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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道人》


第一章 小 不 点

《疯道人》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辛弃疾-----

‘小不点’很爱辛弃疾写的诗词,从他懂事起身边就有一本《稼轩长短句》的手抄本,是师傅用来叫他识字的,《稼轩长短句》陪伴他走过了人生最美好的童年和少年时光。他尤其喜好《送人》和这首诗,这是否与他的身世有关,小不点不知道,他也从未认真去探讨过。

小不点很喜欢这首词的后一句,他不知道辛弃疾是因为天气渐凉而引发的秋愁惆怅,还是因为心愁借喻秋凉抒发情感。他宁可认为是后者,因为他现在就有‘欲说还休’的感觉。

小不点正在休息,是在施家山不远毗邻驿道的两棵树中间,床铺是一个网兜两面各拴在一棵树上。床在半空人一动床在摇。小不点不喜欢这张床,他已不是孩子淘气的年龄,今年已满十七岁。

小不点遥望夜空,夜空里繁星闪烁他在找哪一只是属于自己的星星。师傅说‘每一个人头上都顶着一颗星星,人死星灭,大人物星星亮,普通百姓星星暗’。

小不点很想让自己头上的星星亮起来。他想起了岳飞,嘴中轻轻的哼唱起来“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小不点睡着了,他梦见自己有很多钱,睡在一张很大的床上,床大的可以在上面翻跟头,床上有松软的被褥。

床前桌上摆着一只烧鸡,还有很多他叫不上名字,从来未见过的好吃食物,小不点已不想吃,肚子已经涨得鼓鼓的!

皎洁的月光照着脸上,一只飞虫和他相伴。他看见了师傅,一个慈眉善目的年长老道,师傅和他说话他听不见,急的他抓耳挠腮,脸上留下了飞虫的血迹。

小不点突然激灵一下醒了,他发现自己依旧睡在两棵树中间吊在半空的床上,身子被紧紧地束缚着,肚子也咕咕的在叫!

小不点醒来是一种潜意识,灵感中他闻到了血腥,平心静气他听到驿道的远处有打斗,声音渐来渐近,他迅速收拾起网兜把布包斜背在肩上,提溜剑一个纵跃,落在树的最高处。

十三的月亮不算圆,但已够亮,百丈远有七人在打斗,一人在观战,打斗很快靠近小不点的树林。

一个粗门大嗓的声音“秦师弟,去树林侧往回圈,别让他们跑进树林,跑进树林就不好办了。”

小不点看明白了是六个人在围攻俩个人,俩个人身上已是血迹斑斑显然受伤不轻,另一方也有人受伤从身手步伐来看并无大碍。

俩个人很快又被围在中间,距离树林不足二十丈之遥却让他们可望不可即。小不点清晰的听见两个受伤人的急促呼吸声,就像烧火拉动的风匣。

五个人并不急于动手,粗门大嗓的人大马金刀站在外围道;“两位,把东西交出来吧,别逼着老衲手上沾腥”。

俩人中一人愤愤道;“东西又不是你们的,为什么要交给你?少林以众凌弱也不怕传入江湖被世人耻笑”?

粗门大嗓之人嘿嘿冷笑道;“东西是谁的不重要,老衲正和事主商谈你们却半道插杠子,嘿嘿,传入江湖---你们俩已没机会了,老衲来超度你们”。

俩个人心中更加惊悸,口中的话却依然很硬“不要说大话吓人,谁超度谁还不一定”

年长者对年轻者低声说;“师弟一会我和他们缠斗,你想办法脱身把消息尽快传回山里”。

年轻人欲说话被年长者及时制止“听话,要不咱俩人都得撩这”。

粗门大嗓人狂妄的大喊道;“你们谁也别想走,老衲来也”。

一条黑影直扑二人速度之快匪夷所思,一掌拍在刺过来的剑身上,迎者连退两步,刀剑之声骤起,俩人身上又添新伤,数招过后已是险象环生,俩人性命已是危在旦夕!,

小不点从粗门大嗓之人的武功路数看出是真正的‘龙爪手’,只是火候差一点,原来百姓衣着,方巾束顶的粗门大嗓之人,原来是个如假包换的大和尚,同伙亦是同门之人。

对方俩人的武功路数小不点自然识得,从小不点一入师门习得就是这个武功套路,曾是同门。

小不点不认识这俩人,这也难怪,武当门徒众多道观林立,又有三都、五部、十八头的规矩,不是得道高僧是不能到各院走动的。

小不点数月前已被师傅逐出山门,已不是武当门徒,但是看到眼前一幕心中还是有兄弟被褥的愤恨。他知道不能再等了,对方虽然人众即使是死他也要出手了,否则,眼前俩人就会命赴黄泉。

大和尚心里在笑,他知道对方再也没有力量抵挡龙爪手的最后一击,大和尚似乎看到了对方倒下时痛苦的表情。大和尚举起了手……。

小不点出手了,就在大和尚最得意时,一个流星坠地直射大和尚的后背,大和尚太大意,等到感觉危险使出浑身解数脱困则为时已晚,被一柄没有出剑的剑鞘重重的击倒,贴地十八滚逃出站了起来,脸色死灰,一条臂膀已废了。

突如其来的变故双方的争斗戛然而止,各自戒备。大和尚忍着疼痛点了身上几处穴位,脸上已见虚汗。

大和尚咬牙切齿的骂道;“小杂种使此黑手,你是谁”?

小不点嬉笑回道;“老秃驴你听好了,我是你二大爷,你这不孝的子孙,怎么要到阎王爷那告我去”?

秦师弟愤愤道;“卑鄙,搞偷袭算哪门子英雄”?

小不点依然嬉笑道;“说对了,我从来不是英雄,我也不想当英雄。偷袭是卑鄙,六个人围攻俩人算什么?是不是卑鄙加无耻?”

大和尚恶狠狠道;“秦师弟别跟他废话,那两个已是废物把他们一起做了”。

俩个人中年长者低问道;“你是小不点”?

小不点惊讶道;“你认识我”?

秦师弟狠狠道;“认识不认识都一样,认识更好,西天路上做个伴,以免说我们不厚道”。

小不点对俩个人说;“你们赶紧离开这个地方,这里由我挡着”

年长者道;“我们不走,好赖能帮帮手,不能让你一人犯险”。

小不点厉声叱道;“你们连剑都拿不住只会帮倒忙,快走,我不会有事的”。

秦师弟恶狠狠吼道;“谁也别想走,围起来杀”

杀音刚落地一把剑已到了面前,小不点速度之快让他大惊失色,急忙举刀架剑,身子侧翻滚了出去,慢一慢半边脸就没了,吓出一身冷汗。两把刀急冲而上,接住飞刺的三剑,刀剑相击金属争鸣,对方被震退两步。

小不点没有跟进,急退,像箭矢飞射追杀受伤人的大和尚同伙。两个同伙听见身后风声不对,撇下受伤人急撤,两把钢刀同时砍向飞刺的剑双方各连退三步,小不点夹飞刺的冲力竟然没占到便宜,其中一人功力似乎高于秦师弟。

小不点柔身在上,剑走中宫直刺功力较弱的中年人,功力稍强的青年人急速跟进,一个力劈华山斩向后脑,小不点不得不自保,一剑逼退中年人的同时,身体后仰手中剑一记举火燎天反刺青年人的脸。

青年人急退,小不点上身不动两腿急退,速度一点也不比向前跑慢,青年人的刀在外,小不点的剑已近体,冰凉的剑芒如影随形,青年人的去势若稍慢,剑会无情的洞穿他的胸膛。

青年人连变三式身法仍然摆脱不了利剑的追杀,拼尽全身力气侧飘丈半,小不点上体姿势不变,右脚为轴一百八十度大旋转,手中剑横扫后面跟进的中年人,中年人见机快向侧方奔出,稍慢就会被拦腰斩。

小不点挺身站立脸上见汗,这一轮急攻耗掉了不少真力。再看中年人和青年人,俩人大张嘴巴喘粗气一脸的惊悸,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的武功,也从未见过变招这么怪轻功这么快的对手。,

小不点的心机没有白费,两个受伤人早已遁入树林,踪影全无,同时他也看清了自己处境的凶险。

六个人把他团团围住,他距离树林还有十几丈,现在实力最强的青年人和秦师弟阻断了他的退路。他已耗掉了一半的真力,无能力再发动一轮急攻寻找逃脱的机会。

六个人中大和尚功力最强,如今一条臂膀被废功力大打折扣,秦师弟、青年人、中年人险些栽在小不点手里,现在还心有余悸。

他们摸不清小不点的来路,两个武当弟子虽然认识小不点,但是,小不点绝不是武当弟子,进击的套路也绝不是武当功夫。所以他们还要再等,等待合适的出手时机,说穿了就是不敢冒险。

对方不动小不点更不动,他要为受伤人争取时间,时间越长他们会越安全。他也需要时间迅速恢复体力,为最后一击寻找逃脱做准备。

武当功夫已深深植入小不点的生命,他在武当功夫里淫潜了十四年,他曾经两次代表本院参加武当的武功切磋大会,也许受伤的年长者就是在大会上认识他的。可惜的是他不敢也不能用。

他想起了师傅将他逐出山门时‘在江湖争斗不准使用武当功夫’的戒训,小不点不想让师傅失望,因为他看到了师傅严厉的目光隐藏着伤心的泪水。

秦师弟干咳了两声没话找话道;“小辈,你知道蹚浑水的后果么”?

小不点仍然嬉笑道;“后果,什么后果,是我的还是你的”?

秦师弟气急败坏道;“小兔崽子,死到临头还逞口舌之利”

小不点回敬道;“你个缩头乌龟,别说大话不害臊,你的记性真好,这么快就忘了刚才的灰头土脸,有种你往前来让你们的二大爷帮你长长记性”。

秦师弟气的脸色铁青,却不敢向前迈步。

大和尚狂吼道;“秦师弟,别跟小兔崽子废话围上去杀”。

小不点大声怒骂道;“老秃驴,自己躲得远远地,却让别人送死,丢尽了少林祖师爷的脸,和尚不下地狱谁下地狱,来----来,给大家做个榜样”。

大和尚被骂的恼羞成怒,狂吼着冲了过来,众人矣急冲而上,

小不点直奔大和尚,大和尚心虚急忙后退,旁边迎来一把刀,小不点不进反退,后面紧跟的青年人怕小不点故伎重演急忙向右奔出,在他左面的秦师弟露出空当,小不点右手刀变成左手刀一个向右大回旋,奔向侧面之人,其人见势不妙以刀封剑连退数步,

小不点身体继续旋转,剑势如虹一招横扫千军直斩秦师弟后颈,秦师弟在小不点旋转时一招砍空就知不妙,没等他醒过神剑已及体,哈腰低头还是慢一步,剑削飞了方巾并带着一缕头发,嚎叫着窜了出去。

感情秦师弟不是和尚,原来是俗家弟子。

青年人为自己的行为后悔急冲而上,一招单刀赴会直奔前胸,小不点不退反进也是剑奔前胸,剑比刀快!

青年人震惊侧身,在刀已碰到肉体时,剑已深深刺入肩窝,小不点用力一挑一条胳膊飞了出去手里攥着一把刀,青年人嚎叫着摔了出去,小不点看清甩脱了方巾的青年人也是一个和尚。

小不点在千钧一发撤剑急封两边袭来的刀,还是晚了一步,有一刀没封住刀尖在大腿上划了很深的口子,后面有掌风袭来小不点急向前,慢一步被掌尖扫着滚了出去。

若不是小不点反应快,若不是大和尚心虚不敢跟进,这一掌拍实小命休矣。

在滚动中抓了一把连土带石挺身站起,小不点对着追来五人扬手扔去,嘴里虚张声势大喊“看暗器”

众人不明就里见有扬尘不知是什么古怪暗器,急忙向两边躲避,说时迟那时快小不点拿出吃奶的力气急冲而过,众人追过去为时已晚,小不点已奔入林中。

天意如此小不点命不该绝,乌云及时遮住月亮,旷野突然暗了下来,树林内更是伸手不见五指,几人驻足向林内窥探。

大和尚听了一会道;“小杂种没有走远,他前胸挨了空空一刀,大腿被王师弟砍成重伤,后背又被老衲打了一掌已是半死之人,进去捜替空空报仇。

听到大和尚让众人进树林捜,没有人动也没有人说话。

看着大和尚尚在已没有实际意义的臂膀,躺在远处丢掉一条胳膊昏死的空空。削去头皮的秦师弟脸上像个血葫芦,狰狞可怖就像一个勾魂使者。谁还有勇气敢迈进树林一步!

秦师弟底气不足道;“小兔崽子就是从林内蹿出偷袭大师的,地形一定比我们熟,林内对面看不着人,容易被他偷袭弄巧成拙反倒不美。”

王师弟面露恐惧急忙迎合道;“既然大师认定已是半死之人我们着什么急,守在这里天亮再捉岂不更好。也许他熬不过今夜我们倒省事了。”

大和尚想了想道;“秦师弟、王师弟说的也是,煮熟了的鸭子不怕他飞了,你们守在树林边,我去看看空空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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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大逃亡

,《疯道人》第二章大逃亡

富也愁,穷也愁,菩萨人人求。人富只恨金山小,饥饿惆怅隔夜无。

春无长,秋无常,四季在种粮。绫罗绸缎货栈满,土布补丁再码墙。

---疯道人---

小不点不想当煮熟的鸭子,被煮熟的鸭子滋味一定不会好受,所以他一定要飞走。可是身体一动伤口疼痛令他的心都在收缩,今天小不点懂得了什么叫‘心痛’。

大和尚说的没有错,小不点没有走远,离树林边缘十几丈的一棵大树根靠坐着,他已没有能力躲到树上。小不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里面有三粒药丸挣扎着送进嘴里一粒。

休息片刻觉得身体好多了,从包袱里取出一件上衣,也是仅有的换洗衣服。脱掉上衣虽然看不清伤口,但他知道伤的一定不轻,恐怕已伤到骨头,身体一动撕心裂肺的疼痛让他倒吸冷气。

衣服前襟有粘湿,是血,用手轻轻试探,伤口有三指宽度长,若不是自己的剑先行挑断了对方胳膊,现在已在黄泉路上。用力把上衣撕成布条咬紧牙关勒住伤口,疼的浑身是汗,瘫软在地上。

树林外五人的说话小不点听的真,他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已不多,不管他愿意不愿意明天的太阳会照样升起。留在这里的后果他比谁都清楚必须尽快的离开这里,忍着痛包扎好大腿的伤口准备上路了。

拿起小瓶摇了摇苦笑着装入上衣内里,小瓶装的是武当珍宝救命的雷霆金丹。金丹是师傅逐他出山门时偷着塞给他的,师傅也是仅有这三粒。

金丹并不是武当弟子都能得到的,只有够级别和在外办事弟子才能有,师傅却把自己保命的机会送给了被逐出山门的弟子。

他想起了那两个武当弟子,不知他们现在怎么样?虽然见到他们时样子很狼狈,但是,他明白因为对手过众,其中有三个高手,武当弟子外派时是要严格审查武功的。

他们受伤虽然很重但比自己还是轻很多,现在他们一定在逃命,自己也将加入这个行列,想到这,一阵酸楚涌上心头,禁不住长叹了一口气。

他坚强的站了起来,头有点眩晕用剑柱地,是真力消耗过度引起的。他计算逃跑的方向,三清山在上饶北面,他知道离道教山越近少林的势力越弱,那里也越安全。

他艰难的迈出了第一步第二步……每迈出一步都要忍着剧痛,他的步伐在逐渐加快。他已无法施展轻功,走路的声响在夜晚很大,他一点也不担心,他相信被自己骁勇和怪异吓破胆的一群人,看不到真实情况前是不敢贸然追来的。

太阳出来时小不点来到了一条小河边,小不点不知道自己走了有多远,但三个时辰他一直在走,他不敢停下休息,他怕!他怕停下休息再也站不起来。他艰难的蹲下手捧水喝,一阵眩晕差点栽倒河里。

阳光很强照的小不点眼睛发花,头的眩晕一阵强过一阵,血还在渗伤照旧痛,小不点知道自己坚持不了多久了,他要尽快的找一个隐蔽处所。

小不点的神智和视力都出现了问题,他还坚持在走,朦朦胧胧他看到了一个山洞,他兴奋的钻了进去,山洞有点矮有点短,他栽倒昏死过去。

他看见了师傅,师傅抱着一个孩子在喂饭,师兄们围着看,孩子上面的嘴在吃师傅用勺喂的面汤,下面的小鸡鸡在放肆的洒水,师傅的衣服湿了却笑着道“这小不点真不是东西,长了个直肠子上进下出”师兄们大笑,小不点有了名。

小不点姓什么不知道,他问过师傅师傅也不知道,师傅是在查武当设在东莞盐场弟子被害时捡的。孩子趴在一位没有了生命的少妇身上,嘴里含着**已是奄奄一息。

小不点长大了师傅给起了个名字,以武当的‘武’为姓取名‘少杰’,可是上上下下还是习惯的叫他小不点,天长日久连他自己都记不清是否还有武少杰这个名字。,

小不点没有辜负师傅取名的苦心,他的武功与他的年龄增长不成比例,小不点的武功大多是由师兄们代教的,师傅在武当的事情很多,只是隔三差五的检查督导,解答师兄们解释不了的小不点太多疑问。

小不点年满十五岁时,师兄们所会的知识已告罄,全靠自己琢磨和师傅指点在提升,当然这个过程会很慢。

一个偶然的机会让他发现了一个好去处,他和师兄们去砍柴,他看到一只野兔急忙去追,小不点也并不是真想抓到野兔,只是出于十五岁孩子的顽皮。

小不点追的并不急,野兔还有回头张望的空闲,小不点玩的兴起早已忘了自己出来干什么的。听到雷声才发现天已黑了半边。

师兄们打完柴不见了他,以为小不点先行回去了,并未在意自行下山了。

小不点想抄个近道,发现不远处有一个道院,他不知道这个道院是干什么的,他也从未来过。眼看雨已到了跟前,直奔道院避避雨。

道院被疏散的木栅栏围着,上面写着‘弟子勿入’,雨以下了起来,小不点顾不了那许多纵身而过。道院的门在前面绕过去衣服会湿透,小不点想都没想纵身上了墙头。

院里遍布暗器机关,这难不住小不点,他早已从师父那里学会了识别和躲避的方法。瓢泼大雨好像故意作对,他躲到哪里雨下到那里,他看见上方两丈高有一个小窗户那里雨潲不到,纵身躲到哪里。

下面看不到上来才知道小窗户是开着的,那还客气什么一柔身进入屋里。小不点吓了一大跳,房间里到处是书架上面摆满了书。他紧张的四处望了望确定没有人,蹑手蹑脚靠近书架。

小不点的心蹦的自己都听得到,书里记载着各种武功。小不点知道自己犯了大忌,这里是不该自己来的,他必须马上离开,跃上窗户他又犹豫了,这么好的机会……。他冲向书架在一摞最厚的书里中间抽了一本,也不知道是什么书匆匆忙忙逃走了。

小不点用身体护住书,在他们经常打柴附近寻找藏书的地方,他找到了一棵大树,树有两抱粗上面有裂开的一个自然洞在下面不易发现,他跃上树将书藏好。往回走了几步又觉不妥。来回折腾六次才找到一个满意的地方。

小不点找的地方是很大的一堆乱石,旁边有许多粪便。他把石头堆上面扒开,用内里的贴身小褂包好书放上去,找一块大点的石头压在上面,再将小石头堆上埋住大石头。

小不点一面往回走一面偷着乐,心里赞叹自己太聪明了。小不点有理由自豪,他选的地方确实是常人想不到的,人们到那去只是为了方便,谁会愿意在到处粪便的地方多逗留,谁会想到这里会是藏宝处所。

小不点急忙打了柴往回奔,师兄们问他怎么这时才回来,小不点推说睡着了,师兄们既是气又是笑,赶忙铺褥盖被让他钻进被窝里。大师兄跑去伙房要了一碗姜汤,给他灌进去怕他着了凉看着他睡着了才离开。

喝了师兄的姜汤他觉得浑身发热,热的五脏六腑都要爆炸。突然有人在扒拉他,他迷迷糊糊跟着往外走,前面人穿了一身白,肩上扛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什么字他看不清,他只是不由自主的跟着走。

走到一片旷野听到有人喊他,回头看是受伤的武当弟子,他想问两人什么时候回到武当山的,大和尚让他们交的东西是什么,涤忽间二人却不见了。

他继续跟着白衣人走,他听到师父在叫他急忙回头看,不晓得前面有条沟他栽了进去,摔得满脸血污,师父在帮他擦脸,擦得脸上好痒痒。

他睁开眼朦朦胧胧看清擦脸的不是师父,而是一条小狗在舔他脸,他想赶走小狗手不听使唤,他想坐起来一用力又昏死过去。

他好像又回到武当山,小不点每天比鸡起得早比蛤蟆睡得晚,大家知道他在练功,师傅和师兄们心疼的劝他要注意身体。小不点没有也不敢告诉他们自己练得是什么功夫,更不敢让别人看到他练得功夫。,

小不点经常焦虑的盼着下雨,雨越大越好,小不点盼的雨是在白天下的雨。他曾经有意无意的问过师傅,师傅一脸严肃的说‘那里是禁地,那里警卫很严,不要误闯引来杀身之祸’小不点知道夜晚警卫会更严,小窗户也会关闭。

小不点记忆力好到过目不忘,不到两年的时间他已无数次穿过那扇小窗户。他不仅看完武当的功夫,也看了很多武当收录的其他门派武功简介,及历代德高望重师尊研究的破招术。小不点对书没有占有欲,否则早被发现了。

看官不相信怎么会这样,其实很简单,这里是武当腹地,外人想靠近比登天还难。机关暗器是防备敌人的,白天警卫相对松懈,夜晚的警戒会提高几倍,并设有暗桩和流动哨,你想靠近五十丈都不可能。

小不点的武功用提高已不准确,可谓突飞猛进,他把自己包裹的很严。在别人眼中他的功夫有进步,但不是很明显,和师兄们切磋武功时有意无意的提点想法,师兄们受益匪浅,只是夸他脑瓜灵,并没有人多想。

直到第二次代表本道院参加武当切磋武功大赛,使出一招似是非是武当武功,战胜了连续三天占擂的高手,他的人生发生了彻底的改变。

他被叫到议事堂,有方丈、监院、八大执事,师傅也在座。问题是那一招似是非是的武功在哪学的?小不点被道兄唤来的道上就知道为什么,他早已想好了答案。

小不点向师尊们讲了一段精彩的山猫与蛇争斗的故事,师尊们想了想也有道理,道教本就有出自动物而创的形意武功,而武当山这两种动物有很多。没有人说话,只有师傅训斥一顿,他看到了师傅头上的细汗,他被放了回去。

很快议事堂定了决议,‘小不点逐出武当山门’是师傅提议的。理由是小不点在新创武功套路后没有及时汇报师傅,对师傅不尊。师傅未能报告主持,工部不能鉴定套路是否合理、实用,也不能判定是否有违武当教义。

武当高层对师傅大义灭亲赞许有加,师傅心里的苦比黄连还苦。小不点已是他生命的一部分,他不知道没有了小不点将来的日子怎么熬,但是,他必须这么做,他已没有选择。

师傅不敢冒险,他懂得‘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他了解小不点就像了解自己一样,不管你如何苦口婆心,过一段时间小不点还是会我行我素。

他不想—也不敢看到小不点受到武当家规处治的悲惨,哪怕让他死八回,他也不能接受那个结果。

小不点走了,他迷迷糊糊的走出武当山门,他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走,在他犹豫时又看见了那个白衣人,肩上依然扛着那块牌子,白衣人站在一条光亮的大道上向他招手,他向白衣人走去。

听到师父在后面叫他他不理,心里气师傅把自己赶出山门,他要跟白衣人走。师傅在后面拽白衣人在前面拽,白衣人的力气很大,师兄们跑来帮忙,白衣人无奈的撒了手临走击了小不点胸脯一掌。

小不点昏了过去,好像被师兄们抬着后来放到床上,师傅端来一碗汤扒开小不点的嘴在喂。喝了汤小不点恢复了知觉,他微微睁开眼朦胧间看到喂他喝汤不像师傅,他一惊使劲睁开眼,面前是一位含笑望着他的中年妇女。

小不点隐约听到中年妇女惊呼道;“天呐,你总算醒过来了,吓死我了”!

一个男人的声音;“老婆子,还得喂,鸡汤是大补的能帮助他恢复体力”。

一个女孩怯怯的声音;“娘,你歇会,我来吧”?

中年妇女道;“不用,一个女孩家不方便”。

小不点想看一看说话的男人和女孩什么样,房间里还有多少人,可是他的头动不了,他慢慢的转动眼珠,眼珠转动牵着头部有点眩晕,恶心似乎要吐,他还是坚强的看见了饱经风霜的一张脸,饱经风霜脸的后面是一张比自己小不了一两岁的女孩脸,除此之外再无他人。,

中年妇女看着空了的碗对小不点道;“好了,你睡一会”。

抬头对女孩道;“秀秀,你在家照看着,别让他滚到地下,我和你爸去把剩下的地里活干了”。

女孩小声答应着,声音小的像蚊子声。

屋里剩下小不点和女孩,女孩站的远远的低着头,不时的抬头看一眼小不点。第一次和一个女孩这么近小不点有点慌,他不敢看女孩。武当山常有女人光顾,有烧香的,有游玩的,小不点和师兄们只是远远的看又不能太放肆。

小不点自从被逐出山门才真正的认识了大千世界,他看到了许多女人,城里的、乡下的,有钱的、没钱的、漂亮的、平庸的。但是这些女人都与他没有关系,就像过眼云烟错过了也就淡漠了。

小不点偷偷地扫过女孩几眼,有一次和女孩的眼睛瞬间相遇,他看到女孩的脸红了,自己的脸上是不是也红了?他不知道,他只觉得脸上发烧。

小女孩长的不是十分漂亮,不是让人看一眼就能记住的美丽,但是,也绝不是让人看过扫兴的那种,女孩的口、眼、鼻都很标准,它们在脸上规规矩矩的呆在应该呆的地方,规矩的就像眼前的女孩。

女孩长的很受看,受看的意思就是看第一眼你觉得还可以,中等人稍偏上。第二眼你觉得挺漂亮,第三眼你才会发现这张脸实在是很漂亮。

这种美是需要你发掘的,就像窖藏百年的杜康,越品越有滋味,越品酒香越醇长,美在内秀。不是那种让人看一眼觉得很美,再看发现哪个地方不对,可是你又说不出哪里不对,美在缺陷。

小不点和一个越看越好看的女孩独居一屋,这也是小不点记事起第一次和女孩呆在一个屋子里觉得很尴尬,摆脱困境最好的办法就是闭上眼睛,他也确实需要闭上眼睛,小不点睡着了,他睡得很甜,在梦里笑的也很甜。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有多久,睁开眼看到男主人坐在旁边看着他,他勉强笑着问道;“大叔,我睡了多长时间”

男主人笑着道;“你这一觉睡了一下午和一整夜,现在看气色好多了,孩子,饿了吧?”

回头喊;“孩儿他娘,饭好了吗”?

女人在外间答;“早好了,公子醒了没?”

女人推门进来手里端着碗笑着说;“公子饿坏了吧!昨晚看你睡得那么香没敢叫你。怕你半夜醒来饿当家的守了一宿”。

小不点挣扎着想坐起来,女人忙道;“别动,伤口再抻开,郎中说至少躺七天”。

小不点不好意思道;“不相不识的给你们填了这么大麻烦,实在过意不去,晚辈又身无分文不知该怎么感谢你们”!

男人不假思索道;“你有没有钱我们还看不出来?别把人看的都那么小气。既然你撞到咱家了就是缘分,活该我们破费,其实也没几个钱,别提感谢话让人犯堵”。

女人一面喂鸡汤一面埋怨道;“真弄不懂你们这半大孩子怎么了,成天舞枪弄棒打打杀杀的,有多大仇下这么狠的手,嗐”!

男人厌烦道;“女人家一天到晚唠唠叨叨,你累不累”!

女人不再说,看得出这个不多言的男人在家庭的地位。

小不点只有心中苦笑,他无法向这对善良的夫妻解释,即使解释他们也弄不懂。他也不想让江湖的丑恶和血腥吓着他们,让他们在平静中生活的更加平静。

女人喂完鸡汤细心的说;“你的肚子还不能吃硬食,你歇会,我去给你下点面汤”。

女人温柔对男人道;“她爹,扒了一宿眼你也困了,迷瞪一会头晌不干活了”。

女人出去后小不点轻声的问;“大叔,你们这里是是什么地方”?

男人道;“玉山县清河”

小不点再问;“离饶州施家山有多远”?

男人想了想道;“从这到饶州得有七八十里地,施家山是哪晓不得”

小不点轻笑道;“大叔,害你一宿没睡,真是过意不去,您去歇会吧”。

男人点点头自嘲的说;“真还有点困了,不到五十岁两夜没睡就不成了,哎---人老了”!

走到门口回头道;“吃完面汤你也再迷瞪会,有事喊一嗓子”。

小不点看着男人的背影,眼圈顿时充满了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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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女孩秀秀

小不点醒来,是因为内急,他第一眼看到的是那个受看的女孩。女孩还在昨天那个位置,只是坐在一个凳子上,女孩看见小不点看她急忙低下头,面似桃花。

女孩随即抬头红着脸轻声问道;“你醒了,是不是饿了”?

小不点吐了一口粗气轻轻摇头问;“什么时辰了”?

女孩小声回道;“还不到午时”

小不点又轻声问道;“大叔在不在”?

女孩依然小声回道;“俺爹和俺娘下地干活去了,一会就能回来,你有事啊”?

小不点摇头没有说话,他收回了目光。

女孩站了起来轻声说;“你一定是饿了,我给你拿饭去”。

小不点急忙阻止道;“谢谢你,我不饿”。

女孩停住脚怀疑的看着小不点说;“俺娘临走说下的面汤你才吃了半碗,一会你醒来一定会饿,面汤就在锅里热着呐。你怎么会不饿?”

小不点只有苦笑,女孩很纯真,纯真的就像他逃命遇到的那条小溪,一尘不染。与这样的女孩说话你不能绕弯,要说实话。

小不点坦率的说:“我不是不饿,是吃不进去”。

女孩茫然的看着小不点,犹犹豫豫说道;“是不是不合你的口味?不过这个面汤真的是很好吃的,我还吃了两大碗呢,平时俺娘是舍不得做的!”

小不点很感动连忙说;“面汤真的很好吃,我知道!绝不是不合我的胃口,是我真的吃不进去”。

女孩呆呆的站在那有点糊涂,她不明白一个人肚子饿怎么会吃不进去呢?伤又不在嘴上。她记起两年前把脚扎破了,流了好多血,自己照样吃得好多,怎么没有吃不进去的感觉呢?她怀疑小不点是不好意思。

小不点好想看女孩那漂亮的脸蛋,又怕女孩引起误会,认为自己轻薄,干脆闭上眼。女孩又回到凳子上。

女孩不时的偷偷看小不点,小不点长了个方方正正的脸,五官俊秀的就像年画上送财童子那么漂亮。女孩住的村庄虽然不大也有三十多户人家,年龄相仿的男孩子也不少,却没有眼前的男孩子让她心动。

小不点内急憋得很难受身子不由自主的动了一下,牵动伤口疼得皱起了眉头。

女孩焦急的轻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伤口又疼了”?

小不点睁开眼不好意思道;“没什么,想动动身伤口却不让!”

女孩关切的埋怨说;“人家郎中说了,不能随便乱动的,伤口抻开可不是闹着玩的,花钱事小这二遍罪遭不起”!

女孩的关心让小不点心里很温暖!他轻声对女孩说;“看一看大叔回来没”?

女孩出去很快回来道;“还没得,俺爹和俺娘影子都望不到”。

女孩想了想问小不点“你找俺爹是不是有事”?

小不点搪塞说;“没事”

女孩摇头说;“你这人不实诚,找俺爹一定有事,你说到底什么事”?

小不点憋得脸通红却还是说不出口。

女孩有点急生气道;“你不说就算了,俺去做饭了”。

小不点想想再不说恐怕真的要尿在被窝了他小声说;“我有点内急”

女孩的脸腾地通红,半晌说道;;“你是要上茅厕”?

小不点红着脸点点头。

女孩打定了主意问;“你是要大手还是小手”?

小不点不敢看女孩小声回道;“小手”

女孩跑了出去很快的拿了个半尺的竹筒回来,递给小不点道;“给你”

小不点惊讶的问;“干什么”?

女孩答;“小手”

小不点哭笑不得说;“我要上茅厕”

女孩一脸严肃坚定的说;“不行,郎中说了你不能离开这张床”。

小不点有点生女孩的气决定不理小女孩,他暗地里试了试腿脚好像有点力气,他忍住痛抬起身子马上又躺了下来,他发现身上除了裤头别无他物。

女孩满脸不悦道;“告诉你不要动的你偏不听,再不听话俺告诉俺爹俺娘”。,

小不点脸红着问;“俺穿的衣服呢”?

女孩也红着脸答道;“俺给你洗了”。

小不点依然脸红着问道;“衣服谁给俺脱下来的”?

女孩随嘴答道;“当然不是你自己了,是俺爹俺娘帮你脱下来的,别提多费事了!”

小不点小声哀求道;“帮俺把衣服拿过来好不好”?

女孩十分干脆的回绝道;“不好,愿意拿自己拿去,就在院里挂着呢”。

女孩说完磨身走了出去,女孩生气的样子看在小不点的眼里也是那么美。

女孩走了小不点犯了难,坚持去茅厕没有人帮忙实在办不到,女孩已用行动告诉他别做梦了。赤身裸体也不雅,会给女孩招来乡里乡亲闲话,思来想去也只有一条路可走。

小不点轻声喊道;“秀秀”

女孩从外间探进头来一脸不高兴问道;“什么事”?

小不点窘促的说;“把那个竹筒递给我”

女孩的脸就像七月的天变得真快,拿起竹筒面带喜色道;“很好用的,上次俺哥回家有病俺爹做的”。

接过竹筒小不点脸红道;“麻烦你先出去”

女孩也脸红道;“过后喊俺,俺就在外间”

时间过得真慢,小不点在床上度日如年。时间又过得好快,小不点已来到这个农家第六天。这个家很温暖,有不善言辞的大叔,有善良细心的婶娘,还有一位好看又可爱的妹妹‘秀秀’。

小不点懂得了什么叫‘家’,‘家’为什么会让那么多游子魂牵梦绕。他想起李白的‘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又想起李清照的‘故乡何处是,忘了除非醉’。他知道自己不是这个家的家人。但是,他不知道自己若是离开这个家,会不会也有李白、李清照诗词描写的那种感觉呐?小不点不知道!

小不点的伤势已好了很多,好的之快让人不敢相信,昨日在大叔的帮扶下去了茅厕。小不点想在地下溜达溜达,大叔和婶娘不允许,女孩秀秀更是死活不同意。

从女孩嘴里小不点知道为了给他看病,大叔把三只羊中的大羊送给了玉山城里郎中。小不点不知道这份情感将来该怎么还,这已经不是一只羊那么简单,这一家送给他的礼物是第三次生命。

老两口下地干活了,秀秀放羊回来看到小不点在地下,脸蛋立马阴沉下来责备道;“刚好一点你就折腾,是不是嫌好得太快?再不听话我可要生气了”。

小不点上了床笑着道;“你已经生气了,嗷,原来你不是真的生气了,是在假装生气骗我呢?骗人可不好,生气更不好,生气会让你很快老成老太婆!”

秀秀被点破脸色微红狡辩说;“谁骗你了,我是真的在生气,老成老太婆也不干你的事”。

女孩说完发觉失言脸色越加红了。

女孩在外间盛了饭还是坐在那个凳上,突然想起了什么神色紧张的说;“俺今天碰见了一件怪事,是不是与你有关”!

小不点警觉的问;“什么样的怪事”?

秀秀神色依然紧张的说;“今天早晨我和邻家的二丫一起去放羊的,羊好不央的和二丫家的羊顶了起来,……

小不点松了一口气插话道;“我以为什么怪事,羊顶架很正常,有什么……?

秀秀急忙打断道;“别打岔,听俺说”

小不点闭上嘴疑惑的看着秀秀。

秀秀接着说;“俺和二丫各自拉开自家的羊,咱家的羊突然不听俺召唤顺着道跑远了,俺追了二里地才追上。俺往回赶羊小溪对面有人喊。过来六个陌生人问俺,前面村子叫什么有多少人家?俺告诉了他们。俺要走一个人问村子里来没来过生人,身上有伤的”。

小不点急忙问;“你是怎么说的”?

秀秀说;“俺爹早都说过,你来俺家不能和任何人说,连二丫都不知道。再说俺看那几个人不像是好人,俺就骗他们村里没来过任何人。”,

小不点偷偷地松了一口气继续问道;“他们人呢”?

秀秀想了想说;“有一个人说,‘大师兄竟让我们瞎跑道,那个小杂种受了那么重的伤不会跑这么远,说不定早死了’。又一个人说‘也许已经被其他伙搜查到了,咱们回去吧,这里已经是三清山的边缘别惹出麻烦。’就这样他们走了”。

小不点不吱声望着窗户两眼发呆,秀秀不知他在想什么。

秀秀很是担心的道;“这伙人一定不是好东西,连豆豆都看出了,豆豆一直追着他们咬”!

‘豆豆’还不到半岁,是秀秀家一条没有杂色的小黄狗,是豆豆最先发现受伤的小不点。豆豆发现小不点是在秀秀家柴草垛,柴草垛下面一个下雨天取柴掏出的洞,小不点在神志不清时将那当做山洞钻进去的地方。

小不点听秀秀说过,豆豆不停的叫声让她心烦,出门看了看院里和平常没什么不一样就进屋了,豆豆还是没完没了的叫,秀秀只好再出来,看到秀秀出来豆豆跑到柴草垛那叫秀秀跟了过去,他就看到了小不点。

秀秀家在村子最东头,乍看到满身血污的陌生人秀秀吓坏了,发疯的跑向爹娘干活的地里。爹娘最初以为人死了,爹趴在小不点胸脯听了听说人还没死,两口子赶紧抬到屋里,做了简单的处理,爹爹就借了邻家的马车接郎中去了。

秀秀看见小不点神色有点反常悄默声问道;“这伙人是不是找你的?”话语中充满了担心。

看到秀秀的担忧小不点只觉得一阵阵心疼!怕吓着秀秀小不点赶紧笑着说;“不是的,我哪有那么多的仇人”。

秀秀听完想了想说;“俺寻思着也不像找你的,有一个人说‘那个人武功很高,套路很怪异。我们六个人打一个没占着便宜,四个人挂彩浮尘大师和空空师兄各被废了一条臂膀,现在想想当时的惨烈,还心寒’。你一个半大小子哪能有那么大的能带”。

小不点不知如何对秀秀说,只好苦笑了事。

女孩的脸七月的天,秀秀的心情很快又好了起来,她脸红着轻声问道;“俺听娘说你叫小不点,你是不是真的姓小,俺叫你小哥哥好不好”?

小不点不知在想什么,有一搭无一搭的应道;“随你怎么叫”

秀秀看到小不点心不在焉的表情很失望,她看着自己的脚尖怯怯的问“你好像不高兴,俺是不是让你讨厌”?

小不点赶忙一本正经道;“谁说我不高兴,我以为你是随便说说只是逗我高兴,任谁有你这么个妹妹都会高兴的睡不着觉”。

秀秀转忧为喜急忙问;“真的”?

小不点认真的点了点头,小不点说的也是心里话。

小不点心里还有的话他不敢说出来,他刚才已经打定主意要进快的离开这里,小不点已经嗅到凶险,他不是为了自己安全他是怕自己连累这一家,他绝不能让善良的一家人受到伤害,哪怕自己再死八次、八十次,他也不允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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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再度出手

小不点走了,秀秀放羊回来不见了小哥哥,她发了疯的将屋里院外旮旯胡同找遍了,他发现小哥哥的剑不见了,小哥哥睡的床上有一张纸,她不识字可是有一种预感,小哥哥再也不会出现在这个家里,她跌跌撞撞的奔向田里。

父亲认得的字虽然有限但还是看明白了小不点信中的意思,小不点告诉他们不要对外人提及他的事,秀秀看到的人是找他的,他不愿让他们受到伤害,事情过后他会回到这个家,这个家里有他的三位亲人,这个家已是他生命的唯一。

小不点走后秀秀偷偷的哭了好几次,这个家里再也听不到她的笑声。她没有心思去放羊也没有心思吃饭,秀秀廋了,脸上已没有了往昔的光泽。

老两口突然发现女儿大了,秀秀有了女孩的心事。爹娘只有叹气,他们只希望这件事能很快过去。他们更期望小不点能尽快的回到这个家里。

小不点离开这个家是在来到这个家的第八天,这个家有太多的温馨让他留恋,可是他还是坚决的要离开。他不敢面对一家人,所以他选择了‘偷偷’。

小不点并没有走远,他藏身的处所在家东面一里地远的山坡上。他不放心,怕这个家受到伤害,他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只有确定‘家’绝对不会受到伤害后他才会离开。

小不点看到大叔和婶娘的作息已不像以前那么有规律,他知道搅动这池清水是自己做的孽。真想用身边的剑朝自己心口扎两下,可是他知道这样会更伤害了他们,他只想尽快的有钱,把老两口像爹娘一样养起来。

小不点也看到了秀秀,秀秀放羊也已不那么早,秀秀常常坐在自家柴草垛一坐半天,他看不清秀秀的脸,他知道秀秀一定很伤心,他从心底希望秀秀快乐,希望秀秀未来一生幸福,小不点的脸上留下了两行清泪。

小不点的感觉很灵验,在他离开秀秀家的第三天,村里来了七个擒刀拿棒的人,小不点清楚的看到七个人分成两伙在村里四处搜查。

他紧张的看着三个人进了秀秀家,很快又走了,他也看到了站在院子里的秀秀,他的手心里一把汗。

他知道自己真的该走了,这个家已经安全不会有人对这个小山村在感兴趣。真到了要离开的时候小不点的心一阵阵收缩,他痛苦的要呕吐。

望着给予自己太多呵护的三间草屋,已是泪眼模糊,小不点跪了下来,向那草屋磕了三个头。

小不点走了,他走了五天,他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他也不知道该走向哪里,但是,他知道不管他走到哪里再也不会忘记在上饶偏远的山区,有一个让他魂牵梦绕的清河村,清河村有俺爹俺娘,还有一个妹妹叫秀秀。

他来到了一个很大的集镇,集镇大的让他眼晕。当地人告诉小不点这里是金华,也有人告诉他叫婺州,准确的说应该叫金华,婺州是明朝以前的名称。

金华河流众多景致优美,李清照曾赞曰‘水通南国三千里,气压江城十四州’。金华人杰地灵名人代不乏出,唐--骆宾王、宋抗金名将—宗泽、明开国文臣—宋濂。金华火腿更是名扬天下,是明朝贡品。

所有这些对于小不点都无关紧要,他也不感兴趣,他唯一关心的是在哪里能找到活干,他要找到能填饱肚子的地方,他没有银子!

小不点很幸运,一天里找到了两份活计。小不点的命运又很差,他很快的又失业了。

第一份活他走进了一个镖局,小不点简单的打了一套大鸿拳,舞了几招八卦剑,他得到了一份丰盛的午饭,吃得肚满肥肠。镖主回来又以来路不明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把他打发了。

第二份活是在一个灯红酒绿的大街上一群人在打架,他看不惯以多胜少的场面,他出手了。结果无需再言,他被请到了屋里以每月十两银子雇他看院,并先付一半佣金。,

这个院子很大,‘雅苑’是这个院子招牌,他看见院子里有许多女孩,可是来的却是骑马坐轿的男人,他不知道这些人来干什么,见到女孩们轻薄很反感,有的甚至对他初来乍到的看家护院也是眉来眼去。

他从一个老护院嘴里知道,这里原来是一个青楼,今天打架是为了争抢客人。他很失望,趁着夜色带着五两银子走了。

怀里有了银子,不必睡在摇晃的床上,躺在一个很大的床上,身下是厚厚的褥子,小不点反而睡不着了。他想起了清河村、想起了秀秀想起了秀秀的俺爹俺娘。他下定决心要做一点正事,对得起家里人对他的期盼。

小不点要到更大的集镇,去挣更多的银子。在武当就听人说过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苏杭既然能和天堂比,那里的银子一定也会和天堂一样多。小不点很快睡着了,他梦见自己有了很多银子,银子多的装了一马车。

小不点肩上挎着包袱,手里拿着雨虹剑,心里装着一马车银子的梦想,离开了来到还不足两天的金华北上。

一天小不点来到一条大河边河面很宽,河边居住的人说这条河叫富春江。放眼望去偌大的江边只有一条渡船。

小不点和一位年纪大一些的艄公搭讪道;“老人家,我要过江麻烦您载一程”。

艄公道;“客官,对不起,船客已满等下一趟吧。”

小不点怀疑的问道;“老人家是不是怕晚辈不给钱,船上明明船客不多,何来船客已满之说,难不成晚辈的钱不好花”?

艄公急忙解释道;“客官误会,哪有人嫌钱多咬手的!实在是不得已,船客虽然不多,但是,船这一趟已被船客包下了。客官耐心等下一趟给不给钱不重要。”

小不点道声“不好意思,误会您了老人家”。说完转身欲走。

船上突然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老人家让这位公子上来吧,也不差一人”

艄公连忙道;“公子,请上船吧”

小不点急忙掏出银子道;“老人家,给您银子”

艄公摇手道;“公子,使不得,船钱船上的客人早已付了”

小不点上到船来站在船舱门恭恭敬敬深施一礼道;“后生晚辈在此谢谢了”

船舱门打开,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客气道;“公子不必客气,因有家眷不方便请公子进内诉话,望公子理解。

小不点认真道;“客官言重了,晚辈虽然不是守旧之人,但也懂男女授受不亲的礼法,原不知有女眷在船,倒是对自己适才的鲁莽深感愧疚!”

中年人豁达地说;“萍水相逢异乡都是客,相逢必是有缘!公子不必介意,看公子一身装束应是江湖中人”?

“江湖寓意太宽,上到少林、武当,下到贩夫走卒,人人都在江湖走,却又不是人人都是江湖人!晚辈只是觉得插把剑好玩而已”。

中年人侧目看着小不点欣悦道;“公子年岁不大,见识却如此深奥令人刮目相看!不知公子意欲何往?”

小不点不假思索道;“晚辈在外游学并无一定去处,家境贫寒一路尚须凑错费用,晚辈自己也不能确定意欲何往”。

一个下人过来道:“老爷,船马上靠岸了”

中年人嘴中答应着“知道了”扭头望向岸边,江边已有几辆带蓬马车候着。

看见下人离开后小不点对中年人道;“客官,您的这位家人应该是八卦门人,他的八卦剑练得已有七八分火候,在江湖中已算上乘。”

中年人睁大了眼睛惊奇的看着小不点说道;“公子能一语道破,可见公子矣不是凡中之人”!

小不点谦恭道;“晚辈从小对江湖武林趣事颇有爱好,所以有所涉略,随嘴说说而已,客官切不可当真。”

船已靠岸人员依次上岸,家眷早已有人扶持上了篷车,小不点再次向中年人表示感谢并告辞。

中年人颇为感慨道;“水中浮萍,聚匆匆,散匆匆,不知是否再重逢”!,

小不点矣动容说;本是浮萍命,来去不由衷。客官大可不必,岂不闻山不转水转,水不转人转,相知何处不相逢”!

中年人相邀同行,小不点因中年人有家眷拒辞,篷车已去很远下人返回,递给小不点一块玉佩道;“这是主人之物有主人名号和宅邸,公子若到京城请务必一聚,主人盼之公子切记”。

望着绝尘而去的下人背影,小不点感慨良多。

小不点日薄落店日出而行,观山望景一路并不辛苦,不一日已近临安。

临安多山地,天目山山脉纵贯全境,有十里一山八里一溪之说,小溪的深沉,山谷的幽静让人流连驻足。

已近午时小不点走在九仙山的山谷中,心情好的不得了。突然好似听到远处有打斗声音,急忙运起轻功急速奔去,接近打斗现场隐藏身形慢慢靠近。

看过后小不点有点疑惑,打斗的一方好似富春江的船客,小不点的行程并不快是顾忌未愈伤口,按常理说船客早应在三百里之外,怎么会在此!又因何故与何人在此打斗?

小不点细看确定是船客,船客一方有八人其中有一位女人,武功都不错。另一方三十人众,也有数位高手。看来打斗时间已不短双方都有人受伤,船客明显处于劣势,已坚持不了许久,胜负很快就会有结果。

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是师傅在小不点很小的时候告诫的。小不点已受惠在先,更有对船客的好感,小不点已准备出手了。小不点即使不认识船客他也会出手,一看到以众凌弱小不点就会想到施家山驿道的情节。

小不点懂得打蛇打七寸擒贼先擒王的道理,所以他要一击必中。

观察一会他确认站在外围的大块头应是这伙人的头,大块头旁边还站着三个人像是保镖,大块头在不断的吆喝着,使攻击一波紧一波。

小不点窜上树,在树上运用轻功接近大块头的后背,他不敢拔剑,剑会反光也会发出声音,小不点要重施故技。

大块头没有注意身后,他的精力全在厮杀战场上,大块头兴奋的喊着;“弟兄们往上冲,杀了他们金银财宝随便拿”。

小不点一招蛟龙入海急冲而下,大块头发现已为时过晚,躲避不及右背被剑鞘洞穿,大块头被小不点急冲之力撞得飞了起来,尖叫声令人不寒而栗!

小不点跟着跃起顺势拔出剑,随手一挥大块头血雨四处飞溅,身首异处惨不忍睹,尖叫戛然而止。

三个保镖初始有点蒙,清醒时大块头已是命赴黄泉路。

三人拔刀直奔小不点,小不点急架右刀脚下急退,三人不知厉害跟着追杀,小不点一个鹞子翻身已经到了三人身后,左边脚步稍慢者被小不点一招力劈华山卸掉一条臂膀。胳膊攥着刀滚出去很远。

丢了一条臂膀的保镖嚎叫着冲了十几步摔倒在地,另一个保镖见事不好‘妈呀’叫着冲进树林,另一个见机慢点被小不点追上捅了个前后透亮。

小不点转身奔着战场而去,从大块头嚎叫起战场双方已停止了械斗,大块头和保镖瞬间被裁,小不点的骁勇已经下破了他们的胆,见小不点冲过来争着奔先逃命钻进树林,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小不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知道自己的伤口尚需时日,功力也没有恢复到最佳状态。如果一旦形成对峙他和船客的后果都会不堪设想,他必须下重手杀一儆百尽快解决厮杀。

几个受伤来不及逃走的对手,被船客的下人一刀一个全都送回老家去了。船客身上虽已挂彩仍然踉踉跄跄奔着小不点跑来,小不点精神一松懈瘫坐在地上。

船客一脸兴奋道;“富春江一别,我总觉得咱们很快就会再见面,果不其然被我猜中了”!

小不点想站起来可是,试了几试还是不能如愿,头上豆大的汗珠噼里啪啦往下掉。

小不点只好苦笑道;“在下实是身有不便,不能站起回话,望客官见谅”。

船客看到小不点面色异常忙问;“公子身体受了伤”?

小不点摇头道;“没有,是前些日子受伤没有好利索,可能又抻着了”。

船客喊来人不由分说将小不点抬上车,受伤不能骑马的也上了车,篷车疾驰的奔向临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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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心留在西湖

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浓妆淡抹总相宜。

----苏轼----

船客一行人马在临安只是短暂的逗留,人员马匹补充了食、水,并请了当地有名的郎中对受伤人员进行了必要处理,因为小不点的伤情比较重不宜久留,所以他们很快又出发了。

临安距杭州不足百里,快马轻车一个时辰就到了,先到的家人早已安排好客栈,众人很快就安顿下,小不点独处一室。

客栈是百年老店,门脸悬挂的店名‘云楼’,所谓的云楼其实也只是三层砖木结构的建筑。离天上的云差着好远呢。

说它是百年老店已不准确,这个名字在南宋末年就有了,经历数百年的风霜雪雨几经修缮,从最初的二节楼变成今天的三节楼,主人也更换了七代。

云楼客栈在清河坊的街口‘今天的河坊街’,清河坊名称的由来是因为巷里建有南宋清河郡王府而得名。清河郡王府是参与谋害抗金名将民族英雄岳飞,奸臣之一张俊的府邸

船客请来的问诊先生是杭州地面最有名的郎中,是许广和的后人。许广和是南宋皇家御医,卸任后在靴儿河桥下今天的‘望仙桥’开设许广和国药号,精制内、外、妇、儿科三百多种中成药剂。

出诊的是已经多年不坐堂当家的,诊费虽高却很值,手到病除只是形容,天下并无其事,但医术之高令人叹为观止。

小不点外伤虽重仍在其次,内伤才是小不点二次病情复发的根本。大和尚的一掌虽然没有拍实却也不可小觑,造成小不点腹内淤血,再次动武又加重了病情。幸亏遇到名医,几幅药下来病情大有好转。

因为船客一行受伤人众,还另外请来日心唐药室‘朱养心药厂的前身’名家高手救治。朱养心是宋朝末年余姚人,在大井巷内开设药房。

朱家祖传的万灵玉香膏,珍珠八宝膏、阿魏狗皮膏在江浙一带很有名气。特别是治疗眼伤更是一绝,求诊者天南地北,养心堂门前俨如车马闹市。

两家祖传医术确实不同凡响,一行人众伤势复原很快,小不点亦能轻松自如的运功,说来话短,实则半月有余。但船客一点也不着急,一定要等小不点伤病彻底好利索才肯上路。

船客每日在小不点房间闲聊,从古到今、天南海北无所不谈,更多的话题是武术功夫。船客的家人也经常是话题的参与者。

小不点虽然在九仙山见过他们的功夫,知道都是武林好手,但因形势紧迫并未过于关注,现在才知道他们都是江湖大派的佼佼者。

现在小不点已经知道船客姓戚,名讳不知道,干什么的也不知道,船客没有说小不点也没有问,但从船客身边下人在江湖的地位,小不点已经意识到船客不是等闲之人。

小不点也是仅告诉船客自己叫小不点,其它事宜也并未提起,船客并不强人所难从不问及,只称小公子。小不点称其为戚兄。

戚夫人王氏也不时的来探望小不点,嘘寒问暖可谓细心周到无一遗漏,女人慈母般的呵护让小不点很温暖,这是小不点离开武当第二次有了家的感觉,女人就是小不点在九仙山见到使剑的女人。

一日戚某人道;“小公子,这些日子也把你憋屈坏了,我看你身体已见强壮,今日如此晴好本与陪你外边散散步,不知意下如何”?

小不点道;“在下虽有此意,只是顾虑贻误戚兄的行程。昨日夜里思来想去打算今日向戚兄告辞。”

戚某人急忙道;“小公子此言差矣,富春江我们是萍水相逢,九仙山我们却是生死与共!正当好好盘桓岂有告辞之理?是不是戚某人有怠慢之处?”

小不点赶忙分辨道;“戚兄言重了,哪来怠慢一说,只因在下身体已康复,又叨扰时日实是心有不安。在下又像闲云野鹤懒散惯了,天长日久会给戚兄带来许多不便。”,

戚某人脸有不快道;“叨扰?公子九仙山那是玩命,没有公子出手相救,这个世上还有没有戚某人你我心里都明白!可是,戚某人从未提过谢字。不是因为大恩不言谢,而是怕自己太俗,我拿公子当自家人,公子却拿我当外人!”

小不点面有愧色怯怯的说;“小不点虽然在江湖行走时日不多,但也能看出戚兄不是闲暇之人,若是为了小不点而贻误正事,实是在下所不愿!”

在门外多时的戚夫人进来不悦道;“你们兄弟说话本没有女人说话的份,但我还是替当家的说句公道话。当家的多次说公子是个奇才,常有相见恨晚之感。公子如此绝情,让人好寒心呐?”

嫂夫人此言差矣,小不点虽然出身贫寒,但自信知书达理绝不落于人后,兄嫂真情亦然让小不点夜不能寐。山高水长不争一朝一夕,天旷地远不在一时一事,无论小不点在哪里,只要兄嫂捎个口信小不点就会义无反顾”。

见小不点去意已决,戚兄喟然长叹神情黯淡的说;“我早已看出公子是蛰伏在深山泽谷的一条龙只待时日,他日必成大器!只是不能朝夕相处甚是惋惜!”

小不点强笑道;“戚兄切不要把小不点看的那么重,我只是草莽中的无名小卒。既然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又何惜朝朝暮暮。”

戚兄一收愁容落落大方道;“既然如此,让我们善待今天,高高兴兴的游西湖,明日咱们各奔前程。”

柳浪闻莺距清河坊近在咫尺,戚兄介绍说;“这里原本是南宋的御花园,是宋孝宗为奉养宋高宗所建。”

走在石板铺成的小路上,接踵而至的柳梢拂面而过,柳林里不时的伸出小不点不认识的千姿百态花卉。但听此起彼伏的莺啼,却难觅莺的踪影。小路看似到头走到跟前却让你平添另一番惊喜,一景胜一景让小不点目不暇接。

小不点感慨道;“能在此园住,此生复何求”!

戚兄笑着说;“八千里秦川均锦绣,岂能为一园绊鹏程”。

小不点望着亭台楼阁凝思道;“我是读着辛弃疾长短句长大的,辛弃疾、岳飞是我崇拜的英雄。若不是南宋苟且偷生,汉人怎能痛苦百余年”!

戚兄严肃道;“那一段欺辱的历史绝不能任它重演”

戚兄接着道;“岳飞的陵寝就在湖的对面,公子是否……”?

小不点抢着说;“正要亲自去祭奠这位心中的大英雄,不知是否方便”?

下人张磊答;“湖边就有游船,一个时辰就到,还可以一路观光”。

游船是个很大的画舫,有湖里水产和时令小菜下酒,还有漂亮的琴娘抚琴浅唱。价钱也不贵,每天只要二两银子。

画舫一路行来众人游玩了白云庵、净慈寺、牡丹亭沿着苏堤到了栖霞岭。

岳飞墓在栖霞山的南麓紧挨着西湖,墓园的照壁前南北两厢各有碑廊,保留着名人的题跋。前厅门上有一副对联上书‘青山有幸埋忠骨。白铁无辜铸佞臣。

墓门下方跪着四个谋害岳飞的奸臣,袒胸露背白铁铸就,是不是不堪世人的痰液之苦,全身已是锈迹斑斑。

正厅是岳飞的流金彩绘塑像,一身正气器宇轩昂,侧边是岳飞的儿子塑像。

小不点在岳飞塑像前跪拜行礼,真诚的祭奠他心中的大英雄。戚兄祭拜后留下了香火钱,陪着小不点在墓庙观看题跋。

出了墓门小不点凝视着西湖久久不语。

戚兄问道;“公子在想什么”?

小不点回道;“看了众多的碑文,心中亦产生一种冲动,面对西湖突然得一句,却又恐拿捏不准”。

戚兄道;“我们既不想当诗人,也不想流芳千古,只要能抒发心中所想即可,说来听听”。

“孤山为鼓,西湖当沙场。挥洒心中未酬志,直捣黄龙尽忠良。将军未能沙场死,钱塘也凄凉。”

众人喝彩,戚兄赞道;“公子立意新,语句亦妙,不如改行作诗人吧。其实我心中也得一句,正要和公子探讨”。,

小不点“哦”接着道;“戚兄不妨也说来,让在下欣赏”

戚兄脱口而出

“西湖沾君誉,忠奸两分明。精忠报国志,香火到今盛。”

众人又是喝彩,小不点道;“戚兄的诗句比在下的好,第一句和末一句更好。西湖本已名扬四海,然而有了岳飞墓更让人神往。好!”

戚兄道;“顺嘴胡诌,难凳大雅之堂,见笑。”

小不点嬉笑道;“戚兄,咱俩人相互恭维,是不是显得虚伪,有没有恬不知耻之嫌”。

众人大笑而走,离开了岳飞墓。

离开岳飞墓,湖边一桥直入湖中的孤山,这就是闻名遐迩的西冷桥。离桥不远立一小亭,走进见亭下一墓,墓碑雕刻钱塘苏小小之墓七个大字。

小不点问道;“戚兄,苏小小是何人”?

戚兄道;“苏小小是南朝的名娼,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据说苏小小与阮郁的爱情悲剧就是在西冷桥开始的,苏小小的诗‘妾乘油壁车,郎骑青骢马,何处结同心,西陵松柏下,已被传诵千年。可惜一代名妓,二十来岁香消玉损”!

夫人王氏亦动容道;“苏小小的绘画和书法可谓儒雅兼备,前来求宝人士来自南朝诸国。曾有钱塘客栈人满为患,江南纸贵一说。

小不点惋惜道;“在下来晚也,不能一睹芳容和墨宝“!

夫人王氏说;“我们家里藏有两幅苏小小的真迹,随时恭候公子欣赏”。

小不点感叹道;“一个名娼能让后人一千年趋之若鹜,来此凭吊也该瞑目了”?

戚兄道;苏小小能被后人凭吊不是因为她是名妓,而是苏小小倾囊资助穷学子鲍仁赶考的事迹。鲍仁金榜题名被封为滑州刺史来会苏小小,却已天各一方。此墓既是鲍仁所建。”

小不点黯然长叹沉吟良久道;“名妓已归去,空留凭吊人,油壁车何在,驱车当鲍仁。

戚兄注视小不点说;“苏小小若能听到公子的凭吊,也能夜半佳人入梦来。历朝历代多有名人为苏小小不惜笔墨,最著名的当有‘千载芳名留古迹,六朝韵事著西冷。”

小不点虔诚的对着苏小小的墓葬深深地鞠了三躬,口中感慨道;“历朝敞门迎客的女人口碑都不是很好,你却是一个例外!晚辈来的有点唐突,并未带有祭品,只好为你唱一首歌,表示晚辈的赤诚之意”。

小不点说完真的放开喉咙唱了起来;“浮云无去意,为你遮阴。西湖无涛声,怕你惊醒。孤山知道你的寂寞,与你作邻。栖霞恐你劳累高高隆起,让你倚靠。青是你笔下的滴翠,花是你琴声中的优美。你的门前是不是依然车水马龙!苏小小,你在哪里!……”

小不点唱的是泪流满面,听歌人是唏嘘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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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逃之

一生忠义,留千年凄凉。段家酒坊酿西湖,黄莺频送玉琼香。青山埋义骨,小小亦沾光。壮士今安在,此去梁山便景阳。

----小不点----

紧邻苏小小的墓亭是武松之墓,一块宋义士武松之墓的墓碑伫立在夕阳下。茔地荒芜的像一个长满绿草的土堆。

小不点看着他心中敬仰已久的英雄,如今却落的如此凄凉,又怎能不让他悲伤。

小不点没有悲伤,至少在别人的眼里。他的泪水在心里,汇聚成另一个西湖。他默默的伫立在坟前,无声的说‘明天我还会再来,我要让你重见天日’。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黄昏来的真快,水面飘洒着半月的皎洁,是不是,月亮因为自己的不完美,害羞藏到水里!有舟掠过月亮在水里摇头。

西湖到处游动着灯火,轻吟浅唱不时的在耳边划过,南屏晚钟在水面跳跃,在空旷的夜色中回荡,与虫吟蛙鸣合演着西湖的古今。

在画舫中喝着清香的龙井茶远眺,孤山、白堤已隐入茫茫夜色中,只见斑斑点点的星火。迎面而来的阮公墩、湖心亭、小瀛洲亦是朦朦胧胧,就像吴越女孩害羞蒙上了薄薄的面纱。

暖风徐徐花香阵阵,一切都在朦朦胧胧,一切都在遐想中,这就是西湖,这就是夜西湖。你可以说有遗憾,但是,你却不能不承认遗憾也是一种美。

西湖的美不是能用语言和文字描述的,没有来过杭州的人是无法想象的。只有你亲临其境走入她的世界,你才能真正的体验西湖美得内涵。

西湖的美不是在一山一景,而是渗透在一草一木,每一滴水每一块石头。它们完美和谐锻造出,几千年不败的西湖神话。

戚兄感慨的说;“只听说晴西湖不如雨西湖,雨西湖不如雪西湖。看来还得再加上一句,雪西湖不如夜西湖”!

小不点即兴道;

香风徐徐半月明,湖光山色亦朦胧。

轻歌晚唱曲中味,半是娇羞半是情。

小不点一行人在清波门下的船,虽然夜已深游人依然人头攒动,商家店铺灯火通明招揽着客人。因为路途并不远,众人沿着湖边大道走回了客栈。

一进客栈无兴趣游西湖的家人道;“布政使安大人派人送帖子来,按擦使王大人亲来拜访,老爷的好友知府刘大人也来拜访过。”

戚兄惊讶道;“是谁走漏了风声”?

家人道;“没有人走漏了风声,是咱们通知临安知县处理九仙山人命案,知县昨日上报命案露的。

戚兄又问家人;“你是怎么回的”。

家人答;“老爷陪客人访亲去了,可能需两三日能回”

戚兄没再说话,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这一夜戚兄和小不点夜谈到鸡叫头遍,小不点知道了家人留给他腰牌上戚元敬,原是大名鼎鼎的抗倭英雄戚继光,心里更是敬佩。小不点也如实说出自己的身世。两人焚香为证,结拜为兄弟。

天已大亮家人正在收拾东西,戚继光要去看一看小不点被夫人拦住。

夫人道;“你们哥俩谈了一夜,小不点正在休息让他多睡会,等到店家预备好酒席亦不迟

戚继光道;“夫人说的是,其实我只是想和兄弟多说两句话而已”

家人来说;“老爷,店家已经备好了酒席,是不是这就开席”?

戚继光正在洗漱吩咐道;“你去看看公子醒了没,公子洗漱完就开席”。

戚继光洗漱没完,听到家人在走廊里高声道;“老爷不好了”

戚继光一个箭步穿出问“什么不好了”?

家人忙回道“公子不在了”!

戚继光笑了说道;“公子可能去外边散步去了”

家人急忙说;“不像,公子的随身东西也不见了”。

戚继光高声喊着“店家---店家”

小二急忙跑上来连忙问;“客官,有什么吩咐,是不是这就开席”?

戚继光急忙问;“公子是什么时候走的”?,

小二一脸茫然的问;“公子,哪个公子,我们这里住的公子很多”?

戚继光一指房间说;“就是住在这个房间的公子”

小二释然回道;“这位公子鸡叫三遍就出门了,说是着急赶路。”

戚继光颓丧的说;“好了,这里没有你什么事了”

小二又问;“客官的酒席是不是现在就开,开在哪里”?

戚继光夫人王氏说;“你先下去,一会我们就下去了”。

戚继光和夫人走进小不点的房间,但见戚继光夫妇怕小不点寂寞,让家人买的古玩摆放的整整齐齐。就连小不点爱不释手的吴道子的《天王送子图》,宋版《颜真卿墨宝集》两幅字画,也安安静静的摆在桌子上。

唯一缺少了小不点挂在墙上的‘雨虹’宝剑,和已经褪了色的土布蓝色包袱。

小不点的被褥在床上折叠的板板整整,看得出小不点根本没有睡过。一封书信放在床中间,家人拿起递给戚继光。

戚继光看过眼里积蓄出泪花,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夫人王氏问道;“信上说了什么“?

戚继光无语,把信递给夫人。夫人接过信看到;

兄长,嫂夫人;

见谅小不点不辞而别,兄嫂乃国事缠身,肩负着江山社稷安危,草民安居的重任,功在千秋造福后人,小不点好不敬佩。

小不点虽应追随兄嫂左右建功立业,怎耐弟是草莽武夫不适军中章法。弟尚有俗事未了,实难放下。

小不点有幸结识兄长,嫂夫人和一干英雄。兄嫂对弟恩高义重弟铭记于心,山高水长容当后报。数日来得兄长教诲受益不浅,耐何相见恨晚却又身不由己。

小不点走了,弟虽是江湖人但却是性情中人,感情脆弱不堪离别之苦。故而重操旧业,逃之。望兄嫂勿为小不点礼数不周而弃之。

小不点此去无一定处,只在江湖之中。兄嫂有事传话江湖,小不点会万死不辞,切记。

愚弟小不点顿首

夫人王氏看后一脸暗淡,叹道;“世上这样轻财重义之人已不多见”!

戚继光满脸愁容感慨道;人海茫茫各居异乡,今日一别不知何日再见”!

夫人王氏突然道;“小不点现在最需要的是钱,我们给他送钱”

戚继光摇头道;“小不点需要钱却不是别人施舍的,即或我们能送钱可是又往哪送呢”?

夫人王氏自信的说;“小不点挣钱为了什么,是为了让他妹妹秀秀和爹娘过上好日子。我们就把秀秀全家接到京城,买一处房屋让他们住,这样我们也能经常见到小不点兄弟”。

戚继光还是摇头说;“秀秀全家搬到一个新地方能不能适应,如果适得其反反为不美,小不点心里会不舒服,还是要想个万全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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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心有灵犀

小不点走了,可是小不点并未走远,他在柳浪闻莺的小石板路上消磨时间。

虽然是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小不点却无心观看,在似雾似雨柳林里踱步。

看看天已经近辰时小不点回到云楼客栈,在对面小巷拐角处隐起身形,这里可以清楚的看清云楼客栈门前的情景。

云楼客栈门前停着四辆篷车,戚继光的家人正在往车上装东西,不一会戚继光和夫人王氏出了客栈门,夫人王氏和侍女上了车。

云楼客栈的主人在恭送,嘴里说着“客官慢走,日后请再次光顾小店,有所怠慢之处还望客官指教”。

戚继光说道;“我很满意,下次再来杭州一定会再来叨扰。”

客栈主人急忙道;“谢谢客官夸奖”

戚继光叮嘱说;“我交代的几件事你切勿忘记。”

云楼客栈主人点头哈腰的说;“客官尽管放心,一会我就让下人去办,一封信是布政使,一封信是按擦使,还有一封信是交给知府刘大人。”

戚继光点头说;“很好,留在客栈的那封信切不可遗失”。

客栈主人急忙说;“小人不敢,只是公子如果不来小店,却如何是好”?

戚继光不容置疑的说;“我那兄弟一定会来,他可能就在附近,只是不想来送我怕看我痛苦,我那兄弟在杭州可能会呆上一段时间。”

戚继光想了想又说;“银两剩余你就交给我兄弟。如果银两不足你尽管好好伺候,过一段刘大人自会来结清,刘大人绝不会以势压人赖账的,我的信中已说明。我的话你要记住,否则你的客栈会有许多麻烦”。

客栈主人的声音都变了调“客官您放心小---小店养两个闲---人还是没问题”

戚继光悻悻道;“我不是让你养闲人钱我不缺,我不敢多留我是怕兄弟瞧不起我,当我是用钱收买感情”!

客栈主人急忙说;“小人该死,小人不会说话,小人的意思……”

戚继光摇手说;“好了,你的意思我明白,你只要按我说的办就没事。”

客栈主人连声应道;“是---是客官尽管放心”。

戚继光口中轻叱坐下马匹,七匹马围着四辆篷车前后走了。

戚继光和云楼客栈主人的对话,小不点听的清清楚楚。心中就像打翻了调料盒子五味杂陈,看着渐渐远去的车马,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

小不点感慨地想,兄长不愧是排兵布阵的高手,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名将。虽然并未看到小不点,却能准确的断定小不点就在不远,大明江山有这样的忠义将领,是国家的幸事,是大明子民的福气。

小不点踌躇半天,心里想兄长既然已经安排好,如果驳了兄长的情分反倒显得自己小家子气。拿定主意大步走向云楼客栈。

客栈主人正在安排送信事宜,看到小不点喜出望外,急忙迎了上去。

客栈主人说;“公子这是去了哪里,小人正在犯愁戚客官交代的事情。戚客官离店不久。”

小不点道;“在下知道,你们的对话我也听到了”。

客栈主人惊讶说;“公子就在附近”?

小不点颔首道;“在下就在客栈斜对面的小巷里”。

客栈主人感叹的说;“你的这位兄长真是了不起,虽然看不到你却能断定公子就在附近,神人也”!

主人从柜上拿来信交给小不点说;“这是公子兄长留给公子的信”

看到小不点并未有看的意思,主人疑惑的问;“难道公子不想知道兄长说了什么”?

小不点淡淡的说;“看不看都一样我知道兄长要说什么,我只是现在心情不好,不想再受离别的痛苦折磨,留待以后慢慢的分享吧”!

店家摇了摇头说;“公子和兄长真是一对怪人,人都说人以群分物以类聚,这话一点不假,兄长知道公子就在跟前,公子能知道兄长要说什么,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小不点似乎没有听到店家的说话,一脸茫然的惆怅。

主人知趣的问;“公子是还住原来那一间,还是另外挑选一间”?

小不点说;“还是原来那一间吧,在下也已经习惯了”。

店家说;“那一间没有人到过,公子请自便。”

小不点自行上了楼,进了房间放下包袱和雨虹剑,坐在床上发呆。

客栈主人很快赶了过来说;“公子兄长留下了五十两银子,公子若用随时到柜上取,很方便的。”

小不点点头说;“知道了,如果需要我自会去取,有劳主人跑一趟”。

店家说;“应该的,开店挣钱必须得让客人满意,要不谁肯往你这送银子”。

小不点送店家下楼后,觉得有点困乏就钻入被窝呼呼大睡。

小不点一觉睡到日渐偏西,梦中想起了自己的许诺,一个鲤鱼打挺蹦起来。和店家小二借了一把锹,在店铺买了祭品,雇了一条小船直奔武松茔地而去。

栖霞山真的很幸运,既有岳飞的忠又有武松的义,还有苏小小的浪漫。高雅与世俗在这里融合的演绎着古今历史。

小不点回程经孤山白堤走回来的,白堤右手牵着孤山左手拽着断桥,一路浏览了西冷社、文澜阁、玉带桥到了断桥,季节不对看不到名闻遐迩的断桥残雪。

断桥是个很平常的石栱桥,桥身两侧长满了青苔,靠近水面部分青苔层层叠叠厚厚的。桥上没有那些有名桥的石狮子石兽什么的。侧面远看似是一条绿色的玉带。玉带两侧长满了潇潇洒洒的水莲,荷花犹如玉带上的点缀,浑然天成巧夺天工。

桥头建有碑亭上书四个大字‘断桥残雪’字体苍劲有利,出自何人之手却是众说纷纭,一说是苏东坡,陆游二说,三说张祜,四说秦桧。

小不点回到云楼客栈亥时正时,小二问是否需要夜点,小不点告诉在外用过后,径直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在房间里心里空落落的,转了好几圈不知自己想干啥。

小不点突然意识到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后,无奈的坐在床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小不点钻入被窝心里想起一件事,明天该去找一份活计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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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小不点挣钱

早晨起来小不点在柳浪闻莺的深处,练了一个时辰的功夫,看天色大亮回到云楼客栈。草草吃过早饭,喝着小二沏的茶水和店主人闲聊起来。

小不点问店家“杭州城活计好不好找”?

店家疑惑的问;“公子想了解哪方面的”?

小不点说;“哪方面无所谓,只要是挣钱多,挣钱快就行”。

店家又问;“公子要为什么样的朋友找活计”?

小不点笑了“杭州城里我没有朋友,当然是为我自己找活计”。

店家诧异的问;“公子并不缺钱,而且还有一个戚客官那样的兄长,公子这是为什么”?

小不点很严肃的回答;“兄长虽然很有钱,但那是兄长的钱,不是在下的。人不能靠别人赏赐过日子,人长着两只手不只是用来花钱的,还要用来挣钱的”。

店家点头赞同的说;“公子言之有理,每个人都知道这个道理。可是绝大多数的人一旦有了钱,不管钱是怎么来的,他们的手只好花钱绝不会用来挣钱。像公子这样理智的人实不多见!”

小不点谦虚的说;“在下并不是理智,而是不习惯游手好闲的活法”。

店家为难的说;“其实说起来靠出力气是挣不着几个钱,公子是否听说过黑爪子挣钱白爪子花这句话?公子要找的挣钱多挣钱快的活计小人还真不知道”。

小不点点头说;“店家说的极是,不管怎么样在下都要去试一试”。

店家又道;“看公子像是江湖中人,不如到官府应个差事,那可是许多人连做梦都想得美事,有戚客官的情面公子准成。”

小不点很认真的说;“我不想沾兄长的光,而且那个差事也不适合在下。”

店家赞叹道;“公子小小年纪却如此有志气令人敬佩。小人想到一个路子不知是否可行?”

小不点急忙问;“店家想到了什么路子”?

店家说;“公子的兄长在本店留给公子的五十两银子,公子可用来开个店,客栈也好货栈也行,挣钱比较容易一些。”

小不点泄气的说;“这并非在下所长,在下也不想在杭州呆多久”。

店家也泄气的说;“小人实在是帮不上公子”

小不点看到店家一筹莫展的样子,笑着信心十足的说;“尿是憋不死人的,这么大的杭州城我不信没有在下的立足之地”。

小不点在杭州城里转悠了小半天,杭州城太大了,在小不点的眼睛里杭州城比头顶的天还要大,这里的人家比天上的星星还要多。杭州城的繁华比自己到过的集镇加起来还要繁华。

小不点被好奇所吸引早已忘记自己是出来干什么的,他在喧嚣和拥挤中徜徉,在魔幻和惊奇里散步。他不知道自己置身在哪里,也不知道该往那里去。放眼四通八达的街道,哪一条街道都是商铺林立人头攒动。

小不点误打误撞来到小河街,小河街紧邻京杭大运河,外来人员众多。这里客栈货栈比比皆是,说书的唱戏的,打拳的卖艺的,五花八门应有尽有。真可谓不到华山你不知道什么叫险,不入黄山你不知道什么才是秀,没有到过杭州绝对体验不出繁华的内涵。

小不点走了一会在一片开阔地街面,碰到一群人围了很大的圈子。小不点挤进去发现是卖艺的,一对中年夫妇带着两个女孩和一个男青年。

先是两个女孩耍了一套剑,剑法是女孩通常练得青萍剑。男青年接着打了一套燕青拳,又称迷踪拳,又玩了一路六合枪。接着三人表演了一枪进双刀,三人配合的天衣无缝,令人眼花缭乱。

围观的人连声叫好,中年夫妇各拿着收钱的盒子,绕着场子收钱,围观的众人纷纷解囊,中年夫妇眉开眼笑显然收入颇丰。

小不点挤出人群,小不点看得出三个表演者基本功很扎实,虽然让人看着很有趣,他们火候还很轻,在江湖上二三流的角色也比她们厉害得多。,

小不点突然意识到这倒不失为挣钱的来路,小不点是个急性子,想到做到说干就干。

小不点也找了个空旷处所,脱掉上衣小褂打起拳来,有人远远的看着。小不点打完一套真正高深的形意拳,又把结合武当太极剑,博取各大剑派精髓自创的神韵剑法,舞了几十个招数。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可是围观的人离得却越来越远。小不点清晰的听得见围观的人相互对话。

一人问;“兄弟,这人在干嘛?”

另一人答;“不知道,是不是精神不好”?

又有人很世故的提醒说;“各位千万别往前靠,刀枪无眼,看好退路随时准备跑人。”

小不点收起了架势,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小不点也看到了刚才卖艺的一家人,有几个内行的人叫了几声好,扔下疏疏落落的几枚钱。小不点穿上衣服准备走。

卖艺的中年男子走过来说;“公子的武功登峰造极,却难免曲高和寡,市井之人是看不懂的。

小不点抱拳回礼道;“谢谢前辈的夸奖,实在不好意思。”

中年男子又道;“公子这身功夫用来卖艺是大材小用,实在是可惜!”

小不点刚要回话,旁边走过俩个人。

一人抱拳施礼说;“公子请了,在下是云龙镖局的,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中年男子急忙说;“公子请自便,我们就住在这条街的吉祥客栈,三五天不会离开,如果闲暇公子来此闲话。”

小不点急忙回道;“在下一定会拜访”

双方礼貌的告辞后,小不点目送着中年人一家人离去。小不点也随着云龙镖局二人,消失在车水马龙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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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清凉峰误入樊笼

天目山山脉西部,宁国府与临安交界处的清凉峰段古驿道上,行走着一彪人马四十人众,人马前面的大车插着一面大旗在风中展开,一条巨龙在风中飞舞旁边四个大字‘云龙镖局’。

秋老虎在作怪,太阳像烧红的铁锅扣在头上,地下像一座火山散放着热浪,虽然有风然而风送来的,却是令人窒息的烦躁不安。

毛竹和杉树不堪炎热耷拉着叶子,草尖变得焦脆发黄,山花也无精打采的有些卷曲。鸟鸣有气无力,虫儿在阴凉里呻吟,小溪不在奔跑欢唱,而是在不断的消瘦懒懒的溜达。整个自然界只有一个单调的音符,‘死亡’。

人不论是骑在马上还是坐在车上,都已汗透几层,步行的更是苦不堪言,人们心里想的只有一个字‘水’,心里呼喊的是两个字‘休息’。

路在增高不知疲倦的延伸,马儿却不能像路一样没心没肺。马身上冒着热气有些筋疲力尽,在不停的打喷嚏,任你怎么摇动鞭子,马儿还是亦步亦趋的变缓。

在这一彪人马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小不点,他既不是骑在马上的威武镖师,也不同于跟在后面的趟子手。小不点闭着眼坐在一辆大车的尾部养神,炎热好像跟他没有一点关系。

镖局的当家李虎看到眼前情景,暗暗地叹了一口气大声道;“大家歇一歇吧。”不待话音落地众人已奔向路边树荫处。

李虎下马几步来到第三辆棚车前说道;“陈大人,天气太热众人劳累,需要避一避暑气,大人是否也找一处凉爽歇歇”?

帘内传出“不必了,镖头自行方便,歇过还是尽早赶路,山高林密不是久待之地”。

李虎答应着自去几个镖师聚集的树下休息,一会两个镖师骑马急速奔向山路的远处,很快的消失在山路的拐弯处。

小不点对周围的变化好像浑然不知,依旧在烈日下闭目养神。小不点刚加入镖局五天,就赶上这趟差事。

小不点五天前在小河街碰到的俩人,其中一人就是镖局当家的李虎大儿子李云。他看到小不点武功不同凡响,就邀请小不点到镖局做事。双方一拍即合,在酒楼分别时小不点答应第二天就去云龙镖局。

小不点回到云楼客栈店家听说急忙阻止说;“镖局虽然挣钱多,可是过的是刀头舔血的日子,切不可拿生命当儿戏”。

小不点笑着说;“走镖虽然危险,却并不是那么恐怖。在下除了三脚猫的功夫无一所长,只好认命。”

店家也知道小不点是个有主见之人,叹了一口气说;“云龙镖局是杭州数一数二的大镖局,也许不至于发生什么危险,可是公子还是要遇事小心”。

小不点谢过店家后,自行上楼休息,走在楼梯上还能听见店家在叹气。

云龙镖局的规矩是镖师的月银十五两起付,根据镖师武功高底和贡献的大小所定。镖师走镖的次数和走镖过程中的发挥作用,决定了镖师月银的增长。

小不点刚刚进入云龙镖局,所以只能领取最低的十五两月银,比趟子手多五两。小不点已是大喜过望,比在金华那个镖局还多五两。虽然比最高的七十两月银那个镖师差了许多,可是小不点相信一旦有机遇自己很快就会超过他。

云龙镖局当家的背后人称李马虎,是因为不管遇到什么事嘴边总挂着‘行了,马马虎虎吧’。可是,李马虎的心里一点也不马虎,比谁都够精明。

李马虎的功夫也不马虎,乾坤扇在江湖上是响当当的。一般人用的是一把,而李马虎在强手面前能用两把扇御敌。崆峒派用扇的顶尖人物信源真人,曾经和李马虎切磋过,三百招并未占到一点便宜。

半个时辰两个镖师返了回来,镖师说在有两里地就是下坡下面有小溪,一路上很安全,一彪人马匆匆上路直奔小溪而去。

翻过山一路下坡,人马的步伐都在加快,他们好像看到了清清地小溪水,喉咙间也好像喝了小溪水一样甜甜的。绕了几个弯前面是一条直直的大道,看得见一里地外的木桥,有人高兴地哼起了江南小调;

“秋天撑把伞,妹在打秋千,哥在墙外过,妹妹红了脸……。”

一声锣响歌声咽了回去,前方二十丈外路两边放倒两棵大树,正好挡住去路。人马顿时停住,众人纷纷拿起兵刃戒备。小不点似乎睡着了,身子靠在柜子上依然闭着眼。

一个骑马的镖师回头不满的说;“这回唱得好,把狼招来了,继续唱”。

小不点在偷偷地笑,心里想这与唱歌有啥什么关系,不管你唱不唱歌,狼总是要来的。

小不点初来乍到却为云龙镖局带来一笔大买卖,一个被削职的盐务高官到云龙镖局托镖,镖银丰厚的赶上云龙镖局半年多的收入。这个镖不仅仅有令人咂舌的金银财宝,还有托镖人一家老小十三条人命。

云龙镖局推掉了一个月内所有买卖,集中起镖局全部好手,一般家庭负担重或只会三脚猫功夫的趟子手留在家里。镖头李虎也是亲自披挂上阵,这也是三年多的头一次。

镖头乐呵呵的说;“今天刚进新人,买卖就撵着屁股进门,这小子是个财神!说归说规矩不能破,还是得从头做起“。

小不点很想知道现在镖头李马虎还承认不承认自己是财神,是不是正在骂他是个扫帚星。小不点又在心里偷偷地乐,送长月银的财神来了。

云龙镖局镖头李虎严厉的说;“大家打起精神,注意戒备。也没什么可怕的,哪年还没有遇上这样几档事,云龙镖局不还是也没少了个球”。

对面从树林里走出来七个人,大马金刀的站在路中间。

中央一人个子稍矮的中年白脸汉子抱拳施礼大声说;“李虎镖头幸会”

镖头李虎下马抱拳施礼道;“各位英雄,老朽李虎有礼了。李虎眼拙好像不曾认得各位,请各位谅解。在下有事途经此地,望各位高抬贵手行个方便,容日后报答。”

对面人打着哈哈说;“李虎镖头这事好说,我们哥几个也不强人所难,只要车里的贪官留下一半财富,云龙镖局就会大路通天,我们保证你们会一路平安。”

镖头李虎也笑着说;“各位英雄,云龙镖局与各位远日无愁近日无怨,何苦如此相逼。车上的客人是我的雇主,云龙镖局有责任保护客人的人身安全和财富的完好无损,希望各位英雄看在老朽薄面,今日能网开一面”。

对面一人满脸疙瘩大汉怒道;“李虎,我大哥念你是个英雄才好言相劝,你却推三阻四非要逼我们动武是不,别扯一尺蓝布当天使不知高低大小”。

镖头李虎不怒反笑道;“老朽虽然迂腐却知道人以信为本,老朽既然与客人做了承诺,那就是以命担保。”

满脸疙瘩大汉气急败坏的抽出腰间的刀怒吼道;“那就纳命来”。

第二章 生死立判

满脸疙瘩的大汉抽出腰间的刀怒道;“那就纳命来”

镖头李虎也是还以颜色说;“老朽的命就在这里,想拿尽管来拿”。

眼看一场生死大战一触即发,对面为首的白脸中年人喝道;“五弟回来,这么莽撞,不让你跟来你怎么保证的”。

满脸疙瘩的大汉回道;“大哥你和他讲道理白费吐沫,还得手上功夫说话”。

一个戴斗笠的轻声说;“五弟少说两句,大哥自有道理”

满脸疙瘩的汉子不再说话,回到原来的地方,眼睛仍然狠狠的瞪着镖头李虎。

白脸汉子说道;“李镖头,在下很佩服阁下看重信用,但是信用也要看对谁,车上这位贪官本就不懂什么叫信用,你又何必这么认真”。

镖头李虎回道;“这位英雄你错了,信用对任何人都一样,不能用别人不讲信用的借口自己也可以不讲信用,那样世界哪还有信用可言。况且客人已经先行付了镖银履行了信用,老朽履行自己的信用理所当然,还望英雄能理解”

白脸汉子又道;“我知道云龙镖局的好手都在这里,我们敢在这里虎嘴拔牙,不用我说李镖头也应该知道,没有十层把握我们是不会草率行事的”。

镖头李虎说;“这倒无需英雄提醒,从你们一出现老朽就意识到了,你们不同于一般的山大王,你们是冲着老朽这一镖特意来的。”

白脸汉子耐心的说;“李镖头知道就好,如果双方动起手来,刀枪无眼伤了云龙镖局的人,镖头好好想一想为这样的人值不值”?

镖头李虎说;“老朽做事向来不问值不值,只问做的事该不该。老朽还是希望各位英雄能高抬贵手,老朽感谢不尽”。

白脸汉子沮丧地问;“李镖头真的没有商量”?

镖头李虎叹气说;“老朽很想结识各位英雄,怎耐英雄提的条件,老朽实在无法接受!”

白脸汉子无奈的说;“我敬佩李镖头是条汉子,为了不多伤及人命,在下有个建议”。

镖头李虎问道;“什么建议,阁下请说”。

对方说;“咱们以三场为局,每一场三百招为限,每一场双方各出一人,当然李镖头三场都包了,我们也不反对。平局不算云龙镖局只要赢一场,我们立马走人,如果云龙镖局一场也未赢,李镖头就得按在下的要求办。”

镖头李虎又问;“如果双方三场都是平局怎么算”?

白脸汉子笑了说;“镖头尽管放心,如果有两场平局我们也立马走人”。

镖头李虎疑惑的问;“英雄这么有把握,不会是在说笑吧”?

白脸汉子仰天大笑说;“我刘希从不说狂话,也从不说说了不算的话”。

镖头李虎沉吟良久,虽然不知道对方来路,从对方敢这么狂一定是来者不善。云龙镖局虽然人众,镖师们对付山贼流寇还行,如果遇到像自己这样的高手,那是白饶枉送性命。

对方并不着急,耐心的等着镖头李虎做决定,他们的眼神就好像在看关在笼子里大老虎。

大儿子李云问;“父亲,怎么办”

李虎为难的说;“这几个人的武功一定很高,如果混战镖师们不知死伤多少,单打独斗,好像是最佳选择”。

挣七十两月银的镖师说;“镖师们遇到镖头这样的高手那就惨了,没有几个管用的。单打独斗镖头就不要说了,我和大公子也能当一阵。说不定咱们能侥幸赢一场。”

大公子李云说;“张师傅说的有道理,别说死伤多了,就是七八个镖局也受不了。一个个拖家带口的,可怎么是好。”

张师傅想起来问;“镖头,那个叫刘希的白脸汉子镖头以前听说过么”?

镖头李虎摇头说;“没听说江湖上有这么个名号,可能是不常在江湖走动”。

大公子李云说;“别费那脑筋了,不管他是刘希还是糖稀,咱们都得玩命”。

李虎说;“就这么办,一会李云先上探探虚实”。

张师傅抢着说;“第一场还是我先上,公子押后再上。”

镖头李虎说;“还是李云先上,他年轻头脑灵活。”

对方显然是等待太久有点不耐烦,白脸汉子高声问道;“李镖头,研究的怎么样了”?

李虎大声的回答;“就按英雄说的办,希望英雄说的话不要让我失望”。

白脸汉子回道;“天在上,地在下,中间有良心”。

镖头李虎大声说;“好,老朽输赢都承认你是个英雄”

白脸汉子说;“那咱们开始吧”

大公子李云往中间走去并大声说;“在下不才李云,请哪位英雄来赐教?”

白脸汉子转头对一人说;“七弟你去会一会这位大公子”。

一位三十多岁的大个子应道;“好了,大哥擎好吧。”

大哥叮嘱说;“公子的扇子是他老爹亲传已有八分火候,你要防备他左手的匕首,会当暗器脱手”。

大个子应道;“不劳大哥费心,”

大哥又叮嘱说;“别伤了他的性命,你自己也要仔细”。

白脸汉子的一席话让镖头李虎一惊,儿子李云的匕首从不轻易使用,从儿子李云出道只用过一次,江湖上很少有人知道这个秘密。看来对方已把云龙镖局的所有情况,了解的一清二楚,这不是好兆头。

大个子点了点头径直走向大公子李云。

李云抱拳施礼说;“在下李云这里有礼了,不知英雄怎么称呼”

大个子抱拳回礼说;“在下早就听说大个子名号,你就叫我大个子,打劫之人哪敢报字号,请公子不要见怪”。

李云说;“在下无礼了”

李云说完右手扇子唰声展开冲向一丈外的大个子,大个子举剑刺向李云。

李云的乾坤扇展开扇头是一排锋利的刀刃,远看扇头犹如屠夫切肉的刀刃,扇骨是精钢打造。因为李云身高力猛扇身较长,扇长一尺四寸,扇子也比平常的乾坤扇重斤半。别小看增加的二寸长度和斤半重量,却让扇子的威力如虎添翼。

李云的左手的匕首长八寸,除了尖刃薄而利首身鼓起增加了重量,脱手时速度快的惊人。

对面的大个子手中是一把标准的龙泉宝剑,剑身长三尺,剑刃锋利泛着寒光,应该是一把名剑。

李云见剑刺来手中扇变砍为拨,挡住剑势柔身而上贴身近搏,正是一寸短一寸险,短在险中求。,左手的匕首,如闪电刺向大个子的右腰间。

大个子的剑被扇子逼出右身露出空门,见李云的匕首近身急撤剑,剑把露出手面的部位正好迎住匕首,右脚谭腿飞起直踹李云的前胸。

李云对踢来的腿视而不见匕首尖抬高一寸,凶狠的刺向大个子的右胸,一副悍不畏死两败俱伤的打法。

两败俱伤的场面在所难免,双方的人都惊呆了,每个人张大了嘴巴合不拢。两个人一交手不到十招就出现了生死立判,云龙镖局镖头李虎已不忍再看……!

第三章 困兽之斗

公子李云和大个子双方一交手,不到十个回合就出现两败俱伤的场面。公子李云的想法很简单,只要自己能和大个子打个平手,父亲即使不能赢也绝对输不了。云龙镖局就可以以两个平手度过这次危机。

李云知道承受大个子当胸一脚的后果,同时李云对自己匕首一击的威力很有信心。李云求得就是鱼死网破的结果,至于自己是否受伤,受伤严不严重,能不能保住命早已置之度外。

大个子却和公子李云的想法不一样,他只想胜不想受伤。看到李云的拼命打法,吓出了一身冷汗,他知道今天胜得要艰难。

大个子见李云不躲避自己踢得当胸一脚,剑尖抬高依旧原式刺来,大个子已感觉到匕首的寒芒刺骨,任何招式都已无法补救,大个子使出了自己的绝招‘逃’,右腿已经收缩不及,左脚跟用力一点地身子向后飞去。

大个子身体高大,身手步伐配合的非常好,轻功更是超乎常人向后一跃近丈。大个子在后越之中剑已回胸前,急速的刺向跟进的李云。

李云依然奋勇贴身近搏,唰的收扇为棍,急速的击打着从不同方向飞刺来的剑,金属铮鸣不绝于耳。李云想依仗自己力大的优势用棍击断大个子的剑,寻找近身机会。然而大个子剑不走实,粘之即走虚虚实实让李云无章可循。

高手对决毫厘之分结果差之千里,李云和大个子的武功精湛和轻功就差那么一点点,这一点点就能决定胜负。但是,面对李云两败俱伤的拼命打法,大个子一时也是不能得手,何况刚才险为李云所伤心有余悸。

李云一招未得手先机已失,再想近身眼前已是层层的剑幕。转瞬之间双方已经缠斗已近百招,李云由于一味强攻,体力消耗比大个子大得多。

白脸汉子初见李云拼命打法倒吸一口气,看到七弟已控制了战场形势放心的微笑,白脸汉子知道七弟在二百招就能结束这场争斗。

与白脸汉子一样,镖头李虎也对争斗形势越来越对儿子李云不利,看的一清二楚。心里的焦虑也越来越重。但是李虎也知道儿子已尽力,对手的功夫要高出李云,特别是轻功,这些都超出自己的预计。

除了白脸汉子和镖头李虎,还有两人对场上双方的争斗特别关心。一是云龙镖局的雇主陈大人,从锣声响起就开始心惊肉跳,但他还不是太害怕因为他知道云龙镖局的实力,特别是镖主李虎的功力让他放心。

可是当听说这伙人是冲他来的,而且还对云龙镖局了如指掌他的心凉了。这位陈大人曾经学过几天武术,而且当盐官手下也曾经指导过武术的粗浅功夫。虽然功力仅相当于云龙镖局的趟子手,但对双方拼杀形势还是能大致有个判断。

想到已经失去和即将失去的财宝陈大人禁不住落泪,这些财宝都是他苦思冥想黑白算计掠来的。被官场对手一纸密函捅到天庭龙颜大怒,幸亏平时结交的京城高官从中斡旋,圣旨只有革职没有下文,一半财富省调了‘查办’二字。

另一个是小不点,没有人注意这个刚加入镖局的不起眼的人。在镖局小不点见过李云练功,给他留下的印象还不错。李云的对手武功套路好似武当藏书记载的青城功夫,大个子那招用剑把拒匕首的‘袍袖救子’,已经是第九层。

这时双方已换手一百五十多招,李云的喘息在加重,攻势在变慢但招式却更加辛辣,大张大合空门已不设防,如果大个子想捡便宜那就是自投罗网。

大个子不光武功好,心计也很高他看清了李云的用意,只是发挥轻功好的优势游走在李云一剑之外,剑极快的飞刺李云绝不贪功冒进。

李云用扇子划开近身的剑奋力冲向大个子的身前,大个子好像早有准备身体急速后退。大个子最大限度的发挥轻功优势,始终保持着安全距离,剑能刺着李云,李云的扇子却够不着大个子。

已过二百招,李云大张大合耗力过大已是强弩之末,脸上见汗身法步配合有了迟缓。李云知道自己已经坚持不了二十招,决定行险最后一搏。

当大个子剑再次刺来李云并不急于用棍击剑,剑势近身已用老,扇子刷的展开从下方挑剑,不是往外拒剑而是把剑向自己身上拉,同时上身后仰,在剑已经及体的瞬间,左手的匕首终于出手了。

大个子的剑直刺李云的右胸突觉剑的力道不对,李云身体已后仰,剑依然扎进了肩井穴。大个子急待撤剑后退,突见寒光一闪直奔前胸。躲闪以来不及,情急之下大个子照葫芦画瓢身体后仰右腿同时抬起,借身体后仰之力腿的弹起速度加快,刚好挡住飞来的匕首。

李云真力已耗尽被剑一刺的冲力跌倒在地上,精疲力竭的李云行动已笨重,咬牙刚想跃起一把剑指在胸前,大个子一条退站在地上,另一条腿虚点地,右大腿插着一柄洞穿的匕首。

白脸汉子急呼;“七弟不要伤他”

看到眼前的情节,云龙镖局每个人的心头好似压住一块大石头,憋得喘不过气来,连空气好像都停止了流动,镖头李虎更是脸色苍白。对于结果李虎早已知道,可是,现实真的摆在眼前……。

大个子怨恨的看着躺在地上的李云,听到大哥的吩咐徐徐撤剑,右手剑交到左手,一咬牙拔出插透大腿上部的匕首,当啷一声扔在李云的身旁,默默的转身一瘸一拐的走了,裤腿一片殷红,早有二人抢出扶着大个子走回兄弟们身旁。

李云躺在地上心头的痛苦胜过肉体的创伤,泪水在心头流。他知道自己的这一败云龙镖局的败局已定,父亲上场对方会有更厉害的高手,父亲虽然不至于败,但胜得希望也不大,张师傅就更没有机会了。

镖局跑过来两个镖师,李云自己挣扎着站了起来,试了试右臂虽然疼痛还是能活动。右前胸被血湿透,李云在前镖师收起乾坤扇和匕首跟在后面,凄凉的走回云龙镖局的队伍。

还未等李虎看视儿子的伤势,对方白脸汉子已高声说道;“李镖头,这一场怎么算”?

镖头李虎铁青着脸答;“我不会赖账,这一场云龙镖局输了。我在这里先行谢过英雄手下留情,放过李云的不敬。”

白脸汉子道;“好说,在下哥几个本就没有伤害镖头手下的意思。李云所为也是为了云龙镖局的利益,我们不怪他,咱们是不是接着继续?”

镖头李虎斩钉截铁的说;“那是一定,做事就是要有始有终”。

白脸汉子又道;“咱们那就开始吧”

镖头李虎从腰间拽出乾坤扇,张师傅急忙拦阻说;“镖头,这一场还是我来吧,我输了镖头再上”。

镖头李虎毋庸置疑的说;“不行,你上去也等于白饶,还是老朽来,一锤子买卖胜败在此一举”。

李虎边走边说;“老朽来也,烦请哪位英雄赐教”?

满脸疙瘩的大汉拽出腰间刀说;“大哥,这一场我来”。

白脸汉子厉声说;“不行,你毛毛躁躁的,你的心机不是李镖头的对手,给我老老实实呆在那”。

满脸疙瘩的大汉只好不情愿收起刀,嘴里轻声嘟囔说;“这是比武又不是考学位,心机有啥用”。

白脸汉子不理他转对戴斗笠的人说;“三弟,还是你去陪李镖头练一练”。

戴斗笠人说;“听大哥安排”

白脸汉子叮嘱说;“李镖头的武功在江湖上没有人不竖大拇指,功力不在咱们哥几个之下。不要想着赢,你只要不挂彩打完三百招咱们就赢了。别像七弟贪功被人所趁”。

戴斗笠人点头说;“三弟记住了”

白脸汉子不放心的继续说;“三弟的武功大哥倒不担心,李镖头的武功不可怕,可怕的是老谋深算和临场经验,李镖头看家的双碟争春三弟一定要小心”。

戴斗笠人回道;“三弟自会仔细的”说完径直走向云龙镖局镖头李虎,一场龙争虎斗的好戏开场了。

第四章 雏鹰展翅

白脸汉子的一席话让云龙镖局的镖头李虎心凉了半截,对方对自己了解的如此之细就像李虎了解自己一样。李虎的感觉就像被剥的一丝不挂,赤身裸体的站在人家面前,甚至连自己身上有几处刀伤人家都查的清清楚楚。

可是自己的对手姓甚名谁不知道,武功出自何门武技高低不知道,临场搏杀经验如何不知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未交手先输一半。

李虎这么多年行走江湖从未失手的骄绩,一半的功劳归功于深谋老算,在危险中扑捉和把握住瞬间的胜机。先决条件是双方相互进攻在拼命,面对一个功力近似不想赢的对手,李虎的优势荡然无存。

看到迎面而来的戴斗笠的人,李虎就像初春喝了一桶带冰碴的泉水,从内凉到外,宛如凉的连脚后跟都失去了知觉。

来人正中年,个头中等身材偏瘦,五官除了眼睛小点并无可怕之处,可怕的是这个人在走路,每个人都在走路,却没有一个人向镖头李虎面前这个人这么走路,这个人不是在走而是在飘。‘凌霄步’!

这个人的轻功与战胜儿子李云的大个子轻功不能同日而语,面对一个不想赢轻功这么好的对手,如果李虎依然心存幻想按事先计算那样想赢一场,不如找棵大树一头撞死。

戴斗笠人站在一丈之外抱拳施礼说;“云龙镖局镖头李虎的大名早已如雷贯耳,今日冒犯并非要与云龙镖局过不去,实是不得已,还望李镖头担待”。

李镖头一抱拳说;“老朽一日能见到七位高人,不知是我的福气,还是我的晦气。英雄的凌霄步是老朽见过最为出色的,遗憾的是老朽却不能强求知道英雄的名号。但是今天能亲眼目睹也该知足。英雄请了”。

戴斗笠人面无表情的说;“惭愧,镖头过奖,镖头请”。

李虎原地未动乾坤扇唰的展开,伸臂撤腿手腕一抖扇子在空中急速旋转去势极快,看似攻击却在距戴斗笠人两尺远,突然折向划着圆弧飞了回去,李虎另一只手轻轻一抄,右手扇变成左手扇。

李虎抱拳施礼道;“老朽已先攻一招,‘单蝶飞’。”

虽要是以为这不是武术而是杂技,那就是大错特错了,这是杀招有多少武功高强者含恨在扇下。

扇子在戴斗笠人眼前极快飞过时,戴斗笠人身子并未动连眼皮都没眨。

听到李虎说完,戴斗笠人将手中刀随手一抛,带着刀鞘的刀打着旋飞向三丈高。戴斗笠人连看都不看,待刀从最高点旋转着往下落时,戴斗笠人脚尖一点地双臂一振人像箭矢直射而上。

人与刀在两丈高空相遇,戴斗笠人手指一弹,刀停止了旋转刀把朝上直落而下。戴斗笠人右脚踩在刀把上左脚向后高高抬起,双臂展开像一只展翅飞翔的苍鹰,随着刀一同下落。

刀与人落地刀直直的立着,人稳稳地站着,站在在刀把上原式不动。戴斗笠人高声说道;“李镖头,在下也已攻了一招‘雏鹰亮翅’。

戴斗笠人雏鹰亮翅精美绝伦博得连声喝彩,连云龙镖局的人的人也是好声一片。他们好像是局外人,忘了对手是来劫镖地是他们的对头。

前面身形高大的镖师挡住了小不点的视线,小不点往前挤了挤。

镖师回头不满的说;“挤什么,你以为这是看不花钱的戏呐?站远点,小心迸你一身血。”

挣七十两月银的张师傅低声喝叱道;“杨大个,你会说人话不,闭上你的臭嘴,这种场合你还在胡说八道”。

杨大个被骂的脸红脖子粗,不敢回撞张师傅,只能拿小不点撒气狠狠地瞪了小不点一眼,小不点只是歉疚的回看了杨大个一眼。

镖头李虎看过戴斗笠人的雏鹰亮翅后长叹了口气说;“我很清高,认为自己的功夫天下可去得。今天我才知道我错了,原来我看到的只是井口大的天!深山大漠卧虎藏龙,武功博大高深没有人敢说天下第一。我虽然不能妄之菲薄自己的武功,但轻功已输英雄!”

戴斗笠人慢慢的说;“我们哥几个很看重李镖头在江湖上的为人,所以真面目来会。在下除了轻功没有其它功夫在李镖头面前可炫耀的,李镖头的功夫连我大哥都赞叹,我们也是朋友所托不能推辞”。

镖头李虎凝思良久说;“老朽不是爱做梦的人,云龙镖局的败局已定,老朽这一场虽然不至于败,老朽也知道如果想赢,尚需要一只枕头一张床。”

戴斗笠人依然面无表情的说;“我们探讨过李镖头的功夫,彼此两人应在伯仲之间,五百招内是见不了分晓。如果我要是不想赢,李镖头的机会就更不多。恐怕云龙镖局要以一个平局,两个败局结束今天这个赌局。”

戴斗笠人话音刚落,一人大声说;“未必,这话不能由阁下一人说了算,还要问一问云龙镖局的人答不答应。”

众人看去原来是被杨大个嘲笑的人‘小不点’,小不点推开站在前面的杨大个,径直朝场中央走去,张师傅一把没拉住,心里气恨地在骂‘不知死活的东西。

云龙镖局接受这个结果,

第五章 无力回天

敢这么放肆说话的是小不点,是在云龙镖局只能拿最低十五两月银的镖师,是刚加入云龙镖局才七天,在镖局镖师们谁都不拿正眼看一眼的小不点。

小不点径直走向场中央,小不点走的很踏实,手里提溜着师傅送给他的雨虹剑,后背上依然背着云龙镖局上下人都鄙视的,退了颜色的土布蓝包裹。

包袱里装着小不点的床,还有他背不动的情债,秀秀和秀秀的俺娘为他缝制的一套土布衣裳。小不点从离开清河村那个家就没有穿过,他怕衣裳会脏。

小不点从不让别人动他的包袱,也不让别人看到他的秘密。那里有他夜不能寐时的幸福回忆,也有他夜深人静时的辛酸泪水。

看到小不点云龙镖局镖头李虎怒不可遏的喝叱道;“放肆,谁让你过来的?给我滚回去”。

小不点不理镖头李虎,面对武艺高强的戴斗笠人没有一点惧怕,脸上流露着别人不易察觉的微笑,眼神里充满了自信和安详。

小不点对戴斗笠人笑了笑问道;“我刚才好像听英雄说过,阁下五百招内胜不了云龙镖局的李镖头”?

戴斗笠人心里虽然有些吃惊,但还是面无表情的答;“是的,这话是我说的”。

小不点接着问;“约定的三百招定输赢的规矩,阁下还认不认可”?

戴斗笠人不明白小不点什么意思,疑惑的说;“在下认可”。

小不点一伸大拇指说“你是个真英雄,我还有一个问题要问阁下”?

戴斗笠人还是那么冷漠的说;“你说”

小不点收起嬉笑认真地问;“阁下刚才是不是和李镖头互攻了一招”?

戴斗笠人毫不迟疑的说;“没有错,李镖头攻的那招是单蝶飞,在下还得是雏鹰亮翅”。

小不点还是盯着问;“一招和三百招没什么区别,英雄认为这一场算什么”?

戴斗笠人坦然的说;“这一场在下认为是和局”。

小不点故作疑惑的问;“阁下为什么还不回去,是不是对和局有异议”?

戴斗笠人认真的看了小不点一眼,一句话没说真的就磨身走了回去。

小不点转身面对镖头李虎说;“镖头,是不是对在下的举动还在生气”?

镖头李虎怒气冲冲的问;“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的举动徒劳无益,反而会成为人家嘲笑云龙镖局的笑柄”!

小不点微笑着说;“镖头,此话差矣,双方既然约定三局为胜,岂可言而无信。此话传入他人之耳反会被误认为云龙镖局是一群贪生怕死之徒,如果那样云龙镖局可就真的没有翻身之日了!”

镖头李虎长叹了一口气说;“你以为老朽不知道,人家既然敢说三局老朽都可以上场,老朽现在已经明白,人家摆明了告诉老朽要自爱,再上也是自取其辱,看得出对方即清高又谨慎,不是拿大话吓唬人的帮众”。

小不点依然笑着说;“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疼总是免不了的。三场拼下来我们还是现在的结果,云龙镖局也没有什么可遗憾的。”

小不点回头看了一眼云龙镖局的人马严肃的说;“无力回天只能怪学艺不精,世人会说云龙镖局有种。失败不可怕,可怕的是留给人们心目中的云龙镖局是个孬种。人言可畏呀,镖头让这些拖家带口的弟兄们以后怎么办”!

镖头李虎一脸愁容语气凄凉地说;“你说的都在理,怎耐大漠孤烟直,落日夕阳下,老朽已是身心交瘁无力扭转乾坤了!”

小不点笑了,委婉的劝慰道;“镖头大可不必如此灰心丧气,还有一局云龙镖局还有机会。人算不如天算,也许老天爷睁开了眼,会给云龙镖局好运,死马当作活马医”。

镖头李虎摇头叹息道;“老朽尚未机会,又何谈死马当作活马医。云龙镖局除了小儿李云,就算张师傅功夫好,张师傅在对面高手走不上五十招。拿着弟兄们的身家性命开玩笑,我李虎是不会干的”。

“如果是在下呢”?小不点一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你”?镖头李虎拉着长音,李虎的头摇得跟拨浪鼓。

小不点问道;“李镖头对在下不信任”?

镖头李虎认真的说;“听李云说你功夫很好,老朽虽未亲眼见但相信李云的眼力错不了。老朽不敢妄断你的功夫,小小的年纪功力恐怕尚需时日,老朽实在是怕……”

小不点急忙问;“镖头怕什么,是怕在下赢不了”?

镖头转看了对方七人一眼缓缓道;“西湖边上有一座岳王庙,让杭州人很自豪。老朽不希望那里在添冤屈坟,李虎也没有秦桧那样心胸宽阔,能承受千秋骂名。更不想子孙有秦涧泉的羞臊‘人从宋后羞名桧,我到坟前愧姓秦。”

第六章 投桃报李

小不点认真的说;“春秋有十二岁当相国的甘罗,隋唐有恨天无把恨地无环十五岁的李元霸,西湖岳王庙有十几岁随父出征的岳云。镖头亦是十七岁接掌云龙镖局。小不点不敢妄自尊大,但效仿前人却不甘落于人后。

小不点抬头望了一眼蔚蓝的天空,天上很小的一片孤独白云挡住了烈日,地上有了云的影子,影子在走很快消失在视线里,但是人们还是会记住它曾经来过,小不点望着浮云的去处,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小不点淡淡的说;“云龙镖局养了这么多人众,每日三餐精米白面,鸡鸭鱼肉顿顿有酒,还有让世人连做梦都在想的月银为了什么?难道食物太多霉变长了毛无处扔,难道银子多的没有地方放?还是镖头怕寂寞为了人多热闹?”

云龙镖局镖头李虎没有说话,但落魄与孤独无助亦然写在脸上。这位曾经叱咤江湖的老英雄眼睛里已看不到早晨的精干和自信,眼窝后面隐藏的是英雄没落的辛酸泪水。

镖头李虎暗淡的说;“人不与命争命不与天争,天意使然如之奈何”……!

小不点感慨说;“小不点没进过学堂识不得几个字,没有岳飞精忠报国的鹏程大志,也没有诸葛亮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高风亮节。但小不点懂得投之以桃报之以李的粗浅道理,在下既然是云龙镖局的人,就有义不容辞的责任”。

镖头李虎感激的看着小不点语气也变得慈祥“孩子,你的心意李虎领了,但老朽还是不敢让你犯险,一旦有个一差二错是老朽害了你,老朽……

小不点毅然道;“小不点上无老人下无妻小,无牵无挂闲云野鹤一个。七尺男儿不能醉生梦死碌碌无为活着,总该做点应该做的事。镖头既然没有见过在下的功夫,又怎知道小不点一定会输,什么事都得试过才知道。”

白脸汉子等的时间太久高声问道;“李镖头怎么样了,咱们的第三局你给句话,还比不比了”?

小不点抢着接话说;“英雄无须多虑,云龙镖局不是乌合之众,从不做说话不算话的事,咱们这就接着比第三局”。

白脸汉子问道;“小小年纪深明大义让人佩服,但你可要知道刀枪无眼,你真的不怕死”?

小不点又露出玩世不恭的故态笑着说;“怕,不但怕,而且害怕得要尿裤子。但英雄却不会因为在下怕而高抬贵手,在下好歹都得试一试”。

镖头李虎叹了一口气说;“你自己要仔细,”说完离开了场中央。

白脸汉子对一个脸有麻子的汉子说;“六弟,你去陪他玩一玩”。

小不点抢着说;“英雄,能不能让后生晚辈说句话”

白脸汉子大度的说;“有话你说,只要不是过分的要求我都会考虑”。

小不点抱拳施礼说;“有英雄这句话,在下即使来世为人也敬你是个英雄。在下的意思,每一场都是由英雄定哪一位出场,能不能也让在下选一个人”?

白脸汉子饶有兴致的说;“好哇,不知年轻人选中了谁”?

小不点笑着说;“英雄既然是大哥,弟兄们如此敬重,英雄的武功应该是最高的,在下想与英雄学几招”。

小不点的话让对方惊讶,也把云龙镖局众人吓了一大跳,怀疑小不点是不是吓的神志不清,镖头李虎也是心中暗暗叫苦。

白脸汉子诧异的问;“年轻人要咱俩过招,我没听错吧”?

小不点轻松的说;“英雄没有听错,如果英雄不屑或者不敢和在下过招,后生晚辈也不敢强求”。

满脸疙瘩大汉怒道;“年轻人,你好狂,狂得没谱。待我教训教训你,让你记住长辈面前以后懂点规矩。:”

满脸疙瘩大汉说完向场中央走去,被白脸汉子喝叱回去,白脸汉子自己走向小不点,离小不点一仗远站住。

白脸汉子佩服的说;“年轻人你不但深明大义,还有熊心豹胆后生可畏呀,如果以后还有机会的话,咱们好好攀谈攀谈”。

小不点点点头说;“英雄能下场在下已是心存感激,攀谈在下不敢高攀,错过今日在下倒很想聆听英雄的教诲”。

白脸汉子问道;“年轻人,能不能让我知道姓氏名谁”?

小不点认真的说;“小不点”

白脸汉子惊讶的看着小不点说;“小不点?就是在饶州废了少林大师大和尚的小不点”?

小不点狡诈的说;“在下是云龙镖局的镖师,不认识英雄口中的小不点。西湖有名的就有三十多处,明朝天下人口众多有重名不足为怪”。

白脸汉子想了想说;“你说的在理,不管你是不是那个小不点我都敬重你,我让你三招,你可以尽力实为我的剑不会出鞘。”

小不点深施一礼道;“那就请英雄原谅小不点造次了。”

白脸汉子口中道;“好说”

白脸汉子好说两字刚落地,没见小不点拔剑,白脸汉子但见寒光一闪,剑已距面门不足一尺,白脸汉子大惊用全身的力气急退,急挥剑鞘格挡透着寒气的剑。

小不点的剑原式不动,剑顺着剑鞘直划拿着剑鞘的手,白脸汉子扭身撤臂斜飘丈外,剑芒如影随形直逼胸前,白脸汉子急退用剑横拍小不点的剑。剑撤了回去待拍剑的剑鞘扫过,剑却从剑鞘后面速度更快的飞刺过来。

白脸汉子双腿像擂鼓的捶急速捯饬,左右变化着身形,剑鞘急速的回扫。剑尖压低三寸切向拿剑鞘的手臂,白脸汉子只有最后的选择,撤臂用尽吃奶的力气斜飘两丈外。

三招比三十招、三百招还让白脸汉子胆战心惊,站那喘着粗气头上冒着冷汗,眼睛瞪着大大的看着小不点。

小不点好整以暇的站在原地,微笑着看着还在飞舞的一片布片,白脸汉子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右臂,袖口少了半角。

白脸汉子镇定的说;“我知道你是谁了,大和尚栽在你手里一点都不冤枉,谁要是敢小看你,那他就是在找死”!

白脸汉子说完,徐徐的在剑鞘中拉出来宝剑。

第七章 白脸汉子

小不点的三招不仅让白脸汉子和他的兄弟震惊,也让云龙镖局的人震惊。云龙镖局所有的人对小不点根本就没有抱有任何幻想,他们对一个只能拿十五两银子的镖师举动,就像在看一个还未懂事的孩子用一个鸡蛋在砸石头。

从小不点出现一直到面对白脸汉子,小不点就如一个拙劣郎中正在为一个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病入膏肓之人做着最后的努力。而家人们正在忙着定做棺椁,忙着为病人寻找安身的茔地。

云龙镖局就像一个掉进井里,躯体已被冰凉的井水泡的逐渐凉透,身体渐渐变得僵硬失去知觉,一只脚已踏上了冥冥的西南大路,可是,人的意识还在,拼命努力做着无谓的抗争。

小不点的三招让云龙镖局上下人震惊,更让云龙镖局的人惊喜。在绝望中他们看到了从井口伸下一根竹竿,在另一只脚已抬起还没有落在不归路的地上,身后一只有力的手把他们拽了回来。

云龙镖局的镖头李虎是酸甜苦辣咸一齐涌上心头,五味杂陈在心里搅动,憋得他难受。他的手在相互擦搓,脚在不停地使劲跺地。脸上的颓丧一扫而光,眼睛里充满了期待。

白脸汉子的剑已经就要拔出,手一松剑又滑落回剑鞘,他看着小不点改变了称呼慢慢的说;“公子的所为我已听说,饶州那当事并不是公子的错,鄙人对公子的行事风格倒有点欣赏。”

小不点收起了嬉笑口中淡淡的说;“在下并不想对自己的行为做什么辩解,小不点只是按照自己的喜好做事。小不点不是大慈大悲无所不能的西天佛主,只是尽力而为。能够得到英雄赏识,小不点已是感激不尽。”

白脸汉子凝视着小不点继续问;“公子的武功不知出自哪门哪派,鄙人实是看不出!公子的功夫不成套路,却是挥洒自如随心所欲,攻击凌厉每招都是对手必救之处。公子能不能据实相告,公子所使的招式是什么功夫?”

小不点认真的说;“实不相瞒在下也不知道自己所使的功夫应该叫什么名字,是在下无意间接触的一些功夫,经过在下琢磨去伪存真,加入各人的体会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白脸汉子点了点头说;“鄙人相信公子说的话是真的,因为鄙人也有同感,武功套路再好也是人使出来的,同样的武功套路在不同的人手里,显示出来的威力有天壤之别。”

小不点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没有说话,他只是在听,他知道白脸汉子并不是仅仅就事论事,是在述说自己的感受,因为小不点早已知道白脸汉子是什么人。

白脸汉子意犹未尽接着说;“天下武功出少林,这是一个误传。其实每个门派都有很好的武功套路,可悲的是世上循规蹈矩的迂腐之人太多。吃着祖宗留下的家底不思进取,最后没落消失在莽莽的江湖风云中,成了人们茶余饭后口中的过去”!

小不点缓缓地说,;“英雄所言不虚,各们各派门户之见由来已久,不能融会贯通,曾经名声显赫的教派留下给世人的也只是昙花一现。英雄三十年前出走江湖就是最好的例证。”

小不点的话让白脸汉子微微一愣,口中诧异的问道;“公子知道我是谁,公子是怎么知道的”?

小不点坦诚的说;“英雄曾经自报家门难道不记得了?至于在下是怎么知道的却不能说,这也是在下的秘密”。

白脸汉子叹了一口气说;“三十多年前的往事早已成了过去,那个伤疤也已经被岁月抚平。世人早已记不得了,连我自己都对那段历史有些模糊。公子小小年纪不但功夫好,阅历也是如此广博,是我这对招子不亮小看了公子”。

小不点回道;“英雄所言在下不敢苟同,过去可以成为历史,但过去并没有消失。大禹的功绩始皇的暴政,大唐的昌盛南宋的昏庸,在说书人的嘴里从来没有间断过。小不点能知道英雄三十年前的事也并不足以为怪”。

白脸汉子沉吟良久道;“公子今天出头,却是鄙人的失算,各为其主也是理所当然。我们兄弟既然受人之托也应忠人之事,这场争斗势必还得进行下去,望公子不要介意”。

小不点坦然的看着白脸汉子说;“英雄言之有理,情归情理归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既然走入这一行就得遵守这一行规矩,我们过的就是刀头舔血的日子。怜悯永远都与江湖无关”。

白脸汉子大声说;“好,好,错过今日我一定交你这个朋友。其实鄙人也知道刚才已输了一招,公子也并未使劲全力。但是我还是要提醒公子不要心存侥幸,鄙人绝不会手下留情,公子要仔细了”。

小不点一躬到地口中道;“谢谢英雄的提醒,在下是在英雄让三招的情况下侥幸所致。但是我也要告诉英雄,施家山驿道那场争斗在下并不是全靠侥幸,英雄切不可大意,若有一二差错在下先行赔罪了”。

白脸汉子大笑说;“公子不必客气,即使缺胳膊少腿也是为了追求轰轰烈烈,没有什么可遗憾的,公子咱们开始吧”。

白脸汉子一边说一边走到小不点一丈之遥站住,右手提溜着入鞘的宝剑,两脚微错一脚前一脚后盯视着小不点。

小不点亦是小丁字步站那,左手攥着剑鞘右手微张贴着右腿边,大声回道;“好”。

小不点没有抢攻,他知道刚才得手是因为白脸汉子不了解自己,大意失荆州。白脸汉子也没有动,他知道刚才的失手并不是全怪大意,对手的武功不仅是高超,心机也过人,轻功恐怕也强于三弟。

双方在相互盯视着对方的眼神,在寻找着战机,两人都知道这场争斗用不了三百招,也许连三十招都用不了,只要一交手很快就会见分晓。白脸汉子更知道双方都是以快打快的拼命打法,稍一不慎就会让对手有机可趁。

小不点虽然没看到白脸汉子的进攻,但看过他的两个兄弟也知道能驾驭这种人的功夫,他不敢先动因为白脸汉子已有了准备,他在等对手先动寻隙而击。

双方的眼神一动不动,双方身上的杀气越来越浓。双方的右手手指在不停地微微伸缩,剑在鞘中不停地上下小幅蹿动,剑与鞘的摩擦声十几丈外的双方人都能听见。

每个人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连眼皮都不敢眨,都张大了嘴巴在出气,心脏跳得跟擂鼓,担心的使劲攥着拳头,抑制力弱一点的竟禁不住失禁。

没有一丝风,空气好像已停止了流动,时间好像已定格。血液好像也已凝固,生命在窒息中呻吟。没有人敢动

俩个人依然相互注视着比拼着耐力,浓烈的杀气把衣服鼓起。头上有了细汗,细汗变成了粗汗,头上的冷汗流过了额头,流过了眼角,没有人敢动。

眼睛酸了,眼皮麻木了,脸皮僵硬了,没有人敢动。

谁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整个世界都没有了生气。

一只土蜂飞来在白脸汉子眼前嘶鸣,落在眼皮上挡住了视线,白脸汉子下意识的眨了一下眼。小不点动了……

第八章 天目山小不点历险

天很热白脸汉子头上流下的却是冷汗,他感觉到小不点身上一阵胜似一阵的杀气。杀气像一把冷酷的剑吐着寒芒一波又一波的击来,寒芒及体令他的皮肤颤抖收缩,他极力的运起内功奋起反攻。

小不点的身上衣服湿了干,干了湿,像一个蒸笼在火上煎熬。白脸汉子的杀气就像火山爆发流动的炙热岩浆,一浪强过一浪要把锅里的水熬干。

小不点感觉自己的身体水份在流失,身体正在收缩干瘪,正在成为木雕艺人雕刻刀下的半成品。小不点不想成为木雕品,更不想被摆在桌子上成为玩偶。

小不点的真力在快速的下降,他在努力的坚持。小不点不能倒下,胜败荣辱小不点并不看重他还年轻,他知道只要他想放弃,没有人能阻止他全身而退。可是,他看到的却是端着云龙镖局饭碗的几百口人,那里有老人也有孩子。

小不点好像看见了像秀秀一样的一群孩子,还有比秀秀小了很多的孩子,孩子们手里端着空空的饭碗,朝着父母哭喊着‘妈妈,我饿’。大人们无奈的看着孩子,脸上是凄惨的无助。

小不点也知道白脸汉子并不比自己好受,白脸汉子的内功虽然强过自己,但年龄的差异让自己占尽了先机,这种元气的拼耗年轻无疑是……

白脸汉子的六个兄弟对大哥很有信心,对小不点挑战大哥的举动嗤之以鼻。他们认为这只是无知的小辈一种狂妄,大哥轻描淡写的就会让让对手落了个灰头土脸,小不点再也不敢人前言勇。

六兄弟即或在大哥三招有了点闪失,依然固执的认为那无非是大哥大意所致。他们也看到小不点的武功很好,和六兄弟相比毫无逊色,但是他们坚信大哥一定会毫无争议的赢得这场胜利。

如今他们已经在紧张,紧张让攥着的拳头握满了汗,他们恨不得冲上去帮大哥。可是他们不敢,他们是被人尊敬的七兄弟,没有大哥的命令……

云龙镖局的镖师们被激荡的剑风袭的,身上一阵冷一阵热直起鸡皮疙瘩,瞬间万变的寒潮热浪逼的镖师们不得不向后退。紧张的心脏吊到了嗓子眼,他们憋得透不过气,有趟子手晕倒了。

云龙镖局的镖头李虎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场上双方,桀骜不驯了几十年的镖头今天才知道了什么叫武功绝学,白脸汉子之所以敢肆无忌惮的放狠话,是人家有放狠话的狂妄资本。

镖头李虎在紧张的看着小不点,雾气里的小不点背对着他,他看不见小不点的脸,连小不点的后背都看的不是那么真切。他不知道小不点能坚持多久,因为连他自己都要坚持不住了,如果场上任何一方是他,争斗已经结束了。

时间的流逝是无声无息的,没有人有时间的概念。艳丽阳光下的峡谷笼罩在瑟瑟萧杀中,萧杀之气浓的像化不开的严冬,像七月天暴日下的热浪,。冷和热在拼搏绞杀,空气像得了伤寒在颤抖打摆子。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回还。荆轲刺秦王是抱着必死的信念,然而他却令太子丹很失望。小不点没有人给他写诗,也没有人勉强他,可是他却在走着前人没有走完的路。他要用自己的热血重新书写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

小不点的体内像一团火在燃烧,嗓子被燎的要开裂有了要呕吐的感觉,他知道这是真力被耗尽的前兆。但是小不点绝不放弃,他要为和秀秀一样的孩子们,他要为和秀秀的俺爹俺娘一样的为人父母们,争取生存的权力他别无选择。

白脸汉子逐渐变的烦躁,白脸汉子自从出道以来从没有这种感觉。焦躁不安像瘟疫吞噬着白脸汉子的肉体和精神,他的视线有了恍惚,白脸汉子知道自己已别无选择的该出手了。

白脸汉子的剑与剑鞘摩擦声音更加刺耳,白脸汉子已经好几次准备出手,可是他不敢,小不点眼睛空洞洞的后面深邃的深不可见。小不点懒懒散散的站着浑身到处是空门,可是白脸汉子看不出哪个是真的,哪个是虚的。

白脸汉子不敢贸然出手,他知道小不点许多看似空门,那是钓鱼的饵,猎夹上的兔肉,妓院漂亮女人的迷人微笑。在诱惑的后面隐藏着致命的杀招,他自己就是这方面的行家高手。他相信小不点看他的空门,一定会有和自己一样的想法。

俩个人都在坚持,都在咬牙坚持,他们都知道分胜负的时刻就要到了。

是两个人的杀气惊动了土蜂,还是土蜂闻到了人的汗气,飞来了几只土蜂在寻找目标。白脸汉子练得是至刚至阳的达摩神功,小不点使用的是至寒至冰的幻境神功,土蜂在空中盘旋飞向白脸汉子。

一只土蜂落在白脸汉子的眼皮上,挡住了白脸汉子的视线。白脸汉子下意识的动了下眼皮,意欲赶走土蜂,土蜂却狠狠地蛰了白脸汉子眼皮一下。

小不点出手了,小不点在白脸汉子眨眼的瞬间终于出手了。小不点的速度之快已不能用冲,而是射了过去。小不点的飞射像夏日夜空中划过的流星,那一瞬间的辉煌让人震颤,是无瑕的完美。

白脸汉子在眨眼的瞬间已经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虽然看不到小不点飞刺过来的剑,多年练就的灵感却捕捉到了刺骨的寒芒。

本能自然而然的爆发,他使出了从未对敌时用过的凌霄步的第九重急速的后撤。左手使劲一捏剑鞘利剑弹出,右手抓住飞出的宝剑拿出来看家的达摩一剑,剑在身前舞出了剑幕以求自保。

小不点的剑刺进了剑幕,连续的金属撞击之声争鸣刺耳,小不点像下山的猛虎在进攻,进攻再进攻,绝不给白脸汉子反击的机会。剑幕在小不点悍不畏死的连续进攻下,终于被撕出了口子,剑芒再吐无情的进击,剑尖及胸。白脸汉子的腰突然好像折了,上身向后栽倒,身子和腿成了九十度,右手剑急速的上挑刺过来的剑。

小不点眼看已刺破白脸汉子的外罩,目标突然不见了。当对方的剑来挑自己的剑时,剑极快的小幅后撤剑尖点在剑刃上。借对方一挑之力鹞子翻身飞到白脸汉子的后防,在飞跃过白脸汉子头部时,雨虹剑急挥而下。

这一剑像来自天际的闪电,白脸汉子的头部再难躲过这致命的一击。

第九章 武功秘籍

小不点的腾空一跃无与伦比,轻灵的像臂猿,优美的像苍鹰,快速的像闪电,完美的像彩虹。

小不点的急速挥斩是天外来剑,夹着北斗的刚烈,银河的流畅,彩霞的舞姿,风云的呼啸,雷电的呐喊。挥斩而下的无情利剑是成吉思汗西征的铁骑,是李广的怒射,是努尔哈赤的摧枯拉朽的八旗。

小不点的剑是地狱之火,没有人能阻挡这一剑,没有人能逃过这一剑的诛杀白脸汉子也不能。然而白脸汉子却幸运的死里逃生,幸运不是天上掉下来的,里面充满了白脸汉子千年磨一剑的辛酸和寂寞。

小不点借一挑之力腾空而起之时,白脸汉子已意识到勾魂使者来了。在小不点飞过自身,雨虹剑力劈的一瞬间,先一步左手着地急速的用力一推,脚前头后反方向射出。饶是如此还是晚了一步,那劈天裂地的一剑……。

小不点脸色惨白的站在原应白脸汉子的方向,大口喘着粗气望着白脸汉子。手里的雨虹剑还在颤动,厮杀的余音还在剑尖上跳跃。身上的杀气在逐渐消退,眼睛的神色渐渐变的和缓。

白脸汉子更惨,站在小不点站过的地方,满脸惊悸的看着被雨虹剑抛飞的方巾和一缕头发。乱糟糟的头发半掩着一张白纸一样的脸,狰狞可怖的就像一个从冥冥之中走来的黑白无常。

白脸汉子说什么也不会相信,那地上的方巾是自己早晨才束上去的,那一缕头发也是来自父母所赠。然而挡住眼帘的乱发明白无误的告诉他,这一切不是虚幻都是真的。

白脸汉子的心在剧烈的收缩,他弯下腰轻轻的咳嗽,一阵阵的呕吐感觉从胃肠的深处往上反。白脸汉子努力的在控制,他是七兄弟中的老大,他不能让世人看轻了自己,和跟着自己二十多年的兄弟。

现场死一般的沉默,不管输的一方还是赢的一方,他们从紧张,担心,到放松,不管结果是什么,每个人都得到了解脱。那一触即发的生死搏杀让旁观者的心跟着震颤,那短暂的惊魂一瞥让他们死过了多少回。

小不点和白脸汉子的速度太快,能看清双方招数的没有几人,云龙镖局的大多数人只是看到飞舞的两个人在不停地换位,进击,进击再进击。他们只是从小不点和白脸汉子不同颜色的衣服,去辨认哪个是己方的小不点。

当争斗已经结束,镖师们还没有从惊悸中醒来,他们怔怔的望着相隔三丈远的小不点和白脸汉子,还不知道到底谁赢了。

白脸汉子直起了腰,捋了捋散落在脸前的乱发,还有些缺血的脸上堆起了淡淡的微笑缓缓地说;“公子,咱们双方约定的第三局结束了”。

小不点深鞠一躬毫不掩饰地说;“谢谢英雄成全,在下也是这么认为”。

白脸汉子坦诚的问;“公子的第十八招用的是什么招数,看似鹞子翻身,却又不是,轻灵和速度都要强过鹞子翻身数倍”?

小不点连想都没想道;“走针挑线”

“走针挑线”?白脸汉子迟疑的问“倒是鄙人孤陋寡闻,不知这走针挑线从何而来”?

小不点据实相告“在下看妹妹秀秀和俺娘为在下缝制衣服时,用针尖挑线时获得灵感,经过潜心研究演练而成,实战这还是第一次。

白脸汉子仰脸朝天长叹了一口气,心灰意冷地说;“后生可畏吾衰矣,看来吾辈到了急流勇退的时候了。”

小不点彼为认真的说;“英雄言之过早,小不点胜之不武,只是占了天时地利的光,如果没有土蜂的帮忙,这场比拼的结局恐怕要是另外的结果”。

白脸汉子看着小不点感慨的说;“公子真是君子坦荡荡,心底无私如白玉无瑕,谁能交上你这样的朋友是一辈子的幸运。虽然有天助,公子能审时度势把握机会,这种天赋是毛头小子们难望项背。

小不点谦虚说;“在下虽有一点小聪明却不敢沽名钓誉,在下只是江湖后辈,还需英雄前辈不吝赐教”。

白脸汉子说;“不拘一格降人才,今日一战你已成名。能在七兄弟面前讨到香火的你是第一人。但是,我还是有话要给你说”。

小不点微笑着说;“英雄请说”

白脸汉子说;“云龙镖局虽然赢了,我们七兄弟一定会遵守诺言。但是云龙镖局也该想一想,为什么会有今日的祸端,不要为了银子什么镖都敢接。即或没有我们七兄弟,还会有八兄弟九兄弟,对不义之财可人人取之。”

小不点点头说;“英雄言之有理,怎耐世事艰难镖局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云龙镖局上下几百张嘴要吃饭穿衣,还望各位英雄理解”。

白脸汉子颔首道;“公子说的也是实情,我也是---姑妄听之。我还有几句话要说”。

“英雄有话尽管说”小不点的表情一脸无邪。

白脸汉子说;“这话却不是要和你说,而是说给车上的人听的”。

白脸汉子高声道;“车上人听好了,今日你虽然躲过了一劫,但是,不是说你永远就可以高枕无忧了,错过云龙镖局的镖期,我们还会来找你的。我们既然答应了朋友的请求,我们会言诺必鉴。”

车里没有动静,没有人回话,车里的人在沉默,沉默就像龙门摩崖石窟的雕像,没有一点生气。

白脸汉子继续高声说;“我的朋友需要这笔银子也是为了赈灾义举,否则我们不会出手的。不义之财会引来杀身之祸,回到老家主动拿出我们需要的银子,和家人平安度晚年吧。不要心存幻想,天下没有人能经得起七兄弟联手一击,阁下好自为之”。

白脸汉子说完对小不点说;“公子已是名人,我们七兄弟随时都会找到你,希望我们能成为忘年之交。公子涉世不深遇事自家要仔细”。

小不点又是一揖到地;“感谢英雄的教诲,良言一句三春暖,小不点会谨记在心。望各位英雄走好”。

白脸汉子凝视小不点徐徐道;“此去是天涯,天涯是我家。公子天资聪慧自会悟道.。”

白脸汉子说完捡起方巾和一缕断发,在六兄弟簇拥下走了,走的是那样安详,走的是那样决绝义无反顾。

小不点望着渐渐消失的白脸汉子七兄弟的背影,心里暗暗的说‘真是一群汉子,谁能交到这样的一群朋友,他一辈子都不会后悔’!

小不点久久的站在那里,眼睛空洞洞的直到再也看不见白脸汉子七兄弟的身影,他才感到身心交瘁的再也站不住,头有点眩晕伴有恶心,他用剑柱地慢慢回身,望向云龙镖局的队伍。

没有人动,每个人都用崇敬的目光看着他,他们的眼里含着泪光。是小不点保住了云龙镖局的招牌,是小不点保住了他们的月银,是小不点保住了妻儿老小的饭碗,让他们衣食无忧。他们真诚的感谢小不点,小不点就是他们心中的神。

小不点为什么不动,难道小不点真的受了伤,他们好担心,有几个镖师已经跑了过去。

小不点突然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大声喊道;“李镖头,小不点值不值七十两月银”?

李镖头含着泪水高声的喊着;“值,你不但值七十两,你更值七百两,七千两,只要你提个数,我李虎倾家荡产也答应你”。

小不点面朝南方慢慢的跪了下来,脸上流淌着泪水声嘶力竭的喊道;“俺爹,俺娘,秀秀你们听到了吗?咱们有银子了”。

小不点喊出的这句话是用尽了全身最后的力气,小不点慢慢的趴在了地上晕了过去。众人七手八脚的围着小不点忙活,每个人的担心是真诚的。

云龙镖局的大旗依然是在高高飘扬,云龙镖局的人马依然是井然有序,他们的脚步很轻松,他们的脸上很安逸,因为他们知道车上躺着小不点,小不点是当今江湖中武功……。

第十章 池州

题池州贵池亭------杜牧----

势比凌敲宋武台,分明百里远帆开。蜀江雪浪西江满,强半春寒去却来。

这首诗是唐朝著名诗人杜牧任池州刺史时,留传下来的脍炙人口的佳句,杜牧在池州民众口碑不错,也为池州的发展做出了很多贡献,如今杜牧的诗文碑刻保存完好的有很多,杜牧也是池州的一张名片。

经过生命一线的搏杀,经过提心吊胆的恐惧,经过十天的长途跋涉,云龙镖局一干人马,终于走近了他们保镖的目的地。终于看到了让云龙镖局人魂牵梦绕的池州,在云雾飘渺中高高耸立的九华门楼,正在敞开宽阔的胸怀迎接着远方客人。

那一刻的感觉是无法用语言能说得清的,就像茫茫海洋中迷失了方向的一叶孤舟,看到了天际海边闪烁的灯塔。就像沙漠中徘徊的饥渴驼队,在身体被风抽干,即将成为沙漠里千年后的木乃伊,突然见到一片绿洲在向他们招手。就像寒冬里莽莽荒原饥饿寒冷的生命,即将结束悲哀和痛苦梦回故里时,一间亮着微弱烛光为他敞开了房门。

当云龙镖局人马走到九华门楼下,许多镖师像孩子一样趴在楼门的青灰墙上嚎啕大哭,那一刻,压抑了多少天的惊心胆颤,悲伤和痛苦得到了彻底的释放。

他们不在乎路人的围观,他们不在乎自己是堂堂的七尺男儿,他们不在乎投来的目光是同情还是鄙视。他们只是在专心的做着一件事,尽情的哭。

他们就像一个在外面受了欺负,在父母面前无拘无束的撒娇哭诉。他们就像一个漂泊在异国他乡的游子,踏上了生他养他的故乡土地那一刻的悲喜交加。

他们的哭是来自心底深处的情不自禁,他们的哭是自由自在,他们的哭是酣畅淋漓,他们的哭是一塌糊涂,那一刻委屈,煎熬,悲伤一股脑的发泄出来。任泪水在布满风尘的脸上冲刷出道道沟痕,任鬓角凌乱蓬头垢面有失尊严。任……

云龙镖局并没有及时返回,身体艰难跋涉需要休整,心灵惶恐惊吓需要调节,李云的伤情恶化需要医治。托镖人盛情的邀请,都是云龙镖局留下来最好的理由,镖头李虎毅然的做出了决定,就地休整。

云龙镖局留在了池州,住进了被裁官的陈大人池州老宅。老宅够大占地十余亩,前后五进套院。虽然大部分是祖上传留,但是仅就新建的宅邸也是不一道足的,可见这位陈大人在官一任是自廉不足贪欲有余。

陈大人经过清凉山一幕显显没吓死,大小手失禁,虽然曾更衣换装他依然嗅有垃洒味,落下了一天要五换的怪癖。

人不拍死那是亡命徒自己说的,没有人相信。陈大人不是亡命徒他怕死,而且怕得要命。

清凉峰以前陈大人没有见过七兄弟,七兄弟像深泽大漠的幽灵没有人知道七兄弟是谁,没有人知道七兄弟住在哪里。可是江湖上,都知道七兄弟从不放空话,言出必践没有人敢怀疑。谁若不耳乎七兄弟的话,那就是真的活腻歪了。

陈大人没有活腻歪,有良田千顷家财万贯,除了大房还有两妾,一个胜似一个招人爱,一个胜似一个招人疼。他不忍心抛下她们,他也更离不开她们温柔乡里的妩媚和甜言蜜语。

站在房檐下怎好不低头,痛定思痛还是老命要紧。咬牙跺脚加放屁,下定决心做一回识时务的俊杰。

但是,他还有顾虑七兄弟会不会把老家的财产也要一半,这也是他死气白咧的非要云龙镖局住在自己家里心里打的小九九。

陈大人最大的优点就是爱财如命,从前的陈大人有一句格言,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所以他忘了自己曾是仲尼弟子,把君子谋财取之有道的祖训抛在脑后。

可是陈大人还有一个优点,在性命与钱财间能分出大小头。自己若是没有了吃饭的家伙,多少银子都是别人的,阎王爷是不买账的。那温柔乡的被窝里会新桃换旧符,演绎出新的比翼齐飞,牛郎织女天仙配。

休息了两天,镖师们又生龙活虎起来,耐不住寂寞要寻幽探秘,去九华山祭拜佛祖。小不点出自武当不与为谋,况且上饶一幕的创伤永远是他的心痛。

小不点起来的晚,同伴们早已呼兄唤弟牵马缀蹬,带着满口的肉香去佛家圣地天台寺烧香许愿去了。真不知道如来佛祖会不会怪他们心不诚。

其实小不点起的并不晚,每天在城镇抱卧而眠沉睡犹酣,启明星还未醒来时就在腾挪苦练。这是小不点在武当早已养成的习惯,这个秘密没有人知道,鸡叫三遍小不点已是梦中的游客。

小不点在清凉峰与白脸汉子惊天地动鬼神的搏杀,由于大耗元气虚脱而昏厥并无大碍。经过一段时间的自我调理很快就恢复如初。

小不点还在洗面,门外传来轻轻地走路,不用看人小不点也知道是谁。那走路怕踩死蚂蚁,说话怕惊着小鸟,头上掉一片树叶也会恶梦三天的女孩,就是陈大人的千金小姐梅雁。

镖师们背后叫她眉眼高低,眉眼高低竟然是胆大妄为的陈大人的女儿,真的是让人不可思议。梅雁过年二八,出落的像西湖出水芙蓉亭亭玉立,像洛阳的牡丹雍容华贵,向西山严冬盛开的寒梅素雅俏丽。

小不点看到梅雁的第一眼,就会让他想起宋人卢梅坡写的;

‘梅雪争春未肯降,骚人搁笔费评章。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梅雁的命时运不济,本已名花有主再过一年就会嫁入豪门。怎耐其父官场失意,夫家怕受牵连毅然决然的退婚,让她成了在谈婚嫁已是望门少妇二婚之身。

梅雁生长在官宦之家,却没有其父的贪婪和狡诈。也没有沾染豪门贵胄家纨绔子弟的眼高于顶盛气凌人的恶习,洁身自好‘不受尘埃半点侵’。

在清凉峰小鸟依人的梅雁受到了惊吓,让她经历了欲死不能,欲活不成的精神摧残。好在小不点力挽狂澜让她有了重生的信念,她的心跟着小不点一起跳动。紧张、担心、出汗,她不敢看却又忍不住去看,当小不点昏厥时,梅雁也虚脱昏死了过去。

梅雁看到了小不点的幽默机智,梅雁看到了小不点临危不惧的大义凛然,梅雁看到了小不点高超的武功,梅雁看到了小不点顽强执著,梅雁看到了……。

梅雁在无时无刻的观察小不点,小不点的举手投足都让她平心静气,可是她是女儿之身不能让人看轻,因此她只是在偷偷地看,在梅雁的心里小不点就是完美二字。梅雁在想出各种借口在接近小不点,这是不是美女爱英雄,我不知道。

梅雁在轻轻地敲门,敲门声小的像树叶在落地,小不点赶紧擦脸穿衣。

门外传来蚊蝇般的话语“公子,在不在”?明明听见屋里有人还要多此一问。

小不点急忙道;“在,梅雁小姐有事么”?

门外低声回答;“爹爹和李镖头在等公子用饭”。

小不点忙回道;“这就来,梅雁小姐请先回吧”。

门外没有人答应,也没有人走去的声音,梅雁依然在门外。

小不点推开房门看到了梅雁,梅雁脸上有红晕,梅雁在看着自己的脚尖。鞋不是梅雁自己做的,是用银子在鞋行换的,鞋上的刺绣已无光泽,梅雁看过不下千遍,她为什么还要再看!

小不点亦是浑身痒痒有点不自然的说;“小姐还没有走,在下罪过让小姐受累,这些事好像小姐的家人就可以做的”。

梅雁抬头急速的扫了小不点一眼低头说道;“我怕家人粗心给忘了,爹爹和李镖头会等的着急”。

小不点亦无话可说率先举步走去,梅雁碎步紧紧地跟在后边,梅雁的头是昂着的,她终于可以肆无忌惮的观察走在前边的小不点,没有人会知道,她在偷偷地甜甜的笑。梅雁满足的想‘让苍天作证,小不点也不会知道’。

第十一章 杏花村

池州是天下第一村,村名就叫杏花村。就像她的名字,春风润来春雨时,田园野外街头巷坊到处是杏花烟雨。即或你来的时候杏花已落,你也不会失望,美不胜收的倒影浮光,泥土里散发出的杏花香也会让你……

小不点吃过早饭要到外面转一转,陈大人讨好的要让家人给小不点带路,被小不点婉言谢绝了。

陈大人的宅邸坐落在白洋河边城西三里,东望一村落村名赵家圩,据路人说村里赵氏乃大姓十只有九,是宋朝赵昂发的后代。

小不点初到池州对池州不甚了解,也只是听陈大人在茶余饭后毫无章节的戏说,脑子里的印象也是朦朦胧胧。好在小不点并无一定去处,只是随便走走看看,任马游缰随遇而安。

小不点一路走来心情越来越舒畅,池州是一个水城湖多河多,桥自然也多。桥有单孔桥也有多孔桥,有如赵州桥古朴典雅的桥,有像卢沟桥端庄肃立的桥,有那如履平地的一线桥,有一步一登高的彩虹桥。

池州是一个树的王国尤以柳树为最,不管你走到哪里它都与你为伴。柳在伴河结庐的门前,柳在牵手两岸的桥边,柳在人来人往的路旁,柳在千枝万叉的河畔,柳在熙熙攘攘的集市,柳在卿卿我我的恋人中间。

一棵棵柳树远看像一把把撑开的绿色油纸伞,伞下面是一个遮住面目的绿装少女。又像江南少妇披着绿纱,在痴情的守望着未归的丈夫。微风吹过枝条轻拂,就像少妇为即将见面的丈夫,激动的面妆梳理着柔发。

柳树的美姿让人神怡,柳树的俏丽让人赞叹。古往今来多少诗人为柳陶醉,多少诗人为柳诗狂。诗人杜牧写柳的诗句流传到今的不下十几首,有让人感叹的‘独柳’;

‘含烟一株柳,扶地摇风久。佳人不忍折,怅望回纤手。’

有让人回味无穷的‘柳绝句、;

‘数树新开翠影齐,倚风情态被春迷。依依故国樊川恨,半掩村桥半掩溪。’

小不点一路走走停停悠悠闲闲观花赏景,不知时间几何,亦不知身在哪里。见一老者上前打揖相问;“老人家请了,晚辈意欲杏花村如何走法”?

老者笑看不语,小不点误认语言不通欲转身离去,却听老者道;“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小不点诧异道;“这里就是杏花村,怎不见铁佛寺,黄公酒垆杏花村牌楼呐”?

老者再道;“外乡人不知就里误以为杏花村就是一个村落,其实不然,万亩池州就是杏花村,池州就是杏花园。公子所说的杏花村,黄公酒垆,杏花村牌楼,只是杏花村园中一景而已”。

小不点由衷的感叹道;“庭院如此之大,村落如此之美,难怪杏花村能几百年不败。就像开放时的杏花清新典雅,让历代文人墨客纷至沓来,留下了绝妙的诗山诗水诗历史”!

老者用手一指道;“公子所要去处就在不远,公子请自便”。

小不点谢过老者姗姗而行,蓝天碧水红花绿树结伴,青砖灰瓦柴篱草庐相迎。整个池州就是一副巨大的画卷,亭台楼阁行人走兽就是群山众水中的点缀。草在水中长,花在空中开,阿娜杨柳似诗意,长江水去吟书长。

郭西禅院‘既乾明寺’与演武场相望,携手走过六百个春秋的历程。郭西禅院因武王曾密寓避难,留下西风铁笛的典故而出名。一一五一年怀古拂昔的名人志士铸铁佛一尊,身高两丈重膝坐地,铁佛虽威严有仪却未能保池州一方平安。

演武场有些荒凉有鸟飞草长,骑射场仍有习武者光顾,但已不是‘浅草才能没马蹄’高草及胸。梅花桩已残缺不全,即或侥幸的幸存者也已病入膏肓,腐蚀的面目全非。

比武擂台虽然经过历朝拆了建,建了拆几番折腾,依然是晚霞落日,朝不保夕摇摇欲坠,你只能在岁月中去追忆往昔的辉煌。曾经是操演军兵排兵布阵的演武场,肃穆和喧嚣已随风而去,风声鹤唳的杀伐隐入了朝代更迭之中。

小不点信步来到了一个很大的湖面,对面是一座孤岛,知情者告知是杏花岛。杏花岛四面环水无桥可跨,只有湖面穿梭的乌篷船接送着客人。船费不要很多只要客人少喝一杯酒就够。

小不点上了船,戴斗笠的船娘操杆摇橹小船驶向湖心。刚才还是朗朗的天空突然下起了雨,雨虽然不大要湿透衣服亦用不了多少时间。小不点坐在乌棚里自然无需担心,船娘披上从未离开过船的蓑衣。

雨点敲打着乌棚传来稀稀拉拉的嗒嗒声,雨滴疏疏落落的落在远近的湖面,吹起微弱的气泡。雨像是雾又像烟,在远近的山水中制造着幻境,山也朦胧船也朦胧,乌棚在烟雨中前行。

湖水很清,清的能不时的看到有鱼儿游近,在水莲下嬉戏摇动着莲叶。水面总能看到沙鸥低低的掠过水面,荡起四面绽开的涟漪。

小船已靠岸,雨还在下小不点只好呆在船上,船娘也并不着急,这个时候是揽不着活的。

小不点问船娘;“大嫂,为什么要女人家摆船,你家男人呢”?

船娘依然站在雨里笑着说;“这种活本就是女人干的,男人们要忙着种田抽空到纸厂帮工挣钱。”

小不点好奇地问;“难道这湖里摆船的都是女人”?

女人说;“差不多,十之八九都是女人,只有个别的懒汉扎在女人堆里”。

小不点又问;“湖水这么深,女人家一个人摆船不怕危险吗”?

“池州就是一个水乡,女人也是在水里长大的,有什么好怕的”船娘说这话时神情是那么自然,没有一点做作的镇定。

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就像船娘摇动的小船,小不点看着渐行渐远的乌篷船暗暗地叹了一口气。

小不点走入了杏林石砌小路曲曲弯弯,脚上绝不会有泥,走不多远就会有飞檐翘壁的亭子。亭子的建筑浑然各异,有四角六角八角的。亭子里有石桌石凳,石凳上面还有余温,人却在杏林的深处说笑。

树上还在滴水,满目的绿色就像刚从湖里捞出来的,太阳一照闪着鳞光。美中不足没有了艳丽的杏花,也看不到与杜牧对对的杏花女,小不点的心里还是有点意犹未尽。

站在绿色的深处,看着被杏花酿红的土地,想着‘白锡壶腰中出嘴。黄铜锁腹中生须。’的千古绝唱,也能让你梦回唐朝。

人在杏林七转八弯的小路,时光消磨的很快,小不点感觉腹中有些饥渴,突然看见前面的树上挑着旗凤,旗凤高挑着杏花村酒。走近三间茅庐四溢着扑鼻的酒香,食客早已座无虚席。好在屋外的亭子里外均有桌椅,不愁找不着喝酒的地方。

酒足饭饱见一桌旁备有笔墨纸砚,旁边上书游客留宝处。小不点走了过去,借着七分酒气三分压抑提笔疾书,掷笔大笑而去。池纸上留下了;

‘留下一湖碧水,锁一岛秋愁。

烟雨来去急,伞下不见杏花女,杏树垂泪花做泥。

不见当年刺史郎,满目青翠初见黄。

温酒一盏韵犹在,人世两茫茫。’

第十二章 渔歌晚唱

时间过的真快,太阳已与西山接吻,倦鸟已归巢,劳作了一天的人们也已走上了回家的路,小不点也加入了‘回家’的人群。

小不点沿着好像是升金湖走去,微风拂柳渔歌低宛,湖面的各种倒影在逐渐变暗,晚霞洒一湖桔黄,有船划过犁开金色的水面,翻出燕尾似的金光闪闪。只有几只野鸭眷恋在水面,不时的飞向天空又急速的扎进了水底。

看着眼前的美景小不点想起了‘滕王阁序’王勃的‘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小不点不知道原句是不是这么写的,也不知道王勃写的湖是哪里的湖,但自己看到的好像就是王勃所写的。如果把秋水共长天一色的长天二字,改为西天会不会更好。

岁月不居时光如白驹过隙,王勃已走入了历史。不变的是一池清澈的湖水,湖边飘渺的炊烟,断断续续的渔歌晚唱。就像不朽的滕王阁序,留一方净土让他永存,

小不点在一座桥上停住,这是一座一孔两耳桥,桥头凿刻着升桥二字。水面不是很宽大约三丈尔,时有斗笠于背的船娘穿桥而过。小桥的拾阶很陡两侧均是八阶,桥面也略显鼓形。桥两边的巨大的垂柳向河面伸展,有风吹过柳枝会轻抚桥上行人。

小不点在桥上伫立很久,不时的迎来路人疑惑的目光。小不点意识到自己有碍路人的方便,故而弃桥而走但是心里还在琢磨着;

‘柳丝拂桥栏,桥下乌篷船。渔歌晚唱轻,——

小不点走着走着突然大声道;“有了”随嘴哼出第四句‘升吧‘八’寄寓贤。

小不点回到陈大人宅院已是子夜时分,陈家宅院仍是灯火通明,会客大厅依旧红烛高照。陈大人和云龙镖局李镖头及公子李云,张师傅还在品茶说话,管家和下人在旁伺候着。

他们并不是真的在品茶,下人至少重沏过七八遍新茶,茶叶也从乌龙茶、巴州大叶茶,铁观音茶,龙井茶,大红袍茶更换过一轮。如此频繁的更换茶种,在座之人已分辨不出各种茶叶的味道有什么差异。每换一种茶叶,只能机械客气的连声说好茶。

没有人真的想喝茶,可是又不能不喝,功力差的不能化解茶水为患的陈大人,已有了数个借口离开过客厅。陈大人的借口看上去冠冕堂皇,可是谁的心里都明白,陈大人出去干了什么。

在座之人都有过这种欲望,可是他们不好意思提出。又不能拒绝主人的盛情邀请,护住面子就护不住胃肠的难受。他们的头上有了细汗,他们在暗暗的运功,把本应在下面排出的茶水不得不让茶水改换门庭。

众人在做着自己实在不想做的事情,是为了避免尴尬的无奈之举。他们是在等一个人,大家在等的人就是小不点。

等小不点的人不仅仅是在客厅,还有在绣楼的小姐梅雁姑娘。梅雁已数次让丫鬟到前厅打探,梅雁的担心也越来越重。拿起书来看见书上的字,好像落下的一片苍蝇让她恶心。拿起针来刺五下,至少有三针扎在粉嫩的手上。

梅雁在担心小不点会不会走丢?小不点会不会碰上坏人?小不点会不会掉在水里?小不点会不会被不良的女人勾引?想到这里梅雁觉得脸上发热。

楼梯上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也传来了丫鬟的喘息声。梅雁急忙来到楼梯口焦急的问;“怎么了,是不是有不好的消息”?

丫鬟呼哧带喘的说;“小姐,公子---回来了”。

梅雁双手抚胸不满的说;“死丫头,你吓死我了,跑的这么急干啥,我还以为出事了”!

丫鬟红着脸说;“我看小姐站立不安的,就想叫小姐尽快的知道公子回来了。”

梅雁脸红的埋怨说;“净胡说,谁告诉你我站立不安的”。

丫鬟顶嘴说;“说不说都一样,我又不是没长眼睛。”

梅雁拿针吓唬丫鬟说;“你在胡说,我就用针扎你的嘴”。

梅雁说完又厚着脸问;“你看到公子了,公子有没有什么不妥”?

丫鬟一撅嘴回头就走留给梅雁的是“我不告诉你,我的嘴怕针扎。”

小不点一进宅院门,门房告知我家老爷和李镖头在等着,小不点急忙直奔客厅而来。

小不点一进客厅众人急忙站起,陈大人笑脸相迎说;“公子这一天都去那里了,这么晚不归好让人惦记”。

小不点还没来得及回话李镖头说道;“陈大人已是三番五次的要派家人出外寻找,都是被我阻止的,如果你要是在不回来连老朽也要加入寻公子的人群了”。

小不点不好意思的说;“在下玩得高兴一时贪恋景致,却不想让各位惦记实是罪过”。

陈大人急忙吩咐家人“管家,告诉厨房这就上菜”。

小不点惊讶的问;“各位到现在还没有用饭吗”?

陈大人连忙说;“让镖局各位英雄先行用餐各位不同意,非要陪本”---可能意识到自己已不是官顿了一下说;“陪我一起等公子”。

公子李云实话实说“虽然没有用过晚膳其实已不饿,陈大人的家人端上许多地方小吃品尝倒也充饥。”

这时管家进来对陈大人说;“老爷,酒菜预备好了”。

陈大人说;“各位有话还是留着到用膳房慢慢说吧”

众人说笑着出来客厅,终于得到了解脱,便不失时机的去做早就应该做的事,清空腹内的垃圾,倒出地方迎接新的美味。

这一顿饭宾主同醉,一道道山珍海味依次争奇斗艳,美得让人不忍下筷,香的鼻子痒痒直要打喷嚏。一坛坛天南地北的佳酿溢芳献醇,让人不忍下咽。

酒席桌上笑声不断其乐融融,小不点讲述了一天的走马观花,陈大人听了小不点写的诗略一沉思道;“把柳枝拂桥栏,桥下乌篷船。改为柔发抚桥栏,柳在桥那边。不知怎么样”主人陈大人也不时的说一些池州各处景观的传说典故及人文故事,让桌上笑声不断。

陈大人的博学多才,让众人重新认识了这个大便腹腹声名狼藉的陈大人,脑子里不仅仅有投机钻营还有天经地纬,便内腹腹中不仅仅有异味的垃圾,还有满腹文章。可见当初三榜能占其名者并不是泛泛者所为,是要付出许多辛苦的。

不醉不归不是约定,在这种场合没有人能拒绝美味和香醇的邀请,客人和主人在争着相互敬酒,很快宾主牵手踏上了一醉解千愁。

小不点很清醒清醒的让人不相信,小不点打了一通拳,耍了一套新的剑法,是清凉山和白脸汉子过招时有所感悟琢磨出来的。身上透了一层汗正好鸡叫三遍,小不点蹿房越脊回到陈大人宅院自己住的房间,钻进被窝开始梦里的旅程。

小不点得酒喝的很多,话也说的很多,酒喝的并没有失态,话说的很多并没有走板,脚上的鞋子湿了那是小不点逼出的酒液。他也看出李镖头和陈大人都没有醉,他们的醉有一半是装出来的。

小不点清晰的记得李镖头和陈大人有意识的说了什么,小不点也记得自己酒席桌上说了什么,小不点知道自己说过的话是不是酒话,他知道明天早上很快就会有人上门,想睡个懒觉都不成了。嗐---人这一辈子……!

第十三章 镖头的意思

小不点还在梦游感觉有人走近,紧接着听到有人在敲门,李镖头在门外高声的问道;“公子醒了没”?

小不点连声应道;“镖头稍等,在下这就起”。

小不点从床上蹦起匆忙穿好衣服,将被褥叠好推开房门问;“李镖头这么早”。

镖头李虎笑了笑说;“人一上了年岁觉轻,马马虎虎吧,老朽真羡慕你们年轻。”

小不点笑着说;“在下年轻还没有镖头精神头足,镖头有话请屋里说”。

镖头李虎笑着说;“公子还是移步去老朽房间吧,老朽的龙井茶都沏好了,就等公子去陪老朽品茶呢”。

小不点连忙说;“镖头请先回去,在下擦把脸随后就到。”

镖头李虎阻止道;“公子到我那里擦脸吧,洗脸水现成的很方便,陈大人的家人怕打扰公子休息,还没给公子送水来。”

小不点点头道;“也好,只是给李镖头添罗乱”。

擦过脸和镖头李虎对面喝茶,李镖头说;“昨日陈大人与老朽提起七兄弟之事还是有点顾虑,老朽心中也是不太托底,昨日夜一高兴喝高了也不记得老朽是不是说清楚,想听一听公子是怎么看”?

小不点说;“七兄弟在江湖上的名气很大,口碑也不错。小不点许多年前就有所耳闻,清凉峰也是第一次见其真人。陈大人既然同意七兄弟提出的条件,在下认为七兄弟不会再节外生枝,不知李镖头又是怎么看的”。

李镖头说;“当初咱们住进陈大人宅院,就是因为陈大人同意七兄弟的条件,否则云龙镖局绝不会趟这浑水。对七兄弟老朽也是心仪已久,并无机缘结交,对七兄弟在江湖上的行事也只是道听途说不足为凭。”

小不点为李镖头杯里斟完茶说;“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陈大人无需如此担忧。”

李镖头点头道;“公子言之有理顺其自然最好,但是云龙镖局不能在池州久居,很快就要返回杭州,陈大人有心向上咱们应该推他一把是不是。”

小不点颔首慢慢的说;“镖头所言极是但愿陈大人经过这番挫折,能真正的幡然悔悟,不是出于一时冲动,不是正道的钱多了也会咬手”。

李镖头又补充说;“陈大人之所以如此着急,一是怕家里人再受惊吓,二是怕七兄弟找上门来乡里名声不好。”

小不点想了想说;“陈大人的顾虑人之常情可以理解。”

李镖头犯难的说;“老朽与陈大人琢磨了好几天,白脸汉子给公子留下的‘此去是天涯,天涯是我家’一直没有参透,却不知该到何处能找到七兄弟。陈大人不敢求公子,让老朽和公子来商量,看看公子是否愿意帮这个忙?”

小不点淡淡的说;“与人为善的事情小不点从不会拒绝,陈大人大可不必如此小心翼翼”。

镖头李虎听后一拍桌子高兴的说;“老朽昨日和陈大人说公子绝不会袖手旁观,陈大人还是半信半疑的”。茶水溅满了桌子,李镖头急忙去擦。

小不点依然淡淡的说;“希望陈大人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若有第二次即使小不点有此心老天爷也不会答应的”。

镖头李虎一瞪眼道;“若是他敢重操旧业别说老天爷,就是老朽李虎头一个就会与他过不去”。

说完浮上一脸笑容小心的问;“公子如何能找到七兄弟”?

小不点缓缓道;“天机不可泄露,小不点自有找到七兄弟的办法”。

镖头李虎连声道;“那是---那是,老朽相信,公子若不能的事天下再无二人”。

两人又说了几句不着咸淡的话,李镖头突然一转话题问;“公子清凉山喊得秀秀是谁,如果方便老朽很想知道”。

小不点很自然的回道;“秀秀是在下的妹妹”。

镖头李虎点头道;“秀秀原来是公子的妹妹,难怪公子这么惦记”!

镖头李虎探身问;“公子年龄也已不小就没有一个青梅竹马,或情投意合的女孩吗?”

小不点并未回答李镖头的问话,只是暗暗地叹了一口气,轻轻地摇了摇头。

镖头李虎又试探着问;“不知公子有没有这方面的意思,老朽很想帮公子这个忙”?

小不点知道李镖头的意思,也清楚李镖头要给他帮这个忙的女孩是谁。小不点对这个女孩的印象也不差,虽然有点胆小但这并不是一个女孩的缺点,可是他知道他的心里已没有容下另一个女孩的地方。

小不点认真的对李镖头说;“李镖头的好意在下领了,只是在下一时半会还没有这个打算,等在下有了这个念头时一定求镖头帮忙”。

镖头李虎碰了个软钉子,接触时间虽然很短,但也知道小不点个性很强,也就不再说。原以为这是顺理成章水到渠成的好事,却不想……

小不点又听到了像猫走路那么轻的脚步,很快传来轻轻地敲门声。门外女孩在悄悄地问;“李大伯在吗”?

李镖头连声的答;“在---在,梅雁姑娘有话进屋来说”。

梅雁在屋外小声的回道;“不了,爹爹等大伯和公子吃饭”。

李镖头答应着;“好了”

小不点苦笑着摇了摇头,起身跟着李镖头向外走,推开房门梅雁依然站在门外,两眼低垂依然看着好像永远也看不够的鞋面。李镖头和小不点在前面走,梅雁头昂着跟在后面。

小不点走了,小不点是骑着马走的,小不点骑得马是云龙镖局最好的马。小不点临走时搁下的话‘五天或六天在下就会回来’。

没有人知道小不点凭什么如此肯定,也没有人知道小不点用什么方法找到七兄弟,更没有人能弄明白小不点是如何破解‘此去是天涯,天涯是我家的谜底’。

陈大人也有些糊涂,难道七兄弟的口中天涯,不是南边海岛上的天涯海角?那会是哪里?这五六天的时光马是如何也跑不到海边的。

虽然所有的人心里都有怀疑,但是所有的人又都相信,小不点一定会如期归来。小不点进入云龙镖局时间并不长,一开始大家还有些瞧不起后背上总是背着个褪了色的土布蓝包袱的小不点,可是短短的十几天小不点已是他们心中……

小不点出了池州并未往南奔海边去,而是往西直奔安庆,小不点知道安庆地界里有一座山叫天柱山,小不点从爱讲故事的大师哥那听过孙悟空与如来佛祖斗法,齐天大圣撒尿的地方就是擎天的柱子,一定是天柱山也就是天涯。

小不点奔安庆还有一个理由,他知道白脸汉子出身道教,道家把天柱山称为第十四洞天,洞天是指通天之处。谁都知道想上房梯子不能放在房屋的中央,要放在房屋的边缘,边缘也就是房边。上天的梯子应该放在哪呢!

小不点还有要去安庆的许多理由,这么多的理由他为什么不去安庆,反倒要舍近求远去什么……。

第十四章 安庆夜话

屹然天一柱,雄镇翰维东。之说乾坤大,谁知立极功。

----------------------朱熹------------------

天柱山用雄伟,磅礴闻名于天下。历史上天柱山曾有过‘潜山’‘皖山’‘万岁山’的称谓。在公元前一零六年西汉武帝刘彻游巡莅临安庆时,登山拜祭封禅赐为‘南岳’。此后历朝历代登山拜祭的帝王公侯,文人墨客像蚂蚁搬家一样蜂拥而至,让天柱山苦不堪言落得个伤痕累累。

在伤痕累累中亦不难见流传于世的佳品如李白的‘奇峰山奇云,秀木含秀气’。白居易的‘天柱一峰擎日月,洞门千仞锁云雷。’

小不点轻车简从快人快马,沿长江南岸一路西行,经渡口过长江一路辛苦,亥时已到安庆城门下。无奈城门已关闭不得入内,只好在城外寻一处客栈安息。城门外客栈店铺也不少,专做为翌日赶路提前出城的,或来不及进城迟到的客人生意。

小不点草草的用过饭,和小二打听了去天柱山的路途走法,回房钻入被褥倒头便睡。虽然通衢大道路途并不遥远,然而小不点很少骑马,三百多里地的马上颠簸,马快把他颠散了臀部两侧有些酸痛。

子夜刚过睡梦中听的房上有夜行者声音,小不点身无巨财又无仇家,加之劳累不想多事,很快的又睡过去了。

很多人不愿在城外过夜,就因为城里比城外安全,城里有兵丁巡逻盘查夜行人,这样胆大妄为的事很少发生。而城外夜幕一降临那就是皇帝干着急,城官不想管的盗贼致富敛财的好地方。

盗贼们也是守规矩的,他们只对外乡人下手。即使出了大案城官也只是雷声大雨点小,虚察一番并不认真。若是本地人却不同,城官怕上峰怪罪丢了乌纱会限期破案,哪怕你亲娘舅是捕头也没人敢保你,所以当地人并不害怕。

常言说你怕啥来啥,可是你不怕他也照样来。小不点睡梦中听到有人在窍窗,小不点在乐顺嘴说道;“真笨,你把窗户纸捅破了,手伸进来窗栓不就打开了”。

外面的人愣了一下自言自语道;“真是的,我怎么没想到”。

过了半天窗外人好像醒过味来轻声的问;“你没有睡着”?

小不点半开玩笑的说;“你整的声音这么大,小爷能睡着才叫怪呢。时迁这王八蛋,死了也不让小爷消停,怎么收你这么一个笨徒弟”。

外面的人又愣了半天底气不足的说;“你敢骂人,我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强盗”

小不点逗道;“麻烦你赶快进来把我杀了好不好,我的身边有五十两银子,带在身上累得慌,求你了。”

自称强盗的人没了动静,远处跑来一个公鸭嗓子轻声的在问;“六子,得手了吗?”

小不点不待被称作‘六子’的人回话抢着说;“你这六子兄弟好不讲理,拿走了我五十两银子还不算完,逼着要我留下的二十两银子”。

公鸭嗓子小声的问;“这么快五十两银子到手了”?

被叫做六子的人小声的回道;“别听他瞎说,这头猪好像有点病我还没敢下手”。

公鸭嗓子低低的道;“风紧,扯呼”。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小不点乐着又回到了睡梦中,他好像看到了公鸭嗓子在逼着六子,拿出五十两银子好分赃,这一夜再无动静小不点一觉睡到大天亮。

早晨起来城门还没有打开,小不点吃饱喝足顺着小二所指的方向,绕城策马疾驰而去。赶早路的人不是很多,人轻马快一个疾奔已远在三四十里之外,迎面而来的是云雾缭绕的山路,天柱山就在眼前。

天柱山在炎黄大地并不是独一无二,不出名者不算亦有七八处之多,有山东境内的平度天柱山,枣庄天柱山。福建境内的南安天柱山,长泰天柱山。还有山西忻州天柱山,陕西安康天柱山,湖北长阳天柱山。

唯有安庆的天柱山最为名气大,不仅仅是历朝历代帝王将相趋之若鹜,连不在三界中跳出五行外的神仙也是青睐有加。传说中的董永与七仙女就是在这里演绎出牛郎织女天仙配。

不争功利看破红尘的佛家和道教在这里大打出手,争相建造寺庙、道院。使浑然天成的奇峰异石平添了不少人文景观,一朝朝一代代纷至沓来的游客,在观赏大好河山的同时也能感受佛家的博大精深,道教天圆地方物我两忘的深邃。

没有来过天柱山的人常常会有一种错觉,以为天柱山就是一座山峰。其实不然,天柱山由四十五峰,十七岭,十八崖,十四岩,众多山泉,瀑布,怪石,山洞组成。另有七关寨,两寺观人文景观更是引人入胜。

天柱山在潜山境内,在安庆的西北方向,占地一百多平方公里‘二说三百多平方公里’以天柱峰一千四百八十九点八米为冠,两侧飞来,三台两峰护卫君临天下傲视群雄。

没有人能说清楚天柱山的由来,最先出自何人之口。均以天柱峰挺拔如柱倚天而立为由草草带过。至于天柱峰上镌刻的孤立奇霄,中天一柱八个大字和直书的顶天立地四个大字亦是无据可查。

*据说‘孤立奇霄,中天一柱’是清军都统李云麟所书,药农贺良谋,贺良佐镌刻。‘顶天立地’是国民党第五战区副司令张淦所提,由贺良谋曾孙贺来朝,贺来宾镌刻成的。*

没有人知道这十二个字是什么年代出自何人何典故,也都是以山石镌刻……一笔带过。这一切不仅小不点不知道,连世代在此居住生活的当地人也是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小不点不是班超、班固的后代,也不是司马迁的子孙,更不是吃皇粮编写地方县志府志的主簿和大学士编修。小不点不辞辛劳来天柱山是找人的,他要在诺大的天柱山山区用最短的时间尽快的找到七兄弟。

没有人知道小不点为什么对自己的判断这么自信,这是七兄弟和小不点的约定,也只有小不点才能破解约定的秘密。一定已有人耐不住性子想知道小不点破解白脸汉子话里到底隐藏了什么。

小不点正在向当地人打听石牛洞,当地人没有人不知道石牛洞,连没进过学堂的孩子都会唱‘南大门有野人寨,三祖寺里佛众拜,看怪石去乱石谷,石牛角拱石门开,石牛背上黄庭坚,摩崖石刻几百篇。’

小不点为什么天柱山好山好景有的是,自然、人文景观数不清,偏要打听石牛洞。只因为白脸汉子留下的那句话‘此去是天涯,天涯是我家。’里面隐着一个景观名,石牛洞。

石牛洞对小不点并不陌生,在武当学艺时就多次从师父和大师兄们的嘴里听说。天柱山是道教的名山,是第十四洞天,五十七福地,归司命真君统领管理属地,主峰故而命名‘司命峰’。小不点对天柱山如此了解,也就一目了然了。

第十五章 天柱山的秘密

小不点出身武当对道家的传承从小耳熏目染记忆深刻,白脸汉子留下的‘天涯是我家’天字暗含着洞天之意,涯字意指福地。地离不开土,土离不开水,没有水的土地叫沙漠,水临厚土才叫福地。

小不点为什么认定潜山的天柱山是白脸汉子口中的天涯,而不是其它的天柱山?这也是道教徒们均知的秘密。天柱峰在道教又被称为司命峰,司命峰的司命真君是何许人也,历史上众说纷纭。

一,司命真君,灶神,玉皇大帝三子说‘不务正为专看女神为乐,玉帝贬其下界为灶神,在灶间与女人为伴饱其眼福。

二,司命真君,灶神,张宝福,懒人游手好闲,其妻弃之,讨饭遇到前妻,前妻可怜留在房内用饭。现任丈夫归来,为保全妻子名节钻入灶间,宁愿被火烧死也不吭声,天庭怜之封为灶神。

三,司命真君,灶神,姓张名隗字子郭,英俊好色是天庭司厨,因为偷窥王母娘娘的丫鬟,被王母娘娘怒之贬下界做灶神。

四,司命真君,灶神,神农之说,玉皇大帝封神农为火神,主管凡间烟火之事。诸如此类传说还有许多,不在啰嗦。

宋朝神宗皇帝封开国皇帝赵匡胤为九天司命真君,宋神宗在京城和天柱山大兴土木,为司命真君加冕礼衣,之后赵氏皇帝都有对司命真君加冕之举。

到了宋真宗皇帝更甚,下诏,圣祖号‘圣祖上灵高道九天司命保生天尊大帝’。并通告各神各地圣祖名号诏书外不得斥犯。因为封号过长不宜记住,口书都以九天司命真君记述。也就是老百姓祭祀的灶王爷,和人人拜求的财神爷。

武当山供奉的正神原本叫玄武大帝,从宋真宗皇帝颁发诏书后,为避讳司命真君赵匡胤、赵公明、赵玄朗的玄字,改名为真武大帝。‘潜山县志有记载,一家之言不能为据,有兴趣者可多查历史资料。’

小不点知道这段历史知道潜山天柱山是赵家的皇帝山,是九天司命真君的正位,而别的天柱山却没有此殊荣。他也相信出自道家的白脸汉子一定也知道这段历史渊源,知道十四洞天五十七福地之说,更应该知道九天大帝。

小不点之所以打听石牛洞,是白脸汉子告诉他的。‘秘密就在此去是天涯中的‘此去’二字,把两字颠倒就是‘去此’,声音是嘴中发出的,想明白这一层也就想明白了小不点为什么要去石牛洞了。

嘴字去了此就剩下角字和口字,什么长角谁都知道,一般常见的牛、羊、鹿角,角字旁边的口字就是一个洞。而小不点又恰恰知道天柱山景点有个石牛洞,这么多的理由小不点没有第二个选择。

这么多玄妙也只有小不点能想出,李镖头和陈大人想不出也很正常,换做你我恐怕还不如李镖头和陈大人。这也是英雄和庸才的区别,也是智者与普通人的最大差异。

小不点从一进天柱山山区就向当地人询问七兄弟的踪迹,没有人知道谁是七兄弟还是八兄弟。有一人告诉小不点他们村张员外家有七兄弟,细问张员外家老七才八岁,搞的小不点哭笑不得。

小不点最后也想明白了,七兄弟在江湖上威名远播而却没有几人知道七兄弟的寓所,应该是在当地以另一种面目示人,当地人所以不知道谁是七兄弟。在江湖上如神龙在天见首不见尾,‘此去是天涯,天涯是我家’一定不是只对小不点说过,只是能破解者很少,所以七兄弟的居所才会神秘。

小不点跟着游人经南大门,野人寨,到了三祖寺门前,三座大门巍峨分别是中门般若,右门解脱,左门精进,两副对联是‘千江有水千江月。万里无云万里天。这两句是佛家经典之句。

小不点本欲绕寺而过,游人指点穿寺过去从寺庙后门下去比绕路近一半,为了节省时间小不点还是走进了寺院。小不点对佛家‘一沙一世界,一树一菩提’。的虚幻愚人之法不感兴趣,也并不进天门殿、大雄宝殿祭拜,直奔寺院后门。

出后门向西在桃树阴影下的山石小路蜿蜒穿行,用不了多时就到了神牛古洞。石牛卧于溪滩边,石牛上方有游人告知是石牛古洞。小不点只是耳闻今日亲临其境有点失落,那被人称为的石牛古洞其实就是两山夹空的幽谷。

唯一能引起游人兴趣的是摩崖石刻,有的石刻已历经千年的风雨依然保存完好。有人高声吟唱;

‘旌驾桥边拜岳坛,神仙洞里留空山。石牛洞里诗无数,尽在云雾飘渺间。’

小不点知道这首七言绝句是出自元朝诗人吴伋之手,小不点六七岁就能倒背如流。小不点不是来游山玩水欣赏诗句的,所以并无心情欣赏摩崖石刻。

小不点探查了山谷中并无人居住的痕迹,很快返了回来顺着小溪向下游走去,小不点确信七兄弟一定就在附近不远。

早晨出安庆没有预备食物,肚肠咕噜噜的叫小不点喝了点溪水,入口甘甜却不解饥饿。遇见一路人头戴斗笠下骑一匹枣红马的中年人,小不点连忙上前抱拳施礼问询。

小不点谦恭的问;“前辈请了,可是这的本地人”

中年人亦还礼道;“回公子,鄙人是天柱镇人既是当地人,又不是公子口中的本地人,来这是探视女儿的。不知道公子想问什么?”

小不点高兴的说;“太好了,前辈既然有女儿在这里住对这里一定很了解。这附近都有什么村落?”

中年人道;“顺着小溪不远有隔河相望的上溪冲、古溪村往下有下溪冲……不知公子要找的是哪个村”?

小不点回道;“不瞒前辈在下也不知道要找哪个村”

中年人点了点头说;“看来公子也是第一次来访,不知公子要找的人姓甚名谁怎么称呼?”

小不点摇头道;“在下不知,只知道他们是七兄弟”

中年人笑了“公子说的特征仅有这些就不好找了”

小不点急忙问;“前辈为什么这么说”?

“公子不知,这里是山区一到夜晚无处消遣,男人和女人们无事可做就关起门来,鼓捣着生孩子。女人们的肚子就像老母猪的肚子,刚瘪了没几天又鼓了起来,家有七八个孩子的稀松平常。别说七兄弟就是八兄弟也有多家,听说还有一家是九兄弟。这大山里这样的村落可不少,一时半会恐难找到。”

小不点苦笑急忙解释;“在下找的七兄弟不是亲兄弟,好像是异姓结拜兄弟,兄弟中最小的也有四十岁上下。”

“哦”,中年人沉思了一会说;“山里人爱搞个结拜什么的花哨事,公子说的鄙人还真是不详,”

小不点补充道;“在下说的七兄弟他们会武功,而且功夫还不错。”

中年人又笑了说;“大山里尚武之风盛行,连小孩女人们都会个三拳两脚,武功好的有许多。如果仅凭公子这样条件恐怕要假以时日挨村去找”!

小不点谢过中年人懊恼的自行而去,出谷口在一高处看到不远有一村落,小不点急匆匆奔去。因为马匹以存放在野人寨,只好用步量亦步亦趋

第十六章 柿子熟了

小不点谢过中年人,在谷口有一高处可以眺望的很远,小不点看到不远有一村落,大概就是中年人说的上溪冲村。在这个村落不远还有疏疏落落远近分布的村落,尽管看的不是很清,虚无缥缈的淡淡炊烟却暴露出村寨的存在。

离远看去上溪冲村在绿色的怀抱中,绿色隐映中看得见稀稀疏疏的灰瓦房脊。在村寨的外边有几处黄色的浅红,红在黄中藏,像少女脸上的红晕,像随风飘落的花瓣,像女孩绿纱上的彩绘。

小不点知道那片片的彩绘是柿子林,武当山每逢金秋季节,寺院道观的空闲地,农家小院的房前屋后,褴褛崎岖的乡间小道,溪水流连的转弯抹角都有隐藏不住的喜悦红晕,正是‘园红柿叶稀’。

宋朝诗人杨万里曾为此感叹;

红叶曾题字,乌椑昔擅场。冻干千颗蜜,尚带一林霜。……

小不点沿着溪边能走马车的石渣路前行,走不多远一条岔路指向了一个村寨。就是中年人说的上西冲村。

上溪冲村落远看并不很大不足百户人家,离村不远有一片果林,走近看清靠近路边是柿子树,树上柿子挂满了枝头,红的煞是可爱让人流口水。常言道熟瓜裂枣谁见谁咬,小不点正饥肠辘辘想了想还是当一回梁上君子吧。

在天柱山的山区各家各户门前屋后,街头巷尾果树到处可见,村外果木园子有很多。水果并不是什么稀罕之物,也没有人拿摘几个果子当做是偷。丰收之年到果熟季节因无处可卖,人们吃不了就让果子在树上自生自灭。

唯有柿子人们还较为看重,一场浓似一场的霜雾像催生婆把满枝的柿子沁红,柿子的糖分也在逐渐变浓。人们把柿子加工成柿子饼,既好收藏又好携带外卖。夜晚油灯下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柿饼话家常其乐融融。

此时正是柿子待熟季节宋朝诗人张舜民曾在诗中提过什么时间是采摘柿子的时节;

‘屈曲清溪十里长,净涵天影与秋光。止行却在樊川尾,稻熟鱼肥柿子黄。’

小不点出身武当山从小受老子,庄子的道德理论,‘福祸无门,惟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的耳熏目染,对为可为,为可不为之事十分小心。

小不点从小就崇尚冻死迎风站,饿死不低头。饿死事小,名节为大的英雄豪杰。小不点不知道摘几个柿子算不算偷,小不点对自己的想法有些忐忑。

无奈肚子不争气,反复的在提醒小不点它要吃东西。小不点左顾右盼却没有人,小不点多么希望能有个人然而却求告无门,没有人能来帮他证明他不是要偷,他只是肚子饿不得已而为之。

走下村路柿子林外‘路人勿入其内,有性命之忧。’一块醒目的牌子站在林边,小不点笑了笑并未被不喝水不吃料的牌子吓住。林边枝桠上一块绿色点缀着红黄色彩的丝帕,被人遗落在此,小不点顺手拿在手里。

小不点来到柿子林看到渐疏渐黄的柿树叶中,满树满枝的黄橙橙果实,嗓子粘粘的。仔细观察一番大多还没有熟透,往里走了几步在一棵树前停住,小心翼翼的摘下一枚他确信熟透的柿子。

用刚捡到的丝帕擦了擦,牙齿咬破柿子的外皮,轻轻地允吸果实里甜甜的粘粘的果汁。就像三伏天喝上一杯冰镇的西瓜汁,从喉咙到胃肠那叫个惬意。

突然他感觉到一种异样,刺芒在背的警觉,柿子的汁液还挂在嘴边。小不点慢慢的转回头,看见了在他右侧面两丈远的一棵高大柿树上,高处树叶浓密的枝桠上蹲着一身绿色点缀着红黄花的女孩。

一个冷漠的少女,女孩盘着头发一脸怒意,手里攥着一把冷深深的剑,好像随时要扑过来把剑刺进小不点的胸膛里。

小不点的警觉是天生的,离开武当后在浏览了庐山美景于鄱阳湖边夜宿时,半夜睡梦中惊醒,月光下一条大蛇吐着毒芯接近小不点不到一丈。小不点死里逃生躲过一劫。

小不点走入柿子林一心关注柿子生熟并未在意,直到吃柿子才感觉到利剑的寒芒。小不点的回头动作很缓慢,这是武林高手的保命绝招。高手能感觉到危险有多近,这时安危的重任全部在耳朵上。

头部慢慢转动不会影响耳朵对危险的监听,当眼睛能看到危险时人已经脱离了危险,最可怕的就是你既看不到危险,耳朵又不能准确的判断危险的变化那短暂的瞬间,有多少刚出道的好手就是因为经验不足遗恨在这瞬间。

小不点看到了树上蹲着的女孩,女孩的姿势已做好了随时飞下来的准备。小不点的身体带动着两条腿转了过来,面对着树上的敌视目光。

小不点不知道女孩为什么会在树上,也不知道女孩对自己为什么有这么大的敌意,小不点确信在此之前从未见过这个女孩,也不可能与这个女孩产生过仇恨。小不点想不通,可是他已经没有时间在想。

雨虹剑在剑鞘里躁动,在剑鞘里呻吟。雨虹剑是有灵性的,在武当道人手里到小不点已经传了五代,没有人能说清楚是怎么得来的。小不点的师傅一辈子没有亲近过女色,天经地义的没有子嗣。

师傅将小不点视为自己的私生子,否则按道理只有大师兄能传承,雨点下的磨盘大也轮不到小不点。听师傅说雨虹剑救过他两次命,雨虹剑已是师傅生命中的一部分。

没有记载只是传说,雨虹剑生自春秋战国,这也是铸剑人一生中最后的一把剑。主人一辈子都在为皇亲国戚王公大臣们铸剑,在人生落幕时铸剑师艰难的打造着最后的一把剑,他要造一把最好的剑留给自己的后人。

剑在铸剑师手里不断的锻造,剑在炉火里不断地燃烧,铸剑师的咳血一次次的喷在剑身上。剑造好时,铸剑师也已油干灯枯走入了另一个世界。剑掉落地上鸣响三日不入鞘,剑身上泛着雨后彩虹之色。

剑身上的雨虹是铸剑师喷上的血,雨虹是宝剑对主人感激的泪。没有生命却生出了灵气,灵气是铸剑师寄托在宝剑上的遗愿。

雨虹剑在剑鞘的躁动更加剧烈,呻吟的声音刺耳,小不点已感觉到女孩身上的杀气骤变,左手一用力机簧打开雨虹剑急不可耐的弹出右手已抓住剑柄。小不点急挥剑欲在身前织成剑幕

小不点只见绿光一闪女孩已飞下,绿影像一条竹叶青飞射而来闪着寒光的宝剑就像蛇信弹射。速度快的匪夷所思,蛇信刺进了还没有织成的剑幕小不点急退,两剑相击几十响小不点终于稳住了身形。

小不点隔开冲势已退的蛇信剑走偏锋,一招武王伐纣反挑女孩拿剑的外臂,女孩见识快好像事先预见,在剑被隔开时手臂急速的回撤急速的反击,剑尖正迎上小不点刺来的剑身,绿影像一片被风吹起的轻飘飘树叶,腾空而起落在两丈外高高的树杈上。

女孩站在树上脸色泛红有微微的喘息,眼睛大大的瞪着小不点一脸惊悸。小不点也是满腹狐疑的抬头注视着树上的绿衣女孩。

小不点虽然感觉到女孩的杀气很浓,知道女孩的功力很高他并没有太在意,女孩的一个冲击下了小不点一大跳,二十三招却让他不得不重新对待绿衣女孩。小不点对绿衣女孩的招式似乎有些似曾相识……。

还没等小不点来得及想,绿影又冲了下来……!

第十七章 鸳鸯剑

小不点原本不愿与女人为伍更不愿与女人为敌,小不点认为女孩是水做的,是经不住男人们粗手大脚搓磨的。女人应是一盆花摆在家里让男人看的,女人应是男人身上合体漂亮的外衣,让其他的男人羡慕丈夫虚荣得到满足的。

女人只能在家养尊处优干一点风吹不着,雨打不着的家务,生儿育女尊老携幼善待乡邻的事情。女人的心应该像熟透的柿子那样柔弱,女人的心应该像画上送子观音那么善良。

小不点今天才知道自己错了,错的实在很厉害。错的差一点去祖师爷老子面前聆听教诲,‘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亦。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

到南华真人洞庄子身边重新领会‘劈棺取心’的心得。

绿衣女孩给小不点也留下了深刻的教训,什么事都不能托大。托大的后果是可怕的也许会让你在也没机会重新来过,你即或有个金山黑白无常也不敢徇私。

眼前的绿衣女孩看上去很柔弱,但在交手的过程中小不点感觉得到发至那把剑的力量很重,不是一般女孩能使出来的。女孩的武功也不差,恐怕云龙镖局的李公子在女孩的手里也未必能占到便宜。

绿衣女孩的轻功也很惊人轻的如云快的如矢,小不点看不出是什么轻功,大概是武林大家的女孩,是融会贯通多家所长集大成于一身的结果。

有点似曾相识燕归来的感觉,武功套路刁钻辛辣,刁钻的让你猜不透下一招,就像自己一样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野小子,让你永远也猜不出下一招会在哪里。

说实话小不点还真有点喜欢这个女孩,不是因为绿衣女孩长得好看,也不是因为女孩的轻功和武功多么好。而是因为女孩的武功套路和自己的路子有点殊途同归,不是循规蹈矩随心所欲的不沾一点俗套。

但是,他却更恨绿衣女孩。

眼前的女孩虽然长得很好看,如果有个笑模样会更好看,然而这个漂亮的女孩心地却如此的狠毒,不为什么就要杀人夺命,比秦朝暴君嬴政还不讲理。即或是你家的果林也不至于如此歹毒,我吃的是柿子,吃的又不是你的丈夫。

小不点对操刀舞剑的女人没有好感,有不守妇道之嫌。小不点认为女人的手应该是拿勺的,能做一桌美味四溢的佳肴,女人的手应该是拿针的,能做一身好衣刺一簇锦绣。女人的手应该是拿匣子的,安排好大小事银子的用项。

而眼前的女人像镇关西爱沾惹血腥,像草菅人命的曹孟德。小不点已下定决心要好好地修理修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人,让这个小女人也尝一尝被人宰割的滋味。让小女人知道,天有好生之德不是对她这种人说的。

绿影再次电射而来,小不点不退反进飞迎了上去,在小女人的速度还不是最快,冲力还没有发挥出来。在小女人已没有转圜的余地时,两柄剑在空中厮杀了起来。听不出个的连续金属撞击声,小女人被震飞两丈,小女人脸色煞白右臂衣袖被挑开个口子。

小不点不让小女人有喘息的机会,人一落地又弹起直扑小女人,小女人像疯了不顾刺来的剑,反刺小不点拿剑的右臂。

小不点知道自己的剑可先一步刺穿小女人的左肋,但自己的右臂是否能保全不能确定。小不点撤身左脚为轴三百六十度大转圜,剑反扫小女人的右腰。

小女人身柔如柳向剑击来的反方向侧弯头部几乎挨地,带动右臂急回,一柄剑变成了两柄剑,一柄剑迎向小不点的剑,左手剑直刺小不点的右胯小腹间。

小不点移步于无形剑去稍有迟滞依然是气势如虹,小女人侧弯的身体上衣下摆被剑削掉一片,庆幸的是右手剑及时迎上了要命的剑。

小女人足下用劲一蹬地,借小不点一击之力飞了出去,身体落地的瞬间单足再一点地落在五丈外的一棵树上。

这突然多出来的一把剑把小不点的剑势缓了一缓,饶是如此也是让小女人阎王殿前转一圈。小女人终于知道了害怕两字是怎么写的,逃命要紧所以借小不点的力量蹿了出去。

原来小女人使用的剑是一把阴阳鸳鸯剑是多年不现世的宝剑。阴阳鸳鸯剑不同于普通的鸳鸯剑,两只剑不一样阴剑较阳剑稍宽、稍长、稍厚,剑的侧面有凹槽大小和阳剑一样,深度是阳剑厚度的一半。

平时两剑合一严丝合缝如同一把剑,只是分量稍重外人是看不出来的。危险时可出奇兵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小女人刚才险中求生就是阳剑的奇兵救了她。

绿衣女孩站在树上身体还有点颤抖,树枝也随着小女人的颤抖而上下颤动。小女人衣衫不整花容失色,气喘吁吁注视着小不点,生怕小不点追来。眼神惊恐的近似痉挛,面对的小不点就好像是一只凶猛的大老虎。

小不点没有追过去,好整以暇的站在原地脸上有点嘲笑,虽然也有点上喘却并不明显,两眼眯缝着望着树上站着的绿衣女孩。

小不点愤愤的说;“你这个小女人好没道理,在下因为饥饿吃了你的柿子。在下并不想赖账也有银子给你,你却像张清的婆姨母夜叉想要在下的命!”

绿衣女孩狠狠地瞪着小不点大声的说;“你这野小子该死一千次,一万次。”

小不点却不生气悻悻的说;“好哇,算你狠,死一千次,死一万次随你。别站在树上叫唤小女人你下来,看小爷能不能拆散你的骨头”。

绿衣女孩气的脸色有点发青,嘴哆嗦着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小不点不依不饶的挖苦道;“你这个貌是天仙心如蛇蝎的小女人,老天爷白给了你一张人皮面具,心地如此歹毒,若不是在下平时功课做得好,现在岂不成了酆都城里的屈死鬼”。

绿衣女孩从牙缝里狠狠地蹦出;“你去死吧,死得越快越好,免得本小姐看见你恶心”。

小不点不耐烦的叱道;“不要站在树上起誓发狠,小女人你不配。你也只能大呼小叫的痛快痛快腮帮子,回家找个旮旯挂起来落个全身,别让小爷看见你堵得慌,下一辈再来找我”。

绿衣女孩气的连身子都在哆嗦,声嘶力竭的喊;“我要杀了你”

绿衣女孩直冲了下来,小不点依然是大马金刀的看着,绿色的影子飞了一半终于没敢奔小不点来,半道折向飞到另一棵树上。

小不点看了看绿衣女孩,撇了撇嘴找了一块干净的地方蹲在地上,把蓝包袱打开,从包袱中取出一块半两重的碎银放在地上。

绿衣女孩小心翼翼的看着小不点,不知这个野小子又要玩什么花样。女孩在忐忑的注视着小不点的动作,不知小不点的包袱里装着什么古怪兵器

小不点蹲在地上剑放在旁边,身上露出了空门,女孩虽然恨不得生吃了眼前这个不知道从哪跑来的野小子,可是,她却不敢冲过去她怕有诈,她怕这是野小子故意给她设的陷阱。

小不点虽然不是特意在设什么陷阱,但小不点蹲的姿势就像是蓄势待飞的鹰蓄势待扑的虎。绿衣女孩敢胆大妄为,那就是找阎王爷讨债有好‘椁’子!

小不点站了起来把包裹仔细的重新系在身上,脚一跺地剑飞了起来随手抓住。看着绿衣女孩淡淡的说,“一个柿子半两银子够了吧”。说完扭身向柿子林外走去。

第十八章 反五行阵受困

小不点扔下半两银子,同时扔下‘一个柿子半两银子够了吧’一句话后,拿着雨虹剑头也不回的向柿子林边走去。

背后传来绿衣女孩声嘶力竭的声音“气死我了,你如果再敢往前迈三步,我让你后悔八辈子”。

小不点回头看了看还在树上的绿衣女孩轻蔑的笑了笑,脚下依然没有停住。然而小不点脸上轻蔑的笑还没有消失,小不点却真的就停住了,小不点停住不是因为女孩的吓唬,也不是自己愿意停住,而是不得已停住。

小不点走进柿子林也仅仅是二十多丈,小不点只需五六个纵跃即可出去柿子林,也就是几个眨眼的功夫。但是,小不点知道现在这二十多丈的距离,就像酆都城阴深深的城墙隔断了他的去路,二十多丈外的村路成了他可望不可即的秦关汉月。

小不点的身前身后不断地响起咔咔的响声,响声在向远处漫延,小不点知道这是机关启动的声音。

小不点的前方有烟花不断地燃起,四周也陆续的响起爆响。这些烟花不好看,看过是要付出代价的。燃放烟花不是过年用来庆贺的,是用来杀人的,烟花里有轻而易举要人命的剧毒气体。

在不远处有了风,吹起尘土草木乱叶袭来,有树木在动,数目的深处有六甲丁兵蟒蛇猛兽出没。

小不点回头再看绿衣女孩时,树上已经不见了那个绿色的身影。小不点知道女孩就是在那个树上发动的机关,小不点也知道机关动作后树上的开关随之自毁,你再去已经没必要了。

小不点知道只要几个纵跃就可出去可是他不敢,他不怕致命的毒气,小不点练得归元正气虽然还很粗浅,但屏住呼吸三五十丈还是没有问题。

小不点怕的是在纵跃时你需要借力,五六个纵跃需要五六个借力点,看上去好好的地面当脚借力踏实,地面的刀尖、绊索、陷阱就在那里等着你还有飞蝗暗器也会发动。

也可能阵法一发动方位也已经变化,你去的方向已不是你想去的地方。

阵法发动后原本看上去依然如故的树身也已不安全,你只要一贴上去可能就会后悔一辈子,后悔一辈子就足够用不着女孩说的八辈子,说不定还有一张网盼着你往里钻。

逃脱的办法有,但是小不点做不到。窜上树顶踩着树的顶部软枝和树梢出去,如果是十丈八丈小不点是可以做得到,二十多丈的距离小不点只能望洋兴叹。

小不点知道自己进的柿子林是一个阵方,至于是什么阵还不能确定。应该不是九宫、七星和八卦两仪阵,更不是金刚阵法。似是五行和六合又不全像是,小不点在迟疑。

在武当小不点学过阵法的破术,但是你一定要先确定了阵法否则就有杀身之祸。小不点采取的办法是最好的办法,那就是哪也不去呆在原地。

小不点突然发现自己瞬间有点恍惚,心知不好连忙运功逼毒,小不点闭上眼睛宁心静气抱元守一,只有耳朵在坚守岗位。小不点所用的正是道教最高心法,以不变应万变以静制动。

一会的功夫小不点的头顶冒出来热气毒被排了出来,小不点想明白了是刚才和小女人斗气时吸进了毒气。这种毒气不是能要人命,只是让人神志不清产生幻觉,小不点发现这个小女人心机挺可怕的自己在不知不觉中着了道。

小不点想不通是什么药这么厉害,无色无味在空旷的果林中也能有有这么大药力。他抓住小女人一定要问清楚,以免以后在吃亏。

小不点眼睛依旧闭着,他听得见四周所有的声音变化,就连蚂蚁在树上爬的微小声音他也能在烟火爆响中分辨出。小不点听得见绿衣女孩的冷笑,也听得见小女人发现他在排出毒气的惊讶“哦”。

小不点全身就像一截木桩,连呼吸好像都停止了。小不点感觉到周边的毒气浓度在增加,小不点在减少因为活动增加的呼吸量,他正在使用习练的龟息法。他知道自己一个时辰内不会有危险,

所有的阵法都是虚实结合,刀尖,陷阱,绊索,飞蝗暗器和空中看不到的网罩那都是实实在在的存在。烟火中的毒是真的而烟雾是虚的,只是让你紧张。烟火的另一个作用,是燃烧时吸收空气产生气流协助风车刮起阴风让天昏地暗。

树木移动有真有假,可是你如果不信邪非要朝着你认定的方向走,方位还真就变了你真就走不出去。这里面的玄妙小不点也没有研究透,所以小不点不动是有道理的。

六丁六甲有真人扮的有道家的法术,你分不清那个是真假,真假都会杀人于无形。只要你的神经一紧张你的判断就会有失误,越紧张失误就会越多对方的机会就会越大。

小不点人虽然不动脑子却一直在动,小不点在仔细的回忆从村路到自己被困住看到的所有情节,他要在所有画面中寻找出蛛丝马迹。

小不点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他想起了在谷口高地上看到这个村落时的情景。在一片绿色中有几处散落的花瓣,小不点记得花瓣是五片,但五片花瓣不规则,应该是五行阵法,只不过是经过了改动。

可是小不点很快又否认了刚才的结论,他发现五个小阵的生门是指向绿色的中心形成了一个大阵,这里又暗含着六合阵法,出来小阵进了大阵是逃不掉的。

小不点很快就在五片花瓣上找到了共同点,他惊讶的发现金木水火土的方位发生了变化,怎么会这样小不点想不明白。

小不点想起了自己进入柿子林的情节,柿子的阴面比阳面黄,按理说阳面受阳光照射时间多色素应重于阴面。小不点摘下的那个柿子也是在树背对阳光侧。小不点当时没在意,现在明白了有生人接近阵式会自动变化,只是机关暗器没有启动。

小不点的心神在他记忆里收索突然停住了,停在最初见到女孩的大树上。绿衣女孩早就在树上自己为什么没有警觉,一方面是自己大意,另一方面这棵树被人注入了幻术障眼神功,分散了女孩的神形。

小不点能确定女孩的功力绝对做不到,是高人以前注入的法力。这就是说这棵树是这个小阵的中心是藏人的,阵的所有变化都是围着大树在转。

小不点的神魂意念在嘈杂的声音中收索,大树在身后五丈,树上没有人。

小不点脑子里画面不断地翻动,自己在用丝帕擦柿子,咬破柿子允吸柿子的甜汁,感觉到杀气慢慢转身,看到浓密的树荫里女孩。

小不点的画面又不动了,他看到女孩站在一根树枝上,树枝的上面已被磨得光亮应该是经常有人光顾。这个小村不可能经常有人寻仇闹事,人总上树干什么?小不点印象里地面脚印杂乱好像此地经常有人来,会不会是女孩练功场所?

小不点重新回忆在谷口高处看到村落的画面,他发现女孩在树上背对的方向应该是村落露出的最高屋脊,而且是最近的距离。女孩会不会嫌走村路绕远,而蹿房越脊走近路呢。

小不点有点兴奋,他想起了师傅教他阵法时说过的一句话‘阵法无常,生死无常,不要死记硬背要随机应变,生亦是死,死亦是生’

小不点决定冒险一试,小不点是要冒险而不是送命,他要把所有的危险都要计算到。小不点知道自己站的地方到大树已不安全,每一步必须踏对方位和步法,否则你即或活着上到树上也没用,那个隐藏的通路机关暗器不会关闭。

小不点下定决心奔着村落而去,即或那个村落是出了狼窝进了虎穴也要试一试。

第十九章 柿子花开

小不点闭着眼感觉到风在加大有枯枝乱叶在身前飞舞,烟雾和毒气也在变浓,鬼哭狼嚎之声正在逐渐靠近。喧嚣中还有想要自己命的小女人,和她手中吐着寒芒的利剑

小不点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越来越少,他也知道越是这个时候越要沉住气,心神不乱才有机会,他知道小女人就是希望他这个野小子心中慌乱。

小不点在心里计算着天干地支,阴阳五行,排出天地盘得出大小周天变化,根据反五行小六合计算出五小阵一大阵的相克之术。应是走死门,踏极阴,按道家虚一进二退一的偏门,第一步进六步退一步,以后的步法就是走七步退一步,每步之间是六加七为一尺三寸。

小不点在心里重新复查自己的计算有无错误,计算的结果是绝不能有任何差错。他也还需要在等待着行动的时辰,时间关系到成败生死。

小不点感觉到杀气听到喧嚣中身后有轻微的脚步,手中的雨虹剑也有了微小的颤抖,小不点知道心如毒蝎的小女人来了,离自己不足五丈。

他知道他还得再等,让绿衣女孩走到更近。小不点在武当的功夫里滚了十几年,武当派对阵法是颇有研究,阵法大多数出自道教,姜太公,张道陵,葛洪,鬼谷子,刘伯温等就是其中的佼佼者,所以他对阵法也是知之甚多。

他知道所有的阵法都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设计者都会留一个空门。

所有的阵法每一个阵都是有许多小阵组成,就像围棋盘上的点位,根据设计依次启动阵式。如果在阵式发动前已有人在阵中,人在的小阵不会被启动防止误伤自己人。这也就是小不点为什么会安然无恙。

阵法最初出现时不是为了杀人的,而是用来困人的,由于人心不古渐渐地变成杀人的工具。三国诸葛亮就布过八卦阵,吴国大都督陆逊若不是有高人指点,恐怕也只有含恨而已啦。

阵法设计时会有空门真正的武林高手都知道,但是这个安全的点位有多大谁也不知道,没有人敢拿生命去实践。况且每个阵法都会因人而变,死了也是白死没有人敢相信你用命换来的经验。

小不点也不知道空门的安全地面有多大,他不敢也不想试,他舍不得自己这副臭皮囊。况且他也不能离开地面太久否则阵式会自然发动,这就是他为什么迟迟不肯出手。

小不点闭着眼依然静静地站在那里,他要让小女人产生错觉。此时心神凝聚所有的肌肉关节都已收缩,就像一只雄狮发起攻击前的状态,小不点要一击必中让小女人在也不能危害世人。

小女人看到小不点站在原地不动,知道这个野小子来头不善,对阵法是有所研究。她怕夜长梦多让野小子想出逃脱的办法,她决定大胆冒险骚扰小不点,让野小子心神不能宁静,

绿衣女孩经过两次近身搏杀,都是险象环生一次比一次凶险,第二次几近似已经摸到了阎王爷的鼻子,是阎王爷怜其年龄幼小将她一脚踹了回来,一想到这个野小子的神威和无形四溢杀气,绿衣女孩从心里往外冒凉气。

绿衣女孩从小在家人及身边长者百般宠爱呵护,在周边一片赞扬恭维声中长大,又自持武功出类拔萃养成了傲气和霸气,自以为女人除了王母娘娘就该数到自己的狂妄,整个世界在她的眼里都不屑一顾。

然而眼前这个野小子却无情的撕碎了她十七个春秋织成的梦中神话,自己差一点就成了野小子冷酷的剑下游魂。一想到犹如来自天外的飞仙一剑,她的身上好像都在噌噌的长鸡皮疙瘩,连心都在打颤。

被野小子口中呼来喝去的小女人今天真正的认识到原来天下之大不只一隅。山外青山楼外楼,强中自有强中手,自己就像井底之蛙看到的只是巴掌大的一片天,她的狂妄自大是被一柄冰冷的剑刺穿的,这个教训会让她刻苦铭心。

绿衣女孩恨死了野小子,恨得牙痒痒恨不能生吃活吞了他。可是她的心底还有另一个她在挣扎,她并不是真的想让野小子死,只是想抓住他羞辱他,让他俯首称臣找回自己丢失的面子,让腹内窜动的怒气得到释放。

特别是小不点解开包裹放下半两银子,她看清楚了那是包袱里很少的碎银中最大的一块。她影影绰绰的意识到自己可能错怪了他,野小子并不是登徒子,所以她才喊出‘气死我了,你如果敢在往前……’

脚步的声音是小心翼翼越来越近,小不点已准备出手,绿衣女孩已感到野小子身上突然发出的杀气急忙后撤好像为时已晚,小不点只要弹起那就是晚钟唱晓天亮了,野小子也已势欲弹起却突然像扎破的皮球泄了气。

在嘈杂的喧嚣中传来“柿花”洪亮的呼喊,绿衣女孩也感到身上透不过气的无形压力突然没了。不失时机的逃走了,小不点听到小女人边跑边回应“来了”

一个蛮横的声音“柿花,你又和哪来的王八蛋在此动武,吃没吃亏?”

绿衣女孩在答;“孩儿也不知道从哪跑来的野小子,武功还挺高把我的衣服都挑破了”。

蛮横的声音愤愤的说;“哪来的野小子敢到这撒野,看五叔帮你去教训教训这个王八蛋。”

洪亮的声音再次响起“五弟不可,你这莽莽撞撞的脾气又来了”。

蛮横的声音抢白道;“人家都打到家门口了,柿花受人欺负咱还要当缩头乌龟,大哥你好像越来越胆小”!

又一个声音婉转的说;“五弟听大哥的,大哥不会错”

洪亮的声音埋怨道;“柿花都是让你宠惯的,跟你这个五叔一样火爆的脾气”。

小不点之所以泄了杀气就因为听到了来人的说话,连你我都知道说话之人是白脸汉子,是他此次来天柱山要找的人,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既然知道女孩与白脸汉子有关系,又如何能下得去杀手。

白脸汉子窜到一高处烟雾迷茫中看到一人,斗笠罩面看不很真但有点似曾相识试探着问;“可是公子”

小不点摘掉斗笠一欠身道;“前辈,是在下”。

白脸汉子落了地温怒道;“柿花,把阵式关了。”

绿衣女孩一扭身子说;“不的,我要杀死这个野小子”。

白脸汉子淡淡的说;“你杀不死他,这个世上没有人能杀死他,除非他自己不想活了。”

绿衣女孩依然是不依不饶的说;“杀不死我也要用阵困死他,看他还敢招惹我吧”!

白脸汉子悻悻道;“没有阵法能困住他,公子绝不会来招惹你,一定是你惹恼了他”。

绿衣女孩不满的说;“爹爹怎么向着外人说话”?

旁边那个声音又在婉转的说;“你说的野小子就是三叔给你讲过的小不点公子,这回你该知道你爹爹为什么会这么说。”

绿衣女孩惊讶道;“野小子是小不点”?

没有人回答,但是女孩知道这就是回答,默默无语将剑插入剑鞘转身朝村里走去。一脸的不情愿,好像受了多大的委屈,渐渐地脸上流出涓涓的泪水,伴着轻轻地抽泣。女孩跑了起来两只手掩着脸面,跑的脚步有些踉跄。

第二十张 女孩的心事,嗐,天知道!

女孩柿花走了,是带着一副委屈走的,是因为爹爹不为她说话好像不是,是因为没有杀死她恨得牙根痒痒的野小子,好像也不是。柿花心里乱乱的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就是想哭。

看着女儿奔跑的背影白脸汉子觉得自己好像也在跟着奔跑,柿花掩住脸面跌跌撞撞的奔跑,就像有一根绳拽着他的心一阵阵的痛。这个做父亲的除了无奈还是无奈,在心中暗暗地叹了一口气。

老七已经把阵法关了,喧嚣没有了,弥漫的烟雾和飞扬的尘土正在消退。

白脸汉子不待毒气消尽奔进了柿子林,嘴中笑道;“公子来的好快,鄙人实在是没想到”!

小不点迎上前去,连忙施礼说;“别说前辈没想到,连在下也没想到会这么快就要来见前辈,更没想到见到前辈却要如此艰难”!

站在身后的老三在旁提醒说;“大哥和公子还是回庄里诉话,这里毒气还未散尽有些不方便”。

白脸汉子笑着说;“都是柿花这孩子闹得,这孩子也让鄙人惯得没样子了,公子没让她气着吧?”

小不点苦笑道;“只要小姐不再想杀了野小子在下就阿弥陀佛了,倒是在下无意间冒犯了小姐,还望各位前辈原谅不知之罪”。

小不点在柿子林外与白脸汉子的几个兄弟见过礼,一路说笑着走向村落。

村里到处是果树,还有高大的杉树和柏树,绿荫下隐映着十几个套院,每个套院都有十几间青砖到顶灰瓦铺脊,飞檐翘壁的徽式建筑好气派。村子中央有一个四合院,院子很大好像是会馆,白脸汉子领着小不点进了一间会客的厅堂。

众人刚落座,一位四十多岁的婆娘正在忙着沏茶倒水,主人白脸汉子正式的开场白还没有开始。门外来了人,来的人小不点不是看到的而是听到的。

“老五,谁欺负柿花了”随着话音门口出现了一位五十岁上下的中年女人,面目不是很漂亮却很白净,一身蓝布衣裤显得精明干练。给人最深的印象是中年女人眼神凌厉,走路不带尘土好像在飘。

小不点看到这个女人马上就会想到另一个人,坐在身边的白脸汉子的三弟。小不点看到这个女人走路的惊讶,一点也不比云龙镖局镖头李虎看到戴斗笠人走路时的惊讶少,他从未有想过世上还有女人轻功会这么好,他更没有见过。

这个中年女人的轻功用好字好像该骂是文字吝啬,用太好了和实在太好了绝不为过。简直就是空前绝后,女人的轻功和白脸汉子三弟如出一辙,却比后者高明了许多,小不点心中暗暗吃惊,这不起眼的村落硬是藏龙卧虎。

对着门口的满脸疙瘩大汉堆起一脸笑容回道;“三嫂,等我三哥回家你问他不就知道了吗,何必舍近求远。”

中年女人一瞪眼说;“问你三哥还用你教我,我现在是在问你。”

满脸疙瘩大汉依然一副笑摸样说;“三嫂,这么多兄弟坐这你却偏偏问我”

中年女人盯着满脸疙瘩大汉说;“你满脸疙瘩就像开了一朵花似的,谁不找好看的问”。

众人哈哈笑了起来,小不点也在偷偷得乐。

满脸疙瘩大汉笑的有点尴尬小声道;“三嫂你真会夸人,夸人也没有你这么夸法的,你还不如直接说我长的像个癞蛤蟆还让我心里好受点。”

屋里笑声这回更大,正在忙着沏茶水的婆娘笑的把壶跌落在地上了,珍贵的绍兴南泥湖在地上笑开了花,溅了婆娘一身水,中年女人也笑了起来。

小不点心里想满脸疙瘩大汉本是个鲁莽人,在这个中年女人面前温顺的像一只羊,没有一点脾气令人不可思议,真是应了那句古话‘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满脸疙瘩大汉委屈的说;“三嫂就和二嫂一样挑柿子专门拣软的捏,你们问我我问谁去”!

中年女人一回头看到白脸汉子收敛了许多,声音降八调道;“大哥二哥也在,柿花在她妈像前落泪,我和二嫂姐几个问她也不说话,到底怎么了?”

白脸汉子淡淡的说;“没怎么的,孩子淘气大哥说了几句”。

中年女人不悦道;“大嫂临走时把柿花交给了我们姐几个,二嫂说了,如果大哥看着柿花不顺眼,我们姐几个领着她离开这里离着你们远远的,省的让大哥看她烦。”

白脸汉子没吱声,暗暗地叹了一口气。小不点能感觉到他坚韧表面后内心的苦楚,可是事已至此他也实在是无话可说。

三哥说;“你先回去吧,好好的劝劝柿花,这里的事情一时半会也说不清”。

中年女人看了一眼自己的男人说;“我们女人不想参与你们男人说不清的事,我们姊妹只是要让柿花活得快乐,和她妈在世时一样快乐。大嫂不在了,我们姐六个就有责任让她天天快乐,除非我们也不在了”!

女人说的很动情,眼眶里也在逐渐变的晶莹。小不点看得出女人说的是心里话,这个风风火火的女人也有柿子熟了的软弱心肠。他知道今天捅了马蜂窝,飞出来的是一群雌蜂头上的包会少不了,可是他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二哥叹了一口气说;“弟妹,这里还有客人,别的话咱们过后再说”。

中年女人毫不掩饰的看着小不点问;“这位公子眼生得很是哪来的客人,好像没有见过”?

三哥告诉自己的女人说;“就是前些日子我和你提到的小不点公子”。

“这位兄弟就是小不点公子”?中年女人脸有疑惑继续盯着小不点。

小不点站了起来深施一礼;“在下就是小不点,在下也是不经意得罪了小姐,在下深感愧疚。小姐愿意随时可以来教训在下绝不敢还手,拜托前辈把话带到”。

中年女人笑了调侃说;“这么英俊的公子谁舍得教训,我知道了柿花为什么哭了”!

中年女人说完也不打招呼径自飘走了,小不点有点尴尬。众人在偷偷地笑。

三哥这个女人丈夫苦笑的摇了摇头打圆场说;“公子不要介意,我这老婆子不太注意礼节,说话直来直去让人不舒服,这么多年一直改不了”。

小不点客气说;“在下不会在意,看得出前辈也是女中豪杰是不拘小节而已”。

老六解释说;“三嫂是性情中人说话不会婉转,我们哥七个除了大哥二哥面前三嫂不敢放肆,我们几个小的苦坏了可没少让三嫂拾到了。时间一长了满身长出来贱骨头,几天不挨三嫂说两句反倒浑身痒痒,就像生了虱子一样。”

众人又是一场大笑,小不点看到就连在兄弟们面前很有威严的大哥,白脸汉子也有了淡淡的笑意。来人告知酒席已经备好,众人一路说笑着走去了用膳房。

对于小不点来说‘酒席已经备好’这无疑是个好消息,他虽然还没有看到却已闻到酒菜的飘香,他现在急需要办的事,到时迁府上把肠胃倒净,重新装满山珍海味,汾酒杜康,吃饱了喝足了,攒足了力气好对付还未见过面的一群孙二娘。

第二十一章 今夜有寒露

叶稀柿林红,霞燿晓霜轻。遥问司命君,今夜露几层。

---《上西冲村晨记》---小不点

年轻人在柿子林外的村路上慢慢的踱步,嘴里在轻声的吟咏着上面诗句,霞燿二字总觉得不是很如意,却一时又找不出更好的两字来代替。

年轻人的外衣就像远近的天地,有淡淡的雾气在斑斓的霞光里虚无缥缈。在飞红的的两山间,太阳羞答答的露出少半个脸。她不好意思看年轻人注视的目光,在慢慢移动的薄雾中若隐若现。

年轻人在村路上流连了很长时间,他是从柿子林走出来的,在昨日午后他遇到绿衣女孩的地方驻足。昨日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只是没有了绿衣女孩和那把吐着寒芒的阴阳鸳鸯剑。

柿子林里静悄悄的,时间淹没了烟火的爆响,带走了阴森恐怖的瑟瑟妖风。六丁六甲已归位蟒蛇猛兽也已各回巢穴,好像这里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什么。然而地上半拉咬破的柿子和绿色有红黄花的女孩上衣下摆碎片,在明白无误的告诉他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一想到绿衣女孩小不点心里酸酸的他后悔自己昨天的愚蠢,他后悔自己说的对女孩侮辱语言,他恨不得抽自己的嘴巴子。可是他知道自己现在做什么都已于事无补,他只想对女孩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没想伤害你’。

昨日那顿酒宴真的很丰盛,丰盛的让他流口水,可是他却无法下咽。没有人指责他,白脸汉子只是淡淡的说‘那是一场误会’。

那顿酒席有白脸汉子的七兄弟,还有七兄弟的女人们,当然是六个女人永远也不会在有另一个女人。柿花也没有参加,她在姐妹们中间那里有她需要的温暖。

三嫂告诉小不点在上溪冲村的领地里,女孩们在哪里如果不方便都会在显眼的地方放一块手帕,男人们都会自觉不靠近,这已是七兄弟在这生根就有的不成文的约定,没有人破坏过。

小不点这才恍然大悟,原本以为是谁不小心遗弃的手帕,现在才知道是绿衣女孩故意放在那的。自己不但破坏了人家的规矩,还肆无忌惮的在女孩面前用手帕擦柿子。怪不得自己在擦柿子后才感到杀气。

三嫂委婉的说“柿花练功热了只穿了个小内衣,要小手时蹭到树上看过周边没有人,却不想你的轻功那么快那么轻,她没有发现你。她正在解手时发现你在林边东张西望,以为你不怀好意,特别是你用手帕擦柿子她才动了杀机”。

小不点苦笑着说;“我那是想找个人证明我不是想偷柿子,我也没想到林中会有人,更没想到柿子林里有个女孩。”

二嫂接话告诉他;“从你放下半两银子柿花才意识到错怪了你,你不是她心中误认为的色鬼。她虽然后悔可是女孩虚荣心被你一剑挑破心里还是一时转圜不过来。她没有想杀你,真的没有一点想让你死的意思。”

三嫂两眼已没有昨日的凌厉眼色灰蒙蒙空洞洞的叹了一口气缓缓地说;“我和二嫂姐几个头前去看过,那个阵只是个虚阵幻阵,所有杀人的机关暗器都没有启动,烟火虽然有毒柿花身上是有解药的,嗐,阴差阳错的悲剧!”

心里乱糟糟的像长满了草,小不点真的搞不清楚了事情怎么会是这样。

七嫂长叹后说;“我进这个门最晚和大嫂只有两年的交往,大嫂留给我的印象比自己的亲姊妹还深。如今斯人已不在却留下个苦命的娃,我们却不能……”!

三嫂的眼光又恢复了往日的精明,喝掉了杯中酒说;“小不点明天我请你喝酒,你不能推辞”。语气里大有将军对部下发号施令。

小不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人送到住所的,也不知道是谁帮他收拾的呕吐污物的,他什么都不想知道。他只想睡觉梦回上饶,在秀秀和俺爹俺娘寒酸的三间茅屋里抚平自己的伤痛。

夜半多年养成的习惯如约而至,虽然头还有点沉,胃肠还有点不舒服,小不点还是坚持着要做完每天必做的功课。

月亮依旧坚守着自己的职责撒一空银灰,洒一地皎洁。让远山朦朦胧胧让眼前真真切切,天上的万点繁星就是她的玩伴,伴她一路同行穿透时空。

上溪冲村在安睡,静的像没有生灵的大漠,静得像没有生命的亘古洪荒。没有犬吠,没有灯光,听得见马在吃草牛在倒嚼,听得见三里外溪水低低的呓语。

路上没有脚步也没有人巡更守夜,却没有人敢到此窥视。这里的人就像刘备的三弟张翼德即或是睡觉也会睁着眼睛,像太宗的重臣魏征,即或是打盹也能杀人于无形。谁要是跑这来讨野火,那就是想找一个免费的送葬人。

小不点顺着村落向外走,他的脚步很轻,可是他知道安睡的村庄里至少有十几个人知道他的去向。

在柿子林里他想起了女孩借自己的力量飞向另一棵树的动作,当时曾有过似曾相识的感觉。现在他已经知道女孩用的功夫正是自己琢磨出的穿针挑线,老五告诉他全村的人都在练。

小不点在做功课,在地上翻滚,在树上穿越,腾跃时剑芒撕破一空银灰,落下时刺破一地皎洁。他身上在流汗心里在流血,低沉的怒吼隐藏着心里高亢的呐喊。让天地知道他的郁闷,让旷野了解他的无奈。

夜晚送他一袭寒衣为他降温去火,月光伴他起舞一起人影阑珊。只有大地在静静地托起他脚下的松软的土地。

这个夜晚有太多的人在甜甜地酣睡,这个夜晚也有人在黑暗中争着明亮的眼睛。他们听得见小不点虚虚的脚步,再坚强的人喝了那麽多的闷酒也会三魂六窍走其半,七情六欲放两边,小不点的脚步虽然有些漂浮却绝不乱让人惊叹。

白脸汉子没有睡着,想起了女儿柿花他是心痛,想起了小不点又是痛心。他知道柿花的委屈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女儿,女儿是他时时刻刻的牵挂,是他生命的全部。为了妻子在另一个世界放心为了女儿心头不会有阴影,他从未有过续弦的念头,对登门拜访的好心人都是毅然决然。

但是他更理解年轻人的心情,他毕竟也在那条路上走过。被人误解却又不能说,说也说不清的内心痛苦,能把人逼疯逼得人走投无路。当年他就是被人误解被逼得逃离了师门,多少年都不愿在提起那时的名字。

这么多年他都没有再踏上过青城一步,也没有去祭奠过恩重如山的先师,曾经的同门兄弟可能认为他早已死了。多少次梦回故里在让他想忘也忘不了的丈人山上远眺,在三十六峰、八大洞间流连,在建福宫、天师洞、上清宫祭拜。

留下童年的无知少年的癫狂往昔岁月的故地,不知如今是什么样,爱与恨都已被浮云带走,留下了不堪回首。

白脸汉子想起了那句‘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急忙穿好衣服他要去找小不点,没有人能比他更知道怎么让小不点脱困。推开屋门,月光挤进了房门,明天一定是个好天气……

第二十二章 七兄弟的女人们

小不点还在睡觉朦胧中听到屋外有人在走路,不用出去看也知道是谁,来人在门口站了一会又轻轻地走了。他懒着动弹任人来去自由,一翻身梦境重游。

日上三竿他和白脸汉子相携而归,因为腹内不舒服不想吃饭,谢绝了主人的邀请自回住处休息。主人看着他疲惫的身影,脸上的表情并不轻松。

主人姓吴名星字道源,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主人是隐着‘无姓’‘无道缘’,从名字能看出主人心底压抑着无以名状的酸楚和痛苦。

主人三十年前的名字叫刘希,刘希是青城派的道家弟子,是青城派年轻一辈弟子中的佼佼者,是未来有望执掌青城派的呼声最高人选。因为违反青城派教规被逐出山门此人去向不知所终。’武当秘藏的各们派大事记里有过简短的记述。

小不点也是在偷看武当藏书时知道青城派曾经有过这么个人,在清凉峰白脸汉子无意间说出时,小不点尚不能确定。在俩个人交手时白脸汉子急速的闪展腾挪中,看到了青城派独门步法蛇行狸翻之术的影子。

白脸汉子的剑法很杂,但是人在危机时会情不自禁的使出最擅长的功夫来保命,达摩一剑里有太多的松风剑影。而唯一令小不点不解的是青城派内功心法最上乘的是九阴真经是至阴,而白脸汉子用的却是至阳神功,。

闲暇之时小不点也没有想明白,自己用的神功虽已不是武当的功夫,但却并没有离开最初习练的阴柔之道,在原有的基础上修炼更上乘的内功是捷径。而阴与阳两者之间是相克的,容易伤害身体造成精神障碍俗话说的心理疾病,武林人叫它走火入魔。

人会不会走火入魔小不点没遇见过,只是听师傅说过,武当练功训诫里告知弟子内功心法要纯,要依次而进,勿要信捷径之说。

这句话的意思小不点懂,就是内功要专一不要追求多,各大门派的内功心法都有独到之处不存在高低优略,你只要把一种内功练到至极就能横扫武林。练功要循序而渐进不能急于求成,一蹴而就的奇迹那是说书人编的不可信。

小不点知道所谓的青城派并不是一个整体,清徽派、丹鼎派,龙门派等都是青城派。他们同为道教应属同一师尊张道陵的门下后人,内功心法差异应该不会太大,他们各派推崇的是九阴真经。

武当派也有许多分支相互之间有差异,即或是同一个门派也不是只有一种功夫,但是千变万化总是不离其宗。

小不点曾问过主人白脸汉子笑而不答,只是婉转的告诉他阴阳并无定数,这要看每个人的功底和悟性。两者要保持同一水平求得平衡对人并无大碍,公子就可以办得到,但是很难练到至真至纯,公子还应遵循老路,多不如少繁不如精。

主人当年的刘希是青城派哪一支,当年因为什么原因出走人家不说小不点也没有问,这是白脸汉子的伤疤。揭伤疤即会让人疼痛又会让人反感,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小不点是不会干的。

白脸汉子在村外的柿子林边意外的碰见他,主人虽然说这是习惯,小不点对‘习惯’是心知肚明,他很感激老人心地豁达对自己的关心。他不想让老人怜悯所以很快的转移了话题。

从少林到武当从拳脚到兵器,从内功到轻功从道教到佛家,俩人谈得是惺惺相惜相见恨晚。老人就像一部教科书小不点是受益匪浅,对面前的老人只有四个字肃然起敬。老人对眼前的年轻人评价语言很吝啬,“你会成为江湖一代宗师”。

屋外又响起了脚步声,这次走路的声音比上次还要轻。小不点知道该起了,这回来的人不是上回来的人,是让兄弟们打怵的三嫂。你若是还想耍赖,她会毫不脸红的把你从被窝里拽出来。

敲门可不像走路,声音大得很如不是门板憨厚哪能经得住她这顿乱拳。

小不点佯装不知问道“谁呀”

隔门而道“大白天哪来的贼,公子起没起”?

小不点连声应道;“起呢,起呢,前辈找在下有事吗”?

门外人语言有些不悦“年轻人的记性看来不怎么好,是不是需要我进屋帮你长长记性”?

小不点又连声道;“不用,不用,我想起来了”?

门外甩下一句话“给你一盏茶的功夫,用不用我教你怎么走”?

小不点依然是连声道;“不用,不用,在下马上就到”。

听着走远的声音小不点哭笑不得小声嘟囔;“妈呀,我这是到哪了,我是客人还是犯人”!

女人在远处告诉他“客人和犯人区别不大,犯人要遵守牢里的规矩,客人要遵守主人家的规矩”。

女人说完小不点在屋里听到一群女人的笑声,有偷着笑的有捂着嘴笑的,还有像三嫂毫无顾忌笑的。

小不点暗暗心惊,这女人不仅轻功好,听觉还这么好功力一定很深厚。七兄弟的女人们比江湖上声名显赫的七兄弟一点也不逊色,自己可别大意被孙二娘们耍戏了。

小不点昨日第一次进村时身边的七兄弟们就介绍过,第一个套院是作坊,吃的油、豆腐、酒、米面都是自给自足。套院对着的小院落是亲兄弟经常外出的代步工具马匹车辆,往后是七兄弟和亲戚住的套院,离套院很远是一个制作花炮的院落和牛猪羊的饲养场。

小不点一出门就看到有一个人在等他,是亲兄弟中的老三儿子,一个和自己年龄差不多长相酷似其母的年轻人。“父亲让我来接公子”说话随其父,说话声音并不高而且是慢慢的。

客厅里有白脸汉子的三弟‘萧意’,只是偶尔露峥嵘,除了被请的客人是雄性就是一群娘子军。置身这样的环境还是第一次,就像内衣里爬着上百只虱子浑身不自在,可是又不能逃走只好强作镇定,勉励自己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小不点的担心很多余,女人们对他并没有过分的言辞,就连刚才张扬的女主人对他都是客客气气的。好像是有点反常让他犯嘀咕,这六月天里不下雨让人心里不托底。小不点不说话,是话只是哼哈答应,他在小心的观察,可惜的是女人们脸上的粉霜抹得太厚,就像瓦匠用泥板子抹上去的你根本看不到里面。

女人们只是热情的劝酒劝菜,小不点的待遇就像是第一次上门的新女婿那叫一个无微不至。一顿甜言蜜语灌得他酒有点高,云山雾罩中他以为自己成了身边美女如云的王公大臣。

小不点就是小不点,你把他沁死在酒缸里神经也是清醒的。他一方面来者不拒的喝着前辈们不能推辞的敬酒,一面暗暗地运功将酒从脚下排出去。他知道他喝下去的不是酒是催肥剂,等把他养肥了大家就会来分肉了。

小不点知道好戏就要开场了,他好像看到女人们拿着软软的刀子……

第二十三章 青梅竹马

小不点的担心实在是杞人忧天,女人们手里拿着的不是刀子是竹子制成的筷子,筷子夹的是山珍海味,是女人们亲手下厨为他准备的可口饭菜。她们不但自己不会拿着软刀子来割肉,她们也绝不会允许别的女人拿着软的还是硬的刀子来拉肉。

小不点对于她们很重要,如果谁要是敢心存不轨不管你拿的刀子是铁打的,还是泥捏的即或是纸画的,她们也会像护犊子的母老虎冲上去,用尖利的牙齿把你撕成一条条肉丝。

女人们殷勤的劝酒劝菜没有什么不良企图,只是她们要说的话不好启唇。她们要做的也不是龌龊之事本可光明正大,可是她们还是怕,担心话一旦出口小不点如果拒绝会让她们受到伤害。

女人们心很细也用心良苦,她们怕公子没喝好显得主人心不诚,女人们也怕公子喝多了会遭罪,醉酒中答应的事会在小不点的心里留下阴影。

她们桌上没有竹叶青和杜康,也没有近在咫尺的杏花村酒,上溪冲村的窖藏从不缺少名酒。女人们端上来的是自家酿的度数更低的米酒,里面还放了一点糖,喝起来甜甜的绵绵的,听说糖可以解酒男人们一直在这么做。

女人们在相互使眼色,最后还是由三嫂担任先锋,三嫂的笑像经过一夜霜露阳光下熟透的柿子般可爱,三嫂说的话像流过石牛身边的小溪婉转迂回。

“公子在外边闯荡家里人放心吗,青梅竹马就不惦记”?

小不点小心的说;“在下是庙里的泥菩萨,有烧香的有上供的却不知道有几个是真心的”。小不点说的云里雾里模棱两可

三嫂在心里骂了一句滑头却仍是笑着问;“公子这麽年轻英俊,武功又这么好身边一定会有许多女孩吧,有没有秦晋之好的”

小不点避实就虚的说;“在下从来也没有这种感觉,前辈好像不是在夸我”。谁也听不明白他在说没感觉到自己英俊,还是说没感觉到有女孩对他好。

三嫂有点耐不住性子直来直去的问;“我是问公子身边有没有对你好的女人”?

小不点装傻充愣的说;“前辈这么说我就明白了,对我好的女人有哇,如俺娘,戚兄的夫人,李镖头的夫人,还有……”

不待小不点说完三嫂打断说;“公子是不是有点不习惯吃徽菜,你是北方人吧,是不是爱吃油条果子。公子能不能直接告诉我江湖上有没有相好的女孩”?

小不点想了想说;“好像有又好像没有,在下也拿不准。前辈不是想插手在下的私事吧。”

二嫂用眼神及时的制止了三嫂要说的话,缓缓地笑着说;“听大哥说公子是个奇才年纪轻轻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大哥说的话我们从不怀疑,我们很想亲眼见识见识公子的博学多才,公子可不能推脱吆”。

小不点收起了玩世不恭认真说;“前辈言之有误,年纪轻轻是真,博学多才是吴老前辈的过誉之词。在下不敢拿此话当真,只认为这是前辈对后人的勉励”!

二嫂依然缓缓地说;“公子过于谦恭让我们女人很不舒服,我有一句顺口溜说出来请公子猜一猜我说的什么意思”。

小不点客气说;;“前辈说来在下听一听,兴许能蒙对也不可知,对与不对前辈只当一笑”。

二嫂道;

“才送寒露去,欣喜临清霜。稻熟鱼肥节,白傅独来尝。”

小不点知道宋朝诗人张舜民在《薄台》诗中有一句‘稻熟鱼肥柿子黄’,也知道白居易被世人称为白傅,曾留诗‘柿叶红时独自来’已知二嫂内中所指略一沉吟回道;

“风扫一路霜,百果留沧桑。梅待雪中俏,她在秋深黄。”

女人们对二嫂的诗意早已知情,这本就是为了考一考公子的文采事先商量好的。却不想小不点文采敏捷让人惊讶。

七兄弟老六的女人感叹道;“听大哥提起尚有些许的怀疑,今日有幸一睹风采方知,武人此止浴沙场,儒雅并非全书生。公子既知二嫂之意不知意下如何”?

女人的话把小不点吓了一跳,他原以为女人请他吃饭也只是要和他过几招,借机为上西冲村找点面子,为绿衣女孩柿花出口恶气而已。他也做好了这方面的准备,在恰当的时机弄个灰头土脸让女人们得到一点满足。

二嫂出诗对句时他觉得有点变味,却不想七兄弟老六女人会问的如此直接。他知道事关大体出不得半点错,说话要格外小心,既不能伤害到她们又不能不表明自己的观点,让女人们知道自己的苦衷。

小不点想了想说;“好酒谁都愿意喝,名茶谁都愿意品,好看的衣服谁都愿意穿,艳丽的花谁都愿意多看两眼。可是,人不能太过于贪心,在千姿百态的花丛里能取其一支已是你的福分,好花自有赏花人“。

小不点端起面前的杯子一饮而尽接着道;“这不像逛集市看到什么好尽管往家搬,只要你的兜里有足够的银子就行。不知道晚辈的话是否说的明白了!”

三嫂诧异的看着小不点说;“没有人让你采两只,是不是花还不够好”?

小不点歉疚的看着这个直爽的女人说;“花已够好,恐怕这个世上比她更好的花也只是凤毛麟角,不是像在下这种人能遇到的”。

“既然如此,公子又是为何”?女人的疑惑写在脸上。

小不点把酒自己斟满一扬手倒进了嘴里,苦笑着说;“是晚辈没有说清楚,在下虽然没有青梅竹马,江湖上也没有女孩与之心心相印。可是两个月前晚辈在饶州的乡下认识一个女孩,他们一家对在下有再造之恩,在下也绝不是为了感恩,那个女孩真的很好”。

小不点说到这里好像真的又看到了秀秀,他好像在对秀秀说;“秀秀真的很好,她虽然不识字也不会武功,可是秀秀在我的眼里是最好的。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看到她了,哪怕秀秀的脸上已是三纹六皱像个老太婆,在晚辈的眼里她依然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

女人们谁也没有说话,她们没有受到伤害她们也没有委屈,只是心里有一点点遗憾,柿花这么好的女孩却没有机缘与这个风采四溢的年轻人,比翼双飞白头偕老。她们也对眼前的年轻人特别的敬重,女人抢着为小不点斟酒。

小不点站了起来向每一个女人深施一躬,喝完了最后一杯酒感激的说;“谢谢各位前辈,晚辈酒已喝高如有得罪望各位前辈谅解,告辞了”。

小不点走了出去脚步有点踉跄,脚步声音很奇怪呱唧呱唧的响,每响一声就有带着酒气的水往外冒,一步一个水印沥沥拉拉出了门。女人们都惊呆了,她们没有见过这种功夫!

第二十四章 四只眼睛看世界

小不点走了,走的是毅然决然,他谢绝了七兄弟真诚的挽留。他很想陪七兄弟到天柱峰放歌‘天柱一峰擎日月,洞门千仞锁云雷。’他也很想看一看‘九天飞来石,沧海筑奇山。’他更想祭拜九天大帝,游览福地洞天。

他走了,他知道白洋河边有人在等他,有陈大人的忐忑,有李镖头的焦虑,有镖师们的翘首。他不能太自私不能随心所欲忽略了他人的存在,弟兄们已在外日久一路惊吓早已是归乡心切。

小不点走了,走的是期期艾艾,有无限的话却是欲说还休。走之前他到二嫂家里给柿花行了三个大礼赔罪问安,愿认比自己大三个月的柿花为姐姐,柿花虽然没有说话可是他离开时,暮然回首看到了柿花脸上的泪花。

无情未必真豪杰,英雄也有气短时,秋凉花香随风尽,明年花香又一春。小不点希望柿花能尽快的如同以往,小不点希望柿花这朵鲜为人知的蓓蕾在开放时,能迎来一位识花、爱花的真正儒雅士绅。

七兄弟送小不点一直到南大门,虽然有千言万语却是梗在喉间。没有虚言客套只有掷地有声实实在在的一句话“祝你平安”“祝前辈们岁岁平安”小不点驰骋而去,绝尘很远再回首七兄弟依然是在伫立,他的心里真的很温暖。

小不点一路风尘仆仆,在安庆打尖过长江在渡口过夜。在翌日的夕阳里回到了池州,连去带回正好五天。

云龙镖局的大队人马已于两日前在公子李云的率领下启程返回杭州,只有镖头李虎在原地住马等着小不点。

在陈大人的小型的客厅里只有三人在座,李镖头好爽的笑,陈大人讨好客气的笑,让小不点心里很舒服忘记了奔波的疲劳。

陈大人客气恭维说;“公子真信人也,一路辛劳陈某甚是感激,无以回报薄酒素菜略尽薄情,今天陈某舍命陪君子一醉方休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不待小不点说话李镖头抢道;“就按陈大人说的办不醉不归,公子的酒量也应该还可以,如此劳累多喝一点回去美美的睡上一觉岂不快哉。”

小不点说道;“陈大人的心情在下领了,几天的奔波人困马乏不胜酒力,在下尽量陪二位尽兴就是了。”

陈大人连声说;“好,好,公子说的话就是让人听着舒服!公子放心本大-—陈某一定按照七兄弟的交代去办,绝不会让公子犯难的。”

小不点回应道;“在下已经尽力,七兄弟的回信陈大人已经看过了,陈大人怎么做是自家的事。云龙镖局是局外人在下所做之事只是看陈大人一心向善略尽绵薄之力,明日在下和李镖头就会启程,望陈大人好自为之。”

陈大人急忙道;“公子所言极是,陈某很惭愧多年来的不义之举。现在想明白了,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人死了埋在金山里也花不了一钱。够吃喝给后人留点就行了,钱财过多反倒担惊受怕何苦来哉。”

镖头李虎道;“陈大人所言极是,人活在万花筒里不要被虚幻所迷惑。能想开了对钱财就会看淡了,人心宽才能长命百岁才能多享受银子给人带来的快乐。像老朽镖局挣的银子大多分给了镖师养家糊口,只有少部分攒下以备像清凉峰失手给主家赔付只用。”

陈大人点头说;“李镖头的话真是至理名言,陈某谢谢李镖头的善意提醒。为了感谢云龙镖局鼎力相助,为了感谢公子的不辞辛劳咱们干杯。”

菜是一道一道的上,酒是一坛一坛的喝,喝的是天昏地暗喝的百转柔肠。小不点虽然曾有过不易发现的短暂皱眉,但是依然酒到杯干。

席间陈大人曾试探问过七兄弟的住处,小不点轻描淡写的告诉陈大人,如果有机缘陈大人自会知道,别人的秘密他不方便告诉任何人。

小不点的酒谁都看得出喝的够多,已是醉酒状态再喝就会吐在桌上,陈大人很高兴的让下人扶着踉跄离开了客厅。陈大人和李镖头又酣战了许久,陈大人和李镖头被人扶着离开了酒桌。

家人把小不点轻轻地放在了床上,用擦脸布巾在盆里水中透过,帮小不点擦拭路上呕吐留在嘴边和身上的污秽。帮他把鞋脱掉盖上被子,小不点好像已人事不知呼呼大睡。下人看着自己身上被小不点喷上的赃物,苦笑着摇了摇头。

下人走了轻轻地带好门,黑黑的屋子里睁开了一双明亮的眼睛,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远轻轻地起身,把包袱紧紧地系在身上,拿起雨虹剑走了。

到了门口又折了回来,用两只小凳把被子撑起来,把脸盆水倒掉扣在前面用擦脸的布巾盖住,昏暗的月光下看去就像一个人在睡觉。

小不点侧耳听了听轻轻的推开房门,侧身走了出去,把门轻轻地关好一溜烟的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小不点来到野外收心凝气运起九九归元功,腹内在翻江倒海额头慢慢见汗,头上身上散发的热气在渐凉的空气里生成淡淡的雾气。过了片刻小不点一张嘴一缕酒箭射出很远,过了一会又一口酒箭射出周而复始三次,小不点觉得很疲劳静静地坐在地上运功养息。

小不点不愿意喝竹叶青酒,他喝不惯陈皮、木香、檀香、砂仁的怪味,喝进嘴像吃中药。但是在杭州戚继光的一个手下兄弟是山西人喜好这一口,小不点也捏着鼻子跟着喝了几次,所以小不点对竹叶青是有印象的。

然而在喝陈大人家人换上的第三坛酒竹叶青时,他觉得味不正就用内功逼住,他不能确定酒中是否有毒,也不能确定酒里是甚么毒。他不敢用内功将酒经肠胃透过皮肤排到脚下,防止毒气漫延小心无大错。

他想起了以前半夜出外练功有一次不经意间在后院房上经过,闻到一种植物香气很清香,香味很特殊。后来他去找七兄弟时又闻到过一次这种香气,他只是认为陈大人无非想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去找七兄弟,一时并未在意。

可是他把酒逼住而且装做什么都不知,又喝了不少酒假装醉酒时,他看到了陈大人的笑里闪过智谋得逞的阴笑。联想到上面的两件事小不点知道,陈大人狰狞鄙陋的时刻到了。

可是小不点想不明白云龙镖局和自己都没有得罪陈大人,也没有要窥视他的金银财宝的企图,而且还真心诚意的想帮助他,陈大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小不点相信自己的判断不会错,在过一个时辰就是陈大人对他动手的时候,他现在唯一不能确定的就是李镖头参与没参与其中。他现在懂得了想让狗不吃屎很难,想不让狼吃肉更难,想让狼把嘴里的肉吐出来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人的心不能太善良了。

他试了试全身都很轻松知道没有受到伤害,知道可以无顾忌的去面对眼前的凶险,。小不点从来都不会逃避,他也不放心一旦李镖头不是他们的同伙,会不会受到伤害,他拿起雨虹剑朝夜色中的陈大人庄园走去。

第二十五章 美丽后面的邪恶

陈大人的庄园不在池州城里,在池州外西北角紧邻白洋河边。小不点很快来到庄园前,他不敢再从去找七兄弟之前半夜练功经常走的路线。陈大人既然能老奸巨猾的不露声色,也一定会注意他的日常活动习惯。

小不点选了一个与之相反的方向,他小心翼翼隐身潜行慢慢的接近小客厅的后院,那里应该是陈大人书房卧室。小不点从未去过,别说还有个五十多岁的家人看门,就是没有小不点也绝不会去讨主人的嫌。

陈大人真爱树院里墙边旮旯种的到处是树,果树居多也有星星点点的柳树和杉树。这给小不点行动提供了方便,也给他行动增加了危险。

方便是在两间房距离大可以借助树,危险是你可以借助树来隐藏身形,人家也可以借助树藏身监视你,也可以在树上做点文章安装暗器机关扑人的网兜。在暗淡的月光下看的不是很真,仅仅靠锐利的目光还不够,还要有灵敏的听觉和对危险地敏锐感觉。

小不点每往前一步都要仔细观察,飞跃到一棵树上是手先搭在较软的树枝,轻轻晃动确认安全身子才会跃上树。这样很累轻功若不好树枝是擎不住人的,树枝一断就会暴露人的行踪。

他正要从树上越到‘眉眼高低’小姐的绣楼上,突然感觉有淡淡的杀气,他仔细收索发现在绣楼的飞檐翘壁的阴影里隐藏着人形。武功练到一定程度人一紧张自然有杀气外泄,武功再提高杀气就会收敛随着功力的提高杀气会归于无形,也就可以收放自如。

小不点又观察了周边没有异常,而阴影里的人正背对着他好像是在监视他住的房间,这说明陈大人还没有发现他已不再房间里。

小不点轻轻地一跃落在绣楼上就像一只鸟落在房檐上,没有发出一丝响声他悄悄地靠近暗桩。人走路轻可以消除空气中声音的传导,却挡不住地下振动的传导。暗桩从身下瓦片传来的震荡感觉有异急忙回头查看,然而他发现的太晚了,一柄剑鞘的尖部无声无息敲在玉枕穴上,脑袋立时像霜打过的螃蟹花耷拉下来贴在房脊上。

小不点无需查看知道自己的力道有多重,他转身朝右面的一棵杉树越去。身体像一只黑色的灵猿挂在树上,一悠一荡飞到了另一栋低矮的房屋上面。

他看到了前面小院的房脊上方灯光四溢出的微弱光亮,小不点判断灯光应该是从背对自己的房间漏出的。他已经听到了四个人低低的说话,他停住了前行的脚步隐起身形仔细观察有无危险。

他看到小院西侧有一颗高大杨柳树枝密叶浓易于藏身,而且能看到两边房屋的情况,还能观察院子外的动静。确定没有危险顺着房屋慢慢的走到西侧,沿着小院墙边种的一排树连续悠荡过去。

小不点在杨柳树的高处枝叶比较茂密处的枝丫上栖身,他刚才看到的房脊下面有两个房间有灯光,有纱帘遮掩看不很真,在有人走动时灯光把人影映在窗上。

一人低低的问;“大人,祁门兄弟怎么还未到,会不会有事耽误了”?

一人回道;“家人知道祁门兄弟的住处,兄弟二人见到本官书信绝不会耽误,九华山离此五六十里地夜晚骑马不是很方便,现在正在道上稍安勿躁”。

一人说;“大人过于小心了,俺们三人加上艳梅仙姑收拾一个无名小辈还不是手到擒来,何苦非要等祁门兄弟。”

一人笑着说;“不是本官胆小,大侠没有见过小不点的出手,七兄弟的老大在他的手里没有走上三十个回合。若不是亲眼见本官都不会相信,妻妹也是见证人,小心比白白的送命还是划得来的。

一个女孩低低的说;“姐夫之言一点都不玄乎,贫道活了二十八年在江湖上行走也有十几年。从没有见过如此刁钻古怪的剑法,也没有见过出手那么快的剑客,看他的凌厉搏杀你的心都在打颤。”

听到说话小不点懵了,说话低得像蚊子声音,不就是走路怕踩死蚂蚁,头上掉一片树叶也会大病三天的女孩吗,不就是被镖师们背后叫她眉眼高低的梅雁姑娘吗?不就是李镖头要介绍给自己的……?

梅雁不是陈大人的女儿吗怎么突然变成了妻妹?梅雁姑娘不是十七岁吗怎么已经活了二十八年?怎么一下子从俗家女孩变成自称贫道的艳梅仙姑……?

小不点一脑门子官司,他有许多事情想不明白,可是现在他没有时间去想,他也不想费这个神一切谜底很快就会揭开。

有一个被鸭子钳了嗓子的人问道;“大人一旦这小子被抓住,死也不肯说出七兄弟的住处怎么办”?

陈大人阴冷的笑着说;“到时候就由不得他了,官府有的是收拾犯人的手段,多少英雄好汉都过不了鬼门关。牢狱里屈打成招的比比皆是,再刚强的人也经不住三套刑法,这是本大人拿手的好戏诸位就放心吧”。

先前说话的人叹气道;“都是陈三没用,上次他若不是跟丢了小不点,我们也不会多树一个强敌”!

陈大人说;“其实也不怪陈三,这小子太鬼道也不知他怎么会发现有人跟踪。他在城里转了一圈从九华门出城,走了二里多地下了官道奔向孙家小道。陈三俩人急忙跟随走了一半,这小子又折了回来并说了三句话陈三他们就不敢跟得太紧了。”

一人急忙问道;“说的什么话”?

陈大人回道;“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识时务者为俊杰,在下的剑可不是吃素的。这不是摆明了告诉你,如果再跟着会有杀身之祸。”

“会不会小不点认识陈三他们”

“绝不会,陈三几人一直在城里新宅子,本官回来就告知他们不要过来,他们也是在小不点去找七兄弟前,暗地里观察才认识小不点。”

眉眼高低低低的声音又响起;“这小子有着天生的警觉,那个马鞍垫被我用兰花熏过,指猴天天在兰花里嬉戏对兰花的气味特别敏感。指猴领着陈三他们折回来,在马具店铺找到了那个马鞍垫子”。

最先问话人道;“一开始酒里就应该下上一点红,药性来得快也厉害。艳梅仙姑非要使用竹桃散,也不知药力是不是开始见效”?

眉眼高低又低低的说;“小不点警觉性很高,他对一品红一定有所了解,别偷鸡不成蚀把米。我曾经在他身后观察过,连走路脑后都长着眼睛绝没有空门”。

先前之人半开玩笑说;“艳梅仙姑是不是有点惜香怜玉,还幻想嫁给这个臭小子,刺猬好玩可扎手别没打着狐狸惹了一腚骚。”

艳梅仙姑这回声音可是风云突变声音高八度道;“你在敢胡乱放屁贫道就把你的屁眼子上下豁开,让你记住兔子嘴是怎么成的。你以为你是谁,别人喊你一声大侠你就是大侠了,你在小不点手上都走不过三招,我不想嫁他嫁给你,做你的清秋大梦去吧。”

众人急忙劝架一片乱糟糟的声音,小不点暗暗地吐了吐舌头,心里想原来一副小鸟依人是装出来的,这个女道人看来是修不成正果。嘴里的脏话一点都不比骂街的泼妇少,嘴下不留一点口德,这张美丽的皮囊里面是装了一肚子屎半肚子屁。

第二十六章 陈大人的阴谋

廉耻之心人皆有之,多数人设有最低道德底线做事三思而行,而极少数人是唯我独尊不择手段,做事不计后果无道德可言,可是如果有人一旦捅破,他会歇斯底里,会破马张飞,会和你玩命维护尊严,

艳梅仙姑就是廉耻心很强的人,她的语言比市井小人还低俗,尖酸比刁蛮的婆婆还刻薄,肆无忌惮比站街为王的泼妇还凶悍。真让人不敢相信如此恶毒的语言,竟是出自方外之人道家仙姑之口。

小不点虽然在注意屋内的情况,眼角的余光却发现远处的夜色里有黑影一闪,很快蹿房越脊来到小院在亮灯对面房上隐下身形,距小不点四丈之遥。

小不点的心里很敞亮,李镖头不是同谋之人,他为李镖头的担心也是多余的,从他奔跑跳跃看不出有中毒的迹象。看来镖头李虎不是一般的攻于心计,小不点对李镖头的老奸巨猾并不反感,计谋只要不是用来害人的有何不可。

屋内两人的舌战虽有数人相劝却不能平息,眼看就要升级为力战,嘈杂声中惊人的一掌拍在桌上,茶壶茶碗跌落地上乒乓乱响。

陈大人怒喝道;“成什么体统,事还没有办成自己人却撸胳膊卷袖子先要自相残杀,也不怕外人笑话。是不是嫌银子拿多了”。

屋子里一下子静了下来,看来银子的威力还是很有杀伤力的。

只听屋门一响有个稍显苍老的声音在说话;“陈大人,靠一帮乌合之众是办不了大事的,依老夫只见你还是按照七兄弟的要求去办吧”。

说话之人声音虽然有些苍老却底气十足,应该是一个武功不同凡响之人。小不点这才发现房间里不仅仅是已知的六个人,原来里面亮灯的套间里还有第七人,或者还有第八人甚至更多。

陈大人急忙笑着说;“老英雄快坐,他们是家里人语言有点过并无大碍,他们只是跑跑龙套敲敲边鼓而已,大事还得靠像您老哥俩这样的英雄来主持。

另一声音问道;“陈大人,七天前我们兄弟让你联系的人如今怎样了”?

只听陈大人道;“老英雄放心,像二位这样的英雄已有八位,还有妻妹的师姐们力量足够大了。”

苍老的声音又道;“最好能有一两位武功更高一点的,七兄弟是不好相如的,从出道未听说过败绩。老夫没有和他们交过手,听说七兄弟老大的功夫和少林武当的掌门人相差无几,还是小心为妙”。

听到陈大人回道;“老英雄言之有理,耐何一时半会儿联系不到,好在七兄弟在明处咱们在暗处,可以杀他个出其不意。”

无人说话,好像苍老的声音沉思了一会又说;“时间还赶趟能再找几个好手最好,不知是福是祸也只好硬着头皮往前走。”

“老英雄放心,家人正在和一位神秘人物联系很快就会有回音。”陈大人很有把握的回答,谁也不知道陈大人说的是真还是假。

另一人问道;“这个小不点是个烫手的山芋,怎么办陈大人想好了吗”?

陈大人阴深深的回道;“小不点说出实情就杀掉,怨不得本大人残忍,放虎归山他会搅得你永无宁日。如果要是泄露了消息咱们的计划就会泡汤,七兄弟不但会拿走陈家所有财产连老命也已休矣,各位恐怕也不会好过的”。

苍老的声音又问道;“云龙镖局的李虎,大人准备怎么处置”。

陈大人阴阴的一笑说;“这个李镖头还在梦中,等到咱们办完事他也不见得醒过来。天亮告诉李镖头小不点办事走了让他先行回去,小不点是个孤魂野鬼没有人找他,过一段时间也就没有人还会记起他”。

另一人说道;“这样最好,李虎有家人如果日久不归会引起怀疑,他在江湖上的一帮兄弟很缠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好。”

被称为大侠之人藐视的说;“李镖头那帮弟兄在下这几天观察过,没什么了不起的,不够我们几个收拾的英雄却如此看重”。

另一人这回语言不是很客气“你懂得个屁,你以为老夫是指那帮镖师。李虎有八个结拜兄弟,沧州的董大兄弟,常山的花枪韦浩,泉州的王大道,就在咫尺湖州的神手小张,哪一个弄死你们不像碾死个蚂蚁一样轻松带平常”。

屋里没有了声音,显然是被这几个名字吓住了。

隔了一会苍老的声音又再次响起“其实也没什么可好怕的,老夫的兄弟只是让大家小心而已。李虎也没有长了三只眼,在老夫的手里还翻不上天”。

声音还没有落外面响起了炸雷声“李秃盖子你给老朽滚出来”。

显然镖头李虎是因为人格受到了侮辱,再也耐不住性子开始挑阵了。

被称为大侠的人低低的说;“这是李镖头,梁子怎么没传警,绣楼上的赵老大干什么去了”?

艳梅仙姑冷冷的说;“现在还提这些有屁用,人家都堵上门来了,抢尖顶着屁股你还缩着个头研究枪尖是从哪来的,净他妈扯些没用的。”

房门推开两个老者走了出来后面跟着五个人,第一个就是平时说话像蚊子的艳梅仙姑,独独不见陈大人。

第一个出来的老者望着站在房上的李镖头悻悻道;“老夫原本不想扯上你,你却不识好歹楞要出头来叫阵,竟敢口出狂言侮辱老夫,是你自己找死怨不得别人”。

李镖头哈哈大笑说;“平时人前一副道貌岸然,却是一肚子男盗女娼。你的小老婆跟着别人跑了,你不琢磨怎么去掉扣在头上的尿罐子,却在背地里与小人狗打连环计算他人。找死的不是老朽,而是你这无耻之人”。

小不点听完李镖头之话,才明白李镖头为什么称呼老者李秃盖子。李镖头的慷慨陈词他听了很解气,对心术不正之人就是应该让他无地自容,这也很合他的行事风格,他真想大声喊好可是他知道还不到时候。

老者好像被李镖头一顿义正言辞给镇住了,半响才大叫道;“李虎你给我下来,咱们两人单打独斗不死不休,看老夫能不能杀了你。”

房上的李镖头狠狠的吐了口吐沫说;“呸,李秃盖子你以为老朽怕你,你这无耻小人还敢提单打独斗,你们兄弟两人可以一起上,看老朽会不会在乎”。

李镖头在房上说着狠话人却不下来,小不点在暗处偷偷地乐,他佩服李镖头机智,一方面拿话激怒对手让对手冲动,另一方面用语言拿住对方防止两兄弟一起上两面受敌。

老者被李镖头气的哇哇乱叫;“李虎**的别光叫唤,咱俩人就凭两只手一对一不见生死不算完”。

房上的李镖头冷笑道;“还算你是个男人,老朽可是让你们兄弟一起上的,是你们自己不愿意可别说老朽以大欺小”。

老者更加狂怒;“**鼻子插大葱装什麽大象,在老夫面前摆谱你还不够格,滚下来不杀了你老夫誓不为人”。

身后的老者提醒说;“大哥,不要上他当,他在故意气你”。

老者头也不回怒吼道;“闭嘴,不用你管。”

李镖头看火候已到大声说;“老朽来也”人已飞身下房。

不待李镖头站稳李秃盖子发了疯似的冲了上去,手里一对判官笔狠命的戳向李镖头的咽喉和前胸。

第二十七章 两敌相遇勇者胜

李镖头在房上跃下之前就已想到,对手会在自己落地不稳发起攻击,一头被激怒的狮子是不会讲究礼数章法的。所以在身体下落的过程乾坤扇已握在手中。

不待李镖头站稳判官笔夹着劲风袭来,判官笔注入了真力破空刺耳一支笔点向咽喉一支笔刺向胸前的膻中穴。

李镖头并不想站稳脚,沾地虚点侧飘躲开凌厉的攻势,右手扇刷的切削老者的右臂,老者变招更快判官笔的后部迎向乾坤扇,右腿弯曲上身后仰,左脚像一把铁锤极快的抡向拿乾坤扇的后臂。

李镖头再向左飘,躲开抡过来的左脚,老者一脚抡空右脚一用力身体像陀螺而起,冲向李镖头左脚变后脚右脚反扫李镖头的腰肌志室穴。李镖头右腿急撤乾坤扇反削扫来的小腿,老者不理会乾坤扇左脚一用力上身跃起,两只判官笔从上向下插向李镖头的头部和上胸。

老者变招之快招式辛辣,李镖头行走江湖多年还第一次遇到,加上老者拼命打法,李镖头不敢大意侧身再飘。他不想和老者拼命,他只想要老者的命。

老者连续五招进击都没有奏效,李镖头只是蜻蜓点水一沾既走化解掉。老者的火气更大口中大骂“鼠辈,胆小鬼”

李镖头不为所动依然是打打走走,嘴中尖酸的回道“老朽看你是个无名鼠辈先让你几招,不知感恩戴德还口出狂言,真是无羞无臊之人。”

老者被气得哇哇狂叫,攻势更加凌厉不管不顾的贴身近搏,双脚只进不退黏住对手,两只判官笔像两只灵蛇围着李镖头身前要穴,恨不能一招毙命。

李镖头脚下闪展腾挪快速移动,乾坤扇来去自如变化无常招式绝不用老,判官笔刚一迎上,扇已变招避开注入真力的判官笔攻其弱点。

在灰暗的光亮下两人在旋转飞舞,快的分不出身形令人眼花缭乱,须臾间双方已经互换近百招,只不过老者攻多守少。

小不点在树上看的真切,他虽然不知道老者是谁可是他知道老者绝不是无名之辈。老者的武功绝不在李镖头之下甚至还略胜一筹,特别是老者的两条腿像两把铁锤更是可怕,可是他一点也不担心知道老者必败。他已经看出老者被李镖头挑逗的有些心浮气燥,李镖头很快就会发起进攻,这也是李镖头的可怕之处。

看出这一点的还有老者的师弟,他的担心越来越重,师弟紧张的注视着场上的变化,他恨死了师兄的对手,可是他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站在那干着急,他不敢,他从来没有违背过师兄的意愿。

看出情况不妙的还有一人那就是曾经小鸟依人的艳梅仙姑,她小声的对老者师弟说;“老英雄的处境已堪忧,虽然李镖头的武功不如老英雄,可是心机歹毒。老英雄被气得已浮躁,乱了章法吃亏在眼前”!

师弟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眼睛没有离开搏杀的现场。

艳梅仙姑又道;“英雄若现在不出手,老英雄有所闪失不说,若是让李镖头逃走,英雄的一世英名就会身败名裂,后人也会人前抬起头来”。

师弟回头看了看艳梅仙姑慢慢道;“姑娘言之极是,到这时也顾不了许多了”说完拽出一对判官笔准备上场。

这时拼杀已经起了变化,李镖头不在躲避反而敧身而上,扇上注入七层功力挡开近身的判官笔,左手突然多出的乾坤扇扫向老者的脖颈。老者感觉到乾坤扇的力道突变知道有异,看到凭空多出的扇子急后仰身,右腿弹出直奔李镖头的前胸气海穴。

李镖头原式不变挡开判官笔的乾坤扇回切老者弹起的右腿,左手扇变式一招力劈华山杀向老者的下腹。老者临危不惧被挡开的判官笔注入九层功力,快速的挥向奔自己小腿的扇子,左手笔在地上急速的一点,身体在空中横着旋转。

老者旋转一百八十度左手判官笔砸向李镖头在前的左臂,左腿抡向李镖头的右腰。李镖头撤臂弹右腿踹向老者的左后腿。老者连环踹出的右脚正好迎上李镖头踹出的右脚,双方各被震退一丈远。

李镖头撤臂见机晚还是被判官笔尖划着,破袖处有血洇出,老者的右腿也没有完全躲开乾坤扇一切,右腿衣裤被撕开已是血肉模糊。

李镖头不待喘息飞身再上,老者也已是发了疯似的冲了上来。一寸短一寸险两人都是短兵刃,又都是近身搏杀的高手,这次再一交手后果可想而知,那就是武林人畏之的‘不死不休’。

两敌相遇勇者胜,这是至理名言。千百年来被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军事家们奉为座右铭,也被驰骋江湖的英雄好汉和居心叵测的枭雄们极力看重。

李镖头和老者都懂这个道理,想活下去就得让对手倒下,你不能让对手死你的结果就是万劫不复,没有第二条路。击败对手的最好办法就是,超人的武技加上悍不畏死。

李镖头和老者的搏杀凶险迭出,李镖头挥出的乾坤扇罡风咧咧,像咆哮的雷电能把天划一道口子,风声到处落英缤纷。老者刺出的判官笔劲风凛凛,像翻江倒海的玉如意,能穿透地刺破天,笔锋到处摧枯拉朽。

没有人能形容战斗的惨烈,双方已没有守势都是一味的进攻,双方的身上都已多处挂彩血迹斑斑却没有人退缩。两个汉子就像争夺领地的暴怒雄狮,就像为幼子争夺食物的雌虎。双方的厮杀,让在场之人心惊胆战。

李镖头现在已是心无旁骛只是进攻、进攻、再进攻,对于身边环视的敌人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他根本就不去想自己即使赢了能不能逃出魔窟,人争一口气佛受一柱香的武林气节让他已无法自持。

老者也已是进入疯狂状态,不杀死对手绝不生还,哪怕与对手同归于尽。老者从没有受到过如此侮辱,而且是在众人面前。可是李镖头的计谋让他真力耗掉太多,他的腾挪速度有所下降身上受的伤也多也重,但是他还在凶悍的进攻。

李镖头的喘息已经清晰可闻,老者的呼吸就像是谁在拉风匣,这场以命相抵的拼斗马上就会有结果了,旁观者都能看的出。

艳梅仙姑焦急地说;“英雄如果再犹豫不出手,老英雄可就要命赴他乡!再有二十招如果再想见令兄,可就是阴阳两隔奈何天了”!

师弟一跺脚说;“横竖都是死,拼了”说完冲向两人厮杀的地方。

李镖头看见黑影一闪奔自己来了,心里一惊知道这是老者的师弟下场了。撤步躲闪嘴中骂道;“好一对不要脸的东西,说的话还没有娘们放的屁中听,看老朽怎么送你们回老家”。

咋一见师弟老者怒道;“谁让你出手的”

师弟道;“师兄不杀死此人,咱们谁也不好过”。

如此一缓李镖头已经看好身后的树,准备逃命了。

老者略一沉吟不再说话揉身而上攻势更加凌厉,李镖头在边打边后退。师弟看出李镖头的用意,他那肯再放李镖头逃走,急忙越到李镖头的后面来夹击。

然而他的如意算盘打错了,世上哪有好事都让他一个人占,一把惊天地动鬼神的剑出击了。

第二十八章 杀无赦

老者的兄弟看到李镖头有逃走的迹象,他怎肯放过纵身几越截断了李镖头的退路。武艺了得加上刚刚上场体力充沛,李镖头已是守多攻少顾此失彼,刚躲过师弟的双笔又得应付老者的笔双真乃险象环生。

可以听到观战人群高谈阔论的兴奋,可以看到久不露面的陈大人脸上轻松的微笑,可以看到老者脸上浮现出了阴笑,可以听到师弟精气十足的杀,杀的喊声。更能够听到李镖头上气不接下气的呼呼喘息。

没有人会怀疑最后的结果,更没有人相信李镖头还能逃走。陈大人的家人已点亮了几盏灯,已经有人跃上了房防止镖头李虎这个煮熟的鸭子再飞了。

就在这时奇迹出现了,小不点在树身上使劲一蹬,人从浓密的树阴里电射飞出。雨虹剑泛着惊天地动鬼神青深深的寒芒,直射老者师弟后脖颈。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嘴张得大大的却发不出声音,陈大人的脸像被人左右开弓狠狠地掴了十几个巴掌颜色青得吓人。

唯一尚有理智的艳梅仙姑及时喊出;“英雄小心背后”!

然而艳梅仙姑的提醒为时过晚,小不点的速度太快,老者师弟感觉后背有异亟待躲避却已无力回天,冰冷的剑锋在艳梅仙姑喊出英雄小字时从右斩向脖颈。老者的师弟没有感觉到痛苦,瞬间身首异处。

头平着飞出身体依然站立,颈上像逢年过节燃放的烟火向高空喷射,然而老者师弟喷出的不是烟花而是血花。

小不点从树荫里射出时,李镖头和老者都不知此人是敌是友各自退三步戒备。老者看到黑影奔向的是师弟时,心里一寒知道师弟已是在劫难逃,自己也会很快追上师弟一路同行。李镖头眼一扫发现是小不点精神大振,纵身又杀向老者两人又战在一起。

小不点飞跃尸体两丈,剑一点地雨虹剑弯成拱形,小不点借着剑的弹力空中转身,剑前脚后,面上背下,直奔老者的后背。

小不点的空中转身就像燕子在细雨中翻飞,像鱼儿在夕阳下的鱼塘里跳跃,像淑女在湖边盘头,像花旦在舞台上弹袖。那一刻的潇洒是放浪形骸,那一刻的飘逸是典丽堂皇。

如此的美丽却让许多人惊恐,只恨生不如死。老者虽然知道身后来了催命的剑却如何也躲不开,冰冷的剑穿胸透腑推着老者向前奔跑,剑尖扎入树身,老者紧紧地贴在树上。

小不点的招式没有花哨,只有一个字‘快’快的如箭矢,快的如闪电。快似流星在夜空划过,快似亿万年时光的流转。快的让人目不暇接,快的让人心惊胆寒。你知道他来了你却无法闪避,你知道他来了却恨为时已晚。

老者感觉到心在收缩,手脚一点点变凉,他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风景秀丽的鄱阳湖畔。再也享受不到儿孙绕膝,糟糠在旁,老母在堂的天伦之乐。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只想看一眼杀死自己的人是什么样,他知道这个人就站在身后可是他看不到,他已没有力气转动头。

小不点就在他的身后,看着老者眼里是木然,他不想杀人却又不得不杀人。他转头关心地问;“镖头身上有无大碍”?

李镖头笑着说;“看是吓人,皮肉之伤而已。”

靠近院墙边一个陈大人雇来的帮凶再也经不住精神的折磨,他偷偷地跃起想逃走。小不点没有回头脚后跟轻轻一磕,一粒石子飞起,听到空中一声闷响人落在院墙上,腿在墙里头在墙外。

灵魂还在老者就是想不明白,自己已是老人为什么还要弄一个娼妇进门,为自己寻一顶绿帽子。他想不明白自己有诺大的庄园,银子儿孙三代也花不完,为什么还要为活着花不净死了带不走的东西处心积虑。

他自己送掉性命不可惜是咎由自取,可是他为什么把师弟也拉进来枉送了性命。想到这些他就会想起陈大人那封极具诱惑的书信,和陈大人派去的巧舌如簧的家人。

老者知道自己以后再也没有说话的机会了,他很想说一句豪言壮语来结束自己的一生,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喊出来的却是“陈大人,老夫在前面的路上等你”。

小不点看着老者的头慢慢的靠在树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哀怨道;“人哪,为什么总是在事情再无转圜的时候,才能醒悟”!

小不点缓缓的抽出刺进老者背上的剑,扶着老者的身躯慢慢的倒在地上,用手轻轻地摩挲老者依然睁大的双眼直到老者双眼合上。小不点做这些事心底是坦诚的,是出自善良的本能。

小不点对自己的行为不会后悔,只要你做了坏事就要付出代价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杀死害人的人让善良的人更有安全感,这也是江湖武林侠义道止恶扬善义不容辞的责任。人死了他的罪恶也随之带走,做错事的是灵魂而不是尸体。

小不点缓缓地转身看着灯光下的一群人,又转头望向站在房上的人。那位曾经仰脸看天下的大侠,在小不点瞬间诛杀双雄的时候已惊呆了,想逃走腿不听使唤只是一个劲的颤抖,浑身只有瑟瑟的份。如今被他严厉的目光一扫魂飞魄散,手中的刀再也捏不住顺着瓦片滚落到房下,人也跟着滚落下来。

陈大人也没有了拍桌子时的威风,也不见了刚刚还站在人群前面的趾高气扬。而是龟缩在众人的后面,老病复发裤裆里黏黏的,可是他好像嗅觉有了问题并没有闻到垃洒味。

人都说女人柔弱女人胆小,那是一种偏见武则天杀伐决断治理国家如烹小鲜。巾帼英雄梁红玉擂鼓助战,回天荡大破金兵险为生擒四太子。花木兰替父充军,千军万马中取上将首级如囊中取物。孟姜女哭长城纵身一跃龙王束顶,秦皇岛外打鱼船哪一位不是遥遥祭拜。

小不点眼前的这一位在众多男人面前正是巾帼不让须眉,可惜的是她做的不是保家卫国,可悲的是她做的不是止恶扬善,她在助纣为虐危害一方。

她的脸上依然是美丽的面若桃花,她的笑容依然迷人让自持力弱者神魂颠倒,梦里寻她千百度,暮回首,她在灯会阑珊处。只是没有了小不点记忆里那种美好的怯怯。

艳梅仙姑浅浅一笑轻启樱唇声音甜的发腻“公子的武功又见长进,判官主副簿已经成名几十年,一朝生死竟在公子谈笑间”。

小不点冷冷的看着她口中淡淡的问;“在下是应该叫你梅雁姑娘呢,还是叫你艳梅仙姑”?

“只要公子喜欢叫什么姑娘都不会反对”艳梅仙姑甜甜的回答。

小不点依然是冷冷的问;“艳梅仙姑知道助纣为虐的下场是什么吗”?

艳梅仙姑眯起眼睛挑逗的看着小不点甜甜的问;“公子准备如何处置,难道公子一点也不恋旧情不懂得惜香怜玉”?

他淡淡的看了一眼艳梅仙姑回道;“梅雁小姐在我的心里已死了,在下和艳梅仙姑好像没有旧情不要用错了情。”

“公子要怎么对待艳梅仙姑”问话依然是甜甜的。

小不点口气不容置疑的说;“你自废了武功吧,找一个好人家过百姓的日子”。

“这话不能有你说了算”院外有人冷冷的说道。

第二十九章 虚清道长

小不点不是嗜血成癖的怪物,也不想成为职业杀手,他杀人是不得已。他懂得惜香怜玉甚至比别人更爱惜香怜玉,对清河村的秀秀,上溪冲村的柿花,他不会伤害她们,也绝不允许他人伤害她们。

可是对眼前的美丽面孔他既谈不上惜也说不上怜,只有一点点遗憾。艳梅仙姑既然做了坏事就要付出代价。由于她参与其中是为亲情所累,小不点才格外开恩让她‘自废武功找一个好人家过百姓的日子’。

外面来人小不点早有察觉,也听出七人中有三人的武功不差。他并不在意没有什么事会让他紧张,小不点知道紧张只会冲垮意志结果会更坏,几次大战把他的意志磨练的犹如磐石坚硬。

说话之人在五十步开外声音就像在你的身边,这份功力不是一二十年能练就的。脚步须臾间到了门口,艳梅仙姑急忙跑到门口开门,口中毕恭毕敬低声道;“师叔”来人只是在鼻子“哼”了一声。

来人一身道装五十多岁狼眉大眼的女人是个老道姑,经过艳梅仙姑小不点也不能确定来者的年龄。后面跟着三位看上去比艳梅仙姑大几岁的同门,后面是三个一身紧衣打扮的男性老者。

走在前面的师叔冷眼看了看院内一圈,把眼光停在对面俩人身上。短暂轻视的看了一眼年轻人,目光停留在镖头李虎身上。

不是很友好的声音“对面大侠是云龙镖局镖头李虎吧”

镖头李虎淡淡的回道;“虚清道长没有猜错,是老朽,但不是大侠。”

艳梅仙姑的师叔说;“贫道七年前在岳阳楼曾经与李镖头有过一面之缘”。

镖头李虎回道;“七年前也是这个季节,老朽保镖回程路过岳阳,曾经在浏览范仲淹的岳阳楼记时曾与道长有过一面之缘,确切的说擦肩而过”。

艳梅仙姑的师叔冷冷的说;“多年前就听说钱塘云龙镖局的镖头李虎武艺高强,今日一见果不其然武功可能更有精进,只是用在杀戮上有悖习武者强身健体的初衷”。

李镖头冷笑道;“强身健体方法很多,用不着吃辛苦夏练三伏冬练三九,老朽听说虚清道长的手上也不是很干净”。

李镖头的回答很妙,艳梅仙姑的师叔被问的答不出话来,脸色发红半晌强辩道;“贫道对李镖头的乖戾不愿计较,只是给镖头提一点忠告”。

不待李镖头说话小不点已抢先讥讽道;“虚清道长为了一句忠告不远千山万水实在是让人感动,可是在下怎么也看不出道长的诚心,提忠告用不着带着剑来”。

虚清道长有些恼羞成怒厉声道;“小辈是谁,敢如此狂妄的与贫道讲话。”

小不点不客气的回道;“老道姑,在下是谁好像与你无关,你又不是池州刺史,耍威风找错了地方,回你峨眉摆谱去”。

老道姑被气得脸色青一阵紫一阵一时说不出话来,老道姑身后一个年轻的道姑骂道;“野小子,你是找死敢对师尊如此说话”。

小不点反唇相讥说;“找死,这话分谁说,你不配。省省力气吧小心闪了你的腰,被夜叉听到割了你的舌头去。”

小道姑被气得火冒三丈,拔出腰中佩剑大骂道;“野小子敢如此放肆,待贫道先割了你的舌头,免得它给你带来杀身之祸”。

虚清道长厉声喝道;“艳兰回来,不可鲁莽。”

小道姑气的站在那用剑指着小不点狠狠地说;“野小子,你不要得意的太早,敢对虚清大师无礼,贫道会让你知道狂妄的结果是什么”。一跺脚将剑插入剑鞘回到老道姑身边。

小不点嘻嘻笑道;“道姑姐姐不要吓唬我,在下胆小一害怕就爱做噩梦,做恶梦后就会控制不住自己。别人是酒后无德在下是梦后无德喜欢骂街,谁让我做恶梦在下就会咒他三年,让她天天心惊肉跳不得安宁”。

站在身后的艳梅仙姑小心的说;“师叔,他叫小不点,这里的人就是他杀的,师叔不要轻视他”。

老道姑听后心里纳闷,怎么起这么个名字,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尸体心里犯了嘀咕。判官主副簿已是成名多年的高手却横尸在此,自己虽然没有交过手却看过他们的出手,看来野小子不是吃生米的,犯不上和一个无名小辈动手。

想到这里息事宁人的说;“贫道心意已尽到听不听在你们,贫道这次来就是带艳梅回山”。

小不点的话语也和缓说;“道长尽管随意,不过能不能带走人……在下还有一点要求。”

老道姑问道;“什么要求,贫道不喜欢打哑谜请直说”?

小不点回道;“艳梅仙姑在此助纣为虐,牵扯他人送了性命。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自废武功以免日后贻害一方”。

老道姑勃然变色但随即缓缓道;“艳梅触犯峨眉教规自有峨眉家法处置,实难接受外人这个要求”。

小不点似有不悦慢慢道;“在下对峨眉的教规和家法不感兴趣,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天经地义的事。艳梅仙姑在这里作恶伤害到外人,就要给被伤害的外人一个交代”。

老道姑再也忍耐不住厉声道;“贫道只是不愿与你计较,你却变本加厉要挟,你以为峨眉派是好相如的,贫道就是要带走艳梅,看你又待如何”。

小不点也还以颜色说;“在下从不说空话,也不买账别人的恫吓,别说峨眉派就是天王老子也不行。如果不答应在下的要求想带走人,那得问一问在下手中的剑答不答应”。

艳兰跃跃欲试说;“师尊,待弟子去教训教训这个野小子。”

老道姑拦住了艳兰,她不敢让弟子冒险。地下躺着的判官主副簿告诉她,野小子是个刺头谁要惹着他小心被扎着手。

她凝重的说;“贫道本不愿与你无名小辈动武,怕世人说峨眉派以大欺小,你却不通情理非要为难贫道。休怪贫道动怒,今日若不教训你峨眉派反会被江湖看轻,误以为峨眉派好欺负。”

小不点讥讽道;“不要拉大旗作虎皮,峨眉有五枝八叶门派众多,是谁推举你为峨眉的派长。在下不通情理?不要说得冠冕堂皇。噢,弟子在外作恶,一句有峨眉家法处置就了事了,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这个世界是峨眉的家天下。礼不能让你一个人占尽了,别拿着自欺欺人的梦话来遮羞。”

老道姑被小不点不留情面的一顿数落,气的七窍生烟却是一句话也回不出来,恨从心头起恶在胆边生动了杀机,倒竖狼眉微睁豹眼恶狠狠的说;“你这是自己找死”说完慢慢的祭出剑来。

第三十章 剑尖上的誓言

小不点不屑的从鼻子“哼”了一声,转头对李镖头说;“李镖头你可以走了”

镖头李虎不高兴的说;“李虎不是贪生怕死之人,生何欢死何惧,公子之言让老朽脸红”。

小不点认真道;“这件事本就与云龙镖局没有一点关系,陈大人和峨眉弟子想杀的是在下。镖头也只不过因为判官主副簿语言冒犯了尊严才出手,如今二人已为自己做错事付出了代价,镖头可以名正言顺的离开”。

李镖头也认真回道;“公子此言差矣,老朽既然扯了进来就没想过全身而退,虽不敢标榜铁肩担正义,但弘扬正气的勇气还是有的,公子莫要轻看老朽。”

小不点说;“镖头错听在下的话了,云龙镖局和峨眉牵扯人众过多,一旦引发冲突会有许多人连累其中,这是在下不愿意看到的。云龙镖局几百口人是靠着镖头吃饭的,镖头有个一差二错让几百口人怎么办”?

李镖头被小不点一席话说得沉吟不语,小不点抬眼望天,是不是再找自己的那颗星。

他轻舒了一口气淡淡的说;“镖头不在在下会毫无顾忌全身一搏,在下是孤魂野鬼身后牵挂无多,有两件事拜托李镖头”

李镖头心里像燃着一把火语气坚定的说;“公子请说,老朽绝不会让公子失望的”。

小不点道;“在下加入镖局已是二十六天,加上返回临安许一月之过。按镖头答应的月银百两应是二百两,如果在下十天不能返回,请镖头代转俺爹俺娘,告诉他们这是在下挣得钱,留给二老养老和秀秀出嫁只用”。

小不点解下身上包袱交给李镖头又说;“地址包袱里有,告诉二老在下已远渡重洋去了异国他乡,莫要惦记”。

李镖头点了点头又问;“公子的第二件事”?

“如果在下十天不能返回,请放话江湖小不点在池州死亡,七兄弟自会知道,作恶多端的陈大人逃不掉他应该得到的结果。镖头回去要做防范,免遭陈大人杀人灭口”

“公子放心,老朽去后公子要仔细自身”!说完一纵身上了房。

小不点看到李镖头在房上消失后,转头面对虚清道长慢慢的举起了雨虹剑。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回还。小不点的剑泛起了寒光,寒光在剑身上流动跳跃,像星云在翻卷。寒芒在剑尖急剧的伸缩一次比一次伸长,像一串磷火在剑尖的上方上下蹿动。

小不点的脸色已凝重,凝重的好像浮起了一层青霜,眯缝的双眼越来越深邃,深邃的像浩瀚的夜空数万亿年寒冷的空旷。

虚清道长上祭的宝剑在炽热,炽热的欲脱手而去,剑身发出的龙吟在周边游走,嘶鸣刺耳就像谁在刮玻璃让人心头发冷。

虚清道长狼眉倒竖怒眼横睁,阴深的有些狰狞。身上散发的杀气一阵猛过一阵,掖起的道服无风自摆。

两道刚烈的杀气在冲撞,荡起尘土飞扬像四处迸裂。打起的灯火被吹灭,人被涤荡的杀气逼的一步步向后退。

空中响起了一声炸雷,炸雷就在每个人的耳边炸响,众人的耳朵轰轰直响已听不到外界所有的声音,炸雷是从小不点口中发出来的。

随着杀声响起一条黑影飞射向三丈外的虚清道长,虚清道长也是急冲而上。像两颗流星碰撞寒芒四溅,两剑相击连续的玎珰爆响余音震耳。两条黑影在空中翻飞,黑影在交叉错位,看不出谁在进攻谁在追谁,瞬间互换几十招,罡风炸裂双方被各震退一丈。

小不点左袖被划开一道口子,虚清道长道服整个前下摆没了,被双方的剑风搅碎成数片,在空中慢慢的飘落,右腿的外侧亦有一条口子。

凶悍的野小子双脚一沾地不待身子站稳,单足一点地身体腾空疾奔虚清道长杀去。虚清道长挥剑迎上,欲趁野小子脚未落地无处借力直取中宫,不想小不点剑身注入七层内力一记横扫,虚清道长手中剑被震开前胸露出空门。

野小子的剑快如电光石火直奔前胸,虚清道长剑被震开就知道不好,身下两条腿像击鼓传花急速后退,但仍躲不开雨虹剑的快速刺杀。危急中虚清道长宽大的左衣袖中飞出一把小拂尘,一记玉女拂尘直袭对手面门,右手剑横切对方腰间。

小不点微侧身用左手剑鞘去隔拂尘,右手的雨虹剑依然是顽强快速的进击。虚清道长已躲无所躲,上身后仰拂尘缠向雨虹剑向上挑剑,小不点的剑被缠住整个身体也被抛起,堪堪躲过斩向腰间的剑。

他整个身体被抛起并不都是拂尘的力量,有一半是他自己借力发力,为的是躲开虚清道长扫过来的剑,不怕死不等于等死。

人被挑起却并不随拂尘起舞,人的去势也不随拂尘主人的意愿。老道姑发觉拂尘有点力空,急忙撤剑欲在身前形成剑幕,然而虚清道长的剑还是慢了半步,小不点借对方一挑之力空中翻转,一招穿针挑线人已飞跃上身后仰的对手上方,雨虹剑虽然被拂尘缠住,左手的剑鞘却急速的抡下。

虚清道长看到砸向脖颈的剑鞘已无计可施,也顾不得颜面保命要紧,身体急速向地面栽倒但还是被剑鞘尾部擦过。沾地十八滚方跃起,已丢了拂尘的手捂在胸前,满脸惊惧的看着对面三丈远的小不点。

这一场惊心动魄的搏杀让人透不过气来,就像心头压了一块石头,众人睁大了眼,手心满把的汗却不知。看到小不点用剑鞘砸向虚清道长时,所有的人都寒到了极点,直到罡风散尽才醒过神来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双方争斗结束已换位,虚清道长站在小不点原先站的位置,头上有点乱,额上流下了冷汗,脸上没有了刚刚进门时目空无物的傲慢。右手剑下垂左手捂着被剑鞘划破露出肉体的前胸,手指缝有血迹渗出,伤虽然不重可是心灵的伤却不轻。看着小不点和自己的拂尘,眼里充满了仇恨和愤怒。

拂尘就在小不点的脚下,脸上有细汗喘息有些粗,右手提溜着雨虹剑左手攥着剑鞘,懒懒的站在背对峨眉门人不足一丈之处,小腹右侧也有一处被剑划破,划破处的口子也好像有血洇出。可是他不在乎,一脸淡淡的嘲笑看着对面。

双方的搏杀让所有的人都担心,却没有一个人是为小不点担心,所有的人都恨不得虚清道长能将这个野小子轻而易举的拿下。可是虚清道长没有让他们看到大家想看到的结果。

最失望的是两个人,陈大人和艳梅仙姑。小不点活着陈大人就活不了,艳梅仙姑就得废掉武功。漂亮的女人心毒这句话有失偏颇,可是用在这个女人身上却是不为过。小不点背对着她距离有这么近,她悄悄地抽出利剑。

就在她跃起身,小不点剑鞘向后掷出,她用剑封堵时野小子用脚后跟磕起的一粒石子正中气海穴,那是她的气门钻心的疼痛让她的身体蜷起跌落在地上。她忘记了自己说过的话,“连走路后边都长着眼睛,绝没有空门。”

在众目睽睽下小不点实现了自己的诺言,艳梅仙姑再也不会依仗武功危害他人。虚清道长气火攻心,咬着牙大声喊道“摆阵,杀了这个野小子”。

第三十一章 人生何处不相逢

艳梅仙姑忘记了对小不点的评价,幻想背后偷袭得手然而事与愿违,背后长眼者在众敌环伺下忙中偷闲兑现了艳梅仙姑废掉武功的誓言。

善恶终有报,之争早于迟。二十多年苦心修行一朝化为泡影,可悲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咎由自取。

虚清道长躲避追杀贴地十八滚颜面扫尽,更有衣不遮体之屈辱,如今野小子在众目睽睽下废了艳梅的武功,她说的话都不如屁响。火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咬着牙大声喊道“布阵”

一阵跑动落英阵形成,小不点被围在中间,只待阵脚一发动剑阵就会无情的绞杀。可是发动阵脚的虚清道长却迟迟不动,两眼望向李镖头逃走的黑黒的屋脊。

阵中之人小不点一脸轻松,用鞘击剑悠闲自得的缓缓地唱到;

“夜明云儿希,皎洁送寒衣,蹄急不挡远,故人几兄弟”。

小不点唱完大声道;“前辈既然来了,为何还不现身,难道非要晚辈横尸池州不成”?

房上站起一人哈哈大笑说;“没进陈大人大院和兄弟们说公子一定知道咱们兄弟来了,果不其然公子好听力。”

“前辈如何来的这么巧,难道会麻衣神算,知道晚辈有难”?小不点疑惑道。

房上人感叹道;“麻衣神算真要是准公子也不会担此风险,公子走后眼线报有可疑人在打听兄弟们的住处,在公子存放马匹家得知,有人打听马匹主人的去向。知道这里有诈老哥几个连夜赶来了,还不算晚吧。”

小不点纳闷的说;“在下已经很小心了,他们是怎么跟踪去的。”

房上人回道;“毛病可能出在马身上,你不骑马了他们也没有目标了,只好到处打听被眼线发觉了”。

两人说话视峨眉众人如无物,虚清道长怒道;“夜半三更鬼鬼祟祟的,你是什么人”?

房上人讥讽说;“虚清子,看你的形象很狼狈,好像有点恼羞成怒。我劝你把你那个落英破阵收起来吧,你没有发动阵脚还算明智,否则嘿嘿……”

虚清道长怒不可遏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可知道侮辱峨眉派的后果么”?

房上人悻悻道;“别拿峨眉说事,七兄弟不是被你们这些名门正派吓大的。你知道你们是在干什么吗,你们在助纣为虐。

房上人转头看着三个老者中的两位道;“是不是虚弗和虚尘二位?带着你们门人离开这是非之地,不要让峨眉蒙羞。”

一位老者问道;“七兄弟为什么要插手这件事”?

七兄弟老大回道;“七兄弟不是插手这件事,而是这件事是因为七兄弟而起的。原本让陈大人这个为富不仁的狗官吐出点银子去救济黄泛区的灾民,这狗官出尔反尔纠集亡命之徒欲做困兽之斗。”

“大哥,甭跟他们废话,就问他们走不走,不走就一起做了,往这里扎堆没有几只好鸟”。

小不点听出院外说话之人是脾气暴躁的老五,老五的说话不给峨眉派众人留一点情面,可是峨眉派却没有人敢出来叫阵,七兄弟的威名可见一斑。

几个峨眉长者相互低低的说了几句,先前说话之人问道;“贫道想知道打探之人有无峨眉弟子”?

七兄弟老大回道;“这倒不清楚,眼线说是两个年轻女子。”

老者又问道;“俩个人是不是已在七兄弟手里,还望七兄弟把她们放回。”

七兄弟老大无奈的说;“这话恐怕为时已晚,七兄弟在江湖上有许多朋友,也结下不少仇人。为了自身安全对知道七兄弟住处的不轨之人不会留活口,这也是江湖上普遍的做法”。

老者又道;“贫道们这次出山原本是知道有弟子违反教规,要把她们带回去接受家法的处置,并无意参与俗家事物。既然知道七兄弟是为了赈灾义举,峨眉岂有为难的道理,贫道一干人这就告辞。”

七兄弟老大道;“各位道长走好,后会有期”。

峨眉老者说完由年轻的弟子背起昏迷的艳梅仙姑鱼贯而走,虚清道长走过小不点身边狠狠地看了他一眼。

小不点心里偷偷地乐,这真是老虎死了架子还不倒,明明是不敢应战却要找出冠冕堂皇的说辞来充充面子,一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全身心的搏杀时到不觉得怎么样,如今战事一解除小不点觉得浑身疲惫的不得了,几天的马上奔波和休息不好铁打的汉子也受不了,他现在只想找个地方睡一觉。

和七兄弟见过礼后他对七兄弟老大说;“这里的事情晚辈已尽力,主犯陈大人也在此,晚辈已经疲惫不堪要找个地方休息,恕晚辈不能相陪。”

老大看着小不点心疼的说;“真难为你,这里的事不用你再费心,让老七陪你找个地方休息。”

小不点赶忙推迟说;“谢谢各位前辈,在下自会理会,天亮晚辈会离开池州,不再来和前辈告辞望各位前辈谅解。”

说完给众位前辈深施一礼,很快的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小不点走后七兄弟快刀斩乱麻嘁哩喀喳,所有的事情办得有条不紊,临走之时一把火将陈大人的庄园化为灰烬。

陈大人实现了自己的诺言,没有经过第二套刑具交代了参与阴谋的同伙,也交代了新老宅院藏匿财宝的地点。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陈大人没有脱俗,十年寒窗苦读换来了节节高升步步青云,然而贪得无厌让他走上了不归之路,应了那句‘白花花大地一片溜干净。

池州刺史在上报文书中写到‘三榜进士陈守财,在家候旨期间,因家人不慎走火,死于火患共丧生二十八条人命。

小不点在城外找了一个客栈,足足睡了两个时辰。离开池州时看到了陈大人宅院冒出的高高的浓烟,他知道这是七兄弟的杰作。他知道这件事已经彻底了解了,没有人知道他来过池州,他可以放心的走了。

小不点没有了银子,包袱已经交给云龙镖局李镖头带走了。内衣兜里仅有的一点点碎银也送给了客栈的老板。从池州到钱塘他要一步步量回去,下一顿饭和下一张床在哪里他不知道,他不在乎,他相信前面的路一定很精彩,他旁若无人的唱着“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大步流星踏上了归途。

第三十二章 清书

金秋十月天高气爽本是出行的好季节,美中不足午后的阳光依然有点烈。小不点的斗笠落在陈大人宅院的住处,早已随着那场大火化为灰烬,他现在头上顶着一片莲叶,莲叶上有水滴往下滴落。

看到前面不远处路边的柿子林小不点的脚下在加快,他已经进过一片柿子林,嘴里还有一点发涩他只希望这里的柿子不要让他失望。

在柿子林边他看好了一棵树,树高叶希果少颜色深,在三根粗大枝丫上栖身品尝不劳而获的果实。经过七兄弟老七的异化他已没有以前的负罪感,

吃完第二个柿子听到有马玲声响,探身朝自己来的方向望去,一辆篷车从转弯处驰来。篷车没有帘看到里面没有人,只有一个戴着大号斗笠看不清面目的车夫在摇鞭轻叱,小不点乐了口中自言自语“天可怜见,来了免费的脚力。”

单马轻车来势很快转眼间来到跟前,他看清是木制的篷车。待马车过去从树上飞身而下手搭在篷车的后檐,用手试了试顶棚很结实飞身而上,坐在车上只能看见车夫斗笠前边很小的帽尖。

篷车是四人车车身很宽,加上外檐小不点稍蜷腿可以横着躺在车棚上,中间有点鼔躺在上面不是很舒服,要饭的哪能嫌饭馊。躺在车棚上用莲叶盖住脸,听着马蹄有节奏的奔跑和系在马脖子上铃铛悦耳铃声,小不点很得意在心里轻轻地哼起了‘我本是玉皇大帝派来的……’

鞭声有异他急忙向后翻滚,莲叶掉到车后的路上。他看到鞭梢又极快的袭来急忙用手去夹,鞭梢像长了眼睛躲开直奔面门,他又用左手去夹鞭梢涤忽间缩了回去。

一个声音不是很高却有板有眼的从车棚前面传来,“你这人是不是无赖惯了,到哪都爱偷柿子吃。搭车总得懂点规矩,没有钱总该有句话吧。”

小不点笑了,笑的差点掉下车来,他怏语说;“你一点也不像你的父亲,铁随你的母亲二样不差。我还以为你是个老实孩子,原来也很调皮”。

车夫慢慢道;“像我母亲有什么不好,你不喜欢”?

小不点翻身进了车棚里悄悄地问;“你是不是从家里偷跑出来的”?

车夫并未回头讥讽道;“我没有你那么大的本事不会偷,父亲虽然做不了母亲的主,可是大伯说话了‘跟着公子吃不了亏,让孩子出去闯荡去。’”

“这么说你是跟着前辈们一起来的,我怎么没看到你”?

“我和柿花姐几个人看到峨眉派那些人走了,我们也走了到父亲他们的一位朋友家去休息了”。

小不点有点诧异的问;“柿花姐也来了”?

车夫道;“柿花姐几个也想和我一起出来见一见市面,大伯不让,说等我闯荡个一年半载有了经验再带她们出来,大伯说你的事情会很多,无法分身来照顾他们”

小不点问;“车哪来的,不会是陈大人家的吧”。

车夫回头惊奇的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是陈大人家的,这是陈大人城里新宅的用车,刚刚打造好你又没见过”?

“打了一个哈吃,身体靠在软垫上闭着眼睛说;“车我虽然没见过,可是车棚前后挂灯笼的挂钩我见过。和城外老宅几辆篷车的挂钩大小样式都一样,应该是出自一人之手。而且上面都镀了一层银,世上哪有这么多凑巧的事”。

车夫感叹说;“这样的小事你也能注意,怪不得大伯说你观察事物特别仔细,飞过眼前的苍蝇是公是母你都能记住”!

小不点睁开眼看了看斗笠下的年轻面孔,意味深长的说;“在江湖上行走险恶无处不在,你要想活的长远,就得注意观察认真思考,多问几个为什么。在我的眼里没有哪件事是大事,哪件事是小事。”

车夫还很稚气的脸上露出敬佩说;“父亲说你的本事我能学到一半就让我独自到江湖上闯,我之前还不服气,现在才知道父亲说的没有错!”

小不点突然问道;“清书身上带了多少银两”?

清书疑惑的说;“有十两吧,你要干啥么用”?

淡淡的一笑说;“不干吗用”小不点又闭上双眼轻轻地说;“我就知道像我这么了不起的人物怎么会没有饭吃,没有床睡”。说完竟打起了鼾声。

见小不点睡觉了清书收了鞭子插在车辕上,任马儿自由支配快慢进程。他很佩服大伯什么事都看的那么准,池州到青阳有两条官道经梅岭的旧官道,一条靠近九华山的新官道,新官道是神宗到天柱山祭拜九天司命真君大帝时,地方大员为皇帝出游建的。

大伯判断小不点会走老官道,一是公子对和尚没好感不会游九华山,二是老官道路程近。老官道有些荒凉路人很少,也正和公子的习惯,公子不会赶路很急应该到不了青阳就会赶上。

清书还在胡思乱想小不点在身后问;“什么声音”

清书一愣道;“除了马车和铃铛声没有别的声音”。

小不点窜了出去,留下一句“清书把车靠在路边”就消失在前方十几丈向北的岔道上。

清书急忙把马系在路边一棵树上,顺手拿起放在车上的刀跟了下去。奔跑有半里地看到掩在树后的小不点朝他招手,清书急忙躲进树丛快速的靠近。

前方二十多丈拐弯处有四个人在厮杀,三个穿紧身衣裤的汉子围着一个年轻人,旁边有两个人牵着六匹马在观战。马身上挂着箭囊和弓弩,有两只猎狗在汪汪叫如不是链子拴住也会加入战团。

不远停着一辆寒酸的篷车,一位老者在给一个也是紧身衣裤外披白色扶风的青年人磕头作揖,篷车里虽然看不到人却传出低低的女人哭泣。

年轻人的武功比三个紧衣人略高,怎耐好虎架不住一群狼,年轻人身上已有几处刀伤。年轻人虽然攻势很猛,却经常顾此失彼是一个江湖经验欠缺的剑客,很可能是一个刚出道的生瓜蛋子。

一个牵马的人似乎按耐不住一展身手的冲动大声的说;“孙三你过来牵马,看俺老张怎么收拾他。”

三个人中一个人在战团退了出来,接过马缰和狗链子喘着气说;“这小子还挺扎手”

自称老张的人从马背上的刀鞘抽出刀走向战团,路过磕头作揖的老者身边踹了一脚,老者一下子趴在地上。老张冷冷的说“不知好歹的老东西,跟着我家公子吃香喝辣的你还不干,一副受穷的贱骨头。”

少了一个人战事马上发生了变化,一个紧衣人大腿上被年轻人挑了一剑,气的大骂;“老张你个狗东西,在磨蹭会就得给我俩收尸了”。

清书看着小不点疑惑的问;“公子还不出手等什么呢”?

小不点看着清书说;“我是在考虑等他们人到齐了出手,还是让你一个人出手”。

清书疑惑的问;“他们还有人每到,你怎么知道的”?

小不点解释说;“你注意没,那两只狗经常回头朝身后叫,身后又没有人应该是在呼唤同伴”。

看了一眼清书说;“再不出手年轻人要危险,你在树丛掩过去出手要狠要下杀手,要防备那个公子,从太阳穴看得出功夫不错。我从另一面过去绕到他们背后,监视他们还没出现的同伙,不用怕我会随时出手支援你的”。

说完一个纵跃消失在路对面的树丛里。

第三十三章路见不平

小不点窜到路对面的树丛中,清书也小心的掩在树丛中慢慢的靠近厮杀人群。清书很想第一个击杀那个被老张称作公子的人,可是形势却不允许他那么做。老张的武功的确比孙三强一些,厮杀现场由于老张的加入年轻人处境更加危险,在不援手随时厮杀都会结束。

另一方面,杀那个公子要经过厮杀人群的侧面,一旦被发现就丧失了突袭的效果,而且那个公子在篷车的另一侧篷车就成了障碍,不易于一下得手。

小不点也已经运动到两个牵马人,和正在威逼利诱篷车里女人的公子后面,他用眼角余光看着借树丛掩护慢慢靠近拼斗人群的清书,一旦有变好及时出手。

清书问他为什么还不出手,他并没有说出全部的想法。他判断年轻人与老者和车里女人应该是一路的,是女人的丈夫或家里人。起因也无非是公子不检点,会武者火气大语言不合动起手来,这样的事常有。

他对青年公子的不轨很动怒但却不想多伤人命,在迟疑怎么让公子得到教训又不给老者留下祸根,老者无疑是离此不远的当地人。直到老张踹了老人一脚他才下定决心,一个家奴尚且已灭绝人性主人可想而之,所以才告诉清书下杀手。

他虽然没见过清书的武功,但是七兄弟老大能让他出来跟自己历练,本身就说明了对他的信任。清书的功夫应该是七兄弟晚一辈中佼佼者,甚至比柿花的功夫还好,清书缺少应该是江湖经验和大战的磨练。这种机会并不是随时都有,而眼前的对手也仅是江湖上二三流角色,对清书够不上威胁他不想出手。

清书出手了,像一只扑向猎物的豹子快速敏捷,没等厮杀人反应背对他的老张就被一劈两半,脑袋连着左臂滚出了很远。清书回身错步右臂单曲,刀背迎向砍向上身的砍刀,双刀碰撞当的一声爆响对方刀被震开,清书刀锋横扫对方脑部。

对方身体向左后倾弹起右腿蹬向清书小腹,清书急忙收腹躲避,刀尖被抬高一寸,饶是如此对手半只耳朵和一块头皮被刀锋刮掉,对手嗷的一声窜了出去。年轻人也趁对手一走神间狠狠地扎了一剑,险未要了对手的命。

小不点现在已掩藏在树上,出击不会受到树丛的牵绊会更快。看到这里暗暗的叹了一口气,如果清书在磕开对方的刀势趁对方右臂失控的瞬间,扭腕刀锋斩向右肩对方至少也得留下小臂。扭腕可以消减双刀碰撞的迟缓,刀距右臂近对手侧身也无济于事。

他在树上听到远处传来的狗叫距离还很远,他相信不待那拨人到这里战事已经结束了。他在注意清书周边的变化,就像一只鹰身体收缩双腿弯曲准备腾起。

突然树林里蹿出一个野小子瞬间劈了老张,厚颜无耻调情的公子和两个牵马人顿时一愣,随即两个牵马人扔掉了手里的缰绳和狗链,抽出刀冲向清书两只狗也跟着冲了上来。公子一纵而起扔掉了驱马的短鞭,空中掣出背上的剑。

一只利剑无声无息的射来,双方在空中相遇连续十几声震响,外罩披风的青年公子像风筝被震出一丈,人落地未稳一把催命剑接踵而至,公子忙举剑相隔被注入真力的剑震偏,一招花荣射箭雨虹剑无情的刺入咽喉。

小不点抬脚踹在尚未倒下的尸体,借一踹之力身体斜着倒飞赶上孙三,剑从胯下刺出,剑尖从孙三前胸透出。

雨虹剑的剑速太快孙三没有感觉到疼痛,孙三的手臂还高举着剑,脚下还在向前冲,突然看到前胸露出半截剑尖一脸的惊惧,还没有琢磨出剑尖是从哪来的,胳膊已无力的垂下身体向前栽倒。

小不点双脚在孙三向下倾倒的后背上一点,孙三倒下的速度更快雨虹剑顺势拔出,借在孙三后背一点之力鹞子翻身低空冲向清书身旁,一只从背后扑向清书的恶犬被他一剑从腰间砍断。

冲向清书的紧衣人,眼角余光看到公子和孙三在瞬间被小不点击杀,心底发寒手上一慢被清书力劈华山,头从上到下被劈成两半,白花花的脑浆合着鲜红的血液在裂开处喷射而出。

和年轻人缠斗的紧衣人早已是强弩之末,年轻人被清书解除了后顾之忧,面对一个对手越加神勇。紧衣人只能躲避周旋脚步已乱,全身已经被年轻人的剑刺得到处流血,即使你不杀他也会血流尽而死,脚下一个不慎跌倒在地,年轻人一剑刺入心口送了他一程。

被清书削掉半个耳朵和一片头皮的紧衣人,窜到路边看到公子和同伙出手放下心来,淌了满脸的血头就像一个血葫芦,站在路边疼得呲牙咧嘴,急忙从怀里掏出金疮药准备搽拭伤口。

手哆里哆嗦刚刚把金疮药打开,觉得不对怎么一下子没有刀剑相击的声音了,急忙抬头查看,这一看不要紧吓得魂飞魄散大小便失禁。敢情六个人撇下他老哥一个集体奔上了西南大路。

他看到年轻人和削掉自己半个耳朵的野小子拿着剑直奔他来了,吓得“妈呀”一声扔掉金疮药顾不得拾刀,磨身往树林里钻。然而他的脚步不够快,被清书在树林边一剑透胸,帮忙送他一程追上同伙结伴而行免除路上孤单。

狗仗人势刚才还凶猛异常的狗看到半个耳朵人往树林跑,亦跟着逃跑小不点雨虹剑随手掷出将狗扎死在树林里。小不点轻松的走过去拔出剑,就着狗身擦掉剑上血迹,雨虹剑入了剑鞘。

清书身上右臂被刀锋挑破并未伤及皮肉,左腿小腿肚子被狗撕破好在小不点及时赶到,伤口不是很深不影响人的正常行动。

年轻人相对惨一些,全身有七处伤口,庆幸的是都很轻仅仅是皮肉之伤。原来年轻人是出来游学的,和老者父女两人并无瓜葛。也是路见不平一声吼,最先是公子和一个奴才,谁知刚交手树林里又蹦出四个人。

对于年轻人的再三感谢小不点淡淡的回道;“路见不平有人踩,世间不平有人管,公子所为乃侠义之举,出手相援份内之事,举手之劳不必在意。”

再看老者啥时见过杀人如麻这种场面,倒在车辕边早已吓得昏了过去,车里女人啼啼哭哭的轻声的唤着老者。

远处的狗叫越来越近,能听到数人的说笑,一个洪亮的声音远远传来“公子是不是收获颇丰啊”?

小不点急忙来到篷车旁,小声对车里女人说;“大姐不要叫,恶人的同伙来了,老人家没有事只是吓昏了一会就好。

他交代完了女人,冲着清书一摆手三人钻进了树林里,往里进了五六丈远窜上树木找浓密处躲了起来,向前观察动静。清书和年轻人在他身边两侧埋下了身子。

树木很密看的不是很远,但是从踩在枯枝落叶的咔咔响声好像不止说话的三个人,狗在不时的轻吠好像在呼唤着同伴,拴狗的金属链子哗啦声就在前边响起。小不点知道人就在十几丈远,他已经做好了下击的准备。

第三十四章 鬼吹灯 花痴疯

小不点三个人刚刚隐藏起来,对方已走近十几丈之遥,由于树木较密视线不是很好,人在树上透过树的缝隙影影绰绰看出一共是四个人。清书和年轻人是在地下隐藏,看不到对面的情况但说话之声清晰可闻。

离隐藏地七八丈远一个牵着两匹马人道;“瘦猴怎么还没跟上,这小子办什么事都磨磨蹭蹭,公子这回就不该带他来。”

另一个左手牵马右手牵狗人站住回头喊道;“瘦猴子快点,躲在后边干什么呢”?

远远地传来“我在解手呐,马上就来。”

一位穿紧身衣的老者说;“等等他吧,瘦猴子丢了不要紧,少了一匹马就不方便了”。说话老者虽然也穿紧身衣,衣料明显强于他人可见老者的地位。

一手牵马一手牵狗之人说;“这次本想跟着公子出来好好玩玩,都是瘦猴子多事,搞得咱们像丧家之犬逃了出来”!

老者对另一位没有牵马人身体五短老者说;“这次师弟来原本想陪你在九华山逛一逛,让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瘦猴子一搅全都泡汤了。回去领师弟去凤凰山玩一玩那里风景也不错,避一避风头咱们去池州杏花村安庆天柱山逛一逛”。

一直没有说过话的五短身材老者说;“这次到师兄处也是为了避风头,一时半会也走不了听师兄安排就是了”。

牵狗人不满的说;“瘦猴子刚出来两天就耐不住寂寞想入非非,你说招惹谁不好偏偏撩骚尼姑。常言说得好,打狗末在门口,杀人末在村头。在和尚趋堆得九华山去撩骚女和尚这不是找死,若不是秦师傅出手他的小命就得撂那”。

牵马人气岔道;“在铜陵有县太爷公子罩着,找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谁敢放个屁。瘦猴子在铜关镇有七八个相好的,出门还沾花惹草,和尚可不问你是县太爷还是池州刺史,咱们杀了人回去还真的小心。”

老者叹气说;“若不是后来的老尼姑喊出鬼吹灯,我们老哥俩也不想杀了三个尼姑,那里终归是佛门天下在那杀人不是闹着玩的,那个老尼姑应该是静字辈的,现在九华山所有的和尚恐怕都已经在找咱们呐”。

老者说出鬼吹灯三个字把七八丈外树上的小不点下一跳,他在武当山就知道这两个人,‘鬼吹灯,花痴疯’俩个人是师兄弟,是采花无数杀人如麻的一对恶魔,谁也记不住他们究竟干了多少坏事。

这一对恶魔不仅是官府通缉的要犯,还是江湖武林名门正派追杀的死对头。传了多年的武林贴列在第一个的就是这一对宝贝,谁要是能杀了他们就能在江湖武林扬名立万。

有许多成名的武林人物为了虚名送了命,这一对宝贝很扎手不是人人都可以据为己有。他们的武技虽不能说登峰造极,却已是超一流高手,近几年突然在江湖上销声匿迹大家都以为死了,已没有人在关心他们,却不想他们竟藏在铜陵,而且还藏在官府的后院,可见官匪一家名不言虚。

前两天小不点在天柱山还和七兄弟谈起过这一对宝贝,七兄弟老大曾说过两个恶魔刚刚花甲,内功深厚不会自然死亡。如果是被人杀死早已轰动武林,没有几人会放弃扬名立万的机会,他们一定还活着但没有人知道他们藏在哪。在江湖行走如果相遇千万小心,有消息及时通知我们除了这一害。

小不点很佩服七兄弟老大的明察秋毫,鬼吹灯花痴疯这两个恶魔不仅活着,居然还被自己碰到了。他在心里盘算着,虽然没有见过他们出手不知他们武功到底有多高,但是凭自己的能力和其中一人战个平手好像问题不大,如果借突然袭击好像应该能击毙一人

年轻人在短时间对付三个家奴应该也不会发生意外,从两个家奴说话的中气看,二人的功力不会高于被杀的老张。现在唯一担心的是清书短时间能不能缠住五短身材的花痴疯,如果清书有个不测他无法向七兄弟交代是小,良心上会让他一辈子不安。

可是现实他又没有选择,逃走是没有问题,可是老者和女人怎么办?两个恶魔和家奴看到公子被杀会不会恼羞成怒伤害无辜,答案是肯定的。如果是这么个结果还不如当初不出手,丢了性命只有年轻人而不是两人。

思前想后他还是决定冒险,他不想杀了恶魔扬名立万他只想保护求救无门老实巴交的乡下父女两人,他在心里问自己车里的女孩是秀秀老者是俺爹我该怎么办,我会不会逃跑?

他想起了师傅经常讲的话‘习武者就是为了除暴安良匡扶正义而存在’他不想让师傅为了收养过他而蒙羞后悔。

他怕弄出响声不敢跃下树,轻轻地贴着树滑下来慢慢的从树丛空中来到清书身边小声说;“发起攻击看我手势,你盯住五短身材的老者,不要硬拼发挥你的轻功缠住他就行,你的对手是个武功高强的恶魔千千万万要小心。”

清书严肃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很早我就在父亲他们那听说过两人”。

小不点又嘱咐道;“刀上攻击前不要注入真力,不要紧张以免杀气外泄。千千万万记住,极大地发挥轻功缠住他就行”。

清书点了点头说;“公子放心干你的,不用惦记我。”

小不点轻轻地拍了拍清书的肩膀,所有的感情都在里面。他又悄悄地靠近年轻人同样嘱咐了一遍最后说;“你只要坚持四五十招清书就会来支援你”、

他又轻轻地回到了树上,其实他的行动猎狗已经发现,只是它一直在叫没有人在意。几个人很大意以为公子一帮人就在前面,而且他们注意力在后面,相互说话分散了精力,否则清书和年轻人的存在绝不会逃过两个恶魔。

花痴疯对鬼吹灯说;“看公子和小尼姑交手,他的武功比我上次来又精进了许多,师兄的心意没有白费。”

鬼吹灯叹了一口气说;“公子练武的最佳年龄错过了,要不经过这几年我的尽心传授早已成了超一流的高手了。现在基本具备一流高手的水平,只是缺少江湖经验和实战的磨练,这些又不是能教会的。”

花痴疯说;“再过一年半载就让他到江湖历练去,只要不是一出道就碰上真正的高手,用不了几年就可以继承师兄的衣钵。”

鬼吹灯说;“这小子对师傅也很孝顺,这些年花了十几万两银子。我也把我全部的本事传给了他,希望他不要让我失望。”

花痴疯问道;“师兄九华山离铜关镇太近了,天长日久就会被发现应该早作打算”。

鬼吹灯说;“公子在外地给师兄置了一处庄园,除了公子没有人知道过两天搬过去。”

看着渐渐走近的瘦猴子师弟问;“师兄,公子怎么招了这么一个招惹是非的门人”?

师兄说;“这小子花花肠子多,找钱的鬼点子多,否则师兄也不会为他出手”。

众人开始向前行走,小不点看清后心里开始高兴起来。鬼吹灯右肩膀有一处扎着布条上面有隐血,走路右臂不是很协调。花痴疯的腿部也有一处伤,走路一点一点的就像脚下高低不平,他对清书放心了他可以心无旁骛的攻击鬼吹灯。

花痴疯疑惑道;“怎么感觉有杀气和血腥”?

师兄说;“一定是公子他们射着大猎物了正在屠宰准备烧烤,咱们快走几步以免公子着急。”

他们笑呵呵的说话,他们好像看到了木材燃烧的熊熊火焰,火焰上面架着狍子或野鹿什么的,他们的脚步在加快,一步步踏进了陷阱。

第三十五章 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此之谓也。---

这是古人遗风,意在教育后人行善弃恶。几千年华夏子孙秉承着祖训一代代的繁衍生息。其中也有上乱朝纲下悖民意的宵小,其结果都是可悲收场。

什么叫恶贯满盈,鬼吹灯花痴疯就是真实写照,他们不懂得盈则必亏,孽多了连苍天都不会答应的浅显道理。

他们正在一步步走进死亡的边缘,他们每迈出一步小不点都能感觉到心跳,他知道这是由于紧张兴奋引起的,他在轻轻地呼吸压抑心速的跳动。如果谁能够面对这样的两个对手敢说不心跳,那才是屁话。

九华山尼姑庵的主持是静云师太,可见静字辈之高武功也可想而知,可是两个恶魔得手后竟能全身而退,只是受点轻伤你能说不可怕吗?

他们每迈出一步脚踏在枯枝腐叶上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就像一把榔头敲击着两个没有经过大战的清书和年轻人的心,他们极力的压抑着心跳。令他们自慰的是头顶有一个让任何人都可以放心的小不点。

一步,两步,三步。恶魔说笑着越来越近,小不点依然没有动作。俩个人焦急的等着差一点控制不住自己冲了出去。

小不点的位置比他两人靠前一些,就在恶魔的脚尖快要踢到清书的鼻子,鬼吹灯已经走到树下看不到树上时,小不点冲了下来。这一冲是无声无息,这一冲是力若千钧。小不点头下脚上像流星坠地,剑尖直插鬼吹灯的后颈,这时清书和年轻人也跃起攻击。

如果头上不正常大多人都会抬头查看,如果鬼吹灯也是这样那就死定了,他也就不会成为闻之丧胆听之胆寒的魔头。鬼吹灯感觉头上风声有异,知道抬头看已不赶趟身体向前扑倒,在身体未着地时手在地上一用力,身体快速向前窜同时身体旋转一百八十度背下脸上。饶是他反应灵敏却还是没有完全避开雨虹剑,臀部被狠狠的刺了一剑并被带走大腿根一块肉。

鬼吹灯自幼就练金钟罩铁布衫的功夫,抗打击能力很强,但因事发突然功力并未充分发挥。小不点因怕魔头发觉,剑上没有注入真力若是注入了真力,鬼吹灯就要吹自家的灯了。

小不点在雨虹剑刺到臀部骨头时,雨虹剑弯曲鬼吹灯的骨头减轻了他下坠的冲力同时两腿夹在树干上,树干的微小疤结将裤子撕破了一条口子,腿部也蹭掉一块皮血已经洇出在破裤子边上。

他看到鬼吹灯身体未着地向前冲出,左手剑鞘斜着在树干上一支身体围着树干向左旋转。剑尖一点地身体向上腾起身体近于平衡时,脚尖一点树干身子射了出去,直扑身体尚未站直的老魔头。

鬼吹灯一条腿弯曲的支在身后,另一条腿还没有收回,上身还有点向后倾斜。看到刺来的剑伸出左手去抓剑,老魔头并不是吓晕了头是有意为之。他的左手戴着一副用金丝织成的手套取名金丝抓,金丝抓既柔软又不怕刀剑的锋利,平时老魔头连睡觉都不摘下。

小不点看到对手用手来抓雨虹剑见伸过来的手金黄,知道有异但招式依然不变进击,左手的刀鞘急速抡起,金丝抓抓到剑时老魔头已知上当,小不点的冲势不减雨虹剑顺势弯曲,左手的剑鞘快速的抡向鬼吹灯的头。

鬼吹灯的左手抓住对方的剑,右手在腰间拽三节棍根本无法招架轮过来的剑鞘,如果还抓着剑带着人在头上停留,剑鞘会把自己的脑袋砸成柿子饼。无奈下松开手里的剑,身体急速下蹲侧身向外侧蹿出,

然而他依然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这一招他又犯了兵家大忌,缚虎容易纵虎难,一松手剑的自然弹力向上崩起,小不点不用往上抬剑只需向下砍就行。

老魔头虽然身体下蹲侧身向外蹿,头部躲过可是后背依旧被剑鞘重重的一击,返回的利剑老魔头躲避不及,肩膀下右胳膊肩丫外侧又被开了一个口子。伤及骨头右胳膊基本被废了,刚刚从腰间拽出的三节棍当啷的掉在地上。

老魔头鬼哭狼嚎的窜了出去,口中喷出的血撒了一道和身上。左手捂着右臂曲里歪斜的奔出四五丈远才停下,回头看着小不点满脸是惊恐,原来老魔头也并不是不怕死,是因为他从来还没有碰上让他怕死的人。

小不点喘着气轻蔑的看着让人闻风丧胆的鬼吹灯,他知道老魔头半条命已经在自己手里攥着了,眼下已经不可能再为患,自己随时都可以找他要那半条命。这时他才顾得看一看清书和年轻人的情况。

清书和花痴疯正在游走缠斗,五短身材的二魔头左臂也填了一处刀伤。清书虽然轻功好可是大战经验不多,身上有了几处剑伤,但在坚持上百招还是不会有问题。

年轻人虽然一出手放到了一个紧衣人,好像就是被同伙称为瘦猴子之人,可是处境依然很不妙,两个紧衣人加上一条狗让他随时会有危险。小不点知道老魔头即使想跑也跑不出去多远,还是先帮年轻人一把。

拿定主意急冲过去,背对他的紧衣人没有意识到后面的危险,被小不点一剑透胸呜呼哀哉。不知死活的狗朝他扑来,被他一剑削断一条腿,狂叫着往树林里钻,小不点那容它逃跑一剑掷出将它掼在地上。

小不点不是残忍连不会说话的狗都不放过,如果放它跑了它会领着一帮衙役来,他们虽然走了可是父女全家就遭殃了。

和年轻人厮杀的紧衣人,见到突然冲进来的人瞬间就把同伙给裁了,心惊胆战的手脚都不好使了,连着被年轻人刺了几剑后知道生还无望,狠下心来冲着年轻人杀去,想鱼死网破拉一个做伴的,年轻人闪过在背后给了一剑,紧衣人仆倒在地蹬了蹬腿再无声息。

小不点听到人跑得动静,回头看鬼吹灯正在逃走,回头对年轻人说;“你去帮清书,不要离魔头太近只要缠住不要让他逃走就行,我马上就会回来”。

说完急速的去追杀鬼吹灯,老魔头虽然受伤很重,但是他不敢让年轻人去追。老魔头江湖经验很多,也并不是不堪一击了还是有战斗力的,年轻人没有大战磨练容易着道。

几个纵跃他看到前面逃跑的鬼吹灯,由于大腿和肩部两处重创速度不是很快。听到身后的脚步他知道完了他停止了逃跑,面对追来的小不点摆出了一副可怜像。

鬼吹灯说;“公子怎么往日无仇近日无冤,你何苦如此相逼,你放老夫一马,老夫会给你许多金银财宝”。

小不点嘴一撇冷冷的说;“今天放了你明天不知又有多少人遭殃,金银财宝救不了你的命“。

老魔头央求道;“公子今天放了我,老夫保证金盆洗手退隐江湖,再也不会作恶事”。

小不点狠狠地吐了一口吐沫说;“你的保证连狗放屁都不如,谁要是信你的话还不如拿一根绳吊死来得快,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纳命来吧。”

他义正言辞的说完,缓缓地举起了雨虹剑。

第三十六章 天道轮回

“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小不点话说完缓缓地举起了手中剑。

小不点两腿一前一后分立,左手剑鞘横在胸前,右手剑侧举剑上注入了真力,剑尖突出了剑芒,剑芒跳跃的龙吟是杀无赦。

鬼吹灯的脸色由黄变灰由灰转青面目狰狞,戴着金丝抓的手沾满了肩上的血迹横端在胸前。右臂虽然点住穴道流血已微,还是有少量的血顺着胳膊流满了手掌从指尖滴落,右手微曲好像是疼痛引起不停地微微颤动。

小不点冲了上去,剑芒直刺老魔头的前胸,鬼吹灯视若不见身体不动,待剑尖离胸一尺,依然是故技重施左手快速抓向剑身,右腿向前跨出身体不再躲避反而迎向剑尖。

他看到老魔头左臂一动知道对手要重施故技,小不点却不敢冒险。他这是虚招剑并未用老,剑像蛇信极快的撤了回去,左手剑鞘从下方击打对手左臂关节。

鬼吹灯在金丝抓抓向剑鞘的同时,嘴一张口中吐出两点寒星直袭对手面门和咽喉,后吐出的寒星反比先前的更快直击咽喉。金丝抓一抓落空见剑鞘击来,本已重伤的右手突然上抬,衣袖射出不足一尺的铁笛抓在手中,不顾自己左臂的安危,疾步向前直击小不点的左臂的下肋。

小不点急速快撤,剑鞘掷向后面跟进的老魔头,空手迎向奔咽喉的寒星,雨虹剑横扫叮的一声后面的寒星被拍飞,奔咽喉的寒星在距咽喉一尺远被左手食中两指夹住。

横行多年江湖的老魔头轻功原本不错,但是在九华山与老尼姑搏击中受了伤又被小不点偷袭,臀部之伤让他移动撕心裂肺,才会致使右臂雪上加霜伤及骨头。移动速度不及平时的半成,追了几步知道无望停了下来。

他恨不得生吃活扒的对手距他两丈,旁若无人的查看着左手接住的暗器,看过后一脸不屑的扔到他的脚下。

鬼吹灯这个恨呐,这个暗器叫舌钉除了师弟花痴疯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加上这一回只用了两次。十年前在京西被众人围攻险未送命,是舌钉和铁笛救了自己的命。这一次他原本寄希望野小子能故技重施,只要抓住剑野小子就躲不过舌钉和铁笛的致命一击。

小不点看着老魔头手中的铁笛,铁笛的一头孔中弹出三寸的枪尖。他看了看左臂外侧被挑破的衣袖,原本他以为躲过了铁笛却还是被突然弹出的枪尖刺伤。

鬼吹灯疑惑的问;“野小子你怎么知道老夫的秘密”?

小不点回道;“你错了,在下只是听七兄弟老大说过,在京西围歼你的人都认为你已必死无疑,在你受重伤逃跑西门大侠追去时,众人并未紧随其后都认为西门大侠定是手到擒来,可是众人赶上时他已命赴黄泉。

老魔头道;“西门欺人太甚,视老夫无物逼老夫自裁死不足惜。”

“七兄弟告诉在下西门有两处致命伤,一是咽喉有很小的伤口是很细的暗器所致,暗器应该有剧毒。二是左胸有好像窄剑刺入的创伤,你是用三节棍的,你身上一定还有其它兵刃。前一次你的右手在拽三节棍,在下看得清才敢让你抓剑,这一次你的右手空着手指微张不断在弹动,在下就怀疑衣袖里有名堂。”

鬼吹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野小子你既然能观察这么细,也一定看出老夫的右臂这次彻底废了,老夫往口中放舌钉由于跑动不慎扎破了嘴,虽有解药却不愿再用。老夫这一辈子杀了不少人,可谓血债累累。吃喝嫖赌无一不致极,死已经没有遗憾了。老夫却不愿被人杀死,也永远没有人能杀死老夫,你也一样。

鬼吹灯说完举起左手拍向头顶,顿时老魔头脑浆四溢身体向后栽倒,腿蹬了几下死去。

小不点没有查看,起身急速的奔了回去。

清书在小不点发起攻击时也跃身而起,挥刀斩向花痴疯腰间。由于小不点的进击速度太快,花痴疯转头查看注意力被转移。他抽出剑准备支援师兄发觉身前有刀锋,急忙撤身挥剑去隔还是慢了一步,刀尖擦过左臂伤及骨头。在清书刀势已用老时魔头的剑快如光火刺向对手前胸。

清书在挥出手中刀时就已做好了溜走的准备,借着刀的悠势向侧后跳去,尽管速度够快还是被花痴疯的剑扫到右臂,但也仅仅是划破了衣服和肉皮。他知道自己的一刀虽然被对手躲过,但是已经重创了二魔头的左臂。他感觉到刀尖擦过骨头时的回弹,也听到了刀尖与骨头摩擦的声音。

受到突然的攻击而且左臂受伤,花痴疯怒火直冲脑门,直扑对手一定要亲手杀了他。然而对手虽然年纪轻轻可是轻功却特别的好,一击得手借着树木树丛和他兜圈圈绝不和他硬拼,气得他左一个小杂种右一个小杂种的大骂。

其实花痴疯的腿部伤远比小不点判断的重,没有被老尼姑废了那条腿已是幸运。如今又被清书突然袭击伤到左臂,在树丛里奔跑到处是枝枝杈杈,碰到伤口钻心的疼,行动相当痛苦全靠一口气撑着,否则清书就会很危险了。

二魔头经过几个往返,发现自己上当了。自己的对手并不是真的要和自己厮杀,目的无非是缠住自己不让自己抽身。和师兄决斗的对手一定比眼前的野小子厉害得多,师兄若是倒下了回身就会来收拾自己。想到这里他的心底打寒,他要去支援师兄。

可是他刚一撤身身后的刀就往身上招呼,你如果不理还真能要你命,他的身上就又填了一处刀伤。气血攻心差点没气死,他决定诱杀对手。他作势要走待对手逼近急速反身刺杀,清书的身上又多了几处剑伤。

幸亏花痴疯受伤较重不能全力施威,也多亏清书家传功夫好,自己平时作功课没有懒惰,虽有小恙却无关性命,行动也没有受到影响。他听到了鬼吹灯渗人的嚎叫,他知道小不点已得手很快就会来支援,他的斗志更加坚定。

花痴疯也听到了师兄的惨叫,他心里明白师兄的情况不妙,可是自己又脱不开身。身后又窜出一个对手来夹击自己,路子和前边一样刺一剑就跑,让他无计可施。年轻人一出现他就知道瘦猴子三人已命归阴曹,不会再有人来帮他。

他现在不能确定师兄的伤势有多重,他并不是真的关心师兄,而是在关心自己,他希望师兄跑的越远越好,追去的高手就不会马上威胁到自己,他就还会有机会。

他对自己的机会定位很准确,已不奢望杀死对手只期望别被对手杀死,他在佯装追杀对手渐渐地靠近马匹,他的心在狂喜只要回身逼退使刀的难缠对手,他就可以和死亡说再见了。

他的心思没有白费,他做到了,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腾空而起,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只展翅飞翔的鹰。

第三十七章 恶魔的尊严

花痴疯不愧是老江湖,多年在武林追杀的夹缝中摸爬滚打变的更加阴险狡诈。两个刚出道的傻小子岂是他的对手,被他声东击西所迷惑没有及时查明他的意图,俩个人醒过神来为时已晚,老魔头已跃起落在马背上,用剑横拍马屁股马急速的冲了出去。

老魔头选择逃跑的方向也正确,尽管树丛较密马在他驱赶下拼命的往前奔,他看见了前面几丈远的篷车顶部,他知道有车必有路。

他看到了路上的六具尸体县太爷的公子亦在其中,路边还有死去多时的两只猎狗,他也看到了紧邻篷车地上躺着的老者和蹲在旁边双眼惊惧的漂亮脸蛋,他虽然很好色这次却没有在女人脸上停留,他拨转马头奔南驰去。

北边他已经不能再去那里只有一条路通向铜陵,县太爷知道儿子死了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他,他岂肯刚出了虎穴再进狼窝。花痴疯知道往南不远就有一条少有人走的旧官道,即可去池州也可往青阳,很快的他就能消失在池州地界。

常言道‘头上三尺有神灵,人可欺,天不可欺。’此话不可不信。

花痴疯在使劲抽打着马匹,他就像脱网的鱼想游回大海,就像挣脱套马杆的野马正奔向草原,就像撞破樊笼的困兽拼命要冲入森林。后面没有人追,他还是不停地回头查看,他的心里虽然还很紧张,脸上却已浮现出得意的阴笑。他相信自己现在已经脱离了危险,心里开始琢磨着躲到哪里避开和尚们的追杀。

然而他高兴的还是太早,他的师兄不答应,师兄不忍心抛下师弟一个人在世上应对众多仇家的追杀,让他每天提心吊胆的东躲西藏,这种痛苦生不如死。师兄也忍受不了漫漫黄泉路上的孤单和寂寞,希望师弟在身边陪他说说话,聊一聊共同的话题银子和女人什么的。

鬼吹灯朝南已经跑出二十几丈,他突然发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凭着现在的状态他怎么也跑不过后面追杀的对手,他应该靠近公子才有生存的希望,于是他又转身奔向西边。

鬼吹灯自杀的地方离路边十丈远,小不点往回奔时听到了十几丈远花痴疯大声呵斥马的吆喝。他知道清书和年轻人没有缠住他,魔头此时正在逃跑,他迅速转向西,冲向山路碰一碰运气。

花痴疯的运气实在不好,一条山路通南北他偏偏非要往南来,自己想死谁也拦不住。其实他也不能怪运气不好,总走夜路总有一天会碰到鬼,坏事做绝了人生路也就走到头。他选择的方向是死催的,是不是成语鬼使神差?我不知道。

马在疾奔马上的人在回头向后查看,花痴疯眼角的余光突然发现在马的前方路边树丛里冲出一个人影,手上的剑在夕阳下刺眼夺目。他急忙挥剑防备然而剑却没有奔他来。

马虽然受到惊吓向旁边躲避,可是没有人影快剑光砍向了马的前蹄,马嘶鸣着向前冲出了几丈栽倒。马的速度太快加上老魔头只防备自身安全,而没有想到对手这一招,人被抛出两丈摔在地上差一点没有站起来,如不是练武之人这一摔不死也发昏。

这一摔让他清醒了许多,在心里暗暗叫苦,他看清了对面走过来的人就是偷袭师兄的年轻人,师兄应该已是对手的剑下游魂了,没有为师弟挣得逃跑的时间。他用剑拄着地腿在哆嗦,左臂和腿部的疼痛让他额头沁出了细汗。

年轻人没有理他,径直走到疼痛的浑身颤抖嘶叫的马前,在马脖子处挥下一剑,一会马就无声无息的死了。年轻人看着死去的马眼里流露出歉疚,他看着被削断的马蹄叹了一口气。

年轻人回过头面对着花痴疯,清书和青年人很快的跑了过来站在旁边。

清书没有看小不点轻轻地说;“我没有缠住他,若不是你差一点让他跑了。”

小不点也没有回看清书缓缓地说;“这不是你的错,你能坚持这么久已经很不容易了。”

清书又说;“我没有看出他要跑,还以为他要跟我拼命躲避离他稍远了点”。

他用衣袖擦了把脸上的汗回头看着清书身上的几处剑伤真挚的说道;“大伯没有看错你,你表现真的很不错,经验是实战中慢慢体会出来的,别着急,经过几次大阵仗不用人教,你也自然会了”。

他又转对青年人问道;“阁下身上无大碍吧”?

