所为。

“郭乾领兵对战苗阿国多次,”莫将军背着手站在营帐内,“未曾有过一败。圣女因为他手中拿着的奇怪木石就说他施展巫术,本将实在难以信服。”

阿苏圣女淡淡一笑:“将军大人不相信,小女子可以证明给莫将军看。”

莫将军挑眉,虎目看向阿苏圣女:“圣女要如何证明?”

“巫术千变万化,无奇不有,”阿苏圣女提起巫术,圣洁的面庞泛着光芒,“其中有一种巫术叫做‘真言术’,中术者虽然头脑清晰,但却无法自控说出真话。不知将军大人可曾听说过。”

莫将军一脸不可置信。

若真有这样的巫术,他们还何须想出各种审讯手段逼问敌军俘虏说真话?

阿苏圣女平静地看向莫将军:“既然将军大人不相信,不知可愿意亲身一试?”

“好。”

莫将军应得爽快,实是想看看所谓的圣女究竟是真有本事,还是徒有虚名。

阿苏圣女朝福元圆和小老樊点了点头,随后走到莫将军身前站定。

她将袖笼中的小青蛇召唤出来,绕着莫将军走了两圈,小青蛇随着她的咒语在空中翻飞画写着古老的字符。

“去!”

阿苏圣女忽地手掌一翻,一道白光拍向莫将军的肩头。

莫将军只觉得一阵冷风从背脊爬过,并没有别的异样。

“就这样?”见阿苏圣女收了手,小青蛇亦重新缩回她的袖笼里,莫将军忍不住问道,“你的真言术施展完了?”

阿苏圣女点头轻笑:“将军大人,失礼了。”

“敢问将军大人,生平最怕的人是谁?”

莫将军一愣,看着阿苏圣女清冷的眸子,下意识就要说“本将生平没有怕的人!”

然后张开嘴后,说的却是另一句话。

“自然是我家那个母老虎……”

话音方落,莫将军震惊莫名地捂住嘴。

他明明不想说出真相的!

他怎么让大家知道他威风凛凛统领大军的莫将军最怕的是家中的媳妇大人呢?

尴尬地咳了好几声,莫将军端起桌上茶杯猛灌了一口:“圣女巫术端的厉害,还请替本将解去巫术。”

阿苏圣女淡然颔首,再次召唤出小青蛇。

福元圆转过身朝外看去,忍住了嘴角的笑意。

对于莫胜成将军,她听佟璐提过多次。

莫胜成将军镇守西南边疆,与佟璐的父亲佟将军平日里最不对路,只要见面就能吵上一架。

倒不是在领兵作战上有什么分歧,而是佟将军看不惯莫胜成投奔镇国公一派之事。

在佟将军看来,身为武将就该以国家为重,政党倾轧根本不该涉足。

按着佟将军的话,他们都是动刀子舞枪的能手,唯一的脑子也用于布军作战上,哪还有那精神去跟人斗心眼玩心机?

然而莫将军仍是选择了战队镇国公一派。

是以两位本该惺惺相惜的将军一见面就掐。

而佟璐说过,莫夫人和她娘倒是无话不说的手帕交。

提起莫夫人,自然而然就提过莫将军如何惧内之事。

是以听到莫将军的‘真言’,福元圆实在忍俊不禁。

阿苏圣女的巫术被证明后,莫将军很快就调试了心情:“是否可以对郭乾用‘真言术’?本将要问清情况。”

“可以,‘真言术’的使用有限制,”阿苏圣女解释,“以小女子目前的能力,七天内顶多可以施展两次‘真言术’。”

莫将军:……

如此珍贵的咒术居然在他身上浪费了一次!

他甩了甩头,带领众人去了军中的大牢。

郭乾被人反剪双手捆缚在地上,见到莫将军和阿苏圣女的一霎,他面色倏地苍白起来。

“将军,你听属下解释……”

莫将军虎目半眯,扫过郭乾脸上的愧色转头对阿苏圣女点了点头。

阿苏圣女上前一步,召唤小青蛇对着郭乾施展‘真言术’。

片刻之后。

“郭乾,大龙和阿火身上的巫术,都是你下的?”莫将军沉声问道。

郭乾猛烈地摇着头,嘴里却道:“是的。”

他惊恐地捂住嘴,看向阿苏圣女:“你,你究竟是谁?你居然会‘真言术’?”

“连巫术中的秘术‘真言术’都这般清楚,”阿苏圣女冷笑一声,“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是哪个族的?”

第333章 悔过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333章悔过郭乾面露惊恐,嘴巴却如实交代:“我是布纳族的人,十二岁从军后就不曾回过族里。”

阿苏圣女皱了皱眉,直言不讳:“以你的巫咒水平,并不是十二岁前学过巫术就能达到的。”

“离开布纳族后,你跟谁学过巫咒?”

郭乾张大嘴,想要说话却好像被人掐住了喉咙,双目突出恁地吓人。

莫将军赫然一惊:“阿苏圣女,郭乾这是怎么了?”

“他被人下了封口咒,”阿苏圣女神色凝重,唤出小青蛇再次施术,尝试了两次后不由自主地摇头,“不行,施咒之人巫术相当厉害,我解不开。”

“被施了封口咒会怎么样?”福元圆问。

阿苏圣女答道:“只要问到施咒之人不让他讲的事情,就算是‘真言术’也没有办法问出来。”

莫将军拧眉。

“可以由本将来问吗?”

阿苏圣女点头,往后退了一步。

“郭乾,你在大龙和阿火身上下了巫术,目的是为了让他们输了战役?可是如此?”

郭乾眼底闪过一抹懊悔,“是的,将军。”

莫将军虎目一缩,袖袍中的手紧握成拳。

“是有人指使你做的?”

“对。”

“指使之人和教你巫术的可是同一个人?”

郭乾吐着舌头,状似极为痛苦。

莫将军闭了闭目,随后又问道:“你的目的只是为了让本将输了战役,还是另有所图?”

“将军,我、我……”

“另有所图,对吧?”莫将军一甩长袖,转身离开大牢而去。

福元圆拉着阿苏圣女走到一旁:“阿苏圣女,你会不会软骨涣散术?”

所谓软骨涣散术,中术者除了浑身酥软无力外,就连精神亦无法集中,咒术解除前如同废人无异。

阿苏圣女点点头,应了福元圆的要求在郭乾身上施了软骨涣散术。

随后福元圆又在郭乾身上的衣裳及外露的皮肤上撒了银宝自制的毒粉,交代看守的士兵小心后,三人才离开了大牢。

回到秦泽的营帐,就见身上绑满了绷带的秦昊跪在床前。

“皇兄,都是我不好,害你受了这么重的伤,差点,差点就……”

秦昊双目含泪,满眼愧疚。

秦泽已经醒了,他睁开眼扫了下跪着的秦昊,并没有急着让他起来。

在他看来,这冲动有余沉稳不足的弟弟,就该好生受些教训。

如果不是他带人及时赶到,这臭小子怕就回不来了。

沉吟中,忽见媳妇儿掀帘走了进来。

秦泽顿时双目泛光,不自觉地溢满了柔情。

冷冷地瞅了眼碍事的秦昊,哑着声音道:“三皇弟,你起来吧,你身上还有伤,先回营帐休息。”

该算的账等本宫有心情了再一笔一笔和你算。

秦昊却误会了:大皇兄为了救他不顾生死,如今又因为担心他的伤不舍得让他受苦,他、他太感动了!

“不,皇兄,我身上的不过是皮外伤,不打紧。你刚刚醒过来,弟弟在这里伺候你。要不要喝点热水?还是来点白粥?”

秦昊自发站起来,贴心地看向面色苍白的秦泽,一副任劳任怨的好弟弟模样。

秦泽嘴角抽了抽。

“不用,你先回去休息。”

“皇兄,我不需要休息,我在这里陪着你。”秦昊执意,皇兄这个情形,他做弟弟的哪能放心休息?

“都说了让你回去!”秦泽忍不住怒喝一声,动作太大牵扯到了后背的伤口,疼得他一阵抽气。

福元圆心疼地走了上去:“别乱动,若是伤口崩开了就麻烦了。”

秦泽顿时被安抚了,情绪温和地用眼神点了点头。

看着近在咫尺的媳妇儿,好想拉拉她的手。

冷冷扫了一眼秦昊,秦泽道:“三皇弟,今日战役你犯下的错,回去好好反省,写上一篇万字悔过书,明日给我。”

秦昊张圆了嘴。

大皇兄不是心疼他让他回去休息吗?

怎么突然布置这么高难度的任务?

万字悔过书,那得写多久啊。

他的胳膊还有伤呢。

“皇兄,你看弟弟这胳膊还绑着绷带呢,要不过几日再写?”秦昊生了溜走的念头。

秦泽睃他一眼,明白用对方法了,他嘴角一扯:“你的右手可没受伤。现在,立即,马上给我回去写。不写完不准吃晚膳!”

“皇兄……”秦昊犹自挣扎。

“还不快去!”

“好好好,”秦昊苦着脸,脚底生风地跑了,“我这就去。”

营帐里总算安静了。

秦泽握住福元圆的手,声音温柔:“满满,你怎么来了?”

福元圆轻轻地抚过他的发,从了得大师拜访太子府一事开始,慢慢地将这一路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了得大师是护国寺的高僧,”秦泽叹口气,“多亏他前去太子府示警,回京后咱们夫妻俩一道去护国寺答谢他可好?”

那个老神棍……

福元圆心底摇摇头,面上却带着笑意:“好。”

如果不是银宝善毒,福元圆又及时带着银宝和圣女前来,后果不堪设想。

“阿泽,你可记得那箭,”福元圆想起一事,问道,“是从何方何人所射?”

秦泽蓦地面色一沉:“满满,如果没有错的话,此箭并非敌军所射。”

“当真?”接话的是大踏步进来的莫将军,他朝秦泽行过礼,虎目含愠,“殿下刚才所言当真?”

秦泽和福元圆吓得连忙松开了彼此的手,秦泽轻咳一声:“莫将军,本宫所受之箭从背后射来,本宫记得当时背后并无敌军。”

莫将军猛地抽了口气。

郭乾对将士下了巫咒,又有人意欲在战事中杀害储君,这期间到底有没有关联?

他目色深沉:“还请殿下放心,本将这就去查明此事。”

秦泽带出去的人手虽说不少,但近身的将士和兵士并不多,排查起来并非难事。

莫将军大踏步走出了营帐,秦泽又拉住了媳妇的手:“满满,你一路过来辛苦了。”

福元圆含笑:“你我夫妻一体,又何必说这些。”

一路前来担心受怕的心情,此刻因为秦泽在面前踏实了许多。

秦泽伸手抚触着福元圆眼底的乌青:“满满,你一定没好好休息吧?上榻来睡一会儿。”

第334章 夜寝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334章夜寝福元圆忙摇摇头,刚才不过拉个小手就被莫将军闯进来吓了一跳,要真是上榻睡觉被人看见了,传出去还得了?

秦泽似是明白她的担忧,唤了安顺进来:“守好营帐,谁也不得进来。”

之后拉着福元圆上了榻:“我听安顺说昨夜你们通宵赶路,一定累极了。这会儿一切都好好的,先睡一觉再说。”

福元圆应了一声,目光流连在秦泽的面容上,什么时候开始,她对眼前男子的心意变了的呢?

原本只是觉得秦泽是个可以做老公的人,而今一听他可能会受伤,就拼了老命往前线赶。

我了个去……

福元圆忽然心头警铃大作,她该不会真的喜欢上秦泽了吧?

秦泽不知福元圆在想什么,伸手在她眼帘上抚过:“乖,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

莫名震惊的福元圆倏地闭上了眼,闭得紧紧的,她需要好好想一想。

本以为会胡思乱想得无法睡着,哪知不过片刻功夫,就进入了沉沉的梦乡。

一觉醒来已是夕阳西下。

如果不是秦泽摇醒了她,福元圆自认能睡到第二天早上。

“满满,用过晚膳再睡。”

秦泽失笑地看着只睁开一只眼睛的福元圆,招呼银宝过来服侍她用过晚膳,随后又让她继续去睡。

安顺有些发愁。

娘娘和殿下共用一个营帐本是正常,但问题是除了他们几个,没人知道娘娘是娘娘啊!

这一下午他拦在帐外,还可以对前来找秦泽的人说殿下和沈公子讨论重要的事宜不得打扰。

但是一整晚两个大男人在营帐里度过算怎么回事……

他可不想回头传些殿下的特殊绯闻出去呀。

“银宝,”安顺为难地拉住银宝的袖子,指了指里头将担忧说了,“这下要怎么办?”

银宝竖起眉毛:“娘娘和殿下好不容易歇息了,管外头那些人说劳什子去?娘娘和殿下是他们能碎嘴的?”

说完横了安顺一眼:“我睡上半夜,下半夜和你换防。”

安顺忙摆手:“银宝说的是。哪能让你值守?殿下亲卫多着呢你好好睡觉,我去安排就行。”

银宝摆摆手:“除了你谁我都不放心,你扛一扛,下半夜我来替你。”

说完,银宝一溜烟走了。

昨夜赶了一夜的路,今天又忙了一整日,她站着都能睡着。

留下安顺满脸傻笑。

银宝刚说除了他谁都不放心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安顺叉腰,仰天长笑。

他就知道,银宝对他的心意是一样样的!

胡思乱想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安顺自觉还没畅享完未来的美好生活,上半夜就过去了。

一脚把值夜值得满脸傻样的安顺踢去歇息,银宝精神抖擞地守在营帐外头。

然而这却不是安静的下半夜。

就在银宝念了十遍功法要诀的时候,一名士兵匆匆赶了过来:“将军请沈公子带上圣女尽快去趟大牢,有人劫狱!”

银宝蓦然一惊,转身就进了营帐。

福元圆睡到下半夜,已然休息得不错,听了银宝的禀报,坐起身准备出去。

“满满。”秦泽声音沙哑,“注意安全。”

如果不是他身上受伤,定不会让满满大夜里独自去军营大牢。

福元圆微微一笑:“放心,我一会儿就回来。”

军营大牢。

郭乾身边倒了两个人,皆是昏迷不醒。

莫将军来得早,并没有让人移动两人。

直到福元圆和阿苏圣女出现,他才转过身。

“沈公子和圣女可是在郭乾身上做过手脚?”

今天下午他虽然怒而先行,但福元圆等人的动静自有士兵巨细无遗地向他禀报。

福元圆颔首,她根本没打算瞒住莫将军。

“我们在郭副将身上撒了有毒的药粉,”福元圆坦言,“触碰后会中毒昏迷。”

莫将军心情并不是很好,福元圆的做法无异于不相信他的军营安全。

然而,事实很打脸。

他自以为安全的军营大牢,让人闯了进来。

“这两人是什么身份?”福元圆问道。

莫将军摇头:“是普通的士兵。”

普通到他毫无印象。

福元圆沉吟片刻:“莫将军,请问对殿下射箭之人找到了吗?”

“找到了,”莫将军指着隔壁牢房,他刚让人将那士兵送进大牢,就见到郭乾这边倒了两人,“这人随着殿下的军队出行,从他身上搜到了含毒的箭。”

“他招供了吗?”

莫将军摇头:“被抓后意图自杀,已经让人封了他的穴,容后请示殿下。”

福元圆思索片刻,没有反对。

天亮后,在秦泽示意下,莫将军带人对几位犯人进行了审讯。

得到的结果并不出福元圆的意料。

郭乾和救他的两人都会巫术,所幸有阿苏圣女在,翻不出什么浪花。

但幕后指使之人是谁却套不出来。

而意图射杀秦泽的士兵是死士,虽然无法寻死,却硬气得很,折磨得只剩下一口气,仍什么有用的信息都问不出来。

“阿泽,既然审讯没有结果,不如秘密送他们四人进京?”

福元圆建议,“也许回京后会有人露出马脚,而京城亦不乏精于审讯之人。”

秦泽眸色微冷,点头道:“即便是死士,总归不是石头蹦出来的人,顺藤摸瓜至少会有更多的信息。”

“不错,”福元圆握住秦泽的手,军中咒术之事和秦泽受伤虽说看似并无关联,但她总隐隐觉得不是那么简单,“沈氏亦有一套寻人的方法,只要人在,就有机会找到真凶。”

对他们来说,牢中四人的嘴紧得很,横竖问不出消息,留在军中恐怕迟早生变。

还不如秘密送走,说不定会有转机。

秦泽思忖片刻:“满满所说的秘密送人进京,是指的?”

福元圆微笑:“沈氏有商队往返苗阿国和京城,由他们带走可以掩人耳目。”

“只不过,莫将军怕是未必会肯。”

福元圆的考虑殊有道理,对莫将军来说,秦泽在他军营出事,若人犯送走,等于说主动权便送了出去。

秦泽颔首思忖:“莫将军那边我去说。”

第335章 忖度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335章忖度秦泽怎么说动莫将军,福元圆并不清楚。

然而第二天中午,莫将军便将人送到了她的手上。

由着银宝带领几位秦泽的亲卫将四人偷偷送出了军营。

到了傍晚时分,银宝只身回了军营。

“公子,人已经安全送出去了,”她略带忧心地困惑看着福元圆,“只是,小的有些不大明白。”

福元圆挑眉:“怎么了?”

“公子,”银宝觑了觑四周,压低了声音,“莫将军是镇国公一派的人,就算是将犯人交于我们送回京城审讯,万一他给镇国公那边发了讯息过去,且不说镇国公一派会出手抹杀各种证据,说不定犯人在路上就会被各种追杀。”

福元圆勾了勾唇角,目光平淡地看向远方。

“莫将军,他不会这么做。”

银宝惊讶:“公子,为什么他不会这么做?”

在银宝看来,说不定莫将军昨夜就送信出去了。

莫家军在西南边疆战役连连失利,导致殿下亲自带兵到前先来抚慰军士,又被士兵用箭射伤,八成就是莫将军的手笔!

就算不是莫将军出的手,定然也是他配合坏人那么做的!

福元圆淡淡一笑,看向银宝道:“我认为莫将军并不知情。”

从这数个月来的西南战事至今,她仔细理过思路。

若是以最险恶用心的角度去考量,对手在西南战事上以巫术让莫家军一次次败下阵来,定然是整件事情的引子。

有了这个引子,才会有朝堂上让秦泽带兵前来抚慰军士的动作。

而秦泽过来了,敌人就有了动手的机会。

从目前的的情况来看,假设她的猜测不错的话,莫将军应该并不清楚这个谋算。

首先,莫将军镇守西南多年,与苗阿国的战役极少论败,身为一军之首,绝对不会以战役的输赢作为棋子。

她曾听佟璐描述过莫将军,虽说佟家对莫将军投奔镇国公一派并不赞成,但对莫将军的大将之风,佟家是肯定的。

身为将军,应该有他最基本的骄傲。

其次,从郭乾动用巫术的情况来看,莫将军完全不知情。

是以,福元圆大胆猜测莫将军在这里头同样是被摆了一道。

若他还有几分身为将军的傲气,就不会和镇国公通这个气。

当然,这只是福元圆认为最好的一个情况。

万一真是镇国公搞的鬼,莫将军亦给镇国公报了信,她们也不惧。

镇国公对秦泽如斯出手,这件事就不会这么简单地了结。

送犯人上京的路上,如果镇国公派人拦截,正好暴露了此事出自他们之手。

谁输谁赢,犹未可知。

福元圆猜想得不错,这两天莫胜成将军心情极度不爽。

这段时间与苗阿国的战役不时莫名其妙地输掉本就让他很烦心。

在战事之上,他不仅有领军的才能,对战局布置,行军上亦有自己的一套风格。

镇守西南,他极少尝过败绩。

尤其是明明胜利在握的战事输掉之后,让他更是无来由的烦躁。

直到太子殿下前来西南,发现了有将士受了巫术,在出战时捣乱原本作战计划导致战败后,他震惊不已。

郭乾的手脚动得小心,只在两三个关键战役上出手,让他虽觉得奇怪却没有将问题往自家军队上想。

如果不是太子殿下来了后,对将士们并不熟悉才看出端倪,恐怕他仍被瞒在鼓里。

结合对殿下的出手,莫将军不得不怀疑这一切出自镇国公之手。

郭乾虽然跟了他十多年,但是郭乾是镇国公的人,这一点莫将军虽然从未挑明,却心知肚明。

而他明里暗里支持镇国公,亦是公开的事。

只是,为何这次的事情,镇国公却不曾先知会于他?

是担心他知道了不会配合?

还是别的原因?

莫将军思索着,几度提起笔想将秦泽要求将犯人送回京城之事写信通知镇国公,却又默默地放下了笔。

纵然他支持镇国公,并不代表他要杀了秦泽这个储君。

在他的军队中,他的战役中对储君不利,那无异于在他脸上打耳刮子。

不期然地,莫将军脑海里响起佟将军嘲笑他的话:“我们不过都是大粗人一个,学什么文人玩心机搞帮派?好好上战场将敌军打个落花流水才是正事!”

深深地吸了口气,莫将军将手中的笔放下,把那写了两个字的纸张抓起来撕了个粉碎。

“将军,”一旁的幕僚忧虑道,“此事事关重大,还是需要给国公爷去信禀报才是。”

莫将军浓眉一挑:“太子殿下在我军中受伤,抓到要犯送往京城审讯本是情理中事。就算本将不写,明日的邸报定会将此事一层层上报,国公爷必将知晓。”

幕僚蹙眉,莫将军说得虽是无误,但邸报上传抵达京城的时间慢:“如此一来,待国公爷拿到消息时,恐怕会失了先机。”

“失了先机?”

莫将军眯眼,“你是说箭杀殿下之人与国公爷有关?”

“那你是觉得郭乾巫术一事和国公爷有关?”莫将军又问。

幕僚抽了口气,疑虑地看向莫将军,久久才道:“属下没有这个意思。”

“既然和国公爷无关,此事咱们置身事外方是正理。”

“不然若是被言官发现我们急着给国公爷送了消息,回头参上国公爷一本,咱们就好心办坏事了。”

“而且,如今与苗阿国对战,我军竟然有内鬼施行巫术害人,现下内鬼已然抓住,正该好生整顿军队,尽快将苗阿国的敌军打退,才能不辜负国公爷的嘱托。”

“将军说的是。”

幕僚见劝慰不成,只得放弃。

莫将军想了想,又道:“这两件事情,邸报上写清楚了,回头让人提前些将邸报送去镇国公府。”

八百里加急密信他是不打算送了,将邸报早一日送去镇国公府算是全了他对镇国公的投靠之心。

秦泽的营帐。

自从媳妇儿来了后,秦泽的伤势好得飞快,第二日就能下地走上几步了。

“阿泽,你慢点儿,”福元圆扶着他在营帐里走着,“银宝说毒素还没全清,要多躺床上歇息才成。”

第337章 皇嫂?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337章皇嫂?“你、你是皇嫂?”

秦昊瞠目结舌,指着福元圆道,“不该啊,就算是易容,你这身高也假不了啊!你明明比皇嫂高上半个头。”

而且,这个流里流气的男人一举一动跟男人哪有什么区别,怎么可能是他那温婉得宜的皇嫂假扮的呢?

秦昊心底受了一万点暴击,秦泽却没打算满足他任何一个问题。

“去去去,闲着就去练武场跑上两圈,”秦泽摆摆手,一脸嫌弃,“别杵在这里碍事!”

“皇兄!”

秦昊一百个不乐意,申辩道,“我这身上还大大小小的伤呢,怎么能罚我去跑练武场?”

秦泽抿嘴,上下打量秦昊两眼“我瞧着你中气十足,哪是受伤人该有的样子?”

一天两天地来打扰他和满满恩爱,这小子就是欠抽欠收拾!

“还不赶紧走!”

秦昊扁扁嘴,狐疑地从头到脚再打量了福元圆一遍,摇头叹气道“怎么会呢,一点都不像!”

见秦泽俊目扫了过来,秦昊撇撇嘴,耷拉着肩膀走了出去。

出了营帐,沐浴在金黄色光晕下的秦昊看着远远的太阳,默默地蹲了下来。

好幽怨啊……

明明他的媳妇才是出生将门之家,明明他的媳妇对用兵打仗更有心得,怎么来了前线的却是皇兄的媳妇呢?

还堂而皇之地住进了军营,没有被人发现!

想想这两日皇兄满面欣喜的样子,和皇嫂的那腻歪劲儿,秦昊嘎巴了下嘴。

他好羡慕啊……

媳妇儿,你咋就不蹦出来给爷一个惊喜呢?

皇嫂有身孕了,他家媳妇儿会不会也有身孕了?

怀想着佟璐大腹便便的模样,怀想着佟璐美眸燃火的模样,秦昊托腮傻傻笑了。

等皇兄好了,他就赶紧建言回京!

抱媳妇儿去!

福元圆有了身孕,秦泽归心似箭。

莫将军那边揪出了军中害虫,踌躇满志地与其余将士重新排兵布阵,隔日与苗阿国的对战大获全胜。

“阿苏圣女,”莫将军亲自去请阿苏圣女道,“能否麻烦圣女检查下本将麾下是否还有人懂得巫术或是被巫术所害?”

阿苏圣女沉吟片刻“将军的军队士兵众多,怕是难以一一进行检查。”

“只需将校尉以上的将士检查一遍即可。”莫将军道,“巫术之害对我军影响甚大,还请圣女鼎力相助。”

“成。”阿苏圣女同意了。

所幸仔细检查过后,校尉以上的将士中并没有再发现懂得巫术或是中了巫术之人,莫将军总算安了心。

又过了数日,秦泽身上伤势渐愈,向莫将军提出了回京的打算。

莫将军自是应下不提。

隔日一早,众人收拾好行装,天蒙蒙亮就离开军营往北而去。

“阿泽,我们先送阿苏圣女回乌韶城。”

想起乌韶城的芽芽母女,福元圆心有不忍。

秦泽已然听过福元圆讲述乌韶城的事情,颔首道“各族族内的纷争我们并不适合直接插手,但是像乌韶城白水族的新任族长所做之事,是可以想办法解决的。”

阿苏圣女神情落寞“芽芽母女为了救我,此刻不知是生是死。是我对不起她们母女。”

银宝摇摇头,上前对阿苏圣女道“阿苏圣女,芽芽母女定然不会愿意你为她们难过的。”

圣女在一族的地位极高,为了救圣女做出牺牲对族人来说不是耻辱,而是骄傲。

阿苏圣女勉强一笑“谢谢你,银宝。阿爹因为喇塔而死,我本想求情大长老出关,哪知去了禁地却被喇塔的人拦住将我捉了起来。”

她回忆着道,“他们在族人前诬陷我是假圣女,还用了障眼法证明我其实是天女。当时我势单力孤,根本无从反抗。”

“好不容易出逃,遇上了沈公子出手相助。本以为可以顺利逃走,最终还是落了喇塔的圈套。”

自从被救出后跟着福元圆等人一路赶去军营,阿苏圣女一直没有机会说她的事。

如今大家的情绪和缓下来,她才慢慢地道出了原委。

“所以说只要能请到你们的大长老出关,”福元圆问道,“就可以解决喇塔的问题?”

阿苏圣女坚定地点了点头“没错,只要大长老在,喇塔就没有办法瞒骗族中之人。”

“我听说你们大长老闭关多年,”福元圆沉吟,“你有办法请她出关吗?”

“大长老闭关前,曾给过我一个密令,”阿苏圣女抿着唇,“只要能进到禁地,就可以把大长老请出来。”

白水族的禁地已经被喇塔的人围封起来,要进入禁地需得破开重重禁术,还要躲过巡逻驻守的族人。

阿苏圣女先前冒险闯进去,最终仍是没逃不过喇塔的眼睛。

“只是现在禁地怕是防守得更加严密,”阿苏圣女叹口气,“要进去谈何容易?”

“我们先去乌韶城看看情况。”

众人抵达乌韶城城外,寻了地方驻扎歇息,由安顺和银宝先行去乌韶城打探消息。

两人一个时辰便匆匆回返,带来的却是不好的消息。

“城里的人似乎都不知道阿苏圣女被救之事,”银宝心情沉重,“不少人还在讨论天女祭天的事。”

天女祭天的仪式在她们逃离乌韶城那一夜进行,与现在相隔已有近十天了。

“讨论的人都在对那喇塔gēgongsongdé,说是这次天女祭天必定会将他们白水族领向辉煌的盛世。”

秦泽面色阴沉。

西南地区民族众多,离京甚远。

因为西南独特的地理环境和人文因素,朝廷对西南的管控向来不是非常严格。

像白水族这种以族群自居,眼里根本没有天王老子的民族,占了绝大多数。

身为储君,他自然不喜欢大庆国土上有族群如此自成气候。

福元圆见秦泽不虞,伸手拍了拍她,对银宝问道“可还有别的消息?”

“芽芽家的客栈关门了,”银宝扁嘴,“小的进去看了,里头一个人都没有。”

“邬子家呢?”

银宝继续摇头“邬子家也是没有人,而且,密道被封死了。”5

第338章 起火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338章起火银宝带回来的消息不容乐观,众人听了皆心思沉重。

阿苏圣女唇角抿成一条直线:“我要去一趟禁地,请大长老出关。”

福元圆反对:“喇塔在你身上施了巫术,只要在五十丈范围内就可以感知到你的存在。你去禁地无异于羊入虎口,没有意义。”

阿苏圣女一滞,眼角泛起泪光:“我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如果真是这样,我这个圣女又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除了让族人为她牺牲之外,面对喇塔这种人渣,她毫无抵挡之力,实在太过憋屈。

福元圆顿了顿,扬眉道:“阿苏圣女,你可否将禁地所处位置,以及禁地内的地形地势描述出来?我们一同商讨可行方案?”

“可以。”

阿苏圣女想了想,咬牙同意。

按理说,一族禁地本是机密,但如今被喇塔掌控在手里,大长老却一无所知,族人危在旦夕,孰轻孰重她分得清。

从福元圆手中接过纸笔,阿苏圣女将禁地附近及内里的地形地势描绘出来。

福元圆等人埋头细看,提出疑问:“阿苏圣女,你先前所说,禁地中设置有多种禁术。除了禁术和人员巡防之外,可还有别的防备?”

阿苏圣女摇头:“对于族人来说,禁地是绝对不可出入的地方,是以除了禁术和巡防,没有别的防备。”

对白水族来说,根本不会担心族人私自进入禁地,对族人来说,禁地是神秘不可触碰的地方。

“所谓的禁术,是否可以教导我们破开的方法?”

阿苏圣女眉一挑,隐约明白了福元圆的意思,她点头道:“禁地一共有三处地方设了禁术。”

她指着画好的地图道,“禁地如同‘回’字形状,大长老闭关之处在左上角这一点。从进门往左边走,设置了三处禁术,因此没有巡防之人。从右边走则时刻都有人巡防。”

“禁术虽复杂,但是有办法破解,”阿苏圣女道,“我可以教你们。”

福元圆颔首,思忖片刻道:“阿泽,我有个想法。”

她指着禁地右下角道,“禁地东南角外是密林,我们在这处林子里放把火,将巡防的人引出来。”

“然后我们的人从左边进去破解禁术,直达大长老闭关之处。”

秦泽沉吟:“这个方法可行,往左之路因为有禁术在,想是喇塔会更为放心。往右之路若是巡防乱了,喇塔第一担心的怕是有人趁乱从右边进禁地,这就给了我们可趁之机。”

福元圆颔首,她便是作如是想。

“既然如此,那我教你们禁术的破解之法。”

阿苏圣女双目泛着希望之色。

“银宝,你和阿苏圣女学破解之法,”福元圆嘱咐道,“我们这边把具体的安排再仔细讨论。”

众人兵分三路。

银宝跟着阿苏圣女学习破解禁术之法,安顺带着亲卫混进乌韶城,踩点禁地附近的情况。

而福元圆和秦泽则仔细讨论这个方法是否有需要补漏的地方。

时间过得飞快,待各方都准备就绪时,已经是月上柳梢头的时分。

阿苏圣女将密令交给银宝,对银宝在短短半日时间内能够将破解之术掌握甚是佩服:“银宝,这个是大长老闭关前留下的密令,只要你到了闭关之处,将这个密令按在指定的位置,大长老就会出关。”

银宝郑重收过密令,咧嘴一笑:“包在我身上!”

安顺挠挠头:“银宝,我带人去放火,你安心去,准保不会有人拦着你。”

银宝白他一眼:“就算是有人我也不会怕好呗!”

福元圆和秦泽对视,同时摇了摇头:“时候不早,你们出发吧,安全为上。”

“是!”

这一夜的乌韶城注定不太平。

安顺为了让银宝顺利溜进禁地,在禁地外的那一把火可是将身为储君亲卫的看家本领全部用出来了。

随着火势从无到有,从有到迅速蔓延,在禁地巡逻的队伍发现后,从匆匆赶过来灭火。

然而这火就像有灵性一般,这处灭了那处又起,简直没把他们跑断腿。

等到火光熊熊让安寝的喇塔爬出被窝时,银宝已然顺利破解了三道禁术闯到了大长老的闭关之处。

“好端端的怎么会起火?”

禁地起火对白水族来说可不是普通的走水,族人会认为这是上天下的警示,上天对白水族的惩罚。

这对刚接手族长一职的喇塔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喇塔披上衣裳火速赶到禁地,看着慌乱的现场心中暗叫不好。

拎起一个族人劈头就问:“禁地可有人闯入?”

族人见是喇塔,忙急急回应:“族长,有一个小分队留在禁地,其余的都出来救火了,没听说有人闯入禁地。”

喇塔听了这话并不放心,他看了看一时半会儿压不下来的火势,转头对身边的人道:“留下一半人马尽快灭火,其余的人随我来!”

喇塔最担心的就是大长老出关。

今天这一场火虽然对他不利,但如果大长老出关了,恐怕他就连解决不利的机会都没有了。

一路往左侧的路急速奔去,待跑到闭关之处时,远远看见一个人站在石门前。

喇塔心中一突,一个飞跃过去就用了最大杀招。

银宝冷笑一声,旋身与他对打而上。

说起打架她根本没有再怕的。

然而却错估了喇塔的巫术,几招过去银宝不由大叫:“你卑鄙!有本事别用巫术!”

喇塔哈哈大笑,双眼泛着奇异的红光,双手如同鹰爪般抓住银宝的脖子:“小畜生,受死吧!”

银宝直觉喉咙一紧,眼前蓦地一阵发黑,就听得耳边一声沉沉的老妪声音:“放肆!”

“大长老?!”

喇塔吓得连忙松开了手,双膝一软就跪了下去。

“你还记得我是大长老?”

老妪上前一步,伸手一拂就将那喇塔压得动弹不得。

她看向银宝:“是你用密令唤醒老身的?”

银宝忙点头,倒豆子般将喇塔的欺天行为噼里啪啦地讲了一遍。

老妪听得面色愈发深沉,对着喇塔单手一招,嘴里不知念叨着什么,就见喇塔形如失了魂一般:“是我,是我贪心妄想,见大长老您常年闭关就起了那等心思……”

第339章 疑虑渐生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339章疑虑渐生不知道大长老用的什么巫术,居然在一个瞬间就让喇塔颓然倒地,如同提线木偶一样,问什么答什么。

让见过阿苏圣女施展‘真言术’的银宝叹为观止。

比起‘真言术’,大长老的这个术法明显厉害一百倍呀喂。

瞧那喇塔不仅毫不反抗,而且将事情来龙去脉,包括个中心路历程都无一遗漏地道明,听得银宝在一旁暗暗咋舌。

喇塔谋算这个族长之位已有多年。

身为族中长老,他本是原任族长最信任的人。

就是利用这一份信任,他暗自筹谋,将原任族长害死,又当众冤屈阿苏圣女是天女。

“大胆!”大长老气得手抖,“谋害皮哈,陷害阿苏,又擅自举行天女祭天,你,你……好大的胆子!”

就在下一瞬,银宝就见喇塔脑浆崩裂,软倒在地,再无声息。

银宝:……

大长老真是个杀伐果断的人啊。

将阿苏圣女送回乌韶城,福元圆等人歇息一晚后就辞别了大长老和阿苏圣女继续回京。

“皇嫂,”秦昊骑着马,对着马车帘子喊道,“大长老送给你的那枚令牌是什么令牌?有什么作用?”

秦泽挑开帘子白了他一眼:“骑马就骑马,那么多话做什么!”

没的吵到他媳妇和媳妇肚子里的娃儿!

秦昊嘿嘿一笑。

他算是想明白了。

一向对他不错的皇兄,只有皇嫂在时才会对他不耐烦。

就像上次去请郄神医,他不知道皇嫂假扮男儿,还生生把皇兄和皇嫂分了屋睡,那次皇兄可没少修理他。

想想还觉得疼。

不过,一想到皇兄因为他无法抱媳妇睡觉,他又忍不住乐。

哈哈哈。

一本正经的皇兄也有这一天。

秦泽哪知秦昊这些个想法,放下帘子温柔地看向福元圆:“满满,可有被三皇弟给惊着?”

福元圆笑着摇头。

她这才刚怀上孩子,秦泽就这么紧张兮兮的,以后得日子会不会很难熬呀?

京城,皇宫。

今天又是皇家媳妇进宫请安的日子。

福元青和福元华姐妹俩正并肩慢慢地走着。

“大姐昨日回国公府,”福元华慢条斯理地开口,“可有见过祖母?她老人家这些日子身体可还好?”

福元青微微勾唇,细声道:“祖父祖母一切都好,祖母还惦记着娘娘,说娘娘好一段时间没回去了呢。”

“如果不是王府里事务繁忙,”福元华娇娇一笑,“本宫亦想像大姐这样时时可以回国公府探望祖母。”

福元青红唇渐抿,没有接话。

福元华又道:“大姐,父亲那边一切可好?”

“父亲当值,”福元青道,“昨日回去未曾见到父亲,不过,听祖母意思应是无妨的。”

福元华眉一挑,脸上闪过一抹愁绪:“自从娘亲走后,你我又嫁做人妇,难再承欢爹爹膝下。”

“好不容易爹爹要续弦,能有人替你我姐妹照顾爹爹本是好事,”她叹了口气,“哪知菲菲表姐却是个没福气的,居然,居然……”

“居然去护国寺上香的路上,”福元青接话,“被歹人劫了。”

福元青亦是唏嘘嗟叹,“菲菲表姐被歹人劫走一天一夜,名声不保,意欲自尽,幸好被救了回来。”

“只可惜,却因为这件事不能给父亲续弦,听说菲菲表姐已经被送出京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能回来的一日。”

姐妹俩相视一眼,皆道:“真是可惜了呀。”

嘴里说得可惜,两人眼底却是笑意。

刘菲菲居然想做她们的继母?

真真是打的好主意。

她们两人如今是晋王妃和晋王侧妃,可担不起刘菲菲这个表姐做继母这样的事。

她们还想要个好名声,不想被人背地里指手画脚地看好戏。

对于反对刘菲菲嫁给父亲一事,两姐妹是有志一同的。

所以在福元华提起这事时,福元青二话不说就答应一起想法子。

且不说刘菲菲去年冬狩时出的事让人没脸,单就这辈分的问题就让两人无法接受。

自小到大的表姐成了继母,她们以后回娘家要怎么面对?

是以福元华就出了让歹人掳走刘菲菲的主意,福元青自然同意,并且亲自写信邀请刘菲菲去护国寺上香。

这一招她们曾想用在福元圆身上,不料当年福元圆身边的婢女功夫了得,没有成事。

但这一次对付刘菲菲,却是轻易就手到擒来。

“希望菲菲表姐会有个好归宿。”福元华勾起嘴角,“今天咱们来得晚,瞧楚王妃和鲁王妃都到了呢。”

福元青眯眸望去。

不远处,慈宁宫的月台上,佟璐和彭月眉正在等候。

彭月眉嫁给四皇子后,四皇子就受封为鲁王,而今亦随着她们定时进宫请安。

四人相互道了安,福元华眼睛微转:“太子妃已然好久不来宫里请安了,也不知她可还安好,真是让人挂心呢。”

佟璐后背寒毛直竖,表面上却是不显,目光淡淡从福元华姐妹俩脸上扫过。

元圆和二房这两个姐妹向来就不对付,她们会真心挂念元圆才有鬼咧!

佟璐心中暗自吐槽。

想起福元圆临行前的托付,她轻轻地抿起嘴,淡淡一笑:“皇嫂应该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彭月眉颔首:“听闻母后每隔两日就会派御医去太子府看诊,想来皇嫂定然不会有事。”

福元圆出京,皇后便对外称她受风落了疹子,需要避光避风静养一段时间,免了她进宫请安一事。

疹子之病可大可小,一个没准儿还有可能会传染,是以皇后还亲口说了,在御医认为安全无虞之前,任何人都无需去太子府探视太子妃,以免扰了太子妃养病。

一开始福元华姐妹俩还暗笑福元圆倒霉,但过了这么久日子都没见福元圆露脸,又不免往别的方向猜想。

尤其是昨日福元青不小心偷听到秦旭和幕僚问起福元圆的事。

“太子妃生病前一日,了得大师曾去过太子府?”秦旭的声音听不出喜恶。

幕僚忙应:“回王爷,确实如此。了得大师去过太子府后,太子妃曾进过宫找皇后娘娘。”

第340章 对策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340章对策福元青给秦旭送滋补糖水时不小心听到了秦旭和幕僚的对话,心中倏然一惊。

了得大师为什么会去找福元圆?

难道……是要告诉她凤命相关的事情吗?

凤命之事,除了她们姐妹和父母,福元圆是不曾知晓的。

若是让她知道了,会不会徒增旁的事端?

自从生了儿子后,福元青的心已然安稳下来。

福元华无法生育之事公开为人所知,对她来说不再是隐患。

只要秦旭能登上大统,皇后之位是谁的犹未可知。

如今最大的眼中钉,是福元圆,而不是福元华。

“了得大师去找太子妃,会是什么事?”

秦旭沉吟着,一边叩着桌子深思,一边似在自问。

幕僚摇头表示不知。

秦旭并不觉惊讶,事实上对了得大师的行踪和用意,从来没有谁能把握得住。

“了得大师去找了太子妃,”秦旭眯着眼睛思索,“随后太子妃就去了找皇后娘娘,再之后,太子妃就称病了。”

他蓦地一拍桌案,“太子妃这个病一定和了得大师有关,而且,是真病还是假病,耐人寻味。”

这厢秦旭正在琢磨,门外的小厮见到福元青来了,忙进去禀报。

秦旭微怔,随后便让幕僚等人退下。

“怎么亲自过来了?”秦旭上前拉住福元青的手,“让下人跑一趟便是了。”

福元青温柔一笑:“担心王爷事务繁忙,顾不上歇息,妾身才过来的。王爷不会嫌弃妾身烦扰吧?”

“怎会?”秦旭笑得温和,情意绵绵,“正好有些饿了,元青陪本王一起用吧。”

福元青欢喜地将食盒中的吃食点心摆了上桌,伺候秦旭用了点心后,才施施然准备告退。

秦旭唤住她:“皇嫂是不是许久不曾进宫请安了?”

福元青眉眼温婉:“回王爷,确实如此。”

“你们可有去太子府探视过皇嫂?”

“没有,”福元青娓娓道来,“母后让御医去给皇嫂看过诊,说是长了许多疹子,不能见光见风的,又怕会过给人,所以要求我们都不要去打扰皇嫂。”

秦旭沉吟:“这都过去不少日子了,想是太子妃应该大好了才是。”

“寻个时间,你们去趟太子府探望一下太子妃,以表心意。”

福元青眸光微亮,半垂着面容道:“妾身知晓了。”

想起秦旭的嘱托,福元青淡淡一笑,看向佟璐和彭月眉:“皇嫂生病,母后派了御医前去诊治,想来这些日子定然好了许多。不如待见过太后娘娘后,咱们一道去太子府探视皇嫂?”

佟璐一惊,回绝的话脱口而出:“母后不是说了让我们别去打扰皇嫂?这样贸贸然前去怕是不妥。”

彭月眉觑了眼佟璐,心下略略觉得奇怪。

佟璐和太子妃私交甚密,按理说应该急于去看望太子妃才是,怎么听着她这话头像是不想去似的?

不过她却没有深思,静静听众人对话。

“怎么这么说呢?”

福元华上前一步,摇头道,“母后为我们着想,担心我们过了病气,但我们和太子妃本是姐妹,怎能因为她生病就嫌弃避讳?”

“可是皇嫂不能见光见风,咱们去了叨扰她对她病情不利。”佟璐不同意。

福元青便道:“楚王妃这是担心皇嫂,娘娘莫怪她。楚王妃,既然如此,咱们去太子府隔着门给皇嫂请个安,说上几句体己话就好。你觉得呢?”

月台上说得热闹,慈宁宫的嬷嬷上前笑道:“各位娘娘,请进殿。”

佟璐总算松了口气。今天不知道这两姐妹是发什么疯,非要去看元圆,害她差点招架不住。

幸好嬷嬷来传见了。

然而佟璐却是高兴得太早。众人进去给太后请过安,又絮叨了些琐事后,福元华又提起了这件事。

佟璐心中忍不住暴走。

太后本不待见福元圆,听闻她生病了不能来请安,只觉得莫要过了病气进宫就好。

而今福元华姐妹提起去探望福元圆之事,她想了想倒也觉得不无不可。

按着这时间,太子妃的病合该也好差不多了。

总不能因为生病就疏于请安,那可不行。

于是她便笑着道:“你们妯娌四人正好一同出宫去太子府看看太子妃。”

太后发了话,暗暗叫苦的佟璐不便反驳,只得紧张地跟着众人上了去太子府的马车。

到了太子府,庞嬷嬷听闻诸位王妃前来探病,吓得差点从凳子上摔下来。

“胖婆儿,”戚管事惊得忙伸手拉了庞嬷嬷一把,“你急什么急?一把年纪了可得小心些,别给摔出毛病来了。”

“摔摔摔,现在哪里还顾得了这个?”庞嬷嬷起身往外走,“王妃们都来了,可怎么瞒?”

“别急别急,”戚管事跟在庞嬷嬷身后跑着,“咱仨不是都想好了对策吗?现在这个情况,就用对策一挺好。”

庞嬷嬷急昏了头,这才想起太子妃刚离京是三人琢磨好几天定了几个对策。

真是因为这些天过去了,一直没人来府里打扰才给忘了。

“对策一?”庞嬷嬷停下脚步想了想,“你是说不让王妃们进门?”

“不错。”戚管事喘了口气,“这事儿包在我身上,由我老戚亲自去说。”

“你能成?”庞嬷嬷斜眼看戚管事。

戚管事一拍胸脯:“哪有我老戚不成的事?你且看着!”

福元华等人被请去了花厅用茶,等了许久都没有见人来,不由眉头轻颦。

以她们的身份,就是在宫里也不曾被慢待过。这太子府是怎生回事?

就在福元华不耐烦地招呼绿柳去问问时,总算见到一个瘦高的管事走了进来。

“小的见过晋王妃,楚王妃,鲁王妃和晋侧王妃。”戚管事不卑不亢地行了礼。

福元华站起身,淡淡觑了戚管事一眼,道明来意:“本宫和几位王妃今日是专程来探望太子妃娘娘的,还请管事的带路。”

戚管事闻言,沉吟片刻,小心翼翼道:“回晋王妃娘娘,恐怕今日让几位娘娘白跑一趟了。”

第341章 告状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341章告状福元华等人在花厅等了许久,好不容易等来了戚管事,哪知他一上来就拒绝了几人见福元圆,把福元华气得面色一僵:“管事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太子妃娘娘不愿意见本宫和几位娘娘?”

戚管事忙摆手道:“晋王妃误会了。”“实则是我们娘娘身体抱恙,皇后娘娘吩咐不得让闲杂人等上门叨扰。一是怕碍了我们娘娘身体康复,二亦是为了娘娘们着想。”

“我们娘娘长了疹子,不能见风见光,委实不便见几位贵客。”

福元青上前一步,轻轻按了按福元华的手,扬声道:“我们此次前来,并非意在打扰太子妃娘娘清安。只因太久未曾见过娘娘,甚是挂心,才一同过来慰问一番。”

“既然太子妃娘娘不便出来见我等,管事的带我们去太子妃娘娘院子里,隔着房门说上两句话便成。”

戚管事不料福元青说得这般在情在理,心下一时着急。

又听得福元华道:“本宫和几位娘娘刚从皇宫出来,承了太后娘娘的意思前来探望太子妃娘娘,难不成你一个小小的管事竟然敢如此阻拦?”

戚管事抬头觑了眼福元华,心中暗道:得,这下把太后娘娘都搬出来了,看来这晋王妃是不见到娘娘不死心哪。

他眸光微转,谦恭道:“晋王妃误会了。并非小的要阻拦几位娘娘,实是皇后娘娘和殿下忧心我们娘娘,才让小的给上门的贵客们解释一二。”

福元华面色一青,料不到搬出太后娘娘,眼前这小小的管事仍是油盐不进,气得袖笼中的手握紧了拳头。

福元青垂了垂眸,抬眼时满面温润:“这位管事,太子殿下早已带队去了西南边疆,不知你所说的殿下的嘱咐是指的什么?”

佟璐眉微扬,脸上含笑道:“莫不是殿下知道了娘娘生病,从西南传信回来嘱托戚管事?”

戚管事抬起袖子擦了擦汗,感激地看了佟璐一眼:“楚王妃说的是。殿下不日前得知娘娘生病,特意写了信回来嘱咐的。”

“娘娘对几位王妃前来探视深表感激,但此刻委实不便相见,让小的前来表示歉意。”

彭月眉神色微动,启唇道:“既然远在西南征战的殿下专程写信回来嘱托莫要打扰了太子妃娘娘养病,我等今日过来一趟,心意便足够了。晋王妃觉得可是如此?”

福元华睃她一眼,又瞧瞧福元青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心知今日怕是见不到福元圆了。

她冷冷一笑,一甩袖子领头离开了花厅。

众人无功而返,戚管事心下稍微松了松,擦了擦额角的汗匆匆去了内院。

这消息则如同长了翅膀似的,很快就传到了有心人的耳朵里。

“什么?以哀家的名义都不让去探视?”

太后猛地一拍椅背,眼底闪过一抹厉色,“太子妃好大的架子!”

福元青姐妹俩对视一眼,闪过彼此才一抹微不可见的得色。

“是元华没用,”福元华半垂着脸,委屈道,“太子妃娘娘不愿意被打扰,元华不该因为担心太子妃娘娘,在受拒后就想着搬出皇祖母的名头,好见见太子妃娘娘是否安好。”

“不干王妃的事,”福元青忙拉住福元华,满眼怅然地看向太后,“我们与太子妃娘娘本是一府堂姐妹,王妃与臣妾亦是因为忧心过度,才会这般无礼。”

太后哼了一声:“这哪里是你们两人的错?你们好心去探望太子妃,却不得门而入,是太子妃的不是!哀家看哪,这太子妃是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她冷嗤一声,手里飞快地转着佛珠。

对太子妃,她看不顺眼太久了。

而今有这么个把柄撞到了她的手里,自然不会就此放过。

“你们先回去吧,这事情皇祖母自有定夺。”

福元青姐妹俩心满意足地离开了慈宁宫。

太后思来想去,亲自去了御书房。

御书房里,庆元帝正在看着手里的奏章,听闻太后过来,起身相迎。

“母后前来可是有事?”

太后极少来御书房,庆元帝让梁公公上了茶水,端起茶喝了一口,悠悠问道。

太后拿起茶,想到福元圆直接打脸的事儿,又气得将茶重重搁下。

庆元帝浓眉一挑。

太后今个儿这是怎么了?

被谁气成这副模样?

“皇上,”太后开口道,“有件事情哀家实在是不吐不快。”

“母后请讲。”

庆元帝不动声色地放下茶。

“还不是你最喜欢的儿媳妇,”太后呿了一声,“太子妃!”

“太子妃?”

庆元帝满眼茫然,他这儿媳妇不是到前线去救阿泽去了?

刚密奏上说幸好‘沈公子’带着人及时赶到,才给中了毒箭的阿泽解了毒,还揪出了军营里的细作,西南战役胜利不过是时日的功夫。

庆元帝为此心情甚好。

是以对太后的话,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可不就是太子妃!”

太后说得咬牙切齿,将今天的事说了一遍,“皇上,这太子妃现在就不把哀家放在眼里,这可是大大的不孝!”

庆元帝被太后尖锐的声音唬了一跳。

随即面色一沉,‘不孝’这样的话委实太重。

在大庆国,一顶不孝的帽子能够毁去一个人。

他想了想,沉声道:“母后怕是误会了。”

“误会?”

太后知道庆元帝向来偏爱福元圆,却不料他居然偏心如此,“皇上说说,哀家到底怎么误会了?”

“太子妃起了疹子,不能见风见光,”庆元帝摸着下巴上的胡须,脑子里飞快地为儿媳妇找借口,“又怕过了病气给别人,才会闭门闭户养病。”

“照朕看哪,她那可不是不孝,而是大孝。”

“大、大孝?”

太后气得张目结舌,连话都说不利索。

庆元帝脑子转得飞快,点头道:“可不就是大孝。母后且想想,她那几个妯娌过去探视,若是过了病气,回头儿媳妇们来探望您,又把病气带了进宫,岂不是不美?”

庆元帝一边说一边扶起太后娘娘,扶着她朝外走去:“朕看哪,太子妃这心里是惦念着母后的好,才会违了心意不见晋王妃她们。您可别忘心里去,最近南方送来了新鲜的瓜果,朕刚让人给慈宁宫送去,”庆元帝缓缓说着,坚定地扶着太后出了御书房,“您回去多吃些瓜果顺顺气,等太子妃彻底好了,朕让她亲自去慈宁宫给您赔不是。”

第342章 吵闹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342章吵闹“真是气死哀家了!”

太后娘娘回了慈宁宫,一脚踹翻了庆元帝让人送来的水果篮子,又摔碎了一整套茶具,心中的怒气才稍稍缓了一些。

随伺在旁的缇嬷嬷忙上前扶住太后道:“太后娘娘您息怒,这可是皇上让人送来的水果,不能踢啊!”

“哼!”

太后又踹了一脚,才往主座上走去,一屁股重重坐下:“好好收拾了!”

“是!”

缇嬷嬷忙示意宫人收拾,一边给太后斟了茶,“娘娘莫要气坏了身子。”

太后灌了一大口茶,冷声道:“哀家如今什么都不是,就连想处置个小丫头,皇上都不允!阿缇你说说,哀家能不气?”

缇嬷嬷想了想:“太子殿下在前线督军,皇上偏帮太子妃亦是情理之中。只是太子妃这事,就算皇上想偏心,也得听听朝中众臣的声音。”

太后眯了眯眼,缇嬷嬷所说正是这一路回来她的想法。

抿了抿嘴,她在缇嬷嬷耳边说了几句话:“你去趟镇国公府罢。”

那厢福元华姐妹俩离了皇宫,上了马车往晋王府而去。

“大姐,”福元华揉着手里的绢帕,“你说太子妃会不会压根不在太子府里?”

福元青蓦地美眸一缩:“娘娘的意思是?”

“倘若她人在府里,和我们隔着门说上两句话又有什么打紧?”

轻轻地吸了口气,福元青思索起来。久久,她低声道:“娘娘,太子妃不愿意见我们会不会和了得大师有关?”

福元华一怔:“大姐何出此言?”

福元青看她一眼,将从秦旭那儿听来的话道了一遍。

福元华抓住绢帕的手攥得愈发紧了。

大姐和福元圆都是凤命之事她是知晓的。

同样的命格,了得大师可从没有亲自上门找过大姐,为何会去找福元圆?

难道是有着什么事?

“大姐,你说太子妃不在府里,会不会是去了护国寺?”

这话一出,姐妹俩又惊又疑地对看一眼。

“娘娘,不如明日我们一道去护国寺上香?”

福元青低声道。

福元华颔首:“许久不曾去护国寺上香了,大姐的提议甚好。”

庆元帝送走了太后,并没有将太后的唠叨放在心上。

西南战事的问题解决了,他心里头高兴,对太子夫妻更是满意。

哪知第二日早朝上,就有言官举奏太子妃。

“太子妃身为储君之正妃,理当做我大庆国天下女子之表率,”言官慷慨淋漓地陈词,说得唾沫横飞,“臣听闻昨日晋王妃、楚王妃和鲁王妃前往太子府探病,却被太子妃拒之门外,这又岂是一国储君之妃所为?臣以为……”

庆元帝看着言官的嘴巴一张一合,饶好的兴致被败坏了多半。

待到言官说爽了,庆元帝一指福平远:“福爱卿,依你所见呢?”

他的所见?

福平远心头一跳,悄摸摸地抬头看了眼庆元帝。

他家满满离京之事他是知道的,如果他没弄错的话,庆元帝应该也知道的呀。

如今言官出来举奏,他莫名觉得心虚啊。

莫非是满满离京被发现了?

这可怎生是好?

福平远这一踌躇,立马就有言官又跳了出来,几乎是指着福平远的鼻子骂道:“福大人身为太子妃的父亲,平日里是怎么教导太子妃的?”

眼见着福平远反应略略迟钝,言官攻势火力十足,庆元帝忙又点了人:“平国公怎么看?”

他朝平国公方向看了一眼,平国公身为福元圆的祖父,又是当朝老臣,一个转念就明白了庆元帝的意思。

他当即脚步沉稳走了出来,站在言官对面。

“太子妃娘娘的做法并非失礼于人,而是厚爱于人,”平国公掷地有声,“太子妃出疹,本就是容易过了病气的病,不愿意见她的几位妯娌,不过是怕过了病气给她们,怎么到了你们嘴里反而倒打一把,是非不分?”

言官被平国公的大嗓门震得耳膜有点疼,轻咳一声挺直胸膛:“国公爷怕是没听明白,臣举奏的是几位王妃不过要求隔着门在院子里和太子妃说两句慰问的话,这又有什么不可以的?”

平国公暗自翻了个白眼。

所谓言官就是平日里没啥事儿做,抓着个鸡毛蒜皮的事情能闹翻天的那种人。

心里一边吐槽,表面上却是丝毫不让:“这你就说得不对了。所谓的病气可不是见着面才能传播的,若是严重了,怕不在院子里也能传了人。太子妃的一番好心在你嘴里怎么就成了狼心肺?大家出来评评理,这究竟谁对谁错?”

两人各执一词,互不让步。

福平远回过味来,站在平国公身边声父亲,一时间闹得大殿里吵吵嚷嚷。

庆元帝听得耳朵疼,见大家吵得差不多了,一拍手中镇纸:“既然太子不日就回京了,等太子回京后再议此事!”

太子妃失礼之事在朝堂上看似压了下来,但不知为何民间却开始传闻太子妃骄矜无礼的事情,且有越传越烈的苗头。

太子府。

庞嬷嬷把戚管事和桑老头抓到了花厅,脸上愁云满布:“这可怎么整?外头把咱们娘娘传得可难听了!”

戚管事眉头皱得紧紧的,他刚才出门走了一趟,确实听到不少传言:“这些风闻定然是有人故意散播的。”

庞嬷嬷脸色一沉,自从晋王妃等人来过之后,言官举奏,民间传闻频频而起,按她来看,此间定然有所关联。

“不知道殿下和娘娘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桑老头托着脑袋,敲着桌子道,“若是由着外头的传闻一直闹下去,对娘娘的声名不利。”

戚管事蹙着眉:“我再出去打听打听消息。”

他说完匆匆离去。

庞嬷嬷见状又想了想:“我去趟宫里,探探风儿。”

“我守着门,”桑老头耸耸肩,“保准不让人随意进来。”

三人分头行动。

一个多时辰后,庞嬷嬷从宫里回来,正进门时就瞅见戚管事在门内急得直跳脚:“胖婆儿,你咋才回来?你可知道外头再传说要废掉太子妃了!”

第343章 护国寺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343章护国寺“废妃?!”

庞嬷嬷急急赶回太子府,气还没喘上一口,就被戚管事带回来的消息吓得脸皮一抖,“这一定是有人故意在外头散播消息,鼓动民心!真是太过分了!”

戚管事面容严肃:“如今越闹越大,咱们必须得拿出个章程来才行。”

桑老头抿着嘴:“这事儿打几位王妃前来府里探视娘娘开始,我估摸着,她们怕是猜出娘娘不在府里,才会散播谣言好逼娘娘出面。”

庞嬷嬷来回踱步,一双手捏得死紧:“不行,若是这样,咱们现在反击恐怕会落了有心人的圈套。”

“但不能任由传闻这样泛滥,对娘娘的名声,对太子府的名声损害甚大。”戚管事道。

“别急,别急,”桑老头按住戚管事,“咱们先分析分析,这事儿究竟是谁传出去的?”

庞嬷嬷眼睛一竖:“说起这个,我在宫里打听到些消息。”

见两人齐齐看过来,她道,“太后娘娘对咱们拦住几位王妃不让进太子府意见很大,还亲自去找皇上说咱娘娘的不是。”

“莫非这废妃一事,是……”

庞嬷嬷摇头:“以太后娘娘的手段,理应不是出自她老人家的手。”

“那又会是谁?”

庞嬷嬷想了想,对戚管事道:“会不会是几位王妃见不着娘娘……”

戚管事眉头一皱:“这还真不好说,这些年时不时会有人意图伤害殿下名声,而今又对太子妃出手,说不准是同一路人。”

三人一同叹了口气。

“为今之计,大张旗鼓反击并不适宜,要等殿下和娘娘回来。”

庞嬷嬷思索着,“但咱们不能什么都不做。”

戚管事点头:“我们先去查下源头,看看到底从哪里放出来的风声。”

市井间的消息传得快,各家大门大户的下人在市井间奔走时,纷纷将最新的消息都带回了府里。

鲁王府。

鲁王妃彭月眉处理完府里的琐碎事宜,正悠悠地呷着茶,就看见心腹婢女匆匆进了门。

“奴婢见过娘娘。”

彭月眉淡淡睃她一眼:“怎么了?”

婢女低声禀报:“回娘娘,外头都在传废掉太子妃的事情呢。”

彭月眉眸光一缩,搁下茶盏道:“怎生回事?”

婢女如实道:“不知打哪儿来的风声,都说太子妃娘娘骄横跋扈,失礼无德,不配做储君的正妃。”

彭月眉闻言,久久不语。

太子妃一事从她们几个王妃去拜访太子府起。

不过短短两日时间就发酵得如此庞大,不得不让人深思。

她初初成为皇室王妃,自认做事谦卑有礼,恭谨循道。

她对太子妃的印象其实不差。

太子妃并不是传闻中的那等人。

至于为何拒见她们,她亦认为其原因没有什么问题。

到底是什么有心人,将事情传成了这个样子?

是针对太子妃?

还是针对太子府?

她默默想着晋王妃和鲁王妃的表现,心中暗暗有了计较。

晋王府的马车正缓缓地驶出城。

“本宫听说皇祖母因为太子妃的事情,”福元华正襟坐在马车主座上,慢条斯理地摇着团扇,“还去了御书房一趟。”

福元青敛着眉,半垂的眼眸神光微转。

那日从太子府出来,福元华便要求去宫里诉苦,她自是乐意前往。

太后娘娘不喜欢福元圆,对她来说是好事。

若是能够借太后娘娘的手除掉福元圆,那就再好不过了。

福元华怕是与她心思相同。

姐妹两人都顾忌着福元圆的凤命命格。

“听说有言官举奏太子妃呢。”福元青唇角翕动。

福元华却勾了勾嘴,神情带了一抹不屑:“那些言官不过是嚷嚷罢了,实际上对太子妃来说不痛不痒。”

“还是娘娘的手段高明。”

福元青不动声色地恭维。

市井中传播的消息出自福元华之手,先是传太子妃不尊礼节,无德无能,而今又造大了声势,在民间让人起哄传说这样的太子妃不配为储君之妃。

福元青对福元华的这一番手笔,心下是乐见其成的。

虽说她这般做并不会真的让皇上下了废妃的旨意,但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焉知这般做不会为以后对付福元圆起了助力?

对于福元圆的凤命命格,看来福元华和她一样,心有忌惮。

悄悄地打量了一眼福元华,却见她回望过来:“大姐是真心认为本宫做得高明?”

“自然。”

福元青微微一笑。

福元华眸光一闪,定定看着福元青道:“可是大姐定然知道,本宫这么做并不可能真的成了废妃之事。”

福元青勾唇:“即便如此,毁去太子妃的名声亦不是坏事。”

“没错,”福元华傲娇一笑,随后又道,“如此大好的机会,不抓住了委实可惜。不但能够让太子妃名声落地,而且,说不定还能将她逼出来。”

“这样,”福元青颔首,“咱们就可以知道她这些日子躲起来究竟为了什么。所以,娘娘这一招真真是高。”

到了护国寺,姐妹俩见了知客僧,报了身份和来意。

“两位施主里边请,”每年来护国寺上香的权贵人家极多,知客僧不卑不亢,“了得大师近日闭关,不见外客,还请两位施主见谅。”

姐妹俩见怪不怪,觑了眼知客僧,福元华道:“本宫要在贵寺宿上一晚,还请安排一二。”

她们来护国寺,就没有哪次能正儿八经地见过了得大师。

这些年来也看明白了,凤命不凤命的,在了得大师眼里怕根本就不是个事儿。

人家世外得道高僧,就连太后都敬上三分,自然不可能对她们这些小辈低声下气。

福元华姐妹俩对视一眼,跟在知客僧后去了护国寺后山专门接待女客的别院。

在别院厢房歇息了片刻,姐妹俩相携到前头上了香,随后去斋堂用了午膳。

午膳后沿着后山散步消了食,才回了厢房午歇。

“娘娘,咱们绕这护国寺走了一圈,”福元青走得累了,轻轻捶了捶腿,“都不曾见到和太子妃相关的人,莫非她并不在护国寺?”

第344章 栽赃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344章栽赃“不用急,”福元华招来绿柳吩咐了两句,随后对福元青道,“咱们只是在护国寺逛了逛,遇不上太子妃的人并不奇怪。”

“倘若太子妃真的隐在护国寺,又怎会轻易被人撞见?”

“娘娘所言甚是。”

福元青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在她看来福元圆在护国寺的可能性不大,却没有驳了福元华的话。

“本宫已经吩咐人下去仔细查探,咱们尽管在护国寺里好好住上一夜。”

福元华打了个呵欠,“待明日看看消息再做定夺。”

福元青笑着起身:“元青先退下,不打扰娘娘歇息。”

福元华派了不少人悄悄在护国寺上下打听和查探,甚至专门在护国寺住上一夜,就是为了让人能够更周密地搜索护国寺周遭是否有可疑的情况。

然而一无所获。

第二天一早起来,迫不及待询问消息的福元华得知没有线索后,面色阴沉得可以滴得出水。

“娘娘莫要心急,”福元青倒是不算惊讶,本来她便不认为福元圆真的会在护国寺,只是福元华一意要求她陪着过来,她才跟着来的,“即便太子妃不在护国寺,经过了这些周折,她定然很快就会楼露面的。”

福元华看了眼福元青,姐妹多年,她能感觉到福元青的不以为意。

只是姐妹地位调换,她现在的做法大姐从来不会明面上违背她的心意。

这让她觉得很舒畅,但同时,亦让她想迫切证明自己的手腕和段位是配得上所处的地位。

不只是为了让大姐对她心服口服,更重要的是为了秦旭。

秦旭将太子妃视为眼中钉,她身为妻子,自然要替他出一份力。

况且,福元圆的凤命命格,本就不该留下。

姐妹俩用过早膳就离开了护国寺,途中福元华忽地低声道:“大姐,本宫还有一个想法。”

太子府。

这几日府里头的几大管事都睡不好觉。

本来府里两位主子不在,正好可以躲懒多睡会儿,哪知出了这么些事儿,让人哪有心思躺在床上。

庞嬷嬷起来第一件事就是祈祷着殿下和娘娘早日回府,待收拾妥当出了院子,就看见一个婆子跌跌撞撞地朝她跑来。

庞嬷嬷的心猛地一抽,一股不祥的预感爬上心头。

“庞嬷嬷,不好了!”

庞嬷嬷眼皮一跳,顾不得呵斥婆子失了礼数,忙问道:“怎么了?好好说来。”

婆子平日里在侧门守门,她抖着嘴皮子回应:“庞嬷嬷,奴婢刚才打开侧门,就见到一个穿着太子府婢女衣裳的人倒毙在门边,外头现在围了好多百姓指指点点,您快过去看看啊。”

庞嬷嬷心头咯噔一跳,拔腿就往侧门跑,路上遇到了从外院方向本来的戚管事,两人互视一眼,没有说话齐齐往侧门奔去。

侧门外早有府里的兵丁站成了一排,将看热闹的百姓和倒卧在台阶边上的丫鬟隔绝开。

“好可怜的丫鬟,”路人甲指指点点,声音不小,“也不知道犯了什么事,就这么死在了外头。”

“穿的是太子府丫鬟的衣裳,定是太子府里的丫鬟吧?”

路人乙啧啧道,“太子府的管事出来了,大家伙帮着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人就这么平白没了,总得有个原因不是?”

“可不就是,”路人丙嚷嚷,“下人也是人,谁家没个在高门宅第里做事的兄弟姐妹,不能就这么算了。”

“对,不能就这么算了!”

人潮一闹就开,吵吵嚷嚷地让庞嬷嬷和戚管事眉头直皱。

有早一步前来查看的管事婆子上前禀报:“庞嬷嬷,那丫鬟气绝了。虽说穿着咱们府里的衣裳,但并非府里的丫头。”

不是府里的丫头?

庞嬷嬷看了眼戚管事,上前亲自去翻了那倒卧的丫鬟看了看,果然面生得紧。

庞嬷嬷站起身,看着周遭越来越多的人潮,眼底有了计较。

她在戚管事耳边低声商量了两句,便招了管事过来吩咐了下去。

“快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有路人忍不住大声询问,“太子府也不能随意打杀下人!该不会是太子妃做的吧?”

“太子妃?”

“是啊,这几天听说太子妃无礼无德,骄横跋扈,说不定随意打杀府里的丫头呢!”

庞嬷嬷脸色青了又白,恨不得揪住胡言乱语的人一顿好打,竟然空口无凭就诬陷她家娘娘!

戚管事按住了她,站前一步大声道:“各位静一静。”

见太子府有管事出来说话,人群倒是顿了一顿,皆仰着头看向戚管事。

“这个人并非我们太子府的下人,”戚管事声音铿锵有力,“为何会有人身着太子府的衣裳倒卧在太子府侧门前,这件事情我们已经去京兆府报案。”

“大家稍安勿躁,有京兆府的调查和审案,定然会将事情原委查个水落石出,还我太子府的清白。”

戚管事话音一落,就有人站出来质疑:“你说不是太子府的人就不是了?天刚一亮就死在太子府侧门,除了太子府的人还能有什么人?”

戚管事不愠不怒:“事实自有公辩,但凡在太子府做事的下人都是列在名册之上。此事大家若是不信,大可等官府的人来查了后再看结果。”

早在先前庞嬷嬷就让人去京兆府投了信,此时已有官差迅速抵达现场。

将倒卧的女子和一应太子府的管事都带去了京兆府审问。

“去了京兆府了?”

福元青抱着刚满两个月的孩子逗弄着,眼底闪过浓浓的母爱,漫不经心地问翠枝。

翠枝忙应道:“奴婢刚刚出去打探回来的消息,太子府的管事听说门口死了人,就去报了官府。”

福元青嘴角一勾:“他们倒是反应机敏。”

“太子府前闹得厉害,”翠枝说道,“围满了百姓看热闹,都在说太子妃无德打杀下人。”

福元青轻嗤了一声:“那女子又不是太子府的人,只要京兆尹仔细查了便水落石出,这罪名坐实不到太子妃的头上。”

翠枝眼底满满疑惑:“娘娘,为何王妃要这么做?”

第345章 回京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345章回京福元华为什么这么做?

福元青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她招来奶嬷嬷将怀里的孩子带了下去,又从翠枝手里接过了茶,走到窗边站着,目光悠远。

对付福元圆这件事上,福元华比她更心急。

至于原因,在她看来不过有二。

一是为了讨好秦旭,二是为了福元圆的命格之事。

无论什么原因,福元华既然要出手,她身为侧妃,本就没有阻拦的余地。

况且,她乐得坐山观虎斗。

福元圆是什么样的人?

福元青细思福元圆回京以来的相处,发现自己竟然看不透她。

正好,通过福元华这次的试探,可以让她好好看看福元圆的品性及手段。

“娘娘,”翠枝见福元青端着茶不说话,不由好奇问道,“倒毙在太子府前的那个丫鬟究竟是什么人呀?”

福元青扭头觑了翠枝一眼,将手里的茶杯放到她端的盘子上:“那不是太子府的婢女。”

“王妃虽然有心,但太子府如同铁桶一般,想要真的伸手进去并不容易。”

她低声解释道,“那个女子,不过是外头某个青楼里的伎子罢了。”

翠枝捂住了嘴,惊讶道:“若是被京兆尹的青天大老爷给查出来了怎么办?”

福元青斜她一眼:“就算查出来了和我们晋王府也不会有瓜葛,这些首尾王妃自然会处理好。”

秦泽等人回京的时候,已经是事发第二天傍晚时分。

马车步入太子府前的大街时,转角正好遇上了庞嬷嬷和戚管事从京兆尹府审讯回来的马车。

庞嬷嬷和戚管事见到秦泽和福元圆,激动地老泪纵横:“殿下,娘娘,你们可算是回来了!”

太子府门外倒卧婢女一事,庞嬷嬷和戚管事被带去京兆尹府审讯,到了今日傍晚终于查出了点眉目。

“那个女子虽然身穿太子府的婢女衣裳,”戚管事禀报道,“但实则是个伎子,正好有人报案说楼里的伎子不见了,邹大人让过去认了人,才确认了身份。”

秦泽面色深沉。

他们离京时日虽不短,但关于满满的传闻和倒卧婢女一事,明显是有人故意在后头操控。

“可查出那个伎子为何死了?又如何倒卧在太子府外?”

戚管事回禀道:“邹大人说此事暂时看着与太子府关系不大,正在加派人手寻找真相。所以让我们先回府,如果需要的话,还有可能再传我们去京兆尹府问讯。”

秦泽颔首,吩咐戚管事:“召集人去前院书房商议此事。”

随后,他又扶着福元圆往韬正院走,对庞嬷嬷道:“娘娘有身孕了,庞嬷嬷你好好照顾娘娘。”

庞嬷嬷倏地双眼放光,和戚管事齐齐大声贺喜。

哎哟喂!

他们盼了许久的小殿下,终于来了!

简直是天大的喜事!

秦泽和福元圆对视一笑:“此事先莫声张。”

翌日早朝。

秦泽和秦昊从西南回京上朝。

西南战事成为今日早朝上最重要的议题。

亲自问明了西南战事的各种情况,庆元帝心情更加松快,看向两个皇儿的目光闪过满意之色。

这就是他的亲儿子!

在朝能理政,在外能御敌!

秦旭等人不动声色地将庆元帝的神色看在眼里,眸光暗沉。

待庆元帝心满意足准备退朝时,言官又站了出来。

举奏的依旧是太子妃之事。

这次言官直面秦泽,一声声,一句句地把民间对太子妃娇纵跋扈,失礼失德的传言说得慷慨激昂,甚至将百姓对太子妃的不满,废妃的需求都摊开说了出来。

庆元帝听得龙脸发黑。

而言官犹嫌不够,把前两日太子府前有婢女倒卧而亡的事说得口沫横飞,就差没将唾沫星子都喷在了秦泽脸上。

秦泽面容冷肃,一直没有说话。

言官你一言我一语地讲了半天,翻来覆去讲无可讲后,终于挺直胸膛直对秦泽:“殿下在外抵御敌军,太子妃却在京城如此作为,敢问殿下理该如何?”

“金大人都讲完了?”秦泽不紧不慢,淡淡地直视那位言官。

言官仰着头,一副刚正不阿的模样:“殿下请。”

秦泽颔首,声音微扬:“首先说太子府前倒毙女子一事。”

“此事在事发当日太子府的管事就去了京兆尹报案,由邹大人亲自进行审理。”

秦泽一字一顿地阐述,百官都竖着耳朵细听。

“具体的情况,还请邹大人说明一下。”

邹世高站出列,拱手道:“回皇上,此案已然查明。”

“倒毙在太子府前的女子买芳香楼的一个伎子,”邹世高有理有据,“被人在芳香楼杀死后拖到了太子府侧门前。”

“此事下官细查过,因是伎子之死和太子府无关。”

言官反嘴道:“即是与太子府无关,为何会身着太子府的衣裳倒卧在太子府门前?”

秦泽坦然:“本宫不知。”

“只是,除却芳香楼伎子一案,民间对太子妃的恶意传言,本宫查到了源头。”

他朝邹世高点点头,邹世高看向庆元帝朗声道:“京兆尹府已然抓到民间散播不实传闻的几位流浪汉,他们全部招供说是收了钱财在坊间刻意传播不利于太子妃的消息。”

庆元帝骤然一怒,拿起手中镇纸重重一拍:“究竟是何人如此胆大包天!邹世高,可有查出来?”

“回皇上,”邹世高摇头,“因为那人遮盖了面容,目前尚未查到具体是什么人指使此事。”

“继续查!”庆元帝怒道。

“是!”

秦泽此时站前一步,直视言官。

“太子妃遭人刻意诬陷,太子府又被人故意栽赃,这一桩桩一件件,明显是有心人所为,”他说道,“邹大人正在全力追查真相以正视听,金大人现在可满意本宫的答复了?”

金大人后退了一步,额头隐隐冒出了汗。

身为言官本就有闻风起奏的权力,他并不认为自己的做法违背了言官的立场。

但——

太子带兵在前线御敌,他们在朝堂举奏莫须有的罪名,却是他们之过。

是以秦泽话音一落,金銮殿上安静得针落可闻。

原本慷慨激昂的几位言官都没了声音。

第346章 捍卫媳妇(求月票)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346章捍卫媳妇“本宫奉皇命前往西南边疆,太子妃正好在这之际身体抱恙,”秦泽最生气的莫过于满满被平白无故地指责,气势十足地为媳妇声讨,“她并没有因此烦扰了谁,留在太子府里安心养病,而外头却有心思不正之人传播谣言意图损害太子妃的名声!”

“身为朝廷言官,各位不仅没有寻找事情的真相,反而听风就是雨。一而再再而三地在朝堂上将太子妃之事反复举奏,难道就不该反省一下吗?”

“这……”言官面面相觑,“殿下,言官的职责本就可以闻风举奏……”

“闻风举奏是可以,”秦泽冷声道,“但收集传闻后完全不加以思索,不进行必要的核查就随意反复地举报,难道就做得对了?”

这和市井中传播八卦的八公八婆有什么区别?

说得好!我的儿!

庆元帝不动声色地看着秦泽怒斥言官,忍不住心下暗赞秦泽。

说来他有时候看这些个言官也很是不爽。

虽说大多数时候言官举奏能清正朝风,但有时候言官举奏却并不尽实,往往还闹得让人很头大。

秦昊同样暗暗给秦泽点了个赞。

他对皇嫂现在是极力佩服的,见不得言官们在朝堂上瞎哔哔。

但皇嫂去西南之事又不能公之于众,不然的话,他早跳出来为皇嫂平反了。

皇兄这番反驳说得好!

言官们被批斥得面上一阵青一阵白,忍不住辩解道:“那太子妃将几位王妃拒在门外是不争的事实……”

秦泽冷笑一声:“太子妃并没有将几位探病的王妃拒之门外。”

“而是请了几位王妃在花厅用茶,同时婉转地表示了生病期间不方便和几位王妃相见,感谢她们的一番心意,然后才请她们回府。”

语毕,朝中众臣纷纷点头。

你这去太子府又不是拿了帖子,换了谁家府上若是不便之时亦有可能婉拒相见。

这可算不得娇纵跋扈,无礼无德。

不然的话,全京城找不到谁家府上有理有德了。

按着他们看,没有提前递帖子就上门非要见着人的,才是失礼罢?

只不过碍于都是皇家媳妇,众臣没有吭声罢了。

“太子妃这病,”孙远大人突然开了口,忧心道,“究竟是什么病?太子可否给咱们说说?”

秦泽扭头看去,一双冷峻的黑眸扫过孙远的脸:“抱歉,太子妃的病并不方便公之于众。”

孙远却像抓到了什么把柄似的,面上凛然:“殿下这就不对了,身为太子妃一病不起,万一过了病气给殿下可就不好了。”

去你娘的一病不起。

秦昊暗自骂了一句,皇嫂好得不得了!

只是皇兄说了,民间传言有孕之人最好三个月之内不要声张,以免惊了胎神,才让他不得将此事对外言说。

为着这个,他连最心爱的媳妇都没给说呢。

当然,这么久没见媳妇,有着说不完的话,也没工夫说这个就是了。

斜眼瞪了孙远一眼,秦昊怎么看他怎么不爽。

他那意思莫不是想说皇嫂身负恶疾?

恶疾可是七出之条!

此人真真是用心险恶!

秦泽直视孙远,面色愈发冰冷:“太子妃并无大碍,孙大人无需忧心。”

“此事本因太子妃生病而起,”孙远一笑,“既然太子妃无碍,为何殿下却不能公之于众?”

深吸了口气,秦泽转身看向庆元帝:“父皇,既然孙大人如此执着于太子妃的身体状况,儿臣想请御医前来诉明,不知可否?”

庆元帝看了看明显压抑着怒火的儿子,扬手道:“准。”

他儿媳妇哪有什么毛病,身体好得可以把三个孙远抡起来扔到数丈开外!

御医很快就来到金銮殿上。

他擦擦额角的汗:“回皇上,太子妃娘娘实则并非得了疹子。”

庆元帝龙目一缩,皇后不是说好了让御医说太子妃得了疹子吗?

这御医突然反口是怎么回事?

他轻咳一声,龙威一震道:“太子妃究竟是何情况?”

御医抖了抖,犹豫地看了秦泽一眼:“太子妃,她、她其实是……”

“是什么?”

“有身孕了!”

太子妃有身孕了?

太子妃有身孕了!

庆元帝眨了眨眼睛,花了好几瞬功夫才明白过来御医话中之意。

众臣面色各异,不少人连连对秦泽道喜。

秦泽一一谢过,淡淡看向孙远:“本宫闻民间有说有孕前三个月了最好莫要公开,以免扰了胎神,是以专程叮嘱在府中静养,不知这么做可有问题,孙大人?”

孙远颤了颤,抬头悄悄觑了眼庆元帝,后背涔涔冷汗直冒:“殿下折煞下官了,妇人有孕前三月确实要好好将养着……”

太子府。

福元圆千里迢迢赶了回来,又有了身孕,可没把庞嬷嬷给急坏了。

在福元圆耳边碎碎念了整整一个时辰,才又急急脚地去了厨房亲自监督膳食。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翡翠带着几个丫鬟给福元圆道喜,人人脸上都挂着掩饰不住的喜色。

福元圆懒懒地摊在贵妃榻上,身下的柔软舒适让她忍不住吁叹了一声。

“娘娘,你不知道前些日子晋王妃她们来太子府……”

好不容易见到主子,珊瑚忍不住把这些日子大家伙愁坏了的事情一一道来。

福元圆仔细听了,眼底有了计较。

翡翠上前:“娘娘,您不在京城,出了这事后奴婢几人商量了后就去传信沈氏消息渠道查,昨日有了消息。”

“是谁?”

“晋王妃,”翡翠银牙暗咬,“坊间的消息是晋王妃身边的婢女绿柳去找人放出来的,而且,倒毙在太子府侧门的那个伎子,也是晋王妃让人去做的。”

福元华?

福元圆冷笑一声,趁她不在京城就欺负到太子府头上来了?

她莫不是忘记了自己有多少把柄在她手里?

还是说,见这一两年她都不曾将她的把柄拿出来,就以为她是个软柿子了?

“胡嬷嬷现在什么境况?”她淡淡启唇。

翡翠眼睛一亮:“胡嬷嬷一直在咱们安置的庄子里。”

第347章 反击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347章反击胡嬷嬷是谁?

胡嬷嬷是福元华姐妹的娘刘氏的奶嬷嬷。

晋王仍是二皇子前,在慧贵妃选二皇子妃之际,为了让福元青顺利被选上,福平山和刘氏商量后由刘氏的奶嬷嬷胡嬷嬷将福元青是凤命之事送去兴平侯府。

哪知这事却被福元华偷听得知,她用计拦下胡嬷嬷,设法逼迫她将福元青的名字改成了自己,从而顺利成了二皇子妃。

彼时福元华手边没有可用之人,本让人寻了杀手杀掉逃离的胡嬷嬷,哪知却被福元圆的人顺手救了下来。

救下来的胡嬷嬷和她的孙女,一直安置在乡下的庄子里做事。

福元圆从未提起过这两个人,就好像忘记了似的。

其实并非是忘记,而是懒得去处理。

福元华和福元青姐妹俩共事一夫,斗个你死我活是福元圆最满意的下场。

前世这两姐妹害死原主,这一世,让她们彼此乐此不疲地相互斗法,是福元圆最乐看的结局。

这样的报复比起一巴掌拍死了更有意义,且省事又省心。

然而,有人明明有那么多把柄握在她手里,竟然还敢动她的主意。

真当她是纸捏的老虎吗?

银宝换了衣裳,踏进屋里时正好听见福元圆问起胡嬷嬷,忙咋呼道:“娘娘,终于到了要用胡嬷嬷的时候了吗?”

四位大丫鬟都满目期待地围在福元圆身边,看得福元圆哑然失笑。

“怎么?你们不乐意?”

“乐意乐意!”四个丫头齐齐点头如捣蒜。

晋王妃如此算计她家娘娘,败坏娘娘的名声,照大家伙看来,这简直是不可饶恕之事。

娘娘现在可是有了身孕的金贵身子,万一被气着了怎么办?

晋王妃实在是太坏了!

联想到福元华之前所做的事情,夺取福元青的凤命,杀害亲目刘氏,如今还打她家主子的主意,众人愤怒之情难以言喻。

“娘娘,咱们把胡嬷嬷送去哪里?兴平侯府吗?”银宝率先问道。

福元圆眉一挑。

兴平侯府是刘氏的外家,当日就是通过兴平侯府将消息递去慧贵妃处。

但而今却不适合将胡嬷嬷送去兴平侯府。

即便兴平侯府知道了,怕是也担不起欺骗慧贵妃的错处。

没得反倒会将这件事压下来。

“你觉得呢?”福元圆不紧不慢地问。

银宝想了想,摇头:“奴婢觉得送去兴平侯府不妥。”

“那送去哪儿最好?”福元圆饶有兴致。

银宝抓了抓头,翡翠等人也在思考。

“以胡嬷嬷的身份,”翡翠咬唇,“要送进宫里虽说不易,但以并非不可能。只是这样做有点大费周章?”

“不止是大费周章,而且容易出事,”银宝挠头,“宫里眼线太多,说不定反达不到我们要的结果。”

“所以,”银宝拍了拍胸口,“娘娘,奴婢认为送去晋王手里最好。”

福元圆勾起唇角,举起拇指晃了晃:“本宫正是这么想,你们去把胡嬷嬷找出来,送去晋王面前吧。”

“好嘞!”银宝高兴地领命,“娘娘,银宝这就去办!”

银宝出了太子府,约摸小半日就回返了。

“娘娘,事情办妥了,”银宝说话利索,“而且送回京来的那几个人,查到了线索。”

银宝说的是在西南军营时,与巫术相关的将士和意图射杀秦泽的士兵的线索。

福元圆精神一震,坐直了身。

“那士兵是死士出身,几年前混进了军营,虽说查不出来后头是谁,但怕是和镇国公一派拖不了干系。”

“原因?”福元圆问的直接。

“那士兵平日里在军营个性孤僻,唯一稍有接触的就是郭乾,郭乾是他的上官。”

“而郭乾,在进军营前就投奔过镇国公一派,只是后来进了军营,便再没有和镇国公一派有过联系。”

“他们以为十几年前的事情可以渐渐磨灭,但咱们沈氏的消息渠道经营的时日更久,留下来的档案就有当年的事情。”

福元圆颔首,示意银宝继续说下去。

“比较奇怪的是,”银宝继续道,“今年年初,在带队去打探苗阿国情况时,郭乾与苗阿国的人私下有过接触。”

眉头一皱,福元圆道:“郭乾和苗阿国的人有接触?”

“是,”银宝肯定地点头,“娘娘,你说这郭乾的所作所为,会不会是通敌叛国?”

通敌叛国。

福元圆沉吟道:“郭乾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将士,就算是真的通敌叛国,背后一定也有人做推手。”

银宝柳眉一竖:“娘娘,该不会是……”

福元圆睐她一眼:“未有证据之事莫要乱说。”

“是。”银宝乖乖收了嘴。

浅浅地喝了一口水,福元圆琢磨着西南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从辎重船失踪,到西南战事失利,秦泽去西南,上战场中箭,这一件件事仿佛被有心人穿成了线。

此时皇宫中已然散朝,秦泽和秦昊被庆元帝钦点去了御书房议事。

昨日回京,本该立即进宫给庆元帝禀报西南之事,奈何太子府出了倒毙婢女的案件,秦泽不得已只能让人向庆元帝告了不是,亲自去京兆尹府跟进案情。

而今退了朝,庆元帝自是要把两个儿子抓来问问细节。

西南边军巫术之事庆元帝早前已经从邸报上得知,但听到两个儿子,尤其是秦昊绘声绘色地描绘西南发生的情况,庆元帝仍忍不住揪起了心。

幸好了得大师前去太子府示警,他儿媳妇又立即动身前往西南,不然要是去晚了一天半天,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在西南边军中竟然有对太子起杀心之人,庆元帝不由得勃然大怒。

当下又把刑部尚书抓了过来。

“西南送回来的几个要犯,”自从要犯回京,庆元帝每日都会问问案件的进展,“到底审清楚了没有?”

刑部尚书忙点头回应:“回皇上,审出来了。”

散朝后刑部尚书就没离开皇宫,本就在御书房外等着传见。

“那会巫术的郭乾,今年年初与苗阿国的人接触过,怕是巫术之举乃苗阿国人所指使!”

第348章 欺瞒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348章欺瞒郭乾通敌叛国。

这个消息昨晚回太子府后,秦泽便从福元圆处听说了。

“郭乾通敌,西南边军巫术之案怕是会就此下定论。”

秦泽眯起眼睛,他和福元圆的想法一致,郭乾背后不可能没有人,然而这个人却隐藏得极深,并且早已将结局布置妥当。

“是镇国公。”

福元圆直言不讳,“阿泽,郭乾是镇国公的人,虽然这十多年来两人没有交流,但在他去西南边军前,郭乾和镇国公曾一度交往甚密。”

“这是我的推断,未必十成十准。”

但福元圆自认,至少有八成的可能性。

秦泽不语,默默盯着夜色出神。

镇国公派系在朝中枝叶繁盛,盘根错节,若是猛然将其拔起,定会引起朝廷内外动荡,恐损害大庆朝的根基。

若说镇国公与苗阿国勾结通敌叛国,秦泽并不是太相信。

毕竟苗阿国比起大庆来说,无论是面积和国力,都相去甚远,镇国公不会做出如此不智的举动。

但——

利用苗阿国来达成他的某些目的,以秦泽对镇国公其人的性格了解来说,不无可能。

“什么?!”庆元帝一拍龙案,声音蕴藏着雷霆之怒,“郭乾勾结苗阿国人?”

刑部尚书道:“回皇上,确实如此。在郭乾身上搜到了和苗阿国人的信件,并且,企图射伤殿下的士兵,招认是郭乾指使的。”

“岂有此理!”庆元帝勃然大怒,“通敌叛国,意图谋害储君,死一百次亦不足惜!”

晋王府。

郭乾等人的消息送到了秦旭面前,他不动声色地听完汇报,让人退了下去。

起身走到书架前,抽出一本书翻开,静静地看了起来。

郭乾之事能够成功摘出来本就是意料之事,然而这一次次算计秦泽却落了空,让秦旭心头莫名有股烦躁。

或许他还太年轻,没有外祖父的沉稳大气。

按着外祖父的话,仍需要修身养性,修炼涵养气度。

默默地看了好一阵子的书,直到心情平复下来,才听得有小厮前来禀报:“王爷,王府外有个仆妇求见。”

秦旭皱眉。

什么时候连仆妇求见这种事情,都会拿来烦扰他了?

“不见。”

小厮踌躇:“王爷,那仆妇递了一封信函,说是只要您看过后一定会见她的。”

秦旭拧眉。

从小厮手里接过信,拆开扫了一眼,登时将信纸抓成团:“带她进来。”

小厮领命而去,秦旭站起来踱了两步,又有人进来禀告:“王爷,王妃来了。”

王妃来了?

秦旭骤然一惊,忙揪住随伺在旁的心腹小厮吩咐了几句,才好整以暇地迎了出去。

福元华听闻今日秦旭散朝后回了府,寻思片刻便让人炖了梨汤,亲自送来了前院。

只是秦旭向来不喜欢在书房处理事情时受干扰,所以她并没有直接闯进书房。

却难得见秦旭亲自迎出来,让福元华一时心中惊喜不已。

“臣妾闻王爷夜里有两声咳,便亲手炖了梨汤,”福元华温柔小声道,“王爷尝尝。”

秦旭笑着接过,三两口就喝了:“王妃平日里处理府中事宜繁忙,这些小事让下人做便是。”

“为王爷炖梨汤哪是小事,”福元华柔情似水,“臣妾心甘情愿的。”

秦旭心不在焉地抚慰了几句,便以要与幕僚商议事情为由送了福元华出去。

待福元华离开前院:“去将那仆妇带进来。”

秦旭在书房见了仆妇,等谈完话后,让人将仆妇安置在前院,匆匆进了宫。

“什么?假的?”慧贵妃听了秦旭的话,忍不住尖锐地惊叫出声。

“母妃。”

秦旭一进永和宫就让慧贵妃屏退了殿中服侍的宫女,“没错,那仆妇是岳母的奶嬷嬷。”

“原本岳母让她传话去兴平侯府将元青是凤命之事告诉母妃,”秦旭直到此时仍难掩惊怒之情,“哪知元华以那仆妇孙女之命做要挟,将凤命的名字改成了她自己。”

“元华好深的谋算!”慧贵妃猛地一拍扶手,气得脸皮发抖,“年纪小小竟然敢做出如此欺骗之事,真是气煞我也!”

为了福元华的凤命之说,她前后花了多少心思才让秦旭将她娶做正妃!

没想到她的所有心血竟然是落在了这么个不要脸的贱婢身上!

气得胸口直发闷,慧贵妃咬牙切齿:“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儿子进宫,便是想和母妃商量此事。”

秦旭想起福元华温柔小意的模样直犯恶心。

慧贵妃用力吸了口气,想了片刻道:“此事不宜轻举妄动。”

“首先我们要确认元华是否真的欺瞒在先,而元青又是否是真的凤命之身。”

秦旭颔首:“母妃,您觉得该如何确认?”

“母妃让人去寻了得大师一问。”慧贵妃思来想去,这件事若不是了得大师亲口所说,谁说她都会抱有三分疑虑。

秦旭对慧贵妃的说法很是赞同:“待了得大师确认之后,儿子去问问元青。”

慧贵妃微笑:“元青是个好的,她养胎时在母妃这住过一段时日,品性上佳。”

“如果她才是真的身俱凤命,”慧贵妃想起皇孙儿,心觉福元青的命格才是真正的贵重,“咱们处理好元华后,再将她扶正。”

秦旭却迟疑:“元华所做的事,母妃认为元青知不知晓?”

慧贵妃轻睐儿子一眼,想了想大抵明白秦旭的不虞。

毕竟平国公府姐妹俩伺候身边,却怀有秘密不让秦旭知晓,这种感觉放谁身上都不好受。

何况是她心高气傲的儿子。

“元青是否知晓此事犹未可知,”慧贵妃安抚儿子道,“即便知晓了,以她的脾性怕是担心害了元华才如此隐忍,母妃倒是觉得并非元青的错。”

秦旭紧抿着嘴。

“待母妃让人去了得大师处问清了再说,”慧贵妃知道一时半会儿说服不了秦旭,亦不着急,“你先莫要让人看出端倪。”

低哼了一声应了,秦旭告退离开了永和宫。

留下慧贵妃一脸莫测,思索许久后扬声道:“来人,本宫要去趟坤宁宫。”

第349章 查明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349章查明慧贵妃寻了个借口去坤宁宫找皇后告了假,第二日一早就去了护国寺。

从护国寺回宫后,秦旭已经在永和宫中等待。

“母妃,”待慧贵妃遣退一干宫女,秦旭迫不及待地问,“了得大师可有说?”

慧贵妃喝了口茶,微微眯眼:“元华确实在撒谎,元青才是凤命。”

秦旭倏地站起身:“当真如此!”

“没错。”

想起了得大师若有若无的回应,慧贵妃捏着手里的绢帕。

她问了得大师凤命之事,了得大师本不欲多说。

慧贵妃旁敲侧击许久,终于在问福元青是否才是凤命之身时,了得大师睁开眼轻轻点了点头。

“元华欺瞒我们母子,”慧贵妃咬牙道,“她那条贱命不能留。”

一想到福元华的所作所为,慧贵妃就觉得心口疼。

亏她还为了福元华的凤命之说,明知她不能生育还对她那么好!

简直是一头可恶的白眼狼。

“母妃,”秦旭感同身受,心中早已有了腹案,“元华要如何处置?”

慧贵妃淡声道:“这件事不宜声张,不能让她一下子就没了。”

“让她拖上一两个月,再病故罢。”

当天夜里,秦旭去了福元华的院子里歇息。

“臣妾见过王爷。”

福元华没想到按着日子本该去福元青那边的秦旭居然来了她的屋里,高兴得喜上眉梢,忙吩咐丫鬟们张罗更衣梳洗,又亲自上前给秦旭脱了外袍。

秦旭拉起福元华的手笑道:“一直在书房议事,让你久等了。”

福元华眉目含情:“能等着王爷是臣妾的福气,王爷劳累辛苦,要不要进些膳食再歇息?”

秦旭眉心微动,拉着福元华走到桌子前坐下:“本王正有此意,专程让人做了些你爱吃的吃食,陪本王用些可好?”

福元华没料到秦旭竟然吩咐人做了她平日里爱吃的吃食,心中又惊又喜,自是顺从地陪秦旭用了不少,才相携前去歇下。

秦旭接连几日都宿在福元华的院子里,对她温柔又耐心,让福元华的心情犹如飘在云端般美妙。

“娘娘,”绿柳端着茶进了屋子,见福元华正满面柔情地做着针线,笑盈盈道,“王爷让人送来了上好的雾顶茶,说是知道您最爱这个茶清香悠远,让奴婢给您泡上一壶呢。”

福元华放下手里的针线,端起茶浅抿了一口,眼角尽是喜意:“好香的茶。”

“最近王爷天天宿在娘娘这边,”绿柳恭维道,“每天还换着花样给娘娘准备各种美味小食,听说那边的几位嫉妒得眼睛都红了呢。”

福元圆傲娇地勾起了唇。

自从她不能生育的事情暴露后,就一心一意做个大度的王妃,把秦旭欢喜的那些狐媚子都免了避子汤,该提位分的也主动请示了秦旭后提,是以晋王府里的莺莺燕燕很是不少。

只是,在她看来不过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就凭他们也有脸艳羡娘娘,”绿柳见了福元华的面色,自然猜到了她的心思,“娘娘平日里待她们好是她们的福分!”

福元华忍不住嘴角直笑:“你这丫头,就是嘴贫。”

“奴婢说的都是真心话。”绿柳俏皮地眨眨眼,“现在呀,到处都传王爷对娘娘特别好呢。”

“青杏这两日可还好?”

按着日子,在过一两个月青杏就该生了,福元华暗暗想着,等将青杏的孩子抱到膝下养了,这以后就更加安稳。

绿柳忙回应:“青杏肚子越来越大了,奴婢问了有经验的婆子,都说她肚子尖尖的,准保是个男孩。”

早些日子市井里还纷纷传说太子妃无德无能,这几日风向渐渐就变了。

太子殿下带军大败苗阿国胜利回京之事传得沸沸扬扬,随之而起最让百姓热衷讨论的莫过于太子妃有喜的消息了。

“听说太子妃在太子府里闭门不出,是为了怕影响殿下在西南前线征战,才把消息锁得死死的,”茶楼里一大汉嗓门贼大,“就算是被误解了,也没有出面澄清,只怕让殿下听到传闻对战事不利。”

另一名壮汉一拍双手:“我就说呢,往常总听说太子妃贤淑良德,沉稳大气,怎会传出那等无礼无德的消息出来,原来是这样!”

“可不就是?”隔壁桌的老头接了话,“听说太子殿下回来大怒,仔细查了,那些无礼无德的传闻都是有人专门买通了流浪汉发布的谣言!”

这话一出,茶楼里竖着耳朵听消息的人纷纷怒骂:“太子殿下在前线打仗,太子妃宁愿被人泼脏水也要忍辱负重,到底是哪个缺德的家伙散播的谣言?”

“不知道呀,听说查到是个蒙着口罩的黑衣人给流浪汉递的银子,”那老头说得绘声绘色,仿佛亲临现场看过似的,“只可惜找不到那人了,不然咱们人人一口唾沫星子能把他给淹死!”

“就是!”

“就是!”

太子府里。

福元圆自从回府后就被庞嬷嬷以超高规格对待,几乎是十二时辰贴身伺候。

银宝屁颠屁颠跑进屋里时,正好见到庞嬷嬷在仔细叮嘱着翡翠等人如何照顾孕妇,她悄悄地挪着脚步走到福元圆跟前:“娘娘,现在外头的消息全部都扭转过来了。”

福元圆闻言,眉微挑:“说说。”

银宝忙倒豆子似的把在茶楼听到的话一五一十地禀报了:“娘娘,奴婢照您的吩咐让人去茶楼里引导舆论走势,现在看着应该很快就能掰回过来。”

福元圆勾了勾唇角,斜了银宝一眼,这丫头学她的话倒是学得快。

对于福元华让人在市井中散播谣言坏她名声一事,她的应对很简单,便是在民间揭露谣言是散播一事,顺便再找些人鼓吹下她和殿下的风光伟绩。

好名声是要传出来的。

既然要扭转舆论导向,连带着把秦泽的事迹吹捧一下亦是无妨。

不然按着秦泽的性子,怕是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她是来自未来的灵魂,骨子里受着未来世界的影响。

想想那些大明星花多少银子在舆论上营造声势,才能让自己红透半边天,受尽粉丝追逐。将

类似的法子用来洗清名声的冤屈顺带造势,在福元圆看来再正常不过。

正和银宝说着话,就见珊瑚掀了帘子进来禀报:“娘娘,福五姑娘过来了。”

第350章 拜访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350章拜访福元珠来太子府拜访,主要是过来为福元圆有孕之事贺喜,顺带的提到了福元兰要成亲了。

“娘亲说了,本来四姐成亲想请二姐和二姐夫去喜宴呢,”福元珠秀秀气气地端着杯子,眼底蕴着笑意,“但听闻二姐有了身孕,这可得在府里头好生将养才是。”

“让元珠过来跟二姐说一声,四姐的喜宴不需要劳烦二姐和二姐夫过去了。”

福元圆捧着庞嬷嬷准备的药膳汤,小口小口地喝着,听了福元珠的话嘴角微扬。

事实上自从有孕后,皇后派了身边的嬷嬷前来看她,叮嘱了前三个月哪哪都不能去,安心在太子府里养胎。

福元兰成亲,她打算让人送上厚礼,本就没法参加的。

只是三伯娘这么善解人意,倒是让她有些惊讶了。

不过她没多放在心上,和福元珠又聊起了别的话题。

两人说了小半时辰话,福元珠便乖巧识趣地起身告辞,福元圆笑着让翡翠准备了随礼,送了福元珠出府。

“国公府的姑娘,就五姑娘和娘娘最是亲厚,”珊瑚接过福元圆用完的药膳碗子,笑眯眯地道,“听说了娘娘有身孕,就她来得最早给娘娘道喜。”

那厢福元珠在翡翠陪伴下往太子府侧门走去,临到侧门前,抬眼就看见常益德急匆匆地踏进侧门。

两人四眼相对,皆是顿下了脚步。

“福五姑娘。”

常益德目光炯炯地看着眼前的福元珠,长袍下的脚微微颤抖着,他噎了口口水,“真巧,你也来了太子府?”

打量着福元珠准备离开太子府的模样,常益德万分庆幸自己跑得快,不然又得错过了。

福元珠抬头迎面看向常益德,柔美的五官沐浴在金黄色的阳光下,她弯起嘴角朝常益德鞠了一礼:“见过常公子,听闻二姐有了喜讯,便过来贺喜。常公子也是过来贺喜的吗?”

常益德摸摸头,憨憨一笑:“我过来找殿下说说话。”

事实上,是他听闻了福元珠一早来了太子府,才急急找上官告了假,一边让小厮回常府拿东西,一边从翰林院直奔太子府。

福元珠恍然地点点头:“既然是这样,那元珠就不打扰常公子去见殿下了。”

她侧身欲走,常益德忙唤住了她:“福五姑娘,你且等等。”

“嗯?”

福元珠仰头看他,“常公子还有别的事吗?”

“你、那些书你都看完了吗?”

常益德紧张地握住了袖口下的拳头,努力保持镇定自若的神态。

福元珠面上登时泛起羞赧的红霞,半垂着头:“书太多了,我还没看到一半呢……”

常益德一怔,忙把嘴里的话吞了下去。

原本他吩咐小厮把他收集许久的一箱书从常府带过来,听福元珠这么一说,倒是不好送出去了。

总不能让福五姑娘看书看得太累啊。

想了想,他立即道:“先前收拾的书有些多,福五姑娘莫要急,平时有闲暇功夫就慢慢看。”

福元珠悄悄抬眸瞅了他一眼,‘嗯’地应了一声。

“就算看不完也没事,”常益德补充道,“别看坏了眼睛。”

常益德挠挠头,又继续道:“福五姑娘可喜欢赏画?”

赏画?

福元珠眨眨眼。

她忽地想起来似乎听常兮书提过,常益德在画作上造诣颇深,不由得腼腆地垂下了眼。

她能跟常益德说,她对画画不甚擅长吗?

莫说赏画了,就是作画,她不过只是普通的水平而已。

但那么说,似乎不大好呢。

偷偷抬眼瞥了下常益德充满希冀的目光,她浅浅一笑:“我不大会赏画,不过,还挺喜欢看的。”

常益德嘴角弯起大大的弧度:“那太好了!”

似乎发现自己的声音太过高昂,常益德忙咳了一声,“适才出门带了几幅觉得不错的画作,若是福五姑娘不嫌弃,可以带回府去好好赏鉴。”

原来是要送她画呀?

福元珠面上红了又红,蹲身道谢:“谢谢常公子,只是……”

“就、就说是太子妃娘娘送与你的。”

借口常益德早想好了,跟之前送书一样,总不能让人知道是他这个外男送的,那对福五姑娘的清誉不好。

福元珠只觉得耳根儿都热了,只得点点头道:“那谢过常公子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快步跑了。

真是太羞人了啊!

直到上了马车,福元珠仍感觉到脸上热得厉害。

刚才在太子府里,常公子他、他、他还真是让人好害臊啊!

手里捧着一匣子的画,福元珠目光放空,神思飘得远远的,不知道去了哪儿。

“姑娘,到府里啦!”

随行的丫鬟摇了摇福元珠的手,将她从发呆中晃醒,福元珠忙咳了两声,瞪了丫鬟一眼,嘟囔道:“知道啦!”

进了院子,却见福元兰端坐在她的屋子里,似乎等了不短时间了。

看着福元珠的丫鬟搬着福元圆让带回来的随礼,福元兰撇撇嘴道:“每次去太子府都能带那么多好东西回来,看来娘亲说的对,太子妃对五妹就是不一样。”

福元珠走到桌前坐下:“若是四姐去了,二姐同样会送随礼回来的。”

福元兰支着头,轻嗤一声:“才不会呢,太子妃没出嫁时,府里最喜欢的就是你。”

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福元珠并不喜欢四姐这么说,然而却没有反驳,转了话题问道:“四姐来妹妹屋里,可是有什么事?”

“没事不能过来了?”

福元兰口气有些儿冲,说完了又略略后悔,端起茶喝了一口道,“四姐快要出嫁了,趁在府里时多陪陪妹妹。”

福元珠一脸莫名,又听福元兰继续道,“五妹,听说今天有人上门给你提亲了。”

提亲?

福元珠蓦地睁大了眼,手里的杯子差点倾下,她忙将杯子放到桌上,提着心问道:“四姐,你再说一遍?”

福元兰扫过福元珠的紧张神色,压下心里浓浓的妒忌,慢条斯理地说:“就是上次四姐问你那个昌平侯世子,今日昌平侯府的人过来找娘亲,说是要给你提亲呢。”

第351章 提亲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351章提亲福元珠只觉五雷轰顶,昌平侯世子是谁?

为什么要向她提亲?

她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人?

明明没有一丝印象,四姐那眼神却像是她瞒着天大的秘密似的,让福元珠难过之余连话都不想再说一句。

望着泫然欲泣的妹妹,福元兰心中不知为何闪过一抹快意。

随后又是说不上来羡慕和嫉妒。

昌平侯府比起她未来夫家可是厉害多了,再加上那昌平侯世子又是今届的进士,据说已经进了翰林院,以后得仕途不用想定是平步青云!

而且,听说还是个俊美少年郎!

想想她未来夫婿那臃肿的模样,福元兰恨不得跟福元珠换!

然而,这不过只能想想罢了。

“五妹,”福元兰瞅了眼福元珠,慢条斯理地道,“你可知娘有没有答应昌平侯府提的亲事?”

福元珠紧紧咬着唇,摇摇头。

她怎么可能知道?

就连这件事亦是四姐来告诉她她才知道的。

福元兰斜她一眼,递了帕子过去:“这多好的亲事,你哭什么呀!快先擦擦眼泪。”

福元珠接过帕子,攥紧在手里没有用,抬眸直视福元兰:“四姐知道娘亲是否答应亲事了是吗?四姐告诉妹妹吧!”

轻轻呿了一声,福元兰慢悠悠地说道:“四姐和你一母同胞,对你的事自然上心,所以专程让人去打听了。”

见福元珠巴巴地看着她,也不再卖关子,“娘没拒绝也没答应,就说你现在还没及笄,不急着议亲。一切待你及笄后再定。”

三房老爷福平奇下衙回了国公府,就被三房夫人吴氏让人急急请回了院子。

“老爷,”吴氏眼底洋溢着压都压不住的笑意,“今天有人来咱们家给元珠提亲了,你猜猜是谁家府上?

福平奇一脸诧然:“给元珠提亲?元珠不是还没及笄吗?”

他们夫妻俩这些日子张罗大女儿的亲事,还没顾得上小女儿,本商量过待小女儿及笄后再替她寻摸一个好人家的。

没想到这就有人上门提亲了?

吴氏斜睐他一眼:“没及笄又如何?”

“多的世家贵女还没成亲就被求亲的人踏破门槛!”

福平奇一听,呵呵一笑道:“那可不是一般的人家。”

“咱们可是平国公府!府里的几个大姑娘都是皇家媳妇,元珠被人高看一眼那算不得什么,”吴氏骄傲道,“他们来求亲是他们有眼光。”

“那你可答应了?”

福平奇想着昌平侯府门第对他们庶出一家来说委实算是不错,况且还是昌平侯世子,他的名声福平奇可是听说过的,不由得心中欢喜。

吴氏摆摆手,睐了福平奇一眼:“老爷您没回来,妾身怎好轻易做主?”

“你没同意?”福平奇一惊。

吴氏笑道:“提亲这种事,可不是一次就成的,来回商量几次才是诚意。”

“再加上太子妃那边是什么意思,妾身还没打探清楚呢,急不来。”

福平奇想起吴氏之前的说法,抽了口气:“夫人,你说的太子妃对咱们元珠有意,那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之前你说太子妃一直没有身孕,所以看上咱家元珠,”福平奇皱着眉,“但现在太子妃有了身子,会不会就……”

吴氏哎了一声,她对这件事确实没有什么把握。

明明见着年后太子妃对福元珠愈发亲厚,不时往来送礼,却从未见太子妃对她提起过此事,哪怕连一点暗示都不曾有。

福元珠那边她明里暗里问过了,同样看不出端倪。

平白无故的,太子妃为何会对她家元珠那么好?

若是没有半点别的想法,她是不信的。

但若有什么想法,不是早该摊开来说才是么?

偏偏又什么都没说。

“元珠尚未及笄,咱们不急着定下亲事,”想来想去,吴氏只得先拖着这门好亲事,幸好昌平侯府态度很好,想来不会有什么问题,“待元珠快及笄了再确定亦无妨,老爷您看呢?”

福平奇对哪一门亲事都很满意,自是点头答应不提。

傻愣愣目送走福元珠后,常益德太子府的庭院中呆站了许久。

直到随行小厮看不过去,开口问道:“公子,咱们要进去找太子殿下吗?”

常益德才回过神来,看了小厮一眼:“太子在上衙,不在府里,咱们回去吧。”

小厮眨巴了两下眼睛,敢情刚才主子是骗福五姑娘的呢啊?

让他赶紧巴巴地从常府送东西过来,还以为主子是给太子送的呢,合着主子光天白日翘衙就是为了来巧遇福五姑娘的呀?

他们家公子,真的不一样了!

按着以前的性子,怎会做出这样的事。

小厮跟在常益德身后离开太子府,心中默默碎碎念。

那厢福元圆听说了常益德的事,不由莞尔:“常益德这是长进了。”

“奴婢瞧着常公子对咱们五姑娘是真的有心思,”翡翠笑道,“怕是好事不远了。”

福元圆微微一笑:“看他这样子,倒是估计不会慢了。”

以她以前对常益德的了解,还以为这事儿八字没一撇呢,但现在常益德这般通透机敏,说不得哪天就把福元珠给抱回家做媳妇了。

“娘娘,”庞嬷嬷走了进来,“明日府里宴请几位王爷王妃以及皇子,奴婢做了一应安排,前来给娘娘禀报一声。”

太子妃有喜,几位皇弟闹哄着要给秦泽庆贺,是以定了明天休沐日在太子府举办一个简单的庆贺宴会。

参加庆贺宴会的除了三位已经开府成亲的王爷会偕同王妃一道出席之外,五皇子秦瑞也会一同参加。

原本宴请这样的事宜该由福元圆一手操持,庞嬷嬷听命领事从中协助即可。

然而现在福元圆有了身孕,庞嬷嬷直接就将事儿揽过去考虑妥当,在正式办理前过来给福元圆仔细报禀,得到首肯后再具体安排打点。

福元圆本就不是热衷于内宅之事的性子,又心知庞嬷嬷是为了让她少烦心,对庞嬷嬷的做法倒没有意见。

听了庞嬷嬷的想法后,她指出了两处需要调整的部分,便笑盈盈道:“劳烦嬷嬷操持了。”

第353章 奇怪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353章奇怪怀孕初期会犯困吗?

没有度娘在手的福元圆表示很疑惑却找不到答案。

如果没记错的话,她前世有怀孕的同事曾说过,肚子六七个月大的时候,开会过程中能够困到睡着。

但——

她这肚子现在才一个多月啊。

瞅了瞅平坦的小腹,里头的小豆丁怕是只有黄豆大小?

亦或是有圣女果大小?

这么丁点儿大的小豆子,会努力生长得让她睡得跟头猪一样?

秦泽不知福元圆的想法,扶着她往膳厅走去:“晚膳备好了,咱们过去用。”

接着又说起第二日宴请的事情。

“几位皇弟闹腾,”秦泽笑道,“明日怕是会在府里叨扰大半日的时间。”

庆祝宴从上午开始,正式的宴席是在水榭用午膳,以他的估计,几个皇弟估计会折腾到下午才会离去。

福元圆微笑:“好不容易兄弟相聚用膳,多玩乐一会儿亦是好事,况且明日是休沐日。”

“我是担心你这边,”秦泽道,“几位王妃过来探望后,按着礼数该留着一道午膳。只是她们停留时间太久,我怕你会累着。”

“不如让她们午膳前各自回府,咱们多备些随礼表示心意?”

福元圆忙摇头:“不必这么麻烦,不就是一起用个午膳么,我身体好着呢,一点儿也不会累。”

“当真?”秦泽犹自担心。

“真真真!”

福元圆吐舌,“阿泽,你放心,若真是累了困了,我自然会悠着的。”

她的计划可是打算在午膳里进行呢,怎能让晋王妃她们午膳前离去?

当然不可以!

翌日,天气晴好,喜鹊一大早就在太子府前吱吱喳喳地歌唱。

福元圆睡到日头高照,暖融融地睁开了眼。

自然醒啊!

这简直是前世童年时期才有的幸福体验。

穿越过来之后,自幼就早早被外曾祖父或是舅舅拎起来练武,后来成了习惯,每日都到点儿就自觉起身晨练。

然而有了身孕,不仅最是着急上心的庞嬷嬷,就连秦泽和几个丫鬟都齐齐表示她不可以晨练,以免伤了腹中胎儿。

福元圆从善如流地同意了。

想想她晨练的那些招式,两辈子都未曾有过身孕的她表示也挺担心会一个踹脚飞踢把肚子里的娃儿给踹没了。

嗯嗯。

就让她做个不事生产的米虫,每天除了吃就是睡,也很幸福美妙。

梳洗用过膳后,珊瑚笑眯眯地进了屋:“娘娘,几位王爷和王妃都到府门口了,正在准备接进来呢。”

翡翠在旁笑道:“来的时间正正好,娘娘,奴婢出去接王妃们。”

福元圆颔首:“翡翠和琉璃去接吧。”

随后又看向欲言又止的珊瑚:“说吧,又发现什么好玩儿的事了?”

珊瑚掩嘴直笑,屈屈膝道:“娘娘真是慧目如炬。”

银宝在边上揶揄:“珊瑚姐姐,你就别光恭维娘娘了,快说说有什么消息?”

“其实没什么,”珊瑚莞尔一笑,“就是刚才在前院听说,晋王爷对晋王妃特别温柔体贴,不仅亲自扶着晋王妃下马车,还嘘寒问暖地对晋王妃说话,看着羡煞旁人呢。”

福元圆眉梢微动。

胡嬷嬷送去晋王府已有一段时间,据消息称,在胡嬷嬷送去晋王府的第二天,慧贵妃就去了护国寺上香。

上香的原因不言自明。

以慧贵妃母子的心性,定然容不得福元华这样的欺瞒。

没有大张旗鼓直接收拾福元华,必定是因为凤命之说不能公开。

暗地里母子俩会怎么做,以福元圆的猜测,最大的可能就是病故或者意外亡故。

后者声势太大,不好操作。

一个不小心还容易被人发现端倪。

所以,病故的可能性至少有八成。

然而在今天的场合秀恩爱,莫不是为着将来会发生的事置身事外提前做准备?

嘲讽地勾了勾唇角,福元圆不再思索晋王夫妻的事。

翡翠很快就带着几位王妃到了韬正院。

今日的宴请,本该是各府正妃娘娘前来,因为福元青是福元圆的堂姐,是以她亦一道过来了。

众人见过礼后,福元圆略有歉意地对彭月眉道:“因为身孕的关系,没有参加楚王妃的成亲宴,还请楚王妃莫要责怪。”

她让翡翠给彭月眉送上了备好的礼,又道,“这本该是楚王妃成亲后进宫敬茶时准备的礼物,今日才送上,王妃可莫要怪皇嫂怠慢了。”

彭月眉接过锦盒,面容上是完美的微笑:“皇嫂有身孕是最重要的事,这些个小事情不要放在心上才是。”

两人互视一笑,福元圆打量了眼姿容卓丽的彭月眉,虽说眉眼柔顺,但眼底不经意闪过的矜然神色,可以想见实是个内有主见之人。

“娘娘初初怀有身孕,”福元青生娃后比怀孕前稍稍丰腴了一些,原本的瓜子脸也圆润了不少,她关心地看向福元圆,“不知可有孕吐?吃得可还好?”

福元圆摇摇头,她从发现怀孕至今,除了在军营吐过一次,之后一直能吃能睡,压根儿再没有想吐的感觉。

福元青惊讶地眨了眨眼,羡慕道:“娘娘真是好福气。元青怀孕时,前三个月吐得几乎连饭都吃不下,想想还觉得难受。”

“本宫听说会不会孕吐是因人而异,”福元华擦嘴笑道,“看来是娘娘肚子里的孩儿心疼娘娘,才不忍让娘娘吃不下饭。”

福元青面色一僵,福元华这是说她的孩子不心疼她吗?

她眼睛微眯,脸上却笑着看向福元华说道:“说起来,彼时臣妾在宫里养胎,不知道娘娘初初怀孕时是否也曾吐得吃不下饭?”

话音一落,屋里登时安静下来。

谁不知道福元华除夕进宫落了胎,在那之后身子就不能再怀孕了?

福元青身为晋王侧妃,怎会说出这样的话?

让福元华如何自处?

彭月眉和佟璐作如是想。

福元圆却心中微动。

福元青素来是聪慧隐忍的性子,按理说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才是。

难道她已然知道了什么?

才会开始无所忌惮?

福元华一时尴尬,心中恼怒却不得不故作大度回应:“想来因为本宫和侧妃娘娘一母同胞,初初有孕时亦是深受呕吐之苦。”

第354章 蛇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354章蛇福元青直戳福元华痛处,让在场众人都不由心生诧异。

就待众人悄悄将目光从福元青姐妹俩身上来回游走打量,期待着福元青会不会有下一步动作时,福元青已然恢复了侧妃娘娘应有的礼数,站在福元华身边跟隐形人似的不再说话。

福元华虽说心中恼怒,亦是不解向来谦让的大姐为何突然在人前落她的面子。

但到底要端着晋王妃的脸面,只得忍住不悦继续和众人攀谈。

闲聊过后,福元圆又领着众人慢悠悠地在府邸花园散心。

“阿璐,”福元圆挽住佟璐走在最前,低声问道,“你今日看着脸色不是太好,可是不舒服?”

佟璐摇摇头,侧过脸瞥了眼走在后面赏花的三人,压低声音道:“元圆,是我对不起你。”

福元圆挑眉,眼底闪过询问之色。

“那日晋王妃提议到太子府探望,”佟璐一脸懊恼,“我实在是没拦住,不然也不会传出你的那些风闻。”

福元圆离京前曾拜托过佟璐帮忙周旋她不在太子府之事,佟璐因为没有做到一直心有愧意。

后来又从秦昊那边听闻了福元圆在西南边疆的事,更是觉得自己没有完成好友托付。

这几日本想来太子府给福元圆请罪,结果又被秦昊拉住说不要扰了福元圆养胎,直到今天受邀上门,才有机会道明歉意。

福元圆噗嗤一笑,伸手拍了拍佟璐道:“那根本不是你的错,完全没必要放在心上。”

佟璐一怔。

福元圆又压低声音:“有人故意为之,就算你拦住了人,后果仍旧不会变。”

佟璐瞪大了眼:“谁这么无耻?”

福元圆这次真没忍住,咯咯地笑出了声:“你呀,不用操心这个,我自会收拾无耻之人。”

彭月眉走在福元华身边,抬眼看了看前头不远的两人:“太子妃和鲁王妃出阁前便是手帕交,而今关系似乎更加亲睦了,真是让人羡慕。”

福元华和福元青同时望了过去,正巧看见福元圆灿烂的笑颜,两人心下同时一滞。

“楚王妃说的是,她俩一直很投缘。”

赏过花后就到了午膳时分。

午膳的菜色以扬州菜为主,都是福元圆最爱的佳肴。

庞嬷嬷站在福元圆身边布菜,笑盈盈地为几位王妃介绍道:“娘娘自从有孕后特别爱吃家乡菜,今日用扬州菜宴请各位娘娘,希望各位娘娘喜欢。”

在座的四人平日里极少吃扬州菜,对着满桌子的鲜香菜色好奇不已。

庞嬷嬷见状忙介绍道:“放在各位娘娘身前的盅里的是扬州最有名的三大菜色之一,清炖蟹粉狮子头。”

福元圆笑着接话:“清炖蟹粉狮子头肥嫩鲜香,青菜酥烂清口,食后清香满口,齿颊留香,令人久久难忘。”

事实上刚步入膳厅闻着香味,她肚子里的馋虫就已经蠢蠢欲动,此刻对着鲜香扑鼻的香味,手已经忍不住拿起了调羹。

挖一口狮子头放进嘴里,顿时唇齿间溢出满满的幸福感。

几位王妃见状,学着福元圆用调羹尝了一口,皆是眼睛一亮。

“果然如娘娘所言,”彭月眉笑道,“入口即化,美味鲜香。”

佟璐点点头,一双晶亮的大眼睛扫向离她不远处的一盘菜肴:“元圆,这是蛇吗?”

“这是鳝鱼,”福元圆道,“这道菜叫做软兜长鱼,是扬州城享有盛名的特色菜肴。阿璐你尝尝看,这鳝鱼蒜香浓郁,软嫩清鲜,爽口极了。”

佟璐夹起软软的鳝鱼放进嘴里,忙不迭地点头:“真的很好吃诶。”

一旁的福元华却皱起眉,眼底闪过一抹厌恶之色。

福元圆捕捉到她的神色,关心问道:“晋王妃可是不喜欢吃鳝鱼?”

“鳝鱼形似蛇,本宫委实下不了口。”

福元华坦言对这道菜的不喜,倒是让福元圆勾了勾唇,“原来晋王妃怕蛇?”

就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一道灰影从膳厅门外滋溜钻了进来。

膳厅中前来做客的主子们和婢女们自是多数没有发现这道灰影。

福元圆眉梢抬了抬,余光中看见那道灰影钻向了福元华的方向。

“娘娘,”琉璃领着上菜婢女跨进门槛,“您最爱吃的清湖醋鱼来了。”

清湖醋鱼刚摆上桌,原本享用美味的佟璐蓦地脸色白了白。

她端起一旁的茶抿了一口,像是想压下什么似的。

哪知茶到了口中,尚未吞下去,就捂着嘴冲了出去。

“阿璐怎么了?”

福元圆吓得一惊,忙站起身走了出去。

“娘娘,您慢点儿走!”

庞嬷嬷见福元圆急匆匆往外跑,忙扶住她,“小心肚子里的孩子。”

众人先后出了膳厅,就看见佟璐扶着长廊的柱子不住干呕。

好熟悉的一幕。

福元圆眨眨眼:“阿璐,你该不会是有孕了吧?”

难怪今天她总觉得佟璐脸色没有往日那么红润,略显苍白,本还以为是因为她身体不适呢。

她也有孕了?

直到被扶着回了膳厅,由银宝把过脉道喜后,佟璐还没回过神来。

她她她的肚子里也跟元圆一样,踹上小娃娃了?

就在福元圆吩咐下人去前院通知秦昊时,忽地福元华尖声惊叫起来。

“蛇、蛇、蛇!”

对哦!

蛇。

福元圆差点忘了专门孝敬福元华的蛇。

按说银宝那蛇早在佟璐跑出膳厅前就钻进她的裙子了,怎么现在才被发觉?

扭头看去,只见一条小灰蛇正从福元华的衣襟中探出头来,冲着福元华的脸吐吐蛇信。

福元华被身上黏腻恶心的蠕动感和眼前的蛇信吓得跟疯了似的,不停地尖叫着。

“保护好太子妃!”

庞嬷嬷一个健步上来,推开朝福元圆方向跌撞过去的福元华。

另一侧佟璐的婢女立马醒觉过来,摊开双手挡在了佟璐面前。

“来人哪,快把它弄走!”

福元华抓住福元青,“大姐,快帮帮我!”

福元青面色苍白地看着那小灰蛇爬出福元华的衣襟,朝着她的脖子缠了上去,吓得腿一软不停后退。

膳厅里的空气仿佛停滞了。

所有人都屏息看着那蛇沿着福元华的颈项爬了上去,绕上她的脸,又从她的嘴巴,鼻子一路往上。

原本尖叫的福元华怕被蛇咬了脸,连话都不敢说了,身子抖得跟筛糠似的。

直到蛇爬上她的鼻尖,支起蛇身和她四目相对之际——福元华啪地软倒在地,昏了过去。

第355章 刺猬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355章刺猬福元华被蛇彻底吓昏了过去,就是在昏迷中,身子仍簌簌发抖。

银宝忙恭敬有礼地上去把了脉。

谁让她是场中最有才华的婢女呢?

除了能养蛇,还能诊脉看病。

压下一脸兴奋的小傲娇神情,银宝仔细地把了把福元华的脉象,眼底闪过一抹惊异之色。

“晋王妃情况如何?”

福元圆身为女主人,关切地问道。

银宝站起身,朝福元圆屈了屈膝:“回娘娘,晋王妃娘娘因惊吓过度昏厥,身体并无大碍。稍后喝上一副安神汤应该就没事了。”

“那就好。尽快让人去前院通知晋王府的人过来。”

福元圆吁了口气,又听银宝低声道,“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众人心口一缩。

银宝指了指躺在地上的福元华,“晋王妃好像失禁了。”

众人登时囧了。

福元圆忙唤住准备出去通知前院的丫鬟:“先替晋王妃更过衣裳再去。”

一番收拾折腾后,福元华可算醒过来了。

然而却紧抿着唇不说话,神色间犹带着受惊后的害怕。

一众人没了用膳的心思,都在花厅里歇息等待前院的消息。

很快翡翠就带来了几位嬷嬷,听见脚步声,斜躺着的福元华眼睛微亮地看了过去。

她今天在太子府受了惊,正期待着晋王的温柔安抚。

然而来的却是楚王府的几位管事嬷嬷。

嬷嬷们人人难掩高兴,喜意满盈地对着佟璐贺了喜。

又向福元圆道谢和告辞,才抬着软轿把佟璐接回楚王府去。

翡翠朝福元圆屈了屈膝:“娘娘,晋王让人传话说请咱们府里安排人送晋王妃和晋王侧妃回府。”

“什么?”

福元华不可置信地支起身,她差点被蛇咬了,晋王居然没有亲自过来接她?

“晋王妃刚受了惊,”福元圆忙上前一步安抚福元华,“莫要害怕,本宫这就安排人送两位王妃回府。那条蛇回头本宫让人掘地三尺找出来,炖了蛇羹给晋王妃送去可好?”

蛇羹?

福元华闻言想起那蛇缠在身上的模样,脸色又青了青,看了福元圆一眼气闷道:“多谢太子妃好意,要是真找到那条蛇,将它剁碎了喂狗,蛇羹就免了。”

静立一旁的银宝嘴角抽了抽,伸手轻轻摸了摸前襟。

此时彭月眉上前婉转告辞离去,花厅里就只剩下福元圆和几位丫鬟嬷嬷。

“娘娘,”银宝终于忍不住,拍拍胸口道,“晋王妃好狠毒啊!”

居然想伤害她的银小宝!

福元圆斜睨她一眼,摆摆手道:“回膳厅去,本宫还饿着呢。”

满满一桌子都是她爱吃的菜,可不能因为福元华没了食欲,肚子里还有个小包子嗷嗷待哺呢。

移步膳厅用膳。

待吃得七八分饱,珊瑚笑眯眯地跨步进来:“娘娘,晋王可惨了!”

“珊瑚,快说说!”

银宝早就在等着珊瑚的消息,如果不是为了对付福元华,她今个儿定然向主子请求去前院打探第一手情报。

珊瑚脸上堆满了笑:“晋王和楚王一道落水了。”

“殿下和几位王爷皇子在水榭用膳,”珊瑚口齿分明地说道,“因为今日的酒水是金陵酒,几位王爷和皇子都喝了不少,晋王和楚王喝醉后玩七步成诗的游戏。”

“实则是楚王揪着晋王陪他走那木桥,非要和晋王比试七步成诗。”

福元圆忍不住乐了,秦昊这真是神来之笔,原本她们还得想了法子让秦旭踏上木桥,现在有了秦昊助力,简直是顺顺当当,水到渠成。

“怎么个七步成诗?”

银宝好奇问道。

珊瑚回应:“先是楚王自个儿走了七步,凑了一首诗。随后楚王又非要晋王来个七步成诗,晋王醉醺醺地念了诗,往前走到楚王面前,就在最后一步时……”

她眨眨眼,一旁几个丫鬟忙道:“就这一步给踏空了?”

“不错!”

珊瑚咯咯直笑,“晋王一个踏空掉了下水,临了还拉着楚王一起摔了下去呢。”

“楚王也摔下去了?那他们俩都掉进银宝布置的陷阱里了吗?”

琉璃掩住嘴,眼底闪过一抹不忍。

珊瑚忙摆摆手:“别担心,楚王没掉进陷阱里。”

话说那时秦旭脚下一个落空往湖里栽去,第一反应就是抓住秦昊。

秦昊一时没避开便和他一同落了湖。

然而秦昊本是千杯不醉的身子,因为贪杯金陵酒,虽说喝得有三五分醉意,但到底仍是有一半清明。

落水后很快就挣扎着浮了上来。

而秦旭的酒量就远远不如秦昊了。

他是正儿八经被秦昊灌了个八九分醉,落水后直接就沉了下去。

很不幸地,正好沉进了银宝精心准备的陷阱里头。

“晋王的情况怎么样了?”

翡翠问道。

珊瑚眯起笑眼:“银宝弄的陷阱里头全是各种带刺的藤条,据说晋王被扎得满身都是各种长短不一的细刺,疼得他酒都给醒了。”

银宝乐呵呵地邀功:“娘娘,那个陷阱里奴婢可是放了二三十个带刺的藤条呢,晋王要是落到里头,身上怎么也得挂上数十根刺跑不掉。”

想想那画面,简直是大快人心。

珊瑚点头道:“殿下已经安排人帮晋王拔刺了,据说拔下来四五十根细刺,估计还有一半得慢慢拔除才行。”

所以即便是听说福元华被蛇惊了,秦旭也没有心思让人来接她。

他自顾不暇着呢。

福元圆对今日晋王夫妻在太子府的一番遭遇表示非常满意。

对待敌人就是要下得了狠手,让他们一天到晚惦记着算计别人!

说完晋王的事,银宝提起了今日给福元华把脉发现的异样:“娘娘,晋王妃许是中毒了。”

福元圆挑眉:“把脉诊出来的?”

“是的,”银宝点点头,“虽然脉象不是很明显,但是奴婢能够断定晋王妃近日恐怕有服用某种慢性毒药。”

福元圆眼底闪过一抹了然,看来晋王对福元华的处理和她预想的差别不大。

“大概多久会毒发?”

银宝沉吟:“如果每日都摄入这样的慢性毒药,恐怕不超过两个月。”

第356章 知情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356章知情晋王府。

福元青正临窗看书。

翠枝挑帘进来,屈了屈膝:“娘娘,王爷又去了王妃那儿了。”

福元青闻言,眉梢微微动了动,看向书本的眼睛却抬也没抬。

“这半个月王爷日日都在王妃院子里歇息,”翠枝沉不住气,唠叨道,“往日每隔三天都会在娘娘这里宿一夜,现在是隔三天过来看看就离开。”

“这府里都说王妃现在是王爷心尖上的人儿,宠得不得了。”

福元青依旧不为所动,轻轻地翻了一页书,继续细读。

翠枝见状,着急地跺跺脚:“娘娘,这事儿您不能不上心呀!总得想想对策,不然回头王爷的心全被王妃勾走了,可怎么是好?”

福元青被翠枝吵得没办法,将眼睛从书本挪到翠枝脸上,开口道:“俊哥儿睡了吗?”

翠枝张圆了嘴,眨眨眼回应:“奴婢刚去看了,小主子睡下了。”

“那就好,”福元青站起身,“本宫有些乏了,伺候本宫午歇吧。”

“是!”

翠枝应了吩咐,扶着福元青进了里间,伺候她脱去外衣躺下,又将被角掖了掖。

见福元青缓缓地闭上眼,翠枝心头满满的话卡在喉咙却又没法诉说。

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闭上眼的福元青嘴角却浅浅地勾起了一抹笑。

秦旭的变化已有半个月。

原本她对秦旭日日宿在福元华处亦是不解和不安,但数日前她送汤羹去前院书房,不巧听见了秦旭和心腹小厮说的话。

“王爷,”心腹小厮道,“王妃爱吃的点心已经买回来了。”

福元青当时听得面色微青,差点忍不住转身就走,耳边却传来秦旭淡淡的询问声:“药放进去了吗?”

福元青顿足,带着疑惑和不解竖起了耳朵。

“回王爷,药粉已经下好了。”

秦旭似是满意地点了头:“放着吧,一会儿本王亲自送去王妃那里。”

福元青走避得及时,未被秦旭发现她听见了两人的对话。

然而秦旭的话却在她心中惊起了惊涛骇浪。

秦旭为什么会给福元华用药?

用的又是什么药?

他这段时间的反常是真的对福元华宠爱,还是另有原因?

这一个个问题在福元青脑海里盘旋,让她困惑异常。

从秦旭暗中吩咐人对福元华下药的举动来看,必定不是什么好的药。

而为什么要对福元华下药……

一个想法倏地钻进了福元青的心里。

会不会是因为福元华不能有身孕,所以秦旭对她出手了?

亦或是秦旭知道了什么?

这一切的谜底在隔日从翠枝嘴里听到的一句话得到了答案。

“娘娘,”福元青犹记得那天出府办事回来的翠枝好奇地眨着眼,“奴婢路过前院的偏院时,看见了一个嬷嬷长得好像胡嬷嬷呢。”

这句话宛如惊天之雷直接撞落在福元青的心上。

胡嬷嬷!

当时爹娘让胡嬷嬷将她是凤命的事告知兴平侯府,结果被福元华截了胡,顶替了她的名字。

福元青登时明白了秦旭的一系列变化所谓何来。

甚至猜到了他给福元华下的会是什么药。

元华,她自幼疼爱的妹妹。

夺了她的名分。

杀了她的母亲。

兴许她的报应,很快就要来了。

而本该属于她的一切,因为福元华的离去,应该快要回到她的手中了。

冥冥中自有天意。

福元青微微笑了,眼角却滑落了一滴泪。

楚王府里却是一派喜气洋洋。

得知了媳妇有喜的淑贵妃让人送了好几车的补品去了楚王府,府里头张灯结彩,楚王甚至给府里所有下人都发了一个月的月银做赏赐。

屋子里,佟璐正拿着药粉用力戳在秦昊的额角。

“你说说你都多大的人了,”佟璐狠狠地将药粉碾在秦昊的伤口上,“和晋王一道栽下湖没受丁点儿伤,回来在自家门栏上倒是把头给撞破了!”

“那么多下人都瞧着呢,”佟璐白了秦昊一眼,“就不觉得丢人?”

秦昊傻傻笑着,仿佛额角一点都不疼似的:“媳妇怀孕了,我这是高兴的!有啥好丢人的?我要做爹了,这可是天大的喜事!”

“喜事喜得把头都给蹭破了,”佟璐面上一热,原本的怒气去了七八分,用纱布给秦昊把伤口贴上,“回头去了宫里,母妃怕又心疼了。”

“才不会哩!”

秦昊摆摆手,“以前在外头打架弄得到处是伤口,母妃只会丢给我一句活该,从来不心疼!”

佟璐没忍住又白了他一眼。

淑贵妃怎可能不心疼?

不过是怕这家伙恃宠而骄罢了!

把手边的药箱收拾好,她拉住秦昊:“快来给我说说,今天你和晋王是怎么掉下湖的?”

秦昊挠挠头:“其实我是故意的。”

“故意的?”

佟璐不解,她可是听说晋王运气不好,落到水里后正好跌进了太子府用来特训的陷阱里,弄得浑身都是刺,“你做什么故意让晋王掉下水?”

“其实也没啥,”秦昊嘿嘿一笑,“阿璐,你不知道皇兄有了孩子可是真高兴了。”

佟璐挑眉。

秦昊继续道,“你猜猜今天午膳招待我们几位兄弟用的是什么酒?”

“什么酒?”

“金陵酒!千金难买的金陵酒!”

秦昊想起那酒香仍忍不住嘎巴了下嘴,“而且是足足的金陵酒,管饱!”

“要不是皇兄心情好,我们哪有机会喝到金陵酒?”

想起膳桌上,上了酒后几位兄弟便你一杯我一杯地自顾自喝起来,秦昊依旧能感受到唇齿泛香的滋味。

“金陵酒跟晋王落水有啥关系?”佟璐直指重点。

秦昊摸摸头:“谁要他喝醉了,把我的酒杯也端去一口闷了。那可是最后一杯金陵酒!”

佟璐翻了个白眼,伸出食指直戳秦昊的胳膊:“你可知道晋王跌到陷阱里,浑身都是刺?”

“那是他活该,”秦昊哈哈大笑,“让他明明不能喝还非要抢我的酒杯!”

“媳妇,别说外人了,”秦昊拉着佟璐,眼里满是兴奋,“母妃说一会儿就派太医过来给你诊脉,好看看你怀有几个月的身孕了,再开些滋补的药方。母妃可说了,今天开始你哪儿都别去了,学太子妃一样,好好在府里养胎。”

第357章 告诫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357章告诫楚王妃有了身孕,除了楚王之外,最是紧张的莫过于她的娘亲朱氏了。

翌日一早,朱氏带着一大马车的东西去了楚王府。

“娘可警告你啊,”见着女儿第一件事便是熟悉的威胁,朱氏拉着佟璐的手,“从今天开始不许再耍枪弄刀,不许练功夫,走路就安安分分走路,不许上蹿下跳蹦跶,可记住了?”

“这妇人有了身孕,前三个月胎相容易不稳,所以最是要小心谨慎。”

看着女儿一脸懵懂的模样,朱氏自觉老母亲的心委实放不下。

“娘从府里带了两个嬷嬷过来,她们对妇人怀孕生子经验丰富,你让她们随伺在旁,平日里多听她们的建议,可记住了?”

“记住了,娘,”佟璐拉着朱氏到一旁坐下,“您进了屋连口水都还没喝,就光顾着念叨女儿。快坐下歇歇。”

佟璐亲自奉茶给朱氏,朱氏饮了口茶,对女儿的孝顺颇是满意。

伸手抚了抚佟璐的鬓发,打量她柔润的面色道:“这几日胃口好不好?会不会恶心作呕?”

佟璐歪着头想了想:“早晨起来觉得挺恶心的,干呕了一次。似乎不大能闻鱼腥味,闻了就想吐。别的倒是还好。”

朱氏闻言点点头:“这都是妇人怀孕的正常反应,娘带来的两个嬷嬷,有一个擅长做吃食,你若是没胃口的话,可以让她给你做些清爽可口的。”

“娘,我都知道了。”

佟璐揉揉耳朵,“您放心好了。”

朱氏叹了口气,能真的放心就好了。

女儿嫁了出去,比留在身边养着更让她忧心。

幸好楚王秦昊人品性情不错,对女儿也好,有情有义。

想到这个,她又忍不住问道:“阿璐,你这府里头,王爷可有旁的妾室通房?”

佟璐一愣,不料娘亲居然问得这么直白,摇头道:“没有的。”

秦昊天天和她黏在一起,似乎从没见他对别的女子多看过一眼。

朱氏垂眸想了想,心中便有了计较。

“阿璐,你可有想过怀胎十月,王爷那边你要怎么应对?”

佟璐看着朱氏,素来懵懂的她居然明白了她娘话里的意思。

她皱了皱眉,狐疑地看着她娘。

她娘该不会要鼓励她给秦昊纳妾吧?

她可没打算那么做。

见女儿眼神带着一抹了然和不爽,朱氏捂嘴笑了。

“怎么,莫不是以为娘亲让你给王爷纳妾?”

佟璐睁圆了眼。

她娘总是能看懂她心里的小揪揪……

“娘可不是这个打算,娘是想跟你说,怀孕期间要是不想楚王有了别的女人,这里头可是有很多讲究的。”

拉着佟璐小声地传授了不少经验,朱氏在这方面虽不能说是个中翘楚,但从佟将军这数十年如一日对她专心不二来看,至少是足够给佟璐借鉴用的。

“你看太子妃,”朱氏最后道,“她和太子成亲时间早,晋王府里的可是比她早有身孕,但又如何?娘亲听说晋王府里莺莺燕燕可是不少。”

“但太子府呢?就连太子侧妃都没有。”

佟璐嘟囔:“太子是储君,太子侧妃怕是迟早的事。”

朱氏想了想,觉得女儿说的倒是也有道理。

“但无论如何,论起能拴住夫君的心这一点,太子妃可比晋王妃和晋王侧妃高杆多了,你在这方面得多学学。”

在朱氏看来,成亲后贤良淑德,打理庶务各种能力不可少。

但至于替夫君纳妾之事,能免则免!

楚王若是安心做他的闲散王爷,那佟璐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目标还是有望达到的。

佟璐料不到向来对她横眉竖目哪哪看不顺眼的老娘,在这方面的想法却是支持她的,心中甚是高兴。

仔细把朱氏传授的招数都往心里头记了一遍:“娘,你放心,女儿一定会做到的!”

握起小拳头,佟璐的双眼充满了必胜的光芒。

此时翰林院内一派繁忙景象。

常益德入翰林院有一段时间,已然习惯了翰林院的工作方式。

每日早早点了卯,就一头砸进了事务当中。

常人眼里翰林院是个清闲的衙门,只有真正进了里头做事,才知道这里的事宜可一点都不少。

平日里除了起草各种以皇上名义颁发的诰敕之外,还要编写当朝实录,整理经筵侍讲的资料,要做的事情繁杂又琐碎。

然而却很能锻炼能力、增长见识。

在翰林院做事的短短时间内,常益德对国家要政和朝廷仪制开始熟悉,对前朝政典有了深入了解,每天都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当中,像海绵般不停地吸收各种讯息。

“益德兄,”徐伯清朗笑地跨进门槛,手里提着一个食篮,“你可是忙了一个上午了,快过来喝口热茶吃块喜饼。”

常益德写完手里最后一个字,将笔放下,笑着走了过去。

从食篮里捻起一块喜饼放到嘴里:“伯清兄,这是谁家有喜事?”

“你忘了?”

徐伯清摇头叹笑,“说来和你还是沾亲带故的关系呢!”

“何渊兄的表弟今日成亲,媳妇正好是平国公府的四姑娘。”

常益德‘哦’了一声,他还真差点忘了今天是福五姑娘姐姐出嫁的日子了。

“何渊兄今日专程告了假,”徐伯清消息灵通,“穿戴一新去参加他表弟接亲,说不定下一个成亲的就是他了。”

“说来也巧,”徐伯清见常益德默默吃着喜饼,自顾自地讲道,“我听何渊兄说他家已然向他表弟媳的妹妹提亲,以后他们两家可真是亲上加亲!”

“噗——”

常益德一口喜饼直接喷了出来,吓得徐伯清往旁边直跳。

“益德兄,你慢慢吃,”徐伯清不明就里,“可别呛着了。”

常益德掏出帕子擦拭嘴角,猛灌了一口茶:“伯清兄,你刚说什么?何渊去平国公府提亲了?对福五姑娘?”

徐伯清眨眨眼:“是去提亲了,至于是不是福五姑娘,”

他挠头,“这我还真不知道,只听说是他表弟妹的嫡亲妹妹。”

何渊这个卑鄙小人!

常益德心中暗骂一句,丢下喜饼道:“伯清兄,替我告个假,我有急事出去一趟!”

第358章 卑鄙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358章卑鄙常益德大步流星地踏出翰林院,随行小厮石头急急地快步跟上。

“公子,咱们这是要去哪里?”

当然是去制止何渊那个卑鄙小人!

竟然趁他不注意去平国公府提亲?

当他常益德是摆设不成!

常益德牙齿咬得嘎嘎作响,头也不回地穿过巷子走到大街上。

“福四姑娘嫁去哪个府上了?”

看着大街上穿梭不息的人潮,常益德止住脚步。

石头挠挠头,迅速地回应道:“福四姑娘嫁给了詹事府少詹事吕长亭的嫡子。”

“去吕府!”

想起徐伯清说何渊穿戴一新去见福元珠,常益德脚底生风,一定要在福五姑娘前抓住那个卑鄙小人,不能伤了福五姑娘的眼睛!

吕府前人山人海,吹吹打打,喜气洋洋。

常益德没有请柬,但凭着常府大公子的脸面,直接刷脸就进了吕府。

然而在里头宾客群中找了一圈却不见福元珠,倒是让他看见了穿得花枝招展的何渊。

“啧!好好一个男儿穿得跟孔雀似的!”

低声吐槽一句,常益德继续东张西望。

身后的石头碎碎念道:“何公子今日看着风流倜傥,挺好看的呀!”

“好看你的头!”

常益德回眼怒瞪。

知不知道自己主子是谁?

回府后一定要安排石头去刷三天的恭桶,好叫他长长记性!

石头忙低头认了错,抬眼好奇问道:“公子,你来吕府不是为了找何公子吗?”

“我找他作甚!”常益德气呼呼。

“那你找谁呀?”石头不解。

“当然是福五姑……”常益德瞪了石头一眼。

原来公子要找福五姑娘呀!

石头耳尖,把常益德吞回嘴里的话听了个七八,他讨好笑道:“福五姑娘尚未出阁,应是留在平国公府给福四姑娘送嫁,不会到吕府来参加喜宴才是。”

常益德猛地一拍头。

他怎的把这点给忘了!

蹭蹭蹭地离开了吕府,常益德坐着马车又去了平国公府。

平国公府前依旧有不少百姓驻足讨论着先前娶亲的盛况。

常益德站在人群中,望着高高的围墙,一时心有戚戚。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常益德低声吟着关雎,忽地体会到了诗中的真意。

他的福五姑娘啊,可千万不要被何渊那卑鄙小人给拱了。

石头虽说没读过书,但是自幼跟在公子身边,对诗句中的‘求而不得,寤寐思服’却是懂的。

他眼珠子转了转,提议道:“公子,既然何公子都去平国公府提亲了,咱们为何不去呢?现在福五姑娘还没正式议亲,咱们可得赶紧了才是。”

一语惊醒梦中人。

常益德伸手一拍石头的脑袋,喜上眉梢:“回府!免去让你洗恭桶的惩罚!”

常府。

常益德今天回来得早,回府后去了祖母的院子。

“祖母,”常益德开门见山道,“孙儿有一事相求。”

常老夫人提了提心,镇定自若地看向清风朗月般的大孙子,慈爱笑道:“益德,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她这大孙子除了之前和碧青郡主那一出事儿让她差点吓破了胆之外,从小到大就没让她操过心。

今个儿上衙时间跑回府来向她求助,该不会是在翰林院里做错了什么事吧?

“孙儿想请祖母替孙儿去提亲。”常益德语出惊人。

常老夫人猛地抽了口气,眼底闪过喜悦:“益德看上那家的姑娘了?快说给祖母听听。”

“平国公府的福五姑娘。”

常益德目光坚定地看向祖母,一撩长袍跪下,“还请祖母尽快请人去平国公府提亲。”

平国公府的福五姑娘?

常老夫人在脑海里搜索了一番,却没有找到与之相关的面孔。

见祖母一脸茫然,常益德忙补充道:“福五姑娘是平国公府三房的姑娘。”

“平国公府三房是庶出,”常老夫人对这个倒是有印象,难怪她没见过大孙子嘴里说的福五姑娘,嫡庶分明,不足为奇,“益德,你是怎么认识这位五姑娘的?”

“祖母!”

他都快急跳墙了,祖母怎的还问这些有的没的,“福五姑娘是很好的姑娘家,您快替孙儿去提亲,好不好?”

“哟!”

常老夫人打量着大孙子着急的神色,忍不住笑了,“这提亲讲究多着了,找什么人做媒,什么日期上门,半点马虎不得。”

“这事儿祖母记下了,”常老夫人捂嘴直笑,“你先回去等消息吧。”

常府是书香门第出身,女方的身世对常老夫人来说并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女方的品行性格。

大孙子看上的姑娘家,她自是要先去好生打听一番。

将常益德打发了去,常老夫人便招来了常益德的娘说起此事。

“福五姑娘?”

常益德的娘亲对福元珠倒是有些印象,“前些日子兮书邀请她来过咱们府上赏花,那日您正好去了护国寺,所以没来拜见您。”

“媳妇这就去找兮书好好问问福五姑娘的情况。”

儿子有心仪的姑娘家了,得知这事的朱氏,激动的心情可丝毫不亚于常老夫人。

从常老夫人处离开后,直接就去了常兮书的院子里。

“兮书,”朱氏拉着女儿坐下,“给娘说说福五姑娘?”

常兮书聪慧,美眸一转便笑着问道:“娘,莫不是大哥找您要去给福五姑娘提亲了?”

“你这鬼灵精!”

朱氏忍不住笑了,“你一早知道你大哥属意福五姑娘了?怎的也没和娘说?”

常兮书弯弯嘴角,抱住朱氏的胳膊道:“说起大哥和福五姑娘呀,女儿知道的其实并不多。”

她想了想,把和福元珠相处的细节挑重点说了,“福五姑娘性子温柔贤顺,人很是不错。”

朱氏听得仔细,中间还跳了几处细节追问,对福元珠倒是颇为满意。

接着常兮书又说起常益德为福元珠找书的事,当时常益德在她这儿可是抱走了不少姑娘家爱看的杂书,听得朱氏连连摇头,这呆头儿子居然给人家姑娘送去了三大箱子书?

简直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只会读圣贤书的儿子了!

第359章 离别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359章离别拉着女儿问完了和福元珠相关的话题,朱氏沉吟了片刻,清了清嗓子道:“兮书,你姐夫近日要离开了。”

常兮书只觉得耳边被锣鼓咚地一声敲响,震得头脑微微发胀。

她垂下了眼帘掩饰住眼底的神色,过了小片刻才抬起眼睛看向朱氏,假装镇定地问道:“姐夫要去哪里?”

朱氏的双眼一直紧紧地盯着女儿,没有错过她的每一丝表情。

这件事情拖了许多天,终归是要告诉女儿的。

只希望对女儿的影响不要太大。

游逸飞必须得走,只要他留在京城,女儿的心就不可能空出来。

是以背着女儿,她亲自去恳请游逸飞离开。

作为一个母亲,她只能选择这样自私。

“你姐夫明天就会离开,”朱氏小心翼翼地说道,“应该是去大渊国。”

“兮书,你知道的,”朱氏拉着女儿的手一下下的抚拍,“你姐夫在大渊国名气极盛,去那里对他来说定会有更深的造化。”

常兮书温婉地笑着应道,“娘亲说的是。”

场面一时安静下来。

母女俩各有所思。

“娘,”忽地,常兮书开口问道,“悦姐儿怎么办?”

常兮书嫡姐的女儿悦姐儿,自从出生后就一直在朱氏手里照顾,常兮书亦是天天陪伴悦姐儿长大。

相比之下,游逸飞看顾孩子的时间远不及她们。

只是,游逸飞到底是悦姐儿的亲爹。

朱氏笑笑:“悦姐儿自是留在府里。悦姐儿尚幼,离不开我们的照顾。”

“姐夫同意了?”常兮书有些困难地开口问。

“你姐夫是同意的,”朱氏因为这件事和游逸飞已经达成共识,“他每年会至少回来一趟探望悦姐儿,等悦姐儿再大些,合适的时宜亦可让悦姐儿跟着你姐夫。”

常兮书听得仔细,颔首道:“女儿明白了。”

朱氏看着女儿,把嘴里的话压了下去,拍拍她的手离开了院子。

其实她想问常兮书,是否要去见游逸飞一面?

但转念又觉得,即便是见了又如何?

再她看来游逸飞对大女儿一往情深,对小女儿并无特殊的情愫。

希望随着游逸飞的离去,小女儿的人生能归于正途。

朱氏走后,常兮书独自在房中安坐了许久。

到了傍晚,朱氏问起身旁的嬷嬷:“二姑娘可有离开过院子?”

嬷嬷刚从常兮书处回来:“回夫人,二姑娘一天都在屋里头,没有出去过。”

朱氏闻言道:“继续让人在二姑娘那看紧了,若二姑娘离开院子就过来告诉我。”

然而一整天常兮书都没有出过院子。

她没有去和游逸飞道别的打算。

第二日清早,朱氏一睁开眼就问道:“二姑娘那边情况如何了?”

她最担心的就是女儿夜半三更再去找游逸飞。

“回夫人,二姑娘昨夜睡得早,一夜安眠,现在还没起来呢。”

朱氏的心安了安,看来真如女儿所说,她在努力地放下了。

“夫人,”随侍嬷嬷道,“大公子在外头等着给您请安呢。”

朱氏扬眉,暗忖儿子一大早地过来,该不是为了福五姑娘罢?

常益德心里兜着事儿,整夜翻来覆去没睡好,天一见亮便来了朱氏院子,就等着朱氏起来好问问情况。

朱氏笑着叹气,当初想给儿子寻个亲事,每每跑得人影都见不着,见着了就掷地有声道不立业何以成家来拒绝她。

而今倒好了,完全跟变了个人似的。

“娘问过兮书了,”朱氏在心爱的儿子前说得直白,“兮书对福五姑娘印象甚是不错。”

“但这到底是终身大事,”她眉目温和,“娘亲需要再去打听打听。”

“这事儿可急不来,时辰不早了,你先去上衙。”

温和又坚定地把儿子推了出门,朱氏忍不住又摇头笑了。

叫了信任的嬷嬷去打听福五姑娘的消息,便收拾着去老夫人处请安。

午前派出去的嬷嬷就赶了回来。

听过关于福元珠及其相关情况后,朱氏去了老夫人的屋里。

“说是姑娘家性子挺好,在家里排行第二,”朱氏把打听来的消息跟老夫人说了,“她姐姐昨日刚出嫁了。父亲官职不高,但到底是国公府的姑娘。”

常老夫人半眯着眼睛:“益德是长孙,嫁进来咱们常府的话,就是宗妇。除了要操持府里中馈事宜,族里头的事情可一点也不少。”

她看向朱氏,“这点你应该清楚得很。”

朱氏忙应是。

“这性子好是好事,”常老夫人慢悠悠道,“但能不能扛得住事,还得再了解了解。”

朱氏眸光一转,明白了老夫人的意思。

“媳妇这就再去打听打听。”

想是老夫人对福五姑娘并不算太满意。

虽说她们不看重家世背景,但福元珠在才艺能力上似乎亦是普通,唯一能说的怕就是性子温和。

到底常益德是常府嫡长孙,配这样的姑娘家,老夫人心里替他委屈了。

朱氏何曾不是这么想。

幽幽地叹了口气,她又去了常兮书的屋里。

隔日福元圆便收到了常兮书送去太子府的信。

“娘娘,”珊瑚见福元圆笑着收起了信,忍不住好奇道,“常二姑娘来信说些什么呀?”

福元圆弯唇,将信纸塞回信封放到一旁:“常益德打算去给元珠提亲呢。”

珊瑚顿时眼睛发光:“常大公子这是开窍了呀!”

“没那么简单,”福元圆端着水喝了口,“兮书写信来,一是告诉本宫这件事,二是说了她娘亲想见见元珠。”

朱氏昨日去了常兮书屋里,让她约常兮书去护国寺上香。

她和常兮书兵分两路,打算悄悄儿看看常益德心仪的姑娘。

所以常兮书这是通风报信来了。

福元圆想了想,让人备了纸墨:“本宫给元珠写封信,让她心里好有个数。”

“五姑娘定是又高兴又羞怯。”翡翠掩嘴笑。

福元珠和常益德的事儿,她们几个丫鬟看在眼里,不时叨念着两人何时能成,而今看来,怕是好事近了。

福元圆笑:“希望兮书的母亲对她满意,元珠是不错的姑娘。”

第360章 相约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360章相约福元圆写好了信,让人送去平国公府。

琉璃挑了帘子进来:“娘娘,夫人过来了。”

娘亲又来了?

福元圆站起身迎了出去。

“娘,怎么这么早又过来了?”

自从福元圆回京,又传出了有孕的消息,短短日子沈氏已经来过三趟太子府了。

每次来都是叮嘱这叮嘱那,似是有说不完的话。

福元圆倒是享受有母亲陪伴的日子,让她有待字闺中时做人闺女的幸福感。

“娘你要操持国公府的事,”给沈氏亲手倒了茶,福元圆托腮道,“老是这么过来太子府会不会很辛苦?”

沈氏笑着摆手:“国公府的事都是惯例的事,有舒三娘在替母亲打理,不用担心。”

“待大伯父娶了亲,将中馈交出去,娘就可以清闲下来了。”

福元圆心疼沈氏,巴不得她早早别打理国公府的事。

沈氏一愣,放下杯子道:“满满,你还不知道你大伯父成亲的事?”

女儿有身孕是天大的事,她来来回回几趟光顾着给女儿传授和怀孕相关之事,倒真把福平山的事给忘了。

将刘菲菲的事说了一遍,沈氏道:“经了这事,你祖母的意思是让你大伯父不急着续弦,过段时日再说。”

福元圆品着刘菲菲的事,听起来很是熟悉哪。

想起未出嫁时她曾经历过的那一遭,不由怀疑刘菲菲之事是否同样出自福元青姐妹俩之手。

不过,对此她并不甚关心,亦没有打听的想法。

“如今你大伯父那房热闹着呢。”

沈氏笑着,“冷姨娘又怀孕了,不止如此,还有三位姨娘同时有了身孕,你大伯父怕是忙不过来。”

刘氏在时,对几位姨娘管得严,避子汤什么的是日常便饭。

现在没了主母,倒是处处都在开花结果了。

平国公府。

福元珠刚收到常兮书的信,才看完正诧异着,福元圆让人送的信就又到了。

她和常兮书虽说相识,但并不算太过熟稔。

常兮书邀请她一道去护国寺上香,让她心下略略觉得奇怪。

但看完福元圆的信后,脸就蓦地红透了。

常公子的娘亲想见见她?

为什么想见她?

常公子的娘亲怎么会知道她?

一个个问题在脑海中盘旋,莫名涌现的猜想又让她觉得无地自容。

她真是太不要脸了,她竟然在想是不是常公子看上她了,他娘亲才会想要见见她!

猛地跑到床上将自己蒙在被窝里,生怕让人发现了她的想法笑话她。

然而,常益德那局促又溢满笑容的脸却一再浮现在心头上。

隔日一早。

常府的马车早早就来到了国公府侧门,吴氏亲自送了女儿上了马车,等目送马车远去,才笑容不减地回了府。

“冒昧约福五姑娘去护国寺上香,”常兮书笑容可掬地看向福元珠,“福五姑娘不会怪罪兮书吧?”

福元珠忙摆手道:“常二姑娘可别这么说,我高兴着呢。平日里没什么机会出门,正好可以出去透透风。”

两人相视一笑。

接着聊起姑娘家的那些话题,女红呀,话本呀,时间过得倒也快。

待马车到了护国寺山下不远,忽地停了下来,婢女探头瞧了瞧,回来禀报道:“姑娘,今日上香的人多,好生热闹。怕是要等上好一会儿马车才能进寺。”

常兮书闻言,挑了帘子朝外看了看,转头笑着提议:“福五姑娘,离护国寺不远了,不如我们下马车步行过去?”

福元珠自是没有意见。

两人下了马车,带着一众随行婢女和护卫沿着山路往前徐徐而去。

山间空气清新怡人,暖和的阳光透过树叶斑驳地落在地面上,舒适惬意得让人忍不住嘴角扬笑。

步行上去的行人不少,有衣着华贵的,亦有普通百姓。

两人并肩前行,低声说着话。

待转过一处拐角,忽地从斜侧方冲出一个小童撞到了福元珠的身上。

“哎!”

福元珠被撞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幸好身后跟着的两个婢女扶住了她。

“姑娘,小心!”

福元珠站稳,定睛朝身前小童看去。

只见那面黄肌瘦的小童,脏兮兮的脸上挂着两条鼻涕,乌黑的小手正在身上的衣裳上擦了擦,抬起可怜巴巴的眼睛看向福元珠。

“这位好心的仙女姐姐,求求你发发好心救救我娘吧!”

那小童上前一步又想去抓福元珠的裙摆,两侧的婢女忙挡在了她的身前,斥道:“哪里来的乞儿,竟敢冲撞我们姑娘!”

“且慢。”

福元珠低头看了看裙摆上乌黑了一处,心中略有惋惜。

本想着在常公子的娘亲面前留个好印象,而今这脏污的裙子怕是要让人见笑了。

但她旋即把这个想法放下了,反而蹲下身看那可怜小童。

“你刚才说你娘怎么了?”

小童怯怯地回望过去:“我娘生病了,我们没有钱看大夫。”

他转身往后一指,一个瘦弱的妇人正挨在山边闭着双眼,面带病容。

“好心的仙女姐姐,求你救救我娘吧!”

说罢,他跪下对着福元珠磕了两个头。

福元珠伸手拉起他,从袖笼中取出一块银子递了过去:“这银子你且收好,莫要弄丢了,快带你母亲去看大夫吧。”

“谢谢仙女姐姐!”小童高兴地又磕了两个头,小心翼翼地将银子收进怀里。

“等等。”

福元珠转头对身后婢女道,“去取些我们带的点心给这孩子。”

处理完这事,一众人又继续往前。

“福五姑娘心地真好。”常兮书笑盈盈地边走边道。

福元珠摇了摇头,微笑道:“不过是举手之劳,其实我能帮助的有限,那孩子不容易。”

常兮书闻言,叹了口气,颔首道:“能尽一份力已是极好。”

往前走了不久,护国寺的山门出现在眼前。

就在众人就要踏上台阶时,一个落魄汉子打斜窜了过来,手里拿着行乞的盆子:“两位好心的姑娘,求求您打赏个钱吧!家里老母生病,揭不开锅了!求求您发发善心!”

福元珠眉头一皱,抬眼望去。

第361章 满意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361章满意路上遇见可怜的小童为生病的母亲乞讨,福元珠心生怜意,不仅给了银子,还让人送了些吃食过去。

然而在踏上青石台阶前,又有行乞的人挡住了她们的去路。

这次行乞的是个汉子,年纪看着不算太大,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得甚是凄惨,把家里老母的情况说得让人动容。

“好心的姑娘,求您赏赐个钱给家中老母看病吧!”

福元珠却拧起了眉。

“福五姑娘,”常兮书面露不忍,轻轻揪了揪福元珠的袖子,“咱们要不要……”

福元珠却摇了摇头,抬眸看向那个汉子:“你年纪轻轻,身强体壮,若真的家有母亲待照顾,大可凭借一身力气去赚取银子,而不是在这里行乞。”

说完,她挽住常兮书,头也不回地上了青石台阶。

两人出门到护国寺上香,无论是常府还是国公府,都派了足够的护卫,根本无惧于这种行乞的人骚扰。

两人相携走上台阶,那汉子瑟缩了下转身离去。

不远处的一个轿子里,朱氏将一切都看在眼底。

“是不错的姑娘,”回了常府后,朱氏直接去了老夫人处,将今日的事说了一遍,“心地善良,却不盲从。是个有主见的孩子。”

常老夫人仔细听了,微微颔首,同意朱氏的看法。

见微知著,从这些小事上去判断一个人的人品最是真实。

“既然是个不错的姑娘,就寻个好日子上门去提亲吧。”

事情传到了福元圆耳中,不由莞尔一笑:“元珠这亲事跑不掉了。”

“娘娘,”珊瑚在旁歪着头,“您是说那乞讨的小童和汉子,都是常夫人安排的?”

“极有可能,”福元圆笑着分析,“从这种小事上去看一个人的心性,比面对着面说上半天话更清楚。”

珊瑚揪着小辫子点头道:“这么说来,五姑娘的好日子快到了。”

“可不就是?”福元圆笑眯眯地,心底不经意想起了常兮书,笑容渐渐收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兮书才能释怀?

寻思中,忽听得翡翠快步走了进来:“娘娘。”

“怎么?”

向来沉稳的翡翠这般着急,福元圆抽回思绪,抬眼看去。

“有位自称是殿下表姐的姑娘在府外求见,”翡翠眉峰微颦,“奴婢听说庞嬷嬷正过去看了。”

秦泽的表姐?

这是哪号人物?

福元圆翻了翻记忆,似乎从没听秦泽提过这么个人。

然而很快就有了解答。

庞嬷嬷带着一个身材纤细,面容白皙的女子来到了韬正院。

“奴婢见过娘娘,”庞嬷嬷恭敬地给福元圆行过礼,随后便介绍一同进来的女子,“娘娘,这位是馨瑜郡主。”

馨瑜郡主?

福元圆双眼带着问号看过去。

“馨瑜见过娘娘,”馨瑜郡主屈膝行了礼,抬眼露出温婉的笑容,“娘娘想是还没听说过馨瑜?”

“定是阿泽还在气怒馨瑜当年不辞而别,所以才没给娘娘提过馨瑜。”

福元圆淡淡地勾起唇,并没有打断馨瑜郡主的话,而是听她继续说道,“这许多年没有回京城,馨瑜真担心阿泽把馨瑜给忘记了。”

馨瑜挽住庞嬷嬷,熟稔亲昵地将头挨在庞嬷嬷的肩膀,“幼时庞嬷嬷最是疼爱阿泽和馨瑜,每每给我们做各种美味的吃食,馨瑜这些年念念不忘呢。”

将目光瞥向庞嬷嬷,福元圆从她的眼中看到了一抹怀念的神色。

无论这馨瑜郡主是什么人,看来和庞嬷嬷确实是亲厚的关系。

“馨瑜住的地方僻静,前些日子才听闻阿泽娶了亲,”馨瑜郡主娓娓道来,丝毫没有作客的生疏感,“因为惦记着阿泽,所以向太妃告请后,从溪平赶来京城。”

“因为来得急,”馨瑜郡主笑笑,“所以没顾得上先写封信到太子府知会一声,娘娘可别要觉得馨瑜唐突了啊!”

说罢,她又甜甜地挨在庞嬷嬷身上:“嬷嬷一定不会怪馨瑜的,对不?阿泽也一定不会的,对不?”

庞嬷嬷慈爱地看了眼馨瑜,温和地看向福元圆。

福元圆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馨瑜郡主远道而来便是客,只是殿下而今去了上衙,恐是要到傍晚下衙才能回府。”

“不碍事,”馨瑜郡主忙摆摆手,“莫要因为馨瑜扰了阿泽上衙。馨瑜先住下,待阿泽夜里回来了再见面亦是无妨的。”

住下?

福元圆挑眉,这馨瑜郡主究竟是什么人?竟然直接便要求住在太子府?

轻咳一声,福元圆看向翡翠:“翡翠,先带馨瑜郡主下去喝茶歇息片刻,庞嬷嬷留下。”

“是!”翡翠应了声,恭顺有礼地引着馨瑜郡主出了屋。

福元圆打量着庞嬷嬷,从她的态度来看,这突然冒出来的馨瑜郡主怕是和阿泽关系不错。

不止如此,能让庞嬷嬷亲厚的人,定是不简单。

“庞嬷嬷,馨瑜郡主是什么人?”

福元圆问得直接,没有绕圈子的打算。

“回娘娘,”庞嬷嬷道,“馨瑜郡主是皇后娘娘的表侄女,自幼与殿下一道长大,情同姐弟。”

“约摸六年前去了溪平的流云观,”庞嬷嬷说道,“说是要陪着齐宁太妃清修。”

福元圆眉心一动,美眸淡淡看向庞嬷嬷,只见她面容流露一丝心疼的神色。

“馨瑜郡主温柔和顺,深得皇后娘娘宠爱,这些年每每听皇后娘娘提起她,都惋惜道她远离京城难以一见。”

“庞嬷嬷,”福元圆打断了庞嬷嬷的话,“馨瑜郡主在京城没有其他落脚之处吗?”

庞嬷嬷迟疑片刻,摇头道:“馨瑜郡主自幼失怙,在京城怕是没有余的落脚之处。若是要住在宫里,需得进宫请示皇后娘娘。”

得。

合着这么个身份背景雄厚的郡主,在京城连套自个儿的住宅都没有?

这是没钱买不起呢?

还是故意的呢?

福元圆摇摇头,虽说她对留这么个大姑娘在自个儿府里并不乐意,但现在还不知道阿泽的态度,她却是不便直接赶人。

寻思了片刻,她淡淡开口:“如此,嬷嬷便先安排馨瑜郡主住下,旁的待殿下回来再议。”

第362章 不速之客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362章不速之客福元圆对馨瑜郡主这位不速之客说不上多讨厌,但绝对也没有多欢喜。

人和人之间,颇讲究眼缘。

这馨瑜郡主虽说温婉怡人,但那婉耳的一句句话里,却暗藏了许多耐人寻味的信息。

福元圆不傻,自然听得出来馨瑜郡主那份与生俱来般的优越感。

她的话语中无不在暗示她和秦泽有多熟,她和庞嬷嬷有多亲昵。

庞嬷嬷是秦泽的奶嬷嬷,打小就伺候秦泽长大,她亲厚的人地位自当不一样。

“娘娘,”珊瑚跟着庞嬷嬷出去了一趟,“庞嬷嬷带人将茗香院清扫出来给那什么郡主住下了。”

“茗香院可是咱后院最好的院子之一,”琉璃努嘴道,“离前院书房最近了。”

银宝一溜烟进了来:“娘娘,已经让人去查那馨瑜郡主是什么来历了。”

福元圆颔首,以沈氏消息渠道的效率,应该很快就能给那馨瑜郡主起个底。

她还真好奇这么个人物究竟是何来历。

“娘娘,”银宝以自认过人的敏锐点评道,“奴婢觉得这郡主不简单,怕是有备而来。咱们可得防着点。”

珊瑚忙应和:“奴婢觉得也是,大家想想,她可是六年没回过京,在那劳什子观里清修得好好的,怎的一听说殿下成亲了,就急巴巴地赶回来?”

“明显是为了殿下回来。”银宝煞有其事地下注解。

琉璃咬唇:“会不会是因为表弟成亲,身为表姐专程过来探望祝福?”

银宝坚定地摇头反对:“她那一副儿殿下她最熟的模样,哪是祝福的意思?奴婢倒觉得她压根没把自己当外人!开口就说先住下,待殿下夜里回来再见面也无妨。”

银宝学着馨瑜郡主的神情,嗤道:“娘娘还在这儿端坐着呢,她一个女子动不动就说夜里见面,羞不羞哪。”

素来不爱掺和的翡翠亦蹙起了眉:“奴婢觉得这馨瑜郡主确实有些不大对劲。”

福元圆揉了揉眉心,馨瑜郡主的话她又再回忆过一遍,确实是来者不善的语调。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自从怀孕后这不能去那不能去的她,也许馨瑜郡主正好送上能来给她打发无聊用呢?

将馨瑜郡主的事放置一旁,福元圆让银宝去把近日各处管事上报的消息拿了上来,挨个挨个地处理闲置一段时日的事务。

时间过得飞快。

午膳,午后,直到下午时分,馨瑜郡主都不曾再来韬正院烦扰她。

但她的消息每隔半个时辰,珊瑚和银宝就会自主上来禀报。

“娘娘,那馨瑜郡主在茗香院歇息了一个下午,”珊瑚再次进来汇报,眼底闪烁着不满的光芒,“这会儿竟然去前院书房前的亭子里候着了。”

福元圆挑眉,倒是个聪明的人,懂得先在秦泽身上下手。

只不过……

“殿下这些日子下衙,”琉璃皱起了眉,“都是直接来韬正院陪娘娘用晚膳,奴婢瞧着馨瑜郡主这怕是白等了。”

“可不就是白等?偏就让她白等去。”银宝耸耸肩,“奴婢让人去大厨房拖住庞嬷嬷了,跟她说了好几样最难做的膳食,怕是得倒腾到晚膳前呢。”

珊瑚高兴得直鼓掌:“还是银宝机灵。没了庞嬷嬷告诉她实情,她怕是等到天黑也等不到殿下!”

福元圆不禁莞尔。

秦泽果然如往常般直接来了韬正院。

两人相携去了膳厅用膳,待吃了五分饱,趁着秦泽给她夹菜时,福元圆托腮笑道:“阿泽,差点忘了告诉你,馨瑜郡主今天来了咱们太子府呢。”

秦泽蓦地手一顿,疑惑问道:“满满,你说谁来了?”

“馨瑜郡主,自称是你的表姐那位。”

福元圆单手托着下巴,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秦泽,没有错过他的任何一丝表情。

秦泽再次证实没有听错那个名字,眼底闪过一抹不虞之色:“她来做什么?”

玩味着秦泽的反应,福元圆笑道:“说是听闻你成亲了,就马不停蹄地来京城了,”她努努嘴道,“现在住在咱们府上了呢,庞嬷嬷让她住在了茗香院。”

秦泽眉头拧了拧,把手里的菜小心地添在福元圆碗里:“多吃点,馨瑜表姐的事,回头我去处理就是,满满你甭费心思。”

福元圆若有所思,筷子倒是没停地夹起她爱吃的菜塞进嘴里:“听说她一直候在前院书房等你呢。”

“用完膳再说。”

秦泽不再想和馨瑜郡主相关的事,一心伺候起媳妇用膳。

不大满意地瞧着媳妇纤细的腰身:“满满,你怎的就吃不胖呢?”

每日晚膳的食量并不少,但他媳妇儿愣是不长肉,让他有点发愁。

福元圆扑哧一笑:“谁说的,腰身快被你养胖了半寸了呢!这么下去哪天我变成了个胖子怎么办?”

“变成胖子我也喜欢,”秦泽捏了捏柔润的脸颊,“我陪着你一道吃成胖子。”

哎呀喂,她家先生这嘴还真是甜。

福元圆笑眯眯,和秦泽你一口我一口地吃得好满足。

用完晚膳,两人相携到院子里走了一圈散步消食,直到暮色渐深,秦泽才不紧不慢地去了书房。

按着习惯,这个点他会去书房处理事务一个时辰左右,完了再回韬正院安寝。

馨瑜郡主的到来并没有改变秦泽的习惯。

秦泽提起馨瑜郡主时,没有欢喜,怀念等各种美好的情绪,反而有些不高兴,这让福元圆放下心之余,又觉得有些好奇。

究竟是发生过什么事,才会让情绪平稳的秦泽不高兴?

“娘娘,”银宝自告奋勇,“奴婢去前院偷听下?”

以她的本事完全可以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打探到第一手情报!

福元圆斜了她一眼,伸出细白的食指摇了摇。

“其一,偷听非君子之为。”虽然她不时会做个非君子,但却不能在这当头做。

她相信秦泽,不想做出任何可能会影响两人感情的不信任的举动。

“其二,”福元圆托腮看向银宝,“银宝呀,你该不会是太久没被你的桑师父修理了吧?”

竟然大言不惭要去偷听?

桑老头一个食指就能修理得她服服帖帖!

第363章 假面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363章假面前院书房。

秦泽在韬正院陪媳妇用完晚膳,循例回书房处理事务。

待走到书房前的长廊,他顿住了脚步。

书房前的院子里,正矗立着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他眸光暗了暗,转头对安顺道:“带她进书房来。”

“阿泽!”

馨瑜郡主欢喜地跨进了书房,美眸水光盈盈地看向书案后端坐的秦泽,“我……,谢谢你愿意见我。”

她在前院等了一个多时辰,本以为今日见不到秦泽,心里已然生了退意,哪知在离开前却看到秦泽出现,让她布满灰烬的心又重燃了一丝希望。

秦泽抬眼看了过去,眼底却没有一丝温度,他薄唇轻启:“你不是说过从今往后再也不踏足京城一步,为何出尔反尔?”

馨瑜郡主蓦地一僵,脸上的笑容尴尬地凝住了。

她垂了垂眼帘,抬眸时是委屈又温婉的苦笑:“都过了这么多年,阿泽你还是不原谅表姐……”

她低了低头,“是表姐出尔反尔了。只是,”她又复抬起头,眼底闪过欢喜神色,“只是表姐听说你成亲了,一时高兴便想亲眼来看看多年不见的你,看看和你成亲的媳妇儿是不是善良又漂亮,表姐、表姐冲动了,阿泽,你莫要怪表姐可好?”

秦泽在听到她提起满满时,坚硬又冰冷的心松动了一分,他别过眼,不想对上馨瑜郡主那楚楚可怜的双眸。

见秦泽不作声,馨瑜郡主心底燃起的希望又复苏了稍许,她急急道:“真的,阿泽,表姐就是太挂念着你,才会如此冲动行事。表姐没有别的想法,只要看到你好好的,幸福快乐,表姐就心满意足了。”

秦泽薄唇紧抿,淡淡道:“现在表姐看到了,既然心满意足了便可以回溪平去了。”

馨瑜郡主又是一僵,手里揪着的锦帕都快拧成了结:“表姐知道阿泽不待见表姐,只是来了这么一趟,表姐想进宫给皇后娘娘请个安,听庞嬷嬷说这些年她老人家总是念叨着我,表姐心里过意不去……”

秦泽吸了口气,直截了当问道:“那你打算在京城逗留多久?”

“最、最多半月,”馨瑜郡主不料秦泽步步紧逼,只得松了口,“表姐最多在阿泽府里叨扰半个月,念在自幼的情分上,阿泽你就答应表姐吧?”

“你也知道,”她凄凄惨惨地拿起绢帕抹了抹眼角:“常老夫人她不乐意见着表姐,表姐在京城里无处可以落脚。又不好进宫去烦着皇后娘娘……”

“那你就在太子府住半个月,”秦泽不想眼前人去骚扰母后,冷硬道,“时间到了本宫自会派人送你离京。”

馨瑜郡主眼底飞快地滑过一丝阴霾,旋即扬起了开怀的笑:“谢谢阿泽!”

秦泽抿唇看过去:“在太子府住要记得莫要叨扰太子妃,这点务必要记住了。”

馨瑜郡主红唇动了动,笑着应道:“看来阿泽对太子妃真是关怀备至,表姐省得的,定然不会让太子妃烦心。”

和馨瑜郡主将事情说清,秦泽便没有了寒暄的心思,朝一旁的安顺递了个眼色,让他将馨瑜郡主送了出去。

将一日未完的事务处理完毕后,他又回到了韬正院。

按着往常的习惯,有孕后的福元圆应该早就睡下了,然而今日上了榻,却见到媳妇儿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向他。

秦泽困惑:“满满,怎的还没睡着?”

“等你呀。”

福元圆直言不讳,“馨瑜郡主去找你说话了?”

秦泽颔首:“是的,她要在府里住半个月的时间。”

福元圆眉头一挑,好奇道:“阿泽,馨瑜郡主究竟是什么人呀,既然是你的表姐,为何不去常府住呢?”

秦泽熟悉地将福元圆揽入怀中,让她的脑袋靠在他的胳膊上,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子。

若不是他的媳妇儿好奇心十足,他真不想提起馨瑜郡主这个人。

不过,既然媳妇想知道,他自然不会隐瞒:“馨瑜郡主的母亲和母后自幼一起长大,两人关系特别好。”

他眯了眯眼:“表姨生下馨瑜郡主时难产去了,馨瑜郡主的父亲在她五岁时也离开了人世。母后就把馨瑜郡主接进宫中,养在膝下。”

福元圆听得入神,心下暗想难怪馨瑜郡主那般没把自己当外人,按着亲疏关系来说,确实如此。

“只是,”秦泽没忘记福元圆的问题,解释道,“不知为何馨瑜郡主和外祖母关系却是不睦,以前去常府请安,也时常避开着,不怎么和外祖母说话。”

“所以她不肯去常府住。”

事实上,就算她过去,怕是外祖母也不会多待见她。

秦泽没有把话说到这个份上,算是给馨瑜郡主留了个脸面。

福元圆听了,思忖问道:“她这次过来是省亲吗?我需要如何安排招待她?”

“完全不必,”秦泽回应得直接,“满满,我和她说了,让她这段时间不得叨扰你,你就当家里没这么个人就成。”

福元圆眨眨眼,晶亮的眸子锁住秦泽:“阿泽……”

“好了,”秦泽不想再提馨瑜郡主,伸出食指抵在福元圆的嘴上,“莫要浪费时间在不相干的人身上。满满,你还没跟为夫说今天肚子里的娃儿乖不乖呢?有没有踢你?还有,你午膳吃得可还好?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东西?”

秦泽一系列的话打断了福元圆的思绪,她忍不住噗嗤一笑:“阿泽,肚子里的娃儿才不到两个月,哪能就踢得动我了?”

“踢不了就好,”秦泽将媳妇搂在怀里,大手在她腹部上轻轻地摸了摸,“若是这臭小子敢踢你,等他出来后为夫一定好好收拾他。”

“哎,别,”福元圆忙拉开秦泽的手,轻轻抚摸着肚子道,“小宝贝,可别听你爹瞎说,他要是敢欺负你,娘给你做主。”

说完她抬手捏了捏秦泽的脸,噘嘴道:“不许吓肚子里的小娃娃,不然我会生气哦!”

秦泽忙举起两只手:“遵命,夫人。”

第364章 进宫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364章进宫翌日上午。

又是睡到阳光和暖照耀大地的自然醒时分,福元圆睁开眼时,直觉睡得双颊暖呼呼的。

“这么下去,怕是很快本宫就会荣登胖子的行列了。”

懒懒地伸了个懒腰,福元圆满脸都是幸福的笑。

翡翠和琉璃将帐幔挂起:“娘娘自幼就是长不胖的体质,”翡翠笑道,“奴婢看呀,待生完小殿下之后,娘娘的身材定和从前并无两样。”

“殿下去上朝了么?”

福元圆接过帕子洗了脸,又沾了牙盐刷牙。

翡翠应着:“回娘娘,殿下寅时中就上朝去了,走的时候吩咐奴婢不能扰了娘娘睡觉。”

“是呀,”琉璃给福元圆递上了擦嘴的帕子,“那馨瑜郡主一早就过来说要求见您,奴婢们让她在外头候着呢。”

福元圆顿了顿,将帕子放回到盆里头。

昨夜秦泽可是说过让馨瑜郡主莫要叨扰了她,怎么她那边刚应下了秦泽的吩咐,这边一大早就来求见?

真不是个省心的主儿。

淡淡地扯了扯唇角,福元圆目露深思。

从昨夜秦泽的话语和态度来看,原本对馨瑜郡主还有一丝防备的她,现下并没有多少担心。

秦泽对馨瑜郡主无意。

与其说无意,福元圆甚至感觉到秦泽对她的不虞。

简单说,就是秦泽不仅没有喜欢这个莫名其妙上门的女人,而且甚至有些不喜欢她。

至于为什么不喜欢,福元圆却是不得而知了。

只不过,从馨瑜郡主的行止来看,却不像是省油的灯。

阿泽对她若是没有防备,那她可不能太过随意了。

思及此,福元圆淡淡道:“先更衣用膳,本宫饿了。”

既然是不请自来,她自然不会为了这样的人影响到吃饭这么重要的事情。

悠哉地用过美味营养的早膳后,福元圆才慢条斯理地让人将馨瑜郡主请进了正屋。

“见过娘娘。”

馨瑜郡主紧随在翡翠身后进了屋,朝福元圆盈盈作了礼。

福元圆唤了起,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馨瑜郡主。

她的岁数略长于秦泽,举手投足间细看已有一股难言的风情,在外头等候了这许久时候,却丝毫没有露出不满意的神色。

福元圆心中警铃暗敲。

一个耐得住等待的女子。

许是因为常年在观里静修,是以耐心比常人要多上许多分?

“今日又冒昧来求见娘娘,”馨瑜郡主见福元圆不说话,亦没有半分不自在,而是亲切地说道,“听闻娘娘尚在歇息,馨瑜才想起娘娘有了身孕,甚是担心因此扰了娘娘的清静。”

福元圆勾唇:“不妨事。本宫睡醒前并不知道馨瑜郡主来访,谈不上扰不扰清静一说。”

馨瑜郡主闻言,嘴角微微动了动,旋即又笑道:“如此便好,不然馨瑜见了皇后娘娘可得好生赔个不是了。”

福元圆浅浅一笑,并没有接话。

在她看来,馨瑜郡主既然能等那么久的时间,自然就不会只是来她这个女主人面前问个好那么简单。

果然,馨瑜郡主从身后随行婢女的手里拿过一个锦袋,笑容可掬道:“馨瑜远来是客,承蒙殿下和娘娘热心招待,委实感激不已。”

“馨瑜没有一技之长,做了一串小风铃,想要送给娘娘。”

送风铃?

福元圆依旧浅笑盈盈。

打量着馨瑜郡主从锦袋里拿出一串古朴的木质风铃,悬挂的数个小铃铛迎风而动,叮铃铃的声音甚是悦耳。

“还请娘娘笑纳。”

馨瑜郡主一手举着风铃摇了摇,笑道,“娘娘别觉得馨瑜太过小家子气,拿出这样手制的风铃送给娘娘。”

“这个风铃馨瑜做了快一个月才做好的呢,”她巧笑倩兮,“风铃上的每一处都是馨瑜亲手所制。”

“馨瑜帮娘娘挂起来可好?”

她转身走到窗边,踮起脚将风铃勾在上头,扭头扬笑道,“挂在这里最好了,只要风吹过就能听到风铃的声音。”

福元圆主仆默默地看着馨瑜郡主在屋里头宛如蝴蝶飞舞般飘过,众人齐齐将目光落在窗边的那串风铃之上。

好看是挺好看的。

只是她们有答应让馨瑜郡主挂上去么?

馨瑜郡主对大家的古怪神情不以为忤,笑眯眯解释道:“小的时候每当殿下心情不好,我就会给他做一串风铃逗他开怀。”

她走向福元圆,“如今殿下成了亲,希望娘娘和殿下时时日日能够乐融融的。”

福元圆嘴角的笑意渐渐凝住,她美眸微转扫了银宝一眼。

银宝立即就大咧咧地摇头道:“馨瑜郡主,这可不成!”

馨瑜郡主一愣,眨眨眼看向福元圆:“娘娘,您这婢女的意思是?”

“娘娘,”银宝忙转身朝福元圆屈了屈膝,“在咱们乡下可有传闻说风铃可是招魂的,万万不能挂在这窗户上!”

珊瑚在一旁配合地掩唇震惊道:“万一招来些有的没的,惊着了殿下和娘娘可怎生是好?”

“娘娘,”银宝噌噌地跑到福元圆身前站定,双臂平举,狐疑地看向馨瑜郡主道,“馨瑜郡主意欲对您和殿下不利!”

“我……”

馨瑜郡主张目结舌,她本意不过是将幼时秦泽喜欢的风铃挂上,好让秦泽想起两小无猜的过往,哪知却被说成居心叵测,饶是准备再多也没想到过会遇上这么一出,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休得无礼。”

福元圆觑了银宝一眼,“馨瑜郡主远来是客,虽说未得本宫同意便擅自将风铃挂上,委实是失了礼数。但本宫相信馨瑜郡主定然没有害人之心,馨瑜郡主,本宫说的可对?”

“自、自然是对的。”

馨瑜郡主面上一阵青一阵白,转身抖着手将那风铃取下,“娘娘,馨瑜从未听说过风铃有那等说法,还请娘娘莫要怪罪。”

“无妨,”福元圆温和笑道,“馨瑜郡主久居乡下,见闻不足亦是正常。”

见馨瑜郡主面色更是青了三分,福元圆看向银宝:“银宝,还不快点向馨瑜郡主道歉。翡翠,将那风铃好生收起来,既然是馨瑜郡主亲手所制,本宫便多谢了。”2k阅读网

第365章 后招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365章后招馨瑜郡主本是有备而来。

自制风铃是她和秦泽幼时的共同回忆,之所以将风铃送给太子妃而非殿下,一是为了表明自己的身份与众不同,能让太子妃识趣是最好,二是秦泽如今对她仍有怒意,当面送上风铃怕遭拒。

而若是秦泽在太子妃这里看到了她亲手做的风铃,她委婉的真心应该更容易传达到秦泽那边。

不得不说馨瑜郡主颇是了解男人心,按着惯常来看,若是福元圆欢喜地收了她的风铃,秦泽见了心中确实会因为福元圆而柔软一分。

只可惜——

福元圆又怎会喜欢莫名其妙的女人送来的莫名其妙的风铃。

还是号称充满了儿时记忆的风铃?

这种东西,早早扔掉才是最好。

不过,她并没有推拒掉风铃这份礼物。

毕竟,馨瑜郡主号称做了一个月才做好的呢。

与其让这份心意送到秦泽面前,还不如她收下了之后束之高阁。

哎。

为了秦泽,她好像心思变多了。

不过,为了捍卫自己的小幸福,这点小心思用用无妨。

馨瑜郡主却是被银宝怼得憋屈极了。

待紧张错乱的情绪过后,福元圆让人上了茶,馨瑜郡主喝了一口温热的茶水,狐疑地盯了眼站在福元圆身边的银宝。

她从未听过风铃招魂之说!

这丫鬟莫不是因为太子妃的授意胡乱编的?

害得她辛苦制作的风铃不能挂出来让阿泽看见,被太子妃收了之后怕是直接扔到库房里去蒙尘,实在是出师不捷!

太子妃比她想象中手段更高明。

招魂一说无论真假,都注定了让她这步棋变成了死局。

轻柔而和缓地深吸了口气,馨瑜郡主将茶盏放下,愧疚道:“馨瑜本是一番好心,却不知娘娘还有这么多讲究,望娘娘莫要计较。今日过来,实是向娘娘说一声,皇后娘娘传召馨瑜进宫。”

她温婉一笑,“娘娘是主,馨瑜为客。虽说皇后娘娘派来的嬷嬷一直在前院等候着接馨瑜进宫,但馨瑜总不好不告而去。”

福元圆眸光微动。

她就说馨瑜郡主这么好耐心呢,在她院子里一等就是一个时辰,且丝毫不见不爽之情。

原来可不只是她在等。

皇后娘娘派来的嬷嬷陪同着等呢。

待去了坤宁宫,以馨瑜郡主的功力,恐怕第一件事就将迟到的原因全部推在她这个太子妃头上?

啧啧。

如果皇后本就对她有意见的话,这下定能雪上加霜。

不过福元圆却是不惧,一来她刚只身去西南救了秦泽回来,二来她肚子里还揣着个娃娃,本就奉了皇后懿旨好生休养,她相信皇后不会因此对她有了成见。

“郡主怎么不早说?”

福元圆站起身,对翡翠道:“翡翠,快送郡主出门。因为本宫有孕耽搁了母后的传召,那可不行。翡翠,你记得好生跟嬷嬷告个歉。”

馨瑜郡主自觉掰回一城,耷拉的嘴角总算向上翘了翘,起身离开了韬正院。

送走了馨瑜郡主,韬正院里终于安静下来了。

福元圆对馨瑜郡主是否会去告状并无太大忧虑,自是该干嘛干嘛。

听听管事报禀府中事宜,处理店铺庄子的急事,到了十点多还用了小半餐庞嬷嬷精心准备的茶点,之后便被几位大丫鬟簇拥着到花园里散了一圈步。

午膳后又是一个时辰的歇息,待睡得饱饱足足后,银宝蹦蹦跳跳地进了屋:“娘娘,馨瑜郡主的消息奴婢打听到了。”

馨瑜郡主这么个危险人物突然来了太子府,睁眼一抹黑的福元圆自是顺手就让银宝去摸摸情况。

不想消息倒是来得挺快。

“馨瑜郡主是皇后的表侄女,五岁那年被皇后召进宫中,一直养在坤宁宫。”

福元圆托腮听着,银宝所说的背景倒是和秦泽讲的一致无二。

“据说她温柔贤淑,与殿下自幼关系亲睦,甚似亲姐弟一般。”

亲姐弟?

想起秦泽提到馨瑜郡主的面容神色,福元圆摸摸下巴思索。

若两人曾经亲若姐弟,那定然是发生过什么事导致关系破碎?

“有传闻说殿下幼时特别信任馨瑜郡主,曾有人在言语上攻击馨瑜郡主,殿下直接把人给揍了。”

福元圆若有所思地眨眨眼,食指在脸颊上轻轻敲了敲。

银宝又挑了些消息上琐碎的细节讲了讲,福元圆忽地问道:“馨瑜郡主何时离京去的溪平?”

银宝歪歪头:“娘娘,不是说了是六年前吗?消息上也是说的六年前。”

六年前。

福元圆托着头思考,六年前应该就是她第一次遇见秦泽的那一年。

秦泽去扬州城被人追杀,回京后上奏请示解散了学海泛舟。

那段时间,恐怕是秦泽人生最灰暗的时候。

素来最得秦泽信赖的馨瑜郡主在那个时间离开了京城,之后便再也没有回来过。

那么,极有可能是在她离京前和秦泽关系破裂。

福元圆越是深思,越觉得内情怕是不简单。

“馨瑜郡主离京去了溪平,”福元圆又复问道,“之后便一直在流云观呆着了?”

银宝点头:“流云观是皇上专门为齐宁太妃建的,据说馨瑜郡主去了后,几乎连下山都不曾。”

六年时间在道观里修行?

福元圆表示难以理解。

按理说除非犯了大错,不然极少贵女云英未嫁去道观修行。

虽说名义上是陪伴齐宁太妃,但大好的青春年华就这么虚耗委实说不过去。

况且,馨瑜郡主还是受皇后娘娘宠爱的贵女。

福元圆听罢,让翡翠传了庞嬷嬷进来问话。

问的自是馨瑜郡主为何去流云观修行之事。

庞嬷嬷掏出帕子擦擦眼角:“馨瑜郡主自幼在皇后娘娘膝下长大,可说是皇后娘娘的掌上明珠亦不为过。六年前她执意要离京修行,皇后娘娘为此没少问她原因。”

“究竟是为何?”福元圆挑眉。

庞嬷嬷神态不是作伪,因是真心喜爱馨瑜郡主这个主子。

庞嬷嬷却摇头道:“馨瑜郡主死活不肯说原因,就连殿下也没有挽留,皇后娘娘气得不轻,一怒之下就真的让她走了。”

第366章 来见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366章来见“奴婢还记得馨瑜郡主走的那两天,”庞嬷嬷又擦了擦眼角,“皇后娘娘和殿下连膳食都用不下。之后过了两年,皇后娘娘每每提起馨瑜郡主,都说她那外柔内刚的性子太过吃亏,心里头仍是疼惜的。”

庞嬷嬷神态真挚,福元圆听完便笑着让她退下了去。

银宝啧啧大叹:“娘娘,那馨瑜郡主明明是个心机深得不行的人,怎的到了庞嬷嬷嘴里却说得那般单纯无邪?”

福元圆莞尔:“这有什么奇怪的。”

在她看来,秦泽和馨瑜郡主关系闹翻的事情,庞嬷嬷定然不知情。

也许,就连皇后娘娘也不知情。

究竟会是什么事情呢?

若是有机会,她得从秦泽那儿下手去了解才能知道真相。

将此事放到一旁,福元圆见银宝欲言又止,便问道:“怎么了?”

银宝八卦兮兮笑道:“奴婢刚在外头听说常大公子府里去给福五姑娘提亲了呢。”

福元圆眉梢一亮:“这倒是个好消息,本宫得好好为元珠准备贺礼才是。”

福元珠是娘家里和她最投缘的堂妹,要是嫁去了常府,以后两人那是亲上加亲的关系。

那厢琉璃挑着帘子进来:“娘娘,国公府三房夫人求见。”

三房夫人?

银宝眨巴着眼睛:“娘娘,这是说曹操曹操到!不知道三房夫人找您是不是要说五姑娘提亲的事?”

三房夫人吴氏此刻正在太子府前院花厅等待。

她的心七上八下,不知道有了身孕的太子妃是否愿意接见她。

虽说按辈分上来说她是太子妃的婶娘,但太子妃自幼在扬州城居住,回京时日短,要说情分,怎么掰扯也掰扯不出来几分。

加上太子妃有孕,皇后娘娘亲自口谕让她好好养胎,不见她的可能性极大。

就在她胡思乱想中,听到了嬷嬷前来说道:“夫人请随奴婢进去见娘娘。”

“娘娘。”

吴氏进了韬正院里屋,见过福元圆后坐在了翡翠准备的椅子上,她挺直着腰板,目光飞快地觑了眼福元圆后,笑着说道,“得知娘娘怀有身孕,实在是可喜可贺。”

福元圆温和笑道:“婶娘有心了。”

吴氏伸手抚了抚耳边的鬓发,心知不宜叨扰过长时间,便开门见山道:“今日过来烦扰娘娘,实是有一事相问。”

“婶娘莫要客气,但说无妨。”

“是这样的,”吴氏眼角眉梢露着喜意,“托娘娘的福,我家元珠今日有不少人前来提亲。”

不少人提亲?

福元圆暗自挑眉,倒是不曾想除了常益德,还有别家有眼光的人看上了五妹。

“一个是昌平侯府世子,”吴氏说起来与有荣焉,她现在是体会到了一家有女百家求的感受,“另外一个,是常府的常大公子。”

“说来是我家元珠的福气,竟然承蒙这般好的人家子弟看上,”吴氏笑得合不拢嘴,“但婶娘想想,还真不知道元珠的亲事,要怎么定下最好。”

“是以今天专程来趟太子府,求教一下娘娘的意思。”

元珠的亲事来请教她的意思?

福元圆这下是真心诧异了。

婚姻之事素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吴氏身为元珠生母,大可自个儿给女儿选一门满意的。

为什么要请教她的意思?

带着疑惑,福元圆并没有直接回应吴氏的话,而是端起了旁边的水,慢慢地喝了一口。

心思则将这段时间和吴氏接触的每一幕默默地过了一遍。

这么一想,倒是脑海里闪过好几次吴氏欲言又止的神情。

吴氏,她该不会是误会了什么吧?

思及此,福元圆轻咳一声。

吴氏既然问哪家好,对她来说答案不言而喻。

自然是常大公子好!

况且,福元珠明显对常益德也是有益的。

于是,她笑笑说:“婶娘,在本宫看来,提亲的两家都是极好的人家。元珠是个有福的姑娘。”

“若是能够和本宫亲上加亲,那就更好不过了。”

吴氏眉心一跳。

她今日过来,就是想问清楚娘娘到底对元珠是什么意思。

如果娘娘有意让元珠进太子府,就不会同意元珠的那两门亲事。

但娘娘却说得如此直截了当,莫非是她之前就误会了娘娘的意思?

娘娘之所以对元珠高看一眼,是因为常大公子青睐元珠?

这倒是有可能,毕竟常大公子是太子殿下的表兄。

想到这里,吴氏不由得对自己当初误会的念头感到一丝害臊。

幸好她没直接问出口,不然真是丢人了!

而今这样更好。

做太子侧妃或是侍妾,哪有在常府做常大公子的正室好?

常太傅可是三朝太傅,听闻常府门风清正,深得帝心。

她家元珠嫁了过去,以后的好日子少不了!

想明白了个中道理,吴氏笑盈盈地谢过福元圆,高高兴兴地回家了。

送了吴氏出门,翡翠回转后又带了新的消息:“娘娘,宫里嬷嬷刚才传信过来,说是皇后娘娘留馨瑜郡主在宫里住几天。”

珊瑚啧啧一声:“娘娘,看来馨瑜郡主是真心得皇后娘娘喜爱呢。”

福元圆唇角一勾:“她在坤宁宫长大,母后既然这些年总念叨她,她多陪陪母后是应该的。”

晋王府。

晋王妃这些日子身体不大好。

若说哪儿不舒服倒也没有,就是觉得浑身乏力,似是什么精神头那般。

慧贵妃专程遣了太医给晋王妃诊过脉,说是换季天燥引起心神不安。

“换季干燥?”

福元青勾起一侧唇角,美眸淡淡扫过翠枝,“晋王妃接受这个说法了?”

翠枝点点头:“听说晋王妃让人将太医送走了,刚喝了太医开的药方配好的药,让奴婢过来给娘娘说莫要忧心,她并无大碍。”

福元青沉吟不语。

按她看来福元华不是无大碍,怕是中毒渐渐深了。

今日本是她去请安的日子,只不过去了福元华的院子后却被拒了。

原因是晋王妃身子不适,免了她今日的请安。

是以她午歇后遣了翠枝去问福元华的情况。

“翠枝,我们再过去一趟。”

有些话,她想和福元华说了。

第367章 暗示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367章暗示“娘娘,”绿柳推开门,轻轻地进了里屋,对斜倚在榻上闭目养神的福元华屈了屈膝,“侧妃娘娘又过来请安了。”

福元华似是没听见,过了好一会儿才撩了撩眼皮,没精打采地张了口:“不见。”

最近她身子总是懒洋洋的,整个人抬不起精神头,一日里有半日需得躺着歇息才能好些。

如果不是今日慧贵妃派来诊脉的太医说她并无大碍,她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生病了。

身子不适,她自然懒得与人交涉,便没心思和福元青见面。

然而绿柳却道:“娘娘,侧妃娘娘说有几句重要的话跟娘娘说。”

福元华拧了眉,抬眼觑了绿柳一眼,闭上眸缓缓地吸了口气,才摆摆手道:“传吧。”

福元青进了里屋,被屋内浓浓的熏香呛得轻咳了两声,她抬眼向榻上望去。

福元华惫懒地挨在床边,看着她的眼睛比往日少了几分神采。

她心中不由咯噔了一声。

“见过娘娘。”

福元青礼数周全。

“大姐起吧,”福元华只觉浑身无力,懒懒问道,“绿柳说大姐有几句要紧的话要说?”

没有心思和福元青多说,她只想听完福元青的话后再睡会儿。

福元青点点头,靠上前在福元华身前的矮墩坐下。

“听闻娘娘身子不适,元青颇为担心,是以过来请安。”

福元青声音轻轻,目光落在福元华的脸上。

“本宫没事,”福元华回望,“太医刚过来看过诊,不过是换季心燥,喝些汤药就好了。”

福元青心中却幽幽一叹。

福元华此刻面色蜡黄,即便敷了厚厚的脂粉,亦掩盖不住那份憔悴。

这怎能是没事?

“那就好,”福元青微笑,“元青担心娘娘,没事就好。”

言罢,她抬眼道,“元青有几句话想单独和娘娘说。”

福元华抬抬手,示意屋里伺候的婢女下去。

“王爷这段时日待娘娘极好,”福元青不疾不徐地慢声道,“元青听闻无论多忙,王爷必然每日都来娘娘这里,时时送各种美食佳肴过来,委实羡煞府里的一众妾室。”

福元华勾了勾唇角。

王爷爱重她,府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就连外头,而今也传开了去。

“元青好奇,”福元青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王爷是不是一日不落地每天都和娘娘一道进膳?”

“那是自然,”提到王爷,福元华精神稍微恢复了些,“王爷不仅每日都回来本宫这里一道用膳,而且每日都会亲自准备有趣的吃食和本宫分享。”

“原来是这样啊,”福元青点点头,脸上溢着笑,“王爷对娘娘好,元青即是羡慕又是高兴。”

“时候不早,元青便不扰着娘娘休息了。”

她站起身,盈盈福了福,离去前忽而道,“娘娘可还记得幼时咱们姐妹俩养过一阵的那只小白猫?”

这话说完,她便转身离去。

留下福元华一脸茫然。

福元青出了院子,没有直接回去,而是顺着花园缓缓走着。

“娘娘,”紧随在后的翠枝不解问道,您为何要给王妃提起幼时的那只小白猫?”

福元青抿了抿唇。

她不过想在福元华走之前,为她自己,为她母亲,拿回一些利息罢了。

让福元华就这么平平淡淡地死去,实在是太便宜她了。

“翠枝,”福元青淡淡笑着,目光看向波光粼粼的湖面,“你可知道本宫等了这么久,终于要等到大仇得报的一日了?”

屋里,昏昏欲睡的福元华原本并没有将福元青的话放在心上。

她太困了。

以至于精神无法集中,在福元青离开后就迷糊睡了过去。

她睡得并不踏实。

短短不过一个时辰的睡梦,她却经历了从儿时到大的种种片段。

有爹娘宠爱地抱着她的,有大姐陪她荡秋千的,有她淘气捉弄人的,也有大姐帮她出气的……

片段如同光影般飞掠而过。

仿佛将她的人生过了一遍。

她梦到了大姐提及的那只小白猫。

那是父亲一个姨娘养的猫,因为长得乖巧可爱,让她惦记上了。

于是有一天,她带着青杏和绿柳,直接闯进那个姨娘的院子里,把猫抱走了。

因为那个姨娘受宠,这事让父亲生了好大一通气,罚她跪了一个时辰,如果不是大姐帮她说话,怕是会跪得更久。

挨了父亲的教训,福元华对那原本喜欢的猫变得厌恶。

本想直接将那猫弄死,又觉得就这么弄死了太可惜了。

于是便让青杏去寻了毒药,每天给那猫喂一丁点儿。

看着那猫从活奔乱跳到渐渐萎靡不振,最后吐血惨死的样子,福元华心中的窝囊气总算消散了。

这件事,印象里是她七八岁那时发生的事情。

如果福元青今天没有提起,恐怕她这辈子都回想不起来了。

沉浸在一个接一个梦中的福元华,忽地看见那濒死的小白猫睁大眼睛,张牙舞爪地向她扑了过来。

“啊——!”

福元华从睡梦中惊醒了。

“娘娘,”绿柳急急地跑了过来,看见浑身被汗湿透了的福元华惊诧道,“娘娘,您做噩梦了?”

福元华捂着胸口坐起身,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滑落。

她何止是做噩梦了,简直是被噩梦包围得连气都透不过来。

大姐今天为何要提起那只猫?

换上了干爽的衣裳,福元华坐在床边,失神地看着窗外。

大姐必定不是随口说说而已。

今天她过来,究竟是想说什么?

她开始回忆福元青说过的话。

大姐提起王爷对她好,提起王爷每天都来陪她进膳……

她原本以为大姐是过来表达嫉妒之意,但现下看来并不是如此。

大姐还说了什么?

福元华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不过两个时辰前发生的事,却模模糊糊记不大清楚。

等等。

她当时说王爷每天都会为她专程准备吃食时,大姐笑得意味深长。

然后,大姐就提起了那只猫。

那只猫和王爷究竟有什么联系?

为何大姐要那么说?

难道……

一个想法突然蹦上了她的心头,让她呼吸急促,脑如撞钟般咚咚鸣响。

不、不可能!

第368章 心惊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368章心惊王爷是什么时候开始对她特别好的?

福元华单手揪着衣襟,出神间回忆着。

是半个月前?

还是一个月前?

具体的时日她记不住了。

只记得从某一天开始,王爷每天都会来她这里一起进膳。

无论早膳或是晚膳,若是忙不过来,到了夜里也一定会和她一起用些宵夜。

每一次他都会给她带来小惊喜。

或者是京城新开馆子的名菜,或者是地方名扬京城的小吃,总之,每天都有着不同的名目。

他那样光明正大地宠爱着她,让她幸福得每一天都像是活在云端。

这样的幸福怎么可能是假的呢?

福元华情不自禁地摇了摇头。

王爷温柔似水的双眼,甜蜜如糖的话语,真切得触手可及。

绝对不可能是假的。

王爷是何等身份?

他怎会屈尊去骗她?

根本不可能。

福元华肯定地点了点头。

她闭上了眼,歇息了会儿。

为何现在连想个事情都觉得费力气了?

福元华似睡似醒地阖着眼,不久后似乎又沉入了梦境中。

“三妹,”睡梦中的福元华又回到了年幼的时候,耳边是大姐好奇的声音,“既然你都要毒死这只猫,为什么每天还费心思抱着它给它弄吃的?”

“大姐,”回应福元青的她,声音娇娇弱弱,“让它每天都幸福,认为我是个宠爱它的主子,对我全心信赖不是很好吗?”

她抱着小白猫,轻柔地抚摸着它的毛,“等它由衷地认定我这个主子的时候,再让它去见阎王,这样才不枉费我一番心思。哼!”

梦境到此戛然而止,福元华蹭地睁开了眼睛。

大姐想对她说的是这个?

大姐认为她现在愈发虚弱是因为……?

大姐怀疑王爷待她如同当年她待那只猫?

大姐为什么会那么怀疑?

大姐知道了什么吗?

一个个疑问如同重锤在心上一下一下地锤击着,福元华扬声唤来了绿柳:“侧妃娘娘人呢?”

绿柳屈了屈膝:“娘娘,侧妃娘娘回国公府了呀。昨个儿她不是向娘娘说过么,今日老夫人生病,她说要回去探望的。”

“娘娘还准了她回去小住两日呢。”绿柳补充道。

福元华伸手擦了擦额角的汗,点头道:“是本宫忘了。”

绿柳笑盈盈:“娘娘,奴婢刚听说王爷回府了,正往咱们这边过来呢。”

“扶本宫去梳妆台。”

刚整好妆容,就听见秦旭进来的声音:“元华。”

“王爷。”

福元华起身迎上去,目不转睛地看着清隽如朗月的秦旭,眼底忽地就红了。

秦旭一怔,忙上前拥住她:“元华,怎么了?”

“王爷今日为何这么早就回来了?”

福元华摇摇头,将心中情绪压了下去。

“听闻母妃让太医过来给你诊脉,”秦旭温和地笑着,“担心你就先回来了。”

福元华嘴角甜甜地扯了个弧度,王爷就是这般温柔地待她,又怎会是那等心思?

“太医说是换季让你身体不适,”秦旭道,“本王专程让人做了可口的药膳,来,我们一同去膳厅用。”

膳桌上摆着一份药膳,闻着丝毫没有药味,淡香袭人。

换了往常,福元华定在秦旭的微笑下心满意足地吃掉这碗秦旭让人精心准备的药膳。

而今天,她却迟疑了。

“怎么了?”

秦旭见福元华顿住,关切地看向她。

福元华虚弱地笑笑:“回王爷,臣妾觉得胃口不太好,有些儿吃不下。”

秦旭将她搂在怀里,安抚地拍了拍:“正是因为你脾胃虚弱,才要进这药膳。来,本王喂你吃。”

太子府。

在坤宁宫小住了两日的馨瑜郡主回来了。

回来的第一件事情自然是到福元圆这里来请安。

“母后本想多留馨瑜住几日,”馨瑜郡主笑道,“馨瑜想着不能打扰了母后休息,加上殿下和娘娘待馨瑜又是极好,母后才安心让馨瑜回来太子府。”

“母后还让馨瑜代她问娘娘近日身子骨可好?肚子里的孩儿乖不乖呢。”

福元圆嘴角抽了抽。

这位馨瑜郡主是怎么看出来他们夫妻待她好的?

明明都巴不得她赶紧走才对吧?

阿泽可是说了,只能住半个月,多一天都不行。

“本宫挺好。”

她淡淡一笑,“母后今早刚让人过来问过本宫的情况,郡主无需忧心。”

“原来是这样,那馨瑜就放心了,”馨瑜郡主丝毫不见窘迫神色,坦然大方道,“馨瑜昨日在坤宁宫和李嬷嬷学了一道茶羹,母后吃了夸味道不错,馨瑜今日专程又做了一份给娘娘尝尝。”

她一边说一边从一旁的食盒取出一个小茶碗,里头的茶羹闻着清香诱人:“馨瑜专程问过李嬷嬷,用的食材都是宫中的,有身孕亦是能吃。”

她端着小茶碗走向福元圆,甜笑道:“娘娘可要尝尝馨瑜的手艺和心意才是。”

“且慢。”

熟悉的声音响起,馨瑜郡主想也不想便知道又是太子妃跟前那个最不讲规矩的丫鬟。

她倒是不惧,浅笑盈盈地看向拦在前头的银宝:“银宝姑娘莫不是担心茶羹有问题?你可以检查一下。”

银宝狐疑地接过茶碗,放到鼻尖嗅了嗅,随后又将茶碗递了过去。

她扭头冲福元圆摇了摇头,表示茶羹并无问题。

馨瑜郡主弯唇一笑,接过茶碗走向福元圆:“馨瑜在太子府叨扰,承蒙娘娘关照,这碗茶羹算是馨瑜的小小心意,还请娘娘赏脸。”

从银宝到福元圆的距离,不过走了三步,待她站定在福元圆跟前,递上茶碗时,银宝又发难了。

“等等!”

银宝一个箭步上前按住了茶碗。

馨瑜郡主眉梢微动,神色却是不变:“银宝姑娘,不是才检查过茶羹无事?为何又要拦住本郡主?”

“你不过是个丫鬟,却一次一次这样犯上,娘娘,郡主实在是不明白您为何要这般纵容一个丫鬟?”

她看着福元圆,眼底是严肃的不满。

“本郡主乃皇上亲封的郡主,可从未受过这样的待遇,还请娘娘给个说法。”

第369章 泻药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369章泻药馨瑜郡主一再被银宝拦下,心中恼极,义正言辞地要福元圆给个说法。

福元圆身在主座,淡然一笑:“馨瑜郡主莫要生气。虽说银宝淘气鲁莽了些,但本宫相信她定不会无的放矢。”

她凉凉地觑了眼银宝,“银宝,你且说清楚为何再次拦下馨瑜郡主,若是空口无凭无礼于人,可不要怪本宫惩治于你。”

银宝一挺小胸脯:“回娘娘,奴婢并非故意再次拦下馨瑜郡主。”

她目光炯炯地看向馨瑜郡主,大声道,“馨瑜郡主手里的茶羹有问题!”

馨瑜郡主瞳孔微缩,嘴角一抿冷笑道:“银宝姑娘好笑了,刚才你接过茶碗检查,可是说的茶羹无事,怎的翻脸便否认了自己说过的话?莫非是认为本郡主好戏弄?”

银宝端庄地鞠了一礼,“馨瑜郡主莫要顾虑太多,银宝并非针对郡主。这茶碗在三步之前确实是没有问题,但此刻,三步之后的茶碗里,却加了东西。”

银宝勾起唇角,向馨瑜郡主伸出手,“馨瑜郡主,请把茶碗给奴婢再检查一下。”

馨瑜郡主捏着茶碗没放开手,银牙暗咬道:“银宝姑娘这是在说笑吧,三步之间能有什么区别?难不成本郡主还能在众目睽睽之下下毒?你这般一而再再而三地羞辱本郡主,莫怪本郡主对你不客气!”

银宝撇撇嘴,没有被色厉内荏的馨瑜郡主吓住,她仰着头:“郡主还请把茶碗给奴婢检查,若是奴婢错了,任打任罚。”

“你!”

馨瑜郡主气得胸口直发颤,太子妃到底哪里来的丫鬟,居然如此冥顽不灵!

她咬着牙将茶碗端着,不让银宝伸手触碰,转头对福元圆说道:“既然娘娘的奴婢如此诬陷本郡主做的茶羹有问题,本郡主就此自证清白!”

言罢,她拿起小勺子,一口一口地当着众人的面将那茶羹全部吃掉,吃完之后,还专门扬了扬碗道:“娘娘,如此可以放心了吧?馨瑜对娘娘一片真心,奈何娘娘却让婢女如此羞辱于馨瑜,馨瑜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她看了眼福元圆,跺跺脚转身跑了出去。

馨瑜郡主撂下狠话愤愤离去,几位丫鬟面面相觑。

翡翠疑惑问道:“银宝,那茶羹有什么问题?”

银宝鼓起腮帮子,若不是碍于身份,她早将馨瑜郡主手里的茶碗夺过来了。

那可是证据!

奈何馨瑜郡主倒是个狠心的,居然自己将茶羹全部吃掉了,也不怕拉泻拉死!

她嘴巴撅得老高:“她那茶羹里下了泻药,就在奴婢检查完后,一转身下的。”

银宝鼻子灵光得很,对各种药材药粉嗅觉敏感。

翡翠等人猛地抽了口气。

泻药!

泻药对普通人来说可能痛苦拉上两三天就过去了,对孕妇来说,那可是落胎的药粉。

“馨瑜郡主好生毒辣!”

珊瑚气得握紧了拳头,“竟然想对娘娘不利!咱们去找她算账!”

“慢着。”

福元圆淡声开了口。

她半垂眸子,今日这一事让她对馨瑜郡主的认识更深了一层。

胆大在她的地盘,围着那么多婢女的情况下竟然敢对她出手;

心思缜密知道定会有人检查茶羹,将下药放在检查后进行;

果断狠绝被发现下药后直接将证据销毁,把茶羹全部吃掉。

一个对自己狠的女人。

她缓缓地睁开眼,看向银宝:“既然馨瑜郡主不惧泻药,银宝,本宫记得你研制出一种比市面上的泻药厉害百倍的泻药?”

银宝拍着胸口:“不错,能让人一天十二时辰都坐在恭桶上!”

“给馨瑜郡主送上一些。”

“成!”银宝双眼亮晶晶。

“上次制的痒痒粉还有吗?”福元圆又问道。

银宝忙点头:“多着哩,除了痒痒粉,奴婢最近还整了一种用了后浑身长疹子的药粉,又痒又疼还不能抓,一抓就破皮伤颜。”

“都带上,好好孝敬馨瑜郡主。”

“是!奴婢遵命!”

银宝匆匆跑了出去,福元圆又看向珊瑚:“珊瑚,你去大门外等着,只要殿下回来,就务必直接请他回韬正院,不得被旁的任何人拦截了。”

珊瑚眼睛一亮,倏地就明白了娘娘的意思,忙屈膝道:“娘娘放心,奴婢这就去大门上守着!”

“翡翠,”福元圆看向最是沉稳妥当的大丫鬟,“你留心茗香院的动静,如果传出郡主身子不适,就去问问要不要请宫里太医过来诊治,提一嘴要不要住进宫里去。”

翡翠凝眸想了想,应声而去。

留下琉璃服侍在旁:“娘娘,馨瑜郡主害您不成反倒自个儿吃了泻药,难道她还有脸去皇后娘娘那边说此事?”

福元圆勾唇:“她的心思又岂是咱们能料想的?”

以馨瑜郡主的功力,这事情到了她嘴边恐怕脏水都会往太子府泼。

若是她不想留在太子府,尽管去宫里闹。

不过,有银宝的药粉在,恐怕馨瑜郡主会难受得连害人的心思都起不了了。

那厢馨瑜郡主急急回了茗香院,将食盒的茶碗摔得满地粉碎,气得胸脯直抖:“简直是欺人太甚!”

她馨瑜郡主长这么大,还从没有这样被一个丫鬟下过脸子。

一把捏住桌上的茶杯,馨瑜郡主面色阴沉:“太子妃纵容刁奴欺负本郡主,这事情本郡主决不能忍她!”

一旁的婢女忧心道:“郡主,您为何要将那茶羹都吃了,那茶羹可是、可是……”

馨瑜郡主瞪了她一眼:“那银宝甚是古怪,本郡主那般小心下了药粉,竟然能被她发现了。若是本郡主不将茶羹当场吃掉,被她拿去让大夫看了,岂不是坐实了本郡主意图谋害殿下子嗣之罪?”

当时情况紧急,馨瑜郡主自认处理得完美无缺。

只可惜吃了那些泻药,怕是要痛苦一阵子了。

想到这里,她忽觉腹中一痛,急急道:“快扶本郡主去内室。”

待到馨瑜郡主苍白着脸从内室出来,一旁的婢女忙憋着气将温水递上:“郡主,喝口茶缓缓。”

馨瑜郡主拉得有气无力,将那茶接过喝了一口:“你去正门外等着,只要殿下回来,务必将他待到茗香院。”

这个状,她今天是告定了!2k阅读网

第370章 现世报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370章现世报“春桃,这泻药是怎么回事?怎会这般厉害……”

馨瑜郡主坐在恭桶上,肚子一阵一阵揪痛让她脸色愈发苍白。

一旁簌簌发抖的婢女强忍着捂住鼻子的冲动,正要回话就听得‘噗’一声,一股恶臭再次弥漫开来。

婢女实在没忍住,忙用袖子堵住了鼻子,苦哈哈道:“郡主,您不是说怕那太子妃只吃一口,让奴婢去买药效最强的泻药吗……”

馨瑜郡主脸色又白了三分,又过了好一阵总缓过劲来道:“快扶我回床上躺会儿。”

婢女小心翼翼地扶着馨瑜郡主上了床,拿了热毛巾给她擦了擦汗:“郡主,奴婢去请府里的大夫过来给您诊治下吧?”

馨瑜郡主想了想,正欲说话,忽地脸色又是一白:“恭、恭桶……快!”

婢女被她急切的吼叫吓了一跳,忙扶起馨瑜郡主匆匆往内室走去,哪知走到一半,一声‘噗’的巨响,随之又是让人窒息的恶臭传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茗香院响起了馨瑜郡主无法控制的尖叫声,久久不绝。

院子外贴墙而立的银宝冷冷一笑:“竟然对我家主子动了念头!这惩罚才开始!好好享受吧!”

秦泽放衙回府,在府门外就看见珊瑚来回焦虑地走着,见到他后着急地将他迎回了韬正院。

“阿泽,”福元圆见秦泽回来,示意丫鬟们退了下去,拉住秦泽的手问道,“今日衙门忙不忙?”

秦泽摇头,关切地上下打量着她:“满满,可是有什么事?才让珊瑚在门口等着?”

福元圆眨眨眼,仰头看着秦泽,一字一句地将今日发生的事讲了一遍。

秦泽越听越怒,待最后得知银宝闻出那茶羹里有泻药时,蓦地往一旁的桌子上捶了一记。

“馨瑜实在是太过歹毒!”

他咬牙道,“我这就去赶她走!在府里才住了几天就如此算计你,简直让人忍无可忍!”

“等等。”

福元圆拽住秦泽,深深地感受到了他的愤怒,“阿泽,我又不是逆来顺受的性子,馨瑜郡主那般行事,我已经让银宝去教训她了。”

说罢,又把让银宝做的事讲了一遍,她吐吐舌头,“你是储君,既然答应了让她住半个月,反口赶人并不合宜。”

“而且,我的报复估计比赶她走更难受,你会不会怪我?”

秦泽听了,忽地看向福元圆一笑,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尖:“你这法子倒是好,让她长长记性。”

见秦泽没有不悦,福元圆又道:“母后喜欢馨瑜郡主,就是怕她回头在母后面前说我不是。”

说到这个,秦泽想起今日在坤宁宫母后因为馨瑜郡主回来之事欣慰又高兴的神色。

他不由叹了口气。

将福元圆揽在怀里,“满满,母后那我会去周旋,你不用担心。”

“母后从馨瑜五岁起就养着她,情分不一般,”秦泽给福元圆解释道,“馨瑜惯会讨母后欢心,这次回京母后很高兴。”

福元圆倚在秦泽怀里,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馨瑜那边,我会去警告她,”秦泽冷声道,“倘若她还敢再有这样的念头,我不会姑息她,必定让人立即送她离京。”

“嗯,”福元圆点点头,推了推秦泽道,“你去茗香院看看她吧,府里的大夫下午去过了,她的状况不是很好。”

馨瑜郡主的状况用不好两个字实在描述不清其万一。

她是非常非常不好。

她在恭桶上已经坐了小半日,一刻不敢稍离。

婢女甚至搬来了小桌子,垫上了软垫让她趴在上头歇息。

当然

人是坐在恭桶上的。

屋里屋外已经弥漫着难以言喻的气味。

以至于府里大夫捂着鼻子把过脉后就匆匆跑出去开药方熬药了。

就在把脉的短短时间,馨瑜郡主差点没忍住在大夫面前释放,简直让她羞得无地自容。

她太难了。

这到底是什么泻药,简直是要了她的命。

用过大夫开的药,稍稍缓解下来还没半个时辰,身上莫名就开始痒了起来。

随伺一旁的婢女端药进来时吓得手里的药碗摔落在地:“郡、郡主,你的脸……”

馨瑜郡主只觉得身上脸上痒极了,待看见镜子中满是红点的脸时,几乎要奔溃:“快,快叫大夫来!”

她虚弱地喊着,“让人去宫里送信,请母后派个太医过来,我、我这脸,定是那大夫的药有问题……哎,我的肚子又疼了,先扶我去恭桶,快,快……”

秦泽来到茗香院时看见的便是里头鸡飞狗跳的状态。

馨瑜郡主得知秦泽到来,既是恨不得立即拉着他将所有委屈道尽,又怕自己的模样和味道给他留下不好的印象。

权衡来权衡去,只得让婢女口述自己的凄惨情形后,婉拒了和秦泽的见面。

秦泽转身就走了。

对满满出手,这样的结局算轻了。

如果不是满满要亲手回应馨瑜郡主,按着他的做法便是直接打包送回溪平,此生都别再离开流云观。

晋王府同样不得安生。

起了疑虑后的福元华待晋王上衙后,唤来绿柳:“你速速去趟国公府,就说本宫有急事要和侧妃商议,请她务必立即回来。”

绿柳应了是,赶忙去了平国公府。

国公府中,福元青正陪着老夫人在院子里散步。

自从刘氏出事后,老夫人心底便再没把福元华当做是国公府亲生的女儿。

如若不是她晋王妃的身份在那,老夫人怕是不会就此隐忍她。

一个狠心弑母的人,血脉又极有可能非大房老爷所出,在老夫人心底早就除名。

因为担心福元华会对福元青不利,老夫人早就婉转地将事情始末告诉福元青,并且提醒她处处做好提防。

“祖母这毛病不是多大的事儿,”老夫人最是喜欢福元青,“有你回来看看祖母,就舒爽利落多了。”

福元青挽着老夫人缓缓走着:“祖母,元青出嫁不便时常承欢膝下,幸得元华准许,能回来小住两日。”

听了这话,老夫人叹了口气,拍拍福元青的手道:“你有了俊哥儿,以后日子好好过。”

福元华定是坏事做尽,老天都见不得她有子嗣,在老夫人看来就是活该。

这时下人领了绿柳过来,绿柳屈膝见礼道明来意,福元青挽住老夫人的手却蓦地一僵。2k阅读网

第371章 最后一碗药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371章最后一碗药福元青听了绿柳的来意,不由手上一僵。

福元华这般着急找她回去,定是相信了她的话,想要从她这里问出更多真相。

然而,她并不知道什么真相。

她本意是在福元华心里埋下怀疑的种子,让她在享受秦旭的温柔的同时,心生煎熬。

只是若福元华要深究此事,她恐怕反而会被牵扯进去,就非她所愿了。

是以她及时躲回了平国公府。

在她看来,福元华怕是熬不过几日了。

她不能在这当口回去。

老夫人感受到了福元青的僵直,却是误会了她的意思。

老夫人以为福元青连对绿柳都不自觉地产生了惧意,那可想而知在晋王府她是过得多么地战战兢兢!

不由得一时心中恼怒,对绿柳冷声斥道:“侧妃娘娘已经得了晋王爷的许可在国公府小住几日,便没有刚来了就回去的道理。你且先回晋王府,过几日老身自会让人送侧妃娘娘回去。”

老夫人威严满面,吓得绿柳不敢违抗,只得离开回了晋王府。

“什么?祖母不放人?”

福元华听了绿柳的禀报,气得摔了杯子,“那侧妃娘娘呢?她怎么说?”

绿柳惊得扑通跪下回应:“侧妃娘娘没吭声,老夫人生气了,让人将奴婢赶了出去。”

“岂有此理!”

福元华一时直觉气血翻涌,伸手捂住了头。

绿柳忙起来扶住她:“娘娘,您又头疼了?”

“本宫没事。”

福元华深吸了口气,缓缓睁开眼。

福元青一定是知道了什么,才会躲开她。

不行,她必须要知道福元青到底在卖什么关子。

王爷若果真如福元青所说那般,她便一刻都不能等。

虽说太医诊断她身子无事,但细思起来,自从王爷待她特别好开始,她的身体确实一天不如一天。

蓦地揪紧了手中的帕子,她看向绿柳:“去收拾一下,本宫回一趟国公府。”

绿柳应声出去。

福元华倚在贵妃榻上小憩,等了许久不见绿柳回来,便让丫鬟去问问情况。

又过了一盏茶时间,才听见绿柳匆匆而来的脚步声。

“娘娘,卢管事不让奴婢调马车。”

她屈了屈膝,委屈道,“奴婢周旋了许久,卢管事愣是不答应。说没有王爷的同意,娘娘不能离开王府。”

什么意思?

福元华单手捏紧椅背,手背上青筋暴起:“什么时候开始卢管事还能管起本宫来了?叫他过来见我!”