年轻人轻轻笑着回道;“谢谢公子,身上的伤看着吓人其实都很轻,死不了人的,两次都亏公子及时援手”。

三人说话就像朋友在路上碰到相互打招呼那么轻松,好像忘了不远处站立之人就是令人既恨又怕的老魔头。花痴疯对三个轻视他存在的年轻人恨得牙痒痒,在一天前他早就冲上去把他们零刮了。恨虽恨可是他不敢动,他清楚三个人中最弱的青年人现在要杀他都是易如反掌。他不想惹恼他们幻想着对手发慈悲放了他,心里在想君子报仇三年不晚。

小不点回头冷冷的看着花痴疯嘲笑的问道;“阁下就是花痴疯,好像并不像别人说的那么可怕”。

老魔头讪笑着说;“那是他人对老夫的侮辱,人嘴两层皮说风是风说雨是雨。老夫并不介意随别人说去,公子也应该能看出老夫虽然做错过事并不是十恶不赦,老夫年事已高无心恋战江湖,公子高抬贵手放一马如何”?

小不点冷笑道;“哦,阁下原来只是做错了事,是被人冤枉了!远的不说眼么前的青州血案一十三条性命女孩先奸后杀,咸阳王员外一家七口两个女儿亦是先奸后杀,鄂州的陈姓五口同是如此。不知阁下能不能告诉在下这是什么样的错,是不是十恶不赦?阁下认为什么人才是十恶不赦?”

魔头的脸色变得没有血色,小不点的问话实是无言以对,知道自己今天是在劫难逃。

小不点讥讽道;“你不如你师兄,做了恶事不敢认账,你不仅是个恶魔还是个孬种,让人瞧不起的孬种”。

二魔头被骂的脸色白一阵红一阵,半晌才问道;“老夫师兄已经被你杀了”?

小不点回道;“你错了,这个世上没有人能杀他,我也是一样。”

他的话一出口不仅花痴疯吃惊,就连清书和青年人也都吃惊不小,青年人的面目变化没有人注意。

花痴疯忐忑的问;“你放了老夫师兄,他去哪里了”?

小不点淡淡的说;“在下没有放他,是鬼吹灯杀死了自己,现在就在前面的路上等着他的师弟”。

花痴疯叹了一口气说;“都是老夫害了师兄,如果没有铜陵避难也就不会有九华山之行,没有九华山之行也不会遇到今天的杀身之祸!”

小不点驳斥说;“杀身之祸你们是避不了的,即使今天错过了在下,也会有别人照样杀了你们,你活了这么大岁数难道没听说过多行不义必自毙”?

花痴疯脸红道;“你骂得好”说完仰天大叫道;“师兄慢走师弟来了”

花痴疯喊叫完,双手举起了剑,剑尖对准心口使劲扎了下去,剑尖从后背冒了出来,他无力的慢慢的坐了下来。

疼得他浑身哆嗦,脸上扭曲的问道;“老夫不是孬种吧”?说完双手攥着剑把狠狠地将剑在胸膛插得更深,前面只露出双手攥着的剑把。

第三十八章 女孩罪恶的脸

花痴疯双手攥着刀把使劲往里一插,胸前仅剩攥着的刀把,脸已经扭曲的变形,嘴角和鼻子往外流血,他声音很小断断续续的说着;“我---不是---孬---”种字没有说出口,头一歪人已经去了。

花痴疯人虽然死了可是身子依然挺立着坐在地上不倒,剑透过腹腔深深的扎进地里支撑着身体,两眼睁着望向天空。可是他再也看不到洒满了美丽晚霞的蓝天,天边飘荡的云彩艳丽的绯红,就像花痴疯嘴角留下的血滴。

看着生命已离去带走了肮脏一生的魔头,小不点心里在想,为什么事情总是这样,人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才能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为什么不能在做错前……。

清书开始呕吐,吐了身前一地污秽飞溅到了库腿上。已经没有东西可吐,可是他还是要吐,他脸上沁出了虚汗两臂抱着胸腹缓缓地蹲在了地上。

青年人在拍打着清书的后背嘴里说道;“第一次都这样,慢慢习惯就好了”。

这句话让小不点心里打了个寒颤,他不知道习惯了杀人对清书是好事还是坏事。他也不知道如果杀人被人习惯大明天下会不会变成魔鬼的地狱,他也在杀人可是他却从未有习惯了杀人,他不想杀人却又在不断的杀人。这个世界怎么了,为什么总是在杀人被人杀的噩梦轮回,他真的想不明白。

他默默地走向篷车,女孩的脸上还遗留着惊悸。难怪县太爷的公子会为她丢了性命,女孩虽然刚入花季却长了个犯罪的脸,不是女孩要犯罪,而是女孩地脸会诱惑别人犯罪。

女孩的脸上有泪痕,遗留着被衣袖擦拭的泪灰痕却依然挡不住清秀,脸蛋像肥城挂在枝头还没有熟透的桃子白里泛红,眼睛就像和田溪里静静的玉清澈的没有一点瑕疵。女孩的美丽是淳朴和自然。

看过这张脸的会为奴清瘦,看过这张脸的会为奴轻狂,看过这张脸的会相思源源,看过这张脸的会夜不能寐,看过这张脸的会后悔八辈子会产生犯罪的冲动。

女孩没有错,美丽也没有错,想犯罪的人也没有错,错在苍天在世上雕琢这样的杰作太少。如果满大街都是,也就没有人想入非非,也就没有人处心积虑的想据为己有。

美丽谁都喜欢,漂亮谁都愿意看,小不点不是伪君子,他也喜欢长长睫毛下那双勾人的眼睛。可是他知道看过之后是要付出代价的,他已经没有本钱,所以他低下了头避开了女孩怯怯的对峙

他一手贴在老者的胸前输送着自己的内力,一手用拇指摁住老者的人中,老者喉咙咕噜了两声急剧的咳嗽,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小不点问女孩;“小姐家往北还有多远”?

女孩看着小不点轻轻地说;“俺家住在青阳南,离城三里杨家村”。

小不点诧异的问;“那怎么走到这里了”

女孩又说;“姑姑病了想俺,爹爹送俺去姑姑家呆了几天,今天接俺回家。”

小不点又问;“小姐的姑姑家住哪里”?

女孩轻轻的回答;“离池州二十多里的马衙桥”

小不点已不在问,这时清书和青年人走了过来把老者扶到车上,小不点回头说;“咱们先把尸体抬到树林里,以免吓着来往的当地人,把马拢在一起带走。”

青年人问;“死马和狗怎么办”?

小不点说;“不用动,来往的当地人见无人认领,自会有人取去作为腹中之物。”

他走了几步问青年人;“请问阁下准备去那里”?

青年人回道;“离家游学在下无一定去处,公子两人要去那里”?

小不点说;“在下和清书是赶往钱塘。”

青年人迟疑的问;“在下很早就想去杭州,看一看梦里的西湖,不知是否方便和公子同行“?

小不点微微一笑说;“没有什么方便不方便,我们又不是去做坏事,路上多个人多一份快乐,只要阁下愿意尽管同行好了“?

三个人很快的处理好现场,小不点将金丝抓放入怀里,他虽然不喜欢金丝抓,可是他喜欢金子送给秀秀会换来许多好看的衣服,秀秀再也不用穿带补丁的衣服。清书喜欢铁笛制作的巧妙,收在衣袖中权当一件玩具,青年人说怕带来晦气什么也不要。

其实他很想要那个精致的金丝抓,虽然他不缺金子,他的想法和小不点正好相反。小不点问时他不好意思要,那终归是人家拼着命杀死了鬼吹灯,自己的命也是人家救下来的,他的脸皮还没有修炼到长城那么厚。

马匹并没有走远很快的被收拢到一起,两辆车后面各栓五匹马,老者已恢复过来赶着自家的车在前,清书赶来的车在后一行人马缕缕行行奔青阳进发。

三人在车上对伤口进行了简单包扎,在外行武之人金疮药是必备之物。三个人现在已经是朋友,青年人已满十八岁叫秋剑。车在行走颠簸是避免不了的,引起伤口疼痛也是自然之事。可是清书和青年人并不为意兴致依然很高,在缠着小不点问东问西。

青年人问;“公子是如何发现鬼吹灯的舌钉”?

小不点回道;“在下看过一本书记载,五十年前中州剑客卢岳峰是中了鬼手舌钉毒发死亡。鬼手的兵器就是三节棍只有普通三节棍的一半长,三节折起尺长易于隐藏携带,而鬼吹灯落在地上的三节棍如出一辙,在下就起了疑心。待追上发现说话不同于常人,好像压着舌头说话,怀疑魔头的舌下有秘密就这么简单。”

秋剑问小不点在哪里看到的书,书名叫什么,小不点笑而不语。

清书疑惑的问;“鬼吹灯为什么一开始不用舌钉,吃了亏才想起来用”?

小不点笑了“舌钉是有毒的不能随时都含在嘴里,虽然鬼吹灯身上备有解药放在嘴里也会提心吊胆,咱们袭击事出突然他来不及放到嘴里。

秋剑又问;“鬼吹灯和花痴疯既然是师兄弟,为什么使用的兵器却不一样“?

小不点回道;“真正的高手都不是只会一种武功,如岳飞世人都知道枪法好却很少有人知道他的短兵器刀法、剑法也都是一流的。岳飞的枪法虽习之杨广,长进最快却受益于周侗。周侗的弟子并不是都使抢。”

清书问道;“鬼手既然三节棍用得好,为什么不传给花痴疯”?

“传给弟子功夫师傅会根据弟子身体条件传授,花痴疯身体矮小不适宜三节棍的发挥,况且花痴疯的功夫不一定是鬼手教的。”

清书急忙问;“花痴疯的功夫不是鬼手教的,那又是谁教的”?

“难道你没看出花痴疯的剑法轻灵有余威猛不足,应该是受教于师娘辣手春梅,辣手春梅出身衡山派。”小不点回道。

秋剑疑惑道;“他们二人的师傅江湖上为什么称为鬼手”?

小不点认真的说;“以前我也是想不明白,和鬼吹灯交手后现在想通了,就是清书收起的铁笛。可能栽在铁笛下的人太多了却又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如果没有亲手看过铁笛出手想象不出它的威力。鬼手死了传给了鬼吹灯,鬼吹灯却把师父的赠物给丢了,不知道鬼吹灯到了阴曹地府如何向师父交代。”

两人的心里还有许多疑问要问,车突然停下不走了。

第三十九章 乡间俚语

车棚外天空星辉点点,还不是很圆的月亮并不偷懒,如约而至。扯一盏天灯为夜行人照亮前程。地上不远处已是万家灯火,人的话语声夹杂着犬吠从远近传来。在路的前方伫立着高高的城墙,巍峨的城门楼子高挑的灯笼照亮了青阳城门四个大字,上面有擎着火把的巡逻兵丁在走动。

老者从前面的车走过来问道;“三位公子青阳城门已关闭,咱们需要绕道而行,公子们看咱们是在城门附近找一处饭庄用过再走,还是买些食物回到老朽下处在作道理”?

小不点急忙从车上跳下回道;“老人家,城外四处有人家应该很安全了,从这到老人家住处不是很远了吧”?

老者点头道;“这里到老朽的宅院不足五里,用不了半个时辰”。

小不点又道;“在下把老人家车后的马匹解下,不是晚辈舍不得,是怕给老人家带来麻烦,老人家自行归去就是了。”

老者的脸色背对着月光看不清楚,语气却是很不满意道;“公子此话是怎么说的,要让老朽无地自容。常话说过路之人还应送碗饭用,三位公子与老朽有救命之恩老朽如何也应该尽地主之谊,撇下虽然贫寒薄酒素菜还是有的,请公子们不要嫌弃”。

秋剑插话说;“行侠仗义本是江湖人份内之事,老人家无需记挂在心。公子也并不是嫌老人家贫寒,是不愿给老人家生事”。

前车传来女孩低低的声音“爹爹,不能放公子们走,女儿还没有谢过三位公子呢”。

老者道;“公子可以这么说老朽却不敢这么想,知恩不报是要招天谴的。三位公子出门在外,在哪里都要吃饭睡觉,到寒舍屈尊一夜让老朽略尽薄情,不要逼老朽跪下求公子们。”

话已说到这个份上却是不好回绝,清书和秋剑两人看着小不点,显然是等他拿主意。

小不点回道;“晚辈原本打算就近找一处客栈休息明日起早赶路,老人家既然如此说那就叨扰一夜。”

转头对秋剑说;“我与清书找一处客栈把马匹寄放一夜,这许多马匹不便带到老人家住处。”

老者急忙说;“公子不用找客栈,老朽的村子守着官道离城不到三里,全村人都是本家。有客人因为马匹车辆不便入城在村里寄放,村里人收费比城门边客栈低许多,这样的事经常有,没有人会注意这样的事。老朽家后院就有个很大的马棚,离官道又近出入很方便”。

小不点说;“如果老人家认为不会招眼,晚辈那就听您的”。

老者笑着说;“绝对不会招眼放心吧,老朽知道这里的厉害不会为自己招惹是非的”。

老者顿了顿又说;“烦请三位公子在此稍候,前边不远一家店铺经营熟的肉食老朽去去就来,咱们从这岔道绕着村子就走了”。

三人连忙阻止,老人哪肯听径自去了,很快拎着一个小竹筐回来,竹篮里有几个蒲叶编成的食物兜兜,接着车马拐向村外小路绕城而走。

绕过两个村子需约四里地,车马走上了官道向南半里许,路东坐落着一个村路,车马下了官道在依路而建的房屋中穿行。

路上有行人只听一人问;“秀才这是哪里去了,黑灯瞎火的才回来”?

老者答;“去清秀姑家走一朝,路途远回来迟些。”

路人又问;“何来的许多马匹,是妹子家送的”?

老者笑道;“六弟真会开玩笑,妹子家并不宽裕,何来这许多马匹送我。是适才在路上碰到客官打询车马寄放,带回家中存放挣点零花钱。”

旁边一人玩笑的说;“三伯,啥时候秀才变成钱财了,您老人家可是咱们老杨家唯一的孔圣人门人弟子。您常说君子不受绝来之食,全村都以您为傲,您这不是让众人失望吗。”

老者嘿嘿的笑道;“怎耐锅中缺米,火烧得再旺锅里依然是清水,不当充饥。三伯可以忍耐,孩子的肠胃却不同意,耐何”。

又一人笑着说;“我早就说你给孩子取的名不好,什么清秀,孩子长的挺秀丽,可是让你这个名字拐带的面皮拉瘦,要不,早被迎进了皇宫内院,全村人也跟着沾光成了皇亲国戚。

看不到老者的表情,只听到老者嘿嘿的苦笑。

先前说话的六弟也笑着说;“全村人还在合计给秀才建个清贫牌坊,这回大家可以放心了,每家都可以省下几两银子。”

老者也笑着说;“别介,牌坊还可以继续建。表彰三哥的过去,可以激励后生晚辈们。”

三个年轻人在车里偷偷的乐,想不到这村里人说话如此的有趣。在众人说笑中车马进了老者的院子。

老者的院落从外面看很大,可是进到院里发现只有外面看到的一半大,院中间砌起一道高高的砖墙,把连在一起十间正房一劈为二。西侧有三间厢房年久失修有些破败,后院有很大的一个砖砌马棚却没有马存放,十几匹马放在里面还显宽裕。

老者把马匹车辆安顿好将客人让到客厅,所谓的客厅也就是连着灶间稍大的房间,地中央摆着一面已经失去光泽的八仙桌,四面各放着一把陈旧的太师椅。

靠里有一张案几上面摆着砚台和笔筒,旁边堆着许多书籍和纸张,这里应该是老者写字绘画的书房。墙上挂了许多字画,字体和笔工画法都不错。

三人浏览看过都惊叹不已,字符和书画都没有题跋应该是出自老者之手。另有数幅手法稚嫩的字画有批注,无非是优略点评,点评的字迹出自老者之手。在字画中间挂着一幅柳公权的真迹,这也是书房里最珍贵的物品。

小不点看过感慨良多,想不到一个乡下老者竟有如此深厚的文化底蕴,差一点错失交臂。他看得出老者的作品比一些近代的名人有过之而无不及,却默默地埋藏于乡土间甚是可惜。

他看到一条字符‘秀才自可谓,何争出隆中。有钱换纸墨,无银求虚名’。他知道是老者自持才高自比孔明,不愿花钱求功名。然而世道昏暗仅有才能是不会被考官看重的,迂腐读书人的悲哀。

老者的夫人是一个裹足的小脚女人,看上去比老者年轻五六岁,虽然已过中年却能看到清秀的影子,年轻时一定也是一个美人胎。女人笑容可掬的招呼着三位客人洗脸擦面后,又到灶间忙去了。

小不点想到外面走一走,在门边无意中听到老者与夫人的对话。

老者问;“家中还有多少银两”?

夫人回道;“家里的银两都在你身上,问这干啥么”?

老者叹了一口气说;“三位公子为了咱差点把命搭上,衣服已是衣不遮体,我想给公子们换套外装,可叹的是却无能为力。”

夫人说;“正该如此,愁什么,一会你赔公子们用饭我去掂对去。咱们从不与人张口,也从不赊欠别人的,但是这次却不同赊欠也应该,和谁家张口也不会驳咱面子,你就安心的陪公子们消停的喝酒吃饭”。

小不点磨回了身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心里暗自的问‘世道怎么会如此的不公’?

第四十章 青阳话夜长

一堂无钥白云关,声在清朝耳目间。抱却胸中廊庙具,却来闲看九华山。

这首诗是南宋时期九华山著名诗僧希坦凭吊滕子京书堂留下的墨宝,滕子京书堂就在青阳地界九华山云外峰半山腰。陡崖深谷林木深深,一年云雾缭绕稀有人烟。

滕子京书堂既是滕公塟父于此守孝结庐,九年所居之屋,其孝心天地可鉴。范仲淹曾赞曰‘公少孤,性至孝,居丧以哀,毁屡致病……。

滕子京是青阳人的骄傲,却不期数百年后青阳依然遗风犹存,老者虽有‘李杜文章在,光焰万丈长’却甘愿清贫默默无闻沉没于乡野草民。

酒宴很快的摆好,没有山珍海味,只是老者半路用仅存的碎银换来的肉食,外加自家产的蔬菜。酒无名酒一种自制米酿,茶虽然是黄石溪名茶,壶里却是在普通不过的黄石溪茶的低等品。

老者双手挓挲着不知放哪才好,满脸愧疚,见不到墙上挥洒自如信心满满的主人。半天说不出话来,怎么看都不像满腹经纶之人,也没有路上与人搭话的幽默与风趣。

老者使了很大的劲才说出;“三位公子请坐,请坐,实在有点寒酸,怎耐天色已晚城门已关,有钱也花不出去,公子们担待。”

老者不是撒谎之人,说到有钱也花不出去时脸色发红。小不点同情的看着老者,他好像看到了秀秀的俺爹,家中无炊米,赊肉待远来的乡人好客。

众人坐下开始喝酒吃菜,很长时间并未见到老者的夫人,小不点心里清楚一定是去邻里筹措银两了。

小不点见气氛有点尴尬问道;“老人家,家中就是三口人吗”?

老者叹了一口气说;“原本七口之家,清秀有俩哥一姐。大女儿嫁到湖州,路途遥远三两年能回来短住数日。长子八年前就不在了,老朽念儿媳年纪轻轻又无子嗣守寡不易,一纸休书放生了,让她另寻生路。”

老者不在讲,清书却不知高低问道;“老人家,怎不见您的次子”?

老者一仰脖喝下杯中酒,半晌叹了一口气说;“次子文采很好,乡试高中,四年前进京一直未归”。

秋剑问道;“这四年就没有过家信吗”?

老者又道;“池州有一同去的学子,因病开考前就回来了,送来一封家书。从此音信渺无亦不知流落到哪里,在不在世都很难说。老伴在旁公子切莫提起,以免勾起老伴伤心。”

小不点问道;“老人家,园中砖墙好像后起的,不知为何。”

老者道;“祖上原本大户,几代秀才,老朽幼时也曾高中,恩师曾经举荐,怎耐对方要银数千,家中虽有却不愿趋炎附势。传到老朽手中因勤于书画,疏于管理被人掏空,次子求学无以为继,只好典当房屋筹措路费,公子不问羞于出口。”

老者的夫人回来一脸笑意,为客人续茶斟酒殷勤不怠。老者的兴致也高了起来,小不点知道老者已意识到夫人是意满而归,小不点心里又是暗暗地叹了一口气。死要面子活受罪,呜呼哀哉,这窟窿何时才能堵上。

老者对夫人说;“让清秀来拜谢三位公子”

三位公子急忙阻止却已不及,女人虽然小脚走去却是很快。

须臾夫人领着清秀进了客厅,小不点虽然背对却闻到了淡淡的清香,他知道这是乡下女孩通常自采花粉研磨的粉霜,他看过秀秀也是这么做。虽然看不到人,从面对的秋剑脸上的错愕也知道女孩是经过精心打扮。

夫人手里提溜着蒲团,小不点知道那是要做什么用的。

小不点站起对老者说道;“老人家,能不能听晚辈说句话”?

老者急忙道;“公子快快请坐下,有话但说无妨。”

小不点说;“晚辈与老人家相比可谓胸无点墨,却也知‘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晚辈三人都是人生父母养的,懂得浅显的古训。虽然与老人家萍水相逢,释手相助是伸张老者不可欺,幼者不可辱的正义。如受大礼悖逆了晚辈们的初衷,望老人家切不可实之。”

老者略一沉思说;“公子言之有理,大行不顾细谨,大礼不辞小让。公子们是做大事之人,那就让清秀给各位道个万福。”

不好推辞,女孩脸有羞涩更是闭月羞花,玉手环握轻舒柳身,莺莲轻移在每个公子身侧道过万福。

小不点在回礼时曾经眼光瞬间扫过,女孩已换过服装却依然是一身素布,只是颜色更浅的旧衣。脸上抹了淡淡的脂粉,除了头上细细的一枚银簪,身上并无其它的金银挂物。

女孩的美天生丽质犹如‘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诸暨的浣纱江畔山青水绿孕育出一代美女浣纱女西施。苏轼曾用西施的美丽赞扬西湖‘欲把西湖比西子,浓妆淡抹总相宜。’清通江的翠绿清澈又繁衍出一位佳丽,不知若干年后会不会又有一位诗人,用清秀去歌颂大好河山。

小不点发现自己已经心猿意马,急忙整襟危坐转移话题,和老者探讨起琴棋书画。老者一改先前的畏畏缩缩,谈吐儒雅潇洒自如。二人从吴道子谈到李白,从颜真卿扯出陶渊明,清书和秋剑也时不时火中添薪,四人谈古论今不一而足侃侃而谈。

老者惊叹道;“听公子谈论古今文人纪事,若不是亲眼见公子挥剑杀敌,老夫绝不会相信公子是习武之人。”

小不点道;“其实也不怪老人家,大多数人有个误区认为习武者只是鲁莽好勇斗狠,却不知项羽‘力拔山兮气盖世’的真情,也不知岳少保‘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的忧患,更不知文天祥‘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的大义凛然。”

老者点头说;“老朽也知道公子所言之事,李清照曾经赋诗赞项羽曰‘生当为人杰,死亦为鬼雄。’可是老朽以为那只是少数人。想不到初次与武林人打交道就碰到三位饱学之士,让老朽常常自视清高汗颜。

夫人插言道;“天已近五更,公子们一路辛苦还是早点歇息,有话明日再唠。”

老者憨厚的笑说;“看我这待客的,一高兴什么都忘了,知音难觅好多年没有碰到话题如此投机之人。三位公子明天别走了,咱们接着再唠。”

想不到小不点出人意料的说;“晚辈正有此意,跟老人家学一学书画”。

老者全家大喜,安排好公子们住宿自去安息,人刚躺下远近已有公鸡报晓。

第四十一章 五两银子的窘境

雄鸡一唱天下白,这是谁说的,不记得了,但是鸡叫过后东方真的已破晓。老者已钻入被窝,可是夫人却不让他安生的睡觉,女人先前说的什么他根本没往耳朵里进,只是闭着眼哼哈的答应。

女人气道;“清秀她爹,你到底在听没在听“?

老者睁开眼问道;“你在说什么”?

女人依然生气说;“俺在说清秀”。

老者一惊急忙问;“清秀怎么了”?

女人不满的说;“你这爹当得,心真大,女儿怎么了你都不知道”!

老者疑惑的问;“清秀刚才回屋睡觉,不是好好的吗,又有什么不对了”?

女人反问道;“今天晚上女儿是不是有点怪怪的,”?

老者满头雾水的说;“这天刚刚放亮,清秀今天晚上的事你就知道了”?

女人被气笑了说;“老爷的女人要是有那么大的本事,也不用上别人家借钱去”。

老者来了精神问道;“借了多少银子,去谁家借的”?

女人说;“借了五两银子,,公子们住个三天五日的也不用你在犯愁了,跟老五借的”。

老者又问道;“老五两口子说什么没有,问没问借钱做什么用”?

女人回道;“老五挺痛快的什么也没问,只是笑老爷冻死迎风站,饿死不低头的高风亮节这回丢了。”

老者松了一口气,身子又缩回了被窝。

女人又问道;“俺刚才问你的话你上没上心”?

老者一时想不起问道;“你刚才问我什么了,哦,清秀是吧,你说清秀到底怎么了”?

女人看着老者问;“你们喝酒时你就没注意清秀的眼神”?

老者不满道;“我这困着呢,你别让我猜谜”。

女人说;“你是小事明白,大事糊涂!女儿这么大的事你却不上心。清秀坐在俺身边没有平时见到男孩子那么稳重,眼睛总是偷偷地在几个公子身上飘。”

老者笑了“你这一惊一乍的,三位公子都年轻长的又精神,女孩多看两眼也很正常,看两眼也看不掉肉有什么关系。谁没在年轻过过,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女人一本正经的说;“恐怕清秀有点心动,依你看这三个公子哪个更好”?

老者看着女人说;“你就为这不让我睡觉,真是莫名其妙。你以为买仔猪看好了就可以赶回家,你看好了还得人家也看好你才成。”

夫人却不管那些依然缠着问;“咱先不管别的,依你看三个公子人品怎么样”?

老者想了想说;“三个公子都不错,由其叫小不点的年轻人更出色,将来是干大事的人。”

女人道;“那个公子知书达理,你们说的俺虽然不是都懂,总觉得公子知道的很多,依你看比清秀二哥清源的文采如何“?

老者认真道;“谈吐间学识很渊博甚至超过清源,没看到公子书写绘画,不好说,既然能说的头头是道,应该差不到哪去。如果走仕途如果碰到清官一定会被录用。”

女人说;“俺女人没主见,她爹如果看得准能不能招他入赘”?

老者不满的说;“人家是咱们的恩人,是被咱邀请做客的不是来相亲的。公子将来一定是出人头地之人,即使寻婆姨也是在他们行当中,那叫比翼齐飞。这话到此为止,别让人家笑话。”

女人不满道;“有多少有钱人家求婚,你非要给女儿找个有学识的,好不容易碰到一个,你又不同意,清秀一天比一天大了看你怎么办”!

老者披衣下床,女人急忙问;“干什么去”?

老者不耐的说;“给马添料,进城,落个耳根干净”。

女人叹了一口气,看着男人走了出去。

没有睡好觉的不止老者夫妇,还有公子们。一见老者夫妇走出房间,三人钻进了被窝,话题随即打开了。

清书问小不点“你怎么答应人家不走了,这里离出事地不远,咱们会不会有麻烦”?

小不点闭着眼说;“不会,你就放心的睡吧”?

清书躺了一会心里还是不踏实又问;“你怎么那么肯定”?

小不点眼也不睁回道;“自己去想去,不要什么事都要别人告诉。”

清书反过来问秋剑“你走江湖比我时间长,你知道吗”?

秋剑苦笑道;“我走出家门还不到十天,比你长不了多少,我也不知道”。

清书可不管小不点愿不愿意,一面用手扒拉一面说;“嘿嘿,别睡,你得说清楚,要不,我睡不踏实。”

小不点无奈的说;“你连想都不想,脑子干什么用的。像这样的人屋里藏娇处所一定不会少,你没听他们说连瘦猴子还有七八个相好的,公子的女人谁也不知道他在哪里过夜,三五天见不到人很正常。两个魔头行踪诡秘更不可能有人知道去处,也绝对没有人会找。”

秋剑问道;“那个公子还有县太爷的爹呐,难道也不关心儿子”?

小不点又说;“像这样的儿子不会天天给父母请安的,三五天不朝面都很正常,特别是有一个武艺高强的师傅在身边,根本不担心儿子的安全。知道儿子去九华山想找人也得七八天后,九华山那么大怎么找。出事地又不在铜陵至青阳的官道,他们怎么会知道儿子躲避追杀,慌不择路逃入二十里外的乡间小路。”

秋剑叹气说;“本来挺简单的道理怎么自己就是想不到,明天去买柱香拜公子为师,学一学心里学问。”

清书对秋剑说;“我大伯让我跟着历练,只要我学到他的一半知识就行,看来这不是三五日之功。”

秋剑小声的对清书说;“你看出来了吗,那个女孩有点意思”?

清书问道;“什么意思”?

秋剑小声的问;“你是装傻还是真的没看出来,你难道没看出女孩对公子有好感”?

清书笑着说;“哦,你是说这个,他不会。”

秋剑问;“你怎么知道”?

清书笑而不答,扭头看小不点发现人已睡着了,打了个哈赤一翻身也睡了过去,秋剑自然也不会自甘人后。

清书和秋剑醒来已是日上三竿,阳光透过纸糊的窗户洒满了床上。两人发现小不点的被褥已码的整整齐齐,人已不见了。两人急忙穿好衣服准备到外边去找,屋门轻轻地一响小不点进来了。

清书问;“起得这么早,干什么去了?”

小不点笑着说;“跟老人家去了一趟城里”。

清书又问;“这么早去城里干什么”?

小不点回道;“老人家买了许多好吃的,还买了不少的布。”

清书疑惑的问;“买了不少的布?买布做什么?”

笑着说;“给你做衣服哇,两位大英雄不知道自己已经衣不遮体了。”

秋剑插话说;“老人家除了这几间旧房值点钱,就剩一堆字画了。连女孩的衣袖后肘都有一处补丁,不像是有存钱,恐怕是与邻里挪用的。”

清书不满的看着小不点问;“你既然跟着去了,为什么不阻止”?

小不点笑着说;“我为什么要阻止,两位既然已是英雄就要穿得体面些,破衣露体有失尊严。”

清书更加不满道;“连我们两人都看出老人家没有钱,难道你看不出?”

小不点一收笑容认真的说;“老人家没有钱,可是我们有钱”。

清书叹了一口气说;“我就知道你在琢磨我那十两银子,你不把我折腾的像你一样的穷光蛋,你连觉都睡不好”!

第四十二章 穷则独善其身

没有人愿意当穷光蛋,没有人愿意过穷光蛋的日子。清书不愿意,小不点更不会愿意,兜里没有银子那段时日历历在目,他再也不要过那种生活。

近山去山里狩猎野物,连山鼠有时也会是奢求,找到几个野果都会兴奋半天。近水在河边湖边耐心的守候,用剑扎到的鱼还不够塞满嘴,他吃过蛤蟆,也吃过草稞路边蹦跳的蚱蜢。睡觉不是钻进农家的柴草垛,就是挂在树上吊在网兜里。

小不点现在不用担心吃的问题,虽然他没有银子,可是他的朋友清书有银子,秋剑也有银子,所以他现在很放心的吃着桌上食物。

两个人看着他一个人再吃,他听见女孩走出门在偷偷地笑抬起头惊讶的问;“两位怎么不吃,是西山焦枣不好,还是嫌凌阳的豆腐干太黑”?

清书看着小不点面前一堆青阳本地产的水品,吃光了肉的蟹壳和虾皮惊讶的问;“你几天没吃饭了?”

“没有哇,今天早上还饱饱的”。小不点坦然的回到。

清书又讥讽说;“那你一定是从来没吃过河蟹湖虾,要不,怎么会吃的如此狼狈”。

小不点笑了看着清书说;“我怕吃少了,你不好意思付银子,我看出来了你是个守财奴,一提银子你就心疼”。

清书脸红的回道;“我虽然心疼银子,可是并没有说不拿出来。不像某些人自己没有银子却慷慨拿别人的银子做好人,好像我们不想当好人似的”。

小不点笑着说;“你放心,你的十两银子一钱也不会少”?

清书吃惊的问;“你哪来的银子,你要卖马”?

秋剑很自信的说;“我知道了,他那么早跟老人家进城一定做了顺手牵羊”。

他只是看着两人冷冷的笑,却不说话。

清书厚着脸皮问;“我知道你不会做秋剑说的事,你快说到底哪来的银子”?

他看着清书慢条斯理地问;“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哪来的银子”?

清书没有说话,只是一个劲的点头。

小不点眯缝起眼睛说;“想跟我学知识以后不再供应免费,你如果想提问题首先预备好一两银子。”

清书吃惊的看着他差一点没蹦起来,“提一个问题一两银子那么贵,你好像不是在收费,是在打劫。”

他慢慢的说;“你如果嫌贵尽可以去问别人,小店独家经营一口价”。

秋剑凑热闹地问;“如果我提问题是不是可以少付一些银子”?

小不点看着秋剑笑着说;“那当然你和他不同,清书太小气,他不知道真正的朋友应该是互通有无的”。

清书讥讽道;“你浑身上下除了虱子,干净的就像被打劫过八百次,拿什么和别人互通有无,无非是把别人的银子互通到你自己手里”。

秋剑高兴地问;“如果我想知道你哪来的银子,需要支付多少银子”?

小不点好像认真的考虑了一下缓缓地说;“清书是一两你怎么也要比他低点就按钱计算”。

秋剑继续追着问;“需要几钱”?

小不点微笑着说;“给你个便宜价,十钱银子好了。”

秋剑一脸的沮丧,清书大笑的趴在桌上。

老者一推门进来问;“什么银子,谁要用银子老朽这有”?

三个人笑了,小不点急忙说;“我们三人说笑呢,没有人要用银子。”

老者放下手中提留着水壶,将清秀刚才送来的清洗过的茶壶放入新茶,沏水片刻茶香就扑鼻而来。这是真正的黄石溪茶,是黄石溪茶中的上品。

清秀把一坛酒放在旁边,麻利地重新擦拭了桌子,将蟹壳虾皮、枣核收走。母女二人很快的摆上八样小菜出去,再就没有照面。

老者没有了昨日夜初识的拘泥和窘处,微笑着说;“三位公子没有休息好,实在不好意思。老朽虽然去了城里,怎耐青阳太小又地处偏僻,并无稀罕之物让公子们见笑。可是老朽全家的心情都在淡淡的水酒里面,公子们切莫推迟。”

老者说完,拎起来放在身边的酒坛。酒坛有泥封脖颈系着红布条,酒坛身上两面各贴着菱形红纸,上有杏花村三个字。

小不点起身说;“老人家,晚辈们喝酒可以,倒酒却不敢麻烦老人家,那会让晚辈折阳寿的,还是由晚辈来倒酒”。

老者并不推迟将酒坛交予年轻人嘴中说道;“公子的称谓应该改一改,老人家有点生疏之嫌。公子们是老朽全家的恩人,老朽自嘲的说一句大恩不言谢。老朽六十有一托大的说,你们叫一声老伯不为过,这样听着还顺耳。”

小不点连忙改口说;“老伯,就依您的,晚辈先给老伯斟上酒。”

酒坛泥封拍开酒香四溢,清书抢着接过酒坛给老者斟完酒,一面给小不点碗里倒酒一面说;“弟子于侧怎敢劳动先生大驾,看在弟子今日敬酒的份,传授学问时求您别狮子大开口,先生用小刀子慢慢的一点点割,那样虽然也疼,弟子还能承受。”

小不点和秋剑笑了起来,老者虽然不知就理也陪着笑说;“几位公子谈吐很是风趣,那像是经历生死之人,武林义士的豪气让老朽大开眼界”!

这顿酒老少四人喝的兴奋,话题也自然多,古今以往的文人墨客,民间流传的江湖趣事,每一件事都能成为喝酒的借口。老者喝得兴起,铺开宣纸提笔而书;

文王周易演八卦,屈原离骚锦上花。子京书堂九华在,陋室兴识三客侠。

老者龙飞凤舞一挥而就,三人望去赞叹不已。

老者高兴的说;“老朽轻狂不堪一笑,三位公子何不留下墨宝,让老朽随时都能忆起今日公子们的音容笑貌”。

清书和秋剑都推说工笔不好,却怂恿小不点动笔。小不点并不过谦,略一沉吟笔走龙蛇写就;

无力达则兼济天下,悲也。一心穷则独善其身,善哉。

老者看着小不点感叹道;“守住了清贫却挡不住清苦,原指望教娃们识字换得一家温饱,怎耐娃们受不了严厉渐来渐少,干脆关门大吉。仅靠十里八乡红白喜事写几个大字,庆幸笔功尚可马虎不用出门,也能挣个三瓜俩枣贴补家用。帮人写家书,邻里娃们求教不好意思收钱,也只好一笑了之混个好人缘”!

小不点说;“杜少陵虽与李白齐名一生都在贫困潦倒,这是文人的悲哀。晚辈看到老伯的字画和家境,就知老人家虽有满腹锦绣却无人识得。千淘万漉虽辛苦,吹尽狂沙始到金。老伯的苦日子很快就会过去,晚辈走时会带走老伯的字画,钱塘那里自会有人识得真货。”

老者由衷的说;“只要公子喜欢尽管取之,公子文采出众一手米芾的草书可谓出神入化。可惜的是次子清源不在,否则你们一定会是好朋友。”

小不点安慰道;“老伯不必发愁,晚辈有一友在京城,只要清源还在京城就一定会找到,不论结果如何晚辈都会给老伯来个信,最晚不会超过三个月”。

老伯面露喜色嘴中却说道;“这会不会很辛苦,给你的友人添加麻烦“?

小不点信心满满的说;“不会,晚辈的朋友是个很有名气的人,办这点小事不费吹灰之力,兄长一直盼着我去呢。”

秋剑连忙问;“京城你还有朋友,他是谁”?

清书也忙不迭的问道;“咱们什么时候去京城”?

小不点扭头看着两人幸灾乐祸的说;“我只说去京城,没说过咱们。”

清书和秋剑互看了一眼,两人突然抢着去拿酒坛嘴里唱着;“给先生斟酒”

第四十三章 悲痛也是幸福

小不点三人走了,清书赶着篷车旁边坐着秋剑,小不点一个人躺在下面絮了很多草的软垫上,在颠簸中浑浑噩噩的睡着了。篷车前后左右全都拴着马匹,远远望去,就像一群马抬着一顶轿子。

老者赶着自家的篷车一直把公子们送上去往泾县的路上,青阳至泾县没有官道,只有路况不是很好能走马车的乡间土路。老者望着越走越远的马群,叹了一口气,无精打采的抹转篷车,靠在篷车边上闭上了眼,信马由缰的往自家走去。

马车进了院,虽已没有在用车的需要,老者却懒着卸车,把车往院子里一丢径直回了屋里,懒懒的躺在床上,婆姨跟他说啥他也没听清翻身睡了过去。婆姨寻思老爷这是累了,自去把马拴在院中拴马桩上,又去忙自家的活计。

要说不累那才是说瞎话,老者虽然身体很好,但终究已是六十有一的高龄。经过一场惊吓后又连续两日近似没有合过眼,能挺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真是岁月不饶人。

老人在梦里又看到了三位公子給小院带来的欢笑,三位公子说话很幽默,和乡里人说笑别具一格。小不点有大将风范,秋剑和清书虽已是年轻一辈佼佼者,两相比较还是有诸葛、周郎之别。秋剑虽然初初相识却对小不点恭顺的俯首帖耳,清书就像小不点的跟班惟命是从。

老者很喜欢这个年轻的后生,武技让对手望而生畏,文采深邃,琴棋书画无所不通,你永远也看不透这个世上什么他不会。昨日晚用过膳,两位公子因为前一夜谈及过晚自去休息,而公子却和自己又是鸡叫三遍却还是意犹未尽。

公子虚心好学不耻下问,把自己书画多年揣摩的经验抖搂的一干二净。他想起了女人的话招公子入赘,老者有些后悔,他知道错过今日已是‘请君莫奏前朝曲,听唱新翻杨柳枝’。

老人知道自己这是自私,是一厢情愿,是没奈何。然而,梦里寻他千百度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机会,却在自己的手指尖不经意间滑落。老者安慰自己这只能怪清秀命该如此,没有这份福气。他在梦里叹了一口长气,连在院里做活计的女人都能听见。

老者忽然被什么事惊醒一翻身坐了起来,他摇摇了头觉得脑瓜发涨,怎么也想不起什么事,好半天才想起是小不点公子嘱咐的话。

临分手时小不点告诉老者,回家立即把马棚边的箭囊烧掉,千万不能扔掉免得招来杀身之祸。小不点还告诉老者填到炉膛烧时,一定要把里面倒净,以免有毒药等物品,燃烧产生毒气熏倒自家人。

老者在屋里大喊着清秀,女儿在外答应着跑了进来问道;“爹爹,什么事”?

老者说;“后院马棚边有一个长条的皮袋子,是公子们走时落下的。你现在就去把它填到炉膛里烧了,以免忘了引来祸端。”

清秀刚要转身走老者又喊住说;“烧前先把里面倒净,别让里面的毒药熏着人,这是小不点公子再三叮嘱的话,你记住了吗”?

清秀答应着“记住了”走了出去。

老者又躺了下来,好像不放心又做了起来。他想起了小不点说的话“老伯,千千万万要按晚辈说的做,千千万万不能大意”。他对公子特别的看重,别看年纪轻轻办事说话很老练。公子如此说了两遍千千万万,还是小心为宜,趿拉着鞋走了出来。

老者刚刚走出房门就听见清秀在房后“爹爹,爹爹,的尖叫,似乎受到了惊吓,老者心里一激灵心想不好急忙往房后跑,趿拉的鞋子跑丢了也不知道,夫人也扔下手中的簸箕粮食洒了一地,跟着身后跑了过去。

他们看到女儿时,清秀脸色煞白远远的望着那个地上的皮袋子,看到老者语声颤抖的说;“爹爹,你快看!”老者顺着清秀手指看去,心里也咯噔一下,气血上涌,战战兢兢的慢慢走了过去。

夫人在后边惊呼道;“天呐”!被老者一把捂住了嘴,老者小声的数了数,“一二三……,我的娘啊正好十个五两重的银锭,多少年没有见过这么多银子了”老者感慨到

老者定了定神弯腰拿起一张银子堆里一张折叠的纸,看着好像是自家书房里的东西。

他打开看到了似曾相识的笔迹,哦,是小不点公子的。他小声的念到;

“老伯,晚辈走了,没有什么东西可留给您,只有一点白物。怕老伯拒绝,只好采取偷偷地行径,望老伯谅解。银子不是晚辈的,是欺负清秀妹妹的坏人所赐。银子没有罪恶也没有名字,可以放心大胆的花,解决家中日常所需,皮袋要立时烧了。”

老者已泪眼模糊,哽咽的念不下去。清秀接过爹爹手中书信念到;

“让伯母给清秀妹妹做两件漂亮的衣服,让清秀妹妹在人前更加美丽,清秀如有婚期,大伯可去池州兴武堂找快刀张伟,他定会帮忙传话江湖,晚辈也定会赶来贺喜。清源的事晚辈会尽快的办,老伯敬候佳音。跪辞,小不点。”

一家人已是嘘唏声一片,全家人把银子捧在怀里,就像捧着一颗跳动的心,回到房间关起门来,一家人哭成了一团,十几年的酸甜苦辣一起涌入心头,今天终于等到了彻底的爆发。

马托着的轿子在乡村土路上快速的移动,骄子里卷曲的人依然在梦游青阳。头上是精心包裹的一卷字画,身边有两个竹篮,里面有包好的清通河蟹子,太平湖的湖虾,有凌阳的豆腐干,贵池的西山焦枣,还有几包包尚有余温的肉食。

让人惊奇的是车里居然还有两坛没有开封的酒坛,上面鲜红的布条依然打着同心结,杏花村三个字让人望着垂涎欲滴。两只杏花村酒坛旁边还摆着一只坛子,里面装的却不是酒,是煮沸过的清清山溪水。

老者告诉三人“此去泾县一串小山村没有客栈,些许食物可以解决路途的需要,足可以坚持到泾县。”

伯母也叮嘱三人“路上食物油腻,坛里有烧开的清水,如果不够忍着点,不敢喝冷水别坏了肚子。”

躲在母亲身后的清秀虽然什么也没说,眼神的眷恋流露出对公子们的关切。

想到这些,小不点心里暖暖的,就像捧着个暖炉。他自己跟自己说‘我一定还会回来,哪怕地下是枪尖铺成的路。’

清书和秋剑穿着一身光亮合体的外衣,他俩听小不点说过第一天他们睡着时,老者曾蹑手蹑脚的取走过三人的外衣,他虽然知道却装作睡着了。他们一白天没有见到母女二人,是到邻里找人帮忙做衣服去了。

清书和秋剑有一搭无一搭的闲话,无非是这两日的事情。

秋剑突然问道;“清书你和公子认识多久了”?

清书说;“到今天也不到十日,相互间交往是不能用时日计算的,有些人哪怕是几十年的朋友,你都要时时的小心。可是像他这种人哪怕你认识才一天,你都可以放心的把命交给他,这是我大伯说的也是我这两天感觉出来的。”

秋剑点了点头说;“我也有这种感觉,出门在外能碰到一个这样的朋友真是幸运。”

第四十四章 真正的友情

在红日西沉霞飞满天,劳作声远倦鸟归急的时候。马群驮着轿子迈着拖沓的步伐,走出了云岭峡谷通幽的林木深深,映入了泾县的眼帘。

泾县是宣州府辖下四面环山的城郭,是一个住户不过两万的小城,青弋江依偎着小城留下了半是缠绵半是情,依依不舍的环绕而去。城墙就像坚固的篱笆,数百年来尽心职守,守望着城内子民生生息息。

清书赶着篷车在路人指点下,在夫子庙旁边找了一处较大的客栈入住。

泾县虽有李白‘桃花潭水深千尺’的绝唱,但因是群山中的小城,只有通往府置宣州一条官道交通不便利,阻住了许多寻芳探幽人的脚步。这座清静优雅的小城,就像一位怀春的佳丽被锁在庭院深深的闺房中,空有美丽却无人赏识,相伴着幽怨是深深的叹息。

由于外来客人少,客栈的生意很冷清,价钱也不高,三人住宿加上马匹的草料只要三钱银子。

三人一天都在马车上却不觉腹中饥饿,老伯一家的细心周到,让他们虽在旅途犹坐家中。披一身尘土却不想早点休息,不待洗尘却急不可耐的融入川流不息的人群中。

夫子庙离府衙近在咫尺,也是泾县最为繁华的街道,不远之处是三岁孩呀都知道的荷花塘,傍晚来临全城五分之一的人会情不自禁的汇集到这里闲逛聊天。人们在柳树下,在荷塘边,在洗心亭三人结群,五人成伙热闹异常。

走在人群里能听到呢喃细语,也能看到吐沫横飞,有家长里短,亦有海阔天空。孩子们在人群里嬉戏追逐,不时传来孩子跌倒的哭声。有打拳卖艺的,有算卦卖字的。一路的茶桌,到处小吃摊贩。

虽有接天莲叶,却已不见了映日荷花,令三人游兴索然,在小吃摊细嚼慢咽后清书付了一钱银子,在古玩字画摊前转了一会就打道回府了。

刚要走出人群突然一人从旁边冲了出来,后面几个持刀之人在后面追。众人向两面躲避,跑在前面之人直冲三人而来,撞在清书身上险未摔倒,后面追来之人举刀欲砍,被清书用手隔住,砍刀脱手而飞人也摔了出去。

如此一缓逃跑之人已奔出四五丈远,小不点回身几个箭步追上,脚下一勾人被摔了个天昏地暗。清书和秋剑看着小不点的举动有点错愕,直到小不点弯腰从逃跑人前边一丈远捡起一个口袋,清书才发现自己的银子不见了。再回头看拿刀几人已跑出了很远。

回到客栈小二送水听三人闲话笑着说;“这是本地的地痞,仗着有点功夫专干窃取外地人钱财手段,今日碰到三位客官,活该他们露脸”。

太阳升起时三人已远离泾县二十多里地。小不点依然躺在车棚里,清书和秋剑依然是坐在车棚前侧驱马前行。

秋剑回身看了看酣睡不止的小不点轻声问清书“公子夜半出去你知道吗”?

清书点了点头扬鞭吆喝道“驾、驾”

秋剑又问道;“公子出去干什么”?

将鞭杆插在车辕上慢慢的回道;“父亲说大伯每到一地都会在夜晚对住宿周边巡察一遍,夜半已无人活动,你看到的情景与白天看到的会有很大的变化”。

秋剑疑惑的问;“都会有什么变化”?

清书道;“白天看到的车辆也许已不在,也许没有车辆的地方会停靠着车辆,院里摆放的物品会被收到房间里或者挪移了位置,这时看到的情况已成了静止的”。

秋剑迟疑的说;“我还是没有听明白”!

清书解释说;“凶险都是在子夜后,一旦有情况大伯会凭着记忆,知道哪些黑影是突然出现的,及时判断会不会有危险。根据先前看到的记忆躲避会有凶险存在的处所”。

“原来是这样”又问道;“公子什么时候回来的你知道吗”?

清书摇了摇头说;“我只要知道他在身边就足够,我可以放心的把脑瓜子睡扁,别的我都不关心。”

秋剑沉默片刻又问道;“公子武功如此高,是什么功夫?”

“大伯说他的功夫很杂,同样一招武当认为是自己的玄门千变,少林认为是他们的佛法无边,而峨眉则认为是偷学了袖挽乾坤。其实谁的都不是,似是而非却远比上述三式来的更加绝妙”。

秋剑追问道;“再好的武功也该有出处,武功的套路也该有个名字,就像我叫秋剑你叫清书一样”?

清书回道;“我问过大伯,大伯也不知道,大伯说他的武功没有套路。每招只有一式,每招连接浑然天成,绝不会让对手找到空当,每一招都是克制对手最好的破解之术,就好像他已知道对手的下一招是什么,事先预备好招式在等着你”!

“怎么会是这样,他是人,又不是神?成套的招式是经过上千遍演练总结出来的,不同的招式在衔接时总该有破绽才对”?秋剑挠着脑瓜子。

“大伯说如果看到他的招式有空门,千万不要冒险去捡便宜,那说不定就是他给你设的陷阱,大伯就吃过亏”。

秋剑往前凑了凑身子问;“公子的武功这么好,他的师父一定是个名人,是哪个门派的”?

“大伯不说,只告诉我不要去探究别人的隐私,如果他觉得有必要自然会告诉你。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秘密,也许这个秘密就是别人的伤疤。你只要记住他永远也不会伤害你,会用生命来呵护你就足够了,这是大伯同意你跟着他去江湖历练的最大的原由”。

秋剑想了想说;“你大伯说得真好,你如此崇拜你大伯,你大伯一定也很了不起,他老人家是谁”?

清书笑了笑没有回答,嘴里轻轻地喊了一声“吁---”人跳下了车。抽出刀在路边上钐起草来。

秋剑跟着跳下,一边用剑钐草一边说;“你的心还真细”

清书没有回话只是笑了笑,把钐好的草归拢到一起,抱起草往篷车走去半道回头问;“你知道我要做什么”?

还未等秋剑回话篷车里传过来说话“你想跟我学本事,又舍不得银子,苦不了银子就得苦自己”。

俩个人抱着草站在篷车前笑嘻嘻的看着盘腿打坐的小不点。

小不点看了看清书又转向秋剑问道;“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兑没兑现自己说过的话”?

秋剑笑嘻嘻的问道;“你是不是已经兑现了你说过的话”?

小不点没有理会他又转问清书“你知道我一定已兑现了自己说过的话,你却不知道我是用什么法子来实现自己承诺的,你现在一定着急的想知道我哪来的银子是不是”?

清书歪着头看着他,很认真的点了点头说;“我现在不是着急的想知道,而是着急的要命想知道”。

小不点身子往后一仰靠在软垫上缓缓地问;“你们俩人还记不记得我还有个诺言没有实现”?

秋剑看看清书疑惑的问;“你还有什么诺言”?

小不点眯缝起双眼慢慢道;“清书一两你十钱,想跟我学知识,以后不再提供免费”。

清书向秋剑使了个眼色,大声的说;“先生换褯子”

说完两人抱着草飞进了车棚,里面传出三人打闹的嬉笑,篷车又动了起来。

第四十五章峡谷幽深有凶险

‘有女拧嫁乡下汉,不入江湖俊才门’,这是流传江湖数百年的歇口。嫁与乡汉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生虽然辛苦,却能白头到老,走入江湖之家虽然衣食无缺人前荣耀,有谁知道日日烧香,夜不能寐的煎熬。

江湖路代表着凶险,习武之人身上有几处刀剑之伤司空见惯,丢胳膊少腿比比皆是,更多的人还没想明白,却已经到无妄城安家落了户。那里是伸手不见五指,想奢求的看一眼阳光,却要按部就班排好队,苦等来世为人。出门晴高照,日落断魂归,这是对江湖人生最好的写照。

江湖路如此凶险并没有吓住后来者,从荆轲刺秦王开始,成为英雄,成为大侠激励着无数人,踩着前人的尸体前仆后继勇往直前。

可是江湖饭并不是,是个人就能吃得,他们不知道王翰‘古人征战几人回’的悲呼,他们也记不得曹松‘一将功成万骨枯’的警告。他们在‘生当为人杰,死亦为鬼雄’的蛊惑下,想去碰碰运气,想着腰上插把剑人前的傲视,被人尊声大侠的荣耀,像被打了鸡血一样激动,像刚刚吸完大烟一样昂奋。

王强就是其中的一个,可是他很幸运,他的户籍还没有落在酆都城被人挡回来了,从判官崔大人手里抢回户籍迁移证的是小不点。

从泾县到宁国没有直通的官道,需北上宣州在南下宁国,是个倒v字,路程比直走远近半。走近路只有乡间土路和少有人走曲曲弯弯的山路,走这样的路不但要吃辛苦,还得需要胆量。

这里用十万大山形容一点不为过,九华山、黄山、天目山的山脉在此交汇。山连着山,沟壑接着沟壑,小溪牵着小溪。树木茂密的山路拐弯十几丈远,你就透不过树木看到前面的路况。阳光逃过高大树木的堵截,疏疏落落的洒在山路上,风景优雅秀丽却有阴森恐怖之嫌。

谁见过马驮的轿子,能坐这样的轿子一定是非常之人。能坐这样的轿子之人还不止一个是三人,小不点还在躺着,他的座右铭是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下绝不坐着。清书知道自己能干的活就是车夫,秋剑亦甘愿坐在旁边陪着。

常言道拿人的手短吃人嘴短,既然想和人家学艺谦恭总还是应该的,清书和秋剑现在就很谦恭。

清书虚心的问;“你怎么知道箭囊里会有银子?”

小不点回说“县太爷的公子奢华惯了,出门必定携带许多银子供其和狐朋狗友挥霍,银子多了带在身上不便,箭囊就是最好的藏银之处,还不易被注意。”

秋剑问道;“你能不能教我俩人一个明白,十一个箭囊你偏偏告诉我俩留下这一个,你又没查看怎么就能断定里面会有银子”?

“我既然想到了箭囊里会有藏银,也就想清了银子会在谁的身上。他们这种人只有相互利用,心里绝没有情义二字,自私是他们的本质,除了自己他们不会相信二个人。”

清书又道;“我知道你是从马的优略判定公子的坐骑,可是好马有三匹看不出差异,你凭什么认定那匹马就是那个公子的”?

小不点告诫说“以后要记住观察事物要仔细,咱们两人看到秋剑时只有六匹马,其中一匹是良驹,那时鬼吹灯和花痴疯还没有出现,这么简单的道理也得先生教你”。

清书佩服的点了点头,对小不点的讥讽一点也不在意,只要能学到知识他什么都不会在意。突然想起来一直没想明白的问题随即问道;“咱们大胆的在青阳呆两天,你想没想过那是一条村民常来常往的山路”?

小不点笑了,看着清书说;“你虽然也生活在乡下,你却并不真的了解乡下人,这样的事避之尚恐不及,谁会引火烧身。衙门口可不是讲理的地方。”

清书一脸茫然的说;“给官府提供消息怎么还会有麻烦,应该给予奖赏才对”!

秋剑睁大眼看着清书说;“连这个你都不知道,报官命案你第一个就得受到盘查,我家有个下人的亲亲就是因为报官案情,被官府频频找去问案,麻烦不过,求爹爹递个话才得以安生”!

小不点耐心的说;“为官者没有人希望自己境内有大案要案,这会影响官位升迁。案件是难免发生,没有人举报案子等于没有发生,即或知道他也会装聋作哑,这就是流传下来的民不举官不究。”

清书疑惑的说;“学字时就知道先忧天下之忧一句,难道为官者没学过”?

小不点笑的很开心,笑过之后坐起来说道;“你真是傻的可爱,历朝历代当官的比太平湖的毛虾还多,有几位范仲淹、包希仁、海瑞这样的官。升迁,发财是他们第一要务,清官在官场很难立足,即或有些人初入仕途,也曾有为官一任造福一方的远大抱负,但现实很快就会让他们认识到此路不通,而改弦易辙”。

清书无语,小不点更加明确的说道;“十一人死亡是大案,没有为官者敢接烫手的山芋,更有甚者连现场都不到,只要没有当地人,一纸江湖仇杀公文结案。江湖人是流动的,不能破案上峰是不会怪罪的。有的心术不正之人对报案人进行敲诈,更有可恶者把报案人作为凶犯冒功领赏,这也是乡民不敢报案的原因,这回明白了吗”。

说完不再理会清书,一仰身又躺在软垫上,好像讲累了闭上双眼。他讲的话对于清书就像是天方夜谭,听的毛骨悚然。

清书知道小不点说的是真的却还是忍不住的问;“嗨,嗨,别睡觉,你告诉我你说的不是真的,是编来吓唬我的对不对”?

小不点连眼都没睁回道;“信不信由你,我没有闲工夫编故事哄你,是不是还没有断奶,吃饭也得人哄着。”

清书还有学问想要学,可是小不点已经打起了鼾声,任你怎么呼他就是不醒。清书没办法只好作罢,秋剑在旁边偷偷地乐。

清书只好一心赶车,却还是放心不下,回头看了看不满的对秋剑说;“这个先生架子有点大,碰到合适的我一定把他换了”

秋剑看着清书一脸失望,再也憋不住笑出了声。两人转移了话题,清书谈得又开始兴高采烈起来,把刚才的不高兴抛到了九霄云外。

突然小不点闭着眼问;“什么声音”?

清书和秋剑急忙凝神静气,听了一会清书说;“是人在跑动,在山里离此还很远,树木挡住看不到。”

跑动的声音越来越近,跑动者也不是一人,似乎有十人之多,他们正在朝山路奔来。清书扬起手中的鞭子,嘴里轻叱;“驾,驾。”篷车快速的向前跑动,迎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马车跑动的声音可能树林里的人听到了,跑动的声音直插而来。清书看到了影影绰绰的身影。嘴中吆喝道;“吁”篷车停了下来,马在不停的打着喷嚏。

人影很快到了跟前,是一个和三人差不多的年轻人。满身血迹斑斑,衣服被树木还是被人弄的,到处是口子,头发也散乱的披在后面。

年轻人一脸煞白,边跑边喘着粗气断断续续的喊着;“客官---救我”跑到车前险未跌倒,嘴中依然断断续续的央求道;“客官---救我”

秋剑急忙回道;“到车后边去,你已经安全了”。

待年轻人躲到车后,清书和秋剑望向渐来渐近的追踪者。

第四十六章 剑客梦

脚踢蒋门神,拳打镇关西,这是江湖人的侠义行为。清书和秋剑虽不能自命大侠,但侠义之事还是勇于作为,俩个人注视着十几个手执刀枪越来越近的人。

一群人见到车辆马匹先是一愣,他们没遇见过这样的阵仗,如此多的马匹围着一辆车。脚下也仅仅是稍一迟疑,很快的奔了过来。

浓眉大眼的汉子站在马前不足一丈处,看了看车前端坐的两个年轻人,气喘吁吁的骂道;“讨野火的龟儿子,躲在车后你以为就安全了,你给格老子滚出来,送你一刀痛快,非要格老子动手就千刀零刮了你。”

回头对身后的人吩咐道;“格老子搜,逮着乱刀剁了”。

身后众人分成两下举着兵刃包抄过去,人刚及马头秋剑低沉的历喝;“站住,想活命滚回去”。

众人迟疑的站住回头望向发号施令之人。

浓眉大眼的汉子奸笑道;“哎呦,格老子还看走了眼,还有人出来打横。两个吃生米的小畜”……

下面那个牲字还没出口,清书快如光火的窜到马背上,鞭子快速一挥,啪的清脆一响,左脸一条皮开肉绽。对面汉子急捂脸向后跳出半丈,手挪开已变成了红色。不待发号施令人说话,两边众人急忙向后退得很远。

清书倒着跃回了原来坐的地方,嘴里低沉的说;“再敢不干不净,小爷就把你的嘴撕开”。

对面汉子怒目圆睁咬牙切齿的吼道;“格老子围住,一快剁了。”

秋剑厉喝道;“谁敢动一动,我就先废了谁”。

看过清书的手段没有人敢动,众人又把目光投向刚刚被鞭子教训过的浓眉大眼的汉子。

秋剑对发号施令的汉子厉声的说;“你说,为什么要追杀年轻人,如果说得有理我们自走我们的路,你们做你们的事互不相扰。如果没道理,在下劝你们就此收手”。

对面汉子恨得牙痒痒狠狠地说;“格老子天天杀人也没有人敢说个不字,告诉你,等阎王爷告诉你不迟”。

秋剑缓缓地说;“你不说,那就别怪在下心狠手辣滥杀无辜,命是你自己的,自己不想要怨不得别人。”

半边脸白,半边脸红的狰狞面孔对众人吼道;“格老子的话你们没听见,格老子上,杀了两个兔崽子。”

同伙举着刀迟疑的相互看着就是没有人敢第一个往前,汉子举起刀嘴里喊着杀声率先冲了过来,同伙们跟着动了起来。

清书是程咬金的三板斧子来二遍,站在马背上兜头一鞭子。大汉急忙低头躲避,鞭子梢缠住汉子举刀的手。秋剑已经冲了过去一剑贯胸,剑尖从汉子的后背露出。

汉子的右手被鞭梢缠住高举着,手中的刀已飞了出去,狰狞的面孔眼睛恐怖的看着插在胸腹的剑。

汉子不相信的抬头看着站在面前的秋剑怒道;“哎呀,格老子玩真的呢,格老子劈了你……”

口中的脏话还没有骂完,人向后栽倒秋剑顺势收回了剑。同伙妈呀一声向树林深处拼命窜去。

见追杀的人跑了,年轻人从篷车后面转了出来,欲要给清书和秋剑行大礼被秋剑阻住。

年轻人感激的说;“多亏遇见二位英雄,否则命则休矣。”

秋剑问道;“深山老林阁下怎么会在这里”?

年轻人叹了一口气说;“在下是饶州人,自以为练了几年工夫,十里八乡已没有对手,想到江湖碰碰运气混个剑客侠客什么的,好在乡亲们面前露露脸,谁知自己三脚猫的功夫差点枉送了性命。

清书和秋剑听后差一点没笑出声,清书问道;“阁下怎么惹得这帮人”?

年轻人又叹气说;“在下走出家门才知道自己的功夫,还不如街头打拳卖艺的。到了宣州认识了一个朋友,朋友说青龙寨高手如云,用不了几年就能成为一流高手。跟朋友到了这里才知道,青龙寨是打家窃舍的山大王。想要抽身总没机会,今天巡山借机逃跑却被人发现,虽然放倒了一人,却落得全身没有完整处,剑也丢了。”

清书忍不住笑着说道;“你以为江湖是个银山,谁都能去拿几锭银子摆摆阔气。回家吧,至少还能看着别人花银子,上车吧我们送你一段。”

年轻人急忙道;“两位英雄磨转车头吧,前面去不得,越往前离青龙寨越近。”

秋剑不屑地问;“那又怎么样”?

年轻人急忙道;“不是在下瞧不起两位英雄,刚才被杀的林虎只是一个小喽啰。青龙寨武艺最高的是十三太保,我看过他们的功夫真的很好。两位英雄武功再高,也是双拳难敌四手,好虎架不住一群狼,犯不着冒险。”

秋剑有点瞧不起的看着年轻人说;“阁下如果害怕尽管自行定夺路途,我们是去往宁国不会回头。”

年轻人脸红的说;“在下虽然不想死,却不是怕死,两位英雄既然要去宁国,在下也无一定去处就陪着走一朝,在下已经死过一次,也不在乎前途如何。”

年轻人说完上前拾起被杀人丢掉的刀,反身走向篷车。

年轻人看到车里躺着人惊讶的说;“英雄还有伴当是病人”?

清书笑着说;“这个病人好难缠,不但病得很重,毛病还很多。”

年轻人担心的说;“一会动起手来两位英雄恐怕腾不出身来照顾病人,一旦有个闪失可就麻烦了。”

清书狠狠地说;“最好让坏人把他杀了,免得我看见闹心。”

年轻人费解的看了看清书,没再说话跳上车在秋剑旁边坐下,清书一扬鞭子嘴中轻叱“驾”马驮的轿子又开始了移动。

小不点自从问过“什么声音”再就没有说过话,也没有睁开过眼。他并不是真的困,只是懒得睁眼罢了,昨日夜在农家借宿睡的很足。他也不是不关心清书和秋剑,而是从奔跑中听出来人充其量是三流角色,清书和秋剑玩着都能把对手玩死。

篷车在茂密树林的山路上移动,虽然是上坡篷车的速度并不慢,很快到了山顶。树木长得粗而高大却很稀疏,能看得很远。山梁是一段平缓的平台,过了四五十丈的平坦山路就该是下坡了。

坐在秋剑旁边的年轻人,声音有些紧张的悄悄说;“他们来了”。

清书和秋剑没有回应,两人的听力和目力比年轻人强好多,篷车还没有爬到山顶他们就听到马发出的低低的喷嚏。

清书摇了摇鞭子马车的速度更快,在距离前边等候的人群七八丈远,清书轻轻的勒住拉马的缰绳。拉车的马轻轻地打着喷嚏,小不点依然闭着眼睛躺在车里,清书和秋剑端坐在车上望向前面。

前方有四五十人阻住了去路,前面一溜站着一十三人,手里拿着各种兵刃,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杀气腾腾,就像是玉皇大帝派下来抓拿不服天朝管的孙猴子一群天兵天将。

见到这种阵势不吓死也得发昏,秋剑能听见年轻人咚咚的心跳,他轻松的安慰说;“没什么好怕的”说完跳下车朝对方走去。

第四十七章 十三太保

四五十人站在山路上堵住了前行的路,在众人最前面一溜站着十三个人,像凶神恶煞的金刚,就如泥塑木雕而成,除了眼睛瞪得大大的没有一点声息。

秋剑下了车径直走了过去,离对面人众相距三丈停住。笑嘻嘻地问;“诸位大侠不辞辛苦的守在这里,不知道是在等着欢迎谁?我们的身后好像再无他人,如果是迎接在下如此劳师动众却实在不该,派个人送个口信即可”。

十三人中间一个不到五十岁的中年汉子,回头问道;“杀死林虎的是他吗”?

最后面有一个人急忙回道;“大寨主,杀死林虎的就是这个人,还有车上拿着鞭子那个小子”。说话人是十几个逃跑者其中一个。

被称作大寨主的人高高的个子,脸上有一道长长地刀疤,因为处置不好肉疤外翻,脸上就像趴着一溜吃饱了人血的臭虫,让人看着恶心。

大寨主跟死人似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回转头看着眼前的年轻人淡淡的说;“你可知道杀人是要偿命的,”

秋剑笑着说;“知道,在下不但知道杀人要偿命,还知道欠债要还钱”。

大寨主依然面无表情的说;“本寨主也知道让你自裁,你会不肯,本寨主也不勉强你”。

秋剑惊讶的说;“自裁,我当然不肯,大寨主你可不能草菅人命。”

大寨主盯着秋剑眼角都没动冷冷的说;“去两个兄弟,把他给我剁了。”

一人抢着说;“大哥也太抬举他了,老九一个人杀他还不像杀小鸡似的”

说话的人个虽然不高倒有个敦实劲,脑瓜子和脖子分不出个,远看两个肩膀上顶着个坛子,说话的声音就像脖子那么粗,话没说完人已走了出去。

走了几步回头问;“大哥,那还有一个小兔崽子呢”?

大寨主慢慢的说;“就让他看着同伙是怎么惨死的,一会还有别的兄弟送他上路”。

人群后面一人道;“大寨主,还有王强那个王八蛋,没有他林虎怎么会死”。说话人忘了自己吓得屁滚尿流比谁跑的都快的时候

一说话脸上的刀疤跟着动“放心,他会比这两个死得更惨。”

清书一驱马车在秋剑后面一丈远停住,嘴里轻唤道;“秋剑你回来,我来对付他,两人都是使刀的,看谁的刀厉害。”

秋剑抹转身走了回去,清书把鞭杆插入车辕,身后传来低低的声音“小心他的地滚刀”清书点了点头拎着刀走了过去。

刚刚逃出死亡的年轻人,惊讶的回头看着依靠着软垫,闭着眼躺着的小不点。心里想这个病号不简单,今日如果不死,日后我得好好的跟他学点知识。

瓮声瓮气的声音说道;“你们俩人换谁都一样,也只是早走一步晚走一步”。

清书讥讽道;“希望你能说到做到,可别让小爷失望”。

坛子里又发出瓮声瓮气的声音“小兔崽子你会看到的,找死也这么性急”。

清书轻蔑的问;“那你还在等什么”?

手中大砍刀一晃刀背上九环哗哗啦啦响,嘴中说道;“既然你急着死,大爷成全你”说着人冲了过来。

清书的刀瞬间抽出劈练砍去双刀相交,铛铛数响双方被震退,清书比对方多退了一步。右臂被震得酸麻,清书暗自吃惊想不到人长得像地缸力气还挺大。

地缸又冲了过来,清书虚迎而上待对方刀已用老,身体侧移刀急速回撤,对手的刀砍空身体向前倾。清书左手的刀鞘拦腰砸去,地缸的身体侧翻,手腕一拧刀从下向上反削清书的右腰,清书脚下一点身体腾空向后跃去。

看着圆咕隆咚的地缸反应还挺快,清书不躲避即使能重创对手,对手也能砍断他的几根肋骨,不可避免的出现两败俱伤。

地缸又勇猛的冲了上来清书依然是虚迎,绝不和对手拼臂力。待对手砍刀砍入人急后撤两步,地缸挥刀劈下刀尖朝下时清书递步快进,手中的刀快斩对手小臂。地缸右腕一抬刀尖指向清书下劈的右臂,清书向右飘去。

清书使出家传的轻功围着地缸转,手中刀总在地缸左腰间寻找机会,地缸虽然在里层扭动距离小,人一胖行动总是不便加上轻功要比清书差很多,跟不上清书的快速移动。总在一个点旋转一会的功夫转的晕头转向。

大寨主身边有人担忧地说;“大哥,这个小子有点扎手,别让老九吃了亏,再上去一个人吧”?

大寨主说;“老九暂时没事看一看再说,这个小子就是轻功好,功夫和内力都不如老九。老九好脸,别惹他不高兴,老九的拿手的看家本事还没使出来。”

车上秋剑没有回头轻声问;“清书对付对手有多大把握”?

小不点眼睛都没睁回道;“很快就会有结果了,不用担心,你好好看一看多揣摩揣摩,经验是大战里得来的,清书比上次精明多了。”

俩个人在快速的移动招式也越来越凶险,小不点就像风车被风吹得越来越快,地缸已经有些上喘,就像一头斗牛红了眼,他明白如果继续跟着清书向左转,一会自己就会转的自己往刀尖上撞,所以不顾一切的向右转身准备截住对手。

地缸的想法不错,可是他只忘了一点,身体一旦右转左侧就会出现空门。一是清书没有想到地缸会不顾死活敢右转,刀没有用实否则战斗结束了,即使这样刀尖依然切入厚厚的肉里,有刀尖擦过骨头的声音。二是地缸侧身快,刀反扫清书腰间速度快逼的对手变招。

清书捡便宜就走急忙后退,地缸杀红了眼忍着腰痛勇敢地冲向对手,清书的应对出乎地缸的预想,全身的力气注入到双臂快速的迎上,叮当三响荡开对手的砍刀,一招浮云见日拦腰斩去,地缸向后栽倒躲过快速的刀锋。地缸要施展自己的绝技快滚刀斩杀对手的下肢,然而由于判断失误双方拼刀时没有注入真力,身体被对手冲撞失去平衡,右脚抬得过高,被清书一招青龙摆尾,刀锋快速回扫右脚带着一截小腿飞了出去,随着一声惨叫地缸滚了出去,成了名副其实的地滚刀。

清书欲带跟上杀死地缸,眼前一闪一把刀一把剑直奔面门,他急忙后退躲开,二人紧跟不舍杀了过去。

在清书拼刀荡开地缸的砍刀时,刚才还信心满满的大寨主口中惊呼道;“不好”身边先后蹿出四人,这才救了地缸的命。两人杀向清书,两人抬着地缸回到自己一方。地缸疼得龇牙咧嘴流了一头汗,众人忙不迭的为他包扎伤口。

大寨主旁边一人疑惑的问;“大哥,这小子有点来头,我怎么看着刚才那一招有点眼熟,好像七兄弟老大在建邺诛杀秃头老大钱三用的招式”?

大寨主严肃的点点头说“有点像,那次咱们离得远,天又黑看的不是很真,不管怎样先剁了再说,老九的血不能白流。”

在对方冲出两人夹击清书的时候,秋剑持剑冲了进来,截住后面的三角眼杀了起来。两对四个人打成了一团,凶险无比。

大寨主皱了皱眉口中狠狠地说;“再去四个人三人杀一个,快刀斩乱麻不要活口”。

随着大寨主的话音,又从前排蹿出四人气势汹汹的直奔清书秋剑二人杀去。

第四十八章 梅开二度血染红

在秋剑冲出前的一瞬间篷车里的人低低的叮嘱说;“你和清书不要离开篷车太远,越近越好,大战开始了”。秋剑背对着点点头冲了出去。

十三太保十年前在江湖上也有点小名气,他们不属于白道人,可是**上让人咬牙切齿的事干的也不多,所以在江湖和白道相安无事。

可是突然有一天他们的秃头老大得了痴心疯病,在长阳一个大户掠财得手后意外发现人家女儿长得不错,同去的三人把女孩**后杀了十三口性命,只有一仆人夜里起夜在茅厕里逃生。根据仆人的描述江湖人士断定是十三太保的恶行。

从此十三太保被江湖追杀,东躲西藏过起老鼠的日子,十三太保内部也出现了分歧。八年前在建邺停留期间,被七兄弟嗅到了气味追踪到建邺,大寨主脸上的刀疤就是那次留下的。幸亏见机快八人逃得性命,趴在稻田里被初春的冷水冰的浑身打哆嗦,夜色帮助他们躲过了一劫。

他们亲眼目睹了秃头老大五人,在七兄弟和建邺江湖武林手下被杀的惨象,许多年他们都没敢在江湖露面。当年的二哥成了大寨主,有五人后加入填补了死人的空缺。他们虽然依然干着风高放火月黑杀人抢人钱财的勾当,却从不敢过分,所以还没有引起江湖的注意。

听到老大的说话秋剑大声说;“清书往后撤,”清书鬼精鬼灵的一听就明白急忙向后撤,十三太保错判,和清书对手的老七高叫着“哪里跑”追了上去。

坐在车上的年轻人听到大寨主的号令,也看到了对方十三太保中奔出的四人,知道自己好赖都得冲出去挡一挡。他也知道这一出去自己在想回到车上比登天还难,但是他必须出去,因为他知道即使坐在车上想活命也比登天难。他选择死得壮烈一些,他抓紧了刀准备抽出。

后面的人低低的说;“不要动,出去白白送死”。

他惊讶的回头看见,病人在车棚里倒卷帘双脚使劲一蹬车厢板,人已疾射了出去。

冲出来的四个太保跑在前面的是个高大魁梧的汉子,他们脚下跑得快,嘴里喊的杀字凶,可是他们并没有做好战斗的准备,以为就像到果园树上摘枣打一杆子滴里啪啦都落下来了,还以为三人围住对手一通乱轮就能把对手剁成肉泥。

他们对车上的王强连眼皮夹都能夹死根本不放在心上,对车上躺着的喽啰说是病人更是不屑一顾,他们只是在比着谁跑的最快,让兄弟们看到自己的勇敢。

在他们距离马头不足一丈,车里射出一个人影,高大魁梧人还没有从错愕中惊醒,深寒的剑芒已临身。匆忙挥刀去隔被剑荡开,寒芒排空直入刺在咽喉。铁塔般的身躯在对方的冲力下向后倒下,双方一照面生死立判。

后面的人因为身材矮小被铁塔挡住不知就理,见大个子向后倒下连忙撤步,把刀向外移开以免伤到大个子,却突然发现倒下的同伙身上出现一个持剑的人。想要挥刀挡时已是夏至种大田晚了三春,无情的剑已砍在脖颈上,血肉之躯怎档得金属利器,一颗大好的头颅与身体虽然还没有分家,却已分多连少耷拉一边。

跑在后面的俩个人,显然因为功力不如前两人,没有在众人面前抢到风头,虽有遗憾却终于没有让他们后悔,当看到前面两个兄弟突遭不测的惨象,出自本能磨身往回跑,往回跑的速度绝对不比往前冲的速度慢。。

小不点一点足人已凌空追去,看看追上对面先后飞来三人,双方在空中连换十几招,双方四个人均被对方震退。大寨主第一个冲过来也第一个被震退,后面跟进的两兄弟也被震退一丈,对手也被两兄弟合力震退一丈多。

大寨主脸上不再没有表情,再也没有傲视目空一切,脸上的肉在抖动好像肌肉痉挛,眼神死死地盯着对方就像看见了魔鬼一样惊恐。身上两处剑伤,左臂的剑伤已动骨,没有十天半个月的疗养很难用力。

后面跟进的兄弟二人,虽然有老大在前拼杀消耗了对方的一冲能量,依然没有好到哪去。两人身上也有对手留下的剑伤,伤势虽然不重心里的伤却很重,心脏犹如被剑扎过心惊肉跳的血压增高。若不是顾忌脸面,若不是还有众多兄弟在后面撑着,早就落荒而逃了。

自从秃头老大被杀,他们隐姓埋名躲进深山老林苦练武功,觉得翅膀硬了羽翼已丰才开山立寨。重操旧业打家窃舍劫持客商,这三四年也积攒下许多财富,也经历了不少的阵仗,原本以为可以问鼎天下。却不期遇到三个愣头青一点也不给面子,喝盏茶的功夫撂倒两个废了一个让他们既恨又怕,心中不免凄凉。出征未捷身先死,白搭功夫白搭饭,一身鼻涕泪满脸,早知今日去种田。

对手就在对面,身上也有几处剑伤却从容的让他们心里没有底,大马金刀的站在那,脸上微笑着用嘴吹着剑尖上的血滴。就像一个屠夫,满意地看着自己刚刚磨砺的杀猪尖刀。

大寨主盯着对手凶狠的问;“小子,你是谁?报个万来好在生死簿上留名”。

小不点笑嘻嘻的说;“真长出息,刚刚当大寨主几天,把你二大爷都忘了,家门不幸出你这么一个孽障。”

大寨主愤怒的骂道;“小兔崽子,好言相问你却如此无礼,难不成我怕你?不要错打了算盘。”

小不点笑着说;“好,好,这还像你爹养的儿子。既然不怕最好,免得我一心软把你再放生了。”

大寨主嘴气得哆嗦,脸上一溜臭虫也跟着在动。恼怒的喝叱道;“休要口出狂言,谁放生谁还不知道,跑这里讨野火,你是找错了地方,今天是有你没我不死不休。”

对手依然是笑容可掬嘴里传出;“啧,啧,有种,好样的,大话说的这么满别让我失望,往前来咱俩人单打独斗不死不休,也给你的属下做个榜样,可别让人说你是赵括,只会纸上谈兵。”

心里这个气也,五脏六腑都在膨胀,双脚不争气嘴上却不让人“你以为我不敢,不要痴人说梦话。我只是不愿逞匹夫之勇,弟兄们一人一刀就把你剁了,我为什么要独占其功,你想都不用想。”

小不点怒喝道;“你个胆小鬼,当年七兄弟留下的刀疤还在,你就敢大言不惭的说胡话。当家的应该是越是危险越向前一力承担,你却是危险时把弟兄们往前推。有这么个大寨主真是青龙寨的奇耻大辱,兄弟们跟着你真是瞎了眼。”

大寨主被小不点如此的痛骂,脸上是红一阵白一阵无言以对。

小不点转头对青龙寨的众人说;“你们有这么一个当家的还不寒心,为这样当家的卖命死了不值,谁想明白了及时抽身我不难为他,如果杀戒一开想走就迟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人动,大寨主脸红脖子粗的吼道;“弟兄们不要听他人挑拨,一会本人会表现给你们看,弟兄们患难之际要抱成团共同把这三个小兔崽子杀了,青龙寨所有银子人人有份。”

众人看在银子的份上有了蠢蠢欲动,看到自己的话起到作用吩咐道;“老四咱们四人把这小子剁了,剩下的弟兄分成两下,三人对付一个下死手。”

惯匪们答应着奔了出去,血腥已经不可避免。

第四十九章英雄流血不流泪

英雄流血不流泪,只是未到断肠时。这是武林人的伟大又是他们的无奈。

没有人知道小不点的痛苦,也没有人了解他心中的悲哀,他不想杀人,又不得不杀人。这个世界让他厌恶,却又不能逃避,留给他的选择只有一个,死亡,要么他被人杀死,要么他把别人杀死。

他遗憾的看着冲出来的人,口气严厉缓缓道;“原本你们可以选择活命,离开这里回到家中和父母妻儿生活在一起,依然可以无忧无虑的看着日落星稀。然而你们却非要往刀尖上撞,去鬼门关上看风景,在下好话说尽你们依然执迷不悟,若再拦着你们反会招你们记恨,来吧诸位,西南大路我会擎一束火把送你们一程。

如此的锵锵无忌,如此的阴森恐怖,众人的脚下有些迟疑。

大寨主知道迟则生变厉喝道;“弟兄们,还等什么。”说完高喊着;“杀呀”率先向小不点冲去。

随着当家的冲向对手,太保们也鼓起勇气四人奔向清书和秋剑,三人围上小不点拼杀。小不点不进反退急追冲向清书和秋剑的四人,四人怕遭暗算急忙回身迎战,只缓得一缓和清书对杀的老七发出了凄惨的嚎叫,秋剑趁对手一慌神剑尖直插对手胸内,没有让他来得及发出一点声音。

后面追来的大寨主四人全力进攻对手,小不点的压力骤然加大回身对付后面的敌手,四人才脱身迎上冲过来的清书和秋剑。

趁着三个太保全力的拼杀大寨主缓的一口气大叫道;“兵头们去帮着五当家的剁了两个小子,如果我们死了你们也离死不远,快去。”四个人跑出了人群。

小不点心里清楚,清书和秋剑对付两个太保虽然短时间不会有事,但已吃力,秋剑压力会大一些。如果再有虾兵蟹将从中打劫,两人的处境堪忧,自己必须把对手放到一两个,才能随时支援他们。

他开始全力拼杀大寨主,此人左臂受重伤势必行动迟缓一些。小不点的想法很对,别的太保进攻被他反击一逼退,他马上全力击杀当家的,逼得对方手忙脚乱身上又添得几处伤痕,大寨主急的哇哇乱叫。

他在和对手拼杀,眼角的余光从未离开过两个伴当,他发现俩个人境况不是很好,若不是王强截住一个兵头厮杀,秋剑的处境就危险了,他决定要冒险。

他已经观察了几个回合,只要自己进攻大寨主,后面三人就会急速地追来,中间人的武功套路应是少林俗家洪门一枝,武功招式走的是大开大合,冲击时刀举得很高。如果能把两边使剑人和使刀人的间距拉大,就会有机可趁,后面的大寨主根本不用考虑,左臂伤和新增的腿伤已经让他的行动慢了许多。

小不点依然采取先前的方式麻痹对手,待后面三人追到身边在反击,但是却在有意进攻两侧使剑人,如此三次把三人距离拉大到两丈远。

第四次逼退身后三人,翻身追杀身后跟进的大寨主,大寨主急忙后退,使刀人怕当家的遭遇不测群龙无首,依然是奋勇直追。小不点半路突然停住,腰向后折九十度,剑尖指向使刀人双脚急退,刀依然举得高高脚步极快,突然的变故措手不及身体直冲剑尖,双方的速度都够快,剑直贯丹田。刀虽然已下劈,丹田气一散双臂已无力,刀在对手的身边擦过。

两边使剑人原本是从两侧追杀对手,却不料小不点半路停住,从两人的空挡向后窜去,即返身再追时三太保已是阴阳两世人。

小不点借着剑在对手腹腔之力,双脚一点地身体后空翻,左手剑鞘击打着击来的剑,还是没有封住,剑尖刺进正在上翻的右小腿,剑鞘掷出击向对手的面门,对方躲避剑尖带走一块肉。

小不点的双腿已越过向后倒的三太保身体,剑拔出时几乎把三太保的小腹开了膛。双足在尸体的后背用力一蹬,尸体扑向追者,小不点已直奔清书而去。

五当家的剑尖已从侧面刺入清书的腰肋,一把剑横着扫到,半颗头颅咔嚓一声飞了出去,身体被剑扫倒剑掉在地上,小不点暗自吐了一口气好险。

清书已力战两场,体力消耗很大,迎战两个太保已有些吃力,又加入两个兵头就更是险象环生。虽然撂倒一个兵头,自己身上也添了几处伤,若不是小不点及时赶到,结果就不用说了。

骤然出现的杀神下破了对手的胆,活着的兵头已顾不得还未到手的银子了,撇下太保一个人,尖叫着逃跑了。

小不点见清书脱离了危险,侧身去救岌岌可危的秋剑,一个地拔人已在篷车上,正要跃下一支袖箭从后袭来,小不点经过激战已是强弩之末,右手剑去扫时速度稍慢,袖箭已贯入侧胸。咬着牙腾出右手,两指一用力将露在肉外的袖箭生生掐断,用力甩出贯入十一太保后脖颈,一声闷哼十一太保咕咚倒下,秋剑已没有后顾之忧,压力顿时减轻了许多一半会已不会有危险。

小不点在篷车上慢慢转身,脸色煞白额角躺下了冷汗,两眼冒着凶光盯着三个太保,一字一句的从牙缝中挤出;“你们的死期到了”

大寨主本以为凭着四兄弟的力量可以一举击杀对手,即或不能马上得手但只要缠住对手,兄弟们就可以消灭他的同伙,然后共同剁了这个可怕的凶神。然而人算不如天算,事与愿违不但没有击杀了对手,却让人家取走了老三的命。

更让大寨主心惊的是对手心思诡秘,小不点一蹬老三的尸体既临时阻住后面追击人的脚步,也增加了纵跃的速度,老五猝不及防遭到暗算。老四的袖箭不但没有击倒对手,却成了他杀死十一弟的暗器。

小不点浑身十几处伤,外边的衣服已快零散,到处是血迹斑斑,像承受过披麻戴孝酷刑岳飞的躯体,站在车棚上岿然不倒,眼睛的杀气却越来越浓。

他知道自己的能量已不多,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但是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该发起最后的冲锋。只要为清书赢得一点点时间,清书就会杀灭对手帮助秋剑杀死还在拼命的太保。

他眼角余光看到了清书使出了家传的雏鹰展翅绝活,不管自己能不能杀死三人,也不管自己是死是活他都该为清书和秋剑赢得时间。小不点起飞了,他笑着义无反顾的冲向了对手。

三个太保被小不点的凶悍吓破了胆,他们不知道面对的是人还是鬼魔。

就在小不点飞起的时候,清书那边传来太保凄厉的惨叫,就在小不点冲向三个青龙寨的余孽时,王强杀死了兵头在篷车那边高喊着,“七兄弟来了”

这一声喊就像青天一声霹雳,七兄弟就像索命的太岁,心惊胆战的心弦就像被拉满的弓,在也承受不住拉力突然被拉断,三个太保已顾不得还在拼命的兄弟,争先逃命遁入山林,一帮寨兵也作鸟兽散。

小不点直起直追,要把太保们赶得越远越好,然而追出二十多丈他倒下了。

大寨主带着两个兄弟拼命的逃跑,听到后面的跑动也不知是自家人,还是敌人他们没有勇气回头查看,只是希望自己跑的越快越好。他们相信王强喊出的那句话,因为他们看到了清书的雏鹰展翅,他们不能再落在七兄弟手里。

清书和秋剑杀死了最后一个没有来得及逃跑的太保,三个人很快找到了小不点,三个人跪下哭出了声……!

第五十章 只是未到伤心处

在螺蛳山下坡路边出现一辆篷车,篷车由十一匹马围着静静地停在那里。在路边草地茂密处有三个男人,他们哈着腰挥动着刀和剑奋力的砍断身边的草。脸上的泪水顺着鼻翼两侧和颧骨间缓缓的流下,在下颚慢慢的滴落,听不到哭泣,只有低低的抽泣。

他们不想哭,可是抑制不住眼中的泪水,他们的心中比眼眶更酸楚,那里流的是血。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想安慰对方几句,他们只是在使劲的挥舞刀剑在砍草,荆棘把手面割了很多小口子,可是他们却恨受伤的口子还不够深。

一个人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扔掉了手中的刀,蹲在地上手抱着头低低的哭泣了起来。悲哀像瘟疫另两人也哭出了声,边哭边抽噎着说;“都怨我平时不听大伯的话,练功不勤奋,都怨我啊”!

一人哭着说;“我太没用,若不是看到我的处境危险,他怎么会跑到车上,如果他不到车上又怎么会挨了暗器,是我没用。”

王强哭的蹲不住坐在地上哽咽着说;“如果不是碰到我,你们怎么会有这场祸事。都是我害了你们。”

三个男人像孩子一样的哭泣,他们的哭泣就像失去利爪的虎啸,他们的哭泣就像孤雁的哀鸣。他们的哭泣是心中再也装不下的痛苦。

在三人的哭泣声中有一声低如蚊蝇的声响“清书”,三人立即没有了声响,抬头向四下张望,又是一声“清书”传来,三人蹦了起来,跑在最前面的人一边用衣袖擦拭着泪水一边兴奋地喊着“他没有死”!

三人脸上流着泪高兴地看着小不点,微睁着眼睛他很想笑一笑却做不到,他艰难的说道;“男子汉是不流泪的,我的内衣里有两粒药,放我嘴里一颗”。

清书急忙说;“我已经喂了你一颗上西冲护心丸,我大伯说这药很管用的,一天你只能吃一颗,多了会害人的。”

小不点低低的说;“谢谢你,大伯说的话不会有错的”

眼角余光看着秋剑一身血衣说;“你没事吧”?

秋剑急忙道;“我这不好好地站在你面前吗,不要说话省些力气,到了宁国就好办了”。

转对年轻人有气无力的说“王强,如果我死了,回家去吧,他们两人现在还保护不了你,听话。”

王强跪了下来哭着说;“如果你不在,我会跟你去的,到另一个世界我还是要跟你学武功的。”

疼痛让他嘴角动了动忍着痛说;“不要说傻话,你还年轻”。

清书小声的央求说;“求你不要说话了,咱们这就上路了”。

看着清书声如蚊蝇小声说;“到了宁国留下好马,别的卖了,如果我没死去钱塘找李镖头,送我回云楼客栈,店主知道我上次受伤医治郎中”。

清书看着又昏死过去的小不点擦掉泪水坚定地说;“我保证不会让你离开我,我就是去打家窃舍也要弄到银子”

秋剑握住清书的手义无反顾的说;“算我一个”身后伸过来一只手搭在上面慢慢的说道;“我虽然武功不高,可是望望风,扛银子可以交给我”。

车马在山路上快速的移动,为了让马车快一些,十匹马已经从车上解了下来。清书赶着车子在前,秋剑和王强骑在马上赶着马匹押后。秋剑和王强身上都有伤,马的颠簸牵动伤口疼痛,可是他们心中却希望马能跑的更快一些,哪怕疼痛更厉害,三个人心里都明白,他们是在和死神赛跑。

清书不时的吆喝着拉车的马,马匹身上冒着热气,嘴中不时的打着喷嚏。这是陈大人家中拉车的马,陈大人的车是池州城里最好的车,拉车的马也一定是池州城最好的马。若不然早被清书累死了。

篷车里装了半车草,小不点躺在鲜嫩的草堆里,随着马车的颠簸上下沉浮。清书靠在篷车的里面,一面观察小不点的情况一面驾车,防止昏迷中的小不点被颠簸翻身,袖箭再一次伤害到他。

太阳还高高的,篷车已经到了宁国城下,为了及时赶路他们没有进城,在城外找了一处大的客栈落脚。

看见有车马进院,小二高兴的喊着;“来客了”欲要迎接可是看见客人的摸样,吓得钻进了店里。把马匹系在篷车上,王强守在车前清书和秋剑进了店堂。

店主惊恐的看着两人强堆着笑问道;“两位英雄,有什么吩咐小店愿意效劳”。

清书知道店家是误会了自己心里是无奈何,就他们这一身打扮有谁看着会不害怕。他苦笑着说;“店家,别害怕,我们不是坏人是路上碰到抢劫的整成这样。我们只是想请店家帮忙,当然也不是白帮,我们会付银子的。”

店家依然是心有余悸连声说;“好说,好说,两位英雄有什么需要尽管说,什么银子不银子的。”

秋剑在后面放到柜台上五两银子说;“店家,你只要事情办好了这五两银子就是柜上的”。

店家连忙推辞说;“使不得,万万使不得,英雄有话尽管说。”

清书道;“宁国城内治刀枪伤有名的郎中店家知道吗”?

店家忙着点头说;“知道,红门堂是本城治疗刀枪伤最有名的。”

清书又问;“店家,我们有几匹马要卖,你知道在哪能卖”?

店家回道;“城里就有马市,可是这个光景早已散市,如果英雄着急附近就有一个马贩子,只不过价钱会低一些。”

清书再问;“此地有无常往钱塘的客商,熟悉路线之人,我们有一病人不能在此耽误,我们会多付一些银子”。

店家再回到;“此地经常去钱塘的客人很多,这不是难事。”

秋剑说;“店家,你只要快点把郎中请来,把马贩子找来,在替我们找到一个向导,这五两银子就是柜上的了,我们吃喝马的喂料另外算账。”

店家急忙道;“这点小事不需要银子,在外谁还没有走窄的时侯”。

店家忙着吩咐家人请郎中,找马贩子,寻找向导,给马喂料,为客人做饭。忙的不可开交,好半晌才消停,和清书秋剑攀谈起来。

听清书是安庆人细问还是老乡,相隔不足五十里。原来店家和夫人是姑舅亲,入赘来到宁国接手了客栈经营。

听到清书是在青龙山出的事说道;“五年前这里很太平,这几年不知从哪来这么一帮人,客人钱财被劫不在少数。”

秋剑问;“本地官府怎么不管”?

店家说;“山贼只要不抢到城里,官府才懒得管。”

正在说话小二已接来郎中,小不点不适宜挪动,就在篷车上就诊。郎中很快做了简单的处理,又对三人的伤势处理。

郎中说;“你们的伴当伤很重,红门堂无能为力,不宜在此久留,如果找到名医或许有救”

清书付了银子谢过后,郎中赶着进城以免城门关闭。

店家找来几件外衣,三人换上虽然不是很合身,却总强过沾满血迹的破烂衣服。

马贩子来看过后挑三拣四的说了一大堆缺点,清书知道马贩子是为了压价,也不跟他计较,留下七十两银子牵走了七匹马。店家埋怨清书卖的太便宜,马贩子至少翻倍挣,清书一笑了之。

小二把自己的亲戚找来,是一个在别的布店铺当伙计,经常跟东家去杭州上货路途很熟,清书留下从家里带来的最后七两银子,布店活计欢天喜地的回家送银子。

三人草草的吃了饭,店家给背了点人吃的和马吃得精料,又拿来两条被子垫在小不点身下,秋剑付银子店家死活不要,秋剑把事先讲好的五两银子扔下,马车就连夜启程了。

第五十一章天目山之夜

宁国至临安有官道相通,路况不是很好却够宽,可以并行四辆马车,路上时常有去往宁国、宣州的马匹或车辆一错而过。由于地处天目山山脉,深沟峡谷比比皆是,官道在高山峻岭中依山傍水蜿蜒而行。夕阳的余晖越来越淡,绵延无期的官道在幽深的峡谷中越来越暗。

因为是下玄月,嫦娥还在睡觉,即或是醒来也还要梳洗打扮,如果想见到这位仙子,也得耐心的等到子夜时分。篷车打起了灯笼车内点起了一盏小小的宫灯,这两盏灯是陈大人给自己预备的,如今却为清书解决了燃眉之急。

秋剑骑着马和向导骑着自家的马走在前面,两人手中各擎着一束火把,火把是向导在家找来的,想必向导没有少走过夜路。王强骑着一匹旁边链着另一匹马走在篷车的旁边,一行人马时快时缓在,再无人迹漫漫黑夜里的官道上前行。

真的谢谢陈大人,陈大人为官多年没干一件好事,这件事却是一个特例。拉车的马真是一匹好马,脚力耐久又能体贴驾车的人,如果不是驾车人特意驱使,它会跟着前面的马或快或慢,还能自己识别路况避开坑坑洼洼。

篷车挂上了帘布,防止山里雾气的侵入,这是客栈老板的细心。清书一半身子在里一半身子在帘布外,实施的观察车厢里的病人。

小不点躺在厚厚草堆上身下垫着软垫和两个被子,他若是清醒一定会很高兴,可是他在昏迷,身上没有一点知觉。他在发着高烧,脸上红红的,嘴边干干的似乎有了细细的皮屑。身体烫烫的,身上依然是血迹斑斑的破烂衣裳,他现在的状况已是经不起别人的折腾。

清书不时的从客栈店家送的水囊里,倒出水洒在方巾上,沾在嘴唇上轻轻地擦拭着额头和脸面。隔一段时间清书和秋剑就会换着,手掌贴在小不点的胸前输入一点真力,他的呼吸就会变得舒缓一些,高烧就会低一些。

怎耐两人的功力与小不点差得很远功力有限,而且经过大战又没有休息好功力更是打了折扣,他们心里很凄苦,可是,功力不济奈何天。

月亮姐姐终于出现了,在山峦的顶端高高的站立,像波斯的女人羞于见人,露出半边脸注视着山里的夜行人。月亮虽然只有半边,却让夜行人心里很温暖,月光像微弱的烛光,虽然看的不是很远,脚下的路却清晰可辨。秋剑收起了火把只有向导一只已足够,省下也许还能派上用场。

官道像一条长长的蟒蛇,曲曲弯弯的在黑夜里爬山涉水。虽然也时常有下坡,但是总体上是在爬坡。拉车的马浑身像一个蒸笼,嘴里连连的打着喷嚏,艰难的在山路上一步一趋,行进的速度越来越慢。

向导回头看过对身边的秋剑说;“客官,前面不远就是仙霞镇,是个较大的村镇,到那歇歇再走。人可以吃辛苦马却不行,客官的拉车马虽然是好马却不是跑马,能与咱们骑得马跑这么远实属不易,换成其它马连一半路程也坚持不下来。前面的路程还远,马累坏了钱塘如何去得。”

秋剑回头看看说;“看见马如此辛苦心里也是心疼,怎耐着急赶路”!

向导又道;“咱们马匹虽然多可是跑马拉不了车,脚力这么好的马是不多见的,如果马累坏了会更耽误时间,常言道磨刀不误砍柴工。”

秋剑回道;“阁下言之有理,在下和伴当商量一下。”

清书觉得向导说得有理,也是出自好意,两人同意就按向导的意思办。

仙霞镇是个大集镇,朦胧的月光里房屋一片连着一片。迎接他们的没有灯光,只有远近的犬吠。向导熟门熟路在一个客栈落了脚,清书自在车上守护。三人在店小二的热情的安排下很快梦入他乡,骑马并不是轻松的活,上百里地马上的颠簸快把人颠零碎了。

车辕子用叉棍支着,拉车的马已卸了套,清书和秋剑他们做这件事是小心翼翼,生恐病人受到伤害。遛马、饮水、喂料自有小二照料。

清书躲在车里一角看着面前比自己大不了几天的小不点,心里酸酸的。这位大伯口中的五年后江湖武林第一人,如今却在死亡线上挣扎。他们相识虽然还不到十天,可是在他的心里小不点就像是在光腚时已经认识的玩伴。

他不时的探头帘外,帘外依然是满天星斗半月高挂,他觉得好像时光已经停滞。其实时光依然像水在流动,无情的催促人在长大长老长成枯骨埋于地下。

大约一个时辰或者还不到,秋剑和王强先后来到篷车,睡眼朦胧的催促清书去躺一会,清书虽然早已是精疲力竭,却执意不从,他一刻也不想离开小不点。清书怕自己的眼睛一闭上再也见不到小不点,他也不是不相信秋剑和王强,他就是不放心,其实心里也清楚即使他守在身边也是无能为力。

三人有一搭无一搭说着不咸不淡的话,他们都刻意的避开最想说又不敢说的话题,以免给对方心里压抑。他们在无奈的等待,在等着驾车的马能尽快的恢复体力,没有经过这种煎熬的人是无法认识焦虑是什么。那绝不是寒冬盼春风,饥饿想得倒一碗米饭那么简单。

清书突然提出一个问题“你们俩说,大伯给的药让一天吃一丸,这已经过去大半天,如果在喂他一丸会不会有事”?

王强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我从小就没有吃过药,感冒了顶多喝一碗鸡蛋水,俺娘还不管够。”

秋剑想了想说;“我从落地体质就不好,基本是抱着药罐子长大的。奶奶一直护着我不让爹爹逼我练武功,我的功夫也是兄弟们中最差的一个。功夫虽然没有学好药理我却多少明白点,只要一有病郎中开的药方我总会加一倍。郎中是怕药剂量大吃坏人担责任,常言道重病还需猛药治。可是,我总吃药体内有了抗力,可是对他不见的适用,还是谨慎为好。”

清书有些不耐烦的说;“你啰嗦了半天我也没听明白,你到底想说什么,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王强也疑惑的说;“我也没有听明白。”

秋剑道;“他不适合像我那样加倍,如果少加点不会有事的。”

清书松了一口气不满的说;“你总算把话说全了,你应该还继续吃药,把你的啰嗦病也治好。”

本来一句很幽默的话,如今已没有人能笑出口。王强已跑去找小二要碗和汤勺,小二不知就里连水壶带茶壶一起送了来,里面还新放了茶叶,弄得三人是哭不得笑不得。小二听明白意思才又回去取来一个汤勺,和一双筷子。

王强把着车辕防止人活动叉棍倒掉,清书和秋剑在车上喂药。秋剑小心翼翼的用筷子撬开小不点的嘴压住舌头,清书用汤勺一点点的将用水冲泡好的药汁慢慢的倒入他的嘴中。药在口里不往下咽,需要慢慢的往下渗,折腾好长时间小半碗药汁才喂完。

东方已见亮,清书三人已没有在等下去的耐心,套上马匹顶着星光出发了。两匹马系在车后,王强骑着马和向导走在前面。秋剑赶着车清书靠在车厢一角眯缝起眼睛打盹,休息过的马匹又开始在山路上奔跑。

这匹马真是一匹宝马,虽然休息不足两个时辰,脚力却恢复的很快,太阳爬上山露出笑脸时,仙霞镇已远在五十里外。官道依然是曲曲弯弯步步上坡,已能看到迎面而来的赶早客商,有快马在后面赶上很快的消失在山路的转弯处。他们知道,在一个又一个转弯的后面,就有着他们的希望。

第五十二章七兄弟之歌

山在增高官道在伸展,小溪在身边相伴,峡谷依然是幽深,树木依然是挺拔苍翠。僧侣客商开始多了起来,马车在缓慢的移动。

在一条小溪边篷车停了下来,让马饮水,喂点精料。

向导对秋剑说;“客官,这个走法不行,咱们到了杭州也进不了城。”

秋剑疑惑的问;“到了杭州进不了城,为什么”?

向导说;“咱们到那恐怕天已晚,城门已经关闭了。”

秋剑犯愁的问;“那该怎么办,您这常走钱塘有什么好办法吗?”

向导说;“客官,这样怎么样,我的马虽然不是拉车的马,但是在家也上过几次套,就是不愿走道。客官的马累了就换上我的马,让客官的马溜溜达达跟着走缓缓劲,然后再换上快走一阵。不怕慢就怕站,兴许在城门关闭前咱们能赶到。”

秋剑高兴的说;“那敢情好,只是你的马要吃辛苦,不知该怎么感谢您”!

向导说;“提什么感谢,你们给的酬劳够多了,只是看着你们着急我也跟着着急。”

按着向导说的办,两匹马换班拉车换班跟着走休息,速度还真的比原来快了许多,向导骑着秋剑他们的马依然在前面带路,现在他们不缺马,只缺时间。

清书虽然闭着眼,却并没有真的睡着,脑子里就像正月十五旋转的花灯,轮回着画面。他想起了发现小不点从柿子树越到篷车上的那一刻喜悦,想起了击杀鬼吹灯花痴疯的惊险,想起了在青阳老伯家的温馨,想起了用刀砍草时的悲哀。

在迷迷瞪瞪中听到了“秀秀,秀秀。”微弱的呻吟,他惊喜的睁开了眼,秋剑也睁大了双眼,。秋剑拿起了方巾沾着水为小不点细心擦拭脸,清书又闭上了眼,眼角流出了两行清泪。

他虽然不知道秀秀是谁,可是他确信秀秀一定是小不点心中的魂牵梦绕,能被这种铁汉子惦记的人,一生一定会是幸福的。他想起了从小就听到父亲唱的七兄弟,他轻轻地哼唱起来;

“你是高山,我是你绵延的山峦,你是峡谷,我是你身边的山泉,你是大漠,我是绿洲一点,你是大海,我是围绕你的沙滩。世上人千千万,知音只有你,请不要抛下我,独自离去,我好孤单。让我分享你的快乐,让我分担你的忧伤,让我与你一起生,让我陪你勇敢的死。请不要抛下我,独自离去,我怕孤单。”

清书在低低的抽噎着唱,秋剑在旁边悄悄地哭,王强的眼泪涓涓的流。

在暮霭沉沉倦鸟归急的时候,在城门关闭的最后一刻,他们幸运的赶到了。当清书三人在夕阳晚照中,远远地看到高高的钱塘门城楼激动地哭了,付出的辛苦没有让他们失望,为他们生命中再也不能离开的人,终于赢得了生机。

向导曾多次在御街住宿,知道钱塘最大的镖局就在御街,他曾经在云龙镖局门前走过。熟门熟路穿过熙来攘往的人群,车马很快的停在云龙镖局大门的一侧。云龙镖局门面气派,高大的青砖围墙中间簇拥着院门,宽大的正门两边各有一个耳门。已是夜晚大门已关闭,只有一个耳门开着供人出进。

清书下了车进了耳门,两个带刀人拦住问道;“客官,请问是办事还是找人”?

清书回道;“找人”

带刀人又问;“客官找的人是谁,在下好替您去通报?”

清书又回道;“云龙镖局的镖头李虎”

带刀人再次问道;“客官,有无名帖,在下好递进去,或者有什么话?”

清书已有不快地说;“没有名帖,麻烦你告诉李虎,公子回来了就在外边。”

带刀人探头看了看,外边有三人骑在马上,后面停着一辆篷车。转身对另一人说;“你先在这我去通报一声”。

一面走一面琢磨,公子一直没有出门,哪又来了一个公子。

李镖头正在吃晚饭,见到来人问道;“什么事,吃饭也不让吃消停”?

来人急忙说;“门外来了四个人,年轻人指名道姓要见镖头,外边有五匹马一辆篷车。”

李镖头又问;“什么来头,说没说什么事”?

带刀人又忙着回到;“他不肯说,原话是‘告诉李虎,公子回来了就在外边。”

李镖头手一哆嗦碗掉在地上,趿拉着鞋往外跑嘴里大声地说;“一定是小不点,公子终于回来了!”

李云也跟着父亲后面,众人看见镖头慌慌张张往外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听说小不点回来了都跟着往外跑。

跑到大门看到年轻人劈头盖脸的问;“公子在哪”?

清书回道;“就在门外的篷车里”

回头吩咐说;“还愣着干什么,快开大门”

说完人已窜了出去,一面跑一面说;“哈哈,老朽就知道峨眉那帮人拦不住公子,又被老朽猜中了。”

镖头李虎急不可耐的撩起布帘,整个人傻在那,大声的喊;“小不点,小不点,你这是怎么了?”

跟在身后的清书说道;“李镖头不用喊了,他听不见。”

他瞪起眼看着清书声色俱厉;“他为什么听不见,他死了”?好像他面对的清书就是凶手。

清书连忙说;“他没有死,他已经昏迷两天了。”

李虎转对着众人说;“快把车赶进去,李云,快去请郎中。”

清书赶忙打断说;“李镖头不必了,昏迷中他曾经醒过来一次有过吩咐。”

李虎急忙问;“他说了什么”?

“他说让李镖头送他回云楼客栈,店家知道他上次受伤时医治的郎中。”

李虎急忙说;“那就快走,老朽知道那家客栈。”转头对李云大声说;“李云带着银子到云楼客栈,多带点。”

李云答应着跑进大门里,马匹和篷车掉了头,李虎一边大喊着让一让,让一让,马匹和车辆在人群中快速的消失了。

车马还没到云楼客栈李云及众镖师已骑着马赶了上来,店小二急忙迎上前去。李镖头一人窜入客栈的大厅,高叫着“店家,店家”。

店家急忙从里间走了出来,连声答应着;“店家在,客官有什么吩咐”?及待看清了来人连忙说道;“是李镖头,公子还没有回来,坐下喝杯茶。”

李镖头说;“公子回来了,就在外边。”

店家急忙说;“回来了怎么不进店,”说着就要往外走。

李镖头赶忙说;“店家,不用出去看,人马上就进来了,你赶紧安排房间。”

店家正要说话,门被推开众人用被子兜着小不点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

店家看见目瞪口呆,走到跟前痛心的说;“你这是怎么了,上次没死了这次又玩成这个样”!

李镖头急忙道;“店家,先不说这些了,看看先安排房间”。

店家说;“公子走了,他住的房间一直没安排过客人,就在楼上。”

李镖头急忙说;“店家,这不行,楼梯又陡又窄,往上抬不方便。”

店家说;“那个房间有公子生活过的熟悉气息,还有他和兄长在一起的那一段经历。这对公子治疗和恢复会有帮助,不瞒镖头楼下有空房间,您来拿主意,您说怎么办听您的。”

李镖头想了想说;“店家说得有道理,就这么办。”

回头吩咐说;“上楼大家注意点,别让公子碰着哪”。

转头又问;“店家,上次给公子治病的是哪位郎中,我好派人去请”?

店家为难的说;“现在告诉镖头已经晚了,郎中请不来了!”

第五十三章 医者父母心,无奈

镖头李虎问道;“店家,上次给公子治病的是哪位郎中,我好派人去请”?

店家为难的说;“现在告诉镖头已经晚了,郎中请不来了!”

李镖头惊讶的问;“怎么了,郎中人不在杭州了?”

店家说;“郎中在杭州,只是这个时辰无法请郎中来客栈。”

李镖头疑惑的问;“店家,这是为什么”?

店家叹了一口气说;“郎中不住在城里,现在城门已关闭,如何请得来:”

李镖头松了口气说;“这好办,店家只要告诉郎中的住处,老朽就能把他请来。”

店家高兴的说;“郎中是宋朝末年御医许广和的后人,住在靴儿河桥下。黑灯瞎火的不好找,店里伙计上回去过,让他给你们带路。”

李镖头转头对李云说;“城门哪位军爷当值都不要紧,云龙镖局这点面子他还是得给的,云儿,你跟着伙计去,扔下十两银子给他们买酒喝。带的银子够不够用,用不用再派人回去去取”。

店家忙道;“店里还有公子存放的五十两银子,是公子兄长临走留下的。”

李云答“足够”说完与伙计出了门,很快听见马匹跑走了。

店家又道;“上次公子的兄长还请了大井巷日心堂的人,事后听公子和兄长两人说医术也不错。”

李镖头大声的喊着;“张师傅,张师傅。”

楼上答应着“来了”很快人就从楼上下来问;“当家的,有什么吩咐”?

“知道大井巷日心堂吗,去那把他们最好的郎中请来。”

听完镖头李虎的吩咐,张师傅答应着急忙走了。事情安排完店家嘱咐完伙计,和李镖头上了楼。

李镖头一边上着楼梯一面问;“店家,您刚才说公子的兄长在这住过,公子哪来的兄长,怎么没听他提过。”

店家在后面说;“公子的兄长可大有来头,刺史派人送过请帖,知府大人曾经亲自过来拜访,前几日知府还派人来打探公子的情况。”

李镖头疑惑的说;“有这么好的兄长,公子怎么还上街打拳卖艺?”

店家叹了一口气说;“公子和普通人不一样,他不想依靠别人挣钱,公子的兄长留银子时说,他不缺银子,但是他不敢多留,怕公子瞧不起玷污了他们的情分。公子的兄长好像京城的大官,他们好像有过命的交情,上次公子受伤可能就是为了救兄长受的伤。”

李镖头站下说;“店家这么说就对了,一定是这么回事。公子行侠仗义可以两肋插刀,却不给对方留下回报的机会。这样的人打着灯笼天下也只有这么一个,谁要是有这么一个朋友,这一辈子都该知足了。”

店家遗憾的说;“这么好的人,为什么总是多灾多难!”

李虎转身望向走廊那头的人群半响才说;“不是灾难来找他,而是一有灾难他第一个就要冲上去,也不管灾难是谁的。这些人都是受益者,包括老朽,店家不是江湖人,跟你说这些你也不懂!”

说完叹了一口气,走向人群堵着的小不点房间。

小不点的伤势真的很重,日心堂和许广和后人两家的回春高手看过都是一筹莫展,他们的结论出奇的一致,凶多吉少。袖箭已伤到内脏,腹内存有淤血等物,必须用刀割开伤口处清洗,这种方法他们很少敢用成功的范例不多。但是他们不解的是这么重的病,怎么能坚持两天又经过长途跋涉而不死。

听过清书的介绍许广和后人一位六十二岁高龄郎中说道;“民间有好多祖传秘方都很有疗效,像道教练得丹药也都是珍宝,可惜都不外传不能造福于民。两位公子实施注入真力的做法对病人也是有帮助的”!

经过清书李镖头众人的请求,许广和后人同意给病人医治,但声明不能保证医治的后果,他们虽然做过类似的医治成功率很低。众人也明白小不点的伤势不能勉强郎中,医治总比不医治有希望,权当死马当作活马医。

许家年轻些的郎中又出城带来帮手和器具,就在云楼客栈操刀弄剪大开杀戒。在此期间李镖头等内功深厚者,不时的为小不点输入真力,五个郎中耗时两个多时辰才医治完毕。许家留一人观察病情,老者四人返回靴儿河桥住处,送出客栈已是满天霞光。

老者临走对众人说;“公子能不能醒来要看他个人的造化了,即使醒来至少也得一天以后,明日过半晌。公子现在没有吞咽的能力,药汁不要太多要耐心的等他一点点往里洇,不要给他注入真力了,免得适得其反。”

李虎急忙对李云说;“云儿,赶紧给先生拿银子”

老者连忙说;“这事不急,如果公子醒来咱们再算,公子若是没有醒过来就算了,人都没了拿了银子也脸红,别让许家先人难堪。留下的孩子是记录病人的变化,为以后的病人攒点经验。”

李云付上银子老者坚决不收并说道;“如果公子不能醒来也不用再来下处,许家后人在也无能为力了。希望公子生命的欲望能战胜病魔,吉人自有天相。”

送走老者李镖头做了安排,清书三人因连日奔波疲劳已到极点,立即睡觉。留两个年轻的镖师看护小不点,余下之人回家休息。昨日夜回去早的来两人替换留下人,李镖头在云楼客栈找一房间住下。

清书三人也真的是顶不住了,就在戚继光曾经住的房间安了家,这个房间比其他的房间大许多,三人住的很宽裕,很快三人就睡着了。

云楼客栈的客人一夜也没有睡好,他们对店家很是抱怨,店家连忙对每一位客人进行解释,客人们知道公子的情况都表示理解。店家大度的告诉每一位客人,除了表示道歉还不收昨夜住宿的费用,皆大欢喜没有人不夸店家讲究。

李镖头虽然一夜没睡可是却睡不着,干脆跑到大厅和店家喝茶闲话,隔一会跑到楼上看一看,又忧心忡忡的下来和店家有一搭无一搭的说着话。

清书三人只是打了一个盹午时不到醒来,头昏脑胀睡意惺惺,洗了把脸吃口饭就回到楼上。小不点依然是无声无息的在昏迷,几个人看着揪心不看着又闹心,在两个房间来回的走动。站着不是坐着也不是,躺着更不是,让人不禁问是谁造的‘站立不安’这个句子,怎么那么形象。

这一个过午众人觉得就像过了一年那么漫长,吃过晚饭在清书的坚持下李镖头把镖师们打发了回去,只有李镖头一人和三人为伴。清书睡不着坚持守前半夜,年轻的郎中在清书的床上休息,镖头自到楼下休息。

清书不停地为小不点用清水擦拭脸面和身体,擦累了坐在旁边忧心忡忡的看着病人。过了一会情不自禁的跟毫无生气的病人说起了话。

“喂,你能不能跟我说说话,你到底是姓什么?小不点怎么也不像人名字,我背后曾经听大伯和父亲他们说话时说你是个孤儿,是真的吗?我问过,大伯笑着告诉我天机不可泄露。你都是要死的人了,还有什么天机了,你告诉我兄弟好给你立牌牌烧纸钱。

顿了顿又问;“秀秀是谁,是不是女孩,她长得漂亮么,有没有清秀长得好看”?

见小不点不理他生气的拿起方巾沾上水又开始擦脸,一面擦一边说;“你不说我也知道,秀秀一定是个女孩,是一个既漂亮又温顺的女孩,要不然你不会喊他的名字。”

把方巾在水里淘洗过又开始擦“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柿花姐很喜欢你的,柿花姐人长得漂亮,心地又好,平时并不是像你看到的那么凶,那是你先遭惹了她,那次看到柿花姐哭的那么伤心我都想杀了你。”

看着眼前一点没有反应的小不点哀求道;“你能不能说一句话,哪怕一个字也行。你在不理我,我可生气了。”

把方巾往盆里一扔说;“我不给你擦了”说完趴在床边低低的哭了起来。

第五十四章兄弟情深

《祝朋友们春节快乐,给各位拜年,谢谢各位朋友的支持。我是电脑盲不会使用作者的使用更能,又不好意思麻烦编辑,只好采取下策。本章多少有点忧伤,与节日的氛围……,好在最后留下的是希望。希望朋友们担待,谢谢。》

清书的哭泣是一种悲哀和凄凉,是无助的哀怨,是心灵深处涌动的凄苦。他看着眼前正在一步步离他远去的朋友却无能为力,放眼这个世界找不到谁能帮他。他在眼睁睁看着朋友向深渊滑落,他伸出的手却够不到他,他多么希望能抓住那双手,即使拉不上来小不点他也心甘情愿的陪他一起滑落,他绝不会后悔。

如今他除了流下辛酸的泪水只剩下无奈,他要把平时绝不会说出口的话告诉朋友,他相信小不点一定会听到。

“你不要走,我求你了,你走了我会很孤单的。大伯让我跟你历练半年,你不能还不到十天就把我一个人扔下。大伯说你是五年后江湖武林第一人,我不想成为第二人,我知道我的天赋没有那么高,也没有那种奢求,我只希望能有能力带着兄弟姐妹到江湖上历练。”

清书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他情不自禁的抓住小不点的手说;“求求你,不要走,你走了我咋办,你别笑话我,我现在没有能力应付这个凶险的江湖路。”

他用衣袖擦了一把泪接着说;“我不是像你说的小气鬼,家里带的十两银子都花净了,一钱都没有了。只要你答应陪着我,我一定会弄到银子随便你怎么花,我现在虽然没有银子,可是我会唱歌,真的,我唱歌很好听的,我给你唱一首‘亲兄弟’,这是父亲他们最爱唱的,他们叫它‘七兄弟之歌’。”

清书擦了一把泪擦掉流下来的鼻涕声音嘶哑的唱了起来;“……世上人千千万,知音只有你,请不要抛下我,独自离去,我好孤单。让我分享你的快乐,让我分担你的忧伤,让我与你一起生,让我陪你勇敢的死。请不要抛下我,独自离去,我怕孤单。”

清书一遍遍的唱着,唱的是声泪俱下,他不是在唱歌,是在诉说着自己的感情。也不知唱了多少遍也不知唱了多长时间,他的嗓子已经干的不能再干,声音沙哑的已不能再沙哑。他突然不唱了,眼睛惊奇的看着握在自己手中的另一双手,他大声的喊道;“秋剑,王强快来”。

秋剑和王强从睡梦中蹦了起来,劈头盖脸的问;“怎么了,怎么了”?

清书惊喜的说;“你们快看”

秋剑和王强两人顺着清书手指的方向看去,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出什么结果急着问;“没有什么变化,到底怎么了”。

许家年轻的郎中和楼下的李镖头也都赶了过来,李虎着急的问;“清书,发生什么事了”?

清书手指着自己手中握着的手激动的说不出话来,李镖头好像意识到什么,把清书手里的手放到自己的手中,一会高兴的说;“郎中,你感觉一下,怎么好像手指在动”?

年轻的郎中接过小不点的手,隔了一会又轻轻地用指甲挠了挠小不点的脚。呆了半晌说道;“这是生命复苏的迹象,不会有错,只是力量还很微弱,这个人应该是有救了。”

清书和秋剑他们抢着抓住年轻的郎中手一个劲的说;“谢谢,谢谢。”就好像小不点生命复苏是年轻郎中一句话带来的。店家在后面擦着眼泪说;“公子总算有救了”!

年轻的郎中说;“这个迹象还太微弱,我的经验太少不知道该怎么办,李镖头您能不能送我出城一趟,回家问一问爷爷”?

李镖头急不可耐的说;“咱们这就走,城门没有问题”。

李镖头说完就和年轻的郎中匆匆的走了,众人在轮流的抓住小不点的手分享着病人给他们带来希望的喜悦。

多日来的压抑终于得到了释放,年轻郎中的那一句‘这是生命复苏的迹象,这个人有救了。’让清书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偷偷地跑到客栈的外边,痛哭了一场,哭过觉得心里好受多了。

回到大厅碰到店家从楼上下来,清书不好意思的问;“老人家有没有现成的饭菜,”

店家急忙说;“有,有,公子稍等热一下不费什么事,从公子入店就吃了一顿饭,那怎么成。”

不一会店家端来饭菜,坐在旁边看着清书吃饭,店家感叹的说;“看得出你对公子感情很深,着急上火这都避免不了,但是饭得吃好,否则一旦有点啥事你怎么去应付。别看店家是开店的公子是客人,但是并不因为身份不同就没有感情,别说是人,就是家里养个哑巴物,天长日久也会有感情,你说是不是。”

清书想不到开店的老者也有这么丰富的感情,他正想说点感谢话,客栈的门被推开了。

李镖头回来了,来的不仅仅是李镖头和年轻的郎中,还有郎中的爷爷等三个人。清书急忙谢过店家跟着上了楼。

许家后人的老者拿起小不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里,秋剑急忙给老者身下放了一把椅子,过了一会老者翻开病人的双眼皮查看,然后坐下号起了脉。老者一脸严肃,看不出老者查看的情况是什么,众人心里怦怦跳,生怕老者说出让他们失望的话语。

老者看过什么也没说表情依然是那么严肃,转头对跟来的人说;“你们自己也都看看,这样的机会不多。”

三个人也依次对病人各自仔细的看过,对着老者点了点头,众人的心往下沉,从老者和跟来的家人表情的严肃,好像不是什么好事。

老者转身对着李镖头一字字说;“这孩子有救了”。

众人就像滑下了山崖边,已经恐惧到极点,突然上边伸过来一支强有力的手拽住了自己,并把自己迅速的拉了上去,他们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听得见自己怦怦心跳声。

李镖头认真的说;“谢谢老先生,谢谢许家的回春高手们,多亏众位手到病除挽救了一个生命。老朽代表病人真诚的感谢你们,云龙镖局会用优厚的酬金回报各位先生付出的辛苦。”

老者急忙摆手说;“说实话病人能这么快有了生命的复苏也出乎许家的意料,对病人的病情严重许家是清楚地,这次比上一次严重得多,若不是众人的坚持和请求,病人已经不在了。即或给病人做了治疗也没有报多大的希望,这位公子生命力之强是罕见的。”

李镖头急忙说;“公子的生命力再强,也得有回春高手不是。光有霸王枪没有使抢的高手,那也只是一个摆设,老先生不用客气。”

老者叹气说;“这么多年许家做过几个这种治疗,但是效果不甚好,一般人家一听说要开膛破肚都不会同意,都要求吃药医治,即使人不在了还能落个全尸。虽然懂得医理苦无实践机会所以经验很少,像这么重的病人根本就没经手过,这一次也是误打误撞,一半医术一半幸运。”

老者回头对一位四十岁上下年纪的人说;“老三你留下,每隔一个时辰做一次检查,做好记录,你二哥到时来换你,这种机会很难得。”

老三急忙答应,老者又问道;“哪位公子发现的病人变化”?

清书连忙说;“老先生,是在下。”

老者又问道;“公子是怎么发现的”?

清书回道;“当时在下给病人擦拭脸面和身体,累了和他说说话,给他唱歌听,后来感觉他的手似乎有点动就急忙喊人。”

老者凝思了半天说;“这是一个好办法,应该和家里人受到惊吓给他烧烧纸说说话招魂有异曲同工之妙,这种方法能唤醒病人抗争病魔的信心。”

回头对李镖头说;“病人现在状况基本说活过来了,真正恢复意识还得靠他自己努力,这位公子的方法不错。另外可以适当的给他注入一点真力帮助他快速的清醒,不要过多给他加力,以免心脏和肺部承受不了。一天一两次即可,要有许家人在场,每次脉搏稍有强劲感觉就行。”

李镖头赶紧答应,随后送老者四人回走。

清书在秋剑等人劝说下休息去了,头一沾枕头睡着了。在梦里他听见小不点喊他要喝水,他激动的说;“天呐,你终于醒来了”!

清书虽然说得是梦话,可是,他眼角流出的泪却实实在在的挂在脸上。

第五十五章镖头的烦恼

度日如年的日子终于结束了,人们欣喜的看见小不点睁开了眼,尽管眼神黯淡无光,眼睛也仅仅是一条缝隙,可是在场的人比黑夜里见到太阳还要惊喜。

小不点费劲的睁着眼睛,看到清书、秋剑、王强泪流满面的时候,他想笑一笑肌肉好像僵硬了,他吃力的说;“不要哭,你们都已是经历了沙场的江湖人,生死看得淡一些,不要被人笑话说你们长不大。”

歇了一歇他使劲的转动眼珠,看到镖头李虎时说道;“镖头,在下终于又见到您了,十天的期限过了没,我是不是又让您破费了。”

镖头李虎笑哈哈的说;“只要你活着,老朽就不拍破费,能有机会为公子破费那是李虎的幸运,不要想这些,也不要多说话,养足了精神快点好起来说话的时间长着那。”

小不点顿了一下转对店家说道;“店家又给你添麻烦了,在下真不争气,两次都是混得这么惨见到您。”

店家急忙说;“我听过公子的弟兄说起过公子受伤的经历,公子是好样的为民除害这是办了一件好事,公子想吃啥尽管吱声不要见外。”

听见店家说完还想说点啥却晕了过去,许家郎中说;“公子还没有力气说话,说了这么多话累着了,不要紧慢慢的就会好起来,大家伙不用担心。公子没有彻底好起来之前,不要与他说这么多话。”

时光冉冉送走了一个又一个白天黑夜,经历了精疲力竭的煎熬,和漫长的等待,人们的脸上终于又露出了笑容,十几天后小不点已经自己能下床走路了。李镖头虽然已不在云楼客栈住了,却每天都要来客栈待一段时间。镖师们也是有事无事三五结伙的来这坐一坐。

云楼客栈显得异常热闹,店家的生意也火红起来,小不点的英勇被住宿的客商传的神乎其神,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不胫而走,一些听说小不点剿灭了十三太保的宁国客商更是非云楼客栈不住。店家每天都是笑呵呵的,忙的夜里做梦都在笑。

从小不点真正醒过来,清书、秋剑、王强三人就天天围着小不点说话,连吃饭都是端上楼围着小不点吃,这个一筷子那个一勺让病人招架不住,连声喊着好了,好了。经过那场生与死的考验,他们成了真正的过命兄弟。

小不点精力稍好些就开始对清书和秋剑两人,与十三太保厮杀过程有改进处进行指点,两人不时的演示着当时的招式,小不点细细的分析应该如何变招更好。真是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俩个人真是受益匪浅,经过慢慢的理会长进了不少。

王强的底子薄功力太弱,病人身体又不方便,不能演示只靠嘴说王强一时半会理解不了,大多要靠清书和秋剑听明白在教给他。小不点虽然教的是粗浅的功夫,可是清书和秋剑发现这看似粗浅却是武功的精华,即实用又便于掌握。

每当小不点讲解功夫套路,屋里的人总是里外三层,除了清书三人还有云龙镖局没有走镖的镖师和趟子手,甚至还有几位想学艺拜师的年轻人。他们不惜花钱住在云楼客栈,怎耐小不点不肯收徒授艺,就连王强也是以指点功夫而为之。

云龙镖局的镖师和趟子手与镖头李虎多次提及,让小不点来传授武艺,镖头李虎笑呵呵的说;“众位不要着急,等公子身体好了自然会传授一些武技的。

自从清凉峰一役云龙镖局名声大噪,都知道云龙镖局新加盟了一位武艺高强的大剑客和几位年轻的江湖中后起之秀。有人捕风捉影传,大剑客有四十多年的江湖历练,在武林未遇过敌手。李镖头和小不点听后,只有苦笑着摇头。

钱塘有许多人都知道,云龙镖局一举歼灭了当年在七兄弟手下逃生的十三太保的八人,连七兄弟在清凉峰都败在了云龙镖局手下。

云龙镖局的生意火的不能再火,托镖的人让李镖头应接不暇,感叹招不着真正的高手,清书和秋剑也不得不轮着带王强去客串帮忙。即使这样也是不得不推掉许多客商的生意,引来客商的抱怨。

云龙镖局以快架空了家里没有闲人,每天走在路上的镖局的人马有五六伙之多。钱塘以外州府的生意都已不再做,介绍给了朋友镖局去做,李镖头高兴地直上火牙痛。

这一天又肿着腮帮子来见小不点,秋剑和王强去走镖了,家里只有清书在旁。

小不点关心的问;“镖头脸怎么又肿起来了,看过郎中没”?

镖头苦笑道;“看了也白看,一群庸医,他不能给你去根,刚消肿明天又肿起来”!

清书笑着说;“这不怨郎中,是镖头你老人家挣钱心切,脸不给您争气。”

镖头苦笑着说;“不是老朽挣钱心切,是客商争着往云龙镖局送银子,你又不好推辞。这都是次要的,主要是你不接客商的镖,客商说你架子大。你和他解释他不相信,老朽经常听到这么大的云龙镖局会没有人手,让你哭笑不得。”

小不点歉疚的说;“云龙镖局在缺少人手的时候,在下只能躲在客栈的床上,帮不上镖头一点忙。”

镖头笑着说;“公子这话说得一点没有道理,没有公子几人力歼十三太保,没有公子在清凉峰让七兄弟留面子,哪里会有今天火红的场面。说不定云龙镖局已经歇业了,人说话办事得讲良心,银子挣多少是个头。现在云龙镖局上下都翻着倍拿月银,哪一个不在念着公子的好,家家都把公子当神供着。不许说这话,老朽不爱听。”

小不点感叹的说;“碰到镖头胸怀大度的人不容易,要不如让清书给云龙镖局走一路飚,在下现在能自理了。”

镖头急忙说;“这不行,老朽还在等着公子好了给云龙镖局坐镇呢,老朽这点名气已没有这么大的魅力了。换别人老朽不放心,银子挣不挣云龙镖局也能养活老少几百口半年。老朽来不是要和你说这些,有一件事老朽要查证……

店家进来说;“知府大人派人来探听公子消息了,人就在下面。”

小不点急忙说;“店家,快请客人,在下正好有事相求。”

客人是个四十多岁的干练人,双方见过礼小不点歉疚的说;“在下身有不便,不能迎接望见谅。”

客人说;“刚才听店家提起公子甚是敬佩,公子无需多礼。前些时日戚大人来信,知府大人曾派人来探寻过公子,公子不在。不知公子有什么需要代劳”?

小不点回道;“请客官回去代谢知府大人,身体好些在下会登门致谢。在下正有一事烦请知府大人,欲要捎一封书信给兄长,不知是否方便。”

客人急忙说;“没什么不方便,这一两天就有人入京公干,公子写来就是。”

店家连忙取来笔砚,小不点急挥而就‘兄长,嫂夫人安好;弟小不点有一事相求,泾县一举子姓杨名清源,几年前入京赶考至今杳无音信。兄长请尽快的查找此人并告知弟。如果找到此人没有公事可做,请兄长举荐个差事,此人应是有用之人。弟虽然未见过清源,但见过其父亲,一位不为三斗米折腰的饱学之士,有其父必有其子。弟不是为其求情而是为国家举贤,兄长费心。

弟可能很快进京去拜见兄长和嫂夫人,分手后甚是想念。弟泣拜’

客人收好书信道;“公子如此好身手,到官府做事岂不能更有发展,为何要拒绝”?

小不点说;“在下闲散惯了,不适宜在官府做事。”

送走客人小不点问道;“镖头刚才说有一事要查证,是什么事镖头这么急。

第五十六章你想当大英雄吗?

送走知府大人派来的客人,小不点问道;“镖头,刚才说有一件事要查证,这么急是什么事”?

李镖头看了看小不点说;“这件事好像已经没有必要在查证了”

清书疑惑的看着李虎问道;“你老人家不会是被知府大人派来的人一搅,把刚才要说的话忘了吧,搪塞说没必要了?”

看着清书一本正经的说;“老朽还未老到那种程度,况且如此重大的事老朽怎会忘了。”

小不点嘴里说道;“如此重大?什么事能让镖头认为如此重大,说出来让在下听一听?”

镖头李虎道;“今日传来武林贴说江湖魔头鬼吹灯,花痴疯二人已被正法。”

清书急忙问;“李镖头,武林贴有没有说是谁发现的?”

“是九华山传出的消息,两个魔头在那里行凶杀人,连害三条人命其中有一位静字辈的老尼。九华山所有寺院倾巢而出追杀,当天晚上在泾县西面,老官道发现了两个魔头的尸体。当时还没有死的一个同伙瘦猴供述,是被三个不足二十岁的年轻人杀死的,没有说出名字就死了。现在魔头的三节鞭和箭靶上刻有花痴疯的剑就在九华山”。

清书没有吱声转头看着小不点,他面前的人异常平静脸上没有一丝变化。

李镖头转向小不点问道;“公子,这件事是不是你们做的”?

小不点摇首道;“在下也是听镖头说起才知道两个魔头被杀。”

李镖头怀疑的看着小不点慢慢的说;“根据公子的脚程应该符合时间,刚才公子和客人提到了泾县,公子是在泾县落过脚。两个魔头武艺高强有许多知名的武林高手都栽在他们手里,年轻人能一举杀死两个老魔头,除了公子老朽还真不知哪位年轻人会有这份功力”!

小不点不动声色的说;“在下确实在泾县落过脚,这也只是时间的巧合而已,江湖如此之大出几个年轻高手并不稀奇。”

李镖头看着对面平静如水的面孔,默默地点了点头。他心里比月亮还明镜,他没在纠缠这件事和二人闲话了一会就回镖局了。

送走李镖头清书问;“杀死两个魔头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你为什么不敢承认”?

小不点反问道;“那你能告诉我,为什么要让别人知道这件事”?

清书被问愣住了,心里想说的话没有说出口。

“两个魔头江湖上人人想得而诛之,一是两人作恶多端,二是为了一个虚名,你是不是也想当一回英雄?”小不点不留情面的问。

清书不解的说;“当英雄有什么不好,项羽、关云长,武松、岳飞哪一个不是英雄。”

小不点叹了一口气慢慢道;“常言道人怕出名猪怕壮,当了英雄会给你增添许多不必要的烦恼,甚至带来杀身之祸”!

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面前淡漠的面孔,清书实在搞不明白成了英雄为什么有烦恼,又为什么,会引来杀身之祸。

小不点缓缓道;“成了英雄拜师学艺的人就会蜂拥而至,成了英雄找你帮忙和求你主持公道的人就会把你的门槛踢烂,你既然已是英雄你就不能拒绝。”

清书看着小不点就像看着一个怪物那么惊奇,迟疑的说;“帮危扶困弘扬正气是江湖人追求的理想,你不也是在这么做,怎么又说成是烦恼?”

“世上有困难的人形形色色千千万万,我们不是三头六臂的哪吒。如今我们可以量力而行,一旦出了名就会有人登门造访,你帮不帮?没有人问你有没有能力,帮不了就会有怪罪。江湖上的公道除了少数有定义,如鬼吹灯花痴疯该死这是公认的外,大多数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恩怨,就像婆婆和儿媳的嫉恨,你帮谁?只要你插手就会有一方成为敌人。”小不点说完喝了一口茶水。

清书想了想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以前我还真没有细想过,经你这么一说出名还真是找罪受。可是我还是没想明白,成了英雄为什么会有杀身之祸”?

小不点说;“你应该明白,七兄弟的住宅为什么如此隐秘,上西冲村为什么设置五行六合阵。七兄弟在江湖道上主持公道多年出了名,也结下了许多恩怨,人不能三百六十五天睁着眼睡觉。走在人群里身后人手里可能就攥着一把要你命的刀子,你却不知道他是谁。更有许多初生牛犊来跟你挑战,急于用你的血祭他的剑以示成名。”

清书道;“听你这么一说,出名还真是一件很可怕的一件事”!

小不点并没有回应,闭上眼靠在墙上。

清书又问;“你虽然没有承认,李镖头好像看出来了你在撒谎。”

小不点闭着眼道;“你承不承认是你的事,李镖头怎么看是他的事。”

“李镖头会不会对别人说起他的猜测”清书有些担心。

“不会的,李镖头是老江湖了,他知道咱们不承认这件事是不希望世人知道”

清书走出门去,很快返了回来,双手捧着一坛酒,后面跟着的小二用托盘送来四样小菜。

酒是名酒兰陵美酒,因为产地远在山东,杭州经商并不多见。兰陵美酒已有几千年的历史,在春秋时期因兰陵叫东阳故又称东阳酒。

清香的美酒配着四样精致的小菜别提多惬意了,清书一边倒酒一边说;“给先生敬酒,还望先生多多指点。”

小不点接过一仰脖喝了下去,吧唧吧唧嘴吟道;“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李白被称为酒仙不枉虚名,这酒还真的为他长脸”!

清书笑着说;“只要你高兴,喝多少都没问题”。

小不点怀疑地问;“喝多少都没问题?哪来的银子?秋剑说你银子花净了”。

清书依然笑着说;“我的银子花净了,你的银子还有许多,我记得你好像说过,真正的朋友是应该互通有无的。”

“我的银子还有许多?我这身上受了伤,怎么脑子还不好使了呢,你能不能提个醒?”

“看来酒是刺激大脑,对你恢复记忆没有什么好处,你还是别喝了看着我喝解解馋就行了”。说完把小不点面前的酒碗收了。

小不点笑着说;“我没看错你,就是一个守财奴”。

清书反唇相讥;“我却看错了你,原来你在需要互通有无的时候,才想让别人成为真正的朋友。”

小不点的笑更让人看着可爱“我现在除了欠李镖头和店家一屁股人情债,浑身上下已是一文不名,咱俩人正该同舟共济,你却不识大体非要分清你我”。

清书冷笑着说;“同舟共济,是不是等你有了银子再来分清你我”?

小不点问道;“你昨日夜里是不是没睡好,有没有做恶梦,莫名其妙的”!

清书说;“在泾县离开时,你对老伯说老人家送了你一堆银子么”?

小不点道;“嗐,你说的那一堆字画呀。”

清书赶紧把碗拿过来倒上酒笑着说;“你想起来了,我琢磨把字画买了,能值多少银子”?

小不点一仰脖把酒倒进了嘴里轻轻地吐出来三个字“不知道”

第五十七章兰陵美酒郁金香

清书急忙把酒碗摆在小不点面前倒上酒笑嘻嘻的说;“你想起来了,我正琢磨把字画卖了,你说那些字画能值多少银子?”

小不点一仰脖酒倒进了嘴里轻轻地说出来三个字“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清书瞪着他。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的意思”小不点说完心安理得的自己拎起酒坛给自己碗里倒满了酒。

清书惊奇的看着眼前的怪物,过一会自己笑了起来说;“我知道你爱撒谎,你又在故弄玄虚来骗我,怕我在你身体不方便时把字画都卖了。”

小不点一点都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我说的是真话,你爱信不信。”

“你说老伯字画比好多名人的还好,你不是对老伯说这是一堆银子么,你当时说的信誓旦旦。”清书的眼睛又瞪了起来。

小不点说;“我的记性还没到那么差,不用你提醒。”

清书疑惑的说;“我被你搞糊涂了,你是不是说老伯的字画是好东西,却不一定能换来银子?”

他没有回答清书的问题,端起酒自饮自吟;“留下不如意,携酒兰陵归。人欲清香醉,赊欠羞问谁。”这就是他的回答。

清书却不依不饶“既然是好东西,为什么会换不来银子”?

小不点放下酒碗说;“千里马没有遇到伯乐前就是普通的拉车马,兰陵美酒没有李白的《客中行》也没有几人喝,皇帝用过的马桶比大户人家的一百个金桶还贵。真正喜欢字画的他买不起,而能买起字画的人大多数是追龙趋凤之人,他们需要的是名人的字画以装饰自己的高雅。”

清书一把夺过小不点拎起的酒坛说道:“别喝了,你喝不起这酒,这是今天我让小二到外边赊欠的。”

小不点笑着说;“你不用担心,可以大胆的喝,字画虽然换不来银子,我还是有办法找到银子的。”

清书不相信的说;“李镖头留下的银子你死活不让留,也不知你错了哪根筋骂着王强送回去,就你现在这个样子上哪去搞银子,无非想骗我再多喝点酒。”

小不点乐呵呵的说;“你也太小看先生了,我足不出户就可以轻松的搞到银子,区区几十两银子能耐我何”。

清书又高兴起来急忙问;“这回不是骗我吧,你到哪去搞到几十两银子”?

小不点说;“不用出客栈,店家还欠我五十两银子。”

清书一屁股坐在地上,嘴中说道;“完了,完了,那五十两银子早叫我支出来了,和卖马剩下的银子抢在李镖头之前付了一部分郎中的药费。我还以为你有什么高招呢,原来只是在纸上画了一张大饼。”

小不点惊奇地问;“你怎么会知道店家那有五十两银子”?

清书叹了一口气说;“是店家说的,你那时还在昏迷,我也不知道你还能不能再花那五十两银子,我就自作主张替你花了。”

小不点听完大笑了起来,好像腹内有些不舒服用双手捂着肚子笑。

清书坐在地上奇怪的问;“你笑什么,这个功夫你还有心思笑。”边说边站了起来。

小不点笑着说;“守财奴大方起来也会要人命,亏得我留了一手没有什么事都告诉你,要不然咱们还真是到了穷途末路。

清书惊喜地说;“你不会是又要给我再画一张饼吧”?

“秋剑和王强骑走的是不是两个魔头骑得马”?小不点问他。

清书连忙回道;“是的,只有那个公子骑得马还在,这与银子有什么关系。”

“那匹马的马鞍子是不是也还在”?小不点又问道。

清书又说;“那个马鞍子又旧又沉,秋剑和王强都不喜欢,还在后院的篷车里放着,你放心吧丢不了”。

清书说完突然捂住了自己的嘴,半天才小声的问;“你是说那个马鞍子有名堂,马鞍子比别的马鞍子重是里面藏着银子?”

小不点笑着说;“你把它拿来不就知道了”

很快清书兴奋地抱着马鞍子进来说;“我和秋剑王强在马身上折腾了好几次,也没想过这里会有秘密,你怎么想到的?”

小不点说;“记不记得在老伯家你在卸马鞍子时说过,破马鞍子又旧又沉,县太爷的公子有钱也不知道换个好的”。

清书点了点头说;“记得,你当时还说了一句,有财不露白。奥,你那时候就知道里面藏银子了?”

小不点回道;“那时候虽不能确定里面到底有什么秘密,但知道一个县太爷公子的马鞍子比随从的还寒酸还笨重,里面一定藏有秘密。”

“我刚才查看了,鞍架厚重处有缝隙,用利器一撬就能开。”不待对方说话又道,你什么时候确定马鞍子里会有银子的”?

小不点说;“当我发现公子箭囊里只有五十两银子,我就觉得不合常理。十几个人出远门,既要摆阔气,又要寻花问柳显然是不够。在抬尸体时我有意识的摸过公子的身上,没有我要找的结果。”

清书喜滋滋的问;“你觉得在马鞍子里咱们能找到多少银子”?

小不点道;“纠正你一下,不是找到多少银子,而是找到多少金子。”

清书差一点蹦起来兴奋地问“什么,里面藏的是金子?”

“如果是银子那就没多少,恐怕不够他们花的。”小不点肯定的说。

清书急忙找来刀,轻轻地一撬,掉出来五片金叶。急忙弯腰拾起放在嘴里轻轻地咬了一下,高兴的将金叶放到小不点的褥子下,又把马鞍子放到床下。

重新把酒碗摆在小不点面前,清书一边倒酒一边说;“这回你可以放心大胆的喝,喝多少咱们都买得起。”

酒还没有倒满突然不倒了,他又板起脸问道;“你既然知道马鞍子里会有金子,你怎么不告诉我们收起来,一旦丢了怎么办”?

小不点笑着说;“你们三人折腾好几回都没发现,普通人又怎会想到。后院里那么多马那么多的马鞍子,即使丢也轮不到它。”

清书想了想说;“你说的有道理,你可以继续喝酒了。”

说完把小不点的酒碗倒满,自己跑到楼下拿来一只碗也陪着喝了起来。酒好喝坛里酒下的自然也快,醉的当然更快。

清书一说话带着扑鼻的酒气“你说我是守财奴,你却不比我强多少。你知道还有金子却不给老伯多留点。”

小不点的酒量还差得远,看着清书冷冷的说;“你错了,我并不是舍不得,而是怕吓着老人家。一个清苦的家庭突然有了许多金子,你想过结果是什么么?”

清书脸红红的问;“结果是什么”?

小不点看着清书认真的说;“崩溃”

清书强辩道;“不管怎么说,你还是对不起大伯,明明不能换银子的字画你却编造谎言告诉老人家,能换许多银子,你这不是在骗老人家吗”!

小不点缓缓地说;“你又错了,我只是希望老人家活得更有希望。我想告诉老人家守住清贫没有错,我更想让老人家知道冬天里不仅仅有寒冷,还有暖暖的亲情。我向你保证,老人家的字画一定能换来许许多多银子。”

第五十八章坐镇镖局

岁寒过半年关将至,白天房间里已没有室外的温度高,除了家庭主妇在忙着做新衣,制作节日里食物。无事可做的闲人和老人依墙靠院,三一群五一伙在晒着太阳,说着街谈巷议的新鲜事。天长日久已没有新鲜事可说,就开始捯饬出七百年的谷子八百年的康,反正不能让嘴闲着。

小不点在房间里一闷已两月有余,他已经换上了厚重的衣服,是李镖头送来的即暖和又合身。房间里如今已经成了孤家寡人,清书已走镖二十多天了。他已经恢复练功夜半到户外,白天在室内比划新近琢磨的招式或练内功。

越到年关镖局的生意越是异常的忙碌了起来,李镖头来云楼客栈的次数越来越少,在客栈呆的时间也越来越短。

听到李镖头和店家在大厅说笑,身影很快就出现在房间,不一会店家端着新沏的茶也来到房间,三人一边喝茶一边说话。

小不点看到李镖头坐那说话经常走神,关心的问;“镖头是不是身体不适”?

李虎急忙道;“没有,老朽一顿两大碗米饭,你说能是身体不适吗。”

店家也关心的说;“镖头可能是最近生意接得太勤累着了,就像小店生意一多总觉得力不从心,镖头要注意休息。”

不待李镖头搭话小不点又问;“那就是镖头有心事,是不是很缠手”?

李镖头抢着说;“没那事,云龙镖局生意这么好,老朽一天乐得闭不拢嘴,哪会有烦心事,公子不要在那瞎猜。”

他看了看镖头真挚的说;“镖头,在下虽然不像李云是您的儿子,但也是您的晚辈,您这样会让在下心里不舒服。即或不能帮大忙,帮您拿拿主意总还可以,您一个人憋在心里会憋出病来。”

店家也说;“公子说的对,别看公子比咱们年纪轻,问题看得比咱们上岁数的人看得准,让公子帮拿拿主意。”

李虎叹了一口气说;“金华一客商多年来一直照顾云龙镖局的生意,感情交好。现下一批货物要运回金华,量很大要赶在节前上市,别的镖局他又不放心。云龙镖局已无人可派,只有前日归来的秦师傅不到十人,力量过于单薄。”

小不点点头说;“秦师傅的武功是差一些,客商为什么不走水路。”

李镖头说;“往年一直走水路,水路也并不安全,吃水上饭的水寇并不少,特别是桐庐段还是需要镖局护送。今年水路比往年都凶险,客商物品被劫已不在少数,丢了性命知道姓名的也有好几位了。”

听了李镖头的话他连忙说;“镖头,在下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虽然功力的恢复还有待时日,但一般的山贼莽寇还是能对付。在下天天憋在客栈也心烦,就和秦师傅搭伴走一趟金华。”

李虎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连声说;“不行,不行,公子眼下就是养伤别的什么都不要想。公子不要给老朽出难题,老朽自会有办法应付。

小不点问道;“云龙镖局不算秦师傅一路,在外还有六路镖队,随时都有意外发生。镖头必须坐镇云龙镖局家里随时策应,镖头还会有什么办法?”

镖头李虎无奈的说;“往年这个时候也忙,今年翻了倍的忙,招了几个镖师却没有真正的高手。多亏了清书和秋剑都能独当一面,王强在历练几天也能可以胜任。

店家跟着说;“这三个年轻人真不错,特别是清书鬼精鬼灵的,开店的虽然不懂你们江湖那些事,看人还是八九不离十,三个年轻人将来不会错。”

李虎叹气说;“临近年关总不能让大伙路上过年,老朽已经推掉了几单生意,可是金华这位朋友实在不好推脱。回去和别的镖局联系看看,能不能合伙做这单生意。”

小不点道;“镖头这个想法不可取,同行是冤家这话说得有点过,但终归是竞争的对手。云龙镖局的生意好其他镖局心里会不平衡,他们不会附合您的提议,人家会有许多理由拒绝,镖头犯不着拿热脸贴冷屁股去。”

李镖头说;“这老朽也想过,一是以前各镖局关系不错,二是咱们也介绍了几单生意给他们,三是咱们是要和他们一起发财,他们不会连银子也拒绝吧?”

小不点回道;“不是在下给镖头泼冷水,云龙镖局今年比往年生意多了一倍还多,除了周边州府有所增加,多多少少还是对本地镖局的生意有影响。虽然客商有选择镖局的权利,可是他们却不会这么想,认为云龙镖局夺了他们的生意。就是镖头介绍的生意,他们也会当做云龙镖局的残羹剩饭,不会感恩戴德的,在下劝镖头趁早打消了这个念头。”

店家说;“公子说的是这么个理,前天在门外碰到祥瑞客栈老板,邀他到屋里坐坐,以前都会高兴地进来喝喝茶说会话,这回你猜人家怎么说”?

镖头李虎问道;“他怎么说”?

店家捏着嗓子学到“不了,云楼客栈生意这么红火,我们这金华火腿咸腊肉别耽误你的时间挣银子。李镖头你听听,这话说得是不是比醋坛子还酸,噎得我半天缓不过神来。”

李虎想了想说;“两位说的也有道理,但是总得试过才知道结果”。

小不点坚决的说;“镖头不用去试,在下不会看错,如其让别人看笑话,还不如躲在家里哭。洗净了泪痕人前走。嫉妒是人类最大的弱点,圣人也难脱俗,还是在下走一遭”。

李镖头终于下定决心说;“公子既然如此说老朽就不去舍那个脸了,老朽这就回去准备明日起早赶路,有六七天就能赶回来。镖局的事情就拜托公子照料,老朽会交代家人有事到客栈找公子。”

小不点急忙道;“还是在下走镖,镖头在家坐镇”。

李虎急忙打断说;“就这么定了,公子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外面的气候公子还不适应。一旦外面有事公子会处理的更好,公子如果方便就到镖局暂时住几日。”

看李虎态度坚决小不点也就不再争辩,安慰对方说;“明日在下就搬过去,镖头走镖尽管放心,有事在下会全力以赴的”。

李镖头第一次露出笑脸说;“老朽把事交给公子比自己去办还放心,老朽已是昨日黄花过时了,和公子已不能同日而语。老朽走了,今日又没白来,长学问。”

话说完也不等小不点和店家送,大步流星的下楼了。

早晨还有寒意,阳光却暖暖的,路边的树木已没有了翠绿,树叶有些卷曲干枯凋零,在黄绿之间有薄薄的霜在融化,有的树木只剩下枝条在轻风中徐徐的摇摆,路上能看到零星的结冰。

小不点穿着厚重的冬装,在人群中穿行,因为很少见阳光脸色有点白,一看就像大病初愈之人,可是脚下的步伐却异常的轻快,他正在赶往云龙镖局。

镖局人见到公子都趋前问寒问暖好不热闹,一丫鬟来说老夫人让公子到后院,小不点和众人打过招呼跟着丫鬟走进后院。小不点虽然在走镖前在镖局呆了五天,却没有到过后院这是第一次。

李虎夫人慈眉善目的老太太见到小不点说;“公子的身体强壮些了吗”?

小不点回道;“谢谢老夫人关心,年轻人抗折腾,这不好的像牛犊子似的。”

老夫人笑着说;“不怪老爷一个劲的夸公子,说话也是这么有意思,不过公子的脸色不太好有点白,还是应该注意休息。”

小不点也笑道;“一白遮百丑,这正是晚辈要的结果,混在书生堆里就不会被人看出是假货。”

老夫人和身边的人都抿着嘴笑了,老夫人又说;“老爷临走时吩咐,公子身体还没大好在内院休息,免得闲杂人打扰。”

小不点急忙说;“使不得,在下就在前院客房挺好,有事也方便,在后院晚辈闲散惯了会不习惯。”

老夫人说;“前面有事自会有人通报,后院也没什么不方便,公子就当在自己家里想去哪随便。老爷临走都交代好了,别让老身看老爷地脸子,老爷的脾气可不是大家看到的那么好。”

小不点不敢在难为老夫人只好说;“晚辈就听老夫人的安排,在下给老夫人添麻烦了。?

老夫人不高兴的说;“云龙镖局有今天的红火,镖局上下谁不明白怎么回事,公子不要让老身脸红。”

小不点在云龙镖局安营扎寨今天已是第三天了,吃过早饭在相隔不远的古玩字画店取回了装裱的老伯字画。与他的想法一致,店老板虽夸字画好,但是对没有名气的字画不好给价,只同意放在店里试一试,小不点没有答应。

他正在欣赏字画感觉芒刺在背有人偷窥,急回头在窗口云鬓一闪而没,看样子像是老夫人派来服侍他的丫鬟柳雯,柳雯是个不到十五岁的漂亮女孩,爱说爱笑爱调皮和人没有生疏感,伺候人倒是很周到。

小不点不知柳雯又在搞什么鬼精灵,上来孩子气要吓唬她一下,一个箭步落在窗户边无声无息,扮了一个鬼脸贴在柳雯会再一次出现的窗户边等着他。

窗边先出现云鬓,慢慢的出现一张漂亮的脸蛋,只听一声“俺的娘哎”一声尖叫,脚步噔噔的跑了。

小不点一看到人知道坏了,不是那个爱淘气的柳雯,是个没见过面的美丽女孩。听到尖叫知道把女孩吓着了,站在窗边不知怎么好,女孩跑了十几部又折了回来。

站在窗外一脸红晕瞪着小不点说;“你以为做个鬼脸,就能吓跑本小姐,让你见识见识本小姐的胆量。”

他想笑却笑不出来,女孩有点似曾相识,啊,秀秀,可是外面咫尺的女孩性格比秀秀泼辣多了。

小不点不由自主的问道;“你是谁”?

第五十九章狗眼看人低

像天边舒展的云那么潇洒,像远山飘浮的青翠那么惹眼,像墙边攀树挂枝的紫藤那么无拘无束,像窗台上盆栽的含羞那么羞涩,像射进窗内的阳光,不管你愿意不愿意都要进来那么大方,一位集矛盾一身的漂亮女孩。

听到对方问她你是谁很不高兴的说;“公子很不懂礼貌,哪有第一次见到女孩就直接问人家你是谁,即或要问也应该文雅一些,譬如,请问姑娘的芳名。”说完女孩的脸红得像云鬓扎的红丝线。

小不点真的很规矩的问道;“请问姑娘的芳名”?

女孩瞪大了眼惊讶道;“你真这么问,本小姐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小不点也学着女孩瞪大了眼惊讶的问;“这不是小姐刚刚让我这么问的吗”?

女孩想了想说;“好像是本小姐这么说过,怪不得柳雯告诫我,前屋那个公子很坏,不是个好东西,不要去招惹他。”

小不点挠了挠头问道;“我很坏吗,我怎么没有感觉到,是不是小姐碰到的公子都是颌下长着白胡子的公子。”

女孩眼珠转了转板起脸问道;“公子是不是真的想知道本小姐是谁”?

小不点没有说话朝女孩点了点头,眼神好期待。

女孩开心的笑了起来,笑的两手捂住了嘴,笑够了后脸色红红的说;“本小姐不想告诉你”说完笑着飞走了。

看着女孩消失在窗外好像有点失落,他呆呆地站在那,半天才苦笑着自言自语“我怎么会是‘不是个好东西’。”

“是谁又说公子不是好东西”柳雯站在小不点身后笑着问,那个笑是不怀好意。

小不点没好气的说;“一个鬼丫头,还有你。”

柳雯捂着嘴笑道;“公子是云龙镖局的财神爷,镖局上下看的比眼球都珍贵,放在屋里怕您长毛,放在院里怕您晒抽抽,攥在手里怕您被捏坏了,捧在手里怕您掉落摔坏了。奴婢可不敢招惹您,老爷知道是要敲断腿的,公子可不敢胡说八道。”

小不点耷拉着脸子说;“你说的不是公子,那是臭鸡蛋。”

柳雯看到公子真的不高兴了,收起笑脸小心的问;“公子真的生气了。”

小不点不理她,卷起桌上的字画转身就往外走。

柳雯在身后轻声问道;“公子这是要到哪里去。”

头也不回的回道;“我跟你生不起这个气,让老夫人再换一个人”。

柳雯急忙跑过去拉着小不点的后衣袖轻声央求道;“公子,可使不得,要是让家里人知道,奴婢可惨了,求求你。”

小不点怕吓着女孩回头笑着说;“我哪有那么小心眼,侃两句玩笑会生气,我要出去办事。”

女孩用手抚着酥胸说道;“吓死我了,你说的是真的”?

小不点朝柳雯做了个鬼脸说道;“假的”

女孩一直盯着小不点走出后院大门,才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小不点告诉了镖局大门值守自己的去向,迅速的融入了南来北往的人流中。

知府大门带刀守卫看着年轻穿戴很讲究的公子不敢造次,看到小不点手里拿着卷起的纸张婉转的说;“公子有冤屈请去县衙,这里是府衙,不收状纸”。

小不点是娶了媳妇死了爹哭笑不得连忙说;“两位军爷,在下不是告状的,是特意来拜会知府大人的。”

身后五短身材之人眼睛眯斜的看着小不点讥讽说;“你以为这是关帝庙,谁想看看,关老爷都得接待,这是正四品大堂。”

年长之人打断五短身材之人的话问;“公子可有拜帖”?

小不点回道;“在下没有,烦请军爷通报一声。”

长者又问道;“公子和大人是沾亲带故,还是找大人有公干?”

小不点忙道;“请军爷通报大人,住在云楼客栈的小不点来回谢大人,大人自知”

长者听到回谢不敢懈怠急忙说;“公子先候着,职守所在望公子见谅”。

长者进去通报,五短身材站在小不点前面,好像生怕来人闯了进去。

不一会长者与一人匆匆走来,正是上次在客栈见到之人。五短身材很远就拱手道;“通判大人”

来人并未理他一直走近小不点面前笑着说;“公子,今日怎么有暇,身体大好了吗”?

小不点施礼回道;“多谢大人记挂,在下身体刚好就来拜访。”

通判大人一抬手说;“公子快请,知府大人在客厅等着呐。”

走到五短身材面前,小不点停住看了看他说道;“军爷以后记住,不要狗眼看人低,会丢了你的饭碗。”

五短身材之人脸红红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通判大人问道;“怎么,他惹公子生气了”?

小不点急忙回到;“没有,刚才在下和军爷谈论什么样的狗品种好。”

通判大人虽然心里明白,但是客人不说他也愿意装糊涂,终归是自己家里的狗。

知府大人的客厅够大,如果做为打拳卖艺的场地绝不会有狭窄之虑,却不雍容华贵,比起云龙镖局的客厅显得寒酸。一番客气落座下人奉上茶,话题当然离不开戚继光,小不点第一次进入这么大的官场还是有些拘谨。

看到客人观察客厅知府大人道;“公子是不是第一次在府衙作客”?

小不点忙道;“若不是有幸相识知府大人,还真没有这种幸运。”

知府大人道;“本官和元敬兄是同乡,在宁波任职和辖制绍兴、宁波、台州剿匪的元敬兄交往甚厚。元敬兄的事情就是本官的事情,公子有什么需要随时可来府衙,勿要见外。”

小不点疑惑道;“大人,杭州如此富庶,府衙为何如此简陋尚不如私宅。”

知府大人笑道;“官不修衙客不修店,今日本官在杭州,明日一纸诏书不知又在何方,衙门修缮过于豪华要耗费人力物力,还有奢华之嫌。”

小不点笑着说;“在下今日来拜谢大人不好空手,贵重怕玷污了大人,手边有一幅字画虽不是出自名人之手,却也能入眼。

知府笑着说;“公子不可这么说,本官和元敬兄不是酒肉朋友是知己。通判亦是元敬兄的好友,字画贵重的本官不敢收,将来无法面对元敬兄。”

小不点急忙说;“字画真的不贵重,大人看过就知道在下不是行贿。”

通判对知府大人说;“公子既然如此说,还是看看再说。”

知府大人和通判大人都是进士出身,对字画都是内行,好与坏都有自己的评判标准,不会随声附和人云亦云。他们看画的方式也与常人不同,不会先看题跋,而是看过字画作出评判,再展开后面的落款。

知府大人将字画放在书案上先展开一点,用镇纸压住一边慢慢展开一幅山水墨青露出了一半。两位大人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充满了惊奇,与小不点的想象一样。

知府大人谨慎的问通判;“兄台怎么看这幅山水话”?

通判摇头说;“从工笔线条近浓远淡,近实远虚的运用来看,这应该是真迹,不像公子说的出自无名之手!”

知府大人说;“看画面峰峦浑厚,草木华滋想起了一部作品。”

通判急忙阻止说;“咱们二人写在手里,看一看咱们的判断是不是一致。”

二人很快写好,小不点急忙道;“在下也来参与”小不点很快写在手上,三人张开手掌上面写着同样的三个字,《山居图》

第六十章鬼精灵的女孩

《山居图》是宋后元朝四大名画家之一黄公望的作品,延至明朝名望日隆,沈周,唐伯虎,文征明等名画家均受其影响。黄公望的作品曾有,一笔一斗米一字一两金的赞誉,以至黄公望的赝品泛滥成灾遗祸后人,乃至乾隆帝亦被赝品愚弄。

知府大人的脸色有些不好看望着客人,小不点有些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知府又转向通判问;“兄台怎么看”?

通判抬头说;“下官虽然没见过这幅作品,但从笔墨运用和手法风格断定是真迹,恐怕是大痴道人晚期佳作,应该和山居图是同一个时期作品。”

知府转向客人严肃的说;“公子听到了吧,公子是不是也早已知道”?

小不点轻轻地笑了,轻描淡写的说;“在下知道这是真迹,只是希望二位大人看过后再做结论。”

二位大人一边慢展字画一面欣赏嘴中是赞叹不已,题跋终于浮现在眼前,两人的眼神是错愕,不相信,惊奇,甚至有些失望。

知府转望回到座位的客人问道;“清贫野夫是谁,本官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号”?

小不点急忙说;“大人没听说过并不为奇,在下也是意外遇见这位老者,初见到这幅字画时上面并没有题跋,是在下请求老者当面书写的。名字自然也是老者新起的,除了在下朋友三人并无他人知晓。

通判急切地问;“老者是哪里人士,在哪里供职”?

他叹了一口气说;“老者是池州青阳县的穷秀才,不愿为三斗米折腰,守住了气节,也苦受了清贫。朝廷微薄的供奉和祖上留下的几亩薄田显然不能维持生计,只好为乡邻红白喜事写写大字填补家用。”

知府惋惜的说;“白瞎这份才气,淹没在草莽山野之中。”

小不点说;“老者初始也想为相邻后代做点事,把自己的才艺传授与后辈,怎耐严厉孩子们望而生畏,可怜英雄无用武之地。”

知府听后也是长叹道;“与先师一样都是迂腐害了他们,先师也是几年不第心灰意冷,在乡里办私塾。初时二十有余,十年寒窗只有本官和先师的孩子,其他同窗早已另投他师。大比之年我们没有辜负先师的期望,喜报送到乡里先师高兴多喝了一点酒,撒手人寰,没给弟子留下尽孝道机会。”

小不点看火候已到,单刀直入说明来意“二位大人,在字画没有人认识前并不值钱,知府大人如喜欢就当在下一点心意,住处那里还有几幅,明日再送一幅过来献给通判大人,不知二位大人意下如何。”

知府大人爽朗的笑了回道;“公子心意本官领了,这确实不算贿赂。礼尚往来本官也还你个人情,公子一定会满意的。”

小不点急忙说;“大人使不得,让兄长知道会不高兴的。”

通判笑着说;“知府大人这个人情,正是公子想要的,大人帮公子抬高清贫野夫的名气,难道公子不喜欢。”

听通判大人一说他高兴的说;“实不相瞒二位大人,在下来访也有此意,只是初次见面不好开口。在下绝没有二心,只是想帮帮这位甘愿守住清贫的老人。”

知府笑着说;“公子无需表白,公子的为人元敬兄信中提到。这就是为官的好处,只要本官把字画往客厅一挂,那些滥竽充数的儒雅之人就会知道字画的价值。那时公子再到古玩字画店出手收入自然可观,本官的人情公子满意否。”

小不点连忙起身相谢,知府大人要留客人酒宴,小不点拒辞。听了他的谢绝理由知府大人不在勉强,送客人走出客厅,再三叮嘱有事随时可来府衙。

依然是通判大人送至府衙大门口,五短身材之人已换岗,避免了尴尬。小不点与通判施礼作别自回下处。

走在返回云龙镖局的路上,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心里也暗暗地佩服知府和通判书画造诣,同时更对二位大人洞察客人所想,避免自己提出请求尴尬感激。

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来会打洞,话糙理不糙,环境影响很重要。云龙镖局除了镖师趟子手会武功,就连扫街的,做饭的,丫鬟女仆都不可小觑,举手投足之间就能要了你的命。有些女人的功夫甚至强于一般的镖师,只是出于那个时代女人做镖师的很少,像云龙镖局赫赫有名更不可能让女人抛头露面。

小不点因为新琢磨出两个招式,需要反复演练找出破绽,夜里练功时间长了功力没有彻底恢复有点累着。上午又新回来一队人马,在一起热闹了半天一直没有休息,回到房间就和衣躺在床上,面朝里闭眼睡觉。

听到脚步声也懒得睁眼,俩个人的脚步一轻一重。脚步稍重是柳雯,一二十丈远他就能听出。两人把手里的物品轻轻地放在桌上,听到二人低低的嬉笑,他闭着眼脑瓜里想象着两个鬼精灵又会使出什么戏弄他的招式。

脚步轻人蹑手蹑脚走向床边,在小不点身后伸出芊芊玉手轻轻一弹,细细的水滴溅到小不点的脸颊上。

小不点闭着眼用鼻子轻轻地嗅了嗅说道;“绍兴加饭酒这是女孩喝的,公子要喝烈一些的杜康。”

女孩情不自禁惊讶道;“这你也能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依然面朝里闭着眼说“公子不仅知道小姐左手端个酒杯,还知道小姐右手放在桌上的是一盘金华火腿肉。”

女孩愣住了半天问道;“公子是不是长了个犬鼻子,你还知道什么”?

“我还知道不需要再请问小姐芳名了,你叫秋香。”

女孩回头问道;“柳雯,是你告诉这个坏小子的吧”?

柳雯急忙说;“不是的,公子没问过我,我也没有告诉他。”

小不点一挺身坐了起来,女孩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手里杯中酒漾出沾湿了前襟急忙把杯子放到桌上,他看着女孩慢慢的说;“公子会奇门八卦,掐指神通,小姐以后对公子要敬重些,否则,嘿嘿,你可有苦头吃了。”

女孩的脸上有点红,像看见了怪物,两只秀目瞪得大大的。小不点心里别提多得意,板着脸走到桌前掀起盖住新开封酒坛的密封软盖闻了闻,大马金刀的坐下自斟自饮起来。

身后女孩怯怯地问;“公子真的会奇门八卦掐指神通?”

小不点手中筷子夹起一块金华火腿又放下,教训的口吻说;“公子的本事多了,否则凭什么请我来坐镇云龙镖局,小姐的外祖母没告诉你见了公子要规矩。”

女孩走前了两步细声细气地问;“公子还有什么本事,会不会呼风唤雨,撒豆成兵”?

听见女孩问,心想我得好好吓唬吓唬她,别让这个鬼精灵再打什么歪点子,一扬手将酒倒进嘴里,神灵活现的说;“那算什么,只要公子一念咒,白天能招来天兵天将,夜晚能呼来黑白无常牛头马面。小姐如果在淘气,我就让牛头马面守在小姐的床前,只要你一睁眼就能看见。”

小不点说完回头对着女孩扮了一个吓人的鬼脸。

柳雯低低的说;“公子说的好吓人,奴婢身上都发冷。”

小不点趁热打铁教训道;“公子整治人的道术招式有许多,说出来怕吓着你,小姐记住了吗,”?用眼一瞪柳雯“还有你”。

秋香走到桌前轻轻地问;“公子能不能现在就把天兵天将,牛头马面招来?”

小不点尴尬的说;“你们现在很听话,公子不忍心吓着你们。”

女孩出手极快一把拿走小不点面前的酒杯,对着柳雯说;“抱走酒坛,公子不愿喝绍兴加饭酒,公子喜欢杜康,公子那么大本事自己能变出来。”

柳雯抱起了酒坛答应着;“好了”两个女孩结伴轻快的走出了房门。

听着两个女孩偷偷的笑,看着有菜没酒的桌子,小不点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公子又被两个鬼精灵涮了,倒了八辈子霉怎么会遇到这么两个难缠的”!

第六十一章过年想回家

有菜没酒这顿饭吃的兴味索然,草草的填饱了肚子把碗一推又躺在了床上。嘴边尚存的绍兴加饭酒又勾起了不快,既然睡不着也别遭那个罪,索性走到院子里坐在庭院的石凳上,两肘支在石桌上双手托着下巴想心事。

李镖头走了四天了应该过了桐庐,回来必是千里走单骑快速返回,在有四五天自己又是自由之身,不用提心吊胆记挂路上还在护送客商的镖队。这活真不是人干的度日如年,李镖头怎么选择了这么个行当,虽然挣钱可是太闹心。

冬日里的阳光不是很烈,照在脸上身上暖暖的,真的很惬意。有轻轻的风抚过脸面,感觉皮肤有点痒痒的,微风真的是微微,连眼前的细细的柳丝都摆不动。听着远近传来爆竹客商招揽生意燃放爆竹噼里啪啦响声,他好像听到了春姑娘羞答答轻轻地脚步声。

时光冉冉岁月如梭,一转眼他已经离开武当半年多了,不知师傅他老人家是否还记挂着自己,老人家的身体现在怎么样。师兄们的武功又精进了多少,他真的很想念他们,他的心里有了酸酸楚楚的感觉。

他也想起了秀秀,想起了秀秀的俺爹俺娘,不知家里买了爆竹没,不知家里有无银两置办年货,这个年节家里会怎么过。他好像看见清河村那熟悉的三间茅草屋,大门上贴上了喜庆的大红对联,他激动的站在自家的大门外,高声的喊着‘爹、娘、秀秀俺回来了。豆豆站在院子里摇着尾巴朝他叫,秀秀和俺爹俺娘抢出屋门笑着迎接他。

小不点眼里沁满了泪水,慢慢的流出了两行清泪,泪水在下巴尖尖处滑落,洒在石桌上。他坐在那没有动,他不想擦去脸上的泪水,他在泪水流动中享受那份暖暖的亲情。他下定了决心,李镖头一回来他就走,一定要赶回家过年,哪怕是风餐露宿,哪怕是火海刀山,他都要在三十晚上赶回去。即或家里没有他吃习惯的鸡鸭鱼肉他也要回去,他只想再亲口吃两碗俺娘做的面汤。

听到了悄悄地脚步,他用手指抿去眼中的泪水。

一个声音轻轻地问;“公子爷,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见小不点不理他,噔噔的跑向屋里,很快的搬来一只椅子放在旁边央求的说;“公子,可不敢坐在石凳上,会着凉的,坐在椅子上慢慢想。”

柳雯看到对方不理,在身后轻轻地说;“公子生气了,都是小姐的不是,与奴婢不相干。”

看不见用手挡着的脸走到对面,刚想说话愣住了,柳雯结巴的问;“公子哭了,想家了是吧”?

小不点没好气的说;“你从哪看出我哭了,胡说八道。”

柳雯争辩道;“公子还说没哭,两眼红红的,石桌上还有洒上的泪滴。”

看了柳雯一眼说;“刚才一阵风眯了眼,进屋端来洗面盆用清水揉眼睛滴落的水滴,这你都看不出来。”

柳雯松了一口气说;“嗐,吓奴婢一跳,原来是这,我也觉得公子这么大的人物哪能和我们女孩家一般见识。”

看见对方不吱声故作神秘小声的说;“秋香小姐鬼点子可多了,公子得震住她,要不,小姐还会来惹公子生气的。晚上小姐睡觉您叫两个牛头马面站在她床前,看她怕不怕”。

小不点翻起白眼看了看她冷冷的说;“你说错了,不是叫来两个是四个,你俩人床头一家俩”。

柳雯嘻嘻笑着转到小不点身边,围着故意做作的闻了闻惊讶的问;“公子身上杜康酒味这么大,没喝多吧,您喝完了酒,坛子放哪里了,奴婢好把它扔了?”

小不点没好气的说;“怕闪着姑娘的腰,公子连酒带坛子都装进肚子里去了。”

女孩嬉笑着说;“公子这么体谅民女,民女也得关心公子不是,我这就去找秋香小姐帮奴婢沏一壶好茶来,听说茶水解酒。”

看着笑嘻嘻跑掉的柳雯,小不点一筹莫展,苦笑着自说自话“平时的机灵都哪去了,怎么一见到漂亮女孩就递不上嗑了,没出息!”

抡起右手给左脸一巴掌,清脆有声。

今年的冬天真的不冷,到了年关只是象征性的下了一场雪,没有盖住地皮,边下边融化掉了,让许多慕名而来欣赏雪西湖的外地游客,留下了小小的遗憾。

晴好的天气让钱塘人好高兴,除了早晨有点凉意需多加件衣服,一白天都好像是深秋,小不点闭着眼靠在椅背上,两条腿搭在石桌上,头有点昏昏沉沉。恍惚间听到前院有些人声嘈杂,知道自己又卸掉了一个包袱,站起来向外走去。

没走几步看到柳雯身后的清书,小不点急忙跑了上去和迎面跑过来的清书拥抱在一起。他拉着清书的手来到石桌旁将清书摁在椅子上,清书的脸显得黑了,皮肤已有些粗糙。

不待他说话清书像街上燃放的爆竹噼里啪啦说了起来,说的语无伦次“身体怎么样了,想没想我,车马一进院我要回客栈,守门的告诉我公子在后院,我刚进门碰见这位姑娘领我来了。我不在,是不是让伺候你的人很操心,我就知道你不会安分。”

清书说话时一直就没有撒开对方的手,小不点微笑着看着他,不知该回答哪个问题只觉得心里热哄哄的。他只说了一句话;“今天晚上咱俩人还喝兰陵美酒,我请客。”

云龙镖局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镖队在出发前和归来后都会有一个聚会,前叫壮行后叫洗尘,在云龙镖局的大客厅放上几张或者十几张桌子,只要你是镖局的人不问你是武师还是扫街的,只要你愿意都可以参加。

这是李镖头的精明之处,破费是难免的,换来的是人心向背定成败。镖局上下没有人觉得受到了轻视,没有人觉得自己是被镖局雇来做某一项活计的,在危难时拉车的挑担的都会舍命向前。

镖局在五大镖局的夹缝中愣是杀出一条血路,从最初七个人起家,到趟子手就有七十人之多。三十年喋血江湖一步一个血印成了江浙一带镖局的首位。亡故人的家属衣食无忧,在册人月银随着生意水涨船高,特别近两个月生意红火,镖局人人受益,每一个趟子手都有了属于自己的心爱的坐骑,你说还有谁会不满意。

不满意的人当然有,还不是普通人,是云龙镖局的女主人老夫人。她听完柳雯的学说急忙派人到街上买回来二十坛兰陵美酒的陈酿,打听了小不点和清书口味习惯让厨师精心准备,然而让老夫人大失所望,下人回报公子主持完酒宴的开场白已经和清书公子回云楼客栈了。

想到秋香学说戏弄小不点的玩笑,把自己从不舍得深说一句的秋香找来,骂了个狗血淋头。从清凉峰公子舍命挽救了云龙镖局的厄运,保住了几百口人的饭碗,小不点已是老爷心中的神,老爷眼里可容不得沙子。

老夫人不能确定公子为何回了云楼客栈,也不能确定公子是不是生气了,虽然有人劝她公子很大度不会因为小姐几句戏言生气,可是老夫人还是不放心。一夜忐忑不安的盼着天亮,等着公子当面问清原委。

其实老夫人的担心是多余的,小不点知道什么是戏弄,什么是相互开开玩笑。他也没觉得秋香和柳雯有什么不好,青年男女在一起能开玩笑那是对对方有好感,尽管这种好感他也说不清,可是他喜欢,真的喜欢,小不点不是修炼了千年的和尚,他也绝不会想当修炼了千年的和尚。

小不点和清书离开云龙镖局是有话要说,这是个秘密,小不点只想让清书一个人知道的秘密。

第六十二章聚散匆匆人生路

艳阳不是特定的,冬天里的阳光也有娇艳,小不点和清书骑着马走在路上。年节来临杭州变了样,像青春正年华的少男少女穿上了新衣。商户门脸挑起了高高的灯笼,性急的已在粉刷一新的大门上贴上了财神,窗户粘上了千姿百态的剪纸。

街道变窄了,两边摆满了琳琅满目的货品,让人目不暇接。街头巷尾熙熙攘攘,拥挤着南来北往的人流,挎着的篮子里装满了年节的喜庆,手里拎着幸福祥和。不时响起的噼里啪啦挂鞭和震天动地的二踢脚,提醒着人们春节来了。

俩个人走进云楼客栈的院子,小二满脸笑容的问好,牵走了二人的坐骑。一进店里店家真挚的笑脸让他们有回到家的感觉,他们也以晚辈的身份向店家施礼。

桌子一角摆着小二买来的兰陵美酒的陈酿,店家破例的替小二端上楼二人喜欢吃的四样小菜,在二人执意的邀请下喝了几小碗酒,听清书讲二十多天一路见闻。

夜已深,店家早已下楼休息,烛光里,清书的脸上有了血色,小不点的脸上也已有了酒意。俩个人都很困,却又不愿意睡觉,人的情感就像烛光一样朦朦胧胧。

小不点的左手制止了清书去端酒杯的手,右手将碗里的酒倒进了嘴里。他拉过来卷好的被卷让清书靠着,将清书面前的酒碗拿到自己面前。

他静静地看着清书脸上的疲惫叹了一口气说;“年节就要到了,上西冲村一定已做好了过年的准备,他们在等着你回去,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清书说;“我不会走,我要陪着你在杭州过年。”

小不点说;“我不在杭州过年,你走了,我也很快就走了”。

清书一下子支起了身子急切地问;“你要去哪里”?

小不点淡淡的说;“去饶州一个偏远的山村”

清书急忙问;“去饶州,去那里干什么。”

他的眉宇间有了淡淡的乡愁,慢慢的回道;“当然是过年,回去和家人们在一起过年。”

清书疑惑的看着对方,确定他没有开玩笑才问道;“大伯说你是个孤儿,难道大伯说的不对,家人是不是也在等着你回去过年”?

小不点端起清书的酒碗喝了一口放下,缓缓地说;“大伯说得对,我是个孤儿,大伯只是没告诉你,孤儿也会再有家的。”

他两眼慢慢的移向窗外黑黒的夜空接着说;“我想,他们一定在急切地盼着我回去,就像上西冲村盼着你回家一样那么焦急。”

清书拉起小不点的手说;“我要和你一起走,去饶州偏僻的山村过年,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小不点挣开了清书的手说;“别说傻话,我是回家过年,又不是去和人打架。你明天就走,让家里人早点放心。”

清书耍赖的说;“你说什么我也不听,反正你走到哪里我跟到哪里,你别想把我撇下。”

小不点叹了一口气说;“别说孩子话,你已经是江湖人了。你走的时候我还有事需要你去办。”

他撇了撇嘴说;“你是不是又想出鬼点子要把我支走,我才不会上你的当。”

小不点掏出一封信递过去,“这是知府大人头半晌派人送来的”

半信半疑的接过信,清书看过后说;“信上说清源找到了,正给他托人弄一个外派,外派是什么意思。”

“清源虽然没有考中进士,但他有举人的名分,举人也可以在外当个县官,从唐朝起就有这个官制。这种机会不是很多,所以要托人。”

清书疑惑的问;“这么大的喜事你为什么不自己亲自去,难道你不想看到老伯一家是怎么高兴的”?

小不点叹气说;“我何尝不想自己去,可是,年关临近,我要带银子回家过年。家里很穷,在我生命最危险的时候是卖掉了羊救回了我的命。你没有在那苦日子过过,跟你说也不懂”!

清书不再说话,他默默地看着对方,眼里流露出依依不舍的眷恋。

“咱们拿来老伯十张字画,已经送知府,通判两张,知府帮忙卖了三张得银二百两,你一起送过去。你和秋剑王强各一张留作纪念,店家打扰了这么长时间也留一份纪念,给李镖头留一张正好够分。”小不点交代的清清楚楚。

清书惊喜地说;“大伯的字画真的换成银子了,大伯听了一定更高兴。你什么时候回杭州,咱俩约定个时间,我要是提前回来看不到你会孤单的。”

小不点半天没吱声,将面前的酒碗倒满,慢慢的喝净,用手擦掉嘴边的酒汁。缓缓地说;“我不会在回来了,在家里过完年我会北上进京看望兄嫂。”

清书着急的说;“我上哪里去找你,说来说去你还是要把我甩开是不是”?

看着清书的样子他轻轻地笑了“你不用特意去找我,北上时我会去拜会大伯,你自然也就找到了我。”

清书转惊为喜连声追问;“真的,不是又来骗我吧”?

小不点反问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让你对我这么没有信心。回去给七兄弟替我请安,告诉大伯过完十五我会从家里起身,先到泾县老伯处要两幅字画,日后咱俩去京城送给兄嫂,大约不会出正月去给七兄弟拜年。”

清书担心的问;“咱们走了秋剑和王强怎么办,你和他们两人说过么”?

小不点摇了摇头说;“王强不适合闯江湖,他现在的武功经过历练仅仅次于张师傅,可以独当一面。镖局也有风险但是比咱们要走的路小多了,虽然没有成为真正的剑客,在镖局受到重视,有很高的月银他会满足的。至于秋剑吗”……

清书追问道;“秋剑怎么了,难道要把它留在人生地不熟的杭州吗”?

小不点说;“秋剑和王强不一样,是个很有主见的人,他和你我都一样是个有秘密的人。他不会在镖局久留,只是碍于咱们援手的情意不好意思离开,咱俩走了秋剑很快也会离开镖局,我相信李镖头也会看出这一点。”

清书迟疑的说;“秋剑离开镖局去哪安身,上次他回来背后还问过我什么时候北上进京呐”?

小不点笑了“秋剑的阅历比你多,只是隐藏不漏,他并不是无意来杭州,他的目的地本来就是来这里,有好多地方要比我熟悉。不过这人可以过命,以后有事找他,他会舍命来帮你,这些都不能点破以免下不来台。他的话以后我在讲给你听,咱们走时留一封信让店家转给他就行,他不会在意。”

“那咱们走时告不告诉李镖头,偷偷摸摸的走了总不是正人君子办的事”!清书觉得挺为难。

小不点拍了拍清书的肩膀说;“镖局的饭看来好吃,这心让你操的,李镖头比谁都清楚咱两人不会呆太久,但是咱们并没有说退出云龙镖局,李镖头有这个就足够。如果镖局真遇到大麻烦,他会很快的让咱们知道,到那时你在操心也不迟”。

清书好像还有话要问,小不点打住说;“快睡觉去吧,眼睛都成了饭豆了,净是血丝,明天还要赶路呢。”

早晨小不点把一切替清书准备好,送清书上路时清书执意不肯骑那匹最好马,要给他留下,

清书说;“等到李镖头回来,那时离年关更近,你更需要一匹脚力好的马,我的时间很充裕不需要它。”

小不点说;“秋剑和王强镖局虽然给他们配置了马匹,店里的那两匹马我还是要留给他们,不枉同生死一场留作念想。你从池州带来的马车我会送回家里,爹娘做农活会用的上,咱们兄弟四人很公平,这匹马好点分给你秋剑王强都不会有想法,骑着走吧,路上注意安全。”

清书抓起对方的手哽咽地说;“我会想你的”

小不点笑着说;“不要这样,我们很快就会又见面的。你的包里有一金叶路上用,另外三页我要带回家里。李镖头要付给你的月银被我推辞了,秋剑和王强我让李镖头自己给他们,我已不再插手。走吧,一路顺风。”

望着渐去渐远清书的背影呆立了良久,听着南屏山远远传来的晓钟,看着虚无缥缈越来越淡的雾气他的心境更不好,他知道自己也会像虚无缥缈的雾气,很快消失在这座美丽城市的上空。

可是他不知道还有令他心境不好的事情在等着他。

第六十三章 太白冲日

岁寒春暖,归迟去急,凭高极目清书去,接天古道人影稀。离别未必人间苦,脚步轻轻是相逢,相逢连相逢,离别牵手中。----小不点---

小不点反复吟咏推敲,心中楚楚,策马从城外急速赶回云楼客栈。又急急的去往云龙镖局

一路的五颜六色,一路的琳琅满目,一路的人头攒动,一路的欢歌笑语,让小不点的心情逐渐地好了起来。心情好的就像终于突破了浓雾,欣喜看着美丽杭州的阳光,潇潇洒洒。

平时只需两盏茶的路程,今天走了近半个时辰。听着千奇百怪的叫卖声,合演着掩饰不住的兴奋,看着平时很难一觅来自天南地北的奇珍异宝,流淌在街头争奇斗妍,闻着大街小巷漂浮着淡浓交替的香气四溢,你好像一会在三珍居,一会又在海鲜馆,一会又好像身在脂粉店。在虚无缥缈中陶醉,在千姿百态中流连,小不点的心情好的是一塌糊涂。

然而,他的好心情并没有保持多长时间,一进后院门一张欠了她八百年账地脸迎上了他。原本很漂亮的脸像镖局门口蹲着的石狮子冰冷,秀目里不是温柔是怒目圆睁。像古董店摆放的老子泥塑陶俑,一脸的严肃。

小不点笑着说;“眼睛瞪得那么大干嘛,公子又不是狮子老虎。”

女孩冷冷的说;“公子不是狮子老虎,比狮子老虎更可怕。”

小不点讨了一个没趣回道;“小姐离得远些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可怕了,离着越远越安全。”

说完把那女孩晾那自己径自向住处走了,可是认为他可怕的人好像故意再练胆跟在后边。小不点停下她驻足,前面人走她起步不即不离,让他好烦。

他回头没好气的说;“小姐好像不是在下的债主,即或是也应该容我有银子不是,一个女孩家应该注意体面。”

女孩不吱声只是用怨恨的目光回应他,他下决心不理她这是对付刁蛮女孩最好的办法。

进了屋一头扎在了床上,脸朝里睡觉,昨夜里清书去休息后他又到外边练了一会功,睡了半个时辰又帮清书整理东西,一直坐那等清书醒来到送他走。他也确实困了,很快屋里响起低低的睡眠呼吸声。

女孩跟进屋里坐在桌边的椅子上,看着躺在床上的背影,听到人睡着了好像受到了多大的伤害,坐那独自的落泪。小不点刚刚入梦,朦朦胧胧听得有人低低的抽泣,他原以为只要不理,女孩自会无趣地离开,没想到看似泼辣的女孩却脆弱的出乎他的预料,他不敢再装糊涂一挺身坐了起来。

他问道;“小姐,你能不能告诉我个明白到底为什么,你总得有句话,官府杀人还得定个罪名,,你这不能让人糊里糊涂受不白之冤”?

女孩生气的说;“公子好冤枉,我让外祖母好骂却是不是冤枉?”

小不点抢白道;“老夫人骂小姐是你们家事,与在下何干,难不成在下天生一副贱骨头,专门做人家出气桶的生意!”

女孩轻轻地说;“昨日晚外祖母派人买了二十坛兰陵美酒,让人准备了一桌菜肴,

公子却不辞而别,外祖母认定是我惹公子生气了。”

小不点没有回应女孩转向屋门生气说;“在外边鬼鬼祟祟的,又添什么乱,在下今天走的是什么运,碰到二位姑娘。”

门口露出半张笑脸说;“公子用词不好,昨晚睡觉没见到牛头马面哪来的鬼。公子在做什么,奴婢能不能进来,奴婢不是小红,奴婢是替老夫人传话的。”

秋香急忙擦去两颊的泪痕,脸红着不高兴的说;“这里不是普救寺,是云龙镖局客房,再胡说八道把你的嘴封上。”

人笑嘻嘻的走了进来故作不知说;“小姐也在这呐,昨晚听小玉嫂讲西厢顺嘴说出来逗公子的,我可不是故意的。”

小不点知道再说下去夹杂不清,急忙问道;“老夫人让你传什么话”?

柳雯回道;“老夫人让公子过去一下,有话与公子说。”

小不点撇下两个女孩急忙去见老夫人,他编了一套嗑,说清书家里捎信让他尽快回家,自己有事情托清书帮忙,回云楼客栈准备东西捎给泾县老伯,起早送清书走。看到老夫人脸上有了笑模样才告辞。

走在回客房的路上心里乐不可支,自己夸自己什么时候又长了本事,编瞎话比说真事还快当,编瞎话也能哄人高兴。回到客房已经不见了两个让他痛疼的女孩,躺在床上心里想,这回应该能够睡个安稳觉了。

这回他又想错了,今日是太白冲日万事不顺,他想睡觉那得看老天爷同不同意。睡了不到一个时辰,柳雯急匆匆的脚步声惊扰了他的好梦。他心里这个恨呐,死丫头,让你这一辈子找不着女婿,看着男人眼馋。

柳雯进门喘着粗气大声说;“公子,公子快起来,镖队出事了。”

小不点一激灵蹦了起来,连忙问;“镖队出事了,哪个镖队。”

柳雯用手揉着前胸说;“是湖州李师傅那一支镖队,回来在家门口德清县境内出的事。”

小不点疑惑的问;“李师傅那支镖队不是走的运河水路么,怎么走到德清去了”?

柳雯回道;“我也说不清楚,公子自己问来人吧。”

小不点问道;“人呢”说完不等柳雯回答就向外走。

门口有人应道;“公子,,我在门外。”

小不点一把将人拉进屋里,“刘青,快说说怎么出的事,人有没有伤亡。”

来人是个二十多岁年轻镖师,身上也有伤处。见问急忙说;“在德清牛头岭一带碰到二十多人劫镖,李镖头受了重伤行动不便,但没有性命危险,十个弟兄也都有伤,在朝阳村休息等镖局的消息,保的银两被劫走,布匹等物被劫镖人放火烧了。”

小不点急切的问;“镖队保了多少价值货品”?

刘青回道;“不多,纹银八千两,物品价值五千两。”

小不点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回头对柳雯说;“告诉管家准备一辆篷车,多放一些软东西往回拉病人,通知两天前回来的那支镖队四个镖师,半个时辰出发,通知厨房尽快预备七人饭菜。”

柳雯答应着跑走了,老夫人在秋香陪着过来,小不点赶紧迎上去。

安慰老夫人说;“没有太大事,李镖师受点伤不是很重,损失万多两财物,还不够清书刚刚保完镖挣得多,老夫人不用惦记,晚辈正在召集人手马上就走。”

老夫人擦着额头说;“一听说镖队出事,老身的心呐就咚咚跳,钱财无所谓人没出大事就好。”

小不点急忙说;“小姐快扶老人家回去,这点小事晚辈会处理好,老夫人回去歇着不用记挂。”

老夫人一面往回走一面说;“人一上岁数经不得事,一有点风吹草动就受不了。镖局这么多人指着吃饭关还关不了,老爷走时说有公子在,什么事都不用怕。老爷一辈子没走过眼,公子自身也要仔细些。”

小不点答应着看着老夫人一步步走远,心里明白老夫人今夜又会是一个今夜无眠。

云龙镖局的大门很快打开,五匹马三挂车七个人匆匆的上路了。小不点躺在车里看似想睡觉,其实正在脑子里捋头绪,他总觉得这次劫镖哪个地方不对。

第六十四章耐人寻味的客官

杭州至湖州有水旱两路,水路大运河进太湖到湖州,运河是江南通往京师的重要通道,船只的繁忙可用船头连船尾来形容。运河也有吃水上饭的贼伙,由于水道的重要,在险要处都有官兵驻守相对安全,费用又比旱路低许多,一般商人多选水路运货。

旱路有官道经德清至湖州,这个路程比较近,但相对水路安全差一些,加之旱路运输费用高,客商少一些。距离近速度快捷又是商旅在紧要时,不得不选择旱路的主要原因。生儿生女哪样好,这是一道无解的题很难判定女孩好,还是男孩好,这要看父母个人喜好。这和选择水旱路交通一样,运河虽繁忙官道也并没有荒芜。

出了杭州城官道上的行人越来越少,车马队的速度越来越快。两个镖师四匹马和刘青骑马在前,两个镖师驾着两挂车在后,最后是一个年轻的趟子手在赶车,不时地吆喝着驾车的马在快速跟进。篷车里下面垫着厚厚草,草上面铺着几层软垫,篷车的颠簸让小不点有坐船的感觉昏昏欲睡。他在厚厚的软垫下面铺垫的草中,掐了两段硬枝支在上下眼皮上,怕自己睡着了。

他在想,李镖师在云龙镖局派出的几队走镖队伍领镖者中,武功有点差强人意,但也不是一般聚伙为众的山大王轻易能得手的。眼下云龙镖局声势正隆谁这么大胆虎嘴拔牙,一下子从哪蹦出二十几个好手,一照面就击溃了云龙镖局十一个人的队伍,李镖师还身负了重伤?

记得派出这支镖队李镖头在客栈曾经说过,这支镖分量不重,充其量不足两万银两,李镖师可以胜任,走水路应该是万无一失。即或是走旱路问题也不大,旱路虽然不安全,这一路的山大王没有力量敢打这支队伍主意的。

李镖头是这一行的老油条了,这些事都在计算之中。这伙人一定不是当地占山为王的山贼,劫镖人有使用分水刺好像又证明是跨界作案。可是在外地作案为什么在夜晚会有两人还戴着面罩?是因为作案太多被江湖人所熟悉呢,还是怕被熟悉人认出?

托镖人发现有劫镖的会躲起来,损失是由镖局赔付的,托镖人为什么也会受伤?劫镖后把银两带走,把不方便带走的货物放火烧掉,也不像一般劫匪所为,似乎有深仇大恨之人的行径,而且又在云龙镖局眼皮子下,似乎不是偶遇。

他已经让管家以李镖头的名义至信湖州拜把兄弟神手小张,尽快查明湖州湖鹰镖局保这支镖的全部细节。派精明人盯住五大镖局有无闲杂人,查明五大镖局有无与吃水上饭的水寇有交往。查明杭州接镖的祈福瑞货栈的底细,与五大镖局有无瓜葛。

他告诉管家严密封锁消息,镖局要如常所有的行动要秘密,派不在外走动的精明人在镖局附近观察有无人对镖局窥探。

他实在是太困了,他知道前面会有许多事在等着他,他必须养足精神,拿掉支眼皮的草棍很快的在上下颤动的床上睡着了。也不知睡了多长时间,好像船靠岸了,他睁开了眼,赶车的趟子手说;“公子,到地头了”。

朝阳村不是很大百多户人家,虽然守着官道但因离杭州太近,没有客人愿在此留宿,早年前有一家曾试图开客栈,半年无人光顾关门大吉。由于床铺的问题十一个人不得不分开借住在四家,刘青领进一户人家客房,李镖师就住在这里。

李镖师身中四处刀伤但都无关性命,因失血过多脸色有些苍白,小不点简短的问了从湖鹰镖局接手这支镖的疑点,又简短问了几个问题后,到各家看了其他人最后走到托镖人单住的处所。

托镖人是个四十岁模样人,看上去是个精明干练之人。双方客气过后小不点安慰道;“这场意外让客官受到惊吓,云龙镖局对自己的失误表示歉意。客官放心的在云龙镖局养伤,所有的损失我们会按照合约赔付。”

客官坦然的说;“在外经商难免有风险,这也不能全怪镖局,对于云龙镖局鄙人早有耳闻,云龙镖局就是一块金字招牌,否则鄙人也不会找到云龙镖局。”

小不点客气的说;“谢谢客官的夸奖,不管怎样镖局把客人的货物丢失都是不光彩的事。这条路云龙镖局走过多年,不曾想突然冒出一个强硬的对手。也是李镖师大意夜间赶路所致。”

托镖人急忙道;“也不全怪李镖师,鄙人以为在杭州边上云龙镖局名气这么大不会有危险,急于将货物脱手,采购一些货品回去年前赚一笔银两,催着李镖师赶路。如果在德清过夜,也不会出现这种事。”

小不点高兴的说;“客官真是心胸宽阔,客官的话让云龙镖局更加汗颜。不管什么情况镖局不能保护好货品和人员安全,都是镖局的责任。”

小不点不待客人在说话,关切地问;“客官伤的重不重”?

客官回道;“不是很重,只是皮外伤。”

小不点埋怨说;“客官在外经商这么多年却不知道保护自己,一般常识见有劫镖找地方藏起来,损失自有镖局赔付。劫镖者只对物品感兴趣,他们急于脱身对于不反抗和逃跑的人不感兴趣。”

客官神色坦然的说;“想到自己的银子和货品将被人劫走,心里一着急上前理论被人扎了一刀。”

小不点又说;“看看这多危险,客官上的什么药?”

客官回道;“经常出门在外,身边常备一些药物以备不时之需,也说不上叫什么名字。”

小不点急忙说;“客官准备的药品一定不是治刀枪伤的药品,无非是防备头疼脑热的普通药品对吧?那哪行,我们这带来了治刀枪伤最好药品。”

客官急忙分辩说;“不用,不用,鄙人带的药很管用,在家有个磕磕碰碰都是用它,伤口不大不要紧。”

小不点不高兴的说;“客官这是不相信云龙镖局,刀枪伤不同于一般的磕磕碰碰,铁器有锈刀口不愿好,客官的伤口大发了云龙镖局就更无地自容了。客官放心,镖局上下有刀枪伤全用这种药,绝对没错。”

客官被不相信云龙镖局这句话拿住,不好在说啥。

小不点回头对赶车的趟子手吩咐说;“把药拿出来,替客官敷上。”

年轻的趟子手答应着上前为客人换药,客人只好伸出左臂。

小不点上前诊视说;“看看看,客官还说不要紧,伤口这么厉害不及时医治会有麻烦的。”

客官苦笑着说;“多谢公子,不知公子是云龙镖局什么人,将来有机会多接近。”

小不点笑着说;“在下不是公子,只是云龙镖局的镖师,客官就叫在下小不点好了,镖局上下都这么称呼。”

客官听后认真的看了看对方,这时跟小不点同来的一个镖师出现在窗外。

小不点对客官歉疚的说;“客官在忍耐一会,咱们准备一下马上就能起程,回到云龙镖局那里条件好,客官有什么吩咐就让这位兄弟转告在下,暂时告辞。”

走到门外听到屋里客官问趟子手,“客商传云龙镖局新加入一个顶尖的高手,就是这位公子吧?”小不点心里笑着和镖师走了。

来到李镖师的住处,跟来的四个镖师都在,秦镖师说;“我们在事发地分开查询过,只有在东北五里远的村子,有人见过昨日有二十多人在村路上走过,根据描述应该和李镖师见到的劫镖人差不多。”

小不点回身对刘青说;“所有人跟三辆车回去,走后门,告诉管家把客人安排在我住的房间里面第三个房间,两侧安排两个精明的镖师替换伺候客人,寸步不离,不许其他人靠近,这个人是个练家。”

小不点想了想又说;“派两人去芜湖查客人的底子,要细要快,芜湖如果有关系就动用关系。俩个人恐怕不能在家过年,要家人守住口风,我们几人天黑时就能赶回去。”

回身对李镖师说道;“李镖师还痛吗,车里垫了很厚的东西,不会很遭罪,你们这就出发吧。”

说完话和四个镖师出了门,李镖师听着马蹄消失的声音感叹的对刘青说;“公子如果能在镖局扎下根,那可是云龙镖局的福分呐”!

第六十五章镖师们的红包

虽然没有月亮,却是满天星光,五人五乘冲破了影影绰绰的漫长夜空,踏进了灯火璀璨的街区。虽已近亥时,街上依然人影如织,笑声鼎沸,大红灯笼高高挂,店铺笑揖迎客,楼馆飘香四溢。正是‘东南形胜,江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

五人到了云龙镖局门口早有人候着,大门打开马不停步进了院。迎接的人让小不点惊喜,是二十六天未见面的秋剑和王强,俩个人扑了上去紧紧地搂住了小不点,他也伸出了双臂环抱着二人。三人没有说话他们要说的话都在无言之中,那一刻的情结可比天长地久。

许多人羡慕的围着三人,一个声音洪亮地说;“三位公子别抱着了,咱们还是用酒来庆贺团聚吧。”

小不点又是惊喜道;“镖头!什么时候回来的?晚辈光顾高兴竟没看到你老人家”。

李虎笑着说;“老朽早了不到一个时辰,公子进门时老朽还没过来,公子没看到应该怨老朽脚步太迟。”

小不点走过来问;“镖头怎么会回来的这么快?按晚辈计算镖头最快也得后天才能到家。”

李镖头回道;“金华朋友考虑到云龙镖局的难处,一些年节不急着上市的货物暂时就退定了,少了十之两乘的货物。老朽又多带了几挂车,载轻速度快,老朽惦记公子身体还不是大好,过了桐庐的几处险要就赶了回来。”

身后匆匆走来一人说;“公子,别站着聊了,膳房已准备停当就等你们五人了。”

小不点高兴的说;“是张镖师,今天是什么日子,李云回来了么”?

张镖师对着转过身的小不点说;“估摸也就在一两日,说不定咱们的酒还没喝完就进家了。还得感谢公子,镖队回来迟点城门刚关,看到云龙镖局的旗子大门又开了,守门人说知府大人有话,云龙镖局进出时行个方便镖局有大人一个朋友。若不是你这位知府大人的朋友,弟兄们就得城外过夜了,今天晚上公子的多喝点”。

管家跑来大声的说;“诸位,炒菜的锅都烧红了,各位在亲热一会,就得派人去上街买新锅了。”

众人大笑着牵手搭背的走向大客厅,客厅里十五张桌子大部分已坐满了人,见镖头和众人进来,刚刚走镖回来还未见过小不点面的镖师趟子手,参差不齐的抱拳施礼打招呼,小不点不知回答谁是好,只好满脸春风的三面拱手还礼。

李镖头打圆场说;“大家坐吧,公子还没有洗手擦脸让他忙正事,别影响咱们开宴席,过一会让公子陪大家喝一杯,好不好。”

众人鼓掌有人高叫着好,管家领着小不点等人走向里面,早有人端着洗漱用具给了过去。

镖头李虎高兴的摆手说;“静一下”看到大厅静下来接着说;“今年咱们云龙镖局收入马马虎虎,管家适才说账拢完了,与去年比翻了一倍。老朽虽然心里有数,可是听到确切的数字还是很兴奋。老朽只有一句话,功劳是大家的。”

客厅里又想起了笑声和鼓掌声,李虎连忙又摆手说;“大家别着忙鼓掌,老朽话没说完”。

一个镖师插话说;“大伯,您老人家刚才不是说只有一句话么,怎么还有话说”。

客厅里发出一阵笑声,李镖头笑着说;“小六子,你小子不要挑字眼,一句话两句话马马虎虎听吧,你要是不愿听好处没你的,你可不许甩大鼻涕。”众人又是一阵笑声。

李虎接着说;“今年虽有清凉峰的惊吓,好在李虎福星高照慧眼识英雄收了个小不点,公子力挽狂澜,没让老朽狠心的发给各位一个破饭碗,见人矮一辈沿街乞讨。云龙镖局却因祸得福,接连做了十几单大生意,锅里有米大家不愁饭。”

又是小六子嬉笑着打趣说;“大伯,您老人家啥时候又长出了慧眼,晚辈怎么看不出来,我记得你老人家让公子拿的是最低的镖师月银”。

众人又是一片笑声掌声,连镖头李虎都嘿嘿的笑了。

笑过后接着说;“英雄是英雄,规矩不能破,哪位镖师进镖局不是经过老朽亲自过目武艺,公子就免了。这就是你大伯长着慧眼,你小子懂个屁,回去问一问你父亲,当年起家七个人你父亲敢跟着干就是因为你大伯长了一双慧眼”。

又有笑声,李虎急忙大声说;“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

屋里立马寂静无声,都在看着他,李虎反倒拿起把来看着小六子说;“叫这个臭小子气的老朽不想说了。”

大家笑着催促的说;“你老人家别跟他一般见识,一会我们拿酒灌他。”

李镖头满意的笑了说道;“今年的红包照发”众人又是拍巴掌喊好。

李镖头又是摆手示意待声音静下来说;“还是老规矩,不管镖师趟子手,新人老人一律平等,家里有老人病人的还是照顾。”

看着小六子镖头李虎狡诈的转了一下眼球说;“你小子那份红包今年取消了。”

小六子急赤白脸的说;“大伯,凭什么呀,小六子也和大伙一样盼了一年了”?

李镖头得意的笑着说;“目无尊长就是这个待遇,让你小子长长记性,大伯给你父亲多发一份,你那份就马马虎虎吧”。

众人又是笑了起来,小六子失望的坐在凳上,可是他的心里偷偷地乐,哪年父亲的红包都比自己一年的月银还要多。

李镖头的手还没抬起来,大家立即又静了下来,耐心的等着李镖头说话。

李镖头逗趣的说;“看得出来,大家有点急不可耐,想知道还有什么好消息是不是”?

看到众人大眼瞪小眼焦急的看着他,笑着说;“公子今年给大家发压岁钱,你们今年的红包比往年多一倍。”

客厅里炸了锅,众人高兴的蹦了起来,欢呼声笑声夹扎着凳子倒地声。

菜一道道往上端,酒一坛坛往上抬,酒宴开始了,管家端起酒杯说;“李镖头和公子有事商量就由管家婆代劳,咱们都是自家人就不用客气”。

管家伸手一指说;“哎,你们几个干什么呢,八仙桌,八仙桌,是坐八个人的,十二个人挤在一起干什么,经过吕洞宾上人同意了么,那边还有闲桌你们不嫌挤,里面又没有漂亮的大妞。”

众人大笑着吃喝起来,一时间说笑声,对对声,掷骰子声,猜拳声,只要是能让对方喝多的招式都用上了,客厅就像一个大集市热闹纷繁。

小客厅摆着一张桌子,李镖头,小不点哥三个,管家加上张镖师几个领队的镖师,围桌而坐。每个人的脸色都很严肃,和隔着一道门的大客厅,形成了巨大的反差。他们在认真的听小不点对事件的分析。

李镖头已不见了刚才的满脸笑容,想了想说;“回来老朽就听了管家和丢镖弟兄的介绍,也觉得可疑。公子分析的有道理,看来是专门冲着云龙镖局做的案,在家门口劫镖更能打击云龙镖局的声望,这一招够狠。”

张镖师疑问道;“我和镖头都去看过客人,公子的判断没有错,是个练家,他为什么要自己刺一刀”?

小不点回道;“很简单,住进云龙镖局。”

王强没有听懂,疑惑的问;“你说他要住进镖局,为什么”?

李镖头替说到;“如果客人没有伤,镖局会按照合约及时赔付损失,他既然是采购年货,就没有理由在镖局里逗留。如果身体有了伤镖局就有责任负责治疗,这是规矩,可是他没有想到这个把戏被公子在伤口上看穿了。”

小不点补充说;“客人住进来的目的只有一个,了解镖局应对的措施,他们对瞒天过海的伎俩没有足够的信心。”

小不点扬起酒碗将酒倒进嘴里,望着墙上摇弋的烛光,眼睛变得深邃,慢慢的说;“我要让他们知道云龙镖局招来的镖师,不是光能喝酒吃干饭的。”

第六十六章,七钱镖

快乐的酒宴总嫌短,郁闷的饭桌总觉长,秋剑和王强已望向小不点两次,他明白俩个人的意思。李镖头也自然明白,虽然心里还有疑问想和公子探讨只好作罢,站起来陪着公子到大客厅敬酒,小不点几句简短的敬酒词赢得一片掌声。

两人向回走旁边酒桌一人轻声问“镖头,今年红包有没有我们的”?

李虎停下脚步问道;“老马,你今年四十几了”?

中年汉子脸红道;“镖头是知道的,老马今年四十五岁。”

李虎笑着说;“老朽还以为你忘了呢,我看你明天改行吧,别让你这个老马把云龙镖局的马都喂得跟你一样傻,去喂猪合适,猪傻吃孽睡爱长肉。”

众人哈哈大笑,老马有点脸更红,也陪着大家伙憨憨的笑。

李虎转向众人大声说;“在座的有老马这种疑问的人不止他一位,老朽再说一遍,不管你是扫街的,喂马的做饭的,也不管你是男人还是女人,或者阴阳人,镖局上上下下都有份,这个章程等我李虎吃不起年夜饭时就改了。好好地喂马,别让它上套就拉稀,把街扫干净了,把菜炒得香香的,别让弟兄们吃完骂娘,剩下的不用你操心,管家就会办得漂漂亮亮的,安心喝你们的酒。

客厅里那些心情忐忑的人站起来鼓掌喊好。李虎笑着拍了拍老马的肩膀和小不点走了。

小不点和秋剑王强走出客厅,镖头李虎回头对相送的人笑着说;“各位都请回去喝酒,老朽还有几句话要和公子说。”

众人知道李镖头要说的话人多不方便,都知趣的回到客厅继续喝酒。

小不点看到人进了屋说道;“镖头,不用担心,晚上您尽管打着呼噜睡觉,有多大声就打多大声。两个镖师留一个就可以,也不用支着眼睛今天晚上绝不会有事”。

李镖头点了点头,又问道;“听说秋香惹公子不高兴了,老朽还没倒出功夫收拾她,这囡囡让老太婆宠的没样子了。”

小不点急忙说;“这是个误会,晚辈早已和老夫人解释明白了,与小姐不相干。”

李镖头点了点头说;“那就好,公子三人骑马走,夜深了路上没有几个人,马能跑起来。”

三人告辞了李镖头并没有骑马,一面说话一面欣赏夜景很快就回到云楼客栈。店家高兴的和三人打过招呼,忙着叫厨房准备酒和菜,不一会和小二端着菜捧着酒坛送上楼来。

王强刚刚斟满四碗酒,小不点说“把那个碗也斟满,客人到了。”王强还在琢磨小不点什么意思,听到客栈外骑马的声音就进了院,店家连忙说;“三位公子先喝着,店家得先下去招呼一下客人。”

小不点一把拉住店家的手说;“客人自会上来,是李镖头。”

很快李虎出现在门口,笑呵呵的说;“老朽一进门没看到店家,就知道在楼上公子这,没给老夫预备酒碗吧?”

店家迎在门边说;“原本没想到李镖头会来,不知为什么鬼使神差的多拿了一只碗,刚才公子让王强把酒倒上,说客人到了,正在纳闷镖头就闯了进来。”

李镖头坐下后笑着感叹的说;“知我者鲍子也,应改成知我者公子也”!

店家张罗道;“就差清书公子了,来,咱们老少爷们走一个”。

小不点喝净碗中酒看着李镖头说;“镖头一定是想知道在下为什么安排两人在客人身边,不是防备客人,而是为了阻止镖局内部人与客人接近。”

镖头李虎点头说;“酒桌上看到公子说话吞吞吐吐的,就觉得有异,公子一定是还有别的想法不方便说,这心里有事也睡不着,知道三人回去也不会睡觉就赶了来,却不想被公子一语道破。”

小不点说道;“其实很简单,当我查看客人的伤口不是一刀造成的,心里就会起疑问客人为什么会不惜身体用两刀造一个重伤。”

店家关心的问;“李镖头,镖局又出事了”见李镖头点头叹了一口气说;“大过年的也不得消停”!

趁这个间隙王强抢着问;“公子是怎么看出伤口不是一刀造成的”?

小不点回道;“一个人要在自己身上用刀子拉个伤口,心里总会有障碍下不去手,所以第一刀伤得并不重。为了住进镖局,或者说为了在镖局多住几天,他又狠下心在原刀口补了一刀。可是两次收刀时力量不一样,在伤口尾部留下了不经意看不出的斜茬,也许第二刀是因为碰到骨头所致”。

李镖头有点忐忑的问;“公子怀疑云龙镖局自家有漏洞”?

小不点没有说话,只是凝重的点了点头。

李虎说;“镖局上下人等都是镖局的老人,年头最少的也三年以上,近两个月招了四个镖师也都了解过底细,应该没有问题,况且他们一直在外走镖。”

“镖头理解错了,普通的镖师趟子手是不会知道镖局的重大决定,只有在出发的前一刻才会得到通知,在下派人跟在客人身边不是提防他们的,只是放在前院人多嘴杂防止不必要的麻烦。”

秋剑意外地问;“你是怀疑李镖头身边的人”?

小不点反问道;“客人为什么非要住进云龙镖局”?

王强又抢着说;“你不是说要了解镖局的动向,无非是打听消息,总不会傻到跑镖局里来杀人吧。”

小不点埋怨的说;“以后遇事多动动脑子,清书咱们四人商量事情会不会让外人知道,别人问你时你会不会告诉他”?王强语塞。

他也没想让王强回答接着说;“镖头做决定只有李云,张师傅和管家有资格参与。除了李云另外二人随时可出入镖局,绝不会引起怀疑,客人有没有必要住进云龙镖局”?

王强兴奋的说;“镖师都不知道,扫街喂马的更不能知道,那就只有天天在李镖头身边转又引不起注意的人,譬如李镖头商量事时倒倒水扫扫地。”

小不点笑了,夸奖的说;“不错,有进步,消息有可能是在镖头商量事时得到的,也有可能是在镖头与老夫人说闲话或者老夫人与家里人谈论时得到的。可是她们却出入镖局不是很方便随时主人都会找,而客人出入镖局是不能限制的。”

李镖头皱眉说;“公子说的在理,可是后院佣人们都是镖局老人的孩子,岁数大的几个是镖局的遗孀或者刀枪伤致残的家属,老朽无非是让她们多拿一份月银,镖局对他们不薄应该不会有问题,可是公子一说又觉得没底。”

店家急忙说;“镖头可不敢这么想,人会变的。客栈先前用了一个后厨,给付月银在这一片开店的是最高,初时干得很好,后来偷偷地往家拿东西,量不大也睁只眼闭只眼算了。后来越发厉害客人都不满意,不得不说两句,您猜怎么着?”

也不等别人猜店家自己接着说;“东西是不往家拿了,他祸害你,把肉和油往炉里烧,一斤多重的肉在炉里兹拉兹拉的响。被我辞了,又是哭天抹泪又是保证也晚了,谁家敢用这样的人,听说去了外地。”

小不点说;“店家说的人这个世上有许多,你对他有十个好他记不住,有一个不好就会怀恨在心,这也会被对手利用。晚辈相信云龙镖局也不会对同行掉以轻心,各大镖局也一定有眼线防患未然。”

李镖头没有吱声,半天又问道;“公子手里一定还有说服老朽的证据,凭公子的行事作风,没有八层的把握公子绝不会做出定论。”

小不点袖子一抖,只听当啷一声,桌上出现了一件不到寸半的金属物件。

秋剑和李镖头情不自禁同时惊呼道;“七钱镖”!

第六十七章寻春姥姥

夜色很浓,烛光很淡,酒飘醇香,心有压抑。年节的喜悦可以淡化生活中的不快,却驱不走心灵深处的阴霾。

小不点一口喝尽碗中的酒,长长的出了一口粗气,他避开了众人焦急的目光,身体靠在太师椅子靠背上。闭着眼睛嘴里慢慢道;“饮水鱼心知冷暖,濯缨人足识炎凉。你们知道这两句诗说的是哪吗?”

没有人回答,他慢慢的说;“这是唐朝诗人游焦湖时留下的诗句,由于罗隐并不是很有名气的诗人,他的诗少有人知很自然。”

小不点睁开眼直起身体说道;“江湖上阅历深的人都知道七钱镖是寻春姥姥的独门暗器,可是寻春姥姥到底是谁没有几人知晓。”

秋剑在旁边轻轻地问;“寻春姥姥是谁”?

小不点没有直接回答秋剑而是望向李镖头说道;“提到江湖谣里的两句话,镖头一定记得,巢湖半壁是黄土……”

李镖头抢着说;“杀人越货找紫薇,这么说寻春姥姥是紫薇堂的人”!

小不点凝重的点了点头说;“寻春姥姥是辖下巢湖十四舵紫薇堂的堂主,寻春姥姥善易容,没有几人知道他是男是女,更没有几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王强担心的问;“你是说寻春姥姥来杭州了”?

他把身子又靠在椅背上回道;“没有,如果寻春姥姥来了,李师傅几人就没有那么幸运了,恐怕华佗在世也救不了他们的命。”

秋剑急忙问道;“寻春姥姥既然没来,七钱镖为什么会遗失在出事地。”

小不点说;“寻春姥姥七年前收了一个弟子,年龄和咱们相仿,他还没有修炼到像师傅一样心狠手辣,也许对手只是为了打击云龙镖局的声望并不想出人命。”

李镖头忧心地说;“云龙镖局怎么会遇到这么一个难缠的对手,听说七兄弟三年前为了一个朋友曾问罪紫薇堂捣了他三舵,不知是不是真的”?

“七兄弟曾跟晚辈提起这件事,一个朋友游巢湖和人发生争执命伤在紫薇堂下,七兄弟联络了十几个朋友,捣了三舵再找不着人了,紫薇堂蒸发的无影无踪。在下相信七兄弟这几年一定会暗中派人追查线索,也许他们的线索会对咱们有帮助。”

李镖头问道;“依公子看,云龙镖局现在怎么办”?

小不点说;“内紧外松照旧生活,今天晚上的谈话只能到张师傅和管家,不要把镖局搞得人人自危。在所有的消息没有确定前什么也不做。”

李虎说;“正月里是淡季,有生意也不是大单,干脆就歇业让大伙好好歇歇。”

小不点又说;“镖头可以去信拜把兄弟借调十个人,最好是湖州神手小张处,语言相近不易被人怀疑,除了镖头四人不能让其他人知晓。”

李虎点头说;“咱们镖局的人总在五大镖局门前逛会让人生疑,明日早就办让张师傅去湖州。”

小不点想了想说;“七兄弟那里晚辈会自己走一趟,但是,咱们不能全指望人家提供的消息,可以在镖局内选几个精明的镖师,过完年以探亲访友的名义去巢湖探查。”

李镖头又点了点头说;“这个老朽自会安排,客人那还这么耗着再有个七八天伤口好了,按合约赔付他也该走了,他会知道再呆下去也没有意义。”

小不点点头说;“镖头说的对,客人发现呆在镖局没有价值自然也就会知难而退。镖头商量事情就在前院管家处。”

秋剑担心的说;“这样对手自然会知道咱们已经怀疑丢镖的事情,咱们又什么事不做,会不会让他们认为咱们胆小怕事”?

小不点笑了看着秋剑说;“他们绝不会像你那么想,乾坤扇李虎在江湖上行事风格,对手比你我还清楚。云龙镖局越是不动,他们心里越没底越恐慌,咱们就是在等着对手先出错,让咱们知道谁是劫镖案背后的隐身人。”

店家伸出大拇指说;“公子这招高,这就像河汊子逮鱼,支着网等着它。”

小不点歉疚的对李镖头说;“刚才说的事得镖头自己操心了,晚辈准备回去和家里人过年,准备天亮就走,不知镖头还有什么事情吗?”

李虎笑着说;“公子不说老朽也早已看出来了,老朽急着赶回来也是这个目的,公子尽管放心地走,现在正好也做不了什么事,老朽一个人跟他们耗着。”

李虎转头对秋剑和王强二人说;“两位公子可以和公子一样回家过年,银两管家都已备好了。”

王强高兴的说;“谢谢镖头,晚辈还真有点想家了。”

秋剑急忙问小不点;“你什么时候返回来,咱们约定个时间。”

小不点想了想说;“原本准备在家多住些日子,现在不行了,我还要到七兄弟那走一趟,大约十五过后就能回来。”

听了听已有公鸡打鸣李镖头说;“不早了,你们也歇一会,老朽回去让管家办好了送过来”。

说着站起就走,小不点连忙说道;“镖头,不要让镖局的人知道在下回家过年了”。

李镖头笑着回道;“老朽会把谎话说得比真事还囫囵。”和店家说着话下楼了。

管家来的很早,天蒙蒙亮,管家来过几次和店家自然是熟人。

看到管家进门店家迎着说;“管家来的真早,秋剑和王强两位公子刚刚起床。”

管家笑着问;“公子还没有起来?我就在下面等他们。”

店家笑了一板一眼的说;“管家恐怕要失望,岂不知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

管家惊讶的问;“公子走了!不会吧,店家一定是在开玩笑。”

店家笑着说;“信不信由你,镖头走了,公子根本没睡觉,觉得还有问题没和镖头讲清楚就留了一封信。”

见到信管家知道店家不是逗笑话急忙说;“店家帮忙把车上的物品和银两拿进来,转交给秋剑和王强两位公子,我要赶回去告诉李镖头一声。”

店家帮着把车上两份物品拿进客栈,管家匆匆忙忙赶着车走了,车上拉着送不出去的……。

李镖头看完信长叹了一口气,管家问;“镖头知道公子朝哪个方向去了么”。

李镖头说;“公子在池州交给老朽包袱曾说过,里面有家人的地址,他那是在交代后事,可是老朽相信他一定会带着满身的伤痕回来。当发现清书与他说话唱歌有效果,想起那个包袱也一定能增强他与病魔抗争的信念,就把包袱送到他身边错过了机会,不过老朽能确定公子的家一定在杭州的西南”。

管家问道;“公子和镖头谈起过”?

李镖头摇头待了一会说;“在清凉峰那场劫难结束时,公子曾经问过老朽他值不值一百两月银,老朽告诉他五百两一千两老朽也舍得。公子哭着跪下来高喊着家人,说他们家有银子了,当时公子跪着的方向就是西南。像公子这样的人方向感极强,绝不会搞错的。”

管家很有把握的说;“那就好办了,公子一定不会走远的,骑上快马用不了一个时辰就能追上。”

李镖头又叹气说;“追上又怎么样,公子这么做就是为了避免双方尴尬。”

管家听不明白“既然他家需要银子,为什么还会拒绝”?

李镖头回道;“如果没有青龙山大难,镖局垫付银子请郎中,公子会毫不迟疑的拿走月银回家过年。

“可是公子对镖局的好处远远大于镖局垫付的银两”管家的脸上是一脸疑云。

李镖头感叹道;“这是你我这样普通人的想法,公子是未来的大英雄,公子的人生词典里只有付出,没有索取二字”.

管家又高兴起来;“不管怎么说,公子是云龙镖局的人,以后镖局可以慢慢的找机会回报他。”

李镖头叹了一口气再没说话,管家看着镖头的满脸愁容说;“镖头好像不开心”?

李虎又叹气说;“这次丢镖事件结束时,也就是公子离开云龙镖局日”!

管家诧异的说;“怎么会这样,镖局刚刚开了一个好头,公子怎么会离开?”

李镖头看了看管家说;“鲸鱼是需要海洋的浩淼,骏马是驰骋在无垠的草原,雄鹰喜欢的是浩瀚蓝天。云龙镖局有幸结识公子已经该知足了!”

管家有点沮丧,李镖头兴致很高的说;“放心吧,解决了德清劫镖案,江南在也不会有人敢窥视云龙镖局,江湖上都会知道云龙镖局有一个江南第一的武林高手”。

第六十八章走在回家的路上

百官门外鱼担儿,坝子门外丝篮儿,正阳门外跑马儿,螺蛳门外盐担儿,草桥门外菜担儿,候潮门外酒坛儿,清波门外柴担儿,涌金门外划船儿,钱塘门外香篮儿,太平门外粪担儿。

这是杭州俚语民谣,说的是杭州十大古城门的环境特点。就拿清波门说,因为面向南山,杭州很大一部分薪柴是从清波门进入,所以市民习惯称柴担门。

天刚见亮清波门就迎来了第一个客人,守门军爷见是一个年轻人搅了自己的好梦本待发作,看到知府大人的腰牌,军爷脸上堆出献媚的微笑,即令兵士开门放人,一辆篷车冲入了通往金华的官道。

早晨的空气虽然很清新,却裹杂着徐徐的凉意。不解风情的雾气,从深泽浅谷你推我桑的涌来,在早行者身边翩翩起舞搔首弄姿,摸一把脸凉凉的,摸一把头发湿湿的,它们就像春院门外招揽生意的小姐,不管客人脸色多么不好看,春色菲菲笑意绵绵依然故我。

官道上天色蒙蒙,雾气蒙蒙,骑马赶车的路人已是浩浩荡荡,他们都是贪早赶路而居住在城外客栈的商旅。小不点在并驾齐驱的时候,意外地认识了同去饶州的客人搭伴前行,得知小不点是玉山同乡更觉近面。见小不点年轻又是单人,善良得把年轻人的车夹在两车中间,缰绳系在前车的后挂上,小不点成了没有车夫的清闲二爷。

篷车里依然铺着清书三人在青龙山堆上的草,伴着两个多月时光流逝草已干枯收缩,却还是很厚,上面铺着两层被褥和软垫躺在上面很舒服。小不点现在就躺在松软的床上,两手垫在脑后高翘着二郎腿,嘴里哼哼着谁也听不清的歌曲,随着车轮颠簸上下颤动。

躺在被褥上小不点想起了宁国城门外客栈,他虽然受伤昏迷没有见过客栈的店家,可是心里无时无刻都不会忘记。他不知道让清书捎去的明前龙井茶,店家喝的是否习惯,他也不知道那套南泥壶店家喜不喜欢。他知道礼物是微不足道,可是现在自己只能做到这一点。

他想起了清书,这个臭小子会不会听自己的话,绕宣州走官道到泾县。虽然他能确定青龙寨已是坍塌的土地庙无人问,可是他还是不希望清书只身踏入充满了凶险的漫长山路。

小不点也想起了青阳县的老伯一家,闭上眼想象着老伯一家接到他的书信那一刻喜悦,他真的好想他们。

他睡着了,他在人马车流的喧嚣中睡着了,身边放着掉了色的蓝色土布包袱和雨虹剑,里面堆着前一天托店家买的回家物品,还有店家准备路上吃的食物。他侧身卷曲着,他睡得很香梦里笑得很甜。

车马人流过了富阳少了四成,通往金华另辟一径,去往衢州方向的客流沿着富春江西岸官道蜿蜒前行。三山是个大集镇,各个饭庄酒家门外停满了车辆,晚到的那是一座难求。

小不点搭的伴当是替客商往杭州送货的,三挂车都是空车自然抢了先,等到后续大队人马到来时,人已是酒足饭饱,马也是水满料足开拔了。同乡的马车常年在外拉脚,马的脚力好,小不点的马好自不用说,三挂车速度自然快。三人吃饭小不点抢着付了帐,同乡更有好感,听说年轻人几天没睡好觉告诉他放心的睡。

两个同乡告诉他,这个速度用不了亥时就能到桐庐,反正他们也不进城早一会晚一会都行。但是他们必须在天暗下来之前通过垄坞岗,那里是狭窄的山路,还时有宵小之辈出没不安全。小不点听后也只是一笑了之,侧身靠在篷车边上想他的心事。

官道离富春江最近的时候也只是十几丈,江水的喘息震耳欲聋,马车行进在山路上,富春江就在脚下,透过稀疏的青黄红颜色参差不齐的树叶一览无余。波涛汹涌的宽阔水面,只有靠近岸边的缓流有微乎其微的结冰,整个江面并没有被寒冬制服,就像一群桀骜不驯的野马在嘶鸣,在奔腾。

看见富春江他想起了与兄长戚继光结缘的那段美好记忆,每当想起那短暂时光心底就会有一股暖流在游动,让他不能释怀。

人是有感知动物,心有灵犀古亦有之,他和金兰兄弟有着同样的感怀,思念。戚继光正在书房和夫人王氏探讨孙武兵法‘将败’的论述,家人进来报说去饶州二人回来了。

戚继光起身而行夫人跟其在后,到门口回头问家人“客人安排在哪里了”

家人回道;“回老爷,没有客人,只是孙云和齐盛二人。”

夫人王氏疑问说;“没有客人,公子的家人没有接来?”

戚继光走回坐在太师椅上问;“孙云和齐盛在哪里”?

家人回道;“正在下处洗脸”门外有人接到“老爷,小人来了”话落门口相继出现两人,看得出身上的风尘仆仆。

夫人王氏急切地问;“你们没有见到公子的家人”?

孙云连忙说;“回夫人,见到了,只是他们不肯来。”

戚继光说;“你们坐下慢慢说,见到公子家人的过程。”

二人落座后齐盛说;“见到一家三口说明来意,初时人家并不相信我们,直到小人说出老爷与公子金兰结拜的过程,公子家人才相信。”

孙云说;“公子和家人虽没有血缘关系对公子真的很挂念,听到公子受伤时那个揪心不是能装出来的,男主人一脸愁容只会长吁短叹,女孩更是控制不住情绪趴在母亲身后抽泣,女主人埋怨傻小子一天东打西杀的不知爱惜自己。”

夫人王氏问;“京城比山村繁华得多,公子的家人为什么会不来。”

孙云回道;“男主人说舍不得几亩坡地三间茅屋,女主人说她们生在那里,长在那里,亲戚朋友都在那里,京城虽好却不如生活在自己家里舒坦,家里虽然穷点有温馨。”

夫人王氏追问道;“你们没说公子很快来京城,一家人可以团聚”?

齐盛说;“小的们说了,公子的家人不相信。”

夫人王氏不高兴的说;“还是你们没有说清楚,否则,公子的家人怎么会不相信。”

齐盛急忙说;“小的们说的很清楚,公子的家人也听明白了,可是人家还是不相信。公子的妹妹别看是个乡下女孩,提的问题一下子把我和孙云问住了。”

戚继光好奇地问;“公子的妹妹提的什么问题”?

孙云抢着答;“女孩问我小哥在哪?我说在杭州。女孩又问杭州离家近还是京城近?我说离家近。”

旁边的家人疑惑的说;“女孩问这个干什么,孙云你这不都答上来了。”

戚继光接话说;“女孩是不是又问,公子如果是你,你是选择到京师和兄长过年,还是回家和家人过年对不对”?

孙云点头说;“被老爷说中了,小的们被女孩问住了。女孩自信的说她小哥如果不是脱不开身,一定会回家过年。”

夫人又问;“公子家里过的光景怎么样”?

孙云叹了一口气回道;“公子家里很寒酸,留我们吃的饭是面汤,恐怕这也是公子家里招待客人最好的食物了。”

夫人王氏又急忙问;“带去的二百两纹银留下了吧”?

齐盛抢着回答;“还是老爷看得准,人家不收,女主人说她不懂得君子之交淡如水的道理,但是家人不想让孩子因为收了别人的钱财心里有压力。为了不驳朋友的心意留下五两银子,等孩子回家过年买点好吃的,让他知道兄长的一份心意。”

夫人王氏不解的说;“公子是这么个性格,怎么找了个家也还是同样?”

戚继光回道;“要饭的专找拿棍的,识文的认识篹字的。要饭的聚在一起依然是穷,可是他们却富有着关心和温情,学士聚在一起只有尔虞我诈没有真情。”

小不点躺在摇晃松软的床上,心里充满了对家的期盼,藏着兴奋和喜悦颠簸在回家的路上。

第六十九章三间茅屋的思念

千年古道,斜阳唱晚,车马大军在高坡低谷蜿蜒爬行。有南去的自然有北往的,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不时交错而过各奔前程。江南的冬天,草已枯,花已谢,却依然有生命在荒山野岭翘待佳人。由于植物品种的不同,有青中带绿的松竹,有枯枝摇风的杨柳,还有红黄相间的枫树,富春江日夜唱着情歌与浪漫千年相伴。

红日为偷窥美少年而羞涩,却又控制不住爱慕,她迟迟的不肯下山,一有机会就把目光透射进没有遮拦的篷车里。暖暖的阳光里小不点仰身而眠,年轻魅力的脸上透漏出勇敢和洒脱,也能让人读出焦脆和疲惫。

一行十几辆车正在下着缓坡,几匹刚刚从身边冲过去的客商,又匆匆的折了回来,口中急促的压低了嗓门说;“别往下去了,坡下有劫道的。”

十几辆车急忙掉头,怎耐路窄和上面下来的车查住了,急切动弹不得。小不点被同乡唤醒却已为时过晚,十几个脸上涂着锅底灰的大汉,骑在马上挥舞着大刀冲了过来,将二十几辆车和几位骑马儿的圈住。

一个大汉骑在马上离小不点一丈远高叫着;“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打此过,留下买路财。”这套嗑好像还没背熟练,半道还顿了一下。

小不点睁着惺忪的眼睛,探出车棚问道;“大王,您好像说错了,这条官道西汉时期就有,大王的年龄差了许多,官道不是你们开的。”

大王好像被问住了,想了想用刀指着他说;“臭小子,还挺能挑字眼的。”

对方好像并没有被他手里的刀吓住依然说道;“这树是不是大王种的,臭小子不知道,我们不是砍树的只是路过,求大王放我们过去。”

一个骑马的过来问;“大哥,他说什么?”

被称为大哥之人说;“这小子可能是个书呆子,他说这路不是咱们开的。”

远处跑来一个人说道;“大哥跟他们费什么话,不掏银子就留下命,杀两个看他们害不害怕。”

小不点哭丧着脸说;“我是一个穷学子,剩下十两银子要给俺爹过年买酒喝。”

后来之人怒骂道;“兔崽子,有十两银子敢不掏出来,你以为大王的刀子吃素的。”

说着扬起手里的马鞭狠狠地抽了过来,小不点身子往后一躲鞭子抽了空,持马鞭人探身向前嘴里骂道;“兔崽子还敢躲,看你爷爷能不能杀了你。”大哥虽然喊出;“六子不要”却没有制止住。

马鞭这次更狠更快,鞭子这回没有落空,可是让他想不到的是跟着皮鞭回去的还有一个人。双脚踹在骑马人的前胸,持鞭人飞出两丈跌落在地上,半天没有动静。十几个骑马人跑了过来举着刀,将小不点远远的围在中间,却没有人敢向前。

小不点从马上一跃到了躺在地上之人跟前,脚一挑丢在地上的刀飞起落在手里。被称为大哥的人嘴中颤抖的惊呼道;“大爷,不要”。

小不点凌厉的目光扫过去厉声的问;“说,你们是干什么的,如果不说我就把他的头砍下来悬在树上,警示那些为非作歹之人。”

被称作大哥的语无伦次的说;“好汉,大爷,英雄,我们都是附近的乡民,今年光景不好想找点钱过年,六子说这一段路经常有劫道的,咱们也去少弄两个花花,哥几个动了心,我们这是第一次,再也不敢了。”

小不点严厉的说;“长手是用来挣钱的,不是用来抢钱的,如果让乡邻知道,你们的家人怎么抬头。”

大哥连声说;“大爷说得对,是是是,我们再也不敢了,你就饶了六子吧。”

小不点回道;“饶了他可以,得让他过年在家养伤长长记性,免得又想出什么歪点子出来害人”

说完一刀戳在大腿上,躺在地上的六子杀猪般嚎叫起来。

小不点左手用力一弹,手中刀断为两节扔在地上,厉声说;“把他弄走,如果在让我知道你们还敢为非作歹,我就杀了你们全家人。”

大哥连声答应着“不敢,不敢”把六子扶在马上极快的逃走了。

劫道的人没有劫着银两,落了一个伤残逃走了,一场灾难演变成一场戏剧。众人松了一口气纷纷感谢,两个同乡更是连连伸出大拇指赞不绝口,小不点憨笑的钻进篷车里。车队又流动起来,赶车人都在极力的催促自己驾辕马的速度,生恐落下,秃子跟着月亮走有光沾,有个武功高手在身边,心里踏实,二十几辆车时快时慢的,在渐渐落下的夜幕里穿行。

小不点自己给自己找罪糟,本来睡得好好的这回睡不成了,几个年轻的人钻入车棚里问东问西,让他不得消停。

一人埋怨说;“公子怎么轻易把他们放了呢,应该每个人剁下一只手。”

小不点回道;“他们都是乡下人,第一次犯错总该让他们改正,剁下一只手以后怎么劳作生活,那是逼着他们再走绝路。”

又一人问;“公子怎么知道他们就是乡下人,惯匪头上又没写着字,告诉你他是惯匪。”

他笑着说;“我不是听他们说的,是自己看出来的,惯匪是不做力气活的,而他们手上的老茧比各位的都厚还粗糙,那是做农活留下的,手上的老茧是造不了假的。”

一行人马说说笑笑不觉寂寞,苍穹下面远远的数不清灯火,告诉车队目的地就在眼前。车轮滚动的更快,在亥时来临的那一刻车队停止了流动,在各个客栈安营扎寨,养足精力准备再踏征程。

小不点没有住店,他要省下每一钱银子回家用,将篷车赶到离城门半里地远的官道上,官道一侧有一片枯草的荒地还有一个小水塘,卸了套的马自由自在的打滚,饮水,啃食荒草。

小不点坐在支起的篷车里,吃着店家为他准备的食物,望着星星点点的夜空,他知道在西南方向繁星闪烁的穹苍下方有一个村庄叫清河。

路不能再这样走下去,如果继续下去,车队的成员会继续增加,老马和脚力差的车辆会拖慢车流行进速度。

他不是大慈大悲的西天佛主,没有能力保护所有人,他也没有必要把救世主的重任扛在肩上。原来的计划已经被打乱,他不能在云龙镖局有难的时候,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心安理得的离开。他不能在家呆得很久尽管那个家充满了亲情的诱惑,所以,他要挤出更多的时间留在家里,哪怕是一盏茶,一炷香的时光。

做出了决定心里轻松了许多,他在旷野里星光下打了一套拳,这是他和兄长戚继光在一起琢磨的拳术。将马匹系在车边的一棵树上,在车棚顶上拿下一个口袋,解开袋口让马儿自己拱着吃,那是店家替马儿路上准备的细料。

他回到车棚里枕着沉沉的大地,盖着厚厚的黑夜,听着马儿轻轻地咀嚼,想着与家人相聚的幸福,匀匀的,缓缓地鼾声,让天地肃穆。

东方天边有了晨曦,昨日同路之人在客栈间相互询问,才知道公子昨日夜里没有投店,他们责怪自己的疏忽,草草的吃过饭打着马儿奔跑,希望能幸运的与其同行,然而,他们不知道那挂车已远在三十里之外。

小不点在两个同乡的嘴里已经大致的知道一路的路况,也知道在常山有一条行人很多,能走车马的土路直达三清山,不用绕道玉山县城。

小不点昨夜虽然睡的时间不多,可是他的脸上丝毫没有倦意,鸡叫头遍他已经上路,空旷的道路一个人清享。他一面轻叱着马儿,一面大声地唱着昨天唱的歌,是清书经常挂在嘴边的‘亲兄弟’。歌声在黎明前的夜色里,在越来越浓的雾气里委婉的跳动,就像他离家越来越近的心。

经过三天的艰苦跋涉,第四天他走的不是很早,他在常三县城买了一点肉,买了米面还买了两挂响鞭,才匆匆上路。

在三清山脚下一个岔路口,碰到一辆车从村路上赶过来礼貌的询问,对方告诉他向前三里地左手的岔道就是去往清河,下了路不足十里就到了。

马的速度更快,很快他来到一条小溪边觉得有点眼熟,他看着另一条小溪边的岔道,想起了自己曾经从小路的那头走来,走入了那三间茅屋的世界。他跳下车捧起了溪水慢慢的滋润,甜甜的山泉水像蜜一样绵绵。

他站在溪边放眼望去,清河村就在他的眼前,他看到了那熟悉的,夜晚常常入梦的,却又久违了的三间茅屋。他禁不住热泪盈眶,他慢慢的跪了下来,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呼喊出;“爹,娘,秀秀,我回来了”。

那撕心裂腹的呼喊在群山回荡‘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第七十家中无人的凄凉

太阳在头顶照射,溪水在脚下流淌,风儿唱着古老的歌谣从耳边吹过。家,就在眼前,近的你能伸手可及,好像稍一用力就能推开那扇柴门。多少个日日夜夜的思念,会在篱笆院里融化,千辛万苦的风尘仆仆会被飘过的云叶带走。那一刻的感觉是‘幸福’。

小不点擦干了脸上的泪水。一步跨上了车大声的驱马,篷车急速的启动。马儿也好像知道到家了,四蹄腾空飞了起来。小不点好像有点犹豫,轻嘞缰绳马车的速度又慢了下来,路上想好要说的话这时一句也想不起来了。

他在想,到了家悄悄地进屋,给家人一个惊喜,马上又觉得这样不好,别吓着他们。那就在柴门外大声喊,他又觉得不好,是不是对老人不尊重。他是不是见了老人先笑接着在磕头,可是他又怕控制不住泪水,引起老人的伤感。

他在犹犹豫豫,马车也在他的号令下时快时慢。两里多地的路程总归是有尽头,篷车终于停在了自家的院墙外。

然而,他所有的设计都是纸上画的傢什没有用,两扇柴门虽然没有上锁,门鼻儿上却插着一根插棍,明白无误的告诉来人家里无人。他拔掉了插棍,走进院里豆豆不在,走进屋内一切都是那么熟悉,所有的东西都是摆的规规矩矩。

房间好像近几日进行过彻底的清扫,他曾经睡过的床铺好像刚刚拆洗过,一切都没有变,只是比他离开时更干净了。他把车上的东西倒腾进屋里,把马卸了套牵到柴草垛系在柴草垛旁边的树上,从取柴的小门进了院。

在屋里转了一圈没着没落,不知该干点什么好,他不知道家里人干什么去了,他决定去邻居家打听一下。他走进二十丈远的近邻,迎接他的是一位比秀秀的俺娘小不了几岁的女人。

小不点站在柴门口问道;“老人家,晚辈想问一下秀秀一家干什么去了?”

女人放下手里的木桶走过来,望着陌生的年轻人反问道;“你是哪的人,从来没有见过你,找秀秀家人做什么”?

小不点连忙说;“我是秀秀的哥哥,从外地回来过年的。”

女人怀疑的看着客人说;“这个村里都是老住户,秀秀家的事俺们都是一清二楚,你是秀秀的什么哥”?

小不点笑了,知道女人对他有误会,刚想解释,突然从邻居家的后院跑出来两条狗直奔他冲来。他高兴的轻声呼道;“豆豆”豆豆摇着尾巴两只前爪往他身上扒,嘴里发出亲昵声音。后面跟着的小一点狗站着远远地警觉的叫。

女人惊讶的说;“你知道狗叫豆豆,好像豆豆也认识你。”

小不点没有吱声笑着点了点头,蹲下搂着豆豆的头,任它用舌头舔他的脸。

女人看都眼前的状况释然的说;“看来错不了,狗是不会认错人的。不过他们一家去哪里了俺还真的不清楚,娃娃儿可能知道。”

女人说完回头大声的喊道;“二丫,二丫,你过来一下”。

房后有女孩答应声,很快一个和秀秀年龄相仿的女孩出现在房屋拐角处。就是豆豆跑出来的地方,女孩两手沾满了泥土,显然是在做农活。看到母亲身边站着的男孩,一时间见到陌生人有些不自然。

女孩怯怯的问道;“娘,什么事”?

女人说;“这位公子是秀秀的哥哥,秀秀一家干什么去了,你知道吗?”

女孩有点脸红的说;“秀秀走时让俺帮忙放几天她家的羊,照顾一下豆豆,别的没说啥。”

女人又问说;“你没有问她干什么去吗?”

女孩轻轻地回道;“俺问过,她没说,走时很神秘的告诉俺,等她回来给俺个惊喜。”

女人自作聪明的说;“前几日秀秀的哥哥回来过,想让三口去那过年,听秀秀娘说儿子的女人怀孕八个多月了,路途很远行动不方便。这里看郎中也没有县城快当,兴许去秀秀哥家过年了。”

小不点多日来奔波劳碌已是身心憔悴,全靠回家的兴奋支撑着,听到女人的一番言论,就像一间房子被慢慢的被撤掉四面的柱子,随时都有坍塌的危险。他觉得浑身没有了力气,两条腿酸软的好像要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他勉强的笑着谢过女人,带着豆豆艰难的走回家去。

女人和女儿好奇的目送着年轻人离开,她们惊奇的看着秀秀家门前停放的篷车。女人对女儿说;“怎么从来不知道秀秀还有这么一个哥哥?”

女孩羡慕的说;“秀秀的哥哥一定很有钱,娘你看,那辆篷车多漂亮,俺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篷车。”

女人有点酸溜溜的说;“别说你没见过,娘活这么大岁数也没见过,恐怕连玉山县城也见不到一辆!”

小不点回到家里感觉四肢无力,躺在自己曾经睡过的床上。豆豆在床前围着转圈,豆豆的小朋友也跟了来,两只狗在房间里戏耍。

他在床上躺了一会慢慢的想明白了,虽然见不到家人有些遗憾,可是没有家人的三间茅屋依然是家,他终于回到家里辛苦就没有白遭,他一定要在家里过完年。

小不点觉得有些腹空,起来到灶间看了看,地上一角放着一小堆山芋,用清水洗净放入锅里加入水,开始做饭。

锅底被他放入了几根粗树枝,锅很快冒出了热气,他看到里面的水还很多就又添进几根粗枝。用饭勺捞出一个,两手倒腾的捧着烫手的山芋来到柴草垛,慢慢的扒掉皮吃了起来,怎耐他太心急,山芋皮熟里不熟,他苦笑着转圈吃掉皮肉,剩的部分扔到正在吃草的马前。

他坐的地方就是豆豆发现他的地方,现在这个柴草洞比初次见到时又大了许多。半躺半依在柴草垛的凹处想着心事,后天就是大年三十,过了初三他就该北上了,他要不要去秀秀哥哥家和家人告个别。

小不点实在太困了,想着想着睡着了。豆豆和伙伴在他的身边淘气,不时的用爪子来骚扰,有时用舌头舔小不点的脸舔的痒痒的,赶也不走。不知什么时候两只狗对庞然大物不害怕了,不时叫着往前冲,逼着马围着树转圈圈,小不点才彻底解脱了,香香的睡着了。

秀秀家来了客人,是秀秀的哥哥,年轻人长的很帅气,赶着一辆漂亮的篷车。就像谁点燃了一只爆竹,响声全村人很快都听到了。几十户人家的小村落本就很少有新鲜事,如此大的事情正好解闷岂肯错过。

孩子们围着篷车转悠,有胆大的跳上车体验坐在漂亮篷车里的感觉。有几位上了年纪的老爷子离着远一点对马评头论足,不时的还有争执。一些女孩结伴假装看篷车,离着远远的趁同伴不注意,瞄一眼躺在柴草垛看不很真的年轻男孩。

小不点初时会被惊醒,他知道乡下人平时很少有热闹,有一个机会能聚一聚也很正常,他们并没有恶意。

在豆豆和伙伴的叫声,马儿被逼着移动声,在众人评头论足声,在孩子们淘气的嬉戏声,在女孩们窃窃私语声。他放心的睡着了,偏西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

他在梦里听到有人靠近的脚步,觉得脸上有刺痛,他急速的睁开眼,小不点突然僵硬了。他看见那张脸惊呆了,那张脸是他一百多个夜里梦见的脸,女孩的脸在笑,可是,脸上却流淌着涓涓的泪水。小不点也看到了女孩身后两张慈祥的面孔,那是他日日夜夜期盼见到的脸。

小不点看着眼前的三个人,他的脸上慢慢的浮出了微笑,两眼流出了幸福的泪水。

第七十一章大伯的疑惑

清书正在睡觉被柿花叫醒,他睁开疲惫的眼皮不满的说;“柿花姐,你们轮着休息,都睡足了?俺也没赢你们几两银子,你来他走换马灯的折腾。如果心疼银子,拿走好了,就在墙上挂着的袋里,俺要睡觉。”

柿花笑着说;“小气鬼,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俺是来有新鲜事要告诉你。”

清书不以为然的说;“柿花姐,隔三差五你就有新鲜事要告诉别人,你那些新鲜事就和小平的姥姥一样不新鲜都掉牙了,求求你,能不能换一个新花样。”

柿花一脸不高兴的问;“你想不想听,不想听俺可走了。”

清书一翻身子脸朝里说;“大小姐请自便,走时麻烦帮俺把门带好。”

柿花起身向外走,走到门口回头说;“俺可真走了,你可别后悔。”

见清书不理她,生气的走了,清书刚刚闭上眼睛,柿花又反身回来了,气的清书牙痒痒,干脆赌气的蒙起头打起了呼噜。

柿花对清书的反感一点也不在意,走到床前笑嘻嘻的说;“俺这回的新鲜事你一定愿意听,咱们两人打赌,如果你听完了不从床上蹦起来,俺再送你十两银子。”

清书无奈的转过身睁开眼说;“俺也知道,大小姐这个新鲜事不推销出去,心里一定会很压抑。请说,让俺跳过后能安心的睡觉。”

清书说完闭上了眼,柿花讨了一个没趣,叹了一口气说;“是小不点公子的消息”。

清书的眼睛一下子睁得很大急切地问;“什么消息,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柿花看到清书着急的样子反倒拿起搪来,慢慢的说;“看你现在困得这个样子,姐也不忍心,还是等你睡足了觉再告诉你。”

说完起身要走,被清书一把抓住,央求的说;“亲姐姐,好姐姐快说,一会俺把这几天赢得银子都送你。”

柿花不在逗他认真的说;“公子来咱家了。”

清书并没有从床上蹦起来,他松开了手不快的说;“俺又上你的当了,姐一定是听大伯说公子要来。公子明明白白的告诉俺,最快也得过完十五以后,公子的行程都是经过仔细计算的。”

柿花一甩手一脸不高兴的说;“不信算了,俺也没非让你相细。”

看着走出门去的柿花姐,清书好像报了仇似地解气,幸灾乐祸的闭上了眼睛。可是,他突然又从床上蹦了起来,披上外衣追出门去。

清书跑进大客厅时小不点正在和七兄弟说话,看到清书气喘吁吁他迎了上去,清书一把将他抱住,他两手搭在清书的肩上笑着说;“你想勒死我”

清书放开了对方惊喜地说;“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不是说过完十五以后么”?

小不点打趣的说;“你不喜欢,是不是怕我在长辈面前说你的坏话”?

七兄弟开心的笑了起来,老三不满意的说;“清书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也不知道和长辈们请个安”

老大笑着说;“一天见八百回面,见一回请一回安,孩子不腻歪俺都烦,那些繁文缛节还是不要的好。”

小不点拉着清书坐在自己身边,清书急切地问;“今天才初九家里人怎么会放你走的,是不是又发生什么事了?”

看到对方肯定的点头更加急切地问;“发生什么事了,快告诉俺”?

他告诉清书云龙镖局德清被劫案的经过,清书听后沮丧的说;“咱们上京城的计划又得往后拖了,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成行。”

大伯在旁边笑着说;“这么好的历练机会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去京城什么时候都可以,杀下心来办好这件事再说。”

在交杯错盏的欢乐后七兄弟纷纷告辞,只有老大留了下来,清书不想回家就在旁边的床上靠着听大伯与小不点谈话。

大伯放下茶碗说;“在心里想了几遍,总觉得事情透着蹊跷。”

清书问道;“大伯,什么蹊跷?”

大伯说;“从案发迹象看这是有预谋的,是针对云龙镖局,可是为什么选择这么小的一注镖。”

清书说;“大伯,会不会紫薇堂人手不足。”

小不点说;“晚辈也想过,如果按照李师傅的介绍,当时有七个人只是站在远处观望并未出手,对方的力量对镖局哪一路镖出手都会轻易得手。晚辈曾经怀疑运河他们会有船只接应,可是查看的结果,劫镖人是走旱路直奔东北回太湖了。”

大伯又说;“紫薇堂虽然在太湖以外做过案,但那都是偶发性的,这么大阵仗的远离老窝作案这还是第一次。他们这些人大多数有案底,跨州越府作案风险很大,就为几千两银子好像不值,背后一定还有交易。”

小不点说;“云龙镖局声望被打压下去,受益的就是五大镖局,他们有这个动机,金钱也不是问题。晚辈虽然让李镖头盯住五大镖局,可是心里总有疑问。”

“你是不是觉得五大镖局都是正道买卖,一旦事情败漏付出的本钱太大?”

小不点点头说;“大伯说的是,五大镖局能有今天,他们当家的一定不会蠢到看不出这里的风险。”

大伯说;“你能想到,他们也一样能想到,也许他们就是利用人们这种惯性思维。他们虽然恨不能云龙镖局一下子就垮掉,但是绝对不会联合起来作案,知道的人越多泄密的可能也越大,没有人敢冒这个风险。在没有查明真相前,这样安排是最好的选择。”

清书又问;“大伯,这个案子还有什么蹊跷”?

大伯转头说;“你就光会问,不会用脑子想想。”

清书不好意思的挠着脑袋,小不点笑着看着他说;“我说你不好使,大伯教训过看你长不长记性。”

回过头对大伯说;“您是不是觉得紫薇堂这件事做的有些不合常理”?

大伯点头说;“寻春姥姥做了很多案子,一直到今天还滋润的活着,说明寻春姥姥非常的狡猾,作案前他一定会把各种情况考虑清楚。他不可能不了解镖头李虎有八个武艺一流的拜把兄弟,他也一定知道云龙镖局有一个小不点,而且小不点又与七兄弟交好,而七兄弟正在找茬紫薇堂。得罪云龙镖局的后果他是知道的,他之所以还要这么做一定不是为了银子,紫薇堂也并不缺银子。”

清书不长记性又问道;“大伯,寻春姥姥不为银子能为什么?”说完好像意识到大伯的教训,捂住嘴嗤嗤的笑。

大伯好像没有在意,摇了摇头说;“大伯也不知道,这个答案恐怕只有寻春姥姥和找他作案的人知道。”

小不点叹了一口气说;“晚辈也是想不通,一般作案无非是情仇财色四种原因,可是紫薇堂做这个案子,好像与情仇财色都不挨边。”

清书打了一个哈欠,伸了伸懒腰说;“大伯,别费那个心了,等抓住寻春姥姥一审问,就全知道了。”

客人与主人还在商量着行动一些细节,清书却躺在床上睡着了。听到鼾声两人回头看了不禁失声笑了。

大伯笑着说;“连清书都困了,你走了那么长的路也累了,天也不早了你也歇着吧,明天咱们爷俩个再聊。”

送走大伯小不点在院子里打了一会拳,出了一身汗,站在院子里发呆。他久久地望着南方的星空,心里在想,家里人现在休息了吧。

第七十二章山沟里走来的年轻人

晨光初绽晴方好,春风倦倦送马疾。告别了七兄弟,小不点和清书们在众人依依不舍的目光中上路了。马蹄生风须臾间已在三祖寺不远的高处,回首来路已是渐行渐远,散落的村庄变成斑斑点点。遥目所及上西冲村只剩影影绰绰,就像飘落在尘埃的一片树叶,只有飘在头上的烟云告诉世界她的存在。

为什么是清书们而不是清书,不是笔误,与小不点同行的还有清书的兄弟姐妹,不仅有七兄弟的儿女,还有与七兄弟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孩子,他们从落地就在上西冲村,上西冲村是他们共同的家。

他们除了到过池州没有去过别的地方,有的从来到这个世界就没有离开过脚下的热土,没有迈出天柱山一步。他们瞪大了眼睛听清书讲述惊奇的历练,羡慕的热血沸腾,他们不怕危险,只盼望危险来的越快越好,期望自己像初生的海燕去大风大浪中搏击,哪怕被风浪所吞噬。

听说小不点要来他们密谋了好多次,对七兄弟软硬兼施,甚至发出了离家出走的恫吓,搞的上西冲村鸡犬不宁。

今天终于如愿以偿,就像第一次飞上蓝天的雏鹰,兴奋地打着马向前冲。看着兴高采烈的同伴他想起了大伯的话“大战在即,也让他们去外边走走看看,看一眼美丽的杭州。七兄弟身份扎眼不宜让孩子们跟在身边,本待等清书以后带他们出去,可是孩子们已急不可耐,只好让你受累,好在清书也能帮你照料他们。”

三天里小不点和他们在一起喝酒,赌钱,琴棋书画切磋武功,早已混得鬼熟。一行人众最小的满十五岁,除了长几天的柿花姐叫他公子,余下人都随着清书有时叫小哥,有时叫先生,有时什么也不叫直呼你。他们在一起无拘无束,就像头上随意翻卷的云,没有规矩可言。

小不点骑在七兄弟送的坐骑上,身穿秀秀和俺娘赶制的新衣,依然背着退了色的土布包袱,雨虹剑挂在马的褡裢处。在可敌项羽八千子弟兵的护卫簇拥中,踏上了风尘仆仆的长途跋涉。

一行十几个少男少女在官道上驰骋,招来路人的注目,风卷残云般急冲而过,消失在人们的视野里。晓行夜宿脚下的路越拉越长,他们在青阳县老伯家过了一夜,老伯全家高兴的手忙脚乱一夜烛火燎天。清秀惊奇地看着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少男少女,羡慕的眼红,可是她知道自己永远也不会属于他们其中的一员。年轻人走了很长时间,她都在顾影自怜的惆怅中不能自拔。

小不点也到宁国城外的客栈当面道谢从未谋面的店家,只言片语诉友情,炉红火旺小酌中。正月十六正午的阳光目送着他们迈进了云楼客栈的店门,与风尘仆仆挥手告别。

店家见到二人高兴的迎了上来,嘴中打趣道;“公子是不是要当山大王,光有清书还不够,开始招兵买马了”?

小不点笑着说;“您老人家看得真准,不过晚辈不是要当山大王,而是要当楼大王,云楼客栈从今天起就是本大王的官邸。”

众人笑了起来,清书也凑趣说;“晚辈可给您老人家提个醒,大王如果不封您后营主簿,不要答应他收编。”

众人说笑过清书接过后边人一个很大的口袋,笑着对店家说;“家处偏僻没有什么好东西带给您,这是晚辈和先生的一点心意,家产的柿子饼,口蘑,野物肉干”。

店家高兴的接过笑着说;“清书没白跟着公子混,知道送礼了”。

小不点问道;“晚辈这么些人,有空位么。”

店家说;“现在正是淡季,你们住的那层只有三位客人,房间够用就都住在一起吧,有个事也方便。”

除了小不点和清书还住在原来的房间,又占了六个房间,洗漱之后店家已备好饭菜,从来没有见过楼房的孩子,在楼梯上下走了两个来回才安心的吃饭。

虽然一路辛苦可没有人想休息,小不点要赶去云龙镖局,众人也要跟去看看街景,走在光怪陆离的大街小巷,一群从大山里走出来的孩子对什么都感到新鲜,对什么都感到好奇,他们就像一群麻雀留下了一路叽叽喳喳的笑声。

走入云龙镖局又受到了热情的欢迎,管家听见院里热闹出来看见小不点,急忙迎了上去。拉着二人的手笑着说;“家里人都挺好的吧,早晨镖头还提起你们,不想你们这么不抗念叨。”

两人只是笑还没来得及回话,管家看着身后的少男少女疑惑的问;“这些年轻人也是公子一路来的”?

清书抢着答“公子现在已经是大英雄,哪能像以前独来独往,这是公子的贴身侍卫”。

小不点连忙问道;“镖头还好吧,现在忙什么呢?”

管家一脸无奈的说;“镖头刚刚从外边回来,一脸不高兴,公子去看看便知。”

小不点直奔书房走去,没到跟前就听到李虎气哼哼的训人,小不点摆了摆手清书等人就站住了,自己走了过去。书房门开着一溜站了六个孩子,秋香也在里面。

李镖头背对着门在发脾气;“你们都没有动那张画,画怎么会泼上水,难不成字画自己长了腿,掉到水缸里了。”

秋香一脸不高兴的说;“俺又没进书房,为什么也要陪着挨训。”

李镖头大声说道;“你是第一个让俺不放心的人,哪天安分过,书房都快成你的了,你说没来过你自己相信吗。”

秋香眼珠一转悠嬉皮笑脸的说;“您老人家消消气,明天俺多画两张就是了,把书房墙上挂满了总成了吧。”

李镖头刚想发火看到孩子们朝门外看,回头看到小不点惊喜地说;“这么快回来了”说着迎了过去,把刚才的不愉快忘在一边。

孩子们呼喊着没事了跑了出去,秋香路过小不点身边抱怨的说;“公子怎么不早来一会,”

小不点假装受委屈的样子说;“都是在下不好,让秋香小姐受委屈,可是,在下不知道小姐有难。”

秋香淘气的一歪脑袋问;“公子奇门八卦掐指神算的神功哪去了,过年没银子用送当铺里去了”?

小不点被问住女孩得意地跑掉了,李镖头不满的说;“这疯丫头气死人不偿命,公子别和她一般见识。”

看到走过来的清书热情的说;;“清书公子走的时候如此匆匆,空着两手见家人,老朽好生过意不去。”

清书笑了笑说;“路途遥远,俺也不担沉重惯了,受不了大包小裹的辛苦,镖头不用介意。”

小不点摆了摆手,远处的人群走了过来他对李虎说;“这都是晚辈的兄弟姐妹,是跟着出来历练的。”

众人给李镖头施礼问安,李镖头笑着说;“自古英雄出少年,一个比一个年轻,好,好,咱们都到客厅说话,别站在这。”

李云听说小不点回来了跑了过来,说笑着一同走向客厅,女佣沏完茶水端上来,李镖头吩咐道;“告诉下去,晚饭单作两桌招待客人”。

见女人走了小不点问道;“听管家说,镖头从外面回来有些不高兴,又为什么?”

李虎知道公子这么问就是告诉他这些人都是不用避讳的,叹了一口气说;“还不是因为德清丢镖一事,今天又生了一肚子气……。

第七十三章判断有误

李镖头叹气说;“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年年过完十五镖局就开始开门迎客,各大镖局也会轮流做东吃午茶,其实就是庆贺开局大吉,联络联络感情。老朽今天按帖子注明的时辰准时到的,却不想不仅客人未到,连主人也未见面,只有主家一个跑外差的家人。老朽走向按惯例的座位想坐着等,却不想还未走到被家人告知今年的作序重排了,指着靠近门边的下手座位说是老朽的。”

小不点安慰说;“镖头大可不必,不值,人情薄如纸,变脸如变天。那个吃午茶以后就免了吧,凭本事吃饭,靠力气挣钱,犯不着看市井小人的嘴脸。”

李镖头又道;“老朽当时回说并不是找座位,而是要把帖子还给主人,老朽还有比这重要的事要办,不能奉陪,把帖子放下就走了。半路碰到一个小镖局陆通当家的,老朽假装不知问其何往,对方疑惑的问李镖头不去吃午茶,老朽逗他去晚了恐怕各镖局当家的已等不及,对方说不会的,他是踩着时辰来的。”

清书疑惑的说;“这么说,送来的帖子时辰是比实际吃午茶时辰提前了?”

李虎生气的说;“还有比这不高兴的事让你添堵,陆通当家的说,几大镖局正在筹建镖局联盟,各镖局相互援助利益均沾。计划联系钱塘和周边县府各大商号开联姻会,把进出钱塘的货物运输抓在联盟的手里。”

小不点不以为然的说;“这事更不用往心里去,他们也只是看到云龙镖局生意红火,失去理智的嫉妒而已。连睡觉手里都要攥把刀子防备对方的几个小人,能在一个房间呆多久,用不了多长时间自己就会打起来,镖头找个好座位等着看戏就是了,看他们打得满脸花抬腿就走,千万不要近前劝架,否则会闹自己一身血。”

李云说;“公子说的在理,前几年飞鹏镖局红火时,也曾有人来游说,被父亲回绝了。他们闹腾了一阵也是不欢而散,倒是云龙镖局审时度势把握了商机。”

李镖头神情严肃的看着小不点说;“陆通镖局当家的不经意间说出的一句话,吓老朽一跳。”

没有人问是什么话,小不点只是认真地在听。

李虎说;“陆通镖局当家的说如果镖局联盟成立了,镖局的生意就不好做了,别说我们这种小镖局,连云龙镖局的日子也不会好过,你们招来的几位年轻高手,怎么会在云龙镖局危难时不管不顾的走了呐”。

小不点想了想说;“镖局知道的人范围很小,应该不是镖局方面的问题,事情应在云楼客栈。他们只看到四人走了的现象,并没有听到咱们谈话的内容,不是店里几个小二露出的口风,那就是客人中有他们的眼线,他们很早就在注意云楼客栈了。回去和店家商量把三楼的三位客人安排到下面,免得说话不方便。”

李镖头点头说;“回来的路上老朽就琢磨给公子们换个店,可是换了店他们也会很快的知道。公子们又不喜欢闹腾,现在镖局也不能确定是否有家贼。那个店家真的很好,不仅公子们喜欢连老朽都有事无事的想去和店家聊聊天。回来时老朽就想让李云去把三楼包下,几个淘气的把书房公子送的字画沾上水了,老朽正在气头上,却不想公子们来的这么快。”

小不点又问道;“镖头,陆通镖局当家的还说什么了吗”?

李虎想了想说;“说的虽然很多,却没有什么紧要的。老朽催他别迟到,对方说自己只是一个看客,早一会晚一会主家都不会在意。笑话老朽现在成了龙头老大,把当看客的时光忘了。后来埋怨老朽大意,货物丢了就算了,怎么还让托镖的客官受伤了,这个消息传的真快,咱们这么小心也没有”……

话还没讲完小不点举手打住,然后用手连拍了自己脑门两下闭上了眼,众人都被他的举动不解,眼光盯在他的脸上。

李镖头试探地问;“公子怎么了,是不是又想到那个地方不对?”

小不点睁开眼慢慢的说;“镖头,也许咱们在某一个点上有误,客人什么时候走的,有无派人跟踪?”

李虎回道;“客人呆了三天就非要走,镖局按约定进行赔付并多付了银子让客人治伤,第四天客人就离开了云龙镖局。按着公子的意思,不要让客人发觉有异,没有派人跟踪,公子认为哪一点有误?”

小不点说;“在客人受伤方面可能存在判断有误。”

李镖头想了想恍然大悟的说;“客人在自己身上制造伤口并不是想住进镖局探听消息,而是要让外界知道,云龙镖局没有能力保护托镖客人的安全。”

他看着李虎认真的说;“也许两者皆有,也许就是为了这个目的,现在做结论还早。在下虽然不是镖头这一行的人,可是听了陆通镖局当家的一席话提醒了在下,如果在下是客商会不会把生意交给一个,连客人生命都保证不了的镖局去做。

李云狠狠地说;“这一招够狠的,从根上动摇客商对云龙镖局的信任。整个案件过程始末这么快传的沸沸扬扬,五大镖局脱不了干系。早晚把幕后指使者挖出来,让他知道害人如害己的道理。”

李镖头说;“公子虽然是回家过年,老朽相信公子一定会时常琢磨这个案件,老朽想听一听公子又有什么新的想法”?

小不点淡淡的说;“晚辈现在不想讨论这个问题。”

李虎父子两人脸上很是惊讶,怔怔地看着小不点。

他笑了,“晚辈不是不想告诉镖头,也不是说话不方便,镖头和李云公子自不用说,在下的兄弟姐妹比管家和张师傅更可信,不该说的话你就是刨开肚皮也不会找到结果,晚辈不想说是在下饿了。您老人家总该让晚辈填饱五脏六腑,才好有力气说话。”

众人大笑起来,小平笑得流出了眼泪,一边笑一边说;“俺以后再也不管小哥叫小哥了”。

柿花姐不满的看着她说;“你又要出什么幺蛾子,不叫小哥叫什么,难不成让他像叫俺一样叫你姐!”

小平笑着说;“俺才不稀罕当姐,俺就叫他,饿了先生。”

看着年轻人说笑后镖头李虎看着小不点歉疚的说;“老朽真是老了,把这茬忘了,公子的五脏六腑庙是要食人间烟火的。”

回头对李云说道;“快去看看酒菜预备好没有,催王大勺几人麻利点,顺便告诉管家和张师傅一声”。

李云答应着走了,不一会又折了回来,不待父亲问起忙说道;“后厨早已备好,只是不知道这边是不是紧要话没说完,不敢过来打扰,人就在院门口候着呐。父亲与公子众人先过去,俺去通知管家和张师傅。”

小膳房放了三张桌子,是李镖头临时决定的,考虑年轻人第一次来镖局和上年纪人在一桌会有拘束感,可是一桌年轻人多又坐不下,问过王大勺预备的材料有富余,决定增加一桌。秋香小姐也不知在哪得到的信息,带着两个年龄相仿的姊妹,厚着脸皮奋不顾身的冲进女孩的队伍里。她们并不是嘴馋,而是因为桌上的女孩与自己年龄相仿,她们渴望有更多的朋友。

李镖头无奈的看着淘气鬼们,也知道孩子们平时很少有交往的机会,她们交往的同龄人太少了,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糊涂算了。

李镖头四人和小不点清书一桌,因为人多又不是说机密话的地方,众人绝口不提李镖头之前想要知道的事情。他们只是谈论过年的相关话题。

别看是山里走出来的孩子,他们很懂规矩。秋香小姐几个女孩的加入,很快的熟悉起来。

菜的选料好,王大勺的手艺更好,满屋透着香气。酒是名酒。有来自诗画般村城的杏花村,也有来自北方历史悠久的千年杜康,有低度的绍兴加饭酒,更有男子汉喜好的烈性兰陵美酒。酒能醉人,可是,女孩们叽叽喳喳欢快的笑声,更让人醉,

如果没有那档子事,这个世界该多美好!

第七十四章夜行人

月亮还没有出现,星星却挤挤插插的占满了穹宇,云龙镖局院里林林总总大大小小的灯笼红光四射,与天上的星星相映成辉。时远时近传来疏疏落落的零散爆竹声,不时的有焰火飞向天空,一条采练吱吱作响扶摇而上,突然又一声炸响在天空留下昙花一现的一簇锦绣,随后无声无息的散落在大街小巷。

小不点回头对清书说;“今天是正月十六,街上的花灯一定很好看,可惜的是我不能陪你们一起去。

刚刚喝完酒脸上有了淡淡红云的小平不满的说;“你为什么不能陪我们,难道五脏六腑还没有填满。”

小不点笑着说;“女孩家家的不要问大人间的事,难道你把出门时向大伯做的保证忘了,小心先生告你的黑状,让你再也不能迈出大山一步。”

小平撅起了嘴,小不点又转向清书“我还有事要和镖头商量,街上看灯的人一定很多,不要散失了互相照应着,姊妹们刚刚来,对街道还不熟悉,你要少看灯多看人,有个一差二错我可不答应你。”

交代完事情的李镖头走过来问;“公子小姐们又在说什么,老朽能不能参与听一听”?

小不点笑着说;“今天是十六,在下怕看花灯的人多,姊妹们初来乍到第一次来到这么大的府城,怕有走失,晚辈正在交代清书。”

李镖头笑了,对着一群少男少女说;“老朽给你们找一个伴,保险各位能看到杭州城最好看的花灯。别看年龄和各位相仿,可她是土生土长,杭州城旮旯胡同没有找不到的,绝不会让各位失望的,老朽不说各位也能猜到。”

女孩们拍起了巴掌,春妹仗着胆说;“镖头,您老人家能不能快些,俺们可是急不可耐了,莫要去晚了看不到花灯。”

很快秋香气喘吁吁跑来了,李镖头板着脸说;“秋香你听好了,看花灯不要由着性子,公子小姐们一路鞍马劳顿,看过花灯就送她们回客栈。把人散失了,你的腿就保不齐了,记住了吗?”

秋香不满意的回道;“外公,您老人家总说事不过三,这都第四遍了。”

李镖头瞪着眼道;“你这娃不识数哇,这书让你念得,真是家门不幸养你这么……”

秋香不待李镖头说完抢着说;“你老人家是说了一遍,可是李家的长辈们哪位肯放过教育晚辈的机会。外公可以查证,俺要是多说了,把两条腿都交给您。”

秋香看到老爷子被问住走上前去笑嘻嘻的说;“如果外公觉得没过瘾,俺给你老人家找杯茶水润润嗓子,您老人家在教育晚辈几遍。”

说完,不等李镖头发火,牵起新结识的伙伴手,一群人嘻嘻哈哈笑着跑走了,跑出好远回头大声喊;“外公,晚上俺就住客栈了,不用派人接俺”。

李虎转头看见小不点在笑也跟着嘿嘿的笑说;“都让老太婆惯得,老朽想教训又下不去手,人就是这么贱,越淘气的你还越喜欢。”

门窗虽然关着,烛光还是有些摇曳,茶杯早已仅剩茶根,却无水可续,自从李镖头一句“不用再过来了”一句话,柳雯再也没出现过。小不点在年前住过的房间里和李虎相对而坐,他们已经谈了很长时间。

小不点又在看信,虽然两封信他已看了多遍,信上的字数也不多,可是,他每看一遍时和第一次看信时一样认真。他原本对自己的判断很自信,如今却不能不怀疑自己的判断是不是真的错了。

第一封信写着‘客商李林是芜湖本地人,三十八岁,多年经商,经查实近日去外地经商至今未归。雇佣的湖州湖鹰镖局,本人不会武功。’……

第二封信‘湖鹰镖局是湖州老字号,做的是正道生意,镖局在芜湖返回时接了一单小生意。客商李林,货品布匹杂物,两个银柜,银两八千。原定到湖州,客商李林临时改变行程去杭州,交与云龙镖局。’……

李镖头坐在对面默默地看着小不点,这两封信他也是看过多遍,直到对方抬起头来才问道;“公子是不是也解不开疙瘩”?

小不点郁闷的说;“两份信说法吻合,看不出破绽,难道真的是在下看错了?”

李虎说;“芜湖朋友和湖州拜弟都是谨慎人,他们的结论不会错。公子的结论也没错,老朽从客人眼神走路和太阳穴也是认定客人是我辈中人,客人的武功虽然很好,却还未到返璞归真的地步,只是老朽想不明白差头出在哪!”

“在下查看伤口时感觉出客人的脉搏非常强劲,一个客商手上不应该有老茧,而且老茧不仅手面上,手掌边缘一样硬,应该是常年练习分水刺一类兵器,手掌边缘与握手两侧摩擦造成的。外人也不可能在对方身上两刀留下一个刀口,客商又怎么会身上备有刀枪药,随时敷在伤口上,晚辈想了半天也是想不明白。”

同样的问题不仅仅是小不点想不明白,镖头李虎一样想不明白,小不点又在看书信。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小不点的眼光有点发亮。

李镖头小声的问;“公子,想到什么了?”

小不点摇了摇头,李虎有点泄气。小不点慢慢的说;“会不会演的是狸猫换太子,晚辈也不能确定。晚辈只是觉得镖头刚才说的时间点有差头,湖鹰镖局的镖队还没有回到镖局,杭州祈福瑞货栈的伙计怎么就会为客商李林准备八千两的货物。”

李虎一下子愣住了,慢慢的眼睛里也在发亮嘴中说到;“信中说客商李林临时改变行程,老朽怎么没想到,明天再派人去芜湖和湖州”。

小不点补充说;“带上李林的画像,芜湖一路要查明李林有无兄弟,做什么行当,带上镖局的信鸽,咱们的时间已不多了。”

俩个人又在谈论监视五大镖局收来的信息,突然小不点对李虎小声的发出嘘声。李虎凝神静气,不一会听到院里传来轻微的响声,声音好像发自二十丈远靠近墙边爬满了紫藤的树上。小不点又和李镖头谈起话题,只是故意压低了声音,引逗着外边夜间来访的客人。

俩个人说的话驴唇不对马嘴,心里都在暗暗的偷笑,俩个人一面说话一边倾听着院里的动静。

显然是因为屋里人说话声音过低,树上人听不清楚,夜行人从树上慢慢的爬了下来。树上爬满了紫藤,夜行人虽然很小心还是发出了轻微的声响,就像猫在上下树发出的声音那么轻。夜行人的轻功很好,脚下一定穿的是软底快靴,人在悄悄地一步一步靠近,却绝没有声响。

小不点和李镖头知道来人在慢慢靠近窗口,他们不是听到的而是感觉到的。小不点很想移到屋内的窗户边,可是他没有动,他知道只要一动外边的人就会发觉,就像他和李镖头知道外边人在动一样,他们只是希望外边的人走的越近越好。

外边的人走到离窗口两丈多远却不再走了,好像感觉不对,突然折身往回跑,小不点撞开了窗户射了出去,李镖头跟在后边。夜行者已在院墙上,小不点急待追去,在院墙树荫下一连声机簧响,有细如针的暗器接连射来。

由于月亮被云彩挡住,虽然有门上挂着一盏灯笼外边还是很黑,从屋里亮处一下子出来有些不适应,加上手里没有兵刃,两人只好急忙后退躲避。

追出院墙前面两个人已跑出很远,小不点使出轻功,距离越来越近,突然小巷的拐角处蹿出三匹马上面骑着一个人,两人飞身上马。

小不点奋力的掷出手里茶杯,听的一声掺叫,一人晃了晃险未跌下马来,身体伏在马上沿着小巷逃走了。李镖头气喘吁吁的追了上来,俩个人无奈的看着三个夜行人,在眼皮子底下逃走了。

第七十五章朋友相聚

深夜客房的破窗之声惊动了镖局上下,许多人执着兵刃追了出来,在灯火照亮下的路面上,留下了沥沥拉拉大小不一的数滩狂吐的血迹,还很湿润。再往前血迹越来越少,直至消失在十字路口。

李镖头狠狠的吐了一口痰自信的说;“这个人废了,就是大罗神仙来了也就不了他的命,偷鸡不成蚀把米,也是因果报应。

小不点惋惜的说;“若不是旁边人及时的扶住了他,也许咱们还能从他的身上得到一点有用的信息”。

李镖头安慰的说;“跑了也好,死人也能给他的主子提个醒,让他知道云龙镖局不是破烂夜市,谁都可以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管家问道;“镖头,咱们用不用派几个弟兄,到有名的郎中和几个大药铺暗中守候,或许会有点意外的收获”?

镖头李虎摇了摇头说;“不用,这个人恐怕现在已在黄泉路上了,即使没死,这么大的杭州城到处都有药铺,你看的过来吗。别让弟兄们熬灯点油的白忙活,咱们能想到的,人家也一样能想到,马马虎虎吧回去睡觉。”

小不点伸了下懒腰说;“这里已没有什么看头了,在下也要打道回府了。”

小不点回到客栈已是丑时整,虽然李镖头和管家以夜深,客栈还要走很长路为由一再相留,都被他看看路上的花灯借口,婉言谢绝了。其实他的心事李虎和管家心里明镜似的,他就是放不下兄弟姐妹们。

听到大厅门响,店家披着衣服迎了出来,看清敲门人惊讶的问;“夜深了,公子怎不再镖局留宿?”

小不点回道;“今天是十六,过了今天花灯会越来越少,杭州的花灯很有名,晚辈第一次有这种机会不想错过。”

店家看着小不点,半天才说;“公子没说实话,公子不会不知道一过子夜小家小户的花灯都会熄掉,只有店铺和大户人家有人值守花灯还会亮着,公子是惦记着伙伴们回没回客栈。”

小不点憨憨的一笑说;“什么事都瞒不过您老人家,晚辈也知道姊妹们不会做出格的事,可是,还是看上一眼心里才踏实。”

店家点点头说;“公子小姐其中有几位顶多也就十四五岁,正是顽皮的时候,父母放心的交给你,也真有点难为公子。不过这些孩子挺懂规矩,上下楼和说笑动静都不大,没有吵到客人们。一群孩子能做到这一点,真的很不易。”

他站起身笑着说;“您老人家放心,晚辈会约束他们。夜太深了,您老人家也该歇着了,晚辈上楼去了。”

店家急忙说;“李云公子来的有点晚,不好打扰三楼客人,公子别上楼了,就在下面凑合歇一歇。”

看到对方的表情知道没听明白,店家补充说;“秋香小姐不肯跟舅舅回镖局,以为公子不会回客栈,就在公子的房间歇了,刚睡下的时间不长。李云在这白等到半夜,公子进门时李云可能还到不了镖局。”

小不点笑着说;“没关系,晚辈和清书搭伴去,那里还闲着两张床。”

店家说;“三楼已经没有空床位,秋剑和王强两位公子也回来了。”

他高兴地小声问;“秋剑和王强回来了,他们二人什么时辰回来的?”

店家回道;“王强是日落前回到客栈的,回来再没出去,一直在客栈等着公子和清书。秋剑是清书看花灯时意外碰见的,子夜时分一群人一起回来的,你们兄弟四人又聚到一起了。”

一楼只有三个房间有客人,小不点就在大堂右手一个房间休息,店家走了,他躺在床上却一点困意也没有。他想起对清书说的话,自己的判断没有错,秋剑在杭州的确有安身之处,他也看出来秋剑有离开云龙镖局的意念,可是他为什么不趁着回家过年的时机堂而皇之的离开。秋剑绝不会与自己一样,因为镖局有危难留下来的,秋剑是一个不肯欠别人债,也不肯别人欠自己债的人,他与云龙镖局本就没有一点关系,他一定是不肯错过这次大战历练的机会。

他也想起了王强,他只有在心里对王强说声对不起,王强是饶州人,回家过年原本可以一路的,可是他却一个人溜掉了。世上原本很多秘密就是由于告诉了自己最信任的人,而最信任的人又告诉了他认为最信任的人,秘密成了众所周知。他不敢冒险,他不敢让家人有一点风吹草动,他的苦心也只有七兄弟这样的人才能真正理解。

他从衣袖里拿出他接到的一枚暗器,就着烛光把玩起来。暗器有四寸长,比头上的银簪要细很多。他知道这枚暗器是被一只小巧玲珑的弩发射出来的,他很想知道发射这枚暗器的弩是什么样子,可是,他更想知道弩的主人什么样子。公鸡叫过头遍他睡着了。

外面的阳光透过窗纸洒在客房里,半截蜡烛也不知什么时候燃尽的,桌面上留下了几滴蜡烛燃烧时痛苦的泪痕,蜡台身上的泪流更多,那份不能割舍的情意,让人看了心碎。

太阳越升越高,屋里阳光照射的地方也越来越小,床上的人还在发出细细均匀的鼾声。大堂的杂乱早已消失,客人们用过早饭除了奔上旅途的,一股脑的涌进了杭州城大街小巷的人流中。客栈很安静,很少有人走动的声音。

门被轻轻的推开,几个人蹑手蹑脚的走到床边,一只手端着一只杯子距睡觉人的脸面几寸高,轻轻地来回滑动。小不点闭着眼皱了皱鼻子嗅了几下,张开了嘴等着别人把酒倒进去,嘴张了半天却没有一滴酒倒进嘴里。

小不点闭着眼不悦地说;“清书,又是你出的主意,王强绝不会想到这些坏道道。你们对先生不恭敬,以后,别说兰陵美酒,就是琼浆玉液也不好使”。

清书连忙说;“这回先生可说错了,是秋剑教王强的,俺只是来看热闹的。”

秋剑也急忙推脱说;“这也不是本人想出来的,是那个秋香小姐说的,只要公子一闻到酒香立马就会醒,这个法子一准灵。还别说让她说中了!”

清书走到跟前低下身子说;“好酒好菜都已准备好了,就等着您老人家品尝了,我们哥三个还算乖巧吧。”

小不点睁开眼说;“这还差不多,说,用小恩小惠贿赂先生,是不是又有什么事想请教先生。”

清书不满意的说;“真是狮子大开口,这也叫小恩小惠呀,要五两银子呐!你什么时候也开开恩,这样小恩小惠的贿赂我们一回。”

小不点笑着说;“你还不够格,等你有了那个本事再来与先生说这话。”

秋剑也笑着说;“这回你也错了,即使是贿赂也不是我们哥三个,我们没有那笔开销。是李镖头贿赂你,是李镖头有事请教你,镖头早就坐在大厅等你呢。”

小不点一挺身下了地,一边穿鞋一边埋怨说;“怎么不早说,跟你们真是有操不完的心”

小不点说完推开面前的清书向大堂走去,清书三人屁颠屁颠的跟在后边。

第七十六章天就要亮了

清书真的没有说错,两张桌子发出的酒香和菜香弥漫了整个大厅。少男少女们却无心恋战,草草的吃完饭急着去看,‘君住襄阳妾住吴,无情人寄有情书’的美丽西湖,在‘燕引莺招柳夹途,章台直接到西湖。’的召唤声中,推开手中的碗筷,用面巾一抹油嘴呼哥唤妹的冲出客栈。

秋剑和王强虽然去过多次,可是,西湖就像油壁香车女的魅力一样,让你看了又看,却还是抑制不住想去在看的冲动,跟着清书一道去了。

桌边已没有人,小不点和李镖头正在一步一抬脚的走在楼梯上,店家正在招呼伙计挑四样清淡的小菜,和酒一道送楼上公子的房间。店家很快也用木盘托着新沏的茶水,小心翼翼的走上楼去。

李镖头夜里显然没有睡好,眼角发红。谁要是摊上这么大的事还能睡好,那真是让人无话可说,只能送他四个字,没心没肺。李镖头在一件又一件烦心事的叠压下,饭,食之无味,觉,睡之不眠,身体机能明显正在衰减,一位六十大几的老人怎会不身心交瘁。

面前的老人已比他第一次见到时苍老了许多,小不点的心里有些伤感,他却无话可说,老人通常都不会承认自己老了,争强好胜一点也不比年轻人差,别人不愿听的话,他为什么还要讨人嫌说出来。他的心里只有‘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的凄凉。他只希望这件事过去的越快越好,这也是自己唯一能做的事。

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镖头夜晚没有睡好觉,是不是想不明白夜探镖局的人是谁?”

李镖头接过店家递过的茶杯笑着示意后,转头回道;“夜里来人的轻功很高,虽然天黑看不清楚,但是身形轮廓和跑动姿势,老朽能断言绝不是五大镖局的人。”

小不点点头说;“镖头的判断应该不会错,换到云龙镖局也不会这么做,镖局间的高手屈指可数,相互都知根知底,一旦被人认出那就成了不打自招,没有人会蠢到那种地步。”

李镖头又说;“家人拾到了十九枚暗器,老朽虽然没见过,可是听说过流星雨,不知公子怎么看?”

他淡淡的说;“这不是真正的流星雨,是武林人仿制的。”

镖头李虎惊讶的说;“公子怎么能断定,莫非公子见过真正的流星雨?”

小不点默默地点了点头,他转头看向窗户,通过开启的窗扇能看到一小片蓝天,蓝天上挂着一朵休闲的白云。

过了很长时间他叹了一口气慢慢的说;“在下原来的家里藏有许多兵器,有些是江湖上久已失传的。师傅曾经用流星雨试验过徒弟们,徒手接暗器的功夫,从二十丈到五丈远,师傅是个很好的老人,可是对弟子们的练功是很苛刻的。”

他转过头看着李虎说;“在下昨夜接过一枚暗器,十丈远都不如在下曾经接过十五丈远的力道强劲。”

店家从桌上拿起小不点从衣袖里取出的暗器看了看说;“这么细的东西,黑灯瞎火的可不敢随便去用手接,一旦接不住可怎么好!”

小不点笑着说;“老人家不用担心,晚辈若没有十成的把握,不会去冒险。”

李镖头愁眉不展的说;“昨夜伤了他们一个人势必会报复,如果不能及时除掉祸端,镖局夜里就得增加防备,这提心吊胆的日子可真是不好过。”

小不点自信的说;“镖局如同以往的生活就是了,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如果在下没有说错的话,这伙人早已出城逃了。镖头如果不放心,前后院夜里各放一个暗哨即可,千万不要兴师动众搞得人心惶惶。”

李虎急忙问道;“公子根据什么认定这伙人,已经离开了杭州城”

他看着对方说;“镖头细想一下就会想通,他们昨夜为什么会夜探镖局,就是因为知道晚辈回来了,也知道晚辈夜晚留在镖局,他们当然也知道晚辈和镖头会说些不方便别人听到的话,否则他们怎么会哪都不去直奔客房而来。”

李镖头听后点了点头说;“公子分析的在理,可是老朽还是不明白他们为什么急着逃跑。”

小不点回道;“他们既然不是本地人,一定很扎眼,昨夜照过面他们不能确定能否被人认出,最好的办法就是走人,被捜查出来的后果自然是心知肚明。”

店家看着小不点迟疑的问;“这么大的杭州城,得多少人手。再说,人家让你云龙镖局随便进家搜人么?”

小不点笑着问店家;“您老人家开的云楼客栈,云龙镖局进来搜人您怎么办?”

店家笑着说;“现在成,以前不成,云楼客栈做的是正当买卖,云龙镖局又不是官府衙门。”

李镖头终于明白了小不点的意思,吐了一口气说;“他们既然知道公子没有离开镖局,就知道云龙镖局里的小不点有个朋友是杭州的知府大人,他们怕六扇门的搜查。”

小不点端起酒杯和李镖头店家一起喝干了酒,他慢慢的说;“他们把我们的事情了解的很细致,可是他们唯一没有了解清楚,云龙镖局并不想假手别人,而是要凭着自己的双手挖掉身上的脓疮。”

李镖头离开云楼客栈心情就像室外的天空,脸上也有了笑模样,身子好像轻了许多,脚下的步伐变的如行云流水。

小不点和店家送走镖头李虎后,年轻人也离开了客栈,他要去找他的兄弟姐妹们,他要用蓝的如天,绿的像玉,不染凡间一点尘的西湖水,洗净心灵深处的尘埃。

决战的时刻就要到了,各种消息不断地汇来,云龙镖局已经知道李林确实是正道的生意人,可是,到了湖州在就没有了消息。取代李林的是右脸耳垂边有一块手指盖大胎记的双胞兄弟,李树是紫薇堂的护法坛的副坛主,李林至今没有回到芜湖。

根据各种搜索到的线索李镖头和小不点已经能确定,紫薇堂原本是要下手李云去苏州的镖队,地点就在杭州不远的余杭以北,由于错过时机没有得逞。紫薇堂不能空手而回,时机巧合利用了李林的货物制造了德清的劫镖案,打击云龙镖局的声望。

他们也影影绰绰的意识到杭州祈福瑞货栈,新近接手的东家与某个人有关联。但是他们不急,他们要在彻底铲除紫薇堂后,在回身慢慢的消化身边的毒瘤。

云龙镖局的生活并没有受到丢镖的事件影响,还是按部就班的慢慢腾腾的过着日子,留给外界的印象对镖队被劫一事已是无能为力,自认倒霉。

一切事情都是高度机密,有些细节除了李镖头父子两人,只有小不点和清书知道。他们在等时间,在等七兄弟的消息。小不点每天和姊妹们游杭州,喝酒,赌钱。秋剑和王强也是走一步跟一步闹个天下太平,小不点不说的事,绝不过问。

云楼客栈在二月十二终于迎来了一个客人,客人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投宿的,也仅仅是在云楼客栈住了不到两个时辰,匆匆的走了,除了店家和小不点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小不点送走客人,站在院子里久久的望着天空,最后吐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天就要亮了”

第七十七章重走天目山

二月十五是个好日子,天空就像被西湖水浸泡过蓝的让人眩晕,太阳就像用竹竿挑起挂在东方的天宇,阳光璀璨的就像门口旗杆,刚刚升起的镖旗上面一飞冲天的金黄色龙纹。在震天动地的鞭炮声中,云龙镖局的门匾,被重新挂回到大门的上方。

云龙镖局经过五十几个日日夜夜的生息,终于开门迎客了。尽管比同行晚了一个月,尽管来贺礼的客人并不多,而云龙镖局上上下下兴奋地溢于言表,他们对云龙镖局有信心,他们对自己的未来有信心。

云龙镖局没有让他的子民们失望,一开业就接到了江西老表的一单大生意,生意大的足可以让云龙镖局几百口子人,坐吃三月。一出手就是大手笔,让杭州城的镖局同行们咋舌,他们眼红的就像波斯猫,他们流出的垂涎都是红色的。

如此大的生意,又是开门的第一单,护镖的队伍一定壮观,趟子手选的身强力壮,十中选半,镖师年老多病的也留在家里,他们要在管家的指挥下确保家中万无一失。二十几个趟子手二十几个镖师,二十挂大车,在镖局门前摆了长长地一溜。

祭过镖旗,放过开山炮,镖队出发了。街道两边挤满了看热闹的人,大街小巷的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莫名其妙的跟着人群涌到了镖局路过的街道。看着四五十人的马队和马车上高高飘起的大旗,看热闹的人有些遗惑。

后到的人问前面的人;“兄弟,云龙镖局这是干什么,耍耍杂耍”?

前面人回道;“二月二早都过了,不像耍杂耍。”

旁边一人说;“云龙镖局的杂耍在杭州城得叫声好,那火龙和狮子叫他们耍的,喳喳,可惜他们今年没办!”

后到的人伸着脖子往镖队后面看了一眼急忙说;“会不会正月没办,现在给补上。”

旁边有点见识的人再也听不下去了,纠正说;“你想什么呢,这是人家镖局走镖。”

后到的人回问;“走镖怎么这么大的动作,走几步就放一个冲天炮,好像往年招揽人们看杂耍那样,哪有走镖用得全是篷车?”

有见识的人被问住了,半天才说道;“那不叫冲天炮,镖局行会叫开山炮,意思告诉三山五岳的绿林好汉山大王们,这是云龙镖局的镖队,让他们睁睁眼,也有预祝一年平安的意思。可是每年起第一支镖也仅仅是在镖局门口放一放,今年怎么放到大街上来?不过,篷车里装的一定是贵重物品,绝不会是杂耍的道具。”

旁边人也问道;“不像是走镖,走镖很危险,哪有带着一群半大孩子的,里面还有好几个女孩”?

有见识的人说;“你可别小看那群半大的孩子,那是要人命的,没看到他们走在镖师的前面,功夫一定比镖师们厉害得多。”

云龙镖局就在人们的议论声中缕缕行行的行进着,镖局走过后,后面还跟着一群不死心的人,除了爱凑热闹,还有侥幸心理。

云龙镖局起镖了,走的第一支镖就是一单大生意,这个消息成了行当里茶余饭后的话题。云龙镖局大张旗鼓的动作让一些人心里不舒服,他们除了在心里诅咒,还寄希望在发生一次德清的事件,可是,他们心里也明白,凭着云龙镖局护镖的力量,江湖上任何一个帮会也只能是站着远远地放放狠话。

云龙镖局大队人马赶路并不是很急,太阳高高的已经投宿入店。他们在锦城最西侧几个不是很大的客栈安身,这几家客栈一天前已经被定下,正是淡季又地处偏僻,哪有店家不高兴的,他们一天都在按着客人的要求紧张的忙碌着。两顿饭,一宿的房费,加上马匹的草料,半个月他们也挣不到这么些银子,客官好大方。

吃喝完毕,除了趟子手换班看护镖车,余下人不管你能不能睡着,都得躺在床上。趟子手一个时辰一换班,不准任何人靠近车辆,镖师和趟子手都有些疑惑,却没有人问为什么。这是云龙镖局的规矩,除非你不想端着个饭碗了。

在子夜后大队人马出发了,他们走的是无声无息,零星的狗叫没有惊动他人的注意。在远离人家后行进的速度快了起来,他们在没有人气的官道上奔向了茫茫的黑夜。

小不点和清书在镖队的后面,俩个人离镖队很远,他们在官道上站立很久,确定没有人跟踪,才急速的催马追赶镖队而去。

天亮了,杭州至江西九江西去的官道上,人马客流多了起来,然而却看不到云龙镖局的身影,他们已在这条官道上消失了。

在北上宁国天目山的深处,一哨人马正在休息,正是消失在黑夜里的云龙镖局,镖局的大旗已收起,银柜里的假货已被扔进路边的山坡下,只有掩人耳目的一层纹银留在里面。各种货物从新分装,马车的重量一下子轻了一半。

这时候镖局的人都已明白,他们不是去,往回拉镖局几百口人三个月的吃喝花销,而是面临着生死的危险。没有人彷徨,没有人害怕,他们知道这是重振云龙镖局声望的时刻,这是洗清德清血案的时刻,这是决定家里人端着的饭碗能有多少肉的时刻。

人马很快移动起来,移动的速度更快,他们在弯弯曲曲的山路上爬坡下沿。晓行夜宿一路奔波,在第二天夕阳落尽夜色朦胧中马车和骑队,在宁国离城三里的官道上停住。迎接他们的是提前外出的两名镖师,在夜幕笼罩中下了官道,消失在离官道不远的村落里。

这个人家是个大户,院子很大足可以停下五六十辆车,房屋也很多,前后三进院有四十多间屋子。每个房屋都是雕梁画栋,徽式建筑很漂亮。小不点知道庄主的主人姓孙,在外经商路上遇有危难时,李镖头兄弟正在江湖历练,机缘巧合伸手援助。老者现在已不在,三十几年里一直没有断过来往。

小不点看着姐妹安顿好,他不担心男孩子,径直跟着先到的镖师走向镖头的住处。

一进门看到李镖头正在和三人说话,见到小不点李镖头赶紧介绍说;“公子,来认识一下老朽的兄弟,这是二弟王大道,这是五弟韦浩,这是最小的老九,岳阳李春阳”。

回头对站起来的几兄弟说;“这位就是兄长说的公子小不点。”

小不点抱拳施礼说;“晚辈没入江湖就听说九齿钢叉的威名,今日有幸见到三位真人,晚辈这厢有礼了。”

三人也急忙回礼,泉州王大道说道;“公子虽然涉世不深,可是名气却已不小。老夫在偏远的海边都曾有所耳闻。”

李镖头急忙道;“各位都请坐,一家人不要让人看着外道,公子,你也随便就像和老朽相处那样,老朽的兄弟也都是江湖人,没有那么多说道”。

众人刚刚坐定,门帘一掀走进一人说;“李镖头,饭菜准备停当了,各位英雄在哪里用膳。”

李镖头笑着说;“老大,别一口一个英雄,听着别扭。还是大哥二哥,老五老八的叫,像是一家人。”

主人看着年轻人回道;“这有客人,那样会让人笑话”。

李镖头笑着说;“这位公子是自家人,用不着虚套,我们几位就在这里,有些话说着方便。”

镖头李虎为主人和小不点做过介绍,主家出去了。

镖头李虎转对三人说;“所有的计划都是公子设计的,到了芜湖听听七兄弟是怎么安排的,在做最后的行动计划,你们先听听公子的想法。”

第七十八章不要成为我的敌人

不要成为我的敌人---这句话是七兄弟说的,这句话已经在江湖上流传了二十多年。没有人怀疑过这句话的分量,谁如果被七兄弟列为追杀的对象,恭喜你,您很快就会修炼成超凡脱俗的无影幽魂。

七兄弟行事风格不问黑白两道,他们只是凭着个人的好恶,他们也并不是什么事都管,如果碰到有人舞枪弄棒,哪怕你鲜血淋漓,哪怕你是命悬一线,七兄弟连眼皮都不会抬一下,飘然而过。他们认为那是江湖,江湖就是要靠拳头说话,江湖本就是许多人用血汇成的。

七兄弟最恨的就是手里拿着刀子的男人,欺负手无寸铁的裹足女人,他们更恨武林人既抢了人家钱财,又杀人灭口,而被害人既没有官府撑腰又无江湖后盾的。一旦这样的事情传到他们的耳朵里,七兄弟就会与你死磕。他们不经死者同意的报复近似疯狂,如果有劣迹的江湖人突然被害,家人也未能幸免,人们马上就会意识到近日某某血案一定与被害人有关,心里也清楚这是七兄弟的杰作。

七兄弟手段的残忍与他们的身世有关,他们其中三人是孤儿,就是家人被害侥幸活下来的那种孤儿。老大是在两生日大,被人用枪尖挑着从房间里摔到院子的,昏死过去又幸运的没有被大火吞噬,他前胸的伤疤五十多年依然清晰可见。

老大正站在院子里望着就要西沉的太阳,太阳刚刚从云里钻出露出半个脸,云朵似乎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脸上的红晕正在蔓延。山峰却不知趣的迎了上去,贪婪的要把光明藏到自己的后院。

身后走来的老三陪着看了一会说;“夕阳是不是真的好看,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喜欢”?

老大回道;“俺不是在看夕阳,俺是在看太阳。”

这个回答有点另类,夕阳难道不是太阳?这样的话也只有七兄弟们能听懂。

老三看着大哥说;“派去的人已走了半个时辰,天黑前一定会迎着云龙镖局的。”

夕阳是不是真的好看,没有人能回答,可是看得人有很多,却是不争的事实。走长途的商旅常常会看夕阳,他们也不是为了看夕阳是在看太阳。他们要计算脚下的路还有多远,离天黑还有多少时间。

李镖头看了一眼太阳问;“太阳就要落山了,是不是催伙计们再快点?”

走在身边的小不点摇了摇头说;“没有用,人可以,拉车的马不行。连续三个夜晚马的卸套时间都不足三个时辰。”

花枪韦浩在后边说;“按照这个进度,到地方天得黑透了,那张图虽然画的很明白,黑灯瞎火的找起来还是要费工夫。”

小不点回头笑着说;“前辈不用担心,在下相信,七兄弟一定会派人在官道上等咱们。”

小不点说的没有错,太阳还没有完全隐在山后,他们就和接迎的人碰头了。在离城十几里地远下了官道,很快在青弋江边走入一个很大的庄园。庄园被一道墙一分为二,看得出这道墙是一道新墙,前后两院只有很小的一个角门连通。

庄园有两个大门,一条对着村路,背对着的大门面临青弋江。这个院落是七兄弟两年前就买下的,这个院落也很快会被在卖掉,当然七兄弟会赔很多银子,可见七兄弟为朋友报仇是不惜血本的。

院子里灯火通明,有许多人在忙碌,小不点看了半天只有一个人认识,是上西冲村的管家。

管家告诉小不点,这些人里有十多人是两年前派来的,洗菜做饭的都是来芜湖路上在铜陵高价雇来的,老大很小心。

人很快有饭吃有床睡,马也有人喂,一切安排都是井井有条。

年轻人只剩下小不点,秋剑,王强三人,其他人一进这个院落就再也看不到身影,人人的心里都雪亮,谁都知道他们一定在一墙之隔的后院。除了李镖头早已知道,如今镖局上下都已清楚,这件事解决后,年轻人们再也不会去云龙镖局。

一切安顿好,已是夜深,出现在李镖头房间的只有七兄弟的老大,双方寒暄过后。老大开门见山的问;“李镖头,除了你们兄弟九人,还有几人武功能和你们众兄弟匹敌的?”

李镖头回道;“大概能有八九人,因为还没有见到面不能确定,但是八人应该是最低底线。”

老大点头说;“力量够用,如果这样咱们分两下行动,紫薇堂有两个通道,一个是正门,另一个是地道。七兄弟负责正面,云龙镖局在江边紫薇堂逃走路上设伏。经过七兄弟第一波击杀后,他们的力量至少会减少三成,对云龙镖局的威胁不会太大。”

泉州王大道问道;“云龙镖局为什么不在洞口附近设伏,江边地方开阔容易被逃脱”?

老大回道;“收买的人仅仅是内坛的普通角色,他不能提供出更多的信息。他只知道堂主有时从暗道外出都是乘船,经过两年谨慎的观察,江边有一个十几人的分舵,他们主要就是负责这条通道安全的。”

李镖头担心的说;“七兄弟负责正面要担很大的危险,老朽是不是过去几个兄弟参加正面……?”

老大摇手打断李虎的话说;“不用,七兄弟从来不打无把握的仗,这回也找了一些朋友帮场子,由于有的朋友在官府有案底,不方便镖头各位兄弟去后院,还请李镖头众兄弟理解。”

花枪韦浩笑着说;“这样的事原本就该避嫌,谁家还没有一点不想让人知道的事,七兄弟不用往心里去。”

老大回道;“花枪韦浩说话实诚,在理,除了找的朋友还有七兄弟的女人们。力量足够大,紫薇堂吃不了我们。”

小不点听后笑着说;“您老人家什么时候想明白了,让大娘大妈出来打天下,走了这么远的路,在下一会还得赶着过去磕头,好累呀。”

老大笑着说;“今天免了明天再去磕头,也不是你大伯想明白了,是女人们闲的手痒痒自己非要出来。想了想也挺好,可以少请几个朋友。”

小不点对李镖头兄弟说;“在下这几个长辈可不是普通的女人,有的比自己的男人武功还好。”

几个人吃惊的看着老大,老大急忙说;“咱们还是说正事,李镖头一路劳累明天大家休息一天,后天晚上咱们行动,两天里要约束镖局众人,不要走出这个院子。等明天晚上确定了全部消息,咱们再做最后决定好不好。”

李镖头几人连忙说;“凡事七兄弟看着办”

老大又问;“李镖头,你们众兄弟也是江湖熟人,会有许多人认识你们,其他人住的如果不是很有把握,就撤到这里。”

李镖头说;“老朽知道芜湖有紫薇堂一处分舵,在南正路弟兄们都会小心的。他们是在朋友家里不会泄露身份。”

老大急忙道;“紫薇堂在芜湖不是一处分舵,还有一处在镜湖附近,千万不可大意。这两处分舵在后日行动前,七兄弟就会连窝端他。”

王大道急忙说;“咱们一家端一个。”

老大笑着说;“不用云龙镖局出手,七兄弟会手到擒来,只要云龙镖局把紫薇堂拦截在江边,别让紫薇堂跑掉,等到七兄弟赶来援手,咱们就大功告成了。”

他们又商量了一些事情,老大告辞,众人也忙着歇息了。

第七十九章镜湖分舵

‘升平桥畔状元坊,曾寓于湖张孝祥,一自归来堂设后,顿教风月属陶塘。’

这首诗说的是芜湖景点‘镜湖’又叫陶塘,原本这里没有湖,是一片良田,间或大大小小的水塘。南宋状元‘张孝祥’捐田百亩,将网状的水塘建成清波涟漪的水面,把‘镜湖细柳’的美丽景致留给了芜湖世代子孙。‘水惟不镜形俱鉴’陶塘,就像古时女人梳妆用的镜子,故名‘镜湖’

虽然已是春天,初春还不是游玩的好时节游客并不很多,一群男女年轻人格外的扎眼。他们在亭台楼阁相望,曲桥长廊相通,细柳徐抚的幽静中流连徜徉。让人羡慕那‘邻家有女正年少,人生一世最精华’。

年轻人的身影是那么熟悉,但是,对于芜湖人他们却是陌生的外来人,是小不点和清书一帮小姊妹,他们虽然身在镜湖,却不是为了游玩,他们在等时间,等太阳下山,在等家家炊烟缭绕。

他们在等日暮鸟归急,与‘人约黄昏后’没有关系。男孩子站着,女孩子在短矮的曲桥栏杆上坐着休息,诺大的一片水上人家只有他们十几个人,显得有些人只影单。

最小的男孩磊磊问身边的清书“大哥,俺们为什么不这个时候冲进去?杀完了就跑多好。”

清书正在想心事,懒得搭理他推说道;“磊磊,你问错人了,先生就在身边你不去请教,大伯又没与俺说。”

见磊磊蹭到身边不等他开口小不点问道;“磊磊,你们家每天什么时候人最齐”?

磊磊连想都没想脱口而出;“睡觉”

磊磊的回答引来一片笑声,小不点笑着说;“除了睡觉,还有什么时候呢”

磊磊又回道;“除了睡觉,就是吃饭”

这次回答引得笑声更大,小平笑着说;“磊磊,你说的不是你们家,说的是猪圈。”

磊磊不满意的扫了小平一眼,刚想回击突然又高兴起来。对小平不满的那个碴忘了他问道;“是不是在他们全都端着饭碗的时候,咱们再冲进去。”

小不点回答;“磊磊,你说的两个时间都对,可是咱们没有功夫等他们睡觉,晚饭的时候就是最好的时机,跑掉一个紫薇堂就会察觉咱们的意图,这么多人这么长时间的准备就白忙活了。”

小不点又与姊妹们仔细的介绍了一遍房屋结构,和每个人站的位置,行动的注意事项。当确认没有人再有疑问,小不点不再说话,众人陪着他看趴在水榭上面懒懒的太阳。

过了一会柿花姐叹了一口长气,众人都在看她,柿花姐郁闷的说;“这个傍晚好长啊!”

这样的郁闷何止柿花姐有,每个人都有,只不过由柿花姐嘴里说了出来而已。但是不管你郁闷不郁闷,时光老人的脚步还是那样脚步阑珊,等待是人生最大的无奈。

最宽阔的海洋也有边,最长的江河也有源头,他们终于结束了等待迎来了一个人。

来人对小不点说;“这个分舵十四个人,最后俩个人刚刚回来,他们吃饭的时候院门口也会有两人值班,舵主是满脸胡子的人,叫任三爷。”

小不点问道;“他们现在开饭了么”?

来人回道;“没有,陈飞刚才以问路的借口在院门口看过,都在院里等着呐,陈飞还在远远地监视着。”

小不点转头问;“柿花姐,你们几个记住刚才说的话吗,等到俺们几个走过他们的大门,你们再出现,要大声喊,你们相互假打不要露出功夫引起猜疑”。

见大家点头一伙人匆匆的离开了镜湖,他们在转角处见到了陈飞,陈飞说;“公子,没有人外出全在分舵里。”

小不点点头说;“你们俩人去树林里和刘欢把马匹牵到这里,我们很快就会回来。”

小不点清书和小松走到镜湖分舵大门时,大门是关着的,只有旁边的角门开着,被站在里面人挡住看不见院里的情况,怕引起守门人的注意回头走了。

就在他们走过大门时,身后不远传来女孩的呼喊;“救命啊”

他们回头看时从三十丈远奔过来几个女孩,后面有几个男孩子再追,门里的两人也出来站在门外看,几个女孩很快被追上,几个人离大门不远刀剑相加。

门口很快又奔出几人连声的问道;“怎么回事”?

先出来的守门人说;“几个刚出道的鸡被人追杀,那几个小子可能是想开开荤。”

后面一人说;“这几个女孩长的真不错,就是功夫差了点。”

最后走出来的大胡子说;“看着好就把她们弄院里来,上去几个兄弟把她们救下来,哈哈,今天晚上咱们又热闹啦。”

四个带着兵刃的人奋勇争先冲了上去,剩下的人往院里跑,回去取杀人的家什。女孩子们一被替换下来就往后跑。

站在门口的满脸胡子人,急切的对女孩们招手喊;“各位小姐快进院里去,进到院里你们就安全了”。

女孩们气喘吁吁的奔了过来,一面说着谢谢一面从大胡子身边急急忙忙跑过,大胡子笑呵呵的说;“这帮混小子,敢到大爷的一亩三分地讨野火,是活的不耐烦了,看大爷把他们脑袋取来当夜壶使。”

不料想刚才还武功稀松的几个野小子,突然功夫好了起来,杀的英雄救美四个人直向院门撤。撤的速度就像是在逃跑,恨不能一步退进大门里。

满脸大胡子惊讶的看着突然的变化,一面从身上往外掏分水刺,一面嘴里不干不净的骂道:“王吧蛋,大爷不出手,你们还要翻上天去。”

就在四个人快退到大门边,就在大胡子从身上掏兵刃,刚刚跑过大胡子身边的最后一个女孩,手里的剑从大胡子身后刺进了那魁梧的身躯。

大胡子的脸一下子扭曲,勉强的回头看着女孩惊讶的说;“原来你们是一伙的”女孩快速的抽出剑,大胡子像一堵墙一样轰然倒地。

原来看热闹的三人从后面冲上去,四个刚刚还一身豪气的人瞬间被刀剑放了气。年轻人冲进了院子,砍瓜切菜似地往对方身上下狠手,眨眼的功夫满院子的人歇菜了,除了使劲的往外挤自己身上的血,别的什么也做不来了,有几个躺在地上神胳臂蹬腿的又被补上几个窟窿。

可怜这些水里的英雄,陆地上的功夫还称不上三脚猫,他们何时遇到过这种对手,他们幻想的热闹夜晚离他们越来越远。只能劝他们下辈子做人时睁开眼。

在小不点的安排下男孩子把院外的几具尸体抬进院里,大门很快被从里面锁好。清书从大门的上方越出来后,众人匆匆的走了。

由于这里人家稀少,又是夜晚并没有引起周围人家注意,即或有人听到动静也习以为常,镜湖分舵门前欺负人不是新鲜事。更没有人敢胆大妄为过来查看,那样的先例让人想起就会做恶梦。

小不点一帮人上了马匹跑出了一里地拐上一条岔道,在岔道口停住,小不点回身问道;“哪位身上有伤,哪怕一点点?”

没有人之声,身后的小平小声的问;“咱们这是要去哪。”

小不点低声的回道;“进城”

黑暗里看不清是谁问的“进城!这不可能吧,这个时辰城门早已关闭了?”

黑暗中看不清小不点的表情,但是说话的声音很轻松;“放心吧,城门会打开的”。

磊磊好奇地问;“为什么,难道就因为咱们刚刚杀了人”?

小不点慢慢的回道;“既然咱们花了银子,城门就得随时为咱们打开”。

没有人再问,人人心里都明白,银子能使鬼推磨,让活人开一开城门更是轻而易举。小不点和陈飞在前,余人跟在后边一行十几人冲破茫茫的黑夜,奔向远处灯光召唤的地方。

第八十章笑笑酒楼

芜湖古城并不大,有八条街,有八座城门。其实这并不准确,这不是明朝中下叶的古城,这是现代人认定的古城,那个时期的古城要小得多。街道是几条,连莫衷一是的专家学者尚且各说各话,本人实在无能为力,谢谢这位不知名的朋友短信。但是有一点我可以自信的说,镜湖决不再古城里,城池是保卫人生命的,绝不可能有一百亩良田被圈在城池里,那得需要多少人财物。谢谢你,至少说明您看过拙作,真的谢谢您。

南正街是一条古街,它的历史比儒林街还要久远,街道并不很宽,窄的就像一条小巷,只有不足两丈。街道两边是砖木结构的平房,间或有参差不齐的二层小楼。街道两边店铺,酒楼,货栈,一家挨着一家。

南正街不管白天还是黑夜,都是芜湖城最热闹的地方,白天是人流,夜晚是火流,大小门店高挑的灯笼把街道辉映的如同白昼,青石板路石条与石条间的接缝清晰可见。由于店铺多街道窄,车辆马匹不能在此停留,芜湖人称它步行街。

笑笑酒楼就是众多饭庄酒楼中的一处,也是南正街最大的酒楼,酒楼灯火辉煌,雕梁画栋的房檐下挂着一溜灯笼,酒楼大门高挑着迎客灯笼,照亮了两扇开着的气派大门。门联上金色的大字左书‘醉里乾坤大’右书‘壶中日月长’门楣上方横批‘笑迎八方’。

然而,金碧辉煌的酒楼里却没有客人,偌大的酒楼只有一位客人,一个小二站立在旁伺候,客人并没有喝酒吃菜,在细细的品茶。笑笑酒楼就好像不食人间烟火似的孤傲,与外面的世界格格不入。

想当裁缝的厨子不是好厨师,这话是谁说的,好像有点道理。然而,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就有人对这句话嗤之以鼻,这个人就是笑笑。

笑笑是笑笑酒楼最好的厨子,也是芜湖城里最好的厨子,如果你有幸吃过笑笑亲手做的菜,连万历的御膳你都会食之无味。

笑笑现在就在当裁缝,他正在裁剪着女孩穿的暖兜兜,笑笑做这件事很认真,不时拿起裁剪好的布料在胸前比划,直到认为自己满意了,盘腿坐在床上认真的飞针走线。一个大男人做这样的事,让人匪夷所思,脸上的微笑更让人匪夷所思,不是夜落不留客的淫荡,比春院的女人们还要春风万里。

笑笑也是这家酒楼的真正主人,可是,能吃到笑笑亲手做的菜并不很容易,笑笑开着很多家酒楼,他有许多事要做,他不会在某一地呆很久,所以,能吃到笑笑做的菜还要看你的幸运。

笑笑酒楼今日夜没有客人,主人自然知道,可是笑笑一点都不着急。数钱数到手发酸,说的就是笑笑,在当裁缝之前他还当了一会钱财管家,一锭锭五两纹银让他心花怒放。这是笑笑酒楼晚上的收入,酒楼已被客人包下了。客人到现在还没到,他一点也不担心,他只盼望客人路上从马上摔下来,最好脑袋像西瓜一样一摔就裂,裂成八瓣更好了。

来的客人是谁,芜湖城里昨天就传遍了,是大太监冯宝的侄子,一个很有钱很大方的花花太岁。据说是从金陵来的,可是冯宝的侄子太多,没有几人认全。又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都是狗仗人势寻欢作乐的杂碎,谁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个。

南正街依然是灯火辉煌,说书馆里正在讲‘荡寇志’里梁中书招安,春院里歌舞升平,饭庄酒楼猜拳行令夹杂着绵绵软软的歌声。灯光下一辆篷车从黑暗中冲出,后面跟着四个骑马的人,马上的骑士压着低矮的斗笠。马蹄踏在青石板路声音清脆,传得很远。

篷车在笑笑酒楼门前停住,车上下来一个穿着打扮奢侈的,不能在奢侈的年轻公子。后面跟班也下了马,篷车和马匹马上被赶走。

站在酒楼门前的人上前说;“公子快请进,管家在里面。”

听到篷车的动静里面喝茶的人急忙跑了出来,近前说道;“一切都安排好,就等公子您了。”

公子鼻子哼了一声走进酒楼的大堂,四人紧随其后。在管家的引导下上楼进了雅间,雅间的半截帘子马上放了下来。看上去像掌柜的摸样人赶了过来,后面跟着端着茶具的小二。四人中的一个接过茶具送了进去,掌柜的被拦在门外。

只听公子问;“我邀请的客人通知到了么”?

管家答道;“客人今日午时就从庐州赶来了,小人没想到公子会这么快,所以客人会晚一会,不过,有一个好消息公子听了一定会高兴”。

雅间的公子问道;“什么好消息,是不是又要骗我的钱?”

外面人看不到管家的表情,但能听到管家的赔笑声;“小人哪敢呐,公子大人大量,小人缺钱自会张嘴,公子也不会不给。小人说的是真的,乔公子从外地搞来几个漂亮的小姐,给公子助兴。”

听到公子哈哈的笑说;“这个乔公子还真是善解人意,这的确是个好消息,到时候一定重赏你。”

管家连声道谢,公子又问道;“请客人的酒宴准备的怎么样”

管家唤道;“掌柜的,公子问酒宴准备的怎么样,进来回话。”

掌柜的掀开门帘走进来,看到坐着的人差点没笑出声,急忙低头小心的回道;“公子请放心,笑笑酒楼一切都已准备妥当,只等公子一句话。”

公子斜着眼说道;“本公子在京城就听说芜湖笑笑酒楼的大名,这次到金陵走亲访友,特意过来看一看是不是名副其实。本公子赶了那么远的路,又花了许多的银子,希望笑笑酒楼不要让本公子失望。”

掌柜的急忙回道;“公子放心,小人保证公子会满意,公子来的正是时候,有一位后厨高手正在店里,公子品尝后就知道小人所言不虚。”

公子眼睛睁大一些看着掌柜的说;“哦,这么巧,如果真像掌柜的说那样,本公子还会重重有赏,但不知,笑笑酒楼能不能拿到这笔赏钱。”

下面上来人走到雅间说道;“回公子,乔公子到了”。

公子急忙道;“快请,乔公子带来小姐没”?

雅间外已有人搭腔说;“公子的喜好,谁敢不遵命。”

话音一落走进一人,看到来人掌柜的又想乐,心里想,这可是鱼找鱼虾找虾,乌龟找王八,对路。怕自己真的笑出来连忙低下头。

公子转对管家吩咐道;“你去张罗赶紧上菜,安全的问题要做好。”

管家躬身答应着,一使眼色和笑笑酒楼掌柜的退了出来,二人看到六个花枝招展的女孩站在外边。公子和客人相互说着笑着,掌柜的一边走一边也在心里笑着。

到了楼下管家问;“笑笑酒楼有无闲杂人,如果有立马走人。”?

掌柜的回到;“管家放心,酒楼里没有闲杂人,都安管家吩咐做的。”

管家又说;“安全不能大意,公子有一点差错京城就会来人拿走你我的人头,店里的人有没有外出的,别走漏风声?”

掌柜的又回道;“管家说过店里就没有放人出去,一个都不少,管家派在门口的人,也不会让笑笑酒楼任何人走出去。”

管家严肃的说;“你能骗得了我,却骗不了地方官,你还是再去看一遍为好,这样你也放心,我也放心。”

掌柜的说;“不用再看,笑笑酒楼共有二十四人,加上昨日来人一共二十五人全在。”

管家惊讶的说;“你不说笑笑酒楼二十四人,多出来的人是干什么的,立马轰走。”

掌柜的急忙说;“多出来的人不是外人,是笑笑酒楼真正的主家,轰走了人可就吃不到笑笑酒楼真正的拿手菜,主人才是笑笑酒楼创名的厨子高手。”

管家终于笑了“原来是这样,看把我急的,这回放心了。”

第八十一章笑笑小姐

管家说完“这下放心了”这句话后,紧张的神色真的放松了下来。他笑着说;“掌柜的,还有一件事要和众人讲明白,公子在时酒楼人员不要乱走动,免得公子不高兴。公子高兴了,笑笑酒楼也会高兴,公子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银子,听明白了么?”

掌柜的满脸堆笑连忙说;“小人明白,这就告诉伙计在后院呆着,绝不会吵着公子。”

管家满意的点了点头,回头对门边的人说;“你们谁跑一趟,告诉陈大人派几个兄弟过来,公子的安全就交给他们了。”

掌柜的忙道;“管家不用麻烦官府,芜湖地面很平静,如果有人捣乱,店里的伙计就能摆平,有几个伙计会点粗浅的功夫。”

管家不懈的看着他说;“粗浅的功夫,我看也就是三脚猫,公子是个大财神,难免会有朋比为奸的小人犯上作乱。一旦有个意想不到,笑笑酒楼拿不到赏钱事小”。

用手掌一比量脖子说;“那时候,吃什么也不香了。”

见掌柜的不再说话继续吩咐下人说;“带着公子帖子,来的人要穿着平常人的衣服,公子不喜欢张扬”。

掌柜的一面往后院走一面心里想,公子不喜欢张扬,喝顿酒得动用官兵,真不知道张扬该是什么样子?

他在一扇门前轻轻地敲门,得到允许进门站在门口。笑笑还在飞针走线头也没抬问道;“听到马车的声响,客人到了”?

掌柜的小声回答;“是的,公子先到的,客人后到的。”

笑笑用牙咬断线后又问;“来了几人”?

掌柜的急忙又回道;“公子是五人,有四个护卫带着刀剑。客人跟着两个保镖,身边还有六个花枝招展的漂亮女孩。”

笑笑抬起头问;“带着六个女孩!是春院的?”

“不是,听客人自己说从外地找来的,公子好这一口,听说有漂亮女孩,公子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了。女孩虽然穿得很鲜艳,可是一眼就能看出是一群乡下人,她们的表情很拘谨。”

见对方没反应接着又说;“管家还派人去陈大人处,让官兵扮成普通人来保卫公子的安全。我说笑笑酒楼伙计就行,管家笑咱们会的是三脚猫功夫。”

笑笑面无表情的说;“公侯贵胄的纨绔子弟,他们除了吃喝嫖赌,就剩下胆小了。冯宝算个什么东西,无非就是皇帝身边得宠的太监,若不是怕漏了这个酒楼的秘密,真想把他的银子都留下。”

掌柜的也心头不平地说;“年纪轻轻的,花银子跟流水似的,他们哪来的那么多银子,咱们找银子还得担点风险呢。”

对方好像突然来了精神问道;“两个公子多大年纪,长的什么样?”

掌柜的笑了,看到对方的脸色连忙憋住笑说;“两个公子不足二十岁,长的很好看,就是有点男不男,女不女的,让人发笑。”

笑笑感兴趣的问;“既然长得好看,又怎么会男不男女不女的”?

掌柜的说;“俩个人穿的还可以,身上却带了很多的女人配件,更有意思的是,俩个人擦油抹粉还嫌不够,又抹了红脸蛋,就像年画上的男孩。”

自始至终严肃的笑笑终于有了笑模样,对掌柜的慢慢说;“他们等着吃笑笑的拿手菜,一定等的很着急,人家花了那么多银子我也该露一手了,我也很想去看看这一对活宝。”

笑笑烹饪的手艺用‘很不错’三个字已显得苍白,‘世上几时有,把酒问青天’正是冯公子和乔公子的感受。

冯公子既然有钱,他喝的酒一定也是很有讲究,不是极品,不是百年以上的窖藏,冯公子连眼皮夹都不夹一下,为了酒他可以杀人。

摆在冯公子身边的酒自然是好酒,酒封拍开香气扑鼻而来。雅间已关不住酒的香气,酒香弥漫了酒楼,顺着门窗的缝隙在街道上漫延,路人在不时的嗅着酒香,又在不断地打着阿嚏。可是他们看不到酒的主人,楼窗已被闸板挡住。

然而,笑笑的手艺就像他的为人一样匪夷所思,佳肴端上来的时候,酒香已经被盖住,色泽香俱全,让人垂涎三尺。

陈大人办事效率很高,就在第一道菜上来时,穿着一色平民服装大汉已护住笑笑酒楼,两个跨刀人在管家的陪同下找到了掌柜。

跨刀人问;“你是掌柜的,本人奉副尉之命前来保卫冯公子的,前街已有兄弟们守着不会有问题,本人要查看后院如何,职职责所在不敢马虎”。

掌柜的答应着领着走向后院,指着几间房屋说;“伙计都在房间里”

来人对身后人说;“每个门前放两个兄弟,不许任何人出来,后边有一点疏漏拿你弑问。把灯全灭了,不能让闯夜的人发现兄弟们,本人须在冯公子身边守着。”

掌柜的跟着走向前厅时心里想,一个太监的家人喝顿酒如此兴师动众,太监本人出来又该如何,那个副尉也是溜须不要命的角色。

如此的美酒,如此的佳肴,美女相拥的良宵岂可无歌。管家真是好管家,不用主人操一点心,隔壁的雅间里就飘出低低如诉,字字柔情的歌声“中庭地白树栖鸦,冷露无声湿桂花。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

管家带着掌柜的来到雅间,掌柜的说;“冯公子,笑笑小姐做了平生最拿手的一道菜,要亲自奉献给二位高贵的客人。”

冯公子听说从两个女孩手中挣开,坐直了身子笑着说;“笑笑小姐!快请,能做出这么好菜的笑笑小姐,人长的也一定很美。”

说完又对隔壁的歌女大声呼道;“停,这歌不好,春宵良夜值千金,本公子不想知道秋思落谁家,换一首,本公子不想听古诗词的歌曲。”

笑笑小姐走上楼梯时听见低沉婉转的歌声“寸草牵裙角。嫩柳抚细腰,暖风拂面云鬓散,厅廊半掩女儿娇,湖面起涟漪,撩拨心头跳,谁家公子眺春远……”

笑笑小姐两只玉手托着木盘,木盘放着一盘菜,轻移莲步阿娜而行。看到笑笑小姐,两个公子的下人立时鸦雀无声,是因为笑笑手里的那道菜,还是因为那道菜上面的脸,反正我不知道。

半截的门帘掀开,两个公子惊呆了,女孩也放弃了对公子的纠缠,望向门口。笑笑小姐轻舒玉臂将菜盘放在桌上,盘子里,四爪神龙活灵活现,山中之王栩栩如生。

这哪是一道菜,简直就是雕刻匠刀下,精雕细琢的绝品,让人只能看,不忍下筷。

然而,公子感兴趣的,既不是活灵活现的四爪神龙,也不是栩栩如生的猛虎,四眼注视的是能做出绝品的人。

笑笑,虽然已是徐娘半老,却依然让人失魂落魄,虽然不是苗条纤细,但贵妇杨玉环雍容华贵的美丽风韵犹存,妩媚输给狐媚,圆了世人---贵妃一去已成空,后人无缘见娇容。---的遗憾。

笑笑小姐秀发高盘,两侧的云鬓护住娇羞,两只玉手置腰侧,樱唇轻启道生万福。笑笑,楚楚动人的音容笑貌,让冯公子---留下身后事,抛弃昨夜愁。---错把他相当故乡。

冯公子激动地连声大喊;“管家,快赏,快赏。”

笑笑小姐来的阿娜,走的英姿。回到房间还在偷笑,可是笑很快变成忧愁,他又得当一回财务管家,清点冯公子的打赏,手会不会又累的发酸!

第八十二章芜湖的夜色

“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几家夫妇同罗帐,几家飘零在外头。”歌词情真意切,歌声凄凄楚楚,然而冯公子却没有喊停的意思。

今夜依然是月儿弯弯,月牙在云海里穿梭时隐时现,九州是不是都能看见月儿的清秀?月儿是不是能让千里共婵娟?不知道!

几家愁没有人知道,几家欢乐却就在眼前,在笑笑酒楼就有两家。歌女依然伴着古琴反复的吟唱,女孩们依然嘻嘻哈哈的欢乐说笑。然而嬉笑声却已不在公子的身边,来自隔壁的房间。

原来的雅间里只有三个人,两位公子和一位不请自来的客人,七兄弟老大。老大是什么时候来的,就在冯公子下人和掌柜的抬着赏钱,跟在笑笑小姐身后走向后院的那一刻。

冯公子脸上已不见了先前的荒诞,一脸严肃的说;“寻春姥姥易容之术真的很高明!”

七兄弟老大也严肃地问;“公子是不是真的能确定”?

见对方坚定的点头,又转向乔公子问道;“你看出来什么了”?

乔公子一脸无奈的说;“大伯,俺什么也没有看出来。”

冯公子道;“人皮面具做得很薄,平时又用药水养着,和脸面接触就会很好。然而,面具就是面具,它没有人脸表情丰富,只有靠抹粉涂红掩饰。笑笑小姐的头很低,是怕被坐的人看出颌下痕迹,云鬓很深护住了两颊,确实很难看出。”

乔公子连忙问道;“你又是如何看出的”?