卢管事早就候在外头,进了堂屋后下跪行礼,他不卑不亢道:“王爷交代了,王妃近日身体不适,不宜离府。”

“本宫不过是回一趟娘家,”福元华冷冷地看着卢管事,“你还真能拦住本宫不成?”

“小的不敢,”卢管事忙叩头认错,但声音坚定,“王妃若是要回娘家,小的这就去请示王爷,还请王妃稍等片刻。”

卢管事转身离去,福元华一颗心却安稳不下来。

愈发觉得福元青的暗示并非空穴来风。

“绿柳,去收拾一下,我们从后门走。”

福元华只觉得后背隐隐发凉,直觉若是继续待在晋王府,恐怕就没法活着出去了。

这种突如其来的恐惧感向恶鬼般扼住了她的喉咙,让她几乎无法顺畅呼吸。

绿柳被福元华的紧张感染了,忙跑进里屋随便收拾了个包袱:“娘娘,咱们这就走?”

福元华支起身晃了晃,猛地咬了咬唇提起精神,“走。”

然而刚跨出门槛,却见院子里站了不少家丁,其中一名领头人上前一步:“娘娘,卢管事吩咐您身子不适,还请莫要离开屋子。”

福元华瞳孔一缩,急得咳了好几声,尝到嘴角腥甜的味道后,她冷冷看了眼那家丁,话也没回一句转身进了屋。

进屋刚走了两步,忽地就整个人软倒在地。

绿柳吓得大声惊呼:“娘娘!”

一众丫鬟婆子手忙脚乱地将福元华抬上了床,却见她不住地簌簌发抖,嘴里低喃着:“冷,冷……”

绿柳急急地给她盖好了被子,扑在床头泪流满面:“娘娘,你可还好些了?”

福元华只觉得浑身像是掉进了冰窟窿里头似的,冷得直打哆嗦,她握住绿柳温暖的手,颤颤说不出话。

一个时辰后,秦旭大踏步进了屋。

绿柳见状忙上前跪下问安。

“娘娘情况如何?”秦旭看了眼躺在床上的福元华,低声问绿柳。

绿柳咬着唇:“回王爷,娘娘一直喊冷,盖了两床被子才好些,而今睡了有半个时辰了。”

秦旭点点头,走到床前坐下,静静看着面色蜡黄的福元华。

福元华在噩梦中醒来时,映入眼帘的是秦旭那双温柔似水的眼睛。

她忽地身子一颤,一股寒意直窜上心头。

“元华,你好些了吗?”秦旭声音低沉温厚。

福元华勉力支起身,张开口是沙哑的嗓音:“王爷,我要回国公府。”

“好,”秦旭应道,“等你身子好些了,本王陪你回国公府。现在你还是要在王府里好好休养。”

福元华的心因为这句话忽起忽落,她伸出细瘦的手抓住秦旭:“王爷,太医不是说我没什么事么,我想现在就回国公府,求您了。”

秦旭温柔地拍拍她的手:“元华,本王听说你刚才晕倒了,已经通知宫里派太医过来再给你看看。待看过太医无事,本王就陪你回国公府,可好?”

“真的?”

福元华鼻子微酸,看向秦旭。

“本王怎会骗你?”

秦旭温和笑着,端过一旁的药碗,“先把药喝了,喝完药再睡会儿,本王就在这里陪你。”

福元华看着秦旭手里端着的药,就仿佛看到了催命的魔鬼,她摇摇头:“我不想喝。”

秦旭一愣,这还是福元华第一次明言拒绝他。

他垂眸看向那碗汤药,嘴角微勾:“元华,生病了就要喝药,喝了药才能好起来。”

秦旭软意温存的催促却让福元华身子一颤,她又再摇了头,抬眼看向秦旭:“王爷,我不想喝。”

“不行,这碗药你必须要喝。”

秦旭微蹙眉,语气间透出一股淡淡的不悦。

福元华仍是摇头,眼底写满疑问:“王爷,为什么元华必须要喝?”

第372章 原因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372章原因秦旭眸光晦暗不明地看着一脸抗拒的福元华,随后又垂落视线略过手里的那碗药。

福元华这是对他起疑心了。

从他听到卢管事汇报后,就有了这个想法。

而今看来,确实如此。

手里的这碗药,是加了料的药。

只要福元华安心喝了下去,从今往后他就无需再和这个女人虚与委蛇。

而他这些日子蓄意营造的爱妻的好名声,亦不会因为福元华的暴毙而受到影响。

这关键的当下,福元华怎能拒绝喝药呢?

秦旭嘴角斜斜地勾起,目光霎间闪过冰寒之色。

福元华见秦旭没说话,忍不住又问:“王爷,为什么?”

秦旭抬眼望她,笑得纵容:“自然是为了你好,元华,这是上次太医开的药,必须要喝。”

福元华颓然地软下了肩膀,从秦旭坚定的神情中她明白了,这碗药,她想喝也得喝,不想喝也得喝。

她别无选择。

大姐说得对,她沉溺在秦旭的温柔中无法自拔,就连眼睛也被蒙蔽了。

她居然以为王爷是对她真心。

她真是傻啊。

她算计来算计去,最终莫不是只能落得这样的下场?

颤巍巍地接过了药,福元华将药碗贴到了嘴边。

蓦地,她抬眼道:“王爷,臣妾想见大姐了。能否让大姐回来?”

秦旭不动声色地看着福元华:“元华,你急着回国公府,是因为想见元青?”

福元华点头。

秦旭一笑:“原来如此,这很容易,本王派人去国公府接元青回来便是。”

“你先把药喝了,本王这就下去安排。”

福元华顺从地把碗里的药全部喝了,一滴不剩。

这短短如梦魇般的两天,让她明白了一个事实。

无论秦旭待她好与不好,她都没有抗拒的力量。

将碗推开,她眼神平静无波地看向秦旭:“王爷,臣妾要见侧妃娘娘。”

秦旭满意地将药碗搁在一旁,起身道:“放心,本王这就让人去接她回府。”

言罢,他起身欲走。

福元华咬住唇,没忍住问了一句:“王爷,您为何要这般待元华?”

秦旭顿住脚步,侧身看向床榻上那个女子,他言笑晏晏:“本王爱宠正妃,本是天经地义之事不是?”

说完,他拂袖而去。

福元青回晋王府已是第二日下午时分。

绿柳已经记不清王妃问过多少次侧妃娘娘回来没有,眼见着王妃如同枯萎的花朵一般神色愈发涣散,她心头一阵阵发凉。

侧妃娘娘说得对,王爷根本不是真心爱重王妃,王爷是在捧杀王妃。

她忍不住簌簌发抖。

王妃看着快要不行了,王妃没了,身为婢女的她还能有什么样的下场?

她不像青杏,有了孩子能够在晋王府站稳脚跟。

她虽同样被王爷宠幸过,肚子却一直不争气。

而王爷,也已经很久没碰过她了,想必王爷早已忘记她了吧?

绿柳斜斜地倚在门柱边上,垂下的脸蛋不知何时爬满了泪水。

“绿柳。”

福元青踏上台阶,“娘娘呢?”

绿柳忙用袖子擦去脸上的眼泪,朝福元青屈了屈膝:“见过侧妃娘娘。王妃在屋里等您许久了。”

屋里光线昏暗,浓浓的药味弥漫,让福元青忍不住皱了皱眉。

她步向床榻,被上头缩成一团的福元华吓了一跳。

不过没见两天,福元华怎会变成了这副模样?

福元青一时怔住了。

“大姐,你来了?”

福元华不知何时睁开了眼,或许她就从未睡着,一直等着福元青的到来,“你总算来了。绿柳,扶我坐起来。”

随后她又把绿柳遣了出去,屋里只剩下姐妹两人。

“娘娘,”福元青挨在床前坐下,“你找元青回来所为何事?”

福元华抬眼看着她,一时百感交集。

福元青自幼就是她的大姐,未出嫁时常常回护着她。

为何急着要见福元青,似乎有一百条理由,然而到了此刻,又似乎没有什么值得问了。

静默了许久,福元华张了嘴:“大姐,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福元青并没有假装听不懂她的话,却是反问道:“大姐何时知道的,又有什么意义?”

“如果你早点告诉我……”福元华咬住嘴。

“那也改变不了事实。”

福元青淡淡道。“王爷是你我的天,天要你亡,你能苟活吗?”

福元华没有作声,好一会儿,忽地咯咯笑了。

“大姐就是这么聪明,自小到大都比元华聪明。”

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喘着声音道,“从小元华就爱听大姐分析事情,每每都能说在点子上。”

“大姐,你说我咋就这么蠢?愣是没看出来王爷的用意?”

福元青淡淡看她:“当局者迷,没什么奇怪的。”

“大姐说得对。”

福元华歪着头,像儿时那般信赖地看着福元青,“大姐,你告诉元华,王爷为何要那般做?今日元华喝了药,问过王爷,他却不肯说。元华只能问大姐,大姐,你告诉我。”

福元青眼底滑过一抹深思,对秦旭的狠绝又加深了一分了解。

即便是福元华走到最后,秦旭也不愿意为她松一丝口风,他要彻底维护他的名声。

福元青看着福元华:“大姐之所以那样猜测,是因为在府里见到了胡嬷嬷。”

福元华瞳孔骤然一缩,猛地抓住福元青的手:“大姐,你说哪个胡嬷嬷?”

“还能有哪个胡嬷嬷?”

福元青淡声道,“当年你威逼利诱让她将大姐名字换成你的名字那个胡嬷嬷。”

她今日回来,不是因为福元华想见她,而是要从福元华这里将她欠下的债一笔笔回收。

“不可能,”福元华不可置信地摇着头,“不可能,王爷怎会知道胡嬷嬷?是你,大姐,是你将胡嬷嬷带来的是不是?是你?”

福元青冷冷看她:“不是我。胡嬷嬷自从听了你的吩咐做事后就失踪了,我也不知道她为何会出现在王府里。”

说完这话,福元青不由得拧起了眉。

她本以为是王爷找到了胡嬷嬷,但而今听福元华一说,却又不确定了。

究竟是谁,将胡嬷嬷送到王爷跟前的呢?

第373章 元华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373章元华“原来竟是胡嬷嬷。”

福元华的唇角不知何时溢出了血,“那时居然没杀掉她,这难道这就是命吗?”

她看着福元青,一字一顿道,“大姐,你说是不是因为我执意夺去了本属于你的命格,最终上天才给我开这么个玩笑?”

福元青收回思绪,摇头淡声道:“不是。”

“不是吗?”

福元华眼底闪过一丝希冀,“那是什么?”

“命格一事,又岂是你让一个婆子改口就能换的?”

福元青冷然道,“只不过你说的倒也没错。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怎么夺也夺不去。”

“不是我的,怎么夺也夺不去?”

福元华重复着福元青的话,惨兮兮地笑了起来,“大姐,你看,还是你比我通透。我就愣是没看透这一点,才有了今日的下场。”

“只是王爷怎会这么狠心?他置我们平国公府于何地?”

福元华捏着拳头,恨恨道。

“王爷是何等人物,又何须顾忌我们国公府?”

福元青淡淡回应,“再说了,王爷待你好,已然在外面传扬许久,即便你暴毙,也不会牵扯上他。”

“可是你知道,大姐,你知道他那样对我,”福元华再没忍住,泪水滑落脸颊,“大姐,你要帮我报仇,你要让这件事大白于天下。”

“大姐帮不了你。”

福元青冷然回应,“大姐刚不才说了,王爷为天,大姐又怎会逆天而行。”

“再说了,你我,”福元青忽地靠近了福元华耳边道,“不过是同母异父的姐妹,你连平国公府的血脉都不是,大姐又怎会为了你做出那等傻事?”

福元华的心砰砰直跳,只觉得耳膜生疼,她难以置信问:“大姐,你在说什么?”

福元青勾唇:“你可知道,你并不是父亲所出,而是母亲偷人生下的孽种?”

“正是因为你的血脉肮脏,所以你才会胆大妄为做出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

“国公府养你多年,却养不顺你的血脉天性,你所做的事,又怎是我国公府一脉做得出来的?”

福元青贴着她的耳畔,一字一句道,“你夺了大姐的名字,你让人杀了母亲,这一桩桩一件件,只有你这样的孽种才会做得出来。”

“你早就该下去在母亲面前求着赎罪了,”福元青声音愈发冰冷,“等这一天,我等了很久,终于让我等到了。”

“福元华,不,你不配姓福,”福元青冷笑道,“元华,这下你可以瞑目了吗?”

“不、不是真的……”

福元华猛烈地摇着头,张嘴喷出一大口血。

福元青忙起身避开,嫌弃地看了她一眼:“娘娘好好休息,臣妾告退。”

福元华没了。

消息传到太子府是第二日上午。

翡翠小心翼翼地向福元圆禀报道:“娘娘,说是昨个儿夜里没的。”

福元圆放下手中的书,淡淡问道:“对外说是什么原因?”

“只说是得了急病,”翡翠回应,“昨个儿去了好几个太医都没救回来。”

福元圆端起书案上的茶抿了一口,摆手让翡翠退了下去。

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

重生以来福元圆一直没有直接出手将福元青姐妹俩收拾,是因为在她看来报复并非只有简单粗暴那条路可以走。

前世原主的死因她并不清楚,但福元青姐妹俩一定是幕后推手,所以她们两人死有余辜。

要干掉两人对福元圆来说从来不是难事,只是她选择的是让姐妹俩相互折磨这一个报复的办法罢了。

而福元华这次对她和太子出手,却是让她不想再忍耐下去。

只是不料一个胡嬷嬷,就能让秦旭下此狠手。

看来秦旭对那个位置,还真是想法不小。

淡淡地勾了勾唇,福元圆重新拿回手里的书,继续默默看了进去。

安静了不多久,珊瑚又进来了,这次说的是馨瑜郡主的事。

“娘娘,馨瑜郡主说要搬去宫里住。”

珊瑚屈了屈膝,“馨瑜郡主还让人传话说她病情未愈,怕过了病气就不来娘娘这边道别了。”

福元圆挑眉,算着日子馨瑜郡主在太子府住了不过十天左右,这么早就丢盔卸甲要逃离了?

银宝偷溜了进来,笑嘻嘻道:“她脸上的疹子昨天刚好,就迫不及待跑路了,想必也猜出来咱们可不是好欺负的。”

珊瑚啐她一口:“你就不怕她去皇后娘娘处说咱们娘娘的不是?”

福元圆淡淡一笑:“嘴在她脸上,咱们管不了那么多。”

横竖她没有证据。

再说了,这事情她早就向秦泽坦白了,纵然母后要追究,也有秦泽在前头挡着。

“既然馨瑜郡主要进宫住,咱们不好拦着,”福元圆想了想,“银宝,你去茗香院看着馨瑜郡主的人收拾,送她们出府。”

“好嘞!”

银宝高兴地应了是,蹦蹦跳跳地跑了出去。

福元圆忍不住掩嘴一笑。

这个猴精儿。

馨瑜郡主动作利落,决定了要进宫住后,不过小半日功夫就将行李收拾妥当,坐着太子府的马车去了宫中。

太子府清静了。

众丫鬟笑嘻嘻地庆贺。

倒是银宝神秘兮兮地给福元圆送去了从馨瑜郡主处弄到的物事。

福元圆仔细看过后,沉思道:“先将这些收起来,馨瑜郡主进了宫,我们倒是不好再盯着她。不过,她在宫中并没有那么自由,待我再想想。”

“娘娘,”银宝举起手,“馨瑜郡主放飞信鸽通常就那两个时间点,不如让奴婢去宫外守着,总能继续逮到她的信鸽。”

福元圆挑眉:“你不嫌累?”

银宝猛摇头,哪里累了,那明明很好玩啊!

从银宝眼里看明白了她的想法,福元圆笑道:“行,那这些日子你继续盯着她,我估摸她忍不了多久就会露出马脚。”

银宝高高兴兴地跑了。

说来正是给馨瑜郡主下药的那两日,银宝蹲守在茗香院边上偷瞧馨瑜郡主情况时,发现了她的婢女用信鸽与外界通信。

银宝好奇,便将那信鸽逮了下来。

是以才让福元圆得知了馨瑜郡主的秘密。

馨瑜郡主,果然是有备而来。

第374章 作妖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374章作妖福元华的事很快就传了开去,据说晋王因为伤心难过连日无法上朝,连庆元帝也派人去晋王府做了慰问。

然而随着时间过去,这件事就像往湖里投的一块大石头,惊起的浪花渐渐由于石头的沉没而平息。

福元圆自然继续留在太子府养胎,而今肚子已经两个多月大了。

说来倒巧,佟璐的身子和她时日居然差不多,同样是在肚子里揣着两个多月的包子。

两个同时揣着包子的孕妇都被各种要求在府里静养,只能写写信相互道道各自情况。

这日午前,福元圆百无聊赖地在府中花园散步,忽见庞嬷嬷一路小跑走了过来。

“见过娘娘。”庞嬷嬷屈了屈膝,“楚王爷夫妻一道来府上造访了。”

福元圆眨眨眼,昨日收到佟璐的信刚给她回了,没听她提起要过来呀?

“已经给殿下送了消息过去,”庞嬷嬷在旁解释道,“想来楚王夫妻会在府里用午膳,殿下应是一会儿就会回来。”

“阿璐,你怎么过来了?”

庞嬷嬷很快就领了佟璐到内院,福元圆高兴地拉着她的手走向花园,细声道,“昨日的信里也不说今天要过来,好让我准备准备。”

佟璐笑嘻嘻:“因为是昨晚临时起意跟王爷说要过来你府上的,我和秦昊说,再不让我出去透透风,我就要在王府里发霉了。”

福元圆扑哧一笑:“就你淘气!亏得只有秦昊纵着你。”

“其实也不是,我这些日子胃口不好,”佟璐看着比孕前清减了些,原本圆润的脸颊都瘦了一分,“吃什么都不香,秦昊担心肚子里的娃儿饿着,就只能答应我了。”

福元圆眉一挑,听明白了佟璐话中之意,笑道:“我这太子府里莫不是有你想吃的东西?是什么?我让人立即去做。”

佟璐吐吐舌头:“不知道为啥,在府里老想起上次在你这吃的那种鳝鱼,可惜我们府里的大厨不会做,所以今天专程带了个厨子过来,想让他学着做。”

“你说的菜叫软兜长鱼,”福元圆招来翡翠吩咐下去,挽着佟璐道,“今天中午就让厨子做上些,顺道教会你府上的厨子。”

“说来奇怪,你不是说闻不得鱼腥味么?”福元圆想了想,“怎的会惦记起软兜长鱼?”

佟璐耸耸肩:“我也不晓得,就老是惦记那个鲜味儿。不过,不知道吃的时候能不能吃得下。”

福元圆颔首:“总比没有想吃的好,我家厨子做扬州菜做得好,准保没有腥味,中午咱们试试。”

两人相携走到一处凉亭坐下,佟璐看了看周遭围着的丫鬟婆子,低声道:“元圆,我有话想单独和你说。”

福元圆屏退众人,便听佟璐道:“我从秦昊那听说,昨日宫里发生了一件事。”

“那个馨瑜郡主住进坤宁宫后,”关于馨瑜郡主的事福元圆和佟璐提过,她对个中情况颇是清楚,“不是说消停了一阵子么,昨日父皇带着几个王爷和朝臣去御花园闲逛,正巧遇上了馨瑜郡主。”

福元圆听了,凝神问道:“然后呢?”

“我听秦昊说,那馨瑜郡主在御花园里跳舞,”佟璐啧了一声,“父皇愣了好一会儿都没认出来是什么人。”

在御花园里跳舞?

这么有才咋不上天呢?

福元圆忍不住心里吐槽。

她还以为馨瑜郡主盯上的秦泽,不然为何一进京就赖在她家府上?

难不成馨瑜郡主实际上瞧上的是庆元帝?

这特么想气死皇后娘娘不成?

“别说你,秦昊说当时御花园的人都怕是那么想,”佟璐仍是控制不住啧啧,“父皇怕还以为是后宫那个没召见过的美人呢!”

“好在太子殿下喊破了她的名字,”佟璐说的自是秦昊描述的情形,“众人才知道馨瑜郡主是什么人。”

这其实才是佟璐今日非要来一趟太子府的真正原因。

佟璐继续道:“父皇想起馨瑜郡主是谁后,对她倒是态度温和,还问了这些年在流云观的清修情况,以及齐宁太妃过得好不好。”

“馨瑜郡主答得有板有眼,父皇听了很是满意。”

“你猜还说起啥事了?”

讲到这里,佟璐顿了一顿。

福元圆听得津津有味,琢磨了片刻,诚实摇头便是不知。

“父皇问起馨瑜郡主的亲事来了。”

“不会吧?”

福元圆惊讶捂了捂嘴,且不说随行都是男子,就是没了随行的人,也不适合在姑娘家面前提起这样的事。

岂不是把姑娘家给羞死了。

不过,想起馨瑜郡主能在御花园跳舞,福元圆又不确定了。

“我听秦昊说,其实是馨瑜郡主自个儿把话题绕过去的,所以父皇就顺着问了一句。”

重点来了。

福元圆眸光微转,静听佟璐讲道:“馨瑜郡主说早已无心亲事,不过是在流云观得闻太子成亲,心生挂念才来的京城。”

这也特么不要脸了吧?

福元圆撇了撇嘴。

在皇上面前如表白般说明对秦泽的心意,这是想等着皇上直接赐婚不成?

这话她放在心里没说出口,佟璐可没忍住:“按我说,她就是故意的!挑了个好时间遇上父皇,又引了话题往那边儿走,简直是太……”

佟璐猛地灌了口水,压下骂人的冲动。

现在可是揣着娃儿的,不能随意说话惊着两人肚子里的娃儿了。

福元圆眯了眯眼:“父皇怎么说?”

“父皇英明,才不会被她带到坑里呢。”说起这个,佟璐满目崇拜,“秦昊说父皇想了片刻,便将话题带开了,让馨瑜郡主继续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尴尬得不行。”

福元圆勾了勾唇,庆元帝给力。

不愧是阿泽的好老爹。

“只不过,”佟璐仍有些忧心,“我总觉得那馨瑜郡主不会就此罢休,你还是得防着点。”

不然佟璐也不会死缠烂打让秦昊允她今日来太子府了。

福元圆握住佟璐的手,颔首道:“谢谢你专程来告诉我这件事。你放心,馨瑜郡主我提防着呢,定不能随了她的心意。”

第375章 无语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375章无语佟璐难得出门放风,和福元圆又都是新进的孕妇,两人自有聊不完的话题。

待用过午膳,秦昊担心媳妇劳累,频频让人到内院催促,佟璐才依依不舍地和福元圆道别离去。

“娘娘,殿下为何不告诉你馨瑜郡主的事?”银宝歪着头。

福元圆托腮,想了想道:“殿下定是没将这事放在心上,才连提都不曾提起。”

以她对秦泽的了解,不重要的事情很少会费心思在上头。

银宝在旁摸摸下巴:“娘娘,那要问问殿下吗?”

福元圆摇头:“既然殿下认为没必要说,咱们就没必要问。”

这时翡翠挑了帘子进来:“娘娘,艾娘子一直在花厅候着,可要请她改日再来?”

今日招待佟璐,福元圆没空见前来禀事的管事们,不少人因事情并不紧急便就离开了太子府,艾娘子倒是没有走,一直在花厅等福元圆传唤。

福元圆摇头:“请她进来吧。”

艾娘子是霓裳楼的大管事,从霓裳楼成立之日起便追随福元圆至今。

“银宝,去书房把本宫新设计的衣裳样式簿子拿过来。”

艾娘子每月会定期来一趟府里取设计样式,即便成了太子妃,霓裳楼每个季度主打的衣裳样式依旧出自福元圆之手。

“艾娘见过娘娘。”

艾娘子随着翡翠进了内室,恭敬地行了礼,才禀明了等候许久的来意。

“田静姑娘,”艾娘子面带喜意,她顿了顿掩唇笑道,“如今应该称罗夫人,昨日已经成亲了。”

福元圆笑着问道:“可还顺利?”

艾娘子乐呵呵:“回娘娘,本来挺顺利的,宾客用过喜宴临行前,却闹出了个笑话。”

“什么笑话呀?”一旁的银宝没忍住问。

艾娘子笑道:“宾客准备离去时,新郎官进了洞房给新娘掀开盖头准备喝合卺酒,哪知新郎官揭了盖头,却吓得直呼‘这不是我的新娘子!’”

说到这里,艾娘子笑得眼睛都湿润了,“这可没把宾客们都给笑翻了。”

说来有趣,自田静和罗启说亲时,田静以当初红斑脸的模样见过罗启后,两人就不曾再见过面。

是以罗启一直认为自己将要娶的妻子是个毁容脸的姑娘。

揭开新娘盖头后,田静那温婉柔美的脸不仅没让他喜出望外,反而吓得跑出了新房,以为娶错了人。

这一出简直成了喜宴上最亮眼的热点。

银宝笑得前仰后翻:“娘娘,那罗公子可真是个呆子!”

福元圆直笑:“有这样的夫婿,田姑娘今后的日子定会和顺和美的。”

众人都笑着应是。

送走了艾娘子,又来了一个刚从西北回京的管事。

提起的仍是和田静有关的事。

“娘娘,属下带人在田姑娘名下的山头仔细探查了许久,”那管事神色略带激动,“发现除了两座铜矿外,还有一座金矿!”

“金矿?”福元圆坐直了身。

“对,”管事点头,“那座金矿虽然不大,但产金成色极好。”

“若是有金矿,”福元圆思忖道,“我们需要周旋的事宜会更麻烦,可还应对得来?”

管事忙应道:“回娘娘,这个问题不大,当地的官府和相应机构已经打点妥当。”

“那便好。”福元圆颔首。

“娘娘,”管事迟疑片刻问道,“此事可要告知罗夫人?”

福元圆挑眉:“自然。”

管事又问:“娘娘,罗夫人并没有派人去查探,这金矿之事……”

“罗夫人名下有金矿,说到底是我们赚了,”福元圆摇头,“我们行商重诚信才能长久,此事如实告诉罗夫人即可。”

前院书房。

秦昊正拉着秦泽对弈。

“你媳妇都回府了,你咋还在我府里赖着不走?”

秦泽随意下了一子让秦昊抓头挠腮,端起茶喝了一口。

秦昊聚精会神地思考了一会儿,满意地落了一子,才回道:“媳妇让我上衙去,好不容易觑空躲懒,在大皇兄这里下棋有趣得多。”

况且,大皇兄都没去上衙,他急啥呀。

秦泽摸摸鼻子,他咋就有个偷懒偷得这么理直气壮的兄弟?

两人安静又下了几步棋,秦昊忽道:“昨日还是皇兄敏锐,要不咱可就中了那馨瑜郡主的计了。”

秦泽拧了眉,不爱听和馨瑜郡主相关的事情。

“我家媳妇说了,”秦昊无所谓地耸耸肩,继续道,“馨瑜郡主这事儿可不是小事,得让皇嫂有个准备才行。”

“为这事儿,”秦昊继续道,“我家媳妇缠了我一晚,非要我今天带她过来皇兄府上。”

“皇兄,你说这女人的心思咋就那么奇怪,弟弟可是怎么都想不明白……”

他滔滔不绝地说着,秦泽却蓦地顿住了手。

“你说佟璐今个儿来去给你皇嫂说馨瑜郡主的事了?”

秦昊大咧咧点头。

“你刚才不是说过来学做菜的吗?”秦泽眼底氤氲着怒气。

秦昊眨眨眼:“顺便学个菜式回去啊,我媳妇说那鳝鱼好吃……”

话音未落,就见秦泽甩袖而起,匆匆出了书房。

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秦昊摸头:“该不会大皇兄没跟皇嫂说馨瑜郡主的事吧?”

秦泽急急回了韬正院。

“殿下,”门外翡翠和琉璃鞠了礼,“娘娘刚睡下。”

睡了?

秦泽放轻了脚步,进去看了看福元圆睡得香甜的模样,转身出了屋。

“娘娘醒后去书房通知本宫。”

吩咐完,他又回了前院书房。

秦昊已然离府。

“这小子倒是跑得快。”

秦泽长吁了口气,喝了口茶,倚在椅背后闭上了眼。

馨瑜郡主的行事愈发让他心中生厌。

原本说好留京半月就回溪平,而今搬进了坤宁宫,仗着母后对她的宠爱,将时间一拖再拖。

他不想多见馨瑜郡主,是以没有太多机会问她何时离开。

但发生了昨日的事,却让他觉得必须要让馨瑜郡主赶紧离开京城了。

就在他沉思时,安顺敲响了书房的门。

“主子,馨瑜郡主来了。”

秦泽睁开眼:“她来做什么?”

安顺道:“馨瑜郡主说有急事跟殿下说,在湖边的六角亭等殿下。”

第376章 来客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376章来客韬正院。

午后娘娘歇息的时分,院子里总是特别安静。

就连咋咋呼呼的银宝进来,亦是垫着脚尖跟做贼似的模样。

“怎么了?”翡翠见银宝一脸有事的模样,压低声音问道。

银宝附耳道:“馨瑜郡主来了,给娘娘递了信,说是请娘娘去一趟湖边的六角亭见面。”

“娘娘正午歇呢,”翡翠面露不虞之色,“怎的这个时辰过来?”

珊瑚在一旁听了,噘嘴道:“她以为她是谁呀,说见就要见?怎么也得等娘娘睡醒了再说。”

“先前殿下过来,”翡翠是同意这个做法的,“见娘娘歇下了也没叫醒娘娘。”

银宝挠挠头:“可是,我刚听安顺说,殿下去了六角亭。”

两个丫鬟对视一眼,惊疑不定:“馨瑜郡主这是什么意思?同时请殿下和娘娘过去?”

银宝摇摇头:“所以我才琢磨着,是不是得叫醒娘娘去一趟瞧瞧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翡翠想了想:“这样吧,我进去唤唤娘娘,看她睡醒没。”

福元圆往六角亭去时,已经是小半时辰后。

远远的就能瞧见六角亭里矗立着两个人,馨瑜郡主和秦泽。

周围稀奇的不见有仆人服侍,两人站得不近不远,似是正在说话。

馨瑜郡主似乎情绪激动,除了说话,还不时见她挥动着双手表达。

福元圆走得慢,看得很仔细。

待她走到离六角亭约有二十米之遥时,忽见那馨瑜郡主蓦地拉开披风——

卧槽!

福元圆几乎在她动作的下一个瞬间,就猜到了她的用意。

特么是想让她看见她和秦泽做啥啥的现场吗?

眼见着披风滑落,就要露出两截香肩的一霎,福元圆随手甩出两枚飞镖将馨瑜郡主扬起的两只手合着衣裳一道钉在了六角亭的柱子上。

“啊~”

馨瑜郡主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惊叫出声,再看向秦泽时,就见到福元圆正站在他身旁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天干物燥,馨瑜郡主就算是穿多了,也不适宜在光天化日之下脱衣裳吧?”

福元圆丝毫没有客气,凉凉道,“就算馨瑜郡主不觉得羞愧,也要考虑下围观众人的心情才是。”

“你!”

馨瑜郡主又羞又臊,“你先放我下来!”

“放你下来让你再在殿下面前脱衣裳嘛?”福元圆摇摇食指,“那可不行,不能污了我家殿下的眼睛。”

“我没有,明明是……”

“明明是什么?”福元圆揉揉耳朵,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馨瑜郡主到了嘴边的话却说不出来。

虽说她想营造脱衣后扑向秦泽的场景,好让福元圆看见,最好是见了之后气得落了胎,又或是因此和秦泽离了心。

但现在她连第一步脱下披风都没完成,更别提扑进秦泽怀里,想说秦泽要求她这么做的话还真说不出口。

再加上刚才秦泽对她说的话,让她愈发有些祛了。

太子妃到底是什么人啊!

为何会甩飞刀?

为何那么凶残?

固定在柱子上的手轻轻地挣扎了一下,却不小心碰到了冰冷的刀锋,让她登时动都不敢再动一分。

“没什么。”

馨瑜郡主别过脸。

福元圆却没打算就这样放过她。

“那馨瑜郡主让人叫本宫过来六角亭又是所为何事?”

感觉到紧握着她的手蓦地一僵,福元圆仰着头笑道:“阿泽,刚才银宝说馨瑜郡主叫我过来有事,害得我觉都没睡饱就起来了,心情不好所以动作粗鲁了点,你不会怪我吧?”

秦泽面色阴冷,早在福元圆对馨瑜郡主说话时,他便明白了今天这是馨瑜郡主设的一个局。

他心情极度不爽。

刚才还跟她说着让她尽快离京,她虽没有开口应承,但态度还算可以。

哪知转脸就成了这个样子。

“怎么会?满满做的好。”

馨瑜郡主不可置信地看着秦泽,他在说什么?

竟然说粗俗无礼的太子妃做的好?

秦泽夫妻俩情深深地相视一笑。

“既然太子府不欢迎本郡主,那本郡主便告辞,”馨瑜郡主暗自咬牙,“还请太子妃将本宫放了。”

福元圆不紧不慢地扭头看去:“馨瑜郡主莫急,既然远道而来,总是要说清来意才是。”

馨瑜郡主冷笑一声:“太子妃如此待客之道,馨瑜实在无话可说。”

“怎会无话可说?”

福元圆笑笑,“莫非馨瑜郡主不喜欢用嘴来说,喜欢飞鸽传书?”

“亦或是馨瑜郡主不喜欢和我们夫妻俩说,喜欢和晋王爷说?”

馨瑜郡主面色一变:“太子妃胡诌什么!”

福元圆扯了扯嘴角:“本宫素来不会无的放矢,馨瑜郡主若是不认,不如看看这是什么?”

她从袖口里拿出一个小小的袋子,将袋子打开,里头是数个小纸卷。

馨瑜郡主蓦地瞳孔一缩。

福元圆却不急着将纸卷给她,反而递给了秦泽:“阿泽,馨瑜郡主在咱们府上住时,恰巧被我们发现用信鸽与外头有书信往来。”

她歉然笑笑,“银宝淘气,非说因为太久没吃烤乳鸽,就将那信鸽打了下来,结果乳鸽没吃成,却发现了馨瑜郡主的秘密。”

秦泽接过纸卷,摊开一一看了,面色愈发阴沉。

馨瑜郡主惊惶不定,心里不住念叨着定是太子妃诈她的。

她用的信鸽可不是普通的信鸽,哪能说发现就发现?

再说了,信鸽每次往来的信件都在她手里好好的存着,太子妃手上的定然不是真的!

对!

一定是太子妃忽悠她。

她可不能上当了。

“太子妃信口雌黄!殿下不能偏听偏信了!”

她色厉内荏地喊道。

秦泽将纸卷上的内容一一看完,冷冷抬眸看向她。

“上次你意图对太子妃下泻药,”秦泽将纸卷捏紧在手里,“如果不是太子妃向本宫求情,本宫定饶不得你。”

“没想到你倒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设计我们夫妻,”他冷笑一声,“简直是自己找死。”

“我不知道你们说什么!”馨瑜郡主又惊又怒,“你们放我回宫,不然我定去母后那找个公道!”

第377章 想走?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377章想走?馨瑜郡主计划失败,又见秦泽夫妻情深义重的模样,自知今日定是讨不了好,便嚷着要回宫。

在她看来只要祭出皇后娘娘,秦泽便会有所顾忌。

然而这次却让她失望了,秦泽上前一步,手里展开一张纸卷道:“表姐是急着让母后看见你做下的这些事吗?”

馨瑜郡主定睛一看,被那纸卷上内字迹和内容吓得心神一震。

秦泽手里的纸卷,分明就是她亲手所写的纸卷!

怎么会这样?

她惊疑不定地看向福元圆,诡辩道:“太子妃好了不起,竟然让人模仿本郡主的字迹来诬陷本郡主,这事情就是到了母后那里,本郡主也丝毫不惧!”

福元圆扯扯嘴皮:“馨瑜郡主进京以来何曾在本宫面前写过一个字?本宫又如何模仿你的笔迹?”

“分明是你派人去茗香院取了本郡主的字迹……”

她强辩着,却被秦泽一句话打断了:“本宫今日第一次知晓,原来表姐和二皇弟竟是这般熟稔的关系?”

他扬起另外一张纸卷,是给馨瑜郡主的回信。

“是二皇弟让表姐给太子妃下泻药的?表姐就照实做了?”

馨瑜郡主看着第二张纸卷,面容倏地白了。

“不止是给太子妃下泻药,”秦泽又翻过一张纸卷,“在御花园跳舞的时间地点,都是二皇弟安排你的?包括跟父皇提起你的亲事未定,暗示你属意本宫,都是二皇弟让你做的?”

“表姐,”秦泽嘴角一片冰凉,“由此可见,你从溪平来京城,定是二皇弟的意思了?”

“本郡主、”馨瑜郡主张嘴结舌,“不是,不是这样的。”

“那是不是说,”秦泽继续道,“六年前你在本宫膳食中下毒,同样是二皇弟让你去做的?”

“阿泽,这是什么意思?”

馨瑜郡主尚未辩解,福元圆就蓦地拉住了他,仰头问道,“这个女人,她六年前对你下毒?”

“下毒未遂。”

秦泽回握福元圆的手,知道她紧张,安抚道,“被我发现了,没有成功。”

“你说过不说出来的!”

馨瑜郡主睁圆了眼,“这件事,你答应过我谁也不说的,你不信守承诺?你枉为储君!”

秦泽淡淡瞥了她一眼:“你毁诺在先,又何来立场怪我不信守承诺?”

福元圆脸色更绿,仅从片言只语便明白了为何秦泽明明不爽馨瑜郡主却没有和她撕破脸的原因,原来还有这么一段往事在。

“阿泽,为何她意图下毒害你,却还不让你将此事说出去?”

她看都懒得看馨瑜郡主一眼,拉着秦泽问个清楚。

“幼时我有次不小心失足落水,”秦泽回望福元圆,“是她跳下湖将我拉回岸上,算是救命之恩。”

“所以她以此要挟让你不得将她下毒害你的事情说出去?”

福元圆知道古人重守承诺,明白地点了点头,“而你要求她必须离京去溪平,终身不得回来?”

“对。”秦泽薄唇轻启。

“但是她回来了,”福元圆觑了眼气急败坏的馨瑜郡主,“她只要回京,就是毁诺。”

“背信弃义,当年意图下毒害你,而今意图下毒害我,”福元圆冷笑,“这样的人,阿泽,你说要如何处置才合适?”

秦泽淡淡道:“已无必要活在世上。”

“你们不可以这么做!”

馨瑜郡主厉声道,“若是我在太子府有个万一,母后定然会追究此事!”

福元圆凉凉地揉揉耳朵:“你是傻了吗?母后若是知道你两次毒杀她的儿子儿媳,会管你死活?巴不得直接一巴掌拍死你。”

馨瑜郡主被呛得一愣,眼珠转了转又道:“就算母后不追究,但外面的人不会相信!”

“倘若我多年前对殿下动过手,为何如今才说出来,还在你们害我之后?”

“外人定会认为是你们寻的借口!对殿下名声有碍!”

秦泽冷道:“本宫何惧人言。”

“你!”

馨瑜郡主张了张嘴,气得直抽气,好一会儿她才咬牙冷笑道,“是了,我怎么忘了连学海泛舟都能舍弃的人,自然不会去介意外人的眼光。”

“你根本不配为储君,”她眼底变得狰狞而疯狂,“只有晋王爷才配!他有强硬的背景,他的行事才是王者之风!”

“所以你多年前就拜在他门下,替他对付我?”秦泽淡淡问。

“没错,良禽择木而息,我不认为自己做的有错。”

福元圆嫌恶地看了眼馨瑜郡主,秦泽自幼和这样的人熟识真是瞎了眼了。

她打断了馨瑜郡主的话道:“阿泽,我倒是有个想法。”

秦泽温柔看她:“满满,你说。”

“杀人不过头点地,”福元圆不知道何时手里把玩起数枚飞镖,在掌心见飞转,那闪闪银光看得人眼睛生疼,“一刀杀了她反而是便宜了她。”

言罢,她不疾不徐地将一把飞镖朝馨瑜郡主掷了过去,正好从馨瑜郡主左脸鬓发飞过,垂直插进了柱子之间。

馨瑜郡主惊叫一声,耳畔的冰冷让她面无血色。

就差一分距离,她的耳朵怕是就要被削下来了。

她惊悚地看向福元圆:“你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福元圆又飞出一枚飞镖,正正插在馨瑜郡主右耳边上,“本宫有个习惯,思考事情的时候喜欢飞飞镖,馨瑜郡主多担待几分。”

馨瑜郡主两鬓冰凉,吓得不敢乱说话,抖着唇角看福元圆。

“直接杀了太可惜,最好是,”她用飞镖对着馨瑜郡主比划着,“一刀一刀凌迟,嗯,似乎又有点麻烦……”

秦泽看了眼福元圆,忍不住心中暗笑她淘气,面上却郑重其事道:“满满,你做决定就好。”

福元圆叹了口气:“现在怀着孩子,人总是要仁慈几分。”

“阿泽,不如还是随便用点毒就算了。既省事儿,又不用见血。”

秦泽一本正经地点头:“满满说得有道理。”

福元圆眼睛一亮,拽着秦泽的袖子摇了摇:“阿泽你也觉得好?那咱们就下毒!”

言罢,她朝银宝招了招手:“快把毒丸给本宫。”

“是!”

银宝拿出一个药瓶,往掌心一倾倒出好几颗药丸。

第378章 毒丸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378章毒丸福元圆如同在街市上挑选货物一般,拎起一颗丸药嗅了嗅:“这颗毒丸的作用是什么?”

银宝咧嘴一笑:“回娘娘,这颗毒丸干脆利落,吃了三息之内必然七窍流血,穿肠烂肚而亡。”

“这么血腥?”福元圆啧了一声,拿起毒丸朝馨瑜郡主比划了一下,“算了,本宫心慈,见不得别人死得太难看,也免得污脏了府里。”

将毒丸丢回银宝手里,又重新拿起了另外一颗:“这颗的作用又是什么?”

银宝嘎巴下嘴:“回娘娘,这颗药性没那么强烈,不过难受程度加大了。吃了之后全身皮肤溃烂,得熬三天才能死透。”

“诶?这个不错诶!”

福元圆拿起来向馨瑜郡主晃了晃,“三天时间,足够让做尽坏事的馨瑜郡主好好反省一下,银宝,你觉得如何?”

“娘娘说得特别有道理!”

银宝举起大拇指,满目崇拜。

福元圆却又鼓了股腮帮子,摇头道:“馨瑜郡主好端端一个姑娘家,皮肤溃烂而死是不是有点太惨了?这样好像不太好。”

她又拿起一颗毒丸问道,“这个呢,吃了会怎样?”

银宝忙摇头:“这个毒丸弱了些,娘娘。吃了后大概过上七天时间,人就会因为精神错乱发疯,然后就疯掉了,不会死。不太适合馨瑜郡主,您觉得呢?”

福元圆挑眉:“让人疯掉的药丸子?本宫觉得很合适呀,就这颗好了。”

“本宫仁慈大度,见不得人死得太难看。就算死,也最好死得远远的,别脏了咱们太子府,别脏了咱们京城。”

捏着毒丸走到馨瑜郡主面前,福元圆笑眯眯道:“馨瑜郡主,你可得感谢本宫得不杀之恩。”

馨瑜郡主早在福元圆挑选毒丸时就吓破了胆,尤其是听银宝说了毒丸的效用之后,更是惊得腿软。

“我、我,你不敢,你不能……”

福元圆扯了扯嘴角,一把捏开馨瑜郡主的嘴,手脚利落熟练地将毒丸塞进她的嘴里,一抬她的下巴,那毒丸就咕嘟被吞了下去。

馨瑜郡主吓得整个软了下去,奈何双手被钉住动弹不得,浑身直发颤。

“这、这毒丸是假的,殿下,”馨瑜郡主滴泪横流地看向秦泽,“殿下,这毒丸是假的,你们是故意吓我的对不对?”

秦泽摇头:“银宝善毒,从不作假。”

“不!不!”

馨瑜郡主疯狂地摇头,“殿下,看在当年我奋身救过殿下一命的份上,给我解药,给我解药……”

“那份人情,早在六年前你意图对本宫下毒就已经两清。”秦泽冷言。

福元圆不耐地拍拍馨瑜郡主的脸颊:“怎么这会儿就吓傻了?本宫还没想完怎么处置你呢,先好好听着,看看本宫的处置方法,会不会让殿下名声遭损。”

“若是发现了问题,本宫还可以换个别的法子,馨瑜郡主,你是里头的主角儿,你可要帮着本宫思量才是。”

“首先,要将你送进坤宁宫,”福元圆摸着下巴,“让阿泽把你的罪行给母后好生说道说道,让母后看清楚你的真面目。”

她来回踱步,“然后对外呢,就说你因爱生恨,意欲对本宫下泻药被太子发现,太子看在多年的情分上将你送回溪平,并且要求你这辈子不得再踏入京城一步。”

福元圆在馨瑜郡主面前站定,笑容可掬:“你听,这样是不是合情合理?又显得我们夫妻重情重义。”

馨瑜郡主呸了一声:“想得美!本郡主会让天下人知道你对本郡主用毒!”

福元圆伸出漂亮洁白的食指摇了摇:“别想了,你没这机会。”

“我们既然敢大张旗鼓送你出京,”福元圆继续道,“自然就有让你闭嘴的办法,你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够了。出了太子府的门,除了在母后那认个错,其余时间,你安分做个哑巴就好。”

馨瑜郡主身子一震,旋即垂下眼眸没有吭声。

“你一定在想,就算不能说话,你还会写字,大可将今天的情况写给晋王知道对不对?”

被福元圆一语说中心中所思,馨瑜郡主惊骇地抬起眼。

福元圆啧了一声,美眸从银宝身上滑过:“银宝,这次任务艰巨,就由你亲自护送馨瑜郡主一行人回溪平。”

“这路上随便给她们整点什么药,只要不能说话不能动弹就行。”

银宝大声应道:“娘娘放心,这点小意思包在银宝身上!若是馨瑜郡主不服,银宝再给她来一轮泻药和疹子药,准保她对别的提不起心思!”

“你、上次是你给我下的药?”

馨瑜郡主震骇莫名,手指颤抖。

“不错呀,不然以你的泻药,哪能有那么好的效果。”

银宝抱胸,笑得坏透了。

馨瑜郡主惊怒交加,眼珠子一番就这么晕了过去。

福元圆愣了愣,惋惜道:“这么不经吓,害的我还有好些话没说完呢。”

她撅撅嘴,“阿泽,可否就按照我说的办法来惩治她?”

秦泽眼底溢满温柔:“好。”

秦泽动作迅速,让人带着馨瑜郡主火速进了坤宁宫。

皇后娘娘听闻了馨瑜郡主犯下的事,如同福元圆说的恨不得当场就打杀了她。

但秦泽劝阻了,当天下午就让银宝等太子府的侍卫将馨瑜郡主送出了京城。

对外的理由便是因爱生恨对太子妃下泻药。

这个理由站得住脚。

前两日馨瑜郡主在御花园跳舞又暗示属意秦泽的事情,不知道是谁将它传扬了开去,本意是什么不言而喻,实际上反而是帮助了秦泽夫妻俩的行事。

“什么?被送出京了?”

秦旭消息灵通,但听闻这件事情时已是当天夜里,忍不住捏紧了杯子,他目光晦暗不明。

馨瑜郡主是一枚他闲置多年的棋子。

本想着太子妃有孕,这个关键点将这枚棋子用起来时机最是合宜,哪知馨瑜郡主却是个不顶用的。

三番两次计划失败,平白浪费了他的一番心血。

按着他的计划,今日馨瑜郡主去太子府,理应能让太子妃气怒小产,或是让太子夫妻离心,怎么结果却是被送出了京?

第379章 请教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379章请教“什么原因?”

秦旭冷冷地问着前来禀报消息的手下。

手下忙回应:“回王爷,听闻是说馨瑜郡主意欲对太子妃下泻药,被太子抓了个正着,皇后娘娘气怒,直接让人将她送回溪平,说是这辈子都不得踏入京城半步。”

偷偷觑了一眼秦旭,手下又加了一句,“这事儿现在都传遍京城了,外头都说馨瑜郡主这是因爱不成恨意生,人人都骂她活该。说太子夫妻太过心善……”

给太子妃下泻药?

秦旭皱起眉头。

这件事情多天前就发生了,要是太子夫妻要追究,定不可能此时才说出来。

而今日馨瑜郡主去太子府,可是带着他布置的任务过去的。

秦旭眼睛蓦地一眯。看来馨瑜郡主这个蠢货又一次失败了。

馨瑜郡主是他的一枚多年不用的棋子。

本想着太子妃有了身孕,只要巧用馨瑜郡主,便能对太子做出一定程度上的打击。

例如让太子妃滑了胎,或是夫妻感情离了心……

哪知道馨瑜郡主却是个没用的东西,布置下去的事情没有一件能做好的!

他紧抿着嘴,拿起笔在纸上写了几句话。

将纸卷起递给手下:“把这纸卷信鸽传给馨瑜郡主。”

手下忙接过纸卷准备退下,却听秦旭道:“且慢。”

他收回纸卷,缓缓放在灯苗上燃尽。

馨瑜郡主而今已是弃棋,她经历过的事情需得旁敲侧击打听清楚才可下步谋划。

“去探清馨瑜郡主被送走的真正原因,以及她现在的情况。”

太子府。

翌日上午见完管事后,翡翠带了新婚后的田静进来觐见。

田静成了亲,已然是一副妇人的装扮。

温婉的容颜中带着一丝羞涩和喜意,看得福元圆眉眼弯弯。

“罗夫人,本宫听说新婚夜新郎官没认出你来?”

田静闻言,原本略有羞意的脸红了三分,嗔怪道:“娘娘莫要笑我了。我家夫婿是个二愣子,现在可真是深有体会了。”

两人相视一笑。

“今日过来,是专程来谢娘娘恩典的。”

田静起身朝福元圆盈盈一拜,“若不是娘娘牵线,静儿恐怕难得如此好姻缘。”

福元圆笑着抿了口茶:“这便是千里姻缘一线牵,该属于你的缘分,等时间到了就会出现在你面前。”

田静想起前些年的蹉跎,不由得眼眶一热,忙别过头去用帕子印了印眼角。

福元圆不想随意说的一句话戳中了田静的心事,忙又道:“罗夫人你可别哭,回头罗公子可要心疼了。”

田静闻言,忍不住扑哧又笑了。

“本宫听说你成亲当日郄神医回来了?”

福元圆想起银宝说的话,看向田静。

“是的,”田静颔首,“他老人家专程回来了一趟,不过第二日留下书信就走了。”

福元圆忍不住摇头叹笑,郄神医热爱自由,不喜束缚,实在是个奇人。

“说来静儿倒是有件事情,想来请娘娘出个主意。”

田静和福元圆又说了些旁的话,才提起了今日过来的另一件事。

“娘娘知道,我家小姑子在霓裳楼做绣娘之事,”田静悠悠道,“小姑子在刺绣上颇有天分,前些日子已然通过了霓裳楼绣娘的考核,她欢喜极了。”

福元圆点点头,罗小妹通过了霓裳楼的绣娘考试的事,在前两日艾娘子过来时曾提起过。

“我家小姑子不容易,”田静成亲后听罗启说起罗小妹的事,又是心疼又是感激,“如果不是她从小就扛起一家生计,我家夫婿那个愣头青哪能有时间精力好好读书?”

“不瞒娘娘说,我其实有点想劝小姑子别去霓裳楼做事。”

“如今家里的情况,虽说不是特别富余,但是养小姑子在家里好好做个闺中女子是没有问题的。”

“再加上小姑子年纪也不算小了,过段时日再给她寻个合适的人家,成亲生子把小日子过得和和美美的多好。”

田静说着想法,眼底却又有一丝犹豫,“只是,我虽和小姑子相处时间不长,但亦知道她是个有主见的姑娘,却是不知道我的这番想法,她会不会介意。娘娘,您觉得呢?”

福元圆慢慢地喝了口水。

田静心疼小姑子,想将她养在闺中待嫁,这在常人看来是善心好事。

然而她的顾虑却不无道理,有时候并非好心就能成好事。

她在扬州城时曾接触过罗小妹,想起罗小妹在画舫上与孟经对峙的一幕,那确实是个心有主见的姑娘。

“本宫建议此事不妨先和罗公子谈谈,”福元圆思忖道,“若是你们夫妻都认为这是合宜的做法,再由罗公子去和罗小妹谈,想是会更合适。”

田静眸光微转,旋即明白了福元圆的意思,遂笑着致谢:“幸得娘娘提醒,静儿回去就和夫君商议。”

原本她想着寻个机会和小姑子商量这件事,但对小姑子了解不深,总觉得如此冒昧提议恐会让小姑子心中不虞,才趁着来福元圆这儿拜会时求个指点。

福元圆的话让她豁然开朗,有了夫婿做中间人,这件事不仅不会伤了姑嫂情谊,而且成事的几率会更大。

田静想明白其中关键,便不再打扰福元圆,笑着告退离去。

晋王秦旭在入夜时分得到了关于馨瑜郡主的最新消息。

“护送馨瑜郡主出京的是太子府的侍卫,”属下低声禀报,“馨瑜郡主一直在马车里不曾露面,即便是中途歇息,也不见她出来。”

秦旭拧眉:“馨瑜郡主的随行婢女呢?”

随行婢女几乎都是他安插的人手。

属下摇头:“都不曾见到她们出过马车,除了太子府的护卫,旁的人都在马车里。”

秦旭吸了口气。

看来馨瑜郡主这个蠢货不仅被太子发现了端倪,恐怕还走漏了风声。

太子的人才会如此防范。

幸好他上午没有用信鸽和馨瑜郡主联系。

以馨瑜郡主落在他手中的把柄,料她也不敢把他供出来。

只不过——

太子那边到底知道了多少消息,恐怕却不好得知了。

秦旭想了片刻,做了一个决定。

第380章 鲁王妃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380章鲁王妃秦旭站起身,走到书架前背对着属下道:“送信去流云观,等馨瑜郡主回了观中,便寻个时机让她意外身亡。”

“记得做隐蔽一点。”

属下一愣,旋即回应:“是,小的这就去办。”

馨瑜郡主这枚棋子,留了她六年的命,却仍然蠢笨如斯。

秦旭嘴角紧抿,没有必要再留着她的狗命,省得夜长梦多,反倒对他不利。

太子府。

“娘娘,鲁王妃求见。”

这日午后刚睡醒,福元圆睁开朦胧的睡眼,就见翡翠笑盈盈地禀报彭月眉前来的消息。

她心中不由诧异。

彭月眉和她并不算相熟,若真论相交,她未成亲时还曾当街揍过彭月眉的嫡亲哥哥。

为了这件事,她记得好几次见面彭月眉都没给她好脸色看。

只是后来却变了。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似乎是她被指婚做太子妃后,彭月眉还亲自去平国公府给她添妆。

那时候起,好像对她的态度就开始有了转变?

“鲁王妃来多久了?”

福元圆接过翡翠递来的温水喝了一口。

翡翠道:“鲁王妃时间掐得准,刚到没一炷香时间。”

福元圆颔首:“请她到韬正院来罢。”

彭月眉一进来便笑口盈盈地对福元圆掬了礼:“月眉见过皇嫂。”

“上午去宫里请了安,见今天天色不错,”福元圆让人给彭月眉上座上茶,她大方地坐下喝了口茶道,“上午便去了三皇嫂处探望她。”

福元圆闻言,笑着问道:“阿璐一切可还好?”

“好着呢,”彭月眉笑着点头,“三皇嫂精神头极好,听闻月眉打算下午来太子府给皇嫂请安,还想跟着一道过来。”

福元圆掩唇轻笑:“三皇弟定是不让她离开王府。”

“没错,”彭月眉颔首,“月眉可担不起这个责任,忙给推拒了,三皇嫂好生惋惜。”

“说来皇嫂和三皇嫂相继有孕,”彭月眉弯起嘴角,“去宫里头请安的媳妇是越来越少。而今,”她下巴轻轻抬了一抬,没有直言福元华的名字,“那一位又去了,今个儿就只有月眉和晋王侧妃去宫里请安。”

福元圆没有说话,眸光含笑看着彭月眉,静待她说下去。

“今天在慈宁宫里,”彭月眉继续道,“正巧遇见慧贵妃娘娘,月眉听说她向太后娘娘请示,想将晋王侧妃抬正呢。”

福元圆眉毛微挑:“太后娘娘可应承了?”

彭月眉摇头:“听说太后娘娘尚未同意。”

莫说太后,彭月眉其实也不解慧贵妃的用意。

就算是喜欢福元青这个儿媳妇,做侧妃便就极好,又何必抬做正妃?

晋王想要另娶正妃,大可再选世家高门女子助力,横竖侧妃都已经入府,又何必大费周章?

彭月眉想不明白,福元圆却是不想也明白慧贵妃的用意。

不过她自是不会透露半分,只笑道:“晋王侧妃有孕期间在永和宫养胎数月,和慧贵妃娘娘朝夕相处,情分自是不一般。”

彭月眉这次过来拜访,纯粹是妯娌间走动,停留约莫小半时辰,便以不打扰福元圆养胎为由离去了。

“娘娘,”送走了彭月眉,银宝忍不住炸了,“咱们费了好一番心思报复晋王妃,结果反倒给晋王侧妃做了嫁衣裳,实在是,实在是……”

福元圆凉凉觑她一眼:“实在是什么?”

“实在是憋屈啊!”

银宝捶了捶胸口,涨红了脸。

福元圆噗嗤一笑:“你呀,就这点出息。”

慧贵妃想让福元青做正妃,无非是因为福元青凤命的命格。

而太后尚未同意此事,看来慧贵妃并未将命格之事告诉太后。

福元圆对这点觉得颇有些意思。

由此看来,慧贵妃和太后并非完全一条心哪。

至于福元青扶正之事,银宝说得对,她对福元华的反击简直就是一身嫁衣裳送福元青扶摇上青云。

不能这样便宜了福元青才是。

食指在桌上有节奏地叩着,福元圆眯眸细思。

福元青此人,自小就是平国公府的嫡长孙女,外在人品皆雕饰得完美无缺。

要寻找她的缺点弱处并不容易。

要说她的战斗力有多强,福元圆倒不觉得。

从福元华粗俗鲁莽夺去福元青的晋王妃之位来看,福元青此人怕是顾忌太多,锋芒不足。

是以只能眼睁睁地在福元华面前伏低做小?

只不过,她的隐忍功夫倒是很强。

而且,从她给福元华下绝子药来看,心也够狠。

挠了挠发丝,福元圆一时有些惆怅。

以前曾听闻‘一孕傻三年’,她当时是不信的。

而今,眼见着一炷香时间过去了大半,她除了分析福元青的性格特征外,居然想不出来一个合宜的法子去给她下绊子。

一定是‘一孕傻三年’开始应验了。

“娘娘,”银宝托腮看她,“您为什么要叹气?”

福元圆斜她一眼:“琢磨怎么收拾晋王侧妃呀。”

银宝登时眼睛亮了:“这还不容易?奴婢最近又研究了一种新的毒丸……”

“停!”

见着银宝兴致冲冲的模样,福元圆忍不住一掌拍了过去,“别浪费口舌,本宫可没打算一把就撂倒晋王侧妃。”

福元青身为晋王侧妃,身边自有重重保护,直接对她下手在福元圆看来是最蠢的做法。

且不说成功率不会太高,被人发现的概率不会太低,由此引起晋王的警惕就更不好了。

晋王,才是当下最大的对手。

至于福元青,既然了得大师那个老神棍说她是凤命,总得让她多蹦跶一下看看能不能跃及那个高度才是。

“密切留意晋王府和慧贵妃那边的情况,”福元圆弹了弹银宝的包子脸,“有机会我们就动动小手,不能让她那么轻易将咱们栽培的果实一口闷了。”

打探消息是银宝的强项,得了福元圆的命令后,她转身就溜出了太子府。

过了两日,小跑回来禀报:“娘娘,奴婢听说三日后慧贵妃娘娘要去护国寺上香。”

又去护国寺上香?

福元圆饶有兴致地敲敲桌子,一计上心,笑盈盈道:“银宝,附耳过来。”

第381章 花氏有孕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381章花氏有孕傍晚秦泽回到韬正院时,福元圆正在看一封信,他走上前问道:“满满,是谁寄来的信?”

福元圆抬眸微笑:“是扬州那边的来信,舅母有身孕了。”

秦泽脑海里浮现花氏的模样,若是他没记错的话,满满对花氏似乎并不亲近。

“阿泽,”福元圆从书架匣子里抽出一份资料,“你知道的,打过年离开扬州城后,我就让人去查舅母的情况。”

秦泽颔首:“可查出什么疑点?”

“舅母是苗阿国人,她并非如她本人所说是个孤女,她其实是苗阿国的巫女之一。”

福元圆记得消息送过来的时候正是太子府里事多忙杂之际,吩咐银宝应对后便忘了对秦泽提起这事。

“苗阿国的巫女?”秦泽蹙眉,接过资料凝眸看去,“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苗阿国的巫女和西南一带民族的圣女地位相当。”

福元圆点头:“说来她是巫女的候选人,并非真正巫女。不知何故被人一路追杀,凑巧遇上了舅舅将她救下。”

“舅舅为了帮她隐瞒身份,掩去她是巫女候选人之事不提,只对外说是孤女。”

“舅舅说外曾祖父很高兴,”福元圆抿了抿唇,“外曾祖父盼着舅舅成亲生子许久了,而今沈氏有后,外曾祖父心愿得偿。”

可是她心底总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秦泽将她揽在怀里:“外曾祖父和舅舅都是聪明人,想来舅母若是有旁的心思,亦躲不过他们的眼睛才是。你不要太过忧心。”

福元圆扁扁嘴:“若真是这样就好了。”

从上次回扬州来看,外曾祖父对舅母很满意。

舅舅就更不用说了,沉浸爱河的男人脑子通常都不会太灵光。

“外曾祖父知道舅母真正的身世吗?”

福元圆拧眉摇头:“不好说。舅舅让人将舅母的过去全部改过了,不知道外曾祖父可有刻意去查探。”

她最担心的是外曾祖父。

秦泽伸手将她微蹙的眉心揉开,轻声道:“要不我们加派人手过去看着?”

福元圆吁了口气,再度摇头:“这倒是不需要,我已经安排了足够的人手沈府,舅母若是有什么异常,我们会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那就成了,满满,不要皱眉。”

秦泽见揉散的眉心又皱起来,不由得用拇指轻轻按在福元圆的眉心。

他见不得媳妇不开心,那花氏,还得好好调查一下才行。

永和宫。

自从上午去了慈宁宫回来后,慧贵妃便一直阴沉着脸。

今日去太后处请安,说起秦旭时,她不过提了一嘴元青不错,又替秦旭生了儿子,不如将她扶正的事,太后想也不想就回绝了。

可把她一顿好气。

太后这些年,性情愈发古怪了。

以前秦旭年纪尚幼时,太后不知多为秦旭着想,什么好的都就着秦旭来。

这两年秦旭成亲了,按说成家立业,更该好好替他张罗的时候,太后反而对他疏远了。

虽然明面上看不出来,但身为母亲,她感受得到这一点。

所以关于福元青的凤命命格之事,她并没有告诉太后。

心中有个声音告诉她,现在不能说,不可说。

“过两日本宫去护国寺,”慧贵妃对随侍嬷嬷道,“你下去做好安排。”

随侍嬷嬷忙应了是。

慧贵妃眯起眼,心中暗暗思量。

太后信佛,尤其信护国寺的了得大师,或许她可以从这里着手。

总之,福元青这个媳妇,她是要扶定了的。

翌日一早,银宝天蒙蒙亮就离开太子府去了护国寺。

轻车熟路地走到护国寺内院,赶巧碰见信步而来的小老樊和尚。

“小老樊!”银宝高兴,扬声叫着,“你在做什么呢?”

小老樊见是银宝,憨憨一笑:“银宝,你很久没来了。我刚做完早课,准备去后山扫山。”

“扫山?”银宝眨巴眼。

小老樊一本正经解释:“就是将后山小径的落叶清扫干净。”

“这得花多长时间呀?”

银宝想着今天过来的任务,不由着急。

“午膳前应该能扫完。”

银宝一把拿起小老樊手里的扫把,拍着胸口道:“走,我帮你一起去扫山。”

一个时辰后。

银宝擦擦额角的汗,笑嘻嘻地拉着小老樊道:“后山扫干净了,小老樊,带我到寺前头转转?”

小老樊歪着脑袋:“银宝,你想转什么?”

银宝嘿嘿一笑,摸摸鼻子道:“就是看看,看看。”

言罢,也不管小老樊同意不同意,拽着他的衣袖往前跑。

护国寺香火旺盛,往来香客众多,两人并肩走到前头,银宝指着一队长长的队伍好奇道:“小老樊,那边在做什么?”

“那边是香客在排队许愿抽签。”小老樊淡定地解释。

银宝‘哦’了一声,“小老樊,来你们寺里许愿抽签的香客真不少。”

“那自然了,我们护国寺许愿解签最为灵验,”小老樊一本正经,“是以前来抽签的香客络绎不绝。”

“那抽完签去哪儿解签呀?”

银宝踮着脚尖张望。

“在那边的侧殿,”小老樊指着不远处的偏殿道,“有解签师父在侧殿里,需要解签的香客可以抽完签后带着签文去侧殿解签。”

银宝抬眸望去,小老樊所指的偏殿前同样排了不短的队伍。

她点点头,眼中闪过一抹思虑。

“若是达官贵人要解签,难不成亦要过去排队?”

“自然不需要,”小老樊带着银宝往前走,“若是贵人前来,可以在偏殿稍等,会有人将签文送去解签师父处解签。”

银宝眼珠子一转,嘴角咧开:“你们这服务到位,不错不错!”

小老樊歪头斜了她一眼:“银宝,我怎么觉得你正在想鬼主意呢?”

银宝噗地一声捂住嘴,抗辩道:“哪里有,我这么光明磊落的!”

“你是不是要算计什么?”

小老樊不知啥时候摸出几块小石头在掌心里把玩,“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大可直言。”

银宝瞥了眼他手掌里那灰扑扑的普通石头,咽了口口水道:“小老樊,你这算卦的本事可不能用在自己人身上,不许算!”

第382章 求签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382章求签“关心则乱,若是与我相关的事,我算不出来。”

小老樊叹了口气,严肃地看着银宝,“银宝,你要是需要我帮忙直说就是。”

银宝看着小老樊一脸郑重其事的神色,忽然觉得自己似乎是个不太称职的朋友。

只是,想想要做的事情,对于不打诳语的出家人来说,委实太过难为。

遂坚定地拍拍小老樊的肩膀:“多谢了兄弟!真没啥事儿,有需要的话一定找你帮忙。”

小老樊看着银宝消失的身影,挠挠头叹了口气:“为什么我算到银宝要做的事,是顺应天势的坏事呢?”

“真是太奇怪了,到底有什么事,既顺应天势,又不是好事?”

“真真想不明白,”他拍着脑袋,“难怪师父说我还没有修炼到家……”

又过了两日,一早护国寺前就有不少侍卫排列站队清场,许多前来上香的香客均被通知午前不得入内。

这架势,熟悉护国寺的香客都知道定是哪个皇家勋贵的人家到护国寺上香来了,纷纷相互转告,下山避让。

慧贵妃这次来护国寺,是大张旗鼓而来的。

因为以皇室身份知会了护国寺,引得方丈带领一众僧人亲自出面接待。

“本宫今日前来为太后娘娘祈福求平安,”慧贵妃雍容大度地颔首道,“有劳方丈大师前来迎接。”

方丈大师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贵妃娘娘孝心可嘉,太后娘娘定然平安顺遂。”

“谢方丈吉言,”慧贵妃淡淡扫过众僧,“不知了得大师今日可有空闲?”

“了得大师近日闭关悟禅,”方丈大师声音低沉,“许是有段时间不能出来给香客们讲课了。”

慧贵妃嘴角抽了抽,谁特么想听了得大师讲课。

她不过想再问问元青的事。

按说这了得大师也是奇怪,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能有一半以上都在闭关。

而且每每都在她过来的时候闭关。

就像要跟她对着干似的。

本想着从他这里得一真言,回去在太后娘娘前转述一番,元青的事就大有可为。

而今倒好了,又闭关了。

“前日本宫让人前来知会今日之事,”慧贵妃略有不爽,淡声问道,“当时听闻了得大师还不曾闭关呢?”

方丈大师不疾不徐:“贵妃娘娘,了得大师正是今早知会老衲正式闭关的。”

慧贵妃嘴角一僵,笑不及眼底:“那可真是不巧了。”

她吁了口气,目光在不远处的大殿扫过一圈:“那本宫便先去拜佛,方丈大师您自便吧。”

方丈大师顿了顿,回头扫了一眼小老樊:“那老衲便先行告退,由了得大师的高徒陪娘娘上香。”

慧贵妃睃了一眼老实巴交的小老樊,轻声嗯了一声便抬步往上走去。

小老樊郑重地对着方丈施了一礼,跟上去走在慧贵妃身边。

慧贵妃挨个大殿走了一圈,安静虔诚地上过香,待回到正殿时,忽的顿住了脚。

她下巴轻抬,指向一个方向:“老樊和尚,那边可是求签处?”

小老樊双手合十:“回贵妃娘娘,正是。”

小老樊抬眼看去,蓦地想起两日前银宝问过同样的话,忍不住加了一句:“护国寺许愿求签素来灵验,贵妃娘娘可有意一试?”

“求签吗?”

慧贵妃声音淡淡,眉眼看不出情绪神色:“既然了得大师的高徒举荐,那本宫便求上一签。”

“娘娘这边请。”

小老樊引着路。

待慧贵妃求好签后,小老樊又恭敬地接过签,“娘娘可到偏殿稍作歇息,小僧把签拿去兑成签文,请解签师父过来给娘娘解签。”

折腾了小半个上午,慧贵妃亦觉得有些疲惫,遂颔首让宫婢把签递给小老樊。

随后举步走向一旁偏殿歇息。

进了偏殿,宫婢们忙张罗开来。

铺上锦缎软褥服侍慧贵妃坐下,两名宫婢上前给她揉肩捶腿。

旁的宫婢则井井有条地准备茶水点心,殿内安静而有序。

慧贵妃闭上了眼,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眉心。

今日没有见到了得大师,回去该如何跟太后娘娘提起元青的事?

慧贵妃这厢认真思索,那厢走出偏殿的小老樊正好被银宝拦住了。

“银宝,”小老樊惊讶地张圆了眼睛,“你怎么来了?”

“来请你吃糖葫芦呀!”

银宝从怀里掏出两根糖葫芦,往小老樊面前一塞,“喏,我刚去北大街买的,新鲜酸甜,好吃极了。”

小老樊眨眨眼,噎了口口水摇头道:“银宝,我这会儿有事,晚点再找你。”

“哎!你别走呀,”银宝见举在空中的糖葫芦没有被小老樊接过去,忙追着小老樊跑,“我专程给你送糖葫芦过来,你好歹吃上一口嘛!再说了,你这会儿能有什么事?”

“我要给贵妃娘娘送签去解签。”

小老樊边走边道,手里正捏着慧贵妃抽中的签。

银宝一双眼睛睁得溜圆地扫过小老樊的手,嘿嘻嘿嘻地笑道:“我陪你一道去,正好看看解签师父怎么解签的。来,你先吃口糖葫芦呀,我可是大老远给你买过来的呢。”

说着她一把把糖葫芦往小老樊嘴里塞,一个不经意手松了一下,那糖葫芦掉下来黏在了小老樊胸前的衣裳上。

“哎呀呀!”

银宝夸张地尖叫了一声,扑过去想帮小老樊擦胸前的红渍,哪知手忙脚乱越擦越脏,最后呜呜地嚎道,“小老樊,怎么办,糖葫芦吃不了了,你的衣裳还弄脏了……”

小老樊皱着眉,蓦地摸出几块石头在掌心里呼啦了数下,眼神狐疑地看着银宝:“银宝,你故意的。”

银宝一滞,无辜地看着他。

小老樊抿着嘴,摇头叹气:“罢了,也许这是天意。”

他把手里的签放到银宝手里,“这签你帮我送去那个殿里给解签师父,让他去偏殿给贵妃娘娘解说签文。我回后院更换衣裳。”

银宝努力压抑着眼底的亮光,恭敬地接过了签:“包在我身上。”

小老樊点点头,走了两步又返回来,伸手一摊:“还有别的糖葫芦吗?”

“有的,”银宝忙从怀里又掏出两根糖葫芦,“小老樊,给你!”

第383章 忽悠(加更)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383章忽悠银宝欣喜若狂地接过签,面上本着正经神色道:“小老樊,你快去换衣裳,这儿有我在准保没问题!”

小老樊点点头,看她一眼转身走了,待穿过月亮门,他张嘴啃下一颗糖葫芦,霎间酸甜的滋味在口腔中泛开,小声嘀咕道:“真好吃。”

三下五除二将糖葫芦吃掉,脚步飞快地去了内院。

“今早师父突然说要闭关,”回了院子,小老樊老成持重地叹口气,“还说友人可托,顺汝心意。原本不明白师父言中之意,而今看来,怕就是说的这么一出儿。”

他摇头晃脑,“师父定是明知银宝要使坏,却让我暗中配合,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一定是他修为不够,看不透彻。

看来,他的路还长远着啊。

偏殿中的慧贵妃此刻正阴沉着脸,手里攥着解签师父给的签文,耳边仍飘荡着解签师父不急不慢的解说声音。

她蓦地站起身,冷冷道:“回宫。”

宫婢们忙前簇后拥地随行在侧,很快就护送慧贵妃上了贵妃车撵,离开了护国寺。

马车晃晃悠悠,一如慧贵妃的心七上八下。

她今日来护国寺本意并非上香,原想求得了得大师一句真言,回宫后好与太后再次建言元青扶正之事。

哪知了得大师闭关让她扑了个空,不过兴之所至地求了个签,那签文却在她心上蒙了一层阴霾。

“大事不宜,诸事不顺,切忌轻举妄动。”

慧贵妃轻轻地念着解签师父解签时说的话,双眼闪过一抹不虞之色。

按着签文上的意思,莫非现下并不适宜将元青扶正?

慧贵妃蹙眉思索,元青乃凤命,扶正后用她的命格给旭儿助力,在她看来本是大好之事。

然而——

慧贵妃突然开口问道:“护国寺求签是否灵验?”

一旁的宫婢怔了怔,思忖片刻道:“回娘娘,奴婢听说护国寺求签特别灵验,每日前去求签的信众从早排到晚,就为了求上一支灵签。”

“求签……”

慧贵妃又淡淡道,“信众一般因何求签?又如何说其灵验?”

宫婢微垂着头:“回娘娘,据奴婢所知,民间信众求姻缘,求钱财,求官职无所不有。”

“求了便能如愿?”

慧贵妃淡淡扫她一眼。

“这倒不是,”宫婢回应,“奴婢听闻,只要诚心,多求几次如愿者倒是不少呢。而且,也有信众因为迷茫拿不定主意前去求佛祖指引,通常按着指引做了,都有很好的结果。”

“就是因为这样,护国寺求签灵验的名声才会广为流传。”

“佛祖指引?”

慧贵妃红唇微启,眸光一转道,“吩咐下去,让晋王去永和宫一趟。”

秦旭下了朝直接就去了衙门,待上午的事情办得差不多,听闻慧贵妃传召,便直接去了宫里。

“大事不宜?”

听慧贵妃讲了签文一事,秦旭倒是不以为忤,“母妃,儿子认为元青本就是侧妃,扶正的事情无需着急。”

慧贵妃睃他一眼:“母妃这不是为了你着想,才这般打算,你倒好,自个儿一点都不着急。”

秦旭骄矜一笑:“母妃,其实元青扶正与否,儿子觉得并不重要。”

那个位置他靠双手去挣,有母妃和外祖父在身后相助便已足够。

元青本就是他的女人,无论是否是正妃,她凤命的命格助旺的人非他莫属。

见秦旭信心勃勃,慧贵妃一扫先前的不快,温声问道:“旭儿,你准备的事情都做得如何了?是否需要母妃出手相助?”

秦旭勾唇:“母妃放心,这次准备得周全,母妃只管等着看好戏便是。”

“至于皇祖母那边,”秦旭知道慧贵妃因为太后不同意福元青扶正之事心生不满,劝解道,“您也别跟皇祖母置气,待水到渠成之日,皇祖母定然会全心向着咱们母子俩。”

慈宁宫。

太后正喝着养生茶,缇嬷嬷上前恭声道:“太后娘娘,永和宫传了消息过来,说是慧贵妃娘娘已然回宫了,并且宣了晋王爷前去说话。”

太后闻言,眉梢抬也不抬地继续喝着茶,久久才把手里的杯子放下:“慧贵妃近期去护国寺的次数不少,这次去是做什么?”

缇嬷嬷道:“听说去了后想见了得大师,但了得大师闭关了。”

“贵妃娘娘上过香后,又求了个签,之后就回宫了。”

“求签?”

太后似笑非笑地呵了一声,“可知是为何而求?”

缇嬷嬷摇头:“这个不知,不过,听说求的是个下下签。”

太后轻嗤一声,“出息!”

缇嬷嬷闻言,低眉顺目地垂下头,没有接话。

又过了会儿,太后捻着手里的佛珠问:“太子妃和楚王妃的身子,哀家记得是不是快三个月了?”

缇嬷嬷忙应和:“回太后娘娘,再过几日太子妃娘娘和楚王妃的身孕就足三个月了。”

太后扯了扯嘴皮:“那就传唤下去,恢复太子妃和楚王妃的进宫请安罢。”

缇嬷嬷应了是,顿了顿又问道:“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曾说太子妃和楚王妃有孕不必进宫请安,您看这……”

太后撇撇嘴:“妇人前三个月容易滑胎,皇后娘娘是关心皇家子嗣才免了她们进宫请安。”

“而今三个月已经过了,按说应该早已坐稳了胎。”

“身为皇家媳妇,孝敬长辈,请安是本份之事。”

“想当年,哀家有孕时,可是一日没落地给太皇太后请安。就是皇后,她怀有身孕时亦日日来哀家这里嘘寒问暖。”

“怎么到了太子妃和楚王妃,就那般金贵了?”

缇嬷嬷忙笑着说道:“太后娘娘说的是,奴婢这就下去传话。”

太后轻哼一声,捻着手里佛珠不再说话。

她目光沉沉,看向不知名的虚处。

想当年啊,她怀着宁哥儿的时候,还差点因为请安落了胎……

幸好她心思机敏,才保全了宁哥儿。

宁哥儿现在不知过得好不好?

她眼角不知何时蒙上了一层雾气,随之而来是隐藏着的一股恨意。

第384章 懿旨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384章懿旨太后懿旨传到太子府和楚王府的时候,福元圆正在百无聊赖地数手指,佟璐则蹲在院子里数蚂蚁,两人听了懿旨,皆双眼一亮,笑眯眯地接了旨意。

进宫请安好呀!

她们真的是被关得太无聊了,都快要长毛了!

翡翠却是满眼忧虑:“娘娘,这来回进宫路途遥远,坐在马车上颠簸来颠簸去的……”

福元圆伸出手指摇了摇:“翡翠,你就别念叨了。”

“这妇人怀孕哪有那么金贵?又不是瓷片娃娃一摔就碎。再说了,太子府的马车稳当得很,哪里颠簸了?”

翡翠咬着嘴想了想道:“奴婢让人再去检查下马车,垫上厚褥子,这样您来回坐着会更舒适。”

福元圆忙摆了摆手:“快去快去。”

只要别在这儿叨叨得她脑瓜子疼就行。

身边这些个丫鬟,估计都被庞嬷嬷洗脑了,成天担心这个担心那个,把她限制得死死的。

其实她身子骨好得很,能吃能喝,精神头十足。

多出去走走,心情舒畅了,腿脚敏健了,更有益于孕妇的身心健康。

珊瑚在一旁撅了嘴:“娘娘,明明皇后娘娘让您在府里养胎,太后娘娘却让您去请安,奴婢觉得这是不安好心。”

“得,”福元圆笑嘻嘻地捏了捏珊瑚的脸,“就你这小心思还能揣度太后她想什么?”

“再说了,若是真不安好心,你们以为躲在太子府里就能安然无恙吗?”

“该来的避不开,”福元圆一下一下地敲着桌面,“与其躲躲闪闪,不如迎面直击。握住主动权才是上策。”

“娘娘,您就别忽悠珊瑚了,瞧把她听得一愣一愣的,”银宝在一旁笑嘻嘻地打岔,“您就是在府里头闷得难受,能进宫去转转高兴的!”

福元圆斜她一眼,珊瑚见状,跺跺脚道:“娘娘,你欺负人家!”

言罢扭身跑了出去。

太子妃和楚王妃从此便恢复了每隔五天进宫请安的规矩。

佟璐要从楚王府去宫里,太子府是必经之路。

是以福元圆和佟璐两名准妈妈索性每日约好时辰,一道坐马车来回。

“自打知道我有孕后,我娘给我送来了两个嬷嬷,”佟璐挨着福元圆坐,忍不住吐槽道,“你不知道那俩嬷嬷有多厉害,成日别的事儿不用做,只管守着我。”

“我去院子里散步,说我走太快会动了胎气,”佟璐掰着指头,“天儿热我想喝两口冰碗,拦着说那会伤了脾胃,一口都不让尝。”

“吃得少了说营养不足,多吃几口又说吃太饱积食了不好……”

佟璐的嘴巴撅得能挂茶壶,“元圆,这才三个月,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偏生那是朱氏送来的嬷嬷,佟璐可不敢给人脸色看,没得今天说两句‘不’,明日亲自过来问候她的就是她老娘朱氏本人。

福元圆莞尔一笑,比起佟璐来说,庞嬷嬷对她的管束算是轻了。

至少庞嬷嬷可不敢对她耳提面命,顶多是多念叨两句。

“昨个儿接到太后娘娘的懿旨,没把我高兴坏了。”

佟璐笑嘻嘻道,“有了太后娘娘的吩咐,往后至少每隔五天能出门透个风,日子定然好过许多。”

太后娘娘宣召太子妃和楚王妃恢复进宫请安之事,身为媳妇的皇后娘娘和淑贵妃自然没有置喙的立场。

只不过,两人都担心着媳妇怀里的胎儿,是以每当两人进宫请安后,都是陪着一道去慈宁宫觐见太后。

时日飞快地又过了一段时间,虽说请安时太后娘娘没什么好脸色,但却并没有为难两位媳妇。

渐渐地,皇后和淑贵妃的心放回原处,交代嬷嬷跟紧两位媳妇后,便不再每次都随着一道去慈宁宫了。

转眼相安无事地过去了近三个月,秋天在肚子愈发大的两个孕妇的期盼下终于来临了。

即便是秋日到了,福元圆依旧每日热得汗流浃背。

翡翠和珊瑚站在一旁给她扇着风,目光落在福元圆那圆硕的大肚子上,都不由得心生忧虑。

自打前几日皇后娘娘去慈宁宫见过太后回来,便宣布免去了福元圆进宫请安之事了。

原因是她这肚子里揣着的可不是一个娃娃,是两个!

怀着两个孩子,虽是同样的月份,福元圆的肚子可比楚王妃的要大上不少。

为了安全考虑,皇后娘娘向庆元帝请了旨意,专程去了慈宁宫,总算把太后给说服了。

“可惜了,”福元圆扶着肚子翻了个身,百无聊赖地看着空气发呆,“从今往后怕是只有生了娃才能出太子府了。”

“娘娘,”翡翠和珊瑚同时喊道,“您可得顾及两位小殿下,安安分分在太子府里养胎才是。”

福元圆摆摆手,摸了摸硕大的肚子道:“本宫晓得,如果没有天大的事,绝对不会离开太子府半步,安生养胎给大家伙儿生两个大胖娃娃可好?”

“娘娘!”

翡翠和珊瑚噗嗤一笑,“您就会逗奴婢。”

福元圆呵呵一笑,托腮摸着在肚子里咕嘟嘟一下一下跳动的小家伙。

她其实也很愁啊。

古代医疗环境落后,莫说生两个,生一个都危险重重。

万一胎位不正呢,生的时候屁股朝下要怎么整?

这里可没有剖腹产的技术。

而且,就算是在现代,双胎妈妈通常都熬不到足月生,更别说在古代了。

不足月的宝宝出生后多得是要在医院里住上一段时间——

福元圆表示想不起来具体是怎么个情况,按着她模糊的理解,应该就是宝宝没有足月的话,发育还不够周全,需要在医院看护直到长好了才能带回家。

这在古代,有这样的医术照顾这样的宝宝吗?

福元圆表示,她真的发愁啊,发愁。

幸好不只是她一个人在发愁。

母后和秦泽为此早早就做下了各种准备。

例如四处寻找有照顾双胎经验的稳婆和奶嬷嬷,例如寻找擅长幼儿医术的大夫,甚至派人打探郄神医的下落,将他请回京城坐镇……等等。

“娘娘!”

就在福元圆发呆间,银宝大咧咧的嗓门远远传来,“您猜奴婢今个儿出门遇见了谁?”

第385章 芽芽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385章芽芽“见着谁了?”

福元圆正专心感受着肚子里的娃儿跟小鱼一样地吐小气泡,意兴阑珊地回了一句。

“娘娘!”

银宝显然是不满意福元圆的敷衍,忍不住又唤了一声。

得。

这下娃儿不吐泡泡了,摸了摸安静下来的肚子,福元圆抬抬眼:“见着谁了呀?”

银宝神秘兮兮,眉眼带笑:“娘娘,奴婢见到芽芽了!”

“芽芽?”

福元圆眼睛一亮,“她还活着?那真是太好了,她一切可好?有没有带她来太子府?”

银宝嘻嘻一笑,她就知道娘娘惦记关心芽芽,不过,她摇头道:“奴婢在大街上看西南进贡的队伍热闹,便凑上去瞧,您说好巧不巧,正好瞧着跟在队伍里头的芽芽。”

“芽芽说她今天要随队伍走,没法前来给您请安,改明儿觑了空就过来。”

金秋是大庆各地陆续进京进贡一年丰收成果的季节。

这些日子西南地区来了不少进贡的队伍,大庆京城里热闹极了。

说起西南地区,福元圆便想起了半年前去营救秦泽时的遭遇。

当时为了救白水族的圣女,芽芽母女做出了牺牲。

直到离开乌韶城,她们都不曾再见过芽芽母女。

大家都以为她们两个人怕是遭遇不测了。

而今听说芽芽好好地跟随进贡队伍进了京,自然都替她开心。

傍晚秦泽回了府,便从福元圆嘴里听说了芽芽的事。

他笑道:“这事好办,明日我去说一声,让芽芽来府里和你说说话。”

言罢,就不再提外人,转而关心起福元圆和肚子里的两个娃儿。

“今天娃儿闹腾不?”

秦泽伸手轻轻地摸了摸福元圆的大肚子,自从快五个月大开始,肚子里的娃儿就不时拳打脚踢,一会儿把肚子这边撑起来,一会儿又把那边撑起来,两个娃儿就跟在里头打架似的,让秦泽每每看得好心疼。

暗暗发誓待俩娃儿出来后,一定揍他们的小屁股一顿。

“闹腾才好,”福元圆笑道,“娃儿闹腾,我就能感受到他们,若是他们安安静静,我才惦记着呢。”

她依稀记得听前世怀孕的同事说过,到了一定的月份,每天都要数胎动。

虽说不大清楚胎动怎么数,怎样才算合格,但至少娃儿每天有规律地动来动去是好事,这个她是晓得的。

秦泽看着媳妇儿娇小的身子,却挺着偌大的肚子,心里其实愁得不行。

不过六个月大的肚子,看着就跟一般孕妇要临盆时般大小。

在这么长下去,他的两个娃儿会不会把媳妇儿的肚皮撑破?

生娃的时候会不会很费劲?

这些问题每天都在他脑海里打转,偏生又不敢挂在嘴边,怕媳妇儿听了跟他一样忧心。

“阿泽,我听银宝说有郄神医的消息了?”

秦泽颔首:“不错,今日刚收到消息,在祁山一带找到郄神医了,并且将银宝那封信,”秦泽想起银宝写的信,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连同我们的信一道送去了神医手上。”

“银宝的信,”福元圆同样抽了抽嘴角,夫妻对视一眼无奈笑笑,“希望有用。”

自从得知是双胎后,银宝就提起曾见郄神医救治过难产的孕妇之事,夫妻俩为保胎儿安全,便寻思着找郄神医回京坐镇。

为此他们四下去寻神医下落,并且秦泽亲笔写了恳挚的信,希望能够让郄神医回京一趟。

银宝得闻后便到福元圆面前嚷嚷也要给郄神医写信。

结果当福元圆看了银宝写的信后,不由翻了好几个白眼。

“银宝那信里写的话,”秦泽不无忧虑,“会不会郄神医看了反倒不愿意回来了?”

福元圆叹口气:“银宝说‘死老头,若是娘娘生产前见不到你回京城,这辈子你就别回来了!’阿泽,你说郄神医看到这话,会不会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直接撕了那信当没看见?”

秦泽吁了口气,他亦作如是想。

但银宝是郄神医的亲传弟子,又追随他多年,会不会郄神医就吃她这一套?

秦泽将福元圆揽在怀里,“无妨,试试吧。”

郄神医能回来自然是多一分保障,但即便郄神医不在,宫里亦有不少圣手在。

第二日上午时分,银宝便领着芽芽进了太子府。

“银宝,”直到跨入太子府,芽芽仍无法相信半年前在乌韶城招待的俊公子,居然是堂堂的太子妃。

看着太子府古朴大气的建筑,往来安静有礼的下人,芽芽只觉得脚都不知道怎么抬才好,“娘娘真的让你带我去见她吗?娘娘当真还记得我?”

“当然是真的了,”银宝笑眯眯地拉着芽芽往里走,“自从从乌韶城回来,娘娘不时惦记着你和你娘,幸好昨日我在街上看见你,不然我们还以为……”

讲到这银宝见芽芽神色失落,不由停下了嘴。

她还没有问过芽芽娘亲的情况,莫不是已经……

想到这里,银宝忙甩了甩头,“瞧我,话儿就是多,咱们快去里头见娘娘吧?”

“好。”

芽芽点头,跟着银宝一道去了韬正院。

“娘娘,芽芽来了。”

银宝进屋禀报后,带着芽芽进了里屋。

芽芽恭恭敬敬地行了礼,听到福元圆笑着赐座,才悄悄地抬头看了过去。

这一看就把她给看呆了,坐在主座上的美娇娘哪是当时的俊公子?

别说模样看着不大像,就是那肚子,那肚子看着像是马上要生产了的样子……

见芽芽张大了嘴发呆,银宝忍不住推了推她:“芽芽,还不快谢恩坐下。”

芽芽呆呆地看了眼银宝,蓦地想起昨日见到银宝听她提起去乌韶城时她和太子妃都是乔装易容过的。

银宝的变化她还能接受,但太子妃这马上要生的样子,真真吓了她一跳。

福元圆笑道:“去乌韶城时就有了身孕,不过当时没发现,这会儿半年过去,肚子便涨得这般大了。”

芽芽一听,忍不住扑哧笑了。

太子妃和蔼可亲,倒是和当时的俊公子一般无二。

闲聊了几句,福元圆便问起芽芽当日她们逃离乌韶城后发生的事。

芽芽神情一滞,眼角渐渐泛起泪意。

第386章 回忆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386章回忆芽芽接过银宝递来的水,喝了一口润润嗓子,才将杯子放到一旁,咬了咬唇看向福元圆道:“回太子妃娘娘,那日娘娘带着圣女出了密道,芽芽和邬子的祖母从后门离开。”

“幸得我们走得快,而喇塔带人又急着追出密道,所以我们就没有被抓到。”

芽芽回忆当时的逃难,心中仍忍不住一阵揪紧。

“邬子祖母带着我躲在城南一处破屋子里,”芽芽蓦地红了眼眶,“那天夜里,族里举行天女祭天仪式,邬子祖母带着我悄悄去看。”

她大口抽着气,“娘亲,娘亲被人架在高台上,邬子祖母死死拽住我,我才没冲上去……”

她抹了抹两颊的泪,实际上,当时邬子祖母是直接打昏了她。

昏迷前,她看见娘亲站在高台上无所畏惧地笑着,那个模样深深刻在她的心底。

娘亲替圣女而死,娘亲不怨不悔,她也不能怨不能悔。

“庆幸的是圣女无事,听说在太子妃娘娘的帮助下,大长老出关惩治了喇塔那个奸人,”芽芽笑中带泪,“现在我们白水族一切都恢复如常,圣女还时常念叨着娘娘。”

圣女阿苏回归乌韶城后,便派人找到了芽芽和邬子祖母。

打那以后,芽芽成了圣女阿苏的随侍俾女,跟在她身边服侍左右。

这次朝贡,圣女阿苏专门让芽芽跟随队伍进京,便是想让她找一下当时对她们有过救命之恩的福元圆等人。

哪知那般巧,刚进了京在大街上就被银宝看见了她。

起先银宝拉住她说话,她还一脸莫名其妙,直到银宝说了不少乌韶城发生的事,芽芽才惊喜地发现银宝就是当时那俊公子的随从。

听了芽芽娘亲的遭遇,福元圆和银宝都不由黯然。

当日芽芽娘亲为救圣女的一幕幕犹在眼前,福元圆吁了口气:“白水族一切安稳下来是可喜的事,芽芽远道而来,在京城多逗留几天,让银宝带你四处去玩玩。”

和芽芽又聊了下圣女阿苏的情况,福元圆才笑着让银宝带她离去。

午膳时候,饿了一个多时辰的福元圆兴致冲冲地去了膳厅。

待看到膳桌上一碟碟精致美味却异常小巧的菜时,不由得耷拉下脸。

“怎么今天午膳看着更少了?”

她忍不住抱怨。

翡翠笑盈盈道:“回娘娘,今儿的菜并没有少。庞嬷嬷说了,这菜里头营养均衡,既可以保证娘娘能吃饱,小殿下们不缺营养,又不会过食让肚子长得太快。”

对于福元圆的饮食,庞嬷嬷现下是每天打起一百分精神应对。

自打知道她是双胎后,就不再使劲儿给她进补,唯恐肚子太大不好生。

然而福元圆的肚子依然像吹气球般地长大,庞嬷嬷每日都提着心肝又掐又算地准备各种吃食。

福元圆撇撇嘴,桌上的菜加起来都不够一盘,勉强塞牙缝用。

只不过,她知道庞嬷嬷的做法是正确的,而今月份大了,胃口愈发好,却愈是不能可着劲儿吃。

将桌上的美味佳肴一扫而空,只觉吃了六分饱的福元圆扁扁嘴,就见银宝高高兴兴地跑了回来:“娘娘,我想邀请芽芽在府里住段时间,您看能行不?”

福元圆挑眉:“芽芽跟随进贡团来京城,可以随意跟换住处?”

银宝咧嘴一笑:“听说殿下打过招呼,所以芽芽就算是留在京城不回去也没关系。”

“那就随你吧,”福元圆笑道,“好好带芽芽四处转转。”

“好嘞!”

银宝喜滋滋应了好,往外走了两步又掉头回来,从胸口摸出一封信,“娘娘,奴婢差点忘了,这是扬州城回来的信。”

福元圆接过信,倒是不急着看,起身往里屋走去。

待到在贵妃榻上斜躺下,她才慢悠悠地抽出信纸看了过去。

哪知这一看,却惊得她一时没抓稳信纸,让信纸飘向地上。

福元圆扶着腰起身想去捡信纸,吓得刚转身回来看见这一幕的翡翠忙上前扶住她:“娘娘,您别动,让奴婢来。”

翡翠捡起信,朝福元圆递过去时却发现她红了眼眶,紧张得忙问道:“娘娘,您可是哪里不舒服?您怎么了?”

“本宫没事,”福元圆单手紧紧攥住信,“快、快去把银宝叫回来。”

还没走出府的银宝被抓了回来,一看见福元圆的神情便忙上前问道:“娘娘,您怎么了?”

福元圆闭目深呼吸,情绪比起先前已然稳定许多,她将信纸递给银宝:“外曾祖父病了。”

“病了?”

银宝接过信,飞快地把内容扫了一遍,“老太爷双腿发麻?这不应该啊,老太爷身子骨强健得很,怎会双腿发麻以致连床都下不了?”

今年过年以来,福元圆对扬州城沈府的一举一动都特别上心,每隔三天必有来自沈府报备情况的信件。

小半年来除了花氏有孕的消息外,余的情况都很稳妥,并无什么出奇之处。

而今突然传回沈老太爷生病之事,真把福元圆和银宝吓了一大跳。

“娘娘,奴婢再出去问问消息。”

银宝知道福元圆关心沈老太爷,得了许可转身就出了府。

晋王府。

晋王正与幕僚商量要事。

“王爷,扬州那边事情进展顺利,”幕僚拱手低声道,“沈老太爷已然中招。”

秦旭勾勾嘴角:“这只是计划中的一小步,还要万分小心,莫要提前露出端倪。”

幕僚忙应是,沉吟道:“沈老太爷出事,太子妃那边恐怕不久后便会得到消息……”

“尽量将消息拖上一拖,等太子妃忧心如焚时,”秦旭一笑,“我们就有可乘之机。”

“属下明白。”

秦旭淡淡道:“此事成败极其关键,万万不可有失。”

他站起身,“而今太子妃身怀双胎,倘若生下龙凤胎,对我们非常不利,所以这事千万要做好了。”

幕僚拱手:“属下明白,请王爷放心。”

他顿了顿,“虽说龙凤胎乃难遇之祥兆,但若太子妃生下的是双生子,那可就……”

秦旭斜勾了勾嘴:“那便是太子倒霉。但无论如何,扬州的事势在必行。”

第387章 音信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387章音信福元圆挂心外曾祖父的事,收到其生病的信后就让银宝传信扬州获取更多信息。

第二日午后便有了音信。

“娘娘,田大夫给老太爷看的诊,”银宝反应道,“说是年纪大了难免有腿脚的毛病,目前并不严重,已经开过药方了。”

福元圆紧抿着唇没有说话。

外曾祖父武功高强,老当益壮,无论精力和体力上丝毫不输于年轻人。

怎的突然就说因年老有了老年人的毛病?

她心底是不相信的。

银宝见福元圆神色,犹豫又道:“奴婢还听说,老太爷腿麻下不得床,舅夫人还亲自抓了草药,熬成药汁替老太爷敷脚。”

福元圆眉一皱:“舅母抓的什么草药?可有给田大夫看过?”

田大夫是沈府的府医,在沈府工作已有数十年,忠实可信。

银宝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张药方:“田大夫看过后才同意让舅夫人给老太爷用,娘娘,这个药房奴婢也看过了。”

福元圆抬眉,银宝应道:“确实是驱风通络,活血化瘀的药方。”

“药方没有别的问题?”福元圆问。

银宝将药房摊在手里,摇头晃脑地念了一遍:“娘娘,这药方要说问题……”

“满满。”

秦泽大步进屋,福元圆忙起身迎了上去:“阿泽,怎么这个时间回来了?”

秦泽揽着福元圆走向榻边,小心翼翼扶她坐好:“昨日你说外曾祖父腿麻之事,今天我这边得知了些新的消息。”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据说舅母每日亲自熬药为外曾祖父敷脚,这是她配药的药方。”

“传闻舅母熬药敷药皆亲自动手,不肯假手于人,沈府上下无不赞她孝心有加。”

福元圆接过药方,递给银宝:“银宝,瞧瞧可是同一个药方。”

旋即她抬眼对秦泽道:“我们亦是刚听得这个消息,银宝亦拿到了舅母敷药的药方。”

银宝比对手上的两个药方:“回娘娘,两个药方一致无二。”

福元圆颔首,对秦泽问道:“阿泽,可有寻太医问问此药方可有问题。”

秦泽点头,就是问清楚了他才匆匆回来。

“药方对腿脚麻痹的老人家来说确实是上好的敷药良方,”秦泽道,“但这药方有个问题。”

“什么问题?”福元圆忙问。

“若是有身孕的妇人长期接触用此药方熬出来的药方,”秦泽道,“恐怕会对胎儿不利。”

“对!”银宝猛地一击掌,“殿下说得极是!奴婢刚才总觉得哪儿有问题,现在想想,问题应该就出在这里。”

“舅母,”福元圆眯眼心算,“按着日子应该已有三四个月的身孕,虽说胎已稳,但若天天接触这些汤药……”

银宝颔首:“娘娘,若是这样有可能出事的。”

“田大夫医术不错,按理说不该看不出这点,”福元圆皱眉,“怎会同意让舅母亲自服侍外曾祖父敷脚?”

“许是有我们不清楚的内情。”

秦泽伸手揉着福元圆的眉心,“满满,我们让人去沈府提醒此事?”

福元圆点头,虽说总觉得舅母奇怪,但她毕竟有了沈氏的血脉,她们不能坐观不理。

“银宝,通知我们的人,”福元圆思忖道,“从旁提醒田大夫此事,不要暴露出我们另行探知沈府动静的消息。”

银宝:“好的,奴婢这就去办。”

福元圆又道:“通知下去,每日都要回传最新消息。”

原本是三日传一次消息,而今外曾祖父有恙,她们需要更快地掌握最新信息,才好给出应对。

安排好下去,秦泽因公务繁忙,陪着福元圆说了会儿话,就又出门去了衙上。

消息往来得快,第二日福元圆便得知了花氏亲自给外曾祖父的原因。

“说是舅夫人和舅老爷一道服侍老太爷,”银宝讲道,“那草药都是舅夫人和舅老爷一起去抓药熬药,两人齐心协力地替老太爷敷脚呢。”

福元圆舒了口气,有舅舅在旁盯着,她算是稍稍能放下心。

但旋即脑海里就想起舅舅曾对秦泽出手的那一次,总感觉当时的舅舅并非出自本心,而像是受人控制。

“这世上有什么是可以控制一个人的心神?”她低语道。

完了就是一个苦笑,“巫术,蛊术都可以……”

若上次舅舅所为受舅母控制,那……

她吸了口气,又问:“银宝,可有暗示田大夫药方对孕妇不利?”

“有的,娘娘,”银宝禀报得仔细,“我们的人有在沈府的药房做事,昨日抓药时在田大夫耳边念叨过了,田大夫告诉他,因为舅夫人抓药熬药敷药都是带着特制的蛇皮手套,所以不会接触到草药。”

“不会接触到,”福元圆沉吟问道,“就不会有损身子?”

银宝点头:“回娘娘,按说是这样的。”

“只要不接触到皮肤,对有孕妇人影响不大。”

“本宫听闻气味闻久了,对孕妇亦会不利?”福元圆问得仔细。

银宝又点头:“这个确实有可能,但说是舅夫人蒙着面纱,应该不会有碍。”

福元圆抿抿嘴,舅母的防范手段倒是全面,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

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珊瑚在旁听了许久,歪头道:“娘娘,您说这舅夫人做这么多努力,就为了给老太爷敷药,听着孝心可嘉,但实则却说不通。”

“怎么说不通?”

珊瑚掰着手指道:“这抓药熬药有大夫药童做便是了,难道舅夫人一个妇道人家还能比他们做得更好吗?”

“再说了,”珊瑚道,“舅夫人而今已有近四个月的身孕,应该已经显怀了,如何弯腰给老太爷敷脚?”

“这为了孝心操劳,可说不过去呀。”

翡翠在旁点头:“尽孝心有许多方式,舅夫人这是让人担心着尽孝,岂不是让老太爷更加不安?”

没错。

福元圆颔首,她觉得奇怪的地方就在这。

外曾祖父盼太孙盼了这许久,怎能安心让挺着个肚子的孙媳妇伺候自己?

“银宝,外曾祖父对此是什么态度?”

第388章 敷脚

“原本老太爷不同意舅夫人这么做,”银宝回应,“但舅夫人坚持要服侍老太爷,舅老爷亦在旁帮着说话,所以老太爷就勉强同意了。”

“据说敷脚还挺管用,”银宝继续道,“老太爷这两日腿脚比前些天好不少,对外都称赞舅夫人和舅老爷是孝顺的好孩子。”

是她多心了?

福元圆不语,思考片刻后让银宝继续保持扬州城的消息,银宝应声退了下去。

“娘娘,国公府的冷姨娘求见。”

和银宝前后脚挑帘进来的是琉璃,“娘娘,可要请冷姨娘进来?”

冷姨娘?

福元圆嘬了口温水,点头道:“传罢。”

自从成了太子妃,冷姨娘可从来没有到太子府拜访过,今日前来必定是有事。

冷姨娘是个聪明人,这些年和她们二房一直保持不错的关系。

“奴婢见过太子妃娘娘。”

冷姨娘随着琉璃进了屋,对着福元圆笑盈盈地行了礼,她面容娇丽,身姿妖娆,即便是做了两个孩子的母亲,仍丝毫不见一丝赘肉。

反倒因为多了年岁,更见媚人风姿。

“冷姨娘请起,”福元圆淡淡含笑,让翡翠赐了座,“听闻姨娘上月喜得麟儿,可喜可贺。”

冷姨娘忙笑着欠欠身:“都是托了娘娘的福。”

她打量福元圆的肚子一眼,难掩惊讶道:“奴婢听闻娘娘怀了双胎,不想这肚子还……真是大。”

“奴婢临产前,”冷姨娘比划了下,“那肚子比娘娘此刻的肚子大不了多少。”

“这妇人怀胎,”冷姨娘自顾地说着,热情得就像时常过来般,“待月份越大,那肚子就大得越快,有时候啊,隔一天那腰围能粗上一寸。”

福元圆咂舌:“姨娘,这可是真的?”

冷姨娘点头如捣蒜:“奴婢可没唬您,奴婢生了两个娃儿,这都是经验之谈。”

“您月份大了,可千万记着不要贪嘴,”冷姨娘劝着,“肚子太大生产时可是麻烦得紧。”

福元圆点头,这些她都知晓。

“还有就是,得多走走。”冷姨娘想想又道,“肚子大了人就总觉得乏累,走上两步得喘上两次。”

“但愈是这样,愈是要多走,以后才好生。”

“谢过姨娘。”

福元圆浅笑,她能感受到冷姨娘是真心关切。

不过,她自从有孕以来,虽说被关在内宅,又停了晨练,但每日运动的时间其实不少。

例如早膳,午膳和晚膳后,她都会在府里花园湖边散步半个时辰左右。

尽管不能大动作练武,但简单的拉伸压筋动作,她还是坚持每天做上三组。

是以虽然肚子看着大,其实她整个人并不笨重。

可以说肉都长在了肚子上,身上除了丰腴了一圈,并不显得臃肿。

“瞧瞧奴婢,就是嘴碎,”冷姨娘捂嘴直笑,“娘娘这肚子大是大,但身形仍是苗条,精神又好,想来孕期定然很是注意。”

“可莫要嫌弃奴婢多嘴才是。”

福元圆摇头微笑:“姨娘有心,本宫怎会嫌弃?”

“那便好。”冷姨娘抚抚鬓发,“其实今日冒昧前,奴婢是有一事不知当说不当说。”

“姨娘尽管说。”

福元圆抬了抬手,温和道。

“说起这事,恐不过是奴婢多心。”

冷姨娘见福元圆并无不虞,便直言道,“昨夜奴婢听大老爷提起,今日他和二老爷,还有几位官老爷晚上要一道去聚餐。”

老爹和大伯父一起吃晚饭?

福元圆没有说话,目光平平地看着冷姨娘。

冷姨娘笑笑:“去的地方叫蘩楼,不知娘娘可曾听过这处?”

福元圆想了想,摇头道:“这个倒是不曾听说。”

“想来也是。”

冷姨娘解释道,“若说多么不干净的地方亦不是,听说去蘩楼用餐的朝臣勋贵不少,那儿有陪酒的清官儿。”

“听闻是纯陪酒。”

福元圆“嗯”了一声,端起一旁的温水润了一口嗓子。

冷姨娘见状,羞涩一笑:“娘娘定是觉得奴婢小题大做了。”

“怎会?”福元圆微笑,“姨娘从不无的放矢,本宫洗耳恭听。”

这句话甚是熨帖,冷姨娘不想在福元圆心里她并非低入泥土的卑贱之人,一时只觉心头颇暖。

“奴婢本听大老爷提起今日之事,亦是觉得再正常不过。”

她缓缓道,“但老爷又说那蘩楼有个清官儿对二老爷倾心,说是今夜怎么也要让清官儿和二老爷成了事。”

“奴婢知道二老爷和二夫人夫妻情深,单从这么多年来二房一个妾室都没有便可知二老爷对二夫人的心意。”

“若是今夜真的……”冷姨娘道,“奴婢心想这怕是会让二夫人难受。”

“本来想着去和二夫人说一声,”冷姨娘略有尴尬,“但又担心二夫人认为奴婢多心。”

“又或是因此坏了二夫人和二老爷的感情,总是不好。”

“是以奴婢想来想去,还是过来和娘娘说一声,娘娘好看看这事儿要怎么处理才好?”

说到这里,她欠身起来道,“娘娘身子重,奴婢就不多耽搁了,就此告退。”

福元圆笑着让翡翠送客:“此事多谢姨娘告知,还请慢走。”

冷姨娘离去后,福元圆歇息了小半晌,让人去叫了银宝过来。

以她对爹娘多年的观察,夫妻俩的感情可用坚不可摧来言说亦不为过。

福平远在官场任职多年,经历过的事情不胜枚举,这种官员聚餐的情况更是多得不能再多。

官员间吃酒喝茶,当然不能总是纯吃饭,有姑娘陪着的时候亦不在少数。

但这么多年可从未曾听说出过事。

所以,这次她相信应该也不会是个例外。

当然,信任老爹是一回事,担心老爹又是另一回事。

将冷姨娘提的事对银宝说了一遍:“银宝,你去找人跟着,若是有人故意对本宫的父亲出手,便不要客气招呼回去。”

安排好老爹的事,福元圆琢磨起冷姨娘来。

冷姨娘对二房的示好,看着已经不止明面上的关心,还真带了几分真心在。

想起前世剑拔弩张的关系,不由感叹,人生的岔路上选择不同,人生就当真相去甚远。

第389章 蘩楼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389章蘩楼蘩楼。

往来蘩楼喝酒用膳的官员并不少,福平远亦不是第一次过来。

今日是福平山相约,还有几个平日里相熟的官员一道在蘩楼相聚。

几人一边喝着小酒,一边听清官儿弹琴,颇有几分潇洒恣意。

待到酒过三巡,便有官员醉醺醺地喊那清官儿下来陪酒,清官儿倒也不恼,笑盈盈地停了奏乐,款步莲莲地走向了福平远。

福平远自觉喝得不多,不知为何却头脑发胀,揉揉太阳穴后也不觉清醒几分。

按着多年的经验,怕是今个儿喝多了,心想着回府,就开口向同桌官员请辞。

哪知众人喝得正是兴头上,自是不应。

福平远无奈,只得继续留着,不过酒却是一杯不愿再碰。

那清官儿端着酒杯哄了好几回,见福平远对她不假辞色,只得让人上了清茶。

“大人,您不愿喝奴家敬的酒,”她软语温香,“那就品一杯奴家亲手斟的解酒茶可好?”

福平远看了看身前那杯冒着热气的清茶,茶香闻着让人头脑一清,便接过去喝了。

却没发现福平山和清官儿对视一笑的情景。

又待喝了一轮,同桌的官员见天色不早,便陆续起来告辞,只剩下福平远兄弟和那清官儿坐着,福平山道:“我这二弟不善喝酒,我陪他喝上两杯醒酒茶再一起回府。”

“今天这顿算我请客,各位改日再聚。”

众人见福平远已然醉趴在桌上睡了,不由纷纷笑他酒量太浅,和福平山一一告辞离去。

待众人离去,福平山朝清官儿使了个眼色,两人合力将福平远架到了里间的床榻上。

“今夜儿你好生伺候这位爷,”福平山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塞进清官儿怀里,顺手蹭了一把,色眯眯道,“往后还有你的好处。”

那清官儿接过银票,摊开瞅了一眼金额,顿时眉开眼笑,伸手捏了捏福平山的手心:“大人有令奴家怎敢不从,奴家定然将这位爷服侍得妥妥当当的,大人且放心。”

福平山的手心被抠得心思痒痒,看着眼前娇媚动人的清官儿神思荡漾,但想起今天的任务,又不得不强忍着推开了那清官儿。

就在两人依依难舍之际,耳边忽听得一句:“好一对狗男女!”

随后就双双软倒在地晕厥过去。

银宝戴着面巾伸脚踢了踢地上两人,啧啧道:“大老爷这是什么毛病,竟然算计自家兄弟?”

她使劲踹了福平山出了口气,“今儿要是没过来,老爷怕不就被你这混账害了去!”

言罢,她将床榻上睡得死死的福平远抬到一旁,又将福平山和那清官儿一道抬上了床。

看着床上的狗男女一眼,银宝闭眼把两人的衣裳给扯乱,随后哼了一声:“闻了我银宝自制的迷香,够你们睡到日上三竿还醒不了的。”

随后便抬着福平远回了平国公府。

第二日福元圆起来,银宝就去汇报了蘩楼的事。

“昨个儿三更时分就闹开了。”

银宝把福平远送回平国公府,就又回返蘩楼去瞧热闹,按着她的经验,福平山整那么一出定然不会只是单纯让福平远睡个清官儿。

果然她刚赶回蘩楼没多会儿,就有大汉冲进蘩楼,嚷嚷着找自家媳妇。

蘩楼所处的街市几乎都是通宵营业的酒楼,越是到了夜深时分越是热闹。

那大汉提着大刀冲进蘩楼,熟门熟路地闯进了福平山和清官儿的屋子,将光着半个身子的福平山捆了直接丢到了大街上。

福元圆听得嘴角直抽:“大老爷被丢街上了?”

银宝直点头:“是呀,大夜里的,虽说天儿不算冷,但光着半个身子看着也挺凉快的。”

这特么不是重点!

福元圆斜她一眼:“那大汉没发现捆错人了?”

银宝一愣。

“你想想,蘩楼那种地方,能没有打手护卫?”福元圆道,“能任着人提刀进去抓人扔人?”

银宝张圆了嘴:“所以那大汉是和楼里窜和好的!没认出人,”她原地转了两个圈,“定是那大汉只管扔人,至于扔了是谁,没让他提前见过。”

福元圆点头:“后来呢?大老爷醒没?”

“醒了呀,”银宝回应,“大老爷醒来时差点没挖个坑躲起来,他是捂着身子啥也没说就跑回国公府了。”

那情形下能说啥?

说自个儿设计兄弟不成反而中了招吗?

不过,这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悄悄把事情送去罗大人耳边,”福元圆思忖着道,“罗大人是言官,有他举奏此事,大伯父就算没事也要脱层皮。”

“另外,可查出是谁让大伯父这么做的?”

银宝眯了眯眼:“是大老爷的上峰。”

“詹事府少詹事吕大人?”福元圆皱眉,若她的情报无误,此人是晋王的人。

默默在心上记上一笔,她冷冷一笑:“国公府里安排好人盯着,确保本宫娘亲房里的安全。”

“本宫父亲那边,”她淡淡道,“安排人暗中随行,务必不能再出昨夜的事。”

晋王府。

福元青将怀里孩子递给奶嬷嬷,细心交代了几句,才让奶嬷嬷将娃儿抱下去。

“怎么了?”

见翠枝急急的模样,她淡声问道,“事情都探听清楚了?”

翠枝点点头,上前一步低声道:“馨瑜郡主没了。”

福元青眉一挑:“没了?怎会没了?不是说安全送回了流云观?”

翠枝回应:“娘娘,确实是送回了流云观。”

“奴婢听闻是太子府的人亲自押送回去的,”翠枝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馨瑜郡主回了流云观,第二日太子府的人就离开了。”

“那馨瑜郡主是什么时候没的?”