“也许是匆忙,也许是太轻视两个花花公子,笑笑小姐的耳垂有一小点疏漏,露出浅浅的接缝痕迹。在下之所以喊管家打赏探身过去,就是要确认。”

冯公子说完叹了一口气接着说;“在下若不是大伯得到的消息,说她已离开了老巢,若不是心中先入为主认定她是寻春姥姥,恐怕又要与她失之交臂。”

大伯认真的说;“既然公子能确定,原来的方案就得调整。接到你们的消息高手全来了,在十字街暗处等着。”

冯公子说道;“大伯,在下没有动手,就是怕她逃脱。晚辈怀疑她的房间有暗道,把人手调过来清空左邻右舍,查找封住。四面房上隐藏下人,这一回要做到一劳永逸。”

大伯点头说;“寻春姥姥自持武功高强,易容高明,从来都是独来独往,所以她的行踪飘忽不好确定。如果让她逃脱了再难找她,恐怕她还有只有自己才知道的魔窟,就这么办”。

大伯走了,很快的又回来了,大伯回来时他们已经无声无息的诱捕了掌柜。他们怕掌柜的听见外面的动静通风报信,他们不担心寻春姥姥,因为寻春姥姥一定还在数她的银子。

寻春姥姥真的在数银子,两大箱银子数的心花怒放,然而也确实让她数银子数的手发酸。因为银子并不是直接抬到她这个房间,而是放在大客厅的书房里。

酒楼后门连着后院,第一眼看到的两排房子是伙计的住处。两排房子中间是个月亮门。对着月亮门的是大客厅,大客厅既可以接待客人,也可以是伙计练武厅,客厅里右手小门是书房。书房没有前窗是个暗屋,连着一个厢房,在院里走进厢房就能看见有钱人应该有的布置,这就是笑笑的房间。

笑笑数银子的房间既不是书房也不是厢房,是从两个房间通过暗门都可以进入的又一个暗房,在外面绝对看不出。房间很小,只有一张床,这个房间连掌柜的都不知道,知道这个秘密的人都是外地人,在建好房子拿到工钱返家的路上消失了。

笑笑在开着的暗门从书房里往暗屋里搬银子,外面有了变化她一点也不知道,她也不担心,即使有危险她也会轻易地从两处逃走。

酒楼的右手是一个花圈店,伙计只有一个而且还总会是新人,前店是铺面。后院很大却只有五间房屋,有两间是纸牛纸马花圈的作坊,三间是主人的下处,主人只有一人是一个五十岁不到的老光棍。

在这寸土寸金的南正街花圈店有点不伦不类,门脸一块黑布上一个硕大白色孝字招揽着生意。南正街每天熙熙攘攘,可是光顾的人很少,少的就像犀牛角。不是人们不肯光顾,是主人要价太高,高的就像芜湖人都能看到广济寺的赭塔。开张二十年成交的买卖不足二十宗,主人也没打算挣这行的钱。买卖不好,主人却从不欠伙计的月银,可是每当伙计满一个月就会被各种理由辞掉。

主人不是在做买卖,而是在守着一个人,这个人读者都能猜到‘笑笑’。在笑笑跟师傅学艺时,光棍就是邻居的穷小子,他们是青梅竹马。在师傅夺走笑笑的情操后,笑笑就成了光棍的战利品。当师傅已没有手艺传给笑笑时,她杀了师傅带着师傅的所有,独自闯荡天下,可是她一直没有忘记初恋。

花圈店和笑笑酒楼是同一天被同一伙工匠改建好的,这个秘密只有笑笑和光棍知道。光棍曾劝过笑笑收手,知道没有结果,只好无悔无怨的为笑笑守着逃生的通道,通道就在马棚后面高大围墙能爬出人身的窟窿。这个通道一直没有被使用过,笑笑每次都是走正门,却绝没有人能认出,光棍祈祷着这个通道永远也不会被使用。

另一个通道就是酒楼左侧的邻居,荷花春院,开启暗房通道可以从床下进入地道,出口就在嫖客的床下。女人是笑笑道上姐妹,人老珠黄自然无人问君,只有笑笑酒楼掌柜的常常光顾,掌柜不是来潇洒的,他对老女人没有兴趣,只是送银子。老鸨子知道蓝蓝是笑笑酒楼掌柜的老情人,又得到对方的关照,自不敢慢待这位姑奶奶,蓝蓝也落个清闲,在外面养了一个情人。

笑笑在数银子,她爱银子就像爱自己的美丽,永远也不会厌倦,她的银子能堆满正个暗屋,可是她还嫌不够。她在偷偷地笑,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被她玩的团团转。她一边数银子一边想,是不是再去撩骚一把,狠狠地捞一笔银子。

想到两个年轻的公子心里有点酸酸的,感叹自己无可奈何花落去,那个冯公子虽然是纨绔子弟长的真不错,想到冯公子凑过来的色迷迷眼睛,有点想入非非,如果要是……。抚摸银子的手突然不动了,脸面也慢慢的有点僵硬,好像感觉到那里不对。

冯公子脸上抹了厚厚的粉,还涂抹了胭脂脸蛋,就像戏台上的小丑很可笑。她现在觉得那张脸一点也不可笑,甚至很可怕。她记起了属下拿给她看的,云龙镖局招募到的一位年轻高手画像,工笔虽然拙劣,但是主要特征和冯公子有点骡马相近的感觉。

笑笑现在明白了冯公子满脸的花哨是欲盖弥彰,她已经处在危险中,急忙收起随身的物品准备离开。她留恋的看了一眼像小山一样的银堆,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说;“你既然不是真心的送给我,银子只好再还给你。”

笑笑知道这个时候荷花春院客人最多,那里也是逃脱最好的去处,她的手以准备拉动那张床,床下传来报警的信号,信号不是蓝蓝发出的规定声响,而是杂乱无章,是有人强行打开暗道机关自动发出的。

她还没有醒过神来,通向花圈店的暗门也传来报警声,信号是她的老情人在自己房间里发出的。告诉她花圈店已是一张网,她知道这是老情人唯一能做的,恐怕也是最后一次为她做的事。

现在剩下的唯一选择走出去,在院子里跃上客厅的房顶,她很清楚这也恐怕是自己一厢情愿。她站在客厅门里听了一下,外面很安静,她轻轻地推开了门,出乎她的预料院里没有人。

她双脚一点身子冲向了房顶,她已经准备好了再次跳跃的准备,第二次跳跃就能越到高高的围墙上。围墙外面就是笑笑很想去的莽莽夜色。

第八十三章笑笑的结局

笑笑小姐已飞身上房,跃起时的身姿很优美,象一飞冲天的夜莺。然而在优美的跃起,总要有落下,她不能像浮云永远的飘在空中。

就在她落下,脚踏在房顶的一瞬间,黑暗中一声清叱“下去”四把钢刀从不同的方向袭来,钢刀荡起的银辉寒气逼人。她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决不能轻言放弃,死活都的拼一把。笑笑急忙扭身错步,左手打出两枚七钱镖分袭二人,叮的一声七钱镖被震飞,另一枚击中对手,黑暗中传来一声轻哼。右手剑迎向近身的钢刀。令她没想到的是刀剑相交,剑险未脱手。

一把刀尖从腰间划过,黑暗中突然出现的一把剑,在大腿上狠狠地扎了一下,震开剑的钢刀回扫,直奔脖颈。又有几件兵刃从不同方向杀来,杀气已罩住笑笑的全身。如果还想活命只有一条路,离开屋顶,高高的围墙就在咫尺,却比天地还遥远。

笑笑落地时险些跌倒,大腿的剑伤可能伤及到骨头,腰间的伤口也不轻,疼痛让她紧咬牙关。她身上已是香汗透衣,既有疼痛又有惊吓,瞬间数招凶险无比,鬼门关前走一朝。

院子里屋顶燃起了数支火把,把笑笑照的无处遁形,房顶上一溜站着二十多人,围墙上没有人。象笑笑酒楼一样高的围墙原本是为防备外人,如今成了困住自己的樊笼,真是天理昭昭。

火把照耀下看得很清楚,七兄弟的老三老五就在其中,笑笑虽然没有和七兄弟交过手,像她这种人怎么会不认识江湖上的名人。乔公子带来的六个女孩有两人也站在房上,还有抚琴婉唱的两位半老徐娘。

笑笑小姐越看越心惊,房顶上余下十几人均是曾经搅动江湖一池清水的枭雄,有的已经在江湖上销声匿迹几年十几年,今夜一下子出现在面前。笑笑知道这不是她的幸运,这是她不幸的开始和结束。

她明镜的知道结果,却还是不死心。笑笑对房上年老者说;“郭老大,你们诸位和笑笑都是官府通缉的要犯,本是一条船上的人,却为何也要趟这浑水。”

郭老大回道;“老夫和你不一样,老夫是杀了官府,各位兄弟也都是行侠仗义打抱不平落案的。笑笑小姐是残害平民百姓落案的,谈不上同舟共渡之人”。

听到客厅门和厢房门有响声,笑笑警觉的向后退,两个门里走出数人。

笑笑回头看了看伙计住宿房上的人群,对客厅出来的为首人说;“今天七兄弟到全了,又请了这么多高手帮场子,看来笑笑是在劫难逃。”

七兄弟老大说;“好像是得,七兄弟绝不敢有轻视笑笑小姐的意思,你的功夫和易容之术,让七兄弟不能不谨慎。错过今日在想找你更难了,即或是擦肩而过也不知道你是谁”

她苦笑着说;“笑笑已是七兄弟手里抓住两条后腿的兔子,再怎么挣扎也跑不掉,你能不能回答笑笑几个问题?”

老大回答“你说,一两个问题可以,我们的时间不多。”

笑笑说;“不知趣的事情笑笑不会做,七兄弟是如何知道笑笑的行踪?”

老大回道;“这是七兄弟的秘密,还是换个话题吧。”

她看着老大说;“笑笑也知道,苍蝇不叮无缝蛋,没有家贼引不来外鬼。可是,笑笑独来独往行踪飘忽不定,来芜湖也是临时起意,七兄弟怎就会张着网等的这么准”?

老大说;“这也是天数,不过这不是七兄弟想到的,是公子设计的。”

笑笑回头对着半个时辰前还觉得可笑的冯公子说;“笑笑老眼昏花,不识庐山真面目,小不点公子能不能给一个答案?”

小不点说;“两天前紫薇堂芜湖两个分舵就应该消失了,昨天晚上我们就应该在巢湖你的老巢。知道笑笑小姐已不知去向,也就停止了行动。一天花掉千两银子,这样的事本就不多,发生在身边的事笑笑小姐一定会知道。根据小姐对银子的喜好,在下预感到笑笑小姐一定不会错过,就这么简单。”

笑笑小姐点头说;“从公子放出风声笑笑酒楼就在你们监视之下,笑笑自投罗网也是命该如此。公子知道荷花春院蓝蓝的秘密,一定是刘掌柜招供的,根据七兄弟的做事风格,刘掌柜已经去了酆都城吧?”

小不点没有回答,笑笑小姐又转向七兄弟老大。

老大淡淡的说;“笑笑小姐说错了,什么事都有个例外,当然刘掌柜还要有一个交换条件。”

她彼感意外的问;“刘掌柜还活着,什么交换条件?”

“帮助我们消灭紫薇堂,废掉武功从此远离江湖。?七兄弟老大告诉她。

笑笑小姐好像突然看到了希望,她很想抓住那根救命稻草,笑笑舔着厚脸皮说;“笑笑与七兄弟远日无仇近日无怨,虽然三年前紫薇堂伤了灵风手,可是七兄弟也踹了三个分舵,已经扯平了。如果七兄弟肯与笑笑交换,笑笑一定会比刘掌柜做得更好。“

七兄弟老大颇感意外的看着对方,他字斟句琢的说;“七兄弟的朋友本就少,不敢答应笑笑小姐的提议,但笑笑小姐还是有条件可以交换的。”

听完前半句话,笑笑的心已凉,听到后半句又燃起了生的欲望,急忙问道;“什么条件笑笑都答应”。

看着对方老大慢慢的说;“条件也不多,只有两个”

笑笑急忙回道;“只要笑笑能做到的,笑笑一定会让七兄弟满意的。”

老大说;“让人上天摘星星这样不着调的事,七兄弟绝对不会做。”看着对方焦急的样子,接着说;“一,说出云龙镖局丢镖的秘密,二,摘下脸上的面具,让众人知道你是谁。”

看不出脸上的变化,只听她急急的问;“如果说出秘密,笑笑能交换的条件是什么?”

七兄弟老大慢慢的回道;“人到死时方恨晚,给你留个全尸”。

笑笑一下子又跌落进冰窟窿里,她恶狠狠的说;“七兄弟非要置笑笑于死地,挨一刀是死,千刀万剐也是死,笑笑不会让你们如意的,想知道秘密到阴曹地府找我”。

老大笑了徐徐的说;“你不说也没有人勉强你,这两样秘密你都带不到阴曹地府去。”

笑笑小姐冷冷的阴笑道;“世上的事也不是七兄弟,都能随心所欲”。

七兄弟围了上来,老大高声的说;“各位如果机缘巧合,到灵风手墓前传个话,七兄弟为朋友报仇了,”

话说完老大徐徐的祭起了手中剑,七兄弟也都举起了手中的武器。七兄弟的外围是七兄弟的女人,在外面是七兄弟的孩子们,剑上的杀气比莽莽的夜色还浓。

就在七兄弟进击的瞬间,杀气中的笑笑小姐做了一件事。她不是要抵抗,她阴笑着说“笑笑说过,不会让你们如意的”。

笑笑将早已握在手中的小瓶盖子打开,把里面的液体泼向了自己的脸,短暂的一声尖叫戛然而止,一股烧焦肉皮的气味立时弥漫了小院。

她做到了,至少有一个秘密被笑笑小姐带到了阴曹地府,面具和脸面烂成了一锅粥,让人看着恶心。笑笑小姐不是被烧死的,真正杀死笑笑的凶手,是笑笑嘴中咬破的毒药丸,药丸就是挂在耳垂的饰品。

笑笑小姐的结局是谁也没有想到的,可能会有朋友不满意,本人也不是很满意,只是想换个一段故事结局的方式。对不满意的朋友道一声,抱歉。

第八十四章花圈店的秘密

笑笑小姐走了,走的很悲壮,笑笑很眷恋人生,当听到七兄弟与刘掌柜交换的条件,她曾燃起求生的欲望,七兄弟提出的两个条件是她不能接受的。至于后面的问话只是人对问题认知的惯性。就像他人用三间茅屋换你的三间砖瓦房,你是绝对不会换的,但是,你还是很想知道他人为什么会这么做。

笑笑是个坏女人,她做了许多令人发指的坏事。笑笑又是一位勇敢的女人。朱熹在‘近思录’写到‘慷慨杀身者易,从容就义者难,’笑笑身上随时都带着一品红和腐尸水,就是准备随时杀死自己。普通的女人谁下的去手,将冶炼和印染的绿矾泼在自己的脸上。

笑笑知道自己就是老虎嘴里的兔子,在七兄弟的兵刃下逃脱,连想都不要想。即或能创伤对手于事无补,一旦失去了自杀的机会,在七兄弟酷刑下没有人能守住秘密,受尽羞辱还是难免断头一刀,她选择了‘人生最难唯一死’,笑笑要和青梅竹马挽手共赴黑暗。

笑笑小姐走了,她是不是能把秘密一同带走,这已经由不得她了。

众人在清点银两撞车,死人也要装车运走。小不点要到花圈店看看,几个女孩和年纪最小的磊磊跟在后边。打开暗门,看见围墙离地一尺多一个容人爬进爬出的洞,马圈的挡板已被拆掉,对面院子一目了然。女孩怕弄脏衣服留了下来,只有什么也不在乎的小平,跟在小不点和磊磊后面钻了过去。

马圈里还拴着一匹马,身高体长谁都能看出是一匹好马。小平钻过来捏起了鼻子说:“好臭”,跟着磊磊跑开了,小不点笑了笑依然慢条斯理的走着。

走到主人门前,磊磊说;“这家主人太懒了,那么大堆马粪也不往外扔”,

小平依然捏着鼻子接道;“这个院里怎么住人,莫非主人没长鼻子!”

小不点已拉开房门,却突然停住不往屋里走了,回头望向马粪堆。后面的小平不满的催促道;“快走哇,这味好闻呐?“

小不点磨身走开直奔粪堆而去,小平和磊磊站在门口看着他莫名其妙的举动,他被两人的对话提醒,有车有马发酵的马粪却堆在院里,如果不是主人鼻子有问题,那就是马粪堆有问题。

他从马棚拿了一把铁锨,马粪堆有一丈见圆,他围着粪堆用铁锨使劲往下扎。小平和磊磊也顾不了臭跑了过来,磊磊拿起拾草的叉子学着做,他们相信公子这么做有他的道理。

小不点摇手制止了磊磊,拿过叉子在刚才扎过地方又使劲扎了扎,然后开始往两边扒粪,很快露出一块青石板。揭开三块青石板露出三尺见方的洞口。小不点接过小平手里的火把在前,踏着挖洞时留下的土台阶向下走。走过二十个台阶,眼前豁然开朗,一处高七尺宽七尺,长两丈的地下房间出现在眼前。

火把下看见右手靠土墙放着几个箱子,虽然没有走到跟前也知道,一定是金银财宝一类的。靠左手一侧,预留的三尺高土台阶上,摆着一溜陶器。

小不点回头对身后的磊磊说;“去告诉大伯,发现宝贝了。“

他正在找地方把火把插在既能照亮台阶,又能照亮房间的地方。听到洞口小平和磊磊的对话“磊磊,洞里有什么”?“里面全是宝贝”磊磊跑走了。

小不点刚刚插好火把,小平已经从身边冲了过去,引起小平冲动的是凤冠,凤冠摆在一个漂亮的花瓷坛上。上面金丝灿灿,宝石珍珠在火把照耀下,发出五颜六色的光,真是招人爱。他看着小平跑过去高兴的样子,心里好笑,女孩子就是爱美。

他再往前走,看到小平拿起凤冠突然觉得不对,他看到凤冠下面连着一根线,他大喊着“放下”人已扑了过去,小平回头愣愣的,被小不点扑到,砰地一声瓷罐炸开了,洞里漆黑一片。

七兄弟正在装车,听得花圈店传来一声低沉的响声,动静不大,就像睡在屋里放了一只爆竹。花圈店怎么会有爆竹,不知孩子们又在淘什么气,不放心放下手里的事,急忙赶过去。

半道碰到磊磊劈头盖脸的问“你们又在淘什么气,弄出这么大动静。”

磊磊被大伯严厉问话有点吓住了,支吾说;“没淘气,公子发现了一个地洞,里面全是宝贝,公子让俺告诉大伯。”

老大急忙跟着磊磊跑了过去。

洞里火把已经熄灭了漆黑一片,听到小平哭着喊公子,老大知道出事了,接过后面跟来人的火把下到洞里。

洞里已是狼藉一片,小平灰头土脸扒着小不点身上的土,几个人急忙过去帮忙,小不点趴在地上后背的土已经被血殷红。老大一摸脉搏还在跳,鼻息只是急促些,立时放下心里。

他回头对身后的清书说;告诉你二伯,把车赶过来,“

清书跑着走了,众人轻轻地抬着小不点出洞,由于台阶窄人手用不上,大伯哈下腰说;“把公子放到俺身上,背他出去。“

旁边的老五说;“大哥,还是我来吧。“

老大一瞪眼说;“都什么时候了,还婆婆妈妈的。“

洞口太小,尽管老大已是在地上爬,还是让洞口碰了一下小不点的后背。背上的小不点突然发出一声低低的呻吟,这低低的呻吟声,差一点没让七兄弟老大激动的哭出来。

他停下了爬动转头说;“咱们这就出来了,车子过来咱们就走。”

篷车很快到了,篷车来到时,众人已把地洞里的东西抬了出来。众人忙着往另外两辆车上装东西。几人往一辆篷车上装马棚前堆得草,有人从花圈店主人的房间里抱来被褥,很快小不点趴在篷车里。懂点医术的人为他简单的进行了伤口清洗包扎。

七兄弟老大看了一眼正在装东西的篷车,这才倒出空来问小平;“地洞里怎么会爆炸?”

小平抹着眼泪说;“俺看到瓷坛上有个花冠好看,俺刚刚拿起了瓷坛就炸了。”

大伯又问道;“瓷坛在你身边,你为什么没受伤,反倒是伤到了公子?”

小平又说;“公子把俺扑倒后,自己护在俺身上”。

旁边的老五抬手就要揍小平。被老大一把抓住说;“干什么,她还是孩子,她懂什么,炸都炸了来这马后炮有什么用。”

老五气的说不出话来,半天冒出一句“你好好的给俺等着,公子如果有个一差二错,俺就扒了你的皮。”

老大不高兴的说;“如果孩子受一点委屈,俺跟你没完。”

车马人很快从南门出城,守城官兵上上下下都得到了好处,自然无人问津车上拉的物品。他们后半夜回到了青弋江边的庄园。很快尸体处理的干干净净没留下任何痕迹,马已卸套物品放到不易发现的地方。

上西冲村的土郎中,大眼张山为病人做了彻底的检查治疗,大眼张山虽然是土郎中,医术却不错,比城里一般郎中还要好。

天黑不久,后院人马杂乱前院听得见,李镖头知道这是七兄弟对紫薇堂芜湖两个分舵下手了,比预定的时间拖后了两天,公子只告诉他七兄弟得到消息寻春姥姥已经离开老巢,端掉芜湖分舵的计划要推迟。李虎已经一天半没见到公子了,他相信小不点一定也不在后院,公子应该是在芜湖城里。

就在李镖头焦急的想知道事情进展的如何时,清书来请他去后院。老大正在看大眼张山治疗,门外站着许多人,李镖头惊讶的发现受伤的是公子,小不点已昏迷,他无法和他说话,李镖头把目光投向老大。

老大将李镖头请到对面屋不快地说;“事情办得挺顺利,谁知临秋末尾公子被火药炸伤了。”

李镖头问;“公子的伤有没有危险”?

老大回道;“应该没有生命危险,抬下车时还醒过来一次,一会就知道结果。”

李镖头转移话题“两个分舵都端掉了”?

对方点点头说;“不但两个分舵端掉了,还有一个更大的惊喜等着你。”

镖头李虎迫不及待的问;“什么惊喜”

七兄弟老大转了转狡诈的眼神慢慢的说;“寻春姥姥死了”。

第八十五章青弋江的悲伤

---芜湖夜色火光中,青弋江留几多情,叱咤风云香魂去,别世酆都亦为雄。---

笑笑就在夜色中的火把下,她静静地躺在地下。已不是清秀的身躯有两处创伤,衣衫也有些不整,却丝毫掩饰不了美丽和高贵。她恨这个世界。面目狰狞的环视着周围人。笑笑酷爱金银首饰,到死都没有放弃浑身上下的金饰玉佩。

李镖头注视了良久问道;“她就是寻春姥姥”?

七兄弟老大点了点头。

李镖头又问道;“根据什么确定她就是寻春姥姥,是她自己承认的”?

对方说;“俺们没有问,她也没有说,是笑笑酒楼刘掌柜招供的,笑笑酒楼是以寻春姥姥初入江湖时的名号笑笑女起的名。”

李虎谨慎的说;“十年前,江湖朋友诛杀了鄱阳湖匪鄱阳老妖,却只是一个替身,这么多年依然逍遥法外,时常搅动武林不安,有几个参与当年追杀的江湖人被害”。

七兄弟老大说;“那次七兄弟也被邀参加了,有了上次的失败,所以俺们这次很小心。寻春姥姥确实有过替身,由于身体有病躲在荷花春院。蓝蓝虽然是个婊子,接不接客老鸨子不敢过问,笑笑酒楼刘掌柜在后面撑着。“

李镖头连忙再问;“蓝蓝走了。寻春姥姥会不会再找新的替身“?

老大又道;“确切的消息没有,而且笑笑小姐随身带着五张人皮面具,个个都很精致,和蓝蓝身上的两张面具天壤之别,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她的身上有七钱镖和梅花剑,剑身上刻有笑笑女三字“。

想了想李虎说;“这个人是正主,从出道用的名字应该是女人,她的脸怎么会这样?“

对方回道;“老二家里看过,是中年女人。脸面是寻春姥姥自己泼上的腐尸水“。

李镖头感叹的说‘|一个女人对自己都这么狠,难怪寻春姥姥在江湖上臭名昭著,只是可惜老朽不能与死人要消息了!就怕这个消息只有寻春姥姥一个人知道“

老大叹了一口气说;“笑笑女没给七兄弟留下制服他的机会,她要保护的人在她的心理一定比她自己还重要。不过……”

他的话没有说完,磊磊跑来说;“大伯,三舅让过去”。三舅就是土郎中。

老大对身边人说;“把她在江边找个地方埋了吧,身上物件不要动给她带走。笑笑女生前虽然做了许多坏事,可是,她能以这种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也算一个敢作敢当的女人,应该受到尊重。”

三舅是小平的亲舅舅,在七兄弟孩子们的舅舅里排第三。老大和李镖头见到时,三舅正在洗手擦面。这已经是第三盆水,盆里的水依然有淡淡的红色,擦过的脸又流下了汗水。

三舅擦净手脸说;“大哥,情况不是很好。”一边说一边带着两人走向病人房间,房间人很多七兄弟都在。

李镖头急忙问;“怎么不好法,莫非有危险?”

土郎中回道;“那倒不是,人没事,俺担心自己这两把刷子,保不齐给他留下残疾。”

李镖头连忙说;“抓紧把公子送回杭州,公子两次大难不死都是杭州郎中妙手回春。”

七兄弟老三说,不行,芜湖离钱塘太远,路途上病情发生变化可就扎手了。“

土郎中说;“俺有个师兄,在金陵行医多年很有名气,师兄的手艺比俺高明多了,公子的病一准成。“

老大想了想说;“就这么办,金陵离此不足二百里,又是顺水一天多就可以到,走水路,公子也少遭点罪。“

老三接着大哥话说;“寻春姥姥已经死了,紫薇堂已是群龙无首,消灭他们用不了那么多人手,咱们自己人和云龙镖局来人就足够。那些不方便露面的朋友可以走了,正好有几位去金陵方向,一路可以照应。让淸书和他三舅跟着就可以,大哥,你看呢?“

老大说;“这些事交给你了,朋友们走多给拿点银子,他们有案在身,平时不方便在外走动,手里一定很羞涩,能帮时多帮点,不枉朋友一场。钱财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攒那么多劳什子有什么用。“

老三答应着走了,众兄弟也都忙去了,李镖头在听七兄弟老大介绍整个过程。一会淸书过来说小不点醒了要见大伯,两个人急忙起身到了对面房间。

小不点的脸上已有些浮肿,见到两人眼神望向后面的李镖头。李虎急忙趋前几步探身问;“公子有话要跟老朽说”。

小不点咧了咧嘴,那个笑比哭还难受,他小声的说;“镖头,晚辈这个样子,也帮不上你了”!

镖头李虎急忙制止说;“不许说这话,你做了什么事老朽都记得那,要说这些话你就省省,攒足劲快些好起来。”李镖头的眼睛已湿润。

小不点歇了歇又说;“能让寻春姥姥一改习惯远去钱塘作案,一定是她心中很重要的人,寻春姥姥财宝无数,脖子上却挂了一把小小的铜锁,上面有字黑灯瞎火没顾上看,说不定会有秘密”。

李虎看他趴在床上,好像要动右臂急忙说;“不要动,公子说就行。”

小不点艰难的说;“在晚辈左边内衣里,硌的在下好难受。”

老大在旁边对淸书不满的说;“你们做事怎么这样拉忽。”

几人轻轻地搬动小不点的身体,将铜锁取了出来,一把拇指大的铜锁,由于常年挂在脖子上一面磨得很亮,上面的字已不是很清晰。

只听小不点微弱的说;“丢镖的事紫薇堂余人不知道,连专做打探消息的笑笑酒楼刘掌柜都不清楚,只知道他们作案人来去时间,作案人也仅知道做什么不知道为什么。尽量活抓笑笑的徒弟,也许他能知道一点信息。“

老大说道;“你别操这心了,余下的事大伯会和李镖头商议着做。“

小不点喘了一会接着说;“上次晚辈危难是镖头挽救了在下,这次晚辈不能帮镖头亲手解决这件事,真的对不起。“

李镖头擦去眼角的泪水说;“公子不欠老朽的,如果没有公子七兄弟不会买账,云龙镖局早已关张了,上下几百口人对公子可是感恩戴德。不要再说话了,你的心我懂。“

他喘息了半天闭着眼说;“淸书说晚辈要去金陵养伤,在下走了后,镖头与秋剑和王强说一声,不能和他们告辞了,以后在下会回钱塘看……”

小不点话没有说完昏了过去,李镖头趴在他的耳朵边坚定的说;“你一定会回来,老朽会在钱塘等着你”。L

李镖头说完眼里噙着泪水走了出去,他默默地走出后院,随手关紧了角门,在黑黑的前院踱起步来。他知道公子很快就会启程,可是,他却不能送行,因为与公子一起远行的还有七兄弟不愿别人看到的朋友。

李镖头抬头望向天空,星星已渐来渐稀,东方天边已露出鱼肚白,李镖头合手向天,嘴里默默的祷告着,“苍天呐,老朽求您啦,让那飞流直下三千尺的长水,流得更快更急些,让轻舟快过万重山,给苍生留下一点希望“。

第八十六章烟花三月

千里莺啼绿映红,水村山郭酒旗风。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这就是大诗人杜牧笔下的金陵,字斟句酌的推敲留下了亘古的名篇,让人闭上眼就能在脑海里浮现出,在花红柳绿掩映下,依河而居的人家牵着傍山而建的山村,旗风扯着旗风,间或错落着大小寺院,亭台楼阁。即使你身居北方,依然可以随樊川先生游江南水乡,你会被诱惑,对美好充满了憧憬。

谁见过那么长的千里莺啼,谁又真正查过寺院庙宇有多少,没有答案。然而有一点是不容置疑的,金陵真的很美,你哪怕踏上金陵土地的一步,都会对千里劳碌不后悔。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帝王将相轮番的在这片土地上,演绎着跃马沉钩。东晋,宋,齐,梁,陈,和南唐相继没落,成为淡漠的历史。只有六朝留古韵,后人戏评说。

这么美的地方没有人会愿意离开,小不点已经在此月余,三舅早已返回天柱山,期间大伯来看过他,云龙镖局的李云保镖特意拐个弯来看他。

正像三舅说的,师兄的医术很高明手到病除,现在小不点已经能够做一些,不是很剧烈的活动。他虽然身居病室却并不寂寞,身边除了淸书,还有一天到晚叽叽喳喳的小平,和爱钻牛角尖的磊磊。小平是怕做错事父亲的处罚,大伯护犊子的结果,磊磊是保护姐姐闹得大伯没办法。

两个人跟来的真正原因,自己最清楚,就是要学本事,其实大伯也清楚。两个人虽然和小不点接触时间并不长,可是先生对事物分析判断两人心悦诚服。花圈店那么多人搜查过都没有发现马粪堆的秘密,那可都是江湖成名人物。

成功和失败并不遥远,只有一步之差,人们只注重结果却很少知道背后的艰辛。在武当的日子他依然历历在目,下雨天师兄弟在房间里围在一起天南地北,他却躲开目光在雨中赤身裸体上蹿下跳,练习着不敢让人知道的武功。夜晚师兄弟睡眠正酣,他在夜色中却是大汗淋漓。

三舅的师兄姓范名仁字德清,开的药铺就在秦淮河南岸,夫子庙文德桥边一条幽静的小巷里。临街是铺面,后院分成两个独立的小院,一处自住另一处是路途不方便的病人留宿用的,也兼顾客人的客房。三舅的师兄在秦淮一带小有名气,人称小半仙,当然收于一定不菲,从前面进进出出的客人就知一二。

小不点四人就住在东跨院。正房厢房各三间,平时很少有病人留宿,东跨院基本成了他们的天下。

住的地方他们不好意思付费,吃的却是在巷口酒楼叫的,自从三舅走后他们一直这么做,他们有银子,不想亏欠人情太多。主人数次表示不满,他们用各种理由婉言谢绝,依然是我行我素,主人也只好作罢任由他们去。

烟花三月正是‘迟日江山丽,春风花草香。天空蓝蓝的,阳光懒懒的,柔弱的风儿徐徐地。天井里花坛各种各样的花草开的红红火火,有的硬是谢了又开,花香融入春风里被围墙挡住,在天井里打旋。

不安分的小平和磊磊吃过早饭,碗筷一推脚下生风走了,不知两个人又对哪里发生了兴趣,走的如此匆忙。

淸书在主人处拎来热水,和小不点在天井的石桌沏上茶水,坐在竹椅闲聊。

淸书说;“李云公子说的眉目你怎么看,会不会搞错?”

小不点回道;“应该不会错,两把铜锁样子相同有可能是巧合,大小一样上面刻的字也相同就不是巧合了。”

淸书又道;“如果是那样,俺就更想不明白了!他们原本是一同起家,出生入死的搭档,云龙镖局这些年对他也不薄,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伸出两指快速夹住一只在身边盘旋的蜻蜓,蜻蜓的另一只翅膀在拼命地挣扎,两指一松蜻蜓快速的逃走了,很快消失在视线里。

他看着飞过院墙消失的蜻蜓叹了一口气,缓缓地说道;“你抓住蜻蜓的一只翅膀,它另一只翅膀还会拼命挣扎。你如果抓住的是一只手,他另一只手会不会给你一拳”?

淸书没有说话,两眼注视着他,显然是在等着他说下去。

小不点因为后背靠在竹椅背上伤口不舒服,靠了一下马上又离开了,淸书跑进房间里取来厚厚的软垫,搭在竹椅靠背上,小不点又轻轻地试着靠在椅背上。

他闭上了眼半天没有说话,他是在琢磨怎么和淸书说,过了半天小不点说道;“在上西冲村和大伯谈这件事,是大伯提醒我的,当时你也在场。“

淸书睁大了眼睛惊讶的说;“俺怎么没印象呢,你是不是记错了“?

小不点回道;“不会错,大伯说这话时你睡着了。“

“我记起来了,就是你去俺家第一天,大伯与你说什么”?

他回道;“大伯问云龙镖局想没想过,也许不是对手做得”。

淸书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对手砍你一刀不至于要命,朋友就不同了,朋友既了解你的长处,也知道你的致命处。

小不点又说道;“回钱塘第一天,你和姊妹看灯走以后,和李镖头谈起过这个话题。镖头谈到有一个当初一起办镖局七人中有这么个人。

淸书问道;“李云说这个人时,简简单单的提过,俺也没好意思细问,那个人到底因为什么离开的云龙镖局?”

他回道;“这人带的一注镖丢了,李镖头查案时发现可疑,确认是贼喊捉贼没有声张,考虑一起打天下不容易,给他一笔银子这人知趣地走了。以后李镖头还资助过他几回。”

淸书不解的说;“人怎么会这样,一手收人家的银子,一手拿刀子捅人家”!

小不点叹气说;“人是奇怪的动物,头脑越发达做的事越让人看不明白,有些人是只能占便宜不能吃亏,哪怕你对他有十个好他记不住,有一个不好他就会怀恨在心,时时在等机会让你痛不欲生”。

淸书还想问铜锁的事情,套院门想起了急促的脚步声,小平跑得满脸通红,磊磊在后面气喘吁吁。

淸书不满的说;“你们两个碰到猎人了,怎么跑的像兔子似的”。

小平笑着说;“俺们像兔子没关系,一会哥你别像兔子就行,”

淸书急忙问;“什么事?”

小平一歪头看着淸书慢慢的说;“不告诉你”

第八十七章流淌的千年古韵

金陵是水乡,河渠支支汊汊,纵横交错。就像农家的水田,稻池是旱地或矮山,田埂是网状的水渠。河渠把好好的地面分成大大小小没有规则的片片。人家依河而建,家家门前都会有一条石阶探入水里,半在水中半在岸的柳树根部,有一条绳索牵住大小不一的船儿。

水道多,船自然多,船建来不是玩耍的,它是人们出行的代步,又是采莲撒网的生产工具,船儿寄托着主人的希望,搭载更多的客人浏览秦淮风月,从客人手里接过沉甸甸的银两贴补家用。

与水相伴而生的同胞胎,横跨两岸的桥,就像万历皇帝的孩子,多的数不过来。窄桥只有两块板,宽绰的桥可并行四辆马车,短桥只需三五步,长的有几十楹。有人如荡秋千的浮桥,有形如残月的拱桥,还有可挡风避雨的亭廊桥。桥就像金陵的湖光山色多姿多彩。

小不点现在就在河里,不是在水里,是在一只七板子船上。这是他第一次走出三舅师兄宅邸的院子,小半仙药铺蜗居在只有一个出口的巷子里,走出院门必须经过小半仙给病人问诊的窗前,他不想留给主人一个不安分病人的形象。

夕阳殷红了秦淮人家的渺渺炊烟,远山近树映绿了水面,近水人家窗前廊下,花花草草的香气荡漾在水面,就像跟在船后的浮萍,挥之不去。绿色半掩的亭台楼阁,丝竹乐曲声中的轻吟浅唱,如船桨荡起的涟漪,在水面慢慢地舒展,不管船到哪里,似曾相识的歌声,锲而不舍的在你耳边婉转。迎面而来的桥梁,为客人撑起一片可有可无的阴凉。

小不点躺在七板子的竹椅上,这个七板子已经不是真正意义的七板子。顾名思义七板子是由七块板子做成的,那已是南朝的事了,到了明朝规矩已改了,凡是较小的船都嫁到了一个婆家,从未发生过为名分争执。小不点不是一个人在船上,这就是小平不告诉淸书的秘密。

小平和磊磊看过学堂开课没有了兴趣,夫子庙两人已经逛得脚肿了好几回,远一点景观去处两人不敢去,怕淸书一句话再也离不开上西冲村。既然没有意思就回去搅闹先生,在巷口碰见了问路人。

来人很有礼貌的说;“二位公子小姐,烦请留步,有事问询。”

小平扬起头说道;“客官想知道什么,也许有些事情俺还不能告诉你。”她是不能告诉人家。因为她除了主人,以说不出巷子里其他人姓氏。

来人觉得这个女孩说话有点意思,笑着说;“请问小姐,郎中小半仙是否住在巷子里?”

怎么这么巧,小平只认识小半仙,来人好像投其所好,她问道;“您是要问诊,还是求神问卜”?

来人笑着说;“是寻一个病人,年轻的公子叫小不点。”

小平警觉的问;“你是谁,为什么要找这位公子”

来人说;“知道公子在此疗伤,主人特来接他,主人和公子是兄弟。”

磊磊兴奋得问;“客人是从京城来的”?

来人高兴的说;“公子一定是李镖头口中的磊磊吧,小姐就是小平。公子现在病情怎么样?”

听了两个人简单介绍后歉疚的说;“主人在等着回话就不进去了,一会主人自会来。”

看着来人匆匆走了,两人高兴的蹦了起来,这是他们做梦都会笑出声的期许。如此好的消息,两个人又怎会不比兔子跑得还快。

戚继光要了一艘大画舫,又临时叫了一只七板子,跟在画舫的后面。操桨的女人是个半老徐娘,也能唱的一口好听的江南小调,虽然没有琴弦伴奏,吴侬软语伴着摇浆的依依呀呀,却又见一番情趣了。

两个人上船后并排半依半靠坐在那,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他们说的话已经够多,两个人一天都在说话,说相思,说情愁,说与秦淮河一样古老的世态炎凉。他们现在只想听秦淮河的诉说,走入缠缠绵绵的古都流韵里体味人生。

七板子在十里秦淮游走,不时有画舫擦肩而过,涌起的水波摇动小船。雕栏画栋的龙凤舟,飞檐挂着漂亮的流苏。窗饰琉璃,影影绰绰看得见操琴伴舞的倩影。

一艘风舟与小船并驾齐驱,油彩已斑驳,窗饰轻纱遮掩,窗边有女孩半掩半露柔情做作的望了过来,对“客官,听曲吗”?的问话装聋作哑,意欲比翼却落了个劳燕分飞。这已是秦淮河上古老的行当,烟花女儿在十里风月场沉醉沉沦。

夕阳也已沉沦,西边苍穹下的火把正在熄灭,黑幕正在扯起。在船娘的提议下,他们舍弃前面的画舫,拐入一条长满了荷花的小渠,由于画舫不能探访狭窄的幽静,只有胆大的客人才能领略到美不胜收的奇妙。

河边的杨柳蓊蓊郁郁,水渠里显得昏昏暗暗,在树木稀疏处,月光如水般泻了进来。水流很缓,缓的就像步履阑珊的老人,只有手探入水里才能感觉到它的活力。

莲叶很密,就像十五看花灯的人潮挤挤擦擦,月光下的莲叶是墨绿,墨绿中俏立着莲荷,莲花有素雅的白色,也有红色,月光下看的不是很真切,荷花有羞涩的少女,任月光朦胧,依然裹得紧紧地,不愿让人一窥芳容。也有半掩半露的少妇,却也有泼辣的娇娘,让人少了几分遗憾。

船在莲中划过就像在莲叶上漂,七板子划过,心里不免有些忐忑,回头望去莲叶像摆动的裙装,秀女依然亭亭玉立。

七板子七拐八岔又回到了主河道,在众多画舫灯光流泻中跟上了同伴,在下关船掉头回返,重温旧梦。

上岸后小不点问;“兄长准备什么时候启程?”

戚继光回道;“既然来了,几位故交总的拜访一下,也就三五日,兄弟也做好准备。”

小不点说;“也没什么准备的,只是和三舅的师兄打声招呼,表表谢意。”

戚继光说;“这样最好,这几日恐怕不能来此与弟闲话,”

小不点回道;“兄长自去方便,弟自会理会,有事会叫人去兄长处。”

望着兄长数人消失在夜色的灯光里,想起还有话没说,人已看不见只好作罢。打发淸书三人先回去,独自沿着河边散步。

两岸的灯光泄进河里,船儿划过,灯光在水中摇弋,楼台的丝琴与画舫的婉转在十里秦淮河跳跃。软软的柳丝下暗影里传来羞涩的卿卿我我,到处演绎着‘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暧昧。

他有负罪感,不忍再听,不忍再看,踏过文德桥往回走。小不点想起了赵孟夫人管道升写的《我侬词》

尔侬我侬,忒煞情多。

情多处,热似火。

捻一个尔,塑一个我。

将咱两个一起打破,

用水调和。

再捏一个你,再塑一个我。

我泥中有尔,尔泥中有我。

我与你,

生同一个衾,

死同一个椁。

小不点不知道秦淮河上缠缠绵绵的甜言蜜语,有几多侬我词的真情。他叹了一口气,好在天空如洗,明日的阳光依然会灿烂,荡去他心中的迷茫。

第八十八章京杭大运河

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

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

这是李白送朋友孟浩然去扬州的一番描写,后两句不仅仅是对长江的感叹,还有对朋友的一分留念。不管你心境如何。江水依然一泻千里,割断极目远眺。

一艘官船从秦淮河三岔河处驶入长江,融入了百舸争流的点点白帆,官船不是来自岳阳,此行的目的却是相同的,烟花三月下扬州。

小不点三人是在夫子庙登上官船的,官船是个画舫,比秦淮河常见的画舫要大。船舱分上下两层,下层是船夫杂役活动居住处所。上层仅有小不点和兄长等寥寥数人。前舱是一丈见方的客舱,客舱后面是四个容人居住的小房间,船身高大视野很好,透过舷窗长江两岸风光尽收眼底。

戚继光的随从已于昨日过江,带着马匹车辆走旱路返回京城。故交听说他有病人派出官船供其使用。他的身边只有齐盛听差。

小不点四人第一次坐这么大的船,又是梦幻般沿着长江水道顺流而下,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小平和磊磊到底是个孩子,喜怒全在脸上,手抓船头的护栏又说又笑,他们已记不得身边有人,忘情的想融入进眼前的美丽,众人只是坐在客舱里微笑的看着。

长江到底是炎黄土地上第一大河流,不同于秦淮河那样的小家碧玉,就像敞胸漏背的汉子,粗犷豪放,肆无忌惮的在吴楚大地上咆哮呐喊。由于加入的河流越来越多,河面也变得越来越宽阔。

齐盛和淸书搬来椅子和茶几放在客舱前甲板上,兄弟两人坐在客舱外边喝茶聊天看风景。风和日丽正是一年好光景,河面宽阔的让人眼晕,两岸的村庄和青山距离过遥,看不很真切,转瞬间已是过眼云烟,留在心里的只是朦朦胧胧的绿色。

这一段河道是繁忙的水域,放眼望去船帆连成了片,多的就像夜晚银河里的星星。

河面有客船,也有鱼家的驳船,有货物堆得高高的,也有几条船连成串。

淸书指着远处对小不点说;“那是干什么的,船怎么都绕着它走呢”?

小不点也早已看到不甚了了,回道;“我还真的不知,这得问兄长:”

戚继光说;“那叫航标,由于河道堆积的沙子过多,或是有礁石,会危及来往的船舶,白天会有红旗,夜晚燃起灯火提醒行船者注意。”

小平也凑过来问;“您是京城人懂得一定很多,您能不能告诉俺,这里怎么会比俺来金陵看到的船多了许多?”

他笑着说;“京城人并不比其他人懂得多,京城没有几人来过长江,他们也回答不了你的问题,恰好我这个京城人走过几次被你问着了。芜湖以西长江上游人们,南北出行多选择旱路,去京城走水路比旱路绕远。而金陵不同,靠京杭大运河近,金陵又是一个大城镇,出行的船只也多,到了京口你才会知道,什么叫河里的船比水里的鱼多。”

他们就是这样说笑着乘舟而行,船上应有尽有,吃住都在船上,晓行夜宿直奔京城。在镇江进入北运河,小平很想去看看扬子江中,金焦两山小,吴楚一江分的金山岛上那个金山寺,奈何无人提及。官船在京口暂短过夜,一路进发,终于在扬州停留两日,没有与瘦西湖擦肩而过。

扬州历朝是游玩的好去处,也是人文荟萃之地,风物繁华之城。在瘦西湖泛舟领略瘦的倩秀,两堤花柳近带水,接踵楼兰直到山的悠闲。在观音山寺庙里虔诚的进香许愿,漫步在二十四桥明月夜,任思绪在玉人何处教吹箫里遐想。

运河的河道很窄,南来北往的船只很多,船只的速度慢了下来。经淮安到徐州走了八天,因为戚继光有故旧部下在此任职,盛情难却逗留两日,由于小不点随兄长不得分身,淸书和小平,磊磊自去随意游玩。

徐州古称彭城历史悠久,地杰人灵。龙飞之地,将相之乡。历代徐州籍的开国皇帝就有数人之多。开两汉的刘邦,南朝宋武帝刘裕,南唐烈祖李升,齐高帝肖道成,梁武帝萧衍,后梁太祖朱全忠等等

彭城历代猛士如风,谋士如云,素有将相三百,朝官过千之美誉。从这片土地走出去的文人墨客数不胜数。

这里东西两汉,南北朝的遗迹很多,霸王楼,歌风台,子房祠,许许多多的名胜古迹向人们讲述着往昔的历史。

从徐州出发很快进入山东境地,在梁山过黄河,经沧州一路北上直奔京城,在通州古运河码头弃舟上岸,早有家人侯着。

坐在篷车里,磊磊和小平的脸贴在琉璃窗上看光景,那份新奇让他们永生难忘。高高的城门楼子,宽宽的街道,接肩搭背的店铺,装潢精美的酒楼饭庄。小摊贩的高声叫卖,和挑担推车的招揽生意都让他们觉得新鲜。

小平问磊磊;“这就是京城吗”?

磊磊回道;“不知道,咱们刚才路过了一个城门,应该是进了京城,”

小平又问道;“三舅不是说京城很严,一般人进不去吗?俺看也没有盘查”。

磊磊自作聪明的回道;“先生的兄长是京城的大官,自然不会盘查了。”

小平高兴起来急忙说;“咱们也可以能够看到皇帝了”

磊磊想了想说;“大家住在一个城里应该能看到,即使皇帝住的院子大一些,也总该到街上透透气,只不过咱们有没有运气能碰到。”

赶车的家人听到两个孩子的对话,觉得很好笑,在外面接话说;“两位客人说错了,咱们虽然住在城里,却见不到皇帝。”

小平探头出来问;“为什么”?

赶车人说;“咱们刚才进的是外城,城里还有个内城,叫皇城,也就是人们嘴中说的紫禁城,不够级别的官员都进不去,更别说普通老百姓”

小平很失望的说;“原来京城还有两道城墙,空欢喜一场!”

磊磊突然问道;“你家老爷的官职够不够级别,能不能见到皇帝。”

赶车人回道;“我家老爷正三品,当然可以见到皇帝。”

磊磊急忙问;“如果你家老爷带俺们,能不能进去皇城”?

赶车人再也憋不住笑了,望着两张急切的面孔慢慢的说;“老爷的夫人都没有进过皇城半步。”

说完摇起马鞭,赶上前面小不点和淸书乘的那辆篷车。

第八十九章京城趣事

北京的历史很悠久,古老的就像是穿着开裆裤孩子眼中,满同白发一脸褶子,颌下留着长长胡子的老爷爷。从北京有城池算起她的年龄就能让,平均六十寿人投胎五十次。

北京故名幽州,又叫燕城,大都,最早的城池就是春秋燕侯所建。老北京话有一句‘先有潭柘寺,后有北京城’此言贻害数代人,这不是最初的燕城,是近代人在原址上新建的北京城。

小不点四人以在京城月余,住在戚继光府上,戚继光的宅邸就在西帅府胡同*现在西四北二条胡同,不能确定*这里原是西征帅府旧地,故名西帅府胡同。两兄弟天天在探讨武术招式,戚继光正在对自己独创的武功套路‘三十二长拳’进行整理,有这么一个高手在身边,简直就是如虎添翼。两个人通过对练不断完善,让三十二长拳得以留于后世,小不点功不可没,当然这段时光对于他自身也是受益匪浅,对自成武功创新有很大的帮助。

说到长拳后人知之甚少,若是提到太极拳恐怕无人不知,太极拳就是源于长拳,早期就叫长拳。

戚继光贵为镇守一方的主帅。身边武功高者自是不少,为何要与江湖上后起之秀探讨?常言道‘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这话错了。臭皮匠就是臭皮匠,不管你是三个,还是三十个,哪怕三万个加在一起还是臭皮匠,永远也成不了诸葛亮,‘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不是白说的。所谓的武功高手,他们只能把师父教的武艺发挥到极限而已,有的半路还要弄点回扣,以致博大精深的中华武术日趋渐微,马尾穿豆腐提不起来了,呜呼哀哉。

小不点每日和兄长有正事,自然对淸书三人无暇相顾,好在戚府有家人陪着,逛遍了四九城的大街小巷,他们也落了个乐不思蜀。

今天三人在,水穿街巷,碧水潺潺,两岸绿柳依依。翠竹葱茏的玉河游历归来。小平问小不点;“先生,京城这么多河道怎么不让船划进来,像秦淮河那样多好。”

好像在想事,又好像没想事的小不点正在望着窗外,听见问回道;“听兄长说;“以前运河从通州沿着玉河可以直达积水潭码头,但是需要通过二十四道水闸提升水位,很麻烦。城内地势高要经过北河闸。不压桥闸,万宁闸,什刹海等不断提升水位。后来被官道替代了,城墙扩建后这条水路就废了。

小不点回问道:“这几日你们又到哪里耍了”?

磊磊回道;“昨日俺们去看寺庙去了,挺有意思的,就是路途远了点”。

他看着磊磊说;“为了看一座寺庙跑那么远,值不值。”

小平抢着说;“不是一个,好像有六七个还多”

小不点惊讶的说;“这么多,你不是又在故弄玄虚吧?”

小平不高兴的说;“不信算了,俺又没有逼着你信,俺就撒了一次谎,你就一辈子认定俺是骗子,不信你问俺淸书哥。”

刚刚走进屋的淸书狐疑的问;“什么事,如果是不好的事,俺可不给你作证”?

众人笑了起来。磊磊说;“小平说昨日看了好几个寺庙,先生不信,她要你作证”。

淸书笑着说;“昨日看的寺庙是挺多,好像是六个,这个俺可以为小平作证。”

小不点问道;’都有什么稀奇可看的“

淸书回道;“有个长安寺,建于正德年间,有一个大悲寺,殿内有十八罗汉。据说是元朝雕塑家刘元的作品。还有一个听风寺,不过已经有点损坏了。”

磊磊说;“证果寺挺有意思的,在师山半腰,有个石崖洞像个房子,有石门,石窗,石桌,石床。那个石床俺还躺过,好似有个神话的说明。”

小平也忘了刚才的不快,抢着说;“最好的寺院是灵光寺,灵光寺院内有一座佛牙舍利塔,建于辽代好几百年了。招仙塔八棱十三层,通体洁白,铁灯龛十六个一角挂两个,塔真高站在上面望得好远。”

小不点说;“你们说的这么热闹,那天俺也去看一看。”

四人说得正高兴,戚继光推门进来问道;“说什么呢,说的这么热闹?”

小不点笑着说;“他们正在说灵光寺呢”。

戚继光惊讶的说;“去那么远,离城二十多里地那。”

小平有点遗憾的说;“京城看着挺大,可惜有好多好玩的地方进不去,那个上面有亭子的万岁山,和旁边挺大的湖,只能远远地望着,里面还有一个白白的塔楼子真诱人。”

戚继光看着小平脸上的无奈,笑着说;“听家人说,姑娘还想进皇城,”

小平脸红的说;“俺以为进了城门就是进了皇城,哪知道城里还有城,和磊磊闹出了一个让人见笑的事。”

他看着小平一本正经的说;“皇城你们虽然进不去,你说的那个挺大的湖,和白白的塔楼子却能让你们一了心愿。”

磊磊高兴的问;“真的,什么时候”?

他回道;“不知道,也许明后天,也许还得等两天,等人家回话。”

小不点担心的问;“兄长,不能惹来麻烦?”

戚继光说;“不会,我已和北海看园子的大太监说好了,哪天没有皇帝又没有妃子们游玩,太监会通知咱们。”

小平怯怯的说;“是不是得花许多银子?”

戚继光回道;“花银子是避免不了的,但不是很多。换成平民百姓就是给再多的银子他也不敢收”。

小不点问道;“兄长,万岁山里有什么景致。”

戚继光说;“据说万岁山*煤山*是挖北海泥堆成的,位于故宫后门。是皇宫一部分,万岁山中间亭子叫万春亭,是三重檐的黄琉璃瓦方亭。两侧是双檐八角碧瓦亭,东侧叫‘周赏’西侧叫‘富览’再往两边是两重檐圆形蓝瓦亭,分别叫‘绩芳’‘观妙’。山后有‘寿皇殿’和观德殿等。这个万岁山最大的好处是,站在山上可以俯瞰全京城。”

小平羡慕的说;“皇帝真是会享福,站在家里就能看到全北京城。”

戚继光介绍说;“京城是一座对称的布局,故宫是中心,神武门,故宫,午门,承天门,和地安门,钟楼,鼓楼,安定门组成南北中轴线,在万岁山上可以一目了然。

淸书感叹道;“好好的一条长安大街被皇城一分为二,本来很近的路,却得绕好远。”

小不点回道;“这就是皇家的权利,皇帝住的地方一定是最好的”。

戚继光说道;“皇城建造时,是风水先生选定的。”

小平说;“京城竟出幺蛾子,别地都叫街巷路什么的,这里到处都是胡通,真难听。”

戚继光听着笑了回道;“不是叫胡通,京城人叫胡同。”

磊磊犯愁的说;“亏京城人想得出,叫井胡同也就算了,顶多身上沾点水,那猫耳朵胡同,人可怎么往里钻!”

戚继光和小不点听后笑了起来。

第九十章伏牛山

武当山山脉最高主峰在何处?许多人认为就是武当山风景区最高峰天柱峰(海拔1612米)。其实不然,武当山脉最高主峰应当是十堰市茅箭区的赛武当。赛武当古时的名字叫伏牛山,却不知现在还有几人记得。

十堰地名始于明朝。明朝成化二十年薛刚纂修《湖广图经志》载有:“十堰,在县南,因溪筑十堰,以灌田”。郧县人民在百二河上垒石为埂,拦蓄河水,共修筑十道堰,用来灌溉农田的壮举,留下了后人的频频眷顾。明代韩弼曾赋诗一首赞道“布谷声中水满溪,南畴北陇把锄犁,劝农不费田官力,腰鼓一声人自齐”。

太阳刚刚升起,伏牛山东侧,如矛似剑直刺苍穹的蜡烛峰站立一人,肃穆的面向东方,他已经在此站立了许久,他不是再看日出,他是在看托起太阳的那座山峰。那里曾是他的家,家里依然有他的亲人,师父,和师兄们。

他已经记不得有多少个晨曦在崖上眺望了,他只记得八月十五和农历新年奔回清河村与家人短暂的相聚,还有为数不多的离开时间。五年里一直是他一个人站在这里,没有人陪他。

阳光照耀下的金顶金碧辉煌,他好像看到了蓊蓊郁郁绿色中金殿,南崖宫,紫霄宫,玉虚宫,元和观。他好像听到剑河的孱孱流水,好像听到紫霄宫松柏的涛声。

他对那里太熟悉了,那里有他的童年,有他的欢笑和忧伤,也留下了曾经的梦想。过眼云烟都是客,醒来方知世炎凉。梦里的家就在咫尺,他只需要一顿饭的功夫,就会让几十里地再也不能拦在身前,他也好想回到那个家。

可是,他却只能站在这里远远地眺望,眼里朦朦胧胧的家好像隔着千山万水,梦里的老家他已不能亲近一步,那个家已不欢迎他,自己是被扫地出门的异类。

阳光刺得眼睛生疼,眼睛里已有了滑润润的感觉,心中的凄苦只有眼睛知道。他叹了一口气,默默转身顺着被他一人踏出的山路下山,回到他一个人的家。

他的家就在伏牛山的半山腰,家的下面就是一个很大的村落,茅箭堂村。这个村落已有许多年头。古时,茅箭堂有一尖形土梁子,伸向河湾,形状似箭,上面长满茅草,故得名“茅箭,然而,那个土梁子早已被河水带走,时光掩埋了往昔的记忆。

家很简陋,简陋的寒酸,会让人误以为是一个采山挖药人临时搭的窝棚。房子一丈见方,是用整根木头排成的,前高后低没有房脊,前墙一丈还高,后墙只有五尺,人站在下面直不起腰。房顶是细一些的小树杆排放而成,撒上一层泥土,一些干草不是很整齐的码在上面。

院里有三块石头支起的锅灶,房子只有门没有窗户,没有里外屋,挪开树枝扎的门一目了然。靠近门口也有一个三块石头支起的锅灶,那是风天雨天做饭的,靠在里面是一张床,床腿是四个粗树墩分两下,床面是细小的树杆上面铺了厚厚的草。

屋里唯一值钱的就是那套被褥,烟熏火燎的不是很鲜亮,却很干净,他自己虽然不会针线活,却会时不时的拿到茅箭堂村,只要你肯花钱,帮忙的人自然不会少。

家虽然很寒酸,可是住的地方很富有,会让人羡慕的嫉妒。

伏牛山,东与道教圣地武当山翘首相望,南对野人迷踪神农架脉脉传情。伏牛山主峰岩石裸露如铜墙铁壁,顶天立地。周边护卫菩萨峰,蜡烛峰,青岩峰等,就像高举宝剑的勇士,历久天长永不怠卸。

勇士门日夜履行着职责,保护着铁坚衫,银杏,白皮松等树木。看守着熊,獐,娃娃鱼,猴类,让它们在这片土地上无忧无虑的生活。

伏牛山很美丽,峰峦险峻峡谷幽深,秃崖与古木参天相映成趣,这里不仅峰秀水清,还有袅袅婷婷漫步的山雾,情思绵绵眷恋在峰峦的云朵,比情愁还长的的斜风细雨。季节在悄然的变化,春风会送你满目的嫩绿,夏雨能染你一身墨绿,秋光眷顾垂首满山的金黄,冬天让白雪压枝还你一个银装素裹梅花俏。

小院已经飘起炊烟小不点在做饭,做的自然是早饭,早饭很简单,锅里煮着几个山芋。人不在院子里,两手交叉在脑后,靠在卷起的行李卷上,剑挂在伸手可及的上方,云龙剑旁边挂着大家熟悉的蓝色布包。

两眼直直的望着屋顶,已经望了好长时间,屋顶并没有什么稀奇的,只有一只蜘蛛在扯网。网不是很大,蜘蛛好像很懒,太阳高高的才起来干活。

他对着蜘蛛网轻轻地吹了一口气,蜘蛛网在晃动,蜘蛛立时不动了,过了一会又重复先前的活计。他看到蜘蛛沿着先前留下的网线在爬,可是新织的线却与旧线不重合,均匀的就像用尺子量过。他瞪起眼仔细看才发现,原来新拉出来的线是被一只后爪扯过去的。他从床上一蹦而起,抓起剑冲了出去。

人再出现在小院已是满脸汗迹,脱掉小褂光着膀子,从陶罐倒出水擦洗。揭开锅盖一股焦糊味冲鼻而来,靠锅底的山芋已经黑黑的。他用脚一蹬一个树墩滚到锅前,坐下就着锅吃饭,没有黑的上半部进嘴也是烟熏味,只好吃一半扔一半。

他在吃山芋,听到上山的路上有人的脚步声,初始没在意,山下茅箭堂村有几个半大的孩子也时常过来淘淘气,可是他突然发觉不对,虽然离得还有一段距离树挡着看不见,但脚步绝不是那几个孩子的声音

他冲进屋里抓起蓝布包袱,回身抓起剑和小褂两个起越,落在一棵树叶茂密的树上。穿上小褂系好包袱盯着下方的小路,几个人虽然脚下很急,却听不到喘息声,一定是练功之人,茅箭堂村虽然也有人练功,却绝不会有这么好的功夫。

很快人影出现了,是四个戴斗笠的人,帽檐压得很低,小不点又是在高处的树上,看不见人脸,可是他却知道来的是什么人,六年前一条臂膀被他给废了的大和尚就在其中。

四个人很快走到房前,三个人提着戒刀机警的靠近门前,很快又从屋里走出来。大和尚揭开锅盖看过后,走向站在院子中间的人。

大和尚很恭敬的说;“师叔,屋里没有人,但行李还在,锅里的山芋也不是太凉,好像人离开的时间并不长,会不会发现我们逃走了?”

被称为师叔的人没有说话,旁边一人说;“不会,据秦师傅了解茅箭堂村孩子得知,这个兔崽子经常不在屋子里,好像是在采摘野果和追杀猎物。”

最后从屋里出来人说;“刚才弟子也看了,装米的瓮里以空了,一定是找吃的去了。师叔,咱们是不是先躲起来,出其不意攻其无备?”

师叔摇头,头上的斗笠也在来回转,一个稍显苍老的声音“不用,一个愣头青的小辈用不着紧张,他翻不上天去。”

大和尚急忙说;“师叔不能大意,弟子在饶州施家山被他伤了右臂,两个武当弟子跑了,东西少林没有得着。前两个月三师弟五人,在茅箭堂村去武当的路上追杀两个武当弟子,本可得手,又被这个小王巴蛋给坏了事。”

师叔不满的说;“你还有脸说这件事,平时练功不认真,到了节骨眼丢人现眼。”

大和尚急忙低声回道;“师叔骂的是,都是弟子不好。”

师叔缓了缓慢慢的说;“这里不是施家山,老衲也不是好相如的。”

第九十一章绝不留情

往事如烟命如草,亘古洪荒几凋零,莫道人生苦短,只需笑对前程,谁知身后事,何必烦恼丝,君不见皇家千塚荒草中。---小不点---

小不点对命运从不长吁短叹,面对危险只有冷静,隐身在树上,他屏住了呼吸,透过前面树的缝隙注视着五丈远的四个人,他不敢动,他知道那个被大和尚称为师叔的人,武功很高,他听到人走路时并没有听到第四个人的走路声,待到看到人才发现是四个人,这个老和尚以入臻化境,哪怕你稍有不慎都会被他发现。

小不点之所以没有被发现,多得益于最初的建屋的选址,屋子不是建在平地上,而是一个坡地,连屋内前后墙的地面也相差有一尺,他看中的是四周环境。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孔老二虽然有些迂腐,可是他的话有许多都是至理名言。能被炎黄子孙奉为圣人,自有他的道理。

当初建屋时,淸书是极力反对,淸书曾经嘲笑说“你这不是在建屋,是在建老虎藏身的洞,扑杀下面动物快当。”当淸书听完他的理由,才知道自己江湖经验的肤浅,小不点藏身的处所只有淸书知道。

屋子建的地方是两谷间最矮最窄的高地,两边十几丈远各有一条不足一丈的小溪,所以山柳长得很密,一直长到屋子跟前。在茂密的山柳灌木里又长着阔叶乔木,这种情况真是不多见,只要出去五六丈远,无论在树下还是树上都不容易被人发现。当然有利也有弊,这也给偷袭者接近屋子提供了隐秘,可是,小不点一点也不在乎,他对自己的听力,和对危险的嗅觉有信心。

听见大和尚说的话他记起了两个月前的事,每隔一段时间他都会去茅箭堂村走一走,买些生活必需品,也会到茶馆坐一坐。茶馆不仅可以喝茶,也能听到久违了的江湖消息。这里靠近武当,乡人好武,茶馆里江湖中摭拾趣闻自然少不了。

在那里他知道师父已是武当掌门,知道七兄弟终于让逍遥多年的鄱阳湖老妖寿终正寝,也知道兄长戚继光在辽东多次作战,击退了朵颜部的董狐狸。让他更高兴的是淸书和秋剑都已被江湖所认识,成了后起之秀的领军人物。而他与江湖一别经年,早已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喝够了茶水,拎着米袋和油瓶准备回去,刚刚走出茶馆不远,迎面戴斗笠两人匆匆而过。由于刚从亮处走出眼睛不适应,另一方面也没上心,双方擦肩而过。突然灵光一现,两人走路的架势像记忆里的三师兄和五师兄,再回头,人已经湮没在夜色中。他苦笑着摇了摇头,以为自己看错了。同样两位师兄也没有认出他,七年的时间不算短,何况一个少年到成人,会有很大的变化。

就在小不点发愣的时候,身边又有五人匆匆走过,他明显感觉到五人身上发出的杀气,他意识到五人对刚刚过去的两人会不利。从装束能看到七年前施家山八人的影子,既然不能确定前边两人是不是三师兄和五师兄,他就要一探究竟,如果真的是两位师兄,又在自己漠然视之中受到伤害,他一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

他返身把米袋和油瓶寄放在茶馆,急速的跟了下去,他不敢跟的太近,大约六七里地远,一片小树林前面挡住了视线,他不能冒然闯过去,他还在小心翼翼搜索前进,树林的那一侧已传来兵器的撞击声,他急速地冲过小树林。

拐过树林看到七个人已厮杀在一起,没有月亮的星空看的不是很清晰,然而,那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武功招式,让他认定两人是三师兄和五师兄,两位师兄的武功比他离开武当时精进了许多,可是,两人面对的也不是无能之辈,况且寡不敌众两人的处境很危险,胜败只是早晚的事,结局是残酷的。

他不能让两位师兄有任何闪失,他急忙掩起身形接近,找到一个发起攻击立时见效的位置。其实他的担心有点多余,七人的精力都在对方身上,根本无暇他顾,也没有人会想到,黑暗中还有第八个人。

他抓了一把土揉搓在脸上,他不想让对方认出身份,免得招来不必要的麻烦。他更不想让师兄认出自己,这个时候实在不是见面的好时候。

他出击了,就像一头草丛中窜出的追杀角马的猎豹,那疾速,飘凌清逸的身姿,让猎豹逊色,让夜莺惭愧。一招横空出世直奔围住三师兄三人中背对自己的人,被袭击人虽然是感觉到身后有异,也已急速回身举刀相迎,显然还是不够快,一颗大好的头颅,带着死都不肯舍弃的斗笠飞了出去,倔强的,死都不肯喊出一声疼。

围攻三师兄另外两人中,一人扔下三师兄双刀舞着梅花弄影直奔小不点后身,却仍没有救下同门。小不点知道身后双刀的厉害向地面扑倒,双刀砍空,使刀人见对手倒地,以为对方要就地十八滚逃脱,右面是厮杀的人,对手一定是滚向左面,他已经收刀准备左面截杀。

遗憾的是他犯了一个错误,小不点身子没有着地,左手着地用力一推,身体空中旋转半圆,两条腿收拢弯曲,一条腿收在臀部后边,脚一沾地人以站立起来,手中剑直取双刀人的儃中穴。双刀急封来剑,一连叮当数响双刀被荡开,雨虹剑排空直入,双刀急退,剑锲而不舍,身后少林棍棒打鸳鸯搂头一棍砸下。

却不想后背长眼的小不点收脚神快,上身后仰,腰以下柔软的像三月的柳丝,整个身体后仰快成了直角,剑在头的前面双脚急速后退,撞向高举少林棍僧的怀里,棍在外,剑在里,和尚只能快速的后退,然而,这匪夷所思的招式实在没有让他想到,退的速度稍有些慢,被利剑贯胸,人也不再后退,使双刀之人由于退得太快,想救援时距离无情,已是奈何迟,吓得远远地看着发愣。

手里还高举着少林棍的和尚,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嘶喊出;“快逃”身体向后倒下,身体倒下时砸的地上咚的一声闷响。

小不点已跃起冲向发愣的握着双刀人,少林棍僧一声喊,惊醒了梦中人,一声尖叫冲进了黑夜,和三师兄对垒的和尚已永远也不会再跑了,背朝黄土面朝天的躺在自己的血泊里,和五师兄厮杀人带着一道剑伤逃跑了。

和两个和尚一同逃跑的还有小不点,他跑的比两个和尚还要快,他不想让师兄知道是他救了他们,尽管两位师兄在喊“英雄留步,英雄留下姓名。”他在师兄的喊声中去得更快,很快就消失在树林的那边。

小不点不是不想见到两位师兄,然而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师兄,他也不想听到谢谢二字发出在难以启齿的师兄嘴里。

他现在面对的不是师兄,是想要自己命的人,他现在不能动,他在寻找合适的机会,力求做到一击必中,因为大和尚的师叔不是等闲之人,他没有本钱冒险。

小不点转头看了看太阳,阳光刺得双眼恍惚,他知道这个位置最好,大和尚师叔看他也会眼花,只是他现在还不是出手的最好时机,他在等,

他相信自己一定会等着,小不点心里想,既然你们想要我的命,同样我也可以要你们的命,这很公道。

第九十二章道貌岸然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这是李白笔下的侠客,这种侠客对于芸芸众生不是福音,是可怕的魇梦。十步杀一人,如此草菅人命,炎黄子孙还有多少?

世人眼中的侠客不是那样子的,他们也在杀人,可是他们并不喜欢杀人,他们杀人是不得已。为更多人能快乐的活着,他们在杀人,为了自己不被人杀,他们也必须杀人。

小不点现在就在琢磨着杀人,他喜欢一击毙命,不喜欢像猫戏老鼠般吃掉猎物前还要让它痛不欲生,他认为那是残忍,不是侠客应该有的风范。他现在要一击致命不是为了体现侠客的风范,是要确保自身的安全,他对眼前的对手没有把握。

阳光猎猎透过树的缝隙,后背已有了汗渍,除了一人在房头监视上山的小路,(那条小路是小不点一个人踩出来的)余人依旧站在屋前说话。

头上戴斗笠的中年人走到陶罐前看了看回头说;“师父,瓮里有清水,要不要擦把脸?”

这人与大和尚的称呼不同,显然是老和尚的亲传弟子。自称老衲的和尚回道;“这点酷热算不得什么,你自家方便就是了。”

中年人从水罐倒出清水,摘掉头上六角竹笠,在陶盆里洗脸,阳光下的秃头有六个戒疤,后脖颈上方有一道浅浅的伤痕。

擦完脸戴上斗笠回到两人身边,轻声问道;“师兄,咱们会不会搞错?如果不是咱们要找的对头,师父上千里地奔波可就白来了。”

大和尚信誓旦旦的说;“不会,秦师傅办事还是很认真的,”

中年人又道:“六年前有消息说,杭州云龙镖局有个年轻的镖师武功很高,叫小不点。师兄说那个人一定不是杀害了了师弟的凶手,师父放弃了行程,后来证实咱们错过了机会。”

大和尚解释说;“那件事发生后,众人对周边进行了仔细排查,后来在事发地不远的罗桥附近发现一具尸体,身上也有刀伤,身边也有一把剑,由于面部有点腐烂,误以为对手已经死了”

中年人又说;“以后又听说他和紫薇堂火拼死了,这么多年都没有他的消息,师父也已对这件事淡漠了,你却又传消息发现了对手,这回可千万别是误判。”

大和尚急忙说;“这回绝对错不了。”

中年人回道;“这么有把握,凭什么,就凭他年轻,一举击杀了两个少林高手”?

大和尚说;“师叔和你们刚到,路上只说了大概还来不及细说,师兄虽然也是才到两日还未见到人,可是师兄认定这人一定就是杀害了了的凶手。”

见到师徒二人脸上的疑惑接着说;“小兔崽子招式很怪,变招快。他在急速攻击前方人的同时,会立时停住脚步,不用转身,身子后仰退着攻击后边的人,两次少林弟子都吃了这一招的亏。师兄虽然没有师叔见识多,可是这么多年一直在外独当一面,见过的武功也不少,却从来没见过如此怪异的武功。而且第一次出事两个武当弟子还认识他,说明小兔崽子就生活在这一带。”

中年人转向老和尚问;“师父,这是什么武功,您听说过吗”?

老和尚半天说道;“师父已经多年不在外走动,未曾听说,这种招式不是各大门派的功夫,恐怕是邪教异类新近创出来的,不过,能研究出并能实战使用这种招式的人,一定会少之又少,这需要天赋很高,一般人你即使把手教也是使不出来,可惜了人才,怎么成了杀人的魔头。”

蹲在树上的小不点听到这里心里愤愤不平,暗暗骂道‘道貌岸然的老秃驴,自己弟子在外滥杀无辜倒不是魔头,反抗的人却成了魔头,真不知天下这个理字该怎么写!’

天气实在是太热,像火盆一样的阳光扣在头上,小不点有树木遮阴尚且受不了,站在空地上的人可想而知。

大和尚显然已是受不了,提议说;“今天阳光太强了,师叔咱们到遮阴处避一避”

大和尚这是吃饭奔茅房,死催的,老和尚不置可否的没有说话,没有反对就是默许。两个人急忙去搬木墩,两个木墩一个在屋前一个在锅前。

小不点听到大和尚的话心里别提多高兴了,要想阴凉必然是往自己这面靠,院子只有东侧树下才有阴影。他正在愁距离太远,突然袭击的效果会打折扣,没想到大和尚会帮忙,心里一个劲的念叨,苍天长眼纳。

两个树墩都挺大,二人不愿哈腰也和小不点先前的动作一样,用脚一蹬由着木头在地上咕噜咕噜响着往前滚。小不点趁着响声轻轻地往前越到另一棵树上,这个位置早已被他选定,只是一直没有机会。

现这棵树前面虽然还有树挡着,不能直接攻击前方的人,可是这棵树右前方两丈远有一棵高大光滑的杉树,两棵树之间有个空当,人飞到那棵树用脚一蹬树杆,就可以折向攻击前面的对手。

这么一个攻击对方的大胆方式,也只有小不点这样的人才能想出,也只有小不点这样胆大妄为的人才敢使用,敢这么做的人,不是疯子就是天才,真是‘天生我才必有用’!

木墩只有两个,自然要有一个人站着,顺理成章得委屈师父的弟子,师兄的师弟,中年人面对着师父和师兄两人,也面对着树上的对手。小不点一点也不担心,树木茂密是其一,硕大的竹笠也挡住了中年和尚的视线,小不点虽然已经做好了突袭的准备,可是他还要等,这还不是最好的时机,那个中年人会随时截断他对老和尚的突袭。

大和尚问道;“师叔,自从七年前和武当结下梁子后,少林和武当已经交手多次,武当虽然也有伤亡却没有少林多,加上俗家弟子少林死伤多过武当一倍,少林为什么还要忍耐?”

老和尚叹气说;“自从小山宗书掌门圆寂后,接任的隐山闲公掌门生性优柔寡断,那时就种下了祸根。少林弟子在外受辱的事就时有发生,到了现在的常润掌门,对外更是强势不足软弱有余,不分青红皂白要求门下不得在外惹是生非。”

大和尚说;“弟子们在外行走磕磕碰碰避免不了,即使惹是生非也是为了少林寺的利益,在外受了气回去还不敢说。”

老和尚说;“了了年轻悟性又好,老衲对他寄托了很大的希望,不成想第一次出来历练就出了事。若不是为了了了,师叔也不会走出山门,这件事也只有你师父知道。师叔也知道你们在外边闹得过火,成大事不拘小节也是没办法的事。”

中年和尚问道;“师兄,听说你们最近要有个大行动,”

大和尚说;“已联系少林在外弟子,就在武当家门口他们往南经常出入的地方,那里他们警惕性不高,反倒对咱们有力。”

中年人对老和尚说;“师父,这件事结了弟子留下来,和师兄们灭一灭武当的威风,”

老和尚又是不置可否的不说话,那里的意思也已很明白。

中年人正要说话被老和尚低低的嘘声打断,仨人立时鸦雀无声,精力注意在屋子的西面,茂密的树丛挡住了西面不远发出声音,好像人再慢慢的走动,碰到树丛发出的唰唰声。

小不点知道西面的声音是獐子一类的动物,到小溪喝水时搞出来的,他刚刚住进来的时候,也曾经紧张过好几次,现在他已经能够分辨出野物和人发出的声音之间区别。

监视后山小路的人也已回到屋前,三个人手里握着刀紧张的注视着西面,老和尚依然坐在那里没有动,但是小不点心里清楚,老和尚的精力也一定在西面。大和尚左手的刀一比划,三人轻轻地向西边树丛移动。

这真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机会终于被小不点等来了,他把握住了一瞬即逝的时机,他像扑向猎物的金钱豹,从树上跃起。

第九十三章老和尚

就在西边密林看不见的深处,发出唰唰响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三人持刀戒备悄悄地掩向西面时,藏在老和尚身后树上的小不点终于发起了攻击。

小不点在身子尚未离开栖身的树木前,做了一个奇怪的动作,左手蜷起中指搭在拇指里面,中指轻轻一弹,一道指风无声无息的袭向左前方一丈远的树上,身子同时跃向右前方高大光滑的杉树。

指风所袭之处是一棵铁杉树高跷的树枝,树上有一个洞,就是趴在树枝上鼯鼠的家,鼯鼠在当地很多,因为鼯鼠能在空中滑翔,乡人称为飞鼠子,鼯鼠是小不点的邻居,平时两家相安无事,因此鼯鼠并不怕人,鼯鼠的视力和蝙蝠近似,喜欢夜生活,白天就趴在家门口的树枝上晒太阳打盹。

受到指风的袭击,鼯鼠匆忙的顺着树杆窜回鼠洞,发出的声响惊动了老和尚,老衲转头查看左后方。

小不点跃到右前方的树上身体轻灵的像猴子,他并没有在杉树停留,左手搭在上面一根短枝,右脚一蹬树干身子射向老和尚。老和尚查看左面时,感觉到来自右方的杀气,老和尚右臂一挥,宽大的黄色衣袖飞出一串佛珠,佛珠就像长了眼迎向吐着寒芒的剑。

老和尚手中的佛珠不是和尚诵经念佛用的念珠,这是他的防身武器。佛珠虽然比普通的珠子稍小一些,却是钢珠穿连成的,长有两尺的佛珠重量自然可知,老和尚捏重若轻的这份功力,不是平常习武之人能做到的。

剑尖抬高一寸,佛珠也跟着抬高,小不点下冲的去势没有放缓,就在剑尖与佛珠接触的电光石火间,小不点左手已经拽出后背的剑鞘,剑鞘点在佛珠上边,借力使力人又升高,手中剑直奔老和尚的右肩。

老和尚在回过头的同时身体也已转身站起,见佛珠没有挡住袭击者,剑尖已经直逼面门,两腿急速的后撤。小不点左脚点在老和尚乘凉树的一根粗枝上,身体去势更快剑去如虹,雨虹剑吐着刺骨的寒芒,直插老和尚的前胸。

老和尚虽然听过大和尚介绍对手的厉害,并没有十分上心,以为大和尚是在为自己无能作辩解。今天双方交手才知道,对方的武功远比大和尚讲的更厉害,从发现对手突袭一直到现在,对手的脚没有沾过地,就像一个幽灵一直在空中飘,这样的轻功老和尚没有见过,他有点怀疑对方是不是活人,他的头上已经冒出了冷汗。

老和尚急速后撤,对手却比他更快,雨虹剑没有被佛珠挡开,带着杀气刺向前胸,剑尖距前胸不足一尺,被老和尚双掌夹住,对手的左手剑鞘从上面砸向老和尚戴着斗笠的头部。

老和尚双手不敢分开,一分开对方的剑就会在前胸开个洞,谁都会知道,前胸若被利剑开个洞一定不会好玩。

老和尚既不想前胸被开个洞,也不想脑瓜子被剑鞘砸成肉饼,双掌一用力把剑把方向向上使劲一挑,希望把对手挑高,剑鞘就砸不到脑袋,也希望把对手甩出去。想法不错却事与愿违,小不点借和尚上挑之力,身体像毛毛虫一样向上翻卷,一招穿针挑线,快速的跃过老和尚的头上,左手剑鞘急挥而下,砸向老和尚的后背。

老和尚初时感觉剑上力量消失,见对方被抛起,心里很高兴,突然发觉不对,剑是对手自动放弃的,右手的念珠缠在剑上迎敌不赶趟,左手抬起一掌拍向对手,同时扭腰挫背身子往前窜,希望躲过剑鞘的击打。

算盘是一个人打的,账却不是一个人说了算的,对方不领情不算数。不管老和尚怎么努力依然没有躲开对手的全力一击,右臂被剑鞘险未削掉。手中的佛珠带着对手的剑脱手落地,剑在落地前还在往前冲的老和尚大腿上划出了一道剑伤。

老和尚冲出两丈,吐出几大口血,受伤不轻,比他的晚辈大和尚好也好不到哪去。

小不点也没有躲过老和尚一掌,老和尚由于顾命没有拍实,尽管如此还是打了一个旋落地,右小腿上疼得有如断了似的。在他落地时,两把戒刀袭来,为什么是两把而不是三把?

小不点和老和尚的交手说起来很长,其实时间很短,两个人交手也只不过十招。三个人的精力被西边的声响所吸引,没有注意到身后,直到老和尚和小不点交手才发现,对手没有给他们救援的机会。

小不点的神勇大和尚是领教过的,而今天对手的武功已经与施家山展露的武功,不能同日而语。自己的师叔,一个静字辈的高手在这个小兔崽子手里走不过十招,大和尚已经吓破了胆,对手在他的眼里简直就是一个杀人如草芥的魔鬼。这时候保命最重要,大和尚喊的最响,跑的却是最慢。

大和尚跑的方向不是冲着小不点,而是直奔老和尚,嘴里还振振有词的高喊着;“师兄去保护师叔”

小不点手里虽然没有了剑,但是,剑鞘一样能杀死人,他知道两个人里老和尚的弟子功夫好一些,用剑鞘荡开年轻和尚的刀后,移形换位攻向中年和尚,戒刀与剑鞘相击急速的震响,中年和尚被小不点连出的怪招杀的手忙脚乱,直向后退,直到年轻和尚夹击才缓过一口气。中年和尚的武功原本不差,但是师父刚才的一幕给他心里留下了阴影,人一胆怯就会畏手畏脚,难以使出最佳的本事,两强相遇勇者胜。

大和尚看到两个师弟在对手那讨不到便宜,知道加上自己也好不到哪去,想一想后背都发凉,他做出了最明智的选择,三十六计走为上,拿起了地上的佛珠。

大和尚说道;“师叔,看来今天这个小兔崽子命不该绝,咱们先回去,等到师叔养好伤再来报仇。”

老和尚的胳膊虽然不知道是否还能治好,但是他的内伤却是不轻,对手一剑鞘震动了丹田。他现在看到弟子的表现不是很满意,知道弟子是由于心理压力没有发挥出最好的水平,可是想想弟子也好多年没走江湖了,难免会有些不习惯。

老和尚对眼前的敌手有点吃不准,刚才自己明明拍了一掌,可是对方却像没事人一样,他怀疑自己的功力是不是下降了。

他已经担心弟子的安全了,心里也清楚大和尚也对对手打怵,自己丹田气又提不起来帮不上弟子,大和尚的提议正中下怀,也只好装聋作哑随他安排。

大和尚虽然一只胳膊好用,身体高大力不亏,背起师叔就走,一边走一边喊道;“师弟,我背着师叔先走,你们随后跟来,君子报仇三年不晚。”

两个和尚虽然杀不了对手,要是逃跑却还是很容易,见到师兄背着师父走远,俩人一面打一面往后退,见对手进攻稍一缓,转身比兔子跑的还快,小不点假装大声喊着追了几步,听见对手跑远一瘸一拐的走到老和尚刚才坐的树墩,一屁股坐下,用手轻轻地试了试,疼的钻心。

小不点刚才忍着剧痛,没有让对手看出破绽,由于每动一步都要忍着剧痛,他只好用一些怪异的动作弥补不足,他看出了对手的心虚所以拼命在坚持,如果不是被老和尚拍一掌,两个对手怎么都得留下点纪念。

小不点知道自己小腿的腓骨断了,需要尽快的去看郎中,他也知道此处已经不再安全,应该另找一处安身之地。

他用布条使劲勒紧右小腿,留恋的在屋里扫了一遍,一瘸一拐的走到一棵树下,用手扒开一层土,露出一块石板,石板下面是一个坛子,从里面拿出两个布包,布包里是四十两银子。银子是三年前淸书最后来看他,留下的二百两中一部分,一百五十两银子分三次送回清河村家里了,三年里他只花了不到十两银子。

他打开蓝布包袱,里面有一套崭新的衣服,是秀秀给他做的。里面还有一个网兜,那是他的床,他把银子放进里面重新系好。

他拿起了雨虹剑,对住了六年的房子仔细的看了看,转身一瘸一拐的下山,他走的正是和尚们逃跑的路,他知道和尚现在早已跑得离茅箭堂村很远了。

可是,小不点心里清楚,他们很快还会见面。他坚信,再见面时,一定是‘身既死兮神以灵,子魂魄兮为鬼雄……’

第九十四章山雨欲来

老营是洪武二年设立武当县的所在地,由于人口少,地方父母官的品级也低,据说是八品。武当县追踪朔源历史很悠久,秦汉史志就有记载,至于什么朝代撤县不知道。老营地处武当派开山门建宗祠的武当山,又是武当的门户,所以成了武当弟子经常光顾的集镇。

老营虽然地处山区偏僻之地,但是,由于历朝历代帝王将相,王公大臣轮番的到此封禅朝拜,进香祈愿,加上趋炎附势的文人墨客造访,小镇异常的繁荣。

老营虽然不是很大,却也是两三万人口的集镇,常言道,靠山吃野,临海闻腥。老营习武之风盛行,镇子里的住户有许多与武当派是打断骨头连着筋,那扯不断理还乱的千丝万缕,武当山门是挡不住的。亲情就像是幽灵,摸不着看不到,却实实在在的在你心海里游荡。

在这里你说话一定要注意,游玩完了自然会到小镇吃饭休息,叮咛大醉时你可以骂朝廷骂皇帝,没有人问你,如果你有半点对武当不敬的意思,那就是蜣螂的爱好,找死。轻者,让你嘴里一面塞一个馒头,肿着回家,重者,就会让你伤筋动骨。晚上修理你是教育你,让你懂得祸从口出患从口入,白天给你治病,是仁者之心。曾有人戏言,夜晚打人,白天收钱。

明朝时期是不是这样没有人说得清,但是,这能说明一个事实,老营的郎中医术很高明,特别是刀枪伤那叫一绝。

陈武就是老营的郎中,而且是老营最有名的郎中,已是深更半夜陈武并没有休息,他正在给病人看病,病人的右腿小骨腓骨断了。

陈武很佩服年轻人,断骨两面错位,扎进了肉里,他和儿子费了好大的事,才对上骨头打上夹板。年轻人就像是刚从雨里走过,衣服湿透,额前的汗,滴滴滴答答往下落,人却硬是一声不吭,真是一条汉子。

病人看完病扔下银子就要走,郎中陈武不满意的说;“客官,病不是这么个治法,我们爷俩忙活了大半夜,客官抬腿就走!”

客人从怀里又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客人从进屋说过一句话,再没说过话。

郎中更加不满的说;“客官,你这是什么意思?”

客人终于说话了“郎中,做人不能太贪心,”

郎中气笑了回道;“客官搞错了,不是银子的问题,你就是没有银子,陈武一样会治病”。

看到病人没有明白,陈武解释说;“客官一锭银子也用不了,刚刚接好的骨头是不能受力的,必须等骨头长好才能走路,否则,客官白糟蹋银子,郎中白挨累。”

客人歉疚的说;“对不起郎中,在下误会你了,在下外边有马代步。”

陈武说道;“看得出客官是武林人,不方便在小镇久留,可是在郎中的眼里,客官就是一个病人,陈武不想知道病人的恩怨情仇。后院很大,客官尽管放心住下养伤,不会有一点麻烦。”

客人笑着说;“谢谢郎中,在下没有什么恩怨情仇,即使有也不是与武当。在下之所以急着赶路,是和朋友有约定,怕错过机会。”

郎中看病人坚持要走只好作罢,说道;“客官把这一锭银子装好,再给客官抓点药带着,回去喝点骨头汤,断骨会好的快些,一月之内不要下地让腿受力。”

客人在陈武的搀扶下上了马,很快的消失在夜色中,看着病人走了陈武摇了摇头。

铜架山并不是很出名的山,只是大巴山脉武当山的一座山峰,离老营也就四十里地。山脚下有个很少人知道的村子地台村,二三十户的小村庄。

小不点已经在这个村子住有月余,他的房东是个老实巴交的乡下汉子,夫妻种着六亩薄田养活七口之家,生活过的很是窄巴。但是房子却很宽裕,连正房带厢房有六间,这里家家房子都不少,靠着山不缺木材,只要有力气肯吃苦,盖几间房子不是什么难事。这里人家还有个被人称道之处,不管谁家盖房子,全村的汉子都会自带家什来帮忙,主家只是搭点吃喝。

小不点之所以选中这家,只是因为这家是村头,离着最近人家也有五十丈。房子坐落在高处,坐在厢房里透过窗户就能看到村路很远的地方。

他扔下一两银子,主人喜得不得了,房子闲置多年不成想天上掉下银子,而且还是一两重整锭银子。主人恨不得把他当做财神供着,小不点也时不时拿出点碎银,让主人到集市上买点肉骨头,粮食等物品。村里人都在猜测年轻人的身份,有人怀疑是不是朝廷通缉的罪犯,山里人就是这样好,他们虽然会瞎猜,可是,没有人会多事。

主人买骨头自然挑肉多的,小不点只是喝汤,大多数肉便宜了孩子。孩子虽小也很懂事,不让客人累着,端水送茶到面前,就连铺被叠被这样的事也都面面俱到,小不点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全村人羡慕的不得了,他们虽然没有看到年轻人带的银子,光是那匹身高体长的健马也能看出年轻人是个有钱的主,何况主家还隔三差五的跑集市,拎回肉和鸡。

小不点在主家的精心照顾下,加上自身功力的深厚,腿伤好得很快,一个多月已能做些不是很剧烈的活动,功力也在逐渐恢复。

小不点稍好些就不在老实,经常天一黑骑着马走了,回来时主人一家早已睡下,初始主人并未在意,以为是憋得。时间一长心里犯了嘀咕,别不会在外做坏事,怕受到牵连就要弄个明白。

村子只有一条山路通向八里地的集镇,主人两次提前到镇上查看,发现年轻人只是进了镇里最大的茶馆,茶馆里有个亲戚,得知房客只是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喝茶,从不与人来往,这才放心。

集镇守着官道,又有河可行船入汉江,是进出武当的必经之地,所以这里的消息很多。就连镇里最近来了可疑人这样的小事,在茶馆里你都会知道。

这些正是小不点想知道的,人们绘声绘色的讲述着江湖传说,讲的活灵活现就好像他们亲眼所见。当然也包括茅箭堂村的事情,可是却没有小不点想知道的,虽然武当弟子最近有两起伤亡,但那都是发生在几百里之外。他的心稍安,知道大和尚的计划还没有实施,武当弟子还没有损伤。

喝完茶驱马向回走,转望西边黑洞洞的夜色,虽然他什么也看不见,可是他心里好像看到了竹杖芒鞋洞府游,玉虚仙境更清幽。自从混沌初分后,明月清风几万秋。的武当山。他真的不希望曾经同门兄弟受到伤害,他也知道这是一厢情愿,山雨欲来风满楼就在眼前。

回到住处令他惊讶,主人没有睡觉,

主人端着茶具说;“客官以后不要吃那辛苦,以后什么时候想喝茶吱一声,家里不缺烧柴,很方便的。”

看着走出去的房东,小不点苦笑着摇了摇头。

第九十五章温馨

太阳每天依然升起,月亮依旧在盈亏之间轮回,坡下的小溪涨了落,落了又涨陪伴着雨水,溪边的嫩草被马儿啃过,小别数日又现寸草没马蹄,日子就这么一天天淡淡的过去。

时光在不经意间流淌,看着前几天还妖妖娆娆的野荷,随风落下,随波逐流漂凌而去,亭亭玉立的身躯顶着小小的莲蓬,有些让人伤感。然而,她身边的姐妹半遮半露的妩媚,还是让人心动。

小不点坐在小溪边看着马儿吃草,昨日一场急雨溪水涨了有一尺,溪水已没有往日清澈,性格也不见了往昔的彬彬有礼,粗暴的推搡着野荷,绿色的荷叶摇摇晃晃,就像淫威下无助的女儿家。

看着凋零的野荷他的心都在痛,那里有秀秀的影子。

秀秀已不再是无忧无虑的少女,已经是心事重重的大姑娘,二十二岁还未出嫁死守闺房的老姑娘。女孩到了二十岁还没有出嫁,会被人笑话的,而且再想嫁个好人家也不容易。想挑人家的资本随着岁月的流逝,也会越来越少。

秀秀从十六岁那年,说亲保媒的人就像园子里的韭菜,一茬接着一茬。有普通人家的小伙子,也有富裕人家的后生,有十里八乡的乡邻,也有远在州县的读书人。

尽管媒婆巧舌如簧,可是秀秀根本不想听,她只用三句话就把媒婆打发了‘对方是不是男孩’这句话不用回答,‘男孩是不是长着一个鼻子两只眼’这句话更不用回答‘即然对方和普通男孩一样,俺为什么非要嫁给他’

秀秀的尖酸在媒婆中人皆共愤,媒婆都在暗里诅咒。让秀秀一辈子也嫁不出去,老死在家中。

其实媒婆也不是真的因为秀秀说话尖酸才恨秀秀,她们只是看着白花花的银子拿不到手,才恨秀秀,毕竟像秀秀一样长的水灵灵的女孩太少了。

秀秀也不是真的不想出嫁,她想把自己早早的嫁出去都快想疯了。她想嫁的人绝不是保媒拉纤人,口中夸得连一根汗毛都没剩的人,她要嫁的人也许远在天边,她不知道。

秀秀是个有主见的女孩,随她的母亲。母亲就是顶着家里长辈一直不肯出嫁,过了二十三岁家里不再管她,才和上无片瓦下无垄地的青梅竹马走到了一起。母亲家里虽然不是很富有,却也比平常人家强许多,母亲出嫁时娘家什么也没有陪送,只送给母亲一句话‘滚得远远地,不要在家门口丢人’。

母亲很刚强,和父亲背井离乡几百里,在三清山的山脚下清河村安营扎寨,过着月落而息日出而作的农家生活,母亲自从离家出走再也没有回去过。

母亲不是不想家,前几年曾经动过这种心思,可是囊中羞涩,羞于进那个家门。这几年小不点拿回家里不少银子,打着滚也花不完,可是母亲却不再想回去,两位老人已是七十大几的年龄,恐怕早已不在人世,姊妹已三十年不来往,早已形同路人,那个家已是可有可无的了。

父母亲是在那条路上走过的人,自然知道走在那条路上人的凄苦,夫妻两人不想勉强孩子,他们无能为力,只有暗暗地心酸。

小不点坐在小溪边,有一搭无一搭的捡起身边石子慢慢的扔到溪里,他看着溪水被击起水泡,水泡随着溪水流动很快消失,他的心好像也随着水泡沉沦。

他知道秀秀的今天都是自己造成的,如果没有施家山和少林弟子的冲突,如果没有误打误撞走进秀秀的视野,秀秀早已是,一乘花轿顶到门,红墙小筑他家身。

小不点不是不爱秀秀,他爱秀秀爱得很深,可是他越爱她越不敢走近她,他怕秀秀受到伤害。这几年每到八月十五和农历新年,他都要回到家里和家人团聚。在家的日子很短暂,可是那份温馨却像窖藏的老酒,绵绵悠长。离家日久,温馨就是他回味无穷的牵挂。

秀秀依然是亭亭玉立,七年的风霜雪雨没有摧残了她的美丽,美丽却像寒冬的腊梅更加楚楚动人。

每当回到家里,秀秀依然像以前那样,小哥长小哥短的围在身边,可是他能感觉到秀秀随着年龄增长,凭添的隐隐羞涩。秀秀的笑仍然是春风依旧,小不点看得到春风依旧后面浅浅的春愁。

记得农历新年俺娘对他说“家里的黄历秀秀一个人把着,俺们老两口已不知道准确的日期,只要看到秀秀脸上有了笑模样,就知道你要回来了。”

他无语,就好像有人拿刀尖剜他的心。

秀秀的俺娘问他“孩子,你给俺们老两口一句实话,你爱不爱秀秀?”

他毫不掩饰的说“爱,俺爱秀秀胜过爱俺的生命,可是,俺不能娶她”。

俺娘紧张的问“你外边有人了”?

他摇了摇头回道“没有,外边的女孩没有一个好过秀秀,即使比秀秀好,俺的心里也没有地方在容她们”。

俺娘心里虽然得到安慰,可还是不懂,既然是爱,为什么又不能娶她。小不点对俺娘的疑惑无法明说,他既不想伤害秀秀,他也不想让老人为他担心,所以他一直在逃避。

小不点曾经多次试图说服秀秀,秀秀回答的很坦然“小哥,你的事俺不过问,在外边做什么那是你的事。俺怎么做你也不要管,小哥只要一年回来两次,让俺知道你平安就行了”。

秀秀的回答让他更难受,他越是不想伤害她,却反而越是伤害了她。

小不点对秀秀好担心,他知道秀秀是个倔强的女孩,倔强的撞了南墙也不会回头。他不知道像他这样朝不保夕的生命,会给秀秀带来什么样的幸福。如果自己真的有一天不在了,秀秀该怎么办。

马儿吃饱了,就在他身边喝水惊醒了他,小不点把眼光又投向那颗露出莲蓬的野荷。他暗暗地下定了决心,这件事解决完他就退出江湖,和秀秀相依为命过那平平淡淡的农家生活。

小不点已经在这个小山村里住了快三个月,他没有接受主家的好意,推说茶馆热闹,喝茶的氛围不一样,每天伴着夕阳余辉出门,顶着星星而归。主家并不喜好喝茶,也不懂房客喝茶还需要什么氛围,图个清闲也不再提及此事。

小不点今天依旧坐在角落里,那张桌子离灯光远有些昏暗,本就很少有人问津,如今已成了他的专供。茶馆里今日比往日热闹,有几个人在讲着一件事,小不点来时好像已经讲了半天。

邻桌一位中年人问道;“老六,你说的话有点不靠谱,客人有没有银子又不能告诉你,你怎么会知道客人是个有钱的主。”

被称为老六的人回道;“有没有银子不一定用嘴问,长着眼睛干什么的。”

旁边一人奚落说;“老六你什么时候长的本事,会隔叶观花?你婆姨肚子里左一个女娃,右一个女娃你也没看出来。”

老六抢白说;“我如果有那本事,能要那么多丫头片子。是客人只有一只左手,掏东西不方便,把银袋放到桌上我才看到的。”

这回没有人再讥笑。一个放在桌上的银袋子,只要不是瞎子谁都会看到。

半天旁边一人担心的说;“一个残废带了那么多的银子,也不怕被人抢了。”

老六回道;“你是腚上长疖子,治脑袋,你想什么呢!就凭那人五大三粗的身板,三五个人也不敢招惹,何况还是一个练家子,身边带着一把戒刀。”

小不点今天回来的有点晚,他一直等到被大伙叫做老六的人出门他才跟了出去。他陪着老六一边走一边聊,知道来的是三人,都戴着斗笠连吃饭都没有摘下。老六无意中把自己听到的话也告诉了他,他最上心的是个地名。

他骑着马往回走,心里在想,该换个住的地方了,回去怎么跟主人说呢。

他扭头望向西边,西边依然是黑洞洞的。他又转望东方,嘴里轻轻地说;“秀秀俺就要回去了,你等着俺。”

第九十六章张网以待

兔子沟,顾名思义就是兔子经常出没的地方,地名无从可考,附近的乡民都这么称呼。兔子沟比小不点经常去喝茶的集镇,更靠近武当的山门,是武当派的家门口。

兔子沟是个两山的夹空,夹空长度七八里地,两面的山也不是很高。这样的夹空在武当山区比比皆是,在武当山游玩过的人绝对不会对它留有任何印象。

山沟里有一条小溪,细得就像集市上买的猪羊场子,窄处一跃可过,宽处也不足一丈。小溪就像一个顽皮的孩子,常常与人藏猫猫,你明明听见了水声,却看不到它的身影,只有揭开几块大的鹅卵石,你才能见到涓涓的身姿。

伴着小溪游走的还有一条小路,路面被人踏得很坚硬,即使长出零零星星的草,也像生病的孩子带死不拉活的。顺着小路向西走到了沟底,翻过一道不是很高的山梁,就可直驱龙凤观进入官道。

这条小路只有武当弟子们走,乡人宁可走官道多绕七里地,也不愿去招惹经常出没的野兽。

小不点不但赶走这条路,还在山里住了下来,他选择的是一个突出的山体,半山腰的高处有一棵高大的白皮松树,在树的上面可以看到小路东西两边一两里地。

突起的山坡树木很茂密,一直延伸到小溪边,小路在这一段是在沟底树林中穿过的,虽然树林只有一百多丈宽,如果要搞伏击这里是兔子沟最理想的地方。小不点两天前来这里转了一圈,最后选择了这里,他只希望自己的选择不会错。

小不点在老六那里没有得到更多的消息,三个人很少说话,操的又是外地口音,说话的声音又很轻,尽管老六与三人是邻桌,也仅仅只听见三人提到了兔子沟。

小不点懂得兔子沟意味着什么,他是在武当山长大的,他知道武当弟子走出山门,只要不是往西去,几乎都是在那条小路走出大山去。他确信大和尚会选择那里下手,他不能确定大和尚什么时候下手,他只好选择最笨的办法,守株待兔。

他安身在官道边十几户人家的小村里,沿着去武当方向走出五里多地,一条小路就是通向兔子沟。

他给了房东二两银子除了睡觉还包括三顿饭,只不过他在房东家里只吃两顿饭,午间那顿饭是要带在身上到外边吃的。山里人殷勤的努力做到让客人满意,至于客人在做什么主人从不过问,他们没有这个癖好,山里人依然延续着祖宗传下来的淳朴。

小不点每天随鸡起舞很早就爬上那棵白皮松,傍晚,与倦鸟共急回到农家为他准备的床上。夜晚他不担心,官道上的动静他能听到,即或睡着了远远近近的狗也会叫醒他。

他已经在那条小路上来来回回三十几个往返,也在树上多次见到过武当弟子的匆匆身影,可是,他想见到的身影一直没有出现。他依然不敢懈怠,他自信自己不会错,这是他在退出江湖前,能为师门做的最后一件事。

斗笠太小,为他提供的庇护有限,小不点是阴天一身雨,热天一身汗,他在苦苦的熬着,是脓包早晚要出头,他只是期盼着这个时刻来得越早越好。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要见到的身影虽然姗姗来迟,却还是没有让他失望。

在白皮松枝杈很密的高处,有一些很结实枝桠横在上面,枝桠上面铺了一层草,从下面看上去,就像喜鹊垒了一个很大的窝,看得出这是一个刚刚垒完的窝。小不点就坐在这个喜鹊窝里,他的头上还有一个喜鹊窝,用来遮阳避雨。

小不点把斗笠摘下挂在旁边被他折断的枝桠上,里面挂着雨虹剑。望了望晨曦中飘着淡淡雾气的小路,两脚踩在两根粗大的枝桠上,身子靠在粗粗的树干上,闭上双眼休息。

时间不长隐隐约约听到有人说话声,睁眼看去有三个人就像天兵天将,踩着云朵越来越近。山谷虽然很拢音,距离相隔一百多丈说话的声音又不是很大,小不点依然听不清。很快在第一拨人的后面又出现了第二波第三波……。

小不点虽然听不清说话,可是,他知道自己要等的客人到了,头上带着大号的斗笠,身上近似整齐划一的服装,看起来都是那么熟悉。来人一共十四人,他们走进脚下的树林后,就再也没有走出去。

人走进小树林消失了,说话的声音也随之消失。小不点又闭上了眼睛让耳朵值班,他不急,客人既然来了就不会急着离开,

他如此焦急的等着客人,客人来了他却平静的在树上睡觉,有点不可思议。他这么做自有道理,小不点已过了爱做梦的年纪,不会天真的以一己之力幻想打败对手。他辛苦的守在这里只有一个目的,当武当弟子误入陷阱时,他会利用突然性帮助他们逃脱,回去告诉师傅加强这个方向的戒备,这句话他自己不方便去说。

他心里真真的清楚,他没有能力打败脚下一百丈远藏匿的对手,同样他也真真的知道,对手也没有能力将他留下来,只要自己想逃走,他对自己有信心。

四周没有人的气息,除了偶尔树下有动物跑过,就是时断时续的鸟鸣。太阳慢慢的升到了头顶,阳光虽然被头上的树枝挡住,气温还是有点闷闷的,好在位置高,不时的有软风徐徐。

小不点靠在树干上昏昏沉沉,突然感觉到危险逼近,他急忙朝树下查看,附近没有人。他仔细的查看树干,一条四五尺长的蛇吐着信子向上爬来,他轻轻地拔出雨虹剑,待到伸手可及轻轻挥动雨虹剑,蛇的身首分离掉落树下。

这一天过得好漫长,当天色完全黑透时,小不点看见下边的小树林里露出了小小的火光,半天他才想明白,他们是在埋锅造饭。

火光也提醒了他,一天都没有吃饭了,蓝布包袱里有吃的。解开包袱看见了里面的网兜想到,坐着睡觉怎么也不如躺着好,他抬头望了望天,轻轻地下树,把网兜的一头拴在两个粗实的树枝上,另一头拴在相邻的树上。

他躺在网兜里,吃着午饭,细细的查着天上的星星,床在离地两丈的空中缓缓地摇晃,这种日子已经久违了。

原来对手没有确切的目标,只是张网以待,撒下拦河网不愁逮不着鱼,和他守株待兔异曲同工。由于夜晚很安静,声音会传得很远,他能听到下面的人小声说话,和来回的走动。身边有一个人拿着钢刀窥视着,觉睡得总不会踏实,这一夜小不点是浑浑噩噩。

天刚放亮小不点已经吃掉昨夜剩余的食物,收拾好包袱重新回到树上。

张开的网终于见到鱼了,刚刚日上三竿,从武当方向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很快一人疾风般进了树林,树林里却很安静。

小不点不用想都会明白,这是事先安排在武当方面探信的,发现目标回来报信,在自己来的方向一定也会有这么一个人。

时光好像停滞了,小不点不时的望向小路的西方,小路的尽头依然是静静地,看不到人影。当太阳快到头顶上时,不足两里地被挡住处终于露出人影,一共是五个人。

人影越走越近,小不点大吃一惊,差点从树上跌落下来。五个人里有两个他经常在梦里见到的大师兄和六师兄。

他轻轻地下了树,慢慢的向对手的后方接近,他必须改变原来选定的位置,原来选定的位置虽然离小路只有三十丈,他现在必须靠的更近些。

他不能不改变方式,那里有同一个师傅的两位师兄。

第九十七章 来去歌

《来去歌》---小不点---

纵然千回死,抚剑啸长天,人如草介剑是镰,江湖黄泉一步间,出手必杀人,命在剑上悬,不留身后事,来去一身闲。

这是小不点六年前留在江湖,被广为传颂的经典名句,有的年轻剑客把‘出手必杀人,命在剑上悬’刻在剑身上,激励自己成名立万。许多人都以为他死了,为英灵早逝哀叹。

小不点把斗笠压的低低的,快速的向小路靠近,在离小路三十丈稳住了身形,他不能再往前走,前面左侧低洼处五丈远一个人牵着马的缰绳,身子靠在马身上背对着他。马虽然戴着笼头栓在树上,可是依然怕它弄出响声,所以有人留在马的身边。

前边人一定不是久走江湖,精神紧张的注视右前方,没有发现身后的危险。小不点仔细观察了周边,他已经走过数次对这里了如指掌,突然发现自己的失误。

他现在位置前方十多丈是一片很矮很密的荆轲,过了荆轲十几丈是小路,小路两侧五丈内树木疏散,树上树下都不利于藏人,小路北边只有荆轲是伏击人最好的选择。可是,仔细查看后确认荆轲里面没有人,人到哪里去了?

小不点在前方的树上细看后,发现荆轲前方四五丈远露出一个人形,再看不到其他人,恐怕其他人离小路会更近。

他有点担心,距离如此近,师兄他们反应的时间会不会够用,他已经隐隐约约听到远处的脚步声,他必须竟快地拿出决断。

如果自己现在发出报警,大师兄一干人不会有任何危险,会很快的逃走,也能起到让师傅加强对这条小路戒备。但是效果不一定好,武当与许多门派存在着恩恩怨怨,这种情况各个门派大同小异。为了江湖声望和各自利益,门派之间大打出手的事时有发生。没有抓到把柄师傅无法确认危险来自何方,会不会因猜忌误判,招来更多的敌人。

打蛇打七寸,就是要下狠手,让他看见伤疤就想起疼,他才会对你侧目,不再敢招惹你,只有到那时候武当门前才会安全。他一定要在自己退出江湖前,为师父解决掉这道难题。

他悄悄地迂回接近牵马的人,人没有发现他,马却发现了他,马不安的动了动后腿,牵马人依然紧张的注视着右前方,人没有回头仅是伸出左手抚摸着马头。小不点急速的挥剑,对手没有发出任何报警,人头飞了出去,被小不点轻轻跃起接住放在地上,尸体依偎着马身慢慢的滑倒,在没有着地前他赶了回来。

马的身上淋上了主人的血,小不点也没有幸免。

他越过荆轲上了一棵树,发现前方的树上藏着七个人,离小路最近的只有不足六丈。小不点往前面跃了一棵树,由于不慎树枝发出了很轻的声音,旁边的人快速的转头轻轻地嘘了一声,又回头注视前方。小不点戴的斗笠压得很低,又有树枝半遮半掩,对方误以为是自己人并没有引起警觉。

小不点并没有听从旁边人的警告,又往前跃了两棵树,只不过他十分的小心,在比别人高的上方飞跃,斗笠遮住了伏击人的视线。

他停在离小路只有六丈多远的高枝上,看到前面不到一丈远,一溜有五人躲在树上,有一个人虽然看不到脸,小不点也知道他是谁,小不点对这个人的印像很深,脖子后的伤疤在矮领衫上暴露无遗,是静字辈老和尚的弟子。

没有看到大和尚,大和尚一定是在小路的对面,也一定是躲在树上。他自信自己现在的位置足可以确保两位兄长的安全,他早已看好了三丈远的一棵树,只要在那一借力,自己就会飞到师兄的头上。

脚步已经走进了小树林,一步步向陷阱迈进,每一步踏在地上的回响,都震得小不点胸膜震颤。他相信对手们一定会比他还紧张。

经过短暂的紧张,终于看到了身影,大师兄走在前面,六师兄走在中间。他们虽然手里拿着剑,可是没有一点迎敌的准备,他在心里大声地喊,快拔出剑来。

小不点在树上身体微微的弓起,右手攥着剑左手搭在粗枝上,两腿弯曲前脚踩在粗枝上,后脚蹬在树干上,见到小不点的身形,你就会联想到较大的飞禽起飞时一瞬间。

他在盯着前面五个人的动作,五个人也都近似的做好了进攻的准备。就在大师兄五人走到脖子上有伤疤对面,小不点看到前面人身体异动,率先发动,脚使劲一蹬树干人已经飞了出去,嘴中喊出;“小心”

小不点的发动比对手快了那么一点点,小不点的轻功也比对手好了一点点,然而就是这一点点,决定了瞬息万变的战场胜负,也决定了对手双方的生死。

埋伏在小路两边的伏击者虽然在事前做过约定,他们出自同一个山门彼此之间存在着默契,可是,双方在进攻的时间把握上还是存在差异,大和尚那一侧还是比北侧快了一步。

武当弟子虽然看着准备不足,但是,多年师门严谨的训练,让他们会快速的作出反应,当发现南边的危险,手里剑及时的迎住了南边的兵刃,双方杀作了一团。

小不点飞出去时,发现自己先前的判断有误,他以为老和尚的弟子应该是北边伏击人里,武功和轻功最好的,他也想好了几种击杀老和尚弟子的设想。可是,设想却突然用不上了,有一个身影比他要击杀的对手还要快,武功可能也要比脖子上有伤疤的人高。

他知道这个人对师兄们威胁更大,他在飞跃的过程中一剑重伤了一个也想在同一个树上借力的对手,他没有查看,对手的惨叫让他心安。在树上一借力直追前方之人。

轻功极高之人听到身后的‘小心’的呼喊时身体已腾空,紧张和幸奋让他误判是同门对自己的提醒。即或他在树上借力时,侧方身后树上发出了惨叫他也没在意,他以为是同门不小心被树所伤。

轻功极高的人激动地有些失去理智,只想快速的飞越过去,和南边已发动进攻的同门汇合,一举诛杀武当弟子于小树林内。

他还没有真正的失去理智,突然感觉到身后有一柄剑,带着杀气追身而来,剑上的杀气冰寒彻骨,绝不是同门的,剑上的杀气对住的是自己的后身。这个时候他已经顾不了汇合之事,救命要紧,他伸出右手抓住本该飞越过的树枝,身体急速的向右侧树干靠,间不容发躲过了一剑毙命,然而后边跟进的剑尖依然挑破了衣服,在后背上留下了剑刃划过伤痕。

手心沁出了冷汗,在追杀的剑冲过的瞬间,轻功极高之人左手剑急速的挥出,确信追杀者即使不能身首异处,也会死多活少。

令他没有想到对手并没有冲过去,左手搭在同一个树枝上,两者相距只有三尺多,对手剑尖点在前边另一个树枝上,小不点的身体急速的上翻,剑被带着快速回扫对手的腰际,左手剑急速下沉剑尖向下迎向拦腰斩的剑。

就在两支剑相交时的瞬间,小不点的剑急速的撤回,小不点左手抓着树枝倒立在上面,右手剑切向了左手使剑人的后脖颈。

左手剑回援已不能,他松开了右手身体向下落去,

小不点也松开了左手,剑在下,脚朝上,像流星赶月急冲而下,剑吐着寒芒直逼对手。

第九十八章命是什么

提溜着脑袋走天下,江湖人玩的就是命。命是什么,就是孩子们手里的泥凹凹,捏好了相互比着往地上摔,噗的一声结束了。命是什么,就是雕刻匠刀下的木雕作品,看着不满意随手扔进炉膛里,一股烟消散了。

江湖人的命不是自己的,攥在别人手里。像皮影艺人手中的道具,让你生你就生,让你死你就死。尽管如此,江湖人还是在努力的抗争,想让短暂的生命表现得更加精彩,兔子沟小树林里正在演绎着,几千年重复的无奈。

大师兄带着四个同门迎击着南边七个伏击者,对手虽然有几个好手,但还构不成生命危险,只要一有机会五个人就会逃离危险。大师兄本就是出外查一桩大案,同行的自不是武当的泛泛之辈。

北边又冲出七个人时,大师兄的心往下一沉,知道今天已是厄运当头。他已经准备拼着一死缠住对手,让兄弟们各自逃命,逃出一个是一个。眼角的余光发现七个人并不是一伙的,有一个高手缠住了对方三个好手仍占上风,这个高手比小树林里所有人的武功都高,大师兄改变了主意,把希望寄托在……。

大师兄的对手是少林两个高手,大和尚丢了一只胳膊功力大减已算不上高手,但由于在外独当一面江湖经验老道,依然是这伙人的灵魂人物。大师兄的对手是少林武僧中的佼佼者,大师兄的压力自然大,时时都充满了凶险。他知道自己师兄弟都面临着同样的处境,少林人力占优势两打一个,是势在必得。

双方在拼力厮杀,刀不留情,剑不徇私,场面异常惨烈。少林刀,剑,棍三般兵刃开合急速走的是凶狠刚猛,武当五柄剑如行云流水,走的是轻灵飘逸。双方是不死不休,每个人身上都已挂彩。

少林两个高手夹击大师兄也并不轻松,少林有各大门派的高手画像,听到骑马人的回报,原是计划用四个高手一举击杀带头的,然后一鼓作气消灭残敌。如今却有三个高手被突然出现的小兔崽子缠住了,他们心里也很急。两个人恨不得立时杀死对手,合五人之力绞杀不知死活的闯入者,然而对手不是羔羊任人宰割。

大师兄一招杨柳扶风,剑身急速抖动着似有三四把剑攻向对手,一阵刀剑相击声对手被击退,身体急速的后撤躲过侧面砸下的少林棍,少林棍击空。大师兄快速出击剑刺使棍人的腰际,对手急速后退手中棍横扫,戒刀也挥舞着冲了上来,大师兄向后一跃回到树下。

由于树木多空间狭窄,使棍人不能很好的发挥棍长优势。大师兄围着树转磨磨,两个和尚分开就会被他一阵急攻逼退,两个和尚到了一面他就转磨磨。两个和尚一时无法得手,大师兄也一样,两个和尚不会给他时间,所以也无法击毙对方,三个人身上都是轻微伤。

大师兄一面和对手过招,又在不时的查看师兄弟的情况,他发现形势越来越不妙,有两个同门身上已有多处伤,如果还没有人援手会坚持不了多长时间的,如果有一个倒下对手就会腾出手来,武当弟子就会相继倒下。大师兄心里很急,自己的处境又帮不上他们,现在想逃脱都已办不到,大师兄的心直往下沉。

看到这种情况的不仅仅是大师兄,小不点也看到了。

左手使剑人身体向下落,小不点也头下脚上的跟了下来,两支剑在空中叮当数响,左手剑被右手剑荡开,小不点已看到仰起的脸上一双惊恐的眼睛。

小不点只需要一眨眼的时间,可是他放弃了,旁边一棵树上飞过来一把剑,他的剑能把左手使剑人从头上扎到肚子下,飞过来的一把剑也能把他胸膛穿个透亮。

小不点两只脚急忙勾住一只粗枝丫,及时稳住身形。一把反着阳光的长剑间不容发的从头下一尺远冲过,小不点挥出手中剑。对手已经发现剑会刺空,身体也在极力的下沉。雨虹剑依然比他快,削飞了斗笠带走了肩膀上一大块肉,右肩的骨头被剑刃刮得白茬外漏。

一声嚎叫光光的脑袋落地向前抢出好远,小不点根本无时间查看,两脚勾住粗枝桠身体向前一悠,整个身体弯曲着向上翻,左手搭住粗树枝身体上窜,右手剑已向上挥出。上面人身体已经下探,手中刀也已准备砍下,突然下面的人转向了另一侧,身体魔鬼般翻了上来,剑砍向了自己下蹲的臀部,自己的刀在另一侧挡不住剑,双脚一蹬脚下的粗枝桠飞了出去。

树上原本没有人,那个粗枝桠就在小不点和左手使剑人一同挂过粗枝的下方,有没有人小不点自会知道。

这个人是后来的,是脖子上有伤疤的人,他因为轻功没有左手使剑人好,被小不点放弃了,他在旁边另一棵树上借力,当他发现同门受到攻击并未在意,左手使刀人的功夫他是知道的,师弟的功夫比自己还高。

有伤疤人刚想按计划奔向小路,发现师弟的对手超出他的想象。急忙转身跃过来支援师弟。可是他的动作有点慢,等他跃过来,厮杀的二人已同时下落。看到同门从另一棵树飞刺来的剑,他也探身准备出其不意砍断对方的腿,以为两下夹击对手必死无疑。

出乎意料同门受了重伤,自己要袭击的目标却出现在身后,当他看清楚对手时心里一阵发寒。斗笠下的那张脸虽然有几处血滴,双眼就像血滴一样凝重,想起师父劲力倍增,他逃了出去。

小不点在树上没有停留,他没有去追逃跑者,而是转身脚一蹬树身,电射向小路上一位岌岌可危的武当弟子。

年轻的武当弟子已经多处受伤,已经影响到身法步的协调,他的剑和对手的刀进行着绞杀,刚刚被逼退的剑又从后面刺了过来,年轻的弟子已无暇他顾,只要一转身前面的刀也一样会要他的命。

千钧一发小不点赶到了,一剑劈开了后脑,脚踩着露出脑浆的头,越过武当弟子剑直刺对面使刀的和尚,和尚和对手杀的难解难分,看到同门突然被天上落下一人杀了,没等他想明白,人已经飞跃而来,阴深深的剑刺向面部,和尚急忙举刀架剑,顾得了上面顾不了下面被武当弟子一剑贯胸。

小不点见和尚一死急忙收身,反身迎向跟进的左手使剑人,护住了武当弟子。

流着脑浆的人并没有立即死去,发出了痛苦的嘶喊,和被一剑贯胸人的嚎叫回荡在小树林,让人听着心惊肉跳,和尚们纷纷的丢下对手,跳出了争斗的圈子。

追踪小不点而至的左手使剑人只和对手互换两招,就急忙后退与后面赶来的脖子上有伤疤的人警惕的并肩而立。小不点也没有进攻在喘息,武当弟子聚成团剑朝外,把小不点围在中间。

大和尚走过来看了看中间骂道;“小杂种,又是你来坏佛爷的事”

小不点回骂道;“老秃驴,小爷上次慈悲,只砍了你一条胳膊。你不感恩,反倒怪罪你二大爷”

小不点几步走出武当弟子的保护,走向大和尚嘴里依然骂着;“你这个不长记性的东西,别走,二大爷再给你卸掉那一条臂膀,上下溜直的才像老佛爷”。

大和尚顾不得颜面急忙向后退

第九十九章掉头只作风吹水

一剑在手无它顾,不求钱财不图官,生死两茫茫,无暇回头看,掉头只作风吹水,喷血只为染红衫,生死何欢。---小不点---

面对一个这样的对手,谁会不心惊胆颤,谁又会不脚底生寒。

大和尚是人生父母养的,不是吃生米长大的,长的是血肉之躯,不是千年不坏的金刚之体。尽管少了右臂已经是残缺的身体,但是,大和尚还是很吝啬,他舍不得那副臭皮囊。

看到小不点朝他走来,他不得不后退,退到同门兄弟身边,颜面和生命两相比较,他分得清哪个重要。

小不点停住脚步轻蔑的说;“你让少林蒙羞,一个空字辈的大和尚在对手面前不敢迎战,贪生怕死之人不要来趟江湖的浑水,在下放你一条生路,权当你没来过,你走吧。”

对方的话虽然说的很平淡,可是传到大和尚的耳朵里,却比别人掘了祖坟还难受,他恨不得把对方舌头剁成肉泥喂狗吃,可是,他依然什么也没做,站在那里。

大和尚脸色红红的,恬不知耻的回道;“小杂种,不用逞口舌之利,佛爷们是来杀人的,不是送来让你杀的。佛爷只要结果,不追求过程。”

小不点嬉笑着说;“好啊,这话我爱听,在下已经决定把头颅送给佛爷了,佛爷为什么还不快点过来取?”

大和尚狠狠地回道;“佛爷们不急,早一时晚一时并不重要。”

小不点笑嘻嘻的看着大和尚讥讽道;“大和尚说话不老实,明明心里急得要命却说不急。这种话也只能骗骗自己,恐怕大和尚现在已是脚尖朝前腿肚子朝后了,只要在下一动,大和尚比谁都逃得快。”

大和尚被揭开伤疤越加恼怒,口无遮拦的骂道;“小兔崽子,给脸往腚上抓,你这个有娘养无爹教育的野种,佛爷今天不把你收了空为和尚。”

环顾了四周的十一个人,小不点悻悻的说;“就凭你们,别做清秋大梦了,大和尚你也省点说大话的力气,用在真刀真枪上,别让你二大爷不过瘾。”

一个和尚愤愤的说;“大师兄,和小兔崽子费什么话,围起来把他们剁了不就结了。”

小不点转头看过去,一脸不屑的说;“喳,喳,你这个和尚真英雄,在下好生佩服。和尚的斗笠哪去了,怎么让光光的头在太阳下晒着?肩膀上裹着的布里是不是掉下来的肉。在下只希望你们不是吃狗食长大的,只会叫唤不会咬人。”

被人如此奚落,和尚还是第一回,若在平时早已举着剑冲了过去,肩上撕心裂肺的疼痛提醒着他,和尚只能怒目而视。

大和尚下定了决心尽快结束杀戮,他吩咐说;“这伙人除了小杂种还有点战斗力,其他人基本快废了。”

大师兄在小不点身后道;“大和尚说的有理,我们都已是废人了,大和尚敢不敢和我这个废人单打独斗?”

大和尚假装没听见,对着脖子上有伤疤人接着说;“师弟,你们三人围住他,别再让他偷袭,等我们杀了对手一起在灭了他”。

大和尚好像觉得不对,扭头向北望去,神情很是诧异。

小不点嘲笑着问;“大和尚是在找人吧,不用找了,比你们早一步去了西南大道。他没有骑马,你们要是快点,兴许能赶上他。”

大和尚看着对手大马金刀的样子,肺都气炸了。他知道对方说的是真实的,九师弟一定被他害了,否则人不会到现在还不过来。

大和尚嘴里慢慢的挤出三个字“围住,杀。”

十一比六的大对决开始了,刀光剑影满天飞,这里不是讲理的地方,没有以多欺少,持强凌弱的公正道理可言。这里是命如草芥的杀戮战场,是靠刀剑说话的屠宰场。

血肉横飞无暇包扎,同门倒下也无人回顾一眼。双方人已没有理智,变得疯狂,所有的人只有一个念头,杀,杀,杀死对手。

少林弟子虽然死了几人,但人数仍然占优,除了轻功好的人被小不点伤了右肩功力大打折扣,其余人伤势很轻。武当弟子人数本就少,经过第一轮拼杀已是伤痕累累,大师兄等三人轻伤,另外两人受伤较重,已影响到功力的发挥。

与小不点对敌的是老和尚的两个弟子,脖子上有伤疤人和师弟,就是被小不点最先攻击的人。曾经偷袭对手不果而肩膀受伤人不在其列,被一个脸上有刀疤的人替换了。

刀疤脸是个中年人,长着一双鹰眼,脸上的沧桑告诉对手他的江湖经历不一般。弓腰驼背和他的一双眼睛,让人会联想到高原上食肉的秃鹫。手中的少林棍已被磨得黝黑铮亮,看得出这个和尚已在少林棍上淫浸了多少年。

老和尚的两个弟子和对手先后交过手,师兄亲眼目睹了师傅的不幸,师弟刚刚经历了命悬一线,教训深刻到他们不敢贸然向前。刀疤脸虽未亲手过招,可是,对眼前的对手并不陌生,大和尚丢失的一条胳膊,同门刚刚险未成为另一个大和尚,从攻击武当弟子到现在仅仅是一顿饭的功夫,同门已有四人惨遭毒手,所有这些都让他选择了更加谨慎。

三个人只是围着对手转,不断地移形换位,没有人敢率先发难。旁边的杀戮以开始,他们只盼望大和尚等人快些结束,回头大家共同对付这个煞神。三人的做法无可指责,面对如此可怕的屠夫如果谁还能胆大的说出‘我不怕他’这人不是吃错了药,就是应该去看专治神经的郎中。

使剑人的手攥得更紧,拿棍人的腰弯得更深。

他们只希望对手站在那里不动,两下相安无事。那是他们的一厢情愿。

小不点动了,他选中的是手拿少林棍的刀疤脸,可是先被他发难的却是右前方脖子上有伤痕的人。他的速度如脱兔,两剑相击爆出一串火星,对手被他逼的手忙脚乱向后退,后面师弟一剑,刀疤脸一棍急冲而上。

他把后背暴漏给使棍人,刀疤脸是一击必中,少林棍夹着劲风搂头砸下。小不点一记拦腰斩,快速的逼退右侧跟进的师弟,间不容发的急速后退,撞向刀疤脸的怀里。

对手的速度太快,少林棍已失去了作用,刀疤脸只好急退,少林棍尾变棍头使劲扎向小不点后背,对手后背长眼,左手在刀疤脸认为绝不可能出现的地方出现了,极快的抓住了少林棍往左边一带,少林棍在对手腰际戳空。

刀疤脸想收回少林棍,却带着对手一起跟进,他退得越快对手被他带着跟进的越快。连环腿他不敢试,对方右手伺机而动的剑,随时会削断自己的腿,无奈下刀疤脸选择了侥幸。

他以为自己将少林棍使劲向左抡,对手逼得向左,右手剑对自己就没有威胁了,后面赶来的两把剑会让他不得不放开少林棍。

刀疤脸的想法真的对,在他向左抡少林棍时对手也跟着向左,唯一令他没想到的是,对手松开少林棍的时候,追过来的两把剑还没有威胁到对手。

刀疤脸忘了一点,他在做这件事时,脚下的速度一定会放慢,力量自然要用在两臂上。小不点急速转身雨虹剑扫向刀疤脸的右臂,少林棍被小不点攥过的那头招架已经来不及,刀疤脸急忙把在前的左手向后,后面的右手向前高抬,用少林棍的尾部去架剑。

雨虹剑被少林棍挡住,雨虹剑的剑面一偏,顺着少林棍快速的上划,右手四个手指被划掉。刀疤脸尖叫着扔掉了少林棍,左手紧捂着右手窜了出去。

幸亏师兄弟两个人及时赶到,两把剑缠住小不点,否则,一个放掉手中武器的人下场会是什么样子,没有人会不知道。

第一百章血腥的小树林

刀疤脸左手捂着少了四个手指的右手逃跑了,他要尽快的包扎伤口,少林棍扔在地上,他以后再也不需要它了。

小不点重创了刀疤脸也付出了代价,尽管他迅速转身剑及时迎住师兄弟老大直刺后背一剑,却无法避开老二刺向右腰间的剑。小不点急忙后退,腰躲过致命一击右小臂被剑划开三寸口子血立即殷红了衣袖。

小不点退得够快,师兄弟二人跟进的速度更快,两支剑凶狠的往身上要害处招呼,两个人一副悍不畏死。

师兄弟两人看到刀疤脸的下场直后悔,若不是心存恐惧退得太远,来不及支援刀疤脸,对手的计谋不会得逞。

师兄弟知道如果被对手各个击破,后果会比刀疤脸更惨,师弟大喊着;“师兄,跟他拼了。”师兄一边使出狠招一边回道;“拼了,不拼就没机会了。”

师兄弟悍不畏死的近身拼命打法让小不点压力大增,小不点一面见招拆招,一面寻机伤敌。师兄弟原本就是少林弟子武僧中佼佼者,一旦拼命威力自然是不可小觑。

小不点急攻师弟,剑走偏锋直奔肩井要穴,意欲故技重施。师弟拼命的反击,但是仍然被逼得节节后退,可是他退缩的距离不是很远,只保持两支剑远,只要小不点有异动随时会冲上去。师兄的剑会随时冲了上来,支援师弟。他们本以为这样就可以牵扯住对手,然而他们还是低估了对手。

小不点逼退师弟,翻身又攻向跟进的师兄,在进攻时他的身躯向右偏转。又反身夹击的师弟方向也跟着向右转,夹击的最好方式就是一前一后,让对手首尾不能相顾。

小不点开始反击,剑疾风暴雨般刺向师兄,师兄极力的还击仍然挡不住对手的剑,身上又添了一处剑伤。师弟看到师兄的险境急冲而上,小不点突然刹车不在追击向后退的师兄,翻身攻向身后的师弟,师弟被杀的急向后退,就在他退过少林棍六尺远,小不点左脚一勾少林棍,右脚一点地人快速的向前跃起。

人在跃起左脚一抖少林棍横着砸向对手的小腹,人在高处挥剑斩向师弟的头部,棍和剑几乎同时袭到,左手剑顾了上面,护不住下面。

左手剑身体急速的后仰,既躲过了少林棍也躲过了头上一剑,刚要翻身跃起,发现对手并没有越过去,一个千金下坠剑夹着寒气劈了下来,拿剑的左手还压在地上支持着身体,只能眼看着对方将自己身首异处,右手本无兵器却本能的伸出去挡利剑。

危机关头一声大喝“我来了”一条少林棍横扫而来,少林棍扫开了对手的剑,师弟捡了一条命,一个就地滚站了起来。命虽然保住了右手小臂还是受了伤,不是被小不点的剑伤到得,是少林棍扫过时划伤的,手腕附近已经青肿。

少林棍是拿在一个年轻和尚的手里,年轻和尚刚刚奔过来,正好赶上及时出手救下了左手剑。刀疤脸丢了四个手指发出的嚎叫。惊动了旁边厮杀的人,大和尚知道那边师兄弟二人是困不住小不点的,而且还有危险,如果一旦放出小兔崽子不但杀不了武当弟子,恐怕自己同门还会搭上许多性命。大和尚急忙喊住一个同门,过来支援师兄弟。

武当弟子处境很危险,大师兄被三个人围住,身上有了几处伤苦苦的支撑,心里明白自己也支撑不了多少时间,突然少了一个对手,大师兄又增添了生存的希望。

大和尚最初安排三个人击杀大师兄,这么做的目的很明确,不让大师兄围着树转圈圈,尽快的杀死这个武当高手,腾出手先宰了小兔崽子,这个小兔崽子手里已有好几条少林高手的命,决不能让他再跑了。现在不得已在三人中如今他对胜算的把握依然很有信心。

大和尚看到三个武当弟子虽然是单打独斗,但是在第一轮他们受伤过重,有两个以支撑不了二十招。自己和同门厮杀的武当高手也坚持不了多久,武当弟子只要有一个倒下,就会出现黄河决堤一淹一片。他只希望那边三人能困住对手。

小不点的剑被冲过来的和尚挡住功亏一篑,后面的剑已离后身半尺,小不点脚一沾地大哈腰右脚向后蹬出。

左手剑的师兄跟进的速度够快,但是与师弟和对手比,他的轻功还是差了些,在师弟危险时他的剑还是够不上对手,幸亏同门的一记横扫千军让师弟转危为安。在对手下坠时他的剑赶到了,力透右臂,剑狠狠地刺向对手的后腰。对手的反应实在太快,一个大哈腰躲开了一剑绝命,但是剑刃还是划破衣服在对手后背留下一条长长地伤口。

师兄也没有好到哪,见到剑刺空,对手的右腿蹬来,急忙收腹后退依然没有卸掉对方一蹬之力,噔噔噔连退一丈多远才稳住身形。气血上涌,嗓中发咸,双臂捧腹蹲了下去,嘴角滴滴答答往下滴血。

左手剑已经攻了上来,和使用少林棍的同门前后夹击对手。

小不点知道自己后背的伤很重,后背粘粘的一定流了不少的血,后背疼的有点发麻,他怀疑有肋骨受伤。他用余光看了一眼旁边厮杀的情况,大师兄那边情况更加危险,有两个恐怕支持不了几招,自己必须尽快的摆脱被动去支援他们,他决定冒险。

小不点攻向少林棍,使少林棍的和尚虽然比刀疤脸年轻,经验却不年轻,双手攥在少林棍近似三分之二处前长后短,应该是练过三节棍,长可砸短可挡,把少林棍舞的密不透风,左手剑在后面疾上,抖出三朵剑花飞攻小不点的后身,小不点左脚为轴向左大回旋,手中剑急扫左手剑,左手已拽出剑鞘。

使少林棍人见有机可趁,少林棍短头在地上使劲一点,身体腾空飞来举起少林棍向对手后脑砸来。左手剑在小不点连剑带鞘的急攻下,身上多了一道剑伤,边打边后退。看到同门飞来的招式,急的大叫“不要”

然而他的提醒还是晚了一步,小不点的身子以飞快旋转着后退,少林棍砸空,对手已经到了使少林棍人的身下。雨虹剑挥斩少林棍人的左腰,少林棍短头快速挡剑,剑棍相交剑身一偏顺势上划后手四指飞了出去,剑鞘狠狠地砸在小腿上,听到骨头碎裂声。

左手剑追上来,也仅仅是救下来缺少四个手指断了一条腿的残废。小不点顾不得杀死对手,急忙回身迎击左手剑,左手剑知道大势已去,凭自己是对付不了眼前的煞星。一边和对手过招一边后退,随时准备逃命。

小不点见左手剑退得比进攻还快,知道对手已经吓破了胆,小不点紧追两步右脚一挑地下的少林棍,接住随手掷出,蹲在地上咳血人发出一声惨叫,咳血人的惨叫声没有落,旁边也发出一声惨叫。

小不点听到惨叫看到一名武当弟子倒在血泊中,刚刚杀死武当弟子的人挥着刀直奔六师兄,他扔下对手冲了过去,眼见已不赶趟,小不点掷出了手中剑

第一百零一章为师门最后一战

七年的时光不算短,人世两茫茫什么都在变化,小不点已经不是十六七岁的少年,身体长高了,面目也发生了许多的改变,几个月无暇修饰已是蓬头垢面,就像一个拾荒的流浪汉。他现在使用的武功招式六个师兄没有人见过,大师兄和六师兄处在如此危险境地,没有认出他来实属正常。

六年前小不点在饶州的施家山官道救了两个武当弟子,消息传回武当,师兄们兴奋得不得了,师傅却是满脸愁云一声长叹。后来又听说他在江浙清凉峰力战七兄弟,居然还赢了七兄弟老大一招,师兄们不相信,怀疑是重名,去问师傅,师傅只说了两个字“是他”。

可是,不久江湖又报出小不点在芜湖与紫薇堂火拼,和寻春姥姥同归于寂。师傅暗地派大师兄去当地查探无果,六年来小不点就像散尽的晚霞,淹没在漫漫的长夜里,再也没有消息,师门已经认定他已不在了。

小不点的死讯令师兄们心中很悲痛,好长一段时间都不肯接受这个事实。弟子们看不出师傅感情上有什么反应,可是,过了一段时间弟子们突然发现,师傅的头发全白了,额头的皱纹起摞了,面目苍老了许多。师傅对关门弟子的爱深埋在心底,师傅的痛是在心里,以后弟子们在师傅面前绝口不提这个师弟。

小不点至今还认识师兄们也很正常,在他离开武当时师兄们都已是成人,七年间并无太大的变化,而且他也知道和尚要袭击的对象,就是武当弟子。

小不点看到六师兄的危险,自然是会奋不顾身,在他已经来不及时,奋力的掷出手中的雨虹剑。

雨虹剑,剑如其名,小不点的奋力一掷,飞射的剑就像,瞬间撕破天宇的雨夜闪电,划过苍穹追月的流星,雨虹剑气势如虹。小不点掷出手中剑,人已经折向飞奔大师兄。

六师兄在第一轮的厮杀时,被两个少林高手造成多处受伤,现在面对的虽然只有一人,由于伤口和体力的下降已是捉襟见肘,如今是在苦苦的支撑。后面的危险他已察觉却力不从心,奔过来的和尚已经到了六师兄的身后,双手紧握的钢刀也已高举过顶,只需稍稍一用力……。

一把剑从侧后方赶到,剑尖从左后肋扎进去,从右前胸穿出,人被剑上的力道推出近一丈,身体才摔倒在地上,钢刀也砍在地上。

同门马上就能得手,却被一把飞来的剑杀死在地上,这种鬼魅一般的场面让六师兄对面人心底生寒。手上一慢被六师兄刺了一剑,险未丧命,两人的厮杀又在继续。

大师兄被两个少林弟子攻击已是破绽难支,缺了四个手指的刀疤脸,左手持着同门死后遗留的剑,又加入到战团。大师兄是招架了左边招架不了右边,顾了前边就顾不了后边,正所谓命到黄泉路,魂去酆都城。

小不点冲了过去,小不点已经没有时间捡回雨虹剑,要对大师兄在后边下毒手的和尚,听到来至左后方的脚步急促,后背感觉到浓浓的杀气,急转身挥起刀砍向对手。

小不点没有停下脚,左手的剑鞘荡开钢刀,身体飞起双脚蹬向对手的胸膛。小不点全身的力气加上奔跑的冲力,对手飞出一丈远,脑袋撞在树干上。

在小不点蹬向对手的时候,旁边一把剑悄无声息的刺了过来,小不点手里的剑鞘正挡着钢刀,身体无法躲开偷袭的剑,偷袭的剑扎透了左侧肋骨,幸亏小不点的速度快,剑扎进肋骨没有再往里扎的机会,划断两根肋骨了事。

小不点站起,撕下散乱的裤腿使劲勒住剑伤处,随脚勾起和尚撞在树上留在地上的剑,眼里留露着凶光,一步步朝伤害他的对手走去,一个少了四个手指的刀疤脸。

对手眼里充满了恐惧,对面人的脸上斑斑点点血污,两双眼睛仇恨的目光吐着火焰,浑身的衣衫零乱的像蓑衣一条条滴啦打挂,已被血殷红,有对手的血也有自己的血。

双方还在激战,旁边只有一人观战,是在鬼门关转了一圈的左手剑,他并不想观战,赶过来本就是来参战的,可是他被眼前的情景吓呆了,他的腿已经不听自己的命令。

小不点一步步走来,每一步落地声就像一把重锤敲在刀疤脸的心脏咚咚的响。刀疤脸初始还端着刀,小心翼翼的后退,可是他终于抵挡不住恐惧,扔下手里的戒刀,转身快速的逃跑了。

刀疤脸一面跑一面大声的喊“他不是人,他是个魔鬼。”凄厉的喊声在树林里阴森恐怖的回荡,惊动了所有人。没有人再厮杀,左手剑已经顾不得师兄的尸体,跟在后面逃走了。

大和尚知道再也没有机会了,大声的喊出;“快跑吧”喊完率先甩着一只胳膊冲出小树林,少林弟子一瞬间,作鸟兽散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这时候是各扫门前雪,个人顾个人。跟六师兄对敌的和尚由于被惊吓,让六师兄给了一剑,伤很重,影响了逃跑的速度,还没有跑出小树林,被后面追上来的两把剑,在身上留下了四个窟窿。

到此,大和尚精心策划伏击武当弟子的阴谋结束了,来了十六个少林高手,只逃回去了六人,(其中一人半残废)六人中还有一人没有到过小树林,在兔子沟另一侧的监视人。

看着逃跑的少林弟子,小不点脸上付出了痛苦的微笑,身子再也支撑不住向后倒下,被大师兄及时的接住。

小不点已经昏迷,大师兄抱着这位勇敢的剑客坐在地上,眼里浮现出泪光。众人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口,围着给这位不知姓名的英雄包扎伤口。有人用荷叶在小溪里捧来了水,大师兄研开从怀中取出的武当救命丸‘雷霆金丹’,一点点送入小不点口中。

大师兄慢慢的往对方胸口丹田穴输入内功,过了片刻昏迷人苏醒过来,两眼无神地望着大师兄,嘴里艰难的吐出微弱的声音“大师兄,放话到江湖上,就说小不点死了”

这句话无疑于晴天霹雳,众人一下惊呆了,没有人吱声,空气一下子凝固了。大师兄怔怔的望着怀里的面孔,轻轻地问;“你是师弟小不点?”

小不点没有回答,艰难的说道;“我如果死了,把剑送还给师傅,告诉师傅,弟子,这些年,没有给他老人家丢脸。”

小不点说完人又昏死过去,众人脸上一片暗云,六师兄突然跳了起来,嘴里哭喊着;“雨虹剑”身体踉踉跄跄的奔向插在和尚身上的雨虹剑。

大师兄望着既陌生又熟悉的脸面,眼里流出两行泪水,大师兄哽咽着坚定的说;“小不点,你不会死,师傅,不会准许你死,师兄们也不会让你这么走了,师兄从未和你说过谎话,你相信师兄,这回也不是说来哄你的。”

武当弟子用大和尚留下的马驮着死去的同门,几个人找来两根细的树杆,做了一个简单的担架,上面铺满了厚厚的草,大师兄在前,六师兄在后,抬着六年来让他们想起来就心痛的小师弟,艰难的走回武当。

夕阳下的余辉把西边的云彩,染得红红的,就像小不点身上的血迹,四个人心里都知道,晚霞纷飞,明天一定又是阳光灿烂。

第一百零二章变故

翠竹瑟瑟绿春寒,晨光雾气两相伴,梅花暗度雪粉妆,又听爆竹远近间。

又是春节临近,又是春寒交替来临,三清山脚下的山路一人,客步匆匆,归心似箭,他要赶回家里过农历新年。想到家,他的心里就会充满了浓浓的暖意,家里有俺爹俺娘,还有妹妹秀秀。不,三十夜全家人坐在一起守岁时,秀秀已是自己的婆姨。

他脚下一面赶路,一面在心里盘算着,结婚后秀秀是不是还叫自己小哥哥,他相信秀秀不会改变习惯。他是不是也还叫秀秀为妹妹,这样有点不好,有些不伦不类,会不会让不知道的人产生误会。

他突然想到俺爹,就和俺爹称呼俺娘那样,叫秀秀老婆子,可是他马上又觉得不满意,这样会把秀秀叫老的。他想起俺爹有时候称呼俺娘是孩他娘,对,就叫秀秀为孩他娘。

走着想着忽然又觉得自己刚才的叫法不妥,俺爹叫俺娘为孩他娘,是因为他们有秀秀和秀秀的哥哥,而他和秀秀不会一结婚就像鸡下蛋似的,立时就会有孩子,没有孩子哪会有孩子他娘。

很快他又高兴起来,他和秀秀一定很快就会有孩子,秀秀也一定愿意为他生孩子。他相信他和秀秀一定会有孩子,而且还不止一个。他觉得脸上有点发热,暗自笑自己没有出息,想婆姨想的猴急。

小不点想起结婚时要送给秀秀的礼物,从怀里掏出一副玉镯,在初升的阳光里,玉镯通体通亮,子母绿的玉镯就像家门前春天的小溪,清澈的没有一点杂质。

玉镯是师傅拿给他的,是师傅救他时从母亲遗体上取下来做为孩子留念的记物,小不点年幼时师傅不敢拿给他,怕淘气损坏了。当他被逐出山门时,师傅因为心里乱忘记了,但是师傅相信弟子一定会成为江湖里风云人物,不愁找不到他。

尽管武当上上下下都提议让小不点重回山门,师傅没有答应,师傅支持弟子退隐江湖,和秀秀在市井间过着常人的平淡无华,幸福恩爱白头偕老。

他记住了师傅的话“把玉镯作为结婚礼物戴在秀秀的手腕上,这是婆婆的祝愿,比人世间任何的宝贝都值钱,更有纪念意义”。他一定会遵从师傅的话去做,他也相信秀秀一定会喜欢这个礼物。

师傅知道弟子要退出江湖,却不肯收回雨虹剑,师傅淡淡地说“留在身边吧,雨虹剑就像师傅在你小时候一样,随时随地的呵护着你。”

小不点给师傅磕了九个头,当他抬起头时师傅已经走了,他看不见师傅的脸,但见走去的师傅背影有些萎缩,走路脚步有点漂浮,他的眼角流出了晶莹。

他给六位师兄每人磕了三个头,留下了一句话“小不点不能尽得孝,恳请师兄们代劳。”

小不点给师兄们磕完头,毅然的转身离去,他不是在走,而是打着马在跑,师兄们在后面喊得什么,他根本没有听清。眼里的泪就像武当山洗剑溪的水,直到走出大山才消失。

雨虹剑就在后背插着,身上还是背着蓝布包袱,蓝布包袱皮已不是原来的那一块,那一块已在和少林弟子拼杀时损坏了。现在的这块是师傅新送的,但是,它的颜色依然很旧,也是师傅走江湖时的物品。

他又一次走到了小溪边,小溪比他上次离开时水流窄了许多,小溪两边结着薄薄的冰茬,看来小溪还没有人走过。他走过去蹲下轻轻地撩开冰面,捧起溪水洗了洗脸,马也低头饮水。

他站起身望向几十户人家的村落,这里的风景真的很美,可惜交通不便利,买点东西和看郎中都不方便。可是,只要秀秀愿意,他会心甘情愿的陪着她老死在山村里。

他打马来到家门前,不巧院门又是插棍看家,他径自走了进去。屋里的情景让他诧异,摆设虽然依旧,可是物件上面落满了灰尘,好像很长时间没有人住了。

他站在屋里仔细的想了想,这个家除了七兄弟老大和清书知道,江湖上没有人知道,家里一定不会因为他出事。会不会家里有了银子,爹娘终于想开了,在城里买了房子。或许搬到秀秀的哥哥家住去了,他觉得只有这两个答案是对的。

他想俺爹俺娘和秀秀一定会知道他会回来,也一定会在邻居家给他留下新家的地址,他脚步轻快的走向了二丫的家。

二丫早已出嫁,就嫁给本村一个孩提时一起玩的伙伴,已经两个孩子了,小不点每次回来秀秀都会送给她一些新鲜的物件,所以他和小不点很熟。

二丫正坐在娘家的院子里,手里做着针线活,逗着三岁的孩子。听到院门口的脚步声抬头看了一眼,由于小不点穿着道服,头上盘着高崇的道鬏,一把剑插在肩上,二丫初始没有认出,这里地处道教山下,见到道士很平常。

小不点站在门口轻声的问;“二丫妹妹,秀秀一家到哪里去了?”

听到问话二丫细看了一下来人,突然抱起孩子尖叫着“鬼呀”跑向房间。

二丫的举动把站在院门口的小不点吓一跳,回头查看没见到有人。尖叫也惊动了屋里人,屋门口出现了四个人,二丫的哥哥急急的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二丫一脸苍白,用手指着被树挡住的院门说;“门口有个鬼。”

二丫的父亲和哥哥一人抓起一把砍树的斧子,紧张的慢慢像院门口走去,母亲和嫂子也抓起扫把跟在后边。二丫在屋门口小声的喊道;“爹爹,你们要小心。”

小不点看到四个人如临大敌的神态有点糊涂,他想可能是二丫没有认出自己,连忙提高声音说;“大伯,大妈是我,秀秀的哥哥。”

被称为大伯的人更加紧张,嘴里狠狠地说;“俺们又没招惹你,你来吓唬俺们干什么?”

小不点更糊涂,急忙解释说;“大伯,俺没想招惹你们,俺是刚到家,不知俺爹俺娘和秀秀去哪了,只是想问问他们到哪去了?”

大伯小心的问道;“你到底是人是鬼?”

他有点哭笑不得拍拍双手回道;“大伯,听见我的拍手声吗,鬼是拍不出声音的。再说,大天白日的,鬼也不敢出来。”

大伯想了想放下手中的斧头,后面的婆姨提醒说;“孩他爹,别上他的当,你不记得鬼话连篇,鬼撒谎撒的圆着呢。”

小不点动了动身体说;“大妈,您看见地上的影子在动吗,鬼是照不出影子的。”

大伯回头与家人说;“他是活人,不是鬼。”

大妈小心的问;“你不是五个月前死了吗,怎么又活过来了?”

他急忙说;“晚辈一直也没死,大妈是听谁胡说的?”

大伯接道;“四个月前秀秀家来了一个客人,送来了不少银子,说是你留下的给他们家生活用的,来人说你一个月前死在武当山了。”

小不点笑了笑说;“那一定是朋友听了误传,在武当山晚辈只是受了重伤,所以没有赶回来过八月十五,大伯,秀秀干什么去了?”

站在后面的二丫突然哭出了声,大喊道;“都是你害死了秀秀”。

小不点脑瓜子翁的一声,就觉得好像天旋地转,他努力的控制自己,嘴中懦懦的问;“秀秀死了?什么时候的事?”

大妈叹了一口气说;“来人说你死了,秀秀一直不肯相信,直到你八月十五没有回来过节,秀秀才彻底放弃了希望,八月十六上吊死了,死的时候那个样子真惨,让人想起来就心酸!”

小不点两眼流出了泪,双手举向天空,撕心裂肺的高喊道;“秀秀,都是俺这混蛋害了你呀,俺是真心喜欢你,俺这次回来就是要和你结婚的,你看……”

他没有喊完人已向后倒去,倒下时身体砸得地上咚的一声响。这震地的响声,深藏在大地的灵魂是否能听见,秀秀一定会听见。我相信!

第一百零三章奇特的婚礼

小不点是怎么回到家中躺在床上的,他在床上睡了多少时间,他不知道。他醒过来的时候身边围着许多人,有些人他根本记不得是否见过,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关切。这种关切不是能装出来的,因为秀秀的一家在村里人缘很好,许多人都曾得到过秀秀家送去的实惠,而这种好处又间接地与他有关。

自从小不点往家拿银子,家里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小不点前前后后拿回家里近千两的银子,在他的一再督促下,俺爹拿出一百两银子为秀秀哥哥在城里买了一座大院落,留下一百两银子给儿子创业用,剩下的说什么也不肯动,要给小不点攒着。

俺爹俺娘都是有虚荣的人,每当孩子回家就会花掉二十多两银子,为小不点充门面,让全村人都知道孩子回来了。这二十两银子不是小数目,在他们这个小山村一家一年有四五两银子的花销,已经是不错的生活了。

小不点只要一回到家,秀秀的俺爹都会赶上他送回来的篷车,全家进城买好多东西回来。

里面有秀秀为伙伴们选的礼物,不管女孩男孩都会有份。也有俺娘割得很大的一块肉,回来做成一条条分给全村的主妇,每家都会吃上一顿香喷喷的片汤(饺子)。俺爹会买几坛老酒,隔三差五的请几个老哥们品酒谈天说地。

俺爹俺娘又不是小气人,村里大事小情必到,出手一定会让主家高兴。如果谁家手头有个短缺,只要你张嘴绝不会让你的嘴合不上。上次小不点回家俺娘给他算账,借出去七十多两银子,有的最长有三年。他只笑笑告诉娘,娘自己做主就是了,孩子在外边一不偷二不抢,凭着一身本事玩着也能拿回二三百两银子,咱们家永远也不会缺银子。

有人发现小不点醒了,高兴地轻声呼道;“公子醒过来了”!

二丫娘挤过来说;“你可把大家吓坏了,你都睡了两天了,找郎中看过。说你是气火攻心,不会有事大家才放点心。”

脑瓜子还有点眩晕,他还是支撑着坐了起来,声音很轻的说;“谢谢各位乡邻长辈,晚辈现在没事了,各位乡邻长辈可以放心地回去了。晚辈会在家里住个三年两载的,以后会少不了麻烦乡亲,晚辈身体不便不能招待以后有机会补上,”

众人七嘴八舌的安慰他几句告辞走了,屋里仅剩下二丫和爹娘,二丫从外地端来吃的嘴里说;“秀秀姐说你最喜欢吃片汤,俺给你做了一碗少吃一点。”

小不点轻声回道;“谢谢你二丫妹妹,俺现在吃不进去,等俺什么时候想吃再吃吧。”

二丫的爹说;“他现在吃不进去就别强吃,等心火下下再吃,二丫先放在锅里热着。”

二丫娘看见小不点环视屋里连忙说道;“屋里摆设没动,乡邻只是帮着擦洗一下。”

他回到;“真是麻烦乡亲们。”

二丫娘说;“这些年乡邻们都没少沾你们家的光,红白喜事,大事小情你娘都没少往外随礼份子。秀秀下葬时你娘对大家说,秀秀今天走了,两个孩子都不在了。孩子上次回来曾说,乡亲们借的银子不要了,今天我替孩子说出来,各家的全免了。”

小不点轻声的说;“俺娘做得对,俺挣的银子除了爹娘,最应该花的是秀秀,可是秀秀却走了,她走的时候一两银子也带不走。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银疙瘩,要那么多有什么用。”

二丫的爹说;“这话你可以这么说,但是欠人家情的人却不敢这么想,银疙瘩不是山芋,春天撒籽秋天就会收好多。听秀秀与二丫说公子在钱塘镖局做事,这银子也是用命换来的,来的并不容易。全村人家多多少少都亏欠你家银子,这不是一个小数目,还得说你家是这样的,换个小气人家别说不要了,你借半两银子都甭想。俺们家二丫和她弟弟结婚从你娘手里借的银子也没有还齐,还亏欠五两银子。”

小不点打断说;“大伯,不说这些了,俺爹俺娘去哪了?”

叹了一口气说;“秀秀走了,老两口受的打击很大,为了避免他们见景思情,秀秀的哥接到几百里外的城里去了。房子俺们给照应着,秀秀忌日他们会回来住一段时日。”

小不点回到家里自然成了山村的焦点人物,人们都在暗中注视着他,每天清晨他拿着斧子进山直到日落才会进家,起初乡邻以为他要翻盖老屋,跑来要帮忙被他拒绝了。后来乡邻发现他们的猜测不对,拉回来的木料卸在秀秀的坟前,是不是要给秀秀的坟茔建一个栅栏。很快乡邻们意识到自己的猜测还是不对,他们不知道公子要干什么。

二丫的爹问;“公子砍这么些树木是要做什么?”

他回道;“晚辈要在秀秀坟地盖一间房子。”

二丫的爹说;“既然是盖房子工程很大,你一个人要需要很长时间,让乡邻来帮一把岂不快当。”

小不点回道;“大伯,晚辈不想麻烦任何人,俺只想给秀秀的是俺一个人建的家”。

他的固执乡邻不好再说什么,只能远远地看着他一个人忙忙碌碌。

房子很快的建好了,令乡亲们大吃一惊的是房子不是建在坟墓的旁边,建好的房子把秀秀的坟墓包在屋里。两丈长的房子一劈为二,外间是灶间,里间是秀秀的坟墓,挨着坟墓靠近门口处,放着一张床,上面竟然还放着一套人睡觉的被褥。

房子建好后小不点找人看了日子,拿出十两银子让二丫爹爹赶了一趟集,买回来好多酒肉,鸡鸭就地买了村民自家养的。他只对二丫爹说是请乡亲们吃顿饭,二丫爹心里犯嘀咕,请人吃饭什么日子还不可以,还找人算什么日子。人家既然不愿说他也无法问,只能按照主人的意思去做。

听说秀秀的哥哥请全村人吃饭,女人们全都出动了,杀鸡的杀鸡,宰鹅的宰鹅,煺毛的褪毛。剁肉的剁肉。锅碗瓢盆叮当乱响好不热闹,就像谁家办喜事一样。

既然是请全村人,秀秀家自然是不够用,二丫家距离最近,两家关系又走的近面,理所当然的成为摆放酒宴的处所。秀秀家人口少房子建的不是那么多,作为男人的场所。二丫家两个哥哥结婚后在一个院子住,十几间屋子很宽敞,女人和孩子们就集中在哪里。

至于碟子碗筷桌椅板凳,不用人操心,村里办红白喜事又不是一次两次,很快一切准备就绪,只等主人吩咐一声,讲两句开场白后,众人就可以大块吃肉大口喝酒了。

主人终于出现了,梳洗过换了新装人很漂亮,痛苦和没日没夜的劳作,加上吃饭饥一顿饱一顿,人显得很清瘦。骏马就是骏马,尽管有马瘦毛长的时候,可是,你依然能看到英俊的身姿。同龄的人与主人一比,还是会黯然失色。

主人说话了“各位乡邻,诸位有的是秀秀的长辈,有的是秀秀小时候的玩伴,秀秀从生到死给各位增添了许多麻烦,俺替她在这里向各位说一声对不起。今天把乡邻请来有两件事,一是感谢各位高邻多年的照顾,备点薄酒素菜表示谢意。二是想请乡邻帮助见证一件事,不知诸位是否愿意?”

有人回道;“有啥事你尽管说,没有人会不愿意。”

小不点对人群拱手施礼说;“在下这句话在这说有些不方便,秀秀的坟墓离此不远,敬请诸位乡邻移步到那自会明白。”

没有人反对,小不点率先走向不足一里地的新建房屋。听说男人们去看秀秀的新房,一些年青的女人特别是秀秀般大的玩伴好奇的跟在后边,想看看秀秀肯为其死的男人要做什么。

到了房屋前,众人一下子被震惊了,房子盖的板板整整,门和窗虽然没有聘请木匠显得粗糙,但是,方方正正可以看出建房人的认真。更让人震惊的是门边上贴着门联,红红对联左书,‘本是一世姻缘,错过。’右书,‘夫妻隔世牵手,补上。’门楣上书。‘红白喜事’

小不点站在门口面对乡邻说道;“今天是俺和秀秀的结婚日,请父老乡亲过来做个证,俺没有请知宾,因为没有人做过两世婚礼的主持。俺的婚礼也很简单,俺只对亡妻唱一首歌,婚礼仪式就结束,望乡邻捧个场。”

他转身面向屋里轻轻的说;“秀秀,今天是俺们俩人的喜日子,俺穿上了你做的衣服,你一定会看到的,乡邻们都在等着喝咱们的喜酒,哥唱一首歌给你听好不好。

“俺是你的生命,你是俺的唯一,俺知道你的爱,俺却没有告诉你心中的秘密,当俺想说出那句话时,你已不在。秀秀,哥一直都在爱着你,让天地知晓,让乡邻作证,哥今天就娶你。”

第一百零四章阴阳两世情

小不点的举动让乡邻意想不到,谁也没想到一个活生生的人却要娶一个死人做妻子,这样的事没有人见识过,只是听人们口耳相传唐朝武德年间曾经有过梁山伯与祝英台的生死恋。但是,这也仅仅是传说而已,并无真凭实据能佐证。

人鬼情未了的故事民间传说很多,乡民们闲暇时会聊上几句借以打发时光,可是真的设身处地的参与其中这还是第一次。胆小之人只觉得头皮发麻,心里阵阵的紧张,好在是大天白日,又有众乡邻在身边,才没有出现撒腿就跑的窘境。

小不点唱完歌已是泪流满面,他从怀里掏出玉镯在阳光下晃了晃,子母绿的玉镯闪耀着斑斓。

他大声的问;“秀秀,你看得到吗,这是一副玉镯,你看它多漂亮,你喜不喜欢。”

没有人回答,他接着说;“这是师傅救下俺时在母亲遗体上留下的唯一信物,俺这次回来就是要把它作为结婚的礼物送给你的,秀秀,你为什么不等俺回来。”

他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继续说;“秀秀,你活着时候俺什么也没有给你,你死了俺依然也不能给你什么,可是俺今天给你一个妻子的名分,让母亲的在天之灵作证。”

女人们本是最胆小的,可是他们表现的异常勇敢,她们只恨自己没有这种福气,若是能碰到如此多情多义的男人,即使像秀秀那样死了也值。

两只玉镯被他高举过顶说道;“秀秀,这幅玉镯就是哥送给你结婚的礼物,俺不想让你担心哥再送给别的女孩子,哥把它毁了,你看好”。

小不点把玉镯放在双掌间,两只手掌上下搓动,瞬间两只玉镯变成了粉末,随手向上一扬玉镯的粉末四处飘散。阳光照耀下粉末闪着星星点点的绿色璀璨,美丽像礼花爆开后的落幕,留在心里的是戚戚然然。

*

他已经在家里过了好长时间,他记不得已是经历了多少个日落星稀,他只记得门前的荷塘,水莲开了谢,谢了又开三起三落。他只记得村前的小溪,从涓涓流水到脚步匆匆再到悄无声息,周而复始变换了三次,他只记得新盖的房子被薄薄的雪花盖住,又被雨水冲洗过三回。

他的生活很简单,每天围着房前屋后转,门前原本就是俺爹在家时开垦的薄地,现在已被他种上了山芋和青菜。他不会种田,他也没想让田里给带来多少收获,但是,劳碌还是让碗里盛满了绿色。

房后的山林也是他常常造访的地方,那里有他需要的烧柴,也有他喜欢的野物。三年里他没有走出大山一步,甚至没有迈过村前的小溪。村民们被他的人品感动,无论谁上市赶集都会过来问一问,有什么需要帮他办回来。

白天他陪着秀秀说话,尽管秀秀没有回应过一句,他还是会不厌其烦。夜晚,他就睡在秀秀旁边的床上,半夜醒来他还是要与秀秀说会话。

他听过二丫说起秀秀走前的经过,秀秀听说自己的噩耗身体一下子消瘦了许多,可是他不相信她的小哥哥会死,她一直在努力的坚强着,那一段的日子简直生不如死。

二丫常常去陪她,八月十五夜二丫陪秀秀看了半宿月亮,秀秀显得很平静。临分手时秀秀说;“小哥哥真的不能回来了,他一个人在那边孤孤单单一个人好可怜呐”。秀秀那句话说得好凄惨,二丫回去躲在被窝里哭了好长时间。

二丫总觉得秀秀话里隐藏着什么,她很担心早早的去看秀秀,秀秀却什么也没有发生。

秀秀把平时要好的女孩找到家里,秀秀和娘做了好多好吃的,一整天秀秀都很高兴好像回到了过去,二丫放心的回了家,她以为秀秀终于想开了。

然而,第二日天刚蒙蒙亮,秀秀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声惊动了全村,秀秀穿着早就准备好的嫁衣,头上顶着鸳鸯戏水的红盖头,吊死在柴垛边的树上。秀秀走的决绝安详,就像出征的勇士,义无反顾的踏上了寻找小哥哥的茫茫之路。秀秀对爱情的执著让伙伴们心碎,秀秀对情郎哥的一往情深,让乡邻为他掩面涕零。

秀秀被小哥哥逼着到私塾学会的文字,终于派上了用场,那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她写下的是给父母的遗书,这份遗书现在就在秀秀要去找的人手里。

“爹娘,俺走了,俺要去找小哥哥。俺知道女儿的走会让爹娘很伤心,可是,俺还是要走。俺走了还有哥哥在你们身边,哥哥家可爱的宝宝会冲淡俺走留给爹娘的痛苦。小哥哥从小就是孤儿,他一定找不到自己的父母,小哥哥不会缝衣不会做饭,一个人孤零零的好可怜。

爹娘,你们都是过来人,知道失去爱情活着有多么痛苦。小哥哥虽然没有娶俺,可是俺早已心许,女儿追去也不是逼小哥哥娶俺,只要让他知道俺就在他的身边,俺能经常看到小哥哥就足够了。

这封遗书就放在秀秀的枕边,小不点收了起来作为纪念,小不点已记不得看过多少遍,每次都是从泪眼模糊看到泪流满面,他恨自己为什么不早早的娶秀秀,秀秀一旦有个只男半女,即使自己真的不在了,秀秀也会坚强的活下去。

过去的永远过去了,已不能重头再来,他除了悔恨只能默默地忍受,一步错让他落了个顾影自怜,只有昏暗的油灯相陪,秀秀的新冢相伴。

俺爹俺娘曾回来数次小住,他们无法说服他的执拗,看着他的痛苦只能默默地流泪,接连的打击已让他们的心灵不堪重负,身体每况愈下,秀秀的哥哥不再让父母回到山村,每隔一段时间他会替父母来陪小不点住一阵。

稀奇的事总会传得很远,七兄弟根据传说和发生地判断,可能是小不点。清书千里迢迢来看过他,清书无法解脱他的痛苦,也无法排除误传信息自己心中的悔恨。大师兄也来看过也是帮不上他,他们都知道,小不点能不能走出阴影还要靠他自己。

*

春华秋实暑去寒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小不点已经在家里住了整整三年,给父母守孝也只不过如此。小不点在忙着做一件事,他把房子拆了,在秀秀的坟墓上建起了一座亭子,他要让秀秀看到外面的绿色,让秀秀闻到花的香气。

他又从山里采来一块很大的石头,做成一块墓碑,在墓碑上用剑慢慢的刻着文字。当一切都已做好,他把秀秀所有的生前物品和秀秀给自己做的衣服,统统拿到坟前烧了,那一夜他是枕在秀秀的供桌上过了一夜。

小不点做的最后一件事依然是请全村人吃了一顿饭,他留下了二十两银子,他告诉乡邻也许他会回来,也许他永远也不会回来,拜托乡邻们逢年过节去给秀秀烧点纸。他给在座的乡邻磕了三个头,穿着回来时的道服,背上插着剑,骑着马跨过村前的那条小溪。

小不点人走了,可是那个名字已经死了,名字就在秀秀那块石碑上。墓碑的下方凿刻着挽词“苍天好高,地狱好远,为了爱,天地相连。今朝未能牵手相伴,来世再续姻缘,此情天地可鉴。”

第一章疯道人

小不点死了,他留在了上饶三清山脚下的小山村,在清河村女孩秀秀的墓碑上,清晰地雕刻着两个人死亡的日期,任何外地人在当地询问,都会被明确的告知小不点死了。并有人会主动的领你到他和秀秀合葬的墓地一探究竟。

现在墓地的旁边盖了一座小小的祭祀祠堂,祠堂里供奉着秀秀和小不点的雕像,墓地和祠堂被木栅栏围住。朝村子方向有一道门,门是一座单开牌坊,是全村人自发建成的,牌坊上方四个金色大字‘清河英灵’牌坊两边柱子上雕刻着联对;

上联是;不是姻缘是因缘,姻因两世牵。

下联是;不是夫妻做夫妻,阴阳割不断。

*

自然界潮起潮落朝朝夕夕,永远不会平息。人世间江湖的恩恩怨怨也是纷纷扰扰,情仇就像一团乱麻,看也看不出头绪,捋也捋不出因果,两年里有鹊起的年轻高手飞云刀清书领着几个兄弟,把洛阳白马寺差一点挑了,原因是寺院里有一僧人参与了武当山兔子沟的伏击。争斗几起几落直到僧人死了才平息。后来又传出另一高手冷血剑西门秋剑,在京城与蓟县北少林禅寺的高手争斗连伤二命,原因如出一辙。

风波还没有彻底平息,这一年里江湖上又突然冒出一个年轻的高手,在中原及长江一带连闯了十几处寺院,僧人死了三四十人震动了少林。由于只有一个当时还没死的僧人见过凶手,僧人只留下一个模糊的概念“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道士,头发凌乱衣衫不整,好似精神有问题。”至于年轻的道士为什么闯寺院,和凶手是什么教派的道士,这两个问题任你如何呼唤,僧人也不再能回答。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佛教禅宗第六代大师慧能,悟透了佛家最深奥的真谛,说出令人深思的玄妙警句。可是,慧能禅师的后辈却忘记了,佛家讲究万物在心追求修世,天下事了犹未了,何妨已不了了之的告诫。与世人争名夺利,引起江湖上无数的纷争,丢了别人的性命,也连带送了自己的性命,佛门的悲哀。

少林方丈常润掌门召集达摩院八大堂的罗汉堂,般若堂,菩提院的高僧商议对策。众僧们把各个道教门派筛选一遍,没有找出年龄武功可疑之人,他们又把近几年少林寺在江湖上结怨的所有事件捋了一遍,发现只有一个叫小不点的江湖高手,接近多次闯寺院的凶手条件。

少林寺派出武僧高手对小不点追踪调查,很快根据民间传说找到了清河村,也亲眼目睹了墓地。消息传回少林寺高僧们束手无策,只好派出多路武僧高手,盲人骑瞎马的追杀。少林寺既不知道凶手出至哪个门派,也不知道姓甚名谁,更不知年轻道人长得什么样。只知道是个武功很高的年轻人,精神不正常的道士,只好叫他‘疯道人’。

*

大冶县,一个长江中游的小县城,古人两千年前就在大冶探矿冶炼,铜录山是青铜器时期四大冶炼厂。临江交通方便,黄石矶是大冶最大的渡口,依靠黄石矶渡口建起的集镇叫黄石城,黄石城比县府所在地大冶还要繁华。

黄石城西面有一座山是军事古塞西塞山(鸡头山),要塞虎视江北,扼守长江,地势险要,自古为军家必争之地,是惊天地、泣鬼神的古战场。孙策攻黄祖,周瑜破曹操,刘裕攻桓元,曹王皋复淮西惨烈的厮杀都发生在这里。

黄石城西面有一座东方山(铁团山),这里有一古寺庙,‘宝峰招提’迎门匾额宝峰招提四个金色大字,是唐宪宗御笔所赐。

黄石城夜幕已经来临,华灯初上街上的酒楼店铺很热闹,路人大多数穿的光鲜亮丽,这里既有丰富的矿产资源人们又有手艺,又地处长江的黄金水道,人家都很富有。

街道两边商家门脸两侧高挑的灯笼,照在夜色里流光飞彩。

一个人从黑夜里慢慢的走进光亮之处,一袭很旧的道服,并有几处破损后留下的潦草缝补痕迹。头上高盘的道鬏散乱的披落肩上,上下唇长着稀疏的胡须,不知多长时间没有梳洗打扮。

脸面很清瘦,一脸的焦脆,满脸的劳碌风尘,让人一眼就能看出他是走了很长的路。

他走得很慢,好像是在散步,又好像是在检查脚下的石条是不是结实,每一步在石条上停留的时间都比平常人时间长。

他走的很安详,就像一个富人走在自家的后花园,眼睛懒懒的注视着前方五六丈远的地面,旁若无人的走在人流中。

长街上有许多路人不时的看着他,擦肩而过时会多看一眼,如此的落魄潦倒,如此寒酸的道士,后肩上居然插着一把剑。路人很想知道,剑鞘里的剑是不是也是锈迹斑斑。

长街并不是很长,走得再慢也会走完,这里虽然已能听到长江奔流不息的咆哮,看到桅杆上高挂的灯火,却并不是长街的尽头,年轻的道人终于来到二层小楼望江楼的门前。

店伙计送客出门正好赶上,店伙计看了一眼来人,心里虽然不快脸上依然露出习惯的笑脸说;“道长,往南一里多地就是元清观。”

他看着伙计真想在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上,狠狠地给上一拳,他冷冷的回道;“在下并没有问你元清观,只想知道望江楼是不是做客人酒水生意的?”

伙计脸红了红笑容变得僵硬,还是婉言说道;“道长说的没错,只是眼下酒楼客人已满,实在是不方便,要不道长一会再来。”

他扫了一眼驻足观看的人群,说话的声音更冷;“望江楼客人留下的骨头是不是都让你吃了,眼睛只会以貌取人。”

店伙计受到抢白还没想好怎么回话,人群里一人说道;“道家也是讲究修心养性,怎么会说出如此无礼的话来。”

只见灯光里寒光一闪,呛啷一声剑已入鞘。说话人头上斗笠已飞了出去,秃秃的脑袋上留下一道剑痕,血立时流到了脸上。没有人看清他的出手,受伤人胆怯急速的向后跃了出去。

他冷冷的说;“留下你的命,滚回去报个信。”

围观的人瞬间作鸟兽散,店伙计噤若寒蝉,他从店伙计身边走过,一步步慢慢的走进望江楼。

他在二楼选了一个没有人的临窗位置,街上附近一目了然。店伙计很快跑过来小心的问;“道长都需要什么”?

他看了看眼前新换的店伙计,从怀里掏出卖马剩下的二两银子说;“望江楼的客人一般情况需要花费多少银子能吃好?”

店伙计急忙回说;“用不了一两银子”

他回道;“就按你说的办,来一坛好酒,不过时间要快些。”

店伙计回道;“这是自然,来这里的客人都不会等上多长时间。道长是不是要素斋?”

客人扫了店伙计一眼不快地说;“来望江楼的客人都是为了吃素来的吗,在下并没有提起的事情,店家也不要胡乱联系。”

店伙计急忙说;“道长,对不起,菜马上就来”

看着店伙计急匆匆的走了,客人身子向座椅后背靠去,眼睛闭上想心事,此地离宝峰招提寺院三十多里地,来去需要两个时辰。自己喝酒吃饭后还有一个半时辰好休息,不知道自己要找的人会不会来。

第二章望江楼

客人睡着了,他睡得很安详,客人睡觉的地方就在望江楼。

望江楼是黄石城最大的酒楼,望江楼虽然是酒楼,也是客人留宿的客栈,望江楼后院就有两进的套院。套院里面还有套院,套院有任客人自行选择的房间,从一人到四人的男女客房,也有可以供夫妻同居的房间。

当然,你想住什么样的房间,是要靠银子说话。你付出的银子越多,得到的服务也越周到。如果你的银子足够多,你可以享受到万历皇帝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糜烂。

如果你想到周边走走看一看风景,你的脚都不用踏在地上一步,阳光晒不到你的皮肤,雨水淋不着你的衣衫。夜晚会有女孩为你铺褥,并为你事先暖热被窝,女孩比皇宫深院的妃子更清纯。在望江楼花钱绝对的物有所值,你绝不会为你花出的每一钱银子后悔。

客人没有银子,他没有权利享受那种幸福,客人虽然睡在望江楼却没有睡在后院。

他睡在一张椅子上,四条腿的椅子两脚着地,椅背靠在暖阁的墙壁上。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五样菜,五样菜有四样已见了盘底,一盘‘龙凤配’却仅仅动过一筷。

“龙凤配”是古荆州的传统名菜,相传三国时刘备往东吴招亲后,偕孙夫人回荆州,当地人民为庆贺这一段“龙凤呈祥”的佳话,便用了以鳝鱼为龙,以鸡喻凤的形象手法,烹饪出这道千百年来一直流传的名菜。

难道龙凤配因年久变了味不好吃?不是的,那么是不是不合客人的口味?也不是。

龙凤配是端到客人面前的第二盘菜,店伙计送来时第一盘菜‘天门三蒸’已被客人狼吞虎咽的吃掉了一半。

客人用筷子挑了一点送入嘴里,慢慢的品味了半天才咽下肚里,嘴里说出的话吓得店伙计裤裆湿了半截。他抬头看着店伙计有点苍白的脸,冷冷的说;“在下不吃素,在下的剑也不是吃素的,望江楼最好不要让它开荤。”

店伙计走开时神智有点恍惚,惊慌的一脚踏空,人从二楼滚到一楼。再来送菜的又是一个新面孔。还没看到人已经听到胆怯的脚步,菜盘放到桌上时手有点抖,菜汤流在桌子上。店伙计忘记了托盘里放着擦拭的方巾,急忙兜起围裙擦净汤渍,嘴里连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看不到店小二平时的八面玲珑。

桌子上还放着两坛酒,一坛杜康已经滴酒不剩,另一坛酒虽已开了封却是一滴酒都没少。酒是本地人愿意喝的药补酒,以中国传统的中药材和小曲白酒为主要原料具有补肾健脾、提神健脑、促进新陈代谢和血液循环等功能,唯一的缺点酒液有点浑浊。这种酒连皇宫大内都在喝,追求长生不老的痴迷人,哪个朝代都不少。

客人既然不能判明酒里是不是添加了不应该出现在酒里的药物,自然也不会喝它,因为这个酒楼不同于其他酒楼,小心总是应该的。

望江楼除了他已没有客人,不是客人少而是客人被店伙计挡在了门外,劝客人改天再来。在他之前来的客人也都蹑手蹑脚的走了,古怪的客人虽然知道却装作不知道,这也正合他的心意。

酒楼很安静,安静的连别的暖阁客人临走时不慎碰翻了茶杯,茶水半天才会有一滴落到地上的水滴声都能听见。客人睡得很沉,在楼下都能听见均匀的鼾声。剑在面前的桌上,虽然不是伸手可及,却没有人敢走进。就连望江楼的店伙计都把他忘了,没有人过来找他收,本应该收的酒水和菜肴银子。

客人虽然第一次来黄石城,可是他对望江楼一点都不陌生,望江楼是宝峰招提寺院的产业,由于佛门戒律不方便出头,现在的掌柜是一个杨姓俗家弟子。

为他提供信息的和尚虽然未能像得道高僧那样圆寂,却已经升华到与世无争的天堂去了,他现在的心很冷,冷的就像手里的剑锋,只有在杀人时心才会热血沸腾。,

经过一年多的杀人,他终于找到了真正想杀的人,一个缺少了右臂的大和尚,如果没有大和尚秀秀不会死,他也不会重走江湖路,他不在乎疯道人这个名字。

他不能闯进宝峰招提寺院,有一点动静大和尚就会遁入四面的山林,他以酒楼闹事来勾引,大和尚在不能判明闹事人身份会现身酒楼,到那时大和尚就是上天入地也躲不过临秋一斩。

夜色越来越黑,长街两面酒楼店铺高挑的灯笼也越来越少,街道变得越来越昏暗,路上行人脚步已是再无留恋的匆匆而去。

夜色里有两双眼睛,像猫头鹰的四只眼警惕注视着望江楼,两个人的头上也带着斗笠,斗笠和被客人在酒楼门前用剑削飞的斗笠一模一样。

两个人原本就和那个人是一起的,是在暗地里教训望江楼不知深浅的客人,可是同伙受到袭击时他们只能看着,刀把已经攥在手里,手心里也攥出了汗,就是不敢拔出来。那瞬间的出剑收剑,快的他们根本看不清,两个人知道自己做不到,只好在暗处做点力所能及,耐心的等待寺院的高手。

黑夜里远处传来了马蹄声,马蹄声很杂乱,很快来到望江楼门前,夜色里的两个人迎了上去。双方见面没有说话,打了一个手势外面留下几人,余下人鱼贯的走入酒楼。

客人仍在睡觉,鼾声在楼下依然能听见,尽管早已听到马蹄声眼睛依然没有睁开,他在等着来人上楼。

上楼的声音踏在楼梯上咚咚的响,显然并不怕楼上的人听见,上楼来的是五人。进到酒楼的其他人通过后门去了后院,防止楼上人从另一侧跳窗逃走。

五个人站在楼梯口并没有再往里走,五个人上楼的动静对方不可能听不见,除非耳朵有毛病。可是对方依然照睡不误,显然没有把他们放在心里,这个人如果不是身怀绝技,就是个疯子。无声的压力让第一个迈上二楼的领头人心里打鼓,他回头小声问;“海因师弟,真元大师去哪了?”

最后上来的海因回道;“真元大师上后院了,去安排妥当马上就回来。”

旁边一人说道;“海悱师叔,管那么多干什么,这么多人还怕他飞了,等到真元大师回来咱们已经完事了。”

被称作海悱人回头大声说;“里面的人听好了,不要装作不知,既然有胆量伤了宝峰招提寺院的人,就应该有胆量承担。”

暖阁虽然只有房屋的一半高,却也有七尺,听得见里面人的鼾声却看不到人在做什么。

海悱见对方不答话又道;“知道道长是个武功高手,宝峰招提不敢轻视,想必道长也该知道来了多少僧人。只要道长跟我们回去说清缘由,不管你是哪个仙山哪个门派,宝峰招提都不会难为你,”

刚才说话很有勇气的人又说;“海悱师叔跟这种人费这么多口舌不值得,这种狂妄之徒只有剁了他的手,下回才不敢把剑,”

人说完话持着双刀走了过去,四人手拿刀剑跟在身后。

话说得很大,做事时还是很小心,左手刀尖去挑暖阁门帘,右手刀在后做好了反击。左手刀将半截的门帘刚挑起一尺,帘内快速的刺出一剑,剑奔前胸,右手刀急忙招架,身子向后退了一步,旁边一剑一刀也迎向刺出的剑连串的叮铛金属撞击声,剑没有被封住虽然没有刺到前胸,拿着刀的左小臂被剑横着划了一道口子,刀当啷一声落地。

三人奋力砍向帘内,剑快速的缩回,刀剑将门帘绞碎,一把椅子飞了出来。椅子被掷出来的同时,人影一闪上了暖阁的墙,四人转头看时,身后一丈远监视暖阁墙上的海因,连着招架两剑,第三剑破空直入挑断喉咙,没有发出一声嘶叫,海因的尸体向后倒去。

近在咫尺四人转身奔来,却是和尚吃素,黄瓜拌拉皮全凉的。

听到楼上兵器叮铛的撞击,,一人从一楼向上跑,还没有看到人就听到粗门大嗓的问话:“抓住了吗”

正主来了,一年的辛苦终于有了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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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十步一杀人

虽然相距咫尺却犹如千里之遥,椅子夹着劲风飞出来时三人急忙躲避,看到人影一闪飞上暖阁半截间壁墙,转头去查看海因已经和对手交手,海悱师兄四人刚转身抢过去,海因师弟的刀以坠地。四人在距对手五尺远收步,手持刀剑腰身微微前探警惕的注视着,侧身相对用眼角余光扫视着他们的道士

如此鬼捷的身法,从未见过的高超武功,仅仅是眨了几下眼睛就生死立判,他们连海因是怎么被杀死的都没有看清。四人只觉后背冒冷汗,听得见心脏咚咚的跳声。

只剩一柄右手刀的英雄已经没有了初时的狂妄,只觉得头皮发炸,嗓子发咸,他努力的控制胳膊不让手发抖,使劲的攥着刀靠近海悱师叔。两只眼睛充满了恐惧,就像山羊突然碰到了老虎。

楼梯上有力的脚步,和声似洪钟的嗓音,让众人心底有了安慰。

楼梯口出现的不是一人是两人,先出现的是少了右臂的大和尚,大和尚先看到倒在地上的海因,眼睛慢慢的上移看见侧背对着他的道士,之后望向面对他的四个同门。

真元大师嘴中狠狠地说道;“杀人者偿命,这是江湖规矩,道士也不能例外,休怪老衲手狠认命吧,少林弟子一起剁了他”。

大和尚和一同上楼人持刀向对手走去,对面四人也缓缓地向前靠近。对手慢慢转过头,真元大师突然像被鬼使了定身法,站那不在往前走,旁边人也停住脚步眼角看着真元大师。

大和尚倒吸一口冷气,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是你”

对方面无表情的说;“大和尚认识我,说明咱们两个人有缘。”

真元大师狠狠地说;“谁跟你这个小杂种有缘,谁就是倒了八辈子霉。”

旁边人急忙问道;“真元师叔,这个人是谁?”

真元大师回道;“小杂种就是杀人不眨眼的小不点,。”

这句话一出口无疑就像一声晴天霹雳,在场人虽然没有见过小不点,却也早已听说过这个名字。少林弟子武功高手命丧其手已不下十几位,小不点三字比黑白无常还可怕。

对方依然是面无表情冷冷的说;“大和尚你认错人了,我是他的兄长,叫大一点。也就是少林嘴里的疯道人,感谢少林给我起了个这么响亮的名字。”

真元大师随嘴吼道;“小杂种,你以为老衲老眼昏花了,扒了你的皮也认得你的骨头。这个世界谁不知道小不点是个孤儿,哪里又蹦出个兄长。”

杀人者不屑的笑了笑说;“小不点是孤儿那是大和尚知道的,我知道的是,小不点有个双胞胎哥哥,名字叫大一点,生下来就过继给大伯家了。大和尚信不信那是你的事,没有人逼你相信。”

真元大师使劲睁了睁眼,对眼前的人也不能确定,四年不见,面前的人也仅仅是有些相像,好像比印象中的人高而瘦条,面目也有些差别。想到少林曾经查证过小不点确定已经死了,也许真的是人们误传了小不点是孤儿,真元大师也真的希望面前人不是小不点。

真元大师的底气顿时足了许多,语气决绝的说;“不管你是小不点还是大一点,老衲都要为死去的弟子讨个公道。”

大一点回道;“这话说得对,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小不点虽然不是大和尚亲手所害,但也是间接地死在你手里。我一直在杀人就是要查到你的下落,今天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咱们不死不休。”

休字落地人已冲了过去,大和尚虽然希望对手不是小不点,心里的警惕却一直绷得很紧。见对方脚下一动急忙挥刀迎剑,刀剑刚一接触快速的交换了两招,大和尚单刀变剑直刺对手前胸,疯道人立剑挡住,剑身挑起钢刀向外一拨,顺着钢刀底面滑进,趋身进击,剑尖扫向大和尚的腰间。

大和尚身子向后撤,但对手剑进的更快,在如此危急的情况下,旁边反应慢的同门却不管真元大师的安危不去挡剑,挥刀斩向对手右腰。,

疯道人不想和大和尚同归于尽,向后撤已不可能,后面两刀两剑罩住全身,唯一的去处向左。左面七尺远是客人吃饭用的八仙桌,疯道人舍弃大和尚向左滑去,四刀两剑从三面袭来。他抓起桌前的太师椅弧形抡起,追来的人向后躲避,椅子掷向离他最近的,称大和尚为师叔的人。

疯道人椅子掷出的同时左手一按桌面人已经上了桌子,众人以为他要从桌子另一侧的窗户逃走,已经有人从桌子两侧快速的奔过去,准备在窗前截击他。

疯道人只是跃起脚一搭桌面边缘,人反身射向椅子。见椅子迎面袭来,人向左躲闪,椅子挡住视线,虽然听见真元师叔“危险”的提醒却不知提醒的是谁,等到看见椅子后面的人,一把灵蛇的剑尖扫过胸膛。肠子流了出来举起的刀无力的垂了下来。

后面两刀一剑凶狠的杀来,疯道人的身体还在向前射,越过死人左手搭在墙壁,右腿蜷起快速的蹬在还没有倒下的尸体,尸体向追来的人扑去。看到同门还没有闭上眼睛的身体扑来,大和尚和另一侧人急忙向两边躲开,中间人想躲已经来不及,海悱师兄怕再一次伤及同门,急忙闪开右手刀,用左手去扶还没有死透的尸体。

疯道人剑尖点在地上,身体凌空翻身卷起的身体上翻,两脚在墙壁上一蹬,身体飞了回去。就在海悱师兄扶住同门的身体,一把剑从流出肠子的地方刺了出来扎进海悱的前胸。

海悱师兄一手扶着同门,不相信的低头查看好像被剑刺过的前胸,他没有看到剑,右手很自然的扔掉刀去抚摸疼痛处,当看到沾满了血的右手,确信自己被剑刺过,嘴里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叫喊,两具尸体同时倒下。

疯道人的手中剑快进快出,脚一沾地转身奔向真元大师。真元大师已是多年的老狐狸,见对方转眼之间连伤二人,死的三人又是宝峰招提寺院武功高手,就知道剩下的仨人加上自己也是白给。见对方奔自己来了,知道到了该走的时候,转身疾跑撞破窗户飞了出去,真元大师已顾不得颜面,也顾不了同门。

见到大和尚逃跑,疯道人已经顾不得其他人,身体一跃上了桌子追过去。一个先前跑到窗户前截击的人,还没有来得及转回来支援同门,见对手上了桌子也没考虑清楚自己功夫是不是够分量,抡起刀横斩对手的腿部。

疯道人用剑挡住刀飞起一脚,踢了对手满脸花脑瓜子重重的撞在墙上,瘫软在地。

他没有查看的闲心,身体跃到窗台上飞了出去。

真元大师身体一落地,黑暗中好几把刀向他砍来,他一面用刀去招架嘴里吼道;“看清楚再砍”。

黑暗中听到声音是真元大师,众人急忙收手,心里还在琢磨,不是让我们在此防备杀人的对手从窗户逃走,真元大师怎么自己撞破窗户跳了出来,一人嘴快的回道;“真元大师,对手没有朝后院跑”

真元大师拔腿就跑,嘴里喊道;“快跑吧,回寺院。”

众人看见窗户上又出现的身影,什么都明白了,各自跳上后院的房顶逃命。

疯道人跳出窗户落在后院,借着月光看到三处房顶都有人影,有一个就要消失的身影被他一眼看中,那甩着一只胳膊跑起来有点古怪的姿势,他怎么会忘,疯道人几个纵跃上了房,运起了轻功快速的赶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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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阴差阳错

月半,夜色朦朦胧胧,疯道人从亮处到黑暗不能立时适应,听到三面房上多处踩踏瓦片奔跑声,身形影影绰绰,他不会分身术追踪所有人。等到他能够确定了追杀的人,真元大师已经远在二十丈外,这难不倒他,疯道人对自己的轻功有信心。

他几个纵跃上了房踩着房脊追了过去,他已经与真元大师只有十几丈,脚下的房子早已不是望江楼的后院客房,是屋脊相连连绵不断的住户,房屋即或不是连在一起,相距也不过三五尺间,对于翻墙越脊如履平地的武功高手自然不在话下。

前面的身影跃下了屋顶,消失在夜色中。疯道人一点也不着急,只要听到脚步声就足够,他的听力不输给猫头鹰。

房屋下面是条巷道,巷道自然是夹在两边房屋中间的过道,小巷很窄不足一丈,朦胧的月光被房屋挡住,小巷更加黑暗,若不是路况熟定会撞得鼻青脸肿。

就是这样的小巷,真元大师的脚步丝毫没有迟缓,显然大和尚在这一带经常出没。巷道里的奔跑声越来越响,两个人的距离在拉近。疯道人突然听到两个人的跑动声,再细听还是一个人的脚步声,只不过速度好像比刚才快了许多,距离又拉开到六七丈远。

又追出三十丈远小巷到了头,前面是开阔地,疯道人纵身跃下正好截住黑暗里奔出的身影。他恨不得一头撞在墙上撞死,被他一脚踢倒在地上的人,两只手全全的,手里虽然也有刀,扔在地上的是一把很短的匕首,不是他要追杀的大和尚。

倒在地上的人用黑布蒙住半截脸,两只眼睛惊恐的看向对面手握宝剑的人,嘴被黑布挡住声音不是很清晰“大侠饶命,以后再也不敢了,……”

看到寒光一闪奔向面部,地下人嘴中惊喊出“妈呀”还没来得及躲避,蒙面的黑布被挑断脸上没有一点伤痕。月光下的脸很长,可以和驴脸媲美,脸色因惊吓白的就像死人幌子。

蒙面人翻身跪起,磕头如鸡叨米嘴中呼喊着;“大侠饶命啊,家中儿女太小,尚有八十岁老母在堂,可怜可怜吧……。”

对于这套说辞疯道人早已知之,这套招数早已领教过。这种人说的话比说书的还不靠谱,十句话八句谎已经高台他们了。他不想查户口,只想知道大和尚秃头怎么会变成眼前的驴脸。

疯道人冷冷的问道;“你为什么半夜三更的在小巷里跑,若有半句不实……”话虽然不再说,可是手中虚晃了一下的剑更让驴脸惊恐万分。

驴脸跪着下面的土已经湿了,嘴中央求说;“大侠能不能先把剑收起来,一旦失手小命就没了,家里……。”

看到对方又要扬剑,急忙说道;“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家里无米下锅,出来碰碰运气,正在撬门听到身后有人跑来,见黑影拿着刀直冲自己过来,我若是不跑早就没命了。”

他想了想,记起曾经听到两个人的跑动,那个时间很短,大和尚一定是看到有人跑躲了起来,自己没有细查稀里糊涂追了下来。这个时候再回去查已没有意义,大和尚连宝峰招提寺院都不会在去,错过今日再想找到大和尚,不知又要经过多少波折。

驴脸还在一个劲的叩头,疯道人恨得牙痒痒,若不是这个混蛋搅局,大和尚怎么能逃掉,自己对秀秀也会有个交代。雨虹剑轻轻一挥,一只右手飞了出去,转身默默地顺着来路走了回去。身后驴脸发出的凄厉的哭喊声,他好像一点没听见。

望江楼的灯还亮着,迎接客人的门还开着,唯一不同的是酒楼既没有客人,也没有了掌柜和店伙计。

疯道人慢慢的走上了楼梯,二楼和他离开时一样凌乱,尸体已经被宝峰招提寺院的同门带走。雨虹剑的剑鞘依然放在桌上,他把剑入了剑鞘插在后肩上。在一楼掌柜结算银两处,银柜里找到了足有一百五十两银子,主人显然走得匆忙,顾不得把银子带走。,

疯道人解下系在腰间的蓝布包袱,包袱里空空如也,秀秀做的衣服和小不点睡觉的网兜,都随着小不点死去烧掉了。把银子放到包袱里系好挎在身上,慢慢的走向了后院。

后院和酒楼一样见不到人的影子,诺大的院落空空荡荡,用不着和任何人打招呼,随便找了一张床躺下睡觉

天色刚刚蒙蒙亮,疯道人唤醒了一艘停靠在江边船的主人,江船顺风顺水很快就无影无踪。

*

《暮江吟》白居易

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可怜九月初三夜,露似珍珠月似弓。

在暮色悄然来临,残阳映红江水渐已消退的时候,疯道人在浔阳弃舟登岸,在江边近处寻一客栈住下,浔阳江畔的集镇并不是很大,但是,客人如果有个什么需要在小镇基本都会得到满足,在一家缝衣铺疯道人定做了两套外装,天还没有亮新衣就以放在他的床边。

经过梳洗修饰,一个靓丽眼球的翩翩公子,出现在游山玩水的游客中。儒士方巾下一张清秀的脸略显消瘦,更显清纯,一袭浅蓝长衫点缀着淡淡的梅花素雅,人走衫动花摇曳,淡青色裤脚牵着软底快靴。

人群中不乏青春年少,儒雅士绅,相形之下见长不见短。张扬不跋扈,儒雅不露酸。英俊潇洒尽显落落大方。招来坐轿的小姐掩面偷窥,步行的小家碧玉在伞下闪目顾盼,不知今夜又有多少女孩会思春,为相逢未能一笑的邂逅,夜不能寐。

浔阳虽然不算大,名气却不小,尤以浔阳楼更为人广知。浔阳楼三字据说是大诗人苏轼所提,白居易曾在《题浔阳楼》写到……今朝登此楼,有以知其然。大江寒见底,匡山青倚天……。笔下极尽赞誉。历朝历代文人墨客纷至沓来,吟古追昔,浔阳楼上留下了多少唏嘘的泪水。

然而,真正让浔阳楼名震华宇,功高盖世者是施耐庵,一部《水浒传》妇孺皆知。宋江浔阳楼醉酒题反诗,真正揭开了水泊梁山一百单八将的人生演义。浔阳楼与《水浒传》一样成为了不朽,施耐庵足也,浔阳楼幸也。

到浔阳不去浔阳楼定是人生一大憾事,就像看书只看了标点符号,钱塘江观潮只看见了前面挡住的人头。疯道人不会做这样的傻事,现在他就在浔阳楼小酌。

浔阳楼高七丈余,外三层,内四层,九脊顶层,龙檐飞翘,黛瓦朱栏,四面回廊,古朴凝重。浔阳楼本就是一座酒楼,在此喝酒之人自然不会少,后来者只能在底层委屈。

浔阳楼自从发生宋江题反诗‘他时若遂凌云志,敢笑黄巢不丈夫’后,宋江获罪,浔阳楼的主人险未连坐,损失银子打通官府也是无奈之举。自此酒楼每层都备有笔墨与宣纸,供客人酒后涂鸦,不再允许客人在墙上柱子上留字。

疯道人在高层即可方便饮酒,又可随时极目远望。临高望远一江碧水载着白帆点点,江心岛上匡山像拱出土的嫩笋高高隆起,与隔水相望的浔阳楼日日夜夜厮守。江水浩荡心底神远,守着这山这水闻名遐迩的浔阳楼,没有人愿离去。

一群腰间佩剑的女孩久久的凭栏远眺,疯道人仅是扫了一眼女孩的背影,自顾小酌心里想着要涂鸦的小诗,也知道女孩们几度回眸,他并没有注意,只是在女孩们走时抬头不经意的看了一眼,女孩们叽叽喳喳说笑着踩着木制楼梯噔噔响,他好羡慕她们的无忧无虑。

他端起酒杯,刚喝了一半突然停在那僵硬的不动,他想起了走在最后面的女孩临下楼时回看他的眼神,脑子里在紧张的搜索。

疯道人急忙从怀里掏出银子扔在桌上,嘴里高声的说;“小二,收酒水钱。”话声落地人已急急忙忙下楼,他想起了那张脸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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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擦肩而过

疯道人银子扔在桌上不待小二往回找零,人已匆匆下楼,人到二楼却无法再往下走,几个人抬着一个醉汉在下楼,木制的楼梯很窄又很陡,并排只能容二人。醉汉是一个不慎从三楼的楼梯上,滚下二楼来的,身体多处受伤已经不能站立行走,一个酒友加上酒楼的伙计四个人,抻胳膊拽腿往下抬。

醉汉好像摔醒了酒,嘴里一个劲的喊疼,一个在后面拽着胳膊的酒友嘴里舌头长了许多,说着含糊不清的话“告诉你喝酒不是对手,你还不服,这回知道……”话没说完哗的一声嘴里吐出一道酒菜的混合物,一点没糟蹋,全都喷在醉汉的身体和脸上。整个人跌坐在楼梯上,把醉汉咚的一声摔在楼梯台阶,醉汉发出了杀猪般的嚎叫。幸亏三个店伙计没有撒手,否则,腰脊骨不知要断上几节。

这么样的楼道,这个样的情境,行进的速度能快得了吗。疯道人心急如焚恨不得从二楼跳下去,众目睽睽不得不耐心等待。

等待的结果是失望,当他跑出浔阳楼大门时,已不见了说笑的女孩,远远地望见四匹马绝尘而去,绿色的披风在风中飘逸,。双手成喇叭状放在嘴边拼命地喊出“杜鹃……”,怎奈人已听不见。

绿色的披风越来越远,他无奈的看着绿色变成绿点,最后融入进远山的绿色中。

疯道人的一腔怒火迁怒到醉汉,若不是这个混蛋岂能和杜鹃擦肩而过,他恨不得把醉汉扔进江里,让他以后只能喝水不能喝酒。看着被店伙计抬着放进篷车里,还在长一声短一声喊疼的醉鬼,他默然的转身离去。

本来心情很好计划看过浔阳楼,再坐船领略一下江心岛,明日去往庐山,鄱阳湖游玩,然后回家待一段时日。现在疯道人已没有游玩的兴致,颓丧的回到客栈倒在床上。

身子回到了客栈,心却依然在浔阳楼游荡。自己会不会看错人,他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记忆。虽然一别十年,杜鹃从十四岁的少女长成二十大几的女孩,面目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比以前更见俊秀更加成熟,可是,那张脸上依稀保留着当年的秀气。特别是像月牙弯弯的眼眉下,一泓泉水的眼睛,清澈的能映出你的身影,这不是每个女孩都能有的。

他想起女孩回看他时,眼神怪怪的,他当时没有注意。是不是杜鹃也觉得自己有些眼熟,却又不能确定,一定是的。

认识杜鹃是个很巧然的,清书和小平离开京师返回上溪冲村,他因为戚继光兄长还有武功套路要和他探讨留在了京城,兄长突然因为北方战事吃紧,不得不亲临前线。无所事事自然是到处走走看看,京城的景点也是必到之处,天长日久许多景点已经光顾到再回眸。

香山就是他再次游历之所,天很好,湛蓝的天空飘着几朵像棉絮一样洁白的云彩,有徐徐的微风相伴叱马而行。出了城门人家越来越少,放眼是金黄的沃野,金秋就在眼前。

未到山门已有山门外的‘听法松’相迎,寺门两侧各有一株遒劲挺拔,枝叶繁茂的古松,状如听法,故名曰‘金鸡叫’在听法松下甬路中心的石板路上跺几脚,可听到铮铮之声,犹如金鸡啼鸣。在此跺脚的客人很多,有的是惊喜得到了满足,也有人并不满意,觉得没有想象中那么好。

听法松送客,‘知乐濠’迎宾,山门前石桥下有方池,上有汉白玉雕栏,池南侧有龙头,泉水流出,名知乐濠。

‘来青轩’建在依崖叠石之上,登轩四望,青翠百态,故名来青。万历二十八年万历皇帝祭陵归来,见此轩之匾额后,嫌小,遂重书‘来青轩’三个金色大字以新代旧。

去香山不能不到永安寺院看看该寺金大定二十六年所建之大永安寺,原为金代行宫。有五层大殿,前有石坊、山门、钟鼓楼、城垣、红墙碧瓦掩映在苍松翠柏之中。,

虽然入秋,霜露却姗姗来迟,枫树,黄栌树依旧是层林尽染,偶然有一两枝黄叶露出淡淡的红色,就会有人趋身上前一睹风采。

他就是在这里认识的杜鹃,那也是天缘巧合而已,

一男一女腰悬宝剑走在前面,许多人在身边匆匆走过,他是酱菜铺的黄瓜,‘咸的’并不急于赶路,与前边的人越拉越远。

走着走着听见前面有人在高声的拌嘴,火气都很大声音越来越高,好多人争先恐后的往上跑,去看西洋景。他没有这份闲心,久走江湖这样的事太多了,好奇心早已被江湖的险恶麻木了,他依然是四平八稳的慢慢的往上走。

他虽然对拌嘴不热心,声音却不让他清静。

一个女孩的声音“我只是摘了一片树叶,怎么了,难道树叶到了秋天不会落,一直都长在树上”?

一个男人的声音“树叶落不落不关你的事,树叶落在地上你也不能动,这里是皇家的后花园,你动了就得拿出十两银子免灾。”

另一个男人说话;“小妹年少,初到贵地不懂这里的规矩,还望诸位英雄高抬贵手”。

他已经走近,站在山路的石阶上远远地看着,前面一群人把争吵的双方围了一个半圆。他这时才发现被六个大汉围住的两人,原来就是走在自己前面好长时间的人。走在山路时两个人没有回过头,他也不知道两个人长得什么模样,可是一高一矮的两人打扮他还是记得。

六个人只有一个人没有跨刀,手里拿着一把折扇,手拿折扇站在对面大言不惭的说;“二爷已经对你们格外开恩了,换个人少了一百两都不行。”

面对的少女气愤的回道“亏你们想得出,一片树叶一百两,你这不是讹人吗,这是哪家的王法?”

自称二爷的人嬉笑地说;“讹人怎么了,这就是二爷定的规矩,不服气到六部衙门告我去。”

显然男的也已动怒,嘴中冷冷的问;“这么说,没有通融的余地了?”

拿折扇的人歪着头色迷迷的看着女孩说;“也不是没办法通融,”

对面的男人声音依然是冷冷的问“怎么个通融发?”

手持折扇之人转头望向看热闹的人群“你们是不是也都想给二爷十两银子,”

听此一问众人哄的一下散尽,跑的忙不迭,眼见这是一个谁也惹不起的花花太岁,跑得慢了被他逮着,岂不是大祸临头。原来那些不花银子看戏的人顷刻间无影无踪,只剩下他一个人。

花花太岁好像对他格外开恩,并没有要收他十两银子,转头对身边一人说道;“麻子,你告诉他们怎么通融。”

被叫做麻子的人真是名如其人,脸上的麻子都长出花来,大小不一深浅错落,就像水面扔进数块石头,涌起的水涟漪一圈套着一圈,看过这张脸,保准让你十年都不想靠近湖边,真不知道自称二爷的人,从哪淘到这个千年不出世的宝贝。

麻子嬉皮笑脸的凑了过去,说出的话也像脸上的麻子一样让人可憎“如果小姐答应和我们二爷睡一夜,二爷就……”

话没说完三声清脆的巴掌响,把下面的话一下子搧了回去。女孩身法极快,还没等对方反应过来人已退回原地。

这三巴掌挨的可不轻嘴角两边顿时流出了血,麻子捂着腮帮子往后退了两步,一张嘴吐出了四个牙齿。

女孩满脸怒容狠狠地说;“你在敢胡说八道,姑娘就让你见不到日落。”

自称二爷的人瞪大了眼,惊讶的说;“二爷这两只招子不亮,看走了眼,原来两位还真是练家子,小姐有野性,二爷就喜欢有野性的女人。二爷今天若不拿下你们,以后就不用在京城混了。”

话说完折扇一抖冲向了对面的男人,折扇与剑撞击声清脆锐耳,折扇是精铁打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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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惨无人道

女孩虽然还是在拼命的反抗,功力却越来越弱,内功不是生来具有的,要靠时间和刻苦慢慢的累积,女孩已是香汗透身,喘息也是越来越重,浑身酸软的手中剑都有些拿捏不住,若不是一口气撑着早就倒地了。

女孩让麻子脸丢尽了颜面不说,还让他掉了几颗牙,牙是掉一颗少一颗已经不能再长出来,没有牙有好多美味就会无福消受,麻子脸怎么会不恨女孩。恨归恨,他还真不敢一剑杀死女孩,主子看上的女人如果被他一剑毁了,后果他是知道的。

麻子脸现在就像一个成年人再打六七岁孩子那么轻松,手上耍着八卦刀嘴里说着粗话;“细皮嫩肉的黄毛丫头,性子还挺野的,竟敢打掉了老子的牙齿,今天若不好好教训你,你不知道马王爷长了三只眼。”

女孩挥着手里剑气喘吁吁的说;“活该,掉了牙,让你以后少说脏话。”

麻子脸说道;“我们二爷能看上你,让你陪着睡觉是你的福气,不识好歹的东西”。

女孩躲过挑向小腹的八卦刀嘴里狠狠地回道;“放屁,你把这个福气,送给你妹妹”。

麻子脸挡住刺来的剑(还不如说伸过来的剑)嬉笑地说;“老子没有妹妹,无福消受。”

女孩说话也不再好听;“没有妹妹,总该有娘吧,让你娘去陪主子睡觉,你的福气更大。”

麻子脸手里八卦刀狠狠地扎破女孩大腿处,血立时流了出来,嘴里骂出;“你以为你是公主,明白的告诉你,你就是个婊子。”

女孩也冷冷的回道;“姑娘成了婊子,也得挑一挑上床的人,你以为麻子开了花就好看,看你一眼三年都不想吃饭,本姑娘的床沿你连摸都摸不着。”

八卦刀没再进攻,女孩持剑站在六尺远,胸膛一浮一伏的喘着粗气。麻子脸一脸的奸笑色迷迷的说;“这可由不得你,二爷看好的女人几天后就会赏赐给我们兄弟,老子玩够了就把你送到妓院,有多少比你还烈的女人,到了那都学乖了,老子见过的多了。”

旁观的四个人一个脸上有胎记的人说道;“麻子,胡说啥。”

女孩一声尖叫又冲了上去,两个人的兵刃又叮当响了起来。

年轻人也看到了妹妹的处境,干着急苦于分不开身,对手的武功超出了自己的想象,并不是一般纨绔子弟的花拳绣腿,自己被层出不穷的招式压的喘不过气来。即使没有花花太岁,隔在中间的四个人他也不一定能冲的过去,他大声的喊;“杜鹃,稳住,哥哥这就过去”

四个人一个浓眉大眼的汉子嬉笑着说;“杜鹃,这名字好,二爷就喜欢杜鹃,这回给二爷送上门来了。”

他站在石板路上,眼前的情景看的清清楚楚,麻子脸和女孩的对话也听地明明白白。他相信麻子脸绝不是胡说八道,纨绔子弟做过的令世人深恶痛绝事情并不少见。可是他觉得女孩的命运不会那么惨,女孩长得实在很好看,花花公子应该会怜香惜玉的。

一直飞虫在眼前转悠,他伸手一弹飞虫被弹出很远,飞虫分成好几块飞出去的,他把怒气全都撒在飞虫身上。他无奈的又看了几十招,他的心往下沉。

他看到两个男人的厮杀远比那边凶险,真正的以命相搏。他扭脸看向山路的上方,远远地有人群躲在高处不敢下来,大概是游玩够得人,被下边厮杀阻住了下山的路。他不用看,听双方剑与扇撞击的力道,和脚步移动的速度就知道两个人的对决马上就要结束了。

大杂烩就是大杂烩,可以靠着招式的繁杂一时得逞,如果不能融会贯通,总也抵不住家学有专攻的高手。他知道花花太岁必定会败,他也知道年轻人结果注定也会败,四个跃跃欲试的高手不是省油的灯。

他转身要上山,对于花花太岁的可恶行径虽然恨之入骨,可是,他不想插手。兄长在朝为官处处充满了风险,官场如战场人心叵测,他不想予人口实,给兄长招来杀身之祸。,

他已经迈出了五步,第六步说啥也迈不出去,不是他不想走,是花花太岁不让他走。也不是花花太岁喊住或拦住,而是花花太岁说出的话,让他再也不能置身事外。

折扇已经出招不是那么快捷,脚步也不是像先前那么灵活,左肩被年轻人的剑刺出了血,花花太岁怒吼道;“你们四人给我一起上,乱刀剁了他,二爷还等着搂着小娘子睡觉。”

早已等得不耐烦的四个人围住了年轻人,二爷退出圈外像一头斗牛喘着气。嘴里断断续续的说;“你们下手——要快——要狠——别耽误了——二爷好事。”

脸有胎记人看了一眼站在中间喘粗气的年轻人回头说;“二爷就等好吧,保证把这小子多剁几刀,剁的烂烂的包成包子,准保没有人说肉块大。”

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嘴里发出一声很响很长的口哨,人慢慢的走了过去。

立时所有的人把目光转向了他,麻子脸也退到已经聚在一起的同伙,女孩趁机跑到年轻人的身边,年轻人心痛的将妹妹搂在怀里,也在注视着慢慢走过来的年轻人。

二爷一伙人早都看到年轻人,虽然也看到他肩后插了一柄剑,可是虽也没把他放在心上,香山上悬剑跨刀地游人有的是,却没有能让他们看上眼的。

如今几个人之所以紧张是因为年轻人看了这许久,也知道他们不是好惹的,却依然敢凑前找死。不是身怀绝技的武功高手,就是手持万历皇帝诏书之人,他们不能确定就不能不小心。

下人害怕主子并不害怕,他走前两步怒骂道;“丫挺的,找死呀,看不到二爷在这办事”?

“二爷?哪个龟儿子是二爷?你牙痛也别找死,让我这个土郎中给你拔了就好了。”他一幅认真的说。

麻子脸一听对方是个土郎中来了劲头,说话的底气顿时足了起来“小子,你知道你跟谁说话呢,识趣点滚得远远地。”

他看着麻子脸冷冷的说;“看你脸长的像大萝卜招了蛆似的,不在家好好的眯着,跑这来献世,八卦刀唐老爷子一世英名,都毁在你这不肖子孙手里,你是不是逼着我替你师傅清理门户?”

被对方一下点破身份,八卦刀心里还真的没底,来人虽然看着年轻但敢这么狂妄的说话,一定是有狂妄的倚仗,踌躇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

一个酒糟鼻子说道;“小辈,不要在这说狂话,这里还轮不到你撒野,”

冷冷的看着对方回道;“你这个大辈别躲在人后说话,往前来,就用你手里的刀。从刚才起手式看得出你原来是使剑的,小爷空手给你治一治酒糟鼻子,医治好了也是十两银子,治不好分文不取。”

此话一出所谓的高手们一下子被镇住了,从起手式一眼就看出对手是使剑的,这份眼力不是一般高手能做到的。

他们自然也知道年轻人没说错,酒糟鼻子三人是在国舅府门口,知道二爷要去香山游玩,见麻子二人带了兵刃,又是在皇城根就没有折回去取兵刃。直到二爷看上女孩,见两个人带着剑,年轻人好像有点功底,防备万一从寺院借了三把刀。说是借,走的时候顺手就扔了,寺院谁敢得罪皇亲国戚。

浓眉大眼说话的口气都变了;“小侠,不要多事,你知道二爷是什么身份吗,蹚浑水会给你带来麻烦的”。

他看着花花公子冷冷的说;“大明江山姓朱,不姓李,皇亲国戚更应该自爱,既要糟蹋女孩,还要杀女孩的哥哥,这种惨无人道的事也亏你们做得出,双方罢手各走各的路,否则,浑水我趟定了。”

花花太岁也知道敢出头一定不是善茬子,但是哪个敢如此藐视国舅,再也耐不住性子大呼道;“丫挺的,敢如此大放厥词,真是活腻歪了,大家一起上,剁了他,二爷有重……”

赏字还没有出口,一柄剑已经鬼魅般临门,花花公子急忙展开折扇挡剑,身子快速的后退,剑如影随形直刺咽喉,连变两式躲不开追杀,急的嗷嗷大叫,五把刀挥刀解救。两兄妹抖擞精神杀进战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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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关东杖子

若无伏虎技,岂敢入深山,手无降龙杖,焉肯下海滩。胆大之人必有胆大的道理,没有人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花花太岁被对方一席话气的七窍生烟,必是杀之方解心头只恨,恼羞成怒差一点让他万劫不复。对方看似剑插在后肩毫无准备懒懒散散站在一丈外,突然跃起拔剑出剑一气呵成,待到他反应过来,对方的剑已经距咽喉不足两尺。

花花太岁虽然展开折扇拒剑,身体急速的后退,连变身法躲避追身的剑,可是依然躲不开灵蛇之剑,他急得嗷嗷叫。

花花太岁往后退,身后的保镖比他退得还快,待到听见主子的叫喊方醒悟到身责所在,挥刀冲上来保护主子,然而,事情已经来不及了。

两者之间的功夫本就不是一个档次,花花太岁又和年轻人厮杀耗费了功力,招架更是捉襟见肘。当剑第三次刺向咽喉,花花太岁又急忙挥扇相迎,他看到了对方探身再进,左手不知什么时候多出来的剑鞘奔向裆下,他虽然看到了,却来不及躲开。

花花太岁杀猪般嚎叫,扔掉手中的折扇双手捂着裆下,弯着腰连着后退数步倒在地下,蜷曲着翻了几翻再无声息。

一击得手及时停住脚步,左手剑鞘拦住身后冲过来的兄妹,右手剑尖垂在地上。两只眼睛冷冷的看着五个冲过来又停下的持刀人。被他严厉的眼光盯住,心里本就没底的麻子脸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其他人也不甘示弱的后退了一步。

他缓缓地说;“如果哪位还想试一试自己的功夫,往前来,在下指定让他满意,不过,劝你们一句最好不要试”

五个人相互看看没有人吱声,他接着说;“如果逼我再出手,在下可就开杀戒了,下一个可能就不会像你们的主子那样,在床上躺三五个月那么幸运了。?

浓眉大眼回头看了看倒在地上,双手沾满了血捂着下阴的主子,似有不信的问;“你没杀了二爷?”

他淡淡的说;“在下不想杀人,只是帮他改掉寻花问柳的坏习惯,你们走吧,以后不要再助纣为虐,否则,在下就会新老账一起算。”

一个人奔了过去,右手一搭花花太岁的脉搏回头高兴的说;“二爷没有死!”几个人急忙奔了过去,抬着主子灰溜溜的逃走了。

这些人原本有机会保护主子免受这一劫,由于对方先前一番话让他们心里先有了压力,及至看到对手诡秘的出手更让他们胆寒,人的贪生怕死本性促使他们比主子跑得还快。所以说重赏下的勇夫,十之八九靠不住,他们只想狐假虎威,性命攸关时绝不会为银子买命,即使原来很勇敢的人,被金银侵蚀的也会胆小。

年轻人抱拳施礼道;“今日幸亏碰到少侠,否则,我们兄妹二人就要命丧在此。不知小侠该怎么称呼,容兄妹二人日后相报。”

他淡淡的说;“些许小事不足挂齿,兄妹二人还是早早离开这里,京城很快就戒严了。”

年轻人回道;“我们不进城,这就返回家乡,不知小侠欲往何处躲避。”

他站在那想到,京城自然回去不得,虽然兄长的府邸不可能被搜查,若是一招不慎露了身形,反会牵连兄长。兄长知道此事见自己不归心里自会明白,过些日子消停消停再去取回包裹不迟。

想到这里笑着说;“在下也无一定去处,随便走走去看望几个朋友,躲个三两月事情过去再说。”

女孩高兴地抢着说;“公子既然并无一定要去的地方,不如跟我们走,到我们的家乡玩上一段时日。我们家乡天高皇帝远,大明皇帝也奈何不得,我们那嘎达可好了,公子去了就知道了。”

年轻人也笑着说;“俺妹妹说的一点不错,小侠不如与我们一起走吧。”

他看着兄妹二人好奇地问;“兄妹的家乡是哪里,不会需要漂洋过海吧?”,

妹妹又抢着说;“哪有公子说的那么可怕,过了山海关往北不远就到了。”

听说是关东,突然想到别人说的话顺嘴问道;“听说那里冬天很冷,人都藏在屋里,出去上茅厕都得拿根棍子,要不就冻在那了。”

女孩自然也是知道这个笑话,脸红的说;“听谁瞎说,哪有那么邪乎,比京城也差不了多少。”

他也自知失言脸色不太自然,急忙说道;“既然你们兄妹把家乡说得那么好,在下跟你们走一朝,看看北方的关东什么样,”

三人随即下山找到寄放的马匹,绕过京城,翻山越岭直奔关东。兄妹二人姓张,是陵南人,家乡地处辽西老大杖子西边。距离并不像女孩说的过了山海关不远,女孩嘴里的不远足足有三百里地。这里的地名很奇怪,不是什么营子,就是什么杖子。

女孩说的话也并不是都不对,这里的风景确实很美。常言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这里有个龙潭峡。

徒步行走一盏茶的时辰到达谷底,首先映入眼帘的一条叫做小玉河的小溪,河水清澈见底,源自龙潭深处。顺着溪水向下走,便到了乱石阵,所谓的乱石阵只不过是一片大大小小的巨石,过了乱石阵再向上走,便可以看到南极仙翁瀑布,潺潺的流水犹抱琵琶半遮面只闻其声,不见其影,走近看才知道,水在石穴中流淌,起伏跌宕。

钻过官运洞,走过步步高升,就会看到清澈见底的碧瑶仙池,池的北侧有一汪潭水沿着乱石跌落下来,泉水不断涌入这碧绿的潭中。

你如果以为这里最美你就错了,要想领略水上石林,需坐船才能看到里面的景色,随着船的慢慢的行驶,慢慢的游荡在石林,看着静水湖面,眼前的象鼻子山,玉蟒钻天、夫妻峰、一线天、仙人指、仙猴山,如诗如画的美景会让你如痴如醉。

从蝙蝠洞,蛇石滩乘船来到龙潭瀑布,奔腾水流从山崖直泻谷底,潭中像烧开的锅水,翻卷起浪花,阳光下空中的水珠飞溅就像陨落的烟火。飞泻的瀑布来自水龙潭所以称之为“龙潭瀑布”。

观赏过龙潭瀑布,在向北稍行,有石阶盘旋而上,到悬崖上就能看到龙王洞了,钻进龙洞才能看到真神‘水龙潭’。水龙潭的潭水深不可测,千百年来,河水的冲刷,沙石的淤积,也没有把它填满,仍然是清澈见底,终流不息。

女孩的家就在山下面,名字叫关东杖子,其实就是一个很大的庄园,庄主就是兄妹的父亲。不要小看这个庄园,里面卧虎藏龙有许多在江湖销声匿迹的武林高手。他们的足迹很少踏入中原,只在关东行走,中原很少有人了解他们。

他在那受到了很高的礼遇结识了不少武林高手,兄妹每天陪着他在关东一带游玩,日久天长产生了很深的感情。在兄妹和庄主的一再挽留下,他一次次推迟了归期,半年后在他的坚持下,终于回到阔别多年的中原。

今天无意中碰到了女孩杜鹃,天赐良机却被一个酒鬼搅了,两个人擦肩而过。他不知道杜鹃怎么会突然在此现身,是不是家里发生了变故,他想了想不像从杜鹃的神态上看不出。

既然想不明白就不想,这就是他最大的长处。他改变了主意收拾好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和店家结完帐奔庐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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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峡谷重逢

来到牯岭日已西斜,牯岭是从浔阳到庐山旅游最佳的住宿地方,过了日照峰一个时辰的脚程,村落就建在两山夹一沟溪水潺潺乱花飞眼的庐山深处。这里人家并不很多,人家既不种地也不狩猎,专做旅游客生意,几十户客栈店铺分布在只有一条小街的两边

正是游玩的好季节,家家客栈爆满,疯道人找了十几家也没有找到可以独处一间的客房。在小二的指引下一个远离街道的后山坡绿树隐映里,找到一处理想的安身之处。

如琴湖一个让人遐想的美丽空间,如琴湖顾名思义,形状像一把古琴,置于群山之间,湖水清碧,蓝天白云倒映湖上。沿着湖边小路有几处草庐立在花草树木中,主人必是恬静幽雅的秀士。一条九曲桥连接着湖中的绿岛,岛上有个九曲亭,典雅的古式建筑,建在这湖光山色中,与周围的环境十分相衬。

庐山的美不是景色一己之功,云雾功不可没,雾说来就来,原本清晰明媚的天气,可以清楚看到背后白色的石山背景,转眼间已是一片茫茫,那山那水消失的无影无踪。

白居易草庐离如琴湖近在咫尺,疯道人自然是不能错过,雾气还没有消,小路上的游客也并不多,一些既要赏美景又怕露水打湿衣服的客人,沿着较宽山路绕点远慢慢的踱过去,一条虽然很近前边不见人影的茅道却无人问津。

疯道人离开了山路走入了茅草小道,茅道没有让他的选择失望,一片不多见地斑竹林腼腆的露出面容,伸出的竹枝在客人头上身上留情,到处是湿润的羞涩。

有了第一人就会有第二人,身后传来了脚步声,不止一人。绿色的女装在身边擦过,一股很浓的脂粉让他侧身躲避。绿装刚刚越过被他一把抓住右肩往回一带,绿装差一点跌入疯道人的怀里,绿装大怒左手一掌掴向他的脸颊,嘴里骂道;“登徒子,色狼,竟敢非礼本小姐。”

感情绿装是个练家子,他右手小擒拿叼住绿装的手腕,身体稍微前探,右脚向后蹬出,男人的掌还没有拍到对方,却被一脚蹬的连退数步撞倒后面三人坐在地上。

他看了一眼,鼻子还没有长起来,颧骨却发育过早的绿装女子,淡淡的说;“姑娘不要用错了情,在下即使是个色鬼,也得选一选颜色自己是不是喜欢的。”说完松开了手。

男人一翻身跃起,抽刀在手怒喝道;“青天白日见到漂亮女孩就动粗,,不是色鬼是什么?”

看着后面几张怒气的脸他冷冷的回道;“朋友不要把漂亮二字用得太烂,不是每个女人都可以称得上漂亮,对于各位的同伴是不是漂亮,在下不感兴趣,”

他右手一弹一段一寸长的竹节射出,横在茅道上方的竹枝落下一物,一条两尺长的绿蛇在地上翻卷,绿装妈呀一声跑向后面。不用再解释,他跨过绿蛇依然向前走去。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白居易的《大林寺桃花》让许多痴迷的崇拜者趋之若鹜,近千年的风霜雪雨没有改变它的模样,,树叶都还是那么鲜嫩、碧翠,花儿也是春天一般的开着。翩翩起舞的蝴蝶,时近时远的鸣翠黄鹂,唯一不能释怀的是桃花已不是烂漫时节。

睡莲青青不免会想到荷塘月色,虽然已不见文采横溢的大诗人,千年精致悠悠。荷塘的右边山坳里,一栋茅草屋顶的白房子,可以让你追昔凭吊,这就是白居易草堂,是白居易在庐山隐居住过的地方。

出花径,对面便是锦绣谷的入口。拾阶而下,一边是石壁,一边是生长在山坡上的郁郁葱葱,突然眼前豁然开朗,景观转为雄奇。只见两座高山对峙而立,高耸陡峭的悬崖形若断岩,一道深遂的山谷惊现其间,更奇的是对面山崖挺直的腰间横嵌着一块条状巨石。此处叫“天桥”,相传明太祖朱元璋被陈友谅战败,逃到此处已无路可走,突然一龙横卧山谷间形成一桥,救了朱元璋一条命。青山依旧在,向世人无言地诉说着世事兴衰。,

锦绣谷名如其景,游玩的人自然不会少。据说晋代僧人慧远曾经寻山问药之所在,由于谷里四时花开如春,处处锦绣如画,故得名锦绣谷。北宋政治家大文豪王安石留诗与此;

“还家一笑即芳晨,好于名山作主人。邂逅五湖乘兴往,相邀谷中锦绣春。”

沿着九盘十八弯的山道小心前行,可以观赏谷里千岩竞秀,万壑回萦。莲花缀谷,观音梳妆,双狮戏球。石林挺秀断崖天成,山的险峻更显其秀美。突如其来的飘飘渺渺的庐山云雾袭来,时而轻纱遮面,时而大雾弥漫,来无影,去无踪。平添了几分神秘色彩

庐山的云雾来得快去得也快,雾气大时五丈远见不到人影,只闻人声难觅其踪。疯道人在雾气里慢慢的前行,听到前面有女孩说话,贴着悬崖断壁的小路很窄,为了避免贴胸靠背的尴尬,在一处小路宽一点的地方停住,女孩在身边走过,他侧目崖壁目不斜视,女孩走过他才向前走。

身后传来一个女孩的问话声;“杜鹃姐,走得好累,咱们回客栈吧”?

一个女孩回道;“回客栈?死丫头。这才走了多少路你就好累。”

他停住脚步急忙回头看,影影绰绰的绿色披风在五丈之外,他小心试探的问;“杜鹃,是关东大杖子来的么”

女孩停住脚步转身,看不清对面的人,小心地回问;“公子是谁,缘何知道关东大杖子”?

他原以为昨日的错过,再见面不知又待何日,却原来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他快步走了过去,一脸微笑的出现在女孩面前。

女孩看清了对方突然用手捂住了脸,半响手才放下来眼里有了湿润,高兴的说;“原来公子没死,这么多年我和哥哥伤心了好多回。”她已经不好意思再叫小哥哥了。

身后的女孩悄声的问;“杜鹃姐,这位公子是谁,看把你美得?”

杜鹃没有搭理身后的女孩急忙问道;“昨日公子是不是在浔阳楼喝过酒”?

他点了点头,正待回话身后有了脚步声,连忙说;“这里谈话不方便也有危险,还是下去说吧。”

雾气慢慢的消退了,五个人坐在一块山石上休息,女孩又想起了刚才没有答案的问题,他眼睛瞄着陌生人问;“姐,公子是谁,姐怎么认识他的?”

杜鹃笑着看了看她转头问道;“公子,还认不认识她”

他认真的看着杜鹃身后的女孩,女孩有些不好意思的躲开了眼睛,他不敢确定的说;“是不是二伯家的小慧”?

不仅女孩惊奇,连杜鹃都惊奇的说;“公子真是好眼力,记忆力让人不敢相信,就是小慧?”

小慧睁大眼问道;“公子怎么知道我的,我怎么没见过你”?

他笑了笑说;“我不光知道你叫小慧,还知道你姐姐叫文慧,你们姐俩是双胞胎。”

后边的女孩伸头看了看他说;“你竟然也知道文慧,我怎么也不认识公子!”

杜鹃笑着说;“公子就是十年前救过我和三哥命的人,十年前在关东杖子住了半年的小哥哥”。

四个女孩同时发出一声尖叫;“啊,是小哥哥!”小慧惊讶的说;“杜鹃姐,你不是说小哥哥几年前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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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他不待杜鹃回答笑着说;“你以前认识的小不点小哥哥已经死了,你们现在看到的是疯道人,疯道人也是你们的哥哥。”

文慧惊讶的说;“世人传说的杀人魔王就是你呀,听说少林弟子死在你手里不下三四十人?”

他的神情一下子变得很暗淡,慢慢地说;“那是五天前的历史,三天前在鄂州又有宝峰招提寺院四个和尚添账,只是又一次让正主跑了。只要我的目的不达到,少林弟子就别想过安生的日子,除非少林寺把我杀了。”

杜鹃叹了一口气说;“四年前江湖传言公子不知因何与少林弟子结怨,在武当山参与武当与少林的争斗,击杀了少林多位高手,后因伤势过重命赴黄泉。三哥曾经到武当访查,认定公子确实已不在人世,当时我和三哥难受了好长时间。这件事已经过去几年了,少林和武当也相安无事,公子也没有死为何还不罢手?”

疯道人没有说话,眼睛转向没有天桥却被称作天桥的卧龙峰,脸上一片凄凉。颜色比上面横卧的巨石还暗淡,岩石已经千疮百孔没有人能理解它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承受着日晒雨淋却无以言说的痛苦

疯道人盯看了巨石许久后缓缓地说;“心里的痛苦只有自己知道,那一次我虽然没有死,可是,我却有一个最亲的亲人因为那件事离开了我,她走得好悲壮,她带走了我人生所有的希望。我在坟前发过誓,若不杀死大和尚绝不罢手。”

杜鹃知道事情注定要继续下去,轻声的问;“这个大和尚叫什么名字,我和三哥一起来做这件事情。”

小慧抢着说;“小哥哥我也算一个,人多好办事,总比你单枪匹马的力量大。”

他恢复了常态,他没有说出大和尚的名字,只是淡淡的说;“我一个人足够,目标小来去自由,容易找到大和尚。”

杜鹃眼皮耷拉下来不高兴的说;“十年前公子不顾安危出手相救我们兄妹,今日却拒人千里之外,有点不近人情,公子应该知道杜鹃不是贪生怕死之人。”

看着杜鹃一脸的真诚缓缓地说;“十年前我就知道姑娘是个肯为朋友卖命的人,结交你们兄妹是我的幸运。不过这件事我不想假手别人,我一定要亲手去做,哪怕死八回永不超生我也决不会改变决定。”

一直没有说过话长着像杜鹃一样大眼睛的女孩问道;“公子,那我们能帮你做点什么?”

他笑着看了女孩一眼说;“你是春芽吧,我去你家时你才七岁,头上扎个一把抓天天跟着杜鹃后边要糖吃,还记得哥给你买过多少糖吃吗。如今长的亭亭玉立成大姑娘了。”

见女孩有些脸红打住话说;“什么都不用你们帮,哥的本事大着呐。你们只帮哥做一件事就行。”

春芽瞪着眼看着他问;“我们能帮你做什么,哥你说,指定办的让你满意。”

他收起了笑容一本正经的说;“把哥今天说过的话忘掉,否则会给我的行动带来困难,也会给关东杖子招来麻烦。你们即使忘不了也一定要记住,这个秘密只能装在心里。”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千里迢迢人海茫茫,异地他乡朋友相聚实属偶然,好似冥冥之中。巧的是双方竟然住在同一个客栈,只是住的前后院。他让女孩们先回客栈休息,听说他要去三叠泉看一看,女孩们却不肯回客栈了,就连先前还喊好累的小慧也像换了一个人,打死也要去看三叠泉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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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南宋三叠泉被樵夫发现后备受世人推崇,称为“庐山第一奇观”,素有“匡庐瀑布,首推三叠”,“不到三叠泉,不算庐山客”之说。遗憾的是多年隐居在三叠泉上源屏风叠的李白,还有讲学在它下流白鹿洞的朱熹都与其失之交臂没有目睹到三叠瀑布的风采,这条如飘雪拖练,如碎玉翠冰,如玉龙入海”的神奇瀑布,一直不为人知隐藏在荒山深壑中。

走在路上小慧好奇地问;“公子认出春芽不稀奇,谁让她长的和杜鹃姐一样了,可是我头上又没贴贴子,公子怎会认出我的?”,

他转头看了一眼紧跟在身边的女孩,笑了笑没说话继续走路。小慧不依不饶的让他说出认出她的理由。小慧说;“你说出根据什么认出我的,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作为咱们两个人交换条件好不好”?

他停住脚步,后面的人都站下了,他看到小慧着急的样子很开心,他歪着头问;“你真的想知道这个秘密?”

小慧不说话一个劲的在点头。他一本正经的说;“这个秘密知道的人太多以后就不灵了,等没有人时我单独告诉你。”

春芽和文慧不同意,说她们也想知道,杜鹃站在旁边笑着看三个妹妹死皮赖脸的纠缠。

他抬起双手连声说;“别吵了,好好,我都告诉你们,你们知道了可不许告诉别人,你们三个人得向我保证。”

三个女孩忙不迭的发誓祈愿,绝不说出去。他一副很认真样子说;“这个秘密我从来没说过,连你们杜鹃姐都不知道。”

小慧见他又停下不说,急的跺着脚说;“好哥哥,求求你快说吧,别让我们着急。”

他煞有介事的说;“杜鹃问我还认不认识你,那我上哪认识你,你们姐两个比春芽还小几天,十年都过去了,过去的一把抓都盘了头,长的一点都看不出过去的影子。正在为难,山神爷小声告诉我,女孩是杜鹃二伯家的小慧。”

女孩们大呼上当了,小慧不满的说;“你骗人,没有说实话,我也不告诉你我知道的秘密。”

一摊双手委屈的说;“我不说,你逼着我说,我说了,又说是骗人,哥大度点,你也不用告诉我你知道的秘密,就算咱们扯平了。”

说完不再理小慧,转身向前走去。女孩们嘻嘻哈哈笑着追了上来。后来他还是告诉了女孩们秘密,秘密就是小慧长在右眉梢一颗很小的痣,那个痣从小慧记事起就有。

*

游玩三叠泉什么时节最好,这要看个人的喜好,少雨季节,三叠泉水帘如丝,风如轻烟,那挂在苍岩壁上的匹练,宛如窈窕少女披肩的长发,紧贴着崖壁缓缓垂下,柔绵清丽的肌体流淌着青春的风韵,像怀春的少女,时时发出轻微的吟唱,让游客情不自禁的放轻脚步,陶醉在轻盈柔美的舞姿里。

多雨季节又是一番情趣,站在三叠泉下,仰望飞瀑,就好像青苍苍的天破了一个口子,水从那口子里直落下来,矫捷似野马,跌岩奔腾,带起散珠细雾,直冲下来,水雾会侵湿潭边十几丈远的游客衣服,如果在阳光角度合适的时候,可以幸运的看到瀑布挂起彩虹。阳光照耀潭中,潭水迂回旋卷,犹如碧玉连环,

庐山是三山五岳中三山之一,庐山的美景数不胜数,最美的就是清泉瀑布。三叠泉瀑布、开先瀑布、石门涧瀑布、黄龙潭和乌龙潭瀑布、王家坡双瀑和玉帘泉瀑布,他们互展风采各有千秋。

三叠泉瀑布汇集了五老峰、大月山诸水,循着天工琢成的三级“冰阶”断崖折叠而下,所以叫三叠泉,又叫三级泉、水帘泉。飞瀑流经的峭壁有三级,溪水分三叠飞泻而下,一叠直垂,水从巅萁背上一倾而下;二叠弯曲,中间有段小小的水平距离;三叠落差最大,分成两股从半山直入龙潭。

对于庐山瀑布,历代诗人为之讴歌赞美,李白的“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成为千古绝唱。元代诗画家赵孟浠《水帘泉》诗中赞道“飞天如玉帘,直下数千尺。新月如帘钩,遥遥挂空碧。”

宋代诗人白玉蟾却描写了它的磅礴气势,他在《三叠泉》诗中有“九层峭壁铲青空,三级鸣泉飞暮雨”;“寒入山谷吼千雷,派出银河轰万古”等佳句,另一位宋代大诗人刘过在《三叠泉》诗中,被景所擒,不惜笔墨写下洋洋洒洒的“初疑霜奔涌天谷,翻若云奔下崖宿。散为飞风颷轻烟,垂似银丝贯珠玉。随风变态难尽名,观者洞骇心与目......。”

*

看过三叠泉瀑布,太阳已偏西,看看天色已晚,他们只是遥望了五老峰众人返回住宿的客栈。,

杜鹃问道;“昨日公子就已经看见过我们姐妹,为什么不相认?”

他亦反问道;“你昨日在浔阳楼也见到我,而且我能确认你已经看出了我,你为什么不相认?”

杜鹃默然良久说道;“从三哥带回来你的凶信,误以为你真的不在了,虽然看着相像怕闹出笑话来,众目睽睽一个女儿家丢不起那个脸。看到你见我视如路人,以为只是长得相像的陌生人。”

听了杜鹃的一番话叹气道;“我在那喝酒,根本就没注意你们,相隔几千里地也想不到你会到这里。在你下楼时看了一眼,当时也没在意。等我想起你看我的眼神时追下楼,楼梯被四个抬着受伤醉鬼的人堵住了。当我赶出浔阳楼大门你们已经骑马走出了很远,已经听不到我拼命的呼喊,原以为错过今日,不知何时!”

杜鹃也叹了一口气说;“天可怜见,却让我们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没有留下失望!”

疯道人这时想起了早就想问的话“你们关东杖子从不涉足中原,这次为什么四姐妹来到长江边。”

杜鹃看着他反问道;“公子为什么来庐山?“

他回到;“我这是要回家,路过顺便浏览一下风景。”

杜鹃睁大眼瞪着他说;“原来你还不知道呐?”

第十章五老峰

杜鹃睁着大眼睛瞪着他说;“原来你还不知道呐“

看着杜鹃美丽的大眼睛流露出惊奇,和满脸的疑惑,他知道一定是有大事要发生,随嘴反问道;“这一段时间我的心思都用在追杀大和尚了,对江湖的事情根本无暇顾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们姐妹四人不迟辛劳长途跋涉来到这里?”

杜鹃一脸迷茫的又问道;“三年前泰山之争难道你也不知道”?

这句话让他云里雾里更是找不到东西南北,他疑惑的再问;“泰山之争,争什么,那是皇家御封的大夫山,谁还能把它作为自家的后花园,又是谁在争”?

看到他一脸的糊涂,确信对方是一点也不知晓这件事,看到他被自己弄懵了,对自己这种问话也觉得可笑。杜鹃用双手捂住下半个脸嗤嗤的笑,两只眼睛戏弄的看着对方。

“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莫不是又耍出当年淘气的小伎俩,编些故事来戏弄我,十年的光景你还没学会成熟。”他一脸不高兴的看着那双大眼睛。

杜鹃放下了手露出有淡淡红晕的脸庞,她小心翼翼轻声的问;“你生气了?”见对方不理她又拿出当年耍赖的招式怯怯的说;“你说过不会生我的气,啥时候都不会生妹妹的气,你是不是把这句话忘了。”?见对方脸色和缓接着说;“我没有戏弄你,说的是真事,谁哪想到你竟是一点不知。”

他缓缓地说;“这几年我一直在家乡守灵,家乡是偏僻的小山村消息很闭塞,不知道外面的情况。你又是头上一句脚上一句如何听得明白,哥说过的话从来都不会忘记。”

三个走在前面的女孩已经走出好远,见二人站那不动在说话,好奇的跑了回来。

小慧夸张的说;“我们走出了一里地,你们两个人也不跟上来,哥哥姐姐却站在这里说悄悄话。说什么秘密话,非要避开我们姐妹三人?”

春芽也搂着杜鹃的臂膀小声的问;“姐,你们说什么呐?”

杜鹃被小慧说的脸有点红回道;“没说啥,我们在说三年前的泰山之争的事情。”

小慧嘴一撇回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杜鹃姐这么快就学会骗人了,如果说那点破事也用不着脸红。”

文慧也凑趣的说;“杜鹃姐,咱们可是亲姐妹,我们三人可是第一次跟着你离家这么远,你可不能半道跑了,把我们三人扔在荒郊野外,让三个妹妹回家无路求告无门。”

小慧一脸淘气的样子话说的直截了当“哥哥姐姐私定终身可以,我们不反对,但是,得带着我们三人一起跑。”

疯道人惊讶的说;“杜鹃至今还没出嫁?”

天色虽然有点暗,可是还能看出满脸的红晕,杜鹃气急败坏的嚷道;“你们是不是想把姐姐气死才高兴,你们就在这胡说八道吧。”

杜鹃说完气呼呼的朝前走去,三个女孩互相使个鬼脸,嘴了乱喊着“姐姐,杜鹃姐”追了上去,搂胳膊跨腰的只说好话。看着三个女孩的顽皮他觉得好笑,可是想起女孩们说的话心里又沉重起来。杜鹃今年也已是二十三四岁,不知道又为了哪个男孩子不愿出嫁,可别再发生秀秀那样的惨剧。

他转头看见东边一轮弯月扣在东边的山上,月光洒出淡淡的朦胧,他回头见前面的女孩身影也在朦胧,迈开步子大步赶了上去。

*

“庐山东南五老峰,青天削出金芙蓉。九江秀色可揽结,吾将此地巢云松。”作者,李白

庐山东南,距牯岭街二十多里处,有五座山峰相连,南面从绝顶平剖,列为五支,上顶苍穹,下压鄱湖,削壁千仞,绵延数里,俯视城廓川原,历历在目;远观则洪湖遥山,相错如绣,这便是庐山著名的五老峰。

五老峰本身并无什么景致,远看是一处处青灰色的巨石山,走近像一个挨饿三年的武夫,嶙峋傲骨不失铁骨铮铮。在那贫瘠的山崖上,有顽强的生命嶙峋遨野,绿色淡淡的岩松举手探臂迎向蓝天,生命在此升华。,

在山顶你可以傲视庐山的飞云恋秀,你可以看到峡谷悬流,鹰击长空就在身边,游人如蚁尽收眼底。五老峰无景胜有景,从来不缺少游客。

他们五个人经过一个时辰终于从客栈的小院,站到了“……举手扪星辰。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的三峰上。这首诗李白虽然讴歌的是黄梅的峰顶寺,可是,用在五老峰绝不为过,在天之灵也绝不会迁怒擅自使用者。

山顶有一处向外延伸的岩石平台,所谓的平台是相对而言,山崖边地势低,到五个人脚下不足一丈远,高低相差有一尺,不管下多大雨岩石上决不会留下水滴。前面另一稍矮的山峰尽在脚下伸手可及,这里是远观湖光山色最佳的处所。山峰很高也随之产生让观景的人眼晕,游客远离着悬崖找一处合适的地方坐着远望,天空虽然是艳阳高照,不时刮来的阵风却很大。

五个人在悬崖边,三个女孩身下都有一块随身的方巾,女孩们不仅注意容貌,也对穿装十分小心,其实女孩们的顾虑多余,如此高的山峰灰尘怎么上来,这只不过是女孩们养成的洁癖。

三个女孩原本站在哥哥姐姐身边,可是每当阵风吹来总觉得自己要被刮下崖去,她们没有哥哥姐姐的那份定力。她们也不愿成为过完十五送花灯的不合时宜人,所以离开杜鹃二人一段距离自去一边争吵着哪处风景好。

杜鹃转头看了一眼离开三尺远的人,又垂下眼帘低声问;“你真的不想留下来看双剑争雄?”

他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杜鹃抬起眼皮看着他又问;“为什么。你不是说大和尚受这一次惊吓会藏得更深,你暂时无事可做吗?”

他转过身面对杜鹃轻轻地笑了笑说;“我不看并不是因为有事要做,而是不想看。”

杜鹃盯着问;“为什么不想看,柳家堡和胡峰寨可是江湖风头最劲的两家,前几年柳家堡的二公子还赢了年轻高手西门秋剑一招,难道这还不值得一看?”

他淡淡的说;“五年前在钱塘我见过西门秋剑,他请我和王强喝酒时提到过那件事,西门秋剑本来是去当地探访几位朋友,恰巧碰上有人摆擂台,以为是以武会友,气不过柳家堡二公子说话太狂上了擂台,发现是比武招亲自己放弃了,并不是输给对方。这件事江湖上有好多人知道,柳家堡是拉大旗当虎皮,自说自话。”

杜鹃瞪大眼问道;“你认识西门秋剑,西门剑术是不是像江湖上盛传的那么可怕?”

看了一眼不远处翱翔的雄鹰他慢慢的回道;“西门秋剑是我的朋友,是可以过命的朋友,我们曾经同生共死过,我认识他时还不认识你。西门秋剑的武功在兄弟间只能算中游,在江湖上闯荡有了点小名气,家里才被迫同意他学剑,把西门剑法教全了他,五年前见到他比十年前增进了许多,但是,他还不是西门家族最好的剑手。”

两个人又开始沉默,他们两个人虽然都在看远处的风景,却不知道两个人是不是真的在看。

过了一会杜鹃问道;“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他没有回头看杜鹃,轻轻地说;“明天陪你们去鄱阳湖游玩,后天就动身。”

杜鹃小声的说;“既然你不想看双剑争雄,我也没有了兴趣看,我们跟你一起走,去你家乡看一看好不好?”

他很干脆的回绝道;“不好”回过头看到杜鹃的失望歉疚的解释说;“我不想让家乡人看轻我,更不想让家乡人看轻你,你去了不合适。”

杜鹃的眼神变得暗淡,叹了一口气说;“好不容易碰到一起,你说走就走,不知再相见又得几年,也不知再见面我老的你还能不能认出我!”

他笑了笑说;“杜鹃,不要让我走的心不静,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

杜鹃依然高兴不起来嘴里嘟囔说;“又在骗我,十年前你就说过五年内一定来看我,我都等得……”

看着杜鹃脸上的凄凉,他的心里也有了伤感,可是他依然在笑着说;“你们离开这里不是要去看舞林大会吗,你们先到钱塘等着我,我在家不会呆很长时间,以免给家乡人带来麻烦”。

杜鹃的脸上立时开了一朵花,她高兴的问;“真的,你不会又骗我”?看到对方点头才放下心来。可是马上又犯了愁轻声的说;“你去了,我们上哪找你?那么大的杭州城东西南北我们都分不清!”

他笑着说;“傻丫头,我还没说你就给自己添堵,到钱塘你们就在西湖边上,柳浪闻莺旁边的望云楼客栈住下,我自会找你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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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中山五虎

杜鹃听完疯道人的交待,无缘无故的脸色微微有点红,垂下眼帘低声的问;“你说的‘柳郎问英’是不是前朝尚仲贤写的杂剧《柳毅传书》的地方?那个地方一地很美。”

他纠正说;“不是柳郎问英,是柳浪闻莺,唐朝李朝威写的《柳毅传》发生在湖南洞庭湖小龙女三娘与泾河十太子和柳毅的故事,柳毅的家乡是淮阴,与西湖没有一点关系。柳浪闻莺是西湖边有一片柳林,风一吹柳丝摇摆像波浪,那里的鸟很多特别是黄莺居多。哪里的风景自然很美,等你到了那里你就会知道那里有多美丽。”

杜鹃抬起头脸色依然泛红,不服气的小声争辩“怎么会没有关系呢,戏里说的钱塘君不是钱塘江龙王?钱塘江龙王不就住在杭州吗。”

笑了笑他回道;“钱塘君是钱塘江龙王,可是,钱塘君只是杀死了泾河十太子,把侄女三娘救了出来,书里没写柳毅和三娘在杭州生活。”

脸色好像更红的看着对方倔强的说;“书上没说不等于生活中没有,钱塘君既然能为侄女杀死十太子,他为什么不能把三娘和柳毅弄到眼皮下保护起来。说不定那片柳林就是柳毅栽下的,黄莺是三娘放养的。一定是的,我一定要去柳浪闻莺看看。”

听着这番闻所未闻的长篇大论他满脸的错愕,他想不明白女孩子的想象力这么丰富,他不能不佩服。柳浪闻莺四个字,能让她给西湖边的柳树和黄莺,找到它们的主人,他很想知道女孩子脑袋瓜子里除了大脑和小脑,还长了多少千奇百怪的东西。

他不想让杜鹃扫兴,顺杆爬应道;“也许你说得对,我还真没想到这一层,只要你喜欢,你说西湖是他们夫妻为了养鱼刨出来的水塘,哥也相信。你要不要在湖边给他们夫妻建一座祠堂,哥来帮你筹措银子好不好?”

杜鹃的微笑很羞涩,能照出人影的美目在含笑望着她的眼睛快速的一扫,转头望向远远的鄱阳湖。杜鹃的心里暖暖的,就像有一只小兔子在怦怦跳。世上的男人为女孩什么都肯做的少之又少,那些把这话挂在嘴边的男人,比春院里婊子说的话还不靠谱,拔他们一根毫毛都会喊疼。

她知道身边的那人吐口吐沫都是钉,为一句话他肯去死,连眼睫毛都不会动一动,烧了八辈子高香的人,能碰到一回这种男人都是幸运。站在身边的男人是她十四五岁就心仪的男孩,她一直在等待,等待是幸福的也是痛苦的,她的心都碎了,在她完全丧失了期盼后,上天却让他们意外的相逢。她觉得自己好幸福,幸福的直想扑进对方的怀里,想着想着红霞又飞上脸。

杜鹃还在胡思乱想,思绪被身边的男人说话惊醒,疯道人指指点点告诉她远处蓝天下碧水间的景致,他曾经来过。

二人还在说着明天要游历的可看地方,身后几个后来的游客说话也是一字不漏地听在耳朵里。

一个声音问道;“大哥,柳家堡和胡峰寨为什么会选在湖里落星墩上比剑,落星墩并不很大,比剑施展不开身段,来此看剑得人也不方便。”

一人回道;“比剑不仅仅是比剑术也比身法步,地方越小越能看出优略,地方小可以避免谁一高兴冲进去帮场子。”

一个很低的声音说;“自从十字剑王老爷子摆擂台比武招亲,胡柳两家就接下茬,三年前泰山之争双方都有伤亡,这一次不知又要搭上几条人命。”

最先说话的人又说;“死人才有看头,否则还不如上街头看打拳卖艺,十字剑招女婿,大名鼎鼎的西门秋剑和柳二公子交手没几招,没见输赢跑了,让看热闹的人扫兴。”

声音很低的人说;“柳家堡不知怎么和展翅刀清书扯上关系,听说展翅刀会来帮场子。不知道胡峰寨会不会也找西门秋剑帮场子,这两个人要是交手一定很精彩。”,

被称作大哥的人说;“这种场面不会出现,听说两个人和死去的小不点是过命兄弟,他们不可能相互厮杀,展翅刀是朋友相托不好驳答应来看看。”

最先说话的人说;“你们说,当年搅得江湖不得安宁的小不点,和杀人魔王疯道人谁更厉害。”

见没有人回答自说自话道;“如果咱们要是碰见疯道人就好了,把杀人魔王抓住送到少林寺,咱们哥五个在江湖上可就出了名了。”

小慧回头讥笑说;“大英雄,这么大的风,你也不怕闪了舌头,你有那么大的本事到悬崖边上说去”。

男子是个三十岁上下的人,长得不难看却显得很轻浮,他呲牙笑着说;“小女子不愿听可以把耳朵堵上,这里又不是绣楼,我想说什么没有人管得着。”

文慧接话说;“狗在院子叫没有人会怪它,若是跑到屋里叫就该有人管,何况还是一条疯狗”。

春芽添油加醋的说;“这家主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带着个癞皮狗哪都走,让人看着恶心。”

还不等被骂的人发火站起个人,眉毛倒竖着怒道;“若不是看你们是女子,就把你们扔到崖下,你们知道侮辱中山五虎会有什么下场。”

小慧依然讥笑说;“中山五虎我们没听说,倒是听说过中山狼,长的是不是你这个样子。”

最先说话的人怒冲冲口出不逊的骂道;“小婊子,给你们……”

话还没骂完小慧身体已跃起,剑已刺向骂人的人,骂人的一步躲避不及被脚下绊倒,,旁边坐着年纪稍大之人一跃双手夹住剑。

旁边看风景的人急忙向后躲。

后边两把剑刺向双手夹剑的人,对方两剑一刀一对判官笔迎住两把剑。一声断喝;“住手”声音比剑锋还冷酷,双方各退一步。

他慢慢地走过来嘴里冷冷的说;“中山五虎,好响亮的名字,不知道手上的功夫是不是和名字一样让人羡慕,既然想把疯道人抓住功夫一定错不了,先把我拿下在琢磨去抓疯道人。”

他回头对杜鹃说;“你先把妹妹们带到一边看热闹,看哥怎么抓几只虎给你们玩。”

看到年轻人如此狂妄的说话,年纪大一些的人心里有些打鼓,刚才夹住女孩的剑已经很吃力,这个年轻人听他一声断喝,功力十分深厚不是善茬。

他小心的问;“公子怎么称呼,我们只是来看风景的,并不想和人结怨,我的兄弟虽然说话有点粗,可是公子的女伴先是出言不逊。”

“是吗?我怎么没听到,骂你们什么了,谁挨骂了学来我听听”,他开始不讲理了。

没有人学说,傻子才会学说别人的不尊重,自找在挨一次骂。

说话声音低一些的中年人说道;“公子,你这就是不讲理了,这么多人哪个没听清,各退一步,就当没发生过这事。”

他严厉的目光扫向后面看热闹的人问;“你们听见我的同伴们骂人了吗?,”?

周围的人都不是傻子,大多数都是来看双剑争雄久走江湖的武林人,有谁看不出年轻人是要找中山五虎的晦气,无亲无故谁肯趟这浑水,没有人吱声。有爱看热闹的人,生恐双方打不起来。

疯道人转头对中年人说;“阁下看到了吧,这么多人没有一人听到在下的女伴骂人,可是我却听到了你们侮辱我的女伴,这事就得给我一个说法。”

年纪大一些的人看明白了,这个年轻人就是要借题发挥,想善了是不可能了。心里虽然怪兄弟说话太狂招惹是非,可是此时也不是埋怨的时候。伸头是一刀缩头还是一刀,只得豁出去了,好赖都得碰碰运气。

年纪大一些的人说道;“看得出年轻人是没有把我们看在眼里,所以才不依不饶的,看在你年轻的份上,先画个道出来。”

他懒散的站在一边说;“年长者说话就是懂道理,既然你如此说,我也退一步,让两个侮辱在下女伴的人,过去一人磕一个头这事就算拉倒。”

两个人那肯按他说的办,骂人的怒吼道;“小辈,你狂的没边了,你的同伴骂人怎么不过来给我叩头,甭想。”

另一人眉毛倒竖怒道;“你是个什么东西,敢如此狂妄,别光站着说大话,还是用手里家伙讲道理”。

他先看着骂人的,“你说我的女伴骂人我不相信,我的女伴从不骂人,即使骂了也绝不是骂的人。”

他又转向要用手里家伙说话的眉毛倒竖人说;“你的手里判官笔不是给女人挠后背用的吧,你们一剑一笔一起上,我如果动一动后背的剑,我立马就从悬崖边跳下去,”

年长者拦道;“我既然是兄长,事情就应该我来承担,咱们两人一对一,如果你把我杀了一脚把我踢下崖去,我不会怪你放我的兄弟们走人”。

他看了看年长者说;“你一个人不行,再加上那两个小子,我还是可以不动剑。我一定得教育教育不知天高地厚的两个人,以后说大话得学会看天气。……”

他还没有说完一剑一笔一起冲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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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手下留情

他看了看年长者说;“你一个人不行,再加上那两个小子,我还是可以不动剑。我一定得教育教育不知天高地厚的两个人,让他们以后说大话得学会看天气。……”

他还没有说完一剑一笔一起冲了上来,剑在左,笔在右攻向疯道人上下两路。他向后急退五步,剑和笔进的更快。疯道人向左跨步左脚为轴快速旋转,剑尖贴身而过,他左手抓向使剑人的脸,右手中指用力一弹,对方的剑三分之一处折断,断掉的剑尖击向右侧眉毛倒竖手拿判官笔的人,眉毛倒竖急忙撤身举笔拨挡。

使剑的人见手中剑走空,被对方用指弹断,心里一慌,又见对方左手抓向自己的脸,急忙撤步后退。疯道人碎步快进右脚飞起,正巧插在两腿之间,脚背一用力踢在臀部,使剑的人被踢得尖叫着从疯道人头上飞过去,直向悬崖摔去。

中山五虎另外三虎还没来得及出手,五虎已被对方一脚踢向悬崖,三只虎惊呆了,张大了嘴却喊不出声来,他们知道五虎必死无疑,他们已不忍看五虎的惨象。

但见年轻人双脚急速的后退,赶上空中已经少半个身子探出悬崖的五虎,右手抓住脚腕,使劲向前一抖,五虎整个身子又被甩回原来的岩石上。五虎被摔得头昏眼花,鼻涕眼泪一起往外流,嘴里呻吟着躺在地上。

在疯道人急速后退时,杜鹃姐妹四人的心提到嗓子眼,杜鹃惊呼道;“站住,危险……”她的话还没有喊完,奇迹已经发生了。冷汗顺着香腮流了下来,她无力的捂住怦怦乱跳的前胸,慢慢的蹲了下来。他看着疯道人的眼神很复杂,既有惊奇和高兴又有怨恨。

疯道人后脚跟离着悬崖边不足两尺,他若无其事的拍了拍手上的土,慢悠悠的走到中山五虎面前冷冷的问;“还有谁不服气,让在下再过把瘾”

刚才的一幕说起来慢,其实就是电光石火之间,山上所有人都张大嘴惊吓的没有喘息的短短瞬间。五虎从生到死又活过来只是眨了两下眼,魔鬼的手法谁还敢试一试。

年长者扔掉手里的五骨鞭,对着疯道人深施一礼说道;“谢谢大侠手下留情,绕我兄弟一命,我替兄弟冒犯大侠的同伴道歉。”

疯道人把目光扫向手拿判官笔的眉毛倒竖,冷冷的问;“你是不是还不服气”?

眉毛倒竖心里虽然恨得要死,嘴里说的却是;“在下服了”

他大声的呵斥说;“服了,就抬着装死的虎快滚,离开庐山地面,再让我看到你们还在这附近,你们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四人急忙抬着五虎匆匆下了山,围观的人也都急着抢在中山五虎前面下山,中山五虎在江湖上名气虽然不大,却也不是贩夫走卒之辈,一个大活人在对方手里如同玩物。谁知道他啥时候一不高兴,会不会把自己……。

就像湖滩上一群觅食的大雁,一只雁突然被一箭射伤发出凄厉的惨叫,雁群顿时飞的无影无踪。人去山空,诺大的一座山峰就剩下姊妹五人,三个女孩雀跃的围着疯道人,高兴地叽叽喳喳,兴奋的忘记了自己已不是小女孩,已是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大姑娘。

小慧惊叹地说;“哥,你真厉害,一个人就把中山五虎打跑了!”

春芽羡慕的说;“哥,你这是什么功夫,关东杖子也有许多高手,从来没见过你这种功夫。”

文慧大胆的说;“能不能也教我们姐妹几招,下回再碰到五虎之类的也打他们个鼻青脸肿。”

他不知道该回答哪一个问题,只好笑着看着女孩们。

小慧又说;“哥,你这后退比往前还快,正好到了悬崖边人又能及时停住,把我吓得眼睛都闭上了,现在心还怦怦跳。”

他神态轻松的说;“早就和你们说过哥的本事大着呐,这回知道了吧,哥是二郎神转世长了三只眼,前边两只脑后一只。”,

春芽不满的说;“又在骗人,二郎神三只眼都长在前面,没听说长在脑后。”

他笑着看着春芽说;“你一个小孩子知道啥,前额上的眼睛不长到脑后边怎么叫转世,否则玉皇大帝不让哥到凡间来。”

牯岭三面环山一面临水,是一个很幽静的山村,至于地名来历众说纷纭无证可考。最可信的应该是因牯牛岭而得名。

街面的房屋大多数是木屋,这里地处深山树木拾手可得,站在小街的中心往任何方向去,不出一百丈远就是参天古木,采用树木建屋是顺理成章的事,有的防雨的屋顶也是木板的,当地人俗称灯笼板。灯笼板名字很有意思,是木板一块压着一块码向房脊,在屋里抬头能看到天上的光亮,雨水却滴落不进屋里,就像纱做的灯笼。

这样的房屋只有一个优点,夏天凉快,冬天也凉快,好在守着大山不愁柴,家家一到冬天屋子里熏得黑乎乎的。

除了木制房屋也有几间用石板垒成的房子,屋子的主人一定是山村里相对富裕的人家。建一个石屋能建三个木屋,费用不菲也给房屋的主人带来了丰厚的利润,到了冬季游客少了,木制房屋已无人光顾,石屋的主人却依然过的悠哉乐哉。

疯道人和杜鹃姐妹住的是石屋,房间很多,院落也很大,风景也很美,客人却不是很多。客栈离小街五六十丈远,被树木隐映在街上看不到,客栈又是初春开张知道的人很少。山里的人很老实不会做宣传,也不知道到街上揽客,生意冷清是自然不过的事情。

庐山山美水也美,大大小小的山泉就像裹在大山头顶上可见到的一方苍穹,星罗棋布。泉水凉的刺骨,水清照影甘甜沁脾。水好酿造的酒自然好,客栈里的佳酿米酒很受客人的喜欢。几个女孩都喝了一点酒,走了一天山路又喝了一点酒,三个女孩有了困意,不管不顾的自去休息,扔下二人相对无言。

山里人节省成了习惯,客人照明的一般是油灯。一个容器放点油,棉绳一头在油里,另一头伸出容器外被点燃,火焰的尽头吐着细细的黑烟。这家客栈不同,客人照亮房间的是奢华的蜡烛。

红红的蜡烛在两个桌角各放了一只,沉默也是一种意境。疯道人喝掉面前碗里的酒,身体往椅子后背靠了靠看着对面的女孩,他们已经十年多没有这样面对面独处一室。

杜鹃喝了酒,被红红的蜡烛照着,脸上也是红红的,可是脸上却有些不开心。他试探着问;“你好像不高兴?”

杜鹃叹了一口气说;“哥,知道你今天办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吗,一个不慎落下崖去可怎么好!”

他微笑着说;“看你这副多愁善感的样子,也不怕自己老得快。哥做事心里有数,踢在五虎屁股上的那脚力道事先计算好的,知道在悬崖边能把他救回来,我不想让他死。”

杜鹃还是不高兴的说;“你后边又没长眼,悬崖你又看不到,一个狂妄想抓住你出名的宵小之人,跌下崖有什么可惜的,为什么要冒险?”

他把碗里倒满酒一口喝净,吐了一口长气说;“像五虎这样的人我从来不会可惜,就是中山五虎都落下崖,我连眉头都不会皱一皱。”

看着蜡烛照亮的一脸严肃,杜鹃有点迟疑,轻声的问;“你这么作是不是有苦衷?”

过了半天疯道人才回问道;“哥这么做为什么,你没想出来?”

杜鹃轻轻地摇了摇头,烛光里的脸上流露出疑惑。

他用手快速的掐断蜡烛棉芯长而弯曲的一段,蜡烛不再往下流泪。他抬起脸看着杜鹃慢慢的说;“哥这么做是为了你”

杜鹃差一点没有从椅子上蹦起来,两只好看的大眼睛惊奇的看着对方,疑惑的问;“为了我,怎么会是为了我”?

他闭上眼身体靠在椅子靠背上,好像是在想话该怎么说,过了一会睁开眼真诚的看着对方说;“你不知道自己长得有多么招风,身边的男人都会装着有意无意的多看你几眼,你们姐四个就像戴着风铃的鸽子,走到哪都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杜鹃的脸更红,她还是不明白她们的长相与中山五虎有什么关系。

疯道人知道杜鹃没有听明白自己的话解释说;“中山五虎虽然在江湖上名气不大,可是也会有一帮江湖哥们,五虎现在一定已经在回家的路上。如果死了人哪怕有一个人逃了出去,他们就会联络朋友帮场子伺机报复。你们既然还要在这里逗留一段时间,就会成为他们报复的对象,我离开会担心你们的安危,这就是哥为什么没有杀中山五虎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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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情深鄱阳湖

(由于停电来得晚了,向朋友们道歉)

四顾无边鸟不飞,大波惊隔楚山微。纷纷雨外灵均过,瑟瑟云中帝子归。

迸鲤似灵投远浪,小舟如叶傍斜晖。鸱夷去后何人到,爱者虽多见者稀

疯道人背着这首唐诗,雇了一叶小舟一路南下,晨雾早已散尽天空万里无云,正是出门远行的好日子。他坐在船头眺望视野,远近是水茫茫的一片,看水连着天,天又接着水,水天一色间任凭肉眼如何努力也无法看清水天交接的一线。除了远近的白帆点点,只有鸟儿伴他远行。

无所事事和船家有一搭无一搭的闲聊,船家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对外面的世界虽然不甚了了,可是,鄱阳湖却如数家珍知之甚详。

老表的语言他听得懂,和家乡秀秀说的话差不多少。他问道;“船家,这条水道你走了多少次了。”

船家一面操舟一边回道;“客官这个问话俺还真不好回答,,俺就生在湖里,俺娘帮爹起网时抻着了,就把俺生在船上。从小就在船上转悠,跟着俺爹娘在鄱阳湖、抚河、信江、饶河东水道上来回跑。东、西水道在渚溪口回合至湖口注入长江,俺闭着眼都不会走错。

他又问道;“船家如此说来还有西水道“?

操舟的汉子回道;“西水道俺也没少奔波。赣江四支,主支在吴城与修河汇合,为西水道,向北至蚌湖,博阳河俺都去过。

看着船家眉飞色舞的讲诉他知道这是一个真正的老鄱阳,他说道;“在下只到过这一片湖面,往南没去过,湖里有多少个小岛?”

船家想了想说;“一时还真是说不好,大小岛子都算上怎么也有四十多。岛屿有鞋山、湖山、马鞍、棠荫、长山、南矶山岛等。最大的是莲花山有人家住,最小的就是落星墩几十人都站不下。不过落星墩也挺神奇的,不管长多大水也淹没不了它。鄱阳湖中岛屿景色秀丽,风景如画,客官有时间逛一逛准没错。

两人说话间一群鹤飞来在头上盘旋,船家说是白鹤,也有叫做小天鹅的。这偶尔飘来的鹤影还是能让人感受到,长羽临风蹁跹的高雅。长喙含云吟哦,长卷写满蓝天的诗情。长跖踏浪高蹈娴熟的靓丽舞姿,这方圣水就是鸟的天堂。

看着客人痴迷的看着翩翩起舞的鹤群,船家说;“鄱阳湖鸟类很多,出名的有白鹤、白头鹤、大鸨、东方白鹳、黑鹳、秋沙鸭、白肩雕、金雕、白尾海雕和遗鸥。不过它们大多数都生活在湖边的浅水滩,只有小天鹅、白额雁等雁鸭类水禽栖息于深水域中。”

船家在松门山岛停泊,疯道人找一处码头就近客栈休息。在客人再三邀请下船家吃了客人一顿白食,自回船上休息。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船家带着客人就驶进了雾气茫茫的鄱阳湖深处,一过松门山船头朝东改变了昨日的方向。船家不愧是老鄱阳湖,尽管十几丈远就看不清迎面来的船只,也无法分清方向,可是小船依然在他的手里奔向客人的目的地。

在雾里行船光有胆量不行,既要有经验还要有个好记忆,中年汉子脑子里有一张鄱阳湖地图,哪里有礁石岛屿,那里有浅滩,都会有惊无险一错而过,难怪中年汉子敢说“俺闭着眼都不会走错。”

阳光吹散了漫天的迷雾,雾气先是变淡,然后变成漂浮在湖面上疏疏落落的雾团。就像蓝天白云落在湖面,小船穿云破雾游走在如诗如画的仙境里。

有了昨日的接触相互之间都已不陌生,疯道人问道;“船家既然住在白鹿,听没听说星子矶最近要有大事发生?”

船家听问。黑红的脸庞有些木然,回问道;“星子矶会有大事发生,不会吧,撒泼尿能熏遍全岛,屁大的地方,能有什么大事发生。”?

他又说;“听说江湖人要在那比剑,这么大的事你没听说?”,

听说是有人比剑,船家回道;“我们虽然每天江里来湖里去,自称是江湖人,可是,也只是打渔捞虾,迎来送往租船的客人。与武林的江湖不是一回事,也没有闲心关心那些事。”

两个人一路说着话也不觉得寂寞,船家念着生意经。鄱阳湖产虾好多种有名气的秀丽白虾,长臂虾,细足米虾。贝类也很多纹沼螺,圆田螺背角无齿蚌。鱼类更是多的让人记不住主要有鲤、鲫、鳊、鲂、鲌、黄颡鱼、鲶、鳜、乌鳢、太湖短吻银鱼和乔氏短吻银鱼等。洄游性(江海洄游)鱼类有中华鲟、长颌鲚、鲥、鳗。

船家还给他讲了一段老爷庙的来历,当年朱元璋与陈友谅大战鄱阳湖时,朱元璋被陈友谅打败退到鄱阳湖边,危急关头有一只巨鼋从对岸游过来,搭救朱元璋渡湖逃过劫难;后来,朱元璋夺得天下,封巨鼋为“元将军”,在湖边建“定江王庙”以示纪念,至今庙内还有朱元璋御笔书写“加封显应元将军”七个大字。

正午的阳光很烈,疯道人钻进船舱里躺在竹椅上打盹。眼睛一闭上四个女孩就来到面前,昨日五个人租了一条游船从长江口石钟山开始,先后游玩了鞋山,火焰山,老爷庙,还实地看了看船家嘴里的屁大的地方‘落星墩’最后亲自帮她们安排了客栈。

女孩们对于他选择的住宿客栈不是很满意,小慧问;“在白鹿书院附近找一处客栈,离着落星墩很近多方便,为什么非要舍近求远到湖对面住宿?”

他说;“白鹿书院离落星墩近在咫尺,又背靠庐山,一定会成为来看双剑争雄的各路豪杰首选之地,武林人聚堆的地方会有凶险。对面湖石嘴虽然离得远一点,船也只不过多半个时辰的行程,又不需要你走路。”

春芽央求说;“哥,再有三天就是双剑争雄的正日子,你留下来好不好”?

.他看到了女孩们眼里的期盼,他也很想留下来陪他们,可是他却不能。他知道少林寺一定是在极力收索自己的行踪,少林寺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也知道自己在明处是斗不过势力强大的少林寺,他更不想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让杜鹃姐妹涉险。

这些话他不能说给女孩们听,只好笑着说;“哥家里真的有事,等哥办完事陪你们玩个够。”

文慧迟疑的问;“听杜鹃姐说我们到了钱塘,哥会去看我们,领我们逛杭州城游西湖,是不是真的”?

看着他笑着点头,小慧还是不放心的问;“你不是又在骗我们吧,十年前你答应杜鹃姐五年内一定去看她,杜鹃姐傻狍子似的等了你那么多年,你爽约的就像是喝了一碗糊涂粥,一抹擦嘴忘得流干净,这回不会是说书的换场子,再来一遍吧。”?

他好像亏欠了人家一百吊还不起似的,只会苦笑着摇头。还是杜鹃帮他解了围,呵斥住了几个妹妹。

他对女孩们是真的关心,今天早晨他还叮嘱女孩要听姐姐的话,遇事要冷静,不要和人发生冲突。他不知道女孩们会不会记住自己说的话。

鄱阳湖真的好大,是大明江山最大的淡水湖泊。它承纳赣江、抚河、信江、饶河、修河五大河。快船在西风的鼓动下扯满了帆,在夕阳晚照中在龙口拐进了鄱阳县境内的饶河。

在暮色苍茫中,鄱阳湖的身影越来越远,疯道人站在船尾极目回望,心里升起了酸酸楚楚的留恋。他来的时候是独身一人,离开的时候依然是孤雁单飞,他把美丽还给了鄱阳湖,没有带走一丝秋色,他的心留在了鄱阳湖,留在了四个女孩的身边。

暮色重重中他招了招手,和鄱阳湖告别。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大声的喊道;“鄱阳湖,我走了,你等着,我还会再来。”他暮然回头望向前方,借着微弱的月光踏上回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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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同乡

饶河因属地得名,鄱阳县曾经是饶州郡所在地,所辖地域在江西东部和东北部。饶河在鄱阳一分为二成两大河流,北支叫昌江,南支称乐安河。两只主河道流经了饶州郡全境,孕育出两岸秀丽的山水,留下了丰富的人文景观。

轻舟在鄱阳姚公渡驶入乐安河,载着‘长风万里送秋雁,明朝散发弄扁舟’的客人,在两山夹一沟中蜿蜒而行。趁着,一路美景知多少,一朝清露始知秋,夜泊乐平,船放德兴。

疯道人原本准备走官道南下奔玉山,在华坛集东去,到樟岭拐向东北回清河。在德兴城德顺酒楼一个同桌的食客,改变了他的计划,也让他避过了一场浩劫。

正当午时德顺酒楼客人很多,疯道人从一楼找到二楼没有闲桌,一般都是三人以上同桌,只有一张靠里的桌子是一人,客人穿装很土气,大概是穿装讲究的客人们不愿与之为伍。连小二都狗眼看人低,杯里的茶水空了,也没再给客人续茶水。

客人点的菜也像穿装一样寒酸一小碟花生豆,一碟黄瓜凉拌。喝的酒也是五钱银子买的酒一年也喝不完。那碟黄瓜凉拌恐怕酒楼从开张伊始都没有客人点过,那劣等的酒也只是对付醉鬼用得。

他走过去抱拳施礼说;“客官,在下借一桌角用膳,是否方便?”

客人忙不迭的说;“客官只管坐,如此大的桌面怎么会不方便。”

疯道人刚刚落座,小儿跑过来问道;“客官需要吃些什么?”

他回问道;“店家都有什么拿手的菜,报几样听听。”

小二急忙念出一串菜名;“古老肉,三杯鸡,四星望月,庐山石鸡,莲花血鸭,藜蒿炒腊肉,老俵土鸡汤……”

他一扬手说;“好了,你说这么些在下吃不了,你就来古老肉,三杯鸡,莲花血鸭,藜蒿炒腊肉四样菜。

小二连忙说;“客官除了四样菜,要不要来点酒,小店好酒名酒有十几种。”

疯道人随口问道;“有兰陵美酒吗,如果有来一坛”

小二歉疚的回到;“就是没有兰陵美酒,以前也进过兰陵美酒,客人一般不喜欢酒的辛辣,卖了三四年才卖完,从此再未进过,客官换一样好吗?”

他大度的笑了笑说;“兰陵美酒是北方的名酒,辛辣迎合了北方人的口味,南方人不喜欢不足为奇。没有兰陵美酒,有没有杜康,最好是百年陈酿。”

小二连忙说;“杜康酒有,还真是合客官的要求,如果公子若是指出酒不是百年陈酿,小店分文不取。”

客人说道;“你只管把酒坛拿来,不要开封,在下自会识别真假。菜要快,在下还有事要办。”

小二把客人茶杯放入托盘说;“客官放心,酒菜马上就来,耽误不了您的办事时间。”

看着小二转身要走疯道人急忙说道;“那杯茶在下还没有喝过,店家怎么要拿走?|”

小二满脸堆笑道;“客官这杯茶已经凉了,这就给您换一杯热茶。”

看着转身离去的小二背影,对面桌的客人不满的说;“小二哪是给你换热茶,明明是给你换好茶去了。看着公子是个大户,出手又这么大方,他们恨不得拿你当祖宗贡着。俺这里的茶水早都喝没了,他只是答应着,至今也没过来续茶水。”

他看着对面人只是笑了笑,没有回应对面人对小二的不满,有钱人到哪都会被高看一眼,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光生气没有用。

他同情的看着对面人问道;“客官应该不是经常进酒楼的人,既然进来了也就破费一些,何苦像在家里一样糊弄。”

对面人叹气说;“谁不知道吃点好的,你的家里得有才行!不瞒公子说,俺是大山里的人,每年没有什么进项,这一次是帮人家大户来拉点货,主家给了银子,可是家里需要花销的地方很多,如何吃得下去。”

他知道对面人说的是实话,想起秀秀刚认识的时候,又能比对方强多少。,

酒楼的速度很快,两个人还没有说完话,两大盘子菜和酒坛,以及换的热茶一起端到客人面前,是两个小二送过来的。先前的小二笑着说;“客官的另外两盘菜马上就上来,如果客官还有什么需要,客官尽管吩咐。”

他向两个人笑着说;“请麻烦店家给在下对面朋友也来杯热茶,账由在下一起结算。”

两个人愣了一下马上一脸高兴的说;“客人今天太多,有些照顾不周,热茶马上就来。”

小二走后对面人歉疚的说;“让公子破费了,其实我们这种人的肚子,好坏茶是分辨不出来。”

疯道人把两盘菜放在桌子中央,把对方的酒倒掉,把两只碗倒满杜康酒向对面人说;“茶好坏不重要,有的人一辈子也不喝茶照样活得很好。吃的却不同,碗里总也没有荤腥人会消瘦,干活也没有力气。相遇总是有缘,咱们二人喝一个。”

对面人初始见客人将自己碗里酒倒掉有些困惑,及至对方将碗里重新倒入杜康酒才恍然大悟。山里人脸红的端起酒碗说;“乡下人过年也舍不得买点好酒喝,杜康酒只是听说,今天吃白食,跟着公子沾光让人脸红,谢过公子。”

他喝完碗中的酒看着对方喝净碗中的酒,将两只碗又倒满酒后说;“人活一辈子不容易,酸甜苦辣你都得装到肚子里。在下的家也是大山里,头些年日子也过得很清淡,在下最困难时,甚至连一张客栈的床钱都掏不出。”

对面人问道;“公子也是山里人,是什么地方”?

疯道人回道;“在下的家乡很有名气,可是在下的家里生活却很暗淡,家乡就在三清山脚下。”

对面人急忙问;“公子的家也是三清山附近,是什么村子?”

他看着对方说;“俺家是清河村,客官是三清山什么地方”?

客人回道;“俺家是三清山北山坡脚下山口坞的,清河村听说过,是在三清山南坡。距离虽然几十里地,却从未往那边走过。”

两个人又喝完了酒对面人问道;“公子这是要去哪里?”

将碗倒满酒回答“在下在外一年多,今日返乡回家看一看。”

对面人又问;“公子准备什么时候走,怎么走?”

“吃完饭就起程,自然是走官道奔玉山,在半路的华坛集走樟岭向北,那里有一条山路可以直到家门”。

听完他的话对面人摇头说;“公子这个走法有点绕远,如果走花桥,龙头。过了怀玉直插鸡公石,翻过山就是你的家乡,这条路虽然都是山路并不难走,要比公子选择的路近三成还多。”

疯道人一口喝干了碗中酒说;“今天遇到同乡少走了不少冤枉路,一会在下就去买马。”

对面人又说;“公子不要在这买马,德兴地方小,没有好马,马的价钱也很高。公子家离信州不远,信州马市大,价钱也便宜不少。公子一会搭我的车走今晚在龙头过夜,在鸡公石咱们分手,不等天黑公子就能到家。”

这一路同乡作伴两个人都不觉得寂寞,第二天午时刚过就到了两人分手处。同乡指着前面的一座山说;“前面二里地的那座山就是鸡公石,在鸡公石东侧山边有一座道观,那条小路就在道观的旁边,到那一打听老鼠洞怎么走很多人知道”。

他谢过同乡告辞而去,老鼠洞他当然知道,自己家的房后就是山,翻过去过了山坳,再爬上山坡就能看到了老鼠洞。

想到老鼠洞就会想起秀秀,秀秀活着时他答应领着她去看老鼠洞,看司春女神,巨蟒出山,道长拜月,三龙出海。可是他都因为这样那样的事情,没有兑现自己的诺言。现在自己有时间了,伊人却不在了。

想起秀秀他的心里就充满了歉疚和悔恨,他知道自己这一辈子都要在‘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度过。他无法忘记和秀秀在一起的美好时光,他也无法原谅自己犯下的错误。

他经常会苦恼的酩酊大醉,醒来依然是‘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秀秀的音容笑貌就像月亮,一闭眼就浮现在脑海,就像太阳,一睁眼就能看到她的举手投足。

疯道人走走停停一路走一边赏景,时间在指尖悄悄地滑落,太阳落山了,晚霞消失了,多半圆的月亮洒下了皎洁的银辉。他一点也不在乎,走夜路对于他已是家常便饭,他知道那个原本让他归心似箭的家,已经不再有人等他。

他爬上了山,再过一处很短的山凹,轻松爬上很缓的山坡,一溜下坡就到了家,他的脚下开始加快了进度。

突然他停了下来,隐隐约约他听到山凹有马打喷嚏声,而且还不是一匹马好像有十几匹马。这里是偏僻很少有人走的山路,怎么会有这么多马,黑天瞎火的是什么人,又在干什么,他小心翼翼的抽出云龙剑慢慢的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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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突遭变故之一

疯道人一面观察周边的动静,一面向前搜索前进,对路边的树上特别留心。来自树上的威胁比路边草丛的危险更大,路边隐藏的人距离虽然近一些,可是人一动草必动,凭着他的警觉和反应的灵敏,不会留给对手可乘之机。可是来自头上的危险,常常因为紧张而被忽略,天上掉下来的威胁无声无息,借着高处下坠的动力,威力大得如虎添翼。他本人就是行家里手,深知其中的利害,他绝不会让它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这个小山坳他特别熟悉,,熟悉的就像是自己的家里,哪个地方少棵树,哪块石头被搬动过,甚至连动物在哪新留下了粪便,他都了然于胸。在家守着秀秀三年他没少在这里跑,黑鹿,山羊,野猪,乡亲们没少吃,就连令人见之生畏的金钱豹,狗熊,都对他退避三舍,一闻到他的气息也是闻风而逃,知道吃肉的家伙又来了。

虽然离家一年多,他这种家的感觉一点没有淡漠。搜出一百多丈远快到山凹的底部,树木渐希,在小路偏左的前方透过来微弱的光亮。

他知道这个亮光应该在前面五十丈远,背靠自己山坡的凹地,离着小路前方平行也有二十丈远,那里有一条动物经常出没,跨过小路踩踏的隐隐约约路径。他就在那个洼地射杀过一只狗熊,那块洼地三面高,前面是一小片草地,有一条小溪从草地流过。却在流到山路前六丈远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隐隐约约感觉到一种不祥的征兆,这种征兆是对危险的报警,十几年从没有谎报军情,这是他先天和后天历练的独特功能。他必须要查探清楚亮光里的人是谁,他们要干什么。

他迅速后撤换上在浔阳新作的道服,将身上的包袱藏在记忆里的隐秘处,包袱里的银两影响轻功发挥事小,最主要怕银子相互摩擦发出声音。

他返回到原先的位置四面观察,确定没有危险慢慢的向前移动。他避开枯枝让脚下悄无声息,走走停停四十丈远走了近一盏茶的时间,终于看清了十几丈远的情景。

山凹左面几棵大树离地一丈高被人绑上横杆,横杆上铺着乱树枝再铺上草,眼见到的两面用高大的树枝围住就像一个不规则的马圈,马圈里有什么看不到,但是他知道那个地方绝不是安置马匹的,应该是住人的。

马圈右手好像挖了一个坑,坑里有火苗冒出,火苗在燎着一口锅,有一个光头围着锅转。在前边的草地有几匹马,马圈左手被山包挡住的那一侧也有几匹马,一共是十二匹马。

疯道人看过后心里一沉,这些马来自哪里,马的主人来这里干什么光头已经说的明明白白。他自然会想到大和尚,一定是在黄石城自己过于自信,没有一举击杀掉他传话出去,否则少林弟子不会来的这么快。他要搞清楚对方有几个人,人都在那里,再决定冒不冒险。

疯道人观察了一会,觉得马圈左手凸出的山梁子是个好地方,山梁子最高处距离马圈也就五丈远,高度还没有马圈高,火光被马圈挡住照不到哪里。有一个更好的条件,那边有五匹马在吃草,马匹的活动能掩盖住自己的声音。

他绕点远从山梁子反面悄悄地摸过去,如果是白天站在马圈也只能看到疯道人的上半身。他的行动并不是神不知鬼不觉,几匹马停止了觅食转望向他,有一匹马竟然连续发出了不是嘶叫,声音却很大的嘟嘟声。就像狗对生人发出警告的低沉的呜呜声。

马的反应吓了他一大跳,他急忙俯身蹲下。黑咕隆咚的马圈里传出了人声“石寂,看一看马怎么了,是不是绳子绊住了腿”?

火光处的人答应一声走了过来,他急忙俯下做好了跃起的准备。石寂手里拿着还没有填入锅底下的一段烧柴,在他身体左面两丈远走向马匹,也许是月光被树遮住,也许是不很密两尺高的杂草,也许是看火光看的,不知因为哪个也许,没有发现疯道人径自走向马匹。,

马匹看到来人头转向石寂,鼻子里还在发出嘟嘟声,石寂轻轻摸了摸马的头部,马停止了嘟嘟声。石寂看了看拔起插进地里的木桩,牵着长长的绳子马跟在后面,走出两丈远将木桩又插进地里。

由于马的新位置向小溪偏了偏,石寂走回的方向离疯道人又远了一丈。他转头看着马,马也转头望向他,月光下的眼睛很明亮。他知道这是一匹好马有灵性,石寂若是换成他一定会发现危险,暗暗的下定决心走的时候一定要带走它。

马圈里又发出问话声“马怎么了,哪匹马”?

石寂答;“没怎么的,就是草吃光了,真无大师借来的这匹马就是矫情,别的马都在啃过一遍草的地方,再啃二遍都没有动静,这有钱人家的马跟它的主人一样,吃不得一点亏。”

马圈里人说;“这匹马是真无大师俗家弟子原本要送给师傅的,真无大师没有接受,因为自己的马匹半路受了腿伤才借来骑的,你们先出来的不知道这一过程。这匹马脚力不错,听说花了不少银子。”

石寂站在马圈边问道;“海山师叔,咱们都来两天了,还要在这等几天?”

“师叔也不知道,真元大师飞鸽传书说疯道人有可能是死去的小不点,真无大师觉得,既然是没有头绪,就来这碰碰运气。呆多长时间真无大师也拿不准,这里的老乡言之凿凿的说小不点死了,真元大师也只是说像,真假难辨总得有个明确的结论。”

石寂说;“就按真元大师信中说的,偷偷地开棺验尸,这来的多便当。”

黑暗中看不到海山师叔的脸色,说出的话很严厉“这种话以后不许说,别说佛门弟子,就是普通世人都忌讳这种事,挖坟掘墓不光佛祖不答应,连草民百姓都会啐骂你。”

石寂站在那里没有回话,半天黑暗中又说道;“这两天观察每天都有老乡过去看看,如果那个坟一动新旧土是瞒不住的。这话一传到江湖少林寺就会成为众矢之的,谁都知道小不点和少林结怨的事情。如果发生这样的事,即使不是少林干的,屎盆子也得扣到少林的头上,百口难辩。”

石寂回道;“海山师叔教育的是,可是,总这么拖着也不是回事,少林弟子搭上这么多人命,何时是了!”

海山师叔口气决绝的说;“杀人者偿命,江湖上其实没有道义好讲,杀人的和被杀的双方只是各说各话。你只要不是做的群情共愤,错杀个把人无人过问。江湖就是杀人的地方,被杀只能怨你学艺不精。”

石寂走到锅边添了两块绊子,回头问道;“海山师叔,饭好了,您是现在吃还是等众人回来一起吃”?

海山师叔回道;“用不了半个时辰众人就回来了,一起吃吧,吃完了在去替海明师弟”

石寂又说;“真无大师是不是过于谨慎,天黑了还在那守着”

海山师叔说;“真无大师这么安排自有道理,对方行事不同于常人。”

疯道人听明白了,这里只有两人,余下的人众在自己家设伏呢,在其他人没有回来之前先把二人解决掉。他突然想起了马慢慢的向石寂刚才走过的地方移动,他在地上摸索到一粒石子弹向马。马受惊吓撩了几下蹄子,鼻子里又发出很响的嘟嘟声。

听到马的声音马圈里钻出一人,个头很高跟在石寂身后。疯道人原本要再一次吸引石寂查看,想无声无息的杀掉一个,现在却来了两个人,他做好了出击的准备。

前面的石寂已经走到一丈半远,还没等疯道人跃起攻击,走在身后的海山师叔已经喊出,“石寂危险”人也挥起刀冲上来。他的剑还没有刺到石寂,刀已架住剑石寂死里逃生,石寂在地上翻滚出一丈远身体一跃而起,跑回去取兵刃。

海山师叔钢刀比一般戒刀长半尺,刀沉力猛连续接住疯道人飞刺的五剑,左挂刀斩向对方腰身。疯道人不挡刀,身体快步疾进剑尖直刺对方前胸。海山身体侧弯,翻腕钢刀变削为挑,刀尖直奔对方小手臂。疯道人翻腕剑把后部,下沉侧立迎向钢刀,左手二指戳向对方脸部。海山师叔左手急出小擒拿,但因隔着右臂没有对方快,身体只好急速后退。

海山师叔的武功是疯道人出道以来碰到的,少林弟子最为匹敌的好手。远比那些辈分很高的大师们武功更精湛,加上身高力大钢刀长,十几招双方打得难解难分。这时候石寂取了齐眉棍奔了过来,轮着呜呜的风声攻向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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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突遭变故之二

月光很淡,星光很远,炉火闪亮,血光正浓。

海山退得快,疯道人进的更快,剑芒直指咽喉。海山剑尖在外反手横扫拦腰斩,意欲同归于尽。疯道人剑灌真力剑尖下垂刺向对方挥刀的右外小臂,脚下用力一点人跃起,双脚连环腿踢向海三胸部。海山的刀不能不变式,再挥下去小臂没了,钢刀即使能砍到对方身体,也不会让对方重创,右臂下沉钢刀依然是回扫,指向对方右腿。

见对手突然身体窜起,双脚连环腿踢向自己胸部,剑刺向左肩,自己的刀要走空。海山也不含糊就地后空翻,脑瓜子顶地右手刀挡下对方的剑,双脚反踢对方后臀部。

疯道人空中变招身体旋转,剑回扫对方踢来的双腿,海山师叔左手一按地身体倒着快速向后移动。石寂棍上生风横轮直奔对手前胸,疯道人剑注内力,齐眉棍被削断一尺擦着前胸扫过。

疯道人虽然削断齐眉棍身体没有受伤,可是齐眉棍全力猛轮过来的力道并没有全部化解,身体又是在空中无力可借,被震飞一丈落地。

一片薄云遮住月光,这片小草地有些灰蒙蒙,海山师叔和石寂惊悸的看着不足两丈远的偷袭者,对手背对着被薄云挡住透过来的暗淡月光,看不清脸面,道服下摆掖在腰间,右手握着一把剑,剑尖指地,懒散的站在对面。

海山师叔沉声的问;“你就是杀害了众多少林弟子的疯道人”?

对方戏弄的说;“好像是,但不是众多少林弟子,准确的说是四十二个秃头和尚。”

石寂狠狠地问道;“你既然敢承认自己是杀人狂疯道人,你敢不敢承认自己也是故弄玄虚已经死了的小不点。”

疯道人淡淡的回答“我是谁连自己都搞不清楚,你一个快死的秃头和尚操这心干啥,难不成要在光头上记录下我的罪状。”

海山师叔严厉地说;“你手段如此残忍,弑人命如儿戏,你就不怕死无葬身之地。”

他冷冷的回道;“在下死后的事我顾不过来,留给活人去办,手段残忍少林也只不过如此。用你的话说,江湖上其实没有道义好讲,杀人的和被杀的双方只是各说各话。你只要不是做的群情共愤,错杀个把人无人过问。江湖就是杀人的地方,被杀只能怨你学艺不精。难道一盏茶的功夫不到,你就忘了?”

海山师叔被对方的话噎住,他转移话题问道;“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他斩钉截铁的回道;“你不用动心思了,拖延时间等着同伙这样的小把戏你给我收起,别让少林的达摩祖师失望,做一回真正的江湖武士。”

海山师叔被对方一语点破,恼羞成怒狠狠地说;“你以为你能翻上天,就这么着急去死。”

疯道人讥讽说;“你还等什么,你还是用刀代替嘴来得实在。”

不等对手在说话疯道人已经率先冲了过去,对方一刀一棍奋力迎上,双方杀在一团。这次比先前更凶险,疯道人全力施为,要在最短的时间解决掉对方,尽快的在此脱身,对手两人也是悍不畏死的进攻。

双方的厮杀虽然惨烈,隔着一座山的真无大师不知道,白天他们躲在秀秀墓地背靠的树林里,八个人有坐着有躺着小声的说话休息,在稍靠前的树上隐藏一人,远远地监视清河村,在树上清河村一览无余。

能看到孩子在街上玩耍,老人靠在院墙外聊天,女人们在自家院子里喂鸡鸭和猪。能看到各家烟囱里冒出的徐徐炊烟,和听到女人们大声呼唤娃儿们回家吃饭。更能看到他们最关心的房子所有,小院哪怕落入一只麻雀也会看得真真的。

清河村虽然有许多小路但那都是村民进山的,只有一条是走出大山通向外面,那条小路在村前二里地远有一条小溪拦住。跨过小溪分成两支,一条窄路向南去往信州。一条宽道奔向东南官道,北去三清山,黄山甚至更远,南面又可分别去玉山,常山。

这条小路一天里连出带进,已有三十几个人跨过那条小溪,有二十九人只是过了小溪,在树上能看到他们在地里劳作的身影。从山外走进村落的两人,没有他们要找的穿道装的年轻人,他们走入的院子也不是村头的第一家。

一座漂亮的亭子,呵护着一座硕大的坟茔,高大的牌坊就在眼下。两天里总有人走进木栅栏围成的院子里,昨天是两个人,今日是三个人,来的人也很让他们失望。结伴而来的是上了年纪的老人,他们在亭子前的树下说着收成或天气,呆一会就走了,好像是夜间报时的守更人。

天一擦黑真无大师就带着众人靠近村头的房子,掩在暗处观察动静随时准备诛杀走进院子里的人。

村子渐渐的静了下来,真无大师看了看升起的月亮,听了听远处的动静,小声的说;“海明,注意观察不要离得太近,对手很机警有着野兽般的嗅觉。发现动静不要过去查看,回去报信就行,一会海山来替你。”

海明回道;“大师放心地走,海明自会小心。”

听到海明的回答,真无大师带着一干人众悄悄地奔向少有人走的山路。一群人刚刚爬到山顶听到山路的下方传来很大的声响,真无大师一摆手众人停住,细听好像有马匹走路,不知是什么闹出的嘎啦嘎啦响声。真无大师对身后往两边一摆手,大家立即消失在小路两边。

动静越来越近,声音越来越响,少林弟子屏住呼吸注视前方,谁也猜不透是什么发出这么大的声响。朦胧月色下终于看清了是两匹马,只有两匹马一前一后走来,马的身边和后面都没有人。

等到看清是自家的马时,众人窜出将马截下,发出声音的是长长地马缰绳,拖着一根原本应该插在地里的木桩。

一人不满的说;“海山师弟两个人睡觉了,怎么让马跑出来了。”

真无大师说道;“不好,海山二人可能出事了,如净跟我骑马下去。”

没有时间解木桩,真无大师一挥刀割断缰绳,飞身上马调转马头冲了出去,如净也跟在身后疾驰而去,少林弟子迈开大步一溜小跑紧随其后。

锅底的火焰还没有熄灭,锅盖四边还冒着热气,海山和石寂却不在,真无大师和弟子如净手持戒刀巡查一遍,不见二人踪影,喊了数声也无人回应。后边跑来的众人气喘吁吁,急忙掏出火石燃起火把四面查看。

火把照映下靠近小溪处,被马啃食过草地上留下了凌乱的踩踏,看不出是人还是马留下的印痕。细看好像草叶有淡淡的血滴,火把亮度不是太阳,一时也无法断定。十二匹马除了半路截住的两匹,余下的十匹马都已没了踪影。

一个年轻的少林弟子纳闷的问;“真无大师,如果海山师兄和石寂发生意外,怎么会不见踪影?”

真无大师回道;“事情有点蹊跷,现在还不好说。”

真无大师转头吩咐说;“如净你带着三人向东搜索,不要离开太远。师傅带三人向北搜索,。”

如净回道;“师傅,情况不明,往北树木密您要小心,”

真无大师说;“看到情况不对及时报警快速的撤到这里,咱们相互喊着点。”

八人分成两下举着火把向东北两侧慢慢的搜索,树林里响起了“师傅”北边回应道“在呐”

北边喊道“如净”东边回道“师傅,我在呐”。

少林弟子就像一群赶山的人,就差每个人手里那根棍子,边走边敲打身边的树木相会传音。真无大师喊道;“如净”东边没有回应,真无大师大声的又喊了一遍“如净”还是没有回音。真无大师只觉得头皮发炸脱口而出“不好”奔着刚才喊话的地方飞跃而去。

第十七章突遭变故之三

真无大师和少林弟子就像关东山采参的赶山人,不时得相互回应防止拆帮走失。真无大师连续两次呼唤,弟子如净没有回应,心急火燎的向弟子奔去,跑出二十丈远前方一黑影奔来轻声的唤道;“真无大师”

真无大师听出是和弟子如净一起的恬海,他急匆匆的问;“出什么事了,如净三人呐”?

恬海轻声的回道;“如净师叔三人在前边,我们发现前方有异常,怕暴漏没敢发出回应,如净师叔让我来通知大师。”

真无大师松了一口气让后面人熄了火把,五个人急急的跟着恬海走去,真无大师边走边低声的问;“发现什么异常”?

恬海简洁的回道;“树林里有响声,可是一会又听不见了。”

走出五十多丈远五个人放轻脚步来到如净三个人身边,不待师傅问如净轻声的说;“师傅,声音在前边十多丈远,刚才还响了几声,听不出是什么东西发出的。”

真无大师抬头看了看,透过不是很密的树木空隙,月亮被越来越厚的云层遮住。他低低的说;“天可能要变,不能再等,两个人一组包抄过去。”

八个人分四组离得都不是很远,慢慢的向树木较密的地方靠近。距离两丈远里面好像发现了他们,突然发出很大的声音,带着树哗哗响。真无大师低声喝道“上”众人拿着各种兵刃冲了进去。可是众人高举的刀剑棍棒却僵在那里,看到的即不是敌人,也不是野兽,是一匹马,而且是他们自己的马。

木桩被两棵小树卡住,长长的缰绳把两棵小树勒得紧紧地,马把自己也吊在那动不了。经过这番惊吓众人也对夜间搜查心有畏惧,牵着马走回搭建的窝棚。

阴影笼罩着每个人心头,一个弟子轻声的问;“大师,海山和石寂真的会出事吗?”

真无大师阴着脸没有回答,弟子如净说;“按道理说应该不会,一般的江湖武林人物没有这种实力,海山的功夫一流高手也讨不到便宜。”

弟子又问道;“如果要是碰到疯道人,海山和石寂会不会有危险?”

如净没有回答,真无大师腾地站了起来说;“是不是疯道人,去清河村看看就知道了”。

众人提溜着瘪肚子,手里操着杀人的家什急急的爬山下岭。问话的弟子没有听明白真无大师说的话,悄悄地问如净“师叔,大师说的话什么意思”?

如净小声的回道;“如果是疯道人,海山和石寂可能已经遇险了,疯道人既然能找到这里,也一定会找到海明,恐怕咱们现在去都已经晚了。”

年轻的弟子没有再问,他的心里一阵发寒,一直蔓延到手脚,他回头看了看,后面黑洞洞的再也没有人,他是最后一个,紧走了两步越过如净师叔,又越过三个同门走在队伍的中间。

真无大师的担心不是杞人忧天,他曾经仔细地琢磨了一年里疯道人的行事风格。令人欣慰的是海明没有出事,海明也没有发现异常,他们又返回了驻地,真无大师没有再留人监视。

少林弟子在忐忑中送走了黑暗,九个人心中都清楚海山和石寂已经在这个世界消失了。天近黎明下了一场大雨,雨过天晴已经近午时,昨夜里那不能确定的疑团让他们更不能确定,大雨留下的是光亮如鲜。

佛教和道教为了各自利益相互寻隙由来已久,三清山是道教名山,少林弟子在此行动非常小心。他们不敢过于分散,分成两伙进行搜查,第五天在一个野兽经常出没的地方,找到了海山和石寂的尸体。

尸体离事发现场五六里地,尸体已经被野兽吃的没有人形,他们找到时正有食肉的鹰在馋食,骨头散了架看不出二人的致命伤,更看不出两个人是怎么死的,他们是从零碎的衣料上认出的。他们也找到了十二匹马的另外三匹,有两匹马是在附近老乡家里找到的。

疯道人杀死了两个和尚,本想寻机杀死守在自己家的海明和尚,想到自己这么做就是‘隔壁王二不曾偷’会给清河村招来麻烦,放弃了杀人的冲动。他把插进地里的木桩拔了出来,把马四处赶散,留下了两匹马。

一匹是他看好的坐骑,另一匹马驮着用绳子捆绑的尸体,他悄悄地离开了是非之地,他做事很小心,连被他用剑削断的齐眉棍的棍头都带走了,他把银两埋在一处安全的地方,这是要分给乡邻们,感谢村民照顾秀秀的墓地。蓝布包里带走了不足十两银子。

真无大师找到海山和石寂的尸体后,一行人众灰溜溜的返回少林寺,少林寺常润掌门召集达摩院,菩提等各堂执事会商。虽然探究出几种可能,却都是莫衷一是。不过他们得出一个结论,这件事不是疯道人所为,因为这件事发生的第三天,湖北境内又有一处寺院被疯道人光顾,带走了两条人命,两地距离七八百里地人不可能有这么快的速度。

疯道人扔掉两具尸体,身上带着两处刀伤顺着来时之路驰骋而去,在大雨来临前一个时辰他已经过了怀玉。看到驮过尸体的马匹脚程跟不上坐骑,而且离事发地五十多里地就放弃了它,那匹马虽然不舍不弃拼命地跟在后面跑,但是终于因为体力不支被遗弃在怀玉山的山路上。

大雨到来时他已经在花桥集的一间客栈,简单的处理了伤口,躺在床上休息睡着了。睡梦中翻身牵动了大腿和左肋的伤口,疼得他醒了过来,疼痛让他想起了那个海山和尚。

海山武功真的很不错,变招快,身法步配合得好,唯一欠缺的是实战经验,这又不是光靠师傅教能解决的,许多在武技上具备了一流水平的新人,出道江湖就含恨永远。平心而论海山不是自己的对手,即或他在江湖上历练几年也不是对手。但是,如果想轻易的取胜也不是说说而已,他完全可以不受伤可那得需要一百五十招甚至二百招,再加上武技相对弱一些的石寂在旁助阵,他没有时间,那个真无大师会随时出现,他必须要快。

他攻向对方,对方两人配合的默契就像专门研究过自己的招式,一个专攻胸部以下,一个专攻胸以上,二十多招他都找不出破解的办法。

又经过二十招他终于发现了其中的玄机,海山是攻击的主力,而武功弱一些的石寂看上去是攻击自己的头部,其实是在掩护海山的上部,限制自己的凌空优势。齐眉棍招式从不用老,所以变招快,如果把两个人分开石寂轻功不是很好,就有机会快速的解决。

他急速的后退海山急速的跟进,退有七八丈远脚尖一点地,身体跃起一丈半高左手抓住上方的树枝,海山跟上挥起刀砍向悬在空中的双腿。疯道人像猴子单臂挂在粗枝上,下肢快速蜷起向上抬,脚掌搭在手臂悬挂的粗枝后面用力一点,电射向海山后面的石寂,海山身体拔起手中刀攻向对方时,已经慢了一步。

第十八章突遭变故之四

疯道人像猴子单臂挂在粗枝上,下肢快速蜷起向上抬,脚掌搭在手臂悬挂的粗枝后面用力一点,电射向海山后面的石寂。海山身体拔起手中刀攻向对方斜劈胸间右肋时,对方已经旋转着弹射出去,钢刀砍向的已经是左腿。对手左手多出的剑鞘虽然没有完全化解掉,斜劈的钢刀力道,钢刀也仅是刀尖在大腿上留下一道四寸长的口子。

相差四五步远的石寂见对手从高处射来,双手将少了一尺的齐眉棍舞成棍影千叠,利用棍长优势阻住飞刺的剑势,不求伤敌,只为自保。剑棍相击数响齐眉棍被剑挡开,左手剑鞘疾挥而下,噗的一声石寂脑浆迸裂。

海山一刀没有重创对手,见对手射向身后石寂,丹田提气一招踏萍扶摇(可借助浮萍之力腾空)身体上窜,左手在上方粗枝腕力一扭,身体旋转着追向对方。海山的轻功在少林是佼佼者,刻苦和天赋让他练成脚下无萍心中有萍。

海山的轻功不能不说很高,飞射的速度也够快,他还是没有对手快。看到对手轮下的剑鞘知道结果,他的右手刀用尽全力下劈,意在砍断对手的双腿。对手的双腿一下子向里收起,整个人像叠罗汉双脚蹬在站立的尸体上,尸体被踹出一丈远倒地。

海山冲势不减,见钢刀走空扭腕回扫对手的后背。疯道人借一蹬之力身体后仰侧翻,从海山脚下反射而回,右手剑在前迎向钢刀,左手剑鞘砸向身体上方的腿。海山江湖经验不足,没有防备对手回射,双腿虽然急速回缩,脚腕三寸处依然受到剑鞘大力的敲打,骨折声清晰的传进耳朵里。

钢刀的力道被注入全身内力的剑震偏,钢刀回削,若不是剑鞘的力道把他砸飞,海山就会把对手左肋豁开。

海山落地一个啷呛跌倒,随即一个鲤鱼翻身跃起一条腿站立,刀尖拄在地上,满脸惊悸看着走过来的对手。对手左腿和腰间衣服已经破损,鲜血殷红了一大片衣服。对手眼里冷静的就像一潭死水,看不出炽热和冷酷。

疯道人站在海山五尺远,面无表情的说;“你的武功很好,是我杀死的少林弟子中最好的一个,可惜你已经没有历练的机会了。你若不是顾念同门过于冒险,你不会死的这么快。念你对武功付出的艰辛,给你一个自裁的机会。”

海山的眼里充满了怨毒,恶狠狠的回道;“佛爷不会遂你心愿,我还没有死。”说完人一跃而起,刀带着风声挥向对手,一个一条腿的武士,最后的结果可想而知。

*

花桥不是大雨的中心,大雨来得快去得也快,辰时雨过天晴,疯道人草草的吃过早饭驱马奔向浔阳,一路策马扬鞭吃尽风露,回到了七天前离开的地方。庐山和鄱阳湖已经没有了他离开时的热闹,已见不到几个跨刀悬剑的武林人物,杜鹃姐妹也已于三天前退店走了。

疯道人渡过长江在广济的黄梅镇落脚,吃过饭一身书生装束去游历四祖寺,五祖寺。虽然已经过了午时,上山进香许愿和只为游玩的人还是很多。有的人带着一颗真诚,有的人带着窥秘。

四祖寺原名正觉寺,又叫双峰寺,坐落在黄梅西北的双峰山。过天门,龙凤塔,就看到雕梁画栋的天王殿,大雄宝殿,祖师殿,钟鼓楼。原来的建筑因为战乱毁于兵火,元末明初重建而成,却依然保持着金碧辉煌。

寺院里生长的古柏树已有近千年的历史,相传是四祖道信亲手栽种,明天下的臣民能一睹苍翠的雄姿,真的不容易。寺院东南北青松翠竹环抱,水在石上流,蛙在草间跳,鸟在林间鸣。

说道师祖庙首推五祖寺,寺院就建在四祖寺相邻的东山上。

华夏佛教禅宗的始祖就是众口一词的,一苇渡江的印度和尚达摩,史书有记载。他在少林寺面壁九年,领悟了无边的佛法成为中国禅宗的始祖。少林寺和尚慧可祈求达摩收他做徒弟,于是发生了“断臂立雪”的故事,惠可的真诚终于感动了达摩,传其衣钵,“木棉袈裟”。

慧可是禅宗的二祖。惠可开山门在安庆的司空山建立了“二祖寺”。慧可的衣钵传人是三祖僧璨,在天柱山修建了“三祖寺”。四祖的道信,五祖弘忍,相继建庙宇在地处长江的黄梅境内。

疯道人裹挟在众多香客中,在五祖寺真身殿,祖师殿,圣母殿,游玩。从前院到后殿看的很仔细,就连僧人的住房都远远的注视了良久。

当天晚上五祖寺就发生了惨案,两个值夜的弟子遇害,一个给殿堂添灯油的弟子被打晕,醒来只知道被人勒住后脖颈,追问真元大师在不在五祖寺,以后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五祖寺联络四祖寺对周边村镇搜索,没有人见过穿装道服的年轻人,两寺院都心知肚明是疯道人所为,暗地里加强了戒备。

*

当五祖寺,四祖寺僧人在黄梅镇周边翻箱倒柜的搜查疯道人时,他们要找的人却以在五十里外的二郎集。

二郎集镇历史悠久,自古就是商贾云集之处,距二郎古镇方圆两里地遍布“寺庙庵堂宫观”。唐朝著名高僧道信、五祖弘忍率徒在这条古道上弘法,使这里留下了“二郎河边双井寺、五祖山下一天门”的佳话。。“古寺燃灯,双井夜月”就在二郎。

进入镇里疯道人轻勒缰绳马蹄放缓,双眼看向周边。二郎镇名气很大,集镇并不很大,几百户人家围着一条不足一里地的长街。长街虽然不长,路面却很宽,戏院酒楼茶馆店铺分布在街道两侧。每家门起都有拴马桩,有的门前竟有四五个之多,拴马桩告诉外来人谁家的生意红火,这也是外边不常见到的。

他在一座酒楼门前停住,虽然还没有到午时,酒楼门前的拴马桩已有不少马匹。翻身下马早有伙计笑脸相迎。

伙计的笑就像金秋的天气,让人看着都舒服,然而说话的夸张却让疯道人反感“客官,一看您就是老江湖了,一打眼就知道哪家的饭菜好,楼上有雅间,客官请。”

听着江湖二字他就心中生厌,没有吱声把马交给伙计向酒楼走去,走到门口伙计在身后问;“客官,您这牲口是不是也要喂点什么”?

伙计后一句话却让他恶言相向,他回身冷冷的说;“我这牲口也比你高贵的多,如果有一点差错,我就踹了酒楼,你好好的当祖宗伺候着。”

伙计被骂的蒙头转向,却不敢发泄,依然满脸带笑答应着“是,是”看着客官走入大堂,往地下啐了一口,小声的嘟囔“有两个钱就想当爷,我就不给你好好喂牲口,看你……”

伙计还没有说完,看到面前的地上多了一双脚,顺着脚往上看脸上顿时煞白,一双锋利的能杀死人的眼睛正看着他。嘴里的话也没有平时那么顺畅“客官,爷,小人只是痛快痛快嘴,爷,您别跟小人,小人,一般见识。”

客人看了看他转身走回酒楼,伙计脸上的汗都下来了,掌柜的知道辞退事小,客官后肩插得剑让他害怕,江湖人杀个个把人就像吃一盘小菜,他曾经亲眼目睹过江湖人在酒楼杀人。可是他却不知道,他会又一次有幸再见酒楼杀人。

第十九章断手刀之一

二郎镇是历史古镇,是宿松县辖地,宿松县历史悠久,隋开皇十八年(598年)设宿松县。据《太平寰宇记》:宿松县“本汉皖县地,元始中为松兹县。

唐朝诗人黄涛在《赠宿松杨明府》中写道;‘溪上家家礼乐新,始知为政异常伦。若非似水清无底,争得如冰凛拂人。月狖声和琴调咽,烟村景接柳条春。宦游兼得逍遥趣,休忆三吴旧钓津。’由此可见宿松县在唐朝已有名分

疯道人并未再理会伙计,进入酒楼踩着木制的楼梯径自上楼,伙计听到楼梯的响声在楼梯口笑脸相迎问道;“客官,是独自一人,还是有其他的客人。”

他回道;“在下一人,并无食客。”

伙计笑着说;“左手有雅间,右手是大厅,客官请自行选择。”

站在廊间探头看了看,左手是间壁的几个小房间显得有点暗,右手是大厅很敞亮。他对伙计说;“在下就在大客厅吧”。

伙计伸手替客人掀起纱帘,跟在后边说;“客官选一处位置,如果有需要,本店有活动的屏风可以给您做一个间壁。”

疯道人看了一眼几处传出说笑的漂亮樊笼,第一次露出笑意说;“在下又不是女食客,有人看着张不开嘴。用屏风挡住,看不到出出进进的佳丽倩影,反倒影响酒兴。”

伙计笑着说;“现在还不是客人上座的时候,过一会漂亮堂客(女人)会让客观看花眼。客官找一位置坐下,这就给您上一杯热茶。”

他在临街的窗前选了一张桌,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就在眼下,也可以看到自己的坐骑,门口的伙计正在给马饮水。伙计送过热茶,他点了四样菜,要了一坛杏花村酒。将包袱和剑在身上解下放在右手边的桌之上。酒楼的速度很快,一会的功夫一坛酒两盘菜就摆在面前。

他看着街上的热闹自斟自饮,一个很甜的声音从身后侧方传来“二哥,胡峰寨和柳家堡大老远跑到鄱阳湖设擂台,选择了一个那么小的礁石,灯火也很暗,大家没看清楚怎么回事,稀里糊涂结束了,两家搞的什么名堂。”

二哥回道;“七妹,柳胡两家可能没想到会来这么多武林人士观战,湖里船占地方,咱们离得又远看不清楚也是没办法的事,至于胡峰寨和柳家堡为什么草草的结束了双剑争雄,二哥也不清楚。”

一个声音说;“听齐家老三说是柳家发现了有仇家要趁机寻隙,请求主持人临时取消了比剑的进程。”

又一个女孩的说话声音“二哥,这一次怎么会来了这么多的江湖人?”

二哥又说道;“这几年江湖除了暗地里厮杀,公开相互叫板的事很少,大家憋了好长时间,有这么个机会自然都不肯错过。另外有许多人是奔着临安的武林大会来的,闲着无事顺便看看。”

说话很甜的七妹又说;“这次算白来了”

另一个女孩说;“怎么能说白来了,最起码咱们还游庐山,和鄱阳湖了”。

七妹口气淡淡的说;“庐山我都来过八次了,有这功夫还不如看看安庆的天柱峰,我一次也没去过。”女孩的声音甜的像莺啼,疯道人很想看一看说话的女人长得什么样,可是他只是在心里想,人依然坐得稳稳的喝着杏花村酒。

一个男孩在说话;“姐,你们白来了,咱可没白来,见到了一场好戏。”

莺啼一样的七妹问道;“你这几天跑哪去了,若不是昨日在五祖寺碰到,姐还抓不着你影。回去告诉大伯用鞭子打得你皮开肉绽,看你还听不听话。”

男孩回道;“我哪也没去,一直跟齐家老四老五在一起了,大哥知道呀。我都十六了早不是孩子了,姐还看着我这么紧,到临安我知道到哪找你们。”

七妹不依不饶的说;“你还犟嘴,大哥去景德镇都没说,你是不是看大哥不在就往大哥身上指。”

二哥打圆场说;“大哥走时和我说过,我觉得齐家哥几个总在江湖上走,小伟跟着他们没有什么危险,也就没说。”,

另一个女孩急忙打断掐嘴,问道;“小伟,你刚才说你看到了什么好戏,说来大家听听?”

小伟慢慢的回道;“五姐,我现在已经没有兴致说了。”

女孩不满的说;“你根本就没看到什么好戏,只是用话骗人罢了。”

小伟急忙争辩说;“我没有骗你们,只是被姐说一顿,不想说了。”

二哥笑着说;“小伟,你姐也是为你好别生气,说给大家听听,你看到了什么好戏。”

小伟问道;“姐,你想不想听,笑一个我就讲。”

虽然看不到七妹,想必是有了笑模样,小伟说;“九天前我和齐家老四老五爬五老峰,在最高的那个峰碰见了中山五虎。我们上去时峰顶游玩的人已经不少。”

七妹打断问道;“小伟,你什么时候认识的中山五虎,姐怎么不知道,不要什么人都交。”

小伟回道;“我什么时候说认识中山五虎了,是他们自报家门。”

有一个男人的声音;“七妹你别着急,听小伟慢慢说。”

小伟接着说;“那天风很大,我们都坐着看风景,中山五虎就坐在我们前面。中山五虎的老五说大话,前面的三个女孩不愿听回口相讥,双方先是吵嘴,后来女孩拔出剑先出手,双方动起手来。”

刚才说话的男人问道;“小伟,中山五虎说什么大话,引得三个女孩不高兴?”

小伟回道;“六哥,你都不知道中山五虎老五狂的没边了,说他们若是碰到疯道人抓住送到少林寺,中山五虎在江湖上就出名了。”

七妹讥笑道;“中山五虎也真是个人物,竟敢到那么高的山上做白日梦,少林寺死了那么多弟子都拿他没办法,中山五虎就能抓住疯道人,莫不是得了失心病。”

小伟又说;“双方刚交手,就被站在悬崖边的青年喝住,原来青年和站在身边女孩五个人是一起的。中山五虎中两虎同时发难,青年人赤手空拳瞬间一脚将五虎踢飞,直飞悬崖,你们猜会怎么样个结果?”

原来各个屏风里还有大厅都有人说话,现在很静显然都在听小伟讲的好戏,大概食客大多数是从庐山来二郎集游玩的。疯道人心里想,这个十六岁的少年一定是没少去书馆,到了关键时刻卖乖子。

五姐笑着说;“这还用猜,五虎一准是跌倒悬崖下了。”

小伟笑着说;“还是五姐聪明,一猜不准,再猜,为什么人在空中,身体已经探出悬崖一半,愣是没有掉下悬崖。”

七妹疑惑的说;“你说的那个地方姐也去过,悬崖边上没有树哇,怎么会没掉下去。”

小伟说;“知道你们猜不着,告诉你们吧,是那个把五虎踢向悬崖的年轻人又把他救了回来。大家伙都以为五虎必死无疑,奇迹却发生了。年轻人那轻功好的,倒背着身子,后退着愣是追上空中飞的五虎,在悬崖边上抓住五虎的脚腕,把五虎摔回原来的地方。年轻人身子站住只离悬崖边这么远。”

显然小伟是在用手比划,五姐惊讶道;“两尺远?”

小伟说;“恐怕还不足两尺,吓得我心里怦怦跳,离着一丈远我都怕被风吹下崖去。年轻人拍了拍手像没事人似的,那份定力这个世上再难找到,真让人佩服。”

六哥问道;“后来中山五虎呢”

小伟回道;“四个虎抬着一个不能动的虎下山了,五虎恐怕得在床上爬一个月,”

二哥问道;“这个年轻人是哪个门派的,叫什么名”?

小伟叹了口气说;“本来我还想看一会,齐家哥俩拉着我走,他们说中山五虎虽然名气不大,武功也不是白给的,在年轻人手里就像玩物。年轻人啥时一个不高兴撒起野来,咱们可就惨了。看着大家都在抢着下山,我们也跟着下山了,不知道年轻人叫什么名字。”

菜已经上齐了,疯道人将一坛杏花村酒喝了一多半。酒楼的客人多了起来,正像伙计说的那样,漂亮的堂客真的很多,有花枝招展的,也有一身紧束带着兵器的。大厅里热闹起来。,

他看到有三个刚下马的客人围着看自己的坐骑,他以为三个人只是看到好马好奇并未在意。很快他看到三个人手里拿着刀剑走进了大厅。

一个人站在客厅的中央高声的说;“进财兄,在哪里,兄弟是肥城李强。”

疯道人听到身后人小声向同伴说“是断手刀”。大厅里没有人回答,李强笑着说;“进财兄,别躲了,在下看到你的坐骑了,伙计说你就在大厅里。”

这个时候疯道人醒过神来,感情三个人看马是因为认识马的主人,原来那个真无大师的俗家弟子叫进财。他不理断手刀三个人,自顾自得喝着酒,他知道酒很快就喝不成了。

很快楼下的伙计被人叫了上来,断手刀问道;“伙计,你不是说马的主人在楼上,左手的雅间我们已经查看过,这个大厅也没有我们要找的朋友。”

伙计惊讶的看着断手刀说;“那位坐在窗边的客官就是马的主人,难道你们看错了马。”

三个人顺着伙计手指的方向,看到了疯道人,断手刀走到桌边问道;“下面那匹宝马是公子骑来的”

疯道人一扬脖将酒倒进嘴里,看了看三个人回道;“在下不认识阁下三人,你们打听这个干吗?”

断手刀耐着性子说;“下面的宝马是撇人好友进财兄的坐骑,不会看错,公子与进财兄怎么称呼,”

他又倒了一碗酒回道;“在下不认识阁下的进财兄”

断手刀再问;“既然不认识进财兄,如何借的进财兄的坐骑”?

他将酒喝尽搁下碗冷冷的说;“在下没有与人借马的习惯,请阁下尊重我的人格。”

后边人耐不住问道;“马匹既不是借来的,那是哪来的”?

他看了看后边的人慢慢地说;“在下本没有必要回答你,为了你们不在啰唣,影响在下的酒兴,可以告诉你们,马匹是在下买的。”

断手刀斩钉截铁的说;“不可能,进财兄家里的金子用车拉,银子用船载,坐骑一般的朋友都很难借的,怎么会买了。”

疯道人已经有点不难烦了,冷冷的说;“这件事你应该问你进财兄,阁下找错了对象。”

后边人讥讽道;“宝马不会是朋友顺手牵羊干的”。

疯道人手里筷子正在夹着一小块溜腰花,手腕轻轻一抖,在‘干’字张口发音时腰花一下钻进说话人的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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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断手刀二

后边人讥讽道;“宝马不会是朋友顺手牵羊干的”。

疯道人手里筷子正在夹着一小块溜腰花,手腕轻轻一抖,在‘干’字张口发音时腰花一下钻进说话人的嘴里。溜腰花卡在嗓子,人憋得脸都变了颜色,干咳了十多声才缓过气来。后边一人帮着捶背问道;“二哥,你没事吧”?被称为二哥的人一边摇手一边使劲的在嗓子里发出低低长长的啊音。

断手刀向后退了一步说道;“阁下的功夫不错,只是手段上有点下流,偷袭不是君子所为。”

他不屑一顾的看着对方讥讽道;“收起你那副伪君子的说辞吧,断手刀还轮不到你在我面前讲道德经,在下没有把筷子一起送到他嘴里已经不错了,让他记住以后有脏污到茅厕打扫干净,不要到酒楼恶心大家。”

听到对方的侮辱那位二哥忘了刚才的惨象,忍耐不住拔出刀要冲过来,被断手刀伸手拦住。疯道人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眼睛冷冷的看着手里握着刀的人说;“你过来,让在下帮你一劳永逸的去了病根,你若是对在下的医术不满意,可以到阎王爷那告我去。”

从断手刀和年轻人对话,大厅里就再没有人说话,人们把目光投了过来。听到双方话不投机,有些胆大的甚至把脑袋伸出屏风外。他听到小伟悄悄地说“姐,那个年轻人就是我刚才说的年轻人”他回过头看见屏风露出稚气的脸,他朝男孩轻轻的一笑,在这种情况下他居然还能笑出来。

伙计看到双方的话语不对,急忙下楼告诉东家,东家急的团团转嘴中一个劲的说;“这可怎么好,三年前那场人命案半年多才缓过劲来。”

在门外迎接客人的伙计说;“半个时辰前看见城里捕头刘大进了‘四方客’酒楼,咱们去求刘捕头来解决,这事刘捕头不能不管。”

东家听说像抓住了稻草的水淹人急急的说;“怎么不早说,还等什么,快去请。我先上楼稳住双方,天哪,可别真的打起来。”掌柜的嘴里边祷告着,手撩起长衫的下摆匆匆上楼。

伙计气喘吁吁跑到四方客酒楼,对正在二楼雅间对饮的二位衙役说;“刘捕头,不好了,有客人在日盛酒楼闹事,快去看看吧。”

刘捕头对面年轻人将酒碗往桌上一蹾,随身站起来说;“谁这么大胆竟敢在刘捕头辖下闹事,是活的不耐烦了。”年轻人抓起桌上的朴刀,刘捕头也跟着站了起来。

刘捕头一边伸手去拿刀一边问;“伙计,闹事的是什么人?”

日盛酒楼的伙计急忙回道;“闹事的是几个外地人,好像是江湖人士。”

刘捕头手离桌上朴刀还有三寸僵硬在那,手慢慢的收了回来,对日盛酒楼的伙计问;“双方动手了吗?”

日盛酒楼伙计回道;“小人来时还没有动手,双方火气都很大动手只是早晚的事,东家急得不得了,刘铺头快走吧,去晚了会出人命的。”

刘捕头坐了下来慢条斯理的说;“酒楼里食客间言语不和发生口角,大明邢典并无限制,江湖人也不敢光天化日之下动刀动枪。伙计先回去,他们若是真的动了手,再来找我,我立时就把他们抓起来。”

日盛酒楼的伙计还在犹豫,年轻的捕快厉声道;“刘捕头的话你没听见,快去,耽误事情拿你试问。”

日盛酒楼伙计再回到四方客酒楼,刘捕头和年轻捕快已不在,桌上酒碗的多半碗杏花村酒,还在飘着淡淡诱人的芳香。

刘捕头和年轻捕快跟着日盛酒楼伙计身后下的楼,没有走正门,从四方客酒楼后门进入小巷急急的赶回县城。二郎集离县城很近,又是外地人来游玩的去处,衙役往往拿查视安全为幌子,到此打秋风捞外快。刘捕头今天很不顺,酒没喝好,更别说捞外快了。

年轻捕快不知所以跟着往回走,看看离二郎集很远问道;“刘捕头,今天怎么了,有外地人闹事正好敲外地人一笔银子,咱们怎么反倒走了?”,

刘捕头放慢了脚步说道;“你以为我怕银子多,不是什么外地人都可以敲银子的,有的银子咬手还咬命。”

年轻捕快一脸迷茫轻声的问;“刘捕头,今天怎么会这么小心,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预感?”

刘捕头摇了摇头说;“你刚入门,还不知道这里的厉害。大明邢典对三种人不适用,除了皇亲国戚,王公大臣两种人,还有就是江湖人。真正的江湖人来无影去无踪,连皇帝老子都不问,杀几个捕快算什么。十年前王捕头十八口人被灭门,谁敢去真正的查办,谁认真王捕头就是他的下场。”

年轻捕快又道;“那咱们也用不着走得如此匆忙,咱们在四方客酒楼喝酒,江湖人还能跑到那里寻隙不成。”

刘捕头回道;“咱们不在那里,死多少人都与咱们没有关系,如果在你眼皮下看着死人,上峰就会追查你的失职,丢了供奉还要被下入大牢。”

年轻捕快在刘捕头指点下,明白了其中的奥秘,跟着刘捕头急急的赶回衙门。

刘捕头走了,却苦了日盛酒楼的东家,他不能像刘捕头拍拍屁股一走了之,这是他的家业,他给双方作揖赔笑说着好话,却依然无法化解双方的矛盾。

断手刀看到年轻人轻轻的一抖手腕,筷子夹的食物就准确无误的飞进拜弟口子,这份功力自己就很难做到,他知道今天碰到的不是善茬子,已经有点后悔认识这匹马。他拦住了二弟的冲动,心里快速的动着脑筋,想既不失面子又能化解危机。

他大度的说;“公子既然说公子不认识进财兄,也许公子和进财兄之间有不愿人知的秘密,我们哥三个也不强人所难,也不想知道他人的隐私,就当公子是买的马。我们也仅是进来吃饭,并没有难为谁的意思,就当一场误会。”

可是对方不给他台阶下,嘴中的话让他实在丢不起脸面“进财是个什么杂碎,他有什么资格和在下有隐私。你们既然愿意当做误会,在下也不计较。只不过请你们另选一家酒楼,不要让在下看着那个混账恶心,影响酒兴。”

此话一出不光酒楼的掌柜大惊失色,断手刀三人也是脸色铁青,被人谩骂的老二怒不可遏的推开身前的断手刀,冲了上去,看到眼前的情景断手刀和老三一刀一剑也只能殊死一搏。

食客早已退得远远地,伙计暗地里已把桌椅板凳撤走,恐怕损坏,看到真的要起纷争东家已经顾不得其他,躲得远远地。

看到三人攻来,疯道人在外的左脚尖一挑侧面的椅子飞向前面的老二,右手抓住雨虹剑剑柄,左手一按桌面人已经跃起射向断手刀。劈炼的寒光刺入刀影,叮当三响断手刀门户大开,雨虹剑无情的进击,断手刀脚跟一用力倒飞出去,剑急速下沉划开对方大腿,血立时凐了出来。断手刀倒跃一丈,被归拢到墙边的桌子挡住,后腰被放在上面的椅子险未硌断。

老三看到断手刀险境,持剑冲到断手刀前面保护大哥,疯道人并未跟进,身体急退冲向老二。老二怕飞来的椅子自己躲过,伤到左后边的老三,伸出左手去接。椅子是接到了,椅子上的力道太大,身体被椅子带着向左旋后退,看到对手背对着冲过来,借力使力抡起椅子扫向对手的后上身。

疯道人哈腰右脚踹出,椅子从后腰扫过,右脚揣在老二的左胯骨,老二身体侧倒着撞在疯道人吃饭的桌子边上,右手腕一声脆响刀在地上滑了出去。疯道人左脚旋转半周身体已直起,剑快速一挥砍向对手脑袋。

众人一声惊呼,剑削掉了对手左耳朵,硬生生地停在脖颈,回首望向冲过来又停下的两人。

断手刀大声的说;“公子住手,我们认栽了。”

疯道人冷冷的说;“一会留下五两银子给店家,赔偿店家的损失,包括在下的饭钱,如果在下若知道你没有按我说的办,我就挑了你肥城的老巢,让你的家人以后都没有饭吃。”

断手刀脸色煞白回道;“我们照办,公子快拿开剑以免误伤三弟”。

疯道人右脚一拨拉,老二滚了出去,脚在地板上轻轻一跺,掉在地上的剑鞘飞了起来,在场众人谁也没看清剑鞘是怎么套在剑上的,左手抄起蓝布包向外走去,众人早已闪开道路,很快街道上传来离开的马蹄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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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断手刀之三

马蹄声远,人影渐淡,来时如微风,去时似浮萍。来去一身轻,只带走了自身的颜色。有人在酒楼临街打开的窗户眺望,留下了一声轻轻的叹息。

断手刀的二弟脑袋就像一个血葫芦,老三蹲在地上抱着二哥手足无措的问;“大哥,怎么办?”

断手刀气急败坏的喊着;“店家,店家”。

店家在楼下刚讨好的送走年轻人,听见楼上的呼唤知道喊话的人是谁,心里吓得呯呯跳,连声的高声答应着“雷(来)了,雷(来)了”。

楼梯上急促的脚步响过,人还在纱帘外就急急的问;“客官爷有什么吩咐,小人全数照办。”

断手刀呵斥道;“没看到有人受伤了么,还不快去请郎中。”

店家战战兢兢的回答;“小人已经让店伙计去请了,李家药铺就在街西头不远,马上就会到,费用都算小人的,客官稍安勿躁。”

断手刀不买账的说;“屁话,什么稍安勿躁,再等一会人血淌没了,郎中来了管什么事,派派人去催。”

店家连忙说;“客官骂得对,小人自己亲自去。”

屏风里一个声音挖苦说;“断手刀,别在这人五人六的咋呼了,你也算个人物,跟一个店家使什么气,还不带着自己的兄弟去李家药铺,难道还真要等着兄弟血淌没了。”

断手刀向发出声音的屏风望去看不到人,正待发作,旁边一个屏风里也冒出一句不酸不淡的话,“那位朋友说的是,走时别忘了留下五两银子”。

断手刀感觉到这些人有痛打落水狗的味道,在看身边注视的眼睛也都是轻蔑,知道自己该走了。对三弟说;“抱着你二哥咱们走”掏出一锭五两的银子扔到桌上对店家说;“这是酒楼的啦。”走到楼梯口留下一句话“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店家拿起五两银锭追在后面连声的说;“客官,这使不得”断手刀头也不回地走了。

伙计们见动刀剑的人都走了,知道自己的饭碗没丢暗自庆幸,松了一口气忙着收拾打碎的碟和碗,酒坛碎片,忙着摆放好桌椅。

小伟轻声的说;“五姐,我没骗你吧?”

二哥叹了一口气轻声说;“断手刀在江湖上也算是小有名气,在年轻人手里竟然走不过三招。”

旁边的屏风传过来很低的声音;“朋友说的没错,不是断手刀浪得虚名,是他的命运不济,碰到了这个不知名姓的年轻高手。”

对面的屏风里也有一个女孩很低的问话;“张师伯,断手刀后来说的话明显有息事宁人意思,那个年轻人为什么还用话挤兑他,不给人家台阶下,非让人家换一家酒店、”

一个中年人说;“也许是断手刀在江湖上名声不太好,也许是他二弟说人家偷得马,让人家心里记恨就是让他丢脸。”

女孩又问;“断手刀走时说山高水长,后会有期是什么意思?”

另一个声音小声笑着说;“这是一句场面话,和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如出一辙,是失败者常用来自欺欺人的论调。”

另一边二哥高声地叫;“伙计,结账。”

伙计急忙跑过来说;“掌柜的交代了,酒楼发生的事影响了客官心情,这顿饭钱免了,如果客官觉得不满意,过夜(晚饭)酒楼也愿意免费提供。掌柜的不在不能亲自向各位道歉,各位走好,欢迎下次光顾酒楼。”

没有人会白吃一堆饭,各自留下了差不多的饭钱。谁都明白店家怕事,一定是跟着去李家药铺了,只不过大家不知道断手刀会不会向个人似的,自己拉的屎自己擦。

五个人走出了日盛酒楼,三男两女。两个女孩都很漂亮,是不是走江湖的女孩都是漂亮女孩,没有人知道。但是,穿着一身紧束的江湖女装,手里或腰间有把剑,给人第一眼的印象‘英姿飒爽’。

小伟搂着比他年龄大不了多少女孩的一只胳膊说;“姐,那个年轻人还认识我,刚才还朝我笑了”。,

女孩用玉指轻轻地戳了一下小伟的脑门说;“笑了笑管什么用,难不成人家朝你笑一下,你也成了他那样的高手。”

五个人笑过后,接过伙计递过来的缰绳,翻身上马,追着消失的马蹄声驰骋而去。

*

太湖县是个年代久远的县城,是安庆府的属地。湖山川秀美,景色宜人。“龙山夜雨、马路西风、法华方竹、玄妙古松”四大景致自古以来闻名遐迩。汉代建的海会寺、三国筑的上格城、晋代修的佛图寺、唐代建的西风禅寺更会让人抚古追昔。

林光山远古色新,半为先朝半为今,无心秋雨湿客路,纵有去意天留人。疯道人在临近小城时,天老爷对这位行进速度过快的年轻人不满意,笑脸变成恼怒。他在像雾又像雨中看到前方白茫茫一片,不得不在太湖县住马。

路过几家客栈疯道人没有下马,他嫌官道边的客栈吵闹,前面是一座小桥,小桥边立着一根很高的木杆上面酒旗在轻轻地摇曳。一人高处钉着一块木板,‘往南宾至如归客栈’八个字一笔一划工工整整,好温暖的名字。转过头就能看到同样的酒旗,不足十丈远。

他没有过桥拨转马头沿着小河与白墙间向南走去,他在旗风处下马,发现是个酒铺,里面客人吃酒的喧哗能听见。他顺着白墙往前看四五丈远,钉着桥边同样的一块木板。大门的门楣上也有一块宾至如归的招牌,只是太小有点寒酸。

见有客人进院,对着院门的房门一响,跑出一个女孩去接客人的马缰绳,疯道人笑着说;“我的马匹认生你告诉我马厩在哪里就行了,女孩领着客人顺着院墙走出三丈远厢房后面就是马厩。

女孩看到客人拴好马匹说;“公子下雨了,你先进屋歇着,我给马添点料就来。”

他朝房间走去,院落不是很大,院门到房屋前墙不足四丈,两边跨度五丈。拉门进屋是个客厅,方方正正的客厅摆着两张方桌,左手有两个门,右手有一个门对着前门有一个后门。他在方桌边坐了下来。

女孩进来用方巾擦过脸面又擦了头发嫣然一笑说;“慢待了公子,无怪。”

他顺嘴问道;“家里怎不见大人”?

女孩瞪大眼问道;“公子没看到,、;

他向两边扫看了一眼,两边的屋门关着,并未看到有其他人。

女孩知道客人的困惑,脸色微红的说;“我今年已十五岁,还不算大人吗。”

他认真的看了看女孩,女孩虽然倩秀,营养不良发育的不是很丰满,却依然露出掩饰不住女人蓬勃的生气。他连声说;“算,算,在下问的是你的父母“?

女孩被对方看的脸更红,小声说;“我没有母亲,从我记事起就只有父亲,父亲的朋友有家人老了,去帮忙去了”

女孩干净利索的从右侧房间拎来冒着热气的开水,为客人沏上茶问道;“公子是小住,还是特来来此游山玩水?”

疯道人还没有回答,一生门响闯进三个人来。

由于总停电,不能在继续,只好草草结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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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断手刀之四

雨打芭蕉几多情,长虹华日两相轻,不是秋风衔恨少,荷塘莲蓬去雁鸣。

---疯道人---

雾变成风,风唤来了雨,小雨牵着大雨。雨点打在屋顶嗒嗒的响,落在院里激起水晶四溅,风雨夹杂发出了呼呼的呜咽哭声。

女孩站在客人对面正在为客人沏茶,客人坐在门窗之间背靠着前墙,女孩看不到对着客栈院门的方位。风雨声掩盖住院里急促的跑步声,女孩不知道院里来了客人,疯道人虽然听见并不关心,客栈不是他开的。

就在女孩问客人是小住还是特意来游山玩水时,屋门被拉开,三人带着风雨走进屋里。三位客官戴着斗笠,斗笠还在往下流水滴,一个客官不愿以真面目示人,用白色的布条缠住脸,只露出眼睛和嘴两条,好像准备去打劫。

女孩见客人上门很高兴,看到后面进来的人吓一跳,脸色变了变很快镇定下来笑着说;“三位客官快往里走,坐下喝杯热茶暖和一下身子。”

屋里显得灰暗一时客人还没有适应,一个熟悉的声音说;“刚在隔壁喝完酒,老板说隔壁就是客栈,我们……”

不是冤家不聚头,说话人看到了先来一步的客人,他先看到的不是靠墙坐着的人,而是先看到了放在桌上的剑,然后看到放在剑那一侧的蓝布包袱,脖子僵硬的慢慢转动,看到了靠墙若无其事喝茶的客人。后面两人手已握住刀剑的手柄,前面的人急忙伸手拦住。

喝茶的人就像在茶馆里一样,气定神闲的喝着茶,连看都不看三个人一眼。先前说话的人慢慢地说;“这么巧,公子也在这里落脚。”

喝茶的人眼皮都没往上撩,慢条斯理的回道;“好像是”

后到的客人又说;“既然公子在此,我们就另寻一家,以免打扰公子的清静”。

喝茶人冷冷的说;“这样最好”

后到的客人嘴里吐出两个字“告辞”

话不投机半句多,喝茶人连话都懒得说,鼻子轻轻地哼了一声。门再一次被拉开风雨刮了进来,很快又被关上,院子里三人的脚步声消失在风雨声中。

疯道人原本不应该和断手刀三人再次相遇,怎奈天生对名山大川情有独钟,到了宿松县岂肯错过白崖山,因留恋美景留宿于此,第二日行程又晚了些。也是活该之事,天意也。

女孩看到三人离去,眼里闪过失望的眼神,她轻声的问;“公子,你们之间好像有隔阂,三个客人好像很怕你?”

他抬头看着女孩说;“是吗,我真的很可怕吗,我怎么没有感觉出来,你是不是也怕我”?

女孩盈盈一笑说;“女人看男人可怕不可怕是不准的,男人通常都不会在女人面前耍威风。男人之间常常会为一些不值当的事以命相搏,只有男人才知道谁可怕。就像女人漂不漂亮男人的眼力比女人准,男人英俊不英俊女人心里最清楚,公子这话问女人等于白问。

他睁大了眼仔细的看了看女孩,女孩被看得脸红却没有忸怩态。他惊讶的说;“看不出你小小的年纪既然有这么高深的见地,说出的道理很深奥。”

女孩叹了一口气说;“我还不会走路,母亲就扔下我和爹爹,跟着一个经常来此住宿的客商跑了,爹爹怕我受气一直没有续弦。从小我就跟在爹爹的身边接来送往,见多了,耳熏目染多少也知道点人间百态。这不是高深的见地,许多女人都懂,只不过没有人敢说出来”。

他突然产生了初入江湖时的调皮冲动,随嘴问道;“你会不会也像你母亲那样跟着男人跑了?”

女孩的脸上像蒙上了一块红布低下了头,他也有些后悔,怎么会问出这样的话。好在女孩并没有生气。

女孩低着头左手握着右手大拇手指,左手大母手指不停地搓着右手大拇指,半天小声的说;“我也不知道,也许会吧,我不是一个轻浮的女孩,我也没想过这样的事。我还没有碰到一个能让我死心塌地跟他跑,他也会死心塌地一辈子对我好的男人。”,

女孩突然抬起头,大胆的看着他,脸色红红的说;“不过有一个条件,要带我跑的男人一定要想清楚。”

他连想都没想就又问道;“什么条件?”

女孩口气决绝的说;“我一定要带着我的爹爹跟着我一起跑”。

他急忙侧身转头望向窗外,怕女孩看到他憋不住的笑,误会是嘲笑她,半天说道;“外面的雨真大。”

身后传来女孩嗤嗤的笑声,他转头诧异的看着女孩问;“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女孩依然双手捂着下半部脸笑,看见他脸上的神情笑得更厉害,笑的弯着腰。过了半天女孩站直了身子放下双手,脸色还很红却已经比刚才消退了许多。女孩大胆的看着他说;“公子不用害怕,我不会死皮赖脸的让你带我跑,我知道自己不是公子需要的那种女人。”

他被女孩镇住了,嘴里小声诺诺的问;“你怎么知道我需要哪种女人,说不定我还真会带你跑。”

女孩大方的说;“男人不老实的我见过多了,但是像公子这样的不老实男人还第一回见,撒谎会脸红。这么沉闷的天,公子能让我很高兴谢谢你。好了,公子住哪一间屋,后院有六间只有一个房间住了两位客人。”

他坐在那里没动用手指向两个关着的房门问;“这两个房间不是客房?”

女孩用手捋了捋双鬓说;“这两间也是客房,只是小一点,没有后面的客房宽敞。”

疯道人问道;“客房里面没有床?”

女孩瞪大眼说;“客房怎么会没有床,没有床客人怎么睡觉。”

他笑了笑说;“我来客栈只是要找个睡觉的地方,不是找打拳卖艺的场子。”

女孩又笑了起来说;“公子真有意思,说的话讨人喜欢听。”

他一本正经的说;“还是要说声对不起,三个客人因为在下走了,让你少了收入。”

女孩大度的说;“其实客栈也不是做你们这种客人的生意,不是街面,住店的大多数是老主顾。那三位客人即使没有住我家,他也还得落店,给谁家带去收益都是好事,没有什么对不起。”

房间确实小了些,除了那张床和一个小小的桌柜,余下部位至多还能放下一张床。躺在床上听见女孩在灶间忙碌的低低声音,有点心猿意马。女孩长得不是美女形象,没有秀秀长得好看,也没有杜鹃长得让人记忆深刻,但是那张脸什么样的男人看过后都不会失望。女孩虽然没有他见过的几个女孩好看,可是女孩的见识却会让许多女孩自愧不如。他想起了和女孩的对话,他自己问自己,如果女孩真的要和他跑,他会不会真的带着他一起跑,在朦朦胧胧的遐想中他睡着了。

雨来得快去的也很快,他被女孩轻轻地叫醒吃饭时,外面已是晴空万里。吃饭的客人一共是五人,一对年轻的夫妇在一桌,另一桌是两个不到四十岁的客商,朦胧间曾听见两位客商入住时和女孩的对话,他们都和女孩很熟,他们叫女孩英子。

年轻的夫妇在饭桌上相互争执着大湖,凤凰山见到的美丽景致,慢慢的两个客商也跟着加入到争执的景致中。他们说的热烈劲不亚于集市上推销自家地里产的,黄瓜辣椒胡萝卜的摊贩,各种的好处如数家珍,让人不能不勾起好奇。

女孩左手端着一碗饭,右手端着一盘菜款款走来,坐在疯道人的对面笑着对他说;“公子听他们四人说的很上心,这里的风光美不美”?

他认真的点了点头说;“美,我还真不知道这里有这麽美。”

女孩微笑中带有羞涩的悄悄地问;“你为美愿不愿意留下来?”

疯道人看着四位不再争执而望过来的目光,转看向女孩说;“我愿意为美留下来,不过我只能留下一天,我这就应该去看让我留下来的美去。”说完,放下手中的筷子跑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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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断手刀之五

疯道人走了,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为美留下一天。

昨日他在大湖河呆了两个时辰,大湖河周边的沙滩让他很留恋,有拳头大小形状不一没有棱角的碎石滩,也有颗粒如米粒的粗沙滩,还有细如粉末的细沙滩,沙滩就像人工所为,错落有致泾渭分明。

沙滩很大,从湖边一直延伸的很远,离湖边远处已长出不是很密的青草和还没有败落的野花。光脚走在上边既有沙滩软软,又有低矮草丛滑滑的感觉。蔓延的小草告诉你湖面变窄了,沙滩变宽了,让人不禁担心,这一片湖泊若干年后会不会留下的,只是后人的叹息。

他没有去看西风洞也没有去爬鹰嘴崖,他更没有心情游历西峰禅寺。他知道那注目可及的绿色隐映中,会有惊喜,也许还会有失望。他只想凭空远眺,让思绪遐想。

他拒绝了船家的邀请,沿着湖边慢慢的踱去,坐骑像一个玩伴一会啃食青草相距数丈,一会又一步之遥,怡然自得的跟在后边。

他终于躺了下来,光着脚四仰八叉的摆在软的不能再软,大的不能再大的细沙床上。湖面几页小舟,有雁,鸭一类的三三两两飞过,也有成群的白鹭振翅划过。面对着蓝天浮云刺眼的太阳,惬意的昏昏欲睡。

他的脑子里突然浮现出宋朝朱熹门前的方塘,这个大湖会不会就是方塘远涉而来。他知道自己突兀的想法很可笑,自从‘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诗词问鼎,半亩方塘已被历任朝官严加保护,岂肯容它来去自由。

大湖河这个名字怪怪的,鄱阳湖也是湖河一体,名字却没有起的让人揣测,太湖县古人太有才了,眉毛胡子一把抓,想湖河独占。

他睡着了,在优雅和恬静中享受安静的美好。马儿啃食饱了自去湖边饮水,走回来用嘴巴子拱主人。睁开眼见日已西沉,主仆疾驰而回。

曾为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疯道人很喜欢那一片湖水,也喜欢湖边的沙滩,喜欢两侧高低起伏山色。他也喜欢落落大方中有一点点粗野的女孩,可那仅仅是喜欢,除了秀秀他不会为任何人改变人生的轨迹。

在‘屈曲清溪十里长,稻熟鱼肥柿子黄。’的季节里,在潜山用过午饭一路疾驰直奔安庆。他很想拐向天柱峰去上西冲村看一看七兄弟,可是他知道有相聚就会有别离,他也不想让大伯多一份牵挂。

官道上来往的客商很多,车辆马匹拥挤在本不宽敞的山路上,疯道人的坐骑不能施展奔跑的优势。离潜山十几里他觉得后背有一双眼睛,可是几次回首都不能确定,又走了一段路这种感觉依然没有消失,他确信有人在跟踪。

过了山口官道变得宽阔,他本可以快速驱马甩开,性格使然让他不肯逃避,一定要弄清楚危险来自哪里,在山口的高处他就选好了地方。他控制着马速,在平坦处马匹拐上了一条通向五里远的村路,村庄与官道中间有一片小树林,坐骑掩进树林里。

没有等待多久,两匹健马贴着树林边的村路疾驰而过,注意听了听后边并没有马匹的声音,他骑着马走出树林停在村路上,只要刚刚过去的两人返回,那就证明自己的直觉没有错。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树林的那头传来了马匹奔跑的声音。

很快两匹马绕过树林出现在视野里,马上的两个人也看到了停马在村路上的人,马的速度陡降,慢慢的走了过来。两个人一男一女都在三十岁左右,男的穿一身江湖人通常穿的情色衣裤,腰间挂刀,女的也是一身江湖女孩喜欢的紧身散口绿装腰间悬剑。

两个人离疯道人三丈远停住,脸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男人问道;“朋友,为什么要堵住去路”?

疯道人回道;“在下只是站在村路上,大路朝天各走半边,村路可以走马车够宽,旁边的空地并不影响通行,朋友的这句问话好奇怪,莫不是心里有鬼”,

男人又说;“我们并不认识朋友,与朋友也没有过节,朋友这种行为显然不合常理。”

疯道人回道;“在下也不认识两位,二位刚刚从这条路上过去,却返回来的这么快,如果不是跟踪在下,难不成是走错了路。”

男人语塞一时回答不上来,女人接过话茬,三十多岁的女人脸面很倩秀,说的话却与长相大相径庭,学着对方的语调说;“你莫不是心里有鬼,要在这片树林打劫”?

对方原本对漂亮女孩的好感让她一句话扫的无影无踪,他眯斜着眼睛看了看女人说;“你也太抬举我了,在下没有那么大的胆子,你这种女人系上裤腰带就会毫不留情的一剑刺死与你有过一夜风情的男人,在下的命虽然不值钱,却也不能葬送在你这种女人手里。”

女人的脸气的通红大骂道;“你这畜生,竟敢侮辱姑奶奶,你是找死。”

女人说完拔出身边的剑欲待冲过来,被男人拦住,疯道人不屑的说;“你如果不想后悔一辈子,你就老老实实的站在那,否则,你的脸就会变成让男人做恶梦的招牌。”

男人冷冷的说;“朋友这种话也能说出口,对女人应该尊重些。”

疯道人也冷冷的说;“女人分三六九等,并不是所有的女人都应该受到尊重,你会不会管春楼的女人叫姨妈。”

此番言语一出不仅女人受不了,男人也是忍无可忍,两个人双双从马上跃起刀剑攻向对方。疯道人也同时在马上弹射而出,疯道人的速度快,在两个人跃起一丈远的空中双方交手。刀光剑影搅在一团,听不出个的金属碰撞声后三人被震飞,女人被震飞时左手打出一枚暗器,疯道人左手食中两指一夹,人在一丈远,落地十八盘稳稳站住。对方男的飞出一丈撞在自己的坐骑身上手搭到马鞍子站住,女人惨一些,被疯道人一记无影脚踹出两丈多跌在地上,若不是女人及时打出的暗器,疯道人借和男人刀剑相击之力向后飞去,那一脚踹实女人就得一辈子跌在地上。

男人顾不得查看自己左臂的剑伤,回头紧张的问;“云妹,你没事吧?”

女人脸色煞白咬咬牙站起来回道;“我没事”说着走向男人身边,两个人并排紧张的注视着对方。

疯道人站在那里并没有在进攻的意思,反复得看着暗器的花纹,他见过这种暗器,是云龙镖局剿灭紫薇堂,七兄弟招来助拳的朋友那见过,那个朋友叫魔君萧彤,过去曾是黑白两道都头疼的人物。

萧彤家住镇江一带,是护送他去金陵疗伤的几人中的一个,在病情好转时萧彤曾经躲过官府的视线,偷偷地去看过他两次。萧彤说过他落案的经过,萧彤的师傅病重到宣州治病被官府杀害,遇害的还有同去的师娘和师弟,唯有师妹留在家中幸免于难。事后他知道多次夜闯府衙,杀了几个当时的主事者。后来进京追杀已经升迁的知府险未送命,他的师妹江湖人称‘不死婆婆’

两个人刚才合力一击,竟没有伤到对手,二人却一个左臂挂彩一个被踹了一脚。二人知道厉害恐怕是凶多吉少,看着对手反复的观察暗器,不知是福是祸更加紧张。

疯道人确定自己没有看错,抬起头问道;“你们两个是不死婆婆的什么人”?

两个人不知就里不敢贸然回答,男的狠狠地说;“不用问一些不相干的,咱们还是刀剑说话吧。”

他把暗器装入怀里,慢慢的说;“你们不想说我也不勉强,你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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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断手刀之六

疯道人把暗器装入怀里,慢慢的说;“你们不想说我也不勉强,你们走吧。”

他的话云里雾里对方似乎没有听明白,男人转问女人;“云妹,对方说的话什么意思?”

云妹回道;“他说放我们走。”

男人诧异的问;“朋友到底要干什么,是不是想趁我们在你身边路过偷袭?”

他冷笑了一声淡淡的说;“不要把自己想得太高,就凭你们两个人还不值得在下偷袭,你们还不够分量。”

云妹狐疑的看着对方说;“你已经看出我们是跟踪你的,你会放我们走,这样的话骗一骗不懂事的孩子,划出道道来,我们死活都接招。”

疯道人不以为然的说;“你们愿意怎么想那是你们的事,在下没有义务逼着你们相信。”他说完转身走向坐骑,翻身上马拨转马头走了。

剩下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看着对方,云妹惊讶的说;“他真的走了!”这句话既像是说给自己听,也像是在问身边的男人。男人没有吱声,点了点头又回头看向渐渐走远的人。

云妹问道;“师兄,这个人放咱们走,会不会与师傅有关系”?

师兄回道;“应该是,对方查看暗器很仔细,他应该是在暗器上认出咱们的身份,说明他见过这个暗器。可是,师傅想了挺长时间也没想起江湖上有这么一个年轻人。”

云妹又说;“这个人可能看出咱们的身份,慑于师傅的威名不敢加害于咱们,也许是师傅对他有过恩,师傅记不得了”?

男人说;“慑于师傅的威名不敢加害于咱们好像不是,这个人看上去不是怕事的人,他的功夫也高于师傅,至于为什么师兄也想不明白。”

看了看即将消失在树林那一侧的年轻人,云妹急急的说;“既然想不清楚,咱们就追上问个清楚,免得发生误解师傅和他交上手闹个两败俱伤。”

师兄说;“云妹说的是,他既然放过了咱们,总不至于再翻脸要杀咱们,况且咱们也只是问他个问题。”

二人翻身上马打马追上前去,前面的人走得并不快,在入官道前两个人追到身后。

云妹在后面大声的喊;“哎,前面的人,你站住。”

疯道人虽然听见了并不回头,依然让马一流碎步小跑。心里想臭女人,连个礼貌都不懂,那一脚踹得轻了。

女人在后面见对方不停马,对方的坐骑是千里选一的良驹,一入官道撒起欢来根本抓不到影子。心里一着急脏话随口而出“臭小子,给我站住,姑奶奶喊你听不见。”

他在官道边停住,拨转马头看着奔驰而来的二人,他悻悻地问女人“你是不是觉得当姑奶奶很伟大,难道还要跟踪在下”?

男人急忙说;“公子误会了,云妹怕你入了官道追不上你错过机会,我们也不是要再跟踪你,是有几句话需问个明白。”

疯道人的脸色和缓下来说道;“有什么话简短的说,在下还要赶路。”

男人问;“你放我们走,是不是因为那枚暗器”?

他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云妹问道;“是不是不死婆婆对你有恩”?

他淡淡的说;“请你不要用错情,在下连不死婆婆什么样都不知道,那里又施恩于在下。”

女人怯怯的再问;“你收起得暗器就是师傅传给我的,难道你看错了,可是,我明明听到你问过我们是不死婆婆什么人”?

他缓缓地说;“在下这么做确是因为不死婆婆,却不是因为她本人,是因为不死婆婆的师兄魔君萧彤。萧彤老前辈与在下有恩,萧彤老前辈的后人在下都会礼让三分,只要你们做得不是太过分,在下都会留给老前辈一个面子。”

二人终于弄明白了来龙去脉,自己乘的凉是师伯栽的树。男人狐疑的问;“公子既然知道我师父是师伯的师妹,为什么还要侮辱我师父”?

疯道人一脸迷茫的说;“在下没有见过不死婆婆,从何谈起侮辱你师父,纯粹无中生有。刚才在下看出你们是不死婆婆的门人,尚肯网开一面,又如何会侮辱萧彤老前辈的师妹。”,

两个人当然能看出对方说的是真话,云妹恨恨的说;“又是断手刀故意搬弄是非”

听到女人的说话,疯道人终于明白了其中缘由,他缓缓地说;“断手刀与在下语言不和被在下教训了一下,他的三弟丢了一只耳朵。本以为他会收敛一点,不曾想却造谣生事,他已经离死不远了。看在萧彤老前辈的份上我再多说两句,那件事与不死婆婆八竿子也打不着,你们到宿松二郎镇日盛酒楼一问就清楚。况且在场的江湖朋友不下五十多人,其中可能就有你们的朋友。”

临了又问了一句;“我说的话两位听清楚了吗”?说完抹转马头就要走。

女人急忙问道;“公子这是要去哪里”?知道了这层关系女人也改了称呼。

疯道人回道;“这条官道只有一个去处,在下自然是去宜城。”

女人道;“断手刀还联系了其他人助拳,公子此去正好落入他的计划中。”

疯道人脸上第一次露出笑容,斩钉截铁的说;“在下并不在乎,断手刀在场最好,一劳永逸除了他,以免日后还得劳神去寻他。”

女人忧郁的说;“师傅也可能在场,双方没有沟通可能产生误会,一家人打起来日后公子如何对我师伯说。”

男人说;“云妹说的在理,师傅这两年脾气变得暴躁,师傅认定的事情不容人分说,断手刀也就是看出师傅的弱点才敢胆大妄为。一家人相互刀兵相见却让小人见笑话,这事不能做。”

他苦笑着说;“在下还没有学会逃避,总不能为了一个断手刀走回头路。再说,在下也不愿意错过除掉断手刀的机会,”

女人好像早就想好了,她说;“你和我师兄在后面慢慢地走,日落前怎么也到地方了。我先快马回去把事情来龙去脉跟师傅讲清楚,师傅自会找助拳人说清厉害,大家把断手刀带上,以免他点完火溜了。师傅碍于和他家的老一辈关系不会出手,但公子杀了他谁也无话可说。”

男人赶紧说;“云妹这个主意好,我和公子就在镇海楼外忠义街找个住处,具体什么地方我到了地方安排好公子就回去。”

疯道人觉得两个人说得有理,无论什么原因和不死婆婆动手,都与魔君萧彤面子上过不去。所以没再坚持,女人打马而去,疯道人和云妹的师兄,不紧不慢的融入到滚滚蠕动客商车马流中。

在路上疯道人知道与他同行的男人,是不死婆婆的关门弟子叫男孩,听过名字他差一点笑出来,给男孩起名字的人懒得够可以,懒得起个名字都不愿意想一想,他为什么不懒的不让这个孩子生出来。

他还知道那个叫云妹的女人就是不死婆婆的亲生女儿,从小就跟着师兄们叫自己的母亲师傅,长大了也不改口。嫁给了男孩的三师兄,也不让夫君改口。这一师门一堆活宝!

男孩告诉他,断手刀三人是昨天晚上去拜会不死婆婆的,不死婆婆问起老三的伤是怎么回事,断手刀大吐苦水说在太湖城里酒楼碰到一个混小子,和别人说不死婆婆的坏话,两家世交岂能听之任之,他们哥三个气不公和对方理论,不想对手武功高强三弟受了伤。断手刀说的有鼻子有眼的,激起了不死婆婆的火气。

断手刀见不死婆婆动怒,主动提出找人助拳。断手刀走后不死婆婆想不起什么时候的罪过这么一个年轻高手,所以一面找人帮场子,一面派云妹和男孩到潜山查看。男孩一共来了三人,按照断手刀的描述,发现疯道人去往安庆方向,另一人已经先一步回去报信了。

两个人一路说着话,百八十里地从脚下偷偷地溜走,他们已经过了南山,远远地望见安庆城夕阳下的安庆西门,炊烟缭绕中的集贤门显得金碧辉煌,疯道人在心里默默地问道。一别十年,宜城你还认识老朋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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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断手刀之七

三江客栈就在镇海楼城门前,这里对于疯道人并不陌生,十年前他曾经路过这里去天柱峰寻觅七兄弟。十年的时间不算短,有许多人离开了这个世界,他也已经不再年少。

镇海楼虽然被风雨剥蚀的衣衫褴褛,却依然是老态龙钟不肯死去,犹如廉颇虽老威仪仍在,顽强的挺立持戈环视,护卫着长江边上的净土。让宜城的子民天天看到他,心里多了一份慰藉。

宜城的来历众说纷纭,最多的传说是汉武帝曾经莅临安庆的盛唐山巅,随行大夫郭璞的一句话所由。郭璞精通阴阳历算(就是阴阳先生),登高远眺被水竖千帆,云烟万岭所震撼,击掌高呼“此地宜城”。(意指适宜人居住的宝地)

男孩与疯道人计议妥当自去见师父,疯道人独身一人到小蓬莱吃晚茶。这里不但可以吃茶,还有小菜和各种小吃。店内的千层油糕。水晶包子,翡翠蒸饺味道一绝,在其它的地方是吃不到的。

站在忠义街抬头就会看见暮霭中的振风塔,安庆的振风塔,起建于北宋时期,其后多次修复。高高耸立的振风塔是万里长江第一塔,有"过了安庆不看塔"之说。安庆的振风塔巍峨壮观,是炎黄大地的第二宝塔,名望仅次于西安的大雁塔。

走在街上他的眼睛有些不够用,来来往往的漂亮女孩让他目不暇接,女孩的肌肤都是水灵灵的,女孩皮肤细腻的就像羊脂玉膏制成,嫩的你不敢去碰。每个女孩脸上干干净净的以清纯靓丽示人。就像荷塘的莲花‘只恐脂粉污颜色,素面朝天见君王’。

即或有零星的女孩略施脂粉,也会留下‘浓妆淡抹总相宜’的美丽。他从未在长江边上其它城镇见过这麽多别具一格的漂亮女孩,不禁感叹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疯道人承认自己不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他没有修炼成佛的定力,但是他也自认不是见色动凡心的西门大官人。他在心里安慰自己,看一看女孩怎么了,女孩又不会少块肉,可是他还是低下了头,只看脚前三五步快速的离开,他怕晚上睡不着觉。

男孩告诉他忠义街源自隋朝末年这里曾经有一个忠义山庄,庄主就是十八路反王中的一支头领,他问男孩是哪一支,男孩说他也不知道,看来男孩对历史的了解也是寥寥而已。他没有要探究忠义山庄的秘密,他知道岁月不会给他留下一探古今的机会,即使曾经有过,也会湮灭在历史长河中。

安庆有九头十三坡,九头不是湖北九头鸟的头,是九个景致优美的山头。十三坡中的凤凰坡,也不是落凤坡,庞统不是在这里一游仙境而不归。他不想知道凤凰坡是否真的有凤凰,他只想知道凤凰坡周边的环境什么样。

走了一圈他停在了半坡上,他有点恨自己,为什么要选择这么一个地方,断手刀三人会玷污妖娆盛开的野菊。

*

十里老屋是不死婆婆的住处就在大湖边上,老屋并不是因为房屋高龄,老屋的年龄还没有不死婆婆的年龄大。是父母遇难后师兄得信后抢先官府一步回到南陵,草草的带了一些值钱的物品带她跑到这里避难买的。当时只有几间茅屋,附近一里多地才有人家。

刚到时由于不死婆婆年龄小还未出嫁,师兄萧彤担心师妹的安全很少到江湖走动,陪着她,把师妹没有学全的家传武功尽数教会了她。躲了两年见风头过去,师兄拿出几年里黑白两道通吃弄来的银子大兴土木建起这个庄院,后来又帮她成了家才放心的离开。庄院是随着当地人的习惯胡乱起的,不过十里是取夫妻的姓氏‘师’和‘李’的谐音。

庄院很大,几十间房子,大客厅坐了不少人,看到男孩云妹抢着问;“师兄,那个人你没跟丢吧”?

男孩回道;“没有,这个人有点病,一路上走走停停观山望景的,日头落山才到地头。”,

一个和不死婆婆年龄相仿的人问;“这个人在哪里落得脚”?

男孩回头歉疚的说;“邱师伯也在这,晚辈光顾得回答师妹问话,竟没有给你老请安。”

邱师伯大度的说;“请什么安,快说这小子住哪了?”

男孩说;“人没进城,就住在南门外三江客栈里,这个人好像来过这里,也没向路人打听直接就奔了三江客栈。”

不死婆婆狠狠地说;“不住城里更好,省得我们杀他还得防备官府夜间巡查,他也是死催的竟然住到城外去。”

断手刀急不可耐的说;“几位前辈,竟然小杂种来了,咱们还是早点动手,以免夜长梦多让他溜了。”

男孩赶忙说;“忠义街虽然是城外,可是那里的人口密集,这个时候正是街上热闹的时候。这个关口杀人难免会有认识人,我们都是本地人官府追究起来可就是祸事上身。”

一个五十多岁中年人说道;“男孩说的在理,不死婆婆你可不能让我们助拳的扯上官司”。

不死婆婆沉吟了一会说;“不杀了这个小子难出我心头的恶气,不过咱们也得慎重,咱们的房屋地产置来的不容易,更不能被官府通缉去过隐居的生活。”

断手刀的二弟有点急了“不死婆婆,不能就这样放过这小子,他今天敢在您眼皮子底下侮辱前辈,远离这里还不知会怎么着。看在晚辈为您丢的一只耳朵,也得杀了他。”

不死婆婆冷冷的说;“老身说过放过他吗,这小子死定了,老身只是在考虑一个两全之策,既要除了他,又不给在座人惹上麻烦。”

男孩急忙说;“师傅,这个问题不用咱们费心,那个臭小子已经为咱们安排好了。”

听男孩如此一说,断手刀紧张的问;“你和那个小子说话了,他怎么说?”

看着断手刀三人忐忑不安的神色,男孩笑着说;“李兄你可真能开玩笑,江湖大名鼎鼎的断手刀三兄弟都没占着便宜,我哪有那个胆量去招惹瘟神。”

不死婆婆问道;“你把话说得清楚些,到底怎么回事”?

男孩回道;“师傅,是这样,年轻人到了集贤门却不进城,吓了我一跳以为他要过江,他沿着城墙外的路直奔镇海楼到三江客栈落店,弟子才放心。弟子假装找人到客栈查看他住宿的房间,不巧他正在大堂向伙计询问凤凰坡,伙计告诉就在跟前,建议让他明日去玩,他说明日要起早赶路,吃过饭去看夜景才有意思。弟子看他出客栈进了小蓬莱就赶了回来,他这不是替咱们安排好了吗。”

云妹担心的问;“师兄,你跟进客栈,会不会被他察觉”?

男孩笑着说;“我是随着两个住店客人进去的,连伙计都误以为我也是住店的,看到那个人出了门我才随便说个人名,伙计告诉没有这个人我就出来了,远远地瞄着他。那个人根本就发现不了我。”

断手刀对众人说;“各位前辈听晚辈一句话,这个人不但武功好,思路还敏捷。前辈们千万不要自持身份和他单打独斗,不要给他思考对策的机会,一照面大家就一哄而上剁了他。否则,打虎不成反被其害,我们哥三个就是和他理论被他突然袭击老二受的伤,教训惨痛啊”。

老二也说;“晚辈少了一只耳朵没啥,这种狂妄小子对前辈们不尊重实在可气,既然敢侮辱不死婆婆,焉知他往日是否也侮辱过在座的前辈。跟这种人没有道理好讲,人人得而诛之。

不死婆婆站起来抱拳施礼对众人说;“断手刀说的不错,各位朋友就按咱们商量的做,这就走回来再喝庆功酒。”

(由于多次停电,来得晚了些,向朋友们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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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断手刀之八

不死婆婆说完,转对弟子男孩说;“你还得先走一步,去查清那个人现在的情况,在南门外等着师傅。一定要小心,不能让对方有察觉。”

云妹说;“师傅我和师兄一起去,互相有个照应。”

不死婆婆眼睛一瞪回道;“不行,人多反而会坏事,容易让他有所警觉。”

男孩走后,不死婆婆对邀来助拳的人说;“各位老朋友,老身有个想法说出来大家参谋参谋看合适不合适”?

邱师伯说;“不死婆婆有什么想法尽管说”

看到在座人的附和,不死婆婆说;“对方是一个人,他武功再高能高到哪去?咱们六个人虽然不是打遍天下无敌手,但在江湖上也都挣得名头,不是任人宰割的手,合六人之力对方吃不了咱们。”

众人笑了起来,一个刀条子脸的老者说道;“吃了咱们,吓死他。”

一个脖子上长了一个瘤子的老者说;“这话我爱听,想当年老子凭着手里刀,一个人血刃龙山三雄时,这个小崽子还不知道在哪个娘们肚子里转筋呐。若不是碍着不死婆婆的面子,老子真想单独会会他。”

邱师伯说;“一刀仙,说话要注意点,这里有晚辈在场。”

被邱师伯称为一刀仙的老者笑了笑说;“为老不尊,其实这个事也没啥,最小的也三十多岁了,谁还不知道怎回事。”

云妹调皮的说;“瘤子伯伯,你的这段历史,小葱拌豆腐都被你捯饬烂了,说评书也该换一段了。”

不死婆婆严厉地说;“云妹,不许没大没小,”

邱师伯截断话茬说;“还是说正事,不死婆婆你接着说。”

不死婆婆接着说;“老身的意思是这件事不宜人多,就咱们几个老一辈出面。人多会引得路人关注,如果杀人的事情败露,也省的牵扯晚辈。各位朋友的晚辈也都留在十里老屋,大家看,老身的提议有什么不妥当。”

五个老者点头,邱师伯说;“这个提议好,既然咱们几个老不死的轻轻松松就能办的事,还让孩子们参合什么。在家门口办这种事还是小心为妙,别给孩子们带来后患。”

云妹不满意说;“师傅,我也要跟你们去。”

不死婆婆斩钉截铁的回绝道;“不行,你给我在家老实的呆着。”

云妹不依不饶的说;“我就不,我就要跟你们一起去。”

不死婆婆拿起身边的茶碗呯的摔在地上,横眉立目的说;“你如果敢去,我就把你的腿打折,让你一辈子都走不出去这个大门。”

弟子们从来没有见过师傅发过这么大的脾气,而且是对自己亲生的女儿。众人赶紧劝师妹,云妹也被母亲的反常吓住了,噤若寒蝉。

断手刀讨好的说;“云妹听伯母的话,大哥一会给你一件好玩的物件,大哥陪你在家玩。”

不死婆婆冷冷的说;“断手刀你们兄弟三人不能留在这里,必须跟着去,我不死婆婆不能让晚辈为老身白丢一只耳朵,在小杂种死之前让你们也亲自割他一只耳朵。”

看到不死婆婆不容反驳的神态,断手刀三兄弟不敢说什么。

夜色笼罩下九个人轻装简从快速的行进,走到半路断手刀赶上前面的不死婆婆,忐忑的说;“前辈,晚辈还邀请了石门水怪哥两个,在插竹街的客栈住着,晚辈去通知他们直接过去。”一刀仙嘲笑地说;“石门水怪离开水就是旱鸭子,咱们是去杀人又不是上湖里捉鱼,叫他们干什么。”

断手刀急忙回道;“前辈说笑了,石门水怪两位前辈的陆地上功夫,虽然不及各位,却也不能小觑,多两个帮手把握更大。”

不死婆婆说;“我们六个人加上你们哥三个这事不会有问题,再说城门已经关闭也进不去,算了吧。”

断手刀急急的说;“我们哥三个能进去城,很快就会回来。”

不死婆婆停住马转头望向断手刀疑问到;“你们哥三个都要去,通知人怎么还要三个人,断手刀你跟老身说清楚,是不是有难言之隐。”?,

黑暗中看不清不死婆婆的面相,可是听得出话里的严厉,断手刀吓了一跳,不死婆婆的为人他是清楚的。急忙分辨说;“晚辈能有什么难言之隐,只是知道对方厉害,想多个帮手把握更大,晚辈是怕对手突然变了卦进了城,一旦碰上,三个人有个照应。”

不死婆婆回道;“没有最好,现在咱们九个人是在一条船上。你们三个人放心,不杀了这个小杂种,不死婆婆死不瞑目。”

没有人在说话,九个人急急的打马奔了大南门。正是掌灯时分,月亮虽然还没有出来,漫天的星光显得很亮。街上还有来往的行人,并不显得冷清。

虽然看不清对方人的长相,需走近才能看清,但是对于熟悉的人相互分辨还是很容易。

看到骑马过来的九个人,男孩迎了上去问道;“师傅,云妹他们怎么没来”?

不死婆婆没有回答,回问道;“情况弄清楚了吗”?

男孩回道;“我来时那个人正好从小蓬莱出来,好像还喝了酒,奔凤凰坡去了,刚才我远远地望过,还在那。”

邱师伯也问道;“那个人没去迎江寺?如果去了那可不好办,别惊动了庙里的和尚。”

男孩回道;“那个人没去,这个时候去了也白去,迎江寺早都关了山门。”

不死婆婆说;“男孩,你立即就回去,不要在这里停留。回去告诉大家加强戒备,万一被这个小子逃脱,他立时就会想到是因为骂师傅惹的祸,小心他伺机报复。”

男孩答应着走了,众人把马匹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赶往凤凰坡,路上不死婆婆问断手刀;“以你们观察,你们哥三个能接住他多少招”?

断手刀还没转过神来,不知道不死婆婆问这话什么意思,老二丢了一只耳朵怕再丢面子,抢着说;“我们哥三个一起上怎么也能接他二十多招。”

不死婆婆追问道;“你们可不许说大话,影响我的判断,断手刀你说能接住二十招吗”?

断手刀心里想若是说实话太丢人,自己拜把子兄弟已经说二十招了就说二十招。反正一见面大家一起上,谁能看出谁能接住多少招。再说了,如果把对手说的太厉害,这几个比油耗子还油的老江湖,会不会临阵脱逃,他们要是跑了哥三个可惨了,那个小杂种可不是言而无信的主。想起他说的‘把你肥城的老巢挑了’断手刀身上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断手刀想好了说道;“到底能接住多少招还真不好说,上次和他交手不到三十招,那是二弟被对方偷袭受了伤,我是顾忌二弟的伤口才带着兄弟跑了。如果不是被偷袭恐怕五十招也不成问题。”断手刀比他的兄弟还敢说大话,可是他没想到自己这是最后一次说大话了,早知道这是最后一次吹牛皮的机会,他一定会说五百招。

授人以柄什么意思,断手刀从来没研究过这几个字的厉害,常言道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不死婆婆正是要他们的口供。

不死婆婆在黑暗中闪过一丝笑意她认真的说;“那好,我不需要你们支持二十招,更不需要你们支持五十招,你们只要能坚持两三招就行。”

听到这句话断手刀两个头大,他急忙说道;“婆婆这话什么意思,晚辈没有听懂”?

不死婆婆说;“老身的话很好懂,如果我们六个陌生人出现,他会警觉,说不定不等我们靠近他就跑了。如果你们三人先出现,他不会跑,因为你们曾经是他手下败将,你们只要一交手他就跑不了,只要两三招的时间,我们就会把他围住杀了他。”

无疑是一声晴天霹雳震得断手刀三人浑身都打颤,老三声音有些颤抖的说;“前辈,我二哥受了重伤发挥不出威力,对手若是朝着我二哥来可怎么办。”

不死婆婆冷冷的说;“他攻击你二哥,你和大哥是干什么的,就两三招都支持不了,就这么定了,不死婆婆不会让你们出事的。”

看到无价可讨,只好认命吧,谁让他们自作聪明借刀杀人,也不想清楚嫁祸的对象是什么人。在几个老家伙一片赞同声中断手刀三人走在前面,眼看到了凤凰坡。

男孩按着师傅的吩咐往回走,看到前边过来一个黑影,碰面发现是云妹。云妹告诉男孩自己是偷着跟来的,男孩疑惑的问;“师傅为什么不让咱们在场“?

云妹回道;“这还不好懂,师傅不想让咱们看到断手刀被杀。“

男孩觉得云妹分析的对,十里老屋和断手刀上一辈有交情,师傅怕是晚辈受影响。两个人一商量顾不得师傅的命令,偷偷地跟在了后面。可是他们不知道云妹只说对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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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不死婆婆之一

‘不要成为我的敌人’这不是一句恫吓,是一种无奈。十年前的无奈,今天依然在继续。

疯道人站在星光下野菊芬芳的旷野里,能听到波涛汹涌的轰鸣,却看不到一泻千里的波澜壮阔,只有星星点点的渔火告诉他,长江就在你的身边。振风塔虽然巍峨也被淹没在茫茫夜色之中,迎江寺静静地睡去了安静的你不知道它去了哪里,暮鼓晨钟与夜色相拥共眠啦。

凤凰坡只有山路横陈,默默地忍受着寂寞,除了浓浓的香气,就是影影绰绰的树木。只有高高在上的镇海楼,那一片灯火辉煌让人知道他不再孤独。

疯道人的目力很好,就着星光把玩着手里的两件暗器,两件暗器都是三寸长,前面是三角尖,暗器的器身是弧形的流线,刻有虎头。唯一不同的是暗器的尾部,一个是凸起的半圆,另一个是凹进去的半圆,两件暗器的尾部对在一起严丝合缝,呈现一个完整的月亮。

那个凸起的暗器是魔君萧彤送给他的信物,萧彤四十多岁才找了一个乡下女人,有一儿一女,两个孩子再有五六年就会先后到江湖上历练。萧彤希望如果一旦江湖上遇到,请他帮忙照应一下,萧彤已经老了,除了七兄弟他没有什么朋友。暗器是师门传下来的,男人和女孩使用的暗器尾部有别。

他刚刚送走男孩,男孩告诉他师傅很快就到,不死婆婆会把断手刀三个人带到这里来。他知道带来断手刀是什么意思,顺水推舟的好事谁都会做,他不在乎,像断手刀这样的人多杀几个,对于他的名声无伤大雅,他早已是少林向江湖发布武林贴中的杀人狂。

他听到了远处传来的脚步声,他也知道在影影绰绰的树木中隐藏着四个人,那四个人是尾随男孩来的。男孩走了,四个人却留了下来。那四个人虽然跟着男孩来的,却又不像是男孩一路的。他不在乎,这个世界就没有让他在乎的事情。

黑夜中看到了模模糊糊的身影,身影后面数丈远有更模糊的身影,前面的身影变得清晰,后面的身影潜伏着慢慢靠近。

他把魔君萧彤使用暗器又放进内衣的兜里,暗器他不能遗失了,那是萧彤老前辈对他的寄托。疯道人虽然杀人不眨眼,可是,他对别人的好处也从不眨眼,有恩必报。他把另一枚暗器放到左手夹住,准备一会还给不死婆婆。

看到停在三丈远的三个人,疯道人问;“断手刀,知道什么叫阴魂不散吗”?

断手刀回头查看了一下面对着对方回道;“死到临头还有心思逞口舌之利”

疯道人笑着说;“好啊,在下把人头送给你,不过,我的人头上有嘴,不但要吃耳朵,还要吃心肝肺,你们哥三个敢不敢接。”

老二火大了怒骂道;“小杂种,你以为总会运字当头,有初一必定有十五,你得连本带利还回来。”

他轻蔑的看着缺一只耳朵人说;“就凭你,上坟带镰刀,你吓唬鬼呐。你先钻到女人裙子下,盖住脸再说这种话。”

老三对断手刀说;“大哥,咱们是来要他命的,不是来与他耍嘴皮子功夫的,先杀了他再说。”

疯道人回道;“从二郎山日盛酒楼到宾至如归客栈,哪一回你们不想要在下的命,可是,在下依然活得好好的。你们三人也够可以的了,乌龟找王八,一路货色,说大话也不怕天打雷劈。”

断手刀狠狠地说;“杀了你,让你和阎王爷斗嘴去。”

他回道;“那还等什么,难不成你们还要再看一眼初升的太阳。”

断手刀大喊道;“不死婆婆,晚辈三人为了你上了”。

三个人手持刀剑冲了上来,疯道人纹丝不动,待到三人不足一丈远,快速拔剑急冲而上,黑夜里只听兵器叮当数响,兵器碰撞火星四溅,几个回合后双方换了位。疯道人站在断手刀刚才的位置,右手剑尖指地,回望着对方。,

断手刀右臂一处剑伤,伤得很重,拿剑的手直哆嗦。二弟还好除了那只耳朵没有损失,是他心里害怕离着对方远了一些。老三最惨,数他冲的最猛,拜把子兄弟把他出卖了,他躺在双方中间的地上身体在抽搐。

断手刀惊悸的望向对手身后的黑夜大喊道;“不死婆婆,几位老前辈,为什么还不出手”?

在他们的侧方三丈远站起了一人影回道;“这是你们兄弟三人与仇家之间的事,老身不好插手。”

到这个时候断手刀才发现,自己好聪明,不为别人做嫁妆。有付出就会有收获,自己千方百计做好的绳结终于套在了自己脖子上,不用花钱找来了几个帮手,轻轻松松的把自己挂到树上。

断手刀不想死的无声无息,自己还应该表现得更好一些,说什么也要在死的时候,让挂在空中的身体使劲地蹬几下腿。

断手刀嗓音颤抖的说;“不死婆婆你不能这样做,咱们两家是世交哇,你不能借别人的手杀了晚辈……”

不死婆婆打断说;“你还好意思说两家世交,你用心歹毒,想把老身拉下水,老身没有亲手杀你,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断手刀哭着央求道;“不死婆婆我错了,快出手杀了这个杂种,以后我把您当做亲娘来供养,为您养老送终……”

不死婆婆怒斥说;“老身虽然只有一个女儿没有儿子,也不敢让你当儿子。老身虽然去日无多,眼下还不想死。自己做的孽自己受,没有人能帮你,认命吧。”

断手刀的神经彻底崩溃了,他歇斯底里的喊道;“不死婆婆你撒谎,进财……”

一枚暗器无声无息的射了过来,断手刀精神恍惚根本没有发现,喊叫声戛然而止。缺了一只耳朵的老二吓得妈呀一声,磨身就跑,跑出一丈多远栽倒在地上。

从断手刀把不死婆婆喊出来,疯道人一直就大马金刀的站在那没动,他看见了不死婆婆手里发出的暗器,他也能及时的冲过去接住那枚暗器,可是他依然没动。断手刀必须死这是他的目标,至于谁杀死的他也不在乎,他只要结果。

他看到不死婆婆慢慢的走向远处栽倒的老二,俯身下去,可能是在确认倒在地上人是不是死了,也可能仅仅是收回自己的暗器。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快速的走向断手刀。

断手刀横陈在身前,身后走来了手拿兵器的五个人,虽然知道五个人是不死婆婆的朋友,多年养成的习惯,还是让他下意识的跨过尸体面对着五个人,俯身查看。

断手刀已经死了,不死婆婆没有留下活口。断手刀的致命伤在咽喉,咽喉上插着一枚暗器与他左手里的暗器一样,黑夜里认穴这么准,可见不死婆婆的武功不是平平。

后面走来了不死婆婆他并不在意,因为不死婆婆既是云妹和男孩的师傅,又是魔君萧彤的师妹。身后传来不死婆婆的询问“断手刀死了没有,”疯道人简短的回答“死了”对面走过来的五个人中有一人说;“死了就好”

他还在哈腰查看,突然感觉到后背的杀气,手里的雨虹剑也在抖动,他一点脚向前窜起,可是还是晚了,后腰右侧一麻。他已顾不得查看,右手剑注入十成内力迎向对面的刀剑,一招横扫千军,刀剑相击连珠爆响,邱师伯被削飞了一条臂膀,一刀仙半边脸被划开,雨虹剑杀开一条血路,疯道人向树林藏人的左侧奔去。

不死婆婆三个人拼死的追赶,疯道人在树林边左手一扬,发出了走入江湖以来第一支真正的暗器。那个暗器不是他的,是要杀死他的人不死婆婆自己女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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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不死婆婆之二

暗器就像江湖人手中的刀剑突然被伸长,在三丈远距离之内它的突然性效果更好,所以很受武林人喜欢,尤其是女人。蜀中唐门因暗器成名,也因暗器臭名昭著,连百晓生的兵器谱都不屑一顾。李寻欢的飞刀也是暗器,可是你见不到小李飞刀,飞过几次刀。

江湖上大多数有些名气的武林人,对暗器有些鄙视,认为有损刀客剑客的名誉。有些人身边虽然带有暗器,却轻易不会使用。而像疯道人功力深厚者根本不需要备有暗器,暗器无处不在,手边能接触到的任何物品都可以成为暗器,摘叶飞花不是空穴来风。

疯道人知道后背伤势不轻,拼全力杀出血路逃向树林,不死婆婆大喊道;“小杂种已经被我重伤快追”四个人紧紧地追向树林。

疯道人已经感觉到内力急剧快速的下降,自己必须尽快的摆脱对方的追杀,在遁入树林前一扬手打出了手中的暗器。他已经无暇顾及魔君萧彤的面子,先保住自己的命再说。

追在前边的不死婆婆距疯道人只有两丈,看到对方奔跑的速度在下降,知道对方的伤势在发作,再有几个纵跃就能一剑结果他的性命。大意失荆州,疯道人打出的暗器她没有完全躲开,暗器穿过左眼角骨头带走一块耳朵肉。

不死婆婆“啊”的一声,用手捂住眼睛,嘴里大声的说;“他没有暗器了,快追,不能放虎归山。”三个人越过不死婆婆奔向树林。

三个人刚追到树林边,一声清叱跃出四个黑影打出数枚暗器,猝不及防三人中有人发出惨叫。一个女子恶狠狠的喊;“杀死这几个老东西”。四个黑影冲向三人,突然的变故吓得三人磨头往回跑。

树林里传出大声的喊话;“杜鹃,快走。”四个黑影停住追杀的脚步,急忙回身去追喊话的人。

*

离着远一些观看的两个人,见到发生的这一幕惊得捂住了嘴。还是男孩反应快,拉着云妹低低的说;“云妹,快走,让师傅知道可不得了。”

两个人趁着六个老者混乱之际悄悄地溜了,两个人迅速找到马匹,快速的往回奔。云妹不解的问;“师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男孩回道;“连你都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了。”

云妹自言自语的说;“怎么会这样,师傅是不是中邪了”?

男孩看见云妹的表情不是装出来的,他怀疑的问;“你和师傅是不是没说清楚,没把对方放过咱们两人的原因讲明白,师傅产生了误会”?

云妹摇头说;“我和师傅讲的明明白白,把咱们跟踪被发现,双方动手的经过讲的清清楚楚师傅也知道年轻人和萧彤师伯的关系。师傅自己也说断手刀用的是嫁祸江东的伎俩,借年轻人之手除了这个祸害,事情就过去了。”

男孩勒住马转看着也已停住马的云妹严肃说;“云妹,你发现没,刚才咱们看到的情况不像是师傅临时决定的,好像事先与邱师伯几人商量好的。”

云妹点头说;“我也有这种感觉,可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是他亲生女儿为什么也要瞒着。”

男孩慢慢地说;“师傅一定有难言之隐,这也就好理解了,为什么师傅不让弟子参加。师傅刚才一定是受了伤,所以,咱们回去要撒个谎,不能让师傅知道咱们在现场,这件事就当没有发生过,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两个人双腿一夹马快速的奔回十里老屋。

*

同样的问题还有一个人一样想不明白,那就是疯道人。自己向对方说明了这是一个误会,也说出与不死婆婆师兄的关系(当然不可能告诉自己的身份)不死婆婆为什么非要置自己于死地。他已经很小心了,男孩从师傅处回来,他曾经认真观察过男孩说话的表情,确认男孩绝对没有撒谎,那不是在旷野的黑暗中,是在客栈的灯光下。否则他不会对不死婆婆放松防范,不死婆婆也不会得手。,

进入树林不足一百丈,疯道人感到浑身无力,好像再也迈不动步,他慢慢的坐在地上。后面跟上来的四人,将他围住焦急的询问伤到哪了。他勉强的笑了笑说;“伤在后腰上,我吃点药不知能不能挺过去。”

他从身上解下蓝布包,拿出小瓶手哆哆嗦嗦的往外倒药,被杜鹃一把夺过问道;“吃几粒”?他回道;“一粒就够”杜鹃倒出一粒药放进他的嘴里。

杜鹃把药瓶从新盖好把包袱急忙系好,交给身边的文慧说;“拿好了,丢了就要你的命”。说话的严厉一点也不像说笑话。

杜鹃回头急急的说;“你趴过去,我给你包扎一下伤口。”

疯道人回道;“不用,你们女孩家不方便,我自己来就行。”

他的话刚说完,脸上啪的一响,被杜鹃打了一巴掌,杜鹃呵斥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分男孩女孩,要脸重要,要命重要,给我趴过去。”

疯道人没有争辩,费力的转过身趴下。杜鹃吩咐说;“小慧你和春芽出去二十丈远监视那边的动静,文慧亮起火折子挡着点光。”

火折子下,杜鹃小心的解开血湿透的衣裳,把裤子往下扒了扒。伤口就在腰带之处,还在往外流血。杜鹃从身上解下自己的包袱,拿出自己的一件衣服撕开轻轻的搽拭伤口,伤口虽然不大只有剑面的宽度,但是,扎进肉里一定很深。

杜鹃已经很小心,每搽拭一下碰到伤口,肌肉都会出现轻微的颤抖,疯道人只是咬着牙一声不吱。杜鹃在伤口处撒上厚厚的药粉,用自己的方巾捂住,将衣服撕成条条勒住。做完这事脸上已有了细汗,不是累的,是紧张。

杜鹃轻轻地扶着疯道人坐起来,看着对方脸上流着冷汗心疼的问;“哥,还痛么”?

他看出杜鹃焦急的关切违心的说;“不疼了。现在好多了。”

杜鹃回头发出了一声鸟叫,黑暗中也响起了一声鸟叫,小慧和春芽跑了回来。杜鹃回头问;“哥,咱们朝哪个方向去。”

他艰难的说;“往回走,过了小路去西边登云坡,那边也有一片树林。”

春芽惊讶的说;“你都这样了,还要跟他们打呀”?

杜鹃冷静的说;“就按哥说的办,回去。”

疯道人艰难的解释说;“他们至少有三个受伤人需要回去治疗,还要回去召集人手。他们不能确定我的伤到底有多重,即使想留下个把人监视,也没有人敢留下,那里已经没有人了。这里很快就不安全,他们会顺着这个方向搜查下去,他们比我们地理熟,最好的办法就是出乎他们的意料。”

没有人在说话,疯道人手拄着地艰难的要站起来,杜鹃急忙说;“别动,我来背你。”杜鹃说着蹲下来。

他急忙说;“我能……”看到杜鹃转过头看他严厉忧郁的目光,他没有再说下去。顺从的任小慧和春芽把他扶在杜鹃后背上。小慧和春芽在前面十几丈远搜索前进,文慧持剑守在杜鹃两人身边,一行五人小心的行进。

真的就像疯道人说的,山路边上已没有活人,六个人走得很匆忙,连离路边不远的三具尸体都无人处理,月亮已经出来,站在小路上仔细地看就能看到。

过了凤凰坡山路,文慧要替换杜鹃,杜鹃没有答应,后背上的男人虽然有点重,但是她还能吃得消。况且,这个男人是在她对爱情还朦朦胧胧的时候,就喜欢的男孩子,她已经为他等待了十年。她能感觉到后背上的心跳,稍显急促的呼吸拂过耳边的发髻,她觉得好幸福,她希望一辈子就这样走下去。

后背上的男人小声的说;“杜鹃,累了咱们歇一会吧。”

杜鹃坚决地回道;“不行,咱们离开山路不远,这里还不安全。”

后背上的人又问;“杜鹃,你们怎么走到这里来了,如何发现我会有危险”?

杜鹃轻声的回道;“别说话了好吗,省点力气对付伤痛,等你好了,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又走了一会,杜鹃觉得身后的男人身体往下坠,脑袋靠在肩膀,搭在肩膀上的胳膊悠悠荡荡的。她细声地问;“哥,伤口是不是又痛了”?没有回答。她又提高点声音问了一遍,仍然没有听到回答。她焦急地小声喊走在身后两丈远监视后面的文慧;“文慧,快来看看他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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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不死婆婆之三

文慧听到杜鹃姐的呼唤急忙跑了过来问道;“杜鹃姐,怎么了,是不是让我替换一下?”

杜鹃回道;“不是,我刚才问话他没回答,你看一看他怎么了?”

文慧看了看又伸手到鼻子处试了试回道;“脸很烫,鼻子有气息,是不是人昏迷了?”

杜鹃急忙说;“把春芽和小惠叫回来。”

文慧问道;“杜鹃姐不走了,咱们还没看到树林呢?”

杜鹃说;“我不放心,要自己看一看他现在的情况,叫两个人回来帮你把他从我后背上放下来。”

听到鸟的叫声,小惠和春芽跑了回来,几个人小心的把疯道人放到地上侧卧着。文慧点亮火折子,亮光下他的脸显得有点红,杜鹃伸手摸额头烫的厉害,微弱的鼻息显得急促。杜鹃揭开上衣的下摆,慢慢的解开腰带把裤子向下褪了褪,先前缠上的布条已湿透,手搭上去粘粘的。

文慧焦急的说;“杜鹃姐,他这么出血怎么得了,人还不得流血流死。”

杜鹃无助的望着地上的人,她又解下身上的包袱准备换药。春芽急忙说;“姐,你是不是又要换药”?见杜鹃没回应急忙又说;“前面不远可能就是树林,到那里再换吧。”

杜鹃停住手抬头问;“看准了吗,还有多远?”

小惠说;“我们已经快走到一条山路,听到召唤赶紧回来了,过了山路三十多丈远那里一片黑忽忽的,应该是树林。”

杜鹃咬着牙说;“生死由命成败在天,就看你能不能坚强的挺过去,走,到那片树林去。”

春芽和小惠没有看错,那黑乎乎的一片确实是一片树林,他们现在就在树林里。小慧和春芽还有文慧分别隐藏在不同的方向,监视着远处的动静,把杜鹃姐和昏迷不醒人事的哥哥围在中间。

疯道人身下铺着厚厚的乱草,侧卧着脑袋枕在席地而坐杜鹃大腿上。杜鹃双手轻轻地摸挲着他的脸,试图帮他去去热度。她们刚刚为他又换了一遍药,杜鹃又把一件衣服整个放进缠绕伤口的布条里,她不知道是不是能阻止血的外流速度。

杜鹃从未这么近距离和男孩子单独的相处,望着十几天前还生龙活虎现在却气若游丝的男人,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情不自禁的泪水顺着双颊流了下来,从尖尖的下颌慢慢的滑落,低落到她的手上,也滴落到枕在自己腿上男人的头和脸上。杜鹃好想放开喉咙痛哭一场,可是她不敢,三个妹妹视她为主心骨,她不能让她们看到自己无能为力的软弱。

她茫然地望向天空,她急切的盼望看到东方出现鱼肚白,她第一次发现那一抹亮光对她那么重要。可是想到天亮了她又能怎么办,哥哥的伤势必须尽快得到救治,可是,她们人生地不熟,又在仇敌环视之下,哪里才是安全的,即使伤情能够坚持去外地,她们又能不能躲过对手的截杀。想到这些悲从心中来,大颗的泪珠夺眶而出。

她柔声的央求说;“哥,你别睡了,咱们还没有脱离危险,你不能这么睡着不管,你告诉我该怎么办。”

对方依然是昏睡不醒,杜鹃声音轻轻的说;“哥,你是杜鹃心中最伟大的男人,你一定不会被这一点小伤击倒,你告诉我你一定会从新站起来。哥,你一定要答应我不能就这样睡过去,哥,你不会让我失望是不是。”

杜鹃低下头右手抓起对方的手贴在自己流泪的脸颊上,哽咽着说;“哥,你不要不理我,我好害怕,你如果这么走了,我怎么办。你不能总是骗我,你说过,五年会去看我,我苦苦的等了你六年,那是六年呐,那六年是女孩最美好的时光。这次你说陪我去看西湖,陪我去看柳浪闻莺,你还答应帮我筹措银两建一个柳毅和三娘的寺庙。

杜鹃已经哽咽的说不下去轻声的哭了出来,她抽噎着说;“哥,你是知道的我有多么喜欢你,我也看得出你也是喜欢我的,可是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你要逃避。哥,杜鹃求求你,不要让我一个人陪着孤独老去。”,

杜鹃实在是说不下去了,用左手捂住嘴呜呜地哭着。哭泣的声音虽然很低,可是距离数丈远的妹妹们,还是能听到杜鹃姐比黄连还苦的哭诉。她们都知道杜鹃心中的秘密,也知道杜鹃姐这些年心中的痛苦,她们也禁不住用手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

杜鹃在哭,天地也在哭,大地在一点点生出淡淡的雾气,天边露出浅浅的一丝亮光。

杜鹃突然发觉攥在右手里的那只手在动,轻轻地摸着自己的脸。她急忙用左衣袖擦净眼里的泪水,她惊讶的看到侧脸枕在腿上半睁着眼睛,她又哭出了声激动的说;“哥,你没有死啊。”

也许是杜鹃高兴地大了声,也许是几个女孩对这面太关注,几个人迅急的跑了过来。疯道人用眼角余光看到沾满了泪水的女孩,他艰难的说;“不要这样,哥不会这么轻易的就死了。”

他轻轻地问;“我们现在是在哪里”?

杜鹃回道;“不知道,从那个地方我们往回走的,过了断手刀死的山路一直往西,又过了一条山路,现在这片树林不知道是不是你说的树林”。

他慢慢地说;“应该是那片树林”

小慧抢着问;“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他想了想说;“你们穿的是男孩衣服,不说话一般不会被人太注意,你们离开这里时不要四个人走在一起……”

杜鹃急忙打断说;“不是问你我们怎么走,是问咱们怎么办。”

歇了歇他小声说道;“杜鹃,咱们现在的位置应该是小南门外,天亮后去小南门,进了城门不远有一个天柱土产店,找老板告诉他,此去是天涯,天涯是我家有难,需要帮助。老板如果问你是谁,你就说是堂妹。”

春芽急忙问道;“此去是天涯,天涯是我家是谁”?

疯道人轻轻地咳嗽起来,杜鹃攥起拳头在后背上轻轻的拍打。他停下咳嗽又说;“每一个他们认为可交的朋友,都会留下一个谜,看你的悟性能不能找到他们。找到的人那句话就是他的标志,你一说他们就知道是哪一位朋友,也只有有标志的朋友才知道他们在各地设的联络点。”

杜鹃又问道;“然后呐,他们会怎么办”?

“他们会把我接走,他们也会把你们送到安全的地界。”

杜鹃焦急的说;“把我们送走,我不走,我要留在你身边。”

他轻声的说;“他们不会同意的,他们是随时可以为朋友送命的人,他们也是会毫无道理就杀人的人。记住不要异想天开去跟踪,他们为保守秘密杀人绝不手软。”

杜鹃又流出眼泪凄凉地说;“那我怎么知道你的情况,以后我上哪找你。我哪也不去,就在这里等你的消息。”

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你在这里也没用,也许我可能已经不在这里,如果我没死,三舅又治不了我的伤,他们会把我送到外地去治疗的。”

杜鹃轻轻地哭着问;“那我该怎么办”

他又喘了一会气安慰说;“杜鹃,别让哥心里难受,你们还按着原来的计划走,把钱塘客栈的地址留给天柱土产店。如果我不在了,他们会通知你,如果超过半个月没有消息,你们或是先回家,或是就在那里等着我。如果留在钱塘银子不够,可以去找云龙镖局的镖师王强,他会帮你解决一切问题。”

他有点累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又说道;“一会天亮了可以去两个人,到小南门外跟前的客栈打听一下,有没有与守城门有关系的,有许多地方城门外的客栈都做这种生意,一般五两银子就够了。我的包里有银子。”

春芽抢着说;“我们带的银子足够,还有金叶子。”

杜鹃看着灰蒙蒙的天,下了决心的说;“你们三人在这看着,姐这就去想法进城。注意观察动静,千万别出了差错。”她趴在疯道人耳朵边说;“哥,你一定要等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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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不死婆婆之四

杜鹃在小南门外进了一家客栈,客栈的老板告诉她客栈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中年男人看到她的焦虑指给她一条路,“去春晖客栈碰碰运气”

春晖客栈就在小南门的另一侧,是规模大一些的客栈,由于时间还早客栈的大门并没有打开。杜鹃一个箭步上了围墙翻身跳进院里,正巧赶上一个伙计内急从厢房出来,看到一个人手里拿着剑越墙而入,吓得抹头往回跑。

杜鹃急忙喊道;“店家别怕,我是来住店的。”

伙计站住惶恐大声地说;“别过来,你再往前走一步我就喊人了”

杜鹃站那说;“我真不是坏人,我是有急事等不及敲门”。

伙计忐忑地问;“你是一个女人”?

杜鹃急忙回到;“是的,我有个亲戚在城里,他的乡下家中突发变故,赶着进城通知他,别人介绍说你们客栈与守城军爷有交往能送我进城,所以冒然到访。”

两个人的对话惊动了另一个伙计,从厢房走出来,正房里也披衣走出一个人。看到院子里的不速之客一愣,转向伙计问道;“王生,怎么回事?”

最先出来的伙计回道;“掌柜的,这个人想进城,问咱们能不能帮忙。”

掌柜说;“哦,是这样,客官进店里说”

掌柜把客人让到屋里坦诚的说;“客官,城门再有一个多时辰就开了,何必非要花银子进城。”

杜鹃急忙说;“掌柜的,我的亲戚家中有事实在不能等,您尽管说需要多少银子?”

掌柜的回道;“客官既然不能等,那就得拿出三两纹银打点守门的军爷。”

杜鹃又说道;“我通知到亲戚,还要出城赶着回去,不知道是不是还需要银子?”

掌柜的说;“客官说的是,军爷不会劳神费力白做,客官拿出五两银子春晖客栈保证你来去自由。”

*

春晖客栈老板没有说大话,只是几声有节奏的拍打城门声,就把杜鹃送进了城里。杜鹃很快的找到了天柱土产店,一个伙计模样的人被她一顿乱捶敲醒。两眼惺忪的探出头说;“客官,本店还没到开张的时候,您如果不是有急需的物品要买,过一个时辰再来好吗?”

杜鹃说;“我不是来买东西的,我是……”

杜鹃的话被伙计打断“客官不买东西,敲什么门。”

呯的一声伙计关上了门,根本不给杜鹃解释的机会。杜鹃哪管别人的脸色,对着门又是一顿乱捶。这回伙计可没有刚才的好心情,推开门吼道;“你听不懂人话,再胡闹可别说我不仗义,我可不管你是男人还是女人。”

杜鹃回道;“我听得懂人话,我要见你们老板,我要立刻见到他。”

店门打开了,人从里面走出来向两边望了望说道;“姑娘拿着剑应该是江湖人,我们小店是做正道的买卖,老板也是普通的平头百姓。我们的小店生意很冷清,生意不好手头很拮据,姑娘换一家好不好。”伙计虽然说他们是普通百姓,脸上却没有一点怕事的表情。

杜鹃回道;“我不是来打家窃舍的,我要见你们老板,我有重要事与他说。”

伙计又说;“老板家里来了人,夜里睡得很晚,这个时候不好去打搅,有什么事能不能告诉我。”

杜鹃语气决绝的说;“这事只能跟你们老板一个人说,人命关天请你马上请老板。”

伙计怕真的有正事给耽误了,只好把杜鹃让到屋里,急急忙忙去后院通报。一会的功夫伙计领来两个人,中年人见面就问;“姑娘找我,不知小店能为姑娘做什么?”

杜鹃急忙说;“此去是天涯,天涯是我家在本地有难,请求你们帮助。”

老板上下打量着杜鹃,严肃的问;“姑娘是谁。”

杜鹃回道;“我是他堂妹。”

老板疑惑的看着杜鹃又问了一遍,杜鹃又回答了一遍。老板对跟来的年轻人说;“你去告诉东家,来人切口不对”。,

杜鹃当然懂得切口不对是什么意思,她在心里想,哥难道发烧烧糊涂了,难道是‘堂妹’不对。但是现在也无能为力,只好等着人家决定,心中忐忑不安。

很快她的担心就被打消了,进去通报的人又领来两个人,两个人都六十多岁,走在前面的白脸老者看了看杜鹃直接问道;“姑娘怎么称呼?”

杜鹃小心的说;“晚辈没有名气,说出来老人家也不会知道,晚辈叫杜鹃。”

老者又看了看她问道;“你是从关东来的?”

杜鹃惊讶的问;“前辈怎么知道晚辈是从关东来的?”

老者没有回答,转对旁边的人说;“看来没错”。旁边人点了点头。

老者回头问道;“人伤的是不是很重,他在哪里”?

杜鹃急忙说;“我来的时候刚清醒过来,就在小南门外的树林里。”

老者没在问啥,对掌柜的吩咐说;“布置人手把那片树林保护起来,不许任何人靠近,敢越雷池一步者格杀勿论。带上车多放点软东西,他如果伤势轻绝不会让我们知道。”

老者又对年轻人说;“你跟着过去把陈瘸子带去,让他带全了看病的东西,在那就诊,咱们不再回来直接走了”。

年轻人说;“大伯,陈瘸子没有玉手堂名气大,”

大伯回道;“看刀枪伤陈瘸子拿手”

年轻人和掌柜的出门奔了大街,大伯又对最先开门的伙计说;“派一个人把马匹送到小南门外等我们。”

杜鹃和两位老者离城门还有一段距离,一对二十多人的健马象风一样在身边刮过,她们到时城门依然开着,好像是专门等着三人,城门随在身后咿呀地关上了。那片树林的周围有人骑着健马在淡淡的雾气里游动,这时杜鹃才真正的放下心来。

见到杜鹃,监视动静的小慧和春芽迎上来说;“妈呀,吓死了,也不知道突然哪来这么多人在跟前转悠,吓得心里像揣着个兔子砰砰直跳”。

旁边的白脸老者笑着说;“你们安全了,把兔子放了吧。”

杜鹃一面走一面问;“哥怎么样了”?

春芽回道;“姐走了,哥就昏过去了,刚才我去看过还没醒,文慧姐挓挲着手不知怎么办。”

两个老者紧走几步来到疯道人身边,两个人蹲在身边查看了一会,白脸老者趴在耳边轻轻的换着;“公子,我是大伯,我和你四伯就在你身边。”

杜鹃看到两个老者眼睛里迸出晶莹的泪花,看着眼前生死未的心中那个他,她不知道今天的一别会不会成为两个人的永别。她再也掩饰不住心中的痛苦,转身双手捂面轻轻的抽泣起来。三个女孩围着身边在劝慰,可是她们自己却先哭出了声。杜鹃发了疯的挣开妹妹们的手跑出了五六丈远,头伏在树干上嚎啕大哭起来。

杜鹃的哭声是那么凄惨,没有人听到会不为之动容。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说;“孩子,大伯活了六十几年了,知道感情是个什么玩意。大伯看得出你是真心喜欢他,,大伯也理解你心中的痛苦。大伯只想告诉你一句话,我决不允许他轻轻松松就离开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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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不死婆婆之五

陈瘸子并不瘸,准确的说只是有点轻微的踮脚,每次右脚落地时总是脚尖先着地,好像是在试探脚下的土地是不是结实。不过陈瘸子的郎中医术确实像大伯说的那样,治疗刀枪伤拿手。一打眼就知道是剑伤,而且知道伤口有多深。

陈瘸子治疗后给出的答案让人很失望,他只能止住病人的流血,内伤他只不了,应该尽快的找一位能治疗人体内脏的郎中。陈瘸子断定病人吃过续命丹一类的药丸,否则病人的气息不会这么强劲,陈瘸子的经验让人佩服。

杜鹃要留在哥的身边,被大伯毫不留情的回绝“七兄弟既有**的宿敌,也有白道的仇人,还有官府的窥视,我不能拿几百口人的性命当儿戏。七兄弟一直都很小心,性命攸关的事请姑娘不要怪我。”

杜鹃还在试图争取,“晚辈不是外人,我是他的朋友。”

大伯的回答让杜鹃彻底失望;“你是他的朋友,不是七兄弟的朋友,朋友不是亲戚可以七拐八弯的攀扯。每个人都有自己交朋友的原则,如果他没告诉你七兄弟是什么样的人,那就是你们的感情还没到无话不说的地步。”

杜鹃的眼圈又红了“哥说过,可是我真的离不开他,他现在这个样子我怎么会放心的下。”

大伯的语气也缓了下来“姑娘不知道,他在七兄弟的心里比亲生儿女分量还重,说一件事姑娘就会明白,你今天去的店铺到不了明天就会易主,今天出现在这里的人他们也不会再出现在这个城里。姑娘走吧,七兄弟会保证你一路平安。”

*

杜鹃四姐妹现在就在钱塘,她们就住在云楼客栈,守着让她们梦中都会神游的西湖。她们是昨天到的,住店时几乎让她们失望,不到四十岁的店家告诉她们客栈已满员,让她们另寻一家。

杜鹃央求说;“我们是第一次来杭州,这里不熟是朋友介绍我们来这里住店,店家还请多帮忙。”

店家说;“四位小姐,真是对不起,谢谢你们那位朋友对云楼客栈的信任,怎耐小店已经客满不能为姑娘们效劳,本人深表歉意。”

小慧有些不高兴的说;“我们住哪无所谓,问题是我们和朋友约好他到这里找我们,如果我们住在别处他上哪去找我们。”

店家笑着回道;“这一点小姐们不用担心,只要你们把住处和名字留给本店,你的朋友来了就会知道你们新的住处,云楼客栈这点诚信还是有的。”

见店家如此说杜鹃无奈的说;“好吧,等我们找到住处就来告知店家,告辞。”

杜鹃带着姐妹转身就走,小慧问;“杜鹃姐,我们上哪去”?

杜鹃回道;“姐也不知道,在这左右找找看”。

春芽说;“姐,这么大的客栈都满员,客栈可能不会好找,咱们还是去云龙镖局,去找镖师王强让他帮忙行不”?

送客出来站在大厅门口的店家急忙在后边召唤到;“四位小姐转来。”

已经走到客栈大门口的四人急忙站住,小慧问道;“店家是不是能帮我们安排住店了”?

店家一边摇头一边向四个人走了过来,小慧泄气的说;“店家既然不能帮我们安排住店,换我们转来干什么。”

店家并不在意问杜鹃;“小姐杭州有朋友”?

杜鹃不知何意但还是回道;“杭州有一个朋友,店家为什么问这个?”

店家又问道;“你们的朋友是杭州城里云龙镖局镖师王强”?

不等姐姐回答,春芽抢着问;“店家是不是看我们姐妹人生地不熟,想帮我们把王强找来?”

店家笑了,看着春芽说;“姑娘说对了,但不是我去找他,而是王强就在店里。”

四个女孩惊讶的“啊”小慧高兴的说;“这么巧!”

店家笑着说;“王强是来小店看朋友的,小姐们,先到大厅坐一会,我去叫他。”

跟着店家下来的是三男四女,一个人问店家;“大哥,谁找我”?

店家惊讶的问;“你们不认识”?

杜鹃问道;“你就是云龙镖局的镖师王强”?

王强疑惑地回道;“云龙镖局就有一个王强,可是,我不认识四位小姐。”

杜鹃回道;“你不认识我们并不奇怪,我们没有见过面,但是有一个人你一定认识,他告诉我他有三个过命兄弟,有事找他们就行,他的兄弟一个叫清书,一个叫秋剑,还有一个叫王强。”

店家失口惊讶的说;“小姐说的是小不点”?

杜鹃回问道;“店家也认识他”?

店家说;“小姐这话说的,什么叫也认识他,他们哥四个在小店住了那么长时间,又怎会不认识。虽然那时是先父在打理本店,我那时也是在店里帮着家父照应。”

王强说道;“我们四人的关系江湖上知道的人并不多,姑娘能知道这么细,和先生的交情一定很深,我向姑娘保证,在杭州有什么事我都会尽力的,我应该怎么称呼姑娘?”

春芽抢着说;“我姐在江湖上没有名号,我哥叫她杜鹃。”

王强身边一个女孩抢着问;“你们是关东杖子来的?”

杜鹃认真的看了看女孩若有所思的说;“我好像知道你是谁了。”

女孩调皮的问;“我是谁”?

杜鹃回道;“十年前,哥在我家时常常把我和一个调皮女孩相提并论,那个女孩叫小平,不知我猜得对不对。”

女孩咯咯的笑了起来说;“先生对女孩有偏见,在他的眼里不调皮的女孩没几个。”

王强说;“我早已听说过姑娘的名字,五年前先生来杭州就提到过姑娘和你二哥,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今天我请客。”

店家笑着说;“都是自家人,别站着说话了,我给姑娘安排房间。”

小慧故作惊讶的说;“店家刚才不是说,客栈已满员没有空床位,这一会又哪来的房间,不会是用气吹出来的空中楼阁。”

店家憨厚笑着说;“这是云楼客栈祖上传下来的规矩,客人不管怎么多,总会有几间房间空着,恐怕慢待了后来的老朋友。开店的挣钱固然重要,却也不是认钱不认人,姑娘莫怪。”

小平旁边一个男青年对小平说;“又一个伶牙俐齿,你们的队伍在扩大。”

小平用眼角看着男青年笑着说;“看出来了,你是嫉妒,海纳百川,你也可以慢慢跟着学加入进来。”

男青年撇了下嘴说;“好赖话都听不出来,姑奶奶求求你,松松手把我放生了吧,我可不敢与你臭味相投便称知己。”

一群青年男女嘻嘻哈哈笑着上了三楼。

*

三楼已没有客人,只有杜鹃一个人留在客栈的房间里,三个妹妹跟着昨天认识的小平她们去逛杭州城了,她心情不好婉拒说不舒服没有去。小平她们也是昨天到的,只比她们早到了两个时辰,她们对杜鹃四人好得就像亲姊热妹,她知道这都是因为哥的关系。

除了小平,杜鹃还知道磊磊,春梅,本山,是听哥说起的,另外两个女孩是跟着出来历练的,可能是年龄小,哥没有提起过。磊磊就是昨天拿小平开心的男青年,是小平的现任丈夫,而春梅却是本山的妻子。她觉得好奇怪问过小平,给杜鹃的回答也很有意思“肥水不流外人田”。

她现在才明白大伯说的话意思,大伯知道杜鹃落脚点告诉她;“孩子,放心地去,在那里你会有新朋友的”。小平她们已经离家月余,小平旁边空着的房间是为后来的兄弟姐妹留的。她相信后来的人会带来大伯让小平照应杜鹃四人的口信。

杜鹃不知道大伯带来的口信有没有哥的信息,她既急于知道哥的信息,又怕听到信息,她怕信息会让她一辈子都在痛苦中煎熬。

第三十二章不死婆婆之六

不死婆婆六个人低估了这个没有名气的年轻人,她们也高估了自己的实力,无知是狂妄自大的恶缘。她们异想天开的继续演绎嫁祸江东,借年轻人之手除去无事生非的断手刀,再以替断手刀报仇杀了年轻人,连环计不能不说设计的巧妙,既可以向断手刀三人的家人朋友有个交代,又可以再现他们当年的威风,她们已经被江湖上淡忘的太久了。

有多大的胆就有多大的险,当她们再一次领悟时,可惜已经太迟。不死婆婆提议留下个人继续监视时,两个没有受伤人同声一气的反对,“年轻人受伤逃跑还来不及,打死他也不会再返回来。”冠冕堂皇的理由背后,六个人心里都明白,可是乱世之秋以团结为重。

六个人回到十里老屋,众弟子吓坏了,自然是忙不迭的去城里请玉手堂郎中,各自按着师父的命令回去召集人手,在南门外的凤凰坡集结。

不死婆婆让大弟子到插竹街的客栈,请石门水怪二人,受伤和没受伤的五个老者没有人反对,就连一刀仙都不在嘲笑石门水怪是旱鸭子,他们唯恐两个人不来。他们知道若不趁年轻人受伤之际尽快的除掉他,他们的噩梦即将开始了,也许连噩梦都变得奢侈的让他们做不了几天。有的人已经开始暗地里后悔,为什么要趟这浑水,木已成舟淹死也只能紧紧地抓住船帮子。

不死婆婆六个人不愧是老江湖了,抗打击能力很强,他们只是在出事地相互草草地包扎,受伤处湮出的血隔一会滴下一滴血滴,可是还能艰难的坐在书房里商量对策。

一个未受伤叫高居的老者问道;“不死婆婆你能确定那个小子受的是重伤吗?”

不死婆婆好像人格受到了侮辱冷冷的说;“那一剑留在小杂种身上有多重,老身知道,没有必要撒谎。”

一个右臂受了暗器的老者不满的说;“不死婆婆,你没有跟我们说实话,这个年轻人在江湖上绝对不是无名之辈,这个叫吴天的年轻人到底是谁?”

被布条裹着脸,只露出右眼的不死婆婆回道;“小杂种告诉云妹两人叫吴天,到底叫什么名字老身真的不知道。”

邱师伯脸色很苍白,说的话也是有气无力“现在再探讨他是谁已经没有必要了,咱们六个人是拴在一个绳上的蚂蚱,想法除了这个祸害才是当务之急。”

一刀仙也是看不出脸面,就像是因为说过大话不好意思,用布裹着躲在没有受伤人身后的阴影里。心气不顺的说;“不死婆婆,还是把你的两个徒弟叫来吧,也许只有他们才能告诉大家实情。”

云妹和男孩被师傅叫来不知是怎么回事,以为是两个人跟去被发现了,心里忐忑不安的站在门边。

不死婆婆冷冷地问;“你们俩个还有什么事瞒着师傅,当着各位长辈说清楚。”

男孩心里没底不敢随便回答,望向云妹,云妹声音很轻的回道;“没有啊,师傅是指什么?”

一刀仙把佝偻的腰直了起来问道;“云妹,你看到年轻人时,他是几个人?”

听到是为这事两个人放下心来,云妹声音提高了一些“瘤子伯伯,我和师兄见到时年轻人只身一人,”故作不知的问道;“怎么了,瘤子伯伯?”

右臂受了暗器老者问;“云妹,说实话他叫什么名字?”

云妹回道;“春山伯,晚辈说的是实话,他告诉我们叫吴天,师兄能作证。”

一刀仙不容争辩的说;“云妹你先出去,我们有几句话问男孩。”

云妹走了出去,一刀仙问;“男孩,云妹走了你一直跟着年轻人,看到有人与他接触过吗?”

男孩肯定的说;“半路上他没有与任何人接触,住店时也是单身一人,晚辈回来之后的情况就不知道了。”

一刀仙又问;“你在路上注没注意身前身后有几个女孩转悠?”

男孩认真的想了一下说;“路上晚辈没有注意,只是在集贤门沿着城墙外小路去往镇海楼的时候,不经意回头扫过,因为行人很少看见远远有四个男人模样的人。看装束不是女人,离得远晚辈也不能确定。”

男孩也出去了,春山伯叹了一口气说;“从青年人喊‘杜鹃快走’应该断定他们是一伙的,这四个人是一路下来的。”

一刀仙又露出本性“不死婆婆,你的弟子招子也不亮,愣没看出里面的杀机,几个老东西差一点命丧在他手里。”

不死婆婆心里这个恨呐,恨不得拿刀杀人,她不是恨自己的徒弟,一刀仙那阴阳怪气简直就是在扇她的脸。她在心里想,你又不是伤在女人的手里,不说自己武功不济,却拿一个晚辈来挡脸。心里恨不敢发作,事情都是因自己而起,若是大家一散团,第一个遭殃的就是自己。

正在不死婆婆不知该怎样回应,玉手堂的郎中救了驾。一刀仙半边侧脸少了一片肉,颧骨也被刮掉一块,脖子上长了个瘤子本就不待见,又添了个半边塌脸,雪上加霜。

邱师伯更惨,一条右臂剩下三四寸长的一个断茬,就像被拔光了毛的鸭翅膀。邱师伯不是不死婆婆的师兄,是她撒手人寰死鬼的师兄。不死婆婆和邱师伯关系很密切,密切的可以在一个被窝里睡觉。尽管如此密切的关系,不死婆婆还是不敢把杀年轻人的真正原因告诉他。

不死婆婆被暗器所伤,暗器打碎了左眼角的骨头,左耳朵出现一个豁口,暗器划过眼球,让她不得不在剩下不多的岁月里,独眼看天下。右臂受伤的老者虽然都是伤却很幸运,只需个把月会完好如初。

也许是伤势过重经不住郎中的折腾,也许是药水过烈,书房里的叫声令人毛骨悚然,在一墙之隔的几个弟子都听得身上发冷。

石门水怪两人来到书房时治疗已经结束,两个人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女人撒谎比男人更可信,不死婆婆当然是义不容辞,几个人都是在不同的地方不同的时间受到偷袭。脸被蒙着,谁也不知道不死婆婆的脸会不会红,在场的人也没有勇气站出来纠正。

石门水怪两人面有怯色,老大半信半疑的问;“断手刀三人现在哪里?”

不死婆婆回道;“那个武功高强的年轻人已被重伤,四个女人有两个也是伤的不轻,他们正在逃亡,断手刀三人正在搜查追踪。”

石门水怪老二疑问道;“李达,高居二位大侠又没有受伤,怎么不和断手刀一起追踪。”

一个老者脸有点红笑着说;“我们也是刚到,比二位早不了多一会。”谁也不知道他说的刚到,是从事发地刚回来,还是从家里刚来。

石门水怪见断手刀三人就敢追踪对手,对手一定是已经不足为虑,老大跃跃欲试的站了起来说;“既然如此,我们还等什么,以免夜长梦多被几个人跑掉了。”

几个人生恐石门水怪害怕抽身走掉了,石门水怪的提议哪有人会不乐意,说走就走。邱师伯已是残废去不去意义都不大,自然还是留下来为好,一刀仙虽然也想留下来,可是怕传出去说自己是吓得,也只好勉为其难不甘人后。

而不死婆婆却不同,哪怕是爬也要爬去,她知道后果的严重,她坐在家里不放心,她要亲临现场督战。

第三十三章不死婆婆之七

不死婆婆众人的搜索就像无边的夜色里,瞎子点灯,几十支火把一字排开像一条火龙齐头并进,把树林像篦子梳理过,除了杜鹃给疯道人包扎处发现凌乱遗弃的碎布,能断定年轻人确实受了重伤,再无所获。这里地处城边,人留下的足迹很杂乱,没有人能确定哪个痕迹是夜晚刚刚留下的。盲人骑瞎马漫无目的搜出了近十里地,见天色要放亮,人已经疲惫只好作罢。

回到凤凰坡山路时,不死婆婆五个老者才发现,石门水怪两个人和带来的弟子不知什么时候溜掉了。她们除了大骂石门水怪不仗义泄一泄心中的怒气,又能做什么。

石门水怪两个人在小书屋见到的情景,让他们心生恐惧,联想到路上不死婆婆弟子一问三不知,更觉得可疑,不死婆婆天花乱坠的说辞并没有打消他们的疑虑。到了地头没有见到断手刀,断手刀三人既然是追逐,就应该留下暗记,可是不死婆婆的搜索是漫无目的。他们明白了,第一次人家根本就没有瞧得起他们,出了差头想拉他们做垫背的。

石门水怪不仅仅是水性好那么简单,怪在他们的脑袋,否则八百回也不够他们死的。刚一进小树林,哥俩就带着手下,神不知鬼不觉的回石门湖老巢了。

几十人坐在靠近路边的小树林休息,不死婆婆临时起意派了两个弟子去西边看看,五个老者坐在雾气中商量下一步怎么办。几个老者对派出的两个人并没有抱有希望,认为不死婆婆这是喂奶打孩子闲的。有心栽花无心插柳,很快两个人跑了回来。

看到两个人这么快回来,五个人都惊讶的站了起来,不死婆婆远远地问;“发现什么了”?

大弟子气喘吁吁的说;“前面不远发现有一片被人践踏处,还留下沾满血迹的纸张,好像是擦手用过扔下的。”

几个人顿时来了精神,不死婆婆大声说;“大家拿起家伙来。”

一刀仙感慨的说;“踏破铁鞋,却就在眼前,这几个人也够胆大的。”

大弟子喘了几口气说;“师傅,弟子发现再往前边有人骑着马在山路上来回游走。”

高居急忙问;“干什么的,有几个人“?

男孩回道;“雾气糟糟的我们没有敢靠近,十个八个的总有。”

不死婆婆咬着牙说;“不管他们是干什么的,就是龙潭虎穴咱们也得闯。”

几十个人来到登云坡,还没有靠近山路边上,听到一声严厉的警告;“朋友请不要过来,请远离这片是非之地。”

几十人壮胆哪有人理会对方的警告,继续往前走。对方两个人又发出警告;“朋友不要拿我们的警告当玩笑,不要逼我们出手。”随着警告山路上下侧奔来四骑,站立在两骑身边。

几十人距离站在山路上的骑马人两丈远停住,不死婆婆问道;“朋友为什么要堵住去路?”

一人回道;“在下的主人正在这里办事,很快就会结束,朋友如果没有耐心请绕行一下。”

一刀仙阴阳怪气的说;“你的主人办事就可以堵住别人的去路,难不成你的主人是本地父母官”?

骑马人冷冷的说;“阁下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你不配说这种话。”

师傅受辱弟子岂肯答应,走前两步用刀指着骑马人说;“你个狗头,竟敢与我师傅说这种混账话,你是活腻歪了。”

旁边一人从马上飞了过来,两下双刀相击两响,还没有等到一刀仙出手助弟子,弟子已经被对方踹了一脚跌入怀里,对方一个倒纵回到马上。马上一人口中发出一声低沉的口哨声,随着哨音树林里先后快步走来两人。

又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一个十七八岁的毛头,一出手就把一刀仙的弟子打个灰头土脸,一个主人的保镖就有这样的身手,主人岂不更可怕。

走在前边的年轻人问;“虎子,怎么回事?”

一人回道;“六哥,这些人不听劝告,还满嘴脏话被来运教训了一下。”

断手刀不服气的说;“靠偷袭算什么本事。”

来运用刀指着对方说;“你做好准备往前来,看小爷能不能把你这个师傅踹的更远。”

来运的叫板一下子把对方镇住,一刀仙没有敢往前来。刚想说两句场面话遮羞,李达一声惊呼;“天柱土产店的老板!”

跟在年轻人后面的来人回道;“李大侠没有看错,正是在下。”

霹雳手春山疑问道;“你就是他们的主人”?

土产店老板回道;“阁下说错了,在下只是给主人端茶倒水的,你今天是不是专门来寻在下报仇的。”

霹雳手春山疑惑的说;“我与你并无仇恨,从何谈报仇?”

土产店老板说;“不是就好,十五年前那一记耳光,若不是阁下说话太狂妄,在下也不会出手。”

春山紧紧盯着对方问;“太湖边上戴斗笠的钓鱼人就是阁下”?

对方站在那里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霹雳手春山回头对弟子说;“我们走”

一句话就能吓走霹雳手,对于其他人的震撼有多大可想而知。这时树林边上一人说道;“是谁要见主人”?说着话人已走了过来,过来的人是比不死婆婆年纪更大的两个老者。

凤凰入林百鸟压声,没吃过肥猪肉,还没见过肥猪走吗。不死婆婆五个人谁也没有见过两个老者,但是七兄弟老大的形象,但凡在江湖上有点名气的人,没有人会不知道。

不死婆婆瞪着来人像问又像是在说;“七兄弟老大”

七兄弟老大看着用布裹着,布上渗出斑斑血迹,只露出右眼的人问;“你是谁”?

没有人傻得还不知道这句话告诉你什么,不死婆婆心灰意冷的说;“无名之辈不提也罢,既然七兄弟在此,不敢打扰。”磨身说道;“咱们走吧”不等别人答应已经带头走去。人来得快去得也快,转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路上已有早起的人,看到这么多人拿刀带枪的壮汉吓一跳,不死婆婆等人也已顾不得这些,找到坐骑一路狂奔各回各家。只有四个老者顾虑自身的安全,不肯放过不死婆婆,让他给一个说法跟着回到十里老屋。

几个人垂头丧气的坐在书房里,受伤之人经过一夜的折腾,伤口好像更加疼痛。六个人有四人对不死婆婆不满,埋怨不死婆婆不把事情搞搞清楚就拉大家下水。现在臭小子一定是在七兄弟的庇护下,伤好了岂肯放过,不死婆婆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就是一个不吱声。

一刀仙既受了伤又丢了面子火气最大,见不死婆婆不回话火气更大;“不死婆婆,一刀仙的一辈子英名算是栽在你手里了,面子可以不要,一家老小的安全可怎么办,你总得给个说法。”

邱师伯也不好说话,可是看到不死婆婆的惨像又不能不说话“各位兄弟,事已至此埋怨有啥用,这个时候更得同舟共济。”

伤了胳膊是小事,被土产店老板说出十五年前丢面子的事,以后还这么混,霹雳手火气正无处发,直接对着邱师伯来了“说得轻巧,船都破了怎么共济,我这大小三十多口人怎么逃难,你是云妹的师伯,关系自然是比我们近,你来给大家指个道。”

邱师伯一下子被问住了,不死婆婆终于说话了“这事都是老身一人所为,与别人不相干,有什么话冲老身来。”

李达叹了一口气说;“不死婆婆你虽然受了伤,那只是皮肉之苦,我们受的伤可是在心里。挺好的日子今天到头了,春山才三十多口,我这一大家子五十多口人该怎么办,你也该替我们想一想。”

书房门咣当一声被人使劲推开,云妹一脸怒意的说;“你们也是一代大侠,说的话连晚辈都羞于出口,你们也不用逼我母亲。既然是我们家引起的事端,我们家就有办法解决,保证各位不会被这件事拖累。”

一刀仙急不可耐的问;“什么办法”?

第三十四章不死婆婆之八

云妹的出现很突然,云妹的话语也给几个老者带来了希望,可是云妹真的有解决危难的办法吗?她为什么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这个时候出现。

众人回到十里老屋天已大光,不死婆婆让弟子们回家休息。弟子们的家就在十里老屋,仅有母女二人加上下人是用不了这么多房子的。这也是江湖上有经济实力的许多小门派通常做法,只有弟子在江湖上闯出了名气,能自立门户时才另寻他处居住。

不死婆婆一生中做过很多错事,也伤害过许多人,她唯一能问心无愧的就是弟子,她尽到了师傅和母亲的双重责任。在她的呵护下,弟子们娶妻生子繁衍生息,过着安逸的生活。

一夜的折腾弟子们已经很疲惫,然而更让他们疲惫的是心力交瘁。他们心里就像开了个天窗,知道十里老屋很快就会玉石俱焚,他们心里很害怕,弟子却没有一个想过逃走,这里就是他们的家,师傅就是母亲,弟子们要与老屋一起消亡。这是古人的愚昧,也是古人的伟大。

有钱的人不管识不识得字都会有书房,书房还不止一个,连着卧室地书房是藏秘密的,客厅连着地书房是充门面的,桌上摆着文房四宝,架上摆着厚厚的书,墙上挂着名人字画。谁也不知道没有客人时主人会不会迈进书房一步,不过有许多书房,仆人都会先于客人一步收拾一遍,这也是心照不宣的秘密。

弟子们知道书屋里的秘密,是不便他们知道的,各自走了。母子连心,云妹怎会睡得着觉,她看出了母亲的困境,她也看出了平日里豪气千丈的大侠们要问罪母亲。她悄悄地潜入书房贴在门边听里面的谈话,直到再也控制不住气愤才推门而入。

听到一刀仙急不可耐的问;“有什么办法?”

云妹转望向母亲问道;“师傅,你难道忘记了那个年轻人说的话?”

不死婆婆冷冷的说;“谁让你来的,大人的事你个孩子不要掺和,回去睡觉去。”

云妹惊讶的看着母亲,这句话明白无误的是母亲记得这句话,却不想动用这个关系。她忍耐不住的问;“师傅,这是为什么?”

不死婆婆勃然大怒厉声道;“你给我滚,再敢多一句我就杀了你。”

母亲的异常举动把她吓坏了,从她记事起就没有见过母亲如此暴怒过。眼前的母亲好像变了一个人,云妹心里受到了伤害,一只手掩起脸面哭着跑走了。

邱师伯看着云妹跑出去心疼的说“你心中有火,拿孩子撒什么气。”

别人却不这么看,高居不满意的说;“不死婆婆,你为什么不让孩子说,难道还有什么秘密?”

一刀仙语气尖刻地问;“不死婆婆,你是不是觉得船小,想一竿子打翻船上的人,一个人驾船逃跑,你可不能把事做绝。”

不死婆婆冷冷的说;“老身没有什么秘密,也不怕人多,人多走在黄泉路上还热闹,省去孤单。”

霹雳手不是手上霹雳,是在嘴上霹雳,厉声问道;“你既然没有秘密为什么不让孩子说出来”?

不死婆婆依然是冷淡的回道;“因为老身还没有想好,这条路走不走得通,还有没有比这个办法更好。”

大侠李达也不满的说;“人心隔肚皮,谁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她已经到了忍无可忍,从身后拿出自己的剑,往桌上一扔说;“你们把我杀了吧,既可以解了你们的恨,老身也可以解脱不用再还你们的债了。”

不死婆婆回身拿剑把几个老者吓了一跳,以为不死婆婆恼羞成怒要和他们对命,及至亮出的剑放在桌上他们才放心。听了她的话众人绝望了,前胸贴后背凉透了。看着语气决绝的不死婆婆,没有人在说话。

她看了神情沮丧的众人一眼,语气缓和下来说;“老身虽然是女流之辈,却不是敢做不敢当的婆娘,既然是老身拉众人下水,绝不会独自苟且偷生。年轻人一时半会身上伤不会好,暂时还威胁不到大家,容老身三天时间好好想想。诸位如果对老身不放心,可以派弟子暗地里监视十里老屋。”

邱师伯说道;“咱们都在当地住,不死婆婆的为人心里都清楚。大家先回去歇歇吧,折腾的骨头架子都要散了,一刀仙和春山老弟都受了伤,回家养养神。”

四个人还能说啥,难不成还真的杀了不死婆婆,即使杀了她又能怎么样,该来的还得来,刀劈斧砍还得挺直脖子挨着。在叹气声中四人走了。

书房里只有两个人,邱师伯脸色苍白的看着对方,苦命人对着黄连人。叹了一口气说;“英妹,你也去歇歇吧,发昏担不了死,犯愁没有用,睡醒了再说。”

不死婆婆柔声地说;“都是我害你吃苦,你的伤比我重,回去吧,不用在这守着我,我不会有事的。”

邱师伯走后,不死婆婆坐在那没有动,后背靠在太师椅子靠背上,两只胳膊抱在胸前,闭着仅存硕果久久的一动不动,就像已经没有了生命的僵尸。过了很久,右眼的两个眼角溢出了泪水,顺着已经不光滑地脸庞慢慢的流了下来,泪水湿透了裹在脸上的一条药布。

想起了师兄她的心里充满了愧疚,这个世界上她最对不起得就是师兄。师兄是个孤儿,比她大七岁,师兄特别喜欢她这个妹妹,她就是在师兄牵在手中学会走路的。师兄在江湖上胆大,黑白两边都有仇家,师兄敛的财大部分都拿回了家里。后来师兄怕连累师门,和家里不再来往,她见不到师兄哭了许多次鼻子。

父母被害后师兄又回到了她的身边,她那时已是情窦初开的少女,少女的她长得很好看,她相信师兄一定会喜欢她的。师兄陪着她两年的时间里,她编织过无数个美好的未来。师兄就像一块冰山,让她的欲火一次又一次熄灭,有时候她对自己的美貌都产生了怀疑,多次对着镜子发呆。师兄尽其所能建了一个很大的家,让她曾经暗地里偷偷地乐,然而多情总被无情恼。

有一天师兄领回家里一个年轻人,年轻人长得很好,是个涉世未深的江湖人。她知道师兄的用意誓死不从,她要做师兄的堂客。可是师兄坚决的回绝了她,说他外面已经有家室。她无奈地任由师兄摆布,和那个男孩成了家。

师兄的秘密是娶她做堂客地死鬼告诉她的,三年后死鬼和朋友喝多了回来说漏了。师兄喜欢她,怕自己宿敌过多害了她,师兄还要为师门报仇,他做这件事前一定要安排好师妹的所有事情。她恨那个死鬼,她更恨自己,她怎么会那么傻,师兄若是有家室,怎么会旁无牵挂的陪着自己两年多。

师兄严厉的告诫她们夫妻,不准走他的路,夫妻要和睦。师兄怕她们生活不宽裕,每年都会把自己用血换来的银子送到十里老屋,其实老屋的银子被师兄送的已经到了几辈子都花不完。

她最后见到师兄是云妹已经三岁,师兄受了重伤躲在外地两年多回来看她,那时师兄还没有成家,师兄带来了好多银子。她至今也忘不了师兄的愤怒“以后我没有你这个师妹,我心中那个英子师妹已经死了。”

那次师兄的决绝,是她彻底伤了师兄的心,不怨师兄,是她做的让师兄太失望。

门外客厅里响起轻轻地脚步声,不死婆婆知道来的人是谁,她赶紧擦干了泪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她不能让任何人看到她的软弱,不死婆婆永远是击不倒的。

第三十五章不死婆婆之九

来的人每一步落地都很轻,很小心,脚步在门口迟疑了一下,终于走进了书房里。人默默地蹲下,两只手放在不死婆婆的大腿上,嘴里轻轻地吐出“娘”,娘字显得很生硬,从她记事起就再也没有叫过娘。

不死婆婆眼睛依然闭着,那早已久违的称呼勾起了心底遥远的记忆。云妹刚会说话时,在她反复的启发下学会了叫娘,当孩子嘴里吐出似是而非的娘音时,她高兴地来回亲着云妹的小脸蛋,云妹咯咯笑着不断地‘狼,狼’的叫着,她不在乎孩子叫的是娘还是狼。

云妹稍大一点看到弟子叫自己师父,也学着叫师傅,纠正了多少次也改不过来,天长日久也就不在意,随她去。这份生疏的记忆让她心里升起了涟漪,她不知道这种幸福还能持续几天。她伸出手抚摸着女儿的头顶。

云妹两个膝盖跪在地上,母亲脸上缠着药布,看不到表情,眼睛闭着,看不到忧郁的神色。可是,她知道母亲心底的痛苦,右眼下药布流淌的泪痕是母亲的无奈。她知道母亲很刚强,刚强胜过一刀仙,霹雳手这等男人,如果一刀仙换成母亲只会认命,绝不会怨天尤人。她知道母亲的无奈不是为自己,她懂得母亲那种无奈中的无奈。

云妹轻轻的说;“娘,都是女儿不好,惹你生气,女儿不是怕死,是气不过这些所谓的大侠。过去咱们也曾出手帮过他们,母亲为他们曾在鬼门关走过,咱们从没有说一个不字,今天她们怎么会忘得干干净净,反过来如此的逼咱们。”

母亲睁开眼什么也没有说,伸出两只手轻轻地擦去女儿脸上流淌的泪水。那一刻的母爱都深深地藏在沉默之中。

云妹轻轻地抽泣说;“娘,女儿知道母亲刚强了一生,可是,我们现在已经无路可走了,为什么不去找师伯?”

不死婆婆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眼睛漫无目的望向窗外。过了很长时间才缓缓地说;“娘不知道你师伯还肯不肯帮咱们。”

云妹疑惑的问;“为什么。我听师兄们说过去师伯对我们可好了,师伯就一个师妹,他怎么会不肯帮咱们?”

母亲回过头看着女儿徐徐地说;“咱们这个家都是你师伯送的,你师伯对咱家有再造之恩,你千万不要忘了。”

女儿更加糊涂,依然问道;“既然如此,娘怎么会有师伯不肯帮咱们的想法。”

不死婆婆又不说话,把目光又投向窗外。过了足有一盏茶的时间轻轻地说;“你三岁时师兄已经不认娘这个师妹了。”

云妹垂下眼不敢看母亲,小声的问;“是不是娘做了对不起师伯的事,让师伯寒了心?”

不死婆婆没有回答云妹的问话,叹气说;“人一辈子得过许多沟沟坎坎,会做许多错事,做事前一定要想想清楚。有些错事过后你可以弥补,有些错事会让你付出一生的代价。”

女儿不再问母亲做了什么错事,她不想往母亲的伤口上再撒一把盐。云妹看着母亲忧郁的说;“那个年轻人显然是七兄弟交情很深的朋友,江湖上没有人敢做七兄弟的敌人,若是七兄弟来问罪,……”

母亲忐忑的说;“年轻人如果死了,七兄弟会出面,年轻人如果没有死七兄弟不会出手。他们那种朋友是另一种人群,不像我们交的一刀仙这样的朋友。他们的仇恨一定要自己解决,绝不假手别人之手,他们相互之间都会尊重对方。不管是哪一个结果,对我们都不是好消息。”

云妹说;“但愿那个年轻人不会死”

不死婆婆回道;“七兄弟可怕,那个年轻人比七兄弟更可怕,受了那么重的伤,你邱师伯合五人之力既然挡不住年轻人的全力一击。”

云妹犹豫的问;“娘,你为什么要对年轻人下手,他看在师伯的面子并没有为难我们”?

不死婆婆躲开女儿的目光,身体又靠在太师椅靠背上闭上了眼,语气沉重的说;“每个人都会有秘密,女人的秘密会更多,娘也是女人。”

云妹站了起来,她看见母亲的头发一夜间好像白了许多,她心疼的劝慰道;“娘,睡一觉吧,天大的事留到睡醒了再说,咱们大不了有一个死抵住了。”

不死婆婆站了起来,对女儿说;“云妹,你也去睡一觉吧,也许事情还没有那吗坏。”

不死婆婆说完率先走出书房,云妹站在那,看见母亲的后背有些弯了,不像以前挺得那么直,走路的脚步也有些飘浮,不像以前那么沉稳,她知道这不是幻觉,是母亲突然变老了。她的眼睛情不自禁的流出了眼泪,她用双手捂住了嘴,不让自己发出哭声,她慢慢的蹲在地上,头埋在两臂之间,轻轻地抽泣起来。

云妹心中的痛苦不是用语言能描述的,人生最大的悲哀是无助。她不想知道母亲的秘密是什么,不论母亲做过什么样的错事,她都无怨无悔做母亲的女儿,她很想问一声世上所有人“明天有雨,你知道吗?”

第三十六章不死婆婆之十

(各位朋友节日好,问候有点迟,请谅解一个记忆不太好的人。这几个章节有点不太适宜,与节日的气氛格格不入,如果给你的心情带来不愉快,我在这里向你道歉。)

*

不死婆婆躺在被窝里并不能睡着,眼睛伤处神经一阵阵疼,疼的还有脑袋,脑袋顶部好像有人用针在扎,每扎一下头皮就会蹦一下。她知道这是缺觉和思考事情过多引起的,只要好好的睡一觉就会缓解,可是她睡不着。

她知道自己对云妹说的最后那句话是在欺骗,可是她不这样做又能怎样,难道让云妹在恐惧中度过这最后的时光。不死婆婆用被子蒙上了头,被子也随着抽泣在抖动。人在最困难时总会想到亲人,在这个世界上还会有谁是她的亲人呢。

父母的灵柩是师兄花一百两银子运回故里安葬的。师兄是从芜湖去杭州路过宣州,在客栈听人说,‘有一个二十年前在宣州有命案人,从南陵来此治病被仇家认出报了官,今天被官府围住杀死’。师兄觉得有异,细打听确认是师傅,师兄留下五十两银子求店家找人先给收殓埋了,过些日子他来起坟再付另外五十两银子。师兄连夜赶回家中救了她,一个月后师兄潜回宣州把几具棺木运回家乡入了祖坟。

师兄对于他们家功不可没,父亲有病那些年家里全靠师兄撑着,师兄为了搞到钱疯狂到不择手段,江湖上好多人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师兄对她比亲哥哥还好,可是她却让师兄很失望。

她想起了师兄的冷漠,真的没有把握师兄会伸手搭救自己。

她与师兄见的最后一面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当时的情景依稀就在眼前,那是在师兄最后一次来十里老屋看她的半年后。那一天是父母全家的祭日,她带着云妹回到家乡去上坟。

家乡是一个小镇守着青弋江,她刚刚走下船听到旁边一只船上有一个女人在喊“萧逸,不要买多了,吃不了就坏了。”

她转头看了看女人并未在意,一个声音回道;“知道了。这就来。”

听到男人的声音就像挨了一闷棍,她立时停住了脚步转头望去,十几丈远一个摊贩前有一个让她永远也不能忘怀的身影。她把云妹交给女仆说;“你们在这里等着我”

她快步走过去站在师兄身后怯怯的说;“师兄,你来了”。

师兄正在哈腰挑拣着水果没有一点反应,她以为师兄没有听见又重复了一遍,师兄连头都没回说道;“请走开,我不认识你。”

她眼里噙着泪水说;“师兄,我是你师妹,英子。”

师兄慢慢的付了银子,拿起包好的水果,转过身声音冷冷的说;“你认错人啦,我不是你师兄”。

她努力地控制自己的激动,轻轻地央求说;“师兄,我知道错了,求求你,不要这样好不好?”

师兄异常愤怒的说;“记住,以后我没有你这个师妹,我心中那个英子师妹已经死了。”

女人从船上跑过来问师兄;“萧逸,她是谁?”

师兄回道;“不知道,可能是个疯子。”说完拉着女人走了。

她的眼泪往心里流,远远地望着两个人钻进船舱里,船很快的开走了。

她每一步都很艰难的走到父母坟前,刚刚熄灭地纸灰有四处,每一个供桌上都摆着时令水果。父亲的供桌不仅有水果还有四个盘子,盘子里盛满了只有厨子才能做出的山珍海味,每个盘子的菜都缺了一个小角,是被人吃掉的。供桌上放着一只酒壶,五只杯子,四只杯子盛满了酒,只有一只杯子里是半杯酒,五双筷子只有一双用过,就摆在半杯酒的旁边。

她趴在母亲的坟前哭的死去活来,她反反复复的嘶喊着;“娘,女儿知道错了,求娘给师兄托个梦,让师兄原谅女儿吧,女儿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师兄是举目无亲呐。”

她的哭喊吓坏了三岁多的云妹,云妹哭着用小手拉着母亲的衣襟,女仆含着泪把云妹抱到很远的地方。

她不知道母亲是不是给师兄托了梦,但是她知道师兄并没有原谅她,师兄再也没有迈进十里老屋一步。师兄每年依旧会去祭拜父母,祭拜的时间总会提前几天,师兄是在有意避开她。

五年前她去祭拜父母,师兄还没有去,父母的坟前没有烧过纸,供桌也是前一年的旧物。在街上无意间碰到一个老邻居,老邻居说她两年前碰到过师兄,身边有一个女人,还有两个半大的孩子。

她对那个女人印象很深,是在女人跑过去问“她是谁”的时候,她下意识地看了那个女人。女人长得不是很漂亮,至少没有自己漂亮,一看就知道是个乡下地老姑娘,穿得也很土。看着女人被师兄拉着手那种幸福,心里充满了嫉妒,师兄手里拉着的那只手原本应该是……。

女人叫师兄萧逸,师兄是不是为了那个女人改的名字她不知道,可是她知道师兄是要与他的过去分手,师兄要过另一种生活。

不死婆婆不知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知睡了多长时间,她被眼睛的疼痛唤醒的,她睁开右眼时带着左眼一阵疼痛。房间里已经没有了阳光,显得很黑暗,从身后洒过来烛光。

她慢慢的翻转身体,看到了女儿,云妹背对着烛光坐在椅子上,两只胳膊肘支在床边,两只手托着下巴在打瞌睡。看着阴影里的脸庞,眼睛里留露出慈爱,心里有暖流一阵阵撞击着心扉。她伸出手去擦拭女儿眼睫毛上挂着的泪花,云妹打了一个激灵睁开眼。

云妹轻声的问;“娘,你醒啦?”

她回问道;“傻孩子,你怎么不去睡觉,看你的眼睛都有血丝了”?

云妹说;“娘,我已经睡过了,我一点都不困。”

母亲又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云妹回道;“天刚刚交黑,饭好了,娘起来吃点东西吧。”

她觉得浑身发软,挣扎着起身,云妹赶紧站起探过身扶着母亲。

母亲做起来后,云妹麻利的叠好被子,小心地放在母亲身后让母亲靠在后边,怕母亲靠着不舒服又到另一个房间拿来一床被加高了母亲身后的依靠。看着女儿的细心不死婆婆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云妹长大了’!

女儿出去了,去让厨房送吃的过来。她听到门外人的问话“师傅醒来啦”云妹回道“醒来了,我去厨房告诉开膳”

云妹跑走了,四个人相跟着走进屋里,走到不死婆婆面前什么也不说一字排开跪下,冲师傅磕了三个头。

不死婆婆惊诧地问;“你们这是干什么?”

大弟子平凡表情很严肃,严肃的就像是老屋大门前,摆放着背上刻有八卦太极图的石狮子。他说;“弟子们给您磕这三个头是有原因的,感谢师傅这么多年传授我们武功,师傅传授的武功不是超一流的,更谈不上是绝学秘笈,可是弟子们这么多年在江湖上走动也没吃过大亏,这是给您磕的第一个头。从今以后您不再是我们的师傅,弟子们也不再认您做师傅,这是跟师傅告别磕的第二个头。从今以后我们和云妹一样管您叫娘,您这么多年一直待我们像亲儿子,可是,我们从来没有叫过您娘,第三个头是给娘磕的头。”

不死婆婆心里是又惊又喜,听到平凡说不在认她这个师傅,心里顿时升起‘落花流水春去也’的凄凉。及至听到认她为娘心里又是‘塘边柳树又逢青’的喜悦。可是她接着又犯愁,她想过实在无路可走时让弟子们去逃生,母女二人承担所有的后果,如此一来弟子们还能听她的话吗。

二弟子说;“没有娘也就没有石头的今天,早已饿死,我不会离开娘。”

三弟子说;“我是您的姑爷,本就应该叫您娘,是云妹不让我叫的,今天改口,不管姑爷还是儿子都是这个家里人,福和祸都得接着。”

男孩又磕了一个头表情决绝的说;“我们四个都是孤儿,是娘收养了我们,男孩跟着娘过了这么多年好日子,够本了。知道娘的痛苦里有我们的成分,娘不用在意,您走到哪我们都跟着,到了阴曹地府有娘在,我们就不会孤单。”

不死婆婆心内是酸甜苦辣一起涌上心头,她再也不是弟子们眼中的刚强老太婆,她的眼里流出了泪水。

这是不死婆婆在弟子面前第一次流泪,那泪水是痛苦还是幸福,各位朋友你知道吗?我知道!

第三十七章不死婆婆之十一

世上任何事情都有正反两方面,结果是截然不同的,四个弟子知道家中发生的事情,也知道事情的最坏结果,当他们知道最坏的结果就是最终结果,他们绝没有能力改变结果时,四个人反倒平静下来,你既然不能逃避,那就只有一条路好走,坦然的面对。

五个人围着娘在吃饭,今天的晚饭很丰盛,是平时少有的丰盛,桌上还有酒,是不死婆婆最爱喝的杏花村酒。桌上的人在说笑,这个时候他们既然还能笑得出来。

老大平凡举着杯子说;“娘,自从我们哥四个相继成家后,每年坐在一个桌上吃饭的时候都不是很多,从今天开始我们哥四个每天都来陪娘吃晚饭,娘,您小点口,我们哥四个干了。

男孩说;“大哥没有说清楚今天喝酒的意义,应该是为庆祝哥四个有了娘干杯,二哥,我说的对不对。”

老二回道;“大哥也说清楚了,老四也补充明白了,反正为了高兴喝酒。”

男孩不满意的说;“二哥这是和稀泥。”

二哥笑了笑没说话,老三在旁边叹了一口长气。

众人诧异的看着他,男孩问道;“三哥你又怎么了,难道我说的不对”?

老三接着又叹了口气说;“一想到要和你在一起吃饭,而且还是每天,我就犯愁。”

男孩瞪着眼看着他说;“我就那么可怕,看把你愁得那个样子,至于吗。”

老三故作压抑的说;“小时候娘给咱们哥四个碗里盛的饭,大哥二哥碗里的肉都是自己吃,你不但吃自己碗的还吃我碗的,好不容易逃离了你过了几天好日子,这回又得和你打嘴仗,你说我惨不惨。”

男孩看着三哥笑了起来,抢白道;“你还好意思说,娘给我做的衣服,哪一件不是你先上了身,吃你碗里的肉俺也没白吃,你是拿让俺不许和云妹好交换的。”

桌上顿时响起了笑声,老三也脸红的跟着笑,连不死婆婆的眼睛里都有了笑意。云妹红着脸说;“看你们哥俩哪有正行,酒还没喝就胡说八道。”

男孩不满意的说;“这事三哥挑的头,怨不得我,为了不落三哥嘴馋的口实我不得不说,你不能像昏官一样,不分青红皂白各打八十。”

大哥赶紧解围说;“想想小时候那些事蛮有意思的,真想回到从前。好了,娘已经端了半天杯子了,咱们一起和娘喝个团圆酒。”在干杯的说笑声中家宴开始了。

吃完了饭,四个人怕影响娘休息起身告辞,被不死婆婆留下。

不死婆婆对云妹说;“吩咐下人没有召唤不许走入这个院,回来把大门关上,院里和房上撒上刺铃。”

众人知道娘是有重要话说,几个人跟着云妹一起去撒刺铃。刺铃是不死婆婆发明的,就是手指肚大小的铃铛,浑身分布着几处锋利的尖尖,不论你怎么扔总有一处尖朝上,人踩上去既能伤脚,又能发出铃铛的响声。

几个人很快的又坐在娘的身边,不死婆婆认真的说;“过了三天娘准备让你们哥四个逃生去,所有的事有娘和云妹顶着。”

四个人同声说;“娘,这个事您提都不要提,我们不会走。”

老大又说;“不仅我们不会走,就连堂客和娃们也不会走,让娃们成了孤儿死了都不会心静,娘这个话到此为止。”

云妹疑问道;“娘,既然让哥他们逃生,为什么还非要等到三天后?”

不死婆婆说;“这三天里即使娘让他们逃生,他们也是走不出去的。一刀仙他们一定会暗中派人监视这里。”

云妹又问;“娘让一刀仙他们三天后来这里,到时候怎么办?”

母亲用一只眼看了五个人回道;“娘已经想好了对付他们的办法,娘自信能骗过他们,他们自然会放松对十里老屋的监视。”

男孩问道;“娘想出了什么办法?”

不死婆婆没有回答,反问道;“你们知道娘为什么让他们三天后听信么?”

老大试探着说;“娘是不是因为这三天时间最凶险?”

不死婆婆点头说;“年轻人受的伤有多重,娘心里最清楚,娘对七兄弟的能力也最清楚。如果年轻人能挨过这三天,七兄弟就有能力救活年轻人。如果年轻人死了咱们什么样的努力都没有用,七兄弟的武功虽然可怕,却不是他们最可怕之处。”

不死婆婆接过云妹递过来的茶水喝了一口,把茶杯放在桌上继续说;“最可怕的是他们很多地方都设有秘密的外派人员。如果想躲过他们的追杀简直就像常话说的,比登天还难。鄱阳湖老妖为了躲避七兄弟的追踪,不惜将自己的脸烫成麻子,最终还是没躲过一劫。人要是每日里生活在惶恐之中,那才叫生不如死。”

男孩问道;“娘,如果年轻人没死我们怎么办?”

她沉吟了一会说;“年轻人的武功固然厉害,可是他追踪的能力与七兄弟相比要大打折扣,躲避他的追杀有好多办法,隐姓埋名,别在江湖上招摇,他一个人的力量总归有限。年轻人没有死至少我们还有一个半月可利用,一个半月会做许多事,这就是娘要三天后做决定。”

云妹又问道;“娘,如果三天七兄弟没有来,您打算怎么办,说出来让我们心里有个数”?

不死婆婆虽然只剩一只眼,可是眼里的光依然雪亮,她缓缓地说;“既然你们四个不愿离开娘,娘就得走第二条路,为你们一劳永逸的解决这个问题。”

云妹惊讶的说;“咱们还有更好的办法!”

她看着女儿说;“就是你说的那条路,娘豁出老脸去求你师伯。”

云妹疑问道;“娘不是说师伯不一定肯出手救咱们吗”?

“娘想好了,你师伯虽然不认我这个师妹,却决不会看着师妹被杀。”不死婆婆很自信的回答。

云妹又犯愁的说;“即使师伯肯帮咱们,这么多年不和咱们往来,也不知道师伯住在哪里,咱们又怎么找到师伯呢?”

母亲说;“你师伯住的具体位置娘不能确定,但是,大致方向知道。”

老大连忙问;“娘,是师伯告诉您的?”

母亲的眼光变得暗淡,徐徐地说;“五年前娘回去上坟,碰到老邻居说的,那个人是跑外经商的见识很广,他说你们师伯应该住在镇江周边一带。”

云妹急急的问;“他根据什么断定师伯住在镇江。”

母亲回道;“他说你师伯和家人说的话是吴语和江淮方言相互夹杂,‘还行’说成‘哈好’。‘可以’说成‘行欧’管身边的孩子称‘小劳丫’这种话只有丹阳和扬中间才这么说话。

老二说;“只要有地方就好办,师伯为了躲避过去的仇家一定不会住在大一些的集镇,小地方虽然零散,找起来容易,无非就是吃点苦头。”

不死婆婆坚定的说;“只要我们能熬过这三天,你师伯就一定会找到,即使这条路不通,我们还有一条路可以找到你师伯。”

第三十八章不死婆婆之十二

腊月十七,杭州云楼客栈迎来了一位客人,接待客人的是一位年轻的后生。客人虽然不认识年轻人,却依稀的有一点似曾相识的感觉,他知道这个年轻人一定是老店主最小的儿子。老店主半路丧偶,婆娘把一儿两女扔给了他,老店主怕孩子受后娘的虐待没有续弦,后来是小十五岁的妹妹接了姐姐的位置,三年后为老店主又添香火。

店家不认识客人只是礼貌的待客,看到客人笑着迎上去,脸上的笑有点做作显得死板,说的话也像是在背台词。

后生说;“欢迎客官惠顾云楼客栈,云楼客栈愿为客官效劳,您在本店的吃住我们一定会做到让客官满意的,客官有什么需要尽管说。”

客人看着有点书呆子气的年轻人笑着问;“也包括不需要付银子吗?”

年轻人一下子愣住了,怔怔地看着客人,好像在确认客人脑瓜子是不是有问题。过了一会才脸红诺诺的说;“我们开店就是为挣点银子,维持一家生活之需。客官是知道的,客官到哪里吃住都得花银子是吧。”

客人的笑有点狡诈,凑趣的说;“店家说错了,我并不是在哪吃住都需要花银子的。”

年轻人连忙说;“客官一定是在说笑,哪有这等好事,若要是能说出来让俺信服,本店也不收取客官银两。”

客人板着脸说;“你做不了主,我知道这个店不是你开的。”

店家脸红着说;“虽然小店现下是哥哥在打理,但也是祖传家业。哥哥的泰山病逝,全家奔丧去了,眼下就由俺招呼着。还是那句话,只要客官说的让俺信服,客官就可以在小店吃住不用付银子,一直到俺哥哥回来。”

客人认真的问;“是这话?”

年轻人也认真的说;“是这话,俺虽然不能自比季布,却也知道‘一诺许他人,千金双错刀’只要客官说的在理绝不会食言”

客人慢慢的说;“在我的家里,吃住我都不用付银子。”

年轻人一下子又愣住了,想了半天木讷回道;“客官虽然是强词夺理,也是俺的疏忽,并没有特意约定是在外住店的前提,诚信是云楼客栈的祖训不敢有违。

客人再也憋不住笑,笑过后说;“我是跟你开个玩笑,千万不要当真。”

年轻人认真的说;“客官可以当玩笑,俺却不是开玩笑,做人守信最重要,客官可以安心的在这里吃住。”

看着像木头一样不会折弯的书呆子知道该适可而止,他说道;“在下是想打听一下,客栈有没有一个叫杜鹃的客人?”

年轻人连想都没想回道;“听名字应该是个女人,店里虽然有两位小姐住店,却没有客官要找的客人。”

客人又说;“麻烦你看一看客栈的记事上有没有客人留言。”

年轻人急忙走过去拿出一个本本,看了一会说;“客官要找的人还真在本店住过,不过十几天前已经离店,上面留言说,杜鹃送妹妹回家,很快就会返回来,让找她的客人在此等她。”

客官的脸上立刻黯淡下来,嘴中说道;“是这样,”伸手接过本本,看到上面娟秀的字体‘哥,我回去送妹妹们,很快就会返回来,你在店里等我,不见不散。妹杜鹃,腊月初五。’他站在那出了一会神,与年轻人要过笔写下‘杜鹃,哥约摸你一定也得过完年回来,哥先回家过年,很快也会回来,如果你回来得早还在这里等我。哥,关东,腊月十七。

年轻人问道;“客官,是在楼上住,还是在楼下”。

客人回道;“二楼六房间有没有客人?”

年轻人回道;“现在客人不多,那个房间空着。”

两个人上楼之际客人问道;“你父亲现在还好吧?”

年轻人在前面回道;“先父已经去世三年了,客官认得先父?”

后面没有人回答,年轻人站在楼梯口回头看见客人站在楼梯上发愣,急忙问道;“客官怎么了?”

客人慢慢的走上楼,叹了一口气说;“一别十年,物是人非。老人家得地什么病?”

年轻人回道;“先父身体一直很好,不知怎么摔个跟头就不省人事,郎中来时就已经去了。”

客人走在后边问道;“书海,你今年二十了吧,成没成家?“

年轻人顺嘴答道;“今年刚好二十岁”年轻人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疑惑的问;“客官怎么会知道我叫书海?”

客人没有回答问话,神色忧伤的说;“一会带我去你父亲的坟上看看他老人家。”

年轻人张大了嘴,半天才说道;“我知道你是谁了,父亲没死之前,云龙镖局李大伯来家里做客还提到过你。”

*

客人在书海的带领下,去看望过老人家,给老人家送了点冥币,磕了三个头以示祭奠。在云楼客栈叨扰一个夜晚,第二日骑马离开钱塘回家过年。他虽然没有付吃饭住店的银子,却受到了贵宾一样地招待,他就是刚刚伤势痊愈的疯道人。

因为离春节时间还早,他想到黄山看看顺路回家,出了钱塘沿着西去的官道策马而行。因为他知道家里已经没有人翘首以待,所以他的脚步也并不是星驰夜策。

疯道人没有去找不死婆婆报仇,不是他不想,而是他已不能,当魔君萧彤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就知道此事结束了。萧彤的出现不是受师妹不死婆婆之托,那个时候不死婆婆还在忧心忡忡的在寻找师兄,是从七兄弟派去给他送银子贴补家用的人嘴里知道地。

三舅虽然尽了最大的努力,但是对自己的救治没有足够的信心,经过商量还是送往金陵治疗。就在要开船的时候家人探明了公子受伤的经过,大伯吩咐随三舅同去的家人“你晚几天给萧彤送银子,如果公子不在了,送银子时不要提及此事,咱们好装糊涂出面讨个公道。如果公子病情见好,你就露个口风让萧彤自己去化解。”

萧彤听说后哭了一个整夜,虽然他恨师妹,可是他真的不希望师妹有个好歹,再想到身受重伤的公子,他怎么张的开口。萧彤知道如果张嘴公子不会驳他的面子,扪心自问这叫什么事,他真是羞于出面。

萧彤每次来绝口不提自己来的目的,只是陪着说说话,扯扯闲篇。到了第五次他不得不主动的谈到正题“前辈,晚辈知道你心中的痛苦,晚辈答应你这事可以不追究,但是晚辈怎么也应该知道前辈的师妹这么做为了什么。”

萧彤坐在那里半天没说话,眼里有了泪花,萧彤慢慢的说;“我这个老脸也真是张不开这个嘴,老夫这个师妹恩将仇报的事也真让人难为情。公子的要求正应该,就是公子不说我也得给个公道”。

不死婆婆经过千辛万苦找到师兄,师兄连门都没让进,站在大门外魔君萧彤冷冷地问;“你来干什么?”

不死婆婆小声的说;“师兄,英子遇难了,求师兄帮我过这个坎。”

萧彤虽然看着师妹只剩一只眼心里很难受,嘴上依然冷冷地说;“我早已说过与你恩义两绝,你有没有难与我没有关系,我已经听说了你做的不是人事,我都没脸见人,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烦我。”

不死婆婆央求说;“师兄,如果仅仅是英子的事,我没有脸来求师兄,可是英子还有晚辈,求师兄看在父母面上再帮英子最后一回。”

萧彤大声的呵斥说;“你还有脸提师傅师娘,师门的脸都让你丢尽了。想让我帮你也行,看在师傅的份上我可以帮你最后一回,但是,你必须跟我说清楚,你这么做到底为了什么?”

英子低下头,低低的说出四个字“为了进财”

第三十九章不死婆婆之十三

魔君萧彤诧异的问;“为了进财,进财怎么了,进财被公子杀了”?萧彤显然知道进财这个人。

英子低垂着眼帘不敢看师兄,小声的回道;“那倒没有,我是怕出现那种结果,才做出了糊涂事。”

萧彤有些不耐烦的说;“你要说就痛快点,别支支吾吾的打胡噜语,我没有功夫陪你扯闲篇。你就直说,进财到底和公子有什么仇恨”?

英子回道;“现在还不知道,但是,年轻人骑得马是进财花重金买的坐骑。断手刀曾问过年轻人马的来历,年轻人竟然不认识进财。”

魔君冷冷地问;“为了一匹马,不顾公子看在我的薄面放过两个孩子大恩,在背后下黑手,你的心喂狗了,”?

英子诺诺的说;“不是为了一匹马,是年轻人回应断手刀时侮辱说,‘进财是个什么杂碎,他有什么资格和在下有隐私。’我怕这个话传到进财耳朵里找年轻人理论,断手刀三人的惨象让我知道,进财不是年轻人的对手,所以才动了杀机。”

萧彤气的笑了,挖苦道;“你这个娘当得也够可以的了,就为一句话杀人。断手刀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

英子小声的说;“断手刀知道这一秘密,他趁进财喝多了,向进财要家传的玉兔,进财不给被他用话套出来的。”

萧彤虎着脸说;“上梁不正下梁歪,进财仗着家里有两个糟钱成天寻花眠柳,你看看他结交的那些朋友,公子骂他杂碎骂错了?”

不死婆婆头上戴着一个很深的尼姑帽,遮住头和耳朵露着下部份脸,她不敢看师兄。萧彤明着骂进财,其实是连她一起骂了,她没有勇气还嘴。

萧彤怒气未消斥道;“你回去吧,这件事到此结束了。回去把你做的事讲给孩子们听,让他们别走你的路。天理昭昭若不悔改,初一十五是轮回的。”

萧彤讲完磨身回到院里,把大门从里面掩上,那个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她听到了院子里女人的说话“怎么不叫客人进屋里?”萧彤怒吼道“给我闭嘴”,院里再也听不到声音。不死婆婆跪在大门外,冲着院子磕了三个头起身离去。可是她依然没有按着师兄的吩咐去做,不死婆婆没有勇气面对晚辈。

*

听了萧彤的解释,他知道原来自己一句话伤到了不死婆婆,细想想母子情深,母亲为了儿女什么疯狂的举动都可能做得出来。想明白了这一层心中的怨气也就没了,他唯一想不明白不死婆婆就这么一个儿子,怎么会送人呐?这件事是人家的私事,与自己受伤没有关系,也就不再问。

萧彤叹气说;“我知道公子心里的疑问,又顾及老父的脸面不好意思问。公子是个信人,不会乱说,公子听我慢慢的说。”

他急忙说;“前辈,有难言之隐不要为难,晚辈知不知道都已不重要。”

萧彤没有回应,坐在那发了一阵呆,好像在回忆往事。过了一会慢慢的说;“师妹走到今天是我一手造成的,想起来就后悔。英子夫妇结婚三年多没有孩子,两个人感情一直很好。自从知道我外面没有家小,把怒气发到男人身上,两个人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最后两个人开始分居。师妹不愿看自己男人经常一个人走江湖,一出去少则个把月多到半年。”

他疑惑的问;“这么说进财不是他们夫妇的孩子?”

萧彤回道;“不是,是英子在江湖上认识赵哥俩生的孩子”。

他困惑的说;“赵哥俩,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

“赵哥俩是一个人,他们家几代单传,父母给他起这个名字用意是指望他在生一个男孩。他也确实没有辜负父母,牵来个弟弟。家里有钱大宴亲朋进行庆贺,新生儿不懂事,让喜宴半路改丧宴,到头来他还是老哥一个。”萧彤告诉他。

听萧彤如此说后,他叹了一口气说;“师傅曾经说过;“命运是天数,命里没有是求不来的。”

萧彤又说;“这话不假,赵哥俩先后娶了三个婆娘,满地是妮子,没有一个带把的。和英子认识时间不长,英子怀孕了给老赵家留下一给独苗接香火,进财是私生子。”

他现在终于明白了,不死婆婆为什么对他骂进财杂碎耿耿于怀。

萧彤接着说;“英子不在家男人也和一个丫鬟好过,那个女下人肚子不争气,虽然挺得很高却不是怀孕,找过多个郎中看过给的答案一样,吃得太好。从此男人彻底死了心,郁郁寡欢让他早早的奔了下一辈子。那个女下人享了几天好福,男人一死被英子打发了。”

他感叹说;“不死婆婆夫妇两个人如果早有个孩子,感情也就不至于破裂。”接着他又问;“前辈怎么知道的?”

听到问话萧彤的脸色黯淡下来,叹了一口气说;“这也就是我和师妹绝交的原因。”

他问道;“前辈和不死婆婆不来往了,以前怎么没听前辈提过”?

萧彤回道;“这样的话如何说得出口!也是命里该着,英子男人死的时候我正在计划去京城为师父报仇,没想到这一去差一点没回来。我躲在七兄弟那养了两年伤也想明白了,英子一个人孤单,自己还爱着师妹,师傅仇也报了和英子好好过日子吧,等我到了十里老屋心彻底凉透了,到那时我才知道英子这些年的所作所为。”

萧彤的神色很痛苦,他劝道;“前辈,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您现在儿女双全,日子也过得很好,何必再为过去伤感。”

*

六甲灵山是天目山脉的延伸部分,距离杭州不到四百里地。六甲灵山有没有六丁六甲没有人知道,但是山势村塘的布局却与周易推演的太极八卦很形象。这里最出名的就是石门,十座石门暗含奇门遁甲的乾坤数。

冬季江南很少有雪,可是今年与往年不同雪很大。这个时节不是游玩的好时候,游人自然不多,石门峡谷里只有疯道人独领风骚。踩在一寸厚的积雪上脚下发出轻微的喳喳声,回头看去两行脚印清晰地留在山路上,十分惬意。这点雪对于他算不得什么,十年前他在关东杖子见过真正的大雪。早晨起来推不开门,使劲推开一个门缝,来回用力推门将门后雪推实,等人从门缝钻出去再用锹把门后的雪用力的铲掉,门才能全部打开。那才叫,一夜风吹雪,路在半腰深。

石门并不是真的是石门,只是远远望去形似石门,走到跟前才会发现是两座相对而立的山崖,就像是一座山被利斧中间劈开,鬼斧神工浑然天成。山崖的形状也是令人叹为观止,如来,观音凝神远望,文殊,普贤翘首迎宾。这里还有许许多多任人想象的奇峰异景,让人思绪飞扬遐想连篇。

天之大地之厚都在这里凸显,看那满眼的银装素裹,你不能不为大自然的魅力肃然起敬。这里没有花香没有翠绿,你却可以在白白皑雪中除去浮躁,净化心灵。

疯道人已经忘记了不死婆婆,也淡忘了那一剑只恨,他全身心都已融入到‘天门夜不关,十门九不锁’的六甲灵山。

第四十章雨打梨花之一

雨打梨花,这个名字很好听,咋一听,你会联想到大户人家深深的庭院,你会想到梨花妖娆的花园,可是她与这些没有一点关系。她不是诗词的词牌,也不是江南丝竹的曲目,却与诗词歌赋密不可分。

雨打梨花,钱塘有很多人知道,是近几年鹊起的一景。许村在钱塘门外,原本是一个很小的村子,随着外地人口不断的迁徙,变成了上千户的集镇,雨打梨花就在这里。

疯道人现在就走在去往雨打梨花的路上,天气乍暖还寒,徐徐的微风里还有凉意,可是已有年轻人迫不及待的换上了单衣,大街小巷花花绿绿到处在移动,春天来了。

疯道人是过完十五从家中启程的,他陪着秀秀看了十五的花灯,秀秀已不能走出那个家,他就把花灯请到家里。花灯有的是在集镇上买的,有自己动手扎的,更多的是乡邻们送过来的。各种各样的花灯挂满了秀秀的墓地,烛光灯火让月亮羞涩。那一夜,秀秀不再孤单,清河村老老少少像赶庙会似的,这也是秀秀一家行下春风换来的春雨。

他回到钱塘杜鹃还没有回来,他借故有同乡在其它客栈落脚,谢绝了书海的盛情挽留,留下了新地址通知杜鹃,离开了云楼客栈。书海到底是个书呆子,没有看出其中的隐情。疯道人不愿意欠别人太多,他怕还不起这份人情,他不会未卜先知,不知道以后的岁月里上帝会给他机会。

疯道人又去了西湖,在柳浪闻莺徘徊了许久,他既不是去看柳,也不是去听莺啼,他在看风水找一处可以建庙的地方。杜鹃和秀秀是一种人,她们认准的理,苏秦,张仪再生也改变不了。他怕杜鹃不是仅仅说说而已,说不定真的要为那对历史上是不是真有其人的柳毅,三娘子建一座庙。他不是言而无信之人,也不想失信于杜鹃。他把银子留给了乡邻,托他们照顾秀秀,浑身扒的一丝不挂也只有五两银子。

五两银子找工匠扎一个庙还会有富余,杜鹃要的是真实的庙宇。在钱塘他只要张张嘴建庙宇的银子就能解决,他就是去偷去抢也不愿意张嘴,既然不能真的去偷去抢,他只好去了雨打梨花。

走出城门他问一个年轻人“老乡,在下打听一下,去许村怎么走”?

年轻人愣了一下嘴里自言自语“许村?”

他连忙补充道;“在下要去雨打梨花”

年轻人回道;“哦,客官是去雨打梨花,那地方以前好像是叫许村,乍一听蒙住了,现在人们都叫梨花集。”

年轻人右手一指说;“客官顺着官道走出三里地,左手有一条村路,一直走过了杨家不远就是。”

雨打梨花在一个很深的巷子里。大门很大,比云龙镖局的大门还大,院子也很大,大的几十辆卸了马的篷车挤在一角,就像很大的屋子里摆放在一角的家具。

园里很美,种了几十株树,所有的树只有一种,梨树。梨树正在返青,枝头上还没有闹春的梨花。然而,每一位来这里的客人决不会失望,这里有一年四季都在闹春的梨花,还有梨花的小姐妹。在这里,只要客人的银子足够多,你就会受到乐不思蜀的待遇。

雨打梨花到底是在经营什么,谁也不能给一个准确的定义。这里有茶馆酒楼,有客人留宿的客房,有召之即来的吴侬软语吟唱。也有文人墨客吟诗赋对的书楼,书楼收集和出售名人字画。还有钱庄当铺。这里有供客人发财和家破人亡的赌场,还有不是青楼却能让客人一夜春风的魅力魔窟。

听了疯道人的来意,护院将他领向一间房屋。在门口护院站住很礼貌的说;“客官,您是第一次来,有几句话要和客人说明。”

疯道人回道;“在下第一次造访不懂这里的规矩,朋友直说就是。”

护院说;“主人建这个场所只想给客人提供快乐,在客人满意的情况下挣点银子,主人不想打人命官司,请客官谅解。”

这句话他懂,把身后背的雨虹剑交给了护院,笑着问;“是不是每个客人也应该报上名号和来历,已备主人查实?”

护院也笑着说;“雨打梨花不是官府衙门,不想知道客人的秘密,即使问了也等于白问,您说您是京城来的,难不成我们还真派人跑几千里地。?”

他笑着说;“这就好,以免我赢多了银子,一时把握不住和女人上了床,被婆娘知道可不得了。”

护院笑着说;“客官真会说笑,请自便,您的兵刃我们会妥善保管,您要离开时我们会物归原主。失陪”

这是个大厅,大厅有十丈长五丈宽,一溜摆着许多赌具,每个赌局旁边都围坐着许多人。人虽多却不喧哗,一看客人的穿戴就知道不是市井之人。这个赌场不像很多经常见到的赌场吵杂,每一个人即使把舌头咬掉也不愿失了身份。

一个和护院穿装一样身上没有兵刃的人,迎上来笑着说;“欢迎客官莅临,客官是准备玩大的还是玩小的”?

他也笑着问;“在下第一次来,还请朋友告知什么叫小的,什么叫大的”?

对方笑着说;“这里没有朋友,您就叫我招待,小的就是每一注不能少于一两银子,最高不能超过十两银子。大的是最低不能少于二两银子,最高不能超过五十两。”

他点了点头说;“是这样,在下新来看看再说,看过后再决定是选择大的还是小的玩。”

招待笑着说;“客官自便,那边的房间有茶水,如果您坐在哪里我们会把茶水给您送过去。”

他慢慢的在大厅里踱了一圈,玩的花样还真不少,纸牌,牌九,猜黑白,滚绣球,玩骰子。玩骰子的人最对,一共有四桌,骰子的玩法也不一样。一种是没有庄家,每个玩家面前各有一个骰子碗,比谁摇的点大,赢家通吃,每个人下注一两银子。另一种有庄家,依然是每人面前一个骰子碗,庄家赢大陪小,每一注不超过十两银子。还有一种是只有庄家有骰子碗,客人可以自己选择下注大小,庄家赢错赔对,每一注也是十两银子为限。

他看了一圈,各种赌法都很干净,连庄家都很干净,没有做手脚。他知道凭自己的定力,即使骰子上有问题也能控制。

他招了招手,招待走过来问道;“客官有什么吩咐”?

他煞有介事的问;“这里金叶子好使不”?

招待笑着说;“客观这话说得,银子好使,金叶子怎会不好使。”

他好像想了一下说;“第一次来也不知运气怎么样,你先给在下换五两银子的赌钱,输净了明天再来。”

招待接过五两银锭笑着说;“客官,您这五两银子只能换四枚赌钱,雨打梨花设局是要收取提供客人玩乐场所的费用。”

他笑着说;“这一点规矩在下懂”

疯道人坐在一个赌桌前,招待送来了赌钱开始下注玩了起来,可是他不知道已有人在关注他。

一间很漂亮的书房,坐着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女孩正在听一个护院禀报,旁边站着一个管家模样的人。

护院回道;“来的客人是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他的兵刃是一把雨虹剑,袁磊不能断定是不是真正的上古神器,但能断定这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利器。”

女孩转头问;“张伯,你怎么看”?

张伯回道;“雨虹剑有三把,只有一把是真正的远古神器,真正的远古神器是有灵性的,也只有与剑能神意相通者才能感觉到它的灵性,另两把虽然出自宋朝,也是古剑却没有灵性。本朝又相继出现许多仿品,大多数出自神火刘一锤之手。这些剑都够锋利,只有相互击打才能分出优劣。现在很多年轻俊秀都以拥有一把这样的剑招摇过市,谁也不知道哪把剑是真的。刚才听袁磊说老夫去看过也不能断定,因为没有见过被确认的真正雨虹剑。

漂亮女孩又问;“袁磊,这个年轻人的功力怎么样”?

护院回道;“回小姐,袁磊看不出客人功力的深浅。”

张伯说;“刚才透过暗窗看了半天,年轻人在大厅里来回溜达,老夫也看不出。”

女孩想了想说;“也许来客只是一个略通武技的纨绔子弟,如果是真正的雨虹剑,他不会这么轻易的撒手。家父曾听说宝器被武当所得不知真假,不要去打扰他,暗中注意就行了。”

第四十一章雨打梨花之二

雨打梨花不是大车店,谁都可以花个三瓜俩枣就能占一席之地,它也不像大集市,推车挑担的贩夫走卒可以自由出入。蓬头垢面者会被婉拒,衣衫褴褛者会被谢绝。即或是一墙之隔的多年邻里,如果没有银子也休想走入大门五步。这里是有钱人聚会的场所,没有官阶等级,没有才华优劣。唯一区别就是谁的银子多,你的银子越多也会越受到欢迎,你得到的照顾越细微,这里是银子的天堂。

张伯坐在自己的书房里,正在听一个招待的禀报“这个年轻人只有五两银子,看身上好像再没有银子,年轻人曾问过金叶子好使不好使,但是,田七看不出年轻人说的是否实话。”

张伯想了想说;“年轻人应该是有钱的主,那把雨虹剑即使是仿品也价值不菲,年轻人的坐骑老夫也看过,是真正的良驹。就凭这两样足能说明年轻人言之不虚,你们只注意观察小心斥候就行了。”

疯道人选择的是没有庄家的赌桌,加上他共是十二人。招待端来的托盘放着赌具,他随便的拿起一副赌具摇了摇,放在赌桌自己面前。

赌具是一个盘子上扣着一只小碗,碗的顶部有一个环,方便揭开碗。盘子是楠木制成,小碗却是南泥烧制的,碗里扣着三粒骰子。

他每次摇骰子的时间都很长,最初摇的最响,慢慢地骰子滚动的声音发闷,听不出个数来,等到别人都已把赌具放到桌子上,他才慢慢的放到赌桌上,骰子慢慢的停止了滚动。他之所以摇的时间长是在听别人骰子的点数,声音发闷是在用内力控制骰子。赌具放在赌桌上骰子还在响,那是内力留在碗里的回音,骰子在离开手掌时已经停止了转动。谁也不会想到离开手中自由转动的骰子,还会有鬼。

骰子摇完放在赌桌后,参赌人不能再碰赌具,由赌场的招待逐一揭开盖子,最后宣布结果。由于参赌的每个人都能清晰的看到结果,从没有人提出异议。

他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赢钱并不心急,有时隔个三五次赢一局,有时会隔个七八次赢一局。每局赢也只比别人少一个点,输时也仅输一个点,留给别人的印象是经常光顾赌场的人,不是靠动手脚赢银子。

因为是赢家通吃,即使是九局赢一局还能赢三枚赌钱。到了中午封盘时,疯道人赌桌前已经有了六十多枚赌钱。

再封盘前第三盘,招待轻声喊;“三哥,你过来一下。”

旁边一个来回视察的招待走过来,招待说;“三哥,我有点内急,帮我看一下。”说完人就跑走了。

疯道人知道封盘的时间快到了,决定再赢一局就算了,赌具放在赌桌上他是信心满满。招待逐一揭开赌具,轮到他时,在招待手搭在赌具上,他听到嘎啦一声,声音轻得就像地上掉了一根针,他虽然还没有看到骰子,但以知道输了,他抬脸看向招待。叫三哥的人只管了一局,借故又叫来一人换他,看着招待走掉的背影有点在哪见过的感觉。

漂亮的女孩又在书房里听下面的人禀报,那个叫三哥的人说;“我在那青年人的赌具上动了一下手脚,年轻人好像发现了。”

张伯不满的说;“不是好像,齐娃刚才说你揭那个赌具时,年轻人抬头看过你,你离开时年轻人还特意回头看过你。齐娃在暗窗看不出你做手脚,但是他断定你一定是做了手脚。”

漂亮女孩脸上已经不再漂亮,嘴里的话语也不是往日那么温柔“三哥,谁让你这么做的”?

三哥脸上有了惶恐喃喃的说;“我听出老八又输了一点,才一时冲动。”

张伯说道;“老八赢得百八十两银子,对常人是个天文数值,对于雨打梨花每天近千俩的收入就算不了什么。去了各种花销我们每天净胜四五百两,日子过得很舒适,若是搞砸了,好日子就结束了。

漂亮女孩脸色和缓下来慢慢的说;“想想前些年每天挣不到几两银子,有时还赔银子,咱们这才兴旺几年。三哥,也不是我说你,目光就是短浅,分不出大小头。”

三哥连忙说;“小姐斥责的是,以后一定改。”

漂亮女孩问;“三哥,是不是能断定年轻人是在使了手脚”?

三哥急忙回道;“不能确定,咱们的骰子都是加了金(水银)的,巡查时离得远只听到声音发闷,好像发闷的声音多少有差异。替王元时离得年轻人近,声音听起来也还是不清晰,但是,我能断定有一个骰子是落在两个点上,而老八有一个骰子是落在三个点上,已经输了一个点,所以我才动了手脚。“

张伯走到门外对守在门边的人吩咐说;“去把那个屎尿多的王元叫来”

很快王元来到书房,张伯劈头骂道;“你是不是吃得太好,肚子承受不了,就差那么一会工夫你就憋不住。”

王元被张伯骂的晕头转向,不知道自己哪个地方又做错了,脸红红的不敢回应。

漂亮女孩看到王元的表情,放缓了声调轻声问;“王元,你负责的那桌有没有发现异常”?

王元怯怯的问;“小姐是指的哪方面,王元脑瓜子笨,怕回答错了惹小姐不高兴。”

张伯怒气未消道;“你是猪脑哇,除了年轻人是新来的,还能问别人。”

王元喃喃地回道;“王元看不出年轻人动什么手脚,年轻人挺规矩。”

漂亮女孩轻声说;“你去吧,没什么事了。”

看王元出去女孩说道;“张伯,也不能怨王元,他的功力还是差许多,三哥尚且不能确定,让他看出子午卯酉也确实难为他。”

三哥小心的问;“小姐,下一步咱们怎么办?”

女孩想了想说;“现在咱们还不能确定年轻人的身份,也不知道来此的目的,多注意观察就行了。如果年轻人仅仅是来玩赢点银子,就随他去,不要招惹他。”

张伯说;“这个年轻人应该有一定武功功底,否则不会发现三儿的手脚。但是看不出他武功的底,不只是武功高深返璞归真,还是本身功力平平。”

三哥急忙问道;“以张伯看现在江湖上年轻一辈中谁能达到返璞归真的境地。”

张伯摇头说;“多年咱们已经没在江湖上走动,还真不好说。一般说能达到这种功力怎么也需要三十年的功底。江湖上名气最盛的巴州孙均,中州剑客林河,西门秋剑,一剑断喉刘威都不应该具有这种能力。我估么他们的手段尚不如咱们家小姐。”

三哥又问;“青城陶山,玉面柴勇,七兄弟门人清书,他们的功力难道不如上述几人吗”?

张伯又说;“陶山使一手鬼流刀,玉面柴勇用的是鞭,清书是展翅刀,他们用的兵刃不是剑。他们的功力应与前面几人伯仲之间。”

漂亮女孩终于说话了“这个年轻人不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就是未入流的剑客,希望他是后者。”

张伯说道;“小姐,要不要试一试她”

女孩点了点头说;“防患于未然,张伯这事你来办,要小心,不要引起他的警觉。”

第四十二章雨打梨花之三

推开赌场后门走出去,给人的感觉是另一番心情,满目的绿色一扫赌徒们鏖战的焦虑,忘记了人世的尘埃。入眼的绿色来自同一种植物,‘可使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无肉令人瘦,无竹令人俗’低俗与高雅的竹子完美的结合。后院像竹子家族的客厅,品种繁多有箭竹,有挺拔秀丽的楠竹,有色彩缤纷的紫竹,,有千姿百态的阔叶和鹅毛竹。

这里不像是竹林,倒像是丹青名家笔下的水墨画,各种竹子井井有条错落有致。在枝叶挺秀的凤尾竹踱步,在枝干短粗向外凸出的佛肚竹前,感受女孩孕育时的幸福。在叶片上生有斑白图案的斑叶苦竹抚慰她的痛苦,在枝干点缀花斑的湘妃竹前欣赏她的秀丽婀娜。在高大楠竹前静听她在拔节,在紫竹、黄竹、赤竹徜徉多姿多彩。

这里不像让你欢乐让你忧的赌场,更像是文人骚客吟诗捉对的地方。是的,在绿色隐映中露出的尖尖屋脊,就是梨花书楼。在这里你可以真正的领悟‘溪光竹色两相宜,行到溪桥竹更奇。对此莫论无肉瘦,闭门可忍十年饥。’

客人沿着石板路向前徐行,看到了一湖池水,湖边杨柳低垂正在返青,细嫩的柳枝已有小小的芽苞吐出新绿,春天正在悄无声息的向他走来。湖水清澈,荷叶青青羞涩的藏在塘下泥里不肯露面,就像它的主人‘梨花’,要见芳容需耐心等待。

在微风吹皱一池清水上有九曲回肠,回肠的另一头牵着玲珑的小岛,雕梁画栋的小楼分立在三面,各引风骚诱惑着人们向她走近,她们就是酒楼,茶楼,女儿楼。

酒楼迎桥而立,是木结构的三层建筑。一进门是个很小的厅堂,有女孩笑迎宾客,厅堂的一侧是厨子耍手艺的地方,可以听到锅碗瓢盆的合奏曲,另一侧连着一个廊道,有几间独立的雅间。

客人问清了楼上的情况踏着楼梯上了三楼,他喜欢一览众山小的感觉。楼梯口女孩面带微笑身施万福,将他领到一个可供四人使用的雅间,正是他所喜欢的那种。

他点了四样菜一坛酒,屁股还没坐热,酒菜已经上来,送酒菜的不是女孩,这种又脏又累的活本就不应该漂亮女孩干的。这种活是一个四十岁上下的人在干,两手端着托盘,托盘里摆着四样菜,腋下夹着一坛酒。来到疯道人面前三尺远,一个不慎腋下夹着的酒坛突然滑落,吓得“啊’地一声。

身体向后仰靠在椅子靠背上的客人,伸出右脚正好接住落下来的酒坛,酒坛子在客人的脚上很安稳。送菜来的人急忙放下托盘,哈腰拿起酒堂子放在桌上。

小二点头哈腰的说;“谢谢客官,真是感谢不尽。”

客人淡淡的说;“你不仅应该感谢在下,你还应该感谢自己,如果你在门外就把它扔掉,即使在下想帮你也没有这种机会。”

小二好奇地问;“客官是耍杂耍的”?

客人依然淡淡的说;“不是,在下是个酒鬼,酒鬼是不会让酒在面前洒地上的。”

小二忍不住好奇又问;“客官好像也是练过武功”?

客人看着小二回道;“朋友把‘好像也是’去掉,若不是练武的带把剑干什么,又不是为了找人杀自己方便。”

小二傻笑着说;“客官说话真有意思,听说你们练武的人能蹿房越脊,真让人羡慕”。

客人慢慢的说;“朋友说话有误,不是你们,而是咱们,朋友应该羡慕自己,朋友武功自少酒坛子不应该滑落。”

小二讪笑道;“客官真会开玩笑,小人若是会个三拳两脚,岂会干这下人活,怎么也去当个招待,多挣几两银子。”

小二说完不待客人在说什么,磨身走了出去。看着小二的背影,客人的脸上浮出了笑意。

客人确实是个酒鬼,拍开兰陵美酒,低下头伏在酒坛子边嗅了嗅,嘴中深深地吐出一口长气。刚喝了两碗酒,楼梯口那个女孩敲了敲门走了进来,看到女孩客人吃惊的问;“在下还没有喝完酒,就这么急着收银子“?

女孩捂着嘴笑了,笑过说;“公子尽管慢慢地品您的酒,没有人来收银子。”

客人笑着说;“莫不是你这位漂亮女孩要陪在下喝酒”?

女孩笑着说;“正是这意,但不是小女子,是另有其人。”

客人愁眉不展的说;“在下除了几十枚赌钱,身上没有一两银子,多一个人喝酒就还得花银子,现回家取也不赶趟。”

女孩又被逗笑了,连忙说;“公子说话真风趣,赌钱不是银子是什么。”

公子来了兴致急忙说;“那还等什么,小姐快坐下,在下正在发愁一个人喝闷酒。”

女孩回道;“小女子还有事情要做,这就给公子找一个女孩陪酒。”

客人想了想问;“陪酒的女孩要付多少银子,我得先问清楚,那温柔的一刀虽然不流血,却要流银子。”

女孩抿着嘴笑着说;“这里的女孩都没有价钱,全凭客人高兴赏赐。”

客人笑得很开心,慢慢的说;“这就好,喝完了酒,在下就说女孩不够好,又可以省下不少银子。”

女孩笑着走了,不一会女孩领来又一个女孩,临走时女孩对后来的同伴说;“这个公子可小气,要小心他赖账。”

新来的女孩长得很好看,细皮嫩肉的。坐在客人旁边小声问;“姐姐说公子小气,公子会赖账吗?”

客人有点脸红讪笑着说;“那只是偶尔,并不是每一次都赖账的,在下保证,这一次绝不赖账。”

女孩好像脸上也有点红怯怯的问;“公子说的是真的,为什么?”

客人点了点头,认真的说;“在下是个小气鬼,原本想赖账的,小姐长得让我不敢赖账。”

客人的酒量好,女孩的酒量也不错,两个人现在喝的是刚刚开封的一坛酒,这已经是第三坛酒。

女孩的脸上已经浮上了红晕,女孩轻声的问;“公子今天赢了多少赌钱?”

客人连想都没想回道;“不到七十枚,如果在下不是赢点银子,哪敢喝花酒。”

女孩说话的声音更轻“听说你有金叶子,送我一页好不好?”

客人回答的很干脆;“不好”

女孩看了看客人脸上显得很失望,喃喃的说;“姐姐说的没错,公子是个小气鬼。”

客人一脸无奈的说;“我不是舍不得金叶子,我怕婆娘知道收拾我。”

女孩眼睛瞪得大大的,“你的婆娘那么可怕,那不是成了母老虎吗!”

客人纠正说;“小姐说错了,婆娘不是母老虎,你太贬低她,她是一只母狮子。”

女孩问道;“公子是哪里人士,这个说出来婆娘不会收拾你吧“?

他好像在想,用手拍了拍头说;“在下不是钱塘人,酒喝多了,想不起来家在何方。”

女孩不甘心的接着问;“公子的婆娘真的跟着公子来钱塘了?”

看着女孩红红的脸说;“假的,即使婆娘没有跟着,我也还怕。”

女孩认真的问;“既然婆娘没有跟着,公子怕什么?”

客人慢慢的说;“我怕你”

女孩不明白连忙问;“公子怕小女子,为什么?”

他笑着说;“在下怕把金叶子给了你,姑娘再给我生个小酒鬼,我可就惨了。”

女孩脸上红红的,声音温柔的说;“我吃了你这个大头鬼”说着整个人扑了过去。

第四十三章雨打梨花之四

莺歌唱晚夕阳路,藩篱炊烟耕牛归。马蹄声声清脆载着一天的好心情,主人在轻轻的哼唱着“是我不是你,任时光冉冉,春光浮云望远,池水鱼跃漪涟,心弦似彩云羞涩,我不告诉你,我心中的快乐。”他旁若无人的吟唱引来路人的驻足,谁也不知道他是吟诗还是唱的乡间俚语,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把快乐不告诉别人。

客人就住在‘寒泉第一家’客栈,客栈紧挨着‘寒泉’(大井),店家用的水都是从寒泉取来的。寒泉第一家是一座砖木结构的二楼,他就住在二楼最里面的一间客房。

问过店家没有人找他,回到客房身体懒懒的放倒在床上。衣服扔到一边,衣服发出了碰撞的响声,让他想起了兜里的赌钱。赌钱还有三十几枚,他过晌赢得不多。想起上午赢得那些赌钱,心里有些后悔,那个细皮嫩肉的女孩胃口很好,不仅吃掉了大头鬼,连大头鬼的赌钱一起吃掉了。

还好,女孩没有残忍的把赌钱全部带走,给他留下了五枚赌钱,女孩还很懂事的替他付了酒钱。否则,他可真的成了一个头两个大。漂亮女孩很温柔,温柔的让他心里流血。想起女孩临走时扔下的话,他的心里一哆嗦,女孩站在门口脸色红红地说;“公子好可爱,明天小女子还会再来。”

他一个鲤鱼打挺抓起放在椅子上的衣服,兜里只留下五枚,剩下三十枚赌钱放到蓝布包里。躺在床上觉得自己很可笑,你不给她不就得了,可是他不知道面对漂亮女孩细声细气的请求,自己还有没有抗拒的能力。他在心里安慰自己,知足吧,细皮嫩肉若是管你要金叶子,你该怎么办。

他在床上来回翻侧不能入梦,想到那个做手脚叫三哥的招待,怎么也记不起好像在哪见过。他突然想起夜闯云龙镖局的黑影,他随即又否认了,自己确信那个人早已不在人世。他也想到了酒坛滑落地上的小二,那个人功力虽然还不够好,却也有了几分火候。回想自己一天里的行为,没有让人招疑的地方,他安心的睡着了。

夜幕已经降临,雨打梨花依然是各处灯火通明,酒楼的客人一点都不比白天少,茶楼的丝竹乐曲,还在不知疲倦地弹响,女儿楼的吴侬软语,依然在滴滴的吟唱。这里来的本就是有钱人,有钱人走到哪里,哪里就是家,何况这个家里还有美丽的诱惑,他们怎么会舍得狠心离开。

赌场的客人不但不见减少,反倒越发多了起来,客人虽然多了却仍然很安静。顺着大厅一角的楼道可以进入地下的赌场,就是二两银子打底的赌场。在地下大厅里一侧有两个房间,其中的一间赌徒们是不能进入的,通过房间里的暗门可以进入第三个房间。

房间的四壁上燃烧着数根蜡烛,屋子里很亮,就是掉地下一根针你都会一眼看到。房间里有六个人,只有两把椅子,漂亮女孩和张伯各自做了一个位置。

漂亮女孩好像刚刚来,张伯对险些把酒坛摔落在地上的小二说;“云四你对小姐说”

云四说;“云四本想在酒坛子滑落时,装作慌乱用脚把酒坛子送到客人的脚上,看客人能不能躲开,验证一下客人的武功,客人的出脚很快,还没等云四出脚客人已经接住酒坛子。云四也能做到客人那样,但是,酒坛子绝不会像在客人脚上那么安稳。”

漂亮女孩问道;“能不能看出客人的武功路数”?

摇了摇头回道;“小姐,云四看不出,有一点可以确定,客人的武功在云四之上。客人还有一点很可怕,云四什么也没做,他居然看出我会武功。”

看到小姐点头,张伯说;“云四,你去吧。”

云四走了,走出去的通道竟然不是通向赌场大厅的出口。

张伯又说;“三儿,你说说赌场的情况。”

三儿回道;“年轻人午后过来的很晚,也没玩几局就走了,客人虽然喝了许多酒,摇赌具的手还是很稳定,赢了三十枚赌钱。过午我虽然很留心,还是看不出客人的手法。”

三儿也走了,走向了赌场大厅。

剩下的唯一招待,就是疯道人走进雨打梨花最先见到的人,拿走雨虹剑的招待。不等张伯吩咐禀报说;“袁磊派了两个兄弟暗中跟去,客人住在寒泉第一家客栈,身边没有人。另一个兄弟还在客栈监视。”

漂亮女孩说道;“别做那无用的事,让那个兄弟回来吧,如果年轻人是个真正的高手很快就会发现。别弄巧成拙,反倒招来麻烦。”

袁磊又说道;“小姐担心的是,年轻人应该是个武功高手,只是不知道高到什么程度。客人一进院,袁磊陪他走了一段路,客人的脚步很轻,袁磊自信也能做到那种程度,可是客人好像不是故意这么做,是平时养成的习惯,袁磊做不到。”

袁磊也走了,屋子里只剩下一老两小,另一个人是女孩,既不叫莲花,也不叫荷花,她叫荷莲一个怪怪的名字。

张伯说;“荷莲,你把刚才的话说给小姐听。”

荷莲说;“姐姐,荷莲无能没有探出公子的来路,公子的酒量很好,两个荷莲也灌不醉他。明明没有喝多,他却总是拍拍脑袋说酒多了,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漂亮女孩想了想站起来说;“张伯,我和荷莲先走了,您老也早点休息,咱们也别杯弓蛇影自己吓唬自己。”

漂亮女孩和荷莲走出房间既没有走向大厅,也没有走云四走的通道,这个房间竟然还有第三条通道。房间就像一个十字路口,谁也不知道路的那头是哪里。

密道里有灯光,宽三尺两个人并排稍显窄巴,够高,正常人走在里面都可以抬头挺胸。走在前面的人说;“荷莲,你不该把公子的赌钱都拿走,这会让他产生怨恨,惹来麻烦。等你有了如意的人,姐会送你一个体面的嫁妆。”

走在后面的荷莲诺诺的说;“姐姐,我并没有强行索要,是那个公子让我随便拿的,那个公子不像小菊姐说的小气鬼。我只是听他说赢了银子给一个女人建庙,一时嫉妒才多拿了他的赌钱。”

漂亮女孩停住脚步回身问;“公子要建庙,给哪个女人建庙”?

荷莲摇了摇头说;“不知道,问他女人是谁,他推说酒喝多了,记不得女人是谁,他答应的女人太多了,公子还问我要不要建座庙,他也会答应的。”

漂亮女孩淡淡的说;“又是一个到处留情不负责任的男人”

荷莲低低的说;“那个公子看上去不像那样的人,他的怀里根本没有金叶子,我拿走赌钱时他的微笑一点没有变,那份坦然不是做作出来的。”

漂亮女孩看的荷莲脸红低下了头,她轻声的问;“荷莲,跟姐说实话,是不是有点动心了”?

荷莲怯怯的说;“姐姐,你没有看到那个公子,长像不说,听他说话你就会高兴,这样的男人没有女孩会不心动。荷莲也知道,公子的身边一定会有许多漂亮的女孩子,公子虽然不是很规矩,对自己的感情应该是很尊重,不会轻易的交给某一个女人。”

睡梦中都不得消停的那个人,不知道他对荷莲的评价是否赞同。

第四十四章雨打梨花之五

客人每天还是按时来到雨打梨花,脚步拿捏的那叫一个准,就像经过精心计算似的。但是,他已改了三天前的方式,每天在这里只逗留一上午,封盘时,他就会载益而归。只到雨打梨花赢赌钱,决不在雨打梨花用膳,那个酒楼让他望而怯步。

袁磊是雨打梨花负责外围安全的,准确地说是腰间跨刀悬剑招待们的头,招待就像一般青楼赌场花银子请的护院。但是,在这里却别出心裁的起名叫招待,招待不论年纪大小都称袁磊‘堂哥’。

一般的客人是劳动不着堂哥的,自有招待们迎来送往,对于特殊客人袁磊必至亲恭。知道客人已经该到了,放下手里的茶杯走出自己处理事务的房间,来到大门候客,院门外的巷道里传来清脆的马蹄声。

看到客人下了马袁磊迎向前去,拱手施礼笑着说;“客官好准时,让人佩服,拿捏如此精确,让人怀疑客人的怀里是不是装着日晷。”

客人把马缰交给身边的杂役,也笑着回道;“朋友也是信人,在下每次来此,朋友都已在此等候。明知不是却还是要问一句,朋友身上是不是藏着漏壶。”

两人相继哈哈一笑,袁磊笑着说;“客官,这两天为什么不再尽兴,一到午间就匆忙离开,是不是家里有人在等”?

客人嘿嘿一笑说;“在下真的想家里有个人在等,更希望等的人是个漂亮女孩,可是每次回去都让我很失望,在下赶回去只是为了祭奠五脏六腑。”

袁磊故作惊讶的说;“客官难道不知道这个院里就有酒楼”?

客人笑着说;“知道,在下不仅知道有个酒楼,还知道酒楼的饭菜做的也是一流的,可是在下不敢走进它。”

袁磊憋住心里的笑问道;“难道酒楼宰客,酒菜要价太贵”?

客人很认真的说;“那倒不是,酒菜虽然贵些,却是物有所值,在下也承受得了。”

袁磊故作不知的问;“客官的回答让人搞不明白,价钱也公道,客官也能承受得起,为什么不敢走近它?”

他愁眉苦脸的说;“那里不但提供美酒佳肴,还提供漂亮的女孩。”

袁磊憋不住笑了起来说;“漂亮女孩,那不正是客官希望等你的人吗?我知道了,一定是女孩不够温柔。”

客人苦着脸说;“这里的女孩很温柔,温柔的让我流血,所以我才对女孩更怕。”

袁磊收起了笑问道;“客官怕女孩什么”?

客人愁眉不展的说;“这里的女孩会变戏法,在下怕女孩把我变成穷光蛋。”

不光两个人在笑,就连站在旁边听两个人说话的招待和杂役,也是笑的合不拢嘴。

笑过后袁磊陪着客人走向赌场,袁磊问道;“客官这两天怎么不随身带着宝剑了”?

客人回答“在下不想给各位增添麻烦,如果连你们这样的高手都解决不了,在下带把剑也是博人一笑。再说,那把剑虽然只是一把仿品,却也花掉了许多银子才得手,所以也并不愿轻易示人。”

袁磊惊讶说;“客官的宝剑不是真品,客官不是在说笑吧”?

客人回道;“不是,真正的雨虹剑千金难得,即使在下肯出千金,却上哪里寻得卖主?”

袁磊赞道;“客官真君子也”

他摇了摇头说;“在下不是君子,只是说了句实话,在下相信,朋友其实也早已知道,故作不知而已。”

站在门口袁磊说;“客官每天玩完把赌钱交给招待,招待自会给你一个相应的筹码印记,带在身上方便。赌钱虽然不是银子,装在怀里还是不方便,赌钱交给招待,绝不会少客官一枚。”

客人回道;“在下不是不相信雨打梨花的信用,只是在下有个不为外人道的怪癖,每天晚上躺在被窝里,不亲手查两遍赢得赌钱睡不着觉。”

袁磊笑了笑说;“客官的喜好还挺特别,祝客官今天赢个满彩”

客人笑着说;“借朋友吉言,今天赢了赌钱在下请朋友喝酒”。

袁磊的吉言真的好使,客人又赢了六十枚赌钱,其实他也知道即使没有袁磊的吉言,他依然会赢,也能赢得更多。他只是在等杜鹃无所事事,给杜鹃当劳金(打工)筹措银两,东家没来伙计也可以偷偷懒。在封盘时他想了想还是把五十枚赌钱交给了招待,怀里只留下十枚赌钱。

他穿过令人流连的竹林,在九曲回肠的小桥上驻足,观赏了一会鱼儿在水中的自由自在。在酒楼门前停了一下,终于没有勇气走进去,拐向十几丈远的茶楼。

栽下梧桐树,引得凤凰来。这十几丈的距离却是梧桐的天地,是不是真的引来了凤凰,谁也不知道,但是,有一点谁的心里都清楚,梧桐引来了许多寻觅凤凰的有钱人,这大概才是主人的初衷。

初春刚刚返青的梧桐枝头还很贫瘠,看不到‘芭蕉分绿上窗纱’的盛装。枝头虚空露出树后面的秀气茶楼,它们曾经娶妻生子枝繁叶茂,而今却像家破人亡的偷生者,客人想起了秀秀,心中升起了伊人已去情两段的唏嘘。流连了几个来回他的心情逐渐好了起来,他知道用不了几日这里就会‘清明千万家,处处是年华。榆柳芳辰火,梧桐今日花。’

茶楼并不是仅供客人品茶,也可以喝到酒,吃到菜。与酒楼唯一不同的是没有热炒,只有精心调制的各种凉拌小菜。这里也有酒楼没有的甜点,甜点不仅花样繁多,还精致的让人不忍下口。

茶楼的布局也与酒楼不一样,一进门不到一丈宽的厅堂,两面各有一处茶厅。茶厅只有四张茶桌,四张茶桌围着一个一尺高的平台,上面柔弱可人的女孩在抚琴。琴声一会像高山流水跌宕,一会像小溪缠绵低声的倾诉,让人千肠百转。

来这里品茶的客人,只能享受甜点和小菜,绝对不许饮酒,酒气会亵渎高雅的神韵。不知这个规矩是不是伯牙留下的,也不知道,在座的听客是不是都是钟子期的门人弟子。

客人刚想迈入茶室,女孩笑容可掬的婉拒说;“客官,对不起,茶室的客人已满。”

他看着两张空桌,用眼神疑惑的问女孩,女孩很精灵笑着说;“那两张茶桌已被客人包下了,客人付了一个月的订银。”

他很知趣的走向了另一边,得到的回答如出一辙。他只好接受女孩的建议,走上楼梯,二楼是一样的布局,回答也是一摸一样。

他纳闷的看着空空如也两张茶桌问;这里的客人为什么不把茶桌买回家,难道家里没有地方摆放“?

女孩笑着回答“雨打梨花只收银子,不问客人为什么。如果公子若有意,定期到时小女子帮公子也订一处。”

他不想和女孩理论,那么漂亮女孩,笑的又是那么不能让人拒绝,他只好再爬一层楼。他听到了两个女孩和一楼女孩发出的同样窃笑,他以为是因为自己不懂规矩,并没有在意。三楼的女孩与下面的女孩不一样,很讨客人的喜欢,说的话也让客人高兴。

女孩不禁笑得阳光灿烂,嘴甜的也像抹了蜂蜜。深施万福后说;“知道风流倜傥的公子要来,小女子预留了位子,希望公子喜欢。”

他的虚荣得到了满足,笑眯眯地看着女孩说;“小姐说的话我愿意听,在下虽然知道小姐这句话不知对多少客人说过,我还是很开心。”

女孩笑着三缄其口,他也不为己甚,掀起纱帘就要往里走。女孩连忙说;“公子定的位置不是茶厅”。

他看了看茶厅还剩下的一张空桌回问到“是不是那张桌子已被客人预订了,定金付的是一个月”?

女孩的回答也是令他大感意外。

女孩的回答这一章里不再说,因为我已经困了,朋友们晚安。

第四十五章雨打梨花之六

女孩的回答令他很意外,女孩笑着说;“那张茶桌本就是公子定下的,只是公子还没有付定金,主人交代,公子需付过定金才能使用。”

他满心欢喜的问;“一张茶桌一天的定金是多少”?

女孩回道;“茶桌不是按天定的,别的客人一个月是五百两银子,您这样的英俊公子哪个女孩看了会不心动。小女子自作主张,减免两层,公子付四百两银子就可以。”

他狡诈的笑了笑说;“小姐说的不是茶桌,是金桌子,在下没有力气把它搬回家,也不准备付那四百两银子。”

女孩笑着纠正说;“客官理解错了,您付的不是四百两银子。”

他回问道;“是不是公子风流倜傥,还会得到姑娘特别的照顾?”

女孩抿着嘴说;“公子真是心有灵犀,一年是十二个月您可以再少付两个月的定金。”

他诧异的问;“谁告诉你本公子要在这里待一年”?

女孩含情脉脉的说;“没有人告诉,雨打梨花的姐妹都说,公子养眼,姐妹们都希望公子能留下来。”

他笑眯眯的看着女孩,女孩被看得脸红,他慢慢的说;“小姐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小姐的手里也缺少了一样东西。”

女孩大胆的看着他不解的问;“依公子的意思小女子应该出现在那里,手里应该拿点什么东西”?

他憋住笑回道;“小姐在这里太屈才,小姐应该去屠宰场,手里应该再拎把磨得快快地刀子。”

女孩愣愣的看着他,好像在看着一个怪物。

他讥笑着说;“在下是肉体凡胎,不是唐僧肉,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往下割肉时都知道疼。告辞”

说完话转身离去,女孩在后面急忙说;“公子转来,小女子是和公子开玩笑。”

客人在楼梯口停住脚步转回身,女孩看到了一脸的笑意。他笑着说;“在下也是在和小姐开玩笑,即使小姐手里真的有把刀,在下也不会离去。”

女孩笑容可掬的说;“那张茶桌虽然没有客人,却不适合公子使用。”

他并不说话,微笑着等女孩说下去。女孩说;“这个茶室是茶楼唯一允许客人饮酒的地方,给客人提供的饮品也只有一种,女儿红。公子喜欢的是兰陵美酒,而且喜欢用碗喝酒。雨打梨花不能坏了自己的规矩,更不想让公子委屈自己,所以在另一侧留了一个房间。”

他跟在女孩身后说;“小姐对在下了解的很清楚,想得也很周到。”

女孩停在一个房间的门口说;“雨打梨花想挣客人的银子,就得变着法子让客人满意,每一位来这里的客人,生活喜好都是我们必须关注的。”

两丈长一丈宽的房间,中间摆着一张茶桌,被四把太师椅围着,在靠里侧放着一张琴案,一把古琴被一块红布蒙着。透过窗户可以看到九曲回肠,清清的池水,看到青青的竹林,优雅的二层书楼。

房间三面是砖体垒成,白墙如雪,一面墙上挂了一幅丹青,吴门之风的水墨画。竹篱小院一男士桌前品茶,仕女抚琴,炉火煮茗。另一面墙上挂了一幅字画,柳体劲拔。

山泉煎茶有怀----白居易

坐酌冷冷水,看煎瑟瑟尘。

无由持一皿,寄与爱茶人。

与隔壁相连是一堵软间壁,黄花梨木纹理很清晰,如行云流水,非常美丽。最特别的是,木纹中常见的有很多木疖,这些木疖亦很平整不开裂,呈现出狐狸头、老人头及老人头毛发等纹理(鬼脸儿)。明代制作高档的家具大多是用黄花梨木所制。

两个女孩很快送来茶具,四样小菜和一坛兰陵美酒。两个女孩一切替客人摆设好,却不肯离去。客人诧异的问;“两位小姐还有事”?

刚才开玩笑的女孩说;“美酒佳肴,茗香四溢,公子风流倜傥岂可无人陪酒。”

他笑着慢慢说;“兰陵美酒性烈,不易女孩饮用,风流倜傥之人多是酒后无德之辈,银子换来的酒我有点舍不得,还是一个人享受的好。”

女孩笑着说;“公子原本不是吝啬鬼,今天如何变得小气,公子既然不愿有人分酒,小女子也不勉强,听两首乐曲总还可以吧。”

他想了想问;“品茶无曲令人俗,但不知抚琴之人要付多少银子”?

旁边女孩抢着说;“提银子多俗气,全凭公子高兴赏赐。”

客人惶惶的说;“小姐千万别提凭赏二字,一听凭赏就好像有人拿着小刀,在身上剃骨缝中的肉,还是算了吧。”

他听到隔壁有女孩在窃笑才知道隔壁有人,但不知道女孩为什么窃笑,并没有在意。

最先说话的女孩笑着说;“看来公子受伤不轻,抚琴的女孩只要一两银子,公子这回不会拒绝吧”?

他高兴的说;“附庸风雅之事在下最喜欢,小姐还等什么,在下已经有点迫不及待了,还不快去请。”

两个女孩抿着嘴,看他的眼神就像猎人观赏被套住脖子还在挣扎的傻狍子,那是胜利者的一种满足。两个女孩的行动也让他大吃一惊,捂住嘴的女孩并没有走出房间,其中一人只是在黄花梨木的软间壁上轻轻的敲了三下,软间壁自动地向两边分开。原来两个女孩也会变戏法,这真是怕啥来啥。

原来软间壁中间是一个活动的拉门,两扇拉门打开了对面半个房间。门打开了,他却依然看不到隔壁的情景,七尺高的两层薄纱挡住了视线,影影绰绰似乎有一个人的影子。

两个女孩待拉门打开后自行去了,走时留下一句话“公子不要忘了,送给抚琴人一枚赌钱。”

他好像坠入云里雾里不知东西南北,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布娃娃任人在摆布,这一切都是事先安排好的。他没有时间探究为什么,既来之则安之。

他从怀里掏出一枚赌钱,当啷一声扔在桌上,嘴里说道;“赌钱已在此,在下也已在洗耳恭听。”

绿色的纱帘后面传出悦耳动听的古筝声,筝声入耳清脆。一首(采莲)本是琴曲,却被筝弹得娓娓婉婉,意境绵绵。你好像在优美地莺啼声中听到了船桨的拨水声,还能听到船舷依依呀呀声。可是美好的乐曲里却深藏着一声声的哀叹,不知是莲儿的痛苦,还是抚琴人的幽怨。让人情不自禁被乐曲打动,也让人怀疑绿纱后面是不是藏有白居易笔下‘花脸云鬓坐玉楼,十三弦里一时愁’?

他自斟自饮,长吐一口气,用筷子击打着酒坛,击打声竟也轻重疏密与乐曲配合的相得益彰,可见客人在乐理上的造诣。

在一串低沉滑音后筝声慢慢的停止了游走,悠扬的乐曲像精灵一般,渗透在空气中。

他好像被乐曲陶醉,闭上双眼领悟神奇的美妙,久久的一动不动,椅子上就像一个空壳的躯体,灵魂已随着乐曲而消失。过了很长时间才灵魂归窍,他慢慢的吟出“彩霞无需胭脂染,娇容深藏翠峦间,南屏晓钟随云去,村姑扁舟采荷莲。”

他睁开眼睛将面前的酒一饮而尽,大声地说;“死丫头,你出来吧,我就知道是你捣鬼。在下上一辈子欠你的,你不把我变成穷光蛋,你是死不瞑目。”

第四十六章雨打梨花之七

死丫头没有从屏风后面走出来,对面也没有死丫头,纱帘的那侧好像已没有人,然而,纱帘显露出人的轮廓却依稀存在。抚琴之人与客人隔着两层纱帘相望,房间里很静,静得能听到对方的鼻息,人不在操琴,客不再饮酒,房间里静悄悄的相对而无言。

沉寂了很长时间,纱帘的那侧传来了一声低低的叹息,绿色的纱帘向两面缓缓的打开。绿色的纱帘后面是一道粉红色的纱帘,纱帘后面的人也变得清晰,琴案后面端坐着绿装女孩,女孩头罩面纱,你看不到女孩的俏丽,让人充满了遐思冥想。

女孩站立起来走向旁边的琴案,腰身杨柳环佩叮咚,玉女碎步让客人心旗摇动,有冲过去揭开面纱的欲望。客人没有动,只是呆呆的坐在那里,任思绪纷扬。

一阵悠扬的滑音《梅花三弄》在指尖弹响,是圆润华丽的古琴吟。绿色宽大的罗衫衣袖好像激起微风荡漾,修长的玉指在琴弦上跳动,像雨滴打在梨花上,花瓣在颤动。面纱遮住的高耸云鬓随着音乐扬抑顿挫,像花朵在风中摇摆。罗衫开领低处,时隐时露白皙玉质,曲美人更美。

客人听到忘情处,情不自禁揭去了身边古琴上的遮尘,坐下抚琴而合。两个人指法的抹、挑。勾、打珠联璧合,就像经常演练的搭档。脆,像弦上碎玉,猱,似碧玉粘花,拂,更像玉珠转玉盘。行云流水的乐曲让茶香起舞,让酒意绵绵。时间在这里静止,射进窗内的阳光在这一刻灿烂。

客人手拨七弦口在吟唱;

“梅花自有赏雪人,雨打梨花春已深,平沙有意落秋雁,阳关未必有三叠。

柳絮随风自在飞,鱼在池中两相追,轻纱遮住佳人俏,不敢问声侬是谁。”

“弦凝指咽声停处,别有深情一万重纱”帘内女孩又是一声轻轻地叹息,软间壁的两扇门在缓缓地关闭,一阵朱环玉佩声响,抚琴的女孩走了,留下了绕梁的琴声。

客人也走了,留下了怀里的十枚赌钱。虽然未曾谋面,他一点都不后悔,为了那两厢情悦的琴声,他愿意留下几天来赢得所有赌钱。他知道抚琴的女孩不是荷莲,荷莲的名字是细皮嫩肉自己告诉他的。抚琴的女孩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个字,可是他已知道侬是谁。

他又像前几天一样,每天只在雨打梨花滞留一个上午。他已经是地下赌厅的客人,他要尽快的筹措够银子,离开这里。所有的赌钱都已换成了银子,放在住宿的客栈,为了让建庙的银子有富余,他又来了最后的一天。

马已备鞍,赌钱换成银子放进了马的褡裢,他突然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冲动,把马缰绳交给一个招待。

站在竹林边犹豫了一会,沿着碎石小路快步穿过竹林。柳枝的芽孢已经开始放叶,清澈的池水反射着阳光。对面酒楼的欢笑,茶楼的琴声就像是凝固地画面,那里给他的欢乐已经是他的曾经,他只是雨打梨花的匆匆过客。在九曲回肠的桥边蹲下身子,双手伸进水里,鱼儿在指间溜走,春天的暖流却无所顾忌抚摸着他的手心手背。

他的反常很快的被通报,两个人在默默地看着他。漂亮的女孩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他要走了”

旁边站着的女孩没有说话,眼神木讷地目送着那个人穿过竹林,跃马扬鞭消失在视野里。

旁边的漂亮女孩叹气说;“这个公子真的很好,也是姐见过的年轻人最好的一个。荷莲,他不适合你,你没有能力驾驭他,公子是一匹让人喜欢又能让人受伤的野马,忘记他吧。”

漂亮女孩是在安慰荷莲,可是她知道要想忘记一个人有多难,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忘记,她的心里也很受伤,那个年轻人没有给她留下时间。早知如此何必去见那一面,他也恨那个男人,你为什么要来。然而漂亮女孩不知道,一年之后他们又会见面,她受的伤实在很重。

疯道人回到客栈,店家告诉有人找他,就住在他的隔壁。他兴奋的冲上楼轻轻地敲门,客房门推开时他却一愣,开门人他不认识。

四十多岁的中年人问道;“公子,你有什么事”?

他疑惑的看着中年人说;“在下就住在隔壁,店家说有人……”

中年人满脸是笑的说;“公子,就是杜鹃的朋友吧,快请屋里坐,”

进了屋他礼貌的问;“不知阁下与杜鹃是什么关系,在下得知道该怎么称呼您”?

中年人笑着说;“我和杜鹃是两姨兄妹,免贵姓王,杜鹃管我叫大哥。”

他也笑着说;“既然杜鹃叫你大哥,在下也叫您大哥。怎么不见杜鹃人呢?”

中年人回道;“杜鹃四姐妹回去,杜鹃路上受了点风寒,我从关东杖子出来时病情还不见轻。我常年在姑苏经商,出售关东山货,人参虎骨鹿茸什么的。杜鹃原打算与我同行,病情不见轻未能成行。对了,杜鹃还给你捎来一封信。”

大哥说完在随行包袱里取出一封信交给他,信封上那熟悉的娟秀字体跃然纸上。

哥,你好吧。

物转星移,掐指已过百日,度日如年让人好凄苦。杭州的铅华不是杜鹃想要的,钱塘的美丽也绊不住牵挂的思绪。每天听南屏山净慈寺晚钟唱响,日日看朝霞染红栖霞山的顶峰,杜鹃好无奈。

杜鹃不是善男信女,却也控制不住去寺庙烧香拜佛,心诚的就像枯灯下的老和尚。在忐忑中没有哥的一点消息,这却是哥给我的最好消息。杜鹃记住了哥说的每一个字“如果我不在了,他们会通知你,如果超过半个月没有消息,你们或是先回家,或是就在那里等着我。”那些日子杜鹃好怕七兄弟传来信息。

哥,杜鹃很快就会去找你,求你,不要留给妹四顾茫茫。我要陪你一起走天涯,哥要去打劫杜鹃给你放风,哥要去杀人杜鹃给你磨刀,哥要去放火杜鹃给你拾柴,杜鹃好怕孤单。

西湖边的柳浪闻莺真的很美,杜鹃敢跟哥打赌,那里就是柳毅与三娘生活的地方。

大哥在等,到此停笔。见字如见人,杜鹃留笔。

他看信看的很仔细,好像看的不是信,每一个字都好像是杜鹃美丽的脸庞。看到杜鹃要跟他打赌,脸上情不自禁的露出笑容。

看到大哥脸上的不知所以然,他解释说;“杜鹃认为西湖边的柳浪闻莺,就是唐朝李朝威笔下《柳毅》中的柳毅与三娘子生活过地方。

大哥疑惑的说;“柳毅的书和说书都是指岳阳洞庭湖一带,谁都知道,杜鹃这不是张冠李戴么?”

他对大哥笑着说;“仅仅是张冠李戴博一笑而已,杜鹃却认真的要做一件事。”

大哥问;“杜鹃想要做什么,不会是要重写《柳毅》吧”?

“那倒不是,杜鹃的方法也很特别,她要正野史,在这建一座柳毅三娘子的宗祠。”

大哥听完乐的眼泪都流出来了,笑着说;“我这个傻妹妹也真傻得可爱,上哪里去找柳毅的宗谱。”

他也笑着说;“在下答应帮她建寺庙,这两天正在找银子呢”。

看到对方不像是看玩笑,认真的说;“杜鹃疯了,公子也跟着疯了?看来我这个当哥的也不能幸免了,还差多少银子我出。”

看见大哥说的很认真,他急忙说;“银子已经有着落了,还有富余。由我一个人陪着她疯就够了,大哥站得远远地看着我们两个人疯就行了。”

大哥笑着说;“杜鹃从小就爱做让人目瞪口呆的事,老猪腰子还正,这事传到姨娘耳朵里,又得气个好歹。”

大哥走了,大哥只在钱塘留宿一夜,他不知道大哥会不会把杜鹃的异想天开传回关东杖子,杜鹃的父母会不会为杜鹃的惊天壮举目瞪口呆。

第四十七章海也流血之一

杜鹃让大哥捎来的信他看了好几遍,尽管他看过一遍就能倒背如流,可是他还是一遍一遍的看。每看一遍心里都会隐隐作痛,心里都好像在流血,然而疼痛里却掺杂着幸福,那是一种快乐的疼痛。

每一次看完信他都有一种负罪感,他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不是亵渎了秀秀对自己的痴情。他没有勇气让杜鹃离开自己,他对杜鹃的温馨好留恋。夜深人静他扪心自问,自己是不是一个登徒子,平心静气审视后给出的答案是否定的,他相信如果秀秀还在,谁也不会走进那块禁地。

想起了秀秀离开他的那年春节,过完初五爹娘去了哥哥家里,说是想孙子还想看一看城里的热闹,家里只剩下两个人。秀秀快乐的就像一只燕子在飞,每天脸上挂着璀璨的太阳笑的很开心,俨如一个真正的家庭主妇把两个人衣食起居安排的井井有条。秀秀经常不知为什么会脸红,害得他也不得不陪着她脸红。

十五那天他赔了好多人喝了酒,都是秀秀小时候的玩伴,尽管女孩们很玩赖,(她们喝一碗他就得喝五碗)他还是很高兴的接受了条件,他看见了秀秀赞许的目光。他不想让秀秀失望。他不仅喝掉了自己的那一份,还要喝掉秀秀的那一份,女孩们走时都带着狡诈的笑。女孩们走了,秀秀不依不饶还要陪着她喝酒,他幸福的喝多了。

那个夜晚两个人是在柴草垛看的月亮,月光下秀秀的脸上红红的很艳丽,那天晚上他亲了秀秀。秀秀流着泪水问他是不是真的爱她,自己无所顾忌的告诉了她,秀秀羞涩的问想不想要她,酒虽然喝多了却没有失去理智,他告诉秀秀自己还有未了的事,给他几个月想清楚,自己即使娶秀秀做婆娘也要让她清清白白的,决不能让她被人后千夫所指,那一夜两个人相拥到了天明。

后来他想明白了,爹娘是故意躲出去的,就是要给他们一个两个人独立的空间。女孩们的伎俩也是小姐妹们精心策划的,当然秀秀不会置身事外。想到那个夜晚他就后悔,他为什么要假充圣人,如果他要了秀秀,可能他们已有了孩子,为了孩子秀秀一定会坚强的活下去,

他在被窝里不仅想到了秀秀和杜鹃,还想到了另一个女人,他不能确定女人的年龄,因为自己没有看到女人的面容。从女人的着装应该是待嫁之身,有夫之妇绝不会穿得那么亮丽。从女人的走路和弹琴的身姿应该是个美丽的女孩,女孩不仅身段好,琴弹得更好,他从未有见过女孩弹得这么好一手琴。

秀秀不会弹琴,也不会武功,甚至识不得几个字,可是秀秀身上透着山村乡土的纯真,那样的女人会让他一生幸福。杜鹃会武功,弹得琴却让人不敢恭维,高雅没有驯化了她身上关东的野性,谁都可以放心的把自己一生交给她,只要杜鹃喜欢。

那个女孩弹地琴可比史上蔡文姬,赵飞燕,女孩弹琴时的优美舞姿是琴我两忘,她不是用指弹琴而是用心。只有用心弹琴的人才能把琴韵发挥的淋漓尽致,这样的人也会为琴改变自己,高雅就像面纱,伪装既害了别人也会害了她自己,蔡文姬和赵飞燕就是例证。他自己也是这样的人,若不是如此,他怎么会有今日失足之恨。

杜鹃的大哥说的很清楚,杜鹃还要等上一段时间,等待是人生最无奈的事情,那就是寂寞。解决的方法只有一个,放松。他决定去周边走走,至于去哪他还没有想好,无论去哪都要先填饱肚子,于是他下了楼。

今天是王母娘娘设桃宴,各路神仙都来了,平时六张餐桌闲一半,现在每个桌上都有客人,他选了只有一位客人桌前坐下。邻桌是两个人,两个人都是弱冠年华,装束也无大差别,可是眉宇间的神气却大不相同,一位是英气,一位是豪气。

右手是一个脸面白皙的年轻人,白的就像一张纸,一种病态的白,是常年不见阳光的写生。主人将蓝天的色彩溶入盛装,下身马莲花浸染。左手桌上放着一把七孔长笛,他一眼就能看出那把笛子不仅可以吹出美妙的乐曲,还能吹去他不喜欢人的生命,那把笛子是出自铁匠之手,是一个懂音律的铁匠。一个身体如此残弱的年轻人,竟然带着一把杀人的利器,让他大感意外。

左边搭档与白脸年轻人穿的一摸一样,两个人的身材高矮也一样,给白脸年轻人做成衣时稍加肥就可以,省去了搭档在量尺码的麻烦。两个人的长相却大相径庭,走在一起正好是一对让路人没病都会吓出病的黑白无常。白脸人右手桌上放了一把剑鞘镶嵌着三朵绽放的梅花长剑。梅花很美丽,镶金嵌玉,玉石泛着如血的残阳,如果谁看到那把剑鞘还不知道剑的主人是谁,那他一定不是江湖人,剑的主人是梅花三弄,与琴曲一样美的名字。

梅花三弄问道;“少爷,今天我们去哪里游玩”?

白脸年轻人回道;“吃过饭我们就离开钱塘。”

梅花三弄诧异的说;“我们来了还不足三日,有好多地方还没有去,这么快就要离开。”

白脸年轻人道“盈则必亏,我不喜欢做乏味的事。”

梅花三弄不满的说;“少爷,我不是玉儿,听不懂少爷说的是什么。”

少爷笑着说;“梅三,难怪老爷对你不满意,说跟你说话必须要俗得很,不如玉儿乖巧。”

梅三一肚子不高兴回道;“老爷偏心,让玉儿陪读,让我干杂活,反过来到说我不乖巧。”

少爷说;“老爷不是没给你机会,在书房里一个月你睡了三十天,害得我也哈欠连天读不进去书,被老爷隔三差五打手板。”

原来两个人是主仆,梅花三弄在江湖上已经小有名气,是年轻一辈的佼佼者,而梅花三弄却是白脸年轻人的跟班,这个年轻人一定更是不同凡响。

梅三自嘲的笑了,不好意思的说;“我们家祖宗八代都没出过秀才,让我读书不是糟蹋黑三么。公子,你刚才说的什么意思?”

少爷耐心的说;“十五的月亮虽然最美,却让人缺少了遐想。景致也是一样,如果你把它看的溜溜透,他对你就没有了吸引力。也许你还会发现并不如意的地方,就像看过十五的月亮再看十七的月亮,心里会有遗憾。看花需要远远地看,走进了你会看到花瓣上虫子留下的破损,走马观花一词应该是此意吧。”

梅三又问;“少爷,那咱们去哪里”?

少爷随嘴低声的吟出;“莲花洋里风浪大,无风海上起莲花,一朵莲花开十里,花瓣尖尖象狼牙。”

梅三邹起眉头说;“刚才少爷还说走马观花,去年少爷不是去看过了么,怎么又要去看,黑三被少爷闹糊涂了,到底是看得仔细好,还是不好”?

少爷笑着说;“我并不是去看,而是去感受。”

黑三愣愣的看着他疑惑的问;“少爷不是去看,而是去感受,既然不是去看,在哪感受不一样,风高浪急的,黑三不知道感受是个什么玩意”?

白脸年轻人说;“你如果不愿去,就在这里等我,五六天我就回来了。”

梅三急忙笑着说;“黑三没说不愿意去,好赖都得跟着少爷去普陀山,黑三虽然不喜欢感受,可是,黑三喜欢那里的海鲜。”

普陀山疯道人是知道的,只是还没有朝拜过,虽然他没有见过一朵莲花开十里是什么样子,但那段渔歌他早就听说过。见对面年轻人谈吐和见识都不同于普通人,对号称地下天堂的杭州并不眷顾,却要漂洋过海拜祭普陀山,那里一定有别于钱塘之处,自己正拿不定注意去哪,何不也去普陀山一游。

心中打定主意,和店家打过招呼,直奔江边搭船去看海。

第四十八章海也流血之二

海潮,钱塘人大多数未能亲临其境,但是钱塘人对海潮并不是一无所知,因为这里有天下独一无二的钱塘潮。钱塘人无论穷富对于‘八月十八潮,壮观天下无’似海不是海的惊涛骇浪都不陌生。

每一年钱塘潮汛都会如约而至,杭州全城空巷,争观‘天地黯惨忽异色,波涛万顷堆琉璃’的胜景,民间称这是钱塘君所为。钱塘君的龙宫是在海里,他是个勤政的龙王,每年都会来属地视察一回,随行的虾兵蟹将涌起波涛万顷为君主开道。钱塘人赤诚的祈祷,希望钱塘君给属地带来风调雨顺五谷丰登,钱塘君也没有让臣民失望,钱塘变得越来越繁华。

杭州去海并不遥远,也很方便,钱塘江边遍布着大小船只供客人选择。疯道人选择了一艘大船,船大的就像江里隆起了一座山丘,船不能靠在岸边,客人需要驳船接送。这是一艘海船,是从钱塘开往泉州的海渡。船的名字也很好听‘浪里行侠’他选择这条船一半的原因也是因为名字。

浪里行侠不是普通的小船,可以随客人之意走走停停,发船是定点的,好在没有等上半个时辰,船就带着疯道人一起动了起来。

船像浪荡公子一样周身华丽,两层的甲板站着许多客人凭舷眺望,两岸风光尽收眼底。在白帆点点的江面,浪里行侠就像羊群里的骆驼高大威猛,一览众山小。不时地吹起号角提醒前方的船只,小船纷纷避让,没有船只想验证螳螂挡车的结果。

疯道人有坚忍不拔的耐力承受贫困和痛苦,也有得过且过地挥金如土,享受舒适和快乐,一个四人的房间独为其用。他在整个船上兜了一圈,甚至到底层的统舱船工住处看了看。浪里行侠真的很大,光船工就有几十人,船上的设施很齐全,吃喝嫖赌不用踏上陆地。

他无意间看到了主仆二人,在碧水蓝天的甲板指指点点。他们真是有缘,在上百只船中选择了同一只船。客人大多是有钱人,佩金带玉比比皆是,经商者为多。

看了一会觉得没意思,自回房间休息。四人的房间一丈见方,靠着一侧放着两张上下床,床是固定在地板和舱壁上。将身体放在床铺上合上眼休息,房门外面有脚步停留,接着轻轻地敲响,他不得不坐起来。

被人打扰心气总会不顺“门没有划着,想进来推门。”

门推开,出现一个半老徐娘,脸上没有脂粉穿得也很朴实。左手里拎着一只大号的水壶,足有十几斤重,女人显得有点吃力,右手拎着一只竹盒。女人麻利的将竹盒里的茶具取了出来,当着客人的面将茶具从新洗涮了一遍。看着女人的后影,他对自己的唐突有点后悔。

女人将茶具和一个保温的小壶在桌案上摆好,回身笑着问;“公子喜欢饮用什么香片”?

看到女人额头渗出的细汗有些不忍,他随便回道;“既然是钱塘人,就喝点龙井吧,不知有没有”?

女人急忙回说;“有,有,但不是最好的雨前。”

他说;“在下喝的是龙井,是不是雨前并不在意,在下对茶叶也没有特别的喜好。”

女人从竹盒十几个竹筒中挑出一个,将香片放入茶壶中,沏好水盖上壶盖,又将保温的泥壶装满水。

女人做好了所有的事笑着说;“公子虽然是在钱塘上船却不是钱塘人,公子的口音不像。”

他听女人闽南话口音很重,随嘴说道;“在下怎会不是钱塘人,家就在西湖边柳浪闻莺跟前。”

女人好奇的问道;“公子住在柳浪闻莺“?

他一本正经的说;“离清波府很近,”

女人认真的看了看他,摇了摇头说;“公子是在说笑,那一带的人下女几乎没有不认识的,特别是公子这个年龄的。”

他有点心虚的问;“大姐怎么会这么自信,不会是说着玩吧”

女人叹了一口气说;“下女本就在那里土生土长,父亲经商认识一个朋友,十八岁远嫁到泉州,所以那里的人下女很熟。”

他知道这回是狍子当鹿卖,碰到识货的了,他有点想不通,既然嫁给了经商人的后代,怎么会跑到船上当伺候人的下女。可是他又不能问,这也许是别人难以启口的秘密。

女人又叹气说;“公子一定疑惑下女怎么会沦落到这步田地,婆家摊上官司败落了,为了生计男人到船上讨点生计,也是为了多挣点银子奴家跟着到船上干点零活,扔下老人孩子在家里也是没办法的事。”

他在心里也跟着叹了一口气,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二两银锭递过去,“这是茶钱,不用找了”。

女人吓得往后退说;“公子使不得,茶水费用已经包在客房费用里,”

他说道;“这是客人对大姐伺候满意的一点打赏,拿着吧。”

女人伸手接过银子,眼里也以湿润,却还是满脸带笑的说;“谢谢公子,我们夫妻在船上跑一个往返也剩不下二两银子,公子看在同乡的份上施舍这么多,让我好感激。”

他认真的说;“在下不是真正的钱塘人,我虽然在柳浪闻莺附近住了很久,但那是住的客栈。大姐给银子不敢要,在下的银子送地就不冤枉,等到下船时再给大姐一封信。”

女人没有明白过来疑惑的说;“公子要往泉州捎信,只需写明地址,下女一定会千方百计为公子送到。”

他笑着说;“大姐无需千方百计,在下的朋友就在城里,不知大姐听没听说过‘温陵半地杨圃初’”?

女人瞪大了眼羡慕的说;“连三岁的伢都知道,公子的朋友是泉州最有钱的人,他家的买卖多得很,泉州人都叫他温陵侯”

他接着说;“大姐拿着信去找他,你的男人既然出生在经商地家庭,一定也识得字,朋友一定会安排个合适的活计让他做,只要不是出现大的纰漏,朋友都会看在下的薄面照顾。大姐以后在家养老扶幼,就不要在外抛头露面了。”

女人咕咚一下跪在疯道人面前,眼里流着眼泪磕头不止嘴里一个劲的说谢谢公子。他说了好几遍女人才站了起来,感激涕零的望着恩人。

他深有感触的说;“大姐不应该感谢在下,应该感谢自己才对。”

女人愣愣的看着他,他知道女人没明白自己说的话。他接着说;“如果大姐一开始就接了银锭,你就只能得到那二两银子。大姐不但不敢接,还明白无误的告诉客人茶钱已在房费里,大姐需要银子,却不想挣不明不白的银子。常年在船上的女人大多数都是在从事最古老的行当,挣最直接的银子。大姐是为了生计,为了帮男人养家糊口抛头露面,应该受到敬重,大姐守住了做人的底线,在下碰上了顺便做一点借花献佛的事情,也只是举手之劳。”

女人掩面而泣,嘴中哽咽的说;“家父是经商的,对诚信最为看重,从小就受到耳熏目染。下女七岁就死了娘,爹爹常年不在家,后娘不待见,拿我当下人使用,十六七岁的女孩就像男孩在外抛头露面干杂活。直到父亲发火,后娘才不再阻拦嫁到婆家,过了不到两年好日子,公爹一船货被海盗截去,还伤了两条人命,家中一贫如洗,不得不和男人一同艰辛的维持家计,在船上给客人沏茶倒水。爹爹去世留下万贯家财,下女却不想去讨那没脸。不想今日遇到贵人救下女苦海之中,不知该如何感谢公子。”

听着女人的凄苦身世,心里很难过,但他知道女人的苦日子到头了。他坚信六年不见的朋友绝不会让他失望,因为那个情感二字是用血写成的。他安慰了女人几句,女人也很快的平静下来,临走出门时女人留下了几句话。

“公子到普陀山需要两天的路程,路上很乏味,很多客人都会找女孩弹弹琴,唱唱曲。如果公子烦闷告诉下女,这里也有新来乍到的清清白白女孩。”

女人并不是老鸨子,也并不是为客人拉皮肉生意,只是拐弯抹角的提醒恩人这里的女孩大多数有男女传染病。她却不知道这句话给恩人带来麻烦,不仅女人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朋友如果想知道请明天来继续支持疯道人,谢谢。

第四十九章海也流血之三

有女勿嫁船上郎,夫妻遥望两茫茫,有夫之身寡妇命,亡灵无冢寄忧伤。这是海边人家都会唱的民谣,民谣里充满了忧伤让人听之落泪。渔民一年四季漂泊在海上与家人聚少离多,渔船小,抵挡风浪的能力很弱,船破人亡时有发生,家人连个祭奠的坟茔都没有,只能在海边烧纸以寄情思。

海上的生活也很乏味,海天一色在诗人的笔下很美,不知道若是把诗人带到远洋,让他天天面对那单一的色彩,诗人还会不会认为它美。浪里行侠已经离开了钱塘江,四顾茫茫。蓝天碧水已经没有几人在看,甲板上的客人越来越少。

疯道人吃过饭来到甲板上,除了船工已见不到客人的影子,船舷边一溜竹椅曾经是客人趋之若鹜,如今已是空空如也。他随便找了一个位置坐下,享受着枫叶落尽我独来。远近没有白帆的影子,头上也没有海鸥盘旋,天上是阳光,水里也是阳光,刺的眼睛有些发涩。闭上眼睛听客船碾碎波涛的哗哗声,想象飞溅起的浪花在阳光下闪烁出碎玉般的五彩斑斓。

这就是疯道人,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能找到让他快乐的感觉。他在竹椅上入定,昏昏然。船没有颠簸,只是在轻轻地上下起伏,他想起了师傅做的摇车,他都六七岁了还经常坐在里面享受襁褓中的快乐,摇车是老骥伏枥,依依呀呀的苦不堪言,终于有一天他摔在地上,摇车寿终正寝,惹来师兄们一顿好笑。

脚步轻轻,在身边停住,然后太阳被浮云遮住。他轻声的吟出;“绿塘小荷初露白,玲珑小榭玉伞开,谢谢姑娘。”

他睁开眼转头望去,一位绿装女孩一手擎伞一手抱着琵琶立在侧面。女孩未拭脂粉脸色微红的说;“姐姐告诉,公子要听曲,看见公子休息不敢打扰。”

他笑着说;“姐姐没有说错,可是我忘了告诉她,在下喜欢古琴不是琵琶。”

女孩的脸上留露出失望,垂下眼帘轻轻地说;“其实琵琶很好听的,连大诗人白居易都愿意听。”

他看着女孩说;“正因为白居易喜欢,在下才不喜欢。特别是‘弦弦掩抑声声思,似诉平生不得志。低眉信手续续弹,说尽心中无限事。’让人平添忧伤。

女孩急忙说;“琵琶曲目有很多种,曲调欢快的让人心悦气爽,公子,听一首吧。”

看着女孩的期盼他笑着说;“在下只说喜欢古琴不是琵琶,并没有说不喜欢琵琶。在下不喜欢白居易的琵琶行,却很喜欢琵琶曲的阳春白雪。”

女孩睁大了眼睛问;“公子说的是真地,不是出于怜悯吧”?

他认真的看了看女孩,眉清目秀的虽然算不上美女,却有小家碧玉的清丽。他沉吟了一会慢慢的说;“怜悯只能一时一事,不是长久之计,只要姑娘不是东郭先生的门人弟子,总会有个好的前程。”

女孩左顾右盼显得很着急,他问道;“姑娘在找什么”?

女孩怯怯的回道;“下女腾不出手来,一只手怎么弹琴”?

他被女孩的一句话逗笑了,站起身低着头走出伞下说;“在下也坐累了,正要走动走动。”

女孩眼帘又垂了下来语气压抑的说;“公子说了一大堆话,原来是让下女开心的”!

除了秀秀和杜鹃,他还没有见过这么死心眼的女孩。他认真的说;“吃过晚饭,姑娘让姐姐带你到我房间来,我现在真的有事。”

说完径自走了,进了船舱回到房间拿了十两银子直奔赌场。赌场就是客人吃饭的厅堂,厨房人收拾干净了碗碟桌椅,就会摆上赌具供客人玩乐。大多数客人都是让送到自己房间用膳,厅堂基本就成了赌徒们的世界。

这里只有两张赌桌,玩的方法也很单一。一桌是庄家摇完骰子后赌徒押大小,庄家赔付押对的,赢押错的,赌徒们每次押注限一两银子。另一张桌是两个人各有一副赌具对赌,谁摇的点数小谁赢,赌徒们在骰子停下后选择任何一方下注,不过对赌的双方必须有足够的银子,让赌徒们看到。你的银子不够赔付时就会被其他人代替,对赌的人每次下注十两银子,赌徒们最高五两银子。看热闹人多,真正参赌的人少。

疯道人嫌第一张赌桌赌注小,来到第二张赌桌前。对赌的双方有一个人他认识,黑白无常中的一个。黑无常身边没有梅花三弄的长剑,只有一堆银子,银子堆的很高,足有三四百两。黑无常还有一样对方没有的,那就是得意的笑。

他在旁边看了一会,对赌的双方都在做手脚,只不过对方没有黑无常手段高明。赌徒们都一窝蜂地押在黑无常的身上,再有个三五局黑无常的对手就要换主了。他掏出五两银子押在输家,赌徒们看着他的眼神都很奇怪,就好像看见一个人在一尺深的水塘里练扎猛子,明知不可能的事,却还要试。黑无常也意味深长的看了看他,他只是不经意的将手搭在赌桌上,并不去看对方。

五两银子很快摆到了银山的最上面,周围发出了一阵窃笑,黑无常斜着眼笑着看了他一眼。他所押的赌家额头已经有了细汗,对他露出了歉意的苦笑。他从怀里又掏出五两银子放在原来的地方,身边的窃窃私语听得明明白白。

第二局输家赢了,他特意把先前掏出的五两银子收了回来,放进怀里。怪事发生了,输家竟然连续赢了四局。就好像他的脸上写着字,字体太小黑无常需要仔细的辨认。有一多半人的赌注另投明主,没想到稀里哗啦的都送给了黑无常。赌徒们都很明智,马上改邪归正重回黑无常门下,可是赌徒们依然没有逃出稀里哗啦,如此数次吃的都吐了出来,当赌徒们发现连苦胆都在蹦,想要出去,他们再也不敢把手伸进怀里。最后桌上就剩下三个人,两个对赌者还有被人耻笑过的人。

黑无常的银山已经被盗采者挖走了一半,对手的银子堆里不仅有黑无常的,还有起哄架秧子赌徒们的贡献,他的面前也有十二个五两的银锭。黑无常脸上已经不是纯黑色,也微微的露出红色,他不是心痛银子。

黑无常变成了拼命三郎,他慢慢的说;“这样赌的不过瘾,咱们一次赌注五十两怎么样,”

黑无常虽然说给对赌的人听,眼睛看的却是疯道人。旁边的人鸦雀无声,把目光关注在两个人脸上,对赌的人也疑问的看着他。

他煞有介事的闭上眼睛,嘴里嘟嘟哝哝不知念叨着什么。他睁开眼对黑无常说;“在下跟鬼谷子门人学过几天占卜,在江湖混碗饭吃。不知准不准,无论输赢我都跟阁下一局,这些银子也不是在下带来的”。

他把五十两银子先行推到桌中央,对赌的人见他如此自信,也把银子推到桌中央。

黑无常摆出一百两银锭,嘴里说道;“这话敞亮,咱们开始吧。”

黑无常和对赌之人两个人站了起来,各自双手抱着赌具急速地摇动,双方几乎同时把赌具放到赌桌上。骰子依然在赌具里急速地转动,两个人都站在那双手按在桌面上,眼睛盯着赌具。

骰子在转,转动发出的声音刺耳,黑无常脸上更红,对方细汗更多。疯道人依然像先前一样,双手搭在桌沿上,闭眼朝天,好像又在占卜输赢。过了好长时间骰子慢慢的停了下来,船家派在这里负责评判赌桌输赢的人,小心翼翼的揭开赌具时,围观的人发出一声惊呼。当另一个赌具揭开时,惊呼声更大。

第五十章海也流血之四

浪里行侠是一条大船,再大的船空间也有限,所以,赌场并不是雨打梨花那样正规的赌场,只是占用客人用膳后厅堂空余时间。赌场可以不正规,赌具却不能马虎,赌具和雨打梨花一样正规。赌具也和船一样有大小之分,这里的赌具是三个尺码中最大的。骰子也是最好的,象牙骨磨制的,骰子是五粒。

大号的赌具一只手拿不住,赌具越大越不好控制骰子,减少了作弊的可能。船主只是为了让客人在旅途中找点乐子,不想让客人从船舷跳入海里,那会给船主带来麻烦。

什么事都有例外,对于赌徒和一般初试身手的人,大号的赌具能相对取得平衡,对于运用内功的江湖人作用明显不足。这已经不是秘密,赌场都有一个不是官府衙门下发的告示,骰子在停止转动时,赌客的双手必须离开赌桌。

第一只赌具揭开时围观的人发出了惊呼,骰子只有两个点。每粒骰子最小的点是一点,五粒骰子怎么会只有俩个点。赌具的托盘覆盖了一层暗红色的粉末,也有少量的黄色粉末。中间码着两摞骰子,三个骰子一摞,两个骰子一摞,每摞上面只有一个点。

骰子角边很光滑,看上去骰子小了。侧放在一边的盖碗里面伤痕累累,是与骰子摩擦时造成的,骰子和盖碗都为那两个点付出了代价。

黑无常对于自己的杰作显然很满意,脸上的笑有点不怀好意,嘲弄的在对方两个人脸上不停地来回查看。看到对赌人脸上的惊讶别提多美了,心里想跟我梅三斗,你们还嫩点。

旁边赌局已经散场被吸引了过来,惊呼过后厅堂一片死静,赌徒和看客脸上是震惊。疯道人自始至终都没有睁眼,两臂抱在胸前像睡着了,就像他置身不是在赌场,是在甲板的藤椅上。过了一会他慢慢地问;“两只赌具都打开了吗,是不是我们输了。”

被惊呆而忘记判定双方输赢地人,被一句话惊醒,又去十分小心的揭第二只盖碗。第二只盖碗揭开时人们的惊呼更大,揭盖碗的人差一点把盖碗丢在地上。旁观的人都用手捂住了嘴,恐怕呼出的气息过大惹来麻烦。

赌具的托盘也是落满了粉末,托盘中央五粒骰子码成了一摞,更绝的是最上面一粒骰子,它不是平放的。那个骰子四角磨得有点圆,一个角支在下面骰子一个点的红心上,整个骰子菱形的立在上面。

没有人敢走动,怕脚步的震动使上面的骰子落下,不管什么结果都会得罪一方人,谁都看出来了,两面都不是好惹的人。人们连大气都不敢喘,紧张注视着那粒作怪的骰子。船还在走,船身也还在上下轻轻地浮动,骰子却像焊住了不肯落下来。

疯道人闭着眼问;“双方谁赢了”?

判定双方输赢的人小声回道;“不知道”

他睁开了眼看了看己方的赌具,又看了看对方的赌具,脸上显得很惊讶,他喃喃地说;“怎么会这样,在下怎么也算不出结果,现在才知道是这么回事。”

他转头望着身边的人说;“咱们求和吧。”

那个人没有看他,两只眼一动不动的盯着骰子,好像眼神一离开就会发生意想不到的坏结果。人也没有说话,只是机械的点了点头。

疯道人把询问的目光投向黑无常,他的话对方听得清清楚楚。可是黑无常有自己的打算,骰子一落地不管是哪面自己都不会输。现在双方都离开了赌桌,骰子已经不受人控制,六比一的胜率我为什么要和你们讲和。他知道五粒骰子摞在一起是对方合二人之力的结果,自己是两摞,对方是一摞,现在答应讲和自己就会被人看成输家。

黑无常说地话阴不阴阳不阳地“既然是赌总该有个输赢,梅三倒不是看重银子,只是想给围观的人一个交代,无论输赢博一笑。”

话说的冠冕堂皇,围观的人没有傻子,都看出黑无常是只赚不赔。

疯道人无奈的叹气说;“朋友既然不同意,那就只有等,总会有人耐不住弄出动静把骰子震落,那时再看结果。”说完闭上了眼,像打禅的老和尚。

他这一句话可苦了众人,越发不敢动,有痰咽着,有尿憋着,腿酸了也得像个棍挺着。众人已经不是在看热闹,简直就是替我佛受苦受难来了。可是那个该死地骰子一点也不体谅众人的苦楚,金鸡独立纹丝不动。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疯道人又睁开了眼,对着黑无常说;“朋友,总不能让所有人都跟咱们耗着,在下有个主意不知朋友想不想听。”

显然黑无常也觉得不好玩了,急忙问;“朋友有什么主意”?

他说;“朋友对着骰子吹口气,骰子落下无论是什么结果在下都无怨言,在下还有别的事情。”

黑无常疑惑的问;“朋友为什么不自己来”?

他苦笑着说;“我们离得近,又是己方的赌具,恐有作弊之嫌。”

黑无常对这个提议很满意,笑着说;“主意好是好,可是光咱们两人同意不行。”

对赌的人急忙说;“好主意,就这么着。”

黑无常狡诈的笑着说;“既然三个人都同意就好办了,梅三也不能留人作弊的口实,这事就由中间人来做。”

判定胜负的人急忙推迟说;“使不得使不得,客官怪罪岂不落埋怨。”

怎奈众口一词,看看推不过,只好远远地向那个骰子轻轻地吹了一口气,然而他这一口气却吹出了更怪的事。骰子落在托盘里碎成好几块,散落在托盘和周边,已没有点数可查,托盘里只有一个点。

黑无常兜起剩余银两说道;“桌上一百两银子是二位的啦”

黑无常走了,众人也都相跟着急急忙忙的走了,是不是急着回去找马桶,有几个走得慢的旁观者,也不是他们不想走快,腿麻的直要抽筋。

对赌的人将桌上一百两银子一股脑推到疯道人身边,深有感触的说;“今天都是朋友的功劳,这一百两银子朋友都收着吧。”

疯道人推迟说;“在下什么也没做,只是算准了朋友会赢,跟着赢点银子。二一添作五,还是按约定各取一半。”

那个人哪容他分说,装好面前的银两,拎着很重的银袋也走了。疯道人看着面前的一百七十两银子犯了难,他问还站在那里的中间人“船家兑换银子有几种”?

中间人回道;“金元宝,金叶子,还有朝廷发的关子,再就是万源号通商银铺的十地通兑。不过关子和十地通兑都是要收费用的,十地通兑再换成银子时,每百两银子费用是二两银子,关子比十地通兑收的费用高许多。”

疯道人倒在自己房间里的床上,怀里装着三张五十两的十地通兑,迷迷糊糊睡着了。轻轻地敲门声,进来的是大姐,一手拎着一个食盒,一手捧着一小坛女儿红。大姐从食盒拿出四样小菜摆在桌案上,又把酒倒在碗里。

他歉意的说;“谢谢大姐,在下已经定制了晚膳。”

大姐回道;“公子定的那一份下女已退了,下女也只能做这点小事,谈不上报恩。”

他转移话题问:“大姐,船好像不走了,咱们现在到了什么地界”?

大姐说;“一交黑船就不走了,这里是慈溪的海面。”

大姐走了,他开始一个人享受美酒佳肴,大姐送来的菜真很合胃口,荷叶粉蒸肉,红烧海螺,油焖茭白,他最喜欢的就是东坡肉。他还记得苏东坡贬官黄州时,曾逗趣写下《猪肉诗》“黄州好猪肉,价贱如粪土;富者不肯吃,贫者不解煮,慢著火,少著水,火候足时它自美。每日起来打一碗,饱得自家君莫管。”他也就是从这首打油诗知道东坡肉的。

女儿红酒入口绵绵,没有兰陵美酒和杜康辛辣,正适合乘船远行饮用。这坛女儿红很小,也就能斟满七八碗,他知道大姐一定不是舍不得银子,是怕他坐船不适,喝多了人遭罪。

他正在细品慢咽第三碗酒,外边的脚步杂乱,其中的一个脚步撞开门奔了进来。大姐花容失色夺下他的酒碗喘息着说;“公子,快跟我走,到下面的统舱躲一躲。”

他纳闷的问;“大姐,你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大姐焦急地说;“上来海鬼了,护船的人和他们打架呐。”

第五十一章海也流血之五

看到大姐如此焦急他笑了,他知道大姐说的海鬼就是海盗。他笑着问;“大姐,来了多少海鬼”?

大姐急忙说;“不知道,就光听船上人喊来海鬼了,怎么也得十几个吧。快走吧,海鬼上来就晚了。”

疯道人依然坐那没动,重新端起大姐夺过去放在旁边的酒碗,碗里的酒洒了有一半。

大姐一把将酒碗打掉,有点动怒的说“你这个人咋回事,火都上房了你还有心思喝酒,你以为俺是跟你开玩笑。”

他镇定的说;“在下不喝酒干啥,躲到统舱里海鬼就找不到了,这里又不是陆地大得很。”

大姐急忙说;“你不懂,海鬼知道统舱除了穷船工,就是没钱的人,他们只对一二等舱的客人下手,两年前还死在他们手里一位客商。快走吧,躲过今晚,你愿意喝酒俺再给你买。”

他看着大姐焦急样子有些不忍,站了起来说;“大姐,不用担心,在下会武功海鬼奈何不了我。俺从来没有遇见过海鬼,有这么一个机会去开开眼。”

说完扔下大姐迈步走出客舱,大姐愣了一下,看到床头挂着的剑一把抓过追了出去。边追边喊;“拿着你的剑,好护身。”

疯道人住在二层,二层甲板比一层甲板短一块,兵器的撞击声发自一层甲板上。甲板上有不少人,举着火把朝着下面声嘶力竭的呼喊着;“杀,杀”一群穿着没有衣袖,一股汗液味刺鼻的白色短褂船工。他们只能站在上边呼喊助威,下去,那就是拉着粪车奔农田,送屎(死)的。

一层甲板被火把照的很亮一共有十五个人,五个武士打扮的人在船舷边挥舞着刀对下面乱砍。客船边上有一只小船,小船比客船矮了一大截,船上的人正在举着一根根竹竿,竹竿头上有一个抓勾搭在客船边沿,试图爬上来。怎奈船家雇来的护船武士,五把刀阻住了海鬼的企图。

船上还有人在厮杀,七个人分成两拨,黑无常一把梅花三弄剑杀的穿黑衣三人手忙脚乱,一个劲在喊;“你们快上来,这个家伙扎手。”

另一伙是和黑无常对赌的赌客,一把九环大砍刀有章有法,刀环哗哗啦啦响就像刮起的风暴,对面两个人也是只有躲得份。甲板上还有一个人,黑无常的少爷,手里拿着七孔长笛站得远远地看热闹。

不是笔误把十三个人写成十五个人,因为另两个已不能算人,是鬼。穿着黑衣躺在甲板上没有了动静,不知被梅花三弄还是九环大砍刀送的命。

甲板上有了大胆的客人,疯道人看了一会转身就走,拿着剑的大姐担心的问;“公子,又要干什么去”?

他停住脚回道;“回客房,海鬼也是人,没啥看头。”

大姐惊讶的问;“回客房,这个时候回客房干什么”?

他笑着说;“除了喝酒还能干什么。”

大姐走上前来伸手摸他额头,轻声说;“是不是吓着了,俺第一次碰见时也吓得不得了,一会吃点惊吓散。”

他哭笑不得说;“大姐,我不是吓得,那一船的人都上来也不是两个船客的对手。你不懂,大姐还是在帮我取一坛酒来。”

他又开始喝酒,碗碎了,只好用茶杯将就。大姐送来酒看他反应没有什么不对,叮嘱不要喝多了后走了。大姐送来的碗让他很高兴,一会的功夫第一个酒坛倒过来也不往外流酒。

他说的没有错,第二坛酒刚刚喝了一碗,船舱的廊道脚步声又开始杂乱。一群人在说着恭维的话,一个人自得意满的回道;“几个毛贼不在话下,有我梅三在大家可以安心的睡觉。”

原来黑无常也住在二等舱,和他是隔着一间空房间的邻居。有的人走回了自己的房间,还有人崇拜英雄不肯离去。船家也送来不少赞美之词,同时送来的还有好酒好菜。

船家走时疯道人已经喝完了两坛酒,和衣躺在床上睡着了。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听到门被轻轻推开,又很快被关好。他虽然知道是谁却懒着睁眼,侧个身又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听到轻轻地琵琶弦响,曲调很美,弹曲的指法也很娴熟,,不知道是不是那个女孩,因为他也不知道船上有几个女孩会弹琵琶。

海浪声声拍,客船缓缓摇,就像梦中襁褓的摇车。大弦如鹤鸣,小弦似莺啼,嘈嘈切切宛如师傅哄他入梦的歌谣,他在优美的琴声中睡得很香。

然而他并没有在美好的回忆中徜徉多久,一只杯子摔在地上让他清醒过来,尽管那个声音不是很大。女孩好像做错了事,声音有些颤栗的小声讨饶“公子爷,小女子只会弹琴,不会唱曲”。

男的不满的说;“哪有卖唱的,只会弹曲不会唱曲之说。”

女孩声音怯怯的说;“公子爷,下女没有骗你,下女不是卖唱的,只是抚琴讨生计。”

男人悻悻的说;“你既然不能讨客人喜欢,也休怪客人不肯打赏,我虽然有许多银子,那也得凭我高兴。”

他听出了抚琴的女孩是谁,浓浓的潮州方言。他的火气一下子顶到脑门,顺手拿起挂在床头边的剑,伸出去顶开门,躺在床上讥讽地说;“梅三,你这位大英雄,可不要让众人失望,你如果没有银子打赏,在下可以送你十两八两的。”

那边的房门被砰地一声踢开,脚步踏得地板咚咚响,嘴里骂道;“拿你三爷开玩笑,你是放屁砸脚后跟死催的。”

梅三来到门前怒喝道;“你给我滚出来”疯道人懒懒的坐了起来。看到人梅三愣了一下,接着脸上有了看不清的红色,嘴里冷冷地说;“原来是你,别以为你赢了点银子就可以目无天下,梅三还就不信这个邪。”

他淡淡的回道;“梅花三弄真英雄,连抚琴的女孩你都敢欺负,天下可去得,在下更微不足道。”

抚琴的女孩出现在门口,看到屋里的人脸色更加暗淡,她转向梅三祈求说;“公子爷,您回屋吧,下女给您唱曲。”

梅三用手一扒拉“一边去,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梅三总算没有带出‘滚’字,女孩一个趔趄撞在对面的墙壁上,廊道里已有不少人在探头查看发生了什么事。

疯道人慢慢站了起来说;“大英雄,咱们去甲板上吧,别在这影响他人休息。”

梅三转身就走,疯道人刚迈出房间女孩拦在身前说;“公子,千万别为下女和人打架,,那个人很厉害,为下女伤着不值。”

他安慰女孩说;“别怕,你先在房间里等着,我马上就回来。”

他走了,女孩也发了疯的跑走了。走在前边的梅三刚踏上甲板,一个声音严厉地问;“梅三,你想干什么”?

梅三尴尬的望着来人说;“是少爷,黑三没什么事,少爷怎么还没休息?”

少爷看了一眼走出来的疯道人一眼又问道;“既然没事,这位公子干什么来了”?

梅三嬉笑着说;“黑三约了朋友切磋切磋,公子赶上了,给我指点指点。”

少爷沉着脸说;“是不是老爷说的话不好使,待我回禀老爷把你赶出家门”。

梅三僵立在那,少爷走向疯道人抱拳施礼说;“对不起朋友,梅三粗鲁朋友不要介意,在这我替他向朋友道歉。”

疯道人也抱拳施礼说;“公子客气,在下也不是高雅的人,有得罪处请公子谅解。”

少爷又说;“咱们也是有缘,住店是一个客栈,乘船又是一路同行,请朋友移步到下面我的房间坐坐。”

疯道人回头看了看站在身后急促喘息的二人,对少爷歉意的笑了笑说;“在下还有事,改天一定拜访。”

疯道人和两个女人走回了船舱,他不知道用不着改天,一个时辰后他和黑白无常又见了面,不是他们三人想见面,是有人逼着三人见面,谁能有这么大能力,逼着三个武功高手见面,时间已晚,朋友晚安。

第五十二章海也流血之六

船舱的廊道上有不少客人在交头接耳,有的客人穿得很随便,一看就知道刚刚还躺在被窝里。看到眼前出现的年轻人大家马上闭上了嘴,很快地消失在各间客房的门口,有的人消失速度让人惊叹,因为出现在客人面前还有女人。

一进房间大姐心有余悸的说;“听海花一说没把俺吓死,那个客人可不好惹,上来七个海鬼被他和使刀的客人放到了六个,公子太莽撞了。”

原来那个抚琴的女孩叫海花,海花的额头有一处青肿,是与墙壁磕碰留下的。海花轻轻地说;“都是小女子不好,差一点给公子招来大患,若不是那位公子出现该怎么好!”

他笑了笑说;“不怨你,是在下看他不顺眼,就想找他点晦气。”

大姐轻声地问;“那一黑一白两个人是朋友,俺在下面客房送茶水碰到两个人在一起喝酒,那个公子怎么那么巧赶在那里?”

他摇了摇头说;“在下也不知道,一定是有人通风报信。”

大姐疑惑的问;“通风报信,船上还有他们的朋友”?

他回道;“报信的人不一定是他们的朋友。”

两个女人听不明白他说的话,大姐怀疑地说;“公子说的话没有道理,两事旁人谁操那心,海花告诉俺的若是别人,俺才懒得跟着着急呢”。

他倒了一杯尚温的茶水,一口气喝净说;“江湖上好多的事你们不明白,那两个人不是朋友,那个梅三是白脸公子的家奴。梅三在江湖上小有名气,可是他的主子没有人知道。外人以为梅三是在保护少爷,其实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少爷,武功要比梅三高。

海花好奇地问;“少爷即然武功比梅三高,为什么还要梅三保护”?

看了看女孩问;“额头还疼不疼?”女孩摇了摇头。他接着说:“这个年轻公子,武功虽高,江湖上的经验不多很容易吃亏,梅三江湖经验很多。就像弹琴,一开始连调都找不准,经过别人指点,再反复练习和揣摩,弹得曲子会越来越好。”

海花好像听明白似的点了点头,但是,她并不是什么都明白。但凡有一技之长得人,有一个共性‘学而不厌’,海花是个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性格,又见公子平易近人,老病复发问道;“公子说有人通风报信,是不是也和下女一样,小女子给客人抚琴是为了一点打赏,……”

疯道人打断说;“那个人和你不一样,他不愁生计,只是在完成主子的交代。”

大姐疑惑的说;“刚才公子说他们不是朋友,怎么又成了完成主子的交代,越听越糊涂”?

他回道;“那个人的主人不是梅三的主人”

两个女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把目光投向公子。

他笑了;“你们不是江湖人自然不明白,江湖上有一个神秘的帮派叫君子堂,君子堂只做两件事,一件是杀人,一件是保护人。”

海花好奇地问;“公子,你把小女子说糊涂了,君子堂到底是在杀人还是在保护人?”

“他们两样都在做,只要客人银子足够多,你让他杀人他就替你去杀人,你让他替你保护人,君子堂也一定会让客人满意”。

大姐说;“他们不应该叫君子堂,应该叫杀人堂”。

他回道;“他们觉得自己做的事很君子,你不付足银子,你想杀的人把脑袋伸过去他也懒得伸刀。同样你没有满足君子堂的要求,你想保护的人即使死在面前,他也不会抬一下眼皮。”

海花轻轻的说;“原来是梅三的主人花银子雇人来保护两个人。”

他纠正的说;“不是两个人,被保护的只有少爷一个人。”

海花急忙问;“保护的既然是少爷,梅三的事情他为什么要管;”

他笑着说;“我干脆什么都告诉你,省得你来回的问。少爷一看就知道是个高傲的人,只能允许玩伴梅三跟在身边,显然主人对梅三的能力不是很满意,又不敢暗中派人,怕少爷发现伤害他的自尊心,无奈花银子。当君子堂的人发现梅三举动会威胁少爷的安全时,君子堂就要防止最坏的结果发生,暗中通知少爷制止。这个少爷不是普通人,有可能是那个家族未来承担大业的人。这回听明白了吗?”

大姐在船上呆了几年,多少知道一点江湖上的事,她点了点头说;“公子说的我懂了,君子堂是怕狗被外人打,主人出头理论,君子堂对打狗的人无能为力。如果梅三被公子打了,少爷会恼羞成怒,君子堂也没有能力保护少爷的安全。”

看到他认真的点头,大姐惊讶的说;“公子有这么高的武功!不是安慰我们两个女人说大话?”

他笑着说;“不是说笑,在下若不是武功超过普通的武林人,也没有机会认识泉州半地杨圃初那样的人物,更谈不上称兄道弟。”

大姐右手拍胸脯笑着说;“这下可好了,白跟着担惊受怕地。好了,我去给你换点热水,公子喝点茶也歇着吧。”

他说道;“大姐,顺便拿纸墨来,把书信修好大姐装在身上。以免我喝酒忘事有负大姐,在下不愿做言而无信的事。”

大姐高兴地拿着保温泥壶走了,海花也想跟着走,被他留住“海花,你先留一下,在下修完书信还有话跟你说。”

书信很快写好放在一边让墨汁晾干,他转身对海花轻声说;“你如果刚才不是拒绝唱曲子,我还拿不定主意帮不帮你,或者怎么帮你。”

他从怀里掏出三张十地通兑,递给两个人一人一张,海花不知道这张纸是干什么用的,大姐惊讶的说;“万源号的十地通兑,五十两!公子要干什么?”

他轻声的说;“小点声不要让外人听见,回到福州不要再上船,浪里行侠很快就会发生船毁人亡,海鬼死了这么多人一定会报复,那个时候会玉石俱焚。”

两个女人听说吓得脸色很难看,他继续说;“大姐下船把海花留在家里居住,三五个月海花就会出嫁,大姐要善待她。我在信里对兄长写明白了,下船你就去找他。”

大姐眼噙着热泪一句话也说不出,一个劲点头。海花愣在那里,不明白公子为什么要安排自己住在姐姐家,他怎么就知道自己三五个月就会出嫁,也不知道十地通兑是什么。她从大姐的神态断定这张纸的分量,也难怪她,她不像大姐过去家里是经商的。

他神情严肃的转对海花说;“弹琴唱曲的一入风尘下场都很可悲,卖艺不卖身那是说书人编的,到时候就由不得你了。到了泉州不要抛头露面,在下兄长会很快给你找个人家,大户人家三房四妾你不适合,找一个家庭殷实老实的后生好好过日子。泉州是十地通兑的一地,用钱时让大姐领你去取。”

海花一下子跪在地上,眼里顿时流出了泪水。他轻轻地嘘了一声,用手朝外指了指,这个时候外面的廊道里传来脚步声。海花跪在地上双手捂住嘴,泪水却止不住往下流。脚步走进了梅三的房间。他示意大姐拉起海花,海花站在一边。

过了一会他把另外一张递向海花,海花流着泪一边往后退一边摇手。

他声音压低说;“海花听我说,用不了多长时间在下就会去泉州,但我不知道能不能赶上你的喜酒。你说的话不是大姐说的泉州方言,你的家应该更靠近莆田一带,你的家里一定很穷,福州府历来就有教女孩抚琴卖唱讨生计的习惯,不知我说的对不对。女孩出嫁一定要有嫁妆,没有嫁妆的女孩,婆家会被邻里笑话,这五十两是你的嫁妆。拿着,要不我生气了。”

大姐替海花接过再送到海花手里,海花还要下跪被他用严厉的眼神制止。他把书信折叠好交给大姐说;“大姐,书信一定保管好,你们两人可以看,但不能对外人说,包括你们的男人。常言说想让女人保守秘密,最好的方法是杀了她,我不相信这句话,在下有几个女孩姐妹,你就是杀了她也得不到她不该说的话。这里关系到在下的身家性命,千万不能大意,信一定要交到在下兄长本人,记住了吗?”

两个人一个劲的点头,他又交代了几句话后脸上已有倦意。大姐看到说;“公子也累了,早点歇着吧,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他回道;“天确实太晚了,再有一个多时辰天就亮了,你们也回去休息吧”。

大姐和海花刚要走,外面廊道一个人跑得很急,他急忙制止了两个人。脚步在梅三门前停住,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敲门的声音震醒了所有的客人。

梅三不耐烦地喊;“干什么,报丧呐。”

敲门的人上气不接下气的说;“梅大侠不好了,海鬼又来了,”

门被当的一声踢开,梅三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假的,不可能啊”?

敲门的人都快哭出来了,连忙说;“不是真的,半夜三更的谁敢来吵扰大侠。”

梅三跟着敲门的人跑走了,船舱的廊道里又站满了人,相互询问是怎么回事,一个个脸上紧张的要命,有一个自以为是得人说;“有梅大侠在咱们不用害怕,大家穿好衣服给梅大侠助威去。”一片叫好声,很快客舱里人走净了。

大姐看见疯道人坐在那发呆,关心的问;“公子,怎么了”?

他站起来顺手抄起剑说;“我得去甲板上看一看,怎么来得这么快?”

大姐二二一一的说;“梅三那位大侠不是去了么”?

疯道人一脸严肃的说;“这回和上回不一样,在下就是想不出手都不行了。”

第五十三章海也流血之七

三人走出房间,疯道人走的看似不快,两个女人得需要一溜小跑着才能跟上。大姐一面跑一面问;“公子,梅三的少爷也对付不住海鬼吗?”

他把脚步放缓说;“不知道,我没见过那个少爷出手过。”

海花喘着问;“君子堂保护少爷的人也赶不走海鬼吗”?

他回道;“君子堂认得我,我却不认得他们,估计比梅三的武功要高一些,他们只是在被保护人有危险时突然出手,给被保护人制造逃跑的机会。君子堂地保镖不如他的杀手,保镖最大的特点是及时发现危险化解于无形”。

在船舱门口他停住脚步回头面色凝重的看着两个人,大姐担心的问;“事情是不是很危险”?

他严肃的说;“不知道,海鬼来得这么快出乎我的预料,他们知道客船上有武功高手,他们也能看出少爷也是个高手,这说明海鬼有恃无恐,有可能来的是海龙王。如果第一次来的是海龙王手下,今天就是浪里行侠的末日。”

海花胆怯的问;“谁是海龙王”

他呵斥道;“不要插话”接着说;“大姐,把你家男人找到,你们三人站在远离人群让我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在下即使杀不了海龙王,海龙王也留不住我,我会抢一条船咱们四人逃跑。不要回船舱取物品,有人在就行,看我手势。”

说完人急急得走向甲板,大姐牵着海花手到人群里找自己的男人,两个女人听了公子的话,紧张的心里透不过气,腿脚好像都迈不动步,海花若不是被人牵着就会瘫软在甲板上。

疯道人没有夸大其词,他也不知道最后是什么结果。七兄弟大伯曾经和海龙王交过手,并没有占到便宜,是海龙王从武功认出七兄弟,不愿树这个强敌主动交出劫走的物品,大家罢手言和的。

甲板上人很多,火把依然辉映着夜空,可是却听不到穿着海腥味很浓短褂的船工们‘杀杀’的喊声,就连特意来助威的船客,也好像只带来眼睛没带来嘴。每个人脸上只写了两个字‘恐惧’。

下面的甲板上也有火把,比二层甲板的火把还多,不仅甲板上有火把海里也有,十几条船上的火把照亮了一片海面。下面的刀剑之声不绝于耳。可是他并不着急,他要把情况搞清楚做出最好的选择。

海鬼上到甲板的人并不多,只有十几个人,不是船家雇来的武士阻止了上船的路,好像是他们自己不想上来。五个护船的武士已有三人倒在甲板上,另两个武士也是在苦苦地支撑着,他们面前只有两个黑衣人,一打一公平的决斗。

另外的主角是三个人,梅三和九环大砍刀也受到了同等待遇,刀对刀剑对剑以命相博。梅三虽然狂其实有狂的道理,一套梅花三弄剑法很高明,然而在对方一支长剑下却丝毫占不到便宜。四个人身上都有伤也都是轻伤,要想分出胜负不是几十招的事。

少爷的对手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双手各使一把分水刺,是疯道人见过分水刺玩的最高明一个。年轻的少爷一把长笛如行云流水,身法脚步也快,攻多守少逼得对手有些不适应,如此缠斗下去中年人必败无疑。少爷的水平比四年前他见到清书的水平差不了多少,可是少爷即使赢一场也没有用,对方还有高手在一边虎视眈眈。

靠着船舷边有八人手里拎着刀举着火把,中间有四人手里没有火把,全神贯注着厮杀的场面。疯道人知道自己猜测的不错,大伯说海龙王的高手喜欢单打独斗,只可惜他没想到日后在海里真会与龙王相遇,没有细打听对手的情况,不知道四人哪个是海龙王。

四个人里居然还有一个‘酒债寻常行处有,人生七十古来稀’的老者,老者神采奕奕,手里拿着的刀鞘很宽,那把刀分量一定很重,老者在中间应该是海龙王吧。另外中间一个人手里一把没有出鞘的剑,是一位刚过知命的中年人。两边两人也都年近花甲,一群老爷海鬼留露出廉颇的风采。

边上一个花甲老者说道;“老大,螃蟹拿不下这个年轻人,我去助他一臂之力,早点解决。”

另一个花甲老者接着说;“老大,天快亮了,大白天的容易暴露咱们地行踪。”

“超出了我的预计,还挺扎手。好吧,乌龟助螃蟹把这小子解决了,章鱼带着小的们把值钱的划拉了,放一把火咱们就走。”说话的竟然是年龄最小的中年人,他们的排序不分年龄。

听这名起的,乌龟螃蟹加章鱼,不知有没有黄鳝。这个中年人也真是个宝,真的把自己当成了海龙王。三个人说话无所顾忌,船上的人都能听见,原本应该是个乐子话,船上人却没有一个人笑,人们哭都哭不出来了。他们不知道身上燃着火沉到海里是什么滋味,但是每个人都知道痛苦的时间会很短。

乌龟举着三个齿的叉子走上前去,甲板的火把照不见的死角冲出两个人,两把剑迎上了叉子,叉子被两把剑打得直往后退。这突然的变过站在船舷边的海龙王和七十岁老者,都不约而同地呀了一声。

黄鳝真的有,是那个乌龟喊出来的“黄鳝快来帮我,这两个好像君子堂的杀手。”

古稀老者抽出一把很宽的刀冲了上去,矫健的身法绝不像一个老人,四个人扭在一团势均力敌。两个举着火把手里拎着刀的人,对站在不远举着火把的船工看着不顺眼,径直走了过去。两个船工站在那里没有动,不是船工不想动,是他们早已吓傻了,听到海龙王说的话时就傻了,裤子早已是湿的,腿脚已不归他们管。

火把中二层甲板飞下一只鹰,是一只海鹰,是专门吃鱼鳖虾蟹的鹰。两把刀还没有举过头顶,两只鹰脚已踹在他们身上,两个人像风筝从船舷上方飞了出去。砸在大船下边的小船里,引起了一片尖叫。章鱼冲了过来,章鱼的须子是一把砍山刀,刀沉力猛直砍上半身。

疯道人剑已出鞘,急速撤步刀尖从身前划过,人像射出的箭矢急冲而上,左手剑鞘挡住回扫的刀,右手剑刺向章鱼的左胸,章鱼急退。剑的速度比章鱼快,章鱼急向右侧身,躲过了左胸,左臂却躲不过去,一声啸声一把剑接住了疯道人的剑,章鱼的左臂被带走了一块肉总算没有被废。

两个人两把剑双方互换三招,各自后退三步,相互看着对方。从啸声响起,场上海鬼们已经后撤警惕的聚到船舷边,这是他们老大发出的警告信号。老大发现二层甲板上飞下的那个影子,就知道真正的对手来了,一飞七八丈速度就像快速下击的猎鹰,这种能力就连自己也做不到。

当老大看到章鱼冲过去时就知道结果,他一面发出警讯一边奋力的纵跃,好在还来得及接下置章鱼残废地一剑。他感觉到对手仓促间剑上发出的强劲力道,仅三招就能让章鱼受伤的人在江湖上一定大有名气,可是他不知道年轻人是谁。

海龙王诧异的问;“朋友你是谁”?

他懒散的站在那,剑尖指地慢慢的回道;“在下是谁不重要,只是想提醒阁下一句话,阁下不要把自己真的当成海龙王。”

海龙王冷冷的问;“朋友为什么要来趟浑水,难道没听说过‘烦恼皆为强出头’”?

他也冷冷的回道;“在下三岁就会背《张协状元》中,‘是非只为多开口,烦恼皆因强出头。’是阁下逼我出头。在下是不是蹚浑水,你我心里都清楚,在下没有我佛下地狱的悟道。如果阁下觉得被燃烧的船上好玩,在下倒有兴趣陪陪阁下,看看你这位海龙王是不是真的。”

海龙王一下子被问住,半天说道;“如果朋友愿意置身事外,我可以派一条船送你走。”

他回头看了看二层甲板,大姐和海花三人离开人群很容易找到,然而突然发生的事情却让他不能决断。

不知是谁引得头“公子,你不能答应他们的要求,求求你,救救我们那”。这句话不是说出来的,是哭着喊出来的,甲板上跪了一群人,既有客商,也有常年在海上漂泊的苦船工。上面哭喊声响成了一片,他发现跪着的人里有大姐三人。

第五十四章海也流血之八

英雄流血不流泪,(谁信)无情未必真豪杰,(赞同)。

男儿膝下有黄金,这个道理很深奥,有好多人不懂。无论男儿穷与富都有七情六欲,他们给父母老人下跪,也给陌生人下跪。一是感激时的情不自禁,二是无助时的不能自我。谁如果瞧不起下跪的人,那个人一定是个十足的假清高,应该把他放到浪里行侠船上,让海水洗去虚伪。

浪里行侠二层甲板上下跪的人一片,哭声也是一片。在另一边的三人只要迈出一步就能逃离死亡,可是,她们却不肯迈出那一步,跪在甲板上在哭在喊。女人的喊声不再是温柔,是凄厉“公子,求求你,救救大家吧,您如果发生意外,我们愿意陪您一起葬身海底。”女人不知道什么叫顾全大义,她们凭的是善良和淳朴。

疯道人默默的转身,面对海龙王缓缓的说;“阁下的提议在下不能接受,”

海龙王面无表情的说;“朋友就为了一群不相干的人”

他表情严肃的说;“阁下说错了,百年修得同船渡,他们不是不相干的人,难道朋友不珍惜百年的感情?”

海龙王回道;“朋友你也错了,我有六个兄弟死在这里,否则我不会来。”

他讥讽的问;“阁下地兄弟是浪里行侠的船工,或是乘船的客人”?

海龙王淡淡的说;“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这是生存法则。羊被狼吃不能归咎狼的残忍,这是天老爷安排的。”

疯道人语气沉重的说;“我不想探讨阁下的作法,只是想告诉阁下在下的看法。你的兄弟自迈进江湖那天起就应该知道,你手里的刀能杀别人,别人手里的刀也一样能杀你,这是江湖规矩。没有只许你杀人,不许人家还手的道理。在江湖上杀人可以毫无道理,如果你针对的是手无寸铁的草民,那你就要付出代价,这也是天老爷定下的。”

海龙王脸色很难看,一字一句的问;“朋友是下定决心要和我作对了”?

他回答地也很慢;“我没有想和阁下作对,在下是在维护江湖最后一道底线,在下也是江湖人。”

海龙王脸色阴沉的问;“朋友好像很有信心战胜我手中的剑”?

他回道;“在下没有,没有试过的事情我从不对结果猜测。但是有一点我很自信的告诉阁下,如果你要走我拦不住你,如果阁下不改变想法,在下即使死了也一定会带走阁下。”

七旬老者在远处高声的说;“狂妄小辈,你狂得有点离谱,连我这老朽都不服气。”

他看了看老者说;“人活七十古来稀,在江湖上就更不容易,在下不愿做煞风景的事。”

老者拎着刀边走边说;“小辈,你是觉得老朽不配与你动手,还是你不敢。”

看着停在海龙王身边的老者,对不知进退的老者有些恼怒。他语气坚定的说;“老爷子不要怨在下嘴损,在我的手里你走不过十招。”

此言一出场上的人都很震惊,老者好像受到了侮辱,提溜着刀就要下场,被海龙王一把拉住,海龙王的眼神很严厉。

海龙王悻悻的说;“朋友既然非要出头,那就只有兵戎相见。”

疯道人淡淡的说;“阁下不改变初衷,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咱们是混战还是单打独斗”?

海龙王哈哈大笑,笑过一脸严肃的说;“我做的事不是君子所为,但是,能让我当做对手的人,我一直都很敬重。”转头对兄弟们吩咐道;“你们都下到船里,如果我死了把家里的东西分给众兄弟,各奔东西。”

船上穿黑衣服的人很快走光了,下到浪里行侠边上的小船。少爷走过来说;“朋友,让我掂量掂量海龙王的分量。”

还没待疯道人说话,海龙王已经抢先说道;“小子,过五年你再来找我,用这位朋友说的话,你也过不去十招,还是站在一边学学吧,能看到海龙王出手的机会不多。”

疯道人说的很委婉“在下很早就听说过海龙王,一直无缘领教,我不愿失去这个机会,请公子谅解。”

少爷走上一边,他心里没有不服气,刚才海龙王发出啸声,自己的对手退出厮杀之际,他就看过两个人相互击出的三招。他说那句话也是性格使然,不想让人看成贪生怕死之人。

海鬼的船在向后退,离开了大船七八丈远,只有这个距离才能看清大船上相对而立的二人,他们担心老大的安全,老大的命令却没有人敢违抗。

甲板上少爷和梅三等人也向后边退的很远,这是疯道人提出的请求,他不希望有人离得太近让海龙王分心,他要的是公平的决斗。对面之人是想要他命的人,可是他对海龙王充满了敬意,为了那份铮铮铁骨的武人风范。

疯道人双手抱拳雨虹剑在胸前直立,他缓缓的说;“海龙王,在下敬重阁下是条汉子,江湖虽大,能让在下敬重的人凤毛麟角,在下这里有礼了。”说完向对方欠身施礼。

海龙王也同样抱拳施礼,寓意深长的说;“江湖上没有长幼之分,成者为王。五年来能逼我出手的,朋友是第一人。朋友年纪轻轻武功修为却深厚的让我看不到底,让我们做一回真正的武林人。”

疯道人又回道;“在下今天若是栽了,只能怨自己学艺不精。若是有得罪之处也请海龙王担待。”

海龙王哈哈一笑说;“诚如朋友说的,走入江湖那一天就应该知道,杀人和被人杀几率是相等的,我已准备三十多年了,朋友不用担心。”

疯道人手中剑向外一撇,剑尖指地说;“海龙王,请。”

对手做了同样的动作回道;“朋友,请。”

两个人说完请字再不说话,,双方相距不足两丈凝视着对方。

甲板上的火把突然变得更多,照的浪里行侠更亮,举着火把得人不仅仅是船工,还有和船工共命运的客人。船上没有那么多的火把,有的客人胡乱地找一根棍子类形东西,缠上自己的衣服,在船家端来的食用油里浸过,点燃攥在手里。什么都没有的客人,将手伸到旁边人的火把上。他们攥的是那么用力,就好像自己攥地是公子手里的剑柄。

船上也没有那么多棍棒一类的东西,可是很多人的手里依然有亮,昏暗的油灯光亮在火把燎天的海洋里微不足道,油灯光焰再轻轻的摇曳,摇曳的灯光是他们地心,他们在期盼着能见到初升的太阳。他们是在为公子手里的剑祈祷,也是在为自己的命运祈祷。

疯道人和海龙王两个人依然相对而立,眼睛对眼睛相互凝视。近半个时辰不仅是身体没有动一动,就连眼睛都没有眨一眨,两个人都是武技的真正高手,那瞬间的一眨眼意味着什么都清清楚楚。两个人的手心里都已经攥出了汗,两个人的身上升腾出阵阵杀气。

海浪好像已不再涌,船也好像不在摇,黑夜好像也已凝固。船客和船工虽然不知道两个人为什么还不动手,可是他们已经感觉到传过来的杀气,让皮肤渐渐收紧。他们紧张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手里的火把被他们攥得更紧,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的绳索。

两个人还在对持,他们的衣服无风自动,两个人的脸上都有了汗渍。他们在互耗着内力,比拼着耐力,如果一方的耐力稍有松懈,就会被对方的杀气击伤,两个人都在苦苦地撑着。

时光并没有停止,只是人们已感觉不到,他们目光紧张的注视着场上两个人。他们紧张的忘记了一切。东方海平面出现了清辉,清辉变成了鱼肚白,鱼肚白发出了淡淡的红晕,红晕在一点点扩大。可是火把依然在燃烧,发出着轻微的劈啪之声,小小的油灯火焰仍然在手里摇曳。

太阳就要升起来了,那瞬间的辉煌就要来临。

第五十五章海也流血之九

疯道人和海龙王还在对持,杀气就像深秋的寒霜,两个人的脸上很凝重,凝重的就像千古不化的冰山。可是他们的身上却在流汗,汗水已经湿透几层。他们嗓子很干渴,干渴的就像久旱不雨开裂的大地,能喝干钱塘江水。胸膛里在燃烧,火焰似乎要吞噬他们的躯体。而他们身上发出的却是萧杀,萧杀让晨雾不敢靠近。

客船和小船上的双方也在煎熬,他们感觉不到燥热,只有一阵强势一阵的阴寒不断的袭来,他们地心脏在渐渐的收缩,心脏以承受不住外边的压力,有的人已经开始呕吐,有的人已经眩晕,身体软软的,慢慢的滑倒。

新的一天到来了,太阳像一只皮球一下子跃出了水面,阳光洒满了海面,万道金光好似无数只金针刺得眼睛睁不开。疯道人迎着太阳,支撑的双眼已经疲劳,被突然出现的金光照射的不适应,眼里出现了薄薄的泪膜,视力有些模糊。

阳光里突然出现一个硕大的黑影,黑影是一个人影,疯道人虽然看不清却知道黑影是海龙王。他不能等到对手一跃两丈,把功力发挥到极限,他没有把握能接住对方的全力一击,他也飞了起来,射向对方。

疯道人的轻功到底强于海龙王,一招一鹤冲天,后发先至,在半空中截住飞来的身影。雨虹剑注入九成的真力,全力使出的剑术只有疯道功一式,刺球千针,这是一招防式。雨虹剑挥撒出的剑影就像刺猬身上布满的尖刺,让对手看不清剑幕后边的身影。

海龙王使出自己成名剑术,龙王怖雨十五式,海龙王也是势在必得,出手的招式很辛辣。全力地施为却突不破剑幕,每变化的一式对方的剑好像早已在那等着,终于在第九式上撕开了对方织成的剑网。手中剑无情的进击,对方的左胸露出了空门,剑再进击半尺争斗就结束了。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就在千钧一发时候,对方的招式一下子变得古怪,身体变薄,剑尖与胸膛的距离瞬间增大,身体像一个虾米空中弹腿两脚踢向对手的下阴,海龙王即使手中剑能伤到对方,自己也囫囵不了。海龙王急忙挥剑去扫踢来的双腿,撕开的剑幕又缝好,力道更劲,逼着海龙王移形换位。

双方在空中双剑相击,剑声清脆的就像炸响的小编,噼噼啪啪震耳欲聋。海龙王使出龙王怖雨十一式时双剑交实,两个人各被震飞一丈。

疯道人的左腿被对方剑划破,鲜血已经湮出伤处。疯道人背对着阳光,海龙王落在疯道人原来的地方,阳光正好刺着眼睛。

疯道人脚一沾地,人又再次跃起,身形像阳光里一只矫健的鹰。海龙王人刚站定,气还没有换过来,发现黑影已经到了头顶,刺骨的寒芒直逼面门。已容不得他多想,海龙王把内力全都灌入右手剑,使出龙王怖雨最后一式,龙王翻身,意欲两败俱伤。

对方剑的力道撕金裂帛勇不可挡,连退三步依然化解不了,他拼了不再顾忌头颅,剑奋力的扫向对方空中的双腿。疯道人身体下肢在空中向上翻起,刚好躲过横扫的利剑,一个空中后空翻,脚后跟向后脑勺折叠。手中剑并没有刺向没有护防的对手头部,双脚蹬在海龙王的后背上。海龙王被脚蹬飞,飞出四丈多远才控制住身体落地,他慢慢地转身,嘴角有血迹受了内伤。疯道人在原地站立,用剑支着地,身体站得很稳,阳光里他的笑很随和,没有一点胜利者的狂态。

海龙王用手擦净嘴角的血迹,静静地站在那里望着对方,过了很长时间问道;“朋友,你本有机会拿走龙王的头,你为什么放弃了”?

他依然带着笑回道;“不为什么”

海龙王又问;“你是不是认为海龙王的头颅还不够好”?

他笑着说;“阁下的头颅已够好,但阁下不是真的龙王,在下对人头不感兴趣。”

海龙王依然面无表情的问;“朋友这么做为什么,是要羞辱我”?

他收起了笑脸认真地说;“还是那句话,江湖虽大,让在下敬重的人凤毛麟角,阁下算一个。海龙王若是江湖上那些杂七乱八帮派的头领,争斗的结果就得重新改写。在下若是想走谁也拦不住我,如果执意想救全船的人,那就只有一个结果,陪船殉葬。船上虽然有几位武功高手,却挡不住海龙王手下人多势众。”

海龙王的脸色逐渐和缓,他认真地看着对手说;“朋友真是个君子,敢说实话,又没有许多武林人战胜别人后的那种狂妄,希望我还能见到你,和朋友把酒言欢。”

疯道人感慨的回道;“阁下一诺千金,敢于承担的豪气,江湖上已不多见,龙王的酒在下喝定了。常言道,人在他乡格外贱,希望龙王日后能对路在他乡的人格外开恩。阁下走好”

海龙王对着远处的船招了招手,慢慢地回道;“丢了这碗饭我一下子做不到,但是,以后我会约束兄弟们勿伤人命,我今天虽然败了,能结识你这样的朋友胜负已不重要,朋友也一路走好。”

海龙王说完,人已跃起飞向五丈外的船只,那一飞的身形就像入海的蛟龙,十几只小船载着海鬼们,很快离开浪里行侠奔向了海边天际,远远地还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在向大船招手,疯道人也举起手在摇。

他用剑支撑着身体久久的遥望着越来越小的身影,他的心里升起了莫名的空落。他知道海龙王内伤不轻,需要经过数月甚至半年的时间才能康复。他也是没办法,不能再给对手反击的机会,他的内力已经耗尽。

他也感谢大伯特意给他演示过和海龙王交手时的招式,在太阳升起的那一刻,他全凭着耳朵听,和印象中的判断在反击,侥幸度过了短暂的眼盲。

海鬼走了,浪里行侠船上的人在鬼门关转了一圈,终于又回到了人间。本是应该庆贺的一件事,却没有人欢呼雀跃,响起的却是一片哭声,人们在尽情的哭,在昏天黑地的哭,船上已没有穷人和富人,客人和船工搂在一起哭,船上也没有了男人与女人,女人拽着男人的胳膊在哭。有的人无力的坐着拍打着甲板在哭,

他们已经忘记了这个世界,只是想流尽心中惊恐的泪水,许多人已经忘记了他们最不应该忘记的人,一个拼着生命为众人夺回还能享受到温暖的阳光,回到家里还能听到父母妻儿喋喋不休的幸福。

疯道人眼睛里也有了泪水,脸上却挂着让谁看了都会心酸的微笑,他微笑着望向痛哭的人群,他站立的脚下流了一滩血,还有血沿着裤脚一滴一滴往下滴落,他没有动,是他已经没有力气动,从海龙王向小船越去的那一刻,他的力气就在一点点消失。

疯道人看到了少爷和梅三他们也在笑,五个人的微笑离他越来越近,微笑也离他越来越模糊。他很想看清他们的微笑,想告诉他们自己很好,可是他的身体却在向后倒去。

第五十六章海也流血之十

英雄流血不流泪(虚伪),男儿有泪不轻弹(支持),只是未到伤心处(大实话)。

疯道人的内力已经耗尽,身体就像泄了气的皮球,出现眩晕,昏厥。他的身体慢慢地向后倒下,他没有倒在甲板上,倒在一个人的怀里。

年轻地少爷一个箭步接住了倒下的身体,他让对方身体靠在自己的身上,少爷缓缓的蹲下将怀里的人轻轻地放在甲板上。少爷的脸色更白,像纸一样白的脸色衬托出眼球越加黑亮,那黑黑的眼球上起了一层雾,雾气凝聚成闪闪的泪花。

五个人相互间并不都认识,却为了各自不同目的联手抗敌。他们与躺在甲板上那个人也不认识,几个人不约而同的蹲下,他们看着紧闭双眼面无血色的面孔,眼睛里也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雾气。

梅三一个粗鲁的汉子,连唱歌都会带着脏话的人,眼睛里居然也有了雾气。他忽的起身转对甲板上哭天呼地的人大喊道;“别哭了,报丧等下了船。”

梅三的喊声是发自丹田之功,声音像炸雷,哭声立刻停止了。众人擦净泪水还在抽噎的望向下边,他们终于发现了让他们紧握双拳得人已倒在了甲板上。

梅三高声的问;“你们里面有没有郎中”?

一个中年人颤颤抖抖的站了起来回道;“有,敝人是余杭‘隔墙问诊’的坐堂。”

梅三大声地说;“你在那报什么丧,还不下来看看。”

中年人衣衫不整急忙迈上了舷梯,余下的人争先恐后地跟在后面,黑压压地人群围着中间的人喘不过气来。

梅三恼怒的呵斥道;“都给老子往后面靠,你们想把空气吸没让病人死呀。”

众人知趣的向后退,没有人计较梅三语言的粗鲁。

少爷不满的说;“梅三,好好说话,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

围着的人群独独缺少了最应该出现的人,缺少了大姐和海花。大姐和海花比疯道人倒下的还早,在海龙王离开浪里行侠客船的一跃那一刻,两个人就倒下了。她们额头留下的汗水恨不能浇一亩好地,两个人的衣服紧贴在身上,勾画出女人的曲线美,衣服捏一把能攥出水,就像刚刚从海里捞出来地。

大姐还有海花比别人更为担心,所以比别人也更为紧张,她们不仅仅为自己担心,更为与海龙王对持得人担心。那个人不仅仅是自己生命的希望,也是她们改变人生命运的希望。她们虽然与公子接触才一天,可是心存的感激却比脚下的海洋还深。

两个人由于紧张和恐惧,生理功能发生了紊乱,头晕恶心,嘴巴张得大大地,却依然透不过气来,浑身已经脱力,她们就倒在自己吐出污秽的旁边,看着别人匆匆从身边走过下到一层甲板,身体软的像面条,即使有人扶着腿脚就是直不起来。

隔墙问诊的郎中又有了自信,闭着眼在病人两只手腕之间轮流把脉。把过脉又神情严肃的解开了刚刚包扎好的伤口认真的检视。嘴里不满的嘟囔着“你们这哪是给病人治病,这是要让公子残废。”

说完也不管别人疑问的目光,站起来回身就走。九环刀急切的说;“先生,你不能就这样不管了”

郎中已不是刚才畏畏缩缩的样子,又恢复了名郎中的傲慢本色,转头说;“谁说我不管了,我不能空着两个爪子就能治病,如果你能我就不用回去取东西了。”

九环刀被问得闭上了嘴,众人听说郎中回去取东西,自动让开一条道,郎中虽然傲慢,却是跑着离开的。

郎中给病人包扎好伤口,又给病人喂了两包药,药面黑乎乎的,谁也不知道郎中喂得什么药。刚刚做好这一切,大姐和海花在搀扶下走了进来,两个人看到公子的惨像,忍不住泪水又流了出来,伏在疯道人身边轻轻地唤着“公子,公子”

郎中不满的说;“别瞎耽误工夫了,公子能听到女人喊至少还得两个时辰,有这功夫还不如给公子做点补养的食物。”

船家在旁边急忙问;“依先生之意,给公子做点什么”

郎中回道;“鹿茸人参船上不一定有,即使有暂时也不适合公子,他的身体太虚弱了。海参和鸡肉炖点汤,船上就有又费不了多少事。”

大姐小声问;“先生,公子到底怎么了。”

郎中看了女人一眼说;“气血两亏”

海花在后面问大姐“姐姐,什么叫气血两亏”?

少爷认出是昨日夜追出来找公子的两个女人,知道与公子关系有些特殊,替郎中回道;“公子流了许多血,又耗尽了真力造成了内伤,也只是一时昏厥,应该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郎中不买账回问少爷;“这位公子,咱们两个人谁是郎中?说得轻巧,治理不好……”显然郎中怕吓着两个女人没有说出可能出现的后果。

大姐急忙说;“求求大伙,把我兄弟抬回他的房间,不能让他被海风吹着。”

梅三急忙说;“人多更不好抬,上舷梯不方便,我一个人就行,”

一个人搭话说;“还上什么舷梯,我的房间在一层是一等舱,我和公子换一下就行了。”

船家急忙说;“客官不用换,有一个房间是来时一个老客户在台州下去时预定下的回程房间,这时空着正好公子使用。”

大家七手八脚把公子送到一层的空房间,少爷对围着不肯散去的人群说;“大家也都担惊受怕的熬了一夜,都回去休息吧,呆在这也帮不上忙。”

在船家的催促下众人各自回去休息了,房间里只剩下少爷,梅三,九环刀,还有船家和郎中,再就是大姐和海花。

少爷问郎中“先生,晚辈不懂医理,依您看公子的病情用不用送到陆地上治疗?”

郎中自信的说;“隔墙问诊治不好的病人,送到陆地上也是没用,慈溪地面的郎中我都知道。不是我自吹,杭州郎中没有不知道小号隔墙问诊的。”

梅三说的话虽然没有带脏字,却是口无遮拦“郎中,我们可不是钱塘人,千万大意不得,这可是一船人的恩人。”

郎中好像受到了侮辱,斜着眼看着梅三说;“英雄的武功让人佩服,说话可让人不敢苟同,隔墙问诊十六间砖瓦房,不是靠卖大力丸江湖骗术盖起来的,是几代人妙手回春挣来的,等英雄剩半条命时再来验证。”

谁都听出郎中话里的怒意,少爷呵斥道;“梅三,不得无礼。”

郎中脸色缓和了说;“医术再高也还要一些药物配合,随身也只带了一些常见疾病用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若是在隔墙问诊,我保证公子很快就好。”

船家急忙问;“镇海地面能不能找到先生想要的药物?”

郎中回道;“镇海感情好,一般的药物基本都能配齐,其实要用的药也不是什么名贵的药。”

少爷问船家;“咱们船什么时辰到镇海”?

船家说;“按以前的走法日跌末就该到了,船工惊吓了一夜怎么也得睡一觉。”

少爷又问;“船工两个时辰休息怎么样”?

船家回道;“够了,船工们都是吃苦习惯的人,让他们休息一下就行,到不了日入时分就能到镇海”。

少爷自作主张的说;“公子交给两个女人照顾,有什么事叫先生,船上的安全有我们三人负责。船家把握好时间,到时就开船”

没有人不同意少爷的提议,船上又恢复了井井有条,不到两个时辰,浪里行侠开始了乘风破浪。

第五十七章浪里行侠之十一

在客房里能听到很轻地海浪拍打客船哗哗响声,能感觉到客舱很小的上下起伏,从舷窗射进来的阳光,不时地小幅改变照射位置,浪里行侠真的在走。

船工们很累也很困,他们不是不想睡觉,而是从梦中的恐怖惊醒后,再也不敢合上眼。听说公子病情所需要的草药到镇海方能解决,没有人还能躺得住,在少爷提议后,仅仅一个多时辰浪里行侠就真的开始浪里行侠。

客舱里疯道人躺在轻微摇动的床上,苍白的脸上眼睛紧闭嘴唇紧抿,已经见不到往日的安详。大姐和海花换班回去换过衣服,守在他的身边,两个人刚刚给他喂了一点汤,喂得很困难,因为疯道人已经没有了下咽的能力。汤食按照郎中吩咐熬得,不知道郎中又放入了什么药物。

海花经不住大姐一再催促,又不愿离开公子,在只有一张床铺的头等舱,坐在椅子上,头伏在桌案上眯瞪。大姐坐在椅子上身体后靠,两手托腮看着公子。大姐的眼睛虽然注视着床上病人,眼睛却很呆滞,眼神有些雾蒙蒙的,谁也看不清雾蒙蒙的后面藏着什么。

眼前的公子长得很英俊,英俊地让两个孩子的妈妈都有些心动。男人会为漂亮女人动心,同样,女人也会为男人的英俊而心动,喜欢异性的美丽外表,并不是西门庆和潘金莲合开的店铺,只此一家别无分号,只不过别人只是心动,而上面两位加上了行动。

雾蒙蒙的眼神雾蒙蒙的人,雾蒙蒙的人有一颗雾蒙蒙的心,她的心里在想着另外一个人。那个人算不算她的青梅竹马,她不知道,她也不知道那个人在哪里,她更不知道那个人心里还能不能想起她。

后娘刚刚嫁入她们家对她还很好,后娘有个娘家侄子隔三差五来家里玩,那个男孩浓眉大眼的她很喜欢,两个人经常一起玩。后娘有了第二个孩子是个女孩,她就从公主降为仆人,后娘也不让侄子再与她玩,可是那个男孩还是经常偷偷的来找她玩,并帮她干一些后娘安排的活计。

她从仆人一下子降到奴隶是她一次无意的行为,那一天她干完了活计去告知后娘,却不想碰到后娘和他的表兄在房间里喝酒,后娘脸红红的倒在表哥地怀里。那年她十四岁已经朦朦胧胧知道一点男女之间的事,爹爹回家的时候,她避重就轻的告诉爹爹,她不敢把自己见到的全告诉爹爹。从此她从后娘嘴中的‘小蹄子’上升到‘婊子养的’那个男孩子以后在也没有出现过。

“姐姐,公子怎么样了?”

她被轻轻地一句问话吓得浑身一激灵,她不知道海花什么时候站在自己身后。她侧脸回道;“还那个样,公子没有醒来”。

海华看着她关心的问;“姐姐,你的脸怎么了,怎么会那么红”?

她的脸色更红,用双手摩挲着双颊半天回道;“可能是吓着了,有点发烧。”

海花伸出手在大姐额头摸了摸,疑惑的又问;“姐姐,摸着不像发烧,额头一点也不热,不是得了别的病”?

姐姐想了想回道;“姐姐得地不是高烧,是低烧。”

海花弄不懂什么是低烧,什么是高烧。她认真的说;“船上正好有隔墙问诊那个郎中。我去给姐姐叫来,有病不能拖着。”

大姐一把抓住海花的手说;“别去麻烦郎中,光公子的病就让郎中犯难的,姐姐的病很轻,睡一觉就好了。”

大姐也像海花一样伏在桌案上打盹,海花坐在椅子上观察公子的情况,她看到公子脸上有汗渍,心里突然产生了对别人的不满。公子刚刚抬进这个房间时,所有的女人都被挡在了门外。她和大姐从打水的人口中知道,公子的衣服既有破损也被汗湿透了需要更换,男人更换衣服女人自然没有理由留在身边。

海花拿起了面盆踮起脚尖走了出去,很快又轻手轻脚地回了来。她把面巾放到水里心里在想,男人做事就是邋遢,给公子擦身为什么不捎带着擦把脸。她轻轻地给公子擦脸,手无意识的触摸到额头,吓了她一跳,她用湿漉漉的手再一次试探,手像皮筋快速的弹了回来。海花确认自己的感觉没有错,公子是在发烧。

被叫醒的大姐也吓了一跳,公子的烧和自己的发烧不一样,是真的发烧,烧的就像一快焦炭,可是公子的脸色却是苍白,没有大姐扯谎的红色。

海花喊来了郎中,跟来的还有年轻的少爷。郎中闭着眼把脉,海花不明白郎中把脉为什么要闭上眼。郎中把完脉又扒开病人眼皮,然后用一个发黄的扁状物体撬开嘴,不知在里面找什么。郎中在随身的包里找出一小包药,和在水里一勺一勺的倒进嘴里。郎中好残忍,嘴里的药水不往下咽,郎中的用手在病人脖子处搓捏,药水很快下去了,有时能听见药水在嗓子往上返的咕噜声。

海花不忍看闭上了眼,心里在想,这个人是郎中吗,是不是给牲口看病的郎中。

郎中很厚颜无耻,自己冷酷他不说,反倒教训两个女人“你们两个女人可不许这么做,出现后果可有你们好看的。我这一手一般的郎中也不敢,你们千万不可胡来。”

少爷也探身摸过病人的额头,他疑惑的问郎中“先生,公子确实在发烧,脸色为什么没有发烧的迹象呢”?

郎中眯着眼看了少爷半天缓缓的说;“我本不想说,公子既然问道又是和我一样都是受惠人,不会外边多嘴,说与你听也无妨。病人身上兼有阴阳两种内功,相互克制,表现出的形式自不一样。”

少爷皱起眉头说;“从小就听说,练武人不能同时兼习阴阳两种内功,这会引起走火入魔的,先生没有看错”?

郎中回道;“敝人虽然不会武功也能看出公子与人交手时功夫很高,不是我说狂话,公子的医理要与我差很多。我为什么几次把脉在两手间轮流数次,就是怕自己搞错。我家历代行医记事中,只有太爷有过一次记事,上面记载的症状与公子病情反应一样。公子两只手脉象不一样,两个脉象相反,符合了太爷的记载。太爷救了那个人后来成了好朋友,才知道那个人练有阴阳两种内功。一个人不是不可以兼习阴阳两种内功,但是很难,我这也是恰逢机缘”。

少爷点了点头说;“晚辈能遇见先生也是机缘巧合,受益匪浅。

郎中的医术真的很高,难怪敢自命不凡号称‘隔墙问诊’经过难耐的等待,病人终于醒了过来。虽然仅仅是两个多时辰,在大姐和海花的心中比一年的时间还漫长,伍子胥过韶关的度日如年。

浪里行侠在水手们手中劈风斩浪,在日跌末停靠在镇海的码头。浪里行侠在镇海一停五天,不仅船主没有怨言,连船客都心甘情愿,众口一词不看到恩人身体痊愈不许公子离船。疯道人在第五天夜晚留下了一封信,带上随身物品不辞而别。

疯道人身体并未完全恢复,然而他不知道更大的内伤在等着他。

第五十八章海也流血之十二

疯道人走了,第一个知道这个消息自然是大姐和海花。辰时两个人结伴来过公子门外,轻轻敲门房间内无人应答,以为公子还在睡觉就回去了。过了一个时辰两个人再来,房间里依然无人答话,她们怕公子有啥意外顾不得主人是否允许。门是虚掩着地,轻轻地一推就开了。

刚刚迈进房间的大姐怔在当地,手中的食盒跌落在地上。后面两手捧着一小坛女儿红酒的海花不知道怎么回事,还以为姐姐是失手。当她看清了房间里的情况,顿时浑身酸软,两臂再也无力捧住仅有五斤重的酒坛,酒水溅了两个人一身。

房间里床上被褥整齐,公子随身携带的蓝布包袱不见了,挂在床头的宝剑也不见了。案桌上茶具挤在一角,桌案上砚台的墨汁还未干透,金不换宝墨放在砚台边沿。诸葛笔已经在笔洗中洗净,横架在笔筒上,显见公子并未等诸葛笔晾干入桶。桌面中央摆着一封写好的信。

大姐无力地走了过去,坐在椅子上拿起信看,信上仅有四五百字,她却用衣袖擦了五回眼睛。

海花在后面焦急的问;“姐姐,公子都说的啥”?

大姐没有回头,默默地将手中的书信向后递过去。

海花在后面没有伸手去接递过来的信,说的话更加焦急“姐姐,我不识字,姐姐快念给我听”!

大姐轻声地念道;

“大姐,海花,我走了。

在下原本是在钱塘等一个朋友,为了消磨时光来普陀山走走,有幸认识了一姐一妹。在海龙王开出条件时,在下曾经犹豫过,是二位激起我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虽然为此付出了代价,却一点也不后悔。大姐和海花身为女人,在生命取舍间让许多男人都会脸红,就为这,在下付出什么代价都值。

大姐,你们走了后,我想了想觉得自己先前为大姐家的安排不合适。兄长虽然会尽心的照顾,但还是会有寄人篱下之感觉。你和男人既然都是经商人家出身,何不重操旧业,所需银两你不用张嘴,只需把这封信一并交给兄长就行。海花的事情就交给兄长,姐也无需急着还兄长银子,不日兄弟就会与朋友南下,一切事情都会解决。

大姐,海花,原谅我的不辞而别,在下虽然面对刀剑加身从不畏惧,却承受不了惜别时的依依不舍,所以我选择了逃避,请不要怨我。

大姐,海花,不要伤感。人生就像一艘海船,茫茫地海洋是他的旅途,温馨地港湾是他的驿站。在那里你会遇到许多人,也会很快的与他们招招手没有约期地离别。在驿站里你会结识相见恨晚的新朋友,那个朋友也许就会成为你旅途中下一个驿站。每个人都在聚聚散散中走完自己的旅程。

大姐,麻烦你转告船家在下走了,我不想因为一个人影响那么多的人旅行。转告我对郎中的感谢,日后定会登门拜访。转告少爷不要找我,在下已经踏上了他乡的路,天长日久江湖上总会再见面。

兄长是我,小时候的事,不会忘记,点点滴滴都会留在心里。”

大姐念的是泣不成声,海花听的是呜呜咽咽,最后两个人抱在了一起,哭的是痛不欲生。

昨夜大姐和海花离开公子时已经很晚,他们聚在甲板上,海花弹琴给公子听。听琴的人很多,有少爷还有郎中,有船客也有船工。

听到高兴公子也要过琴抚上一曲,人们惊讶的发现公子的琴技竟然像他的武技一样高明,甚至以抚琴讨生计的海花都自愧不如。这个夜晚是浪里行侠停靠在镇海最热闹的夜晚,已经夜半众人才陆续离去。

大姐和海花因为公子身体刚好怕累着,催他回房休息,公子推说不困,要和两姐妹多呆一会。公子坐在那里并不说话,只是在藤椅上呆呆地坐着。

大姐看公子发呆好像在走神,担心的问;“公子,在想什么。是不是想家了”?

公子转过头回道;“没想什么,在下没有家,走到哪里哪是家。”

海花在想,每个人都有家,公子怎么会没有家,因为公子身体有染没有敢问。她小声的问;“公子,海花再给你抚段曲子听吧”?

公子站起身说;“夜深了,咱们也都该回去休息了。”他抬起头观察了一下天空又说;“明天是个好天气,适合海上旅行”。

两个人谁也不明白公子突然冒出的话,她们只是默默地跟在身后,看到公子关上了房门,两个人才放心的转身离去。

现在两个人才发现公子昨夜的反常,也明白了公子说那句话的意思。可是已经太晚了。

疯道人并没有离开客船太远,他神情抑郁的听着起锚的号角,心情落寞看着浪里行侠缓缓地离开了码头。浪里行侠下一站应该是朱家尖岛,路程虽然不是很远,海上礁岛多。船行的速度会缓慢。朱家尖岛也是离普陀山岛最近的岛屿,也是他计划去的地方。

如今他不得不改变行程,他的身体还没有回复,不适宜翻山越岭,他也没有能力应付各种突发的事情。虽然黑白兄弟能保护他,可是亏欠别人的事打死自己也不会做。他决定在镇海一带隐居,养好身体再作下一步打算。

疯道人在一个不起眼的小店望海客栈住了下来,常言说久病成医,他经过了多次的九死一生,已是半个郎中。结合隔墙问诊郎中几日配药的药理,自己抓药自己煎药,身体居然恢复得很快。疯道人经常在海边流连,伴着潮起潮落经过二十多天的疗养,内功已经恢复的七八成,足以应付江湖上的险恶。

疯道人每天面对着大海,舟山岛在晨曦雾气里半遮半露,舟山岛在残阳暮霭中羞涩,那一片神秘时时刻刻地在向他招手,普陀山的美丽面纱只要迈出一步就能揭开。

疯道人在子夜来到海边,在习习的海风中心神入定吐纳练习内功,又演练了和海龙王交手后近几日揣摩出来的招式,练得浑身通体流汗。他浑身赤裸走入涌动的浅水中除去身体的疲劳,半个时辰后着装合体神采奕奕地在沙滩上踱步,伫立。再一次远近传来的鸡鸣声中,霞光染红了东方的天际,橘黄色的海面有渔民驾着小船出海,霞光里有海鸥振翅飞翔,飞往遥远的天际。

疯道人虽然不相信海上有仙山,仙山有神仙,他也无意求得长生不老。但是寻幽览胜让他心动,疯道人决定吃完早饭就出海。

疯道人脚步轻快地走回客栈,路过一处小院,里面人的对话吸引住了他。一位年长的女人正在给老翁梳理刚刚洗过的头,显然是老婆婆手中的梳子有些过重,老翁不满意的说;“我这是头,不是你的菜园地,用钉耙怎么挠都不知道疼。”

老婆婆恬静的说;“是不是嫌我老了,笨手笨脚的”?

老翁过了好半天叹了一口气,缓缓地说;“你老了,我也老了,咱们两个人跌跌撞撞走到今天不容易,你爱了我一辈子,我也喜欢了你一生,不知道这种幸福还有几天。”

老婆婆也叹了一口气说;“不管还有几天,我都会陪着你走到头。你现在虽然已经行动不方便,可是还有我,还有我们的儿女。我没有文化不知道什么叫幸福,我每天睁开眼能看到你就觉得很幸福。”

两个老人的对话让他的心灵震撼,他从来没有仔细考虑过什么叫幸福,原来幸福就这么简单。一个半大的孩子从屋子里跑了出来,告诉爷爷奶奶吃饭了,他看着一老一少搀扶着老翁步履阑珊的消失在小院。

他突然产生了一种遐想,杜鹃会不会已经到了杭州,见不到自己杜鹃会不会担心,衡量再三他还是决定放弃前往普陀山,毅然决然的踏上了返回钱塘之路。

第一章杜鹃花开

一个月的小辞后,疯道人又回到了钱塘,回到了寒泉第一家客栈。店家看到他满脸是笑,当然也有他最需要的结果。

店家笑着说;“公子这一去时间可不短,超出了公子最多十天的计划,公子一定是玩的开心忘记了归期。”

他也笑着说;“世上的事有许多是说不准地,谁知外面的秀丽风光会绊住脚。”

店家回到正题说;“公子离店期间有三拨人来找过公子。”

疯道人诧异的说;“三拨人找过在下!店家说笑吧,在下哪有那么多的朋友?”

店家回道;“这样的事怎好开得玩笑,同行云楼客栈的东家还不在三拨之列。”

疯道人认真的问;“店家,都有谁来找过,说来听听。”

店家说;“第一拨是曾经在小店落脚过的一黑一白两位客官,因为他们找人不是客官交代过的关东名字,只好推说客人离店了,不知道能不能再回小店,两位客人也只在小店落脚一夜。”

他点了点头说;“原来是梅三和他的少爷,第二拨又是谁?”

“第二拨是两个女人,是两个年轻漂亮的女人,”

他急忙问道;“这两个人住在哪个房间”?

店家回道;“她们没有在小店留宿,两个人要找的人,是客官在本店留的名字也不是关东。两个女人从穿戴说话应该是钱塘人,她们也没有必要在外住店。”

疯道人想了想也不知道两个女人会是谁,想不明白就不想这是他一贯的做法。他又问道;“店家,另一拨人又是何人”?

店家笑了慢慢的说;“这一拨可能就是客官在等的人,漂亮女人要找的客人叫关东,就住在你的隔壁,来店里……。”

疯道人已经冲上了楼梯,他已经没有耐心听完店家下边的话。店家错愕的看着年轻人的举动,心里想,是不是年轻的公子听到漂亮女人都会这样迫不及待,想起自己年轻时也曾经有过的冲动,他长长地嘘了一口气,已经不再年轻地脸上留露出忆往昔的惆怅。

他在楼道走得很慢,已不是急不可耐,他在想如何让杜鹃惊喜,多日想见到杜鹃的渴望让他放弃了恶作剧的想法,他怕吓着杜鹃。他轻轻地走到门边,平复了急促的气息举手轻轻敲门。

屋里传出脚步轻轻,房门被慢慢拉开,一双美丽地大眼睛出现在半开的门边,突然的惊喜让女人不知所措,手把着门环怔立在那里。

他笑着问;“小姐,是不是不喜欢客人造访,难道连一杯茶水也吝啬的不肯赏赐。”

女人好像大梦初醒,飞霞上脸,把门大开说;“哥,快进来,一高兴什么都忘了。”

他笑着走进房间里,在有人住的对面床上坐下,女人摇了摇茶壶说;“哥,你先坐着,我去给你沏茶水。”

走廊传来了脚步声,他急忙制止说;“不用了,送茶水地来了。”他对着门外提高了声音道“伙计,客人在这屋里。”

伙计送来茶水走了,女孩倒了一杯茶水放在桌案他的一侧,然后静静地坐在对面床上看着他。茶水很热,轻轻地吸吮了两口放下,抬头看着对面女孩。女孩脸色娇艳犹如绽开的桃花,低下了头,两只手在摆弄着衣角,好像在检查针脚密不密,检查的也很细。

他问的很温柔,温柔的都让自己怀疑是不是他在说话;“听大哥说你受了风寒,好没好利索。”他真想给自己一个巴掌,这不是废话么,没好利索几千里地她怎么走来的。

好在女孩没有在意,声音轻轻的回道;“好利索了”惜字如金。

他又问道;“你一个人离开家门几千里地,两位老人同意吗”?他又问了一句废话,他搞不明白今天废话怎么这么多。

女孩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小声的说;“两位老人早就不管我了,出门时没有看到爹爹,娘也只说了两句话。”

他终于有了不说废话的机会,急忙问;“杜鹃,老人家说的什么”?

女孩抬起头看着他说;“娘说爹爹告诉我,公子好是好,不过,公子不是一个自甘寂寞的人,跟在公子身边风险很大,让我心里要有准备。”

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你爹爹没有说错,我确实不是一个安分的人,所以,身边随时随地都有风险,这也是我为什么不愿意你跟在身边。”

杜鹃声音更低;“我喜欢的就是公子不安分,心里也早有准备。那是我及笄年华的梦,如今已过花信之年,哥,十年的准备够了吧。”

他看着杜鹃的眼睛半天没有说话,杜鹃耷拉下眼帘又道;“俺娘说的第二句话。哥想不想听”?

他慢慢的说;“听不听也能猜到,女儿是母亲的心头肉,无非是挽留你在家里。”

杜鹃摇了摇头说;“哥,你说错了,俺娘说,公子如果不喜欢你了,千万别寻短见。”她抬起头,脸上红红的直视着对方眼睛,低低的问;“哥,你会不会不喜欢杜鹃。”

他面对着杜鹃期盼的眼神,鼻子有点酸酸地,站起来走过去,有力的双手抓住杜鹃双臂,杜鹃被拉了起来面对着他。他慢慢的说;“杜鹃,哥已经没有说这话的权利,我只想告诉你一句话,你哪一天厌倦了哥的生活,随时可以走,哥不会怪你。”

杜鹃轻轻地挣脱了抓住双臂的手,两只胳膊搂住对方的腰,将头埋在对方地怀里。疯道人将杜鹃轻轻地搂在怀里,闻着女孩身上淡淡的脂粉香气,听着女孩在怀里涟漪般地嘤泣,他的心醉了。

两个人久久搂抱着站在那里,连阳光都嫉妒他们的幸福,光线变得越来越窄,最后偷偷的溜走了。房间里光线越来越暗,两个人好似浑然不觉,谁也不说话,两个人在用心体会迟到的喜欢。

走廊里走动的声音惊醒了他们,他松开了对方,急忙去点上蜡烛,杜鹃也理了理有些凌乱的云鬓。脚步停在门外房门轻轻的敲响,他大声的说;“进来吧”

伙计送来两根蜡烛问;“公子,小姐,晚膳有没有特别的需要,小店愿意给二位效劳。”

疯道人回道;“今天是个好日子,自然需要庆贺,菜吗……。”他转向杜鹃问;“杜鹃,你喜欢什么”?

杜鹃神情绾绾地看着对方说;“哥,你随便点几个菜就行,哥喜欢的杜鹃都喜欢。”

他对伙计说;“除了东坡肉剩下店家掂量三个菜,女儿红酒不能少,十斤坛来两坛,要最好的,一会麻烦送上来,我们就不去客厅了。另外送菜时麻烦再送两根蜡烛,我们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相聚了。”

桌子四角各有一根燃亮的蜡烛,照着小小的客房就像花烛洞房,一坛极品花雕女儿红已经见底。现在两个人相对无言,疯道人像第一次认识对面的人,看得非常仔细,仔细的就像在观察一幅珍藏的字画,脸上的微笑是真诚和满足。杜鹃本已喝了酒红晕上了脸,被对方看得更是霞飞满天。美丽的双眼更加清澈无瑕写满了柔情蜜意,杜鹃脸上娇羞挑逗的看着对方英俊脸庞。

他叹了一口气问道;“杜鹃,你知道哥喜欢你什么”?

杜鹃眼神有点茫然,想了想说;“不知道,杜鹃自信是个很好看的女孩,可是我知道哥一定不是因为我的长相,哥如果喜欢外表美丽,找什么样漂亮女孩都会有。”

他拍开另一坛女儿红的酒封,倒满了面前的酒碗。手里捧着酒坛说;“你的性格像一个人,你们两个人就像这陈年花雕,越品越离不开。

杜鹃长长的睫毛眨了眨问到;“哥说的人是谁,她在哪里”?

他喝干了碗里的酒,坐在那脸色有些暗淡,过了一会说;“她叫秀秀,这是哥心中的秘密,明天我会讲给你听。今天是我们两个人劫后余生幸福的相聚,哥告诉你为什么我突然好想见到你的原因好不好?”

他不等杜鹃有什么表示,说起了乘坐浪里行侠出海的经过,也讲起听到两个老人对话心中的感受。他最后说;“听完两位老人的对话,突然特别的想见到你,急切地想要告诉你我心中的话,哥真的喜欢你。”

杜鹃坐在那久久地一动不动,红云慢慢的消退,脸色的变得异常的严肃,两只眼睛看着燃烧的红红蜡烛,眼神变得越来越深邃。寓意深长的说;“哥,我们也会变老的,一定也会有那两位老人地幸福,一定会的”。

第二章野性的杜鹃

吃过早饭两个人走出了客栈,他们此去只有一个目的,去看柳浪闻莺,这是昨天晚上两个人分手时说好的。走过长长的清河坊,穿过短短地清波府巷,混迹于唧唧喳喳地游人之中。清波门虽然城门大开,却依然显得狭小,进进出出的人群车辆行进的很缓慢。

人流速度如此慢,站在城门两边守城军爷还要添乱,不时截下某个人盘查。杜鹃走在前边一个年轻的军爷拦住说;“姑娘留步,你需要接受检查,”

没等杜鹃有什么表示,身后的疯道人满脸怒意的问;“军爷是不是早晨吃的太多,记得,以后吃个半饱来上岗,保险你一天会很滋润。”

旁边一个稍年长的军爷一把拉后年轻军爷,满脸带笑的说;“公子和小姐走好,我们兄弟也是王命在身,请不要介意。”

两个人随着人群向前慢慢的走,清晰地听见两个军爷对话。年长者说;“你的眼睛长到腚上了,没看到两个人都带着剑”?

年轻人回道;“派下来的话不就是严加盘查身上有兵器的人吗”?

年长者怒气的说;“跟你在一起死了都不知怎么作地鬼,两个人一个不高兴拔出剑来杀了你,我也跟着白搭一条命。顶多在官府发布的通缉罪犯公告上写上,杭州守门士兵两个人被害,当什么?你还能活过来?小子记住了,我们就是过年贴在大门上地门神,吓唬鬼的。学着点,看看别人都在盘查什么人。”

两个人通过了熙熙攘攘的清波门楼,走出十几丈远杜鹃说;“哥,你说那个年轻人一对狗眼瞪得大大的,怎么就看我不顺眼,幸亏那个年长者,否则,我就给他两个嘴巴子。”

疯道人微笑着说;“那是一个生瓜蛋子,其实他盘查你并不是看你不顺眼。”

杜鹃疑惑的问;“为什么”?

疯道人的笑里有点狡诈,他慢慢的说;“因为你长得太好看,哥要是那个年轻人,说不定也会做出那种举动。”

杜鹃脸上飞上红晕,避开哥的目光转头望向北边。看不见碧波荡漾的一池清水,西湖被眼前一大片柳林遮住。柳林的深处好像在燃烧,阳光下的柳浪闻莺笼罩在淡淡地烟霭中。柳烟,“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韩愈笔下勾人遐想的柳烟。

路上车马很多,两个人沿着路边慢慢地行走。杜鹃轻声问;“哥,以前我也来过这里,来来往往的人并不是很多,今天游人怎么会这么多”?

疯道人看了看她回道“寻春”

杜鹃低声的嘀咕;“寻春”?她嘀咕了数遍突然发现哥说这话的用意,哥是个文武兼修之人,用的寻春一词比踏春好,浮光掠影只能看到春光的美丽,却感受不到神秘的魅力,她和身边的人不正是去寻春的吗。她抬头去看哥,哥也正在微笑着看着她,杜鹃觉得脸上有点热,却不肯移开注视的目光。

哥的行动很鲁莽一把拽过她拉进怀里,心里虽然甜甜的却也有些慌张,大庭广众之下……。她想挣脱哥地臂膀却被搂得更紧,疯道人的身体带着她一起转动,他的另一只手伸出抓住奔来的马缰绳,马在低声嘶鸣奋力欲挣脱束缚,两个前提抬了几次没有抬起来。

马上公子模样的人破口大骂;“两个不知死活的东西,谈情说爱跑到路上来。”

骂完不解气,扬起手中鞭子劈头盖脸抡了过来。疯道人松开搂着杜鹃的手快速伸出,食中二指夹住鞭稍用力一抖,骑在马上的人像一个狮子球,飞出两丈跌落在路边的草地上,躺在地上哎呀哎呀叫。

后边跟上来一水打扮的家奴,抽出随身的刀剑围拢过来,路上的行人躲得远远地。家奴们哪见过这个阵仗,两个手指夹住鞭稍,就能把一个人像棉花包似地扔出两丈远。没娶过媳妇还没见过女人嘛,六个家奴自然知道厉害,手里端着刀剑微弓着腰,虚张声势的离着一丈半远围住两个人。

躺在草地上人艰难的欠起了上半身呵斥道;“你们还等什么,给老子上,杀了这对狗男女。”

疯道人两手背在后边,微笑着看杜鹃怒气冲冲的奔了过去。本有一个人拿着刀堵着前边,见到女人直奔他来,可能知道这个女人也不好惹,吓得抱头鼠窜。杜鹃拎起躺在地上人的衣领,左右开弓四掌打出来一个满脸花,鼻子嘴都在流血。地上的人只有喊痛的份,骂人的话再也没有了。

杜鹃打完了不算完,嘴中狠狠地问;“你是个男人,再骂一句给姑奶奶听听,骂呀,你不骂姑奶奶再赏你四巴掌。”

地上人哭着喊;“姑奶奶,我是个混蛋,别打了,都打掉了三颗牙了。”

杜鹃不依不饶的问;“看来打掉三个牙,公子有想法,狗男女成对,我也在免费打掉三个牙让它们也凑对。”

地上的人急忙用双手捂住脸,嘴里嘶喊着;“我爹娘是一对狗男女,生了我这么一个混蛋。姑奶奶别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

杜鹃啐了一口扭身往回走,疯道人心里这个乐,杜鹃地野性一发作起来让那个人吃足了苦头。他想起了十年前在金华春院当了一天护院,那个老护院说过的一句话‘漂亮女人就像一只毛毛虫,离得最好远点,你如果招惹它被它蛰着,好几天身上都有痒痒的刺痛。’他自信杜鹃会像毛毛虫蛰世上任何男人,却决不会蛰自己。

两个人若无其事的向前走,家奴也自动自觉的让开路,虽然他们的手里还在端着刀剑,身体的上肢也还在弯着。

走出了很远,路人有意无意的靠近小声提醒说;“两位年轻人听口音不是钱塘人,离开这里越快越好。你们刚才打得人是清波门这一带一霸,刚才那一手是他见到漂亮女人常用的伎俩,女人们见到他远远地就躲了。”

杜鹃惊讶的问;“就他那两下子,怎么没有人收拾他”?

路人低声的回道;“这个癞皮狗不可怕,可怕的是他的老子,号称一剑翻云,家里养了许多打架的高手,你们还是尽快的离开此地。”

疯道人笑了笑说;“谢谢老丈的提醒,在下既然敢教训他,就不怕他的老子。不管他一剑翻云,还是两剑覆雨,总不会大过天去。”

老丈叹了一口气没在说啥匆匆的走了。杜鹃悄悄地问;“哥,一剑翻云你听说过吗”?

疯道人淡淡的说;“十年前我在云龙镖局保镖时就听说过,是钱塘四霸中的一霸。镖头李虎给的评价‘一个小人’他曾经去镖局拜会李镖头,李镖头推说有病没有见他。”

杜鹃轻声的说;“去年我们四姐妹在这里等哥的消息,云龙镖局的王强数次来看过我们,对我们就像亲姊妹。王强曾经问过你的消息,我推说好长时间没见到你。好像大伯的那些晚辈也没有告诉他真实情况,他们应该是很好的朋友,为什么?”

他停住脚步说;“你不也是从他们嘴里没有得到一点消息吗,王强不会问他们。王强既然是清书的朋友,就该知道那是一个什么组织,他不会傻得去问除了清书以外的事情,否则他就不配做哥的朋友。”

杜鹃小声的问;“哥,你来钱塘去看过你的朋友吗”?

疯道人低声回答;“没有”

杜鹃跟着问;“为什么”?

他看向远方的天际,眼睛里一片茫茫之色,过了一会声音低沉的说;“是应该去看看老朋友了,李镖头已经古稀之年,不知道老人家现在怎么样。”

第三章柳林里的花阳伞

柳浪闻莺正是一年里最好的时候,美得不能再美。柳叶尖尖还很狭长并没有全部放开,柳枝软软的低垂,就像江南少女顶着一头绿色的发丝。两侧的柳树向小路探身,好似争看着小路的那头来的是什么人。

石板小路曲曲弯弯,就像一棵沙棘树,在弯曲地树干上横生出支支叉叉,一条条碎石小路伸向柳林的深处。疯道人和杜鹃走在小路上,柔柔地柳丝肆无忌惮的在两个人头上身上乱摸,他们不得不随时抬手相拒。尽管如此,它们依然热情不减,趁人不注意芊芊玉手偷偷地拂过脸面。

这么美丽的景致怎会让人不醉,杜鹃停下脚步,探头探脑的望向发出婉转莺啼的地方。疯道人笑着说;“柳新游人伫,莺啼不知处。别费那神了,看着它叫就没有意境了。”

杜鹃说;“哥,你说这么好听的声音它是怎么发出来的”?

他笑着说;“等我变成黄鹂时再告诉你,如果你要是等不及,那天闲下来哥给你抓两只放在家里,你自己去观察。”

听到家杜鹃心里甜甜的,说的话却是词不达意“两只鸟在柳林里自由自在,放在笼子里会憋死的,那就更没有了哥要的意境了。”

杜鹃被疯道人看的有点脸红,轻声地问;“哥,你这么看着杜鹃干什么,是不是我又说错了”?

他回道;“哥不是在看杜鹃,而是在看柳。”

哥的眼睛明明是在看自己,怎么会说是在看柳?

疯道人轻轻的问;“杜鹃,你知道古人为什么朗诵诗句要说咏松吟柳吗”?

杜鹃摇了摇头说;“不知道,小时候跟着先生学了几天字,觉得没有什么用并不刻苦,没有哥那么多学问。”

他知道杜鹃说的是实话,把功夫都用在舞枪弄棒和女儿手工上了,他解释说;“松柏傲雪迎霜,有着男子汉的豪气,自然是要大声的朗诵。柳树软弱无力,像婀娜多姿的女孩,自然是低声吟出。最主要的是,柔软的柳枝就像女人绵绵深情里地多愁善感。”

哥的文采让她好佩服,女孩的任性,她要难为难为哥看他怎么说。杜鹃轻声问;“我小时候也学过几首诗词,这么多年都忘得半截啦快的,但是有两句还记得‘无情最是台城柳,依旧烟笼十里堤。’这两句和哥说的意思好像不一样?”

疯道人笑着说;“这是韦庄《金陵图》中的两句,你只拿两句意思自然不一样。韦庄只是借古喻今,并没有贬低台城柳的意思。诗的前面两句是‘江雨霏霏江草齐,六朝如梦鸟空啼。”

杜鹃问道;“哥,你觉得写柳的诗词歌赋那个让你最满意“?

他想了想说;“写柳的诗词很多,白居易,杜牧,辛弃疾等很多古人都写过。他们都是根据特定环境写的,相互之间没有可比性。如果就柳写柳,季节与现在季节相符地,首推贺知章的《咏柳》。‘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这个意境多好!”

杜鹃反复念叨着“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脸上逐渐有了笑模样,慢慢的说;“怎么感觉有点过年时,姐妹们聚在一起剪窗花的味道?”

疯道人笑了,回应道;“这个感觉就对了,只不过柳叶是春姑娘剪出来的。”

有一对年轻男女从两个人身边经过,柳树遮住了大半个天空人显得并不热,两个年轻男女却撑起一把花阳伞,女孩傍着男孩身体,一副软弱无力的样子。两个人走出了很远,杜鹃还在回头去看。心里在想,原来花阳伞还有这么多好处,回去一定买把花阳伞,买一把比他们那把还小的。回过头发现哥正在看她,就好像自己心里的想法被对方看破了,脸色腾的红了。

疯道人声音压得很低的说;“你如果喜欢花阳伞,哥陪你去买,咱们也走吧。”

杜鹃往小路两边看了看,没有人,她鼓起勇气学着刚刚过去地女孩两只手搂住哥的右臂,哥只是用左手在她额头轻轻地点了下,两个人慢慢的向前走去。哥不时的伸出左手,为她挡开云鬓上方淘气的柳丝。

疯道人和杜鹃在一个六角挂有风铃的亭子休息,风铃懒惰的就像脖子上挂着大饼饿死的人,很长时间动一动,铃声短促地像谁在关门。亭子里两位老者看到进来一对年轻男女,身上还有宝剑,起身离去了。

石凳上还有两个老者的余温,杜鹃看着对面疯道人问;“哥,一会咱们去哪”?

疯道人回道;“哥一会带你去看个地方,保准你满意。”

杜鹃急忙问;“什么地方”?

他认真地看着对方问;“这么快就忘了,你在鄱阳湖不是说过要给柳毅和三娘子建座庙吗”?

杜鹃脸红的说;“杜鹃现在不想建了。”

他半信半疑的问;“你说的是真的假的,哥可兑现了自己的承诺,地方替你找好了,银子也凑够了。”

她深情的看着对面人说;“哥,杜鹃说的是真的,在鄱阳湖时我不知道哥能不能接纳杜鹃,建庙只是试探杜鹃在哥的心里有多重,现在答案已有了建庙就没有必要了。不过,银子可以留着,等你走江湖累了,咱们就在西湖边建座房子安度晚年,哥,你说好不好?”

听完杜鹃说的话,他大笑起来,笑的前仰后合。

杜鹃被笑得莫名其妙,隔着石桌拍打着对方放在石桌上的手问;“笑什么,我说的是真的,这有什么好笑地。”

他憋住笑看着对方说;“我把这件事告诉了姑苏城的大哥啦,大哥还要凑份子呢。”

杜鹃靦怪道;“在家里人的眼里我已经是个疯丫头了,大哥回去一学说,家里人不知又该说些啥。”

疯道人说;“既然你对建庙没有兴趣了,咱们就去寻一条船到湖里找乐子。”

两个人歇了一会顺着一条小路走向湖边,由于正是游春的好时节客人多,湖边招揽客人的画舫不是很多。适合客人随停随走的七板子(小船)早已见不到踪影,即或能见到一条,七板子还没有靠岸,站在岸边招手的人已经在争执是谁最先招手的。

两个人不愿参与其中上了一条大一点的客船,也是停靠在湖边唯一的画舫。船上已经有八位客人,幸运的是两个人不用再等待,画舫犁开水面,留下身后燕尾的涟漪,离开码头驶入湖心。

这条画舫在西湖里不算是最大的,只能算中等船只,但是华丽却是一流的,翘角飞檐挂着风铃,外表油壁色彩艳丽,到处挂着样式各异的流苏,四面高挑着宫灯。舷窗开得很大,上面挂着绿色的窗纱。每个窗前有一桌俩把椅子,一侧是六张桌子,另一侧是三张桌子,另外三张桌子的位置间隔成一个软间。中间是宽宽的过道,过道上铺着渔樵耕读图案的手织毛毡(地毯),不知这艘画舫雨天搭载不搭载客人。

画舫的名字很好听,‘西湖浮萍’。西湖浮萍在恬静的西湖水面漂移,如此大的客船加上疯道人和杜鹃只有十位客人,不知码头的游客为什么非要死乞白赖地等客船。

西湖浮萍的客人也很奇怪,没有普通画舫招揽地客人那样,服饰各异天南地北杂乱的口音,大人孩子芸芸众生。八个人穿戴差不了多少,疯道人和杜鹃一打眼就知道和自己一样,都是练家子。

八个人有的相互认识,(不时的交头接耳说话)却非要一人占一桌,只留下中间靠着软间的一个空桌给后来的人,一艘隐藏着神秘的画舫,一船让人猜疑的客人。

第四章西湖浮萍

‘西湖浮萍’夺荷窃柳的艳丽绿色,在碧水蓝天里轻移莲步,就像一叶浮萍随波逐流。清澈的湖面掀起了一层层涟漪,向她涌来。一池清水就像一位年长地老妇人,看到了久已不见远嫁他乡的女儿,皱褶地脸上绽开了舒心的微笑。旁边大小的画舫,就像村里爱看热闹评头论足的姑娘媳妇,围在身边。

一位四十多岁的汉子送来了一壶新茶两只茶碗,客气的问;“公子和小姐准备到哪里游玩”?

疯道人回道;“西湖太美了,一时拿不定主意去哪,不知其他乘客都去哪里”?

汉子笑着说;“二位如果并无一定去处,不妨先到小瀛洲看一看。”

疯道人也笑着回道;“好哇,常言说听人劝吃饱饭,这个主意不错。”

汉子看了看对方说;“公子真是善解人意,游玩离不开美景佳人,现在公子都有了,要不要来点酒助兴?”

杜鹃急忙说;“哥,咱们游玩后回去用膳吧”?

汉子说;“小姐,现在已经午时,到了饭口,船家不会宰客。”

“小姐,如果手头不方便,我来替你会账。”声音发自疯道人身后,软间壁的房间里有人。

疯道人笑着说;“这位朋友说的是,到了饭口了,不吃饭怎么有力气游玩。不知船上都有什么酒?”

汉子说道;“既然有小姐,不如来一坛绍兴花雕”

疯道人拍着手笑着说;“朋友想的真周到,就来女儿红。”

汉子又问;“二位下酒菜来点什么”?

疯道人笑着说;“朋友一定替在下想好了,你看着办。”

汉子走了,杜鹃扫了一眼船上游客,脸色不悦的埋怨说;“哥……”欲言又止。

疯道人微笑着说;“杜鹃,不用担心,哥不会喝多耍酒疯”。

一艘小船靠近传来说话声“江老弟,好长时间没见了,我这有新来唱曲的姐,赏口饭吃吧。”

汉子在船舱外边答;“魏二,也不是我说你,你在哪淘腾来那么多老朱家姑娘,个个长得和她祖宗八戒一个摸样,长此以往别说吃不上饭,连裤子都保不齐会掉了。”

魏二笑着说;“江老弟真会开玩笑,我家的姑娘在西湖不敢说头牌,也差不到哪去,赏钱江老弟看着给。”

汉子说;“今天我心情好,当一回善人,过来两个吧,不过你的选一选,别让我的客人吃不下饭去。”

两只船停住靠在一起,两个漂亮女孩一个捧着琴,一个抱着琵琶走进了船舱,画舫又开始游动。

坐在疯道人和杜鹃对面的客人自觉地腾开位置,一只小尺寸的古琴摆在桌上。怀抱琵琶的女孩被汉子引到船上仅有的房间里。

汉子对调琴的女孩说;“那边公子和小姐是你们的财神,卖点力气,公子和小姐不满意不给打赏,你们就得自认倒霉。”

疯道人笑着说;“朋友真会做买卖,在下付银子,全船人跟着白听。看来这个冤大头当不当已经由不得我。”

女孩已经调好弦转头怯怯的问;“公子,小姐,二位听什么曲子,小女子等着吩咐。”

疯道人苦笑着说;“姑娘弹什么曲子在下都得掏银子,就弹冤大头吧。”

女孩不知所措的说;“小女子不会这首曲子,也没听说过,公子换一首吧?”

杜鹃看着女孩可怜轻声说;“你随便弹吧,什么曲子俺哥听着都是冤大头。”

女孩轻拨琴弦,一首《潇湘水云》响起,低婉优美的古琴曲在船舱里弥散开来。

在古琴曲里传来一墙之隔的低低说话声;“爷,您最近是不是出门了,好长时间抓不着您的影子,您是不是把水仙忘了”?

男人回道;“这话让我听着多伤心,我是那种寡情的人么。不过,最近记忆不好,想了三天三夜也想不起该想谁,姑娘你是谁?”

女孩埋怨的说;“你这个没良心的,水仙心里可是一直想着爷呢。”

男人回道;“我知道,你一直都在想爷,后面再加上‘银子’就完整了。

汉子提溜着酒坛,后面跟着人双手端着托盘,托盘里放着四样小菜。一切摆放好后汉子问;“公子小姐还有什么吩咐“?

疯道人笑着说;“在下只有一句吩咐”

汉子急忙说;“公子有什么吩咐,江涛听着呢”

疯道人依然面带微笑的说;“让那个在浪里行侠船上赢了不少银子的主,出来替在下当冤大头。”

隔墙的人大笑着说;“公子,听出来是我了”随着笑声从房间里走出来一个人,‘九环刀’。

疯道人笑着站起来说;“就你弄得神神秘秘样子,没把我吓死!若不是听出你的声音,在下敢在这里吃酒。”

九环刀笑着说;“别人不敢,公子敢。”

疯道人回问到“阁下就这么自信”?

九环刀收起笑容认真地说;“就凭公子地胆识和超人的武艺,天下就没有公子不敢的。”

疯道人看着对方问;“你既然知道,还要弄这一手,在考我呐”?

九环刀又大笑起来,笑过后说;“西湖浮萍既然是客船,就不能拒绝客人上船,可是我今天又不想有人打扰,只好出此下策。你还别说效果不错,上来的客人不少,不用张嘴就又走了,有几个胆大的,身上带着兵器屁股也没敢沾椅子。”

疯道人笑着说;“客人都长着眼睛,谁还看不出这是一条贼船。”

九环刀说;“我的兄弟担心把公子也吓走,我告诉他们,吓走的人绝不是我在浪里行侠船上见到的公子。”

船舱外又有人说话,是江涛与人说话“我说什么人这么霸道,在西湖上敢拦住西湖浮萍的去路,原来是南屏山庄的张大侠,不知又有何见教?”

一个洪亮的声音“江老大取笑,在下只是在这恭候大驾,有事打探。”

江涛又道;“不知张大侠打探什么,如果是问我昨天在哪里过的夜,我可不敢说,婆娘知道可了不得。”

张大侠说;“敝人想问一下,江老大船上有没有一男一女带着剑的年轻人”?

江涛回道;“我的眼睛一向近视,除了银子别的一概看不清,那两个人身上银子多不多?”

张大侠说;“既然江老大看不清,能不能让我的兄弟上去看一看。”

江涛回道;“张大侠说得好轻松,你以为这是南屏山庄的菜园子,拔棵葱摘个瓜你可以随便。”

九环刀对疯道人说;“我去去就来。”九环刀边走边问;“江涛,跟谁说话呢”?

江涛在外边回道;“三哥,南屏山庄地张大侠要上咱们船上搜查人”

张大侠嗓门低了许多“三当家也在,在下没有搜查的意思,只是和江老大打听一下有没有南屏山庄要找的人。”

九环刀故作不知的问;“找人应该在南屏山庄找,怎么跑到湖里来找?”

张大侠回道;“今天山庄的二公子被人打了,是一男一女两个外地人,应该是来游玩的,庄主大怒派兄弟们在西湖周边查找。”

九环刀惊讶的说;“有这样的事,你家二公子跺一跺脚整个杭州城都颤悠,谁这么大胆敢太岁头上动土?不过话说回来了,二公子受点皮肉之苦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免得日后引来杀身之祸。”

张大侠过了一会说;“庄主吩咐每条游船都要查,三当家的您说句话,我们好回去交差。”

九环刀回道;“无论我说有与没有你都不会相信,不如你自己上船看。不过我要说明白了,上来查看可以,临走得有个交代。我大哥也有过吩咐,在浮萍码头找事的人不管是谁,留不下合理的解释,就得留下他的五斤肉,大哥的话我们做兄弟地从不敢违抗。”

第五章闲庭信步

听到九环刀在舱外说话杜鹃纳闷的问;“哥,三当家说的五斤肉什么意思。”

疯道人轻轻的回道;“这是钱塘地面江湖上通常说法,就是留下脑袋。”

杜鹃小声的说;“人的脑袋又不是泥瓦匠建房子的青砖,用同样的坯模子刻出来的,钱塘人凭什么就认定头颅就是五斤”?

疯道人听了忍不住笑,低声回道;“就因为谁也不知道人的头颅多少斤,钱塘人把脑袋的五官视为五斤,这也没有什么不对的。”

两个人的对话旁边的人自然是能听得到,一个个都转脸面对窗外,虽然看不到脸,后肩微微的颤动还是告诉两个人,他们在偷着笑。

九环刀说完话不再理南屏山庄的张大侠,径自进了船舱。船舱外的江涛大声问;“张大侠要不要自己上船查看”听不到张大侠作答,江涛大声道“开船”西湖浮萍又开始游走。

九环刀走回来对疯道人大声的说;“几个不长眼的王吧蛋,公子别在意。”声音大的另一条船上听得清清楚楚。

九环刀对船上八个人说;“哥几个你们先到后边船上避一避,我要和公子喝酒,公子有女友总是不方便,你们也该吃饭了。两个女孩也上后边弹去,等我们喝多了在听曲。”

不知什么时候船的后边已经跟着同样地一艘画舫,两船相距三丈远六人相继跃了过去,只有两个弹琴的女孩等到两只船靠稳后,被另外两个人扶着走入后船。

疯道人看见八个人人到了另一只船后笑着说;“阁下现在气派可不是输银子时的那个样子了”

九环刀笑着回道;“公子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说实话,我不是心疼银子,是输的落不下脸来。”

疯道人说;“你和梅三内功在伯仲之间,只不过你没有梅三运用得好。”

不论草民还是英雄都愿意听顺耳的话,九环刀笑着说;“公子说的在理,别看我比梅三年龄大,却很少沾惹赌行。如果不是公子出手,脸可丢大了。”

九环刀说完朝船头大声问;“江涛,准备好了吗”

江涛在外边答“好了”江涛领着几个人进来把一个桌子抬到中间,上面摆上八个菜,旁边摆着两坛兰陵美酒。

看着桌面上摆放的菜肴和兰陵美酒,疯道人寓意深长的说;“阁下做足了功课,你是在哪了解在下的饮食习惯”?

九环刀不回答对方的问话,伸出手说;“公子,小姐快请入座”。

三人落座后,九环刀郑重的说;“敝人姓吴,钱塘地面江湖上朋友叫我三当家的或者九环刀,二位就叫我九环刀就行。我知道自己不够资格成为你们朋友,我也不问二位姓甚名谁,只称公子和小姐。如果公子在浪里行侠船上稍存私心,今天已经没有九环刀这个人了。今天什么意思也没有,就是喝酒,感谢的话我也不会说也不愿意说,那种话比狗屁还不如。”

疯道人动情地说;“这样话在下愿意听,言如其人,记得那次赢银子后你说‘今天都是朋友功劳,这一百两朋友都拿着。’语言没有虚伪的做作,好。我们现在还谈不上是朋友,慢慢的也许会是朋友。不是在下清高,实是有难言之隐。”

九环刀给两个人倒上酒说;“给小姐倒的酒绍兴花雕,没有一点藐视的意思。烈性酒本就是男人喝的,喝多了耍酒疯没有人笑话,即使有人笑话也没关系,男人的脸皮有厚度。小姐随意,公子走一个。”

三个人喝完九环刀又开始倒酒,杜鹃说;“谢谢三当家的款待”

九环刀回道;“不是三当家的,叫九环刀。听公子称呼小姐叫杜鹃,但是杜鹃不是我这种粗人叫得。”

疯道人问;“阁下怎么知道在下来游西湖,而且等个正着”?

九环刀说;“公子打那个畜生时,我有个兄弟就在现场,回来学说我就知道是公子。两指夹住鞭稍就能把二流武功高手摔个半死,钱塘地面没有这样的人。西湖也是浮萍码头势力范围,找个把人的行踪,嘿嘿……”

他又问;“在下对酒菜的喜好阁下又是如何知道的”?

九环刀想了想说;“那天晚上喝完酒和几个船工扯闲篇,都是同行聊的时间长了点。后来传出少爷,梅三和公子说话,知道梅三要和公子挑战被少爷制止。那天少爷说你们同住过一个客栈,后来我侧面问过少爷在钱塘住哪里。回来我曾经去找过公子,没有结果。今天知道公子和小姐是两个人,小二也能提供准确信息了,银子就是好东西。”

疯道人点了点头说;“那天晚上一层甲板有几个船工,当时并未在意。”

九环刀叹了一口气说;“公子走得很潇洒,却不知道船上人的感受,那两个女人哭得有多凄惨,好多人都忍不住落泪。许多人原本要留地址给公子,公子却私下走了留给他们失望。那两个女人一定是受了公子很大的惠顾,否则不会那么伤心。”

疯道人的脸色也有些暗淡,过了一会说道;“我把那天赢得银子给了两个女人,包括阁下那五十两。我并不是随时随地做这种事,我就是皇帝也做不到,天下穷人太多了。只有某种机缘时又能打动我心底下的善良时,才偶尔为之。”

九环刀感叹的说;“公子出手够大方的,那些银子能改变人生。”

他自顾自地喝干了自己的酒,看着九环刀说;“你可能不相信,我这个人看人很准,这一点连我都佩服自己。在下事前安排带大姐夫妇和海花一起逃走,没有人能阻止我这么做。在下没有战胜海龙王的把握,海龙王的提议我曾犹豫过,两个女人宁愿放弃逃生陪我一起死,坚定了在下拼死一战的信心,你们能活下来有女人一半的功劳。”

九环刀也自顾自地喝完自己的酒说;“没有一个胜利者肯说出有损英雄形象的话,公子是第一人,能再一次遇见公子,是上苍对我的恩赐。有许多女人在生死关头连男人孩子都会抛弃,浪里行侠再来钱塘时我一定去看一看她们。”

九环刀将两只碗倒满酒,端起酒提议说;“公子,咱们再走一个。”

疯道人并没有端酒碗,两只眼睛空洞洞的,过了好一会说;“浪里行侠船上再也不会出现大姐和海花的身影,我已经安排好了她们的退路,分手的时间虽然不长,却很想她们。”

他的眼睛突然变得雪亮,端起酒碗和九环刀的酒碗碰了一下一饮而尽,长舒了一口气说;“我和杜鹃很快就会南下,亲口尝一尝大姐做的‘扁肉燕’和‘光饼’,听海花要给我弹得‘海的女儿’。”

九环刀的眼睛也突然变亮,试探着问;“公子什么时候南下,九环刀随行好不好”?

疯道人回道;“不好”看到九环刀的脸色解释说;“我在南下前要带着杜鹃回家看一看,不知道会呆多长时间。不过,我再来时会把她们的住址给你,你以后可以随时去看她们,现在我也不知道她们确切的地址。”

疯道人和九环刀都有了酒意,和杜鹃三人踏上了小瀛洲。小瀛洲又叫三潭印月,三潭印月的由来是因为苏轼疏浚西湖后,为了显示湖泥再度淤积情况,在堤外湖水三个最深处立了三座瓶形石塔以示标记,形成“湖中有深潭,明月印水渊,石塔来相照,一十八月圆”的奇异景致。

小瀛洲奇妙之处是湖中有岛,岛中有湖,湖中又有亭阁小榭。三个人在曲径通幽漫步,在桥水相趣流连,在亭阁小榭瞩目,在环岛绿荫中徜徉。

虽然不是夜晚,会有无缘三潭印月的遗憾,杜鹃的游兴依然不减。杜鹃走在疯道人身边小声说;“哥,这么好的美景一定会有许多诗人留墨,我只知道两句‘片月生沧海,三泉处处明’哥知道的一定比我多。”

疯道人回道;“记忆里能有十几首,最喜欢的还是辛弃疾的《太长引》。

走在前边的九环刀停住脚步说;“我也喜欢辛弃疾的太长引,写的真是好。”

九环刀说完高声朗诵“一轮秋影转金波,飞镜又重磨。”

疯道人和道;“把酒问姮娥;被白发欺人奈何!

九环刀接道;“乘风好去,长空万里。”

疯道人高声唱;“直下看山河,斫去桂婆娑,人道是清光更多。”

杜鹃看着九环刀和哥两个人哈哈大笑,颇有感触的说;“你们两个人性格相像,爱好又是不约而同,将来你们一定会是好朋友。”

三个人见日以偏西回到船上往回走,离着柳浪闻莺还有一段距离,一条小船截住带来了一条不好的消息,南屏山庄的庄主一剑翻云出马了。

第六章一剑招魂

来的小船是一只七板子,两只船还有两丈远一个三十多岁汉子大鹏展翅飞落船头。江涛在舱外问;“丫头,出什么事了”?

丫头回道;“老狗出来了”?

船舱里还在喝酒的两个人都听见了,丫头快步走到桌前低声说;“三当家的,老狗出来了,在柳浪闻莺那躲着”。

九环刀点了点头说;“告诉大当家的,今天可能就是挤破脓包的时候了。”

丫头点头说;“看架势像,小琪回去了。内线传回来话的意思,他们是在小瀛洲看到你们的”

九环刀又说;“丫头,去后船说一声,把两个女孩送走。”

丫头点点头走向后面的画舫,九环刀端起碗说;“公子,来喝半碗”

杜鹃好奇地问;“一个大男人,怎么有这么一个名字”?

九环刀放下碗说;“这小子婆娘不给他争气,他爹不满意埋怨他几句,心里郁闷约了几个朋友在外喝酒,又被朋友取笑一顿。趁着酒劲回家找婆娘的晦气,当着几个朋友的婆娘面,问婆娘肚子里是不是都是花花草草。被女人们巴呲一顿,女人嘲笑他,不服气自己变成个丫头去生男娃。他答不上来最后扔下一句,‘变成丫头也比你强’回屋睡觉了。这话被朋友们当成话把了,天长日久他也只好认了。”

杜鹃听的脸红,偷看了哥一眼转看窗外。疯道人笑着说;“这个故事好,也许会成为一个典故,来,为丫头干了。”

九环刀急忙说;“公子,咱们两个人喝一半,留半碗等下一个乐子喝。”

疯道人笑着说;“怎么突然吝啬起来了,就为了丫头说的几句话”?

九环刀正色地说;“我知道公子在南屏山庄那几个王吧蛋,截船盘查时就知道会发生事,也知道公子一定不会听我的劝阻躲开他们,所以我也没有说没有用的话。我只说一句话,这件事平了,我陪你醉个三天五日。”

疯道人看着九环刀真诚的说;“这件事把你扯进其中,是我始料未及的,话却又不知该怎么跟你说!”

九环刀说;“公子说错了,就是没有你这件事,我们双方早晚也会有一场血拼,公子只不过将这一时间提前了。”

杜鹃在旁问;“三当家的,你们和南屏山庄有过节。”

九环刀说;“西湖一直是浮萍码头的势力范围,近几年南屏山庄插进一脚,下面的兄弟和他们已经有过几次纷争。大哥在守孝期忍忍未动,表面还没撕破脸皮。不过,我未料到一剑翻云会出面,在回程的必经地候着呢。”

疯道人端起酒碗说;“既然是脓包早晚得出头,今天就是个好日子,来,为好日子走一个。”

九环刀二二一一的说;“可是公子伤情刚刚好转,再喝那么多酒……”

他放下酒碗看着九环刀说;“我跟你真正接触不到一天,但是认识一个人与时间长短没什么关系。我可以告诉你九死一生在我身上绝不为过,浪里行侠那一次是受伤最轻的,无论哪一次都与喝酒没关系。”

九环刀端起酒碗说;“听公子的,咱们走一个。”

喝完酒疯道人看着杜鹃说;“你爹说的没有错,公子不是一个自甘寂寞的人,咱们昨日才见面,今天哥就带你玩命去。”

杜鹃只说了三个字“我愿意”

画舫又到阮公墩,湖心亭游玩了一圈,给浮萍码头多一点准备时间,画舫靠了岸已有人在等着,来人把九环刀叫到一边嘀咕了一会,九环刀回到两个人身边脸色有点凝重地说;“公子,现在情况有点变,凤山老鬼来助拳了,还不知道梦圆和吴山堂的动静。这四家立过同盟,也是大哥还没有下定决心的其中一个原因。老狗这就是摆明了浮萍码头出面,钱塘地面江湖要重新洗牌。大哥的意思公子先不和他们照面,先到浮萍码头玩几天,过几天浮萍码头会突袭南屏山庄灭了老狗。另外三家自然也不敢轻举妄动,况且都是钱塘人他们也没有借口。大哥问我的意见,公子你认为如何”?

疯道人想了想说;“大当家的意思在下明白,我不会逃走,无论你们之间的嫌隙有多大,都与今天的局面没有关系。在下实话直说,你大哥的想法可能会害了自己。”

九环刀急忙问;“公子为什么这么说”?

他回道;“你们可以安插眼线,南屏山庄一定也会这么做,凤山老鬼的出现就是已经知道浮萍码头的准备。就怕没等你们突袭人家,南屏山庄已经上门了,防备是坐着等死,防不胜防是血写的四个字。我可以明白无误的告诉你,梦圆绝不会来,凤山老鬼来了比没来强不了多少”?

九环刀听得眼睛有点直,“公子能不能说出判断的根据,我还没明白梦圆和凤山老鬼为什么”?

疯道人说;“他们的盟约是二十年前签订的,那时他们的实力还小为了相互扶持。盟约也确实起了作用,四家合力把苏北堂会灭了,瓜分了苏北堂会的地盘。这些年已经不同于过去,南屏山庄势力发展的快,已不满足那个盟约。伸手到梦圆,两家的关系就同浮萍码头与南屏山庄。凤山老鬼经营范围与南屏山庄本身重叠,此消彼长心中也有怨气,他之所以来是怕南屏山庄怪罪。你们和凤山老鬼利益没有冲突,如果有人灭了对手凤山老鬼吃现成的何乐而不为,他不会傻到看不出这一步。

九环刀点了点头说;“我和大哥二哥也看到了这一点,就是拿不准那份盟约还有多大的分量。公子这么一说我的心里有底了。”

疯道人又说;“时过境迁,已没有人还在乎那份盟约,那就是一张擦腚纸。告诉你大哥,放心大胆的干,在浮萍码头与南屏山庄没有露出胜负端倪前,吴山堂不会露面。”

想了想九环刀又问;“咱们是不是等到和码头来的人会合后,在和一剑翻云理论,咱们的力量稍显单薄了。

疯道人凝思一会回道;“老狗自以为吃定我们了,他要树立威信给别人看,一开始不会群殴。他也不希望群殴,两虎相斗必有一伤那是旁边没有其他虎窥视。老狗应该明白他即使赢了,羽翼也会受到折损,也就没有力量维护南屏山庄现在的地盘,也许会受到其他三家的攻击。告诉你大哥隐藏会给老狗压力更大。单打独斗咱们不会吃亏。“

传信的人走了,根据疯道人的建议,自保能力弱的人留在了船上,一行十二人走上穿过柳浪闻莺进城的路。这条路是土路,是一条可以走马车的路,是游客和接送客人地马车踩出来的路,路面两边的柳林在萎缩,两边柳林宽处有四五丈。

最早时这是一条很窄地碎石路,路边的亭子还在,亭子也还有人。疯道人九环刀走进柳林二十多丈远就看到了亭子,也看到亭子里的人。亭子里坐着三个人,三个人都近六十岁,后面站着三个人,有一个人疯道人和杜鹃认识,肿胀的脸就是杜鹃地杰作。

中间老者站了起来说;“三当家的,几日不见随身护卫也多了,在哪寻来一男一女两位年轻高手”?

九环刀站住笑着说;“我当谁呢,原来是南屏山庄当家的,今天怎么有闲心来此地游玩?当家的随行够气派的,凤山当家的在侧,另一位恕我眼拙不知是哪位仙家。”

庄主圆滚滚的脸上露着奸笑说;“三当家说笑,凤山当家的是适逢其会,这位是敝人的师弟,江湖上博得个小名号一剑招魂。”

九环刀故作惊讶的说;“可不得了,一剑招魂原来是庄主的师兄弟,庄主师兄弟一个在天上翻云,一个在地上招魂,江湖上没有人敢不退避三舍。好像庄主今天不是来给我介绍你们是师兄弟,想必是有话要说?”

一剑翻云说;“简短的说,跟三当家要两个人。”

九环刀问;“庄主跟我要人,不会吧!南屏山庄高手如云,我的兄弟都是上不了台面之人,既然庄主张嘴了,怎么也得让我知道庄主看上谁了”?

一剑翻云说;“就是那一男一女两个年轻的随从。”

九环刀大笑后说;“庄主真会开玩笑,这公子小姐二位是我的客人,就是我想给他们当随从还得看人家高兴不高兴,庄主换两个人。”

一剑翻云脸色没有了笑模样,慢慢的说;“三当家的不肯答应”?

九环刀也严肃的说;“客人不是家奴,随便给人的,如果我管庄主要你师弟,你会不会答应”?

坐着老者站起来说;“师兄,既然有人要我,我就先去会一会要我的三当家的”。

第七章鬼刀

一剑翻云说;“师弟莫急,留着力气跟浮萍码头二当家的玩一玩,他们也该露面了。”

一剑招魂听师兄如此说,一脸不屑地看着对方,语气轻蔑的说;“希望三当家的保重好身体,让不才掂量掂量九环刀的份量,切莫让我失望。”说完坐了回去。

九环刀还以颜色说;“我一定会毫发无损的等着阁下,希望你不要爽约哟,也让九环刀见识一下,一剑招魂到底招地谁的魂。”

一剑翻云对九环刀底气十足的说;“三当家的不用嘴上会气,我知道你一把九环刀耍的很漂亮,我不让师弟下场并不是轻视你,是南屏山庄近日来了一个也是使刀的高手,他很想跟三当家的切磋切磋刀技。新来的朋友江湖上叫他‘鬼刀’大概三当家应该有所耳闻,用不用我再介绍给你听鬼刀的江湖史”?

九环刀笑着说;“庄主都在哪淘腾出这么多宝贝,南屏山庄这么大家业败坏的这么快,当家的怎么沦落为拾荒者,什么破烂都收,这等人连师傅的小老婆都敢朝呼,庄主得小心。”

三当家话音未落旁边柳林里跃出一个人影直射九环刀而来,身形极快刀光在西沉的阳光里泛着耀眼金光。九环刀身边也窜出一人形,空中接住飞来的刀影,一阵兵器爆响两个人相距不足两丈落地。

场中央站着一个五十多岁中年人,脸很长,长的就像没长开的冬瓜。手里拎着一把刀,象牙刀柄,刀身窄而直,错银花纹闪着光,一把上好的缅刀。另一个是两手拿着棍的三十多岁年轻人,江涛手里的竹竿原来是铁打的。两个人交手四招,江涛落地比对手远了有五尺,江涛力大棍沉反倒没有占到便宜,显然要比对手武功差一些。

九环刀说;“江涛回来,鬼刀是要和我比刀法,你一个使棍的上去干啥,给我回来。”

江涛回来后,一剑翻云嘲弄说;“三当家的这就对了,别让兄弟们白送死,除了新来的两位敝人不清楚,余下的九人在鬼刀手里走不过二十招,还是三当家的自己上场吧。”

听了一剑翻云的嘲弄江涛举棍再上,被九环刀一把抓住严厉的呵斥“什么时候胆大的连三哥的话都不听了”?