福元青目露深思,前段时间馨瑜郡主的事在京城上下闹得沸沸扬扬,她本以为太子府这次怕是热闹定了。

哪知后来竟传出馨瑜郡主意图对太子妃下药之事,太子和皇后娘娘大怒,一气之下将人送回流云观,并宣布此生不得在回京城。

福元青关心此事,本想着寻了机会借馨瑜郡主之手对付福元圆,哪知她却是个不顶用的,还没成事就露了陷。

第390章 互怼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390章互怼“回娘娘,说是回流云观后,”翠枝指着信道,“约摸隔了六七天发生的事。有一日早上起来屋里不见馨瑜郡主,下人四处搜寻,在山崖底下发现了她。”

“发现的时候人已经没气了,”翠枝接着道,“说馨瑜郡主每日清晨会到山边打泉水给太妃烧茶,怕是天未亮透,一时不测失足跌落山崖……”

福元青默默地嘬了口茶。

翠枝的说法经不起推敲。

馨瑜郡主天未亮去接山泉水,难不成就没有婢女随行?

怎会突地就失足跌落山崖?

翠枝摇头:“娘娘,咱们的人在流云观打听的消息,说观里头上下都接受馨瑜郡主是这么没的,连报官都不曾呢。”

更别提寻找馨瑜郡主没了的真相了。

“怕是有人故意背后操纵此事,”福元青淡淡道,“观里的人自知得罪不起,又何必为一个被皇后和太子遗弃的人闹腾?”

“只是,馨瑜郡主不是自称甚是得太妃的宠爱,连太妃也不管此事?”

翠枝摇头:“娘娘,这个便不得而知了。”

福元青睇她一眼,将手里的杯子放下,起身走到窗边凝视外头。

究竟是谁要置馨瑜郡主于死地?

若说馨瑜郡主得罪的人,那莫过于太子和太子妃。

但他们刚得了皇后允许赶走馨瑜郡主,自是不会傻到草草动手要了她的命。

将脑海中的人过滤了一遍,福元青收回思绪。

无论是谁害死馨瑜郡主,她的死倒是可以好好利用一下。

“翠枝,”福元青唤了声,“明日一早将馨瑜郡主的事在勋贵女眷圈里传开去罢。”

翠枝忙应下,福了福身退了下去。

太子妃身怀双胎,可不能让她日子过得太顺遂了才是。

福元青勾了勾嘴角。

翌日下午,她坐着晋王府的马车亲自去了太子府。

“元青见过娘娘。”

福元圆刚睡醒午觉,听闻福元青来拜访,不由笑得意味深长:“晋王侧妃无需多礼。”

“好些日子没见娘娘,心中惦记着,见今个儿天气挺好,就想着来叨扰片刻,娘娘不会怪元青唐突罢?”

福元圆似笑非笑:“晋王侧妃和本宫同出国公府,本是堂姐妹,理应和睦亲昵才是,本宫又怎会平白无故怪罪晋王侧妃呢?”

她这话说得周圆,但听在福元青耳里却觉得刺耳,福元青面色稍稍尴尬:“娘娘说的有理。”

她端起茶喝了一口,放下时面容已然不见一丝尬意:“娘娘怀着双胎,而今月份大了,夜里可能安眠?”

她掩嘴一笑:“元青临盆前,夜里几乎每半个时辰就要起来一次,不是腿麻就是要更衣,回想起来真是不知怎么度过的。”

福元圆笑:“妇人身子重了皆是如此,本宫夜里亦是要起来好几次,习惯了倒也不觉得累。”

“那便好,”福元青吁了口气,艳羡道,“不知娘娘这双胎可有把出来是否是龙凤胎?若是龙凤胎,那可是皇室的祥兆,元青可要提前贺喜娘娘呢。”

“本宫倒是不曾听说诊脉能诊出胎儿是男是女,”福元圆扯了扯唇角,“难道晋王侧妃还认识如此高超医术之人?”

那她定然亲自为那人请封比超达人的尊称。

福元青唇角一僵:“娘娘说笑了。”

她突然叹了口气,幽幽地看了眼福元圆的肚子,“娘娘,你我本是堂姐妹,元青有些话才不得不直言。”

福元圆无声挑眉。

“娘娘可有想过若是这肚子里是两个儿子,要如何是好?”

“两个儿子怎么了?”福元圆收住了嘴角的笑,淡淡问道。

福元青睁圆了眼:“娘娘不知道吗?这若是双生儿子,可就是祸不是福了。”

去你娘的是祸不是福。

特么会不会说话。

福元青状似没看见福元圆的面色,继续道:“太子是储君,娘娘若是生了双胞儿子,这双生太孙以后……那位置只有一个,您明白元青意思吧?”

福元圆淡淡扫她一眼。

福元青的意思她清楚得很。

古往今来,双胎儿子在皇室确实并非幸事。

不少朝代若是有了双生儿子,要么只留一个,要么一个不留。

只是,在她揣着俩包子的时候说这些,福元青这是图的什么?

福元青被福元圆冷然的一眼看得蓦地背脊一凉:“瞧我尽是胡说,娘娘不要放在心上。”

福元圆不置可否,没了待客的心思,端着温水一口一口地喝着。

一旁的翡翠沉着脸上前,给福元青添了茶。

福元圆睃了一眼,见那茶满得几乎要溢了出来,不由嘴角勾了勾。

就连素来稳重的翡翠也想赶客了。

“对了,娘娘,”福元青瞥了一眼茶水,不紧不慢地道,“您可知馨瑜郡主没了?”

福元圆抿了口茶:“今日刚听说了。”

福元青忧心道:“娘娘可知,外头都在传说馨瑜郡主的死,怕是和娘娘有关呢。”

“哦?”福元圆忽地一笑,“为何如此说呢?”

福元青叹了口气:“馨瑜郡主心悦太子,竟然对娘娘有过下毒之心,其心思歹毒,换了谁都难容忍得下。”

“外人不知娘娘是个宽厚的性子,听闻馨瑜郡主没了,第一反应定是想到和馨瑜郡主不睦的娘娘……”

“但是,本宫听说的可和晋王侧妃不一样呀。”

福元圆打断了福元青的话,慢条斯理地将杯子放到一旁,拿起锦帕缓缓地擦拭着嘴,淡淡一笑,“本宫听说馨瑜郡主之死的传闻,是今日上午在凤祥楼传出来的。”

她双眼直盯着福元青,“听说正是有个叫做翠枝的婢女去凤祥楼定首饰,碎嘴跟在凤祥楼定制首饰和取首饰的各家府上的管事婆子们说起馨瑜郡主的事。”

“而且,还是翠枝亲口说馨瑜郡主和本宫关系不好,此事怕不和本宫有关。”

“正是这样,馨瑜郡主的事才由各家管事婆子带出去消息,不过一个上午和中午的时间,想来勋贵人家都已经传遍了呢。”

“哎,”福元圆见福元青面色渐渐发青,继续道,“本宫怎么记得,翠枝是晋王侧妃的婢女?”

第391章 打脸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391章打脸凤祥楼是沈氏旗下的产业之一,今日上午翠枝刚去凤祥楼传八卦时,这件事就以最快的速度传回了太子府。

福元圆还没琢磨好怎么还击福元青这一出,福元青便自个儿送上门来了。

且还特么嘴里不干不净说的话真是难听。

所以,福元圆索性懒得和她虚与委蛇,把事情挑破了说。

当面直接打脸,她对福元青的反应很是期待。

只见福元青脸色越来越绿,笑不是,不笑也不是。

“娘娘定是听错了,”福元青不自然地摸摸额边的发丝,“元青回去定要好生审问翠枝那丫头,若真是她碎嘴绝不轻饶。”

福元圆似笑非笑:“那可是要辛苦晋王侧妃了,若真是翠枝这般败坏本宫名声,晋王侧妃可莫要下不去手。”

“怎会……”福元青庆幸今日没带翠枝过来,不然以福元圆这副追究的模样,就怕翠枝有来无回了。

思及此,她心头陡然一凛,随意又扯了两句便匆匆告告辞。

“哼,真没见过比晋王侧妃更不要脸的。”

珊瑚对着门口啐了一嘴,“做贼喊捉贼这种事,奴婢还是第一次见!”

“还满嘴瞎说!”

翡翠挑了帘子回来,她将福元青送到侧门便转身回来,“娘娘,您千万别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福元圆扶着肚子走到贵妃榻前,慢悠悠地坐下,又扶着肚子慢慢地侧躺下,才睐了焦急的翡翠和珊瑚一眼。

“她无非是想乱我心神,”福元圆淡笑,“要是本宫为此日夜担心,回头动了胎气或是早产,她可就达到目的了。”

“呸呸呸!娘娘!”

两个大丫鬟惊得直跺脚,“您不要乱说话!”

福元圆噗嗤一笑:“瞧把你俩紧张的,本宫压根就没把这事放心上,更别说为此忧心,她那小心思不管用。”

翡翠和珊瑚对视一眼,双双松了口气。

“娘娘,”翡翠想了想,仍是忧心不已,“您可有考虑过晋王侧妃说过的情况?”

福元圆笑着摇头:“瞧瞧你俩,晋王侧妃这一趟可没白来,你们要真的担心上了,她的目的就达到了。”

“你们放心,”她轻轻地抚摸着肚子,“他们是本宫辛苦怀胎的血脉,无论发生什么事,本宫都会护他们周全。”

那厢福元青面色铁青地回了晋王府,气咻咻地摔了一个花瓶,恨恨道:“好你个太子妃,竟然敢如此对本宫!”

翠枝听了福元青的话,吓得腿一软跪下:“娘娘恕罪,是奴婢不是,娘娘恕罪!”

福元青斜她一眼:“你急什么急?难不成本宫还真会为了太子妃惩治你?”

“娘娘。”

翠枝抬起头,感动地抹了抹眼角。

“这事本就是本宫让你去做的,只不过没想到太子妃的耳目这般厉害……”

她忽地冷笑一声,“不过,本宫料她今日听了本宫的话,定安生不了。”

翠枝恭维道:“娘娘说的是,太子妃娘娘说不定会因为忧心这事,提前……”

“好了,小心祸从口出。”

福元青睃她一眼,“替本宫换身衣裳,本宫要去前院书房找王爷。”

福元青妆点一新去了前院书房,嘤嘤地就扑进了晋王秦旭怀里。

说起在太子府受了怠慢之事,眼泪汪汪:“妾身本想着和太子妃堂姐妹一场,好心劝慰两句,哪知太子妃非但不接受妾身一番好意,反而落了妾身的面子。妾身实在是无言愧对王爷,还请王爷恕罪。”

秦旭伸手拂去福元青眼角的泪花,安抚地将她揽入怀中轻拍:“太子妃实在是过分了。元青莫要放在心上,有本王在,谁也不能落了你的面子。”

福元青一听,埋在秦旭怀里的双目倏地一亮。

她来秦旭这儿抱怨,一则是和太子妃闹僵之事须得让秦旭知道,二则是试探秦旭关于她的身份问题的考量。

太子妃落她的面子便是落了秦旭的面子,若秦旭有意立她为正妃,定然容不了太子妃薄待于她。

而今从秦旭话里话外听来,她所期盼的事不远矣。

安抚了福元青好一阵,秦旭才让人将她送回内院。

又过了两日的一个清晨,银宝焦急地带着芽芽飞快地跑进了韬正院。

“翡翠姐姐,出事了!”

银宝匆匆跑上台阶,迎向门外守候的翡翠和琉璃,“扬州城出事了,快叫娘娘起身!”

翡翠和琉璃对视一眼,眉头一拧。

娘娘每日都要睡到巳时,现在卯时刚过小半,娘娘睡得正香。

见翡翠和琉璃不动,银宝忙又催促:“翡翠姐姐,琉璃姐姐,事情紧急,必须要立即给娘娘禀报。”

翡翠吸了口气道:“银宝,娘娘现在身子重,莫说尚未睡醒,就算娘娘起来了,有再急的事情也要缓着和娘娘说。”

银宝一滞,登时明白了翡翠的意思。

娘娘如今已有六个多月的身孕,若是被急事冲撞了心神,对孕妇来说并非好事。

但——

银宝想了想道:“翡翠,此事不能瞒着娘娘,娘娘性子坚定,银宝相信娘娘会妥善处理。”

翡翠点点头:“那行,我这就进去唤娘娘起身,你切切不可冲动莽撞。”

福元圆起了身,梳洗过后就看到银宝一副纠结又纠结的神情。

她心头莫名一揪:“银宝,如实说,发生什么事了?”

银宝咬咬牙:“娘娘,扬州城沈府那边出事了。”

“舅夫人小产了,”银宝说得不快,小眼神直勾勾地看着福元圆,担心着她的情绪反应,随后小心翼翼道,“老太爷因为这件事昏迷过去,醒来之后说是手脚发麻,面容抽搐……娘娘,您还好吗?”

银宝见福元圆忽地闭上了眼睛,忙停住了嘴,上前一步扶住她的手,忧心问道。

福元圆缓缓睁开了眼,深吸一口气摇头:“本宫无事,你继续说。”

“老太爷已经醒过来了,”银宝握着福元圆的手说道,“但是四肢不能动弹,说话也说不清楚。”

福元圆皱着眉:“银宝,你刚才说外曾祖父手脚发麻,面容抽搐,口不能言?”

银宝点点头。

福元圆凝神思考,这情况听起来很像是中风了。

若真是中风,那就算是放在现代也不是容易医治的病症,更别提在古代了。

她想了想,又问道:“银宝,外曾祖父这种病症,你可有把握医治?”

第392章 蛊术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392章蛊术“娘娘,”银宝郑重道,“老太爷的病症,奴婢本判断为外感风邪,应是中风的症状。但恰巧和芽芽说了症状,她却是有不同的见解。”

“您要见见芽芽吗?”

“快请。”

银宝应了,很快就带了芽芽进屋。

“娘娘,”芽芽略有迟疑,“今日芽芽听银宝提起沈老太爷之事,倒是觉得舅夫人的做法有点像对沈老太爷在施行一种蛊术。”

“蛊术?”

福元圆扶着肚子坐直了身,目光炯炯看向芽芽,“芽芽,你仔细说说。”

芽芽点点头,口齿伶俐道:“娘娘,据芽芽所知,有一种蛊术的施行办法便是先麻痹受术者的双腿,然后用蛇皮配以药方接触受术者的皮肤,将蛊虫从受术者皮肤导入受术者体内。”

“待蛊虫导入成功后,只要激得受术者情绪剧烈波动,受术者便会昏迷中蛊。”

“中蛊的症状是四肢麻痹,面容抽搐,无法言语。”

福元圆眉头打成了结:“银宝,芽芽所说的症状和外感风邪中风的症状极为类似,又如何能够判断究竟是中蛊还是中风?”

芽芽忙道:“娘娘,这个好判断。只需让人在受术者脚掌心扎一针,若流出来的血是带灰青色,那定就是芽芽所说的蛊术。”

福元圆面容一凛:“银宝,尽快安排下去让扬州那边的人试一试。”

银宝应声领命。

随后福元圆又问芽芽:“芽芽,这种蛊术对受术者是怎么控制的?可会损害受术者的身体?”

“这种蛊术叫做噬心蛊,”芽芽讲解道,“蛊虫沿着受术者腿部的经脉爬行到脑部后,会对受术者的脑子进行蚕食鲸吞。若是蛊虫到了脑子,受术者就会听从施术者的每一个指令,形同傀儡。”

福元圆瞳孔猛缩,咬牙问道:“蛊虫多久会从腿部进入到脑子?”

芽芽沉吟片刻:“这个芽芽不是特别清楚,记得圣女提过这种蛊虫非常细小,行动缓慢,估计得要十天半月的时间,或者更长。”

福元圆闭了闭眼:“芽芽,如果是这种蛊,你有把握将蛊虫引出吗?”

芽芽咬了咬嘴唇,歉然道:“娘娘,芽芽并不晓得如何引出蛊虫,在白水族,恐怕只有长老们和圣女有这个本事。”

福元圆吁了口气,颔首道:“无妨,谢谢你了,芽芽。”

她想了想又问,“若是本宫希望你能随行一道去扬州城,你可愿意?”

芽芽忙点头:“能为娘娘效劳,芽芽自是乐意。”福元圆微笑感谢,吩咐银宝带着芽芽先行下去。

然后让翡翠送信去户部衙门,请秦泽尽快回府一趟。

秦泽匆匆赶了回来,听了福元圆压抑着哽咽的声音讲述外曾祖父之事后,立即便道:“满满莫急,我这就去安排好,明日一早我带人亲自去扬州城。”

沈老太爷的病在他们看来绝对不是偶然,而今急速恶化更是让夫妻俩心中警铃直响。

秦泽明白福元圆的担忧和疑虑,为保媳妇安心,他前去扬州查看责不旁贷。

而福元圆却摇了头:“阿泽,这件事情我们需得好好部署。”

“刚才我已经让银宝传信回扬州城确认外曾祖父是否是中蛊,想来今天便会又消息传回。”

她们用飞鸽传信,一来一回小半日可达。

“若真的是中蛊,”福元圆道,“恐怕要请圣女阿苏去扬州城相助。”

秦泽沉思:“我们从乌韶城回来时,白水族大长老曾赠予我们一道令牌,可以让人持令牌赶往乌韶城求助。”

福元圆点头:“没错,我便是这般想的。”

“只不过,若真的是中了蛊,我们的时间很紧迫,”福元圆又道,“阿泽,我们现在就让人先行出发往乌韶城去,待确定了是否是中蛊再给他传信,这样是否能行?”

“可以。”

秦泽同意,“若不是中蛊,送信之人中途回转便是。”

如果真的是中蛊,他们就能抢先半日的时间。

“我这就下去安排。”

待秦泽吩咐人立即出行后,又回到了里屋。

“满满,事不宜迟,我这就回衙门告假,尽快动身。”

福元圆拉住秦泽:“阿泽,我也要去扬州城。”

秦泽顿住,凝视福元圆道:“满满,我知道你担心外曾祖父,但是你现在怀胎六月,怎能舟车劳顿的赶去扬州城?你且放心,我定会给你一个完好无缺的外曾祖父。你在京城安心养胎,一切有我。”

福元圆摇摇头,回握住秦泽的手道:“阿泽,我不是不相信你。而是我必须要去一趟。”

“有件事情一直未曾和你提起,实则是若非芽芽提及外曾祖父可能是中蛊,”福元圆苦笑一声,“我都要将这件事给忘了。”

福元圆拉着秦泽坐下,看向他道:“我九岁那年,外曾祖父曾带我去西域游走半年。”

“有一日一个西域女子找上门来,对外曾祖父道她对外曾祖父已然死心,曾经在外曾祖父身上下的蛊虫,她会替外曾祖父解除。”

“我当时年纪尚幼,只听懂那女子似乎在她自己和外曾祖父身上用了子母蛊。当时为了解除子母蛊之间的联系,那女子施术时借用了我的血做药引。”

“她给外曾祖父解蛊后当场自杀了,临死前说外曾祖父身上的蛊虫对他不会有害,如果有朝一日要引出蛊虫,需得用我的血做药引。”

“这次若是外曾祖父真的中了蛊,”福元圆对西域蛊术了解不深,“还不知道会不会和他体内原有的蛊虫起冲突。为保万一,我得去趟扬州城。”

秦泽的眉头拧得死紧,他知道福元圆不是无的放矢的人。

若是外曾祖父需要解蛊,体内同时存在两种不同的蛊虫会出现的状况他们皆不得而知。

而按着芽芽的说法,时日紧迫,福元圆同行去扬州城是最安全无虞的做法。

但,他不想妻子涉险。

而今他在朝堂中,本就有不少人盯着伺机而动,此行若要带上福元圆,更是凶险难测。

第393章 商量

秦泽不想媳妇涉险,但而今情况紧急,若是福元圆明知外曾祖父可能需要她的血做药引引出蛊虫而不去扬州,恐怕这一辈子都会心里难安。

媳妇素来是信念坚定的性子,又有武艺在身,虽说双胎笨重,但若他们思虑周全小心应对,未尝不能去趟扬州。

秦泽心念电转,握住福元圆的手道:“满满,如果咱们夫妻俩都要去扬州,就必须好生筹谋清楚。”

福元圆点头,双眼灿亮地看着秦泽。

“首先,你我都不能堂而皇之出行。”

秦泽边想边道,“我带人手先行过去,你坐马车随后走。”

“时日虽然紧迫,但你有孕在身不可盲目赶路,这点是否能够做到?”

福元圆颔首:“可以。阿泽,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血肉至亲,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以他们的安危作为第一考虑因素。”

秦泽揽紧了福元圆,将脸埋在她的肩窝:“满满,我明白。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们共同面对。”

“那你以什么为由出行呢?”福元圆问道。

秦泽思忖片刻:“我去衙门里寻个出差的差事,以此为借口离开京城。”

“好,”福元圆颔首,“你先带上银宝和芽芽过去。银宝熟悉沈府,芽芽对蛊术有一定了解,应该能帮上忙。”

“还有,”福元圆又道,“宫里要知会一声吗?”

秦泽拧眉想了想:“此事不宜声张,先不告诉父皇母后,待回来后我亲自去向父皇母后请罪。”

福元圆自是赞同这个做法,不然以她的肚子,恐怕皇后娘娘明天得亲自拦在太子府门前不让她离开。

夫妻俩又仔细讨论了小半晌,秦泽便出府回了衙上。

晋王府中,福元青听闻晋王回府,惊讶道:“这才刚过了午后,怎么王爷就回来了?”

翠枝屈了屈膝:“回娘娘,奴婢听说王爷要去外地出差,是以回府收拾行李。”

福元青闻言,眸色黯了一瞬。

以往王爷出差,都是福元华这个正妃帮他打点行装,而今福元华没了,她却仍没有那个资格替王爷张罗。

“娘娘,王爷马上就要离府,您要不过去看看王爷?”翠枝建言。

福元青却摇摇头:“王爷如此着急,定是重要的公事。身为后宅妇人,不该打扰王爷正事。”

她吁了口气,“若是王爷有话要同本宫说,离开前自会来一趟后院。”

结果等了一个时辰,没等来秦旭,只等来了秦旭出门的消息。

福元青气得直咬牙:“去问问,王爷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回来?”

她的温柔解意,她的贤淑大方,竟然换不来秦旭离府前的一声问候!

看来,正妃的那个位置,她必须要靠双手尽快去获取才行。

不然要等秦旭开口,还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

晋王不知福元青这么多心思,他此刻正坐在出行的马车上,和幕僚仔细探讨扬州之行的各种计划。

“沈老太爷病重的消息预计三天内就会传回京城,”幕僚胸有成竹地说道,“以太子妃对沈老太爷的感情,定然坐立不安。”

秦旭淡淡一笑:“而太子钟爱太子妃,太子妃此时身怀六甲,太子定会带上太医立刻前往扬州城救治沈老太爷。”

幕僚点头:“王爷,咱们筹谋已久的这步棋成了的话……”

秦旭一摆手,压住了幕僚脱口而出的言语:“此事仍需谨慎再谨慎,我们在将布局理一遍,务必做到没有一丝错漏。”

六年前下扬州没有杀掉太子,六年后的今天,他必然会如愿以偿!

秦旭和幕僚密谈了近一个时辰,才心满意足地喝了口茶,润了润干渴的嗓子。

幕僚见状,笑着低语:“此番事成,咱们在绕道徐州。王爷在礼部接的差事,徐州那边已经安排人在跟进。待王爷抵达徐州,露过脸便可直接回京。”

秦旭得意一笑。

如此一来,秦泽出事时他身在徐州为公务忙碌,回到京城后得知秦泽之噩耗,谁都不能把此事攀扯到他的身上。

那厢秦泽和福元圆商量妥当,回到了户部衙门。

去了事务处询问近期是否有外出的差事,哪知事务处的官吏来回翻了两遍事例本,摇头道:“回殿下,户部这几日一共就三处外出的差事,已经有官员领了任务,均在昨日便出发前去处理事宜了。”

他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看秦泽,心下忍不住嘀咕殿下为何突然要找外出的差事。

他可是听闻太子妃快要到临盆的日子了,怎么这个时候太子反而想着出京呢?

摇头晃脑地将厚厚一大摞事例本放回架子上,官吏回头看见秦泽皱眉转身,忽地唤住了秦泽:“殿下,小的今个儿和工部洪大人闲聊,听说工部最近事务繁忙,有不少外出的差事等着人接……”

秦泽眼睛一亮,颔首道谢后快步赶去了工部衙门。

“皇兄!”

秦泽转过拐角,不远处正是工部衙门,忽地肩膀被拍了一记,转头看去是秦昊明晃晃的笑脸,比头顶上的太阳更加热切,“皇兄,你来工部衙门找弟弟吗?”

秦泽顿住脚步:“你现在才来上衙?这都什么时辰了。”

秦昊摸摸鼻子,忙摆手道:“哪有,早上退朝后弟弟就来工部衙门上衙了,只不过见事情不多。”

他嘿嘿一笑,“又想起媳妇儿昨个儿惦记城北陕夏铺子的包子,就去给媳妇买上了一笼送回府里。”

“皇兄知道的,”秦昊长臂一伸搭在秦泽胳膊上,“这孕妇啊,经常会半夜三更肚子饿,想吃的东西那是千奇百怪,而且一惦记了就非得吃上不可。”

“昨个儿夜里,我家媳妇为了那包子闹的呀,就差没一脚踹我下床去唤醒店家专门给她做包子了。”

秦昊想想仍心有余悸,他哪敢让媳妇踹他啊,看到媳妇抬脚就自个儿滚下了床。

万一媳妇脚上使劲伤着肚子里的娃儿那可怎生是好?

“那你怎的早朝后才去?”

以秦泽对秦昊的理解,半夜去敲人家的门让做个包子听起来没毛病。

第394章 做包子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394章做包子“哎!”

秦昊大大地叹了口气,摇头道,“皇兄你不知道,昨天夜里弟弟本来都已经穿好衣裳准备出门去城北那陕夏铺子买包子了,哪知还没踏出府门,我家那媳妇又让人传话过来突然不想吃了。”

秦昊苦笑一声:“皇兄,你猜我那媳妇又换了什么花招?”

秦泽打量一眼秦昊,眼角瞥过他挠头的手指甲上淡淡的白色粉末,笑道:“该不会是想吃你亲手包的包子吧?”

秦昊双眼睁得溜圆,傻愣愣地举起拇指,半天才一击掌道:“皇兄,你真是神了!我家媳妇就是让人传话说不想吃陕夏铺子的包子了,要吃我亲手包的包子!”

秦泽大踏步上了工部衙门的台阶,吐槽道:“你做的包子能吃?”

秦昊眨眨眼:“谁说不能吃了?我媳妇儿吃了两个我做的大包子呢,还夸我做得特别香。”

实则除了揉面是他参与操刀之外,调配馅料,包包子等精细活儿都是他全程监督,由大厨制作。

蒸出来的包子自然差不了去,媳妇吃得特别香。

想想秦昊就觉得很幸福,他傻笑道:“皇兄,难不成你还没亲手给皇嫂包过包子?”

秦泽抽了抽嘴角,甩了秦昊一记眼刀:“皇兄还有事情要忙,你若是闲着就赶紧去领个差事,别成日叨叨。”

“哎,皇兄,你怎的知道我要来领差事?”

秦昊大步跟上秦泽的步伐,笑眯眯道,“母妃说我最近成天围着媳妇转,不思进取,已经严令我必须尽快领个差事好好干,等媳妇儿快临盆时才能偷懒一段时间。”

秦泽一滞,默默为淑贵妃哀悼了一声,做秦昊的母妃真心不易。

两兄弟并肩进了工部事务处。

“洪大人,”秦泽朝管理事务安排的洪大人拱拱手,“麻烦看看今日是否有外出的差事。”

洪大人第一次见太子殿下前来,紧张得嘴皮子直哆嗦,忙不迭地应道:“太、太子殿下,还请稍等,下官这就去拿事例本。”

“有劳。”

秦泽淡淡一笑。

秦昊则歪了脑袋看他,后知后觉问道:“皇兄,你来我工部领啥外出的差事啊?”

“你要领差事为何不在户部领?”

秦泽几位兄弟,在庆元帝安排下在不同的部门领差事,秦泽坐镇户部,秦昊则是在工部就职。

秦泽斜觑他一眼,并没有回话。

此时洪大人已经抱着事例本小跑了过来,抖着手摊开本子念道:“回殿下,工部近日待外出的差事不少,明后日出行的共有十三处,您请看——”

秦泽接过事例本浏览了一遍,将本子按在桌上:“可有今日外出的差事?”

“今日?”

洪大人一愣,讷讷道,“今日的差事一早就被领得差不多了,若殿下要看今日的差事,”他接过本子往前翻了两页,舔舔手一行一行地查看,“这里还有个差事没人领。”

秦泽将本子拿了过去,抬眸扫了一眼道:“那就这个差事吧。”

洪大人眨眨眼,今日这个差事迟迟没人领,一是地点偏僻路途遥远,二是事情不好处理,殿下就这么爽快地接了过去,让他有些踌躇。

“什么好差事呀?”

秦昊一把夺过本子,“安于县水利工程巡检?”

“皇兄,你要去安于县?”

秦泽颔首,抬眼示意洪大人登记:“正是。”

那厢洪大人只得开始记录,这厢秦昊朗声一笑:“怎能让皇兄一个人去做这等差事,弟弟一道去!洪大人,帮本王把名字记上,这差事我们兄弟领了!”

兄弟俩并肩出了工部衙门,秦泽行色匆匆,秦昊一脸不解。

“皇兄,你去哪?”

“回府收拾行装。”

秦泽言简意赅,头也不回。

秦昊快步追了上去:“皇兄,这会儿都快日落了,咱明日一道出发不迟。”

秦泽站定,转头瞅了秦昊一眼,将他拉到一旁道:“你明日出发,记得去安于县把事情都处理妥当了才回来。”

秦昊眨眨眼:“皇兄,你这意思听着怎么像是就弟弟一个人去似的。”

“就你一个人去。”

秦泽低声道,“对外说咱俩一起去就是。”

本来他还要安排个人去将安于县的事情办好,而今秦昊既然要去,就全权交给他做。

说完秦泽大步上了太子府的马车,秦昊一脸懵,腿脚倒是灵活,滋溜就跟着钻进了马车里。

“皇兄,你要去哪?”

秦昊双眼熠熠,好奇不已。

秦泽斜他一眼,垂眸思忖片刻,薄唇轻启:“去扬州。”

“扬州?”

秦昊不解,“为何去扬州?”

“扬州出事了。”

秦泽吁了口气,“我今日就要走。”

“皇兄!我陪你一道去!”

秦昊心底涌起一股雀跃,跟着皇兄去扬州一定比去安于县好玩多了。

况且,若是真有事情,他身为兄弟说不定还能帮上一把。

话音一落,秦昊不管秦泽答应不答应,推开帘子唤停了马车,回首道了一句:“皇兄你等我,弟弟回家收拾行李安排一下就去你府里!你可千万要等着弟弟啊!”

秦泽看了眼秦昊的背影,无语地抽了抽嘴角,唤来安顺安排道:“找人去趟安于县,把工部的差事办好了。”

回了太子府,径直去了韬正院。

韬正院里气氛沉重,福元圆的四个大丫鬟正有条不紊地收拾行装,见秦泽回来,福元圆忙迎上前去:“衙门那边可处理妥当了?”

秦泽颔首:“领了工部的差事。满满,我一会儿就出发,尽快赶到扬州城去。”

福元圆看了下天色,咬了咬唇道:“阿泽,多谢了。我明日再走,你放心,这一路我定会照顾好自己和肚子里的娃娃们。”

“你我夫妻本是一体,谈何言谢?”

秦泽将她搂入怀里,打量了眼默默背过身去收拾行李的丫鬟们,低声道,“满满,我知道你的几个丫鬟能干,但毕竟她们没有过接生的经验,你出门的事宜,和庞嬷嬷商量看看还需要带哪些人和物事可好?”

福元圆眸色一顿,立即明白了秦泽的忧心,点头笑道:“阿泽,此事我已然告知庞嬷嬷,她正在张罗,你别担心。”

第395章 晕厥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395章晕厥庞嬷嬷觉得自己快要晕厥过去了。

之所以没有昏迷倒地,是因为笑盈盈的太子妃说要劳烦她帮忙打点行装。

打点什么行装?

直到太子妃托着大肚子走回了里屋,她扶着柱子仍是不敢相信太子妃刚才说的话。

太子妃要去扬州城!

不是明年,不是生产后,而是明日!

而且殿下同意了!

这都是什么事?

这都是什么事!

殿下夫妻俩难道就看不见太子妃那看着随时可以生的大肚子,能这么舟车劳顿地坐马车颠簸吗?

能吗?

能吗?

不能的呀!

扶着柱子,庞嬷嬷腿一软缓缓坐倒在地。

附近的小丫鬟见状,纷纷扭头乖巧去别的地方做事了。

太子妃娘娘跟庞嬷嬷说了什么话呀,瞧着庞嬷嬷似被雷劈过一样,她们可得躲远点,没得遭了殃。

被震惊得许久才回过神来的庞嬷嬷,终于扶着柱子站了起来。

她将双鬓散乱的发丝抚顺,涣散的双眼渐渐清亮:“天底下没有事情能够难道我庞嬷嬷,既然娘娘要去扬州,我庞嬷嬷就定要安排个妥妥当当。”

言罢,她握了握拳,大踏步地走进了里屋。

“娘娘。”

“翡翠她们细心周到,娘娘的随身用品和衣裳定然会收拾齐全,”庞嬷嬷走到福元圆跟前念叨,“但是娘娘身子重了,这去扬州城一来一回还不知多少时日,得把接生嬷嬷和奶嬷嬷带上。”

福元圆闻言,颔首应了:“庞嬷嬷说的是,你看着安排便可。”

庞嬷嬷点了点头,又继续道:“接生用到的一应物事均要带上一些,娘娘,不是奴婢多嘴,您真不该在这样的时候出行。万一……”

她叹了口气,有些话说出来不吉利,但是这么个月份了还要出门的孕妇,谁能保证就一定安全无恙?

有备无患才是上策。

福元圆不忌讳这些:“万一真在路上生了,嬷嬷说的物事确实都该备好。”

庞嬷嬷闭了闭眼睛,心头又是一紧:“娘娘,奴婢现在就下去张罗。”

“等等,”福元圆思忖道,“此次出行不宜声张。嬷嬷你收拾好后便让马车先行出府,明日一早到城外再集合。本宫明日出行的马车切忌用太子府的马车,换成普通马车。”

庞嬷嬷一怔,普通的马车哪有太子府的马车坐得舒服?

她想了想:“随行人员和一应物事奴婢都用普通马车装好,今日就送到城外庄子上,这样不易被察觉。娘娘的马车,奴婢安排人立即收拾安置,定会打理得跟府里马车一样舒适妥当。”

“如此甚好。”

福元圆对庞嬷嬷的处事效率向来满意,“劳烦嬷嬷了。”

这厢太子府里庞嬷嬷人仰马翻地悄悄安排准备,那厢秦泽已然骑马带着一众亲卫出了城。

“皇兄!哎,大哥!大哥!”

秦昊骑着高头大马在秦泽身后一路狂追,“等等弟弟啊!”

秦泽扭头皱眉看向追上来的秦昊:“你还真要跟着我去扬州?”

“当然!”秦昊一拍身后的包袱,“弟弟包袱都收拾好了,给家里的媳妇也说好了!”

秦泽无语:“那安于县的差事怎么办?”

秦昊一拍脑袋:“糟糕!忘了安排下去了……大哥,要不你到前面十里亭等等我,弟弟这就回去安排一二。”

“甭了。”

秦泽摇摇头,“走吧。”

秦昊嘿嘿一笑,打马跟上去:“我就知道大哥铁定都布置好了,只要弟弟人跟上就成!”

“大哥,你听说没,”秦昊自说自话,“今个儿二哥也领了外出的差事,早早就出京了。”

秦泽闻言,眉心一动,旋即不动声色问道:“你随我去扬州,跟父皇和淑贵妃说过了么?”

“没有啊!”

秦昊摇头,时间这么紧急,他赶回府收拾了行李,跟媳妇交代了行踪就出来了。

这都差点没追上皇兄,若是再去宫里一趟,那岂不只能乖乖去那安于县了?

“大哥,”秦昊见秦泽没有骂他,笑嘻嘻地问道,“咱们去扬州城做什么?去多久?”

秦泽闻言,忍不住一笑,一扬马鞭道:“啥都不知道你就跟上来,不怕大哥把你卖了!”

秦昊哈哈大笑:“那大哥可要卖个好价钱,回头分弟弟一半。”

当天入夜时分,福元圆便收到了从扬州城沈府的飞鸽回信。

“外曾祖父脚掌心的血,”福元圆将薄薄的信纸捏在手里,冷然的目光闪烁着怒意,“当真带着灰青色。”

翡翠和琉璃对视一眼:“那就是说,老太爷真的是中蛊,而非中风。”

“不错。”

原本她和秦泽商量,倘若外曾祖父不是中蛊,那么她就留在京城不去扬州。

而今看来,势在必行。

“娘娘,莫非真的是舅夫人下的手?”翡翠叹了口气,柳眉紧颦。

“除了她,沈府上下谁有这个能力和胆子?”

福元圆不禁有些后悔,过年时候在扬州时没有提醒外曾祖父注意舅母。

但她当时无凭无据,委实不好背后说舅母的不是。

只希望一切都来得及。

“翡翠,服侍本宫安置。”

尚未到平时入寝的时分,福元圆决定早睡早起,明日一早就出发前往扬州。

身为大肚孕妇,入睡快,醒得也频繁。

几乎每隔一个时辰就会被发麻的腿疼痛醒,起来走两步,去趟恭桶回来,换侧再睡。

这已经是近期习惯的睡眠方式。

待到不知倒腾的几次,天色终于亮了。

心里装着事情,没到翡翠进来叫早就已经醒了。

翡翠和琉璃伺候她梳洗装扮后,又安心用了早膳,福元圆才开口道:“准备出门罢。”

福元圆出行乘坐的马车,外表看来非常的普通,若真要挑出不同,那就是马车比起寻常马车要宽大上不少。

马车的玄机在于马车里头。

掀开厚厚的帘子,马车里的一应布置均是太子府马车的最舒适豪华的配置。

福元圆托着肚子坐下,眼瞅着翡翠和琉璃上了马车,正欲开口让尽快出发,就见着庞嬷嬷掀帘进了来:“娘娘,奴婢跟着您一道去扬州城。”

第396章 随行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396章随行见福元圆挑眉,庞嬷嬷道:“府里头有戚管事在照应便可,娘娘身子重,奴婢不随行放不下心。”

福元圆淡淡一笑:“有劳庞嬷嬷了。”

马车里宽敞,福元圆坐的主座铺上了柔软厚实的锦缎褥子,能容她直接躺在上头。

庞嬷嬷进来坐在一侧,翡翠和琉璃对视一眼,便低声道:“娘娘,琉璃到外头跟着。”

福元圆颔首应了。

琉璃挑帘出去,掀开帘子时,翡翠眼尖道:“庞嬷嬷,这次出门是桑叔驾车?”

庞嬷嬷笑着应了,福元圆嘱咐她安排出行的事宜,她自然以福元圆安危为重进行调度。

“娘娘,老桑车把式可不比府里的车夫差,准保能让马车平平稳稳的上路。”

“辛苦桑叔了。”

福元圆明白庞嬷嬷的用意,桑叔武功高强,有他一路随行会安全许多。

马车从太子府出发,待出了城后,不多时就与候在城外的四辆马车汇合。

福元圆咋舌地探头看了眼后头跟着的四辆大马车。

想当初她们二房从扬州城搬家回京城,也不过是五辆马车而已。

庞嬷嬷这是把小半个太子府带身上了的节奏啊。

庞嬷嬷觑了眼马车完备无损,淡定一笑:“娘娘,咱们可以启程了。”

马车行进的速度不快,侧躺在榻上的福元圆自觉舒适,半阖着眼歇息。

过了半个时辰,琉璃掀了帘子探头进来,见福元圆起身饮水,便笑着说道:“娘娘,桑叔说按着这个速度,咱们估计要五六天时间就能赶到扬州城。”

福元圆捏了捏杯子。

去扬州城快马加鞭一昼夜可达,慢慢坐马车去,理论上两天多就能到。

当初他们从扬州城搬家回京城,娘亲在中途几处城镇各小住了半天游玩,用了五天才回到京城。

合着她们这车速紧赶慢赶,还比不上当年往回搬家呢。

福元圆想说些什么,但转眼瞅见庞嬷嬷一脸严阵以待的神情,便讪讪地住了口。

这车队走得慢怪谁,可不都是因为她和肚子里的俩包子。

安全为上没有错。

算着时间,到了夜里,最晚明日上午,秦泽应该就能到扬州城。

有他在,可以先行将情况摸清,双方飞鸽传书交流处理方案,亦无不妥。

翡翠瞅瞅欲言又止的福元圆,又看了看庞嬷嬷,小声问道:“嬷嬷,咱们这五辆马车委实惹人瞩目了些,若是进城投宿,怕是会遇上兵士盘问。”

庞嬷嬷老神入定地觑了眼翡翠,对福元圆道:“娘娘,奴婢已然备好路引,就说咱们是从京城前往扬州投奔亲戚的富商家眷。娘娘无需忧心。”

福元圆点点头,她本以为庞嬷嬷鲜少出门,而今看来却是想得周到。

一路无话。

半途福元圆舒服地睡了一觉,醒来时马车里只剩下翡翠在旁。

待到了午膳时分,马车停在官道附近的一处平地。

福元圆坐了一上午的马车,略有腰酸背疼,下车在附近走了两圈,便见着后头跟着的一辆马车下来两个厨子和几个伙房在烧水做饭。

她嘴角抽了抽,默默地转头看向郊外风景。

这次出门有了庞嬷嬷的安排,还真是舒适到家了。

小半个时辰后,庞嬷嬷领着一个婢女提着食盒,招呼福元圆上马车用膳。

午膳和平日在太子府里用的没有区别,尤其是当福元圆看到庞嬷嬷最拿手的温润药膳时,惊得眼睛都睁圆了。

“庞嬷嬷,这药膳不是号称要料理数个时辰才能做好的么?”

福元圆忍不住好奇。

自从嫁入太子府后,时常吃庞嬷嬷做的药膳,把她的胃口养得更刁了。

庞嬷嬷的药膳之美味,真可说让她食髓知味。

庞嬷嬷傲娇一笑,不紧不慢道:“这药膳奴婢今晨就备好炖上,待出了城后又放到后边马车上继续小火熬煮,到现在正好火候够了。”

福元圆忍不住举起大拇指:“嬷嬷真是了得。”

庞嬷嬷欠身连道“娘娘谬赞”,实则嘴唇忍不住上扬。

那当然了,她庞嬷嬷又岂是浪得虚名的!

福元圆用过午膳,舒舒服服地侧躺在车榻上,困意席卷而来。

迷糊中,不由感叹,这样的出行方式,难怪要走上五六天。

一觉睡醒,太阳已经开始西斜。

翡翠见福元圆睁开眼,忙禀报道:“娘娘,往前十数里地是有个城镇,咱们到那城镇投宿。”

“桑叔说再有一个时辰便能到,”翡翠继续讲,“不过前头官道变窄,两边山头不少,桑叔让人前去查探会不会有山寨土匪,咱们马车的速度会放缓一些。”

福元圆颔首,小小地伸了个懒腰,掀开车帘朝外看去:“本宫记得前面不远处有个山谷,官道最窄,两处都是山。若是真有人盯上咱们,怕是会埋伏在那儿。”

她话音刚落,就听见桑叔在外头停了马车。

翡翠忙掀帘出去探听,回来面上神色古怪:“娘娘,查探的侍卫回来了,说前边山谷两侧的山上果然有好些山匪在埋伏。”

福元圆托腮道:“大概有多少人埋伏?”

“约莫十数人。”翡翠回应。

十多号山匪,这不大不小的规模来看,应该只是巧合。

想来是她们的车队让人盯上了。

福元圆想了想又问:“桑叔可有对策?”

翡翠言道:“娘娘,桑叔说想和您禀报下他的想法。”

福元圆颔首,翡翠便掀了帘子让桑叔进了马车,一旁的庞嬷嬷坐直了身,目光炯炯地看向桑叔。

“老奴见过娘娘。”

福元圆抬了抬手:“桑叔莫要客气,前方有山匪埋伏,不知桑叔打算如何应对?”

桑叔回应道:“娘娘,那十数山匪虽占了地利的优势,但人数不多,对我们来说够不上太大的威胁。”

“老奴的想法是,”桑叔道,“派一小队侍卫从山头后面包抄上去,咱们的车队佯装不知吸引他们的注意力,由那个小分队将人拿下。”

福元圆听了,点头道:“便按着桑叔的计划来行事。”

桑叔拱手:“为保证娘娘安全,还请娘娘的马车置换到最后,不知可否?”

福元圆的马车在四辆马车中间,对调到最后并无疑义:“桑叔安排便是。”

第397章 埋伏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397章埋伏不远处山谷一边的山包上,草丛里藏着十数个年纪大小不一的男子。

仔细看了,壮年汉子还不到一半,余下一半里头,大半是年纪轻轻的少年,小半是上了年纪的老头。

为首男子是个络腮胡,满脸的胡子看不出模样,只见那浓浓的大黑眉下头一双泛着光的眼睛,正专心致志地盯着官道远远过来的车队。

“兄弟们,一会儿等那马车到了山边,”他虎着嗓子道,“你们就将这山上的石头推下去,把路给挡住了。”

“虎哥你放心,兄弟们一定把这事儿做好!”

两旁的几个汉子围了上来,盯着远远的车队就像饥饿的灾民看见了红烧肉,“虎哥,你说那车队里有多少钱财?有没有肉包子?”

“把你的口水吸回去!”

虎哥扭头嫌弃地看了说话的汉子一眼,“以俺的经验,别看这几辆马车外表普通,里头一定藏了不少宝贝!”

“宝贝?”

最边上的少年眼睛一亮,从几个汉子中间钻到了虎哥身边,抬起脏污的脸问道,“虎叔,车里会有什么宝贝?有匕首吗?那种削铁如泥的匕首!”

少年甩起手挥舞了下,让一旁的汉子鄙夷地抓住他细细的胳膊道:“削铁如泥有啥用?还不如肉包子管饱!”

“虎叔说了,饿啥不能饿了志气和希望!说不定哪一天我会成为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大侠!”少年梗着脖子,涨红了脸。

“小二说得对,”虎哥扫了一眼旁边的汉子,“等劫了这个车队,大家伙把车里能吃能用的全搬回寨子里,吃饱喝足了,我大虎教你们拳脚功夫!”

“我也要学!”

“我也要学!”

边上的好几个少年闻言围了上来,满目崇拜地看着为首的络腮胡汉子。

汉子沉声道:“统统都学!现在大家快回到各自的位置上,等我大虎一声令下,就把石头推下山。”

“好!”

众人纷纷回到原先布置好的位置,三人一组,每组站在一块至少两人合抱的巨石边上,等待着络腮胡汉子发号施令。

络腮胡汉子扫了一眼队伍,满意点头:“大家伙记住了,打劫,讲究的是气势!等会儿推了石头下山后,大家听我大虎的命令,按顺序排队下山围住车队……”

络腮胡汉子手里拿着一把大刀,来回在各组人员面前踱步,进行出击前最后的训话。

而他们身后不远处,正是桑叔派出来的太子府侍卫队。

侍卫队共五人,都是桑叔亲自调教过的侍卫,领头侍卫打量着山头上的劫匪,分析道:“这十数人里只有半数是壮年汉子,余下的都是老弱之辈。”

一旁侍卫接话:“罗大哥,除了领头那络腮胡汉子手里拿着大刀,其余汉子手里拿的都是木棍。”

“那些少年手里拿的好像是……”

再后头侍卫眨眨眼,“罗大哥,他们拿的好像是树枝?”

罗侍卫点点头,他低声道:“老的那三个手里拿的是扫帚。”

众人登时汗了,这都是什么装备?

就凭这样的装备,还学人家做山匪抢劫?

随便哪个大户人家的侍卫就能轻易拿下这群不知打哪来的乌合之众。

“罗大哥,现在我们怎么做?”

罗侍卫想了想,转身道:“我们分散到这帮山匪后头,先不急着出击,看看他们如何行动再动手。”

那厢桑叔将福元圆的马车调整到车队的尾端,随后调度一个侍卫前来赶车,便对隔着车帘福元圆道:“娘娘,老奴去前头赶车。”

“辛苦桑叔。”

福元圆温润的声音从车厢传了出来,桑叔拱手转身而去。

马车行至山谷前,就见巨石轰隆隆地从一侧山上滚落。

桑叔眯了眯眼,抬起手唤停了车队。

从山上滚下来的巨石共有四大块,正好将山谷的官道堵住,车队无法通过。

桑叔不动声色地抬眼看向山边,只见一名络腮胡汉子带了十数个男子从山上冲了下来。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

那络腮胡汉子站在巨石前头,挥起手里大刀,气势汹汹地大声一吼。

两旁的男子配合地喝道:“留下买路财!”

那声音异常洪亮,整齐划一,就好像练习过无数遍似的。

福元圆在马车里听了远远传来的呼喝声,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庞嬷嬷,翡翠,扶本宫下去看看。”

“娘娘,外头不安全。”

庞嬷嬷皱起眉头,摇头道,“咱们还是呆在马车里吧。”

福元圆莞尔一笑:“真要是不安全,在马车里更不安全。出去看看状况,才好判断形势。”

其实她是被山匪的那句宣言逗乐了,敢情还真有这么傻气的山匪呢,可不得出去瞧瞧。

再说了,在马车里躺了一个下午,她只觉得腰酸背疼。

庞嬷嬷想了想,犹豫道:“娘娘,那咱就下去看一眼,若是不安全,还得上马车里来。”

前头桑叔打量了一圈拦路的山匪,眼皮跳了跳,伸手朝一旁的侍卫招了招。

那侍卫平日里在侍卫队不算出挑,功夫只能算中下,唯一特点就是嘴贫,和侍卫们关系都很好。

桑叔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一把将他退了出去。

侍卫面上闪过一丝古怪的神色,旋即就咳了两声清清嗓子,手里长枪一挥指向络腮胡大汉。

“我大庆朝昌盛繁华,百姓安居乐业,”那侍卫朗声道,“不想在离京城不远的地方,竟然还有一帮谋反之贼!你们是不是活腻了?可知道谋反要诛九族!家里头没有婆娘儿孙了?光天化日之下出来找死是为了哪般!”

络腮胡大汉闻言,虎躯一震。

旁边的汉子少年老头则迟疑地相互看了一眼,低声问道:“虎哥,他说咱们谋反……这可是不得了的罪名啊……”

“闭嘴。”

络腮胡大汉扭头瞪了一眼:“咱就劫个财,哪里是谋反,莫要听他浑说!”

“对!我们就是劫财!不是谋反!”

几个少年点头,仰着脖子对侍卫吼道。

侍卫一听不由乐了,他双手一叉腰,手里长枪指向络腮胡大汉:“刚才你可是说此路是你开,此树是你栽?”

络腮胡大汉瓮声瓮气:“没错!想过去的话就把钱财留下!”

侍卫长枪往地上一插,抱胸道:“这官道是朝廷修的,你却说是你开的,岂不是说你就是朝廷?这还不是谋反?信不信老子一张状纸告上官衙,让官兵把你们统统抓回去砍头!”

“虎、虎哥……”

汉子少年们登时慌了,不由伸手去扯络腮胡大汉的衣袖,“咱、咱要不还是回去吧,这要是回头告了咱谋反,家里的媳妇和爹娘可咋整……”

第399章 初到

沈从想起花氏小产时那一盆盆送出来的血水,以及花氏哀恸的面容,就不由得心头一颤。

这些日子,他过得太不容易了。

祖父突发疾病,他陪着妻子侍奉左右,本冀望着妻子生个大胖娃儿,祖父一高兴说不定就好了,可结果……

娃儿没了,祖父听闻妻子小产,整个人就突然昏迷过去了,醒来之后状况堪忧。

一头是妻子,一头是祖父,这几日沈从忙得没睡过一个好觉。

哪怕有时间歇息,乱糟糟的一颗心也安生不下来休息。

秦泽没有错过沈从的每一丝表情,大致明白他对花氏是情真意切的,对外曾祖父的病同样是真心焦虑。

于是便不再提起此事,一行人安静地去了沈老太爷的院子。

沈老太爷的院子里很安静。

众人悄悄进了屋里,沈老太爷正躺在榻上昏昏沉沉地睡着,听闻秦泽到访,好半会儿才哆嗦着睁开了眼:“殿……下,来、来了。”

秦泽迈步上前扶住想要支起身的沈老太爷:“外曾祖父,您别起来,躺着就好。”

沈老太爷抖着嘴角,单手握住秦泽,话说得不利索:“满、满……”

秦泽会意,忙在榻前坐下:“外曾祖父放心,满满一切都好。如今肚子已有六个多月了,再过几个月就给您生俩外玄孙子。”

外曾祖父一听,脸上缓缓地堆起了笑:“好……好……”

“外曾祖父,”秦泽声音温润如玉,“您要保重身子,养好身子抱外玄孙。这次路过扬州,满满特意让银宝跟了来,想让银宝给您看看诊。”

外曾祖父‘嗯嗯’地应着,目光颤巍巍地从秦泽身上挪开,看向了他身后的众人。

银宝迈步站了出来,朝沈老太爷恭恭敬敬地掬了礼:“老太爷,娘娘让奴婢给您看看诊。”

“……好。”

沈老太爷含笑应了。

秦泽起身,朝银宝示意地点了点头,待银宝上前,便走向沈从道:“舅舅,咱们到外间稍等片刻,不要扰了银宝看诊。”

沈从点点头,看了眼跟在银宝身后的芽芽,低声问道:“殿下,这位婢女是谁?以前未曾见过。”

秦泽微笑:“是太子府随行的医女,给银宝打个下手没问题,舅舅且放心。”

沈从闻言不再多问,众人一道出了里屋。

不多久,一名身穿医袍的老者匆匆而来,向众人行过礼后,进了沈老太爷的屋里。

沈从解释道:“这位是田大夫,祖父的病症就是由他在看诊。田大夫在我们沈府数十年,医术颇是不错。有他和银宝一起探讨,希望可以有更好的治疗方案。”

秦泽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步入内室的身影,含笑道:“听满满提过田大夫,说是深得沈府上下信赖。”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银宝和田大夫一起走了出来。

“殿下,”银宝向秦泽掬了礼,“老太爷的病症奴婢看过了,田大夫的药方对症,继续用下去就可以。”

沈从一听,松了口气道:“殿下远道而来,不如先行安置下,等晚膳时分,咱们再好好聊聊。”

秦泽正想找机会问问银宝真实情况,于是便笑着应道:“有劳舅舅安排。”

到了沈从安排的院子,小厮侍卫们忙里忙外地打点收拾,秦泽带着银宝和芽芽进了里屋,秦昊自是屁颠跟在后头,哪知走到门前,秦泽忽地转身将门关上,对他道:“你留在这儿,别让人进来。若是有人过来,立即告诉我。”

秦昊眼睁睁看着几乎贴在鼻尖上的门,自言自语道:“我好歹堂堂王爷,皇兄怎的就让我看门呢!”

重点是,皇兄鬼鬼祟祟叫银宝进屋,肯定有天大的秘密,居然不让他听!

秦昊顿时觉得心里痒痒的,将耳朵贴在门边,半晌却听不见一个字,不由撇了撇嘴,嘀咕道:“防谁呢,这么小声说话!”

屋里秦泽郑重其事地低声问银宝:“银宝,外曾祖父情况如何?”

银宝走到里屋的两处窗边,探头仔细看了看,才拉着芽芽走向秦泽小声禀报:“殿下,沈老太爷确实是中了蛊。”

芽芽见秦泽向她看来,忙道:“回殿下,芽芽看过了,老太爷中的是噬心蛊无疑。”

秦泽沉吟片刻:“外曾祖父目前的身体状况如何?”

银宝皱了皱眉:“老太爷而今手脚麻痹,气虚体弱,”她摇头叹气,“情形并不乐观。”

秦泽蹙眉:“银宝,据你判断,田大夫此人是否可信?”

银宝想了想:“殿下,如果不是芽芽跟银宝说起中蛊之事,按着银宝的诊断方式,诊断结果和田大夫一致。老太爷的症状和中风确实非常相像。”

“而且奴婢闻过老太爷服用的汤药,药方没有问题。所以没办法判断田大夫究竟是否不可信。”

“除此之外,你们可有发现什么异常之处?”秦泽问得仔细。

银宝和芽芽对视一眼:“殿下,粗粗看来并无什么异样。只是老太爷的身子情况,有些奇怪。”

“怎么说?”

芽芽开口道:“殿下,芽芽对噬心蛊虽然不是特别精通,但是大概了解一些情况。”

“刚中噬心蛊的时候,受术者会出现类似中风的症状,随着噬心蛊对经脉的侵入,中风症状会愈加严重。”

“而此刻老太爷的中风症状,按理说不该那么重才是……”

芽芽和银宝相视苦笑,这点是她们俩没想透的。

沈老太爷中风症状已是病入膏肓的状态,按理说病程不该进展得这么快才是。

秦泽闻言,若有所思地皱起眉头,久久才道:“这几日你们去老太爷跟前服侍,再仔细观察。”

语落,便听到秦昊在门外朗声笑道:“舅舅过来得真快,皇兄在里头更衣,还请稍等片刻。”

秦泽眸色一凝,朝银宝使了个眼色,转身出了门。

沈从正在外头和秦昊笑谈,见他出来便道:“殿下,时候不早,不如一道去膳厅用晚膳?”

秦泽笑着迎了上去:“舅舅,请。”

第401章 花氏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401章花氏花氏笑盈盈感动道:“殿下温厚仁慈,是元圆的福气,也是我们沈府的福气。”

沈从一笑,搂紧了花氏:“说得没错,祖父时常这么感慨,满满嫁了个好夫婿。”

见沈从未回答她之前的问题,花氏故作好奇道:“沈郎,你还没告诉妾身,太子殿下是一个人来扬州的吗?”

沈从摇摇头,将先前发生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满满担心祖父,让银宝跟着过来看看。”

花氏面容上浮起不解的神色:“银宝?可是元圆的那个婢女?她的医术难道还比田大夫高明不成?”

沈从轻轻地抚摸着花氏的长发:“别瞧银宝只是个婢女,她的医术可是师从郄神医,医术甚是了得。”

花氏张圆了嘴,恍然道:“原来如此,是妾身看错眼了。只是,沈郎,妾身觉得奇怪呢,为何楚王爷也一道来了沈府?”

“按说领了差事,楚王爷大可直接去安于县办事,殿下单独来我们沈府探望祖父便是,”花氏歪着头,眼底满是疑惑,“而今楚王爷还随着殿下住下,沈郎,你说是不是很奇怪?”

沈从倒是不觉得。以他来看,楚王爷就是个游离浪荡的性子,做什么事都不出奇。

不过他却没有反驳花氏的话,只是笑着揉揉她的发:“你呀,浪费心思琢磨这些做什么?现下你养好精神养好身子才是最重要。”

花氏嘴角一僵,很快就扬起了笑:“沈郎说的是。”

夫妻俩换了话题,聊了不多会儿,花氏就以困倦为由将沈郎请出了屋子。

她因为做小月子不能伺候沈郎,沈从本不嫌弃,但花氏硬是说身上有异味不肯与沈从同屋共枕,于是自从她坐小月子后,沈从便宿在书房。

沈从离去后,花氏静等了片刻,悄悄取来纸笔写了一封信。

写好信后,她走到窗边轻轻推开窗,在窗棂上敲了数下,便有人前来应声。

“速速将此信送出去。”

花氏低语一句,见来人拿走信,才悄悄关好窗,熄灯上床歇息。

信件很快就被送去扬州城最大的客栈。

客栈一间上房内,秦旭收到了信,展开在灯下细看。待看清信件内容,不由得瞳孔一缩,单手握拳在桌上捶了一记。

一旁的幕僚不解问道:“王爷,可是有何不妥?”

秦旭面沉如水:“太子今日到沈府了。

”幕僚一听,不由惊诧道:“怎会这么快?”

按他们的计划,沈老太爷病重的信尚未从沈府送出,太子不该此时来沈府才是。

秦旭阴沉着脸:“说是领了外出的差事,路过扬州探望沈老太爷。”

“那……”幕僚脑子飞快转着,小声问道,“王爷,咱们现在要如何应对?”

秦旭没有说话,站起身在房里来回踱步。许久,他站定身道:“你给花氏回封信,就说让她先不急着动手,静观其变,务必先摸清太子的真正来意。”

幕僚连忙应了:“属下这就去办。”

“王爷,按照计划,咱们原本打算三到四天后出手的事,”幕僚想了想又问道,“可要告知花氏将计划推迟?”

秦旭眼睛一眯:“不必。太子来了未必是坏事,既然他这么急着前来送死,我们将计划重新梳理一遍,提前送他上路亦未为不可!”

翌日早上。

福元圆睁开眼睛时已经是上午八点左右。

她看了看时辰,秀眉微拧:“翡翠,怎么没有叫本宫起来?”

昨夜睡得早,福元圆临睡前吩咐翡翠和琉璃辰时叫她起床,结果一睁开眼却是八点了。

夜里睡得不踏实,每隔一个时辰就会起夜一次,到了临天明的时候,反倒是睡得香甜。

翡翠和琉璃对视一眼,翡翠轻声道:“回娘娘,是庞嬷嬷说娘娘夜里睡得不好,让奴婢不能吵醒您……”

她话音未落,庞嬷嬷便推门进来,恭顺地对福元圆行了礼:“娘娘起来了。”

“娘娘莫要责怪翡翠和琉璃,”庞嬷嬷温声道,“是奴婢让她们不得惊扰娘娘睡眠。”

“娘娘身子已有六个半月,外出本是不该,”庞嬷嬷不卑不亢垂首道,“而今因情况紧急不得不出门,奴婢拦不住您只能随侍在旁。”

“但在吃食和休息上,对孕妇来说最是重要,这上头您可不能随便来。”

“休息必须要足够,膳食必须要营养……”

福元圆看着庞嬷嬷一开一合的嘴,忽觉得有些头疼。

“娘娘,不知奴婢说的您是否同意?”

待福元圆回过神来,迎面对上庞嬷嬷认真恳切的眼神。

“行吧……”

福元圆表示对庞嬷嬷颇为无奈,只得应了。

庞嬷嬷欣喜一笑:“奴婢这就去布置膳食,娘娘梳洗更衣后请先用早膳。”

用过早膳自是再度启程。

福元圆挨在马车上,看着窗外缓缓后退的景色,终于明白为何桑叔估摸要五六天才能到扬州了。

想想早膳那不比太子府花样少的丰富早膳,福元圆托腮。

“娘娘,桑叔说往前行一个半时辰会到一个镇子,咱们在镇子里用过午膳再走。”

又是吃?

福元圆默默地挪开眼睛,换了个话题:“殿下那边可有新的消息?”

翡翠摇头:“还没有呢,怕是要等到下午。”

福元圆“嗯”了一声,神思回到昨夜秦泽送来的消息。

按阿泽的说法,舅舅显然不知舅母就是对外曾祖父动手的人。

以舅舅对舅母的情意,若是得知舅母害了外曾祖父,恐怕会伤心难过。

而花氏如此对外曾祖父下手,极有可能是故意接近舅舅的。

到底是为什么,花氏要对她们沈府动手?

花氏身后是不是有人?

这个人又是谁?

花氏嫁来沈府时间不算短,这样的筹谋只会更早开始。

而外曾祖父中了蛊,怕是必须要请得圣女过来才能解开。

去乌韶城的兵士日夜不停地赶路,一来一回至少要七到十天。

希望白水族长老看在信令的份上,允了圣女上扬州城。

思绪纷乱中,她忽觉肚子动了一动。

“娘娘,小殿下踢你呢。”

翡翠惊讶地看着福元圆高耸的肚子被撑起一个凸起,笑嘻嘻道:“小殿下好可爱呀!”

福元圆轻轻抚上肚子:“尽是淘气。”

第402章 银宝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402章银宝沈府。

第二日一早,秦昊耳尖,听得隔壁秦泽房间有了动静,就滋溜跟着起身。

草草梳洗更衣后,去了秦泽屋里。

“皇兄,弟弟听说扬州风景如画,遍地都是才子佳人,咱们是从最有名的大街逛起,还是先去江边游船看美景风光?”

秦泽斜他一眼,从安顺手里接过湿帕擦了一把:“想去哪里你随意,皇兄有事不奉陪。”

言罢,起身就出了去。

“皇兄,哎,你等等弟弟!”

秦昊大步追了上去,“皇兄,你这是去哪儿?”

“去外曾祖父院子里。”

秦昊恍然,点头道:“是该先去请个安。只是,外曾祖父身子不适,咱们一大早去叨扰会不会不大好?”

“谁跟你说要去叨扰外曾祖父?”

秦泽不在意地回了一嘴,扭头对安顺道,“让人将早膳送去外曾祖父的院子。”

秦昊一脸莫名其妙:“皇兄,你这是何意?”

“去陪着外曾祖父,你要去城里玩自便就是,”秦泽想了想,“我让人带你去游览?”

“不要。”

秦昊想也不想拒绝,“皇兄,弟弟陪你去外曾祖父院子里用早膳。”

沈从起床时,就听下人禀报了秦泽和秦昊去沈老太爷院子里用膳一事。

他略有不解:“殿下和楚王爷是去给祖父请安?”

“回老爷,”下人点点头又摇摇头,“太子殿下和楚王爷给老太爷请过安后,就在老太爷院子的膳厅用了早膳。之后两人在院子里对弈。”

沈从眸中闪过一抹深思:“去祖父院子。”

沈老太爷院子里。

沈从迈步进去,便见长廊下摆了棋桌,秦泽和秦昊正在下棋。

“殿下,楚王爷,”沈从上前,尴尬一笑,“舅舅怠慢了。”

秦泽放下一子,抬脸笑道:“舅舅哪里话,是我们俩起得太早。索性没什么事,便在这里下盘棋。”

“这里风大,”沈从建议道,“不如舅舅带你们到前院棋室去?”

秦泽摆摆手:“外曾祖父这院子里风暖花香,舒适极了。”

他笑道,“而且,外曾祖父有何需求又随时可知,本宫觉得再合适不过。”

沈从一怔,旋即浮上感激的神色:“祖父他……殿下委实有心了。”

秦泽淡笑:“满满有孕,不便尽孝膝下,本宫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

“舅舅,”秦泽又道,“依着满满的心意,这几日便让银宝在外曾祖父身边伺候用药,不知可否?”

沈从闻言颔首:“银宝医术高超,做事细致,自是再好不过了。”

三人闲话一阵,一道进里屋给沈老太爷请过安,就有数名管事来到院子里等着给沈从汇报事宜。

沈从无奈:“事情委实太多,舅舅先行过去,午膳再回来陪殿下用膳。”

秦泽和秦昊继续下棋。

到了午膳时分,沈从事忙,遣人回来安排秦泽和秦昊用膳,言说晚膳再续。

用过午膳后,秦泽才施施然回了院子。

“银宝,上午可有什么发现?”

进了屋,秦泽便问。

银宝摇头,看了眼一旁的芽芽:“殿下,芽芽说这噬心蛊入体后,每日都需要接触蛇皮做为引子,但一个上午过去,奴婢未发现老太爷所用物事中有蛇皮一物。”

秦泽颔首:“你们继续去外曾祖父处服侍,如有发现就尽快回来禀报。”

“是。”

银宝和芽芽匆匆退下。

秦昊与她们错身而入:“皇兄,下午咱们出去不?”

“不去。”秦泽拿起书,“你若是闲了自个儿去。”

秦昊无奈,陪皇兄下了一上午棋,再闷下去他估计会长毛了。

于是耸耸肩道:“那弟弟出去转转。”

直到晚膳后,银宝在沈老太爷的屋里仍未有发现。

“殿下,今日在老太爷屋里服侍的人,”银宝皱着眉禀报,“奴婢仔细观察过了,未见有异常。”

“现在老太爷马上就要安置了,奴婢不好再在老太爷那边服侍,”银宝道,“刚才陈嬷嬷让奴婢回来歇息,说夜里有值夜小厮在。”

秦泽眯了眯眼,今日他的目的是查探沈老太爷身边的人。

“安置前可还有谁会进外曾祖父的屋子?”

银宝摇头:“奴婢回来时见陈嬷嬷添了安神香,随后便熄了灯,应是不会再有人进去了。”

“哎呀!”她忽地一击掌,“殿下,那安神香奴婢没有检查,有没有可能……”

秦泽眸色一动:“有办法悄悄潜进去看看不?”

银宝回应:“没问题,奴婢这就去。”

两刻钟后,银宝神色凝重地跑了回来,拉着芽芽去了秦泽屋里。

“殿下,”银宝从怀里掏出两个纸包,往桌上倒了倒,“这是老太爷的安神香,奴婢偷了些回来。”

“安神香粉里头,有蛇皮粉末。”

秦泽瞳孔一缩:“这另外一个纸包是什么?”

“奴婢心觉诡异,便又去了存放安神香的库房,取了些安神香出来,是这一包。”

她将另一包安神香的香粉倒出,秦泽分别捻了捻放到鼻尖轻嗅。

“库房里的安神香没有蛇皮粉末。”银宝对药材香料的味道很敏感,很容易就能辨认出来。

秦泽看向她:“这么说来,陈嬷嬷很可疑。”

银宝皱眉:“陈嬷嬷是府里的老人,听说在老太爷身边服侍已有数十年。”

她来沈府的日子远不及陈嬷嬷,往日对陈嬷嬷的印象是个忠实可信的人。

就连娘娘亦是信任陈嬷嬷的。

怎么会突然就叛主呢?

银宝百思不得其解。

秦泽吁了口气,沈府的一切比想象中还要复杂。

就在沉思间,门外传来秦昊的声音:“皇兄!皇兄!”

秦泽起身,示意银宝收拾好桌面,走了出去:“这么快就回来了?”

秦昊夸张地睁圆了眼:“皇兄,你以为弟弟是什么人?天黑了自然要回来,如果不是见到那个谁,弟弟早就回来了。”

“皇兄,你猜弟弟见着谁了?”

秦泽觑他一眼,拉他进了屋:“见着谁了?”

秦昊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弟弟见到二皇兄的幕僚了!”

第403章 怀疑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403章怀疑“太子一上午都在老太爷的院子里……下棋?”

花氏靠在床边,看向床前正在禀报情况的婢女,“可有说为何那般做?”

婢女小声道:“奴婢听闻,太子说是替太子妃尽孝道。”

花氏嗤笑一声,目光微寒:“那下午呢?太子又做了什么?”

“下午太子一直在自己院子里没有出来,不过楚王爷倒是出了府,说是到扬州城转转。”

花氏眯起眼。

太子同楚王爷一起来了扬州城,按常理说,应该要陪楚王爷一道在扬州城游玩才是。

而太子却没有出门。

“你刚才说,太子让银宝在老太爷屋里头伺候?”

婢女应道:“是的,早上太子去老太爷院子时就将银宝带去了,还征求了老爷的意见。”

花氏捏紧被子,心中暗啐一声沈从没用,眼珠子转了转。

“依你看,太子会不会是对老太爷的病起了疑心?”

婢女迟疑:“老太爷的病症和中风一般无二,昨日银宝姑娘诊脉后亦曾说过田大夫的诊断并无问题……”

“若非起了疑心,又怎会让银宝随身伺候?太子又怎会留在沈府不离开?”

花氏声音压得低,似在自言自语。

婢女想了想:“夫人,即便太子起了疑心,让银宝姑娘在老太爷跟前伺候,她们亦不可能发现老太爷的病症其实不是病。”

花氏摇摇头:“不要小看了任何人。如今我们顺利将蛊虫植入老太爷的身子里,但仍需要蛇皮做引子,至少七天时间才能顺利把蛊中上……”

“那蛇皮可是磨成蛇皮粉放到安神香里了?”

婢女回道:“是的,奴婢昨夜悄悄去看了,那安神香用得好好的呢。”

花氏点点头:“那就好。”

她手里攥着秦旭让人送来的信,思忖道:“沈万三那个死老头,对人的防心特别重,我嫁入沈家这么久,竟然还打听不到金库钥匙藏在哪里,实在是愧对晋王爷对我的栽培之心。”

“如今太子比预想的时日来得早许多,晋王爷想要提前动手,咱们需要好好筹划筹划。”

花氏沉吟,目光森冷。

她受晋王秦旭的请托,从与沈从相遇至今,在沈府耗费了许多精力和心血。

虽说沈从对她一心不二,沈老太爷亦是放心地将沈府上下交由她打理,但沈老太爷,甚至沈从有些秘密却从不告知于她。

例如晋王秦旭想找的沈府金库。

据晋王秦旭所说,沈府内藏有一座金库,此金库是沈氏数代累积所存,可以买下整个扬州城。

有了这个金库做后盾,对晋王的大业便有了一大助力。

花氏在沈府住了这么久,几乎将整个沈府都摸了个清,却一直找不到金库所在之地。

她深谙各种巫术蛊术,本来可以轻易用在沈从身上,通过沈从来探知此事。

但别看沈从虽不懂巫蛊之术,但对巫蛊却是极为敏锐。

太子第一次来沈府时,花氏稍作试探想控制沈从对付太子,无奈却被沈从发现并警告她不可再用巫蛊之术。

她不敢轻举妄动。

在沈府住得越久,她就越不敢倚赖巫蛊之术以为自己无所不能。

对沈从和沈老太爷的敏锐直觉,她委实心惊。

从此她一心一意做沈家妇,甚至为沈从怀了身孕,终于让她探知到金库可能在沈老太爷的院子里,而这个金库还连接着密道,密道能抵达扬州城外的一处山坡。

她把这个消息送给了晋王,同时开始对沈老太爷下手。

一切都很顺利。

沈老太爷中风,晋王的人亦到了扬州在城外开始搜寻密道出口。

哪知这个时候太子却来了。

莫名让她觉得不对劲。

“晋王让我们不要漏出马脚,”花氏道,“先探知下太子的真正来意。”

婢女小声问:“夫人,咱们要怎么做?”

“今天晚膳,你在太子的酒杯里下这个药,”花氏从怀里拿出一包药粉,递了过去,“我会让老爷再问问太子的来意。”

“只要太子喝了这个药粉,他就会将实话告知老爷。”

婢女接过药包:“奴婢晓得了。”

夜里沈从来了花氏处,花氏柔柔道:“沈郎,妾身听闻今日殿下一直在祖父院子里守候,觉得心里甚是过意不去。”

“原本照顾祖父的事应该是妾身的事,”她抬起眼,“而今妾身却不中用……”

沈从忙伸手按住她的唇:“别乱说,你现在坐着小月子,养好身子最重要。就算是祖父,亦是这么想的。殿下那边我会好好照应,你不用觉得愧疚。”

花氏美眸盈盈:“沈郎,殿下本是外出办差路过,而今因为咱们府里的事耽搁了行程,就连楚王爷也在扬州盘亘不去。”

“你说,”她将手搭在沈从胸前,“要是为了咱们府上误了差事,若皇上怪罪下来,就是咱们得不是了。”

“对太子妃亦不是好事,”花氏知道沈从最在意福元圆,“万一因此太子恼了太子妃可就不好了。”

果然,沈从蹙起了眉。

花氏见状忙建言:“不如明日你和太子用膳,再问问他差事要不要紧,若是要紧就别在咱们府上耽搁太多时间?”

沈从点点头:“你想得周全,为夫差点没注意到这一层。”

花氏娇羞一笑:“妾身天天躺在床上,才会想得多些。”

客栈。

秦旭收到了花氏的信,抬眼看向匆匆回来的幕僚:“城外搜索可有找到密道出口?”

幕僚摇头:“回王爷,尚未找到。”

秦旭紧抿嘴:“继续找,再添些人手去找!”

“王爷,若是大张旗鼓去搜,怕是会被沈府的人发现端倪……”

幕僚迟疑。

秦旭冷笑一声:“沈老太爷已经一只脚踏进棺材,沈从又中了花氏的情蛊,沈府名存实亡!有什么好顾忌的?”

“当务之急是找到金库,太子来了,我们更是要快,以免有变故!”

幕僚闻言:“是,属下明白。另外,有人在离京城不远的城镇发现可能是太子妃的行踪。”

“太子妃?”秦旭声音微扬。

“未曾见到太子妃本人,但看见一个车队,由太子府的门房桑老驾车,同行的还有庞嬷嬷。”

秦旭瞳孔一缩:“若真是太子妃出行,那还真是好消息。”

他冷笑一声,“既然如此,派人去截杀车队。”

第404章 追杀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404章追杀“晋王在扬州?”

福元圆拿着秦泽寄来的信,玩味地念着信上的消息,“倒是有趣,这下竟然有三个皇子齐聚扬州城了。”

“娘娘,”翡翠端着盆子进了房,“奴婢伺候您梳洗。”

“殿下昨夜刚飞鸽传信过来,今儿一早又写了信来,”翡翠边干活边好奇道,“沈府那边是不是又有新的消息?”

“不是沈府的消息,”福元圆摇头,仍在思索秦旭去了扬州的事,“是别的消息。”

翡翠没有多问,服侍福元圆梳洗用膳后,车队又继续出行。

离开镇子出了郊外,走了约摸半个时辰功夫,琉璃忽地从挑了帘子进来,面色带着一丝苍白:“娘娘,桑叔说有人在跟踪咱们的车队。”

福元圆闻言,扶着肚子坐了起来:“有多少人跟踪?距离我们车队有多远?”

“娘娘,”琉璃回应,“桑叔说已经让人前去打探,估计很快就会有消息回来。”

“桑叔说不排除会有恶战,让娘娘莫怕,他会控制好局面。”

福元圆沉吟:“恐怕是我们的行踪暴露了。翡翠,你去放信号烟火。琉璃,你出去等桑叔的消息。”

坐在一旁的庞嬷嬷倏地身子僵硬,挪到福元圆身边:“娘娘,您别紧张,要想着肚子里的娃儿……”

福元圆扫过庞嬷嬷揪着衣角的手,笑道:“庞嬷嬷,本宫无事。你也别紧张。”

翡翠和琉璃应声出去,庞嬷嬷则如临大敌般护在福元圆身边。

不多时,琉璃返还:“娘娘,桑叔说半里外有一队黑衣人马追上来,大概有二十余人,全部手持弓箭,战力不俗。”

“我们带了多少人?”福元圆冷静问道。

“我们带的侍卫队有十五人,”琉璃把桑叔的话记得清楚,“和黑衣人对上虽未必会输,但要护住车队恐怕会有疏漏。”

琉璃话音方落,就听见桑叔匆匆在外的声音:“娘娘,老奴有事相禀。”

先前桑叔将赶车的任务交给了别的侍卫,跟琉璃交代了一番就到后头去安排事宜,而今急急回来,欲向福元圆禀报处理方案。

“进来吧,桑叔。”

桑叔掀帘进了马车,把后头黑衣人的事情讲了一遍,信息福元圆已经从琉璃嘴里听过:“娘娘,敌方信息不明,为保安全,马车行进的速度需要加快。”

桑叔安排十个侍卫断后,余下的人则随他尽快赶马车往前。

“黑衣人大概多久会追上来?”

福元圆直截了当。

“约摸半盏茶时间。”

“成,全力赶车,”福元圆看向翡翠,见她颔首便道,“只要能坚持一盏茶时间,就会有人前来相助。”

桑叔眼一亮:“一盏茶应该没问题,老奴这就去赶车。”

众人严阵以待,福元圆亦坐直了身,马车不再像先前那样平稳,而是飞快地往前奔去。

庞嬷嬷和翡翠两人坐在福元圆身边,伸手扶着她,紧张又不敢表现出来,唯恐影响到福元圆的情绪。

琉璃则挨在窗边,不时掀开帘子往后看。

过了半盏茶时间,福元圆忽地耳根动了动,她耳力好,已然听见远处兵刃交接的声音。

“追上来了。”她低声道。

庞嬷嬷和翡翠登时紧绷,两人不自主地伸出手拦在两旁,琉璃则掀开了帘子,小半个身子探出去看。

福元圆忙喊道:“琉璃,不可!”

就在她话音落下的一霎,一道凌厉的箭风搜地从往后缩脖子的琉璃耳边擦飞而过。

琉璃蹭地缩回马车里,惊恐未定地拍拍胸口:“好险!娘娘,要不是听了您的话,奴婢这耳朵怕是就没有了。”

就在那时,又是几道凌厉的箭风传来,只听得叮叮叮三声,利箭似是射中了马车。

“娘娘,”庞嬷嬷惊神未定,“老桑说过这马车利箭射不破,您别怕。”

福元圆淡笑:“本宫不怕。”

一轮箭风后,后头的声音反而小了,庞嬷嬷等人松了口气,福元圆则竖起耳朵仔细听起来。

短兵交接的声音频频不断,想来是侍卫队和黑衣人对上了。

马车依旧飞快地往前奔跑。

众人松了口气,福元圆却开始提起了心。

最危险的莫过于这个时间段。

太子府的侍卫人数不及对方一半,缠斗时间不足半盏茶,直到她的人赶来的话,她们的危险系数就会很大。

“小心!”

福元圆忽地一手抱住肚子,一手扶住车厢壁,双脚一伸踩在马车中间固定的小桌边缘。

“砰!”

庞嬷嬷和翡翠双双因为马车骤停滚落在地,两人慌乱中急急趴着只想成为福元圆的人肉垫子。

琉璃一直拉着窗沿,整个人撞到了马车一角,顿觉眼前一黑,差点昏了过去。

“娘娘,您没事吧?”

庞嬷嬷和翡翠没感受到身上的压力,纷纷扭头看去。

福元圆依旧安稳坐在座位上。

众人刚吁了口气,车外刀剑相碰的声音又让众人提起了心。

“娘娘。”

众人迅速地围靠着将福元圆挡住,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声音。

“别慌,”福元圆坐在中间,“桑叔他们正在御敌,咱们静观其变。”

随着外面打斗的声音愈发剧烈,福元圆伸手摸出了两枚飞刀。

忽地,马车车帘被一把大刀劈开,一个黑影出现在车帘之外。

福元圆单手将飞刀疾射出去。

飞刀快得如同影子闪过,直朝黑衣人面门而去,黑衣人显然没料到车内有人攻击,躲闪不及一只眼睛被飞刀直穿而入。

他痛苦地大叫一声,就在众人睁圆眼看过去时,一把剑从他后背穿出,顿时血光四溅。

福元圆勾唇一笑:“没事了。”

透过倒地的黑衣人,她看见她的人,赶到了。

两刻钟后,马车重新休整再出发。

“娘娘,”庞嬷嬷惊魂未定,“来相助的人都走了?要是再有人追杀……”

福元圆安抚地拍拍庞嬷嬷道:“他们没有离开,只是隐在暗处,会一路随我们去扬州。”

今日她用信令呼来沈氏的暗卫,无论人数还是武力值都不逊色于前来追杀的黑衣人。

将那二十余黑衣人杀的杀,捉的捉,奈何活捉的人全部自尽,明显是死士,什么都问不出来。

第405章 调换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405章调换沈府膳厅。

忙碌了一天的沈从领着秦泽和秦昊进了膳厅,膳桌上依旧是活色生香的扬州菜。

“不知殿下和楚王爷是否吃得惯扬州菜,”沈从笑呵呵地引着两人入座,“府里头的厨师做不来京城菜,怕不伦不类反倒让两位贵客笑话。”

秦泽温和一笑:“本宫在府里时常陪满满吃扬州菜,颇喜扬州菜的鲜香脆嫩,清淡爽口。”

“那便好,”沈从笑着看向秦昊,“不知楚王爷吃得可还习惯?”

秦昊正想说扬州菜味道过甜又没啥味道,他更喜欢色香味浓的京城菜时,就见秦泽眼锋扫了过来,嘿嘿一笑:“习惯习惯。”

心下暗自吐槽,若说不习惯怕是明日就被皇兄打包送走了。

他还想留下来看看皇兄到底要在沈府里做什么呢。

三人入席,婢女上前替沈从布菜,安顺和秦昊的小厮则站在主子身后服侍。

不多时,一名婢女托着托盘送来了酒水。

秦泽正与沈从说着话,无意间抬眸便见站在膳桌对侧的银宝朝他挤眉弄眼地使着眼色。

秦泽一愣,顺着银宝的目光看向了身前的酒杯,只见银宝悄悄地比划了个“x”字,秦泽眸色微动,看了眼沈从桌上的酒杯,就见银宝又比划了个拇指。

就在思忖间,忽见安顺笑嘻嘻地钻到他和沈从中间:“殿下,小的给您夹快您最喜欢的清湖醋鱼。”

他动作稍大,沈从自然地侧身避了避,就在夹菜的短短一瞬,秦泽淡淡地看着安顺速度极快地将他和沈从的酒杯掉换了。

安顺夹好菜,笑着退了开去。

沈从自然而然地端起酒杯向秦泽和秦昊敬酒:“舅舅白日里事情太多,两位贵客来了扬州一直没有好好招待,是舅舅的不周,还请两位贵客莫要见怪。”

秦泽端起酒杯,想起银宝神色的异样,并没有将酒喝下,而是撒入了广袖上头。

酒杯放下,他淡笑地看向沈从。

沈从清明的眼神迅速地浮上了一层朦胧,他记得来膳厅前花氏的嘱咐:“为了沈府的事情,耽搁了殿下和楚王爷外出办差,实在让舅舅过意不去。不知殿下和楚王爷的差事可是急事?”

秦泽挑眉:“舅舅无须忧虑,并非什么紧急的要务。倒是舅舅不必这般多礼,你我本就是一家人。”

沈从呵呵一笑,眼底朦胧又平添了三分:“舅舅亦是认为殿下和楚王爷不是那般拘礼之人,不过是你舅母她想太多,才让舅舅再多问一句。”

秦泽眸光稍动,殊尔正色道:“沈氏一族传承多年,舅舅可算是一脉单承。而今舅母身子不适,无法打理府内事宜,不知舅舅可有考虑过此事该如何解决?”

这话一出,秦昊不由一愣。

皇兄这是抽了哪门子风?

怎会突然说这样的话?

他可是听说沈从夫妻情深,皇兄这不是徒惹人不快么?

他默默将酒杯方向,眼睛悄悄向沈从瞄去。

只见沈从似迷醉糊涂,面上并无不悦之色,嘴里却道:“殿下,舅舅这辈子就认准你舅母一人,沈府里可不打算再纳别的妾室。”

秦泽扯了扯唇角,举杯淡淡一笑:“原来如此,本宫敬舅舅一杯。”

晚膳用得尚算愉快,除了中间秦泽问了一个颇为突兀的问题之外,后续的话题都还算正常。

沈从似乎比前两日要疲累,用过膳后便以困倦为由匆匆告辞回了去。

秦泽和秦昊在夜色下散步往院子里走,身后跟着银宝和安顺等人。

“皇兄,你刚才用膳时为何会说那句话?”

秦昊见四下没有沈府的人,忍不住好奇问道。

秦泽淡淡瞥了他一眼:“无他,对花氏不满而已。”

秦昊:……

原来皇兄在膳桌上已经算是给脸了,要直接甩这句话出来,以沈从对妻子的感情,膳桌怕是会变成战桌。

秦泽见秦昊不吭声,扭头看了眼银宝:“银宝,那酒水有什么问题?”

银宝上前一步:“殿下,那酒杯被下了药,奴婢只闻出异样,并不清楚具体下的什么药。”

“应该是一种让人吐露真言的药。”

秦泽淡淡道,自沈从喝了酒,他便发现了药效所在。

之所以会唐突地表达对花氏的不满,正是要看看沈从如何回答。

沈从的答案让他更是确定了药的效用。

倘若沈从没有喝下那杯酒,回复他的问题定不会如此直接地坦言和花氏的感情,不带半分装饰。

银宝眯了眯眼:“殿下,奴婢后来去寻那上酒的婢女,发现是舅夫人身边的丫鬟。”

秦泽对银宝的消息丝毫不见意外,倒是秦昊嚷嚷了:“我知道了!皇兄,你是因为那药才对你舅舅说那话的对不?弟弟就说你咋会突然那么唐突呢,这舅母有问题,为何要对你下吐露真言的药?简直是岂有此理!咱去找她算账去!”

秦泽白了他一眼:“你有什么证据?再说了,先不宜打草惊蛇。”

沈府波涛暗涌,他们初来乍到必须小心行事。

他今日对沈从说的话,已经是在警告花氏。

只是沈老太爷的病情没有突破点,若是擅自撕破脸他担心花氏对沈老太爷下狠手,那样满满定会伤心难过。

花氏在屋里左等右等,终于等到婢女回来。

“什么?老爷醉过去了?已经去书房睡下了?”

那婢女一脸愧色:“回夫人,奴婢听说老爷只喝了两杯酒,用过膳后直说头疼,便去书房歇下了。”

花氏皱眉:“你送过去的酒,可送对了人?”

婢女忙应道:“奴婢确实将下了药的酒杯放在了太子殿下身前。”

“太子现在人如何了?”

婢女回应:“听说太子和楚王爷一边赏夜景一边回院子了。”

“酒杯被掉包了。”

花氏紧抿着唇,“去打听下用膳时候老爷和太子都说了些什么。”

她的药会让人喝酒后不自觉吐露真言而不自知,并且会在小半个时辰后头晕目涨想要睡觉,醒来后如同醉酒般忘记酒后说过的话。

待到婢女将消息打听回来后,花氏气得直咬牙:“太子这是知道是我下的药了!并且,他竟然想让沈郎纳妾!简直是岂有此理!”

她阴冷着眼,从桌上拿起一封写好的信递了过去:“你速速将此信送去给晋王爷。”

第407章 赶路

田大夫垂首仔细听着沈老太爷的吩咐。

“那处山坡的密道出口透露出去之前,”沈老太爷深思道,“先仔细检查连通的密室是否布置妥当。”

田大夫应道:“是。”

沈老太爷嘴角噙着一丝冷笑:“要让他们看到成山的箱子,最外头的箱子因为年久破损漏出了金条的模样。”

“密道出口处的机关开启三分之一,留下他们半数人的性命让回去禀报晋王就行。”

“老奴明白。”

田大夫寻思片刻,应道,“老奴明日一早就去安排。”

沈老太爷颔首道:“只要发现了密道和金库,晋王秦旭定然会按捺不住,老夫料定他明天夜里定然就会对沈府出手。”

田大夫一震:“老太爷,您身上的蛊虫……”

沈老太爷慨然一笑:“老田,有些事必须要做,有些事听天由命!殿下和楚王爷均在沈府,我们不能对他们的安全坐视不理。”

“再者说,有满满在,我沈氏血脉就不会断!就算、就算,”沈老太爷蓦地红了眼眶,“阿从他……亦是命!是命!”

田大夫扑通一声跪下,声泪俱下:“老太爷,是老奴无能。”

沈老太爷一把将他拉起:“老田,莫要这般说。如果不是你及时发现老夫是中蛊而非中风,老夫怕是现在还被那孽障和贱人蒙在鼓里!”

“如今还来得及,一切还来得及。”

“老田,你跟着老夫数十年,遇到过的困境无数,没有过去不去的坎。”

沈老太爷扶起田大夫,“相信老夫,今日这一关咱们一定能顺利过去的。”

田大夫站起身,眼底闪过决然道:“老太爷放心,老奴定要将您身上的蛊虫解决掉。”

田大夫心中发涩,他需要时间,如果不是这么急迫,老太爷的生命安全会更有把握。

………………

上午经历了被黑衣人追杀后,庞嬷嬷和翡翠等人一回想到近在咫尺的杀机都不由得心生颤意。

“娘娘,路途太过危险,”庞嬷嬷虽然是稳重的性子,但生平居在内宅的她面对的多是勾心斗角,这种刀剑相接血花四溅的场面,她还是第一次亲身经历,“不如我们寻个地方安置休整后再看看如何行事?”

娘娘怀着身孕,万一真的出了事,她死一百遍也难辞其咎。

福元圆却摇头:“庞嬷嬷,去叫桑叔进来。”

庞嬷嬷一怔,应声出了马车。

不多会儿便带着桑叔躬身进了来。

“桑叔,”福元圆目光平静,先前的打斗并没有让她心惊,现在让她忧心的不是追杀的人马,而是外曾祖父的安危,“我们不能再像前两日那样缓慢行进,从现在开始,队伍整装,半个时辰后全速赶往扬州城。”

“娘娘……”

庞嬷嬷在旁忍不住低唤。

福元圆却道:“庞嬷嬷,避让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我们在路途中耽搁时间越长,暴露在敌方的面前的机会越多,危险就越大。”

“况且,既然敌方已经对我们下了杀手,殿下在扬州沈府恐怕亦不会太过安全。”

“我们需要做的是尽快和殿下汇合,”福元圆缓慢又坚定地说道,“这样才是最佳的策略。”

桑叔颔首:“娘娘说得极是。”

其实他刚才就打算和福元圆建议尽快赶去扬州,而今听了福元圆的分析,对太子妃的看法和认识又更深了一层。

太子妃并不是普通的后宅女子,她临危不惧,有主见,有眼光。

桑叔心中暗自佩服。

庞嬷嬷仔细听了福元圆的分析,惊觉自己的想法怕是反倒会带来更大的危险,不由后背涔涔汗湿。

“庞嬷嬷,”福元圆温和地看向庞嬷嬷,她明白庞嬷嬷的忧虑,“你可明白本宫的用意了?”

庞嬷嬷忙恭敬应道:“奴婢明白了,奴婢听娘娘的吩咐。”

“好。”

福元圆笑道,“桑叔你去安排车队休整,半个时辰后出发。”

“庞嬷嬷,”她又吩咐道,“午膳时间由原先的一个半时辰缩减到半个时辰,准备足够的干粮即可,无需精煮膳食。”

桑叔和庞嬷嬷对视一眼,应声退了出去。

这次黑衣人追杀,因为沈氏的人手来得及时,太子府的侍卫队并无太大伤亡。

大多数侍卫都是些微的皮外伤,短暂功夫包扎处理后,便可以继续赶路。

庞嬷嬷去了专门准备膳食的马车里,对太子妃的每日膳食她最为上心。

如今为了赶路,娘娘只允了半个时辰的用膳时间,她必须要琢磨好如何能够又快又好的准备合宜的膳食。

娘娘有身孕,断然是不能吃干粮那种没有营养的食物,如何在小半个时辰内快手做好娘娘的膳食,那是她庞嬷嬷接下的最大挑战!

用力握了握拳,庞嬷嬷飞快地思考着午膳的佳肴如何准备。

有了福元圆的吩咐,车队的所有人都立即响应起来。

半个时辰后车队继续出发,这一次不再像以往那样慢悠悠地平稳前行,而是全速前进。

即便是速度加快,福元圆所坐的马车舒适度依旧上佳。

到了午时,平日要等待一个时辰的膳食,不到两刻钟就送进了马车。

膳食份数比往常少了一半,但美味精致却一点不输以往。

午膳好吃,福元圆自然高兴,直接吃了个底朝天,看得一旁的庞嬷嬷嘴角高高翘起。

草草用过午膳又继续前行。

“娘娘,咱们前两天约莫走了三分之一的路程,”翡翠用温水浸了帕子个福元圆擦手,“今日全速赶路,想必最快明天夜里就能到扬州城了。”

福元圆点点头,撩开车帘看了看天色:“琉璃,你出去跟桑叔说,今夜我们不在前头城里住,再赶上一个时辰的路,等到了梨花村再住下。”

琉璃眨眨眼不解:“娘娘,梨花村是哪里?村里有客栈可以落脚吗?”

福元圆笑着解释:“傍晚前我们会路过叫做始化县城的地方,离始化县约莫一个时辰的地方有个梨花村,村里虽然没有客栈,但是我们可以找村民家里借宿一晚。”

琉璃想了想,应声出去传话。

桑叔一听,便知道娘娘想多赶路,遂对琉璃道:“琉璃,你回娘娘说没问题,桑叔定然在天黑前赶去梨花村。”

第408章 密道

“一群酒囊饭袋!”

晋王秦旭一巴掌拍向桌子,怒道,“二十多个人去追杀十多号人,竟然失败了?!”

幕僚忙跪下:“王爷请息怒!并非我们的人不行,原本我们占了上风,哪知后来太子妃那边来了一群武艺高强的暗卫……”

“为何突然会出现大批暗卫?”

秦旭拧起眉头。

幕僚冷汗直冒:“兴许是太子让人暗中跟随保护太子妃?”

秦旭眯了眯眼,暗道好你个太子!

他冷冷道:“可有暴露身份?”

“派出去的人都是死士,绝对不会暴露身份,王爷还请放心。”

秦旭眸光阴沉不定,手里捏着镇纸一下一下地敲着桌子:“城外山坡搜寻的进展如何了?可有找到密道出口?”

幕僚忍不住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依着王爷的吩咐,已经加派人手在城外山坡四处搜寻,想必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区区一个山坡,本王就不信找不到密道出口!”

秦旭嘭地将镇纸拍在桌上,震得幕僚心肝颤了颤,“王爷说的是,小的估摸明日就能找到出口了。”

“寻到出口后,立即回来禀报。”

秦旭摆摆手让幕僚退下。

幕僚退下,秦旭半阖着眼想事情。

沈老太爷病入膏肓,沈从又身重情蛊,太子和太子妃犯傻赶来扬州,正好让他一锅端了。

有了金山,又没了太子这个对手,大庆天下迟早是他的。

一丝阴鸷的笑浮上嘴角,秦旭半睁开眼,目光精锐闪烁。

老天爷似乎听见了秦旭的心声,将幸运的天平往他的方向倾斜。

第二日中午时分,幕僚欢天喜地地跑回来禀报道:“王爷,找到密道出口了!”

秦旭眼睛一亮,放下手里的信报,蹭地就站起身:“找到了?可有循着密道找到金库?”

“回王爷,”幕僚忙道,“那密道出口极其隐蔽,而且密道又窄又长,已经派人进密道去寻找金库了。”

“小的寻思着这事情得赶紧回来向您禀报,是以还不清楚现在是否已经找到金库。”

秦旭笑着拍了拍幕僚的肩膀:“做得好,走,本王亲自去看看。”

沈府密道通向的山坡,离扬州城城门不算特别远,但是地处偏僻,又无官道,平时极少人会过去。

幕僚带着秦旭和侍卫沿着山坡小路一直往上:“王爷,这山坡杂草丛生,一开始连路都没有,还是侍卫们走多了,把路给走出来了。”

秦旭不置可否地扫视着周围,暗道沈老太爷好算计,这山坡荒凉人烟罕至,但离官道其实并不算远。

若是要将金库从密道运出扬州城,这一处作为出口却是是个极佳的地理位置。

“派了多少人进密道?”

走了两刻钟时间,终于到了密道出口处。

四周围站满了秦旭的人手,听闻他的问话,侍卫队队长忙上前回禀:“回王爷,属下安排了二十个侍卫进去查探,目前尚未有消息回传。”

“这里离沈府甚远,一来一回恐怕需要一些时间。”

秦旭眯了眯眼:“再派二十个人进去。”

又等了一刻钟,密道出口终于有动静了。

冲出来的是最早进去的一个侍卫,他胳膊上插着一支利箭,身上还有几处挂了彩,他气喘吁吁:“王爷,密道尽头有机关,我们损失了不少兄弟。”

秦旭眉毛一挑。

幕僚一拱手:“王爷,若是有机关的话,恐怕我们找对地方了!”

秦旭微不可见地颔首,他亦是这般想。

沈老太爷老谋深算,定是不会轻易让人寻到金库所在。

“加派人手,务必尽快打通密道!”

一声令下,侍卫队队长立即安排人手进入密道。一方面将伤亡侍卫拖出密道,一方面增派人手继续查探。

随着被抬出来的侍卫渐渐增多,秦旭的面容渐渐冷凝。

“王爷,密道里的机关太多,咱们损失的人不少……”

侍卫长紧张地汇报。

秦旭瞥了眼堆在一旁气绝的侍卫及伤患,冷声道:“继续加派人手。”

就算是用人命填,他也要把沈老太爷的金库找到!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终于有侍卫带着兴奋的神色从密道出口跑了出来。

“王爷,找到金库了!”

秦旭上前一步:“仔细说!”

“属下等通过了密道的机关,来到密道尽头,有一道石门。石门厚重,恐怕要用火药才能炸开,属下等怕惊动了沈府不敢擅自炸开石门。”

“那你们如何得知石门后是金库?”秦旭急问。

侍卫忙道:“属下等人商量着回来请示王爷是否要动用火药,临出来前,属下几人不死心一道去推那石门,结果将那石门推开了一条缝隙……”

“透过缝隙看到的?”秦旭打断了他的话。

侍卫忙点头:“属下看到那石门后堆满了木箱,其中有一个木箱恐是因为时日太久裂开了,可见到木箱里装满了金砖。”

“好!”

秦旭激动地一击掌,连日来的憋闷一扫而空,他思忖片刻道,“清点人员,留下足够人手守在这里,再调派五十人过来疏通密道。准备足够的火药待命!”

秦旭领着幕僚和一众侍卫离开山坡往城里行去:“通知花氏,今夜行动!”

幕僚一震:“王爷,原本计划三天后行事,提前的话可能有些安排还不到位……”

“而今金库已经找到,”秦旭胸有成竹,意气风发,“无需在与沈府虚与委蛇,今夜动手正好打太子一个措手不及!”

“但是太子妃恐怕没那么快到扬州……”幕僚提醒道。

“区区一个女人,本王还没放在眼里。”

秦旭冷笑。

太子一死,杀太子妃对他来说无异于捏死一只蚂蚁般简单!

幕僚闻言:“属下明白,属下这就去通知花氏做好准备。”

沈府。

花氏接到指令后,连忙让婢女打探太子消息。

“夫人,太子和楚王爷午后去了老太爷的院子里下棋。”

婢女匆匆回禀。

花氏沉吟道:“让人下去告知老爷,晚膳安排在老太爷的院子里。”

第409章 送走(九无心累计万赏加更)

秦泽有些心神不宁。

昨日一直没收到福元圆飞鸽传书回来消息,让他不由坐立不安。

“皇兄,你成天在沈府里呆着多没意思,”秦昊推开门大步进来,“弟弟听说今日街上有花会,热闹又有趣,快陪弟弟出去走走!”

“不去。”

秦泽眼睛都没抬一下,犹自琢磨着是否再给满满传封信件询问近况。

“皇兄!”

秦昊拉着椅子在秦泽旁边坐下,“你天天赖在沈府到底要做啥?有啥困难说出来,弟弟能帮上忙的绝不推脱!”

秦泽斜他一眼:“你自个儿出去玩就是帮上忙了。”

“皇兄!”

秦昊龇牙咧嘴,“你可别小瞧弟弟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安顺的声音:“殿下,小的有事禀报。”

秦泽眉梢一动:“进来。”

安顺快步跑了进来,走到秦泽身边附耳低语了一句。

秦泽登时面容一凛,顿了一顿对秦昊道:“走,陪皇兄去外曾祖父那儿请安去。”

“又请安?”

秦昊被秦泽拉着就走,嘴里嚷嚷道,“上午不是才请过安吗?”

秦泽一道眼锋扫过去:“闭嘴!”

秦昊摸摸鼻子,安静地跟在秦泽身边去了沈老太爷的院子。

院子里服侍的下人依旧不多,银宝和田大夫正在廊下讨论沈老太爷的病情,见秦泽到来,两人迎了上去。

“殿下可是来探望老太爷?”

田大夫躬身行礼,“老太爷刚醒了,殿下里边请。”

秦泽想起安顺在他耳边说的话,颔首道:“本宫陪老太爷说说话,不相干的人等先退下去吧。”

秦泽边说边进了屋,屋里伺候的陈嬷嬷闻言,沉默片刻,躬身引着几位婢女退了出去。

屋里清了人,秦泽环视一周,朝银宝和安顺使了个眼色,大步走向了床榻。

银宝和安顺随即在门边站定。

秦昊左看看右瞧瞧,想了想跟上秦泽去了床边。

沈老太爷阖着眼睛躺在床上。

“外曾祖父,”秦泽低声呼唤,“阿泽来了。”

语落,沈老太爷的眼睛缓缓睁开。

秦泽一怔。

外曾祖父目光清明,面容正常,与前两日的情况完全不一样。

他不由开口道:“外曾祖父,您……好了?”

沈老太爷慈爱一笑,撑起身子坐了起来:“殿下,外曾祖父无事,让你和满满挂心了。”

沈老太爷并不没有多言细节,直奔主题道:“沈府遭人算计,此人便是晋王爷。”

秦泽和秦昊同时瞳孔一缩,双双看向沈老太爷。

“花氏是晋王的人,是她对外曾祖父下毒妄图掌控沈府,”沈老太爷道,“外曾祖父自会对付花氏和晋王,阿泽你无须担心。”

“为恐被花氏看出端倪,是以前几日未曾将此事挑明,”沈老太爷握住秦泽的手,沉重道,“昨日晋王爷派人追杀满满的车队,阿泽,你必须尽快赶去满满身边,莫要再在沈府停留。”

秦泽手一抖:“外曾祖父,满满她……”

“满满没事,”沈老太爷安抚道,“殿下不用太过担心,但为保安全,殿下速去和满满会合为上,殿下意下如何?”

“好。”

秦泽听闻福元圆被追杀,直觉心口一阵阵憋闷难安,恨不得立即赶去她的身边。

沈老太爷觑了秦泽一眼,感受到他的坐立不安,沉声道:“如今沈府内外布满了晋王的眼线,殿下不宜直接离去。”

“殿下与楚王爷易容离开罢,”沈老太爷将想法道出,“外曾祖父安排人扮成你们的样子,在隔壁屋里下棋,你们趁此机会尽快离去。”

沈氏一族的易容术上乘,秦泽和秦昊在沈老太爷安排下,很快就更了装束,假扮成田大夫的药童离开了沈府。

银宝和安顺等人则悄悄从沈府后门离开了去。

花氏自认早将沈府掌握在手心,对秦泽和秦昊在沈老太爷院子里下棋一事并未起疑。

秦泽和秦昊顺利出了沈府,与安顺银宝等人在指定地点汇合后,秦泽从怀里拿出太子调令递给秦昊:“三弟,我带人赶去找你皇嫂。你拿着调令去扬州城府衙,让扬州府尹准备一百兵士,今夜开始夜里埋伏在沈府周围,若是有异动,则将贼人全数拿下,生死不论。”

秦昊一怔,看着手里的调令疑道:“皇兄,你怀疑今夜会有人对沈府出手?”

“不是今夜,便是这几天夜里。我们做好周全的准备。”

秦泽回想沈老太爷的话,分明是想将他和秦昊送走。

只是沈老太爷提及满满危险,他才不得不放下危在旦夕的沈府去找满满。

沈府再重要,也比不上满满在他心中的地位。

对沈老太爷的一片心意,他只能愧受。

秦昊握住调令,感受到了皇兄对二皇兄的杀心。

他心中凛然,咬牙道:“皇兄放心,弟弟一定将此事办好。”

“事不宜迟,”秦泽看了看午后的天色,“你先过去罢。扬州府尹那边务必让他保守秘密,动手前不能将消息透露出去。”

秦昊应了,上马掉头而去。

秦泽目送片刻,转身上了马:“我们走!”

“是!”

银宝和安顺等人上了马,跟随在后。

“殿下,”银宝早在晨间去沈老太爷屋里服侍就得知沈老太爷并没有中风,亦听闻了太子妃的消息,“娘娘昨夜宿在梨花村,从梨花村过来马车半日功夫可达,现在恐怕已经走了半程。”

秦泽颔首:“梨花村来扬州城只有一条官道,我们沿途过去,定能很快就找到太子妃。”

“只是沈府那边……”

银宝迟疑,“殿下,沈老太爷身上确实中了蛊,若今夜晋王要对沈府动手,咱们就此离去会不会……”

“我们人手不足,”秦泽这次来扬州城并非公开的行程,未免有心人起疑只带了十余侍卫,如果像沈老太爷所说晋王带有一两百人过来的话,他们就在沈府助力不大,“有扬州府尹的兵士在外相助应该足够。”

沈老太爷假装中风,相信会有对付晋王的准备。

秦泽蹙眉思索,当务之急是找到满满,媳妇的安危才是他最挂心的。

第410章 生产(月票满五十补加更)

住在梨花村的那一夜福元圆睡得挺香甜,并没有因为农户的简陋而受到一丝影响。

事实上,她从小四处游走,对环境并不挑剔,适应能力极强。

倒是庞嬷嬷忧心得一夜没有怎么安眠。

第二日见福元圆起得早又精神好,才安下一颗心。

“娘娘,”伺候福元圆用过早膳,庞嬷嬷招来随行的女医官给福元圆把平安脉,“车队已经准备妥当,待诊脉后就可以出发。”

福元圆满意地点了头,庞嬷嬷虽说有时颇为固执,但明白她的用意后就能将事情处理得极为妥当。

女医官细心地诊过脉:“娘娘的身子和两位小殿下都很好。”

太子妃身子康健,丝毫没有因为舟车劳顿而变得虚弱,想是原本身体底子就好,再加上心思沉稳,情绪镇定,才会这般无恙。

众人闻言松了口气,车队在福元圆的首肯下启程上路。

“娘娘,”琉璃好奇道,“两位小殿下是不是昨夜没睡好,怎么这会儿还不动呢?”

福元圆每日上了马车出发的时候,正好是肚子里俩小家伙最淘气的时候。

在马车上闲着无事,翡翠和琉璃便陪着福元圆一起看肚子里的小殿下拳打脚踢。

一会儿能见着肚子这边鼓起一个小包,一会儿能看见肚子那边凸起一道圆弧,而这个时候福元圆最喜欢温和地跟肚子里俩小娃娃说话,美其名曰胎教。

胎教不胎教的,翡翠和琉璃是不大懂了,不过见着娘娘每日这般温柔地跟小殿下们说话,两人渐渐地也学着向两个小殿下请安。

“小殿下,早安!”

琉璃见福元圆面容含笑,鼓起胆儿靠近了她的肚子,小小声地说道,“小殿下们起来了吗?”

福元圆噗嗤一笑:“今日咱们出发比往常早,俩小家伙可能还在睡呢。”

她话音方落,就见肚子突然鼓起了一个大包,琉璃‘哇’地喊了一声,“娘娘,小殿下醒了!”

翡翠和庞嬷嬷一直在旁瞧着,这会儿惊喜地凑了过来,一人一句地对着福元圆的肚子说话。

“小殿下,昨晚睡得好不好?”

“小殿下,早膳可吃饱了?有什么想吃的尽管说,奴婢给您们做。”

“小殿下,再过上大半日咱们就到扬州城了。”

福元圆好笑地看着凑在肚子前的三个脑袋,乐呵呵地加入了胎教天团。

马车行进速度不慢,到了中午时分,离扬州城越来越近。

用过午膳继续上路,福元圆略有些困倦,挨在软枕上歇息。

迷糊中忽地听见马车外传来桑叔‘吁’地刹车声音。

福元圆睁开了眼:“怎么了?”

琉璃道,“娘娘,奴婢出去瞧瞧。”

庞嬷嬷亦道:“娘娘,奴婢也出去看看。”

不多时,两人一同掀帘进来。

“娘娘,前头官道上出了些事。”

“前头有一辆马车挡住了咱们的去路,”庞嬷嬷解释道,“马车上的人下了车,有人正在哭喊,奴婢过去看了,是一个有身孕的夫人在喊肚子疼。”

“奴婢过去问了,是赶去京城的一户人家的夫人,肚子已经有七个多月了。”

福元圆蹙眉:“肚子这么大了为何还要出门奔波?她们可有带着随行的稳婆?”

若是半路上发作,可是非常麻烦的事。

庞嬷嬷嘴角抽了抽,心中汗道娘娘自个儿说别人能站得住脚么?

琉璃则说道:“这里离上一个县城不远,往来的人挺多,奴婢见那家夫人的管事正在问有没有稳婆呢,该不会要在这半途上生了吧……”

福元圆拧眉:“快让我们的稳婆过去替那夫人看看。”

“是。”

庞嬷嬷应了,下了马车去安排相应事宜。

很快她就带了两名稳婆前去帮忙,桑叔将马车赶到了一旁,等庞嬷嬷回来再做打算。

福元圆没有下马车,掀了帘子看出去,果然见到官道上围了不少人。

只听得有人喊道:“要生了!要生了!快让开,把地方空出来。”

不少好心人拉起了布帘围成了圈,里头的情况倒是瞧不着。

福元圆不由摸上了肚子,暗自替那生产的夫人祈祷平安无事。

“咦?娘娘,”琉璃一直趴在车窗边看热闹,忽地指着外头道,“那夫人的丈夫好像来了,正闹着想要闯进去看他夫人的生产情况呢。”

福元圆睁开眼,好奇地看了过去。

因为围拢的路人不少,布帘举得高高的,并没有看到琉璃说的那夫人的丈夫。

倒是因为闹得声音不小,确实听到了有人在焦急万分地喊道:“里头是在下的夫人,还请让一让,请让一让!”

“这位少年郎,”不知是哪位乡间汉子嗓门不小,“你这看都没看就说是你家夫人,人家里头可是在生孩子,哪能随便让你进去?你要真说是你家夫人,总得有个证据。”

“再说了,女人生孩子,你一大男人进去能管什么用?”

那丈夫却急得几乎要落泪:“是我夫人,她肚子六个多月了,都是我不好,没陪在她身边让她在路上就、就……满满!满满!是为夫!你一定要撑住!”

“公子,你不能进去,夫人正在生产,别影响了她……”一旁传来熟悉的劝慰声。

“公子,奴婢进去看看,有奴婢在,夫人不会有事,您放心!”一个身穿男装的小厮用女音嚎道。

福元圆听得忍不住扑哧笑了起来。

琉璃和翡翠对视一眼,不可置信道:“娘娘,是殿下带着安顺和银宝赶来了?”

“怕不就是他们?”福元圆笑得一抽一抽的:“快去把他们喊过来,别真的闯进别人家夫人生产的地方去了。”

秦泽直到亲眼看见福元圆好好地坐在他身边,亲手握住了那温暖柔软的手,一颗紧张到快要炸裂的心才渐渐安稳了下来。

他带着安顺银宝一路往回赶,在官道上远远就听见有路人在说前头有个孕妇要在路边生产,可没把他吓得当场昏过去。

想也不想地跳下马飞快跑到现场,听见里头妇人疼得呼天喊地,才急急地想要闯进去陪产。

还好还好。

在他忍不住要冲进去时被琉璃拉住了衣角。

幸好不是满满。

幸好满满安然无恙地在他身旁。

秦泽看着福元圆,咧着嘴傻呵呵地笑了。

第411章 媳妇(求支持加更)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411章媳妇秦泽的目光像似看不够般的紧紧锁着福元圆,恨不得将她揉进怀里,又怕压到肚子里的娃娃,一时握紧了她的手,柔情满溢。

福元圆见秦泽一会儿看看她的脸,一会儿看看她的肚子,忍俊不禁道:“阿泽,不过几天没见,就不认识我啦?”

“满满,”秦泽张了口,眼底流露出紧张神色,“外曾祖父说有人追杀过来,你可有吓到?”

“没有,”福元圆没心没肺地笑着,歪头道,“你娘子刀里来剑里去的日子过得多了,那些个儿追杀根本不够看,小意思。”

秦泽不信,他听说了救援赶来那一刻,是福元圆用飞刀刺中砍向马车的黑衣人,一想到那情景,他就不由得心口紧缩。

万一救援迟来一步,后果不堪设想。

思及此,秦泽的目光渐渐冷凝。

二皇弟如此对他的满满出手,就莫怪他不念兄弟之情!

“真的没事,”见秦泽紧紧抿着嘴,福元圆知道他心中不悦,赶紧换了个话题,“阿泽,你怎么忽然过来了?外曾祖父可还好?”

秦泽将这几日在沈府的情况如实说了,听得福元圆的心一上一下的:“你是说外曾祖父没有中风,是装出来的?”