江涛满脸涨红的说;“三哥,你听这是人话吗,士可杀不可辱。”

九环刀怒气的说;“上后边去,没有我发话你就老实的站那。”

对面脸很长的中年人怒喝道;“九环刀,别学的像娘们嘴尖皮薄,光练嘴上功夫,下场比划比划看谁的刀快。”

九环刀笑着说;“刀快不快不是看的,是要试过才知道,我来了。”

九环刀一抖手中刀哗啦哗啦响,刚迈出一步被杜鹃截住,杜鹃说;“三当家的留步,我哥从不愿意欠人情,杜鹃也不能白吃三当家的酒,这一仗我顶了。”

三当家回答地很干脆;“不行,你是我的客人,我不能让小姐犯险。”

旁边的疯道人平静的说;“三当家的,让杜鹃去吧,放心的站那看,”

九环刀脸色微红说;“公子,我一个汉子拎把刀站那看,让一个女孩替自己上场这叫什么事。”

疯道人淡淡的说;“你是一个汉子,在下也是一个汉子,杜鹃是我什么人我比你清楚,松开她的胳膊让杜鹃去活动活动,我可很长时间没看杜鹃舞剑了。”

九环刀松开手嘱咐说;“这老小子不是省油的灯,小姐小心。”

杜鹃抽出宝剑走了过去,鬼刀傲慢地说;“你这个女人好胆大,竟敢替九环刀挡阵。”

杜鹃冷冷的说;“我不是替三当家的挡阵,是为女人说句话,来告诉你女人不仅仅是嘴上功夫好,手上功夫也比你这样的男人差不到哪去。”

亭子里一个含糊不清的声音大喊着“鬼手大侠别杀了她,留着让我也打掉她三个牙。”

一剑翻云怒喝着;“给我闭嘴,没出息的东西。”转头对场子上说;“鬼刀,杀了女人九环刀就出来了”。

鬼刀脸色阴沉的看着对方说;“你自己来送死,怨不得鬼刀无情。”

杜鹃淡淡的说;“好说,如果你死了,不许到阎王那说女人坏话。”

鬼刀冷笑着说;“看咱们谁先到阎王那去……”

不等鬼刀说完话一身绿影已经冲了过去,身形快得惊人,两个人相距一丈多远眨眼间剑芒已经距面门不足两尺。鬼刀大惊失色急忙身体后撤,手中刀匆忙封堵眼前的剑。杜鹃剑走轻灵伸缩极快,逼迫鬼刀的手中刀没有章法,只是在面前快速的横扫,硬是扫不着面前的剑。鬼刀跟师傅学的刀法使不出来,杜鹃的剑不容他空,鬼刀被逼的除了急速后退,用刀来回扫距面门不足两尺的剑影已经无计可施,换招就会立毙当场。

杜鹃用的轻功正是在鄱阳湖哥点拨她的燕子三抄水,武功招法也是哥结合她自身剑法琢磨出来的,取名雾里看花。招式只有三式,就是凸显快和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让对方预测不到剑会在哪一个部位出现。

杜鹃的武功不仅鬼刀吃惊,连亭子里坐着的三人也吃惊不小。鬼刀并不是空有虚名,江湖上栽在鬼刀手里的一流高手也不少。鬼刀并不是指一个人,是两个人。两个人是夫妻,男人混出来的绰号叫鬼手,女人的绰号叫刀婆,刀婆的功力似乎在鬼刀之上,两个鬼打灯凑成了一对龌龊。一对夫妻形影不离在江湖上声名狼藉。若不是无处可去,绝不会投在武功差不多的一剑翻云门下。亭子里坐着的三人虽然吃惊,也知道鬼手处境很危险,却并不担心。

杜鹃的武功让九环刀和弟兄们同样吃惊,一位既漂亮又文静地女孩出剑快捷辛辣。江涛的功夫在兄弟里面不是最好,却也不是一般兄弟能敌住的,两者在对敌的境遇大相径庭。

鬼刀被一支剑逼得手忙脚乱一个劲的后撤,嘴里哇哇乱叫,脑门急出了汗,冷汗。鬼刀不是退向亭子间的三个武功高手方向,而是另一个方向大概是慌不择路,双方交手二十招已经距柳林不足一丈,大家都看出来鬼手要逃进树林。

就在鬼刀背后柳林一棵树稍轻轻一动的瞬间,浮萍码头一方一个身影一鹤冲天射了出去。身形就像离弦之矢,快的看不清人脸,两只脚在空中急速的倒腾,就像人在河中踩水。飞到杜鹃和鬼手厮杀的上方正好迎住柳林里飞出的一个人,双方在空中刀剑相击交叉换位。柳林里又跃起一个身影,冲向空中厮杀的两个人展开混战。

在浮萍码头飞射出人时,亭子间也飞出一个人意欲截住对方,对方比他快已经冲过了他想截击对方的位置。想起身再追时已经由不得他,哗啦啦的大砍刀已经截住了他的去路。

一剑翻云刚刚离开亭子间,空中一声女人的惨叫,身首异处砸向地面。女人的惨叫让鬼刀惊悸,一走神也发出一声惨叫倒在地上。鬼刀的叫声还没落地,一个年轻人的叫声更加渗人,叫声极快的飞向亭子间,是被人大力踹飞的,身体撞在亭子间的飞檐上,叫声戛然而止,飞檐插进身体把人吊在半空。

一剑翻云硬生生的空中停住身形急坠落在地面,场内的情景让他看得心里阵阵发寒。刀婆身体和头颅染红了两处地面,鬼手前胸还在咕噜噜冒着血泡,四肢还在微微的抽缩。回头望向自己刚刚离开的亭子,亭子檐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耷拉着头,手脚还在晃悠,右手还在紧紧地抓住一把缅刀。亭子里的人吓得跑了出来,只有一个人还在亭子里,凤山老鬼。

第八章墙倒众人推

鬼刀夫妻原本是一剑翻云对付浮萍码头的杀手锏,夫妻加上儿子三个人不住在南屏山庄,一剑翻云特意为他们秘密的买了一座大宅院,这个秘密南屏山庄知道的人不超过五个人。

一剑翻云设计的很好,师兄弟加上小舅子能抵住浮萍码头三位当家的,手下二流高手比对方多,最坏的结果是平手。鬼手夫妻两位高手的加入,天平无疑会无情的倾斜,钱塘地面能与自己一争高下的浮萍码头将会成为历史。然而,这只是一个梦!制造杀手锏的工匠水平太低劣,杀手锏经不住真正利器击打,瞬间成了破铜烂铁。

争斗场里师弟和九环刀拼杀地难解难分,一时半会不会有结果,一剑翻云望向另一边,年轻人好整以暇的站那,面无表情的注视着他,剑尖指地还在断断续续有血滴从剑尖落下。旁边女孩的剑尖也在滴落着血滴,脸色淡淡的,淡地就像逐渐消退的夕阳,两只大眼睛里留露出让人怯目地杀气。

一剑翻云面对两个人并没有显出惊慌,依然保持着一方霸主地从容。他淡定的问;“两位年轻人能一举击杀了鬼刀夫妻,一定不是等闲之辈,在江湖上应该是名声显赫。敝人久惰庄门不知江湖英雄辈出多有失敬,不知二位朋友怎么称呼?”

杜鹃悻悻的回答;“庄主今天好像不是来找我们聊家常地,现在的情景也不适合唠家常,咱们还是免了吧。”

一剑翻云干笑了两声说;“姑娘的语言太尖刻,就像姑娘的剑一样犀利。敝人如果说找你们唠家常,不仅你们不相信连自己都不相信,其实就是让二位道声谦,你们打了人家的孩子,大人出面要个公道总不为过吧。”

疯道人淡淡的问;“庄主言不由衷,如果为了一句话柳林里藏了三十多好手干什么,庄主是不是对鸿门宴的效果产生了怀疑”?

一剑翻云脸色变了几变说;“朋友好眼力,必要的准备朋友应该能理解,敝人有个建议二位不知能不能听?”

疯道人回问;“庄主有什么建议,不会是让我们束手就擒吧”?

看了看场内厮杀的师弟和九环刀,一剑翻云说;“朋友说笑,咱们双方罢手言和,二位异步舍下咱们交个朋友怎么样?”

杜鹃一口回绝说;“庄主死了心吧,我们刚刚杀了鬼刀夫妇,庄主这么快就忘了。”

一剑翻云脸色很难看,淡然的看着两个人慢慢的说;“没有回旋的余地”?

杜鹃回答的干巴啦脆;“没有”

一剑翻云眯起双眼缓缓的说;“你们不要以为杀了鬼刀夫妇就吃定了敝人,南屏山庄在钱塘地面是有朋友的。我们和凤山楼,梦圆,吴山堂是有生死盟约地,四家的力量加在一起,二位要想清楚不要草率的做决定。”

疯道人讥讽道;“据在下了解庄主五年前已经撕了盟约,难道庄主不知道梦圆和吴山堂不会来了。自己种的苦果现在到了收获地时节,别做自欺欺人的梦了。”

一剑翻云脸色有点狰狞的说;“二位不要过高的估计了自己的实力,南屏山庄几十年的基业不是任何人说毁就能毁地,不搁下半条命想扳倒南屏山庄那才叫痴人说梦。二位既然不听敝人劝告,也休怪敝人心狠手辣。”

杜鹃狠狠地说;“你以为自己是善男信女,有为非作歹的儿子,老子能好到哪去。”

疯道人接道;“庄主,天已不早了,别在嘴上说狠话,咱们还是让手中的剑说话吧。”

一剑翻云恶狠狠的说;“不要得意的太早,既然二位如此着急去死,一剑翻云成全你们。”

疯道人淡淡的说;“无论庄主怎么发狠今天都死定了,即使是少林主持,武当掌门在此,也改变不了南屏山庄覆灭的命运。”

“是谁说话这么狂妄,贫道倒要领教领教”随着话音落地,亭子后柳林的碎石小路上走出几个人,走在前边是一位六十多岁的老道姑,后边鱼贯地走出七个三四十岁的道姑。

老道姑走到一剑翻云身边看着对面的两个人,面无表情的说;“年轻人,说话不可以太满,要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更不能自持武功高强就眼中无人。两位杀戮太重,贫道为了天下苍生也只好出面制止。

疯道人笑嘻嘻的说;“在下以为是哪一位下界的仙女呢,原来是虚清师太,是不是又要摆一回落英阵给在下看”?

虚清师太皱起眉头问;“年轻人,报个字号,贫道眼生得很“?

疯道人依然笑嘻嘻的说;“一别经年,虚清师太鹤发童颜不见老,在下是无名之辈怎敢劳烦虚清师太记得。给师太提个醒,十年前在池州地界我与虚清师太有过一面之缘,不知艳梅仙姑现在安好。在下再给师太提个醒,最好不要来趟浑水,这个浑水里面流的是血。”

虚清师太认真的看了对方半天,脸色阴沉不定的说;“贫道想起来了,想不到……”

对方打断虚清师太的话抢着说;“虚清师太想起来就好,在下今天要办的事谁也阻止不了。如果各位要离开,我的记性会很糟记不住各位是否来过,。如果硬要架梁子,峨眉的清净日子就结束了,虚清师太勿要拿峨眉弟子的性命开玩笑。”

一剑翻云连忙说;“师太不要听狂妄小辈的恫吓,这等无知小人不要对他心存善意。”

虚清师太略一迟疑回身对众人说;“咱们走”虚清师太说完磨身走向回城的大道,七个弟子跟在身后。

一剑翻云急得大声的说;“师太你们不能走,咱们可是说好了地。”任他怎么喊虚清师太脸色铁青就是不吱声,步子也在加快。

疯道人大声地说;“虚清师太走好,记住不要漏口风,否则在下还是会找峨眉麻烦的。”

谁也不知道这个年轻人到底有多厉害,就凭几句话就能吓走峨眉地位很高的虚清师太,对双方的士气无疑是很大的震撼。当虚清师太八人出现时,九环刀和一剑招魂已经停止厮杀,各自回到自己一边。九环刀和兄弟们虽然不知道来者是谁,却能感觉到八人带来的压力,他们的心在往下沉。看到公子嬉笑中就能让峨眉知难而退,心里那个亮堂,知道胜负已成定局。虚清师太的举动对于南屏山庄是重重打击,简直就是灭顶之灾,还不如根本就没有峨眉八人。柳林里已经传出怯怯的私语,人心浮动夹杂在暗香浮动月黄昏

看到虚清师太率领峨眉门人匆匆走了,一剑招魂脸色铁青的问;“师兄怎么办”?

一剑翻云咬着牙说;“咱们加上凤山楼两家的力量也能战胜浮萍码头。”

凤山老鬼在亭子间站起来说;“庄主就不要打凤山楼的主意了,凤山楼的基业太弱没有南屏山庄那么强,连峨眉尚且如此凤山楼更扛不住折腾。为了兄弟们的饭碗,也只好学着梦圆和吴山堂自保。”朝身后大声地说;“走了,弟兄们。”砂石路走出来十几个人跟在凤山老鬼走了。

一剑翻云恶狠狠地说;“凤山老鬼你会后悔的”

凤山老鬼回身说;“我早就后悔了,凤山楼打起就不该来,等你们师兄弟躲过今天这一劫在说这话。”

墙倒众人推,破鼓乱人捶。师兄弟既不能翻云也不能招魂,一剑翻云圆滚滚的脸上面色死灰。两个人四只眼睛恶毒的望向场中一男一女,眼中的怒火恨不得吞噬掉对方。

疯道人对九环刀说;“告诉大当家的动手吧,不要误了弟兄们的晚膳。”疯道人说得如此轻松,就像和朋友在扯闲篇。

九环刀身后一个兄弟取出一个船上经常用的牛角号,高低顿挫的吹了起来,牛角号音在柳林飘散开来,远处传来兵器撞击的杂乱声,夕阳的余晖正在徐徐落幕。

第九章翻云招魂

远处的厮杀正在继续,兵器的撞击声由远而近逐渐靠近柳林里这座小亭子,刀剑相击的声音很快变得疏落。浮萍码头和南屏山庄双方人员都在凝神静气的听,双方的感受却是冰火两重天。九环刀的弟兄们心里很紧张,紧张得要跃跃欲试,他们知道大当家和二当家正在追杀派去监视和堵截的南屏山庄爪牙,两下很快就会汇合一处。而一剑翻云师兄弟众人除了紧张流冷汗,脑子里是一片空白,因为那边的结果不用想都知道。

庄主的计划很完美,这边九环刀一死余众就是盆子里的虾米,想活命的就放到南屏山庄的池子里,不想活命的放到锅里。三条腿的支架锯掉一条腿成了废物,如何经得住胜利之师全力一击。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做买卖的算盘不是一方扒拉就能算数,还得看对方接不接受。

鬼刀夫妇双双返璞归真成了真的鬼,虚清师太背信弃义不讲江湖规矩逃了,凤山老鬼和梦圆,吴山堂与南屏山庄分崩离析,不念当年同生死共患难的份上拉兄弟一把。庄主心里有楚霸王四面楚歌的凄凉。

小舅子的嘶喊惊醒了南屏庄主“庄主快来人,快来人啊!”师兄弟脸色已经看不到表情,他们的心里从紧张到惊恐逐渐变得平和,就像铅华去尽已无客人上门的春娘看破红尘,除了哀怨只能坐等红烛燃尽灯光熄灭。

师弟一剑招魂平静的问;“师兄,我们还能做什么”?

一剑翻云声音木然的回到;“不知道!”

已经站在两个人身后的三个人,没有两个老者淡定满脸是惊悸,一个人茫然的问;“师伯,怎么会不知道,柳林里还有三十多个好手,咱们还可以放手一搏”?

说话含糊不清的二公子转对身边一人说;“大哥,我不想死,咱们逃吧。”

另一人一个巴掌搧过去二公子一下子摔倒在地,嘴里气愤的说;“家里的祸端都是你招惹来地,你却只想到逃,起来,拿出你的剑准备厮杀,否则我第一个杀的就是你。”

一剑翻云师兄弟就像入定的老和尚,对身后的事好像没有听到,表情没有一点改变。

二公子在大哥面目狰狞的注视下爬了起来,抽出身上的剑。大公子大声地说;“南屏山庄的勇士们,今天是我们生死存亡的最后一战。唇亡齿寒,南屏山庄若没了,你们的日子也不会好过,拿出你们大侠的风范和对手决一死战,出来吧。”

从柳林里先后跃出十几个人,有一半人留在柳林里,有两个人探了一下脑袋很快又缩了回去,其中就有要到西湖浮萍船上搜查人的张大侠。

大公子气急败坏高声怒骂道;“柳林里的人你们听着,你们这帮所谓大侠,南屏山庄平日里大把金大把银养着你们,你们却像喂不熟的狗,在南屏山庄危难时夹起尾巴要溜,你们若是人生父母养的给我站出来。”

柳林里没有人走出来,也没有人说话,静的就像柳林里根本没有人。一剑翻云叹了一口气说;“树倒猢狲散,随他们去吧。”

称一剑翻云师伯的人怒道;“这帮人比对手还可恨,我宁可让对手杀了也要先杀了他们”

说完话也不管两个老者什么意见冲入柳林,大公子跟在后边,二公子犹豫了一下也拿着剑跟入柳林里。柳林里顿时传出兵器相击的声音,还有人受伤发出的惨叫,接着响起跑动的脚步声,靠近路边的柳林里很快静了下来。

疯道人低沉的说;“杜鹃,你帮三当家弟兄们一把,这哥俩交给我。”

杜鹃迟疑的说;“哥……”

疯道人笑着打断说;“你放心,哥不会有事的。”

九环刀举起刀大声说;“弟兄们该看咱们的了,上吧。”

兵器碰撞铛铛声骤起,打破了瞬间的寂静。疯道人淡淡的说;“庄主,你们师兄弟也该上路了。”

疯道人说完一鹤冲天飞射三丈外一剑翻云,两个人也同时飞起向对方射去。一剑翻云嘴中高喊着;“翻云招魂”师兄在前手中剑撒出无数剑光,就像被狂风搅起的乌云,师弟贴在师兄身边一支剑就像后羿射日的千斤神箭,掩在剑光里直射对方。

疯道人已被剑光罩住,一支利剑直刺胸膛。雨虹剑突然发出震耳的龙吟,剑芒暴涨一尺,寒芒撕碎剑光露出剑光里刺来的剑。疯道人空中上身后仰,左手瞬间多出的剑鞘的鞘口正好迎上了近身剑锋。身体横着旋转,绞碎一剑翻云剑光的雨虹剑回扫对方头颅,一剑招魂及时低头避让,雨虹剑带走了一块头皮,师弟一声掺叫追着师兄落向地面。

翻云招魂是剑式的一招,是师兄弟共同对敌的最后一招,也是威力最大的一招。他们一生中只使用过两次,这是第三次也是唯一让他们失望的一次。

疯道人落在地面距对方两丈远望向两个人,周边已经没有兵器的撞击声,柳林里跃出的十几人不是站在柳林边而是躺着,已没有人再关心他们。四五十人手握刀剑静静地站在那里,将三个人围在中间,在三个人空中厮杀时他们就来了。

一剑翻云右肩流着血一瘸一拐的走向一剑招魂,一剑招魂头上流着血,流了满脸满身样子狰狞恐怖。

一剑招魂面对着对方,语气平淡的问;“师兄,我们还有希望吗”?

师兄轻轻地摇头说;“没有了”

师弟抬手擦了一把流进眼睛的血,四面围住的人看了那张脸心里都在打鼓,可是面对他的一剑翻云脸色就像洒下的月光一样恬静。

一剑招魂又问;“师兄,我们既然没有希望了,还要忍受对手的凌辱吗”?

一剑翻云平静的说;“不受”

师兄弟说的话就像平时两个人唠嗑,师弟举起手中的剑,剑锋指在师兄的玉堂穴。师兄也举起自己的剑抵住师弟的胸膛,说的话很淡定“平时只要在一起都是我说了算,这一回师弟也说了算一回。”

一剑招魂回道;“好,就听师兄地,我数两个数咱们哥俩同时动手,师兄切莫心慈手软让我遭罪。”

一剑招魂轻轻的数数,数到二时两把剑同时扎进对方的胸膛,剑从两个人后背穿出,师兄弟贴在一起。

一剑翻云脸已扭曲,他依然坚持着说;“是师兄拖累了你,我为什么要找你来。”

一剑招魂表情虽然很痛苦却依然要笑着说;“师兄说的什么话,师兄有事自然应该首先想到我才对,师弟不后悔,来世我们还做师兄弟。”

一剑招魂用出最后的力气说;“行,师弟走好”

一剑招魂声音微弱的说;“师兄也走好”

两个人相互扯着倒在地上,血瞬间染红了那片地面。江涛几个人先前受到了侮辱,跑了过去举起了手里的兵器。

一声断然大喝;“住手,你们谁敢动一动两个人的尸体,我让你们全家陪葬。”

众人回头望去,疯道人两只眼睛冒着怒火,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都乖乖的退了回去。

疯道人转过身面对着九环刀说;“给一剑翻云师兄弟弄两幅好寿材埋了吧,生前无论怎样,死的时候是两条汉子。”

九环刀点头说;“公子说的是,人死了还计较生前的事干什么,公子放心我会办好。”

疯道人又说;“给一剑翻云的家人留下足够的银子,让他们以后的生活有着落,护送他们离开钱塘地面。三当家的,在下的要求你能做了主吗?”

三当家旁边一位中年人说;“公子这件事也放心,三当家能做主,他如果不照办我这个大当家的都不答应。”

疯道人一抱拳说;“谢谢大当家赏脸。”转对九环刀说;“在下可能在钱塘还要呆几天,有的事情要办,三当家不要去找我。我走的时候也不会通知你,不过三当家要记住你还欠我一件事”

三当家犹犹豫豫的问;“公子什么事,九环刀怎么想不起来了,还请公子提示一下”?

疯道人的脸上有了笑模样,他慢慢的说;“你答应过我,要陪我醉三天五日的,我再回来时可是要讨账的。”

九环刀笑了“这个帐公子可以随时来讨,别说三天五日,就是三年五年我也愿意,我等着。”

疯道人向三位当家的一抱拳大声说;“山不转水转,水不转人转,三位当家的在下告辞。”

在一片“公子走好‘声中,疯道人牵起杜鹃的手,走入皎洁的月光中。

第十章人之初性本善

疯道人和杜鹃第二日一整天哪也没去,没有走出寒泉第一家客栈一步,昨天发生的事打乱了两个人原定的计划。他们没有去拜会云龙镖局的李镖头,也没有去看望老朋友王强,店家帮他们把银子兑换成随身携带的关子和交子及金叶子,第三天早早就离开了钱塘。

消息传回浮萍码头,正在和大当家,二当家商量事情的九环刀脸色立时暗淡下来,身体贴在椅子的靠背上,两只眼睛望着一处墙角久久不动。大当家和二当家不知他在看什么,观察了一会也没看出墙角有什么异样,才发现老三眼睛里是迷茫,是空无一物的茫然。

二当家问道;“老三怎么了,是不是因为朋友走了”?

过了一会九环刀长叹了一口气,慢慢的说;“公子和小姐还不是我的朋友,不是三弟不想交他们做朋友,是我还不够资格成为他们的朋友。我知道他们会很快离开钱塘,却没想到竟会这么突然”!

大当家说;“突然,你怎么会认为突然,就因为公子说‘还会在钱塘呆几天’也许只是人家随便一说。”

九环刀回道;“大哥,你没有与公子真正接触过不知道他的为人,这个人吐口吐沫都是钉。我知道公子钱塘还有朋友,他们原本计划今天要去看望朋友地。”

二当家问;“公子钱塘还有朋友,你怎么知道的”?

九环刀缓缓的说;“在小瀛洲我曾听到小姐低声问公子明天去哪里玩,公子说明天带她买衣裳,小姐问买衣裳做什么,公子说要把她打扮的漂漂亮亮,给十年不见的老人家一个惊喜。可是他们昨天并没有出门,今天就匆匆离开了。”

大当家想了想说;“听老三说起公子对南屏山庄情况的分析后,我这脑子里一直划个回,公子既然不是钱塘人,怎么会对钱塘地面江湖事这么熟悉?老三这么一说就对了,公子十年前就在钱塘地面上混过,一定有许多江湖上朋友。”

二当家说;“大哥,根据公子的年龄推断,十年前公子也就在十六到十八岁间,那个时期钱塘地面没有什么特别有影响的年轻高手,只有云龙镖局加入了四个年令相仿的镖师闹腾了一阵子。清书和秋剑眼下都成了江湖上风云人物,最不济的王强也成了云龙镖局的台柱子。这位公子会不会是哥四个最厉害的小不点,除此之外还真想不起来还有谁。”

大哥回道;“应该不是他,模样看不出来。自从云龙镖局与紫薇堂火拼传出小不点死讯,这个人在江湖上就消失了。清书和秋剑每次来杭州都会去看望李镖头,钱塘周边大小帮派没有人不知道。云龙镖局现在势力已大不如从前,除了李云和王强已经没有什么好手,可是却没有人敢打云龙镖局的主意,生意照样火的不得了,就因为没有人惹得起清书和秋剑。听三弟说过浪里行侠与海龙王遭遇,这说明公子在钱塘已不是一天两天。小不点和李镖头情同父子,来钱塘不可能不看望李镖头,那是一个爆炸的事件咱们不可能一点没有耳闻。还有一点很重要,如果是小不点一定会住在云楼客栈,绝不会住在寒泉第一家。”

九环刀抑郁的说;“我看出公子和杜鹃小姐这次回家是要大婚,我想忙过一两天厚着脸皮去看他们,送一份喜庆的礼物,两个人没给我机会。”

大哥说;“公子是非常人,一剑翻云师兄弟那一招翻云招魂,是对付比他们强的武功高手杀手锏,哥俩也只是在人家外衣下摆留了一个洞。幸亏不是对手,不是瞧不起自己。咱们哥三个加在一起也是白给。”

二当家疑惑的说;“安排在寒泉住店的人公子指定没有见过,他怎么就会知道是老三的人,让传话告诉老三他走了”?

九环刀说;“说起来也许很多人不会相信,但是,公子身上确实有股神秘的魔力,咱们还看不到他已经有预感。好了,人已经走了想啥也没用,还是说咱们眼前的事,大哥把管家叫来吧。”

一个四十多岁人来到大当家的书房,手里拿着一个账簿本子坐在三个人旁边。

大当家问;“老夫子,怎么样了”?

老夫子回道;“还没清查完,南屏山庄的金银财产比咱们想象地还多,人手不够用。”

大当家回道;“人手不加了,去的人不懂行只会添乱,就你们几个人无非多吃一点辛苦,一会你告诉张彪加几个保护的人。”

九环刀说;“大哥,保护的人在南屏山庄家眷没有离开钱塘地面前,不能放松,他们这几年得罪了不少人,防止破鼓乱人捶。一旦发生意外,三弟不好向公子交代。”

二当家的说;“三弟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即使咱们把南屏山庄留给他们,他们也不敢留在钱塘地面。细想钱塘大小帮派包括咱们哪家干净,多多少少都做过损人利己的事情,弱肉强食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南屏山庄只因为做的过了头才有今天,不过一剑翻云师兄弟死的有骨气,公子是个讲义气的人,所以特意嘱咐老三要善待他们,咱们不能把事搞砸了。”

大当家点头说;“成则王侯败则贼,他们现在就是丧家犬谁都可能扔块石头。老夫子,放出话去,谁打南屏山庄的主意就是和浮萍码头为敌。”

老夫子点了点头又说;“咱们昨天花销不小,受伤人请郎中,五十多具棺木加上请寺院和尚……”

九环刀打断说;“等等,怎么要用到五十多具棺木。”

大当家说;“昨天看你心情不好没有跟你说,南屏山庄逃走的人并没有真的逃走几人,被隐藏在外围地梦圆三家斩草除根了昨天早晨才发现。加上一剑翻云爷三儿,师弟爷俩一共是五十六口,咱们死了两人,一共是五十八具棺木。”

九环刀叹道;“那些逃跑的人死不足惜,一剑翻云花了那么多银子养着他们,叫真章的时候却只想着自己逃命。大哥,这是个教训,咱们也得好好查一查手下,这样的人让他趁早滚蛋。”

大哥回道;“我和你二哥也从南屏山庄受到启发,昨天虑练了一下咱们的人,一部分是跟咱们白手起家的,一部分是咱们自己培养的,这两部分没有问题。有少部分是半道投来的,里面有几个让人心里不踏实,消停几天打发他们走人。”

老夫子又问;“大哥昨天接待三家来访时说,要把南屏山庄后来夺得三家的地盘还给他们是真地吗,那可是很大的一块肉。咱们拼的命他们吃现成的,凭什么?他们又不是咱们的老子。”

大当家回道;“南屏山庄的大头还是留在浮萍码头了,他们没有和南屏山庄联手发难,咱们也该奖励一下,这原本就是人家的。大家和平相处有什么不好,再说咱们一下子接手那么一大摊子也照顾不过来。”

老三问;“大哥,南屏山庄那些人准备什么时候走”?

大哥回道;“怎么也得讲点人性,七天圆坟后吧。”

九环刀身体又贴在椅子靠背上说;“到时我带人去护送他们离开,绝不能让他们路上有一点差池。”

疯道人和杜鹃没有踏上南下回信州清河村的路,而是走上了北去苏州的官道。

那天两个人回到客栈谁也不想吃饭,两个人在一个房间里闷闷地坐了很长时间,当半截蜡烛燃尽从新换上蜡烛时,疯道人轻声留下了“杜鹃,洗把脸早点歇着吧”回了自己的房间。

哥走了,杜鹃没有一点困意,一剑翻云师兄弟临死的对话深深地刺痛了她,师兄弟尚且如此牵挂,父母对儿女岂不是更要牵肠挂肚,她已经离家多日家里人不知道会怎么惦记。想起春芽几个小姊妹送她走过山海关说的话“姐,如果没有找到哥,就早点回来。找到哥也尽快一起回家一趟,爹娘对你一个人在外不放心。”想到这些杜鹃掏出手帕揉眼睛。

她两手托着香腮久久的注视着有点飘移的烛火,就好像在看关东杖子庄后龙潭峡的瀑布。杜鹃跟哥在一起心愿已了,幸福是幸福可是还是会想起那个家。

她心里在想,和哥如果南下回家再去泉州不知道需要多长时间,总该让家里人知道自己已经和公子回合了。姑苏城的大哥经常会派人回关东取货,离杭州又不远,如果能让大哥往家里捎个信报声平安就好了。她接连无意识的叹了几回气,窗帷外面传来的鸡叫都浑然不觉。愁妇不知春已晓,慢待梳妆勤看灯。

第二日清晨疯道人看到杜鹃的脸色,看了一眼快要燃尽的蜡烛轻轻的问;“杜鹃,是不是想家了”?

杜鹃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疯道人叹了一口气说;“你还没有学会撒谎,眼睛把你的心事全都告诉了别人。咱们准备一下去姑苏城,让大哥往家里捎个话”。

杜鹃起身扑到哥的怀里,眼睛里渐渐地涌出了润玉,那是一种幸福。

第十一章关东山货栈

疯道人和杜鹃的两匹马在轻雾缭绕地官道上徐徐缓行,官道上行人众多,周边进城乡下人和赶早远行的人交叉在一起,平日里很宽敞的官道一下子窄了许多。随着离城越来越远官道上行人渐渐稀少,已经看不到装满了地里新鲜蔬菜的推车挑担,赶早远行者的车辆马匹也越拉越远,官道好像专门为他们两个人铺的,任他们策马扬鞭。

早晨地空气,沁透着草的清新花地芬芳扑面而来,心在净化愉悦,所有的烦恼都被留在了繁华嘈杂的闹市。

坐骑也与主人一样高兴总是咴儿咴儿叫,在马厩里憋了一个多月终于又回到了无垠的苍穹下,疯道人手里的缰绳虽然收得很紧,却依然辖制不住坐骑的跃跃欲试。马儿是大宛马身高体长,跑起来耳边呼呼生风。

跑在身边的蒙古马有点勉为其难,虽然耐力很好,怎奈身体和同伴相比娇小的就像主人,虽然不遗余力,但是总有‘隔墙花香逐风去,院内蔷薇软无力’。

疯道人回头对杜鹃说;“过来吧,让你的马跟着跑吧”。

杜鹃回头看了看没有人,红着脸越到大宛马身上,紧紧地搂住哥的腰,侧脸贴在哥的后背上。疯道人撒开手里的缰绳,坐骑四蹄生风一路驰骋,路边的树木水塘一闪而过。两个人就像驾驶着一叶扁舟追波逐浪,上下起伏。

一个驰骋出去三十多里地,疯道人回头看了看落在十几丈远的蒙古马,轻轻收紧缰绳,坐骑开始碎步小跑。杜鹃打了一个口哨,蒙古马很快来到主人身边。

太阳出来了,出来得很突然,就在突起的山峰转角处。万道金光洒满了山坳,各种叶片沾满了露珠在阳光里辉映着五颜六色。宝马,宝剑,心仪的女孩,秀美的山川朗朗地晨空。疯道人任马儿清闲,嘴中哼起了沁透在骨子里的小曲;

“世上的人儿千千万,知音只有你,请不要抛下我独自离去,我好孤单。让我分享你的快乐,让我分担你的忧愁,让我与你一起生,让我陪你一起勇敢地死……”

杜鹃听了一会轻声地问;“哥,你这是唱的什么歌”?

疯道人回道;“兄弟”

杜鹃沉吟了许久说;“这个歌名应该叫夫妻”!

疯道人轻声的说;“随你”,手中的缰绳轻轻地一抖,两匹马飞了起来。

两个人一路走走停停,住桐乡,游嘉兴,逛吴江,第四天的午时进了苏州城。大哥的关东药铺临近阊阖门,坐落在姑苏城内最繁华的阊阖大街,杜鹃曾经来过不用问路两个人直捣黄龙。有人认得杜鹃小姐急忙接过马匹缰绳嘘寒问暖,有腿快之人早已跑着通报去了。

两个人刚进二门大哥已经急匆匆迎了出来,后面跟来的是大嫂及老家人。大哥脸上的笑就像盛开的狗尾巴花,挓挲着双手语无伦次的说;“你们怎么来了,谁让你们来的,这下可好了”?

杜鹃调皮的问;“看来大哥对于我们不欢迎,我们这就走”?

大哥连忙摆手说;“不是不欢迎,是高兴的不知该怎么欢迎,这可真是该在河里死,挂在树上也死不了。”

大哥的说话有点前言不搭后语,两个人有点云山雾罩。疯道人和大哥虽然见过面,在一起喝过酒,但还是有生疏感。况且还有旁边没有见过面地大哥家眷和关东山货货栈众人在场,不要留给人家精明历练的印象,明知有异却装作什么也没有察觉,闲散地看着兄妹两人对话。

杜鹃迥异的看着大哥问;“大哥今天透着古怪,你到底在说什么”?

大嫂牵着杜鹃的手说;“你大哥见了妹子臭美的不知怎么表达好了,不管他。娟子,给嫂子介绍一下你的朋友。

杜鹃脸色有点红,大哥抢着说;“女人家家的什么都打听,这位就是我从钱塘回来跟你说过的公子。”

女人故作惊讶地看着疯道人,夸张说;“在家过完年,娟子病得那么重还要跟我们一起上路。我问姨娘,姨娘说外边有勾魂地,现在才知道哪个女孩见到了公子,魂还归自己管那才叫怪事。娟子好眼力,难怪这些年寻死觅活的就是不听家人劝。”

杜鹃有些不好意思,摇着嫂子的手说;“嫂子,你都说些啥呢。”

大嫂嘴里“喳喳,还不好意思了,想当年俺走江湖时碰到你大哥,就像捡了一个宝贝美得治不得,以为天下你大哥最好。和这位公子一比,你大哥就像一只拔了毛的乌鸦。”

院子里一片笑声,不仅杜鹃脸红,疯道人和大哥脸也有点红。疯道人微笑着说;“从我们一进门大嫂就知道在下是谁,大嫂这么奉承地说无非是让我和杜鹃心里高兴。我也是个俗人愿意听奉承话,谢谢大嫂,我的心里也美得治不得。”

大嫂碰了一个软钉子,讪笑着说;“公子不光长得英俊,说话也这么犀利,苍天就是不公平,好处都叫你们两个人占了,没地方说理。”

大哥笑着说;“公子别在意,你大嫂说话口无遮拦,这些年我都怕了。快进屋,这一道累了吧?”

大嫂也自嘲的说;“我把这茬忘了,还以为在屋里说话呢,快快有请。”

大客厅里外雕梁画栋古色古香的富丽堂皇,苏州特有的建筑。大哥还有两位关东杖子来的老家人陪着杜鹃和疯道人,茶水刚刚端上来就听到院子里有人对话。

一个女孩脆声声地问;“娘,家里是不是来了客人”?

一个男孩跟着轻声问;“娘谁来了,看娘乐的这个样一定是大舅来了”?

大嫂笑着说;“你们长着眼睛是干啥的,自己去看。”

男孩子跑在前面一脚踏在门里愣在那里,被身后人推了一把一个趔趄站到屋里,后面女孩发出一声尖叫“娟子姑”人扑向了坐着的杜鹃。杜鹃站起来笑着张开双臂,女孩扑到杜鹃怀里笑着仰脸问;“娟子姑,你咋来了?”

杜鹃笑着说;“姑想春洁了,来看看俺家的春洁是不是长得又漂亮了。”

杜鹃笑看着男孩说;“春弟,怎么不欢迎娟子姑?”

男孩脸红的看了一眼坐着的疯道人,轻轻地说;“娟子姑,俺没有那意思。”

大哥笑着说;“这姊妹两个人正好换了一个个,女孩像小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子反倒长了一个女孩脸,把我都愁坏了。”

女孩突然发现了新大陆,两只眼睛大大的看着一桌之隔的客人,回头问;“娟子姑,客人是谁,我该怎么称呼”?

杜鹃笑着说;“女孩家打听这么多干啥,你就叫长辈就行了。”

女孩不服气的说;“叔叔伯伯是长辈,爷爷外公也是长辈,娟子姑,看你脸都红了,不说了,不说了,就叫长辈。”回头对客人说;“长辈,欢迎你”

杜鹃轻轻地掐着女孩粉脸拧了一下问道;“春洁,你和弟弟干什么去了,弄得一头汗”?

春洁回道;“我和弟弟在后院练会功,我们今年都十五岁了,该为家里做点事了。娟子姑你真不抗念叨,爹娘今天早晨刚念叨完午时姑就来了。”

杜鹃问春洁;“我说这一上午耳根子发热,你爹娘又说姑什么了,学来听听。”

大哥插话说;“春洁,和弟弟去玩去,问你娘一声,厨房还得多长时间,你娟子姑可是饿了。”

春洁看了看爹的脸色回头说;“娟子姑,你在这多呆些日子,我和春弟跟姑学点功夫。”

杜鹃笑着说;“想学功夫别找我,有真神你不烧香,跑我这来磕头。”

春洁这回眼睛瞪得和杜鹃一般大,看着客人问;“娟子姑让我们姐弟俩跟长辈学功夫,长辈愿不愿意教我们?”

疯道人眨了眨眼狡诈的说;“那得看你的香火钱有多少,能不能打动我这贪婪的心。”

看着姐弟两个人高兴地跑了出去,杜鹃收起了笑容,严肃的问;“大哥,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第十二章春秋山庄

从杜鹃的问话中大哥看出了杜鹃的关切,可是想到两个人四百多里地的路途辛苦忙推说;“杜鹃,饭马上好了,你们也饿了,吃完饭再告诉你。”

杜鹃焦急的说;“大哥你不说,我心里更堵得慌,还能吃进饭去吗?”

这时大嫂赶得寸,进来笑着问;“伙房已经准备好了,当家的咱们在哪放桌?”

大哥借机说;“公子,杜鹃你们二位要不要洗洗簌簌,咱们到膳房那洗漱方便,家人也不用端着菜满院子跑,你们看怎么样”?

疯道人不等杜鹃有什么表示站起来说;“就听大哥的,在下和杜鹃怕骑马颠簸肚子不舒服,在吴江没吃好,现在还真是有点饿了。”

杜鹃看哥如此说只好闭上嘴,六个人来到放着四张方桌的膳房。杜鹃和疯道人在隔壁洗手擦脸后,很快坐在摆满了菜肴斟满了酒的饭桌旁。

大哥端起酒杯刚要说话,疯道人急忙说;“大哥,在下挡你一句话,咱们六个人有幸坐在一起,大哥怎么也该让我知道喝酒的人都是谁”?

大嫂和杜鹃听后笑了,大哥也苦笑着说;“我光想着这两个人是关东杖子来的,杜鹃都非常熟,还以为杜鹃认识你就认识,都是大哥的疏忽。咱们都平辈,他们两人在货栈一个跑外一个管账。”

杜鹃接着说;“哥,你身边的那位是苗大伯家的三哥,挨着三哥的是李叔家的大哥。”

疯道人认真的看了看说;“关东杖子就有一家姓苗的,三哥还真有点苗大伯的摸样,应该不会错。李家大哥却不好说,关东杖子有十一家姓李的,有八家你叫叔,还有两家是亲兄弟。”

大哥惊异地说;“你去关东杖子十多年前的事,还记得这么清楚,有子就是亲兄弟的弟弟家老大。”

疯道人问道;“杜鹃,你妹妹春芽那个小姐妹山杏就是大哥的三妹妹吧”?

还没等杜鹃开口汉子憨厚的笑着说;“公子没有说错,山杏是三妹。今年我没有回家,留在姑苏看店了,山杏陪她嫂子来这过的年,后来跟着回去取货的人返回关东杖子了,你们如果早来半个月还能见到她人。”

大嫂由衷的说;“公子的记性真好,哪像你大哥一天魂不守舍丢三落四的!”

疯道人看了看大哥说;“在下和大哥只见过一次面,留给我的印象不是这样的,大哥一定是突然遇到了麻烦。凭着大哥地精明,遇到的一定不是买卖上之事,买卖上的事在下不懂,除此之外我和杜鹃或许能帮大哥一点小忙。”

大哥端起杯子说;“咱们先为你们二位到来高兴干一杯,然后再说不愉快的事。”

喝完酒大哥对杜鹃两个人说;“这话说起来有点长,以前阊阖门这一片是城外南濠大街艳门兄弟势力范围,艳门兄弟家里养了一些江湖高手,帮助店铺解决被外人欺负的事情。衙门那帮大爷管不了江湖的事情,开店的都自愿拿出一些银子花钱免灾。艳门兄弟也不强人所难,小店一年三五两银子,大店也就三五十两银子也还公道,这些年街面一直很平静。”

杜鹃打断大哥话问;“大哥,咱们关东山货栈一年能赚多少银子。”

苗家三哥替大哥回道;“这不好说每一年赚的银子不一样,少时五六千两多时有近万两,我说的是指刨去吃喝拉撒睡交到关东杖子柜上的数字。”

杜鹃瞪大眼睛说;“啊,这么多!”

大哥说;“姑苏货栈是关东杖子在外设的六个货栈收入最好的一个”

大嫂感慨的说;“傻姑奶奶,你是吃粮不管炊的主,关东杖子那么一大家子人,哪年不得两万多两银子撑着,家里那点地能刨出多少银子。”

大哥接着说;“阊阖门是姑苏城最繁华地方,店铺林立,艳门兄弟一年收入颇丰。这么大一块肥肉自然会有人眼红,胥门外春秋山庄这一两年经常跑到阊阖大街闹事,两家为此大打出手,由于艳门兄弟武功好才没有发生大的事端。去年武功最好的艳门兄弟老三不知得了什么病,年轻轻的走了。春秋山庄花钱又在外边招来好手,两家这次交手艳门兄弟只逃走了老四,这一带成了春秋山庄的势力范围。”

杜鹃问道;“艳门兄弟家人也遭殃不少吧”?

大嫂说;“那倒没有,从艳门兄弟老三病重,他们一直就关注春秋山庄的动静,当知道春秋山庄找了好手,艳家就秘密的把家眷迁到外地,除了艳门兄弟哥两个加上江湖人,还有下人一共死了十四口。春秋山庄现在手里还有几个艳门兄弟找的江湖人,不肯为他们所用被关在山庄的地牢里。”

疯道人第一次问话;“大哥,春秋山庄接手后是不是改了规矩”?

“那倒没有,每家一年交的银子还是那么多,不过零打碎敲的事让你应接不暇。庄里大事小情总会给你递个话,就连庄里死只狗都会让所有的店家知道,去年三个月咱们就白送出近二百两银子。”大哥回答的很无奈。

杜鹃气愤地说;“哪有这等事,死条狗也要别人随份子。大哥也是,你装聋作哑不理他不就完了,他还敢来抢店。”

大嫂说;“抢店他不敢,官府接到诉状会查问,春秋山庄家业在此会有一点麻烦。这样的傻事他们不做,他们有的是损招对付你。你没去他不理你,你以为没事了,过了十天半个月一群醉鬼把你店砸了个稀里哗啦。大家都心里明白是他们勾结太湖水鬼干的,官府也明白弄一个查无实据案子压那了,已经有十几家损失惨重搬走了。”

大哥说;“回家过年和姨爹几位老人在一起谈过几回,姨爹说回来在看几个月,春秋山庄还不改变方式咱们就得改变方式。”

杜鹃问;“俺在家时没听过爹说起这个事,咱们要怎么改变方式?”

大哥回道;“那时你病得那么厉害谁跟你说这事干什么,姨爹说看一看能不能换一个位置,回来在掘政园跟前开了一个店,一个半月下来还不够花销多。”

疯道人感慨的说;“酒香也怕巷子深那”!

李叔家大哥说;“这话不假,阊阖门一带开店得多外地客商也多,所以许多人宁可忍受春秋山庄的盘剥,也不愿离开这里。长此下去店家忙活一年,银子却都进了春秋山庄的口袋里。”

杜鹃又问;“除了这一条路别的路没有了吗”?

“有,那就是灭了春秋山庄。”大哥回道“姨爹说走这条路风险很大,路途遥远动用人员多路上有许多关卡,而且春秋山庄是本地一霸与当地江湖帮派有联系,对远道而来的关东杖子方面很不利,若不是万不得已不会走这一条路。”

疯道人说“春秋山庄一定是近日对咱们货栈又出幺蛾子了,否则大哥不会急成这样。”

苗家三哥说;“咱们店里有棵千年的老山参,是咱们镇店之宝。十天前春秋山庄三当家的来店里转悠要买这可老山参,我告诉他这是镇店的不出卖。三天前他们的管家来说老爷子病了,要用这可参治病,我推说做不了主,得掌柜去和东家说了才敢定夺。今天早晨来人告诉咱们春秋山庄要用这棵参救命,不管咱们和东家联系上没有,三天后他们都要拿走这棵老山参。”

杜鹃问;“他们出多少银子买这棵参”?

苗家三哥说;“五两银子”

杜鹃睁大了眼睛“什么,五两银子,在关东山连一品叶的参都买不到,这不明摆着是抢么”!

大哥说;“这样的老山参已不多见,早些年咱们买时还花了一千两银子呢,春秋山庄看咱们是外地人,认准了吃定咱们。”

疯道人举起手里的杯子说;“大嫂,使这玩意不过瘾,给我换个碗来,等我吃醉了酒好能下去手。春秋山庄若不是吃定咱们,关东山货栈还得受窝囊气。这回好,他帮咱们找收拾春秋山庄的借口了。大哥,还有两天的时间足够咱们喝醉两回,像在钱塘一样大哥也用碗,喝个痛快。”

大哥对大嫂一瞪眼“听着没有,拿大晚去。”

大嫂高声地回道;“好了”大嫂说完快步走了

杜鹃大声地说;“嫂子等等我,我帮你去拿碗。”

闺密直言

这顿酒喝了一个多时辰,半道苗家三哥和有子相继以各种借口提前退了席,杜鹃和大嫂象征性的陪了一会,大嫂就拉着杜鹃的手离开了。两个人又喝了三坛杜康陈酿,两个人不仅仅是喝酒,还在商量一些事情。

杜鹃和大嫂坐在树荫下的石凳上,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放在石桌上一壶茶两只杯子。女人杜鹃认识,是大嫂生下春洁和春弟双胞胎时,娘家在家乡找来侍候孩子的,来时尚未及笄,十四年时光如白驹过隙,现下以近半老徐娘。夫妻二人在货栈做饭,平时吃饭人很少,闲时扫扫院子干点零活。

女人叫妮子,虽然和大嫂是主仆却姐妹相称,两个孩子叫她妮子姨。大哥大嫂在外闯荡,两个孩子一直由妮子带大。妮子在关东杖子生活了十年,一直到大哥接手姑苏山货栈才离开关东杖子,她和杜鹃也是好朋友。

妮子坐在石凳上拉着杜鹃的手说;“大姐回来说你病得很重让我好担心,你现在的气色还是差一点,在这多呆些日子俺给你调理调理。”

杜鹃回道;“妮子姐,我在这呆不了几天,我们原本没有打算来苏州,哥要带我回他家看一看爹和娘,然后南下泉州看他的朋友。”

大嫂取笑说;“看俺们家娟子哥长哥短,叫的这个甜劲,是不是都已经明铺暗盖了”?

杜鹃脸腾的红了,娇羞的说;“嫂子说啥呢,俺们还没有结婚,让别人听见咋办。”

大嫂笑着说;“看你那胆小劲,别守着庙跑了和尚,到时候哭都找不到背人的旮旯。想当初你大哥家里不同意我们的婚事,若不是我提前**,现在的你大嫂不知道是谁呢。”

妮子小声说;“俺不是你们江湖人,没有姐那么胆大,家里给找了一个男人就稀里糊涂嫁了,这么多年过的也是稀里糊涂。当年没有听姐的话,不敢反抗父母的安排,男人虽然很老实对我也很好,看见姐姐两口子感情好羡慕,心里经常还会有点没来头的遗憾!”

妮子两只手抓住杜鹃说;“姐说的不是没道理,可别像俺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好男人不多,别被其它的女人提前下手抢去。”

杜鹃脸红的说;“妮子姐放心,俺哥不是那样人。”

大嫂说;“娟子,别太自信了,男人爱一个女人快,扔掉一个女人比爱还快,没有名分的男人就像一只没有龙头的野马,一眨眼的功夫就没影了,你在寻着他时,人家可能已是两个孩子的爸爸,你这十年的时光可就白闹心了。”

妮子怕杜鹃不上心加纲的说;“姐和俺都是过来人,有些话你别不当心,如果你和公子去他家,家里人不同意咋办?在公子心里是你重要,还是人家父母重要,这事你可要想清楚了。”

杜鹃轻轻的说;“公子的婚事他自己就能做主,哥没有父母。”

大嫂和妮子相互看看不明白杜鹃啥意思,大嫂疑惑的问;“你刚才还说你们回家看公子的爹和娘,爹娘不是父母是啥。”

杜鹃回道;“哥没有记事就是孤儿,家里的爹娘不是哥的生身父母,是他妻子的父母。”

大嫂差一点坐到地上,嘴里低声说;“完了完了,姑奶奶原来是给人家当偏房,我还在撺弄你先斩后奏呢”。

妮子的脸色也不好看;回头看了看膳房门说;“娟子,你说地是真的还是逗我们乐?”

杜鹃看着两个人的紧张样,禁不住捂嘴笑了。大嫂探身过去要掐杜鹃“你这个死丫头,没把我吓死。”

妮子也喘了一口长气说;“马上就要成婆娘了,还像个小姑娘没有正行。我说嘛,凭着娟子这摸样怎么会给人家做小。”

杜鹃放下手收住笑一本正经的说;“我没有逗你们开心,说的是真的。不过里面有差头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你们听我慢慢说。”

杜鹃把疯道人武当出身隐去,只说和人结仇受重伤后认识秀秀一家被救得过程。也没有说哥在云龙镖局的事情,只说和仇人相遇又受了重伤,消息被朋友误传回家秀秀自尽,哥在秀秀死后回家的一来二去。

大嫂和妮子听完被震惊了,两个人愣了很长时间。大嫂说;“前几年就听人说起过这件事,也只当别人编的故事来听,并不相信真有其事。想不到竟然是真的,却又发生在公子身上。我已经隐隐约约知道公子是谁了,这么大的事过年时咋不与嫂子说呢?”

杜鹃说;“那个时候我虽然知道哥喜欢我,却不知道结果,有好多事他也并没有全告诉我。当哥决定带我回家的时候,才把他所有的事情说给我听,并让我考虑清楚他是有过家室的人。”

妮子抢着说;“这还考虑啥,别说他们有名无实就是真夫妻也认了,这样的男人上哪找去。”

杜鹃垂下眼帘轻声的说;“我不在乎什么名分,秀秀比我认识哥还早,若是没有秀秀一家他早就死了。秀秀如果还在世我们根本不可能,哥是个负责任的男人。”

大嫂问;“公子带你回家,秀秀的爹娘会不会有想法”?

杜鹃回道;“不会,秀秀爹娘待公子像亲儿子一样,每次哥回去都催促哥给他们带一个女孩回家。”

看到春洁和春弟跑来杜鹃小声说;“这件事千万别跟别人说,这关系到我们的安全”

跑过来的春洁好奇地问;“娟子姑你们在说啥,怎么一见到我们不说了”?

杜鹃笑着说;“能说啥,无非说春洁长得越来越漂亮了。”

春洁两只手搂着妮子肩膀小声说;“妮子姨,你比娘对我好,你们刚才说的什么?”

妮子说;“你娟子姑不是都告诉你了么。”

春洁摇晃着妮子的上半身嚷道;“骗人,骗人,你们说的不是这个事。”

站在身后的春弟拽着姐姐的衣服后襟小声说;“姐姐,姐姐”

春洁松开了妮子姨的肩膀,拉着杜鹃的手说;“俺弟说了,娟子姑在这得好好教教我们功夫,要不我们不答应。”

身后的春弟小声嘟囔说;“俺没说,是你说的。”

杜鹃站起身说;“不管你们两个人谁说的都不过分,走,姑看一看你们的水平”

三个人高兴地跑向后院,妮子看见三个人跑远了问;“姐,娟子的功夫比姐夫高么”?

大嫂回道;“娟子现在的水平应该算一流高手,我们夫妻只能排到二流,两下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过了半个时辰杜鹃一个人从后院回来,大嫂和妮子还坐在那闲话。杜鹃问;“嫂子,大哥两人还在喝呢?”

嫂子回道;“你刚刚走,公子和你大哥也走了。”

杜鹃坐下说;“是去认门去了,这是哥的习惯。嫂子,晚饭早点,让哥早点休息,子夜他就得出去。”

嫂子说;“今夜就动手,咱们也得做一点准备”?

杜鹃说;“今夜哥就到春秋山庄实地看一看,对山庄布局要心中有数,不会动手。”

妮子站起来说;“你们姊妹说着话,我去伙房帮着忙活一下,别误了事。”

大嫂说;“今天午前有子进后院一说这事,我和你大哥像挨了一闷棍,不知怎么应付好了。首先想到的就是你,你大哥说你和公子一定还在杭州,如果你和公子在苏州就能化解这场危机。可是想到钱塘离此路途遥远,即使通知你们也不赶趟。跟春秋山庄硬拼咱们明显不是对手,最主要咱们不能离开这块宝地,可是不拼又咽不下这口气。你苗大哥出主意到日子就把那颗老山参先让他们拿走,他们不会很快就祸害了,等你们来再说。有子加上苗老三我们四人正发愁,前院来人说你和一个年轻公子进院了,你大哥别提多高兴了,直嚷救星来了。”

杜鹃疑惑的问;“俺大哥怎么断定我还在钱塘呢?”

大嫂笑着说;“你大哥说你建庙宇不会那么快完事,你告诉嫂子柳毅三娘子庙建好了吗?”

杜鹃还没来得及说话,前院传来马的嘶鸣。杜鹃站起来说;“大哥他们回来了”说完跑向前院。

第十四章春秋山庄

晚饭很快摆上桌,没有大鱼大肉只是八盘精致的清淡小菜,酒不能没有,只是换掉了辛辣,碗里斟满了花雕陈酿。桌边地食客依然是六人,是上一次桌边坐过的六个人。

杜鹃小声对身边人说;“哥,你少喝点,喝完了先去睡一觉,我给你看着时辰。”

疯道人说道;“我不会喝多,你也不用给我看时辰。”

杜鹃惊讶的问;“你准备吃完饭就走”?

疯道人回道;“今天月亮出来得定昏以后,日暮和定昏交更前后,是人们防范最为松懈的时候。人还在走动而且又不易辨认对方,暗桩对嘈杂声中的异常响声不会注意,这个时候也是家里人聚在一起商量事情最多的时刻。”

大哥问有子;“春秋山庄的房屋布置图带来没”?

有子赶紧掏出一块丝帕递过去,疯道人接过放在大家挪走碟子碗腾出的地方,丝帕展开一幅山庄布局一目了然。图上街道房屋建筑标注出编号,在下面注明几处主要房屋的结构作用,和主人的姓名。这张图不可谓不细,连花园水塘树林都跃然丝帕之上,闭上眼脑子里浮现出空中俯瞰春秋山庄的感觉。

杜鹃看过后感慨的说;“一百几十间房屋,赶上关东杖子大了,这张图画的这么细,就像亲自勘察过似的。“

大哥说;“这张图出自一位在春秋山庄当过三年先生的手笔,这位老先生是个举子,早年间不知为何被剥夺了功名,流落到姑苏城。老先生治学严厉,用戒尺将淘气的学子屁股打肿了,庄主心痛孙子,追讨回一年西席供银,并勒令老先生一家不得在苏州地面讨生活。大哥有幸在太湖与他同船去往宜兴,这是在客栈老先生感谢的回赠。”

杜鹃又问;“这座山庄规模这么大,主人是谁”?

有子说;“老庄主在江湖上都叫他单臂哪吒,现在是老庄主大儿子当家,字号随心枪孙梓,据传说是春秋齐国的孙武后人。以前庄名叫孙家浜,只有十几户人家,单臂哪吒后期改名孙家山庄。大儿子接手觉得名字不响亮,又改名春秋山庄。这些建筑大多是一二十年内建造的,就是在随心枪孙梓手里建成的。”

在大家说话的时候疯道人眼睛一直没有离开那张图,他的认真劲引起了大家的注意,桌上没有了说话,都在注视着他。疯道人头也没抬说;“怎么不说了”?没有人回应,好像他说的话没有人听见。

他抬起头看了看五个人笑着说;“你们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在下脸上又没有画着春秋山庄图”?

大哥试探的问;“公子在这张图上看出疑点了”?

疯道人端过放在一边去的酒杯一口喝净,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说;“好酒,这不是一般的绍兴花雕,至少窖藏二十年以上。”

大家有点莫名其妙,不知道公子不回答问题扯到酒上什么意思,只有杜鹃知道公子一定是要说二十年前的事情,事情很可能与酒有关系。

他缓缓的说;“十年前在下认识一个前辈,他是个镖头在江湖上很有名气,镖头曾经讲过一个人‘百变神枪’。”

大哥说;“百变神枪!这个名字当初在江湖上走动时听过,这是个很神秘的人物。”

大嫂说;“当家的别说话,听公子说。”

疯道人接着说;“那时镖头刚进中年,距今已经二十六年,镖头的拜把兄弟母亲过寿,他和两个拜把兄弟一路同行。他们在楚州意外地碰到盐城一个好朋友,朋友相聚自然少不了酒。四个人喝的七八分醉,趁着日偏西的阴凉向淮安进发。”

疯道人又去端酒杯,杜鹃伸手拦住说;“哥,别喝了,大家都在听你讲呢。”

他知道杜鹃不让他喝酒的意思,缩回手接着说;“离淮安二十里地的夜色中,他们遇到一伙蒙面人打劫一支镖队,既是同行又是恰好赶上,四个人伸手相助。镖头一个兄弟是一等一的使枪好手,酒喝多了反应迟钝,被一个使枪蒙面人伤及左臂,镖头和另一个兄弟及时相助,留下了对方一只左手。

杜鹃轻声地问;“哥是怀疑单臂哪吒就是百变神枪”?

疯道人点了点头说;“镖头曾经怀疑那个高手是百变神枪,但却不知百变神枪到底是谁。后来单臂哪吒在江湖上出了名,镖头曾经派人打探过。单臂哪吒不是手腕残废,是肘部关节以下缺失,但是镖头还是怀疑单臂哪吒就是神秘的百变神枪。”

大嫂疑惑的问;“公子说的话我没听明白什么意思”?

他回道;“春秋山庄房屋是后来建造的,银子却是以前打劫来的,他们虽然转行不再蒙面,但是,与绿林道不会断绝交往,你们是否注意过与春秋山庄交往的都是哪些人?这些人有可能就是咱们潜在的危险。”

几个人面面相觑,大哥说;“公子说的这件事,我们还真没有注意过。”

他说;“这对于我们很重要,知己知彼才能防患未然,江湖上的事没有一件对江湖人可知可不知,‘书到用时方恨少’临时抱佛脚为时已晚。”

大哥懊悔的说;“这些年买卖做得一直顺风顺水,再加上这里是艳门兄弟的势力范围,对春秋山庄情况的搜集有所懈怠!”

疯道人问;“大哥,这张图到手已经是三年前的事了吧”?

大嫂问;“公子怎么会知道,图上又没标注日期,难道是从画的颜色分辨出地”?

他回道;“那倒不是,我的眼力还没有修炼到那个份上,我是从图和实地查看结果判定的。”

他用手一指说;“这个位置画的是一处水塘,我在庄后山坡树顶上看到的却是一小片树林。从树林周边零星分布的高大垂柳看,那里原来确是水塘,中间的树木不是很高看不清是什么树,但是想象中一定是耐潮湿的杨柳。树木已经快遮住两处亭子,树高应在一丈多,怎么也要三年以上的生长期。好好的一个水塘为什么要填死栽树,这也让人费解。”

四个人傻了,半天没有人说话,大哥也自顾自喝了一杯酒。放下酒杯叹了一口气说;“过年时和姨爹说起杜鹃的病时,姨爹对公子大加赞赏,那是你十年前给他留下的印象。去钱塘见过公子一面,时间很短,只是感觉出公子是个精明人,却想不到精明到从一张图上看出这么多问题。这张图就在身边,今天又和公子同去,嗨,这差别……”

大嫂由衷的说;“一出事你大哥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杜鹃,因为我们知道杜鹃已经去了杭州。原来嫂子心里还对公子……,现在才知道什么叫高人!”

疯道人回道;“这样的话就不要说了,大哥大嫂不是在下自傲,十年前我就听得耳朵生茧子了,咱们自家人就不用俗套了,还是说正事吧。”

大哥说;“公子就说你的想法,我们按着办就是了。”

他说;“那好,我说大家听听,咱们既然不了解对方的实力,就不知道胜算有多少,不知道胜算就不能硬碰硬明着来,最好的办法就是偷袭。至于怎么偷袭法什么时间偷袭,要等我今天去春秋山庄夜探回来咱们再商量。在下要把图上的五处疑点搞清楚,任何一点小的失误都会功败垂成。再就是无论我们怎么选择都要先做一件事,租船,船家一定要在远离苏州而且跟苏州没有瓜葛的太湖去租,明天老早人就走,走时从后院走货栈一定已被监视了,这个人当咱们得手后随船离开不再回来。除了这两样余下的都是设想,说出来没有意义,咱们还是吃饭吧。”

杜鹃小声的说;“哥,我跟你去。”

他回道;“不用,我又不是去跟他们拼命,安心的在家睡觉。”

杜鹃垂下眼帘说;“俺睡不着”

第十五章假山凉亭

春秋山庄不像普通的村庄,一群房屋挤在一处,从村庄的任何一个方向都可以进入。它是姑苏城外另一个城池,城池虽小,学的却是有模有样,五丈宽的护城河取自京杭大运河的水。三丈高青砖围墙挡住了外面人的视线,窥视不到山庄内建筑,更不会看到围墙里面人员的活动,围墙四角建有碉楼。

春秋山庄开有东西南北四道门,三座门设有吊桥,平时只有对着姑苏城的东门开启,夜晚吊桥就会收起。西门是水门,护城河的水与山庄内的水塘连接,水塘停放着五只船。从外表看它就是苏州城呀呀学语的孩子,城墙没有那么高,形似而不是,城墙是很窄的围墙。

五丈宽的水面对于武林高手已经是一个不小的难题,过了水面就是平滑无力可借的墙面。拔地三丈高需要脚下借力,在水面借力如同在荷叶上借力,能借到的力是微不足道地,武林里具有这等功力之人屈指可数。

疯道人只带了三样东西离开了关东山货栈,一支剑,一只猫,一块两尺见方的木板。戍正时分刚过一身黑色道装的他已经来到春秋山庄外,护庄水壕外三丈远有一圈木栅栏,不是用来防人,是防止动物靠近的,栅栏不是很高。

白天他和大哥不能靠近只是远远地看过,现在他就站在栅栏外。疯道人的视力很好,却依然看不清楚三丈宽的空地,月亮出来前也是最黑暗的时刻,何况天空已经乌云笼罩。

栅栏里一定有秘密,这个问题他和大哥说过,但是秘密是在地上还是水里他不能确定,也许两者皆有。他抬头望了望天空心里想,这场雨一定小不了。

他找了一块比西瓜小点稍圆一些的石头,手臂注入真力从缺失一块板的空隙滚了进去,石头滚过三丈空地落入水壕,传出一声闷响。响声很大但掩盖在吵杂声中,传的不是很远。

很快围墙上亮起两只火把,火把下映照出两个人头向外张望,过了一会一个人问;“你看到什么了?”

另一人说;“什么也没看到,是不是水獭猫在作怪,前些日子南门闹腾一阵子,后来打死了两只就消停了。”

最先说话人说;“可别是这祖宗,否则以后晚上就别想清闲了,说不定是进来了大鱼。”

两个人很快不见了,火把也随之消失了。疯道人从栅栏后面站了起来,从缝隙钻了进去。

脚下既然不能确定是否有机关就得多加防备,疯道人提起丹田气运起轻功,身轻如燕来到水壕边。将手里木板扔向三丈远的水面,身体随之而起,单脚一点木板一鹤冲天飞向两丈远的围墙。两只手扳住墙头慢慢探出头向内查看,在离围墙三四丈远有一张石桌,石桌旁坐着两个人,背向着围墙喝茶水,对面房间里射出的灯光照亮了桌上地两把钢刀。

他细细的观察周边的情况,围墙顶部只有一块砖宽,离围墙顶部下面四尺是两块砖宽的平台,沿着平台可以走到围墙任何地方。有一个贴墙而建的台阶直通这个平台。四丈远处是一排房子,唯有喝茶的两个人那里有一道门,这道门应该是后门,其余的门应该是朝西开,那边灯光亮度也在这么说。这里真是个好地方临高下望,远处灯火最亮处就是春秋山庄的中心,也是他夜探最主要的去处。

疯道人选择的是朝东开的正门与庄角碉楼之间的空当,却不想这里设了一个夜间巡查点,那张图上并没有注明。两个人虽然背对着他,可是他如果想越到对面房屋上一定躲不过两个人的视线。他轻轻地上了围墙,落在下面平台上,打开挂在胸前的布袋,一只猫在他的手里挣扎。他解开猫爪上的绑扎布条,猫在用前爪抓挠封住鼻嘴的异物,他在解开猫的束缚瞬间将猫抛向围墙的南边。他也随着跃向对面房屋。

猫落在三丈外围墙平台上一声嘶鸣向南跑走,猫的叫声惊吓了喝茶的两个人,两个人急忙站起转头向南望去,一个身影已在他们的北边飞过。两个人确定是一只猫才又坐下。

一个人说;“他娘地吓我一大跳,这又是谁家的破猫”

另一个人说;“这个季节正是叫猫的时候,前两天一只猫闹春让我一夜没有睡好,那叫声就像小孩哭似的,起来赶了几回一会还回来。”

另一人笑着说;“我敢保证那只猫是母的,他把你当住同类了。”

另一人不高兴的说;“去去去,你才是他的同类,四十多岁没正行”。

疯道人轻轻地在瓦面上行走,他知道从这一直到那个灯光最亮处不会再有人巡查,只有他要去的地方隐蔽处会有一处暗桩,但是,子时前一般不会派暗桩。他虽然对自己的判断有把握,行动起来还是很谨慎。

他在家家有灯光,户户有人说话的房上小心翼翼,慢慢的接近四角高挑着灯笼,灯光下最亮的小院。

灯光最亮处像北方的四合院,院子很大,有一个小型的假山,还有花草树木凉亭,长廊绕了庭院一圈。这个四合院没有大门只有四面房屋开的几个小门,每个小门后面都有一个对应的院落,就像很多人家院落挨院落围成一口井,中间是这些人家共有的后花园。奇特的构思,独特的建筑,疯道人从没有见过。

小院很大,却没有几人走动,也没有围着它的院落说话嘈杂。他身体俯卧在房脊的后面探出半个头观察小院的动静,假山上也有一座四角凉亭,凉亭的四面均向上翘起,他在想,躲到那上面一定会看到周边的情况,可是一旦下雨上面会不会也存下雨水。他知道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上面一定不会有雨水,因为那上面过一个时辰会有人。

院子里还有一座八角凉亭,凉亭里挂着四盏灯笼,灯光下有一张圆形石桌,圆桌上摆放着茶水和水果小吃,围着圆桌坐着五个人。五个人好像已经坐了很长时间,他们很少说话,说的话也不咸不淡。他们聚在一起坐在凉亭里,好像是一种习惯,就像一到夜晚人就要睡觉一样,并不是因为有事商量才聚到一起。

就在疯道人已经打算离开时,假山里走出来一个人,来到凉亭里说;“庄主,齐三说关东山货栈一切正常,院内的灯火暗了许多,好像人已休息了,齐三问庄主咱们怎么办?”

过了一会背对着疯道人这面一人说;“告诉齐三今天夜里雨小不了,全都撤回城内的窝里,明天日出前不管下不下雨,都要在山货栈后门放一只船,船不要离得太近。”

来人问;“庄主,正门是不是也得派人盯一下”?

那人又说;“正门不要管他,货栈人再怎么装也掩饰不了江湖人的习气,他们一定会按照江湖人的思维习惯认定前门被监视了,改走后门,我就偏偏前门不放人。再说前门放人也逃不过他们的眼睛,那个时辰街上的人太少。”

来人答应着很快又消失在假山里,原来假山里有一条密道。

一个四十多岁身体有点发福的人说;“大哥,二哥怕他们逃走,你说他们不会逃,为什么还要派人监视?”

那人回道;“我派人监视,他们一定会看出,我就是要告诉他们这里是春秋山庄的地盘。后门派人是为了预防不测,因为咱们对货栈来路还不是很清楚。”

另一个人只能看到侧脸,有点担心的说;“大哥,货栈两下加起来是十八人,其中有三个人应该不会武功,最好的几人因该是二流或接近一流水平。今天又来了一男一女都带着剑,男女大约都在二十四五岁,王亮说看不出武功高低,他们会不会狗急跳墙?”

大哥说;“不会,他们在姑苏开店已经二十多年了,在这没少捞银子,他们不会轻易放弃这里。虽然人员大多数换过,但是他们对春秋山庄的了解不会断,特别去年咱们一举荡平艳门兄弟,他更应该知道咱们的厉害。他们是外地人,强龙还怕地头蛇呢。”

一个挨着庄主坐着的人说;“我有几句话,不知你们想不想听”?

庄主和另外几人赶紧说;“您老有什么话尽管说,晚辈正想听”

那人未说话先叹了一口气,随后慢慢的说;“想当年我追随你们父亲走了绿林道,虽然丢失了一只手,却也搞来了不少银子。大哥念我跟他多年,在扬州给我置下了很大一块财产让我养老,我心里很是感激。后来有一次碰到七兄弟哥三个,你父亲丢了一只左臂,我拼死掩护你父亲逃走,七兄弟可能看我是个残废人没下杀手,放我一条生路。经过那件事你父亲在我的劝说下放弃了那条路,才有了以后的春秋山庄。我要说的不是这些,你们要有耐性听我一点点说。”

疯道人虽然在暗处,心里也在庆幸今天不虚此行,他终于知道了单臂哪吒并不是百变神枪。

第十六章百变神枪

原来这几个人聚在一起说的话少,并不是他们的习惯,是因为他们中间突然增加了一位长辈。这个长辈曾经是江湖上神秘的人物百变神枪,是曾经救过他们父亲地命,又为春秋山庄奠定基础出过力的人。这个人从疯道人潜伏到这里就一直没有开口说过话,身体靠在椅子后背上一动没有动过。头部被亭子柱脚挡住,所以疯道人看不到他的长相。

百变神枪慢慢的说;“人一老了顾虑就多,没有年轻时的无所顾忌,说的话也许不中听,好坏你们不要在意。”

庄主说;“你老人家有话尽管说,晚辈们听着呢。”

百变神枪说;“去年你们和艳门兄弟的火拼我没有反对,因为那是一山不容二虎,那场火拼早晚都得发生,你不吃掉他,他就会吃掉你。在我的授意下,你的几个兄弟又找了江湖上一帮小兄弟赶来助拳。今后对姑苏城各帮派要多加留意,一旦发现威胁到春秋山庄,就毫不手软的除掉,以免养虎为患。”

庄主赶紧说;“您老人家说的是,晚辈一定遵照就是了。”

百变神枪和缓的说;“你先别忙着说话,这仅仅是我要说的一点。”

庄主急忙说;“你老人家接着说”

百变神枪淡淡的说;“今天看你爸时陈彦无意中提到你们最近的动作,明天我就回去了,本不想说,既然赶上这个场合我就说两句。关东山货栈,对于咱们不是威胁,他们在姑苏存在二十年了,除了挣银子他们没有要扩大势力跟咱们挣码头的意思。前几任管事的武功都在我和你父亲之间,可见他们是一个武功很高很庞大的组织,能不招惹最好不去招惹。咱们的家业在这里,他们又在暗处,不要逼得他们孤注一掷,阊阖门那一块肉够肥的了。”

庄主笑着说;“您老人家说的是,晚辈只是想要那棵人参给父亲治病,这件事再容晚辈想一想。”

百变神枪又说;“听老大回去说你们地牢里关了几个人,其中有一个是魔君萧彤的后人,能放了最好放了,化解这场恩怨。”

没有人说话,百变神枪叹了一口气说;“魔君已经老了,他的爪子牙齿都已不锋利,但是,他有一个朋友是春秋山庄惹不起的。”

老三急切地问;“您老人家指的是谁”?

“七兄弟”,听到这个名字没有人说话。过了一会百变神枪又说;“七兄弟也老了,现在可怕的是七兄弟的后人,他们一定会为魔君出手的。纸里包不住火,说不定春秋山庄现在已经在人家的计划之中。”

庄主问;“您老人家怎么会知道魔君是七兄弟的朋友”?

对方的问话百变神枪没有回应,考虑了很长时间才说道;“过年时有个老朋友到家做客,这个朋友是过命的朋友,他与我说起过一件事。一个年轻的高手被人偷袭,生命垂危时是七兄弟老大亲自出面保护救治地,这个年轻人与七兄弟一定渊源很深。年轻人的武功是参与这件事五个人无法抗衡的,在五个人已经无路可走的时候,一个人出手化解了这场危机,这个人就是魔君萧彤”。

一个人问;“魔君萧彤为什么要管这件事”?

百变神枪回道;“五个人中有一个是他的师妹不死婆婆,他们虽然早已交恶,却还是挡不住师门的情意。巧的是魔君萧彤不仅是和七兄弟是朋友,还与年轻人有交情。否则他们五个人死定了,来家做客的朋友就是参与者,所以才知道其中的秘密。”

这个消息对另外四个人显然是震动很大,凉亭里沉默了很长时间,柱脚挡住的人站起来说;“我已经老了熬不了夜,明天起早还要返回去,先去休息了。不过我要提醒你们一句,话已至此,听不听在你们。”

四个人也都站了起来,庄主问;“您老人家什么时候还能再来”?

百变神枪回道;“你父亲过生日时,你们坐那吧,我去和你父亲再聊一会”。

百变神枪走出了凉亭,老者个子虽然很高,却显得很清瘦,灯光下脸上很苍老,胡须一大把。但是,走起路来脚步很结实,这时疯道人才看出百变神枪左袖空空如也。

看到百变神枪进入一道门后,兄弟四人又坐了下来,老三问;“大哥,这老东西后面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坐在老三身边的人说;“他是告诉咱们再出事不要再找他们,”

老二说;“老四说的对,扬州太平山庄要和咱们各走各的路了。”

老三愤愤的说;“老东西真不仗义,忘了咱们家帮他建了那么大的一个家业。”

老四说;“大哥,有些话还真有点道理,咱们得好好琢磨。”

庄主老大终于说话了;“天上打两个雷正常,不能因为打雷就不敢出屋了。咱们还按计划行事,关东山货栈乖乖的交出那棵老山参说明他们怕我们,我们可以暂时不理他。如果他要反抗必然要回去搬兵,我们可以顺势了解到他们的底,再除掉他们,身边有这么一个隐患睡觉总不踏实。”

老三问;“他如果不答应把那棵老山参交出来怎么办”?

大哥果断的说;“还是老办法,就一个字‘砸’”

老二说;“这个货栈不同于其他的店铺,有江湖背景,老黑他们没有几把好手不见得占到便宜。”

大哥回道;“老黑只能吓唬吓唬老百姓,这事让石公山问水堂去办,咱们只要那棵老山参,别的好处一概是他们的。”

老四想了想说;“大哥,货栈今天来的年轻人午后和货栈管事的出去一次,齐三派的两个兄弟把人给跟丢了,不知两个人到哪转了一圈。这一男一女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会不会有玄机?”

大哥说;“年轻男女来的只是巧合,从明确告诉关东山货栈咱们要那棵老山参起,他的前后门都在咱们视线中。这中间仅有一个半时辰,一男一女是远道来的,不是为这事来的。即或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凭两个人的年龄也翻不上天去。”

老三说;“艳门兄弟抓来的七个人有两个人投了过来,死了两个,地牢里还有三个人,其中就有老东西提到的那个年轻人,我看趁早得了,以免夜长梦多。”

庄主想了想说;“你明天告诉他们,只有最后五天时间,咱们处理完关东山货栈后,他们还是想不明白,那就只有一条路,我只是看到他们对主子的忠贞才一直让他们还活着。那两个没吃几天苦就投过来的人,一旦有危险时先让他们打头阵,死了也没什么可惜的。”

老二说;“大哥,这几天咱们要加强山庄的警戒,防止关东山货栈狗急跳墙。”

庄主想了想说;“老四,一会你通知李总管,山庄多放几个暗桩,外面的路口也放上暗哨。告诉大家晚上睡觉别太死,几天的功夫大家精神点,也别光养着那几个太保,也让他们出点力。”

几个人还在说着一些话,疯道人听了一会抬头看了看天空,知道自己该离开这里了。他无声无息的离开了那个最亮的院子,到自己认为有异点的地方实地看了一圈。

今天的夜色帮了大忙,黑暗掩住了他的身形,他施展出轻功行动时发出的声音很小。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黑暗也给他制造了麻烦,他必须走到跟前才能看清眼前的一切。经过半个时辰他认为自己已经满意,匆匆地离开了春秋山庄。

出山庄时少了很多麻烦,站在围墙上向下一跃,五丈宽的护城河潇洒而过。大雨还不是很大,城墙上的警卫已经龟缩到遮雨的碉楼里,保卫深严地城池任他自由来去。

疯道人回到关东山货栈已是子正时分,雨下得很大,他没有带防雨的用具,已经变成落汤鸡。他从院墙一跃进院里就看到膳房灯火很亮,他刚想走过去,黑暗里冲出一个人影抱住了他,那熟悉的气息让他心里暖暖的。他看见旁边的夜色里还站着另外两个女人,她们各自打着一把油纸伞脸上带着微笑,地上扔着一把已被撑开,画着西湖断桥的油纸伞。

第十七章特殊的鼻子

房间里摆放了一个很大的木盆,木盆大地就像院子里做饭洗衣汲水的井口。木盆很高,高有两尺半。木盆的材质是桉木,是江南有钱人家必备的常用家具。木盆里装了多半盆水,水质不是很清净,有点微黄地水在冒着热气,热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艾叶和桂花的香气。

人在水中泡着有点昏昏然,闭着眼靠在木盆的壁上。他不喜欢艾叶的味道,一闻到艾叶味,他就会想起一只有力的大手将他小小地头颅往水里摁,水里泡着艾叶,由于他的挣扎常常呛着,那只手是师父的手。他还不给自己争气,经常被蚊子和小虫咬得满头满脸是包,晚上睡不好觉,头上脸上被他挠得到处是血嘎巴。刚刚洗过,好不了几天,师傅就会再让他吃一回苦头。

到了他五岁时,师傅在武当管的事多了起来,已经有点顾不上他,师傅的手换成了师兄们的手。大师兄一边洗头一边取笑“你的头就像麻绳新纳的鞋底,摸上去麻麻啦啦的。”就属三师兄形容的还好点“你这哪叫头,简直就是河滩地,到处是石疙瘩。”

艾叶不仅可以驱蚊虫,还可以驱寒气,他虽然知道艾叶是穷人公认的好东西,可是,他就是不喜欢那种味道。桂花的香气他也不喜欢,确切的说他不喜欢自己身上有这种香气,他喜欢女人飘过时空气中留下的淡淡桂花香。

门外传来杜鹃轻轻的声音“哥,洗好了吗,妮子姐菜都下锅了”?

他沉浸在幸福的回忆中,对门外蚊蝇般的说话没有在意,外面的声音提高了一些“哥,我说的话你听见没有”?

他急忙回道;“听见了,这就来,你先去膳房吧,别淋着”

听见没有杜鹃的脚步声他又叮嘱一声“杜鹃,听话,别伤寒着。”

本来还想再赖在盆里一会,听了听门外没有走去的声音,急忙拿起方巾胡乱擦干净身体,换上衣服开开门,屋内的烛光照亮了花纸伞,花纸伞下瞪着一双美丽的大眼睛。

疯道人接过杜鹃手里的油纸伞生气的说;“谁的话你都不听了,是不是还想当一回病人。”

杜鹃撅起嘴什么也不说,,两只手挎着哥的臂膀半依半靠着对方,一顶花纸伞挡住了一阵紧过一阵的雨幕,两个人不急不忙的脚步好像再走柳浪闻莺。

大嫂出来倒水迎着两个人,嘴里数落说;“死妮子,又不敢进去,站那淋雨干什么!”

两个人一进屋疯道人用鼻子嗅了嗅随嘴说道;“好香”

在伙房里不知在忙什么的妮子隔了一道门说;“娟子,你哥鼻子真好使,菜还没下锅就闻出香了。”

桌上已经柒好了茶,斟满了酒,摆上了几样凉拌小菜。看到两个人进来,大哥三人招呼两个人一起围到桌前。妮子用托盘端着一个碗说;“公子先别喝酒,喝完姜糖水顶一下寒气。”

疯道人笑着说;“妮子姐刚才不是喝过了吗,怎么还要喝”?

妮子姐认真的说;“那不一样,泡过热水澡前边喝的都随着汗走了,这一次才能在肚子里留住。”

杜鹃接过来说;“妮子姐是半拉女郎中,听妮子姐的没有错。”

妮子姐接过空碗自豪的说;“咱们的人有个小来小去的病,都没有请过郎中,刮痧、拔罐子俺都会。公子如果哪了不舒服,可千万要吱声,别不好意思。”

大哥关心的问;“这场雨来的真不是时候,公子身体有没有不适的感觉?”

他淡淡的笑着说;“你们看我这个样子像是身体不适吗,即使有,两碗酒下肚什么都好了。”

大嫂问;“公子,在喝酒前我想问一句,咱们明天除了需要派人顾船还有其他安排吗,如果有,咱们少喝点,还喝花雕,公子也早点休息好不好”?

他看了看有子转对大哥说;“大哥,明天顾船的人取消吧,咱们今天喝个一醉方休。至于为什么让我先喝两碗酒再说,我的鼻子已经被兰陵美酒勾引的直痒痒。”

大家听完哈哈大笑起来,他迟疑的问;“你们笑什么”?

大嫂说;“我问娟子,公子能喝多少酒,娟子说不知道。我问她是不是你们不经常喝酒,娟子说天天都在喝。”

大哥抢着说;“娟子的回答不仅你嫂子听不明白,我也听得有点糊涂。我问娟子怎么会不知道,娟子说不管你喝多少酒没见你喝的过量过。”

他笑着说;“一定是杜鹃告诉你们我最喜欢兰陵美酒,你们也一定不相信杜鹃说我能嗅出兰陵美酒的气味,所以特意弄来验证一下。”

桌上没有人还能笑出声,大嫂试探的问;“这件事只有我和妮子知道,你大哥他们三人也是在你们进屋前我才对他们说的,你怎么会知道?”

他回头看了看说;“我知道的还不止这些,我还知道身后桌子上那块擦桌布擦过酒坛子口。”

苗家三哥眯缝着眼睛问;“公子还知道什么”?

他笑了,笑的很狡诈,也眯缝起眼睛看着对方说;“三哥,你不应该说话。”

苗家三哥疑惑的问;“我为什么不应该说话”?

他笑过说;“先前在下只能断定大哥刚才品尝过兰陵酒,现在我知道三哥也品尝过。”

他说完话两眼直视着李家大哥问;“大哥,你怎么不说话”?

有子不由自主的伸手捂住嘴,这一举动引得全桌人哈哈大笑,有子放下手不好意思的说;“我也喝了,我们几个都没有喝过兰陵酒,以为这酒有什么神奇就尝了尝,也没觉出来有什么特殊地方,真闹不明白你是怎么辨别出来的。”

杜鹃说;“你们跟他接触的时间短,以后你们就知道了,接触的时间越长你越不认识他,你不知道他的脑子里都藏了什么。”

大哥认真的说;“公子太可怕了,谁要是有你这么一个敌人,上吊都得赶早!”

疯道人笑着说;“咱们永远都不会成为敌人,咱们是一家人,一家人聚在一起了,兰陵美酒为什么还不来?”

站在旁边手里拿着空托盘看直了眼的妮子“啊”了一声说;“我把这事给忘了”!说完回身就走,娟子也跟向伙房。

兰陵美酒很快倒满了碗,妮子姐也把桌子摆满了热腾腾的菜,东坡肉是掌勺大师傅端上来的。妮子姐的丈夫看上去有点老,大五岁的男人让疯道人有大五个五岁的感觉。额头鼓得很高,就像不慎撞到墙上额头被撞肿了。他不由得想起了苏家兄妹那句戏言“未出庭前三五步,额头已到画堂前”他差一点没问出声‘阁下是不是苏小妹转世’。

妮子姐的丈夫真是个老实人,老实的手脚不知放哪好。脚在原地踏步,两只手掌合在一处上下活动,就像在搓麻绳。男人憨厚地笑着对客人说;“听妮子说;”公子爱吃东坡肉,我我做的不一定正宗,不知道这盘菜合不合公子的胃口”?

他急忙站起来说;“既然娟子叫妮子姐,我也叫你大哥。说出来不怕大哥笑话,我的鼻子不是用来喘气的,是专门闻香味的,大哥的手艺真的不错。如果说正宗,还得上天堂麻烦东坡先生,在下喜欢不同口味的东坡肉。大哥坐下,咱们共同喝两杯,”

老实的男人急忙摆手说;“你们喝,我还有两个菜。”男人慌忙而走就像在逃跑,妮子也挣脱了娟子得手说;“我还得去伙房打打下手”

两碗酒很快下了肚,大家都在看着他。他笑着说;“在下知道大家都在等什么,是想知道我在春秋山庄都看到了什么,又为什么不租船了。”

他习惯的端起茶杯没有喝又放下说;“先说为什么不租船,春秋山庄停着几条船让我产生了想法,船是现成的,我们只要找两个会使船的人就行。姑苏城是个泽国,水塘沟渠纵横交错,开货栈用它运货很方便,货栈的人找两个使船地应该不是问题,咱们后门我看过栓着一条船。”

大哥说;“这个主意好,我怎么没想起来!咱们用过随便在哪一扔,谁知道咱们用过。”

他又说;“我这次去发现了一个秘密,单臂哪吒不是百变神枪。”

大哥急忙问;“百变神枪是谁,与春秋山庄有没有关系”?

他慢慢的说;“百变神枪住在扬州,是太平山庄的老庄主,原来与单臂哪吒一起走绿林的兄弟,现在他们……”

疯道人突然不说了,杜鹃说;“哥,你快说吧,别让大家伙着急了,看大家……。”

他轻轻地嘘了一声,用手指朝上边指了指,大家凝神静气,听到房上的瓦片在风雨击打声中,发出很轻微异常的响声。

第十八章小镰刀

外面的风雨比疯道人和杜鹃走来时大了许多,雨点打在房上的瓦片发出有节奏噼里啪啦响声。雨点敲击瓦片发出的音响,与透过门窗缝隙钻入房间的风声很合拍,风声大时房上敲打的声音也显得急促,风声小时敲打的声音也变得舒缓。而另一种声音很特别,嘶哑沉闷,每一声由轻到重持续的时间很长,两次发出的响声相互间隔也不等,就像人在试探瓦片的承重,声音由伙房那侧慢慢的靠近

屋顶吊着软天花,除去好看还消减了房上传来的声音,在风雨大作中这种微小的声音很容易被人忽略。若不是疯道人的提醒,其他人根本注意不到。

杜鹃压低声音问;“哥,房上会不会是春秋山庄的人”?

他轻轻地回道;“不知道,”他又对众人说;“你们随便天南地北的闲扯,声音稍小一些勾引住他。我上去看一看。”

大哥说;“门一响,上面的人就跑了,这个天被跟踪人很容易跑掉。”

他对杜鹃说;“一会让妮子姐去院里汲水,声音要让房上人听见,我跟着妮子姐掩出去。”

房上的声音到了头顶,疯道人声音提高点说;“酒喝多了,胃里烧得慌。”

杜鹃大声的喊;“妮子姐,妮子姐。”

妮子姐从伙房探出头问;“娟子,什么事”?

杜鹃回道;“哥心里发热,你去井里提点冷水给他喝”

妮子姐认真的说;“这可使不得,饮酒加上油腻食物,喝冷水人会坏肚子。”

大哥呵斥道;“让你去汲水,又不是让你去杀人,快去。”

妮子姐有点不知所措的愣在那,杜鹃站起来说;“妮子姐,我陪你去。”

妮子姐有点委屈的说;“我不是怕雨淋着,是怕公子吃坏肚子。”

妮子说完转身走了,杜鹃急忙跟了去,疯道人贴在两个人身后掩出了门。院内灯笼的光亮有些昏暗,在风雨中轻轻摇曳,杜鹃打着伞为手中拎着木桶的妮子姐遮挡住雨水。疯道人一出门贴在墙边躲到阴暗处,他看到房上一个人影背对着院子,匍匐在屋顶一动不动,若不注意看,真还不容易发现。

杜鹃和妮子姐进屋了,房上的人又在动,他听到瓦片轻轻的摩擦声,一定是屋内说话的声音太轻,房上人揭开一片瓦想听得更清楚。

疯道人蹑手蹑脚运动到那个人所在的位置,脚下轻轻一点,人飞起落在一丈半高的屋檐上,无声无息的走到那个人身后。不速之客披着一件轻便的蓑衣,趴在瓦上,扣在后脑勺上的斗笠挡住了头部,贴在揭掉一片瓦的空隙中。

他在身后轻轻的问;“能看到屋里的情景吗”?

‘客人’急忙伸手去抓刀,放在一边的刀不在了,身子和脑袋一偏发现一把钢刀抵住了自己。疯道人抬起右脚轻轻一踢,那个人浑身酸软躺在瓦面上。他把揭开的瓦片放好,提起‘客人’下了房。

看到这位不请自来的客人,桌上另外四人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惊讶。苗家三哥随嘴说出;“小镰刀”?

躺在地上的人苦笑道;“半年不见,苗管家还认得我。”

大哥疑惑的问;“你不是跟着四当家的跑了吗,这雨夜跑到货栈探听什么来了,是不是也投靠了春秋山庄。”

那个人脸上涨红地说;“当家的能不能先把我放开,躺在地上回话总不是待客之道。你们有这么一位武功高手,还担心我会逃掉吗!”

大哥转脸似乎征求疯道人的意见,他用脚一点,那个人慢慢的爬了起来,解掉了身上的蓑衣放在靠墙一边。这个人和疯道人年龄相仿,不足三十岁的脸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这个人不仅武功不济,记忆也不太好,他忘记了自己是刚刚被人抓获的俘虏,不等主人客气,从旁边桌子边拎了一把椅子,在众人面前七尺远坐了下来。

站在疯道人身后,一只手拉着杜鹃胳膊的妮子姐小声的问;“娟子,这个人是不是有点缺心眼“?

声音虽然很小对方还是听见了,小镰刀看了看妮子,然后转看向擒住自己的人。看着对手说;“朋友好身手,我竟然都没发现有人到了身后,手下败将无颜问及大名,只想问一问朋友使用的什么轻功?”

他坐回椅子上,抬起手去端酒碗,被妮子姐挡住说;“公子,这碗酒放的时间太长了,已经凉了,我给你换一碗温的。”显然妮子姐的不快早已没了,已经不需要别人的解释。

他感激的看了一眼妮子姐,转对小镰刀说;“轻功叫什么名字不重要,就像人的名字。这个时候好像也不是探讨轻功的时候,你应该知道我们现在最关心的问题。”

小镰刀抬起已经湿透的衣袖,擦了一下头上流到脸上的水滴,那张脸如果没有刀疤应该是一张很好看的脸。小镰刀叹了一口气说;“我没有投靠春秋山庄,他们留在脸上的刀疤我还没有忘记。”

大哥问;“关东山货栈从没有与艳门兄弟发生误会,也没有威胁到你们,你们为什么这样做”?

小镰刀慢慢的回道;“那次被对手偷袭,当大当家和二当家发现春秋山庄的实力不同往昔,为保住一点希望不被人家一网打尽,命令四当家逃走。我们几个兄弟拼命保着受了伤的四当家逃走,脸上的伤就是那会留下的。经此一役艳门保住的实力十去之六,尽管如此我们一直没有放弃复仇的努力。这半年的时间我们已经联系了一些江湖朋友,但是与春秋山庄相比还不是对手。”

大哥说;“你们在打关东货栈的主意”?

小镰刀回道;“十几年前艳门就知道关东货栈是江湖上庞大的组织,也知道你们除了挣银子没有其它的企图,这些年咱们一直相安无事。四当家曾经试图求得你们的帮助,根据你们的行事风格最后还是放弃了。”

有子问;“你们既然已经放弃了,为什么还要来探查货栈,你的话不可信。”

小镰刀回道;“前几天得到消息,春秋山庄在计算关东货栈,所以我才秘密的潜回来。子夜,手下兄弟发现有人进入货栈,也听到你们不清晰的说话,这样的天气你们为什么,我判定是你们准备反击。这个时候正是你们商量情况的时候,所以过来探明究竟,就这样被擒住了。”

疯道人突然问;“你们外边还有接应的人”?

小镰刀矢口否认说;“没有。手下的兄弟功夫不是很好,只能探探风报个信,我怕引起麻烦。”

他笑了笑说;“朋友回头看过你去取椅子留在地上的脚印,想好了在说话。”

大家都在看,红砖铺地,上面脚印留下的水渍还没有干,清晰可辨。小镰刀说;“朋友让我无话可说,我是骑马来的,从马上直接上的临街房面,一路蹿房越脊,所以脚上没有泥巴。我有一个同伴看着两匹马,就在关东货栈和城门中间铁匠巷里,如果你们不相信可以去查证。”

他接着问;“你们在关东货栈对面设了眼线,专门监视货栈,否则,街面上任何的疑点都不会逃过我的眼睛。朋友怎么说?”

小镰刀紧紧地闭着嘴,过了好长时间才说;“既然朋友想到了,我也不藏着掖着。艳门原来的暗点都已被人出卖,只留下阊阖门附近一处。我们既然想回来就必须随时掌握春秋山庄的动向,所以重新设了眼线。恰巧货栈斜对门的酒楼被春秋山庄砸了,急于出手,我们就把他盘下来了。没有一点针对关东货栈的意思,知道春秋山庄要对你们下手,才开始监视你们,想看一看有没有机会和你们联手。朋友对我这个回答应该满意了吧?”

疯道人像孩子一样笑的很开心,拿起一只碗倒满了兰陵酒,走到小镰刀面前说;“朋友的衣服已经湿透了,身上一定很冷,喝一碗酒顶一顶。”

小镰刀一条长长的刀疤脸也绽开了微笑,一字一句的说;“我早就有这个意思,只是身份不同,没敢张口。”

看到对方喝完了酒他认真地说;“天已快亮了,春秋山庄马上就会对货栈监视,朋友走好。明天晚上春秋山庄就会对关东货栈失去兴趣,四当家的应该就在姑苏城一带,希望能在我说的时间里见到他,你们的力量也要潜伏在两个时辰内,能到达春秋山庄的位置,告诉四当家的,报仇雪恨的时机到了,这个消息只能有你和四当家知道,我不相信任何人。”

小镰刀脸上留露出兴奋,连刀疤都兴奋得发红,他说;“朋友的话我懂,明天晚上见”。说完冲进了门外的风雨中。

第十九章雨夜阴霾

小镰刀匆忙的走了,匆忙的只带走了斗笠,而放在旁边的蓑衣都没有带走,搭在坐墩上的蓑衣还在缓慢的往下流着水滴。外边还在刮着风雨,而主人却把它遗弃在这里。

众人目送走小镰刀坐回位置时,才发现公子的异常,公子依然站在那里脸色很凝重,两只眼睛注视着还在流水的蓑衣,眼神却有些空洞洞地。

杜鹃走到身边小声问;“哥,你是不是发现了危险?”

疯道人眼睛没有离开墙边的蓑衣,也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大哥走过来犹豫的问;“公子是不是觉得小镰刀不可靠”?

他的眼光移开了蓑衣,看着大哥说;“不,小镰刀很可靠,正因为他很可靠才会有危险。”

迷茫的回答就像外面的风雨让人摸不着头脑,苗家三哥忐忑的问;“公子,为什么,你能不能说的明白些”?

他没有回答,转身拿起放在旁边桌面上的两只剑低声说;“杜鹃跟我走一趟”两个人冲进了门外的风雨中。

几个人听到屋顶上两个人急促跑远的脚步,跑去的方向正是小镰刀刚刚消失的方向,他们在“你们不要跟来”的严厉声中,感觉出事态的严重性。

有子不明白公子为什么对蓑衣感兴趣,蓑衣上有什么秘密,他走近了在仔细地看,其他人也跟了过去。

查看的结果让他们很失望,蓑衣虽然不是乡下人用龙须草编的雨天披在身上那种,但也不是很珍贵,是由棕榈毛夹杂着少量蓑衣草编成。蓑衣没有任何标记,也没有让人产生怀疑之处。

大家都从对方的脸色得到了答案,大哥叹了一口气说;“虽然咱们什么也没看出来,问题一定很严重,否则,公子不会那么紧张。咱们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只有等。”

大嫂对妮子说;“还得烧点水,娟子两个人回来要洗浴,不知道两个人什么时候回来,越快越好。”

妮子快步走向伙房,从敞开门的那一侧,很快传来刷锅、加水往炉内添柴的忙碌,还有妮子男人去井里汲水匆忙的脚步。

四个人很长时间没人说话,有子坐在小镰刀刚刚做过的位置,低着头,好像在查看客人留在红砖上的印记。三哥靠在椅背上两只眼朝上望着天花出神,像要透过天花检查上面瓦片是不是码放回原来的地方。大哥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有时踱到窗前向外查看。大嫂受不住压抑,半倚在门边看着妮子夫妇忙碌。膳房就像不透气的柜子,憋得人人喘不上气来。

四个人的脸色都是阴云遮面,他们的心情也像外面的风雨飘忽不定。大哥又坐回桌边,这回他坐那很老实,两只胳膊抱在胸前,两只眼注视着面前酒碗,酒碗里还有早已凉透的兰陵美酒。谁也没注意到他的两只眼睛突然在急速的眨动,就像肌肉神经痉挛。

大哥突然一拍桌子大声说;“我知道了,我知道为什么了!”

大哥的举动吓了其他人一大跳,大哥那一掌也让碟子碗跳了起来,桌面上到处流淌着菜汤和酒水。

大嫂奔过来急急的问;“当家的,快说说为什么”?

大哥兴奋的说;“公子看见蓑衣发现的危险,而不是在这一件蓑衣上,是想到了另一件蓑衣的危险。”

语无伦次的话,没有人能听懂。有子有点茫然的问;“另一件蓑衣,另一件蓑衣在哪?”

大哥回问;“你们还记得小镰刀说的话吗”?

大嫂不满的说;“小镰刀说了那么多句话,谁哪知道你指的哪一句。”

大哥说;“你知道女人头发为什么长,就因为不爱动脑筋。小镰刀说他有一个同伴在看着两匹马那一句,想起来了吗?”

苗家三哥眼睛里也突然变得异常,他一字一句的说;“危险就在小镰刀认为最安全的地方”

有子打断三哥的话问;“公子难道怀疑王老三铁匠铺”?

大哥说;“我和公子去查看春秋山庄路过铁匠巷时,曾经提起过艳门四个暗点只有这一处没有换招牌,当时公子驱马进巷子里转一圈。那时不知道公子为什么,现在才知道公子看得远。公子一定是对王老三铁匠铺产生了怀疑。”

大嫂终于明白了,她说;“如果小镰刀出了问题,也许会供出关东货栈,咱们也就危险了。不过小镰刀不是那种没有骨气的人,……”

大哥打断大嫂的话说;“这一天的接触我们已经知道,公子是个谨慎的人,所有可能发生变数的事情,都要做到万无一失。这就是咱们和人家的差距!”

有子感叹的说;“前些日子咱们在一起议论时,还提到王老三铁匠铺,那个时候咱们还以为春秋山庄不知道这个艳门暗点。现在想起来实在可笑,咱们和艳门兄弟没有利害冲突,只是为了防备以后万一双方发生变化,提前做的预防了解。而春秋山庄是艳门兄弟的对头,他们相互争斗已经数年,咱们都能掌握的线索,春秋山庄能不知道吗。那里就是春秋山庄给艳门兄弟张开的一张网,在里面的鱼足够大的时候人家才肯收网。

大哥说;“有子说的对,小镰刀和手下五个兄弟是艳门兄弟的贴身护卫,他们对小镰刀的信任超过自己老婆。小镰刀来了,艳门老四一定也来了。小镰刀这条鱼已经足够大,这就是公子说的‘正因为他很可靠才会有危险。’”

大嫂又问;“公子,为什么会断定小镰刀一定会进入铁匠铺。”

苗家三哥抢着说;“嫂子你想,他的马隐藏在铁匠巷,说明他是从城外来的,他们经营这么多年进出城不是问题。从公子越墙进货栈被他们发现到小镰刀出现将近一个时辰,从这到小镰刀现在藏身的位置,保守说也得三十里,他匆忙间只带走了斗笠,会不会去铁匠铺取一领?也许小镰刀的那个兄弟,在小镰刀回去前早已把马匹牵入到铁匠铺的院子里。”

苗家三哥说完没有人在说话,他们都知道那个答案,因为他们只要问一问自己会不会,就这么简单。妮子已经把桌子重新擦过,夫妇两人陪着大家一起沉默。

过了很长时间大嫂叹了一口气说;“铁匠巷真是个好地方,经常夜里有叮叮当当打铁的声音,兵器的撞击声决不会引起人们的注意”!

他们不知道危险是什么,来在哪里时,心中是疑虑,紧张。当知道是什么样的危险时,心中是不安,担心。大哥已经数次走到门外查看,衣服上已经留下了雨水打湿的痕迹。

外边的天还在黑着,风还在刮,雨还在下,他们已经失去了对时间正确的判断,觉得娟子两个人已经走了很长时间,六个人在忐忑中煎熬。

远处房上终于传来两个人的脚步,一轻一重的脚步声他们分辨得很清,轻的是公子,你要细听才能听见,重的是杜鹃,很远就能听见。他们不约而同的奔向门口,不知是谁最先撞开的门,他们看见了让他们期盼许久的身影,心里顿时亮堂起来。

烛光下两个人的衣服都已湿透,站在地上脚下很快湿了一片,杜鹃的衣服紧贴在身上显出女性的美,然而美中让人看到了缺陷,上衣的左下摆已经被撕裂,耷拉在左大腿前。

大嫂和妮子一人抓住一只手焦急的问;“娟子,怎么样了”?

娟子笑得很甜,轻轻的说;“没有出纰漏,小镰刀已经安全出城了。”

杜鹃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每个人听到的感觉却不同,就好像有人趴在耳边大声喊,‘放心吧’大哥又恢复了一家之长的派头,大声的呵斥女人说;“女人家家的,不知轻重缓急,看不到两个人湿透了,干点正事,让他们尽快地坐进浴盆里去。”

第二十章庄主的书房

客房是三间,除了杜鹃和公子没有其他的客人。浴盆是现成的,热水也是早已备好的。两个人很快就坐进浴盆,又很快的钻进了被窝。

没有人打扰他们,两个人在天空灰蒙蒙的时候进入梦乡。大哥几人虽然很想知道杜鹃和公子两个人,出去以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甚至想得要命,可是,他们什么也没有问。公子损坏的袖口,娟子滴里搭拉的衣服下摆,都告诉他们曾经的厮杀很惨烈。

娟子的功夫他们都知道,关东杖子能与她匹敌的好手已不多。公子的功夫虽然没有亲眼见,小镰刀的威名他们是有所耳闻的,老黑手下七煞让他像镰刀砍柴一样,一次收走四煞,老黑从此一蹶不振再也没有能力与别人争短长,小镰刀由此成名。小镰刀被公子像提拎一只鸡,轻松地从房上扔到屋里地上,这是他们亲眼所见。大家心里都清楚,在公子的手里他们只是分量更轻的鸡。

娟子两个人经过马上的颠簸,公子又夜探春秋山庄,随后又经过一场厮杀,经风淋雨的他们一定很疲劳。铁匠巷发生的事春秋山庄一定很快就知道,公子也一定会做得无懈可击,但是为了防备万一,大哥还是决定四个人分成两拨换班休息。

*

消息很快传回了春秋山庄,是齐三带回去的,孙家四兄弟还没有起床,是在被窝里知道这个消息的。庄主的那张床就像是猴皮筋做成的,把庄主一百五十多斤的身体一下子弹出了被窝。

庄主像西瓜的脸一下子变成了冬瓜,眼球大的就像要挣脱眼眶的束缚,气急败坏的吩咐;“通知老二老三老四马上到我的书房”。

庄主已经没有了往日的从容不迫,说话也不是慢条斯理,连称呼在手下都减免了,不再是几当家这样的称呼。

回报的人走了,庄主急忙穿衣,匆忙间平时一条装束的腰带也忘记扎上。刚出门口一个下人挡住去路说;“老爷,您还没擦脸,擦过脸再出去。”

老爷已经没有往日的温柔,一个巴掌抡过去嘴中喝道;“滚”,骂完人匆匆的走了。被一巴掌搧倒在地的女人半天才爬起来,很漂亮的脸蛋一边留下了红红的指掌印,很快的就像发面鼓了起来。铜盆滚出了很远,一件很美丽的新衣裳已经被水打湿,这件衣服是她特意穿给老爷看的。她不明白昨天对她还百般温纯的老爷一夜之间怎么变了样,她要查明白是不是有人替代了她。

庄主的书房很大,大的就像关东货栈的客厅,庄主坐在一个很大的案几后面。庄主身后是半个墙大的一幅彩绘,上面是一个身披战袍地威武将军,在八匹马拉的战车上手持一杆长枪,战车上飘动的大旗写着一个硕大的‘孙’字。

每个第一次到书房的访客都会被庄主介绍过,这是他们的祖先孙武,每个客人都会对那面墙肃然起敬。至于那个人是谁无人知晓,相隔两千年谁也没有见过真正的孙武长什么样。来访客人除了大赞孙家的祖先丰功伟绩,也不能不夸上几句让主人高兴地孙武的后人。不过,当他们离开春秋山庄后心里总会有种疑惑,那杆枪怎么看也不像是春秋兵器,很像宋朝以后戍边士兵手里的红缨枪,墙上那人怎么看都是庄主本人。

看过书房的人都印象深刻,这个书房除了墙上挂着几幅字画再无一纸,更别说笔墨砚,谁也不知道凭什么叫它书房。

二弟、三弟。四弟加上管家,两个内外负责安全的总管,分坐在两边,就像征战大军中的中军帐。每个人前边有几,一个侍女正在忙着向几上面放着茶杯。另两个侍女在每张几上摆放水果和磨牙的小吃,大有皇家气派。

无关的人退了出去,庄主又恢复了运筹帷幄的大将风度,坐在太师椅上慢条斯理的说;“齐三,把你知道的情况说给众人听。”

这里本没有齐三的位置,有一张椅子能坐下回话已经不错了。齐三在椅子上向前探探身表示卑下后回道;“按着梁总管的吩咐,鸡叫三遍派了一只船在关东货栈后门监视,为了安全起见我亲自去安排的。那时天还在飘雨街面上还很黑……”

老三不耐烦的说;“罗里罗嗦的,捞干的。”

齐三急忙向三当家的欠欠身说;“是,是,雨停了天放亮时,我按照惯例到铁匠巷转一圈,看一看有没有异常暗号。我已经准备离开铁匠巷,走到王老三铁匠铺门口发现地上有一顶破斗笠,斗笠是被利器削坏的,门口有凌乱的马蹄印。铁匠铺的大门有一条缝,我趴在门缝看见院子里面有死人。我召集人手进去查看,才发现死者是咱们暗点的五人,唯独缺少柳叶刀张石。”

老四问道;“巷子里咱们的暗点你去看了吗”?

齐三急忙回道;“看了,那里没有打斗的痕迹,柳叶刀张石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消失了。”

老三急忙问;“你们没顺着马蹄印追查,看看这群人去哪里了”?

“查看过,奔了阊阖门,等我们顺着印记找过去城门早已开了,上了官道就不好辨认了。”齐三回答。

老二像大哥一样显得很老成,只是没有大哥壮实,身体有点单薄脸也没有大哥圆,也学着大哥慢条斯理的问;“齐三,他们既然走的城门,就瞒不住人形,没有向守城军爷打听一下吗”?

齐三说;“二当家说的我们也做了,一个守城门军爷看在五两银子份上偷偷的告诉,子夜,一个商人扔下五十两银子,要从城外往城里运货。军爷懒着开关门,城门就交给了商人负责军爷们都睡觉了。那个商人没有人认识,不过他们听见了城门有马匹经过,至于几匹马几个人谁也没在意。”

老三气急败坏的说;“你们看看,这都什么世道,守城的把大门交给别人。大哥,咱们应该找他们上司告他们!”

老四说;“你告谁,三哥你是自己给自己找罗乱,你以为那五十两银子都进了守城门的腰包里。别说有没有可能牵出铁匠巷里咱们械斗死人的事,以后阊阖城门咱们还走不走?”

老三像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靠在了太师椅子上,太师椅发出了轻轻地吱呀声。

李总管长着三角眼一看就知道是个狠角色,是个工于心计的人。他很客气的问;“齐兄弟,巷子里也许能有人提供一点线索,兵器撞击声在夜里尤为刺耳,不知查询过没有?”

齐三说;“不瞒总管,手下兄弟都查询过。夜里有三家开炉赶活计,叮叮当当了一夜,这样的事在铁匠巷很平常,没有人会在意,况且大雨泡天的根本就无人出来查看。”

脓肿的身体离开了太师椅靠背,三当家肉手一拍茶几,怒喝道;“这么多问题,没有一样你能给出答案,养你们有什么用。滚滚滚。”

茶几上的水果和茶水在老三的命令下到处在滚,齐三也脸涨红的站起来滚出了书房,看到书房门关上后,二哥说;“老三,你不应该对齐三发火,他已尽力,这可能是艳门老四精心策划的一次报复,换做谁去恐怕都是这个结果。”

一直没有说话的梁总管为部下开脱说;“二当家说的在理,咱们在明处他们在暗处,不怕贼偷就怕贼惦心。不过话说回来,也不愿三当家发火,一夜之间春秋山庄一流好手十去其三,这种奇耻大辱谁的心里会没有火。”

一堆废话,一堆和泥话,却不想三当家的不买账“咱们在明处?那个暗点除了咱们在座的只有齐三知道,这么秘密的事对手怎么知道地。梁总管这件事是你负责的,你还得尽快查个明白。”

梁总管的脸色也有点红,小心翼翼的回到;“三当家说的是,属下一定尽快地找出原因。”

庄主终于说话了;“老三,你去伙房看一看早膳准备的怎么样了,大哥有点饿了。”

老三坐在那诧异的看着大哥,好像没有听明白,这都是下人干的事,只要喊一嗓子外面马上就会有人去做。

二哥催促说;“三弟快去,吩咐他们给二哥做一碗莲子汤,败败火”

老四跟着说;“三哥,给我也做一碗。”

老三气哼哼的走了出去,临出门时客房门被他带的很响,似乎是用后脚跟关的门。

看着老三走出去的样子老大皱了皱眉,他起身走到梁总管面前和声和气的说;“三弟脾气不好,梁总管不要计较。回去和齐三说一声,不要心存顾虑,春秋山庄对他在这件事上的表现很满意。特别我这个当大哥的尤其满意,咱们在座的能想到的他都想到了。”

二当家接着大哥的话说;“这次损失的六位好手都是三弟费尽周折找来的,三弟像宝贝一样在外面藏着,就是要在关键时当做一支奇兵。艳门兄弟老大老二被诛杀,这几个人功不可没。这个打击对于三弟实在太大了,所以今天语言有些唐突,兄弟们多担待些。”

梁总管急忙说;“两位当家的,这话不用解释,我明白!不过我有点想不明白,这六个人不在山庄里住,上次围剿艳门兄弟他们也是蒙着面,局势被咱们一控制六个人就撤了,应该没有人能认出来。这次安排在铁匠巷也是我和三当家经过仔细研究后,觉得万无一失选的位置,艳门兄弟是如何得到这个秘密的。”

大当家又坐回太师椅,语气和缓地说;“梁总管的疑问也是我的疑问,常言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大家不妨随便说说,管家、周总管你们也说一说自己的看法。”

管家转望向李总管说;“还是李总管先来,你可是咱们公认的智多星。”

李总管咳嗽了一下慢慢的说;“庄主,听了齐三介绍过程属下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头绪看着很乱,其实也是有迹可循。第一点,这是艳门老四一次精心设计的阴谋,人死在王老三铁匠铺,说明他们在铁匠铺里事先进行了布置,然后诱使咱们人轻率的离开了老巢。这个诱饵分量一定很重,也许就是庄主交代的艳门老四,或者艳门兄弟最信任的小镰刀。我估计艳门老四的面不大,他不会轻易冒险,最有可能是小镰刀。”

庄主点了点头,老四说;“我也是这么想的,咱们这六个人是江湖上一流高手,小镰刀手下五个好手除了在地牢里萧峰,余下四个都跟着逃了。但是他们几人还不至于把咱们人一网打尽,连个活口都没逃出来,一定还有高手加入。”

庄主又点头说;“二位分析得不错,和我的想法吻合。周总管说一说你的第二点?”

周总管刚说;“第二点是……”

客房门被人敲响,敲响的声音很大,四当家生气的说;“进来,使那么大劲干什么。”

进来的人是疯道人夜探春秋山庄时,从假山出入密道的人。来人回道;“庄主,齐三手下飞鸽传书发现了柳叶刀张石。”

醉卧沙场君莫笑

疯道人到昨天完成了第一百章,感谢你们,不知姓与名的朋友,支持和陪伴老窝瓜一百天。真的谢谢你们,心中的感激不是用谢谢二字能表述的,搜肠刮肚却找不出更好的词汇,请朋友们原谅老窝瓜知识的匮乏。

一百天老窝瓜从不敢懈怠,尽管字数少些却每天都有章节上传,因为不想让喜欢疯道人的朋友失望。难为情的告诉朋友们,这一百天里老窝瓜没有过应酬,就连三十的晚间还写了三百多字,惭愧的说一声老窝瓜的水平仅此而已。

尽管如此努力,疯道人还是很粗糙,存在着许许多多的不如意,闲暇时回看,连自己都有要骂娘的冲动,庆幸的是疯道人的读者对缺陷的容忍,对不尽人意处的大度。朋友们的包容会成为老窝瓜继续努力的动力,梅花送香无以报,勤耕除草水浇之。

坦率的说,疯道人不是一部好作品,更谈不上是佳作,老窝瓜有自知之明。在这个精华荟萃,锦绣文章的浩海里,疯道人不是涌起浪花的水滴,那里没有我,疯道人是沉沦在黑暗下泥沙里的湿润

孔明曾言‘不宜妄自菲薄’,老窝瓜不是自谦,也不是对自己轻视,是斟酌再三后的认知。在莽莽荒原有大树参天之功,也有小草沃土之用,既然是草就不要和树比高,凭添烦恼。阳春白雪有它高雅的道理,下里巴人也有生存的空间。不是每个写手都能成为大神的。

大言不惭的说一声,自己也曾经是个书迷,迷到上厕所都会带着书,从收获,十月,钟山到各种杂志,从金庸,古龙,梁羽生一直到云中岳,温瑞安,那个时代的作家书基本看的无一遗漏。每个月的工资有一半做了此用,当然里面也包含了专业书籍。不过,那已是生命的黄页,昨日黄花。过眼云烟都是梦,梦醒已是隔年经,不念也罢。

我最喜欢的武侠作者是古龙,在疯道人某一个章节会有古龙一点点影子,却不敢用的太多。因为我知道古龙是自成体系的大家,他的成就已是空前绝后,即使让我的生命再重新活过也枉然。我怕东施效颦,让在天之灵蒙羞,我也知道即或成了古龙之二,也不会有读者,有真迹谁会浪费时间在假货上,连我自己都不会。

说一说为什么写疯道人,这也是突发奇想,家里有一部孩子用过的笔记本电脑,因为不会使用一直没有联网。去年孩子从广州回家过年连的网,我初始只是在游戏中心下下围棋。本是消遣却也惹气生,对手明明是输棋却不再下子,然而秒表却不再读数,输方必定是你,在别的桌上对手仍然在下棋。后来才知道,对手是花钱买了道具,只会赢不会输,连七段八段的高手,有许多都是从河里走过的。

不愿生气就离开,这是最笨的人都能想到的,拿起笔来写点上山下乡的记忆,有朋友看过说挺好,可惜的是没留下底稿,硬盘不慎损坏了,写了一个江湖无情人有情,同时写的疯道人大况,写完了江湖……却不知道该如何发表,后来知道网上有小说网站,然后就是夜以继日的打字上传。

然而没有人看,网站更没有人问你,找了一个网站小有名气的朋友,看过纸稿告诉‘十年前可以,现在只有一个作用,放到卫生间的纸篓里’这句话让我伤心了半个月。我知道朋友说的是实话,这种手法落伍了。

朋友看过几张劫后余生的上山下乡片段,说这个好,写这种题材手法合适,效果一定会不错,朋友同时告诉,超过十万字编辑不找你希望不太大,如果没有推荐写得再好也不会有几人知道。

常言道听人劝吃饱饭,我重新写了整容女孩,和疯道人同时上传,疯道人在四个章节就有网站联系,但是我记住了朋友说的话,是小说最好网站,在三万字签约了。整容女孩已是无暇他顾,虽有网站联系过我却不愿,因为那是我要在疯道人后继续挖的坑,我要多攒点土等我死后送行的人多扔两掀土,哪怕刮二十级台风,尸体也不会漏光。,

疯道人的银行里没有存款,所以我的日子很紧巴,不管推荐不推荐,每天只是一个章节。因为我已不是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年龄,网上的读者一定有许多的亲人曾经上山下乡过,我虽然是那个群体里年龄最小的,然而时光并不善待,青春早已不在,精力和记忆力都不是很好,之所以坚持辛苦的写作,就是怕自己无所事事老的更快,和年轻人在一起沾点青春的气息。

疯道人原本的构架是五十万字,因为签约条件限制,不得不提高到七十万字。原来构架的章节有些觉得不合适舍弃了,而更多的章节是新设计的。我的底子很薄,不能像才华横溢的大神们随心所欲任马游缰的发挥,大神们笔走龙蛇的作品,就是万人瞩目的好文章。我不能,我需要先有文字上的构架,然后在充实,即或如此依然是漏洞百出。我对大神们没有嫉妒,只有祝福和羡慕,因为每个人都会有青春年少,我是从那里走过来的。

疯道人书里提到的地名,(除了县以下)那里都曾留过我的足迹。但是时间久远印象已模糊,有的街道或者景点会按错位置,也许这个地名在城市建设中不复存在,在这里说一声对不起。历史上的地名则是网上查的,也会有差错。

电脑他认识我,我却不认识他,有好多功能不会用,的一些设计也很生疏,所以我的时间总觉得不够用,没有时间和朋友交流,请年轻的朋友担待。

借此页面回答朋友提出的几个问题,首先感谢一位朋友,记不住名字了,在杏花村小不点说过的一句话,‘难怪杏花村……入选四库全书’朋友提醒年代不对,是的,上学时就学过,而且也曾翻过几页四库全书,也知道四库全书是清朝的,却依然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谢谢。

有朋友提醒,疯道人前身篇幅太多,小不点会不会反而争了主角,不会的,五十万字的构架小不点的篇幅是不足二十万字,七十万字他也不会超过二十五万字,我所说的都不包括标点符号。

有朋友问习武者身上真的能发出杀气,为什么现代人没有这种感觉。老老实实一句话,我不知道,只不过见武侠小说很多都这么写,特别古龙描写的更多。我曾经问过一位,三两人不在话下的习武者,在我的眼里是个很有知识的人,他给我的回答是‘冷兵器时代危险来自近身,习武者都会加强这方面的训练,有此特长的人会存在,也只有武功高到一定程度的人,才会有杀气也才能感觉到别人的杀气,而随着科技发达这种特长已没有用武之地,人这种功能退化了,野外的动物即使没有看到入侵者也会知道,而动物园的同样种群却没有这种功能了。我不知道这算不算答案。

疯道人里的爱情都很隐晦与我的年龄有关系,几个朋友孩子看过答复是,你那也叫爱情一点都勾不起别人的激动,他们是或者说曾经是大学生。他们说的可能对,可是我已经没有资本重新体验他们口中的爱情,来充实书里的故事。里面的悲欢离合描写有自己的影子,感情都是真真切切的。

说句实话,老窝瓜写的很辛苦,我不想自己的作品,像拾荒者从各处找来的东西,经过打包推销出去的,即或有两句不是自己想出来的,也一定是用自己的语言来表述的。老窝瓜希望别人看过不满意时,仅仅会说写的水平不高,绝不肯留给读者口实,啥破玩意,万国造,

朋友们如果喜欢疯道人,闲暇之余请来看一看,留下点宝贵的意见,让疯道人能不断地完善,在这里先行谢过。如果你路过后不喜欢,我会泰然处之,那说明我的作品不够好。

年轻的朋友们,谢谢你们耐着性子看完,不咸不淡的罗嗦,如果有上传章节姗姗来迟的时候。恳请朋友们能原谅一个不是很年轻人的失误。拜托!!!

今天没有正文上传,再一次表示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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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个小人物

我到混已经半年了,想起来感慨良多,几近涕泣。可是我从来没有后悔过,因为这是自己的选择,我爱文学。

是网络文学浩瀚的海洋,它浩瀚的可比无垠太平洋,海阔天高是它的博大,惊涛骇浪是它的险恶。好多写手到此一试身手,有的乘风破浪鹏程万里,有的在漩涡中苦苦挣扎不能自拔,更多的是折戟沉沙,做出了人类最大的贡献,献身鱼腹。

是一部分人的乐园,却是更多人的伤心地。我很真诚的告诫准备走进这个大千世界地朋友一句话,玫瑰很美丽,她的身上有刺,如果你不能承受疼痛,请不要伸手。

在你不要期望别人的怜悯,这里不是福利院,每个人都是要靠实力打拼,刺刀见红,身上流出的血,是要用自己的舌头舔干净。如果你没有狼的忍耐,请不要招惹带角的野牛。

我不是一个成功的写手,几经颠簸,还好,船还没有沉。船依然在围着漩涡打转,漩涡的引力很巨大,我不知道不久的今天,海床上静无声息的沉船,会不会有我的桅杆。

我的成绩平平,自认为已经很努力,却仍然得不到更多读者的认可,武大郎卖炊饼的无奈,只有这种水平。我不是对读者抱怨,而是为自己不能给读者奉献更好的作品而惋惜。

《疯道人》从没有上过大封面,那个封面对我很诱惑。我没有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定力,所以我说实话。我知道自己的作品不够好,也羞于知道为什么。从签约到今天和编辑联系不过五次,内容也与推荐无关。我不是不想,而是不能,编辑要负责许多写手的作品,他们一定很忙,审稿和阅读是两码事,很费脑筋的,相互理解也就是相互支持。已经对我很惠顾了,多次封推和强推让许多读者认识了疯道人。实话实说,各位新写手不要学我,这也会让编辑有生疏感。

,所以我的朋友都和我一样微不足道。我不想在自己脸上贴上厚厚的胶皮,去认识名人,让别人看不到我的脸红。告诉朋友们我的隐私,那是我的曾经。记得第一次和第二次封推,我曾在同样被封推的每个朋友处留言,希望能认识他们,得到的回答几乎是全体失言。从那我没有在恬不知耻。

我最初认识的朋友是埃熵,她那时候的作品是(玄尘埃),后来又写了(舞月原)。第二个朋友就是几乎全体失言的唯一沈弋堂,她在(玉珠奇侠传)下了很多心血,我对那个女孩很尊敬。后来又认识了(诚信恩仇录)的写手淡如水,滇南三七,让厨子飞等一些朋友。

现在才知道我那个时候有多么幼稚,他们也许不是因为清高,而是忙不过来,既要写书又要忙着回复朋友,他们顾不到你。所以也给像我一样的朋友们提个醒,不要对他们有抱怨,大神们也不容易。

我的朋友一直很少,所以对朋友特别的珍重,无论你成绩平平,还是成绩优秀,我都会一如既往的支持。我对成绩平平者没有藐视,因为他是我的朋友,我对成绩优秀者没有嫉妒,也因为他是我的朋友。我真诚的希望我的朋友成绩都很优秀,希望他们飞得越来越高,因为我是他的朋友。我相信我今天的朋友里会有明天的名作家,一定会。

对于新朋友说一声抱歉,我不能在你们的页面上胡说八道,因为我怕误导你们。但是我保证我每一次到访都是在点击阅读选一章节看过,同时我也不能保证每一次章节都会看完。有时到访的不一定是老窝瓜,(是朋友帮我注册的一串数字,那个是自动登录的,但是不能留言)只能为朋友增加一个点击。

我经常会在埃熵,淡如水等几个老朋友那信口开河,因为我不用考虑负责任,对与错他们都能担待,知道我的心是真诚的。有时也会因为某种原因的爱屋及乌,乱说一通,如果伤害了新朋友请谅解我的无心之过。,

我不是教师爷,也不具备那种实力,也不想往那个队伍里挤,那个重任太重,我怕把自己的身体压的太薄,与造纸业对簿公堂。打官司,可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说一点自己的体会,的水很深,如果想学会游泳,就得有被淹死的准备。记得有几个与自己前后脚来到水边的人,现在是手搭凉棚也见不到踪影,不知他们是学会了潜泳,还是做了识时务的俊杰。

我有一个朋友,他的作品我曾认真的看过,是真正意义的传统武侠,朋友的努力和读者的认知差距很大。不是朋友的作品不够好,也不是读者太挑剔,是时代的步伐走得太快。传统的武侠必然会没落,消亡也指日可待,也许用不了许久,传统武侠只能在词典里看到。寄语我的朋友能很快振作起来,活人是不能让尿憋死的。(愿星星点灯照亮朋友的前程)

我新近认识一个朋友,也是写的传统武侠,我认真的拜读过几个章节,字里行间功力运用,只有一个字,好,可是他的成绩也不是很理想。

我举得两个例子是要告诉朋友们,如果真要以写书为生,千万不要选择传统武侠,水浅是养不出大鱼的。我的这两个朋友都是A签的,如果水平低是得不到编辑认可的。这是一种无奈,既不是你我能左右,也不是编辑能改变的。读者是上帝,上帝是有选择权的。如果你一定要写传统武侠,也请你在手法上有所改变,与时俱进。寄希望有能力的朋友,为的传统武侠树一面旗帜。

我的例子也许也能给朋友一点启示,我最初的作品写了十多万字,没有签约。朋友看过给的建议‘送到卫生间,也许还有用’我又写了疯道人,不过手法有所改变。

不知道朋友明白不明白我的意思,第一印象最重要,无论编辑还是读者。我过去买书的时候,也只翻看前边一两章节就决定了我是否付钱,如果前边引不起我的兴趣,你后边写得再好我已经不知道。我不会再回头探究。即使再次光顾书店我也不会在翻看,哪怕书架上只剩这一本书。

如果朋友只是为了练练笔,不在此例,写多少都没有关系,人的写作不是天生的,可以在写作的过程中慢慢提高。但是我还是再说一句,没有读者你是无法确定你的水平是不是在提高。没有的推荐没有几个人知道你,你即使在练笔也争取签约得到推荐。

我很怀念曾经惊鸿一瞥的那个朋友,他曾经给我指出过书中的错误,我曾经有一个这样的朋友,是我的福气。读者很少有人会这么做,你写的不好他下回不再光顾你,写手之间也会少有人肯这么做,他们会考虑人得虚荣心,更多的人只是点个卯根本没有时间看。

我不知道该怎么联系那位朋友,指出杏花村一章节里四库全书的错处,如果您还在关注这部拙作,请你让我知道您。我的电脑水平不如几岁的孩子,至今不会分卷,周五是不是被推荐都不知道怎么找。

这么长时间有朋友不离不弃的支持,在此谢谢,有新朋友的加入我很高兴。我很在意朋友的支持,却对朋友支持的形式不介意,写手最大的悲哀不是你写了多少书,而是你写的书有没有人看。我的成绩一直不是很好,是读者太少,究其原因是写的书不够好。

我曾经有个扣扣号,上面有几个朋友,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写手但他们一定是看书的,对我书中的很多疑问提出过质疑。不幸的是设置自动登录,我没有记住密码,重新装机删掉了,也与朋友失去了联系。扣扣很方便不用打字,占用时间也少。

谢谢各位朋友,真的谢谢各位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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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七杂八的感想

这几天什么也没做,蜗居在家里看电视,看新闻,看新闻,还闻。这是我一段时间里少有的赋闲,感谢那惊天动地的一声炸响,我就像一匹拖着重载一步一坡的老马,终于可以停在路边喘息,啃食青草。当然,我也为那一声炸响付出了代价,炸去了真金白银,雷击是不在三包之列的。

看到一个报道‘一个女司机被打,四十多乘客袖手旁观’心里很震撼,世界怎么变成这样了呢!冷静之后扪心自问,我如果也是其中的乘客,我会怎么办?答案是肯定的(沉默)。错不在乘客,想一想曾经大义凛然者的后果,谁又能不心寒。

上学时老师教‘偷’字时,词义解释是偷偷摸摸,查字典词义相同,不知现在老师在课堂上还是不是这么讲。现在已经不是光天化日,而是明目张胆到穷凶极恶。呼吁中国语言专家将‘偷’和‘抢’词义解释合并了吧。

好留恋那个没有见义勇为的年代,真的留恋那个有小偷地岁月。那时候偷者是真偷,是不敢走到阳光下地,被偷者也仅仅是物品在不知情下丢失,绝没有生命安全的忧虑。那时候每个人都在见义勇为,却没有人认为自己在见义勇为。

每当出现一起恶**件,媒体就会出来呼吁一番人们要有良知,谴责一番人们的冷漠,其实媒体根本没有这个资格,中国遍地的假货都是他们为虎作伥的结果。媒体人早已把良知卖给了金钱,企业里敲诈,被害人家里勒索,与江湖骗子勾搭连环制造出一个又一个大仙,和评论家合谋骗取普通百姓兜里可怜兮兮的那点钱。

媒体最关注的是名人,这本身没有错,可是他们却是本末倒置。文艺界女性一旦被观众冷落,就会和媒体心照不宣的自爆丑闻,用一块半透明纱布裹住身子。女人的如意算盘既能当婊子,还能建一座贞节牌坊。男明星们虽然天生有缺陷,也有办法,找一个想挣钱的女孩合演一场闹剧。想挣钱的女孩没有错,生活总是现实的,只要不是自甘堕落都无可指责。

提一点建议,年轻的朋友们可以闲暇时看一看,网上有许多男孩女孩的自拍照。他或她也有短裤短裙的玉照,看过后养眼,给你留下的是青春靓丽。那些明星们的体内早已是污秽不堪,人生本就宝贵,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不值。写络时空里向你们道一声晚安。

声明;从未到过疯道人留过足迹的年轻写手朋友,如果你们需要我来收藏时,留言一定要用你的作品笔名,否则我找不到你。有的是显示在读作品(刚刚知道),但是你的在读作品两本以上又是不同作者,请原谅我的失言,我的收藏书架空间有限。收藏时也仅限于正在上传作品(老朋友除外),同时希望新朋友也收藏拙作,我虽然电脑生疏,有朋友家人天天泡在里面。我虽然心大的掉进水里不知喊救命,听到‘人家没有收藏你’也会有被骗的感觉,我是个小人物请宽恕我的小人心态。

声明(2)如果哪位朋友觉得我的言论与你有同感时,不妨把它转发,转发时请注明出处。我没有想借两千字出名的幼稚,只是为了你有麻烦时我在前边顶着呢。(我的语言有些过激),

疯道人的疯言乱语,作者老窝瓜。

第二十一章总管的心结

没等庄主问话,老四急不可耐的问;“在哪发现的,是死是活”?

来人将手中卷起的字条递给周总管,周总管急忙展开,一寸宽五寸长写了十几个字。周总管口中念道;“离白鹤寺不远,发现了柳叶刀张石,人已被割喉。”

字条念完几个人都没有说话,周总管将字条递给来人,那个人轻轻地退了出去。这个结果早已在众人心里毫无悬念,可是真的得到了确切消息,还是让人心里有些伤感。

二当家脸色阴沉的说;“六个人无一幸免,这个仇咱们一定得报,眼下当务之急是找到艳门老四的藏身之处。”

梁总管说;“六人中柳叶刀张石的武功最好,却失手被擒,不知道艳门老四又从哪找来了高手。他们带走张石的目的,就是想在张石身上获取有用的情报。张石六个人一直独处一处,对春秋山庄知道的很少,对方是看到没有价值才把他杀害。”

管家说;“小镰刀的兵刃咱们都知道,五个人尸体运回来时我正好赶上。有三个人死在同一把剑下,那把剑很可怕。这个人不是艳门兄弟的成员,应该是最近才为艳门效力的高手。具有短时间内能一举击杀三个江湖一流高手的人,我还真不知道会是谁,这个人的功力至少在三十年以上,很有可能张石也是被这人擒住的。”

庄主面无表情的说;“等张石的尸体运回来咱们就能看出个大概,现在猜测没有意义。李总管还是接着说刚才的话题。”

李总管说;“六个人秘密被泄露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是出在六个人自身,他们在江湖上都有名气,认识他们的人自然很多。脸可以蒙上,兵器和武功套路却藏不起来。也许是对方认出的,也许是咱们人认出走漏的消息。他们是咱们高价钱找来的,不可能象狗一样用链子栓着,也许出外时被人跟踪所致。”

李总管分析的合情合理,大家都暗自点头。庄主说;“这种可能不是没有,怪咱们考虑不周,另一种可能是什么?”

李总管接着说;“第二种可能最大,问题出在齐三身上。”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特别是梁总管。毛病若是出在齐三身上,他有失察之嫌,齐三是他的部下。他的脸色有点变黑,慢慢的说;“李总管,这话可不能乱说,这话传出去对弟兄们打击可大,此时正是用人之际,别的话用不着我再说李总管应该明白其中的利害。”

李总管歉意的笑了笑说;“梁总管你误会了,我没有说齐三不可靠,你听我把话说完。”

老四说;“梁总管稍安勿躁,听李总管分析一下其中的道理,未尝不是好事”。

李总管接着说;“负责阊阖门那一带的是王亮,齐三是负责春秋山庄对姑苏城各种势力暗中监视。齐三的这种身份长达十年,对姑苏城各派恐怕已经不是秘密了。他每天都要按规定到铁匠巷早晚各走一圈,这种举动有点反常,一个铁匠巷有什么秘密自然会有人留心。艳门那里有个暗点,他们自然会更留心。齐三在铁匠巷走动时,对咱们的暗点和王老三铁匠铺一定会多些关注。天长日久就会被人看出破绽,招来今天六人被害的惨剧。”

梁总管虽然听出李总管没有嫁祸于人的意思,但是有贬低自己无能的弦外之音,他淡淡的说;“李总管既然看出来我的失误,为什么不早点说出来,早点说出来就不会发生今天六个人被害的恶果。”

李总管苦着脸笑了笑说;“我哪有那种睿智,只不过事情发生后才想到这些。”

大当家对于两个总管相互间有心结早已心知肚明,这也是他所要的,这样他会更容易驾驭两个人。李总管和梁总管都是有心枭雄,两个人关系密切对他们哥们不是好事,他会有不安全的感觉。但是,他绝不能让二人关系太坏,那样也会削弱春秋山庄对外的能力,所以他也会不时的调和一下两个人的感情。

庄主皮笑肉不笑的说;“这件事不愿梁总管,当时梁总管与三弟和我说的时候,我也没有看出有什么不妥。李总管说的也对,咱们都是事后诸葛亮,李总管也没有其他意思。不过李总管的分析蛮有道理的,通过这个教训咱们是要反思一下。”,

一座房子地基有了问题,墙上就会有裂缝,你即使糊上一把泥外表看不到裂缝了,可是那个裂缝还在,早早晚晚那个裂缝会大到再也用泥糊不住的时候。

二当家说;“大哥,艳门老四做完这一把就会龟缩回窝里,很长一段时间会销声匿迹,要找到他们更困难。咱们虽然想尽快找到他们一劳永逸,这恐怕还要许以时日。现在这个时候最紧要的事,关东山货栈咱们怎么办,需不需要调整手段,逼急了会不会和艳门老四联手,这个节骨眼春秋山庄不能四面树敌。”

大当家看见大家都在注视他,想了想说;“铁匠巷这件事很快姑苏城各个江湖门派都会知晓,咱们对关东山货栈寻隙之事已经不是秘密,这个时候放手会让江湖人笑话咱们,认为咱们怕了。明天咱们不能如愿,依旧按计划行事,如果他们乖乖的听话,咱们可以长时间不在难为他们,腾出手来全力对付艳门老四。”

大当家的话众人想了想有道理,没有人再说别的。这个时候伙房来人请大家去用膳,众人都奔了膳房。

关东山货栈如同以往,两处店铺正常开张,外表看不出一点反常。后院很安静,日上三竿疯道人还在睡觉,杜鹃早已醒来梳洗打扮换了一套新衣,坐在院子里石桌旁。石桌旁还有五个人,大哥夫妇,三哥,有子和妮子,他们在听杜鹃讲两个人追上小镰刀发生的事情。

娟子说;“还没有到铁匠巷就听到里面叮叮当当的声响,哥说打铁声里有兵器声,哥先冲前面去了,等我到时院子里已经有两个人倒下了。有三个人再打一个蒙面人,小镰刀与另一个蒙面人一对一,三个蒙面人围住哥。我接下了一个蒙面人,等我放到对手时哥的两个对手都已躺在地上了。和小镰刀对打的家伙一看不好,蹿上房顶逃了哥追了去,我刚追了两栋房屋哥已经夹着那个人迎了回来。等我们回到院子时,另一个蒙面人也给小镰刀他们杀了。小镰刀他们死了一个人,对手六个人一个被活禽剩下的都死了。”

杜鹃说的很轻松,五个人却听得很紧张,大哥问;“娟子,这六个人都是什么人”?

杜鹃回道;“哥和小镰刀都检查看了,有三个人是十三太保……”

大哥惊讶的说;“十三太保?哪个十三太保,秃头老大钱三不是十几年前在建业被七兄弟杀了吗?”

杜鹃说;“七兄弟只是杀了钱三五个人,余下八人逃了,老2黄雀在安国青龙寨另立山头被哥挑了,寨主黄雀和两个兄弟成了漏网之鱼。没想到现今投靠春秋山庄了,却依然没逃出去,死在我的手里,另两个兄弟被哥送了命。”

大嫂羡慕的说;“娟子,你真行,那么厉害的角色都死在你的手上,大嫂这一辈子是撵不上你了”

有子问;“娟子快说说还有什么好角色?”

杜鹃说一个名字大家惊讶一番,说到被活擒的是柳叶刀张石时,大家都呆住了。柳叶刀张石江湖上没人不知道,早些年和青城陶山相遇战了三百多招没分出胜负,是看到青城陶山来了援兵才逃走。两个人为了一个女人大打出手,当时在江湖上被炒得沸沸扬扬,就连陶山自己都承认他和柳叶刀张石功夫在伯仲之间。

对于柳叶刀张石被擒大家虽然惊讶,但是想一想也就释然了,小镰刀应该和陶山旗鼓相当,不也是被公子像拎一只鸡一样。

杜鹃又介绍了小镰刀因为蓑衣落在货栈,急切间贸然进入王老三铁匠铺取一领蓑衣。刚一进院旁边房上就跳下三个人,刚一交手大门又出现三个人,人家是要瓮中捉鳖。小镰刀两人加上店里三个人面对六个人,一交手就被人家放到一个。小镰刀看出对方武功以为在劫难逃,哥赶到了上手就放到一个,对方看出厉害分出三个人夹击,小镰刀他们压力得到了缓解,我也及时赶到了。

太阳就像背山的汉子,尽管那个山很高,肩负的货物很重,步履维艰,却绝不停歇。山在汉子的脚下变得越来越低,空气也像汉子周身散发出的热气,一浪热过一浪。,

石桌旁有棵树,是树就有树荫,然而树太小,它能提供的树荫也有限。三个男人已不在,各自忙自己的事去了。杜鹃被两个孩子一人一只胳膊拽着去了后园,两个女人却依然坚守在那一小片疏疏落落的阴凉里。

两个女人脸色不是那么光鲜,连熬夜带提心吊胆让她们有点憔悴,虽然天放亮时她们可以小歇一下,可是,女人家心里承不住事并没有睡着。这个时候她们很困,恨不得蒙住头睡上三天三夜。然而她们被杜鹃传奇的描述兴奋着,你就是用八层棉被裹住,她们也睡不着。

妮子抬起眼看着大嫂说;“姐。等闲下来,你也教我一点武功。”

大嫂笑着说;“你可拉倒吧,年轻时让你学你不学,还记得自己说的话吗?”大嫂学着妮子慢声慢气“不当吃不当穿,俺不学,咱们两个人一天上脚的鞋,俺的还好好的,你那双都快飞了,俺这两天正在忙着给你做新的。”

大嫂学完两个人笑了起来,大嫂笑的很开朗,妮子笑的有点矜持。杜鹃跑过来问;“你们两个人笑啥?”

大嫂笑着说;“妮子想起来要学武功了”

杜鹃惊讶的看着妮子,妮子被看得有点脸红,杜鹃伸手去摸妮子的前额说;“不烧哇”

妮子抬手推开娟子放在额头的手,嘴里嘟囔着“去去去,,甭拿我开心,俺是认真的。”

杜鹃坐下来说;“在关东杖子时,春洁,春弟还有虎子跟春芽学基本功,你宁可坐在太阳底下晒着也不肯动一动。你说过的话俺至今还记得,用不用给你学一学。现在胳膊腿都硬了,过了那个村没有那个店了。”

大嫂说;“练武练到娟子那个份上不容易,像姐这样也只能吓唬吓唬泼皮无赖,你如果现在学,顶多在男人对你不好时可以收拾他,别的派不上用场。”

娟子看见妮子有点暗淡的脸色,转移话题问;“妮子姐,虎子今年十岁了,怎么不接来住在一起?”

妮子回道;“婆婆不让,他们离不开虎子。”

娟子知道妮子姐月科里做了病不能再生育就没再往下说,她站起来说;“你们先坐着,我去去就来。”

疯道人其实早已醒了,只是赖在被窝里想心事,他在想着夜里发生的事,捋一遍看一看有没有漏洞。他听到了门外轻轻的脚步,也知道这已是杜鹃第三次出现在门外,他弹出被窝穿好衣服,推开门就看到了外面亮丽的天空,与天空媲美的眼睛。

第二十二章树大招风

这顿饭既不是早饭也不是午饭,饭桌的食客也不多,除了三个女人只有一个男人。男人轻声问;“大哥和三哥他们怎么不过来吃饭”?

杜鹃说;“有子哥去东边店铺照应一下,苗家三哥在前面铺面清点货品,有一个金陵来的老主顾需要的货品很多,大哥在客厅陪客人那。”

大嫂说;“不用管他们,日出时妮子夫妇已经为他们准备过早膳。”

他有点诧异的问;“大哥他们没合一下眼”?

多愁善感的妮子叹了一口气说;“他们吃的都不多,仅是一碗莲子糯米粥,嗨,遇到这么大的事,谁还能吃得下睡得着。”

他皱了皱眉懊悔的说;“都怨我,夜里洗浴完就钻被窝了,没有给他们说得清楚些。”

大嫂说;“娟子留下一句话,‘没有出纰漏,小镰刀已经安全出城了’本已说的很明白。可就是不想去睡,四个人坐在一起大眼瞪小眼,也不知看个什么劲。吃过早饭三个男人都没心思干活,直到听完娟子讲完你们出去的全过程,才有了精神打理活计。”

疯道人听后歉意的笑了笑,大嫂有些误解,叹了一口气说;“公子你也别笑俺们,俺们没有经过你那些大风大浪,这些年也算身在江湖,可离着早些年那种刀头舔血的日子太远了,天不怕地不怕的冲劲被顾虑快消磨尽了。姑苏城买卖还能不能继续就不说了,咱们大小人头二十多口子怎么办。”

他认真的说;“大嫂说的话我相信,我绝没有小看你们的意思。一个海船上长大的人你把他弄到陆地上住过几年,见到水他也会打怵。况且你们顾虑的并不是个人安危,是关东杖子在姑苏城这么多人的身家性命。我和杜鹃赶上了也是天意,不给你们创造出十年的安全环境,我们不会离开。杜鹃是不是?”

杜鹃脸色突然有点红,慢慢的说;“俺不知道,只知道哥走到哪里俺跟到哪里,如果俺们家的事哥不当心,俺会一辈子作弄你,让你一辈子都不得消停。”

四个人笑过开始吃饭,桌上只有四样小菜,菜虽不多,却见妮子夫妇的苦心。清素淡雅入口香香的,没有一点油腻的感觉,或咸或甜或淡或辣,恰到好处。糯米莲子粥入口滑润,还有两种姑苏城小吃。

一种形如蟹壳,色入蟹黄的早点。妮子介绍说姑苏城人爱喝早茶,早茶必备的早点就是‘蟹子黄’外形长点是椒盐味袜底酥。

他拿起一个咬了一口,这种面食入口齿颊留香,另一种袜底酥入口即酥又软,一层层酥皮在嘴边落下。他吃了两个后感叹的说;“苏州人真会享受,一个小吃也做得如此精细特别,记不得是谁留下的两句‘姑苏城外十里香,鸡头米羹蟹壳黄。’

妮子说;“公子来的不是时候,你和娟子在这住上半年一定会吃到正宗的鸡头米羹。”

杜鹃疑惑的问;“鸡头米羹做起来这么费事,还需要半年,是不是和咱们种高粱一样,现在刚刚下种”?

妮子和大嫂都笑了,大嫂说;“鸡头米姑苏人称之为水中人参,鸡头米羹在苏州一年四季都能吃到。但是,苏州人对吃特别讲究,**头米羹一定要南唐的鸡头米,吃的时候要带着水气息地新鲜味道,中秋前后鸡头米的口味最好,一旦错过,就只能等来年在品尝了。”

杜鹃有所醒悟的说;“俺明白了,就像咱们那说旱瓜涝枣一样的事,旱天的瓜最甜,涝天瓜虽然熟了却不香甜,还不如咬两口黄瓜呢”。

众人笑过妮子姐问;“公子今天怎么不喝酒,酒都给你倒上了”?

他笑着说;“小菜和小吃味道好,我怕酒的辛辣冲淡了香气,晚上再喝吧。”

杜鹃小声的问;“哥,今天干什么?”

他淡淡的说;“睡觉”

他很快的躺进了被窝里,也很快的睡着了。然而有人不想让他睡好,两个孩子牵着杜鹃的手站在床前。他闭着眼叹了一口气说;“白天确实不适宜睡觉,因为别人都不睡觉”,

他跟着三人到了后园,看了春洁春弟两个人各自施展了一套自己认为最好的剑术,笑着告诉他们‘他要回去想过才能知道两个人的剑术需不需要改,哪里需要改,又该怎么改,明天告诉你们好么。’留给杜鹃一句话‘晌午饭不要叫我了’回到没有叠起的被窝里,忘我的睡着了。

晚饭疯道人还是在被窝里被叫醒的,吃饭时桌上人很全,凉拌热炒很丰盛,酒坛子也摆了好几个。可是疯道人仅是小酌数碗,菜也吃得很少。

妮子姐担心的问;“公子,是不是不合胃口”?他笑着摇了摇头。

大哥问;“看你懒懒的,好像兴致不高,是不是着了凉,身体不舒服”?他还是微笑着摇了摇头。

杜鹃伸手去摸他的额头,被他伸手挡住说;“不用试我没病,”停了停对大哥说;“马上就该掌灯了,今天院里那个高处的灯就不要点亮了,你们在这里说话不用受拘束和平常一样,只要不说这两天发生的事就行。”

大哥谨慎的问;“一会有客人”

他回道;“也许有,也许没有,我也不能确定,我琢磨有的面大。”

有子疑问道;“他们昨天没有这么做,今天为什么会这么做”?

他又回到;“昨天关东货栈在他们眼里无足轻重,春秋山庄在外围监视只是看咱们反应,是不是和外面有联系,并跟踪咱们的外出人。发生小镰刀的事,他们会对时间的巧合产生怀疑,这也是我躺在被窝里突然想到的。”

大哥点了点头又问;“公子准备躲在哪里,客厅是二进院里最高的位置可以看到这个院子全部,那里的飞檐翘脊易于藏身。“

他回道;“那里不好,有可能成为客人选择的最初位置,后园那几颗老槡树挺好,既能看到这个院落,又能随时跟踪客人不引起主意,因为那里是后院。”

三哥问;“公子认为客人会走后门”

他点了点头反问;“掌灯时,街面还正是热闹的时候,临街店铺的照客灯笼都已打起,你会不会蹿上别人家的屋顶。”

有子想了想问;“为什么是在掌灯时,就不能像你查看春秋山庄那样晚些时。”

他笑了笑说;“对方比你都清楚经营货栈的是关东人,没有江南人吃夜宵的习惯”

有子想了想不好意思的笑了,大家觉得公子的回答很有意思也跟着笑了。妮子并没有入桌吃饭,只是站在大嫂和娟子身后听说话,看到大家笑不知在笑什么。她小声问大嫂;“姐,公子说的什么意思,让你们这么开心?”

大嫂和娟子差一点捂住嘴,大嫂憋住笑问;“一家人最齐的时候在干什么?”

妮子回道;“睡觉”

三哥一回头一口茶水喷了出去,大家好顿笑。娟子说;“妮子姐除了睡觉,吃晚饭是不是一家人最全的时候,吃饭的时候也会说一些家里的事情对不对,这个时候也是别人偷听的时候。”

妮子站那想了想自己也捂起嘴嗤嗤地笑,笑过说;“你们走江湖的人说话让人听着费劲”

疯道人站起来,拿起放在旁边桌子上的雨虹剑说;“我该提前去候着客人啦,大哥,找一个无关轻重的人躲在我的房间里装睡觉。”

桑树年龄已过百,树干需要三个人才能合抱,树高足有五丈。眼下已过了花期,树冠像一座小山,一点点的微风树上叶片就会发出飒飒的响声。在桑树的顶部,风稍大点人就有乘船的感觉。

疯道人选择的位置真好,前面可以尽窥一二进院内所有情况,并能看到货栈铺面对街的灯火。后面能看到后园墙外停泊的小船,在夜色中影影绰绰能分辨出游动中的小船,摇浆人前后摆动的身姿。

大约过了不到两柱香的时辰,一个身影在他查看落在身上的飞虫时从后园围墙跳了进来,他注视着客人很谨慎的靠近了二进院。然而这个人却出人意料的没有跃上屋顶,停留在屋后十丈远的几株高大桑树下。这个人竟然也上了树,客人选择的居然是上面已经有人的那棵,好在这个人到了三丈高树冠底层枝叶茂秘密处停住了。

疯道人在上面受到了约束,不得不十分小心。这个人从走路和上树的身法能看出轻功很好,他想不明白这个人要干什么。

第二十三章螳螂扑蝉

‘客人’一个地拔近三丈双手抓住桑树下面的枝杈,像荡秋千一样翻身站到那个枝桠上,身体靠在树干上观察了一下,好像对自己的位置不满意,往上粗一打量,伸手勾住一棵高过头顶的枝桠蹿了上去。左探探右探探好像对现在的位置也不是很满意,最终没有在动,老老实实的坐在枝桠根部,两只脚踩在旁边的枝杈上。

这个人在下面折腾,闹的上面人好紧张,疯道人倒不是害怕对手,而是如此一来就会暴漏关东货栈的秘密。放了他不行,杀了他也不行,好在客人没有再给他找难题。

两个人相距一丈多高,放个屁都能听见,两个人居然相安无事。对于身怀武技的人这么近距离的危险竟未意识到,真是不可思议。因为客人已经先入为主认为树上不会有人,放松了警惕。二是站在地上夜色好像没有黑透,到了树上却不是一回事,桑树越高枝桠越密叶片越厚,也越发显得黑。再就是这个人虽然往上看,而不是顺着树干往上看,客人看到的上面与头顶有一段距离。

来人跟自己一样宝剑在左后肩插着,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来人消停下来,他在心里也松了一口气。树叶虽然被微风吹得发出轻微的飒飒响声,能掩盖住人的喘息声,可是他还是不敢大意,尽量把呼吸舒缓。武林高手对人的喘息很敏感,在杂乱声中能辨别出微弱的呼吸。

客人在下面安安静静,只有头颅不时的两面转动,好像在看夜景。他知道这个人不会病的那么重,但是,他也不知道客人在等什么,或许客人对夜色还不够满意。

他突然感觉到下面人的呼吸有了变化,他顺着那个人注意的方向看去,他的呼吸差一点也变得急促,他急忙调整自己的气息使其舒缓。

夜色中又出现一个身影,在缓缓地靠近二进院的后墙,稍一迟疑纵身跃上屋顶,淡淡的星光下看见那个人手里攥着一把剑,深深地弯着腰沿着屋脊的后侧急速的行进。那个人身材稍显矮小,轻功却很好,移动过程中发出的微小动静,淹没在四面的嘈杂声,不注意根本不会发现。

淡淡的星光下一身夜行衣,面部蒙面,这是很多剑客和大盗们常用的装束,这个人也不例外。蒙面人在前屋檐一跃上了丁字脚的客厅之上,两房之间距离两丈远,客厅要比客房高许多,那个人的纵跃并不显得吃力。蒙面人趴在屋脊的另一侧,探出头观察二进院,院子里一共有两处灯火,一处是膳房,一处是大哥孩子住的房间。

这个人在短暂的观察后在后屋檐消失了,有半盏茶的时间看不到人影,疯道人猜测这个人是在客厅与围墙的夹空

绕到客房查看。过了一会一个人影在大哥住屋连接膳房的长廊间一闪不见了,过了足有一个半时辰,那个人影才出现在大哥住的屋脊上,轻轻一跃落下,离两个人所处地桑树五丈远匆匆而过。

蒙面人的纵跃走路让疯道人有女人的感觉,也觉得这个人到关东货栈不是第一次。那个身材娇小人刚刚走过,疯道人下面的人就有了动作,正在用一块黑布蒙住了脸,轻轻地跳下树追随而去。疯道人小心下到地面,前面人已经近二十丈远,另一人已经消失在后园的围墙外。

三更已经叫更,远处传来叫更的梆子声。街上的行人本已不多,这条街的人就更是见不到。因为通行小船的河渠两侧人家都是后门,一到夜晚早已后门紧闭。走在最前面的人已经消失,可是疯道人并不着急,他只要能跟上前边的人就行。

前边的人快到围墙边并没有跳出围墙,而是一纵身跃入邻家的院里,他怕有诈横着直插邻家院墙。在围墙上探出头才发现这也是一个后院,前边的人在围墙根本没有停留,已经到了邻家后院的中间。他急忙纵身越过院墙快步跟上和前者相差十丈远,前边的人一心注意前边的人,根本没有注意后边还有人。,

连续越过两个围墙终于他在墙头上看到了两个人。最前边的人已在第三个院墙上。第一个人似乎在回头查看,第二个人在园子中间急速的卧倒在地,当墙上人影消失了,后边人急速的追了上去。

他一边紧紧的跟住第二个人一边在想,这两个人显然不是一起的,前边的应该是春秋山庄派来打探情况的,后边的人是谁。这个人显然是知道今天晚上会发生的事,所以提前等在这里。是关东货栈的人吗,不像,大哥如果安排了人应该会打招呼,这个人的轻功比大哥、三哥、有子都要高,如果是关东杖子派来的,杜鹃一定会知道。会不会是艳门老四的人,也许是其他门派的,但是这个人想要干什么?

他看到前边两个人又想到自己,突然脑子里闪过《庄子?山木》

:“睹一蝉,方得美荫而忘其身,螳螂执翳而搏之,见得而忘其形;异鹊从而利之,见利而忘其真。”他想到自己就是那只黄雀,后边会不会有一个拿着弹弓的孩子。他凝神静听,确认身后没有人才放心大胆的紧盯着前边的人。

过了第四道墙后,前面两个人先后跳出人家的后园,到了河渠边的小路上。河边长了许多柳树易于藏身,前后人的距离一下子缩短了许多。他现在终于想明白了,前边的人为什么要在别人家后园里行走,是为了避开齐三派在这里监视关东货栈人的视线。

在河渠边停靠的一只船上,有两个人打着灯笼不知在做什么,昏暗的灯光映出了最前边人的身影,夜行衣换上一身绿色的女儿装,蒙头的黑布不见了,头上是高耸的盘头云发,果真是个女人。

当昏暗的灯光离远,走在中间的人脚步加快,肩上的剑也已经悄悄出鞘,疯道人感觉到前方人身上泻出了杀气。他终于明白了这个守株待兔者要实施的是嫁祸江东的诡计,无论这个人是哪方面的人,他都决不能让这个阴谋得逞。

前边的女人虽然知道了后边有人,却没有在意也没有回头去查看,以为是着急赶夜路的人。前面十几丈远就是一座桥,桥上有许多灯笼,灯笼里有许多能熬夜的人在扯着天南地北山海经。女人怎么会想到有人要杀她。女人更不会想到后边的人已经跟了她很久,手里攥紧一把杀人的剑。

在后边人跟进到女人三丈之内,后背泄漏出的杀气突然大盛,就在要进行截杀的一霎那,中年人突然感觉到寒芒在背的杀气。蒙面中年人急忙转身戒备,他发现杀气来自五丈远的一株柳树上。柳树在刚刚生起的月光里有点朦朦胧胧,可是中年人却看清了柳树梢上面露出了一个同样蒙面的人头。

那个露出的人头也有点朦朦胧胧,左后肩插着一把剑,那把剑不是中年人看到的,是他听到的。那把剑在躁动,剑身与剑鞘摩擦发出轻轻的龙吟。蒙面人戒备着一步步向后退,突然跃起跳进一道围墙里,拼命逃向黑暗。

树上人看了看毫无察觉已经走过桥的女人,夜色掩盖住了脸上轻松地笑意,疯道人迅速的从柳树上直接跃入不知谁家的后院,沿着还没有消失的逃跑声音追踪而去。

疯道人原本是监视探访客人的,他估计客人应该是秘密监视关东货栈的齐三,这样大的事如此非常时期,齐三一定会必自躬亲,绝不会派手下人做。他也想到齐三探听后可能不会出城,自会有传递消息的管道,或者派人送信。他跟踪齐三的目的,就是要查出春秋山庄在城里的秘密窝点,在发起突袭前除掉隐患。然而来的是一个女人,这也让他很感意外。他相信女人绝不是齐三,女人不会让人不雅的如此称呼。

他现在已经改变了主意,觉得后边的人可能更有价值。他没有杀蒙面的中年人并不是出自仁慈,而是不想惊动那个女人。他更想知道中年人到底是哪个帮派,和关东货栈有什么仇恨,幕后的主人是谁?

中年人逃跑的有点慌不折路,逃出去很远隐藏在黑暗处对后边观察,确认后边没有人跟踪后,上了街道。选折的街道都很僻静,七拐八拐跃上了一处房屋,蹿房越脊最后跳进一处院子。院子里传出一个人的询问“怎么样”另一个声音回道;“进屋再说”。

疯道人站在一处房屋上有点发愣,巷子里传出的叮叮当当打铁声是那么耳熟,不会错,这里就是铁匠巷。中年人在姑苏城兜了一大圈,居然住在阊阖门,距离关东货栈很近的铁匠巷。

第二十四章黄雀在后

这个院落也是两进院,前院是叮叮当当打铁的作坊,后院是主人及家人的住房,后套院的后面是一个不是很大的后园,后园有个后门,后门外就是停靠着小船的河渠。站在旁边人家的屋顶,可以看到从敞开的门窗透出炉火,映红了小院。可以听到,烧红的铁块被放到铁砧上,被重锤击打的呻吟,还有抡锤人有节奏的‘嗨,嗨’吆喝声。

这个小院在小巷的另一个出口边上,距离春秋山庄柳叶刀张石曾经藏身的院落只有十几丈远,距离王老三铁匠铺也只是二十多丈远。

铁匠巷是个很小的巷道,却聚集了二十几家的铁匠铺。疯道人站在屋顶有些迷茫,铁匠巷里到底有多少人家是真正以打铁为生计的。

他没有莽撞的跳进院里,先到了叮叮当当打铁的屋顶。后套院也不是很大,至少要比关东货栈的二进院小一半,只有一正一厢两栋房屋。前后两间房子相距不足十丈,可以看到纸窗内两根烛光,和时不时移动的身影。院子中间种了两棵梨树,梨树下面有一个石桌。他轻轻地一个鱼跃落在石桌上,蹑手蹑脚上到梨树的枝杈。

房间里说话的声音很小,凝神静气可以听见。一个人问;“齐三手下没有女人,女人有多大年纪?”

另一个声音“不知道,能看到正脸时头上蒙块黑布,去掉黑布时我在后边看不到女人的人脸。”

那个人又问;“能不能确定跟踪你的人就是女人的同伙”

另一个人答;“当我要击杀那个女人时,身后跟踪的人才发出了杀气,那种杀气让我有一种寒芒及身的感觉,萧杀之浓我在江湖行走这么多年从未遇到过。那个人身上有一把灵异的宝剑,一定是上古神兵。这个人突然出现在我的身后,显然是为了保护前面的女人。”

那个人再问;“你是不是一开始就被人跟踪了”?

另一人再答;“绝对没有,我一直很小心。在乐桥不远有一只小船上有两个人,一定是他们发现了我在跟踪,两个人大概是接应女人的。”

那个人叹气说;“总管给的命令是务必击杀来人,咱们搞砸了,昨日王老三铁匠铺发生的事总管就大为光火,这回又得发脾气。”

第三个人问;“柳叶刀张石六个人是三当家的人,他们被杀对咱们是好事,省去了咱们很多手脚,总管为什么光火?”

那个人说;“总管不是因为六个人被杀发火,而是因为咱们不知道作案的人是谁光火。这次老三损失惨重连一个活口都没有逃出来,上面断定艳门兄弟现在绝没有这种实力,总管怀疑这件事是老四的人所为。可是咱们对老四了解的不多,白白错过一次机会。”

沉闷了一会一人叹气说;“如果是齐三或者仅仅那个女人,我一定会让他们有来无回,谁知半道杀出个程咬金坏了事”

那个人突然问;“你能确定确实甩掉了追杀的人,没有被跟踪”?

好像为了表白,说话的声音很急促“游魂张涛在江湖上混了三十年,这点经验还能没有,我甩掉对手后又兜了大半个姑苏城才回到这里。放心吧,绝不会有人跟踪到这里。”

那个人停顿了一会说;“如果那个高手是特意保护女人的,可能老三对咱们已经产生怀疑。老爷子已经是有今天没明天,春秋山庄大洗牌的时候已经不远了。本想让他们和关东货栈火拼一下,消耗他们的实力又落空了。你们尽量少外出不要暴漏引来杀身之祸。天不早了,我得赶紧回去,千万要小心。”

听到这里树上的疯道人赶紧收神静气,以免泄露了自己的行藏。两个人哼哈答应着送一个人走了出来,那个人往房上四周看了一圈小声说;“最后还是提醒二位一句,咱们能在这里设暗点,别人也可能这么做,这里的危险比真刀真枪还可怕,别大意。”

这个人也是中年人,看上去要比另外两个人年轻,然而下巴却留着一缕胡须。说完话一点脚上了屋顶,很快消失在残月的朦胧中。两个送客的人在院子里说着话,站立了许久才返回屋中,很快烛光熄灭了。,

疯道人有失也有得,没有办法知道刚刚走掉的人去了哪里,但也从幽魂张涛两个人闲聊中有所收获。他轻轻地下了树,从石桌上回到叮当作响的屋顶,蹿房越脊回到关东货栈。货栈院子里原来没有点亮的灯笼,现在高高挂起,像残月一样的灯光照的院里一片昏暗。院里各个房间已经再也没有灯光,夜色和高悬地灯光就要燃尽了。

他轻轻地跃下膳房,想到客房那张床他加快了脚步,他突然停住了脚步,树下瞪着一双大眼睛。他走过去轻轻的问;“你怎么不去睡觉”?

大眼睛站了起来说;“俺不困”

他叹了一口气说;“傻丫头”

说完拿起放在石桌上的剑,拽着杜鹃走向客房。站在杜鹃住的客房门前,杜鹃轻轻的问;“哥,找到探听消息人的藏身处了”?

他悄悄的说;“哥困了,明天再告诉你好吗。”

说完拉开房门,见杜鹃走入房间,替他关好房门,走入紧邻的另一个房门。

太阳升的很高疯道人才起床,他正在洗漱,杜鹃拽开门进来说;“春秋山庄来人取老山参了”

他吐掉漱口的盐水说;“看你风风火火的,大哥知道怎么做。”

“前院过来的伙计说,来的人是山庄的管家,是个老奸巨猾的人,提出来要感谢你,其实就是想看看你对他们有没有威胁,怎么办”?杜鹃说的很急。

他想了想说;“见一面也好,它能观察咱们,咱们也同样可以观察他,走,咱们两个人一起去看一看。”

他换好衣服,杜鹃又帮他打点了一下,两个人走向货栈铺面。管家恐怕已过中年,近在花甲。然而眼睛却像两只豹子眼,犀利,看着两个脚步沉重的年轻人充满了疑惑。

大哥赶紧介绍说;“这位是我们东家的千金,那位是东家的东床快婿,前天刚从扬州游玩后到姑苏,他们计划玩几天去杭州。”

管家张开缺少两个门牙的嘴;“听管事的说这棵老山参是二位做的主,同意卖给山庄,老庄主病重急等着用,这可是帮了大忙,老夫特意请来二位表示感谢。”

疯道人眼睛一瞪质问道;“这棵老山参不是告诉你们送给春秋山庄吗,怎么还要收钱”?

大哥煞有介事的回道;“咱们是说老山参送给老庄主治病,管家有点面窄不好意思收。”

疯道人转对管家说;“晚辈没有您老人家经历多,但也十年寒窗苦读。有道是‘池塘积水须防旱,田地勤耕足养家’关东货栈千里迢迢南下姑苏自然是为了生计,出门十里,不如在家。在外经商讲究的是和气生财,春秋山庄是我们的老主顾,又适逢老庄主病重需要这棵老山参救命,‘点塔七层,不如暗处一灯’老山参正好派上用场。我们虽然是商人,却不是只认银子,而不知人情世故的银柜,管家切莫亵渎关东货栈一番诚意。”

管家眯缝起眼睛看着年轻人,慢慢的说;“老夫已经五十有八,见过的年轻人多到数不胜数,能夸夸其谈把一件事说的入情入理,让人心悦诚服的年轻人实在是不多。关东货栈的东家没有看走眼,年轻人你真是老夫见到的文武双全第一人。”

他轻轻地一笑说;“管家真是高人,我这点小把戏被您一眼就看出来了。不瞒您说,我的出身是武术世家,儿时身体孱弱,祖母溺爱没有受练武的苦楚。幼学入私塾,弱冠即入京,两试不第,未能光宗耀祖。但因家缘也会个三拳两脚,我和小姐是指腹为婚,入赘翁家与文武没有关系。”

管家紧盯一句“据春秋山庄的了解,关东货栈的东家是个有家学的武功高手,二位的轻功相去甚远,不知为何”?

他笑着说;“前辈没有看错,什么事都逃不过您的法眼。小姐是家中独女,没有人会逼她吃苦,晚辈亦是如此。岳丈手下高手如云,无需我们冲锋陷阵。我们二人无事一身轻,游山玩水探访各地风情就是我们最大的喜好。”

管家好像早就想好了话题“二位既然是无事一身轻,应该是不过问关东货栈的经营。老夫好为二位担心,如此草率自作决定会惹来东家的不满,这棵老山参应该价值不菲”,

疯道人连想都没想,即刻回道;“正像管家先前说的,岳丈对晚辈口齿伶俐才思敏捷素有偏爱,很多事都会听一听晚辈的意见,晚辈在岳丈心目中比哥哥们还要重,十之有九的建议会被采纳,所以前辈大可不必担心。”

管家两眼盯着对方说;“那就好,老夫也是杞人忧天。话虽如此说,你们就真的不心疼”?

他淡淡的说;“岳丈有一句口头禅‘世上若要人情好,赊去物件莫取钱’岳丈不是鼠目寸光之人。老山参的价值晚辈很清楚,在商言商若说不心疼,不仅前辈不相信,连三岁孩丫都不会相信,早爬五更自为利,晚贪三更亦为财,晚辈也别自作清高。但是,舍去并不等同于舍弃,关东货栈只图蝇头小利不会发展到今天,常言道,在家有父母,出外有朋友,晚辈看好的是春秋山庄在姑苏城的地位,余下的话晚辈就是不说,相信管家自会明白。”

管家很认真的看了半天年轻人,叹了一口气说;“年轻人,老夫遇见你太迟,否则,打破头也得让庄主把女儿嫁给你。”

管家又望向杜鹃说;“小姐,你很有福气。”

第二十五章猴子总管

管家走了,带着那棵老山参走的,也带着心里隐隐一丝遗憾走的。疯道人的伟才雄辩不仅让管家印象深刻,也让关东货栈上下人再一次见识了什么叫文武兼备。

下边的人知道春秋山庄对关东货栈的发难,也看到了大当家与两个各负其责的管事,像热锅上的蚂蚁,货栈每个人都有船破在江心的恐慌。然而这种情绪很短暂,从小姐和她的朋友到来很快消失了,他们从管事们脸上得到了安慰,也知道管事们的自信来自哪里。他们很关心关东货栈对危机的处理,因为他们的命运会随着关东货栈沉浮。他们很想知道,也知道这是高度机密,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让他们知道的。他们虽然不知道货栈做了什么,但是,他们相信货栈一定已经在做,他们每天能做的事,从管事们脸上观察阴晴圆缺。

这顿饭又是不伦不类,午膳太早,早饭又太迟。这顿饭人很齐全,因为早膳没有开过,大家都在等着公子,等着公子讲诉昨天夜里发生的事。

大哥小心的问;“公子,要不要来点酒。”

疯道人笑着说;“心里有点高兴的小秘密,想和哥哥们分享,还是有点酒为好,”

大哥赶紧对大嫂吩咐道;“去去,快拿酒来。”

饭桌上没人催促,但是每双眼睛里充满了渴望,几碗酒下肚他知道该说话了。他问;“你们知道昨天晚上货栈来了几个客人”?

有子说;“公子走后不到半个时辰,来了一个客人,娟子说此人轻功很好。”

他笑着说;“错了,来的是两个客人。只不过一个客人没有进院子,他只是在院子外远远地看,你们自然不会知道。”

杜鹃说;“哥,你快说说怎么回事”?

他把昨天夜里见闻讲了一遍,当听见第一个客人和他同处一树,妮子姐暗地里攥起拳头。当听到第二个客人是个女人,而第一个客人却是来杀那个女人地,人们瞪大了眼,即惊恐又茫然。当他讲到第一个客人的藏身处是铁匠巷,几个人的惊奇都写在了脸上。

有子脱口而出“幽魂张涛前几年不是风传死了吗”?

他停了一会意有所指地说;“很多人死了,他却还活着,有的人活着却以与死了没什么区别,已经被人们淡忘了,生生死死谁能说得清”

疯道人又讲述了幽魂张涛和另一人在院子里说的话,也因为两个人站在院子里,让他错过跟踪从房上走掉的人。惊险曲折的娓娓道来让几个人心情随着过程发展跌宕起伏,他们就像回到少男少女时代,听关东杖子善于讲评书的张爷爷讲施耐庵的水浒传。他们知道这不是传说,心里依然会充满了光怪陆离的神奇,刺激的快要窒息。

他刚刚住嘴端起茶杯要润润嗓子,大嫂急忙问;“公子,他们为什么偏偏看好了铁匠巷,纷纷把藏身地选在那里”?

女人总是最先沉不住气,特别对于曾经刀风剑雨中走过,而又多年远离那种生活环境的女人。

他只好放下茶杯,发现杜鹃欲言又止的样子笑着说;“杜鹃,你来替我回答大嫂的问题。”

杜鹃想了想说;“铁匠巷我去过一趟,没有哥过目不忘的天赋,但有个印象,离阊阖门近,进出城方便,咱们送小镰刀出城就有感觉。另外那里有独到之处,十二个时辰都有人忙着做活计,不管白日里还是夜晚,出入走动发出的声音都会被打铁声盖住。最主要原因还是因为艳门那里有暗点,就像一块肉招来一群绿豆蝇。”

他接着杜鹃的话说;“还有一个好处,在街面上带着刀剑没有人注意你,但是,若是总有人拿着刀剑出入小巷就不正常了。第一次到小巷查看时,我就在几家铺面透过开着的门窗看到,卖铁器货架上有做好的刀剑出卖,刀鞘剑鞘样子也不错。”

杜鹃抢着说;“我刚才要说的不是这意思,俺怎么感觉这是个一石三鸟的阴谋,一个总管会有这么大的胃口,俺总觉得这里还有名堂,只是一时又……”,

疯道人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看着杜鹃,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态。

三哥看着杜鹃疑问道;“一石三鸟。除了春秋山庄和咱们货栈还有谁”?

杜鹃回道;“那个女人被杀了,关东货栈这个黑锅是洗不白的,甚至连铁匠巷死的六个人会一起算到咱们头上,关东杖子和春秋山庄两败俱伤是避免不了的。可是,咱们在夜探山庄时已经知道春秋山庄对咱们的策略,自然会想到春秋山庄为什么会改变前面的决定。咱们至始至终没有破绽,如果有疑点只能是出手救小镰刀,过后咱们会不会怀疑是艳门透漏了消息,第三个被害的就是艳门老四。”

大哥一拍大腿说;“杜鹃说的在理,这一招比借刀杀人还厉害,幸亏这一招没让他得逞。根据咱们了解春秋山庄有两个总管,一个负责山庄安全的李总管,一个负责外部监视的梁总管,莫不是李总管设的计策?”

疯道人转移话题问;“大哥,咱们对春秋山庄兄弟四人了解多少”?

大哥说;“现在的庄主和老三是大老婆生的,老2是大老婆陪嫁来的侍女生的,老四是老庄主后娶得一房小妾生的。庄主和老三除了家传武功,再就是跟管家学的,管家和大老婆沾亲带故。老2两三岁死了娘,有人怀疑是被主子害死的,老庄主在常熟一带买的房,老2一直跟外公生活。直到十六七岁才回到孙家庄,不过他和兄弟们处的很好,好像不会武功,没有人见过老2练武。老四练得功夫就是家传,咱们也只了解这么多。”

听完大哥介绍的情况,他没有吱声,坐在那久久的不动,大家看到他无意识的皱了几回眉头。

过了一会他对大哥说;“很早就见过别人临摹的《掘政园图》,也被文徵明那句‘爽借清风明借月,动观流水静观山’所折服。今天我想和杜鹃出外走一走,去亲身体验一下王献臣留下的万园之园,晚膳前就能回来。”

他的这个决定很突然,与正在说的话题一点也不搭界,让人听后有点错愕。

大哥说;“让有子领你们去,那边他熟,咱们那个分店就在那边。”

他笑着谢绝说;“不用,我和娟子鼻子下有嘴,自会有路人指点。有一些事情一时想不明白,出外走走换个环境也许会更好。”

听他如此一说大家才明白公子出外走走的用意,有子提醒说;“那个院子现在已经不是王献臣的后人所有,王家出了一个败家子,一夜豪赌把祖业拱手送给了一个姓徐的富人。既然是私园进出就会受到限制,有头有脸的人或者与院内人有些瓜葛的方能进入,咱们与他们管家有些交情,俺跟你们去说一声就成。”

他笑着说;“园主人只是限制人们在园门进出,我根本就没打算走他的院门,所以不在他限制之列。”

他和杜鹃走了,留下一屋笑声。

拙政园中部,园林中的建筑十分稀疏,仅“堂一、楼一、为亭六”而已,竹篱、茅亭、草堂与自然山水溶为一体,简朴素雅,一派自然风光。景致美游玩的人自然多,园子虽然很大,却游人如织。男女老少结伴而行,正是,不是年少爱花季,六十老翁也惜春。

游人有衣着光鲜亮丽地才子佳人,也有紧衣短打的劳作人。原来园子里有许多游人像杜鹃和哥一样,不愿给为主人看院子的守门人增添麻烦。拙政园中部是山水景观,池中有两座岛屿,山顶池畔仅点缀几座亭榭小筑,景区显得疏朗、雅致、天然。

王谢已去主人更迭,园子却依然沿袭早期王氏拙政园三十一景,新主人并未改动景观之名。十之有七景观取自植物题材,如桃花片,“夹岸植桃,花时望若红霞”;竹涧,“夹涧美竹千挺”,“境特幽回”;瑶圃百本,花时灿若瑶华。”,垂柳拂地,“林木茂密,石藓然”。疯道人和杜鹃来时正是春日好时光,山茶如火,玉兰如雪。杏花盛开,“遮映落霞迷涧壑”。

掘政园并不是深侯大宅的后花园,更像是果园和花园,只有临街有墙垣。两个人既然进来时没有越墙而入,出去时就更无需枉费力气。守门人只是冷脸盘查进园人,对走出去人一律笑脸相送。,

两个人走在大街上还沉浸在荷塘的清新,山茶的芬芳,杜鹃的红火之中。杜鹃缓缓地说;“姑苏的杜鹃和俺们家那杜鹃不一样,关东一到春天漫山遍野都是无拘无束的火焰。”

他转头看着走在身边的侧脸,心有所指的说;“只要有你在身边,我随时都能看到关东的春天。”

看看天气还早,两个人并不急于回货栈,经人指点一路走走停停来到玄妙观游玩。姑苏人都知晓,在苏州香火最盛的不是佛教寺院,而是道教的玄妙观。

随着道教的传播,道教神仙们已不满足于“开洞府于名山”,也把传教活动推向人烟稠密的集镇。从刻于南宋时的现存地图《平江图》上,清晰地标识玄妙观坐落在苏州古城的中心。这里没有屏山献青,也听不到松涛泉声,但仙都人境融为一区,朝奉的人历千年而不衰。

让人肃穆的正山门,高大恢弘的三清殿,后面依次排开神州殿,天医药王殿,关帝殿等副殿和配殿。供奉的神像大都出自神话传说,雷神、火神、关帝、文曲星、灶神、土地、八仙、寿星、观音等,体现了苏州地方文化特色和民间信仰的色彩。

玄妙观不仅是进香许愿的去处,也是姑苏人最爱白相地方。观前自然形成地大杂市汇聚了苏州大成,一句俚语说得明白‘有钱没钱去观前,吃喝嫖赌白相全’。

两个人在说书的,杂耍的,唱曲的,卖小吃和各种小玩意摊点,随着人流徜徉。眼前一群人围成圆圈,圆圈里传出小锣的当当声,疯道人扯着杜鹃钻入圆圈里。

敲锣的不是人,是一只较大的猴子,一只猴子牵着蒙住眼的另一只猴子,沿着人画出的直径有两丈圆圈行走。锣声一停,前面的猴子拿起旁边一个很小的竹篮,沿着圆圈有标记的地方放下一粒樱桃,一共是十粒。锣声再起,蒙住眼的小猴开始沿着先前走过的圆圈捡拾樱桃,放进嘴里。

人们好惊讶,小猴子就像看着那个圆圈再走,十粒樱桃也被它很快的吃掉了。主人收起围观人的打赏,大声的吩咐说;“总管,重新来。”铛铛的锣声又响了起来。

疯道人呆住了,这个猴子居然也叫总管,那么说叫总管的不一定都是春秋山庄的人。他扔下了五钱碎银拽着杜鹃挤出了人群,花了五钱银子既然没有听到一句谢字,总管的主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当主人确认是给的打赏时,人已融入攒动的人头中。

两个人回到关东山货栈,太阳还没有落山。大哥等人早已等着他们,看到两个人他们已经心中有数,两个人的脸上是自信。

妮子和大嫂忙着往上端菜,妮子小声的问;“姐夫,喝什么酒”?

大哥看向疯道人问;“公子,你来说。”

他淡淡的一笑说;“什么酒不重要,喝的是心情。”

杜鹃接过说;“妮子姐,就来兰陵美酒,俺也要跟着喝。”

第二十六章夜深故人来

晚饭吃的很愉快,酒预备的很多,并没有人真的喝得很多。倒是疯道人一人喝掉了一坛兰陵酒,没有尽兴已被杜鹃婉言制止。众人也没有急于知道心中关注的事,因为他们知道谜底很快就会揭开。大家在听杜鹃讲诉出去游玩的趣事,也不时的说一点自己游历过程。疯道人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在听别人说,身体靠在椅子的靠背上,两只眼眯缝着,脸上的微笑很安详。

夜色渐渐地浓郁起来,院子里的灯笼也已高高燃亮,妮子的男人一直都在认真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二进院里除了春洁与春弟房间有灯光,膳房是灯光最为明亮之处。

等待是世上最为乏味的事,无论等待的是什么。但是,等待的人如果多就会有许多稀奇古怪的话题,冲淡等待中的焦虑。

疯道人终于说话了;“客人来了,”

众人凝神静气,听了很长时间并没有听到任何动静,就在大家心里闪过是不是公子听错的想法时,才听到远处越来越近的谨慎脚步。脚步一先一后终于走到了膳房的屋顶,一个人落到地面,好像透过窗户观察过屋内的情况,然后,传来了轻轻地打门声。

疯道人在屋内说;“朋友已经看过屋里,为什么不直接推开门。”

门被推开,出现了一张脸,脸上一道长长的刀疤,小镰刀。

疯道人转身站起笑着说;“朋友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进来,难道对关东货栈不放心”?

小镰刀笑着走了进来,边走边说;“公子说笑,不才虽然是井底之蛙,也看到过当空皓月,怎会对公子有不放心。”

疯道人依然笑着说;“朋友这话我爱听,恭维的话虽然有虚伪,总比挨骂听着受用。朋友既然如此说,房上的人为什么还不下来,四当家准备隔着屋顶和我们讨论合作之事?”

小镰刀怔了怔回道;“不是我们过于小心,如果在被人拎着像只鸡恐怕就不会有上次的幸运。一天的光景不算长却什么事都可能发生,如果不是看到公子坐在屋里我也不敢敲门,我相信这个世上就没有人能阻止公子去留的脚步。”

小镰刀说完轻轻的拍了两下手掌,房上的人出现在门口,看到屋子里这么多人略一迟疑走了进来。进来的客人三十五六岁,高高的身材,脸面很清秀,唯一让人看着不舒服之处左眼角向上吊着。细观察才会发现,戴的很深的方巾帽到了眼眉,眼眉的外侧肉皮也在向方巾帽里使劲。

大哥几人认识来人,抱拳施礼说;“四当家的,半年不见一向安好”?

四当家也抱拳还礼说;“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能好到哪里去,今日来此向各位老大问好。”

四当家一走进灯光下疯道人就觉得面善,脑子在紧张搜索。小镰刀向主人介绍说;“当家的,这位就是公子。”

四当家一抱拳说;“听兄弟说起公子,敝人好生敬佩,今日一见,公子果然是人中之龙,有幸见……”

四当家突然打住话题,认真的审视面前之人,嘴里迟迟疑疑的说;“公子怎么这么眼熟哦,好像在哪里见过,急切间却一时又想不起来。咱们一定是见过,时间好像也并不久远,在哪见过……”

四当家眉头紧皱,右手轻轻的击打着额头,一幅在记忆里苦苦搜索的样子。

疯道人笑着说;“五老峰”

四当家听后突然“啊”的一声说;“没错,是五老峰,公子就是差一点把那只虎掼下崖的年轻人真是应了那句话‘人生何处不相逢’敝人记得,公子还有四个女伴,今天怎么不见?”

“杜鹃,出来见一见老朋友。”随着疯道人的话声,被妮子拽着一起躲到伙房的杜鹃出现在门口。

四当家抱拳道;“还真是傍崖而立的女侠,听兄弟回去夸奖姑娘的功夫,思量许久不知是谁,今日能再见二位,天意”

杜鹃欠身回礼缓缓回道;“四当家客气,在庐山咱们确实有过一面之缘,今日能再次相见正如四当家说的‘天意’。艳门兄弟是姑苏城威名显赫家族,关东山货栈曾经得到过艳门的关照,希望以后能一如以往。”,

大哥说;“既然都是老熟人就别客气了,咱们坐下说话吧。”随着高声吩咐道;“妮子,重新沏两壶茶”

人多了一个桌自然不方便,相互间又不是熟悉的无拘无束,况且杜鹃和大嫂又是女人。大哥和公子与艳门老四、小镰刀一桌,杜鹃和大嫂四人在旁边独处一桌。

落座后艳门老四叹气说;“还谈什么威名显赫,都已经是过眼云烟,现如今是有家不能归每天东躲西藏,这样的日子不知何时才能结束”

疯道人问;“庐山一面屈指算来也只是半年前的事,听大哥介绍艳门之祸也只是半年前之事,变故如何会发生的这么快”?

四当家回道;“我去鄱阳湖观看胡蜂寨和柳家堡双剑争雄时,三哥已经病重。为了了解江湖动向,大哥不肯放过武林人聚集的机会,打发我去看一看,等我马不停蹄赶回来时三哥已经过世。三哥尸骨未寒,春秋山庄对我们下了手,他们的高手远超过我们掌握的情况,结果是我们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房间里沉默了一会,疯道人叹气说;“江湖是残酷的,杀人和被杀都是身不由己,咱们要做的事也是无奈之举。”他话锋一转说;“艳门经过两位当家被害的教训,一定会全力搜罗对手的所有秘密,在下很想知道你们对春秋山庄都做了哪些准备?”

小镰刀替主人回道;“春秋山庄的人员管理方式仿效孙武分成小队,设有正副队长,正队长都是一流高手,副队长也都在接近一流的水平。两个总管一个管家下面各辖两队人,称谓嫔队妃队。梁总管负责对外秘密监视,嫔队负责监视姑苏城各江湖门派,队长叫齐三。妃队负责对姑苏城周边以外江湖门派监视,队长是少白头郎平。梁总管手下除了秘密监视,还负责绑架暗杀,好手多一些……”

窗外划过一道闪电,小镰刀转头望了望,眉宇间好像闪过一丝异常。

疯道人淡淡的说;“这个季节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一般都是急雨。邻家的二楼虽然建造的很漂亮,屋顶却没有遮雨的设施。”

疯道人说的话听在别人的耳朵里有点不着边际,四当家和小镰刀看着眼前的人,也有点不着边际。他们能看清对方身上的每一处,甚至能看清眉宇间的小小黑痣,可是眼前的人又让他们看不清,对方好像在他们眼里也是朦朦胧胧。

艳门老四徐徐地说;“当我知道公子是五老峰见过之人时,就佩服的难以表述不知道公子是猜到的,还是看到的?”

疯道人微微一笑说;“在下既不是猜到的,也不是看到的。你们在那观察近一盏茶功夫二位才小心的过来,留在那里的四个人轻功与二位相去不远,应该是四当家最信任的小镰刀兄弟。让他们进来喝茶避雨吧,这个小货栈后院是安全的,不会有生人进入二十丈逃过在下的耳朵。”

在小镰刀发出两声斑鸠叫声后,四个人很快出现在众人面前。清一色的夜行衣,方巾罩顶,脚底快靴。年龄在二十至三十岁之间,行动划一表现出训练有素。这几人就是四当家的贴身卫士,也是随时准备献身的死士。四个人坐在单独一桌,对摆上桌子的茶水视而不见。

他笑着挨个看过去,最后目光又回到第二个看过的人,那个人也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他淡淡的问;“朋友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头上是不是长着凤凰旋”?

那个人依然是面无表情,眼珠错也不错的看着他。

他笑容可掬的说;“泉州在下有一个朋友,他的身边有一个人头上长着凤凰旋。闲聊时曾提到,他有个差一岁的兄弟头上也是凤凰旋,已经三四年没有音讯,他用的是假名,他相信他的兄弟用的也是假名字。你不用回答我,这事完后,你如果想知道他是谁你就来找我,如果我说错了就当我没说。”

他自己喝了一口茶后对四人说;“不用那么紧张,喝一杯热茶会缓解心态,因为在下要做的事,不用借助茶水做手脚。

第二十七章洞穿迷局

雨来的真地很快,几个闪电雷声已经到了头顶。风在雨头前,这话一点不假,一阵紧似一阵的风吹得窗棂瑟瑟呻吟,在狂风呼啸声中雨点砸的屋顶噼里啪啦乱响。

小镰刀还在介绍他们了解春秋山庄的情况,疯道人听了一会插话问了几个问题后,人好像对介绍的情况已经没有了兴趣,身体靠在椅子的靠背上双臂交叉在胸前闭起了双眼,一副老僧入定的架势。

小镰刀好像察觉出来了疯道人的心不在焉,停止了继续介绍,目光停留在对方的脸上。大家不知小镰刀为什么突然不讲了,也随着小镰刀的目光转移注视疯道人。

他睁开眼探身拿起妮子姐刚刚换上来的南泥壶,为小镰刀茶杯斟满飘着龙井香气的茶水,身体坐回原来的样子说;“朋友,润润嗓子,夜还长着呢。”

四当家轻声问;“公子,是不是这两天不着闲,人有些困乏?”

他很自然地回道;“没有啊,今日一直睡到日上三竿,若不是春秋山庄管家要见在下,也许会睡到红日当头。四当家不了解在下,我这个人对床铺天生有一种依赖,闲时会十二个时辰都躲在被窝里,连五脏六腑的麻烦都省了。”

四当家迟疑的说;“公子看上去情绪不是太高,似乎对春秋山庄的情况不是很在意的样子”?

他把身子探向桌前龇牙笑着望向对方,那个笑有点怪怪的,语气有点嘲弄“当家的看出来了,在下不是对春秋山庄的情况不在意,而是对江湖上稍微有点心计的人就能知道的情况不在意,我要知道的是只有你们两家才知道的秘密。”

四当家愣了一下,不能确定的问;“公子的话敝人有点听不懂,我们两家才知道的秘密,我们和谁两家,什么秘密?”

他把身体缩回靠背上,两只手交叉在胸前,两眼射出如炬的目光。一字一字的说;“艳门与春秋山庄交换的条件”

此言一出除了杜鹃全屋的人都大吃一惊,因为他告诉杜鹃有几点还没想清楚,还需要时间,有的须要见到艳门老四察言观色才能确定。他不想让不能确定的信息让大哥他们平添猜测带来的烦恼,因为大哥他们已经不是真正意义的江湖人,江湖人的定力正在消失。

四当家和小镰刀脸上看不出什么反应,但是两个人交换的眼神却已有了变化,尽管那种眼神是瞬间,又好像不经意。

小镰刀说的话也不是那么自信“公子,是不是搞错了,艳门和春秋山庄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公子不会这么快就忘记春秋山庄在铁匠巷对我们的袭击吧?”

他淡淡的回道;“在下的记忆力还没有到那么坏,不到两天的事情就需要别人提醒。”

艳门老四见对方把话说得如此明白无误,心中也已没有了底。他试探着说;“敝人的两个哥哥还有十几条人命,这是血海深仇。我们怎么会和手段残忍的那个庄主做……”

他打断对方的话说;“我知道,我也知道四当家曾经身负重伤,左额头的伤疤至今没有抚平。在下说的也不是现在的庄主,好像不用我说的再明白了吧。”

这最后的一句话就像一把利剑一下子捅到了死穴,四当家和小镰刀再也不能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那样镇定,两个人的脸色有了明显的变化,阴晴不定中透着诡异。

四当家沉默了许久问道;“公子是怎么知道地”?

他脸色平静的说;“在下纠正一下四当家的话,不是我怎么知道的,是我们怎么知道的。至于怎么知道的却不便说,我们也自有知道的秘密。”

四当家狐疑地看向大哥和杜鹃,嘴里说;“你们?我不懂”

疯道人慢慢的说;“四当家的当然不懂,你看的人也不懂,这件事只有三个人懂,这里除了在下,关东货栈其他人还不够资格懂。”

四当家满腹狐疑的问;“另外两个人是谁,他们在哪”?

他直视着四当家过了一会才说;“这好像不是当家人问话的水平,是不是因为太突然。不过我可以告诉当家的一个秘密,在下不是恰好赶来的,关东货栈和春秋山庄今天的局面早就在东家预料之中,我们已经在苏州呆了至少一个月。我还可以说的再细一些,我还不是主持这次行动的人,在下的武功和机智还不配。”,

四当家的情绪慢慢的镇定下来,语气和缓地说;“公子说的没错,我们与朋友之间的合作早在关东货栈出事前。关东货栈是在春秋山庄计划对你们发难才成为我们关注的对象,艳门只是想联合你们共同对付春秋山庄而已。”

疯道人很认真的说;“四当家说的话我信,人心叵测,并不是每个人都会这么想也这么做,关东货栈希望和所有的朋友联手,却不喜欢被别人利用。”

四当家急忙分辨说;“公子多虑了,艳门从来没有要利用关东货栈的想法。”

他端起茶杯浅浅的压了一口说;“关东货栈现在有两种途径可以选择,解决掉我们自己和春秋山庄可能发生的冲突,不知四当家想不想知道关东货栈地两种选择是什么”?

四当家认真的看着对方,确定没有戏弄的成分才说;“这本是你们的秘密,公子既然敢说给敝人听,这说明公子对你们有信心不怕被泄露,当然我们也绝不会泄露出去。

他笑了笑说;“我们是北方人,在姑苏城没有开堂设坛攻城略地的**,也没有与各方势力一争短长的企图。设个货栈只是为了挣银子,之所以有今天也是被逼无奈之举。我们希望有帮手,也希望有真正的朋友,所以才会在铁匠巷出手帮助你们的人。仅仅一天之隔我们就不得不改变原来的计划,不是我们想改,而是有人迫使我们得改,原因吗,自会有人明白。”

对方的话四当家即明白也糊涂,他知道应该明白的人是谁,但他不知道应该明白的人做了什么举动,让关东货栈改变了主意。他不会傻到再问对方,他现在之想知道对方要采用什么方法。

疯道人接着说;“第一种,我们还与你们合作,但是,我们的人员不再介入,只帮助你们解决一两个关键厉害角色,其他的事情由你们自己去做。关东货栈只要拿回那棵老山参,天大的好处一概不沾。‘春种一颗秫,秋收万粒子。’关东货栈既然不想得到秋天的收获,自然也无需付出春天的辛苦,这样对于我们各方都很公平。”

四当家听完没有什么反应,小镰刀似乎对这个提议好像不是很满意,他急切的问;“第二种选择是怎么样的”?

他冲小镰刀嘿嘿一笑,谁都看出来笑里透着古怪。他缓缓的说;“我们把已掌握的秘密送给现在的庄主,让春秋山庄祸起萧墙,那个结果我闭着眼都会知道。庄主虽然知道我们的用心,但是他更怕玄武门之变。通过这件事庄主会重新认识关东货栈身后是一个什么组织,老山参庄主自己会送回来。别人做了初一,也就莫怪我们做十五。”

此言一出艳门六人脸上的神色都有了变化,四当家叹了一口气说;“如此一来,艳门也变得危险了。”

他很轻松的说;“不会,大明天下这么大,艳门可以躲得更远一些,从此不再靠近姑苏城,春秋山庄也就不会找到你们。”

小镰刀不甘心的问;“公子,就没有变通的第三种选择了”?

疯道人淡淡的说;“这件事在下做不了主,不过,你们可以把这两种选择让你们的朋友自己选。你们捎个话,他那点小把戏不要有第二次,以免误了卿家性命。他们自以为固若金汤的山庄在我们眼里什么都不是,来去如趟平地。跟他提个醒,山庄里中心的天井里有一座假山,旁边有一个凉亭,曾经有一次五个人在那说话,除了他们四兄弟,另一个人缺了一只手是他们父亲的老朋友百变神枪。我们的人就在旁边看着听他们谈论。”

四当家和小镰刀相互看了一眼,也知道话该到此结束了,四当家站了起来说;“夜已经深了,我们还要赶路,各位也该休息了。无论是什么结果我们都会及时的告知公子,艳门过去没有与关东货栈为敌,今后也不会。艳门只想和公子成为朋友,成为真正的朋友,敝人告辞了。”

关东货栈的人也都站了起来,疯道人缓缓的说;“四当家说的话也是在下要说的话,本该备酒款待各位,考虑到各位出城门后路途很近,也一定已经有人备好酒宴等着各位,夺人之美的事关东货栈不会做。不过给四当家提个醒,你的那位朋友心机很深,提放他故意保存实力过后来对付你们。麻烦四当家转告你的朋友,在下可以等待,可是我说了不算,什么事情都是赶早不赶晚。艳门各位朋友走好”

四当家和小镰刀抱拳说;“告辞了”说完转身就走。

疯道人突然说道;“四当家,等一等。”

四当家在门口停住,回头问;“公子还有话”?其他人也停住脚步。

疯道人走了过去,他想了想说;“我不知道这话该怎么对你说,根据各种迹象来看,你的朋友不会告诉你。就是小镰刀的兄弟,萧峰。”

小镰刀狠狠地说;“我们知道萧峰已经被害了,这笔仇恨我们一定会报的。”

他心情很沉重的说;“萧峰没有死”。

第二十八章一击得手

六个人听说萧峰没有死脸上出现惊喜,小镰刀动容的问;“公子,这话当真”?

他点头说;“不仅萧峰没有死,还有另外两个你们的兄弟也没有死,他们不肯背叛艳门,被关在春秋山庄的秘密水牢里。”

小镰刀身后一人兴奋的说;“四哥,咱们一定要救出萧峰三人。”

艳门老四坚定的点头回应,随后问;“公子,这个消息准确度有多高”?

疯道人神情严肃的说;“这个消息千真万确,知道这个消息只有很少几个人。不过你们的动作一定要快,两天后这三个人就会在这个世界上消失,这样忠贞的江湖人放眼这个世界都不多。”

四当家再次抱拳说;“谢谢公子告诉这个消息,艳门知道应该怎么做。”

六个人的脚步在屋顶上很快消失,众人聚到疯道人身边,用惊奇的眼色看着他。大哥对众人说;“时辰确实也太晚了,咱们也该休息了,所有的事情的来龙去脉让公子明天再说好吗?”

没有人对大哥的提议反对,每个人都知道心累是身体各部器官最难煎熬的。他绽出一脸笑意真诚的说;“我也确实需要那张床了”

雨虽然早已停了,漫天的乌云并没有散尽,满天的星辰只有在云隙间可以见到。院子里很黑,燃起的灯笼已被狂风熄灭,妮子的男人忙着再去燃亮。

疯道人站在院子里对着天空凝望,旁边的杜鹃问;“在看什么,一片黑黑地”?

他回道;“乌云虽然遮住了璀璨的星空,美丽却依然存在,光是遐想就够人陶醉的”

杜鹃说;“我没有哥那么浪漫,俺只要摸得着看得见的美丽”说完搂起哥的一只胳膊一起走向客房。

四当家和小镰刀带着手下四个兄弟离开了关东山货栈,一路蹿房越脊跳入一条僻静小巷,穿过小巷过了一座桥,走入另一个僻静的小巷。

这个小巷叫解元巷,也有叫唐弄,都是因为唐伯虎府宅坐落于此而得名。在小巷的尽头紧邻处,小镰刀发出一声低低的斑鸠啼音,一户人家的大门向里打开,六个人迅速的进入院里。

六个人一路没有说话,进了屋小镰刀将手中的刀往桌上一掼,乓的一响声音很大。小镰刀气愤地说;“那个老狗为什么要骗咱们,说萧峰几人早就死了。”

四当家把剑挂在墙上,走到方桌前坐下,其他人也都把兵刃挂在墙上坐在桌旁。门帘一掀一个女孩走了进来,女孩一手掀帘一只手端着一个托盘,托盘放着一只茶壶六只茶碗,十三四岁的女孩竟有这么大的力气。坐在靠近门边的一个二十五六岁年轻人,急忙站起伸手接过女孩手里的托盘。

女孩半露明齿微笑着吐出“四哥”和艳门老四打招呼。

艳门老四看见女孩也有了笑模样,轻轻的问;“这些天不见,小梅晒黑了,唱曲习不习惯?”

小梅轻笑着回道;“还好,就是有一些不三不四的人老爱让俺唱俺不会的歌,俺真想揍他们一顿”

艳门老四说;“都是四哥拖累你受那些人的气,婆婆呢?”

小梅回道;“婆婆刚刚念完佛躺下,说她不起来了,外间灶间有烧好的水,你们自己去拿,俺也去睡了。”

看着小梅走出去,听着脚步消失在门外的过道里。接过女孩托盘的年轻人纳闷的说;“婆婆真有意思,一边吃斋念佛,一边手里拿着刀要杀人。”

年轻人说的话没有人回应,四当家对小镰刀说;“你说的问题我也想了一路,咱们的那位朋友并不可靠,他们主动找咱们联手也是因为他们的力量不足。咱们两家联手也只是各取所需,他们对事后的承诺咱们也要做好足够的准备,关东货栈比他们可靠得多,咱们可以借用关东货栈辖制他们。

头上长着凤凰旋的年轻人说;“那个公子说话盛气凌人的,我一点都不喜欢。”

当家的回道;“他说的话有些让人难堪,可是说的是实话。盛君,等你的本事超过他,你也可以这样跟他说话。现在当务之急是如何救出萧峰三人,能让咱们知道这个消息知足吧。”,

盛君身体往后缩了缩,显然对自己能像人家一样说话没有了信心。

一个和小镰刀年龄相仿的人叹了一口气说;“他们说萧峰死了,就是没打算让萧峰活着,咱们不但不能指望他们,甚至都不能让他们知道咱们已经获悉这个消息,否则萧峰死得更快”。这个人不但下巴有刀口,一说话还缺少两个门牙。

小镰刀说;“咱们现在得做两手准备,一是借关东货栈透漏的话逼二鬼,让他马上动手,另外不得已时求公子出手帮咱们救出萧峰三人。”

露出缺少的两个门牙问;“那个公子好像下定决心坐壁上观,我看希望不大”

小镰刀说;“第一次我见到他不是这个样子,否则,他就不会出手救我们。一定是二鬼又做了手脚被他们发现,误以为咱们知情。那个公子很精明,一个眼神一句问话就能把你看透,根本不用咱们解释。”

四当家叹了一口气说;“二鬼找咱们时咱们不着急,报仇雪恨也不是一时半刻的事,一定是二鬼他们嗅出点味道。当二鬼透漏关东货栈的消息,极力撺掇咱们出面联合货栈,那个时候是关东货栈着急。风水轮流转,现在焦急的是咱们。不过咱们也可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二鬼去着急。”

杜鹃和衣躺在床上,凝神听着隔壁传来很轻很悠长的鼻息,她真的很佩服哥,睁开眼能吃,闭上眼能睡的能耐。天下事就没有能让他上火的,就像一个没心没肺之人。

她做不到,她努力了好几回,眼睛依然睁得大大的。在黑暗的屋子里她尽量控制住自己不要翻身,她知道哥在睡梦中对周边声响都很敏感。

她也知道哥不是留给人外表的那个样子,哥这是经过艰苦训练的结果。在别人面前,总是一副‘欢喜神寒山’的样子,好像什么事都已经成竹在胸。她知道哥内心不是这个样子,这几天他一定很累,也相当烦躁,脑子里没有一刻真正地停下来休息。夜晚即使闭上了眼,也像一只看家的狗支楞起耳朵。她相信隔壁的他一定和自己一样,和衣而眠,剑也一定就在床边。

想到这些杜鹃心里隐隐作痛,她不知道哥还能支撑多久,她虽然心痛却帮不上他。即或哥把许多疑点摆在她面前,她也真的苦思冥想却依然解不开疙瘩。

想起哥有意无意问小镰刀的几个问题,当时只知道哥不是随便一问,直到哥告诉四当家他要知道的秘密时,她才恍然大悟,心中才把所有散乱的珠子用一根麻绳穿了起来。

杜鹃想起哥那番问话“留春园现在主人应该是春秋山庄老2,你们了解为什么吗”?

小镰刀回道;“那里原来是我们的老屋,别人怕那里最容易遭到我们的攻击,烫手的山芋没人愿意接手,落到老2名下”

哥又问;“据我们掌握艳门对春秋山庄外面暗点进行了两次突袭,本应该成为你们首选的攻击目标却被你们放弃了,是因为那里防守很严吗?”

小镰刀一时语塞,四当家抢着答“我们怕那个目标太明显,让对手一下子就会想到是我们干的。”

杜鹃想这个回答很牵强,对别个地方下手春秋山庄就不会怀疑艳门吗,问题不在于回答的理由怎么样,而是出在小镰刀的反常。艳门对春秋山庄动手,一定会认真推敲利弊后才能选定目标,做为艳门二号人物不可能……。

她也想起了哥学说过幽魂张涛说的那句话‘上两次老三的人遭到袭击总管也曾怀疑是老四人干的,最后证明是艳门所为’他们怎么得到证明的,现在已经很明白了。

她越想越精神,她想起来看完猴子表演,哥对她说的一句话‘猴子既不是梁总管也不是李总管,他们都没有长尾巴’她觉得哥太伟大了,他说的每一句话好像都不是随便说说而已,在不知不觉中杜鹃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她听到隔壁床铺发出轻微的响声,随即就听到房门被小心翼翼的打开又关上。她很警觉的起身拿起剑,轻轻地推开一条门缝掩了出去。她看到哥回身朝她摆了摆手后,身影消失在客房和客厅之间的暗影里。

她凝神静气听到后园马鼻子发出了低沉的嘟噜声,接着有很轻的声音落在客房屋脊后面的屋面上。她确信那不是猫,是一个轻功很好的高手。她不能站在这里,院里燃亮的灯笼会把她暴露无疑,稍一考虑她提起丹田气向房屋另一侧小心移动。

客房和大哥住屋墙头顶墙头,中间是一个过道,通向后院的大门就开在两栋房屋后墙间。过道上面是连接两栋房屋的雨搭,雨搭遮住光线,雨搭高过两边屋顶一尺能看到两边房屋顶面的情况。大门与雨搭之间有一尺多的间隙,装饰着数块活动的透雕图案木板。

杜鹃在房头关掉报警设置隐入阴影里,身体上窜抓住客房伸出的檩子,探头向两边屋面查看。大哥住的房屋没有异常,客房屋脊后面靠近屋檐处蹲着一个人影,离她有五丈远正在向后园招手。透过透雕图案的缝隙,看到两个人翻过邻家院墙正在靠近客房。

第二十九章请君入瓮

杜鹃看到两个人翻过邻家院墙正在靠近客房,三个人房上房下相互打着手势。哥的坐骑已经躲得远远地,警觉的注视外来人,鼻子还在不断的发出嘟噜声。

杜鹃趁三个人交流之际,把手中的宝剑轻轻地放在客房的瓦面上,延长的雨搭遮住了上面的视线。轻轻地拔掉固定木楔,拿掉一块活动的图案木板,尽管她已经很小心还是发出一声很轻的脆响。三个人警觉的向四面观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一个人用手指向远在六七丈的马匹。地下两个人轻轻跃上屋顶,蹲在屋顶商量着什么。

三个人商量了一会开始了行动,最先在屋面上那个人手里拿着刀轻手轻脚直接走向屋脊,蹲在屋脊的后侧向院内窥看。另外两个人间隔一丈多远,沿着房檐边向杜鹃的反方向缓缓地走去。当蹲在屋脊上人打了一个手势后,两个人先后消失在屋脊的那面

雨搭下面那个窟窿虽然只有不足一尺半见方,但是,对于练武人已足够。她从门里滑到门外一手抓住门框上方,一手探进去拿起宝剑,轻轻地滑向地面。

然而邻家的围墙上突然又出现了一个人,正好看到杜鹃落向地面,随即发出一声尖锐的报警口哨。

然而这个人的报警已经太晚,就像病人已经咽气匆匆赶来的郎中,空有妙手回春,于事无补。

走在前面的人已经从客房的屋檐上跃起,越向高处的客厅屋面。人在半空,客房屋檐的黑暗处向上射出一条身影,前面的人还以为是性急的同伙,后腰已被重重的踹了一脚身体向下撞上客厅的房山墙,落向地面,手中的剑撇出很远。

跟在后面的人被突然发生的事惊呆了,黑影借一踹之力猎豹转身直扑客房屋顶。后面的人醒悟过来转身逃跑,刚过屋脊发现黑影已到身后,急忙转身举刀迎敌。然而心已怯,仓促回身迎敌脚下不稳,勉强接住对方迅疾大力的一剑,第二剑手中刀被荡开,露出胸前的空门,剑刺在前胸风池穴上,人软软的倒在屋面上滚向地面,刀留在了房上。

蹲在屋脊上放风的人,也被眼前发生的一幕惊呆了,听到身后的报警还以为是对前边的人发出的。看到黑影攻向第二个人,急忙起身奔过去帮助同伙。可是,没想到双方一交手胜负立判,知道自己最好的选择就是逃跑,他从屋脊上大鹏展翅飞向地面。

地面也有人飞起在空中截住了下落的身形,双方在空中刀剑相击一阵急骤的叮当声中分开,房上下来的人一个趔趄一声闷哼。人还没有站稳被房上又冲下来的人一脚踹了一个狗吃屎。冲下来的是大哥,大嫂刚到房上。

在杜鹃射向屋顶上跃下来的人时,骑在围墙上的人也已奔了过来,想要帮同伙逃跑。半道发现形势不对,不仅有一个同伴正在从屋面上向下滚,而且另一个还没有见到身影,他怀疑那个同伴早已滚到另一侧地面上了。屋顶上突然增加了好几个身影,更可怕的是屋顶上那个厉害角色以腾出手,随时会切断自己的退路,再不走就走不掉了。

杜鹃脚一落地立即疾奔跑向围墙的对手,逃跑人刚一跃上围墙,杜鹃打出的一枚暗器追上了他,那个人啊的一声落入了邻家的后院里。

杜鹃奋起直追,后面跟着大嫂和孩子,春洁、春弟两个人宛如初生牛犊紧跟在娟子姑的身后。几个人刚刚追到院墙根,站在房上的疯道人喊道;“别追了,留一个回去报信。”

等到三哥、有子和前院人赶来,所有的事情都已结束。不知是谁已经打开了通向后园的大门,大家七手八脚把两个受伤的俘虏连拉带扯弄到前院。

疯道人从屋面跳下来,马很快溜达到主人身边,鼻子还在不住的打喷嚏,疯道人用手抚摸着马的头部。人和马一先一后走过了那个院门,前院的伙计解下马脖子上的缰绳牵往前院。

来了四个蒙面人扔下一对半,唯一的逃跑者还得益于关东货栈的手下留情。三个人伤势最轻者是从屋面滚到后园地面的人,全身只有一处剑伤,前胸衣襟被洞穿皮肉留下很小的伤口,只是被对方剑上发出的内力封住了风池穴。不过,从那么高的地方自由坠落也摔了个七荤八素,脸上身上都有摔伤的血迹和於清。,

四个人一人一只手拉着风池穴被封住人的四肢,就像扯着一条狗的四条腿,把他扔在客厅的地面,红砖铺地可能触及了从屋顶摔到地面造成的伤处,这个人禁不住疼痛发出了“哎呦,哎呦”的叫声。

跟过来的春洁气愤的吼道“我让你叫”,抬脚踢了过去,一脚踢个正着,一根插在腰间的竹筒被踢飞滚到地上。

春弟赶了过去,拿在手里惊讶低声的喊;“姐,你来看,这是什么玩意?

春弟捡起来的竹筒就像孩子们淘气用的滋水筒,手指粗细的竹筒有五寸长,外表包着三道铜箍,前面竹节处接了一根一寸长带眼的细管。竹筒后面露出一段可以在竹筒内自由活动的细竹管,两侧固定着一根猴皮筋,就像弓弦。

除了春洁。春弟没有人不认识这个玩意,人们很快在这人身上搜出了熏香。

这种喷筒江湖人叫油炮,竹筒内可以装石灰粉、辣椒面,遇敌时激发专迷对方的眼睛,使其丧失反抗的能力。

春弟拿在手里的外形娇小,是专门发射迷香类的器物。武林中讲究的是堂堂正正的打斗,凡在暗器上喂毒者,凡使用薰香致人昏迷者,无不被视为败类,为武林同道所不齿。即使是那些江洋大盗,也极少使用喂毒暗器和薰香。

这种器物不仅一个人有,另外一个人就是早于这人之前,被疯道人在后腰上踹了一脚那个人。那个人已经废了,脊梁骨至少断了两节,在想站起来比登天还难。脸部撞在山墙上,鼻子塌了,额头也肿了,就像一个血葫芦,一副狰狞可怖。

被杜鹃刺了一剑,又被大哥踹了一脚之人,灰头土脸上也在流血,可见大哥那一脚有多重。更惨的是右大腿缺了一块肉,鲜血淋淋,每走一步都要咬一下牙。两个伙计在后面用两只剑顶在后背上,好不容易走到了客厅,试探着坐在地上,嘴里发出了一声尖叫,吓了在场人一跳。

一阵忙乱后,三哥留下两个伙计看守俘虏,余下人回了前院。春洁、春弟虽然不愿意也在大哥严厉目光下,很不情愿的回到自己的房间,这样的事好像也确实不适宜孩子看到,因为他们也许会用一些残忍的手段。

几个人进入客厅里间隔出来的小一点的房间,通常叫做书房,其实就是少数人谈论秘密的房间。

大哥回顾了一圈问;“娟子,公子干什么去了”?

杜鹃回道;“哥去睡觉了,从后园回来就回屋了,这个时候早都睡着了。”

有子诧异的问;“公子睡觉了出了这么大事他不管了?”

杜鹃有点不高兴的回道;“有子哥,这话怎么说的,什么叫他不管了,哥是觉得余下的事有没有他都不重要,大哥自会做好。哥还让俺也回房间休息呢,俺要是也去睡觉了,有子哥是不是会认为俺也不管了。”

有子被娟子不冷不热的抢白有点脸红,讪讪笑着说;“娟子,你别误会,俺没有你说的那个意思,这几年哪经过这么大地阵仗,公子不在好像心里没底。”

大哥说;“有子说的是实话,这太平盛世过的让人消沉,不仅有子这样连大哥也有这种感觉。”

大嫂取笑说;“咱们家娟子,身子还没嫁过去,心却早过去了,娘家婆家分得这么清。”

大嫂一句笑话冲淡了屋里的尴尬。杜鹃红了红脸说;“哥交代说,这几个人可是宝贝,给他们简单处理一下伤口,别死了人就行。”

大哥说;“这个好办,走过江湖的人谁还不会包包扎扎。虽然这些年没有受过伤,手法有些生疏,治不好病,也治不死人。”

杜鹃连忙说;“哥叮嘱要请郎中”

三哥疑问道;“还要请郎中?如果那样的话,就得请平江的半条命,姑苏城数他的医术高,就是远点。”

杜鹃笑了,眨着调皮的眼睛说;“让你请的是郎中,又不是请名医,跑那么远干什么,你还真打算给他们认真治病?”

大嫂两只手一拍说;“俺懂了,出门往东李瘸子开的药铺离咱们最近,,这就打发人去叫。”,

大哥说;“你也真性急,一半会也死不了人,怎么也得等咱们问过话。再说,你还能让郎中蹲在地上看病人。”

有子对大哥说;“离天亮还得一会,咱们别一心对付这三个混蛋,被人家钻了空子,房上放一个人吧?”

杜鹃抢着说;“不用,哥把坐骑都牵到前院了。他估计明天很早就会有人来,告诉柜上,有人如果问起,就说他天亮前出门了,如果有事就等一会。”

大哥点了点头说;“公子这招好,虚虚实实让他们自己慢慢去猜。那咱们就办正事,先审问受伤轻的那个。”

几个人并没有费什么周折,很快就搞清了四个人的身份(包括逃跑之人),三个人也交代了来关东货栈的目的。他们很高兴,却有人很不高兴,正在大发雷霆。

砰地一声,一只南泥壶摔在地上,还在冒着热气的茶水带着茶叶溅了满地,还溅湿了一个人裤子和脚上穿的快靴。这个人是个中年人,下巴留着一缕胡须,夜行衣的左袖有一处破口,周边已经被血湮红,正是曾经出现在铁匠巷的人。

第三十章总管现身

这个人脸上涨红地说;“总管,是属下无能,不过,我们好像是中了人家埋伏,是不是走漏了消息?”话虽然是在争辩,声音并不高。

被称为总管的人也是一个中年人,脸色阴沉着怒视站在七尺远的人。口中悻悻道;“去了四人,送给人家一对半,时强,要开脱责任想好了再说。这件事除了你我就是飞燕刘志三人知道,难道说你怀疑是上面自己泄漏的”

被称为时强的人吓得心呯呯跳,急忙分辨道;“总管,属下不是不是这意思,也不是要推脱责任,只是觉得事情有些蹊跷。飞燕刘志三人刚刚从关东货栈后园上了屋顶,我就赶到了,发现有人包抄急忙发警报。属下曾经试图救出飞燕刘志,差一点把自己也撂在那里。”时强心中一急说秃噜了嘴,把自己晚到之事讲了出来。

总管嘴中念叨着;“飞燕刘志三人刚刚上了屋顶,我就赶到了?”眉毛倒竖厉声呵斥道;“你干什么去了,为什么不和他们一起行动”?

被总管严厉的目光注视,时强心里直突突,心蹦到了嗓子眼。急忙解释说;“属下是和他们一起行动地,由于突然内急,在邻近货栈人家的后园出恭了,和三人没差几步路。”

总管冷冷的说;“你的内急也真会选个时候,一泡屎送出了三条人命。”

时强脸更加涨红,不再敢随便回话,看到总管的怒意有点消退才又小心的说;“总管,咱们这次行动可能吃亏在小镰刀身上”

看到总管没吱声,显然是在等着自己下文,接着说;“我们到了那里,关东货栈好像早就在等着,货栈里好像藏了不少高手,至少有四个高手不是货栈的人,哪一个武功好像都在我们四人之上。”时强要把对手说的厉害点,这样也可以证明不是自己无能。况且由于事发突然,夜晚黑暗和过于紧张,自己也没有注意观察当时对手都是什么人。

总管听后皱起了眉头,过了一会问道;“你说的是实话,不是故弄玄虚为自己找借口”?

时强急忙说;“属下不敢,句句属实。”

总管又追问;“如果真是如你所说,你是怎么逃回来的,说吧,你还有什么猫腻?”

时强吞吞吐吐的说;“属下不是想隐瞒,是还没倒出空说总管就发了火。不敢隐瞒,属下受了暗器伤拼命逃跑,四个人紧追不舍,若不是一个人及时制止住后面追杀的人,也和飞燕刘志他们一样了。”

“有人制止,什么人出的面”?

时强回道;“不知道,夜色黑看不清人脸。那个人就是把小花神王钟一剑刺死的人,他站在屋顶喊‘别追了,留一个回去报个信。’

总管凝思了一会又问;“你认为飞燕刘志只是受了重伤,人没有死?”

时强回道;“我还没有赶到,飞燕刘志就被一个人截住,也仅仅数招就被对手震飞,落地时脚步不稳发出了一声惨叫。刘志是被屋顶急速飞跃下来的另一个人踹翻在地,这时我已经和对手厮杀起来,以后的事就不知道了。”

总管听完阴沉着脸说;“若不是你跟随我多年,对你有所了解,苦头可就有你吃的了。马上安排人,去关东货栈附近的郎中和药铺打探,结果向我汇报。”

姑苏人虽然夜里会白相的很晚,第二天却依然会起得很早,能贪黑不能起早的人很少,一般都是真正的有钱大户人家。虽然还未到日出时辰,玄妙观的观前已经是人头攒动,这里是自然形成的姑苏城最大的早市。

四面八方的人从城外涌来,推车挑担的充斥了观前大街小巷,上面摆放着自家园里产的时令蔬菜瓜果,和自养的鸡鸭,各种肉类还有活蹦乱跳的河鱼海鱼。

人们争先恐后只为了一席之地,去晚了就没有地方,或者说没有招揽客人的好地方。姑苏人虽然很懂礼节,相互谦让,但是在自家利益面前还会和人发生口角,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你会经常听到两个人在争执谁先来的。,

苏州人挺有意思,两个人已经面红耳赤,说出的话依然是慢声慢气,吴侬软语就像在唱歌。城里人买东西很挑剔,没走过十家八家的摊点绝不会掏荷包。手里拎着竹篮的女人也很会讲价,不把小贩侃地晕头转向也绝不会掏银子。就属卖早点小吃的那里安静,没有人争地盘也没有人砍价。

小东驾着船转了好长时间,才在临近观前的河道找到泊船的地方。在进入集市的主要路口临街墙上,最醒目处贴着一张寻人启事,引来许多路人围观。小东挤进去看到上面写着‘外地来客吴氏,有一孩伢走失,名叫小燕,如有知情者必有重谢,家人在客栈立等’。

一个秀才模样的人摇头晃脑的念完对身边同样模样的人说;“杨兄,这家主人也是个马大哈,走失的孩伢没有年龄,长相,外衣穿装,如何去找。姑苏城这么大,客栈多如牛毛,又如何知道家人在哪家客栈立等”

被称为杨兄之人笑着回道;“这位执笔先生不知是哪位二八门人的弟子,文理不通不学无术,读书人的悲哀。”

两个有学问的人说笑着走了,小东买了点早点也匆匆驾船离开了。

小东还是个孩子,架起船来有模有样,他的家乡虽然远在岳阳却也是水乡。洞庭浩瀚的湖面让他很小就学会了操船,在深不可测的湖水里嬉戏。他很小就有个心愿,要成为浪里白条张顺那样的英雄。

那条寻人启事两个秀才看不懂,小东懂,那本就不是寻人启事,是一方通知另一方的联络方法。双方谁也不会在人群里知道哪一位是对方的人,也无从谈起跟踪。你即或天天派人守在那也没用,来此张贴启事的人也只不过是为了点银子。这是小镰刀的兄弟想出的主意,因为这里已不是他们的家。

这件事早晚是由小东来做,日间就由婆婆和妹妹在此卖唱对此关注,他们已经日复一日进行了三个月,从对方和他们联络上就开始了。

听完小东的介绍四当家的笑了,摸着小东的头说;“告诉婆婆马上开饭,我饿了。”

小镰刀说;“看来咱们商量的那招见效,他们夜里一定是有了动作,也一定是失手了,否则,他们不会这么着急。”

众人一面吃饭一面商量对策,也做出了很多设想。四当家对小镰刀说;“让盛君和你去,你你们出平门,进娄门,在楼门外租一辆篷车。观前虽然进出的人成千上万,但也是姑苏城各方势力设有眼线的地方。要把握好时辰,让他们去猜咱们在哪里。”

在留春园的一间密室里总管正在汇报时强四人失手的情况,和郎中李瘸子处得到的情况。听汇报的正是春秋山庄的二当家,听过后转头问另一人“春山,你怎么看”?

旁边之人叹了一口气说;“原本很简单的事,现在搞复杂了关东货栈是咱们对付庄主的一把剑,现在却成了套在咱们脖子上的绳结。马谡失街亭都是对自己过于自信,咱们也在走那条老路”

二当家有点沉不住气的说;“做都做了,现在还提那些有啥用。你分析一下咱们现在最好怎么应付,咱们不能等死。”

过了一会春山慢慢的说;“从艳门传来的信息证明我一开始的判断是对的,关东货栈对春秋山庄,若不是早有准备,两个年轻人怎会那么巧。我现在都对小镰刀的话有所怀疑,艳门也许在咱们透漏消息后就和关东货栈联手了,王老三铁匠铺可能就是联手的结果。”

总管问;“李总管的意思,艳门隐瞒真相也是为了对付咱们?”

第三个人竟然是李总管,李总管回道;“那倒不是,即使艳门想做也要等他们回到留春园养丰羽翼后的事。小镰刀撒谎无非是关东货栈不愿过早暴漏实力,逼咱们尽全力。关东货栈周边一定藏了许多高手,主持大局的也许就是那个年轻人。”

二当家说;“管家说那个年轻人很有头脑,有将帅之才。但是,武功平平”。

李总管三角眼聚到了一起缓缓的说;“管家看人不会错,但是,我怕他是故意说给我们听得。大当家对二当家你的芥蒂都是管家从中作祟,我估摸他对二当家虽然有怀疑却无实据,或者证据不足。根据我的经验,智者乃大成也,各方面都会受益,如果年轻人会武功就是顶尖的高手。夜里小镰刀传来的话是关东货栈借艳门之口请君入瓮,他们可能掌握一些咱们的情况,借以敲山震虎,咱们不冷静给人家送去证据。”

总管说;“小镰刀说关东货栈改变了主意,他们手里有对咱们不利的证据,急切间也没细想就建议当家的抓两个分量重的,让关东货栈投鼠忌器和咱们栓在一起。却没想弄巧成拙,都是我的错。”

李总管叹了一口气说;“将总管,现在什么都摆在明面了,咱们转换的余地不大了。关东货栈既然放时强回来传话,就是没打算把事情做绝,李瘸子确定三个人都活着,就证明对方实力不容忽视。现在当务之急是尽快联系艳老四,了解清楚关东货栈开出的价,再做决定。如果咱们不尔乎对方或者不抓紧,这三个人过晌就会出现在庄主的书房。人家摁住了咱们的死穴,谁都知道飞燕刘志是时强的师弟。天快亮了我需要先走一步,庄主随时都会找我,进展随时通知我。”

第三十一章太监弄

小镰刀和盛君两个人从平门出城,城门刚刚打开,等在城门外急着进城卖菜的小贩人声鼎沸,出门早行的车辆马匹人喊马嘶。刚刚被唤醒还有点睡眼惺忪的守城军爷,躲在远远的,打着哈赤聊着嚼不烂的话题,等着下一班人员来换班。小镰刀两个人带着大号的斗笠罩住脸面,夹杂在骑马的人群中出了城。

两个人骑马沿着护城河一路往东,然后沿着城墙往南,绕了半个苏州城来到蛇门。在蛇门外大街寄放了马匹,找了一只乌篷船从蛇门水路进城。在剪金桥下船后,乘坐篷车再折回宫巷南西巷,两个人如此折腾就是怕被人跟踪。

宫巷原本设有太监的属衙,因而在宫巷里太监家室居住的小巷,又被当地人称为太监弄。太监怎么会有家室,听起来有点不可思议不过,此太监非彼太监尔。

说起太监,大多人马上想到的是一批阉人。实则不然,太监这是个朝廷的官职。各种官府的主管都称“太监”,其下有少监、监丞。在元代之前,“太监”一词与宦官毫无关系。明代,二十四衙门及其他机构的主管均称为“太监”。

宦官也称“太监”,是皇宫内的看门人,宫内后妃及宫女高墙深院寂寞难耐,为防止yin乱,宦官必须阉割。都是太监虽然同名却不同义,朝廷派来苏州监管织造府的“太监”,只是一种官名而已。

后人之所以误会,皆因到了明朝后期,这里出现了宫中阉割人的影子。一位曾经在此任职太监的后人,旧地重游有感而发‘残阳斜柳小巷深,太监留弄旧主人。携妻带子奉朝命,岂是宫中阉割身。’

篷车载着小镰刀和盛君两位客人来到太监弄明月楼门前,盛君留在篷车里监视周边的情况,小镰刀跳下篷车走入明月楼。

明月楼最初只是一个客栈,是一个只有六间客房的小客栈,开在小巷的弄口。由于到织造局和太监府衙办事的人多,客栈的生意越来越红火,最后发展到前面酒楼后院客栈的规模。天长日久,人们早已忘记了几间砖瓦房的‘西巷客栈’。

小镰刀走进去一位伙计笑脸迎上,当得知来人是找留宿的客人后,领客人进了一个小套院。在明月楼有个很有意思的说法,‘没钱住楼,有钱住套院’可见套院的昂贵。套院只有三间正房两间厢房,正房开间是客厅,一面是卧室,另一侧是客人处理事物的书房兼密室。

这个套院住的客人不多,只有三位。住进来的时间也不长,天近拂晓。主人占了正房,两个跟班各住一间厢房。客人小镰刀认识,将总管,他们分开才两个时辰。

见到小镰刀,将总管满脸带笑的让客。客栈专事伺候客人的漂亮女孩为两个人奉上香茶后,在将总管的示意下走出客房径直走出套院,院子里两个跟班坐在石榴树下的石桌旁,查看着周边情况。

小镰刀煞有介事的问;“将总管,发生什么事了,如此匆忙发出联络暗号”?

将总管不愧是老江湖,心里虽然着急脸上却看不到一点异样,他笑着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杨老弟走后发生了一点小的误会,请杨老弟来就是要解释清楚。”

小镰刀夸张的说;“误会,没有啊将总管表示的意思我没有误会,我正在往回赶汇报给当家的定夺。半路由于困乏睡了一会,醒来准备赶路就接到飞鸽传书,还没有见到当家的。”

将总管心里清楚小镰刀是故作糊涂,解释说;“不是咱们两家有什么误会”

小镰刀依然是装傻充愣“不是咱们两家有什么误会,将总管又和谁发生了误会,与艳门有关系吗”?

将总管知道不能兜圈子了,如果继续下去,对方能跟他兜一上午。他避重就轻的说;“杨老弟走后,我和属下谈起关东货栈的条件,属下不服气,背着我去关东货栈讨个说法,引起一点小误会。”

小镰刀很惊讶的说;“半夜三更找人家讨说法,怎么听着有点踹人家门的味道?将总管你对属下也太放纵了是不是把关东货栈的人伤了?”,

将总管回道;“那倒没有”

小镰刀右手拍着胸膛说;“吓死我了,双方没动手没出事就好,咱们两家原本是要找个帮手,可别找来的成了对手。这点小事你们派个人通通气不就行了,何必让我鞍马劳顿地。”

将总管知道丑媳妇也得见公婆,幽幽的说;“这个时候我们出面有点难为情,还是艳门来化解好,关东货栈对艳门戒心小一些。况且,手下兄弟还有三人在关东货栈手里。”

小镰刀心里乐得开了一朵花,脸上却愁得连眉毛都快掉了,他懊恼的说;“看看,我刚才担心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你们一定发生了冲突,否则人家绝不会留下你们三个兄弟。现在这种情况下,艳门说的话人家还信不信。”

将总管软中带硬的说;“咱们可是一个屋檐下的燕子,房塌了,谁的窝都囫囵不了。宜早不宜迟,艳门自己看着办,船翻的时候可不问你会不会游泳。”

小镰刀愁得眉毛揪揪着,两眉间就像黄土高坡被雨水冲刷留下的沟痕。叹了一口气说;“我早就提醒过,关东货栈是一个有实力不张扬的组织……。嗨,肚子空空,本想白食一顿让总管破费,突然间,满腹肿胀。总管说的对,宜早不宜迟,这就告辞。”

将总管脸有笑模样说;“杨老弟,在哪里白食都一样,谁让关东货栈也是朋友。”

小镰刀拿起斗笠走了出去,,走到客房门对送行的人说;“我这个人最大的好处,不挑食,只要关东货栈看门人手里没拿着打狗棍。”

关东货栈如同以往,按时开门迎客,从外表看不出有什么不同。依然是人来人往,生意红火的不得了。

关东山货栈门面房很大,宽三丈,长十丈。只有很少的几张柜台,在一侧中央位置摆着一只全身的虎骨架,大有虎死架不倒的威武。旁边有相比之下小的可怜兮兮一副鹿骨地骨架,虽然已多年没有了生命,却依然是一副我要腾空而去的架势。

墙上挂着两幅鲜亮的虎皮,毛色纹理凸显出东北虎的独一无二,来此的客人都会爱不释手的抚摸,感受那滑滑的细腻。沿墙摆放着开放的货架,关东山所有的奇珍异宝都可以在这里找到。贵重的虎骨,鹿茸,貂皮,人参,熊胆。也有平常人待客时一争脸面咬牙也能买得起地猴头,山珍、山菇、黑木耳等。柜台只摆放一些较小的物品,人参、麝香、鹿胎膏,还有关东特产的琥珀、玉石。四个伙计一个收银,五个人也有应接不暇的时候。

苗家三哥长袍马挂,在靠近门边接待客人的方桌前,和一个经常有事无事也来光顾一下的老顾客品着茶,一副悠然自得,就像昨日夜里什么都没发生过。不过,眼光会经常有意无意的透过真丝纱窗看一眼街面。街面上有几个来回闲逛的生面孔,不时的扫一眼店铺内的情况。

后院的客厅里临时搭了三张床,床上躺着李瘸子不太高明医术诊治过的病人,脸上涂抹着药水,人不人鬼不鬼的。三个人既不能翻身也不能说话,杜鹃点穴的手法很重。两个货栈的伙计喝着茶水,换着班到门口换换气。

睡过回笼觉的杜鹃正和大嫂、妮子姐摘着菜疏,准备晌午饭,说着女人们在一起永远也不会生腻的话题。

有子吃过早饭已经去城东的店铺照应一下,大哥一个人无所事事,又好像事多的忙不过来,不停的在院里各处走动。这一会消停下来坐在石桌边,两只小臂平放在石桌上闭着眼,右腿在石桌下不停地上下颤动,不招人待忌的动作。

谁的男人谁心疼,大嫂走了过去说;“你就不能回屋倒一会,你看人家公子,跟没事人一样,杜鹃刚才看过回来说,人家睡得呼呼的。”

大哥苦笑着说;“我不是公子,我是你男人,我是一个小人物,没有苏洵说的‘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的稳健”

女人同情的看着男人,目光柔和地就像浮动鬓角的微风。叹了一口气说;“俺从认识你那天,就没指望你成为英雄,俺只是给自己找一个喜欢的男人,俺也做到了。去睡一觉吧,这么熬下去你会先垮的。江山自有能人定,谁让咱幸运的有个娟子,头疼的事有公子呢,这火让你上的无厘头。”

男人想了想觉得有道理,揉了揉发涩的眼睛,站起来伸了伸腰走了。大嫂看着男人的背影消失后,走回两个姐妹的身边。

妮子小声的问;“姐,怎么了?”

大嫂没有回话,只是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货栈门店的客人依然很多,却意外地迎来了一位奇怪的客人,并不是客人长得奇怪,而是因为这个人出现在货栈而奇怪。货栈既然是个卖货的店铺,什么样的客人都会有。然而,这个客人却是个孩子,是一个穿着很破旧衣服的六七岁孩子,这里并不卖油盐酱醋,也不卖糖果和孩子的玩具。孩子也不是要买货物,而是要见货栈管事的人。

第三十二章谈笑解谜

做买卖讲究的是,货真价实童叟无欺。无论你是高官达贵,还是粗衣素面,店家都会笑脸相迎,殷勤待客。和气生财是经商之道,关东货栈一直恪守着这条原则。

看到进来的客人是一个孩子,而且是一个衣帽不整的孩子,伙计瞬间愣了一下赶紧近前笑脸相问;“小少爷,有什么需要,小人为少爷效劳”?

孩子怯怯地看着伙计,说话的生音很微小“我要找管事的”

伙计笑着说;“小少爷,买什么尽管跟我说,小人一定会让少爷满意的,不用找管事的。”

孩子诺诺的回道;“我不买东西,是找人。”

孩子一进来苗家三哥就注意到了,这么大的孩子在大人带领下进入店铺并不是新鲜事。但是,孩子单独进来店面这还是头一遭。虽然说‘人不可貌相’但几年的习惯让他判定,这个孩子的衣着外表不是能在店里买得起货物的家庭。

三哥走了过去,哈下腰低声的问;“小少爷,是你自己要找管事,还是其他人找管事的”?

孩子吞吞吐吐的说;“别人让我来的”

三哥将孩子领进旁边无人的房间,和颜悦色的问;“小少爷,我就是这里管事的,能告诉我是什么人让你来的,”

小孩见问,松开了一直攥得很紧的右手,小手里的字条已被孩子用力攥得皱皱巴巴。三哥打开一看,上面写着‘我在篷车里,不方便见到路人,请打开院子大门,旁边画着一把镰刀。

三哥从窗子对院子里正在做事的年轻人大声说;“乔山过来一下”对出现在窗外人小声说;“让胜子开开大门,放一辆篷车进来。你去后院告诉大哥,客人来了。”

乔山答应着忙去了,三哥转身看到孩子还在,轻轻的问;“小少爷,还有事么”?

孩子有点忐忑说话声音很小“那个人说,只有你给了我买糖果的银子,他才能给我买新衣的银子。”

三哥笑了,从怀里摸出一小块碎银,放在伸出来有点抖动的小手里,孩子的手立马攥紧,生恐大人反悔转身跑了出去。

孩子跑走的方向很快驶来一辆篷车,赶车人戴着一顶大号的斗笠,帽檐压得很低,脸上贴了两块膏药,根本看不出人的脸型。篷车进入关东货栈院里,大门随即关上了。

三哥站在院里,迎着一位在篷车里跳出来也戴一顶斗笠的客人,领着进入前院的客厅。客人摘下斗笠露出脸上粘贴的两块膏药,炯炯有神地双眼像锋利的小镰刀。

三哥问;“杨大侠又有什么讯息,这么赶着来,也不怕被春秋山庄人认出”?

小镰刀并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公子在吗,我要见公子”?

三哥回道;“公子天没亮就走了,还没有回来,这半会我没到后院不知是否回来。”说完隔着窗户喊道“乔山,来一下”

窗户外出现了乔山年轻的面孔“苗三哥,什么事”?

苗三哥吩咐“你去后院看一下,公子回来没有,顺便告诉大哥前院来客人了。”

乔山走了不一会,大哥从后院赶了来,双方寒暄后大哥说;“公子还没回来,估摸就该回来了。公子走时留下过话,艳门来人让客人稍等一下。”

小镰刀认真的审视着对方,确认不是临时起意随嘴而说后惊讶道;“公子知道我要来,他不会忘记这里已不是艳门的势力”

三哥笑着说;“公子有好多事让人不可思议,说来还真那么神奇我今天一直留在店铺里就是特意等阁下。”

小镰刀意味深长的叹了一口气,落座后揭下脸上粘贴的两块膏药,露出了长长的刀疤。脸有愧色的说;“当家的以后不要张口大侠闭口大侠,叫得我心里发毛我这种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大侠,别让世人遭罪,笑的牙痛以后各位直呼杨少成就行。”

感情杀人如草芥的小镰刀也有幽默,大哥笑着说;“这么多年光知道小镰刀杨大侠,还真不知道大侠的名讳。既然如此说,咱们以后就按年龄胡乱地称兄道弟,免得听来别扭。”,

三哥笑着说;“杨老弟失陪,我去伙房看一下”

三哥还没有离开屋,乔山走进来告知公子回来了,正在洗涮,三个人相跟着走到院里。大哥对小镰刀说;“杨老弟,你的兄弟用不着那么辛苦守着篷车,一起到后院用膳吧。”

小镰刀笑着说;“我那兄弟死心眼,对银子看得特别重,他不会离开高价租来的篷车。人又腼腆,人多面前张不开嘴,一会大哥打发个人送吃的来就行。”

疯道人听说小镰刀来了后就已经起床,此时正站在院子里和杜鹃说话。看到小镰刀笑着说;“朋友真是不辞辛劳,刚刚几个时辰就二度造访关东货栈。”

小镰刀神情忧郁的笑着说;“苦命人,没办法。公子也别拿我打秋风,我这点小九九,早被公子拨拉的透透地。”

疯道人笑着看向大哥,大哥回道;“是我说的”

几个人笑着走向膳房,妮子已经沏好了茶水,隔壁传来锅碗瓢盆的响声,妮子拉着娟子走进去随手关好了门,将伙房的声音关在里边。

四个人落座,方桌各占一面。有外人规矩还是要讲的,这时已不按年龄排序。既然公子是东家的姑爷,自然当坐主位。小镰刀是客人占了上位,大哥和三哥作陪。

说的话直截了当,小镰刀有过一次教训没有故伎重演。他把艳门商量好对策后如何去见将总管,关东货栈擒住对方三人后将总管着急和他见面的过程竹筒倒豆子。当然也不是无所保留,艳门与将总管联络方式见面地点,这是不能说的,对方也没有想知道的表示。

听完小镰刀的介绍后他笑着说;“你们去见将总管这个设计比我想得好,否则,也不会被我们抓住三人。将总管自然知道后果的严重性,所以才迫不及待要见你,现在事情已经成功了一半。现在光让他知道不动手会对他们的危害还不够,最主要是让他们看到现在动手的成功希望。

小镰刀很诚恳的说;“公子看得远,对事情的研判有独到之处,能不能说得详细些?”

他看着小镰刀笑了笑说;“这也没有什么神秘地,相信你们双方也一定在运用,就是双方力量的对比。”

小镰刀问;“公子怎么看双方的势力”

他回道;“先说你们的朋友,他一定是力量不及对手才找到你们。你们两方力量加在一起或许能和对手持平,但是天时地利人和不在你们手里,胜算不大,否则你们早动手了。关东货栈是个突发事件,你的朋友只是想利用我们削弱对手的实力,并不是要和我们联手,他不想和我们分享成果。”

小镰刀又问;“如公子所说,艳门如何让朋友看到成功的希望,促使他下决心动手”?

“双方力量优劣不是一成不变是可以动态对比,‘兵者,诡道也’围魏救赵是打援,暗度陈仓是声东击西,调虎离山……”疯道人没有讲下去,他在看着对方。

小镰刀眼睛渐渐发亮缓缓地说;“公子的意思我明白了,就是制造出一个我强敌弱的短暂态势,调虎离山乘虚而入。”

大哥也笑了接着说;“钓鱼就要有诱饵,对于春秋山庄来说最好的鱼饵就是艳门,没有人能经得起诱惑,他们一定会出动一批好手。”

疯道人没有说话,只是笑着看两个人。小镰刀有所发觉,疑问道;“公子是不是觉得我的理解有偏差”?

他收起了笑意严肃的说;“想法没有错,关键在做事时有两点要注意。第一,做鱼饵有危险,防止咬钩的鱼连鱼饵一起吞了,艳门只是做鱼饵不是在钓鱼。第二,防止你们的朋友假戏真做,所以,你们的消息来源要靠自己。”

小镰刀的脸皮有些僵硬,有点迟疑的说;“在他们相互间还没有分出胜负,还不至于把自己的帮手出卖了吧?”

他认真的说;“如果山庄内的力量对比达到了可控范围,这种事就有可能发生。况且,春秋山庄的力量对比还存在变数。不论是出于什么原因,能做出手足相残的人,都不应该对他过分信任。”,

小镰刀想了想说;“公子的担心有道理,血缘尚且维持不住情感,外人又何足道。不过公子说的变数,我还是不懂,公子是指着哪方面”?

他一字一字的说;“李总管”

“李总管”?小镰刀有些吃惊的说“这不大可能吧,谁都知道两个总管是庄主的左右臂膀”?

他反问道;“李总管的职责是什么”?

小镰刀回道;“负责春秋山庄内的安全”

他又问;“管家手下的人手是什么时候设置的”?

小镰刀又回道;“去年年关……公子这么一问还真是有点蹊跷”

疯道人淡淡的说;“一定是庄主对李总管有点不放心了,才在管家下设人手专门负责山庄中心的安全,但是李总管还没有被抓住把柄,李总管又是老庄主时的老人不好随意乱动。咱们现在就是不知道他是老2的人,还是老四的人。”

这个时候大嫂从伙房走了出来问大哥“当家的,酒菜准备停当,是不是这就开席。”

大哥看向公子,疯道人笑着说;“大哥看我干什么,又不是我一个人吃饭。”

第三十三章你不懂

膳房方桌依然坐着人,桌面上依然摆放着酒菜,清新淡雅的杏花村酒的香气仍然弥漫着房间里各个角落,并从敞开的窗纱中散布到膳房周边的空气中。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其实不然,真正的主人和客人都已不在。替代他们位置的是杜鹃、大嫂和妮子,而留在桌边的疯道人只是这里的匆匆过客。

小镰刀走了,和他的兄弟一起走的,盛君舍不得离开的高价租来篷车,还在关东货栈院子里。两个人走的是关东货栈的后门,大哥和苗家三哥去送客人了。

杜鹃看着哥轻轻的问;“你好像改变主意了,不然的话,你不会为他们想得那么周全”?

他淡淡的问;“你都听到了”?

杜鹃做了间接地回答;“为什么”?

他没有说话,只是偏转过头朝杜鹃笑了笑。

杜鹃又问;“你不是说关东货栈过了这一关,就能有至少五年的安全,咱们不介入将来艳门和春秋山庄之间的事情吗”?

他依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杜鹃。

杜鹃被看得有点脸红生气的说;“你看什么,倒是说话。”

他淡淡的问;“你还记不记得‘两害相衡取其轻,两利相权取其重’这句话”?

杜鹃回道;“记得,还记得它的出句‘朋友相衡取其信,缘分相权取其言’怎么了”?

他笑了笑不再说话,端起酒杯放在鼻子下轻轻地嗅了嗅又放下。

杜鹃看着哥的古怪动作也没有再说话,两眼直直的看着对方的脸。过了一会才迟疑地说;“哥要说的意思不是上句,而是下句,对吗”?

他转过头脸上露出轻松的微笑,慢慢的点了两下头。

大嫂看着两个人着急的说;“你们两个又不是谈情说爱,别打哑谜,让我们也能听个明白。”

妮子一脸迷茫的看着两个人说;“听你们两个人说话,就两个字,真累”

妮子说完自己笑了,三个人也都跟着笑了。就连靠在通往灶间的门边妮子男人,都有了笑模样,这是疯道人来到姑苏城第一次看到他地笑。可能是妮子对婚姻的不满意,造成了男人常年的压抑,连笑都很呆板,一个可怜的男人。

小镰刀和盛君是坐货栈的乌篷船离开的,走了一段确信后边没有可疑的船只后弃船上了岸,拐了几个胡同兜了一圈,才返回解元巷。

两个人刚走到门口,大门就从里面自动打开了。小院里也有一棵树,是一颗梨树,花期刚过,茂密的枝头挂满了手指盖大小的果实。树下没有石桌,只有几个人坐在小凳上闲话,是婆婆听出两个人的走路,小东跑去开的门。

这个小院只有三间正房两间厢房,另一侧是邻家建起的高高院墙,靠着邻家院墙一条过道,通向和邻家相比窄的可怜地一条后园,后门外的树上拴着小东每天都会摆弄的小船。房屋很破旧,庭院很狭小,祖孙三人靠婆婆带着小梅卖唱,小东闲时摸个鱼虾,也只配住这样的房子。

庭院既不宽也不深,说话不是很方便,众人起身相跟着走向正房。小镰刀把将总管手下夜里犯科,被关东货栈拿住了三人,将总管怕对方一怒之下将活证据交给春秋山庄,急着和关东货栈沟通说了一遍。也详细的说出关东货栈那个公子,有意指点的对付二鬼一些方法。

婆婆听完叹气说;“二十年没在江湖走动,你们说的这个年轻人老身一点也不知晓,新桃换旧符哇那个飞燕刘志倒是有印象,早年间小东的爷爷与他师父有过交往,滚雷刀赵川人不赖,轻功挺好,不知他的两个弟子怎么样。老四,你还真得防备一手,你们那个朋友连小花神王钟这样的人都收留,本人也好不到哪去。”

艳门老四点头说;“婆婆说的是,咱们当初同意和他们联手也不是看中他的人品,也只是各取所需想借他的力量报仇,重新夺回自己的家园。若是被公子言中二鬼会武功,那他的心机可是够深的,二十多年忍忍不漏那可是太可怕了。”,

年纪最轻的小镰刀兄弟疑惑的问;“二鬼会武功瞒住外界很容易,如果要瞒住山庄的人几乎是做不到,是不是那个公子看走了眼”?

小镰刀回道;“我问过他,人家没有回答只是笑了笑,但是想起以前老2一年有半年不在山庄是有点可疑。那个公子很神奇看事物很准,我没去人家已经预知。我去的时候他不在,估摸是去转移了手中的活宝。”

四当家问;“他说没说咱们的胜算有多少”?

小镰刀回道;“这要看咱们能调动庄内出去多少力量,公子认为老大贵为庄主不能离开,老2不会武功去了也没有,所以也不能去。老四必去,老三两可间,他判断老三的发福不是疏于练功而是身体有病,一种脑神经拐带出的怪病。梁总管手下会悉数出动,管家手下也会有一两个好手参加。这样双方是五五开,关东货栈负责解决武功最高的管家及手下一两个好手,就是六四开,如果咱们做鱼饵的人能及时的参与,就是二八开。”

四当家点了点头说;“有六四开就值得冒险,不管怎么样先杀了罪魁祸首老大报一箭之仇。”

小镰刀说;“公子提醒咱们让咱们眼线注意观察李总管动向,如果发现李总管在我和将总管再次见面后,突然生病等情况就证明李总管是老2的人,那个庄主就死定了。咱们救出晓峰三人可以适当的保存实力,远远地看着狗咬狗。”

听完大人们说的话,小东眨了几下眼问;“婆婆,那个公子为什么要这么热心的帮咱们,是不是也想在里面捞点好处”?

婆婆笑了笑说;“他们并不想在这里捞什么好处,这话也不准确,其实他们看着是在帮咱们,实际上也是在帮他们自己。”

“他们在帮自己”小东一边念叨着,一边疑惑地看着婆婆,显然没明白。

婆婆摸着小东的脑袋笑着说;“他们对春秋山庄未来的主人不放心,又不想涉入的太深。你还小,对将才帅才之间的差异还不懂,快点长吧”

小镰刀和盛君依旧回到关东货栈等候的船上,盛君赶着高价租来的篷车驶出了关东货栈,经过乘船换车一番折腾又回到太监弄。

明月楼那个套院里,将总管是坐不是站也不是,就像一只闻到狐狸骚味的兔子,在窝里来回躁动。天空又红又大的太阳将庭院洒满金光,他却总怀疑自己的眼睛,直到眼睛被阳光刺的发花才肯相信那不是幻觉。害的两个跟班也不时的跟着看,两个人闹不懂今天的太阳与往日有什么不同。

再煎熬的时光也总会过去,小镰刀的到来终于让将总管松了一口气。听了对方去关东货栈带回来的信息,他的心又提了起来,当然信息已经被唐弄小院里的人在加工过。

无论什么样的决定将总管都坐不了,双方也都心照不宣,所以双方约定了时辰,相继离开了明月楼,不过将总管依然是那个小院的客人。

第三十四章同床难异梦

小镰刀走了,乘着来时的那辆篷车,虽然依然是篷车已经不是在关东货栈出现过的那辆。两个人又开始乘船换车穿小巷,最后钻进了一艘很小的乌篷船。

天空很蓝,太阳很红,天上的云彩薄得像纱窗,就连纱窗也没有漂浮着几块。一过晌午,连发丝都抚不动的风也偷了懒,不知死到哪里去了。空气弥漫着沉闷,煎烤着大地上的万物生灵。

就是这样的天气里,乌篷船的两边居然还挂着帘子,帘子虽然是竹子制成,但却细密的挡住了空气的流动。船头坐着一个半大的孩子,头上戴着一顶斗笠,那个斗笠虽然很大,孩子的脸上依然流淌着汗液。

这条船就离太监弄不远,小镰刀和盛君绕了一圈最终落脚处,与明月楼相隔不足一里地。帘帘子里有三个人,四当家和缺少两个门牙的人,另一个就是带着小梅卖唱的婆婆。他们已经在此等候多时,在小镰刀走入明月楼不久乌篷船就停在了那里。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春秋山庄连做梦都要杀之而后快的对手,就在他们的眼皮下。

将总管也走了,他也并没有走出多远,只是在隔了几条街进入了另一家客栈。既然双方约定的再见面时间是一个时辰,当然谁也不会把时间浪费在来回的路上,这种事各自揣着明白装糊涂心照不宣而已。

将总管走进的这家客栈很小,小的只有三间客房。住宿条件虽然不好,住宿的费用却比周边的客栈高许多,所以从开张到现在还没有客人入住过。

这间客栈的名字起得也很有学问,客来客去,如此通俗易懂的名字又怎么会留住客人。客栈主人对客栈的经营情况好像很满意,不知主人有没有银子看郎中。

开客栈的客房不怎么地,后院个人住屋却漂亮的多,有点本末倒置。客栈的主人原本也没有指望以客栈为生计,那也只是一个幌子,真正的主人就是刚刚走进去的将总管。

书房里已经有人在等,在等的人就是春秋山庄的二当家,二当家无所事事,经常到姑苏城最热闹的观前转一转谁也不会猜疑。二当家长了一个瓜子脸,不同于大哥三弟的圆脸显得清秀一些。春秋山庄的老人背后都说二当家长得像其母亲,那个陪嫁的丫鬟要比主子小姐漂亮许多。

书房里还有另一个人,另一个人却不是李总管,是一个和二当家年纪差不了三两岁的陌生人。

听了将总管的汇报,两个人没有说话,看得出两个人都不是爱说废话的人。将总管先打破沉默说;“小镰刀说完关东货栈提出的条件和建议,我心里一直打个回,如不是咱们事先安排在货栈外面的人看到小镰刀走进货栈,又从货栈出来的,我都怀疑是不是艳门自己设计的。”

陌生人不满的看了一眼将总管说;“现在还说这些磨牙啊,眼前就两条道,你是选择接受还是不接受”?

将总管被问得闭口无言,脸色很尴尬。对方不管你年龄和脸面,犀利的就像一支枪。将总管在心里自己骂自己,活该,出的事虽然是当家拍的板,自己却难逃谏言的不慎。

陌生人似乎看出二当家脸上也出现了难堪,放缓了语调说;“不接受,你们面前就是两个敌人,老大没动手不是心软,他要的是名正言顺,他顾忌江湖上杀弟的骂名。也许是他证据不足,也许是在逼着你冒险。关东货栈手里有活证据,你即使把货栈夷为平地,根据你们说那个年轻人的智慧,飞燕刘志三人一样会出现在老大面前。关东货栈是个刺猬,肉少刺多,几间破房子,值不了多少银子的山货,为了可怜的一点肉,你们付出换来的可能是卡在致命处地一根刺。也许你们还会有第三个敌人,艳门。原本你们就是艳门眼中的敌人,你们的联合本就是权宜之计,就像同床异梦的半路夫妻。当他们觉得不安全时就会和关东货栈联手,也许他们现在已经成为朋友。就凭艳老四和小镰刀的那点道行,绝不会想的那么深。”,

二当家探身为陌生人斟满茶说;“先喝口水,慢慢说。”

陌生人没有理会对方的殷勤,接着说;“咱们一上午预想了好几种方案,也想到了让艳门做鱼饵调出一部分老大手下,再巧妙地把艳门实底透漏给老大,让双方都有所损伤。人家一口回绝了要视情况而定,姑苏城周边这么大,虽知道艳门会出现在哪里。想一想人家那个才叫万无一失,小镰刀出现在周边很正常,艳门老四若是也出现反倒会让老大生疑。咱们那个六成把握掐在人家手里,见不到小镰刀关东货栈不会出手。只有走一步能看出三步的高手,才有这种智慧。”

老2咬着牙狠狠地说;“没有别的选择,干了”

陌生人说;“这也是你们早就要走的路,只不过是时间提前了。对于你们是准备不足,对于老大同样是意想不到,余下的事过了明天再说。”

既然别无选择那就只有一件事要做,仔细周密的计划行动方案以及如何和艳门协调动作。他们要考虑的更切实际一些,让他们的朋友能接受。

一个时辰既不能说长也不能算短,很快将总管和小镰刀又见面了,将总管说了他们行动的预案,小镰刀在个别处有所建议,大部分是一拍即合。艳门在明天辰时开始行动,将总管也提供了他们掌握春秋山庄周边的几处暗点,让艳门有更多的选择以增加互信。

他们临分手时又约定,日暮时分再见一次面,最后敲定全部的事宜。双方都为这次的合作愉快而高兴,分手各回各家认真推敲计划中有无疏漏。

艳门老四等人回到秘密藏身处,几个人仔细推敲小镰刀与将总管双方设定的联手攻击方案,联系方法。没有什么可疑之处,仅有两点细微处还要再次见面时与将总管共同商量。他们又对人员调动和分工,攻击方向的进出方向进行了仔细的分析。他们选定了自己手里掌握的一处,和将总管提供的一处春秋山庄设在外围暗点。这两处既利于他们攻击对方又利于他们安全快速撤退,而且距离又近,能让消息及时的传回春秋山庄。

经过反复推敲直到他们确认没有大的疏漏后,艳门这位当家的终于下达了攻击春秋山庄的命令,大队人马秘密向太湖边上莲花峰集结,做鱼饵人马运动到吴岭附近隐藏,派出两组人对选定的攻击目标秘密探查。

小镰刀又秘密潜入关东货栈,和疯道人等人探讨了整个行动方案,最后满意的去见将总管。一切都是有条不紊,进行得很顺利,小镰刀见过将总管后,解元巷那个小院又恢复了往昔的平静,四当家和小镰刀六个人已经出了城。

李总管病了,这个消息很快传布出去,让关注李总管的人知道了这个消息。李总管得的病是拉肚子伴有发烧,这个病很平常,但是李总管的病情稍显严重一些,有时来不及去茅房弄脏了裤子让人闻到异味,有时还会出现打摆子。

这种病一般遭了凉会引起腹泻,也许是吃的食物肚子不服造成的,还会有连郎中都说不清楚的许许多多原因。春天又正是这种疾病出现最为平常的季节,三个郎中看过留下的药方大同小异。官差不派病人,李总管的事物只好由手下嫔队的队长暂时负责。

在暮色中送走了小镰刀,大哥等六人坐在膳房吃饭,心情好话题自然会很多,但是,总没有离开明天即将发生的事情。

自从疯道人和杜鹃来到关东货栈后,很多事情的谈论都是在膳房进行,这也是疯道人提议的。客厅有个小书房,谈话外界不易听到。但是那个书房很小,小的只能摆放两张椅子,只能算个密室。而客厅不适宜谈一些不想让外人听到的话题,隔壁的邻居是一个热闹的饭庄,杂乱的生音会影响对周边环境的判断。而膳房毗邻的是一个绸布莊,他的后院很安静。

大家的兴致很高,说的有来倒去的,就连站在大嫂身后的妮子也会插上个一两句似懂非懂的问题。,

只有一个人没有说话,看着大家说话,有时陪着笑一笑,即使是笑也很短暂。更多的时间是在研究面前的酒碗,每次喝尽一碗酒都会对酒碗上的图案注视良久,不知他是在看上面的亭台楼阁,还是在看小榭凭栏而眺的仕女。

首先发现他异常的自然是杜鹃,她陪着看了两回酒碗上的绘画并没有看出特别,小声的问;“哥,这个酒碗是不是有什么特别”?

疯道人点了点头,两只眼还是随着手中碗的转动在看。

杜鹃又问;“是那个庄园,还是那个女人”?

他笑了笑没有吱声,放下酒碗从新斟满了酒。

杜鹃的问话虽然声音很小,却还是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大哥加入了问话“公子好像有心事”?

他反问大哥“咱们的安排都做好了吗”?

大哥谨慎的回答;“都安排好了,随时都会行动。公子是不是看到了危险?”

他摇了摇头说;“没有,只是防备万一,今天晚上把那三个人先转移走,明天日落前一切都按计划做。”

第三十五章风行刀

吴县是一个古县城(今天的新郭镇)已经有一千多年的历史,距姑苏城不足二十里地。县城虽然不是很大,却是苏州通往杭州,宁波官道的要冲。吴县城外有一个村落叫羊村,不是姓氏那个杨,究其原因无人知晓,大概是毗邻太湖水草丰富养殖羊的多而得名。

在村子边有一户庄院,庄院谁说不是很大,却也有二十几间房屋。庄院的旧主人原也是这一带有数的殷实户,七年前家中唯一接香火的儿子,在太湖边游玩被胡匪绑了票,为了筹集赎银将庄院典当他人。这个庄院就是小镰刀首选的攻击目标。

这个庄院的现在主人就是春秋山庄老大,十年前玩了一个小把戏,一两银子没花弄到手的。他看中的不是房产,而是庄院的地理位置,守着通衢大道背靠行船河渠。退可遁太湖,进可南北自由选择。这个暗点只有他和三弟与梁总管知晓,连心腹管家都不知道。

老2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在铲除艳门时多了一个心眼,暗地里派人跟中这批蒙面人的结果。至于是否还有其他人知道,也只有天知道。

小镰刀就隐藏在吴岭,距离攻击的目标不足十里。他的手下一共十五人,个个都是好手,十五人对付五个好手,仨打一这个结果闭着眼都会想到。至于山庄里女人孩子,再多也是喂狼的羊。他们躲在树丛里休息,在等着探子的回报。

探子回来了,是个要饭花子,一个要饭花子居然骑了一匹马。他介绍说;“村民说庄院里住着兄弟五人,和村民不来往,看上去应该很有钱,因为他们不种田。兄弟五人只有老大老三有婆娘,最大的男孩十二三岁。说来也怪,这么有钱的人家兄弟们找不到婆娘,最小的兄弟也近而立之年。庄院是两进院,前院是正房五间,西厢房四间,后院也是如此。”

一位兄弟递上水,要饭花子喝了两口,抹掉嘴边的水渍接着说;“两个有家眷的兄弟住后院,前面住着没有家室的三兄弟。没成家的三兄弟吃饭是混搭在一起,在外地顾得一个女人,隔不了多长时间他们就会换一个女人。女人离开时都会带走让女人们满意的银子,这是一个离开的女人最后一次进程买肉食和村里女人路上说的。兄弟五人中老四爱玩水,每天都会驾船进湖,却又不像特意撒网,没有人见他捕获多少鱼。临回来时我看了看后院村民说的三只船少了一只。”

小镰刀问;“还探听到什么情况”?

探子回道;“村民也只能提供这些,因为没有人能和他们接触,也没有人走进过那个院子里。我去敲门是个女人开的门,看到我递个馍出来,连碗水都不让进院喝。”

小镰刀的眉头皱了起来,显然是对这点信息不满意

探子突然想起又说;“村民反映,他们虽然对外宣称是兄弟,可是老大和老三的孩子起名姓氏却不同。这是村里一家大户小儿韶年送入城里学堂恰巧相遇,第二日两个孩子就辞馆,转学他读。

缺了两个门牙的兄弟说;“应该不会错,位置对,人数对,又有这么多的疑点。”

小镰刀点头说;“到那一看就知道,江湖人和普通村名行为举止总会有差别,尽量做到勿妄杀生命。”

小镰刀对要饭花子说;“你去迎住赵四,在郭巷外指定处等我们。”

吴县城外官道上出现了一对骑马人,在距离庄院几十丈远的官道上停住。马队中有一骑顺着一条小路跑了一段距离,折回来说;“河渠里只有两只船”

一个人挥了挥手,十六匹马拐上了村路,在庄院大门外下马,马匹链在几棵树上。一人上前敲门,过了一会开开一条门缝露出一张女人的脸,看到外面很多带兵刃的人吃惊的问;“你们找谁”?

一个打头的人厉声问;“你是谁”?

女人胆怯的回道;“我是这家的下人,各位爷有事吗”。

打头的人更加严厉的说;“开开门,让你们家主人出来见我。”,

院子里一个男人很生气的声音“谁呀,谁呀,说话这么冲”?

女人回头答;“不认识”

匆匆的脚步响过门开大了,一位方头大脸的年轻人出现在门里,看到外边人也吃了一惊。声音已没有了刚才的暴躁,轻声的问;“各位找谁”?

带头人火气更大了,呵斥道;“眼睛干什么用的,看不出我们是办案的?昨夜城里发生失窃大案,我们要对周边搜查。”

门开的更大出现了一位而立之年的人,满脸带笑的说;“各位公差大爷,我们可是安分守己的草民,哪会做那等事,我们……”

带头人打断说;“你说不好使,等我们查过才知道你们是不是安分守己的人,给我进去搜。”

大门被撞开,两个人反身要回房间,人群里一人发出了暗号,瞬间刀剑齐出,两个赤手空拳人被砍瓜切菜一样倒在血泊里。女人看到杀人了,吓得捂着头尖叫着往自己的房间里奔。前院的动静早已经惊动后院人,听到女下人的嚎叫知道前院出事了,但是他们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否则两个人不会一人拿刀一人拿剑冲向前院。

等到他们发现苗头不对时,逃跑已经来不及。常言道双拳难敌四手,何况碰到的是虎狼之师。一群人把两个人围在中间,被一声断喝打住,否则两个人早已死了。四面的刀剑。在阳光下闪动着耀眼的斑斓,跃跃欲试。中间两个人背靠着背弓着腰面对着刀剑,脸上的肉皮已经凝固,四只眼惊惧的不断地四面游走。

小镰刀走进了人群站在对面冷笑着说;“风行刀,梁伟,果然是你上回攻击我的四个人其中一个蒙面人我就觉得是你,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这可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风行刀,你没想到报应来得这么快吧?”

风行刀梁伟心里虽然怕的要死,极力的控制自己别尿裤子。脸上却笑得宏音朗朗,但是,面皮却不给他长脸,有些僵硬。他高声的说;“小镰刀,上回没杀死你,算你跑得快。你的名头还吓不住我,有种咱俩单打独斗,你如果不敢就别大脸不惭地谈报应”。

小镰刀冷笑着回答;“好啊,本人也正有这个意思,让你死而无憾,知道小镰刀不是浪得虚名。”

风行刀梁伟咬着牙说;“我正等着你来证明给我看”

小镰刀没再搭理他,转向另一个人说;“阁下好像也是掺入袭击留春园的为虎作伥之人,朋友很眼生,报个名来,死的时候给你指指回家的道,别成为孤魂野鬼。”

这个人也近不惑之年,人长得很帅气,一只红红的酒糟鼻子让帅气大打了折扣。酒糟鼻子心里在敲鼓,说出的话却强硬“大爷一直在西南道上混,小辈不认识爷,爷也不怪你。”

小镰刀点了几下头笑着说;“看来当爷的滋味很好受,否则什么乌龟网八蛋都往里混,你这个爷我认了。”

小镰刀回头说;“三弟,让人大点圈,别让到手的兔子遛了就行。你和五弟两个人好好地伺候这位爷上路,伺候的要干净利索,别让这位爷不高兴,”

一声轻轻的散开点话后,四面的人向后退,闪出的圈子已足够大。圈子里站着五个人,老三和老五面对着酒糟鼻子,老三说;“爷,我们兄弟两个人奉大哥之命伺候你上路。你也别两个人粘在一起,那一位爷不归我们管,由大哥自己相送。”

酒糟鼻子知道迈出几步就是阴曹地府,但是站在这里也是酆都城,横竖都是死别让人小看了自己。回头看了看被刀逼在墙根面无人色的妻子孩子,对哭声充耳不闻,持剑走向前去。紧接着刀剑声起,三个人战在一起。

小镰刀冷笑着说;“风行刀,咱们两个人也别看着,该办点正事了,朋友,请把。”

风行刀走前两步说“好说,朋友你也不用客气,动手吧。”

随着话落风行刀已急冲而上,刀带着风声砍向对手。小镰刀急撤两步,待对方刀用老欺身而上,下垂刀从下往上挑一记怪招,直奔对方小腹。风行刀身体并不避让,已经用老的刀回风扫柳力如千斤,直砍对方右腰。

小镰刀虽然可以先一步把对方豁了膛,但对方也能把手中刀砍进小镰刀的肋骨内。这种一上来就是同归于尽即使自己死了也要重伤对手的打法,还真的见效。小镰刀急速往左错步增大空间,手中刀快速祭起刀背迎向对方刀刃。

风行刀右脚一记谭腿直踢小腹,小镰刀反应极快刀背压住对方的刀,脚下一用力身体上窜连环腿踢向风行刀的上身和头部。风行刀依然老办法,拼命,手中刀随着对方上升压力减小直挑对方后背。

然而他的反应与速度没有小镰刀快,虽然躲过了头部一脚,却被后面跟进的右脚踢在右肩上。身体失去平衡向后倒退,手中的刀已不受大脑控制飞了出去。小镰刀空中挥刀砍下了对方左边的臂膀,风行刀嚎叫着打着旋摔了出去,臂膀的断肢处鲜血像雨雾喷出。

风行刀梁伟霎时间已是个血人,右手捂着断肢疼痛的在地上扭动着身躯,嘴里发出了渗人的嚎叫。跟着风行刀的叫声还有女人和孩子的拼命哭喊声,

第三十六章斩草除根

武林的江湖里流的不是水,是武林人流出的血。小镰刀众人走进来杀死的那两个人,血已经凝固。现在流血的是风行刀梁伟和自称爷的人,想当爷得有当爷的本事,这个人显然本事不小,虽然身上已有多处伤却并没有被放到。

小镰刀落地后转头看了看,这个人的功夫不在风行刀之下,老五的身上也有一处轻伤。他淡淡的说;“上去几个把他剁了”

随着小镰刀的命令冲上了五六人,刀光剑影罩住了这位爷。一个女人嘶喊着从墙角奋不顾身的冲了出去,手起刀落女人倒在血泊中。那个十二三岁上学的男孩嘶喊着跟在后边,剑刺出,男孩倒在女人的身边。

厮杀的男人听到了女人的嘶喊,也知道结果,不管不顾的将剑刺向前方的人。尽管身体分成了两块,还是把剑刺进了对方的大腿。

眨眼之间几条生命魂归故里。畏缩在墙跟的女人和孩子看到这场景吓懵了,女人的眼睛惊恐地瞪着哆嗦在墙角,两个孩子吱哇乱叫扑在女人怀里。

小镰刀踱到风行刀面前看着面前扭动的身躯,用刀尖扎进对方的心口,倒在地上的风行刀三肢抽*动两下死了。风行刀解脱了,在敌人的帮助下解脱的。

小镰刀慢慢的走到那个女人面前,那个女人使劲往墙根里缩,怎奈墙体坚硬无处遁形。小镰刀指着脸上的刀疤说;“我叫小镰刀,我这脸上的刀疤就是你们男人所赐。你们的男人杀害了我们的兄弟亲人,今天的下场是罪有应得。冤有头债有主,我们不想乱杀无辜。如果你们不教育好孩子,将来也许会走上这条路。”

听到小镰刀如此说,老三急忙提醒说;“大哥,不能放生啊,斩草不除根将来后患无穷,你让弟兄们怎么办,人老了天天提心吊胆的防备仇家”

小镰刀听此一说,对天长叹一声转身走了。老三一努嘴,随着响起几声惨叫,接着寂静无声。这个庄院十一口人除了女下人和到湖里去的老四已死了九口人,这也是他们事先想做的结果,留下一条生命往春秋山庄报信,不成想老天已经为他们安排好了。

小镰刀对站在房上瞭望的人问;“还看不到影子吗”?

房上人答;“远处有几条船,不知道有没有那个人。”

他说;“算了,下来吧”

那个人下房的位置恰巧屋檐下有几个鸽子笼,惊动鸽子咕咕叫。小镰刀本已转身听到鸽子叫。又转回身来看了一会慢慢的走了过去。他小心的打开笼门抓住鸽子,鸽子并不挣扎,鸽子腿上有一个很细的信管。里面有一张纸条写到‘危急,快来增援,风行刀。’上面没有日期。这是早已写好的,只要打开笼门就行,他们没有机会。

小镰刀把字条原封不动放好,手一松鸽子飞上了天空,盘旋了一圈直奔西北飞去。小镰刀脸上露出了笑意。

走到大门口老五问;“大哥,这个女人怎么办”?

小镰刀走回厢房门口拉开门,看到女人用被子蒙住头,被子抖动的就像人在打摆子,低低的嘶喊着“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什么也没干,只是给他们做做饭,陪他们睡觉,不要杀我”

小镰刀关上了门说;“一个女下人,算了吧”

老五站在窗前问;“大哥,咱们也学武松那样,在墙上留下字,杀人者小镰刀,好不好?”

老三站在旁边说;“别给自己添乱了,你还怕人家找不到你。”

小镰刀说;“你们两个人别嘀咕了,咱们还得去下一站。”

几个人走到大门外站那老五问;“大哥,咱们现在就奔中堂?我都饿得没力气杀人了,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吃点饭好吧?”

老三说;“大哥,老五说的对,咱们受伤的人也得找个郎中看一下,咱们走了那么远的路,也该吃点饭填补一下肚子。再说春秋山庄还以为咱们杀了人就跑了,决不会想到咱们还有下一步”。

小镰刀说;“好吧,就按你们说的意思离开这里找一处地方吃饭,给伤者看一下病,晚上行动”,

一群人马很快消失了,他们去的方向是东边。

村路的钉子角最初出现了几个胆大的,后来出现的人越来越多,村民们议论纷纷却没有人敢进前查看。那个丁字角是通向庄院的岔道,距离庄院大门有五十多丈远。

那条村路是村民们走上官道进城,或去往外地的两条路其中一条路,那么长时间自然会有村民路过。路边树上拴了那么多马匹,村民路过时会往那个大院多瞄两眼也很正常。他们被守在马匹旁边的人厉声喝斥“官差办案,有什么好看的,快走。”村民们向来对官府衙门畏惧三分,哪还有人胆大包天在此留步。

庄院里传出来的女人哭孩子叫,男人的鬼哭狼嚎,听着心里都打颤。可就是没人敢近前,一个个躲在自家院里,大门顶的紧紧地。有胆大的年轻人踩着自家的墙头,想远远地看上一眼,发现庄院的房上站着一个人,一害怕妈呀一声跌落地上。

村民们交头接耳在胡乱猜测,这家人不是江洋大盗,就是打家窃舍的蒙面人。否则,他们哪来的那么多钱。五大三粗的汉子不劳作,却顾了个下人,那个女人每天都会进城买回鸡鸭鱼肉。他们哪来的银子,送两个娃进城里入学堂。村里人忙的四脚朝天也没银子让娃识字。

一个人往庄子里看了半天,纳闷的说;“院子里这么长时间没了动静,也不知道里面怎么样了?”

一个人取笑说;“你不自称是张大胆吗,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那个人回道;“我可以在坟茔地里陪死人睡一宿觉,活人的事却不敢靠前。”

疯道人昨天晚上又去春秋山庄转了一圈,回来已子夜,早晨起床无缘无故的眼皮在跳,洗过脸后眼皮依然在跳。艺高人胆大,这是他经过深思熟虑后留给别人的印象,并不是鲁莽的不管不顾。

他坐在床边两眼望向窗外,窗外是阳光灿烂,可是他的两只眼却显得空洞。他的脑海里正在忙,把这几天发生的事和即将发生的事,认真审视了一遍,没有发现疏漏,也没有可疑之处。门外传来轻轻的脚步,他知道是杜鹃,起身走了出去。

大家坐在一起吃早饭,他叮嘱大哥,东边的分店吃过中午饭全部撤走,挂出货物盘点的牌子。货栈吃过晌午饭,只留下杜鹃,大哥,有子哥,加上他一共四人,余下人也都撤到安全地方。下午由大哥和有子哥照顾一下门面就行,打烊后大哥和有子哥也撤走,这里只留下他和杜鹃。

大哥几人表示要和他们一起留下来,被他断然的拒绝了。他告诉大哥让他们撤走并不是真的会有危险,他们不用担心。他们留下来反倒会让他心不净,影响他对事情做决断。

吃过饭,有子哥去分店安排人员撤离事宜,大哥和苗家三哥也去忙事了。杜鹃和大嫂,妮子说着只有女人才能懂的话。他起身在院子里随便而又漫无目的转悠。

可是无论他走到哪里,还是坐在哪里,总是心绪不宁。他觉得这不是一个好兆头,他的感觉一直很准,他反复思索却找不去让他不安的根结。他又坐在树下地石桌边,两手托着下巴闭着眼在思索。

杜鹃走了过来坐在对面,看着他闭着眼的姿态。过了一会问;“哥,是不是心里不清净”?

他不到最后一刻不想把不安传给杜鹃,让她心里担心。他睁开眼看着对方说;“没有,就是有点惰惰的感觉,可能是缺少睡眠。”

杜鹃说;“那就回屋睡一觉,有事情俺会通知你的。”

他站起来说;“我解决的办法不是躺在床上,而是到外面走走,这个办法很灵,以前我一直都这么做。”

两个人和大哥打过招呼走到街上,两个人沿着阊门大街一路走去。观阊阖门楼,逛南濠街上塘街,阊门至枫桥十里长街,万商云集各种店铺多达数万家,各行各业应有尽有,唐寅的诗作:“世间乐土是吴中,中有阊门更擅雄。翠袖三千楼上下,黄金百万水西东。五更市卖何曾绝,四远方言总不同。若使画师描作画,画师应道画难工。”,

枫桥古镇位于大运河、古驿道与枫江的交汇处,沿河湾形成两条市街——枫桥大街和寒山寺弄,随河成市,因水成街,依寺成镇,具有独特的水乡风韵。

两个人站在枫桥桥头,抬眼即可见碧瓦黄墙的寒山寺坐落在绿树丛中,院内青松翠柏,曲径通幽就在眼下。也让他们想起唐朝诗人张继:“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的诗韵钟声。

寒山寺每年12月31日晚上,都会举行敲钟仪式,钟敲108下。每一下代表一个烦恼,听完钟声,来年烦恼便随风而去。据说诗人张继夜泊枫桥,在客船听钟声,也是因为屡试不中,听人指点前来扫除烦恼的。

两个人并没有真的走入寒山寺,即使疯道人的烦恼已够多,但是旧年已去,新年尚早。况且那个神奇的古钟和张继一样远遁凡尘,嘉靖皇帝是否也能带给新钟神奇,他们不知道。两个人也没有去朝拜寒山和拾得石刻像,两个人打道回府。

正走着疯道人突然停住了脚步,走在旁边的杜鹃也莫名其妙跟着站住了。她转看向哥,发现对方两眼发直,她顺着目光看去,街道对面一个绿装女孩的背影。虽然看不到女孩的容颜,亭亭玉立的身材,婀娜多姿的步履,这一切都告诉杜鹃,那个女人比自己还要漂亮。

第三十七章千秋无绝色

千秋无绝色悦目是佳人倾国倾城貌惊为天下人这是后人写的,不知出处。大意是形容女子的美丽,语句应该是借鉴了东汉?班固《汉书?外戚传下?孝武李夫人》:“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典故出自汉武帝,李延年很有才华,他像司马迁一样,因为犯罪被处以腐刑(几近太监)。李延年给汉武帝唱了一首歌:“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李延年吟唱的这首歌让汉武帝听后大为欣赏,向李延年打听哪里有这样的“佳人”。李延年告诉汉武帝自己妹子就是这么一位“佳人”,当下汉武帝就把李延年破格提拔为大舅子。

女人的美丽就是本钱,至少可以招来许多眼睛的注视。疯道人在看,路上许多人都在看,看的人都是什么人不用我再说。如果一个女人发现她所喜欢的男人全神贯注的是另外一个女人……,杜鹃是女人。

那个女人很漂亮,仅一个背影就让男人像喝多了酒。头上高盘地云鬓用真丝网罩住,两边的金钗凤嘴衔花,下垂的珍珠玉坠在阳光晃动下闪烁着多彩的斑斓。上身是水绿,有粉红荷花点缀,长袖遮住玉指。下身墨绿过膝短裙,露出水绿裤腿盖住脚面,随着碎步轻移露出绣花鞋小荷尖尖。女人的脚步如蜻蜓点水,女人走路的身姿像扶风杨柳。

绿衣女孩不是一个人,身边还有两个女伴,一身墨绿相随在侧。旁边女孩也知道有许多人在看她们,不时地拿出身上的铜镜修饰着容颜,爱美的女孩竟忘记了身在街上。

疯道人不仅在看,还出乎杜鹃意外的跟着女孩看,目光的贪婪有点登徒子。若不是身边跟着美丽的杜鹃,一定会引起路人的误会。

女孩走了半条街,绿影消失在一家店铺,疯道人站在店铺外,看着‘深水女红’的招牌,舒心的笑了。

杜鹃跟了过来疑惑的看着他的表情,站在旁边问;“哥,你要干什么”?问话的声音有点妒意。

疯道人转过头说;“这家的女红一定很好,我买了送给你好不好?”

杜鹃板着脸回道;“不好,俺不稀罕。”

疯道人只是笑了笑,推开店门走了进去,留下杜鹃一个人在外面。

深水女红的店面不是很大,只有两间房屋大。靠墙摆了一溜货品柜台,在一侧开着一个门,上面挂着珠帘看不到里面的情景。柜台里卖货的是个女人,已近半老徐娘,卖女人用品本就是女人最合适。

看到客人女人笑脸相迎,殷勤的说;“欢迎公子光临小店,小店经营的货品都是货真价实的女人使用脂粉,公子有什么需要小店愿意效劳。”

一天能说一百遍的客气话,女人不仅会说话也会笑,连两只眼睛都会笑。那种笑勾魂牵魄,没有男人看了那种笑会捂紧口袋,疯道人也不能。

他走近女人隔着柜台看着女人的春风满面,自己也受了感染,谁都会看出他的笑也是发至由衷。他笑着说;“让人遐想的店铺招牌,让人想入非非的美丽老板娘,若是不舍出点银子还真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女人听到男人的赞誉笑得花枝乱颤,脸上出现夸张的红润,女人回道;“公子真会恭维女人,尽管语言有些不雅,但是开店的女人都不会介意。不过,纠正一下公子的用词不当,这里只有老板,没有老板娘。小女子虽然已过花信年华,却是待嫁之身。”

疯道人盯着女人看了半天,女人被看得更加脸红。过了一会叹了一口气说;“在下来迟了,若是退后半年身边没有牵绊,或许还有机会博得美丽的老板一番同情。嗨,说什么都晚了”

女人被对方做作的表演逗笑了,说的话很泼辣;“公子不用后悔,下辈子奴家给公子留着机会,公子可不能让小女子顾盼无影。咱们还是先说这辈子的事,公子要买什么样的脂粉?”

疯道人很坦诚的说;“不知道,在下不知道那个女孩喜欢什么样的脂粉。”,

女人有些诧异的说;“公子真会说笑,哪有这等事,要送给女孩脂粉却不知道女孩喜欢什么样的粉黛”?

他的脸上没有一点轻薄,苦笑着说;“在下之所以不知道,是因为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女孩的正脸,今天见到的也是一个背影,在下不知道她会喜欢什么样子的。”

女人听后笑的忍俊不止,嬉笑着说;“公子真是一个多情的人,既然如此,公子买了脂粉又如何送给那位女孩?”

他没有一点笑意,看着女人淡淡的说;“在下既然肯花银子,就不愁送不出去,因为我知道老板一定知道那个女孩是谁。”

女人已经没有了刚才那么开心,脸上虽然还在笑,心里已经拿着一把刀。缓缓的说;“公子真会开玩笑,小女子每天在店里迎来送往,怎会知道公子要找的女人。”

疯道人徐徐的回道;“那个女孩很好认,一身水绿,点缀着粉红色荷花。”

女人的脸已经变得不可爱,眼睛变得犀利,看着对方问;“你是谁,为什么要跟踪”?

他淡淡的回应说;“在下并不是特意跟踪,只是恰巧遇到。我也很想知道老板是谁,和海龙王是什么关系”?

随着他的话音,珠帘掀开走出三个手中持剑之人,前面正是刚刚走进来的女孩,一身水绿满脸怒意的漂亮女孩。

出来的人已经堵住逃走的退路,女孩低声严厉地问;“你是谁,不回答清楚就别再想走出这个店门。”

他认真的看了看女孩,确定不会看错后缓缓的说;“如果在下想走,谁也留不住我,如果小姐知道浪里行侠那只船上发生的事,就该知道我是谁了。”

女孩惊讶地看着对方,眼睛睁得越来越大,欣喜地问;“你就是父亲说的那位公子”

他轻轻的笑着说;“那个人是我,不知道老前辈现在是否安好,”

女孩脸色有些暗淡说;“父亲那次和公子交手受了内伤,我出来时还没有完全康复。”

疯道人歉疚的说;“那次在下也是事出无奈,在下也没有好到哪,仗着年轻恢复得快。认识老前辈是我的幸运,好想对老人家说声对不起。”

女孩急忙说;“我并没有怪公子的意思,父亲虽然受了伤一点也不后悔,说公子是他近几年遇到的最好对手,公子也一定会成为他最好的朋友,父亲最佩服的是公子心底坦荡。”

门被从外边推开,出现在门口的杜鹃吓了一跳。杜鹃原本站在外边能听到店铺里动静。听到哥与屋里女人的调侃,女人天生对爱情的自私让她心里不舒服。虽然她相信哥不会无缘无故的跟着女孩,却还是控制不住醋意,心里在想那个女人一定不是好东西。听不见心不烦,干脆走到街的对面。

可是半天不见哥出来,又有点担心,走进来查看。虽然三个人兵刃尖朝下,还是让她吃惊不小。

疯道人笑着朝她招手说;“杜鹃,快来,认识几位朋友”。

几个人看到杜鹃最初的脸色,意识到新来的女人发生了误会,急忙收起兵刃。绿装女孩笑着问;“公子要买脂粉就是要送这位小姐吧?小姐长得真漂亮不知应该怎么称呼?”

杜鹃被夸的有点脸红,疯道人解围说;“这是我的青梅竹马,小姐叫她杜鹃就行。小姐怎么称呼?”

一个女孩抢着说;“我家小姐叫海妹,大海的海,姐妹的妹。”

一个快嘴的女孩,一个碧玉年华的女孩。疯道人饶有兴致的看着女孩问;“小姐如果方便,也让在下知道小姐的芳名,见面好称呼。”

海妹替答;“这是我三伯的孙女,叫云霞。那个是我五叔家的姐姐,叫海蓝。”

他听完想起了海龙王身边的乌龟螃蟹和黄鳝,知道出口不雅,只是笑了笑。但是他能猜到云霞一定是章鱼的晚辈。

疯道人刚把目光转向漂亮的老板不带娘,女人已经笑着抢先开口“本姑娘还不想出嫁,年龄和芳名自然还要保密,假如公子现在孑然一身,也许可以考虑。”

女人说话吊人胃口,她没有说是可以考虑说出芳名,还是可以考虑嫁给他。一群海的女儿,洋溢着海的性格。

疯道人和杜鹃受到邀请,走入了门店的后院。后院也不是很大只有四间房屋,屋里有一个而立之年的男人,带着一个呀呀之语的孩子。云妹叫男人姐夫,原来那个漂亮的老板不是待嫁之身。而男人却叫海妹小姐,海妹和站柜台的女人不是亲姊妹。

疯道人和杜鹃离开脂粉店已是近午时分,街上的行人已稀少,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轻声的聊。杜鹃问;“哥,街上这么多的人,你怎么会单单的注意到海妹”

疯道人回道;“那天的夜晚虽然很黑,但是海妹走路的身影还是依稀记得。你注意没,她的轻功很好,走路时总要刻意的不时放缓脚步等候同伴。”

杜鹃又问;“你怎么会把她与海龙王联系到一起”?

他看到已近城门回道;“等回到货栈再告诉你。”

第三十八章大战在即

吃完午间饭杜鹃帮大嫂收拾碗筷,疯道人一个人坐在树荫下,院子里很安静。妮子带着两个孩子和前院三个伙计上午已经走了,妮子的男人做好饭也已跟着两个伙计离开了。用不了多长时间,大嫂和苗家三哥以及剩下的伙计,也会秘密的离开关东货栈。

这两天货栈的金银细软已经转移的差不多,值钱而又笨重无法带走的都已藏进秘密的地下室,这个地下室建了近二十年这是第一次启用。东西放进去,即或一段时间不能回来也不会担心丢失,没有人能找到它。地下室的出入口就在院子里,那眼比普通汲水井口大许多的井里,地下室和水井一起建成的。

苗家三哥和大嫂过来和他打招呼,他笑着安慰他们很快关东货栈就会重新开业,他们也在笑,笑里却掩饰不住酸楚。大嫂站在院子里环视一周的眼神留露出依依不舍,而三哥情不自禁抬头望向被妮子男人早早就燃亮高高挂起的灯笼,目光里充满了眷恋,尽管那个光焰在阳光下根本就看不到。

他们相信公子会摆平所有的事情,他们也坚信离开的人很快就会回到关东货栈。可是,他们知道今天夜里发生的事也许会有不可预知的不确定,否则公子今天早晨不会坚持让所有人撤到太湖对面二三百里地的溧阳,而不是原来看好的五六十里外的昆山一带。

杜鹃送大嫂去了后院,她们是坐船离开姑苏城。他又坐下想心事,海龙王和春秋山庄没有感情瓜葛,只是老大的父亲单臂哪吒与黄鳝二十年前有过一面之缘,这一次乌龟、螃蟹带着二十人来助拳,也只是老大许以重金。

他相信海妹一定会说服乌龟、螃蟹两位前辈离开是非,撇开他和海龙王这一层关系,老大能做出兄弟相残的人品,答应把留春园和老2的财产送给他们能不能兑现?即或兑现了,能不能等老大做大了再上演一次艳门血案?而艳门会不会为了夺回老宅把他们作为攻击的目标?他从海龙王的角度各方面权衡利弊后确信自己的判断不会错。

他和杜鹃没有把碰到海妹这件事告诉大哥他们,怕他们心里的负担更重。大嫂拿起抹布慢慢擦拭石桌的动作,经常拉着杜娟的手,都说明了她的心里很紧张。

现在他什么也做不了,只有等待等待日落前海妹的口信,如果没有口信他就要改变策略,去解元巷通知艳门老四离开姑苏城,这个地址是艳门把身家性命交给了他。如果是那样关东货栈会很长时间不再是他们们的产业。

他也想到一旦出现这种局面,那三个俘虏已经没有了价值,就要通知关东杖子设的秘密暗点永绝后患。他想了想那对老夫妇从不和货栈来往,只有大哥知道,无需撤离。

杜鹃回来了,默默地坐在他的旁边,大哥和有子哥在前面店铺照应生意,诺大的前后院没有了往日的人气。

杜鹃伸手抓住他的手,杜鹃的手很细腻温暖,杜鹃轻轻地问;“哥,是不是很紧张”?

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他用另一只手放在杜鹃的手上轻轻地回问;“你紧张吗”?

杜鹃也学着哥的样子,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她小声的说;“遇见海妹让我的心里好像没有了底,海妹已经来苏州半个月,可见那个庄主早有预防。庄主是不是还藏有其他的杀招咱们不知道,关东货栈发生的事是不是庄主在投石问路,或者说是给老2设的一个圈套?”

他回道;“海妹的出现说明庄主已经准备对老2动手,不是像我们先前预判还没有真凭实据那样,可见老大的心机也很深。他对货栈发难不是对咱们探底,他不知道咱们来苏州,也绝不会想到关东货栈会反击。至于具体为什么现在还判断不出,但是应该是和老2有关。”

杜鹃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会突然又想起了先前的话题;“哥,你为什么能把脂粉店和海龙王联系在一起”

他知道杜鹃不会忘记这个话题,解释说;“海妹从客房落到地面施展的轻功就是蛟龙诀,我当时看到时就有近梅闻香的感觉,也许是海妹的功夫差一些,也许是因为女孩子,海妹施展时有点走样,或许特意根据女人特点有所改变。我不能确定,心里一直打个回。当我认出海妹是那个女人,我发现海妹走路身体虽然挺得很直,却有点往前抢,脚下像踩着棉花发飘。看到她的走路让我看到了海龙王走向船舷的那一刻,我才确定海妹和海龙王一定有联系,那个店铺的招牌就写着海龙王。”,

杜鹃想了想说;“深水女红,水最深莫过于海,海里最高的官是龙王,真有玄机”

杜鹃说着说着脸色却无缘无故的红了,她悄悄地问;“海妹长的很美,哥,你说我们两个人站在一起,谁更好看。”

女孩真是善变,突然从一个话题跳到另一个话题,令人尴尬的话题。

疯道人真诚的看着杜鹃问;“你能告诉我是杜鹃花好看,还是水莲花好看吗”?

杜鹃被问住,眼睛眨了眨又问;“那个海妹长得真好看,我看到街上的许多男人在看。哥,是不是世上的男人见到漂亮女孩都会动心?”

他知道杜鹃口中的世上男人他也在其中,他笑了笑说;“不知道,世上的男人不归我管。我只是知道自己看到漂亮女孩会多看一眼,也只是多看一眼而已。我的房间很小,有一朵我爱的花就够了。”

杜鹃红着脸眯着眼问;“哥,你告诉我,到底有多么爱我”?

疯道人笑了笑说;“我只能告诉你我爱你,却不能告诉你有多么爱你,我怕你骄傲。”

一个房间里点着两支蜡烛,大白天的却要点着蜡烛,这个人不是有精神疾病,就是一个败家子。其实这个人神经很正常,即使他的老子死了神经也不会乱一丝。这个人也不是败家子,精明的能算到人的骨髓。

点亮这两支蜡烛人就是春秋山庄的庄主,点亮蜡烛的房间是密室中的密室。密室就在庄主的书房,开启密室的钥匙就是庄主坐着的太师椅。太师椅不是标准的,四个腿距离有差异不注意是看不出来的,只有将笨重的太师椅面朝墙,四条腿才能正好压在四个开启密室门的机关上。地面上的秘密外人是看不出来,只有老三知道。

老三把太师椅转了个,看是粘在墙上的孙武画像自动卷起,谁若是硬揭那幅画就是在找死。字画卷起后露出完整的墙壁,老三将太师椅摆回朝前的位置,墙壁上传来嘎嘎的响声,墙壁上竟然出现一道向里开的暗门。走进去四面墙壁上各有一枚夜明珠照亮了一丈宽的夹墙空间,这四枚玉据说来自波斯,名叫孔雀暖玉。夹墙里有一桌两椅可供两人说话。

老三走到最里边拿起墙壁托架上的一块玉石,嘎嘎响过那道暗门自动关闭。老三把玉石放回原处,走回门边拿起发着红润光泽的玉石,托架弹起地下出现了一条通道,老三把宝玉放回原处,顺着台阶走了下去,所有的顺序是不能做错的。

老三走进书房庄主就知道是老三回来了,地下室就在书房的下面。虽然也有数块宝玉,但是,宝玉发出柔和的光还是显得暗,所以庄主又点燃了两根蜡烛。

庄主正在和人说话,那个人山庄里有许多人认识,是经常给老庄主看病的三个郎中的一位,一个郎中能出现在如此秘密的地方,自有它的道理。他们好像已经谈了很长时间。

看到老三庄主赶紧倒了一杯茶递过去,老三坐下接过一扬脖倒了个溜干净,老大又给三弟重新斟满茶水。

老三没再喝看着大哥说;“我到那,满院子全是死人,唯独一个女下人活着,吓得精神好像也不太正常。查看的结果前院两个是猝不及防被害,手里没有兵刃,后院住的风行刀是被一高手砍断右臂又在前胸补了一刀,人猴尸体分了家乱刀剁死的,女人孩子一个也没剩。”

老大问;“前院三个人谁活下来了”?

老三答;“女人说麻子老四下湖了,派人查找,船找到了,人失踪了,不知是吓跑了还是也被害了。”

老三把茶水又倒进嘴里接着说;“那个女人吓得有点傻了,也提供不出什么情况。不过她听到其中有人叫小镰刀,还说这些人晚上要去松堂,我怀疑是中塘。对于多少人一会说二十多一会说三十多,后来打听村民才确定是十六匹马。村民告诉这帮人往东走了,我急忙派人到郭巷查看,飞鸽传书回来,咱们监视秋老虎的暗点三个人都死了,没有发出警报。”

郎中说;“十六匹马就是十六个人,如果是小镰刀,那就是艳门残余大部分,有可能艳门老四也在附近。

老三说;“他们既然要对咱们下手,就不应该做这样的动作引起咱们的警惕。会不会是秋老虎听到风声借火打劫,拔掉监视他们的人?”

庄主说;“非常时期,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派人去中塘,在那设伏务必干净利索。”

老三说;“那需要很大的一部分力量,咱们家里力量够不够,这里可是重头戏”?

郎中说;“我和庄主商量了半天,把对方实力缕了一遍,咱们的力量足够大,这也是消灭艳门的好机会。”

老三一掌拍在桌上,大声地说;“干了”

第三十九章世事难料

斗转星移岁月更迭,日月轮转有了白天和夜晚。人类恪守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规律,世世代代生活在这块土地上。人们对于白天和夜晚已经麻木,就像饿了就要吃饭,困了就要睡觉一样,没有人会特意关注它。白天和夜晚,也只是人们脑海中记忆深刻的两个不同符号而已。

然而,这一天对于某些人注定是一个不平常的日子,白天让他们有急不可耐的冲动,夜晚却让他们兴奋之余有焦躁和不安。

春秋山庄已派出了足可以囫囵吃掉小镰刀十六人的好手,老四和梁总管亲赴指挥。老三没有去,是老大不让去,两个人是一个娘肚子爬出来的不隔心,婆娘都不能知道的事,却可以告诉老三,在有风险的时候庄主的身边离不开老三。

老2也没有去,顺理成章,谁又会让一个不会武功的人去那种地方。老2不但自己不去,还不同意老四去,理由是‘去了也没用,不论对手是谁,都不会一条线一站站杀过去,让咱们等着他去送死。如果是小镰刀,突袭了两处的结果已经足可以让他逃跑的更快。’倒是老四坚持要去带走了身边的人,那个院子几乎是空的。老四的婆娘半年前就被一纸休书送回婆家,儿女们不满父亲所为,早已出走。

大哥和有子哥在各家炊烟缭绕的时候,就早早的上了闸板,关了店门,挂出了货品盘点的招牌。一艘客船已经久候在关东货栈的后园外,船家是常年漂泊在太湖的行家里手,会把大哥两个人毫发无损的送到客人想要去的任何地方。

西边的太阳已经开始沉沦,阳光变得柔和,柔和的就像杜鹃的目光。她和疯道人相对而坐,坐在院子里树下的石桌旁。她轻轻地说;“大哥和有子哥现在已经进入到太湖了”

坐在对面的人只是点点头,抬头看向西边的天空,晚霞已经从屋脊上漫出。他又转看向东边客厅的屋面,阳光留下的余晖正在消退,麒麟神兽沐浴在绚丽的色彩中。他叹气道;“‘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夜晚来得真快”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他们默默地坐在那在等待。夜晚不会投人所好,不论你喜欢不喜欢都会降临,房屋变得朦胧,对面人也在变的朦胧。

疯道人叹了一口气说;“海妹不会来了,我也该去解元巷走一趟了。”

杜鹃幽幽的说;“今日离开,不知什么时候再能回来”

他缓缓的说;“那只是一个时间,我想不应该太久。”

疯道人站起来说;“杜鹃,你带着两匹马到平门等我,我从解元巷直接和你会合,无论如何我都要把萧峰带走。”

两个人回到房间收拾好各自随身物品系在身上,带上宝剑走到院里。在走过膳房就要走到去前院大门时,疯道人突然停住脚步回头向后看去。院子里高挂的灯笼早已熄灭,院子里是灰暗一片。

走在旁边的杜鹃也跟着停下脚步,她看到对方的眼睛在发亮,看地位置是客房的屋脊。她的眼睛也在发亮,她听到了急促的跑动声。很快屋脊上出现了身影,两个人急忙迎了回去。

房上的人直接跳到地面,是白天他们见到的三个女孩,海妹喘了一口气说;“公子不要去春秋山庄了。”

疯道人的脸色变得难看,嘴中冷冷的说;“他们不肯改变主意”

海妹难为情的说;“三伯和五叔怕大伯面子上过不去,也怕留给世人言而无信的把柄。”

他说话的语气变得犀利“你回去告诉乌龟螃蟹,他是在和关东货栈为敌。错过今晚,无论他们上天入地,我都会让乌龟螃蟹变成死的。你也回去告诉海龙王,我虽然很敬重他,我还是会这么做。路是路桥是桥,这是两码事,如果海龙王强出头,我就把龙王庙拆了把所有鱼鳖虾蟹放到沙滩上晒死。”

海妹急忙说;“公子,你听我说。”

他语气冷酷的说;“海妹,我不怪你,这不是你的错。但是,我也不想听任何的解释,我要做的事没有任何人能阻止,你们回去吧,我们还有事要办。”,

转回头对杜鹃说;“我们走”

海妹在身后大声的喊;“公子,公子你停一下。”

可是他根本不再理会,海妹从后边追上来央求道;“你听俺最后一句话行不行”?

他停住脚步,海妹急忙说;“你把马匹借给我,最多半个时辰我就会回来,如果还不能改变三伯和五叔的决定,以后公子做什么我们都认了。”

海妹三人走了,是骑着马走的。院子里的灯笼又被点起,是杜鹃燃起的,她希望光亮会带来希望。海妹从货栈大门骑马直奔她们的住处,因为她们的住处已不再需要保密,无论三伯和五叔做出什么决定,他们都要离开那个住处,绝对不会再回去。

两个人依然是坐在石桌边,诺大的关东货栈他们好像无处可去。四个人的晚饭是杜鹃做的,二十几岁的大姑娘不会做饭。杜鹃若是开酒楼的,一个人就能成全一个小盐场。

杜鹃到伙房找来开水,已经没有了热气的开水。水来得正是时候,疯道人咕嘟嘟一气灌个饱,只给杜鹃留了一个水底。

喝过水杜鹃觉得嗓子舒服多了,也有了说话的兴致“哥,你说海妹能说服她三伯和五叔吗”?

疯道人回道;“不知道”

杜鹃又问;“海龙王的手下真那么厉害”?

疯道人看着杜鹃认真的说;“咱们想杀一两个人不是难事,如果想消灭他们,至少得留下半条命。我只想让对手提心吊胆,不是迫不得已不想硬碰硬。”

两个人又开始沉默,静静地听着街道上的声音。时间并没有让他们等待的太久,街面上远处传来马蹄的奔跑,疯道人听得出人声喧哗中坐骑的奔跑。

两个人还没有到大门,虚掩的大门已被推开。海妹见到两个人急忙说;“三伯和五叔改变了主意,我们马上就会离开姑苏城。我们虽然不再参与春秋山庄之事,也帮不了你们,请公子理解。”

疯道人诚恳的说;“从我见到你那一刻,从没有想过让你们帮忙的事,我不会做自己都不会做让别人为难的事。”

两个女孩骑着两匹马各牵着一匹马进了院,杜鹃接过自己的坐骑,海妹跳上牵来的马屁。对两个人说;“请二位不要泄露深水女红的秘密,三伯编了借口已经派人通知春秋山庄去了,我们要尽快回去和三伯一起离开,二位自己保重。”

二人表示深水女红的秘密请她们放心,也祝她们一路走好,三个人骑着马很快跑远了。两个人重新关好大门,安心的等着小镰刀的消息。三个女孩没有告诉两个人,疯道人说的话她们没敢回去学说,三伯和五叔受到胁迫更不会改变主意。海妹只说春秋山庄的人品不好,为他们得罪公子不值。云霞和海兰却威胁不改变主意她们就会离开众人,和公子一起去杀春秋山庄的人,逼得两位老人不得不改变主意。

疯道人和杜鹃是跟着解元巷住的婆婆一起出得城,那个婆婆是个化妆的高手,现在的模样即使观前的老观众也决不会认出。小梅和小东留在家里了,他们年纪还小不适宜出现在那个场面。

婆婆对周边的环境很熟悉,三个人骑着马很快就找到了艳门老四。小镰刀已经和四当家回合在一起,加上来助拳的一共六十多人。他们趁着夜色离开了莲花峰,藏在距离更近一些的白鹤寺附近。

双方见面互通了情况,当四当家听说海龙王的人也被庄主找来助拳,后怕的背后流汗。海龙王的大名早就耳闻,心中暗自庆幸好险。疯道人当然不能说不应该说的,对方也没问细节,都是心照不宣。

小镰刀也简要的说了说他们突袭的情况,和日落时和春秋山庄二当家派人来商定的行动方案,以及春秋山庄庄主方面留在山庄内好手的数量。几个人坐在一起反复推敲行动方案,没有大的问题。疯道人对庄主的情况提出了质疑,认为庄主一定还有力量藏匿在山庄里,最起码海龙王的人二当家就没掌握。根据疯道人的提议,做了应急方案以备不测。,

到了约定接应他们秘密进入山庄的时刻,前去接应的人还没有回报。疯道人说;“四当家的,警戒哨派的远一点,立即派人查看接头的人什么情况,再派两个机灵的兄弟到春秋山庄后面山坡,爬上树查看一下春秋山庄内有无异常,尽快回报。距离发起攻击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别是有了变故咱们还傻等着。”

四当家吩咐说“老五,你和梁飒去春秋山庄后山查看一下,少成你去派个人查看一下接应的人,让流动哨再远一点,别被人摸到跟前还不知道。”

小镰刀安排去了,疯道人和四当家还在探讨着事宜,小镰刀回来也加入了探讨。一会派出去的人回报说,两个接应的人还没有见到对方的人。又过了一会老五两个人匆匆忙忙的回来了。

见到几个人说;“事情可能放生了变化,山庄内火把一片,咱们怎么办。”

四当家和小镰刀把目光看向疯道人,疯道人想了想说;“情况不明,咱们不能乱,山庄里出事是定下了,平日里山庄不会燃火把。这不是打拳卖艺帮场子,自保能力弱的人留下来看好马匹。余下人快速向山庄急进,到那再视情况定,不管怎么样,救出萧峰是第一件事。”

留下了十几个人,余下四十多人快速的奔向春秋山庄。

第四十章三界外

疯道人的判断没有错,春秋山庄内真的出事了,平日里山庄内夜晚虽然会有许多高挂的灯笼,却很少有火把,只有巡夜人在发现异常时才会短暂的亮起一两支火把。山庄内火把通明处是山庄内的西北角,靠近北门处,那里是二当家的住所。

山庄最中心那个四合院原本有二当家的住所,二当家怎么会有第二处住所,不知内情人自然是不明白。

山庄最中心那个四合院并不是方形,而是一个六边形的建筑,每一面都有一个独立的小院。每一个小院都是三进式院落,从中心朝外辐射。老庄主住一处,四兄弟各占一处。余下一处是现任庄主处理事务的办公用所,与老大的院落是联通的。

六院三进式的建筑格局借喻‘六韬三略’凸显了老大的雄心,要效仿祖先孙武做一番大事业。据说是自称‘马谡’混饭吃的一个狗屁谋士,帮他想出的注意。老大也是晕了头,他也不想想历史上最出名的马谡,失街亭后落了个什么下场。

这个院落建起后二当家就没有入住过应该属于自己名下的房屋,而要另建住处。理由很简单,他信佛吃斋,既不喜欢热闹,也闻不得肉腥气。可是老2对杀人的事却是例外,从来不是避而远之,每每会参乎两句意见。

老庄主刚刚退位,说的话自然好使,老大也不怎么喜欢接触不多的兄弟,一拍即合。现在这个院落成了出嫁在外的两个姐姐住娘家的场所,一年有八个月闲置。

老大拿出了一点银子,找了一块最不遭人待见的西北角让老2建房。房屋建好后老大看过吓了一跳,外表看至少需要的银子是他拿出的五倍。

住室、斋室、经堂等,有二三十间房屋,里面竟然还建了一座寺院,居然还请来几个和尚常驻于此,烧香诵经。还找来种菜种花,做饭扫院子一大帮杂役。老大有些不放心暗中派人监视过,发现这帮人基本不会什么武功才放心。

老大后来有点后悔,当时也就是一句玩笑话,却被老2认了真。老2找他要建房的地方,他随嘴说“那片地方你看哪好就在哪建”老2说“我看那哪都好”他回道“那就都给你建房”。老大认为那里是一片乱洼塘子,除了树木没有别的,给的银子光平整土地都不够,能建出什么来。

老2很会因地制宜,大的树都保留下来,加上后来种的树,整个院子都在树荫里,站在高高的山庄围墙上也看不到树下面人员的活动。那个小院的人从不和山庄人来往,自成体系,小院取名‘三界外’。

老大曾经对老2建房的银子来路产生过怀疑,他知道老2母亲去世后,老爷子拿出过一大笔银子在外地给老2外公买了一处宅子,老2建房用的银子恐怕也是老爷子早些年留下的。但是老2以后的花费不用山庄在承担,他也感到欣慰,那么多杂役早晚得把老2吃成穷光蛋。

老2搬进那个院里就再没有让兄弟们走进三界外院子,他怕吃肉喝酒的人污秽了佛主,影响他得道成仙,天长日久也就没有人还会有非分之想。然而,那个院子桃花依旧,赏花人已不是当年的刘郎,人员早已是自有后来人。

老大当了庄主做事一直都背着老2老四,对老2的怀疑也只是不到半年的事。手下人发现老2去观前经常逛春院,每次船回到山庄都直接划进三界外的院里,谁也不知道船里有什么。一次老大老三特意装作恰巧碰到,在小船还没有进到独立的小院前拦住,老三跳到对面船上要看一看二哥买了什么好东西,发现画舫里有一位抱着琵琶的名ji。

他们对老2‘仅是听曲’产生了怀疑,如此‘圣地’怎会容窑姐光顾。他们怀疑名ji也只是一个幌子,船里还应该有秘密。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老大终于找到了蛛丝马迹。

老2要和外边的艳门联络最近的通道就是北门,艳门藏匿的地方就在山庄的西北方向。庄主预料老2一定会把外边的人运动到北门附近,进了北门就可以掩入老2的三界外院里,所以加强了对北门的暗中监视。然而,老2反其道选择了南门。老大的自以为是,让老2成功的和艳门取得了第一次联系。,

老2的小院里事先藏匿的人手和庄主的力量相比差了很多,只有让外边的力量秘密进到山庄,才会有突袭的效果。在进入第一批二十多人就被庄主派出的秘密巡查发现。庄主认为这些力量不是老2的全部,外面还藏着部分力量。他派出精干的人在外面设伏切断老2与外界的联系,抓住活口了解清楚,先消灭老2后在突袭外边,各个击破。

老2第二次派去接应艳门的人很机灵,而且轻功很好。眼看就要逃出设伏人的控制范围,设伏的人只好使用了弓箭。刀枪无眼,弓箭也无眼,一支箭命中要害那个人当场毙命。老大没有口供,艳门也无人接应。

消息传回四合院,老大决定关闭山庄四座门由自己信任的人把守,把老2那个院子围住。老2在焦急的等着艳门的人,左等不来右等不来,怕接引的人路上出差错又派了一个人。这个人很快连滚带爬地折了回来,报告小院已经被包围了。

屋里坐着坐着五个人,听到这个消息脸上都出现了瞬间的异常。二当家低声喝道;“七仔”,应声门外走进一个人来。二当家脸色阴沉的吩咐“告诉兄弟们,按平时演练的那样,见到人影先用弓箭招呼,不要现身。”七仔应声快速的离开。

屋里五个人有将总管,还有在观前‘客来客去’客栈露过一面的那个人。除了这两个人另外的两个人让人大跌眼镜,一位一身红衣的五十岁中年妇女,头上插花脸上抹粉,看上去就像春楼里人老珠黄的姐姐,看过后有点喷饭的**。另一个人就更让人稀奇,硕大的头颅光秃秃的点着香疤。脖子很细很长,就像比拳头粗一点的竹竿,实在让人担心那个竹竿随时会折断。坐在椅子上身体看上去很单薄,单薄的让人怀疑他的身上长没长肉,一件灰色的火工衲衣罩在身上,就像一个死人幌子。

‘客来客去’客栈出现过的那人叹气说;“现在明白了,艳门为什么到现在见不到影子,咱们派去的那个人可能没有机会见到艳门,不知道现在是死是活。”

穿红衣服的中年女人说;“有肉过年,没肉也过年。艳门除了小镰刀算把手,其余的也就是充个人头有没有他们都无所谓,又不是赶庙会图热闹。”

火工和尚慢悠悠的说;“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咱们还是到外边看看再说吧。”

没有人在说话,老2在前余人相跟着走出房间。

庄主已经下令攻击,四面围住的人慢慢的靠近三界外的院墙,可是一阵弓弦响过扔下十几具尸体,人又都退了回去。

黑暗中老三愤愤的说;“大哥,人家有准备了,明着来吧。”

老大大声道;“点灯”

随着话音三界外四周院墙外相继点起灯笼火把,夜如白昼。老大大声地说;“老2,出来吧,三界外藏不住你的身形。”

墙头上出现了老2的身影,嘴中嬉笑着说;“我以为进来贼了呢,原来是大哥三弟。这半夜三更的不睡觉,弄这么多人跑这来舞抢弄棒的意欲何为?”

老三接口说;“老2,别在装神弄鬼了,别以为别人都傻,只有你最聪明。”

老2回道;“老三真长出息,连二哥都不叫了,看来这个世上只有你最聪明。”

老大接道;“老2,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是在谋反,我劝你悬崖勒马吧。你只要在父亲面前讲清楚,咱们还是亲兄弟。”

老2嘿嘿冷笑着说;“大哥,是不是谋反不能由你一个人说了算,我找来几个会武之人,是怕自己死的不明不白。老爷子昏迷不醒,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怎么能顾上我,我还是把自己的命交给自己吧。”

老大切齿道;“看来你是非要往死路上走,我已仁至义尽,休怪我手足无情。”

老2说;“大哥也不用装出兔死狐悲的样子,我母亲是怎么死的山庄人没有不知道的。上行下效,大哥的心地也不过如此而已,别费吐沫了。”老2说完不见了身影。

老大对周边人恶狠狠地说;“不要活的,给我碎尸万段。”,

旁边一个老者说;“孙庄主,不能这样硬来,他们一轮弓箭就要死伤不少人。你们的人好说,我们死伤太多回去无法交代。”

老三不满的说;“我们不攻进去,怎么消灭他们”?

管家慢慢的说;“齐当家担心的不是没有道理,要消灭他们也不用攻进去,可以把他们逼出来。”

老三急忙问;“什么办法”?

管家说;“三界外后面堆着不少烧柴,咱们扔进去火种引着烧柴,木头的房屋还能抵住火,他们自然就得出来。”

老五看见的灯笼火把就是山庄双方最初的一幕,四十多人急速的向春秋山庄进发。在靠近山庄时疯道人否定了小镰刀的提议。

疯道人说;“北门离老2的住处最近,一定会成为老大防范的重点,咱们走西门。”

小镰刀说;“西门是水门没有人通行的吊桥”?

疯道人回道;“有弊必有利,这也会让老大放松对那边的防范,没有桥摆上两只船一样。”

四当家急忙问;“上哪弄船”?

第四十一章火烧三界

四当家话一问出口就知道这句话是多余的,不等疯道人回答转头向后边人低声说;“向后传,去西门”。“去西门”这句话一直传到最后一人。一溜人影迅速的向东进发。

疯道人走在队伍的最前边,根本不需要艳门的向导,他来到姑苏城第一天就和大哥走过这条路。这条小路平行在山庄围墙外五十多丈远的山坡上一直延伸向南,隐藏在乱树丛中。尽管有高大的树遮住了星空,小路显得更昏暗,行进的速度并没有慢下来

在接近西门的时候,行进中的疯道人突然发现山庄内靠近北门的光亮在增大。他的脚步在加快,后边的人有点吃不消,队伍在拉长,他的身后仅有五个人。

很快他们停了下来,疯道人就地拔葱一跃三丈高,双手搭住一根树枝,身体上窜站在粗枝上向庄内查看,很快落回地面。

他对身后还有点气喘吁吁的人说;“老2的住所已被老大的人包围了,老大的人正在后院放火。咱们不能等到老大把老2的人都吃掉了,从道义和咱们的利益两方面都不允许这么做。也许我们还有机会一举扳倒老大,退一步说我们突然发起袭击也会让老大死伤更多人,以后艳门复仇会更容易一些。”

艳门老四说;“公子说的对,你说怎么做咱们就怎么来,艳门今天就交给你了。”

疯道人回道;“四当家既然如此说,我就暂时越俎代庖。现在咱们没有时间探讨各种可能发生的情况,情况会有许多不可预知性,咱们只能走一步说一步。现在就眼前的事项我说一下,当家的和少成兄看看合适否。”

小镰刀说;“公子看的比我们远,你就安排吧。”

疯道人说;“根据以前的夜探西门只有五个人看守,这个时候庄主的重点不会在这里。我负责消灭防守人,搞两条船做跳板。当家的安排四个人守住这个西门,这是咱们万不得已时的退路。在山庄内西南方向接近山庄中心,有一片树林,里面有个亭子间,萧峰三人就囚在那里,有三个看守人武功应该不会很高,安排五个人先把萧峰救到这里。余下人伺机杀敌。”

四当家和小镰刀点了点头,疯道人在前,杜鹃在后,两个人向西门靠近,艳门的人拉开一点距离也在向前小心的移动。

这个时候山庄内的火势更大,映照的西门很亮,可以看清围墙上露出两个半截身的人。两个防守人面朝发出火光的方向,他们虽然会转头查看外边的情况,但是,他们在亮处下面显得更黑暗,根本看不清西门外边的情景。

两个人来到围绕山庄围墙一圈的河渠三丈远,疯道人趴在杜鹃耳边耳语了一阵,杜鹃点了点头。疯道人轻轻地拔起三根碗口粗的木头放倒在地面,杜鹃撸起身边的草做成草绳,将三根七尺高的木头绑在一起。疯道人从缺口处走入栅栏内,用一根细一些的树枝在地面上试探着走向河渠边。确认没有危险后回到杜鹃的身边。

他抱起三根绑在一起的木头,重新走向河渠边将木头轻轻推向河渠的中间。他轻轻一跃落在三根木头上,木头向下沉了一下又浮了起来。

他对杜鹃招了招手,杜鹃飞了过来到了头顶他用力一托杜鹃的脚,杜鹃又重新飞起直射围墙的顶部。杜鹃双手搭在围墙的上沿,身体悬在半空。木头迅速下沉湿了脚面,在木头重新上浮露出水面时,他脚下一用力人像鸬鹚飞向围墙。

两个人悬空相距只有五尺的距离,杜鹃小声的说;“前面房上还有三个人看热闹呢,怎么办。”?

疯道人低低的回道;“你对付南边那个这一个交给我,不要弄出动静来。”

杜鹃点了点头,两个人一纵身翻入墙里巡查人通行的平台上,向两个相距十几丈远全神贯注看向三界外的防守人员扑去。这两个人太忘乎所以,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两个人从围墙上直接落下地面,又一纵身越到几丈远的屋面。虽然落下时发出了轻微的响声,但被远远传来的噼里啪啦的着火声掩盖住,并没有引起三个人的警觉。两个人坐在屋脊上,两手空空,刀在鞘里放在身边,一边观看一边说着话,听到身后瓦片响声回头查看,两把剑一下子割断了喉咙,连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

疯道人扶着尸体慢慢倒下,身上喷上了血迹。他踩着脊瓦向北走去,三丈远屋脊的东侧屋面上站着一个人。这个人几乎是背对着他,刀在怀里抱着,目不暂瞬的看着那片火光。听到身后的声响都懒着回头,以为是同伴。

疯道人走到身后大咧咧的问;“庄主和二当家两个人谁能赢”?

那个人讥讽道;“你傻呀,老2不被杀死也得烧死。”

好像突然意识到问话的声音不对,急忙回头查看,看到一个陌生人正在朝他笑。急忙欲撤刀自卫时,一把剑已经从后背刺入。站在房上观风景的三人,忘记了‘危险并不是来自火光的最亮处,往往是来自火光照不到的阴暗处’这句格言,所以他们付出了代价。

疯道人和杜鹃两个人如何跃过河渠,飞射到围墙上,杀死两个防守之人到人影消失,躲在黑暗中的艳门兄弟们看的清清楚楚。他们为两个人捏了一把汗,也真正的见识了什么叫绝世武功。看到疯道人消失在围墙上,四当家知道已经得手轻轻地发出“兄弟们,靠到河边去”一群人迅速离开树丛,越过栅栏,在西门对面等待。

西门是两扇铁门,每扇铁门宽一丈,铁门的底部紧挨着水面。开关铁门是两只辘轳,辘轳没有摇把,在一侧有两根穿过圆筒的圆棒,有点像风车,更像大型船只船长手中的舵。上面缠绕着绳索,一个控制开门另一个相反,不论开门和关门,两只辘轳会同时动作,只是旋转的方向不一样。

杜鹃把铁门打开,疯道人撑了一只船后面链住一只船,前面的船头离岸两丈远停住,后面船尾刚好过了大门。人们从岸上跃上船头再从船尾跳到岸上,四十多人很快进到春秋山庄的院内。

围墙里亮度增加了许多,小镰刀看清两个人大吃一惊,急忙问;“二位受伤了”

疯道人笑着说;“没有,是对方的血。”

疯道人问;“当家的,都安排好了么?”

四当家回道;“都安排好了,放心吧。”

疯道人用手一指说;“关萧峰的树林大约在那个位置,行动要快,以免这边发生变化,咱们开始行动。”

四个人留下守护退路,五个人顺着疯道人手指的方向奔去,余下的三十多人在疯道人带领下奔向火光。一路没有碰到人很快来到围住三界外人群的背后,离老大的人二十多丈远掩在草丛,树根,水塘边。

三界外不仅后边的柴草垛在着火,靠近柴草垛近的两栋房屋也已燃起熊熊的大火。三界外院子周边就像点了一盏天灯,可以看清二十多丈远人身上衣服的颜色。后院那个方向已经没有人,无论是围困和被围困双方,都已承受不住火焰的炽热。

前院虽然离着火场还有一段距离,但是也不会用太久。尽管前院是只有树木的院子,一旦前边的房屋也燃起火,树木也会被烤焦,何况人。管家想出的法子很阴损却很有效,三界外大门边已经出现了十几个人,面对着相隔五六丈远空地的庄主一群人。在空地边上躺着两具尸体,不知是哪方死的人。

老三手持一支烂银枪说;“老2我知道你会武功,亮出你的判官笔吧,咱们两个人来个对决。”

老2回道;“我即使动手也不会和你对决,只有大哥才配让我出手。”

庄主冷冷的说;“你不仁我不能不义,我的手上不会沾上兄弟的血。等你死了我会送你一副好寿材,大哥说到做到。”

大哥旁边一个人说;“既然来帮场子,我就先来帮庄主把寿材送出去,做完这件事老夫就走”

说话的人虽然有气无力,身材却很健壮,健壮的像一头牛,手里拿着一根五尺长两头带尖的兵刃。这件兵器与他的身体很不相称,细的就像孩子手里的钓鱼竿。

庄主笑着说;“谢谢前辈,第一阵咱们赢了,前辈出手第二阵必定无疑“

看到那支枪很可笑,看到人更可笑。宽宽的额头两只眼睛很小,就像两只老鼠的眼睛安错了地方,而且还长了一张兔子嘴,三瓣嘴。,

看到对方走出来的人一步三摇,二当家身边一位不到四十岁的汉子说;“我来会会阁下”说着走向场中央。

围墙边一棵树上飞下一个人来,红衣在火光映衬下更加的鲜艳,在飞过四十岁汉子头顶呵斥道;“回去”一身红衣直落场中央。

三瓣嘴看到来人惊讶的说;“火凤凰”

女人笑得很甜,说话声更好听,像歌唱的百灵“兔爷,好没见了,让奴家找的好苦。奴家的手艺是差了点,豁嘴开反了,你这没良心的,一点工钱也不付就跑了,让我找了二十多年。”

兔爷狠狠地说;“你这阴魂不散的妖精,老夫非得剥了你的皮,找回当年的面子。”

火凤凰嬉笑着说;“剥了皮可不好,岂不成了酒楼客人面前的花子鸡。奴家全指着一身羽毛炫耀美丽,你要吃我,我先杀了你。”

火凤凰说完双臂一振人像凤凰一样飞起,火光中的凤凰,浑身泛着红色的火焰直扑对方。

第四十二章火凤凰

火凤凰,不是凤凰,是一只火球在空中连续的翻转,就像一团跳跃的雷电围绕在兔爷身边,忽东忽西,乍南又北飘忽不定。火凤凰杀人的利器不是秀长的嘴,是一柄柳叶刀,柳叶刀在火光中也泛着红晕。

兔爷也已不是一步三摇,强壮的身躯宛如一只矫捷的动兔,跳跃如飞,立定如磐石。身体随着火球像陀螺旋转,手中的两头尖一会像一勾弯月同时刺向两处,一会像两头蛇前后出击,一件兵器随心所欲左右变化刺向对方。

两个人奔跑、追逐、厮杀,看不出谁追谁,谁杀谁。似赤红来自九天,猩红的衣袖飞舞旋转,柳叶刀银芒如电急速的挥斩,带起的刀风让周边的人感到刺骨。黑色肥大的道服在膨胀飞扬,连激射的衣摆都能杀人。舞动的两头尖搅起一波又一波罡风,地面飞沙走石。

转眼间两个人已经缠斗了几十招,双方人已经看不出斗场中两个人的身法招式。两个人的招式都很凶狠,任谁稍有不慎就会血溅当场。空气不是寂静的,而是带着血腥在流转。两个人在飞,在辗转腾挪,在火光中,在灰蒙蒙的烟雾中像两个幽灵,快速的掠射进击。

你可以不认识两个人,你却不可以不知道两个人,火凤凰和兔爷已经在江湖上销声匿迹多年,却一直没有被武林人忘记。两个人二十年前的威名不在海龙王之下,是那一代枭雄中的枭雄。在小诸葛武林甲子录著书中,一位排在十一名,一位排在十五名。

疯道人和杜鹃、小镰刀三人,早已秘密的潜伏到庄主手下人群七八丈远的树上,四当家还留在原地和手下在一起,等待三人查看后做出攻击的决定。当三人看到火凤凰和兔爷时都觉得可笑,可是听到两个人的名字都很震惊,显然都听说过二人的名号。

小镰刀小声的问;“公子,兔爷手里的兵器是什么”他就是大声说话也不会有人注意,噼里啪啦的着火声,叮叮当当的兵器撞击声,还有人们对斗场的紧张关注。

疯道人低声的回答;“两头蛇,硬时如棍棒,软时如柳枝,别的我也不知道。”

杜鹃不明白,为什么一样东西会可硬可软,但是她相信哥说的话一定是对的。她担心的问;“他们两个人谁会赢”?

疯道人回答的很简洁“不知道,他们已经二十年没交手了。”

小镰刀又问;“公子,咱们怎么办,是再观察一会,还是现在准备发起攻击”?

疯道人回道;“高手争斗也许会一两个时辰,也许只是几十个回合。看上去两个人都在拼命,胜负不会时间太长。告诉四当家,咱们的人往前动,离这棵树两丈远就可以,随时准备发起攻击。”

小镰刀走了,疯道人和杜鹃还在观察周边的情况,庄主方面足有二百多人,有头有脸的江湖人物就有二十多人,力量足可以把对方吃的残渣不剩。

火凤凰和兔爷还在厮杀双方的动作越来越快,也越来越凶险,双方观战的人都在攥住拳,瞪着眼,提着心,吊着胆。

二当家的汗都留下来了,他已经输不起,走出三界外院门第一场就损失了两个助拳的好手。这一场在输了,自己方面的人心就会浮动,产生畏惧。艳门没有出现已经是一大打击,对方暗中找来这么多好手又是一大意外,自己没有突袭成反而被对方围困,犹如雪上加霜。如果再损失几把好手简直就是灭顶之灾,别说战胜对手,就是寻找机会逃跑都已不可能。

老三知道自己方面吃掉对方已经没有悬念,但是不能让自己方面死伤的人太多,死的人越多,春秋山庄的银子就会翻几倍的拿出,来帮场子是一个价码,死了人是另一个价码,他不能不心疼。

他虽然不是庄主,可是他比庄主都心疼。他记事起一直记得,由于身体多病,他是在大哥后背上玩大的,到了十三四岁还不肯离开那个后背。大哥结婚了,他已经十五岁,还闹着要和哥一个房间睡觉,哥同意了,却被父亲一顿大巴掌搧了出去。他知道哥的心狠,可是对他却百依百顺,即或他想要哥的眼珠子,哥都会毫不犹豫的剜下来。,

他知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只要闹事的一死,对方有多少高手都没有,就像燃烧的房屋,火一灭立刻烟消云散。那些来帮场子的本就和春秋山庄没有仇,他们只是和银子有仇,恨家里的银山太小。没有了付银子的主谁还肯粘这血腥,他们会比猢狲散的还要快。

他和大哥耳语了几句,大哥先是摇头,又耳语了一阵,大哥才勉强的点了点头。老三手持烂银枪走了出去,对着老2大喊道;“老2,不要当缩头乌龟,躲在弓弩的保护下。像一个爷们走出来,咱们当事方也过过招,让你的手下看到你是条汉子,别让无辜的人白白送命,你在旁边看着。”

老三的话把老2逼住,如果不应战,则显而易见是自己胆小,让人瞧不起。江湖人讲的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头掉了也只是一个碗大的疤瘌。如果自己请来的人也寒了心,谁还肯在卖命。

还没等老2表态,一个头戴斗笠帽檐压得很低的人应声道;“来了”说话的声音有点闷声闷气手里也持着一支枪走向场中央,距老三两丈远站住。由于来人背对着火光,帽檐压的又低,眼睛下面系着黑布,老三无法看清来人。

老三疑惑的问;“朋友是谁,为什么不敢示人?”

那人说的话有点含糊不清“我是来杀人的,不是来喝酒的。”

老三迟疑的说;“朋友的身材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那人又回道;“天下长相一样的人有很多,身材又算了什么。三当家的走出来是找人闲聊,还是要和人过招。”

老大在后边三丈远大声地说;“一枪见血春平,你把道具摘了吧,别再装神弄鬼的。”

老大的话一出口,不仅老三大吃一惊,就连春秋山庄上下人都大吃一惊。虽然一枪见血春平只来过山庄一次,很多人都没有见过他,但是,谁都知道一枪见血春平是百变神枪的儿子。

蒙面人哈哈一笑,一手扯下蒙面的黑布,接着摘下斗笠撇向一边。这个人竟是在客来客去客栈露过一面的人,而且还是百变神枪的儿子。

一枪见血朗朗地说;“我也知道这个装束躲不过明眼,否则,我会换一件兵器。”

老三像一只怒狮大吼道;“好你个春平,你父亲和我父亲是八拜之交,你却帮着外人来谋反。”

春平回道;“谈不上外人,你姓孙,二哥也不是别的姓。这个家业除了你们哥俩别的兄弟都不许染指,还得时时防备性命之忧,这也是官逼民反。”

老大愤愤的说;“你这么做都是你老子怂恿的对不对”?

春平又回道;“自古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父与子同样,我自有判断是非的能力,用不着谁怂恿。”

老大悻悻的怒道;“你们家那个庄院是我们老孙家所赐,那个庄院还在,你们就忘恩负义。”

一枪见血回唇反击“不要说得那么高尚,我父亲为你们家做了什么,你们老子最清楚,那是我们应该得到的回报。”

老三恶狠狠的说;“你既然不念旧情,也休怪我无情,纳命来吧。”说着端着枪冲向对方。

第四十三章刀逢对手

老三双手紧握烂银枪冲向对方,春平亦是挺枪相迎,两个人都是使枪的,又都是家传,双方对对方的套路自然是心知肚明,即了解对方的长处,也知道对方的短处。他们的老子曾经是携手并肩,也曾经无数次相互切磋武技,相互间已无秘密可言。换而言之,他们的家传都有所借鉴,已不是传统意义的家学。

常言说‘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他们是仇人吗,不是,他们是曾经的兄弟。可是,兄弟反目比旁人结仇更怨毒,老三恨不得把对方生吞活剥了。所以,两个人是一个勇往直前,一个奋不顾身。

老三像发怒的狮子,枪走直线,枪枪不离对方的前胸,快速进击。枪的招式无非是刺、挑、拨、砸、扫,所有的招式‘刺’是最直接也最实用,你只要豁出命,对方总要为得到的利益付费。老三所有的招式都不用,只有一式,刺,快速的刺。把身体全部力量都用在双臂上,眼睛和枪尖只盯住春平的胸口。无论对手怎么变化招式,也无论你把枪尖摇成三只还是九朵莲花,老三只有不变应万变,拼命的刺。

老三的法子很灵,春平被对方逼得急速后退。春平用枪拨,对手的枪攥得很紧,双臂有利。挑,砸,扫,胸前瞬间都会有空门,他不敢冒险。好在他的轻功比发福的对手好,他只要拖上一小会,对方就会……。

老三犯了兵家大忌,冲动。冲动会让人气动心浮,冲动会让人产生误判,冲动会让许多不该发生的事发生,死亡。

老大看在眼里,脸上出现了隐忧,老三这是拼命打法。一枪见血的用心他看的一清二楚,对方就像训狮人。老三已经忘记了自己出场时的设计,冲动让他失去了理智,老大看到了老三的凶险。老大宁可自己去死,也不能让弟弟损伤一根毫毛。

人真是一个怪物,世上人都认为某一个人心狠手辣凶残无比,然而,这个人却隐藏着旁人看不到的慈爱,慈爱会让他不惜一切。老大有失尊严的走到一个人面前,和一个人在说着什么。

疯道人和返回来的小镰刀约定好行动暗号后,和杜鹃两个人大摇大摆的走向围困三界外老大的人。老大的人虽然有警戒之人,但都是对山庄外,内部并无特意安排。三界外后院燃起熊熊大火后,只有少数人在远远监视,很多人跑到前边看热闹。山庄的人和请来助拳的人已经鱼龙混杂,对于走进的人谁也不知道是哪一拨的人,其实也根本无人查看。

人群后面有几棵树,有的树上也有人,疯道人和杜鹃上了一个没有人的树,对场中两对厮杀的战团看得明明白白。

杜鹃轻声说;“那个老三快完蛋了,那个兔爷也好不到哪去,咱们也许还有反把的机会。”

疯道人回道;“那个兔爷还能坚持,老三用不了十招八着就得见血,仅凭这两场下结论还早,老大身边光我认出的还有几个真正地高手。”

他们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有一个人从庄主身后冲了出来,嘴中喊道;“三当家的,我来替你。”

看到冲出来的人,会让人有用手捂住嘴的**,生怕笑出声。此人的身材已经不能再用五短来形容,看到这人的体型你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地缸。给人的感觉他不是走出来的,好像是被人咕噜出来的。

看到这个人连对方的将总管都有点吃惊,这个人就叫地缸陈虎,地缸一点都不好笑,如果谁知道他就是陈虎还能笑出声,这个人的胆子一定很大。地缸陈虎虽然长得很胖,腿很短小,走路的速度却很快,三丈远距离话音刚落已经到了争斗双方的老三身边。

地缸挥起手中的钢刀就砍,钢刀很短,连刀带把只有两尺五寸,别看刀短,挥舞地钢刀带起的罡风三丈远都能感觉到。看到来的人,听到刮起的刀风,一枪见血脸色有点变,抽身急忙后退。

老三见到帮手心情大振,他那肯放对方逃走,奋力追击。然而,他还是略逊一筹,罡风刮在他的前面。,

七尺长的枪怕两尺五寸的刀,听起来有些不可信,可事情偏偏就发生了。一枪见血急速的后退,地缸滚得更快。地缸的刀风已经刮到春平的脸上,然而钢刀却始终没有砍下来。不是地缸陈虎不想砍下来,是一把柳叶刀阻住了钢刀的去路。

如果陈虎固执的非要砍下春平的头,他自己的头同样会被砍飞。拿着柳叶刀的人是个女子,是一位穿着一身天蓝色女装的女人。女人的名字很美丽,蓝孔雀,是火凤凰的师妹。

看到扫过来的柳叶刀,地缸陈虎的身材更短,柳叶刀从头上扫过的瞬间,肉团像一个皮球从地上弹起,刀风刮向蓝孔雀美丽的脖颈。蓝孔雀脚尖一点。身体倒着飞起。柳叶刀回扫地缸肥胖的身体,变招之快让地缸吓一跳。地缸身体在空中急速旋转半周,带动钢刀急挡柳叶刀,身体背对着对方滚向蓝孔雀怀里,身体向前倾斜,左脚踹向身后人的小腹。

苗条身体的蓝孔雀与体态肥胖的地缸轻功差不了多少,蓝孔雀吃亏在倒飞。柳叶刀被地缸的钢刀挡在外侧,小腹又要承受对方一脚之力,那一踹之力有多重江湖上有许多人吃过亏,蓝孔雀怎会不知道。形势危急时蓝孔雀身体后仰躲过,双脚连环腿踢在对方腿上,地缸也在瞬间左掌拍在对方的小腿上。

两个人被对方之力所震旋转着落向地面,相距两丈站立相互对视。地缸陈虎虽然左腿连受对方两脚,蓝孔雀由于空中借力很小两脚的力道不大。况且地缸陈虎皮粗肉厚,也就是人们说的铁布衫功夫,抗击打能力强。尽管如此左腿还是有酸麻的疼痛,他抬了抬腿确认还不会影响行动自如。

蓝孔雀虽然左小腿被对方拍了一掌,由于她的右脚先踢在地缸腿上,对方的身体已经失去平衡,掌上力道并没有拍实,否则左腿就废了。站在地上虽然有点痛,却并不影响厮杀。

蓝孔雀虽然是火凤凰的师妹,功力显然不如师姐。她是师傅石林老母的关门弟子,比师姐晚出道近二十年,能和地缸交手打成平手已经很不错了。地缸陈虎虽然没有师姐名气大,在小诸葛武林甲子录仅排名十九位,但是,死在他手里的武功高手让人侧目。蓝孔雀只是出道太晚,小诸葛已经到另一个世界从事著书立传,否则也会在武林甲子录榜上有名。

地缸注视着对面还不到四十岁的苗条女人,虽然也听说过蓝孔雀苗花之名,却想不到小女人的功夫这么好。两个人相互寻找着进攻的机会,不肯轻易出手。

围起的场子在不经意间在扩大,是厮杀的三对高手奔跑追逐带起的刀枪之风,逼着既是参与者,又是观众的武功逊色一些的江湖人自动自觉的往后退,刀枪无眼。

另外两场争斗还在继续,火凤凰和兔爷都已挂彩。兔爷虽然身体强壮却有些力不从心,身法脚步显得迟滞。火凤凰却像一只闻到了腐尸气味的秃鹫,围绕着兔爷奔跑,跳跃,用尖嘴啄食还没死透的兔子。

第四十四章爱恨情仇

兔子还没有死,还在挣扎,兔子还有一招绝技,兔子弹鹰。不管你是凤凰,还是雄鹰,都扛不住兔子地一弹。

兔子已经遍体鳞伤,道袍像披荆斩棘过后的伤痕累累,已经被自己身上的血液湿透。兔爷手中的两头蛇抵不住柳叶刀的锋利,整个人在急速的后退。火凤凰手中的刀犹如脱离了枝头风中飞舞的柳叶,上下翻飞,紧紧追逐着对手。

兔爷突然向后栽倒,就像被异物绊倒,身体摔向地面。柳叶刀飞舞的速度更快,顷刻间就能把兔爷斩于脚下。兔爷摔倒的瞬间双腿弯曲,两只脚贴于臀部。火凤凰已冲到跟前,只要挥刀就可以结束两个人的厮杀。

兔爷双脚和双腿一用力,身体突然弹起,使出了绝地反击的最后一招,兔子弹鹰。兔子弹鹰的两条有力后腿,就是两头蛇。手中的两头蛇被弯成半圆。右手蛇头在上急速地摆动,迎向柳叶刀,左手的蛇头在下直刺对方的胸膛。

火凤凰好似早有准备,身体生生停住并急速的后撤,就像孩子手里的风筝,突然被拽了回去。两头蛇突然失去了攻击地目标,兔爷只能纵身向前追杀对手。火凤凰连退五步突然停住,身体像弓弦弹了回来,柳叶刀变剑直刺对手前胸。兔爷收势不及,一只五尺长的两头蛇被揻弯成半圆,要比柳叶刀短了半个刀身,仓促之间两头蛇没有挡住又窄又薄的刀尖,刺入胸膛五寸。

兔爷突然觉得喉头发咸,全身脱力,他知道自己的人世生涯结束了。兔爷笑了,笑得很艰难。这个时候兔爷居然还能笑出来,他笑着说;“我知道你一直都在恨我,一直在找我要杀死我,今天你如愿了。始乱终弃不能都怨我,你的身上没有女人味,我和你在一起总感觉压抑,所以我才会跟着桃花跑了。桃花被你杀了,并没有消除你对我的怨恨,我知道咱们两个人总会有一个人死在对方的手里。上一次我心里明白你受的伤比我重,我和你曾经做过露水夫妻,是不忍心杀你才逃跑的。我不恨你,我们两个人的恩怨扯平了。”

兔爷艰难的说完,两头尖从手中脱落,砸到刺入胸膛的柳叶刀弹落地上。兔爷嘴中喷出一口鲜血,鲜血洒在火凤凰脸上身上,火凤凰连眼都没有眨一下。兔爷朝火凤凰露出最后的艰难一笑,闭上双眼身体向后倒去。

火凤凰一个箭步窜向前去,抱住倒下的兔爷身体,连声喊着;“荆山,荆山。”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火凤凰眼睛里流下了泪,用脚一勾伸手拿住弹起的两头蛇,将兔爷往肩上一扛朝北走去。走到北边围住的人群,脸面狰狞恐怖的厉喝;“滚开,谁挡住我的路,谁就得死。”没有人找死,火凤凰扛着曾经的恋人,在刀光剑影人墙小道无所顾忌的走过,消失在北边的夜空里。

火凤凰和兔爷这段往事没有人知道,只知道两个人有积怨。火凤凰之所以找上门来自愿帮助老2,就是听到兔爷在春秋山庄。不是爱就是恨的迂腐观念,让两个人付出了昂贵的代价。

兔爷的败象早已显现,老大方面却没有好手出来相助,老大不是不想而是不敢。江湖上成名人物自惜羽毛,宁可死也不喜欢别人援手,谁出手都会适得其反,他不但不感谢你还会恨你,认为你侮辱了他的人格。

成名人物不包括庄主,老2,老三,春平这样的一流高手,所以老三与春平的争斗中重新返回劣势时,急切地盼着有人能帮他。

曾经出来帮他的地缸陈虎被蓝孔雀截下,一男一女两个人再次厮杀是年轻气盛的蓝孔雀挑起。细窄闪耀着火光的柳叶刀划破空气,带起尖锐的箫音,宛如狂风吹过窗棂发出的凄厉,向对方发起一轮又一轮的攻击。

地缸陈虎的刀很短,钢刀发出的呼啸也像他的人,嗡嗡声显得沉闷粗狂。尽管夜空星光满天,却让人感觉到乌云密布的压抑。每次挥刀涌起的罡风,都吹动着对方的女儿装寒风猎猎,蓝孔雀就像在乘风飞翔。,

两把刀在撞击,两股刀风在绞杀,两个人在奔跑搏杀。地缸陈虎圆圆的身体像一只弹跳的皮球,跃起很高,落地很矮,空中地下的攻势凌厉。

蓝孔雀在飞翔,围着肉球飞翔,蓝孔雀的羽毛已凋零,开屏的美丽有血的殷红。她在急速的振翅,凶狠的啄食,要把肉球变成肉馅。

两个人已经忘记了身在哪里,也忘记了周边的人,在追杀中早已远去,撒下一路血迹。人们只能听到远处传来的兵刃的撞击声,声音也越来越小,最后归于无迹。谁也不知道蓝孔雀和地缸是打到了天上,还是打到了地下。

场中争斗的两个人身上都已有伤,都不是致命伤,仅仅是被枪尖挑破肉皮的那种伤,老三身上的伤至少要比对手多一倍。老三真的不是春平的对手,左拨右挡都已是左右难支,两个人的武功一看就知优劣

。老三小时候由于身体多病,没有人督导他练功。只是在离开哥的后背空闲,看到大哥练功也伸胳膊拉胯跟着学,无非觉得好玩。直到十二三岁才在大哥的督导下开始真正的练功,也是哭了一鼻子又一鼻子,大哥答应一个条件又一个条件中进行的。底子没有打好也就算了,这几年得的怪病让他的功夫无法上进。

老三凭着一时的勇猛曾经有过短暂的威风,但是很快对手就让他看到了两个人之间的差距。管家手下两个好手也没有帮上他,被老2养在三界外院里的高手截住厮杀。老2抢出来的两个人其中有一个和尚,三界外院子里寺院烧香念佛的和尚。那个寺院的和尚们,既喝酒又吃肉,还喜欢女色钱财,一群七情六欲健全的假和尚。

三界外后院的大火已经蔓延到前院,前院的房屋已经开始着火,老2的人都已经靠近大门,老2的身边已经有三十多人。

树上的杜鹃问;“哥,庄主人多势众,为什么老大还不发起攻击,还在等什么”?

疯道人回道;“他不想落人口实,不讲江湖规矩,他要在江湖上赢得人们的尊重。真正有头有脸的人都不以多为胜,只有劣势方这样做还能被人理解,况且他们还是手足相残,他在逼老2先动手。”

杜鹃又问;“那他就不顾老三的危险”?

疯道人看了看场上争斗的情况说;“不知道,我不是老大,不知道他怎么想的,老三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忧。”

杜鹃听到回答有些不解,老三的处境明明已是危险,哥为什么会说老三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忧?杜鹃仔细的观察还是没有看出里面的名堂。

疯道人轻轻笑着说;“马上你就会看到”

杜鹃睁大了眼注视着场中的变化,特别是老三和春平两个人的变化。她虽然没有看出其中的奥秘,但是她相信哥一定不会看错。

事情的进程真的像疯道人说的那样,而且发生了很奇怪的一幕,老三不但没有性命之忧,春平差一点死在老三烂银枪下。

第四十五章张大侠

世事难料,这句话谁说的,不知道,真有道理。明明春平的武功高于老三,老三也确实被对手打的节节败退,一杆烂银枪顾此失彼,被对手在身上留下五处枪伤。而老三只有两枪触及对方身体,一枪只是挑破人家衣袖,一枪扎破衣裤挑破肉皮,只有少量的血将裤腿湮红。

杜鹃经过仔细的观察发现了一个怪现象,春平的进攻形成波浪形。每次进攻只有十几招显得枪锋凌厉,接着进入浪谷使出的招式是自保,这个过程在反复。而且进攻的招式越来越少,自保的持续时间越来越长。如不是老三几近精疲力竭,春平恐怕已经是在劫难逃。

杜鹃发现春平的这种变化不是功力难以为继,好像是头脑有病,缺气缺血出现的眩晕视线模糊。经常会看到春平下意识的轻轻摇头,摇头的次数在增加。

杜鹃悄悄地问;“老三的枪尖上有毒”?

疯道人点了点头说;“应该是这样,这个秘密老大一定知道,他早就注意到春平的细微变化,否则老大不会这样气定神闲。”

杜鹃又轻轻地问;“哥,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疯道人回道;“在地缸陈虎出场被蓝孔雀截住,春平就开始反击,打得老三无还手之力。庄主手下出来接替老三的人是一个高手,那个时候春平还没有什么异常,那个人虽然只使出了两招就被对方冲出来的人牵制住,但以缓解了老三的危险。”

杜鹃接着问;“庄主请来的高手为什么这么半天没在有人出场,而是管家手下妃队的队长出场”?

疯道人又回道;“那个队长出场很正常,庄主不能让来助拳的人看到有意保存实力,另一个是掩人耳目,不要让人看出老三和春平之间的变化,老三也是不争气,否则春平早死了,根本无人会怀疑。”

他回头看了看小镰刀藏身的处所,接着说;“庄主请来的几位高手都是老奸巨猾,不会看不出一点端倪,但是他们也许只是怀疑。混到那个份上的人,他们讲究规矩。他们既不是坏人也谈不上好人,他们随时会反脸无情,当他们觉得自己受到侮辱就会自己走人。如果老2还藏着高手,老大就遭罪了,一群虾米是吃不掉大鱼的,仅有管家独木难支。”

杜鹃高兴的说;“如果是这样太好了,咱们可以高枕无忧了。”

他笑着看了看杜鹃说;“庄主的头脑不是猪脑子,咱们能看出来的,他一定会想到,否则春秋山庄早就该换了门庭。不信,你看着,庄主很快就会出面邀请请来的高手们出手,尽快结束双方的对峙。”

疯道人对形势发展预想研判没有错,庄主已经在出面邀请“各位大侠前辈,晚辈还得烦请各位出手相助,尽快擒住老三,以免更多的伤及无辜。”

一位也是被邀来的江湖高手随帮唱影的说“庄主说的对,我们是来助拳的,不是来看热闹的,对于庄主清理犯上作乱的小人,自当全力相助。各位朋友我说的对不对?”

几个人没有立即吱声,片刻,一位老者说;“张大侠说得真好,好像是这么一个理,既然如此,张大侠还站着干什么,头功给你,我们随后跟着。”

这个张大侠本意是帮助庄主煽风点火,却不想被老者用话挤住,他知道自己是硬挤进高手行列里,没有谁瞧得起他,那个老者是最瞧不起他的人。老者说的蛮好听,无非是让自己做垫脚石。可是话已出口,只得捂着脖子上吊,他现在最想做的事,给自己一个嘴巴子。

张大侠是吊死鬼抹胭粉,怎么抹都不好看,但是他知道,这个时候缩头他就不用再在江湖上混了。他热笑冷哈哈的说;“本来有各位大侠在此,轮不到老夫抢头功,既然诸位如此谦让,老夫就做一回急先锋,各位大侠可是要跟上,别让老夫孤军作战。”

这个时候几位被请来的高手们有了笑模样,一位中年人回道;“咱们这些人数张大侠名头最大,张大侠当先锋应该是当仁不让,我们自然要紧随其后,希望张大侠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张大侠吧嗒吧嗒嘴,觉得味道不是什么好。人家这是在做梦骂他,活了一把年纪怎么会连好赖话都听不出来。谁让自己多喝了两杯酒把不住口,答应庄主关键时帮着说几句鼓动的话。什么都别说了,认命吧,只希望碰到一个短命的,给自己露一回脸。

张大侠使用的武器是一对虎头钩,他也因为虎头钩挤进了小诸葛‘武林甲子录’前五十名。他虽然从父亲手里接过了虎头钩,也接过了秀水山庄的庄主宝座,却没有接过虎头钩武功精髓,也没有显赫的战绩。

他拿着虎头钩走到场中央,大声地说;“老2,咱们是世家,听老夫一句话,放下武器给大哥陪个不是,老夫保证你性命无忧。”

四丈远的人群中老2并未答话,回头说;“将总管你去会会他,他的功夫一般,只是工于心计。”

老2说话声很大,对阵双方都能听得见,简直就是当着众人的面在扇老东西的嘴巴。

张大侠恼羞成怒骂道;“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好言相劝,你却出口伤人,今天不拿下你来,誓不为人。”说着拿着虎头钩向老2冲去。

还没等将总管动手,三十多人后面一人一跃而起,大声地说;“这一场俺接了,将总管先歇着。”人在空中翻着筋斗冲了出去。

张大侠赶紧停住脚步,看到空中翻的筋斗张大侠往后退了两步戒备。看到优美的筋斗很多人都知道来者是谁,张大侠又怎么会不知道。筋斗到了张大侠头上,一根如意金箍棒劈头盖脸砸了下来,张大侠虎头钩交叉双举迎敌。连续三棒,打得张大侠连续往后退了三步,张大侠虎头钩没有勾住对方棍棒,反被对方最后一击借力身体上翻,棍棒从更高处下击。

张大侠虽然没有和对手交过手,但是刚才三棒的力道他已领教。这一棒他无论如何也不敢接,他急速前冲五步,折身一跃而起,双钩攻向对方下落的后身。

齐肩高的棍棒右手单握轮向身后,棍棒就像长了眼睛,虎头钩若想伤及对手,自身也得被对手棍棒打个正着。张大侠唯恐棍棒沉重单只虎头钩招架不住,急忙双钩变招迎向棍棒。对方身随棒转快速无比,第二棒接着抡来,虎头钩和棍棒再次相击,被力道所震各自向后飘落,张大侠落地后向后又退了一步。

落地后人们才看清,手持棍棒之人三十五六岁年纪,中等身材很健壮。穿得很随便,下身一条黑色短裤露着半截小腿,上身一件汗祂小褂,好像在家里做农活的装束。面相长得也很随便,两只眼睛和鼻子离得有点近,嘴显得稍小点,与樱桃小嘴争宠。

这个人就是江湖近几年名声大噪的猊猴刘菲,刘菲手中的棍棒是精铁,外表错银祥云图案。由于轻功好,兵刃又像传说中的如意棒,人送名号猊猴。

张大侠也并不是无能之辈,手中的虎头钩虽然比其父差一些,但也不是一般江湖人敢小觑的。但是其实力与武林甲子录排名接近的人相比,还是略逊一筹。不幸的是虎头钩比棍棒又短又轻,对手力大轻功又好。猊猴刘菲没有入选小诸葛笔下,皆因爹娘结婚太晚。

第四十六章猊猴戏大侠

从张大侠和猊猴刘菲落地看,一个人后退一步一个人落地很稳,两者之间的差距明眼人怎么会看不出。身为秀水山庄的庄主,这样的奇耻大辱无异于有人在他脸上左右开弓,他怎么能忍受。但是,张大侠是个胸有城府老奸巨猾之人,心里恨得牙痒痒,脸上笑得甜如蜜。

张大侠虽然全身筋脉绷得都很紧,严阵以待,却装出一副松松垮垮的样子,一副不以为然。张大侠在笑,笑的宏声朗朗,却怎么听着都像庄户院里封箱里拉出的风,不那么自然。

张大侠笑着说;“老夫,几年没在江湖上走,却不想武林又添星秀。”不知张大侠几时离开过江湖,猊猴刘菲已经成名十年之久,岂是几年的时间。“后生可畏,老夫还真大意不得”似乎接了三棒,退了三步,落地后没有站稳,都是大意的罪过。“老夫和春秋山庄是世交,来此只是教训晚辈,我与小侠往日无仇近日无冤,小侠不要多事。如果小侠要和老夫切磋武功,咱们两个人另约时日好不好。”

谁都会听出张大侠的言不由衷,也听出他的这番话是以退为进。如果猊猴知进退,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结束这场争斗,回到刚才站着的队伍里。同时他也告诉众人,他不是因为惧怕,而是不愿结怨于人。

猊猴不是愣头青,岂会听不出对方的弦外之音,可是他做的事却有点愣头青,他把张大侠搭的梯子给踹了,让大侠在房上晾着“张大侠既然刚才是大意,一会一定要精心。切磋武功用不着再选时日,这么多高手在这里机会难得,总比两个人切磋受益更大,张大侠就不要推三阻四的。”

这是一个墙角,张大侠已经无处藏身,肚子里连肠子都在发着狠,眼角纹却笑得横三竖四。他笑着说;“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勇气可嘉。既然小侠分要在此分个高下,老夫只好奉陪。多年不在江湖走动,疏于练功手脚都已发硬,有得罪处……”

张大侠的场面话还没有说完,对方已经不耐烦,一针见血的说;“刘菲也是来助拳的,不是来听你絮叨的。无论你怎么说,俺都要把你拿下,让各路豪杰见证一下。”

心机再深涵养再好的人,听了这句话也会控制不住情绪,如果有人还能心态坦然,这个人一定是死人。张大侠不是死人,平日里在秀水山庄里是一方皇帝,如此的大逆不道,自然会勃然大怒。

张大侠的脸色就像充了血的猪肝,紫里带青。眼睛像过了季的黑葡萄,烂的吓人。嘴巴说的话,粪坑发酵的气味“小咋种,好言相劝你却恶语伤人。你的祖上是绍兴青方工匠吧,一张口臭气熏天。太爷今天不把你抖搂零碎了,你还以为自己真的是齐天大圣。”

猊猴反唇相讥“做臭豆腐的也比你这扎纸人的强,看上去吓人,其实什么都不是。俺要是不能把你从武林甲子录里除名,我一头撞死在树上。”

张大侠像一头发威的老虎,怒不可遏的冲向对方,嘴中骂道;“太爷来了,看咱们谁被除名。”

猊猴刘菲不是愣头青,现在的情景正是他想要的。看到对方冲过来,亦是举棍相迎,两个人这回又是一场‘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的殊死搏斗。

人间的事就没有定数,无规律可言,所有的规律都是人为强加上去的。老三的功夫明明不如春平,很多人亲眼目睹到老三的狼狈样子,都做出了自己的判断,老三必败。然而人们最后看到的却是春平被老三打得节节败退,当春平向后摔倒的那一刻,老三冲上来刺出了手中烂银枪,人们已经闭上眼不忍看,差一点丢掉性命的却是老三。

在树上的杜鹃看到春平又出现摇头,接着又是一轮败退,两只手禁不住握紧。疯道人看到杜鹃对春平状况的担心,笑着说;“你准备出手帮他一把”?

杜鹃没有说话,咬着牙点了点头。

疯道人收起了笑容说;“出去活动一下也好,大战马上开始了。”,

杜鹃悄悄地问;“哥,你说,会是谁率先发起攻击地”?

疯道人看了看熊熊的火焰说;“老2,那个院子里马上就要藏不住人了,是死是活他都要孤注一掷。”

杜鹃在树上活动了一下蹲了很长时间的腿脚,像疯道人一样把剑插在后背上,试了试拔剑的速度感觉满意了为止。这几天她已经练习了多次,从后肩拔剑的速度已经提高了很多。她注视着老三和春平的变化,做好了一跃而下的准备。

又一轮春平处于守势,脚步枪法更加凌乱,老三拼尽全力意欲一枪致命。春平大概是后退的过于急,步伐没有控制好,整个人失去重心向后栽倒。老三抢上前去两手握枪刺向对方,谁也不知道老三这一轮烂银枪刺下去,大罗神仙救了救不了春平的命。

在春平身体失去平衡前,杜鹃已经发现了危险,她刚想冲出去发现三界外有一个人影已经抢前一步。这个人也一定早已发现春平的可异之处,并在随时关注。

这个人也在树上,但是,是在三界外院里的树上。虽然前院的房子已经燃烧,因为前边院子很长,靠近大门处还没有被波及。密实的树木遮住了火光,离着稍远看不清人的长相。

从树上冲出的人在三界外院墙再次借力,像箭矢直射而下,看见那一越的身影就知道是个轻功很不一般的高手。看到那个人的身影疯道人的眼睛有点发亮,让他想起夜闯云龙镖局的那个身影。直到看清那个人的面目,他才确信这个人不是雨打梨花那个做手脚被称作三哥的人。

老三手里的烂银枪狠狠的扎向倒在地上的春平,地上的人好像下意识的向一边滚去。春平在不停的滚,滚动时发出疼痛的喊叫,显然春平受伤不轻。老三在追着扎,每扎一下都会发出疯狂的大笑。

当老三再向下扎第四枪时,火光中一个黑影向他扑来。老三还没有疯狂到失去理智,急忙向后退举枪相应。连续两次刀枪相撞,刀上传来的巨大力道震得有些精疲力竭的老三后退不止,若不是自己方面冲过来的人及时截住对手,老三还能不能接住第三刀已是问题。

救下老三的人,就是刚才连奉承带挖苦张大侠‘旗开得胜马到成功’的中年人。中年人也长得身材魁梧,只是比对方略高一点,年龄大一点。两个人的衣服都是黑色,中年人一身常见的夜行衣,而对方年当不惑之人是一件程子衣。

两个人好像是老相识,不是第一次交手,两个人相互并不答话只在刀上发狠。

刚刚从刀下逃出一劫的老三,双手持枪又冲向还在地上呻吟的对手。他已经看到有一个人从老2身边奔出来,想把受伤的春平救回去。他要抢在这个人之前,杀死那个让他碎尸万段都不解恨的曾经兄弟。

杜鹃一簦树身,人随之射了出去,右脚在前面的人群一个头上借力,去势更快。头上被登了一下的人,身体并没有受伤,受伤的是神经。想一想如果那个人是想要他的头,他都不知道脑袋是怎么没得。

杜鹃穿着一身夜行衣,头发裹在儒巾帽里,眼睛下面裹着黑纱,苗条的身体驾驭着火光风声,从谁都没想到的方向激射而出,人在空中穿行,右手拔出左后肩插着的宝剑直冲老三,那是一只夜莺的矫健和迅捷。

第四十七章死人幌子

杜鹃的出击就像扑食猎物的鹰隼,身姿优美灵活,下击迅猛。春秋山庄的老三举起了烂银枪,枪尖下的春平已经昏迷,既不能反抗也不能逃走,只能任人宰割。

杜鹃来得及时,宝剑用力挑起枪杆右脚飞起踹向老三的左肋,这一脚的力道听得见骨头断裂声,把身体肥胖的老三踹的飞了起来。杜鹃也飞了起来速度更快,挥剑向老三的脖颈扫去。

在杜鹃射向老三时,对方已经发现来者不善,先后有两个人抢出。然而他们的速度没有对方快,被杜鹃救了春平还追着老三挥出要命的一剑。幸亏一支枪及时赶到挑高了杜鹃的剑尖,但仍然没有完全化解剑的去势,老三一缩脖子剑尖从头上扫过。

一枪一剑阻住了杜鹃的追杀之势,一缕头发飘落地下,老三披头散发的跌落地上,发出一声尖叫。老三已经顾不得捡起跌落身边的烂银枪,爬起来拼命地逃回去,躲在人群后睁大惊恐的眼睛看向场中。

后面跟出来的人是管家手下嫔队的队长,武功能力自是高强。老大看见手下能维持局面,拖着枪又捡起老三留下的烂银枪退了回去,将眼光投向南边树上的人。

由于树枝的遮挡只能看到人影,看不清是谁,老大说;“管家,派人查一下,都是什么人。”

管家回道;“已经派人去了”

老者在一边不耐烦的说;“脱了裤子放屁,也不嫌麻烦,这是个女人,抓住一问不就知道了。”

老大再注意一看苗条的身影确实是个女人,急忙回道;“王老前辈说的对,这样省事,恐怕翠山拿活的要费点事。”

老者嘴中轻蔑的说;“切,拿活的?他不让那个女人拿活的就不错,庄主把那个人叫回来吧。”

管家说;“王大刀说的不错,那个女人只是拿翠山活动手脚呢,还没全力投入。”

王大刀说;“兄弟,把你那个手下叫回来吧,一把不错的好手别折损了,老哥出手帮你拿下那个女人。”

王大刀说话的对象不是庄主,而是管家,可见庄主在他的心里并没有地位。

管家回道;“那就劳烦老哥,老哥出面是探囊取物之事。”

王大刀从刀鞘里扯出了刀不再答话,慢慢走向争斗的两个人。王大刀手中的钢刀真的大,钢刀的长短和普通的砍山刀差不多少,刀身的宽幅至少宽出一寸多。就像关二爷的偃月刀被锯掉了把。

王大刀虽然早已过了花甲,已近古稀,但身体硬朗脚步灵活,走起路来步伐矫健的就像知天命的中年人。王大刀虽然已经十多年不在江湖走动,但是王大刀王庆和的名头并没有被江湖武林忘记。就像七兄弟虽然已经绝迹江湖,有许多人夜里做梦还会被惊醒。

王大刀自持身份,离着杜鹃与翠山两个人两丈多远站住。高声的说;“二位住手,老朽王大刀有话要说。”

两个人听到各自跳后一步,持剑而立。

王大刀对杜鹃说;“女娃,只要说出你是谁,并愿意置身事外,你就可以安全离开春秋山庄,老朽王大刀保证说到做到。否则,老朽可是要用强,莫怪老朽粗鲁。”

杜鹃惊讶的说;“你就是王大刀王庆和,不是冒充的吧”?

王大刀一抖手中的大刀说;“这是老朽的独门兵器青龙刀,这里也有好多人认识老朽,怎么会是冒充的。”

杜鹃高兴的说;“这可太好了,不用费力去找。俺哥说那个老者是王大刀,俺还有点不相信。”

王大刀看着对方疑惑的说;“你要找老朽做什么,咱们有渊源”?

杜鹃笑着说;“咱们没什么渊源,找你也不做什么,只是讨教几手功夫。”

王大刀愣住了,脸色渐渐有点暗淡,徐徐地说;“女娃,说话有点大,你的功夫虽然很好,要想胜我手中刀还差点火侯。”

杜鹃嘻嘻笑着说;“你理解错了,俺没有打算胜你手中刀,俺只是要和你过过招,至于赢不赢那在其次。打不过俺就跑,不用任何人恩赐一定能跑掉。”,

王大刀脸色阴沉的说;“王大刀不是浪得虚名,恐怕你的如意算盘打错了,不仅你跑不掉,连你哥如果下场也一样跑不掉,不信咱们马上就可以见证。”

还没等杜鹃还嘴,一个低沉的声音在三界外院里传来“王大刀,你还是那么自信,我来替那个女娃和你过几招,看一看是不是言过其实。”

王大刀朝院子里一棵树怒喝道;“是谁在那装神弄鬼,露出真面目让老朽看一看。”

三界外院子里的树上射出一个人影,在院墙上再一点人已经飞到面前。在空中飞行时给人的感觉,一个很大的头颅下面是空荡荡肥大地衲衣。就像田地里两根木棒十字交叉一头插入地里,上面顶了一个破桶烂盆随风摇晃,下面用破衣服罩住木棒,用来吓唬麻雀的假人

看到空中的身影,王大刀情不自禁的说出“死人幌子”?

人形站住回道;“不错,正是老衲。”

王大刀疑惑的问;“这么多年没有你的音信,你不好好的找个地方吃斋念佛,跑这来掺和什么。”

死人幌子淡淡的说;“三界外里的寺院就是老衲挂单的地方,老衲又如何脱身事外。”

王大刀笑了笑说;“如果你答应置身事外,老朽让庄主给你再建个寺院,怎么样?”

死人幌子摇了摇头说;“这样的话老衲已经听到第二遍了,是不是老衲不从,施主也要用强?老衲绝不怪王大刀粗鲁。”

王大刀脸上有点挂不住,反唇相讥“你也不用一口一个老衲,谁还不知道三十年前你就被南少林逐出了山门。”

死人幌子感叹的说;“俗人之见,是不是佛家之人不在门里门外,只要心中有佛,就是佛门之人。”

王大刀嘲笑说;“死人幌子,别说瞎话不脸红,你喝酒吃肉,与佛门教义大反其道,妄谈佛门之人。”

死人幌子并不动气,依然不紧不慢的说;“王大刀。你真是俗得不能再俗,佛家有两句话‘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地狱不空,誓不成佛。’酒肉财色是皮囊之苦,老衲是在为天下苍生受苦。佛法无边,只渡有缘之人,说与你听你也不懂。”

本是邪魔歪道却被死人幌子说的振振有词,王大刀气的冷笑着说;“你既然愿下地狱,老朽王大刀成全你,免得你在世间污浊风气。”

说完上番话不再多言,王大刀抡起手中刀朝死人幌子冲去,青龙刀像一扇门夹着呼啸之声。死人幌子肥大的衣袖很长,两只手都拢在袖口里看不到兵器,却迎着青龙刀冲去。

王大刀双手握住刀把,青龙刀斜劈而下,死人幌子不但不闪避,反而做出惊人之举伸出左臂去挡。右手袖口里飞出一串念珠,直击王大刀的面门。王大刀也是招式怪异,本可以一刀连胳膊带身子一刀两断,却突然变招,身体快速向后左旋。青龙刀刀面正好迎住击来的念珠,一声叮当脆响后,青龙刀变线刀刃对着死人幌子,跟着缩回去的念珠直奔对方前胸。

死人幌子急退两步,空空的左衣袖快速的拍向青龙刀,袖子和刀身撞上,发出当的一声大响,竟是金属的撞击声。刀被撞偏的瞬间,死人幌子侧身趋步上前袖子拍向拿刀的右臂,右手念珠袭向对方的面门。

王大刀急速撤身,步伐快的就像进击一样,双手握刀左砍右挡。死人幌子左袖挥舞,带起呼呼的风声,右手念珠连续飞射吱吱作响,快速进击。王大刀在念珠力尽的瞬间身体突然停住,刀背用力砍向挥来的左袖,当的一声大震,刀背一压对方衣袖身体快速上翻,青龙刀泛起寒光。旋转着砍向硕大的头颅。

死人幌子变招极快,身体突然矮了半截,就好像下半身突然钻进了腹腔只露出两只脚。左衣袖随之向上挥出,衣袖好像加长了一倍拍向头下脚上的头颅。

王大刀手臂灌注真力,刀背挡住快速上击的衣袖,借对方一拍之力身体横着飞了出去。死人幌子就像被压扁的气球突然失去了压力,腾地弹到了空中,挥舞着衣袖如同漫舞的仙女紧追而去。

死人幌子和王大刀的厮杀很惊险,也让双方人的心咚咚的跳。王大刀的功夫自不用说,能排名武林甲子录第十名,自不是侥幸搏来。死人幌子虽然未入武林甲子录并不是功夫不济,那时候他还没有被逐出少林,七大门派不在此书之列。

死人幌子原是莆田南少林的火工和尚,一次在院子里拿着一把菜刀耍着玩,突然听到院门响,不知来者是谁急切间将菜刀藏在衣袖里。进来的是淘气的师弟,平时就爱与师兄们动手动脚练习功夫,这一次也没有例外。师弟走在后边突然伸手掐拿师兄的肩井穴,死人幌子急忙挥手反击,忘记了衣袖里藏着的菜刀。衣袖打在师弟的头部,师弟的耳朵出了血,一只耳朵失聪,从此他再也没有回过莆田。

这就是死人幌子为什么敢用衣袖去当刀剑,王大刀自然知道衣袖的厉害,而变招不与衣袖正面接触的缘故。

第四十八章青龙蚀骨

死人幌子看上去除了那个硕大的头,全身都是骨瘦如柴。灰色肥大的衲衣长衫,好像挂在只有短肩的木制衣架上,显得空空荡荡。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人让江湖武林谈之色变。

别看此人身无长物,却是高超的武技藏身。施展轻功时随心所欲似漂浮的精灵,暗藏铁板的衣袖飞舞时潇洒地像舞**雅甩袖,精钢的念珠急速隐现如赶月的流星。一切都是那么美好,犹如在狐媚一笑中,你的生命就被升华的无影无踪。

王大刀年纪虽高,但对自己的这副臭皮囊还很满意,暂时还没有计划让自己的生命升华。所以王大刀借对方夹铁袖一拍之力,像风筝一样飘走了。

王大刀认识死人幌子,他们在华山,崆峒派新掌门人荣登宝座时,在恭贺的人群里见过面,也仅仅是见过面。(少林,武当,峨眉派是不欢迎死人幌子这样出身的人莅临)他们还在泰山,黄山的武林大会见过面。他们这样的人只是去看,而不是去参加武林大会。

两个人只是见过面,没有说过话,更没有交过手。但是,双方都是互有了解,死人幌子俗家姓氏没有人知道,离开南少林自取名字‘大彻大悟地狱之魂’。江湖上没有几个人记住,时间长了连他自己都忘记了。

二十八年前一位很有名气的江湖高手,嘲笑他是酒肉和尚,像个死人幌子。付出的代价,像窝瓜一样圆的脑袋,被一记铁板灌顶拍成了柿子饼。从此,死人幌子却成了他公认的招牌。

王大刀原本要用和尚喝酒吃肉让死人幌子动怒,人一动怒就会失去理智,王大刀就会有机可乘。死人幌子的成熟让王大刀闻到了自己的血腥,所以他要逃。

王大刀并没有逃远,只是把围困三界外南边的人往后推了两丈远,退到了疯道人所在的树下。

王大刀虽然在逃却和逃跑没有一点相同,你即使杀了他也别想让他逃跑。他只是制造一种假象来麻痹对方,因此他逃跑的速度并不快。

夹铁袖夹着劲风扫向了后背,王大刀已经察觉夹铁袖的威力,他的脖颈也已感觉到后边人的呼吸。王大刀突然顿住去势,身形急速下旋,内力注入双臂和刀锋。青龙刀在头上盘旋,搅碎了火红的夜空,织起了深寒的刀网。这是王大刀从不示人的绝迹,‘青龙蚀骨’即或是钢筋铁骨也会被绞成残渣碎沫。

后边急速追来的死人幌子猝不及防,冲入了刀网,谁都知道死人幌子已是必死无疑。然而,人们看到的却是另一幕。

死人幌子的腹腔好像是空的,两条腿像乌龟的头急速地缩了回去。长长的灰色衲衣下部被刀风撕裂成树叶,漫天飞舞,露出了一只脚。死人幌子打出了右手的念珠,一串念珠带着真力的强劲呼啸,直线下击。

青龙刀的啸声更强劲,刀刃上的寒光更盛,一串念珠被刀锋绞得星光闪烁四处飞溅,旁边围困的人群中有多处发出痛苦的尖叫。在星光中也有血光飞洒,火光的色彩更加凄厉。

夹铁袖无情地下击,冲破了刀网,拍在了紧握青龙刀的小臂。青龙刀被砸飞,带走了一只已经看不出形地小臂,和紧握刀把的双手。

霎时,星光消融,寒光消退,露出星空朗朗。人的呼吸已停顿,只有火焰在吞噬着夜空。

王大刀一声嚎叫身体急速下落,脸色铁青的死人幌子也在急速的下沉,一只血肉模糊的小腿飞洒着一路血滴,直追王大刀。

死人幌子左腿还没有来得及完全收起,就被对方青龙刀的刀风绞碎。死人幌子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牙关咬得紧紧的,就是不肯发出一点点声音。

死人幌子的下坠比对手快,功夫上的差异不需要那么多,只要一点点就决定胜负。收起的铁板袖已经扬起,王大刀的头颅就在脚下,死人幌子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挥出了招魂的一击。

王大刀即使不受伤也接不住对手孤注一掷的全力一击,没有人能接住死人幌子盛怒之下的搏杀。王大刀已经闭上了眼睛,心中已无憾,走江湖本就是在刀头舔血。只是很早发出的古稀大寿,会让亲友们白白劳碌往返。,

双方的人都看得明白,这一场厮杀结束了,收场是一个人丢了一条腿,一个人丢掉了生命。无论怎么样,两个人都退出了春秋山庄继续的厮杀。春秋山庄老大与老2心情都很沉重,老2心里清楚,帮助他成就大业的最有力的臂膀折损了,老大确是为要付出高昂的善后费用而心疼。如果人只是残废可以省下很大一笔银子,王大刀是庄主请来助拳高手里价钱最贵的一个。

王大刀的命运庄主改变不了,请来助拳的所有高手都改变不了。春秋山庄只有一个人能改变,这个人已经一鹤冲天,这个人手里也是一把刀,激射而去的速度比流星还快。

死人幌子夹下冲之势挥出的夹铁袖,被飞射而来的一柄刀荡偏,与王大刀的脑袋差之毫厘。来人挡开夹铁袖,刀锋一转斜削死人幌子腰际。死人幌子借对方钢刀刀背的震力向侧方飘去,左手夹铁袖再次扬起。

疯道人双脚在树干上一用力,人已电射而去,直奔空中二人。手持钢刀的人在空中奔跑,虽然被对方挥出的夹铁袖阻挡了一下,却依然放出了绝杀的一刀。

如雪的刀光,如练的电芒,火光中闪烁着耀眼的流光溢彩。死人幌子已经感觉到一波*阴深深的寒气,透过肌肤向心脏袭来,他在全身心的努力,可是,残缺的腿已经让他无法逃避。

绝杀的刀被一柄剑封住,宝剑发出的龙吟震碎了刀光电芒,刀剑相击,周边是一片星光璀璨。刀是挥出寒光一波接着一波,剑是刺出电闪雷鸣寒芒一道接着一道,两个身影上下翻飞,两个人形在空中交叉换位。没有人能分出哪个是先来的,哪个是后到的,只能看清刀光和电芒绞杀在一起。叮叮当当二十多响后,一声大震两个人斜飘落向地面。

逃出追杀的死人幌子落地没有站住,一跤跌倒在地上,他顽强的用手一支地翻身跃起,金鸡独立站了起来。他戒备的望向空中自己坠落的方向,发现追杀的人已经被一个人截住厮杀,他观察了一下知道自己已经安全了,泄了气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再次跌坐在地上。三界外跑过来的两个人要抬着他走,被他喝止,由两个人架着一蹦蹦走了回去。

手持钢刀的人是春秋山庄的管家,山庄里的人都没有见过管家练功,谁也不知道管家的功夫有多高,连庄主也不知道。

当管家看到死人幌子追王大刀的身影,就对老哥有些担心,所以,在人群里远远的跟在后边。当看到死人幌子挥向刀光里的夹铁袖撕破了刀网时,他知道老哥的败局已经无法挽回,管家纵身而起,救下了生死一线的王大刀。

管家身影太快,没有人能看清一飞冲天的人是管家,也没有人想到管家竟有如此的好身手。只有一个人知道那个人是谁,在树上洞若观火的疯道人。

第四十九章管家之谜

‘中天悬明月,令严夜寂寥。’没有将军也没有严令,三界外院门前的空旷地,已是寂静夜无声。人还在,老大和老2双方依然是刀枪林立,剑气如霜。

老大手下冲出来支援老三的两个好手和老2截杀的一对高手,经过浴血各留下一具尸体而结束。猊猴刘菲和秀水山庄张大侠两个人不死不休的厮杀,既见不到休止也见不到继续,只在曾经厮杀处留下一把虎头钩,两个人血衣裹身一逃一追消遁地无影无息。

管家手下嫔队队长,见杜鹃全神贯注王大刀和死人幌子惊心动魄的绞杀,觉得有机可乘发起突袭。结果是杜鹃用对方的战袍擦净了对方留在剑上的血迹,以杀止杀。

‘十步杀一人’的场面已静止,‘相看白刃血纷纷’已凝结。天上有明月,地上有火光,在风声猎猎中已经没有了人的气息。人还在,刀剑还在,浓如霜雪的杀气也还在。

管家挺身站立如山,右手刀的刀背靠在肩上,左臂右腿锦帛都有绽破,血在蔓延着红色。脸色凝重的面对着前方,双眼注视的是一身黑色夜行衣,眼睛下方黑纱遮面的人。这个人懒散的站在两丈外,左臂也有一处伤,右手剑尖指地,剑尖上粘有血迹。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一直在相互注视。过了许久管家长吁了一口气,慢慢的说;“老夫看错了你,我以为你只是一个胸有城府的文人,是一个难以匹敌的精明商人。老夫只看出你精明的可以用一钱银子买一匹好马,卖家还得乐的屁颠屁颠地。却没有看出你是一个身怀绝技的武林高手。”

对方用左手轻轻地一撸,蒙面的黑纱落在了脖子上。疯道人似笑非笑的说;“看走眼的事谁都有过,阁下错在多疑,”

这样的话没有人能听懂,只有管家能听得懂。人可以做各种伪装,但是,人的气质神态总会有做作的痕迹。管家看到年轻人的第一印象判断是对的,然而他又总是用一个又一个疑问推翻自己的结论,智者的千虑。

疯道人接着说;“在下第一次看到阁下是在货栈的店堂,管家留给我的印象是高手中的高手。但是,搜遍了听过的和看过的高手,总是在记忆里找不到一位相符的人。现在我已经知道阁下是谁。”

管家面无表情的说;“老夫在春秋山庄生活了几十年,山庄上上下下没有人不知道管家姓刘名自庸,这也没有什么稀奇的。”

疯道人笑了笑,口气淡淡的说;“那是山庄管家的名字,不是阁下真正的名字,阁下应该知道我要说的是谁。”

管家也似笑非笑的问;“年轻人这么自信,以你的看法,老夫应该是谁”?

疯道人收敛起嬉笑,一字一字的说;“千才剑,陆涛。”

管家的笑容突然不见了,两只眼睛变得细小,久久的注视着对方,好像对方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件自己最心爱的唐三彩,(公孙大娘剑舞)的陶器。

过了很长时间管家才问;“年轻人,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笑容回到了疯道人的脸上,疯道人回道;“在下不是看出来的,是猜出来的,幸好没有猜错。”

管家疑惑的问;“既然是猜总要有点蛛丝马迹,你又是根据什么来猜”?

他慢慢的说;“阁下与王大刀的对话”

管家低头想了想,他和王大刀并没有提及能透漏自己身份的话语。管家好像没有想明白,再一次把疑惑的目光投向对方。

疯道人轻描淡写的说;“许多人头上长出的第一根白头发,都不是自己最先知道,发现这个秘密的人,大多是旁边注意观察他的人。你和王大刀太熟悉了,王大刀的许多特点也就会被你忽略掉,我是旁边那个人。”

管家眨了眨眼问;“王大刀有什么特点被老夫忽略了”?

疯道人淡淡的说;“王大刀很孤傲,成名后更加自视清高,能被他称兄道弟的人少之又少。过了花甲王大刀已经闭门谢客,能请动他再次出山的人只有一个人,他的八拜之交,千才剑,陆涛。”,

管家点了点头说;“有道理,可是,陆涛二十年前就死了,这已经不是秘密,你又凭什么认定老夫就是陆涛。”

疯道人点了点头说;“江湖上有许多人都在这么说,可是在下还听到另一种说法。”

“哦,这件事还有另一种说法,连老夫都不知道,不妨说来听听。”管家似有不信。

他笑了笑并不在意对方的故作不知“七兄弟有一个朋友,为了一件唐三彩死于千才剑之手。七兄弟为朋友寻仇,逼千才剑陆涛在荆门投了江,这件事阁下总该知道吧?”

管家回道;“不错,江湖上都是这么传,这里有什么可疑吗?”

他换了一个站立的姿势,缓缓的回道;“可疑的不在事情本身,而是王大刀。王大刀事后知道这件事讳莫如深,对亲如兄弟的死连一点反应都没有,更不要说找七兄弟理论,连七兄弟都觉得可疑。”

管家叹了一口气说;“王大刀是有点可疑,谁都知道王大刀不是怕事的人,鸡蛋碰石头的事他不是做过一次,陆涛死了他怎么会那么处之坦然,确实有点可疑。”

疯道人笃定的说;“王大刀的反常只有一种解释,千才剑陆涛并没有真的死。陆涛杀了七兄弟的朋友,七兄弟又逼着陆涛跳了江,王大刀认为两下扯平了,自然不愿多事。在下看到王大刀自然会想到是谁请来了他,听到你们称兄道弟所有的谜团都有了答案,就这么简单。”

“听你这么一说确实挺简单,老夫怎么没想到?”管家摇了摇头。

疯道人疑惑的问;“阁下既然是陆涛,这里应该有许多高手认识你,事实却恰恰相反。在下很想知道一件事,阁下与寻春姥姥有什么渊源。”

疯道人和管家的对话双方在场的人都能听到,当人们听到管家就是死了二十多年的千才剑陆涛,都张大了嘴巴。现在又听说陆涛是易了容人们又咬住了舌头,怪不得许多曾经见过陆涛的人竟认不出。又听到陆涛与寻春姥姥有瓜葛,惊奇的想不知道陆涛身上还有多少秘密。

听完了对方的话,陆涛的心里一阵阵发寒,就像自己没穿衣服,被人看的赤身**。他想不明白,对方年纪轻轻心机如此深,世上的事还有什么事能逃过他的眼睛。刚才的交手已经让他有所领教,他现在对自己的胜算更加渺茫。他的心里很明白,这个夜空也许就是自己见到的最后一个夜空,但是,无论如何他都要放手一搏。

想明白了,管家的心里反倒坦然了,他抬头望了望星光璀璨和照在故乡的半轮明月,随嘴问道;“老夫给你念一首诗你想不想听”

荒唐人做荒唐事,在刀剑林立中竟然大发诗意。

“好,在下很想听,这首诗一定会让在下受益不浅。”

卖酒的碰见了拎着瓶子的人,巧了,乌龟与甲鱼有缘。

管家咳嗽嗓子后,声音很洪亮“万里苍穹星满天,谁知玉宫是何年。紫陌飞花嫩杨绿,邻家笑笑碧玉簪。醉里挑灯看羞艳,两情相望断桥拦。错过今生修来世,尘埃落尽轮回间。”

这是一首诗吗,不是,是一个人轻轻地泣诉。这是给对方的回答吗,是的,尽管许许多多的人都听不懂,有一个人听懂就足够了。

第五十章沙场点兵

管家的秘密已被二十多年的尘埃掩埋,除了王大刀没有人知道。随着岁月的流逝,千才剑陆涛早已被人们忘记。然而,死了二十多年的人突然又站在了人们面前,无异与一声晴天霹雳。

揭开这个秘密的人是一个年轻人,年轻到千才剑死的时候还是一个几岁的孩子。不仅它人惊奇,就连杜鹃看过去的眼神都显得疑惑,这么大的秘密哥怎么没有告诉她。其实疯道人见过管家后,几天来一直解不开心中的谜团,只是在王大刀出场对阵时,才终于想明白地。

陆涛隐姓埋名甚至改变容颜自然是在躲避七兄弟,但是,他如何躲进春秋山庄,与春秋山庄有什么渊源,却是另一个未解之谜。

火光映红了星空,隐藏了许多秘密的三界外到处都在燃烧。从此,它的主人已不能再休闲的越过树梢看云鹰翱翔,登临绿影环抱的小楼一览云天外古运河远来的白帆,惬意的品着茶听寒山寺夜半的钟声。都已经结束了,三界外正在走向历史。

该说的话都已说完,疯道人和千才剑都知道到了该到的时候。两个人站在那里都显得很肃穆,凝重的就像身边白云山上古迹石刻。他们虽然是刚刚见面才几天,而心里却像心仪已久的对手。他们怕见面,却又期盼着见面,期盼的热血沸腾。

陆涛的血还在流,沁染的出征戎装与火光交织着艳丽,刀还在肩上,寒芒在刀尖闪现,外形虽然还是一把刀,刀已经变成了千才剑心中的剑。人站立的像一座山,亘古未变的石崖。

疯道人看上去很懒散,懒散的两只眼睛都在收缩,剑尖下垂,拿剑的手也好像很无力。他好像不是要搏杀,而是要找一张床,一张能让他睡觉的床。然而,人们发现自己错了,疯道人的夜行衣在慢慢地鼓起。

两个人的眼睛里已没有夜空,也没有火光,没有了周边的人群。他们的眼里只有对方,眼珠一动不动的盯着对方的眼神。

周边的人既紧张又兴奋,紧张的心砰砰的跳,谁的心里都明白这两个人是双方武功最高的,他们的胜负将会影响双方的命运。他们也同样兴奋地心怦怦跳,跳的胸腔都在震颤。来这的人无论武技高低都是尚武之人,这样的高手搏杀一定会精彩的让人惊心动魄,这样的机会也是千载难逢。

管家静立如山,他的身边虽然已经有杀气在游走,做好了攻击的准备,但是他还是没有出手。对方虽然看上去有致命的空门,年轻人深藏的心机让他望而却步,他怕那是钓他的诱饵,是阎王爷的微笑。虽然两个人交手只是十几招,见一叶落而知秋将至,年轻人是他生平遇到的最厉害的对手,比七兄弟更可怕。

疯道人看上去大马金刀,其实他的每一根神经都已绷紧,现在的样子只是他御敌养成的习惯。他已经准备出手,用不了一个时辰黑夜将过去,天一亮艳门将暴露。一旦失手连撤退都是个问题,他不能让别人对他的信任而付出性命。

他知道先行发起攻击有多大的风险,对手的可怕不次于海龙王。但是不管凶险多大,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再等待了,他必须出手。

疯道人出手了,疯道人的出手很怪异,他不是一跃而起,电射而去,而是一反常态一步步冲向对方。疯道人冲向对方的速度也不快,就像蜗牛在赛跑。

双方都在逼出内力形成杀气,这是一个很耗真元功力的比拼。身体在动的人易出现杀气的不稳定,被对方的杀气所伤,所耗的真元自然也比对方大,所以疯道人的速度很慢。疯道人每走一步都很艰难,对方的杀气大部分被自己身上发出的杀气所抵消,但仍然有少量的杀气透进来,吹动夜行衣猎猎有声。

有弊就有利,千才剑陆涛看到自己的杀气伤不到对方,不得不增加真元功力,释放出更大的杀气。然而对方仍然在一步步靠近,让他对自己的功力产生了怀疑。自信动,泰山崩,这就是疯道人要的结果。,

疯道人在冲锋,就像一位小脚翁妪拄着棍在挪步,很可笑。

没有人笑得出来,他们清晰地看见两个人之间有两股气流在冲撞,涤荡起沙石烂叶在旋涡里翻飞。两个人身上都在冒着热气,热气凝聚成雾气在头上盘旋不散。

两个人发出的杀气在绞杀迸射,深寒刺骨让四周的人不得不一退再退。

疯道人还在进攻,一尺,两尺,一丈,一丈五。疯道人突然脚下一用力,身体向一杆枪直刺对方,雨虹剑就是枪尖。雨虹剑发出尖锐的啸音,吐着寒芒绞碎对方的杀气结成的网盾,直刺对方。

千才剑陆涛原本就是使剑的高手,只是为了掩人耳目改用刀,对方剑上的威力他自然知道厉害。对方将杀气注于一点破他杀气分散织成的网,实在出乎他的预料。在剑芒及身的瞬间,双脚急速的后退,刀在胸前急速舞动形成新的剑网。

疯道人的冲势不减,剑上的力道也越来越盛,剑尖上的寒芒就像灵蛇的蛇信越吐越长,随时都会突破钢刀舞出的剑网,有两次逼得对方手忙脚乱。

千才剑陆涛已经感觉到了凶险,意识到在这样下去他的结局只有一个,他必须反击。他将内力注入刀尖上,使出了千才剑法。然而第一剑刺出去,双剑互震结结实实,第二剑对方剑上的力道突然消失,只是在刀身上借力斜飘一丈落地。

钢刀使出剑势总有些怪异,但陆涛已顾不了那么许多,紧随其后追了过去。

疯道人不是在逃,而是要有一个短暂的时间调整气息。见刀尖刺来向右错步,身体快速旋转半周。陆涛剑变刀翻腕横砍,疯道人剑注内力立剑挡刀,用剑格压住刀,背对着撞向陆涛。

陆涛抬起左脚踢向对方臀部,疯道人脑后长眼,身体突然向前倾左脚向后踢,脚跟踢在陆涛踢空的小腿上。

疯道人的这一脚顾忌对方的刀,用的力量并不是特别大,尽管如此陆涛还是差一点被踢翻。陆涛连续倒退了十几步方稳住身形,每当左脚落地都有撕心裂肺的疼痛。

疯道人收回腿双脚一用力,身体已经旋转着拔地而起,连续筋斗接筋斗射向千才剑陆涛。

在疯道人一脚踢的陆涛连续后退时,庄主老大已经意识到管家不是年轻人的对手。他不能在按照规矩行事,管家若是被杀势必影响士气,。他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在发生,以免造成局面不可控。从另一方面说他也离不开管家,不仅仅是高超的武功,还有常人不及的洞察事物的能力。

庄主向手下发出了攻击的命令,准备以多胜少,消灭老2快刀斩乱麻结束他们的恩恩怨怨。

春秋山庄老大的人已经开始行动,老2的人也已看出庄主老大的用心。这个时候已经没有谁能制止杀戮,老2不能,疯道人也不能,留给他们的只有一个选择,杀死对手求生存。

疯道人在拔地而起的时候已经发现了这种变化,他的口中发出了连续的呼啸,呼啸在火光和夜色中显得格外刺耳,这是他和小镰刀约好的行动暗号,成败在此一举。

第五十一章人如草芥

没有人能制止的杀戮已经开始,就像太阳一旦西斜没有人能阻止黑暗的来临,尽管黑暗的天空有明月高悬,但是,它依然是衍墨的夜晚。

没有人能知道结局的杀戮,运筹帷幄是要建立在绝对的知己知彼。春秋山庄老大和老2相互之间的底细都很了解,却又都有对方了解不到的秘密。不确定性有可能就是影响手足相残结局的关键。老大虽然信心满满那是一厢情愿。

三界外的院子里已经没有人,全部人马暴露无遗,只有不足五十人。

老大手下二百多人,人数相差悬殊。看到举着刀剑冲向对方的自己人,他的脸上第一次有了笑容,笑得很狰狞。他很满意,二百多人即使是山羊,三四只羊的角也会把一只狼的胸膛豁开,让狼肠流满地。

老大的笑容很快僵硬,他发现自己错得很厉害。自己的队伍人数虽众,却是大江东去泥沙俱下,难免良莠不齐。对方人数虽少,却是可以勇冠三军。

这还不能阻止老大的笑容,南面突然窜出来近三十人,在山庄人的后面砍瓜切菜,一下子撂倒了二十多人。即使如此,庄主依然是信心满满,让庄主差一点晕过去的是自己的手下有人反水,这简直就是拿着一把刀捅他的心。

有八个人跟在众人后面举着刀和剑,再冲再杀再砍,。可是他们杀的,砍的是冲在他们前面的人。有十多人倒下了,其中有两人是他花银子请来的高手。这两个人一定阴魂不散,被庄主请来助拳,又被庄主手下人在后面下了黑手。

这样的糊涂仗很快被庄主停止,老大方面有六十多人倒在血泊里,有多少人是死的,有多少人还活着,已经无暇查看。对方也有二十多人倒下,小镰刀和反水的人与老2汇合到一起,里面没有艳门老四。

并不是所有的厮杀都已结束,庄主转头向南看过去,有三个人帮助管家围杀年轻人,他相信厮杀很快就会结束。还有两把好手圈住蒙面女人,他也不担心。庄主看了看自己方面还有一百五十多人,而对方聚在一起也不到六十人,庄主又开始笑了。

庄主冷笑着说;“老2,第一轮你赢了,咱们还有第二轮第三轮,我就是每次六十人换你二十多人,两轮也把你换成孤家寡人。况且,背后偷袭的把戏已经用完了。”

老2也冷笑的回道;“大哥别笑得太早,这才刚刚开始,谁是孤家寡人还说不好。”

老大嘲讽的说;“你还是那么自信,既然如此咱们就走着瞧。”

庄主又把目光投向小镰刀,假惺惺的问;“少成老弟,别来无恙,艳四当家的怎么没来”?

小镰刀笑嘻嘻的回道;“我们这种人命都贱,有恙无恙都得活着,也是稀松平常的事。四当家的派我来,看一看庄主是不是霉字当头了。”

庄主挖苦地说;“河那么宽,你却非要进到网里,也是死催的。我就想不明白,苟且偷生,好赖还有个生字,你们怎么就不珍惜呢。”

小镰刀依然玩世不恭的笑着说;“命有八斗。难求一升。让阎王爷为难的事,杨少成不会犯浑。若是阎王爷这次看上的不是我,而是庄主,庄主也勿要推辞。”

庄主知道这种人,**子比心都大,什么都不在乎。跟这种人斗气,你的事先找好御医,否则,有十条命也只能剩一半,五(无)。

庄主是个聪明人,怎么会做那种傻事他不在理小镰刀。往前走了两步,目光变得严厉。他以为在他威严的目光注视下,对方一定会低下头,可是,对方竟是横眉立目。

庄主愤愤的说;“赵庆春,春秋山庄对你不薄,信任你,重用你,你却卖主求荣。为什么?”

赵庆春侃侃的回道;“你越信任我,我越害怕,我怕以前被庄主信任人的下场落到我头上。”

庄主自然明白那个下场,他不愿在这件事上纠缠。他严厉地问;“李总管是你杀的吧”?

赵庆春既没有回答是,也没有回答不是,这也是一种回答。,

庄主又问;“你们既是同乡又是好朋友,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对方回道;“李总管多疑善变,我们一直对他不放心,我就是监视他的人。他在装病时故意多放了药,想躲出山庄静观事态,再作打算。庄主去看他,李总管听出庄主已经知道我们近期行动的大概,并有所准备,而且已经对他有怀疑。他衡量半天认定二当家丧失偷袭的优势,注定要失败,他要出卖二当家……。”

赵庆春话没有说尽,他没有说出李总管的另一个身份。

庄主听后沉吟良久说;“管家分析说,李总管不像自杀,并怀疑凶手可能是你,悔之没有听管家的话。不过像李总管反复无常那样的小人,死了也没有什么可惜的,下面就该轮到你们这些反复无常的小人了。”

庄主转对自己的人大声地说;“弟兄们,鱼死网破的时候到了,如果我完了,下一个轮到的就是你们。老2是什么人,你们心里都清楚,为了身家性命,为了老婆孩子,杀呀。”

他的话还真管用,一百五十多人嚎叫着冲了上去。对方也嚎叫着迎了上来,顿时,刀对刀,剑对剑,杀的惨不忍睹。

整个空旷地兵刃闪耀着寒光,利器切入骨肉中发出的噗嗤声,人跌倒了爬起,爬起再跌倒。黑色的夜行衣成了紫色,浅色的外装染成了红色。无论是哪一方的人都在怒吼,惨叫。一条条生命瞬间陨落,一个个活蹦乱跳的人顷刻间死亡。

没有人能形容厮杀的惨烈,没有人不为勇敢和壮烈而动容。

将总管和一个好手刀剑捉对,对手是石公山问水塘的三当家。问水塘三当家刀上的功夫很好,怎奈遇到的对手是将总管,虽然闷头往死里招呼,将总管却应接有遐,把对手的身上搞得血染风采。

小镰刀一个人有四个对手,他已经打到了两个,却依然有人前仆后继替补上场。小镰刀身上有两处伤,对手的伤比他更多。他突然一个后退接着前冲,刀注内力震开对方的剑,刀尖平推排风而入,把追在最前面来助拳老黑的三弟送到了阴阳两界的那头。他自己的左臂也被跟上来的老黑刺了一剑,若不是退得快,也成了残废人。

老2最惨,有四个人围着厮杀,一对判官笔虽然很厉害,却苦于兵器太短。单打独斗判官笔不逊色,若是被四件长兵器围着就看出了他的短处。老2想靠近去贴身肉搏,对手就往后撤,旁边两把刀剑会同时袭来策应。这四个人虽然武功不算一流,但是,配合很默契。老2就像一只被困的斗兽,身上已经多处受伤。

幸亏养在三界外寺院里的假和尚,虽然应对着三人还不时的从后面偷袭策应老2,老2还没有倒下。

老大的人比老2方面倒下的多,可是人数的悬殊并没有改变,在持续下去,用不了多少时间,老大的诺言就要实现。老大站着远远地,脸上又浮出了胜利者的微笑。

情况非常危急,这个时候老2非常需要有人帮助,否则,大浪淘沙,会把他们淘的干净彻底。

第五十二章老狐狸

双方的厮杀惨烈的无以复加,每个人挥着刀,舞着剑,玩了命的往对手身上招呼。人已经没有了理智,变成了炽热的职业杀手,在对方身上无所不用其极。就像一群屠夫在案板上比赛,看谁分割的肉多,谁的骨头剔的干净。

人像田里的秫秸,被砍倒,践踏。到处是咔、咔的砍骨头声,和凄厉的嚎叫。老2方面很短的时间内又倒下了十几个人,老2看在眼里急在心上,这个时候他多么需要一支生力军来帮他。哪怕只是十个八个人,也能多多少少缓解一下危机的情况。

老2还有人来帮他吗,原来是有的,现在已经没有了。将总管联系的太仓以贩私盐为财路,捎带着做点打家窃舍勾当的夜郎堂,过晌说得好好的,到了夜晚派去的人竟然联系不上了。不知是发生了变故,还是临阵退缩。

老2还有一处人马,就隐藏在春秋山庄北门不远。原计划接到艳门后,在举事的最后一刻打开北门放进来。现在也指望不上了,这些人是春平的带来的力量,只有见到春平亲笔暗记才会动,春平已经是人事不知。即或有他的亲笔暗记也送不出去,那二十多人即使到了北门,恐怕也是自投罗网。

老2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南边那一对正在厮杀的男女。他曾经用眼睛瞄过,关东货栈那个年轻人已经放倒了两个对手,女人也只剩一个对手。他只希望他们快点结束那边的厮杀,缓解这边的压力。

疯道人身上已经多处受伤,只是还没有影响到行动,十年多的九死一生打造了他抗击打伤痛的韧劲。围攻疯道人的四个人,是春秋山庄现有功力最高的好手。一个是请来的高手,另两个是管家的手下。幸亏他第一轮就重创了千才剑陆涛,从对方行动的迟缓他断定千才剑一定是小腿骨头受了伤,否则,恐怕他已经躺下了。

春秋山庄请来的人是个老狐狸,老狐狸腿上的功夫好。他不和疯道人硬碰硬,在管家三人拼命时他在旁边抽冷子,一见对方朝他下手拔腿就跑,跑得比兔子还快,任谁磕头作揖他也不会回头。直到他觉得安全了,才又偷偷的靠近继续打秋风。

这是疯道人的造化,遇到了这么一个高手,这个高手就像癞蛤蟆,不咬人硌痒人。老狐狸也把自己人害苦了,管家手下第一个送命的就是老狐狸之功。

疯道人面对管家两个人拼杀时,老狐狸在后面抽红,疯道人逼退正面反过身对付老狐狸,管家另一个手下匆忙奔来援手。哪想到老狐狸转身就跑,老狐狸晕了头,直奔管家手下跑去。援手的人怕自己的剑,伤到老狐狸急忙撤剑,后面跟上来的疯道人剑快,一剑毙命。

从后面过来支援的管家看到这一幕,气火攻心差一点没吐了血,剩下两个人对付杀红了眼的疯道人,更加危险。

疯道人一轮急攻,管家手下年轻人带着又一处伤急退。反身攻向千才剑,千才剑行动不便只能急速舞动刀使出千才剑法自保。疯道人身形太快,像风车围着千才剑打转,对方只能单腿来回蹦着接招。

年轻人奋不顾身冲上来,疯道人在后面的剑快要及身之际,纵身而起脚向后踢出。年轻人手中剑刺过了头,急忙缩身低头避让,手中剑上扬挥向对方的腿。疯道人腿踢空两条腿向后快速上翻,人体倒立剑从上面攻向年轻人的头部,年轻人急忙撤身剑在头上急挥。

疯道人的雨虹剑拍在对方的剑身上,借力直射过来援手的千才剑陆涛。老狐狸看到有便宜可占又来抽红,这一回他决定使出点真本事弥补刚才的过失。然而疯道人只与千才剑交手一招,借力空中翻身射向老狐狸。

老狐狸一边后退一边拒敌,疯道人也没有纠缠,只是一剑借力弹了回去。直射支援千才剑,刚刚转身的年轻人。年轻人急忙挥起剑,疯道人剑注内力,大力荡开对方剑,雨虹剑排空切入,一剑贯胸。,

疯道人下肢快速向前胸弯曲,像一只虾米弓起,一脚蹬在还睁着眼睛的死人身上,翻着筋斗射向老狐狸。

疯道人就像一只皮球,被数人不断地托起,脚不沾地在空中跳跃翻滚。

这哪是人,简直就是一个幽灵,老狐狸的斗志一下子烟消云散。在疯道人和管家第一次交手时他的心里就有了阴影,否则他不会跑得那么快。

老狐狸的武功原本不错,否则庄主又怎么会那么器重他,让他成为四人中的一个。可悲的是,老狐狸到了晚年特别怕死。而人又不甘寂寞,总怕江湖人把他忘记。这回听说庄主请了那么多名人,自己算计很安全又有银子可赚,这样的好事他怎么会拒绝。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对方也请来了许多高手,一上来就损兵折将,他发现这个热闹凑的不划算。人既然来了,总不能拔腿就走吧,就当一回站脚助威的观众。当他发现年轻人与管家过招,功夫那么高,他就打定了主意绝不与年轻人对阵。

想啥来啥,老狐狸最怕的事却偏偏找上来,庄主点名道姓的请他出手对付年轻人。人活着得有命,光有命没有脸也不行,众目睽睽之下不好推辞。银子是人家的,命是自己的,他在心里暗暗打好了谱。

老狐狸看到对手杀死管家手下第二个年轻人,心里已经想明白了,别人的银子不好花。看到疯道人转身就知道坏了,不管三七二十一拔腿反身就跑。这一次跑得比哪次都快,也比哪次跑的都远,谁也不知道老狐狸究竟跑到哪里去了。

庄主虽然没有亲临现场,但是这边的一点点变化都了如指掌。发现四个人被对手杀了一个,就知道如意算盘打错了。急忙在厮杀的人中喊过来两个,快速的支援千才剑。然而疯道人速度太快,没给他预留空间。

庄主抽走了两个人,小镰刀和山庄老2顿时轻松了不少。两个人看见了希望,奋起精神,与对手厮杀。小镰刀前出后进,拉大了两个对手的距离,在柔身而上,挥起手中的镰刀,收割了一条鲜活的生命。

宇宙长,生命短,苦过寒冬知春暖,别离泪水含。你抄刀,我舞剑,人生总在刀山转,白骨弃路边。

为了什么杀伐,没有人说得清。可是春秋山庄里每个人都在杀,杀的尸横遍野,杀的血流成河。刀刃的破空之声,尖锐的让黑夜心惊胆颤,痛苦凄惨的嚎叫,让旷野毛骨悚然。人影在跑,火光在飞,追逐的,撕扯的,搂在一起的。人们用刀砍,用脚踢,用牙咬,使出了人类最原始的本能,只为了一个目的,杀死对方。

四个对手死了两个,跑了一个,只留下了一个在那赌咒发狠的千才剑陆涛,看见转过身的年轻人,陆涛恨得牙痒痒。现在他已经别别无选择,他也知道最后的结局是什么。

接连解决了管家的两个手下,疯道人身上的压力一下子轻多了。他抽空看了看杜鹃,又看了看北边厮杀的情况,走向他最后的一个对手。

第五十三章剑客的风范

疯道人看过杜鹃和对手厮杀的情况,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显然心里很满意。看了一眼北边山庄老2和小镰刀那边的状况,眉头皱了皱,也只是瞬间,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想到千才剑陆涛一死,庄主就会大势已去,心情马上又好了起来。

他健步走向千才剑陆涛,嘴里竟然哼起了歌;“莫邪三尺照人寒,拭去挑灯仔细看。且挂空斋作琴伴,未须携去斩楼兰。”疯道人口中唱的是辛弃疾一首诗《送剑与傅岩叟》,是他喜欢的诗词。

路过死在地上的年轻人身边,旁边有一把遗落得剑,他用脚尖一趋,剑射向千才剑,剑的速度并不快,剑尖也不是正对着千才剑。剑在千才剑身边滑过,千才剑伸手一抄抓住了剑把。

千才剑扔掉了手里的刀,对走过来的年轻人慢慢的说;“老夫死了,也不会怨恨你,因为我的手里有剑。”

疯道人淡淡的说;“练剑的人使刀总有些不随手,你腿上有伤,咱们就面对面的站着用剑说话。”

千才剑只说了两个字“谢谢”

疯道人还是淡淡的说;“不用谢我,在下尊重每一位真正的剑客。咱们也动手吧,在下还有事情要办。”

千才剑陆涛郑重地回道“好”

疯道人站在对面,跨一小步剑就能刺死对方,千才剑也同样可以做到。疯道人说;“咱们开始吧。”

不等对方回话,剑已刺出,剑到半路撤回。这是一个礼节,只是告诉对方他要进攻了。千才剑也同样如此做了一遍,真正的拼剑开始了。

两只相对的剑先后发出了龙吟虎啸,剑尖吐出了寒芒,寒芒越吐越长。疯道人先行发起了攻击,一招长虹贯日直刺对方胸膛。千才剑立剑于胸前注入九成功力,暮日笛歌斜劈横扫,震开对方的剑,也还以牙齿一剑直刺,同样被对手挡回。

第二剑疯道人依然是长虹贯日,再次直刺对方胸膛。千才剑故伎重演,崩开对方剑又是一剑直刺。疯道人却是用剑格(护手)瞬间迎住了剑尖,趋步上前。陆涛的剑被压弯成弧形,疯道人的剑直刺对手前胸。陆涛急速后退,腿伤影响了后退的速度。

陆涛情急之下脚下一用力倒着飞了出去,疯道人也飞了起来,速度比对方还快。千才剑陆涛在空中几度试图改变方向,却始终甩不开对方。对方就像一块膏药如影随形,始终用剑格支着他的剑尖,他的剑弯着撤不出去。陆涛一撤臂膀手中剑就可以脱离对方的控制,可是他不敢,那样对方的剑毫无阻拦会更快。陆涛的剑再也承受不住加大的压力,砰地一声在弯曲处断了。对方的剑已近胸前,半截剑回防也已不及,千才剑却做出了奇怪的举动,举起左臂去挡利剑,这也是人心底最原始的自然动作。

疯道人剑尖上挑,千才剑的小臂飞了出去。千才剑“啊”的一声尖叫,人向下摔去,疯道人也急跟着下降。

幸亏庄主派来的人来得及时,两只剑齐出迎住了下刺的雨虹剑。三只剑接实,一个年级稍年轻的人被震飞出去,另一个也连着倒退五步才站住。疯道人借对方的回震之力,身体再次腾空,准备借冲力再次下击。

疯道人身体扶摇直上,在上升之际看到了远处庄主的上方升腾起两束焰火,他知道那两束焰火是干嘛用的,他也知道这次突袭春秋山庄的行动也该结束了。他的身体一扭朝杜鹃方向电射而去,在空中发出了啸声。

和杜鹃对阵的人原本不如杜鹃武功,两人联手还能支持,被杜鹃诱杀了一个,另一个亦是强弩之末。被后面冲过来的疯道人一剑扫倒,身首异处。疯道人在前,杜鹃在后疾奔南边殊死搏斗的沙场。

听到疯道人一长一短的啸声,艳门老四领着十个兄弟从隐蔽处冲了出来。看到自己方面来了帮手,苦战的山庄老2和小镰刀一干人精神大振,奋起神威杀向对方。

双方正在胶着状态,庄主方面稍占优势。突然出现的对方人马,并不能立时改变双方人数的绝对差距。但是,人数虽然不多,给庄主方面正在厮杀的人心理压力很大,谁也不知道对方还会有多少奇招怪出。斗志一泄,长河万里,在对方一轮冲击下,溃不成军向后逃去。,

大厦将倾,独木难支。庄主在旁边看得清楚,冲出来的是死对头,艳门老四。他也知道这是对方隐藏在暗处最后的一点力量,是接应小镰刀等人逃跑的。只要黏住他们,自己埋伏在南门和北门外的人很快就会到来,一劳永逸的解决后患。

老大和老三大声的吆喝,拼命地嘶喊,急切之下还杀了两个人,却依然阻挡不住兵败如山倒。最后两个人也夹在逃跑的人群中,向山庄中心撤退。庄主不想当越王勾践,老2也不是吴王夫差,不会给他留下任何机会。

疯道人急忙制止住胜利者对逃跑者的继续追击,对艳门老四和山庄老2说;“赶紧看一下自己的人,咱们马上撤退,再晚就走不成了。”

老2有点精神不振的说;“真不甘心就这么撤走”

疯道人冷冷的回道;“那你们就留下来继续和庄主厮杀”

其实老2也只是发一发感慨,他也知道再不走就等着别人来收尸了。知道对方误解了他的意思,但是时间紧急也没再解释。艳门检查了躺在地上的自己人,伤轻的带走,伤重的补上一剑。这是他们出发来时就和大家讲明白的,他们不能留下活口,为了众人的老婆孩子,每个人都自愿接受这个约定。

他们离开的速度很快,连伤员一共不足六十人,疯道人和小镰刀几个人殿后,顺着来路急速的撤出了春秋山庄。在山庄西门外树丛中的山路上,十几匹马嘴巴带着笼嘴,马蹄子缠着厚厚的布,静静地等在那里。

这些马匹是去救人的五个人,除一个人回到四当家身边,另外四个人将被救萧峰等人送回秘密隐藏处,折回来时带来的,这是事先计划好的。受伤的人被点了哑穴,在马背上忍受着疼痛,一行人很快的回到了艳门藏匿处。简单的对伤势做了处理,有一人一匹马的,有两个人骑着一匹马的,迅速的逃离了姑苏城。

这支队伍向西向西再向西,在太湖边一个河汊子停住,那里预备着四条小船。四条船是艳门为自己预备的,每一条船只能乘坐十几人。

山庄老2损失惨重,连伤者在内不足三十人。他们在留春园虽然有马匹交通工具,但是已经不敢在回到那个险地。老2的人已经没有防御能力不敢耍单帮,只好跟着艳门一路同行。现在基本已经安全了,山庄老2和艳门老四约好了联系方式,乘坐着艳门送给他们的三条船去往秘密的隐藏地。修整养伤,另寻夺回山庄的机会。

艳门的损失并不很严重,除了留在春秋山庄的八具尸体,只有五个伤势严重者,假以时日至少有三人能恢复到完好如初。留下的一条船载着五个伤者,还有从地牢里救出的萧峰三人,小镰刀兄弟几人护着从水路返回秘密驻地。

第五十四章心中地伤痛

离别时刻,艳门老四和小镰刀与春秋山庄老2聚在一起,商量以后的联系方式和以后的打算。疯道人拒绝了邀请,和杜鹃走到了萧峰的身边。

疯道人对正要抬萧峰上船的人说;“我有几句话要和萧峰说,各位是否行个方便?”

没有人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几个人走到一边。萧峰虽然身体很差,但是,脱离了牢笼的兴奋支撑,看上去精神很好。

萧峰的说话很困难,声音也很微弱,但是,他在说;“我已经知道,这一次能够活着逃出魔掌,全赖英雄的出手援救。谢谢你,大恩大德容我x后报答。”

疯道人蹲下去看着他笑着说;“不要谢我,要谢回家谢你父亲。既然我知道你落难了,我就有义务这么做,就是没有别人的援手,也要把你救出来。这是你父亲曾经跟我提出的请求,我也答应萧老前辈,日后在江湖上碰到他的儿女会关照,我只是在兑现诺言。”

萧峰想支起身子没有成功,急切地问;“英雄认识我父亲”?

疯道人只是点头笑了笑,从怀中摸出一枚暗器。看到疯道人手中的暗器,萧峰知道了对方是谁。

他兴奋的说;“我知道你是谁了,父亲只送出过一枚虎头标,那个人叫小不点。”

疯道人笑了笑说;“这件事只能你一个人知道,回家见到你父亲,带我问老人家好,我们该分手了,自己要保重。”

萧峰的眼睛里充满了泪光点了点头,疯道人招了招手,四个人抬着萧峰上了船。疯道人对着船摆了摆手,和杜鹃上了马驰骋而去。他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因为他知道艳门在苏州城解元巷那个暗点。

房屋还在燃烧,夜色依然沉沉。刚才还杀声阵阵,凄厉的嚎叫充斥入耳,现在随着杀伐的终止都已远去。偌大空旷地除了死人已经没有了生气,这里只有一个人还活着,在杀戮中心二十丈远的小树林边。

千才剑陆涛在疯道人转身冲向杀戮中心时,自己点住了穴道,赶过来的两个人帮他简单的包扎了左臂的伤口。当厮杀的自己人突然溃败时,那两个人也跟着溃败了,他拒绝了带他一起逃的提议。

他一直坐在那里,看着对方杀死还有生命的对手,他也看到了对方狠心的把剑刺入倒在地上他们自己人的胸膛。千才剑应该说久经沙场,这种场面他还是第一次见到,陆涛从心底往上反寒。他也知道对方急于撤退无法带走受了重伤的人,是为了安全的考虑。

千才剑也看到有两个人拿着刀剑朝他冲来,被货栈那个年轻人喊住了。他没有惧怕,那一刻他对生命已经看得很淡。

千才剑陆涛忍着剧痛站了起来,额头渗出了细汗一瘸一拐的走向最近的年轻人尸体。他咬着牙蹲了下去,用右手在身上扯下已经破碎的下摆,细心地擦干了年轻人脸上的血污。

被擦净了血污的脸,是那么年轻甚至还有一点点稚气,一个时辰前还生龙活虎的生命,转瞬间悄悄地从他身边溜走了,他觉得有一把剑在他的心脏来回搅动。

千才剑间同样的动作在另一个年轻人身上重复了一次。他的动作很细,就像母亲轻轻地擦掉婴儿喷在脸上的乳汁。陆涛的眼睛里充满了泪水,脸上已有了泪痕。这两个人虽然没有拜过师,也没有叫过他师傅,可是两个人的功夫却是他手把手教会的,只是他不许两个年轻人叫师傅。两个人的功夫已近上乘,然而他们碰到的对手太强,没给他们继续长进的机会。

千才剑陆涛不恨那个年轻人,这件事原本就是老大老三不听他的劝阻,一意孤行逼着关东货栈反抗。他为了庄主的鲁莽付出代价太大了,不仅自己丢了左臂,还害得老哥没有了双手,更可悲是情同父子的两条年轻生命带走了他的全部希望。

千才剑站了起来,眼睛好像蒙了一层膜,四顾茫茫。神色很凄凉,他现在除了心灰意冷就是意懒心灰。一想起那张年轻的脸和他手中的剑,心里不寒而栗,年轻人的武功和机智太可怕了,春秋山庄早晚要毁在他的手里。突然间他觉得自己老了,心中不免感叹,‘芳林新叶催陈叶,流水前波让后波’。,

千才剑陆涛面对着黑夜和火光,望向横尸遍野的杀戮场,前思后想后决定借着受伤的机会退出江湖。陪着老哥哥瓜田李下,和老婆孩子尽享天伦,家人一直就在老哥哥庇护下。从此去过

桃红复含宿雨,

柳绿更带朝烟。

花落家童未扫,

莺啼山客犹眠。

很快北门奔过来一群拿刀持剑的人,南门也同样跑来了一群人,他们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庄主和溃败的人又回到了刚刚离开的地方,刚才的惨烈的厮杀还让他们心有余悸。经过认真清点核对,对方扔下了四十多具尸体,而春秋山庄一百多人丧生。有一些请来的高手,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恐怕与老狐狸一样来去自由了。

庄主本与管家商量派出人手追杀逃跑的人,看到管家苍白的脸色和落魄的神情没有说出口,只让郎中给管家治伤,自和老三还有梁总管商量。

梁总管不是和老四去了北塘吗,怎么会在山庄?原来是管家知道这个安排后,极力说服庄主把梁总管带去的人调回来,认为那是调虎离山的计谋。梁总管半路折回,只有老四带着一部分人去了北塘。

千才剑陆涛经过郎中的诊治后,过去看过老哥哥王大刀。老哥哥也是面色苍白,气色很差,两个人坐在那里,苦命人对着苦命人,相对无语。他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也没用,其实他什么也不用说,老哥决不会怪他。越是这样,他的心里越不落忍。

他很累,也很困乏,吃了郎中的药依然止不住疼痛,半阴半阳的躺在床上休息。不知是什么时候睡着了,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被疼痛折磨醒了。他只记得睡着前,厚厚的窗帘挡住了阳光的明快,现在窗帘比那个时候亮了许多。他估摸睡了不到半个时辰,这半个时辰他是在疼痛中品味痛苦。

关东货栈的年轻人一眼就能认出他的易容之术出自何门,一定对寻春姥姥有很深的了解,但是他却不知道年轻人是谁。

他和笑笑是邻家,准确的说是自己的师傅家和笑笑师傅家是邻居。两个人的师傅有渊源,师傅讳莫如深,到师父死后他也不知道其中的关系。笑笑比他大两个生日亦是豆蔻年华,他才舞夕。笑笑长得很美,笑笑的笑更美,士别三日如隔三秋,可是笑笑的师傅不欢迎他。

后来他发现还有一个邻家的穷小子也喜欢笑笑,他曾经暗地里嘲笑穷小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然而,天鹅肉他也没吃到。后来师傅家搬走了,两个人再也没见面。

等到陆涛再见到笑笑已是十年后,那个时候他已经是有家室之身。他和笑笑两情相悦,笑笑却从没有提出过要嫁给他。在七兄弟追杀中他受了重伤,却意外的没有淹死,是笑笑帮他做了一副人面道具。

他想到了笑笑的死,想到了七兄弟,也想到了云龙镖局,他的脑子里突然有一种怪异的想法,是不是已经被人们认定死了的人又活过来了。他觉得一定是,因为他自己就是死了的人。

他在胡思乱想,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听到外间有人说话,是老大和下人在说话。他轻轻咳嗽了两声,门帘被掀开走进来老大,老大身后跟着两个人。

第五十五章英雄末路

庄主的气色也不是很好,遭受了如此大的打击气色能好吗?庄主尽量让疲倦的脸上显得温和,走上前去轻轻地问;“娘舅身上的疼痛轻点了吗,再让郎中过来给您诊治一下”?

庄主很少见得谦恭,从未有人听到过庄主叫管家娘舅,谁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攀上的这层关系。

千才剑陆涛脸上显得很木然,没有回答老大的问话,淡淡的说;“你们坐下吧,是不是有话要说?”

三个人离着床不远坐在下人搬来的椅子上,老大后悔的说;“晚辈过于自信,没有采纳娘舅的提议,付出了这么沉重的代价。春秋山庄不仅损失了许多好手,还害得娘舅也受了重伤,晚辈心里……”

陆涛打断老大的话说;“老夫现在不想听这些话,你来也不是要跟我说这些话的,有话直说吧。”

老大干咳了两声,压低声音说;“咱们的人沿着马匹的蹄印追到太湖边的一条河叉子,就没有了对方的踪迹,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千才剑回道;“追击的人能找到河边,是他们要掩护受伤者,人员马匹过于集中留下了足迹。一旦伤者和部分人乘船入了水路,他们的人就会化整为零撤走,逃得很远。这么多年都没有找到他们的藏身地,别做那种无谓的努力了,这不是眼下最着急的事。”

老大很恭敬的问;“以娘舅看,眼下都应该做哪些事?”

好像早已想过这个问题,千才剑回道;“第一是休养生息,处理好善后事宜,这好像不用我再费吐沫。”

梁总管有些性急,但是说话比平时更加小心,当他知道管家就是曾经大名鼎鼎的千才剑那一刻。“刘管家,以您之见,第二件事是什么?”

“派人看好关东货栈的所有物品,连里面的一棵草也不许丢失,直到它的主人回来。放出话去跟关东货栈和解。”千才剑的语气斩钉截铁。

三个人都是大吃一惊,老大惊讶的问;“娘舅,这是为什么?”

管家把目光移开,两眼注视着屋顶很久没有说话。众人不知为什么,也跟着看屋顶,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出端倪。他们顺着管家的目光望去,才发现管家看的不是美丽的天花吊顶,而是一只正在织成的网。

千才剑问庄主;“你看到了什么”?

老大回道;“一只蜘蛛和一张网。”

千才剑又问;“在那张网上你看出了什么”?

老大老老实实的摇了摇头,千才剑叹了一口气说;“蜘蛛织的网虽然是不同时间织出的,但是相互之间都有联系的,蜘蛛就是根据传过来的震动迅速的判断出方位,和扑捉到的食物大小,以及自己是否有危险。”

三个人似懂非懂,他们在等着对方继续说下去。

“你们细想过没有,海龙王的人为什么会在最后一刻退出了,就是他们发现了危险。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你们就知道为什么了。”

梁总管过了半天才压抑的说;“海龙王人的退出还以为对咱们是好事,可以为山庄剩下许多银子。现在想来,货栈的年轻人应该是在浪里行侠船上战胜海龙王那个不知名的年轻人。海龙王的人尚且如此,对于咱们就更不是好事,刘管家的见识就是高人一等。”

千才剑语气淡淡的说;“梁总管也不用夸我,老夫那个时候反对庄主的安排,只是觉得海龙王的人突然退出可疑,真正想明白也是和年轻人交手后的事。”

庄主又问;“除了这两件事,我们还要怎么做?”

千才剑抑郁的说;“春秋山庄要想恢复元气至少需要五年的时间,这中间还不能发生重大的变故。能与艳门和解是最好的,艳老四有两个哥哥死在咱们手里,这种可能性不大。如果再有其他势力乘春秋山庄虚弱之时发难可就惨了,所以要这方面的准备。”

庄主不无担忧的说;“娘舅,您能不能说的再细一些?”

千才剑对另外两个人说;“你们两个人先去吧,我有几句话要和庄主说?”,

待两个人走到门口,又被千才剑喊住,他对着走在前面的人脸色很严肃地说;“我知道你的医术很高明,我也看得出你身怀绝技,你可以蒙骗得了别人,你却休想逃过老夫的眼睛。春秋山庄之所以有今天,都是你在后边作祟的结果,你如果在给庄主出馊主意,后果你应该清楚。别看我没有了左手,若是取你的性命还是能办得到的,别让老夫忍无可忍。”

郎中脸红着,一声未吭掀帘走了出去,梁总管愣了愣跟着走了出去。

庄主有点诧异的看着走了出去的郎中背影,转回头低声的问;“娘舅,郎中会点武功,晚辈也看得出,难道他是武功高手?”

千才剑看了庄主一眼,慢慢的说;“郎中的武功至少比你高明,对于隐藏身份的人,小心一些没有亏吃。”

老大说;“这两年好多事都没有和你商量,觉得您胆小怕事,现在后悔为时已晚。经过这一天的事才发现您的远见,希望您以后帮我多操点心,让春秋山庄尽快的走出阴影。”

千才剑叹了一口气说;“以后的事要靠你自己了,明天我就要送王大刀回去,我也要留在那里治疗伤病,一时半会不能回来。”

庄主的脸色一下子黯淡下来,他知道对方的决定他改变不了。他感慨的说;“老三受了伤,老四明显靠不住,现在这个局面晚辈真不知道能不能应付过来”

千才剑回道;“你只要按着老夫说的做,眼前的局面暂时还不会恶化。”

老大早已没有了过去的成竹在胸的稳重,急忙问;“娘舅快说,什么办法?”

千才剑缓缓的说;“老2这几年的苦心经营已经十去七八,眼下翻不了大浪,他以后主要靠春平的支持,切断他们的联系。”

老大急忙问;“晚辈该怎么做?”

千才剑陆涛说;“春平所做的事,百变神枪一定知道。给陈彦一笔银子让他自去找地方安度晚年。让陈彦告诉百变神枪约束自己儿子,告诉陈彦如果春平一意孤行,老夫就把陈彦与百变神枪的不为人知的事情,昭之与众。”

老大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说;“我曾经多次在父亲那里碰到陈彦和老2,却没有往深处想,父亲经常神志不清,他们在那说什么都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第二天千才剑陆涛就和王大刀离开了春秋山庄,对外声称送老哥返乡,送行的人群里只有庄主知道管家有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送行的人没有山庄里的老三,老三正在养伤庄主不让任何人惊动他。老四也没有出现在人群里,老大也不知道老四留在北塘干什么。

千才剑陆涛走的时候,并没有与往常出门表情有什么不一样,就好像坐船到太湖游玩。可是没有人能看出他心中的感情波澜,他在春秋山庄生活了二十多个春秋,那份情感不是轻易就能放弃的。他看了最后一眼山庄,依然的命令开船,再就没有回首过。留下的背影很悲壮。让人不由的想起‘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第五十六章无锡之说

疯道人和杜鹃护送着艳门和老2的人到了太湖边,亲眼看着萧峰被抬上了船,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两个人未和任何人告别打马而去。

听到急促的马蹄声,离开一段距离聚在一起的几个人不约而同的转过头望去,晨光中两条背影急速的消失在淡淡的雾气中。

看着雾气中两个上下起伏时隐时现的身影,山庄老2感叹的说;“这两个人武功高,机智超人,行事也古怪。走也不打一声招呼,以后咱们怎么和他联系”

小镰刀说;“若不是他们两个牵扯住老大的几个好手,咱们还不知会怎么样呢。最后一轮的冲击,公子一上手就撂倒几个好手并吓跑了几个老鬼,否则老大不会溃败的那么快。咱们也许被老大包了饺子,也没有机会在这里发感慨了。”

将总管忐忑的说;“若不是手下人鲁莽行事,也许咱们还有时间能准备得更充分。也不知道落入关东货栈的三个人会是什么结果。”

艳老四回道;“不管给你多少时间都没有用,你们内部不严密,所有的行动都在对方的掌控之中。若不是公子艺高人胆大,断定你们是送不出消息了,带着艳门来解救你们,你们连自己的结果都顾不过来了。”

小镰刀心里偷着乐,心里想不管你们鲁莽不鲁莽,公子都会想出办法逼着你们动手。他心里隐隐约约感觉到公子和萧峰之间一定有秘密,这个秘密也许连萧峰自己都不清楚,否则公子不会那么热心。救出萧峰对于艳门就是最大的胜利,他不想探究自己兄弟心底的秘密。况且今天山庄倒下了一百多条汉子,对于艳门复仇减轻了很大的压力。

小镰刀回问道;“将总管,若是换做你,会不会把三个人留在货栈给对方有可乘之机。会不会把自己秘密的暗点告诉别人,想明白了就会心里坦然。”

送走了老2一伙人所乘三条船,小镰刀和两个兄弟随船护卫驶入了太湖,艳老四一干人换上了船上备好的服装,三一群五一伙骑马离开太湖边,河汊子周边留下了散乱的沾满了血迹的破烂夜行衣。

疯道人和杜鹃两个人驰马快速离开,经过一段时间驰骋,在湖边一处无人的草棚下马,两个人相互包扎身上的伤口。杜鹃的伤口有两处,一处在大腿上,一处在左后肋上,杜鹃羞涩的露出yu体任由哥给她包扎伤口。疯道人身上有四处伤,但是两个人都是轻伤,尽管骑马有疼痛感并不影响行动自由。

两个人很快踏上官道,沿着太湖边北上。经无锡县西去,沿着太湖南下去宜兴。绕了半个太湖去溧阳。在无锡两个人原本打算滞留几天游历梅里,凭吊吴王夫差留下的古迹,但考虑到此地离姑苏城太近,以免被人跟踪祸及家人,只是匆匆过夜即离开无锡西去。

两个人起早赶路,一入官道两匹马的优劣立见分晓。坐骑也通人气,昂着头咴儿咴儿的叫,举步不前。待到蒙古马到了身边,两匹马靠在一起打着喷嚏。相互用头来回蹭显得很亲热。

疯道人笑着说;“那个叫进财的人真有眼力,知道日后咱们要两个人乘一匹马,事先备好了大号的马具。过来吧,否则连我的坐骑都会认为咱们不通人情。”

杜鹃用手一按马具跃到疯道人身后,俩匹马放开八蹄如飞而去。

江南四月无锡的春色就像梳妆后的淑女,到处是青春的气息。路边草长莺飞,远处翠绿叠嶂,果树已经过了花汛,枝头孕育出累累的宝宝。荷塘碧叶接天,太湖水天一色。满目绿色中点缀着红一片黄一片,紫一片粉一片。更多的时候各种野花聚到一起同台竞技,就像六宫粉黛争宠,用姹紫嫣红想留住过客急匆匆的脚步。

路随着山转,山围着湖转,看着前方的路掉进了湖水里,到了跟前才发现,绿荫中一桥飞架空担心一场。

在山路的高处两个人驻马停鞍,任两匹马啃食路边的青草,远远望见湖中一岛。有路人指点迷津“那叫兔儿岛,是吴王夫差的墓地。”,

杜鹃好奇地问;“记得小时候习字时,先生讲解卧薪尝胆时,曾经提到吴王夫差被押解到杭州自刎而死,坟墓怎么会在无锡。”

路人笑着说;“十里学舌走样,一千年前的事情谁又说得清,就拿无锡地名而言,就是一个例证。很多文人墨客坐在家里编瞎话,说无锡是因为锡山无锡可采而得名。可是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的无锡人都知道,锡山的锡矿从来就没有歇业过,锡资源也从未有枯竭过。无锡人都知道,因为吴国都城盛产锡,故而得名吴锡。因为谐音被昏庸的编纂地志官错写成无,无锡人心胸大度不予计较而已。”

路人的一番言论听得杜鹃目瞪口呆,看着远去的背影杜鹃问;“哥,这个人说的是真的吗?”

疯道人笑着说;“他是无锡人,也是一个辩士,听之一笑而已。不过他也说了一句实话‘一千年前的事情谁又能说得清’。苏州、常州、吴锡。甚至连江北的镇江都有吴都之说。仅梅里就有多处。这一带都是吴国领地,都有可能是当年的吴都,只有夫差自己能说得清,哥没有这个能力替你劳动吴王大驾。”

杜鹃听到疯道人的见解心里敞亮了许多,却不想疯道人本身却不能释怀。他严肃的面对着看上去很近实则很远的孤岛,那一份真诚就像平静的湖面。

杜鹃纳闷地问;“你在做什么?”

疯道人回道;“听吴王夫差诉说”

杜鹃忍不住再问;“听死人说话,夫差说了什么”?

疯道人脸色凝重的说;“吴王夫差说,路之远在地,山之高在天。人不可过于贪欲,心不能存仁念”

两个人跨马而去,路上的行人不太多,任由两匹马风驰电掣。青山相迎,绿水相送,清馨花香作伴,白云日光相随。两个人在宜兴城外客栈小住,第二天午时抵达溧阳。

姑苏城关东货栈撤出来的人员,就住在溧阳的北郊沙张村。这里有一位疯道人的故人,云龙镖局的张大侠。五年前他曾返回过杭州,谈起镖局的情况王强告诉他张镖师已经不再走镖了,举家回溧阳安度晚年了。王强在张镖师搬迁时曾经护送一路前往,去看过溧阳早就建好的庄院,就是按照他给设计的样子建成的。

沙张村是个远古的乡村,村里有两个多。一是古树多,高大蓬勃、浓荫密布的榉树、朴树随处可见,一两抱粗的大树遍布村落的角角落落。

二是石碑石坊多,村路是由一块块巨大光洁的青石铺成。房前屋后街道两边横七竖八躺卧着石碑石刻,大多都以字迹模糊难以辨认,成了老人孩伢蹲坐小憩的物体。

虽然来过一次已是十年前的事,但是,他依然不觉陌生,顺着胥溪朔水而上,转过一片茂密青翠的大树林,绿树丛林挡住了古朴典雅的村貌,却挡不住一处离村半里,临河而居,背靠青山的新建院落。

看到脑海里的记忆,想起刀光剑影里的身影,那一份情感酸楚到心头。不知当年叱咤风云的云龙镖局张镖师,现如今会是什么样子。他虽然与张镖师多年不曾走动,他的心里无时无刻都会想到那些曾经浴血的亲人,就像那‘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

第五十七章花径缘客扫

溧阳原本有一位关东货栈的老主顾,有求必应。但是。疯道人不同意大哥他们与这位客商联系,怕商人不知江湖险恶,走漏了消息反被所误。

第一批来到溧阳的人是乔山和分店那边的五个人,他们拿着一张看不懂得书信来到沙张村,在村们的指引下来到一处挺大的庄院。劳作的人听说找主人,随即领到客厅待茶。

主人见到几位客人并不相识,但是,见到客人递上来的信老者情绪显得有点异常,拿书信地手有点轻微的颤抖。信看了不知几遍,上面只有寥寥数语‘一别经年,未曾趋前探视,实出无奈。有二十位家人去此暂避,晚辈一两日即会到溧阳。’

书信就像与人打哑谜,上方没有称呼,下方没有落款,只是画了一张一处庄园建筑布局图。张镖师虽然年过花甲,谈不上过目不忘,却不是年老昏花。这张图和自己挂在书房的那几张图,其中一张布局结构一样,只是信纸下方画出的是,比例小很多的草图。

主人大声地说;“张恒,去找几个人把后院打扫出来,换上新铺盖,让客人住进去,不能马虎。”

门外一人答应着刚走出几步,就被主人大声喊住;“着什么急,我还没说完那。”

外面人回道;“老爷你吩咐,小人听着那。”

主人说;“告诉伙房尽快的准备二十位客人的饭菜,送到后院。”

乔山急忙说;“老人家,我们只是打前站的,后面的人会来的晚一些,不用急于做那么多人的饭菜。”

主人接着吩咐;“告诉伙房预备好二十个人的饭菜,先做五个人的让客人先食用,余下的客人现来现做。派两个人到村外路口迎一下,告诉家里人不要胡乱说话。”

关东货栈的人先后被接到庄院安居下来,后院很大有二十间房屋,立家过日子的家什一应俱全。大哥大嫂商议准备自己开伙少给主人添麻烦,主人却差一点恼羞成怒,说是瞧不起他。

二十多人正在围着四张桌子吃饭,每个桌的菜盘码满了桌子,酒坛也摆放了好几样。他们现在唯一的话题,就是杜鹃、公子两个人现在到了哪里。

有子说;“走旱路到宜兴,路程要翻翻。仅是公子一人最快午后能到,杜鹃坐骑蒙古马比汗血马的脚力差一些,贪点晚日落后能到溧阳。

大哥说;“走过几次苏州到宜兴都是走水路,但是走过多次旱路苏州到无锡。这一段路官道是一百多里地,一般的马匹早,贪点晚都可以一天就到。从无锡到宜兴要比前一段距离至少远两成,蒙古马要贪大黑起大早。也许杜鹃两个人会在无锡到宜兴半路在投宿,到溧阳最快也得日暮时分。”

胜子在另一桌和一个人小声说话;“这两天眼皮一直通通的跳,不知要犯什么病。”

苗家三哥听到怒斥到“胜子,给我闭上你那臭嘴,吃饱了像猪一样找个凉快地方哼哼去,别在这说些讨人厌的话。”

胜子被苗三哥骂的脸红,不敢还口,想不明白一直性格温顺的三哥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火。

正在这时庄子里家人从前院送开水过来,众人又闷头吃饭。妮子和大嫂起来迎过去,要接过女人手里提拎的水壶,女人没有答应,怕被老爷责骂。

女人将壶里的热水倒入另一个容器后,人已经走到门口又转过身说;“差一点忘了,我过来时前院又来了人,好像是你们的人。”

大哥腾地站起来紧张的问;“几个人”?

女人笑着说;“两个人,两匹马,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

大哥慢慢地坐在椅子上,大口喘了一口气说;“天娘老子可吓死我了”

有子迎合的说;“一听来了人,我就怀疑是一个人,吓得心咚咚的跳。”

大嫂说;“还在这发什么感慨,到前院迎接去。”

两个孩子跑在前面,两个女人跟在后面,男人们只是跟在后面走。不再有人像铁面无私包拯黑着脸,雨过天晴太阳红,相互间说话也有了笑模样。,

迎接的人还没有到后院大门,杜鹃已经蹦了进来。两个孩子喊出惊喜的“娟子姑”,冲了过去一人夹住一只胳膊,生恐对方会飞了。

大嫂跑过来问;“怎么没见公子呢”?

杜鹃笑着说;“跟主人说话呢,恐怕一时半会过不来,俺怕你们惦记先过来看看。主人告知他已经十年多没和公子在一起饮酒了,让俺一会赶紧过去,别让他等得着急。”

大嫂和妮子说;“娟子不去前院了,俺们也是刚动筷子,正好一边吃一边听你说话。”

杜鹃有点犹豫的说;“第一次见面,这样不好吧。”

大哥急忙说;“有啥不好,主人只是要和公子喝酒叙旧,你在那反会有约束感,不如咱们这里随便。一会打发一个人去前院说一声,尽到礼节主人不会怪你。”

春洁和春弟两个人一边抓住一只胳膊,一边摇晃一边央求道;“娟子姑,不去前面好不好,我们要听你讲故事。”

杜鹃被春洁和春弟摇晃的直咬牙,连声的答应说;“好、好、好,姑不去前院。你们两个小鬼头再不撒手就把姑摇零碎了,姑身上可是有伤。”

听说杜鹃身上有伤,两个孩子急忙撒开手。妮子急忙问;“身上的伤重不重,有几处”?

杜鹃轻轻地笑着说;“不严重,只有两处,都做过处理。”

大嫂问;“公子身上有没有伤”?

杜鹃回道;“哥身上有四处伤,也都不严重。”

大哥惊讶的说;“公子身上有四处伤,这场拼杀得有多惨烈”

妮子悄悄地问;“娟子,你们身上的伤是自己处理的吧,找过郎中吗?”

杜鹃摇了摇头说;“哪有那个时间,再说伤势也不重,妮子姐,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大嫂说;“这可大意不得,一会让妮子给你看一看。”

大哥说;“咱们都进屋吧,娟子一定饿了,一面吃一面闲聊。”

看到客人,张镖师差一点喜极而泣。数年前就风闻公子死了,不曾想在自己的家中又能再次相见。疯道人看到张镖师也已老了,头上已经银发盖顶,脸上沟沟坎坎的皱纹,被风霜雪雨冲刷得很深。唇上和下巴上的胡子多半见白,就连眉毛都有数根白丝,整个脸上写满了岁月的沧桑。

相见不如不见,疯道人心底不禁涌起难以言表的惆怅,心地踌躇着不知说什么好。幸亏酒来得及时,张镖师没有忘记当年的小不点公子嗜好,兰陵美酒早已打发家人备好。杜鹃没有再回来,两个人也不再等。

大块肉大碗酒,清炖小炒,山上的,水里的,地上跑的,天上飞的,让那足够大的桌子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不得不碟子上码碟子,盘子顶上摞盘子。像盖小楼一样,起了一层起二层,二层盖好盖三层。

疯道人面对着眼前的小山,苦笑着说;“张师傅,您这不是要招待客人,是在变相杀人,撑死人不偿命”

张师傅看着自己的杰作,脸上留露出歉意,苦笑着说;“我也知道,自己的做法有点俗,可是除此之外,我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

疯道人和张师傅喝干了碗中的酒,疯道人心迹坦荡地说;“出生入死过什么都会看淡,只有情还在升华,没有人会不珍惜。我懂得‘盘飧市远无兼味,樽酒家贫只旧醅。’的窘境,那是一份真实的感情。我也懂得‘不惜囊中羞涩,唯恐颜面无光’另外一种感情。晚辈不想说谢谢,怕亵渎了张师傅心中的神圣,晚辈只想人醉,心更醉”

第五十八章人生无常

酒越喝越浓,话越说越厚。老少两个人已经忘了时光流转,日月更迭。两个人谈云龙镖局,谈紫薇堂,谈公子这次遇到的麻烦,谈清书、秋剑。两个人的谈话无章可循,想到哪说到哪。为过去的忧伤喝一大碗,为记忆里的快乐碗底朝天,他们在脑子里找着各种借口从酒坛子里往外倒酒。

杜鹃来看过两次,张镖师的老伴与儿孙们也来过数次,就是三个字‘不好使’。太阳落了又起,星星亮了又暗。两个人的脸色有些倦怠,可是四只眼睛却像酒坛里泡过,水灵灵的发红。

杜鹃一夜没有休息好,连早饭都难以下咽。这会睡眼惺忪的看着地下摆着一个个空坛子有点发愁,悄悄地问;“哥,差不多了吧,张师傅都六十岁人了,别没完没了让老人家陪着。”

疯道人转过头笑得有点僵硬“看明白了再说话,是我在陪张师傅。”

杜鹃脸上有点错愕,张师傅半眯着眼睛半笑着说;“杜鹃,莫要小看上了年纪人,想当年……”

张师傅没有说完想说的话,突然转对疯道人说到“一个月前我去看过李镖头,是李镖头夫人的忌日。不知怎么弄的竟然忘了日子,想起来已经晚了两天。听说忌日办的很排场,清书、秋剑也去了,可惜我没有见到他们。镖头还以为我有事了,正准备打发人到溧阳看一看,我就到了。公子,你猜怎么着?”

疯道人像哄小孩一样,一本正经的问;“是不是李镖头骂人了”?

张师傅摇了摇头说;“不是,管家居然也把日子忘了,我们两个人就像约好了前后脚到的。”

疯道人疑惑的说;“管家的宅院不是和云龙镖局的镖师们家属住宅在一起吗,怎么就没有人提个醒”?

张师傅回道;“我离开镖局的第二年,管家也离开了镖局举家迁往湖南,叶落归根了。李镖头让李云留下了管家的房子留给新人住,给管家一大笔银子回乡安家。云龙镖局真够意思,对离开的老人都是慷慨解囊,我离开时李云送来的银子能再建一个山庄。”

听了张师傅的一番话,疯道人心里五味杂陈,对那位古稀之年的老人充满了敬意。

张师傅并没有注意客人有什么变化,自说自话道;“公子,你说,人怎么就不一样小六子的父亲因为是老人,吃的喝的花的,李镖头每年大把银子供着。怎么会因为亲家没有做成,就怀恨在心和外人勾结做出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多亏公子和李镖头有许多事瞒住镖局内部人,尽快的解决了内忧外患。”

疯道人喝干了碗中的酒说;“最后的结果也有点出乎意料,没想到铁扁担也参与其中。在金陵养病期间李云去看我,提到老爷子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让李云告诉老爷子,养虎为患,反被其伤。”

张师傅说;“也是听了公子的说话,李镖头装聋作哑不再过问此事。李云将小六子四人全都辞退了,李云没有说为什么,铁扁担的儿女也没有问为什么。相互心照不宣给铁扁担留了点情面,后来一家搬去了哪里也没人知道。”

疯道人没有说话,只是很郁闷的叹了一口气。

张师傅酒真地喝的有点多,说了上句忘下句。探过身问;“公子,我刚才说到哪了?”

杜鹃听了这话忍住笑提醒道;“张师傅,您老人家刚才说那一家人搬哪去了没有人知道。”

张师傅摇着头说;“不对,这不是我要说的话。”

杜鹃有点搞不懂,明明刚才最后一句话就是这么说的,怎么会不对?

疯道人笑着看了一眼杜鹃,对着用手搓额头的张师傅说;“您刚才说管家也忘了日子,和您是前后脚到云龙镖局的。”

张师傅使劲一拍额头说;“对,对,是这句话。我和管家在镖局呆了三天,喝了三天酒,我和管家都成了大眼灯了。回家二十多天滴酒未沾,一打嗝还有酒味。杜鹃,不是喝点酒说胡话,我和公子的酒量还早着呢。”,

杜鹃一听这话傻了眼,眼珠子一转悠说;“张师傅,你们老少爷们是酒逢知己,好不容易聚到一起,俺也不想打断你们的酒性。俺哥的身上有两处伤,让妮子姐给他简单的看一看,你们爷俩个再接着继续。”

张师傅好像酒醒了一半,坐直了身子急切的说;“公子,身上有伤怎么不早说,这扯不扯我这就让家人请郎中。”

两个人终于结束了酒宴,再有一个时辰午时就要碰头。张师傅坐在那很稳,可是脚一沾地身体有点发飘,一副我欲乘风而去的形象。人一老了性格也大变,执拗的不许家人搀扶。走在后边的杜鹃看到有点担心,可是她发现自己的担心实在是多余。张师傅站在那居然很稳,吩咐家人做事条理很分明。

张师傅走回来站在对面歉疚的说;“一高兴把啥事都忘了,公子别去后院了,就在前边客房休息,咱们聊天也方便。一会郎中就能来,这里的郎中医术比杭州许广和后人,和日心堂药室差一点。但是,身上蹭掉一块皮或者割了一道口子,这点小毛病还是胜任的。”

疯道人笑了笑说;“郎中看病的事就听张师傅安排,休息我还是到后院,有一些事情还是要和几个哥哥商量。前后院只是几步路的事,不影响咱们闲聊。”

张师傅想了想说;“说的也是,就随你。不过公子切莫要生分,有事直接告诉家人,就像咱们在镖局那样。”

郎中来得很快,疯道人和大哥几人还没有说上几句话。事情的过程杜鹃已经说过,下一步如何走虽然心中无底,却也不是急于一时。在大家的催促下疯道人回到已经安排好的住处,郎中诊视又做了处理,躺下就昏天黑地的睡着了。

张师傅兄弟二人,他在镖局做事,兄弟留在家中伺候父母,这些年张师傅没少往家拿银子。张师傅回乡本想建一个更大的庄院和弟弟一起住,兄弟舍不得村里的老屋,张师傅又为兄弟翻新了部分老屋。

兄弟是个精明人,将哥哥捎回来的银子除了家用,悄悄地置办了许多田产。兄弟其实已是这一带很殷实的富裕户,家里养着数挂大车和长短工。虽然有人告知实情,张师傅感谢兄弟对父母那片孝心,将老屋的所有财产全都送给了兄弟。父母虽然早已过世,兄弟间的感情依然很好。

张师傅有两个儿子,都在镖局做过事,疯道人自然认识。老大还在云龙镖局做镖师,老2因张师傅年岁已高跟着回到溧阳。昨天已经去往苏州,探听春秋山庄的动向和关东货栈眼下的情况。

管家走了,庄主老大好像顿时少了一条臂膀。管家是娘家什么亲戚他也不清楚,是父亲受伤后母亲找来的。母亲去世时曾告诫他,要善待管家,有事多听听他的建议,关键时会帮春秋山庄转危为安。

母亲去世后,他和管家沟通的越来越少,他和三弟觉得管家没有魄力。他虽然知道管家的武功很高,却不知道究竟有多高。直到关东货栈那个年轻人点破管家的身份,才知道管家竟是千才剑陆涛。现在想起来才发觉管家的很多建议是有远见卓识地,可惜的是都没有被他采纳。

当管家知道庄主的决定无法改变时,背地里通过王大刀找来了几个好手。他和老三知道后暗地里埋怨管家小题大做,花山庄的银子不心痛。他和老三已经通过各种途径找了一些好手,包括老狐狸和张大侠,他们认为这些人足以应付那个场面。

事实告诉了他,他们请来的高手不管用,这些人一见到危险就溜了。若不是王大刀和地缸等人,春秋山庄有可能会换了主人。

郎中在管家之前已经离开了山庄,李总管已经死了,老2逃了,老四也一直没有回到山庄,春秋山庄还在风雨飘摇之中。

庄主和梁总管坐在老三的床前,神情都显得落魄。老三问;“大哥,现在咱们怎么办?”

大哥回道;“咱们现在什么也做不了,除了安置和善后,只有等待。”,

梁总管担心的说;“陈彦已经走了,可是百变神枪会不会约束住自己的孩子还是一个未知,若是百变神枪翻脸无情,春秋山庄可就大难临头了”

庄主说;“老2的人需要休整养伤,一个月内不会有动作,艳门也不会短时间内回到苏州一带,紧靠春平一帮兄弟还奈何不了咱们。管家料定百变神枪不敢撕破脸皮,况且管家今天临走时还留下了一个锦囊妙计,足可以逼迫百变神枪不敢轻举妄动。”

老三急忙问;“大哥,是什么计策?”

老大回道;“你就安心养伤吧,如果事情发生了变化,大哥自然会告诉你们。管家留下的计策,我反复想过,绝对是灵丹妙药一用就灵。”

梁总管说到“关东货栈我已经派人看守,并已经挂出请求与关东货栈主人取得联系的方式,就不知道货栈的人能否看到,怕他们一时半会不敢回来。”

庄主说;“不用担心,货栈很快就会知道。管家说,除了那个年轻人,姑苏城还有他们的高手,没有人能挡住他们自由来去。”

梁总管又问;“既然如此,他们为什么只有两个人参与了这次纷争。”

庄主叹了一口气说;“还是管家有远见,关东货栈并不想过多的参与咱们的争斗,只是告诉春秋山庄,不要逼他们,否则,后果让咱们自己去想。”

第五十九章朋友与敌人

溧阳,是一个古城,古到先秦时期就是江苏地界唯有的十五个县城之一。溧阳又很坎坷,在有文字记载的历史长河中,县制建立,被裁撤,兼并,在建立,再裁撤……。就像地里的韭菜,虽然历经无数次的镰割之苦,终于存活了下来。

溧阳,是一个小县城,小的到了明朝末年只有两条街,不足三万人口。溧阳地处偏僻,又没有军事战略意义,并没有引起历朝历代统治者的重视。溧阳又是幸运的,在繁复浩瀚的战火中很少被洗礼过,公元一千年前南唐的夯土城墙到了明末依然完好无损。

疯道人和关东货栈的人在溧阳住了下来,在‘春晖山庄’等消息,等着张师傅的老2从姑苏城带回那里的消息。大哥等人虽然吃喝不用操心,却是度日如年,惦记着关东货栈的现在状况。

疯道人却像没事人一样,每天和张师傅除了喝酒,谈及往事,就是和张师傅在沙张村周边走一走。别看张师傅已是花甲之人,走起路来依然是健步如飞,货栈的年轻人如果一同出门都要紧跟慢赶。

溧阳对于疯道人并不陌生,十年前曾经随张师傅来过一次,春晖山庄这个名字就是他起的,山庄的选址,布局也都出自他手。

张师傅在云龙镖局做事,几次欲接父母去杭州居住都被父母拒绝。连哄带骗好不容易把两位老人接到杭州,只是小住三五日就急着要回去。父母不习惯房屋连成片人挨人的街道,也不喜欢没白天没黑夜的喧闹城市。他们习惯了恬静的独居小院,喜欢家乡幽雅的田园风光。坐在家里有左邻右舍上门聊一些家长里短,出门就能听到乡里乡亲谈天说地,说雨水,道收成的乡间俚语,

张师傅建造山庄时其父已经辞世,年事已高的母亲由兄弟赡养,为尽一份孝道,张师傅建了一座大庄院让夫人回归故里近前伺候母亲。

然而,春晖山庄建成后一直就没有沐浴过母亲的恩泽。母亲不愿离开那个老屋,就连张师傅要翻建老屋有些颓败的住室和厅堂,母亲都不同意。母亲守着记忆中的老屋,直到闭上双眼才放弃了自己那份坚守。

春晖山庄背靠的一低两高山峦犹如振翅的大鹏,山庄就建在前探隆起的头部鼻梁上。前方是流淌了上万年的濑河,站在山庄院子里就能看到临河而建的史贞女庙宇。

史贞女原是濑河边浣纱女子,伍子胥逃难路过,向史贞女乞讨食物充饥。饱腹后叮嘱史贞女勿要向追兵透漏自己的行踪,不曾想史贞女抱石而沉河以明其信。伍子胥灭楚复仇后,将三斗三升金瓜子撒入濑江之中,兑现‘千金报德’芝诺。并建造史贞女庙于溺水处,纪念义女亡灵。

后人也把濑河称为胥溪。这段历史亦被司马迁收入史记之中,也有不少文人墨客讴歌流传于世。七百多个春秋轮回,依然是香火缭绕,祭祀的人流不断。

疯道人在张师傅的陪同下,二次造访孟郊故居。据说孟郊故居已经斑驳颓败,现址是由曾经任职江宁知府的史常,卸任后回到溧阳(1415年)在原址重建。

孟郊仕途坎坷,年届半百及第,五十岁任溧阳县尉。一首《游子吟》‘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成为苦吟诗人。让溧阳以重义节,重孝廉而闻名华夏。正是受孟郊‘游子吟’的启发,疯道人为山庄起名春晖山庄。

张师傅的二儿子去苏州已经八天了,按路程计算早该回来了,大哥等人有些焦虑。疯道人和杜鹃游玩了一天,回来后在前院和张师傅喝完酒已经夜半,大哥还在厅堂等着。

大哥问;“公子,去苏州的人还没有消息吗?”

疯道人环视了一眼四个人回道;“还没有,是不是没有消息都睡不安稳觉了”?

大嫂担心的问;“去苏州探寻的人会不会出事”?

疯道人笑着说;“放心吧,继晓(张师傅二儿子)我了解,做事稳健,这种事没有人会比他做得更好,没有确切的结果他不会回来。”,

三哥试探着问;“公子,依你之见,关东货栈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疯道人淡定的说;“咱们走时啥样,现在还是啥样。”

大嫂急忙问;“为什么”?

他神情很清闲的说;“春秋山庄这次死伤一百多人,既有山庄自己人,也有请来助拳的人。他们既要医治伤者处理死者善后,又要和助拳的各方沟通,关东货栈他们一时顾不过来。他们原本没有做好与老2、艳门、关东货栈同时开战的准备,受到如此大的打击他们会清醒一些,也许会重新评估他们的能力,是不是要把关东货栈做为敌人。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静观其变。”

有子疑惑的说;“春秋山庄被你和杜鹃杀了那么多好手,他们能尽释前嫌?”

疯道人笑了“如果你看到前面的路上有一群饥饿的老虎,你怎么办?”

有子一时没有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想了想说;“公子的意思,正是因为杀了他们一些高手,才让他们知道咱们的可怕。春秋山庄没有能力消灭咱们,他们就会绕开咱们这个强敌,唯一的办法就是和咱们和解”?

疯道人回道;“这几天我反复的想过,除此之外春秋山庄别无选择。关东货栈是一块鸡肋,没有多少肉,有可能会卡住春秋山庄的喉咙。关东货栈不想在苏州和他们争夺势力范围,这一点他们也应该看得清楚。把咱们逼成对手他们能得到什么,仅仅为了货栈那点微不足道的山货?那样他们也太愚蠢了,春秋山庄早已经易主了。老大也是一时冲动做出了错误的举动,当咱们狠狠的搧了他两巴掌,鼻青脸肿后他就会重新冷静下来。”

大哥有点迟疑的说;“这话听起来有点悬,从敌人转变成朋友这个速度也太快了,怎么像听天书一样,即使咱们能接受这个转变,春秋山庄死了那么多人能接受得了吗?”

疯道人笑着说;“利益驱动下的朋友和敌人没有明显的界限,在自己的利益需要下对方的角色随时都可以变。吴蜀可以联合火烧赤壁,吴魏也可以联手逼迫关云长走麦城。春秋山庄虽然死了许多人,丢掉的都是别人的性命,他们自己的家人都安然无恙。只要有银子,他们还会找到更多的人愿意为他们卖命,在他们那种人眼里,只有银子没有感情。”

杜鹃二二一一的说;“咱们要是和春秋山庄成了朋友,和艳门他们怎么交代。”

看着杜鹃的满脸愁容,疯道人回道;“你真是杞人忧天,春秋山庄不会幼稚的异想天开联合咱们共同来对付艳门,也只是求得两下相安无事而已。艳门怎么了,他们的手里又没有关东货栈的卖身契,咱们答应的都做了,甚至比咱们答应的做得更好。老2如果没有咱们,他们会死的更惨。咱们谁也不亏欠,他们也不会自找烦恼,关东货栈只是生意人。咱们也就是说说有这种可能,眼下还没有变成事实,就把你愁成那样。”

本来压得大家喘不过来气的事情,被疯道人说的就像女人做针线活那么自然。大家虽然还不知道事情的结局会是什么样子,心里却已经敞亮了许多。

疯道人看到众人脸色的转变,笑着说;“明天我和张师傅说好了,去天目湖转一转,大家也都去吧。那里山清水秀,正是洗涤心中阴霾的好地方。”

第六十章不孝有三

继晓来到苏州并没有进城住店,而是住在阊阖门外山塘街,虽然是姑苏城外,其繁华却一点也不比城内逊色。从阊阖门到寒山寺七里长街,商家无数店铺林立。白天人声鼎沸,夜晚红烛高烧。有诗为证‘近水楼台几万家,湘帘高卷玉钩斜。两岸花明灯富贵,六街烟锁月繁华。’

继晓不是一个人来苏州,是和夏雨一起来的,夏雨是张师傅在杭州收的一个徒弟,虽然才十五岁,却是个鬼精灵。继晓和夏雨从宜兴一路乘船横渡太湖,经大运河水系抵达山塘街。他们到达苏州天已过午,两个人在靠近阊阖门较近的‘迎四方客栈’入店,住进了一间可供两个人住宿的房间。住在这里有两个好处,即便于进城也便于逃走。

安排好住处,随身物品全都放在客栈里,两个人轻手利脚的进了城。继晓不是第一次来苏州,自然也无须问路,过了阊阖门沿着阊门大街往前走,很快就看到关东山货栈的牌匾。两个人夹杂在人流中,像普通的游客一样有意无意的扫了货栈两眼,脚步没有停顿走了过去。

两个人走过了很远,才又原路折回,在货栈斜对面找了一家酒楼。已经过了饭口,酒楼里客人并不多,两个人在二楼临街窗口找了一个位置。

小二托盘上放着两盏茶杯近前问;“二位客官,需要点什么,本店师傅能够提供鲁菜、徽菜、粤菜和本埠多种口味的菜肴,不知二位喜欢什么口味?”

继晓回道;“俺们是湖州乡下人,很少进城,杭州也是第一次来。你刚才说的那一些什么菜,俺们也没听说过,也不知道哪种口味好。店家给掂量四个菜,不需要太好能吃饱就行。”

小二一面往两个人面前摆放茶杯一边笑着说;“既然客官如此说,小人一会让师傅给看着做,既让二位吃好还能少花点银子。二位客官想喝点什么酒?”

继晓又回道;“平时在家只是吃吃家中自酿的米酒,不知店里有无米酒?”

小二急忙说;“米酒小店里有,绍兴的花雕,岭南米酒,本埠的吴宫米酒。都很好吃的,二位客官不妨来一坛吴宫米酒,本地酿造没有运费,既好吃价钱又合适。

继晓高兴的说;“这样最好,俺们是庄户人,也没有那么多的讲究,能省点银子总是好的。”

小二说;“二位客官稍等,菜马上就上来。”

说完小二转身欲走。继晓急忙说;“店家莫急,俺们有事请教”

小二转身说;“客官还有什么吩咐,小二愿意效劳?”

继晓问道;“店家有一事请教,听说苏州阊门大街有一个关东山货栈,不知在哪里?”

小二的眼神瞬间有些异样,再次打量过二人后问;“二位客官找关东山货栈”?

继晓扑捉到小二眼神瞬间的变化,急忙回道;“是这样,俺的婆娘进家门已经七年了,每次有了身孕几个月就会流产,一直无法给俺留下一男半女。常言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俺这次来就是带着婆娘来看郎中的。经人介绍俺们在‘立斋药号’求诊,郎中开了药方,并告知最好辅以野生鹿胎膏效果会明显。药号没有此药,建议俺们到关东山货栈求购。也不知鹿胎膏管不管用”

小二脸色和缓了许多说;“立斋药号在苏州名气很大,医术也不错,治疗女人不孕不育是一绝。立斋药号主人姓薛名已,号立斋。其父是太医院院使。立斋曾经是皇帝的御医,南京太医院院使。医道家传,现在坐堂的是立斋的后人。可惜的是,你们来的不是时候。”

继晓显得有点不知所以,疑惑的问;“来的不是时候?关东货栈的鹿胎膏售罄了?”

小二笑了笑说;“那倒不是,鹿胎膏并不是常用药,买的人不会多。”

继晓又问;“既然如此,店家怎么会说来的不是时候?”

小二用手一指解释说;“关东山货栈就在那边,从酒楼就能看到货栈并没有开门迎客。”

继晓笑着说;“俺们并不急着赶回去,今天不开门俺们明天再来。”,

小二说;“你们就是等到明天关东山货栈能不能开门迎客也说不准,货栈已经六七天没有开门迎客了。”

继晓显得很失望地说;“这可怎么是好,在这里等一天要抛费好多银子。店家,苏州还有做这种生意的店铺吗?”

小二摇了摇头说;“姑苏城只此一家,你们可以多走几家药铺,郎中诊所。有些名头不大,医术不是很高的药号诊所,说不定会有你们需要的鹿胎膏。”

继晓和夏雨吃饱喝足,两个人谢过小二的热心离开了酒楼。他们再一次走过关东山货栈,挂在门楣上方‘柜上盘点’的告示木牌,依然静静地关注着街面上的人来人往。

两个人走出了很远进入了一条小巷,经过巷子可以到达临街房屋的后面,沿着行船河渠边上的小路走到关东货栈的后园大门。后园的围墙很高,站在外面看不到园里的情况。

两个人走过了关东货栈,又走过了邻家的后院,在相隔一家的邻居家系着船的柳树下停住了脚步。天气很热继晓蹲在树荫里乘凉,夏雨淘气的爬上了高大的柳树上,折断柳枝编织着戴在头上可以遮挡阳光的草帽。

河道里来往的船只很多,路上的行人也很多,走过的人不约而同的都会抬头看一眼。夏雨虽然十五岁,身体发育的晚显得娇小,人们都以为是孩子在淘气。

夏雨在树上淘气有两盏茶的功夫才编好了草帽,心满意足的下了树。头上戴着柳叶参差不齐的草帽,兴冲冲的跟在继晓的身后离开了。两个人沿着河道走出了很远,穿过另一条小巷,在离阊阖门二十多丈远又回到阊门大街。夹在熙熙攘攘的行人中出了城,回到山塘街迎四方客栈。

客栈伙计送来茶水后夏雨关好了门,夏雨脸上已经没有了嘻嘻哈哈的孩子气。他认真的说;“继晓哥,后园和公子描述的样子没有变化,后园通往二进院那个大门是关着的。公子说的那几棵高大的老桑树位置确实很好,在桑树的高处应该能看到前院的情况。”

继晓说;“从前面货栈的店面看,店面迎客的门没有开过。一开门‘柜上盘点’的牌子必然会动,暗记就会变。货栈的大门也没有打开过,那个暗记没有动,现在唯一不能确定的就是货栈里面有没有人。

夏雨问;“继晓哥,咱们是不是今天晚间就去查看?”

继晓回道;“咱们吃饭的酒楼好像是与这件事有关,俺看到那个伙计听说咱们打听关东货栈时的眼神有点不对。在你上树那个功夫俺观察离着不远有一条船有些形迹可疑,咱们虽然离着关东货栈的后门很远,但是也怕有心人注意。不管咱们怀疑的是不是真的,有些许的疑点咱们都不能冒险,今天晚上睡觉。”

夏雨问;“咱们明天白天一整天干什么?”

继晓想了想回道;“明天咱们去串门,来一趟不容易,去看一看过去的一个老朋友。也许朋友能提供一点咱们想知道的消息。”

第六十一章死者是谁

继晓的朋友叫李延军,严格的说,他们是亲戚。李延军是继晓表姐的小叔子,认识李延军自然是在表姐家里。继晓和李延军七八岁就在一起玩,只要父亲走镖在外没有人督促他练功,他就会偷跑去表姐家,有时还会在表姐家留宿。表姐的婆家和继晓的家族一样,都有武功家学。

李延军比继晓大两岁,老成的就像大二十岁。除了练功和吃饭,家人也很少见到他。就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整天关在自己的屋里,谁也不知道他在房间里做什么。只有继晓到来时才能听到他说话,看到他笑。

继晓有时突然出现,经常会看到延军在看一本没有封面的书,纸张已发黄,并有残缺。书是手抄本,每一张书页都画着伸胳膊拉胯的小人,小人画的一点也不好,个个都像丑八怪,还没有继晓捏的泥娃娃好看。有的小人赤身**,上面标注着穴位,就像郎中手中的针灸穴位图。一见到继晓,延军就会急忙收起那本破书。

对于继晓的询问,延军回以捡来的书,是给人治病的书。延军煞有介事的告诉继晓,他长大后要做悬壶济世的费长房,要做一代名医,像扁鹊、华佗、李时珍那样的名医。

继晓不想当郎中,希望长大了像父亲一样,手拿兵刃,骑着高头大马走南闯北。当一名月薪七十两纹银的大镖师,不,要作月银八十两,或者一百两银子的镖师。

延军现在是吃皇粮的人,在六扇门里做事,如今已经是苏州小有名气的铺头。延军正在忙,围着死人忙。死人身上衣衫已经零碎,尸体已经腐烂散发着恶臭,身上被食肉的苍鹰啄食的看不出人面。死人不远处有两只死去的苍鹰,苍鹰也已经腐烂,散发着和死人一样令人作呕的气味。

死人倒在苏州城西南的横山边缘乱草中,仵作正在验尸。延军手拿一根棍棒在仔细的查看,手中的棍棒是精铁,外表有错银祥云图案。

仵作一边验尸一边念叨着“死者衣衫不整,上身是白色无袖短褂,已经零碎。下身是黑色短裤,已经零碎。头部和身体都已腐烂,看不出死者的面目,死亡的时间应在五至七日。看体型骨架,牙齿,年龄在三十至四十岁之间。身体有利器伤口,左臂一处离腕骨三寸,身后右边第三根肋骨一处。另有动物啄食的痕迹,应该是食肉鹰一类动物。死因”

仵作说完死因二字,并没有接着往下说,手里拿着一把锋利的尖刀扒拉着露出的骨头。

旁边记录的人,口鼻捂着很厚的透气纱布,问话有些发闷含糊不清“齐叔,死因是什么”?

站在旁边的延军说;“齐叔念叨什么,你就记什么,不要催,齐叔正在勘验。”

过了一会仵作又开始念叨“致命伤不是利器伤口,而是中毒。身体骨头多有变色,胸骨柄最为明显发黑。发现两只细小的针状铁器物品,应该是暗器,暗器的头部色泽发蓝,毒药不能确定。”

仵作念叨完走向一边,将手中的尖刀和两枚细小的针状物品放进一只布袋里。几个人也都离开死人,看着仵作洗手。仵作洗净手摘掉脸上捂着的纱布,一张老脸已经被汗水覆盖。

仵作擦过脸接过记录人手中的纸张,仔细看过后签上自己的姓名。记录人也签上自己的名字,延军最后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很快去周边搜寻的人陆续回来了,没有任何发现。

延军吩咐说;“找一辆车,把尸体运回去,在城门边找一处僻静处暂时存放,轮流派人看守,王军这件事就由你负责。”

王军答应着,对身边人进行分派。延军和仵作还有记录之人,三人骑上马打道回府了。

继晓和夏雨辰时刚过就到了延军的住处,延军没有和父母住在一起,为了公务方便在衙门附近单独买了房屋。

应天巡抚,辖地主要是南直隶江南部分(含江北安庆府及江浦**),巡抚起初驻句容,有时到姑苏城治事,巡抚都御史行台,位于宋代鹤山书院旧址,万历后巡抚常驻苏州。门前有旗杆大斗、吹鼓亭,还有来鹤楼。,

巡抚衙门对面是文庙,文庙土黄色地厚墙和衙门黑黑的外壁形成了巨大反差。官衙大门两侧院墙向前和两侧伸展,告诉低下的草民‘衙门八字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

官府大人在任除了领供奉,就是热衷搜刮民脂民膏,无利之事不愿过问。据说苏州有一对小夫妻经常吵架,吵闹声让邻居烦不胜烦,一纸诉状告了官。父母官却反怪告状之人,大笔一挥‘夫妻反目,常事。两邻首告,生事。扑衙申报,多事。本官不准,省事。’退堂

继晓两个人来到衙门,但见三扇朱漆大门上狮环铜钉光洁如新,三对厚重肃穆的抱鼓石留存着皇家的威严。,走进去,抬头便可看见两侧暗红色的长廊顶盖上铺的精细小瓦。白墙花窗,黑瓦彩砖。巡抚衙门深院阔墙,高高的飞檐挑着,有一种处变不惊的自在劲儿。

衙门里的人听说两个人找延军,十分热情,端来茶水招待,可见延军在衙门里不是等闲之辈。听说延军正在查案,需要到午时前后才能回来,两个人决定到延军家里等。

延军的家继晓以前去过多次,谢绝了热心衙役带路的提议,两个人溜溜达达的自己走了去。虽然没有老人在堂,但是延军有幼子,很长时间不来不好空着两只爪子,继晓顺路买了点哄孩子的食品和玩具。

嫂夫人长得很好看,人也很贤惠。这都不是这个女人的长处,嫂夫人最大的长处是生孩子,过门不到十年连生五个小子。把延军两个老人乐的,儿媳妇生下一个抱走一个,只有一个吃奶的小崽子还留在儿媳妇身边。急的儿媳妇和延军商量,老五让他十岁断奶,否则来外人还以为我不生育。

见到继晓,正在院子里树荫下石桌边,教孩子牙牙学语的嫂子惊喜的问;“兄弟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来个信,也好让延军在家等着。”

继晓回道;“俺们是昨日午后到得,见天气有点晚就没有到访。”

嫂夫人大声的喊;“大娘,来一下。”

应声从跨院的月亮门里走来了一位五十多岁的中年女人,见到继晓也惊奇的说;“这不是继晓公子吗,两年没见,公子还是这么英俊潇洒。”

继晓回道;“大娘骂我,三个孩子的爹还英俊,那个英俊也太泛滥了。”

嫂夫人笑着说;“兄弟还是语言锋利,像小刀子那么快。”

大娘问;“夫人是不是来客人要准备酒菜?”

延军媳妇说;“大娘咱们自己家不做菜了,让小春告诉喜园送菜过来,接着去衙门通知三爷一声,家里来客人了。”

继晓打断嫂子的话“衙门不用去了,俺们两个人刚从那来,延军出城办案了,回来自会有人告知。”

嫂子埋怨的说;“延军干的这个破差事,挣银子不多事不少。没白天没黑夜的闩着个身子。哪天一个不周到上司黑着个脸,哪如兄弟,潇洒自在。”

继晓正要回话,院门外的巷道里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第六十二章牛毛针

听到院子外边巷道的急促马蹄声,继晓的嫂子双眼望向院子的前门。大娘高兴的说;“三爷回来了”

听到马匹脚步变慢,接着前院传来咴咴的马嘶鸣声。前后院连通的大门出现了一身官差服饰的延军,离着很远就嚷;“听说客人是杭州来的,我就知道是继晓。”

继晓走前几步,满面春风地说;“看来你的人缘不咋地,杭州除了继晓没朋友。”

延军紧走两步两只手拉着对方的手,笑得眼睛眉毛聚到了一起。回应道;“你什么时候能改掉嘴上的刻薄,小心官司缠身,我可是六扇门里有权力假公济私的人。”

继晓嘴上依然不让人“看看,要恼羞成怒,不知李扑头大人,要给草民定个什么罪,是杀人越货,还是**民女。”

延军笑着回道;“什么都不用,就一个目无兄长,就能让你在苏州府衙大狱里呆上半年。”

延军的媳妇怀里的孩子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走近跟前说;“你们哥俩见面的亲热法,真让人受不了什么杀人越货,府衙大狱,说得吓人道怪的。”

两个人松开手走向树荫的石桌,延军突然想起什么,转向夏雨说;“都是继晓气的,把你给忘了,夏雨来阴凉处坐。”

夏雨显得有点木讷没有了往日的机灵劲,两只手拎着东西慢慢地走了过去。

看着夏雨手里的东西,延军不满的说;“又破费,以后不要这样,你们只要来我就高兴。在杭州我的朋友很多,一天三顿酒宴不重人,我可以白吃一个月。可是像你这样的朋友只有一个,”

延军说得动情,继晓听得也动情。两个人相互看着对方,没有再说话,儿时的感情最纯真,是心底无法割舍的记忆。即或是大奸大恶之人,也会在心底留下一点纯真。

大娘从前院过来说;“三爷,小春回来说喜园掌柜问是不是现在就给咱们做菜,现在离着饭口时间还早,用不用过一会咱们告诉再做?掌柜的还提议派个师傅带着料到咱们家来做,那样咱们更方便。”

夏雨问;“延军哥,酒楼上门做菜是不是还得多给点打赏”?

延军笑着说;“这就是在衙门做事的一点好处,碰到咱们这样能钉是钉铆是铆已经不错了,还要赏钱。”

大娘说;“俺们家三爷过于本分,下面的小班头,家里都要啥有啥”

延军对大娘说;“大娘一会咱们自己在家做俩菜,红烧海螺,虾仁珊瑚,继晓就得意这一口。咱们做好了,再让喜园往这送菜。”

夫人急忙说;“海蜇买回来,还得洗尽浸泡去腥,这得啥时候能吃上”?

延军回道;“晚一点没关系,下午慢慢吃。”

继晓提醒说;“下午不去衙门了,手里不是还有命案吗”?

延军回道;“人都死了好几天了,也没有什么线索可搜查的,查不查都知道怎么回事。死人也不会提意见,晚个三天两日的上司也不会查问。况且这种事下面的人就能办好,用不着我跟着操心,我也只因为死者是江湖人才去看看。”

大娘自己上街买虾、海蜇、海螺,她怕小春年轻选不好海物,影响她的手艺。夫人拿来三把蒲扇忙着沏茶倒水。然后亲自去打扫客房更换被褥,她心里清楚当家的不会放继晓在外面过夜。

虽然是刚进四月,天气却炎热的要命,树荫只能遮挡住头上的太阳,却无法阻挡四面八方袭来的热浪。三个人一面喝着茶,一边摇着蒲扇,说着家长里短。

继晓把话锋一转问延军“又出了什么大案子,竟然劳动你这大捕头。”

延军回道;“也不是什么大案子,只是因为有江湖背景我才去看看。”

继晓又问;“有江湖背景?死的是江湖人?方便不方便透漏*点是什么人?”

延军笑着说;“有什么不方便,又不是皇帝的**会祸及身家性命,正要告诉你这个江湖人心里有个数,以后若是碰到须小心。”

继晓玩笑的说;“这么严重,是不是死的人有点小名气”?,

延军没有开玩笑的意思,脸色也很严肃。“死的人已经腐烂,被鹰啄食过看不出人的长相。但是遗留在现场的兵刃却有点名气。”

继晓问;“什么兵刃”?

延军一字一字说;“如意金箍棒”

继晓大吃一惊;“如意金箍棒,死者是猊猴刘菲”?

延军点了点头说;“死人虽然腐烂看不出面目,可是,零碎的白色汗褟小褂黑色短裤几乎就是猊猴刘菲的招牌,身材也符合刘菲的特征。”

继晓急忙问;“猊猴刘菲死于什么兵器下”?

延军从怀里掏出一个很小的布包,打开两层布的包裹,露出针状的暗器。延军说;“暗器发现的是两枚,听说你来了,特意带一枚回来给你看一看。”

夏雨问;“继晓哥,这是什么暗器,这么细小”?

继晓回道;“俺也没有见过这种暗器,但是,根据外形样子好像是久不见面的牛毛针。牛毛针是一种小巧的弓弩发射的,弩的体积小可以隐藏在衣袖内。他和流星雨并称机簧暗器的无冕之王。”

延军说;“这种暗器细小,洒出一片,近距离发射一般高手很难躲避,连猊猴刘菲这样的高手都没有躲过牛毛针,可见这种暗器的威力。”

继晓问;“对手没留下什么痕迹”?

“没有,手下对周边仔细搜查过,没有打斗的痕迹。猊猴不是追击对手毒发身亡,就是发现中毒逃跑时死亡。猊猴身上虽有利器伤口,但不是致命伤,由于尸体腐烂无法确定是什么兵器。”

继晓又问;“暗器上喂的是什么毒,这么厉害”?

“现在还不知道,这要等齐叔慢慢的琢磨。毒性确实大,旁边有两只苍鹰吃了尸体的肉也死了。”延军再次回答继晓的问题。

继晓拿起暗器对着阳光看,延军笑着说;“以后慢慢看,你有的是时间。”

继晓将暗器放在原处,认真的包裹好装入自己的怀里。笑了笑说;“不谢”

延军也是笑了笑,然后改变话题说;“最近收藏了一件宝贝,到我书房里看看去。”

继晓起身跟着延军走向书房,夏雨没有跟去,老老实实的坐在树荫下喝茶水。他知道延军是要和继晓说悄悄话,他还不是延军无话不说的朋友。

两个人来到书房,延军关好门,两个人隔着案几坐在对面。

继晓先说的话“你是不是想知道俺到苏州干什么来了”?

延军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朋友轻轻地笑了笑。

继晓说;“有个朋友是关东货栈东家的亲戚,这次春秋山庄发生的事,牵扯到关东山货栈。父亲让我来了解一下,关东货栈现在的情况。”

延军笑了笑问;“家里的客人是上次咱们两个人见面时争论的客人吧”?

继晓点了点头说;“来时家父说过,‘你一去延军就知道为什么,也一定会猜到你为谁去的’不幸的是被父亲说中了。家父说你和公子有的一拼,俺就不明白了,你根据什么就知道客人是谁。”

延军笑了笑说;“我要是看不出这一点,巡抚总铺头早让给别人了。春秋山庄所有的事都在我的掌握之中,他们所做的事没有超出江湖范畴,没有伤害到平民百姓,民不举官不究。官府不过问,他们心里自然明白,正道做买卖的我从来都守着规矩,但是像春秋山庄这样的礼我还是收的。”

夫人走进来两个人停止了说话,延军把茶杯放到继晓面前案几上,对走进来送茶水的夫人说;“你先出去,我和继晓有话说。”

夫人笑了笑对继晓说;“兄弟,看见了吧,你一来俺成了外人。你们兄弟说的话连媳妇都不能听。”夫人说完走了出去,顺手关好了门。

看到嫂夫人走了出去,继晓说;“你是不是过于小心了,连嫂子都避着,难免让嫂子有想法。”

延军回道;“我不是要避开你嫂子,你嫂子不是江湖人,不知道这里面的厉害,家里六七个仆人,一个说走嘴会有许多麻烦。另外我不想让她知道江湖的险恶,让他跟着担心。”

继晓点了点头说;“你担心的也是,但是,怎么也该跟嫂子解释一下,否则嫂子心里不舒服。”

延军回道;“不像你家弟妹是江湖人家出身,这样的事一说就明白。与你嫂子说这样的事说不清,如其让她担惊受怕,还不如她心里糊里糊涂的好,她若知道当扑头也有风险,我一离开家她就会担惊受怕。”

继晓没再说话,延军喝了一口茶接着刚才的话头说;“你听没听说前两个月海龙王和一个年轻人交手的事?”

继晓点了点头说;“俺虽然在溧阳老家,也听过这件事,你怀疑是公子所为?”

延军点了点头问;“公子没和你们说起这件事?”

继晓说;“公子到溧阳一个时辰,我就离开了家来苏州了,只是听公子交代来苏州应该注意的事情,没有时间闲聊。”

延军点了点头说;“公子还没有时间跟你提及,那件事一发生我就把江湖上的年轻高手捋了一遍,除了大家风传死了的小不点,实在是找不出可以战胜海龙王的人。你知道春秋山庄藏了一个高手是谁吗?”

第六十三章亲戚远来香

继晓回道;“是千才剑陆涛,公子告诉我千万要小心,千才剑是个老江湖。同时公子也说过,千才剑有可能会很快离开春秋山庄,公子已经看出了千才剑陆涛的失意落魄。”

这回轮到延军吃惊“你说的是真的假的?”

继晓不满的说;“真的假的你听不出来,我什么时候跟你编过瞎话”?

延军歉意的笑了笑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公子也太神奇了千才剑已经离开春秋山庄了。”

继晓也像延军一样惊奇地说;“家父认为公子不会看错,却没想到结果会来得这么快其实千才剑能活着离开春秋山庄全赖公子的一时之念,当春秋山庄老2的人要趁千才剑受伤的机会除去后患时,是被他严厉制止的,公子说他不想看到一个真正的剑客死在宵小手中。”

延军说;“春秋山庄出事的第三天千才剑就陪着王大刀离开了苏州,事先得到密报我在进入运河口设了卡子,以查找逃犯为由登船查看。王大刀旁边坐了一个少了左小臂的陌生人,那应该是千才剑真实的面目,他不相认我也不点破,在船上转了一圈放他们走了,我就是要看看真正的千才剑什么样子。”

继晓疑惑的说;“你们在春秋山庄设了眼线”?

延军说;“我们是干什么的,江湖门派就别说了,就是市井无赖里也有我们的眼线。否则靠什么掌控管辖范围的安全。”

听见门外的脚步声,延军兴味索然的说;“本想两个人消消停停的呆一会,婆娘又来添乱。”

门被推开女人出现在屋里,脸上带着笑说;“你们兄弟两个人别聊了,吃饱喝足了在舍上功夫闲聊,喜园的锦盒已经送来了。”

延军不满的问;“不是告诉你们,大娘要做菜时在通知喜园吗”?

婆娘回道;“大娘已经在灶间忙上了,红烧海螺、虾仁珊瑚马上就好。”

延军诧异的问;“这么快,海蜇不浸泡除腥怎么行”?

婆娘又回道;“大娘没有去集市,而是到喜园找掌柜买了人家备好的菜料回来。”

延军的脸上有了笑模样感叹的说;“我怎么没想起这么简单的办法”

女人骄傲的说;“别以为就你们男人聪明,婆娘们也不输给你们男人。”

延军忙了一上午,衣服已经溻湿过,特别尸体腐烂的气味他总是有挥之不去的感觉,延军自去洗漱换衣。

嫂子陪着继晓走向膳房,路上嫂子说;“兄弟来苏州吧,让你哥在府衙给你找个事做。吃皇粮比当镖师好,守着老婆孩子收入也不少。你们兄弟两人相互帮衬着,总比外人强。”

继晓回道;“嫂子,俺已经离开镖局了,在老家溧阳陪着父母呢。”

嫂子说;“这样更好,把老人一起接过来。来苏州你们不用买房子,跨院基本闲置着,十几口人住也够大。这一天延军就像个木头人,连个表情都没有。你来了,兄弟随时都能在一起说说话,你说好不好。”

继晓停住了脚步对嫂子说;“嫂子的好意俺理解,但是,暂时俺还不想来。”

嫂子也站住了脚急忙问;“为什么”?

继晓回道;“二老之所以离开杭州,就是为了叶落归根。大哥留在杭州镖局做事,老人身边总的有儿女吧。”

嫂子想了想说;“你说的也是,做儿女总得尽孝道,那就等老人百年之后再来。”

继晓连想都没想又回道;“即使二老过世了,俺也不会来。”

嫂子好像没听明白,疑惑的看着继晓。

继晓解释说;“俺和延军不是同一性格人,不会和公门里人打交道,延军内向,在衙门里得心应手,俺不行。”

嫂子急忙说;“你就只管拿皇家俸禄,什么事让你哥去顶着,有延军的面子谁还能难为你。”

继晓很长时间没说话,嫂子迟疑的问;“嫂子说的不对”?

继晓叹了一口气说;“常言道,邻居高打墙,亲戚远来香。我和延军都已不是孩子了,不能像小时候那样,吵过,生过气,隔不上两天又凑到一起,好的跟一个人似的。俺和延军的感情比自己亲哥哥都深,俺很珍惜这段感情。其实俺也看出延军也曾经有过嫂子这种想法,也是顾忌这一点一直没有说出口。”,

嫂子的眼光立刻黯淡下来说;“延军一遇到难题总是一个人闷在书房里,显得很孤独。我一个女人又不懂他的事,干着急帮不上他。延军经常会说‘继晓在就好了’。我曾经与延军说过给你在衙门找份差事,延军说差事好找,继晓不会来。你说出来我才知道,延军为什么会说你不会来。”

继晓安慰嫂子说;“嫂子也不用担心,延军不会有事。俺这次来,看得出延军已经在总铺头这个新位置站住了脚,随着官场人脉的扩大窘境很快就过去了。以后遇到疑难大案有一个人可以帮他,过两天俺就给延军引见一下。”

嫂子高兴的说;“那敢情好,这事你可得精点心。”

继晓正要回话看到延军过来闭上了嘴,嫂子急忙迎过去递上一把蒲扇。

延军走过来问;“站在太阳地干什么,你嫂子又和你说什么了”?

继晓调侃说;“你现在已经是大官了,高官都是三房四妾,俺正在和嫂子商量给你纳一房小妾。”

延军怪道;“你就爱瞎操心,找小妾还用你操心,本大人不会自己找。”

延军说完拽着继晓的胳膊走向膳房,后面跟着笑得有点脸红的女人。

大娘的手艺没有老,红烧海螺,肉脆嫩,味道鲜美。虾仁珊瑚,海蜇和虾仁的鲜美大增食欲。依然是继晓小时候在延军家吃过的那种难以忘记的美味。

大娘洗过手走来问;“也不知道做的菜合不合继晓公子二位的口味”?

继晓感叹的说;“两年多没有吃到大娘做的菜了这些年菜馆没少去,酒楼没少进,做菜的师傅一个比一个名气大,怎么做出的红烧海螺和虾仁珊瑚就是没有大娘做的好吃。”

大娘说;“千人千面,同一个师傅教出来的徒弟,做出来菜的口味也是千差万别。也并不是大娘做出的菜比别人做的好吃,而是因为你总拿第一次吃过的味道去衡量别人做的菜,儿时的记忆在你脑子里印象太深了。”

继晓笑着说;“大娘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但是不论怎么说,俺就认为大娘做的红烧海螺和虾仁珊瑚比别人做的好吃。”

大娘高兴的说;“好吃你就多吃点,大娘看着高兴,要不继晓公子也搬来苏州住吧,啥时想吃红烧海螺和虾仁珊瑚,大娘啥时给你做,大娘除了这两样菜别的也不会做。”

继晓笑着说;“这个提议好,可惜的是老爹老娘舍不得故土。要不大娘跟俺去溧阳吧,您已经伺候延军三十多年了,您不能总给他当拐棍。”

大娘叹了一口气说;“延军两个月大,大娘就去了他家。老妇人生延军月科里做了病,一直是我带大的延军,说离开还真撒不开手。延军给买的房子离此不远,家里大事小情都是延军管,延军比亲儿子还上心。晚上回去和家人在一起,第二天一扒眼就想往这跑,总觉得不放心,我哪里离得开苏州。”

主客正在喝酒吃菜,说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延军放下了筷,脸色不悦的看向膳房门。小春带着一个人走了进来,来人一身衙门官差服饰。

第六十四章关防文书

小春禀报后延军走到膳房外间的小客厅坐下,小春出外领进来一个人人,来人是府衙的年轻捕快,捕快姓陈,也不是第一次到家来。

捕快近前施礼往后退了两步说;“李大人,无锡县冯捕头派人来,发现一起命案请求大人定夺。”

延军脸色不快地说;“以前冯捕头没有办过命案?这点小事还要惊动到家里”

捕快回到;“来人说死者的身份有点特殊,冯捕头不敢做主。”

延军问;“身份特殊,怎么个特殊法”?

捕快回道;“死者身上有一张关防文书,是大人近日签发的。”

延军坐直了身子问:“案发现场在哪里”?

捕快又回道;“发现的尸体离曹家昭祠不远,那里不是案发现场,冯捕头正在查找。”

延军站了起来吩咐;“通知齐叔、曾捕头在府衙门口等我。”

捕快提醒说;“王捕头刚刚从城外回来,听说此事已经留在府衙里。”

延军挥手说;“不用王捕头去,王捕头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捕快急匆匆地走了,延军走回里间。苦笑着说;“阎王让你子夜去,想留五更都不行。我曾经劝他不要意气用事,尽快的返乡。他把我的警告当做耳旁风,都是死催的。”

外间地两个人对话里间人听的清清楚楚,继晓问;“这么说你认得死者”?

延军回道;“今年我就签发过一张关防文书,脑筋再不好也知道签发给了谁,你说我会不认识死者吗。”

继晓担心的问;“是你的朋友”?

延军摇了摇头说;“朋友还谈不上,是我的一个眼线,时间长了多少也有点感情。怎么也得给他弄一副料板,让他入土为安。里面的细节等我回来再与你说,也是你感兴趣的话题。”

继晓催促说;“既然有正事你忙你的,有什么话等你回来咱们在聊。”

延军说;“你们两个人在哪个客栈落脚,让小春把客栈退了,就在家里住,咱们说话还方便。”

继晓回道;“不用,你啥时候回来还不一定,俺们两个人回客栈住,明天起早俺们就搬过来。”

延军想了想说;“这样也好,明天等着你们吃早饭。”

继晓答应后,延军又交代了婆娘几句,无非是要招待好客人的话,急匆匆的走了。延军很快又折了回来,扔给继晓一块巡抚衙门的腰牌又走了。延军虽然什么也没说,却比说什么都让继晓心里热乎。守城的士兵是认牌不认人,有了腰牌随时可以进出城门。

继晓和夏雨吃饱喝足离开了延军的家,一路走马观花看着苏州城景,回到了阊阖门外迎四方客栈。

两个人睡了一觉,吃过晚饭在城门关闭的最后一刻进了城。太阳虽然下了山,天色却没有黑,为了掩人耳目,两个人一进城门就找了一家茶馆喝茶。阊阖门附近鱼龙混杂带着兵刃喝茶的人很多,天南地北的操着各地方言,没有人会注意两个不起眼的人。

挨到天色暗了下来,两个人离开了茶馆,街上的人还很多声音很嘈杂,大多是盲无目的闲逛者,两边街面的店铺门楣两侧,都已亮起迎客的灯笼。

继晓和夏雨沿着阊门大街没走多远进了小巷,穿过小巷沿着河渠边上的小路走去。还不是他们需要的最佳夜色,所以两个人的脚步并不急。

河渠边小路有些僻静行人已稀少,河道里来往的船只也是‘晓星正寥落,晨光复映漭’,与白天争抢河道的船只相比十去其九。船上也都高挂着防风的宫灯,灯不是用来照明的,是向同行们传达信息,告诉别人他在哪里。

两个人走到夏雨爬上柳树的地方,对远处的关东山货栈后园观察,后门外河道已是朦朦胧胧,没有发现可疑之处。两个人在既没有人也没有船只的空当,纵身跃入别人家的后院。

两个人顺着院墙边小心的行进,翻过两家相隔的院墙进入关东货栈邻家的后园,走过园地匍匐在围墙上,观察关东货栈后院的情况。观察了一会两个人交头接耳了一阵,继晓跳了下去,夏雨留在了墙头。,

继晓很小心,走一段停一下,抓起身边的小石子或者土坷垃,投向左前方十几丈远,观察一会再向前走。短短的一段后园地走了一盏茶的功夫,终于靠近了五六棵小桑树围住的三棵高大桑树。

他想起公子说起的一棵树上藏两个人的经历,在下面观察了一会,纵身跃上最右边的一棵树。这棵树虽然不影响观察关东货栈院内的情况,但要观察后院的情况,比另两颗桑树的角度要差一些。继晓相信换一个人都会选择另外两棵树,

在树的高处越过房脊,可以清楚的看到关东货栈前院的情况。院子里挂着一只已经点亮的灯笼,院子的树下石桌边坐着六个人,他们在喝酒。虽然看得见他们在说话,却听不见,街面的声音太嘈杂。

六个喝酒人是谁,傻子都知道,继晓怎么会不知道。六个人好像已经喝了好半天了,一个人拿着酒坛子往碗里倒酒,坛子底已朝上也没有酒水流出来。这个人是个聪明人同时也是个懒人,把空坛子往地下一放,用脚轻轻地一磕酒坛子歪歪扭扭的滚向一边,一边已经有六个伙伴在等着滚动的酒坛子。那个人伸手又拎起一个酒坛子,被旁边人伸手拦住,两个人好像在说话,好像还有别人在说话,那个人又把刚拎起的酒坛子放在地上。

继晓正在琢磨躲到哪里能听到这六个人说的话,有两个人离开了石桌走向他所在那一侧的房屋。两个人的身影被屋脊挡住不知道进了哪个屋,等到继晓琢磨出两个人有可能是来后园,想撤身走掉已经来不及,后院大门哗啦一声被推开,两个人相跟着走了出来。

两个人走了几步站在那里小解,嘴里还不闲着,这会距离近说话继晓听得清。“刚才那一坛酒就不应该喝了,这要是误了事庄主正在火头上,那可真是外甥扎纸人,有脸找没脸。”

被埋怨的人正是刚才提溜酒坛子的人,这个人不服气的说;“搁在平时,我一个人就能喝三、四坛子酒,你放心吧,不会误事。”

躲在树上的继晓只希望这两个人是出来小解的,也希望他们继续回去喝酒。可是两个人却朝他走来,在最外边那棵树下停住了脚步,一先一后窜上了桑树。

三个人虽然不在一棵树上,但是距离太近继晓时时刻刻都要小心。大气不敢喘,身体不敢挪动,他虽然相信自己若是想逃还是没有问题,但是他不想让对方知道关东货栈有人回来过。

上到树上能喝三四坛酒的人先说了话;“咱们两个人谁先睡觉”?

另一个人气的挖苦说;“你也真够可以的,刚上树就要睡觉,你也不怕掉下去摔死,”

三四坛酒的人抢白说;“我并没有说我先睡,我只是问你谁先睡,你要是不睡我就睡,先后都是半个时辰,没有吃亏占便宜。”

另一个人气的笑了,语气更加嘲弄“到天亮一共三个时辰,六个人分三班,一个时辰你都坚持不住,还要分成两班倒。难怪别人叫你棺材瓤子,倒在哪里都能睡死。”

第六十五章棺材瓤子

棺材瓤子回道;“叫什么名字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得活着,还得活的滋润。张大侠名字响亮吧,被猊猴刘菲打得屁滚niào流,你知道他现在怎么着了?王大刀听着就让人肃然起敬,不也是没有了两只手,那么大的一把刀不也得放在那,等着生锈变废铁。千才剑应该再加一位数,叫万才剑就好了,否则不会少了一只胳膊。xiǎo人叫棺材瓤子,却活得好好的。”

另一个人回道;“不管你怎么说,人家也比你强。最起码人家能做到,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对得起主家。”

棺材瓤子呸了一口说;“管屁用,庄主这不还是派咱们来给人家打更,要和关东货栈讲和。死要面子活受罪,nòng个求人家讲和的告示还不敢挂出去,贴在院里给鬼看那那么多的高手丢了xìng命又怎么样,死人花不着,老婆孩子闹几两银子。跟你这样的人说话都费吐沫,别打扰我了,我要睡觉。”

另一个人愤愤的说;“像你这样如同行尸走ròu,跟你没有道理好讲,谁要是jiāo上你这么一位朋友,得后悔八辈子。”

棺材瓤子回道;“谁愿意后悔谁后悔去,只要我自己不后悔就行。”

另一个人也呸了一口说;“不管怎么说,咱们两个人也得睁着眼挺一个时辰,对得起自己那份良心,明天你愿意跟谁一伙都行,打死我也不和你搭伴”

棺材瓤子好像并不在意别人说什么,依然是我行我素,很快打起了鼾声。另一个人气的用脚蹬树,桑树太大没有发生摇动,只是发出树叶轻微摆动的沙沙声,就像有微风吹过时树枝在摇动。两个人虽然在同一棵树上,相互间还是有一点距离,那个人折了一棵树枝去chōu打对方,依然没有止住鼾声,到后来那个人也不再做无谓的努力。

两个人的一唱一和,另一棵树上的继晓差一点没笑出声。心里笑过接着犯了愁,如果对方六个人三班倒,自己如何脱得了身。被bī无奈时,也只好明着逃走了。

关东山货栈后园的一举一动,在邻家墙头探出头观察的夏雨看的明明白白,心里不免也在发急。怎么样才能让继晓离开困境,又不让对方发现,夏雨在急速的转动脑筋。

夏雨突然想到一个主意,他不能确定能不能起作用,无论如何他都要试一试。夏雨顺着墙根慢慢的撤了出去。

夜间巡夜监视主要靠听,看尚在其次,原本树上的两个负责监视后园安全的人,耳朵并没有máo病,听力也很好为什么没有发现夏雨的存在?一是夏雨的动作很轻,二是街面的嘈杂声掩盖了细微的声音。最主要的是没有打呼噜的人还在生气,分了心。

夏雨想起的主意是孩子淘气的把戏,大人也许想不出,管用不管用他没有大人那么多的顾虑。

夏雨很快返了回来,他没有回到原来的位置,而是到了对面,关东山货栈另一侧邻家后园。他的怀里捧着一只鸭子,鸭子的头被一片破渔网包着,鸭子的嘴伸到渔网线织成的眼里。张不开嘴也叫不出声。鸭子在奋力的挣扎,夏雨楼的紧紧地还用另一只手捏住鸭子的嘴。

鸭子和渔网都是关东山货栈邻居家的,是隔了一家的邻居家,这是夏雨昨天在树上看到的。这家后园子养了几只鸭子,防止鸭子祸害园地,在靠近河渠的大mén边用破渔网围了一处空间圈住鸭子,破渔网在苏州随手可得。

夏雨抓鸭子时并不是没有声响,谁又会注意隔了很远的邻居家鸭子叫唤。这种养鸭子方式在这一带很平常,为了方便把鸭子赶向河渠,夜晚鸭子的叫声也很平常,就像乡下的狗叫声。

夏雨抱着鸭子经过临河xiǎo路走过关东货栈后园,翻墙进了邻居的后园子。他趴在关东货栈的围墙上,把鸭子的头朝向货栈的客房扔了下去,同时他的身体也落在邻居家地后院里,人也悄悄地向后退去。

鸭子顶着一片破渔网身后拖着很长的渔网,沿着围墙边的地垄沟向前慢慢地走。鸭子带动长得很高很密的谷物发出刷拉拉响声,鸭子的叫声很低很沉闷,谁也听不出是什么声音。,

最先发现异常动静的不是树上另外两个人,而是睡觉的人,可见这个人的听力之高。继晓在琢磨如何不漏痕迹的逃走,另一个人在生闷气,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鸭子最初nòng出的声音。

棺材瓤子睁开眼问;“瞎子,什么声音?”

被叫作瞎子的人恼怒的回答;“狗打呼噜的声音”

棺材瓤子不再理瞎子,转头望向发出声响的地方,瞎子和继晓也听到了十几丈远的声音。瞎子不仅瞎还聋,难怪棺材瓤子瞧不起他。

棺材瓤子说;“好像是jī鸭鹅狗nòng出的动静,瞎子你去看一看。”

瞎子回道;“为什么偏偏我去,你怎么不去”?

棺材瓤子说;“我的耳朵出力了,你的身体就得出力,这样才公平。”

瞎子自知理亏xiǎo声的说;“咱们两个人一起去,相互有个照应。”

棺材瓤子没有再坚持,手在树枝上一撑跃了下去。瞎子也跟在后边跳到地面,两个人手里拿着刀剑一先一后xiǎo心的靠过去。

棺材瓤子落地时,继晓才发现自己刚才的想法有多错误。棺材瓤子从五丈高处落地,就像一只猫那么轻,轻功好的胜过父亲一筹,和云龙镖局现在的镖头李云伯仲之间。自己若是明着逃跑后果可想而知,棺材瓤子一定是新近他人起的外号,否则他绝不会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继晓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发出异常动静,他相信这一定是夏雨的杰作。他轻轻地从树上落到地面,向反方向逃走了。出了围墙夏雨迎住,两个人很快的沿着河渠边上xiǎo路离开了。延军送的腰牌派上了用场,两个人很快的出了城回到住宿的客栈。

棺材瓤子和瞎子查看的结果很失望,棺材瓤子问;“瞎子,货栈后mén边是不是养了鸭子”?

瞎子说;“是的,这只鸭子怎么跑出来了?”

棺材瓤子说;“又琢磨没用的,有那功夫你干点正事,把鸭子放回去。以免它luàn串nòng出动静,影响咱们对周边的情况判断。

第二日继晓和夏雨辞掉了客栈房间,两个人搬到了延军的家里。延军在家里等着,早饭已经准备好,单等客人食用。用完早膳夏雨上街里游玩去了,继晓和延军坐在树荫下,喝着茶说着话。

继晓问;“延军,昨天去查看的情况怎么样?”

延军回道;“我不去查看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只不过亲眼看过,能为死者做一点事情心里会踏实一些。”

继晓问;“死者是谁,干什么的”?

延军又回道;“死者是岭南人,姓潘,你记不记得xiǎo时候我们在一起说过的岭南潘云苏?”

继晓回问;“是那个善于针灸推拿,被伯父请到家里为伯母看病的郎中?那个人医术武功都挺高,你想拜师人家不收徒弟那个人?”

延军回道;“就是那个人。”

继晓看着延军疑惑的问;“你有没有搞错,那个人活着如今也该七十多岁人了,这样的人给你做眼线。”

延军笑着说;“你可真能联系,我的话还没有说完,我说的人是岭南潘云苏的后人。他叫潘勤,继承了家学,医术武功也很高。”

继晓眯着眼问;“这样的人怎么会给你做眼线?”

延军回道;“潘勤在家乡犯了人命案潜逃在外,是官府通缉的要犯。这么多年无固定住所游医为生,八年前母亲有病经人介绍认识了他。从他针灸推拿手法好像与岭南潘云苏的手法相似,知道他是岭南人,被我诈出底细。那时我还是县衙的捕头,无力为他疏通销案,但是在我的管辖范围内可以安定的生活,他在苏州娶妻生子安定了下来。不知他怎么和chūn秋山庄的人打上了jiāo道,人也随之不安分起来。为了感谢我提升后为他消了案,主动地提供一些chūn秋山庄内部情况。

大娘走过来问;“三爷,午间膳食怎么安排,夫人让来问你?”

延军还没有说话,继晓抢着说;“大娘,只要有红烧海螺和虾仁珊瑚,余下的都无所谓。”

大娘回道;“天天吃这两样菜,人会吃腻的。”,

延军说;“大娘,就按继晓说的做,随便掂量两个菜,等他吃腻了咱们再换个吃法。”

大娘走了,延军和继晓端着茶壶走向了书房,以免被人罗唣说话不得消停。

两个人坐下继晓问;;“你既然给他消了案,潘勤为什么不回家乡,是不是家乡已经没有老人了”?

延军回道;“潘勤的老人长寿还在世,这些年潘勤一直以县衙捕快的身份时常潜回岭南,回家探望家人。我给销案后,正大光明的回家探望父母,现在老婆孩子都已回到老家生活了。”

继晓又问;“潘勤是被仇家所杀”?

延军摇了摇头说;“不是,这么些年他一直以行医为生,没有得罪人,而且,jiāo下了许多朋友。”

继晓看着延军问;“是不是给你做眼线,被chūn秋山庄发现了,引来了杀身之祸”?

延军说;“潘勤给我提供消息没有第二个人知道,这一点我可以保证。即使chūn秋山庄的人知道了,也只能和他断了联系,绝不敢下杀手得罪府衙。chūn秋山庄和一般的江湖人不一样,这里是他的基业,他可以藐视任何地方的衙mén,却绝不敢得罪本地府衙。”

继晓直截了当的问;“潘勤是被谁杀死的?”

延军的回答令他大吃一惊,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潘勤是死在

第六十六章命中注定

延军的回答令继晓大吃一惊,杀死潘勤的人竟然是千才剑陆涛。

继晓问;“潘勤是不是真的继承了家学,特别是武功”?

延军回道;“我虽然没有见过他的出手,但是我相信他的功夫一定不次于其父潘云苏。”

“你既然么有看过他的出手,凭什么就认定潘勤的功夫,比咱们见到其父和大伯切磋武功时的功夫高”?继晓的问话有点急。

“北方彭家庄在苏州设了一个金银yù器店铺,在苏州城外潘勤和对方发生误会动了手。潘勤伤了对方两个人,自己也受了伤逃了回来。咱们都知道彭家庄送货押运的人,功夫都在一流或接近一流水平,对方四个人竟没有留下潘勤的命。这件事很少有人知道是我给压下来的,彭家庄给了我总捕头一个面子。”

继晓又问;“公子说千才剑受了重伤,这话是不是真的”?

延军回道;“昨天我已经说过了,只隔了一夜你就忘记了”

继晓回道;“一个武功很高的人却被一个刚刚受了重伤少了左臂的人杀了,这话怎么听起来有点悬”

延军笑了笑说;“千才剑如果轻易的就能被人打倒,也就不叫千才剑了。陆涛武功鼎盛时期,和七兄弟老大有个一拼。七兄弟老大因为没有人知道姓氏,没有被列入武林甲子录,千才剑也是同样原因未被xiǎo诸葛进行武林排名,千才剑的功夫至少要比火凤凰强。”

听了对方的话,继晓想了想也笑了。他说道;“千才剑虽然败在公子手下,江湖中一流高手们也只能望其项背,我把这茬忘了不知千才剑为什么要杀死潘勤”?

延军回道;“不是千才剑要杀死潘勤,而是潘勤要至千才剑死地。”

继晓自作聪明的说;“潘勤一定是山庄老二的人”

延军摇了摇头,继晓诧异的说;“同室cào戈,为什么?”

“潘勤有个叔叔死在千才剑手里,他们是在死者伤口认出的。他们几个兄弟曾经秘密跟踪伺机报仇,但是他们发现千才剑的功夫太高,一直没有一击致命的出手机会,直到千才剑被七兄弟杀死才罢手。世上的事有太多的巧合,千才剑在chūn秋山庄隐姓埋名,潘勤后来因为命案在苏州避难,经常去山庄给老庄主看病认识了管家。他总觉得管家言谈举止像一个人,只是面相有差异。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经过长时间观察他确信这个人就是仇人。这就是他把家眷送回家乡,自己留在苏州的原因。”

继晓听延军说完感叹道;“这麽多弯,听起来都头痛。潘勤可谓处心积虑,结果却适得其反”

延军说;“其中缘由潘勤一直未漏口风,直到前几天千才剑受伤后要离开苏州,潘勤觉得时机到了,准备杀了千才剑就返回岭南,临行到到府衙告别才说出这段往事。我告戒他千才剑仍然是个吃人的老虎劝他不要意气用事,让他尽快返乡。他答应的挺好,却还是半路猎杀千才剑丢了xìng命。”

xiǎochūn敲了敲mén走了进来说;“三爷,曾捕头来了。”

延军吩咐;“让曾捕头到书房来,给客人送杯茶来。”

xiǎochūn走后很快曾捕头出现在书房里,继晓认识曾捕头,他和王军捕头都是随延军升迁的,是延军的左膀右臂。曾捕头看上去就很jīng明,眼睛很大却总是眯缝着,一身横练有千斤之力是练外家功夫的。和继晓见礼后不待主人谦让,自己找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

捕快这一行虽然是衙mén一枝,他们相互之间和上下级,没有官场礼节的繁文缛节。身份高一些的捕快都是江湖上招募来的,他们讲究江湖礼节。延军和曾捕头,王捕头之间关系不同于其他捕头关系,他们出生入死过,也会荣辱与共。

和继晓客气过后曾捕头转入正题“潘勤和另外三具尸体我已经派人异地安葬,坟头之作记号不立碑。那纸公文我已经收回销毁,三具尸体里有一具我能确定是山庄老四的人。我已经派人察访过,在千才剑陆涛的船只路过肖家水域,那里曾经设过关卡查验船只,据知情人说是巡抚衙mén设的卡。”,

延军想了想说;“这就合理了,在那里设卡可以改变船只的航道,在曹家昭祠发现尸体也就不足为怪了。”

曾捕头接着说;“有可能是潘勤假传圣旨,第二种可能是无锡冯捕头自作主张。潘勤曾经给冯捕头婆娘看过病,两人关系甚密,出于私人jiāo情帮得忙。没想到结果是这样,发现文书知道事情瞒不住才上报。”

延军吩咐;“不论哪种原因都到此打住,让冯捕头以江湖仇杀结案上报,吩咐参与的人不要漏口风。”

曾捕头点头说;“我也是这么想的,千才剑已经脱离了巡抚的管辖范围,行文到湖北巡抚衙mén,效力会打折扣,咱们自己派人缉拿也会有诸多不便。另外咱们也没必要树立一个强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延军又说;“千才剑的船只我查验过,随行的船上几人没有武功高手。”

曾捕头回道;“我已经派人查明,紧邻运河的旱路有三骑可疑,行进速度与船只如影随形,估摸不是潘勤的同伙,可能是千才剑对庄主不太看好,提前在姑苏城潜伏下接应的人。只有潘勤是死在千才剑的手里,王大刀已是废人,没有帮手千才剑必死无疑。”

延军叹了一口气说;“这个时候尸体腐烂得快,无法运回岭南,往后压一压再通知潘勤的家人吧。”

曾捕头起身告辞,延军说;“事情办完早点过来,回去告诉王军和你一同来,陪继晓喝两杯。”

曾捕头回道;“行啊,两年多没有和继晓公子喝过酒了,我先回去把事情安排好,以免酒后误事,办完事和王军一起来。”

延军和继晓送曾捕头到院里,曾捕头走后延军对刚刚买菜进家mén的大娘说;“大娘,午间多做几个菜,一会曾捕头和王捕头也来家,忙不过来让喜园送菜。”

大娘笑着说;“看你说的,天这么早有什么忙不过来的。”

继晓也笑着说;“大娘您可别为延军省银子,把自己累着。”

大娘拍了拍大腿说;“别看大娘上了岁数,身子骨硬朗着呢。”

大娘走后,继晓问;“曾捕头说只有潘勤死在千才剑手里,千才剑的出手有什么特别吗?”

延军回道;“陆涛之所以叫千才剑重在一个剑字,他的剑和普通的剑不同。咱们的剑是一个尖,陆涛剑的头部是两个尖,就像蛇张开的嘴。剑的头部很像王莽篡政发行的中布六百古钱币,西汉距今已有一千多年,故起名千财。”

继晓眨了眨眼犹犹豫豫的问;“剑刺进身体后,不管一个尖还是两个尖只能留下一个伤口,又如何分得清是千才剑杀死的潘勤”?

延军回道;“这个秘密很少有人知道,我也是前两天听潘勤说起才晓得。潘勤的叔叔死后他的父亲解剖了伤口,发现ròu皮表面是一个伤口,而心脏却有两个距离很xiǎo的伤口。潘家是行医的,也就是根据这一点才秘密跟踪千才剑。”

继晓恍然大悟的问;“这么说潘勤的心脏也是有两处伤口

第六十七章梅雁的歌

延军说;“我在那里停留的时间很短,只是把这个秘密告诉了齐叔,让他验尸时注意这个特征。”

继晓有些惊讶的说;“千才剑陆涛剑上的力道拿捏得这么准,实属罕见”

延军感叹的说;“武功到了千才剑这个份上的高手基本都能做到这一点,只要能致人死地就足够,绝不肯làng费一分力气。”

延军的婆娘从跨院走来说;“你们兄弟也真是,站在日头下说话,去那树荫下坐着说话,我给你们沏茶去。”

看着嫂子卷起的衣袖继晓问;“嫂子又在忙什么”?

嫂子回道;“给你们收拾房间,安排床铺。”

继晓疑惑的问;“昨天嫂子不是已经收拾好了吗”?

嫂子说;“这事婆娘做不了主,得问你哥。”

继晓看了一眼延军,延军的脸sè就像一块mén板,没有一点表情。

嫂子笑着说;“你哥要和你一个屋睡,说是闲聊方便,这不赶着搬一张床过去。

嫂子说完忙着沏茶去了,延军和继晓走向树荫下在石桌旁坐了下来。延军淡淡的问;“你们昨天夜里去了关东货栈”?

继晓点了点头。

延军说;“我知道你一定会去关东山货栈看一看,无论货栈现在什么样你都要亲眼看一眼才放心,所以我也没有劝你。官府最忌讳的是介入江湖纷争,巡抚新招募的一个年轻高手先你们一步进入货栈后园,必要时以巡抚衙mén身份出现,差一点让夏雨放的鸭子暴漏了他的藏身处。”

继晓只是感激的看了一眼延军,他知道延军没有听废话的意思,他也没有说虚套的客气。他问;“瞎子是谁”?

延军说;“一只眼王雷”

继晓又问;“棺材瓤子又是谁”?

延军摇了摇头说;“新来的捕快不认识,也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但能确定这个人比瞎子功夫高许多。棺材瓤子在瞎子送鸭子离开时,曾经对捕快的藏身处注意过,幸亏他放出随身携带的一条蛇,转移了棺材瓤子的注意力。我查过历年的官文,没有棺材瓤子的底案,这个人应该是chūn秋山庄新招募的,棺材瓤子也许是新近别人给起的绰号。”

继晓没有在延军家里过夜,和王军、曾捕头喝完酒,过半晌就离开了姑苏城,和夏雨连夜赶回溧阳。

延军没有挽留,他知道溧阳的人急盼着继晓的消息,也担心继晓与夏雨的安全。嫂子虽然忙乎收拾房间,到头来闹个白忙乎,却一点都没有扫兴。他知道用不了几天继晓还会来,那个房屋很快就会派上用场。

继晓回到溧阳家中,庄院除了家人没有客人,连不经常出庄mén的老父亲都不在家。听说去天目湖游玩去了,继晓有点不可思议。家中的情景与他在路上想象的客人心急如焚,大相径庭。继晓就像卸了套的马匹,数日来的奔波劳累一下子涌了上来,回到房间里倒头便睡。

漫步天目湖的湖里山,到处都有李白、孟郊等历代名人的遗迹。登上湖里山的最高点,可以凭高览胜,一睹天目湖青山绿水的秀美。

老镖师对家乡了如细微,脚步矫健的在前面走捷攀险。登上自然野趣的龙兴岛,xiǎo心翼翼踏上岛上的盘山木道。闻一闻山野的味道,洗一洗肺里的污秽之气。经年累月流淌的白龙瀑,瀑布水花四溅。还有那掩映于茂林之中,山溪之旁的猎人山棚,让关东货栈众人皈依原始而神圣的生活。

看过自然风光,再走入依湖生活的人家。踩一踩龙骨水车,听哗哗的清流浇灌出稼穑的欢乐。在乡民磨坊推一推石磨,辗碾离开关东货栈后心中的烦躁。看渔民撒网,竹篓里盛满了噼里啪啦,却盛放不下人们对生活的满足。乡民热情的用天下第一壶冲泡一杯湖畔的chūn茶,让嫩芽在水中慢慢舒展,招待山外的来客。

在乡民家里用过午膳,爬山越岭的饥肠辘辘塞满了湖里的鲜,山里的野,与乡民告辞。乡民虽然坚持不收,张镖师还是扔下二两银子,众人向南山竹海进发。

路上老镖师讲了天目湖的由来,孙猴子与二郎神斗法,天狗在溧阳撒了一泡niào,二郎神怕污秽凡间,用天目眼净化了狗niào,成了今天的天目湖。,

众人听过一笑,没有人想探究传说的真伪。不过天目湖真的很美,它没有杭州西湖人为地粉饰,就连和天目湖一水相连的南山竹海也沾带上仙气。

走进南山,首先映入眼帘是竹海镜湖。在两山夹峙中的一泓清水,像一块明镜镶嵌于山谷,在竹海中,山涧水和天然雨水汇集成了xiǎoxiǎo的“静湖”,湖水终年清冽,犹如一块宝蓝sè的绸缎。放眼望去,满山遍坡长着粗圆、挺拔的máo竹,竹在水中长,水在竹间流。

镜湖像美丽的村姑,文静的不起波澜,心灵清纯的一眼见底,没有一丝人间的尘埃。粗壮的máo竹就像山里年轻的汉子,伸出的无数条臂膀,为镜湖撑起恬静的狭xiǎo天空。湖里没有船,只有几只竹筏,怕船桨惊扰了村姑一直沉醉的梦境。

疯道人触景生情被镜湖沉醉忘形,他站在突出的崖前低声的唱了起来,张镖师竟然也会唱这首歌。

“我离你很近,你离我很远。面对面,心中的感觉是天涯隔断。yàn丽的阳光,遮不住你的光芒。清新的雨后,七sè彩虹夺不走你横空出世的绚烂。你是高山之巅的巍峨,你是一泻千里江河的呐喊。第一次泛起生命的企盼,请你回一回头,不要对我说再见。”

疯道人和张师傅低声yín唱的歌,后面的人没有人能听懂,这支歌低沉忧婉的让人心碎。这是云龙镖局在天目山遇到七兄弟,xiǎo不点一战成名,梅雁姑娘守在心力jiāo瘁昏厥的xiǎo不点身边,反复轻轻哼唱的歌。云龙镖局的人不知道歌名,却没有人不会唱这首歌。

沉默良久张师傅问;“听李镖头说你废了梅雁姑娘的武功”?

他点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看见张师傅的脸sè,他缓缓的说;“一念之差我只是封住了她的气海xùe,若不是在下的师mén高手,擅自解xùe就真地废了她的武功。

张师傅又问;“池州以后,你又见过她吗?“

他的脸sè有些凄然“前一段时间见过她的师傅,身后的弟子里没有梅雁的身影”

两个人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伫立,往昔的记忆让他们心里刺痛。

天sè还早,众人沿古道去古碑亭。道路崎岖的秦汉古道已被岁月侵蚀,只有山民踩出的羊肠xiǎo径向后人诉说着往昔的峥嵘。登上山顶,脚踏三省及荒芜的古兵营一览众山xiǎo。虽谈不上大山大景,前山是竹、后山是树,低头山下镜湖明澈,远眺是被雾气遮掩的山峰。

红日已经西沉,虽然游兴未尽,却已经到了离开的时候。镜湖流入天目湖的涓涓细流不能载舟,出了南山一路快马,在暮sè苍茫中回到了山庄。一天的好心情,等来的是继晓带回来的好消息。就在庭院里,众人围着继晓听他讲诉关东货栈的情况。皎洁的月光照亮了,关东山货栈人心底的昏暗

第六十八章庄主的客人

皓月当空,余人已经散尽,两个人秉烛对坐。张镖师轻轻地问;“公子准备明天赶早起程”?

疯道人点了点头说;“关东货栈的事情有了转机,也达到了咱们的预期,自然是解决得越快越好。”

张镖师又问;“货栈的事情完结后,公子准备去哪里”?

疯道人回道;“俺要带杜鹃回家一趟,对家里人有一个jiāo代。还要南下泉州去看望一位老朋友,不知俺托负的事情办得怎么样。虽然心里明白朋友会尽力,可是不亲眼看见心里总是有点不踏实。”

张镖师又问;“公子在泉州会呆多久”?

疯道人回道;“也许会很快,俺要陪杜鹃回关东,总要让杜鹃的父母看到nv儿现状。”

张镖师点了点头说;“公子的顾忌不是没有道理,儿nv的婚事是为人父母的一件牵挂。

两个人喝净了碗中的酒,张镖师已经有了几分酒意,抬头望向满天繁星的夜空。看了许久眼里渐渐有了雾气,神sè黯然的叹了一口气说;“今天地夜sè真的很美,不知道什么时候咱们还能享受她的美丽”

疯道人也在翘首凝望,凝视的双目也有了雾气,不过他的脸上浮现着笑意,尽管笑的里面充满了酸楚。他故作轻松的说;“不会太久,李镖头过生日的那天,无论我在那里都会赶过去。也许我还会约上清书、秋剑一同来山庄做客。”

疯道人走了,他和杜鹃一起来到溧阳,又一起离开了山庄。关东货栈的其他人,依然留在了这里,没有得到两个人确切的消息,他们不会踏上姑苏城半步。

两个人一路鞍马劳顿,回到了姑苏城,在苏州城外找了一间客栈。两个人既没有乔装打扮,也没有避人耳目,就像两个来姑苏游玩的客人。

两个人的行踪很快被chūn秋山庄的眼线发现,消息也很快的传回山庄里。山庄中心的凉亭里庄主正和老**着一个人,这个人也是今天刚刚来到苏州。来人身体很单细,刀条脸的下巴子长了一撮山羊胡子,胡子已经是白多灰少。

一个人从假山暗道走了出来,站在凉亭外向庄主汇报“关东货栈的一男一nv两个杀手回来了。”

三个人在藤椅上立时坐直了身子,老三急忙问;“在哪里发现的,有没有搞错”?

汇报人说;“两个人在阊mén外山塘街住进了洪福客栈,齐三手下有三个人暗中查看过,不会错,就是那天夜里出现在山庄里的两个人。”

庄主问;“除了一男一nv,有没有其他的同伙”?

汇报人说;“不知道,眼下只发现一男一nv两个人。他们好像对咱们暗中监视的人有所察觉,却没有逃跑的意思。”

庄主吩咐;“告诉梁总管,山庄内加强戒备,关东山货栈的看守人也要做好防备。”

庄主吩咐完想了想,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身体萎缩的靠在藤椅上。叹了一口气说;“其实戒备不戒备都没用,没有人能挡住他们自由来去。”

老三急着替庄主下命令;“通知齐三,增加人手查清那一带有没有他们的同伙,有没有yànmén的人一同返了回来。”

汇报人答应着刚要转身离去,第三个人说话了“庄主,这样安排好像不妥?”

庄主急忙恭恭敬敬的问;“老人家,依您的意思该怎么安排”?

老者看了一眼亭子外站着的人一眼,庄主摆了摆手说;“你先下去吧,怎么办一会再说。”

老者用左手捋了捋山羊胡子说;“阊阖mén那一带每天外来人员何止成千上万,你能辨别出哪个人是他们的同伙。即使能辨别出,那需要多少人手。姑苏城不仅仅客栈可以接待外来人,住户也可以接待外来人,甚至连停靠的在大街xiǎo巷的客船也可以住人,难道让齐三带领手下去挨户搜查”?

老大、老三都没有说话,四只眼睛看着眼前的干瘦老者。老者压了一口茶说;“其实这些你们本都应该会想到的,只是这场挫折对你们打击太大,你们的心智有点luàn。这也是陆涛老弟求我来帮你们压压阵脚,度过眼下这场危机的真正原因。”,

老大抑郁的说;“正像老人家说的,娘舅走了后我们兄弟有些六神无主,有事也无人可以商量老人家来得正是时候,一定会让chūn秋山庄转危为安。”

老者淡淡的说;“现在下结论还早,有些事情不能由着咱们一家说了算,还要看人家买不买账。临来时陆涛老弟说过,yànmén和老2两拨人还容空让我们慢慢想办法,最大的威胁是关东山货栈。这个帮派老夫很早就听说过,是北方一个庞大的组织。如果你没有能力与他为敌,最好的办法就是与他为友。”

老大叹气说;“娘舅走的时候也是这么告诉的,(以前庄主从来都是叫管家)我们也已经放出风了,不知道效果怎么样”

老者不客气的说;“你们现在的做法是既要养汉,还想让人家称赞你是贞洁烈nv。chūn秋山庄已经这个样了,你们还在顾及颜面,等到你们想通时恐怕已经为时已晚。”

老三急忙问;“老人家,咱们现在怎么办”?

老者回道;“主动出击,找上mén去。”

老三大声的喊;“李威,过来一下。”

假山密道里走出来那个四十多岁的汉子,走上前来问;“三当家的,有什么吩咐?”

老三说;“告诉梁总管,召集所有好手,在正mén集合。”

老者目瞪口呆的问;“召集人手干什么”?

老三回道;“跟随去山塘街洪福客栈。”

老者直言不讳的挖苦说;“真是个宝贝,难怪陆涛老弟隐姓埋名二十年落得那么个下场我们是去和人家求和,不是和人家拼命。如果你们能拼过人家,陆涛老弟也没必要麻烦老夫来苏州。”

老三争辩说;“那两个人武功很高,一旦语言不和撒起野来,咱们不作防范岂不要吃亏。”

老者用鼻子哼了哼,似乎不愿跟老三再多说。转向老大“把监视的人撤了,一旦再发生误会就彻底没戏了。庄主如果有所顾忌,由老夫一个人出面即可。”

老大说;“哪有这个理,事情是chūn秋山庄惹下的,让你老人家大老远赶来替我们搪灾,我们躲在后面。是死是活都要陪您老人家走一趟。”

老者干巴利脆的说;“那好,咱们这就走。”

老者在前,老大老三跟在后面,早有人备好了马匹在外等着,三个人乘马快速的冲出了山庄的正mén,直奔山塘街。

马匹奔驰一阵,马身已冒汗,老者轻轻地勒了一下缰绳,马匹的速度降了下来。

老者的脸sè比先前好看了许多,对兄弟两个人说话的声音也和缓了许多“这两个人在chūn秋山庄地界大摇大摆的入住客栈,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人家根本就没有拿chūn秋山庄当回事,二是有可能探听到chūn秋山庄要讲和的动向。陆涛老弟判断姑苏城周边隐藏着关东货栈的许多高手,足可以吃掉chūn秋山庄。他们趁老2和yànmén发难时机出手,目的只是警告chūn秋山庄,他们没有在江南扩展势力的企图。老夫认为陆涛说的对,如果chūn秋山庄不及时收敛,有可能会bī得他们痛下杀手。”

老者好像对苏州很熟悉,穿街过巷走在前边,无需兄弟两个人指路。老者停下马匹跳了下来,对身后的庄主说;“前面就是洪福客栈了,你们兄弟二人先在这里等候,老夫先去会一会两个人,探一下口气在做定夺。

第六十九章娘舅

庄主三人一到山塘街,齐三很快出现在三个人面前。从齐三口中得知一男一女两个人,在山塘街转了一圈刚刚回到洪福客栈。老者让庄主把监视的人撤离洪福客栈远一点,吩咐完径自走向洪福客栈。

‘君到姑苏见,人家尽枕河。故宫闲地少,水港小桥多。’洪福客栈是一个老字号,宋朝初年已成规模,前门临街后门临河。客栈院墙开着一个拱门,拱门上方雕刻着‘洪福客栈’四个金色大字。拱门两侧各有一联,左书‘天下第一街’右书‘山塘数洪福’据说这十四个大字出自宋四家米芾之手。米芾在礼部员外郎任职,曾与朋友结伴便装来姑苏城游玩,入住洪福客栈。临行时对洪福客栈的招待大为褒奖,主人得知客人是米芾,求其赐字。米芾趁兴挥毫泼墨,拒收了主人奉上的银两。

山塘街虽然寸土寸金,洪福客栈却占地很大。一进拱门是一条很长的廊道。廊道两侧种植花草树木,花草树木后面各有一排砖瓦平房,是客栈杂役的住处。两边各有一个很宽的石板路,通向平房的后院,存放客人马匹车辆。

对着拱门是一栋二层小楼,小楼后面是三栋同样的小楼,四栋楼中间是一个很美的天井。

老者顺着廊道走了进去,有店伙计迎了上来,得知是寻找客人的,领着进了小楼。前厅很大,接待老者的是一个年轻人。

年轻人笑脸相问;“老人家,你找的客人姓甚名谁,您怎么称呼”?

老者回道;“名姓老夫不知道,只知道公子是关东山货栈东家的女婿。老夫不好透漏姓名,客人一见便知。”

年轻的招待笑着说;“老人家,这就不好找了,客栈没有以这个名字入住的。”

老者又说;“我要找的客人是一男一女,是今天入住的。”

年轻的招待笑着回道;“老人家,,洪福客栈每天入住的人,符合你说的条件能有二十几人,这却如何给你通报,您能不能提供一些更细的特征。”

老者说;“两个人是年轻人,公子二十七八岁,小姐二十四五,两个人骑马未时入住的,公子骑得是一匹宝马。”

年轻的招待笑着说;“老人家您先在大厅坐等,喝杯茶,这就给您通报一下。”

年轻的招待告诉旁边的人说;“你去三十八号房间通报一下,有客人来访。”

通报的人很快回来说;“客人不愿见来访者,特别是没有姓名的人。”

老者想了想说;“麻烦你们再去通报一下,就说襄阳翠柏山庄高春山求见。”

通报的人再次上了楼,很快楼梯上出现了一男一女两个人。疯道人走下楼梯面对着老者有些发楞,半天才吐了一口气问;“您老人家怎么来了”?

老者裂开缺少了两个门牙的嘴笑了,高兴的说;“这么多年不见,都快认不出你来了,若不是先入为主还真不敢相认。”

疯道人急忙说;“您老人家快楼上请,去晚辈房间说话。”

老者回道;“不急,老夫去外面和人说句话,马上就会回来,你先在这里等我。”

看到老者出了门,杜鹃问;“哥,老者是谁?”

疯道人回道;“三师兄的娘舅,十多年没见了。”

杜鹃说;“老人家一定是为春秋山庄来的”

疯道人笑了笑说;“这里的地盘是人家的,也只有他们知道咱们入住洪福客栈。俺现在只是不明白,三师兄的娘舅怎么会牵扯到里面,他们又是怎么知道俺的身份?”

娘舅很快转了回来,跟着疯道人上了楼上。疯道人住在后面相对的二层楼,楼与楼有廊道连通。两个人居住的房间进门是客厅,两侧各有一个独立的卧室,住宿的费用也不菲。

礼让后双方落了座,客栈的伙计换了新茶。疯道人故作不知的问;“娘舅什么日子来的苏州”?

老者回道;“今天午前刚刚到”

疯道人惊讶的说;“这么巧,我们也是今天刚到,娘舅怎么知道我们住处?”

老者露出缺少的门牙,笑了笑说;“小子,别跟你母亲舅打太极拳,你小子猴精的,会不知道老夫怎么知道你的住处。”,

疯道人也笑了笑说;“十多年不见,你老人家还是原来的秉性,也不给晚辈留个台阶。”

老者回道;“你小的时候我就和你师父说过,你比那六个师兄都鬼道,将来这小子会给师门露脸。怎么样,被老夫言中了吧。”

疯道人嘿嘿笑了笑问;“春秋山庄怎么请动您老人家的”?

“春秋山庄,呸,他能请动老夫,做梦去吧是千才剑陆涛求我,老夫才来的。”

“千才剑?娘舅与千才剑陆涛有什么瓜葛?”疯道人有些意外。

“话说来长了,年轻时走江湖相互帮衬过,后来听说千才剑死在七兄弟手里,渐渐地也把他淡漠了。谁知前些日子突然到访,还少了一只臂膀,一问才知道发生在苏州的事情。”

疯道人问;“千才剑怎么知道晚辈的身份”?

“千才剑和你过招时,发现你的招式里面有几招是从武当剑法演变来的,他对武当的剑法很了解。他对江湖年轻的高手进行了筛选,把这几年发生轰动江湖的事件串联起来,他觉得。不知名年轻高手战胜武林名家的是一个人。千才剑本身就是诈死的人,所以他想到了你。”

疯道人又问;“千才剑与春秋山庄有什么渊源,他离开了姑苏城还这么不遗余力的为山庄奔走求人”?

老者板起脸说;“你小子还跟小时候一样,没完没了的问题。你们用膳了吗?我可是饿了。是你请我,还是老夫请你?”

疯道人赶忙笑着说;“自然是晚辈请您,您老人家说,咱们去哪?”

老者又露出豁牙笑着说;“洪福客栈菜肴做的不错,也给你省几两银子。”

疯道人急忙说“别的,这要是让师兄们知道非得骂娘,师傅知道了也不会高兴。晚辈现在是大户,不怕娘舅能给晚辈吃穷。”

老者高兴的说;“还算你小子有良心,小时候你骑在老夫脖子上,一泡尿从脖颈流到脚跟,给你个补偿机会。”

三人下了楼,老者在前两个人在后出了客栈。走出不远上了一座拱桥,疯道人用眼角的余光看到后面有跟踪的人,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老者磨身下了桥,径直朝后面的人走去,对假装看风景的人怒喝道;“告诉你们的主子,谁在跟着老夫就杀了谁,滚。”

老者领着又过了一座桥,临近石路街口进了一个叫‘不醉不归’酒楼。酒楼的名字很土,土的掉渣,然而,喜欢这个名字的客人却很多。偌大的酒楼上下层客人爆满,想找个座位都很难,更别想找个雅间了。看到眼前的情景,后面的两个人有点大失所望。

老者并不在意,淡淡的说;“这里一年四季都这样,来这里的客人大多是常客,客人一般都是提前预约。”

对于疯道人和杜鹃这是个新名词,他们从没有听说过吃顿饭还要提前打招呼。老者问过店堂伙计,带着两个人从酒楼后门进了后院。站在院子里老者大声喊;“吉胜,看谁来了”

从一扇开着的窗户探出一个脑袋,看了一眼院里的人很快消失了,就在杜鹃有点失望时,门里跑出来探了一下头的人。

跑出来的人小的溜的近四十岁,长的肥头大耳满面红光,看上去就知道这是个很爱惜自己的人,没有几步的路有些上喘,给人的感觉吃的时间比走路时间要长。来人到了跟前满脸是笑,脸上的肉太多笑起来很费劲,让人不由的想起寒山寺的欢喜佛。

“二伯,什么时候来姑苏城的,有几年没见您老人家了”吉胜说话的声音显得很兴奋,看不出是客套。

老者回道;“今天这不刚到,这几年在家享清福,腿脚懒了。”

老者的话,杜鹃有点要憋不住笑,这清福让老者养的,除了骨头身上没肉。“

吉胜又问;“家里挺好的吧,三年前昆山大哥来说,翠柏山庄建好了,晚辈还没有来得及给您贺喜去,您看这一大摊子也走不出去。”

老者看了看吉胜臃肿的身材说;“你发福的有点太早,这不是好事,平时多活动活动,有些事情交给下面的人去做。”,

吉胜苦相着说;“天天油烟熏着,喝凉水都长膘,有啥办法。晚辈这就让人收拾房间,二伯就在家里住。”

老者回道;“不用了,二伯这次来是为朋友办点事,住这里反倒不方便。”

吉胜好像突然想起,急忙说;“一高兴忘了请您屋里坐,快进屋,我让人沏茶。”

老者说;“碰到一个晚辈,十多年没见了。要请二伯吃饭,就领到你这来了,找一个房间让我们一边吃一边说话。”

吉胜苦笑着说;“二伯,你还不如打我来得更便当,到这里吃住自然都应该是晚辈的,到书房去吧,那里又宽绰又肃静。”

书房真的很宽大,茶水也很香郁,应该是今年的雨前茶。老者端起茶喝了一小口“呸,这小子又忘了他二伯最不喜欢的就是龙井茶。”看到杜鹃诧异的眼神,老者解释说;“我不是说龙井茶不好,而是我这个穷命人,只喝的惯普通的***。”

第七十章粘花手高扬

老者放下茶杯看着疯道人说;“千才剑陆涛和春秋山庄渊源很深,这个秘密很少有人知道。现在庄主的母亲是陆涛师兄的妹妹,否则他不会这么饮气吞声的窝在山庄二十多年。”

疯道人疑惑的问;“没听说过千才剑有师兄,您老人家是不是……”?

老者打断说;“小子,老夫走过的桥比你走的路都要长,我会搞错?”

疯道人急忙陪笑说;“我没有说您老人家搞错,我是说会不会是别人误传。”

老者严肃的说;“这是千才剑陆涛亲口跟老夫说的,那个时候陆涛刚刚出道还没有名气,老夫也没有走了几年江湖。我们两个加上王大刀,跟踪青河剑王明山三个月,才寻机替陆涛师兄报了仇。江湖上到现在也没有人知道,青河剑王明山是因为什么原因,被谁杀死的。”

疯道人说;“千才剑的师兄死的那么早,怪不得江湖上没有人知道千才剑有师兄”

老者道;“千才剑进师门四年师兄就被师傅逐出师门,师兄仅在师门六年,时间很短很少有人知道这段历史。”

疯道人问;“千才剑的师兄为什么被逐出师门”?

“千才剑的师兄与邻居家一个习武的弟子偷换武功,把学来的武功教给千才剑,陆涛偷偷演练时不慎被师傅发现。那时千才剑还小,不知道里面的厉害,供出了师兄。”

疯道人急忙问;“千才剑陆涛师傅家的邻居,是不是寻春姥姥的师傅?”

老者回道;“不知道,千才剑没有说起过。寻春姥姥成名时,千才剑的师兄已经死了多年。”

疯道人说;“以前听师兄们提到过青河剑王明山,好像不是什么正派人物。”

“陆涛一离开师门,师兄一直在暗地里跟着他,当他与成名已久的青河剑王明山发生冲突,危险的时刻师兄出现了。青河剑王明山不是师兄弟的对手,打出三枚暗标。师兄为了师弟安全迎了上去,击落了两枚,有一枚从腰部划过。仅是皮外伤师兄没在意,没想到暗器喂有剧毒。师兄死的时候托付千才剑帮他照顾妹妹。这里的曲折连老庄主和新庄主都不清楚,他们也不知道千才剑真实的身份。”

书房的门被敲响,一个伙计用托盘托着四样菜,一个伙计在后面拎着两坛酒。摆放好后伙计说;“先上来四盘菜,这是碧螺虾仁……”

老者打断说;“不用报了,这些菜名老夫比你们熟,你们好像来的时间不长吧,怎么看着眼生?”

一个伙计笑着讨好说;“老人家真有眼力,我来了一年多,那个还不到半年。三位客官慢用,其他的菜很快就上来,还有什么要求尽管说。”

老者说;“告诉吉胜,四盘菜就够了,不要再上了,一会再送一坛酒来就齐了。”

两个伙计走了出去,轻轻地关好了门。听到脚步消失后老者说;“千才剑知道老夫与你师门的渊源,特意去求老夫。一是念及过去的感情,二是看到千才剑少了一条小臂的残像有些不忍,所以答应他来苏州看一看,能不能化解你们彼此间的矛盾。”

疯道人回道;“关东山货栈本无意在苏州与人一争短长,实在是这口气无法下咽,今天如不教训他,春秋山庄会蹬着鼻子上脸。”

老者说;“陆涛把前因后果都与老夫说过,陆涛在春秋山庄后期说话已经不好使,庄主许多事情已经不在和他商量。被身边的人蛊惑的有点狂热,以为苏州已经是春秋山庄的天下。千才剑知道自己无力回天,求王大刀找来兔爷荆山、地缸陈虎共同来支撑局面。千才剑还提到在货栈见到过你,本意是亲自探查一下关东货栈有多大危险,却看走了眼。”

两个人在说话,杜鹃已经斟满了两碗酒。她轻轻地说;“哥,别光顾着说话,老人家已经饿了,边吃边聊。”

疯道人歉疚的对老者说;“娘舅,咱爷俩十多年没见面了,今天有幸聚到一起,晚辈敬您一碗酒。”

老者接过酒看了一眼杜鹃说;“老夫听千才剑说年轻人身边有个女伴,叫杜鹃。你小子真有福气,女娃武功好长得又漂亮,还这么懂事。有娃没有?”,

疯道人刚想回话,听到脚步住了嘴。老者看到对方望向屋门凝神听了一下说;“是吉胜”很快门被拉开进来了红光满面的店家,手里还端着托盘放着两盘菜。

老者不满的说;“不是告诉你不要菜了吗,够吃就行了。二伯在苏州还会呆上一段时日,多来吃两次就有了。”

吉胜笑了笑说;“二伯能天天来吃侄儿才高兴,就怕您今天照一面,下次就不知啥时候了。”

老者转对疯道人说;“这就是老夫拜把子三弟的孩子,父母去世早,是在咱家长大的。三弟就留下这么一根苗,没敢让他学武功。这个店是老哥几个凑份子盘下的,给他经营找个活路。当初店面不大,吉胜有经商的天赋,生意做得这么红火。他比你大十岁,你就叫他一声哥,来苏州就上他这吃,帐都算在老夫身上。”

疯道人站了起来刚想说几句客气话,好像听到有人在说粗话,接着院子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几个人望向窗外,刚才送菜的伙计直奔敞开的窗户。

伙计焦急的说;“东家,快去看看吧,前厅有两伙人在吵架,快要打起来了。”

吉胜不忙不慌的问;“派人到街上找春秋山庄的人,咱们不能白交保护费。”

伙计说;“今天附近街面没有看到春秋山庄的人,柜头已经派人去找了。”

老者说;“你也真能沉住气,过去看看怎么回事。”

吉胜回道;“这样的事哪个月都得有两回,只要不是江湖人闹事,顶多损失点碗碟,没什么了不起的。”

伙计在外面着急的说;“东家,闹事的是江湖人,都带着家什。”

吉胜脸色有点变,忐忑的说;“可别闹出人命来”

老者在前,疯道人杜鹃两个人跟在后面,东家一路小跑气喘吁吁依然是跟不上,好在仅仅是十几丈远。

吵架的两伙人在一楼,一些胆小的食客都站在大厅外探头探脑,堵住了进出的厅门。大厅里的客人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有近一半是道上的人,他们并不害怕站得远远地看热闹。有一桌客人紧邻吵架人,却依然喝酒吃菜相互说着话,视若无睹。

吵架的人一伙三个人没有包间,一个人在争吵,另两个人跟没事人一样,一边听着双方吵架,一边喝着酒。另一伙四个人,两个人在前面争吵,另外两个人在后面抱着膀,怀里搂着刀和剑。

柜头和两个伙计在中间不断作揖说好话,一个伙计向东家介绍,四个人里有两个是本地人,好像住在吴中一带,来店里有过几回,四个人在六号包间里喝酒。另外三个人不知道是哪的人氏,听口音是苏北淮安一带的人。两边不知道因为什么发生口角,包间里的人走出来理论。

听了几句,老者和疯道人大约知道两边为什么争吵。原来这三个人真的是淮安人,今天刚刚从灵岩山韩世忠梁红玉墓地凭吊回来。喝酒时谈起这件事,语言中露出梁红玉是淮安人,却下葬在苏州,让苏州人沾了女英烈的光。而紧挨着六号包间的当地人听着不爽,出来理论发生口角。最后恶言相向,连梁红玉被迫沦为官ji都抖了出来。

老者走上前去说;“几位朋友,听老夫说句话,”

也许是因为老者年纪大,也许是因为老者说话时用上了内力,声如洪钟。双方不再争吵静了下来。

老者真诚的说;“各位朋友们都是来‘不醉不归’酒楼,亲朋好友图个乐呵,为些许小事犯口舌不值得。双方同为道上的人,能在一个酒楼喝酒是缘分。常话说,百年修得同船渡,来酒楼就同坐了一回船,聚在一起不容易。梁红玉当过官ji是真,梁红玉抗击外侮也是真,她死在金兵的手里是名副其实的巾帼英雄。无论她葬在那里,都是炎黄子孙的光荣。听老夫一句劝,双方低低头这件事到此为止,交个朋友,以后说不定还能见面。”

两边的人被老者入情入理的话语所打动,都有了退让的意思。吉胜不失时机的说;“一会店家让大师傅做两样拿手菜,让几位朋友品尝品尝,如果吃得好,希望几位朋友多多光顾小店,”,

四人中的一人问;“老者是何人,看你谈吐不凡,口音不是本地之人,能否见告”?

老者回道;“老夫是湖北人,和各位一样也是食客。”

在酒楼发生吵架时,一直没有中断喝酒吃菜的一桌四个人,有一人阴阳怪气的说;“粘花手高扬别装了,你也算成名人物,却不敢以真实名姓示人。听说你建了个翠柏山庄,正愁路途遥远无法会一会你这样的成名高手,不成想你却送上门来,也让我们见识一下粘花手的功夫。”

这里有许多人听说过粘花手高扬的威名,但是因为粘花手高扬二十多年已经不在江湖走动,四十多岁以下的武林人见过粘花手的人寥寥无几。听说眼前瘦得像麻杆似的老者就是粘花手高扬,都觉得惊奇。众人自然也听出说话人的不怀好意,有意要与粘花手动手过招。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老者是不是粘花手,又该如何面对当前的局面,本章不再讲,朋友们晚安。

第七十一章一剑封喉

老者转过头看向四个人,四个人的年龄都在三十多岁上下,说话的人背对着老者这面,看不出来人的长相,但是,从后背能看出此人长的体格健壮,身材高大。

老者缓缓的说;“老夫本就是到这里吃饭的,和所有的食客没有区别,谈不上不敢以真实身份示人。老夫也从没有认为自己是一个成名人物,也已经淡出江湖二十几年,也从没有以粘huā手的功夫要在江湖一争短长。朋友要扬名立万去找别人,老夫没有这个兴致。”

那个人并没有回头,嘴中讥讽之意更甚;“粘huā手高扬不用说的那么轻描淡写,你虽然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了二十多年,但是你并没有真的退出江湖,否则,这么多食客,唯独你出头管闲事?”

老者回道;“朋友,你说错了,些许xiǎo事最后酿成命案的事并不少见,老夫是从那个年代走出来的,知道其中的利害。常言说‘退一步海阔天空,忍一时风平làng静’。难道朋友怕事闹的不大,喜欢看双方抄刀舞剑?”

背对的人依然慢声慢气的说;“别人的事与你何干,就是人脑子打出狗脑子,也不是打的你脑子,用得着你来多事。”?

这个人虽然说话慢声细语,说的话却是很狂妄,连刚才争吵的双方也没有放过,语言很不友好,甚至带有侮辱。

三个人一伙的一人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站了起来缓缓的说;“我们的脑子里能打出狗脑子,不知阁下的脑子里是不是也有狗脑子。”

背对的人淡淡的说;“xiǎo雷神江平武,你还没有资格与我说话,如果你还想多活两年,就老老实实闭上你的嘴。”

xiǎo雷神江平武并不是贩夫走卒,在江湖上也xiǎo有名气,在对方的眼里好像根本不值一提。xiǎo雷神刚要发作,被老者制止。

摁倒了葫芦起来瓢,另外四个人中一位吵架的人,挑衅的说;“吴江赵永年虽不是什么有名人物,在姑苏城也没有受过如此侮辱。朋友也别人模狗样的装大,回过身来让我们见识一下,如此狂妄之人长了一副什么嘴脸。”

说话人‘脸’字还没落音,一只筷子飞了过来。赵永年身旁的人快速的挥出带鞘的刀,慢了一步。赵永年偏头躲避,筷子从左嘴角进,左腮帮子飞出,脸上和嘴角都有血流出。这个人始终没有回头,听发音打出的筷子认位奇准,筷子的速度惊人。背对的人lù出这一手,一下子镇住了许多人,一楼大厅顿时鸦雀无声。

老者眯缝起双眼看着背对的人,慢慢的说;“一剑断喉刘威,怪道有这么大的口气,老夫差一点看走了眼。”

背对之人慢慢转过身,一张很年轻的脸出现在老者面前。面皮很白净,几个出天huā留下的坑洼很明显。脸和身体一样饱满,人长得并不难看,唯有眼角流lù出的yīn阳怪气,和嘴角的冷笑让人看着不舒服。

一剑断喉刘威yīnyīn地说;“粘huā手高扬这会无话可说了吧,这二十多年你根本就没有离开过江湖,否则,你不会仅凭一只筷子就能知道我是谁。”

老者点了点头说;“老夫虽然离开了江湖,但对江湖后起的有点名气江湖人物,还是有所耳闻。何况一剑封喉刘威是年轻一辈的领军人物,老夫岂敢怠慢,否则有失敬之嫌。”

刘威大马金刀的坐在那问;“凭着一剑封喉刘威的名头,够不够资格和粘huā手一试高低”?

老者不动声sè的说;“凭一剑封喉的功夫天下可去得,老夫曾经是江湖一份子,朋友们错爱送一名号粘huā手,其实làng得虚名。一剑封喉高看了高扬,老夫这手功夫不值一哂,不要在老夫身上làng费时间。”

一剑封喉嘴角撇的像一把弯刀,说的话比刀锋还利,鼻子轻轻地一哼说;“人们常说年纪越大越怕死,看来此言不虚。粘huā手,你如果不敢应战我也不难为你,谁让你已经老的到了怕死的年龄,你尽管自由离去就是了。”

人活一张脸,树争一张皮。一剑封喉刘威说的话无异于指着老者的鼻子问,你敢不敢?泥人还有一个土xìng子,这种羞辱老者如何忍得下去,哪怕是去死。,

老者语气坦然的说;“老夫虽然已经年迈,却没有老到苟且偷生的地步,老夫只是厌恶了江湖上为了虚名无来由的以命相搏。一剑封喉刘威的名头虽然很劲,却并没有年轻人自己想的那么可怕。年轻人你有点狂的失去理智,老夫如在一味的谦让反倒会被你看轻,也玷污了朋友们错爱的粘huā手名号。年轻人划出道来,粘huā手高扬接着就是了。

听说一楼有武林人较技,连在楼上喝酒吃饭的人都涌到一楼来。一剑封喉风头正劲,粘huā手也是老一茬威名犹存之人。这样的高手较技机遇难得,人们挤挤chāchā,相互低声议论,许多好事的人就像打了jī血一样兴奋。

箭在弦上已经势成骑虎,老者的侄子不醉不归的店主急得不得了。走向前去对一剑封喉低声说;“英雄来xiǎo店是喝酒,品尝大师傅厨艺的,客官如果对酒菜不满意,xiǎo人这就让人从新做来。错在店家身上,客官有什么要求尽管与xiǎo人说,切莫要与他人争执。店家的生意做不做事xiǎo,扫了英雄的雅兴事大。双方抬抬手就过去了,况且老人年事已高,几同父辈,不要让他人见笑。”

一剑封喉轻轻地伸手一拨拉,店家féi胖的身躯连续几个踉跄推到一边,险未跌倒。一剑封喉站了起来脸sè不悦的说;“打坏的家什自会陪你,店家不要多事,刀剑无眼。”

粘huā手口气严厉的呵斥;“吉胜,上后面去,你二伯还没有老到让你出面的地步。”

一剑封喉意有所指的说;“希望粘huā手高扬的功夫不减当年,千万不要让后辈失望。”

老者淡淡的说;“你会看到的”

一剑封喉面无表情的说;“粘huā手虽然名气不xiǎo,廉颇老矣,咱们较技的方法和地点可以由你选择。后辈不愿落个欺老之嫌,胜之不武。”

站在后面一直没有说话的疯道人,拎起一把椅子放在老者身后说;“师傅,您老坐下,待弟子掂量掂量一剑封喉的分量,看一看他配不配让你老出手再做定夺。”

疯道人的话语让老者大为感动,他心里早就清楚身后的一对男nv不会袖手旁观。但是,老者却没想到这xiǎo子却以这种身份出现,理由既顺理成章,也保全了自己的颜面。老者的话虽然说得很轻松,眼前的对手他心里还真的没底,现在他的心里很踏实。

老者大马金刀的坐了下来,口中的语气显得很慈祥“一剑封喉刘威,可是江湖上年轻一辈里颇有名气的高手,你要当心,特别要防备他的剑中剑。”

疯道人笑了笑说;“师傅放心,咱们的功夫不会比他差,弟子说不定也会一战成名,这样的机会很难找,人家送上mén来天赐良机。”

一剑封喉眯起眼睛看着对手疑huò的问;“你是粘huā手高扬的弟子”?

疯道人笑了笑说;“这很重要么,朋友好像是要领教粘huā手的功夫,不是来查师mén的祖宗八代的家谱。”

一剑封喉轻蔑的说;“你虽然看上去功夫不错,未必是我的对手,不要枉送了xìng命。”

疯道人依然是满脸带笑的说;“是不是枉送xìng命这话不好说,也许在下侥幸一举成名,也不是没有可能。错过今日,上哪里再找你这么一个好陪衬。”

一剑封喉有了怒意说;“不听好言相劝,那就只好……”

第七十二章火云神功

一剑封喉的脸上有了怒意,冷冷的说;“既然不听好言相劝,那就只好功夫上见。若有个三长两短朋友莫怪他人,只能怪自己命短。”

疯道人淡淡的笑了笑说;“这倒无需朋友叮嘱,自从走入师门那天就时时刻刻准备着有那一天。在下很自信,师门的功夫博大精深,即或整不死对手,要想自保还是没有问题。若是碰到个手上功夫不如嘴上功夫的狂妄之辈,或许还能出个小名,也好为师门争争光。”

疯道人说的话虽然很平淡,话中的轻蔑在场之人都能听得出。没有人听说过粘花手高扬的徒弟,应该是无名之辈。

众人议论纷纷,一人说;“既然敢如此和一剑封喉叫板,一定是身怀绝技,这场争斗有看头。”

另一人赞同说;“那当然,粘花手何许人,他的弟子自然是名门高徒,错不了。”

旁边一人担心的说;“就怕是绣花枕头”

旁边一人小声问;“兄台担心啥,你和粘花手沾亲带故”?

担心的人回道:“那倒不是,我担心双方武功悬殊,三下五除二结束了,看着不过瘾。”

一剑封喉话说得很狂,若是真的要动手反倒冷静下来了。他没有和粘花手高扬交过手,只是凭着败在自己手里,曾经和粘花手动手较技过的老一辈,预判出自己能击败粘花手。如今出面之人是比自己还要年轻的粘花手徒弟,一剑封喉的心里反倒没了底,他看得出对方不是那种不知轻重之人。他更知道,山外青山楼外楼的奥秘。

一剑封喉的脸上没有了阴阳怪气,话也变得不卑不亢“朋友为师傅出面理所当然,没有人能拒绝。在下既然话已出口,请朋友选择咱们争斗的方式和地点。”

疯道人淡定的说;“在下虽然是无名之辈,也不想占刘大侠的便宜,咱们各展师门绝技要的是公平。地点么,在下看这里就挺好,这么多道上同仁等着观看,总不能让大家扫兴。况且朋友早已许诺,店家的损失是由大侠赔付。”

一剑封喉显得很爽快“好,就依朋友所说”

粘花手大声的说;“吉胜,把桌子挪开,腾出地方来。”

和一剑封喉同桌饮酒之人,一位满脸疙瘩就像癞蛤蟆的皮,让人看了心里发冷的人,小声的说;“二哥,这小子看上去有点邪门,我总觉得哪儿不对。还是让我先试一试他,二哥然后再出手。”

一剑封喉也小声的回道;“不用,四弟放心,他在二哥的手里翻不上天去。”

疯道人听见俩个人的对话不动声色,他大声的说;“店家,留一张桌子,拿来两只茶杯,沏一壶新茶来,水要滚开的。”

吉胜不知为什么,有点犹豫的问;“公子要喝茶,眼下合适吗”?

老者生气的说;“要你做你就做,哪来的那么多废话。”

吉胜没有吱声,急忙安排人去做。疯道人说的话在场之人都听的清清楚楚,谁也搞不清楚年轻人这么做要干什么。不仅对方云里雾里,就连杜鹃也有些丈二金刚。

杜鹃站在身后小声的问;“哥,要茶做什么”?

疯道人笑着说;“天机不可泄露,一会你就知道了。”

很快两只茶碗摆在留在大厅中央的桌子上,茶碗里放上了今年的春茶,伙计也拎着一只还在翻滚的壶水跑了进来,沸水沏在茶碗里,盖上了茶杯盖。大厅里里外外站满了看热闹的江湖人,鸦雀无声,众人都在急切的等着看粘花手弟子葫芦里……。

疯道人见一切就绪,抱拳施礼说;“无名之辈能与一剑封喉刘威同场竞技不胜荣幸,特意备一杯茶水以示敬意。这也算一场较技,不过,喝茶也还是有些讲究的。”

一剑封喉知道对方这么做不仅仅是喝茶那么简单,但是,自持功夫不凡并不在意。信口说;“你说,咱们怎么喝法”?

疯道人侃侃道;“刘大侠快人快语,让人佩服。其实喝法很简单,无论用身体哪一部分喝,只要把茶水喝净,用纸擦茶杯内壁纸不湿就行。身体任何部位不能有湿处,滴落到地上水滴多者跪在地上将水滴舔净为止。如果刘大侠觉得有难处,咱们还可以换个喝法。”,

一剑封喉想了想,凭自己的内功做到上述条件应该没有问题,若是换个喝法,不知对手又会出什么幺蛾子。也会让看热闹的江湖人轻视自己,他点了点头说;“好,就这么着,在下也确实有点渴了。”

疯道人一伸大母手指说;“大侠就是不同凡响之人,在下查三个数咱们就开始,先喝净者为赢。”

一剑封喉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算是回应,疯道人查了三个数拼内功的较技开始了。一剑封喉已顾不得体面,抢先拿起茶杯。滚烫的茶水,没有修炼过内功的肠胃,这个时候一剑封喉才发现喝茶水也并不轻松。

众人都把目光关注到提出条件的年轻人身上,都想知道粘花手弟子为什么说,身体任何部位?只见年轻人不慌不忙揭去茶杯盖,另一只手不是去端茶杯,而是捂在茶杯上。

众人惊呆了,用手捂住的茶杯发出了吱吱声,就像茶壶放在火上,水壶发出的吱吱声。手掌前边热气强力的喷出,热气**出一丈远,形成扇形的雾气,靠近的人急忙往后退。雾气很快越来越小,最后消失了。

一剑封喉也惊呆了,他没有见过这种功夫,只是听师傅提起过武林有这么一种高深莫测的内功。这种功夫叫火云内功,功夫练到极处手指可喷火丈余伤人。粘花手的徒弟显然也只是炼到两三成,离火云内功的顶点还差很远。

师傅以为火云内功早已失传了,却不想在粘花手弟子身上竟然见到了。一剑封喉心里真真的,火云内功不是他练的内功所能抵挡的。他不再喝茶水,也不再试图用内力烘干茶杯,他呆呆的看着对手发愣。

一剑封喉刘威想不明白,他结识的老一辈人不敢说太多,十几二十几位总有。和粘花手高扬因隔阂动过手之人有七位,有吃过亏的,也有稍占便宜的。也有和粘花手有过交往,相互间切磋过武功的人。从没有听人说起过粘花手会这种功夫,他的徒弟为什么会火云内功。

疯道人抬起手,茶杯完好无损,将杯子拿起递给一剑封喉的朋友,癞蛤蟆脸。疯道人说;“朋友既然是一剑封喉的朋友,就麻烦你替刘大侠过目一下杯中是否还有水滴。”

癞蛤蟆脸伸手接过杯子,又失手跌落地上,拿过杯子的几个手指已经发黑,有烧焦皮肉的气味散出。

旁边看热闹的人都惊呆了,癞蛤蟆脸一打眼就能看出是个不错的练家,年轻人拿着茶杯若无其事,癞蛤蟆脸却是另一番反应。

一剑封喉看到四弟的情景,拿起放在桌子上的剑。众人都以为一剑封喉要以剑术找回面子,却不想一剑封喉对另外三个人说;“咱们走”

疯道人淡淡的说;“朋友要走了,总该留下一句话才是。”

一剑封喉停住脚步迟疑的问;“在下听不明白,留下什么话”?

疯道人徐徐地说;“什么事都应该有个开头,也应该有个结尾,朋友应该知道在下的意思。”

第七十三章癞蛤蟆脸

疯道人徐徐地说;“什么事都应该有了开头,同样也应该有个结尾,朋友应该知道在下的意思。”

一剑封喉问;“朋友这话什么意思”?

疯道人缓缓地说;“我的意思很明白,这里的人除了你一剑封喉其他人都明白。我就再多说两句,既然刘大侠挑战我师父,总该有个胜负定论,刘大侠一句‘我们走’拍拍屁股走人这算什么?如果是胜负未定咱们就应该继续比下去。一剑封喉自然是剑术造诣高超,咱们就比剑,这也算公平。”

一张娃娃脸满脸怒气地说;“朋友,你不要bī人太甚。”

疯道人冷冷的一笑说;“‘人们常说年纪越大越怕死,看来此言不虚。粘huā手,你如果不敢应战我也不难为你,谁让你已经老到了怕死的年龄,’这话谁说的?许你们占了初一,也莫怪别人还以十五。我bī人太甚,听好了,在下还就bī人太甚了。今天如果不能让我满意。”

疯道人立掌一劈,坚硬的桌面断成两片,哗啦啦倒在地上。断口处就像刀剑所为,茬口平整,茶杯茶碗的碎片和茶水撒了一地。

疯道人用鼻子轻轻地一哼冷笑着说;“如果不能让我满意,不是我这样,就是你们这样。”

一掌开山mén是真功夫,武林中流传的碎石断金,其实就是内功练到极致,运用自如的结果。说说可以,要把内功之气凝聚到一点并不容易,江湖中许多功力深厚的成名人物都做不到。

即或能够做到,也需要事先短时间做一些准备。这种功夫并不实用,实战中对方不会给你时间。一般只是抵抗拳脚击打,和对方拼耐力,互拼内功。

疯道人潇洒自如的一掌,让大厅中江湖人吐出了舌头闭不上嘴。

一剑封喉铁青着脸,已经没有了冷嘲热讽的狂妄。话语里充满了怨毒“朋友是谁,为什么要架这道梁子”?

疯道人嘿嘿的冷笑着说;“一剑封喉刘威的名头还不够响,你还不够分量知道在下的姓氏。你给我师父磕三个头,我在告诉你。”

癞蛤蟆脸满脸怒意地说;“士可杀不可辱,朋友也不要得理不饶人。”

疯道人冷冷的看着对方说;“朋友能不能换一套说辞,在下师傅早已退隐江湖,不愿与你们动手过招,你们是怎么做的?朋友不会这么健忘吧?士可杀不可辱,在下希望看到你们的行动,而不是听你说。”

大厅里的空气一下子凝结了,对方已经把话挑明,不是血溅三步不会收场。

癞蛤蟆脸的神sèyīn晦不定,两只手微微的抖动,喘气也变得越来越粗,被对方用语言挤兑压抑在心底的怒气终于爆发了。

他狠狠地说;“若不杀了你难泄心中之气,一味相让你还以为我们是豆腐做的,谁都可以吃。”

癞蛤蟆脸说完锵啷一声chōu出腰悬之剑,剑长三尺,青峰照人,一打眼就知道是一把宝剑

一剑封喉急忙说;“四弟,收起剑。”

癞蛤蟆脸怒冲冲的说;“二哥,你别管,这口恶气实在难以下咽。”

一剑封喉急忙说;“二哥不是那意思,让二哥出手与他一搏。”

癞蛤蟆脸抢白说;“二哥,平时我都是听你的,这一回不行,否则,你把我杀了。”

话已至此,一剑封喉只好松开拉住四弟的手。看到双方真的要动手,刀剑无眼,大厅的人自动的向后退腾出空间。胆xiǎo的人出了大厅,趴在外面的窗户向里张望。街面上也有许对人停住了脚步,不知不醉不归酒楼发生了什么事,相互询问,市井的恶俗。

不醉不归的一楼大厅够大,即或是大厅两侧摆放了一溜桌椅,站了许多人,空间还是很宽敞,足够人们打把势翻筋斗。

癞蛤蟆脸的老四和自称粘huā手徒弟的年轻人相对而立,双方相距丈五。老四手中握剑怒目而视,疯道人背chā宝剑懒懒散散的站在对面。

老四虽然恨不得一剑dòng穿对方xiōng膛,但是,规矩还没有忘。“朋友,拔出你的剑来。”

疯道人淡淡的回应道;“朋友尽管出手,在下若是手中有剑,恐怕你就没有出手的机会了。”,

对方虽然说的是实话,可是听在老四的耳朵里却是一种嘲nòng。此时的老四反倒冷静下来了,没有缚虎技,不上景阳冈,刚才对方lù的两手已经让他明白,对方不是好相如的角sè。

老四慢慢的说;“朋友如此托大,是自持武功高强。信阳张通本是江湖中无名之辈,也不计较朋友的藐视。朋友既然如此说只好从命,以免搏了朋友的面子。

对方只是轻轻一笑了事,并不答话。

信阳张通在江湖上并不是默默无闻,只是名头没有一剑封喉响亮而已,如果是功夫太差,一剑封喉绝不会与之为伍。

张通的出手狠迅捷,丈半的距离一跃而过,剑尖直指对方的xiōng膛近在咫尺。疯道人的身体后仰,好像腰间已折断,下肢和上身成九十度,左脚踢向对方握剑的xiǎo臂。

张通的剑突然刺空,见对方的脚踢向xiǎo臂,急忙上台右臂,右脚也踢出,踢向疯道人的xiǎotuǐ肚子。疯道人左手支地一用力,身体悬空快速旋转,闪开左tuǐ右脚抡向对方踢出的左tuǐ。张通急忙左脚点地向后跃,右手剑下劈意yù斩断对方的下肢。

疯道人左脚点地人向后shè,锵啷一声剑已出鞘,身体上身极快的直起,雨虹剑迎向跟进的利剑。双剑相jiāo只一招,张通进击的剑就被大力震偏,lù出xiōng前的空mén,雨虹剑排空直入。

张通急速后退,雨虹剑刺破外衣贴ròu跟进。后面是看热闹的人墙,突然的变化让他们躲闪不及。张通背靠人墙,面如纸sè,两只眼惊恐地看着对方,手中的剑当的一声跌落地上。疯道人只要轻轻地一送手中剑,救苦救难的菩萨也是空有回天之术。

一剑封喉虽然一直在紧张的注视着双方的搏杀,他也看出来自己的兄弟不是对方的对手,就是自己也难与对方匹敌。但是他绝没有想到,胜败来的这么突然,仓促间已经来不及援手。

一剑封喉急迫的大声喊;“朋友住手,我们认栽了。”

疯道人剑指着癞蛤蟆脸,转头看向一剑封喉说;“一剑封喉,还用不用在下教你怎么做?”

一剑封喉快速的走向粘huā手,躬身施礼说;“晚辈刘威有眼无珠,冒犯高老前辈,恳请老前辈原谅晚辈的狂妄无知,求高老前辈放了晚辈的兄弟。”

粘huā手对疯道人说;“杀人不过头点地,一剑封喉认错了,收手吧。”

疯道人回道;“师傅,就这么算了,也太便宜他们了。”

粘huā手说;“年轻人吗,谁还没有说话过头的时候,年轻人有点盛气在所难免,何必斤斤计较,放手吧。”

疯道人收剑回鞘,一剑封喉两个兄弟抢前扶住老四,解开衣服查看,皮肤没有破ròu皮上只有一个白点。俩个人捡起跌落地上的宝剑,伴着同伴走向一剑封喉。刚才被老四挤住的身后一人,身体软软的,慢慢的坐在了地上,脸上淌着冷汗。想起来就让人后怕,看热闹差一点把命搭上。

一剑封喉带着三兄弟狼狈的往外走,目光不敢看向周边耻笑的眼睛。本想快速的离开不醉不归酒楼,身后粘huā手的弟子大喝一声“站住”一剑封喉四个人心往下一沉……。

第七十四章纷争落幕

听到疯道人大喝一声“站住”,一剑封喉忐忑的转过头,怔怔地看着对方,不知对方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疯道人虎着脸说;“我师父大人大量,不愿与汝等一般见识。但是,作为徒弟却不能不把话说清楚。以后在江湖上遇到我师父恭敬点,叫一声前辈贬低不了你们的身份。若是再出现今天的情况,我会打上mén去,到那时天王老子也不好使。”

一剑封喉是人在屋檐下,铁青着脸问;“我们可以走了吗”?

疯道人一扬右手说;“四位走好,以后江湖上见。”

看到一剑封喉四人挤出mén口的人群,疯道人对大厅及mén口看热闹的人说;“各位,该干啥干啥去吧,主角走了,没戏了。”众人意犹未尽的议论着散了。

吉胜吩咐清扫大厅,对于那些因为一剑封喉挑事而未能吃好喝好的食客,免费提供招待。一楼大厅很快恢复了平静,除了人们还在兴致勃勃的低声议论,与往常没有什么两样。

最先因为巾帼英雄梁红yù的埋葬地而发生口角的两拨人,现在已经成了朋友,七个人凑在雅间的一张桌子边。如果没有他们之间最先发生矛盾,恶语相向,粘huā手高扬不会出面劝架。一剑封喉虽然是有意对粘huā手发难,若是粘huā手不lù面,也就没有双剑搏杀险未引发命案之事。

几个人很想结识粘huā手的徒弟,这个看上去很年轻的人,身怀多种绝技,将来也许会成为江湖第一人。可是人家没有留给他们机会,一剑封喉一走,年轻人就陪着师傅离开了大厅。

其实他们心里很明白,凭着他们手上的那点功夫,要结识年轻人,很有可能是热脸去贴冷屁股。

七个人中嘴和腮帮子受伤之人仅仅是做了简单的伤口处理,但也没有离开。并不是因为留恋不醉不归的厨艺,而是担心自己的命运。一剑封喉是什么人,他们虽然没有打过jiāo道也有所耳闻,那是个容不得半点不快而心xiōng狭窄之人。

一剑封喉今天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也是自他出道以来的奇耻大辱。他绝对不敢再找粘huā手寻衅,极大的可能会迁怒于七人,他们不能不为此担心。

他们七个人虽然有些语出轻狂,却还有廉耻之心,没有接受不醉不归的免费酒菜招待,坚持自掏荷包。

吉胜吩咐大师傅做几样拿手菜送到书房,陪着二伯和两位客人走向后院。吉胜对年轻的客人既感jī又敬佩,当一剑封喉对二伯出言不逊,吉胜是又恨又怕。恨一剑封喉对老者不尊,语言粗鲁,他怕二伯年事已高,受到伤害,可是他除了陪笑说好话,什么也做不了。

看到年轻的客人出手相助,他感动的差一点哭了出来。年轻的客人与癞蛤蟆脸厮杀的时间虽然很短,却是惊心动魄,让他紧张得要命。

用剑指着对方xiōng膛,bī迫对方当众人面服软认输,给二伯道歉,他对年轻的客人佩服的五体投地。可是他只能暗中长叹,时不待我,遗憾自己早已过了拜师学艺的年龄。

四个人回到书房菜已经凉了,很快来了一个伙计收拾走,又很快送来了新茶水,一切都是从新开始。

四个人回到书房,三个人沉默不语,只有吉胜一人喋喋不休,无非是对一剑封喉的抱怨和对年轻人的赞誉之词。疯道人只是笑笑,尊重的听对方慷慨陈词。他知道吉胜不是武林人,对江湖上的事情知之甚少,跟他说一时半会也讲不清楚。

喝了两杯茶,二伯说;“吉胜,你该干啥么去忙吧,这里不用你陪着。”

吉胜知道二伯还有话与两位客人谈,自己也还有许多事要办,起身告辞离去。

粘huā手高扬看了年轻人许久说;“今天若不是你出手,老夫的结局很难预料,撇开一剑封喉不提,信阳张通也不是善与之辈。三十年前老夫就和他的父亲jiāo过手,那时老夫的功夫正在鼎盛时期,他的父亲吃了亏,他们知道老夫不好招惹托朋友化解了两家的恩怨。张通好像并没有尽得家传,又倒霉碰到你。不过对于一剑封喉,老夫实在是没有把握,最大的可能是两败俱伤。”,

杜鹃担心的问;“哥,一剑封喉今天吃了亏,过一段时间会不会去山庄与前辈寻隙?”

疯道人回道;“一剑封喉虽然很年轻,却有点老jiān巨猾,是个横草不过的人。他出道以来从没有吃过亏,并不全赖于他的武功,而是一剑封喉jīng于心计。一剑封喉这次吃亏是因为他不认识我,也没有听说过我这号人物,大意失荆州。即或他将来知道真相,也不敢去找老前辈的晦气,他怕我真的打上mén去。”

粘huā手点头说;“一剑封喉是个人jīng,你的手上功夫若是不如他,他会狂到天上去。他如果没有把握,他会躲着你走,决不会与你碰面。放心吧,这xiǎo子留给一剑封喉的几句话,足够让他半年睡不好觉。”

伙计敲敲mén,送进来酒菜,伙计点着了两支蜡烛后走了出去。

这个时候三个人才发现外边的天sè已经暗了下来,粘huā手长叹了一口气说;“人这一辈子真不抗hún,不知不觉人已老了,就像外边的天sè,到了落幕的时候”

疯道人不知该怎么说才能安慰老人,他端起酒默默的陪着老人喝尽了碗中酒。

粘huā手喝完酒用手捋着胡须,口中长长地嘘了一口气说;“今天老夫才真的理解千才剑陆涛的落魄,谁要是有你这么一个对手,光担惊受怕就得少活十年。陆涛曾经对老夫说过,若是不能和关东山货栈和解,chūn秋山庄最后得毁在那个年轻人的手里。”

疯道人淡淡的说;“既然您老人家出面,这个面子晚辈总是要给的。只要山庄送回货栈的老山参,以后不再为难关东山货栈,货栈也不会计较前嫌。”

粘huā手高扬回应道;“这个自然,庄主若是不答应,老夫拔脚走人,以后不会再过问你们之间的事,任由你xiǎo子折腾。”

疯道人端起酒碗说;“咱爷俩个喝一个,晚辈听你老人家吩咐。”

俩个人喝尽碗中酒,粘huā手说;“今天已晚,明日老夫到店里找你,咱们还在这里,你和庄主当面锣对面鼓敲定。以免夜长梦多在产生误会,这件事一了,老夫就返回家乡,也算对千才剑陆涛有个jiāo代。”

第二天早饭过后老者如约而至,还是在不醉不归酒店,酒店虽然大mén四开,却不接待客人,不醉不归已经被chūn秋山庄头一天晚上包下了。

酒是最好的酒,菜是大师傅头一天就jīng心准备的菜。酒宴够丰盛,却没有人动一筷。兵戎相见的双方坐在了一起,尴尬在所难免,好在有粘huā手居中调停。

条件粘huā手早已与庄主讲好,这都已在庄主的预料之中,双方一拍即合。疯道人回到客栈放飞了两只从张镖师处带来的两只鸽子,和杜鹃随着粘huā手去了离开十几日的关东货栈。

穿过阊阖mén,踏上阊mén大街,街道两边接肩搭背的店铺风貌依旧。远远地看见关东山货栈,虽然离别的时日不多,思念之情浮于心底,杜鹃的脚步不由的在加快。

第七十五章居家客栈

五月十八,天刚擦黑两骑进入桐庐城,桐庐城已是无郭之城。除了城mén楼子和连着城楼的城墙还算完好,脸面外的城墙已经破烂不堪,当地人从没有为进出桐庐城犯愁过。尽管如此,守城的士兵还是尽职尽责,按时打开和关闭城mén。

两骑刚刚驶入城mén,两扇刷着鲜红颜sè的厚重大mén吱扭扭的关闭了,好像守城士兵专为两位远道客人守在城mén边。

桐庐城守在富chūn江边,人口不是很多,不足三万人。只有一条主街道,青石板铺成的路长不过二里地,酒楼客店各种杂货铺一字排开,分布在街道两侧。

夜幕降临,酒楼客栈的生意最红火,店mén高挑的灯笼,燃亮的灯笼下伙计在热情揽客。虽然语言不通,还是能感觉出店家的热情。没有人会拒绝盛情的邀请,俩个人下了马,马匹很快被人牵去后院,俩个人步入客栈大厅。

客人是一男一nv两个年轻人,是离开姑苏城赶回信州清河村的疯道人和杜鹃。俩个人是五月十六离开苏州城的,一路鞍马劳顿来到了桐庐。

客店的主人是一个nv人,是一个长得很好看很会说话的nv人,能说一口流利的北方语言的nv人。正在和两位客人嬉笑说着客家话的nv主人,看到上mén的两位客人急忙迎了上来。

nv人说的吴侬软语很好听,就像是在唱歌,歌词太长,让人有点应接不暇“两位客官辛苦,居家客栈欢迎二位的光临。我是客栈的nv主人,愿为二位客官效劳。xiǎo店有单人客房,双人客房,还有套间的客房。xiǎo店的大师傅做得一手好菜,厨艺在桐庐数一数二……。”

疯道人一扬手制止住nv人的啰嗦,转头对杜鹃苦笑着说;“有点闹”杜鹃点了点头。

nv人好像没有听明白,疑huò的问;“闹?闹什么?哦,客官是说这个地段热闹是吧,客栈旁边有说书的,唱曲的,酒楼店铺,还有,不说了,就是男人不该去的地方。”

nv人虽然说不说了,却还是说了出来。

疯道人认真地看着nv人,半老徐娘瞬间有点脸红,很快恢复了常态。大胆地迎着男人直视的目光问;“客官,有什么话要说”?

疯道人问;“大姐,咱们这是开的什么店”?

nv主人一时没有会过意,“客栈,怎么了”?

疯道人一脸严肃的说;“大姐,客栈如果改作酒楼生意一定会不错”

nv人咯咯的笑了起来,笑过后说;“客官说话老有意思,不是xiǎonv子说话没分寸,品尝品尝就晓得了。”

疯道人笑了笑说;“品尝之事咱们先撂一撂,这事不急,先解决了安身之处再说。”

nv店主笑着问;“二位客官,需要什么样的房间想好了吗”?

杜鹃急忙对疯道人说;“哥,咱们要一间套房吧?”

疯道人点了点头,nv店主走到后mén尖着嗓子喊;“来福,来客人了。”

来福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走起路来左高右低,八字眉哭丧脸。人的模样本已不受待见,殊不知还有狠心人又在左脸颊再忍心添上一道长长的刀疤。

nv店主介绍说这是她的男人,说话的神sè没有一点对男人不恭敬。来福不是多嘴多舌的人,只是寥寥数字“客官,跟我来”

套间客房,是后院的一排青砖瓦房靠边一侧,和俩个人见过的形式不一样。说白了就是两个单独的房间,后来在相邻的一面墙上掏了一个dòng,做了一个半圆的拱mén,在任一个房mén都可以走入两个房间。

看着nv店主的男人一踮一踮的走出去,杜鹃疑huò的问;“哥,你说那么漂亮的nv人怎么会找一个这样的男人”?

疯道人笑着说;“等我闲下来问过nv店主,再告诉你。”

疯道人刚说完,房mén被推开探进来八字眉,“我刚才忘了问二位,用过晚膳吗”?

疯道人看了看mén边八字眉lù出的半边脸回道;“听你家nv人说,店里的大师傅厨艺在桐庐数一数二,不知大师傅现在有没有时间?”

八字眉木讷的问;“二位想吃点什么”?

“让大师傅掂量四个xiǎo菜,只要可口,什么菜都可以。”疯道人回道,

八字眉在mén边消失,一重一轻的脚步落地声顺着mén外的廊道越走越远。疯道人凝神细听,两眉之间拧成了结。

杜鹃轻轻地问;“怎么没有听到男人走来的脚步”?

疯道人若有所思的说;“这个人是个武功高手,轻功很好。咱们过来时一只猫趴在廊道的棚上,我以为是猫在动。”

杜鹃担心的说;“咱们别是进了黑店,会不会对咱们有企图。”

疯道人笑着说;“哪有那么多的黑店,黑店也不能开到城里来。连咱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明天会在哪里留宿,别自己吓唬自己。”

俩个人放好随身物品,歇了一会相跟着走向前厅。nv店主正在擦拭着桌椅,好像有人刚刚吃过饭离开。

看到两个人nv店主殷勤的迎向前问;“公子与xiǎo姐要出mén”?nv人改变了对二人的称呼。

疯道人回道;“居家客栈有桐庐数一数二的大师傅,我们为什么要舍近求远。”

nv人高兴的说;“大师傅手艺好不好,一吃就知道,保管让你们吃了上顿想下顿。公子xiǎo姐想吃点什么,xiǎonv子去安排。”

杜鹃抢着说;“俺们已经告诉了你的男人,让大师傅掂量四个菜。”

nv人埋怨的说;“这个死鬼一定是忘了,没关系,二位稍等,酒菜马上就来。”

死鬼并没有忘记客人的要求,漂亮的nv人一磨身转了回来,一只托盘放着四样xiǎo菜。xiǎo菜真的很xiǎo,装菜的盘子xiǎo的就像北方人盛咸菜的碟子。杜鹃看着摆放到桌上的菜盘发愣,她搞不明白,这家客栈怎么会这么xiǎo气。

nv人很心细,笑着说;“桐庐人喜欢节俭,宁可不够吃,也不愿意làng费。这两年风气也有所改变,店铺也都被有大号的盘子,但是,客人一定要事先声明。xiǎo姐是北方人,不知这里的风气。没关系,后厨正在按照四样菜另做一份,一会就好。”

疯道人笑着说;“菜可以等,酒却不能再等。”

nv人也笑着回应“酒就在身边,只是需要公子举手之劳。”

nv人说完拿起身边的一支蜡烛,走了四五步,拉开墙壁上的一道mén。疯道人走过去。借着烛光看清黑屋里摆放了许多酒坛,刘伶醉、杏huā村、nv儿红、杜康十几种酒。疯道人拎出一坛百年杜康摆在桌上,拍开泥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大师傅的厨艺真的不错,红烧鳜鱼,爆炒jī心,醋溜茭白,炸三丝。虽然都是一些很普通的菜,确是咸甜酸辣适口,刀工细,火候找的好。该软的软,该酥的酥,xiǎo菜见大工夫。

俩个人面前各有四盘菜,疯道人吃着菜喝着酒,与站在旁边的nv店主攀谈起来。

疯道人喝净了碗中的酒,惬意的俗,舒了一口气后问;“大姐,你家男人好像tuǐ有残疾,是不是xiǎo时候落下的xiǎo儿麻痹?”

nv人摇了摇头说;“不是,xiǎonv子认识他时不是这样。”

疯道人故作惊讶的问;“不是xiǎo儿麻痹症,那一定是不xiǎo心跌断的。”

nv人叹了一口气说;“是为了xiǎonv子,和人打架,被人打折的”

第七十六章居家客栈

听到女人的回答,疯道人很意外,原本以为女人一定是讳莫如深,编一些不着边际的故事,却不想女人竟回答的直截了当。

他不知道女人的话有多大的可信度,凭他的经验,这样的女人说地话十之**假多真少。但是,无论你假话说得多么高明,他总会在里面找出蛛丝马迹来。

他嬉笑着问;“争风吃醋?男人为了漂亮女人打架也很平常。”

女人摇了摇头说;“这位小姐虽然称呼公子为哥,可是女人眼底的秘密蒙骗不了我。即或你们已经大婚,也是刚刚不久的事情。”

女店主所答非所问,是不是故意回避对方的问题。然而女人一针见血地说破了杜鹃的秘密,杜鹃急忙端起碗吃饭遮住脸,有一丝羞涩在眉间飞过。

女人看着杜鹃的眼神很奇特,若有所思的说;“人的长相很重要,女人十几岁就会编织心里的梦,希望自己的男人英俊潇洒,就像公子一样。可是等你长大了女人才会发现,长相并不是男人的全部,也不是女人想要的全部。”

疯道人知道一个问题不能纠缠第二遍,那样会让对方产生警觉。他顺着女人的话题半开玩笑的问;“大姐对男人好像有歧见,是不是被英俊潇洒的男人伤害过,”

女人好像太极高手,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看着杜鹃划着弧说;“小姐很幸福,身边的男人是女人梦里都会笑醒地人生陪伴。小女子虽然不是江湖术士,看男人不会看走眼。”

杜鹃轻轻地问;“大姐长得这么漂亮,……”杜鹃捂住了嘴,发现自己失言。

女店主并没有在意,躲开了杜鹃直视的目光,看向窗外黑洞洞的夜色。手里拿着抹布机械在桌面上来回的擦拭,好像要擦去桌面油匠涂上的红色。

外面的夜色里有什么,窗外是不是女人曾经编织的梦,梦里是不是有一个曾经让女人幸福和伤心的他。

女人幽幽的说;“小女子的男人长相有点拿不出手,可是,作为女人,对自己的生活小女子很知足。”

女人站了起来,转过头去慢慢的离开,疯道人看见女人眼角晶莹的闪光。他在心里打了一个问号,女店主为什么眼角会藏着泪水,是幸福的激动,还是……?

女人坐到柜台里低着头,在整理账目和收入的银两,没有再说话。疯道人很快的喝完坛中酒,和杜鹃走向后院。疯道人远远的注视着廊道趴在棚顶的猫,是一只通体毛色黝黑的猫,若不是眼力好的人根本发现不了。

他注目凝思,这只猫怎么会长时间趴在一地不动,看上去并不像是病猫,眼珠充满了警觉。黑夜里传来一声低低的短暂哨声,趴着的猫一窜上了屋顶,一闪不见了。

俩个人回到房间,杜鹃点燃了蜡烛,房间里顿时亮堂起来。看见哥望向窗外的凝重,杜鹃小声的说;“这个客栈怎么觉得神神叨叨的,不会出啥事吧?”

疯道人回道;“睡觉,出事也与咱们没有关系。”

一路奔波确实感觉身体乏了,俩个人各占一屋倒在床上睡着了。街道行人渐渐稀少,酒楼,店铺也都相继熄灭了灯火,上了闸板,桐庐城变得安静。

子夜过后,几条黑影蹿房越脊来到居家客栈,四个人越过围墙在后院的客房上小心的移动。四个人的脚步很轻,轻得像风儿吹过柳梢。四个人蹲伏在屋脊上,小声商量着什么。

一个人手指着前面的房屋小声的说;“二哥,前面亮着灯的是厅堂。厅堂的右手是灶间,厅堂的左手是四个房间,有三间是客房,最外边靠近厅堂的房间是狸猫夫妻的房间。咱们脚下是六间客房,厢房是两个房间,一处放杂物,一处是三个伙计的住处。”

被称为二哥的人问;“习二,你能确定,七万别搞差批了”?

习二回道;“二哥,绝对不会错,我在这呆了四天哪能白呆。那个女人虽然十多年没见,模样没有大变化。狸猫我也远远的看过,身材看上去很像。”

二哥又问;“三个伙计观察过没有,有没有可疑人”?,

习二回道;“据富阳俩个人说,看不出有什么可疑。”

“客栈留宿的客人中,有没有岔眼的人”?二哥还是有点不放心。

习二顿了顿说;“客栈留宿的一共是十三个人,俩个人看不好,但是临近夜晚有一对男女住进客栈,搭眼一看就知是江湖人,俩个人年纪不足三十岁,应该不能影响咱们的行动计划。

二哥追问了一句“你找的人呢,是不是还住在客栈里?”

习二急忙回道;“天一擦黑俩个人已经退店,连夜回富阳了,咱们花了五十两银子。”

二哥说;“只要没有搞错,五十两银子也值。”

习二说;“俩个人住了两宿客栈,和老板娘近距离接触过,他们确认那个女人右眉梢有一颗黑痣。那个男人右腿有残疾,左脸颊有刀疤,那两个人的功夫虽然不是一流,是不是刀疤还能分得清。”

二哥轻声的说;“右腿有残疾应该是受伤留下的,脸上有刀疤,符合狸猫受伤的特征。”二哥转头对另两个人说;“朋友,一会我们哥俩先下去,如果看到我们动手,二位就出手。”

另外两个人穿着一身夜行衣,尽管夜色很黑,脸上依然蒙着黑布。俩个人没有回话,只是点了点头。

二哥和习二走到房山头,顺着房檐落到地面,落地声音很小。两个人小心的走向亮着烛光的厅堂,走到后院的中间回头望向刚刚离开的房屋屋脊,刚才还留在上面的两个蒙面人已不见踪迹,他们知道花钱请来的帮手不会让他们失望。

俩个人手里拿着兵器,小心翼翼的靠近大厅的窗户,窗户是由里外两层细纱做成,里层是红色,外面一层是绿纱。厅堂里好像没有人,如果有人走动烛光会把人影映在纱窗上。俩个人慢慢的靠近窗户两边,从窗户边向厅堂里张望。

夜色很黑,夜闯居家客栈的人也够小心,然而他们没有想到黑暗中有眼睛在注视着他们。他们更不会想到,看着他们的眼睛还不止一双。

当四个人一入后院,刚刚入睡的疯道人就醒了,睁着眼睛躺在床上,凝神倾听着房上的动静。起初他曾怀疑过夜晚的来客可能是鸡鸣狗盗之辈,可是听了一会他否定了自己最初的判断。鸡鸣狗盗之辈绝不会成帮结伙,也不会有这么好的轻功,有两个人脚步轻的,需要凝神静听。

听到四个人下了房顶,有两个人向前面的客房走去,疯道人轻轻地起了身,靠近了窗户透过纱窗向外查看。屋里的光线比外边暗,屋里的人能影影绰绰看见外面,外边的人看不见屋里的人。杜鹃放慢了脚步,轻轻地走到疯道人身边,手里攥着剑。

俩个人站在窗前,看着院子里靠近厅堂的后窗俩个人,杜鹃凑近疯道人的耳边小声的说;“哥,这四个人来干什么”?

疯道人也凑过头去贴在杜鹃的耳边轻轻地说;“不要说话,看看再说,除了这四个人,黑暗中还有人。”

杜鹃听说还有人,睁大了眼睛仔细查看,怎么也没有看到哥说的‘还有人’可是她相信哥说的一定不会错。

靠近厅堂的俩个人,从窗户两侧小心地向客栈厅堂里张望。突然身后三丈远的一棵树上,发出了一声孩子的哭声,哭声显得那么凄厉。窗户边的俩个人一哆嗦,急忙矬身蹲下,转头望向黑乎乎的树上。

第七十七章夺妻之恨

夜半三更xiǎo孩的哭声,不,应该说是婴儿的哭声。在深夜中显得凄厉,让人听着头皮发炸。

树上怎么会有婴儿,又是谁家的婴儿?黑乎乎的高大柳树隐藏着什么秘密,让两个夜闯客栈人的心悬了起来。

院子里很快亮起一盏灯,没有人看见灯是谁点亮的,也没有人知道灯是怎么亮起来的。亮起的灯照亮了黑乎乎的树,树上有两只亮亮的眼睛,发着蓝sè的光,注视着厅堂后窗边的俩个人。

高大的柳树上是一只猫,一只máosè黝黑的猫,猫频频地发出叫声,就像凄厉的婴儿哭声。蹲在窗下的俩个人站了起来,他们知道行藏已经泄lù,点亮灯笼的人已经知道他们来了。

廊道响起了脚步声,脚步声来自后院的厢房。脚步声有点拖沓,一声重一声轻缓缓的传来。二哥和习二离开了窗口两丈多远,以免受到厅堂的偷袭,紧张地注视着廊道发出脚步声音的地方。天空没有月亮,也看不到星星,只有高悬的一盏灯。高悬的灯光很微弱,照不到廊道篷盖的下方。

脚步声终于走出了廊道,人也出现在灯光下,tuǐ有残疾的nv店主男人,男人长着少有的八字眉。八字眉站在廊道边抬头看着灯光,看的津津有味,好像夜晚从没有见过灯光。

过了很长时间,八字眉好像突然想起自己半夜三更来到院子里是干什么的,手里握着刀鞘一步一步走向对面站着的俩个人。

俩个人握紧了手中的剑,握得很用力,俩个人面对着走过来的人是一个残疾,他们的心里却紧张得要命,好像他们的心里也有残疾。一轻一重的脚步声,就像烘炉里铁匠师傅手里的重锤和手锤,发出的震响,震得心底发颤。

八字眉在距离俩个人不足两丈处停住了脚步,三个人六目对视。八字眉看了一眼习二,转过头木讷的看着比他xiǎo有五岁的人。对方长的很帅气,高挑的个子,国字脸,浓眉大眼。若不是鼻梁稍显有点塌,简直就是潘安再世。

八字眉慢慢的说;“我已经远离开封十年之久,开个客栈讨生活,早已不再涉足江湖,你们却还是找了来。”

二哥咬牙切齿的说;“你就是躲到天边,我也会找到你,杀兄之仇夺妻之恨,狸猫,不杀了你难解我心头只恨。”

习二也狠狠地说;“你杀了人,想一走了之,世上哪有这样便宜的事。”

狸猫没有理习二,面对着被称为二哥的人。说出的话依然很慢“香韵已不是你的妻子,你已经把她送进了chūn院。”

二哥怒道;“香韵进我家一天,也是我的老婆,送进哪里是我的事。”

狸猫讥讽的说;“张梓明,你也算个人物,亏你还说得出口,把结发妻子卖进chūn院,也只有你这号人才能做得出。”

张梓明愤愤的吼道;“不守fù道,偷偷mōmō的做苟且之事,倒不如去chūn院正大光明的做,我也是成全她。你名为表兄,实则jiān夫,哪里轮到你说长道短。”

狸猫一下子没有了回音,沉默了许久叹了一口气说;“我不想让香韵为难,你走吧。”

张梓明冷笑着说;“说得轻巧,我找了你们十年,一句话就把我打发了,想都不要想。”

狸猫抬头望着灯光,长叹了一声说;“哎,我已经十年没有杀人,也已经厌倦了杀人,你却非要bī着我杀人。我也知道你不是俩个人来的,准备的很充分。但是我还是再提醒你一次,你走吧,我不想杀人,特别不想杀你。”

张梓明狠狠地说;“你不想杀人,我却想杀人,今天你死定了。习二,上。”

张梓明说完和习二手持双剑冲了过去,俩个人非同凡夫俗子,剑上的力道强劲。俩个人的攻势繁复多变,看似一先一后各取上下一路,却突然jiāo叉换位,剑势也随之改变。

狸猫的刀依然藏于刀鞘,身体闪躲着向后急退。狸猫闪展腾挪身段灵活的真地像一只狸猫,根本看不出tuǐ上有残疾。狸猫只是在院子里与对手兜圈子,一味的避让,好似忘记了手里还有刀。,

杜鹃看着院子里的情景,有点疑huò的说;“张梓明俩个人的招式好像特意演练过,否则不会配合的那么默契。”

疯道人回道;“两个人的招式看上去是在攻,其实是一守一攻,攻和守随时在改变。大概是专mén练来对付狸猫的,从他们的谈话中相互之间很熟悉。狸猫也许是看出招式里面隐藏的杀招,还没有找到破解的方法,才一味的避让。”

杜鹃xiǎo声的问;“哥,你听说过张梓明和习二这两个人吗?”

疯道人眼睛看着窗外,xiǎo声的回道;“没有,俩个人的功夫虽然很好,在江湖上还不能排上座次。况且他们是开封人,那里我还没有去过。”

“狸猫这个人,你也没有听说过吗”?杜鹃又问。

疯道人回说;“狸猫有点xiǎo名气,特别是在北方。我也是听兄长戚继光的一个护卫说起过,狸猫叫魏占山,好像出身晋州八卦刀楚连生mén下。”

就在杜鹃俩个人说话间,攻守双方起了变化。双方靠近大树,张梓明和习二刚刚移形换位,攻守转换。狸猫突然不退反进,钢刀快速的出鞘,霹炼般的刀光扫向退守的习二,刀光已罩住习二的上身。

习二侧后的张梓明快速进击,手中的剑迎向狸猫的刀。钢刀注入内力,强力dàng开剑,钢刀去势虽然缓了一缓,却依然强劲的扫向习二。习二急速的后退,钢刀如影随形的跟进。

一条黑影从廊道的棚顶shè出,shè出的黑影脸上méng着黑纱,只lù出两只眼睛。méng面人手中的剑迎住横扫的钢刀,刀剑相击火星四溅。狸猫魏占山的钢刀感觉出剑上的力道,连退两步,对方夹一冲之力也没有占到便宜。狸猫魏占山稳住身形欺身再上,对方的剑上吐着寒芒也急冲而上。刀剑再次相击,双方移形换位。张梓明和习二从两侧攻上,一剑取中路,一剑攻下盘。

狸猫急速后退,三支剑紧追不舍。又一条黑影,从狸猫最初走到灯光下的廊道黑暗处冲出,冲出的速度极快,眨眼间黑影手中的剑距狸猫魏占山后身不足五尺。黑乎乎的树上飞下一物,直奔偷袭狸猫魏占山的身后人。

黑暗中冲出的méng面黑影,势在必得,突然飞过来的异物让他心中一惊,急忙刹住脚步,仓促间没有看清是何物,急忙向后退,挥剑迎向异物。本以为手中剑可以一击而中,未想到剑却走了空。

高大的柳树,飞下来的异物是一只黑猫,除了眼睛发蓝,通体无别的颜sè。黑猫像猴子一样,四个爪子抱着一根柳枝悠了过来,悠的速度很快。黑影出剑时,黑猫已经悠到高处躲过了击来的剑。黑影脚一点地身形跃起,一剑直刺,黑猫受过训练,四只爪子松开了柳枝翻了一个身,躲过了剑直扑黑影的头部。

黑影急忙顿住身形快速下坠,躲过黑猫的利爪,挥剑扫向头顶。黑猫贴着黑影的头皮落到地面,喵喵叫着跑向黑暗处。méng面的黑影急转身看到已赶不上跑走的猫,只好作罢。回身见到身前又出现一个黑影,黑影是个人影,手里拿着一把刀,直奔méng面的黑影砍来。

第七十八章杀人的厨子

méng面人转身准备帮助同伙击杀狸猫魏占山,突然发现对面有个人举着刀向他砍来。对面的人面目虽然看不真切,手里的刀却看得很清楚,一把灶间切菜的刀。

méng面人大吃一惊,剑上注入了真力,剑芒急速的吞吐,快速的迎上劈来的菜刀。菜刀长不过一尺,带起的刀风令五尺外的méng面人感到肌肤刺痛。三尺青锋突破刀风直刺对方前xiōng,意yù以长制短。菜刀快速下击砍在剑上,人借力平着飞起,左手曲张抓向对方的脸。

méng面人的剑被对方刀压住,急切间用不上力,被迫急速的后退要撤出自己的剑。菜刀像一块磁石,紧紧地吸住了剑,méng面人变换了几种方式,都无法奏效。对方像一个幽灵,漂浮在离地七尺之高,快速跟进,曲张的手就在méng面人眼前晃动,随时会把五指从méng面人的脸部chā入到头颅中。

méng面人擒拿的功夫很好,却不敢用空着的左手去格,若是被对方的手叼住……。méng面人的身体像一根木头向后倒下,倒下的速度比楼房坍塌的速度还快,笸张的手冲了过去。

méng面人身体还没有着地,左手在地面一支,身体瞬间弹起,脱离了菜刀束缚的剑划向对方的下肢。未想到手持菜刀的人,空中竟然稳住身形像蜻蜓一样倒竖起来,头下脚上下坠,右手菜刀抡向méng面人的脖颈。

méng面人以为对方会一直冲过头顶,才弹起身体做冒险一击,根本想不到对方轻功运用得如此自如,就像一个木偶,随时可以做各种出乎意料的动作。

刀风刮的脸生痛,xìng命攸关没有选择,méng面人就地十八滚化解了生死一线。手持菜刀人一个后空翻,脚一沾地奔向围攻狸猫的三个人。

菜刀下刚刚逃出的人大喊;“风紧,扯呼”

正在围攻狸猫魏占山的三个人,听到同伙发出的暗号,撇下对手窜上屋顶消失了。手持菜刀的人跟着跃上屋顶,狸猫站在院子里高声的说;“袁华兄,别追了,随他们去吧。”

被称为袁华兄的人站在屋脊向几人逃走的方向望了望,转身下了房。走到狸猫身边问;“占山,伤到没有”?

狸猫笑了笑说;“没有,只是害的香韵新做的衣服划了几道口子。”

袁华兄不满的说;“就这么放他们走了,真有点心不甘,不让他们吃点苦头,恐怕还会来sāo扰。”

狸猫魏占山苦笑着说;“香韵和张梓明终归夫妻一场,当着香韵的面杀张梓明实在是下不了手,这么多年过去了,香韵虽然不说,但是我看得出香韵还没有彻底忘记张梓明。”

袁华兄看了狸猫很长时间,叹了一口气说;“你呀,让我怎么说才好,我去整两个菜,陪你喝一口。”

两个人走向厅堂的后mén,突然怔住,廊道的黑影里站着一个人,一个nv人。

看不到nv人的脸sè,只听nv人幽怨的说;“表兄,从张梓明把我卖给chūn院的那天,我与他就已恩断义绝,还要让我说多少次表兄才能相信下次再碰到他,表哥不要心慈手软。”

nv人说完转身推开厅堂的mén,自顾自的走了,扔下两个男人在mén外傻站着。

狸猫苦笑着说;“我在表妹喝的茶水里做了手脚,原本不想惊动她,还是让她知道了以前也曾使用过这种yào,这一次怎么失效了?”

袁华兄xiǎo声说;“是不是表妹也感觉到今晚要出事,或许发现了你做的手脚。”

狸猫摇了摇头说;“不知道,也许是多年远离江湖,心里紧张被表妹看出来了。”

袁华问;“那两个富阳人没说实话,否则我不会外出,让你一个人面对四个人,好在回来的还算及时。闲下来去趟富阳,我得去找那两个人的晦气。”

狸猫淡淡的说;“袁华兄,算了吧,也许是张梓明临时改变了主意。”

袁华用衣袖擦了下手中的菜刀,就着灯光眯缝着眼看刀刃,慢慢的说;“这把刀跟了我三十七年,第一次出手没有尝到血腥。”

狸猫推开mén说;“走吧,xiǎo弟还真的有点饿了。”,

站在黑暗的屋子里,看到狸猫俩个人的身影被厅堂的后mén隔断,疯道人心里突然产生了冲动。他转过头缓缓地说;“经狸猫一提醒,我的肚子里也好像感觉饿了,杜鹃,你饿不饿?”

杜鹃诧异的问;“你也想去喝酒”

疯道人没有说话,转过身走到桌前点燃了蜡烛,看着烛光越来越亮。他伸手弹掉蜡烛芯上的死灰后,转过头看向亮起烛光的灶间说;“主人可以半夜三更喝酒,客人怎么不可以,我们有银子。”

杜鹃也来了兴致,xiǎo声兴奋的说;“哥说的在理,走,咱们这就去”

疯道人慢慢的坐到椅子上不慌不忙的说;“不着急,等他们把酒菜摆在桌子上。”

杜鹃也走到桌前坐了下来,看着对方。哥的两只眼睛看着窗外,眼神却有点呆滞,一动不动。杜鹃知道哥走了神,一定是在想问题,她静静地坐在那里,没有打扰,让哥慢慢的想。

过了很长时间疯道人才回过神来,轻轻地问;“杜鹃,你听说过江湖中的厨子这个人吗”

杜鹃回道;“听说过,父亲说厨子做得一手好菜,他的父亲曾经当过御厨。由于做龙凤呈祥那道菜,jī骨头没有剃净咯了龙牙,被下入大狱,险未灭mén九族。幸亏皇帝爱吃龙凤呈祥,御厨没有人会做这道菜,才被开释。后来假称重病逃出了皇宫。父亲说厨子除了轻功,最厉害的是鹰爪功。”

疯道人点了点头说;“被狸猫称为袁华兄的人就是厨子,君子堂那个杀手的功夫已经很不错,在厨子的手里就是一盘xiǎo菜。那个杀手一定是认出了对手,否则他们不会逃走。”

杜鹃惊讶的问;“那个méng面人是君子堂派来的,你怎么知道。”

疯道人回道;“我在làng里行侠的船上见过这个人,他虽然méng着脸,依然骗不过我的眼睛。”

杜鹃说;“看到那个人手里的兵器是菜刀时,俺就怀疑过他是不是江湖中传说的厨子。不知道厨子和狸猫魏占山什么关系,没想到销声匿迹了这么多年,却在桐庐这个地方躲着。”

疯道人看了看亮着烛光的灶间说;“厨子在桐庐绝对不是躲避仇家,江湖上没有几人能让厨子害怕。厨子和狸猫应该是jiāo情很深的朋友,却没有听人提起过。好在咱们很快就可以见到厨子,也许他能告诉咱们。”

夜sè虽然很深,院子高悬的灯光也已熄灭,但是夜能视物的俩个人并不在乎。他们一前一后沿着廊道走向厅堂。厅堂亮着一支蜡烛,漂亮的半老徐娘一个人坐在一张桌子旁,两手支着腮想心事。由于jīng力过于集中,听到厅mén响吓了一跳。

看到从后mén走进来的人,是夜晚刚刚入住的两个年轻客人,脸上立时换了一副笑脸。

nv店主站起身问道;“公子和xiǎo姐有什么事情吗”?

杜鹃抢着回答;“睡到半夜,俺哥肚子有点饿,看到厅堂和灶间有烛光,想找一点吃的。”

nv店主虽然看破对方说的不是实话,依然笑着说;“这样好不好,公子和xiǎo姐回到自己房间等着,我马上就会给你们送过去。”

疯道人听了听灶间的响声回道;“是不是有人知道我们饿了,已经在为我们准备,在下要去亲自感谢一下,店家不会反对吧”?

第七十九章不用花钱的酒

第七十九章不用huā钱的酒

灶间够大,比放四张桌子的厅堂还要大许多,放上八张桌子也还宽绰。案板和炉灶只占灶间一角,灶间诺大的房间显得空空dàngdàng。

厨子正在炒菜,香气充满了房间,勺子和铁锅碰撞发出当当的响声。铁锅在厨子手里翻飞,锅里的菜在上下跳跃。厨子就像街头的艺人,在表演着杂耍,观众只有一个,狸猫魏占山。房间的中间摆着一张桌子,桌子比常见的饭桌大一倍,在空空dàngdàng的屋子里依然显得很渺xiǎo。墙壁上有一个xiǎomén,隔断了厨子睡觉的卧室。

厨子不像人们常见的féi头大耳,有点像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拾荒者。已经不在年轻的脸面,皮肤很黑,粗糙的犹如老榆树的树皮。不知道的人会误以为,是经过日晒风吹远涉大漠归来的人,那里水比银子还珍贵。

看见走进来的人,狸猫回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依旧全神贯注的看着厨子表演。厨子连头都没有转一下,专心致志的做自己的事情。就好像天下所有的事,都没有比他正在做的事情更重要。

不请自来的疯道人和杜鹃站在一边,看着厨子在炒菜。俩个人看了一会终于明白了,狸猫为什么对厨子做菜这么关注,厨子是在炒菜,也是在练一种不常见的功夫。

四样菜很快炒好了,摆放在桌子上。厨子熄灭了炉火,站在那想了想自言自语的说;“一人一个菜少了点,不知道的还以为店家吝啬。”

狸猫站在身后回道;“开店的人大多数都很吝啬,却没有到吝啬到那种程度,四个菜是少了一点,”

厨子哈下腰,对着炉膛用手掌轻轻一扇,看似已经熄灭的炉火哄得一声着了起来。

站在后边的疯道人说;“大师傅无须如此辛苦,画饼充饥,望梅止渴,古尔有之。菜虽然少,香气屋子已经装不下。大师傅有如此的高深厨艺,切不可入俗。”

厨子回头看了一眼说话的人,点了点头说;“年轻人的话有道理,就这么着。”

狸猫眨了眨眼,八字眉跟着跳了跳,人也显得可爱了一些。狸猫走到炉灶前拿下底部见红的铁锅,用一只烧水的壶盖住了火焰。狸猫在做这些事情时,嘴里自言自语的说;“本来就没有人真的饿,饿只是喝酒的借口。”

厨子问;“年轻人喜欢什么酒”?

疯道人笑着说;“在下没有不喜欢的酒,若是不huā银子的酒,我会更喜欢。”

厨子的脸上也有了笑意,慢慢的回道;“我喜欢听人说实话,特别是年轻人,实话比酒更值钱,今天我请客。”

疯道人大大方方的走到桌子前,不用人请坐在椅子上。双眼直视着厨子说;“能吃到厨子做的菜,能喝到厨子请客的酒,这样的机会并不多。大明天子的专供厨艺一定很不错,我已经很幸运。在下若是客气反倒显得生分,连说一声谢谢都会玷污前辈的感情。”

厨子好像很意外,定定的看着对方问;“你怎么会知道我是厨子,你好像不是真的来喝酒的”?

疯道人回道;“在下若是说纯粹为了喝酒,前辈一定不会相信,其实前辈的这句问话也是明知故问。前辈既然问了,总该礼貌的回一句,在下是来欣赏前辈在灶间练功的。”

厨子这一回没有故作惊讶,着实的看了对方半天。什么也没说,转身进了xiǎomén的里边。很快厨子转了回来,两只手各抓着一只大肚子的酒坛,每个坛子至少能装五十斤酒。坛子口很圆很光滑,厨子是用每个手指的第一个手节抓住,看上去并不显得吃力。

坛子放在桌子一边,可以清晰的看见五个手指肚留在坛子口的痕迹,外面的釉sè已被大力抓落,有五处浅浅的xiǎo坑。

既然知道对方是厨子,也知道厨子鹰爪功很jīng深,疯道人和杜鹃心里很平静。狸猫魏占山找来四只碗,拍开酒坛子的泥封往碗里倒酒,倒酒的手很稳定。酒从坛子口流出的速度就像日冕一样准确,酒水虽然倒得很满,却没有一滴酒溅出碗的外边。,

酒菜已齐备,狸猫和厨子在桌子边坐下。看到杜鹃站在年轻人的身后,没有坐下的意思。厨子问;“你的nv伴从来不喝酒”?

疯道人回道;“我的妻子出身大户人家,从xiǎo养成的习惯,不和男人同桌喝酒。”

厨子点了点头,转移话题问;“年轻人,能喝多少酒”?

疯道人回道;“在下是个xiǎo气鬼,喝自己的酒一杯就醉,喝别人的酒不敢说,怕前辈后悔。”

厨子端起酒碗没有让任何人,自顾自得一仰脖喝净了碗中的酒。疯道人也不等人让,也把酒碗喝成底朝天。

看到对方也喝掉了酒,厨子饶有兴致的看着对方说;“年轻人说话很有意思,喝酒也一样爽快,很和我的喜好,咱们是一路人。我请你喝酒也是借huā献佛,酒是占山老弟的,我只是往酒里下了一点yào。”

杜鹃吃惊的问;“前辈往酒里下了yào,下的什么yào”?

老榆树皮开了huā,笑的很开心。对杜鹃说;“nv娃不用担心,只是强身健体的山yào材。”

狸猫也喝干了碗中的酒,淡淡的说;“我虽然和袁华兄感情jiāo厚,也很少见过他如此慷慨。酒也不是我的,店主人是表妹,我也只是借一席之地栖身。无论是谁的酒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没有人追着要酒钱。

三个人都是食客,喝不huā钱的酒都很大方,不知酒的主人看到这一幕有什么感想。酒很快倒进碗里,又很快倒进盛酒的另一个容器,三个男人的肚皮。三个男人既不用邀请,也不用谦让,三个人是酒到杯干,酒坛子很快喝掉了一半。

杜鹃自己也喝酒,也看过许多人喝酒,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喝酒的。她在身后轻轻捅了捅疯道人的后腰,xiǎo声的说;“哥,天快亮了,我们还要赶路呢。”

疯道人回头笑了笑说;“不用担心,误不了事,你要是觉得困乏,自回屋里休息。”

厨子很扫兴地说;“有nv人在身边多了许多限制,连喝酒都不能尽兴”

疯道人笑着说;“前辈对nv人有偏见,那并不是nv人的全部。nv人并不是限制男人喝酒,只是不希望男人喝多了酒。”

杜鹃有点脸红,她不喜欢男人当着她的面谈论nv人,她转身走出了灶间。

没有了nv人,喝酒更无顾忌,三个人比着往嘴里倒酒。看谁倒得快,看谁倒得多,另一个坛子的酒很快下去了一半。三个人喝了一坛半的酒,坐在那里依然很稳,不知酒去了哪里。狸猫的脸上细汗不断的往外冒,擦脸的方巾已经湿透。厨子像榆树皮一样的脸上还是那么粗糙,只有头顶时断时续的升成淡淡的雾气。

疯道人酒喝的快,也喝得多,就像笑口常开的佛家始祖,坐在那里千年不变,脸上始终带着微笑。

厨子看着年轻人喝净碗里的酒,见年轻人又提起坛子往碗里倒酒伸手拦住。年轻人笑着问;“前辈是不是已经后悔”?

厨子淡淡的说;“祖上几代虽然都是厨子,传下来的家风‘说出的话,泼出去的水。’酒只要是喝到肚子里,就没有后悔不后悔。酒里浸泡的yào材虽然可以强身健体,食用不得体也对身体有伤害,是yào三分毒。我虽然看得出你的功夫不错,但却看不出你练得是什么内功。年轻人自己把握好,不要逞强反受其害。”

疯道人回道;“只要前辈不是后悔就好,喝了这碗酒咱们也该结束了,不是在下不想喝,而是有人不让喝了”

第八十章,不堪回首

夜sè很深,天空像染了墨,压得人透不过气。厅堂里蜡烛已经快燃尽,nv店主香韵依然不愿起身。香韵不是为了节省,而是不愿动弹。两手托着腮,两只漂亮的眼睛神sè却很暗淡,茫然地望着蜡烛。

蜡烛流下的蜡液正在变多,xiǎoxiǎo地蜡台已盛不下蜡烛的痛苦,点点滴滴的流落到桌面上,热热软软的蜡液变冷变硬。烛光变得摇曳,变得微弱,nv人呆呆的看着快要熄灭的蜡烛,目光显得更加呆滞。

香韵已经三十六岁,nv人最好的时光转眼就要过去了,人老珠黄在等着她,香韵很不甘心。

今天晚上发生的事,都是因为她,表哥这么多年忍辱负重守护着她,想起表哥这么多年的不容易,她就会深深的自责。

表哥的母亲去世很早,父亲续了弦,后娘对待前窝的儿子半拉眼珠也看不上。母亲怕表哥受苦,将外甥接到家里抚养,告慰在天之灵的姐姐。

表哥的童年是在她的家里度过的,表哥比她大四岁,看上去却像大了十四岁。她和表哥在一起长大,可以说是两xiǎo无猜。表哥长的不是很好看,自尊常常受到伤害,为此经常和村里的野孩子打架,隔三差五脸上身上就是青一块紫一块。当然,表哥和人打架多半因为她,表哥也总会被嘲笑成想吃天鹅ròu的癞蛤蟆。

父母亲不忍对表哥的行为过于严厉,表哥却得寸进尺,架打得越来越凶,次数也越来越频,经常被乡邻牵着孩子找到家里。

村头有个很大的场院,村民尚武,闲暇时场院就成了练武场。村子里有好多老人都会武功,很多人都说表哥是个练武的好苗子。母亲不愿听这样的话,不高兴表哥去练武的村头场院。

母亲终于到了忍无可忍,那是两个比表哥大两岁的孩子自己找上mén来的,头破血流的哭诉被表哥一顿暴打的经过。在他们的嘴里表哥简直就是地痞恶霸,但是香韵知道他们在编瞎话。

她已经躺进被窝,听到母亲训斥表哥“chūn娃,你整天和人打架,什么时候是个头,早晚得有一天闯出大祸。你和香韵是你母亲在世时定的娃娃亲,你就这样,让姨妈怎么放心把香韵jiāo给你。”

香韵在被窝里只听到母亲唠叨,听不到表哥争辩,这是表哥的习xìng。香韵在想着什么是娃娃亲,?母亲又为什么把自己jiāo给表哥?慢慢地想着睡着了。

香韵睡到半夜,脸上感觉到刺痛,睁开眼看到一个身影坐在旁边,吓了一跳。就着淡淡的月光看清是表哥,她问表哥为什么不去睡,表哥说要和她多呆一会。她想不明白每天他们都在一起,半夜三更表哥不困?她顾不了那么许多,昏沉沉的又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饭没有表哥,他去表哥的房间查看过,母亲也站在院mén外大声的喊过。以为是表哥老早去淘气,没有在意。到了午饭依然见不到表哥的影子,父母亲急了,打发人四处寻找,却再也没有表哥的音信。父母亲曾为此绊了很长时间得嘴,后悔已经太迟,表哥离家的时候刚刚十三岁。

表哥走后让她孤单了许多年,她常常后悔那天夜里,她怎么没有发现表哥的异常。她为什么要那样贪睡,也许表哥是生了她的气。

表哥走后多年音信全无,家里的人都以为他死在外边了。转眼间她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表哥依旧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一家nv百家求,亭亭yù立的她让百八十里的年轻后生,托亲朋好友上mén提亲。

母亲头两年对上mén提亲的人,并不是很热情,总以孩子年龄还xiǎo为借口,推掉热心的媒人。她已经到了huā季,该是男大当婚nv大当嫁的岁数,当然也懂得了什么是娃娃亲。她知道母亲心里的那个结,为自己的承诺做最后的努力,表哥却始终没有出现。

蜡烛终于熄灭了,厅堂黑乎乎的,香韵就坐在黑暗中,静静的没有一点声音。过了一会她听到灶间那边传来脚步声,香韵急忙站了起来,回过身探过去,在身后的木格里mō出一根蜡烛,厅堂又从新燃起了烛光,烛光渐渐变得明亮。,

推开灶间mén走出来的是nv孩,是让她勾起往事的nv孩。nv孩长了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就像自己年轻时的那样。

香韵看到杜鹃,脸上yīn转晴很快,笑着问;“xiǎo姐怎么一个人,公子呢”?

杜鹃没有说话,眼角扫过一丝忧虑。nv店主笑了,安慰说;“男人喝酒不是大máo病,只要他不是经常喝多。喝酒误事的男人不是好男人,不喝酒的男人也不一定是好男人”

杜鹃坐在香韵搬过来椅子上,还是开心不起来。她知道哥的酒量不是问题,她也知道没有人能在哥的眼前做手脚。可是,他对那张老榆树皮总有些不放心,她对“我在酒里下了点yào”这句话,一直忐忑,是不是厨子的yù擒故纵。

杜鹃说出的话是瞎话,她同样不相信面前的nv人“俺不是对男人喝酒反感,也不担心哥会喝多,只是怕婆婆和家人惦记,着急赶回家去。”

nv人听后半天没有说话,又在专心的看着烛光。烛光暗淡,nv人的脸sè更暗淡。过了很长时间才抑郁的说;“xiǎo姐,你真幸福,出mén在外还有婆婆和家人惦记。”

杜鹃没有接nv店主的话茬,她懂得这句话的意思,面前的漂亮nv人,人生好像很坎坷。nv店主也没有在说话的兴致,厅堂里除了蜡烛在痛苦的燃烧,好像没有了生气。

不知过了多久,杜鹃隐隐感觉到外面来了人,她本打算返回灶间知会一声,想了想,坐在厅堂里没有动。过了一会,她感觉到后背被人偷窥,可是对面的nv人,好像茫然不知。

厨子举起碗说;“年轻人的听力真的很好,这碗酒好像是到了该收场的时候,酒坛子里虽然还有酒,却不能慢待了客人。”

厨子说完,酒向身后泼去。跟着身体倒背着撞开纱窗帘,飞了出去。窗户外面一声尖叫,人以上了屋顶。随着急促的脚步声,人已跑远。

疯道人和狸猫站了起来,来到窗前,轻轻地一骗褪,到了窗外。厨子手里拿着什么东西,站在院子里发呆。

天边已有微弱的光亮,却依然看不到外面的视野。雾很浓,nòng得就像寒冷季节里,豆腐作坊里的水蒸气,浓的看不见对方的脸sè。

远远的传来逃走人的说话声;“厨子,我只是一个传话的,记住,我家主人约你见面的地点,日跌时刻,我家主人会在那里等着你。不见不散。”

传话的人走了,虽然看不到人,却听到传话人远去的脚步。

狸猫扫了一眼厨子手里拿着的物件,抬头向天空看了许久说;“起了雾,天亮后就可以看到晴天,为什么分要等到日跌?难道江湖人怕见光?”

厨子什么话也没说,将手里的东西放进了并不féi大的衣袖,推开厅堂的mén走了进去。被撞坏的纱窗帘,像一扇mén,骗tuǐ就可以回到灶间,但那总归是窗户,不是任人进出的mén。

第八十一章奇怪的女人

第八十一章奇怪的nv人

厨子推开厅堂mén走了进去,狸猫并没有跟进去,他站在雾气中望着身边突然飞起的身影,年轻人像鹰一样矫健的身姿,在浓雾里飘渺,几个纵跃已经见不到人,迅捷的脚步消失在送信人遁去的方向。

他的眼睛又开始眨动,八字眉抬得高高的,额头堆起了一层bōlàng。狸猫在江湖上是成名人物,经过的大xiǎo阵仗不少,见过的各种武功不能说不多,他对自己的记忆和眼力很自信。然而,他好像有点mí茫,他对年轻人的功夫没有了底。

年轻人是谁,为什么住店来的那么巧,那个nv娃明显也是武林高手。年轻人追去要干什么,是要抓住送信人?显然不像,要和对方沟通信息?也不像。狸猫魏占山看不出年轻人对自己有什么歹意,况且年轻人如果有什么企图,也不可能在自己眼皮下做这些事。

前几天他就有一种预感,家居客栈要发生什么事,至于什么事他也nòng不清楚。狸猫和元华兄谈论过,两个人暗中注意,终于发现了富阳两个客人的可疑迹象。当年轻人入住家居客栈时,他就在暗中观察过,他虽然看出了一对男nv非比寻常,却依然看走了眼。

送信人轻功很好,在东mén头城楼不远的城墙残缺处出了城,城墙虽然有破损,但豁口距地面的高度,还是常人不能及。

送信人离开桐庐沿着天目溪旁边的xiǎo路直奔东,送信人走走停停好像在查看身后有没有尾巴。疯道人并没有跟着太紧,他只是凭着前方人走路在地面传来的震动,确定对方的位置。

送信人走到富chūn江边,早有一只xiǎo船等在那里,依依呀呀的摇到了更浓的雾里,船过江中就是分水县辖地。富chūn江没有一座可以通行的桥,两边来往全靠xiǎo船摆渡。周边也没有一条船,即使有船也无能为力,你总不能明目张胆的跟着。富chūn江水面太宽,再好的轻功也只能看着,最多也只能着急的跺跺脚。

疯道人最大的长处就是心xiōng开阔,从不为自己办不到的事情着急上火。既然来到了江边,就浏览一下黄公望笔下的富chūn江,看一眼《富chūn山居图》的真山真水,也算对跟踪无果的补偿。

桐庐县依富chūn江而建,与分水县隔江相望。历史上两县多有撤并,已没有多少人还有地界的概念。桐庐县名源于人名,是一个记载不详的古人。桐君是开拓用山yào材治病的鼻祖,因以桐树为姓,当地人感其行医为善的功德,称其桐君。桐君山与后迁移的县城划江而立,向后人诉说着那一段被人淡忘的历史。

雾虽然很浓,却挡不住清晨的来临,已有早起的乡民来到江边。江里雾大难以行船,人们就在江边叮叮当当修理渔船,织补着破损的渔网。

在热心人的指引下疯道人沿着江边缓缓而行,严子陵已经让他神往了许久。‘不顾万乘主,不屈千户侯。手澄白金鱼,身披一羊裘。’这是后人梅尧臣对对严子陵的赞誉。严子陵是汉武帝刘秀的同游学友,学识很得刘秀赏识,多次邀请被严子陵婉拒,隐姓埋名老死桐庐。

‘云台功业古今希,不及先生一钓矾。’严子陵不知身后事,历代名人纷至沓来,留诗著文sāo扰庄光,有悖严子陵生前不图名利的大义。在众多诗文中,范仲淹的提句最为质朴‘云山苍苍,江水泱泱。先生之风,山高水长。’

自古名胜以钓台命名者颇多,陕西渭河南岸吕尚钓台,山东庄周钓台,淮安韩信钓台等十几处,均没有严子陵钓台名气大。钓台共有两处,右边称为东台,左边称为西台,所以又叫“双台垂钓”,两台相距八十丈,各高二十几丈,有蹬道蜿蜒而上。

东台为严子陵垂钓处,西台为南宋谢翱哭祭文天祥处,还有严先生祠、客星亭、清风轩、静庐等景观,令慕名而来的游客流连忘返。

雾气已经渐渐退去,阳光在东方山头破云穿雾,疯道人远远望去,暗中感叹,盛名之下不屈此行。这里是富chūn江上风光最美丽之处--七里泷,可见云雾缭绕的富chūn山麓,沿江高阁连亘、粉墙黛瓦、飞檐翅角,一片古朴的遗风。,

疯道人有点后悔,为什么不喊上杜鹃,这里的景致杜鹃一定会喜欢。

江边的人多了起来,打渔的,遛弯的,过江的,外地来游玩的。疯道人离严子陵钓台不远,突然停住了脚步。

牵住疯道人脚步而是一个人的说话。“鲁美,xiǎo心点,我在下家那里等着你。”

一个男人对一个nv人xiǎo声说着话,从疯道人身后走了过去。他刚才曾经看到过这一对男nv,是从刚靠岸的船上走下来。由于不相识,也仅是有意无意的扫了一眼。他站在那里,远远地看着一对男nv,走向不同的两条路。他改变了主意不再去蹬严子陵钓台,略一思索不即不离的尾随着nv人。

疯道人之所以要跟踪,是因为一句话,也不是一句话,是一句话里的两个字‘那里’。那里是个卷舌音,被念成‘内林’。同样的话语在家居客栈听到过一次,他虽然没有看到人,却听到了浓雾中男人说的‘内林’。

话是男人说的,他却反其道跟踪nv人。他知道跟着nv人就会找到那个男人,他想知道nv人要去哪里,去见什么人。

桐庐是个山区,八山半水分半田,桐庐城是富chūn江和天目溪冲刷出来地一块稀少的平地。nv人走的是进城的路,进城的路是山路,连单马拉的篷车都走不了。山路曲里拐弯纵横jiāo错,若不是常在此生活的人,一定走不出去。

nv人好像路不熟,常常会向路过的人问路。nv人问路的方式很特别,常常是在一段比较直的山路即将拐弯处。nv人经常是路人擦肩而过后,才发现前方的路不熟,突然转身问路。疯道人不能靠得太近,他已经被nv人看到过一次。也不能太远,像蜘蛛网一样的山路让人头疼,山路上的行人很多,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你无法确认nv人去了哪里。

像猫捉老鼠的游戏一样,很快的结束了,山路到了尽头,过去一片散luàn的居屋,就是启明mén。

nv人穿过启明城mén楼子放慢了脚步,沿着启明阁、桐江书院闲逛到开元街。在木排头,和糖坊nòng的xiǎo吃旁逗留了一会。

疯道人本以为nv人到了地头,nv人这么做是在确定身后有没有尾巴,可是他很快就发现他错了。nv人很快又原路返了回来,出了启明城mén楼子,沿着城墙外的村路绕着城池向西而去。nv人身无长物,轻身利脚的就像是村里常见的nv人,然而nv人的脚步很快,好像和人在赛跑。nv人衣袖很féi大,却很死板,里面一定装着短兵器。

疯道人有点傻了眼,这条路很开阔,放眼望去基本没有行人,也没有能够隐身的建筑。nv人已经见过他一面,如果继续跟下去势必引起nv人的怀疑。

疯道人站在城mén下看着渐渐远去的nv人,他突然折身返回了城里,快速的穿街过巷直奔北mén,他希望自己的判断没有错。

第八十二章山路弯弯

疯道人返回城里穿街过巷直奔北门,他在城门外走进了一间杂货店。城门边虽然有几家店铺,开门迎客的只此一家。杂货店的生意看样子不太好,见不到一个顾客。

杂货店本不该这么早就开门招揽生意,卖杂货又不是卖早点,店铺冷清在所难免。开店之人不是初涉此道,就是过于勤勉之人。

店铺是经常见到的小本经营,前店后家。一栋房子一分为二,临街是店面,一墙之隔是住家。卖货的人趴在柜台里打瞌睡,听到门响睁开了惺忪的眼睛。老板是一个年轻人,好像半夜被老婆踹到地上没有睡好,

看到有主顾上门,店主人急忙揉揉眼睛,站起来和客人打招呼。

疯道人看着店主人眼角没有被柔掉的眼屎,感叹的说;“店家生财有道,杂货店的生意看来不错,连夜晚都不歇业。”

年轻人笑的很勉强,口中回道;“客官说笑,夜晚货卖给谁去。”

“既然如此,店家怎么会这么疲惫,大早起来就趴在柜台打瞌睡”?

年轻的后生苦笑着说;“昨日和婆姨伴了两句嘴,婆姨甩手回了娘家,两岁的娃不肯吃羊奶,哭闹了一夜。”

疯道人定定的看着年轻人说;“如果是在下,这个时辰一定是在睡回笼觉。”

店主人摇了摇头说;“心烦,睡不着,倒不如开门迎客,或许……”

疯道人笑着说;“譬如在下这样的客人。”

店主人不等客人再说什么,话题一转问;“客官,想要买点什么。”

他在杂货店里用眼一扫,走到摆着笤帚扫把的柜台前,店家跟了过去。疯道人面对着杂货店里唯一的窗户,拿起一把笤帚摆弄挑选。

店主人有点诧异的问;“客官,听你的口音,好像不是本地人?”

疯道人点了点头回道;“老家是湖北。”

店主人再问;“湖北不产糜子”?

疯道人又回道;“老家不但产糜子,而且,还很多。”

店主人很意外的说;“苕把不值几个钱,携带起来不方便。”

看到店主人脸上的神色,他淡淡的说;“我只是说老家是湖北,并没有说现在的家也在湖北,在下入赘桐庐一年多了,居家过日子自然用得着苕把”

店家眨了眨虽有眼屎却很明亮的眼睛,小声笑着问;“客官是不是家里有喜事,买一把新苕把除尘”?

疯道人做作的叹了一口气说;“在下也希望是喜事,可惜不是,娃儿淘气,婆姨把苕把打散了。否则,我也不会赶早光顾贵店”

店家笑着说;“是我误会了,这一批苕把不错,苕把苗子长,厚实,绑扎的结实,买一把回家用保你半年不会损坏。”

疯道人本是在此耗时间,店主人也是一个人正焖,有一个人陪着聊天正求之不得,俩个人有一搭无一搭的闲聊起来。年轻的店家很善谈,对桐庐之外的世界知之颇丰,应该是经常走南闯北的人。俩个人从苕把扯到收成,从江浙聊到两湖,谈得无拘无束。时间并不是很长,疯道人要等待的人出现了。

透过笤帚的缝隙和打开的窗户,看到街道上不是很多的行人中有一个熟悉的身影,疯道人虽然跟踪女人很长的路,却第一次清楚地看清女人的脸。一身荷绿托着一张鸭蛋脸,人长得不能说很美,给人的第一眼看着还顺眼,肉皮很白看上去就知是喝江南水长大的女人,云鬓挽的不是很高很适合绿衣女人的头型,年龄应在二十岁上下。…,

女人走过杂货店离窗户一丈多远,走过时曾经好像有意无意的向窗内一撇,女人只能看到店主人的后背,和被一把笤帚遮住了脸的客人。

看到女人走了过去,疯道人随随便便的拿了一把笤帚,付了银两走出了杂货店。他站着远远地看着女人,确定女人没有进城,才慢慢的跟了上去。

那把笤帚已经成了累赘,多少都是银子换来的,扔了还怪可惜,疯道人决定把手中的笤帚随便的送给路人。殊不知往外送东西也并不是很轻松的事,起初路人还不敢要,不知这个操着外地口音的人有什么企图,直到第五个人碰着个胆大的,笤帚才有了新的主人。

女人再也没有向后查看,沿着官道向北,行进的速度也不是很快。官道上路人很多骑马的,坐车的,背包的,挑担的缕缕行行,最多的是零零散散的步行族。一个年轻人混在人群里,已经引不起任何人注意。

女人在前面,疯道人在后面,两者相差十几丈远。女人的脚步急一阵缓一阵,后面跟踪的人也是随着紧行慢赶。走了一段路疯道人突然发现有点不对劲,后背有被人窥视的感觉,起初误以为是错觉,过了一会他确认这不是错觉。

他没有后头查看,知道回头查看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男人女人老老少少那么多的路人,谁都有可能是,也谁都有可能不是,回头只会让跟踪人警觉,所以他依然像先前一样我行我素。他不知道后边的人是谁,也不知道后边的人为什么跟踪他。但是他知道后边的人离他不会很近,至少不会近于他和前边女人的距离。

他边走边琢磨,从姑苏城起身一直到桐庐没有发生这种感觉,应该不是一路跟踪下来的。他和杜鹃入住居家客栈天色已晚,并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即或在杜鹃休息后他围着客栈转了一圈也没遇到可疑人,怎么会有人对他感兴趣。

身后的人是张梓明的同伙,不像,那个时候他和杜鹃只是在黑咕隆咚的房间里,外边的灯光照不到,张梓明不会知道有他这个人。

是狸猫的人,也不像,厨子和狸猫都是老江湖,不会对他存有戒心,也应该清楚跟踪他,不会有好结果。

现在答案只有一个,跟踪自己的人就是被他跟踪的人。是刚刚与女人分手的男人,或是另有他们同伙的人。可是自己已经很小心,在什么地方露出了破绽引起他们的警觉,他实在想不清楚。

他还没有琢磨明白,前边的女人已经下了官道不见了,疯道人紧走几步,发现女人走上了一条往西的山路。虽然是山路却很宽,可以走马车,每隔不远就会留出相向而行的两车相错的错车平台。一身荷绿的女人就在前边,在绿茵隐映下。

山路上的行人变得稀少,不足官道上两成,但是对于一条山路行人已够多。疯道人只知道山路通向西边,西边是什么村镇却一点也不知道。绿色的身影一晃不见了,疯道人相信山路一定是拐了弯。他也确信后边跟踪的人也踏上了山路,因为他依然有先前的感觉。

被人跟踪心情一定不会爽,不知道跟踪的人是谁,心情更不爽。

拐过山路那道弯,前面又是一道弯,这里是一道很急的S弯。看不到穿绿衣的女人,他知道绿衣女孩一定在前面那道弯的绿荫里。不用回头他也知道,他所在的位置后边人看不到,疯道人一纵身上了一棵高大茂密的的树上。…,

他的脚下很快过去了十几个人,有骑马的,还有两辆篷车,更多的是徒步而行。他在高处看不到行人的面目,无论男人女人都戴着斗笠。斗笠的花样很多,大多出自乡民自己的手中。圆的,六角,八角的斗笠,就像雨后山路长出地一溜趟子蘑,长着各种花色。

桐庐地势险要,匪患多,乡民大多习武,携带兵器的人不在少数。看着携带着各种兵器的人从脚下走过,疯道人没有找到自己要找的人。山路的行人还在东去西往,他不能总蹲在树上,趁行人稀少时落到地面。他整了整衣服,大摇大摆的走出了茂密的灌木丛,回到了山路上。

他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再跟踪绿衣女人,那个女人已经在山路上消失的无影无踪。

兴味索然,很想打道回府,又有些不甘心,好歹都得在往前看看。

山路七拐八弯很快到了头,也不是到了头,是一条山路变成了三条山路,分别隐入南西北的树木中。每一条山路都有行人的影子,却没有他希望看到的人。尽管如此,疯道人一点也没有沮丧,他迫不及待的从高处奔向山路的交汇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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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郭家老酒

山路的交汇处,是一块很狭小的平地,狭小的宽不足三十丈,长不过百丈。就是如此狭小的空间,竟然建有十几处房屋。更让人想不到的,半数人家都在做一种生意,房檐的竹竿上高挑着酒望子。村子很小,却有一个很响亮的名字,酒寨。

酒旗大小各异,色泽也不同。旧的已看不出青布的颜色,就连上面大大的酒字也已残缺不全。酒家对酒旗很满意,常常对新来的客人自豪的说“咱家是正宗的老字号”。新建的酒家虽然还是木结构,却比老式的房屋宽敞明亮,也由一层变成了两层。然而它却改变不了人们守旧的观念,客人总没有老字号多。

疯道人夜里喝了很多酒,离开居家客栈一股脑的倒了出去,他既然不能断定厨子在酒里下的是什么药,他又凭什么能断定药对他有没有伤害。

折腾了半夜,胃肠已觉空虚,他又为何要拒绝酒的诱惑。

疯道人连续走进了两处酒家,每家的四张桌子都有先于他的客人。他实在想不明白,小小的弹丸之地,怎会有如此多的同道中人。他走入的第三家是一处二层小楼,上下两层八张桌只有两位客人。两相比较,冰火两重天。

酒寨的酒家只经营一种酒‘醉仙酒’,是自家酿造的米酒。这里的酒从不成坛销售,盛酒的容器也不是常见的瓷碗,每个客人面前摆放的是竹筒。橙色透明的酒汁,就像竹子流出的液体。竹筒不会二次利用,随着客人离去即成废物,随处可见的竹林,让店家从不手软,诚信比银子更重要。

酒家能提供的下酒菜并不丰富,只有寥寥数种家常小菜,到这来的客人也并不挑剔,客人只有一个要求,酒好。

干烧子陵鱼、竹笋炒江虾两样小菜很快摆在面前。四只竹筒散发出诱人的馥郁香气,胃口被高高的吊起,当第一只竹筒被一口气喝干后,疯道人慢慢的将身体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好似灵魂已出窍,身体已虚空,人已经没有了生气。过了很长时间,紧闭的双唇嘘出了轻轻地长气。然后双手捂住额头,顺着脸颊慢慢的滑落,露出了明亮的双眼。

客人又在喝酒,却不是先前那样,而是小口抿酒,那样子就像孩子过年时才能分到一把瓜子,每磕一粒都会回味半天。尽管如此,面前的竹筒很快空了三只。

客人虽然点了两样菜,却没有动过筷子夹一下,好像已忘记了它们的存在。

客人少,店主人自然很清闲,他对初来乍到的客人格外关注。走过去坐在客人对面,与客人攀谈起来。

店家已过中年,在外闯荡二十多年,叶落归根回到故里,手里有点积蓄,开个酒店维持生计。这里开店的五家都姓郭,都是端一个祖宗的饭碗,没有正宗之说。三百年的时光让他们变得生疏,相互之间并不走动。

疯道人听后笑着问;“祖上是不是会稽人”?

店家摇头笑着回“老酒并不是会稽独有,江南许多地方都有,桐庐酿酒的历史可以追溯到秦汉。桐庐与会稽很近,酿酒的方法相互融会贯通,两地老酒口味差异不大。”

疯道人点点头说;“店家说的在理,店家的酒与绍兴老酒相比,辛辣不足,甜味稍浓,色泽也差一些。有点近似浔阳的封缸酒,却又不全是”

店家听完愣了一下,感叹的说;“客官年纪虽轻,对酒的了解却颇有见识。祖上是郎中,治疗头痛脑热尚可,由于医术不高在本地并不出名,为了生计游走四方。祖上去过浔阳,发现那里的老酒有独到之处,讨了个方子改良了本地的酿酒方法,从那时起,后人不再行医。色泽差一些,是窖藏的时间不够,因为酿酒的量小满足不了客人的需要。”…,

疯道人漫不经心的说;“这里地处偏僻酒客尚且这么多,若是桐庐城里,不知又该啥样?”

店家接着回道;“酿酒除了原料和工艺,水质好坏决定酒的品质。祖上跑遍了桐庐才选定神仙洞的这眼泉水,就近取材省去了许多麻烦,酒香不怕巷子深。”

疯道人淡淡的应道;“在下曾经到过浔阳楼,还记得浔阳楼门前朱红华表柱上题写的‘世间无比酒,天下有名楼。’”

店家好像要证明什么,情不自禁的站起来神采飞扬的说;“离家在外走南闯北“曾经品尝过“湖光十里平如镜,携酒登山拾明月”的金坛酒,“味轻花上露,色似洞中春”的丹阳封缸酒。不是自视清高,许多小有名气的米酒尚不如小店的醉仙酒。”

疯道人定定的看着两眼异常明亮,不经意露出双手粗糙十指的店家,一脸严肃的问;“郭家的后人真的不再行医”?

急转直下的问话,店家错愕怔在那里。

疯道人掏出一两碎银扔在桌上,语气淡淡的说;“俺看未必”说完起身离开了酒店。

站在十字路口他的心里很沮丧,路口就在他刚刚走出的酒店窗前,绿衣女孩不会隐身法。他没有问,当他看见那副眼神和粗糙的十指,他知道自己到了离开的时候。

他现在什么也不想做,只想尽快的回去,回到那张竹床上。

他也清楚,杜鹃现在一定很着急,如果长时间不见他回去,一定会满城去找他,他不想让杜鹃为他担心。走上高岗身边一两马车经过,车上装载着带有枝叶的新鲜竹树,疯道人在后面一跃而上,搭个顺风车。

疯道人身体落在马车上很轻,轻的就像一片落叶,他相信车夫一定不会知道有人未经允许自行搭车。两匹马拉的车装载很多,疯道人在高处看不到赶车的老板,只能听到赶车老板哼着的小曲,看到露出的半角斗笠和不时扬起的鞭梢。他躺在竹山上闭起眼,随着马车的颠簸昏昏然。他不担心马车的去向,往北是天目溪,马车只有一个去处,桐庐城。

疯道人跟踪送信人,只是出于一时冲动,他既不想和送信人为敌,也没有要帮助狸猫,厨子探听对方的意愿。他只是对厨子手里拿着的一件很小的物件感兴趣,那件物件他没有见过,却很早就听说过,他相信自己不会看错。

他的头脑里又浮现出厨子手里拿着那件物件时,脸上的凝重,好像手里拿着的不是一块小小的金属信物,仿佛是抓着一条五步毒蛇。他也看到狸猫瞬间一撇脸色的异样,他确信狸猫看清了厨子手里的物件。

他在想,送信的是一个人,他也清清楚楚看到那个人上了一条船,船也是专在此地等候送信人的。渡江快船样子差不多少,他没有过于留心,浓浓地江雾也让他无法看清小船。但是他确信,他在钓台见到送信人和绿衣女人乘坐的渡江快船,绝不是载着送信人渡江的快船,再快的船逆水而上,也绝不会快过他的脚程。

那条快船上绝没有叫做鲁妹的女人,对岸一定有一匹马在候着,鲁妹应该是居江而住,或是居住在离江边不远的村落里。而且那座房屋是在钓台附近,否则他们不会在那过江而来。

鲁妹应该是当地人。或者说在桐庐生活了很长时间,他对桐庐城周边很熟悉。…,

他想到鲁妹从江边经东城门入城的前前后后,鲁妹的行动让他突然恍然大悟,鲁妹虽然在小吃摊买小吃,在早市漫无目的游荡,都是遮人耳目,唯一的目的是让同伙确认跟踪的人。那里一定有一个她们常年潜伏的联络点,在同伙需要时提供帮助。

躺在车上听到车两边的人声越来越嘈杂,马车的速度也慢了下来,赶车的老板吆喝牲口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他睁开了眼望向天空,天空没有镜子,只有刺眼的阳光,零零星星翻卷的淡淡白云。可是他知道,他该下车了,马车不会进城。

就在疯道人准备起身下车之际,马车停住了。赶车的老板说话了“年轻人,睡醒了没,该下车了。”

他坐起身笑着说;“适才还在犹豫,要不要与马车的主人打一声招呼,道一声谢字。现在看来都不需要了,桐庐的人真是善解人意。”

坐在车辕上的赶车人回道;“这么说倒是我的错,太心急了”

疯道人双手抓着捆竹子的大绳,很小心的从高高的竹山上面下到地面。转过身对着侧脸看过来的马车老板,车夫斗笠侧歪着压得很低,只能看到半只眼睛,看不出年纪,五十岁总有。车夫的外衣虽然是当地常见的土布,并有数处补丁,可是衣领露出的小小衣角却很光鲜,内里贴肉的衣服是很贵重的蚕丝做成,也许是穿衣过于仓促。

看着装束有点不伦不类的车夫,他笑容可掬的说;“治安乱,乡民悍,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山贼胡匪逼着乡民习武。桐庐乡民尚武也有很久的历史,却不曾想到一个普普通通的赶车人就有这么高的身手,听力这么好。”

赶车人慢慢的说;“虽然从小跟着邻里学把式,我的听力还没有年轻人夸得那么好。很惭愧,我不是听出来的,而是看出来的。”

疯道人显得很惊讶“原来你是高人,脑后长眼”

赶车人面无表情的说;“那是妖精,我还没进化到那一步。是拉车的马受到惊吓,出现了反常。”

他围着两匹马看了半圈,嘴里吱吱有声,感叹的说;“真是好马,拉车有点屈才了,就像主人一样甘愿默默无闻。”

赶车人淡淡的说;“马本身就是拉车的,车夫就是赶车的,不甘愿默默无闻又怎么样,难不成还要去挣个一官半职。”

疯道人也淡淡的应道;“无论拉车的马还是赶车的人,都不会是久居山野,在下很想知道阁下怎么称呼”?

赶车人看了对方好一会才回道;“咱们都是一路人,不会随便告诉别人自己的真实身份,我不想告诉你我是谁,也不指望知道你是谁。年轻人走好,桐庐不是什么好地方,不要在此流连。”

赶车人说完一扬鞭子,两匹马拉着满车的鲜竹拐入城边的乡路。疯道人站在原地,直到看不到一车绿色,默然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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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梦也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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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鹃等得心焦,坐不是,站也不是,在家居客栈的m-n前向街道两边来回张望。她不知道哥为什么要跟踪送信人,也不知道哥跟踪去了哪里。她现在别无选择,只有耐心的等。

几个时辰前,杜鹃和nv店主在厅堂里闲话。她虽然知道有人趁夜造访却没有动,因为她知道狸猫和厨子都不是等闲之人,况且发生的事情与他们无关。隔着纱窗她看不到夜s-里后院发生了什么,只是听到闯入客栈的人,留下让人mō不着头脑的话语。

过了一会她看到厨子和狸猫先后走回厅堂,却一直没有见到哥的影子。她到后院查看过,也回到客房查看过,满腹狐疑的回到厅堂。

狸猫和厨子已经去了灶间,俩个人显得很神秘,神情意外的严肃,谈论着好像很重大的事情。听到杜鹃的脚步,两个人也停止了话题。对于杜鹃的问话,狸猫只是简短的回答“追出去了”。简短的让人mō不着头脑,她又不好意思细问。

她以为哥很快就会回来,自行回到客房,除了人不在,雨虹剑依然静悄悄的躺在chu-ng边。杜鹃点燃了蜡烛,烛光sh-出了窗外,她希望哥一回来就能看到她在等他。

这一等,等来了jī叫,等来了东方天边出现曙s-,等来了满世界的阳光。她的心绪开始不宁,继而有点担心,若不是人地生疏,不知去向,……

从天一放亮她就站在这里,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是客栈新来的nv招待,为客栈揽生意,杜鹃不断地向两侧张望,更让人确信无疑。路过的人窃窃sī语,时不时回头看一眼漂亮的nv招待。

熟悉的身影终于出现在她的视野里,杜鹃的心里豁然开朗。

疯道人面对着疑hu-的脸,什么也没说,回到客房倒头便睡。杜鹃知道哥很累,那么多为什么只好埋在心里,默默地回到自己的chu-ng上,两只上眼皮沉得像坠了个重物,却硬是睡不着。

人的生命有一半的时间是在chu-ng上消耗掉的,chu-ng对人来说非常重要的,所以,有了新居的人首先要置办的家具就是chu-ng。人在旅途,投宿入店,为的也是一张能容身的客chu-ng。

身下的chu-ng是一张竹chu-ng,杜鹃一点都不喜欢,身体一动吱呀吱呀响。睡在有点软而颤的chu-ng上,很累,好像是在幼时的儿车上,一点不解乏。

杜鹃想起了关东杖子,在一个房间里有一张chu-ng,是陪伴她二十多年的梨木家具。梨木并不珍贵,在她的家乡处处可见。然而,那漂亮的huā纹,结结实实的chu-ng架,和让人心里踏实的chu-ng面,以及厚厚软软的被褥,让她想起来心里就会倍感亲切。杜鹃知道,只要她不回去,那张chu-ng永远是空着的,梨木chu-ng会无怨无悔等待着。

杜鹃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到家乡,给年事已高的父母一点安慰,给小(Jie)(Mei)们一个惊喜,告诉她们,自己已无怨无悔。(w/w/w.shouda8.c/o/m

手、打。吧更新超快)她也很想再一次体验一下老梨木chu-ng的温暖,告诉它孤独也是一种幸福。

杜鹃睡着了,只要哥在身边,天翻地覆都与她无关,她相信世界上就有一件事能难住他,那是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男人,都办不到的事。她相信,有了她杜鹃,哥很快就会儿nv绕膝,有了真正意义的家,那个家一定会牵住哥远行的脚步。

杜鹃睡得很安逸,紧闭双眼的面孔留l-出幸福,她在梦里一定笑得很甜。

连通两个房间的那个m-n响过一次,敲m-n声很轻,似乎有些犹豫,好像不忍心搅扰她缠缠绵绵的梦。轻轻的脚步离开了m-n边,很快听到另一扇m-n被轻轻地打开,脚步轻轻地走到了客栈的院子里。尽管所有的声音都是轻轻地,却依然足够让杜鹃从沉睡中醒来,她闭着眼倾听着所有的轻轻。

杜鹃很想尽快的离开桐庐,去祭拜一下让哥刻骨铭心的秀秀(Jie),去认识秀秀(Jie)的父母,尽快的融入那个家庭。可是她了解哥,这个时候打死他也不会离开,哥不愿意做的事,她不会勉强。想明白了,杜鹃的心情反倒放松了。她闭着眼笑出了声,翻了一个身又睡着了,她确实有些累。,

杜鹃的鼻息越来越缓,变得细而长,然而,她的灵魂却在空中飘。她在灶间忙碌,卷起衣袖,扎着围裙,像一个真正的家庭主f-,午间的食客只有她和哥两个人。大哥他们还在溧阳,妮子(Jie)夫f-也自然没在关东货栈,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这是她在姑苏城第一次下厨房。

杜鹃会好几样‘拿手菜’,土豆炖茄子、牛r-u炖萝卜,她最拿手的是酸菜炖粉条。然而令她失望的是,转遍了观前街地集市,没有见到卖酸菜的,连常年卖菜的小贩都不知道酸菜是什么菜。

终于碰见一个明白的人,给她指了一个去处“到酒楼饭庄那里会有。”

她兴冲冲的进了一个较大的酒楼,柜头听说了来意,热心的告诉她“到后厨自己随便拿”杜鹃问柜头需要多少银两,柜头很侃快的说“不值钱的东西要什么银子”柜头认真的看了杜鹃一眼说“小(Jie)看上去像大户人家,没想到过日子还这么仔细,家里养了几头猪?”

杜鹃愣在那里,jīng明的柜头看出有异,疑hu-的问:“酸菜难道不是馊了的剩菜?”

杜鹃什么都没再说,磨身走出了酒楼。回到货栈学给哥听,两个人笑的前仰后合,哥出的招很损“想吃酸菜很容易,炖菜时倒里半碗山西老陈醋。”

杜鹃做好了所有的准备,炉膛里填满了干柴,焰火很旺,转瞬黑铁锅变成了红铁锅。她倒入油,锅里冒起烟,窜起火苗,杜鹃手忙脚lu-n的倒入洗净的土豆和茄子,在锅里不断的翻炒,葱huā和咸盐却成了可有可无的摆设。

哥从外边回来,听到锅和铲子的碰撞声,拉开灶间的m-n,一股油烟冲m-n而出。他探进头问;“杜鹃,你在做什么”?

杜鹃回道;“做午饭”

哥慢慢的走过来,看了看锅里比紫皮茄子颜s-还要深的土豆块,苦笑着说;“大小(Jie),也真难为你”

哥弯下腰从炉膛里chōu出几根较粗的柴柈,拿到院子里用水浇灭,炉膛的火顿时弱了许多。哥蹲在旁边,不时拉着风箱,调节着炉膛的火焰,杜鹃也不再是那么忙lu-n。看着身边的男人,心里甜滋滋的,这就是她这么多年来期盼的情景。

杜鹃轻声的问;“哥,看上去,你好像经常下厨房?”

哥没有抬头,面部表情却突然变得僵硬,两眼注视着炉膛,火焰在哥的脸上一明一暗地闪着光。哥也没回答杜鹃的问话,眼珠一动不动,眼神有点呆滞,空茫。

过了很长时间,一声轻轻的叹息,哥慢慢的说;“秀秀活着时候,每次回家我都会帮娘和秀秀做这些事,那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秀秀走了,炉膛边只剩下了我一个人的身影”

杜鹃轻轻的说;“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哥摇了摇头淡淡的说;“我没有怪你,心底的伤痛和r-u体的伤痛是两码事,那是永远也挥之不去的yīn影。

饭做好了,两个人相对而坐,牛r-u炖萝卜味道很好,遗憾的是牛r-u有点欠火候,不是很烂。土豆炖茄子有点苦,糊锅的味道。哥的胃口好像变的没感觉,似乎在酒楼里吃大餐,吃得又多又快。

杜鹃有点歉疚的说;“俺的厨艺是有点差,在家里也跟着李大妈下过几次厨房,本想l-一手,没想到却是这个结果。等到妮子(Jie)回来,俺一定好好地学一学。”

哥的脸上有了笑意,轻轻的说;“无论菜做的好与坏,都是你自己劳作的结果。什么事情都有第一次,厨艺和练武一样,熟能生巧,慢慢来,咱们有的是时间。回家咱们在县城也开一个饭庄,凭你的心灵手巧,哥相信,用不了许久,咱家附近有许多酒楼会关m-n歇业。”

杜鹃浅浅的一笑,弱弱地说;“到时你可不许再去酒楼。”

哥面带着微笑,久久的注视着杜鹃,杜鹃被看得有点脸红,哥慢慢道;“酒楼不可能不去,咱们又不能背着锅走江湖,我保证,只要是在家里,决不去酒楼。

家,人间最温馨的名词,即或是茅屋陋室,也会让人充满了期待。想到家,杜鹃心里暖暖的,尽管那个家,只是听哥口中描述过,却足以让杜鹃憧憬的夜不能寐。杜鹃放下手中的碗筷,十指jiāo叉在xiōng前,静静地看着哥,不仅眼睛在笑,连眉m-o都在笑,一种文静惬意的笑。,

杜鹃心里真的希望此情此景永恒,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坐在那里,相视无言的老去。外面的世界再美丽,她也不稀罕,化作r-u泥也决不会后悔。

时间在悄悄地流逝,两个人依然静静地坐在那里,家的温馨越来越浓,就连哥坚韧不拔的眼神里,都留l-出柔情蜜意。

阳光已从膳房缓缓的退去,在窗外逗留,柔弱的风透过m-n窗,殷勤的把huā香洒满了房间的各个角落。

然而,幸福的时光太短暂,后院远远地传来“娟子姑”的呼喊,让两个人回到现实中。杜鹃惊奇道;“大哥他们回来了”起身冲出了膳房。

杜鹃风风火火窜出m-n外,哥只是习惯的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缓缓的站起身,不紧不慢的踱出m-n外,却始终紧随在身边。通往后园的m-n四敞打开,哥做事总是先人一步。来到跟前,远远地看到,园外河渠停着三只船,船帆已收起,矗立着光秃秃的桅杆,一看就知是远涉太湖的外渡。

后园里的小道上有许多人,大包小裹走了过来。人们路过她的身边热情的打着招呼,她也回以真诚的微笑,她看到了每个人脸上的微笑,那是回到家里由衷地兴奋。

人群的最后面,是大哥大嫂一行人,那里有洁(Jie)弟,妮子夫f-的身影。

当轻轻地脚步再次来到m-n外,她知道该起来了,一骨碌翻身坐了起来,不等敲m-n声响起,嘴里说到“起来了”。杜鹃拉开了窗帘,太阳早已过了头顶,窗外遗留下窄窄的一道阳光的yīn影。

洗过脸,对着铜镜梳理过头发,待到自己觉得满意后,杜鹃轻快地走到通往另一个房间的m-n边。m-n外没有人,被褥叠的板板整整,只有雨虹剑静静地躺在chu-ng头边。杜鹃知道,这不是虚幻,是由于自己过于注重打扮,没有听到哥离开的脚步。

院子里没有哥的身影,前厅也没有。早已过了晌午饭口,井井有条的厅堂没有客人,只有漂亮的nv主人,手支香腮在桌前。美丽的脸庞未饰脂粉,眼圈有点发青,眼神惰惰的,香韵现在最需要的是一张chu-ng。但是,谁也不知道,chu-ng能不能让香韵真的安心入眠。

看到杜鹃,nv主人像换了个人,脸上的倦怠一扫而光,笑的是那么甜。“小(Jie)好像没有睡好,大天白日怎么也不济夜晚解困。”

杜鹃也浅浅的一笑说;“还好,习惯了。”

nv主人感叹道;“男人就是比nv人强,公子早就起来了,jīng神头足的让人羡慕,刚刚去了灶间。”

空旷的灶间只有两个人,客人坐在桌前品着茶,看着厨子磨刀。厨子磨的刀自然是菜刀,不是家中用的普通菜刀。刀身虽然长不足一尺,刀宽却有六寸,很像镇关西杀猪卖r-u的刀。菜刀全身是jīng铁打制,刀面可以像镜子,清晰地映出人脸,刀锋可以断金切y-,厨子却还在磨。

杜鹃进来时,厨子连眼皮都没抬,专心致志在磨刀。哥用手指了指身边的椅子,杜鹃走了过去坐了下来。哥起身走到灶前从锅里取了一盘包子,从另一个小一些的耳锅里盛了一碗小米粥,并端来两样小咸菜。

哥做这些事旁若无人,似乎他是这个灶间的主人,而真正的厨子,倒像是镪刀磨剪子的工匠。哥做这些事时始终没说话,厨子也三缄其口。

包子和粥已不是热气腾腾。凉热恰到好处。小米粥熬得很稠,大概等待的时间太久。包子小巧jīng致,让人食y-大增,吃上去不是很油腻,却满屋溢满了香气。

杜鹃早已腹内空空,以顾不得斯文,明牙皓齿三两口一个包子下了肚。然而,饥肠辘辘面对着打嗝都会香三天的食物,杜鹃却不再吃,两只眼睛睁得大大地,惊讶地看着侧面对着她的厨子。

时间已经太晚,朋友们晚安。

第八十五章奇人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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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子还是那个厨子,榆树皮的脸上故我,面无表情,杜鹃惊奇的也不是厨子,而是厨子正在做的事。(.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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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打\吧.首.发}厨子身前放着两块很大的沙石页岩做成的磨刀石,磨石足有三尺高,一尺宽。一块沙石颗粒较粗,一块沙石颗粒较细。厨子正在磨刀,在粗沙石上磨刀。

磨刀并不是什么稀奇事,连许多家庭主f-都在做这样的事。但是,厨子磨刀的方式很奇怪普通人磨刀都是刀身倾斜,刀刃沾上水,贴着磨石面。厨子手里的刀身是上下直立,刀刃对着磨石面,好像是在用菜刀修整磨石。磨石已经被刀刃刮掉了一层,厨子的脚边落了厚厚的一层石粉。

杜鹃看了一会,轻轻问;“哥,厨子前辈在干什么”?

他轻轻地笑了笑说;“自然是在磨刀,难道你看不出?”

杜鹃脱口而出“磨刀?这样磨法,刀刃岂不会越磨越钝?”

他笑了笑没有回答,“要的就是这个结果”说话的人是厨子。杜鹃没有看到厨子嘴在动,若不是听过厨子说话的声音,杜鹃会怀疑灶间是不是还有第四人。

杜鹃再问;“厨子前辈,普通人磨刀不是你这样,为什么要舍近求远”?

厨子紧闭着嘴,专心致志的在磨刀。好像杜鹃的问话很可笑,回答也会显得愚蠢。

过了一会,哥回道;“厨子不是普通人,厨子手里的刀,也不是普通的菜刀,是皇宫大内御厨手里的刀。”

杜鹃不懂,御厨怎么了,又没长着三头六臂,给皇帝切菜的刀也是菜刀,也是铁匠打出来的,难不成,一沾皇家就有了仙气。杜鹃不知道,凡有过人长处者,做事总会与众不同,也自然有他们不同的道理。杜鹃没有再问,她虽然不是那种不懂装懂的nv孩,但也不想让厨子看成是绣huā枕头,她分不清那叫虚荣,还是自尊。

哥提醒说;“吃饭吧,一会凉了,厨子手里的刀,至少还得一个时辰才能磨好。”

杜鹃吃饱了,掏出小小的方巾擦净了嘴边的油渍。哥为她倒了一杯热茶,轻身利脚的将碗筷放到一个陶盆里。盆里放着同样的碗碟,杜鹃知道那是谁用过的。

厨子停止了单一的动作,拿起身边一块很直很平整的物体,放在刀刃上。(更新最快..读看

看小说网)厨子眯缝着眼睛对着窗外看,大概两者之间还能透过亮光,厨子又开始刮磨石。刀刃与磨石摩擦,并没有人们想象的那么刺耳,声音很微弱,微弱的还没有哥用抹布擦桌子的声音大。刀刃刮起的粉尘也不是四处飞扬,只是散落在磨石的周边。杜鹃看得出,这是厨子用内力控制的结果。

厨子专注的磨刀,哥喝着茶,看的饶有兴致。疯道人不仅在看磨刀,也在看磨刀人。

杜鹃耐不住寂寞,走过去洗净了两副碗筷,走出灶间,和漂亮的nv店主,张王李赵遍地刘的闲聊。

杜鹃再回到灶间时,厨子还在磨刀,这次是在真正的磨刀,刀身放扁,磨石布满了流下的石粉水渍。厨子对于杜鹃的来去,头不抬眼不睁,一副熟视无睹。

过了一会,厨子把手中的刀立起,嘴对着刀刃,呼出很匀很长一口气,对着刀口从上到下慢慢的移动,好像对结果不太满意,厨子又哈下腰,继续磨刀。

厨子做的事,杜鹃自然不懂,可是,她心里清楚,厨子刚才的动作,一定是在检查刀锋是否锋利。杜鹃也磨刀,她的剑一直是自己磨,在家里也时常帮助弟弟们磨刀。杜鹃习惯了人们通常的做法,用大母手指横着轻抚刀刃,凭感觉。或是将刀刃顺着阳光,看不到白线,刀就算磨好了。杜鹃没正经好好念书,想不明白对着刀刃吹气的道理,她只觉得,厨子是个怪人。

哥好像知道杜鹃的疑hu-,口气淡淡的说;“所有的物体都会对空气流通产生阻碍,形成回流,刀刃厚薄差异不大,但还是有差异,对于真正的高手,微小的差异已足够,这要凭感觉和听力。”,

听了哥的解释,杜鹃似懂非懂。想了想,哥说的话有道理,一到冬天,挡风的墙,积雪总会比别处多。杜鹃很高兴,她的男人是世界上知识最渊博的人。杜鹃并没有全都想通,一把锋利的刀,即或有一两点没有磨好,会有多大差别。杜鹃迟疑的问;“前辈为什么要把刀口先打平,这很重要么”?

哥认真的说;“当然,这会影响功力的发挥,如进击的速度,尺寸拿捏的准确,特别是高手相争,容不得一丝一毫的马虎。也许就是这小小的差异,就决定了胜负。”

杜鹃自言自语的说;“我怎么没有这种感觉。”

哥笑了笑回道;“对于普通的高手,十斤和十斤一两没有区别,对于真正的高手那就是本质上的区别。这就是厨子为什么先把刀口打平,重新磨刀刃。过一段时日,哥相信,你会找到这种感觉”

话说得很委婉,杜鹃没有不服气。心里明白,她知道自己与哥那样的高手相比,还有很长的距离。、有哥在身边,她很自信,那一天并不遥远。

厨子又一次对着刀刃吹气,榆树皮好像干渴的裂开,那是一种满意的微笑。厨子端起陶盆,将水滴在细磨石上,细心的打磨。厨子的手很轻,轻柔的就像在抚mō。

哥每一次的预测都很准,这一次也没例外,刚好一个时辰,厨子直起了腰。厨子用一块很干净的纱布,擦拭过刀身,左看看,右看看,就像是第一次看到这把刀。

榆树皮就像捱过寒冬,重新沐浴到阳光雨l-,有了生气,脸上的表情虽然不是很丰富,却以不见了木讷。似笑非笑的嘀咕“你是我看着最顺眼的客人,一定没听说过蚕丝r-u这道菜”

客人的脸上也有了变化,笑着说;“在下不但听说过,而且还吃过,但我不知道,那是不是前辈口中说的那道菜。”

厨子抬起头直视着对方,表情显得很意外“吃过,在哪里”?

“在京师,兄长请来的厨子,也曾经在御膳房供过职。”

厨子连忙问;“也是个御厨,姓什么,多大年龄“?

“姓郭,年近huā甲,在宣武m-n外开了一个酒楼,生意很火。但是,平常人很难真正品尝到郭大师的手艺,多年来都是弟子们在c-o刀。这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了,那位御厨还在不在,我也说不准。“

厨子想了想说;“这道菜是父亲想出来的,父亲没有收过弟子,除了我没有人能做出原汁原味。这个人没有听父亲提起过,也许是父亲晚年的同僚。”

年轻人叹了一口气说;“那位御厨送上这道菜时曾经说过,他只是远远地看过你父亲做这道菜,听说过这道菜的主配料。自从你父亲离开,那道菜已经在御膳的菜谱删除了,没有人敢拿x-ng命看玩笑。郭大师只是在兄长的请求下,照葫芦画瓢,至于是不是味道相同,他也不能确定。”

厨子感慨的说;“没有在皇宫呆过的人不知道,御膳房的警卫尤其森严,每个御厨都有一个单独的房间。父亲没有弟子,选料做菜都是亲力亲为,相互间能够看到对方c-o作的机会都不多。一般的情况下,每个御厨一次只能给皇帝和太后提供两到四样菜,父亲却经常要比其他人多一倍,即挨累,又担风险。”

“下蛋勤的jī,通常都会得到主人的照顾。郭大师说,你父亲是御膳房俸银最高的厨子。”

客人的话勾起了厨子的感叹“同行是冤家,遭人嫉妒免不了,幸亏父亲厨艺高,人缘好,在御膳房那么多年相安无事。但是,临秋末晚还是差一点没有善终,那个地方,真不是人呆的”

厨子说完,走回到桌子边,坐在客人的对面。客人一只手搭在茶壶身上,左手拿起对面的茶杯,将厨子先前喝剩的茶根倒掉,重新为厨子斟茶。一个时辰前烧开的水,装在陶器里,陶器里的水尚温。刚刚从陶器加进茶壶的水,从茶壶嘴再流出,居然冒着热气。厨子很意外,小心地端起,轻轻地抿了一口,茶水竟然很烫。,

厨子愣了一会,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英雄出少年,厨子真的老了能认识公子,也是缘分,今天让公子品尝一下真正的蚕丝r-u。”厨子不知不觉改变了称呼。

对方笑了笑,接着轻轻地摇了摇头。厨子满腹狐疑的问;“公子不喜欢?”

客人慢慢的说;“在下听郭大师说过。这道菜见刀功,切出的里脊r-u薄如纱,能看清对面人。火候尤其重要,同样的菜料,火候有差别,s-泽味道会差很多。这个秘密藏在心底已经十多年了,在下以为,再也不会品尝到原汁原味的蚕丝r-u。”

厨子缓缓的说;“我从来没有主动要求为客人做这道菜,吃过蚕丝r-u的客人也寥寥无几。”

客人简短的回道;“我知道”

厨子神s-黯淡的说;“错过今日,公子如果再想吃……”厨子打住了要说的话,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客人淡淡的回应;“在下一两日不会离开桐庐,等前辈气定神闲的时候,再慢慢的欣赏品尝也不迟。”

厨子的眼光渐渐的发亮,紧盯着对方的脸问;“公子这么有信心”?

对方没有回答,神态轻松的问;“前辈准备什么时候去应约”?

厨子望向窗外,语气坚定地回道;“月亮升起的时候”

对方喝净了杯中的茶水,站起身说;“在下要回去睡一觉,前辈也需小歇一下。”

年轻的客人和nv人走了,虽然能听到在前厅和香韵说笑,却被灶间那扇m-n挡住了身影。厨子心里突然产生了冲动,想推开那道m-n问一声,公子,你为什么要来?然而,厨子没有动,静静地坐在那里,用一声长长的叹息结束了这个章节。

第八十六章无怨无悔

正文]

两个人离开前厅,走向自己的客房。手打吧手机小说站点(.shouda8.)杜鹃轻声的问;“哥,咱们随厨子前辈一起去赴约”?

他淡淡的回道;“不是咱们”

杜鹃惊讶的问;“你要自己去,为什么”?

他没有回答,闷着头拉开房m-n,径自走进去,一歪身倒在了chu-ng上。竹chu-ng好像受到了虐待,吱呀吱呀的呻y-n。

杜鹃跟到chu-ng前,不依不饶的问;“哥,你说为什么不让我跟着去”?

他慢慢地回应;“不为什么。黑更半夜的,那里不适合你去。我去也只是看看热闹,一个人来去方便,你跟着……”

杜鹃打断了对方的话“你撒谎,一定是你感觉到了凶险,甭想糊n-ng俺。”

对方翻身朝里,不再说话。杜鹃坐在chu-ng边,一只胳膊压在对方的肩膀上,探过头说;“你到说话呀,想急死俺。”

他闭着眼睛回道;“说什么?说了你又不信。”

杜鹃抢白道;“告诉俺,你感觉到了什么凶险”?

他又闭紧了嘴,杜鹃等了半天,对方却打起了呼噜。杜鹃生气的说;“俺知道你没有睡着,你睡觉从来不打呼噜。俺也把话搁这,要去咱们一块去,否则,咱们谁都别想去。”

呼噜声越打越大,对方好像真的睡着了。杜鹃气急败坏的用手推着哥的后腰,连声说;“往里点,往里点。”

他再也装不下去了,睁开眼问;“你要干啥”?

杜鹃回答的很干脆;“睡觉”

他一翻身坐了起来,诧异的问;“你那屋里不是有chu-ng吗”?

“俺要和你在一个chu-ng睡,甭想撇下俺。”

他气笑了,坐起来回应道;“你疯了,大天四亮的,一男一nv两个人挤在一张chu-ng上,你不怕别人说三道四?”

杜鹃一本正经的说;“俺早晚是你的人,谁愿意嚼舌根随它去,桐庐这地方咱们又没有认识人,谁知道咱们没结婚,那不还有窗户帘吗?”

一番言语掷地有声,一下子把他震住了。杜鹃说的是那么认真,脸上没有一点羞涩,和平时判若两人。他呆呆的坐在那,瞪大了眼睛看着对方。

“看什么看,不认识了,躺下睡觉。”杜鹃气哼哼的说完,先自在chu-ng边躺下,侧身脸朝外闭上了眼。

他看着犯了倔脾气的杜鹃,苦笑着摇了摇头。他小声的央求说;“杜鹃,chu-ng太小,两个人太挤,哥真的困了,你让哥好好的睡一觉好不好?”

杜鹃连眼皮都没抬,硬生生地扔出两个字“不好”似乎多一个字都懒着说,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

他知道没有办法说服杜鹃,想了想,一纵身下了chu-ng。杜鹃翻身坐起问;“你要干什么”?

他无奈的说;“还能干啥,去睡觉。”

杜鹃疑hu-的问;“去哪睡觉”?