秦泽颔首,他差点都被外曾祖父给骗过了:“不过据银宝说,外曾祖父中蛊是真的,只是中蛊的症状看起来很轻微。”

个中细节秦泽并不清楚,因为当时急着赶路过来找媳妇,他心思不在上头。

福元圆却是大概知晓的。

田大夫虽说是大庆人,本对蛊术接触并不多,但自从多年前外曾祖父中过一次蛊后,田大夫是认真对蛊术钻研过。

想来花氏对外曾祖父下蛊后,被田大夫控制住了?

福元圆思忖着,待到了沈府一定要问个明白。

听闻外曾祖父病情并不严重,福元圆稍安了安心,旋即就提到了晋王的事。

“外曾祖父亲口说了,晋王会对沈府出手?”福元圆压低了声音。

秦泽‘嗯’了一声。

“可知原因?”

“外曾祖父没有细说,”秦泽摇头,“他说花氏是二皇弟的人,从此看来二皇弟怕是盯上沈府时日已久。”

福元圆暗自握紧了拳头。

对晋王此人,她心中愈发产生了除之而后快的决心。

福元圆道,“事不宜迟,咱们尽快赶往沈府。”

秦泽应了,如此危机之下,满满定然不会坐视不理。

这时车厢外头传来了翡翠的声音:“娘娘,那夫人生下了一个男孩儿。”

这么快?

福元圆诧异地挑了眉:“可是母子平安?”

“是的,”翡翠回应,“那户人家正打算尽快赶到前头城镇让那夫人好生休养,想过来给您道个谢。”

福元圆嘴角轻扬:“不必了,对我们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他们夫人刚生产,又有小婴儿要照顾,还是尽快赶去县城里休息才是。”

车队很快就继续赶路。

秦泽窝在马车里陪媳妇,庞嬷嬷和翡翠等人识趣地去了后头马车里坐。

离扬州城还有小半日的功夫,车队一路往前赶,到了傍晚时分,在庞嬷嬷坚持下歇了半个时辰。

用过膳后天色已经昏暗下来,庞嬷嬷心知主子急着回沈府,本想建言寻个地方歇息,见福元圆并无此意,便没有将话说出口。

在她想来,再过一个时辰赶回沈府,在娘娘的外家休息应该比外头舒适。

却万万没想到这一回去会是那般模样。

马车赶到扬州城时,城门已经落了锁。

秦泽派安顺上前交涉了好片刻功夫,城门的侧门才缓缓升起让车队进去。

彼时天色漆黑,路上因宵禁没有一个行人,马蹄蹬蹬和车轮碾压的声音在静夜显得尤其清脆响亮。

福元圆侧耳听着外头的声响,忽然一股心悸涌上胸口,她不自觉地伸手捂住了衣襟,眉头蹙起。

“怎么了,满满?”

秦泽关切地看向她。

福元圆摇摇头,不安的情绪在心头蔓延,她低声道:“阿泽,让桑叔再快一点可好?”

秦泽颔首:“我出去和桑叔说。”

马车越行越快,约莫一刻钟后,终于抵达了沈府。

“娘娘,沈府的大门居然是开着的!”

车帘外传来银宝惊讶的声音,福元圆心头咯噔一跳,站起身就欲直接出去。

秦泽拉住他,掀帘吩咐道:“既然大门敞开,娘娘的马车直接进府,侍卫全部下马随行,其余人等在外暂候。”

马车一路通行无阻地进了沈府,福元圆挂起了车帘冷静地看着外头。

沈府里一片死寂般的安静,宛如暗潮涌动让人不由心生慌意。

“娘娘,定是出事了。”

银宝贴身走在马车旁,打量周遭道:“夜里巡逻的人一个都不见,各处守夜的人也不在岗。”

“直接去外曾祖父的院子。”福元圆暗自握紧了拳,声音带了一股莫名的颤意。

沈府占地面积宽广,从正门进去到外曾祖父居住的院子至少要一刻钟的时间。

随着马车渐渐靠近内院方向,依稀能听到夜空中传来的嘈杂声音。

“娘娘,那边有好多人!”

银宝忽地叫喊出声,福元圆忙探头朝前看去,前方不远处可隐约看见重重叠叠的人影,“是老太爷的院子前!”

“停车!”

秦泽下了马车唤停了队伍,他眯眼看向沈老太爷院子外围那一圈黑压压的人群,福元圆扶着肚子跟了下来,抬眼亦是看到前方至少有百人之数的黑衣人:“阿泽,是晋王的人?”

秦泽示意众人噤声,拉着福元圆往一旁树后走去。

众人距离黑衣人约有百米之遥,因为秦泽这方人少,而黑衣人有全部精力都集中在沈老太爷的院子,是以他们的到来并没有引起黑衣人的注意。

跟随秦泽等人进府的侍卫约莫三十人,此刻听令后如同不存在般站在诸人身后。

福元圆极目看去,透过月色看见了黑衣人群中央,被几位黑衣人簇拥着的秦旭。

就在这时,安静的夜空传来秦旭冰冷的声音:“放火箭!”

福元圆睚眦欲裂,抓住秦泽的手捏得死紧,从嘴角蹦出咬牙切齿的一个字“不!”

第412章 射杀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412章射杀秦旭一声令下,数十道火箭腾空射向沈老太爷的院子。

那院子恐怕早已被人暗中淋了火油,火箭一落地便腾地燃烧起熊熊火焰。

这一瞬间的突变让福元圆等人看得心神俱裂。

福元圆直觉心口一阵阵紧缩,疼得话都说不出来。

秦泽将她搂紧在怀里,咬牙切齿地看着黑衣人群中讥诮带笑的秦旭。

“银宝。”

福元圆稳住了身子,长长地吸了口气,眯眼冷冷地仔细打量秦旭的方向。

银宝上前一步,声音嘶哑:“娘娘,奴婢要怎么做?”

福元圆将目光挪到秦旭身边围拢的那几名黑衣人身上,沉声道:“你的蛇可有办法在瞬间将晋王身边那四个黑衣人毒杀?”

银宝一愣:“可以在小银宝的牙齿涂上毒药,但是要短时间内同时毒杀四个人恐怕有些不易。”

一旦有人倒下,定会引起旁边人的警觉。

要想顺利毒杀下一个人就难了。

“娘娘,或许我可以帮上忙。”

芽芽走上前来,她抬起手,就见三条小蛇从她袖口爬了出来,“芽芽这有三条蛇,和银宝的蛇一起行动,同时毒杀四人应该能行。”

福元圆闭了闭眼,看向芽芽感谢道:“如此便麻烦芽芽了。”

“娘娘,”银宝犹豫问道,“为何不让银小宝直接去咬晋王?”

她的话放在平时大逆不道,但此刻,几乎在场所有侍卫都作如是想。

福元圆扯了扯唇,扭头看向秦泽:“阿泽,给我弓箭。银宝,放蛇。”

秦旭冰冷地看着前方院子燃起的熊熊烈火,眼底萦绕着淡淡的戾气。

偌大的沈府不过只有两个真正的主子,沈老太爷和沈从,而今两人都已经在院子里头生死不明。

而且,除此之外,太子和楚王同在里头。

秦旭眼底闪过一抹兴奋。

“王爷,沈府地大,奴仆众多,虽说整个沈府的奴仆都被花氏迷晕,但只有少半数在沈老太爷的院子里陪葬。余下的奴仆可需要安排人去处理掉?”

幕僚在旁低声问道。

秦旭嘴角斜斜一勾,摆手道:“不必。”

沈府的金库入口,花氏经过一年多的明察暗访,基本确定就在沈老太爷的屋子里。

然而花氏费劲心思,几乎翻遍了屋子却找不到入口所在。

密道出口被秦旭的人手占领,金库的入口是否能够找到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事。

能找到固然好,找不到的话,那就让他亲手毁去它。

今天夜里,花氏会用下蛊一事要挟沈老太爷说出金库入口,若是沈老太爷如实交代,花氏便会放出讯息通知他带人闯入沈老太爷的院子。

如果在约定时辰没有收到讯息,秦旭便会依照约定火烧沈老太爷的院子。

从明天开始,大庆国不再有沈氏一族!

沈府的所有财产,都会被他晋王一人接收。

他部署一年多,终于可以在今日收获硕大甜美的果实。

秦旭隐晦的眸子闪过兴奋的神色。

世人皆知沈府富甲天下,他已经迫不及待等院子烧完后让人去把所有金银财务搜刮一空!

在他眼里,银子不重要。

重要的是,银子可以为他登上那个位置起到关键助力。

只要登上了那个位置,钱财算什么?

天下都是他的!

而老天爷仿佛站在他这一边。

太子和楚王竟然双双来了沈府。

今夜就在沈老太爷的院子里用晚膳。

用过那道晚膳,两人想必早已昏迷倒地不起。

今日,他不仅坐拥天下富贵,而且还亲手消灭他登上那个位置的最大阻力!

秦旭愈想心情愈是激荡,恨不得立即就让人进院子里去确认烧死的尸首里是否有太子和其余众人。

就在秦旭畅想美好未来的时候,突然听到周围低低几声哀嚎。

他转头看去,护卫在他身后的四名侍卫均七窍流血蓦地倒下。

“怎么回事?!”

他张嘴诘问,回应他的却是一只穿破夜空而来的利箭!

利箭的箭头泛着森森蓝光,仿佛是那黑夜的勾魂使者露出的獠牙。

秦旭转过头,不过是一个瞬间的功夫,他却避无可避地眼睁睁地看着那只利箭直破他的咽喉。

他眼睛睁得极大,忽地天上那弯月亮从树梢头挪开,盈盈月光落在树旁一双倩影身上。

女子身怀六甲,举着弓箭的手仍未放下。

她目光寒冻得如同腊月冰霜,眼底只写了一个字,那就是‘杀!’。

怎么会?

怎么会是太子妃射杀了他?

他的大业就差一步,他的……

这些想法尚未在脑海转完,秦旭就被利箭上的剧毒毒得断了气。

断气之前,留在瞳孔里的除了太子妃,还有站在他身旁冷然看着他的太子——秦泽。

秦旭缓缓倒下,气绝身亡。

霎间巨变,不止秦旭那一方的幕僚和黑衣人看傻了眼,秦泽这边的一众侍卫也看呆了。

百米之遥,利箭直中晋王咽喉。

他们的太子妃,身怀六甲的太子妃,箭术比他们还要厉害!

夜忽然安静了下来。

群龙无首的秦旭班底,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此时,秦泽众人身后传来了一阵阵脚步声。

秦昊带着一百兵士,终于赶来了。

“皇兄,”秦昊上前,低声在秦泽耳边问道,“现在要怎么做?”

秦泽冷然道:“贼人火烧沈府,全部拿下,生死不论!”

秦昊带来的是扬州城府衙的兵士,哪晓得那黑衣人是晋王的人马。

听了秦昊吩咐,当下就挥着大刀朝黑衣人方向奔去。

秦旭的幕僚眼见秦旭身亡,太子和楚王带兵前来,吓得浑身颤抖,连忙喊着:“我们是晋王的人!我们……”

话音未落,一道利箭正中喉心。

“满满。”

秦泽心疼地拉住福元圆的手,取下她手中弓箭递给一旁侍卫,“妄语者全部射杀。”

福元圆晃了晃身子,回握住秦泽道:“阿泽,救火,快去救火!”

“我要去看看外曾祖父!”

福元圆边说边提着裙子往前走,吓得秦泽忙抱住她,“满满,前面正在打斗,我们从那边绕过去。”

随即吩咐侍卫领人过去灭火,然后小心翼翼地护着福元圆往一侧的小道走。

“满满,外曾祖父早有部署,未必会在院子里。”

他安抚地在福元圆耳边低语,福元圆闻言,身子蓦地一僵。

第413章 活着(求月票)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413章活着福元圆听了秦泽的话,身子突然一顿,她晦暗的眼底骤然闪过一抹希冀的光芒:“阿泽,我们去外曾祖父院子旁边那处屋舍!”

她指着前往不远处的屋舍。

那看起来应该是服侍沈老太爷的下人居住的地方。

秦泽对媳妇的指示没有疑义,搂着她往屋舍走去。

其余侍卫则开始抬水去扑灭院子的大火。

火光熊熊的深夜,照亮了沈府半片天空。

福元圆等人走到屋舍边上,看着屋舍紧闭的木门,她倏地踟蹰了。

这处屋舍不大,只有两间屋子。

虽说和沈老太爷的院子相连,却并未受到火光的波及。

屋舍毫无灯光,清清冷冷地在月色下矗立着,如若不仔细看容易忽略它的存在。

福元圆站在门前,举起手在门边上摸索。

秦泽目露深思地看着她,身后只跟着安顺和银宝还有芽芽三人,众人皆没有说话。

福元圆在门边摸索了好一阵子,着急地低声道:“怎么不见了呢?”

“满满,你在找什么?”秦泽终于忍不住发问。

“开关,这门边有个开关……外曾祖父在我年幼时告诉过我的,怎么会找不到了?”

福元圆将门右侧摸了一遍,想了想又走到了门的左侧仔细摸索。

“这门不能从里面打开吗?”

秦泽不解,“要不我们撞开它?”

“不能撞开。”

福元圆摇头,“这个门边的开关可以控制屋里的一处暗门。如果外曾祖父有所准备,或许他们就躲在暗门之后等待救援。”

福元圆继续摸索着,忽地她顿住了手,眼睛一亮道:“找到了。”

只见她在木门一处按压了三下,一个圆柱形的铁环浮了出来。

沿着铁环上的纹路敲了数下,就听得屋里吱嘎一声声响,福元圆推开木门道:“我们进去。”

秦泽扶住福元圆迈步进去。

屋内简陋,除了一张床,一桌一椅,再无其它。

福元圆快步走到床边:“阿泽,我们快把床推开。”

“好。”

秦泽拉住福元圆,示意安顺和银宝上前,“满满,你别急,让他们来。”

安顺和银宝忙上前,合力将那张床推到一侧,露出的墙面上一道明显的石砖裂缝。

“推开它。”

福元圆略带急切,安顺和银宝立即应声过去,使劲地将那石门推开。

石门约摸一米五的高度,推开之后,门内隐隐可见烛光。

“外曾祖父!”

福元圆忍不住呼唤,银宝见状低头钻了进去。

“娘娘,老太爷没事,老太爷在呢!”

银宝进去不过一霎,门内就响起了她惊喜交加的声音。

福元圆拉着秦泽,一道弯腰走了进去。

“外曾祖父!”

福元圆见到沈老太爷的瞬间,压抑许久的眼泪哗哗地爬满了面庞。

她上前抓住沈老太爷的手,呜呜直哭,“外曾祖父,您差点吓死满满了!”

沈老太爷略有虚弱之色,但目光却是坚毅温和,他托着福元圆道:“傻丫头,外曾祖父哪是那么容易死的?还没见着外玄孙儿出生,死不了!”

“外曾祖父!”福元圆用袖子随意抹掉脸上的泪,“不许乱说这些,您没事就好,您……”

她忽地顿住了嘴,因为看见了沈老太爷身后的地面上。

地上横卧着两个人,一个是花氏,一个是沈从。

“舅舅!”

福元圆惊呼一声,走过去想要蹲下,却被秦泽扶住:“满满,你身子重,别蹲。”

银宝跑了过去,看看站在一旁默然的田大夫,又看看沈老太爷和福元圆,小小声在福元圆身边问:“娘娘,奴婢去给舅老爷瞧瞧?”

“嗯。”

福元圆看着外曾祖父深沉的面容,一个猜疑浮上心头。

舅舅会不会为了花氏,忤逆了外曾祖父?

不然,素来疼爱舅舅的外曾祖父又怎会任由舅舅这样倒在地上?

而田大夫却不闻不问?

银宝得了福元圆的许久,上前检查了一番后回禀:“娘娘,舅夫人已然气绝,舅老爷尚存一息。”

“尚存一息正好给满满说一说,到底自己做错了什么。”

沈老太爷冷冷地说道,看也没有看沈从一眼。

“外曾祖父……”

福元圆讷讷,她没错过沈老太爷眼底的痛心失望。

“田大夫,舅舅他的情况……”

田大夫站在沈老太爷身后,听见福元圆的问话,回应道:“老爷中了夫人下的情蛊,如今夫人已殁,老爷他……”

剩下的话他委实说不出口。

先前沈老太爷得知此事时,气得喷了一口血。

他实在是怕再度让沈老太爷崩溃。

情蛊?!

福元圆猛地抽了口气。

若她了解无误的话,情蛊是有情人共生共死的蛊虫,花氏气绝身亡,那舅舅他怕是亦无法存活。

身后同时传来芽芽的疑惑声:“既然是情蛊,又怎会尚存一息?”

福元圆转头:“芽芽,你对情蛊有研究?”

芽芽颔首:“娘娘,情蛊并非什么稀有的蛊虫,在我们家乡不少人会用来表达感情忠贞。”

福元圆燃起一丝希望:“你帮本宫舅舅看看?”

芽芽正欲答应,田大夫开口了:“娘娘,想是不必了。老爷尚存一息是因为老奴在花氏气绝时保住了她体内的蛊虫没死。”

“但花氏已死,她体内的蛊虫最多存活三日。”

也就是说,沈从还有三日的生命。

福元圆颓然退了一小步,身后的秦泽扶住她:“满满,圣女阿苏在赶来扬州的路上,兴许她会有办法也未为可知。”

芽芽想了想:“情蛊虽不可解,但大长老无所不能,圣女说不定有办法。”

沈老太爷木然的神色蓦地闪过一丝光芒,便听得福元圆问出他想问的问题:“阿泽,圣女阿苏什么时候能到?”

秦泽握住她的手:“我已经让人用最快的速度带圣女阿苏来扬州,等下再去信问问到哪了,现在先将舅舅安置好。”

福元圆点点头,抬眼正欲对沈老太爷说话,就见他突地捂住胸口往后倒去。

“外曾祖父!”

福元圆和秦泽齐齐大叫一声,秦泽揽住媳妇的同时,伸手就去拉沈老太爷。

第414章 激发(恐龙苏万赏加更)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414章激发“田大夫,将今夜的事仔细说一遍。”

将沈老太爷送到隔壁院子安置好,经过诊脉了解外曾祖父是因为气血翻涌一时晕厥,静心休养便能恢复后,福元圆和秦泽把田大夫带到外间,问起这一晚发生的事。

田大夫双目泛着血丝,想起夜里的事仍心有余悸。

“今夜果然如老太爷料想,花氏,”田大夫顿了顿,不再以夫人相称,“花氏随着老爷来了老太爷这边,说是太子等人入府后一直没有拜见过,专程前来觐见。”

沈老太爷见花氏来了,便心知今夜定是晋王出手的时候。

他假装哆嗦着起了身,坐在轮椅上由沈从和花氏一道推去了膳厅。

“进了膳厅,”田大夫说道,“便按着计划将膳厅的门全部关闭,花氏没见到太子和楚王,当下就说身子不适要回院子歇息,老太爷便和她撕破了脸面。”

福元圆听得心头一紧:“外曾祖父怎么说?”

田大夫道:“老太爷一开始是要求花氏留下来用膳,花氏却找了各种理由百般推脱,老太爷佯怒说道不用了晚膳谁也不能走出膳厅一步。”

花氏当时心觉有异,她知道太子对晋王今夜的计划重要,就急急地想出去报信。

哪怕她自个儿出不去,也可以让手下去送消息。

于是她便退而求其次说要去更衣,结果发现关闭的大门根本推不开,情急之中,透过门喊人却没有人应声。

彼时沈老太爷冷声道揭穿了她早已控制院子里不少下人的事。

“可是在找陈嬷嬷,李嬷嬷,以及院子里的一众小厮?”沈老太爷冷笑道,“他们都是你的人了吧?”

花氏一怔,蓦地惊觉沈老太爷今日不一般,狐疑地打量了老太爷许久并不承认。

沈老太爷倒是不慌,又继续列举了不少花氏的举措和手段,听得沈从渐渐变了脸色。

“今天这膳厅的大门,”沈老太爷长吁口气,冷冷地看着花氏,“若是不说清楚,就别想走出去!”

“那些个叛主的人,已经一个不留地没了,你不用再指望她们会来帮你。”

花氏终于变了颜色,想着晋王今夜的行动,索性就不再跟老太爷敷衍周旋。

她轻嗤一声,诡笑道:“老太爷不会以为除了陈嬷嬷几人,我就没人可用了?我掌持沈府一年多,手里的人可不只有老太爷院子里那几个不堪大用的。”

沈老太爷瞳孔微缩,紧闭着嘴气得胸口直起伏。

花氏见状,不由得意。

“你到底控制了沈府多少人?又是怎么做到的?”

沈老太爷终于问出了心底最大的疑惑。

花氏眼睛咕噜直转。

今天晋王给她两个任务,一个是将迷药下在膳食中迷昏太子和楚王,另一个便是问出金库入口所在之处。

而今太子和楚王不见人影,她的目标就紧锁在第二个任务上。

时间不等人,晋王的人很快就会攻进沈府,她没有时间和沈老太爷浪费唇舌。

思及此,她忽地一笑:“我的手段,远不是老太爷所能想象的。举个简单的例子,你这亲孙子的命就握在我的手里。”

她伸出手掌在空气中做了个虚握的手势,挑衅地看向沈老太爷。

“你、你怎会如此说话!”

沈从不可置信地看着花氏咄咄逼人的样子,哪里还是平日里那个温柔小意的人。

花氏斜斜一勾唇,瞥了眼沈从对沈老太爷道:“你这亲孙子中了我的情蛊,如果想要他活命,就赶紧说出金库入口到底在哪里!”

“金库?你怎会知道沈府金库一事?”

代替沈老太爷出声的是沈从。

沈府金库是秘密,除了沈老太爷,他和沈氏,就还只有福元圆知道。

即便是花氏,他亦从未告诉过她。

花氏冷笑:“常言道富贵人家爱财如命,我算是亲眼见识到了。沈府家大业大,区区一个金库却死守着不放。”

如果不是她这一年多来旁敲侧击得知沈府有个密道,又在一次醉酒后从沈从嘴里问到些许信息,拼凑后猜想那密道便是通向金库外,怕是到今天还摸不清金库所在。

沈从闻言,勃然色变:“你觊觎我沈府金库?到底是谁告诉你沈府有金库?”

沈老太爷淡淡地看着夫妻反目,闭上眼深吸了口气。

“你管我如何知晓!”

花氏冷哼一声,“老太爷,你要是还想要你这孙子的命,就赶紧说出金库所在!”

想起晋王在外等她的消息,花氏不耐道,“我给你半柱香时间考虑!”

“你怎能对祖父如此无礼?”

沈从怒斥,伸手一把拉过花氏,摇着她的肩膀道,“你要我沈府金库做什么!”

沈老太爷终于睁开眼,漠然地看着孙子发怒的模样:“阿从,花氏由始至终都在骗你,她嫁入我们沈府的目的就是为了金库。”

“不、不可能……”

沈从双手紧紧握着花氏的双肩,摇头不可置信道,“不是的,对不对?”

花氏眉眼一弯:“姜还是老的辣,沈从,你比起你祖父来说,差太远了。”

沈从蓦地抱住头,对他来说,花氏的虚情假意如同晴天霹雳,炸得他额头生疼,眼前金星直冒。

沈老太爷不急,这孙子欠收拾,该!

花氏不急,她只关心金库的入口。

沈从抱头蹲下,痛苦难当。

半柱香后,花氏开口了:“老太爷想清楚没有?金库究竟在哪里?”

沈老太爷不语。

沈从忽地从地上跳起来,冲向花氏掐住了她的脖子:“花氏!我沈从瞎了狗眼认识了你!别威胁我祖父,要死咱们两人一起死!”

花氏料不到沈从竟然有了同归于尽的念头,一时没有防备被他掐住了脖子,差点没上来气。

不过她却是不慌,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沈从,嘴里不知念了几句什么话,沈从便就那样放开了手,形同木头人般垂手矗立着。

花氏满意一笑,看向沈老太爷:“不肯说是么?老太爷,就算你不说,我一样可以控制沈从说出来!”

第415章 危急(暗香枙影万赏加更)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415章危急说起沈从身上的情蛊,是当年临危拯救花氏时心甘情愿被花氏中下的。

花氏在蛊虫上造诣颇深,亦掌握了不少巫术,但说到要通过巫术直接控制沈从吐露真相,对她来说并非易事。

一是她的巫术手段尚浅,二是沈从的性子坚毅冷静,不容易被控制。

这一年多来,唯一一次通过巫术控制沈从如同傀儡般完成她的指令便是和太子过招那天。

然而那天被福元圆打断后,沈从对这种外来控制更是敏锐,花氏不敢再轻易出手。

今日沈从整个人处于崩溃状态,花氏见机对他施了傀儡术,不想竟然一举成功。

这让花氏心中一喜,面上却是不显,只威胁沈老太爷道:“既然不肯说,那就让你看看你的亲孙子在我手上会是什么样!”

“沈从,去亲手杀了你的祖父!”

她冷然地对沈从下了指令。

沈从蓦地转向沈老太爷,双目空洞,朝他大步过去。

沈老太爷面无表情地看着沈从,不避不让,冷然的目光底下藏着深深的痛心。

沈从视而不见,挥起拳头就朝沈老太爷打去。

“老爷!万万不可啊!”

田大夫吓得急忙冲到沈老太爷面前挡住沈从,劝道,“老爷,您醒醒!您怎能听信那妖女的话?”

沈从不闻不问,拳风道道逼人。

田大夫功夫不赖,但比起沈从来说却差得远。

见沈从如此模样,他根本没有再劝说的功夫,手忙脚乱地抵挡着沈从,生怕他伤害到了沈老太爷。

绕是田大夫拼了老命抵挡,仍奈何不了沈从一下比一下更加凌厉的拳风。

“杀了他!”

花氏不耐。

沈从听了,目光爆出一阵凛冽神色,拳风又增添了三分力道,快如闪电。

田大夫闪避不及,被一拳打飞了出去,撞在梁柱上猛地喷了口血。

“杀了老太爷!杀了你祖父!”花氏见状,娇笑如花。

沈从转过身,向沈老太爷扑了过去。

沈老太爷一动不动,沉沉地喝了一声:“你这孽障!”

沈从大喝一声:“啊!”

随后像是疯了一般,一拳一拳地捶出,将沈老太爷身边的桌椅通通打碎,飞溅的木屑四散零落。

“啊啊啊啊啊!”

他好几次将拳头举到了沈老太爷的头顶,却又蓦地转向了旁边。

看得花氏眉头紧皱:“沈从,杀了沈万三,杀了他!”

“杀!杀!杀!”

沈从猛地跳起,双拳直擂在一旁的梁柱,将那柱子打得坑坑洼洼,摇摇欲坠。

“快杀!”花氏跺跺脚,上前一步。

沈从拳风不停,双目通红,额头暴起青筋。

随着拳风愈加猛烈,他终于朝沈老太爷方向使出了最重的一拳。

花氏惊喜地又上前了一步,高兴喊道:“杀得好!杀……”

她话音未落,却睁圆了眼,惊恐地发现沈从那最重一击在到了沈老太爷面门前蓦地一转,直接挥向了她。

“噗——”

一道血光从花氏嘴里喷出,与此同时是她如同木偶般破败的身子腾空飞起,撞向了墙。

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花氏的身子软软地从墙面滑落地面。

“阿从!”

田大夫被这一惊变吓得一个哆嗦,听了沈老太爷的呼声,忙转头看向沈从。

只见沈从狂喷一口血,颓然倒地。

“老田,快,快看看阿从。”

沈老太爷从轮椅上起身,跌撞地去扶着沈从,老泪纵横。

田大夫忙爬起来扑了过去,诊了诊脉,神色凝重道:“老太爷,老爷是受了情蛊的影响。”

“……可还有法子?”

沈老太爷知道情蛊的作用,一旦其中一人身死另一人亦无法存活。

想到孙子疯魔般地与花氏的指令抗争,最终将拳风生生逆转挥向花氏,他便觉心头生疼。

田大夫咬了咬牙:“老太爷,老奴试试。”

他快步跑到花氏身边,拿出一个匕首割开花氏的手腕。

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玉瓶子,拔开盖子后,将那瓶子靠近了花氏的手腕。

只闻得那瓶子发出一种奇怪的味道,不多会儿,一道影子咻地从花氏手腕的血脉中钻出,迅速地穿进的白玉瓶子中。

田大夫手疾眼快地把瓶子盖上,这才松了口气。

“那是老奴前些年得的一个秘方,”田大夫心有余悸道,“老奴将花氏体内尚未死绝的蛊虫引到瓶子里,可以保证那蛊虫存活三日。”

福元圆眉心紧蹙:“田大夫,过了三日,那蛊虫就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么?”

田大夫摇摇头:“娘娘,老奴在蛊术上懂得并不多,实在是无能为力了。”

福元圆吸了口气:“田大夫,这次多亏了你。不然舅舅他……”

她蓦然扭开了头,擦了擦眼角的泪道,“咱们再想想办法。”

这时,银宝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娘娘,殿下,楚王爷来了。”

福元圆和秦泽对视一眼,秦泽道:“请他进来。”

门外的秦昊整了整复杂的神色,推门而入。

“皇兄。”

秦昊觑了眼屋里的田大夫,田大夫忙道,“老奴先告退。”

“皇兄,”待屋里只剩下三个人,秦昊略带迟疑地开了口,“弟弟带回来的兵士已经将那些黑衣人全部虏获,此刻捆缚在前院,弟弟来是想问一句,那些人怎么处理?”

说实话,秦旭带来的近百黑衣人都是死士,论功夫的话,不比官兵低。

若换了平时,想轻易拿下并不容易。

然而秦旭已死,数名幕僚被杀的杀,活着的亦吓得簌簌发抖,没了主心骨的黑衣人,根本没了斗志。

是以官兵们才能顺利将人拿下。

人是拿下了。

当秦昊透过月光看到倒毙的秦旭时,纵有心理准备仍忍不住心肝颤了颤。

二皇兄没了。

镇国公一派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他和皇兄这一次,要怎么收尾?

虽然二皇兄动手在前,但毕竟他和皇兄丝毫无恙,到了言官嘴里,要说他们杀兄弑弟的话……

还真不好处理。

秦昊从前院赶过来,越想头越大。

秦泽淡淡看他一眼:“将黑衣人送去府衙,让扬州府尹亲自审问二皇弟的幕僚,说清楚他们来火烧沈府的真正用意。”

第416章 兄弟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416章兄弟“不可!”

秦泽无畏无惧,福元圆和秦昊却异口同声地提出了反对。

“晋王幕僚的人又怎会说出实情?”福元圆提出质疑,“贸然送去了扬州府衙,就怕反咬咱们一口。”

秦昊颔首:“皇兄,皇嫂说得有理。”

秦泽冷然:“二皇弟今日火烧沈府,目标不止是外曾祖父和舅舅,”他看向秦昊,“还有你我。”

“今日午后你我在外曾祖父的院子里下棋,如果不是外曾祖父将你我送走,此刻深陷火海的就是我们两人。”

秦泽将田大夫的话告知秦昊:“花氏准备的晚膳下了迷药,她与舅舅亲自前来觐见你我,一道用膳,就是想迷倒你我后,再借机和二皇弟里应外合。”

秦昊嘴微抿,明白了皇兄心中的怒意和正气。

皇兄不惧,但镇国公一派定然会想方设法就此事兴风作浪。

“皇兄,这件事交给弟弟去办。”

秦昊沉思片刻道,“弟弟亲自带着黑衣人去府衙报案,就说他们意欲火烧沈府,谋害皇兄。”

秦泽一怔,福元圆迅速听懂了秦昊的话中之意。

“三皇弟,你的意思可是对外说事发当时,阿泽在外曾祖父的院子里?”

“不错。”

秦昊点头:“外头黑漆,随弟弟前来的官兵又不认识皇兄,根本不会有人留意到刚才皇兄在院子之外。只要说弟弟得知皇兄有危险,调遣官兵前来搭救即可。”

“皇兄,皇嫂,觉得这样如何?”

福元圆看着秦昊,对他的印象改变了不少。

秦昊在她眼里一直是个直爽脾气的人,不想这一次却心思如此周密。

这件事情,按照秦昊的说法换一个角度,秦旭就是谋害储君,罪该万死。

但——

由此一来,镇国公一派的人,怕是都会将矛头对准秦昊。

福元圆又看向秦泽,对秦昊的说法她是赞同的,却不知秦泽会如何定夺。

秦泽看向秦昊。

这么多皇弟兄,他唯一信任的就是这个从小大大咧咧黏皮糖似的弟弟。

“你可曾想过,一旦这样定案,慧贵妃和镇国公都不会放过你?三皇弟?”

秦泽直言重点。

秦昊却是朗声一笑:“皇兄,在西南战场那次,如果不是你替弟弟挡下一箭,弟弟怕是已经不在世上。”

“而今不过是对上镇国公一派,弟弟何惧之有?”

秦泽看看秦昊,又看看福元圆。

目光落在福元圆的肚子上,他一咬牙道:“如此皇兄便谢过了,今后若有需要皇兄的地方,尽管说。”

秦昊眼睛一亮,这句话对他来说无异于一道承诺。

嘿嘿,等皇兄登上了那个位置,他就用这个承诺请封去边关做个大将军!

眼底闪过一抹兴奋,秦昊拱手道:“皇兄,那弟弟这就押人去衙门!”

“且等等。”

秦泽唤住他,“那关于你皇嫂这边,你打算怎么说?”

秦昊一愣。

先前他带官兵进府,虽说大家认不出秦泽,但福元圆那大肚子,却是众人都看在眼里的。

秦昊眨眨眼,目光落在福元圆的大肚子上。

忽地走了神。

皇嫂和他媳妇同样的月份,这肚子可是大了不少啊!

挺着这么大的肚子,皇嫂是怎么从京城赶来扬州城的?

啧啧惊叹中,就见一道黑影砸了过来,秦昊忙避开:“皇兄,你咋打弟弟?”

秦泽斜觑他一眼,眼睛往哪放呢!

那可是他媳妇的肚子。

他咳了一声:“就说你皇嫂从京城赶来,正好和你们遇上,因为担心我的情况,在你们对付黑衣人时,先行到院子救下我和外曾祖父等人。”

“好,”秦昊摸摸鼻子,应声道,“弟弟这就去!”

“再等等。”

秦昊又顿下脚步,扭头。

秦泽上前拍拍他的肩,在他耳边道:“多谢了。”

秦昊一笑,潇洒离去。

沈府的这一夜,是无眠之夜。

秦泽担心福元圆坚持不住,连哄带骗地让庞嬷嬷和翡翠服侍她歇下,随后才开始整理起沈府的情况。

花氏为了夜间好行事,让人在大厨房供应府中上下伙食中下了迷药,是以府中绝大多数奴仆都昏睡而去。

沈老太爷院子里的下人几乎都被花氏下了蛊,是以花氏并未让他们服下迷药。

只是沈老太爷为了收拾花氏,提前将叛变的奴仆全部抓了起来。

“殿下,”银宝和安顺已经审过了那些奴仆,“花氏用蛊虫控制他们替她做事,除了打探消息外,还对老太爷的饮食动过手脚。”

秦泽眯眼:“这些人留待外曾祖父状态好些后,再请示他如何处置。”

“是。”

银宝又道,“沈老太爷的院子被烧掉了一半,因为老太爷提前有所准备,所以损失不算太大。”

“昏迷的奴仆们什么时候能醒?”

秦泽对打理府中事务并不在行,又不打算让这些事吵到媳妇,想了想又道,“去唤庞嬷嬷过来。”

银宝回应:“奴婢可以配置解药,随时能唤醒他们。”

安顺出去叫来了庞嬷嬷。

秦泽便道:“庞嬷嬷,你先暂时接管沈府事宜。看看外曾祖父的院子要怎么收拾。”

庞嬷嬷忙笑道:“殿下,而今最重要的是让府里重新运转起来。”

“修缮院子等事可以等天亮了再和娘娘商量定夺。”

“一切交给奴婢,奴婢这就下去处理,殿下。”

安排好后,天色已经微亮。

秦泽打了个呵欠,回屋简单梳洗,小心翼翼地上床准备睡觉。

床上的福元圆早已睡得香甜,秦泽习惯性地爬进了里侧躺下。

自从福元圆夜里要频繁起夜后,就要求秦泽睡在里侧。

原因就是不想他每隔一个时辰半个时辰就陪着她起来更衣。

她白日里随时可以补眠,秦泽可是要上衙干活的。

秦泽起先是不同意的,媳妇夜里睡不好,他身为始作俑者怎能没心没肺地呼呼大睡。

奈何福元圆坚持,商量再三无果后,秦泽只能对着媳妇投降。

是以便习惯了睡在里侧。

透着微亮的光看向福元圆脸上的线条,秦泽只觉心里充实而温暖。

他的妻,他的孩子。

第417章 错误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417章错误秦泽闭眼睡了没多久,就忽地睁开了眼。

一旁的福元圆仍睡得香甜,他悄悄起身出了去,寻到安顺道:“速速去趟扬州府衙把楚王爷请过来。”

秦泽神色凝重,安顺急忙应声匆匆出了去。

秦昊一夜都在扬州府衙忙碌着审讯黑衣人,这下正困得找了一处屋子歇息,见安顺过了来,倒是一激灵就清醒了。

“三皇弟,夜里可有见到扬州府尹莫大人?”

秦泽揉了揉眉心,又嘬了口浓茶提神,见秦昊同样一副呵欠连天的样子,给他斟了一杯茶推了过去。

秦昊接过茶一口饮尽,浓香含涩的茶味在口腔中蔓延,瞬间精神好了不少。

“皇兄,肚子饿了,有吃的吗?”

秦泽觑他一眼,朝安顺道:“上些早膳。”

秦昊嘿嘿一笑:“扬州府尹昨个半夜接到信儿,连夜去了府衙。”

“整理人犯和尸首的时候发现了二皇兄,弟弟震惊难当,”秦昊又倒了杯茶,“莫大人亦吓得当场腿软,亲自去审讯那些黑衣人去了。”

秦泽对此不觉奇怪,秦旭乃晋王爷,莫名死在了扬州,莫大人能不惊恐害怕才怪。

“你可有将昨天咱们商量的说法对莫大人提及?”

秦昊摇头:“莫大人还没顾得上问那细节,弟弟寻思着专门去说反而不好,便没急着交代。”

“三皇弟,昨夜我们商量的说法,恐有不妥。”

这便是秦泽睡下不到两个时辰蓦地清醒的缘由。

“昨日下午我去寻你皇嫂,”秦泽将昨日官道上发生的事情道明,“当时官道上有一个妇人临时生产,有不少人亲眼看见我去找你皇嫂。”

秦昊面容一凛。

秦旭之死,镇国公一派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如若他们的说法被证实是谎言,对他们来说会极为不利。

“皇兄,那咱们要怎么做?”

秦泽淡淡扯了扯唇角:“附耳过来。”

兄弟俩商量片刻,用过早膳后,秦昊起身去了衙门。

扬州府尹莫大人彻夜未眠。

昨天下午楚王带着太子调令来府衙要人,言说夜里恐怕有人要对沈府不利,他考虑再三派出一百官兵随楚王去沈府。

本来他打算一同前往,哪知家里的老母亲突然得了急病,吓得他向楚王赔了不是匆匆回府。

就这么一耽搁,去沈府的官兵居然把晋王爷和他的人一锅端了回来!

端回来就罢了,回来的还只是晋王的尸首!

吓得他当场差点没失禁。

晋王死了。

晋王死了!

晋王是谁?

镇国公的亲外孙!

谁不知道朝堂里镇国公派势大,晋王死在扬州,莫大人自觉头上悬着一把大关刀,随时能将他的脖子咔嚓了。

连夜把带回来的人审讯了一遍,莫大人自认从官以来还是第一次这样亲力亲为,兢兢业业。

然而,带回来的黑衣人绝大多数都是听从指挥的死士,问一个自尽一个,吓得莫大人赶紧停了对他们的问讯,转而去审那两个晋王的幕僚。

两个幕僚异口同声说是太子妃亲手射杀的晋王。

听得莫大人又是惊惧,又充满疑虑。

谁人不知太子妃而今是快临盆的妇人?

在那么多黑衣人环绕下,能给晋王来个一箭毙命?

谁信哪?

这莫不是晋王幕僚见晋王已死,顺带坑太子一把才瞎说的吧?

思来想去,莫大人带着人来了沈府求见秦泽。

“不可能!”

秦泽一拍桌子,“昨夜火烧沈府的凶徒,怎会是二皇弟的人?”

莫大人吓得一哆嗦,跪着的身子颤了颤。

“回殿下,带回去的尸首确实有晋王爷……”他抖着嗓音,“如今这个案子,怕是要移交刑部和大理寺审理……”

秦泽颔首:“那便由莫大人安排将犯人押送回京。”

莫大人忙应了:“昨夜发生的情况,下官还要在沈府仔细查证,整理案稿一并送上京城。”

“可以,莫大人尽管去查证,如需配合随时提出来。”

莫大人应了是,旋即擦了擦汗,小心翼翼地问:“殿下和太子妃娘娘,不知何时回京?”

收集整理好案稿,最晚明日他就要亲自陪同楚王爷一道押解犯人上京。

太子和太子妃作为涉案之人,还有沈府的老太爷等人,按说需得一同上京接受审理。

秦泽早有准备,将沈老太爷和沈从的情况简单说了:“过几日待伤势稍好些,本殿下协同太子妃就会回京。”

莫大人只能道好,躬身退了下去。

秦泽望着莫大人离去的身影,深深地吸了口气。

秦旭之死,在京城定会掀起惊涛骇浪。

“阿泽。”

福元圆睡得不错,醒来时已经约是上午十点多了。

洗漱后去了前院,便见秦泽神色凝重地坐在书房。

“满满,”秦泽听见福元圆的声音,抬眸时已是温柔满面,“昨夜可睡好了?”

福元圆伸手点了点秦泽的脸:“我睡得很好,不像某人黑眼圈都出来了。”

她拉着秦泽问道,“可是忧心晋王之事?”

秦泽没有遮掩心事,颔首道:“二皇弟身死,此事镇国公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京城中等着他们的,绝对是一个巨大的漩涡。

能不能安然度过,犹是未知之数。

福元圆倚在他怀中,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久久低喃道:“阿泽,你怪我昨夜的冲动吗?”

要杀秦旭,也许有更好更隐秘的方法。

但昨夜见到秦旭火烧沈府,心悬外曾祖父的她怒火中烧,根本无法忍受。

秦泽摇头:“二皇弟三番四次要取你我性命,如果不是为了让你心里好受一些,昨晚举起弓箭的人会是我。”

福元圆在他怀里依了依:“二皇弟多年前便通过馨瑜郡主想对你下手,而今又筹谋许久针对我沈府,其心可诛。”

“阿泽,作为储君,你要面对的诡谲风云只会越来越多,咱们夫妻齐心,定能斩将过关。”

秦泽握紧了她的手:“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彼时门外传来了田大夫的声音:“殿下,娘娘,老太爷醒了,想要见你们。”

第418章 传书(求月票)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418章传书“外曾祖父。”

福元圆和秦泽进了屋,双双走到床榻前。

沈老太爷已经醒了,因为经历巨变,整个人如同老了十岁般憔悴,看得福元圆揪心不已,“您还好吗?可有哪里不适?”

沈老太爷缓缓地摇摇头,伸手握住福元圆的手:“满满。”

他双眼稍有湿润,“你这傻丫头,肚子这般大了为何还亲自赶过来?就不怕外曾祖父和你娘担心?”

“外曾祖父,”福元圆将脸埋在沈老太爷手心,“满满只恨晚来了一步,不然就不会让那贼人烧了咱们沈府……”

“傻孩子,”沈老太爷感受到手心的濡湿,淡淡笑道,“这是我们沈氏的劫数,避无可避。”

“外曾祖父已经看开了,”沈老太爷叹了口气,“没有让花氏那贱人得逞,没有让晋王夺去我沈府金库,就是大幸!”

“你舅舅他……”沈老太爷看着福元圆,“那是他的命,满满,你莫要放在心上。”

“如今最重要的是,”沈老太爷沉了沉嗓子,“晋王的事,怕是不容易了结。你们可有想好对策?”

秦泽和福元圆对视一眼:“外曾祖父,这事我们会想办法处理,您莫要担心。”

沈老太爷觑他一眼:“这事牵动朝廷上下,外曾祖父虽然不涉及朝政,但尚未昏聩糊涂。”

“你是储君,晋王因我们而死,怕是有不少人会因此攀扯到你的身上。”

他徐徐道,“晋王第一日来扬州城,外曾祖父就派人跟踪在他周围,他与花氏的信件往来,外曾祖父均了解一些。”

“晋王安插花氏进沈府一年多,外曾祖父知情太晚,错过了最佳时机。”

沈老太爷一手握着福元圆,一手握着秦泽,“花氏初来沈府小心谨慎,但后来渐渐权重骄矜,却是有些证据可以提供给你们。”

沈从形同废人,怕是撑不了两天。

在沈老太爷看来,沈氏一脉仅剩福元圆一人,他现在殚精竭虑,就是要为福元圆二人摆脱秦旭一事带来的影响。

一定要保证福元圆的周全。

只是,即便有再多准备,此事亦绝不容易。

无论如何,需得尽力而为。

将这短短时日收集的所有情报一一给两人讲解清楚,又把相关证据全部交给秦泽后,沈老太爷总算松了口气:“阿泽,此案事关重大,可是要送去京城审理?”

秦泽颔首:“是的,外曾祖父。”

“你们何时启程?”

“外曾祖父,”福元圆忍不住道,“舅舅情况未明,圣女阿苏很快就能抵达扬州,我们想等圣女过来后再做打算。”

沈老太爷拧眉:“不妥。既然莫大人明日押送犯人进京,你们应该随同进京才是。此事危险,万万不能行差踏错一步。”

“不行,”福元圆摇头,“外曾祖父,满满要亲眼见到舅舅无恙,才能安心回京。”

“满满。”

沈老太爷声音蓦地严厉,“不可任性!你现在已经不是沈府的姑娘,而是太子妃!要为全局考虑,要为殿下考虑。”

秦泽忙拉开福元圆:“外曾祖父,此事满满同我商量过,圣女阿苏预计最快明日就能到扬州,我们等上一两日并无妨碍。”

他声音压低:“犯人进京后,要进入审理流程尚需不少时日。我们稍晚些回京,一来可以在扬州多收集证据,二来正好看看京城的人心。”

沈老太爷瞳孔微缩,明白了秦泽的用意,遂道:“既然太子已然考虑好,那外曾祖父便不打乱你们的计划。要用到沈氏的地方,殿下尽管提,我们竭力配合。”

离开了沈老太爷的屋子,夫妻俩相携在院子里走着。

“阿泽,此事你告知父皇了吗?”

无论对错在哪一方,晋王之死对庆元帝定是沉重的打击。

秦泽沉默片刻,揽住福元圆的肩道:“我今早已经写信让鹰隼送去宫里了,想是过不了多久,父皇就该知道了。”

御书房。

午膳后小歇了片刻,庆元帝便精神不错地起了身,闲适地端了杯茶走到书架旁边,正准备选本书看看。

梁公公从外头小步进了来,跪下行礼道:“皇上,有太子的鹰隼传书。”

庆元帝挑眉:“太子和楚王不是领了外出的差事离京才没几日?”

“回皇上,确实如此。”

“把信拿来给朕看看。”

梁公公小跑着递上了信,双手搭在身前躬身不语。

庆元帝缓缓摊开信,凝目看了过去。

薄薄的信纸写了满满一页,庆元帝不过看了几行,梁公公就听得咣啷一声,忙抬头望去。

只见庆元帝手边的茶杯摔落在地,茶水溅湿了龙袍,庆元帝面色一阵阵发青。

“皇上,您的龙袍……”

梁公公唬了好大一跳,顾不得猜想太子的信中究竟写了什么,连忙上前去给庆元帝擦拭衣裳。

“滚!”

庆元帝咆哮一声,一脚把梁公公踹了开去,手里紧捏着信纸,仔细地将信件内容继续读下去。

梁公公在地上滚了两圈,吓得大气不敢出地一动不动趴着,心底七上八下地揣测。

良久,庆元帝一拳捶在龙案上,冷声道:“梁进忠,去传邹世高即刻进宫!”

梁公公忙摸爬滚打地出了御书房,急急忙忙去了邹府将邹世高带了回来。

邹世高进御书房时,洒落在地上的茶杯仍未收拾,庆元帝身上的龙威让御书房的空气都快凝结一团。

“臣邹世高见过皇上。”

邹世高上前跪下,半天听不见庆元帝喊起,心头不由惴惴不安。

瞥见龙袍上的茶水和地上碎裂的茶杯时,更是惶恐起来。

“邹世高,”庆元帝终于站起身,将手中捏了许久的信递了过去,“你看看此信。”

邹世高战战兢兢接过信,仔细一看,差点没跌倒在地。

昨夜有贼人火烧沈府,被太子妃一箭射死了?

射死后才发现那贼人首领是晋王爷?

晋王爷……死了?!

“邹世高,朕命令你现在即刻出发,与御前侍卫统领一道前往扬州沈府,务必将此事真相给朕查明!”

第419章 悔恨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419章悔恨“娘娘,”银宝走到福元圆跟前福了福身,“舅老爷醒了,一醒来就闹着要去见老太爷。”

福元圆忙问道:“舅舅情况如何?”

银宝摇头:“舅老爷的状态不大好。田大夫拦着不让他下床,但舅老爷却非要去见老太爷。”

“我们快去看看。”

福元圆用眼神征询了秦泽的意思,拉着他一道去了沈从的屋里。

沈从躺在床上,正在和田大夫争执着想起身,然而却是连下床的力气都不足。

“舅舅。”

福元圆上前,“你别急着起来。”

“满满?”

沈从震惊地看着福元圆,和她那大大的肚子,“你,你怎么来扬州了?你这身子重,怎能来扬州?”

福元圆扶着肚子在沈从床前坐下:“舅舅,你和外曾祖父有事,满满怎能不过来?你而今身子尚虚,需得听田大夫的话,莫要固执才是。”

“我……”

沈从别过眼,呼吸急促,苍白的脸上带着无尽的悔恨,“满满,舅舅对不起祖父,舅舅要去给祖父请罪,舅舅再不去,怕就是没机会了……舅舅难瞑目啊……”

“舅舅!”

福元圆听得眼泪直接就溢出了眼角,“不许乱说!”

沈从苦苦一笑:“傻丫头,舅舅不是乱说。你舅母……花氏已死,舅舅身受情蛊啃噬,怕是不久人世。”

“舅舅临死前想去给祖父叩头认错,求祖父原谅。”

“满满,你带舅舅去可好?”

福元圆被沈从说得眼泪汪汪,用帕子擦了擦眼角,扭头去看田大夫。

哪知田大夫却摇头低声道:“老爷,老太爷说了,他不愿意见您。”

沈从颓然地闭上了眼,紧握的拳头不停地颤抖。

秦泽将福元圆搂在怀里,细心替她拭去泪水,才对沈从道:“舅舅,外曾祖父昨夜经历巨变,现下仍在休息。待晚点我们再去跟外曾祖父说说,到时候您再去看他。”

沈从扯了扯嘴角,露出苦涩的笑:“谢谢殿下费心。舅舅明白,是因为让祖父伤透了心,他才会不愿见我。”

他吸了口气,绝望的目光呆滞地放空了片刻,忽地开口道:“花氏并非孤女。舅舅带她回扬州前,听信了她的话,将她的来历作了假。”

福元圆和秦泽对视一眼,静默听沈从继续道,“花氏是苗阿国的巫女候选人,她亦是苗阿国皇室的第十一个女儿。因为母亲只是皇宫里的婢女,所以自幼不受皇室重视。”

在苗阿国,巫女是神圣的,谁家女儿若是有幸被选座巫女候选人,那这个家族的声望就会水涨床高。

花氏在苗阿国皇室因母亲身份低微,从小就被排斥,直到被选中做巫女候选人时,才开始受到皇室的重视。

她中选后开始参加巫蛊之术的学习,天分虽然不错,但在候选人中只能算中等。

在一次历练中不知为何被人追杀,追杀过程中遇见了沈从。

沈从讲解着他和花氏的过往,赤目湿润:“舅舅以前未曾怀疑过花氏,而今想来这些信息怕是真假掺半,若是有用,还需再仔细探查。”

“满满,”沈从愧疚地看了眼秦泽,对福元圆道,“今年过年时你们来扬州城,还记得那日舅舅与阿泽对练时,对阿泽出手之事?”

福元圆点头问道:“舅舅,那次可是因为花氏控制了你?”

沈从涩然:“不错。舅舅太傻,那次对花氏虽然心生疑虑,却被她轻易打消。不然的话,也不会落得今日的田地。阿泽,舅舅对不起你。”

秦泽面上镇定自若,心中一片茫然。

忽觉掌心里钻入一个暖暖的小手,福元圆柔柔道:“阿泽,回去我再与你细说。”

沈从讲了近两刻钟,面色愈发苍白灰败,歉然笑了笑就闭眼睡了过去。

“情蛊厉害,”一旁静默许久的田大夫道,“老爷能清醒这么久是因为过人的毅力。”

众人一道出了屋,走在院子外,田大夫突然道:“姑娘,老奴有件事要和您说。”

“老太爷的身子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了。”

福元圆顿足,震惊地望向田大夫,才蓦地想起从昨夜到今天,她都没来得及问外曾祖父的中蛊情况。

“田大夫,昨夜你不是说花氏对外曾祖父下蛊失败吗?究竟是怎么回事?”

田大夫叹口气:“姑娘应该记得老太爷体内一直有蛊虫存在,当年为了压制老太爷体内的蛊虫,还用了姑娘的血做引子。”

福元圆颔首,这事情她记得清楚。

“花氏对老太爷下蛊,蛊虫入体后被老太爷体内原有的蛊虫吞噬,我们才惊觉花氏狼子野心。”

一切都得知得太晚,不然也不会让沈老太爷招架得这般吃力。

福元圆蹙眉:“田大夫,那为何……”

田大夫又叹了口气:“老太爷体内的蛊虫,不知为何在吞噬了花氏的蛊虫之后,便不再如同以前那样鸷服不动,而开始活跃起来。”

“那蛊虫循着老太爷的血脉四处吞食,老太爷的情况实则不比老爷好上多少。”

事实上,恐怕更糟。

田大夫深知沈老太爷体内那蛊虫的厉害,他束手无策。

一番话让两人心里蒙上一层阴影,福元圆眼神闪过淡淡的落寞:“田大夫,外曾祖父为何不愿意见舅舅?”

田大夫:“老奴不知。老奴猜想着,或许老太爷是为了让老爷能够坚持下去。”

福元圆瞳孔微缩。

瞬间明白了田大夫的意思。

舅舅给沈府带来这次灾难,怕是已然心存死志。

若是见过外曾祖父,忏悔谢罪之后,恐怕就难有生念。

外曾祖父不愿见他如此,才拒绝了他的要求。

“圣女阿苏,到底什么时候能到?”

福元圆忍不住低喃。

圣女阿苏,能救舅舅吗?

能救外曾祖父吗?

浓重的阴云笼罩在沈府上空,众人焦虑地等着圣女阿苏的前来。

然而又过了一日,没有等来圣女阿苏,却在一大早等来了邹世高等人。

“殿下,”邹世高带了不少人进沈府,直言来意,“圣上安排下官前来查探晋王爷被害之事,还请殿下协助一二。”

第420章 查案

秦泽对邹世高前来并不感到意外。

昨日一早他将来扬州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通过鹰隼送信奏报给父皇,料想最快今日定会有人抵达扬州。

只是父皇会安排谁来,秦泽摸不准。

而今见了邹世高,反而心头松了口气。

晋王爷的案件,回京后按理应该由大理寺、刑部和宗人府共同审案。

大理寺是镇国公一派的人,刑部尚书又是鲁王爷一党,虽说宗人府是皇家一脉,但这许多年来里头安插了各方势力的人马,早已不单纯。

而京兆府尹邹世高是中立的清流。

父皇派邹大人来查案,便是要探知事情的真相。

如此,他就放心了。

“邹大人一路辛苦。”

秦泽见邹世高双眼布满血丝,心知定是连夜赶路未曾歇息,“二皇弟一事有劳邹大人查案,需要沈府和本殿下配合之处尽管直言。”

邹世高抬眼看向秦泽,秦泽写给庆元帝的信他亲眼看过,纵然见他目光坦然,但邹世高心里依旧本着不偏不倚,用事实说话的想法:“殿下,此案事关重大,下官要在前晚事发之地仔细查探,另外涉案的人员需要挨个审问。”

他沉吟片刻,“包括殿下、太子妃及沈老太爷和沈老爷等人。”

秦泽颔首:“邹大人无需担忧,直管按照办案的规矩来。”

他顿了顿,“只不过,太子妃怀有身孕,沈老太爷和沈老爷如今病重,还请邹大人审问时关照一二。”

邹世高闻言应了:“事不宜迟,关于此案,下官有些问题要先问殿下。”

晋王爷的案件定将成为这些年大庆国最大的案件之一,邹世高相信不多时定然会有各方势力插足此案,所以他必须要用最快的时间收集最多的证据,才能够在各方势力插足之前尽量将真相还原。

邹世高素来是个雷厉风行的人,这亦是庆元帝看重他的另一大原因。

对秦泽密审了半个时辰,邹世高带着人匆匆离开了沈府。

邹世高的到访传去后院,秦泽送走邹世高后,转身就遥遥看见福元圆走来。

“满满,”秦泽快步上前将她扶住,“邹大人奉父皇之命前来查案。”

福元圆颔首:“听闻刚才邹大人和你密谈,是否已经将所知都告知他了?”

见秦泽点头,福元圆又问道,“我,还有外曾祖父,舅舅都是涉案之人,邹大人没有急着审讯我们,反而走得这般急切,莫非是要去……”

秦泽淡笑,伸手抵住她的唇:“对他来说,审讯我们并非最重要的,查明真相才是。”

夫妻俩相视一笑,相携回了后院。

下午时分,秦泽派出去的人终于将圣女阿苏带回了沈府。

沈府如今门外尽是兵士把守,盘问许久才让圣女阿苏进了去。

“阿苏见过殿下,见过娘娘。”

圣女阿苏面容略带疲惫,但黑白分明的眼睛依旧泛着神采。

福元圆忙伸手将她扶起:“阿苏圣女,本宫舅舅中了情蛊,而今危在旦夕,还请你出手相救。”

“娘娘莫要跟阿苏客气,”圣女阿苏弯唇一笑,“能为娘娘和殿下做事是阿苏的荣幸。”

没有福元圆和秦泽,就没有今日的她和白水族。

圣女阿苏心知事情紧急,直接就问道:“不知娘娘的舅舅现在在何处?”

一众人领着圣女阿苏去了沈从的院子,沈从面若纸金地昏睡着,圣女阿苏上前检查了半晌,扭头道:“娘娘,另外一只情蛊蛊虫在何处?”

“蛊虫在此。”

守候在旁的田大夫忙从怀里掏出瓶子递了过去。

“救生瓶?”

圣女阿苏眼底闪过一抹惊诧,抬眸看了眼田大夫,接过瓶子却并未打开,而是问道:“田大夫,可否将蛊虫是何时引入救生瓶,以及如何引入的告知于我?”

田大夫一怔,旋即开口不敢有任何隐瞒:“此救生瓶是多年前一个高人所赠,老奴按照高人说这个方法将蛊虫引入瓶中……”

他把法子仔细说一遍,略带紧张地看向圣女阿苏。

说来这救生瓶便是当年在沈老太爷身上中过子母蛊的女子所送,田大夫所不知道的是,这种救生瓶极其珍稀少有,就是在白水族,亦只有大长老手中有一个救生瓶而已。

圣女阿苏点点头:“幸好有救生瓶,并且操作方法正确及时,不然沈老爷怕是救不回来了。”

这话一出,众人眼睛齐齐一亮。

“阿苏,你是说现在有法子救本宫舅舅?”

福元圆忍不住急问。

圣女阿苏点头:“方法是有,但是还要看是否有合适的人选。”

“合适的人选?”

银宝好奇地扬了扬声音,“阿苏圣女,你说的人选是指的什么意思?”

圣女阿苏不紧不慢地解释道:“众所周知,情蛊皆是双双对对养成,中入体内后,彼此能够感知对方的存在。”

“若是其中一只情蛊死了,另外一只情蛊便会啃噬掉宿主的血脉陪葬。”

圣女阿苏将手中救生瓶举起:“这只蛊虫的宿主身死,但幸在及时将蛊虫引入救生瓶,蛊虫至少可保三日内不死,沈老爷便能延续三日的性命。”

“要救沈老爷,唯一的办法就是让这条蛊虫继续存活下去。”

“如何能让它存活下去?”

圣女阿苏的说法田大夫想了不下百遍,奈何无能为之。

“说起来并不难,”圣女阿苏温声道,“只要将这条蛊虫引入一人体内,让它继续存活即可。”

田大夫登时摇头反对:“不可能!只要蛊虫离开救生瓶,三五个瞬息内就会死绝,根本没有办法顺利引入到另一个人的体内。”

圣女阿苏微微一笑:“田大夫所知颇多,所讲亦甚有道理。”

芽芽在一旁忍不住小声嘟哝:“圣女说有办法,就一定有办法。”

在白水族,圣女可是高高在上的存在,哪里有人敢对圣女这般大小声?

如果不是因为知道田大夫救人心切,她可要怒怼回去了。

圣女阿苏安抚地看她一眼,平静笑道:“我有一秘法可以促成此事。”

第421章 解救

田大夫出言质疑,圣女阿苏心知他为沈老爷焦急,并不恼怒,平静地解释道:“我们族中有一种秘法,可保蛊虫引出救生瓶后一炷香内不死。”

“若是能够找到合适的下一任宿主,就有九成机会将这条蛊虫引入新宿主的体内。”

“如此一来,沈老爷便不会有碍。”

福元圆疑问:“阿苏,你所说的合适的人选,莫非对此人选有什么要求?”

圣女阿苏微笑:“要求自然是有的。首先宿主必须是女子,其次宿主需得自愿接受蛊虫入体。”

“若是宿主不情愿,蛊虫可能会产生抗逆感应,恐有危险。”

福元圆眉头微拧。

短时间要上哪里去找这样的人?

忽地想起一事,她眉头拧得更深:“阿苏,情蛊本是一对有情人所用,是不是还必须要求那人与舅舅情投意合才行?”

这样的话,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不需要的。”

圣女阿苏轻轻摇头,“只要同样是女子精血滋养,这条蛊虫会认为仍是原先的宿主,是以这个女子无需与沈老爷有感情。”

“此人只需常年陪在沈老爷身边,不要远离就行。”

“如此说来,倒是不难了。”

田大夫忍不住道,“沈府人多,要寻一个心甘情愿为老爷中蛊虫的婢女并非难事。”

“此事却不宜声张。”

福元圆提点道,“不可将舅舅身中情蛊之事传出去。”

众人一时面面相觑。

“我来吧。”

忽地,一个小小的声音在旁边响起,众人扭头看去,就见芽芽举着小手道:“把蛊虫种在我身上,我心甘情愿。”

“芽芽……”

福元圆不解地看向她,“你……愿意留在扬州?留在沈府?”

“我愿意。”

芽芽甜甜一笑,“圣女,芽芽可以留在扬州,留在沈府吗?”

圣女阿苏感慨地看着芽芽。

怕是只有她才明白芽芽的心意。

这是她们白水族对恩人的报恩方式。

殿下和娘娘救了白水族,白水族的族民,只要知道救命恩人有所求,定会舍身相助。

“芽芽,只要你愿意,我自然不会反对。”

圣女阿苏温柔细语。

芽芽眼睛微亮,朝福元圆淘气道:“娘娘,那从今往后芽芽就留下来了,管吃管住不?”

“管!管!”

福元圆蓦地红了眼,她是何德何能能有芽芽甘愿相助。

想到舅舅命悬一线,当即果断道:“芽芽,这份恩情我们记下了。”

“芽芽谢过娘娘!”

芽芽学着银宝屈了屈膝,随即对圣女阿苏道:“圣女,咱们是现在开始吗?”

圣女阿苏点头:“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开始。”

半个时辰后。

候在门外的众人终于见到圣女阿苏和芽芽走了出来。

“成功了,”圣女阿苏微笑道,“沈老爷很快就会醒转。只是他身体曾受过蛊虫啃噬,恐怕需要一段时间调养才能恢复如初。”

福元圆欣喜地道了谢,随着圣女阿苏进屋去看过沈从,然后略带愧疚道:“劳烦阿苏圣女千里迢迢赶来,还不曾歇息片刻就替我沈府拯救舅舅。”

“娘娘无需如此,”圣女阿苏眼底闪过一抹疲色,她嘴角仍旧带笑,“我刚听田大夫说沈老太爷亦深受蛊虫之害,不如带我前去看看是否能出一份力?”

提到外曾祖父,福元圆霎时歇了请圣女阿苏休息的念头。

想起田大夫所言,外曾祖父的危险并不低于舅舅,便带着圣女阿苏去了沈老太爷的院子。

圣女阿苏给沈老太爷检查了许久。步出房门时,面容冷凝得让众人心头一紧。

“阿苏圣女,外曾祖父他的情况可还好?”

福元圆握住了秦泽的手,目光紧紧锁在圣女阿苏脸上。

圣女阿苏眉心紧皱,叹了口气看向田大夫问道:“田大夫,你可知沈老太爷体内的蛊虫叫什么?”

田大夫摇头,当年那女子并未曾提过沈老太爷体内的蛊虫之名,只道是极厉害的蛊虫。

“是蛊王。”

圣女阿苏闭了闭眼,脸上尽是愁容,“蛊虫分许多种类,然而蛊王却是能够通吃所有蛊虫。”

“正是因为如此,当有人对沈老太爷用蛊时,沈老太爷完全无碍。”

“因为天下蛊虫在他体内那条蛊虫看来,都是小菜一碟。”

被这话揪紧了心,福元圆问道:“外曾祖父体内的蛊虫这许多年都相安无事,而今难道不能像以前那样?当时那人曾用我的血做引子,是不是现在亦可以通过这样的方式压制住那条蛊虫?”

圣女阿苏摇摇头:“恐怕不行了。”

“娘娘所说的那位高人前辈用了秘法锁住蛊王,让它在沈老太爷体内沉睡,以至于得以存活至今。”

圣女阿苏将所知尽可能地解释给大家听,“这只蛊王应是子母蛊的子蛊,按娘娘所说,它早该在多年前母蛊死去时候就跟着死掉,然而它却沉睡了。”

“现在新入体的蛊虫勾醒了蛊王,蛊王又将其吞噬,就再难有法子让它沉睡下去。”

“它感应到母蛊已逝,在沈老太爷体内大肆噬虐,”圣女阿苏说得不快,字字沉痛,“沈老太爷的命数,怕是只在这一两天了。”

福元圆只觉眼前一黑,腿一软靠进了秦泽的怀抱。

她将脸埋在手中,忍不住泪流满面。

秦泽和众人吓得忙将她搀扶坐下,田大夫上前诊脉,秦泽则握住了她的手安抚道:“满满,你要坚强点,想想肚子里的孩子……”

福元圆闭着眼靠在椅背上,不住地深呼吸。

良久,她才睁开眼道:“阿泽,我没事。我不会昏过去的,沈府还要靠我们撑起来,还有肚子里的孩子们,我定会护好他们。”

田大夫舒了口气:“殿下,从脉象看,娘娘缓过来了,胎儿无恙。”

田大夫擦擦额角的汗,不期然想起老太爷对太子妃的评价:“满满性子坚毅果决,能扛大事,沈氏的生意在她手里,老夫放心。”

若换了别的有孕妇人,恐怕早昏厥过去动了胎气了。

“娘娘,殿下,姑奶奶和姑爷来了。”

第422章 遗愿

爹娘来了?

福元圆带着众人又惊又喜地迎了出去。

沈氏见到女儿略带苍白的脸色,急得忙上前嘘寒问暖。

得知女儿并无大碍,才向福元圆仔细问起沈老太爷的情况。

沈氏和福平远是几日前收到沈老太爷病重的消息,夫妻俩当即就启程赶来扬州。

对火烧院子和晋王之事尚不知晓。

听闻沈老太爷不好后,沈氏一张脸煞白煞白几欲昏厥,然而瞧见福元圆担心的脸,蓦地咬了咬唇,血腥的味道在口中泛开,精神回来了些许。

她不能晕。

祖父病重,弟弟尚未痊愈,这个重担不能落在大腹便便的女儿身上。

福平远忧心地扶住妻子:“阿渺。”

沈氏安抚地笑笑:“老爷,妾身没事。妾身想去看看祖父。”

众人相携往沈老太爷的院子走去,临近院子,忽见田大夫匆匆跑了出来。

“老奴见过姑奶奶,姑爷。”

田大夫神色不安,“老太爷醒了,说是要见大家,让老奴去把老爷请过来。”

福元圆心头一缩:“娘,我们先进去。”

福平远携妻眷去京城后,是第一次回扬州。

夫妻俩见到躺卧在床上垂垂老矣的老太爷,一时忍不住红了眼。

双双别过眼忍住了泪,才上前恭敬地行了礼。

沈老太爷见到沈氏回来,眼底闪过欣慰的光芒。

“阿渺,扶祖父起来。”

沈老太爷声音有些虚弱,沈氏忙上前扶他靠坐起来。

沈老太爷坐起身,目光一一从众人身上滑过:“好,很好。咱们沈氏一家子,今日算是齐了。”

他问询地看向一旁的仆人,“老爷快过来了吧?”

仆人忙躬身回应道:“回老太爷,田大夫亲自去请老爷了,应该很快就过来了。”

沈老太爷颔首,看向沈氏道:“等阿从过来,祖父有些话要和你们说。”

语毕,他便缓缓闭上了眼养神。

众人站在一侧静待,均不想吵着老太爷。

过了约莫一炷香时间,田大夫推着沈从进了屋。沈从的精神状态比起之前好了许多,但面色依旧发青,眼底溢满了愧疚痛苦的神色。

尤其是当他见到沈老太爷虚弱的模样时,登时从轮椅上站了起来,扑通就跪了下去。

“祖父,孙儿不孝。”

沈从咚咚地磕了好几个头,直将额头都磕破了皮,才听见沈老太爷淡淡地开了口:“你起来。”

旋即看向田大夫道:“老田,让其余人等都出去。”

屋里很快就只剩下福元圆等人。

“祖父……”

沈从固执地跪着不肯起,“阿从无脸见您。阿从不敢求祖父原谅,阿从万死难辞自身的罪过。”

沈老太爷睁开眼,冷然地看了他一眼,便不再管他。

对沈从这个亲孙子,他本是寄予了厚望,这两年沈氏的所有生意基本上都由沈从打理,老太爷渐渐退居幕后,颐养天年。

然而……

这该死的小子竟然娶回来了那么一个祸害!

老太爷最气的是沈从改写花氏的来历,就连对他也不说真话。

如果不是这样,沈府又怎会一步步被花氏摧毁掉?

倘若不是满满和殿下夫妻俩重情重义,得闻惊变立即赶回扬州,而今哪里还有沈府的存在?

他和这臭小子怕不都已经去见了阎王爷!

沈老太爷活了几十年,经历过的风浪无数,不想最后竟然栽在花氏手里。

心中愈是想,愈是难平。

良久,沈老太爷幽幽地叹了口气。

“我沈氏一族绵延数代,以诚信起家,行商遍布大庆国内外,说声家大业大也不为过。”

“而到了祖父这一代,却是人丁单薄,只有阿从和阿渺两个嫡系的孙辈。”

“再往下,我沈氏一族有幸得满满一女,不输儿郎。”

沈老太爷一字一顿地说着话,屋里人皆安静聆听。

“今日我沈氏一脉的至亲俱在此,”沈老太爷缓缓道,“祖父要跟你们讲我沈氏一族的家业传承之事。下一任的沈氏家主,今日在此当着大家的面定下来。你们都听好了。”

沈氏一脉的现任家主是沈老太爷。

这些年来虽然将权力渐渐下放给沈从,但传位家主之事一直没有定下。

原本按着沈老太爷的想法,等玄孙出世后,就传位家主给沈从,他彻底放手含饴弄孙,安享晚年。

没想到却突遭大变。

“沈氏一族的下一任家主,”沈老太爷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最后定定地落在福元圆身上,“交由满满的其中一个孩子手中。”

众人均不由睁圆了眼。

沈氏忍不住诧异道:“祖父,您说什么?”

沈氏家主这个位置,对沈氏来说,她早已外嫁,根本不会惦记。

再加上她亦自认没有这个能力做掌舵人,是以对祖父传到谁手里,都没有意见。

然而,祖父居然说要传给满满的孩子?

尚在肚子里没有出生的孩子?

“不错,传给满满的孩子。”

沈老太爷颔首,看向秦泽和福元圆,“殿下,满满,外曾祖父还需征得你们的同意。”

“倘若满满肚子里的是两个男孩,则将沈氏家业传给弟弟。”

“倘若是龙凤胎,则由女儿继承沈氏家业。”

“殿下,不知可否?”

秦泽和福元圆对视一眼,外曾祖父的决定完全出乎夫妻俩的意料。

只是细想,又品出了外曾祖父的一番心意。

秦泽握住福元圆的手道:“外曾祖父的嘱咐,我们夫妻定当听从。”

沈老太爷眉心微展,颤颤地伸出手握住两人:“殿下,外曾祖父谢过了。”

沈府出了晋王命案,无论缘由,要保全沈府只有靠太子秦泽。

沈老太爷对沈从失望至极,这两日便重新考量沈氏一族的家主之事。

满满怀有双生子,倘若是两个男孩,在皇室并非好事。

如果殿下夫妻为保孩子周全,要将其一送出皇宫,不如便送来沈府以家主的身份培养,亦是美事。

若是龙凤胎,相信满满调教出来的女儿定不输给儿郎,以家业托付他很放心。

至于沈从,这个由他亲手带大的孙子,经过这次事件失去了掌持家业的资格。

沈老太爷终于看向一直跪在地上的沈从:“阿从,祖父的安排,你可有意见?”

第423章 托付

沈老太爷最后询问沈从的意见,沈从抬起头,诚挚道:“孙儿听从祖父的安排。”

沈老太爷深深地凝望着沈从,没有错过他的每一分表情。

“你给沈氏一族带来几乎算是灭族之害,你可明白?”沈老太爷沉声道。

沈从一颤,愧疚地垂首:“孙儿难辞其咎。”

“倘若不是殿下和满满在,沈府怕是躲不过劫难。”

沈老太爷直言不讳。

天家之子死于沈府,这恐是灭门之灾。

即便是太子和太子妃在,此事亦难善了。

“祖父,孙儿知错。”

沈从语带哽咽。

“从今往后,你要为你犯下的错事赎罪。”

沈老太爷咳了几声,缓缓道,“在家主能够掌持家业前,你必须尽心尽力扶持家主成长,直到他成年,便将沈氏家业全部托付到家主手上。”

“从今往后,你的路会更难走,你所付出的统统都是为了沈氏一族,而你却不能从中谋取个人之利。”

“沈从,你可能做到?”

“孙儿发誓,”沈从郑重地举起手,“从今往后全力扶持下任家主,直到家主成年将家业全部托付,绝不从中谋取一丝私利,定当尽心尽力,死而后已。”

沈老太爷点了点头,看着沈从道:“阿从,去书架那把我们沈氏最珍贵的黑木匣子取过来。”

沈从闻言一怔,旋即应了是,起来转身朝书架走去。

那书架看着朴实无华,实则内有乾坤。

沈从按下机关,便见书架朝两盘展开,露出一个看似普通的黑木匣子。

沈从将黑木匣子抱在怀里,一步一步回到沈老太爷身边。

沈老太爷颤着手接过黑木匣子,轻轻地抚着上头:“殿下,满满,晋王死于我沈府,外曾祖父唯恐多方势力会因此对你们不利,这个黑木匣子内是当年外曾祖父救下先皇时,先皇赐予的免死金牌。”

他把黑木匣子递给秦泽,“还请殿下收好,若是能够用上,那便是最好。”

秦泽接过黑木匣子,心情渐渐沉重。

沈老太爷反而像是松了口气:“你们都要好好的,我老头子就安心了。”

说完这句话,他缓缓地闭上了眼。

众人吓得心一抽,田大夫快步上前探了脉,片刻后舒了口气朝众人低声道:“老太爷想是累了,睡过去了。”

众人的心才慢慢放回肚子里。

沈氏夫妻一路赶来已经是傍晚时分,出了老太爷的院子,众人用过膳后便各自歇下不提。

到了夜里,邹世高又来找了秦泽,又问了好些问题才离开沈府。

“邹大人辛苦,”秦泽送邹世高到门口,把沈老太爷的情况讲明,“若是要审问沈府中人,明日需得早些过来。”

邹世高拱手:“明日一早下官就过来问些细节,告辞。”

邹世高从京城赶往扬州,连轴转了两天一夜,回了客栈后倒头就睡。

第二日一早,天刚敞亮就起了身,随意梳洗过后就又去了沈府。

犹带血丝的双眼熠熠生光,邹世高进沈府后先面见了沈从,田大夫和太子妃福元圆,单独询过话后,才去了沈老太爷的院子。

沈老太爷作为本案的重要人物之一,邹世高自是不能错过对他的审讯。

然而在看到沈老太爷的一霎,饶是心如坚铁的他仍忍不住心头一颤。

在沈老太爷处问询完口供,邹世高带着新得的讯息快步离开去实地查证。

然而就在他迈出沈府大门时,身后传来了沈府人哀恸的哭声。

沈老太爷仙逝了。

邹世高蓦地顿足,闭上眼脑海里转过沈老太爷的话,久久才叹了口气,大步离去。

京城。

邹世高昨日抵达扬州时,镇国公刚收到了秦旭噩耗的密报。

他独自将自己关在书房里近一个时辰,才让人传了几名心腹进去密谈。

“晋王……”

心腹得知秦旭噩耗,皆震惊得面面相觑。

晋王爷秦旭是他们镇国公一派的核心人物,镇国公这么多年的筹谋,就是为了将太子拉下马,然后把晋王爷推上那个位置。

而今大业未成,晋王爷却莫名客死异乡,这、这都是什么事?

数名心腹神色惊疑不定地相互看了一眼,垂首听镇国公吩咐。

“晋王爷在扬州城沈府被太子妃射杀,”镇国公声音低沉,饶是在朝堂跺跺脚就能震三震的他,仍是忍不住深吸了口气,“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秦旭背着他在沈府埋下棋子之事,他早有耳闻。

只不过认为是秦旭的小打小闹,并没有太过放在心上。

这次秦旭去扬州,没有提前请示于他。

在他看来,秦旭早已成年,有自己的谋划并非坏事。

而且随行带了那么多死士,定当安全无虞。

沈府的金库,想当年他也曾动过念头。

只是知道庆元帝对沈府的关照,才没有出手。

若是秦旭能够一举拿下金库,对他来说不仅是一次好的历练,亦是一大助力。

何曾想这一去竟然是天人永别。

镇国公想着一心栽培多年的外孙,忍不住虎目含泪。

“扬州的莫大人亲自押送相关人等返京,”他慢慢说道,“但太子,太子妃等沈府中人依旧留在沈府未押解进京。”

“此案圣上定会安排大理寺,刑部和宗人府共同审理,和大人,”他看向大理寺卿和平,“你立即带人前往扬州城,将一应人犯全部提取进京。”

和大人忙拱手应下。

镇国公又道:“此案太子一方定然不会束手就擒,务必让人仔细查证,莫要让太子反咬一口。”

“京城这边各方提前做好布局,”镇国公扫过众人,“此事不容有失。”

众人齐声应道:“是!”

镇国公长吁一口气,一字一顿道:“谁害我外孙惨死,就让谁填命陪葬。都下去罢!”

大理寺卿和大人悄悄带着人马赶往扬州城的事,当天夜里传到了庆元帝的耳中。

按常理,无论是刑部还是大理寺派人去扬州城查证案情,此事都该由庆元帝亲自下令才能行事。

镇国公为了尽快拿到有利证据,直接就略过了庆元帝派人出去,可见其在朝中势力。

“好,很好。”庆元帝一把将密折拍在龙案上,“就让朕看看是和平厉害,还是邹世高更强。”

第424章 撤离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424章撤离镇国公府。

一辆不起眼的轿子在夜色中抬进了镇国公府。

一天都没有离开书房的镇国公见了来人,忍不住愠怒道:“此时宫里早已落锁,你怎能就此出来!”

慧贵妃穿着一身黑色罩衣,此刻将几乎挡住整张脸的帽子拉开,露出红通通的眼。

“父亲!旭儿死了!旭儿死了,我还要顾忌那些个宫规做什么?女儿生不如死!”

慧贵妃情绪爆发,瞪红了眼拉着镇国公的袖子:“父亲,旭儿没了,旭儿没了,我该怎么办?我也不想活了,我想下去陪他,我想下去陪他……”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在书房里响起,镇国公怒极扇了慧贵妃一个耳光。

“你清醒一点!”

“为父是怎么教你的?”

镇国公沉声道,“遇事不急!不躁!你身为堂堂皇贵妃,怎能如此稳不住脚?你的修养都到哪里去了!”

“修养?”

慧贵妃捂着脸,哭得涕泪横流,“女儿就是做不到不急不躁!旭儿没了,女儿的天都塌了!您叫女儿怎么不急不躁?”

“塌什么塌!”

镇国公怒目,“为父还没死!有为父在,你的天永远不会塌!”

“父亲!”

慧贵妃紧紧攥住镇国公的袖子,“您要为旭儿讨回公道,旭儿不能就这么枉死了!”

“你放心,该收拾的人,为父一个都不会放过。”

镇国公拍拍慧贵妃的肩,“快些回宫去,莫要让人发现了端倪。”

“虽说宫中有我们的人,出宫不是难事,但如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快回去罢!”

沈府上空萦绕着哀伤的氛围。

几位主子难过又坚强地处理着沈老太爷的后事。

福元圆自从穿越以来,对沈老太爷的濡慕之情最深,然而她的确是坚毅的性子,虽然心头痛楚难当,依旧忍耐着没有痛哭流涕。

为母则刚。

外曾祖父定不愿见到她因为伤心难过而伤了身子。

“满满,外曾祖父撑不了多久了,”那日外曾祖父醒来,单独见了她,“你怀有身孕,万万不能因为外曾祖父的事动了胎气。”

外曾祖父慈爱地拉着她的手:“这肚子里的两个娃娃可是外曾祖父的宝贝,一定要好好地将他们生下,抚养长大。”

她咬牙没哭,答应了外曾祖父的要求。

“满满,回京后恐怕会有更多苦难等着你们,”外曾祖父说得很慢,“外曾祖父再也帮不了你们了。”

“但是外曾祖父相信,你和阿泽一定能越过这个坎,一定会的。”

福元圆静默地凝视着满目缟素,忽而银宝走了过来:“娘娘,府外来了许多官兵,听说是京城大理寺派来的人。”

大理寺?

福元圆蹙眉:“原先邹大人带来的人呢?”

邹世高来了扬州后,就安排了不少兵士在沈府值守。

银宝摇头:“奴婢不大清楚。”

“殿下人在哪儿?”

“殿下往门口去了,”银宝正说着,就瞧见安顺跑了过来,忙道,“娘娘,安顺过来了。”

安顺正是受秦泽吩咐过来给福元圆讲明情况的:“娘娘,殿下一刻钟前收到消息,大理寺的人进了扬州赶往沈府,于是便通知邹大人此事。”

“邹大人安排守护在沈府门外的兵士赶紧撤离了,但府内有部分兵士尚未撤离完毕,大理寺卿和大人就带着人上门了。”

“如今殿下正与大理寺卿和大人论事,让小的过来跟娘娘说一声无需担忧。”

福元圆闻言,心念微转。

大理寺卿是镇国公的人早已不是秘密,能够这么快赶来扬州,想必镇国公定然已知秦旭之事。

秦泽与大理寺卿周旋,怕是为了给府内邹大人的兵士撤离留时间。

“本宫知晓了。”

福元圆颔首,示意安顺回去秦泽身边,随后带着银宝回了内院。

沈府门外,秦泽正一身孑然地挡在大理寺卿和大人面前。

“和大人。”

大理寺卿和大人见秦泽站在沈府门前,拱手道:“下官见过殿下。”

秦泽颔首:“和大人前来所为何事?”

和大人:“回殿下,沈府涉及重案,下官前来搜查沈府,抓拿要犯。”

“和大人可有搜查令?”

和大人一滞,他奉命急来,并没有回衙门准备搜查令,但他本就是大理寺卿:“殿下,搜查令待下官回京后可以补一份给您。”

秦泽不为所动:“和大人的话本宫倒是听不明白了,沈府是受害方,何来要犯?又为何要搜查?”

和大人滞了滞,眼珠子一转道:“晋王爷在沈府遭难,沈府定然藏着害晋王爷的要犯。殿下身为太子,可不能因为沈府是太子妃外家包庇要犯。”

“和大人对案情不清,尚未查证不可一派胡言!”

秦泽恼怒,“本宫问你,你来扬州可是奉圣上之命?”

“此事紧急,下官为保第一时间追踪要犯连夜从京城赶来扬州……”

秦泽淡淡地打断了他的抗辩:“那就是说,和大人并没有圣上亲谕。”

“既无圣上亲谕,又没有准备搜查令,恐怕本宫不能同意和大人带人进沈府搜查了。”

言罢,秦泽一甩袖袍进了沈府,桑叔火速将大门关上。

门外大理寺卿和平一咬牙,沉声道:“火速鹰隼传书到京城,让送一份搜查令过来!其余人等,原地把守,不得放走沈府的任何一个人!”

秦泽转身入府,径直去内院找福元圆。

“满满,大理寺卿的人比想象中来得快,可能我们很快就要上京了。”

福元圆眉一蹙:“外曾祖父的丧事……”

秦泽将方才门前和大理寺卿说的话简单讲了:“以我估计,他们最晚下午便会拿到从京城飞鹰寄来的搜查令,届时恐怕沈府会被搜得一团乱。”

“而且,和大人定然会要求我们尽快进京,你我,舅舅和田大夫,应该都需要上京一趟。”

福元圆面色沉了沉,拉着秦泽一道往外走:“阿泽,我晓得了,咱们先去寻舅舅将府里收整一番。”

“至于上京之事,叫上爹娘一同商量。”

第425章 金库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425章金库坤宁宫。

平嬷嬷步入内殿,垂首禀报道:“娘娘,太傅在殿外求见。”

坐立不安许久的皇后听了这话,眼睛一亮道:“快传。”

常太傅稳步进了内殿,行礼过后便见皇后屏退下人,急急道:“父亲,你可知道阿泽和元圆去了扬州沈府,元圆射杀晋王爷之事?”

常太傅神色凝重,抬头觑了眼皇后:“回娘娘,这个消息今日一早已然传遍朝堂。”

皇后捏紧了扶手:“父亲,是晋王爷欺人太甚!他带着众多死士去火烧沈府,正好被阿泽与元圆赶至沈府撞破现场,元圆一怒之下将其射杀。”

“父亲,元圆这番举动怕是会引来无数风波,阿泽他……”

“太子妃巾帼须眉不输儿郎。”

常太傅捋着胡子,“眼见家园被人纵火,只要有血性之人断然不会坐视不理。”

“晋王爷身边都是武功高强之辈,太子妃能够在那关头将其一箭射杀,无论是功夫,还是临场应变,均让老臣佩服。”

“父亲,您的意思是……”

皇后听闻扬州之事,忧虑镇国公一派会对秦泽不利,而福元圆正是有身孕之时,倘若因为这事保不住胎儿,那对他们太子府来说是极大的打击。

虽说她能明白福元圆亲见外家被火烧的愤怒,但对她不管不顾射杀秦旭一事,心中仍不免是埋怨的。

“晋王爷这些年野心勃勃,趁此机会将他除去并非坏事。”

常太傅双手背在身后,“阿泽重感情,太子妃果断利落,臣以为此举并无不妥。”

“父亲,”皇后深吸一口气,不想常太傅对太子妃评价如此之高,莫非真的是她太过优柔寡断?才会认为元圆此次过于冲动了?“女儿听说大理寺卿已经带人赶去扬州,咱们可要想好对策才是。”

常太傅拧了拧眉,大理寺卿离京之事他亦接到密报,定是镇国公的手笔无疑。

“扬州府尹与楚王爷已经押送一干要犯在回京的路上,”常太傅道,“如无意外,殿下和太子妃不日便会上京。”

“此事你无需太过忧心,臣会尽力助殿下一臂之力。”

常太傅到底不宜在坤宁宫久留,不多久就告退离去。

皇后思忖片刻:“平嬷嬷,摆驾。本宫要去一趟淑妃那。”

秦昊和阿泽一同前去扬州,据她了解,是秦昊带了府兵去沈府救火。

如今紧急关头,她需要纠集更多的力量帮助阿泽,淑妃便是最好的合作伙伴。

而前朝如同常太傅所说,秦旭身死之事几乎在一瞬间就传遍了朝廷上下。

鲁王秦宇下了朝后急急忙忙地回了鲁王府,带着一干幕僚进了书房,眉眼间难掩喜色。

二皇兄被太子妃射杀,三皇兄将二皇兄的人押送上京,这一桩事情处理得好了,就可以把太子和三皇兄同时拉下马!

三位皇兄死的死,废的废,隐忍多年的他定会在朝中众臣眼中大放光芒。

“昨日大理寺卿带着人马赶去了扬州城,”秦宇勾起嘴角看向数位幕僚,“咱们的机会来了。父皇下令刑部、大理寺和宗人府同审此案,刑部这边尽力配合大理寺,定要将太子妃和太子的罪名落实了!”

刑部尚书是鲁王秦宇派系,要将太子拉下马,秦宇下令素来和大理寺不对付的刑部尚书配合大理寺查案。

幕僚齐齐应是,随后一人道:“太子妃如今身怀六甲,怕是会网开一面。”

秦宇嗤笑一声:“身怀六甲的太子妃,若是关入宗人府,你觉得会如何?”

想母凭子贵,也得有本事生下来才是!

扬州沈府。

秦泽拖延了大理寺卿搜查沈府的时间,福元圆得知消息后火速告知了沈从。

“若只是为了收集证据进沈府查探并没有问题,”福元圆直言要害,“但大理寺卿是镇国公一派的人,定然会籍机破坏甚至掠夺我们沈府的财物。”

“舅舅,关键和重要的物件要尽快收藏起来,”福元圆看着苍白憔悴的沈从,沉着道,“我们沈府这许多年的累积,不能落于他人之手。”

沈从回过神,狠狠地抹了一把脸:“舅舅晓得。”

他站起身喊来信得过的管事吩咐下去,随后又领着众人亲自去了一处院子。

这处院子看着很普通,似乎已经许久没有人住了。

福元圆却知道这是外曾祖父收藏珍贵物件的院子。

这处院子下藏有密室,所有沈府最贵重的物件都存放在密室当中。

“按说一般人就算搜查这个院子,”沈从领着福元圆和秦泽打开了密室的机关,“找不到密室所在。”

“这就是沈府的金库。”

沈从淡笑,指着一处摞着许多木箱的地方道,“那边确实装满了金子,但那些金子不过是金库中最不值钱的东西。”

秦泽挑眉。

对金库之事,他是从外曾祖父提及秦旭所图才知晓。

不由问道:“那同样城外山坡密道的那一处……”

“那不过是障眼法,”沈从解释,“狡兔三窟,我们沈府深谙其理。”

四处检查了一番,沈从带着两人出了密室。

“为保万无一失,祖父设计了隐藏机关的机关。”

沈从看向福元圆,眼底带了一丝怀念的笑,“满满还记得吗?”

福元圆莞尔:“自然记得。这个隐藏机关的机关会将机关毁去,让人彻底找不到密室所在。”

“若要恢复机关,需要耗费不少功夫。”

“满满记得幼时外曾祖父给咱们说了之后,满满当时就把机关给毁了。后来外曾祖父还要满满自个儿学着如何将机关恢复,足足折腾了七日才完成。”

“那时候外曾祖父跟舅舅说,满满就是淘气!拦都拦不住的淘气!”

沈从眼底含笑,吁口气伸手触碰将机关毁去,“这次机关毁去,待日后舅舅有功夫再恢复。”

众人步出院子不多久,就见府中管事慌张地跑了过来:“老爷,不好了!有好多官兵拿着搜查令闯进府里来了!”

三人对视一眼:“走,出去看看!”

第426章 收刮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426章收刮大理寺卿和大人在沈府外憋了一肚子气,等了几个时辰终于拿到了从京城飞鹰带回来的搜查令后,直接就领着兵士冲进了沈府。

沈氏一族富贵滔天名扬四海,进了沈府后,和大人冷笑一声:“搜府!所有财物全部给本官搜走!敢阻拦者直接打杀!”

紧随的兵士各个眼睛发亮,如同蝗虫般四散侵入沈府各处。

沈府庭院深深,处处是江南景致,低调奢华。

士兵所到之处,贵重之物全部收入囊中,无法拿走的大件值钱物事,顺手打砸。

沈府下人一个个吓得面色惨白,不少下人上前拦阻,皆被士兵们用刀枪直接砍翻倒地。

到处都是跌倒在地簌簌发抖的仆人,哀嚎痛哭的声音此起彼伏。

和大人走在最后,见着满目凌乱一扫胸中闷气。

沈府在他眼里就像一块大肥肉,满地金银任摘取,想到沈府犯下的事,他对沈府更是志在必得。

横竖都是抄家灭族的地方,不取白不取!

秦泽扶着福元圆和沈从走到前院,看见的便是遍地狼藉。

仆人们各个放声大哭,凄惨得让人不忍直视。

沈从嘴角抽了抽,目光从领着一众仆人痛哭的几个管事身上滑过。

几位管事哭得最凶,那控诉劲儿让听者动容,闻者心酸。

福元圆怔了怔,转头看向沈从:“舅舅,这是怎么回事?”

府里贵重有意义的物件早已收拾妥当,摆在外头的虽说也有不少名品,但——以沈府的家底来说不过九牛一毛。

管事们带头哭得那么惨,怎么看怎么像是故意的呢?

沈从朝她眨了眨眼,压低声音道:“是舅舅吩咐他们这么做的。”

福元圆闻言,眼皮跳了跳:“舅舅,看不出来咱们府里的管事还挺有这方面天赋的。”

三人面色淡然地走到大理寺卿和大人跟前,秦泽上前一步,拧眉道:“和大人,沈府之案尚未有定论,如此毁坏沈府之举是否太过?”

大理寺卿和大人大笑一声,从怀里掏出搜查令:“殿下,下官可是手执搜查令奉命行事。沈府涉及重大案件,诸位皆有嫌疑在身,不可阻拦朝廷搜查沈府。”

秦泽淡淡觑了他一眼,背着手道:“案情未查清,沈府是被害方还是加害方尚未有定论,还请和大人慎言。”

大理寺卿和大人被噎得一滞,拱手道:“殿下放心,下官自会查明真相!此次来沈府,还有一事要与殿下说明。”

“殿下,太子妃娘娘,”和大人目光扫过场中人,“沈老太爷,沈老爷以及一干沈府中人都必须立即上京受审。”

他顿了顿,瞥了眼沈府上空的缟素,“沈老太爷身故便罢了,其余人等今日必须收拾行装上京。”

对此事沈府中人早有应对之策,并未因为和大人的要求惊慌失措。

秦泽开口道:“本宫与沈老爷,及沈府相关涉案之人可以今日启程上京。但是太子妃怀有身孕,上京需由太子府安排的马车及随行仆人服侍出发,路途不得催促颠簸。”

他此话并非与和大人商量,语气不容置疑。

大理寺卿和大人闻言,思索了片刻,倒是没有为难。

“下官会安排人分两拨护送殿下等人上京,殿下大可放心。”

“烦请殿下尽快做好准备,一个时辰后出发。”

语毕,和大人朝秦泽拱拱手,一挥手带着手下往内院走去。

沈氏和福平远匆匆从灵堂赶了过来。

“满满。”

沈氏上前扶住福元圆,“情况如何了?”

福元圆小声道:“大理寺的人让我们一个时辰后出发。”

“爹,娘,沈府就暂时交给你们打理了,等我们走后,想必大理寺的人很快亦会离开扬州返回京城。”

“届时若是爹娘要回京,就将沈府大门紧闭,让府中下人低调行事。”

沈从颔首:“阿渺,这些事情我已经交代过诸位管事,妹夫不能长时间离京,你们无需在沈府耽搁太久。”

沈氏颔首:“哥哥放心,妹妹和平远会看顾好沈府。”

她拉着女儿的手,心疼地看着她:“此行务必以身子为重,以肚子里的孩儿为重。”

一个时辰后,数辆马车离开了沈府。

沈府内依旧是阵阵嚎哭的声音,大理寺卿和大人眼见着将人送走,狞笑道:“继续搜!把沈府给本官搜个底朝天!”

宗人府牢房。

佟璐在丫鬟的搀扶下缓步走在宗人府牢房里,领头的差役小步走着:“楚王爷就在最里侧的那间,楚王妃慢走。”

佟璐睃了眼身旁的丫鬟,丫鬟立即给那差役塞了一块银子。

差役掂量了下手里的银子,笑眯眯道:“楚王妃和楚王爷说好话后,喊一声小的就过来领您出去。”

佟璐微微颔首,略有心急地朝最里侧的牢房走去。

宗人府里关押的都是皇室宗亲的犯事之人,牢房的条件比起普通衙门的牢房来说好上许多。

但亲眼见着胡子拉碴又瘦削了不少的秦昊大咧咧坐在牢房床上时,佟璐仍是忍不住红了眼。

“阿璐!”

秦昊看见媳妇,高兴地从床上跳了下来,快步走到牢房前拉住佟璐,“你怎么进来了?你咋知道我在宗人府?肚子里的娃儿这些日子乖不乖?你、你别哭啊,是不是娃儿踢你了?等他出来为夫定要揍他一顿小屁股替你出气!”

“揍揍揍!”

佟璐忍不住伸手捶了秦昊一记,“我看你才是真的欠揍!你说说你,外出一趟为何回来就进了宗人府?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佟璐扭头看了看周遭,小声问道,“我听母妃说晋王没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秦昊挠了挠头,脑海里蓦地浮起淑妃咬牙切齿的模样,他心中暗暗打了个哆嗦,这次的事儿不定老娘会怎么修理他。

“秦昊!”

见他自顾自发呆,佟璐焦急地伸手捏了他一把,恶狠狠道,“你赶紧给我老实道来!”

秦昊笑嘻嘻地哎哟了一声,媳妇的手劲儿真是让人怀念又欢喜。

“好好好,为夫说,为夫说。”

第427章 关押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427章关押“晋王为何要火烧沈老太爷的院子?”

佟璐气愤填膺,“元圆身怀六甲,见着这场面会不会惊得动了胎气?”

秦昊嘴角抽了抽,他刚说到一半,就见媳妇怒气冲天,忙伸手安抚地拍了拍佟璐道:“听说是为了沈府的金库。二皇兄安排花氏进府……”

他把知晓的情况讲了一遍,听得佟璐满面怒容,“实在是欺人太甚!要我是元圆,绝对就上去跟晋王拼命!简直是太过分了!”

秦昊拉着媳妇的手:“阿璐,你别激动,小心肚子里的娃儿。”

佟璐深呼吸了几次,平复下来道:“我没事,快给我讲接下来的事。”

秦昊又把听闻福元圆黑夜百米射杀秦旭的事讲了,听得佟璐直拍掌称快!

“活该!”

佟璐对秦旭丝毫没有同情,火烧家园,火烧亲人,那是不可戴天的血仇。

秦昊叹了口气,虽说秦旭是他皇兄,但这次皇兄火烧沈老太爷的院子时,并非只单纯想烧死沈府人:“花氏临死前跟沈老太爷说,二皇兄让她布局请我和大皇兄到沈老太爷的院子用晚膳……”

佟璐蓦地揪紧了心:“他、他想烧死你和太子?”

秦昊闭了闭眼:“是。若不是沈老太爷提前发现端倪,让我和大皇兄易容离去,恐怕今天……”

佟璐隔着牢房紧紧拉着秦昊的手:“阿昊,不许乱说。你和太子吉人自有天相,晋王,”她咬牙切齿,恨不得能亲自踹他一脚出气,“死得好!”

夫妻俩执手说了许久,佟璐愤愤不平:“明明是他的错,为何要将你关入宗人府?”

秦昊叹口气:“阿璐,毕竟晋王身死,父皇勒令此案四部会审,相关嫌疑人都要关押起来,直到审清案件才能回府。”

佟璐点点头,依依不舍道:“我让府里给你送了你最爱吃的膳食,你多吃点,你瘦了好多。”

“好,”秦昊咧了大大的笑,“你快回府去,好好歇息,好好照顾咱们的娃儿,为夫很快就能回去的。”

然而事情远没有秦昊想的那么乐观。

在镇国公一派的大肆运作下,而今京城四处传遍了太子和楚王害死晋王的消息。

无论是朝臣勋贵圈子,还是民间,大大小小的风声不断传播,整个京城笼罩在灰暗阴郁的气氛当中。

庆元帝这几日的心情一日比一日阴沉。

扬州府尹和秦昊一行人抵达京城后,所有嫌犯和案稿全部交接给了刑部。

除了秦昊被请进了宗人府外,其余嫌犯关押在刑部大牢。

庆元帝心情很复杂。

赔了一个儿子本就让他心疼,倘若如阿泽所言,旭儿真有杀害兄弟的想法,如此毒辣心思断不能容。

倘若并非如此,旭儿只是因为觊觎沈府金库,太子妃就将他射杀的话,庆元帝心里是无法接受的。

天家儿子,纵有错亦非死罪。

“楚王在宗人府情况如何?”

他半阖着眼,忽地开了口。

一旁站着的梁公公忙回声道:“回皇上,楚王爷在宗人府挺好的,听说昨个儿楚王妃去宗人府看他来着,楚王爷高兴着呢。”

庆元帝面上冷容松了松:“这小子,还真不知道怕!”

“奴才看着楚王爷一身爽朗正气,”梁公公笑道,“还跟楚王妃说很快就能回府了呢。”

庆元帝吸了口气,缓缓道:“太子启程进京了吗?”

“太子昨日已经离开扬州了,”梁公公垂首道,“太子要求太子妃坐马车慢慢进京,和大人同意了。”

庆元帝低低地‘嗯’了一声,揉了揉眉心:“邹世高呢?”

邹世高自从去了扬州就没有给他回过奏折,让他这心悬着七上八下的,不时琢磨着他到底给查清楚了没有。

“奴才听说邹大人今日启程。”

隔日上午时分,京城南城门大街上,正是人头涌动最热闹的时候。

忽地一队士兵整齐地跑向城门方向,齐刷刷地站队成列,威风凛凛。

路人见了,忍不住交头接耳:“这是怎么了?莫非发生什么事儿了?”

不知是谁在人群里喊了一声:“听说是大理寺押送太子等人进京,已经到城南五里外了!”

这话一出,人潮登时炸锅了。

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四处就涌来了越发多看热闹的人。

“听说太子把晋王给杀了!”

说着话的人声音压得极低,生怕被官兵发现,然而周围的人都耳尖,目光炯炯地看了过去。

“这事儿我听说了,你们说,该不会是真的吧?”

“恐怕是真的,听说圣上大怒,让大理寺,刑部好几个部门一起审理这个案子呢。”

“瞎说什么呢!”

有人反驳,“太子身为储君,那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怎会无缘无故杀害晋王?”

“切,这你就不知道了,”一个路人立马回嘴,“听说是太子妃杀的!太子包庇妻子,就是共犯!”

人群中传来一阵阵嘘声:“晋王这也太冤了。”

“早就传闻太子妃失礼失德,而今看来还是个暴虐嗜杀的人啊!”

百姓围观,纷纷传说着不知道打哪儿听来的各种小道消息。

过了小半个时辰,突然有人大叫一声:“快看快看!押送太子的队伍进城了!”

秦泽回京,虽说随行有不少大理寺的官兵,但仅只是跟随在后头,并不敢真的押解秦泽等人。

哪知队伍刚进了城,迎接他们的却是腾空飞来的各种臭鸡蛋,烂白菜,以及百姓们的咒骂声。

安顺吓得急忙挡在秦泽身前,正好挡住了一个臭鸡蛋。

黄色的蛋液从他额角滑落,还没来得及擦拭,又凌空砸来了好几个鸡蛋。

左躲右闪地避开了百姓的攻击,才见大理寺的官兵慢悠悠地上前持刀挡住。

有了官兵的呵斥,百姓们住了手,但是一句句难听的话却没停。

安顺听了,不由得眉头打结,悄悄看向秦泽问道:“殿下,京城这边怎会……”

秦泽扫过路边聚集的百姓,漠然不语。

不多时,宗人府宗正领兵上前:“还请殿下随下官去一趟宗人府。”

第428章 开审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428章开审京城上空阴云密布。

太子和楚王均被宗人府关押,两人合谋害死晋王的消息在京城里传得沸沸扬扬。

随着大理寺的人从扬州调查案件返回京城,而今朝堂上下都在等着四部会审。

所谓四部会审,乃刑部,大理寺,宗人府和京兆尹四处衙门共同审理。

原本涉及皇室宗亲的案子,通常由刑部,大理寺和宗人府共审。

但在朝上请示庆元帝时,庆元帝钦点了增加京兆尹邹世高大人参加审理,百官知晓这些年邹世高办案深得帝心,自是无人反对。

如今涉案人员基本回京,只等着太子妃一行进城后,即可开始审理晋王身死一案。

福元圆等人回京路上花了三天的时间,进城后便直奔宗人府,一路上百姓的讨论声不断,听得太子府随行众人面色阴沉。

“娘娘,外头都在传是咱们谋害了晋王。”

银宝口没遮拦,挑了帘子进马车便直言。

庞嬷嬷猛地朝她使眼色,银宝恍若未见,“奴婢问了,后头的官兵说其余马车可以回太子府,但是娘娘的马车必须直接去宗人府受审。”

庞嬷嬷闻言眉头一皱。

从京城去扬州,一路发生那么多事,而今赶回京城,连歇息都不让就要娘娘去受审,莫说娘娘这身怀六甲的身子,就算是普通人也经受不了。

倘若不是娘娘身子骨好,性情又坚毅稳重,怕是早就倒下了。

而今虽说看着精神尚算不错,但额角眉眼却是难掩一丝疲色。

庞嬷嬷想了想亲自下车去与大理寺的官兵周旋。

她的本意是太子妃有孕在身,先回太子府休息,待开审时再前往宗人府参与会审。

哪知好说歹说,大理寺的官兵坚决不同意,气得庞嬷嬷袖子一甩回了马车里。

福元圆倒是没放在心上:“殿下进城后便去了宗人府,咱们无需特立独行,就去宗人府罢。”

她并不是养尊处优的大家闺秀,这点儿苦算不得什么。

虽说肚子大了容易发倦,但娃儿们都乖,她心态上亦是平和淡然。

从亲手拉弓射杀晋王那一刻,她就想过今日。

太子妃抵京,等待许久的各方势力蠢蠢欲动,第二日早朝禀过庆元帝后,第二日上午在宗人府拉开了四部会审的大幕。

四部会审主审官分别是刑部李尚书,大理寺卿和大人,宗人府宗人令荣亲王,以及京兆府尹邹世高大人。

会审升堂,四位大人各坐主位,堂下秦泽,秦昊及福元圆等人亦备了椅子,只有原告晋王幕僚以及沈从一干平民跪在中央。

“升堂!”

刑部李尚书一拍惊堂木,正欲说话,就听得外头传来禀报声:“梁公公到!”

众人抬眼望去,只见梁公公小步跑了进来,笑盈盈道:“奴才奉皇上之命,前来旁听会审,诸位大人继续,无需顾及奴才。”

言罢,他走到一侧静立,不再言语。

四位大人互视一眼,李尚书轻咳一声:“堂下原告何人,状告何事,如实道来!”

晋王幕僚上前一步:“草民季叁,乃晋王爷府中幕僚之一,草民今日状告有三!”

“其一,季某状告太子妃箭杀晋王爷!”

“其二,季某状告楚王爷助纣为虐,私调兵士谋害晋王爷!”

“其三,季某状告太子为此案真正幕后凶手!”

他抑扬顿挫,铿锵有力的声音在公堂上回荡,让堂中所有人都不由得猛抽了口气。

这季叁好大胆子,居然一口气将太子夫妻和楚王爷状告在堂!

宗人府宗人令荣亲王忍不住吞了口口水,扫了一眼镇定自若的太子等人,冷声道:“你可知道依照大庆律例,诬告皇室宗亲,轻则流放十年,重则处斩?你可确定要做如此状告?”

季叁垂着头,沉声道:“草民确认,状告不改!”

荣亲王撇撇嘴,摸了摸下巴的胡子,觑了眼大腹便便坐在下首的太子妃一眼:“你说太子妃射杀晋王,是何时?在何地?将当时具体的情形仔细说一遍。”

季叁依旧垂着头,声音倒是不小:“回大人。太子妃射杀晋王在扬州城沈府,当时大概是夜里亥时。”

他将当夜的情形讲述了一遍,公堂上人人倾耳细听。

今日提堂,除了四部大人,原告被告,还有不少前来旁听的皇亲贵胄。

对晋王身死之事,大家都非常好奇个中细节,因此季叁说话时,公堂内几乎针落可闻。

“太子妃亲手射杀晋王爷,”季叁掷地有声道,“当时在场人数众多,有目共睹,绝对不是草民诬告冤枉太子妃!”

语落,宗人令荣亲王冷笑一声道:“你是说夜里亥时,太子妃距离晋王爷三十丈开外,一箭射杀晋王爷,正中喉心?”

“没错。”季叁回答。

荣庆王一拍惊堂木:“简直是一派胡言!”

他指着福元圆,“太子妃身怀六甲,行动不便,能将弓箭举起来?”

“就算是能够举起弓箭,夜里亥时能看清三十丈开外的人是谁?”

“还能够一箭射中三十丈开外的人的喉咙?”

他越说越气,又猛地一拍惊堂木,“简直是荒唐!”

旁听的皇亲贵胄们亦免不了窃窃私语。

众人眼光悄悄打量着福元圆的肚子,那看着可是随时要生了的模样,能手举弯弓射杀三十丈开外的人?

就是换个箭术高超的射手,怕是也未必能做到!

让他们怎么相信?

这晋王幕僚,该不会是因为晋王死了,就胡乱攀扯想陷害太子妃吧?

季叁忙道:“草民惶恐,草民发誓所言绝无一字谎言,”他举起手,“不然草民定受天打雷劈!”

在场众人听季叁立夏毒誓,抱着怀疑态度的人们忍不住将目光挪到了福元圆身上。

荣亲王皱了皱眉,看向福元圆道:“太子妃娘娘,季叁状告你射杀晋王,你可认罪?”

福元圆扶着肚子朝荣亲王欠了欠身,不紧不慢地看了眼跪在一旁的季叁,缓缓道:“本宫得知外曾祖父病重,从京城前往扬州沈府探望。哪知那日夜里赶至沈府,却见百余黑衣歹人放火箭烧毁外曾祖父的院子。”

第429章 无畏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429章无畏福元圆声音淡淡:“本宫心忧外曾祖父病情,深夜赶回沈府,却见歹人领着近百黑衣人火烧外曾祖父的院子。”

“杀祖之仇不共戴天,”她平静的目光扫过公堂,“本宫当下持弓射箭灭杀领头贼人,何罪之有?”

“试问在座各位大人,若身处本宫当时情境,是否会同样行事?”

“难道眼睁睁看着贼人烧我家园,杀我亲人,无动于衷?”

“倘若那般,还配为人孙吗?”

语落,福元圆紧抿着嘴不再说话。

旁观席上传来阵阵探讨声。

“这可怪不得太子妃,若是换了我,真眼见着贼人火烧我家,杀害我家人,别说射箭,直接抡刀上去砍人了。”

“可不?这保家卫国,保家可是人之常情!”

“太子妃身怀六甲,因忧心其外曾祖父千里迢迢赶回扬州探视,可见与外曾祖父感情之深……”

“光状告太子妃杀人,可不得先说说大半夜去人家家里放火是何等行为?”

旁观席中一面倒向太子妃,刑部李尚书沉沉地咳了一声,一拍惊堂木道:“肃静!”

“如太子妃所言,”李尚书道,“即是承认亲手射杀晋王爷,可是如此?”

福元圆撇撇嘴,正欲说话,却听一旁的秦昊道:“李尚书此言差矣。”

李尚书一滞,本想斥秦昊并非问他话不得多言,但对上秦昊一双明亮的眼睛时,收回了嘴边的话道:“楚王爷何出此言?”

秦昊站起身,走向旁观席看了看,开口道:“大家都听见了,太子妃刚才是说看见贼人放火烧自个儿家,怒极射杀贼人,可对?”

旁观席众人颔首。

秦昊点点头,满意地看着旁观席众人问道。

“太子妃可有说射杀的人是晋王爷?”

旁观席众人齐齐摇头:没听见这么说呀。

秦昊一击掌,转身对着李尚书道:“李尚书您看,这可不是本王一个人说的,大家伙都听着呢。”

“三更半夜的,”秦昊叉腰道,“抬眼一片黑。莫说三十丈之外,就是一丈外也看不清对方是谁。”

“你们觉得,太子妃当时能看清贼人是谁吗?”

旁观席众人再度齐齐摇头。

秦昊很满意,走回位置上坐下,抬起下巴看向李尚书。

这种逼供问话的套路他清楚着呢,想当着大皇兄的面给皇嫂设套子,得先经过他这精明弟弟的一关才行。

李尚书嘴角抽了抽,冷冷道:“本官说的是太子妃射杀晋王之事属实,即便当时太子妃不知道歹人就是晋王爷,如此可对?”

福元圆扯了扯唇角,颔首应是。

她从未想过否认此事。

她亲手射杀晋王秦旭一事,在场目击者众多,即便当时是夜半时分,但她怀有身孕,身形几乎无法避免被人指认。

再者说,晋王敢烧她沈府,她就敢坦诚杀了晋王。

李尚书语落,伏在地上的季叁低垂的眼底闪过一抹狡黠,大声道:“草民还要状告楚王爷助纣为虐,私调扬州府兵士夜闯沈府,杀我晋王府众多侍卫……”

“且慢。”

福元圆淡声打断了季叁的话,平静地看向上首几位大人道:“本宫射杀贼人之事,本宫承认。但贼人为何半夜火烧沈府一事,难道诸位大人打算轻轻揭过?”

“难道不是因为贼人先犯下恶行,才遭来应得的报应?”

李尚书跟大理寺卿和大人对视一眼,暗道太子妃果然不是善茬。

只不过,他们早有准备,丝毫不惧。

“季叁,你且说说,事发当日,晋王爷为何带着那么多人闯入沈府,火烧沈府?”

季叁眼珠子转了转,俯首道:“回大人,事情是这样的。”

“晋王爷的手下一日在扬州城外的山坡发现一处密道,王爷觉得事有蹊跷,便让手下进入密道查探。”

秦泽和福元圆听到这里,两人不由微微蹙眉。

他们料不到季叁居然会主动提起密道之事,更听出来了季叁正在歪曲事实。

又听季叁继续说道:“哪知那密道里机关重重,王爷的手下查探密道几乎折了一半人手。”

“王爷素来爱才惜才,一怒之下便要求严查此密道究竟通往何处。”

李尚书抽了口气问道:“可查出来了?密道通往何处?”

季叁顿了顿,铿锵有力道:“进过一番调查,我们确认那密道通往沈府。”

荣亲王眉头一皱:“无论密道通往哪里,你们私自查探别人的密道,因此受了折损,难不成还要登门讨个说法?”

“并非我等要上门讨个说法,”季叁抬头看了眼荣亲王,“而是王爷手下查到是沈老太爷专程用密道引得王爷上钩,随后在密道对王爷的人痛下杀手!”

“一派胡言!”

秦昊腾地站起身,“你这是颠倒是非黑白!”