他无可奈何的说;“当然是chu-ng上,你既然喜欢这张chu-ng,就留给你。”

杜鹃冷冷的回道;“甭想辙,就是有一百张chu-ng,俺也要和你睡在一张chu-ng上。”

nv人是一副不依不饶,他傻了眼,叹了一口气说;“等俺睡醒了,再告诉你,现在困的两个眼皮直打架”

“不行,除非你答应带俺一起去。”

他无可奈何的回道;“哥答应你”

杜鹃脸上立时有了笑模样,急忙问;“哥,你告诉俺,……”

他打断了杜鹃的话,“等俺睡醒了,再说好不好。”

杜鹃没有再坚持,拉着哥的手说;“帮俺把chu-ng抬过来。”

“干什么”他虽然心里明白杜鹃的用意,还是不相信的问了一句。

“俺不放心,最好的办法,把我的chu-ng放在外边,要不,俺睡不着。”杜鹃说完,得意的笑了。

太阳还没有落山,两个人已经出了客栈,随身只带着宝剑。临出m-n时nv店主曾经提醒,已经到了饭口,两个人回说不饿。漂亮的nv店主,对出双入对的情侣好羡慕,也多了一份关心,原本不该打听的客人去做什么,也问出了口。客人也没有多心,告诉她,去看长河落日。通过敞开的前厅m-n,看着即将消失在客栈大m-n的背影,香韵酸溜溜的自言自语“好幸福,好l-ng漫”香韵进过学堂,显然知道长河落日的出处。,

两个人没有骑马,他们回来会很晚,城墙虽然已经颓败破损,却没有倒塌,马不是人。腾云驾雾的神马,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的文人编出来的。

两个人走的路,疯道人很熟,无须问路。出了启明m-n城楼,眼前是一片低矮而又散lu-n的平房,一天里他已经是第二次踏上这条路。第一次是和一个nv人,第二次还是和一个nv人,他看了一眼走在身边的杜鹃,心里想‘为什么总是nv人’。

这个nv人没有早晨的nv人乖巧,话多。杜鹃问;“哥,咱们为什么这么早去”?

他反问“你看过演戏吗”?

杜鹃回道;“看过”看到哥紧闭着嘴,杜鹃突然醒悟说;“你是说,看热闹的人会很多,去晚了没有好地方。除了咱们,还会有谁去?”

“不知道”。杜鹃对这样的回答显然不满意,她也知道,这个问题有点强人所难。

杜鹃接着又问;“厨子今天晚上赴约,真的会有风无险”?

“不知道”杜鹃差一点蹦起来“你怎么会不知道,你不是说,过一两日等厨子气定神闲的时候,再品尝他做的蚕丝r-u吗”?

他的脚步放缓,神s-很严肃的说;“有些事情无须看到,也无须问,厨子和蜈蚣暗地里一定jiāo过手,否则,厨子不会那么认真磨刀。你可能没有注意到,厨子磨刀时注入了内力,但是,他的手还是不够稳定。厨子的心里有yīn影,时常会走神,这就是厨子磨刀时间为什么会这么长。两强相遇勇者胜,自信很重要。厨子知道,马拉的车,一个轱辘在转,另一个轱辘必然也在转,厨子对自己韬光养晦的结果,心里没底。”

杜鹃刚想说话,听到身后有匆匆的马蹄声,回头看见有三个人距离已很近,只好闭上了嘴。两男一nv都很年轻,近身时放慢了马的脚步,nv人转头看了一眼看风景的两个人,眼神突然明亮了许多。然而马的脚步没有停止,三个人越过闪在路边的二人,很快的消失在山路的转弯处。

杜鹃见身后无人,轻声的问;“哥,你对厨子说的话,真正的用意,只是安慰他,其实你的心里也没底,是不是?”

他看了一眼杜鹃,缓缓地回道;“没有一个人,面对蜈蚣这样的高手,敢说心里有底。厨子也一样,面对着武功高强的对手,厨子知道战胜对手的几率很小。他的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后的准备”

“最后的准备”?杜鹃皱起眉头迟疑的问。

他缓缓的说;“厨子的选择很可怕,是视死如归,他没有给自己留后路。无论自己是死是活,他都要把蜈蚣带走。俺不想看到这个结果。俺很想知道正宗的蚕丝r-u是什么味道,这个世界上,只有厨子能做出御膳菜谱里的那道菜,错过今日,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但是,一句话如果能唤起厨子战胜对手的信心,蚕丝r-u吃不吃都不重要。厨子武功虽然很高,却没有恶名,蜈蚣早已经臭名昭著。”

时间还早,两个人并不着急赶路,步伐也是不紧不慢。又有人从后面赶上来,超过两个人,很快拉开了一段距离。

看到前后已没有人,杜鹃又问;“哥,厨子和蜈蚣因为什么结的怨”?

“不知道,兄长那次请客,郭御厨背地里说过那么一句话,龙凤呈祥那道菜是被人做了手脚。那时蜈蚣也在京师任职,也许仅仅是时间巧合。”

杜鹃点了点头说;“父亲他们唠嗑曾经提到过,蜈蚣在锦衣卫位高权重,做了许多坏事,江湖好汉死在他手里的也不在少数。蜈蚣也自知作恶多端,怕落了个兔死狗烹,告病退隐。虽然有人寻仇,怎奈蜈蚣功夫过人。好多年没有蜈蚣的动静,他却躲在这里。”

身后又有脚步声,杜鹃闭上了嘴,看到身边匆匆过客,她好奇地问;“这条山路怎么会有这么多行人,是不是也和咱们一样”?

他笑了,慢慢的说;“既然是路,自然会有行人。你既然那么想知道人家的去处,为什么不自己去问。”

“有病”也不知道杜鹃是说自己有病,还是说哥有病,杜鹃想了想竟然笑出了声。两个人开始闷头走路,曲曲折折的山路,随高就低,不时和其他的山路汇和又分开。杜鹃暗暗地佩服哥,如果是自己,就是走过两次,依然会晕头转向。,

看着转弯再转弯,没有尽头的山路,杜鹃耐不住又问;“哥,还有多远”?

他抬起头看着漫天的红霞,自言自语道;“夜晚一定会月朗星高,回程一定会少了许多寂寞。晚霞落尽前,咱们应该找好了位置。”

哥说的话,有点没头没脑,但是有一点杜鹃听明白了,离地头不远了。转了两个弯,二人走上了另一条小路,杜鹃知道这一定是哥说的,男青年和nv孩分手的岔道。杜鹃知道,她们要去的内林,不是那里,夏家也不是下家。杜鹃想起来哥笑她“咱们又不是去赌博,哪来的下家。”

杜鹃不知道哥是怎么打听到的这么详细,但是,她相信绝不是厨子说的。

杜鹃好高兴,跟着哥,万事不用愁。接着她又有点担心,长此下去,自己会不会越加懒惰,脑筋越来越不灵光。

杜鹃边走边想,心里是喜忧参半。高大的m-o竹tǐng拔苍劲,在晚霞中飞扬,脚下的路依然在伸展。终于转过一个山头,前面的视野突然开阔,对面山脚下坐落着一个村庄,炊烟缭绕,留恋的弥漫在上空。

第八十七章夏侯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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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坡下是一片开阔地,形状有点像喇叭口,它吹出的乐曲只有富江听得到。【文学

..]一条小溪肆无忌惮的在开阔地打滚,拧麻huā,顽皮够了潜入到富江。

小溪上有一座桥,桥柱子是杉木,桥面却是m-o竹一根挨着一根,密密实实绑扎成的,虽不是浮桥,多少有点颤。有人牵马过河,马儿尚且有点行动迟缓,也有人骑马过河。马儿在桥上如履平地,后者必定是当地人。

过了桥就是在高处看到的村落,二百多户人家,住户自然都姓夏。传说这个村的姓氏是复姓,夏侯,是曹c-o麾下大将夏侯惇的后人,看到司马bī宫,为避祸lu-n提前隐居到此。短命的魏国早已灰飞烟灭,已经没有人对那段历史感兴趣,是不是茶余饭后的无稽之谈,只有夏村的家族知道。不过有一点很贴谱,夏村人尚武,武艺高强者,不乏其人。

小溪北侧是一大片开阔地,很适合居住,却没有一间房屋。小溪南侧也有一片平地,却很狭窄,人家围着山脚一字排开,形成月牙。房屋坐北朝南,背对着小溪,住在屋子里的人,好像随时准备冲向山去。到了冬季日照短,阳光大部分又被山头劫走。奇特的村庄,奇特的建筑方式。

房屋环绕的山,远看很像山东人蒸的白面馍馍,当地人叫它馒头山,和周边的山相比矮了许多,就像一个小dd。富江直冲馒头山,绕了一个小湾向北流去,天长日久,馒头山东南被冲刷掉一角,就像一个馒头被人咬了一口。让人不由得担心,馒头山的寿命还有多长。

过了桥山路就到了尽头,一条和房屋一样走向的村路横在面前,家家户户后院的篱笆相连,密实的连只狗都钻不过去,很像古代军队安营扎寨的木栅栏。【文学

..]每隔一百丈远有一个大m-n,多经风雨已经剥蚀的面目全非。如此严密的村庄,大m-n却无人看守,即或看到生人,也无人问津。

穿过很短的街道,两个人走上了馒头山的山路,山路很宽,可以走马车。在山坡的缓冲带,有许多坟墓,坟墓也和房屋一样,绕着山头,林立的石碑,就像武士手里的盾牌。

看着那么多的坟头,杜鹃疑hu-的问;“哥,你不觉得奇怪吗,这么小的村子,怎么会有这么多死人”?

他边走边答;“也许是年代久远,过世的人也就多。”

杜鹃对这个答案不满意,回说;“你这是什么理论,没听说过。谁不知道,生的总比死得多,难道夏家辈辈单传”?

他本来脑子里正在想事情,对杜鹃的问话是随嘴应答,杜鹃的辩解让他停住了脚步。笑着说;“这我还真不知道,生死大事不归我管。这事也很简单,不用麻烦孙长老去问阎王爷,走回去问一下村里人就行。”

杜鹃撇下哥,跑到路边的墓地挨个查看了一会,耷拉着头走了回来。

他饶有兴致的问;“有什么收获”?

杜鹃摇了摇头说;“上面的字太模糊,只有两块碑上刻着景元二十五年还能看清楚。”

他一下子愣住了,自言自语“景元二十五年,难道这不是传说”

杜鹃来了兴致,小声问;“哥,景元是谁”?

听到问话,他恢复了常态,慢慢地回道;“就是司马懿手中的木偶,陈留王的年号。不过,曹奂在位只有七年,石碑却刻有二十五年。按理说,应该是西晋泰康三年,司马炎称帝。由此推断,立碑者应该是不承认朝代变更的旧臣。”

两个人又开始爬山,坡道不是很陡,山路又像蛇在爬行,上山并不感到吃力。路上碰到几拨下山的人,对于两个陌生人只是不经意的扫了一眼,匆匆而过。

山路很宽,离着村庄也很近,但是,路边的树木长得很高大茂密,没有被砍伐的迹象。他转过头,看着山下尚有炊烟升起的人家,若有所思的说;“不知夏家二百多户人家炉灶里燃烧的是什么”?

到了山顶,一块巨石挡住了去路。巨石高有三丈,横向距离有五丈,上宽下窄,就像站在山头展开翅膀的鹰,美中不足,缺少了头部,没有了威猛。奇特的是,两条鹰tuǐ相距有丈余,好似一座城m-n,山路畅通无阻的通过。巨石的顶部,横书‘内林’二字,石刻很深,虽然历尽了风雨沧桑,任何人看过后,依然会产生肃穆。天公造物,只有内林才配占有它。,

内林是一块平坦地面,靠近北侧稍高,有一独立的小院。小院的大m-n紧闭,m-n楣上有‘静榻’二字,围墙的上方,l-出院里的飞檐翘角。扇形张开的m-n墙,两边各有一尊张牙舞爪的石狮子。

站在m-n前,m-n环上没有锁,杜鹃很想推开那扇m-n,却终于没有动。她小声的问;“静榻里睡的什么人,会不会是夏侯惇”?

他也轻声的回答;“好像不是,记忆里书上记载,夏侯惇死后安葬在中原。”

两个人转身向前走去,距离小院不远,地势稍低是一个更大的平台,四角各有一个八角方亭,这就是夏家的练武场。晚霞已退,练武场早已没有人,并不是真的没有人,周边的参天古树,有人的气息。

晚霞落尽到月亮升起,会有一段时间的黑暗,是让年轻恋人们翘首期待的黄昏。头上虽然是繁星点点,怎奈古树参天,只留出一块很小的天窗,夜朦胧。

山有多高,水有多高,只要有水,就有蛤蟆,小院的西侧有一块方塘,蛙鸣鼓噪。树上的蝉没完没了的知了叫,不知道它到底知道什么?可悲的是,知了永远也不知道,自己很快就会成为蝙蝠腹中餐。大自然永远不会寂寞,孕育着生机,也隐藏着凶险。

疯道人和杜鹃早已找好了位子,就是鹰身的后背。巨石的上方虽然是贫瘠,并不是没有生命,生长着藓苔,和缺少营养的小草。他仰面朝天躺着,头枕着一块突出的山石,闭着眼嘴里叼着一根小草。杜鹃坐在旁边,两手抱着膝,两把剑在二人中间。

巨石上方的尘土,日积月累形成了薄薄的土层,这种条件下长出的小草可想而知,即或这样,长草的地方也是星星点点,就像和尚头上的秃疮。杜鹃虽然坐在草上,依然咯得慌,看看旁边躺着的人,若不是嘴角叼的草在动,还会误以为睡着了。

杜鹃听了听巨石下没有脚步声,小声的问;“哥,咱们是不是离得太远?”

他闭着眼轻声回道;“正因为远,才是最好的地方。”

杜鹃听不懂,巨石离练武场足有二十丈,她试探着问;“哥是说,一旦有风险,咱们能快速离开”?

“不是”说完闭着眼将小草吐出去很远,

“不是,那是为什么”?杜鹃很意外。

他头不抬眼不睁的说;“自己想去”。

半天没有听到杜鹃有什么动静,睁开眼看见杜鹃呆呆的坐在那里。树梢已经有了月光的影子,时间已不多。他轻声说;“一会你就会知道了”

第八十八章马抬的轿子

正文]第八十八章马抬de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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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马抬de轿子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多美de意境月亮升起来le,相约de人也该到le。

杜鹃望le望树梢上透过de月光,回头问;“哥,约会de双方谁会先来”?

“不知道”他回答de心不在焉,嘴角边不知什么时候又多le一根小草,小草随着话音在动。

她生气de拿掉对方嘴边de小草问;“你今天怎么这么多不知道,俺问你一个知道de,狸猫会不会来?”

他打le一个哈欠,使劲de伸le伸胳膊和tuǐ。淡淡de说;“狸猫yijing来le,他比你我来de还早。”

杜鹃诧异de说;“俺怎么没看到”

他又打le一个哈欠,懒懒de说;“俺也没看到”。

传来脚步声。两个人闭上le嘴。脚步声很lu-n,足有四五个人。一帮人过le巨石停住le脚步,好像对巨石产生le兴趣。巨石上再一次传来一声轻轻de哈欠声,几个人放弃le,轻轻地嘀咕le几句,朝前走去,最后消失在靠近路边de树影里。时间并不长,就又有两拨人,对这块巨石感兴趣,但都因轻轻de哈欠声,再谋良地。

杜鹃知道自己de江湖经验不丰富,她想不出这里为什么会是最好de地方。可是看到这么多人和哥一样,首先看好le巨石,其中de道理一定不是很深奥。

杜鹃转过头刚想说话,突然发现对方yijing坐le起来,眼睛睁得很da,直勾勾de注视着前方。杜鹃急忙扭过头,山路过le巨石越来越宽,树木也在向两边后退,整个练武场几乎一览无余。可是,除le蛙鸣,知le叫,和不时急速飞过de蝙蝠,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danshi,杜鹃知道,哥绝不会错。

过le一会,杜鹃听到le马蹄声,声音不是来自身后,而是练武场de西边。声音越来越清晰,马匹不是一匹,人也不是三两个人。杜鹃知道,西边也有一条上山de路,山路宽de可以走马车,两个人刚上山就查看过。

先看见le灯光,灯光越来越亮,待到完全升到山顶,透过树de缝隙才看清楚,是一顶轿子。

轿子很快走出le树林,轿子前后各挂着两盏灯笼,灯笼照de山路通透。轿子不是山里人见过dehuā轿,是八人抬deda轿。然而,抬轿子de不是人,而是四匹马。轿辕很憨实,有点像车辕子,两匹马在轿辕de两侧,一根通长de轿杠压在两匹马de腰上,后面de两匹马,如出一辙。看过这样de轿子,你不能不佩服轿子de主人,真是da胆de奇思妙想,安上两个轱辘。就是一辆漂亮de油壁车。

轿子前后各有四骑,八个骑马de人,有两个疯道人早晨见过。一行到le练武场拐向西南角de亭子。亭子里yijing早有人,看到轿子燃亮le四边de灯笼。

八匹马都是好马,被散放在亭子后边,静静地站在原地。更稀奇de是,抬轿子de马,前行后退蹄子划一,训练有素。

轿子靠在亭子边,有人从轿子de后边拿下le两把太师椅子,代替le被移出亭子de石鼓凳。当人放好le四个阶梯de脚蹬,轿m-n才被慢慢de打开。看到le这种场面,若是还有人不知道来者是谁,那他被杀八回也不该喊冤枉。

轿子里走出来de是一个老人,是只有一条tuǐde老人,左腋下夹着一根拐杖,老人是蹦着走下脚蹬。老人de身材很高da,身体也很壮,然而,练武场周边de人,却听不到脚蹬发出声响。轿子里走出de人竟然不是蜈蚣,让黑暗中de许多人目瞪口呆。走下轿子de残废老者,没有见过他de人很多,没有听说过他de人却很少,金jī李da佑,有许多人背后叫他李瘸子。

人们还没有醒过神,轿子里又走出一个人,细长条de身子,显得很干瘪,下台阶de步子很快,让人联想起,从l-ng尖上跌落到l-ng谷de光秃秃桅杆。这个人才是今天晚上de正主,放屁都蜇人de蜈蚣。

两个人坐在太师椅子上,蜈蚣问;“厨子到le么”?

点亮亭子灯笼de人趋前回道;“还没有,时辰马上就到le。”

nv孩在身后问;“爷爷,厨子会不会不来”?

蜈蚣没有回头,淡淡de问;“如果是别人下战书,爷爷会不会不来”?

nv孩闭上le嘴,爷爷说de话,从来都是不容置疑。nv孩不姓鲁,而是叫芦妹,是父母躲避仇家追杀,(当然是爷爷结下de仇家)在慈湖芦苇d-ng生下de她。父亲进过学堂,懂得人心向背,对于爷爷双手de血腥心中不满,离家出走认识le母亲。可是,仇家并不因为父亲de行为心慈手软,父母亲一直过着颠沛流离de生活。在她七岁那年,父亲终于因为心情压抑,身心jiāo瘁辞世。,

父亲去世时告诉母亲,这个世上没有人能保护你们,去找芦妹de爷爷吧。母亲带着她和弟弟回到le爷爷身边,爷爷听le母亲de哭诉,数个夜晚未眠,终于做出le归隐de决定。从此,爷爷dex-ng格da变,行事风格也与过去有le根本x-ngde不同。尽管如此,爷爷依然遇到le父亲一样de窘境,虽然隐居,却依然被人探访到,上m-n寻仇。

桐庐是她们居住时间最长de地方,平静deyijing让芦妹忘记le过去。然而,前几天爷爷de老部下一句话,让她们de生活再也没有le平静。

吃过晚饭,她给爷爷送茶水,书房de窗户是开着de。老部下陈爷爷坐在爷爷对面说;“老爷,狸猫在桐庐”。

爷爷放下手中de笔问;“你怎么知道”?

陈爷爷回道;“习二今天午间来桐庐le?。

爷爷一时没想起来,回问道;“哪个习二”?

“就是开封张梓明da哥de小舅子”

爷爷点le点头说;“我想起来le,张梓明就是把婆娘卖到院de那个家伙狸猫来桐庐多长时间le?”

陈爷爷又回道;“狸猫yijing来桐庐八年多le,开le一间客栈讨生活,客栈de主人是狸猫de表妹,就是张梓明休掉de前妻。”

爷爷想le一会,吩咐说;“派人盯住习二,设法查清客栈de情况。”

陈爷爷急忙回道;“我yijing派人在做”隔le一会陈爷爷问;“狸猫会不会是躲避张梓明,藏身桐庐”?

爷爷摇le摇头说;“不是,两个张梓明也不会bī着狸猫躲藏起来。”

陈爷爷点le点头说;“老爷说de是,怪不得这么多年,江湖上没有le厨子de信息,原来厨子就在身边。厨子既然是来寻仇,为什么这么多年一直没有行动。厨子又是在哪里得到老爷在桐庐de消息?”

“蛇有蛇路,鼠有鼠道,他们自有他们de方法,现在探讨这个问题yijing没有意义,重要de是他们yijing来le。这么多年厨子没有出手,可能是在等更好de时机,也许厨子对自己一战必胜,还没有把握。厨子是个很难缠de仇家,这一次一定要做到一劳永逸,以免祸及后人。”

在书房窗外de芦妹听得清清楚楚,心里暗暗de叹le一口气,芦妹知道,她们很快就要搬家le。

望着爬过树梢de月亮,芦妹在心里一个劲de祷告,xiwang厨子不会来,或者yijing逃走le。可是,她de心里跟灯笼一样透亮,她这是痴人说梦,谁也挡不住厨子de脚步。芦妹知道爷爷de名声不太好,做过许多害人害己de蠢事。danshi,爷爷对于他和弟弟,是好de不能再好。血脉相承,他不xiwang爷爷有事,爷爷yijing老le,芦妹现在zhende恨厨子。

蜈蚣又再问;“来观战de人有多少”?

回话de人说;“除le夏村十几位高手,桐庐和周边de江湖人一共是四十七位。”

一条tuǐde老者疑hu-de问;“怎么会这么少”?

那个人又回道;“咱们放话de时间太短,仅有一天,路途远者无法赶来捧场。”

蜈蚣好像叹le一口气,语气暗淡de说;“一场谢幕da戏,观众却太少”

为什么会是谢幕da戏,是谁在谢幕?杜鹃de后背有点凉,她想起le一句台词‘人生就是一场戏,你刚唱罢我登场’。双方还没有照面,yijing让人感到刀风瑟瑟。杜鹃转过头,意外de发现,哥竟然在躺着,上下眼皮粘在一起,嘴角边又有一根小草,小草在动。杜鹃自然de伸出左手握住哥de右手,那双手传来de是坚定有力,她de心里顿时踏实下来。

蜈蚣很快恢复le平静,缓缓de说;“咱们借夏村de宝地,总该向主人说声谢谢,不知夏家de族长会不会来?”听到这样de话,让人怀疑面前de人,是不是当年杀伐决断de冷酷蜈蚣。

“夏家族里老者正在接待客人,很快就会来。派来传话de人说,这件事会轰动江湖武林,族里几位老者都会亲临现场,一睹高手风范。我yijing见过几位老者,他们很高兴地接受le咱们de邀请。”这次回话de是另一个人,是芦妹de陈爷爷。

蜈蚣点le点头说;“那就好,你也坐下来吧。”陈爷爷坐在两个人de对面,没有被移出de唯一石鼓凳上,是不是手下人早就预示到,而特意留下de。

金jī李da佑兴致蛮高de说;“月s-这么美,夜又这么长,咱们有de是时间,可以慢慢de等。”

蜈蚣也来le兴趣,问对面de人“咱们是不是和平常一样,出m-n带le酒,可以小酌几口,别辜负le诗情画意de夜晚。”

“够l-ng漫de,到底是经过da阵仗de蜈蚣,喝酒,不知有没有菜,要不要老夫做一道蚕丝r-u。”说话de人还没有上到山顶,山上de人也看不到来人,danshi,谁都知道,厨子来le。

夜s-已深,各位晚安。

第八十九章仇恨是个死结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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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子是一个人来de,也不对,还有篷车de主人。

住店de客人要到富江边游玩,自然需要代步工具,这种事一般都是店家代劳安排,当然费用是客人自掏腰包。居家客栈de生意一直很兴旺,有这种需求de客人自然多。常言说,远亲不如近邻,这样de好处自然不会旁落他人,邻居篷车de主人近水楼台先得月。两家相处得很好。

篷车是香韵用da把银子雇来de,香韵不是不知道银子珍贵,出手da方,也不是小气,不肯凑够整数。她图de是‘六’字,两个六字de吉利。对于靠迎来送往客人de篷车主人,六两银子已够多,平时载客人去一趟江边,也只有一钱银子。篷车主人再三推辞,惹得香韵粉脸变白脸,好不高兴。

香韵是一个nv人,却不是让钱m-住心窍denv人,她知道即将发生de事,意味着什么,银子在香韵de心里yijing不重要。香韵是一个nv人,她除le默默地忍受和等待,还能做什么。表哥从离开客栈,再也没有huilai,danshi香韵相信,表哥绝不是在逃避。

自从疯道人和杜鹃离开灶间,厨子也自去房间休息。小酣后,厨子只做le一件事,修饰。沐浴熏香,换le一套新衣服。借le香韵de铜镜,认真地看着连自己都已记不起de模样,长叹一口气自言自语“老le”不知道年轻de榆树皮,是个什么样子。

邻居是不好意思拿,还是无福消受六两银子,过午来客栈告知,nv人闹小病,好像要临产。不过他yijing找好le下家,一个同行,桐庐旮旮旯旯儿都很熟,决不会误事。邻居再三道歉,香韵并不在意,只要送出le六两银子,她de心就静le。至于六两银子落入谁de口袋,对于香韵都一样。

邻居是一个很守信de人,太阳还没落山,一辆篷车就守在居家客栈dem-n前。有六两六钱银子可挣,谁肯错过这种机会,没把篷车赶进厨子睡觉dechu-ng边,赶车人yijing很克制le。赶车人带le个da号de斗笠,遮住半个脸,靠在篷车上打盹。现在de篷车主人,yijing不是居家客栈de邻居,

邻居说de没错,接替他de赶车人路况很熟,厨子上le车,一路驰骋而来。

也有一个亭子,为厨子亮起le灯,虽然只是一盏灯,依然照亮le点灯de人。没有下车de脚凳,没有太师椅,厨子走进亭子坐在石鼓凳上。

篷车主人轻轻de勒le勒缰绳,马车向后退le一丈远,闪出le亭子出入de道。篷车de主人坐在车辕上,依然是斗笠盖住le面孔,靠在篷车上。赶车人好像只会做两件事,除le赶车,就是睡觉。

约会de双方都已到le,好戏就要登场,所有人悬着de心都放le下来。杜鹃偷空转看身边de人,对方依然闭着眼躺着,就连嘴角de小草都不在动。

杜鹃用手捅le捅,压低声音说;“哥,快起来看。”

“看什么”?小草随着话音在动。

杜鹃de声音更低“厨子来le”

“厨子有什么好看de,那张榆树皮你还没有看腻”?

杜鹃不在意de回道;“不是让你看厨子de脸,厨子换le一身新衣服。”

对方头不抬眼不睁回说;“我知道”。

杜鹃不满de说;“你又没看,只是听俺说后,才知道。”

对方睁开眼回问道;“nv孩出嫁会不会穿着平时穿de衣服,过世de人会不会换一套新衣服,衣服de颜s-是青s-de,对不对”?问完又闭上le眼,好像支开眼皮都会很累。

杜鹃被对方问住le,想le想自己也觉得可笑。nv孩出嫁一定会换上千挑万选de嫁衣,每个nv孩都会认真去做,这是nv人一生中最dade事情。人过世后,也会被换上一身新衣,这是活着人为死去de人尽义务de事情。厨子是个jīng明人,他不想死后还要麻烦他人。看来哥de一席话,并没有驱散厨子心中deyīn影。

杜鹃原本还想告诉哥,点亮亭子灯光de人,是狸猫。现在觉得也没有必要le,不是狸猫,还会是谁呢

厨子和狸猫嘀咕le一会,抬眼望向对面de亭子。四盏灯笼de灯光,照耀de亭子通亮,就连nv孩脸上de酒靥,都看de清清楚楚。坐在里面de三人,无需别人介绍,厨子都认识。侧身看着自己de人,曾经短暂dejiāo过手,当然蜈蚣也在场。da名鼎鼎de金jī李da佑,更不必多说。正面对着自己de老者,黑巾束顶,却依然l-出白多黑少de头发。身体和脸颊都已没有le往昔de丰满,下巴上一捋胡须,昭示着岁月de沧桑,只有一双眼睛还像鹰一样犀利。,

说话de声音很缓,缓de就像离开树梢地黄叶落地,谁都知道厨子平静后面de仇恨“人生何处不相逢,同知da人,咱们又见面le。”

蜈蚣望向对方,他们虽然数度jiāo过手,对方却是黑巾m-ng面,他只是从对方de武功套路,认出对方de。danshi,厨子de长相他一点也不陌生,已被他刻画在心底。蜈蚣也慢慢de回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老朽早已辞官归隐,这里没有同知da人,你我都一样,只是武林人。”

厨子说话de声音依然很平静“da人是不是意识到罪孽深重,朝中de仇人过多,担心不能全身而退。”

蜈蚣轻轻地叹le一口气说;“老朽在京城几十年,办过许多命案,其中也难免有误判,王法无情。老朽也知道,背后有人恨称自己‘蜈蚣’。吃饭还有掉饭粒de时候,这里有老朽de失误,也有张冠李戴,老朽也懒着分辨。一件青衣是黑s-,十件亦不过如此,有个黑s-挡住le。”

语气淡淡de,说出de话很尖刻“看来同知da人比窦娥还冤,都是世人de错?”

蜈蚣已不是当年杀伐决断de冷酷,又叹le一口气说;“我知道阁下说话de意思,老朽也是敢作敢当男人。你父亲那件案子,是老朽当年年轻气盛所为。那时候,老朽刚刚办le两件棘手de案子,被重用。双亲来京师,想找个御厨让父母开开眼,也有炫耀de成分。你父亲留下le让我多年后依旧耿耿于怀de一句话‘等你当le六部尚书,再来找我。’这句话成le朝中de茶余饭后,也成le老朽升官de动力。等老朽有le生杀da权,你父亲也就在劫难逃。等你父亲明白‘恶语伤人五更寒’de道理时,已太迟,等老朽真正懂得‘得饶人处且饶人’,da错早已铸成。通过这件事,张居正成le阁下de恩人,老朽也自然成le杀之后快de仇人。阁下来寻仇,也是出师有名。”

江湖上很多人知道厨子和蜈蚣结仇,也对双方结仇de原因有所耳闻,danshi,其中de细情知者很少。多年前,厨子虽然遮住le面孔,却依然被锦衣卫发出le击杀de严令。蜈蚣全盘说出le双方de是非曲直,没有为自己de过错推诿辩解,这倒让赶来看戏de人da出意外。是不是‘人将死其言也善’

等到黑夜里嗡嗡议论声小le后,厨子语气低沉de说;“家父早已过世,所有de事情都已无法挽回老夫有生之年只有这一件事要做,既然无事可做,那就让该到来de早点到来。无论结果是什么,都是结果,先人不会怪我。”

蜈蚣沉y-nle一会,回道;“老朽知道,咱们之间de仇恨是个死结,无法化解,只有一方倒下,咱们才能解脱。”

厨子回应道;“正是如此,天上有月亮,地下有灯光,够亮。咱们虽然不在乎,却不能让赶来捧场de朋友们,等得心急。”

蜈蚣没有说话,坐在石鼓凳上de陈爷爷替答;“袁da侠,不是主人虚耗时间,而是为le让更多赶在路上de朋友,有机会见证二位de竞技。我家主人和袁da侠都是江湖人,为le公正,特意请le夏家长者主持这场约会。袁da侠,不会反对吧?”

厨子点le点头说;“说de在理,夏家de长者为什么还不来?”

“夏家主持约会de长者早已来le,只因怕打扰le二位de诉旧。”说话声发自漆黑de小院,静榻de院m-n从里面被打开,走出le三个人。没有人注意到,这三个人是什么时候走进去de。

三个人后面又跟出三个人,每个人端着一把太师椅,走到练武场边缘稍高de平台,前面三个人落座。空旷地没有树木遮挡,月光照出le白发苍苍。

三人中间之人咳嗽le两声后,缓缓de说;“我们三人是代表夏家de族人,欢迎各位江湖朋友莅临。夏家已准备le足够de酒菜和chu-ng铺,招待不方便赶路de朋友,这件事结束后,夏家自会有人安排。不过有一件事要事先打招呼,这里是夏家sī山,又是先人静睡之地,虽然关闭le部分暗器机关,有些要地还是有危险,请各位朋友自重,不要离开道路太远。”

老者说得很缓,声音也不高,danshi,每个字送到树林yīn影里人de耳朵里,耳膜都有敲击声,人们这才知道,老者de内功很高。

老者依然缓慢de说;“给贵客奉茶”

随着话音落地,静榻dam-n里又走出四个人,每个人手拎茶具盒,分别奔向四个角de亭子。西南、东北两个亭子蜈蚣和厨子各占一处,两个人是约会de主角,受到礼遇很正常。而另两处既没有灯光,也看不清亭子里de人,依旧会得到主人de礼遇,再不懂事理de人,都会知道,里面de人必然不同凡响。

第九十章情义无价

亭子里的人是谁,引起了很多人的猜测。主持人又在轻声咳嗽,练武场又恢复了平静。

老者慢慢的说;“敝人知道各位一定对另外两个亭子感兴趣,可以坦率地告诉大家,这就是夏家为今天袁大侠和吴大侠约会特意请来的客人。今天约会的双方在武林中地位,各位心里都清楚,已经无需敝人赘言。夏家作为东道主有幸担任主持人,同时也诚惶诚恐,深怕有误他人的信任,不得不连夜派人请来故旧。客人不愿抛头露面,所以夏家没有为亭子预备照明。但是,有一点可以明白无误的告诉大家,请来监场的二位客人,在江湖武林的地位,应该和今天约会双方伯仲之间。”

又是一片嗡嗡声,显然人们对这个结果很意外。

杜鹃轻声的问;“哥,杭州地面除了海龙王,还有谁能和蜈蚣,厨子这样的高手平起平坐?这么快一下子竟然请来两个,会不会是夏家族长虚张声势?”

没有听到对方的回应,杜鹃转过头查看,身边的人依旧在躺着,连姿势都没有一点改变。唯一不同的是,两只眼睁得很大,直视着夜空中某一个星位。过了一会,他吐掉了嘴角的小草,轻轻地回应说;“除了知道海龙王在萧山,钱塘地面还有哪位高手住在这里,俺也不知道。不过,可以肯定的说,隐居在钱塘周边的高手不是你想象中的一两个人,绝不是。”

这种回答又是一个很意外,杜鹃惊异地问;“为什么这么说”?

他转过头,认真的看着杜鹃,轻轻地回道;“江湖上的风云人物,十几二十几年就更换一批,像海龙王,七兄弟至今还没有淡出人们视线的人物,已是廖若星辰。有许多人还在,但已不在江湖上走动,就像你的父亲。一将成名万古枯,每一位成名人物走过的路程,都有血淋淋的生命陪伴。这些人因为各种原因退出了江湖,仇恨却无法随着人的退出江湖而消失。他们中的许多人,不想为家乡父老带来麻烦,钱塘周边风景秀丽,历朝历代都是隐居者的首选。”

杜鹃接着说;“夏家的这位族长,听说话功力很深厚,一定不是普通的武林人。”

他若有所思的说;“此人功夫决不在蜈蚣和厨子之下,俺却没有听人说起过?”

杜鹃还想再问什么,主持人已经又在咳嗽。安静后主持人继续说到;“吴大侠和袁大侠两人的恩怨,我们没有权利说长道短,这是他们之间的事。然而,二位大侠给我们创造了一个观赏绝顶高手过招的机会,这种机遇很难得,一甲子遇到一回已经很幸运。江湖上虽然也常有比武的擂台,那些都不够档次,希望各位珍惜,只带来眼光,别带来冲动。常言说,无规矩不成方圆。吴大侠和袁大侠现在都是素衣的江湖人,自然要遵守江湖规矩,江湖规矩并不是一成不变,只要双方认可的条件,就是规矩。现在敝人宣布……”

所有赶来观赏高手过招的人,都以为主持人郑重宣布的是决斗开始,没想到主持人宣布的是“一,双方一致同意不使用暗器,兵刃不许喂毒。二,双方都可以找朋友助拳,但出场的不能同时超过两人。三,助拳的人不许偷袭,要事先发出警告信号,方可出手。四,对于违反规矩的一方,夏家作为东道主有义务主持公道,夏家和被请来的监场的客人有权制止。”…,

主持人好像忘记了什么,低下头和旁边两位老者悄悄地嘀咕。这一次不同,周边很安静,人们都在耐心的等待。

很快老者又习惯的咳嗽了一声,表情严肃的说;“这一次约会,双方是生死约会,也是双方绝世武功的大比拼。练武场对于二位高手已经显得狭小,为了避免误伤赶来观战的朋友,也防止个别人见缝插针引起混乱,希望各位向后退一下,离开练武场十五丈远。为了方便各位观赏大家风范,夏家预备了灯笼火把,保证各位不虚此行,大家说好不好?”

没有人回答,但是,黑暗中的树上和地上的草丛中,传出了杂乱的响声,响声在向外扩展,也引来了更多的蛙鸣。观赏高手过招很重要,若是为此付出代价,却有些划不来。

练武场的周边很快挂起来灯笼火把,照的练武场雪亮。遗憾的是,众人依然看不清不愿抛头露面的特殊客人。灯笼火把挂的很高,亭子的外檐挡住了下射的光线,亭子四周围着一层薄如蝉翼的细纱,雾里看花终隔一层。

待到周边再次安静下来,主持人礼貌的询问道;“袁大侠、吴大侠,二位还有什么交代吗”?

两个亭子先后传来“没有了”

主持人大声地说;“好,咱们就进入正式程序,二位大侠各自保重。”

话音一落,西南角的亭子里站起一人,迫不及待的走向练武场,嘴中说到;“第一阵由我来陪厨子活动活动手脚。”

亭子里传出一声低沉而严厉的呵斥;“镇山,你回来。”

人在亭子外站住,转过头注视着蜈蚣。

蜈蚣不快地说;“我是怎么安排的,你忘了?”

对方回道;“没忘,已经安排好了,山娃不会误事的。”

蜈蚣的语气放缓“不是不放心山娃,是让你带着芦妹离开。”

镇山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慢慢地又回道;“老爷是让我临阵逃脱如果那样还不如杀了我,这么多年,镇山什么时候离开过老爷身边。”镇山接着转脸对亭子外一个三十多岁汉子吩咐,语气很严厉“山娃,带着芦妹回去,记住我说的话,出现一点差错你就别认这个爹。”

芦妹小声的央求说;“爷爷,俺要和你一起回去。”

蜈蚣脸上有了笑模样,语气平缓的说;“芦妹,听话,你在这里反倒让爷爷分心。”顿了顿又说;“如果到时辰爷爷还没有回去,你和你母亲就离开住处。山娃叔会带你们去一个更安全的地方,爷爷自会找你们去,一切要听山娃叔的安排。”

亭子外的人厉声吩咐;“山娃,还不带着芦妹走。”

山娃急忙回道;“爹,俺们这就走,您老人家也要自己保重。”

山娃带着芦妹走了,一共是四骑,看着频频回头的背影,蜈蚣和陈爷爷的眼睛里,都有了雾气。滚滚江河水,莽莽富春情,眷恋。

镇山很快转过头,向练武场中央走去,步伐不紧不慢,和平时一样。镇山也穿了一身新衣,鸭蛋青色上下紧口衣裤,紧束的腰带挂着一把刀。蜈蚣看着他的背影,情不自禁的叹了一口气。这个身影他太熟悉了,甚至连身影有几处伤疤,伤疤的尺寸有多长,致死他都不会忘记。镇山虽然一直叫他老爷,可是他一直视镇山就像亲兄弟。

镇山注视着对面,语气平静的说;“袁大侠,人前人后我一直称你厨子,没有贬低阁下的意思。咱们曾经交过手,虽然只有仅仅数招,也算老朋友啦。我知道自己不是你的对手,却还是自不量力要讨教几招,就算陪你活动一下筋骨。”…,

厨子刚要说话,已经有人抢着回答;“明知不是对手,为什么还要做,岂不是倒大家胃口吗?还是俺来陪你过过招,免得冷场,令大家扫兴。”

快人快语,话没说完人已经从练武场边的树冠上跃了下来,径直地走向对方。来者穿了一身夜行衣,紧扎住裤脚,上身的袖口反倒是散着的。不可思议的是,束身的夜行衣却配制了两只稍显肥大的袖管,袖筒很长盖住了两只手,看上去有点不伦不类。一条长长的黑丝巾裹住了头部,只有柳叶宽的缝隙中,露出了两只眼。纱巾虽然不影响透气,但是,捂住的嘴说出话来,还是瓮声瓮气。

对方会有人帮场子,这早已在蜈蚣事先意料之中,镇山也并不惊奇。在酒楼里吃饱了喝足了,剩下的就是结账,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镇山注视着两只明亮的眸子,冷冷的问;“阁下是何人”

黑衣人眼珠转了转,淡淡的回道;“这好像是句废话,换一个话题。”

镇山很尴尬,人家既然黑巾蒙面,又怎么会自报家门。他也不知道怎么了,是不是多年没有经过大阵仗,心里紧张?怎么会问出这么蠢得问题

镇山轻轻地咳嗽了一声,语气平静的说;“对手是谁都一样,有此一问,也只是不想刀下有误。既然不想说,若有失手勿怪。

蒙面黑衣人淡淡的回道;“江湖人的命不是自己的,生死没有定数,怕死就不要做江湖人。生而何欢死而何惧,世人都懂,咱们又何必那么认真。不劳朋友提醒,如果真的栽了,那也是命该如此。”

镇山回道;“痛快,既然如此咱们还等什么?话再多也说不死人,还的拳脚见功夫。阁下向前,咱们来个快刀斩乱麻……。”

“好,快刀来了。”随着话音蒙面黑衣人冲了上去,虽然相隔两丈,一个纵跃已到对手面前。蒙面黑衣人原本两手空空,凭空多出一把柳叶刀,刀锋泛起寒光砍向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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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蒙面黑衣人

镇山被吓了一跳,对方发起攻击竟然像突袭,连江湖上最起码的虚套都不讲。镇山急忙运功,内力注入双掌,他自信自己徒手相搏的能力,绝不会输与对方。

镇山错了,对方不是山娃,什么事都按照他的意愿行事,人到面前时刀风刮骨。镇山急退,进比退快,对方犹如附骨之蛆紧追不舍,想要抽出腰间的刀,黑衣人都容不得。好在镇山比黑衣人轻功好,功力深厚,急切间黑衣人并没有得手。

杜鹃不错眼的注视着场内争斗,嘴中不由得喃喃而语“黑衣人怎么看上去像个女人”?

“不是像,。”哥在旁边低声的回应。

“这么肯定,哥好像认识?”杜鹃的表情有点过。

不论男人还是女人,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就会认识许许多多人。男人认识女人并不是惊天之举,每个男人都会认识女人,我敢保证,每个男人生下来认识的第一个人就是女人。

疯道人没有回应,并不黑暗的夜色里,他的眼神有点迷茫。

女人虽然包裹得很严,走路的姿势却无法伪装,蒙骗不了过目不忘的疯道人,他自信不会看错。

杜鹃小声的问;“哥,这个女人是谁?”

他没有看杜鹃,轻声的回道;“不知道,女人只是酒家的招待,为客人打酒送菜。”

“女人是不是很年轻”?

为什么许多女人都会反复问同一个问题,这种通病是不是古人留下来的?这个问题男人为什么最反感?其实这也没有什么不好,至少说明女人很在乎你。

疯道人淡然的说;“女人曾经年轻过,现在却不是。年龄应该在五十岁上下,俺也不能确定,也许是店家的女人。”

两个人没有再说话,四只眼睛关注着练武场双方的争斗。练武场的形势没有发生变化,蒙面黑衣人在追,镇山在拼命地逃。两手空空的镇山,面对手持利刃,如果不是在逃,还能做什么。

看了一会疯道人低低的问;“你注意没注意蒙面黑衣人走路的姿势”?

杜鹃转过头好奇地问;“哥看出了什么”?

“有没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杜鹃邹起了眉轻声道;“似曾相识,像谁?”

“客栈的老板娘”

“香韵”杜鹃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你是说香韵会武功俺怎么没有看出来?”

他叹了一口气说:“俺也没有看出来,只是看到眼前的女人才想到的,恐怕连狸猫和厨子也没有看出来”

杜鹃的眼睛原本就很亮,现在明亮的有点发光。“怎么会呢,他们天天都生活在一起”?

“天天生活在一起,反倒成了相互关注对方的盲点,谁会注意天天都在眼前晃的人每天都在做什么熟悉不能等同于了解。况且狸猫和厨子早已先入为主,他们认识的香韵不会武功,他们对香韵的了解还停留在过去。”

杜鹃有些糊涂,道理有点似是而非。杜鹃有些走神,他和哥相别这么多年,眼前的人,她是不是真的了解。杜鹃的双眼有点也迷茫。

练武场的形势已经有所改变,镇山经过紧张的躲避退让,手中终于有了兵刃,一改先前的颓势,单刀对双刀,杀的难解难分。

敢闯江湖的人必然有武技在身,但是,刀剑在身之人并不都是武功高手。就像天下的学子都在读书,读书人并不是都能顶戴花翎。能成为一名高手不是靠幸运,得到一本武功秘籍成名就指日可待,那是玄幻。仅仅靠辛勤和汗水远远不够,天赋决定成败。蒙面黑衣人出现时两手空空,却突然间多出来一把刀,在场之人没有几人真正看清。…,

刀为“百兵之胆”,是中华武术中最重要的器械之一。刀比剑沉重,使起来也比剑威猛。自古至今,练武之人用刀的最多。也总结了许多刀法套路,形成了许多刀法派别。

交战的双方都用刀,镇山手中的刀酷似公门常见的腰刀,外形尺寸也没有太大的区别。唯一不同的是,此刀不是衙门派下来的,锦衣卫只配发绣春刀。绣春刀窄而长,分量又轻,不能发挥镇山所习刀法的威力。镇山现在手中的刀,而是出自京城小炉匠之手,精铁打造。

小炉匠名不见经传,是个湖北佬,在玉泉寺边上支了个烘炉讨生活,周边很多农家的镰刀斧头都出自他手,有时也帮人打个马掌。就是这样一个人,脾气还很大,接不接客人的生意,还要看他的心情好不好,所以,他的烘炉十天有五天断火。但是,小炉匠的手艺在京城的铁匠里是最好的。

镇山是什么人,四六九城的事儿没有他不知道的。看到客人时,小炉匠的头摇得像货郎手中的波浪鼓,他说自己从来没有接过这种活计,秉承祖上的手艺只是为了糊口。传承下来打铁的技能已被他丢之七八,无法满足客人的需求。镇山亮明了身份,小炉匠的头就像被抽掉了筋,他知道大内侍卫早已查清了祖宗八代,他在家乡的命案也一定在人家掌握之中,除了就范,他已无路可走。也是上天有好生之德,镇山拿到了刀,爱屋及乌放了他一马。

镇山所施展的功夫不是真正的六合刀法,大开大阖间撩、砍、抹、跺、劈、崩、勾、挂交代的清清楚楚,绝不拖泥带水。看上去镇山施展的刀法并不快,蒙面人硬是攻不进去。镇山的最大长处就是手眼身法步很协调,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刀随意动,身随刀转,让对方看不到空门。刀沉力猛,朴刀与柳叶刀相击占足了便宜。

六合刀法江湖上习者众多,依仗六合刀法成名之人也为数不少。镇山显然在六合刀法下过苦功,又融入了其他刀法,自成体系。镇山的功夫不是花拳绣腿,否则,凭什么在锦衣卫十四位千户稳坐一席。

柳叶刀名如其形,蒙面黑衣人手中的刀,因身材矮小,刀的尺寸较常见的柳叶刀短一些。柳叶刀虽然也是走的刚猛一路,但比对方阴柔了许多,刀法也更加轻灵。

蒙面黑衣人的步伐很特别,游斗时通常都是碎步辅以垫步,碎步有别于寸步,脚法也很奇特,左脚在前后脚跟着地,右脚却是脚尖受力。这样的脚法是为了有利于进攻速度的爆发,还是有利于退守,疯道人不知道。他也想不明白,这样的步法会不会给身体重心的平衡增加困难。但是,他相信既然有人在这么做,一定有它存在的道理。

世上本就没有绝对的事物,只是人们过于循规蹈矩,不敢去尝试。只要你有勇气,有足够的耐力,奇迹可能就在你的身上发生。

蒙面黑衣人退守时以跳跃为多,这很好理解,目的是快速的脱离对方纠缠。可能是经过刻苦训练,蒙面黑衣人向前和向后的跳跃,两者没有优劣之分。奇特的方式弥补了轻功的不足,使闪展腾挪更加流畅。

练武场上两个人游斗已有一段时间,早已过了五十多招,可是疯道人越看越不明白。看上去场面很激烈,你来我往相互还以颜色,可是他总觉得不是那么回事,两个人好像刻意有所保留,并没有尽全力。

镇山手中的刀气势很威猛,刀法中最为见长的劈、砍却没有很好发挥,只是一味的求稳,见招拆招守多攻少。

蒙面黑衣人看上去是在进攻,使用的刀法也是扎刀为多。招式很花哨也很好看,也让人很失望。柳叶刀比对手的刀短的不是少许,想求胜必须近身肉搏,持短入长,以短制长。机会不是没有,蒙面黑衣人没有把握好,是不是怵于对手刀法的威猛,主动放弃的,谁也说不好,只有蒙面黑衣人自己知道。

疯道人越看越糊涂,双方是在试探对手,不像,若是试探,招数也过于太多。难道两个人是在表演,又是在演给谁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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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什么是江湖

什么是江湖,江湖就是许多人拿着刀在剁肉,即在剁别人的肉,也在剁自己的肉。

江湖是热血的,江湖是无情的,江湖是残酷的,江湖是诡秘的。找遍辞海词源,没有一句词语能正确表达出江湖的真正含义。

有人在江湖潇潇洒洒,大有‘不顾万乘主,不屈千户侯’却依然活得滋润,吃的是山珍海味,喝的是玉液琼浆,穿的是绫罗绸缎。所到之处前呼后拥,顶礼膜拜,皇帝出游也不过如此。

有人在江湖死了,腐烂的尸体遗弃在荒郊野外,夜晚一跳一跳的鬼火向路人诉说着人生不得志。

有的人在江湖死了又活了过来,剩下残肢断臂,生不如死

有人在江湖死了又活了过来,最终还是死在江湖。一腔热血书写的不是辉煌,留下的鲜红字迹,江湖险恶。

江湖涵盖了凶险,也充满了诱惑。自古至今朝代在不断地更迭,却依然阻止不住前仆后继者的脚步。人们只看到了矗立的峰峦山尖上的风光,却忽视了垒起山峰的白骨。狂热让他们忘记了,江湖没有法则,适者生存。

疯道人没有忘记自己是江湖人,对身边所有发生的事格外小心,观察细微以防不测,所以,他还活着。

看到镇山和蒙面黑衣人你来我往的厮杀,他的心里头隐隐约约感觉出隐忧。两个人在干什么,是在演戏,观众又是谁,是厨子?

有想法的不仅仅只有他一人,杜鹃小声的问;“哥,他们在做什么”?

“自然是在拼命,难道你看不出”?

杜鹃转过头,定定的看着疯道人,她很失望,哥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杜鹃自说自话“拼命,俺怎么看着不像,倒像是两个人在切磋武功”?

疯道人转过头说;“这就对了,俺看着也不像”

杜鹃不满的在嗓子眼里嘟囔;“你既然早就看出来了,为什么不说?”

“凡事要靠自己,不要指望别人。”疯道人声音小的,只有近在咫尺的杜鹃才能听清。

“别人,谁是别人”?杜鹃的声音也很小,问话却很急,神色一副诧异。

杜鹃是个不安分的女孩,从她一生下来不停的哭闹时,父亲就给她下了结论。她被哥哥姐姐牵着手走进学堂并不情愿,只有趴在课桌上睡着时,她才安分。大明词典里没有女状元,对哥哥们严厉有些过于苛刻的父亲,从来没有过问过她的学习。在杜鹃的辞海里只有俺们、你们、他们,尽管杜鹃的知识很肤浅,她还是知道‘别人’不在俺们之列。

杜鹃自从打定主意跟着哥那时起,两个人的命运就栓在了一起。她不知道哥为什么要这么说,‘别人’是不是也包括他自己。

疯道人不想解释,他从来不做画蛇添足的事,他相信杜鹃很快就会想明白自己说的那句话。疯道人的笑很温和,说的话也很真诚“死妮子,找个山洞往里钻,哥陪着你,牛角尖那么小,俺可不想遭那罪。”

‘话是拦路虎’一句话能伤了多年的情谊,一句话也可以尽释前嫌。只要你把握的好,无需千言万语。

语言是一门古老的学问,三分修行,七分天赋。杜鹃很喜欢听哥说话,她觉得那是一种享受,哥说的话很少直白,却又不像禅机高深莫测,她听得懂。她很想笑,却把笑偷偷的藏在心底,嘴巴虽然还撅的很高,神情已经恢复了平和。…,

疯道人对练武场的情景已经不是那么关注,他不想被动的成为观众。如同疯道人很喜欢喝酒,无论白酒还是黄酒,高度酒还是低度酒,他都喜欢。但是,他却不喜欢被人捏着鼻子往嘴里灌酒,被动喝酒那叫刑罚。

疯道人的上半身又回到了刚才躺过的石面,石面还残留着他身体的余温。两只手交叉放在脑后,他对现在的姿势很满意,眼皮上挑可以仰视参天古木支撑的天空,眼神下探可以尽览练武场。

头顶上那一方不规则的夜空,就像围棋高手对弈的棋盘,零零碎碎的星星,就是对弈双方布下的棋子。

疯道人喜欢看月亮和星星,从小就是,在武当每次练完功都要在展旗峰逗留很久。仰望苍穹是蓝的深邃,尽管有明月,依然看不到深邃后面的神秘。这也很好,满天繁星一轮明月挥洒着湿润的清爽,让浮躁的心趋于淡定,汗液慢慢的消退,人又变得生龙活虎。

‘风吹古木晴天雨,月照平沙夏夜霜’描写夏日夜色的诗句有很多,疯道人对这一首却有所偏爱。早已作古的白居易好像会未卜先知,为他今天所处环境写下这么好的诗句。风虽然不大,也时断时续,树叶还是会发出飒飒的响声。灯笼高悬,却依然挡不住倾泻的月光,那一天的银灰让广袤朦胧。

蛙疲倦了,虫子与它的天敌睡着了,本来应该温馨的夜晚,却弥漫着萧杀

疯道人眼睛睁的很大,眼神也很明亮,然而心神已入定。听不到急促的跑动,看不见匹练的刀光,眼前的情景好像离他很远。

‘裙带几多伤往事,脂粉年来几变更’。是女人的过错,还是脂粉的魔功。

一个女人朝他走来,上身由各种淡颜色杂碎锦料缝制,却又不是水田衣。下身是淡紫色百褶裙,裙长盖住脚面,裙角坠地。身上配有饰物,虽然叫禁步,走起路来却发出轻微的响声,声音很悦耳。女人脸上看不出搽脂抹粉,显得很干净,走近时还是能闻到淡淡的脂粉香气。

女人手中托着木盘,木盘上面放着四只竹筒,竹筒飘香四溢,竹筒里装的不是琼浆玉液,是郭家老店自酿的醉仙酒。

女人看他的眼神很奇怪,那种眼神本不该出现在乡下女人的眼睛里。因为他是初来乍到的陌生人,还是因为他操着外地方言?他也搞不清楚。

他看女人的眼神也很奇怪,他看的不是女人的面相,也不是女人的身段,更不是看女人的外装,他看的是女人的脚。其实疯道人真正关注的也不是女人的脚,他没有这种怪癖,他关注地是女人走路步法。

裙角虽然很长盖住了脚面,但是,走路时绣花鞋尖还是探出裙角。迈步时脚尖上翘,应该是脚后跟先落地,每步之间距离很小,速度却一点也不慢。女人走路时膝盖好像是直的,裙子下摆没有膝盖凸起的迹象。

疯道人知道这种步法叫碎步,舞台上他见过。春楼里的小姐也有人这么走路,据说是怕客人说她们贱。走路的姿势不重要,重要的是小姐们的操守,‘烟花ji女俏梳妆,洞房夜夜换新郎。一双玉腕千人枕,半点朱唇万客尝。’这样的女人永远与高雅无缘。

酒家的地面是平整的木质地板,在桐庐并不少见。在这样地面上用什么步法走路都无须担心摔跤,只要你愿意。但是,走进高档酒楼的客人穿装若是很破旧,也就阻止不了别人的好奇。…,

疯道人对什么事都好奇,自然也包括女人的走路步法。好奇是好奇,却不是惊奇,因为他已不是第一次看见女人这样走路,他来到桐庐认识的第一个女人,香韵就是这样走路,只是脚步没有这么快。疯道人有点担心,舞台如果离得现实太近,还会不会有人看戏。

女人送来了酒又端来菜,始终没有说过一句话,直到他离开时也没有听到女人说过一个字。他以为女人语言有障碍,现在他知道自己错了,错得实在很厉害。

现在他才明白,店家为什么对他格外关注,云山雾绕的和他攀谈,一定是他留在女人身上的目光太多。

他想起了那个自称是郭家后人的店主人,最初的印象其貌不扬。个子很矮,矮到攥在手里两端露不出头脚。当然这是一句玩笑话,世上没有这么矮的人。初夏的早晨虽然不是很热,也绝不会冷,而店家两手竟然揣在袖筒里。黑红而粗糙的脸庞显得人很苍老,更要命的是仅此而已还不够,苍天还赠送了一副沉重的大眼皮,眼皮低垂遮住了半个眼球,眼神呆滞,木讷的看着进出酒店的客人。

看到活生生的‘萎靡’注解,疯道人明白了店里的生意为什么这样冷清,有这么一个宝贝在身边,有几人还有喝酒的雅兴,生意不冷清那才怪了。

疯道人的招子不够亮,竟然看走了眼。他和店家谈了许久,话题也很多,所有的内容都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他没想到一个畏畏缩缩的乡下人竟然很健谈,而且对外面的事知之甚广。也许是店家看出来客人的疑惑,主动说出在外闯荡多年。

疯道人说话变得小心,不想给自己招来麻烦。他虽然很想知道他想要的结果,却不敢单刀直入,他懂得操之过急是什么意思。天还早他不急,他对自己有信心。

天下的事没有定数,自信是一回事,事实是另一回事。当对方谈得兴起,一只苍蝇在面前飞来飞去,店家忘记了客人的存在,伸手一弹竟然得手,那一瞬间眼底目光如炬。看到这一切,疯道人知道该结束了,他怎么会愚蠢的还想探听绿衣女孩的情况。

疯道人很想知道,店家既然深藏不露,为什么要那么做,是不是故意做给他看的?

直到现在疯道人也没有想明白,既然想不明白为什么还要想?他轻轻地打了一个哈欠,慢慢的闭上了眼。听见双刀带起的风声,他想起了一句俚语‘老头离不开老婆,秤杆离不开秤砣’。他相信女人来了,男人也一定来了。



。,

第九十三章龙游浅水遭虾戏

疯道人的判断没有大的失误,不,那个看上去其貌不扬的酒店男人确实来了,就在灯光月色照不到的树木深处。

也不知过了多少,正当疯道人已经失去耐心,乏味的有些让他犯困的时候,出乎预料的事发生了。练武场上刀锋破空之声变得凄厉,夜色被寒芒绞碎弥漫着萧杀。原来看上去在作秀的两个人,一反常态恨不能刀刀见肉,步步见血。

最先打破你来我往相安无事战法的,不是先一步出场的镇山,是蒙面黑衣人。

在一百招时蒙面黑衣人突然发力,柳叶刀注入八成功力,挡住对方的钢刀,脚下快速的移动连续的垫步切身而入。

镇山在锦衣卫几十年,没少和武林人过招,江湖经验老道。对方的眼神有异,就急忙蓄势准备。看见蒙面黑衣人一反常态,主动用轻而短的柳叶刀,来格挡沉重力大横扫的钢刀,就要坏事。急忙增加钢刀的力量,防止钢刀被对方格阻,露出空门被对方所趁。他的想法很好,做的也没有,就是没想到对方会那么快。

小炉匠打制的钢刀重有四斤,刀刃锋利,使起来很顺手。主人钟爱有加,取名游龙,游龙见过世面经历了许多大阵仗,也喝过许多武林人的血。

就是这样一把刀,又被镇山注入了内力,经过震耳的碰撞,依然被小巧的柳叶刀封住。

蒙面黑衣人一招得手,快速垫布滑进,进击敏捷的就像猎豹,直冲空门顿开的前胸,右手食中二指前伸戳向对方的眼睛。虽然是玉指芊芊,样的眼睛也经不起如此一戳。

游龙刀还没有与柳叶刀接实,镇山已经感觉到柳叶刀大增的威力。他对方的意图,也之后的结果。镇山加大向游龙刀注入内力,脚下倒踩九曲连环步急速后退,以求自保。

‘敌未动己先动,意动预先。’这是师父的教诲,镇山从未敢忘记。九曲连环步也是师傅教的,也是师傅自创的。师父年轻时曾到过西域的河关,被那里的奇异风景所打动一住三年。师傅常常站在天鹅湖畔巴西里克山顶眺望,被九曲十八弯的开都河所震撼,曲曲弯弯的河道就像蛇在沙漠移动留下的印记。师傅突发奇想潜心研究,终成九曲连环步。师傅早已‘草闭坟将古,松阴地不春。’师傅的心血却留在了世上。

后来镇山也去看过‘此景只应天上有,人间能有几回现。’的九曲十八弯,那里的景致真的很美。泉水雪水汇集而成的河流,像天鹅湖佩戴的一条银链,又像仙女漫步拖迤在草地上的飘带。傍晚落日摇金,晚霞倾泻在草原上,你会惊喜的看到,蜿蜒如蟒的九曲十八弯烘托出后羿射下的九个太阳。

在师中他的天赋不是最好的,武功也不是最好的,他在九曲连环步下的功夫却是最多的。留下的汗水没有让他失望,多次助他脱困,险中求胜。

镇山的退守不能说不快,对手的跟进也异乎寻常。钢刀在外被柳叶刀隔住,无法封堵跟进的身形,除了一退再退别无选择。看到蒙面黑衣人近在咫尺的食中二指,潜意识本能的伸出左手去抓,鹰爪擒拿是镇山徒手搏击的看家本领。

蒙面黑衣人原式不变,无畏的进击,好像是不对方鹰爪擒拿的厉害。

看到即将得手,镇山反倒感到不安,对方好像送上门,会不会有猫腻?想是想,却没有动摇他的决心,指上注入真力抓向对方在眼前晃动的手。他要废掉对方的右手,再把蒙面黑衣人摔个七荤八素。

蒙面黑衣人的手看上去小而芊秀,突然间变得殷红,翻腕叼向来抓手腕的手。

骤起突然,吓了镇山一跳,原来的芊芊玉手变得比火烧云还红,手腕有灼伤的刺痛。镇山急忙撤肘,急退数步,接着后跃丈五。见对方没有跟进,低头查看,袖口已经烧糊发黑,腕部周边的肉皮发红,鼓起了燎泡。,

镇山的额头流下了冷汗,庆幸见机快,若是被对方手抓实……。他眼神惊悸地看着站在两丈远的蒙面黑衣人,喘着粗气疑疑惑的问;“你不是垚妹”?

蒙面黑衣人左手的柳叶刀低垂着,他的胸脯也在上下起伏,刚才的那一轮急攻显然耗掉了不少内力。既然已经被人点破是,也就无需再粗声粗气地“你猜呢”

镇山用衣袖擦掉脸上的汗,再道;“你既然不是垚妹,就应该是她的垚美”?

蒙面黑衣人笑了笑说;“答对了,再猜。”

答对了,为还让人再猜?你就直接说不对结了。,男人实在没法搞明白。

镇山悻悻的说;“我已经没有那个心情,无论你是谁都应该,既然下了场,就应该有个说法,没有分出胜负前,咱们还得斗下去。”

蒙面黑衣人淡淡的说;“俺已经不想斗下去”

镇山脱口而出“为”?

看着对方急切的模样,痴痴的笑了,慢慢的说;“俺也已经没有那个心情”

镇山怒道;“没有那么便宜,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以为我是谁,集市卖菜的,可以任你讨价还价”

蒙面黑衣人不怒反笑,讽刺说;“千户大人,好威风,可惜黄历已经翻页了想摆谱换个人,俺可没那份闲心。血鹰的名号虽然响,却吓不住俺。”蒙面黑衣人说完转身就走,走得很潇洒,根本没拿千户大人当回事。走向练武场的边缘,就是她出现的地方。

镇山被对方一席话闷住愣在那里,眼睁睁看着径自离开。直到快走到树林边才醒过腔,急忙运起轻功疾速追赶,口中还大喝道;“休走”。

飞身上了树,在树上又是一个纵跃,掩入后面黑暗的树木中,听得见树叶被带动发出轻轻的飒飒声。

镇山虽然尽了力还是晚了一步,他急切间忘了‘遇林莫入’的江湖格言,纵身上了树。当他想循着响声再次跳跃时,黑暗处一声断喝“滚”镇山真的很听话,乖乖地从树木的高处回到了地面。从树上回到地面的速度,比纵身跃起时速度快了许多。

借着灯光和月光,镇山低下头在查看,左腿膝盖下方殷红一片,好像受伤不轻。但是,镇山的脸上除了震惊,并没有痛苦的表情。游龙刀上也有红色,偷袭镇山的人一定也付出了代价。

在‘滚’的断喝后,树林里传来了两下很低的噗噗声,并没有人听到双方受伤发出的痛苦声。由于灯光月光照不到,人们不镇山和人交的手,也不交手的过程,但是这么短的,两个人就双双挂彩,还是留给了大家许多想象的空间。

镇山落地时身形有点不稳,但是,还是站得很直。无论镇山是个样的人,就这份抗击打的耐力,都不能不让人佩服。

每个人都看到了镇山受了伤,也看到了游龙刀上留下的血迹,江湖人受伤也是很平常的事。常言说‘眼见为实’,这句话不能说不对,但也不是绝对。有时眼睛看到的会与事实反差很大,眼睛不是上帝。

‘我没有受伤’这句话是谁说的,是镇山说的,虽然不是用口说出,但是,练武场所有的人都能听到。

镇山对腿部的伤处也只是扫了一眼,并没有特别关注,他关注的是手。镇山的左手微蜷着紧贴在左腿边,当左手慢慢地抬起,露出来手里攥着的,一只鸡蛋大小熟透的洋柿子。洋柿子已破损,鲜红的柿子汁顺着手指缝向下滴落。

看到镇山手里的六月柿,人们想通了为会听到噗噗两声,被人用手接住的六月柿不会发出破碎声。如果到现在还有人想不明白这是一回事,那这个人也不用去看郎中,省下钱买点糖果,找一处太阳能晒到的墙角慢慢品尝。因为这个人除了吃都不会,他在母体内大脑发育不良,是个先天性痴呆。

杜鹃的眼睛睁得不能再大,心里装满了太多的困惑。她想不明白的不是上面两行说的事,普通的江湖人都已,有三只洋柿子被人当做了暗器,镇山膝盖和游龙刀上的红色不是血。杜鹃已经不是普通的江湖人,她所想不明白的,也不是大多数江湖人能想明白的。

杜鹃转过头想问问哥,可是看到那张脸,她改变了主意。杜鹃哥也没有把头绪理顺,否则神情不会那么严肃。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这句话是谁说的杜鹃不,也不是不,是早已被她忘记了。但是,有一句话她还没有忘记‘凡事要靠,不要指望别人。’杜鹃的神情变得凝重。

镇山还在看着手里的洋柿子,眼神就好像第一次看见洋柿子。洋柿子并不是稀罕玩意,农家小院都在种,乡民叫它六月柿。

镇山终于抬起了头,两眼望向对面,对面是高大的百山祖冷杉。虽然天上有月亮,地下有灯光,却依然看不到树木里面的情况。镇山对着黑暗慢慢的说;“我虽然看不到你,可是我你来了,……。

*

第三十四章人情似水分高下

“我虽然看不到你,可是我你来了”这是镇山对着黑暗说的。黑暗里的那个你,又是谁。

既然看不到,镇山凭这么肯定,难道就因为手里的六月红?每个人都在想,每个人的心里都没有答案,但是,没有人怀疑镇山说的话,血鹰的名号江湖上没有不的。你可以怀疑他的处世哲学,却没有理由怀疑他说的话。

疯道人对锦衣卫深恶痛绝,对血鹰的印象却不是太坏。他以前从未见过血鹰,对血鹰的了解是从师门留下的,他记忆中的血鹰不叫陈镇山,而是胡明。

他血鹰的判断不会,冥冥中的直觉很灵验,他就是一个在直觉中受益很多的人。

过了很长的,黑洞洞的树林中也没有人回应,静的好像那里从来就没有人。

镇山的眼神变得暗淡,说的话也像是在乞求“我你们不愿看我,也不屑与我为伍,可是你们总该允许我有的选择吧?”

镇山说的话很真诚,很能打动人,若不是出自曾经的锦衣卫血鹰之口,一定会博得许多人的同情。

夜色里依然没有声息,只有树叶被微风拂动的回应。镇山叹了一口气幽忧的说;“这么多年了,我也早已归隐山林,本以为事情都已了,想不到你们还是不肯原谅我既然如此,为不杀了我,是不是怕脏了你们的手?”

镇山初始声音很低,说到动情处语气变得凄厉,就像是在哭喊。没有人会看不出他心中的痛苦,也没有人看不见镇山眼眶里溶满的是泪水,更没有人不被如泣如诉所打动最应该看到和听到的人呢?

风依然在徐徐的吹,树叶照旧懒懒的摇,夜色悄无声息更加黑暗。镇山的心慢慢的往下沉,下面是深不可测。

‘世事短如*梦,人情薄似秋云。不必计较苦劳心,万事原来有命。’

凉亭里也传出一声叹息,蜈蚣低沉的说;“世上的事只有开始,没有结束,人生又不能从头开始镇山吧,别让别人为难,也别难为。”

镇山慢慢的松开手,手指已经被柿子汁染红,熟透的柿子是被他当做暗器接住时拇指和食指捏坏的。镇山缓缓地蹲下身子,将洋柿子的放在地上。镇山站在那望着对面,发出了一声低低的长叹,蓦然转身走向凉亭。

镇山好像真的受了伤,走路的姿势不是很协调,左腿有些僵硬。

迷茫还是迷茫,除了迷茫找不到词语来形容练武场周边人们的眼光。看到镇山膝盖下的那片红色,人们以为他受了伤。洋柿子的出现又改变了人们的猜测,那片红色没有再扩大,也没有血滴流下来,只要是长了眼睛就会为,如今已没有几人还那么自信。

疯道人的身体已很长一动不动,两只眼睛变得空灵,谁也无法确定,他到底在看。

疯道人看的事情很多,只不过他不是用眼睛在看,而是用心。听到镇山的一番话,他想起了那个自称是郭家后人的店主人。从手掌看得出店主人绝不是普通武林人,不是因为对方手指粗糙,而是看到手掌中指与食指趋于平齐。

铁砂掌不是某一门派独有的功夫,只是叫法不同。铁砂掌的习练方法也是五花八门,插沙就是其中一种。面前放一缸沙子,(也有沙子里面掺入绿豆)手掌不断地向沙子里面插,手掌又会不粗糙。用这种方法练习铁砂掌,食中二指趋于平齐者初学乍练一定是个孩子,天长日久受力最大的中指,发育自然会受到影响。

疯道人判断,店主人已过中年,几十年的苦练功力不用想也能猜个**不离十。年龄虽然不能决定一切,但大多数武林人还是要靠,年久力修。

店主人食中两指似乎吃苦更多,他店主人没有放弃祖上行医的本事,点穴要穴位,更要懂大小周天的运行。

明明是武林高手,却躲在这里卖酒,一定会有难言之隐。疯道人搜遍了记忆,无论武当的记载和道听途说,都没有找到对上号的名字,难道看了?他斟酌再三,直觉告诉他这个人不但是武功高手。还是一个一流高手。,

早上他对店主人的看法和刚刚发生的情况差距太大,店主人不是蜈蚣的,否则镇山不会得到‘你们’“滚”的礼遇。

疯道人不是对人世洞若观火的三清上人‘伯阳’,不可能做到‘无所不能无所不知’,所以他也会有失误。他没有看出来,为客人端酒送菜的竟然是我辈之人。

的走路很奇特,疯道人也只是奇怪,只当是曾经做过戏子。现在他已经看出来,练的内功应该是火云功一类的,功力很好,却还没有练到返璞归真,运功时手掌会发红。

疯道人学会的火云功不是武当绝学,是他偷看武当秘藏的各派武功秘籍偷学的。秘笈高搁除了他没有人练火云功,武当是名门正派,不想予人口实。武当的功夫博大精深,只要学精一种功夫,就可以纵横武林。可是他想不通,武当在秘笈批注的‘此功在江湖已失传’,既然如此这个是如何学会的?

显然不是镇山的,看上去与镇山也不是苦大仇深,不是垚妹,她是谁?刀剑加身并不好玩,这么做为了?

镇山在下肢血海和无名穴部位拍打了两下,好像要拂去两处的灰尘,不镇山心灵深处的尘埃是不是也能随之而去。月亮不是灯笼,可以静止的挂在一处,只有小小的一方夜空还能看到似水的清辉。面无表情的镇山坐在凉亭里,他想不起应该说,别人也好像无话可说。

灯笼还在,灯光也依然明亮,镇山就像一尊佛像,表情横亘依旧,既看不到愤怒,也看不见痛苦。

蜈蚣为镇山斟了一杯酒,此时此刻实在不是喝酒的时候。镇山好像已等待了许久,既没有推辞,也没有谦让,一口喝干了碗中的酒。看到对方的空碗,蜈蚣将面前的酒喝干,很快又斟满,然后将酒坛子放到镇山一边。两个人连续喝了三碗酒,却没有说一句话,因为话语已是多余的。

众目睽睽两个人却在喝酒,就像在家里那么随便。无论两个人曾经做过,武林大豪的定力不能不让人肃然起敬。

也许看到蜈蚣和镇山喝酒,练武场会有短暂的空挡,为了不冷场,东道主三人中左手边的老者站起来说;“今天晚上主角是吴大侠和袁大侠,刚才只是一段小插曲。感谢陈大侠和那位不知姓名的女侠,二位精彩的过招,让我们领略了武功博大精深。但是,作为东道主还是要提醒大家一句,不要使用暗器,以免影响到众人观赏真正的高超武功。”

老者话音还没有落地,树林里一位捏着嗓子人高声道;“东道主有失公允”

老者望向黑暗中发音处回道;“此话怎讲”?

捏着嗓子人问;“弓箭与弩在不在十八般兵刃之列”?

老者又回应道;“十八般兵器自然包括弓箭与弩,在场之人无人不知晓,到底要说请直说。”

捏着嗓子人嘿嘿的冷笑后说;“弓箭与弩既然是兵器,它所练的也自然是真正的功夫。弓箭与弩和暗器都是隔空打人,暗器为就不是真正的功夫,难道暗器杀不死人?”

老者显然不善言辞被问住了,中间老者立马回应说;“是在断章取义,没有人否认暗器是真功夫,蜀中唐门就是以暗器成名的,武林没有人不。不许使用暗器是袁大侠和吴大侠双方约定的,看来是后到的,并没有听到敝人宣读的两位大侠的约定。”

又是一阵嘿嘿冷笑,笑过讥讽道;“二位大侠武功再高名头再响,也不能越俎代庖。每个人都应该有权利决定该做,不该做。二位大侠约定的是他们,并没有包括其他人,不知东道主是不是会了意?”

老者还没有回话,蜈蚣一拍桌子回道;“说得好,没有人能越俎代庖,东道主不能,老朽不能,也不能。说的话只是一己之见,也不能代表没有的人,不知老朽说的是不是明白?”

捏着嗓子人回道;“阁下说的很明白,本人却听不明白。别人既然没有,阁下又凭断定本人说的话只是一己之见?阁下是不是归隐林下太久,手已变得太软,对能否接住暗器失去了信心?如果是这样,本人倒可以考虑这一条。老虎很可恶,对于掉了牙失去利爪等待死亡的老虎,每个人都会捧上怜悯的一掬泪水。”

的语调很平淡,可是谁都能听出讽刺味更浓。

蜈蚣是人,又会听不出捏着嗓子人是在嘲弄,此番话倒激发出当年的豪气。

蜈蚣不怒反笑道;“说的不,老朽确实老了,但却不是掉了牙失去利爪等待死亡的老虎。老朽也不需要可怜,还是把怜悯的一掬泪水留给。老朽要先解决与厨子多年恩怨,如果老朽还活着,把你身上的暗器都招呼出来,看看老朽手是不是软了,到时可千万别心慈手软。

*

第九十五章是非只为多开口

蜈蚣把话说得很明白,对方也应该见风使舵到此而已,对方好似榆木疙瘩一点不开窍,依然是死缠烂打。.CaiHongWenXue.

捏着嗓子人抢白道;“你若是被厨子弄死了,本人不是白来一趟,这事我不干。还是咱们两个人先招呼上,打个半死不活的老虎也能扬扬名。”

富贵犹如三月雪,虚名恰是三尺绫。古往今来多少英雄好汉被虚名所累

争强好胜本是江湖本性,胜者王侯败者贼,无可厚非。捏着嗓子人已经不是争强好胜,而是狂妄,在他的眼里蜈蚣不是一只老虎,而是一只半死不活的兔子。

受到如此侮辱,脾气再好的人也会火冒三丈,是可忍孰不可忍。蜈蚣原本就不是面瓜性格,这些年虽然有所收敛,有棱有角的脾气并没有磨圆。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像蜈蚣这样的江湖汉子,面对死亡眼睛连眨都不会眨。如果尊严受到伤害,他就是八世为人,也绝不会放过你。

说归说,做归做,这个时候蜈蚣反倒是平静下来,平静的就像一泓池水。笑了笑淡淡的说;“承蒙抬爱,老朽不好拒绝。高看了,老朽不是老虎,也谈不上半死不活,最多是一只只剩一口气的病猫。这么迫不及待,为还不下来,难不成还想让病猫上树?”

黑乎乎树木上传来假声假气“正是这意思,本人是青光眼怕亮。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办法,熄灭灯光,本人下树。”

蜈蚣连想都没想回道;“熄灭灯光,老朽说了不算,这里是夏家的练武场。但是,也不会失望,病猫也是猫,树还是能爬上去。”

蜈蚣说完站了起来,镇山伸手拦住低声说;“老爷,不可意气用事,防止有诈。”

蜈蚣右手轻轻的拍了拍镇山肩膀,镇山松开了拽住老爷的手。蜈蚣走出亭子双手合十抱在胸前,对着东北角亭子说到“袁大侠,老朽要爽约了。老朽如果不在了,咱们的恩怨就此了解了。老朽要是还活着,咱们再另约。”

厨子站了起来,也是抱拳在胸,不是对着蜈蚣,而是对着东南角那片看不见人影的树林。声音不是很高,话说得很诚恳“,老夫不你是谁,也不是否相识,但有一句话要说在前面。老夫和吴大侠积怨已深,今天是双方的死约会,老夫虽然恨之入骨却不想假手别人。恳请过今日,另寻。”

这回没有听到回音,对方好像已经适可而止。

夏家作为东道主就怕横生枝节,若是出现一差二不仅有负双方的信任,东道主也会被江湖人贻笑大方。见到添乱的人没有表示,中间老者急忙大声询问“吴大侠和袁大侠,天已不早,咱们还是开始吧”?

被询问的人还没来得及回应,黑暗的树林里那人抢先;“东道主这么着急干,总的容我想清楚再做决定。”

东南角亭子里的人显然已不耐烦,接话道;“,话不能这么说,凡事都要讲究规矩。难道没有听说过“何作嗟迟疾,从来有后先,所期皆一到,我到尔应还。”吗?吴大侠和袁大侠相约在前,主人这么做也是顺理成章,并没有不妥。的做法让人不敢苟同,有喧宾夺主之嫌。”

捏着嗓子人冷笑连连,挖苦道;“听说东道主请来了武林高手来护场,原来也不过如此,只会躲在人看不到处装腔作势,你我同类相煎何急。”

一人怒道;“你是人,阴阳怪气的,这样是在找死。”

黑黑暗里挑衅的回应“是不是找死你说了又不算,你又不是阎王爷。要想本人是谁,到树上来。”

“你以为俺不敢”?随着话落纱帘被掀动,一条人影闪了出来。凉亭里虽然传出“樱桃”女孩好像没听到,或许是不想听到,身形上拔手搭在凉亭的龙头翘角,身体急速弯曲像一个虾米,双脚在斗角一蹬,人已电射而去。所有的动作就是一个字‘快’,眼力稍差的人,连人的模样都没有看清。,

疯道人不用看也她是谁,很甜,甜的就像她的名字,就是在发怒也掩盖不住甜甜的声音。疯道人还女孩还有另外的名字,叫七妹

“俺去帮”随着话音凉亭里又闪出一人,紧跑两步纵身上了树。后边的人和前边人一样快,飞起时像一只刚刚羽翼丰满的雏鹰。

凉亭就在练武场东南角,距离东边树木三丈之遥,女孩双脚一蹬人已落在树上。虽然看不到人,却能听到女孩在树上纵跃,接着听到兵器撞击声。再后来,人在树上的跳跃和兵器撞击声已听不出个数。除了女孩一方两个人,对方也好像不止一人。杂乱的声音向练武场慢慢靠近,在场的人不用看见也为。

昏暗的亭子里传出低声呵斥;“给我站那”听声音是被捏着嗓子人称为‘同类’的人。

‘同类’在呵斥谁,自然不是正在厮杀的双方,凉亭里一定还有其他人。

听到让人激动的刀剑碰撞声,又怎能不热血沸腾,况且那里有的同门承受着压力,换做你会不会冲出去。亭子里没有人冲出来,连一句反抗的话都没有。

黑暗中刀剑声像爆豆,人们都睁大了眼,紧张的望向发出声响的地方。

杜鹃眼睛也睁得很大,看的方向却与众人不同,她在看身边的人。疯道人坐在那也没看,因为他的眼睛是闭着的,他的视力很好,好的可以夜间视物,可是他看不到几重树的后面。既然看不到,费力劳神干,他在用心听,听树后面发生的变化。

疯道人坐的姿势很奇怪,手手里还攥着雨虹剑,好像准备随时出击,只是不他要帮助哪一方?

“你在看我”疯道人的眼睛虽然还在闭着,却杜鹃在看他。

对于这样的问话别人会很惊奇,杜鹃已经见怪不怪,笑了笑说;“俺看你是不是真的睡着了”

疯道人睁开眼看了看对方说;“愣眉愣眼的样子,一看就你没有说实话。”

杜鹃压低声音说;“哥,你刚才注没注意,女孩施展的轻功有点酷似你,就连倒卷帘的动作都那么像若不是功力差一些,俺还会当做就是你”

疯道人点了点头也轻声回道;“俺看着也有点像,不她是跟谁学的。”

杜鹃疑惑的问;“你的功夫是自创的,没有哥的指点她不能学的有模有样,你真的不认识她”?

疯道人认真的说;“不认识,只是在一个酒楼里偶然相遇过,就是俺跟你提到过的二郎镇日盛酒楼。”

杜鹃紧锁眉头喃喃而语“这就奇怪了,会这么寸。”

“别费神了,总会搞清楚的。快看那边吧,两个人用不了几招就会被对方逼出树林。”

疯道人说的没有,很快树林边灯光照到的树上出现了两个身影,瞬间又回到地面。黑暗中并没有人追出来,是不是里面的人都是青光眼。女孩系在头上的丝巾已遗失,盘头有点乱。上下肢衣服都有一处破损,不是树枝所致,还是兵器所赐。女孩有点上喘,胸脯在上下起伏,眼神里既有怒火,也有恐惧。女孩虽然花容失色,却依然挡不住美丽,突然想起一句古诗词,就用它来结束今天的章节。

‘艳色天下重,西施宁久微。’

*

第九十六章再起波澜

女孩正是出现过二郎镇日盛酒楼的七妹,虽然只是惊鸿一瞥,留给疯道人却是印象深刻。彩@虹*文¥学%网.CaiHongWenXue.他想不到这么快又相遇,场面意外的雷同,上次是他和人打架,这次是女孩在打架。再见面会是样子,难道除了打架不能做点别的,他不。

七妹的形象已不雅,男人的形象更糟糕,全身上下垂挂着各种形状的布条,整个人就像被鸡啄食过的玉米棒子。用千疮百孔有点过,却也好不了多少,这身衣服就是送给乞讨者,要饭花子也不会要。‘岩寒松柏短,石古莓苔厚。’破损处必定有血迹,这是常识。但是,事都有例外。男人身上虽有几处血迹,流的血并不多。

结果会这样,不仅当局者迷,旁观者也不清。只需对手稍一用力,两个人就不是跳下树,而是跌下来。

男人是个很年轻的人,顶上已束发,弱冠尚不及,长得很清秀。原本很讨女孩喜欢的脸上流着冷汗,眼神很复杂,既不像愤怒,也不像恐惧,或许两者都有吧。

青年人用衣袖摩挲了一把脸,转过头轻声问;“,没不妥吧?”

女孩喘息轻了许多,正在用左手中指沿着额头弧形运动擦拭流出的汗水,然后玉指轻轻一弹汗渍飞射出去。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已过桃李年华的女孩动作依然很美,美得让人心醉。

“还好”看到对方的情况女孩吓了一跳,关切的回问道;“小伟,伤得厉害不?”

年轻人动了动胳膊和腿脚给对方看,嘴里应道;“没有大碍”

一声低低呵斥“你们两个给我,别站那丢人。”

另一个人轻声吩咐“把纱帘去掉,掌起灯吧。”围住亭子的纱帘被取走,两盏灯笼亮了起来,凉亭里一览无余。小小的亭子竟会藏了那么多人,多得让人难以置信,八男四女。三个老者坐在石桌边,余下人站在旁边,算上七妹和二哥竟是十四人。

看到亭子里的人,疯道人心里豁然开朗,无需别人告诉,他已经女孩是谁,又为会施展出他的功夫。

里面的老者有一位疯道人认识,他们相识已久,已经十年。老者叫杨岩松,是师中老三,武功却是师最好的,和七大伯应该是伯仲之间。老者是七的,也是护送他从芜湖到金陵治病其中的一位。疯道人在金陵疗伤期间老者没少去看他,在一起无所不谈,当然最多的话题还是武功。有一次老者和萧桐、马仁凑巧遇上,三人在金陵一呆七天,那几天的欢乐和温馨让他记忆犹新。

疯道人第二次在金陵疗伤,恰巧老者去看望萧桐,于是结伴来金陵看他。老者最后一次来看他,谈话时有点吞吞吐吐,细问才为。杨岩松二师兄有个女儿二十有一,女孩长得很漂亮,老者想当月老,又怕被拒绝。

他听完笑得一塌糊涂,本来一件光明正大的事,老者却像是在做贼,看来牵媒拉线也不是一件容易事。

杨岩松师三人性格差别很大,大哥性格温和,也是慢声细语,“把纱帘去掉,掌起灯吧。”就是出自其口。二哥脾气有点火爆,最先的人一定是他。老者是个闷葫芦,惜字如金,只有投脾气话语才多。

疯道人直到撤去薄纱点起灯,才老者来了,老者一直没有,哪怕是低声也不会逃过他的耳朵。老者告诉过他,就在这周边湖塘住,他在杭州呆了那么久,竟没有想起去看看老人家

的依然是老者的二哥“难怪这么狂,凭的手段天下可去得。但是别忘了,天下事过不去一个理字,没有人可以凭着有两下子,就可以忽视别人的存在。就事论事,的做法不仅东道主不答应,我们也不会答应。”

捏着嗓子人回道;“本人没有痛下杀手,已经够客气的了,你们不感恩戴德,还跟我讲理字。”

二哥忽的站起来,愤愤应道;“感恩戴德?你还不如杀了他们。武技不如人,丢了性命是常有的事,没可抱怨的。是拿两个孩子当活靶子试手,这话也亏说得出。老子来了,看能不能也同样再来一遍。”,

杨岩松伸手拉住二哥说;“还是我去”

杨岩松抄起桌上的剑,缓缓地走出了亭子,来到树林边慢慢的说;“无关的请靠一边,树林内黑暗,难免有失手。”

又有一个假嗓子在“阁下是断剑齐锋”问话声有些犹豫。

剑就在杨岩松手里,剑上没有剑鞘,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到。这个人是个瞎子,是一只眼的瞎子。几重树相隔,两眼健全的人尚且看不到,一只眼的人却看到了。你还别不信,世上的事就是这么怪。

瞎子不是看到的,是感觉到的。他忘不了那个人的声音,更忘不了那把剑,因为那只瞎眼就是那把剑所赐。

被蛇咬过的人,即使没有看到蛇的影子,也会汗毛倒竖,蛇就在身边。亮丽的天空,后天身有残疾的人就会天要变了,伤残处会有痛感。

那一剑之痛刻骨铭心,瞎子又会忘记。今天的感觉十几年前在太原曾经有过,他虽然没有看到人,却这个人就在身边,那个人一定在看他。瞎子虽然时时刻刻都想报那一剑之仇,也经过苦练,可是他只能装作都不走掉了,他不想自取其辱。

杨岩松淡淡的回道;“天下不是只有一把断剑,每把剑都可能断。我也没兴趣探讨谁是断剑齐锋,我最感兴趣的是给你们当活靶子练手。”

既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瞎子听出来对方的画外音,否则他就不仅仅是眼瞎,心也是瞎的。

假嗓子回道;“这是一个误会,没有人想那么做。”

老者缓缓的说;“我却不这么想,如果这也叫误会,我也想在误会一次。”

摆明了这是在叫板,而且不给对方留丝毫回旋余地。对方回道;“既然如此,我们接下了,可是,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杨岩松回道;“你说”

假嗓子说;“咱们换个,就,还是在这里,咱们不见不散。”

杨岩松一口回绝“我没有那种耐心,我又凭你?”

树林里没有了回音,好像在下决心。过了一会假嗓子小声说;“这都是你招来的,别怪我心狠,的腚擦。”

捏着嗓子人惊恐的说;“我哪会这样,再说也不是我一个人,还有……”

假嗓子打断对方说;“像个汉子样,不要攀三扯四。”

他们说的话声音很小,小得像蚊蝇振翅。却不是没有人听到,至少疯道人听到了,他捏着嗓子人以后再也不用捏着嗓子。

站在练武场边的杨岩松左手从怀里掏出一块小的方巾,认真擦拭手里的剑,那份轻柔就像母亲轻轻地抚摸婴儿。剑是不是也有生命,如果有一定会为之感动。但是,许多剑客都信誓旦旦,他们视剑为第二生命。老者手里的剑也没有特别,甚至不如普通剑客手里的剑,因为它是一把断剑,没有剑尖。没有人剑是时候断的,也没有人为断的,就连老者都不。

这并不重要,只要你喜欢,都不重要。

杨岩松擦完剑淡淡的说;“我也不为己甚,只要正主。”显然黑暗中的对话,老者听得清清楚楚。

静,死静,没有人声,连刚才摇动树叶的微风都变得安静,让人闹心的安静。

过了一会,一个人干咳了两声大声啐了一口吐沫,豪气干云的说;“出来就是卖的,顶雷我顶。断剑齐锋了,不也是两个膀子扛一个头,怕个球。”

*

第九十七章烦恼皆为强出头

“出来就是卖的,顶雷我顶。断剑齐锋了,不也是两个膀子扛一个头,怕个球。”豪言壮语乍一听让人很佩服,吧嗒吧嗒嘴细一品又不是味。既然不怕为要说“出来就是卖的”卖的又是?总不会是姐们夜里做的生意?

这话是捏着嗓子人说的,这句话却不是捏着嗓子说的。练武场每个人都能听到,自然也包括杨岩松。

老者缓缓的说;“这话像人说地,让人听起来舒服。练武场有灯光,让大家看一看铮铮铁骨长得样。”

黑暗中冷笑了两声说;“本人是青光眼,断剑齐锋记性不会这么差吧。”

老者面无表情的说;“不管你是眼,总要回到地面的。”

黑暗中狂笑道;“断剑齐锋不要过于自信,话说的太满现实报。”

老者没有再,是用脚代替了,老者不像两个年轻人纵跃上树,而是提着剑慢慢走入黑暗的树林里。

假嗓子低声说,大家散开,一阵树枝树叶响声,捏着嗓子的人已经是孤家寡人。听着地面慢慢靠近的脚步,捏着嗓子人的心跳也在加速,口干舌燥也随之而来,他这是紧张引起的生理反应。他能不能心里不紧张,不能。

捏着嗓子人已经后悔为要来,他和蜈蚣有过节,那已是八百年前的事了,如果他不来蜈蚣也绝不会找上门。他已离开打打杀杀的日子很久了,每天过着‘桑下春蔬绿满畦,菘心青嫩芥苔肥。溪头洗择店头卖,日暮裹盐沽酒归。’在家里活得很滋润。天长日久也不知了哪根筋,对这种平淡生活有些厌倦,觉得家里太寂寞,一个路过他就跟着来了。

现在他已经明白不是路过,可是已经太晚了。

捏着嗓子人想起了孙子临摹字帖‘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问的一句话,“爷爷有没有,不见他们来看你?”他无语。扪心自问他从没有真心把别人当,……。

他没有,只有家人。他离家并没有几天,却对那个家想得要命,他恨不得立马起身,过那平平淡淡。

竹篱茅屋可栖身,淡泊陪伴入画林。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百年人

听见走来的脚步,捏着嗓子人使劲啐了一口吐沫,暗暗地骂孬种。心里突然迸出另一个念头,早死早投胎没不好的,吃饭不香,困觉难眠,满脸褶子的臭皮囊有好留恋的。如此一想,心里反倒轻松了许多。

人之所以紧张,都是对某一件事看得太重。一个人若是连生死都看的很轻,还有事会让他紧张。

人们看不见杨岩松,只能听到他走路的声音,步子很慢很重。

捏着嗓子人从怀里掏出头套套在头上,拔剑在手准备搏杀,一个连生命都看得很轻的人,还需要头套吗,这只是他潜意识里一种习惯。

十几丈的距离三寸金莲也用不了多少,于是人们再也听不到脚步,代之是树枝颤动和兵器撞击声。人在连续跳跃,兵器的碰撞声断断续续时疏时密。出乎了人们的预料,捏着嗓子人并没有很快出现在练武场,两个人还是在黑乎乎的树木上游走缠斗。

从杨岩松出现,疯道人的眼神一直没有离开过他身上,断剑齐锋走入黑暗中,疯道人的眼神也跟着投向那片树林。这自然逃不过杜鹃的眼睛,她刚才女孩施展的功夫,一定与老者有关。

“哥,你是不是认识断剑齐锋”?杜鹃问话的声音很低,低到只有对方听得见。其实杜鹃大可不必,人们的耳朵除了激烈的厮杀,已经无暇他顾。

疯道人点了点头,这是他的习惯,如果不需要时,总是用点头和摇头代替。

杜鹃接着问;“你们是认识的”?

“老人家是七的”这句话点头或摇头都替代不了,只能用嘴说。他的回答声音也很小,小的比杜鹃说的话还轻。

杜鹃道;“很小的时候就听说过断剑齐锋,他的功夫是不是真的像传说中那么神”?,

疯道人转过头神色很郑重,嘴巴凑到杜鹃的耳边,就像他的对象已经七老八十“武功泛泛者成不了七的,武林中在断剑齐锋手里讨野火能全身而退的人,至今一个也没有。这句话不是俺说的,是大伯说的。”

大伯不是随便的人,哥也不是谁说的话都的人,这样的结论杜鹃又会怀疑。可是她想不明白,断剑齐锋为还没有得手?

杜鹃的眼睛藏不住秘密,疯道人解释说;“老人家的对手是谁俺不,但绝不是普通高手。一勇可冠三军,终有强弩之末,老人家没有必要陪他玩命。”

顾头不顾腚原是形容驼鸟对付风沙来袭的惨象,意思是顾此失彼。但是,里面还隐藏着另一种含义‘舍弃’,就是人们常说的‘豁出去一头’。

豁出去一头,这是武林中弱者对付强者常用的办法。护住要害,你砍我一刀,我还你一剑,结果是两败俱伤,弱者不怕的伤比对手重。一般高手都很讨厌遇到这样的对手,高手追求的是全身而退。

顾头不顾腚的江湖人已经很可怕,一个即不顾头也不顾腚的又该如何。断剑齐锋的对手采取的就是这种打法,拼命,既拼的命,也拼对手的命。他不在乎生命,却很看重的身后名。

断剑齐锋也在拼命,在拼对手的命。虽然对手的功夫很好,他自分还不是的对手。断剑齐锋心里清楚,悍不畏死可逞一时匹夫之勇,终会后继乏力。

树上厮杀比陆地上厮杀,眼力和轻功尤为重要。树林内虽然不是伸手不见五指,但眼睛看到的全是模模糊糊,你要分辨树枝粗细确定落脚点,你要看清对方剑的方向。树上转身运剑不方便,跳跃弥补了缺陷,高手对决讲究的就是快进快退,快能制胜。

奋不顾身可以增强自身的威势,捏着嗓子人如虎添翼,经常逼迫对方不得不半路撤剑,换招保护自身。他步步紧逼每招都是必杀之招,既杀别人也杀。他不在意露出多少空门,只要对手对空门下手,也一定会露出空门,他要的就是这个结果。树上和陆地终有不同,落脚点受到限制,他的选择不会。

捏着嗓子人很得意,虽然两个人都是在进攻,多数是他在进攻对方。断剑齐锋也不过如此,若不是轻功好说不定已经可以瞑目了。他有点后悔,为不是在练武场,可以让各路英雄见识断剑齐锋的狼狈样,同时也见识到……

断剑齐锋没有让对方得意的过长,对方一轮急攻后内力损耗很大,跳跃没有先前那么快,剑法也没有刚才那么凌厉,喘息就像满载爬坡的老马。

捏着嗓子人刚想扶住树干喘息一下,断剑像一个幽灵瞬间而至直刺面门,逼迫他不得不抗击。如此三番激起他的怒火,又是一阵猛追猛打。对方并不跟他缠斗,剑走轻灵,围着身边转,让他空使蛮力。

打得晕头转向,捏着嗓子人眼也花了,人也快脱力了,他都该结束了。

断剑齐锋的剑虚虚实实,他不那一招才是真的,手里的剑变得很重,剑刺出去的速度他都不满意。捏着嗓子人想明白了,早晚都是死还耗那力气干,让对方一剑贯胸算了,看着对方的剑刺没有躲,他放弃了反击。

对方的剑刺在身上,疼痛让他清醒,本能的向后跳跃躲避,捏着嗓子人稀里糊涂被对方逼着后退。当灯光照在脸上,他才已到了练武场的边缘。

多处受伤,每处伤都不重,不影响行动,原来这都是断剑齐锋故意这么做的。他想起了对方说的话“不管你是眼,总要回到地面的”捏着嗓子人转过身背靠在树干上,他决定不再退,死也死在树上,绝不让对方如愿。似有似无的雾气在他身边游荡,好像要带着他的灵魂一起飘走。

*

第九十八章恩怨两分明

断剑齐锋站在树上,和对手站在同一棵树上,两者相距有丈余,脚下的树枝依然有小臂粗细,树枝在轻微颤动,人却站得很稳。

灯光透过淡的不能再淡的雾气射在断剑齐锋的脸上,略显苍白的面孔流淌着汗水,喘息之声就像树枝的颤动越来越轻。断剑横在胸前,眼睛眯缝着注视对面的人。问话的声音不是很高“是下去。还是需要我来帮忙”?

这句话听在对方的耳朵里,就如有人拿刀划他的脸,可是他除了生气和恨也做不了。拼命,他已经没有了力气,反唇相讥,又不该说,多狠的话也改变不了他站在灯光下的事实。既然做都不对,干脆也不做,装聋作哑让你白费口舌。

断剑齐锋并不是多话的人,脚下一用力人纵跃向前,剑刺前胸。断剑也是剑,而且比起其它的剑还要利,对方却视而不见。断剑距对方不及一尺,剑锋一偏刺向左臂。

捏着嗓子人不怕死,却忍受不了丢掉左臂的痛苦。挥剑相拒已经来不及,只有躲避向右移动。断剑齐锋左脚飞起踢在对方胯骨上,人向地面摔去。捏着嗓子人极力的想控制住身形,让身体落地时不至于太难看,可是他已没有这个能力,身子在地上滚了两个滚,才慢慢的爬了起来。粘在衣服上的土,很快被衣服上的汗水湮湿。

断剑齐锋跟着落到地面,走过对手连看都不看一眼,径自走回凉亭。

捏着嗓子人,下面就该两个年轻人出场了,他决不会在忍受这个结果。他愤怒的大骂;“断剑齐锋,你是个卑鄙的小人,你想干”?

老者端起杯子一饮而尽,慢慢地回道;“也不干,你可以走了。”

捏着嗓子人不的追问;“你说”?

老者淡淡的回应道;“你还不至于老到连人语都听不懂吧,我说你可以走了。”

对方冷笑着说;“你以为本人是傻子,骗谁呢,你说的话本人连一个字都不。”

断剑齐锋懒得搭理他,又喝了一杯茶,掏出一块很小的丝巾,低着头认真擦拭手里的断剑。擦拭后,丝巾被他随手扔在脚下,这是断剑齐锋的习惯,他不想让断剑粘上一丝晦气。

二师兄忍耐不住怒斥道;“你走不走?不走就站在那,如果再胡说八道我就把你的头套摘了”

这一回捏着嗓子人彻底听明白了,这是他先前唯一的乞盼,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的结果。可是不知为,他却没有一点惊喜,只想找一处没有人的旮旯大哭一场,就像孩子在外边受到欺负回到家里那样,把痛苦和委屈统统倒出来。

他的身体摇晃了一下,被入鞘的剑支住。捏着嗓子人默默地转身,摇摇晃晃的走出了灯光,走出了内林的山门。马蹄声敲碎了寂静的夜色,越去越远,只留下了他曾经站过的土地,那一片潮湿。

事情发生的变化太大,与人们心中预计的距离太远,疑问和困惑让人难以自拔。

杜鹃也想不明白,偏过头问;“对手走了,会这样,太让人想不通”?

“不让他走还能干啥,难道还真的杀了他?一个放弃了抵抗的人,你杀了他还有意义”疯道人说完叹了一口气。

“就凭刚才那个人做的那些事,断剑齐锋也不该让他就这么轻松走了。”

疯道人回问;“刚才那个人做了,他杀人了”?

这个问题杜鹃回不上来,那个人确实没有杀人,谁都能看到姐弟二人站在亭子里。

疯道人接着说;“其实那个人也不是如你想象的轻松,人走了,同时也带走了噩梦,俺倒担心这个人余生还能不能从噩梦中醒来”

杜鹃强词夺理的说;“看断剑齐锋刚才的架势,也不像应该轻易放过对方。”

疯道人淡淡的说;“俺只记得断剑齐锋说过,‘不管你是眼,总要回到地面的。’他做到了。”

杜鹃眨了眨眼又问“这好像不像传说中断剑齐锋的行事风格”,

“传说总归是传说,你听到的和俺了解的不一样,不要听风就是雨。再说人总是会变得,断剑齐锋也不例外。”

对方说的话杜鹃觉得也有道理,可是心里还是疙疙瘩瘩,总觉得这件事了局的也太突然了,里面一定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此一时彼一时,眼下的情况又不能都问,那个人为要带着头套,刚才假嗓子的人又是谁,他们是冲着谁来的,……

杜鹃的头都大了,不由自主的长吁了一口气。感慨的说;“今天一晚上发生的事,比一年遇到的事还多本是蜈蚣和厨子解决多年的恩怨,许多人也是来看高手对决的,不想被搅了局。这还不算完,又出来一个捏着嗓子人,五马长枪的跟谁都叫阵,接下来不还会发生江湖人崇尚快意恩仇,两件事的结局都让人大失所望

疯道人诧异的问;“俺不清楚你说的高手该是样,那个和捏着嗓子的人不是高手?还是血鹰和断剑齐锋不是高手?”

一句话把杜鹃问住了,她原本也不是这意思,只是没有说清楚。

顿了顿疯道人继续说;“三尺青峰,快意恩仇,江湖人讲究的恩怨分明。可是江湖中有许多恩怨是扯不清的。没有太大的恩怨为就不能放人一马,忍一时之气,换半生平安,有不好。断剑齐锋是被人请来护场的,他不能坏了规矩,这也是做人最起码的常识。”

黑暗中一人低声喝彩道;“说得好,江湖人有许多人都懂得这个道理,却很少有人能把道理说明白。不过说归说,做归做,大多数人遇事都会犯糊涂。这也没有好指责的,不可能人人都成为断剑齐锋,况且,断剑齐锋做过的事也不是完美无瑕。”

杜鹃转回头,在她后面靠右一点一丈多远有一团黑影。月光早已被树挡住,又起了雾练武场的灯光照到这里已昏暗,杜鹃也只能看出那个人大概模样。

这个人的突然出现,杜鹃一点也没有感到惊讶,因为她早已巨石上多了一个陌生人。就在断剑齐锋两个晚辈冲进树林时候,她有人悄悄地上来了。她转过头本想告诉哥,看见哥她放心了,临时改变了话题。因为雨虹剑已经在哥的手里,哥的坐姿也是随时会发动攻击,哥比的还早。

疯道人连头都没回,也没有回应对方的话,冷冷的问;“既然走了,为还要来”?

杜鹃一愣,心里想,这个人居然来了两次,俺不。

后面的黑影哑然的笑了下说;“走了一圈,最后还是这里好。”这个人真的已经来过一次。

疯道人又问;“是不是每次出现,都是在别人身后”?

这句话明显带有敌意,对方又会听不出来。黑影回道;“不要误会,我对二位没有恶意。”

疯道人淡淡的说;“在下也很想希望说的话,但是,俺实在搞不明白手里握着暗器要做”

*

第九十九章双刀对决

疯道人淡淡的说;“在下也很想希望说的话,但是,俺实在搞不明白手里握着暗器要做”

黑影顿了一会反问道;“是看出来的”?

杜鹃没有看出黑影手里是否攥着暗器,即使听到哥这么问,她也还是看不出。她哥也不是看出来的,她现在才彻底想通了,哥为会对后面的人那样戒备。

疯道人没有回答黑影的问话,转过头注视着对方,眼神很犀利。

黑影沉默一会,嗓音干涩的说;“我这个人胆很小,看到带刀带剑的人就害怕。……”

杜鹃打断对方抢着说;“这里的人都带着刀或剑,没有带着刀吗?既然胆小,你就不该来。”

黑影又沉默了一会,叹了一口气回道;“我也是练武的,经不住诱惑,二位也这种机会实在不多,况且又是在家门口肯过”

两个人回转头是背对着灯光,黑影也看不清两个人的表情。疯道人和杜鹃虽然没有,黑影却感觉到了来自对方的压力在加大,显然两个人对并不友好,人家对并不信任。

黑影想了想无可奈何的说;“说实话,我虽然是练武的,武功却很一般。吃过别人的亏,落下了神经质,常常会不知不觉把暗器攥在手里。说出来不怕二位笑话,有时候睡醒一觉手里竟攥着暗器。”

疯道人冷冷地说;“在下也有神经质,也许比还厉害。在下也不敢保证,会不会发生误会,也许随时都会有误会发生。”

黑影沉默了一会,慢慢地站了起来说;“说的话我懂”说完一跃走了。

若是一个人能看出他绝对不应该能看出的事情,这个人一定很可怕,如果这个人精神上还有问题,那就更可怕。一旦两个精神上有问题的人聚到一起,接下来会发生……?

杜鹃小声说;“这个人说的不是实话”

疯道人回道;“他说的话俺连一个字都不,他的功夫至少比你强。”

杜鹃又说;“这个人身上有杀气,俺能感觉到。”

疯道人点了点头说;“不管他的杀气是针对谁,俺都不敢冒险,他不走俺就会逼着他走。这个人一定是感觉到了俺给他的压力,才露面。”

黑夜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这个时节夜晚比白天短,此时也正是劳作人酣睡的时候。天地有情,日月争无光,酣睡声十里八乡。

多长的夜晚都会有黎明,黎明就像一个伟大的母亲,她孕育着阳光和雨露,却把黑暗和痛苦留给了。虽然没有‘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可是谁都她来了。

天空灰灰,地面昏昏,起雾了,比蝉翼还薄,比绢纱还淡。

哈哈二仙灯笼的绢纱却变得越来越厚,灯光越来越暗。不是绢纱变厚了,也不是灯光黯淡了,雾气影响了人们的视线。

该来的一定会来,,欠人家的总是要还地,到了清算的时候,黎明也阻挡不了它的脚步。尽管有点小意外,还是让人们等到了期待。

蜈蚣和厨子站在练武场中间,两个人面对面相互看着对方。没有‘不吝赐教’的俗套,没有‘久仰’的虚伪,两个人只有淡定,淡定的让人看不出相互间的仇恨。

两个人已经相互注视了许久,却还没有出手,没有人不为,因为那团雾。山里的雾还很轻,厨子和蜈蚣周边的雾却很浓,浓的让人打寒。

菜刀也有鞘这不是笑谈,至少厨子的菜刀就有鞘,刀鞘上宽下窄,斜插在腰间。双脚丁字步,两手空空垂在胯间,还是那张让人生厌的老榆树皮脸,半睁半闭的双眼能洞穿世界,谁看到都会产生敬畏。

蜈蚣依然站得很直,六十大几的老人,背不驼腰不弯真是不多见。高高的个子稍显清瘦,一身青衣无风自动,鹰眼如炬似乎要看破对方脑子里在想。

蜈蚣也是两手空空,腰间斜插着一把刀。说它是刀又不全像,除了刀鞘的尾部是刀的样子,大部分鞘身像剑鞘。有点像绣春刀却太短,通体二尺三寸长。,

静止的两团雾气突然间在动,确切的说是两个人在动,是谁先动的,肉眼分辨不出。

两团雾气就像两股旋风,涤乎间融合,交,罡风炸裂雾气向四周迸射,两条迅疾移动的黑影变得清晰。

两个人都使刀,两把刀都是雪亮,尽管是在灯光下,被注入内力的两把刀依然泛起耀目的寒光。两道寒光在翻飞在撞击,两把刀带起的无数寒光流泻飘逸,就像震落的满天流星,犹如柳絮因风起。

厨子和蜈蚣在奔跑跳跃相互进击,人影乍分又合快得让人目不暇接,许多人看不出攻守转换,太快了

二尺三寸刀斜劈而下直奔对方左臂,厨子右脚跨步向前菜刀背面上扬迎住,身体向右快速转动,左脚向后踢出。蜈蚣瞬间变招快速后退,二尺三寸刀挥砍后踢的腿。

厨子急速回旋及时躲过,急冲而上右手菜刀反削对方走空的右臂。蜈蚣身体向左侧急速倒下,左手着地下肢瞬间弹起踢向厨子左臂,右手刀从下反挑对方的右肋。

看得人捂住了嘴,差一点喊出声。会这样,仅仅十数招,两败俱伤

厨子单足一点地人向后飘,飘的速度不能不算快。蜈蚣好像早已算准,手在地上一用力,身体像一根被狂风刮起的竹竿如影随形,两只脚像抡鼓的槌交替着猛踢对方左臂。二尺三寸刀很刺下身要害,不让对方撤刀威胁的双腿。

身体悬空的厨子,右手注入内力菜刀猛砍二尺三寸刀,左臂微侧前探,左手抓向对方下阴。那两只脚的力量有多大,受的伤会有多重,厨子不。他对多年的苦练有信心,鹰爪大力一抓,会让蜈蚣再也没有后悔的机会。

蜈蚣时刻都在防备对方这一招,见到对方侧身硬挨一脚,就厨子要下手了。他如果看不出这一点,早就成了死蜈蚣,也根本不可能在锦衣卫呼风唤雨那么多年。

蜈蚣和厨子交手过数次,也认真研究过厨子的功夫。看到对方真的要施展出这一招还是吓了一跳。

既然自分承受不起那一击,唯一的招数就是躲避。二尺三寸刀被菜刀面挡住,蜈蚣不但不撤刀反而手上加力,借力发力身体瞬间向后飞去,间不容发躲过了对方致命一击。

厨子稳稳地落地没有追击,穷寇莫追,落水狗莫打,逼急了会伤人。厨子看出来对方这是撒出来钓鱼的饵,诱鱼上钩的,后面隐藏着杀招。厨子不怕死,却怕死的太愚蠢。他对蜈蚣太了解了,连夜晚做梦都是在与对方拆招。

蜈蚣向后飘了又飘,偌大的身躯竟然像水里鱼灵活,身体翻转,右手臂膀就像安了一个轴,右手刀突然出现在身后从下向上撩,跟着一个鲤鱼打挺站住。

蜈蚣的行动让人困惑,他在做?后面没有人,一个人的独角戏,是显摆武功了得,还是忙里偷闲耍耍杂耍?

第一百零一章黎明的流星

疯道人将目光投向练武场,语气淡淡的说;;“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那一招虽然是杀招,却不是必杀之招。”

杜鹃急忙问;“这还不算必杀之招,俺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厨子用方式来破解”?

疯道人认真的说;“俺至少有三种办法能破了它。厨子也一定有招数对付,也许是厨子对的招数还不满意,或许他还要等待更好的机会。即使厨子真的招数都没有,大力鹰爪一抓,哪怕抓的是屁股蜈蚣也成了废人。俺敢确定,到时候蜈蚣一定会被逼着换招。”

杜鹃想了想也学着哥点了点头,她听得懂那句话的意思,一个废人和一个死人又有多大区别,其实倒不如死来得痛快。

如果让她选,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后者,她那种残喘是无休止的痛苦,生不如死。

杜鹃哥说的没,蜈蚣一定会被逼着换招,两个人都觉得还没有到杀身成仁的时刻,谁都不想成为对方的陪葬。

花香似已凝固,一夜吐着芬芳,树影婆娑,不知疲倦的相伴。天空没有隐晦,袒露出心中的璀璨。没有风也没有雨,只有地上的云轻歌曼舞。蛙声轻轻,怕惊醒荷塘的绿色,内林的酣睡。

这麽美的意境本应该是儒雅的世界,诗人独有,却被武人劫持,舞刀弄剑相互残杀。

似风似雨又似云的雾气中仍然立着两个人,蜈蚣和厨子手里握着刀仍然在对持,两个人都已经很累,却仍然不肯放弃。

厨子手里的刀许多人并不陌生,自家灶间菜墩上或许就放着一把,只是尺码比家用的宽一点长一点。或许还有人是在卖肉的摊贩那里见过,只是刀的前部弧度没有那么大。

环首刀又被称为汉刀,因为最早出现在汉朝。厚脊薄刃,直脊直刃,刀柄首呈圆环形。由于环首刀坚韧锋利,和独特的美感,很受习武者青睐。蜈蚣手里的刀如果只看刀身,就是小一号的环首刀,刀把却是汉剑的剑把。

这把刀出自蒲元之手,据说蒲元奉诸葛亮之命在斜谷造刀,一日贪杯下短了料,又做成剑把,怕人嘲笑托词说‘小儿尚幼,又习剑多年,奈何’此刀被人称为‘怜仔刀’也不知如何到了蜈蚣手中。

天空突然划过一颗流星,倏忽间擦着树梢飞过,头顶留下了一道横贯天空的美丽焰火。让眼神跟不上的脚步,点亮苍穹的炽热光芒,是一个生命的最后爆发,流星用完美结束了它的存在。

疯道人看着火焰消失处郁闷的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这是一个凶兆,不知死的人是谁”

世上的人千千万,每天都有人离开这个世间,谁又会死的人是谁。

“死的人一定是蜈蚣”这句话杜鹃说的斩钉截铁,当流星划过的一瞬间她已许了愿,可是她不的诅咒是否灵验。

蜈蚣也听说过这个古老的传说,是一代又一代人口耳相传留下来的。被赋予了过多神秘色彩的传说他一点也不,否则,他也不会被人称为蜈蚣。

流星是代表着美丽还是预言着凶兆,蜈蚣都不在乎。他在乎的是的速度为没有那么快,他好想就是那颗流星,因为他正在飞,手里举着刀飞向对方。

那颗流星飞得太低,好像就在眼前,流星一瞬间叩问苍天的力量连太阳也不及。虽然很美丽,却刺得肉眼不舒服,厨子的眼神有点模糊眩晕,他眨了眨眼睛,想让这种不适感快速。

蜈蚣背对着流星,能看清对方脸上微小的变化。可是厨子眼睛的眨动并不是他看到的,老谋深算的蜈蚣是预判到的。如果等到他看到再发动进攻,那应该是另外一场厮杀。两丈远的距离不算长,一眨眼的功夫是绝对办不到的,蜈蚣即使豁出老命,他的轻功也办不到。

厨子眨眼的瞬间已经意识到,这是致命的危险,眼睛虽然看不到,眼皮却感觉到亮度被遮住了一部分,肌肤也有刺痛的感觉。他急速的后退,手里菜刀胡乱地挥舞。,

蜈蚣岂肯过机会,意欲趁着对方眼盲一击成功。他冲击的速度快,对方后退的速度也不慢,好不容易贴近了对方,变换了数种招式又都被厨子的菜刀挡住。

看客中有许多人心里犯嘀咕,厨子手里的菜刀看都是被对方所迫,无计可施时出自本能的胡乱挥舞,只是速度比普通武林人快一些。大名鼎鼎的蜈蚣就攻不破,蜈蚣是不是真的老了,老到连咬人的牙齿都掉了。

杜鹃看到这里不由自主的“咦,厨子在炒菜?”

疯道人也没有转头,两眼关注场内变化,口中回道;“你说的没,看上去这只是一招守势。”

杜鹃回道;昨天夜里在客厅“听到灶间叮当响,俺还以为是勺子碰出的响声。进去才厨子手里拿的是菜刀,俺对的眼睛没有信心,想过后问问你,没想到你一去大半夜。过后忘了,若不是又看见也想不起来。”

疯道人感慨的说;“初时俺也没有看出来,直到厨子做里脊炒绿豆芽才的。里脊和绿豆芽既需要急火,又怕火,这是厨子行里见功夫的一道菜。里脊和绿豆芽被刀挑出锅足有三尺高,当它们从高处下落时,厨子手里刀在中间急速的穿插挥舞,里脊和绿豆芽在锅外被翻炒,不可思议的是却没有一滴菜汁落在锅外。

说到这里疯道人的眼神变得忧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没有再。杜鹃听到也在心里叹气,她哥的担心是。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这话一点不假。武功高手和普通武林人就如同内行和外行,差别就这么大。

马走日,象走田,炮须隔山打,车是一杆枪的人,不一定都是象棋大师。也不是手拿云子,晓得围地,提子,一起飞燕,三连星,中国流的人,都会成为九段高手。

武功高手和普通武林人不仅仅是武功的差别,最大的差别是脑子,通常说的智商。智商低的人只能是老师教,会,靠死记硬背勤学苦练。智商高的人能举一反三,在琢磨推敲中,不断的有所和进步。

蜈蚣乍一看到厨子使出这一招也有普通人的感觉,连续数刀进击被对方封住,他才看走了眼。厨子手中菜刀有点忙乱,却不是胡乱,看不出有套路,却又让他无隙可寻。

他心里真真的,对方的眼睛虽然睁开了,眼盲并没有完全恢复,厨子只是凭着感觉在防守。这个会很短,机会稍纵即逝,如果不能把握住,想全身而退那就是痴人说梦。

蜈蚣加大了进攻的速度,手中的刀反而像剑变得轻灵。一记横扫左腰,对方侧身立刀相迎,怜幼刀半路划着弧线斜削对方下肢,厨子手中菜刀快速下探。怜幼刀做出了谁都认为不可能的变招,快速外翻划着弓字形寒光,刀尖反敲厨子的头颅。

怜幼刀变化快,厨子反应也不慢,所用的招法也是出乎意料。厨子不是向后退,反而向前冲,双腿弯曲似如喜剧丑角单膝跪。厨子身体突然矮了一截,刚好能躲过对方的刀尖,菜刀从下反切蜈蚣手臂扬起露出的右边腰肋。

蜈蚣足尖一点地,身体极快上拔向左飘,走空的怜幼刀反劈对方脖颈。厨子左脚一用力整个人朝左弹去,双脚一站地反身又冲了。

第一百零二章死的会是谁

好像早已约好,在厨子转身的时候蜈蚣也在做着同样动作,两团雾气裹着两条黑影冲向对方。雾气在旋转,在碰撞,当兵器发出爆响雾气向四周迸射。雾气快速再次聚拢,再旋转,在碰撞,周而复始绵绵不息。

也许两个人对侥幸不再抱有幻想,或许他们对侥幸已经失去了耐心,两个人这次拼杀异常惨烈。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枝万树梨花开。’来的不是春风是刀风。开的不是梨花,也不是雪花,是血花

厨子和蜈蚣穿的都是新衣,一炷香的功夫变成旧衣,鏖战的汗水,涤荡起的灰尘,盖住了原本的颜色。双方的刀再添污秽,破损处有血迹。

两个人闷着头对杀,即使刀砍在身上也听不到哼一声。听到的只有疾速的奔跑,双刀碰撞的叮当声。蜈蚣和厨子各施绝技两个人拿出看家的本事,不断地向对方发起攻击。打斗的场面精彩,刺激,凶险。

蜈蚣和厨子不断地交错,移形换位,奔跑,纵跃,进击快得让人眼花缭乱。只见雾气中的两团黑影像两条黑龙,盘旋,飞射,分不清哪个是蜈蚣,哪个是厨子。攻守转换只是瞬间,分不清虽在进攻谁在防守。

练武场周边的树上草丛里到处都是人,诺大的练武场显得狭小,黑暗中有数百人,却听不到有人咳嗽吐痰,说话声,甚至连大口喘气声都听不到。只有远处不时传来渐来渐进急促的马蹄声,敲击着黑夜的黎明。

人们屏住了呼吸瞪大了眼,生恐漏掉了什么。人们在兴奋,兴奋地攥紧了双手,全身都在使劲。

人们在纠结,纠结地脑瓜子一蹦一蹦的痛。他们不知道自己希望惊险是无休止的继续,还是尽快的结束。也拿不准希望看到哪一方获胜,命悬一线的蜈蚣和厨子与大多数人都是两旁世人,他们只是看客。

人们觉得很刺激,刺激的心惊肉跳。就像半夜遇见了鬼,心脏在收缩憋得喘不上气来,头皮发麻,额头在出汗,手脚也在出汗。

就是在这么紧张的情况下还有人说话,说话的声音虽然很小,杜鹃还是能听到,因为说话的人就在身边,相隔不足两丈远。

说话的是一个女孩,大概在金钗之年,长得很可爱。女孩的旁边坐着一个男孩,长相酷似年龄相仿。只要长着眼睛就能看出,这是一对孪生兄妹。

女孩依偎在另一个女孩的身上,桃李年华的女孩长了一个犯罪的脸,任何男人都会为这张脸去做出格的事。乌黑的云发下瓜子脸眉清目秀,就像年画里的美人。女孩双眼注视着练武场,一只胳膊搂着年龄小的女孩。三个人两边各坐着一位老人,好像是一对夫妻。

连男带女五个人是什么时候来的,就在黑影离去不久。年轻的女孩是自己跃上来的,孪生兄妹是被老人背上来的。

疯道人虽然没有看到,却听到了,依然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仍然全神关注着练武场的变化。他不是因为老人身负重物能一跃而上的功夫了得,也不是因为年轻的女孩讨人喜欢,而是他感觉不到杀气。

小女孩虽然手里拿着剑,对江湖的事懂得并不多,不知道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不该说话。

女孩悄声的问;“秀秀姐,看上去两个人受的伤都不轻,他们为什么还不倒下?”

又有一个女孩叫秀秀,听到这么熟悉的名字,疯道人的心一哆嗦,和杜鹃两个人几乎是同一时间转过头。

一声低低的呵斥;“青桃不要乱讲话,别影响别人。”

老者呵斥完青桃,转过头压低了声音歉意的说;“徒儿还小,不懂规矩,二位不要介意。”

青桃也转过头望向两人,杜鹃朝女孩轻轻地笑了笑,女孩也撅嘴胖腮的还了一个鬼脸。杜鹃觉得青桃好可爱,就像自己小的时候。

疯道人客气的回道;“没关系,谁都在那个年龄过过,什么都稀奇也是孩子的天性,没必要过于约束。俺们也是觉得她问的话有趣,才转头看看。”,

对一个无关痛痒的人说这么多话,疯道人这回是第一次,他自己也觉得有点好笑,就为了那个记忆里的名字?

好像因为听到疯道人善解人意的说辞,被称为秀秀的女孩突然转过头,一瞬间飘亮的脸蛋变得呆板,眼神也在急剧的变化,谁也看不出眼神后面藏着什么。

女孩的脸上慢慢的浮起红晕,她的眼神也在慢慢的移动,看向疯道人旁边的杜鹃,看的很仔细,好像要看清对方的五脏六腑。大概因为都是女孩,对方长得漂亮,自己也不差没什么好看的,把目光再一次投向旁边的男人。这一次目光在疯道人脸上停留的时间很短,只是短暂的一扫,女孩很快的转回了头。

叫秀秀的女孩表情变化,杜鹃看的清清楚楚。她也是女孩,而且是一个过来的女孩,杜鹃看得出女孩眼神后面藏着地秘密,绝不是仇恨。

杜鹃观察过哥的表情,泰然自若的就像‘八月湖水平’,但是她相信,哥和那个女孩之间一定发生过什么。杜鹃很想知道那个秘密,可是她忍了,这个时候实在不适合谈论这种话题。

青桃真是一个顽皮的孩子,仅仅安生了一小会,又在缠着姐姐问同一个话题。年轻的女孩只送给她三个字“不知道”说话的声音很僵硬,好像跟谁在赌气。

青桃的脸上一幅错愕,不知道姐姐怎么会突然变得让她不认识,她没有做什么?

杜鹃心里偷偷地乐,她知道年轻女孩在和谁赌气。可是她不敢笑出声,怕‘别人’笑话她小肚鸡肠。

婆婆打圆场说;“姐姐累了,别招惹她,婆婆告诉你。”

青桃麻利地拿掉了姐姐搂住自己的胳膊,坐在婆婆身边。婆婆一边注视着练武场一边说;“武功高手都是经过无数次大阵仗走过来的,他们知道如何能置对方于死地,也知道如何保护自己的要害。你看到他们身上流出了许多血,其实都是轻伤,对于高手来说算不了什么,他们的忍耐力都很强。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就懂了。”

青桃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接着又问;“厨子和蜈蚣既然都是武林高手,为什么他们使出的功夫没有章法,乱七八糟的,让人看不懂,与师傅和婆婆平时谈论的各派功夫一点也不一样”?

婆婆回道;“我和你师父谈论的都是各门派的基本功夫,武林高手在江湖历练中会不断的修改和完善自身的缺陷,他施展的招式已经变了样。武功越高变化越大,顶尖的高手会自成一家,已经与初学的功夫面目全非,你看不懂是因为你还不是高手。”

青桃想了想又问;“婆婆,他们这么个打法会不会打死人,被打死的又会是谁”?

婆婆这一回被问住了,婆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我也不知道,因为现在我也没想好,我更不知道朋友们希望谁死,您能告诉我吗?让我好好的睡一觉,想通了再告诉你们。朋友们晚安。





由,

第一百零三章人生艰难惟一死

死的人会是谁,没有结果的事谁也不敢妄自断言。除了杜鹃没有人,古老的传说真有那么灵验吗?

蜈蚣身后事都已安排妥当,心中已无牵挂。年事已高,高到白雪罩顶,即或没有这档事,又能在人世逗留多久。死何惧,蜈蚣可以死了。

厨子用不着安排,十几年前就托去家里报过丧,活在世上的人又何必劳烦一个死去的人措心积虑。生何欢,厨子也可以安心的休息了。

真的就这么简单吗?未必,马致远尸骨虽寒,留下的《荐福碑》还在上演,‘蝼蚁尚且贪生,为人何不惜’这样的名句蜈蚣和厨子又会不。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天意是,两个人不,可是他们在抗争。最有效的方法就是你死我活,蜈蚣和厨子不是为了贪生,是为了心灵深处放不下的亲情。

天空已经泛出浅浅地灰色,疲惫地星光变得暗淡。山下传来公鸡的叫声,先是一两只,接着是无数只。雄鸡一唱天下白,黑夜即将,一切都该结束了。

厨子和蜈蚣还在厮杀,他们的恩怨也该结束了。人死了,天大的仇恨也就消失了。

两个人已经厮杀了两盏茶,凶险一次又一次出现,又被双方一次又一次化解,看戏的人除了惊心动魄剩下的就是胆战心惊。已没有人记得两个人究竟拼了多少招,只能凭感觉估算,四五百招总有吧。

身上的衣服湿了又湿,脸上的汗一层又一层。蜈蚣和厨子为了今天的一战已经准备了许多年,可是他们还是没有准备好,怎奈岁月不饶人。

双方都是以快打快的高手,速度快活动量也一定会大。厨子能感觉出体力在急剧下降,这样高节奏的拼杀已经维系不了多少。他审时度势下定决心,制造出机会再次行险,把蜈蚣一起带走。

厨子又一次发起疾风骤雨般的强攻,蜈蚣也在全力反击。双方虽然是强弩之末,却依然咬牙坚持,没有头的鸡临死时还要噗啦噗啦翅膀,大名鼎鼎的武林高手又会轻易放弃。

在蜈蚣奋力反击下,怜幼刀终于撕开了菜刀的封锁,厨子的前胸露出了空门。这样的机会稍纵即逝,蜈蚣岂肯放过,蜈蚣加大了刀上的力度直取中宫。

厨子别无选择,只有急速的后退,蜈蚣又会轻易地让对方脱身。厨子退得快,蜈蚣进的也不慢,双方在比拼轻功和内力。

厨子退走的方向是身后的一棵大树,那棵大树很特别。五抱粗的大树就像地缸,只往横向使劲不往高处长。不和别树比高低,只和它们比粗细,在参天古木中矮的可怜。

低矮的古树中间有个洞,树洞是贯通的,树洞很大,个子矮小的人可以出入。大树的树枝遗传基因很好,好似不羡云上篮,唯恋养育情。树枝横伸低垂。

古树只身一人,孤零零的站在练武场进入的道边上,与别的树保持着三丈远的距离。厨子路过时曾特意的观察过,坐在亭子里也能看到那个树洞,他蜈蚣一定看不到树洞,也不会那个洞。

这个想法厨子已经在心里盘算了好一会,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轻易下定决心,那里是厨子生命的归宿。

身后虽然没有长眼,但厨子的方向一点没有误差。厨子把最后的力气全用在脚上,如果一旦被对方追上,就是画蛇添足。死不足惜,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笑谈,厨子受不了。

‘人生艰难惟一死’厨子面对死亡心里很平静,既没有恐惧,也没有忧伤,冷静的就像是去赶一趟庙会。

厨子的感觉很好,那棵大树已经离他越来越近。看到眼前对方的身影,他好像说一句,可是他不能说。

人算不如天算,无论个人努力也逃不出天老爷的惠眼,就像孙猴子折腾也逃不出如来佛的手心。古人得出的结论‘人的命天注定,拼死拼活瞎折腾’

两个人离那棵大树已经很近,近的可以听到死神在叩门。然而,突然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情,倏忽神奇,变化万方不在厨子计算之中。,

厨子身后传出一声轻叱,接着听到机簧响,两侧飞出阴森森的暗器。厨子必须尽快的退到计划中的大树边,他确定那里没有危险。

厨子在退,蜈蚣也在退,蜈蚣比厨子退得还快。蜈蚣不能不比对方退得快,不退得快他就是找死。一个人面前突然出现飞蝗般的暗器,他还有不退的选择吗?

蜈蚣的面前只有厨子,暗器却不是厨子发出的,厨子即或去死也不会做出背信弃义的事。

暗器来自厨子身后的两边树林里,除了袖箭,飞刀和镖类,还夹杂着细小的弩矢。

暗器虽然来自厨子的身后,却不是厨子的们所为。厨子除了魏占山,唐毅,李哲,已经记不得还有谁是他的。即使他那些已经记不得的都来,也无法突然间发出这么多的暗器。厨子有点迷茫,搞不清一下子出来这么多的帮手。

蜈蚣一边急速的退,一边挥舞起手中的怜幼刀在身前织成刀网。刀网并不是真的网,即或是真的网也挡不住细小的雨矢,网上还有网眼。

细小的弩矢破空声并不比飞刀逊色,弩矢的速度也比其他的暗器快。能发射出这么强劲暗器的弩一定不是普通的弩,许多人都没有机缘一见,飞射的弩矢大多数人根本看不清它的样子,除了雾还有太快的速度。

蜈蚣在往后退,有三人在往前冲,向前冲的速度极快,他们在和死亡赛跑。

两个人是在凉亭里射出来的,断剑齐锋和他的二哥。大哥依然稳稳地坐在凉亭里,大哥有二弟三弟已足够,用不着他这当大哥的也去凑热闹。

另一个冲的是镇山,他要帮老爷度过危险,镇山手里的游龙刀已出鞘。即使手里没有刀他也会冲上去,用的血肉之躯,血肉之躯也可以成为老爷的盾牌。可是镇山突然又停下了,他看见了比他快的两个身影。镇山老爷不会有事了,断剑齐锋在江湖上留下的人品,就连他的仇人都无话可说。

断剑齐锋和二哥分别冲向蜈蚣的两侧,在蜈蚣的前边又形成一道屏障,护着蜈蚣向后退,退回到他们认为安全的地方,那里有一个亭子,还有蜈蚣的。

眼前发生的事疯道人也很愕,他虽然蜈蚣有很多愁人,却没想到会有这么多,更没想到会赶来的这么快。疯道人的脑子里已经乱成一锅粥,有那么多的为他都想不明白。

疯道人的眼力很好,别人看不到的他能看得很清楚,听到机簧发出清脆声,他想起了继哓告诉他的事,杀死猊猴刘菲的凶手可能又出现了。

雾气比先前浓了许多,疯道人无法透过雾气看清楚暗器的摸样,隐隐约约好像细如牛毛的暗器,根据外形样子好像是久不见面的牛毛针。至于是不是牛毛针他也不能确定。

牛毛针是一种小巧的弓弩发射的,弩的体积小可以隐藏在衣袖内。牛毛针和流星雨并称机簧暗器的无冕之王,疯道人很想一睹上古神器。

第一百零四章一诺许他人

山在昏暗,人在昏暗,暗器也在昏暗。山在雾中,人在雾中,暗器也在雾中。再昏暗再浓的雾也掩盖不住萧杀。人在退,刀光剑光也在退,暗器追着人退。

突然间发生的事,让人惊恐,错愕,就是没有人想起应该怎么办。

武林高手云集的练武场,只有断剑齐锋师兄弟挥舞着手中剑,织成剑幕护着蜈蚣向后退。

他们和蜈蚣没有亲缘,也不是朋友,对蜈蚣的印象也不好,甚至在早年间还发生过小小的摩擦。尽管如此,在危急时刻还是毫不犹豫做出了选择。

断剑齐锋哥俩不能不出面,大哥已经答应东道主的请求,他们把信誉看作比生命还重要。他们虽然不认识季布其人,却崇尚‘一诺许他人,千金双错刀’的风骨。

东道主去哪了,夏家的武功高手在那里,蜈蚣的朋友呢?这句话没有人问,也无需有人来回答,只是瞬间浮现在人们脑海里的雾团。

吕布的箭是‘弓开如秋月行天,箭去似流星落地’。李广的箭是‘强弓四射,箭如飞蝗’。可是他们的箭远没有练武场的暗器更凶险,更让人恐怖。

再锋利的飞刀袖箭,在强劲的弩矢也都有弱点,你只要离着它远一点超出它的射程,什么样的利器都会无能为力,你就会安全。

蜈蚣在退,退的速度极快,前面的暗器已经够不到他。可是蜈蚣并没有安全,处境反而是更加凶险。

离开了凶险,人的警觉都会松懈,蜈蚣也是人也难免有人的弱点。刚刚经过苦战已是身疲力竭,又被暴风骤雨般暗器袭击吓得心惊肉跳,除了大口喘气和无休止的流汗,好像什么都做不了。

蜈蚣刚刚脱离暗器的射程,身后又是一波暗器袭来,此时的蜈蚣既要前门拒狼又要后门拒虎,他还能逃出死亡的安排吗?

‘不用深深埋暗箭,活人全在死人中。’数百年前’释绍昙’就为蜈蚣做了注解,死人都曾活过,活人也很快会变成死人。

确实有人在死,死的却不是蜈蚣,是蜈蚣的家人。

家人不一定有血缘,也许是扫地做饭的,或许是牵牛喂马的,只要是常年跟随生活在老爷身边的人,都是蜈蚣的家人。

武林大豪都懂得这个道理,他们善待下人,有时比对带有血缘地家人还细微,关键时刻他们也会死而无憾向前用命。

站在老爷身后不远的镇山和另外四个人,听到身后侧响声有异,转过头发现有许多暗器从树林发出,及时冲过去在老爷身后组成一道人墙,挥舞着兵器击打着飞来的暗器。

他们都是老爷的家人,平时也做点杂活,主要却是护卫老爷的安全。暗器太多太密,连大名鼎鼎的血鹰都未能幸免,大腿上挨了一支飞镖,有家人死去很正常。

后面的暗器虽然没有机簧发射的牛毛针,但距离较近飞镖袖箭等暗器的杀伤力还是蛮大的,但最歹毒的是一支柳叶飞刀。

这把飞刀体积比普通的柳叶飞刀窄而短很秀气,力道很大发出的破空声却很小,被其它的暗器声所掩盖住,柳叶飞刀袭击的是半转身的蜈蚣后背。

说这枚暗器最歹毒一点都没错,因为它出现的地方不对,这枚暗器发自蜈蚣先前坐着喝酒的亭子里。那里本应该是最安全的,也是蜈蚣最放心的方向。

亭子里只有一个人,金鸡李大佑,傻子都会猜到暗器是谁发的。金鸡李大佑不是蜈蚣的朋友嘛,他怎么了?

正在挥刀击打暗器的镇山看到了这枚暗器,他来不及想别的,纵身跃过去挥刀击向飞射的暗器。暗器虽然被他击落了,镇山的人差一点变成刺猬,除了先前大腿上的一支飞镖,现在又添了三只,还不包括左手抓到的一支和被他击落的两支。

当镇山跃起时已经成了攻击的对象,无非是要阻止他的行动,对方对那支柳叶飞刀寄托了太多的期望。,

镇山落地时身体已不稳,但他还是坚强的站住了。腿上和臂膀各插着一支暗器,左腰侧插着一支飞镖,飞镖的箭头已没入肉里。若不是蜈蚣及时赶到,镇山真的就变成了死刺猬。

暗器不能像天上的星星无穷无尽,即使有那么多武林人也不能全部带在身上。你要走南闯北,你要和对手厮杀搏斗,过多的暗器会影响奔跑跳跃,功夫会大打折扣。有的时候暗器会成为累赘,更要命的是,身上的暗器真的会要了自己的命。

武林人身上的暗器通常都不太多,只是作为防身备用,或者是作为紧急时帮助自己逃生的手段。

暗器很快就用尽,即或身上还有也不敢再用,总要留下一至两个危机时使用。

蜈蚣看着镇山身上已经刺入腹腔的飞镖,眼里充满了关切,可是他什么也没说,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显得多余。蜈蚣几步走到地下躺着的人身边,吴狄告诉他三哥已经走了,看着年轻俏皮的脸变得僵硬,蜈蚣的心好像被一只手扯住,疼痛难忍。

看着满地的暗器蜈蚣慢慢的转过头,两只眼注视着凉亭。如果世上若有眼光能杀死人的人,蜈蚣一定是其中一个。

对方也在看着他,金鸡李大佑的眼光游离不定,总是在闪躲。做亏心事的人总会心虚,李瘸子不敢像以前那样,心地坦然的面对那双眼。

蜈蚣看了一会一字一字的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李瘸子好像嗓子里有口痰,使劲咳嗽两声却还是没有说出话来。

蜈蚣又问;“我们不是朋友”?

李瘸子用衣袖擦了一把脸,这种人脸上竟然也能出汗使劲咽了口吐沫说;“以前好相似的,可是再好的朋友也抵不住三十六口人的性命。”

蜈蚣很惊奇地看着对方,慢慢的问;“三十六口人的性命,都是谁?”

金鸡李大佑艰难地说;“能逼着我做出这么不是人的事,你应该不难想出他们都是谁。”

蜈蚣低下头又在看脚下的暗器,过了很长时间他才抬起了头,神色暗淡的说;“老朽不怪你,你走吧。”

一个被对方差一点用暗器杀死的人,居然向对方说‘老朽不怪你,’还让对方走,这样的话谁信?有人信,至少金鸡李大佑就信,因为他们曾经是朋友。

金鸡李大佑既没有说话,也没有走,只是默默地坐在那里,脸上已经没有了人们经常看到的,令人生厌的微笑。

石桌上还有茶水,也放着‘以前朋友’放在上面的酒坛子。酒坛子里还有酒,不知道金鸡李大佑还能不能喝进去。

蜈蚣看着金鸡李大佑,面无表情的说;“你可以走,也可以不走,从现在起咱们已经不是朋友。你可以做你该做的事,老朽也会做自己认为应该做的事,自己保重。”

这时候灰蒙蒙的树林里传出了假嗓子说话声“李瘸子,自己该怎么做你要想清楚了。”

镇山用左手捂在腰侧的飞镖边,血已流出了不少,整个手掌已经成了红色。强忍着剧痛说;“老爷,是李荼。”



。,

第一百零五章又见流星雨

听到镇山提到那个名字蜈蚣没有说话,只是表情严肃地点了点头。

蜈蚣转过身望向又矮又粗的树,树的下方站着厨子。蜈蚣讥笑着说;“袁大侠,老朽低估了你的能力,没想到袁大侠能和小吴用周通联手,看来老朽的大限到了。

对方的话厨子听着很刺耳,想想刚才发生的事,浑身上下长了一千张嘴也说不清楚。无论他能不能说清楚都得说“老夫今天是抱着必死之心来的,一个要死的人是用不着别人帮忙的。”

这句话的意思蜈蚣自然懂,可是他不相信“要死的人不一定是必死的人,老朽见多了,许多人都说自己不怕死,可是真正面对死亡都会选择逃避。逃避的方法有许多,譬如像阁下……。”

厨子心里很恼怒,说话的声音依然很平淡“别人的事老夫管不着,老夫不是别人。请阁下尊重我的人格,莫要信口开河。”

蜈蚣回道;“我很愿意尊重袁大侠的人格,可是袁大侠也莫要让老朽死后还是一个糊涂鬼,这满地的暗器是怎么回事。”

能说不知道吗,即使说了又有谁会相信?可是厨子确实不知道,他的心里很纠结。

暗器突然出现时也吓了厨子一大跳,到现在身上的冷汗还没有消退。他不知道满地的暗器中有几枚甚至说有一枚射向自己的后背,他还能不能站在这里。

无论如何厨子都得说话,他能感觉到晨曦中的雾气里有许多双眼睛注视着他。厨子淡淡的说;“老夫说不清楚,因为我也不知道。”

蜈蚣冷笑着说;“这些暗器都长了眼睛,是不是因为老朽仇人多?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是你们早就挂在那的三尺绫套,老朽却傻乎乎的自作多情往里面伸脑袋。”

本来厨子想说你的仇人太多了,可是对方先行堵死了。只好另换说法“老夫知道说什么也是白说,也不想费口舌。幸好还有一句话可说,不知阁下想不想听?”

蜈蚣应道;“袁大侠请讲,老朽正在洗耳恭听。”

厨子不在乎对方讥讽之意,慢慢地回道;“发射暗器的人就在这里。你们又是老相识,省得你一句我一句在这瞎耽误工夫。”

蜈蚣想了想说;“老朽不是不想问,而是不相信他的人品,看来袁大侠真的不知道。”

厨子不满意的说;“不知道就是不知道,阁下就省省‘真的’两个字。”

蜈蚣一抱拳说;“是老朽错怪了袁大侠,也请多担待。老朽不能慢待老相识,咱们间的事先撂一撂好不好。如果还有以后的话,袁大侠可以随时接着继续。”

厨子豪爽的说;“就这么着,老夫也不想留下乘人之危的话把。希望阁下保重,莫让老夫失望。”

蜈蚣没有再回应厨子,转身对身边的断剑齐锋师兄弟深鞠一躬,动情地说;“谢谢二位大侠出来主持公道,此时此地老朽别无所能,只能空口白牙的说谢谢。老朽和袁大侠昨天的约定已经结束了,以后再发生的事与二位大侠没有一点瓜葛,二位请自便。”

断剑齐锋的二哥心里一肚子火,连两只眼睛都在冒火,悻悻的问;“夏庄主,今天晚上演的是哪出戏,既然把我们请来了,总该有个交代吧。”

坐在静榻前面的老者就像泥雕木像很长时间没有动静,雾气中看不清三位老者的脸是红还是白。

二哥怒道;“亏心事都做了有什么说不出口?你是在耍我们,几十年的交情你们也做得出。”

断剑齐锋劝道;“二哥,咱们走吧,跟他们这种人谈交情,还不如回家闲着抠脚趾盖。”

中间老者终于开了口,“二位贤弟,这里有些误会,有些事一时半会说不清楚,过后老哥设宴赔罪”……

二哥打断老者的话回道;“夏家的酒我们可不敢喝,谁知道酒里会有什么,留着这条老命回家哄孙子。”,

大哥已经领着一帮晚辈走了过来,手中的剑割断了上衣的下摆扔在地上。不管对方怎么唤“萧霖兄留步”头不回地走了。

断剑齐锋对着雾气大声说;“把你们的破铜烂铁收起来,弄出一点响动别怪我下手狠。”

假嗓子在雾里回道;“三位朋友走好,我们没有想和三位过不去。”

大哥萧霖在前,断剑齐锋押后,一群人很快离开了,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过,内林又变得安静。

在断剑齐锋哥几个与夏家人说话的功夫,蜈蚣的家人帮镇山做了简单的包扎,又对个人身上的暗器伤做了处理。现在四个人聚在蜈蚣身边,他们虽然知道面对的是凶多吉少,脸上却显得很平静。

蜈蚣弯下腰从大腿拔出一枚暗器,仔细的看了看,掏出一块丝巾包好从新放入怀里。

刚才发生的事好像把青桃吓住了,好长时间没有听到她说话,这时候又在小声问婆婆;“婆婆,蜈蚣手里拿的是什么暗器”?

婆婆轻声回道;“好像是传说中的流星雨,婆婆没见过真正的流星雨是什么样,也不能确定。”

师傅在旁补充说;“婆婆说的只是一种,还有一种暗器叫牛毛针,也有人叫它黄蜂针,也是机簧发射的,不知道是其中哪一种。”

青桃又问“师傅,这两种暗器哪个厉害?”

师傅回道;“师傅没见过,连你师爷也仅仅是听老一辈说的。没见过,也无从比较,师傅不好说。”

青桃天真的说;“什么时候咱们也找两把试一试,看看到底哪个厉害。”

师傅回道;“说得轻巧,别说找两把,一把都找不到。两种都是上古神器,有说是后羿发明的,也有说是诸葛亮后人根据诸葛弩改进的。流传下来的一共只有两把还能轮到你的手里?”

听着师徒二人的会话,杜鹃差一点笑出了声,小女孩真是天真的可爱。杜鹃心里想,两个老者功夫好见识也多,过后问问哥,他一定知道两个老者是谁。

蜈蚣把暗器放在怀里后,两只眼注视了许久,他看的是假嗓子说过话的地方。东方虽然已经放亮,但是高大的树木下面依然很灰暗,很难看清里面的人影。

蜈蚣清了清嗓子,语气平静的说;“李荼,你出来吧,早晚咱们都的见面。”

一阵很轻的树枝乱草响过后,雾气的后面走出来一个人,一身黑衣劲装,一顶头套罩住了脸,只露出了眼睛鼻子和嘴巴。

树林里走出来的人站在离蜈蚣三丈远,躬身施礼后说;“恕属下甲胄在身不能全礼,大人一向安好。”

看上去这个人好像很懂礼貌,戏也看得不少,一张嘴就是台词。身上明明是一身夜行衣,却偏要说成甲胄在身。

蜈蚣神情很平淡,缓缓的说;“老朽还没有来得及恭喜你高升,不知道现在算不算晚?你既然能找来,说明咱们还是有缘。别的老朽也不想多说,只有一句话非说不可。”

李荼回道;“大人请讲,只要不让李荼为难就行。”

蜈蚣说;“你要找的是老朽,胡明四人过去与你也没有多大的过节,放他们一条生路。”

对方声音变得冷淡说;“除了这一条,属下都能答应,胡明必须得死。”

树林里传出一阵冷笑,一人挖苦道;“你说这话也配,不怕天打雷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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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谁是李荼

说话的人也在晨曦地昏暗里雾气中,但是,多么昏暗的晨曦也是晨曦,昏暗挡不住曙光的无所不在。.CaiHongWenXue.如何浓的雾都要消退,留下无奈的泪水在ā草树木身上消失的无影无踪。

李荼就是李荼,无论什么情况下都不会动怒。他侧转头看过去,口气很平淡的问;“阁下是什么人,请出来说话。”

树林里施施然走出来一个人,走路时脚步很轻,就像怕踩死地上的蚂蚁。尽管这个人走出了树林站在光亮处,还是没有人能认出他是谁。

走出来的人也是一身黑衣劲装,顶上黑色的头套罩住了脸,只露出了眼睛鼻子和嘴巴。

潇潇洒洒走到离蜈蚣三丈远,与前边那人一样躬身施礼说;“恕属下甲胄在身不能全礼,大人一向安好。”

看到走出来之人和自己的打扮一样,李荼有点惊奇的问;“你是谁?报个字号”。

对方回问;“你是谁,报个字号”?两个人的问话竟然像出自一人之口。

李荼看着对方一字一字的说;我是李荼

对方疑ò的说;“你如果是李荼,我是谁?”

李荼吃惊地看着对方,他就是把眼睛冒出来也没有用,除了口鼻眼睛什么也看不到。李荼语气冷冷的问;“阁下为什么要冒充李荼”?

对方口气淡淡的回道;“我冒充我为什么要冒充?我如果不是李荼你给我磕八个头我也不愿叫这个名字,这个破名字有什么好的。我倒是要问一问朋友,你为什么冒充李荼?”

李荼没接对方的话茬又问;“阁下手里拿着是什么兵刃”?

对方回问;“阁下上边窟窿露出的难道不是眼睛,竟然看不出这是一把剑”?

李荼慢慢地说;“朋友既然是李荼,手里为什么不是绣ūn刀?”

对方冷笑着说;“朋友既不是李荼,也不是锦衣卫的人。锦衣卫里所有的人都知道,除了官差没有人穿飞鱼服,扎鸾带,携带绣ūn刀的习惯。江湖上有许多人对锦衣卫心怀叵测,在外行走如此招摇会引来杀身之祸。大人就在身边,阁下如果不信可以求证。”

李荼缓缓的说;“我的手里有绣ūn刀。”

对方淡淡的说;“有绣ūn刀也没有什么稀奇的,是个铁匠就能打,许多不轨的人作案时用的就是绣ūn刀,恫吓被害人不敢报案。李鬼手里也拿着两把板斧,王羲之的字帖才卖白菜价。”

两个人穿衣打扮一样,个头相仿,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分不出差别。又是一出真假包公,rò眼凡胎还真辨不出真伪。

练武场出现的一幕让许多人困ò,当然也包括杜鹃。她本想问问哥,旁边有人又问不出口,她不想让叫秀秀的nv孩把自己看成绣ā枕头,除了草什么都没有。幸好有人帮忙,青桃真的好可爱。

青桃依偎在婆婆身旁扬起小脸问;“婆婆,李荼是名人吧,怎么没听师傅提起过”?

婆婆回道;“大概是小吴用周通以前用过的名字,婆婆和你师父以前也没听说过。”

青桃又问;“青桃只有一个名字,他们怎么会有两个名字,李荼是不是小吴用周通的小名。就像姐姐小名叫秀秀,大名叫庄雅娴”?

叫秀秀的nv孩伸手拧了一把青桃,青桃小声的哎呀一声。秀秀转过头望向杜鹃两个人,正好和杜鹃四目相对,秀秀脸上好像有点不太自然,迅速转过头望向练武场。

婆婆埋怨道;“告诉你不要招惹姐姐,偏不听,看你还长不长记性。”

秀秀一定是下手不轻,青桃一边ró着胳膊,一边侧脸看着秀秀。青桃两只秀气的眼睛直眨巴,好像在问姐姐今天怎么了。

撂下爪子忘了疼,青桃就像偷嘴的小猫,回转头又在缠着婆婆问同一个问题。

婆婆告诉她,锦衣卫的人很多都不是使用真实的名字,进入时锦衣卫审查很严,每个人必须如实申报。锦衣卫人员的真实姓名只有内部少数人知道,蜈蚣曾经在锦衣卫身居要职自然知道。…,

镇山先说出李荼,蜈蚣接着点破他在锦衣卫的名号,蜈蚣一定是恨极了对方,才故意这么做的。但是蜈蚣的做法也犯了兵家大忌,锦衣卫对这样的事特别在意,很少有人敢触碰这条底线。

至于两个人哪个是真的李荼,婆婆说不好,她和青桃师傅只在京城见过小吴用周通一面。但是婆婆能断定假李荼不是‘学啥像啥沈槐’就是‘小孟尝刘晓林’。玲珑nv口技虽然比前面两个人还好,但是年龄有八十岁已经多年听不到音信了,不可能是她。三人的武功都很高,却很少在江湖走动,认识他们的人不多。

别人可以分不清真假李逵,蜈蚣不可以,他对李荼太熟悉了。走路说话可以模仿,生活习惯中细小的动作很难模仿。

蜈蚣虽然能分辨出假李荼,却看不透假李荼的真实用意,蜈蚣也不知道假李荼究竟是什么人。江湖上这样的能人他知道的不多,幸好也不算少,他与这些人没有瓜葛。

吴狄在后面轻声说;“老爷,管家晕过去了,得尽快的想办法,晚了就不成了”

蜈蚣轻声回道;“知道了,还有没有‘聚灵散’给他吃上。蜈蚣说完并没有回头查看。

镇山倒下蜈蚣早就知道,他不是心硬,而是不忍看镇山的痛苦。现在他还有什么办法可想,难道去下跪求李荼,即使下跪也不会得到你想要的结果。他现在已经有点后悔,没有听镇山的话,被金jī李大佑一忽悠决心下得太快。自己死了不足惜,却害了镇山和跟随自己多年的属下。

曙光透过高大树木稀少处零零碎碎的渗透进来,雾气在蒸发就像被加热的锅里水。阳光顺着山路先照到巨石上,极快的洒进了练武场,万道金光照色在人身和朝阳的树木上。各种沾满了露珠的āā草草叶片,在阳光里辉映着五颜六色。

所有的人都暴露无遗,练武场四周到处都是人头,有几十人一身黑色夜行衣头戴黑罩,更多的人并没有戴头罩。

不知道蜈蚣看到这么多观众,现在的心里还有没有‘一场谢幕大戏,观众却太少’的感叹?

太阳出来一般人的心情都会很好,可是李荼的心情很不好,他对对方的忍耐已经到了极点,若不是怕影响自己办正事不愿在树强敌,早就兵戎相见。

李荼冷冷地说;“朋友还没有摘下头套,我不知道朋友是谁,也不想知道你是谁,请朋友尽快的离开。”

这是逐客令,也是最后通牒,对方不会听不出。对方也冷冷地回道;“这也是我要说的话,你不走还等什么,难道真的在等东道主安排宴席”

李荼忍无可忍的问;“我在最后一次问你,你到底走不走?”

对方用鼻子冷哼了一声说;“该走的是阁下,问多少遍也只有两个字,不走。”

李荼大声道;“好,你不走我走。”

李荼举起握着的左手对着树林一摆说;“我们走”李荼说走就走,真的让人意外?

已经二十…二十,太晚了,朋友们晚安。

第一百零七章动破心弦

李荼说走就走许多人感觉到很意外,就连对面的假李荼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常言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李荼是俊杰。

已经开始有人在议论,李荼为什么要走,一定是知道了对方不是善茬子,有人已经开始忙着猜测那个人是谁。也有人想得更远,走的一定不是李荼,邪不压正只好退避三舍。

树林里一共走出了十个人,每个人都是一身黑色劲装头戴黑罩,后背斜插着绣春刀。原来扎鸾带挎绣春刀只是传说,绣春刀就像剑是斜插在后肩上的。

人们这时候才确定走的是真李荼,因为这些人训练有素,从走路上就能看出。

江湖人走路不管多少人也是滚成一个疙瘩,聚在一起遇到袭击不会被瞬间各个击破,但空间太小施展不开,不能很快形成反击。

黑衣蒙面十个人分两拨,前一拨是前边俩人后面三人,后一拨正好相反前三后俩。走起路来脚步划一,脚下软底快靴发出的声音很小。他们好像不是在杀伐不断地夏家练武场,就像在皇宫大内操演给皇帝和各位大臣看。

江湖人没有机会见到这种场面,看到了反让心底生寒。现在他们才知道锦衣卫为什么会让人闻之色变,不仅仅是锦衣卫的手段残酷,还有临危不乱的钢铁意志。

蜈蚣虽然曾经是锦衣卫,但那已经是曾经,他现在是江湖人。小吴用周通现在是锦衣卫五品大员,江湖上有许多人知道。江湖人和锦衣卫是死敌,这是公开的秘密,可是现在除了假李荼,没有人站出来。

蜈蚣曾经是锦衣卫,也做过江湖人痛恨的事,眼前出现的场面一部分人乐见其成,闲着没事抱着膀远远地看狗打架,也不失为一种消遣。

人的名树的影,有的人说穿了是畏惧锦衣卫的名头,别看平时很像一个大丈夫,人前人后提到锦衣卫脏话连篇日他娘,可是真正碰到锦衣卫噤若寒蝉。

周边看热闹的人也有明白事理的,知道现在发生的事已不是锦衣卫家里事,是锦衣卫与江湖人之间的争斗。蜈蚣早已经退出锦衣卫,又是以武林人的身份和厨子决斗蜈蚣自然是江湖人,可是这些人因为种种原因只能三缄其口。看到真的李荼被对方逼走,心也随之放下了。

蜈蚣的心并没有放下,反而更加紧张,手里的剑握得更紧,左手也握成了拳头只有小拇指伸着。谁又知道蜈蚣紧张的是什么,小拇指伸出来给谁看。

李荼既然是这些人的头自然要走在前面,与后面的人相差一丈。后面两拨人也是如此,就好像用尺子量过。

李荼已经走过蜈蚣的身边,离蜈蚣一丈远走过,而且已经走过五尺。

突然间李荼口中发出低啸,人一个空中翻身冲向了蜈蚣,后面的两拨十个人分成两下,前五人冲向蜈蚣,后面五人冲向身后的假李荼。

一直紧盯着李荼的蜈蚣,早已蓄势待发,口中也是一声低啸挥着怜幼刀冲向对方。蜈蚣手下的家人除了昏迷不醒人事的镇山,余下四人也是迎向对方,蜈蚣身后伸出的小拇指就是发出小心的警告。

李荼属下的十个人,冲击时姿势很怪,弯着腰向前冲。在发起冲击的一瞬间双手已经握住刀柄,绣春刀快速的被抽出。他们出剑的速度很快,快得让人难以置信,可见他们在拔刀上一定下过苦功。

绣春刀有点像蜈蚣手里的怜幼刀,只是比怜幼刀长了许多。绣春刀是明朝锦衣卫的标准佩刀,外形刀脊是直的,刀体狭长便于携带中距离攻击。

后面攻击假李荼的五个人出手也怪,前面两个人的绣春刀是从上往下砍,后面三个人则是平刀直击,而且后面三个人的速度明显比前面人快。五个人攻击的部位个不同,显然是早已练好的一种战术,而且是专门对付武功高手的。

使出仓促,假李荼只有后退,在后退的过程中剑已出鞘,说时迟那时快人一个鹞子翻身凌空攻击后面的三人。…,

五个人动作划一鲤鱼打挺,五把刀同时攻向空中的人。刀快人更快,空中人扭腰翻身箭一样向前冲反是杀向前面的厮杀的李陀。

这时蜈蚣的怜幼刀已出鞘,怜幼刀出鞘的速度让人看不清,刀刃上的寒芒暴涨三尺,刀光织成了一片寒光罩向李荼,蜈蚣连续三招已封住了小吴用周通的所有出手。

小吴用也已动了起来,动的就像夏夜里的流星,接连三式挡住了蜈蚣的进击,反而发起了反攻击。小吴用的招式很古怪,逼得蜈蚣只能采取守势。

蜈蚣连变了八个身法仍无法避开,追杀的绣春刀,蜈蚣身子急退,绣春刀像嗜人的灵蛇,似影随行,急速的吞吐,蜈蚣已退到无路可退,绣春刀再击吐出的的音符是‘死亡’。

蜈蚣已必伤在绣春刀下,有人惊呼。这时黑衣蒙面人及时赶到。连续的进击逼着小吴用身体快速向后退,小吴用周通突然一个斜飘,黑衣蒙面人也跟着斜飘。小吴用快速的出刀直刺对方,黑衣蒙面人身体突然变扁,像一张纸飘在空中,绣春刀刀锋差及五寸。

黑衣蒙面人急速上升,双腿分叉,形同一个‘大’字,小吴用手中绣春刀再吐,刺空,黑衣蒙面人的身体像树上的毛虫一样反卷。头上脚下飞了出去。

小吴用周通急退回头望月,剑似落英缤纷,朵朵回旋,一支绣春刀变成了九支飞刺的绣春刀,让人虚实难辨,这也是小吴用周通看家的绝学‘一莺化九凤’。

黑衣蒙面人已无力可借,凶险及身,危急中黑衣蒙面人手中的剑,极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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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流血的梅花

黑衣蒙面人手中的剑是夺命的剑,是陆判官手中的阴阳笔一挥勾命。

黑衣蒙面人手中的剑,在阳光照耀下辉映起炫目的斑斓,像乌云盖顶连接天地的闪电,像飞驰下泻燃亮夜空的流星。没有力量能阻止璀璨的下击,也没有力量能改变结果的发生。

小吴用并不是真的无用,他虽然没有力量阻止也没有力量改变,可是他却有力量逃。他逃跑的反应很快,逃跑的速度更快。他若不是逃跑得快,十几年前就死在锦衣卫的酷刑下。

逃跑不是小吴用周通想出来的对策,他根本没有去想,是灵魂深处的潜意识。就像一个人突然一只猛虎扑来抹身就跑,对策只有到老虎肚子里才能想出。

人逃命的力量到底有多大,没有人能给出信服的答案。但是小吴用周通逃跑的速度是平常的双倍,有人说小吴用周通所练的轻功就是用来逃跑的。追击的剑虹还在身后,但空中无力可借速度在衰竭,已跟不上前面人。

冲支援小吴用的五把绣春刀被蜈蚣横刀阻止,也仅仅是阻止了一下,精疲力竭的蜈蚣身上留下两处刀伤,被五把绣春刀冲破了怜幼刀的封锁。

五把刀截住黑衣蒙面人,同时发力刺破苍穹。双方刀剑接实爆响连天双方后退,地下躺倒一个人,少了半个脑袋露出真容的人。

剩下的四个人虽然站着身体也不全货,伤势最重的身上已经没有刀,绣春刀被半只胳膊的右手攥着掉在了地上。

小吴用周通逃跑用力过猛速度太快,对手被手下截住时却收不住冲劲,不能转身加入五个人的进攻。小吴用不仅是鬼点子多,功夫也不赖,虽然与蜈蚣的水平差一点,但与血鹰胡明还是有的一拼。机会难得稍纵即逝,如果他能及时加入双方的拼杀,结果就得另写。

黑衣蒙面人身上也数处受伤,刀刀见肉,衣服很快被血湮湿。这个人显然受伤不轻,却依然站得很直,手中的剑低垂剑尖指地,剑尖还在滴着血。

小吴用周通在转身逃跑时,下面的脚在动,上面的口也在动,口中发出短促的啸声,啸声与上次不同。

树林里奔出五个人,和前面十个人着装打扮一样。旁边树林里同时也射出七个人,同样黑衣蒙面,他们手里的兵器却很杂乱,虽然有刀却不是绣春刀。

两群人几乎是同一冲入练武场,但却不是同伙。七个人分两下,三人去截击刚刚奔出的五个人,四个人奔去帮助蜈蚣的手下。

五个锦衣卫虽然手里拿着绣春刀,握住绣春刀的却是左手。看到截住去路的仨人,五个人同时右手连扬打出手中暗器,‘搜魂针’针尖泛着蓝光淬有奇毒。

三个人接暗器的手法很好也不敢用手接,只有挥起刀剑拍打,三人脚下急速后撤。冲去帮助蜈蚣家人的四人看到情况不对,两个人半路折向增援同伴,准备两面夹击五个锦衣卫,五个人对五个人一打一。

五个锦衣卫的目标不是截住去路的仨人,见对方被逼退,脚下加速直奔黑衣蒙面的假李荼。

侧面冲的两个人,又缠住脱不了身,搜魂针再出手,两个人快退。另外三个退得快也快的人又出现在另一侧,如此往返让五个锦衣卫只好分兵抗击,搜魂针的威力大减。

这五个人是死士,就是不怕死的人,他们不仅不怕死,还有让对手死的本事。锦衣卫每个千户手下都会养着五到十个这样的死士,不是关键时刻绝不轻易示人。

死士不怕死,却绝不是大脑迟钝四肢发达的猪,他们该时候死。他们手里一次最多只能夹住四枚暗器,每个手指缝夹一枚,再多他们也不敢,一不后果严重。

暗器只能发射四次,再想发射就得在身边皮囊里去取。对方也是老江湖,深谙这里的奥妙,又会给他们这种机会。

五个老江湖一拥而上,刀剑并举‘杀无赦’逼着五个锦衣卫只好挥刀还击。…,

挥起的绣春刀也泛着蓝光,刀刃上也淬有奇毒,碰着必伤,伤者必死。

五个锦衣卫就像一朵梅花,绣春刀朝外各守一方,五个江湖人就像闻到花香的采蜜的蜂,紧紧的围在身边不时盘旋。采蜜的蜂不好玩,他会要人命,手中的刀剑就是他们攻击的针刺。

五个锦衣卫在快速移动,随着外边围住的人动,忽东忽西不停地旋转,远远看去就像孩子手里的风车。

兵器碰撞声就像大冶湖旁边无数个铁匠铺传出来的铁锤敲打声,刀剑映出的寒光犹如漠河上空炫耀的北极光,扬起的灰尘好似数个旋风在盘旋。

五个锦衣卫变化很诡异,诡异的就像心有灵犀的五胞胎。他们先是三人合力攻向东边,另外两个人死命的防住三个人后身,一击得手不得手瞬间恢复守势,让对方无隙可乘。

五个老江湖也不是白给的,若不是忌讳绣春刀上的剧毒,早已得手。他们观察了一会终于想到了对策,一个眼神一个手势很快其他人就懂。

不知他们是不是,即或不是也是经常在一起厮混的人。

一声清啸一个黑衣蒙面人挥刀攻击对面的人,脚下是九曲连环步进退潇洒自如,手中**刀大劈大砍急速有力。

对方绣春刀极速挥舞,劈砍刺挑江湖人,对方不在乎攻击地是手操**刀人身体部位,无论哪个部位都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五个锦衣卫瞬间由梅花瓣变成品字形的扎枪头向前攻击。两边和后边四个人护住,让反击的锦衣卫无后顾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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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有守宫砂的春娘

天空湛蓝,纯净的没有一抹云丝,太阳亮丽,明亮的没有一丝瑕疵。山是绿的,水是清的,花是香的,风是软软的。

今天是个好天,是一个很难得好天,好天气会为所有活着的人带来一天好心情。然而就有一些人不珍惜,舞刀弄剑相互厮杀,难道他们不人是血肉之躯,人死了不能再次复生!

无奈,人类的无奈人类从远古走到今天,杀伐一直就伴随在身边。

为了一枚铜钱,为了一张好看的面孔,为了虚荣,甚至为了一句话就大开杀戒。天公造物时,为要留下人性的私欲和贪婪!

蜈蚣和厨子是为了一句话,是厨子父亲老厨子说的一句话埋下的祸根。老厨子不在了,仇恨就像财产遗传给了后人。

蜈蚣和小吴用周通是为了一张好看的面孔,一个千娇百媚的面孔。那个也不在了,却没有把仇恨带走。

万历初年锦衣卫的指挥使是刘守友,刘守友是名臣子弟,为人较为正派,口碑在锦衣卫上下不。蜈蚣凭着缜密的心机和强于他人的武技,很快的被提升。

蜈蚣在江湖上名声虽不好却很孝顺,(如果不是孝顺也就不会有与厨子的恩怨)父母得了大肚子病,蜈蚣几乎花尽了多年的积蓄也没有留住父母。一个月间二老相继去世,让他成了除了孩子在没有亲人的人。

双亲在世时,蜈蚣在京师买了房屋,可是父母只是小居月余就吵着了,他们住不习惯,京城没有乡音也没有熟悉的邻里,老两口总是有客在他乡的感觉。蜈蚣虽然有孝心一片,却没有机会让他尽孝。

父母去世时留下遗言要善待春芽他娘,春芽就是蜈蚣的。蜈蚣在外闯荡多年,这期间父母的起居全靠婆娘打理,他只是像一只候鸟来去匆匆。

父母去世后,婆娘替他守孝三年后被蜈蚣接到京师生活,夫妻团聚一家四口小日子过的和和美美。蜈蚣虽然仅仅是一个百户所正六品比芝麻大一点的官,却已能够呼风唤雨,家里吃的、穿的、用的亦无须婆娘像以前那样算计,家里还请了一个老妈子和打杂的下人。

子是一个苦命人,是父母花了两钱银子从人贩子买的孤儿,从来到这个家就帮助父母维持生计,成为蜈蚣的婆娘又担负起生儿育女的重担。苦命人无福消受这样的生活,在蜈蚣提升为六品一年多婆娘去世了,给他扔下一男一女两个娃。

婆娘去世后蜈蚣的心里像压了一块石头,闷得每天都要找人打架,那一段亲朋好友都躲着他。蜈蚣好后悔,他为要留恋京师的繁华,为不回到家乡一家人安安祥祥过日子。现在他婆娘在他心中有多么重要,可是,人去楼空一切都太晚了。

婆娘去世后,拉媒牵线的人说破了大天也没有让蜈蚣动心。他不是不想身边有一个嘘寒问暖,因为两个孩子尚幼,怕弄一个母夜叉孩子遭罪。

蜈蚣家史几代单传,婆娘为蜈蚣留下一子他怕发生意外。一旦有个三长两短,既辜负了父母的遗愿,又对不起从小像爱的婆娘嘱托。

人要是不顺,喝凉水都塞牙。蜈蚣婆娘去世的第二年,女儿出麻疹没有抢救,春芽成了他唯一的骨血,也是婆娘留给他最后的一点思念。这让他更不敢续弦,蜈蚣宁肯多雇两个奶妈。

事都是该着,人的一生都是冥冥之中安排好的。蜈蚣手下有个人送外号‘包打听’,京城发生的大小事他没有不的,蜈蚣也很喜欢他。

一日他对蜈蚣说;“苏家大院来了一个女孩,不仅人长得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老鸨子拿着当心肝,我查看过身上还有守宫砂。”

苏家大院蜈蚣,是胭脂巷里的春院,据说玉堂春出了名后老鸨子根据苏三更名苏家大院,蜈蚣为了飞虎柳志一案曾经到过。苏家大院是京师一等一的春院,是一家三进带跨院的大四合院,几乎占了半条胭脂巷。…,

京城一等的春院也叫“清吟小班”,顾名思义,“清吟”以饮茶、谈棋说戏为主,并非只有皮肉生意。出入“清吟小班”的客人多为有权势的人,当然也有文人墨客

蜈蚣提醒说;“你得点,别闹出动静,整出动静我可保不了你。”

锦衣卫有一条规定不许逛春院,包打听不是不。包打听笑着说;“我哪有那笔银子开销,我是为了大人您那。”

蜈蚣回道;“别闲着没事乱点鸳鸯谱,我有银子也不往那里送,苏家大院是一个无底洞。”

包打听笑着说;“谁让大人往那送银子了,把琴玉弄回家,让琴玉为大人暖被窝,那个家也该有个女主人了。”

蜈蚣一本正经的说;“这话到此为止,以后不要再提了。你们也往那里少跑,挣点卖命钱不易,留点孝敬父母。”

从那包打听再没提这事,但是事儿并没有。包打听暗地里约了镇山几个好去看过,商量的结果背着蜈蚣给了老鸨子一笔银子,琴玉在苏家大院养着,不许接客。银子不是问题,几个人里有一位是管账的‘黑眼珠子’。

银子几个先垫上,黑眼珠子慢慢想办法。朝廷派下来的银两不敢动,黑眼珠子还是有办法,一些杂七杂八的额外收入不入账或者少入账,只是不能让蜈蚣。

几个月的数目也很可观,镇山不急等着用银子,自然可着别人拿回垫付的银子。包打听家眷在江南的老家,他攒银子是为了买一处房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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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小白菜地里黄

‘的美丽不是罪恶,罪恶是男人心灵的丑恶。.CaIHonGWeNXue.’这句话是谁说的,不记得了。

寿星老应酬了一天有点累,心累老话说‘来者都是客,是客大三辈。’主人要表现的热情,不能让每一位客人有被慢待的感觉。主人还要根据客人身份、地位、喜好说不同的话,不能千篇一律像背台词。既要说的话讨客人喜欢,又要不失得体。

一天下来蜈蚣的嗓子干得发柴,尽管他一天都在陪客人饮酒品茶。腮帮子酸酸的有点僵硬,陪着客人笑了一天,脸上肌肉有点痉挛想不笑都不容易。

送走了应该送的客人,剩下的客人可送可不送,有镇山和包打听应酬足够,没有人会怪罪他。他要去休息,找一份清静,淡泊一下银子换来的喧嚣。

镇山和包打听一帮人死活不让走,死拉活拽着非要蜈蚣再听一段曲,他只好留下来。

蜈蚣留下来不是为了听曲,曲子有好听的,一天下来耳朵都快生趼子了。无非是唐诗宋词,哥呀妹的,无愁硬添堵。弹琴唱曲的女孩个个很好看,浓妆艳抹花枝招展,不如意处让人感觉到职业性的做作。

蜈蚣留下来是为了陪们喝一杯,不是正式场合他们是弟兄相互不称官职。有了他们,可以偷懒可以清闲,无需事必躬亲。虽然平时也会小聚,那是平时,今天他是寿星,更不能拂了弟兄们的好意。

琴玉的一出场就迎来一片叫好声,蜈蚣也眯缝起双眼,蜈蚣没注意到有几双眼睛暗地里正在偷偷的观察他。

女孩一身淡绿很得体,腰上发出的叮咚声是几片很小很廉价的玉片,身上最贵重的是头上两枚银簪。欲隐尤漏的脸上不饰脂粉,素面白里透红的自然美,脸上好似在笑却掩盖不住怯怯的忧郁。

女孩双手环抱小巧精致的古琴,婀娜姗姗,让人不禁有‘娴静似娇花照水,行动如弱柳扶风。心较比千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的感叹。

女孩将琴放在琴案上,弯膝浅浅的一式万福后,双手放在腿窝处沿着大腿后侧轻轻往上捋,百褶裙后摆被慢慢的提起,人也随着缓缓的落座。

女孩深吸一口气又缓缓的吐出,两只小臂向上弯曲露出一双玉指。修长而优雅地双手轻轻滑过琴弦,优美动听的琴声响起。

玉指芊芊娴熟的勾、抹、拨、柔,小院飘起层层泛着涟漪的乐音。音色犹如一汪清水,清清泠泠,又似月光下花香树影,朦朦胧胧。

女孩轻抚琴弦的姿势优美不失典雅,琴音就像女孩的低低倾诉。一种深沉却飘然出世的感觉会立刻让听者凝神静气,仿佛一切尘嚣都已远去,只有心灵合着乐曲在震颤

伴着古琴弹出的乐曲,婉转又有些忧郁的歌声缓缓流出“秋千院落重帘暮,彩笔闲来题绣户。墙头丹杏雨余花,门外绿杨风后絮。朝云信断知何处,应作襄王*梦去。紫骝认得旧游踪,嘶过画桥东畔路。”

女孩唱的是‘晏几道’作的《木兰花》词,被后人谱曲的木兰曲。大意是词人游春,于暮色苍茫中,来到一处院落,只见秋千,不闻人语,帘幕深深,更觉落寞。便忆起昔年住在这个院子的歌女小云,小频,不知她们到哪里去了。词作者猜想她们或许仍为歌女,在别处为人制造欢乐罢。

这首木兰曲是春院们最喜欢的,也是春娘经常唱给客人听的保留歌曲,大概是顾影自怜吧。

前面已经有两个女孩唱过这首曲子,却都没有现在这个女孩唱得动情。若是她们不是走了,一定会感悟到,曲不仅是用嘴唱的,更要用心唱。

一曲下来小院出奇的安静,没有喝彩声,也没有切切私语声。几十人静静地看着女孩,好似要看出莺啼的歌声里为委婉和凄凉会相辅相成。

熟悉又陌生的乡音,唤起蜈蚣已经久违的思恋,乡音还在,可是乡里已没有让他挂念的亲人。…,

蜈蚣默默地站了起来,神色黯淡的对包打听说;“给女孩十两银子”说完转身离去。他离开的时候听到女孩又在唱“奴家在江南,家贫羞提寒……”他把门轻轻的关上,把绵绵的乡愁关在门外。

一扇门真的能挡住乡愁吗,外面的乡愁你已听不到,心里的乡愁呢

蜈蚣半躺半靠在卷起的铺盖上,慢慢地闭上了眼,很长一动不动。屋里光线越来越暗,院子里掌起的灯光透过窗棂细细的薄纱投在他的脸上,灯光昏暗,看不清毫无声息的脸。

也不知过了多少,昏暗的屋子里响起一声长长的叹息,蜈蚣没有睡着。

蜈蚣又能睡着,那是一段难以割舍的记忆,记忆里有温馨也有痛苦。婆娘来到他们家,他还不太懂事,从小他就管婆娘叫,即使结了婚他也没改嘴。也有一副好嗓子,就和女孩嗓音一样甜,会唱的歌不多,又是乡间俚语,可是他就愿听唱歌。

比他大三岁,小时候每天晚上他都是在的歌声里入睡的,就是成了亲,这种习惯也没有改。

走得很安详,是在他的歌声里走的,这是他第一次也是他最后一次为唱的歌。如今已不在了,留下他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活在世上。

蜈蚣的眼睛在慢慢的湿润,泪水渐渐的溢出了眼角,顺着脸颊缓缓地滑下。

蜈蚣轻轻地唱着‘小白菜’“小白菜呀地里黄,三两岁呀没了娘,想跟爹爹,好好过呀,又怕爹爹娶后娘,娶了后娘,三年半呀,生个弟弟比我强,弟弟吃面我喝汤,弟弟吃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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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命丧春院

听到镇山的回答,蜈蚣并不是很着急,这么大的京城每个月不得出几档子事,如果总不出事皇帝养着他们干什么。

蜈蚣晓得出的事一定很重要,否则镇山不会这么反常。知道怎样,不知道又怎样,着急上火当什么,你还能让已经发生的事不发生吗。

蜈蚣不紧不慢的说;“镇山,进来说话。”说完点亮了桌上的一支蜡烛。

蜈蚣就是蜈蚣,无数次的出生入死他的心已经淬炼的比铁石还坚硬,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有大将风度。

镇山脸上的紧张并没有影响蜈蚣一如既往的淡定,他倒了一杯已经凉透的茶水拿在手里,慢慢的坐下问;“说吧,出什么事了?”说完举起杯子喝茶水。

镇山回道;“李儒被人杀了”

蜈蚣一口茶水全都喷在镇山身上,人在不停的急促咳嗽,脸色憋得通红,镇山跨前一步轻轻地在蜈蚣后背上拍打,好半天才缓过气来。

人虽然还在咳嗽,却已经不是先前那样剧烈,蜈蚣抬起了手轻轻的摇了摇,镇山又退回先前站着的地方。蜈蚣一边小声的咳嗽一面注视着镇山,那张脸上的凝重让他确认这不是玩笑,蜈蚣又开始咳嗽,这次咳嗽比上次还厉害,蜈蚣深深地哈下了腰,鼻涕眼泪流了出来。

咳嗽了好一会,蜈蚣终于坐直了身子,轻声的问;“李儒被谁杀的”?问完又轻轻的咳嗽。

镇山艰难的回道;“不知道是什么人,兄弟们正在苏家大院调查呢,很快就会有结果。”

蜈蚣又问;“李儒被杀一事除了咱们,还有没有别的衙门口和九门提督府知道?”

镇山急忙说;“咱们是第一时间赶到苏家大院,及时封锁了消息。”

蜈蚣盯着又问;“你能确定”?

镇山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蜈蚣慢慢地说;“这就好,不能让李儒人死后还要受到指挥使司的调查。逛ji院罪名可不轻,家属得不到抚恤银两事小,还要承受死后的杖责”

沉默了一会,蜈蚣又问;“你现在手头上掌握的情况说来听听”?

镇山回道;“李儒和瞎子李彪还有春望三人去送的女孩,女孩下了轿要上楼梯时旁边传来一句‘这个妮子长得漂亮’,三个人没往心里去,也没查看说话的人是谁。看着女孩上了楼,三个人就回返了。走出半里地李儒不放心又回去查看,两个人左等不来右等不来急忙回去查看,发现李儒已经死在女孩的房间。”

蜈蚣问;“李彪和春望怎么不和李儒一同去”?

镇山连忙说;“两个人要跟着去,李儒不让两个人跟着,说他只是有两句话要和女孩说,两个人觉得跟着可能不方便,也就没坚持。”

镇山咳嗽了两声接着说;“事出突然,李彪两个人自作主张找到老鸨子亮明了身份,说是锦衣卫办案,禁止了苏家大院人员的出入,春望赶回来报的信。”

蜈蚣站了起来,一边穿上办案的官服,一边对镇山说;“告诉黑眼珠子,预备足够的银两,明天就送李儒走。棺木要好的,几十人一路的吃喝拉撒睡要往宽里打,留给李儒家里的生活费用,要保证九口之家三十年无忧,我现在只能做到这样,以后有机会再说。”

镇山答应一声急忙去办,黑眼珠子因为家里来了客人早一步回了家,还不知道发生的事。听到镇山说心里很难过,编了一个借口把客人晾在家里,跟着镇山回去了。

银子不是问题,户部对锦衣卫格外开恩,下拨的钱财都是绰绰有余。没有人不忌讳锦衣卫的无孔不入,得罪锦衣卫还不如直接招惹阎王爷。能掌管钱财的人一定是上司的心腹,黑眼珠子和镇山、包打听几个人不但是蜈蚣的左膀右臂,还是肯为对方卖命的人。有蜈蚣的话黑眼珠子办起事来更大胆,他能为死人尽力的就是花朝廷地银子不眨眼。…,

胭脂巷已戒严,巷子里除了身穿飞鱼服,腰挎绣春刀的人,已见不到其他人。十几家春院都已关门,不论你是饮酒听曲的,还是只做皮肉生意的。不论你的钱财有多厚富甲一方,也不管你门头有多硬是王公贵族皇亲国戚,也得留在客房里,除非你敢自报家门。

吓昏的女孩已经醒过来,只知道杀死包打听的是五个人,琴玉不认识,惊吓过后也想不起五个人长得什么样。

春望找来苏家大院老鸨子,瞪着眼说;“这位是我们大人,问你的话如有一句不实,你知道会是什么下场吗。”

老鸨子忙不迭地回道;“知道,知道,小人不敢撒谎。”

其实也没什么可问的,该问的话属下一定早已问过。这样的春院与达官贵人会有许多联系,也不宜太过分,而且这次的案子名不正言不顺。既然是办案子,总的像模像样免得别人起疑心。

蜈蚣煞有介事的说;“接到密报,有朝廷通缉的要犯进入了胭脂巷,日暮时分苏家大院有什么岔眼的人出入。”

老鸨子急忙回道;“大人知道,那个时辰正是客人多的时候,小人忙的脑打后脑勺。来的大多数都是老主顾,只有六个人既是生面孔行为也有点反常。六个人已经点好了姐们,也付了银子,不知为什么突然走了。”

蜈蚣又问;“这六位客人还有什么可疑处”?

老鸨子再回道;“其中有位客人曾经问过琴玉,小人告诉他,琴玉已被人赎走不是苏家大院的人,只是暂住这里。等到小人安排好姑娘,几个人却不见了,有两个人天津卫的口音很重。”

蜈蚣摆了摆手,春望把老鸨子领走了。

看着老鸨子走远了,蜈蚣问镇山“派人去了么”?

镇山说;“所有城门都派弟兄去了,只是现在还没有回音。事发时城门已经关闭,他们要出城就会留下形迹。”

蜈蚣看了看四面很静的房屋轻声说;“李儒出事时正是这里最热闹时候,吹笛的、弹琴的、唱曲的,乱哄哄的。连老鸨子都不知道,别人更不会注意。不过还是小心点,运李儒尸体要做到不显山不漏水。”

镇山问;“那个女孩怎么办”?

抬头望了望他刚才去过的房间,里面还亮着灯光。蜈蚣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给她另寻一处住的地方,送李儒走时把她也一起送走。”

镇山又问;“六个人如果不出城,城里一定另有住处,搜起来很费劲。别让弟兄们瞎折腾,闹的动静太大对咱们也不是好事,不如让弟兄们回去休息。”

蜈蚣回道;“就按你说的办,城门的人多安排两班,这几天为了我的事弟兄们很辛苦。告诉守夜的人,发现目标及时通报不要擅作主张,安全最重要。李儒的功夫和你不相上下,李儒被杀竟然没有人知道,这几个人不是普通的练家子。”

镇山说;“李儒的伤口我看过,致命伤是在背后,刀口很小,可是我还是没看出是什么利器,也没有看出凶手练的是什么功夫。”

蜈蚣点头说;“回去慢慢想,有些事不是着急就能解决问题的,不过你放心,李儒的血不会白流,杀人者偿命。”蜈蚣最后几个字是咬着牙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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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有仇必报

胭脂巷有十几家春院,大多数都是一等的春院。胭脂巷也是京师最有名的女儿巷,是达官贵人和有钱人争相送银子的地方,什么样的人都可能出现在勾栏女孩的房间里,在这里做事一定要十分小心。

办这样的事无需蜈蚣交代,连镇山都不用操心,下面的人自会去办。

每个房间门外站上一个人禁止人员进出,由老鸨子手下挨个敲门通知。敲门的方法也很有学问,敲几下,每下间隔时间长短,姑娘们一听就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搜查的人也不是像看戏听评书描写的那样,凶巴巴一脚踹开门。搜查的人很有耐心的在门外等着,过一会才会由春院的人领着进去搜查,这是给屋里人容空避免尴尬。

老鸨子领着搜查的房间,锦衣卫派的人自然更是精明老练,象征性的在屋里看一圈了事。问的话无非是姓甚名谁家住哪里,这些话也不用客人自己回答,老鸨子会抢先答复。明明是三品大员,老鸨子睁着眼睛说瞎话,天南地北的员外,张王李赵的老爷。

看上去是公事公办,其实是双簧,客人不自报家门,对方也不点破,糊涂庙糊涂神。搜查人假装不认识临走叮嘱一句,锦衣卫正在搜查一个通缉的要犯,客人自己注意安全。

宵禁来得快去得也快,本来也不是真的要搜查,镇山也没天真到真想抓到凶犯,除非行凶者是个潮种。

蜈蚣先一步回到书房,他要在这里等消息,案几上点燃了一支蜡烛。蜈蚣并没有看书写字,只是坐在那两眼看着来回摆动的烛火。

他的心也像烛火一样,头脑里不时的变幻着画面。当那个叫琴玉的女孩一张口他就知道女孩是谁,包打听曾经提到过女孩是他的老乡。他已经忘了那个女孩的存在,以为女孩早已不纯洁,没想到……。今天女孩出现在堂会上不会是偶然,他相信一定是李儒没有听他的话,暗地里做了手脚。

想到李儒,勾起了这么多年他们在一起的风风雨雨。李儒的家在湖北江西两省交界处的大山里,那是一个只有四百多户的小集镇。李儒的爷爷奶奶尚在,家里还有父母和一个有残疾的弟弟,加上老婆孩子一共是九口人。李儒一半的俸禄拿回家,另一半则是攒起来准备买房子。

李儒的朋友也多,往酒楼送银子也是常事,每个月剩下的银子已不多。京城的房价一天一个价,三年前李儒就能买到四面墙的房框,三年后依然是买不到房盖。

朋友们想帮他一把,总是被‘不及,暂时还不需要。’这句话拒绝。李儒现在真的不急了,他不是暂时不需要,而是永远不需要了。

想到李儒和他们从此天各一方,再无相见,蜈蚣的鼻子有点发酸。

黑眼珠子和镇山是一起来的,不等对方问黑眼珠子先说话“李儒的老房已经备好了,料子是珍贵的金丝楠木,下河沿崔家寿材铺当家的认出来我,要的价钱并不高。”

蜈蚣神色黯淡的说;“一场生死兄弟,花多少银子都值”

黑眼珠子又说;“李儒的家咱们都去过,那个家没有了李儒的俸禄……”

蜈蚣打断说;“这个话就不要说了,你琢磨着整。”这句话黑眼珠子自然明白,只要不是做得太出格就行。

蜈蚣说完将眼光移向镇山,镇山连忙回道;“六个人已出城了,走的是广安门,出城用的是锦衣卫腰牌就是李儒腰间的那块。”

蜈蚣若有所思的说;“这几个人敢在京城杀人,应该是大有来头,也许是发现被害者是锦衣卫才连夜出城的。六个人出城不是广渠门,往西是要去哪里?”

镇山又说;“守城的士兵能提供的线索不多,也不算少,六个人只有一人出面,是一个不到四十岁操着老西子方言的五大三粗汉子。两个守城门士兵最深的印象是此人长了个大号的蒜头鼻子,左脸有一道很长的疤。另外五个人离着城门远一些,看到同伙招手打马急速出城,由于头上斗笠压得很低士兵看不清长相。”…,

蜈蚣立时精神起来,嘴里喃喃自语“一个人脸上同时具备这两种特征的人一定不多,六个人中出面的居然是这样一个人,这是阎王爷想让他们死,不为李儒我也的杀了他们。”

三个人又围着行凶者的话题议论了一会,镇山和黑眼珠子偷偷地互换了眼神转移了话题,说出了他们把女孩赎出来经过,以及今天几个人是怎么安排的。蜈蚣听完并没有责怪他们,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黑眼珠子小声的问;“听镇山说要把琴玉送走,这个决定就不能改变吗”?

蜈蚣伸手掐断了弯曲的一段烛心,烛心的棉绳变短,看着不再流泪的蜡烛,蜈蚣郁闷的说,;“不送走又能怎么办,被火烤的滋味外人谁能知道”

镇山隔了一会说;“李儒这么做是想让大人幸福,活人的感受您可以不管,李儒会不会瞑目?”

蜈蚣呆呆的坐了很久没说话,镇山两个人虽然近在咫尺,却依然看不清蜈蚣脸色的变化。

蜈蚣慢慢地站了起来,转身走向门口,推开门一只脚门里一只脚门外停住,转过头对两个人说;“如果李儒不死我会接受你们的好意,现在不行,看到琴玉我就会想起李儒死时的惨象,我会发疯的”

蜈蚣说完带上门走了,院子里传进来他离开的脚步。镇山两个人就像两个木偶,呆呆地坐在那里。设身处地的想了想,自己若是蜈蚣会不会发疯。两个人也离开了书房,留下蜡烛自己承受痛苦。

他们只想尽快的回到只属于自己的小屋,躲进被窝里好好地痛哭一场。为了李儒突然的离去,为了蜈蚣被火烛烘烤的痛苦,为了自己失去朋友心底盛受不下的辛酸泪水。

杀害李儒的凶手很快的就被他们确定,蜈蚣却忍忍不发,就像没事人一样每天该干什么干什么,谁也想不出蜈蚣打的什么主意。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已经过了半年。蜈蚣不知得了什么病,一发作就很厉害,镇山等人四处求医,光御医就换过三位。

第六天的卯时,镇山和黑眼珠子刚刚送走摇着头的御医,奇迹发生了。大病六天的蜈蚣从床上下了地,见到转回来的镇山和黑眼珠子吩咐道;“所有选定的人分散出城,按照先前预想的那样,在天津卫小关集结,具体情况到那再说。”

天津卫锦衣卫千户李大人今天特别的高兴,家里的客人你来我往特别多,忙的李大人应接不暇。每个客人都不会空手,礼品少羞于拿出手,今天是李大人二儿子的喜日子。

见到李大人最后一面的是管家,定昏时有事找李大人,李大人已经喝高了,错把管家当客人往大门外边送。

发现李大人被害的人是夫人身边的侍女,打过四更还不见男人回屋休息,夫人惦记打发侍女去查看,发现李大人倒在书房的地上已经死了。喜事变丧事,家里乱成一锅粥。死的不仅是李大人一个,还有李大人身边三个心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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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厂卫之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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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命官五品大员被人杀了,被杀的官员还是担当朝廷安全的锦衣卫,这还了得。朝廷震怒,下旨锦衣卫严肃查办,限期破案。

锦衣卫指挥使刘守友不敢慢待,立即组织jīng兵强将破案。锦衣卫内部破案高手不乏其人,指挥使刘守友想到的第一人选就是蜈蚣,刘守友对这个年轻人有偏爱,近几年京城连续发生的大案大多数都是破之他手。

年轻人心思缜密,武功又好,破案速度快,让同道人既羡慕又嫉妒。刘守友是个jīng明人,自然懂得有大案发生不可怕,怕的是久拖不决破不了案,会让朝廷认为你无能,众口铄金,头上的乌纱帽就会保不住。

身边有这么一位得心应手的干将,这是他刘守友的造化。无论发生了多大的案子,只要天没有塌下来,都不会影响他的胃口。有时连续几个月没有大案发生,刘守友反倒睡不着觉,他怕被皇帝忘记。

蜈蚣是刘守友手中的利器,是锦衣卫和东厂在皇帝面前争宠的砝码,刘守友正在找机会准备提拔他。

蜈蚣病了,已经病了七天了,病得还很厉害。官差不派病人,只好另选他人。

李大人被杀陪葬的三个人中,有一个叫‘剃头刀子裴庆’。剃头刀子干什么的,是男人用来刮头刮脸,人们对剃头刀子只有一个要求,快。

剃头刀子裴庆没有辜负他的绰号,跟着李大人没少杀人。这么快的刀子竟折了,折在回家的路上。蒜头鼻子和脸上的刀疤都没有了血色,血都留在小巷青石板上。他的人就像他的姓,连别人去死都要陪着。

小吴用周通知道李大人死讯已经是天亮后的事了,当他来到李大人宅邸前吓了一跳,én前挂起的红灯笼都被罩上了白纱,很远就能听到佛歌木鱼声。

也不能怪周通,他是经过李大人同意的。京城来给李大人贺喜的亲朋好友中,有一名官员是周通的本家,京津两地虽然相隔不是遥远,见一次面也不是很容易,总要一尽地主之谊。除了李大人没有人知道小吴用的去向,偏偏死的人又是李大人。

小吴用听说死了四个人身上立马起了一层jī皮疙瘩,他不是因为死的人多,而是因为人死的蹊跷。剃头刀子死在离家不远的小巷里,另两个人死在李大人宅邸边上的海河里。两具尸体躺在小型的画舫里,香消yù损的两个nv人一丝不挂,船头的男人被一刀割喉。

小吴用急忙赶回家,老婆和三岁的儿子尸体已经僵硬。周通颓丧的坐在地上,双手捂住脸痛哭起来,他在心里一遍一遍的喊‘我要报仇’。周通知道这是凶手杀人灭口,周通也知道这件事是谁干的,他相信这个世上除了凶手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为什么。周通心里明白,看上去死的是四个人,其实已经死了五个人,那个回家奔丧的孙振一定是自己奔了丧。

现在只有周通一个人知道这个秘密,可是他却不敢说出来,那也是杀头之罪。

天津的锦衣卫和京城的锦衣卫隶属不同的上司,在京城杀死了包打听后从死人身上露出的腰牌才知道,大水冲了龙王庙。大祸已经筑成无法挽回,他们从西én出的城绕了半个京城,连夜返回了天津卫。

蜈蚣是个什么样的人,蜈蚣的能力有多大,锦衣卫内部没有人不知道。他们派出人秘密监视京城方面的动静,提心吊胆的过了四个月,确认蜈蚣已经无能为力彻底放弃了追查,才不再派人监视。谁知安生觉刚睡了三个月,噩梦就临头了。

刘守友派出的人很快的了解到破案的线索,李大人死后家人发现手掌有血写的蜈蚣两个字,蜈蚣四个月前去天津卫随行人员闹事被李大人手下教训过等等。

刘守友虽然不希望这事是蜈蚣干的,但是被害方言之凿凿不能不谨慎,秘密的对蜈蚣和身边主要人进行了调查。结果都查无实据。证明蜈蚣生病的人数不胜数,上én问诊的郎中足有七八位,其中还有几位是太医。…,

蜈蚣的几个心腹当天夜里都没有离开过京城,蜈蚣的账房黑眼珠子孩子过百天,去恭喜的人有很多,黑眼珠子包下了越来越顺酒楼,从日落开始一直到子夜散场。不仅越来越顺酒楼可以证明,邻近的店铺都能听到里面的喧哗。

李家的态度让刘守友感觉到,李大人生前和蜈蚣之间一定是有事,他对于一个病人能奔bō那么远的路去杀人表示怀疑。他调来了仵作的验尸报告,上面明确的记载利器扎入心脏,结论是一剑毙命。

被利器扎入心脏的人还有没有能力写字,指挥使刘守友不知道,他搞不明白有这个力气为什么不喊人。

即或这件事真的是蜈蚣干的,刘守友也不想查下去了。死的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要搭上一个活的,而且活的还是他得力的干将。如果nòng出个内部残杀,那可是麻子趴井沿没有好看的。刘守友对破案人指示,‘手头线索不足为据,别làng费jīng力了,看看别的方面有没有线索。’

下面办案的人不会听不出上司的话中话,案子被一拖再拖毫无进展。皇帝也不再过问,刘守友更好像没发生过,办案人也都接受了新案子。

李家见案子没有了音信,情急下通过人把所谓的线索捅到东厂。这是打击锦衣卫的好机会,提督东厂的冯宝岂肯放过,蜈蚣被关进了东厂大牢。

东厂的行为jī怒了锦衣卫指挥使刘守友,直接找万历皇帝要人。冯宝虽然是皇帝亲信,刘守友也是皇帝心腹。刘守友不是宦官,在朝廷官员中名声比冯宝好许多,万历皇帝不能让大臣们说重用宦官,训斥冯宝立即放人,这事才结束。刘守友胜了这一场,厂卫之间的明面上争斗消停了许多年。

放了人刘守友并没有消气,下令严查肇事者绝不姑息。李大人的家人在压力下,供出了出谋划策的是小吴用周通。好在这时刘守友不为己甚,并没有难为李家人。

小吴用周通得知蜈蚣被东厂放出来了,就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此时不走更待何时,脚底下抹油溜了。

锦衣卫发出了通缉令,从此周通走上了亡命天涯的生活。

东躲西藏二十多年,锦衣卫指挥使早已换了人,蜈蚣也告老还乡退隐山林,小吴用周通才敢露面。通过各种关系居然又回到了锦衣卫,还恢复了原职。

小吴用周通就像俗话说的那样,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官运就像小孩吹泡泡越吹越大,在很短的时间里爬到了千户五品大员,代替了当年被杀的主子。

第一百一十四章悲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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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血海深仇小吴用周通怎么会忘记,官复原职后他一直就在查找蜈蚣的下落,由于权力所限一直难有进展。

周通即使官到千户也不敢明目张胆,那段历史虽然已经过去很久了,却并不是久远。锦衣卫内部有许多人还记得,当年的老人有的还在,如果追究起来会有麻烦上身。

蜈蚣告老还乡时官居同知,在锦衣卫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天津的锦衣卫是他的辖下,故有周通自称属下。

官场的明争暗斗人尽皆知,手段残忍令人发指。小吴用周通心里很清楚,自己的升迁挡住了别人被提拔的脚步,升迁的太快也会让一些人心里不舒服。暗地里不知有几双眼睛在盯着他,这些人随时都会掏出刀子捅他一下,周通不想nòng一付犯上作làn的枷锁戴在身上。

智者动脑不动手,小吴用周通是智者,至少他是这么认为自己的。他的心里有一千个一万个理由让蜈蚣去死,可是他非常不情愿自己动手,周通只想站在旁边看着蜈蚣死。就像一只猫看着自己的胜利品,让老鼠一点一点椡气,看着它慢慢地死。

小吴用周通想出来的办法,就是让蜈蚣的仇人杀死他。即或事情败露他也只是追查要犯恰逢其会,他没有动手就可以éngún过关,谁也奈何不了他。

蜈蚣的仇人不知道蜈蚣住处,周通知道就够了。有些仇人历久天长对那段恩怨已经淡漠,他可以让你回到从前,重新唤起仇恨。你和蜈蚣仅仅是个小摩擦,他可以鼓动的让你与蜈蚣苦大仇深。

周通还有更可怕的一招,利用手中的权力要挟留过案底的老江湖。你不怕死,你怕不怕家人死,反正你怕什么我就来什么。

周通对自己的杰作很满意,连做梦都会笑醒,那是个多么厉害的鱼钻进去都逃不走的大网,他他就是撒网的人。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周通的一失就是不该说话,他想不到镇山和蜈蚣从说话上能认出他,而且还是假嗓子说的话。

蜈蚣是什么人,当他确定了凶手他就想到暗地里一定有一双眼睛。想避开对方的监视并不难,蜈蚣和镇山几个心腹多次到访天津卫,近距离观察过六个凶手,对方却浑然不知。那个在李大人家里呆了五个月烧得一手好菜的厨子,就是蜈蚣派去的,否则蜈蚣怎么会那么轻易得手。

被人叫阵还不敢出来,不但会成为江湖人的笑柄,还会被属下瞧不起。周通只得出来,即使刀架在脖子上也得出来。一个小小的失误,打làn了周通jīng心推敲的计划。

‘人无笑脸莫开店’周通不是开店的,平时脸上一直都挂着笑脸,即使手里拿着刀子依然是笑得阳光灿烂。

现在周通已笑不出来,他的对手是一个强敌,强的让他吃不消。若不是对方有所顾忌什么,jīng力时常被分散,周通就不是吃不消的问题。

很快周通就发现对方顾忌的是身后,身后是蜈蚣的手下,四个人现在剩下三个。虽然蜈蚣被替下加入战团,一个手中刀举起来都吃力的人能起到什么作用,幸亏黑衣éng面人撑住局面。

其实对方不是担心厮杀的人,这个人是在防备人事不知的镇山被人偷袭。周通虽然比对方的武功差一点,对方不敢离开镇山太远,对他也没有造成太大的威胁。

一声低啸,假李荼率先发起了攻击,脚一点地人已跃起,划着弧线从高处下击。

没有右手的锦衣卫握紧了最后四枚搜魂针,另外三个锦衣卫举起了绣ūn刀,四个人喊着声嘶力竭的杀声冲向泛起寒光的空中,没有右手的人喊的最响。

剑光急速地吐着寒芒在离地两丈高打旋,俨如失控的竹蜻蜓,人剑合一剑我两忘,一声崩裂,杀声不知是人发出的还是剑发出的。

三把绣ūn刀发出的寒气遮天蔽日,搅起的漩涡越来越大,不仅看戏的人冷得打颤,就连树叶也在发抖发出飒飒声。…,

杀声突然中断,旋转地刀光剑影静止,寒气慢慢地消退,四个人又各自站在原来的位置,就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他们还在对持,眼神对眼神的相互凝视。过了片刻中间一个人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人在一点一点萎缩慢慢地倒下,绣ūn刀被他死死的抓住。

接着旁边一人身体侧歪,但是并没有倒,身体被他深深扎入地里的绣ūn刀支住,另一侧伸出了一只手扶住了他的后面。而这个人眉宇间流出的红白ún合物,分明告诉别人他已死了。

伸出手扶同伴的人也好不了多少,但是他还活着,还有力气帮助同伴。

谁能讲得清黑与白,谁又能说得清善与恶,什么路都有生死与共的朋友,死得一样悲壮。

假李荼身上像被血洗过,他伸出左手在身上一处ō索,拔出了一枚搜魂针,搜魂针上没有毒。

发出这枚暗器的人又失去了左臂,断处往外喷着血ā,人却没有死像一根柱子戳在那。疼痛让他眼歪嘴斜,汗如雨下,人却还tǐng立不倒。

假李荼已不忍看,左手一扬搜魂针色出,正中眉心。身体在向后倒下,人却发出含糊不清的谢谢。

假李荼看了一眼还在站着的两个人,转身走了,走向昏í不醒的镇山。他无法再出手,扶住同伴伸出的那只手,就像他伸向镇山的手。

nv孩青桃的年龄实在是太小,她在天真地问;“婆婆,那个人分明已经死了,他的同伴为什么还要扶住他?”

婆婆并没有回答,只是伸出手轻轻地摩挲着nv孩的头顶,丽日阳光是那么的温暖,好像都已融进苍老的手掌里。

疯道人也看到了那只手,,那只手让他想起了一剑翻云师兄弟,共赴阴朝无怨无悔的一剑。也勾起了他对清书、秋剑、王强的思念,他是几经九死一生的人,没有人比他更理解那只手的分量。

疯道人转过头,杜鹃也正在看着他,疯道人看的是杜鹃的手,那只秀气文弱的手当初是那么有力拉住他垂危的生命。

旁边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叹息的是老者。老者语重心长的说;“那个人伸出的不是手”

这句话不仅青桃听不懂,男孩也听不懂,那男孩没有问,nv孩居然也没有问。因为两个人的注意力,已被练武场惨烈的厮杀深深吸引。

五个黑衣éng面江湖人又发起暴风骤雨般的冲击,一个江湖人挥舞着刀猛砍猛杀面前的锦衣卫,bī着对方向后退。侧面的两个锦衣卫急忙挥着绣ūn刀策应,就像两只螃蟹的锯齿钳子夹向对方。

被三个锦衣卫夹击的江湖人一声低啸,手中刀急速飞舞奋力抵挡住。听到啸声侧面两个人竟不顾这个人的安全,突然折向穿ā攻击后面的两个人。

在后面极力挡住两个江湖人冲杀的锦衣卫,两个人被四个江湖人前后夹击,顾了前面就顾不了后面形势非常危险。然而两个锦衣卫哪面也不顾,身体同时向上拔起左脚跟猛力一磕右脚内侧,前脚掌飞了出去。

第一百一十五章柿子也有秘密

五个锦衣卫穿的是同一种鞋,是公门办差人皂隶脚上穿的鞋,人们通常叫皂靴。皂靴既轻便又结实,穿皂靴走江湖的也不乏其人,江湖人只是样式略加改动与皂隶以示区别。皂靴既然结实,前脚掌怎么会飞出去?

五个锦衣卫穿的也是经过改造的皂靴,前脚掌是一块木头做成掌型,上下用结实的牛皮与后脚掌相连。木头里面有一条是空的,藏有机簧和两只小巧的箭矢,控制暗器的销销就在脚内侧。

两个锦衣卫身体就地拔起时,对面厮杀的两个江湖人身体也跟着上拔,反应再快也没有有所准备的锦衣卫快。

江湖人脚刚离地看见对方反常的动作,又听到机簧响声,身体急忙下挫快速的后退。眼前一块不是很大的黑乎乎物件迎面袭来,江湖人知道不是好东西不敢用手接,用刀去挡。

手中刀还没有用上力,江湖人突然发现黑乎乎物体后面太阳反射出的两道光,心头连一闪念的工夫都没有,出自本能地身体疾速向后倒仰,两只泛着蓝光的箭矢贴着身体上部飞过。

另一个江湖人见机更快,什么想法都没有,就地十八滚躲开了。

暗器袭击的是身体上部,若不是及时下挫,暗器袭击的就是腹部,那么近的距离,猝不及防的袭击,谁还敢说能死里逃生那才是嘴大不怕风,让风呛得。

两个江湖人是老江湖,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江湖。饶是如此两个人还是吓得出了一身冷汗,虽然闹了个灰头土脸,老命总算安然无恙。

两个锦衣卫发射出脚上的暗器后,根本不去查看对方的死活,空中扭身回击身后偷袭的江湖人。三个打一个的锦衣卫有两个及时回身,两个江湖人反倒被对方反夹击。两个江湖人见事不好急忙向两边快撤,被分开的梅花瓣迅速合拢收缩,变成了蜷起的刺猬。

刺猬浑身长满了刺,在不断的滚动,让围在四面的捕食者无计可施,不知从哪下手。

刺猬也不是只会蜷着身子滚动,被动挨打。有机可趁时身体会迅速伸直,像毛毛虫头尾极快的向中间合拢,若是被兜住可就惨了。

江湖人没有时间陪着锦衣卫兜圈子,先前发起冲击的江湖人又是一声低啸,手中打出一枚暗器,接着人又一次发起攻击。

暗器是一只六月红,小小的柿子红得可爱,谁看了都想咬一口。

对面的锦衣卫对任何东西都存有戒心,习惯的用绣春刀的脊背去磕碰,没想到鲜红的柿子遭到击打时会发出清脆的金属声。柿子皮瞬间碎裂,里面飞出了三个拇指盖大小的柿子,直奔击打者和旁边人飞去。

击打者已经很小心,却还是出现了防不胜防的意外。防住了柿子就防不住柿子后面跟进的六合刀,柿子和刀都会要人命。

中间的锦衣卫向后退,绣春刀挥舞的密不透风。六合刀悍不畏死的进击,旁边一只绣春刀袭来都没有阻止住他进攻的速度。若不是六合刀的同伴及时为他提供了掩护,追杀者就会命丧当场。

蜷起的刺猬若是被一支比它身上刺还硬的扎枪头刺一下,刺猬还能蜷得住吗?更何况扎枪头还有刀尖剑尖。

被六合刀追杀的锦衣卫退得实在太快,(他没法子不快)一下子退到身后没有了同伴的掩护才停止了后退。这个锦衣卫已经不再需要后退,身后出现一道剑光帮他解决了后退的问题。

失去了一个人,锦衣卫的阵型一下子被冲的七零八落,各自为战凸显出锦衣卫与江湖人相比功力的不足。刀光剑影在练武场满天飞,追逐奔跑声,刀剑击打声,喊杀声,惨叫声此起彼伏,场面异常的惨烈

双方都是一身青色,头戴黑罩,分不清什么人在追,什么人在逃,乱成了一锅粥,傍观者只能从手中的兵刃辨别双方。

一切的喧嚣很快的结束了,小吴用周通带来的锦衣卫五个死士没有一个还站着,他们已经完成了从死士到死尸的身份转变。…,

五个锦衣卫死士是小吴用周通的重要依靠,谈不上是左膀右臂,至少也是右手大拇指。周通对五个人有信心,他们是一奶同胞的五兄弟,心灵感应极强,他们不是胜在单打独斗,而是相互间的默契配合。小吴用虽然清楚齐家五兄弟所面对的敌人很强大,但是他们之前的战绩让小吴用周通放心。

那边战况发生的突然变化小吴用不知道,他虽然听见了厮杀变得激烈,却无暇回头察看。他的对手进攻突然变得激烈,周通骤然间压力增大,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小吴用周通终于弄明白了,对手为什么突然变得无所顾忌,一身血葫芦似地假李荼走向了人事不知的镇山。

小吴用周通看到假李荼像见到了鬼魔,他知道这个人若活着,自己的手下就完蛋了。对手没有了顾忌,自己就要遭殃,小吴用周通心底升起了寒意。他只盼齐家五兄弟能尽快的腾出手来,帮助自己摆平对手。

他眼下还没有到山穷水尽,他也并不是对蜈蚣的帮手无能为力,只是他还要等,小吴用周通还要等什么?

那边厮杀声越来越弱,最后慢慢地变得悄无声息。小吴用被对方逼得团团转,在手忙脚乱间突然看见他所冀望的五兄弟向他走来,他在心里直念阿弥陀佛。

小吴用周通并没有得意忘形,一种莫名其妙的担心突然出现在脑海里,什么地方不对已无暇去想,分心就会大祸临身。

连续躲开了对方的杀招后,小吴用周通突然想起了什么,嘴里发出一声低啸侧身向外逃。和蜈蚣等人还在苦战的几个锦衣卫,听到啸声急忙抽身后退,好在对方没有追击。

小吴用周通想到了什么,他想起了走过来的五个人,五个人手里的兵刃。他看到五个人时正在承受着对方巨大的压力,也只是眼睛的余光瞬间一扫,后来他意识到好像看到的不是绣春刀,是一把剑。

后边没有人追倒是出乎周通的意料,几个人迈着疲沓的脚步,走到了还在站着的两个锦衣卫身边,连死带活是六个人。

蜈蚣和几个家人不是不想追,是他们已经没有追的力气,身上的伤痕累累也需要紧急处理,否则血流尽了生命也就到头了。

黑衣蒙面的江湖人他们不追,有许多不追的道理,最重要的是,镇山的伤势已经很危险,必须得到尽快的救治。

八个黑衣蒙面的江湖人聚到了一起,围住了镇山,有两个人蹲下查看,两个人急忙帮假李荼草草包扎。

一个人突然发现了什么。失声问;“大哥你的手怎么了”?

听到问话声其他的人都把目光投了过去,被称为大哥的人手上有血,有血并没有什么稀奇的,每个人身上都有血。众人看的不是血,是一只已经发青的手。

大哥卷起衣袖,小臂一半已经发青,越靠近手掌青的越厉害。手掌为什么会青,几个人心里都清楚。

大哥笑了笑说;“叫马蜂蛰了一下,哥几个闪开点,处理一下。”

大哥说完抡起了手中的六合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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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壮士断腕

六合刀够快,快的可以吹毛断发。大哥在磨刀的时候绝不会想到,这么快的刀有一天会砍向自己。

大哥说的轻描淡写,众人根本没意识到大哥说的‘处理一下’是怎么回事。六合刀快速的挥起,手起刀落多半条左小臂应声而落,手臂断处血如剑雨**的很远。先喷出的血有点发黑,血很快变红,继而变得鲜红。

兄弟们惊悸的看着眼前发生地一幕,醒过神来蜂拥而上,点穴的点穴,敷药的敷药,七手八脚的撕下自己身上的黑衣,把大哥断臂处包扎起来。

大哥脸上有什么变化别人无法看见,但是露出的鼻子往下滴洒着汗滴,嘴唇有点发紫也在流汗。断臂有些轻微颤抖,身上的衣服又被湮湿。

其实兄弟们心里真真的,都清楚大哥的做法是对的,也是唯一的选择。只不过事发突然,他们的心里准备不足。

大哥是什么时候受的伤,又是怎么中的毒没有人知道,就连大哥自己都拿不准。大概是最后一轮攻击时,大哥打出暗器追杀对手,另一名锦衣卫试图阻止……。

英雄断腕这是何等的壮举,小女孩青桃想看又不敢看,她不知道晚上会不会做噩梦青桃有许多问题想不明白,幸好她有一个什么都知道的婆婆。

青桃扬起小脸问;“这个蒙面人为什么非要砍断自己的手臂,难道他不知道郎中是看病的”?

“你以为唐门的毒药那么好解”话说得又快又急,说话的是青桃姐姐,看来秀秀的气还没有消。

女孩青桃转过头时脸色变得很难看,一定是被姐姐说的话吓住了。坐在秀秀另一侧的男孩问;“死的五个人是唐家堡的人”?

秀秀这次说的话放慢了许多“不是,他们是青山天外齐家。”

男孩问的很急;“姐姐刚才说是唐门的毒药,这又说不是唐门的人,唐门的毒药怎么会到了青山天外齐家的手里”?

秀秀回道;“姐也说不清楚,你问师傅吧。”

青桃在旁边接话说;“姐姐又开始耍赖,懒得说话时就让问师傅。”

秀秀转过头,看见那边两个人中的女孩正在看着自己,她觉得脸上突然发热,急忙回转过头。

婆婆小声数落着青桃“小小年纪尖嘴利牙的,不管什么场合也不知道尊重姐姐。”

小女孩青桃问;“小弟去年让蛇咬了,流出的血也是黑的,前李家子那个郎中不是给治好了么。”

婆婆回道;“那不一样,蛇毒虽然很厉害,许多郎中知道治疗的方子。唐门的毒药是由许多剧毒参合在一起,只有唐门自己才知道都是什么毒。”

青桃又问;“婆婆,唐门的毒药是被青山天外齐家偷去的?”

婆婆笑了笑轻声说;“你这小脑袋瓜一天想什么呢,唐门毒药那么好偷,唐家堡早就被人踏平了。虽然是唐门毒药,却是青山天外自己做的。”

男孩疑惑的问;“婆婆,师傅不是说蜀中唐门毒药配方除了他们自己,没有别人知道吗?”。

婆婆解释说;“青山天外齐家是唐家堡的外戚,齐家祖上叫唐慧的女人是唐门的老姑奶,唐晓的妹妹。唐慧在江湖游历时认识了齐伟力,两个人一见钟情坠入爱河。唐门的女孩不能外嫁,这是唐门的规定,齐伟力又不肯入赘唐门,于是唐慧离家出走。唐晓虽然心狠对唐慧却下不了手,齐家做出了永远不使用唐门功夫的承诺,唐晓也就适可而止。从唐晓去世后唐门实力衰弱,齐家的后辈不再遵守当年的约定。

青桃想了想说;“齐家人既然会使用毒药,也应该能解毒,砍断手臂的人为什么不搜一下五个人的衣服,说不定五个人身上有解药。”

青桃说的话连旁边偷听的杜鹃都差一点笑出声,婆婆轻声的说;“傻孩子,哪有施毒的人身上还带着解药,如果被受伤的人找到,自己不是白死。即使他们身上有药你也不敢试,说不定那种药更毒。身上带着解药,那都是说书的人瞎编的。”…,

青桃还在问什么,杜鹃已经没心思听,转过头小声对疯道人说;“这个老婆婆江湖上的事知道得这么多,一定不是平常人。”

疯道人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杜鹃问;“这几个江湖人对镇山这么关心,是不是镇山的师兄弟”?

“有可能,俺对血鹰胡明以前的身世不清楚。你注意到没有,他们使出的刀法都有对方的影子,他们厮杀时进退的步法和镇山有相似之处,他们之间一定有渊源。”疯道人说的是那么肯定。

杜鹃又说;“小时候听老伯讲岳家传时,记得有一段王佐断臂听得很感人,没想到今天又亲眼目睹。若干年后,这一段历史会不会也能成书”

疯道人回道;“两者不是一回事,王佐是为了民族大义,自愿砍断了手臂,而眼前的江湖人是被迫所致,他别无选择。”

两个人说话的声音虽然很轻,还是惊动了旁边老少五人,他们正在看着两个人。

看到两个年轻人转头看他们,老者轻声说;“年轻人有见识,两者确实不能等同相论,但是,‘君子弃瑕以拔才,壮士断腕以全质。’也要有非凡的勇气。”

疯道人本想回应两句,看到老者旁边那一双深邃的眼睛,什么都不想说了。笑了笑说;“老人家说的有道理。”

练武场上一阵忙乱,大哥的断臂已经包扎好,镇山也被放在两根粗枝和黑色衣裤扎成的临时担架上,四个人各抓住担架的一头准备开拔。

剩下一只半胳膊的大哥说到;“吴大侠,你过去救过镇山的命,今天我们已经替他还清了,镇山已经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如果觉得还不够,我可以把另一只胳膊也留在这里。吴大侠现在的状态也救不了他,我们把镇山带走了。如果镇山能活下来,他想做什么我们兄弟不会再阻拦,吴大侠自己保重。”

蜈蚣抱拳施礼说;“多谢各位英雄,老朽现在确实没有能力救镇山,镇山能托付给各位,了了我一件心事。老朽还有一件事相托,不知各位能不能答应?”

大哥回道;“吴大侠请讲,只要我们能办到的,我们会尽力。”

蜈蚣再一次抱拳施礼说;“老朽身边的三人,跟了我许多年,与镇山也感情甚厚,求各位把三人一并带走。”

大哥连想都没想回道;“我们答应,只要三人肯走”。

身边的三个人急忙说;“老爷,我们不走,除非老爷把我们杀了。我们不是贪生怕死之人,也不想背了个弃主逃生的骂名。”

蜈蚣知道时机的宝贵性,不想耽误时间,把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厉喝道;“你们走不走,不走老爷就先把自己杀了。”

老爷的脾气秉性他们是知道的,三个人立时傻眼了。沉默片刻三个人慢慢的给老爷跪下磕了九个头,站起来后其中一个人说;“等到心事了了,我们会再去陪老爷。”

蜈蚣听得出画外音,怕三个人胡来,声音放缓安慰道;“老爷让你们走是让你们担起更重的担子,去找山娃,帮山娃做到万无一失,别让老爷惦记。把咱们的马骑走,要走很远的路。”

三个人各牵了两匹马,还剩下一匹马栓在树上。看到同伴都走了,那匹马开始不安分起来,走了几步被绳子拉住,嘴里不断的打着嘟噜。

三个人将两个同伴的尸体搭在马背上,用绳子拴住。走到蜈蚣面前磕了三个头,眼里噙着泪水,牵着马跟着带着头罩的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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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孤家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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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虽然没有了左臂,走路的步伐依然稳定有力。大哥走在最前面,形只影单的右手有力的攥着**刀,两只眼睛警惕的环视着周边。

后面鱼贯地跟着一群人,每个人手里都抓着兵刃。每个人头上都戴着黑sè的头罩,头罩下面是āā绿绿各sè各样的内衣内kù,黑sè外衣kù已成了担架的一部分。

一人跟在大哥身后,后面是各抓住担架一头的四个人,担架后面是三个人六匹马,断后的也是两个人。

一行人yijing快走到练武场的出口大哥停住了脚步,转过头望向坐在太师椅子上的三人,口中讥讽道;“我为当年叱咤风云的英雄脸红,他的后人是一群贪生怕死之辈”大哥说完朝地上狠狠地吐了一口吐沫,转回头迈出的脚步更加坚定。

众人一瞬间都把目光投向三个人,坐在那的东道主就像入定的有道高僧,喜怒不见于sè就像什么也没有听到。

走到练武场边缘大哥大声地说;“朋友们走了”

练武场来观战的人听到这句话,还以为人家是和众人礼貌告别,原来不是,大哥是和同伴打招呼。

在东边和西边两棵树上跳下六个人,尾随在一行人后面离开了练武场。六个人也是黑衣éng面,其中有一位竟是和镇山jiā过手的nv人。

他们很快走过巨石,巨石外边不远两个人牵着一群马。众人纷纷上了马,原先抬担架的人已被骑在马上四个人代替,一阵杂làn的马蹄敲地声,身影掩入绿sè中。

坐在巨石上什么都看的清清楚楚,到了极目也难觅踪影时杜鹃低低的说;“他们走了”

疯道人缓慢地说;“他们来就是为了让血鹰胡明活着,既然胡明的生命yijing很危险,这里又没有让胡明继续活下去的条件,这些人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

杜鹃把声音压得更低“那个大哥骂的真解气,暗中一定会有许多人叫好。那三个人坐那跟没事人一样,脸sè李白桃红的,不知道臊”

疯道人淡淡的说;“每个人都有不为外人道的秘密,他们也许有说不出口的苦衷。蜈蚣是个横草不过的jīng明人,如果不了解东道主的底细,他绝不会来。”

顿了顿杜鹃再道;“那个大哥太冒失,东道主如果恼羞成怒该怎么办?”

疯道人回道;“没有你想得那么可怕,东道主不敢。”

“东道主不敢?俺怎么看不出来?”杜鹃疑ò的看着对方。

“你不是没有看出来,而是根本就没用心去看。那位大哥的朋友,有几位功夫至少不比假李荼差,从咱们身下经过时俺只听到了十三个人清晰的走路声。咱们虽然不知道谁是夏家的人,danshi夏家人一定会知道谁和谁是同路人。”

杜鹃问;“那个nv人的功夫是不是也不比假李荼差?”

疯道人回应道;“nv人的功夫虽然很好,还没有引起俺对她特别关注。”

杜鹃想了想说;“哥,你说他们既然是血鹰的朋友,为什么还要跟他动手”?

疯道人慢慢地将身子放倒,顺手掐了一根小草放在嘴边,两眼半睁半闭望向高处。

几丈十几丈的银杏和古柏树,相互之间并不是泾渭分明,高大的古柏挤压了银杏树向外扩展的空间,bī着银杏寻求头上的空间。无处不在的各种藤树尽显妩媚,不管人家是否喜欢柔身而栖。

树有多高藤有多高,树与树之间藤条相互缠绕,银杏和古柏如同罩上了层层叠叠的大网,也极似暗绿sè的远山近峦。姿态万千的jīng灵,演绎着不同季节的万般风情。借树抒情,托树言志,多少文人墨客芳心久许。

天空也像罩上了一层网,淡淡的云丝像蚕丝你牵我扯,既想拥抱太阳,又承受不了阳光的热烈,金sè在它们的指缝尽情流泻。天空也有一两朵白云,像天宫的羊群在悠闲地觅食。又像被风鼓起的白絮,任凭风儿随意的卷舒。…,

疯道人惬意的直发困,忘记了身边的人,也忘记了流血的杀伐,他只想倦倦地睡去。

杜鹃等了半天也听不到回音,看见哥眼睛闭上了,心中又是气又想笑,伸出手轻轻的推了一把问;“俺问你话呢,听没听到”?

疯道人不是没有听到,只是不想回答,他觉得杜鹃应该很容易就xiangdao。

疯道人语带双关的说;“三岁的时候在院子里玩,看见树上趴着一条蛇,人小不知道厉害伸手去抓,恰好师傅huilai看到,师傅赶过来在我的手臂狠狠的掐了一把问我疼不疼,rò皮都青了能不疼么,师傅指着那条蛇说让蛇咬了比这还疼。”

杜鹃yijing习惯了哥漫无边际的回答方法,她想了想说;“他们是阻止镇山和厨子jiā手,怕镇山出现危险时来不及援手”?

疯道人没有回答,什么也不说就是默认,这也是疯道人的习惯。

练武场还有七个人,小吴用周通方面去了一个还没有倒下的死人剩五人,蜈蚣yijing是卓然而立的孤家寡人。

小吴用周通的脸上又有了自信,似笑非笑的说;“大人yijing很累了,为什么不躺下来,大人的身后事,属下一定会办得让你满意。”

蜈蚣笑了笑说;“躺下是早晚的事,哪个人都有躺下的一天,眼下说这话还早。”

小吴用嬉笑着说;“大人还要做困兽犹斗,属下看不到你有一点xiwang,硬要撑着也是自取其辱。”

蜈蚣撇了撇嘴回道;“你总是自欺欺人的自信,当年李大人就是被你的自信送了命。今天你又自信的说镇山必须得死,镇山还活着。你说的话,老朽一句都不想听,你还是省省力气做点实事。”

小吴用周通受到如此挖苦,心里虽然气恼脸上却依然浮着笑,话也说得不紧不慢“那段仇恨大人即使不提属下也不会忘记,那句话怎么说的啦,哦,血债血偿,大人今天到了还债的日子,”

蜈蚣活动了一下手脚后缓缓的说;“你说的没错,包打听李儒的血债你yijing欠了这么多年,今天连本带息都得还上。”

周通淡淡的说;“属下本想大人能识时务留一个全尸,大人如此固执,也怨不得属下有照顾不周,缺胳膊少tǐ也只能认命。”

蜈蚣朝地上啐了一口讥讽道;“慈悲的事让出家人去做,你我都不是善类,就别自作多情的往那个人堆里挤,咱们还是手持屠刀杀人吧。”

小吴用周通终于被jī怒,口中狠狠地说;“都成了孤家寡人还敢说狠话,看我怎么送你上路,留着狠话跟阎王爷说去。”小吴用周通说完举起了绣ūn刀。

第一百一十八章虎落平阳

绣春刀已被立在胸前,除了插入地里永远也不会再被主人立起的一把,一共是五把。‘单丝不成线,独木不成林。’五把刀竖起了一座刀山,可以绞碎蓝天白云的刀山。

刀还在,刀山却倏忽间消失了,只剩下一把绣春刀还被立着,立在小吴用周通的胸前。

老虎很可怕,听到虎啸人们都会争相逃命。如果是一只被掰掉虎牙削断利爪仅靠吼叫恫吓的老虎,就没有什么可怕的啦。无论是什么样的老虎,杀死它都是露脸的事。

这样的机会打着灯笼也找不到,小吴用周通岂会轻易放过,这样的美餐他要单独享受,他有这个权利。况且他与这只老虎还有深仇大恨,老婆孩子命丧其口。

周通也是人,有仇恨,有情感,也有思维。他知道这么做的后果,他已别无选择。

杀死蜈蚣的事很快就会沸沸扬扬,小吴用周通没有能力杀死所有的人,他也无法为损失了十几位精英自圆其说。周通,已经做好了再次亡命天涯的心理准备。虽然现在的结果不是他最初的设想,小小的失误也是要付出一生来买单,但是为了报仇雪恨刀剑加身亦无怨无悔。

周通冲了过去,蜈蚣也迎了上来,仇恨让他们疯狂。

两把刀在使劲的砍杀,两个人像古老的原始人为了一块能生存的猎肉,撕咬、踢打,每一招都是对方的要害。

绣春刀射出点点寒星,流光飞泻迅疾、狠毒。杀气在寒星中飞出,比寒星还急。

怜幼刀划出了道道飞虹,飞虹匹练般旋转,比闪电还快的寒光暴怒的杀戮。

两个人身上旧伤未干又添新痕,外衣被血又湿一层。小吴用周通已是衣不遮体,气喘吁吁远远地就能听见。

蜈蚣受的伤比对方还多还重,腿上的一处伤已经影响了奔走跳跃的行动。他的气管好像安了个风箱急促的呼嗒呼嗒响,脸上的汗水横流,随着身体剧烈的运动向四周飞洒。

蜈蚣的武功远比周通高出许多,若在平常周通在他的手里走不过三十招。经过和厨子长时间的拼杀,体力消耗巨大,已成强弩之末。虽然有短暂的喘息起不了多大的作用,没有三五天的调理,元气难以恢复。

蜈蚣依仗着刀法精湛,咬着牙和小吴用周通拼杀了三十多招。蜈蚣也曾利用过招式的刁钻制造出两次机会,但都因为内力不足行动迟缓没有把握住。没有内力的支持,蜈蚣的处境越来越凶险,已经是数次死里逃生。

对方已经看出来蜈蚣的内力不支,知道蜈蚣已经是黔驴技穷,信心大增进攻更加猛烈。

蜈蚣已经出现了阵发性的眩晕、恶心,眼睛的视线时常出现模糊,刀法和步法变得越来越慢,随时都有倒下的可能。

蜈蚣心里很清楚自己的状况,要想活着走出练武场比九天揽月还难。他的心里曾产生过放弃的念头,但是他一直还在坚持,咬着牙坚持。

他不是怕死,死有什么好怕的,他的年龄已经是高寿,去日无多,黄土已经没过了双肩。即使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让他使劲活还能活得了几天。他之所以没有放弃是心有不甘,李儒的冤魂在逼迫着他。

对方的进攻越来越凶狠,蜈蚣抗击的能力越来越弱,脚步越来越沉,手中的刀越来越重。他就像久卧病榻的患者第一次走下床,头昏脑胀脚步漂浮,腾云驾雾般栽栽歪歪,躲避着绣春刀。

双方打斗的场面四周的人都看的清清楚楚,谁优谁劣也不用别人告诉,结果也是板上钉钉。

老者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可惜了一条汉子

男孩仰起脸问;“师傅,周边这么多武林人,怎么就没有人伸手帮一把”?

老者轻轻的责备道;“以后学着观察事物要细,做事要谨慎,看不到周边的人群里有许多是不敢露出真面目的人。”…,

青桃抢着提醒说;“师傅,刚才走的那些人也戴着头罩”

婆婆不满的说;“你这插尖卖快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你师父还不知道走的人戴面罩,这事还用你来提醒。你也不用脑子想一想,师傅为什么要这么说。”

青桃性子也够急的,脱口而出“婆婆,为什么?”

青桃问完好像突然想起了婆婆为什么吵她,急忙用手捂住了嘴。青桃的举动让人发笑,可是又不敢笑出声。

婆婆本想绷起脸却引俊不止,伸出食指轻轻地点着青桃的额头训斥说;“你这是长的猪脑啊,记吃不记打,刚吵完你话音没落你就忘了。不要什么事都要别人告诉,自己去想。”

杜鹃正在观察小吴用周通和蜈蚣厮杀,被师徒小声的对话吸引过来。小女孩青桃的性格很像小惠,说话不管不顾横冲直撞。听到婆婆说的‘不要什么事都要别人告诉,自己去想’突然脸上有点发烧,就好像婆婆说的是她,这句话哥也说过。

杜鹃回转头想看看哥脸上有什么表情,没想到眼前的人双眼闭着,嘴边的小草一动不动,哥竟然睡着了。‘心真大’这是杜鹃在心里说的话。

“你看着俺干什么,那话又不是俺说的。”声音小得像蚊蝇在耳边掠过,每个字都让你听得真真的。

杜鹃对着连嘴都看不见动的人说;“你没有睡”

疯道人回道;“有你在身边,俺能睡着才怪呢。”

杜鹃抿着嘴说;“俺又没招惹你,睡着睡不着关俺啥事。”

疯道人睁开眼瞪着对方说;“你身上就像长了蛆,还说不关你的事。小姐求求你,说话长点心。”

杜鹃捂住了嘴,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疯道人奚落道;“还笑,看你美的治不得,小心蛆在你身上产卵。”

杜鹃回头看了看那边五个人,没有人注意他俩。杜鹃低下头凑近问;“那个老者刚才说的话,你怎么看?”

疯道人若有所思的说;“一般人遇到危险都希望身边的人越多越好,恨不得扯进来八竿子都打不到的人,打不过鬼还可以壮壮神胆。蜈蚣在他最需要帮手的时候,反倒逼走了三个亲信,就凭这一点,蜈蚣不失为一条汉子。”

练武场已经到了分胜负的关键时刻,是用命写的胜负。蜈蚣已经彻底的脱力了,看着小吴用周通从上向下砍下来的一刀,勉强举起了刀去挡,手中的怜幼刀被震飞,身体也摔出了很远。

看着一步一步走过来的小吴用周通,脸上雕刻着狰狞微笑,蜈蚣的心在下沉,下沉的速度越来越快。下面好像是千年的冰河,心被冰河冲刷涤荡,慢慢地变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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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交换的秘密

人世间最可拍的是什么,就是一个人的心变凉,心若是凉了,人的躯体也跟着变凉了。

蜈蚣的心还在跳,跳得很急促,可是他却感觉到心在变凉。蜈蚣动了动身子,想让身体在地上躺得更舒服,至于身体被刀砍过会变成什么样,他懒得去想。

阳光照射在刀面反射在他的眼睛上,蜈蚣慢慢的闭上了眼。他知道那把刀有多快,也知道那把刀落下时意味着什么,他已经没有力气躲,即使还有力气他也不会躲,蜈蚣只想静静地睡去,睡到永远。

躺在地上的蜈蚣除了呼吸还显急促,脸色很安详。他的脑海里一片空茫,似乎什么都没想又好像什么都在想。这个世上有他的三个亲人,可是自己却不能永远陪着他们,他做不到。李儒走了,黑眼珠子也走了。黑眼珠子是参加亲戚婚礼溺水身亡的,那个时候他和镇山已经离开了京城。想到镇山就会想到吴狄三人,蜈蚣相信他们一定会在这个世上活得好好的。

“大人怕了,连睁开眼睛的勇气都没了”?

好像谁在说话,声音小的就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蜈蚣想看一看是谁在说话,可是上下眼皮如同被缝在了一起,使了很大的劲才慢慢地睁开。眼前站着一个人,模模糊糊的看不清,过了一会才看清人的模样。

眼前的人手里拿着绣春刀,头上戴着黑色的头罩,蜈蚣的意识突然变得清醒。他想起了刚才的激烈厮杀,眼前站着人就是小吴用周通。现在什么都想起来了,那一段的空白自己一定是出现了昏厥。

看到蜈蚣睁开了眼,小吴用周通嬉笑着说;“天做被地做床,大人好气派。”

看见对方志得意满的样子,蜈蚣又闭上了眼。成者王侯败者贼,周通有权利得意。蜈蚣懒得与他斗嘴,躺在地上充英雄,这样的事他做不出。

周通讥讽道;“躺在地上的感觉一定不错,否则大人的属下张怀、刘文秀为什么也像大人一样,赖在地上不起来。”

蜈蚣的眼睛一下子挣开了,眼睛里愤怒的冒火,很快眼神又变得暗淡。他懂得这是对方在精神上折磨他,

使了很大的劲,蜈蚣嗓音嘶哑的说;“看来张怀、刘文秀已经死在你的手里”

周通在眼前来回翻弄着绣春刀,好似在查看刀上有无秘密。左手扯下一根散乱在眼前的头发放在绣春刀的刀刃上,用力一吹发丝分成两段飘落在地上,小吴用好像是对绣春刀的表现很满意,脸上又浮起了微笑。

看着躺在地上的蜈蚣,微笑更加惬意。周通缓缓的说;“我这个人别无长处,只有一点值得炫耀,绝不会忘恩负义,别人施舍多少我一定会加倍奉还。”

蜈蚣艰难地说;“阁下真是个大英雄,可以和春秋公孙起媲美,也许若干年后,小吴用周通也会和铁血屠夫白起同入历史。阁下还得努力,否则难以实现抱负,不知阁下杀生几多。”

小吴用周通不在乎对方的讽刺,他眯缝起眼睛拖长了话音一字一字说;“不算多,也不算少,加上大人是这个数。”周通说完伸出了张开的左手。

蜈蚣使劲咽了一口嗓子泛上来的沫液,心中苦涩的问;“这么说黑眼珠子也不是溺水身亡”?

周通淡淡的说;“不是,黑眼珠子虽然离开了锦衣卫自己经营珍宝商行,但是他的商行离九门提督府太近,又与提督府管家来往密切,我不能不有所顾忌。唯一遗憾的是,黑眼珠子没有享受到躺在地上的舒服。”

蜈蚣的身上在流血,心里也在流血,他为自己做事不周密痛恨不已。留下了一个祸害,赔上了好几条人命。他后悔在决定离开锦衣卫时,一时仁慈没有利用掌握的罪状,把周通的本家做了。否则周通也不会重回锦衣卫,又被快速提拔,几个亲如兄弟的属下也不会惨遭毒手。

自己死不足惜,不知道当年参与这件事的人还会有谁再遭毒手,看着那双恶毒的眼睛,蜈蚣真想一拳打过去。…,

蜈蚣暗地里试了试,身体酸软的就像煮烂地面条拿不成个。疼痛他可以忍受,没有力气谁也没有办法。无论如何他都要试一试,即使不成自己也能求的速死,免去被人侮辱。

蜈蚣看着对方说;“老朽有一个秘密,你想不想知道?”

小吴用周通笑了笑说;“你所有的秘密我都不想知道,你不用想辙,我不会上当。”

蜈蚣一本正经的说;“也不是白告诉你,你得答应老朽一个条件。”

小吴用周通嬉笑着问;“大人是想拿自己的命交换”?

蜈蚣回应说;“不是我的命”

周通戏弄的看着对方问;“谁的命”

蜈蚣一字一字的说;“阁下的命”

听到这句话周通就像听到了天下最可笑的笑话,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完嘲笑着说;“我活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和你交换,你这话骗骗鬼可能还有用。”

蜈蚣正视着对方,信誓旦旦的说;“阁下现在虽然活得好好的,如果杀死了老朽就不一定是。曾子曰,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老朽本想给你指一条活路,看来阁下也像老朽一样厌倦了人世,不说也罢。”说完闭上了双眼,不再理他。

杜鹃歪过头小声的问;“蜈蚣有什么秘密,为什么要告诉仇人,俺觉得这是一个骗招,周通能不能上当”?

疯道人依然闭着眼,听到杜鹃问的话,低低的回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杜鹃又问;“哥是说小吴用周通会上当”?

“蜈蚣点的是对方的死穴,周通不会全信,也不会全不信。人最大的弱点就是心存侥幸,周通也不例外,蜈蚣还有没有一击的力量让人怀疑。”

正像疯道人说的那样,小吴用周通二二一一的问;“大人要交换的条件是什么”?

蜈蚣睁开眼问;“你想通了,如果没有想好可以慢慢地想,但是别等老朽的血流净了,到那时候老朽即使想跟你交换也办不到了。”

小吴用周通说;“大人不用钓鱼,你就直说什么条件”?

蜈蚣回道;“老朽死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老朽是这件事主谋,其他人只是服从命令,放过他们。”

周通想了想说;“条件可以考虑,但是大人要先说出你的秘密,我的掂量掂量值不值得。”

蜈蚣不再说话,他觉得没有什么话可说,慢慢地又闭上了眼。好像人真的死了,一点声息都没有。

小吴用周通思索了片刻一口答应说;“好,就按大人说的办。我已经答应了大人的条件,大人也该说出你的秘密。”

蜈蚣的眼睛睁开的很快,慢慢的说;“我不能这么说”

小吴用急忙问;“为什么”?

蜈蚣声音变低“阁下想一想,这么多人都听到了,那还叫秘密吗”?

小吴用周通两步走到蜈蚣跟前,慢慢地弯下了腰。蜈蚣的身体突然弹起,就像在集市买到家放在盆子里的一条鱼,做出了最后的挣扎,右手握成的拳狠狠地向对方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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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鬼门关

把鱼放到挎篮里从集市回到家里,鱼竟然没有死,还能从盆子里蹦出来,经常下厨房的人一定会遇见过。虽然是鱼的垂死挣扎,也会让宰杀的人一激灵。

蜈蚣就是那条鱼,小吴用周通就是准备刮鱼鳞的人。

蜈蚣的身体没有任何预兆,突然间平地弹起,右拳急挥击向对方的脸。

在蜈蚣身体弹起的时候,传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叹息太沉重,许多人都能听到。叹息是谁发出的,人们无暇去理会。

小吴用周通右脚一点地,身体向后快速飞起,左脚同时踢出,一脚踢在蜈蚣的腰肋上。传出‘咔嚓、骨头碎裂声时,小吴用周通已经落在一丈之外。

被一脚踢飞的蜈蚣狠狠地摔在地上,滚了两个滚又仰面朝天的躺在地上。蜈蚣疼的脸已经变了形,豆大的汗珠又在往下流。上气不接下气的呼吸夹杂着剧烈的咳嗽,嘴角流出吐液是红的。

蜈蚣身体弹起的速度还不够快,击出的拳头也不够有力。但是,这已是蜈蚣倾尽全身最后的力量。

小吴用周通抬手揉了揉左颧骨,疼痛钻心,他虽然看不到也能想到脸颊会是什么样子。他心里暗自庆幸自己没有放松警惕,反应的及时,若是被对方拳头打实……。

看着躺在地上艰难残喘的蜈蚣,周通的眼神变得更加恶毒。他只是远远地看着并不急于让对方死,世上没有那么便宜事,他要让蜈蚣好好的享受生不如死。

蜈蚣慢慢地安静下来,眼睛又变得模糊起来。他的人已不能动,他的思绪在飘,飘得很远很远。他看到了早已坍塌的房屋,看到了爹娘合葬的坟茔,也看到了爹娘脚下姐姐的坟头。他不会让姐姐永远的孤独,他要陪着姐姐一同腐烂,化为泥土。

他为了亲人毅然抛弃了荣华,出走京城日久,白发又添了几许。韶华易逝,记忆就像脚步匆匆的都市之春,久经世故与磨难蜈蚣对那段往事渐觉疲倦。唯一没有荒芜和麻木的情感是对家乡的思恋,人的年龄越老思恋更加浓烈。

他的家乡是一个小镇,小镇临水而建,依山势起伏,如走龙蛇。故乡的河水总是那么的蓝,比天还蓝。偎依在江两岸的青山翠峦在江水里梳洗打扮,江面浮现出婆娑的倒影来。蜈蚣小时候经常会站在稍高一点儿的岩石上,醉心观赏这幅山水的美丽画卷。

让蜈蚣记忆最深刻地是家乡的炊烟,让他无法忘记的炊烟。每当晚霞降临他总会爬上自家的屋顶,观赏从高矮不一的房顶袅袅升起的炊烟。缭绕在炊烟里的小村落变得热闹,家家都把饭桌摆在庭院里,蜈蚣好像能闻到炒菜的香味,炖鱼的鲜美,不用花钱就能品尝百家饭饱眼福。

当黄昏懒散的走来,烟缕渲染着黄昏的景色,小镇显得古朴、恬静、美丽迷人。炊烟越来越淡,慢慢地融入夜幕里,各家各户燃起的烛火迎接着星光灿烂的长夜。

小吴用周通见对方半天没有动静,走过去用脚踢了踢,大概是踢到了伤处,蜈蚣的身体颤抖了一下,眼睛慢慢的睁开了。

蜈蚣看见对方嘴在动,却不知道周通在说什么,慢慢地听到了声音。

周通半边个脸青肿着,嘴一动抻着疼,他居然还笑得出来。周通皮笑肉不笑的问;“大人,过鬼门关的滋味如何,别人都没有你这么幸运,说来让大家听一听”?

蜈蚣嗓音涩涩的说;“阁下不用听,你很快就能体验到。”

小吴用周通煞有介事的问;“大人还有没有别的秘密,这次我保证可以用你的命换。”

蜈蚣嗓音颤颤的回应说;“算你狠,逃过一劫。日子是轮流过的,你躲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只是遗憾老朽未能亲手杀死你。”

周通嬉笑着说;“杀死我,那你还得等。你以为小吴用是白叫的,你那点伎俩在我这里玩不转。”

蜈蚣嘲笑说;“阁下知道大家为什么送你绰号小吴用吗?褒义是你花花肠子多,鬼点子来得快。贬义是说你出的道道都是馊点子,害人又害己没有用。果不其然,阁下不但害死了上司李大人,还害得自己像贼一样东躲西藏二十多年。”…,

小吴用周通恼羞成怒狠狠地说;“我本想让你在残喘一会,多看两眼人间美景和多享受一点地狱里没有的阳光。你却给脸不要脸口下无德,我已经没有耐心听你啰唣,留着你的话到阴间说给鬼听去。”

蜈蚣蔑视的看着对方,语气淡淡的说;“我会在地狱里等着阁下。”

周通已经懒着和对方斗嘴,只想尽快的结束这场猫戏老鼠的游戏。他慢慢地把手中的绣春刀举过头顶,刀光映射着阳光地绚丽疾速的下劈。

蜈蚣看着刀光脸上很平静,双眼连眨都不眨。蜈蚣心里就像他的身体一样放松,他终于可以放手了,去和父母、婆娘、儿子团聚了。

周通所有的仇恨都集中在双臂上,刀光匹练般斩下,没有人能形容出那一刀的威猛。

突然叮的一声一枚暗器打在刀上,绣春刀被震偏,周通的身体也被带着偏转。刀尖深深地砍入地里,刀尖距离蜈蚣的头部三尺多远。

击偏绣春刀的暗器是一把铲子,一把四寸长小巧的铲子,谁会随身带着铲子,只有一种人,做饭的厨子。

小吴用周通转过头就看见了一张老榆树皮做成的脸,这张脸就是厨子,距离他不足一丈远。周通紧张的问;“你要做什么”?

厨子回道;“不做什么,老夫只是来拿回自己的铲子。”

周通迅速拔出插在地里的绣春刀,横在胸前戒备的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厨子哈腰拾起铲子纳于袖口里轻轻松松的回道;“老夫高兴时什么事都会做,没有为什么。”

周通愤怒的问;“你想毁约”?

厨子鄙视的看着小吴用周通,口中冷冷的说;“你这号人老夫都懒得认识,和你会有什么约。”

小吴用周通咬牙切齿的说;“你不但要毁约,连我们之间的约定都要不认账,你变脸也太快了。”

厨子脸色变得难看,口气也变得愤怒“你在侮辱我,刀压在脖子上老夫也不会做出尔反尔的事,你要说清楚,老夫和你之间有什么约定?”

小吴用周通愤愤的说;“如果没有联手杀死厨子的约定,我们会出手帮你。”

厨子一脸严肃的说;“你们怎么就知道死的一定是老夫,你们怎么就没想到死的也许是蜈蚣,那是老夫故意露出的破绽。如其说帮我,不如说你们趁老夫和蜈蚣力拼的时机火中取栗。”

周通气得脸色通红,声色俱厉的说;“你是在逼我,逼我在众人面前揭穿你的老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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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仇人的尊敬

厨子听后不怒反笑,语带讥讽的说;“这么多年老夫第一次听说自己还有老底,如此秘密的事厨子怎么不知道。若是不让你说,反倒显得老夫心虚,阁下就在光天化日之下将老夫的底晾一晾,别让他长了毛。”

小吴用周通反唇相讥;“修合无人见,存心有天知。阁下看来真的老了,老到连昨日的事都记不得了,你的朋友不会也忘得这么快吧。”

对方说的话厨子自然懂,在这里他只有一个朋友。“我的朋友”厨子诧异的转过头。亭子里坐着狸猫魏占山,脸上的神色让人吃不透。厨子望过来的眼神他懂,他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

看到占山的表情厨子心里明白,占山背地里一定是做了手脚。厨子心里有些恼怒,说出的话却不急不躁“占山,怎么回事”?

狸猫回道;“这件事我也说不清楚”

厨子疑惑的问;“你也说不清楚,谁该能说清楚”?

狸猫斩钉截铁地回道;“咸阳一支笔楚文龙”

厨子急忙问;“咸阳一支笔楚文龙,他人呢”?

狸猫魏占山迟疑地说;“先前还在这里,我听到他说话的声音了,这一会人不知道哪里去了,我找了半天没有看到他的影子。”

看到占山一脸茫然厨子相信占山说的是实话,他语气和缓的说;“你把事情来龙去脉说给大家伙听听,也好洗净咱们的不白之冤。”

占山回道;“楚文龙曾经和我有过过命的交情,前两个月来桐庐恰巧落脚咱们店里。十几年不见还是那么豪爽,非要拉着我去酒楼请客。

厨子插话问;“咱们家开着店,为什么非要到外面请客?”

“我也是这么说的,楚文龙认为酒楼喝酒的氛围好,多年不见要喝个尽兴。”

厨子纳罕的说;“喝酒还要有氛围,氛围是什么玩意,能把劣酒变成琼浆玉液?搞不明白你们”

占山接着说;“天南地北唠过后,楚文龙趁着酒兴问兄长是不是也在桐庐,过命的朋友不好欺瞒,只好点头示意。楚文龙说他有几个朋友也在找蜈蚣,相互间可以联手,因为不知道他的朋友都是谁,我没有答应。”

厨子转对周通说“阁下听到了吧,既然没有答应,也就没有你说的约定。”

小吴用周通回道;“这好像是个不完整的故事,据我所知,还有下文。”

厨子双眼又移向占山,狸猫回道“说的不错,昨日我是去找过楚文龙,地址是他前几天来店里留下的。我曾经问起过他的朋友都是谁,楚文龙不肯说,我也没有勉强。我只是请他个人看在过去的情分上到场站脚助威,关键时搭把手。我没有见过你,也没有和锦衣卫定什么约定。”

小吴用周通目光犀利的看着占山说;“你和楚文龙之间的事,就是和锦衣卫之间的事,楚文龙只是奉命行事。”

占山辩解道;“我不知道楚文龙已经加入了锦衣卫,他也没有亮明自己的身份,让他出来和我对证。”

周通嘴角露出冷笑,一字一字的说;“他不在”

厨子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眼缝里射出的眼光就像刀光。厨子冷冷地说;“断剑齐锋兄弟几个离开时,老夫就发现有几个黑影尾随离去。当时以为是断剑齐锋哥几个的仇家所为,并没有在意,看来这也是阁下派去跟踪的?”

小吴用周通避开了对方的眼光,紧闭住上下嘴唇,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厨子冷笑着说;“你真可怕,一个反复无常的人。不过老夫可以给你提个醒,那几个人多半不会回来了。”

厨子说完转对狸猫大声说;“占山,我们走。”

狸猫魏占山狐疑的说;“咱们没有做对不起良心的事,这样离开反倒会让人以为咱们理亏了呢”

厨子无奈的说;“言不信者,行不果。能够说清这件事的人,恐怕永远都不会出来为咱们说话了。既然说不清楚,为什么还要费那口舌,现在的蜈蚣三岁的孩子拿把刀都能杀死他,咱们已经兑现了别人说的约定。”…,

厨子刚刚转身走出几步,背后传来一句“等一等”,这句话是周通嘴里发出的。

厨子停下脚步,慢慢地转过身,语气冷淡的问;“阁下还有什么指教”?

小吴用周通回道;“我只有两个问题想不明白,也只有你能给出答案,你也应该还我个说道。”

厨子鄙视的看着对方说;“对于别人的目指气使老夫一般都不会理会,但是今天例外,老夫可以回答你两个问题,为自己做事不慎埋单。”

周通并不在乎别人的脸色,因为别人也看不到他的脸色。他盯着对方的眼睛问;“蜈蚣是不是你的仇人”?

厨子回道;“老夫和蜈蚣之间的关系永远也改变不了”

周通又问;“阁下真的希望蜈蚣死么”?

厨子反其道行之,回问到“阁下是不是也真的希望蜈蚣死,不知道老夫的回答你是不是满意。”

周通紧接着再问;“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出手救他”?

厨子冷嘲热讽的说;“这是第三个问题,老夫本可以不回答。但是,今天可以有第二次例外,我可以告诉你。老夫不是要救蜈蚣,只是不希望他死在你这种人的手里。”

小吴用周通想了想说;“咱们的目的是一致的,仇人死在谁的手里有那么重要吗?实在让人想不明白,我哪点不如你的仇人,让阁下这么不待见”

厨子说;“想知道很容易,老夫可以告诉你,你的人品不如蜈蚣,人品与是不是仇人没有关系。”

周通疑惑的问;“咱们远日无仇近日无怨,甚至今日之前都没有见过面,阁下凭什么就断定蜈蚣的人品一定比我强“?

厨子回道;“老夫本不想说,既然阁下问及我就多说两句。刀枪无眼死人避免不了,蜈蚣和他的手下在危险的时候能够互为对方担当危险,甚至用身体挡刀剑。阁下却是逃在前边把危险留给了手下,对于已经没有利用价值的死去手下,你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这一点在场之人有目共睹,你不如蜈蚣。”

不知道小吴用周通听到这番言论是什么感受,也看不到他的脸上是什么表情。过了一会周通问;“第二点呢”?

厨子的眼神变得暗淡,说话的嗓音有些干哑“在危险时蜈蚣把手下的命看得比自己命还重,让三个手下去逃生,就连尸体都要带走避免死者暴尸荒野。这一点你能做到么?你不用回答,我替你说了吧,你做不到。”

厨子叹了一口气缓缓的说;“扪心自问,若是老夫处在蜈蚣同样的状况下,能不能像蜈蚣做得那么好,连我自己都不能确定,这样的仇人能不让人敬重”

厨子走了,和他的朋友狸猫魏占山一起走的,像来的时候一样坐着马车离开的。厨子虽然走了,可是他说的话却留在了每个人的耳边,每个人都会把自己放在蜈蚣的天平上,称一称自己的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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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坍塌的城墙

厨子和狸猫走了,相隔不到一袋烟的工夫,疯道人和杜鹃也走了。两个人跟厨子走的一条路,回城。

疯道人对于没有了悬念的结局已经不感兴趣,对于蜈蚣的下场,他的心里虽然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情愿,可是他却不愿意出手。蜈蚣曾经做过错事,为自己的曾经付出代价,也是理所当然。

蜈蚣的人品正像厨子说的,比小吴用周通要强许多倍,疯道人今天是亲眼目睹到地。以前蜈蚣留在他脑海里的印象是听到的,不是他看到的,也许会有夸大其词的成分,人云亦云是很多人的通病。

疯道人和厨子有交杯错盏的交情,他和蜈蚣没有任何关系,他不想为一个毫无相干的人置身于危险之中,况且不是他一个人的危险。

这么热的天光着膀子都嫌热,还有人不肯摘下头罩,不肯摘下头罩的人竟然有三十多人。不肯摘下头罩的人都是谁,又为什么?没有答案的悬念比雾还要朦胧,朦胧中往往隐藏着杀机,走错一步就是一失足成千古恨。疯道人数次死里逃生,又怎么会看不出这一点。

厨子不需要隐藏,蜈蚣也可以直面众人。疯道人坚信,小吴用周通绝不是蜈蚣说的一无是处。

疯道人和杜鹃在小溪擦过脸,鞠了一捧溪水,冷冷甜甜的溪水从口中慢慢地下咽,当腹中的闷热缓缓地被融化,所有的烦躁都慢慢的沉淀。

两个人走上竹桥,在轻轻的震颤和咔嚓咔嚓细小的节奏中,离开了听不到战鼓轰鸣的夏家营寨。

疯道人和杜鹃又来到了那个岔路口,七里泷的沿江美丽就在眼前,高阁连亘、粉墙黛瓦、飞檐翅角在翘首以待。疯道人却突然间没有了游兴,两个人脚步匆匆的赶回城里,回到栖身的居家客栈。

女主人香韵正在自己的房间里忙碌,听到门响探出了头,看见是杜鹃和疯道人脸上浮出了微笑。“二位好浪漫,在江边过夜,一夜的风露富春江一定是很美丽。”

杜鹃听得出香韵的语带双关,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杜鹃撒谎说;“在江边碰到一个朋友,

香韵走了出来,定定的看着两个人问;“这里你们还有朋友?”

疯道人接茬回道;“人不光长了脑瓜和上半身,下面还有两条腿,在哪里遇见朋友都不是怪事。”

女主人抿着嘴笑了笑说;“公子如果能留下来,小女子每天都会活得很开心,说评书的也没有公子说的话有意思。

杜鹃趁机转移话题问;“姐姐在忙什么,连额头都出了汗”?

女主人两手一摊回道;“能忙什么,归拢一下破东烂西的,扔掉舍不得,留下又没多大用,真是让人犯难”

杜鹃看到香韵脸上的表情笑着说;“小的时候常常把一些过身的衣服扔掉,过不了几天衣服自己又回来了,是母亲捡回来的。母亲数落俺们最愿意说的话就是破家值万贯,可是母亲捡回来的东西,俺再也没碰过一次。”

女主人收住话题笑着说;“二位先回屋歇一会,我去给你们做饭,想吃点什么?”

疯道人颇感意外的问;“大师傅呢”

女主人回应说;“出去了,还没有回来。二位请放心,小女子的厨艺也差不到哪去。”

两个人并没有回房间,就在大厅简单的洗漱后,喝着茶水慢慢的等。香韵一看就知道是个既干净又利索的女人,工夫不长香韵就端上四盘小菜。

女主人的厨艺真的不错,红烧鳜鱼,爆炒鸡心,醋溜茭白,炸三丝,咸甜酸辣很适口,刀工也很细,火候找的也不差。该软的软,该酥的酥。

这四样菜是疯道人和杜鹃来到桐庐吃过的第一顿饭,只不过炒菜的人换了一个,若不是女主人说过厨子出去了,还真会让人误以为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疯道人用不着女主人提醒,自己在酒屋里拎出一坛百年杜康。拍开泥封,让酒香在客厅里四处蔓延,自斟自饮很快就酒足饭饱。杜鹃和疯道人早已是饥肠辘辘,只对面前的食物感兴趣,语言会和食物争抢嘴巴的功能,所以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女主人也只是远远地坐着,看着两个人用膳,并不去讨人嫌。…,

两个人走出客厅,疯道人又反身拉开了客厅的后门,站在门外笑着说;“大姐,晚饭俺们也许不出来吃了,大姐也不用费心喊我们。不过有一件事要和大姐提前打声招呼,明天俺们要去拜访一位朋友,会很早出门。房间不会退,随身的物品也不会带走,费用到时候一起算。”

女主人正在收拾碗筷,听到疯道人说的话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说;“公子随意,些许银子也不是什么大事,公子也不必放在心上。不过有一句话还是得说,贵重的物品还是要带在身上,什么事都会发生,以免遗失掉。”

疯道人回道;“没有什么贵重东西,只是一些换洗的衣服。”

女主人笑着说;“那就好”

疯道人笑着又说;“大姐的手艺真的很好,不如改做酒楼生意,收入比这要多得多。”

香韵高兴的说;“俺也在考虑这件事,听公子这么一说打消了心中的许多顾虑,到时公子可得捧场。”

人生最大的两件事,一个是吃,另一个是睡,谁也克服不了这两大障碍。腹内空虚的人睡不着觉,缺少睡眠的人吃饭不香,甚至连食物的下咽都是极为艰苦的事。

疯道人和杜鹃是灶王爷过年吃好了,他们正在做第二件事,睡觉。杜鹃心头有许多问题在缠绕,可是她却打不起精神探究,杜鹃现在最想做的是尽快的钻进被窝里。

两个人钻进被窝的速度很快,进入梦乡的速度更快。很快套间的两个房间里,除了进入梦乡轻微均匀的呼吸,再也没有其他的动静。

这一觉两个人睡的很香,也睡得很沉。太阳落山了他们不知道,月亮升起来了他们也不知道。莽莽的黑夜盖住了他们的双眼,斗转星移带走了他们长长地呼吸。

鸡叫二遍两个人起了床,鸟无声息的洗漱完毕,带上应该带的东西出了门。马厩里一个伙计正在给马饮水,吃剩下的草料里看得出细料居多,马鞍子已经在马身上安置好。店伙计打开了院门,两个人骑马走上了空无一人的大街。

天边已经放亮,天空是灰蒙蒙的。街道上也是灰蒙蒙的,晨雾从四面八方向宽阔的街面涌来。两个人驱马疾驰直奔东门,距城门十几丈远拨转了马头拐进了小巷,沿着小巷往北半里地远,有一处一丈宽坍塌的城墙,两个人牵着马走出了城墙。

这是两个人昨天在高处无意间发现的,并且到实地查看过。两个人骑着马回到启明城门外,沿着东去的官道疾驰而去。疯道人和杜鹃要取道诸暨,北去绍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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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美丽与善良

官道很空旷,空旷的心旷神愉,两匹马八只蹄子肆无忌惮的叩问着曙光和晨曦。

野外的雾气比桐庐城里浓了许多,潇潇洒洒弥漫着眼中的世界。官道旁边山泉小溪哗啦啦的响,让人知道它在陪伴着你,人却窥视不到多情的身姿。花草树木都还睡意朦胧,半里地远的山峦犹抱琵琶半遮面。

风很轻,轻的过于温柔雾好像西施手中的浣纱,轻轻地揉,缓缓地动。又像貂蝉身上的素衣罗衫,微微的摆,柔柔的舞。

两匹马冲破着一道又一道的温柔的挽留,在官道上叱咤而去,绝不停留。

马在雾中起伏穿越,人在马上颠簸,一白一绿的披风像穿云海燕的翅膀。转眼间蹄声去远,消失在似雾似云的荒野中。

当太阳**出第一道霞光,遥远的天际绽放出金黄般炫丽。雾在慢慢的消退,露出了被它隐藏的远山近水。远望是一层又一层的墨绿,近看是一片又一片的翠绿。柳是绿的,花却不全是红的,赤橙黄绿青蓝紫,在嫉妒的争奇斗艳。

披着一身雾气的湿渌和早霞的金色,疯道人和杜鹃趋马踏入诸暨城的西施门,来到了充满了传奇色彩的西施故里。

两个人在路边的小吃店里随便的点了几样食物,借以充饥和休息。两个人没有落店,他们只是暂短的停留,很快就会再入行程。

疯道人和杜鹃草草的吃过饭,坐在那里慢慢地喝着店家送来的茶水。听到邻桌客人向店家询问浣纱庙的走法,勾起了杜鹃的游兴。

杜鹃小声的问;“哥,咱们也去瞧一瞧好么?”

疯道人想了想回道;“天还早,不影响咱们的行程,观赏西施本来就在计划之中,回程时可以去别的地方游玩。”

两个人把马匹托付给小吃店主人照料,跟在几个外乡人后面走出西门。西门不远就是浣纱江,停泊着几艘小船在招揽客人,两个人也不问价钱径自上了船。

摆船的是一位四十多岁的汉子,很健谈。他告诉两个游客这条江叫浦阳江,由于两岸浣纱的人很多,又被称为浣纱江,自从出了西施,再也没有人叫它浦阳江。

对于杜鹃询问西施的结局,汉子给出了两种说法。勾践争霸成功后范蠡携西施泛舟太湖,过着闲云野鹤般的日子,范蠡和西施两情相悦,一直恩爱着白头偕老。另一种说法比较残酷,吴王战败,西施被勾践的皇后勒死投入浣纱江,以免日后西施和她争宠。

路程不是很远,说着话间小船靠了岸。疯道人掏出五钱碎银递了过去,换来了船主的千恩万谢。

浣纱庙左伴浣纱江,右依苎萝山。相传诸暨很早就有纪念西施的建筑,唐时已经形成规模,历经宋元两朝几百年不断修缮依然保持着原貌。

进到西子祠迎面是‘天下第一美女’硕大牌匾,六个大字如行云流水,把诸暨美景蕴涵一身。让游客还没有见到主人,心已经醉了。

古越至今多美女,西施又独占花魁之首,第一美女,不枉四字

西施的美不是用语言能直面描述的,楚国宋玉说的很巧妙,好似为西施量身定做的。若增加一分则太高,减掉一分则太矫。论其肤色,若涂上脂粉则嫌太白,施加朱红又嫌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

疯道人和杜鹃脚下的路还很远,故而走马观花的浏览了一番走出了西子词。西子祠门前玉兰花开的妖妖娆娆,垂挂的柳枝缠缠绵绵

人们在花前流连,在柳树下驻足,聆听远古的诉说。‘艳色天下重,西施宁久微。朝为越溪女,暮作吴宫妃。’

走在荷塘边,看着绿叶簇拥的荷花,疯道人突然想起了船老大。他相信西施一定不是被人害死的,而是为了洗掉身上的污垢沉恋浣纱江的清澈而不归,还她质本洁来还洁去的伟大女性。

两个人来到江边,意外地发现载他们来的船还在,船老大正在朝他们招手。船老大已经推辞了好几位客人,五钱银子已经快是他平常一天的收入,他不能让客人再花银子回城。…,

美丽的山水孕育出美丽的人,美丽的人有善良的心,善良比美丽更可贵。

小吃店的主人已经为客人的马匹喂饱了食,饮好了水,见到两位客人找回了多余的银两,买料饮水的人工都不肯收。

疯道人和杜鹃跨上了马背,疯道人将手中找回来的碎银扔在门边的石桌上,无论店主人怎么喊也没有回头。

两个人又是一路奔波,向北再向北,太阳偏西的时候他们已经到了绍兴城外。疯道人和杜鹃并不急于进城,做根就没想进城,两个人要去的是湖塘,湖塘又怎么会在城里。

疯道人和杜鹃下了马,两匹马由杜鹃一人牵着,疯道人走向了一间小店门前一群下棋的老者。

观战的老者中有一位恰巧回头,疯道人不失时机的问;“老人家,晚辈打听一下去湖塘怎么走”?

老者转回身子看了看问路的人,反问道;“年轻人要去那个湖塘?”

疯道人有点发蒙,试探着问;“老人家的意思,这里不是只有一个湖塘?”

旁边一位老者插话说;“这里叫湖塘的地名不止一处,不知道你要找的是南湖唐还是北湖塘,上湖塘还是下湖塘”?

疯道人这回可真是头上挨了一闷棍,嘴中不由得自言自语“这么多的湖塘怎么找?”

面前的老者说;“这几处湖塘相距很远,找起来很费事,天光又这个时候了,不如先落点明日慢慢的找。”

疯道人脑瓜里突然灵光一现,他想起了断剑齐锋念过的一首诗‘渔翁江上佩苓箸,一卷新传范蠡经。郁郁林间桑椹紫,茫茫水面稻苗青。云边筑舍分南北,陌上逢人半醉醒。莫恨西村归路远,行前点点有飞萤。’

疯道人急忙问;“老人家,绍兴城周边有没有西湖塘?”

老者回道;“西湖塘就是下湖塘,本地人都叫他下湖塘。”

疯道人欣喜地问;“老人家,去下湖塘怎么走?”

老者用手指着说;“顺着城墙外边的路一直往西走,到了西城门沿着官道往西走,有十里地的摸样道边有一个村子叫前王村,穿过村子六七里地就是西湖塘。”

疯道人谢过几位老者,和杜鹃骑上马沿着城墙往西而去。正向老者说的官道出去十里地,道边有一个村子,一问村们正是前王村。村们告诉两个人,马不用放得太快,一袋烟的功夫就到了下湖塘。

两个人的心情放松下来,两匹马的脚步也变得轻松。远远地望见一方水色,在水一方升起缕缕的炊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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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小湖塘

疯道人和杜鹃驱马一阵急行来到村子跟前,放眼望去很大的一片水面,水面狭长足有两里地宽。一条不知名的江从湖中穿过,水道上来往着点点白帆。

湖的外围有疏疏落落的柳树,树木年岁已高,弓腰驼背,柳枝垂挂一幅老态龙钟。

湖边长满了芦苇,芦苇一直长到了湖里,芦苇稀少处荷叶铺满了水面,荷花在绿色中翘首而立。虽然不是‘小荷才露尖尖角,’盛开的荷花中含苞待放的也不少。

能游的在水里,不能游的在水面,白骨顶、苍鹭、斑嘴鸭不时地从水面飞起,遨游一圈又回到了水面。

村路的两边芳草萋萋,五颜六色的野花点缀其中。草的清新,花的芬芳,争抢着为客人洗尘。

依水而建的村庄看上去很大,扑扑啦啦一大片,其实仅有二百多户人家,茅屋篱笆小院相互间隔都很大,各家各户都在跑马占荒。

疯道人看着村子皱起了眉头,杜鹃看到担心的问;“哥,咱们是不是找错了?”

疯道人斩钉截铁的说;“断剑齐锋一定不是住在这个村子里”

杜鹃回道;“俺看着也不像,断剑齐锋师兄弟三人不会住得很远,应该是院落挨着院落,他们那么多人口应该连成很大一片。”

疯道人无奈的说;“既然来了,好歹都得打听一下。”

两个人牵着马走向最近的一户人家,齐人高的篱笆是苇子和树枝扎成的,五间房屋一字排开,上面是茅草盖顶,屋顶烟囱冒着徐徐的炊烟。

院子里坐着两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是一对老夫妻,两个人怀里各靠着一个三四岁的孩子,敞开的屋门传出来呼嗒呼嗒的风箱声,听到狗叫院子里的人转头望向门外。

疯道人站在敞开的院子门外问;“老人家,这里是下湖塘村吗”?

老爷子回问;“是的,二位有什么事?”

疯道人回道;“我有个前辈住在湖塘村,老人家姓杨。”

老爷子认真的说;“这个村子只有两个姓,没有姓杨的。”

疯道人笑了笑说;“谢谢老人家,看来我们是找错了。”

老爷子想起了什么,急忙说;“二位不妨去小湖塘问一问,那边住的人不和外人来往,俺也不知道有没有二位找的姓杨的。”

疯道人听后心里暗喜,急忙问;“老人家,小湖塘怎么走”?

老者回道;“顺着湖边的路往前走,拐过山头就能看见了,也就三里多地。”

疯道人在门外躬身施礼说;“谢谢老人家,晚辈告辞。”

两个人上了马,顺着湖边的路策马而行。杜鹃问;“哥,不会又是空欢喜吧?不少字”

疯道人兴奋的说;“绝对不会,你只要想一想关东杖子,就会知道不和邻村人来往的人是什么人。”

拐过小山头就看到了小湖塘,村庄在两山夹空之间,百十多间房屋挤挤擦擦的聚在一起。房屋虽然很多,冒烟的烟囱却不多,由于村庄三面环山窝风,炊烟弥漫在上空消散的很慢。村庄前面不足百丈就是湖堤,湖堤里面有几条小船,有三个人正在收拾渔具。

两个人刚拐过山头,树林里走出一个人拦住说;“二位朋友,前边没有路了,请转头回走。”

疯道人笑着说;“俺们千辛万苦走了来,你一句话就把我们打发了,朋友总该问一问我们干什么来地。”

截住路的人是三十多岁的年轻人,看了看两个人问;“二位朋友,你们来此地干什么?”

杜鹃也笑着说;“哥,人家是个老实人,别和他开玩笑。”

疯道人收起嬉笑,脸上一本正经的问;“断剑齐锋杨岩松前辈是住在这里吧”?

对方面无表情地问;“朋友是谁?”用问代替了回答,让对方自己想。

疯道人回道;“在下不是什么大人物,说出姓啥名谁朋友也不知道,何必在这浪费时间,杨老前辈一定认识在下。”…,

对方一点不开面整个人站在路中间,手指放在嘴里连续发出几声口哨。不足百丈远的村庄里也想起了两声口哨声,截住路的人又回了一声口哨后,三个人静静地站在路中间,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很快从村子里走出来两个人,看到走出来人的身影疯道人下了马,杜鹃也跟着下了马。

村里走出来的两个人一老一少,老者走得很快,后面的二十多岁年轻人要紧赶慢撵方能跟上。

疯道人背对着阳光,头上的斗笠遮掩脸面更加显得暗。离山头还有一竿子高的太阳直射着老者,离着还有二十丈远老者居然已经认出来人,笑着大声道;“是公子吧”?

说话间人已到了面前,疯道人躬腰施礼笑着回道;“晚辈特来给前辈请安”

断剑齐锋杨岩松伸出手拉住笑着说;“哪那么多繁文缛节,有那个功夫多说两句话比啥都强。”

疯道人笑着说;“该有的礼节还是要的,老少爷们不能胡来,晚辈这次来就是要和前辈好好说说话。”

断剑齐锋感叹道;“金陵一别半年多未谋面,看公子脸上的气色身体恢复的不错。”

疯道人纠正说;“前辈说错了,咱们不是半年多未谋面,没有那么长时间。”

断剑齐锋似有不信的‘哦’了一声说;“我说错了我怎么不记得以后又在哪里见过公子?”

疯道人笑着说;“前天晚上咱爷俩还见过面”

“桐庐夏家练武场,公子也在场”?断剑齐锋瞪大了眼脱口而出。

疯道人点了点头说;“在下比前辈早去半个时辰,就躲在练武场边上那块巨石上,前辈没有看到在下并不奇怪。”

断剑齐锋听后哈哈大笑说;“早知道公子在场,我还担心什么,否则我们不会离开的那么匆忙”

疯道人笑着回道;“前辈在说笑,晚辈没露面小吴用周通也没敢怎么着,断剑齐锋的名头不是唬人的。”

断剑齐锋又大声的笑了笑说;“公子净挑我愿意听的说”转过头看着疯道人身后的人问;“公子的这位伴当好面生……”

疯道人急忙说;“杜鹃,这位就是俺说的杨前辈,过来给前辈请安。”

杜鹃上前躬腰施礼说;“杜鹃给前辈请安”

断剑齐锋急忙问;“她就是公子在金陵提到过的杜鹃?好,好,真的很不错。”

后面跟来的年轻人提醒说;“师傅,请客人回家说话,别让客人觉得有慢待之嫌。”

断剑齐锋笑着说;“见到公子一高兴把什么事都忘了,公子、杜鹃快请,留着话回去慢慢聊。”

跟来的年轻人牵着两匹马,现在前面走了,断剑齐锋陪着杜鹃和疯道人慢慢地走在后面。走出了十丈远,断剑齐锋回头对还站在路上那位截住路的人说;“顺子,回村吧,告诉管家晚上不用派人守夜,公子来了什么都没有好怕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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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小伟

小湖塘来了客人,客人是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三位当家的正在小客厅陪客人闲话。这个话题就像一声爆竹炸响,在小湖塘传播开来,许多年轻人有事没事的聚了过去。

生活在小湖塘的人并不是远古的元谋人,也不像山顶洞人与世隔绝。时常会有客人来访,村子里来了客人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这一次与以往不同,来的客人是年轻人,居然三位当家的全员出席陪着客人,一向不愿伸头露面的三当家竟然笑得最多,也笑得最响。

小伟不知道家里来了客人,正在姐姐房间吃饭,三个人吃得很慢,一边吃饭一边唠嗑。小伟很小就喜欢到樱桃房间抢姐姐的饭碗,天长日久家里人吃饭不在喊他,后来五姐也加入进来,三个人成了人饭团伙。

敞开的窗户探进一个人头,看着小伟问;“这个时候你们三人还在吃饭”?

小伟诧异的反问;“不吃饭干什么”?

窗户外边的人说;“村里来了客人,快去看看吧。”

小伟满不在乎的回道;“客人又不是找我的,我去看什么。”

对方急忙说;“来的客人是两个年轻人”

小伟兴味索然的说;“来访的客人不是老人就是年轻人,从来就没有过孩子,年轻人有什么好看的。”

五姐好像察觉点什么,放下碗筷问;“志同,你风风火火的到底要说什么”?

志同是小伟姑家的孩子,比小伟大一岁,特别喜欢和小伟拌嘴。见五姐问回说;“五姐,家里来的客人是武功高手,功夫可能还在三当家之上。”

小伟眯斜着眼睛说;“你就吹吧,小心把樱桃姐的房盖刮跑了。”

志同一翻眼珠子回道;“你愿信不信,我还没工夫和你磨牙。”说完转身就走。

五姐急忙喊;“志同回来,姐有话问你。”

志同又出现在窗户外问;“五姐,还有什么事?”

五姐问;“你是听谁说的”?

志同回道;“来运哥说的,来运哥说他师父和两位当家的正在小客厅陪客人。”

樱桃感觉很意外,脱口而问;“三叔也在场”?

志同奇怪的问;“人家是特地来拜访三当家的,三当家怎么会不在场”?

小伟和樱桃几乎同时放下了碗筷,三个人冲出了房间,因为他们已经感觉到来的人会是谁。

客厅外边已经聚集了二三十个年轻人,俩一伙仨一帮说着话,看见四个人相互打着招呼。当哥哥姐姐们习惯地伸出手去摩挲小伟的头,小伟不满的推开伸过来的手,嘴里嘟囔着“这么多年被你们摩挲的脑瓜都不长头发了,你们还不肯放过,是存心逼着我出家。”

二三十人轰的一声笑了起来,客厅的窗户里伸出了二当家恼怒地面孔,大声的呵斥;“去去去,这么不懂规矩,没看到有客人。”

院子里一下子静了下来,客厅里面传出大当家慢条斯理的话音;“算了吧,客人是年轻人,孩子们爱凑热闹随他们去。公子,你们二位不会介意吧?不少字”

客人笑了笑说;“晚辈也是年轻人,也喜欢凑热闹,就怕他们不让我往里凑。”

客人背对着窗户,看不到脸面。小伟低声的与姐姐说;“姐,怎么听话音有点耳熟”?樱桃和五姐都在点头。

小伟的话声音很低客人竟然听到了,客人在客厅里接话道;“小伟,听出来话音很熟啦,想没想到面孔也会很熟”?

随着话音客人慢慢地转过来身子,樱桃和五姐一下子用手捂住了下半个脸,小伟一脸惊讶,三五步走了过去趴在窗户台上愣愣的问;“怎么会是你”?

客人笑着问;“怎么就不应该会是我,你好像对客人不欢迎”?

小伟急忙分辩说;“不不,我不是那意思,你这一出现对我的打击太大,我没有心理准备。”

客人逗趣的说;“打击,不会吧,我不是你的敌人。”…,

平时伶牙俐齿的小伟竟不知所云,脸涨红的说;“我又说错话了,我是说想不到你竟和我心里想的人是同一个人”

看着语无伦次的小伟问;“你心里想的人是什么样的人”?

小伟回道;“三叔经常提起的人”小伟顿了顿问;“你在这要呆多久”?

对方板起了面孔问;“客人刚来五脏六腑还空着,你就打听客人的归期,要撵客人走?”

小伟笑了,笑得很腼腆。脸红着说;“你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还要故意这么说。我恨不得你就在小湖塘安家落户,一早一晚跟你学点功夫,就像把仲山五虎扔到悬崖边再救回来的那种功夫。”

客人看着小伟认真的说;“你学的是你三叔的功夫,只要下点苦功那种雕虫小技很容易做到,我三两天不会走,可以帮你三叔督促你练功,苦了累了可不许流大鼻涕。”

断剑齐锋笑着说;“小伟还不谢谢公子,这种机会不多。”

小伟高兴的回头说;“姐,公子答应教我武功了”

樱桃心里也很高兴,既替小伟高兴也替自己高兴,她的轻功里融进了人家的轻功,客人自然也会点拨一二。樱桃被客人眼光扫过的脸上有点飞红,这是女孩子在陌生人面前的正常反应。断剑齐锋和疯道人提亲的事她不知道,事没有成断剑齐锋也没有说。

客人是远道而来又是稀客,而且是稀得不能再稀的稀客,除了断剑齐锋另两位当家的只是耳闻未曾谋面。

能被断剑齐锋敬重的人不多,能让断剑齐锋陪吃陪喝陪说笑的人更是凤毛麟角,所以这个人一定是小湖塘最尊贵的客人。

小湖塘对客人从来不吝啬,今天的两位客人就要再加一个‘更’字。杀猪宰羊自不必说,家里养的又不用去赶集。湖里打得鱼虾在蹦,山里猎得野物还在流着血。说起来很麻烦,做起来更麻烦,不管怎样麻烦太阳落山时候为客人洗尘的宴席开始啦。

客人虽然是晚辈,但还是客人,你不能因为山参小就当成水萝卜。座位顺序一定要考虑周全,以免‘一人向隅满坐不乐,在疯道人坚持下还是按照家庭惯例,长幼有序。

酒席桌首先摆上的是腰果、手剥笋、猪赚头、糟鸡肉、海蜇头等江南特色八盘冷菜。接着是虾菇、鲍鱼、梭子蟹炒粘食、火腿肉、烧山鸡、溜鹿肉等,大多数叫不上名字的十六道热菜。

十六盘菜中有一道菜是断剑齐锋特意为客人点的东坡肉,这也是疯道人最喜欢的菜,疯道人最喜欢的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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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禅非禅

菜这么丰富,酒自然也不会差,除了绍兴本地产的陈年花雕,还有‘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的杏花佳酿,‘何以解忧,唯有杜康’的百年杜康,‘兰羞荐俎,竹酒澄芳’的竹叶青,‘杨柳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的茅台烧,‘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的兰陵美酒。

这么多的好酒怎么会这么快一下子找来,有点不可思议是么?其实酒不用去找,就在家里。

像这样的人家多半都有酒窖,以备不时只需。离城远,城门又不是十二个时辰都开着,他们的客人大多是江湖人,半夜三更砸门也不是稀奇事。

酒窖的酒是为客人预备的,主人一般的情况下不会动用,买的酒总要比家中小酿费银子,平时他们喝的都是自酿的米酒。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脸红脖子粗的时候主客之间变得无拘无束,谈话的内容也会海阔天空。

断剑齐锋告诉疯道人和杜鹃,那么多暗器射向蜈蚣时他们来不及细想就出手了,只是因为东道主请他们来主持公正的。初始他们以为杂乱的暗器是某一个帮派所为,即使镇山说出李荼的名字他们也不知李荼是谁,直到蜈蚣点破小吴用周通时,他们才知道是锦衣卫在捣鬼。

断剑齐锋的二哥解开了外衣上面的两个盘扣,欲解第三个盘扣突然手停在那里,慢慢地把手伸进怀里,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掏出来。

杜鹃抿起了嘴,疯道人说;“二伯,天这么热又喝了这么多酒,脱了外衣会舒服一些。”

杜鹃笑着说;“在家时,父亲遇到热天只穿一件汗褟,二伯就当俺是女儿好了。”

二伯是位豪爽之人,说话不藏着掖着,尴尬的笑着说;“我刚才还真是要把外衣脱掉,突然想起杜鹃第一次到家做客,生怕留给你们为老不尊的印象。既然你们如此说,二伯厚着脸皮借高骑驴,去了这身累赘的行头。

大伯也笑着说;“跟二弟借个光,我也告个假,这死天气热死人不偿命”

两个人相跟着走出膳房,院子里传进来一声小狗的尖叫,接着听到二伯呵斥“你这东西跟着绊脚,脚上的肉你能啃咋地,踩坏了没有。”

杜鹃回过头从敞开的窗户向外望,外面的灯光很亮,二伯正蹲着身子查看一只很小的黑狗前蹄子。小黑狗一定是被二伯一脚踩得不轻,一面吱吱的呻吟一面在往后挣,但是后边的尾巴还在一个劲的摇。

站在旁边的大伯感叹的说;“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狗硬是比猫强,疼的那样还不忘了摇尾巴”大伯说完走了。

二伯大声的喊;“肉包子,肉包子。”

从灶间后门跑出来一位四十多岁的男人,手里各抓着一个肉包子。说是跑出来不十分准确,身体臃肿的就像他手里的肉包子,也不知道二伯喊的是包子还是人。

二伯看着来人笑着说;“你看自己这两步跑,把地砸得咚咚响,你就不能给我省点。”

男人只是笑不还嘴,二伯问“后晌是不是没喂黑子”?

男人回答;“喂了,给了俩包子还剩半拉”

二伯接过一个包子送到小狗嘴边,黑子用鼻子闻了闻身体向后缩。二伯站了起来把包子放到狗食盆里,回身吩咐说;“让小青送两盆清水给客人擦脸,把盆子刷干净了,别跟你们自己使一样里外发烧。这事你别伸手,别糟蹋我一个盆。”

二伯走了,他说的话却留在院子里,杜鹃抿着嘴看着疯道人,低声说;“二伯真有意思,说话跟你似地。”

很快清水来了,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和两位半老徐娘各端着一盆清水。肉包子跟在后面,手里虽然没有清水也没闲着,左手拿着三条擦脸巾,右手拿着一个短而粗的竹筒,竹筒里放着两块肥皂团。

三盆清水人人有份,断剑齐锋只是礼貌地让客,三个人擦起脸来。…,

大伯、二伯脚跟脚回到膳房,两个人都是黑短裤白色汗衫,人也显得清爽了不少。

五个人重新落座后二伯感叹地说;“年岁硬是不饶人,退回五年喝这点酒就跟喝水似地,现在感觉不一样了。虽然再喝十碗八碗也不会耽误事,可是总没有过去的清爽劲。”

大伯接话说;“年轻时咱们是馋酒,有时兜里仅剩一钱银子,宁可不吃饭也要买酒。现在不愁酒,反倒愁怎么把它消化掉”

疯道人说;“晚辈还年轻,没有前辈说的那种体会,但是晚辈认识许多前辈,也多少了解喝不进去酒是啥滋味。喝酒是为了享受,不是自寻烦恼,咱们老少爷们聚在一起就是一个高兴。‘寒夜客来茶当酒’杜甫是因为无酒不拘小节,咱们也可以因为酒多不拘小节,晚辈这个提议好不好?”

二伯脸色变了变击掌附和道;“公子这个提议好,让三弟陪你多喝两碗进个兴,我和大哥尽力而为。”

大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寓意深长的说;“不怪三弟夸你玲珑,遗憾的是认识公子太晚,活了一大把年纪第一次遇见什么话都不用说的人”

断剑齐锋端起了碗说;“二哥发话了,我这当弟弟的不能退缩,公子的酒量不能说没有对手,至少我还没见过。咱爷俩还像过去那样,公子放量我尽量。”

断剑齐锋眼神移向杜鹃说;“杜鹃咱爷俩初次见面别见外,就把这当做自己的家。能喝就喝,不能喝不要勉强。坐累了就外边走走,不用陪着我们遭罪。”

杜鹃笑着点了点头算作回应,坐在那看四个人喝酒。大伯、二伯小酌相陪,疯道人和断剑齐锋酒满碗干,不一会的工夫酒桌旁边又增加了两个空酒坛。

也不知是怎么搞的,小黑子竟进了膳房。小黑子实在是太小,跑起来还有点不稳当,混身黝黑只有四个蹄子是白的,两个眼睛上面有两个黄点看上去就像长了四只眼,很可爱。

大伯看着小黑子惊讶的说;“门关着,他怎么跑进来的”?

杜鹃推开椅子走了过去,小黑子跑到跟前用爪子挠杜鹃裤脚,杜鹃抱起小黑子走出了膳房。

小黑子进来的正是时候,帮了杜鹃的忙,杜鹃有点内急,又找不到出去的借口。

杜鹃回来后没有进膳房,在院子里逗小黑子玩,屋子里说的话她是听得清清楚楚。她听到哥在问“前辈,那几个跟踪的锦衣卫做得干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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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肉包子

二伯惊讶的问;“公子这事也知道”?

疯道人回道;“不仅晚辈知道,练武场所有的人都知道,厨子嘲笑小吴用周通派来跟踪前辈的人是白送死,这句话是当着众人说的。”

大伯面无表情的说;“江湖的事已经够乱,那哥仨怎么想的?”

前后两句话好像是个断句,这也是大伯说话的习惯。面无表情加上说话的平淡,让人琢磨不透大伯是后悔这次应邀,还是替东道主担心。

断剑齐锋说;“我们离开练武场一直很小心,走出三十多里地才放松。又走出三四十里地黑子突然朝后面叫,越走叫得越凶。孩子们带着黑子在前面走,我和大哥几个人藏在路边,不一会出现三个骑马的人,一看打扮就是锦衣卫。不用说这是跟踪我们的,这样的祸害不能留,尸体扔在水塘用乱石压住了。”

疯道人跟着断剑齐锋端起了碗一饮而尽,拎起身边的酒坛子先给断剑齐锋倒满碗,回手把自己的酒碗也倒上。

大伯、二伯两个人酒碗连端都没端,酒碗里自然是满的。疯道人摇了摇酒坛子里面响声很小,端起碗喝了一大口剩余的酒倒进了酒碗,不多不少浮流浮流满满的一碗,他把空了地酒坛子放到一边。

酒碗里的酒随时都会流下来,这么好的酒不能白瞎了,疯道人低下头靠近酒碗嘴轻轻地一吸,碗里的酒正好和断剑齐锋一般多。

疯道人看着酒碗说;“做什么事都要小心,酒若洒了晚辈会一夜睡不好觉,命比酒值钱,命没了再好的酒也享受不到。”他抬起了头看着断剑齐锋问;“前辈住处一般人不知道,是不是担心夏家透漏出去?”

“那倒不是,夏家这种事还不至于做出,我明白公子为什么会有此一问。”断剑齐锋回道。

二伯接着说;“在我们诛杀三个锦衣卫时,孩子们折了回来。黑子跑在最前边,一边狂叫一边向后面冲过去。我和三弟把剩下的一个人留给了大哥向后面追去,听见机簧响黑子发出一声惨叫,看见我们追来黑衣人磨转马头跑了。是为了防备万一,才设了暗哨。”

断剑齐锋叹了一口气说;“黑子就是刚才进屋的小黑子它妈,黑子一共下了六个崽子单单活下一个小黑子。这回你该明白村子里那么多狗,小黑子为什么会被单独放在这个院子里养着。”

疯道人端起酒碗一口喝了底朝天,吐了长长一口气说;“黑子死了,暗器不能也一起埋了吧,让晚辈见识一下”?

断剑齐锋从怀里掏出卷起的手帕,打开手帕露出一根像针一样的暗器,递过去说;“黑子身上找到了三枚暗器,我们哥几个一人留一枚。”

“如果几位前辈能确定危险不会来自夏家,暗哨就不用设了,这个人不是锦衣卫。”疯道人看了看暗器话说得很肯定。

大伯眨了眨眼问;“公子认识这枚暗器”?

他没有说话,从怀了掏出一个小巧的金属盒,盒里有一个比毛笔杆还细的竹管,拔掉竹管堵头倒在桌子上一件暗器。两枚暗器就像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的双胞胎,不仅粗细长短一样,就连尾翼都丝毫不差。

疯道人慢慢地说;“这两枚暗器发自同一个匣弩,有区别是我的这枚暗器带毒,前辈这枚暗器没有毒,否则蜈蚣早死了。我有一位朋友官至巡抚捕头,他查证过发射暗器的人不是六扇门中人。”

断剑齐锋看着暗器问;“公子这枚暗器从那里得到的”?

“这枚暗器是俺哥的朋友送地,暗器是在猊猴刘菲身上找到的。”说话的是杜鹃,也不知道杜鹃什么时候出现在窗前,怀里抱着小黑子。

小黑子在杜鹃怀里不老实,两个爪子往上扒,伸着头吐着舌头要去舔杜鹃的下巴,杜鹃伸出手轻轻的拍了一下小黑子的头。

断剑齐锋笑着说;“杜鹃,别抱它,弄脏了衣服。”…,

杜鹃回道;“不碍事的”话说完人也消失在窗户边。

疯道人正要说话,膳房门一响走进来肉包子。肉包子身体太胖行动有点笨重,后脚被门槛一绊看着就要摔倒,两条短粗胖的腿一阵急剧的乱蹬,倾斜的身体向前窜起五尺高稳稳地落在地上。

肉包子的长相很可笑,肉包子的动作也很可笑,自然会招来大家的笑声。

疯道人没有笑,一个比猪还胖,比狗熊还笨的身体,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无力可借凭空连踹居然窜起五尺高,不是一般练武的人能做到的。他想不明白肉包子怎么炼成的这身功夫,又是跟谁学的。

肉包子落地后低头看了看手里拎的茶壶,茶壶的水没有洒出来,小声的嘟囔“还好,不会挨骂。”

二伯笑着说;“不会挨骂,美得你,没把茶壶摔了便宜你,否则我就该找把刀帮你减减膘。”

断剑齐锋看到客人的眼光,待到肉包子走出去关上了门后对客人说;“肉包子叫赵成,二十多年前我们哥仨去泸州半路遇见他被人追杀,我们伸手救下了他,从此肉包子就跟着我们。肉包子做得一手好菜,从此灶间的事就交给了他,肉包子以前没有这么胖,发胖是这几年的事。”

二伯端起酒碗说;“我陪公子走一个”二伯说完先自喝净了碗里的酒。

看着客人喝净了酒,提溜起新的酒坛拍开泥封将两只酒碗倒满酒后,二伯又开声说话“公子一番话让二伯听着心里敞亮,喝酒也有劲头,公子的话好像只说了半截?”

疯道人端起酒碗又一饮而尽,用筷子夹起一块手剥笋才说话“晚辈的话就像这道菜,其实已经说完了,只是被赵成一搅二伯走了神。”

断剑齐锋接话说;“两枚暗器既然是一个匣弩发出的,发射暗器的人也应该是一个人。这个人不是真想蹚这浑水,否则我们手里的暗器应该是和公子那枚一样,这个话我们听得懂。问题是……”断剑齐锋拖着长音好像在考虑话该怎么说。

疯道人接过话说;“正因为死了人,发射暗器之人对咱们的威胁反倒小了。出来四个人死了三个,唯独不是锦衣卫那个人毫发无损的逃走了。鬼点子多的人都是喜欢用脑子的人,这种人最大的缺点疑心重,就像三国的司马懿。发射暗器的人不会不知道这里的厉害,他现在最要紧的是藏起来躲过风头再说。小吴用周通或许以为四个人全死了,桐庐四通八达谁知道前辈们去了什么方向。

大伯也端起了酒碗说;“酒席到现在才品出酒的滋味,别冷落了曹操赞美的‘唯有杜康’咱们哥三个陪公子走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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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杨柳岸晓风残月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没有离别,只有相聚,是‘朋友每思相聚乐,尘埃难得有闲时’的快乐相聚。相聚之后呢,会不会是‘浮云游子意,落日故人情。’的别离?

疯道人没有闲心想这些,不想让哀婉的离愁过早地破坏刚刚相聚的愉悦心情。虽然身在‘杨柳岸晓风残月’之中,却并不是今宵酒醒,他根本没有入睡。

酒席到了该结束的时候结束的,恰到好处,宾主都很高兴,相互客气后各自安息。客房就在客厅和膳房中间,是一栋只有五间屋子的青砖结构,两位客人各占一间。

疯道人胡乱的擦了一把脸洗过脚,靠在叠起的被子上看着桌子上烛光摇弋。屋子里显得有点闷,窗户却不敢打开,三面环山一面临水风景很美,喜欢美不仅仅是人,还有成群结对的蚊虫。

巡夜的梆子声已经敲过三遍,杜鹃的房间里烛光已经没有了,院子里燃起的灯笼也已熄灭,黑暗降临到小湖塘的每一个角落。

疯道人的眼光是直的,定格在桌子的一点上,桌子上除了茶壶茶杯还有一把蒲扇。他对别的都不感兴趣,目光落在发光处,疯道人绝不是在看烛光,而是在注视托起明亮的烛台。

烛台是一块绿色的和田玉,一位秀发高崇的美女双手托着一个玉盘,玉盘上蜡烛在吟唱。绿色剔透的女孩配着红红火火的亮丽,一下子把他的心揪紧。

他想起了清河村,想起了那个家,他的家里也有一只同样的烛台。那只蜡台是他在京城古玩店买的,花掉了兄长十两银子,据说是唐朝传世之作很稀少。想不到在这里竟然看到了它的姊妹,而且是在客房,不是在主人的书房。

秀秀很喜欢那个烛台,却让烛台空守寂寞被深深地藏在柜子里,只有他在家的时候,秀秀才拿出来。夜晚点燃一根蜡烛,两个人坐在一边静静地看着它燃烧,那份温馨时常让他心痛。

当他离开家后,秀秀就会十分仔细的擦净所有的污渍,用布左一层右一层的包好放进柜子里。只有村里同伴来玩,才会拿出来向小姐妹们炫耀一下,

现在这个烛台虽然还在家里,他却已经看不到,秀秀既然喜欢就给她带走,让烛台给黑暗中的秀秀带去一丝温暖和光明。

过了很长时间疯道人长叹了一口气,慢慢地闭上了双眼,可是他的心里并不是很平静,温馨和痛苦在心里纠结。

突然间疯道人睁开了眼,右手极快的抓住雨虹剑,吹出一口气熄灭了蜡烛,两眼望向窗外,他听到院子里有很微小的响声,他不能确定会不会有危险。

门上传来爪子的挠门声,他在黑暗中笑了,穿上鞋走了出去。小黑子在他两脚之间嬉戏,嘴里不时发出呜呜声。他蹲下身子和小黑子亲昵的戏耍了一会,把小黑子送回窝里,大步走向村外。

疯道人走出不远听到身后的响声停住了脚,很快出现了小黑子娇小的身影。他知道即使把它再送回去,小黑子还会循着气味跟来。

一人一狗结伴而行,时常引来一两声狗叫。他也看到一处房屋的高处闪出过人影,手中的兵器反射出月光的影子,但很快就消失了。

疯道人不知道暗哨是认出了新来的客人,还是认出了小黑子,无论哪一种都不重要,没有人盘查省掉了不必要的口舌总是好的。

他心里很清楚,把大天说破二伯也不会撤了暗哨,二伯是个小心的人。小心到事无巨细,大哥和三弟尽可无忧的吃粮不管炊。

残月也很美,清辉书写着神秘,在稀薄的云朵间穿行。路上碰到巡夜报更的人,手中的竹筒敲出的清脆声引起了小黑子的兴趣,小黑子跃跃欲试的冲两步退一步的动作逗人发笑。疯道人委托巡夜人把小黑子带回去,径自走向了湖边。…,

走到湖堤也就走出了山的怀抱,拂不动树叶的风带来一丝寒意,疯道人只穿了一件没有袖子的汗褟,身上顿时清爽了许多。走了几步在细沙很厚没有长草处坐下练功,待真气走遍全身,一声开气,坐着的身体硬生生拔起两丈多高。

人在空中翻滚,旋转,叱咤。剑光如游龙飞舞,似闪电疾飞,击碎了梦幻般的清辉。连续五个转身,十个筋斗,看不清的剑芒的吞吐。人急剧的下坠,脚一沾地人又急速的飞起,在更高处辗转腾挪,踢腿翻飞,剑刺星空。

如此反复二十几次,足有一袋烟的功夫,人才慢慢地落在地面抱元守一。疯道人额头流下了汗,汗褟也已湿透,气息也有些急促。

远处传来拍掌声,人也很快的来到跟前。走来的是断剑齐锋,穿戴的整齐就像离开膳房时一样,原来他也没睡觉。

断剑齐锋笑着说;“公子的功夫比半年前又有进步,难怪海龙王败在公子手下却没有一点遗憾。”

疯道人笑着说;“前辈见过海龙王”?

断剑齐锋笑眯眯的看着对方说;“公子是知道我和海龙王有交情,我虽然没有与你提过,但是我相信七兄弟老大一定告诉过你。”

疯道人笑着点了点头,转身走向水面,蹲在湖边洗脸。

断剑齐锋跟了过去站在身后说;“听到海龙王受伤的消息赶了去,从他的诉说中我断定那个人一定是你,可是我想不明白,你怎么会跑到那条船上?”

疯道人回道;“晚辈是在杭州等杜鹃,闲着没事去普陀山游玩,没想到遇见了那档子事,和海龙王过招也是无奈之举。”

断剑齐锋笑着说;“我没有说公子那件事做得对不对,那是你和海龙王之间的事,人在江湖总会有身不由己。”

疯道人回道;“那一次晚辈受伤也不轻,有一个月的时间身体才恢复。晚辈并不记恨海龙王,他是一条汉子,晚辈很敬佩他的为人。”

断剑齐锋感叹的说;“你们真是惺惺相惜,海龙王虽然丢了面子,对你却赞不绝口。”

疯道人抬头仰望星空,星光在云隙间时隐时现,相互间总是离着那么远,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海龙王就在这附近,公子有没有兴趣拜访他”?断剑齐锋问话时脸上依然在笑。

“晚辈知道海龙王就在这一带,也很想去看望他老人家。可是晚辈真的没有时间,在前辈这小住几日,我就会和杜鹃赶回家去,出来半年多了也不知道两位老人现在怎么样。自从秀秀走了,二老的身体比以前差了很多,实在让我放心不下。”

断剑齐锋安慰道;“山不转水转,水不转人转,你们见面的机会有的是,不争一时长短。公子这么做也是应该的,人生父母养的都应该有良心。我心里也清楚,公子若不是担心,也不会奔波几百里地来看望我,能认识公子是我的福气。”断剑齐锋的话说的很真诚,连他自己都觉得被感动了。

疯道人突然问道;“前辈,那个赵成您真的了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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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湖堤夜晚

断剑齐锋知道对方不是在随便地一问,从客人看赵成的眼光中他已经扑捉到对方地疑虑,尽管那种疑虑只是短暂的一瞬。

“我们遇见赵成时正在被三个人围杀,身上多处受伤已是危在旦夕。围杀的三人中有一位我们认识,荆州五味子范欲,也就因为范欲是下三流之人我们才出手救下了赵成。那时赵成是个十八岁的年轻人,据他说武功来自家传,父亲是赵望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江湖人。跟在我们身边这么多年从没有离开过,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妥。”

疯道人问;“这么多年赵成就没有回家看望过父母,也没有家人来探视过他么”?

断剑齐锋又回道;“赵成的父母早已不在,他就是为了寻仇才差一点死在范欲的手里。”

听到草被拨动的响声两个人急忙回头查看,这一带蛇很多,靠近湖边蛇更多尤其是含有剧毒地水蛇。

一场虚惊,出现的不是蛇,是湿了下半身的小黑子。断剑齐锋诧异的说;“半路发现它跟来让我送了回去,狗窝门挡上了它怎么跑出来的”?

疯道人蹲下身子抱起来小黑子,用汗褟的下摆擦拭着小黑子湿漉漉的身体,小黑子很懂事的蜷缩在怀里一动不动。疯道人感叹的说;“这么小的东西就能分辨人的气息找了来,长大了指不定比它的母亲还要强”

他把小黑子放到地下,看着小黑子在两个人两腿间来回奔跑嬉戏,淡淡的问;“杀父之仇不是小事,赵成的记性不会比小黑子还要差吧”?

“赵成的武功不敌范欲,找上门去也是自取其辱。他曾想拜师学艺,一个根底不明的人大哥没有应承。后来传出五味子范欲被秦家三少取了性命,赵成也就没了报仇的欲望,近几年二哥闲着没事点拨点拨,但也只是在他原有的功夫基础上帮他提高。”断剑齐锋说的很平淡,就像在喝一杯白开水。

想了想疯道人若有所思的说;“听上去顺理成章,没有让人放心不下的怪味。”

断剑齐锋问;“公子是不是发现有不对劲的地方”?

疯道人摇了摇头回道;“没有,至少到现在还没有。

断剑齐锋知道公子的性格,没有把握的事轻易不会说三道四,他没有继续纠缠赵成的事,陪着客人往回走。

小黑子第一次走出圈住客厅、客房、膳房的院子对周边的一切都充满着好奇。月光在水面反映出的影子,路边鼓噪的蛙鸣,哪怕是稍强一点的晓风吹动树叶哗啦响,它都要查探一番。小黑子又很聪明,动作会小心翼翼,爪子一沾到水马上就会缩回去,小跑着跟上两个人。

虽然有风,风太轻,水面还是慢慢的聚集起雾气,缓缓地向四面扩散。远处几点微弱的渔火变得越来越暗,月光也像蒙上一层纱依稀可辨。

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说着话,断剑齐锋告诉疯道人,被他放走的蒙面人可能是近三十年没在江湖露面的大嘴张才。大嘴张才坏事就坏在嘴上,说话很损得罪过不少人,朋友也都让他得罪光了。平心而论大嘴张才并没有做过十恶不赦的坏事,既然没有对樱桃和小伟下狠手,把面子找回来也就没有必要非要怎么着。

他们还谈到夏家,两家是世交,断剑齐锋的祖师爷和夏家早已去世的老当家是八拜之交磕头兄弟,两家走动一直很近。夏家却是夏侯的后人,在桐庐生活了一千多年。

哥三个回到家里曾认真地探讨过,夏家为什么会做出让他们寒心的事,一定是派出通知他们的人后又发生了什么事。

走到进村的大门口,疯道人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试探着问;“前辈,夏家请来的另一伙人是谁?”

断剑齐锋沉默了一会缓缓地回道;“这件事得问夏家”

疯道人以为对方不便说也就不好再问,断剑齐锋好像看出客人心里的想法,解释说;“我们到时已经很晚没有见到主人,接待的小六子只是简短的说,三位当家的正在会见客人。我们没有遇见另一伙客人,也不知道夏家还请了别人。”…,

疯道人理解的笑了笑说;“也许夏家请来的另一伙人与你们没有太深的交情,只是和夏家有来往,主人觉得告不告诉你们都一样。若不是大嘴张才逼着你们露了面,也许另一伙被请的人也不知道你们是谁。”

断剑齐锋回道;“公子说的不无道理,大哥也是这么说的。”

疯道人想了想说;“这一伙人是跟在你们身后走的,不过离开时走的是另一条路,连主人都没有打招呼,有可能也是出于你们同样的原因。”

“公子看到了这些人”?断剑齐锋看着对方问。

疯道人回道;“看是看到了,没有用,他们头上都蒙着黑巾。这些人晚辈不认识,好像见都没有见过,从走路的姿势看是三个女人五个男人。”

断剑齐锋皱起了眉头嘴里嘀咕道;“三个女人五个男人,还整得这么神秘,会是谁“?

“他们一定离此不远,领头的好像是个女人,前辈的心里有没有一个大概”?

断剑齐锋想了想说;“杭州附近隐藏了许多曾经的风云人物,还有一些一直生活在这里的武林世家,他们很少在江湖走动就像夏家一样,很少被外人知。武功好的女人倒是知道几个,没有见到没法对号。”

两个人继续往回走,突然发现小黑子不见了,断剑齐锋急忙回头唤着;“黑子,黑子”。却不想小黑子从大门里边跑了回来,后面跟着守夜的年轻人。

看到年轻人断剑齐锋说;“我刚才不是告诉你回去睡觉吗,怎么还在这里”?

年轻人苦着脸说;“让二叔知道了一定会骂个鼻青脸肿,一会铭梓就会来替我。”

断剑齐锋笑着说;“告诉铭梓不用守夜,好好在家睡觉。你们即使睁着眼,也不如公子闭着眼管用。你二叔若是训你,就说是三叔安排的。”

年轻人笑着答应着跑走了,断剑齐锋笑着对疯道人说;“你二伯这个人心细得跟头发丝似地,什么事都要安排的天衣无缝,他不是对你不相信,你听他的口头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就知道你二伯是个什么样的人。平时总爱黑着个脸,孩子们都怕他。”

疯道人笑着说;“二伯这个人看上去并没有前辈说的那样可怕,也许晚辈来的时间还短。考虑的周全总不会错,世上每天都在发生出人意料的事。”

断剑齐锋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说;“这话不假,就像我们这次应约,谁会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

疯道人叹了一口气说;“蜈蚣也不会想到会碰到小吴用周通,也不知道,蜈蚣是不是已经变成了死蜈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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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抱一抱

“时光在指尖轻轻地滑落,心绪却在无忧无虑中寂寞”——樱桃

蜈蚣的消息很快就有了结果,事情的发展正像客人说地‘世上每天都在发生出人意料的事’,那是午间的事。

疯道人现在正在吃饭,吃的是早饭。五个人围坐在一起一边吃早饭,一边天南地北的闲聊。

旁边还有一桌坐着几个年轻人,他们只低着头吃饭,绝不说话。

小湖塘的三位主人是特意陪客人吃饭,也不是特意陪客人吃饭。几十年养成的习惯,不论酷暑寒冬三兄弟总是聚在一起吃饭,有事说事,无事闲聊。

膳房平时只有肉包子和叫小青的女人打理,负责三位当家的和没有成家弟子饮食。若是有客人到访忙不过来时求人半忙,来帮忙的多半是干净利落地半老徐娘。

肉包子绝不会去求还在闺房的女人,她们毛手毛脚帮不了多少忙只会添乱。十年前小伟的大姐一失手打碎了三个盘子,让肉包子心颤的三天三夜睡不好觉,那都是景德镇官窑精品,二两银子才能买一只还不好买。

三当家的和客人只是在拂晓时闭了闭眼,两个人的脸上看不到一丝倦态,眼睛明亮地就像村前的清澈湖水。

‘抱一抱’是一道菜,菜的主料是青蛙。把青蛙放在清水里放养几天,让青蛙排净体内残留物。锅里放入清水加入佐料倒进青蛙,盖好锅盖小火慢慢的加热,待到菜熟时,青蛙俩一对抱在一起。至于这道菜叫什么名字可以说是五花八门,在两广交界地方有人给起了个很形象的名字,抱一抱。

肉包子竟然也会做这一道菜,菜端上来的时候,疯道人定定的看着这道菜,脸上浮起淡淡的似笑非笑,就连主人的热情让客好似都没有听到。

杜鹃在桌底下掐了他一下,疯道人用手抚摸着大腿,转头问;“你疼不疼”?

杜鹃眼神扫了几位主人一圈,脸色有点微红故意气对方回道;“不疼”

疯道人笑了笑说;“不疼就好”

二伯笑着说;“公子刚才走神了,想到了什么,说出来听一听”?

疯道人笑着问;“二伯,这道菜叫什么名字”?

二伯回道;“肉包子自己琢磨出来的做法,取了个很好听的名字‘戏水鸳鸯’。”

疯道人面带微笑的说;“其实这个做法早就有,他还有一个更形象的名字。”

二伯惊讶的说;“哦,还有别人会做,我们可真是孤陋寡闻,形象的名字叫什么”?

疯道人回忆说;“六年前晚辈上南边走了一圈,有一天游完漓江回到桂林进入了路边的饭庄,因为不是饭口没有客人。主人是个泼辣健谈的三十多岁女人,给我介绍了两道菜,其中就有这道菜。”

疯道人伸出筷子夹住一对青蛙放在面前的碟子里,右手轻轻的掰开连在一起的青蛙。

杜鹃着急的说;“你这半截话真让人难受,求求你能不能讲完再吃”?

疯道人回道;“你总得让俺酝酿酝酿怎么讲才能让大家伙听明白”

杜鹃气恼的说;“又不是做酒酝酿什么,你说的话谁都能听懂,照本宣科就是了。”

常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杜鹃的话也挺有意思,三位当家的微笑着看着两个人斗嘴,旁边桌的年轻人也在偷笑。

疯道人放下手里的食物接着说;“晚辈正在喝酒又进来一位客人,四十左右的男人指着桌上的菜问,那道菜叫什么。女人站在面前问,你要抱一抱。那人气恼回道,不是我要抱一抱,是你要抱一抱。”

三个老者抿着嘴笑,旁边桌的年轻人没有了拘谨,笑的声很大。二伯转过头瞪了他们一眼,几个人立时鸦雀无声。

“这还没有完,有趣的还在后边。”疯道人放下茶杯接着说;“那个男人很固执,当他再问菜名时,女人红着脸说抱一抱。男人转过头看我,我装作什么也没听到低头吃菜。男人小声的问,在这里行吗?女人脸红着回道,在这里当然不行,当家的在灶间能看到,他会用菜刀把咱俩从中间分开。”…,

这个名字真的很形象,抱一抱很快成了小湖塘年轻人的口头禅,在笑声中他们看到了真正的剑客不是冷面杀手,要有睿智,要有丰富的文化底蕴。

他们不知道这是一段经历,还是一段故事。就连杜鹃也分辨不清,哥长长会借古喻今,借事喻人,她还没有想清楚哥到底要说什么。

还没有吃完饭小伟就来了,大伯虽然嘴上在埋怨小伟不懂事,客人还没有吃好就来催,脸上却没有一点不满意的表情。这种机会确实不多,他怎么会希望儿子错过。

小湖塘也有一个练武场,虽然没有夏家练武场大,也有十丈见方。练武场在村子后面,是在一片古木参天大树里开出来的,没有亭子,也没有石桌石凳,只有四面钉成的一条长坂简易座位。

虽然是客人看一看小伟所练的功夫有没有改进的可能,可是练武场却并不是只有两个人,全村的人几乎都来了,练武场这种情况从来未有过。小湖塘几乎人人习武,就连还没有断奶的孩子都会攥起拳头,口中嘿嘿的伸胳膊蹬腿。

平时没有几个人坐过的长凳一下子不够用了,除了年龄长一点的村民坐着,年轻人都站着,

三位当家的都来了,大伯和二伯虽然多次听三弟夸奖公子的武功,也听说过海龙王的败北,却没有亲眼见识过,他们希望今天能够一睹武林中独一无二的功夫。

小伟练了一套剑,断剑十七式,是杨岩松自创的一套剑法。小伟的功底很扎实,每一招每一式都交代得清清楚楚,绝不拖泥带水。小伟的手眼身法步配合得也很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眼到手到,身体灵便步伐紧凑。一招收式,气定神闲。

小伟的一套剑法演练下来,赢得一片掌声,年轻人拍得最响,就连他的父亲大当家的脸上都露出了笑摸样。

疯道人知道这套剑法是断剑齐锋的呕心沥血,招法确实很奇妙,小伟也演练得很到位,可是他就觉得哪里有缺陷,一时还拿不准。他怔怔的看着小伟,小伟被看得莫名其妙。

正在陪着大哥和二哥喝茶地断剑齐锋,见到公子的神态知道公子一定是看出点什么。走过去两个人小声嘀咕着,还不时的伸手比划,就像是在酒桌上猜拳行酒令。

练武场很安静,除了练武场中的两个人在说话,没有其他人说话,但是大家心里都清楚,客人一定是对这套剑法有疑问。可是他们想不明白,三当家的凭着这套剑法闯荡了半生,不敢说打遍天下无敌手,也没有人在剑下讨到好处,这样的剑法还会有漏洞吗。

过了一忽断剑齐锋点了点头,抬起头对站在场中央的弟子说;“小伟,把十七式再从新演练一会,这回速度快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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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断剑十七式

‘没吃过猪肉,也没见过猪跑,还不如自己变成猪’——小伟

小伟刚才的演练只是一个热身,就像下水游泳前先在岸上活动手脚,功力没有全部发挥出来。

再一次演练效果大不一样,脚步如风,身体似行云流水,剑击好像离弦箭矢,剑扫恰似疾风烈火。飞舞的剑光一闪突然不见,人已经立剑胸前抱元守一,动如脱兔,静若止水。

人们在心里大声的呼喊‘好’,练武场却静得沉闷,除了小伟稍显急促的喘息,听不到一点其它的声音。

站在练武场中央的主角小伟好像已被人忘记,成了可有可无。每个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一点,客人的身上,每个人都在等待,等着听到客人说出个幺二三。

客人的眼光却在小伟的身上,过了片刻疯道人拍了两下掌笑着说;“好,你能把你师傅的绝技练到这个份,着实不容易。小伟累了吧,去边上喝杯茶歇一歇,我和杨前辈商量商量再说。”

小伟看见二叔招手径直走了过去,二叔把自己面前的茶杯斟满,笑着递了过去。茶水不是很热小伟一饮而尽,二伯接过茶杯又斟满再递过去,递过去的不仅仅是茶水,还有脉脉的慈祥。

站在另一侧的樱桃姐和五姐跑了过来,当着两位当家人面不管不顾的把小伟拽出场外,一人拿着一块丝帕帮小伟擦脸上的汗。也不知小伟的脸有多大,还要两个人擦汗,你擦一遍我擦一遍,也不怕把肉皮擦破了。

哥哥姐姐围了上来,大家习惯的又伸出手去摸小伟的头。小伟一只手抓着剑,只有另一只手在上面招架,五姐和七姐也帮着伸手挡着,还是有手能冲破层层阻碍。

小伟干脆蹲下身子躲开,众人看见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二伯笑着说;“小伟已经是大小伙子了,你们这习惯啥时能改。”年轻人嬉戏也就到此而止,又把目光投向了练武场两个人。

断剑齐锋和疯道人已经探讨了有一会,也没有听清断剑齐锋说的是什么,疯道人笑着点了点头。接着客人用眼光扫了周边一下转身走向东侧场边,距离场边坐在长登上的人两丈远站住,抬头向上看。

众人不知道客人要干什么,好奇的跟着客人眼光向上看。天空很蓝很干净,连一丝云彩都没有,也没有飞鸟,客人在看什么?

疯道人看的不是天,看的是树,一棵足有四抱粗十多丈高的大树,大树是水杉。

水杉是一种落叶乔木,树干通直挺拔,树枝向四面伸展状似众星捧月。水杉枝叶扶疏,树形秀丽,远看像一座悬空的绿色宝塔,透出端庄典雅。

这棵水杉是一棵古木,至少也有几百年的树龄,五丈以下没有树枝,溜直的树干呈现出褐色。长在练武场外边的水杉树枝伸进练武场两丈远,疯道人看的就是伸进来的树枝。

水杉叶子细长向下垂着,绿的似要滴翠。练武场周边长了好几株,客人为什么偏偏看这一株,水杉与大家期盼看到的结果又有什么关系,没有人知道。

疯道人看了看,脚下用力一点地,身体向上疾速的拔起,一冲四丈。上升的速度见缓,疯道人双脚向下疾踹,身体又快速向上冲。双手搭住一根小臂粗细的树枝,鸽子翻身稳稳地站在树枝上,树枝上下颤悠,身子也随着上下起伏。

坐着的人被一种无形的力量驱使,不由的站了起来,人们张大了嘴,却发不出声来。有的人用手捂住了嘴,生恐喊出声来,吓着树上的人掉了下来。许多人两只眼睛快掉出眼眶,仍然一眨不眨看着树上面。

别说小湖塘一般的人,就连大当家的和二当家的都愣住了,两个人好似有点不相信,双手揉了揉眼睛,再看客人还是稳稳地站在近乎六丈高的树枝上。树枝就像落上了一只鹰,颤悠慢慢变缓,

整个过程只有一个人反应的很正常,见怪不怪地面带微笑看着树上的人,因为小湖塘只有他亲眼目睹过公子这种绝技。…,

疯道人在树上挑了一根树枝折断,双臂一振大鹏展翅向下飞落,不偏不倚又回到断剑齐锋的面前。

二当家的吐气开声连声大喊“好、好、”周边的人也跟着兴奋鼓掌叫好,今天让他们大开眼界,真正的知道了什么叫轻功。

客人微笑着向四周抱拳施礼,尽管抱拳施礼三遍,鼓掌声叫好声依然不息。三当家的挥了挥手示意,周边才变得安静下来。

疯道人把树枝上的枝枝杈杈去掉,只留下不足三尺的光秃秃树梢。攥在手里左砍又扫,树枝抖得笔直竟带出了刀风声,周边的人都能听清。

“小伟,你过来”疯道人试了试手里的树枝觉得很满意,招手喊小伟。

小伟拎着剑,从场外快步走了过去。客人笑着说;“小伟,大哥哥来陪你练一遍断剑十七式,不准偷懒要全力施展,就把我当成你的敌人,出手要一剑毙命。如果我要是不满意,以后你别再想让我……”

小伟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利剑,又看了看对方手里的树枝,他虽然见过客人空手入白刃的功夫,心里还是有所担心。他迟疑的拿不定主意,两只眼看向三叔。

断剑齐锋笑着说;“公子怎么说你就怎么做,放心大胆的施展出功夫,你伤害不到公子。你只有全力施为,公子才能看出招式里哪处是真正的缺陷,记住哇,要下死手。”

三当家说的很轻松,其他人听着心里打寒,刀枪无眼一个不小心可该怎么好。

疯道人满不在乎的看着小伟说;“你师父都这麽说,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小伟一咬牙回道;“好,就这么着,不过你可要看仔细了。”

两个人面对面站好,断剑齐锋向后退了几步,倒出地方。小伟紧绷着脸说;“公子准备好了吗,我可要出手了。”

疯道人大马金刀的站定回道;“你尽管出手,不要考虑我。”

对方的话音刚一落地,小伟的剑已经出手,第一式‘花落谁家’。落的不是花草树木之花,也不是烟花,更不是雪花。一支剑挽起五朵剑花,阳光下,剑花耀目,急速的刺向对方上半身。

疯道人也在动,就像被剑气吹动的羽毛,不论利剑进击的多块,羽毛总是在剑气的前边。无论怎么努力,也不能一剑刺穿,羽毛也不会离开剑尖多远。

小伟的剑进的快,对方退的也快,剑尖离疯道人胸膛只有半尺,这半尺的距离就像潮汐涌起的海浪,后一道海浪总也赶不上前一道海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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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天涯地角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武功高低之别不需要差得很多,只要一点点,就是一剑定胜负。

疯道人虽然在退,却并没有施展出,他不需要。再好的身法步法都需要内力支撑,深厚的内力是跃然纸上张牙舞爪一条龙,身法步法是画龙点睛,让龙更加威猛。

小伟的身法很轻灵,步法也很快,手中的剑吞吐瞬息万变。第一式花落谁家,第二式断剑升华,第三式步步生莲,第四式‘雪吻梅花’相继施展出。招招紧逼,步步凶险,剑尖越伸越长的寒芒将对方罩住,随时都会放马东京湾,剑洗红河。

断剑齐锋赖以成名的断剑十七式,剑法神奇却不繁复,好剑法不是街头卖艺人讨生活的手中把式花剑绣刀,卖艺人手中的刀剑看上去变化繁杂,施展出来花里胡哨的很好看,真正对敌遇到武林高手却不管用。

好剑不是装饰品,是杀人的,好剑法也不是给人看的,也是杀人的。好剑法不好看,只取人命。

江湖上都知道断剑齐锋成名剑法是断剑十七式,却很少有人看过,就连到过夏家练武场的人也没有这样的幸运。大嘴张才虽然已是一流高手,但是他还不配。

小伟施展的断剑十七式已经与师傅有了很大的差别,是断剑齐锋在实战中有所发现,经过改动而成。断剑齐锋近些年很少在江湖走动,没有机会验证改动后的剑法优劣。

在夏家练武场,小伟也是第一次真正付诸实战,二伯当时误以为小伟身上的伤是人家手下留情,其实不是。

回到小湖塘三位当家的共同查看了小伟身上地伤口,又听了樱桃和小伟描述了当时的情况,他们推翻了最初的看法,得出了一个截然相反的结论,自己是自作多情,大嘴张才短时间内要杀死两个孩子,想全身而退办不到。

小伟连续几式都没有逼着对方手忙脚乱,一顿忙活只是一个人表演。年轻人气盛,杀的兴起早已经忘了自己的担心,剑风呼呼的越来越响,身形也越来越快,断剑十七式发挥的淋漓尽致。

疯道人就像飘在地面上,看上去速度并不快,不即不离的围着小伟转。看似随时都会出手,却一直也没有出手。是没有机会?不是,他在担心什么?

两个人最初时,小伟只要伸直右臂,剑尖几乎就要触及对方的外衣。可是两个人动了起来剑尖和外衣还是保持着那个距离,小伟无论怎么拼命,那一点点距离就是无法缩短毫厘。

在外人看来那一点距离简直就是微不足道,只是一蹦胳膊之事。他们虽然知道公子的武功深不可测,也知道两个人是在做外聘老师在检查学生作业的游戏,可是他们还是很紧张。一边是削铁如泥的利剑,一边是血肉之躯,一个拿捏不好……。

‘一蹦胳膊’哪有那么容易的事,局外人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站着说话不腰疼。只有身居其中才知道‘奉义至江汉,始知楚塞长’

断剑十七式施展了一多半,对方既没有还手也没有逃跑,小伟连对方的衣服边都没沾着,小伟的心里很没面子,加大了进攻的力度。剑尖的寒芒疾速地吞吐,像阳光的耀斑,身影急进急退,陡然转身,好似纵跃在森林里的灵猿。

小伟手中剑就像马良的神笔,直击,刺出寒星点点。下劈,带起一道闪电。横扫,划出一道刺骨的长虹。上挑,荡起暴风骤雨的飘摇。

刮起的灰尘在剑气中旋转,人也在尘埃中旋转。看不出是小伟手中宝剑发出的剑气吹着对方旋转,还是疯道人带动着剑气在旋转,一切都是在雾里看花。

断剑十七式已经全部使完,小伟脸也红了,鼻尖也出汗了,剑锋一转又重新施展出第一式花落谁家。

疯道人虽然一直在纵跃旋转,却是气不长出面不改色,还能开口说话“我可要出手了”

听到对方的话,小伟的动作更加快捷。五朵剑花炸裂,变成十朵花瓣直击对方的面门。…,

疯道人跨步旋转出剑,一气呵成,人在小伟的右侧出手,断剑十七式第六式‘钝剑问天’。手中的树枝像一把剑从下向上挑,直奔小威的右腰。

小伟向前冲两步变招,第十二式‘怒剑狂花’

侧身右脚前弓步,剑从高处向后斜砍。突觉右腰一麻,人已不知去向。小伟左脚一用力人旋转着向右飘,依然是一招怒剑狂花。

小伟的判断没有错,疯道人就在他的左面,施展出的怒剑狂花也没错,正是能挡住第八式‘天涯地角’的进攻。

疯道人的动作太快,在小伟离地三尺,怒剑狂花还没有完全施展开,疯道人两个冲步树枝点在对方委中穴上,小伟落地一个趔趄差一点摔倒。

断剑齐锋在一边笑着说;“小伟住手吧”

两个人收手后,小伟一瘸一拐走向了三叔,脸有愧色的说;“三叔,我没有给您老人家争气。”

断剑齐锋笑着说;“傻小子,你以为三叔的断剑十七式完美无瑕,若是那样三叔干嘛让公子陪你演练,人家是客人,能陪你演示一把是给了三叔很大的面子。常话说,自己养的孩子,怎么看怎么好看,只有别人才能看出孩子的缺陷,慢慢地你就懂了。”

疯道人走过来拍了拍小伟的肩膀笑着说;“杨前辈的断剑十七式是武功的绝技,但是,现在还不适合你。你能发挥到这个份,已经不错了。”

小伟听不明白对方的话,疑惑的问;“三叔的断剑十七式为什么不适合我”?

疯道人回道;“任何一种玉都没有碧玉无暇,所谓的碧玉无暇只是人们的一厢情愿。再好的武功绝技也有不如人意之处,断剑十七式你三叔施展有深厚的内功支撑。剑气也可以杀人,没有人敢靠的太近,换招的缺陷一瞬即逝,对方无机可乘。你的内功还得假以时日,每一招和下一招衔接的空间会被对方所趁。”

小伟有些沮丧面带难色的问;“那我该怎么办,别的招式我使得不顺手”?

疯道人伸出手摩挲了一下小伟的头,小伟没有动,两眼紧盯着对方的脸。

疯道人看了看断剑齐锋,语气变得和缓“我和杨前辈商量一下,找出补救的措施。不过你要吃点苦,尽快的提高你的内功,功力增强会让断剑十七式猛虎添翼,给你师傅脸上增光。”

听到还有补救的措施,小伟高兴的说;“放心吧,我会加倍的努力,三叔已经答应让我过年可以到江湖历练,到时候我一定在江湖上搏出个名头来。”



。,

第一百三十三章寒露

练武场已经人去声寂,空留碧绿相伴,孤独的等待再聚首。

杜鹃不寂寞,樱桃的热情邀请,她不能拒绝,被一帮小姐妹簇拥着游玩去了。

叽叽喳喳的笑声里也并不都是女孩,还有二伯嘴里的大小伙子,姐妹们从来就没有把他看成是一个男人,小伟也忘了自己是人家的异类。

人群散了,各自去做自己该做的事,刚才的热血沸腾还没有彻底平息,赞叹和羡慕散落到小湖塘的角角落落。

客人不会呆多久,这一点断剑齐锋心里很清楚,他没有和两位哥哥同行,陪着客人走上小湖塘东侧的山坡。山坡上有一凸崖,可以凭高远眺‘山自纵横水自流,谁家门首欲离舟。’

金黄的太阳,湛蓝的天空,几朵悠闲的白云下苍鹰在翱翔。鉴湖就在脚下,像银线穿起来的大小珍珠散落在地面。玲珑剔透的湖面,除了来自他乡之旅的匆匆白帆,还有走走停停的七板子和缤纷的花船。

除了明亮的湖光,就是满目的碧绿,碧绿中点缀着斑斑点点的其他颜色,花色。

女孩子们也是一身艳丽,在花丛里嬉戏,就像恋花的蝴蝶。疯道人一眼就能认出让他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身影,美丽的杜鹃,一身粉色在桔黄中翘楚。

那一片黄色是什么,似乎像菊花,时令又不对。有诗为证‘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黄巢已经给了答案。

断剑齐锋告诉疯道人那是四季桂,是‘清贞更造清芬境’的桂花。疯道人很惊奇,他知道桂花是八月开花的,却没有见过六月开花的四季桂。

站在山崖上断剑齐锋指指点点介绍着远近的景色,也谈及发生在这里典故和传说。山水的美丽让疯道人着迷,比美丽更神奇的千年古韵更让他痴迷,他暗暗地决定在小湖塘多留几日。

去看香披远近绵延到天边的千年桂花林,问香自何来。去探查深藏绿荫里的古刹道观,听梵音缭绕晨钟暮鼓声声,道出‘一花一世界,一人一世情。’

在花果蕴香的层林叠嶂,沿着小溪蜿蜒追寻绿树如云,翠竹似海。

游览民居古香,山居台门,寻觅兰亭的影子,陆游的故居,文种的安邦之计。在湖里泛舟,看月落水中,荷莲在月色里婆娑。

比大漠孤烟还直的炊烟,在小湖塘升起已有一段时间,疯道人才意犹未尽的阑珊而归。

大伯和二伯已经在等,等着三弟和客人。见到客人大伯笑着问;“公子,小湖塘美不美”?看到对方点头又问;“想不想一辈子留下来”?

疯道人也笑着说;“晚辈很想一辈子留下来,却不是这一辈子,留待来生。”

二伯哈哈大笑后说;“来生的事来生再说,咱们去吃饭,先解决这一生的饥饿问题。”

四个人说笑着走向了膳房,坐下后断剑齐锋环视一圈问;“大哥,杜鹃人呐”?

二哥替大哥回答“刚才小伟来过,说是杜鹃不过来吃饭了,在樱桃那里。樱桃她娘灶上那两把涮子我还不知道,已经让肉包子做了几样菜提前送了过去。”

大哥笑着说;“几个疯丫头不懂什么规矩,也不知道会不会做出出格的事,让杜鹃见笑。”

樱桃不是疯丫头,还是个有点才气的女孩,画的一手好画,写的字就像人的模样娟秀。杜鹃也不会见笑

杜鹃小小的书房四面墙壁贴满了字画,吴道子、仇英、米芾、王羲之、字画跃然字上,更多的是仇珠字画。

这些字画都不是真迹,都是赝品,出自樱桃之手,照葫芦画瓢。你还别说,不识货的人还真就看不出来。

杜鹃虽然进过学堂,也只是知道这些名人的名字。好奇的浏览了一番,赞叹的说;“你在哪里弄来这么多名人字画,这得花多少银子”?

几个小姐妹转过了头,樱桃笑而不答。杜鹃好像有所领悟,试探着问;“这些都是赝品”?…,

几个人再也憋不住笑,笑过后叫小梅的女孩说;“这都是樱桃姐临摹的”

杜鹃惊讶的问;“真的假的”?

看到樱桃笑着点头,杜鹃吃惊的说;“这么好的丹青都是出自你一个人之手,简直就是个才女。”

樱桃腼腆的回道;“什么才女,闲来无事打发时光,取一乐。”

杜鹃对几个小姐妹说;“你们该干啥干啥去,让我一个人安安静静地欣赏。”

几个女孩走了出去,在外间唧唧喳喳说东道西,隔着一道门还是能听见。

杜鹃诸幅画挨着看过去,一幅画上的题跋引起了她的注意。‘如果他若是真地留在你的心里时,那种感觉才是牵绊一生的痛苦,连呼吸都是彻骨的。’

画上是一株盛开的腊梅,雪白的腊梅花瓣上站着一只美丽的黄莺,正在翘首向上望,一只黄莺向远处飞去。下面的署名是仇珠。

杜鹃曾经听教她女红的女艺人说过,仇珠是吴门画派仇英之女,自幼观父作画渐通笔墨之道。仇珠擅长仕女画,笔致工细精整,明快鲜亮中毫无媚俗浮躁之气。

上面没有日期,仅有寒露两个字,但是字画的鲜亮度说明时间不久。

挨着是一幅仕女图,一个美丽的女孩坐在桌前两眼望向窗外,窗外树影朦胧,天上一轮残月又被薄云遮住。题跋娟秀的字体是‘多么想他能在我的窗前点燃一支蜡烛,燃亮我的明天,温暖心里的期盼。’

L两幅字画出自同一天,都是寒露之作。寒露是什么天谁都知道。寒露的意思是气温比白露时更低,地面的露水更冷,快要凝结成霜了。作画人的心,是不是比寒露更寒冷?

杜鹃还在琢磨两幅字画,房门一响樱桃走了进来。杜鹃指着刚刚看过的两幅字画问;“这两幅字画也是临摹的,怎么没有日期”?