秦泽扫他一眼,伸手拽住了秦昊的袖子。

秦昊一愣,扭头看看秦泽,讪讪地回位置坐下。

这时,邹世高大人开口了:“你说沈老太爷故意布局设计晋王爷,可有证据?”

季叁道:“自然是有的。王爷抵达扬州后,有一日有个人给王爷送来了一张字条。”

“字条上写着城郊山坡有密道一事,王爷寻思着其中怕是有异,就派了随身侍卫前去查探。”

大理寺卿和大人一拍惊堂木:“带人证!”

语落,便见衙役拉着一名面容普通的男子进了公堂。

那男子跪在地上,颤抖着身子不敢说话。

和大人道:“堂下何人,可曾给晋王爷送过字条?字条从何而来?内容为何?一一道来!若有半字谎言,莫怪本官对你不客气!”

“小的,小的是扬州城客栈里打杂的小二,”那人瑟瑟缩缩,“有一日,有个客官塞了一张字条给小的,让小的送去天字第一号房,小的就给送过去了。”

“小的不识字,不知道那字条上写的啥……”

“大人,小的一个字都不敢说谎,您明鉴啊!”

“那字条可还在?”

和大人见那人不似说谎,便又问道。

季叁忙抬起头:“在的,字条王爷放在草民的身上,还请大人过目。”

第430章 诬告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430章诬告晋王幕僚季叁呈上一张字条,诸位大人传看了一遍,和大人道:“原告手中的字条,确实写有城外山坡密道之事,配合店小二的亲的说法,那就是真的有人故意引晋王爷上钩。”

“倘若这真是沈万山的手笔,”和大人沉吟道,“有意引晋王爷去密道,设下杀手,晋王爷得知内情后去沈府讨个公道乃人之常情。”

“几位大人觉得可对?”

和大人看向刑部李尚书,两人相视颔首。

荣亲王则皱眉想了想,转头看向邹世高:“邹大人,你怎么看?”

然而邹世高大人却轻咳一声:“本官奉圣旨前去扬州查此案,正好去查了城郊那个密道。”

他说得不紧不慢,目光平静无波地扫过和李两个大人。

荣亲王一听,来了兴趣:“邹大人亲自去了那密道?可查出什么了?”

邹世高颔首:“那日本官去了城郊后山坡,不见一个活人,死人倒是有不少。”

和大人闻言,捏着惊堂木的手不由一紧,不动声色地看向邹世高。

旁观席的人不少抽了口气,凝神仔细看了过去。

“那些死人身上均有晋王府的标志,应该就是晋王爷派去搜查密道反被机关杀死的人。”

“然而,”邹世高继续道,“在死人堆里,本官发现了一个尚存一息的人。”

语落,堂中众人一惊。

和大人眼睛一垂,迅速掩饰了心中的惊诧。

跪着的季叁忍不住手一抖,心底更是惊起了惊涛骇浪。

那夜晋王秦旭带人前往沈府,就已经将后山密道搜寻仍活着的侍卫全部带上。

因为事情紧急,密道中身死的侍卫人数众多,来不及处理,本想待火烧沈府后继续处理密道之事,就让人把身死密道的侍卫全部扔在了密道中,同时将密道封锁。

出事之后,他们尽数被扬州府的官兵押走送京。

直到路上遇到前往扬州的大理寺众人。

他偷偷将密道之事告诉过和大人,才随扬州府尹继续上京。

大理寺卿回京后和他密谈时,说过已经将密道里的人全部处理掉,怎会还有人在邹世高手上?

况且还是活人?

当日,明明没有一个活人了!

定是邹世高唬他们的。

这个念头在季叁与和大人脑海同时闪过,两人悄悄对视一眼。

却听邹世高道:“来人,把证人带上来。”

衙役押上来一个黑衣人,他身断一臂,面色苍白,上来跪在堂中:“小的何中益,是晋王的侍卫。”

“本官问你,你们为何在扬州城郊山坡?”邹世高沉声道。

那黑衣人俯在地上:“回大人,小的们奉晋王爷之命在扬州城郊山坡寻找密道。”

“可有寻到密道?”

“回大人,寻到了。”

“寻到之后呢?”

“回大人,寻到后我们就进去密道查探,密道中机关重重,死伤近半。”

“小的胳膊被机关射伤晕死过去,醒来后就被大人带兵所救。”

邹世高话锋一转:“本官问你,晋王爷是如何得知扬州城郊山坡有密道?”

“这……”那黑衣人摇摇头,“小的不清楚,只知道在京城出发前,老大就说这次去扬州的任务就是找出密道,找到沈府金库。”

“你胡说八道!”季叁猛地跳起来,“密道之事明明是王爷到了扬州后才知道的!”

黑衣人恍然看到季叁,不由缩了缩身子,垂首不语。

邹世高冷笑一声:“公堂之上不容喧嚣,原告若是威胁证人,便是罪加一等!”

季叁咬咬牙,扭头看向和大人:“和大人,此人胡言乱语,定然不是晋王爷的侍卫,还请大人明查。”

秦昊哈哈一声站起来:“这倒是有趣了。”

“刚才明明是你说后山晋王爷的侍卫去了后山密道查探,不少人中了机关死了,而邹大人正好去了密道救下这个人。”

“无论时间还是地点,都证明此人就是晋王府的人。”

“再加上,”他走到那黑衣人身边,伸手指着衣领处的“晋”字,“这明明就是晋王府侍卫的衣裳!”

“现在反口说这侍卫不是晋王府的人,你这是自打嘴巴!”

“我瞧着你那客栈小二说的话,”秦昊双臂抱胸,“恐怕才是假的吧!”

季叁抬头怒视他一眼:“楚王爷这是危言逼供,这是毁谤!”

“啧,”秦昊低头睥睨着他,“你这才是心虚!”

“好了!”李尚书一拍惊堂木,“楚王爷莫要妨碍审案,还请回座。”

言罢,他左右看看道:“此事双方所言不一致,不如暂时将此事按下,待进一步查证后再过堂。”

“咱们先审理别的案情?”

荣亲王点点头:“成。”

和大人忙附议。

邹世高嘴皮动了动,本想说些什么,但心念一转便没有出言反对。

秦泽与他对视一眼:不急,且先看看他们还有什么后招。

邹世高用眼神颔首,表明明白秦泽的用意。

“此事恳请大人进一步查证,还王爷一个清白!另外,”

季叁忙道,“草民还要状告楚王爷私调扬州府兵,夜闯沈府,杀我晋王府众多侍卫!”

这话一落,旁观席响起阵阵低语。

福元圆冷笑一声:“晋王幕僚好生厉害,只许你晋王府人夜闯我沈府,放火杀人!官兵抓拿私闯他人府邸的贼人倒是有罪了?”

旁观席众人纷纷点头。

太子妃说的有理,这季叁说得可真是堂皇!

季叁却是一笑:“此事明面看是娘娘所说的不错,但还请各位大人细想,这分明是沈府步下的一个局!”

“步下的局?”和大人沉声问道,“此话怎说?”

“从字条开始,引王爷去密道,”季叁一字一顿,“机关杀了王爷的侍卫,逼得王爷上门讨个公道。”

“随后太子妃以此为由射杀王爷,楚王爷则带兵夜入沈府灭杀王爷的人!”

“这一环扣一环,”季叁说到这里,潸然泪下,“就是为了害死我家王爷,还让他蒙上不白之冤!”

“我家王爷冤死扬州,还请大人们还他清白,严惩凶徒!”

第431章 杀害人证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431章杀害人证季叁状告的声音在公堂上回响,字字铿锵有力,神色悲愤哀恸,一时看得旁观席都住了嘴。

李尚书眉头一蹙,拍下惊堂木:“楚王爷,季叁所说,你可承认?”

秦昊白了季叁一眼,站起身一派正气:“李尚书,这季叁满口谎言,本王一个字都不认!”

“既然王爷不认,”李尚书道,“那便请解释一下,为何缘由私调扬州府兵士前往沈府?莫非你提前预知晋王爷会带人去沈府放火?”

旁观席众人交头接耳:“有道理啊,这楚王又不是未卜先知,怎会正好就带了人赶去沈府?”

“难不成真如季叁所说,这根本就是专门为晋王步下的局?所以楚王才早早去了扬州府尹处调派兵士?”

众人的话落在秦昊耳朵里,听得他气怒不已。

“那日本王和殿下一道去沈老太爷院子里,”他朗声说出事实,“沈老太爷告知我们,晋王恐怕会对沈府不利,请本王和殿下尽快离开沈府,以免中了晋王的计。”

“彼时太子妃正在去扬州的路上,受人追杀,于是,本王和殿下便悄悄离开了沈府。”

“殿下前去接太子妃,但对沈府安危终究放心不下,才让本王去扬州府调派兵士,以防万一。”

“本王调派兵士去沈府本是为了保护沈府安危,哪知正好遇上贼人放火,”秦昊道,“夜里一片漆黑,本王便带着兵士去拿贼,谁知那贼人竟是晋王府的人,本王亦是惊讶万分!”

“这才是真正的事实!”

季叁冷笑一声:“楚王爷,莫不是你被沈万三算计在先亦不自知?”

秦昊瞪他:“一派胡言!”

季叁丝毫不怵:“沈万三陷害晋王,所以才知晋王会夜探沈府,将你和殿下调走,让你们去请来扬州府的兵士,灭杀晋王的人,那就是沈万三的真正目的!楚王爷你这是被蒙在鼓里,还替人做嫁衣!”

“胡言狡辩!”秦昊冷笑一声,“晋王勾结沈府夫人,打探沈府金库所在,又给沈老爷和沈老爷子下了蛊,这件事被沈老太爷得知后,才急忙告诉我们让我们远离沈府!”

“可有证据?”荣亲王听到这里,瞳孔一缩,急忙问道。

“有人证!”

秦昊挺胸,“沈夫人被火烧死,她的丫鬟就是人证!”

“来人,带沈夫人的丫鬟!”

案件审到这里,宛如乱麻一般让人越理越没有头绪,而原告被告的证词所含的深意,更让荣亲王后背汗湿涔涔。

不多时,一个丫鬟模样的人被带了进来,她惶恐地跪倒在地:“奴婢是沈夫人的丫鬟。”

邹世高问道:“你老实道来,沈夫人是否与晋王有所联系?为何联系?”

“奴婢,奴婢……”只见那丫鬟颤颤地抬起头,张嘴欲言,却突地七孔流血,砰地一声跌倒在地。

一旁的衙役吓得赶忙上前打探:“大人,没,没气了!”

四位大人面面相觑了一秒,荣亲王腾地站起身:“查!即刻查!是谁在这里下毒!”

公堂上一片人仰马翻,因为证人突然被毒死,不得不暂停了审讯,延后再审。

不出小半日,这一案件的审讯情景就传遍了京城各处茶楼酒肆。

“这你说晋王爷死于太子妃外家,”茶楼里一个汉子声音压得极低,周遭各桌都竖着耳朵,“那晋王幕僚状告说是太子妃外祖一环扣一环步下的大局!”

八卦众人齐齐抽了口气:“此事当真?”

汉子摇头摆脑:“是真是假犹未可知,只不过那幕僚说得有理有据,人证物证俱在,看着却是真像是那么回事!”

“这太子妃谋害晋王,听起来可真是处心积虑哪!”

“若是真的,”那汉子嘎巴着嘴,猛灌了一口茶,“那太子妃这心思可是了不得。然而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众人齐齐一凛,耳朵又竖直几分。

汉子满意地扫了眼四周,把黑衣侍卫的事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遍,人们登时议论纷纷。

“邹大人可是青天大老爷,他查到的证据,那定然是假不了!”

同意者居多。

邹世高在京城声望相当高。

汉子没有停歇,又将季叁状告秦昊,秦昊义正言辞反驳的情形讲了,讲得那是唾沫横飞,兴高采烈。

众人听得啧啧惊奇,大叹高潮迭起,让人目眩神迷。

“这究竟是晋王爷算计太子和楚王,还是沈老太爷算计晋王爷?”

汉子大摇其头:“要知真相如何,还得等下回提堂才能知晓了!”

审案暂停,秦泽和秦昊回了宗人府。

两人并肩慢走,秦昊低语:“皇兄,花氏丫鬟身死,定是那边故意杀人,怕的就是揭露了晋王和花氏勾结之事。”

秦泽淡淡扯了扯嘴皮:“在公堂上毒杀人证是最不可取的方法。”

秦昊一怔:“那他们为何……”

“狗急跳墙,”秦泽不动声色低语,“对方怕是料不到咱们手里有这么多证据,唯恐会对他们不利,才会急于下手。”

“这么说来,事情对我们有利?”秦昊咧嘴。

“不好说,结果未出前,都不可掉以轻心。”

秦泽忽地停下脚步,“对方既然能够捏造证据,就会在下次提堂前做更多的准备。”

讲完,他转头问身后不远处的衙役:“太子妃的轿子到哪里了?”

衙役忙道:“回殿下,太子妃乘坐轿子回宗人府,恐怕要过一刻钟后才能到。”

秦泽眉头微蹙,在宗人府前站定不进去了:“本宫等太子妃来了再进去。”

衙役们相互看看,只得站在一旁陪着。

秦昊乐得放风:“皇兄,一会儿我媳妇要来送饭,弟弟也在这等着。”

宗人府里,秦泽和秦昊住的牢房挨着,都是环境不错的单间。

然而福元圆是女子,则住在另一头的牢房,同在宗人府里关着,却不能和媳妇在一起,秦泽极为不满。

然而宗人府规矩如此,并不会因为太子身份有所调整,于是秦泽只好趁这时间等福元圆回来,好看看媳妇一切是否安好。

第432章 婆媳(恐龙苏万赏加更)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432章婆媳“喂,你给我站住!”

银宝打开食盒看了一眼,立即喊叫着叫住了送膳食的衙役,大声道,“这算什么膳食?这膳食娘娘没法吃!”

“马齿笕是寒凉滑腻之物,有身孕者吃了容易滑胎!”

“还有这肥肉是怎么回事?那么油腻让娘娘怎么下咽!”

银宝理直气壮,嗓门又大,本不想搭理她的衙役翻了个白眼走了回来:“爱吃不吃!你以为这是你家呢?有得吃就不错了!”

说完扭头就走。

“岂有此理!你给我回来!究竟是谁让你这般慢待太子妃?她肚子里的可是皇嗣!你这是大不敬!”

“都关入大牢了还以为是什么贵重人物呢!”衙役大步走过去将食盒提起,“不爱吃就别吃!哼!”

他扭头正欲离开,忽听得后头冷声斥道:“原来宗人府竟然有这等虐待皇家媳妇和未来皇嗣的衙役,本宫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衙役身子一顿,慢慢地转过身去,待看见迈步进来的人时,不由身子一软,食盒掉到了地上。

不远处荣亲王陪在皇后身边,亦步亦趋地往里走。

荣亲王怒瞪衙役一眼,擦了擦额头的汗,颤悠悠道:“娘娘,不是的,定是这个衙役有问题!平日里不这样!待臣好生治治他!”

皇后斜他一眼:“荣亲王,这太子妃可是皇上亲自吩咐本宫前来探视的,若在你这宗人府连个饭都吃不上,皇上若是知道了……”

荣亲王忙自掌了一个耳光:“绝对不会,绝对不会,臣这就去治他!娘娘请放心!”

“哼!”

皇后冷哼一声,率先走向了福元圆的牢房:“平嬷嬷,快把咱们带来的膳食拿来。”

可莫要饿了她的宝贝乖孙们!

皇后躬身进了牢房,扶起行礼的福元圆坐下,看着媳妇的模样儿,一时心情复杂得不知说什么好。

福元圆鼻尖动了动,闻见食盒散发的香气,忍不住噎了口口水。

“母后……”

“肚子饿了?”皇后将她的神色看在眼里,吩咐平嬷嬷摆膳,“快些吃吧,母后瞧着这宗人府的伙食真的不行,这两天饿坏了吧?”

“皇后娘娘,庞嬷嬷想送膳食进来,”银宝趁机告状,“哪知那宗人府的衙役却拦着不让!”

皇后蹙眉:“元圆放心,这事母后去交代下宗人府。”

福元圆笑盈盈地谢过,不再客气地用起膳来。

肚子里踹了两个包子,她是真的经不得饿。

皇后安静地看向她,思绪飘向了刚才去探望秦泽时他说的话。

儿媳妇亲手射杀晋王并非单纯因为晋王火烧沈府。

从馨瑜郡主受晋王指使多番陷害阿泽,到唆使花氏迷晕阿泽和昊儿,意图一并将众人烧死之事,阿泽夫妻对晋王已起杀心。

“如果不是为了让满满一舒心中愤怒,举起弓箭的便是孩儿。”秦泽坦言不讳。

皇后心中思量,对福元圆这个儿媳妇越发觉得不普通。

谁家媳妇能有这杀伐果断?挺着肚子奔波千里,夜半举弓灭杀仇敌?

若媳妇是男儿身,定能青史留名。

福元圆边吃边觑着皇后的神色,心想着这次捅的大篓子,不知会让皇后多恼怒?

别说她离京没给皇后请示报备,去了扬州还把晋王给射杀了……

哎,皇后会不会一怒之下休了她呀?

虽说下堂什么的她不会怵,但到底舍不得秦泽。

皇后打量福元圆心虚的面容,不由得笑了:“这些日子辛苦了吧?肚子里的孩子可还好?”

“母后带了医女过来,让她给你把个平安脉。”

“谢谢母后。”

福元圆乖巧,没有感受到皇后的怒意,心中稍安。

医女把过脉,眉头一蹙:“回皇后娘娘,太子妃娘娘身子虽说无恙,但胎相却不是太稳。”

皇后心头蓦地一紧,握住福元圆的手:“快开些安胎的药方。”

“不行,不能让你一个怀着身孕的皇家媳妇住在牢里,”皇后沉声道,“母后这就去找你父皇求情,让你回太子府住,待审讯时再去公堂!”

那医女却道:“皇后娘娘,太子妃娘娘胎相虽说不是太稳,但尚未到用安胎药的情况,只需好生歇息,莫要情绪太过波动即可。”

“那就更要去解决此事!”皇后站起身,安抚地对福元圆道,“快上去榻上歇歇,等母后消息。”

“母后,等等。”

福元圆伸手拉住皇后,认真致歉,“没有提前跟母后请示前往扬州之事是儿媳之过,还请母后原谅。”

皇后顿了顿,平静地看着她。

福元圆又为射杀晋王之事道歉:“让父皇和母后忧心了。”

皇后回握她的手:“元圆,这事若说母后心里没有想法,但定是不可能的。母后也曾怪责你们年轻人太过鲁莽,担心这事对你们影响不利。”

“然而,母后设身处地想了,若是母后仍年轻,在你们的位置上,怕是也会做出同样的决定。”

“如今事情已经发生,最重要的是你和阿泽,还有肚子里的孩子都要安全平稳,其他的事,都不要放在心上。你明白母后的意思吗?”

福元圆感动地点点头:“儿媳明白,谢谢母后的谅解。”

皇后笑了:“好好歇着,别累到了。”

“儿媳没事,”福元圆道,“而今审案正是关键时刻,想必很快就会有结果。儿媳还请母后不要为儿媳奔忙,以免外人以儿媳娇纵为由另生事端。”

皇后抽了口气:“可是你这身子……”

“儿媳定不会有事的,儿媳这就去睡觉,保证睡得香喷喷的。”

“也罢,母后把医女留下,若是有不舒服就立即让她帮你诊治,随时让人往宫里传信。”

花氏丫鬟死于公堂之事很快就有了结论。

是因为一名押送的衙役对她下了毒,以至于上堂后话还没说出口就毒发身亡了。

而那名衙役被查到时,已然畏罪自杀。

事已至此,为了尽快审案,只得将花氏丫鬟这个证人之死暂时搁置,于第二日上午又继续了提堂审讯。

第433章 二度提堂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433章二度提堂晋王一案二度提堂,除了一干必须出席的人外,参加旁观的皇亲贵胄增加了一倍的人选。

由于参加的人多,有本事申请旁观的又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是以公堂开辟出来旁观的席位因为临时要拓宽一倍耗费了不少时间。

待到人人落座,已经超过正式堂审近半个时辰。

今日提堂,依旧是刑部,大理寺,宗人府及京兆尹四位大人主审。

庆元帝身边最得用的梁公公今儿来得早,默默站在最边上垂立不动,跟个隐形人似的。

待到一切准备妥当,宗人府宗人令荣亲王一拍惊堂木,继续开始了审讯。

首先发言的仍是本案的被告,晋王幕僚季叁。

“草民状告太子,楚王爷,太子妃与沈府沈万山合谋害死晋王!”

季叁一开口,就让旁观席众人齐齐大吸口气。

不少人是因为听说了第一审原告和被告各执一词,一番陈述下更显得案情诡谲迷离,且又涉及天家皇子,于是人人挖空心思拿到旁听机会,带着好奇前来旁听。

哪知这原告一上来就无惧太子和楚王爷的身份地位,直接控诉他们谋害晋王,简直让旁观席众人的心情犹如刚坐上云霄飞车,还没来得及准备,就被送上了九霄天外!

真是太刺激了!

太子和楚王真的合谋害死了晋王?

这可能吗?

若是不可能,这区区一个幕僚哪敢说得这般铿锵有力?难不成不怕死啊?

不过很快就有人低声说:“那可是镇国公一手给晋王培养的幕僚……”

这话一出,边上不少人纷纷露出了了然的神色。

可不?

谁不知道镇国公一力扶持晋王爷,这些年风头早盖过了太子。

而今太子妃把人给杀了,镇国公能善罢甘休?

这苗头看着,可是打算把太子夫妻和楚王三人一起兜了才能消心头之恨哪。

“季叁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状告太子,”和大人一拍惊堂木,“你可有证据?”

“草民有证据,”季叁丝毫不慌,“草民早前已经呈上了人证物证,证明有人故意引诱晋王爷派人去密道查探。”

“这足以证明是个针对晋王爷的阴谋。”

荣亲王吸了口气:“虽说昨天你呈上了人证和物证,但邹世高大人亲自去扬州城外那处密道,救出了一个幸存者,那人说的和你说的却是并不一致。”

“这可就无法证明你说的是事实。”荣亲王捋了捋下巴短短的胡须。

话音方落,旁观席响起了嘀嘀咕咕的声音。

昨日案审精彩之处,多在于这原告提出的人证物证和邹大人的人证相悖之上。

是真的有人故意诱晋王上当,还是晋王早早布局想要去找密道的金库?

真相让人心痒难耐啊!

就在此时,一个衙役上来禀报:“大人,有人证说昨日口供有误,恳求重新上堂陈情。”

荣亲王一愣:“带人证上来!”

衙役将那黑衣人带了上来,邹世高和秦泽不动声色地对视一眼,眉头微蹙。

那黑衣人前来跪下:“小的昨个儿说错了,那扬州城城郊山坡密道的事,是小的们到了扬州后才听领头说晋王爷让小的们去搜查的。”

荣亲王疑惑地“嗯”了一声,双手按在桌上:“昨日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昨日可是说在京城时,就收到了晋王爷让你们去扬州密道查探金库之事。”

这口供前后不一样,差别可是大了!

那黑衣人抬头飞快地看了和大人一眼,老实道:“昨天小的记错了,后来仔细想想,是到了扬州才收到王爷的命令。”

“荒唐。”

邹世高一拍惊堂木,“昨日的证词已然让你再三确认,并且按下指纹确认,如今反口否认,你可是当这公堂是儿戏?”

黑衣人颤了颤身子,趴在地上,抖着嗓音道:“小的真的记错了,还请大人们明鉴。”

邹世高气得直咬牙。

这晋王侍卫若是没有他们及时搭救,定然不能活命。

救下人后,邹世高明示了身份,带人对这侍卫进行了审讯,才让他道出事实并且画押。

哪知这一夜过去竟然反悔了!

和大人和季叁又对视一眼,两人嘴角几不可见地勾了勾。

这黑衣侍卫被邹世高救起来后,将实情道出后曾亲自按押证明。

但这又如何?

这人可是晋王府的侍卫,不仅身契在晋王府手里,家人亦在晋王府的掌控之中。

让他反悔口供,对他们来说易如反掌。

如果不是邹世高偷偷藏着这么个人证,昨日定然不会让这人差点坏了镇国公的好事。

但即便邹世高抢了个先,找到了人,最终还不是要输给他们。

思及此,和大人伸手抚过下巴上的短须,好整以暇地看邹世高怎么收场。

“按大庆律例,”邹世高皱眉沉声道,“人证临时改口供,若前后口供相悖,则该口供不作为呈堂的主要证据。”

“此人证前后反复,本官认为其口供已不足以取信。不知诸位大人意下如何?”

邹世高所言无误,三位大人颔首同意。

“和大人,”安坐在下首的福元圆突然开了口,“关于晋王爷在扬州的一些事,本宫有几个问题想问问晋王幕僚,不知可否?”

和大人看了眼福元圆:“太子妃若是有与此案相关的问题要问,自是可以。”

福元圆点了点头,对着季叁道:“本宫问你,晋王爷在扬州入住的客栈叫什么名字?”

季叁转过身:“回娘娘,王爷住的是扬州城的瑞安客栈。”

福元圆微微一笑:“不瞒诸位说,瑞安客栈虽说只是扬州城的普通客栈,不巧却是沈府的产业之一。”

季叁闻言,蓦地脸色一白。

福元圆视若无睹:“晋王幕僚带来的人证,号称是瑞安客栈的店小二,此事昨日本宫飞鸽传书问过扬州瑞安客栈的大掌柜,称客栈里根本没有这样的一个人。”

她淡淡瞥了眼季叁:“为了证明此事,昨夜瑞安客栈连夜将客栈所有店小二的资料飞鸽寄送进京,还请大人们过目。”

她轻轻拍了拍手,银宝便从怀里掏出一摞纸张递了上去。

“此外,瑞安客栈的大掌柜昨日下午已经赶来京城,预计最快一个时辰后就可以抵达京城。”

这话一出,和大人面色一僵。

旁观席众人一时交头接耳。

第434章 勾结

季叁所提供的客栈店小二传字条给晋王之事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是镇国公一派为了诬陷太子等人伪造的证据。

谁曾想晋王爷入住的客栈竟然是沈府的产业?

为免走漏风声,此次晋王出行并没有入住扬州城最豪华的客栈,而是找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普通客栈住下。

这怎会是沈府的产业?

沈府家大业大,怎会看得上那路边一个完全不起眼的客栈?

季叁脸色变了数变,却最终什么都不敢说。

他们找来的人证的确是扬州人,但不过只是个扬州城里的混混,根本不是瑞安客栈的店小二。

太子妃若是真的请来了瑞安客栈的大掌柜,恐怕他们这个人证物证就彻底废了。

堂上四个大人查看了福元圆提供的证据,荣亲王一拍惊堂木:“你这个刁民!竟然敢在公堂上提供虚假人证物证!来人,先拖下去打十大板!”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那季叁听见要打板子,吓得忙大声道,“这、这真的不是小的伪造证据,是那人自称是店里的店小二,给晋王爷送的字条。草民真的没说谎,草民真的不知道那人为何说谎啊!”

和大人咳了一声,略带疑惑道:“会不会有人为了误导晋王爷,刻意让那人证隐瞒了身份?”

邹世高觑他一眼,朗声道:“公堂之上,人证物证最讲究的就是真实可信!既然那人证是假,人证所言,包括人证提供的物证,就皆做不得准。”

“本官认为,定然有人唆使人证撒谎,”邹世高继续道,“那人证定有可疑,还需再提上来审问其背后究竟何人!”

荣亲王和李尚书纷纷点头。

旁观席众人眼睛铮亮,太精彩了啊!

那厢太子一方的人证莫名其妙改了口,这厢太子妃便拿出证据反驳了晋王一派的人证物证。

这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让人如同雾里看花,辩不得真相。

“来人,提人证!”

邹世高眼底闪过一抹雀跃,不自觉地睃了一眼安坐在侧的太子妃。

对季叁带来的店小二人证物证一事,他昨天本已经派人去扬州查证其真实情况。

但一来一回至少耗费两个昼夜,无论如何是赶不上今日提堂。

就算发现人证物证有问题,也只能用于后续推翻证词。

这样一来,容易失了先机。

哪知太子妃却是手段了得,不过短短大半日的工夫,就将信息要了回来。

公堂众人等着店小二上堂审讯,哪知过了好一会儿功夫,才见一名衙役急匆匆地跑了上来:“回大人,那人证畏罪自杀了。”

旁观席顿时嘘声一片。

这定然是伪造证据才会畏罪自杀呢啊!

晋王一派伪造证据,这让众人心中便有了计较。

纷纷相互若有深意地对看,等着主审官继续审办此案。

此时,福元圆开口了:“原告的人证伪造证据,但本宫却有证据证明晋王爷与花氏勾结,意欲谋害太子、楚王爷及沈府的人。”

邹世高看向福元圆:“太子妃可有人证,物证?”

福元圆点头:“人证便是本宫的舅舅,物证亦在他手里。”

“传沈从。”

邹世高一拍惊堂木,很快衙役就将沈从带上公堂。

沈从上了公堂,撩袍跪下:“草民沈从。”

邹世高看向他:“沈从,本官问你,花氏是你何人?”

沈从:“花氏是草民的妻子。”

邹世高挑眉:“太子妃说花氏与晋王爷勾结陷害太子、楚王爷及沈府中人,可有此事?”

沈从闭了闭眼,沉声道:“回大人,确有此事。”

他话音一落,旁观席众人免不得嘀咕起来。

“这人是不是傻,妻子和外人勾结都不知道?”

“那可是晋王爷,沈府虽说富甲一方,到底不过是商贾之家……”

“啧啧……”

好大一顶绿帽子,油汪汪的啊!

众人会意地彼此瞧瞧,看向沈从的目光更是别有深意。

沈从却是恍若未闻,挺直身板开始将花氏加害沈府的事情一一陈述。

他的语气平直无波,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情一般。

然而那一桩桩一件件,却让原本等着看好戏的旁观席众人渐渐静默。

邹世高早已知道案情,他将重点概要说出,“事发当日花氏将沈府各院下人迷晕,使得让晋王带人到沈府长驱直入。可是如此?”

“正是。”

“那花氏又是如何掌控沈老太爷的院子的?”

沈从回应:“花氏早已控制住祖父院子的所有下人,事发当日让人在院子的墙根洒满了火油,并且由外到内把院子的所有门都落了死锁。是以晋王让人射入火箭时,火势一发不可收拾,将院子烧了个精光。”

邹世高又问:“为何说花氏要谋害太子和楚王爷?”

沈从眼色黯了黯,将那日花氏说的话讲了一遍:“草民双眼被蒙蔽,竟然不知枕边人与晋王爷私下勾结,意欲在太子和楚王爷的膳食下迷药,让我们所有人一同葬身火海!”

他悲愤不已,“幸得祖父识破了花氏的计谋,当日上午便告知太子和楚王爷此事,让他们易容出了沈府,不然后果难以设想!我沈府定会成了千古罪人!”

这话一出,旁观席众人都小声地炸开了锅。

“晋王这是狼子野心啊!”

“晋王这一局布得长远,心机极深!”

“这不能怪太子妃射杀晋王,晋王这可是要杀害太子妃外家和太子呢……”

“看不出来晋王居然是这样的人……”

“天家皇子,你知道的……”

“肃静!肃静!”

和大人猛拍了两下惊堂木,对着沈从道,“沈从,你可知道诬告皇家子弟,是要论例处斩之罪?你刚才所言,若是没有切实的证据,本官定然会治你的大罪!”

沈从不慌不忙地抬头道:“回大人,草民有物证。”

“花氏意欲谋害草民一家不成,”沈从将那夜的情况简要描述了一遍,“草民后来仔细翻查了花氏的物件,找到了她与晋王爷勾结的物证!”

第435章 震惊

沈从所说的物证,是事发后在花氏的妆匣里发现的一封信件。

信件内容便是让花氏想办法挽留太子和楚王爷在沈老太爷的院子里用晚膳,在晚膳的菜肴中下迷药。

随后威胁沈老太爷说出金库入口,倘若成功诱出信息便往外传递消息,倘若失败则在亥时前离开院子。

亥时之际,晋王会按照约定火烧沈老太爷的院子!

花氏素来小心,与晋王往来的信件通常会按着晋王的吩咐,之后便将之烧毁。

奈何最后这一封信是白日里就送到了花氏手上,信中要求将原本计划提前,花氏要准备的事情极多,着急之下只将信件塞进了妆匣中就开始去布置安排。

这才使得沈从将信件搜了出来。

四位主审官挨个传阅了信件,各人面色不一。

旁观席众人好奇了:“那到底是什么信?该不会真是晋王给沈家媳妇写的吧?”

邹世高最后一个拿到信,事实上他早前便见过此信,飞快地扫视了一遍信件内容,对季叁沉声道:“季叁,你对此可有话说?”

季叁偷偷地抬头觑了眼邹世高手里的信纸,一打眼便确认那是他奉命给花氏写的信,一时心中焦急万分。

秦昊站了起身:“邹大人,这信究竟写了什么?可否给本王一览?”

邹世高不置可否地将信递了过去,秦昊拿起了信,顿时拿起了旁观席众人整齐划一的视线。

“今夜晚膳务必将太子及楚王留膳沈老太爷院内,以迷药昏之……”

秦昊读到这里,蓦地眼睛一睁,“二皇兄当真要对我们兄弟不利!”

旁观席众人忙点头,期待着他继续念,秦昊忧伤地叹了口气,用袖子假意擦了擦眼睛,沉痛地念了下去。

“……按计划在亥时火烧沈府!”

旁观席众人齐齐抽了一大口气。

晋王这可是狼子野心啊!

觊觎沈府金库的同时,还要火烧太子和楚王爷!

这简直了!

最终偷鸡不成蚀把米被太子妃一箭射杀,这会儿大家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杀得好!

上首的和大人心头闷闷直跳。

他按着镇国公的吩咐,在这次审讯中必须要把太子等人拖下水,事情却完全没有按照他们安排的走下去。

如今还被太子一方拿到了如此关键的物证,这可叫他如何力挽狂澜才好?

那信上头可是实打实地按了晋王的私章,想不承认都不行哪!

和大人四下望望,对着公堂外站着的一名侍卫打了个眼色,只见那人匆匆退下,他才稍稍心安。

今天这个案子,审不下去了。

精心准备的人证物证被推翻,太子一方还拿着无法抵赖的物证,他只求镇国公得闻消息尽快给个指示。

而今他能做的,只能是尽量拖,胡搅蛮缠地拖!

思及此,他开口道:“沈从,你如何证明此信是晋王所写?”

回应他的不是沈从,而是秦昊。

秦昊把信抖了抖:“和大人,您刚才不也看过了,这上头可是明晃晃盖着二皇兄的私章,这还需证明?”

福元圆淡淡地开了口:“昨日开审,原告所写的状纸,不知各位可有留意过?”

公堂上众人看向福元圆,不少人摇头。

福元圆平和一笑:“本宫若是没记错,那状纸上的字迹和这封信的字迹出自同一个人。”

“也就是说,原告季叁,晋王幕僚,便是此信的书写人。”

福元圆轻叹口气,“怕不就是按着晋王吩咐写了信,盖上晋王私章再送去给花氏的?”

旁观席众人张圆了嘴,纷纷点头。

太子妃真真是慧眼如炬!

季叁身子一颤,趴在地上没敢吭声。

秦昊却没打算放过他,走到他跟前伸出大脚踢了踢:“太子妃问你话呢,不回话那可是大不敬!”

季叁抖了抖,抬头道:“这、这事与晋王无关……是小的,是小的一意孤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秦昊叉腰仰天长笑:“这可是本王今年以来听到过最大的笑话!”

“身为一介幕僚,你有这本事能调动沈府夫人?”

“身为一介幕僚,你有这本事越过晋王安排这一切事宜?”

“身为一介幕僚,你有这本事动用晋王私章?”

“本王看你就是彻头彻尾的一个骗子!诬告太子,太子妃及本王,而今还想胡口抵赖?!”

他将信纸放回邹世高桌上,对着四位主审官冷声道:“四位大人可要好生给皇兄皇嫂及本王一个交代!”

四位主审官面面相觑,和大人思忖道:“此案疑点重重,依本官看,不如延后再审?”

邹世高却直接拒绝:“本官倒是认为此案已经差不多将真相全部揭晓,无需延后,继续审下去才对。”

李尚书没作声。

这次案件,他本应了鲁王吩咐,能够拖太子和楚王下水便顺水推舟出一把力。

但现在看来,证据全部偏向太子一方,他倒是不便做得太过明显,以免拖累了鲁王。

李尚书没有说话,荣亲王亦是沉吟不语。

他摸着胡子,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站在角落的梁公公。

梁公公依旧是眼观鼻鼻观心地垂立在侧,仿佛跟隐形人一般。

就在这时,公堂外有衙役匆匆上来禀报:“大人,不好了!”

荣亲王眉头一拧:“发生何事?”

衙役道:“停在外头的马车出乱子了。不知道哪家府上马车的马突然跟疯了似的,在外头狂奔,把好多家马车给撞得七零八落,现在乱糟糟的一团……”

今日前来观审的勋贵朝臣不少,虽说大部分府里的马车将人送到之后就先行回府,但亦有不少人的马车留在了宗人府原地等待。

衙役禀报的就是等待马车相互冲撞之事。

荣亲王听了禀报,心中暗斥一声没用,却听和大人在旁怒道:“谁人竟敢在宗人府前作乱?荣亲王,我等速速前去一看!”

“和大人且留步,”邹世高制止道,“堂审正进行到关键之处,堂外马车之乱可安排人处理即可,和大人不便离开公堂。”

第436章 撤诉

前来禀报马车动乱之事的衙役正是和大人眼神示意去报训的衙役。

见那衙役以马车动乱为由前来打断公审,和大人便知定是镇国公安排下来的事件。

于是,和大人便鼓动荣亲王出去查探究竟。

然而邹世高却是坚决反对的。

和大人心底是什么揪揪,他不知道十成也能猜个五六成,如今案情审到关键之处,怎能放任这般被打断。

一时间两位主审一人拉着荣亲王的一边袖子,各执己见。

荣亲王只觉脑仁疼。

这公堂上拉拉扯扯算什么话,传出去还能不能听了!

于是他用他那敦实的身躯往地上使劲踏了一脚,两手一收把袖子拽了回来:“两位大人且慢!”

“两位大人的意思本王明白,”荣亲王甩甩袖子背起手,“圣上钦点我们四部审理此案,我们定当全心全力才对。外头马车皆是旁观席中勋贵朝臣的马车,”他走向旁观席,“若是哪位担心自家马车出事,可以先行离席。”

旁观席众人齐齐摇头。

马车动乱有啥的,横竖他们都不在马车里。

在这里听八卦才是要紧事!

“公堂审案,不得因外在因素干扰,我们继续!”

邹世高松了口气,对和大人做了个请的手势,大步走回自个儿的位置。

荣亲王平日里就是个老好人的形象,谁也不得罪那种,今天倒是硬气了一把,邹世高暗自点了个赞。

和大人拧紧眉头,现在他若是再坚持出去,怕是会让人怀疑他的所图。

毕竟旁观席里全是聪明人,谁都得罪不起。

他吁了口气,闷闷地回了位置。

这时,季叁忽地大声道:“草民不告了!草民撤回状告!”

邹世高冷笑一声:“荒唐!公堂之上岂由你如此轻率行事!”

和大人状似小声地提醒:“邹大人,大庆律例可没说原告不能撤回状告。”

邹世高淡淡看他一眼:“和大人,若是普通案子便罢了,这可是涉及了天家皇子的重案,岂容儿戏!”

荣亲王颔首:“邹大人说的有理。这沈府之人,都提上来将案件说明。”

和大人心里愁极了,但今日四部共审,非他一言堂。

再愁,此刻其余大人不同意撤回状告,他毫无办法。

为了将沈府的案件说得更加清楚,除了沈从外,还有田大夫以及沈府的管事均被提堂问了话。

包括事发当日沈府大厨房下药之事,以及花氏用蛊控制沈老太爷院子里的管事替她做事等等情况。

荣亲王提出了疑惑:“若真如你们所说,晋王让花氏进去沈府就是为了沈府金库,那沈府金库究竟是不是与城郊密道相通?”

一语问出了旁观席众人的好奇。

能让晋王如此这般处心积虑想弄到手的金库,到底是什么了不得的金库?

沈从早已料到这个问题无法避开,遂坦言道:“城郊密道通往的确实是沈府的金库。”

密道通往的密室,放了十数箱的金砖迷惑外人,说是金库,便是金库罢。

相对于沈府的资产来说,这算不得什么。

沈从说的这般坦白,一时让荣亲王无言以对。

这么直接说明自家金库在哪里真的好吗?

轻咳了一声,荣亲王又道:“沈从,你可还有别的事宜需要说明的?”

沈从顿了顿,抬起头道:“草民还想说下花氏的身份。”

荣亲王问:“花氏是什么身份?”

沈从回应:“花氏是苗阿国皇室的十一公主。”

公堂上瞬间静默。

荣亲王不由自主地揉了揉耳朵,待这句话从脑海转过,明白了其中意思时,他蓦地睁圆了眼。

静立一旁的梁公公瞳孔猛地一缩,忽地开了口:“诸位大人,既然原告撤回状告,大人看是不是此案便无需继续审下去了?”

和大人一听,忙拍马屁道:“梁公公高见!本官觉得梁公公所说甚是有道理!大家觉得呢?”

荣亲王看了眼平静朝他们看过来的梁公公,沉吟片刻同意了:“本王觉得梁公公所言有理。既然原告撤回状告,此案便无需继续审了。”

邹世高一听,急道:“王爷刚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李尚书亦开了口:“本官同意停审此案。”

邹世高停了嘴,眼底是满满的不甘。

但四部同审,三位大人同意停审,他一个人再坚持也不会改变结果。

秦泽和福元圆互视一眼,心照不宣地闭上了嘴。

秦昊则相反,上前一步张了张嘴,又转回来走到秦泽面前:“皇兄,这事,可要就这么算了?”

“是父皇的意思。”

秦泽不动声色地睃了一眼梁公公。

这一战,他们对镇国公的一战,已经算完胜。

晋王勾结花氏一事盖棺论定,晋王谋害在前,太子妃射杀晋王就不能入罪。

况且,晋王还想一举谋害太子和楚王,此事深究起来,晋王死得其所!

虽说花氏乃苗阿国公主,晋王与之想通,追究深了说不定可以挖出更多让人难以想象的真相。

但一来他们手上证据不足,二来晋王已死,他们最重要的事是从谋害晋王一事上摘开身来。

所以,现在并非细究的好时候。

这件事足以震慑镇国公,让他权衡之下定然不得不按下对付他们的心思。

再者说,梁公公两次到审从不干涉案情审理,却在那一刻突然发声,这明显是警告此事不宜在公堂上继续审讯。

秦泽和福元圆心意相通,很快便对此事有了决断。

而秦昊听了秦泽的话,亦是瞬间明白该如何处理。

是以公堂上便见荣亲王沉声道:“原告季叁,本王且问你,是否还要状告太子,太子妃和楚王?”

季叁趴在地上簌簌发抖:“草民错了,是草民诬告太子,太子妃和楚王爷,草民撤回状告!”

荣亲王冷笑一声:“昨日开堂时便警告过你,若是诬告皇室宗亲,轻则流放,重则处斩!现念在你及时反悔改过,便判你流放之罪!你可认罪?”

季叁惨白了脸,抖着唇道:“草民认罪!”

第437章 宗人府前

晋王身死一案,涉及太子,太子妃及楚王爷,绝对可说是大庆开朝以来最重大的案子亦不为过。

庆元帝对此案极为重视,钦点四部同审,就是为了让真相水落石出,大白于天下。

然而,这么重要的案件,如今却是高高提起,轻轻放下。

待公堂上众人渐渐离去,四位主审官彼此相看,心中各自澎湃。

最郁闷的莫过于大理寺卿和大人。

他奉镇国公之命,得到晋王身死的消息后第一时间赶去了扬州,打听摸清了各种情况,甚至准备了一重又一重的人证物证,没想到还没把牌全部打出来,就蓦地要停下来认倒霉认输。

就像有一口气堵在喉咙,不得不发,偏生只能硬硬吞了回去!

憋屈!

李尚书对和大人投以同情的一瞥,大步离去。

无法相助和大人事小,今日所闻的惊人之事,他得赶紧去告诉鲁王才是。

荣亲王本是庆元帝的皇兄,对皇室通敌叛国的事情最为敏感,当下心头百念千转,走到梁公公身前一拱手:“梁公公今日辛苦了,不如本王送梁公公回去,正好将此案的情况给皇上禀报一二。”

只余下邹世高不甘心地跺了跺脚,思忖许久后沉沉地叹了口气。

晋王勾结花氏便罢,这勾结的若真是苗阿国的公主,那怎能不深究到底,不查下去?

那可是通敌叛国的大罪啊!

若晋王真的通敌苗阿国,那他背后的镇国公呢?

邹世高自觉细思极恐,恨不得立即将此事查个底朝天!

秦泽走了过去,拱手道:“多谢邹大人此番替本宫及太子妃洗清嫌疑。”

邹世高回过神:“殿下莫要这般说,清者自清,下官不过是还原真相罢了。”

秦泽微笑,伸手拍拍邹世高的肩膀:“邹大人,有些事不宜操之过急,须得徐徐图之。本宫先与太子妃回府,以后再叙。”

人群渐渐散去,银宝上前小心翼翼扶起福元圆,脸上洋溢着欣喜:“恭喜娘娘,咱们终于可以回府了!”

自从离京去扬州,这都多久没过过安生日子了!

就算是心野如她,也恨不得立即滚回她太子府的狗窝猫着!

当然,最重要的是娘娘!

娘娘那么大的肚子奔波了这许久,必须,必须得立即回府好好休息!

福元圆笑道:“怎么,住了两日牢房觉得辛苦了?”

银宝咧嘴:“奴婢才不觉得苦,奴婢是担心娘娘和两位小殿下。”

她扶起福元圆往外走,小声问道:“娘娘,为何梁公公不让继续审下去呢?按理说,通……不是该一查到底吗?”

通敌叛国这么严重的事情,不就该往死里查才对吗?

银宝想不明白。

福元圆唇角淡淡一勾:“就算真要审下去,也审不出什么结果来。我们手头的证据不足,而且晋王毕竟是天家之子,若真审下去恐会成为皇室丑闻。是以梁公公才会及时制止。”

只是,沈从在公堂上所言,旁观席众人都清楚听见了。

旁观席全是勋贵朝臣相关之人,对政治的敏感度毋庸置疑。

在大家心里埋下这么一个种子,便是今日最好的结局。

一行人不疾不徐地步出宗人府。

宗人府外广场中,仍有不少马车正在等待主人上车回府。

先前所说的马车动乱已经完全见不着了。

“娘娘,太子府的马车就在前头。”

庞嬷嬷笑容可掬地迎了上来,她这两日早晚三炷香,定是佛祖听见了她的诚心请求,才让她家娘娘顺利出了宗人府。

今日天还没亮她就亲手准备了娘娘最爱吃的药膳,只等着娘娘回府后就能享用。

福元圆笑盈盈地颔首:“咱们回府吧。”

走了没几步,就见银宝突然扯了扯福元圆的袖子:“娘娘。”

福元圆扬眉,扭头朝银宝指的方向看去。

不远处,福元青正扶着祖母朝她们缓步行来。

福元青身穿一袭素衣,打扮得极为素净雅致,她面色苍白,唇若无色,眼睛微肿,神色忧伤。

平国公府的老夫人目光复杂地望着福元圆的方向,心中不由得叹了口气。

今日一早福元青回了国公府,在她的海棠苑里跪了许久,非要她陪着一道来宗人府听审讯结果。

两人都是她的亲孙女,手心手背都是肉,老夫人虽然偏心福元青,只是福元圆是太子妃,她也不想亲眼见到福元圆受难。

福元青跪了许久,甚至以死相逼,才让她不得不允了福元青的请求,和她一同来宗人府看看情况。

哪知她们坐着平国公府的马车,刚到宗人府门前,就听说这个案子已经结了。

这么重大的案子怎会才审了不过两次就结了呢?

老夫人心中存有疑虑,派了人去打听。

这一打听回来,身旁的福元青身子抖个不停,眼见着就要昏厥过去,她忙劝说道不如送福元青回晋王府。

福元青却执意不肯,哭着道今日有些话要在她的见证下和福元圆说。

老夫人无奈,只得下了马车,陪福元青过来。

“祖母。”

福元圆朝老夫人屈了屈膝,见过礼数。

老夫人忙伸手虚扶:“元圆你怀着身孕,莫要多礼。”

福元青在旁对福元圆行了礼,道明来意:“娘娘,元青有几句话想要在祖母面前和娘娘说,不知是否方便借步说话?”

福元圆平静地看向福元青,没有忽略她眼底最深处的恨意。

若是今日福元青只身前来,她可以不搭理她直接走人。

但福元青却带着祖母来了,还在这宗人府门口要求与她说话。

周围多得是尚未离去的人,此刻不少停了脚步,正好奇地往她们这边观望。

她却是不便直接拒绝。

就在福元圆思忖福元青来意时,庞嬷嬷在旁屈膝朗声道:“老夫人,我们娘娘这几日劳累奔波,此刻正需要回太子府歇息,晋王侧妃若是有什么话要说,不如改日来太子府再说?”

福元青对庞嬷嬷这番不客气的话丝毫不恼,温和笑道:“不过是与娘娘姐妹间的几句话,担不得多少时间。若是太子妃娘娘不乐意,就在这里说亦是无妨。”

第439章 早产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439章早产福元圆忽地喊肚子疼,吓得银宝和老夫人双双紧张地扶住她。

一直在不远处待命的庞嬷嬷见状忙指挥着太子府的侍卫去抓住福元青,一边待着医女往福元圆方向跑去。

福元青见状,如同疯婆子般咯咯大笑,她的双臂被两个侍卫扭住,嘴里大叫道:“太子妃,你也有这一天!你千防万防,定然料不到真正该防的是谁!”

福元圆只觉肚子一阵阵收缩疼痛,额角开始冒出了汗珠。

银宝慌忙抓住福元圆的手诊脉查探。

“听说太子妃这个婢女医术甚佳?”

福元青娇笑道,“不知可把出了太子妃突然腹痛不止的缘由了?”

银宝恍若未闻,眉头拧得死紧:“娘娘,你恐怕是被晋王侧妃下了催产的药粉。”

医女在旁仔细检查着,忽地尖叫起来:“娘娘,娘娘的裙子……”

众人齐齐看去,只见一丝红晕在福元圆裙摆下晕染开来。

“快,快送娘娘回府!”

庞嬷嬷当机立断召来马车,众人手忙脚乱地扶着福元圆上马车。

福元青看着慌乱的场面,笑声愈发失控:“太子妃!你防着我有用吗!没有用!”

“你可知你是怎么中了我下的催产药?”

“你以为不让我靠近就没事了?”

“你知不知道,那药粉在祖母的手上!只要你握住了祖母的手!你就难逃一死!哈哈哈哈!”

“你怀有双胎,这一次催产药,一定要你们一尸三命!”

“这就是你的报应!我为王爷报仇了!我为王爷报……”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只见银宝如同龙卷风般从准备急行的马车中跳了下来,朝着她凌空飞了过来。

福元青只见黑影压下,还没反应过来,就发现各种各样不知道是什么的粉末糊了她一脸。

“啊!”

太子府的马车飞快地冲往太子府方向。

马车里,福元圆疼得满头大汗,喘息间问道:“银宝,你把什么糊晋王侧妃脸上了?”

银宝满脸都是泪:“娘娘,都这时候了,你还管这个……”

她胡乱地擦擦眼睛,“奴婢不知,反正就是往怀里随便一掏,把各种毒粉全抓出来撒她脸上了。”

福元圆抽了抽嘴角,替福元青默默点了一根蜡。

“娘娘,您怎么还惦记着那杀千刀的晋王侧妃!”

庞嬷嬷急得直跳脚,一边掀开帘子让马车加快,一边自责道,“奴婢就不该同意让晋王侧妃接近娘娘!”

福元圆扶着肚子,感觉着开始频密的宫缩:“就说是本宫让银宝撒的毒粉,另外,”她吸了口气,“祖母那边,派人去送祖母回府。”

庞嬷嬷正想说因为国公府老夫人才出的事,却见福元圆已经苍白着脸闭上了眼,只得应声说了是。

马车一路狂奔回了太子府。

秦泽得知宗人府外出事赶出来时,已然不见太子府的马车。

听了下人禀报的情况,吓得心神俱裂,策马狂奔往太子府疾驰而去。

倘若方才不是被宗人府的官员拦下说话,他断然不会让晋王侧妃靠近满满!就不会出这样的事了!

广场里,平国公府老夫人软软地坐倒在地,国公府的胡嬷嬷早在出事之时就匆匆围拢了上来。

“老夫人,您还好吗?咱们先回府可好?”

见着老夫人一脸茫然的模样,胡嬷嬷忍不住建言。

老夫人久久才回过神:“胡嬷嬷,让我再缓一缓。”

言罢,她闭上了眼。

今日一早福元青到了海棠居,一番请求后她终于同意陪着她来宗人府。

那之后福元青便开心地挽着她出发。

在马车上,还拿出了号称自制的香膏帮她抹在手上。

香膏!

就是那香膏有问题!

老夫人蓦然睁大眼,直直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元青和银宝拉扯时,元圆担心她收到波及,亲手拉着她到一旁暂避。

就是那时,元圆碰到了她的手,沾惹她手上的香膏,才会肚子疼。

是她老糊涂了!

晋王一案,元青又怎会心平气和地跟元圆说什么话?

怕是那些话,都是为了分散她们的注意力,才刻意说的!

元青这次委实太过了!

她竟然利用她这个祖母,利用元圆对她没有防备!

她害的不仅是太子妃,还有她们平国公府!

老夫人凛然起身:“走,去太子府!”

“老夫人,”胡嬷嬷迟疑,“晋王侧妃……”

“元青,”老夫人这才想起福元青,“元青人呢?她怎样了?”

“晋王侧妃似乎不大好,”胡嬷嬷指了指不远处围着的人群,“宗人府的人带了大夫去给晋王侧妃看诊,奴婢还没来得及过去看。”

老夫人一怔:“快,扶我过去看看。”

“是。”

胡嬷嬷扶着老夫人走了过去。

福元青被银宝随手抓的各种药粉糊了一脸,此刻躺在地上甚是吓人。

宗人府的人知道是晋王侧妃,倒卧在自家门前自然不好不施救。

哪知请来的两个大夫,均束手无策。

“这可不是病,是下毒,”其中一个大夫道,“据老夫看,这恐怕还不止一种毒,而是多种。”

另外一位大夫赞同:“这要救晋王侧妃,只能找到解药才行。”

“是太子妃的婢女下的毒,”一直在看热闹的人插嘴,“要拿解药,还得找太子妃呢。”

“晋王侧妃对太子妃下了催产的药,太子妃能给她解药?太子妃现在是什么情况,还都不知道呢!”

没见刚才太子临行前扫过来的眼神?

如果不是担心太子妃生产的事,恐怕晋王侧妃早没了!

太子那可是杀人的眼神!

“要说这晋王侧妃也是活该,好端端的对太子妃下药,这不是自找的么……”

“倒也不能这么说,晋王可是没了啊……”

“没了又怎样?还不是先杀人放火才……”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嘀咕。

“老身带晋王侧妃去太子府,”老夫人在人群外沉声道,“还请诸位让让。”

在胡嬷嬷耳边吩咐了几句,老夫人率先上了平国公府的马车。

胡嬷嬷得了嘱咐,忙张罗着让人把福元青抬上了马车。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前往太子府而去。

第440章 进产房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440章进产房“什么?!晋王侧妃对元圆下了催产的药?”

坤宁宫中,皇后娘娘一拍桌案站了起身,“岂有此理!快,快替本宫更衣,本宫要去太子府!”

今日是晋王一案审理的第二日,一大早皇后娘娘就遣了人去宗人府打听消息。

刚刚才有人回来报了喜,说是那原告撤了状告,太子等人已然脱了干系。

皇后喜上眉头,仔细询问这审讯的经过,听完后正琢磨着晋王所勾结的花氏的身份一事,就又见有嬷嬷慌张地进来禀事。

这次便是宗人府前,福元青下药害福元圆之事。

皇后这心刚放回了肚子里,瞬间又提到了嗓子眼上。

昨日在宗人府她才探视过太子妃,知道她这些日子劳累奔波,身体定是有些吃不消了。

好不容易案子结了,总算能回太子府过上安生日子,怎会突生变故?

晋王侧妃在这个时候下了催产药,那无疑是想要了太子妃和肚子里两个孩子的命!

皇后急得匆匆进了内殿,平嬷嬷忙快步跟了进去。

“娘娘,您现在却是不宜出宫去太子府。”

平嬷嬷跪下,壮着胆子拦阻。

皇后一怔,扭头看过去:“平嬷嬷,你这话什么意思?”

“娘娘,您这出宫本就不合规矩。昨日因为事急,您亲自去求请了圣上才去了趟宗人府探视太子,今日断断不能再次出宫,免得惹人非议。”

平嬷嬷抬起头:“娘娘,再者说,太子刚胜了晋王一案,审讯过程中又传出了晋王那等嫌疑,现下里里外外恐怕都如同那紧绷的弦儿。这个时候,您若是因为太子妃生产去太子府,怕是会惹来事端。”

“奴婢知道您担心太子妃,”平嬷嬷继续道,“不如奴婢去趟太子府,若是有什么消息,立即回来禀报给您?”

皇后长呼了口气,缓缓在床榻上坐下。

平嬷嬷说的对。

她是一时紧张了,才会没顾及考量这些。

“平嬷嬷,你带上些能帮得上忙的嬷嬷,速速去太子府。一有消息立即让人回禀!”

福元青在宗人府外当众对福元圆下药之事很快就传遍了京城勋贵圈子。

御书房中,庆元帝正因为听了晋王一案的过程和结果神情阴郁,梁公公在御书房门口来回走了几步,仍是没想好太子妃这事儿是不是该立即报禀上去。

皇上看着心情很是不好啊。

谁敢这当头上前去触霉头?

只是,这万一禀报得晚了,皇上会不会知道后龙颜大怒?

梁公公垫着脚偷偷觑着里头庆元帝的情况,忽听得庆元帝恼声道:“梁进忠!你鬼鬼祟祟做什么!有事就进来说!”

“哎~是!”

梁公公忙小跑着进了去,小心翼翼地把福元圆的说了一遍,完了便垂着头,静待庆元帝吩咐。

庆元帝冷笑一声:“朕记得晋王侧妃与太子妃是堂姐妹?”

“回皇上,正是。”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庆元帝眯起眼,里头怒光蹦射,“一个觊觎太子妃外家的金库!一个转身就残害皇嗣!真是不知所谓!”

只听得“砰”的一声震响,梁公公抖了抖身子,不敢做声。

庆元帝气得久久没有再说话。

沈老太爷没了,他心里本就惋惜。

而导致沈老太爷没了的人,竟然是他一手抚养长大的儿子!

真是狼心狗肺!

如果没有沈老太爷,就没有今日的他!

当年他随同先皇去扬州,被人一路追杀,如果不是沈老太爷带人前来救驾,他早怕已经丧身在歹人刀下。

对沈老太爷,他心中一直是敬重的。

否则也不会亲自写信为秦泽求娶福元圆。

庆元帝闭上了眼,心中抑郁难当。

秦旭是他的亲儿子,没了儿子他亦难受至极。

但能怪太子妃吗?

换了谁在那当下,只要有血性的都不会由着贼人放火烧了自家家园!

庆元帝只觉得脑门闷闷直跳。

许久,才长长吁了口气:“梁进忠,你亲自去太子府,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回来禀报。”

镇国公在府里亦听闻了晋王侧妃下药害太子妃一事。

晋王被揭发勾结的花氏是苗阿国公主的事情,让他不得不收手放过太子和太子妃。

在这当下,晋王侧妃居然堂而皇之在宗人府前对太子妃下药?

这端的是什么脑袋?!

猪脑袋吗?

她是嫌晋王府现在还不够惹人非议非要浇上油点上火好吸引更多人的目光?

“简直是蠢妇!”

“国公爷,太子妃的婢女对晋王侧妃撒了毒粉,”禀报之人小心翼翼道,“宗人府请的大夫束手无策,后来平国公府老夫人带着她去了太子府,现下还不知道情况如何。”

太子妃被下了催产药,晋王侧妃还想去太子府求解药,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镇国公冷哼一声:“她那是咎由自取!”

太子府进入了全民紧急的状态。

早有小厮策马疾驰回府通知做好准备,待到福元圆的马车进了太子府时,产房和所有生产该准备的事宜已然高速地布置妥当。

几位经验老到的稳婆早已候在府门口,一见到马车就由最有经验的两人上了去。

仔细一番查探下来,其中一人道:“娘娘产道已开,需得尽快准备接生事宜。”

彼时福元圆已经感受到有规律的宫缩,在阵痛过去之后,镇定道:“本宫坚持得住,快去产房。”

对于生产,福元圆毫无经验。

但大概知道初产妇要生孩子需要不少时间。

在现代常听不少初产妇经历一天两天时间的阵痛才生下娃儿。

她现在被下了催产药,怕是就与初产妇的正常流程不大一样了。

会怎么个不一样法,其中又会有什么惊险之处,福元圆完全没有概念。

在阵痛过程中觑见稳婆们凝重的神色,不由心中一紧。

“娘娘莫怕,”庞嬷嬷握住福元圆的手给她打气,“您怀着双胎,本来就有可能会提前生,稳婆看过了,那催产药药性并不算太强烈,只要按着稳婆的说法来做,应该能够平安生下两位殿下。”

第441章 阵痛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441章阵痛“娘娘,”将福元圆抬进了产房,安置上产床后,庞嬷嬷在一旁问道,“您想吃些什么?奴婢这就去准备。”

吃……?

福元圆刚经历了一波阵痛,满心满眼都是一个字‘痛’,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庞嬷嬷在问什么问题。

这个节骨点了,怎的还要张罗吃?

福元圆摇摇头:“什么都不想吃。”

庞嬷嬷急了:“娘娘,不能不吃啊!您这生孩子还需要花费好多力气和时间,必须得趁这会儿有空档多吃点才行。”

一旁着手准备的稳婆闻言围了上来:“娘娘,您真的得多吃点,一会儿才有力气生。”

福元圆恍然明白了众人的意思,呆了片刻道:“庞嬷嬷,本宫想吃你做的药膳了。”

庞嬷嬷闻言一喜,忙道:“奴婢这就去厨房给您端来。”

今天一大早她就亲手给娘娘熬制了药膳,本打算等娘娘从宗人府回太子府后,可以好生补补。

哪知却用在了这当头。

想想也好,至少现下娘娘想吃的药膳正在锅炉上温着,随时都能吃上。

但愿老天爷保佑她们家娘娘,能够顺顺利利生下两位小殿下。

庞嬷嬷一边跑着,一边祈愿。

药膳很快就送去了产房。闻着熟悉又诱人的香味,疼痛中的福元圆顿时来了食欲。

呼啦啦地吃下整整一碗药膳,登时觉得浑身上下都温暖有劲起来。

一旁的嬷嬷们看得笑开了眉眼:“娘娘,一会儿奴婢喊您使劲,您再使劲。不需要使劲的时候,您可要好好休息,莫要浪费了气力。”

福元圆点头称是。

在现代时听过同事讲说好多产妇因为疼痛持续哭喊,到真的要生的时候,力气都被哭叫得差不多了,反倒是没了力气生孩子。

因此现在生产时,不少教程都会教导产妇什么时候做什么事。

秦泽赶回太子府时,便听说太子妃已经送进了产房。

他急急往府里奔去,忽地一个侍卫匆匆跑到了他身后安顺身边耳语了几句。

安顺闻言眉眼一亮,忙伸手拦住秦泽:“殿下,有好消息。”

秦泽一顿,听了他的禀报后眉间闪过一抹喜色:“快,安顺,你亲自快马去接!”

旋即如同一道卷风般奔去了韬正院。

“殿下,您不能进去!”

庞嬷嬷拦在产房前,双臂平伸,极力劝阻,“产房污秽,您万万不能进去!奴婢等会照顾好娘娘,您且在外头等待即可。”

秦泽面容一冷:“让开。”

“殿下!”

庞嬷嬷被秦泽的气势所震,但却依然不肯退让。

秦泽皱紧了眉,斥道:“娘娘情况危急,与其在这里拦阻本宫,还不赶快进去照顾娘娘!”

庞嬷嬷迟疑:“可是您真的不能进去。”

“本宫要进去,谁能拦得住!”

秦泽生气地推开庞嬷嬷,大步流星就进了产房。

“满满!”

彼时福元圆正在经历着一波阵痛,听着秦泽的呼喊只觉得像从云端缥缈传来似的,根本顾不上回应。

秦泽看着媳妇那痛楚难当的模样,登时吓得腿发软。

扑到床前拉住她的手问道:“满满,你怎么样?哪里难受?告诉我。”

福元圆疼得哪有精神回答他这些个问题,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别烦老娘!

她紧紧地攥着秦泽的手,把感受到的痛楚传达了一小半过去,深呼吸坚持一声不吭。

秦泽见福元圆疼得说不出话,感觉着掌心传来的刺痛,紧张得额角都冒了汗。

“满满,你是不是特别疼?这要怎么办?能怎样缓解一下吗?为夫让大夫来开些止疼的方子行不行?满满,你还能说话吗?你说一说?”

福元圆被吵得没法,咬着牙从牙缝里憋出几个字:“闭嘴,或者出去!”

一旁的几位嬷嬷齐齐垂下了头,假装自己是个摆设。

秦泽却是丝毫不恼,忙应声哄着媳妇:“好好好,我不吵我不吵,你好好生,要是疼了,就抓着我。”

待到好不容易过去了一波阵痛,福元圆长吁了口气,看向秦泽:“阿泽,你出去等着,你在这让我分心。”

秦泽无辜地看着媳妇,不想挪坑:“我只想陪陪你,我不说话了成不?”

福元圆摇头,虽说现代好多丈夫陪产的例子,但是,她还是不想这样的她被秦泽看到。

“阿泽,你出去等可好?”

秦泽纠结不已。

这时,银宝从门外探头跑了进来:“娘娘,殿下,了得大师来了。”

夫妻双双一愣。

这生娃的日子,了得大师来凑什么热闹?

福元圆伸手推了推秦泽:“阿泽,你出去瞧瞧。”

秦泽依依不舍:“满满,为夫就在外头,有什么事你喊一声为夫立即就能进来,你别怕。”

秦泽出了产房,带着安顺一道去前院迎接了得大师。

了得大师带了数名僧人进了太子府,见了秦泽后直言来意:“老衲见过殿下,今日过来,是因为老衲昨夜夜观天象,得知太子妃恐怕今日会有一难……”

秦泽肃然一凛,原本担忧的心更是蒙上一层阴霾。

“不知了得大师可有法子替太子妃解去此难?”

他正色问道。

了得大师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老衲带了几位徒儿前来替太子妃诵佛,希望太子妃能平安顺利。”

秦泽引着了得大师等人去了韬正院。

了得大师本不是多言之人,进了院子便直接领着徒弟席地而坐,闭目低声诵起经来。

声音不大,却能给人带来一种安心的感觉。

福元圆歇息中听见了诵经声,不由疑惑问银宝:“银宝,这外头可是传来诵经的声音?”

该不会是她阵痛把耳朵给痛到幻听了吧?

银宝回禀:“娘娘,是了得大师带了他的徒弟前来给娘娘诵经祈福。”

她生个孩子,了得大师带了一群人来给她诵经?

祈福?

古代都流行这样的操作吗?

福元圆只觉得满额头黑线:“该不会还给本宫带了符水过来吧?”

神棍什么的通常很喜欢这一套。

银宝睁圆了眼,从怀里摸出一个纸包:“娘娘,佛教没有用符水一说。不过了得大师给了这个……”

“这是什么?”

福元圆有气无力地瞥了一眼。

银宝道:“据说是护国寺大殿上的香灰……”

福元圆按捺住暴走的冲动。

这特么不是符水是什么?

第442章 生了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442章生了福元圆对了得大师的到来不以为忤,很快就被新一轮的阵痛挪去了心神。

而太子府上下,包括产房里的一众嬷嬷们却如同打了鸡血般兴奋。

这可是了得大师啊!

一年最多能去一趟宫里的了得大师啊!

平日里去护国寺也很少能听他讲上一堂经的了得大师啊!

了得大师不仅来了,还在韬正院为娘娘诵经!

娘娘一定会顺顺利利迈过这一个难关,平安诞下小殿下们的!

产房里的嬷嬷们各个目光坚定,井然有序地在各自位置上待命。

福元圆对这一切变化毫无所觉,她现在唯一的心念就是,快点把包子生下来。

随着阵痛愈发频密,庞嬷嬷送来了一碗参汤。

银宝端了盆子,沾湿了布巾给福元圆擦拭着额角的汗。

“娘娘,您赶紧喝碗参汤,”庞嬷嬷和银宝一起扶起了福元圆,“嬷嬷说宫口开得差不多了,喝了参汤补充力气。”

福元圆连回应的力气都省下了,张嘴小口喝下了参汤,闭眼趁阵痛的空隙恢复体力。

产房外,从宫里赶来的梁公公和平嬷嬷见到席地而坐的了得大师等人,都不由同时掩去了惊讶的神色。

今日事发突然,太子殿下定是从宗人府直接回了太子府,按理说不可能有时间去请了得大师过来助阵。

一来了得大师可不是说请就请的大人物,二来妇人生产可没听说过请僧人诵经管用的事。

那么说,了得大师是自动自发过来的了?

这一深想,两位宫中老人都不由得暗暗惊心。

这太子妃,怕是不得了啊。

就在众人各有所思之际,忽听得产房里传来一声尖叫。

秦泽紧张地跑了过去,平嬷嬷见状上前拦阻:“殿下,您不能进去。”

秦泽扶着走廊的柱子,先前满满阵痛时仍会深呼吸忍耐,而今忍不住叫了出来,定是已然疼得不行了。

不,他要进去陪着她。

然而平嬷嬷执意不肯:“产房乃污秽之地,殿下万万不能进去。”

“况且,娘娘正在里头生产,若是分心注意殿下,怕是会泄了一口气!”

“要知道生产妇人就是靠着那口气把娃儿生下来的,所以,殿下万万不能进去。”

秦泽将平嬷嬷的话听了进去,退了一步道:“本宫不进去,本宫就在这里等。”

他不自觉地抱住了柱子,一颗心全悬在了半空中。

产房内。

“娘娘,再使把劲,”两个稳婆一左一右地推着福元圆的肚子,还有一个在后头看着道,“已经看见小殿下的头了,娘娘,用力!用力!”

“啊——”

福元圆配合着稳婆的要求,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终于听见了稳婆惊喜的声音:“生下来了!生下来了!”

不过转瞬,就听见一声小猫般地哭喊声响起,福元圆睁开眼,一个小小的粉红的小家伙被稳婆抱到了她眼前。

“恭喜娘娘,是皇长孙殿下!”

那厢立马就有候着的奶嬷嬷上前接过小太孙,庞嬷嬷抹了抹眼角的湿润,回到福元圆身边:“娘娘,还有个小殿下,您再含片参片。”

福元圆自然没有忘记肚子里还有个包子等着出来。

只是前面这个包子已经耗费了她许多的精力,她忽然觉得有些头脑发昏。

她闭了闭眼。

再度睁开时,见到的是庞嬷嬷和银宝紧张的眼神。

人中隐隐作痛。

她蓦地清醒了。

她刚才昏过去了?

“娘娘,您快使劲,还有个小殿下。”

银宝似乎带着哭音,双手紧紧地攥着她的手。

福元圆用力地点点头,一咬牙再度用力起来。

“生了个男娃娃?”

坤宁宫中,刚接到报喜的皇后娘娘高兴地站了起来,“好!太好了!还有一个呢?是男娃还是女娃?”

禀报消息的嬷嬷忙道:“奴婢还不清楚,太子妃娘娘刚生下皇长孙殿下,平嬷嬷就让奴婢先回来给娘娘报喜。”

皇后点头笑道:“好,下去领赏!”

此刻御书房里,庆元帝亦听闻了皇长孙出生的消息,龙颜微悦。

“了得大师带人去了太子府?”

听了太监的禀报,他龙目一顿,“可是太子让人去护国寺请来的?”

太监忙回应:“回皇上,听说是了得大师夜观天象,算得太子妃娘娘今日会有一劫,刻意从护国寺赶去太子府为娘娘诵经求福。”

庆元帝闻言,摆手让太监退下,起身走到书架前。

了得大师的这番举动,颇耐人寻味。

韬正院里。

不知情的人都在为皇长孙平安诞下相互道喜,产房里的嬷嬷婢女们却各个神情严肃,气氛如同绷紧的弦。

秦泽得闻第一个儿子出生心中喜悦,但很快就发觉了不对劲。

为何产房里突然安静了下来?

满满先前的痛呼声断了?

他忍不住上前拍门大喊:“满满!满满!”

吩咐人回宫报喜后返回的平嬷嬷见状忙拉住秦泽:“殿下,奴婢进去看看。您稍等。”

不多时,她从产房走了出来:“殿下,娘娘先前不过歇息片刻,现在在生产,您别急。”

语落,便有听到了里头的用力呼喊声。

秦泽的心方才安了安。

却没发现平嬷嬷神色凝重。

“娘娘,再使点劲儿,”稳婆齐心合力地鼓励着福元圆,“快看到小殿下的头了,娘娘!”

福元圆只觉头脑愈发昏涨,只觉得像是有人用木棒子一下一下捶着她的脑袋。

她似乎真的没力气了。

怎么办?

这要怎么办?

还有个包子在肚子里……

“娘娘,您再不使劲儿,肚子的孩子就会没命了!”

银宝的声音突然在她耳边炸响。

惊得福元圆猛然睁开眼。

“啊!”

她用了生平最大的力气,使劲,使劲,再使劲!

“哇……”

一声嘹亮的哭声在产房里响起,众人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娘娘,是个漂亮的皇孙女殿下!”

福元圆勉力睁开了眼,瞧了瞧与第一个包子看着没啥区别的第二个包子,头一扭就陷入了黑甜乡中。

“娘娘!娘娘!”

银宝心中一颤,耳边就听到稳婆大喊:“不好了,娘娘大出血了!”

第443章 危急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443章危急产房里传出第二声娃儿的哭声,让门外守候的一众人等纷纷松了口气,人人脸上洋溢着笑,对着秦泽道喜:“恭贺殿下,喜得龙凤胎!”

秦泽喜上眉梢,心里惦记着媳妇,正准备推门进产房,就听得里头一声惊呼:“不好了,娘娘大出血了!”

门外众人的笑意霎间凝结在脸上。

产妇大出血,在当下的时代那可是如同接到阎王诏令般的危急症状!

秦泽顾不得思考,大手一推就冲进了产房。

屋里头待命的女医官正在努力施救,有人低喊:“娘娘昏厥过去了,这个时候不能昏,千万不能昏!快想办法让娘娘清醒过来!”

银宝闻言扑向了福元圆,掐人中,摁穴位,不停呼唤:“娘娘,你醒醒!你醒醒!”

秦泽进屋时,满屋子的血腥味让他不由自主地晃了晃。

满满,是用生命来迎接他们的两个孩儿!

他快步走到福元圆身边,单膝跪下拉着她的手道:“满满,为夫来了,你快醒醒!”

福元圆恍若不闻,像是没有生息的破布娃娃般躺在床上,任秦泽怎么呼唤,怎么摇晃,她都没有反应。

秦泽吓得双手直颤,一种莫名的恐惧袭上心头。

“殿下,您让开一下,奴婢施针试试。”

银宝抖着手从怀里掏出针包。

秦泽闻言忙让了开。银宝用力地抹掉眼睛的泪,使劲一掐大腿,拿出银针缓缓刺入了福元圆的眉心。

银宝手很稳,扎了数根银针后又拔出:“殿下,这套针术施了后,娘娘应该会很快醒转。”

然而等了数个瞬息,福元圆却依旧一动不动。

一旁的庞嬷嬷急得直抹眼泪,她忽地像想起什么,急急问道:“银宝,刚才了得大师给的药包呢?快冲给娘娘喝!”

银宝和秦泽同时一愣。

庞嬷嬷却着急地端来了一碗温水:“了得大师不是说如果遇到紧急情况,可以让娘娘喝下这药水?”

银宝被动地从怀里掏出药包,声音虚弱:“可是了得大师说这是护国寺的香灰……”

“了得大师给的东西,绝对不会有错!”

庞嬷嬷一把抢过药包,小心翼翼地往碗里倒去,随后又扶着福元圆坐起来,一点一点地把碗里的水喂进她的嘴里。

不知何时,了得大师等人的诵经声音传进了产房,犹如绕梁一般绵延不绝,让人心神渐渐安定。

福元圆慢慢地睁开了眼。

“满满!”

秦泽惊喜地握住她的手,“你醒了?”

“我……”

福元圆只觉得浑身轻飘飘的,好像随时能够被风吹跑一般,她轻轻回握住秦泽,嗓音沙哑,“阿泽,来到这个世上,遇见你是我最幸福的事。”

秦泽蓦地一僵,握紧了手心中冰凉的手:“满满,你先别说话,你保持清醒,一定要保持清醒。”

福元圆的话让他心中恐惧骤增,他忍不住扭头问女医官:“太子妃醒了,你们快点,快点……”

两位女医官却是束手无策,太子妃出血过多,怎么止都止不住!

“银宝,你晓得怎么救娘娘吗?”

秦泽看着女医官慌乱的神色,心头更是咯噔一跳,抬眼看向银宝。

银宝咬着唇不让眼泪流下。

对妇科,她是真的不在行。

要是死老头在就好了!

就在众人万念俱灰之际,忽地听到外头传来安顺大呼的声音:“郄神医到了!殿下!郄神医到了!”

郄神医到了?!

秦泽猛然一震,就见银宝如同疾驰的利箭般射了出去,他不过才站起身,就见着银宝拽着郄神医像旋风一样卷了进来。

“死老头,你怎么才来!你怎么才来!”

银宝呜呜哭着,把郄神医往福元圆身边带,“你快给娘娘看看,你快给娘娘看!”

郄神医从未见银宝哭成这个样子,就算是幼时被乞丐们群殴,打得只剩下一口气,银宝也没有哭过。

他一把塞了一张帕子到银宝手里:“别哭了!老夫来了,谁也带不走你们娘娘,滚一边擦干净你的脸去!”

言罢,谢神医不再废话,冲秦泽点了点头:“务必让娘娘保持清醒!”

“其他的人都出去,别碍着老夫救人!”郄神医一叉腰,把什么稳婆女医官嬷嬷统统赶了出去,“银宝你擦完脸就给老子滚回来做事!”

郄神医中气十足的声音给布满绝望压抑气氛的产房带来了一丝希望。

一众嬷嬷女医官们顺从地出了去,都站在产房外等待。

御书房与坤宁宫中。

帝后得知皇长孙诞生后,心情愉悦地等着下一个好消息。

哪知左等右等都不见有人回来禀报。

两人不约而同地心生疑虑,相继让人前往太子府询问最新消息。

不多时,就有嬷嬷和太监匆匆带回来了太子府的消息。

“是龙凤胎?”

皇后娘娘闻言,心中越发欢喜。

龙凤胎在皇室来说可是祥瑞之兆!

那嬷嬷颔首应了是,随即面色犹豫。

皇后见了心中一咯噔,问道:“怎么了?”

“回娘娘,太子妃娘娘产下龙凤胎后,大出血……”

嬷嬷擦了擦额角的汗,紧张道。

“大出血?”

皇后睁大了眼,难怪这许久不见平嬷嬷让人回来送信,恐怕太子妃正处于最危急的时刻。

“现下情况如何了?”

那嬷嬷回来时,郄神医尚未赶到太子府,是以并不清楚情况。

她回应道:“听说娘娘昏迷过去,施了针和又用了了得大师给的药粉后总算醒了,但是,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女医官们说血流太多,止都止不住,奴婢回来时还在抢救,不知道现下的情况。”

皇后颓然地坐倒在位置上。

那嬷嬷又道:“奴婢听平嬷嬷说,是因为晋王侧妃给太子妃娘娘用了催产药,才会引来大出血的后果。”

“那催产药药性凶猛,”嬷嬷继续道,“娘娘生下皇长孙殿下时还算顺利,但是在生皇孙女殿下前,据说就已经昏过去一次,还是吃了人参拼了命才把皇孙女殿下生下来。”

“恐是一生下皇孙女殿下后,太子妃娘娘就松了那口气,彻底昏了过去。”

第444章 无恙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444章无恙皇后只觉眼前一黑,扶着凤椅扶手闭了闭眼。

太子妃中了晋王侧妃的暗算,能够顺利生下两位皇孙已是不易,这妇人产后大出血,可没听说过有几个能救回来的。

一想到太子妃千里迢迢赶去扬州城,为太子和沈府射杀晋王,又在沈府送走了外曾祖父,之后回到京城不止没有回太子府安心歇上一日,就关进了宗人府。

两天的四部审讯,宗人府在饮食上的苛扣,晋王侧妃居心叵测地拦阻和下药……

皇后脑海里闪过这一桩桩,一件件,凤目渐渐湿润。

太子妃,这孩子真是坚强得太让人心疼了。

经历过那么多风雨摧折,在最脆弱的时候受了催产药,能够顺利诞下两位皇孙,这世上恐怕除了太子妃,没有那个女人能够做得到。

然而,为何她不坚持到最后?

她可知道付出了这么多,正是应该拥有平静快乐的儿女缠绕膝下的生活,她怎能就这么离开?

她若是走了,阿泽怎么办?

身为母后,她太明白阿泽对这个媳妇的感情了。

皇后只觉得头胀欲裂,就听得外头宫人喊道:“皇上驾到!”

“皇上!”

皇后娘娘擦了擦眼角,快步上前行礼。

庆元帝大步走了进来,扶起皇后带着她一道坐下。

他龙目一扫,没错过皇后微微发红的眼眶。

想起先前听闻的消息,不由心下一叹。

身为皇上,他对沈老太爷本就心生愧疚,倘若太子妃诞下皇孙后就这么走了,他会更加愧疚难当。

“没事的,太子妃定然吉人天相。”

庆元帝长吁了口气,在御书房听了太子府传回来的消息后,因为心中郁结,才让人摆驾坤宁宫。

他想找人说说话,这宫里,适合说太子妃的事情的,除了皇后没谁了。

“朕听说郄神医赶到太子府了,”庆元帝拍拍皇后的手,“有他在,太子妃定能跨过这个坎。咱们且等着消息。”

皇后闻言,眼睛一亮。

她派去打听消息的嬷嬷回来得早,还不曾听说郄神医的事。

“自打知道太子妃是双胎,阿泽就派人四处去寻郄神医,”皇后思忖道,“寻了好几个月都未曾有找到郄神医,竟然在这当下找到他了?”

她笑着双手合十,“那真是佛祖保佑我们皇家!”

庆元帝微微一笑:“郄神医素来神龙见首不见尾,朕听闻是前几日阿泽派出去的人找到他,一路赶往京城,今日一早还在离京城十数里地外,幸好及时赶了回来。”

“那真真是太好了!”

皇后喜极而泣,“皇上,不说郄神医,臣妾听说了得大师还带亲自人去了太子府诵经祈福,这定是为了保佑我们皇家子嗣。”

帝后你一眼我一语,彼此间的忧心愁云渐渐散了不少。

两人续着闲话,又用了些茶点,约莫半个时辰后,终于见到梁公公和平嬷嬷赶回来的身影。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梁公公跪下报喜,“太子妃顺利诞下一对龙凤胎,皇长孙和皇孙女虽说月份尚不足,但身体健康,只需好好养上些时日,定能白白胖胖!”

庆元帝眉开眼笑,旋即又问道:“太子妃如何了?”

梁公公想起那惊险一幕,忍不住用袖子擦了擦额角:“回皇上,太子妃娘娘在郄神医的妙手回春下,已然没有大碍。只是因为亏空过多,需要静养一段时日。”

“好!”庆元帝高兴地站起身,“赏!”

庆元帝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坤宁宫,皇后娘娘喜气洋洋道:“皇上刚给太子府送去了不少赏赐,咱们坤宁宫也赶紧多送些赏赐过去!另外,准备多点儿补品给太子妃!”

平嬷嬷忙笑着应下去安排。

待回到殿内时,正见着皇后娘娘舒心地饮茶。

“对了,”皇后忽地想起一事,“晋王侧妃现下在哪里?”

这事儿平嬷嬷还真的知道,她离开太子府时,还瞧见了前院花厅里等待的平国公老夫人。

“回娘娘,晋王侧妃在宗人府前中毒无人知晓如何解救,平国公老夫人就带着她亲自去了太子府。”

平国公老夫人带福元青抵达太子府,如果不是福元圆曾交代让人善待老夫人,太子府的人早直接把老夫人和福元青一道赶出府去了。

饶是如此,太子府的人对老夫人亦没有好脸色,按着规矩带去了花厅,上了茶便没有下人留着伺候。

更别提替老夫人传达想见太子妃的事儿。

太子妃正忙着生孩子呢!

谁顾得上您啊?

倘若不是您和这该死的晋王侧妃,他们娘娘至于这么危险吗?

一众下人恨不得一人一口唾沫星子把花厅淹了,自是没人搭理她们。

老夫人带着福元青,就这么孤零零地呆在了太子府的花厅里。

她不能走。

她是太子妃的亲祖母,却又间接害了太子妃早产。

太子妃肚子里可不是普通的孩子,那是皇嗣!

说不定还是皇太孙!

若是太子妃和皇孙因为她有个三长两短,平国公府担不起这个罪名。

身为祖母,她亦关心元圆的情况,她要亲自留在太子府,第一时间得知元圆的消息。

而卧俯在花厅长椅上痛苦呻吟的福元青,她最疼爱的嫡长孙女,能不能活下来,还要看太子妃和皇孙的情况。

若是一切顺利,她还能拼着老脸不要去替福元青求个解药。

若……,就让福元青亲自上路去给太子妃赔不是罢!

老夫人呆坐在花厅,脑海里滑过一个又一个想法。

“祖母……”

福元青气若游丝的声音在老夫人耳边响起,她颤巍巍地起身走了过去,“祖母,元青好疼,祖母,去帮元青要解药……”

老夫人平静地看着福元青。

她面上一块发紫,一块发青,一块发红,各种颜色遍布,看着极为渗人。

不止如此,她的眼角鼻翼,还有嘴角都溢出了黑红黑红的血丝,脸颊上的皮肤似乎裂开了不少小小的口子,口子上正有恶心的脓水往外溢出。

老夫人不忍直视。

转开头道:“元青,你这是咎由自取啊!”

第445章 求恕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445章求恕“祖母,您怪元青吗?怪元青利用您吗?”

福元青断断续续用气音问道。

一双眼睛有气无力地抬了抬,只见着老夫人挪开了眼,根本没有望向她。

老夫人握了握拳没有说话。

福元青怔了怔,不想素来疼爱自己的祖母,见自己如今这副可怜模样,竟然无动于衷。

不可能的,这是最疼爱她的祖母,比爹娘更疼爱几分的祖母。

祖母说过无论她做什么事都会支持她,都会站在她的这一边的。

她垂了垂眸,委屈道:“祖母,元青真的不是故意利用您,元青没了王爷,感觉天都要塌了。”

“那日得知了王爷身死的消息,”福元青苦苦一笑,“元青恨不得立即跟着王爷去了。”

“但元青想到了祖母,元青怎能让祖母白发人送黑发人?元青不能那般不孝啊!”

“祖母,”福元青哭得涕泪横流,“元青只有祖母了,除了祖母没有人再怜惜元青,祖母,要是您不能原谅元青,元青这就随着王爷去了!”

“祖母就是这么教你的?”老夫人气怒转过身,“祖母教你欺骗长辈,对堂姐妹下药?这些你都从哪里学来的?你还配做我平国公府的人吗?”

福元青呜呜直哭:“祖母,元青没办法啊!是太子妃杀了王爷,元青身为侧妃,元青要为王爷报仇!元青不能眼见着杀害王爷的人逍遥法外!是,没错,太子妃是元青的堂妹,可她又哪有顾忌姐妹情分?她不仁在先!祖母,您怎能怪元青不义?”

老夫人冷斥一声:“你也知道说逍遥法外!若太子妃真的不该杀晋王,四部同审自然会对她审判!你私自对太子妃出手,你这是要置平国公府于何地?”

“你可知道谋害皇嗣是抄家灭族的大罪!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若太子妃没事还好,若真有什么问题,就是你我今日就在太子府以死谢罪,皇上也未必会绕过平国公府!”

老夫人恨极,手指着福元青直发抖。

福元青听了,嘴角是一抹凄厉的笑:“祖母,她好不了的!那催产的药,她怕是连孩子都生不下来!就算真的幸运生了,定然也难逃一死!”

“啪!”

老夫人一巴掌拍了过去,福元青被打得头脑发晕,好一会儿都回不过神来。

“太子妃若有事,你我今日都讨不了好!”

老夫人不欲再与她说话,转身走到一旁气怒不已。

韬正院。

“太子妃现下已然性命无忧,但因出血过多,犹需静养一段时间慢慢恢复。”

郄神医与秦泽步向隔壁屋,一对双生儿便歇在这里。

秦泽对着郄神医,恭敬地行了一个大礼:“多谢神医出手相救。”

郄神医坦然受了,笑容可掬地扶起秦泽:“是太子妃福大命大,正巧老夫赶了回来,倘若在晚上片刻,恐怕就算老夫有一双圣手也难救回。”

众人不由唏嘘。

“还请神医替本宫两位孩儿检查一二。”

秦泽引着郄神医到了双生儿前。

郄神医仔细查诊一番,摸着胡须道:“两位小殿下虽说尚未足月,但身子是健康的。”

“只是到底月份不足,头三个月莫要让娃儿出门受了风,”郄神医交代道,“往来探视娃儿的人不可过多,以免娃儿被传了不干净的气息。”

秦泽连连应是。

让银宝带着郄神医下去安置,又亲自送了得大师等人出了太子府,这才听桑老头提起国公府老夫人和晋王侧妃一直等下前院花厅一事。

秦泽想了想,召来了银宝,一同去了花厅。

老夫人见秦泽前来,忙起身行了君臣之礼,秦泽目光复杂地扶起老夫人。

对宗人府前发生的事,他虽知老夫人并不知道着了晋王侧妃的道,但满满到底是因为老夫人而中了药,为此在鬼门关走了一圈,差点就……

一想到这个,他委实难心平气和。

老夫人见秦泽久久不喊起,心头蓦地一紧,问道:“殿下,不知娘娘和两位小殿下可还平安?”

秦泽吁了口气,伸手扶起了老夫人道:“满满和两个孩子都平安。”

老夫人闻言一喜,忙起身道贺:“恭喜殿下,娘娘吉人自有天相,真是太好了!”

“不可能!”趴在长椅上的福元青失声尖叫,“太子妃不可能还好好的!她中了我的药,她必须得……”

“啪!”

老夫人上前又是一个耳光打过去,愤怒道:“元青!到现在了你还胡言乱语?你快给殿下请罪!你还想不想活命了!”

福元青捂住脸颊,奋力地摇摇头,但到底不敢再乱说话。

身上宛如万蚁钻心般的痛楚一波接着一波,几乎让她无法呼吸。

脸上的麻痒疼痛更是使得她不敢想象自己的面容成了何等模样。

福元圆没有死的噩耗几乎让她肝胆俱裂!

倘若福元圆没了,她就是随着一道去地狱也甘心情愿。

但福元圆却活过来了!

那她更不能就这么死了!

她不能就这么死了!

她无论如何也要比福元圆活得更长!

见福元青乖乖闭了嘴,老夫人咬咬牙,走到秦泽跟前跪下。

“殿下,今日之事,老身知万死难辞其罪!幸得太子妃和两位小殿下安好,不然老身定然让元青这个孽障下去亲自给太子妃赔罪!”

“然而晋王侧妃到底因为痛失王爷才会如此糊涂,”老夫人红了眼,哽咽道,“求殿下看在老身的面子上饶她一回!”

秦泽默然不语。

老夫人俯首道:“殿下,老身求您了!”

秦泽缓缓叹了口气,老夫人毕竟是满满的亲祖母,他再狠心也不能见着老人家这么一直跪下去。

伸手扶起了老夫人:“晋王侧妃所做之事,交由宗人府去审理,本宫答应祖母,不会插手此事。”

老夫人闻言,心中一喜。

只要太子殿下不立即要元青赔命,元青就算遭罪些但至少性命无忧。

宗人府那边总还能够疏通一二。

她想了想又道:“银宝姑娘对晋王侧妃下的毒,不知能否替晋王侧妃解去?”

第446章 拒绝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446章拒绝秦泽往旁边走了一步,表明态度:“此事本宫不做干涉,且由银宝自行定夺。”

老夫人闻言,充满希冀地看向银宝。

银宝面无表情:“对不住了老夫人,当时晋王侧妃对娘娘下药,奴婢一时情急便将身上的所有毒粉都给晋王侧妃招呼了过去,那些毒粉都是奴婢最近随手研究着玩的,还没来得及研究解药呢!”

“没,没有解药?”

老夫人身子一颤,如遭雷击。

“银宝,你告诉老身,研究解药需要多长时间?你这些毒药的药性到底为何?可会致命?”

银宝嘴角抽了抽:“若是会致命,晋王侧妃就不会还活得好好的了。”

都怪她最近心善,研究的都是那些无关痛痒的毒药,要是整整致命毒粉,晋王侧妃还能在这里哀嚎着逍遥?

早特么去见阎王爷了!

真是失策了!

银宝表示很痛心。

老夫人却是松了一口气:“银宝,你赶紧替晋王侧妃将解药配出来。老身保证,不会让晋王侧妃将中毒之事怪罪于你。”

银宝眼皮跳了跳,瞅了一眼惨不忍睹的福元青,合着晋王侧妃还想怪罪她?

“晋王侧妃对娘娘不利,”银宝想了想,口齿清晰道,“奴婢反击本在情理之中。如若要奴婢配制解药,还需娘娘同意才行。”

谁怪罪谁还不一定呢!

遭了她一堆的毒药还想怪罪她?

嗤!

她倒是不乐意解了!

能把她怎样?

老夫人面色白了白,心中暗恨银宝这个死丫头不给面子,转向秦泽道:“殿下,不知老身可否去探望下娘娘?”

秦泽一口拒绝:“祖母,满满正在休息,不便见人。此事祖母无需担忧,待满满醒来,本宫自会替祖母询问。”

语毕,就见安顺带了几位士兵匆匆赶来。

“殿下,宗人府的官兵要抓拿在宗人府前下药谋害太子妃的晋王侧妃回宗人府受审。”

宗人府的官兵早就到了太子府前,因为太子妃生产太子府全面戒严,桑叔领着府兵不让任何闲杂人等进入太子府。

如今太子妃顺利生产,安顺才做好交涉前来征求秦泽意见。

秦泽背手走到一旁:“人在此,请自便。”

几位士兵走到福元青跟前,被她的模样唬了好大一跳。

这究竟是人是鬼?!

福元青不甘被捕,连连向老夫人求救。

老夫人摇头叹气:“元青,你既然犯了事就要接受应有的惩罚,祖母帮不了你。”

韬正院。

福元圆醒来时已经是三日后。

她睁开眼见到的便是秦泽关切欣喜的目光:“满满,你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

“阿泽?我还活着?”福元圆声音暗哑。

曾有一度,她已然感觉不到任何知觉,心想这次怕是真的撑不过去了。

“满满,你好好的,不许乱说!”秦泽伸手抵住她的唇,“郄神医赶到了,是他将你救了。”

福元圆怔了怔,唇角漾起一抹绝美的笑容,她握住了秦泽的手:“阿泽,活着真好。”

“我们的娃儿呢?他们可都还好?我可以见见他们吗?”

秦泽微笑颔首:“娃儿们在隔壁屋,我这就叫人带过来给你看。”

福元圆生娃后就被抬到了与婴儿房相通的屋里,两位奶嬷嬷得了吩咐,将两位小殿下抱了过来。

“他们好小。”

福元圆往床里头挪了挪,示意奶嬷嬷将娃儿放在床上,侧身看着约摸只有胳膊长短的小肉团子,眼底溢满了母爱。

“阿泽,你给娃儿们想好名字了吗?”

秦泽笑道:“大名由父皇取,小名儿,为夫想着不如由满满来取?”

福元圆托腮看着两个小不点儿:“哥哥叫康哥儿,妹妹叫宁姐儿,好不好?”

“好,”秦泽笑应,“福寿康宁,是个好名字。”

福元圆柔柔笑了,她正是这个意思。

做了父母,才知道不求孩子多与众不同,只盼他们一生福寿康宁。

“阿泽,我想亲自哺乳,可以吗?”

秦泽一愣,不解道:“府里有足够的奶嬷嬷,况且你生产失血过多,本该好生进补休养一段时间,若是亲自哺乳,恐怕会对你影响甚大。”

福元圆微笑。

在大庆朝,只要家境稍好的府里,主母都会请奶嬷嬷为孩子哺乳。

秦泽没有从这个角度去反对她的提议,让她心中颇暖。

“阿泽,你可知道初乳对娃儿来说很珍贵?”

福元圆怜爱地看着孩子,对于未足月的孩子来说,初乳可比黄金。

秦泽却是第一次听这个说法,一时犹豫。

“满满,这事事关你的身子康健,不可草率。”他斟酌道,“待问问郄神医再定可好?”

福元圆没有坚持,伸手推了推秦泽:“那你快去问。”

秦泽默了默,依依不舍地看看媳妇孩子,大步出了屋。

回来的时候却是一脸古怪。

对满满的说法他本是不相信的,什么初乳赛黄金的说法,从没听说过。

之所以乖乖去找郄神医,一是因为这是媳妇的意旨,二是媳妇醒了,想着去找神医问问可有啥需要注意的。

没想到郄神医对福元圆的说法很是赞同,可没把秦泽给惊了一惊。

“太子妃所说非常正确,”郄神医颔首,事实上如果是寻常人家,他会建议让母亲亲自喂母乳,但毕竟是皇家,“两位小殿下到底未足月出世,亲生母亲的母乳对他们来说非常珍贵。”

福元圆听了秦泽的转述,笑眯眯道:“不止如此,喂母乳对母亲来说也是好事。”

不仅能疏通乳腺,而且还能帮助子宫尽快恢复,简直是百利而无一害。

秦泽被说服了:“但这几日你要好好补补,待身子好些了才能开始喂母乳,而且,毕竟是两个娃儿,若是不够的话……”

福元圆点头:“不够的话让奶嬷嬷顶上,这我知道的,总不能饿着娃儿。”

夫妻俩喁喁私语,俩襁褓中沉睡的娃儿不知何时醒了,哇哇地嚎哭起来。

福元圆仔细听着:“康哥儿的嗓门还不及宁姐儿呢,八成是饿了。”

两位奶嬷嬷被召唤了过来,抱起两个娃儿去了隔壁喂母乳。

福元圆好生惋惜。

她现在还没开奶,想亲喂还不行。

门外传来了庞嬷嬷的声音:“娘娘,殿下,皇后娘娘过来了。”

第447章 洗三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447章洗三皇后娘娘进了屋,摆手道:“都下去罢。”

平嬷嬷闻言带着一应宫婢退了下去,原本屋里头只有秦泽和福元圆两人,而今清了场子,就多了皇后一人。

“元圆,辛苦你了。”

皇后推开秦泽,坐在福元圆面前握住她的手,“阿泽,你媳妇借给母后说说话。”

秦泽摸摸鼻子,媳妇刚醒过来,他还没看够的。

不过碍于母后的要求,只好从旁拉了张凳子,坐在边上。

皇后目不转睛地看着福元圆,伸手怜惜地抚了抚她的脸颊:“元圆吃苦了,瞧这脸蛋儿都瘦了一圈,母后一想到你经历的事,就觉得心里特别难受。”

她拿出帕子擦了擦眼角,“幸好郄神医及时赶来了,你是个有大福气的孩子,今后的日子定然会顺利美满的。”

福元圆拉住了皇后的手,感受到她如同母亲般真心的疼爱,笑得很甜:“母后放心,元圆没事,好着呢!您别因为担心而伤了身子,这样反倒是元圆的不是了。”

皇后笑着点头,一手拉着福元圆,一手拉着秦泽,将他们的手交叠在一起:“你们夫妻共患难,不离不弃一条心,母后和父皇看在眼里,很是欣慰。”

她说到这里,看看四周顿了顿道:“元圆的舅母是苗阿国十一公主之事,是这次审案里救了你们的关键之处。”

福元圆和秦泽对视一眼,聆听皇后的话。

“那日旁听审讯的人多,这事情无论如何瞒不下去,镇国公正因为这件事焦头烂额。”

事实上,太子一派,包括常太傅等人都在暗中推波助澜。

镇国公在大庆朝根深蒂固,旗下官员无数。

这一切的大前提都在镇国公一心为大庆上。

倘若镇国公有异心,离心离德的官员定然会愈来愈多。

没有谁愿意被挂上通敌叛国的标志。

镇国公为了擦干净这件事的尾巴,这些天是耗费了极大的力气,所以才将原本对着秦泽夫妻俩的利爪收了起来。

“镇国公不可能真的通敌叛国。”

皇后幽幽叹了一声。

要真是通敌叛国多好。

她拍了拍两人交握的手,根据常太傅了解的信息:“顶多是与苗阿国有些私下的利益交换,从中获取好处罢了。”

“会是什么利益交换?”福元圆疑问。

皇后摇摇头,再多的细节她并不知晓。

“无论如何,这次能顺利躲过就是幸事,其他的事从长议之。”

三人互换了眼神,皇后又换了话题:“今日是两个娃儿的洗三的日子,母后过来给他们送洗三礼。”

因为两个孩子不足月,秦泽夫妻俩决定无论洗三还是满月都不打算请宴,以免折腾了娃儿。

“母后,”秦泽回应,“康哥儿和宁姐儿就在隔壁屋里,儿臣带您过去看看?”

皇后随着秦泽去了看孩子,不多会儿就回转了,皇后眼里满是欢喜。

“长得和阿泽小时候可真是一模一样!”

“孩子虽说健康,但还太小,可莫要随便让人去探望。”皇后叮嘱。

秦泽点头应了。

他们夫妻是实在人,一切以两个娃儿安全舒适为重,除了至亲,想见娃儿一律拒绝。

皇后放心了,起身道:“母后不便久留,待元圆身子好了,在宫里见面再叙。”

娃儿们的洗三礼,虽说太子府完全没有宴请的意思,然而送礼的人家却是络绎不绝。

大多数都是由府里的管事送礼上门,关系熟络的还会亲自来太子府贺喜。

皇后娘娘走后,秦泽就被一波又一波的拜访人潮淹没了。

“恭喜皇兄!”

秦昊来得较早,一进门就嚷嚷道,“快带弟弟去瞧瞧我的宝贝侄子和侄女!”

身为准父亲一枚,他表示好期待!

顺带着对侄子侄女更是充满了叔父之爱!

秦泽一掌把企图往后院冲的秦昊按住:“礼皇兄都收下了,多谢了哈!你那侄子侄女今天还不宜见外人。”

“外人?”秦昊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皇兄,弟弟哪里是外人?弟弟可是他们的亲叔啊!同生死共患难的亲叔!”

秦泽送了一枚白眼过去:“亲叔更不能看了,你这脏兮兮的,没的把娃儿屋里空气给弄脏了。”

秦昊桑心地低头看自己,他哪里脏了?

这衣裳是新换的,出门前还洗过脸了,被皇兄这么嫌弃真的太委屈了。

“得!”秦泽拉着他,往迎客的花厅走去,“你这么闲帮皇兄招呼上门道喜的客人,记得婉拒要见娃儿们的请托。”

把秦昊塞去了花厅,秦泽又交代了句:“若是来了需要皇兄亲迎的人,让人到后院叫皇兄。”

“你皇嫂刚醒,皇兄去陪陪她。”

眼见着秦泽一溜烟跑了,秦昊挠头:“皇兄,弟弟还生气着呢!就知道使唤弟弟……”

秦泽回到韬正院时,福元圆正在喝催奶汤。

她的身子底子很不错,清醒后精神头颇足,又有庞嬷嬷亲手炮制的各种汤水膳食,吃得欲罢不能。

“阿泽,我要是胖了你会介意吗?”

福元圆在享受美味间歇挑了个常人爱问的问题问了问。

秦泽摇头:“无论满满是什么样子,我都不会介意。”

福元圆并没有因此觉得甜蜜,反对道:“若是我胖到连五官都变形,身上全是赘肉,你不被吓跑了才怪!”

“不过,”福元圆问这个问题并不是请示,而是某种意义上的知会,“为了让娃儿们吃得营养,这半年内我都会吃好睡好,所以,估计无法避免的事情就是,发胖。”

“当然我不会让自己胖得难以入目,只是,苗条瘦削什么的,短期内和我无缘。”

提前知会下秦泽,免得他有不合理的期望。

不过在她看来,秦泽并不是那种人。

秦泽算是听明白了媳妇的意思,伸手捏捏她的鼻子:“放心,尽管吃!为夫陪你一起吃,要胖咱们夫妻俩一起胖!这样你就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了。”

言罢,他示意庞嬷嬷多送上一套碗筷,和福元圆两人胃口大开的吃着月子菜。

福元圆偷摸笑了。

听说啊,那些陪媳妇一起吃月子菜的老公们,都会幸福地长胖……

待她坐完月子,得重新将晨练捡起来才是。

“殿下,娘娘,沈老爷来了。”

第448章 小聚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448章小聚沈从自审案结束后就随着大伙儿住进了太子府。

福元圆生产时亦一直陪在韬正院,今日得闻福元圆醒了,收拾好所有行装才到韬正院见她们。

“舅舅。”

他进了门,就见着福元圆和秦泽两人一个坐在床上,一个坐在床沿,正在大快朵颐。

沈从眼底闪过一抹愉悦的笑意:“看来是舅舅打扰满满和殿下了?”

福元圆放下筷子:“舅舅!都是一家人,您可别见外!满满这是三天没吃东西了呢,饿得慌!舅舅,庞嬷嬷的手艺极佳,您快坐下来一起尝尝?”

沈从拒绝:“满满,你可别以为舅舅看不出来,这可都是月子餐,吃了非得长膘不可,舅舅不吃。”

同情地拍了拍秦泽:“殿下好样的,舅舅欣赏你。”

秦泽嘴角扬了扬:“那是舅舅目光独到!”

福元圆忍不住扑哧一笑。

沈从在一旁坐下:“你们继续吃,舅舅过来是有话和你们说。”

“今天是康哥儿和宁姐儿的洗三礼,”沈从从怀里掏出一对锦盒,“这是舅舅给他们的小礼物,俩小家伙快点儿长,待舅舅下次来京城再好好抱抱他们。”

生产那日沈从在韬正院,自然听闻了郄神医吩咐少让人进俩娃儿屋子的事,识趣地主动表明立场。

“这个,”沈从又从怀里拿出一个墨黑的小锦盒,珍而重之地递了过去,“满满,这是给宁姐儿的。是沈氏家主的传家玉佩。”

福元圆伸手接过,好奇地打开了个口子:“舅舅,能拿出来看看吗?”

沈氏家主的传家玉佩,她还未曾见过呢。

沈从笑道:“自是可以。”

福元圆利落地将锦盒打开,里头躺着一个成色极好的玉佩,玉佩背面刻了一个“沈”字。

“等宁姐儿大点就给她戴上。”福元圆笑着接下了。

“舅舅准备等会儿便启程回杭州。”

沈从将另一个来意道出,“你爹娘一直守在扬州沈府,想必得知你的消息后归心似箭,舅舅赶回去,好让你爹娘尽快回京。”

那日他们从扬州回京受审,沈氏和福平远留在扬州沈府给沈老太爷守灵,并没有回京。

福元圆感动地点了头:“舅舅,那您路上小心,等一切安置妥当,您再来京城住上一段时日。我们有了闲暇,也回去扬州。”

沈从一笑:“舅舅打算过段时日就在京城买个宅子,家主在京城,舅舅可得长住京城才行。”

福元圆眼睛一亮:“如此甚好!娘定然也会很高兴!”

送走了沈从,又来了不少送礼庆贺的官员女眷。

庞嬷嬷担心福元圆见太多人身子吃不消,便以太子妃今日刚醒转一事委婉地推拒了不少女眷的请见。

众人倒是知趣,晓得太子妃这次生产无比惊险,皆笑着送上贺礼后便各自回府。

倒是平日里和福元圆亲近的常兮书等人,由着翡翠悄悄接了进来。

常兮书和福元珠是一道而来的。

福元珠如今是待嫁的身份,本不该离开国公府出门,但太子府的洗三礼不比寻常,三房夫人思量再三,便允了福元珠跟常兮书一齐去太子府庆贺。

“大姐真是魔怔了!”

看着福元圆依旧苍白无甚血色的模样,福元珠忍不住红了红眼,“她怎能对二姐下得去手?幸好二姐福大命大,那日消息传回了府里,元珠和娘都担心极了。”

晋王之案早已传遍京城,就是闺中女眷也有不少听闻了结案的情况,更别提与福元圆有关系的国公府。

福元珠自是为福元圆愤愤不平。

常兮书在常府听的消息亦是不少:“元圆,我们刚在太子府前排队过来时,见到宗人府的官兵把晋王侧妃带走了。”

福元圆摆摆手,她和福元青本就不亲近,说句实话,虽说是同一个府邸的堂姐妹,但两人根本就是不死不休的关系。

福元青对她出手正常,这次她认栽了。

只不过,福元青因为这次的事情定然落不得好。

“自有宗人府处置她。”

这事儿发生在宗人府门前,又有着无数见证人,宗人府就算想包庇,还得掂量清楚。

不欲再提福元青,福元圆转了话题笑道:“元珠,你的嫁妆筹备得怎样了?嫁衣缝制好了吗?”

福元珠倏地红了脸,别过眼去:“二姐莫要打趣元珠了!”

倒是常兮书笑着帮她解了围:“元珠和我哥的亲事定在明年开春,时间还充足着呢。不过呀,前阵子我去元珠屋里玩时,见那嫁衣是做得七七八八了,很是精美漂亮。”

众人嬉笑了一会儿,翡翠挑了帘子进来:“娘娘,楚王妃前来求见呢。”

福元圆点点头:“快请。”

彭月眉进来,见到常兮书和福元珠坐在一旁,眼珠儿一转掩饰住飞快闪过的深色,她笑盈盈道:“出门前还担心着皇嫂的身子情况,而今见皇嫂精神不错,月眉心中可是安心多了。”

福元圆微抬了抬眉,笑着让翡翠上了座。

“有劳楚王妃亲自来看本宫,近日一切可都还好?”

楚王妃彭月眉素来是个周圆的性子,福元圆对她并无太大的恶感,但却也亲近不起来。

四人闲聊了不多会儿,就听彭月眉提起了宫里的事。

“听说慧贵妃这些日子身体不大好,脾气也颇是暴躁,”她若有深意道,“动辄杖责永乐宫的下人,就连太后娘娘也叱责过她两次呢。”

福元圆平静地看着她,并没有接话。

彭月眉捻起一颗梅子放在嘴里,继续道:“晋王侧妃出了事,而今晋王府里一个主子都没有。月眉觉得诧异的是,慧贵妃娘娘并没有将晋王府的小殿下们接进宫中抚养,只是派了几个嬷嬷去晋王府照看。”

说完这话,她便直起身笑盈盈道:“瞧我见着了皇嫂就是话多,皇嫂可别见怪。皇嫂刚生产完,月眉就不多叨扰了。”

福元圆见状,笑着吩咐翡翠送客。

常兮书和福元珠亦跟着离开了去。

待到屋里静了下来,福元圆方才思量起彭月眉提及的事。

晋王说是慧贵妃的心头肉也不为过,如今晋王没了,慧贵妃对晋王的子嗣怎会这般不上心?

彭月眉专程提起这件事,是为了提醒她留意此事?

第449章 报仇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449章报仇“娘娘!”

银宝清亮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旋即便见她挑了帘子进来。

福元圆正半阖眼睛打盹儿,闻言悠悠睁开了眼,优雅地打了个呵欠:“庞嬷嬷不在院子里?”

银宝一怔,摇头道:“庞嬷嬷说是去厨房里给您准备吃食去了,娘娘你要找庞嬷嬷吗?”

福元圆睨了她一眼:“庞嬷嬷要是在院子里,本宫估摸着你便不敢这般大呼小叫。”

银宝一愣,嘿嘿笑了笑:“娘娘,奴婢这不是高兴呢嘛!”

“说来听听?”福元圆好整以暇地支起了身。

银宝挠挠头,眨巴眼睛道:“其实也没啥,就是小殿下们好好的,娘娘也好好的,坏人能够得到惩治,奴婢高兴。”

“坏人?”

福元圆一挑眉,“说来那日晋王侧妃被你撒了那一把毒药,后来怎样了?”

自打那之后,似乎没有人来跟她说过福元青的事情,还有祖母……

福元圆正了正身子,“国公府的老夫人后来可有来过太子府?”

银宝咧嘴笑,把国公府老夫人和福元青的事情讲了一遍:“娘娘,那晋王侧妃的毒,要给她解吗?”

当然是不解了!

按着她说,银宝那一大把毒药怎么没把福元青给直接毒挂了?

银宝这身手变弱了啊。

福元圆狐疑地打量着银宝。

银宝福至心灵看懂了福元圆的疑问:“这不娘娘快生产了,奴婢想着研究毒粉不能太过,以免伤了和气,身上揣的毒粉都是让人皮肤溃烂流脓血那种……”

“死是真死不了,顶多难受得不行。”

可惜了!

主仆俩同时叹了口气。

要是一下毒死了多好!

现在人被宗人府顺走了,你要真不解毒说得过去吗?

本来还站在道德的制高点,真不解毒了,反而落了下乘。

“解了吧。”

福元圆摆摆手。

银宝耷拉着肩膀应了是,想了想问道:“娘娘,要不奴婢把晋王侧妃那满脸流脓水的毒给解了,再给她整点看不见的毒进去?”

福元圆托腮眯眼道:“别客气,有什么招数你尽管使出来,定不能让她好过!”

对福元青,她绝对不会轻易放过!

害得她差点和两个宝贝天人分离,就算手刃福元青也难解心头之恨!

若是宗人府判案不公正,她回头亲自去收拾福元青!

银宝响亮地应了是,屁颠地跑了出去。

有了福元圆的吩咐,银宝很快就将解药配好送去了宗人府。

晋王侧妃在宗人府前谋害太子妃及皇嗣的案子,很快就有了审判的结果。

慧贵妃在这个案件里暗中出了不少力气,终于让判决定为将晋王侧妃送去京城郊外一处庵堂里头静修,终身不得回京。

“娘娘,听说过几日就将晋王侧妃送出京了。”

银宝打听回来消息,“奴婢听了娘娘吩咐,把晋王侧妃的毒解了。结果她还凶奴婢呢。”

她撅了噘嘴,幸好她在解毒之余,又给解药里添了不少料。

这晋王侧妃想好端端在庵堂逍遥。没门!

福元圆觑着银宝偷乐得神色,便知道她定然没平白受了福元青的欺负。

三日后。

京郊一处狭窄的官道。

一队人马正押送着晋王侧妃前往郊外庵堂。

哪知路过官道时,忽地一阵邪风吹过,那队人马还没反应过来,就通通被迷晕倒地。

福元青被蒙上了眼睛拽出了牢车。

“你们是谁?为何要抓走我?你们这是……”

她话音未落,一坨臭烘烘的破布就塞进了她的嘴里,堵住了她的话。

几个黑衣人对视一眼,将福元青拎着一路飞奔,直到一处山林里,才将她随意扔到地上。

嘴里的破布被扯掉,福元青厉声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随着眼睛的布被扯开,她闭了闭眼适应了强烈的光线,睁开眼帘看过去。

一个锦府男子背着手站在不远处。

“你是谁!”

男子转过身,冰冷的目光几乎带着实质的锋芒:“是本宫。”

“太子……?”

福元青蓦地腿一软,心中闪过可怕的念头,她颤声道,“太子妃母子平安,本宫亦受到应有的惩罚,你就算是太子,也不能胡作非……”

只听“噗”的一声,一柄利刃凭空直飞进福元青的喉咙,她睁圆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秦泽。

秦泽冷漠:“这样死已经是便宜了你,若不是看在二皇弟的份上,凌迟亦难消本宫心头之恨!”

坐月子的日子过得确实滋润,倘若不将无法洗头洗澡浑身发臭这点计算进去的话。

前几日还能拉着秦泽一起用膳看娃儿,到了后来,秦泽已经被禁止进入她的屋了。

她也是爱面子的女人家。

断不能让秦泽闻到她身上各种难以言述的奇怪味道。

待到一个月后,终于可以出月子的这一天,福元圆早早就让人备了水,从头到脚仔细洗了个干净透亮,身心舒爽得每个毛孔都散发出一声叹息。

她终于出月子了!

解放了!

同样充满幸福感受的是秦泽,他终于又可以见媳妇了!

韬正院上下洋溢着喜庆的气氛,秦泽一下了衙就往内院跑:“满满!”

彼时天气自然冷嗖冷嗖的,秦泽特意抖落一身寒意才进了屋,就见着福元圆满脸笑意地在屋里等着他:“阿泽,你回来了,快过来一道用膳。”

夫妻俩甜甜蜜蜜用了晚膳,秦泽想起一事:“对了,满满,过些日子就是贺冬节。”

“宫里会举办家宴,咱们要一同进宫庆贺。”

福元圆颔首,她知道秦泽所说的贺冬节,就是指的冬至这一天。

在大庆朝,冬至是一个更受重视的节日,有“冬至大如年”的说法。

百姓们将冬至视为一年之岁首,不仅官方休沐庆贺,而且商旅在这一日亦会停业。

老百姓贺冬的方式主要是烧香祭祀,相互走访赠送美食等。

宫中家宴贺冬,她身为皇家媳妇,又出了月子,自是需要参加。

“康哥儿和宁姐儿才刚满月,”福元圆担心的是娃儿们,“不需要随咱们同去吧?”

秦泽摇头:“这事儿母后说了,父皇亲口说康哥儿和宁姐儿无需进宫贺冬。”

两位娃儿在这一个月里长大了不少,但夫妻俩都记着郄神医交代的话,头三个月连房门都不能出。

这番话皇后早在洗三那天回宫就给庆元帝提过了,为的就是接下来这些宫中家宴,莫要让她的孙儿因为进宫受了苦头。

天气是越发冷了,小小的人儿还是呆在温暖的屋子里头让人放心。

福元圆心中稍安,旋即又想起一个羞于启齿的事。

“阿泽,你估摸这贺冬家宴需要多长时间?”

秦泽一怔:“按说贺冬家宴是在午时进行,加上给长辈道贺等仪式,至少要数个时辰?”

福元圆登时苦起脸来。

她现在可是光荣的奶娘一枚,家里两个包子有七成的食粮都靠她供给。

如果不是两个包子太能吃,她定不会让奶嬷嬷从旁协助。

倒不是担心她进了宫包子们就没了活动粮仓,至少有奶嬷嬷顶着。

而是身为光荣奶娘,她也是定时就需要给包子们喂奶,以免去涨疼之苦。

在福元圆巧妙暗示下,秦泽终于明白了媳妇担心之处,思忖道:“若是咱们稍晚一点出门,用完家宴便赶回来,最快怕是也要一个半时辰。”

福元圆忙点头,一个半时辰她还能扛得住。

转眼,就到了冬至这一天。

第450章 贺冬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450章贺冬贺冬节这一日,秦泽和福元圆夫妻俩出门得并不早,抵达宫中时,听得就久候的公公恭敬道:“可把殿下和娘娘给盼到了,这皇上和皇后都差人问了好几回,殿下和娘娘怎的还没到呢!”

秦泽拉着福元圆的手:“今日本宫临时有些事处理,便耽搁了些时间。”

宫中家宴晚来的事,若要被人传闻非议,对满满可是不好,因此秦泽很顺口就把缘由往自个儿身上揽。

两人相携进了宫,秦泽到御书房去觐见庆元帝,福元圆则前往慈宁宫。

慈宁宫里很是热闹,宫中等级不算太低的嫔妃们都来了慈宁宫给太后娘娘道贺。

福元圆来得最晚,一进大殿就被彭月眉拉到一旁:“皇嫂可算是来了,月眉听太后她老人家问了好几次你到了没呢。”

而今媳妇一辈就彭月眉和福元圆两人参加贺冬节,佟璐已经是八个多月的身子,想来再过一个月就差不多要临盆,自然是无需再进宫了。

“家里有两个娃儿,”福元圆笑道,“出门前就耽搁了些功夫。”

话音刚落,就听见前头传了颇带尖锐的笑声:“哟!本宫道是谁来晚了,原来是太子妃娘娘终于来了呀!”

福元圆抬眸望去,只见一众站着的嫔妃纷纷让道,把在大殿边上的福元圆露了出来。

“太子妃这许久没来宫里请安,”慧贵妃看向福元圆,眼底飞逝一抹恨意,她垂垂眼眸,慢条斯理道,“想是忘了宫里的规矩了?怎么这个时候才到?莫不是生了两位皇孙,就自视甚高,要我等长辈等你不成?”

慈宁宫正殿里原本喁喁私语的声音因为慧贵妃抬高的音量渐渐消散了去。

众人皆看向福元圆,慧贵妃这顶帽子都下来,绕是太子妃刚生了皇嗣,恐怕也难讨得了好。

这倒也不能怪慧贵妃,谁让你一箭杀了人家的儿子,还好生生地杵在这里碍人眼?

况且,你这是真的迟到了,慧贵妃可也没冤枉你。

福元圆无视扫在身上的各种目光,端庄平静地上依次给太后,皇后行过礼,才浅笑着回应慧贵妃:“回贵妃娘娘,宫中家宴的请柬上书写的时间是巳正赴宴。而今还差一刻钟才到巳正,所以,元圆并没有迟到呢。”

福元圆不紧不慢地笑了笑:“再说了,元圆为皇室增添了两位小殿下,虽说没法子学慧贵妃娘娘所冀望那般目中无人,倒也是真心为此骄傲。”

“只是不知慧贵妃娘娘对此有什么意见?元圆洗耳恭听。”

福元圆倒是说得没错,宫宴请柬上确实写得是巳正赴宴。

只是宫中家宴素来都是赶早,一众嫔妃们早早起来去皇后处请了安,便一同来到慈宁宫给太后请安。

这时间可不就早上了许多?

如今福元圆这么一说,慧贵妃想指责她迟到却是没有依据了。

慧贵妃暗自咬了咬牙,扯扯嘴皮道:“本宫今儿才晓得太子妃不仅莽武有力,嘴皮子还相当利索。”

福元圆面不改色浅笑回应:“谢贵妃娘娘夸奖。”

慧贵妃气得脸皮抖了抖,她说的话哪一句是夸奖了?

冰冷的双眸打量着半垂着头的福元圆,恨不得亲手上去撕碎了她。

她想起今天的计划,深深地吸了口气:“听说太子妃亲自给两位皇孙哺乳?依本宫看哪,太子妃这种民间上不得台面的作状最好是改一改,莫要传了出去影响了皇室的声誉。”

这话一出,底下嫔妃们不由得窸窸窣窣地细声讨论。

谁都晓得虽然太子妃是平国公府的姑娘,但外家可是商贾之家。

亲自给孩子哺乳的事,这在上层贵府中可是鲜少有的事。

只有民间穷得请不起奶娘的家里才会由母亲亲喂。

一时间众人看向福元圆的眼光都带着一丝嘲弄。

“话倒不是这么说,”淑妃慢悠悠地开了口,斜睐了一眼慧贵妃,“本宫听说晋王侧妃在宗人府前公然对太子妃下了催产的猛药,害得太子妃不得不早产。如果不是因为太子妃福大命大,又有了得大师和郄神医鼎力相助,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可怜两位小皇孙不足月就出生,”淑妃怜惜地看向福元圆,“本宫听说太子妃是为了让小皇孙能够长得更好,才亲自哺乳。这事儿听闻可是请教过郄神医,得了神医赞同才做的。”

“依本宫看,这可是太子妃为了皇家血脉全心奉献,应该好好夸奖才是,怎么到了贵妃娘娘这儿,反倒听着像是太子妃的不是了?”

淑妃说得有板有眼,让小声嘀咕的嫔妃们渐渐住了嘴。

她而今可不怕硬怼慧贵妃了。

一想到晋王爷当日在扬州城曾计划将太子和她儿子一道烧死,心里就是那个后怕。

幸好沈老太爷提前警觉送走了太子和她儿子,不然今日心如死灰的人就不是慧贵妃而是她。

对敌人,那是万万不能手软的。

慧贵妃没了晋王,就好像折翼的鹰,想来也嚣张不了哪儿去。

慧贵妃冷起脸,转头怒视淑妃,正欲说话就听太后在旁低斥道:“都给哀家闭嘴。”

淑妃忙屈膝乖巧应是,慧贵妃一脸讪讪。

众嫔妃识趣地换了话题,闲聊了一会儿后,太后摆手道:“摆驾祁文殿罢。”

今日皇室家宴在祁文殿举办,太后开了口,一众嫔妃便按着礼数跟随在太后身边缓缓步出了慈宁宫。

福元圆和彭月眉走在最后,彭月眉手执锦帕掩着唇低声道:“皇嫂亲自哺乳的事情,据说是派去太子府的女医官传回宫里的,而今怕是不少人都知道了。”

福元圆凝了凝神。

那日她突发变故早产,宫里确实派了几位女医官到太子府协助。

只是她清醒后已是第三天,那时才跟秦泽提起想要亲喂之事。

按理说女医官应该都回宫了才是,不知是怎么走漏的风声。

看来太子府还是没有她想象的那么防备坚固。

她笑了笑:“让鲁王妃笑话了。”

彭月眉回了个温和的笑:“太子妃这是为了皇孙好,弟妹又怎会笑话?”

第451章 试探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451章试探关于母乳亲喂一事,无论外人怎么说,福元圆是不会改变她的态度的。

她是一个从现代回来的灵魂,受现代影响根深蒂固。

既然明白母乳对母亲和孩子都是极好的事,又何必为了旁人的闲言碎语而改变自己?

只不过,身处风头浪尖之中,她懂得如何顺势来保护自己和家人。

自打经得秦泽同意,夫妻俩就商量过若是被外头人说起该怎么言说,以免为这种事情被人诟病。

淑妃所说的话语便是太子府故意放出去的风声。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总是没错。

只是亲喂之事,她虽知道迟早会被知晓,但是从哪个人身上传出去的,必须得好生查一查。

于是,福元圆对身旁的银宝使了个眼色,银宝得令便趁着人多离开了队伍,留下翡翠一人随侍在旁。

祈年殿里,庆元帝正与一众皇室宗亲说话,场面和乐融融。

待太后和皇后带着众嫔妃进了大殿,庆元帝抚掌笑道:“今日是家宴,大家无需拘礼。”

因为是家宴,众人按着家庭为单位落座。

秦泽早早牵过媳妇,走到皇后下首的桌子坐下。

福元圆美眸清扫,便见着楚王爷秦宇带着彭月眉亦落了座。

倒是秦昊笑嘻嘻地跑了过来拼桌:“皇兄皇嫂,今天弟弟落了单,可是要你们多照应才是。”

言罢拉开秦泽身旁的椅子就大咧咧坐了下去。

到场的还有五皇子秦瑞和九皇子秦书。

九皇子今年六岁多了,自从治好了病症之后,整个人看着聪慧机灵又可爱,福元圆远远瞧着九皇子笨笨跳跳地进了大殿,身后是四公主秦羽珊温柔地叮嘱声:“九皇弟,小心些,可别摔着了。”

“知道啦!四皇姐,”九皇子笑嘻嘻地停下脚步,等着秦玥惠迈步进了大殿,拉住她的手道,“四皇姐,你不是说皇嫂今天会来吗?我们去找皇嫂!”

秦玥惠笑得温婉,抬眸看了看四周,笑盈盈地拉着九皇子到了福元圆面前。

“小九见过皇兄,见过皇嫂!”

九皇子端正地朝着他们行了礼,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看向福元圆,“皇嫂,小九听说你生了龙凤胎呢,小九可以去看看两位侄儿吗?”

福元圆噗嗤一笑,眼前不过六岁多的孩儿竟然是她那俩包子的叔叔了:“太子府随时欢迎小九过来玩。”

九皇子听了,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儿。

“玥惠,你坐皇嫂身边可好?”

许久没有和秦玥惠说话,福元圆邀请道。

秦玥惠自是乐得亲近,同小九一起落了座。

“皇嫂,玥惠听说你生产那一关不容易,能见到你这样好好的,玥惠真心高兴。”

那日在坤宁宫得知福元圆难产,秦玥惠急得直掉眼泪。

但又不敢叨扰皇后,只得偷偷等着消息。

幸好后来听说郄神医赶回来救了福元圆,她一颗心才安稳了下来。

福元圆拉起秦玥惠的手,两人小声说起话来。

小九乖巧,在一旁不吭声,抱着宫婢专门呈上的碗糕小口吃着。

不多时,伴随一声娇笑,大公主秦羽珊带着二公主和三公主走了过来。

三人向秦泽等人行了礼,秦羽珊目光扫过福元圆时暗藏着一抹微不可见的恨意。

这个该死的太子妃!

难产怎么没把她给害死!

难怪都说祸害遗千年,说的就是太子妃这种贱人!

秦羽珊心中恨恨想着,强忍住对福元圆嘲讽的话,转身从身后婢女捧着的托盘里拿起一个木头玩偶。

“小九,”秦羽珊温和慈爱地弯下腰,将手里的玩偶晃了晃,“这是大皇姐送给你的,喜不喜欢?”

九皇子默默地放下碗糕,恭谨地接过了玩偶:“谢谢大皇姐,小九喜欢。”

秦羽珊笑眯了眼,伸手摸摸九皇子的头:“喜欢就好,回头大皇姐让人再给你送些过去。”

言罢,她直起身,目光淡淡扫过福元圆和她身后站着的翡翠,嘴角噙着一丝笑意离开。

自从被庆元帝罚禁闭半年后,秦羽珊的行事作风收敛了许多。

人前对九皇子更是嘘寒问暖,做足一个大姐的风范。

久而久之,庆元帝对她的变化看在眼里,心中颇是欣慰。

待她离开后,小九默默地将玩偶放在了桌子的一边,继续端起碗糕吃了起来。

福元圆心细地发现他的手微微颤抖。

而秦玥惠则伸手握住了九皇子的一只手,温柔道:“小九,皇嫂和四姐都在。”

小九歪头看向她们,嘴角闪过一抹坚定的笑。

福元圆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九皇子身前的碗糕和那木偶,低声问道:“玥惠,小九这碗糕可是青栀叶汁做的?”

秦玥惠颔首:“不错,这是小九喜欢的口味,是坤宁宫小厨房专门做的碗糕。”

她眼底闪过疑惑,知道福元圆不会无故发问,“可有什么问题?”

福元圆目露深思地看着秦羽珊送的柳木制成的玩偶。

若是她没记错的话,吃了青栀叶做的食物,再接触柳木的话,半日内可能会浑身起红疹。只不过这种红疹不会太严重,通常一天左右会自行消退。

“小九喜欢青栀叶汁做的碗糕,这事儿宫里人可都知道?”福元圆不紧不慢地问着,收回了打量玩偶的目光。

秦玥惠聪慧,小声回应:“要说宫里都知道那定是不会的,不过只要关心小九的人,想知道这个并不难。”

“无妨,”福元圆小声在秦玥惠耳边道,“若是夜里小九起了红疹莫要担心,不出一天便会自行散退。”

秦玥惠瞳孔一缩:“皇嫂,你的意思是?”

福元圆拍拍她:“先静观其变。”

那厢秦羽珊走到慧贵妃身前坐下,唇瓣微动:“母妃,羽珊见太子妃身边那个善毒的婢女不在。刚才试了试太子妃,她对毒应该并不在行。”

柳木和青栀叶相冲,稍动毒理的人应该都知晓。

方才她刻意试探,太子妃却茫然不知,可见不通毒理。

慧贵妃眉梢微动:“这事情母妃自会处理,你莫要牵扯进来。”

第452章 走水

慧贵妃慢慢地饮着酒,目光淡淡地扫过下头正与身旁人言笑晏晏的太子夫妻。

杀子之恨,无需言说。

今天她要亲眼看着仇人血溅当场,为旭儿报仇!

太子妃身边有个丫鬟精通毒术,若是此人在,恐怕会坏她的计划。

所以今日她专程设了法子准备调走太子妃那个叫银宝的丫鬟。

在慈宁宫时,她还见到银宝与另外一名丫鬟跟在太子妃身边,但来了祁文殿后,银宝却不知所踪。

莫非是上天都站在她这一边?

慧贵妃收回深邃的眸光,又缓缓地饮了一杯酒。

不多时,便有公公恭唱贺冬节开始。

贺冬家宴通常由皇室子弟向庆元帝恭贺起始。

恭贺无非是颂唱祝福之词,再由庆元帝赏赐贺冬佳酒,饮尽此酒便算完成。

恭贺按着辈分进行,从长公主开始,到一众嫔妃,一时间大殿内软语温声,好不热闹。

等到了子弟一辈,则是由秦泽和福元圆先行恭贺。

夫妻两人起身离座,相携步向大殿中央。

一双璧人矗立,让殿中人人看直了眼。

秦泽本就在皇子中最为风姿卓绝,福元圆既有着江南女子的葱灵毓秀,又因为生产多了几分娇艳的神态。

“太子妃这身材看着可不像是刚生了孩子不过才一个月的呀,”一人小声地嘀咕,目光在福元圆身上来回打量,“我听说要亲自哺乳,可得吃上许多温补的汤水,想不胖那可是不可能的。”

“你不知道吗?”隔壁的女子小声道,“听说给太子妃准备膳食的可是庞嬷嬷!”

“庞嬷嬷?”那人惊讶地掩了唇,“可是当年宫里那位庞嬷嬷?”

女子点点头,神秘道:“听说庞嬷嬷手里有皇室最古老的各种膳食方子,一手药膳的制作本事可是宫里无人能出其右!”

“别说好吃不胖,这种对她来说再简单不过,”女子继续道,“我还曾听说她手上不仅有宜男的方子,还有龙凤胎的方子!”

旁边的人闻言都惊讶地捂住了嘴,太子妃怎会有这样的好运道?

真是羡慕死她们了!

有人忍不住问:“那宜男的方子,可有人去求取过?”

女子笑着摇头:“求了亦没用!说是只有出自庞嬷嬷的手才管用呢!有人拿了方子回去,怎么都做不出庞嬷嬷做的味道,吃了许久都无甚作用……”

“真的就那么神了?”旁人忍不住唏嘘。

秦泽和福元圆自是没听见这些闲言碎语,两人一同给庆元帝道了贺词,庆元帝满意地看着两人:“明年这个时候,你们就可以带着两位皇孙儿一起进宫贺冬了!来,赐酒!”

一旁等候的太监忙小步上前送上了酒。

秦泽笑着正欲将酒杯端起,就见福元圆轻轻地拉住了他的袖子。

福元圆扫过酒杯,鼻翼微微动了动。

这两杯酒有问题。

虽说她在用毒辨毒方面远不及银宝,但对基本的毒还是能轻易分辨的。

若是她没闻错的话,这两杯贺冬酒的酒香中逸着一丝奇怪的味道。

就在夫妻俩顿下的这短短一瞬,忽听得大殿外传来慌乱的脚步声。

不久后,就见梁公公快步进了殿,走上前跪下道:“皇上,有急事要禀。”

庆元帝眉头一拧。

秦泽和福元圆的举动倒是因此未被众人觉得怪异。

“何事喧嚣?”庆元帝沉声道。

梁公公忙回应:“外头有人传来消息,太子府内院走水了。”

“什么?”

福元圆心头一揪,忍不住抓紧了秦泽。

庆元帝坐直了身:“什么意思?这大白天的怎会走水?具体哪个院子走水了?”

一旁的慧贵妃嘴角微微勾起,不动声色地瞥了眼垂首托着酒的太监,暗暗期待。

梁公公道:“回皇上,具体的老奴还不清楚,已经让人去问了。”

“阿泽。”福元圆早已焦心如焚,“我们快回去!”

秦泽颔首,握住福元圆的手,对庆元帝请示道:“父皇,儿臣担心家中孩儿,还请父皇同意让儿臣与太子妃先行回府。”

庆元帝点头,摆手道:“准。”

两人转身欲走,却见那上酒的小太监急了:“殿下,娘娘,您俩还请先将这贺冬酒喝了再离开呀。”

秦泽和福元圆脚步一顿,就听旁边不少人道:“贺冬酒有着‘饮贺冬,不滴漏’的说法,要是不一口饮尽,那来年可是要倒大霉的呢!”

福元圆蹙眉,这个说法她是知道的,心中担忧府里的走水的事,没心思追究到底为何酒中带毒,便对庆元帝屈膝道:“父皇,儿媳的身子如今不能喝酒,不知可否以茶代酒?”

庆元帝知道儿子儿媳着急,以茶代酒亦是贺冬佳节时不善饮酒之人可替代的做法,当下就道:“上贺冬茶。”

很快就有公公重新上了茶,福元圆和秦泽端茶一饮而尽,夫妻再度行了礼,匆匆转身离去。

殿中慧贵妃瞠目结舌,这两个杀千刀的贱人,怎会没有喝她静心准备的上路酒?

今日她的计划便是在上酒之际,让人传太子府走水的消息来乱太子夫妻心神,急着离去的两人定然不会对酒多加研究,就算再小心谨慎也会直接喝掉!

可是,为什么太子夫妻心神是如愿乱了,却没有喝酒?!

慧贵妃气得咬牙切齿。

一旁的嬷嬷上前在她耳边低语了两句,慧贵妃顿时脸色发青。

她千算万算,竟然没算到哺乳的女子不能饮酒一事!

若不是嬷嬷提醒,她还不知道输在了这上头。

宫里的娘娘,谁个会自己亲喂?谁个知道这么多奇怪的事!

慧贵妃看向快步离去的身影,恨得牙齿都要咬碎了。

福元圆和秦泽走出祁文殿,两人飞快朝宫外奔去,走了不多远,就见银宝急急地朝他们走来。

“银宝!”福元圆急问,“府里是不是走水了?小殿下们没事吧?”

银宝眨眨眼:“娘娘,你怎么知道府里走水了?”

说着,她想起了更重要的事,“奴婢查到了是谁将娘娘亲自给两位小殿下哺乳的事情是有谁传出去的了!”

“当日娘娘生产,宫里派了三名女医官来府里相助,在娘娘没事后就回了宫,其中一位在娘娘醒来那天到太子府送一味特殊药材时,正巧听见娘娘要亲喂之事,这才传回了宫!”

第453章 揭破

银宝叽里呱啦一顿倒豆子,说的却不是福元圆最关心的事,福元圆实在没忍住,伸手将银宝的两边脸颊捏住:“停!”

银宝呆呆地住了嘴。

娘娘不是吩咐她回去查这事儿么?

怎么现在一副不想听的模样,还捏她的包子脸?

“娘娘……?”

福元圆见银宝一开一合的嘴总算消停了,严肃问道:“刚才说府里走水了?到底哪里走水?严重不严重?两位小殿下可还好?”

走水的事?

银宝眨眨眼,回过神道:“娘娘,走水那事儿,其实不是府里走水呀。”

娘娘是怎么知道走水的事的?

“不是府里走水?”

秦泽和福元圆异口同声。

银宝点点头,霎时明白了殿下和娘娘关心的重点:“说来和咱们府上倒是有些关系,是挨在府外的一处角落上有几个半大的孩子烤地瓜吃,结果捡的柴火多了,一没留神烧了起来……”

银宝挠头,这事情如果不是她离府时正巧瞧见桑叔带人去查问,在府里头根本无从感知,“那火势不大,很快就扑灭了。”

“师父觉得奇怪,按理说不该有孩子敢到太子府外去做这等事,”银宝又道,“所以师父带人去盘问了,奴婢心急着娘娘要知道的事,就匆匆赶了回来。”

福元圆瞳孔微缩抓住银宝的手确认道:“除了府外莫名起火外,府里头安然无事?”

银宝用力点点头:“娘娘,奴婢刚从府里过来,府里一切都好好的,小殿下们刚喝过奶,睡得可香呢。”

福元圆心头一松,紧绷的身子总算软和下来。

既然府里无事,那方才有太监急急传信到祁文殿说太子府走水定有古怪。

“银宝,你再回府一趟,尽快协助桑叔弄清楚走水原因。”

遣走银宝,福元圆拉着秦泽道:“阿泽,咱们回祁文殿。”

贺冬酒掺了毒,在她们夫妻俩喝酒之际谎报府里走水乱她们心神,莫不是就想趁她们心思慌乱是速速饮了酒赶回府?

饮了那杯酒,怕是她们夫妻就走不出祁文殿了!

究竟是谁下毒?

又是谁指使人到太子府外放火?

这事情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夫妻俩相携重新迈进祁文殿,正好鲁王与鲁王妃两人在给庆元帝道贺。

候在大殿边上的送酒太监垂首静待。

福元圆打眼望去,太监手里托着托盘,托盘上的两个酒杯不知是否还是她们当时未喝的酒。

想到刚才临行时太监提醒她们喝酒之事,福元圆不确定这个太监是否知道贺冬酒有问题。

她拉着秦泽缓步朝太监靠了过去。

就在她们距离太监身后约莫五尺开外的距离时,便见一个宫女匆匆地托着两杯酒朝那太监走了过去。

福元圆蓦地美眸一眯。

登时确定那两杯酒定然还是要呈给她们的毒酒无疑。

思及此,福元圆拉着秦泽快步靠近,便听得宫女低声道:“小刘子,麻烦将这两杯酒换下再给鲁王送去。”

那太监眉头一皱:“何姑姑,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并没有用这两杯酒,无需更换呀!”

福元圆眉一挑,看来那太监倒是不知酒有问题。

那被唤作何姑姑的宫女急了:“小刘子,这酒虽然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未曾用过,但毕竟送了一个来回,恐是不新鲜了,不如还是用奴婢新准备的贺冬酒。”

小刘子皱眉,低斥道:“马上就要上前送酒了,你可莫要再闹耽搁了时间。”

“刘公公!”

那宫女急得快要哭出来,伸手往小刘子怀里塞了一枚银子,“您就当帮帮奴婢!”

小刘子捏了下怀里沉甸甸的银子,面色稍缓。

两人正欲换酒,福元圆大步过去扬声道:“且慢!”

她声音柔软又清亮,登时吸引了殿内所有的目光。

福元圆走到何姑姑和小刘子身边,伸手握住了何姑姑的手道:“既然刘公公托盘里的两杯酒,殿下和本宫未曾饮用,何姑姑又何必非要刘公公将酒换掉?”

她口齿清晰,轻巧的一句话就让殿中众人听明白了她的疑惑。

“难不成,刘公公托盘里这两杯专门送给殿下和本宫喝的贺冬酒有问题?”

福元圆又抛出一个问题,登时让殿中众人暗抽了口气。

那何姑姑面容煞白,嘴唇直抖:“娘娘,不是的,奴婢只是送来了新斟的酒……”

“如若不是,那就让刘公公将原先的两杯酒呈上可好?”

福元圆笑意盈盈。

她在靠近刘公公的时候已然嗅出他托盘中的酒仍飘逸着那股奇异的味道,心下更是笃定。

“不,不行!”何姑姑失声叫了出来。

“荒唐!”

太后一拍案几,沉声道:“太子妃不是离开祁文殿了么?怎的又回来闹?”

对福元圆她向来是看眼睛不是眼睛,看鼻子不是鼻子,此刻见福元圆揪着宫女太监不放,更是觉得她不懂礼数,是而怒斥。

这话秦泽可不爱听了,他上前一拱手:“回皇祖母,孙儿和太子妃刚听府里回来的人禀报得知府里并无走水之事,是以重返祁文殿。”

他明白福元圆定然不会无故如此,眸色一转猜测那酒怕是有问题,便又道:“孙儿和太子妃怀疑先前送来给我们两人喝的酒有问题,是以才会拦下送酒宫女询问一二,还请皇祖母见谅。”

“酒有问题?”

庆元帝龙目一睁,看向福元圆。

福元圆丝毫不怵:“回父皇,儿媳和殿下重返祁文殿,就听见刘公公和何姑姑争执。”

“争执内容便是给四皇弟和四皇弟妹送去的酒,是否需要更换成何姑姑新送过来的酒一事。”

“刘公公本不欲这般做,怕耽搁了送酒上前,而何姑姑却死活不肯非要换酒。”

“儿媳担心有人在酒中做了手脚,是以才会拉住问个明白。”

“父皇,不如试一下这酒是否有问题?”

庆元帝龙目一扫,梁公公忙躬身出去,不多会儿就提了一只猫进来。

从刘公公托盘里拿出酒杯,让那猫舔了一口,不过三瞬功夫,就见那猫口吐白沫气绝而亡。

第454章 逼供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454章逼供大殿内一阵静默。

呈给太子和太子妃的酒,几乎一个转瞬就让猫毙命。

这事儿,细思极恐啊!

若不是太子妃在哺乳期中不能喝酒,那是不是在刚才离开祁文殿前,两人就将酒给喝了?

庆元帝龙颜大怒:“这酒是谁送来的!为何有毒?”

在皇室宫宴竟然能随意下毒,那是不是端到他面前的酒菜也随时都有被人动手脚的风险?

收了贿赂的小刘子见状腿一软跪倒在地:“皇上,不关奴才的事啊,这酒都是何姑姑斟好再送来祁文殿的!”

何姑姑早已吓得浑身颤抖,咣当一声手中的托盘和酒杯都摔落在地。

她眼底飞快闪过一抹决然,张嘴就欲咬舌自尽。

福元圆站在她身边一直紧盯着她的反应,在她眼底神光闪烁时便猜到了她的举动。

她一把伸手捏住何姑姑的下颚,冷笑一声:“做出这等事情后想寻死了事?怕是没那么容易。”

“父皇,”福元圆单手捏住何姑姑,坦荡地向庆元帝请求道,“这位宫女送上毒酒,被发现了后又想咬舌自尽,定是与下毒之事有关联。还请父皇允许媳妇对她问讯,以便查出真凶。”

庆元帝龙目一眯。

一旁的慧贵妃冷笑一声:“太子妃不仅筹谋深算,而且武艺高强。想不到现在连问案也精通,真是让本宫好生佩服。”

她唇角一勾,扭头看向庆元帝,“皇上,此事非同小可,怕是不宜儿戏。太子妃因为毒酒之事愤怒可以理解,但审案还是得交由慎刑司进行审理才是。”

福元圆浅浅一笑:“贵妃娘娘所言甚是。若是案情复杂不好审理,自然是由宫中的慎刑司审讯最好。”

“只是此事就发生在祁文殿,”福元圆眸光在殿中扫过,定在庆元帝身上,“这个宫女明显与此事有莫大关系,所以儿媳才想当众问问这宫女究竟是何人让她做出下毒之事。”

“贵妃娘娘一意反对,莫不是已然知道幕后人是谁?”

皇后掩嘴遮住了上扬的唇角,轻斥道:“元圆,不得无礼。”

福元圆忙屈了屈膝:“是,母后。”

庆元帝摆手:“梁进忠,莫要让这宫婢咬舌自尽,让太子妃好生问问。”

对于咬舌自尽,宫里自然有不少应对的手段。

最简单的莫过于用布巾塞住嘴巴,但这样一来,就不方便太子妃问话了。

梁公公思量一瞬,很快就走到何姑姑身边,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往她嘴里倒去。

不出片刻,何姑姑便自觉口里发麻,别说咬舌的力气没了,就是说话也是颤巍巍的。

梁公公见状,满意地向福元圆行了个礼,退到一旁静待。

福元圆对梁公公颔首一笑,放开了捏住何姑姑的手:“本宫且问你,呈给殿下和本宫的酒可是你亲自送来的?”

那宫女垂下了头:“回娘娘,是奴婢送来的。”

福元圆眉一挑:“为何要对殿下和本宫用毒?是谁指使你下的毒?”

宫女依旧垂着头,声音平直:“没有人指使奴婢,是奴婢自己做的。”

这是想来个死活不认了?

福元圆不紧不慢转过头:“梁公公,请问这宫女是何处的宫女?”

梁公公忙道:“回娘娘,这宫女是御膳房处专门负责送酒的宫女。”

那就并非是某宫的人了。

福元圆心思了然,想来要做这番动作,对方定然不会傻到用自个宫中的宫女才是。

不过她倒是不慌,向庆元帝又行了一礼:“父皇,儿媳手里有从一枚独特的药丸,可以辨别一个人说的是真话还是谎言。”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如若是真话,吃了此药无伤大雅。倘若是谎言……”

庆元帝头回听说还有这样的药丸,一时来了兴致:“如果是谎言,会如何?”

“就会浑身上下如遭蚁噬,麻痒难耐,虽说不会致死,但那滋味可比咬舌自尽什么的让人崩溃。”

“儿媳可否让这宫女用此药以便真伪?”

庆元帝闻言:“准。”

得了庆元帝的准许,福元圆将瓶子里的药丸倒出,再度捏住宫女的嘴巴,轻松就把药丸推了进去。

上座中,慧贵妃缓缓地眯起了眼。

就算是用药,她有把握那宫女不敢胡言乱语。

不能第一时间咬牙自尽,那宫女就该知道自己就算面临酷刑忍到死也不能吐露真相。

那宫女全家的性命可都捏在她的手里。

安抚住心头一霎的慌乱,慧贵妃轻轻地啄了一口酒,就听福元圆又道:“本宫再问你,那毒可是有人指使你下的?”

宫女直截了当:“没有。”

话音方落,就见她忽地像是慢动作般僵直住了身体,双眼竟然瞬间就涣散开来,不过一瞬,她猛然抱住了头,发出了一声又一声难以言喻的闷哼。

“皇嫂,”秦昊忍不住走过来,问出了殿中绝大多数人心中的好奇,“这药丸真是说假话才会这般难受?说真话真没事?”

福元圆一笑:“自然,不信你问问。”

秦昊双臂环胸,低头道:“本王问你,你是男的还是女的?”

殿中众人忍不住暗暗翻了个白眼,秦昊这问题还真是让人无语。

那宫女似是想起什么,连忙道:“奴婢是女的。”

语落,浑身一颤,先前那种万蚁噬心的痛楚消散不见。

众人惊呆了。

福元圆眼底闪过一抹狡黠:“本宫再问你,究竟是何人指使你?”

“没、没人……”

宫女嘴硬,但这次一说完,整个人就抱头倒地,哀嚎不止。

她伸手猛烈地抓着脸和手,但那份麻痒噬心的感觉一层又一层地加深,直到把脸抓出血,把手咬得血迹斑斑,仍然不能压制住无以言说的痛楚。

福元圆冷哼一声:“刚才忘了说,这种蚁噬之感会随着时间过去越来越严重,你要是不想这样,最好说出来!”

那宫女在地上来回打滚,嗷嗷直叫,不停地用身子撞着地面,难受的劲儿几乎要夺去她的心智。

福元圆半分不急,平静看她。

伴随一声凄惨地嗷叫,那宫女疯狂地拔扯自己的头发,大喊道:“奴婢、奴婢说!”

第455章 贬斥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455章贬斥那宫女被折磨得几欲崩溃,哪里还顾得上被捏在慧贵妃手里的把柄,来回打滚不停撞着地面:“是、是林公公让奴婢做的,是林公公!”

“胡说!”

慧贵妃猛地一拍桌子,“皇上,定是太子妃为了攀扯本宫,与那宫女串通……”

福元圆抬眸:“贵妃娘娘着急什么?这宫女说是林公公,难不成宫中就只有贵妃娘娘身前的林公公一位公公姓林不成?”

慧贵妃一滞,美眸怒瞪。

福元圆浅笑,从怀里掏出另外一颗药丸:“这是解药,想要的话也简单,说清楚到底是哪位林公公指使你下毒害人?”

那宫女已经难受到开始拼命抠喉咙,抬头看着解药仿佛看到了活命的最后一丝希望:“是永乐宫的林公公,是他,是他叫奴婢在酒里下毒……”

福元圆一笑,伸手将解药扔进了她的口中,好整以暇走到旁边:“回皇上,指使宫女下毒的确实如慧贵妃所言,是永乐宫的林公公。”

慧贵妃听了这话,当下气得双眼透红,恨不得一口吃掉福元圆般。

“皇上,臣妾冤枉!”

慧贵妃急急地站起身,朝庆元帝屈膝跪下,“还请皇上还臣妾清白。”

庆元帝龙眉一皱:“梁进忠,去带林公公上来。”

林公公心怀忐忑地进了祁文殿,抬眼看见那宫女的惨状,又悄悄瞥见慧贵妃跪在庆元帝脚下,登时心头咯噔直跳。

庆元帝面沉似水,不怒而威。

梁公公冷声将先前情况描述一遍,对林公公道:“林公公,何姑姑已经招认是你唆使她在酒中下毒,此事可真?”

林公公垂下头,心中一阵慌乱,不知如何应对。

耳边传来慧贵妃厉声呵斥:“小林子,此事究竟是不是你唆使的?如实说来!”

这话一出,林公公吓得又往下趴了趴,颤着声音道:“皇上,是奴才的错,求皇上饶命!求皇上饶命!”

“你这该死的奴才!你害得本宫差点被皇上误会,你……”

慧贵妃忙向庆元帝求罪:“皇上,这事儿是小林子做的,臣妾真的不知情啊!”

“不知情?”

庆元帝低头看向慧贵妃,眸色深沉。

慧贵妃忙抬起真诚的双眼:“皇上,就算给臣妾一百个胆子,臣妾也断断不能做出这等事来,请皇上明鉴!”

庆元帝闭了闭眼:“梁进忠,问清楚。”

梁公公应了,转向林公公问道:“林公公,此事是谁让你做的?”

林公公猛烈地摇着头:“没有人指使奴才,是奴才想为晋王爷报仇,才、才那样做的!”

“放肆!”

庆元帝一拍桌案,龙威震怒。

“拖下去杖毙!”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

林公公和何姑姑被人拖出大殿,殿中一片静默。

小声啜泣的慧贵妃眼睛微亮,皇上如此处置林公公,想来应该不会治她的罪了?

她心头依旧有些慌乱。

于是,哭得更加委屈了,磨蹭着拉住庆元帝的衣袍。

庆元帝冷哼站起身:“慧贵妃管教不严,差点害了太子夫妻性命,从今日起,贬为慧嫔!回永乐宫去好好反省,没有朕的意旨,休得再出来!”

言罢,庆元帝甩袖起身:“摆驾,回御书房!”

慧贵妃一脸不可置信,伸手在半空抓了抓,颓然倒地。

皇上怎会贬她为嫔?

她可是贵妃!

这宫里除了皇后,无人敢与她争锋的贵妃!

“皇上!皇上!”

慧贵妃悲切呼喊。

皇后缓缓起身走到她跟前:“注意仪态,休得喧哗,慧嫔!”

慧贵妃抬眼,恨恨看向皇后。

淑妃嗤笑着走了过来:“慧嫔,你还是早早回永乐宫好生反省一下,可不能违抗了圣意哟!”

慧贵妃咬唇,眼见着一个个宫嫔嘲笑的目光朝她扫过来,指甲直掐进掌心中。

她转过身,跪着爬到太后身边:“太后娘娘,求您救救臣妾!”

太后深吸口气,闭了闭眼道:“皇上意旨已下,谁也帮不了你。”

说完,她起身离去。

不过一会儿功夫,祁文殿内的人就走得七七八八。

留下无法相信这变故的秦羽珊陪在慧贵妃身旁,抖着唇问:“母妃,父皇他怎会这般狠心?”

若是母妃被贬成了嫔,她的身份在一众公主中就会变得最低!

她是最高高在上的大公主,她怎能有个为嫔的母妃?

福元圆缓步上前,走到两人面前浅笑道:“慧嫔娘娘是不是很想知道,为什么本宫晓得那两杯酒有毒?”

慧贵妃母女猛然抬眼。

福元圆打量着两人,笑道:“大公主给小九送柳木玩偶,可是试探本宫懂不懂毒?”

“不巧得很,本宫在毒上头,还是懂那么一点点。”

“只是大公主的手段太过拙劣,本宫实在懒得中招,才没将大公主的心思揭露出来。”

“大公主没试探出本宫的深浅,真是可惜了啊。”

“你这个贱人!”秦羽珊怒目而视。

福元圆目光变冷:“大公主莫不是想尝尝本宫的毒丸?不想的话就洗干净嘴巴说话!”

她今日在大殿上对何姑姑用毒,手段凌厉,除了要当众寻求真相外,亦是想震慑对他们太子府有想法的众人。

惹了太子府的下场,绝对不会好过。

她这话一出,秦羽珊蓦地想起何姑姑的模样,别过眼不再说话。

“让人慌报太子府走水一事,”福元圆继续道,“是慧嫔娘娘的手笔吧?想让本宫和殿下慌了心神,毫无防备就将那毒酒饮下?慧嫔娘娘这一招还真是够狠辣,让本宫见识了。”

慧贵妃眯起眼:“你都知道了?”

她冷笑一声,“就算是又怎样?本宫恨不得吃了你的血肉为我儿报仇!”

“不怎样,”福元圆对她的恨意不以为忤,“只不过想告诉你,你那些伎俩,还是好好收着吧!本宫不是糯米圆子,能由着人搓来弄去。本宫信奉的人生信条就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人若害我,百倍还之!”

说完,福元圆转过身,拉着秦泽的手,决然而去。

第456章 信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456章信御书房。

自从庆元帝摆驾回了御书房,就一直没有传召过任何人。

独自一人坐在龙案后,半阖着目,奏折不批,书也不看,使得偌大的御书房里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当然,喘不过气来的人除了梁公公别无他人。

原因亦是只有梁公公在这个时候能够候在御书房里静待庆元帝吩咐。

梁公公深谙静立不语之功,垂首半躬着身子,一动不动地僵直了近一个时辰。

尽管如此,梁公公依旧精神奕奕,耳聪目明,毫无半分疲态。

久久,忽听得庆元帝叹了口气。

梁公公眉梢一挑,耳朵竖了竖。

“梁进忠,”庆元帝依旧半阖着眼,“你说说今日这事,究竟是谁之错?”

“回皇上,”梁公公恭顺道,“奴才认为自然是下毒之人的过错。”

庆元帝吸了口气,低嗯了一声。

久久又道:“下毒之因又为何?”

梁公公垂了垂眉:“自是有恨。”

“有恨。”

庆元帝低低玩味着这两个字,“梁进忠,你认为这种过错,可以原谅吗?”

梁公公心一颤:“奴才……不知。”

“不知?”

庆元帝睁开眼,觑向梁公公,“是不知,还是不敢说?”

梁公公忙回应:“奴才以皇上为天,皇上认为可原谅,那便是可原谅,皇上若是认为不可原谅,那定是不可原谅。”

庆元帝斜了他一眼:“那你且说说,今日之事,在众人眼里,孰对孰错?”

梁公公依旧声音恭顺:“奴才认为在众人眼里,在宫中公然下毒,就是大错。无论原因为何。”

庆元帝缓缓吁了口气。

这些年他对慧贵妃的迁就,让她愈发无法无天了。

丧子之痛他懂,但太子亦是他的儿子,她怎么就能下得去手?

就是她这样目中无人的性子,才会把旭儿惯成那个性子!

觊觎沈氏金库不说,还想趁机杀兄弑弟!

真是好大的胆子!

是不是若真的成了事,下一步就对着他这个父皇来了?

他的那些想头,无非就是冲着这个龙椅!

庆元帝握紧了拳,龙目半眯。

久久,他忽又问道:“梁进忠,你对太子妃今日一举,如何看待?”

梁公公思忖片刻:“奴才以为太子妃心思聪慧,手段……”

庆元帝呵呵一笑:“手段看着是残忍了些。只不过确实直接有效。”

想起福元圆在大殿上对那宫女步步紧逼,庆元帝吁了口气,“太子妃可不是任人揉捏的性子,这不是坏事。”

“梁进忠,你说太子妃那辨认真话谎言的毒丸,可是真的?”

要真有这样的毒丸,还要刑部,大理寺费劲功夫去查案问讯做什么?

直接大批量供应毒丸,一问一个准。

梁公公却笑道:“奴才觉得,那毒丸有毒是真,但辨认真话谎言,却怕是假。”

庆元帝来了兴致:“此话怎讲?”

“当时奴才正好站在太子妃身边,”梁公公回道,“鲁王对那宫女问话时,奴才亲眼看见太子妃对那宫女弹射了药粉。随后那宫女说了真话,身上的难受劲儿便缓解了。”

“奴才认为,应该是太子妃弹射的药粉导致的,而非真言。”

庆元帝笑叹一句:“这丫头,就是鬼灵精。”

这时,外头传来了声音,梁公公忙屈身退下前去了解情况。

不多时回转,小声道:“皇上,慧嫔娘娘求见。”

“不是让她在永乐宫里好好思过吗?”

庆元帝恼怒道,“不见!让她回去永乐宫,没有朕的旨意,不得出来!”

梁公公忙应声出了去。

慧嫔听了梁公公的传话,身子晃了晃。

祁文殿事发后,她便一直呆在殿里,思量着今后该怎么办。

想来想去,在这宫中除了皇上,没有人能保她安枕无忧。

她要报仇,要杀太子夫妻,没有皇上对她的宠爱,寸步难行。

她要来求皇上原谅她,给她悔改的机会,等日后再寻时机替旭儿报仇。

只是,皇上怎能不见她?

见不到皇上,她就没有办法告诉皇上她知错了,她只求皇上原谅!

慧嫔在御书房外苦苦哀求了许久,最后被梁公公让两位嬷嬷架着回了永乐宫。

总算将慧嫔安置妥当,梁公公冒着热汗回了御书房。

经过治事处时,有太监送来了最新的信件邸报,正请示他是否要送进御书房。

皇上这当头哪有心思看这些啊,梁公公摇摇头,思忖一瞬还是接了过来。

大致浏览了一遍并未见到最近庆元帝特别关注的信息,正想推拒让隔日再送,就瞧见了最后一封信件上署名一个‘沈’字。

他瞳孔一缩,将那最后一封信拿了出来,揣入怀中道:“其余的晚些时候咱家再来取。”

言罢,匆匆回了御书房。

庆元帝依旧坐在龙案后,见梁进忠进来,淡声问道:“送回永乐宫了?”

梁公公忙回应:“回皇上,慧嫔娘娘原想去慈宁宫,奴才奉皇上的旨意,亲自护送慧嫔娘娘回了永乐宫。”

“太后也帮不了她!”

庆元帝冷嗤一声,今日之事虽说推在了林公公身上,但明眼人都知真正指使人是谁!

如果不是看在旭儿和镇国公的份上,对慧嫔的处置就不会只是贬为嫔那么简单!

她还真当人人都是傻子,任由她糊弄!

“皇上,”梁公公待庆元帝气消了些许,上前一步道,“这里有封沈氏寄来的信,您要阅览不?”

“沈氏?”庆元帝眉微挑。

这些年沈老太爷偶尔会给宫里送信,但沈老太爷已然故去,这封信又是何人送来?

亦或是沈老太爷身前就让人送往宫中?

带着疑惑,庆元帝接过信件,仔细看去。

良久,庆元帝将信纸塞回信封中,伸手揉了揉眉心:“是沈老太爷临终前给朕写的信。”

梁公公闻言一惊,却未多言。

“这老头子,恁得狡猾多端!”

庆元帝苦笑道,“这许多年,竟然一直瞒着没告诉朕。要不是看在沈氏忠心护主的份上,朕定要治他的罪!”

“梁进忠,你速速去传太子进宫。”

第457章 秘令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457章秘令梁公公带着圣谕到太子府时,秦泽正陪着福元圆在逗娃儿。

两位小殿下刚过了一个月大,身子还是短短小小的,只是睁开眼睛的时候多了,圆滚滚黑溜溜的眼珠子好奇地打量着四周,别提多可爱了。

夫妻俩是怎么看都看不够。

“康哥儿,宁姐儿,给娘亲笑一个……”

福元圆笑眯眯地鼓励着两个娃儿,秦泽在旁看着,忽然惊讶道:“满满,康哥儿和宁姐儿真的笑了!”

福元圆乐呵:“两个小宝贝真听娘的话,乖乖,真棒!”

看着俩娃儿肉嘟嘟的小模样儿,福元圆真心感慨这是古代,没有相机,没有手机,不然的话,就能将小人儿的影像拍下来留念,那多好啊!

“满满,怎么叹气了?”

福元圆抬眉,眼珠微转问道:“阿泽,你会不会觉得我今日在大殿上做得太过?”

秦泽一愣:“怎会?满满做得很好。倘若不是满满发现酒有问题,咱们两人恐怕就要中了慧贵妃的毒计。慧贵妃在后宫荣宠多年,心思狠辣,罪有应得。”

他何其幸运,能够拥有满满这样的妻子。

两人卿卿我我之际,门外传来了庞嬷嬷的声音:“殿下,梁公公奉圣谕来传您进宫。。”

刚从宫中出来就又被传召回去?

夫妻俩对视一眼,福元圆略有担心地拉住秦泽:“会不会是因为先前在祁文殿的事?”

父皇该不会想要追究吧?

秦泽摇摇头:“不用怕,我去去就回来。”

随着梁公公进宫去了御书房,庆元帝已然心情平复,正在一口一口嘬着暖茶。

“儿臣见过父皇。”

秦泽上前恭敬行礼。

“起吧。”

庆元帝将手里茶盏放下,平静直视着自幼疼爱着长大的儿子。

想当初,他为了给太子找个合适的太子妃,还曾亲自写信给沈老太爷。

而今福元圆是如愿嫁入了皇家,但这掀起的浪潮却远超过他的预想。

那丫头,是个能折腾的!

连他的儿子也敢动。

庆元帝对福元圆的心情,颇为微妙。

顺带着看向秦泽的目光,亦带了三分研判。

“你们何时得知花氏是苗阿国的公主之事?”

间隔四部会审一个多月,这是庆元帝首次在秦泽面前问起与案件相关的问题。

秦泽一愣,旋即回应:“回父皇,是事发之后,舅舅有一日告诉我们的。”

庆元帝沉吟不语。

沈老太爷在信中所说与秦泽的话别无二致。

沈老太爷的信,第一句话就是说的以沈氏一族命脉为证,信中所有阐述的内容,句句属实,如若有一处谎言,天绝沈氏一族命脉。

可见,那老头子是担心旭儿之事,对阿泽夫妻有影响,才会在临终之前将一切事实写成信寄给他。

“你认为你二皇弟,”庆元帝淡声问道,“是否有通敌之嫌疑?”

秦泽心头一震,抬眼与庆元帝对视:“父皇,儿臣不知。”

庆元帝‘嗯’地抬高了音量。

秦泽又道:“儿臣并未见到有任何相关的证据,是以无从考究。”

庆元帝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秦泽,久久才道:“今日父皇宣你进宫,是有一事要你去办。”

秦泽单膝跪地:“请父皇指示。”

庆元帝站起身,上前扶起秦泽,随后背着手走到窗前。

目光悠远地向外凝视,仿佛陷入了回忆中。

秦泽安静矗立在后。

“二十年前,”良久,庆元帝悠悠开了口,“当时父皇还是皇子,随你先皇祖父一同下扬州微服私访。”

“父皇随着你先皇祖父,”庆元帝低声道,“从京城前往扬州,一路上体验民情,收获良多。”

“在抵达扬州城的那一夜,却遭受到了无数黑衣人的追杀。”

“因为我们是微服私访,带的侍卫不过二十余人。”

庆元帝转过身,“虽说这二十余人是大内侍卫中的顶尖高手,但那黑衣人却仿佛杀之不尽,且拳脚功夫并不比我们的人弱上多少。”

秦泽听着庆元帝的回忆,对那夜的危险情景犹如就在眼前。

“随着一个又一个侍卫不支倒地,”庆元帝沉声道,“情形越来越不乐观,父皇为了保护你先皇祖父,加入战局,苦苦抵抗。就在那时,有人领着一批侍卫前来搭救,那就是太子妃的外曾祖父。”

“彼时正好是沈老太爷带队行商回扬州路过,”庆元帝吁了口气,“沈老太爷身手了得,其下侍卫各个武功不俗,有了他们的加入,拼杀许久,我们终于反败为胜,解除了危机。”

对于外曾祖父如何拯救父皇和先皇祖父之事,秦泽还是第一次听庆元帝说得这般仔细。

“沈老太爷是我们皇家的救命恩人,”庆元帝背着手,对沈老太爷他一直心怀感激,而沈老太爷本身亦是个聪明人,从不因此自视过高,“这一点你也要铭记于心。”

“是,父皇。”

“今日父皇找你来,”庆元帝道,“便是要你去查一下当年追杀父皇和你先皇祖父的黑衣人,究竟是受的什么人指使。”

“父皇,”秦泽一拱手道,“儿臣明白了。”

“当年那群黑衣人来自一个组织,”庆元帝道,“该组织名叫阎。”

秦泽蓦地一愣。

‘阎’?

当年他去扬州被追杀,被未曾相识的满满解救,那一夜满满曾说追杀他的组织就是叫做‘阎’!

莫非这两批人马竟然出自同一个组织?

秦泽心中满怀疑惑,却未说破。

“此事不宜声张,”庆元帝走回到龙案后坐下,“你且暗中慢慢去查。若有消息,及时回禀。”

秦泽抱着重重疑惑离宫回了太子府,进了韬正院后,遣退一干伺候的下人,拉着福元圆走到床榻边坐下。

“满满,你可还记得叫做‘阎’的组织?”

福元圆眉毛一挑:“记得呀,怎么,父皇找你进宫问起这个组织了?”

“正是,”秦泽将进宫的情况讲了一遍,“父皇让我去找出这个组织,摸清当年到底是什么人指使他们暗杀先皇祖父和父皇。”

第458章 回忆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458章回忆秦泽拉着福元圆坐下:“我记得那年你和银宝救下我们时,曾说过追杀我的组织叫做‘阎’,满满,你是不是了解这个组织?”

福元圆点点头,又摇摇头:“要说很了解倒也不是,说起来那一次是真的凑巧。”

那年福元圆功夫学成出师,沈老太爷让她带着银宝独自选个任务去历练历练。

于是,福元圆便去了沈氏发布任务的地方,在一大摞任务纸里边随意抽了一张。

而这一张的任务便是消灭掉‘阎’组织。

“这么说,当年外曾祖父就知道‘阎’组织是追杀先皇祖父和父皇的组织了?”

秦泽疑惑。

福元圆摇头:“这点不曾听外曾祖父提起,不确定是否知道。但倘若是当年便知道了,为何父皇现在才让你去寻找背后真凶?”

以她对外曾祖父的了解,如果知道实情定然不会瞒着庆元帝。

秦泽忽地语气古怪:“满满,这么说那天夜里你来救我,是因为正好要去追杀‘阎’组织?”

救他只是顺带的?

福元圆好笑地挑挑眉:“那会儿我还不认识你呢,难不成见你长得俊就尾随着去救你?”

秦泽的脸蓦地红了红,轻咳一声道:“那么说,‘阎’组织的人你全部都杀了吗?”

要是都杀了,父皇指派的任务怕是只能不了了之了。

“没有。”

福元圆摇头,“当年‘阎’组织还漏了一个人,我找了许久,才在回京前找到那人。”

福元圆想起回京前在扬州的事,睁大了眼:“我记得那日你带着安顺去找人,可就是找的同一个人?”

秦泽眼一眯:“你说屠青?”

“正是。”

“那年追杀我的人,明察暗访后得知有一个人与追杀者有关,查到那人当时在下沙村,”秦泽便道,“正好父皇派我去扬州,于是我就带着安顺去追,哪知被那人先逃走了一步,没找到人。”

福元圆摸摸鼻子。

对着秦泽咧嘴笑得特别无辜,眨巴眼睛道:“那人,不巧,正是被我给带走了……”

秦泽一时愣住。

听了福元圆将来龙去脉讲完后,不由失笑。

“所以,现在屠青在流沙河的庄子上?”

福元圆颔首。

说来汗颜,自打屠青送去流沙河的庄子上,她就随着父母回了京城。

之后各种事情层出不穷,还真把屠青给忘到脑后了。

“我让人秘密将屠青他们送进京城,”福元圆站起身,“等人到了,咱们问问情况,再盘算下要如何做这件事。”

说做就做。

转脸就让银宝下去安排了此事,流沙河离京城不近,隔了几天,屠青才被带到京城。

屠青被送去流沙河后,一心只想给他媳妇巧娘治病。

在福元圆的吩咐下,流沙河庄子上的人自是不敢怠慢,不仅将珍稀药材天池玉莲奉上,还去请了扬州城最好的大夫替巧娘治病。

经过了半年的诊治,巧娘的病终于治好了。

屠青对福元圆感激倍甚,与庄子里的人相处得不错,之后就留在庄子里做事。

他性子爽朗,干活实在,处事手段灵活,渐渐地得到了庄子里绝大多数人的认同,半年前还被庄头任命为副庄头。

“屠青见过娘娘和殿下。”

屠青被带进太子府的那天,正好是休沐日,秦泽与福元圆在前院一同接见了他。

“屠青,实不相瞒,当日救你是因为‘阎’组织,”福元圆坦诚以告,“今日寻你前来,亦是有问题想要问你。”

屠青一愣,对福元圆的直截了当有些不适应。

事实上,那些年他带着巧娘四处躲避追杀,如果不是因为巧娘病重,他断然不会冒失离开下沙村去寻医。

果然如他所料,进扬州城寻医后,很快就有人一路循迹追到了下沙村。

他若是一个人自然不怕,但身边还有病重的巧娘,无论如何也不能落到歹人手里。

福元圆的人适时出现救走了他们,还承诺提供天池玉莲给巧娘治病。

他带着巧娘跟着去了流沙河,不想在流沙河的庄子就这样住了下来。

“娘娘是屠青和巧娘的救命恩人,”屠青回应,“屠青愿意为娘娘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无需如此。”

福元圆摆手,正色道,“屠青,本宫且问你,二十年前在扬州城,你们是否接过一个追杀任务?追杀来自京城的一支队伍?”

屠青颔首,苦笑道:“那次任务小的记得,是我们‘阎’组织损失最大的一次任务。”

“那次任务,因为赏金非常可观,老大派了近八成的成员出动。”屠青回忆道,“因为那时巧娘刚有了身孕,她身子弱,胎相一直不稳,小的担心她,就请示老大没有参加那次行动。”

“小的听说行动原本挺顺利,虽然对方的人身手了得,但我们胜在人多,兄弟们的功夫都不弱,取胜的几率极大。”

“哪知半中间却杀出了程咬金,不知哪里来的一队人马,身手很是了得,加入战局之后,我方的优势逆转,损失了大半兄弟不止,还丢了任务。”

福元圆和秦泽对视颔首,屠青描述的情况和他们所知相去不远。

“屠青,你可知那次任务是什么人请托的?”

屠青点头:“这个小的还真知道一些。”

“因为任务失败,按照行内的规矩,要退委托人一半的任务金,”屠青回想,“组织里受伤甚众,老大就让小的去办这件事。”

“委托者是谁?”秦泽忍不住问道。

“是一个叫阮经的男子,”屠青道,“当年他看着约摸三十多岁,号称是平远人。”

“任务失败后,小的为了给他退钱还亲自去了趟平远找他,”屠青巨细无遗,“哪知去了平远镇,到处打听才知道他已经离开了平远镇。”

“事实上,小的当时问了平远镇的人,说这阮经并非当地的居民,只是在当地落脚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福元圆蹙眉:“那后来可找到那人了?”

屠青点头:“花了不少时间,在附近一直沿途去找,最后在栗源镇找到了他。”

第459章 栗源镇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459章栗源镇“小的在栗源镇打听到那阮经是当地的人,家里只有一个老母,因为家境贫困,早年阮经就独自出外去谋生,多年不曾回老家了。”

将回忆理顺,屠青讲得更清晰,“小的找过去时,邻里都说那年阮经赚了大钱,回镇上买房买地,打算在镇里落地生根,再也不离开了。”

“你可找到阮经了?”

福元圆按下心中各种疑惑,询问道。

屠青苦笑一声:“打听到了那阮经的消息,小的当日还去他老家看了,问了他家老母,说是去了城里采购,怕是要三日才能回。”

“小的想着等上几日无妨,”屠青继续道,“就在镇里住了下来。哪知当夜收到组织送过来的急信,说是巧娘小产了。”

屠青这辈子最在乎的就是他的媳妇巧娘,听了这消息后吓得肝胆俱裂,连夜就离开栗源镇往回赶,根本顾不上阮经的事。

“那后续呢?你们可还有再去栗源镇?”

屠青摇摇头:“回组织后,小的照顾巧娘,便向老大请求隐退,不再负责对外事宜。所以后续的情况,小的就不清楚了。”

秦泽问:“你们可有打听到那阮经究竟是什么人?为何会委托你们做那件事?”

从屠青所言听来,阮经不可能是谋害先皇祖父的真正幕后推手。

听起来更像是受人指使。

那么这阮经的身份,曾经的经历,就很值得仔细推敲。

屠青摇头:“行内的规矩是不会打听委托者的消息,所以我们并不清楚。”

在他们组织来说,只要出得起钱,他们就会接活,并且会对委托者的信息进行保密。

如果不是因为福元圆对他的救命之恩,且现在‘阎’组织已经基本消亡,他今日亦不会将所知全盘托出。

从屠青这边将能了解的消息都仔细问了清楚,福元圆便和秦泽商量起这事。

“满满,看来我得亲自去趟栗源镇。”

事关重大,秦泽并不放心让别人去处理。

福元圆对他的想法没有异议:“只是,时隔二十年,不知道那阮经是否还在栗源镇。若是不在了,怕是不好找。”

“无论如何,都要先去一趟看看。”

“也好,”福元圆点点头,“可惜康哥儿和宁姐儿还小,不然我便与你同去。”

秦泽微笑着抚过她的发梢:“现在康哥儿和宁姐儿可少不了你这个娘亲,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

庆元帝要求秦泽暗中查探此事,秦泽不打算大张旗鼓出门,计划只带着安顺从简离府便是。

“让银宝跟你们一起去,”福元圆建议道,“她懂得易容之术,你们索性不要以真实面貌前往,以免打草惊蛇。”

前两年屠青出了下沙村,除了他们还有一波人同时在找屠青。

若是对方查到阮经,料不准还会碰上。

易容是最妥善的法子。

商量好后,第二日一早,秦泽带着安顺和银宝悄悄出了京城。

三人易容成样貌普通的男子,乘着三匹马在官道绝尘而去。

栗源镇离京城不近,花了三日功夫,三人才在午时前抵达。

进了栗源镇,其热闹程度让三人感到惊奇。

不仅镇里头各种叫卖声不绝于耳,还有不少人从外进了镇子,像是赶来参加什么活动似的。

三人寻了一处茶楼坐下,叫了茶水点心,便竖着耳朵听周遭的人闲话。

“今日午时,阮府大姑娘抛绣球择郎君,你们瞧瞧,这从附近村镇赶来的少年郎,可真是不少!”

阮府两字落入秦泽耳里,他不由挑了挑眉梢。

就有那行商路过的人好奇问道:“这阮府莫不是你们镇子上的大户人家?能引来这么多人参加抛绣球?”

“那当然了!”回应的是一名喝茶的汉子,他挑起一粒花生米放进嘴里,“附近十里八湾的,谁不知道阮府是我们镇上的第一富户?”

“听说阮府田地无数,可有钱着呢!”

“这要是入赘进去,就能过上吃香喝辣的好日子!”

行商路过的人来了兴致:“那阮府大姑娘多大年纪?长得可好?”

一旁喝茶的人忍不住嬉笑起来:“未出阁的大姑娘家,谁能见着?不过倒是听说阮大姑娘年方二八,温良贤淑,想来定是个大美人儿!”

“一会儿阮府抛绣球不就能看到了!”

这一阵阵嬉笑声中,忽听得一人嗤笑:“不过是家里的庶女罢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千金闺秀呢!”

这话一出,周遭就安静了下来。

好一会儿,有人悄声问:“那大姑娘真是庶女?”

很少听说为庶女这般大张旗鼓找入赘女婿的呀!

莫不是这大姑娘有什么特别的?

“这事儿我老头知道一些,”坐在最角落的一个老爷子捋了捋胡须,满意地感受了下众人关注的目光,“话说那阮府的阮老爷,膝下只有一子一女,儿子是正房所出,女儿也是姨娘所生,确实是庶出没错。”

“只不过那阮老爷对姨娘甚是爱重,说是比正房还要宠爱几分,所以对庶出的女儿很是关爱。”

“据说他那庶出的女儿生得花容月貌,所以来参加抛绣球的少年人可是不少。”

这厢说得热闹,秦泽三人听了个分明。

“公子,这阮老爷会不会就是咱们要找的阮经?”银宝好奇。

秦泽沉吟:“既然阮府在镇子里这么有名气,要探听阮老爷的名讳应该不难。只是不知他是否有改过名字。”

安顺道:“公子,小的出去打听打听。”

秦泽颔首:“莫要大张旗鼓让人起了疑虑。”

安顺应了是,起身悄然而去。

小半时辰后赶了回来:“公子,那阮老爷名字并不叫阮经,说是叫阮天。”

秦泽蹙眉。

“但小的问到,阮老爷确实是二十年前回来镇子上。”

因为阮老爷当年回镇子里,可说是衣锦还乡不为过。

就算到了今天,镇子上仍有不上家里鼓励孩子要有出息时,拿阮老爷做的例子。

是以二十年前的事,传颂至今。

秦泽眸一眯:“走,咱们去瞧瞧那抛绣球大会。”

第460章 接绣球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460章接绣球阮府在栗源镇的抛绣球大会办得那是有模有样。

在镇子上最宽阔的大街上,特意搭起了一座木制的绣楼。

绣楼的木架子用红色的绸缎包裹,二楼则挂上了粉色的薄纱帐幔。

那帐幔从二楼一直往下垂落,随着清风吹拂,摇曳晃动,撩拨得绣楼下那些期待已久的少年郎们各个心旌动摇。

待到接近午时,离抛绣球的时间愈发近时,终于见到有几人先后上了绣楼。

“可是阮大姑娘来了?”

有眼尖的少年瞧见帐幔里人影绰绰,不由得好奇低呼。

“来了来了!定是阮大姑娘来了!”

秦泽三人站在离绣楼不算太远的街角:“要接近阮经,今日是个最合适的时机。”

安顺和银宝心神一凛,竖起耳朵听秦泽吩咐。

“安顺,等会儿你去把绣球抢了。”

秦泽眯眼,自打从茶楼听闻抛绣球一事,他便有此考量。

如今琢磨得差不多了,便道:“你们跟我来。”

安顺听得脸上直发白。

不是说好了来打听消息,怎么殿下一扭脸就要把他给卖了?

他不要去做人家的上门女婿啊!

他还没对银宝表白呢!

安顺一把拉住秦泽,抖着嘴道:“殿下。”

秦泽蹙眉,看向安顺拉住他的手,吓得安顺忙放了开:“怎么了?”

“殿下,这要向阮老爷打听情况法子多着,要不小的去将他劫来,拷问一番定能问出结论?”安顺着急建言。

秦泽摇头:“不妥。”

打草惊蛇不是好办法。

况且,他总觉得这阮老爷有古怪。

秦泽边说边往回走。

“可,可是……”安顺苦着脸跟上,“能不能别让小的去接绣球?”

他心仪的是银宝啊,殿下!

银宝在他旁边斜他一眼:“安顺,你要是不乐意,那我去接绣球!殿下,小的去成不?”

横竖他们三人都是男子装扮,这么好玩的事情她不想错过啊!

秦泽顿足,扭头看安顺:“你真不愿意?”

安顺一听银宝要去,更是不乐意了。

这女子娶女子算什么话?

万一被发现了银宝是女儿身,岂不危险?

不成,危险的事不能让银宝去担。

他一咬牙:“殿下,小的愿意。”

秦泽摇摇头,实在不明白安顺这一副英勇赴死的模样是抽了哪门子风。

他转身大步进了一家成衣馆。

“我们三人换下装束,”低声对两人道,“安顺换上贵公子的服饰,银宝和我做小厮装扮。”

一刻钟后,三人从成衣馆走了出来。

安顺一身锦衣华服,翩翩佳公子的模样。

秦泽和银宝则身穿小厮服饰,面容平凡。

只除了秦泽身上难掩的气势,让人细看总觉得有些不敢直视。

安顺略带拘谨地扯了扯身上衣裳,不自在地转头看了眼秦泽。

“现在你是主子,可别让人看出端倪。”秦泽淡淡觑他一眼。

安顺蓦然一凛:“是!”

随后便摇了摇手里折扇,状似轻松惬意地往人群方向走去。

绣楼上。

午时已到,绣楼上却迟迟未见阮大姑娘出来抛绣球,绣楼下的人群渐渐亢奋起来,闹嚷声不断。

“阿爹,宜儿不想抛绣球。”

绣楼中,一个粉衣女子面上系着纱巾,只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一双带着忧愁的眼。

她身旁的正是阮老爷。

阮老爷身形矮胖,苦口婆心道:“宜儿,你今年都十七岁了。栗源镇地方小,找不到合适的婆家,你的婚事就这么拖了几年,再拖下去那就真的太晚了。”

“今天的抛绣球大会,聚集了附近城镇上的青年才俊,快出去看看,选一个合心意的。”

“宜儿,乖乖听阿爹的话。”

阮老爷最是心疼这个女儿,好不容易筹划了许久的抛绣球大会,今日定要给女儿选个好夫婿!

阮大姑娘却没因为阮老爷的话展颜,她揪着阮老爷的衣袖:“阿爹,宜儿不嫁人,宜儿就在家里服侍阿爹一辈子。”

阮老爷失笑:“你这丫头,你说不嫁人,不舍得离开阿爹,阿爹就给你招个夫婿回府!这样你也不用去娘家受姑婆的气。”

“但女子是定定要成亲的!”

阮大姑娘见阮老爷软硬不吃,急红了眼:“长幼有序,哥还没娶亲……”

“闭嘴!”阮老爷温和的面色顿时变得严厉,“你哥是你哥,你是你!不得相提并论。好了,时辰不早了,快出去抛绣球。”

言罢,阮老爷给阮大姑娘身边的两个婆子递了个眼神,两个婆子便一左一右挽着阮大姑娘走到绣楼的扶栏边上。

“出来了!出来了!”

阮大姑娘身影一出现,绣楼下登时安静了。

无数期盼的目光锁定在绣楼上,那窈窕的身形,水汪汪的双眼,直勾得一众少年郎心口砰砰直跳。

阮大姑娘手里抱着婆子塞来的绣球,目光带着一丝冀盼地在底下人群中穿梭。

“阮大姑娘,投给我!我识文断字!”

“给我给我!我身强力壮!”

“给我!我英俊潇洒!”

“……”

随着阮大姑娘四下张望,绣楼下的少年们开始大声呐喊。

哪知那阮大姑娘抱紧了怀里的绣球,迟迟不往下扔。

从人群中扫视了一圈,见不到想见的人,阮大姑娘意志消沉。

纱幔后是阮老爷的催促声:“宜儿,快选个夫婿把绣球抛过去!”

“快抛绣球!”

“抛绣球!”

“快抛呀!”

前后声浪一波接一波,震得阮大姑娘心头慌乱,她闭了眼,随手将怀里绣球扔了下去。

那一霎,没有人留意到一滴珠泪从她眼角滑落到纱巾上。

所有人的关注点都在半空而下的绣球上。

那绣球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下方的少年郎们齐齐伸手去够。

有人用力一跳,将那绣球顶到了另一处,一时间,绣楼下的少年郎们进入了抢绣球的环节。

人群中,秦泽伸脚踢了踢安顺:“快去抢球。”

安顺扁扁嘴,幽怨地回视了秦泽和银宝一眼:“好。”

说罢,转头决绝地钻进了人群。

阮大姑娘抛完绣球,转身就回了帐幔中。

倒是阮老爷走出了帐幔,充满兴奋地看着楼下奋勇抢绣球的少年郎们。

“老爷,绣球被那英俊的贵公子抢到了!”

第461章 查探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461章查探阮老爷对阮大姑娘抛绣球选中的少年郎很是满意。

他左瞧右瞧,愣是觉得这少年郎身上有种不平凡的气质!

他就说他家闺女儿定然能选中好夫婿。

这不老天爷听见了他诚恳的祈求,给送上来这么个要长相有长相,要身材有身材,既有读书人的儒雅,又有习武者的风范,打着灯笼怕是都找不到这么好的上门女婿!

“这位公子,不知姓甚名何?家住何处?”

待领着众人回了阮府,进了大厅上了茶,阮老爷终于忍不住熊熊八卦之心,问出了心头的好奇。

这栗源镇前前后后那么多城镇,可找不出一个比这公子更光鲜照人的公子哥儿啊!

就算是不能倒插门,他也乐意让自家闺女嫁过去。

安顺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只觉得自己和那砧板上的肉无甚区别。

他轻咳一声:“小生姓安,是蒲城人氏。”

“蒲城?”

阮老爷频频颔首,蒲城离栗源镇有些距离,是个颇大的城市,阮老爷年轻时倒也曾去过一次。

蒲城自是安顺随口编的。

不过他睁着眼睛一脸真诚,让阮老爷没有丝毫怀疑。

“那敢问安公子家中情况?高堂可是在蒲城?是否有婚配?”

阮老爷继续问道。

安顺面上闪过一抹忧伤:“家父家母早逝,小生八年前就离开蒲城上京城投奔舅舅,一直在京城读书。”

“这次从京城回返蒲城,是为了父母祭祀。”

“至于婚配,小生尚未有婚配。”

阮老爷听了,心中暗自有了计较。

他一双眼悄悄地打量着安顺,难怪总觉得这公子气质非凡。

虽说家里没了高堂,但自幼在京城念书,那比起小城小镇长大的少年郎来说可是了得多了。

而没有高堂反而更好,说不定这少年郎反而愿意入赘他阮家。

沉吟片刻,阮老爷终于问出心底的话:“想来安公子亦是知道今日阮府抛绣球,正是为我那女儿选个夫婿。”

安顺蓦地脸红了红,垂首道:“这个小生知道。”

“不知安公子可愿意入赘我沈府?”阮老爷心中愈发满意,直接问道。

安顺这回倒是没点头,迟疑道:“小生家中已无高堂,这件事恐怕还要去信问问在京城的舅舅。”

“成。”

对安公子的身世,阮老爷本就打算去蒲城和京城打听下是否属实,这一来一回需要些时日,正好让他也问问家里的意见。

“那不如安公子先在我阮府住下,写好的信老夫今日就让人亲自送去京城。”

正好去京城探探他的虚实。

两人相谈甚欢,因着离晚膳时间还早,阮老爷就安排管事带安顺下去院子安置,打算晚膳时候,让家里人和安顺一起用膳,见见面,说说话。

“姑娘,”婢女忧心忡忡地给阮大姑娘围上披风,“这儿风大,小心着了风寒。”

阮大姑娘红着眼:“着了风寒也没人怜惜,你别管我。”

“姑娘!”婢女自觉快要愁白了发,“老爷给你找了个俏郎君,说是在京城读书长大,家里没了高堂,若是入赘咱们阮府,定能一心一意怜惜姑娘,是个好婚配。”

阮大姑娘别过眼,她对接中绣球的男子是圆是扁没有一丝兴趣。

“大哥回府了吗?”

婢女滞了滞:“奴婢刚才去问了,少爷还没回来,但让人传了话,晚膳会回来见见未来姑爷。”

安顺随着下人去了一处院子落了脚,银宝就自来熟般的和院子里的婢女们聊开了天。

她长相讨喜,嘴巴又甜,不多会儿就和院子里的婢女们打成了一片。

“公子,”待银宝摸了个七七八八,才端了新沏的茶进了屋,她转身关好房门,“这阮府还真有些古怪。”

秦泽自顾自地斟了一杯茶,浅嘬一口问道:“怎么说?”

“这阮府的正房夫人,说是平日里几乎不怎么露面,”银宝小小声道,“府里头的大小事宜都是姨娘在操持。”

宠妾灭妻?

秦泽和安顺脑海里刚闪过一个念头,就听银宝道:“要说宠妾灭妻也不是,听说偶尔正房夫人出现时,阮府姨娘对她恭敬得很。”

“阮老爷也是对正房夫人非常尊重,从不违背正房夫人的意愿。”

秦泽眉一挑,示意银宝继续说下去。

“正房夫人育有一子,正是阮大少爷,而今在城里的书院读书,说是成绩斐然,已经考中了秀才,正在备考两年后的春闱。”

“这几日正好阮大少爷回了府,今晚晚膳应该会见到。”

当然这还不是银宝八卦的重点,她嘎巴下嘴,“听说阮大姑娘今年十六岁了,两年前阮老爷就开始张罗她的亲事,挑选了许多户人家,阮大姑娘都不同意,婚事才会一直延到现在。”

安顺眉眼一亮:“这么说,今日抛绣球,怕是阮大姑娘是被逼迫的了?”

银宝用力点点头:“我猜八成是。”

秦泽瞥他一眼:“我们的目标就是在阮府住上几日,好生查探下阮老爷的底细。”

安顺顿时老实了。

晚膳时分,阮老爷派人来请安顺前往膳厅进膳。

三人到了膳厅,果然没见到传言中的正房夫人,倒是阮老爷和姨娘一同坐在正首,旁边服侍的下人似乎并不觉得有异,对姨娘恭顺得就像对着正式主子似的。

“安公子快上座。”

阮老爷热情地让人带安顺入了座,随后各色菜肴如流水般端了上来。

那阮府的姨娘笑眯眯地打量着安顺,对他的外表甚是满意,她对着阮老爷轻轻地点点头,阮老爷忙笑道:“都是寻常的家常菜,不知合不合安公子的口味?”

安顺状似不知那姨娘身份,谦逊有礼地入座。

就在众人准备用餐时,忽听得急切的脚步声在膳厅外响起:“老爷,大少爷回府了。”

那姨娘一惊,想站起身说话,却被阮老爷按住递了个眼色:“胡管事,去问问大少爷用过晚膳没?要不要过来一道用膳?”

被称作胡管事的人应了是,离开不到一炷香就回返:“老爷,大少爷过来了。”

第462章 大少爷(月票满50加更)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462章大少爷那管事声音刚落下,就见一个身穿紫金锦袍的年轻男子步入膳厅。

他面容清俊,身形轩昂,一时间让膳厅里的人都噤住了声,被他的气势压得拘谨起来。

阮老爷忙起身迎了上去:“青哥儿回来了,用膳了没?快过来,快过来。”

那姨娘起了身,双手紧张地揪着帕子,朝阮大少爷鞠了个礼。

阮大少爷看都没看那姨娘一眼,目光从安顺等人身上扫过,在秦泽身上定了定。

阮大少爷自幼习惯了高高在上,就连那所谓的上门女婿在看到他时也不自觉被他释放出来的气势震慑,倒是那后头站着的一个小厮,像是毫无所动一般。

这可是奇怪了。

不过,他没有细思,横竖不过是个小厮而已。

他径直走到阮老爷旁边的位置坐下,阮老爷屁颠地跟着过去坐了。

姨娘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尴尬地拘在一旁,就听阮大少爷淡淡一句:“姨娘坐吧。”

闻言,姨娘才如释重负地在旁边坐了下来。

众人重新落了座,阮老爷笑眯眯地对阮大少爷道:“青哥儿,为父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今日你妹妹抛绣球选中的安公子。”

阮大少爷淡淡地瞥了一眼安顺:“父亲,这亲事我不同意。”

“不、不同意?”

阮老爷没想到阮大少爷会突兀地来了这么一句,一时傻愣当场。

倒是那姨娘像想起什么似的,挺直腰背道:“大姑娘年岁不小了,不宜再蹉跎下去,而今遇上了安公子这样的好人物,大少爷怎能不同意呢……”

阮大少爷淡淡看了过去,姨娘的声音渐渐变弱。

安顺眯了眯眼,没人能料到这阮大少爷竟然会这般不给脸面,他竖了竖耳朵,听见身后秦泽轻咳了一声,登时站起身:“阮老爷,既然阮府不欢迎小生,那小生便就此告退。”

说完,他一拱手转身离席。

阮老爷见状,急急起身追了出去。

好生劝慰了安顺一番,又让管事将三人送回了院子,再送去了丰盛的菜肴,阮老爷才急急脚地回了膳厅。

“这阮大少爷有古怪啊!”

银宝阖上房门,给秦泽倒了杯茶,“小的看着阮老爷可怕他得很,这哪里是阮大少爷的老子呀,看着更像阮大少爷的奴仆。”

安顺摸摸鼻子:“公子,小的觉得那阮大少爷对我敌意很重,似乎是真的不想让他妹妹嫁人。”

秦泽目光深沉。

银宝和安顺说的点他都留意到了,而让他心中更觉疑惑的是,那阮大少爷看着竟有几分面熟。

“阮老爷还说阮大少爷那是爱妹心切,”银宝啧啧地在屋里来回走动,“小的可一点没看出来。”

“公子,接下来咱们要怎么做?”安顺问道。

按着这情况,若是阮大少爷不同意这门婚事,说不定他们没有机会在阮府逗留太久。

秦泽亦是想到了这一点:“今天夜里,我去阮老爷的院子里探探,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

他看向银宝,“银宝,你去那正房夫人院子里瞧瞧,要注意别被人发现了。”

“公子,那我呢?”安顺眼巴巴地看着秦泽。

秦泽睃他一眼:“你自然是留在屋里。”

是夜。

膳厅里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阮大姑娘的耳朵里,她欣喜地去了阮大少爷的院子。

“大哥,你可回来了。”

阮大姑娘声音娇软,一双眼睛紧紧地锁在阮大少爷俊逸的面容上,“今日爹爹非要宜儿去抛绣球,宜儿不愿,爹爹还让嬷嬷们架着宜儿去,宜儿可吓坏了。”

阮大少爷闻言,心怜地环抱住她的双肩:“今日大哥有事离府,让妹妹受惊了。妹妹不要怕,大哥已经跟爹爹说了,那门亲事大哥不会同意的。”

阮大姑娘惊喜地抬起眼睛:“大哥……”

阮大少爷柔情似水地揉揉她的发:“你是大哥最心爱的妹妹,大哥会护着你一辈子。”

夜深亥时。

两条黑色身影从安顺的院子里悄悄然飞身出了去。

白日里银宝已经打听清楚阮府姨娘和正房夫人居住的院落,按着从底下人听来的消息,阮老爷夜里必是宿在阮府姨娘的院子里头。

夜色如墨,秦泽很快就顺着银宝指引的方向跃进了一座大院。

院子早已落了锁,里头一片漆黑,倒是最里间还隐约能见到一丝灯火。

阮老爷莫非还没睡下?

秦泽仔细看了看四周,迅速地朝里间飞跃了过去。

“你怎么说也是他爹!怎能总是被他牵着鼻子走?”

秦泽刚在窗户外头伏低身子,就听见里屋传来阮府姨娘气恼的声音,“宜儿今年已经十六了!再不嫁人难道要做老姑娘?”

“再说了,女儿家亲事不都是父母之言,他不过是个哥哥,难道还要听他的?”

姨娘似乎气得狠了,声音拔高了不少。

旋即就传来阮老爷安抚的声音:“是我不好,是我不好,你别气,这事儿我定然能说服青哥儿的。”

“他也是担心宜儿没有嫁对人,他那是爱妹心切,你别恼。”

姨娘冷嗤一声,对阮老爷的话并不赞同:“若是真的爱护妹妹,就应该支持妹妹嫁个好儿郎。今日的安公子,妾身看着可是喜欢得紧,人长得俊,又懂礼数,哪儿就不好了?他那一进来就说不同意,瞧都没瞧人家安公子一眼,他那就是读书人了?一点礼貌都没有!”

“哎哟我的祖宗,你可不能乱说话!”

阮老爷着急了,伸手捂住姨娘的嘴,“什么你都敢说!”

秦泽竖了竖耳朵,只听得阮府姨娘呜呜了几声。

本以为就这么消停了,忽地听见阮府姨娘似猛地推开了阮老爷,气咻咻道:“妾身不管!妾身跟了老爷二十多年,这辈子就这么一个心愿,必须要让宜儿嫁个好郎君!”

“好好好,你放心,我定然会让青哥儿同意的,这事儿,最终还是咱们做主才是。”

秦泽瞳孔一缩,忽听得远方传来喧闹声,似乎正是银宝要去的正房夫人院子方向。

他想了想,悄悄退了出去,往安顺院子飞快奔了回去。

银宝那边,怕是出事了!

第463章 古怪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463章古怪秦泽在院子外顿了顿,按捺住想去正房夫人院子方向一探的念头,转身回了安顺的院子。

“公子,”安顺在屋里并没有歇下,见秦泽进来,从床上坐了起来:“外头似乎有吵嚷声,是不是银宝那边出事了?”

秦泽迅速地换下身上的黑衣,低声回应道:“有可能。你先躺好,假装不知道外头的情况,我去外面等银宝。”

安顺一听银宝可能出了事,哪里还坐得住:“公子,要不小的出去接应银宝?”

他掀开被子就想下床,秦泽上前一步:“不可!”

“公子……”安顺脸上写满着急。

秦泽摇头:“现在正是危险时候,银宝素来经验丰富,功夫又在你我之上,定能无恙归来。”

“我们过去了,可能还会成为拖累。”

安顺默了默,扁扁嘴窝回被子里。

秦泽觑他一眼,摇摇头走了出去。

身为小厮在房门外守夜是再正常不过的事,秦泽出了屋在走廊上坐下,不远处矗立的奴仆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很快又低下头继续打着瞌睡。

秦泽竖着耳朵倾听远处的声响,只觉得喧闹的声音似乎越来越远。

他皱着眉,默默地看着月光在院子中央落下的影子,一动不动。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忽地身后屋子里有一丝轻微响动,秦泽眉一挑,睃了眼守在院子中那人靠着墙似乎已经睡去,他悄然地转身进了屋。

屋里头,银宝正扯下脸上的黑布巾,飞快地脱掉身上的黑衣。

安顺跟找回了丢失了小鸡的母鸡一般围着银宝团团转。

银宝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飞快道:“恐怕等下会有人来搜查,公子,小的有发现。”

秦泽颔首:“一会再说。”

银宝点点头,推了一把安顺:“你快上床装睡。”

旋即她又把换下来的黑衣服包裹起来,觑了眼塞在床脚的那身黑衣,飞快过去捡起来一道包裹好。

四处张望了下,银宝垫脚飞到梁柱上,将包裹死死地绑在柱子上。

秦泽扫过她的动作,心中暗自赞了一声,悄无声息地出了屋。

走到门外刚在走廊坐下,就看见一队人点着灯往院子方向走来。

秦泽一凛,站了起身。

院子里打盹的奴仆被吓醒,忙匆匆去开门。

领队进来的是阮大少爷,秦泽迎上前去。

“前头糟了贼,”阮大少爷暗自打量秦泽,“有人看见贼人往这个方向过来,本少爷带人来查探一二。”

秦泽拱手:“在下一直在值夜,未曾见到有人来过。”

阮大少爷冷笑一声:“来的贼人武功高强,你没见到不代表没来过。”

他扭头一挥手:“给我搜!”

“且慢!”

秦泽走上前:“我家主子正在休息,贵府这可是待客之道?”

阮大少爷瞧也不瞧秦泽一眼:“给我仔细搜!”

说完,伸手一推秦泽,大步往屋子走去。

秦泽往后闪了闪,避开了阮大少爷的手,不动声色地跟在了后头。

阮大少爷一脚踢开了门,惊醒了里头打盹的银宝,她揉着眼睛站起身,被眼前黑压压的人群吓了一跳:“什么人?!”

阮大少爷推开他,大步走到床前,掀开帐幔一看,安顺在床上睁开惺忪睡眼:“发生什么事了?”

阮大少爷狐疑地看了看安顺,又扭头看向银宝和秦泽:“去屋里仔细搜搜。”

他身后的家丁在屋子里东搜西查了许久,跑回来摇头道:“少爷,不见有异常。”

阮大少爷冷哼一声,转身道:“我们走!”

“哎,这人真是!”

银宝追了两步,大声愤愤道:“半夜三更吵醒别人也不知道说声抱歉!”

用力地关上门表达了愤怒,银宝嘀咕着往回走:“真是没家教,眼睛都长头顶上去了。”

屋里四处狼藉,就连他们随身带的包袱也被翻了。

安顺一边收拾包袱,一边碎碎念:“小的就没见过比这阮大少爷还摆谱的人。幸好银宝把那两身黑衣裳收起来了,不然准得露馅。”

银宝上前点了烛火:“公子,小的去那正房夫人的院子里,有些发现。”

“那正房夫人的院子冷清,伺候的下人并不多,但是暗里却有好几个高手在四处保护。”

秦泽眉一挑,这正房夫人看来并不受阮老爷的重视,怎会安排高手暗中保护她?

再者说,她为何需要被保护?

阮老爷自个儿的院子里头并没有高人守护四周,为何正房夫人的待遇却不一样?

一个个疑团在脑海里回转,秦泽问道:“你可见到正房夫人了?”

银宝摇头:“小的好不容易避开了那几个高手潜进里屋时,那正房夫人已经睡下了。”

“小的四处瞧了瞧,没看到什么特别的东西,正准备回来,就听见外边传那阮大少爷要见夫人的声音。”

安顺皱眉:“大晚上的还去叨扰他娘,真不愧是阮大少爷做得出来的事。”

银宝冲他皱了皱鼻子:“那正房夫人起了身,小的忙躲到屏风后头去。”

阮大少爷来得突兀,银宝躲避不及只能缩在屏风后。

本想着正好听听这母子俩说些什么,哪知那阮大少爷不过是来跟他母亲说,让她不要同意阮大姑娘的亲事。

银宝暗中翻了个白眼,就没见过管得那么宽的人。

“那正房夫人没说说他儿子?”

安顺忍不住插话,大半夜吵醒自个儿娘就为了说一个庶女的亲事,怎么听怎么不对。

银宝耸耸肩:“正房夫人答应了,然后对那阮大少爷嘘寒问暖,阮大少爷回应了几句就起身告退。”

“那你怎么被发现的?”秦泽问。

“那阮大少爷离去,正房夫人就起身到屏风后更衣,小的赶紧从窗户窜出去,”银宝懊恼,“屋里头的人是没发现,但被外头的高手听见了动静,就一直追杀小的。”

“小的赶忙往府外跑,直到出了府跑了好几条街才躲过他们。”

“因为担心那阮大少爷多疑,之后就赶紧返回来。”

银宝解释,接下来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

安顺忿忿:“抓贼抓到外头去了,还往咱们这院子里来,说是往这边跑,这阮大少爷真是睁眼说瞎话!”

秦泽眯了眯眸:“明日安顺和我想法子引开大家的注意力,银宝,你去趟阮府姨娘的屋里。”

第464章 阮府姨娘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464章阮府姨娘今日夜里查探,最有价值的信息就是秦泽从阮府姨娘那边听来的一句话。

阮府姨娘对阮老爷说已经跟了他二十余年。

也就是说,在阮老爷找‘阎’组织对先皇及庆元帝动手的时候,阮府姨娘就在阮老爷身边。

那么,极有可能从阮府姨娘身上查出些蛛丝马迹。

将所想告知银宝和安顺,三人就第二日的计划讨论了好一阵子,待商量妥当后才各自睡下。

第二日一早,用过早膳后,秦泽和安顺便一道去了前院求见阮老爷。

“小生见过阮老爷,”安顺有礼寒暄道,“听闻昨日夜里府中进了贼人,不知可有抓到?府里可有损失?”

阮老爷忙摆摆手:“恐怕只是误会一场,府里没有丢东西,把安公子惊动了,真是抱歉,抱歉!”

安顺连道无妨,和阮老爷又说了些闲话,略带困窘道:“昨日贵府大少爷不同意这门亲事,小生觉得婚姻大事,自是不能勉强阮大姑娘……”

“不勉强!不勉强!”阮老爷一听这话头顿时着急,对安公子他和姨娘可是非常满意的,可不能让到手的鸭子就这么飞了,“青哥儿自幼疼爱宜儿,才会那般慎重,安公子莫要担心,这门亲事没有问题!”

安顺闻言,有些犹疑:“只是不知阮大姑娘的心意……”

“阮老爷,不知可否安排让小生与阮大姑娘说上几句话,也好让小生表达对阮大姑娘的真诚之心。”

阮老爷一听,心中暗想安顺怕是昨日见到宜儿的花容月貌,已然倾心于她,顿时觉得让两人见个面说说话是个好主意。

届时宜儿对安顺有了情意,青哥儿就不好再从中作梗。

“安公子稍等片刻,”阮老爷看向一旁守候的管事,“快去请大姑娘来一趟前院。”

一刻钟后,阮大姑娘在婢女的搀扶下到了前院,阮老爷起身迎了过去,在阮大姑娘耳边叮嘱了几句,才带着她走到安顺面前:“安公子,你们年轻人说说话,老夫还有些事,一会儿再过来。”

言罢他转身就走,识趣地给两人留了独自说话的空间。

要说担心是没有的,花厅里站着不少伺候的丫鬟婆子,花厅的大门又敞开着,料想安公子亦不会做出唐突无礼之事。

而心中对这个准上门女婿很是满意,阮老爷而今只想着早日让小俩口看对眼成了亲,就可以安枕无忧了。

待阮老爷离去后,花厅里的两人却都没有说话。

安顺想了想,对那阮大姑娘拱手道:“小生姓安,乃……”

他话未说完,就听阮大姑娘清冷地开了口:“我不想嫁给你。”

安顺:……

谁想娶你了,小爷可是有心上人的,嗤!

嘴上却半分不敢表露,他现在的目的就是拖时间,给银宝制造机会:“若是阮大姑娘不想嫁人,为何昨日又要大动干戈抛绣球择亲?莫不是觉得戏弄人有意思?”

阮大姑娘不料安顺说得这么直接,一时红了眼,跺脚道:“那不是出自我的本意,是爹爹强迫我去抛绣球的!”

安顺假意一怔,脱口道:“阮大姑娘不愿嫁人,莫非是心中另有他人?”

阮大姑娘腾地睁圆了眼:“你、你,我……”

安顺叹了口气:“阮大姑娘不必细说,小生明白了。”

他幽幽地转过身,背起手:“小生都懂,既然阮大姑娘无意,小生亦不会做那碍人好事的事,只是……”

“只是什么?”阮大姑娘见安顺并非胡搅蛮缠之辈,心中一喜,急急问道。

安顺尚未回话,两人就听见外头传来阵阵脚步声。

“宜儿!”

大步流星进来的正是阮大少爷,他冷冷地扫了安顺一眼,一把拽住阮大姑娘的手,“跟大哥走!”

安顺和秦泽对视一眼,秦泽朝外努努嘴,安顺明了,快步跟了出去。

哪知刚出了花厅,就被阮大少爷的人拦下:“贵客请勿四处走动。”

安顺看着阮大少爷拉着阮大姑娘远走的背影,沉声道:“我要见你们老爷。”

那人迟疑片刻:“贵客请在花厅里稍等。”

安顺无奈,只得旋身回了花厅。

那厢阮大少爷拉着阮大姑娘一路急行,走了一段路后忽地停了下来,转身对后头随行的下人道:“你们在这里守着,谁也别让过来。”

说完,他拉着阮大姑娘继续前行,直到走到一座假山后头。

阮大少爷四处环顾片刻,见周遭没有人,才一把将阮大姑娘推到了假山边上。

三面环绕这落错的假山,另一面则是湖畔高大的树木枝叶,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两人的身影。

“你为什么要去见那个男人?”

阮大少爷将阮大姑娘抵在假山上,眼底盛满了怒火,“不是跟你说了大哥会解决这件事?为何还要去见他?”

阮大姑娘抬起头:“是爹爹让宜儿去的,大哥,宜儿跟那安公子说了……”

“说什么说?”

阮大少爷双手握住阮大姑娘的肩膀摇晃,“你是我的!谁允许你私见外男?就算是爹也不行!”

“大哥……”

阮大姑娘眸子水央央的,眼睛里满是阮大少爷的模样,她低低道,“宜儿是大哥的,谁也抢不走,宜儿心里只有大哥一个人……”

阮大少爷瞧着那翕动的红唇,情不自禁地攫住了她。

安顺和秦泽被拦住不让出花厅,等了好一阵子才等到了满面愧色的阮老爷。

“实在是抱歉,府里事情多,没想到青哥儿过来了,”阮老爷走得快,颇有些气喘,“不知安公子和小女谈得如何了?”

安顺面容冷淡:“阮老爷,小生恐是高攀不起阮大姑娘了。”

阮老爷一怔:“这是什么话?”

“阮大姑娘说无意亲事,”安顺直言,“这话还没说完,阮大少爷兴师问罪般地过来将阮大姑娘带走。既然阮府不欢迎小生,那小生便择日离开罢,也免得让阮大少爷和阮大姑娘不快。”

这下阮老爷是真着急了。“安公子,你别急,这事儿定不能这样。”

阮老爷拦住安顺,“待我再去问问,怕是姑娘家害羞而已。”

刚出了花厅。

“老爷。”阮府姨娘徐徐从小径走了过来,“夫人有事要见您。”

第465章 劫持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465章劫持夫人要见他?

阮老爷愣了一愣。

就算是逢年过节,也鲜少有夫人主动提出要见他的时候。

阮老爷想了想,转身对安顺抱歉道:“安公子,你先别着急,这事情定然会给你一个交代。现在老夫有些急事,稍晚点儿再找你可成?”

安顺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既然阮老爷有事,那小生便在贵府再叨扰些时候。”

“多谢多谢!”

阮老爷道了谢,着急火燎地带着阮府姨娘往正院方向赶去。

安顺和秦泽互视一眼,瞧了瞧不远处阮大少爷留下来盯梢的下人,转身往院子方向走去。

阮府姨娘去了正院,银宝应该有足够的时间去她屋里搜寻。

“公子,”安顺和秦泽走得近,小声请示,“咱们是回院子,还是四处走走?”

秦泽状似不经意地看看周围:“咱们走走去。”

阮老爷和阮府姨娘去了正院,但阮大少爷刚拉着阮大姑娘不知去了何处,秦泽用下巴往某个方向点了点:“咱们去那边。”

昨夜他去阮府姨娘院子打探消息,顺便把阮府大致溜了个圈,对府里的地形结构颇有些概念。

在花厅时,曾觑见阮大少爷带着阮大姑娘往湖边走,若是他们从另外一个方向绕过去,想必能够找到那两人。

两人去寻阮大少爷和阮大姑娘的行踪,倒不是为了八卦,而是怕这两位阮府的主子坏了银宝的事。

沿着小径一路走,看似在欣赏阮府的风光景致,实则是打量找寻阮府两位小主子。

待靠近了湖边,远远就看见有数名侍卫守在远处一侧,秦泽和安顺停了脚步,将身影隐在了一棵大树后。

秦泽打量了下周遭,指了指不远处的假山。

两人小心翼翼地躲避着远处侍卫的视线,往那假山方向靠了过去。

待靠近了,忽地耳边传来了奇怪的声音。

安顺一脸懵逼地眨眨眼。

难不成阮大少爷把阮大姑娘抓到假山那边去修理了?

怎的似乎听见阮大姑娘痛苦地叫唤声?

秦泽却是脸上一绿,紧抿着嘴拉着安顺远离假山。

阮府的兄妹居然——

秦泽满脑子黑线。

难怪那阮大少爷死活不肯让阮大姑娘成亲。

“我们回院子等银宝。”

远离了众人视线,秦泽像是想甩脱什么脏东西般大踏步离去。

阮大少爷和阮大姑娘,此刻忙着呢,绝对不会坏了银宝的好事!

两人刚到院子不多久,就见银宝悄无声息地进了屋。

“公子,有发现。”

银宝关上门,从怀里掏出一个金镯子,递给了秦泽。

“公子,小的在阮府姨娘屋里搜到这个。”

“这金镯子有什么特别吗?”

安顺不解,探头看了过去。

银宝道:“小的在那姨娘的妆匣最下头发现这个金镯子。看着虽然没有别的首饰精致,但这金镯子,你们瞧。”

银宝把金镯子侧了侧,露出了金镯子内侧。

秦泽凝眸看过去,登时眸光一沉。

“是内务府打造的镯子。”

金镯子内侧刻了一个印记,那是皇宫内务府独有的印记。

所有内务府打造的首饰都会刻上专门的印记。

为何阮府姨娘会有出自皇宫内务府的首饰?

秦泽翻来覆去仔细查验着那金镯子,忽地看见了金镯子一角处雕着一朵细小的兰花,他瞳孔蓦地一缩。

这是皇祖母独爱的兰花。

他及冠那日,皇祖母曾赠他一柄墨玉横簪,用来冠发。

那墨玉横簪上同样雕刻了这样一朵兰花。

阮府姨娘手里为何会有皇祖母的金镯子?

是皇祖母所赠?

那这阮府姨娘究竟是什么人?

阮老爷与皇祖母是否有关?

当年的那件事……

各种思量在秦泽脑海里回转。

安顺和银宝见秦泽神情凝重,均不敢吭声。

“银宝,是否已经联络上沈氏侍卫了?”

秦泽这次秘密出京,并没有动用太子府的人手,是以日前嘱咐银宝通知沈氏侍卫在阮府外随时候命。

银宝点点头:“我们的人手已经在阮府外等候,随时可以接应。”

就在这时,有奴仆在外面敲门,三人停了声音,走出去听那人道:“安公子,我家老爷想见你,请移步前院花厅。”

安顺颔首:“请稍等,我更衣后就过去。”

言罢,他转身回了屋。

秦泽道:“一会儿见机行事,将那阮老爷迷晕直接带回京城。如果阮府姨娘在,就一并带走,若是不在,只带阮老爷。”

阮老爷在花厅里愁容莫展。

刚才去了正院,夫人对他直言不同意宜儿的婚事,气得姨娘当下就跟夫人吵了起来。

按说他府里这两个女人平日里井水不犯河水,从来没有闹过什么不愉快。

但就着宜儿的亲事,姨娘可是怎么也不愿意由着正房夫人去定夺。

一个撒泼打滚的吵,一个冷言以对的坚持,让他夹在中间好难做人。

最后还是他和姨娘两人妥协了。

能不妥协吗?

唉!那可是惹不起的主儿啊。

见安顺进了花厅,阮老爷甩了甩头,扯出个笑容迎了上去。

“安公子,委实是对不住了。”

安顺平静地回应:“不知阮老爷何出此言?”

阮老爷拿出帕子擦了擦额头,叹了口气:“安公子,你与小女的亲事恐怕不能成了。”

“是我们阮府对不住你,我们阮府定然会给你足够的补偿,还请安公子莫要怪罪。”

安顺沉默片刻。

花厅里除了阮老爷并不见阮府姨娘,如今阮老爷已呈现半送客的状态,他们要劫持阮老爷的话,此刻便是最佳时机。

不经意地回头看了眼秦泽,见着秦泽坚定的目光,安顺道:“本就是你情我愿之事,如果阮府不同意,小生不会强求,只是小生有几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阮老爷一听安顺并无恼怒之意,心下稍宽:“安公子有何话但请直言。”

安顺上前两步,靠近了阮老爷。

“阮老爷……”

就在开口说话的一霎,手一晃就把银宝给的药粉悉数洒在了阮老爷的面前。

阮老爷白眼一翻软倒,安顺连忙将他接住。“走!”

第466章 梨膏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466章梨膏京城,太子府。

天还没亮,韬正院的小厨房里就早早的亮起了灯。

福元圆打着呵欠进了厨房,庞嬷嬷跟在后头念叨:“这梨膏让奴婢来做好就是了,回头给娘娘装好带进宫便成。天气这般冷,娘娘不如再回去多睡会儿?”

福元圆掩着嘴,又打了个呵欠:“不妨事。”

她身上穿得厚实暖和着呢,小厨房里早上了碳火,一点儿也不觉得冷。

出了月子后,太后她老人家生怕她怠懒,又让人来传话说得按规矩进宫请安。

请安便请安罢,哪知昨日太后专程让宫里嬷嬷过来传话,说最近天寒咳嗽,想吃孙媳妇亲手制作的梨膏。

还特意强调了‘亲手’两个字。

福元圆自是没听错宫里嬷嬷的意思,今儿黑蒙蒙就起来做梨膏。

她并非是为太后之命是从,而是,既然太后强调了亲手,这里头没准就会有什么幺蛾子等着她。

所以,那就让她亲手来做个梨膏吧。

“庞嬷嬷,这梨膏怎么做?”

福元圆洗干净手,笑盈盈地看向庞嬷嬷。

厨艺她可不精通,没有庞嬷嬷这个作弊神器,就算是梨膏这么简单的东西她也糊弄不出来。

庞嬷嬷心知太子妃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只得也洗了手道:“娘娘,梨膏做起来不难,就是耗些功夫。”

拿出了几个新鲜的梨子,“用材上,首先要选品相好的梨。梨要挑熟透的,汁多甜润,做出来的梨膏才香甜。”

熟练地将皮削去,去掉核,切成小块后,庞嬷嬷又道,“再配以果肉丰满的大枣,同样是去掉皮和核。”

“还需要姜和罗汉果。”

庞嬷嬷手脚利落,一边讲解一边动作,不过两刻钟时间就将食材全部料理好,放到锅里开始熬煮。

“先用大火煮开,随后再用小火炖上一个时辰,待到膏体便成粘稠状,就可以关火了。”

福元圆看得眼花缭乱,啧啧称奇:“一个时辰后就完事儿了?”

庞嬷嬷笑道:“还有最后一个步骤,待膏体成型,放凉后加入蜂蜜搅匀,就成了。”

“可以当下吃,也可以用密封罐装起来,慢慢吃。”

福元圆看了一遍,对步骤了然于心,遂笑道:“庞嬷嬷,我来做一遍,若是有不对的地方,你给我指点指点。”

在小厨房里忙了一个时辰,天色终于大亮。

福元圆瞅了眼在锅里噗噗熬煮的梨膏,笑道:“本宫去梳洗用膳,待一会儿进宫,这梨膏估摸着刚刚好。”

慈宁宫。

福元圆和彭月眉在月台上等着太后传召。

彭月眉眼底带着淡淡的青色,福元圆见了,笑问:“皇弟妹可是早起熬梨膏了?”

彭月眉颔首:“太后娘娘昨日传懿旨让弟妹今日亲手做梨膏带来慈宁宫,是以早起了些。皇嫂看着倒是精神不错,让弟妹好生羡慕。”

福元圆莞尔一笑。

夜里给娃儿喂奶的事由奶娘代劳,她睡得早,睡眠又好,即便是天未亮就起来,精神亦是不错。

“皇嫂可是也带了梨膏?”彭月眉瞧着翡翠提了食盒,问道。

福元圆点头:“第一次洗手作羹汤,不知能否过太后娘娘的那一关。”

彭月眉闻言,眉梢微动:“还记得弟妹第一次做梨膏,可是折腾了小半日都没做成呢,皇嫂能够做出成品已是不易,想必太后娘娘定然不会怪罪。”

福元圆弯了弯嘴角,她可顾不得太后喜欢不喜欢,能做出来便是她应尽的本份。妯娌俩闲话间,慈宁宫的嬷嬷出来传了话:“太后娘娘请两位娘娘进殿。”

太后精神不错,目光在福元圆和彭月眉身上滑过,不动声色地说道:“这些日子天寒,难免有几声咳嗽,就惦记着想吃口梨膏。”

彭月眉笑意盈盈地福了福身:“皇祖母身子不适,让孙媳妇好生担忧。月眉今日天未亮就起来亲自做了梨膏,还请皇祖母尝尝,看看是否何您口味。”

她一番话说得贴心,太后听了面上含笑,一旁的嬷嬷忙将彭月眉的梨膏呈了上去。

太后慢悠悠地品了一口,赞道:“月眉果然心灵手巧,做得梨膏甚合哀家的心意。”

她将梨膏放到一旁,拿起绢帕擦了擦嘴角,淡淡地看向福元圆:“太子妃可有亲手做了梨膏带来?”

福元圆不疾不徐地从食盒拿出梨膏:“请皇祖母品鉴。”

嬷嬷将梨膏呈了上去,太后掀开白玉盅盖,瞥了眼成色道:“看着倒是有模有样。”

彭月眉掩嘴轻笑:“皇嫂很是用心,听说为了皇祖母,可是第一次下厨做梨膏呢。”

太后闻言,拿起小勺子的手僵了僵,她可没兴趣尝试太子妃第一次做出来的梨膏。

可别回头吃出毛病来。

将梨膏盅子放下,太后抿着嘴道:“这皇家媳妇虽说无需善厨艺,但简单的膳食还是该料理得来才是。”

觑了眼默不作声的福元圆,她悠悠道,“既然太子妃不善厨艺,那便在慈宁宫小厨房里好生练习练习。”

“这样罢,就在慈宁宫小厨房做上十二盅梨膏,等做完了再出宫回府。”

福元圆垂眸,心中暗骂老虔婆真坏心,十二盅梨膏做完怕是太阳都要下山了,她这还惦记着回家喂娃呢,哪能耽搁那么多时间。

飞快地算了算,就算几盅梨膏同时做,要等熬煮完最快也得耗上近两个时辰!

更何况十二盅梨膏?

瞥了眼不动声色的彭月眉,福元圆扯唇一笑道:“皇祖母,元圆虽身为皇嫂,但这做梨膏的手艺可比不得四皇弟妹。不知可否让四皇弟妹留下来指点下元圆怎么才能做好梨膏?”

太后听了,似笑非笑地看向彭月眉:“月眉,你可愿意?”

彭月眉捏紧了手里的帕子,屈膝道:“回皇祖母,指点不敢当,月眉自然乐意与皇嫂一道研习厨艺。”

“好,好,好,”太后笑道,“既然如此,那就由你妯娌二人去小厨房做上十二盅梨膏,回头挑了好的出来,给皇上和皇后送去尝尝。”

第467章 高低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467章高低“太后娘娘,”嬷嬷小步走进内殿,太后正歪在贵妃榻上半阖着目,她小声道,“太子妃和鲁王妃已经在小厨房开始做梨膏了。”

太后缓缓睁开眼:“让人跟着看紧了,可不能由着她们偷懒耍滑。”

嬷嬷忙应了:“奴婢派人盯着呢,奴婢瞧那太子妃虽说看着不太熟练,但做起梨膏来倒是像那么回事。”

太后轻‘嗯’了一声:“看来她倒是还算听哀家的吩咐。”

太子妃不善厨艺一事,太后早打听清楚了。

昨日让人去传了懿旨,若是今日太子妃完全不会做梨膏,那她就可以以此为借口好生惩治她!

想来太子妃是个聪明人,估计今天一大早还真的学了一手本事。

无论如何,能够磋磨磋磨太子妃,已经达到了太后的目的。

“娘娘,有了鲁王妃一起做梨膏,太子妃只需做六盅就够了,怕是不到两个时辰就能做完。”嬷嬷道。

太后觑她一眼:“太子妃可不是好相与的货色,若是真的惹火了她,哀家可保不准她会做出什么事来。两个时辰,可以了。”

那嬷嬷听了,福了福身道:“娘娘说的是。”

“至于鲁王妃,也不是个乖顺的,”太后冷哼一声,“今日在哀家面前给太子妃上眼药,哀家随了她去,但到底还是要敲打敲打,免得她自以为是。”

小厨房。

进了厨房,福元圆便径直去洗了手,从食材框里挑选了合适的梨,枣,姜,和罗汉果等,拿起刀便开始做事。

一旁的翡翠帮忙打下手,但眼见着真的只是打下手,一切都由福元圆在主导。

彭月眉看得略有些呆,亦有些尴尬。

“不想皇嫂做起梨膏来,倒像是很熟练一般。”先前说什么第一次做,怕是唬人的罢?

福元圆头没抬,手中动作迅速,扯扯唇道:“今个儿确实是第一次做。”

她这人从不说谎的好吧?

“只不过,皇嫂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她抬眼看向彭月眉,淡淡一笑,手里的小刀舞得银光闪闪,“而且,动刀子这种事,对皇嫂来说不过小菜一碟。”

彭月眉被那小刀晃得眼睛发晕,心头蓦然想起福元圆一箭射死晋王爷的事,忙笑着说道:“还是皇嫂厉害,让月眉好生羡慕。”

“快些动手做梨膏吧,”福元圆不瘟不火地说道,“六盅梨膏可得花上不少时候,皇弟妹该不会是打算在皇祖母这叨扰到下午吧?”

她可没时间也不想在这里耗着。

彭月眉怔了怔,歉然道:“皇嫂说的是。”

言罢,她便洗了手开始做梨膏。

因为彭月眉外家祖母一到冬日就有咳嗽的老毛病,所以她未出阁前便已经会做梨膏。

对她来说,做梨膏早已做出心得,如何配料如何调味,火候如何控制等都烂熟于心。

想起太后娘娘说过,做好的梨膏会挑着送去给皇上和皇后品尝,彭月眉就暗自起了比较的心态。

于是乎,小厨房里不再听见说话声,两人各执心思专心做起梨膏来。

熬好梨膏已是一个半时辰之后。

慈宁宫的嬷嬷检视了做好的十二盅梨膏,频频点头,挑选了四盅让人送去御书房和坤宁宫。

“太后娘娘午歇了,”嬷嬷见福元圆和彭月眉净过手后,便站在小厨房门前道,“两位娘娘忙完了可以在慈宁宫用过午膳后再离去。”

福元圆笑着婉拒:“多谢皇祖母的厚爱和美意,元圆府里还有事,便不多叨扰了。”

太后睡了正好!

别回头拉扯着些有的没的,天知道要磋磨她们到什么时候才放人。

她急着回家喂娃!

彭月眉一愣,不自觉道:“皇嫂,你不等父皇和母后用过梨膏再回去吗?”

福元圆抽了抽嘴角,不可置信地瞅了眼彭月眉。

她该不会认为她们做了梨膏,皇上他老人家和皇后娘娘就会立马赏脸吃吧?

想什么呢?

脸上堆起一个假笑,福元圆道:“大中午的,就不叨扰父皇和母后了,若是月眉你想等那便等等看,皇嫂先行告辞。”

说完,福元圆脚底抹油地往宫外去。

留下彭月眉暗自咬牙,她还想等着听父皇母后对她做的梨膏赞赏,将太子妃给比下去的!

太子妃就这么走了算什么事?

留着她一个人就算是胜利了,也享受不了优越感!

太子妃这人真是……不按牌理出牌的主。

她叹了口气,勉强对着慈宁宫嬷嬷道:“即使如此,本宫亦不多叨扰了。”

两位皇家媳妇一前一后地出了宫。

福元圆回了太子府,飞快地把两个娃娃捞进怀里:“我的宝贝们,娘想死你们了!”

将两个小肉团子喂饱后,福元圆浑身舒畅地准备用膳。

“娘娘,宫里来赏赐了。”

庞嬷嬷步入膳厅,喜盈盈地道喜。

福元圆好奇挑眉:“什么赏赐?”

庞嬷嬷笑道:“说是皇上用了娘娘和鲁王妃亲手做的梨膏,直夸娘娘的梨膏做得好,是以让人送来了赏赐。”

“当真?”福元圆嘻嘻一笑,“鲁王府那边送赏赐了吗?”

庞嬷嬷摇头:“这倒是没听说。”

御书房里,庆元帝午膳后见慈宁宫送来了两盅梨膏,尝了一口其中一盅就推到了一边。

本不欲再试另一盅,哪知听梁公公提了嘴说是太子妃做的,就赏脸地又尝了一口。

这一吃就吃上了味儿,直把一小盅梨膏都吃完了。

心情舒畅的庆元帝便让人给太子府送了赏

由头到尾都不知道第一盅梨膏是彭月眉做的。

消息传到了鲁王府,气得彭月眉直跺脚:“好你个太子妃!”

福元圆笑容可掬地赏了庞嬷嬷:“还是庞嬷嬷手艺高超,名师出高徒!”

庞嬷嬷自是喜不自胜:“是娘娘聪慧,一学就上手。”

这时,翡翠掀了帘子进来:“娘娘,殿下来信了。”

福元圆面上一喜,忙接过信仔细看去。

信里写的是阮府发生的事,福元圆越看脸色越凝重:“翡翠,你过来。”

“通知消息处,去查下二十年前太后与阮府老爷和姨娘有什么关联。”

第468章 追逐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468章追逐秦泽接了庆元帝布置的任务暗中离京查访,福元圆因为要照顾两个孩子不能同去,心中自是日日牵挂。

两人早已习惯了每日通过飞鸽传信互通消息,福元圆亦知道了他们三人接了绣球住进阮府的事。

不想隔日就有了进展。

对阮老爷此人,若是毫无线索地去查,并非不能查,但需要耗费许多时间。

但如若有了线索,查起来就方便许多。

只是料不到,竟然和太后有关。

二十年前,太后仍是先皇的皇后,如果阮府姨娘真的是她身前伺候过的人,查起来必定不难。只是太后可是皇上的亲娘,又怎会是那幕后推手?

福元圆支着下巴寻思许久,不明就里。

阮府。

正房夫人在阮府是个非常特殊的存在。

平日里如同隐形人般在正院里生活,对阮府所有事宜不闻不问,对阮老爷亦是。

若是因为如此以为正房夫人在阮府地位不显那就大错特错了。

别说在掌持阮府上下事务的姨娘,就连阮老爷,在正房夫人面前亦是从未抬头挺胸过。

昨夜阮大少爷来正院求了正房夫人,今日上午正房夫人便让人传言唤来了阮老爷和姨娘两人。

说的自是不同意亲事的事。

阮府姨娘在阮府呼风唤雨了这许多年,虽说在正房夫人面前压得抬不起头,但到底心中有底气。

她知道正房夫人的话不能忤逆,但这宜儿是她的亲闺女,难不成就这样一直耗下去?

是以终于爆发了生平以来第一次和正房夫人的冲突。

然而,正房夫人的威严如根深大树摇撼不动,连阮老爷都不敢说什么,阮府姨娘没坚持多久就败下阵来。

阮老爷和姨娘两人蔫蔫离开了正院。

稍一商量,由阮老爷去给安公子说明情况,阮府姨娘则去找闺女谈心。

哪知这一去,没等回来阮老爷,却等回来了安公子一怒之下打晕阮老爷带出府的惊人消息!

阮府姨娘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听明白了下人的禀报,蹭地站起身就往正院跑。

府里虽说有家丁,但她知道正院里可是有不少真正的高手!

正房夫人被姨娘带来的消息惊了惊:“不是说在京城读书的文人书生吗?怎会打晕老爷把他给掳走了?”

要真掳人,也该掳走阮大姑娘才是。

阮老爷一个大老爷们有什么好掳的?

在正房夫人身边服侍的嬷嬷脸色却是一变:“夫人,奴婢这就带人去追。”

正房夫人愣了一瞬:“吴嬷嬷,你要亲自去?”

吴嬷嬷点头:“掳走老爷一事非同小可,务必要将老爷带回来,事不宜迟,奴婢这就下去安排。”

说完她不等正房夫人首肯就转身出了里屋,正房夫人和阮府姨娘对她的举动并无不满,两人眼底渐渐泛起紧张。

秦泽等人用麻布袋将阮老爷装起来,扛在肩上就直接飞跃离开了阮府。

出了阮府很快就与沈氏的人汇合,众人骑马疾驰离开栗源镇。

一个时辰后,后方就来了追兵。

追上来的一队人马身穿黑衣,手持弓箭,出手狠厉。

秦泽这方的人马统统都是好手,应对追兵丝毫不乱,并且人员上还占了上风。

双方一路火拼厮杀,秦泽三人则带着装有阮老爷的麻布袋在前赶路。

“他们的人果然都是不多见的高手,”银宝一路策马,一路回望,“公子,小的估计得要全部收拾他们得花上不少功夫。”

就看对方追人的决心。

若是拼死追杀,他们恐怕也要损耗不少人力。

秦泽眯了眯眼:“我看未必。我们尽快走。”

安顺的马上驮着麻布袋,一甩马鞭道:“公子,他们的人约莫是我们的三分之二,不知道阮府精锐是否都倾巢而出了?”

秦泽分析,“至少大半。”

“小心,他们放箭了。”

银宝眼尖,瞅着后头追兵开始射箭,忙招呼着大家躲避。

安顺扭头,瞧着大多数利箭朝他身后射来,忙嚷道:“不好,他们的目标并非是我们,而是阮老爷!”

秦泽蹙眉。

这些追兵打不过他们,就想杀了阮老爷灭口?

他心中一动,一甩马鞭道:“走,我们进前面的山林。”

山林路窄,跑起马来慢,但是却是躲避利箭的好地方。

众人眼睛一亮,纷纷朝山林疾驰而去。

追兵势在必得,秦泽一方勇猛接战,双方一路打一路跑,直到天色渐暗,追兵才不得不放弃追杀。

双方各有折损,经过近大半日的硬战,待追兵退了,秦泽等人依旧不敢松懈,连续疾驰了近一个时辰才找到地方落脚歇息。

阮府正院。

“夫人,情况紧急,我们必须连夜离开此地。”

吴嬷嬷眼神严峻:“对方有备而来,全是高手,我带去的人马损失了一半。”

“虽不知他们为何劫走老爷,但必定与当年的事有关。”

“趁他们还没带人来阮府寻我们,走为上策,必须要保住少爷和您的安危!”

正房夫人心头一缩。

在阮府一住二十年,她早已习惯了平静安稳的日子。

虽然知道总有一天会面临风波,却没想到来得这般突兀。

“我们全部都走?”

吴嬷嬷摇头:“我们人手不够,没办法把人全部带走。就您和少爷两人,其余阮府之人,我们管不上了。”

这阮府里,除了几个主子,其余人等都不知道当年的事,可以留下一条命。

“那姨娘和姑娘呢?”

“杀了。”

吴嬷嬷冷声道。

这两人留着只会成为拖累和后患。

正房夫人却坐直了身:“不行。青儿对宜儿情根深种,若是杀了宜儿,恐他会闹。”

吴嬷嬷皱眉,思忖片刻道:“那就带上姑娘。”

至于姨娘,等下她亲手去解决。

且说秦泽一方人马终于休整缓过劲后,银宝眉头紧锁找到了秦泽。

“公子,今日带队追杀咱们的人,小的想来想去,应该就是那正房夫人屋里伺候的嬷嬷。”

秦泽闻言陷入思索。

以追杀人的身手来说绝非一般,能够有这样的仆人,那正房夫人怕是另有秘密。

“银宝,能调度到更多的人手吗?”

银宝一怔,颔首道:“调度人手没问题,但是需要时间。”

“以最快速度调度一批人手去阮府,将那正房夫人,姨娘,阮大少爷全部带回京城。”

第469章 引诱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469章引诱秦泽等人掳走阮老爷,才惊觉阮府正房夫人恐怕还藏了不少秘密。

但阮老爷这个人证重要,必须尽快暗中送回京城,只能让沈氏的人再回阮府去抓人。

阮老爷被带走的消息定然会很快就传到对方主谋的耳朵里。

倘若这个人是太后或是与太后有关的话,他们就更需要赶紧进京。

于是,一行人马不停蹄地往京城赶。

第二日银宝收到了沈氏消息渠道传回来的消息。

“公子,阮府的主子似乎都离开了阮府。”银宝面色沉重。

秦泽拧起眉头:“阮府里没人了?”

“除了正房夫人,阮大少爷和阮大姑娘,其余人都在,”银宝详细解释,“但阮府姨娘没了。”

“阮府姨娘据说被贼人一刀毙命,府里现在没了主子,连她的丧事都不知怎么张罗。”

“让人想法子追查下去。”

秦泽猜想恐怕这是杀人灭口,但如今却没时间回返查探了。

这阮府愈发显得神秘重重,秦泽默然不语地思索,总觉得漏了更重要的信息。

然而一行人并未因为这事停歇,紧赶慢赶地回了京城。

太子府里。

福元圆早得知了秦泽要抵达京城的消息,早早就候在了府门口等待。

“满满,”秦泽多日未见媳妇,眼底盛满欢喜,“天儿冷,怎么出来了。”

“想你了呀!”

福元圆随口一句让旁边的安顺和银宝登时红了脸,垂下头恨不得挖个坑藏起来,秦泽一把将媳妇捞入怀里,这等温柔细语怎能被旁人听去?

夫妻俩回了韬正院。

“阿泽,关于阮老爷和他姨娘的消息,已经打听到了。”

福元圆从妆匣里抽出一张纸递给秦泽。

有了方向,沈氏消息渠道打探消息极为迅速。

“阮府姨娘二十多年前是皇祖母身边伺候的婢女。”

纵然想过阮府人与皇祖母可能会有关系,秦泽仍被这句话震住了心神。

福元圆握了握他的手,继续道:“皇祖母是当时的皇后,阮府姨娘跟着进宫伺候了两年,因为年纪不小了,皇祖母便将她许配给了阮老爷。”

“若真是这样,那现在阮府的正房夫人又是何方神圣?”秦泽提出疑惑。

福元圆摇头:“没有查到关于正房夫人的消息。明面上看,便是阮老爷回了老家后,娶了一个女子做了正房夫人,后来阮姨娘才出现在众人面前……”

秦泽蹙眉,从阮府各位主子的关系来看,总觉得中间另有蹊跷。

“不如我们审问一下阮老爷?”

秦泽摇头:“问过了,那阮老爷不肯说出真正原因,而且有寻死的念头。”

那倒是麻烦了。

人证找到了,如果撬不开口,在父皇那里便没法子交代。

“阮老爷的弱点是什么?”福元圆低喃。

“兴许是阮姨娘。”

秦泽想起阮老爷清醒后第一件事就是问阮姨娘在哪里,想来对阮姨娘是真心的。

“我让人去试他一试。”

福元圆站起身,走出门招呼来了银宝,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两刻钟后,银宝回返:“殿下,娘娘,那阮老爷最在意的人应该就是阮姨娘和阮大姑娘。奴婢用正房夫人和阮大少爷试探他,他除了闭口不言并没有异样的情绪外漏。”

“但奴婢提起阮姨娘,他虽强自镇定,但瞳孔内缩,双拳紧握并带有微微颤抖,可见对阮姨娘是真心关切。”

福元圆想了想:“我记得你们从阮府姨娘处取走了一个金镯子?”

银宝点头。

“那不如这样。”

福元圆心中一定,一个计划涌上脑海。

隔日午后,秦泽带着银宝和安顺等人推了一辆小车进了宫。

两人进了一处偏殿,将阮老爷从麻布袋里放了出来。

“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阮老爷被捆缚着双手,银宝解开他眼前黑布后,他怒气冲冲地看着安顺,“安公子,老夫自认待你不薄,虽说你和小女的亲事成不了,但老夫说了可以给你补偿,为何你还将老夫打晕一路带老夫到这里?这里究竟是哪里?”

他们所去的是偏殿的一间小屋子里,光线昏暗,阮老爷根本瞧不出异样。

安顺仍是一副公子哥儿的打扮,他走到阮老爷面前笑道:“阮老爷,小生多有得罪了。小生将阮老爷一路带来扬州,实是受人所托。”

“受何人所托?”阮老爷狐疑地盯住安顺。

安顺一拍手,屠青便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正是这位屠兄弟。”

“屠兄弟听闻小生要路过栗源镇,特意拜托小生看看是否能找到阮老爷。”

阮老爷看向屠青,总觉得这人看似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来。

屠青冷硬的面容上露出一丝笑,拱手道:“二十年未见,想必阮老爷已经忘记小的了。”

这话一出,阮老爷登时瞳孔一缩:“老夫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屠青道:“当年阮老爷花重金请我们‘阎’组织完成一个任务,与我们组织的老大面谈时,小的正好在旁边伺候,阮老爷可想起来了?”

他拉了凳子坐到阮老爷面前,“阮老爷,说起那个任务,实在是抱歉,我们失败了。按着江湖上的规矩,任务失败要退回金主一半的佣金,那年我们老大让小的去找阮老爷,到了的那日,正巧听说阮老爷去城里了,小的家中媳妇又出了事,才急急离开了去,想必当年阮老爷的母亲提过此事?”

阮老爷默不作声地看向屠青,对这件事,他确实有印象,但对屠青,他仍抱有疑虑。

若要找他,二十年前就该再找,为何拖到今天?

屠青见他不语,遂又道:“小的媳妇得了重病,这些年一直带她四处求医。现在终于找到阮老爷,小的身上的任务可算是完成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大沓银票:“这里是五万两银子,正是当年佣金的一半。”

阮老爷鼻翼缩了缩。

这人说的话,是否可以相信?

眼前这可是五万两银子。

当年主子给了他十万两,任务失败后他不敢露面,一直躲在栗源镇。

而今二十年过去了,这钱是不是可以收回去?

主子定然不介意这点钱。

但对他来说可是一笔巨款。

巨款乱人心,阮老爷伸了伸手,正欲接过银票,又顿住了。

他思量再三,还是摇了摇头:“你认错人了。”

第470章 揭露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470章揭露财帛动人心,然而阮老爷最终还是忍住了伸手的冲动。

有钱,也得有命花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虽然这二十年来,主子从来没有再联系过他,但他知道身边的眼线一天都没有少。

秦泽等人看向那收回的手,各人心中皆是一声叹息,然而却并没有气馁。

屠青从怀里又掏出一张泛黄的纸:“阮老爷,当年您在我们组织发布任务,按下的手印单子还在呢,这上头可是白纸黑字写了,任务失败退还一半佣金,这钱您就收了吧,不然我们组织的在江湖上的名声可是不保了。”

阮老爷接过那单子一看,上头果然有着他的签名和指印,他眼珠子一转,就将手伸向了那银票。

横竖都有证据在他们手上,这钱,他就收了!

屠青却是将银票往后一收,从阮老爷手里拿回了单子,才将银票塞他手里。

阮老爷将银票塞进怀里,抬眼看了看众人:“钱老夫收了,可以放老夫回去了吧?”

银宝往前一步,笑眯眯地弯下腰:“阮老爷,您别急。”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金镯子,在阮老爷面前晃了晃,“您瞧瞧,可认识这个?”

阮老爷抬眼看去,待看清楚那个金镯子的式样,瞳孔猛烈一缩:“你们把裴姨娘也抓来了?她人在哪里?”

银宝嘿嘿一笑,将那金镯子握在手里把玩:“阮老爷老实回答几个问题,我们就把你那姨娘放了,若是做不到的话……”

她伸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记,“就可别怪我们心狠手辣。”

“你、你们好大的胆子!”

阮老爷耿直了脖子,“你们先把人放了!有什么问题冲着我来!”

“得,瞧把您紧张的,”银宝蹲下身子,随意晃动着那金镯子,“阮老爷,小的又没说这是你家姨娘的镯子,你咋就一眼看出来是你家姨娘的咧?你就不怕我们唬你啊?这兴许不过是普通的镯子而已。”

阮老爷一愣,又将目光挪向那镯子上。

那金镯子其实看着就是普通的镯子,除了镯子一角上的兰花外,其余地方真没什么特别的。

阮老爷哼了一声:“你把镯子给我瞧瞧。”

银宝一笑,将镯子放在阮老爷手里。阮老爷接过镯子,转动着看到了那兰花的标记,忿忿道:“你们到底把裴姨娘抓到哪里去了?”

“唷,这是确认这镯子是你家姨娘的了?”

银宝歪着头直笑,将那镯子一把拿了回去:“阮老爷,你再回答小的一个问题,小的就告诉你你那姨娘的下落。”

“小的看着镯子总觉得有些奇怪,”银宝翻开镯子,指了指内侧,“为何上头有皇宫内务府的印记?难不成你家姨娘是宫里出来的人?”

“你!”

阮老爷吓得脸色一白,张口就道,“你胡说什么?老夫一个字也听不懂!这根本不是裴姨娘的镯子!老夫看错了。”

银宝冷笑一声。

“阮老爷,小的一拿出这个镯子,你不过打眼一瞧就认定是你家姨娘的镯子,可见对这个镯子很是熟悉。”

“小的为免你看走眼,专门把镯子给了你看,你将镯子转到这个位置看到了这朵兰花,更是确认了这个镯子就是你家姨娘的。”

“如今突然反口,是为了什么?”

银宝声音清脆,句句逼问。

“莫不是怕被我们发现,你家姨娘手里竟然有宫中制造的金镯子,而这个金镯子还是太后所赐?”

“你们夫妻是太后娘娘身边的老人,二十年前得了太后的命令去扬州找‘阎’组织下达追杀任务,之后就一直隐在栗源镇,我说的对不对?!”

“胡说!根本没这等事!”阮老爷矢口否认。

银宝倒也不急,按着福元圆教的方法一步一步走到现在,阮老爷的所有反应都与她们的设想无异。

“那么说,你的意思是,身为太后身边的老人,并非因为太后对你们下了命令,让你们找组织去追杀先帝,而是出自你们自己的主意,去找组织追杀的先帝?”

“胡、胡说!没有的事!”

阮老爷只觉得心口砰砰直跳,脑门上涨得几乎要爆裂开来。

当年的事如此隐秘,怎会被人发现端倪?

二十年没有人追究的事,怎会今日有人找上门来?

“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阮老爷大声道。

“闭嘴!”

忽地一旁传来尖细的声音,寒冽得让阮老爷打了个颤。

他抬眼看去。

只见一道明黄色的身影从黑暗中渐渐出现,那气势威仪压得屋里的空气几乎凝结成冰。

阮老爷蓦地睁圆了眼,整个人如同软虾般伏倒在地。

“见过皇上!”

众人纷纷下跪行礼。

庆元帝面沉如水,冰冷得如同冬日寒霜。

他目光冷冷地从阮老爷身上扫过:“梁进忠,摆驾慈宁宫。”

慈宁宫中,此刻太后娘娘正在用着福元圆做的梨膏。

福元圆和彭月眉随伺在旁。

“太子妃真是聪慧手巧,”太后将那梨膏放下,吃得心满意足,眼底却带了一丝讥诮,“这刚学会做的梨膏,味道比起做了多年梨膏的鲁王妃的手艺来说,可是胜了好几筹哪。”

彭月眉眼底闪过阴霾。

庆元帝给太子府打赏的事她已然听说了,同是熬了小半日梨膏的她,却没有得到父皇的一丝赞誉,真是气坏她了。

她眼珠一转,掩嘴笑道:“莫不是太子妃其实并非第一次做梨膏?瞧着那手艺还真是生手做不来的呢。”

若是谎称第一次做梨膏,那可是欺上的罪名!

福元圆浅浅一笑:“让皇弟妹笑话了。”

“上次得了皇祖母的要求做梨膏,还真是元圆生平第一次做。”

“只不过想皇祖母也知道,庞嬷嬷厨艺绝佳,元圆学着她的法子,又天赋高超难自弃,才会轻而易举做出让父皇盛赞的梨膏。”

她故作害羞地垂了垂首,“皇弟妹可别为这事儿生气,你做的梨膏也是能吃的。”

彭月眉面色一阵青一阵白。

她听闻父皇只尝了一口她做的梨膏就推开了,福元圆这么说无异于直接打她的脸!

太后撇撇嘴,淡淡看向福元圆:“既然太子妃梨膏做得好,那今日便在慈宁宫里做够二十盅再走吧。”

第471章 驾临

二十盅梨膏?

福元圆心中登时数百只草泥马在飞窜。

还没回应就听太后慢条斯理又开了口:“既然鲁王妃的厨艺不佳,就回府好生再练练,今日就由着太子妃单独留下来,将那梨膏做好了再回府罢。”

“二十盅梨膏虽听着多,但太子妃五日才进一次宫,却是不大够吃的。”

太后娘娘缓缓地勾起一侧唇角,淡淡审视着福元圆的表情,“太子妃可乐意?”

乐意你个头!

福元圆心中直骂人。

彭月眉听了太后的话,一时脸上燥热。

她做的梨膏可从来没有吃过的人说不好,今日在慈宁宫这被贬得一文不值,让她面上无光。

只是太后留难太子妃,又让她有些窃喜。

“元圆自是乐意。”

福元圆不情愿但也只能应了。二十盅梨膏,她特么就算是触手怪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做得完!

“好,太子妃果然是我们皇家媳妇的典范,”太后笑不及眼底,“那便下去吧,哀家有些乏了。”

福元圆和彭月眉告退出了大殿。

“弟妹手艺不及皇嫂,”彭月眉敛眉,嘴角带了一丝嘲弄,“就不陪皇嫂去小厨房了,弟妹告辞。”

言罢,她款款离开。

福元圆撇了撇嘴。

上次分了一半梨膏给彭月眉做,她仍耗时一个半时辰才弄完六盅梨膏,这一次的二十盅梨膏……

头疼地揉揉眉心,福元圆举步往小厨房走去。

就在步入小厨房前一刹,忽听得外头传来梁公公的宣唱声:“皇上驾到!”

福元圆顿了足,转身走到一旁候着。

只见庆元帝面带怒容大步跨入慈宁宫,身后跟着秦泽等人。

福元圆随着众人对庆元帝远远行着礼,悄悄抬头看向秦泽。

秦泽见媳妇站在小厨房前,心下念头一转,朝她使了个眼色。

福元圆登时安心了。

看来今日这二十盅梨膏,可以不用做了。

庆元帝冷然地大步进了内殿,太后只觉诧异,按这时辰应该是刚退朝不久,皇上来她这儿有什么事?

“皇上,”太后站起身迎了上去,“来哀家这儿可是有事?”

庆元帝面容冷肃,看了一眼太后道:“其余人等都下去罢。”

太后见状,朝殿内服侍的嬷嬷们摆摆手:“都退下去。”

待清了场子,太后又问:“阿泽和他的侍从是否也先退下?”

皇上看着是有话要单独跟她讲。

庆元帝却道不用,对秦泽点了点头:“把人带上来。”

言罢,秦泽往旁边让了让,露出了由银宝和安顺架着的阮老爷。

庆元帝进殿时,太后并没有瞧见人群后被押着的阮老爷,这下众人让开一条道,银宝一推将阮老爷推到了太后跟前跪下。

“这人是谁?”

太后疑惑地瞧了阮老爷一眼。

庆元帝冷冷地背过手去:“二十年没见面,太后不记得这人的话,不妨仔细再看看。”

太后心头咯噔一跳。

“把脸抬起来给太后娘娘仔细瞧瞧。”梁公公在旁尖声道。

阮老爷冷汗涔涔地抬起脸:“小的阮经见过太后娘娘。”

太后一听那名字,手猛地攥紧帕子,睁大了眼看清阮老爷的面容。

虽说二十年没见,但她可没忘记阮经这人。

她蓦地别开眼,不自在地咳了一声:“皇上,这个人是谁?哀家不认识。”

“不认识?”

庆元帝冷笑一声,“此人名叫阮经,二十年前在太后京城西郊的庄子做庄头,是太后的得力助手,太后怎会不认识?”

“二十多年前太后将身边婢女彩铃许配给阮经,让她出嫁离宫去了庄子上成亲,太后怎会不认识?”

“二十年前,太后吩咐阮经做下的那等事,太后怎会不认识?”

庆元帝愤怒地转身看向太后,胸口气得起伏不停。

“皇上,您莫要动怒。”

梁进忠生怕庆元帝气坏了,忙小声安抚。

庆元帝深吸一口气,对着秦泽摆手道:“你们统统出去。”

秦泽闻言,带着一干人离开了大殿。

庆元帝背手走到太后面前:“母后,当年您为何要对父皇和朕下那毒手?为何?!”

想起先皇在那次追杀中受伤落了病根,回到京城后没过多久就驾崩,庆元帝满心痛苦。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一切的背后推手竟然是太后!

太后抖着唇,看向一脸不可置信的庆元帝,心知这一次怕是无法不承认了。

她半垂着眼,心里飞快地转着各种念头。

“是,是哀家做的。”

太后忽然抬起眼,“这一切都是你父皇逼哀家的!”

庆元帝瞠目:“父皇何时逼迫过您!”

太后哀戚一笑:“皇上莫不是忘了,先皇私服离开京城之前发生过什么事?”

庆元帝一怔,片刻后道:“你是说父皇发落宁皇弟一事?”

太后痛苦地点头:“没错,你父皇他好狠的心。你宁皇弟纵然有错,也不该让他年纪轻轻就去守皇陵!这一去,就是一辈子!你宁皇弟还那么小,他怎么受得了?”

“那你就狠心让人将父皇和朕杀了?然后是不是就想让宁皇弟回来?你好坐稳这个太后之位?!”庆元帝气急。

太后吓得一个激灵摊倒在地:“没有!不是的!”

她急急道,“当年你父皇微服私访,本来并没有打算带上你,你可还记得?母后再狠心也不会害你!”

庆元帝眯起眸回忆。

太后悄悄观察,果然过了一阵子后,庆元帝脸上神色稍霁,她不由得心中松了口气。

当年先皇确实本来没打算让庆元帝随行,是当时太后做好一应安排之后,在先皇耳边吹了枕边风,建议他带上太子,也就是当时的庆元帝,出去历练历练。

所以后来才有了庆元帝随行之事。

只不过,这件事庆元帝并不知晓。

听闻太后说的话后,庆元帝心中紧绷的弦松了一丝。

但仍无法接受太后意图害死先皇之举。

他一甩龙袖:“从今往后,太后就在这慈宁宫里吃斋念佛,莫要再见外人了!”

言罢,庆元帝怒气冲冲出了慈宁宫。

太后从地上爬了起来,晦暗不明的眼神看向空空如也的大殿,缓缓地吐了一口长气。

第472章 决心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472章决心太后被庆元帝怒斥幽禁在慈宁宫一事很快就传遍了皇宫上下。

然而没有人知道太后究竟是犯了什么错,导致向来尊敬太后的庆元帝会下了那样的旨意。

就连皇后,也是不知。

一干嫔妃在坤宁宫试探半天问不出缘由,皆只能讪讪离去。

庆元帝心情极差,据说已经摔坏了御书房里的好几套瓷器。

皇后也不敢凑上前去找不自在,倒是听闻了事发当日太子夫妻都在慈宁宫,略一思忖就传了福元圆进宫问话。

福元圆一日进了两次宫,自觉鞋底都要被皇宫的地板磨平了。

看着皇后一脸探究的模样,她不由得挠头。

哎哟喂。

这可是皇家的秘辛!大事!

就算她知道了,身为一个媳妇哪里敢随意碎嘴。

皇后娘娘您要真想知道咋不找您儿子来问呢。

福元圆傻笑着回望皇后,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娘娘,殿下来了。”

平嬷嬷进来刚禀报完,皇后就抬眼眉毛微挑,似笑非笑地看向大步进来的秦泽。

这孩子,难不成怕她把他媳妇吃了?

太子妃这前脚刚到,他可就急急赶了来。

“儿臣见过母后。”

秦泽自然是听闻母后传召媳妇才过来的。

他将阮老爷和屠青等人安置好后,无心去衙门当值,就直接回了太子府。

哪知一进门就听说福元圆又进宫了,府门也没进就掉头追了上来。

母后找满满,定是问今日慈宁宫之事。

让皇后屏退了殿中下人,秦泽开门见山:“母后,是为了当年父皇在扬州被追杀之事。”

皇后娘娘先是一愣,旋即坐直了身。

庆元帝与先皇在扬州被追杀的事,说起来她亦是听过的。

只是当时她与庆元帝尚未成亲,并不知晓太多内情。

只隐约知道因为那件事,先皇身子伤了元气,没熬太久就传位给了庆元帝。

这追杀之事与太后有关?

皇后捏紧了帕子,便就听见秦泽继续道:“当年指使追杀的幕后之人,就是太后。”

慈宁宫在庆元帝的旨意下迅速闭锁了宫门。

太后换了寝衣躺在床榻上,目光幽幽地思量着心事。

“娘娘。”

缇嬷嬷推开殿门,朝太后床榻边上站着伺候的几位宫女递了个眼神,示意她们退出殿后,才小心翼翼地走到太后身边,“栗源镇有来信。”

太后坐起了身。

她正琢磨着庆元帝是怎么找到阮经的,定是栗源镇那边出了事。

将缇嬷嬷递来的信仔细看了又看,她眸中神色变化莫测。

“是太子亲自去的栗源镇,将阮经绑架回了京城。”

缇嬷嬷心头一紧:“娘娘,太子怎会知道当年的事?”

太后冷笑一声:“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些年一直安逸无忧,哀家大意了。”

“所幸的是吴嬷嬷及时带走了青哥儿母子,”太后捏紧了信,站起身亲自走到燃烧着的烛火前将那信件烧了,“想必太子并不清楚青哥儿的身份,那就好,那就好。”

“一切还不晚。”

她看着信件烧成灰烬,眼底闪过一抹决然。

缇嬷嬷见太后似乎下了决心,忍不住问道:“娘娘,接下来咱们要怎么做?”

如今太后被皇上禁足慈宁宫,不仅外头的人进不来,里头的人想出去亦是不易。

虽说她们自有办法跟外头的人传消息,但到底不若往常方便。

太后眼神晦暗莫测:“哀家要做的,自是替宁哥儿要回该属于他的一切。”

缇嬷嬷大惊:“娘娘,宁王爷奉先帝旨意守皇陵,皇陵四周重兵把守,这可如何使得?”

守护皇陵的兵士重重,这些年她们想往宁王爷处递消息都难如登天,更别说要救出宁王爷,再助他上位。

那简直难比登天!

太后淡淡看她一眼,苦笑道:“这二十年来,哀家日思夜想,无时无刻不惦记着宁哥儿,想知道他吃得好不好,穿得暖不暖……”

她声音微带哽咽,“都是哀家不好,当年若是不撺掇宁哥儿做下那等傻事,先帝也不会怒而严罚了他。”

“先帝委实太心狠!”

太后牙关咬得咯咯作响:“他明知道宁哥儿才是哀家真正的骨肉,皇上他不过是个下贱胚子生的!”

“却非要立皇上为太子!说他什么雄才大略,仁心爱民!哀家的宁哥儿除了年幼他几岁,哪里不及他了!”

“娘娘!”缇嬷嬷心慌地看看四周,“小心隔墙有耳。”

太后轻哼一声:“哀家小心了二十年!在这位置上谨慎胆小了二十年,但是又换来什么?不过是一件陈年破事,他就禁了哀家的足!哀家这张老脸都已被他丢光了!哀家早该动手了,不该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到今天!”

缇嬷嬷忙仔细检查了窗户,端了热茶走到床前:“娘娘,您先润润口。”

太后拿起茶杯喝了一口:“你放心,不会有人听去咱们说的话。”

“娘娘,您到底打算怎么做?”

缇嬷嬷在太后身边服侍了数十年,对所有事了若指掌,却害怕太后一时冲动会坠入深渊,她的一颗心捏得紧紧的,不知如何是好。

太后抱着杯子,目光从氤氲的水汽中看向虚无:“哀家知道皇上防宁哥儿防得紧,要想救宁哥儿出来谈何容易。”

“哀家没那么傻,直接撞上去,毁了哀家一个是小事,若是为此害了宁哥儿的性命,哀家会承受不住。”

“阿缇,哀家要扶持的是青哥儿!”

缇嬷嬷猛抽了口气:“娘娘,就算皇上他……也还有太子,楚王,鲁王和一应皇子,青殿下虽说是宁王爷的亲身骨肉,但这身份上……”

“哀家自有办法!”

太后捏紧了杯子,陷入沉默。良久后,她将杯子放下:“幸好当年得知宁哥儿恐要出事,哀家及时将他屋里刚有孕的宫婢送出了宫,才在先帝眼皮子底下给宁哥儿留下了一个儿子。”

“如今青哥儿已经长大成人,听说他文才武略,聪慧过人。哀家这个亲祖母,是时候要出面为他好好谋划了。”

若是顺利扶持青哥儿上了位,她的宁哥儿就不用在那昏暗不见天日的皇陵里误了终身!

第473章 陪产

太子府。

那日太后娘娘被庆元帝勒令禁足后,福元圆就不用再没完没了地进宫做梨膏了。

只是据说庆元帝和皇后都爱吃她做的梨膏,是以偶尔还是会做上几盅送进宫里表表儿媳妇的一片心意。

这日正好是休沐日,秦泽在前院收到消息,快步回了韬正院,就见媳妇在小厨房里忙着做梨膏:“满满,别累着了。”

福元圆抬头望去,笑盈盈地端起一盅梨膏走了过去:“你不也喜欢我做的梨膏吗?快来尝尝新鲜出炉的第一盅,献给夫君大人。”

秦泽心上一甜,张口吃下媳妇喂来的一口梨膏,那芳香沁人的味道在舌尖泛开,让他嘴角微扬。

“满满,三皇弟妹生了。”

吃过小半盅梨膏,秦泽才想起来正事。

福元圆眼睛一亮:“真的?什么时候生的?”

“说是昨日凌晨发动的,到了夜里才将娃儿生了下来,是个女娃儿,三皇弟高兴得不得了。”

福元圆忙站起身:“阿泽,那咱们快去楚王府看阿璐!”

秦泽拉住福元圆道:“今儿就去?要不等洗三再过去?三皇弟定然要给他家娃儿做洗三的。”

福元圆却一天都等不及了:“好久没见到阿璐了,正巧今日又是休沐日,咱们就过去拜访下呗?洗三那天可以再去呀!”

兄弟感情好,多跑几趟有什么挂碍?

秦泽见媳妇急切的模样,只得笑着应了。

夫妻俩回屋梳洗更换了合适的衣裳,坐着马车就去了楚王府。

太子夫妻去了楚王府,府里上下正喜气盈盈地迎接着刚出生的小皇孙女。

秦昊一见到秦泽,就喜气冲天地揽着他的肩膀去了书房。

福元圆自是由着内院嬷嬷去了佟璐的院子。

“皇兄,你不知道女人这生孩子,可真是鬼门关前走一遭!”

经历了媳妇生产一事,秦昊自觉整个人都成熟了,对世界的了解又加深了一大层。

秦泽默默白他一眼,端起茶喝了口:“你媳妇足月生产,你得庆幸才是!”

想之前他家媳妇生孩子,那才是真正的惊心动魄!

秦昊犹自沉浸在媳妇生产的震惊中:“皇兄,你不知道弟弟在产房里陪着媳妇生产,好几次险些没吓晕过去。”

回想到那一幕,他仍是抽了一口气,“若不是想着弟弟这一大老爷们不能倒,恐怕早就摊在产房里了。”

“你陪你媳妇生产了?”

秦泽声音古怪,带了一丝听不出来的羡慕,他家媳妇可死活不让他陪,让他一个人在产房外吹着冷风提着心。

“陪了!媳妇说要弟弟好好看着孩子是怎么生下来的,日后可不能对她母女不好,”秦昊苦笑,“皇兄你说弟弟怎么可能对媳妇和闺女不好?”

他举起手,“你瞧,我家媳妇生个娃,弟弟的这手都成啥了。”

秦泽眯眼看过去,只见秦昊的手上绑着绷带:“媳妇咬的?”

秦昊点点头:“这手都快被她咬烂了,可想而知生个娃有多疼。弟弟想着,这娃生一个就成了,舍不得媳妇那般辛苦。”

秦泽挑眉,在这件事上,他和秦昊倒是想法一致。

生孩子这种事,谁经历过谁知道。

“皇兄,弟弟想过了,”秦昊嘿嘿一笑,拉着凳子朝秦泽靠近了些,“弟弟这日后,想做个大将军,回头啥西北西南有战事,就派弟弟和媳妇一道儿去,保家卫国,不在话下!”

秦泽一把拍开秦昊腆笑的脸,狐疑瞅他:“这事儿你跟我说作甚,自个儿找父皇请命去。”

秦昊丝毫不介意地继续巴了过去:“父皇那弟弟早说过了,父皇没理会弟弟,这不才给皇兄说说,日后要是有机会,记得惦记着弟弟的心愿。”

秦泽好整以暇地又啄了口茶:“你就这么想当个大将军?”

秦昊猛点头:“自然了,这是我和阿璐的心愿。弟弟也不想去啥封地就藩,没啥意思。在京城里就做个闲散王爷,有贼子入侵咱们大庆,弟弟就带着媳妇去打他个落花流水。”

兄弟俩在书房里闲话,不多会儿就有管事地敲门前来禀报:“王爷,楚王爷来贺喜了。”

楚王秦宇进了书房,见秦泽在并不觉得惊讶,先是给秦昊道了喜,随后毫不拘束地挑了位置坐下:“见到皇兄们都有了孩子,弟弟可真是羡慕得紧,专程过来讨要些经验,也好学学怎么为人父母。”

秦昊挑眉:“四皇弟妹有喜了?”

秦宇腼腆一笑:“正是。”

昨日彭月眉刚被诊出来有了喜讯,秦宇满心欢喜。

兄弟三人相互道了喜,秦宇挑了几个问题问了问,才不经意地看向秦泽问道:“皇兄,皇祖母是因为何事被父皇禁足慈宁宫?”

庆元帝不想将原因公之于众,是以太后禁足之事并没有明面上传出来,只是私底下不少朝臣勋贵都已知晓此事。

太后被禁足那日,不少人都看见太子随着庆元帝去了慈宁宫,所以今日秦宇过来,主要目的就是想问问秦泽此事。

秦泽直截了当拒绝:“此事事关重大,皇兄不便直言。或许待到时机合适的时候,弟弟们就会知道了。”

他这般一说,秦昊和秦宇会意地对视一眼,想是父皇的旨意,就连他们也不可轻易知晓。

秦宇忙笑道:“自是如此,自是如此。”

半垂的眼底却闪过一抹不甘。

秦昊丝毫不觉,笑眯眯地将话题岔开了去。

内院里,福元圆一脚踏入佟璐的房间,就看见佟璐正在丫鬟的搀扶下下了床。

“阿璐,怎么不好好躺着?”福元圆快步过去扶着她。

佟璐见福元圆到来,惊喜得眉眼一亮:“元圆,你来了!”

她赧然一笑:“元圆,你知道我是坐不住的性子,这在床上一直躺着能要了我的命。所以趁没人在,就悄悄起来走走。”

“我娘说人没那么金贵,多走走才能尽快恢复元气。”

福元圆点点头,佟璐阿娘的说法她是赞同的。

一天到晚躺在床上,气血都不流动呢,哪能恢复得快。

她扶着佟璐在房间里走了两圈,才又扶她上了床。

“元圆,你来得正好,我还有好多问题想问你。”

第474章 妈妈经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474章妈妈经“元圆,”佟璐屏退房里伺候的丫鬟,拉着她小声问道,“怀孕那会儿,你不是教我每天要用滋润膏抹肚子吗?说是那样,等肚子越来越大后,就不会长纹。”

福元圆点点头:“是呀,我记得你说那滋润膏好用,后来还给你送了不少过来。”

“确实是好用,”佟璐笑眯眯,“我听嬷嬷说,有些妇人怀孕到了后期,那肚子上满是斑纹,看着可吓人了。”

“用了你给的滋润膏,我这肚子虽然大,但是却没长斑纹,嬷嬷们都觉得稀奇。”

“只是我发现,从肚脐一直往上有根黑线,”佟璐有些羞赧,“好像总也洗不掉,元圆,那黑线有法子去掉不?”

福元圆一笑:“我也有。”

“我现在出了月子一个多月,感觉那黑线渐渐淡了些,但是还没有完全消掉,”她想想道,“我估摸着再过些时日,应该会消,所以你完全不用担心。”

佟璐这才将心放下,白生生的肚皮上爬着一道黑线,是女人家都忍不了。

两位新晋的娘亲谈起妈妈经来说得热火朝天,佟璐往床上窝了窝,恨不得将福元圆拉上床两人在窝在被子里说上一天。

“我听说你亲自给娃儿们喂奶了?”

佟璐星星眼眨巴着,“我好羡慕你,元圆。”

她蹭了蹭身子,“你不知道,我看着我家小闺女趴在奶娘身上吧唧吧唧喝奶时,可想亲自去喂她了。总感觉那是母亲对孩儿最直接的爱。”

福元圆眼睛弯弯:“我也是这般觉得。母亲的初乳最珍贵,要是你真的想亲喂,为何不跟三皇弟商量一下?”

佟璐歪着头:“元圆,什么是初乳?”

福元圆解释道:“初乳就是母亲生下娃儿后头几天的母乳,当然并不是说只有初乳最珍贵,在不同阶段母乳的成分不一样,对孩子来说都是最重要的粮食。”

佟璐目光坚定:“今儿我就去跟秦昊说,我这才一个小闺女,我自个儿就能把她喂得饱饱的。”

事实上,佟璐恨不得每时每刻把娃儿抱在怀里,有了福元圆的鼓励,她更是下定了决心。

又聊了小半个时辰,秦泽就派人来后院接福元圆了。

福元圆亦想着佟璐昨日刚顺产,还是需要多休息才是,便约好洗三再来陪她,两人依依不舍地道了别。

随着冬日渐深,离过年的日子愈发近了。

皇宫。

这日庆元帝摆驾坤宁宫,与皇后一道用了晚膳。

皇后见庆元帝的心情尚算不错,便婉约地提起了过年的事。

年节近了,皇后这些日子为宫里操办各种过年事宜忙得脚不点地,人也忙瘦了三分。

倒是精神头很不错,毕竟没了慧贵妃在一旁针锋相对,再累也觉得舒心。

“皇上,”皇后声音温婉,“离除夕还有半月时间,今年的除夕宫宴相关事宜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只是有件事,还需问问皇上的意思。”

庆元帝正拿着帕子擦手,随口问道:“何事?”

“皇上,这参加宫宴的人是否还比照着往年的规矩?”

庆元帝龙眉一挑:“比照着往年便可。”

皇后略有迟疑:“这……慈宁宫那边……”

庆元帝目光搜地一冷,皇后吓得忙屈膝跪下,硬着头皮道:“皇上,除夕宫宴宴请百官,若是倒是太后不出席,恐怕会引来流言蜚语。臣妾实在是不知如何处理,才斗胆请示皇上。”

按着规矩,早在一个月前,各宫的主子便开始置办新年的衣裳。

这庆元帝一直没开金口免去太后的禁足,谁也不敢往那慈宁宫跑。

皇后自觉真是太难了。

若是庆元帝真不打算让太后出席便罢,如果临近宫宴突然同意太后出席,太后那边连过年的新衣裳都未曾置办,就是她皇后的过错。

所以再怎么不情愿,皇后亦不得不挑了时机问个明白。

自打知道了太后做的事,就没有人敢在庆元帝面前提过太后两个字。

太后犯下的事若是公开,莫说禁足慈宁宫,就是赐死也不为过。

庆元帝压下此事,一是仍念着三分亲情,二是太后毕竟是他母后,对先帝做出那样的事,他亦不光彩。

只是这既然没有公开太后之过,除夕宫宴却是不好不让她出席。

庆元帝犹豫再三:“除夕宫宴那晚,让太后出来露个面就回慈宁宫罢。”

有了庆元帝的准话,皇后心里便有了数。

第二日就让尚衣局的掌事嬷嬷带人去了慈宁宫,给太后量身做新衣。

宫里没有什么秘密。

尚衣局的掌事嬷嬷去了慈宁宫,不到半日就传遍了各处宫殿。

淑妃娘娘和德妃娘娘听闻了消息,不约而同去了坤宁宫。

最近宫务繁忙,皇后点了她们两位从旁协助,一来二去跟皇后的关系比往常好了许多。

“娘娘,”淑妃是直爽的性子,进门喝了茶,就忍不住问了来意,“臣妾听说您安排尚衣局去慈宁宫给太后娘娘量身制衣,”她半掩着唇好奇道,“可是皇上打算免了太后娘娘的禁足了?”

太后禁足的原因,无论她们怎么旁敲侧击,在皇后这边也未曾问出来。

但若是除夕宫宴能让太后出席了,那是不是证明皇上对太后的恼怒已经过去了?

皇后将淑妃和德妃两人探究的目光看在眼底,淡淡道:“皇上允了太后出席除夕宫宴。”

淑妃眨眨眼,暗自琢磨这话下之意。

德妃眼眸一转,小声问道:“皇后娘娘,您的意思是皇上并未赦免太后娘娘的禁足令?”

皇后轻咳一声,端起茶杯浅抿一口。

淑妃和德妃登时心下了然。

看来庆元帝这次恼了太后,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开的呀!

就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

真是让人抓心挠肺。

不过两人瞧着皇后一副讳莫如深的表情,便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来。

于是两人闲话了会儿,就起身告退离开了坤宁宫。

慈宁宫中,得知庆元帝同意让她参加除夕宫宴的太后心中一喜:“快扶哀家起来!”

第475章 谋算

尚衣局的掌事嬷嬷带着两名宫婢垂首跟在缇嬷嬷身后进了慈宁宫。

太后已然更衣梳洗,一派威严地端坐在上首。

她端庄自持的面容上隐隐可见一丝欣喜,对跪下行礼的众人喊了声起,不动声色地问道:“如嬷嬷,可是皇后让你过来的?”

掌事嬷嬷如嬷嬷闻言,恭敬道:“回太后娘娘,正是。再过半月就到除夕宫宴,皇后娘娘命奴婢来给太后娘娘做新衣裳。”

听到了想听的话,太后眼底掩饰不住地飞过一抹雀跃,轻咳一声:“那就有劳如嬷嬷了。”

如嬷嬷领着宫婢给太后量过身,低头退了下去。

太后飞快地朝缇嬷嬷递了个眼色,缇嬷嬷会意,带如嬷嬷出了大殿,给她塞了一个锦囊,小声地问了几句才回返。

“娘娘,说是皇上允了让您参加除夕宫宴。”缇嬷嬷低声禀报。

太后坐直了身,追问道:“可有免去慈宁宫的禁令?”

缇嬷嬷迟疑片刻,摇了摇头。

太后颓然坐了回去,手捏紧了椅子的把手,恨恨道:“我就知道那个白眼狼不会那么轻易放过哀家!”

“娘娘。”缇嬷嬷忧虑地抬起眼,太后这样的话可是万万不能说的啊。

太后咬了咬牙:“他定不敢将哀家做的事说出去!如若天下人知道了,对他没什么好处!毕竟哀家是他的母后,哀家做错了事,他脸上也不光彩!”

蹭地起了身,太后走到缇嬷嬷跟前,“再说了,真要深想此事,别人会怎么想你知道吗?”

缇嬷嬷闻言,摇头道:“奴婢不知。”

“别人会认为哀家那么做是为了让他上位!”太后忽地哈哈大笑,“所以你说说,他敢将那事公之于众吗?他不敢!”

“既然是不敢,就没有公开幽禁哀家的理由,这除夕宫宴,他就不敢不让哀家出席!”

将这些话倾吐,太后心中畅快许多,她来回走了几步:“缇嬷嬷,哀家要趁除夕宫宴的机会,为青哥儿拼一次。”

“娘娘,”缇嬷嬷提着心,“您打算怎么做?”

“哀家要写封信给镇国公。”太后寻思着,“快去准备笔墨纸砚。”

镇国公府。

在书房中看书的镇国公收到了太后让人秘密送来的信。

他默不作声地看过信,将信纸放在烛火上慢慢燃烧。

“你猜猜,太后想做什么?”

“国公爷,太后娘娘被皇上禁在慈宁宫中,”他的心腹在旁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国公爷的神色,“莫不是想让国公爷帮忙去皇上那儿说说好话?”

镇国公冷嗤一声:“要真是那样,老夫替她去皇上那求情倒也不是难事。只是这人心不足蛇吞象哪。”

他站起身,背着手走到窗边。

他和太后是远房堂兄妹。

当年太后来京城参加选秀,入住他们家,但毕竟男女有别,在他家住了半个月,两人合共没说过两次话。

后来太后被选入宫,从小小的位份一步一步往上爬,却是全靠他们家的鼎力支持。

就这样,双方慢慢地成为彼此的助力,直到走到今天。

可以说,他们镇国公府就是太后娘娘身后的外戚势力,对太后应该砥砺支持。

然而,太后在信中所提之事,镇国公却为此拧紧了眉头。

“太后是人老糊涂了。”他缓缓靠向椅背,眯起眼睛。

竟然大言不惭想逼宫造反。

还要他跟她里应外合?

镇国公叹口气,他镇国公在大庆国势力庞大,做到一呼百应不难,但为那么个乡野村林里长大的小子作乱犯上,当他镇国公傻了是吗?

心腹得知太后所想,狠狠地抽了口气:“国公爷,若太后真那么做了,要怎么办?”

“她成不了事!”

镇国公浓眉紧皱,“她要真的一意孤行,老夫便与她划清界限!”

太后此人,年轻时还算聪慧,年纪越大,权力欲越强,人却越来越偏执。

当年瞒着她让人追杀先帝,如今又想在除夕宫宴逼宫造反,那胆子怎么就这么大!

简直是自寻死路!

“可要给太后娘娘回封信劝劝她老人家?”心腹小声建言。

“不可。”镇国公摇头,“此事事关重大,若是他日暴露,咱们的信就是催命符!”

“这件事,权当不知。咱们一直没有回音,太后过几日便知道老夫的态度。”

“她若是想得通,就是她的造化。”

“若是想不通,老夫亦帮不了她!”

太后等了两日等不到镇国公的回信,着急得嘴角都长了泡。

她的这个计划虽然突兀,但是按着她的计算,成功率极大!

镇国公要是助她,等青哥儿登基后,他就是最大的功臣!

缇嬷嬷跟在太后身边,小声劝道:“兴许是不方便往宫里递消息?”

太后冷嗤:“凭他的本事,区区送信易如反掌。”

“再取笔墨来,哀家再给他写封信!”

不多久,镇国公又收到了太后的信。

这一次,太后在信里声情并茂,不仅从亲情,还从今后的各种利益角度游说镇国公,看得镇国公面容一片冰冷。

将那信直接扔进火里:“真是好笑!老夫早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还需她那老糊涂赐予?”

太后依旧没有等到镇国公的回应,眼见着离除夕宫宴只剩下不到十日,她的心愈发紧张。

“镇国公莫不是以为没有他的相助,哀家就成不了事?”太后冷哼,将茶盏重重搁在桌上。

缇嬷嬷却迟疑:“娘娘,镇国公没给您回信,会不会将此事……”

“他不会,也不敢。”

太后笃定道:“整个朝堂内外,谁不知他和哀家是一派?这件事,就算没有他的相助,哀家也能成事。”

太后来回思忖:“兴许他要张望下哀家的举动再定?”

“镇国公这个老狐狸定然不会冲动行事,”太后自言自语分析,“若是哀家失败,他必定会将自己摘出去。若是哀家成功,他定会立即站在哀家这一边。”

“没错,一定是这样。”

太后眼底闪过熊熊光芒,“阿缇,此番咱们定不容有失!”

第476章 除夕

除夕。

太子府。

“阿泽,”福元圆帮秦泽穿着衣服,“一会儿进宫,带不带康哥儿和宁姐儿?”

两个小娃娃已经快三个月大,因为是早产的孩子,看着身形比普通三个月大的娃娃要小一些。

但两个娃儿在仔细周全的照料下却长得很好,康哥儿看着文文静静,小眼睛总是好奇地四处打量,他最喜欢地就是看着宁姐儿。

宁姐儿比康哥儿闹腾多了,除了吃喝睡,经常拳打脚踢,不时会推到躺在她旁边的康哥儿,康哥儿却是不恼,有时还会咯咯地笑。

两个孩子健康成长,是秦泽夫妻最高兴的事。

针对除夕夜要不要带娃进宫的事,夫妻俩却是犹豫了很久还定不下来。

单看两个娃儿的身体情况,进趟宫应该不碍事。

今儿又正好是除夕夜,按说也该带进宫给庆元帝和皇后看看。

毕竟出生到现在,庆元帝还没瞧过两位小皇孙呢。

只是,福元圆也有担忧:“夜里天寒地冻的,我担心娃儿第一次出门,在外头待那么久怕是会不适应。”

秦泽明白媳妇的忧虑。

他们听从郄神医的吩咐,两个娃儿出生到现在就没有离开过屋子,突然送进宫,对娃儿来说确实是很大的挑战。

“要不夜里还是不带进宫罢,”秦泽想了想,“等明天白日里,咱们再带进宫给父皇母后拜年。”

夫妻商量妥当,就相携进了宫。

“离宫宴时候尚早,”福元圆对秦泽道,“我先去母后那边请安。”

到了坤宁宫,众嫔妃已经聚在皇后身边,人人打扮得娇艳喜庆,嘴里说着好听的话儿,过年的欢腾气氛十足。

“皇后娘娘,”福元圆进殿时,正好听见一个面生的嫔妃开口问道,“咱们可要去慈宁宫?”

她这话一出,整个大殿渐渐静了下来。

人人都将目光挪到了皇后身上。

按照以往的习惯,众嫔妃在坤宁宫给皇后请过安后,就由皇后领着一同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

随后大队伍才浩浩荡荡前往宫宴的大殿。

只是今日太后仍在禁闭中,皇后没发话要去慈宁宫,就连几大妃位的娘娘都没吭声呢,这小小嫔妃倒是敢问。

一时间那嫔妃附近的嫔妃们都不自觉地往远处腾了腾位置。

谁也不想跟这愣头青搭上干系。

皇后慢条斯理地觑那嫔妃一眼,拿起一旁的茶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才红唇微启:“按着皇上的意思,待晚些时候姐妹们随本宫直接去祁文殿参加除夕宫宴。”

“哎呀,”淑妃横了那嫔妃一眼,笑容可掬地看向福元圆方向,“今日太子妃和楚王妃都来了,咱们皇家就是喜事多,儿媳们接二连三地有了喜讯,为皇室开枝散叶,真是可喜可贺。”

德妃意得志满地笑着接话:“可不就是?月眉这些日子在府里害喜,听说最爱吃酸梅子。”

“民间都说酸儿辣女,鲁王妃这胎定然是个儿子了!”有嫔妃恭维道。

德妃笑得开怀,一时大殿里又充满了软语温声。

御书房。

庆元帝依旧在看着堆摞在龙案上的奏折。

梁公公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进来添茶倒水,顺带禀报前殿抵达的人员名单。

进宫赴宴的达官勋贵不少,庆元帝却无需过早前去。

待人到得差不多,离开宴的时间不远时,他在摆驾祁文殿正好。

是以还有不少时间可以审批未看完的奏折。

他可是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

庆元帝呷了口茶:“太子和太子妃可到了?”

梁公公恭敬道:“回皇上,太子和太子妃已经进宫了。”

“两位小皇孙可有带来?”

对康哥儿和宁哥儿,庆元帝可是惦记着想见见。

梁公公迟疑片刻:“未曾见太子和太子妃带两位小皇孙殿下进宫。”

庆元帝轻“嗯”了一声,将手上的奏折放到一旁,抬眼看去:“这俩夫妻倒是真把俩娃儿当眼珠子般疼着,朕记得应该快三个月大了?”

“回皇上,”梁公公心中飞快地计算,“两位小皇孙殿下再过两日就满三个月了。”

庆元帝点头:“过两日看也是一样的。”

御书房又进入一片沉默,庆元帝继续看着他的奏折。

梁公公小步退了下去。

过不多久,匆匆回返:“皇上。”

庆元帝正专心看着一个奏折,并没有搭理。

梁公公略有心急,又唤了声:“皇上,奴才有事要禀。”

“说吧。”

庆元帝眼睛抬都没抬,“什么事?”

“慈宁宫那边传来消息,”梁公公忙道,“说是太后娘娘微恙。”

“微恙?”庆元帝将手中奏折放下,“昨日刚有御医去诊过平安脉,不是说太后身体康健吗?”

“太后娘娘说早起后头疼,想见见皇上。”

“见朕?”

庆元帝龙目深沉。

太后在这当下要求见他所为何事?

“太后还说若是见不到皇上,今天的宫宴她就不参加了。”梁公公小声道。

庆元帝蹭地站起身,怒道:“她这是要挟朕!”

慈宁宫中。

缇嬷嬷将太后的话传了下去,在殿外侯了片刻,拧着眉进了内殿。

“娘娘,您说皇上他会过来吗?”

太后坐在梳妆镜前,正由着两位嬷嬷替她整理妆容,透过铜镜淡淡一瞥缇嬷嬷:“皇上是纯善孝子,哀家头疼他怎会不过来嘘寒问暖?”

“再说了,今天宫里宴请百官,可是有着无数眼睛盯着,皇上就更不可能不过来了。”

说完,她屏退了身旁的嬷嬷:“可以了,你们都下去罢,没有哀家的吩咐,所有下人一概不得进殿。”

两位嬷嬷恭敬地应是退下。

太后静静地看着铜镜里早已衰老的容颜。

她就是任着皇上坐着那个本不属于他的位置,直到年华老去,却一事未成。

想当年她风华正茂,还敢雷厉风行地对先帝出手,现在老了,反而怯弱了!

要不是她畏首畏尾,说不定宁哥儿早就可以离开那个暗不见天日的地方。

今天,她一定要一尝多年的夙愿。

“阿缇,一切都按照哀家的吩咐准备好了吧?”

第477章 惊闻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477章惊闻庆元帝沉着脸去了慈宁宫。

自从事发以来,已经有许久时间未见太后,当步入内殿的一霎,满心怒意的庆元帝却不由得面容一动。

太后穿着赴宴的正装,仪容端庄,精神饱满地正坐在凤椅上。

她的面前立着一幅精心装裱的字画,字画上写着的是九十九个‘寿’字。

“皇上,您来了。”

太后笑得温慈,朝庆元帝招招手,“快过来瞧瞧,哀家记得这是你八岁那年给哀家准备的贺寿礼,瞧瞧这字写得多有风骨,哀家真是百看不厌。”

庆元帝大步走了过去,在太后一旁坐下,看向那幅字画。

“哀家这些日子清静,”太后见庆元帝坐下,嘴角温和的笑意更甚,“就让阿缇她们寻了不少以前的物件过来赏看,回忆以前的时光。”

“今儿阿缇她们找出了这副字画,哀家看了好生欢喜,所以才让人传话给皇上,想请皇上过来一叙。”

庆元帝来时怒气冲冲,但遇着太后这般软和的态度,一时胸腹的怒气散去许多。

“皇上该不会以为哀家不乐意去参加除夕宫宴,要给皇上添堵吧?”

太后见庆元帝面容稍霁,笑着拍了拍庆元帝的手,“除夕宫宴对皇室重要,哀家又怎会不出席?就算皇上真的恼了哀家,哀家也不会弃皇上于不顾。”

庆元帝‘嗯’了一声,投向字画的目光悠长而深远。

这是他八岁那年在母后寿辰写的字。

虽说当年年纪尚幼,书写的字体仍略显笨拙,但这幅字画却花费了他许多心思写成。

自幼母后就对他严厉,对宁皇弟宠爱。

宁皇弟是和他一母同胞的亲弟,比他小三岁。

他仍清晰记得那年母后寿辰,他用了半月时间写成的这幅字画,先帝见了连连夸赞,母后当时却挑了不少毛病。

而那一年,年方五岁的宁皇弟送的寿辰礼物同样是字画,宁皇弟写的是一个‘寿’字,歪歪扭扭,不堪入目,母后却当做了至宝。

宁皇弟当时不过五岁,庆元帝以哥哥的身份自然不会与他计较,只是心中难免对母后的偏心觉得委屈。

他五岁那年,写的字比宁皇弟好多了,但母后似乎从来看不见。

年幼时关于母后的回忆,并不是能让人温暖的回忆,是以庆元帝极少去想。

而今看着这幅字画,他倒是想起了一个人来。

那是母后宫里的徐才人。

是唯一一个在他幼年时让他感受过似母亲般温暖的人。

他幼年淘气打碎了母后心爱的花瓶,被母后怒斥罚跪半日,是徐才人偷偷给他送了软垫,又偷偷给他送了吃食。

到了夜里,跪得又红又肿的膝盖疼得让他睡不着,徐才人帮他用热水敷了又敷,软语温声地哄他入眠。

那年他才四岁。

又有一次,庆元帝记得那年他六岁,宁皇弟三岁。

两人在院子里奔跑玩耍,眼见着跑欢脱的宁皇弟差点栽进花坛子里,担心他受伤的庆元帝一个箭步上去抱住他,解救了宁皇弟受伤的危险,自己的手却被碎石扎得流了血。

宁皇弟没有受伤,却被吓得嚎啕大哭。

赶过来的母后看了,没问缘由就又让他罚跪。

是徐才人亲手帮他处理手心的碎石,小心而温柔地帮他包扎。

还安慰和表扬他是个好哥哥。

那时的他,委屈得几乎要落泪。

后来等他到了七岁,就没有再和母后同住一处宫殿,渐渐地,也没了徐才人的消息。

只隐约听说,某一年冬天她得了风寒,没来得及熬到过年就去了。

“皇上?皇上?”

庆元帝沉浸在回忆中,回过神时眼前是太后疑惑的脸。

“怎么?”他轻咳一声。

太后忙带上了笑,端起茶壶倒了杯茶:“皇上可别嫌弃哀家人老啰嗦。这人年纪大了,就尽是想着以前的事。皇上既然来了,就陪哀家喝杯热茶,一会儿咱母子一同去祁文殿参加宫宴可好?”

庆元帝接过太后递来的茶杯,忽然又放回桌上:“这些年,宁皇弟奉先帝的命一直在守着皇陵,太后可以怪朕不曾放他回京?”

太后心心念念着让庆元帝尽快喝下她斟的茶,听了这话,登时心头气血一阵翻涌。

怎能不怪?

她就是做梦也怪过无数次!

但又能如何?

这么多年来她多少次旁敲侧击想让庆元帝惦记着宁哥儿的好,惦记着兄弟亲情,然而庆元帝从来没有松过那个口。

她笑得面容发僵:“那是先帝的旨意,哀家又怎会怪您?”

既是父皇的旨意,您当年又为何让人去追杀父皇?

难道就不是想着父皇殁了后能救宁皇弟出来?

庆元帝面色渐渐阴冷。

太后见状,哪能不明白他的想法,心中着急得快要发疯。

她一咬牙,对着庆元帝跪了下去。

“皇上!当年都是哀家一时头脑发昏做下的蠢事,悔恨无时无刻不啃噬着哀家的心,你就饶过哀家吧!”

言罢,她涕泪纵横地端起那杯茶递了过去,“从今往后,母后都听你的。你让母后禁足慈宁宫,母后就绝不踏出去一步!”

庆元帝沉默地看着太后。

先帝走了,宁皇弟又禁足皇陵,这个皇宫里跟他血缘关系最亲近的就只有太后。

虽然太后自幼对他严厉,但到底是他的亲生母亲。

亲生母亲犯了大错,他身为儿子再心狠也不容易做出严惩的决定。

既然太后真的悔过了,让她日后就在慈宁宫终老,百年后再亲自去黄泉中给父皇谢罪罢。

思及此,庆元帝接过太后手里的茶,喝了一口放下。

他站起身,正欲让梁公公摆驾祁文殿,就听得太后嗤嗤地低笑起来。

庆元帝一怔,就见太后端庄地站了起来,拍拍膝盖处看不见的尘,嘴角噙着一丝诡异的笑:“皇上,你可知道刚才你喝的茶里,被哀家下了毒?”

这话一出,梁公公一个迅步飞跃到庆元帝跟前挡住,从怀里掏出银针伸进庆元帝喝过的茶水当中。

只见那银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梁公公吓得腿一抖:“皇上,茶里有毒!”

第478章 野心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478章野心宫里的规矩,所有庆元帝要进用的膳食茶水,全部都需要经过专门试毒的公公尝过后才可以递送到庆元帝面前。

然而今日庆元帝与太后争执,太后突然下跪求饶奉茶,试毒公公还没来得及上前试毒,庆元帝就接过茶喝了。

而今试出茶中有毒,试毒公公吓得腿一软跪在地上。

然而却没有人关心他的状况。

大殿内的情况瞬息万变。

从内殿飞出了数名黑衣人,一个转瞬就将梁公公和庆元帝挟制住。

跟随庆元帝进殿的侍卫统领只带了四五个侍卫,见状冲上前欲救驾,却听得太后大喝一声。

“慢着!”

太后勾唇一笑,冷冷地那几名侍卫,“不想皇上死的就别过来!”

这话一出,拔刀的侍卫们登时停了脚步,迟疑不前。

太后知道拿捏住了庆元帝的七寸,缓缓地从怀里掏出一个药包:“这……并不是解药。”

本想拼死扑过去夺药包的梁公公听了,缩在袖笼中的手暗暗握紧,扭住他两边胳膊的黑衣人感觉到他的异动,手劲又加了几分。

“虽然不是解药,但是却能解上三两分毒,可以缓解皇上毒发身亡的时间。”

太后又笑道。

她将药包解开,往其中一个杯子里倒了些许,“想让皇上喝的话,就听哀家的话。”

庆元帝寒心地看着太后:“你到底想怎样?”

“让梁公公去叫太子,鲁王,楚王,还有五皇子来慈宁宫。人到了,哀家就让你先喝上几口缓解毒性的药。”

“梁公公可要记住了,万万不能惊动旁的人,不然,皇上的性命,哀家就不能保证了。”

太后好整以暇地走到凤椅上坐下,“还有,让侍卫们全部退出大殿。”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按太后说的话做。”庆元帝声如寒冰。

“皇上……”梁公公忍不住低唤。

“按太后说的话做!”

庆元帝怒扫梁公公一眼,梁公公忙垂下了头应了是。

一会儿功夫,大殿内就空了一半。

“皇上别急,这毒并非急性毒药,没那么快发作,”太后慢悠悠地靠在凤椅上,“您先坐下,咱们好好说说话。”

庆元帝并不落座,挺拔的身影矗立在太后面前:“为何要对朕下毒?”

太后觑了眼扭住庆元帝的两个黑衣人,那两人便拖着庆元帝坐到椅子上,用绳子将他捆紧。

从未受过如此苛待的庆元帝并没有太后料想般暴怒,他深深地呼吸了几口气,将情绪压抑下去,脑海里迅速地分析着太后前后变化的原因。

太后勾唇冷笑:“哀家苦心隐瞒多年的事被皇上揭发,横竖都讨不了好,索性挣个鱼死网破!”

“鱼死网破?”

庆元帝捏紧了拳,“先帝与你是夫妻,你下得去手,朕与你是母子,你也下得去手!你简直是禽兽不如!枉为人母!”

太后哈哈直笑,笑得声嘶力竭,她指着庆元帝道:“哀家枉为人母?没错,哀家就是迟迟不敢对你下狠手,才是真正的枉为人母!你以为你是谁?你不过是个贱人生下的种!你根本不是哀家亲生的孩子,你根本不配做太子,更不配当着大庆朝的皇上!”

“放肆!”

庆元帝怒极:“你胡说什么!”

太后阴阴直笑,说话更是口无遮拦:“哀家说的句句实话!当年哀家被先帝立为皇后,却两年都无所出。正好哀家宫里的徐才人有了身孕,还一举得男,生下的就是你。哀家将你接到膝下抚养,对外就说你是哀家亲生的儿子!”

太后说出了让人震惊得往事,“待你两岁,哀家终于怀上了孩子,生下了宁哥儿。宁哥儿才是皇室正统嫡出的血脉,你算什么?!你不过是个小小才人生的!”

庆元帝眼前黑了黑,被这突如其来的真相冲得头脑暴涨。

难怪那些年太后对他严厉,从来都吝啬于温情的关怀。

而对他好的,只有那个怯生生的徐才人,她才是他的亲娘!

庆元帝胸口起伏:“徐才人之死,是不是你的手段?”

太后冷笑:“不过是个卑贱的奴婢,哀家哪里需要心思去对付?那年你在皇子所感染了风寒,徐才人想求哀家同意让她去皇子所照顾你,哀家没同意,她便在殿外跪了一日一夜,之后病重没了。”

太后说得轻描淡写,庆元帝听得心痛难当。

“你这恶妇!无论朕是谁所生,朕太子的名分是先帝亲自赐予,”他沉声道,“朕得这天下是名正言顺。”

“好一个名正言顺!”

太后讥笑道,“如果不是你在先帝面前曲意讨好,先帝又怎会只看到你的好?这一切都是你的错!”

庆元帝气得嘴角直抖:“一派胡言!”

这时,宫外传来了梁公公颤抖的禀报声:“皇上,太子,鲁王,楚王和五皇子来了。”

“让他们都进来吧。”

太后微笑着开了口,缇嬷嬷闻声打开了殿门,梁公公领着众皇儿依次进了殿。

众人见庆元帝被捆缚,太后身边站满了黑衣人,登时色变。

看着一字排开的皇子,太后语出惊人:“哀家对皇上下了毒,你们若是有孝心,就将毒茶喝下。”

她拍了拍手,缇嬷嬷端出四杯茶放到一旁。

“只要你们有一人喝下毒茶,哀家就给皇上解去两分毒。”

“这毒特别,你们且听好了。毒有十分,十分致死,八分难活,六分可吊命,四分似百病缠身,两分的话,体弱但能苟活。”

太后说得不疾不徐,目光在众皇子身上扫过,“你们父皇的命,如今就掌控在你们手里,可都清楚了?”

“皇祖母?您到底在说什么话?”秦昊不解地问道,“您是不是病糊涂了?要不要去请太医来给您看看?”

秦泽看了眼没说话的庆元帝,心中翻起惊涛骇浪。

太后要弑子弑君?

就为了当年的事败露?

不对,这里头一定有什么是他们错漏了,就算是杀了父皇,太后又能得什么好?

但太后那胸有成竹的模样,显然是有备而来。

而父皇,当真喝了太后给的毒茶?

“父皇,皇祖母所言可属实?”

第479章 僵持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479章僵持“父皇,皇祖母所言可属实?”

秦泽强忍紧张问道。

庆元帝看向他,缓缓地点下了头。

“不可能!皇祖母您为何要害父皇?”秦昊不可置信地嚷了出来,“虎毒不食子,您为何……”

“朕并非太后所出。”庆元帝开了口,忽觉身上一轻。

他的亲娘并不是这样一个阴险毒辣的女人,他的亲娘,温暖而慈爱。

这样,很好。

秦昊等人愣在当地,一时接不上话。

今天在慈宁宫发生的事情,实在是突然得让人无所适从。

太后不想再浪费时间,遂道:“既然都听明白了,那就赶紧想好要不要为了救你们的父皇喝下那杯茶!”

“这茶不能喝。”

庆元帝淡淡道,“太后无非想让我们这一脉灭绝,才会谎言哄骗你们喝下毒茶,不能上了她的当!”

“父皇!”

秦泽四人齐声唤道,生为儿臣,怎能眼见父皇毒发而不相救?

百善孝为先。

面对庆元帝中毒,身为儿臣若是见死不救,就算他日庆元帝百年有望登基,亦会被天下人所诟病,甚至载入史册得万年骂名。

太后便是算准了这一茬,才会有恃无恐地让众皇子选择。

就在众人迟疑的一霎,庆元帝忽地捂住胸口,忍不住喷了一口血。

“皇上!”

梁公公急急想上前替他擦拭,却被黑衣人推开,庆元帝摇头:“朕没事。”

“我喝。”

秦泽忧心忡忡地看了眼庆元帝,平静地开了口。

他上前一步指着放在桌上的茶水,“敢问太后,可是这四杯茶?”

太后挑挑眉,对秦泽率先出列并不觉得奇怪,眼底愈发兴奋起来:“没错。”

秦泽缓步过去,笼在长袖下的手中滑落一颗小小的黑丸。

他在桌前站定,拿起茶杯时,捏在食指和中指间的黑丸轻巧地滚落到茶里。

这是福元圆日前给他的几颗解毒丸。

“说是解毒丸,”福元圆将小小的锦囊递给秦泽,“主要是防止再出现像贺冬时有人在酒水中投毒的问题。这小小解毒丸是银宝根据郄神医给的方子做的,若是怀疑酒水有毒,丢一颗下去,只要不是绝世稀奇的毒,基本都能解掉。”

秦泽好奇:“若是已然喝过茶水呢?服用这解毒丸能解毒吗?”

“按理说能解大部分毒,”福元圆回应,“只是效果没有提前丢到酒水中好。而且可能解毒也不会彻底,不过总比什么都不用要好。”

不曾想福元圆才给他准备解毒丸没几日,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秦泽不得不暗中祈祷太后准备的毒药,别是什么稀世奇毒,不然今日这一出,他们怕是都要交代在这里了。

手里端着茶杯欲饮,耳边传来庆元帝恼怒的声音:“不许喝!是不是朕的话都不听了?”

秦泽却如同没有听见般,干脆地一饮而尽,旋即问太后:“太后,茶已经喝了,请将父皇的毒解去两分。”

太后悠悠一笑:“太子放心,哀家一诺千金。答应了要解的毒自然不会骗你。只是,还要看看鲁王,楚王和五皇子,可还有人愿意为你们父皇解去几分毒?”

这话一说,鲁王,楚王和五皇子三人面上神色不一。

秦泽又在端起一个茶杯,指尖滑落一枚解毒丸,他将水端到鲁王面前:“三皇弟,喝。”

鲁王闻言接过茶,想也没想一饮而尽,随后将杯子砸在地上,痛心看着太后:“皇祖母,这些年您对我们的慈爱全部都是假的?您真是太让皇孙失望了!您就这样毒害我们父子,百年后要如何面对列祖列宗?”

太后阴沉着脸,并不搭理鲁王的话:“楚王和五皇子,到你们了。”

秦泽回到桌前,如法炮制了两杯茶端了过去。

楚王接过茶,看向庆元帝,心中百般不愿就这么莫名其妙饮下毒茶。

“皇兄,父皇刚说了不让咱们喝下这茶,”楚王迟疑地看了看秦泽,又看向庆元帝,“咱们不能抗旨不尊。”

他压低声音,“再说,太后挟持父皇,咱们应当想法子突破重围救出父皇才是。”

五皇子闻言,连连点头。

太后见兄弟几人凑在一起嘀咕,唯恐事情有变,大声催促:“楚王和五皇子到底喝是不喝?”

说话间,只听‘噗’的一声,庆元帝又吐了一口血。

秦泽心中着急,冷目看向楚王和五皇子:“这两杯茶,必须要喝。不能见着父皇就此中毒得不到解药。”

那一霎间他身上散发出的寒意让楚王和五皇子情不自禁颤了一颤,两人迟疑间,就见秦泽将茶直接送到了他们嘴边,不过转眼间就各自被灌了一口。

秦泽将茶杯丢到一旁,大步走向前:“太后,茶我们四兄弟都喝了,还请按照约定,先给父皇服下解毒的药。”

太后见大势已成,嘴角掩饰不住地弯起笑意,将放在一旁的杯子推了推:“这杯解药可解去你父皇八分毒。”

秦泽上前抢过杯子:“解药需得由我来喂父皇服用。”

太后凉凉地扫过秦泽的脸,在她看来秦泽已经与死人无异。

她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太子孝心可嘉,便由太子将解毒茶送过去罢。”

太子端着茶走向庆元帝,梁公公不放心道:“殿下,那茶到底是不是解药不好说啊……万不能轻易让皇上服用才是……”

太后狼子野心,怎会好心给皇上解药?

秦泽闻言,执起桌上银针试了试:“此茶无毒,梁公公莫怕。”

茶中无毒,但端茶的路上已经被他放了解毒的药丸。

秦泽自然不会期望太后真的给庆元帝解毒,他不过是寻个时机将手里的解毒丸给父皇送去。

“父皇,请您饮下此茶。”

秦泽走到庆元帝身前,将茶递到他的嘴边。

庆元帝平静地看着秦泽,颔首张开了口将茶饮尽。

“好了,莫要在哀家面前演这父慈子孝的戏了,”太后不耐,打断了秦泽和庆元帝的眼神交流,“皇上若是想解掉剩下两分的毒,只要答应哀家一个条件,哀家便将解药奉上。”

第480章 剑杀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480章剑杀对太后得寸进尺地一再提出要求,庆元帝和秦泽丝毫不觉得意外。

将他们天家父子毒倒,此为第一步。

太后真正的后招定然还在后头。

她这是弑君篡位。

庆元帝父子站在一旁,秦泽假意身子摇晃地坐倒在地,挨着庆元帝的腿,双目无力地看向太后。

太后觑了一眼秦泽,嘲弄地看向庆元帝:“你倒是有个好儿子,愿意为你搭上性命。若想活下去,还得再答应哀家一个条件。”

庆元帝此时只觉胸腹剧痛缓和了些许,垂眸看了看捂胸倒地的秦泽,眼底闪过一抹了然。

他面上却丝毫不显,仍是愤怒难当,喝道:“太后究竟还想怎样!”

殿中央饮过毒茶的秦昊看见秦泽不支倒地,心中暗觉诧异。

先前他见皇兄毫不犹豫地喝了毒茶救父皇,接过皇兄的毒茶亦是一饮而尽。

为了救父皇,他们身为儿臣,怕什么区区毒药!

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这样的皇兄才是他自幼崇拜的皇兄!

四皇弟和五皇帝忸忸怩怩不想喝毒茶,让人鄙视。

只是,这毒茶喝下去,似乎并无异样啊。

怎么皇兄却那般严重?

他探究地直视着秦泽,却忽见他朝他眨了眨眼。

秦昊心中一个咯噔,霎间明白皇兄有异。

他瞥了眼楚王和五皇子,两人同样精神饱满,面色红润,大约明白了为何皇兄会亲自端茶给他们喝了,怕是皇兄在那茶水里动了手脚,把毒给解了!

这般一想,他捂住胸口往楚王和五皇子方向倒去,顺带将两人压倒在地。

太后见状,傲娇地弹了弹指甲,嘴角噙着骄矜自得的笑:“无他,只需皇上立下传位诏书,哀家便将解药给皇上,以及几位皇子……”

这话一出,大殿内顿时噤若寒蝉。

庆元帝忽地哈哈大笑起来。

被秦昊压住的楚王和五皇子,眼睛睁得溜圆,胸口奋力起伏,秦昊压低声音道:“假装中毒,静观其变。”

“太后果然将龌龊心思说了出来!”

庆元帝低吼,“你毒害朕,毒害朕的皇儿,就是想让朕将这江山转让出去?你想让朕传位给谁?宁皇弟吗?那个二十年多年前被先帝废贬去守皇陵的不孝子弟?”

“就算朕同意,你有想过朝臣百官同意吗?朝臣百官会不会服?天下子民会不会服!”

庆元帝气得额角青筋直冒,猛烈地咳嗽了几声,秦泽忧心地替他拍背:“父皇息怒。”

太后听庆元帝提起宁哥儿,面容瞬时冰若寒霜:“如果不是先帝立你为太子,宁哥儿又怎会犯下大错!一切都是你的错!今天你不过是将属于宁哥儿的一切归还出来!”

“你放心,你说的哀家自会想到。”

太后忽地拍了拍掌,就见几位宫中嬷嬷簇拥着一名紫金锦服的少年郎走了出来。

众人望去。

秦泽瞳孔一缩,此人不正是阮府那个阮大少爷?

“此人是谁?”庆元帝冷声道。

太后勾唇笑:“这就是让皇上传位的最佳人选,秦青。”

“快给青哥儿赐座。”太后笑盈盈地看着秦青,眼底慈爱之情十足。

“皇上,只要你将传位诏书写好,把皇位传给青哥儿,”太后略有些心急,“解药立马奉上。”

终于翻到了太后的底牌,庆元帝反而不急了,他打量着秦青,又再问了一遍:“此人何人?”

太后徐徐笑道:“秦青是皇上的亲侄儿,是宁哥儿的亲生子。”

“不可能,”庆元帝瞳孔微缩,“宁皇弟当年贬斥前并未成亲,何来亲生子?”

太后道:“那年先帝送走宁哥儿,恰逢他屋里丫头有了身孕,哀家便做主将人送出了宫。幸得老天保佑,生下了青哥儿。”

秦泽暗暗看了眼秦青,心道难怪第一次见他时总觉得眼熟,现下看来与太后竟有五分相似。

秦青似乎感受到了秦泽的目光,抬眼望了过去。

这一看,便是一怔。

“你……是谁!”

太后淡淡开口:“他是你堂兄秦泽,当日就是他带人去阮府劫走阮经的。”

秦青蓦地脸色一青,怒气冲冲道:

“竟然是他!就是因为他,宜儿才在跟随我们逃亡的路上落入悬崖!宜儿死得好惨!我要他给宜儿填命!”

言罢,他一把抽出旁边黑衣人手里的剑,冲到秦泽面前用剑尖抵住他的胸口:“我要杀了你为宜儿报仇!”

庆元帝冷喝一声:“放肆!”

秦泽瞥了眼胸前的剑,并不慌张。

太后忙喝道:“青哥儿回来!”

她心中不由暗自恼怒。

对青哥儿为了一个女子在这关键时刻方寸大乱甚是不满。

这人就是不能放在小地方养,养得小家子气又上不得台面!

她眸色转暗,心道待青哥儿登基后,她还得在他身后手把手教他如何把持朝政才行。

秦青对太后的吩咐不敢不从,但想起心爱的宜儿死于非命,恨不得手撕了秦泽。

他挣扎道:“皇祖母,让我先杀了他为宜儿报仇。”

“大事成后,”太后劝阻,“你想做什么都行,如今先听皇祖母的话,放下剑回来。”

秦青犹豫片刻将那剑往地上一扔,用力踢了秦泽一脚才忿忿转身。

秦泽见状,忽地捏破手中数枚弹丸,往空中一抛,朝多个方向扔了出去。

只见殿内登时发出‘噗噗噗’的声响,弹丸爆开后阵阵烟雾弥漫。

“不好,是毒烟,快护住主子!”

殿中变化突如其来,几乎没有人提前警觉有异。

站在太后附近的一个嬷嬷反应最快,瞬间就扯了纱巾将口鼻掩住,飞过去挡在太后身前。

秦泽在抛出弹丸之际就伸手将秦青先前愤怒扔掉的长剑握在掌中,一个飞挺将剑直刺入背对他走向太后的秦青后背。

剑从后背直刺而入,贯穿从他胸膛而出。

秦青被毒雾迷得头脑发胀,正欲昏厥却被从背心刺来的剧痛震醒,他缓慢地转过头,看见秦泽面寒如霜:“该死的是你。”

“不!哀家的青哥儿!”

太后睚眦欲裂地看着秦泽一剑收拾了秦青,只觉头一昏就歪倒在旁。

第482章 宫宴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482章宫宴虽说不少人暗中嘀咕着为何太后没有参加出席宫宴,但到底没人敢当面追问此事。

自从晋王爷被太子妃一箭射死后,慧贵妃降为慧嫔,如今连太后亦被皇上禁足慈宁宫,这镇国公府一派在朝中的关键人物死的死,没落的没落,让人无法不悄悄琢磨着这大庆朝的天是不是要渐渐有所改变了。

是以宴席上,不少人都悄摸瞄着镇国公瞧。

镇国公哪能感受不到各路过来的视线,他依旧镇定自若,仿佛一切事情都对他没有影响一样。

庆元帝在宴席上话说得不多,倒是以太子为首的几个皇子颇为活络,不停地给百官朝臣敬酒闲话,几乎替庆元帝挡去了所有敬酒。

待到宫宴结束,庆元帝简要地致了贺辞,便携着皇后一道离开了宫殿。

待回到皇上居住的寝殿,众人还没因为顺利度过宫宴松一口气,庆元帝就嘭地一声昏迷倒地。

幸好秦泽等人早有所担忧,请了何太医在寝殿旁守候,待何太医一番查诊后,庆元帝是因为刚中毒未完全解开就又在宫宴坚持了这许久时间,才会一时不支倒地。

接下来的春节假期,庆元帝都悄然在宫中养病,直到开春身体渐渐恢复了些,正常打理朝政,才没有动了朝堂内外的人心。

太后究竟怎么样了?

离除夕宫宴过了两个多月,一直未有消息从慈宁宫传出来,镇国公亦打探不到宫里这方面的消息,心中颇有忐忑。

如果他估算无误,太后定然在除夕宫宴那日发难了。

但是既然庆元帝出席了宫宴,想必太后逼宫之举如他意料失败了。

太后逼宫,失败的后果可想而知。

然而两个月过去,却一直没有听说太后薨的消息,可见太后还好好地在慈宁宫里活着。

庆元帝究竟卖得是什么关子?

镇国公不时思索着这个问题。

“国公爷,现在朝堂内外与我们离心的朝臣渐渐多了起来。”

没了太后和慧贵妃在皇宫内的支持,晋王爷又已然身故,不少朝臣开始重新选择所站的派系。

毕竟,谁都想在下任登基的新皇身边挥旌举旗。

镇国公淡然道:“无妨,人心易变,留不住地暂且记住便罢。”

五年后。

太子府。

三个白玉团子正窝在太子府侧门边上嘀咕。

“过几日就是皇爷爷的寿辰,”领头的白玉娃娃扎着个双丫髻,髻上系着红绸带,一双如黑玉般晶亮的眼睛忽闪忽闪,“咱们得给皇爷爷准备最好的寿辰礼才行。”

旁边的两个白玉娃娃忙点头称是。

其中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娃娃,一本正经地摸了摸下巴道:“阿娘说咱们小孩子准备礼物最重要是心意,宁妹妹,羽妹妹,你们有没有什么想法?”

被唤作羽妹妹的白玉娃娃歪着头,小手在脑袋上挠了挠,她忽地眨巴起眼睛:“康哥哥,宁姐姐,咱们到外头街市上去寻寻可好?街市上好玩好吃的东西可多了!皇爷爷不能出宫好可怜的,咱们给他挑些好玩儿的做寿礼如何?”

一说到去街市,三人眼睛同时蹭地亮了,纷纷点头赞同这个绝佳的好消息。

“阿娘说功课没做完不能出门。”

康哥儿忽地想起阿娘严厉起来六亲不认的脸,缩了缩脖子。

宁姐儿摆摆手:“阿娘布置的功课那么多,哪有做得完的时候。阿娘不是说了要劳逸结合嘛,咱们得出门好好散散心,回来做功课才会事半功倍。”

“有道理。”

“可是,要怎么出去呢?没有阿娘的许可,桑爷爷肯定不会放我们出门的。”

宁姐儿眼珠子骨碌一转,对两人小声附耳说了几句,三个娃娃便缩头缩脑地朝那侧门的狗洞猫身走了过去。

“从侧门狗洞爬出去了?”

福元圆正在与管事讨论着府里的庶务,听了银宝的禀报,心中暗暗翻了个白眼,压抑住抽三个娃儿屁股的心理冲动,“你带上两个人跟在后头,别让他们闯祸了。午膳前记得将他们拎回来。”

言罢,福元圆摆摆手让银宝下去,继续和管事对着府里的各处庶务。

那厢三个娃儿顺利溜出了太子府,熟门熟路地跑去了北大街。

街上热闹吵嚷,各种叫卖摊儿简直让三人都看花了眼。

“糖葫芦!糖葫芦!酸甜可口的糖葫芦嘞!”

叫卖大叔吆喝着,身边围满了没钱却又流着口水哈喇的娃儿们。

康哥儿三人手拉着手从最外围挤到里边:“银宝姑姑说糖葫芦可好吃了,可惜阿娘不让吃。”

羽姐儿摇着指甲,眼睛黏在红艳艳的糖葫芦上挪不开。

康哥儿叹了口气:“阿娘说小孩子吃太多糖牙齿会长虫子,咱们不能吃。”

羽姐儿咬着唇,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别提多可怜了,“可是,我真的好想尝一尝呀,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那么好吃。”

宁姐儿嘿嘿一笑:“酸酸甜甜,吃了能让你把舌头都吞下去!”

“你怎么知道的?”康哥儿和羽姐儿同时扭头。

宁姐儿咧嘴一笑:“上次见银宝姑姑吃的时候,磨着她让我吃了一颗……”

霎时换来了两人崇拜的目光。

宁姐儿心中高兴,豪爽地拍了拍胸口:“今天咱们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一人买一根尝尝!”

言罢,她从袖笼里掏出几枚铜板朝叫卖大叔丢了过去,换回来三根糖葫芦,三人喜滋滋地一边吃一边溜到了大街上。

三根糖葫芦很快就被三个娃儿吃掉,康哥儿拿出帕子给两个妹妹擦了手和嘴,羽姐儿好奇地问道:“宁姐姐,你怎么会有铜板?”

宁姐儿笑:“这出门自然要带银两,不然回头要是看中了东西,怎么买回去?而且呀,这银两怎么带,可有很多门道的呢。”

这话一出,两个小娃儿眨巴眼看着她求教。

宁姐儿笑弯了一双晶圆大眼:“在街边摊贩买东西,顶多花费些铜板儿就可以了,所以要有一个小钱袋装铜板。”

她拿出一个粉色钱袋晃了晃。

然后又指了指对面街口的酒楼,“若是要去酒楼食肆消费,或是去挑选衣裳首饰,铜板儿就不够看了,得准备银子,”她又摸出另外一个浅绿色的钱袋,“所以我随身会准备两个钱袋子,足够咱们今天逛街给皇爷爷买寿礼用!”

第484章 回归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484章回归韬正院的院子里,立了三个小矮墩。

康哥儿,宁姐儿和羽姐儿三人老老实实地趴在矮墩上,三个小小的腚儿翘得老高。

只听得‘啪啪啪’三声,福元圆手里的小藤条就挨个敲了一下子。

‘哇——’

齐轰轰的三声哭声霎时唱响了韬正院。

“娘怎么教你们的?”

福元圆对那明显有水分的哭声不以为然,来回走着问道,“没有事先禀明大人,可以出府玩吗?”

三个小脑袋瓜齐齐摇头:“不行!”

“娘有没有说,没做完功课前,哪里都不许去?”

福元圆又是‘啪啪啪’地扫了三藤条下去,三人哇地大喊:“有!”

“那你们还知错就犯?”

福元圆气得插起了腰。

“娘,孩儿不敢了!”三娃异口同声求饶。

“好了好了,”沈从在一旁看不下去,伸手将福元圆手里的藤条抽了走,“娃儿们都知错了,你也别气了,娃儿们都聪明乖巧得很!”

言罢,他冲着翡翠等人眨了眨眼,翡翠忙笑着拉起三位小殿下,带他们下去梳洗。

“舅舅!”

福元圆被沈从推着进了屋,嘴里抱怨道,“您这样会宠坏三个小家伙的。”

在她看来,做错事就该罚,不罚不长记性!

沈从哈哈直笑,倒了杯茶给福元圆递了过去:“喝口水顺顺气,你呀。依舅舅看,三个娃儿机灵着呢,对你说的话都打心眼里记着。谁小时候不淘气,你小时候哪天不上树掏鸟,上街揍人的?”

福元圆闷了口茶:“舅舅,康哥儿和宁姐儿就罢了,要是羽姐儿跟着他们学淘了,等阿璐回来我可怎么给她交代?”

两年前,西北起了战事。

秦昊主动请战得了庆元帝的应允,夫妻俩相携奔赴战场。

临行前将刚三岁的羽姐儿送来了太子府,托付给福元圆照看。

这一去就是两年。

边关战事时有告捷,时有失败,秦昊夫妻俩却一直没有回来。

福元圆夫妻俩自是把羽姐儿当自家女儿般看待,衣食住行和宁姐儿如出一辙。

而羽姐儿如今完全把太子府当自个儿的家,跟着宁姐儿叫福元圆娘,叫秦泽爹,每天过得可开心了。

福元圆有时候会忍不住好奇等佟璐夫妻俩回来后,见到这一幕会怎么想。

“舅舅,你这趟去西北可还顺利?”聊完了娃儿,福元圆想起了正事。

沈从笑道:“顺利,不然舅舅怎会提前回来。”

“如今西北平定许多,楚王和楚王妃,在皇上大寿前会回京。”沈从想了想,将福元圆托付让他打听的消息说了。

福元圆眉眼一弯:“总算是要回来了。”

礼部衙门。

秦泽和秦宇相携步出衙门,庆元帝的寿诞快要到了,两人被指派负责寿辰相关事宜,近日时常出入礼部忙碌。

“皇兄,”鲁王秦宇翩翩而行,不经意地笑道,“弟弟听闻三皇兄昨日奏报准备归京,算一算他去西北已有两年时间,父皇对他甚是挂心。”

秦泽一笑:“确实如此。”

“弟弟还听说,”秦宇继续道,“三皇兄上奏想请父皇封他为骁勇大将军?皇兄可知此事?”

秦泽颔首,面容带笑。

早在多年前,秦昊就跟他提过做大将军的心愿,如今在西北打磨了两年,想来是有那底气向父皇求个封赏。

秦宇试探道:“父皇同意了么?”

秦泽唇一勾,步向候在衙门外的马车,淡声道:“留中不发。”

依他对父皇的了解,这骁勇大将军的名号能赐,但还得敲打下三皇弟再赐!

两年前西北突发战乱,朝堂闹得一锅粥时,秦昊不仅在早朝上请命带兵上战场,还天天往御书房跑求父皇给他个表现的机会,简直没把本来就忧心忡忡的父皇给烦死。

后来秦昊拖着他做担保人,好一番恳求下庆元帝才首肯了让他随军队出征。

自然不能让他带兵,保卫家国的大事怎能由一个毫无经验的人领队?

庆元帝给秦昊安排了个副将的职位,就放手让他自个儿去西北体会下作战是什么滋味。

扛不住了,自然会回来。

不曾想,秦昊这一去就是两年,不仅没有一封诉苦的家信,还愈发多了告捷的战报。

父皇定是很欣慰的。

这一点秦泽比谁都清楚。

秦宇目送秦泽上了马车,才转身朝鲁王府的马车行去。

自从五年前二皇兄故去,他在一众皇子中愈发出色亮眼起来。

这几年父皇给他指派的差事,他亦完成得不错,在朝堂中颇有些名声。

然而这一切,和太子比起来,仍是相去甚远。

这五年来,太子在朝堂站得坚稳,父皇的信任,大臣的恭敬,无不昭示着太子的地位。

太子妃虽说隐在太子府打理内宅事务,但没有人敢小觑她一分。

想当年,黑夜一箭射杀让晋王毙命的人可是太子妃。

就这样的大事,不仅没有受到责罚,反而是晋王一派因各种原因凋零。

民间不知打哪儿有传说,太子妃是凤命!

在她生产危急之时,就连护国寺的得道高僧了得大师都要亲自领众僧前往太子妃守护。

秦宇思绪纷扰。

对太子夫妻,他心底最深处有着自己都不清楚的畏惧。

“王爷,”回到鲁王府,鲁王妃彭月眉温柔小意地替他更换衣裳,“臣妾听说楚王夫妻要回来了?”

秦宇点头:“不错,说是在父皇寿诞前会赶回来。”

彭月眉眉眼微垂,眸光闪动:“楚王夫妻一去两年,在边关带兵作战,保卫家国。这次回来,想必父皇定然龙心甚悦。”

秦宇低哼一声。

三皇兄得圣心对他来说并非什么好事情。

彭月眉睐他一眼,小声道:“这些年太子声威愈重,楚王夫妻回来,想必一时风头无两,就连太子夫妻恐怕也要失色不少。”

秦宇摇头:“三皇兄自幼就黏着太子,两人关系好着呢。他们夫妻去前线,把孩子都留在了太子府抚养,你想想这意味着什么。”

彭月眉柳眉微挑:“再怎么信任,也是两个家庭。”

她嘴角噙着一抹讥诮的笑,“臣妾就不相信,真能有那么坚固的关系。”

第485章 日常(何闻君万赏加更)

福元圆让人将鲁王妃彭月眉和皇孙殿下领去了湖边的凉亭,一应婢女送上了各种点心茶水,凉亭外就是花园,阳光和煦,色彩缤纷。

“冒昧来打扰皇嫂了,”彭月眉脸上是多一分嫌多少一分不足的温婉笑意,“实在是见烨哥儿在府里没有合心的伙伴,便寻思着带他来和几位兄姐玩玩。”

烨哥儿今年不到四岁,长得特别胖乎,小小的肉脸蛋上红扑扑的,看着人小劲儿却是不小。

他此刻正不停地扭动着身体,挠抓着抱住他的嬷嬷,那嬷嬷显然是习惯了皇孙殿下的淘气,左闪右避却又不显得太过窘迫。

“放我下去!放我下去!娘,我要下去!”俊哥儿一双眼儿直瞅着花园,手脚又伸又踢。

彭月眉不由得赧然:“这孩子皮得很,最喜欢在花园里追蝴蝶,想是见着那花儿蝴蝶儿,就……”

福元圆笑道:“那就带他去花园玩,我们府里那三只泼猴,比起俊哥儿来更淘气,已经让人去叫他们过来了,一会儿让他们兄弟姐妹们一起玩儿。”

“那就叨扰皇嫂了。”

彭月眉状似无意地四处打量,心下好奇福元圆家的三个娃儿怎会这般久都不见出现。

按理说,三个娃儿应该就在内院才是。

不多时,她心中的疑惑就被解开了。

随着一阵喧闹声,远远处跑来了一群人。

为首的自是三个小不点人儿,欢快的笑闹声为金黄色的日光点缀上了晶亮的光圈,三娃儿跑得极快,不过转瞬就到了凉亭前。

“娘!”

三声整齐划一的响亮呼声让人精神一亮,福元圆笑眯眯地指着一旁的彭月眉:“快给你们四皇婶请安。”

“见过四皇婶!”

彭月眉笑着唤了起,仔细打量着三个娃儿。

三人身上穿着短打的小衣裳,看着甚是精神干练,小身板丝毫不见肥胖,却都结实着,小脸蛋红润,眼睛亮灿灿的。

不得不说,太子妃把这三个孩子养得极好。

“他们还这么小,”彭月眉语带好奇,“皇嫂就让他们学功夫了?”

福元圆掩嘴一笑:“不过是让他们锻炼身体,并非正儿八经练功夫。”

三个娃儿从三岁起开始按照沈氏家族的方法打功夫底子,至今两年时间,每日都会练,从不间歇。

彭月眉自然听不懂这些区别,眸光从三个娃儿身上划过,笑着道:“太孙殿下和宁皇孙殿下虽说是早产儿,可真是丝毫看不出来早产儿的模样,瞧着和羽姐儿一样健康,想来皇嫂定是花了不少心血呢。”

福元圆眉梢沉了沉,旋即便应道:“弟妹谬赞了。”

“康哥儿,你带着妹妹们去花园里陪弟弟俊哥儿玩玩,记得要护好弟弟。”

康哥儿和宁姐儿三人看了看福元圆,三个娃儿眼底闪烁着疑问,但见福元圆目光平静,想了想道:“是,娘亲。”

三人手牵手往花园走去。

羽姐儿小声问道:“康哥哥,什么是早产儿?”

康哥儿摇头:“待晚点儿问问娘。”

三人踏进花园,就见俊哥儿正撒着蹄子在里头奔跑,周围有数名嬷嬷护着,生怕他摔了撞了。

羽姐儿抽了抽鼻子,“他把花折了扔地上踩,那么嬷嬷也不管教他。阿娘说过要爱惜花草。”

宁姐儿眯了眯眼:“那个嬷嬷为了挡住不让他摔倒,他还踢了那嬷嬷一脚,康哥儿,我不想跟他玩。”

“我也不想和他玩。”羽姐儿娇声附和。

康哥儿皱了皱眉,俊弟弟看着确实不大讨人喜欢。

只是阿娘让他照顾好弟弟,他不能让阿娘失望。

“我带弟弟玩,你们自个儿玩吧。”康哥儿笑着朝两个妹妹道了句,往俊哥儿那边走去。

宁姐儿和羽姐儿手拉着手:“咱们去那边爬树上去看看那鸟窝的鸟儿在不?”

爬树掏鸟窝比起陪淘气弟弟追蝴蝶有趣多了!

两小丫头趁着大人不注意,悄悄溜了。

树离花园不算太近,但爬上了树的枝丫,越往上视野越开阔,轻易就能将花园的景象纳入眼底。

两小丫头偷摸瞧了瞧鸟窝里刚出生的小鸟儿,便甩着小短腿坐在粗粗的枝干上吹风。

“哎,宁姐姐,快看!”羽姐儿瞪圆了眼,“康哥哥在那!”

康哥儿此刻正跟在俊哥儿身后收拾残局,一会儿扶起俊哥儿踢倒的花盆,一会儿帮俊哥儿将卡在树丛里的网兜解开来,忙得直转悠。

俊哥儿倒是开心得很,在花园里跑来跑去四处祸害。

“康哥哥好可怜,”羽姐儿托腮,“宁姐姐,咱们去帮帮康哥哥可好?”

“怎么帮?”宁姐儿双腿晃悠着,按她看康哥儿就不该搭理俊哥儿,他非要上前去做哥哥,那是自个儿找来的不自在。

羽姐儿只摇着宁姐儿,撒娇道:“宁姐姐,你快想想嘛!”

宁姐儿斜她一眼,朝花园眯眼看了过去。

俊哥儿还在奔来跑去抓蝴蝶,宁姐儿歪头想了想,登时心生一计。

她贴在羽姐儿身边说了几句,羽姐儿惊喜点头:“好主意!”

且说康哥儿陪着俊哥儿抓蝴蝶,对这个弟弟的破坏能力有了进一步认识。

绕是他身手灵活,也不喜欢这样转来跑去替人擦屁股。

只是,阿娘说男儿要有担当。

康哥儿扶好倒下的一个盆栽,自我鼓励,阿娘还说过做人要有耐心!

就在这时,抬眼看见两位妹妹笑声清脆地跑了过来:“俊弟弟,看姐姐们给你带了什么好玩的?”

俊哥儿好奇地走了过去,只见两位姐儿手里捧着一个漂亮的匣子,他伸手摸了摸:“这是什么呀?”

宁姐儿将匣子往后一收,眨巴着眼道:“这里是俊哥儿最喜欢的东西,俊哥儿猜猜?”

俊哥儿歪头:“我最喜欢蝴蝶了,这里面是蝴蝶吗?”

宁姐儿和羽姐儿相视一笑,将匣子推到俊哥儿面前:“俊哥儿,你快打开看看?”

俊哥儿喜滋滋地接过匣子,打开盒子一看,不出一瞬就哇地大哭一声把盒子扔到了地上。

第486章 捕蝶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486章捕蝶“烨哥儿,你不喜欢吗?”

宁姐儿蹲下身子,拿了根树枝将匣子里的毛毛虫挑了出来,杵到烨哥儿面前,“这是毛毛虫,阿娘说等它们长大了就会变成蝴蝶!”

“对呀!”羽姐儿也挑了一条毛毛虫伸了过去,“你瞧瞧,蝴蝶还没变成蝴蝶时候长这个样子呢,你喜欢不?姐姐把这一匣子的毛毛虫都送给你带回府里去玩好不?”

“等它们长大了,”宁姐儿笑得好甜蜜,“就会变成好多好多蝴蝶!”

烨哥儿看着眼前的毛毛虫,呆愣了好片刻,又哇地大哭起来。

这次一哭不可收拾,眼泪鼻涕流了满面,嚎得停不下来,一旁的嬷嬷怎么哄都不成,直把凉亭里的彭月眉都给惊着了。

“娘,他都四岁了还哭鼻子。”

三个娃儿见福元圆带着彭月眉走过来,蹦蹦跳跳地过去抱住了她,你一言我一语地埋汰俊哥儿。

“他居然不知道蝴蝶是毛毛虫变的!”

“娘,烨哥儿喜欢蝴蝶,我们辛苦抓了好多毛毛虫送给烨哥儿,结果他不要还哭!”

福元圆眼角抽了抽,扫了一眼怀里两个蔫坏蔫坏的小女娃儿,揪了揪她们的鼻子:“你们烨弟弟不知道毛毛虫会变成蝴蝶,你们好好教他便是,为何要抓这么一匣子毛毛虫?”

“是阿娘说要实践出真知,”宁姐儿说得一板一眼,“我和羽妹妹才辛苦去抓了好多毛毛虫。”

福元圆歉然地对彭月眉道了抱歉,彭月眉抿着嘴,瞥了眼地上蠕动的毛毛虫,强忍着作呕的不适笑道:“两位姐儿也是一番好意,今儿叨扰久了,弟妹先带烨哥儿回去,改日再来拜访皇嫂。”

彭月眉急匆匆地离开了太子府,上了马车后,心疼地搂住烨哥儿骂道:“真不知怎么教养孩子的,爬树抓虫,简直是有辱斯文!以后咱不来了!”

“娘,”也哥儿依旧抽搭搭,“蝴蝶真的是毛毛虫变的吗?毛毛虫好丑好吓人,烨哥儿以后再也不喜欢蝴蝶了……”

对于蝴蝶是不是毛毛虫变的,彭月眉表示不知道。

只知道太子妃是个怪人,真心让人费解的怪人!

她心怜抱紧了烨哥儿,眼底闪过一抹厌憎之色。

又过了数日,楚王夫妻带着队伍浩浩荡荡返京。

夫妻俩回京后,第一件事自然是进宫觐见庆元帝,完了后连楚王府也没回,直奔太子府。

他们的宝贝女儿,两年没见了!

可没把夫妻俩给想坏了。

“羽姐儿!”

夫妻俩看着羽姐儿一手拖着宁姐儿,一手拉着康哥儿,蹦蹦跳跳跑进来时,不由得眼睛一酸。

五岁的羽姐儿比起两年前他们离京时长高了不少,小肉肉脸蛋上洋溢着幸福快乐的笑,萌得夫妻俩恨不得将她揉在怀里。

福元圆和秦泽站在一旁,笑道:“羽姐儿,快看看谁来了?”

羽姐儿站在秦昊夫妻跟前,歪了歪头,忽地跑到福元圆身边抓住了她的手,躲在她怀里,悄悄地偷瞄过去。

“娘,他们是谁?”

带着疑惑的声音让秦昊夫妻脸上笑容一滞。

福元圆蹲了下去,抱住羽姐儿道:“他们呀,就是娘晚上睡觉时候给你们讲的故事里的两位大将军,他们守家卫国为我们大庆子民击退敌军……”

“是他们?!”

羽姐儿眼睛一亮,“娘,真的是最最伟大的两位大将军吗?”

“对,是他们。”

福元圆轻轻推了推羽姐儿,“羽姐儿,你不是说要是见到他们,你一定要去抱抱他们吗?快去。”

羽姐儿好奇地迈出了小短腿,走到秦昊和佟璐面前。

秦昊拉着佟璐蹲了下来,与小小人儿平视。

“阿娘说,你们特别厉害,把侵犯我们国家的坏人都打跑了,是不是呀?”

“是。”夫妻俩点头。

“阿娘说,你们在西北风餐露宿,吃了很多苦,是不是呀?”

“嗯。”夫妻俩眼眶渐湿。

“阿娘还说,你们是羽姐儿的爹爹和娘亲,阿娘为你们骄傲,羽姐儿也要为你们骄傲,是不是呀?”

“羽姐儿。”

佟璐哗啦地流下了泪,哽咽地再次点了点头。

羽姐儿看着两人伸出来的双手,忽地哇一声哭了出来:“爹爹,娘亲,羽姐儿好想你们!”

很快就迎来了万寿节。

庆元帝的诞辰便是万寿节,寓意万寿无疆。

万寿节是大庆朝全国上下最隆重的庆典节日,举国放假三日。

万寿节期间,街道上布置得华丽多姿,到处歌舞升平。

皇宫中举办百官朝拜的宴席,教坊艺人歌舞不绝,热闹非凡。

福元圆和秦泽带着两个娃儿进宫赴宴。

“听说昨日父皇给三皇弟赏封了骁勇大将军的名号?”

掀了帘子看外头热闹的街市景象,福元圆随口好奇。

秦泽微笑:“昨日早朝上父皇赏封的。”

说起这个,前日秦昊拉着他一道去找庆元帝,为的就是给自个儿请封骁勇大将军一事。

按秦泽来看,这次秦昊在西北两年征战无数,骁勇大将军一号实至名归,想必父皇心里早已首肯。

只是秦昊那模样实在是欠,父皇才会对他百般刁难。

先是问他西北战事布防,随后又挑了好几次关键战役细问详情,最后还问了西北民情。

不料秦昊一一仔细答了,中间还补充了许多庆元帝不曾听说过的细节,一讲就是一个上午,从御书房到膳房,直到用完午膳,庆元帝才听了个心满意足。

“昊儿这次平定西北做的不错,”庆元帝背着手站在御书房前,“切记戒骄戒躁,可听懂了?”

难得得到了父皇的夸奖,秦昊的嘴咧到了耳根子旁,傻愣愣地应了是,在庆元帝摆手示意退下后,跟着秦泽就往外走。

走了一半,才忽地拽住秦泽:“皇兄,父皇他到底有没有同意给弟弟大将军的封号?”

秦泽同情地瞥他一眼,淡漠地摇了摇头。

秦昊登时炸了:“皇兄,你等等弟弟,弟弟再去和父皇说!”

福元圆听秦泽这番回忆,笑得前仰后翻:“那父皇最后答应他了?”

秦泽忙给媳妇拍背:“他跟父皇说,羽姐儿一直以为他是大将军,若没这个名号回去对不起娃,父皇说看在羽姐儿乖巧可爱的份上,爽快地应了。”

章第487章 打架

福妻满满尚在未嫁时第487章打架万寿节进宫参拜的官员和家眷极多,按礼拜见过庆元帝献上寿礼和恭贺后,不少人都在宫婢的引领下到御花园等地参加各种活动。

猜谜投壶,击鼓传花,各色玩乐应有尽有。

还请来了民间出名的艺人杂耍翻筋斗,或是搭了戏台子唱戏,热闹得让人看不过来。

康哥儿兄妹伴在福元圆身旁,好不容易又见到了随着佟璐进宫的羽姐儿,三人如同许久未见般亲昵地黏糊在一起。

“阿娘,”宁姐儿扬声请示,“我们去那边玩可以不?”

福元圆细声叮嘱了几句,便由着嬷嬷跟在后头,放了三娃去玩。

“昨夜羽姐儿睡得可好?”

见三个娃儿撒腿跑了,福元圆笑着挽住佟璐,往人少的地方走了过去。

自从那日佟璐夫妻带羽姐儿回了楚王府,他们大人犹觉得少了些什么,康哥儿和宁哥儿更是大大的不习惯。

短短一个晚上就跑来跟福元圆讲了不下十遍想羽姐儿了,那可怜兮兮的模样让人心生愧疚。

就在夫妻歇下不多会儿,宁姐儿抱着枕头跑进他们屋里,嚷着羽姐儿不在睡不着,险些没拉着他们去楚王府找羽姐儿。

没去的原因很简单,是楚王夫妻带着羽姐儿过来了。

比起宁姐儿的不习惯,羽姐儿更是对两年没住过的楚王府不习惯。

哭着闹着要找宁姐儿,楚王夫妻无奈,只得夜里登门,把心爱的闺女送来太子府歇息。

这样一来二去了好几天,宁姐儿和羽姐儿才渐渐习惯了在各自府里分开睡觉。

佟璐挽着福元圆,摇头叹气道:“昨个儿夜里倒是睡得早,不过半夜突然坐起来喊宁姐儿的名字,吓得我和她爹以为又要闹着去你们府上,还好喊了两嗓子就倒头又睡了。”

两人相视一笑,被不远处的彭月眉看在眼底,嘴里冷哼了一声。

站在彭月眉身边的贵妇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掩嘴笑道:“今儿太孙殿下和两位皇孙女殿下可真是讨了皇上的欢心。”

说的是献寿时,三位小殿下送上的那个泥人捏的孙儿献寿图。

那种市井小物本并不让人放在眼里,奈何献寿图上捏的三个小人儿跟三个小殿下极为肖似,庆元帝看着欢喜得不得了。

彭月眉撇了撇嘴:“不过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一旁的贵妇见状忙称是,旋即又叹:“楚王妃和太子妃据说未出阁前便是闺蜜,两人如今又是妯娌,感情看着可真是好。”

“是呀,”彭月眉掩饰住眼底的不屑和古怪,嘴里满是艳羡,“两位皇嫂两年没见,自是有说不完的话。你想想,当年楚王夫妻出京奔赴西北,可是将孩子托付给太子夫妻抚养,这份信任可想而知。”

贵妇连连点头。

“只不过,我瞧着太子妃对三个孩儿一视同仁,也算没有辜负楚王夫妻的一片心意。”

彭月眉掀了掀唇,没再说话。

一视同仁将两个女儿养成那等粗鲁的模样,除了太子妃那样的女人,怕是没谁做得出来这样的事。

她就不信,楚王夫妻心里不会觉得难受?

好端端的小姑娘家家,跟男孩儿似的,今后长大了名声可好不到哪里去!

皇宫里热闹极了,跟随家人前来给庆元帝贺寿的各府子女不少,康哥儿拉着宁姐儿和羽姐儿东走西瞧,好不开心。

“康哥哥,宁姐姐,”羽姐儿指着前头,“那边有人耍猴戏,咱们快过去瞧瞧!”

康哥儿笑道:“今儿请了不少民间艺人进宫表演,咱们可以慢慢看。”

三人围着猴戏看了小半晌,又转悠去了瞧唱大戏,结果听了没两耳朵又跑了出去。

“喂!你撞到我了!”

三人顿足,扭头看去。

说话的是个半大的少年,看着约摸八九岁,他一手拉着脚尖蹦着,龇牙咧嘴地指着羽姐儿:“快给小爷道歉!”

康哥儿将两个妹妹拉到身后,冷静地看着那少年:“我们没有撞到你。”

他们三人走出戏台子时,这少年跌跌撞撞跑过来,他当时拉着两个妹妹避开了去,所以很确定。

那少年生气叫嚣道:“你们明明踩到小爷的脚,还不承认?信不信小爷揍你们!”

他往前一步,指着康哥儿身后的羽姐儿道:“我见过你,你是骁勇大将军的女儿对不?还骁勇大将军!我呸!撞了人不承认,我说是狗屁大将军才对!”

“不许你这样侮辱我爹!”

羽姐儿愤怒地从康哥儿身后钻了出来,“我爹爹娘亲保家卫国,他们是英雄!”

“狗屁的英雄!”那少年嗤了一口,“踩了小爷不道歉,这是英雄教出来的吗?分明就是狗熊!”

“你胡说什么!”

羽姐儿气得双眼通红,扑上去就和那少年扭打起来。

不想那少年身手不凡,羽姐儿人小力气小,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康哥儿和宁姐儿一瞧这状况,不由分说就冲上去帮忙。

是以当福元圆和佟璐闻讯赶来,剥开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时,看到的就是三个五岁娃儿头发衣裳扯乱了,却扑在那少年身上奋力打斗的情景。

“太孙殿下真勇猛……”

旁人让着道,看见福元圆和佟璐,尴尬地笑。

“两位皇孙女殿下也是英姿卓然……”

福元圆眼皮跳了跳,走上前唤住了三个娃儿。

三娃见她来了,哇地朝她扑了过来。

佟璐眼明手快地把羽姐儿抱入怀里,福元圆则一手一个揽住一家娃儿,眼见那少年趁乱欲走,脚下一踢,一枚小石头就将他踢得栽了个跟头。

银宝利落上去挡住那少年的去路。

福元圆掏出帕子替俩娃儿擦了擦脸,帮他们将衣服头发整理好,柔声道:“告诉娘,为何和人起了冲突?”

周围看热闹的人多,闻言都竖起了耳朵。

宁姐儿声音脆亮:“那位哥哥说我们踩着他了,但事实上我们并没有踩到他!我们停下来和他说理儿,他不由分说地骂三皇叔是狗屁大将军。”

“娘,宁儿只知皇爷爷赏封三皇叔为骁勇大将军,他那般胡说就是对皇爷爷不敬!”

“我们作为孙儿,怎能眼见着有人对皇爷爷不敬?所以我们就去打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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