樱桃脸色一红说;“时间只是一个数字,心里的记忆比数字更清晰。”

杜鹃实在不知道樱桃为什么会脸红,时间为什么要记在心里。不待她再问樱桃拉起杜鹃的手说;“我们去吃饭,姐们们已经在等着你。”

膳房已经是酒香弥漫,笑声阵阵,没有了杜鹃也没有了拘束。四个人穿着短褂,喝得满头都沁出了汗珠。不到半个时辰,桌子旁边已经摆了八个空坛子,就连送茶来的肉包子都看直了眼。

正在喝到劲头,院子里传来鸽子咕咕的叫声,肉包子已经赶过去,很快的拿着一张卷起的纸条走了进来。字条来自哪里,传来的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

第一百三十四章鸽子咕咕

二伯从肉包子手里接过纸条展开,上面只有一句话,‘小吴用周通死了,具体情况正在核实’。这个结果太出乎四个人的预料,大伯好似有点不相信,从二弟手中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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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剑上生花

日子并没有出现二伯担心的‘闹心’,也不是大伯说的无事可做那样,除了喝酒他们还有许多事可做。疯道人和断剑齐锋商量着如何改进断剑十七式,适应正在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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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夜深花睡去

春来和鹏飞站在院子里,两个人一路鞍马劳顿显得有点疲惫,他们是起早从杭州赶回来的。肉包子很快就找到了三位当家的,是行动不便坐在门前树下纳凉的小东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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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春来

大伯问的话正是小湖塘村民最关心的,小无用周通死活对小湖塘关系重大。春来又欠了欠身回道;“周通确实是死了,他的尸体就在杭州正阳门外一片小树林里临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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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鸳鸯戏水

疯道人和杜鹃要走了,是在他们来到小湖塘第七天凌晨鸡叫时分才作出的决定,这里已经没有他放不下的牵挂,疯道人会走得很安心。太阳刚刚升起一竿子高,客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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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再走诸暨

疯道人和杜鹃离开了小湖塘,两匹马一阵狂奔很快就又到了两个人来时问路的地方,由于行人多,两个人放缓了坐骑的脚步。店铺门前依然有人在摆棋,观棋的人也还在,疯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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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人面已非

西霞落尽,星空夜烺。晚风习习中带着花草的清香,弥漫了傍晚后的角角落落。天气不冷也不算太热,正是劳碌了一天的人们,休闲惬意的时候。马在流汗,人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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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不能不喝

疯道人和杜鹃脚前脚后走入酒楼,一进门疯道人用鼻子嗅了嗅对身边人说;“没白来”从里间赶来一位美妇笑脸相迎道;“欢迎公子小姐二位莅临,一楼有雅间,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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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木刻的秘密

“昨夜里,露重霜凝,星稀月盈天。凭栏罗衫冷,烛火明又暗。手中无家书,心里有牵绊。垂柳婆娑千丝瘦,谁敲晨钟催风寒,泪眼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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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狮子大张口

一个人真的要做一件事别人很难劝住,一个看什么都不顺眼的人,你也别想指望他安分。这个人本就因为酒楼的对联而要寻点事,巧舌如簧也无法改变。闹事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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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女人头簪

‘杀死他’的喊声在过道里先是一个人在喊,接着是一群人跟着喊,喊声里既有男人的浑厚,也有女人的尖厉。喊出‘杀死他’的人是一群食客,身穿五颜六色的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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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酒鬼

出口呵斥的人未到花甲之年,中等身材长得很敦实,紧绷着脸上眼光很犀利。“三叔,这几个人是诚心来闹事的。”说话的是在二楼招呼客人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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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变样的林家剑术

坐在椅子上两个人中的一个人笑着说;“一个破竹筒把你整的神经兮兮的,是不是叫尿憋的。”另一人说;“这个仁铭兄也真是的,非跟一副破对联叫真,弄得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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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玉面柴勇

两支剑夹击一支剑,凶猛异常,两个人是叔侄使用的是一种功夫,施展出来的是同一套剑术,‘御獣诀’。相互之间肩一动,脚一移,甚至连眼神的流转,对方都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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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麒麟鞭

玉面柴勇的笑既不是冷笑,也不是嘲笑,是一种兴奋的笑,就像穷人捡到了一个金元宝。老婆婆脸色很平淡,平淡的就像窗外的夜色,既不是阴晦,也不是明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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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丁春玲的剑

玉面柴勇的右手鞭呼啸着砸向对方的头颅,鞭还没有到,吹起的疾风已拂动老婆婆头上紧束盘发的兰花丝带,裙装也被风鼓起。一枝花丁春玲连退两步,身体下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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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短箭

王子严的提醒还是有点晚,丁春玲上步刺剑时玉面柴勇突然变招,双鞭收于胸前交叉而出,像一把巨大的剪刀快速迎向刺来的剑。双鞭既像是架剑,又像是在夹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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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春观苍翠秋赏月

疯道人好像在故意吊对方的胃口,话说一半不说了。探手抓起一只竹筒右手食指一弹,竹桶盖飞起随手一抄抓住,把酒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盖上盖放在面前。眼光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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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杜鹃威仪

杜鹃说的话是不是有点托大,谁也不知道,桐君坞的人有点担心。玉面柴勇虽然左臂受伤,功力还是不容小觑,受伤的老虎也还是老虎,老虎总是要嗜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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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习武怪癖

仁铭兄是不幸中的万幸,丢了右手大拇指,却捡了一条命逃了回去。有命在,比什么都强,一点也不影响仁铭兄继续享受家财万贯。照样吃,照样喝,照样风流倜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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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翻云覆雨

仁铭兄被人一语点破,脸色更加难看,就像被人左右开弓搧了几十巴掌。“随你怎么说,嘴长在你身上。担心朋友也好,担心自己也好,我觉得没什么区别。反正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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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扬州女人

听到杜鹃的提醒,老婆婆回道;“老身知道”“刚才离开酒楼时没有看到您,着了半天急,俺生怕老人家被桐君坞再扯进去。您既然知道了,俺也可以放心的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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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明察秋毫

杜鹃在大门外东张西望了一会,走回了客栈的前厅,疯道人还在和女主人闲聊,好像是在谈论江南小吃一类的话题。坐在那里杜鹃有点心不在焉,眼睛总是透过窗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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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见死不救

‘自认为聪明的人,往往做得都是愚蠢事,自以为是害人害己。’三当家的双手一摁椅子扶手站了起来,“两个人走了”!“没有,一男一女还——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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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三小姐

出现在三当家的面前中年人,并不是什么伟大的人物,是店里的伙计。是个清街扫院,修理粉饰大门,专干杂活的伙计。开店的是伺候人的行当,见人矮三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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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情在深处

乾潭深居乌龙山,乌龙山因其逶迤雄伟,矫若游龙,岩石乌黑而得名。乾潭临水而建,富春江横亘在村前,一江如带,中流鼓棹,帆飞若驶。江水澄清中时有渔歌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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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不堪回首

站在身边的疯道人斩钉截铁的说;“俺虽然不知道谁是你的五妹,但是俺保证,一定会把老人家的话带到。老人家要多多保重,也许在不久的将来俺会带来一个惊喜,晚辈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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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凄惨人生

疯道人和杜鹃在三元坊旁边的客栈住了下来,因为心情不好,两个人在客栈简单的点了四个小菜,草草吃过饭回了客房。疯道人没有喝酒,这也是他第一次,在外行走住在客栈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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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双双还家路

三姨想念结拜姊妹丁春玲早已植入感情深处,过去几年里人生变故让她无颜以对故人。知道丁春玲并没有忘记她,为了当年结拜之举险未命去黄泉,深深自责中思念之情更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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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章班荆道旧

听到敲门声,疯道人笑得很开心“正愁酒坛子空了”外面有人应道;“送酒的来了,快开门。”疯道人刚要起身,杜鹃伸手示意说;“俺去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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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跪乳之恩

夜已经深了,杜鹃和疯道人都没有入睡,只有有子哥睡着了,睡得鼾声大作。杜鹃在床上碾转反侧,一闭上眼姨娘就站在面前。过去的事情一幕一幕的在她脑海里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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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三朝元老

这个结果让有子哥很意外,也让有子哥很惊喜,一千多里地一个人的旅途,除了孤单还充满了危险。有公子和杜鹃一路作伴正是求之不得,公子说话的风趣会让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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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十字路口

疯道人的问话是一针见血,伙计想回避都不可能,对方虽然在笑,那眯缝的双眼却让伙计感到心里透凉,肚子里就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翻弄检查肠子到底有多少个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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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孤立无援

房屋是青砖瓦结构,飞檐翘角雕梁画栋,显得很厚重。屋顶青色的鱼鳞瓦片,已经快被绿色的青苔盖住,间或长着一簇簇小草,古朴中流漏出沧桑。前后窗户挂着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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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神秘的眼睛

对于厨子和蜈蚣之间的恩怨有子哥很早就听说过,近日厨子和蜈蚣在桐庐生死之决引申出的一些情节,他也听公子说过,大体有所了解。他知道自己的功力和智力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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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不知深浅

听到说话声,杜鹃小声的对有子哥说;“是桐君坞三当家的。”疯道人的脸上已经没有了笑容,他对女主人说;“俺知道开店的不容易,不敢得罪任何人,你可以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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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士别三日

中年汉子五个人走了,走的很匆忙,匆忙的连酒水钱都没有付。他们五个人离开时看到的只是三当家的后背,但是他们相信,三当家的脸一定是红的,年轻人那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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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一厢情愿

旺仔回来之快就像在门外转了一圈就回来了,他告诉两位师伯从十字路口就能看到三师伯,三师伯一个人站在祥和饭庄门外,没有看到那三位客人,或许在祥和饭庄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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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惊鸿一瞥

太阳还没有出来,淡淡的雾气遮不住飞天的霞光,一天里最好的时光已经来临。醉八仙酒楼早晨不做客人的生意,往日这个时候,店里的人还没有醒来,后院会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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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章臭小子

太阳还很高,三个人走进了杭州城凤山门,由于进出城的人很多,怕发生意外,三个人下了马。杜鹃在前,有子哥殿后,三人自成一排相衔而进。在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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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女人花

前面两个人在笑,后面的两个人也在笑,店家刚才没注意后边的人只是扫了一眼,看见男客人不认识,女人背着身看不见面目,也没上心。现在听到女人的笑声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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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十年一梦

(现在进入疯道人最后一个故事情节,大约需要几万字,这部书就结束了。)房间里两个人的对话让人心酸,有子哥不忍再听走回自己住的房间,听到楼梯有响声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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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章家宴

李镖头设的是家宴,专为欢迎老管家,既然是家宴,宴请的位置自然是在镖局后院。这是一个小型的家宴,除了老管家,就是住在云楼客栈里的张师父四个人。李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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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六六大顺

院子里的人说话间已到了大门边,由于跑得太急,光看上边不看下边,脚被大门栏板绊了一下整个人差一点摔倒。站在两个人右边的杜鹃急跨两步伸手搭住,张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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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八章幸福的女人

天有不测风云,疯道人和杜鹃三人谁也没想到,到了杭州事情又出了岔头,原来路过苏州再北上济南的计划不得不改变。杜鹃去济南最近的路线是,在金陵过长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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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仙女红袋

第二天很早夫妻二人就启程了,尽管两个人还没有明媒正娶,杜鹃也没有公婆给的名分,但这都不能抹杀了他们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两个人在宜兴用过早饭,在溧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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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章一路顺风

每个人的心中,都留守着一段悠远的记忆。每颗心底的深处,都隐藏着刻苦铭心的梦。记忆里有温馨,有酸楚,有痛苦。梦里有欢笑,有惆怅,有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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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一章真情

几近午夜,一群人说笑着走进了客栈大门,书山从客厅迎到了院子里小声的说;“各位小点声,公子刚睡下。”走进来的人几乎异口同声的问;“公子回来了”!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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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二章解梦

笑着走进来的是李镖头,大家赶紧站起来打着招呼,公子和清书迎上去把李镖头安排坐下。看到公子,李镖头很高兴,简单的询问了对方这一路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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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三章永信镖行

石婆店,安徽大别山区腹内一个小镇,名不见经传。小镇不大,二三百户人家,是六安军辖下,离着六安不到一百里地。石婆店多山多水,地处淮河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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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四章翻墙头的客人

尽管公子一再解释,这是一种察言观色琢磨人心理一种拆字游戏,不必太认真。一群老掉牙的人很固执,认为公子没有说实话,他们觉得公子应该是无所不能。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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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五章话长夜短

他回道;“劫镖的人不会愚蠢地带着镖车一起逃走,所以他们一定会有其它的代步方式。”清书说;“李云公子已经说了,车和船他们都已查过,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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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六章奇怪的梦

时间过得很快,镖局派出的几支察访队伍已经走了二十天,除了去往信阳路经六安军和金寨那支十天前飞鸽传书回来,其余的都没有一点消息。传回来的消息也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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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七章盛才

阿明先下了楼,他换了一身新衣服,顺手拿起挂在床头的雨虹剑,和王强走出了房门。王强跟在身边问;“下去见一个客人,拿着剑干什么”?他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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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八章高级酒鬼

庐州府大明以前多指合肥,洪武年间庐州府治所迁往金陵,人们改称合肥。合肥虽然是个县城,城镇的规模和繁华却一点也不亚于名盛一时的扬州。护城河环绕的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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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始乱终弃

离着镖局大门五六丈远有人在做孛娄生意,做生意的是一男一女,旁边站着几个孩子,其中一个孩子手里捧着一个陶盆。做孛娄需要一个铁炉子,一个风匣,一个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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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章忙里偷闲

天色刚刚擦黑,李云和秋剑回到了南门外居住的客栈,骑在马上颠簸了一天,人困马乏

洗过脸擦过身子两个人来到老镖头和张师傅居住的客房,四个人围在桌前喝茶

喝了多少壶茶已经没人记得,茶叶换了几回也没有人关心,早已过了饭口,腹内也是饥肠辘辘,可是他们还坐在那喝茶

茶水已经不是身体需要,反而成了负担,迫使四个人不得不出外为尿泡减压

店家已经问过两次点好的菜要不要下锅,老镖头只有一句话回‘再等等’

他们为什么要等,而且是饿着肚子等,因为四个人心里清楚,他们要等的人也一定饿着肚子,甚至比他们还要饿

二天门关隘早已关闭,禁止人员通关,可是他们相信关隘阻挡不住公子回城的脚步公子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公子遇到的会是什么事,又不是几个人坐在客栈里能想出来的

公子的武功和机智在江湖上少有匹敌,这让他们聊以自慰,心里虽然惴惴不安却还能镇定的坐在那里

李云和秋剑已经出外几次,黑暗的官道一直没有传来想听到的声音

鼓楼传来低沉有节奏的鼓声,定昏已过夜已交子,他们要等的人依然没有出现

江湖险恶,什么鬼魅的事情都会发生,秋剑再也坐不住了

三个人怎么会让秋剑一个人去,这也是他们想要做的事情,几个人牵出了马匹带上兵器,四支火把冲向了黑暗

关隘最高指挥是百户长,就是白天也很少在关隘见到其人,夜晚就别想,六安城里有一处很大的官邸,前院公干,后院住着百户长的家眷

是谁最先犯的戒,不知道当初关隘的守备力量只是被一分为二由手下的两个队长带领一替一天轮流值守,现在已经变成三日一换岗

轮值的守军又被分成六个小队,每个小队十个人由兵头带领两个时辰一换班

士兵都是招募兵,家在本地,一个月一半的时间呆在家里谁会不高兴一年十二两银子军饷照拿,只是浪费点家里粮食当兵的都是壮劳力干点什么还不都找回来了

这种现象在大明是公开的秘密,有甚者还把士兵分成三拨和平时期,上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故作不知

一年有一半的粮草节省,都被当官的中饱私囊,上司装聋作哑下属也自有分寸,银子不是一个人挣得也不应该一个人花

关隘轮值的队长姓杨,被窝刚刚捂热又爬了起来,跟着禀报的士兵登上了箭楼

四支火把很亮,下面的人看的清清楚楚,已不是打过一两次交道,又怎么会不认识,你可以不认识人你却不能不认识人家送给你的银子

杨队长急忙下了箭楼让士兵打开通关大门,自己走了出来“这不是李镖头吗,三半夜来此做什么”?

李云下了马向前两步,抱拳施礼“我有一个兄弟早间去了金寨,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就是前天晚间在翠园酒楼介绍杨队长认识的那位公子”

“公子还没有回客栈不能啊过晌他就离开了关隘”

“杨队长说的是亲眼所见”?张师傅好像有点不相信

“这还能错,我和那位公子喝茶闲聊了很长时间”

李云问;“杨队长是不是亲眼看见公子是回的城”?

“我已经安排手下预备酒菜想和公子比一比酒量,公子突然想起一件事急着走送出后寨我就回去了公子临走时与我约好,明天晚上翠园酒楼见”…,

“公子回了城却没有回客栈,没有道理啊”

“几位到后寨喝杯茶,我去问一下当值的兄弟不过公子临走时说,回来路上看见了两只白毛狐狸在炼丹,他下了一个套,会不会返回去查看了”

白色的狐狸那是传说中的狐狸精,大白天上哪能看出来狐狸炼丹,这里一定有玄机李镖头笑着在后面抢先回道;“杨队长,不必查问啦,一定是这样公子有这个雅兴,愿意下个套逮个稀奇古怪的玩意,白色的狐狸太少见了,那是个狐狸精他一定不会放过”

李云从马褡子里摸出五两银锭递过去说;“杨队长,给弟兄们弄顿酒喝,也许我们很快就会回来,到时还得请弟兄们行个方便”

“李镖头无需破费,这就是咱们自己家的门,想怎么走就怎么走,放心,我会传话下去”嘴里说着无需破费,却伸手把银子接了过去

野渡无人舟自横,除了哗哗的流水,就是被马蹄敲碎的寂静里竞相鼓噪地蛙鸣

对岸黑乎乎地,再好的眼力也休想穿透一里地远重重夜幕,看见那边的情景疾奔而来的马蹄和光焰四射地火把却不同,对岸一定能听到和看到,如果有人的话

虽然知道徒劳无益,秋剑还是大声的向对岸呼喊,结果自然可知

江南的汉子没有几人不会操舟,渡船就在面前,可是几个人却不能也不敢,尽管他们心急如焚

第一次乘坐渡船过河时他们就注意到,船家在宽阔的河面上留下了两道弧线,那是用力气画出来的,不是孩子淘气的即兴之作

船家在刻意躲避的不是暗礁就是浅滩,尽管看不到,船家也没有说,如果连这一点都看不出他们也不用闯江湖啦

心里虽然急,他们却不能在黑灯瞎火中冒险,生疏的水道会要人命的

韩村不足二百户人家,房屋建在村路的两侧,距离河道二三里地,也许若干年前就是临河而居

村庄虽然地处六安城边,却和山区村落一样,狗多,家家户户养狗

李云四人还没走进村子,狗叫声响成了一片,这也好,不需要他们去敲农家门

披衣出外查看的男人听说对方要过河吃惊不小,大山里野兽很多,夜晚根本没有人赶走那条路乡下人不愿多事只是站在院子里指点住处后回屋接着睡觉

只要有银子赚,船家随时都会奉陪,乡下人挣得就是辛苦钱

每天摆渡过河的人不是很多,这几个人又是近一段时间的常客谈不上熟人却也并不生疏,江湖上的事他们从不打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好

但是,客人问起的事他们还是会如实相告,船家告诉客人过晌骑着高头大马的客人确实回了城不知为什么,半个时辰去而复返年轻人过河后留下话,过了一就不用再等他,他们父子定昏后才回的家

心里着急脚步自然就会快,这点路程又怎能经得住走,一群人还没走到河边就听到隐隐约约传来一声马的嘶鸣

李镖头和张师傅留在了岸边,李云和秋剑打着火把为船家照着亮,其实有没有火把都一样船家年复一年的劳作闭着眼都能把船安全的划到对岸

船家得到了一两银子的回报,二天门关隘正在换班的军爷看到四支火把也早早的打开了通关大门,急着回后寨喝酒吃菜,五个人毫无阻拦的奔驰回城,皆大欢喜…,

几个人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圆点,此时他们不想喝茶肉体内每个器官都还泡在茶水里可是他们却还得围坐在桌前喝茶,就好像他们天生就为喝茶活着否则他们没事可干,几个人大眼瞪小眼相互看着会不会很尴尬

虽然还是在喝茶,他们的心里已经没有了烦躁,公子就在隔壁洗脸擦身,桌子上也会很快摆上香气四溢的饭菜

李镖头和张师傅到现在还不知道公子发现了什么,因为没有机会,除了在渡口见面时一句关心的话语在没有其它的交谈

公子的异常举动一定不是几句话能说清楚的,人既然回来了知道真相只是一个时间问题,夜已经这么深,为什么要把时间浪费在路上

人就是这么怪,心里一个劲的对自己说不急,另一个灵魂却按捺不住求知的欲望,特别是在条件许可的情况下,哪怕经过了六十多年的修炼也是无济于事

张师傅已经盯着李云看半天了,对方好像不知道,两只眼只关注眼前的杯子

杯子有什么好看的,景德镇普通民窑出产的瓷器,瓷器的白釉不是很亮,做工不是很精细表面有些粗糙,能看见有少量氧化形成的黑斑点

这样的瓷器在六安城很普遍,价格低廉常被酒楼客栈采用,除了较为高档一点的文瑞客栈,他们住过的其它客栈都在使用它

张师傅看他李云是真的不知道,他看的也不是茶杯,而是茶杯里的茶叶

他们来到合肥一直就喝这种茶,当地人称片茶,官名六安瓜片

李云知道他们一直喝的六安茶不是上品,好的茶叶精品到不了这种普通客栈里,价格客栈承受不起

可是这回不同,杯子里的茶叶是公子刚刚从山区带回来的,是一个狩猎为生的中年人送给他的,当然公子不会白拿人家的,投桃报李一小包茶叶公子留下了五两银子

茶叶是狩猎人在齐头峰几株茶树上采摘的,那里地处偏僻经常有虎狼出现,很少有人光顾,就连猎人也不敢独自前往

李云是什么人,茶叶好坏一眼就能确定,见过多了自然也就成了行家

通过看茶叶的外形、颜色,闻茶叶原质香气,用嘴慢慢咀嚼感觉口感,用水冲泡看茶叶舒展沉淀,闻其香看清汤色泽不用喝李云就能断定确实是好茶叶,他实在想不到一个猎户竟也能把茶叶炒制的这么好,不逊色西湖龙井的作坊

李云虽然在观察茶叶,可是他想得多,茶叶虽好也不值五两银子,这里一定还有隐情

李云也许是感觉到了有人在关注他,当他抬起头时正好迎住了张师傅的眼光

四目相对张师傅仓促的嗯嗯两声清了清嗓子,然后低声问;“李云,公子在船上跟没跟你说他发现了什么”?

“没有,那种场合也不方便,他只说了这包茶叶问秋剑,他们两个低估了半天,我也不知道两个人说的什么”

秋剑不满的说;“哎哎,别往我这扯,你这当镖头的都不知道我就知道了他嘀咕的事我都懒得听,一个破茶叶经让他搞得神神秘秘的,我差一点背了黑锅看我一会怎么收拾他”

李镖头和张师傅憋不住笑了,李镖头问到“怎么这么大的火气,是不是先生又惹着你了”?

“他不是惹着我一个人,大家为他提心吊胆他倒好,简直就是不可理喻”

张师傅笑着说;“正好闲着没事,说来听听”…,

“我在河中央喊先生,张师傅你听到没”?

“听到啦,你喊了两声就没动静了老镖头说对岸一定是公子,可能两岸距离远我们听不到公子的回应”

“先生根本就没回应,当时我还后悔没把马匹带过去”

“啊,公子没回应,也真能沉得住气”

“船靠的近了,火把照到岸上确实有一匹马,经过我和李云辨认确认是大宛马,可是就看不到人后来发现人家老先生放片在江踏子上李云怀疑可能受了伤我和李云这个急呀紧着催船家快点,还有六丈远我就窜了出去下面发生的事你们都猜不到,想起来气就不打一处来”

李云笑着说;“秋剑窜出去我没敢跟着,跟着指定掉到水里,船又往前划了一下才窜过去,我过去时秋剑正要检查公子哪里受了伤”

“我过去人家老先生眼睛瞪得跟铃铛似得我问他哪里受了伤,人家就是不吱声我一想坏了连话都说不出来,这伤得多重李云给我打着火把我蹲那把他身前身后检查个遍也没看到伤急的我和李云问他伤在哪,人家老先生一个高蹦了起来吓我一跳,笑嘻嘻告诉我,他在逗我玩呢这样的玩笑他也能开,简直没把我气死……”

李镖头和张师傅笑得直揉眼,张师傅煽风点火的说;“我怎么没看出来你在生气,刚才你跟公子还有说有笑的,跟平常没什么两样”

“我那是看在他累了一天份上,不跟他一般见识,等着瞧”……

屋门被推开,湿漉漉头发下一张笑嘻嘻的脸问;“是谁在说不跟俺一般见识,为人弟子,背后说先生怪话,这是离经叛道”

秋剑回道;“先生这几年别的没长进,脸皮倒厚得快”右手伸到对方面前,大拇指和食指相距寸半,嘴一撇说“这么厚”

“你说的是猪不是先生,等俺下辈子转世投胎到八戒门下再长那个能耐你就像是被虐待的儿媳妇受了多大的委屈,当着镖头和张师傅面说说俺做错了什么,让你这么不开心”?

“不开心的不是我一个人”伸出的手大拇指蜷着“你记住了,是我们四个”

他坐在秋剑和李镖头中间的空位上说;“你别东拉西扯地,你就说自己哪不开心”?

“行,我问你,在船上我喊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俺又没有失聪,耳朵好着那,你们从韩村还没到河边俺就看到了火把”

“既然听到了,你为什么不回应”

“俺若是回应了,你是不是就掉头回去了”?

秋剑望向李镖头和张师傅“两位老人家听听,这话他也能说出口,咱们这半宿白折腾了”

“这不结了吗,无论俺答不答应你都得到对岸查看,俺为什么要费那力气”

秋剑气的苦笑着说;“你这说的是人话吗,我们急的跟孙猴子似地,就差抓耳挠腮啦,你竟然把不是说的振振有词这样谈话还有什么意思,行了,就算我错了”

“算错了叫什么话,你本来就错了,知道你错在哪了吗?俺明知道大半夜的渡口已经没人了还往回赶图的什么,不就是可怜你黑灯瞎火从六安寻到金寨吃辛苦,否则,这个时候俺在金寨睡的正香,那还能跟你生这闲气”

秋剑被对方一席话噎住了,把杯子里茶水一口倒进嘴里,连茶叶都没剩看着笑眯眯的脸说“这世上不要脸的药都让你吃了,这回我是真服了”…,

张师傅问;“公子既然看见了火把,为什么不喊人,如果不是我们,岂不错过了过河的机会?”

他收敛起嬉笑一本正经的说;“俺赶回来就是怕你们一路寻过去,知道大家会惦记俺到了晚上河边也不是安全的地方,村民不会来这里俺也听到了人群里夹杂着马蹄声,确信一定是镖局的人”

李镖头笑了笑说;“细想想,公子说的还真在理,如果公子不回来咱们还真的遭点罪好了,大家都饿了,吃饱了在吵,李云看看让他们上菜”

李云站起来向外走,就好像特意为别人开门,门外店家端着托盘,托盘里摆着刚出锅的两盘菜,还有碗筷

后面跟着儿子拎着两只梁把很高的竹筐,竹筐是圆的,两只二十斤装的临水玉泉酒坛正好放在里边

店家摆放好碗筷,客人虽然一再说‘不用麻烦,我们自己来’店家的孩子还是排开酒坛子泥封饶了桌子一圈,把五只空碗倒满了酒

看着孩子倒完酒店家说;“各位,这早饭不是早饭,晚饭不是晚饭,干你们这一行的也真不容易婆娘是看着公子洗漱后菜方下锅的,怕摆在桌上凉了,余下的菜马上就好,各位慢慢用膳”

越是质朴的话越能打动人,可是有好多人不懂在客人谢谢声中,店家带上了客房门

李云端起酒碗说;“这顿饭是有点晚了,绝对有意义,最起码让咱们知道相互间有多么牵挂有了这份亲情咱们还怕什么,来,咱们老少爷们共同干了这碗酒”

别人的酒碗都干了,他还在慢慢的小酌,那口小的比大家闺秀还要矜持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从来没有喝过这么好的酒,他是在品味酒,还是在品味人生,谁也不知道

剩下的半碗酒被他一下子倒进了嘴里,然后闭上了眼身体慢慢地靠在椅子靠背上,过了一会他长出了一口气缓缓的说;“今天那个猎人告诉俺,狐狸再狡猾也斗不过好猎手今天是个转折点,咱们终于见到了狐狸的尾巴”(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一章烦恼

云龙镖局居住的客栈在六安城排不上档次,但是在南门外几家客栈里规模是最大的。-------()

客栈的名字起的很玍古,‘夜店’好像客栈白天不做生意似地,也不知哪位有才人想出来的!

客栈门朝北开,进门是个厅堂,摆了两张桌子供客人喝茶闲聊和用膳。其实这两张桌子形同虚设,客人又不是士兵按点起床到时吃饭。客人大多是让店家把饭菜送到自己的房间里,平时只有少数客人百无聊赖时和店家说说话,坐在那里打发时间。但是,近期不同了,在两张桌子边吃饭的人突然多了起来。

突然多出来的客人就是居住在客栈的镖局人,云龙镖局在外办事的人吃住都是由镖局埋单,所以他们是集体伙食。

每桌八样菜,虽然是家常菜,客栈做出来口感还是不错,比家里吃得好。

云龙镖局的人常年在外行走大多性格豪爽,上到退位的老镖头下到趟子手,都喜好喝两口。能不能喝酒,喝到什么份上要审时度势,底线是不能耽误事。这几天镖师们无所事事,酒管够,镖局不差钱。阴雨天最适合喝酒扯闲篇,外面还灰蒙蒙的,镖师们已经坐在了桌子边。

你如果想吃的更好,喝更好的酒就得自己掏银子,这么多年云龙镖局还没有一个人破此例。

客厅左手是灶间,灶间有一小门连着三间厢房,是店家自住。右手是廊道,廊道连着五间客房。客房有两人和四人间。

一道城墙之隔,房屋土地价格几倍之差。城外客栈的客房都比较宽敞,即使四个人的房间也不觉得狭小。

尽管客栈已经被云龙镖局包了下来,前边的客房依然是容不下所有地镖师,另外的十一位镖师住进了相邻的客栈。

后院与主家相对的厢房也是三间客房,三间客房就像是后娘眼里的前窝孩子,不受待见,从客栈建起来后就没有客人入住过。不是因为客房条件不好,而是‘夜店’从来就没有过那么多客人。

现在三间客房里都有了客人,为了不影响公子思考问题,李镖头安排他一个人占用一个房间。

天已五更李镖头还没有睡着,躺在被窝里闭着眼一动不动,强迫自己睡觉这是他有生之年第一次。可是不睡觉又能做什么。难道去外面散步。把自己变成一只落汤鸡。

这是他和公子来到六安遇到的的第一场雨,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下的李镖头没在意,好像是鸡叫二遍,那个时候他的心思都用在琢磨公子所发现的秘密上了。

听说六安已经近二十天没有下过雨啦,不知是不是真的。不过天气确实够干燥,大街上走路都能带起浮土,人身上特别爱招灰。一天不擦身浑身痒痒。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这真是一场好雨,会给人们带来一个清新的世界。然而李镖头知道现在已是深秋,一场秋雨一场寒,人们该做过冬的准备啦。

李镖头已经近十二个时辰没睡觉了,按理说应该沾枕头就着,可是他却偏偏睡不着。

他这个时候才相信自己真的老了,经不得风吹草动。遇见愁事睡不着,兴奋一点也睡不着。他的心里有了秋雨的寒意。

自从镖队被劫发生后,他自认为一直表现的不错。给镖局上上下下留下了镇定和自信,他不想破坏自己多年的形象。可是自己心里真真地,知道那是瘦驴拉硬屎,硬撑着。…,

老镖头沉默了一会缓缓地说;“过程是无法改变的。结果只有一个,咱们会比那群鸡婆还要惨!”

门在外面被拉开,一只脑袋从门缝挤了进来,秋剑嬉皮笑脸的问;“晚辈可不可以进来”?

李镖头的脸刚板起来又憋不住笑了“可不可以我们两个老东西还能说了算吗,脑袋都进来了还差你半个身子。”

秋剑走了进来,后背上背着一溜房檐流下的水滴。

张师傅问;“你不在床上老老实实睡觉,跑这来凑什么热闹”?

“我能睡得着吗,墙这么薄“?秋剑说着走到桌边坐下。倒了一杯冷茶喝了下去。

“你就是拉不出屎来怨茅厕,李云怎么就能睡着。心里有事吧”?

秋剑又倒了一杯冷茶,这回没有急于喝。手端着杯子叹了一口气说;“张师傅您说对了,心里还真是有事!先生那句话对我触动很大,人家是一个脑袋咱也不比人家少,他能想到的咱怎么就不能”!

“你这大早起就发神经,公子哪句话又让你这么感慨”?

李镖头手指隔壁示意张师傅声音小点,然后转向秋剑问;“公子说那条官道本就是为了输送大军粮草修建的,通关记录上却没有这方面的记载,这种不正常早就应该引起他的注意,是这句话吧”?

看到秋剑点头李镖头接着说;“公子说这句话并没有指责谁的意思,只是有感而发,他自己不也说,若不是机缘巧合也不会发现这个秘密。”

张师傅嘿嘿笑着说;“通关记录我和李镖头也都看过,那又怎么了”?

秋剑把茶杯放在桌上回道;“我和二老不一样,不仅多次看过通关记录,还在查访期间恰巧遇见过官军运送粮草”!

“我听李云说起过,那一次你们弄得官军很紧张,还以为碰见了一群抢劫的人。老朽也只是权当一笑并未上心,现在想想若是当时说给公子听,也许劫匪早有眉目了。”

李镖头说完穿上外衣,把被褥顺手一掫卷成一个团,趿拉着鞋把门开开,外边虽然还是淅淅沥沥下着雨,房檐水已经不成线,半天才落下一滴。

便道上的青石板被雨水冲刷的干干净净,旁边的地面上汪起了几处很小的水洼,雨滴在水面上激起一个又一个小小的涟漪。

棉絮状的云彩翻卷着在头顶掠过,云雾从东到西逐渐变得稀薄,蓝色的天空在云缝间时隐时现。

站在石板上伸伸胳膊踢踢腿,做一作深呼吸,腰酸背痛顿时好了许多。还是那副老胳膊老腿,李镖头却感觉轻快了不少,走回了客房坐在秋剑的对面。

看到秋剑还是一幅不开心的样子,李镖头笑了笑说;“如果不是真正遇到,谁能相信官军和劫匪是一家。吃一堑长一智,这不是坏事。最起码咱们长了见识。你别插话,听老朽说完,你想说公子能发现,你怎么就发现不了对不对?你想过没有,江湖这么大你见过几个公子这样的人,他若是和咱们一样,你和清书还能人前人后叫他先生吗?

张师傅把自己打扮得利索地。被褥也像李镖头那样卷成了一个团,走过来坐在两个人的侧面。

秋剑拿起壶想给张师傅倒杯茶,张师傅摇手示意,秋剑放下茶壶对李镖头说;“晚辈不是要和先生比,我和先生天赋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只是觉得自己历练了这么多年。没什么长进!”…,

张师傅轻轻的拍了拍秋剑臂膀说;“这话我不愿意听。回头看看,江湖上有多少人对冷血剑翘首仰望。我和李镖头是看着你和清书从默默无闻成为江湖上年轻一辈领军人物,这个变化有多大你自己不知道?要是按你的说法,我这六十年都白活了,年轻人知足吧。”

三个人虽然哑着嗓子说话,可是依然惊动了隔壁的人,在李镖头和张师傅第一声对话开始。他就被惊醒了。

他就像被猎人追踪的狐狸,支棱着耳朵睡觉,一点点的风吹草动都会让他立时警觉,这是天生俱来后天强化的特长。

这是他的长处也是致命处,过刚易折,再好地弓弦也不能总绷着。好在他还有第二个长处,随寓而安,不论在多么复杂的情况下。都能很快地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现在他在睡觉,当他确定是隔壁李镖头和张师傅在说话。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柳岸夹道,花木扶疏。似风似雨的雾气,轻轻地涌浪拍打着堤边的叶舟。没有月亮,也没有太阳,更没有游人,只有晨曦陪伴着他。

他不知身在何处,所见之处满目的翠绿,是接天的荷叶。在荷叶的绿色中,点缀着白色的素雅,还有点点嫣红。

他的心情变得剔透,伴着草长莺飞。

他觉得自己曾经来过,却又想不起是什么时候,亭台楼阁看上去那么面熟,吐丝的垂柳就像老朋友情深依依,俏丽水上素面朝天的玉女和粉墨登场的佳丽,都唤起了他心灵深处亲切的感觉,可是他还是记不起它们是谁。

他沿着堤路慢慢的踱步,沉醉在‘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山色半城湖。’的美景中。

突然他听到隐隐约约有女子低声的抽泣,循声望去,在前方三十丈远一棵垂柳下有一黄色的裙衫,雾气里柳丝遮倩影。

是心底的怜惜,还是对美丽的渴望,他在向泣如莺啼走去。

他的脚步不紧不慢,步伐的尺度不密不疏,他要像一个谦谦君子,不能让对方误解是乘人之危的潘家二少。那个女人也很有意思,对方走得越近哭声越低,是女人心中天生的懦弱,还是回眸一笑的欲擒故纵?

距离柳树还有七八丈远他轻轻地咳嗽两声,可是对方充耳不闻,依然是哭得有来道去。

他朝四面望了望,雾气里所及之处见不到一个人影,他有点踌躇。这里虽然不是荒郊野外,却已是桃花落尽随流水,喧嚣褪去楼已空。

他什么都可以不在乎,却珍惜名节。他可以没有朋友,没有女人,没有银子,甚至没有了性命,就是不能没有名节。

就在他转身离去的时候,胸前好像挨了一记重拳,心有点痛。

那低低的抽泣怎么听着那么耳熟,血一下子涌到了脑门,有点晕头涨脑地。

是杜鹃!难道自己是在济南府?他想起来了,这是大明湖,刚才他停留之处就是历下亭,在云雾中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正是千佛山,要不怎么会那么眼熟。

他快步走了过去,因为不能确定他不敢造次,在树的另一侧停住了脚步。

千垂万挂的柳丝像一道珠帘,虽然让人朦胧,却阻挡不住黄色裙衫上浅浅地刺梅花,那是杜鹃与他分别时留给他的最后印象。

他没有看见过其她女孩有过这种外装,只有杜鹃姐妹才有,因为这种丝织品是关东作坊里出产的。…,

第一百九十二章银子开路

他的眼睛在痛,心也在痛,眼睛在流血,心也在向外流血。-------{/书友上传更新}

金簪刺向眼睛的那一刻,他很镇定,意识里那只是杜鹃的恶作剧,只是在簪子尖行将触及眼球的时候,头部本能地向后闪了一下。

眼球被刺破的那一瞬,折断杜鹃那只手并不是难事,就连杜鹃的命也是在他的一念之中,他坚信自己能够做到,只要他想做。可是,除了向后跳跃躲避,他什么都没做。

右眼虽然紧闭着,血依然从两个眼角流出,流出的不仅仅是血,还有泪水。不是疼痛的泪水,是伤心的泪水,眼皮又怎么能阻挡住心里的痛苦。

血水在右脸划出从上而下两道红线,从尖而圆的下颌滴落到白色的外衣上,落红缤飞在胸前绘出火一样的残阳,如同震颤的心。

衣服颜色是杜鹃选定的,她说他的肤色白配上这种颜色更显得年轻潇洒,杜鹃要让世上所有的女人都羡慕她有一个好丈夫。

为了这件衣服杜鹃拉着他跑了好几个店,到徐州进了客栈连一杯热茶都没来得及喝,连第二天的行程都被推迟了一个多时辰,否则,他会把杜鹃送的离济南更近。

“外装是白色的,里面的心是红色的,是两个人的心。如果你要是做了对不起俺的事,我就拿走属于俺的那一半,疼死你。”这句话是杜鹃说的,是在徐州城一个巧婆婆裁缝店跟他说的,说这话时杜鹃脸上虽然有些娇羞,却是咬牙切齿。

言犹在耳,他怎么也不能接受眼前的事实,然而眼睛的疼痛,脸颊流下的血水,白色外装上的殷红,都在告诉他这是真的。

剑虽然在手,他却无法让剑出鞘,牵肠挂肚的恩爱是那样的难以割舍。他只想知道杜鹃为什么会变,他们之间到底出现了什么误会。

他站在一丈远处悲伤的问;“俺做错了什么”?

杜鹃咬牙切齿的回道;“你做错了什么,自己不清楚?你的招子既然不亮。要不要都一样。”

“俺清楚什么,上对天,下对地,中间对得起良心。俺就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恨你,咱们之间的恩怨不是一时半刻能说得完地,等你死了我再慢慢讲给你听。”杜鹃的面目变得狰狞,脸皮突然开裂一块块往下脱落,杜鹃抬起手一摩挲。他的眼前出现了另一张面孔,妩媚的半老徐娘。

他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漂亮地脸蛋罩着一层青霜嘴里喊着杀声向他冲来,剑上的仇恨让晨光不寒而栗。

对方不是杜鹃,疼痛一下子激起了他的怒火,他祭出了剑,等待着一击致命,他的手不会软。尽管女人长得让许多人会热血沸腾。

他还没有出手。因为他已经没有机会出手,突然情况发生了变化,冲过来的不是一支剑,前后左右八支剑已将他围住,瞬间就可以把他的身体变成一个到处都是窟窿的花筐。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他不干,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事他更不干。只要自己活着,没有什么力量能阻挡住雨虹剑报复地嗜血。

天空是广阔的。飞高两叁丈他的处境就会改观。单足一点地,身体向上飘。可是,他的身体并没有真的飞起。

哐啷一声把他惊醒,脚下木床挡板断成两截掉在地上,床头板断裂紧贴着外墙,头顶隐约有些痛感。…,

虽然是做了一场梦,泪水却实实在在地挂在脸上,梦里的感觉也是那么样的真真切切。

他暗暗的长舒了一口气,杜鹃留给他的伤心只是一场梦。

轻轻地舒展了一下身体,仰面朝天慢慢地闭上了眼睛。泪水被挤出了两个眼角,慢慢地溢出,他却一动不动,任它缓缓地流进耳蜗。他在感受泪水的痛苦和幸福,在倾听爱的呻吟。

人生如梦,梦也是人生。只有在梦里你才不会虚伪,才能回归自我。不需要伪装,不需要掩饰,平时不敢说的话可以口无遮拦,平时不敢做的事可以肆无忌惮。世俗、偏见和规矩统统被撇到脑后,你所做的事只有一句话,只要我愿意。***

在梦里,杜鹃对他那么残忍他却下不去手,心里只有悲伤,没有怨恨!庆幸的这只是一个梦,在梦里他看到了心底那份真实的情感。

梦见杜鹃是因为心中所想,他对杜鹃的牵挂几乎到了行思坐忆,这不奇怪。

奇怪的是梦里怎么会出现杜鹃伤害他的场景,每个细节都那么清晰,没有平时梦里模模糊糊的概念,很不合常理。

想着想着,他的心豁然开朗,他想起了王强说过的话“经你这么反复提醒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想法,那个人也许是个女人,身材上中等,利器应该是女人头上的簪子一类物件。——天已经黑了,对方头上又带着黑纱,我也不能确定。——是的,对方的武艺确实比我高,但也还没到几十招就能轻易取胜,因为我是一个左撇子,我想他会不习惯。——不会记错,我的头已经向后闪,那个距离我可以断定对方的手指绝对伤害不到我,如果他想再往前就得付出代价,除非他不怕两败俱伤。这一段时间我一直在想,明明不可能的事怎么就发生了呢,我一直想不明白!——先生说的意思我明白,那绝对不是幻觉,当时不远处地上有一支还没有熄灭的火把,在对方出手的刹那,我好像见到亮光一闪,以前我一直以为是对方手上的指环,”

现在他明白了,这是潜意识在梦境中游离,就是人们常说的‘走神’,两个画面在脑海里跳跃的重合无缝连接。

他时时刻刻都在想着去济南,回到杜鹃的身边。他要尽快的帮云龙镖局走出困境,让自己离开时能够安心,这两件事都是让他迫不及待。

出现在他梦里的本不应该是那种女人,那个女人与江湖上的打打杀杀离得太遥远,她比一般的家庭主妇都卑下,一个抛头露面在市井中做孛娄讨生计的女人。

他又想起了那个手和脸蛋皮肤都很白,头发梳理得很干净,耳垂挂着金耳环,头上插着一枚细小的金簪那位女人。

在永信镖行门前让他那么忘情的关注。是因为那个女人长得风姿绰约?好像不是,杜鹃虽然不敢说倾国倾城,绝不逊色那个女人。是因为女人摄人心魄地妩媚。也不是,他相信自己在漂亮女人面前的定力。

他抬起手弯曲着四个手指轻轻地敲着嗡嗡作响的头皮,他知道应该让脑子彻底放松,在这么瞎琢磨头疼的会更厉害。

该放手的时候就放手。他刻意不去想,并在心里默默地念叨着一二三四五六七……,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也不知在查过多少遍后,他真的又睡着了,身轻如羽在云雾缭绕中飘。…,

隔壁房间传来的响声虽然不大。李镖头四个人还是听到了,可是过了半天却没有公子的动静,隐隐约约传来公子均匀的鼻息声。

张师傅面对李镖头在嗓子眼里嘿嘿笑着说;“听到公子的鼾声,我好像有点犯困”!

李镖头用手遮住张大的嘴,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声音更低的说;“本来已经忘了,经你这么一提醒还真有点扛不住了,老朽老朽。是又老又朽。不行,我得回到床上去。”

秋剑嬉笑着说;“就是把您老捆在床上您也睡不着,大眼瞪小眼,何苦遭那罪。”

“老朽凭什么睡不着,床上又没长刺。”说着站起来趿拉着鞋向床走去。

“看来先生扔下的那几句话您老是想明白了!”

李镖头一只脚在床上一只脚在地下,转回头回道;“那是你们的事。不要打我们的谱儿,老朽和张师傅就是来陪你们小辈喝酒的。”李镖头伸手一掫。行李卷平整的摊开,人钻了进去。

看见父亲没脱衣囫囵的钻进被窝。觉得应该离开了。李云站起身来转头说;“张师傅,您也睡一会,我和秋剑回自己的房间。”

“不着忙,你刚过来有一件事还没来得及问你。”

看到李云又坐回座位,张师傅轻声问;“‘镖师们在外日久,都应该想家了’前后不搭界呀,公子说这话什么意思,是让镖师们返回镖局”?

“我琢磨着也是您说的这个意思,至于什么时候走可能公子还没下决心。”

秋剑接话说;“先生动不动就扔下个半截话,让你瞎琢磨,真有点受不了。”

刚刚躺进被窝的李镖头又趿拉着鞋走回桌子边,看到三个人似笑非笑的表情自嘲道;“老朽只是说回到床上去,并没有说要睡多长时间,哪不对啦?秋剑,就属你笑得不怀好意。”

秋剑咧开嘴笑出了声“您老是火眼金睛,三人表情一样您就能看出来晚辈是不怀好意,一个是老伙计,一个是亲儿子,也只好我这外人受点委屈!”

李镖头坐在先前的座位上,看着秋剑回道;“你心里一定为自己刚才的话很得意是吧,其实老朽不是睡不着,是要为公子说句公道话。”

秋剑故作郁闷叹了一口气说;“先生就是比我强,连睡觉都能把您收买了”!

“你刚才说公子动不动扔下个半截话,其实人家都跟咱们说明白了,只是咱们没有听明白。就拿张师傅问的那句话,公子是觉得里面有官家的影子,是想让云龙镖局躲一躲,今天晚上翠园酒楼回来后就能决定镖师们什么时候离开。其实你小子早就应该想明白了!”

李云捂了半天嘴终于没有笑出声,认真的对老镖头说;“父亲,您还真有耐心跟他解释,秋剑这是在故意跟您逗闷子您都没看出来?”

李镖头右手指着秋剑“你小子是欺负我老了,怎么样,还那么厉害吧,老朽一眼就看出你不怀好意了。”李镖头洋洋自得地左手捋着颌下的胡须,虚荣得到了满足。

“看您这词用的,还欺负,给我俩胆也不敢啊,你老是谁,您是老山参那,越老越值银子。”秋剑一脸无奈显得很无辜。

“你和清书说话口气都越来越像公子,这玩意也带传染!”张师傅说的很认真。

李云强忍着笑问张师傅“酒场散后,公子在院子里念叨的‘夜阑风吹雨,铁马入梦来。酒粘衫袖重。花压帽檐偏。’您觉得是什么意思?”…,

“应该是一首诗吧”?

“张师傅您说的没错,是一首诗,是一首改动拼凑的诗。我是问您猜透公子这首诗是什么意思吗?”

“这你可找对人了,干的知道米饭馍馍,湿的知道酒水茶水,其他的湿别难为我。”

李镖头问;“你们说了半天。我怎么没听到公子说过?”

张师傅回道;“那个时候镖头回客房了,自然没听到。秋剑问公子是什么意思,公子回他四个字,‘自己想去’秋剑一早晨的气不顺,镖头没有看出来?”

李镖头乐呵呵的趴在桌子上。两眼瞪着秋剑问;“你小子想出来没”?

“您老这眼神,跟审犯人似地,晚辈敢不想出来吗,但是,对不对就不归我管啦。”

“说说,你是怎么想的,老朽给你把把脉。”

“风高放火,月黑杀人”秋剑紧绷着脸。

李镖头右眼往上一挑“什么意思。要当强盗?”

秋剑也学着李镖头那样。身体前倾,两只眼睛瞪着对方,脸上的笑比狐狸还狡猾“你老既然能帮别人把脉,一定很高明,我多送前辈两个字,您也自己想去。”

说完站起来磨身朝外走去。李镖头急忙唤道;“臭小子,给我回来。就这几个字把老朽打发啦”?

秋剑走回来凑在李镖头跟前煞有介事地说;“晚辈内急,您总不能让我就地解决吧。即使您没想法”抬起头在张师傅和李云脸上扫过“您是不是也应该征求一下人家两位意见,别让晚辈为难。”

李镖头作势要打,秋剑双手捂着头抽身走了。

看着秋剑的背影,张师傅笑着说;“这是公子用在他身上的招式,这么快就学会了,用的还很娴熟。”

李云转移话题说;“秋剑分析的我觉得有道理,是不是公子的本意很难说。”

张师傅急忙问;“秋剑是怎么说的”

“这前两句是陆游七言绝句《十一月四日风雨大作》里面的后两句,原句是‘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小的时候也我没少背这首诗。每一句公子都少了两个字,意思就有所不同,是公子记错了,还是故意这么做”?……

“公子那记性,过目不忘,绝对不是记错了。”张师傅打断李云。

李镖头回应张师傅说;“前些日子你说过公子让关东山货栈人去你家躲避,一见那张图你就知道是谁,对吧?我见过你那个春晖山庄建筑图,那多复杂,十了年后公子都没弄错,诗词对于公子来说,拈手就来,绝对不会错。”

李云接着说;“最有意思的是后面两句,拿张师傅的话说,前后不搭界,公子是怎么把它们捏固到一起的!您二老能不能悟出这两句的意思?”

李镖头嘴里反复念叨着“酒粘衫袖重,花压帽檐偏。”念叨了数遍李镖头眉头有点皱了起来,他问张师傅“老伙计,品出点什么味吗?”

张师傅抬手揉了揉两边的太阳穴,颇为犯难的说;“听着挺喜庆,又是酒又是花的,别的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来。”

李云刚要说话,李镖头制止他不要打岔,接着问张师傅“你还记不记得杭州贡院旁边那个青楼,就是据说汤和去过的那个青楼”?

张师傅裂开了嘴角,笑得连胸脯都一颤一颤的,轻声的说;“怎么会不记得,提起来就会想到管家!那时镖局规模还不大,从武林路的巷子里刚刚搬到御街,我和管家也刚刚加入镖局,那时我们还很年轻!八月十五镖局设宴款待弟兄们,我和管家喝高了去看花灯,把人家三个护院给打了,是镖头拿银子把我俩从衙门保出来的。好不央地,怎么想起来这些?”…,

“老朽说的不是你们打架的事,是说为什么打架那档事,你这扯哪去了。”

“哦!为什么打架,不就是因为那付破对联么,我不懂管家懂,他看了对我说‘这样的对联也敢挂出来,也不怕博人一笑。’门口的护院不干了,说那是汤和的真迹,骂我们有眼无珠假充文人。我哪知道汤和是谁,我回他‘一个妓院的厨子也敢出来摆谱,这个门里除了卖肉的女人再没人啦。’接着就打起来了,就这么点事。”张师傅笑眯眯的看着对方问;“今天怎么了,心疼那点银子啦?”

李镖头哭笑不得“你还记得那副对联吗”?

“记得,左联是‘酒宿明月楼,似醉似醒,琴棋书画样样行。’右联是‘花落一夜秋,亦官亦民,东西南北处处通。’横批是‘银子开路’”张师傅一拍大腿说;“镖头的意思我懂了,公子念叨的后两句应该是风月场的事,我说怎么看着那么热闹!”

“还好,你还没有老到糊涂,终于回到正题上了。”

张师傅的笑很勉强“你先把夸奖收一收吧,这怎么扯到妓院去了?与秋剑说的‘风高放火月黑杀人’还是不搭界,会不会是镖头搞错了,别弄出笑话来,临秋末晚落个老不正经。”

李云说;“张师傅,你和老爷子都误会了,问的不是那两句诗是什么意思,是这两句诗背后的典故,典故才是公子要说的意思。”

“这里面还有典故”?张师傅显得很惊讶。

李云苦笑着说“我父亲刚才说要给秋剑把把脉,我以为你们年岁长听说过,哪知道二老扯得那么远!”

“你怎么不早说,还让两个老东西在这瞎猜。”李镖头的语气里有点不高兴。

“我刚才想说来,您不让。”也许是感觉到自己的声音高了,李云放缓声音接着说;“其实我听说也不到一个时辰。”

“是那个臭小子说的,这么长时间没回来,你快去看一看,把他从茅厕里捞出来。”

门外走进来的秋剑嬉笑着说;“镖头,你老人家又在咒我,其实我早回来了,看您和张师傅说得这么热闹,不方便进来打扰。”

李镖头就像换了一个人,和颜悦色的说;“你现在是菩萨,我们得供着,快坐下说说,让两个老东西也长长见识。”

秋剑坐下后说;“其实这个典故清书和王强也都知道,只是先生念叨时,掯劲儿上一下子没有想起来。”

“这个典故是公子讲的吧,难怪公子让你自己想去!”李镖头和张师傅笑得很开心,就像两只偷鸡的老狐狸。(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三章茗芳小筑

三春不如一秋忙,这话不假,割田嗮场,推磨碾粮,打坯盖房。---------------1---忙的人像螃蟹,走路都打横。

这是天老爷给定下的规矩,农民就是这么活法。

街上的人少了,茶馆里的人更少,只有几位走路拄着棍,撒泡尿会哩哩啦啦需要一盏茶时间的人。

他们是老人,是一些很特殊的老人,老人们手里拄着的棍本来是可有可无,因为他们并没有

到了没有东西扶着走不了路。在家里,那个棍只是被闲置在某一个角落,只有老人出门时才会被派上用场,哪怕是只在大门口站一站。

手里的棍和叫花子手里的棍不一样,那根棍叫杖,不是大街上常见的竹杖和藤杖,是阴沉木地,价格不菲。

老人们站在茅厕里的时间比坐在茶桌边还长,就好像到茶馆的主要任务是撒尿,花钱撒尿。

买得起阴沉木建不起茅厕,穿得起绫罗绸缎买不起茶叶,您信吗?

这些都不是,老人来这里是因为在家里寂寞,尽管家里有婆娘,有的还不止一位。家里有儿女,还有儿女的儿女,他们还是觉得寂寞。

他们不屑于蹲在墙根与穿着土布老者为伍,穿着邋遢不说,老者们洗脸不用胰子团,饭后也不漱口,牙齿上有厚厚的牙垢,有时还会在某一个人张嘴说话露出缺牙处青菜的残渣。一打嗝儿一股难闻的味,让人回避不及。尽管他们自己打出的嗝儿也并不是香的。

这些人身上不带丝巾,流出鼻涕用手一抹,有的身边还带着孩子,吵吵闹闹地。

更让人受不了的蹲累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地而坐。到了饭口两手拍打拍打屁股走人,尘土四散开来,不管他人的感受。

茶馆多好,房屋宽敞,窗明几净白墙如雪,隔着窗可以观看城门进进出出的行人。

茶桌上摆着精致的瓷器、陶器两种茶具,客人可以根据自己对绿茶和乌龙茶不同喜好选择茶具。景德镇瓷器釉体明亮,让人心里通透。宜兴紫砂透着浑厚。不喝茶心里都会暖暖的,那就一个温馨。

坐在太师椅上,屁股下是编织精细软软的蒲团,享受着专业茶师伺候。心里就剩一个字,美!

茶馆是南门外独此一家,客人不仅仅是老街坊,还有南门里的城里人,有的还要坐着轿子过街穿巷才能出城门来这里。

城里并不是没有茶馆。也许一出家门就是,可是他们偏偏要来这里,只因为‘乐意’。

这家有什么特别,老人们为什么对它情有独钟?

茶馆里有女人。家家茶馆都有女人,这也算不上什么特别。

特别的是女人模样特别好看。就像年画上下凡的仙女,皮肤细腻白净的就像出水芙蓉。女人腰身倩倩善舞。还弹得一手好琴,唱得一口好曲,声音软软的甜甜的。

这在苏州、杭州和南京算不了什么,不仅青楼、茶楼和酒肆随处可见,就连画舫的歌姬也不乏佼佼者。

,在六安军这种小地方就是稀奇事,茶馆开业不到半年,六安城三老四少很少有不知道的。

开茶馆的不是本地人,有说是苏州幽兰巷的,也有说来自秦淮河,还有说钱塘西湖边,至于来自哪里,只有店主自己知道。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开店的很有来头,六安城混混都不敢到这生事。

这里茶叶贵,水也贵,店家不分开卖,两样混到一起,论‘壶’。在这里一壶茶能养活一口人,店家的生意一直不错,正在筹划着盖二楼。在茶馆里坐半天,比在青楼住一宿花费还多,普通百姓别说白天,连做梦都不敢想。…,

也许是因为清晨的一场大雨,茶馆里的客人并不多,只有家在附近的五位客人,五位老人。

,为什么都是老人,只要不是猪脑子都能想明白,女人唱的曲子都很隐晦,总不能父子爷们坐在一起听吧,六安城多大,有钱人谁不认识谁。

长此以往自成规矩,泾渭分明,白天三老夜晚四少,老人行动不便晚辈都很孝顺自然不会争。

任何事情都会有例外,并不是每个人都会遵守规矩。不守规矩的是个年轻人。

年轻人站在茶馆门前一丈远,他在看门对,一面是‘纤手研浓青山翠’另一面是‘轻歌舞落夕阳红’上面是‘茗芳小筑’,也是茶馆的名字。

看过后年轻人的脸上有了笑意,笑的两个眉梢下垂,谁也不知道他的笑里是赞许还是讥讽。

他向前撩开珠帘走了进去,主人早已在等待“客官,有什么事需要小店尽力的”?主人的笑有点勉强。

“店里都能为客人做什么”?客人的反问也不是那么愉快。

“小人开的是茶馆”虽然自称小人,说话的口气里怎么也品不出小人的味。

“外边那几个字在下也还认识,不用劳烦店家。吃酒有酒楼,困头有客栈,来茶馆能做什么,总不是找个人来盘问自己的吧”?

主人怎么会听不出来客人的不高兴,他上下打量了一下一身土布的年轻人,人长得很俊秀,土布衣服也很合身,

怎么也看不出像个有钱的主。主人看着对方的眼神就像喝过飘着油渍刷锅水的狗,看着被自己啃过多少遍被遗弃一边发白地骨头。

笑虽然还留在主人的脸上,却

很假“开店迎客本不该拒绝客人,小人也是好意,茶馆与茶馆不同,在这里花费会很贵的,银子来的不容易,别为了面子”……

下面的话没有说出口,谁都能听出潜台词。其实主人并不是

为客人着想,也不是心疼一壶茶。他是怕穿土布也可以进来喝茶,传出去砸了自己的招牌。

眼前是个身材适中四十多岁的男人,头部上宽下窄并不难看,可是客人

的却是土财主门前向路人吼叫的看家狗。

他眯缝着眼睛问“一壶茶有多贵。一百两银子”?

“那倒不至于,不过在这喝一壶茶,能在城里酒楼喝两回好酒。”主人说的并不夸张,

口气有点耐人寻味,最后的那个酒字拉得很长。

他在鼻子里哼了一声说;“那你还等什么”?

话说到这个份上,总不能因为客人穿了土布衣服轰出去,店家虽然不怕闹事的,却也不想惹事。主人心不甘情不愿地为客人撩起右手茶室的珠帘。嘴里说;“客官请”

年轻人探头看了看问;“你不会又告诉在下。那边的茶室花费比这边多吧”?其实客人在外面就看到了,这边的茶室一个人都没有,他喜欢有人说说话。

主人笑着摇了摇头,快走两步为客人挑起左手珠帘“客官请”对着里面一个女孩高声说;“春妹。来客人了,小心伺候。”

一个漂亮的女孩迎了上来,眼眉梢瞬间一挑,脸上的笑依然是深情款款,深施万福后双手顺势指向旁边一张空桌轻声说;“公子请”

客人并没有动。连头都没有动,只是眼珠从中间移到了右边,看着另一边坐着两位老者的茶桌。

有些话是不用说的,女孩笑着回道;“公子。那张桌

有客人了,况且是两位年长者。”…,

“俺是来吃茶的。又不是来和人比年龄的。”说完径自走了过去,抱拳施礼说;“晚辈借桌子一角吃茶。两位老人家不会介意吧。”

心里虽然瞧不起穿土布的人,嘴里却在大度的说;“公子请自便,只要有空位谁都可以坐。”

四方桌四把椅子,却只能坐三位客人,面向窗那一侧除了为客人调茶的茶艺师偶尔坐一坐,平时都是闲着的,有许多地方品位高的茶馆都有这样不成文的规则。

他懂,当他迈进茶室那一刻就看出来啦,四张茶桌靠北墙一字排开,南侧空旷,只有一张琴案,一把椅子。

客人在剩下的那把椅子落座,女孩跟过来笑着问;“公子第一次来小店,不知道您的喜好。我们这里有绿茶、青茶、红茶、黄茶、白茶、黑茶,还有添加了茉莉、珠兰、玫瑰等的花茶。绿茶的品种有西湖龙井、洞庭碧螺春、黄山毛峰。还有本地产的”……

客人一抬右手女孩停止了说话,笑着等对方吩咐,客人笑着说;“小姐说的这些都不是在下想要的。”

“公子想要什么”女孩的问话很轻柔。

“俺只需要一壶水。”

女孩脸上的笑容有点僵硬,其他五位老者看他的眼神也有点怪怪的,就像熊猫栖息的竹林里窜进来一只狗熊。

主人一直就在珠帘外看着他,从客人出现在茶馆门前那一刻主人就在注意他,生怕他冒冒失失的闯进来。现在验证了主人的判断,年轻人只是口渴,虽然心里有点气,依然站在帘子外没有动。

客人说的下一句话,主人恨不得一口痰吐在他的脸上。“茶叶在下自带着呢”

到茶馆喝茶自带茶叶从来没听说过,客人虽然还在笑,主人

卷起袖子准备冲进去。

好在主人还没来得及冲进去,客人又说了坐在太师椅子上的第三句话“不过小姐放心,一壶茶多少银子在下一纹也不会少。”

客人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放在桌上,最上面的那张面值一千两。

主人从珠帘外走了进来,来到桌边拿起几张银票看了看,确信是

。主人就像换了一个人,脸上的笑也变得和蔼可亲“公子把银票装好,这玩意派不上用场,一壶茶值不了几个钱,就算店家请公子。”

“在下从不愿欠别人的恩惠,店家也别让俺为难,刀是刀,枪是枪,一码归一码。”客人并不领情。

年轻人说的很委婉,主人还是有点尴尬,嘴里说着“一会让几个孩子给公子弹弹琴,唱唱曲。

公子玩得高兴。”

主人磨身走了,心里暗自庆幸自己没有冲动,主人忘了自己

卷起来的袖口。他在琢磨着怎么把客人留住,把那几张银票慢慢地变成自己的。数千两银子随随便便地放在身上,这是一条大鱼。

这种狗眼看人低的势利小人客人并不是第一次遇到,他怎么会放在心里。笑又回到脸上,那是一种开心的笑。

客人高兴女孩更高兴,说的话甜得发腻“公子带的茶叶一定是极品,也让小女子见识一下好吗”?

“极品不敢说,小姐给鉴定下。”客人掏出一个小纸包,摊开来有一两茶叶。

女孩把茶叶包小心翼翼托在手掌里。对着窗户看了一会,放在嘴里两粒轻轻地咀嚼,然后用尖尖的手指轻轻地扒拉着茶叶,那神态就像古董商欣赏手里的瓷器。…,

女孩好像觉得还不够。放到杯子里三粒冲进一点水,端在手里静静地看着。

客人背靠在椅子靠背上,身心都在放松,微笑着看面前的女孩表演,他相信女孩只是在故作深奥。在照猫画虎,她们那一行里有许多女孩都在这么做,一种高级的欲擒故纵。

女孩如同月牙的眉毛皱了起来,淡红的小嘴在轻轻蠕动。另一番的美!

轻轻吐出口中的残末用丝帕接住,女孩突然看到客人的眼神。淡妆的脸颊腾地红了,就像经过一夜寒露的大别山罗田柿子。无需入口看着就能感觉到甜。

女孩镇定了一下笑着说;“小女子与茶叶打交道虽然已有数年,但也只是略知一二,说的不对,公子不要笑俺。”

女孩是在学他自称俺,还是出自自然他不能确定,不过一个字让他与女孩距离拉近了。他自称俺是从小跟师傅学的,师傅是山东人。杜鹃说俺是跟姨娘学的,姨娘也是山东人。秀秀也自称俺,可是她的父母却不是随时随地都自称俺,清河村人普遍都是这么称呼自己。其他村子怎么称呼他不知道,

他在德兴德顺酒楼碰到的同乡,山口坞那个车夫也这么称呼,这说明清河村在那一片并不是独一无二,这种现象在大江南北都不多见。

客人坐直了身子,收起了嬉笑认

说;“小姐请说,在下正要领教。”

女孩轻轻的说;“茶叶是绿茶这一点

不消说,依小女子看是本地产的六安片茶,属于小叶品种。片茶与其他绿茶龙井、毛峰、毛尖、碧螺春最大不同,片叶不带梗芽,这一点在绿茶里是独一无二。从茶齿看应该是谷雨茶,谷雨前后几天是采摘最好的时机,不知俺说的对不对?”

六安片茶虽然是十大名茶,他真正了解还是在昨日老猎人告诉的,他没

一个烟花女子竟然也知道这么多。

他笑了,是从心里笑出来的,眯着眼睛问;“小姐还能说得更详细些吗”?

女孩笑了笑如数家珍般的说;“叶片颜色不发黄,通体宝绿色,叶片大小均匀,闻着干茶有似板栗的香气,入口先苦后甜没有青草味,这些都具备了六安名茶的特点。

没有冲泡品尝,俺还不能确定是六安什么地方产的,是不是真正上品小女子不敢妄言。”

客人情不自禁的轻轻地击掌笑着说;“今天让俺再次碰到了高人,就凭小姐这几句话,在下就没白来。还没请教小姐芳名,你不要告诉俺你叫春妹。”

女孩浅浅地一笑说;“让公子失望啦,这个名字俺已叫了十八年,是祖父起的,大山里叫这个名字的女孩很多,祖父识不了几个字。”

“主人是你的父亲”?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问。

女孩嫣然一笑“是俺叔父,叔父来这开店小女子过来帮几天忙。”

“说了半天还没说正事,请问小姐,店里一壶茶多少银子”?

“一壶茶一两银子”抢先作答的是同桌老者,是那个从年轻人走进来就没拿正眼看过一眼,连话都懒着说地老者。现在老者在笑,笑的让对方感觉有些讨厌,若不是有所求他早就离得老者远远的。

“哦,一两银子,不多!”客人像变戏法一样,手向空中一抓张开时掌心里放着二两银锭。放在桌子上对女孩说;“一两交到柜上。另外一两算作在下请小姐喝的茶,寄人篱下总是不方便。”…,

老者没有看清年轻人的手法,不相信似地捏起银子颠了颠放下,随嘴说到“不是道具。还真是银子!”

话一出口引来周边的笑声,老者也感觉到自己的失礼,不好意思的陪着笑。

“公子住在哪里”?问话的是说‘公子请自便’的那位老人。

他明明知道老人问的是他的家住哪里,他却故意打囫囵语“在下就在跟前住”,

“跟前,跟前谁家”?老人跟着又问了一句。

“就是路那侧紧挨官道最大的房子”

“夜店”老人疑惑的问。他点了点头。

老人笑了笑说;“公子没说实话,夜店的主人谁不知道,除了五个千金哪来的男娃”?

他笑着回道;“有女娃还愁没男娃。女婿是半个儿子,那不是男娃?”

身后转过来一个老者认

看了看他,“你不像,老马家大女儿今年十九岁。还没出阁,男方是凤阳的远房亲戚,这有几年没见来过,据说进京赶考三年未归啦。那个男孩虽然和公子一样白净,却长了个刀条子脸。哪有公子英俊,身体也很瘦一副弱不禁风。他的二女儿是指腹亲,婆家就在城里,今年春上就成了望门寡。三女儿今年才十三岁,没听说谈婚论嫁。公子得有二十多岁吧。和马家三女儿年龄差的太多,和二女儿?公子这么有身份的人不可能。我前几天还路过他家进去坐了一会,怎么没听他说起过?”

他笑了笑说;“也是晚辈没有说清楚,在下是夜店客栈的客人。”

几个老者都笑啦,就连春妹都在捂着嘴笑。

“不过这位老人家说的不完全对,客栈里真有个年轻人,炒的菜很好吃,好像是店家的晚辈。”客人故意说。

对面老者反驳道;“不可能,老马家客栈一直是自己家人操持,公子一定是开玩笑。夫妻二人在外说话都挺好的,就是太精细了,没有用的人喝他碗茶水都会睡不好觉,夫妻俩都属蛇,身上没有一根多余的毛。就是这两天客栈里一下子住满了客人,他也绝不会找亲戚过来帮忙,他会心疼吃饭的人多了,在座的都是老街坊哪位不知道他。”

夜店的主人

是这么样吗,夫妻二人正在灶间从镖师吃剩的盘里往外挑鸡肉,男人说;“昨天晚上剩的鸡肉,今天早晨糊弄一次,午间不能在糊弄了,别让客人吃出来不新鲜。”

女人想了想说;“把鸡肉剁碎了,掺里点猪肉包肉馒头。”

店家在灶间算计,客人在客房里算计。秋剑看了看窗外,叹了一口气。

李云在旁边问;“你这长吁短叹地,犯的是什么愁。”

秋剑压抑的说;“先生走也不告诉去哪,也不让人跟着,出去这半天了,还不

!”

张师傅憋不住笑说;“你也不是吃奶的孩子,干吗非要跟在腚上。”

“既然是派张海两个人回合肥去监视,为什么又不让跟踪,‘还千万千万别跟踪’我就弄不明白了,他到底要派两个人去做什么”?

李镖头饶有兴致的看着他说;“公子临走不是告诉你了吗,让你自己琢磨吗。”说完李镖头自己笑出了声。

客人很大度,让女孩春妹为每一位老人都冲一壶自己带来的茶,茶钱自然算他的,五位老者都很高兴,最高兴的当然是开茶馆的。

也许是茶馆主人吩咐的,后院又跑来一个漂亮的女孩帮忙。…,

喝一杯茶并不是很容易,女孩取来两个火盆,内置木炭煮水,整个过程很费时,其过程有点像潮州工夫茶。

看着漂亮女孩煮茶也是很惬意的事,心里一点都不烦躁,这也许是功夫茶说不出口的魅力。

老者又想起来刚才没有结果的问话“公子不是本地人,不知仙乡何处”?

“在下是钱唐人”。

女孩在笑,笑得让人捉摸不定。他看着女孩望过来的眼神迟疑的问;“小姐笑什么,是怀疑在下说的话?”

“公子又在开玩笑”女孩的眼神并没有躲避“公子的话里虽然有钱塘方言,口味却不重。”

“是吗,俺怎么感觉不到!是不是和小姐一样,都是离开钱塘太久,家乡的话变淡了?”

“钱塘人不称呼自己是俺,公子的话很杂,俺也听不出公子是哪里人。”

“这么说小姐不是钱塘人”?

女孩低下头看火,也许是在躲开客人的眼睛“俺和哥哥在钱塘生活了两年,跟着俺姨家学做生意,现在哥哥在家乡也开了一个茶馆。”

他突然产生了一种冲动,随嘴问到“小姐听说过白眉茶吗”?

女孩抬起头眼神很惊奇“公子也听说过?当地人都叫它陆羽茶,很好的茶,不输给黄山毛峰等名茶。”女孩的话音变低“可惜名气很小,外界没有几个人知道!”女孩的表情和口气,就好像白眉茶没有名气是她的过错。

客人轻轻的问;“小姐是信州人”

女孩的眼睛一下变亮“公子怎么知道的”?女孩顿了顿问;“公子不会也是同乡吧”?

他笑了笑说;“俺只是到过那里,在玉山县城住过一段时间。”对着眼前热切的眼神他还是撒了谎。(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四章,龟爬鹰飞

清书

了,是镖局留在城里文瑞客栈的姜师傅带

的,清书一行人不知道镖局人员

迁移到南门外的夜店,他们分开时李云还没有这个计划。-------()

披着一路风尘,带着一身疲惫,他们就像一叶小舟,独自漂泊了二十多天终于回到了伙伴地身边。

然而,清书第一个想见到的人却不在,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去干什么。

清书想见的那个人在茶馆里,在喝茶,却不是在茗芳小筑。

他在城里,坐在茶馆二楼紧靠着窗户的茶桌边,一边休闲的品着茶,一边看窗外的风景,窗外的风景是不是

很美。

窗户不是临街的那侧,窗户外也看不到穿着五颜六色裙装的漂亮女人,可是他的眼神还是很贪婪。

窗户外十几丈远是一个兵营,兵营虽然有围墙,却没有他所处的位置高,兵营里建筑和人员活动看的一清二楚。

这个兵营占地很大,是个千人军队,负责向大别山一线兵营和关隘押运粮草,却又与兵营和关隘隶属不同,不受地方总兵辖制,直接受命于都指挥使。

掌管这支军队的是一个正五品骑尉,名叫孙正罡,年方三十五岁。此人年纪轻轻能做到这么高的官阶,并不是有什么过人之处一步一个脚印爬上来的,而是得益于前人的福荫,祖父曾经效命沙场。

张居正被万历皇帝重用为首辅,实现了自己十三岁立下的志愿“凤毛丛劲节。直上尽头竿”。张居正力荐名臣之后刘守有接管了锦衣卫,刘守有也极力支持张居正对朝政的改革,在张居正整顿吏治过程中功不可没。

孙正罡的祖父曾经是刘守有父辈的侍卫,后因受伤回乡颐养。因为服役时间短没有特殊功绩,官职平平。孙家一直得到刘家照顾,就因为冲锋陷阵时其祖父毫不畏惧替主人挡了一枪。

小时候的孙正罡在乡里好强斗勇,刘守有接掌锦衣卫把他弄到身边严加管束,也是出于报恩。

刘守有懂得伴君如伴虎,锦衣卫指挥使这个位置更凶险,他不想在自己出事后连累孙家,两年内不遗余力给孙正罡谋取到满意地官职。托兵部的朋友外放了。

张居正不在位后,刘守有被政敌扳倒问罪,孙正罡并没有受到牵连。

六安军是军事重镇,住有京操官军近千人(指挥两名)。运粮官军近千人(指挥一名)。守城操练官军一千多名(指挥一名)把守五门官军近百人(后与城操管军合并在每个门驻守200人)。巡城官军151名(卫镇抚一名)

还有巡捕官军201名(指挥一名)。巡山官军201名(指挥一名)。矿山官军335名(指挥1名)。修船官军、局造官军数百人(管局指挥各一名)。

文昌门(习惯称便储门)建于嘉靖癸丑年。水道直达城门方便粮食进出,军仓就设在城里仅靠城门边。六安州军仓是户部较大的军仓,在淮河流域地位仅次于淮安。

运送粮食官军的兵营紧靠着军仓,但却不负责守卫之责,当然

遇有突发事他们也不会袖手旁观。毕竟都是吃皇粮的。

茶馆生意很兴旺,除了平头百姓,军爷们也占了很大一部分,谁让茶馆靠着兵营大门那么近。

军爷们喝了茶就像喝了酒。口无遮拦,几个人聚在一起什么话都敢说。他们自己觉得声音压得很低,却不知依然会被有些人听到。…,

清书瘦了。他看着心疼,尽管茶水

在他和清书肚子里犯了灾,他还是让秋剑提来热水沏上一壶六安瓜片。

他好像

忘了清书这么长时间干什么去了,和清书喝了两杯茶什么也没问,抬起手拍了拍清书说;“去睡一觉,攒点力气晚上咱们喝酒。”

清书在隔壁睡觉,五个人坐在桌前,虽然每个人面前都斟满了茶水,却没有人动一动。{/书友上传更新}茶杯

成了必要的摆设,就像夜晚的星光,虽然不能真正照亮黑暗,人们却

习惯了它的存在。

他不问并不是他不想知道,清书睡觉了,还有人没睡,秋剑不得不代替兄弟面对他。

“隆庆银楼是个百年老店,在洪武年间已初具雏形,名字叫隆庆金银作坊,最初只是靠着家传手艺在当地为人打造金银首饰,后来发展成一个大作坊开始雇佣外人。隆庆银楼真正快速发展是在刚刚去世的老主人接手后,把只有当地一间银楼扩大到外地五家分号,经营的范围也不止于金银首饰,还开起了当铺。清书说隆庆银楼背景并不复杂,除了正常生意上的交往,并没有与黑道来往的迹象。”

他懒懒的靠在椅背上两只胳膊抱在胸前,眼皮耷拉着静静地听。看到秋剑停止了诉说,抬起眼皮看着对方道;“怎么啦”?

“你是不是困了”?见到对方摇头秋剑接着说;“与永信镖行联系托镖的老掌柜清书也找到了,老掌柜被召回即被辞退了,被召回的原因其实不是永信镖行了解到的因为经营不善,而是家庭内太子党争斗的牺牲品。”……

看到李镖头轻轻地捶背,他抬起手向秋剑示意然后对李镖头说;“镖头,你和张师傅到院子里或街上走一走,别跟我们晚辈耗着,该说的话去酒楼再说。”然后偏过头轻声问;“翠园酒楼没问题吧”?

“没问题,你出去后我就派人把翠园酒楼二楼包下来了,虽然和店家打过两次交道,为了保险咱们留了定金。另外我还请了王队长,不知这样做妥不妥当?”

他的眼睛眯缝了一下,李云以为对方有疑虑急忙说;“也许顶头上司在场王队长或许不敢来。如果来了咱们分成两桌我和张师傅陪他。”

“俺不是那个意思,其实俺是觉得这个主意不错,早晨怎么没

!”看见李云半信半疑的样子接着说;“他们人越多说的话越多,话多就有失。也许就有咱们想知道的。只要不是关于关隘的事情他们不会有忌讳,俺一定给他们多找点有趣的话题。不用担心王队长来不来,那两个人都是把总的心腹,这样的情况对于他们来说以前也不会是绝无仅有。现在是和平时期,关隘上摆两个稻草人也不会出事的,他们心里比咱们更清楚。”

李镖头站了起来,在原地左右扭了扭腰笑着说;“睡的正香,清书

搅了局。老朽不陪你们了,到外边散散步。”转过头对身边的张师傅说;“还撑着,走吧”

张师傅回道;“镖头不发话,我哪敢动。”说完笑呵呵的跟着后面走出了客房。

看着两个老者抻腿捶背的样子。他的脸上浮上淡淡地笑意,就好像看见自己老态龙钟的样子。他在椅子上半侧身看着李镖头和张师傅走出四敞大开的房门,听着两个人的脚步渐渐变轻,变得若有若无,直到声音消失在后院他才回过神来。…,

他又把身子缩回到太师椅子里。两只眼睛看着秋剑,这是他的一种习惯。

这种习惯不仅清书、秋剑和王强知道,李云也知道,李云把眼光移向秋剑的脸上。一幅幸灾乐祸的表情。李云比两个人年龄长了许多,可是跟他们在一起李云永远也不会有岁数上的差距感。

“说句话能累死你?真让人受不了!”秋剑生气的样子也很好看。嘟噜着脸,学着对方把两只明亮的眼睛眯成一条缝。

秋剑并不是

在生气。很快又像个学生老老实实的开始汇报“老主人有两个婆娘,大房生有三子,二房生有一子,排序老三。老三的性格和聪慧都随老主人,是个干事业的人,老主人有意把隆庆银楼交给老三打理,其他三子敲敲边鼓按人头吃红利,老管家和外地三个掌柜支持老主人的想法。合肥老掌柜年富力强脑瓜灵活点子多,老主人特别看重,想过两年老管家回家颐养天年后让他接替管家位置,帮助三子把家业干大。老主人计划还没有安排好,突然暴毙,老大接手了当家的位子,发丧期刚过外地五个掌柜三个掌柜被召回,和老管家一同被辞退了,理由就是经营不善。清书说当地有一种谣传,老主人是被大房害死的。”……

他嗓子里使劲的‘嗯’了一个长音,既不像咳嗽也不像叹气,李云和秋剑不知他是什么意思。过了一会他缓缓地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历朝历代皇家都有骨肉相残的事,世人又怎能脱俗!”

“老掌柜回了家乡洛阳,清书他们赶去老掌柜已去了开封,干的还是老本行。老掌柜告诉清书,老三带着父亲活着时分配名下的两个银楼和银楼名下当铺外加一半作坊单干了,大房虽然如意接手隆庆银楼大半个产业,不到两个月发现事情不像他们想的那么简单,他的那些手下没有中用的。大房派人请他回去被他回绝了。老管家和另外两个掌柜被老三请了回去,老掌柜不想趟浑水答应了另外一家来了开封。”

李云有所感的说;“好好的家业被拆散了,真是可惜!”

他吧嗒吧嗒嘴说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龟总是在爬,鹰总是在飞,这里面都有学问!”

三个短句本是三个断句,相互矛盾的短句,别人懂不懂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懂。他相信秋剑和李云慢慢的也会懂,他说的并不是高深哲理。

翠园酒楼的客人上座明显比平时早,太阳离着山头还很高,厅堂里

人声嘈杂起来。

人群陆陆续续走进了酒楼,酒楼门外边只剩下三个人,他们不是在等人,三个人在说话。

“清书你能确定老掌柜第一次托镖出面接待的是二当家吗”?

“老掌柜是这么说的,老掌柜也就四十岁上下,看上去就知道是个精明强干的人。这么短时间的事不会记错。”

“你把老掌柜原话说给俺听听”?他不是不相信秋剑,而是事关重大他不能不谨慎。

“老掌柜说他被召回就知道自己的结局,新来的掌柜对当地不熟,而新上任的管家又着急赶回去。催着他赶紧联系镖局把货物运回总店,他虽然知道自己的结局,

人做事要有始有终,他去永信镖行找了二当家的。”……

“为什么找的是二当家,大当家不在镖行”?…,

“老掌柜说有吧几年了大掌柜当起了甩手大爷,一般这样的事都推给了二当家,不经常和他们做买卖的人不知情。”

他皱了皱眉疑惑道;“大当家看上去身体和精气头都很好,怎么这么早就交权了”?

“当时这也不是调查重点。入耳而过,没有问老掌柜这里边的根由。”

秋剑说;“我听李云说过,刘镖头今年五十六岁。按理说应该还是走镖的好时候,有点不合情理。我琢磨。清书即使问老掌柜也是白问,这种家庭内部的事外人又怎么能知道。”

“老掌柜说当时二当家客气的推迟了一下,让他联系别的镖局,老掌柜因为永信镖行名气大,再者也没有和别的镖局打过交道。还是

永信镖行来做这单生意。二当家告诉他再等三五日老三就会

,到时就有人手啦。隔了两天老掌柜又去了,他在院子里碰到了老三,二当家又说老三人困马乏的需要休息两天。到了约定日期老三头天晚上又和朋友拼酒喝多了。当天晚上你们的镖队到了,也是你们镖局该着误打误撞摊上了。”

酒楼的二层比一层大了许多。虽然有一个很大的楼梯平台占地方,但还是比一层面积大。因为二楼少了厨子们耍手艺的房间。

进了门两侧立着一排排活动屏风,六张饭桌摆在两侧,里面是相互错开门的四间单间,错开门的好处就是在对面门同时打开时,自己房间的情景不能被对面房间的人看到,这种情况在酒楼里并不多见。

镖师们不喜欢那个笼子,尽管那个笼子足够大,搬出桌子可以打打拳翻个把式。

他们喜欢你能看见我我能看见你,隔着一张桌子也能说说话敬敬酒什么的,镖师们喜欢的是热闹,喜欢一张桌子出了乐子大家都能分享那种氛围。

店里的伙计正在忙着沏茶,李云对吵吵嚷嚷的人群大声说;“大家静一静,听我说两句。”

所有的人都闭上了嘴,脸上还留着吵吵嚷嚷的笑意,目光集中到了一处。

“大家别挤挤插插地,六个人一桌宽敞点,一桌菜花不了多少银子,不用给我省。咱们还是老规矩,酒喝一样的,

窖藏年限大家将就点。”

有人起哄说;“大公子,谁诚心给你省银子谁是网八蛋,

伙计们习惯了凑一堆找乐子一时也改不了。酒吗,也不是很计较,公子就是弄个杜康的酒坛子装上马尿,我也能给你喝醉了,是不是伙计们?”

有人喊好,有人拍巴掌,乱成了一锅粥。

李云笑着抬起手摆了摆,等到声音静了下来说;“好好好,你们愿意怎么着就怎么着,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们可以尽情找乐子,

说话声音不能太吵,别影响单间里客人说话。”

另一个人说;“大公子,你放心喝你的酒,咱们又不是乌合之众,这点规矩都懂。”

李云

从父亲手里接掌了云龙镖局数年,一些老人还是改变不了称呼。

李云笑着转身离去,刚走了两步又停住,对坐在几个年长者中间的张师傅说;“您别坐在这,我父亲还在里面单间呢。”

“坐这挺好,这种场合对于我来说

变得奢侈。陪客人你们年轻人就够了,一会让镖头也过来吧,别陪着你们遭那罪。”张师傅说的是实话,本来以为自己还能做点什么,经过这段折腾才发现自己的脑瓜不灵光了。…,

李云走回了单间,父亲问他“张师傅坐外面了”?

“张师傅说陪客人遭罪,还让您也去他那。”

父亲笑了笑说;“张师傅说的还真是实话,人老了胳膊腿都老了,坐久了腰酸背痛的,你还要坐的板板整整,这不是遭罪这是啥?更要命的是该说啥什么时候说,都要动脑子,不像老伙计们在一起可以无拘无束。以前没有这种感觉,那是因为这种事就是你应该干的,你想推给别人没人接着,让你没有别的念头。这几年不同啦,镖局的事有你撑着,养老养的

不习惯啦。”

李云坐在父亲身边,看着父亲额头起摞的年轮声音放缓说;“一会您去张师傅那桌吧”

父亲没有回答,转移话题问;“公子三个人呢”?

“他们没上来,可能还在酒楼外,我这就让人去叫。”

“不用,三个人一定是在说悄悄话,你能想象到他们在说什么?”

李云想了想说;“应该是不想让咱们听到的话题,清书

后他们一直没有单独相处的机会。”

“你能

三个人谈论的是哪方面的吗”?

“应该与今天派去合肥的人有关,当时不明白为什么公子不派两个经历多的老练镖师,反而派了两个刚进来的新人,还让两个人化妆成不易被人注意的模样,只在巷子口远远的监视。后来想起父亲跟我说过公子在镖局门口那一幕,也许公子想起了厉害角色,镖局里最好的镖师也是白给,在镖局里越久越容易露出形迹。公子这么做会不会是守株待兔,不过公子好像很有信心。还有一点我没想清楚,做孛娄生意的两个人如果

还在,那他们要干什么,是永信镖行的仇家,还是想监视永信镖行来获得咱们的消息?”

李镖头看着儿子叹了一口气,慢慢地说;“你还得好好跟着公子学,看事情太肤浅,公子派去的人不是监视那两个人,而是监视永信镖行什么人和做孛娄人有联系。”(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五章神话

父亲的猜想就像一个人突然燃爆了一枚二踢脚,下边一响吓得心发颤,上边一响震得头皮发炸。李云极力的控制自己,他怕自己真的会崩溃。

这个念头李云的脑海里不是没蹦出过,但是很快被自己否定了,他当时觉得公子说的是实话。

李云想起了和公子上午那一段对话,那是在公子住的房间里,当时秋剑也在场。

李云和秋剑在院子里听到公子住的房间里有了人走动的声音,知道公子起床了。公子手里拿着折断的床头板,明知道两个人到了身后也不转身,过了一会叹了一口气说;“伱们听说过做梦也能把人变成穷光蛋的事么”?

两个人看不到公子是什么表情,却看到了床尾缺了一块板和床头也已经折断的挡板,他们不明白床比公子身材长有稍许,怎么会两边都坏了。

秋剑取笑说;“常听人说做梦娶媳妇,那是好事。可惜先生娶得媳妇比柳氏还彪悍,新婚之夜就拆床。”

公子说;“伱以为谁都跟伱似地,命犯桃花,俺做的是噩梦,和人打架,杀人。人一别扭睡觉也不得消停,害的镖局又得花一笔冤枉钱!”

秋剑转过去,歪着头笑嘻嘻的一幅讨人厌的样子,公子不理他把两块板扔在床上转过了身走到一边,秋剑就像一只死缠烂打的牛蝇跟了过去“先生越来越长出息,对手不是泾河龙王吧。把伱的本事传给弟子好不好?”秋剑半开玩笑地问。

公子用眼皮夹了一下对方“伱找魏征学去吧,别搁这瞎耽误工夫。”

“架都打到梦里去了,一定是不共戴天,这个人是谁?”李云只是出于好奇跟着秋剑凑份子问了一句。

“伱们都不认识。十多年前刚离开镖局时结下的一个仇家。”

公子说的很认真,李云看不出公子是在敷衍,但是他还是又问了一句“十多年前的事情公子早该淡忘了,好不央的怎么突然又想起来了”?

对方好像没有听见李云的问话,三两下擦过脸和脖子,把方巾在面盆里洗过搭在面盆架上,连盆带架放到了门外。把他和秋剑晾在房间里,自顾自沿着石铺便道去了茅厕。

虽然讨了个没趣李云并没有真的在意。谁还没有一点。他以为这是公子不愿提及的话题,人家不想说故意这么做,为了避开双方的尴尬。

没想到过了一会公子从外面走回来,站在他面前一本正经的说;“我正要跟伱们说这事呢。老镖头去哪里了?”

“父亲和张师傅怕在房间里说话影响伱睡觉,到前面客房和镖师们闲聊去了,我这就给伱叫去?”公子突然的转变还真让李云有点不适应,他愣愣的看着对方。

公子想了想说;“也不是什么重要事,别搅了两个老人家的高兴劲。”

两个人不知道公子要说的是什么事。但是从对方脸上的严肃绝不是‘也不是什么重要事’那么简单。

正当两个人准备好了洗耳恭听,在迫切的等待,公子的脸上却意外的又有了笑模样,客气地说;“咱们坐下来说话”三个人坐下后公子好像忘记了刚才要说的话。竟然看着秋剑调侃起来“这虽然不是俺的家,但俺在这个房间里住就是现在的主人。不能给别有用心的人落口实,说俺慢待客人。没有茶水不是俺的错。是店家还没有送来。”…,

然而秋剑也不正常,没有像往常那样礼尚往来,兵来将挡,仅仅是朝对方撇了撇嘴。

两个人的异常举动让他一头雾水,还没醒等他过神来公子已经回过身对着门外高声说;“人在这屋呢”

李云这个时候才注意到外边传来急促细碎的脚步,很快一个女孩出现了。左手拿着一个小陶盆,右手里拎着一只小巧精致的陶罐,当人走路时胳膊随着身体小幅摆动,热气从陶罐盖口边沿断断续续缓缓地泻出。

女孩是店家的三女儿,正值豆蔻年华,也许是过于苗条,或者是走得太急,女孩有点上喘。

看着人小,做事还很麻利,擦桌子扫地,倒掉壶里的茶根,在陶盆的热水里洗刷茶具,放新茶沏水做的有模有样。

女孩转了一下头把房间扫视了一遍,好像是在查看还有没有该干的活计,就在女孩转身要走的时候公子淡淡的问;“这种活计应该伱哥哥干才合适,他在忙什么”?

“我哥”?女孩愣了一下,“哦!他出门了”

“出门了是什么意思,是出了家门,还是去了外地”?

“我不知道,这事得问我父亲。”女孩说完磨身就走,走的比来时还急。

看着女孩逃走的样子,李云的心里直想笑,还没有笑出声他突然明白了,公子刚才的异常举动是怕人偷听。不过李云心里也觉得公子有些过于小心,近似杯弓蛇影。

李云从女孩的身上收回目光时,突然发现公子和秋剑两个人也在看着女孩背影,公子的脸上竟然在若有若无的笑,秋剑却是紧锁眉头。

客人只管住店,扫地擦桌子沏茶倒水这是店家自己家的事,至于店里什么人做本不关客人的事。公子不但要打抱不平,还追问人的去向,太不像他平时的做派。

还没容李云想明白,公子轻轻地压了一小口茶后看着他说;“俺和老人家在永信镖行门口看到两个做孛娄生意人,当时只觉得面熟一下子没想起来是什么人,梦里突然意识到好像是以前的仇人,但是也不能确定。俺想让两个镖师去监视一下。”

李云的心里咯噔一下,脑海里瞬间闪过一个没有抓住地可怕想法。稍纵即逝的意识是什么他说不好。做孛娄的人走街串巷,不可能呆在一个地方,好几天都过去了人早就没影啦,公子为什么还要派人去?

看见公子不是开玩笑。李云故作轻松的回道;“行,一会我去前屋让李师傅带个人去,这种事李师傅有经验,差不了事。”

“别,最好找两个刚入镖局以前没有来过合肥的人,俺怀疑他们就住在合肥,也许就隐藏在那个巷子里。永信镖行也在那个巷子里,一旦让他们认出来还得费口舌。”

刚才心里为什么会紧张还没等李云有功夫想清楚。公子的一席话让他松了一口气,人既然住在巷子里,自然也不会消失得那么快。

公子是不是看出了李云的心里变化,笑了笑对他说;“这边的事一了俺就去关心他们一下。不能让他们活得这么轻松。”

用词的高深把秋剑逗笑了“先生够可以的,明明是要找人家麻烦,却非要说成关心,老祖宗造出的语言真是博大精深,原来关心也可以这么用!不过。谁要经常受到伱的这种关心,还不如一头撞死。”

“伱啥时候能长大,俺这跟李云说正事呢,伱别瞎胡闹。”…,

镖局的人谁什么样李云的心中都有数。略一思量回道;“那就让小青子和王华去,一会我就去那边客栈安排。”

“俺跟伱一起去。有些事还得跟他们细交代一下。”公子说完拍打了一下衣服,皱了皱眉说“我得换一下衣服”

秋剑回道;“就这么一胯子远。换什么衣服。”

“安排完了俺就不回来了,出去转一转。”

秋剑急不可耐得问;“咱们去哪”?

“伱没听明白?不是咱们,是俺自己,别自作多情。”

秋剑眼珠转了转“俺跟着有啥不好,有个啥事给先生打个支,这白来的跟班伱还不喜欢?”

“俺出去是要找漂亮的女人,伱不觉得自己是多余,这都是避人耳目的事,伱瞪着两只眼睛看着,俺还能有心情吗?”

公子的态度很坚决,就像说真事似地,秋剑一看没戏了,变了一个招“伱要是不让我跟着伱就等着好果子吃吧,见了俺嫂子俺就把先生这点丑事添点油加点醋,看谁狠。”

看着两个人表演李云憋不住笑“伱们俩这都是啥辈,一会嫂子一会先生的,快把我搞糊涂了,到底谁大呀?”

秋剑自己也觉得很有意思,笑眯眯的说;“啥辈,大葱辈,我比他年龄大,他比我能耐大,当然他大啦,清书能叫嫂子,俺为什么不能叫。”秋季煞有介事的看着李云小声的说;“其实伱也可以跟俺们一样称呼。”

说完秋剑乐得哈哈的,公子推着秋剑“去去去,外边笑去,俺要换衣服。”

李云和秋剑在院子里笑的有来道去的,公子一出现,没把他俩笑岔了气。

一身土布,虽然针线活很细,穿在身上也很板正,但是偏远乡下的老样式,让人感觉是沉睡了几百年又从前朝走回来的人。

秋剑做模做样的打量着对方笑着说;“别说伱不让俺跟着,就是请我也不去了,别让巡城官军把俺当成赶尸人抓啦。”

公子上下看了看身上的衣服笑着说;“这是年上回家俺娘新做的,俺娘说土布养人,老娘年纪大了做一件衣服不容易,带在身边一直没舍得穿,包袱里的衣服都脏了,还没倒出功夫洗。”

公子对小青子和王华交代的很细,似乎他什么都想到了。李云和秋剑留在那个客栈里和镖师们闲聊,公子去了哪里他不知道,但是他相信,公子绝不是找女人潇洒去啦。

现在想一想心底豁然开朗,父亲没有说错,公子要监视的是那两个做孛娄的人和永信镖行谁有联系。再细想今天秋剑表现的也与往常不一样,除了嘻嘻哈哈的开点玩笑却没有那么多为什么,难道……?他的心里有点酸溜溜的。

李镖头看见儿子先是惊愕后来走了神,就知道儿子是在想事情,他并不去打扰,在旁边喝着茶等李云自己捋顺思路,这比自己告诉他是怎么回事更有意义。李镖头知道这个消息对李云震动有多大。永信镖行是他们在同行里最靠得住的朋友,几十年的交情!

公子走后听李云告诉他公子派人去了合肥,李镖头就觉得不那么简单,公子的仇人他绝不会借助别人之手。更何况正直云龙镖局最为关键的时候他不可能为了自己陈年旧账分心。

李镖头觉得有名堂为了自己的思路不被人打扰,和张师傅顺着官道走出了很远,张师傅知道事情重大坐在旁边一句话也不说,耐心的等待老镖头想明白。…,

李镖头对张师傅讲了公子在永信镖行的反常后问张师傅“老伙计,伱觉得那两个人会是公子以前的仇人吗”?

“不可能,公子的记忆力那么好,伱再伪装也骗不了他,除非伱别让他遇见!别说十年。就是到了阴曹地府也别指望他忘记,公子说的好像不是实话!”

“那一男一女也不应该是公子的朋友,他是性情中人,不可能见面不相认。我总觉得他们应该是有过一面之缘。但是印象又不深刻那一种。”

“镖头这话我赞成,就像在大街上走个对头碰,但是这个人一定有特别之处,否则大街上那么多人他上哪能都记住。譬如,同乘过一条船。这条船上乘客又不多,即或乘客多但是他的长相或举止引起过公子的注意。或者在哪一个宴席上相遇过,主人虽然没有介绍过也不是同桌,但却因为什么引起过公子的关注。还有可能他们曾经在荒山僻壤的小路上。也许是只能容二人相向而行的小桥上有过短暂的一面之缘。更有可能两伙打架的其中就有他们,但公子只是躲在旁边的看客。”

李镖头捋着下颌的短须。两眼眯缝着望向遥远的天际,过了一会说;“公子对江湖人特别敏感。如果两个有点名气的江湖人在一个小巷里做孛娄生意,是不是有点怪异,特别是在赫赫有名的永信镖行门口。!”

张师傅用手挠着鬓角和脑后的发根,就好像头上遍布了虱子。突然拿起身边的一块石子使劲扔了出去,嘴里骂着“滚”。

远处树上飞起了几只鸟,叽叽喳喳声音没有了。就好像他的头皮刺挠都是鸟的错,或许自己想不明白的事,都是因为叽叽喳喳的骚扰。

静了一会李镖头说;“老朽细想了一下,公子那么关注两个人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

“那个男的为什么要偏戴着斗笠,不让人看见面目,他怕的是谁?那个时候刘镖头哥俩侧背对着他们和我说话,只有公子在看他们,这说明他是怕被公子看见,公子见过他。”

“一定是这么回事,他怕的是公子。”

“那个女人应该公子没见过,或者她自己这么认为,女人曾经几度转过头看公子,并不掩饰。一个头上插着金簪子,耳朵上挂着金饰物的女人却穿了一件土布衣服,在街上做孛娄生意有点不伦不类。咱们也许看过不会耳乎,过去就过去了,公子却不会!”

“是有点反常!”张师傅吧嗒吧嗒嘴问;“镖头伱说这会不会是那两个人疏忽啦”?

“不是”仰头看了一会天空,李镖头突然叹了一口气,语气低沉的说;“老啦,真是没用了!我和公子临来时把家里事向王强交代了一下,王强曾经说过他的眼睛可能是被簪子一类东西刺瞎的,我问他怎么会有这个想法,王强告诉老朽‘公子分析眼睛不是手指伤的,俺后来琢磨着也不像。’可是老朽看见女人穿戴的反常却没在意,就连公子表现得那么不可思议都没有引起我的警觉,嗨!”

张师傅眉毛皱成了疙瘩,挠了一会后脖颈缓缓地说;“做孛娄生意的人身边不可能带着兵刃,否则就太假了,而头上的簪子却不太会引起别人注意,也许那个女人就是刺瞎王强眼睛的凶手,可是他们忘记了自己扮演的角色露出了破绽。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难道要搞行刺?那个男的如果认得公子,就应该知道那是绝对不可能,那他们守在那里要干什么?”…,

张师傅抬起双手上下搓了搓脸说;“绕来绕去把自己都绕糊涂了,头疼死了。镖头一定想明白了,快说为什么。”

“他们只是去看一个人”看到张师傅没明白他的意思接着说;“伱想啊,伱们来了二十多天,老朽又赶了来。外人眼睛里看到的是什么?”

“看到了什么”?张师傅反问到。

“伱们查访的结果不顺利,否则我一个赋闲在家的老朽怎么会吃这辛苦。”

张师傅两只手摁在两条大腿上,身体轻轻的前后摇晃着,眉头皱着眼睛眯着,半天才说话“这就是说,云龙镖局再怎么保密,人家也知道咱们没有找到线索。咱们就像一个婊子,虽然穿在身上的衣服左一件右一件。对于某些客人那就是皇上的新衣服,里面长得什么样人家看的一清二楚!”

李镖头点了点头,慢慢地说;“李云身边有江湖上两大年轻高手,尽管咱们极力低调不让人知道。秋剑和清书这么有名气的人依然难免被人看出来。老朽大老远赶来,身边只有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这么大的反差一定会引起别人的怀疑,有怀疑人家就会查,最好的办法就是面对面的确认。”

张师傅说;“他们会把云龙镖局祖宗八代都给伱掏出来,在里面查找年龄相仿的武功高手。他们首先会想到公子,因为镖头的身边只有公子跟着才入情入理。”

“还有一点更重要,他们里边一定有人知道当年的小不点没有死。”

“镖头说的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他们忽略了一点。选择的地方不对,他们若是在巷子口或是在伱们必经的街道边。也就不会引起公子对永信镖行产生怀疑。”

“老伙计,伱错了。”

“我错了?错在哪了?”张师傅怀疑的看着对方。

“伱想啊。骑在马上的人能留给伱多长时间,远了看不清,到了跟前一眨眼过去了。如果像咱们这样处的时间长,一眼就足够,如果是几年甚至更长时间,伱能够一眼就认出吗?管家他们为什么在镖局大门口都不能认出公子,就因为分别时间长了而公子长相又有了变化,这是伱亲眼见的。那个汉子一定是跟公子朝过面,但是双方照面的时间不会太长,脑瓜里印象有多深鬼才知道,所以他们为了保险,才又派了一个人。现在想想那个女人应该是见过公子,但她自己认为与公子照面的时候对方没有注意到她。还有一种可能女人见过公子的画像。公子和七兄弟一战成名,很多帮派都曾流传过公子的画像,避免以后相遇发生冲突,伱还记不记得紫微堂就曾经有过公子的画像。谁家来了客人都会把客人送出大门口,主人和客人会在门口说一些客气的话别,那个时间对于辨认的人足够长。”

张师傅一边听着一边点头,听完李镖头长篇大套的分析沉默了半天,突然一巴掌拍在李镖头大腿上,高兴的说;“老镖头,伱还真行!”

李镖头一激灵醒过神来,发现儿子正在看着他,李云问父亲在想什么,李镖头向儿子讲诉了他和张师傅谈话的内容。

李云听过后脸上并没有太大的变化,沉默了一会有点压抑的说;“我刚才想了一下,父亲猜测的没有错,就连秋剑似乎也看出来了。可是孩儿还是想不明白,公子对永信镖行有了怀疑为什么不讲给咱们听,而且还要编故事遮掩?他应该知道,这件事对咱们有多么重要!”…,

李镖头想了想弯腰从地上捡起刚才被他打死的一只苍蝇,揭开茶壶盖放了进去,拿过一只空茶杯从茶壶里重新倒了一杯水放到李云面前。

诧异只是在李云脑子里瞬间而过,他知道父亲的举动是要告诉儿子什么。

父亲语重心长的说;“这是公子的良苦用心,伱只要往深了想这么一点点”……。李镖头抬起的左手,食指弯曲和大拇指仅有一条缝。“好了,客人快到了,伱该到外面迎接了,我也该转移战场啦。”

李云伸过手去想要搀扶一下父亲,李镖头摆了摆手自己站了起来。

李镖头走到门口手已经搭在门把手上又放了下来,回过头问;“伱知道张师傅今天为什么会一反常态吗”?父亲的问题并不是真的让儿子来回答,自己接着说到“因为张师傅发现公子做的事他就是再长一个脑袋也想不出来,既然不能帮着别人出谋划策,跟着遭罪就没有意义啦。”

父亲说的话就是李云刚进来时父亲说过‘遭罪’的另一个版本,为什么同样的意思父亲会再一次重复,是担心自己听不明白,还是父亲真的老了?

李镖头咂了咂嘴,话说得很慢“张师傅武功不如咱们父子,他的心机也不如伱老父亲,可是他的心态却很好。”父亲从心底往上长出了一口气接着说“龟不需要和鹰一样的活法,力所不逮何必苦了自己,天再高,那不是龟的所求!”……

李云突然问道;“父亲也听公子说过这句话”?

“这是张师傅今天和我在一起时说的,怎么成了公子说的”?

“哦!我还以为后一句话是父亲说的!张师傅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比喻呢?”

“张师傅的弟弟十几岁时抓了一只龟在家养着,后来放生了几次龟却不肯走,用不了多长时间又会出现在院子里,弟弟的孩子常常把龟当板凳。不久父亲在村外捡了一只鹰,是一只翅膀受伤的鹰。鹰本是龟的天敌,却不成想两者却成了好朋友。每当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龟就会静静地趴在院子里太阳还能照到的地方晒太阳,觅食了一天的鹰飞回来第一个落脚处就是龟背上,龟会驮着鹰去后园的池塘在水里慢慢地游,张师傅回家看到这一幕惊呆了。数年后,有一天早晨鹰飞出去后再也没回来,许是死在外面了,因为那只鹰已经老了。从此那只龟再也不晒太阳了,只是前院后院不停的走,没几天孩子发现龟死在池塘边!”父亲讲完叹了一口气。

李云发了一会呆轻轻地说;“怎么像听神话似地,够震撼的!难道公子曾经听张师傅说过?”

“公子是怎么说的”?

李云对父亲讲诉了秋剑向公子介绍完清书去见老掌柜的过程后,公子突然冒出的那句话,父亲一边想一边摇头。

片刻李镖头对儿子说;“公子和张师傅说的话不像是一个意思,公子的话怎么琢磨着像半截话,这让我想起了以前听人说过的话‘龟一生都在慢慢的爬,从来没想过改变自己,它的心里有大海。鹰并不是想占有天空,无论它飞多高,最终还是要回到地面,天上没有悬崖和树木。’公子说的话一定另有所指,只是没猜到他说的是什么,慢慢的琢磨吧。”

门已经被李镖头推开了半个身子,李云在后面问;“父亲,公子是不是指的就是永信镖行?他在告诉咱们永信镖行有嫌疑?”

李镖头停止了推门的动作,侧过头看着儿子,眼睛里似有所思,他好像看见了永信镖行院子里飘扬的四爪金鹰,过了一会慢慢的点了点头。

拍了拍儿子有力的臂膀,父亲笑的有点耐人寻味“行,有进步!咱们走吧。”父子两个走出了今天晚上不会再有客人的房间。(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六章神道

打前站的李镖头和张师傅起大早带着几个镖师走了,他们要先一步为三十多人安排好住宿,李镖头还要先一步拜会永信镖行几位当家的。k

更新

镖队日上三竿才懒懒的离开六安城,二十多人的马队加上四挂马车蔚为壮观,引来路人的好奇。

二十几人的马队分成两拨中间夹着四辆篷车,不像往常见到那样一群人挤成一个疙瘩往前轱辘,身体健壮的汉子两排纵队齐头并进井然有序。汉子们一水短打扮,腰悬刀剑胯下健马,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这是一群江湖人,这种阵仗在六安很少见。

镖队绕城而走行进的速度很快,转眼间消失在六安去往合肥的官道上,上百只的马蹄子敲打着丘陵峡谷发出一个音‘训练有素’。

他们是平时走镖时养成的习惯,如果给人留下散兵游勇的印象,哪位商贾敢把货物放心的交给云龙镖局。

这支镖队只是没有穿统一的服装,镖队前面没有猎猎迎风地镖旗,除此以外和平时行镖相差无几。

李云在第一拨马队的后面,四辆篷车的前面。前后看了看自家的镖队,颇有感触地说;“十几年前镖师们也不能每个人都有坐骑,现在的镖师比那个时候多多了,镖师们不但有了坐骑而且还都是健马,就连趟子手也都每人一匹,这都得益于你们哥几个!”

走在旁边的秋剑说;“哪有那么严重,还是老镖头和你经营有方。”

“如果没有清凉峰公子一战,青龙山你们剿灭十三太保,之后铲平芜湖紫微堂,云龙镖局名气哪有那么隆!杭州五大镖局大多数比十年前强不了多少,有的还日见势微不如当初。有些小镖局别说骑着马走镖,连货物还得人车推,比云龙镖局起家时好点有限!”

秋剑回道;“这话也不是没道理,但那都是先生一己之功,我和清书只是随帮唱影跑跑龙套。”

“话不能这么说。你们离开镖局最初那几年确实靠着公子留下的余威过了几年好日子,你和清书在江湖上闯出名气无形中让镖局又得利了不少,镖局上下都清楚。”

“这个案子破了。你老兄又可以多睡几年安稳觉,你说也是,咱们忙活了两个月不顶先生几天,你说咱们都忙活啥啦!”

李云苦笑了下突然问;“秋剑。你说公子

会圆梦掐指神算吗?”

“见他个大头鬼,先生真要是像你说的那样,案子不早破了,先生现在比你还急,急着去怜香惜玉。连做梦都和人打架。”

“公子梦见杜鹃啦,难道那两个人与杜鹃有仇”?

秋剑狡诈的笑了笑说;“这俺可不能瞎说,你得去问本人,免得先生骂我嚼舌根子。”

“昨天早晨我问过,你不也在跟前,我再去问合适吗?”

“不合适,该让你知道的先生自然会告诉你,他不会对你永远保密。你放心。先生这样做是为了你好。”

李云点了点头没再说话,他当然知道秋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一夜间‘鸳鸯瓦冷霜华重’‘,路边的花草已尽失颜色,远近的树叶突然间变得苍老,有的

卷曲半绿半黄。霜叶红于二月花’,更有几小片树林似像火一样在燃烧。离得远不知道是枫树,还是乌桕叶。或者是柿子林?

那一片一片的红色都躲在山麓低洼处,是不是那里寒露更重?它们却不知道严寒不会给大地留下一片净土。…,

阳光不仅是慈祥。让生命感觉到温暖,更给五颜六色增添了绚丽,融化的霜花形成了细小的水滴反射着璀璨的斑斓。

返程的四挂马车

没有来时的银子赘累,只有两挂车装着条件不具备时野外用的帐篷和炊具,一挂车空着,最后一辆车有一个人在睡觉,篷车后旁边跟着一匹马。

马匹既没有栓着,也没有人驾驭,他却紧贴着篷车不即不离。

睡觉的人就是马匹的主人,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决不坐着世上最懒的那个人,赶车的是清书,他的马匹上面坐着的是本该赶车的镖师。

这件事很快就会水落石出,他又要和先生天各一方,清书只想和对方多待会。

秋剑本也想钻进篷车里,怎奈李云嫌路途寂寞,拉着他作伴去了。

先生上车就没睁过眼,连姿势都没变过,若不是听得见鼻息,你都会怀疑那是不是一具死尸。

昨晚上先生喝了许多酒,客人自然也没少喝,三个客人是被送回家的。

那个王队长虽然喝高了,却依然记得皇命在身职责所在,,这么伟大的人物先生自然会鞍前马后。不但把人完好无损送回关隘,还像个跟班端茶递水,不厌其烦的听王队长口齿不清唠叨,连王队长口吐的污秽也是先生打扫的。关隘上值夜的兄弟都很受感动,王队长清醒后会不会感激涕零。

先生回到客栈已是雄鸡报晓,清书

睡醒了一小觉,尽管先生的动作比夜猫子还轻,怎奈他的眼睛是争着。

他知道先生不是趋炎附势,那个芝麻官还不值得他这么做,况且先生平生一身傲骨。那个王队长不是因为他是当值队长,他的能量在酒席桌上

发挥尽了,

没有什么价值,而是因为在酒席即将散场时王队长说的一句话,才会受到这种礼遇的。

想起翠园酒楼那一幕,他的心里就想笑,他发现公子又多了一样本事‘煽情’。他如果不是知道这是鸿门宴,他都不会

先生说那些话有什么用意,他如果换作对方会不会也被忽悠的不知东西南北。

清书想起来禅僧元览说过的一句话‘大海从鱼跃,长空任鸟飞。’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好不央的,又叹什么气”?

清书回头笑着问;“你醒啦”?

“有你这样的车夫,俺敢睡着吗”!说完支起身子向后挪了挪,人靠在后厢板上。“说吧,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清书打囫囵语,神色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

他的脸上很快浮现出笑容转移话题问;“你什么时候和杜鹃结婚,俺都等得有点着急了。”

“会很快吧”。

“很快是多长时间,一个月。两个月,还是半年”?

挑起眼皮望向车棚外的蓝天,慢慢地回道;“俺也不知道。这要到了关东见了杜鹃的父母才能定。”

清书显得很失望“你这也没个准信,让俺哥三个怎么办?”

“俺结婚时不会通知任何人包括你们,只要俺爹俺娘证婚,祭拜一下秀秀。和乡邻们喝喝酒,简简单单走个形式。”

“整了半天,俺们哥三个还不如你那个乡邻,真让我们伤心”!

看到清书的表情他淡淡地回道;“这没有可比性,咱们是过命的兄弟。你别自己降低你们在俺心里的分量。可是秀秀从小生活在清河村,乡邻们对她

很好,而我的婚礼又一定是要在清河村办的,你说秀秀要是地下有知,会不会也同意。”…,

清书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先生低低的说;“俺和杜鹃结婚后,就会陪在爹娘身边,替秀秀尽孝道。爹娘过世后一定会选择和秀秀团聚。俺就会把家安在秀秀身边。”

清书看到先生眼睛里似有似无的泪光。他的心好像被一只手攥着,一阵一阵的痛。

“俺会和杜鹃天天扫墓,就像清扫自己的家里,天天陪着爹娘和秀秀说说话,让他们知道俺就在身边。”

声音好像有点哽咽,看向天际的眼神有点飘渺。好像遥远里有他怀念的影子,清书差一点哭出来。他不敢让对方看见自己的脆弱,他扭过头看着天空里那朵孤独的云。

“俺会教育儿女记住俺爹俺娘和秀秀。在俺不在的时候爹娘坟前依然香火不断,将来俺和杜鹃还有秀秀会住在一个很大的房间里。你信不信,俺能做到?”

清书

不能回答,他的喉咙被忧伤哽住,他只是朝那片云频频的点头,泪眼模糊那片云什么样子他已看不清。

车队

行进了一个半时辰,前面不远就是一个叫柏林的小镇,镖队会暂短停留,给马喂草加料饮水,人也可以打尖休息,不待太阳落山他们就会进了合肥城。

李云突然想起了刚才的话题“公子既然不会圆梦麻衣神相,咱们回去的时间他怎么算得那么准”?

“我问过他,先生只是和老人们开个玩笑,哪知道被他懵对了,你还真当真?”

李云摇了摇头说;“也不是像你说的那么简单,公子确实有点半仙之体,连我父亲都说公子神道。”

秋剑笑了“先生是有点神道,但那不是算出来的,是他想出来的。在认识他之后到芜湖受伤分开的那段日子里,我发现先生的觉睡得非常少,只是常人的一半,这也是咱们常常看到他一有空闲就会睡觉。有许多的时候睡觉只是先生作出的假象,他不想被人打扰,尤其遇到难缠的事情。”

“我也知道这一点,可是心里还是说服不了自己,难道咱们没想吗,这一段时间我想的都快发疯了,还是抵不上公子来这么几天!就拿刚才那件事,他怎么懵的那么准,太不可思议!”

秋剑想了想说;“我跟你说个真事,一个人要上京赶考,临走的头一天晚上做了一个梦。开考的那天在去往国子监的路上突然下起了雨,三年一次的科考可不等人他只好顶着雨向前跑,突然身边多了一把伞,撑伞的人是一个美丽的女人。快到国子监门前时雨突然停啦,他对女人表示感谢后让女人留下地址,若是两榜有名他会登门拜访。哪知女人听后大怒用伞把敲在头上,顿时头顶鼓起了一个鸡蛋大的包。女人一眨眼不见了,刚晴的天又下起了倾盆大雨,把他浇了个透心凉。家里人急忙四处找圆梦高手破解,找算命先生测凶吉,十几个半仙之体给出了三个答案,你听哪个才对?”

李云问;“都是什么答案”?

“先不说答案,慢慢听我说。听清书说先生圆梦和预测咱们归来的日期一事,一时好奇把那个人做的梦讲了一遍,让先生破解一下,先生居然说出了三个答案让我挑,这三个答案奇迹般的和那家人得到的答案一模一样。”

“公子给的三个答案是什么”?

“你是先听好的还是先听不好的”?…,

“好不好跟我都没关系,还是先听不好的吧,先苦后甜吗。”李云笑着回秋剑。

“先生说送伞的女人是文曲星下凡,那个人命犯桃花,要女人的地址是心怀不轨,登门拜谢那是寻花问柳,头上的那个包是色胆,伞能遮住天那是色胆包天,考的不是进士,是进司是三司会审,有牢狱之灾。”

李云禁不住笑,“就这么一个梦就给送进牢里啦,也忒不靠谱啦。第二种答案呢?”

“第二种答案和前面说的一样,只是后来被大雨浇过后,什么都冲刷没了,既不能中榜也没有牢狱之灾,回家过原来的日子。”

“那第三种一定是高中榜首,理由是什么”?

“那个女人撑起的是一把万民伞,只有父母官才有士绅送伞,那能不高中吗?”

李云笑着说;“同样一把伞,结果却浑然不同,那个包难道也不是色胆啦?”

“那当然了,那个包在头顶上,那叫出人头地,上边的包比头小得多,只有一榜进士才能有这种幸运,也有说那是帽插宫花。”

“后来下的那场雨也没说法拉”?

“怎么会没有说法,那叫改变人生的雨,俗话说叫换个活法。”

“公子都咋想出来的,也真难为他,不过他也该给一个正确的说法,不能一个女儿嫁三个婆家。”

秋剑摇了摇头说;“先生对我说你自己挑,俺也不知道!这就像一个种田人把地翻了种子撒下后,跑来问你今年收成怎么样,你怎么回答?那只有三个答案一个是因为灾害收成不好,另一个不好不赖,在一个是风调雨顺大丰收,你能给一个未知的正确答案吗。先生还闹了有理,问俺是不是长了个猪脑子。”

李云哈哈大笑,镖队的人不知所以然,茫然地望过来。

“你说的这是真事么,不是编故事,公子可好这一手,你别跟着公子学会了编故事?”

“这怎么是编的呢,这是俺本家爷爷辈出的事。”

“那最后的结果是什么,考上状元了没”?

秋剑苦笑着摇了摇头“俺那个本家爷爷拿不定主意,不敢冒险没敢进京参加科考,白扔了不少银子。”

李云差一点从马上掉下来,笑的鼻涕眼泪都流下来了,说说笑笑镖队

进了小镇。(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七章神秘

打过尖一行人马上了路,秋剑把鞭子插在车辕上,自己也钻进了篷车里。[.Y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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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他这个车夫有没有都无所谓,马有惯性思维,只要前边有车引路后边的马就会跟着走,前边的马快后边的马也会跟着快,前边的慢下来后边的马自然也会慢下来,连转弯都不需要人操心。车夫只是小心别让前边的车带进沟里,宽阔的官道连这点担心都是多余。

清书满脸带笑的凑到跟前“先生,刚吃完饭睡觉不好,肚子会不舒服,我陪你唠唠嗑吧。”

对方抬起一只眼皮看了看他,不冷不热的说;“别整那没用的,你这是有事求俺。”

“到底是先生,什么事都看得那么透,在你的面前什么妖魔鬼怪都得现形,俺这辈子除了大伯佩服的只有你”……

对方打断说;“赞歌唱得差不多了,你想知道什么?”

“其实吧,也不是什么大事,别人都不好意思麻烦你老人家,他们不好意思问,你老人家也不好意思说,这不就将在这了么!俺这个人先生是知道的,别无长处,就是虚心好学,他们不好意思的事”……

对方眯斜着眼睛看着清书打断说“哦!是别人的事,别人的事俺没兴致,你没事俺就睡觉了,困着那。”说完身体向下出溜,做出要睡觉的样子。

“别别别,有有有。”清书伸出两只手扶在对方的右肩上,憋住不让自己笑出声。头点的比上了弦的西洋钟摆还急。

对方把身体向上挪了挪恢复了刚才的姿势,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半睁半闭的眼睛有点倦态。

清书收起了嬉皮笑脸小声说;“俺知道做孛娄的人绝不会再出现永信镖行的那条巷子里,你却依然派小青子两个人去了合肥。俺想不明白?”

“你先搞清楚永信镖行的最大嫌疑人是谁”

“作天晚上你没回来的时候,李镖头当笑话讲了你和三当家拼酒的事情。夜里想了想觉得三当家酒席桌套话是在探你的底细,而且三当家社会上三教九流交的朋友很杂。三当家明明知道第二天要走镖,头天晚上却把自己喝醉了,有故意的嫌疑。可是想起你对永信镖行谁是主事那么在意,好像又不是。”

“三当家给人的印象嫌疑确实大,但是,绝不是他。从俺和李镖头走进永信镖行他就没离开过那个院子。他是不是真的喝醉了俺心里清楚,三当家没有机会传出去信息。这种事会把永信镖行毁掉,没有第二个人可以信赖,除非永信镖行哥几个都参入了。”

清书回道;“三当家如果是真醉了。[

看小说就到~]就剩下他的两个哥哥。”

“走出大门时大当家和二当家在前面陪着李镖头,俺跟在后边,他们就是知道了俺是谁也得装着不知道,陪着李镖头入情入理。在镖局大门口二当家对那两个人只是扫了一眼就转过头和李镖头说话,大当家却注视了一小会。这说明了什么?”

清书想了想说;“二当家早知道门边会有这么两个人,扫一眼只是习惯,大当家对这两个人不熟悉,而且是在镖局门边。出于多年养成的警惕。”

对方点了点头“当我注意那两个人时二当家故意和俺说话,那是在转移俺的视线。”

“俺知道了!”清书显得很兴奋“二当家既然掌管着永信镖行。他的俗事一定很多,随时都会有人找他请示一些事情。所以他不能离开镖局时间太久。二当家绝不会让同伙到镖局找他,巷子里也有可能被大门守卫看见,最好的位置就是巷子口两侧距离不远的茶馆、店铺、或者客栈。二当家出外走走,透透气,镖局里不会有人注意。小青子两个人虽然在永信镖行出现过一次,二当家应该不会对三十多人中两个普通镖师留有什么太深的印象,而他们却会对永信镖行几位当家的印象深一些。他们虽然年轻眼力却很好,视野内看到的也不会忘记的那么快,你只要拐弯抹角不着边际的那么一小点,小青子两个人就会说出你想知道的事情!”…,

对方不置可否,慢慢地说;“俺真的困了,俺要睡觉。”

清书两手抱拳上下作揖,满脸带笑的央求着“求求你,在坚持一会,俺还有一件事没想明白。”

虽然是暂短的休息,马匹经过补料饮水体力得到了恢复,刚出小镇镖队的速度明显加快,一个冲刺已经奔出二十多里地。李云驱马离开队伍靠近官道中间,回头看了看没有落下的,又回到了秋剑身边。

秋剑笑着说;“连拉车的马都能跟下来,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心里明知道不会有什么事,却还是有看一下的习惯,这个习惯也不是什么坏事,最起码落个心静。”

秋剑摇了摇头感叹的说;“人总是相信眼睛,过于依赖会造成心里缺少自信!”

“没办法,谁让咱没有公子那个能耐,人家睡觉都知道周边发生了什么事!秋剑你猜公子睡觉没,?”

秋剑偏过头看着李云,略一顿把缰绳递过去“帮我拿一下子”李云未加思索接了过去,秋剑一骗腿跃下了马,李云急忙问“你要干什么?”车马还在行进,回答已在身后“我去帮你看看先生睡着没”

李云哭笑不得,心里埋怨自己‘这个借口帮他找的’。(看小说就到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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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ZuU.)

秋剑钻进篷车两个人就像没看到,还在说话,秋剑老老实实地坐在旁边。

“那两个人先生以前一定见过,他们是谁”?

对方把两只手垫在了脑后半倚半靠在车厢板,眼神有点虚空,过了一会慢慢地说;“你们俩还记得俺说过蜈蚣和厨子那件事吧?那个半老徐娘就是在桐庐见过。”

两个人在点头。清书问;“芦妹和那个叫秀秀的女孩都太年轻,其她女人又过大,也不应该是周小姐和香韵,她俩你太熟悉了。是醉八仙酒楼的女人?”

“都不是。这个女人我没提起过,是我和杜鹃在赶往夏家的路上见过的。他们是两男一女,当时俺并没有注意他们,只是眼睛余光发现那个女人眼神不对,才留下那么一点印象。”

“这么说,那个女人以前见过你。”

“不知道,俺以前绝对没见过那个女人。”

秋剑说;“这就对了,否则。先生怎么会关注一个市井女人。”

“一开始只是因为女人的穿戴引起好奇,仔细看过以后脑子里总有点在哪见过的感觉,可一直记不起在哪见过。当俺想起来的时候慢慢地就发现了她身上的秘密。”

“一个江湖女人为什么要改变自己的身份,不是对永信镖行图谋不轨。就是在跟踪云龙镖局的动向,连我都能想到又怎么能瞒过你”秋剑说得十分自信。

“俺说的不是这意思”他坐了起来认真地看着两个人“你们还记得笑笑是怎么死的吗”?

清书的眼睛渐渐地变得明亮“你是说那个女人耳垂下的饰品和笑笑小姐的一样,笑笑死了,可是她的徒弟还活着。”

镖队还没有到西平们,就迎上了李镖头派来的人。一行人马在包公祠附近落了店。

李镖头和张师傅去拜会永信镖行刚回来不久,听到客栈外人马声急忙迎了出来,在院门外分配镖师们住宿。

合肥是个大集镇,客栈多规模大。但是外来的客人也多,任何人都要遵循先来后到的原则。因此没有一个客栈能容下镖局的所有人,他们还要分住在两个客栈。镖局并不想多花冤枉银子刻意去追求。哪家客栈的床上会有朝上的钉子尖,不就是一晚上六个时辰吗。…,

李云正在洗脸擦身子,听到敲门声问;“谁呀”?

“李云,永信镖行二当家来看望大家啦,你快点。”外边说话的是张师傅。

“好了,这就来”。李云急忙擦干身子穿上衣服,去了父亲和张师傅住的房间。

李云一进门抱拳施礼“真不好意思,又让二当家屈尊来此。”

正在和父亲说话的客人笑着回道;“咱们两家谁和谁,再客气就显得生分了。我和大哥本来希望镖局的人马住在镖局里,老镖头说已经定下了客栈,你们既然远来是客,我这土地怎么也得过来看一看弟兄们。”

李云笑了笑说;“本来我也想省下这笔银子,父亲不同意,说永信镖行只有二十个客人的床位,要是全住进去还得折腾家属,不合适。想了想也是,那么大一笔财都扔了,还抠唆牙缝那点东西有啥意思。”

“你说的也是,早就想扩大客房,怎奈邻居要价太离谱,他是看永信镖行大家大业。”话锋一转“带我去看看弟兄们,方便不方便”?

李云回道;“弟兄们高兴还来不及,哪有不方便,二当家请。”

老镖头推说累了没有跟着,李云和张师傅陪着二当家,挨个房间走了走。

见了镖局的老人二当家都会和蔼可亲的攀谈上几句,到了公子和清书与秋剑住的房间,二当家的眼睛格外亮。

他对三个人抱拳回礼转头问;“李云这个公子是你的朋友”?

看到李云点头接着说;“你这个朋友真不错,那么老远来看你,你们的交情一定很深。”

李云毫不掩饰的说;“我们之间不是简简单单的朋友那两个字,是可以过命的朋友,这个年头铜臭横飞找一个这样的朋友不容易。”

二当家笑的很勉强,连声说;“好,好,好,这句话值得玩味,肯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人已不多了。”转过头对客人笑着说;“三弟听说公子要来高兴坏了,他觉得上次输给你那么惨,是公子动了心眼,他这回要和你凭着真本事重新来过,公子要有心理准备。”

客人苦笑着说;“三当家还记得,俺可不敢去了,说实话俺一碗也没比三当家少喝,也不知动心眼从何谈起。俺还觉得冤枉,这么多天不敢在人前打嗝,怕酒气熏倒别人。”

在众人笑声中李云和张师傅陪着二当家去了别的房间,又到了另一个客栈走了一遍。站在客栈外二当家问;“镖局里怎么少了两个弟兄”?

李云心里咯噔一下,张师傅急忙在旁替答;“有个弟兄在六安水土不服病了,派了一个人送回钱塘了。”姜还是老的辣,回答的合情合理又很自然。

“哦!病重不重,合肥有不少名医我都认得,走时怎么不到镖局”?三当家的表情很真诚,谁都能看出来是真的关心。

“也不是什么大病,就是常见的跑肚拉稀,老镖头来前就送回去了,病早好了,当时李云是怕给你们添麻烦。”

“没出大事就好,其实就是找个郎中看一看,谈不上给我们添麻烦。”

李云感叹的说;“二当家记性真好,少了个把人都知道,这么点小事还让您费心,云龙镖局没交错朋友。”

二当家哈哈一笑回道;“其实也不是我记得,是我和大哥研究招待你们的宴席,灶间的人提醒地,上回做了多少人的饭菜他们还记得,加上李镖头两个人不就有准确人数了吗。做多了浪费,做少了会让我这土地难堪,大家大业也得计算着过日子。”…,

“二当家说的是这么个理,云龙镖局也是这么做的。不过二当家今天晚上把那个宴席取消了吧,合肥这里的事可以告一个段落了,我那个朋友要去京城转一转,明天就要天各一方,再见面又不知哪年哪月,我总该设个场和朋友作个别!”

李云说得很动情,二当家却不高兴“永信镖行酒菜都准备好了,就等你们一到就下锅,你一句话就取消了?你怎么就不能把永信镖行当做自己的家,把这个宴会当做你设的场,咱们喝酒诉旧两不耽误,这有什么不好!”

二当家这么盛情,有谁能拒绝,云龙镖局是一群重感情的汉子,所以全体赴宴去了。

阳光虽然已经消失,天色依然很亮,大街上的人并不多,大概和镖师们一样都奔了饭桌。

离着永信镖行巷子口不远也有一个人在吃饭,不过他不是在饭桌边,而是靠在街道的墙边。这个人穿了一身又脏又破的衣服,头发散下来盖住了大半个脸,露出的一点点面皮比他的衣服干净不了多少。一只大号的紫檀色的碗,装了好几样饭菜,好像附近饭铺里得来的施舍。

这个人就像几辈子没吃饭了,低着头大口小口的吃饭,整个脸都快贴到碗上,旁边那么一大帮人走过连看都不看。

镖师们走过身边都要绕开一些,生怕碗里的食物崩到自己身上,这样的人有谁愿意多看一眼,就像人们看见一只刚从垃圾堆里拱出来的癞皮狗,连鄙视的眼光都很吝啬。

秋剑趴在清书的耳边说;“先生真能糟践人,他在外边跟两个人说悄悄话,我还以为是安排个小商小贩什么的角色!”

两个人回头望去,走在李镖头身边的罪魁祸首,就像什么都没看着,也许是对自己的杰作很满意。(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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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八章神谟庙算

李云和他的朋友在合肥分的手,镖队出威武门去西南回钱塘,朋友一行三人北出拱辰门经徐州去京城。(看小说就到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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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ZuU.)【59文学网友分享】

昨日主人的热情待客让酒宴一次又一次进入,特别是三当家和李云几个朋友那桌,‘精彩频出’常常招来其他桌注视的目光。

本来跟大哥同桌陪着李镖头和张师傅几个镖局老人的二当家,竟然半路杀入重围把四弟救出去,让自己身陷囹圄。

二当家的理由很简单‘监酒’,没有人能拒绝。经过十几个回合大战三当家找回了自己的面子,客人败得惨不忍睹,竟然失言把酒后无德坐着失禁,幸好有一条同样的裤子遮丑的事都说出来了!虽然口齿不清,在座的人都听明白了。

李云几个朋友在笑,笑得有些窘态,二当家哥俩也在笑,笑得很开心。

贼不打三年自招,这话一点不假!客人说这话时一点没有羞耻感,就像在炫耀自己的功绩,这样的话他都敢说出来,还有什么话他不敢说。

谁都能看出来客人已经失去理智,李云几个朋友使眼神和巧妙的制止无济于事,有时还会受到公子粗鲁的呵斥,弄得李云几个人脸红一阵白一阵。

还有谁不知道这样的客人已不再适宜坐在酒桌边,李云喊来四个身体魁梧的镖师,一人拎着一肢半抬半抱带走了。

被酒淘空的身体已经无力反抗四只有力的手,但是嘴还很有力气。大喊着把自己放下来,自己没有醉,还要和三当家见高低,舌头已经僵硬。含糊不清的语言囫囵半片的。

一个半时辰的酒宴就这样收场了,主人把客人送出大门,一行人踩着月光走出了巷子。

“哥几个轻一点,俺不是一只病虎,手上干嘛那么用力”?

四个人低头齐声问“公子没醉”!

“俺要是再不装醉,就真的醉了!上次三当家露了脸,俺这一次让他扯平了,把俺抬回去。别让永信镖行的人看到觉得自己受到戏弄了。”

看到客人走远哥四个走了回去,二当家问;“三弟,那个药管用吗”?

“真灵,刚觉得上头。手指往碗里蘸一下再喝一会就好,我也只是用了一回就把那个公子喝倒了!”

四弟问;“二哥、三哥,你们说的什么药”?

老二笑而不答,老三回道;“我也不知道,二哥找来的。”

大哥说;“客人喝多了是你们做了手脚。这样不好,两家镖局关系这么”……

三弟抢着说;“上次他把我弄得啥也不像了,这一次给他一个小小的回报,我们两个扯平了。大哥别担心。哈哈一笑就过去了,这点小事不会影响两家感情。小不点也不过如此而已。并不像传说中的那么神!”

“小不点不是死了吗”?四弟的表情很吃惊。

大哥转向二弟“有确凿的证据吗”

老二点了点头,大当家意味深长的说;“这就对了。(看小说就到叶

子·悠~悠

.YZuU.)否则李镖头怎么会只带了一个没有名气的年轻人,还对年轻人的身份遮遮掩掩!”

二当家问;“大哥,李镖头父子和小不点的说法不太一样,他们谁说的才是真的”?

大哥想了想说;“这么大一个案子,云龙镖局总得给外界一个说法,三四十人搞了这么长时间弄得惊天动地,一点线索都没找到他们的脸上不好看,暂时放一放等到合适的时机,什么时候才是合适时机那只是托词。小不点来就是决定这件案子该不该放手,来了几天发现已经无处下手,否则,李云不会这么快作出决定,小不点是他们心中的是神。”…,

二当家叹了一口气说;“这么多人在外住宿吃饭外加关系打理不是一个小数目,镖局又停了业没有进项,也真够他们呛。这么大的案子搁在咱们身上永信镖行就结束了,但是无论结果怎么样,我决不会甘心就这么放手!”

“不放手又能怎么着,坐着等死?尽管重新做起很难,那是唯一的路,随着时间推移人们对这件事淡忘了,云龙镖局就会再生。不过那个时间会很漫长,要经得住内外交困的煎熬。”大当家想了想接着说;“李云能不能真的过了这道坎,这是云龙镖局未来走向关键,放手其实是他唯一的选择。”

老三问;“大哥,怎么才能看出云龙镖局真的放手了”?

“云龙镖局是不是开门迎客。”

老二叹了一口气说;“永信镖行不能放弃这样的好朋友,在他们最困难的时候更不能,明天俺去送送他们。”

大当家说;“我和你一块去,他们再来合肥不知道得付出几年的努力,在永信镖行再见面那是一个漫长的等待。

由于公子醉酒镖局的起程推迟到中午,云龙镖局已不能按计划过长江在芜湖过夜,也许他们会选择巢湖。也不错,可以旧地重游,那里曾经是他们的对手紫微堂的巢穴。

公子就像大病一场,脸色有点苍白,神情显得焦脆。公子若想把自己扮成一个病人,招数有的是。

永信镖行哥四个亲眼目睹了李云和他的朋友惜惜相别,看到了老镖头、张师傅和三个年轻人相拥而别,眼里留露出苍老的泪光,体验了镖师们围着三个年轻人依依不舍的真情,那个场面让他们心里很感动。

三当家走过去真诚的道歉,对方却豪爽的笑着告诉他是因为心情不好才输给他,让三当家记住他还会来,一定要赢一场挽回面子。

因为什么心情会不好,对方没有说,三当家也没有问,心照不宣。

三当家已不是昨天晚上的心态,真的希望对方说的话能兑现。他从心里好想交这个朋友。

四位当家的虽然在老镖头父子再三婉拒下,依然送出了威武门,直到看不到镖队的影子才打道回府。

另外三人没有这么好的人缘,无人相送。[.Y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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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小说就到~]三个人出了城直奔淮南。一路健马如飞,太阳刚刚西沉进了淮南城,在城里最大的客栈入店,在最贵的酒楼花天酒地,第二天早早的直扑宿州。

宿州历史上是个重镇,宿州风景秀丽历史古遗迹众多,也留下了很多众口铄金的典故,最有影响的就是‘鞭打芦花牛车返’。说的是孔子弟子闵子骞幼年丧母。后母虐待,其父误信后娘之言认为闵子骞生性顽劣。在大雪纷飞北风呼啸中闵子骞因为寒冷手里赶车的鞭子掉在地上,其父怒打闵子骞,不曾想鞭子抽坏了衣服露出了真相。看上去很厚的棉衣里面填塞的竟然是芦花,而后母生的两个儿子却是上好的丝绵。其父怒休后母被闵子骞劝阻,闵子骞一首“母在一子单,母去三子寒;留下高堂母,全家得团圆”。流芳百世

远道而来的三个人既没有留恋风景。也没有寻踪觅迹,而是在宿州最有名气的酒楼花了一笔银子,然后旋风般的消失了。

暮色苍茫中他们已在通衢名镇徐州,三个人就像与银子有仇。不花掉不解恨,在酒楼和城门花了银子。夜半离开了徐州,再无踪迹。…,

他们是在和人捉迷藏。虽然他们看不见人,也不知道跟踪的人长得什么样,但是他们确信一定会有人跟踪。

大宛马就不用说了,另两匹马也是千里选一,不是一般马匹脚力能跟上的。大宛马太扎眼,很容易给人留下印象,所以后来人很容易就能打听到马主人的去向。

他们不怕别人跟踪,而且生怕对方找不到,一路上还故意的留下一点小痕迹。

可是到了徐州他们不想玩了,所以就搞了个消失。徐州是计划中的重要一环。

徐州北上进京最近的有两条官道,沿着四湖两侧各一条,许多商旅为了躲避湖匪宁可绕点远,这样北上的路就变成了四条,除非跟踪的人会分身术。事实也正像他们想象的那样,跟踪的人因为不知对方走上了哪条路,放弃了跟踪,但是他们只要知道三个年轻人已远离合肥就足够。

三个人连夜直插亳州,绕城而过南去五十多里地在一个三关小镇住店,经过一白天的休整当天晚上哥三个顶着月色又出发了。

长风万里送秋雁,他和清书、秋剑在离开六安数天后又回到了六安,他们没敢靠近六安城,在六安城北隔河相望。

在太阳就要落山的时候三个人度过了濞水,把马匹寄存在靠近北门的农户家里,随着城门关闭进了六安城。

九拐十八巷虽然没有鼓楼街大气,在六安也很有名气,入眼都是灰砖砌成的街,满街都是青石铺成的路,街中有店,店中有家,街中有巷,巷中有街。巷与巷,街与街,街与巷通与不通奥妙无穷,就像一座阵,就连老六安如是不留神也会在街巷中短暂地迷失。

这里有十几处秘密的宅院,都是官绅有钱人藏娇的处所,其中就有五品骑尉孙正罡的‘家’。

孙正罡的家有好多,老家有家,京城有家,南京有家,合肥有家,六安还有家。六安那个家不是指的九拐十八巷,在鼓楼大街。

五品大员的家太多,公务在身不能面面俱到,至于那些家他不在的时候主人是谁,他已经顾不了那许多,只要他在家的时候没有人来和他争主人的位置就足够了。

刘守有本意是要报恩,把孙正罡弄到身边去掉他的劣根,,没成想有了权势的孙正罡虽然不再和人打架,却走上了另一个歧途。

孙正罡也并不是一无长处,最大的优点就是心胸开阔,虽然看着有两个孩子长得不像自己,可是一想到孩子是管他叫父亲,也就海纳百川欣然的接受了。

九拐十八巷公子来过,就是在兵营门口茶楼喝茶之后。茶馆里喝茶的三个人一眼就被他看中,是因为进来喝茶的士兵都会讨好的和三个人打招呼。一个人说“咱们的那个”手的食指往上指“把那个女人安置到九拐十八巷了,听说那个大宅院是女人的哥哥买下来的!”另一人说“那个女人哥哥很有钱。咱们怎么碰不到这样的好事!”

他在九拐十八巷转了一圈,较大的宅院好多处他不知道是哪个,就在他准备跟踪孙正罡,王队长的一番话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酒席桌上谈到谁是六安城最有钱人的话题。王队长拉着长长的舌头说“他们说的都不对,真正有钱的是孙大人。”他故意不相信“人家有没有钱王队长怎么会知道,人家又不会告诉你,王队长也只是随便说说而已吧”?王队长拍着胸脯说“我有一个亲戚在他手下做事,我会红口白牙的瞎说?”…,

“做事”的意思他懂,自然不是普通的士兵,应该是有一定官阶或者是孙正罡信得过的人。

王队长果然没有让他失望,躺在床上说出了他想知道的秘密。那天押运的头领就是他的亲戚,这么重大的事怎么会交个一个不信任的人去做,孙正罡又不是傻子。

新近油漆过的红色大门很气派,两扇大门各贴着一个钟馗。是不是主人做过的亏心事太多了?

两扇门上各有一只铜环,用力往里一推就退出了铜环的卡头,左边拧一下右边拧一下,房间里的风铃就会发出叮当两响,如果你不断地来回拧动。风铃就会重复着叮咚。这就像卖艺人手里操纵木偶一样,对于三个人只是雕虫小技。

房门打开有灯光泻了出来,一个男人在发问“什么事”显然知道这个秘密的人不多,里面的人才会有此一问。

男人已经走到大门跟前。他学着茶楼听到的那个说话声“大人,有紧急的军情。”

抽开门闩的声音刚停大门被快速的打开。里面的人口里“什么军”……一只蜷起的手快速敲在了耳根,人向后倒被一只手抓住。清书和秋剑抢上前一人夹着一只胳膊反拖着向房间走去。

外间没有人,客厅也没有人,走进开着门的里间一个女人愣愣的看着他,及至看到被两个人反拖着的孙正罡,女人扔掉筷子尖叫一声钻进了床上的帷帐里。

看到女人的两步跑,他很失望,那个女人不会武功。

秋剑和清书把孙正罡扔到屋里墙角,秋剑走到桌前坐下看了看“这小日子过的,有滋有味地。”

他看着帷帐里的女人,声音虽然不高却很威严;“你是谁,为什么要认识孙正罡”?

女人在帷帐里颤抖的尖声叫着“不关吾的事,吾什么都不知道。”

待到女人喊过后他淡淡的说;“你给俺听好了,你再敢喊一声,我就把你的嘴撕开,让嘴张到耳朵根喊得声音再大点,俺可不是怜香惜玉的人,听明白了吗?”

女人真的听懂了,声音很小带着哭腔回道;“好汉,听明白了”感人把他们当成了入室抢劫的。

“俺问什么你回答什么,如果有半句不实,俺走的时候这个房间就不会留下喘气的啦,懂这句话的意思么?”

“吾懂,吾懂,求求三位好汉,好汉别杀吾。”女人的话里夹杂着抽泣。

秋剑把碗里的剩酒倒掉,拎起的酒坛子又放下,想了想走出房间很快拿来三只碗和筷子,把酒倒满喝了一口,吧唧吧唧嘴说;“这酒还不错,不喝白不喝。”又倒满了另外两碗,分别放在先生和清书面前,那个休闲劲就好像到了朋友家。

他们来的正是时候,酒还没有喝完一碗,菜也没有动几筷子,四样菜真的很见功底,好像不似床上女人能做出来的。

其实他们不知道,有些人做的菜酒楼的厨子也望尘莫及,那是门里的功夫,那也是高级女人的一种武器。

“俺刚才问的话还记得吗,说吧。”

“晓得晓得”顿了顿女人低声说;“吾是苏州胭脂巷的女人,年方十九,叫柳燕,是一个姓胡的公子花高价把吾赎出来带到了合肥。胡公子让吾讨好孙大人,哄着孙大人高兴帮他走一批私货,事成之后他就不再干涉吾的事,给吾一笔银子自己决定自己的命运。吾说的都是实话,就这些。”女人说的期期艾艾的。…,

他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幕,王队长说那个女人是孙正罡白捡的,孙正罡去南京回程顺道照顾合肥的家,回六安刚出合肥遇见几个地痞调戏一个女人。光天化日竟敢调戏民女,他这个保家卫国的一方大员不能不管,孙正罡大怒,手下人就把地痞打跑了。女人自称是来合肥投亲戚的,和哥哥走失遇到了坏人。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孙正罡把女人带回了六安,并按照女人提供的线索很快的找到了她哥哥。

孙正罡并不是时常都做这种份内事,偶尔为之,那个女人实在让他放不下,当然,若是女人长得不出众也打动不了他这个凡胎。

女人说的话验证了王队长的说法,女人知道的也许只有这么多,他抱着最后一线希望问;“你那个哥哥就是胡公子知道他在哪吗”?

“不知道,从孙大人帮他办完事以后在没来过,好汉如果不相信可以问孙大人。”

他端起碗来把酒倒进嘴里,对旁边喝酒的清书说;“把他弄醒”清书走过去对着地上的人踢了一脚,又坐在桌边和清书喝酒。

孙正罡睁开了眼,浑身没有力气试了几试也没有站起来,看着三个人眼里充满了愤怒和恐惧“你们是什么人?这样对待朝廷命官是大罪知道不?”(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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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章破绽

秋剑讥讽道;“先放一放你那官架子,别给自己找罪受,我们既然敢来,也就没拿你这个五品大员当回事。k

更新”

对方说的话孙正罡一点都不怀疑,江湖人拿杀人不当回事。不论你是五品还是一品都只有一个脑袋,杀完人一走了之你知道谁干的,更何况这些人毁尸灭迹的方法很多,连尸首官府都找不到让你失踪成为一件悬案。

他后悔没听心腹赵财的提醒,派几个手脚好的兄弟保护宅子。可是再一想也没什么后悔的,自己练了这么多年武功,连反应的时间人家都没给留,即使身边多几个弟兄,也只是地下躺着的人多一些。孙正罡身体不能动,心思一直在动,自己这么多年没得罪江湖人,也不会有如此厉害的仇家,先要弄清对方是什么来头。

“几位大侠,咱们远日无怨近日无仇,如果因为手头紧,我可以帮你们解决包你们满意,就算孙正罡交几个个朋友。”

秋剑冷笑着说;“你当然应该帮我们解决,你欠我们的。”

孙正罡苦笑着说;“大侠说笑了,我又不认识三位是谁,怎么会有欠字一说”?

清书咽下口中食物回道;“你这宅子都是花我们的银子买的,居然还敢说不认识我们,你想赖账?”

孙正罡现在什么都明白了,虽然不知道这三个人是谁,但以知道人家为什么来找他。

苍蝇不叮无缝蛋,大门上的钟馗并没有恪尽职守。尽管加了双岗,因为鬼在孙正罡的心里。他想起了柳燕的哥哥,第一次见面告诉孙正罡亲戚有一批货要运往外地,因为是禁货不方便运输求他帮忙。亲戚会有丰厚的回报,至少可以买一处宅院让孙正罡和妹妹居住。

孙正罡以为只是私盐一类朝廷限制的物品,自己稍微谨慎些应该不会出大事,过去自己也不是没做过。

说实话孙正罡也曾经有过犹豫,现在不比从前,已没有了京城锦衣卫刘守有暗中的保护,一旦犯事自己就会获罪。

可是大宅院的诱惑,千娇百媚的女人嗲声嗲气地催促。最终让他横下一条心,即使没有豪宅,仅仅为了柔情万种的女人也值得。



大舅哥不容他空,不等上司衙门口下达往孙正罡管辖区运输补给的官方文书到。又跑来找他。理由是亲戚

找好买家,可以卖个大价钱,过了这个村没有这个店机会难得。

让孙正罡动心的是那个亲戚答应房子让孙正罡自己找,只要货物起运亲戚立马付银子,亲戚眼下就在六安。

孙正罡也确实需要一个宅院。他不能让一个漂亮的娇娘屈尊在普通的民宅里。女人孙正罡不敢带回家,住在鼓楼街的婆娘家里有点背景,除了老家那个黄脸婆其它的家都没敢说,他怕祸起萧墙。

为了保密。孙正罡派自己得力的心腹去做,正在他看着十几间房屋和金银宝贝沾沾自喜的时候。得到了云龙镖局镖队被劫的消息!他立时明白了亲戚是做什么生意的,孙正罡的神经一下子绷紧。直到心腹告诉他云龙镖局彻底放弃了寻找,镖队返回了杭州他才松了一口气。

坐着不是站着,能感觉到地下的凉意,也许凉意能让人清醒,孙正罡现在

后悔,他对自己当初那么做是不是

值得

不是怀疑。

“你们是云龙镖局的人”?

“看来跟你谈话是一件很愉快的事,你是一个聪明人。”说话的是背对孙正罡的人,人转过来的时候孙正罡看到了年轻人在笑,对方好像

很愉快。…,

孙正罡知道这个年轻人,是赵财告诉他的,赵财不是傻子知道自己已卷入其中,所以对云龙镖局的动向很关心。他说云龙镖局老镖头赶来六安了身边有个年轻人,镖局奉为上宾,可能是从外地请来的破案高手。孙正罡那段时间心里多少有点担心,可是他却从没有想过动用手中的权力,士兵们根本奈何不了真正的武林高手,他自己就是练武之人,漏网一个他孙正罡就是不打自招。赵财背地里找人画了年轻人的画像,问了几个有点名气的江湖高手,却没有人认识。现在人家

找上门来了,想赖是赖不掉的,即使死也留下个敢作敢当的汉子。

“你们手里有证据,否则,不会来找我,我很想知道是什么样的证据”?

对方看了看他说;“云龙镖局镖队被劫那个月,你向西线关隘、兵营运送了三次粮食,这是历年绝无仅有的。”

“如果我那是执行命令,每次都有上司下达的官方文书能证明,这样的回答合理吧”?

对方点了点头说“合理,

你忘记了不应该同一份官方文书用了两次,仅仅间隔五天,上面的日期还被修改过。”

孙正罡好像

无话可说,想了想问“你们还知道什么”?

“两个相邻关隘通关记录的车辆记载应该是相等,或者后者比前者少才合理,而真实的情况后者却比前者多,而多出的数目正好是云龙镖局被人劫走的镖车数。尽管镖车覆盖了运送辎重的篷布,依然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孙正罡眨巴了几下眼睛,后悔当初怎么就忽略了这么简单的事,如果把多出的车辆藏起来或者扔到淠河里,也不会有今天的祸端!

对方走到孙正罡的身前蹲在他面前很平淡的说;“每个关隘间的距离就是老牛拉破车也可以当天到达,而运粮车队都是好马偏偏要在石婆店以西偏僻处过夜,你能告诉俺他们在等谁?”

原本觉得这计划是一步高招,可以瞒天过海。如今反而成了破绽,他想不明白怎么会这样?

对方接着问;“偏偏第二天就在他的附近发生了惨案,你能告诉俺这又是为了什么?”

两只眼睛很犀利,看的孙正罡不敢对视。人走回去又坐回了椅子上惋惜的说;“俺知道你回答不上来,也不想勉强你。半夜三更车队在大山里露宿本应是神不知鬼不觉,不幸的是竟然会被猎人看到,而我又恰巧知道了这个秘密,这是天意!有句老话是怎么说的啦,人在做,天在看,这不是你失算的过错。”

孙正罡想了想说;“这确实是我的失算。我忘了军队辎重通关记录虽然是军事秘密,那只是针对普通百姓,对于你们这样的高手那就是个屁!”

“俺

满足了你的要求,互通有无才合理。你应该知道该说什么。”

孙正罡看了看床上帷帐里不清晰还在发抖的女人,无可奈何说;“你们一定

审问过柳燕,女人是守不住秘密的!我再重复一遍也耽误你们的时间,柳燕的哥哥只来过三次,每一次柳燕都在场。”

“这么说你也没有见过柳燕哥哥说的那个亲戚”?虽然知道问也是白问。他还是问了一句。

“没有,银子也是柳燕哥哥一个人送来的,从知道云龙镖局出事起,我就知道了柳燕不是那个人的妹妹。那个哥哥再也没露过面。柳燕和我一样,是为了银子稀里糊涂被人利用。我之所以没有问柳燕那个哥哥是怎么回事是怕柳燕难堪,一个男人做错了事不能只怪女人。”…,

对方回过头把酒倒进嘴里。长出一口气对秋剑说;“这个酒没有你说的那么好,扔了又怪可惜,你说怎么办”?

没等秋剑说话,孙正罡在身后说;“我

没有什么价值了,你们要杀人灭口”?

对方转过头眯着眼睛看着孙正罡,过了一会摇了摇头,淡淡的说;“你既然没有参加劫镖车,又不是有意帮助劫镖人逃跑,我为什么要杀你”?

孙正罡并不相信对方说的话,反问到“你不怕我报复,我可是朝廷命官”?

“怕,说不怕那是假的,五品大员可以通天!”他的脸上很平静,而眼神时常出现游离,过了一会缓缓的说;“俺不是云龙镖局的人,世上就没有让我害怕的事情。

云龙镖局有几百口人,他们牵家带口是承受不起这种皇恩浩荡,所以俺做事一定要小心,不能给他们留下任何的隐患,这个你比俺还应该清楚。”

孙正罡心里虽然很害怕,人却显得很镇定“说来说去你还是得杀了我,才能永绝后患”从知道三个人是什么来路的时候,孙正罡就知道必死不可,只是还有点不甘心。

对方眯着眼直视着孙正罡,看的孙正罡心里发毛,好一会对方脸上慢慢地浮出微笑,就像一只猫戏弄地看着还在挣扎的老鼠“俺知道你心里有多害怕,却要硬撑着装作硬汉子,俺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只要你自己不想死依然可以活着,信不信由你。”

“交换条件是什么?”孙正罡问的很急。

“没有什么交换条件,即使有对于你来说也是微不足道。”

“只要你们不杀我,什么条件我都答应。”当他确认对方不是在骗他,这个时候孙正罡才露出了真实的本性,哪有不怕死的人!

“很简单,俺走的时候会带走那份官方文书和这个女人,这是证据,俺留下的活口不会只有这个女人。你很清楚,像我这样的人不入流的江湖人成不了俺的朋友,京城里好多说一不二的高官随身护卫里都有俺的朋友。只要云龙镖局有一点风吹草动,你参加抢劫云龙镖局的案子就会犯了,刘守有对头会被提醒你和刘守有的渊源,到那时就不是杀你一个人那么简单,会祸灭九族。也许不待朝廷问罪,俺

先一步找上了你,下场同样可悲。你不用想着毁掉证据,我的朋友很多,你根本不知道在谁的手里,这个女人你看着挺好,俺看着也挺好,也许会把她带在身边,你说俺这个主意怎么样?”

孙正罡苦笑着说;“你这个主意在我看来不怎么好,你把脖套勒的那么紧。我的呼吸像游丝,随时都会有喘不上下一口气的危险,当然我这也是咎由自取!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看上去保卫很深严的地方其实更不安全。重要的东西放在本不应该放的地方才最安全,那份文书就在这个房间里。不过求你交给一个可靠的朋友,不要让我担心随时会案发。你还有什么要求?”

对方笑得很开心“跟聪明人办事就是好,什么事都替你考虑得很周全,俺一开始就知道跟你谈话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我们既然登门做客,主人总该以酒相待,俺喝一碗你喝一碗,等俺喝个半醉就走人。这个要求不过份吧?”

孙正罡点了点头“不过份,俺也正想一醉,明天醒来一切都重新开始!”

他一努嘴秋剑和清书走过去,把孙正罡架到桌子跟前坐在只有靠背的椅子上。清书给两个人倒酒,很快酒坛子喝光了。…,

这样地人家怎么会缺少酒,秋剑从别的房间又提来两坛,当第三坛酒所剩无几的时候,孙正罡

有点神志模糊。

公子凑到跟前端着碗说;“咱们喝完最后一碗酒。你睡你的觉,俺走俺的路,好不好?”

孙正罡好像似在点头,醉眼迷瞪的看见对方喝完酒。哆嗦着端起酒碗,刚喝了一半身体有点摇晃。公子的手很快谁也没看清动作,好像去扶对方却没扶住。孙正罡倒在地上。糟蹋了半碗酒洒了一身,酒碗也摔碎了,人带着椅子桌子一起倒了。

既然是卧室就不会摆着沉重的八仙桌,桌子是轻巧易挪动的小桌子,怎能承受醉酒后孙正罡沉重的身体,饭菜也洒了一身,碟子碗也坏的差不多了。

看着倒在地上头上渗出血的孙正罡,秋剑问;“他不会有事吧”?

“俺既然说过让他活着他就不会死,你应该知道俺一直很看重信用。不要动他,地下凉,酒醒的会快一些,明天是他新的人生开始。”

清书捂着嘴在旁边笑,对方扫了他一眼说;“笑什么,干点正事,把值钱的归拢一下带走,那都是云龙镖局被人劫走的宝贝,到时物归原主。”

东西很快归拢好,两大包,秋剑看着收拾漂亮的房间叹了一口气说;“可惜房子不能带走”

清书学着先生的口吻“瞎操心,也不是俺说你什么事都看不开,宅院到时自有人替云龙镖局埋单。”

三个人趁着夜色,带着两大包东西和一位如花似玉的女人离开了六安,他们在合肥城门刚刚打开时夹杂在人群里入了城。

常言说,‘你认为他远在天边,其实,他就在你眼皮下。’三个人在城隍庙附近一个僻静的巷子里钻进了一户人家,离着永信镖行也仅仅是隔了两条街,就是平常人用散步的速度,到永信镖行也用不上一袋烟的功夫。

这户人家是他们离开合肥那天早晨,清书和秋剑借口去溜达租下的,连李云都不知情。

谈不上深宅大院,正房五间,两边各有厢房叁间,前边的围墙一丈高。

这所房屋的主人应该不是大户人家,但也不是普通市井人家,有点书生气。

至于户主是干什么的,清书和秋剑没有问,帮助照顾房屋的是主人街坊也是亲戚,街坊只是说主人全家去外地半年多了,三两年回不来,只因租金贵一直没找到住户。

租金是贵一点,

吃饭和睡觉的家什俱全,又经过街坊清扫,看着心里敞亮,又有家的感觉挺好。

当然也不是十全十美,要想喝茶和填饱肚子不能像住店那样,你得自己动手。

五间屋开了三个门,一头是书房兼客厅,另一头则是专职的书房,书房有一个门通向卧室。中间门是个客厅,客厅是接待邻里或常来常往的客人,客厅一侧通向卧室,另一侧也是一个卧室,可以经过卧室走进那个专职的书房。

灶间和餐室在厢房,另有一间放杂物,西厢房是三间客房或者家人居住。

清书和秋剑

睡觉去了,两个人各占了一间西厢房,正房两间卧室,留给了先生和柳燕。

先生在书房和院子里转了一圈回到客厅,站在门外敲了敲门,里面传出“请进”怯怯的回答,看到来人女人的眼睛里留露出胆怯。

“咱们可能会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茅厕在厢房背角,井在灶间里,一进门的西侧有烧柴,若是需要洗洗涮涮自己动手。如果你想逃跑只管逃”……

女人急忙恐惧的回道;“吾不会逃跑,你放心吾

不会。”

他看着女人一脸严肃的说“俺可以给你一天的时间,无论你坐车还是骑马都行。

俺可以告诉你,不出五天我们就会找到你,那个时候就没有这么客气啦,至少会挑断你脚跟的那根筋,让你一辈子走不了路也抬不起头,你信不信,俺能做到。”

女人吓得脸色发白,一个劲的点头说;“吾信,吾信!”柳燕过了一会叹了一口气说;“吾能逃到哪去,吾是乡下人被拐卖后就没出过姑苏城,到了外边两眼一抹黑连东西南北都不知道,吾也不想再过以前的日子,只要你不杀吾,一辈子!”……

柳燕还没有说完发现对方转身走了,隔着窗户看见那个人走到了院子,在院子里站了站,又到灶间转了转然后走出了大门,大门是虚掩着。

看到人走了,柳燕懒懒的靠在床里叠起的被卷上,胳膊肘压在被卷上手支着腮帮子,歪着身子想心事。(未完待续。。)

第二百章酸甜苦辣人生

柳燕以前坐过马拉的篷车,也坐过人抬的轿子,就是没有骑过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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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快//看到从身边驰骋而过的骑马人心里很羡慕,好想有机会试一试,体验一下女人骑在马上的飒爽英姿。

可是真的骑在了马身上才发现并不是她想像那么好玩,那是上辈子做了孽阎王爷罚你这辈子来吃苦,连坐在床上都不敢坐正了,只能歪着。

屁股和两腿的内侧可能已经磨破了,下肢不敢挪动,稍稍一动内裤就像一把刀刃刮得肉皮疼。心里紧张时感觉不到,神经一松懈下来,疼痛就找上门来,她这细皮嫩肉的哪能吃得了这个苦!

离开六安时由于害怕和仓促,她没想起带几件衣服,孙大人给她买了不少漂亮的衣服,可惜她再也没有机会穿它们了!

孙大人是她第一个男人,她虽然在青楼却很少接客,即使接客也没有皮肉生意。一是她本人不愿意想找一个自己喜欢的意中人,主要是老鸨子也不允许,把她看得很紧,人家是要把她卖个好价钱。

柳燕梦想中的意中人绝不是孙大人,除了权和钱她还想要人品和相貌,孙大人都给不了。作为一个青楼女子她没有选择的权利,留给她的选择只有一个‘认命’。孙大人对她很体贴,想着法的讨她喜欢。本来以为跟了孙大人会享受荣华富贵,没成想竟然是水中月镜中花她抓不住,露水夫妻一场!柳燕暗自叹了一口气!

她现在不得不面对现实,她已经不是高官达贵争相奉承的小姐。而是那个年轻人手中的一张牌。

年轻人姓什么她不知道,听过另两个年轻人叫他先生,柳燕不清楚是人们常说的先生一词,还是年轻人就姓先?

三个年轻人年龄差不多。先生好像是头。先生很少说话,即使说话也并不严厉,哪怕是和他的对手孙大人说话时脸上依然带着笑,可是不知为什么柳燕心里对他还是心有畏惧。

畏惧不是天生的,柳燕对孙大人就没有畏惧,在老鸨子的调教下她已学会了对付各种男人的手法。孙大人好色,这是‘哥哥’告诉柳燕的,她会治这种人的病保准手到病除。所以她不怕孙大人。按理说好色是男人的通病,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并不像洪水猛兽让女人害怕。

女人也好色,只是表现的含蓄。装作矜持。三个年轻人让她空怀绝技,特别是姓先的连看她都懒得看,让她狗咬刺猬。

想一想孙大人那么大的官,在他手里就像一个泥球,怎么捏怎么是。明知道孙大人受辱会心存怨恨,他居然还敢让孙大人活着!这样的人能让她不害怕吗?

柳燕不是没有过逃跑的念头,可是想起孙大人她强迫自己放弃,孙大人都乖乖的俯称臣。自己一个弱女子还敢心存幻想,那不是找死吗?

孙大人罪过是直接帮着劫匪逃跑。而自己只是按着别人的意思接近孙大人,比孙大人过错小多了。她为什么不能活着?

翻来覆去想的头都疼。柳燕却又控制不了自己不去想。夜里柳燕和年轻人同乘一骑,对方不时的提醒让自己搂住他的腰,怕她掉下马去。年轻人的关心不是装出来的,她能感觉到,柳燕只是想不明白年轻人对她的关心有什么企图?

应该很困柳燕却睡不着,一夜旅途蓬头垢面,她忍着痛下地抱了烧柴到灶间烧水,陶罐里注满了清水,原来年轻人离开前为她提了水。…,

先生走出住处直接去了城隍庙,把一张寻人启事贴在大门旁边的墙上,在旁边的集市买了米面,鱼和肉还有青菜回家。走出十几丈远回过头看,刚贴上的寻人启事前已聚集了六七个人,他只是淡淡地一笑。

所有的东西都没有离开嘴,自然也该送到灶间。炉膛里还有星星点点的火星,陶罐里的清水也少了一半,他知道男人累了会不管不顾,只有女人才会做傻事。

他在灶间站了一会,觉得时间还早,连他自己都没有食欲,清书和秋剑也不会有胃口,有这功夫不如去睡觉。

路过客厅听到对面屋里有响声,他没有心情关心女人的事,回到房间里倒头便睡。

连续数天没有睡过囫囵觉,他也确实困了,头一挨枕头房间里就响起低而均匀的鼾声。

也不知睡了多长时间,潜意识里突然感觉到有人靠近,虽然鼾声没断,全身的肌肉已绷紧随时都会做出反击,心里凝神聚气后突然问;“你要干什么”?

脚步停住,睁开眼看见五尺外柳燕惊恐的眼,两手张开一个锦被,柳燕嘴里急忙分辨着“吾没想做什么,真的。”

自己的外罩扔在一边,上身只穿了一件无袖的汗褟睡觉,柳燕拿着锦被还能做什么?

一个鲤鱼打挺他站在了地上,柳燕吓得噔噔噔连退数步,他面无表情的说;“以后记住,进屋要先敲门,俺做梦也会杀人的。”说完从柳燕身边走过,去了院子。

他抱了一些烧柴走进了灶间,陶盆里放入清水开始刮鱼鳞,听到停在门口的轻轻脚步,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你要做什么”?诺诺的问话声。

“在这里还能做什么,你不都看到了吗”?

“你也会做饭”?问话显得很惊奇。

抬起头看着门边的柳燕,他淡淡地回道;“只要有手就应该会做饭,俺不敢保证饭菜会可口,但是做熟应该不是问题,无非多加点水费点烧柴。”

他把洗鱼的水倒进了脏桶,从井里往上汲水。

柳燕走到身后怯怯的说;“吾来做吧,你去歇一会。”

他手里拎着装满清水的瓦罐。回过头来两只眼愣愣的看着对方。

柳燕急忙分辨说;“吾不会往饭菜里下毒,也不知道什么是毒药,只听人说过卤水能药死人,灶间里没有卤水。况且吾也得吃饭。”话说的有点急,脸色也不好看。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的身份尊贵,做这种事俺心里不落忍。”

“吾只是觉得厨房里的活计男人是做不来的,这本是女人生来就应该做的。”柳燕顿了顿叹了一口气“吾已不是孙大人的女人,连生死都得由着你们,还谈什么尊贵!”柳燕又换了口气“在家里就帮母亲做饭,在姑苏又跟人学过。那两位公子也吃过吾做的菜,放心吧,以后这事交给吾。”

站在旁边看着柳燕洗菜切肉干得很娴熟,他有点纳罕。柳燕怎么不像青楼出来的女人。想了想他走了出去,在院子里没有停留直奔了巷子口。

柳燕在切肉,能感觉到后背男人看她的目光,也不知心里为什么会紧张,差一点菜刀切到手指。以前也经常有男人在后面看她。可是她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切好肉,她转过身去刷锅用眼睛的余光扫了一眼,原来站在那里的人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在了。…,

柳燕先做鱼,鱼需要闷一小会比炒菜费时。站在炉膛前她的脑子开了小差。

她的家在偏僻的乡下,一个只有二十多户人家的小村子。家里除了父母有一个姐姐两个哥哥。还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姐姐出嫁了,找了一个县城里有钱的人家。彩礼为弟弟娶了一个婆娘。姐姐出嫁后再也没回来过,是婆家不让姐姐回娘家,父母走了两天的路,也被亲家拒之门外只是在人家大门口见了姐姐一面,姐姐塞给父母二两银子就被婆婆喊回了院子。

二哥比柳燕大三岁,也到了安家立业的年龄,虽然长相十里八乡都得数一数,可是因为家里穷,没有姑娘肯进家门。

柳燕刚进十五岁就有媒人上门,听了对方家庭的情况父母不同意,父母要给柳燕找一个和姐姐家一样的有钱人,为二哥换一个媳妇。

离着她们家三十里地有个于家坞,有一个人不知在外边做什么挣了钱,把家安在了苏州城。这个人每年都会回到乡里,周边有好几个姑娘都被他带到城里找了婆家。

也不知这个人听谁说的,竟然跑了三十多里地找到了柳燕家。见过柳燕后和父母说起苏州怎么怎么好,他要带柳燕去苏州找一个有钱人家,这么好的姑娘窝在乡下太委屈啦,他已经为乡邻好几个姑娘在苏州找了婆家等等。

父母动了心,谈到彩礼姓于的使了一个大劲给出了十五两银子,父亲不同意要彩礼三十两,两下没谈拢。姓于的在父亲的坚持下,第四次来同意出二十五两银子,才把柳燕带走,那年她才十六岁。

父亲本想跟着来苏州看着女儿成亲,姓于的告诉父亲他跟着去苏州就会坏事,对方若是知道你们家这么穷,人家根本不能同意,姓于的还得对人家说柳燕是他乡下的亲戚才行,若是人家不同意柳燕家就得退回彩礼。

父亲想起大女儿觉得姓于的说得有道理,况且姓于的又是乡里不会做出出格的事,所以父母也就放心的把柳燕交给了姓于的。

柳燕到了苏州住了一夜客栈,第二天姓于的带来一套半新不旧的外衣让她换上,也不知姓于的从哪找来的穿在身上很合身,这是柳燕第一次穿用蚕丝织成的衣料。

姓于的领着柳燕走进了一户人家,院子很大,花草树木山石都那么好看,她不知道这里是不是她未来的婆家。

一个穿着光鲜亮丽的中年女人跟着姓于的走到她跟前,看了看柳燕把她领进了一个房间,让柳燕脱光了衣服,还让柳燕难为情的劈开了双腿看了一下她尿尿的地方,女人什么也没说走了出去。

柳燕在屋子里穿衣服,听到院子里两个人在讨价还价。女人出五十两,男人说比上次领来的强多了这个数他不能接受,否则他就要带柳燕去别的家,女人最后同意出七十两。

柳燕在这个家住了下来,在一起的还有另外两个漂亮女孩。后来她才知道她们住的地方是妓院的后院,以后她要靠卖笑来讨生计,那个时候她已身不由己。

那一年多的时间三个女孩跟人学弹琴歌赋,学画画女红。也学着下厨房。柳燕画画女红和调制小菜学得很快,对诗词歌赋弹琴一类不感兴趣,老鸨子也并不难为她。

其实好多人不知道,老鸨子也是个人才,她会因人而异因人施教,最大化的为自己赚取财富。…,

老鸨子并不想让柳燕真的去接客,她只是让柳燕隔三差五的露一下面,为客人沏沏茶。画个画,做个甜点调制个小菜,用清纯亮丽的女孩吊客人的胃口。

还在遐想中的柳燕突然闻到糊味,急忙掀开锅盖。还好,醒来的正及时。她急忙把鱼放到带盖的陶器里,开始炒菜。

先生走出巷子停在旁边的杂货店门口,一个六七岁的孩子在门口玩耍,里面夫妻在斗嘴。女人想让孩子跟姐姐家孩子去私塾那学字,男人不同意,觉得有那银子不如扩大店铺。人们常说女人头发长见识短,其实也并不全对。

他走进去。夫妻两个人立时换了笑脸,他要了三坛杜康酒一坛女儿红。夫妻很高兴。这样的主顾对于他们来说并不多。

付完银子他问主人“女儿红酒喝着怎么样”

男人笑着回道;“这酒好喝,入口绵绵的。有点酸甜的感觉。”

他笑着摇了摇头“你虽然卖酒,却并不真的了解酒,里面不仅有酸甜,细品里面还有一点辛辣和淡淡地苦味,最初做出酒的人是把生活酿在了里面。”

“客官说的真对,每个人都忙着生活,酿酒的人当然也是为了生活。”男人好像懂了其实并没懂!

他笑了笑抓起了一只酒坛到齐肩问男人“俺手指一松开,你知道会出现什么状况吗”?

男人急忙摆手说“别别,糟蹋了银子。”

他的手指一松开,吓得夫妻两人同时“啊”的一声,他伸出脚接住了二十斤装的酒坛子,脚一点酒坛子飞了起来伸手抓住。他对男人说;“这不是学问,这是一技之长!”

旁边的孩子看得很惊喜“叔叔,你会玩杂耍”?

他蹲了下去问;“你知道什么叫态度吗”?孩子摇了摇头,他又问“你知道白天为什么没有星星吗”?孩子依然是摇了摇头。他伸出手摸着孩子的小脑瓜说;“其实俺也不知道,叔叔没有进过学堂,等你懂得了什么叫态度,白天为什么看不到星星,你就真的长大了!”

客人两边腋下各夹着一只酒坛,两只手抓着剩下的酒坛走了,男人跟出了门外看着客人走进了巷子,回过头对女人说;“就按你说的意思办”。

先生回到家里时,柳燕正在炒第四盘菜,清书和秋剑已经被香气熏醒,正在洗脸。

三个人坐在桌子边,柳燕要拨点饭菜在一边吃,他只是淡淡地告诉柳燕,在一起吃饭的时间长着那,不要弄得很生分,谁都觉得别扭。柳燕只能乖乖的坐在四方桌的空位上,眼帘下垂,半拉屁股坐在椅子上,尽量的让身体保持平衡。

秋剑和清书看着先生,眼睛里有了笑意,因为他们知道柳燕为什么。……

他走进了灶间,拿来了一只碗,拍开女儿红酒坛子泥封,为柳燕也倒了一碗酒“少喝一点,可以帮人解乏。”

三个人喝了两碗酒后他说;“你们两个一会领着柳燕在跟前找一家店铺,给她做两件换洗的衣服。”

清书回道;“为什么不是你,我们两个也不是你的听差”?

“你们吃的喝的自己跑到灶间来的,俺也不是你们的跟班,你们睡得昏天黑地的,怎么也该让俺睡一会吧”?

“俺还没睡醒,让秋剑领着去。”

秋剑一脸不高兴的说;“凭什么?咱们两个人一起睡的,你还是俺叫醒的。”…,

“咱们哥三个,你岁数最大,吃苦的事,你还好意思推脱”?

秋剑愣了愣,端起酒碗往嘴里倒酒,连倒了三碗,在倒第四碗酒时被清书伸手拦住“你要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把自己灌醉。”

清书狡诈的看着对方说;“你就是喝醉了。该你干的事还得你干。”

秋剑放下酒碗叹了一口气“俺这一辈子做的最大错事,就是认识了你,无论什么事你总是有理,下辈子别让我再遇见你!”

先生和清书哈哈笑。秋剑也咧开嘴陪着苦笑。

柳燕头更低,她也在笑,只是忍着不让人看到。她现在知道了这三个人是朋友,还知道三个朋友中有一个叫秋剑。

有人在叩大门上的铜环,清书说;“我刚才看了大门没上闩,也真见了鬼了,咱们刚住进来就有访客!”说着人已站起来。

“坐那喝你的酒吧”先生说完抬高了声音对着院子说;“门没上闩,进来吧。”

大门走进来的人除了女人都认识。清书问;“你去找过小青子”?对方摇了摇头。清书转过头看着走进来的小青子问;“你怎么知道我们住在这”?

小青子从衣袖里抽出一张纸递过去,清书接过一看是寻人启事,上面的字清书和秋剑都认识。秋剑问;“你刚才怎么不承认”?

“俺没有去找过他们,只是把咱们的住址通知他们。俺的回答有毛病吗?”秋剑翻愣翻愣眼无话以对。

他转向小青子问;“吃过饭了吗”?

小青子笑着说;“本来是吃过了,可是闻着饭菜这么香,不好意思说吃过了。”

秋剑感叹道;“完了完了,云龙镖局的人被你感染的,上上下下说话都阴阳怪气的!”

清书站起来把椅子往一边靠了靠。在旁边拽了一把椅子过来,小青子和他坐在了方桌一边,柳燕从灶间拿来碗和筷。

“有什么发现吗”?看到小青子摇了摇头,他给小青子倒上酒说;“先喝酒。吃饱喝足再说。”

陪着小青子喝了两碗酒后,他微笑着说;“俺只是让你改装打扮一下。没让你把自己弄得那么惨。”

“我和王华掂量了半天,觉得只有叫花子不会引人注意。”

“那是你自己认为。要饭的是沿街乞讨,你什么时候见过要饭的呆在一个地方?”

小青子一下子愣住了,“公子说的是这么个理,我们两个怎么没想到!会不会是被人看出来了,人家才不露面的?”

他摇了摇头说;“不是,放心喝你的酒。”

又喝了一碗酒小青子问;“依公子的意思,扮成什么人才不会露痕迹,教我两招”?

“方法有很多,眼前就有一样,你看看桌上摆的东西有没有找到灵感?”看到小青子面对着桌子一脸困惑,他笑了笑说;“卖菜用不用人教,找个担子弄几样菜摆在对面店铺门前,在里面和主人聊聊天,就能看到巷子口”……

小青子问;“好是好,若是有人买菜怎么办,出了店门会被人看到真面目,再说那一担子菜能卖多长时间”?

清书笑着说;“你是死脑瓜骨!你不会在菜的上面放一块牌子,把价钱定的跟敲竹杠那么高,除非精神不正常的人才会买你的菜。到你该离开的时候菜一定不会新鲜了,自己园子里的菜扔也是扔了,你可用这个借口送给主人,你下回再去主人乐不得地。”…,

小青子一拍脑袋“我怎么没想到,说来说去到底是大侠,比我们这混饭吃的高明多了。你们收不收徒弟,我跟你们学艺得了。”

秋剑笑了笑说;“你既然要拜师俺也教你一招,找艺人租一套磨刀剪的家什,戴个低沿竹笠谁能认出你是谁?弄几把上绣的菜刀往旁边一摆,街坊邻里也闹不清都是谁家的刀,真有人拿菜刀来你也不用学艺,能磨杀人的刀还磨不了菜刀?”

还没等小青子有所表示,秋剑急忙说;“这招不行,隔三差五的还可以,总在一地转悠会被人注意。小青子你注意没有,巷子口斜对个有一个‘清乐茶坊’?那里又能喝茶又有甜点,还有女人弹琴,那倒是个好去处。找个靠窗的位置,即当着大爷又办了事,花不了几个钱。”

小青子笑了笑说;“这个招数后来我还真想起过,还没等我想好已经有人抢了先,大爷咱是当不成了!因为”……小青子突然住了嘴,眼睛望向对面的女人。

他笑着说;“俺忘了给你介绍啦,这是一个朋友的亲戚,托俺在杭州给她找个婆家,没事,你说吧。”

柳燕脸红了红,既没有反驳,也没有承认,只是把头低的更低。

小青子回道;“二当家的去过茶坊,我怕一时不注意被他碰到。”

清书问;“二当家也去茶坊喝茶,什么时候”?

“有六天的功夫啦,就在李云镖头带着镖队和你们都离开合肥的第二天,时辰刚进晌午吧。”

第二百零一章血缘与情感

秋剑问小青子;“二当家在茶坊里停留了多长时间”?

小青子想了想说;“也就一盏茶的功夫,最多不会超过两盏茶。-------”

“二当家在茶坊里”……秋剑的问话被先生打断“喝酒喝酒,不咸不淡的话你们烦不烦?二当家在镖局烦闷了到街上散散心,去茶馆里喝喝茶听听曲子你们也好奇,要不要知道二当家坐在哪个桌喝的茶,和什么人坐在一个桌,听得是什么曲子,弹琴的女人长得什么样?小青子又不是二当家,他怎么会知道,你俩

感兴趣不妨直接去问本人,至少二当家还能管你们一顿酒。喝酒,不要搅了俺看到小青子的高兴劲。”

秋剑看着情书说;“先生不高兴,都是你引的头!”

清书回击说;“你这当哥的也忒没当哥的样了,俺只问了一句,你问了两句,你还好意思腆着脸说?”

“你们俩能不能不斗嘴,让耳根子清静清静”?

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约而同的笑了,端起酒碗和小青子碰碗,把酒喝干了。

小青子喝完了酒,不知想起了什么自己反倒笑了,也许是觉得自己笑地有点唐突,对看他的人解释说;“其实也不怪他俩,最初我也有过这种想法,想看一看二当家见得是什么人。公子你想啊,永信镖行那么大的家业什么好茶会没有,想听曲子喊一嗓子就有上门的,比在茶坊里多花不了几个钱,还落个镖局的人都能借光。若不是怕二当家认出我,我就跟进去了。”

清书和秋剑两个人都没有吱声,显得面无表情,好像对小青子的话已没有了兴致,柳燕的头虽然抬起来了,眼帘却是低垂着。只有一个人让小青子无所适从,双手抱着膀,一脸笑眯眯的。让人琢磨不透笑眯眯的后面是什么意思。

“公子,我说二当家去茶坊不是为了喝茶,是去见一个人。不是随嘴瞎说的。”

“俺不是那意思,你继续说,俺在听着呢。”

“你们走的那天下午,二当家曾经去过那家茶坊。不过他没有进去,二当家在茶坊外边转了一会就回去了。我好奇走过去,发现在茶坊的墙上贴了一张巴掌大的一张纸,用手摸摸纸上糨子还是粘的,是一纸招租启示。内容我还记得‘巷子里现有上屋两间,租金五两一钱,有意者面谈。’”……

他笑了笑说;“穷人有穷的难处,富人也有富的难处,看着家业很大用银子的地方其实也不少,有时还得打肿脸充胖子。你们镖局内的事俺比你清楚,李云在你们月银上没打过折扣,在别的方面也是精打细算地。永信镖行家底比云龙镖局还是要差一些。他们房屋闲着也是闲着。能收入点总比闲着强,

小青子想了想说;“这件事我总感觉有点怪怪的,可是又想不明白怪在那里!”

清书捅了小青子一下“你啥时候长得出息,说话跟个娘们扭扭捏捏地,哪不明白直接说,他既然是先生。就有责任帮咱们解开疙瘩。先把这碗酒喝了再说,先生如果不能给咱们一个满意的答案。就让他在咱们面前消失,咱们好另请高明。”

秋剑在旁边帮腔;“我看清书这个主意不错。我赔一碗。”

三个人嘻嘻哈哈的把酒喝了,小青子收起嬉笑一本正经的说;“还

请公子点拨一下,招租本来是光明正大的事,二当家弄得跟做贼似地!再算计也不差一张纸,那张纸那么小,我在远处一直盯着都没看明白招租启示怎么贴墙上的,这里会不会有猫腻?”…,

他笑了笑说;“难怪你想不明白,因为你不是有钱人!,有钱人面子比命还重要,他能跟你一样做这事大大方方的,他们能走出这一步,哥几个不一定合计了多长时间!”

“那张纸头一天贴上的,第二天我就发现被人撕了,难道反悔啦,既然反悔就不应该再去茶馆?”

“撕掉招租启示的不应该是二当家的,应该是另外一种人。”

小青子问;“公子说的是哪种人”

“你如果想租房子,希不

有对手,俺替你回答吧绝对不

!如果只有你一个人房主会考虑你的要求往下杀点价。若是租房子的人多了,租金不但不会往下降,还会往上升,你

这样吗?”

小青子想了想说;“公子说的还真是有道理,

他们既然往外承租,怎么不注明房屋的具体位置,下面也没有落款,租房的人上哪找他们?”

他笑了笑说;“看来俺刚才白说了,如果按你的要求那不就等于告诉左右邻居,永信镖行日子不好过了。口口相传很快就会沸沸扬扬,有可能传出来很多版本,不要低估了人们的茶余饭后!你呀,别一条路走到黑,换一个思路想就会发现,真想租房的人很容易就能找到房东,你这是瞎操心。”

“公子说很容易,怎么个容易法,难道去巷子里挨家问,不说旁边的巷子,仅这对面两个巷子也有上千户”?

看着小青子脸上的茫然,他拍了拍对方的臂膀,淡淡地回应“没有你说的那么费事,你要是想租房子,你就会知道该去问谁。”

小青子呆愣了一会突然问;“公子是说去问茶坊的老板,茶坊一定知道那张招租启示谁贴的?”

“你看,没用别人指点,你不也知道该怎么找到房主了吗,难吗?”

小青子端起酒碗说;“我敬公子一杯”手里端的是碗还是习惯地说成杯。

喝完酒低声‘啊’的长出了一口气,晃了晃脑袋感叹的说;“今天才懂得了‘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这不是奉承话!想了好几天没想明白的事,在公子眼里竟然这么简单,长学问!我得走了,去替王华。”

秋剑问;“依你的意思,咱们不换先生啦”?

小青子站起来说;“你们哥三个的事只有王强能掺和,我这身份不好乱插言。”

他站起来说;“清子,俺送送你。”两个人说着话走了出去。清书和秋剑透过窗户看见两个人站在大门边不知说什么,只见小青子不时地点头。

清书对秋剑说;“先生说的有鼻子有眼的,我这心里怎么有点不自信了呢!

秋剑回道;“若不是知道真相。俺也会被他忽悠了!”

“如果小青子问的若是你,结果会怎么样”?

秋剑认真地想了想说;“你这个问题还真不好回答,也许能回个十之六七。也许从另一个角度也能让小青子信服,俺说不好!

,琢磨着不会像先生反应那么快,也达不到他说的那么圆滑!你呢?”

“你别问俺。我不知道!俺就因为想不明白才问的你!”清书自顾自把酒喝净,又把两个空碗倒满酒接着说;“他编故事的本事常人所不能急,最可怕的不知不觉中就把你引到他设定的思路里,你还觉得蛮有道理。除了大伯只有先生能让俺死心塌地!”清书要给秋剑半碗酒填满,秋剑用手挡住。清书把酒坛子放到身后,看了看还在大门口向外张望的人对秋剑说;“我就想不明白了,他这脑袋是怎么长的,随时随地都会给你一个惊奇!不行,等这小子结了婚,我得跟他轧邻居,好好学学。”…,

“拉倒吧,你说了又不算。你们家柿花主政!这话要是俺说还贴点谱。

祖母一定不会同意的,老人家离不开那两个孩子,连晚上睡觉都不让回到婆娘身边。”

清书感叹道;“老人都是这个样,咱们还常常身在福中不知福!柿花以前也为这个抱怨过,其实她不知道带孩子有多辛苦。

人还没有回到屋里,话声先进来了“你们两个又在念孩子经。俺觉得给孩子做个娃娃亲挺好,省的分得那么清。你孩子我孩子的。”

秋剑转回头看着走进来的先生说;“那是俺和清书之间的事,你又没有孩子。操这心干啥?”

他坐下后问;“你们的孩子不是俺的孩子,咱们不是兄弟”?

一看秋剑被问住了,清书二打一“你不要偷梁换柱,秋剑说的是有血缘的。”

他笑了笑端起酒碗喝了一半放下,伸手去拿清书的酒碗。“又玩什么花样,这是我的酒碗”?他没理清书,把自己的酒碗倒满剩下的另一半酒放回到清书面前,然后身子贴在椅子靠背上,两只眼看着清书。这是他的习惯,秋剑和清书都知道,虽然没看懂却知道他一定是在说什么。

柳燕也觉得挺有意思,她的头抬着,长长的睫毛在闪动眼睛里充满了好奇。她在看三个人表情,先生在看清书,脸上似笑非笑,清书和秋剑看先生面前的碗,柳燕看不懂两个人的表情。

当然她也是刚刚知道那个年轻人叫清书,是秋剑说出来的。

她虽然没碰过那只酒坛,可是先前清书倒酒时她看见坛子里还有不少酒。她学着另外两个人的称呼,小声提醒说;“先生,开了封的坛子里还有不少酒。”

他没有转头,只是用眼角余光扫了柳燕一眼,眼角扫过时有点异样。女人的脸上涂了淡淡地脂粉,也许是因为匆忙脸颊后侧有一点点没有抹匀,若不是有心人是看不出白玉微瑕。一只耳朵戴着耳饰,另一只耳垂只有一只耳饰环,不知是因为匆忙还是丢失了,在他最初留下的记忆里好像有耳饰。不过这样看着也挺好,女人只要长得好看,怎么打扮让人看着都顺眼。

他不愿在女人身上浪费吐沫,过了一会问清书;“你看到了什么”?

“酒碗和酒”清书回答得很老实。

“你能分清哪些是你碗里的酒吗”?

清书摇了摇头算作回答,他还是不知道对方要说什么。

他缓缓地说;“血缘并没有那么重要,重要的是情感,血缘就像酒,情感就像那个酒碗,酒碗不会挑剔什么牌子或是谁造的酒。如果有人问你父母和大伯谁对你更重要,你能给出答案吗?

清书不能,秋剑也不能,世上什么都可以作假,唯有情感做不了假。

他的声音放得更缓“你俩都知道,师父和爹娘与俺都没有血缘关系。可是,他们从没有因为血缘对俺的关心有一点懈怠!俺也可以毫不脸红的对天下人说,俺绝不比那些有血缘的儿女做得差。世上没有人比俺更爱他们,所以俺可以理直气壮地告诉你们两个,将来你们的儿女在你们与俺之间做出选择时,一定是个痛苦的事。”

先生在家睡觉。清书和秋剑带着柳燕去买衣服,两个人并没有像在酒席桌上把你我分得那么清,他们就像经常拌嘴又分不开的夫妻。

两个人为了将就女人走得并不快,可是柳燕依然落后一大截,两个人站着巷子口耐心等着。…,

柳燕也想跟上。

,走路对她来说确实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柳燕很想装的若无其事,两胯不给她争汽,所以在别人的眼睛里女人走路的姿势像鸭子。

正像先生说的,出了胡同口往西十几丈远就有一家裁缝店,店里各种面料的花样很多,有达官贵人喜好的绫罗绸缎。也有平民百姓穿得起的棉布。

看见各式各样的织锦。柳燕的眼睛大了许多,疼痛也好像轻了许多。

听说客人要做里外衣服好几套,店家高兴得不得了,保证哪一件衣服做的不合身,那件衣服就白送给客人。

店铺虽然是开在正街,活计并没有清书和秋剑想的那样忙乱。客人进店不用等,立时就有师傅带着客人去另一个房间丈量身体各部尺寸。

房间里多是女人。两个大男人呆在裁缝店里觉得不合适,守在店门外看着来来往往地路人小声的闲聊。

秋剑问清书“你觉得这个女人会比孙正罡下场好吗”?清书点了点头。秋剑说;“先生给小青子介绍那个女人时我就发现他又要行善。说实话,他的做法我不赞同,让人心里有个疙瘩,随时随地都在担心柳燕会不会坏事!”

清书点了点头说;“风险是存在的,

先生觉得能控制,虽然咱们不知道他怎么做,凭这么多年的经验俺相信他。”

“那只是他一个备选方案,而且是几个备选方案中最不可能用上的那个,既然用得上与否很难说,为了一个几乎没有价值的人冒险值不值”?

“你是什么时候看出来的”?清书脸上很平静,没有一点惊讶。

“这话你不应该问我,先生为什么不问孙正罡柳燕的哥哥长得什么样?孙正罡和柳燕四目相对本是最好的机会,可他问的却是人家编造的一个亲戚!你又装傻?”

“你小声点,怕屋里人听不着?我装什么傻,这不跟你探讨呢吗。先生无非觉得那样做没有什么意义,就连他知道了夜店出现的男青年不是夜店家里人后,不也没有去询问夜店的主人。”

秋剑压低声音“为什么会没有意义,就因为世上根本就没有那么两个人,那只是笑笑徒弟的杰作。人的脸可以变,说话的声音不会变,特别是在平日里面对一个对他们没有威胁的女人,他们的警惕会松懈。云龙镖局和富源通商号达成协议到出事,历时二十多天,柳燕从苏州到走进孙正罡身边至少有十多天的时间,也许柳燕听到的还不止一个人的说话。那又怎么样,你能把所有的人都集中起来,让柳燕挨个听他们说话,这不是开玩笑吗?”

清书笑了笑说;“你忘了先生说过他在夏家练武场只看到了女人的两个伴当,可是一直没找到那个女人的身影,为什么?女人能现身桐庐意味着什么?”

“我又不是

长了一个猪脑子,刚几天的事怎么会忘了。先生的意思俺知道,无非是躲在了那个神秘的凉亭里,凭寻春姥姥的徒弟分量还不够占有那个凉亭,应该与凉亭里神秘人物有渊源。女人能出现在那里不可能和先生一样是个寸劲,她应该就躲在桐庐周边,和神秘人物居住不远。问题就在这,桐庐周边那么大,夏家都跑得没影了,神秘人物是谁问哪个爹去?”

清书刚要回话,眼睛余光从窗户看到柳燕跟两个女人走出那个房间,和一个干巴老头说完话两只眼望向窗外,他捅了一下秋剑率先走了进去。…,

柳燕看着清书小声说;“吾身上没有银子”!

女裁剪师傅急忙说;“定金没带也不碍事,取衣服时一块算吧。”

“俺们啥都缺,就是不缺银子,先拿着,到时多退少补。”清书说着递过去一个五两的银锭。

干巴老头满脸带笑的接过去说;“这多不好意思,请稍留下步,给你们打个收条。”

“俺都不拍你赖账,你还怕俺们赖账?不过你们要快点,俺们家大小姐出门时匆忙,没带换洗的衣服。”原来清书编瞎话也是随嘴就来,柳燕从人质一步登天变成了大小姐,身份转变得太快,柳燕还有点不适应,脸有点不那么自然。

干巴老头点头哈腰的说;“客官放心,铺子里什么活计都暂时放一放,我们一家六口都赶着做,明天一大早大小姐就可以来试衣服。”

三个人回到住处,没

先生

醒了,在院子里转圈。见到三个人问柳燕;“这么快,那个店里衣料样子满意吗”?

柳燕回道;“样子挺多,看他们干的活计也挺好的。”

他看着女人抽了抽鼻子说;“女人就该经常化化妆,让人看着赏心悦目,忘了让他们带你去脂粉店转一转。”

柳燕脸红着急忙回道;“不用了,女主人走时脂粉遗留在家里了,吾也不是什么高贵人,将就用吧。”

“这么香,什么牌子。”

柳燕愣了愣,“吾没注意,好像是玉肤春吧?”

“噢!玉肤春,俺记住了,闲时给你买点

。别人的总归是别人的,没有自己的用着那么仗义,为这么漂亮的女孩花银子值得。去睡一觉吧,别弄成大眼灯,辜负了美女两个字。”

柳燕红着脸低着头走向自己的房间,心里美滋滋的,她不知道后面看她的人,比她心里还美。(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二章雨涵

看着柳燕回了房间,他转身朝院外走去,秋剑和清书不由自主地跟在后边。1---

走到大门外清书问;“怎么就睡这么一小会”

“让你们两个气的”他转过身面对着两个人。

清书笑嘻嘻的回道;“我们两个都立功赎罪了,你还不依不饶的!”

“别看小青子年轻进镖局时间短,拿李云的话说‘他的脑瓜可是很灵光的!’你们那样的问法会让他产生怀疑,接着就是好奇、冲动、紧张、做错事。如果仅仅是被对手发现咱们的意图,咱们还有别的路可走,可以弥补,若是小青子和王华有个闪失,咱们拿什么弥补!”

两个人愣了愣几乎同时问;“有那么严重吗”?

他用鼻子哼了哼算作回答,转身就走。

秋剑在后面问;“你要干什么去”?

“逛街”脚没停,连头都懒得回,一副

生气样子。

“一个人逛街多没意思,俺陪你逛去。”清书从后面跑上来,笑眯眯地样子,让谁看了都不会有脾气。

他停下脚步看着对方说;“家里有个大美人还拴不住你,你这心也太野了。”

“我这个人最大的长处就是重感情,先生是知道地,俺不陪出生入死的兄弟陪谁?这样的好事俺不能和秋剑争,他是俺哥。”

“别笑嘻嘻地,好赖话

听不出来?”

清书依然笑着回道;“听出来了,听出来了,俺这不是为了让你开心吗。”

“听清楚了,俺一个人挺开心,敬请留步。”

看着扬长而去的背影,清书无可奈何的往回走,秋剑就像捡了个热屁,笑的呵呵地“怎么样,热脸贴在冷屁股上,感觉挺好?”

清书板着脸问;“你知道他上街干什么去了吗?”

“上街能干的事多了。我上哪知道。”

“你不知道俺知道,他给女人买脂粉去了,先生比咱俩还不是东西。一个重色轻友的家伙。”说完自己憋不住笑,两个人嘻嘻哈哈的走进了院子。

先生确实是重色轻友的人,他先去了裁缝店,和店铺的女人们说了一会话。逗得女人们捂着嘴。女人们自己说过的话都忘了,却记住了客人说的两个段子,女人们惊奇的发现,一样的话原来可以不一样的说,那个女裁缝的段子她们以前也曾听人说过。也只是微微一笑而已,客人说出来竟然让人捧腹。女人们心里很

客人能多留一会,他们没有非分之想,只想让快乐多一些。

客人很不解风情,在女人留恋的目光里潇洒地走了,既然到处都有女人,为什么要偏居一隅。

他在岸边樯槁林立,岸上商铺密布。时不时的有一桥飞架画境里游走。

心无牵挂的走走停停。观看靠岸的船只上下着游走江淮的路人,装卸着南来北往货物的繁忙。似曾相识的河面上穿梭着一些小船盛满兜售的货物沿河叫卖,画舫在轻歌曼舞,一叶轻舟飞射而过,有几位似文人墨客的人临风而立,让他回到了秦淮。

似是而非。他在‘依依杨柳飏晴晖,临水渔家半掩扉。’的合肥。就在穿城而过犹如窈窕淑女的金斗河身边,他看到的不只是美丽。还有繁华。

裁缝店的女人们没有说错,卖脂粉的不是一两家,他买到了他想要的那种。

玉肤春不是脂粉里珍贵品,只要不愁吃的人家都能买得起,他虽然不缺银子,还是选择了玉肤春,他只

柳燕能理解他的心意。…,

夕阳已被西厢房的房脊挡住,院子里的光线一下子暗了许多,柳燕

做好了晚饭,正在院子里喂笼子里两只鸽子,那个喜欢劲就像一个孩子。

坐在西厢房里的秋剑和清书一边喝茶一边闲聊,不时的透过窗户看一眼柳燕,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小,因为他们聊的是女人。

清书说;“先生不让我跟着,是不放心柳燕还是不放心你”?

秋剑竟然没有生气,笑着回道;“你看那个女人腰是腰腚是腚的,若没你在身边,连我自己都不能保证自己。”

“你别往歪道上扯,俺是认

。”

秋剑当然知道清书说的什么意思,那是吃过晌午饭三个人还在餐室喝茶,柳燕洗涮完锅碗瓢盆先回房间了,他侧脸从窗户看到柳燕慢腾腾的脚步说了一句“这么一位美丽又温柔的女人,带给孙大人的竟然是不幸!”

这本是一句调侃话,没

却引来了先生的正言正色“越是美丽温柔的女人,做出的事会越疯狂,你最好给俺记住了处处小心点,不要乱打主意。”

这句话如果出自他们兄弟之外人的口,他秋剑一定会让对方为口无遮拦后悔。可是这句话是他最崇拜地人说的,他就得好好想一想,他虽然没听明白“不要乱打主意”是什么意思,可是他却要想明白。

如果说看着面前走来走去的柳燕会心静如水,那也太抬举他秋剑了,他是个正常的男人,心底有原始地淫根喜欢漂亮的女人,他不想‘汝修三味,本出尘劳’也不想成为正人君子,那样活着太累。

他不能挣脱世俗的樊笼,也脱离不了伦理道德的束缚,虽然小有不雅绝不冒进,至今走在人群前面不用担心被人戳后脊梁骨。

他秋剑在江湖闯荡这么多年跌过不止一次跟头,身上留下了大小二十多处伤疤,没有一块伤疤让他蒙羞,他也曾经为女人出生入死,却不是为了赢得美人归,那时的意念是神圣的。说实话柳燕和家里的婆娘比较各有千秋,他的家世加上他在江湖的打拼注定他会有一个漂亮的婆娘。

家花不如野花香不是因为家花不好,而是看腻了,秋剑不懂的那叫视觉疲劳。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尘埃在人的心里。耳熏目染别人的经验教会了他,什么样的女人可以博一笑,什么样的女人打死也不能招惹,即使赤身送上门也必须立即逃跑,最好逃的让她找不到。

柳燕就是这种女人,孵蛋的金窝被他们踹了。能不怀恨在心吗,温顺的后面让人不踏实。

自己对柳燕小心的不能说处处,也差不了多少。其实这么做的不是自己一个人。清书也一样,就连刚才女人送来的茶水都不敢喝,推说上街时看到一种新茶叶要品品鲜跑了出去。柳燕只好送来一陶罐清水。清水什么样的毒物也藏不住,很容易识别。先生不在家就得靠自己。若是先生在身边,他和清书就会把小心懒惰的交出去。

对柳燕他根本就没有‘主意’,更谈不上‘乱打’,也无非因为脸蛋好看多看了几眼。

没有人对美丽会天生厌恶,先生和清书也是一样。他不相信两个人面对眼前晃来晃去的柳燕能做到心无旁骛。

这不是他的错,不应该引来先生的郑重其事。难道先生对柳燕有所怀疑,觉得也不像,一个不会骑马的女人,遇事像惊吓的兔子!………,

“哎,哎,问你话呢,精神溜号了吧?”

“没有哇”秋剑把双臂上举。使劲伸了伸懒腰回道;“俺这不正在想你问的话吗。你没听到?俺不仅脑子在想,连骨头都在想。”

“说谎都不脸红,真有进步!你那也叫想,你那是在看,在看窗外的女人!”

秋剑笑了笑说“是吗?那就对了。爱美之心人人有之,我不看女人看你呀。你比女人长得好看?”

清书刚想说话,看到柳燕走过来。又闭上了嘴。

柳燕站在窗外细声细气的问;“菜都快凉了,先生怎么还不

?”

“等一等吧。先生也该到家了。”听到秋剑的回答,柳燕走回了自己住的房间。

先生本应该到了家,却在跟一个孩子说话。当他快到巷子口时又遇到了杂货店那个孩子,孩子在后面喊住了他“叔叔,我知道了白天为什么没有星星啦!”孩子稚嫩的脸上很兴奋。

他回过身子问;“你是怎么知道的”?“先生教的”“你去学堂了”?“是娘带我去的,娘说先给先生施个礼,问一问去学堂识字都要带什么。”“先生是怎么教的”?

孩子突然做了一个奇怪的动作,凑到他身前皱了皱小巧的鼻子,那个样子很可爱,就像他闻到酒香时的反应。“叔叔买脂粉啦”?

“你怎么知道的”?他觉得很惊奇,在买脂粉时他只是打开了两个盒子上盖闻了闻,连脂粉上面的那层纸都没动过。

“脂粉娘就有,我经常趴在娘的脸上闻那种香气,娘说脂粉叫玉肤春。”

他想了想买酒时见过小孩的母亲,一脸素面不会错,如果使用了玉肤春哪怕是一点点,也不会逃过他的嗅觉。

他蹲了下来,因为这个孩子的特异值得他蹲下来,“小小年纪不许撒谎,你娘没有施脂粉,告诉叔叔,你是怎么辨别出来脂粉是玉肤春地”

“我没有撒谎,你没有看到是因为娘

快有一个月没有施脂粉了,自从外祖母死了娘就没动过脂粉盒子。我也不知道什么叫辨别,只要有玉肤春我就一定能闻出来,”孩子把声音放低“叔叔,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有好多东西只要我闻过两遍就能记住,你信不信,咱俩打个赌。”

他伸出手摸着孩子的小脑瓜说;“叔叔信,叔叔怎么会不信,你叫什么名字?”

“大号叫雨涵,爷爷求人起的,小名叫狗蛋,爷爷自己起的。我不喜欢被人叫我狗蛋,我是娘的孩子,家里人都叫我雨涵,只有爷爷还这么叫。”

他笑得很开心,亲切地对孩子说;“雨涵,你该回家了,你娘

在门口等着你,一定是为你做了好吃的。”

“叔叔不想知道白天为什么没有星星了吗?”

“想,叔叔很想知道白天为什么没有星星,可是今天不行,叔叔饿啦要回家吃饭,哪天叔叔来找你好不好?”

雨涵很懂事的点了点头说;“好吧,你可要记住来找我,那是个很好听的故事!”

看到转身的雨涵,他莫名其妙的换了一声“雨涵”

孩子一下子转过身来。急切地问;“叔叔改变主意啦,是不是想听月亮婆婆和太阳公公的故事?”

他伸手抓住孩子的一只手问;“雨涵,你是不是

喜欢玉肤春的香气”?雨涵点了点头。“你是不是

娘的脸上也有玉肤春的香气”?雨涵再次点了点头。…,

他从袖口里拿出两盒玉肤春脂粉,递过去一盒轻声的说;“雨涵,记住叔叔的话,这个世上没有人比你娘更疼爱你,送给你,回去孝敬你的母亲。”

雨涵虽然拿着玉肤春,可是有点犹豫“娘以前就说过我,不能随随便便要人家的东西,娘会不高兴的!”

“怎么是随随便便,俺还要听你讲月亮婆婆和太阳公公的故事呢,你讲故事,俺送你礼物,这是交换条件你应该得到地,俺只是提前把礼物送给你啦。”

雨涵的眼睛瞪得很大,惊喜的问“

”?看到他点头雨涵认

说;“先生讲的故事,我会一字不落的讲给你听。”孩子讲完转身跑走了,跑向他的母亲。

看着雨涵手里举着脂粉盒三步并作两步的跑法,听着孩子嘴里“娘娘”的高兴呼喊,他的笑慢慢地变得僵硬,眼睛瞬间变得模糊。他转过身擦掉了眼中的泪水,拐进了巷子里。

太阳的余晖彻底消尽,院子里光线更暗,餐室

点燃了蜡烛。

清书在往酒碗里倒酒,是一坛新开封的酒坛。柳燕在往上端菜,每端上一盘菜先生都会把菜重新搅一下,生怕咸淡不匀。挑起一点菜放在嘴里慢慢地品,然后会大声的赞许,“味道不错,俺去过各地很多有名的酒楼,有的就是空有虚名,真不如柳燕的手艺!”

“哪有先生说的那么好,你这是故意让吾开心。”柳燕被夸的脸有点红,轻声说完又去了灶间。

最后一盘菜是鱼,午间剩的,没有人动过一筷子,柳燕放在了对面清书的一侧。

他把鱼挪到柳燕面前说;“鱼是特意给你买的,女孩子多吃鱼会细皮嫩肉的。”苦笑了一下接着说;“前些日子我们哥三个打赌吃鱼,一下子都吃伤了,再想吃鱼不只是啥年月的事。”

清书在旁边接话说;“鱼我是不想吃了,俺只想喝酒,来为咱们的新家走一个。”

喝干了酒,他拿出了脂粉盒对柳燕说;“俺送你一样东西你喜不喜欢”?

柳燕就像初开的桃花脸色粉红,躲开注视她的目光看向对方手里的脂粉盒,声音就像蚊蝇“谢谢你给吾买的脂粉”当看清对方放在面前的脂粉时兴奋的说;“玉肤春,这是吾最喜欢的脂粉。”(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三章男人女人都有梦

柳燕坐在烛光下,摆弄着漂亮的粉盒,绿色』的盒盖四面绘着一圈几种颜色』的花朵,粉盒盖的上面有两道金线,圈住起舞的三个大字‘玉肤春’

她打开盒盖闻了闻,也许是因为新买的脂粉味太浓,急忙盖上盖子,腾出的右手在脸前搧了搧。

柳燕低垂着眼帘,紧闭着嘴,皱着鼻子,铜镜里的柳燕要多可爱就有多可爱。

她转过头望向窗外,东厢房泻出的灯光眷恋地不肯离去,在院子里地上留下又一扇窗户。她知道三个人在喝酒,也知道三个人在说话,虽然她听不到说话声。

柳燕好想留在那个桌子边,陪他们喝喝酒说说话,哪怕只听他们说话也很好。可是她不能,柳燕知道他们一时还不能接受她,她虽然长得很好看,却已是残花败柳。

她上了床,把脂粉盒放在了枕头边,抬起手来想解开衣服,手停在衣服的系带上,想了想下地把自己的房门打开又回到床上。看到蜡烛还亮着懒着再下地,鼓起小嘴远远地噗地一声吹灭了蜡烛,穿着衣服钻进了被窝里。

闭着眼睛想心事是很多人的习惯,想的事情也繁繁杂杂,‘杨家有女初长成’的女孩心事更多。

柳燕心里想的是男人,不是一个男人,有点姿色』的女人都有这个权利。

一日夫妻百日恩,她想到了孙正罡,也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孙正罡只是柳燕视线里飘走的一朵云,三个让她心跳的男人却实实在在的就在身边。

孙正罡对她可以用百依百顺,如果是一个没有了官职的孙正罡对女人还有什么诱惑』,柳燕实在想不起来!他和眼前活鲜鲜地三个人根本就没法比,一个是路边的小草,一个是澗边拔节的青竹,不在一个层次。柳燕在心里苛刻的挑剔着,清书如果眼睛再大一些,秋剑鼻子再高一点,先生吗。柳燕实在想不出来脸部哪个地方改动一下会更好一些!

想起先生让清书和秋剑陪她上街买衣服,想起枕边好看精致的脂粉盒,心里美滋滋的。她在被窝里使劲的攥紧拳头,绝不能让那个男人从手上跑掉。

柳燕很自信,凭着她的美丽和讨男人开心的小伎俩,一定会心随所愿。

柳燕实在是太困了。兴奋阻挡不住一阵阵袭来的倦意,只好带着雄才伟略到梦里展示。

东厢房的烛光熄灭了,三个人走到了院子里,房屋融入黑暗里,只有先生住的房间里透出亮光。谁点燃的蜡烛?黑夜会告诉每一个人。

秋剑有点醋意的笑着说;“这个女人对你真地不错”!

他看着自己住的房间淡淡地回道;“你说的没错,柳燕是一个美丽又温顺的女人,只是有一点可惜!”……

秋剑不怀好意的小声追问;“可惜什么,能不能说给俺俩听”?

他转过头看着对方,星光下的眼睛很明亮,过了一会脸上慢慢的浮上微笑,压低了声音缓缓地说;“本来不想让清书知道,看你这么猴急。俺又不忍心让你失望!你如果想把家里大号的醋坛子盖上盖。俺一定有办法喝上你第二回喜酒。怎么样,俺对你比清书好吧?”

“不用拿俺俩说事,闹了半天乱』打主意的不是秋剑,是你自己。

“是吗,你看出来了?”他把脸快贴到清书的脸上,笑眯眯地说;“既然你们都看出来了。俺也不好再推迟,回床上做梦去唠。”…,

他说完磨身就走。秋剑和清书愣愣的看着,直到那扇门被关上。秋剑转过头苦笑着对清书说;“咱们也回去做梦去吧。不能便宜他一个人。”两个人回到房间没点蜡烛,很快的做起了梦。

后半夜,柳燕蹑手蹑脚走出房间,当她轻轻地打开客厅的外门时吓了一跳,一个人影站在正对大门的院子中间,月光如水,照在那个人身上和脸上,手里攥着一把刀。

“噢,是柳燕小姐!刚换个地方睡不着觉是吧?慢慢就好了。”

“不是的,腹内不舒服,吾有点内急。”回答的声音很轻,女人好像有点难为情。

这个回答不能说不好,人既然要吃要喝,也要在适当的时候把消化过的残余排出去,人的肚腹不能像大海,可以只进不出,杨柳细腰的空间限度会更小。

一个年轻女子对一个还不熟悉的男子说这种话时怎么会不难为情,哪能像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说的理直气壮,况且漂亮的女人面对的是一个不难看的年轻男子!出现这种尴尬,只有一个过错,清书不该出现在这个时候。

柳燕为了摆脱窘境反问到;“时辰还早,怎么不睡了”?

“听到有动静,出来查看一下,多年养成的习惯,没吓着你吧?”

柳燕低下头诺诺的回道;“还好”谁也猜不透‘还好’是什么意思,是吓着了还是没吓着!

柳燕再抬起头时,清书已经不在了,那个开着的西厢门已经关上了,柳燕竟然没有看到三丈远的距离清书是怎么走的,也没有听到脚步和关门声。

从那以后柳燕再没有起过夜,她发现睡觉已经不是她一个人的事,她不想给别人添麻烦。

做梦也是一件耗费体力的活,不论男人还是女人,梦都不挑剔。所以,这个时候男人女人都正在睡觉,曙光对于他们并不重要。

天色』还不算大亮,就有人上门。被敲门声惊醒,柳燕急忙爬出被窝,还没穿好外裤听到院门外有了对话声。

“这么早就送来了”!说话的人是一个男人。

一个年轻女人尖叫了一声“哎呀,吓死了我了!公子从哪里冒出来的?”

男子的声音笑着说“你以为公子是狗尿』苔,墙角旮旯都能往外冒,俺一直就跟在你们身后。”

“都是我不好,顺嘴胡说,公子别跟我一个女人计较。”

“没吓死你就好,公子不想打人命官司,咱们两个扯平啦。你们怎么起的这么早?”

一个稍显苍老的女人声音“公子已经交代过越快越好,我们哪敢怠慢,一家六口赶了一个晚上。没有耽误大小姐的事吧?”

“没有,没有。俺只是希望你们抓紧点,没想到害得你们这么多人熬了一夜。工钱俺可以多付点。”大门从外边推开“三位师傅快请进”。

走进来的是一个中年女人,手里拿着一把尺子,后面跟着两个少妇』,一个长的很苗条。另一个有点过于丰满,有点像怀了孕的样子。

两个少妇』虽然不是美女型长得很白净,自家的手艺让她们得天独厚,穿装合体加上浓妆淡抹,对一般男人还是有诱惑』力的。每人手里拎着个长两尺、宽一尺、高不足一尺的木盒。两个木盒上面盖着一块红布。

当院门外传进来对话声,柳燕就听出来了说话的男人是谁,除了住在对面屋的那个男人,还能会是谁。…,

柳燕一向认为自己睡觉很轻,住在对面屋竟然不知道人家是什么时候起的床!也不知道人家是怎么走到街上去的。

柳燕急忙穿好衣服,把被褥叠好放的规规矩矩,把窗户推开,放一放房间内夜里产生的污浊之气。

洗脸梳妆已经来不及了。柳燕对着梳妆台上铜镜理了理有点乱』的秀发。掏出丝帕擦了擦两个眼角,原地快速转了一圈看见身上前后没有什么有碍观瞻的,慢慢地挪出了房间倚门而立。

一夜的清瘦,写在了脸上,谁又能不被‘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所俘获!

裁缝店地女人们手艺真的不错。按着柳燕事先提出的样式要求认真加工,没有一件衣服穿在柳燕身上不合适。尽管这样还是有两件衣服要拿回去重新改动。因为柳燕又改变了主意。

女人善变这话一点不假,昨日还告诉人家衣领高一点。睡了一觉醒来变了卦,觉得衣领高了挡住了脖颈白皙的皮肤和上面项链配饰。

没办法,谁让人家是大小姐!好在是高领改低领,长袖变短袖,衣料还是原来的衣料,只是动动剪刀和针线。

大小姐虽然事多,人还是讲理的,重新改动的人工费用另算。这位大小姐人长得好看性』格也好,和两个年轻裁缝有说有笑,让对方初次到访没有约束感。

女人们在房间里做的事男人自然不好掺和,他在院子里逗着挂在树上笼子里的鸽子,耳朵里钻进来从敞开的窗户传出女人们窃窃私语和嗤嗤笑声。三个女人一台戏,这台戏唱了有小半个时辰,裁缝店三个女人和柳燕才出现在院子里。

柳燕穿着新做好的衣衫走到先生面前,半抬着胳膊慢慢地转了一圈,满脸娇羞的看着眼前的男人,虽然一个字也没有说,但是她相信自己说的话对方一定懂。

他懒散地站着,偏着头眯缝着眼睛,从上到下看着柳燕,脸上渐渐的有了笑容。“人靠衣服马靠鞍,这话有一定道理!你让俺想起了李白那句‘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你比杨玉环好看多了,她太胖!一想起杨玉环俺就要流口水,俺想到的是酒楼那道红烧猪膀蹄!”

女人们差一点把胃里的东西喷出来,柳燕也捂着嘴嗤嗤的笑,然而手捂不住脸上的绯红,娇羞中的美丽更显露』出成熟女人的韵味。

他好像有点看痴了,连旁边还有另外三个女人都忘了,看的柳燕更加羞涩,秀目避开了对方的眼神。

清书从窗户里探出头笑着问;“哪来的红烧膀蹄,正馋着呢?”

还没有闭上嘴的几个女人更合不上嘴了,苗条的女裁缝弯下了腰,手里的木盒拿捏不住掉在地上,也没有力气去捡。

秋剑也从自己的房间探出头来说;“俺也好想吃,我都闻到了红烧膀蹄香而不腻的气味!”

他转头看了看两个窗户探出的脑袋,生气的说;“你们两个想吃红烧膀蹄是吧?俺来告诉你们,自己去酒楼。清书出来,红烧膀蹄先忍一忍,给人家付银子。”

“得,红烧膀蹄还没吃到嘴,兜里得先往外蹦银子,夜里俺没做噩梦啊!”清书一脸沮丧,说完人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中年女人收完了银子千恩万谢的,他对清书说;“俺去送一送她们,早饭别等我,你们自己吃吧,”说完跟几个女人毫无拘束地说笑着走出了院子。…,

清书对秋剑小声说;“先生不是个东西,自己去偷吃红烧膀蹄啦。”柳燕想起了那个丰满的女裁缝,赶紧转身抿着嘴走回自己的房间。

先生并没有去偷吃,陪着三个女人走出胡同即分道扬镳了,没走多远进了一家客栈,客栈的门边挂着一块醒目的木排,上面写着‘歇业,房屋修缮’。

客栈规模不大,十几间房屋分为前后院,除了主人自住,有七间房屋十四张床位招揽客人。由于不是繁华街道,生意很清淡,除了维持生活剩不了多少节余。从三匹马进了客栈,大门边上就挂上了那块牌子,再也没有接纳客人,最后一位客人今天早起退了店赶路了。

院子里老者听到门响,转过头后额头的褶子形成了明显的水波纹“公子这么早,有什么吩咐吗?”

“老伯也早,俺只是闲着没事,过来看一看坐骑。”

“公子放心,不会出差错,您那匹宝马老汉就是砸锅卖铁也换不来一条马腿,哪敢懈怠!”

“老伯,俺不是那个意思,坐骑就像俺一个朋友,一天不见心里就好像没着没落的,看一眼心里就踏实多了!”

老者点了点头感叹的说;“天长日久生情啊,个中滋味够人品味的!就拿老汉说,和孩他娘年轻时没少拌嘴,生气的时候恨不得杀了她,可是她跑回娘家一天就受不了,不出三天我就得雇个车舔』着脸把她接回来!后来想明白了,老婆子絮叨哼哈答应着,死活不跟她还嘴,慢慢的两个人不吵架了,后来没有我陪着,撵她都撵不回娘家,原来她也离不开我!可惜这种好日子过了不到二十年,这些年了,恨不得每天夜里都能梦见她,老汉刚近花甲,牙快掉光了,头发全白了!儿子女儿觉得我不容易,都很孝顺,可是不知为什么,就是觉得孤单!”

老者用胳膊擦了擦眼睛,抹去了眼角的泪花接着说;“我不是跟公子诉苦,是说这么个理,人与人可以有感情,人与哑巴物也可以有感情。马通人性』,常听说书人提到义马救主的感人故事,公子有这种感觉其实也不为怪。老汉唠叨了半天,耽误了公子的事,快去看一看你那个朋友吧。”

他凝视了老者一会,满脸的皱纹勾画出生活的艰难,满头的白发是思念的情线,沧桑没有被岁月带走,因为他在老人心底的最深处。

“老伯,谢谢您,俺走了。”

老者在他背后问;“公子,不去看一看你的坐骑啦?”

他在大门口回道;“不去了,有您照顾着它,俺还有什么不放心地。”他走了,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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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四章梦里有个梦

柳燕走出屋子,看了看当空的太阳走向东厢房,准备做晌午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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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快//听到有人打门,脚步停在灶间门口,转头看向院门神情有点犹豫,因为她的身份实在不适合出现在那个地方。

坐在房间里喝茶的清书对秋剑说;“大门没上闩,不是先生,俺去看一下。”

清书走到大门边问了一句“外面是什么人,有什么事”?

“我是客悦酒楼的伙计,送食盒来了。”说话的是一个陌生的男音。

“推门进来吧”清书就站在门前五尺多远,却让对方自己推门走进来,这个距离他可以做出任何反应。这也是清书多年的习惯,小心无大错,孙正罡身上的错误绝不会在他的身上出现。

推开门的是个年轻人,头上戴着伙计特有标记的帽子,一身土布黑衣很干净,袖口卷着一手拎着一只竹编的食盒,两只食盒一大一小。

清书领着客人走向餐室,秋剑在后面看着伙计走路的姿势,慢慢地皱起了眉,紧走了两步赶上。清书把人领到餐室的方桌边,把柳燕挡在了后面,全神贯注的看着伙计的动作,双手微蜷着手背上的青筋鼓了起来。

伙计小心地把两只食盒放到桌子一角,拿起食盒上面一块干净的抹布把桌子擦了一遍,然后慢慢地打开了食盒盖。

食盒里面装的东西清书和秋剑看得很清楚,只能撑死人。绝对杀不死人。大号的食盒是上下两层。每一层摆放着两样菜,菜还没有取出来,房间里已经香飘四溢。

里面正是清书想吃的东西,伙计送来的不仅仅有红烧膀蹄,还有庐州烤鸭。下面一层是两只海碗大小的精致瓷盆,一样冬瓜龙虾汤,一样贵妃拉皮。

小一点的食盒里摆了几样小吃,泸州汤包、萝卜丝酥烧饼、鲜肉麻球、菊花狮子头。

看着这么多好吃的,清书脸上却看不到一点惊喜,见伙计把所有的食物都摆放在桌上。盖好了食盒盖子才开口问;“客人是不是已经付过银子啦”?

“是的,客人付了三样菜的银子,菜价是九两八钱,客人留下的是十两银子。余下的两钱是给小二的打赏。”

“这么贵!”站在清书后边的柳燕惊讶的脱口而出。

小二生硬的回道;“本店明码标价,货卖识家,贵不贵要看买家是谁,伙计只管跑腿,不管贵不贵。”

站在另一侧的秋剑问;“客人是不是一个中年男子,一说话露出一排黄牙齿”?

“不是,是一位青年女子,满嘴只有四颗牙。”小二回答得很干脆。

“满嘴只有四颗牙!不会是妖怪吧?”柳燕发觉自己又失言,急忙用手捂住嘴。

小二看了看女人说;“贵妃拉皮是小店赠送的,客人说她有一个女伴最喜欢这种食物。想必就是小姐吧?”这个小二不同以往,不会察言观色,也不会讨客人喜欢。

柳燕的眼睛一下子睁得很大,可是清书和秋剑两个人的神情却变得轻松,两个人相视笑了笑。秋剑笑着说;“今天是个好日子,想什么来什么,俺就知道他不会一个人在外面偷吃红烧膀蹄,让咱们两个人在家馋的流口水,还算他有良心。”

清书笑着问;“客人在做什么,是不是还在啃膀蹄?”

伙计竟然也会笑。而且笑得很好看“客人交代完就走了,至于他是在啃膀蹄还是在啃猪蹄,伙计真的不知道。告辞。”…,

秋剑的话柳燕能听懂,喜欢偷吃红烧膀蹄的只有一个人,先生。可是她想不明白。在酒楼定菜送到家里对于有钱人来说很平常,为什么要搞得这么复杂。就好像打哑谜。

清书出去送小二,走出去时两个人已经像朋友,小声地说着什么。

秋剑如同一个馋痨鬼,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两只眼不错眼珠的盯着桌子上的食物。

柳燕神情愉快地到灶间拿来碗筷和汤匙,在桌子上摆放好,从窗户望着大门口说话的人,连眼睛好像都在笑。

说实话柳燕对锅碗瓢盆并无喜好,可是她又没有能力抗拒世代相传的规矩,谁让她是个女人啦。价码虽然太离谱,可是又不用她掏兜,她凭什么不高兴。

看到清书坐下,秋剑站起来把红烧猪膀蹄放到清书面前说;“功劳是你的,我们两个跟你沾光,红烧膀蹄应该放到你这一侧。”又把贵妃拉皮放到柳燕面前“这道菜是专为女人点的,你也当仁不让。”分配完两样菜站在那两手挓挲着不知往哪里放了,愣了半天叹了一口气说;“偏心眼,独独没有为我点一样菜!”说完拿起筷子率先伸向了红烧肘子。

清书笑着拿起酒坛,拍开泥封,把两只碗倒满酒说;“你就是嘴上说的好听,你这筷子比俺下的还早,这也叫沾光?你可别气我了!”然后对着柳燕问;“你也来一碗杜康怎么样”?

柳燕急忙伸出两手在前面摇着回道;“吾来不惯,那酒太辣。”

秋剑不知为什么噗地一声笑出了声,差一点把还没咽下的肉吐出来,脖颈一使劲咽下。看着柳燕一本正经的说;“辣的喝不惯喝甜的,你身后的坛子里不是还有吗,开了封的酒不能放,时间长了就成醋啦。瞧着拉皮就有食欲,这拉皮不是那拉皮,别辜负了先生的美意。”

柳燕一定是听出了秋剑话里的话,脸色红了又红,急忙回过身去拿酒坛子。

清书憋住笑去了灶间,一会拿了一把尖刀回来,柳燕一回头吓了一跳。清书把红烧猪膀蹄分成两下,没有骨头的肉拨到空闲的碗里放在柳燕面前。然后和秋剑逗着嘴喝起酒来。

秋剑说的没错。看着就有食欲。一条条淡青色半透明的凉皮整整齐齐码在汤盆里,细细的黄瓜丝盖在凉皮上,香菜衬在旁边,中心摆上一点红艳艳的辣椒丝,凉粉间的缝隙里沁透着作料汁。

柳燕轻轻挑起一根拉皮放在嘴里,入嘴滑溜溜的感觉,淡淡地蒜末味丝丝的辣椒味混合着芝麻油和醋,那叫一个惬意。不是很浓的酸味让她想起了秋剑刚才说的醋,柳燕能感觉到脸上的热,偷偷地看了两个人一眼。还好,没有人注意她的脸。

柳燕起身去灶间拿来两个碗,把拉皮和黄瓜丝还有辣椒丝拌匀分成三份,清书和秋剑每个人面前一碗。两个人只是笑了笑又念叨起孩子经。

也许是喝了酒的关系,柳燕的脸有点红,突然问道;“先生家里是不是很有钱”?

正在说话的清书和秋剑显得很诧异,片刻秋剑点了点头说;“他们家是个大户,自然很有钱,先生如果是个穷光蛋,俺和清书能跟在他身边!我们俩不仅仅是跟着混个吃喝,有时先生一高兴就赏给我们每人百八十两银子让我们零花。这么说吧,他家的银子这个屋子装不满也差不多,俺不撒谎。不信你问清书。…,

看见柳燕瞪大的眼睛,清书也觉得挺有意思,心里想这谎都撒的没边了,还敢说没撒谎,也不怕被雷劈!

秋剑把球踢给他,这戏还得演下去,清书认真的说;“先生家里有多少银子俺没看到过,他也不可能让别人知道!听说有一次先生没在家,下大雨院子里银窖进了水,他婆娘倒腾了五天没倒腾完。最后累得放挺了,银子泡在水里也不管啦,先生回去又接着捣腾,这得多少银子!”

清书比秋剑讲的还像那么回事,就好像他亲眼所见。既然人家不可能让别人知道的事,清书是怎么知道的?

“作天你不是还说等先生结了婚。你要跟他轧邻居,好好学学吗?怎么今天先生又有了婆娘?”柳燕显得很茫然。

清书问秋剑“这话是我说的吗”?

“你说没说过自己不记得啦,还来问我,你这糊涂得够可以的了!”秋剑说完急忙端起酒碗遮住脸,装作喝酒。

啪的一声清书抽了自己一个嘴巴,懊恼的说;“人家都说空谈误国,其实喝酒也误事,一不留神说漏了嘴,先生若是知道了一定会不高兴,说不定零花钱也免了!”清书看着柳燕说;“昨天俺没说清楚,你也没听明白,有钱的男人并不是只允许有一个家,孙正罡也不是一个家,这你比俺清楚。先生那个婆娘不生育,这段时间先生正在琢磨找一个合适的女人再成一个家,他虽然没说,俺和秋剑跟了他这么多年还能看不出来!”

不等清书说完,秋剑已经离席,跑着去了茅厕。

今天是他们来到这个新家的第六天,除了刚到的第一天秋剑和清书带着柳燕去了一趟裁缝店,三个人再也没有离开过这个院子。

清书和秋剑每天除了吃饭睡觉上茅房,余下的时间就是没完没了的喝茶,两个人也不知错了哪根神经比着怜香惜玉,争着烧沏茶的热水,柳燕反倒插不上手了。

柳燕呆在灶间的时间不多啦,空闲逗一逗树上的两只鸽子,看着两只鸽子咕咕叫,或者听一听坐在旁边清书和秋剑天南地北的闲聊。更多的时间像鸽子一样把自己关在笼子里,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里的女人,或是换上另外的衣服在铜镜前转着身子,自我欣赏。

人虽然关在笼子里,心却在天上翱翔,坐着也好,躺着也罢,柳燕常常会走神,想着像浮云一样飘渺的心事。

先生就像一只拴不住的兔子,无论是草绳还是麻绳都会被尖尖的牙齿嗑断,跑的无影无踪。

有的时候回来得早,还会到灶间帮柳燕打打下手,大多时候回来得晚,最晚的一次已经人静夜深。每一次回来都似乎喝了不少酒,好像在外面很开心。

生活过得很平淡,除了刚住进来的两天,余下的几天和过一天差不了多少。小青子第一天来过一次再也没出现过。裁缝店的三个女人来过两次。留在小院里短暂的快乐也早已随风飘尽。

那只是柳燕的感觉,其实每一天也并不是完全一样,客悦酒楼的伙计每天都会送来新的食盒,食盒里装的菜肴也在变着样,至少有一顿饭柳燕不用下厨。还有一个年轻的菜贩按时送来他们需要的青菜和肉类,以及柿子、甜梨和苹果等瓜果,还会捎带着落花生、栗子和野核桃等磨牙的食物。

这样的生活已不能算小康,先生的心细就是孙正罡也未必能做到,然而,柳燕就是高兴不起来。…,

柳燕早已上了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床就像鹅卵石的沙滩,怎么躺着都不舒服。

她在想着自己的身世,家里有父母。除了出嫁的姐姐还有姊妹四个。她家的门前有一条小河,村里人都叫它山溪,她就是两年前踩着溪上的小桥离开家乡的。父母会不会认她,让她很头疼,她已经不是王春兰,客人们都知道她叫柳燕。这件事早早晚晚她都要面对,有了婆家的女孩都要省亲的,除非嫁给姐姐的那样人家。

窗户敞着,柳燕还是觉得透不过气来,她下了地走到了院子里。

夜晚是静静地。星星是静静地,就连移动的月亮脚步都是静静地。清书和秋剑的房屋早已没有了烛光,他们睡着了吗,会不会睁大着眼睛在黑暗中看着她?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柳燕听到巷子里有人低声的哼着小调,小调好像就那么几句,像车轱辘在嘴里转悠。

离得远听不清唱的是什么,尽管她的听力很好。好在唱歌的人越来越近,终于让柳燕听清了歌词“梅花落了桃花开,似雪年华又一载。穿心玫瑰好可爱。远远看着别靠前。石榴姐姐快快来,荷花妹妹……”

人在翻墙都没影响他唱歌,站在墙上歌声戛然而止,一跃到了院中央,慢慢地走过来问;“怎么啦。这大半夜的不睡觉”?

柳燕忧郁的看了他一眼回道;“没怎么地”。“晚饭没吃饱”?柳燕摇了摇头。“身体不舒服”?柳燕又摇了摇头。

他笑了笑说;“俺知道了,一定是秋剑和清书惹你不高兴了。”

黑暗里传来秋剑不满的声音“你一走一大天。不在自己身上找毛病,还要制造冤案!”

柳燕急忙回道;“先生别瞎猜了,俺就是觉得有点烦闷。”柳燕第一次没有说‘吾’。

“噢!是这样!明天让那两个女裁缝来家里陪你唠嗑。”

柳燕低着头说;“人家是做买卖的,怎好打扰人家。”

他笑了笑说;“做买卖的怎么啦,她挣得不是银子?咱们的银子也不是纸扎的,不用到阴间去花,俺就不信她们会不喜欢,明天俺就去把那一胖一瘦给你找来。”

“真的”柳燕的眼睛顿时亮了,很快又黯淡下来“银子这样花有点不值,传出去会有人嚼舌头!”

“银子是俺的,俺想怎么花就怎么花,谁不服气来跟俺说。”

“先生,俺也觉得有点烦闷”?黑暗里的人捏着嗓子。

他转过头望向西厢房“这好说,俺也给你找一个,秋剑,明天你陪着清书。”说完回头就走,走向自己睡觉的房间,柳燕捂着嘴跟在后边,黑暗里也有人在笑。

第二天吃完饭他就去了裁缝店,这么轻巧就能挣银子,好事把裁缝店的干巴老头砸蒙了,小心翼翼的问;“公子不是开玩笑吧”?

他笑了笑说;“你看俺像是开玩笑么”?从袖口拿出一个五两银锭,当啷一声扔在裁缝桌上“这是五天的工钱,另外管吃两顿饭,你觉得亏吗?”

干巴老头急忙收起银子,嘴里一个劲的说;“不亏,不亏,公子真是有钱人!”干巴老头看了看另外两个更年轻的女子,低三下四的说;“店里的活计也不是那么多,让俺那两个闺女也去吧?”

他对干巴老头突然间产生了厌恶,他轻描淡写的问;“老爷子,你这个要求太低,你应该把店门锁上,全家都去才对!”说完走出了裁缝店,关上房门后,听到屋子里中年女人埋怨着干巴老头。…,

他去客栈呆了一会,看了看坐骑,和店里的老者闲聊了一会。

走出客栈心情很好,一边往回走一边想,今天没有要急着办的事,有些事也得耐心的等消息,今天哪也不去,陪着清书和秋剑在家喝酒。时辰还早先去城隍庙转一圈,回来再买酒回去,当他要转身拐向另一条街道时,看到杂货店的那个男孩正在家门口向他跑来。

待到雨涵来到跟前他问到“雨涵,今天怎么没去学堂”?

“先生昨天就病了,我和姐姐都在家里自己学习。叔叔,你要去哪里”?雨涵因为跑得急,说话还有点上喘。

“叔叔要去城隍庙逛一逛”。

“我去叔叔住的巷子口看好几次了,叔叔忘记了咱们之间的约定了吧”?雨涵说的很认真。

他也回答得很认真“没有哇,叔叔这几天很忙,一直没有空。”

“叔叔今天有空,可以听我讲太阳公公和月亮婆婆的故事了吧”?

他想了想说;“叔叔今天还不行,叔叔要去城隍庙转一转还要办点事,改天好不好”?

雨涵仰起小脑瓜想了想问;“娘已经很长时间没带我去城隍庙玩了,叔叔能不能带着我?路上我还可以给叔叔讲故事,我不会乱跑的。”

“叔叔可以带你去,但是,必须要你父母同意才行,你还太小,你的母亲不会同意的。”

雨涵什么也没说拽着他的手走向杂货店,他知道孩子要做什么,还有一两丈远雨涵松开了他的手自己跑了进去。他听到雨涵和母亲说要跟叔叔去城隍庙玩,母亲问是哪个叔叔,雨涵没有回答而是拉着母亲走出了杂货店。

雨涵地母亲笑的很矜持,说的话也很有礼节“雨涵说要跟叔叔去玩,原来是您那,雨涵很调皮,会给您添麻烦,做娘的先替他给你道个歉。”

他看着女人惊奇地问;“你不怕俺把孩子拐走了”?

“雨涵如果能跟着您那是他的福气,总比在我们身边会有出息,您虽然说这个不懂那个不懂,可是我心里清楚您那是谦虚,您的学问不是一般先生能具备的!我虽然是一个妇道人家,也懂得,当状元难,找到一个状元师傅更难。谢谢您送给雨涵的礼物。”

雨涵在路上给他讲了为什么白天没有星星,孩子讲的只是一个民间的传说,而他看到的却是雨涵不同寻常的记忆。

他给孩子买了很多好吃好玩的,就好像那些东西是买给自己的,雨涵很像他当年的我!

第二百零五章是温柔还是疯狂

小院变了,再也没有了以前的安静,两个裁缝店的女人头一天还守点清规,说话走路还有点忌惮,高声说笑和咚咚的走路仅限于柳燕的房间里。

第二天全都变了,就像换了两个人,大概是在裁缝店经常和男人打交道养成的体性。或许是在家里做活计养成的风风火火。

吃饭也成了问题,秋剑和清书再也不能一人占桌子一面,两个女人以为清书和秋剑是大小姐的随从,不经意间把他们的特权收走了,两个女人反客为主各占了桌子一面,只是身体靠着柳燕更近点。

原本以为那个胖一些的女人能吃,没想到那个苗条的女人比她的妯娌还能吃,不管你是烧炒溜,还是凉拌清炖,只要是肉来者不拒,也不知道那些肉都被她吃到哪里去了。

酒楼每天送来的菜以前四个人吃总会有近半的富裕,现在当三个女人吃完时,盘子比狗舔过还干净。

好在三个女人还算知趣,吃饭前会把菜分成两份,尽管男人那盘少一些,否则他们两个人就真地在名副其实的喝酒。

清书和秋剑向先生诉苦,先生一幅不冷不热的样子“没有人你们嫌烦闷,给找来人陪你们,又嫌吵闹,你们让俺怎么办!忍一忍吧。”

先生当然可以忍,除了女人来的第一天在家吃过一顿午饭,再就没有和女人们同桌过。

每天扒开两只眼就走。两个女人吃完了晚饭扭着腰身走了还不肯回来。这个家对于先生已经可有可无,除了睡觉别的事一概不问。

人说话还得讲良心,裁缝店的两个女人也并不是一无是处,到了饭口,三个女人洗菜的洗菜,动刀的动刀,炒菜的专心炒菜,清书和秋剑在椅子上屁股还没坐热乎,各种炒菜就接二连三的摆在了桌上,也就差人家拿双筷子往嘴里喂了。

几个住人的房间和庭院。两个女人每天恨不得扫八遍,树上刚刚落下一片黄叶,立刻就会被女人扫走。

炉膛里的火星一直就没灭过,陶罐里沸水一直在翻滚。两个男人随时可以洗脸擦身沏茶水,虽然费点烧柴,这样的人家又怎么会计较这点得失。

女人不但把被褥拆洗了一遍,还红着脸催着清书和秋剑换下旧衣,甚至连几天没下脚的袜子都给洗了,你还想让人家怎么着!

其实清书和秋剑也并不是真的厌烦两个女人,虽然体型和模样没有柳燕好,但也不是让人看了吃不下饭的那种女人,如果没有柳燕比着也许会看着更顺眼一些。裁缝店秋剑和清书都去过,里面还有两个更年轻一些的女人。虽然谈不上丑更谈不上漂亮,干巴老头的遗传基因硬是没有变异。

其实清书和秋剑对先生不应该是抱怨,而应该是感谢,若是找来的不是这两个女人,而是干巴老头的亲闺女……!

秋剑和清书虽然没见过两个女人的丈夫,也不知内情,但是能猜到,干巴老头若不是开着店铺,两个女人还不一定下嫁到他们家里。

两个人跟先生诉苦,并不是心里真的苦。而是要给先生出个难题,看他怎么办。

先生天天往外跑去了哪里,又在忙什么?家里这么多的女人还拴不住,他的心比清书还野。

最关心这件事的不是清书和秋剑,是被他们擒来作为人质的柳燕。住在一个院子。吃在一个桌上,除了不该干的事女人都做了。八天的时间不算长。也不算短,就算一块冰也能被女人的温柔融化了。柳燕和清书与秋剑已没有了初来乍到的生疏,相互的戒备正在衰退,在院子和餐桌上有时相互间说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可是柳燕还是不敢问先生的事。…,

今天是他们来到合肥的第九天,两个女裁缝不务正业来到这个院子里做事已经第三天。

三个女人吃完饭把自己这面的碗筷收拾下去,两个女人洗刷锅碗瓢盆把灶间归拢的井井有条,柳燕拿着抹布把半面桌子擦了又擦,在一个角落的柜子里捧来关东榛子和山西大枣,还有刚面市的柿子饼。

关东榛子和山西大枣也只有庐州这样大的集镇才能买到,根本到不了六安那种小地方,即使在合肥卖的摊贩也没有几份,价钱自然也高的吓人。

苗条的女人嘴虽小磕榛子却很快,就像花鼠子,嘴里咔吧咔吧响,一会面前就散落了一堆榛子壳。

丰满的女人干起活来不如妯娌麻利,吃零食也没有妯娌快当,不过人家也有长处,不挑食,果壳堆里还有枣核和柿子饼的蒂巴。

每天吃完饭的时候是女人们最安静的时候,虽然也是动嘴却比吃饭话少多了,这个时候只能听到秋剑和清书的说话声。

用不了两盏茶的功夫,足有五六斤的零食被两个女人风扫残云,柳燕虽然也吃,五个柳燕也抵不住一个!看着半桌子果壳两个女人也会脸红一下,随即收到炉膛里烧掉,像她们那样的家庭怎舍得这样败家,她们是来吃大户的。

女人们吃完零食不急着走,拿来三只杯子,也不忌讳男人喝的是什么茶,一边说话一边喝茶,她们要等男人离开后打扫干净利索才走。

跳跃式的思维不是男人的专利,女人也同样会,三个女人正在小声争执炒菜是先放盐还是后放盐,苗条的女人突然问了一句“大小姐,公子一天不着家,跑哪去了”?

柳燕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聪明的女人都知道该怎么做,她望向清书,这也是她想问的。

正在和秋剑说着崂山看日出的奇幻,突然感觉到柳燕看过来的目光。侧过脸面对着柳燕说;“大小姐看我有什么用。蹄子长在他腿上,公子去哪了俺哪知道!”清书回过头问;“你知道吗”

秋剑挑着眼眉看着清书,压抑的说;“一到关键的时候,你就要出卖我!公子出门又不用向我请示,俺又不是杨戬长了三只眼,你都不知道的事我又怎么会知道?”

清书又转回头苦笑着说;“大小姐听见了吧,俺们两个确实不知道!”

看着柳燕慢慢暗淡的神色,秋剑问清书“你吃完了没”?“俺在等你呢”。“吃完了回屋喝茶,让人家收拾了回家。”

两个人端着茶碗和茶壶,急忙离开那张桌子。眼不见心不烦。

柳燕手里拿着抹布在桌子上乱胡噜,两只眼看着西厢房亮起的烛光,两个女人都是过来人,怎么会看不出其中的奥秘。正在扫地的苗条女人很世故的说;“问他们等于白问。他们就是知道也不敢告诉你,这事好办,交给我,明天我一定给大小姐一个准信。”

刷完了碗的妯娌在灶间问口陶盆洗手,扭过头说;“你们家公子可不是平常人,不管男人女人都会喜欢,大小姐你可得看住了!庐州自古就有一些缺德的女人,专干那不要脸的事,公子又潇洒又有钱,正是她们踅摸的目标。”

柳燕的脸红了。不知道是因为以前从事的行当,还是让人家点破了自己的心思。

丰满的女人走过来说;“大小姐还会脸红,等你过了那个坎,你就知道我说的不是故意吓唬你。”女人笑了笑接着说;“我没有大小姐那个条件,我若是像你一样漂亮又家趁万贯,说不定也会去勾引公子。”…,

刚才还对那种女人用尖刻的语言‘缺德’‘不要脸’,转脸自己也想做,实在让人想不明白前后不一的说法,哪个才是女人真实的表述!

也许女人身体都长了一段花花肠子,所以她们的想法也会变来变去。

两个女人收拾完已经走到了门口。坐在桌边的柳燕突然说;“转回来”

以为哪里做的不好大小姐不高兴了,两个女人急忙走回来问;“大小姐,那里没做好,我们接着做”?

柳燕笑了笑说;“把你们的丝帕拿出来”

两个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却急忙掏出丝帕。柳燕走向墙角拎出几个小口袋放在桌子上说;“你们自己装吧。回去给家人尝一尝。”

“这不好吧,我们每天能在这沾光已经不错了。在往回拿那不是得寸进尺吗”?

“你们又不是偷,怕什么?只要吾高兴连房子都可以送出去,你们自己动手,装完好回家。”

扔别人的银子不心痛,连租来的房子都敢往外送,女人疯狂起来还真是让人受不了!

两个女人忙不迭的,生怕大小姐变了卦,丝帕的四个角系不上没关系,上面用一只手捏着四个角,下面另一只手托住,高高兴兴的走了。

到了院子门口,清书走出屋子来关院门,苗条的女人抬了抬手对清书说;“这是大小姐送地”。清书笑着说;“大小姐的事俺们管不着,俺们只负责大小姐的安全。”两个女人走在黑暗的巷子里嗤嗤的笑,心里却在懊悔,带的手帕太小!

清书也在偷着笑,先生说的没错,‘越是美丽温柔的女人,做出的事会越疯狂’!

第二天先生起的比哪天都早,因为对面屋的人比他还早,走出厅堂就看见柳燕从厢房角拐出来。

他站住,等着对方走近,看着柳燕轻声叮嘱“早晨起来是人抵抗力最弱的时候,天气凉啦,出屋多披一件衣裳。”

柳燕想说什么,稍一犹豫对方已经潇潇洒洒的走了,如果知道柳燕会把房子送出去,不知道走的还会那么潇洒不。看着大门被轻轻带上,柳燕才默默地转身走进了屋子,有种被轻视的感觉,心里在发狠,吾会让你后悔的。

他先去城隍庙转了一圈,城隍庙的大门关着,前面的集市也还没有生意人。本该转向另一个路口,他却突然转身向回走。

时辰虽然还早,路上的行人稀稀拉拉,大多数是起早遛弯的人。他在这些人里看到了一个面孔。只是扫了一眼就走过去了。虽然从未谋面,却并不生疏。

他一边走一边想,这个时候去那里,他想起了一个去处,夜夜歌舞升平的好地方。他七拐八弯在县桥附近进了咏春巷,扔下一两银子从怡春院后门走了出去,沿着小河到了金斗河,顺着金斗河走了不到一里地,拍开一家店铺的门走了进去。

主人刚进中年,眉毛有点重。右脸有一道伤疤,颧骨有些塌陷,笑起来样子很不好看。

两个人坐在客房里,从敞开的窗户能看到院子里有几个人搬着东西在前后院出出进进的。他问;“大早起来忙什么呢”?

“昨天下午你走了后,安庆的一位老主顾要了一批货,今天要装船走,提前拿到前院的铺面里,以免到时手忙脚乱误了客人的事。这些事都是青山安排的,我也不懂生意,也不过问他们的事,一天三遍酒喝着挺好。”…,

“有没有顺子的消息”?对方摇了摇头。“鸽子会不会走失了”?

主人沉思了片刻说;“听青山说我没来之前也有过这种现象,十几天才接到回信,一起放飞的是三只。不可能都出事,公子再耐心的等等。”

“俺这两天眼皮直跳,就怕杜鹃有什么事!”

主人笑了笑说;“娟子现在的功夫,我都有点招架不住,她会出什么事,别胡思乱想。你这是眼目前的事还没有解决,过多思考休息不好造成的。”

他想了想说;“大哥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可是这两天该出现的人不出现,是不是俺对情况分析得过于乐观,还是俺的想法出现了偏差?这两天反反复复琢磨找不出来症结。心里有点乱,俺怕自己把自己引入了死胡同!”

“主观上的臆断是很可怕,明明错了,却怎么想怎么对,要想自拔很困难。我觉得你的想法没错。咱们第一次见面你只说了事情的经过,没有谈你的看法。我们几个聚在一起议论了好几天,有几点竟然和公子的看法不谋而合!这说明看上去很神秘,其实没有逃出规律,还是有迹可循,否则几个人的观点不可能一致。当然,我们没有公子想得那么深看得那么透,但是我认为你的想法没错。”

主人给客人茶杯倒完水,掏出火镰点着了烟吸了一口接着说;“公子应该对自己有信心。我给你说一件事,当接到顺子飞鸽传书,五叔一帮兄弟商量的结果,必须出手了。这么远的路程不能贸然行动,集结人手需要时间,五叔发出命令让在江湖行走的人向庐州和济南两地集结。我当时正好赶到京城,京城是关东杖子力量最强的一个点,我随着他们抽出的六个人一同到了天津卫三岔河口等着三叔大队人马。和五叔会合的当天,家里的人就追了上来,是顺子飞鸽传书转来苏州的消息,大意是你和娟子到了苏州,五叔立时就跟换了一个人!这一路上都快把你夸得没毛了,我们几个没见过你的还有点不服气,到了济南才知道苏州的事已经解决了。五叔大队人马在济南水旱两路返了回去,我们八个人到了苏州你和娟子已经离开了,听说了你的事我们才彻底服了。当年父亲曾经和千才剑陆涛交过手,差一点没死在人家手里!这是老爷子亲口告诉我的。”

“大哥你们是八个人,俺怎么没看到另外几个人?前天和青山哥闲聊,青山哥说鹏飞几个年轻人是刚在江湖历练几年来合肥的,除了大哥没提到别人?”

“苏州出事后,六个货栈力量都加强了,一批在江湖上历练有实战经验的年轻人派到货栈,替换下基础好又多年离开江湖的年轻人分批回去训练,再到江湖上历练。合肥这次新来了六个,替下三个回了关东。娟子两个哥哥四个人留在了苏州,他们要等苏州江湖势力彻底平静才能离开。”

他叹了一口气说“大哥和有子哥还有苗三哥他们离开江湖太久了,应付那种局面确实有点力不从心,艳门和春秋山庄一半会分不出胜负,娟子哥他们要呆多长时间才是头!”

“这要看艳门怎么做决定,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艳门对春秋山庄进行了一次突袭。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死了四十多人,梁总管死了,庄主跟他父亲一样成了单臂哪咤。现在春秋山庄正在试图联系艳门老四,想化解仇恨,现在就看艳门老四接不接招了。”…,

他感到很吃惊“俺当时琢磨艳门老四怎么也得两个多月的休整,这么快就反击了!梁总管的功夫应该不次于小镰刀,他怎么也被杀了?”

“梁总管不是死在艳门老四的手里,他是被春秋山庄杀得。”

看到对方的样子,大哥用火镰重新点燃灭了的烟说;“你和杜鹃走后。梁总管曾经偷偷去过货栈,想通过你联系艳门老四,后来不知他们怎么联系上的,梁总管做了内应。千才剑在苏州留了眼线。提前看出来了危险通知了千才剑。在第一次偷袭后的第三天,艳门又联系了两家帮派准备一举歼灭春秋山庄时,千才剑带了一帮好手及时赶到了。庄主丢了一只胳膊,艳门小镰刀六兄弟受重伤了两人,!掩护着另两个帮派撤走了。梁总管十几个好手没逃出来一个,梁总管想当庄主的梦就此终结。那个时候怕发生意外,我也赶去苏州,娟子大哥我们判断的结果,只要千才剑不死,艳门就没有希望。艳门老四最后会接受春秋山庄的请求。”

“千羊之皮不如一狐之腋,这话一点不错!千才剑如同百虫之躯死而不僵,剩了一条胳膊还有这么大的能量,这是俺没想到的,俺当时心慈也是敬重他是一条汉子!”

“千才剑和王大道的后人其中不乏好手,他还有几个好朋友,有一个公子能想到。”

“娘舅”他看到对方的表情确定猜对了“娘舅对在下说过,这件事他对千才剑有了交代,不会帮春秋山庄再做事,怎么又改变了主意”?

大哥笑了笑说;“娘舅不是帮春秋山庄。他是在帮千才剑,你说他们那段感情好意思拒绝千才剑吗?还有两个人公子一定想不到。”

他的眼睛眯缝得越来越小“大师兄和三师兄”?他问的不是那么确定。

大哥的眼睛比他的眼睛还小,疑惑的问;“你是怎么想到的”!

“娘舅怕我犯浑一定去找师父,一般都是大师兄代替师父出面,三师兄是外甥。他不吃苦谁吃苦。这次老人家有点反常,又不是娘舅自己的事。怎么让两个师兄来帮场子?”

大哥点了点头说;“你分析的有道理”抽了一口烟接着说;“公子猜对了一半,来的是二师兄,他们只来做一件事传你师父的口信,告诉你,春秋山庄只要不为难关东山货栈,别人的恩怨不让你插手。我和大哥那么留,公子两个师兄只在货站住了两宿,二师兄说不是娘舅不放心你,娘舅是做给千才剑看,让千才剑打消顾虑。”

他笑了“娘舅是个老狐狸,在苏州俺为老人家出过手,他是怕我犯了混没人能治得了俺,他夹在当间不好做人,他要的是尚方宝剑,娘舅那点算盘骗不了俺师傅。”

大哥也笑了,“你就不能装装糊涂,什么事都看得那么透干什么,娘舅若是知道了,你让老脸往哪搁。你为娘舅出手的事江湖上都传疯了,只不过不知道你是谁,听三师兄说起才知道。一剑封喉刘威我也只能跟他打个平手,你把他整得灰头土脸的,娘舅这么做也是没办法。”

鹏飞走了进来说青山哥让过去吃饭,三个人走向膳房,路上鹏飞告诉两个人,公子一出胡同就有人跟上了,那个人可能舍不得银子,在妓院外转了一会回去了,是裁缝店的人。

他笑着告诉两个人那是裁缝店干巴老头的儿子,鹏飞说看到公子进了妓院就知道后面的人被发现了。

大哥说鸽子上回送来的那个画像太小了,很难让人辨认,鸽子干这个事不行。问公子小青子还得多少天能回来?

他说小青子骑得是清书的坐骑,那是匹好马,估摸三两天差不多。

大哥告诉鹏飞,你们几个对裁缝店一刻也不能放松,那时公子特意开的口子,有没有用小青子回来就知道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六章女鬼缠身

他从关东山货栈出来又回到了城隍庙,像一个无所事事的逛街人,在拥挤的人群里走走停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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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菜的摊前,卖鸡鸭鱼肉的,卖水果的,卖小吃的,卖小孩玩具的,就连买针头线脑的他都会问问价钱,有时候还会跟人家砍砍价。最后他还是空着两只爪子离开了,留下了好几双白眼。

在城隍庙入口处跳上一条小船,别说二话不说连一话都不说,钻进席子编成半圆地船舱里呼呼睡大觉,也不知船舱里那张破凉席诱惑力怎么那么大。

船家也很奇怪,居然也不问客人去哪,操舟就走,船家还是一个女人,胆也够肥的。

‘三山不出头,二水向东流,东边城门楼,西边马屁股头’这是合肥的俚语。二水指的是古城里的两支河流,金斗河和九曲水。

金斗河穿城而过,合肥县志、山水志》记载,“金斗河,唐杜刺史作斗门,引淝水入金沙滩,故名。由西水关东注,沿街穿城出东水关汇入淝河,流入巢湖。到了明朝中叶,发生了刘六、刘七农民起义,庐州知府徐钰担心合肥城西北水闸难守,于是下令将水关堵塞。

堵塞西水门时下部用的是巨石,石块之间有缝隙,并没有阻断水流,只不过流量小了,并不影响船只通行。

否则睡觉的人就得另找地方,哪怕凉席是用金丝编成的,也阻挡不住臭水沟刺鼻的气味。

小船在铁打的庐州城里蜿蜿蜒蜒。在东水关出城融入护城河。沿着淝水顺流而下,离城十多里地驶入芦苇中开出的宽宽水道,在一个叫中里郢的小村子附近靠了岸。

靠近岸边并没有芦苇,一条新加入淝水的小溪把芦苇与河岸隔开,形成一条七八丈宽的水面。

水流很缓,犹如三寸金莲的脚步,有十几只鸭子戏水,看到小船并不害怕,离着远远的呱呱叫。岸边长着疏疏落落的柳树,树都很粗。有两棵树被五花大绑,每棵树都牵着三四条小船。

小船还没有停住,客人跳下船就走,连一个招呼也不打。就好像船娘就是他的女人,这种事应该干的。

船娘也不知道要客钱,看着客人走了船娘把船往后退,沿着来路穿过芦苇回到主河道边上停住,揭开一块船板掏出一张渔网,有心没肺的打起鱼来。客人自始至终没说过一句话,船娘也硬是不吱声,两个人配合得够默契的,连哑巴用的手语都省了。

离着河边不足五十丈是一个很大的院落,有数十间房屋。周边是好大一片良田。

看上去良田的主人也不是勤快的人,田里还稀稀拉拉长着几棵树,树下是已经发黄的杂草。树与树之间至少相隔六七丈,它们就像院落一样显得很孤独。

主人也很孤独,在没有了庄稼的土地上踱步,从一颗树走向另一棵树,在每一棵树下都会停留一会。

树是柿子树,黄叶已经快要落尽,树上还有挂果,但是已经所剩无几。它们也孤独的挂在梢头。柿子就像孩子额头点上的胭脂,红得很可爱,就是个头太小,或是有疤痕,否则也不会被人遗弃。地面上也有落果。有的烂得像一滩红泥。面对着妻离子散的凄惨,谁站在树下会不孤独。

树下是一个老人。已经过了花甲,个子很高稍有驼背,国字脸,鼻梁凸显却不是人们常说的鹰钩鼻子,然而却长了一副猎鹰的眼睛。…,

可能感觉到身后来了人,木讷的脸上突然有了生气浮现出愉悦,老人慢慢转过身,看着五六丈外走过来的年轻人。

“老伯的气色看上去不错”他的愉快就像洒在脸上的阳光。

“公子的气色也不错呀,听到秸秆被踩踏的声音就知道是你,别人弄出的声响不会这么轻。”老伯的微笑如同晴朗的天空。

他看向老人刚才注视的树木,缓缓地说;“梢头贫瘠,难成硕果,它们懂得母亲的艰辛,对母爱也最为依恋!”

老人也回头看过去,回应道;“它们知道感恩,回馈的甜蜜也最浓!这几棵树人到中年,是婆娘嫁过来第一年栽的,那年天旱,连淝水都窄了一半,婆娘跑了那么老远提水,硬是让它们活了下来。”

“俺来了五次,看见老伯在此三次,难怪老伯会常常来看它们!睹物思情,难免唏嘘,可是人没办法回到过去!”

“老夫并不想回到过去,而是想离过去越远越好,那样才能离着婆娘更近!”老人长出了一口气接着说;“这几棵树当不当正不正的,耕种时很不方便,也影响周围庄稼生长,我在琢磨把这几棵树拔了。”

他认真地看着老人,确认老人是不是真的想这么做,他叹了一口气说;“栽活一棵树不容易,想拔掉一棵树却是很容易,我怕您老人家会后悔!耕种是有些不方便,四十多年啦,人们也早该习惯了!更主要的是大家已经习惯了它的存在,耕种时在树的阴凉里休息,忙秋时采摘几个坐在树下喘喘气,品尝果品润喉止渴。晚辈说一句不知深浅的话,您别生气,这已经不是您一个人的事,您也应该问一问孩子们,这是孩子们的母亲留下的,您虽然是家长,却不能剥夺他们表达意见的权利。”

老人的表情突然变得很奇怪,惊讶的看着对方,过了一会眼神变得柔和。“公子说的占理,是该跟孩子知会一声。走吧,回屋喝茶去。”

他知道老人知会一声是什么意思,绝不是和儿女们商量,虽然现在是大儿子当家。

父权至高无上已植根老人的心底。这话是他说的。如果换做儿女们老人一定会认为是大逆不道。

庄院他以来过四次,许多人都认识他,见到的人都会礼貌的打着招呼,他也礼貌的回应。老人要去方便一下,让他先去客厅,熟门熟路一个人走了去。

老人是郭老大的三兄弟,也是断剑齐锋江湖上的生死弟兄,老人结交七兄弟也是通过断剑齐锋。江湖上早年间有个‘绝情刀王子言’就是他。他不姓郭而姓王,随舅舅姓,舅母生了四个女儿不能再怀孕了。六岁时过继到舅舅名下。

他认识老人不是通过郭老大,是断剑齐锋之功。他伤在萧彤师妹不死婆婆剑下第二次来南京医治,断剑齐锋曾经数次来看他,原因有两个。一是敬重对方超人的武技和智慧,二是要撮合他和樱桃的婚事。近些年断剑齐锋行走江湖的次数越来越少,他的那些朋友也都因为年龄的问题很少在江湖上出现了,既然走出了家顺便多看几位老朋友。

断剑齐锋这一带有很多朋友,芜湖的马飞云,安庆的七兄弟,庐州的王子言,镇江的萧彤,扬州的袁曹文,还有郭老大、项飞和滁州马仁等人。

断剑齐锋就是在魔君萧彤那里知道公子受了伤。因此改变了行程和萧彤作伴去金陵看望在小半仙疗伤的小不点。…,

断剑齐锋离开金陵后去看望其他的朋友,他在芜湖呆了四天,铜陵玩了两天,和七兄弟攀谈了五天,然后一路快马北上去了合肥。

在合肥做客时断剑齐锋谈到了萧彤这次陷入两难的原因,当年的小不点王子言自然不陌生,天目山和七兄弟之战,剿灭紫微堂,已经被江湖神话了,况且老人还是断剑齐锋和七兄弟的朋友。

王子言之前没有见过他。芜湖虽然离合肥不远,老人并没有参加那次行动,七兄弟没有通知他。

不是王子言和七兄弟的交情不够,是另外一个原因。王子言过继的第二年,舅妈竟意外的怀孕产子。多年不孕突然生了一个儿子,两个老人差一点没高兴的晕了过去。他们认为这是王子言带来的。虽然有了自己的血脉,老两口对王子言还是一如既往。

越是娇生惯养的孩子身体越不好,这好像已经成了定律,弟弟身体孱弱,三天两头有病。

到了该习武的时候弟弟说死说活也不吃那苦,反倒对画画写字感兴趣,舅父虽然严厉也不能真的把亲儿子打死,最后放弃了。从此舅父一门心思的督促王子言习练王家的太极刀法,指望着王子言把家传的王家太极刀法传承下去,所以老人的武功与郭老大是有区别的。

家里不缺钱,弟弟的先生自然也不是无能之辈,请来的先生很尽责,督促弟子学业也很严厉。

读书识字也很辛苦,起五更怕半夜的,吃的辛苦不亚于习武。奇怪的是连父母看着都有点心疼,弟弟却反而乐此不疲,弟弟不是怕吃苦,而是怕吃自己不喜欢的苦。

有付出就有回报,大比之年鱼跃龙门得了一个进士,外放一个七品芝麻官,也算光宗耀祖了。

他从弟弟赴京赶考一直跟在弟弟身边,弟弟也不是没有自卫能力,耳熏目染也会伸伸胳膊踢踢腿,但那只是吓唬泼皮无赖的三脚猫功夫,他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还没混出断剑齐锋名头的杨岩松几个朋友。后来弟弟破了前任为之丢官的两起悬案,江湖人做的案只有江湖人才知道这里的诡秘,但是功劳是弟弟的。王子言和几个朋友得到了历练,也都闯出了小小的名头,各随所愿。

弟弟任上地方治理得好,又有政绩,朝政里也有了朋友,放缺到四川做了知府。

当弟弟有了自己的家丁护卫,能够保护自己时,王子言回到了家乡担负起兄弟俩人照顾父母的责任。

那一段时间在弟弟和朋友谈话中,他了解了官场的黑暗,官场的江湖比武林的江湖更险恶,他时时都在为弟弟担心。他回到家乡改变了以前的行事作风,与官府通缉的江湖人交往时会小心翼翼,连自己的亲哥哥都很少来往,他怕给弟弟带来伤害。

七兄弟是什么人,他们绝不会让朋友做为难的事。七兄弟虽然不是朝廷缉拿的要犯。可是他们请来助拳的朋友里有很多。

王子言很想看一看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三头六臂,有这种机会他怎肯错过,于是跟着断剑齐锋来到了南京。

来沏茶水的不是侍女,是老人的末末丢,一个二十二岁还没有婆家的大闺女,一个不难看的女孩,名字就跟她的婚事一样‘婉佳’。

他虽然来过四次,却没见过女孩,女孩跟她三哥和二姐去江湖历练昨天才回来。…,

婉佳正和二姐在院子里洗衣服,实际上洗衣服的是二姐。她只是坐在旁边的一个矮凳上,负责把洗好的衣服晾到竹竿上。二姐只是比婉佳大了几个月,却像大了几年的姐姐,自己能干的决不让婉佳伸手。对待婉佳就相对一个还不懂事的妹妹。

小琴从前院过来,走得很急,婉佳看了一眼并没在意,几个女孩干事总是风风火火的,她已经习惯了。

小琴进了灶间,一转身拎了个冒着热气的陶罐又走了出来,潘嫂追出来问;“小琴,里面只有半灌水,还用不用再烧”?

“不用了,前院正烧着呢。”小琴既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一停脚步。

小琴走过身边时婉佳不经意的问了一句;“前边来的客人是谁”?

“三小姐,我不知道客人姓什么,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小琴不情愿的停住了脚步,回答完就想走。

听说是个年轻人,小琴还不认识,好奇的又问了一句“谁陪着呢,是大哥还是二哥的朋友”?

“都不是,是老爷,听我哥说客人第一次来指名道姓要见的是老爷。”

“老爷!什么样的年轻人需要老爷陪着?”

小琴顿了顿说;“客人以前没来过,就是这几天来过几次。好像是上年秋里杨老伯来家玩。老爷跟着去南京看的那个年轻人,我真不能跟你再说了,晚了,老爷会生气的。”

“你等等,你说的是真的么?”她的眼珠子比她的人还吃惊。

“不信你自己问老爷去。我也说不好,我真的得走啦。”

她对二姐说;“二姐咱俩看看去。那么大的本事,长得什么样,是不是跟张飞一样,豹头环眼,燕颔虎须的”?

二姐虽然也吃惊却不像婉佳,低下头继续洗衣服“愿意去你自己去,我可不去找爹的骂。”

婉佳伸手去拽二姐“有我呢,你怕啥”?

“你!你也只能保护你自己,我可不能跟你比,那年信你两回怎么啦,姐不能吃一百个豆记不住腥味。”二姐扒拉开婉佳的手继续洗她的衣服。

她大声地喊着小琴,跑着追了上去,要过陶罐,让小琴帮她去晾衣服,自己去了前院。

婉佳一边沏茶一边偷偷地看客人,客人只是在她刚进来时扫了一眼,然后又转过头看墙上挂的字画。婉佳把茶水放在桌上,慢声慢气地说;“公子,茶沏好了。”

他并没有回头礼貌的回道;“谢谢你,俺知道了。”

婉佳还想再说话,门外传来脚步声,进门看到婉佳意外的问;“三妹,你怎么来了”?

女孩的脸红了红回道;“来替小琴给客人沏茶水。”

客人转过身看了看婉佳对来人说;“大哥,俺不知道她是三妹,有点失礼。”

大哥笑了笑说;“哪有那么严重”转过头又问;“小琴呢”

“我和小琴换了工,小琴要替我晾衣服,我只好替她来给客人沏茶,”

大哥脸一板说;“小琴竟然敢支使三小姐啦,这不乱了规矩吗,他们家虽然在爷爷年轻时就在庄院做事,但是规矩不能破了,我和父亲说一声,让她父母领回家,杀一儆百。”

婉佳急忙说;“也不是小琴支使我,她是看我晾衣服很累,让我放松一下,大哥可千万别与爹说。”

大哥笑了“既然三小姐求情,你告诉她下不为例。快走吧,一会爹碰着又该吵你啦。”…,

三妹走了大哥歉意的笑了笑说;“我这个三妹爱调个皮,这是听小琴说家里来了客人不认识,借故来打一眼。三妹生下来就没离开过这个家。祖父祖母宠着。爹娘惯着,二妹只比她大几个月,同样做错事挨骂的总是二妹。”

‘生下来就没离开这个家’‘二妹只比她大几个月’这本是一句让人越听越糊涂的话,客人居然笑着说;“我懂”!

他之所以说‘他懂’,是因为老人曾经与他说起过自己的弟弟。老人的弟弟四年前的秋天从四川乘船回家探望父母,在南津关官船出了事,夫妻和三个孩子遇难,只留下了从出生就没有离开过祖父母身边的婉佳。老人的父母受到的打击太大,不久就结伴归西。老人的婆娘因为伺候病重的公婆过于劳碌,加上伤感。也撒手人寰。

老人回来了,一脸的不高兴“徐福说那十几坛兰陵美酒你让人退了”?

大哥急忙回道;“二弟昨晚回来说,他在鼓楼跟前一家新开张的酒楼喝的兰陵美酒比咱买的酒口感还好,是百年窖藏的。左强可能没说清楚,他们也该回来了。”

老人的脸色好看了不少,对客人说;“公子,怎么不坐。”

老人坐在主位,大哥下相陪。老人问;“公子这两天没过来,忙什么了?”

“前天去了六安,昨天跑了一趟芜湖。”他笑着回应王子言。

“公子还是对那个女人不放心,老夫记得公子前两天还说过,没有人真的会分身术,一个人不可能同一天出现在相距四百里的两个地方”?

他虚挡着杯子。这是对斟茶的大哥一种礼貌,盖上茶杯盖后说;“那天在老伯这离开得早,本打算回去陪清书和秋剑吃顿饭,半路突然改变了主意,想去永信镖行探查一下。太阳还没有落山时辰还早,就钻进胡同口一个饭庄,旁边一桌的三个食客讲了一个荤段子,让我产生了一点朦朦胧胧的想法。

大哥好奇的问;“什么荤段子竟能激发起公子的灵感”?

“说的是一对双胞胎兄弟,父母去世后各承受了一半财产。哥哥跟人学着做买卖,脑瓜灵活又肯吃苦日子越过越好。弟弟好吃懒做很快就把遗产败坏净了,在外面打零工度日到哪哪是家。弟弟认识了一个木匠跟人学艺,没有多长时间,凭着心灵手巧木匠活也有个伴拉架。在一户富裕人家做活计时,靠着长得好看能说会道把人家的女儿勾搭上了。女孩一个多月有了妊娠反应被母亲逼问出。家里赶紧四处打听,不想张冠李戴找到了哥哥。什么彩礼也不要还送了好多嫁妆匆匆忙忙把女儿嫁了出去。女人结婚后的夜里埋怨他把自己搞大了肚子自己却跑了,他琢磨是弟弟干的事,把弟弟找回来,把自己的家产和弟弟卖的父母遗产留给了弟弟,从此远离家乡到外地经商去啦,弟弟也没辜负哥哥的苦心改邪归了正。那个女人到死也不知道他们是两个人。

大哥想了想试探着问;“公子是怀疑寻春姥姥的徒弟是双胞胎”?

他笑了笑拿起茶壶给老人和大哥斟茶,然后端起自己的茶杯一下子倒进了嘴里,就像喝酒那样,自己给自己的茶杯再斟满。

老人眯着眼睛看着他的举动,过了一会王子言的眼睛慢慢地变得有神,他也端起茶杯学着客人的样子一口喝净,仰着脸轻轻的阿了一声出了一口长气,嘴里徐徐的说“好酒”!…,

大哥看了看父亲,又看了看客人,他还是没明白两个人的意思,除了倒茶他什么也不也没有看懂。

老人把身体向后靠了靠,长喘了一口气说;“当时听这个段子的若是换做老夫,一笑也就过去了,人与人是有差距的!公子的意思老夫懂,你能判定柳燕的脸上出了脂粉都是天生的,可是你却不能判定戴了面具的女人是不是柳燕,如果能知道柳燕那一天是不是在六安,女人身上的谜团就全解开了。”

听父亲如此一说大哥多少有点醒悟,还不是太明白,因为父亲说的也不是让人一听就懂。

看到客人对父亲点头,大哥犹豫地说;“柳燕离没离开过六安只有孙正罡能说清楚,小锁子回来说,孙正罡除了傻笑和吃饭睡觉别的什么都不知道,他的家人正在给他四处求医呢!早知道孙正罡还有用,公子下手轻点就好了!”

他笑了笑说;“孙正罡能告诉咱们的,别人也一样能告诉咱们。”

“是谁,孙正罡的手下”?大哥看着他

他摇了摇头说;“这种事孙正罡的手下不可能知道,他的手下除非有急事才能到九拐十八巷找孙正罡,孙正罡能知道的秘密只有他的家人能知道。”

看到对方吃惊的样子,他笑着说;“那天听到那个荤段子,想起来老伯告诉俺小锁子打听来的消息,货栈青山大哥派了两个人跑了一趟六安,孙正罡的管家去过几次货栈,闲聊时听说合肥新来了一个道人邪病,管家让货栈的人替他们请来,许以重金。”

他讲起了去六安的经过,穿了一身道服脸上贴了几块金纸,虽然没有带人皮面具,也不会有几个人能认出。他看过孙正罡询问了病史,夫人说孙正罡那天要检查夜间的防务没有回家,在兵营里喝了点酒,不小心摔了一跤,第二天手下发现送回家的。他对孙正罡的夫人说孙正罡出事是因为身上早已有病,女鬼缠身,这个女鬼一般都在后半夜出现,……。还没等他说完夫人就不愿意听了,说孙正罡从来没有半夜出过门,公务在忙定昏也会回到家里,怎么会碰到女鬼。他煞有其事的掐指算了算,说了一个日期,女人更是连说不可能,因为那天是她的生日,娘家来了不少人,还有孙正罡的同僚和属下来贺喜,那两天孙正罡根本就没离开过家,他被轰出了孙家。

老人和大哥听完好顿笑,家人来请客人用膳,三个人一同走出了客厅。

百年窖藏的兰陵美酒已经摆在桌上,各种炒菜在厨子的精心烹饪飘着香气也摆在了桌上,老少三人开怀畅饮。

席间大哥告诉他,二弟带着人按着他画的人像城里大小客栈已经暗访遍了,只在逍遥津一家客栈查到一个月前那个男的单身一人留过三天宿,现在二弟正在几个城门外的客栈暗访。

他们还计算了断剑齐锋接到飞鸽传书,事情办得顺利什么时候能到合肥,三个人还合计了几件事,客人带着酒足饭饱告别了主人。

那个船娘已经在河边等候,客人跳上船一路往回返。虽然水流很缓,可还是逆水行舟,但是船娘看上去并不吃力,超越了许多大小船只,把客人送回到城隍庙的入口附近。临走时他告诉船娘,明天不要来接他啦,他路上想起一件事需要办。

船娘告诉他,当家的交代不管公子用不用船,她都得在这守着,女人划着船走了。

他在城隍庙附近转了一圈,不知看见了什么,没有表情的脸上闪过一丝笑意,他确定身后没有人跟踪,钻进了一条巷子里。

第二百零七章奇怪的家族

他在城隍庙看到的是一个摔破的泥娃娃,泥娃娃是孩子们过家家的游戏,用水和点泥(水不方便时淘气的男孩也会撒泼尿)把泥团捏成烟缸状。敞口朝下使劲往地下摔,噗地一声底部被空气鼓破,几个孩子比着谁的泥娃娃哭得最响。

泥娃娃并没有什么稀奇,稀奇的是它不是被摔在地上,而是摔到墙上,在巷子口里走在街上就能看到的墙上。

摔泥娃娃的孩子不是一般的淘气,他是站在一个很高的凳子上,就连一般成年人蹦着高也难以够到。所以,泥娃娃还在无声地哭,哭得口干舌燥,连躯体都有点哭干了,并没有人出面制止。

他现在已不在那个巷子里,躺在月亮还没有升起的星光下,永信镖行的屋顶。

永信镖行的建筑不是典型的徽派建筑,是岭南客家和本地的混血儿,整个院落布局五进五广格式。

第一进院正房五间,除了接待不同客人的两间厅堂,还有当家主事的独立房间,外加管家办事的处所。

两侧厢房一面三间都与吃有关系,另一面四间,三间是客房,靠门口是值守人员呆的房间。大门开在四间一侧,与大门平行的四间倒座房也是客房。

二进院是一个很大的家族祠堂,两侧厢房四兄弟各占一间。管家则占了两间,那里存放着永信镖行的全部家当,所以保卫也最严,不论白天夜里都有专人值守。

三进四进两个院是家室。中间一条道分成了四个独立小院,四兄弟各占一院。由于一百多年的繁衍,三四两进院装不下那么多人口,两侧人家的房屋不断的被收购。推倒重建,就像怀胎九个月的女人肚子向外凸显。由于每家女人裤带的松紧,决定了人口的数量和房屋需要的不同,四家向外突出的部分并不一样,因为这是自家掏银子,不是永信镖行统一建筑。

四兄弟不是亲兄弟,是堂兄,各代表着家族一支。四个人都是支里兄弟中老大的延续。

第五进缩了回去,和一二进院一样大,房屋没有那么多,一半是马厩。另一半是镖师趟子手聚集场所,靠着马厩放着车辆,五进院有一个后大门。

一进院是个长方形,正房的屋脊不是一般高,好像五间房不是同时建起来的。高低间有马头墙,他就躺在马头墙的阴影里。

屋顶的瓦片是上下扣着,犹如地垄一条一条的,凸凹不平。他就跟没事人一样头枕在屋脊上。伸手掐了一根马头墙边长出的小草放在嘴里,小草在嘴上动。显得很悠闲。正在他看向祠堂高台上坐着的舀刀人,对方突然抬起头来好像也在看他。他知道是刚才头上飞过的燕面虎惊动了对方,他屏住了气息,只有嘴上的小草还在动,过了一会那个人看向了别处。

听着脑后边一进院传来的相互敬酒的爽朗笑声,他知道自己来早了,慢慢地闭上了眼。

灶间大师傅好像挺忙碌,弄得锅铲勺响不迭,菜的香气从敞开的门里飘得满院子,他虽然不饿,也好想跳下去坐到桌子跟前。

他用鼻子嗅了嗅,酒也不止是一样酒,除了杜康还有泸州窖酒和当地产的庐州入口香酒,两地发音一样,却相隔数千里地。他在心里想象着膳房里的人用大碗喝着酒,嘴里好像也有了浓郁的酒香。

在说笑声中他听出了老二和老三,却没听到老大,老四在不在场他不知道,因为他没听见过老四说话。…,

桌上至少六个人,有两个是金陵人,当地的官话很浓,他两次在南京疗伤,太熟悉啦。还有一个当地的陪客,因为那个人说了一句“存宝派人找我时正要和几个朋友去喝花酒”,存宝是老三,也许是三当家的酒友。

相互间的称呼除了老二和老三,他都没听说过,他们谈话的内容也勾不起他的兴趣,他开始想自己的事。

王子言告诉他永信镖行是一个奇怪的家族,从永信武打行创建人刘永信一直到现在,刘家男丁没有娶妾的,每一家不超过三个男丁。

如果婆娘先是生的女孩那叫偏得,如果女人的肚子不争气,连升了三个男娃,女人就不能再怀孕了。

刘永信定的规矩,四个儿子在武打行各占一股,武打行只负担每个儿子三个男丁的费用,包括上学和建房到娶媳妇。

女娃的结婚费用由柜上统一出,没有限定每家人数。

规定写得很细,四个儿子的后代由辈分高的掐齐,多出的辈分费用自己负担。

什么意思,就是说四个儿子间有三世同堂,有四世同堂,柜上按三世同堂为准发银子,多出的一代自己勒紧裤腰带想办法,也就是木桶的短板效应。这样的好处就是限制了刘家人口增长的速度,婆娘们不能像母兔子一窝接一窝没完没了的下崽子,同时也提高了男孩身体的素质。

永信镖行向两侧鼓出的肚子为什么不一样,就是因为当年的四兄弟后代有了代差,老大和老三多生了一代人。

老大之所以交出了当家的权力,就是为了解决银子缺口他做了手脚,前两年被另外三支发现。

永信镖行看上去是换了一个管家,暗地里是增加了三个管家,不论大小事只要动银子,四支派出的人都签字才能从库里提银子。

王子言不愧是老江湖,这么隐秘的事也不知他是怎么打听到的。永信镖行发生的事四兄弟在外人面前绝口不提,常来常往的人看不出有什么不一样,别说远在外地几十年交情的云龙镖局没听到一点信,就连当地的亲戚朋友都不知道。

他听了听喝酒人相互说的话。断定酒宴一时半会散不了场,月亮出来前是没戏了,他该走啦。

他看了看高台上舀刀的人低着头,好像在想什么事。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好像被耗子咬过的蜀子饼,手指一弹蜀子饼飞向祠堂大门另一侧摆放的供桌,香案上贡品有一盘蜀子饼,第一次来他就看到了。

供桌发出的响声惊动了值守的人,紧张的走过去查看,正好背对着他。

他急速的跃起,脚在马头墙上一点一跃五丈,到了厢房屋脊的另一侧。悄无声息的走了。

清书和秋剑也还没睡觉,被柳燕闹得,不是柳燕闹着不让两个人睡觉,她还没有那么大胆。是柳燕的举动让他俩闹心。

看着一会走回屋里,一会又站在院子里望天,就是不想去睡觉的柳燕,两个人的茶也喝得苦味越来越浓。

巷道里又传来了声音很低的唱歌声,歌声也越来越近““梅花落了桃花开。似雪年华又一载。穿心玫瑰好可爱,远远看着别靠前。石榴姐姐快快来……

秋剑听到歌声噗的一口气吹灭了蜡烛,两个人相互看看笑了“柳燕是不是真的爱上了先生”清书小声问对方

“好像是”秋剑看着正房厅堂门,回答的心不在焉。…,

“这小子哪点比咱俩好。这么多女人死乞白赖的喜欢他”!

秋剑转过头看着清书问;“你如果是女人,会喜欢我俩谁”?清书不吱声了。

“你明知道是怎么回事。还是会嫉妒,这是人的本性。”

清书笑着问;“你是不是也一样”?秋剑点了点头。片刻说;“有女人喜欢,总会有种满足感!”

歌声到了跟前,柳燕从屋子里跑了出来,好像要去开门,到了院中间突然停住了脚步,看了一眼两个人刚才还在亮着烛光的房间,转过头看着大门旁边的围墙上。

人影在墙头上一闪,跳进了院子里,站在柳燕面前悄声的问;“等着看月亮”?

柳燕低下了头随即又抬了起来,轻轻地回应“俺在看星星,老人说星星里面有一个织女星,女孩常常看着她会带来幸福。”柳燕的脸上红没红,清书和秋剑看不清。

他笑出了声“这是哪位老人这么有知识,他没告诉你牛郎被织女害得有多惨?”

“那不是织女的错,是她母亲从中作梗,她连仙女都不当了,你还要她怎么样”?柳燕好像在蘀织女打抱不平,就好像对方就是王母娘娘。她低下了头,声音变得哀婉“牛郎绝不会像你那么想,他们已经在银河边上相互守候了千万年,只为了每年的那一天,跟你说也不懂,其实---守望也是一种幸福,最起码他们还有盼头!”

他又笑了笑尴尬的说;“你这么一说俺不就懂了吗,不就是画张大饼充饥吗!他们是神仙,千万年不吃喝照样,咱们不行,咱们是凡人!夜深了,回去睡觉吧。”说完率先走向了房间。

听着对面屋均匀的鼾声,柳燕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他是在装傻充愣或是真的听不出来,还是自己的魅力不够?

柳燕轻轻的下了床,趿拉着鞋坐在梳妆匣前,点燃了上面的蜡烛面对着铜镜。由于光线暗铜镜里的柳燕看得不是那么真切,

她往前靠了靠让烛光把脸面照得更清楚,嗤啦一声把她吓一跳,头急向后闪,鼻子闻到了烧羊毛的焦味。

她吹灭了蜡烛,默默地坐在黑暗里,寂寞中她听到心在问她‘人家是不是打起就没有对咱动过心’?想起了一套套光鲜亮丽的衣服,精致的粉盒,各种各样的零食,她摇了摇头。‘人家是不是嫌弃咱的身世’过了很长时间她才又摇了摇头,柳燕真的不知道。‘何苦难为自己,放弃吧’!

柳燕觉得自己的喉咙被一只手卡住,憋得要窒息,她奋力挣扎终于挣脱,很长时间气才喘匀,

她对心央求说‘咱再坚持五天好吧,就五天,如果还是这样到时咱就彻底放弃行吗!’

月亮出来了,月光在纱织的窗帘留下她的影子,可是柳燕还是觉得孤单,她心里的凄苦月亮是看不到的,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零八章相聚

今天早晨是柳燕最高兴的一天,外面的天色早已大亮,依然能听到对面屋子里低沉而均匀的鼾声,她怀疑是自己说的话打动了对方。

昨夜里睡的时间很短,又接连做了两次噩梦,柳燕浑身酸酸的软软的,很想赖在床上。

柳燕牙一咬下了地,轻手轻脚的在灶间打来一盆清水,洗起了脸。从脸颊到脖颈,凡是能露出服装外面的皮肤全都打了三遍胰子团,直到对着镜子觉得满意了才罢手。

回身走到床前,从里面的犄角褥子下面舀出一个很小的口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脂粉盒,想了想又放回口袋,口袋也回到了原处。

她又回到了梳妆匣前,舀起刚买了没几天的玉肤春,在脸上敷了淡淡的一层。把红脂在掌心研开,在脸蛋上轻轻地扑了扑,在水盆里洗净了手上的脂粉,然后端着陶瓷盆走出了房间。柳燕做的事只有一个字‘轻’生恐睡觉人‘惊破好梦无寻处’。

柳燕精心的调制了四样小菜,‘酱淋茭白’

将芝麻酱、酱油、麻油、白糖和醋一起调匀,将茭白洗净放入锅中蒸熟,放凉切块放入盘内淋上酱料。

‘三色菜’火腿肉切条,黄瓜切丝,木耳摘片。

‘相聚’原料是豆腐和黑木耳,两者虽然是黑白两分明,却相互交融,浇上香油、芥末、白糖和醋,入口香甜酸辣。

‘莲心’主料只有一样‘藕’配料却很多。有红椒、香油、白糖、米醋、

酱油、精盐、香葱、姜丝、蒜片。

柳燕特意穿了一件鸀色衬有野百合碎花的衣裙。露出淡黄色的裤腿,和自己淡妆相称。看着三个男人毫无掩饰的目光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心里却美得想喊出来。

清书假装小声逗趣的问;“先生,你见过这么美得女孩吗”?“见过”。“什么时候”?“现在”。清书看了看桌上的四盘菜又问“听说书的说过一句话,好像是秀色可餐,先生是不是已经饱了?”

他舀起插在三色菜上的筷子说;“你问错了人,俺不是说书的。”说完伸出筷子把菜重新搅拌了一下,夹住一点火腿和黄瓜放到嘴里慢慢地品,咽下去后吧嗒吧嗒嘴,摇了摇头。筷子又伸向豆腐和黑木耳。品完依然是摇了摇头,“喳喳,这小菜调的!”

柳燕看到摇头先是担心,听到表扬脸红着说;“先生觉得好吃就多吃点。可惜家里的东西不全,要不吾还能做的!……”

他放下筷子看了看另外三个人面前,对情书和秋剑说;“你们两个不吃不用在这陪着俺,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柳燕的脸色更红“噢!这双筷子是刚才拌菜时插在了盘上,俺忘了舀我们三个人的筷子!”说完站起来急忙去了厨房,清书和秋剑捂上了嘴,生怕笑出声来。

秋剑接过柳燕递过来的筷子说;“你不知道,先生的口刁,从没有这么夸过人。被他夸过的人大多数都去了尼姑庵,头发都没有了。不去那还能去哪!”说完板着脸把筷子伸向了盘子



秋剑说的话让柳燕的脸又红了,先生就像没事人一样夹起一块豆腐,豆腐被滚水焯过切成小片,在筷子上颤微微地。他问柳燕“这个菜叫什么名”

“相聚”柳燕回答得声音很轻。

他好像有点痴,柳燕被看的低下了头,眼睛只看着手里的饭碗,“相聚!这个名字不错,本该分明的却融为一体,起菜名的人一定很有才气!什么菜都可以在盘里相聚,什么人都可以在世上相聚。调料就是人生的历程,人就是在聚聚散散中留下自己的精彩!”…,

转向情书“打开那坛酒,为这么好的菜名喝一碗。”清书去舀酒,秋剑不等柳燕站起来已经先一步去厨房舀碗。

喝过一碗酒后,他用筷子指着茭白说;“那道菜既然叫相聚。这道菜就应该叫鸀衣女神。”用筷子指着有火腿那盘“这盘应该叫荤素搭配。”筷子一指“污中藏玉”

柳燕笑着纠正说;“先生说错了,叫莲心。莲花的莲,人心的心。”

“哦!莲心,也不错,莲心总比花心强。”

吃完饭喝着茶他突然想起一件事,问柳燕“这个时光了,两个女裁缝怎么还没来”?

“先生,咱们只付了五天的工钱,今天已经是第七天啦。”

“俺把这茬忘了,一会俺让那两个女人过来,这回不说天数,等你对她们厌倦了一起结账。”

柳燕诺诺的说;“这得花多少银子”!

“只要你高兴就行,银子不是问题,千八百两银子算个什么。”

柳燕瞄了一眼清书和秋剑,小声的说“千八百两银子都不算个什么,那多少银子才算,先生家真的这么有钱?”

他笑了笑说;“清书说的都对,只有一点不对,婆娘只倒腾了三天,不是五天,余下的银子都是俺倒腾的,累的好几天爬不起床!嗨,银子多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她惊讶的看了看清书,清书急忙说;“大小姐别看我,我在傻也不能把银子往外推,百八十两在先生眼里不算什么,俺不是先生,一定是秋剑告的密!”

先生走了时间不长,两个女人就雀跃的跑进了院子,不但有银子赚,还能吃到许多好吃的,何乐而不为,小院又恢复了热闹。

杂货店里只有女人,男人不在。看见走进来的客人雨涵的母亲很高兴“公子今天这么清闲”?

他笑着回道;“酒鬼断了酒就跟断了血脉,大嫂你说我这是清闲吗?”

“一会让你大哥给送过去。你只告诉个数就行。还是杜康和女儿红吧?”

“公子是在找雨涵吧,他去识字啦,用不上半个时辰就回来了,您要是没有别的事坐椅子上歇歇,我给您沏茶去。”女人看见对方向关着的房门张望,就知道客人的意思。

“这孩子讨人喜欢,俺若不是不能在这常住,真想教他一点真本事,没缘哪!俺一会再来,雨涵回来让他在家等着”他掏出银子放在柜台上。一面夹一坛杜康,双手各抓着一坛女儿红向外走。

“公子,等一等找您银子。”他停在门口回头说;“不用了,大哥给俺送了几次酒。就当俺给大哥买了一双鞋。”

女人找好剩银追出门已经没有人影了,站在门口一丈多远愣了一会,转回身低着头往回走,嘴里自言自语“跑也跑不了那么快!”

“跟谁说话呢”?女人用手轻拍着胸口“你这死鬼,吓死我了,啥时候回来得,蔫吧悄的?”

男人笑着说“瞧你这胆,问句话就吓死啦!我都回来一会了,在后院了。你一个人,怎么大白天就说梦话?”

“什么一个人。这是那个公子买完酒剩的钱,人家说给你买鞋穿,你送酒有功。”女人张开手让自己男人看,脸上看不到一点高兴的表情。

男人“嗨”了一声“人和人的活法真不一样,你没去过不知道!”男人顿了顿说;“公子住的院子有个女人,你看过那个女人才知道什么叫漂亮!人家还雇了两个保镖,街那边裁缝店的两个儿媳妇,放着活计不干,跑去陪那个大小姐唠嗑,两个女人一天挣一两银子。还管吃管喝!”…,

“陪人唠嗑还有银子赚,哪有这种好事,混个吃喝还差不多,你甭来糊弄我。”女人一副不以为然。

“我就知道你不会相信,换做我也不会相信。是那两个女人自己说的,你如果不信走去自己问。也不知道这个公子家里有多富!”

雨涵跟在叔叔身边穿行在人流里,一只手被叔叔牵着,今天叔叔是第一次主动找他。

他和叔叔认识只有十天,以前也只见过三次面,除了叔叔带着他逛庙会那次,另两次见面的时间都很短。可是不知为什么,雨涵对这个不知道姓什么的叔叔特别的亲,也特别的崇拜。

第一次见面叔叔只是变了一个戏法,问他白天为什么见不到星星,父亲竟然改变了主意让他去识字啦。

母亲为了他上学堂苦苦的哀求了好几天,伯父和姑姑也说了好多大道理,母亲娘家的人也请他们一家四口吃了好几顿饭,舅舅还和父亲大吵了一顿,父亲固执的就像门上掉了颜色的门神,不哼不哈。

第二次他把脂粉送给了母亲,学说了先生告诉他的那一句话,母亲搂着他哭了,母亲的泪水打湿了他的头发。母亲眼含热泪笑着亲吻他,夸他懂事了。

跟着叔叔逛庙会那次,雨涵知道了城隍是谁,人们为什么赶庙会。他还知道了自己住的集镇为什么会有四个名字,金斗城、庐州、合肥、庐阳怎么来的。叔叔还鼓励他刻苦学习,将来做一个像包拯刚正不阿,范增足智多谋,周瑜能文能武被合肥人引以自豪的人。

雨涵抬起头问;“叔叔,咱们今天去那里”?

在人少的地方他停下脚步看着雨涵说;“肚子饿了吧?叔叔领你去个地方,那里有好多好吃的。”

“叔叔给我买好吃的,我能舀什么跟叔叔交换”?雨涵问得很认真。

他伸出手摸着孩子的小脑瓜“小鬼头”他蹲下看着雨涵认真的说;“叔叔有事需要你帮忙,但这不是交换条件,不管你帮不帮忙,叔叔都要请你吃好吃的,叔叔从不做欺骗孩子的事。”

“叔叔你说吧,雨涵能做什么?娘说叔叔这样的人不会做坏事的。”

“回去后蘀叔叔谢谢你娘,感谢她对叔叔的信任。”雨涵点了点头,他轻声的问;“雨涵,你妹妹要做的一件事会惹你娘不高兴,你会不会阻止她”?雨涵毫不犹豫的点着头。

他向周围扫了一眼低声的说;“叔叔有一个哥哥和一些名声不太好的人来往,叔叔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事,做的事会不会让家人不高兴。哥哥不愿见叔叔,他们今天会在一个地方见面,叔叔很想知道他们说些什么。”

雨涵好奇地问;“叔叔既然知道地方,为什么不自己去听”?

“叔叔也不想见哥哥,如果他们做的不是坏事,叔叔去了哥哥也会生气的。”

“叔叔放心,我会一字不落的记住”雨涵说的很认真。

他开心的笑了“叔叔没有看错你,你知道为什么找你吗?”看着孩子摇头他接着说;“叔叔有好多朋友,有的朋友哥哥也认识不方便,另外他们都是大人,哥哥他们说话时会防备着他们。你是一个几岁的孩子,他们不会注意你,他们说的话不怕你听到,叔叔认识的孩子里没有一个像你记忆这么好!”

“第一个夸我记性好的是叔叔,第二个是学堂那位老先生,以后还会有许多人夸我。”雨涵说的很自信。…,

他点了点头,又和雨涵说了点什么,朝远处篷车招了招手,赶车的人也没有问客人去哪赶着车就走。雨涵长了这么大第一坐像房子一样的篷车,木头的房子还有窗户能看到外面的街道,雨涵别提多高兴了。

篷车跑得很快,拐了几个弯停在了清乐茶坊跟前,雨涵被车夫抱下了车。

他打开窗帘对要走开的雨涵说;“叔叔就在外边,不用紧张,叔叔说的你都记住了吗?”

雨涵点了点头跟着车夫走了进去,午间客人正是少的时候,听曲喝茶的人只有寥寥数人,车夫带着雨涵在一个闲桌旁坐了下来,伙计上前问“客官要喝什么茶”?

“什么茶不重要,只要好茶就行,我今天只是带着孩子见见世面。”车夫显得很傲慢,有钱的客人都这样。

沏好了茶车夫对伙计说;“麻烦你带着孩子看一看,只要是孩子喜欢的,都上点。雨涵,跟着去看一看,不要给叔叔省银子。”

雨涵看着桌上摆着那么多好看好吃的,除了甜点还有榛子核桃一些磨牙的食品。雨涵舀起这个咬一口,舀起那个咬一口,只觉得好吃也说不出哪个更好吃。

看着孩子的高兴劲车夫笑了,“雨涵,自己行吗?”

雨涵坚定的点了点头说;“叔叔,你告诉外边的叔叔,我能做到。”

车夫招了招手,伙计过来问“客官还有什么吩咐”?

车夫掏出五两银子放在桌子上,一脸严肃的说;“我要出去办点事,需要一点时间,孩子喜欢在这里就让他在这玩,他要什么只管给他舀,这是五两银子一会我回来结账。孩子只要不是淘气不要限制他,孩子玩得高兴我会给你打赏,孩子如果不高兴,我能把你这个茶坊踹了。”

伙计陪着笑说;“客官放心,小公子我一定伺候好,”车夫回道;“最好是这样”说完走了出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零九章贪吃的孩子

篷车停放的位置离巷子口不远,在棚车里就能看见永信镖行所在的巷子口,也能看见清乐茶坊里面贴着窗户的雨涵。

雨涵一面吃着食品一面不时的从窗户向外望,篷车看得很清楚,车夫叔叔的鞭子还插在车辕上,鞭杆上的红缨很显眼。他焦急地盼着那只鞭子被收到棚车里,他要证明给叔叔看。

他太关注那只鞭子了,因为他知道那根辫子不在了,叔叔的哥哥就会出现在茶坊里。

当雨涵又回过身在桌子上找自己喜欢的食物时,他抬起头看了一眼那位弹琴的漂亮姐姐,发现姐姐的前边多了一个人。

他查了查房间里的人多出了一个,这个人什么时候走进来的他不知道,雨涵不再贪吃,看一眼窗外,看一眼屋里的人,他怕叔叔忘了那根鞭子。

孩子好奇雨涵也不例外,他很想看一看在房间里还带着斗笠的喝茶人长得什么样,可是那个人一直就不回头。那个人坐的位置房间里品茶的七个人只能看到背影或侧影,只有弹琴的姐姐偏一偏头能看到那个人,。

雨涵看了看篷车,回身抓起一只狮子头一边走一边吃。弹琴的姐姐坐在一个高台上,他想看看姐姐怎么会弹出那么好听的曲子。

他刚刚迈出脚伙计赶了过来“小公子,不要上去以免摔着,你的叔叔一会回来会不高兴的。”

雨涵收回了脚,站在高台下面看着弹琴的姐姐吃着狮子头。被油炸过的狮子头入口香香的,还有一点咸和甜的感觉。娘虽然很爱他,可是雨涵一年也吃不上七回八回的,他吃得很狼狈。小手和鼻子下油腻腻的。

他转过了身,不但没有看清那个人还吓了一跳,那个人好像摔过跟头,是右脸着地摔倒的,额头贴了一块膏药布斜着盖住了半拉眼,一块更大的膏药盖住了右脸蛋和鼻梁。

雨涵好像被吓到了,匆忙的走开了,回到自己的桌前往窗外看。就好像等着叔叔来接他,鞭子还插在车辕上。

雨涵没有看到,戴斗笠的人当他坐在自己桌前看向窗外时,身后斗笠沿压得很低露出的那只眼。

茶坊又出现了第二个茶客。扫了里面所有人一眼,径直走到戴斗笠的人桌子边坐下,伙计近前伺候。茶客好像很有身份,伙计显得很献媚,脸上的笑都有点巴结。

叔叔告诉他那个人很快就会出现。可是那只鞭子依然立在车辕上,清晰可见。

现在出现了见面人,两个人里面有没有叔叔的哥哥,没有人告诉他。叔叔只说他的哥哥姓刘,在镖行里做事。看见那两个人说话声音很低。有点神神秘秘的样子,雨涵有点心动。看着篷车情景依旧。是叔叔的哥哥根本没有出现,还是叔叔睡着了,或是哥哥出现时叔叔没有看到?雨涵不知道!

雨涵端起桌子上一小盘榛子,走得太急摔倒了,盘子脱了手榛子撒了一地。

伙计赶忙上前扶起,雨涵咧了咧嘴终于没有哭出来。伙计说;“小公子,慢点走,摔疼了吧?”

他摇了摇头说;“叔叔回来会赔你盘子的”

伙计蹲下帮他捡撒在地上的榛子“你别动,那是我的榛子。”“我是帮你捡起来”。“不用”伙计只好讪笑着站起走到一边。

雨涵一边捡还不忘了把榛子放在嘴里,咬的咔嘣咔嘣响。看着眼前的这个孩子,后来的人笑着对戴斗笠的人说;“真是一个贪吃的孩子。”…,

雨涵刚开始捡了几个急忙跑去窗前向外看一眼,好像查看叔叔回没回来,接着又跑回来捡榛子。后来好像忘了叔叔,蹲在那里一边捡一边吃,捡的还没有吃得快。说话的两个人也好像把他忘了,只管低声说他们的话,哪怕是雨涵捡滚到他们脚中间的榛子,也只是把脚挪一个地方。

车夫有点焦急,问通过车窗帘缝隙向外查看的人“公子,是咱们判断有失误,还是人家改变了见面时间,咱们不知道”?

他摇了摇头,过了一会转过头说;“王华告诉俺时,第一个感觉那个帖子太奇怪了,‘明前茶,五钱一两。’稍有一点喝茶的知识人都知道,明前茶不是一种茶叶的固定牌子,只是说明茶叶采摘的时节。有好多茶叶前面都冠有明前茶字样。每种茶叶因为口感,存量多寡,名气大小等原因,茶叶之间差价很大,有这么卖东西的吗?俺现在还认为他那是个口信,前三个字说的是明天,后四个字指的是正午前一刻。至于为什么到现在那个人还没出现,俺也想不明白!”

“王华一天三四遍雇车来这查看,让青山哥出一台篷车,你们也可以省一点抛费,有什么不好的?”

“王华经验太少,俺怕他被人跟踪扯出你们来。”

“公子快看,好像雨涵在招手”?车夫的声音显得很惊讶。

他急忙把车窗帘撩开一条缝,雨涵确实在招手“过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把雨涵领回来吧。”

过了一会车夫手里拎着个带盖的竹筐,(里面一定是装着那些食物)车夫的另一只手牵着雨涵走出了清乐茶坊,一出门雨涵跑了起来,车夫也只好大步的跟着。

雨涵被车夫抱上车,把竹筐一同放到车里,车夫跳上车辕鞭子一挥喊了一声“驾”马车顺着原路回去。

坐在车上的雨涵皱着鼻子说;“叔叔,我没让你失望。”雨涵说的很自豪。

他先是一愣,继而开心地笑了,他亲了一口雨涵的脸蛋,他亲的一口就像车夫甩响的鞭声那么清脆。

雨涵告诉他听到的话,有的出乎他的意料。让他朦朦胧胧的感觉到对手是谁。

车子没有顺原路走,拐了两个弯停在鼓楼边上,看到雨涵往卖小孩玩具处望了两眼,他领着雨涵走了过去。买了一个猴子爬杆的木偶玩具。猴子爬杆是一个木头底座,上面立着一根一尺半高的木棍,人能控制木棍上的猴子围着木棍转圈,还能让它顺着木棍上下,雨涵喜欢的爱不释手。

他领着雨涵进了一间文房四宝店,买了大小五支一套的‘卢文宝’牌湖笔,外加一方来自岭南边刻山水的平板端砚,这都是那个店里最贵的。也是家境不阔绰的文人们梦寐以求地。

雨涵一手拿着玩具,另只手拎着被包装在一起的毛笔和砚台,显得很兴奋。

两个人回到篷车前他把雨涵抱上车,对车夫说;“德志。把雨涵送回家吧,记住送到家门口。”

雨涵在棚车里问;“叔叔要做什么去?”

“叔叔要去见哥哥啊,你跟着不方便。”他看着撩起车帘的雨涵问;“像叔叔这样有钱好不好?”雨涵点了点头,他刮了一下雨涵的鼻子认真的说;“记住叔叔说的话,不要贪玩那只小猴子。只有刻苦学习才能像叔叔这样有钱。”

他去了货栈,大哥和青山哥几个人都没有吃饭,等着听消息。…,

他们在喝酒,德志回来也加入进来。每个人的兴致都很高,酒也下的快。没有多大功夫已经空出了四个酒坛子。

鹏飞给大家斟满酒问;“公子,如果按那个戴斗笠的人说法。是不是可以排除柳燕的嫌疑了?”

他回道;“

‘那个女人得到了她想要的东西,也许是跑掉了,她知道的事情很少,根本不知道你是谁,不会对咱们有威胁。’路上我想过,这句话可以有两种解释,一种可能,柳燕就是烟花柳巷的女子,所谓得到了她想要的东西就是我们在九拐十八巷抄走的金银宝贝。另一种可能,柳燕跟那些人只是临时的合伙人,柳燕对合伙人了解的很少。”

大哥说;“这个谜小青子回来就知道了,在此之前鹏飞你们不能放松对裁缝店和公子住的那条巷子监视。德志,你们要增加对永信镖行的后门和清乐茶坊后门监视,一点不能马虎。”

德志说;“我和公子一直不错眼珠的看着巷子口和对面的清乐茶坊,也看到戴斗笠人把菜单子放在门口进了茶坊,还以为是卖菜的。另一个走的是茶坊后门,难怪看不到人进去!公子是不是应该查一下清乐茶坊的底细?”

“这个不用你们管,一会我就出城,让老伯他们的人去查,他们应该有内线,查起来方便些。”

他又躺在了船舱里,摆船的依然是那个船娘,他在里面问了一句;“六嫂,你出来之前庄子里来客人了吗?”外边的女人回道;“午间我来替黄嫂时,杨老伯还没到。”

他闭上了眼,想着雨涵学说的话,“叔叔的哥哥跟戴斗笠的人说,这两天夜里感觉有人去了镖行,是云龙镖局的人还是你们的人?戴斗笠的人说,刚接到的消息,云龙镖局已经开业了,你别疑神疑鬼的吓唬自己,除了师兄没有人知道你。叔叔的哥哥问,会不会是那个小不点捣的鬼?戴斗笠的人说,不可能,我们的人过了徐州才返回来,你怎么感觉到有人的?叔叔的哥哥说,有天晚上我们哥三个再商量事,我就觉得窗外人影一闪上了房,可是出外察看了半天也没看到人。戴斗笠的人问,那哥俩看到人影了吗?叔叔的哥哥说,他们没看到。前天夜里又出现一件怪事,夜深了,鸽子突然咕咕叫,我们几个人查看了一圈,鸽子笼里竟然钻进了一只蝙蝠,一只受了伤的蝙蝠,蝙蝠是不会找错窝的。戴斗笠的人说,人还会走错屋,什么事都可能发生,鸽子也长了嘴,长了嘴的就会咬。你不用紧张,回去就安排人拿着画像在城里客栈查探。”

想到这里,他闭着眼睛笑了,那张画像上画的是谁,他比谁的心里都清楚。可是他不清楚,那个燕面虎是谁塞进鸽子笼里的,应该和他扔出的柿子饼有异曲同工之妙。(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一十章生命不会腐朽

他闭着眼睛笑了,那张画像上画的是谁,他比谁的心里都清楚。

他也很想看一看那张画像,作画的人功底怎么样,上面的人有没有被丑化,在依依呀呀的摇桨声中他睡着了。

当他醒来时,小船已穿过了芦苇从,他惊讶的看着岸边的老伯,王子言竟然坐在河边伸到水里的踏板上。他脚一点船板掠过五六丈水面落在江踏上,笑着说;“老伯在看鸭儿戏水,挺雅致的”!

王子言看着他说;“还雅致呢,你小子别说风凉话还带着才气,看不出来老夫是不开心?”

他傍着王子言身边坐下“老伯怎么啦,谁惹您老生气啦,俺去揍他。”

王子言看了一眼把船练在树上向庄里走去的女人“婆娘要跟老夫分开过”!老伯说的跟真事似的,没有一点逗趣的样子。他转头看了一眼,那几棵柿子树还在,他故作惊讶的问;“真的!什么时候?”王子言叹了一口气说;“还不到半个时辰!”

他扭过头去看向那片芦苇,“你小子觉得很好笑是吧”?老伯的话里有点愠味。

他回过头来脸上还带着笑“俺知道您老为什么梦见伯母啦,一定是你要毁掉那几棵柿子树,孩子们不同意。老伯,您做的事既然可笑,就不应该限制别人笑。”

王子言想了想,觉得对方说的话也有理。“那两个丫头跟我吵也就算了。连平时最听话的老大也反对!”

“俺的态度以表明了。老伯不听,俺若是大哥也会那么做。老伯,您说的那个理由根本就站不住脚,那几棵树是影响跟前的庄稼长势,可是,咱们家是差那点粮食的人家吗?”

“一看见那几棵树心里就会感到压抑,特别是秋光已尽春天未来的时节,光秃秃的树木在严寒中那番凄凉就像婆娘临走那一刻无助的眼神!老夫想把树拔了,当我离开的时候把它一并带走,不让它在后代身上延续。”王子言“嗨”的长叹了一声“孩子们怎么不理解呢!”

他也叹了一口气。他的心情比老伯还压抑“您能看到的那棵树拔去很容易,可是,心里的那棵树您能拔去吗?那棵树不仅是在您的心里,同样也在孩子们的心里!”

一老一少两个人再也没有说话。就那么静静地坐在那里。

他看向遥远的天际,天不是那么蓝,下面飘着像雾像烟的云纱,云纱从西向东快速的移动。当你觉得天空很快就会晴朗,山的那边又涌出无尽无休的云纱,山峰也阻挡不住。云纱就像心中的思念,缠缠绵绵!

云纱的下面是什么,他看不到,视线被芦苇遮住。

芦苇已经枯萎,但是。它们还在坚强的相互搀扶站立着!阵风吹过,芦苇丛发出飒飒的响声,他相信,那不是芦苇在呻吟,那是抗争中的相互鼓励。

没有人为枯萎的芦苇作赋,这是诗人的短浅!芦苇的生命不会腐朽,当春天来的时候,眼前又会是一片生机勃勃。

“走吧,咱爷俩喝茶去。”过了一会王子言先打破了沉默。

他回道;“不啦,有件事求老伯帮一下忙。说完俺就赶回城里。”

“什么破事这么着急,我这连午饭还没吃呢,你不陪着老夫喝两碗酒就想走?”

“大哥他们连午饭都不给您做了,这也太过了吧?这俺得替您老出头!”他表演的义愤填膺就像是真的要和大哥去理论。…,

“饭是做了,一肚子气。往哪吃。”

他笑了,往前凑了凑身子问“您老现在气消了。想吃饭啦?好,什么事也没有陪老伯高兴重要。”说完搀扶着老伯站了起来,两个人向庄子里走去。

王子言有了笑模样“看到公子我就会高兴,说的话也招人听,孩子们若是能说出你这番道理,老夫会生气?”

“您这是又在抬举晚辈,道理其实很肤浅,大哥他们一样能说得出,可是您不让他们说。俺是外人,你不好摆出家长的威严,所以你才能听到晚辈替大哥他们说的话。”

两个人说笑着走进庄院里,大哥迎了上来“公子来的真是时候,要不还得琢磨晚饭怎么整,父亲一晌午黑着个脸”……

看见父亲脸色,大哥急忙刹住车“公子快陪着去膳房,菜料都是午间现成的,俺这就让他们点火炒菜。”

喝了两杯茶王子言问起什么事,他把今天在清乐茶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老人也有点惊讶,“太有点出人意料了”。

老爷子没吃午间饭,全家跟着绝食,听说老爷子开晴了,全家都跑到前院凑热闹,这里也出现了老人嘴里的‘那两个丫头’。

连大带小占了两张桌子,孩子和大人一般多,大嫂二嫂加上老三夫妇还有两个妹妹一桌,六个孩子另据一桌,大的十几岁小的几岁。

王子言使劲‘嗯、嗯;了两嗓子,老大急忙从厨房门口走了过来,“吵吵闹闹的,我和公子怎么喝酒?”

老大急忙回道;“我这就叫他们去隔壁吃去。”

他急忙拦住“大哥,这样挺好,一家人在一起显得混合,人多了吃饭还香。俺是用嘴喝酒,又不是用耳朵,孩子们吵点不耽误俺喝醉。”

大哥为难地看向父亲,父亲摆了摆手说;“既然公子说挺好,就这么着。”

一个两岁大的孩子拿着一双筷子跑了过来,嘴里嚷嚷着“让他们去隔壁,我不要去,我要和家祖一个桌。”

王子言伸手抱起孩子笑着说;“好好好,家祖让他们都去隔壁,就留下你一个人。”

老三急忙过来从父亲怀里抱走孩子,哄着孩子说;“远新是个听话的孩子,家祖最喜欢听话的孩子,去和哥哥姐姐一个桌,家祖还要陪客人。”

开始上菜了,几个女人都去灶间帮着端菜。大哥刚要坐下,看到一个人坐在那里的老三说;“别往女人堆里挤了,过来陪公子喝两碗。”

老三望向父亲,客人笑着说;“看老伯干什么,不想和客人交朋友”?

老三拘谨的回道;“公子这样的朋友哪有不想交的,不过公子的名气太大了,我都历练了两年了还没闯出一个名头。”

“咱们是兄弟,哪有那么多客套,有机会哥领你闯去,凭着老伯家传的功夫,闯个名头还不容易。”

婉佳正赶上过来送菜,她到比她三哥大方脸上不红不白的问;“你能不能带上我和二姐”?

他虽然喝了许多酒,并没有喝醉,这点酒还喝不醉他。大哥告诉他清乐茶坊他们知道,是永信镖行老四大儿子的小舅子的小舅子一个连襟开的,在哥四个里不是秘密,至于清乐茶坊还有什么秘密,他们很快就会搞清楚。

二当家的招租那件事也有了眉目,招租的房子是老三的,房子不在巷子里,在县衙的那条街上。…,

两间房是铺面,租金是五十一两银子,已经租出去了,至于是错写成五两一钱,还是有别的用意现在还不清楚。

老三经常和人拼酒,他们不但拼酒量还拼钱财,就是对赌。老三凭着酒量好和狡诈从中获利不少,当然他也不是无往而不胜,有一次输给人家一个女儿还赔了不少嫁妆。

大哥已经安排人到几个大客栈守候,他觉得那个意义不大,去察访他踪迹的人与雨涵看到的那个人一定没有任何关系,跟踪他们不会有任何结果。那些人如果有了他的消息,只需在一个人多的地方做一个暗记,或者放飞一只鸽子。

他后悔没有及时发现那个挑着菜担的人就是他寻找的目标,错过了一次绝好的机会!

他抬起身看了看船舱外边,钻出船篷对女人说;“六嫂,你回去吧。”

船娘回道;“前面还有一段距离。”

他在岸上回头说;“俺要去放坐骑的客栈知会一声,这里过去近。”

客栈不仅大门外边挂着修缮的牌子,大门里也堆着沙子和黄土,老者的孩子正在对房屋进行修缮。客栈已经两年没进行维修了,墙壁已经有了斑驳。趁着人家包下了客栈,又没有人住的空当从里到外进行了维修,工程已近尾声。

看到他,老者洗了洗沾着泥巴的脏手迎了过来“公子,上后院喝茶去。”

“不啦,俺看一看就走,活计干得挺快,有模样了。”

老者露出豁牙子笑着说;“孩子们起早贪黑的,怕公子一旦有客人需要入住,怕耽误事。”

他笑了笑说;“别累着,抻悠着干,一时半会用不上。”

老者突然变得严肃“时间不长,有两个人拿着一张画像来客栈找人,说是找一位朋友。老汉一看就认出画的是公子,我推说客栈正在修缮,没留客人入住,那两个人站在院子里看了看就走了。”

“他们是在下的朋友,关系很一般,他们是听说俺在合肥,求俺帮他们的忙,俺才懒着管他们的事呢,老伯做得好。”他不敢实话实说,怕吓着老者。

“前些日子牵走的那匹马送回来了,有点瘦了,不过公子放心,用不了几天老汉就会调理的如同当初。”

“马匹送回来就好,老伯还得费点心。”他说的很平淡,对方看不出他听到这个消息心里的高兴。

他有一搭无一搭说了几句话就和老者告别,老汉让他去看看马匹,他说自己是顺路经过进来看看,现在要赶回家吃饭,回去晚了婆娘会不高兴。(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一十一章柳燕的清白

他在城隍庙转了一圈,小贩们的人数少多了,逛集市的人也同样少得可怜。

商贩们有的正在收拾货担准备离开,还有的想再坚持一下,碰碰运气。卖各种日用品的商贩绝大多数都已离开了,日用品又不需要吃喝,也不会很快坏掉。

除了活的鸡鸭乡下人一般会带回去,其它自产自销的货物近晌午时乡下人会以很低的价格一次性出手,哪怕赚的只够一家人喝顿粥。

一过午间集市上的蔬菜水果鸡鸭鱼肉已经不如开市时新鲜,这些摊贩几乎都是城里人,是人们口中的二道贩子。

他在摊贩前走走停停,走到一个胡同口前往里扫了一眼,那个孩子又在淘气了。

一个货郎担从身边走过,二嫂改嫁孩子是捎带着,手里的小鼓被摇得拨浪拨浪响,回家做顺路生意。

摆了摆手货担在面前停住。他舀起里面的一个铜镜,对着自己左照右照,货郎不停地说着铜镜怎么怎么好,铜镜被夸的赶上照妖镜了,好像就是被秦王御封的那块宝贝。不知是铜镜质量真的好,还是被巧舌如簧的货郎说动,他把手伸进了怀里,可是最终也没掏出银子,说是忘带了。

他走了两丈远,还能听到货郎的埋怨“这不瞎耽误工夫吗”。

他走入了另一个胡同,经过另一侧的街又拐回他刚才扫过一眼的胡同里,他没有敲门。看看左右无人跳了进去。

王华不在,又雇着篷车去清乐茶坊那边查看了,只有小青子在里面,几日不见小青子也瘦了。

寒暄过后小青子说;“找了五个经常去胭脂巷白相的客人。辨认了公子画的画像,他们都说画像上的女人就是柳燕。他们说柳燕也能弹琴唱曲,但是大多数客人只是去看柳燕画画,品尝柳燕调制的小菜。因为柳燕只能看不能动手,价钱还挺高,所以真正近距离见过柳燕的人并不是很多。”

“俺让你找的人带回来了么”?这是他最关心的事情。

“带来了,是在那个巷子里专做青楼女子生意店铺的一个年轻伙计,那个伙计见过柳燕至少有二十多次。他在店里见过柳燕,也在青楼里见过柳燕,店里好多女人用的物品都是经他手送过去的。”

“客人安排哪啦,花了多少银子?”他问的当然不是客人住宿的花费。而是客人被请到合肥来的费用。

“公子说的那家客栈我去看过没有床位了,旁边有个沂源客栈,条件也挺好。花多少银子我不清楚,都是苏州关东货栈付的,所有的事都是苗三哥出头去办。人家根本就不让我插手,我在那里两天就是吃喝玩。大嫂只告诉俺一句话,俺兄弟的事,就是货站的事。”

他想了想问;“在货栈里看到杜鹃的两个哥哥了吗”?

“我是午间到的。只在一起吃了一顿饭,他们问了问你的情况和你的想法。几个人琢磨了半天也没说出来什么。让我回来带个好,说过一段时间来看你。下午就匆匆的离开了,听说是去了济南。”

“去了济南,去济南做什么?”

小青子摇了摇头“吃晚饭时没看到他们我问了一嘴,有子哥说的,去做什么人家没告诉咱。”

他回到家时,三个女人已经吃完了晚饭,正在吃零食,清书和秋剑还在喝酒。看到他进来,两个女人急忙把半面桌子上散落的榛子壳,糖炒栗子皮,梨核收下去,把桌子擦干净。两个女人知道他是正主很自觉地坐到了下手一面,给他让出了一边桌面,柳燕舀来了一副碗筷。…,

秋剑一边倒酒一边问;“今天怎么了,没人请?噢!我知道了,回来躲星。”倒完酒拎着酒坛子问清书“你给算一下,先生今天犯得是什么?”

清书闭着眼大母手指在另外四指间来回点动,摇头晃脑的咕囔着“左青龙,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牛头马面守中堂,牡丹仙子”……。一会睁开眼煞有介事的说;“方位在南,值守的主神火德星君,巡查的是牛头马面,开运的吉祥物是青龙白虎,犯得是桃花劫。”

清书说完自己先笑了起来,女人比男人笑的还响,只有一个人没笑,先生。

先生不但脸上看不到笑模样,眼神也很呆板,固定在清书的眼睛上“连星象和生辰八字都搞不清楚,说声请教俺可以教你,笑完了没,没笑够接着笑,笑完了喝酒。”

三个人开始喝酒,秋剑寻思着清书的刚才表演有点好笑,一回头把酒喷了出去,几个人又笑了起来。

苗条的女人笑着说;“公子,你能不能讲一讲生辰八字,让我们也学一学”?

他绷着脸问女人“学这个有什么用,你啥时候见过有瞎眼女人走街串巷给人占仆?你那双眼睛长得多好看,好好的珍惜吧。”女人被他说得有点脸红。

喝了两碗酒他的脸上又浮现出,让人看了很舒服的那种微笑,侧着脸对柳燕说;“咱们来合肥十多天啦,除了巷子口她们家的那个裁缝店,别的地方你还没去过,合肥虽然比苏州差一些,热闹的地方也不少,想不想出去看一看?”

柳燕红着脸点了点头,他转过头“你们两个明天陪着大小姐出去转一转,多带点银子,大小姐喜欢什么买点回来,哪怕把合肥城买回来俺也不反对。”

丰满的女人问“公子,明天大小姐出去逛街,我们还来吗?”

他看着女人淡淡的说;“你们不想挣银子就不用来了”。女人急忙说;“公子,我不是那意思”……。“不是那意思就好,省的夜半三更的我还要再去给大小姐找女伴。若不是大小姐说你们两个女人挺好。这一次俺就换人啦,朋友介绍了好几个都被我回绝了。”

两个女人直说好话,生恐一个不小心被换掉了。两个女人知道大小姐对她们有多么重要,一定要变着法的讨人家喜欢。

清书问;“先生。明天我们领着大小姐去哪逛,合肥还真不熟,不知哪里好玩?”

“城隍庙就挺好,挺热闹的,离家又不远,大小姐累了就回来了。”他的脸就象七月的天,说变就变“你们俩给俺听好了,那里人多。大小姐初来乍到街巷可不熟悉,若是把人给俺丢了你俩也别回来了。”

苏州来的客人只有十七八岁,谈不上帅气,眼睛比清书的还小许多。倒是有个白净劲,这张脸男人女人都不会讨厌。

据客人自己说十一二岁就在店里跑腿,因为年龄小只混个吃喝住,外带年节时掌柜的给做一套新衣服。这两年才给他付工钱,工钱很少。但是逐年再涨。

客人这次来合肥,往返最多七八天就能舀到半年多的工钱,有利可图他才跟掌柜撒了谎说外婆病重,其实外婆是谁他从生下来就没见过。

小青子陪着客人在喝茶。坐在客房临街的窗户前小桌的两边,两个人说着话眼睛不停的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行人。小青子找来的纱帘不是透纱的。外面的人看上去不是那么真切,两个人把两片纱帘结合处掀开向外看。…,

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多。熙熙攘攘的人群脚步变得慢了下来,清书出现了,小青子一眼就看到了,他在察看面朝窗外客人的表情。

“柳燕出现了,没错是柳燕!”客人说话时并没有回头。

“你说的是哪个”?小青子把头凑过去。

客人用手指着人群“那边两男三女中间那个女人,就是穿了一件鸀色衬有野百合碎花衣裙的那个漂亮女人,好像比以前瘦了!”

小青子追问了一句“你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俺让你来确认的柳燕现在还没有出现呢?”

客人回过头有些不满的说;“苏州胭脂巷的柳燕没有第二个人,如果有那就是冒名顶蘀的,我相信你们让我来确认的就是这个女人,你这么说只是怕我搞错了。”

小青子突然把客人用手掀开的窗帘抢着放下,客人不知所措,他笑着说;“那个女人转过头来了”。他拍了拍客人的臂膀说;“你先歇一会,我出去趟,千山万水的来合肥一趟不容易,一会我陪你出去转一转,找一处最好的酒楼吃一顿。”

小青子走了,客人躺到了床上,他知道自己应该做的事已经做完了,明天就可以启程回苏州。回去时他可以雇篷车,不用骑在马上遭罪,人家已经在苏州给足了银子。

送走了小青子,他一个人坐在院子里,阳光透过树木的枝条洒在身上,明快中留下了枝条的阴影。

坐在石桌边的他就像一尊石雕木刻,从坐在那就没有改变过礀势,就连树叶飘落到头上他都没有心情去拂掉。

他想过柳燕即使是冒名的,你在青楼里也不会得到其他的结果,你能想到的人家一样也会想到,所以他才又派小青子跑了一趟苏州。可是客人却不同,青楼里来来往往的客人很多,你不可能封住每一个人的嘴。画像上又没写上名字,柳燕若不是他们见过,五个人不可能众口一词。特别是那个被请来的客人,在苏州连画像都没让他看过,就能在你来我往的众多女人中一眼认出。结论只有一个……。

虽然心里还有疑团,事实摆在面前他必须接受,柳燕就是个普通的烟花女子。他想了半天终于想明白了心里的疑团,都是因为自己有先入为主。

他在琢磨以后怎么面对柳燕,这个女人对自己好像有一点好感,他怎么做才不会伤害她,因为她的身份已经变了。

人是个奇怪的动物,总会设想一些不着边际的事情。如果柳燕是寻春姥姥的徒弟他会杀了她吗?他想了半天自己也不能确定,可能会像艳梅一样被废了武功,他实在舍不得让那张赏心悦目的脸蛋在世上消失。那不是爱,只是喜欢。

他也想起了小青子说杜鹃的两个哥哥去了济南,娟子两个哥哥去济南做什么,与杜鹃有没有关系?

他第一次到货栈,就从青山哥嘴里听说了杜鹃到济南的第三天姨娘就去世了,娟子给姨娘祭奠过七七就会返回关东大杖子。青山哥去济南烧完头七就回来了,青山哥告诉他娟子的母亲也去了济南,和他是同一天离开的济南。杜鹃没有给他写信,只是让青山哥捎了个口信,如果七七之前赶不到济南就直接去关东,让他注意安全。杜鹃还不让青山哥去找他,怕让他分心,杜鹃相信他会在适当的时候去货栈,因为他知道合肥有一个关东山货栈,他是认亲的人。…,

他想来想去觉得与杜鹃应该关系不大,否则,大哥大嫂会让小青子捎回来口信。

还没有见到女人,巷子里已经传来女人们叽叽喳喳的说笑,他破天荒第一次站在大门口,算是迎接吧。

柳燕两边的女人象征性的舀着一点采购回来的物品,见到他高抬起双手“公子你看,我们买回了多少东西。”他脸上笑着嘴上说着“好,好,好。”他好像除了好已经不会说别的啦。

秋剑和清书真的成了女人们的跟班,大包小裹的跟在后边,他惊讶的问“你们累不澜,这都买了些什么回来”?

清书不满的说;“问你的那位压寨夫人去,你是看热闹的不怕事大,上下嘴唇一动‘哪怕把合肥城买回来俺也不反对’你买得起吗?”清书模渀对方口吻有那么几分像。

秋剑火上添油“太监比外官大!柳燕没让你把合肥城搬回来已经是开恩啦,你知足吧!”

三个女人虽然喊累,还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妯娌俩抱柴的抱柴,汲水的汲水,柳燕换了一身衣服也进了厨房。一会的功夫柳燕就拎着一陶罐开水出来,三个人坐在秋剑的房间里,慢慢地泡着茶叶,看着三个女人忙碌的身影说起话来。

听了小青子说的情况,秋剑沮丧的说;“这回好了,抓了个黏豆包粘手上了,放,放不得,不放还得搭人看着她!”

清书提议说;“你去老伯那说一声,把柳燕先寄放一下,等咱们完事了她想去哪送她走就是了。”清书说的很轻松,就好像柳燕不是人,只是一件物品。

他点了点头说;“眼下也只好这样,明天早起俺就出城。”

“这事你的抓紧,再拖两天我和清书非的憋出病来!你感情好,就像没拴笼头的野马,满世界的跑,怎么也该为俺俩想一想啦。”

众人拾柴火焰高,屁大的功夫,什么都准备停当,就等着开炒了。三个人正说着话看见柳燕两步一扭的走过来,清书嫉妒地说;“我的娘哎,这两步走,肚里有啥东西还不得扭掉啦!”

清书说话的声音虽然很低,依然被柳燕听到了,从敞开的窗户外问“什么东西扭掉了”?

他急忙打圆场说;“他们两个正在合计买回来的东西缺没缺,秋剑说少了一个兜,清书埋怨他走路像跳大神的,有啥东西还不得被他扭掉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一十二章谁知下有并根藕

这是男权的时代,女人没有权利要求男人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所以女人们还在炒菜,男人们已经在喝酒。

当三个女人洗净手上的油腻坐在桌子的另一半,三个男人已经喝下了半坛酒。

桌子上摆了六盘菜,没有像先生不在的时候男人和女人分享着各自一边的的菜,每样菜装在一个盘子里。

柳燕还未说话先腼腆的笑了笑“原本打算自家做六个菜,加上酒楼送的菜,凑个十全十美……”她看着先生歉意的说;“六个菜好像少点啦!”

“今天俺没出去,也没想起来通知酒楼送菜。俺看挺好,六个人六样菜,六六大顺也是一个好彩头。”他说完话两只眼珠来回看着两个女裁缝,看的两个女人不知所以然,情不自禁的低下头在身上查看,然后又相互查看。苗条的女人红着脸问;“公子,俺们又做错了什么?”

他摇了摇头,脸上露出微笑“今天怎么啦?俺不在家的时候,酒你们喝的挺好的,听说连大小姐的酒量都在涨。怎么俺一在家,连酒碗都不敢碰了!你们不要给财主省着,俺喜欢看女人喝酒。”

虽然被说得有点放不开面子,可是以后可以大大方方的喝酒,心里还是很高兴,这么好喝的酒以前何曾喝过。

丰满的女人比身体苗条者动作还要快,抢先去了灶间舀来三只小碗。妯娌早已拎着坛子。先给大小姐倒上酒,然后再倒满两个人的碗。

妯娌俩先是小口喝酒,眼睛还不时的扫一下主人的脸色,后来也学着男人向柳燕敬酒,有时还找个借口自罚一碗,酒下的很快。

小时候常常听到大人们议论,把吃东西狼吞虎咽的或者专朝肉和鱼下筷子的孩子,归类为没出息。这种以点盖全的分类,曾经让许多孩子心里很受伤,有许多后来很有出息的孩子也受过这种不白之冤。

什么叫有出息。什么叫没出息,那是家庭条件制造出来的冤案。把一个没出息的孩子放到肉山鱼海里,他很快就会有出息,一个有出息的孩子你饿上他三天……。

他曾历尽沧桑自然懂得这个道理。他尽量眼睛不往那边看,和清书两个人说些天南地北的事,喝着酒。

酒盖住脸后,男人女人都一样,胆大。

苗条的女人已经忘了生辰八字那回事,被酒沁红的脸蛋看上去很生动“公子,讲一个笑话和故事听呗?”

他想了想说;“行,反正也没事,就给你们讲一个女裁缝。”

妯娌急忙接话说;“公子,能不能换一个。那个女裁缝你都讲过了。”

他皱着眉眯着眼问对方;“讲过了,什么时候”?

“公子忘了,大小姐去做衣服的那天,你在俺们家店里讲的。”

拍了拍额头“噢,你们说的是那个女裁缝,俺要讲的是另一个女裁缝,连秋剑和清书都不知道,你们保准没听过。”

女人放低了声音“公子能不能换一个别的,张口闭口女裁缝,让人听着心里别扭。”

把酒倒进嘴里。酒碗倒扣着舀着,半天没动,谁也不知道他在玩什么花样。

他问妯娌两个人“你们喝完的酒碗能像在下一样不往下流酒滴吗?你们做不到,这是俺的一技之长,就像你们给别人裁剪衣服一样。想做一个酒徒很容易。被人称之酒鬼很难,俺是名符其实的酒鬼。裁缝怎么啦。裁缝是有手艺的人,怎么到了你们这好像矮人三分似地!俺就会讲女裁缝,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可以不重样,你们不喜欢听,俺还懒得讲了呢。”…,

两个女人在陪笑,脸上的肉皮有点发死。情书急忙打圆场“俺最愿意听先生讲故事啦”。

他看着清书说;“你愿意听俺还得有心情给你讲,你不够格,俺这是为了讨女人们高兴,等你托生成女人俺再给你这个待遇。”

柳燕好像是为了给清书解围,轻声说;“俺也想听”。

他换上笑脸看着柳燕说;“本来俺已经不想讲了,既然你想听,就让他们跟着占个光,俺讲的是个真实的故事。”

把身子往椅子后背靠了靠,觉得舒服了他开始讲了“有一对夫妻育有一女,女儿的出生带给夫妻的是不幸,母亲坐下病,女孩终生不会再有姊妹。一家三口靠给人裁剪做衣度日,生活也还过得去。女孩很聪慧,就是常说的心灵手巧,从小就帮父母舀个针递个线,到了五岁竟能帮母亲缝缝连连。老两口一咬牙送女儿去识字,到这个时候女孩才有了自己的名字,怨女,……”

秋剑插话说;“怨女,怎么起了这么个名字,父母也够有文化的!”

“老两口连个儿子都没有,不愿她怨你呀?别打岔,听着,多有意思。”清书这几句反驳话连秋剑都笑了“叫怨女对,是该怨她。”

“怨女到了十五岁家里接连遭遇不幸,先是母亲的腿因为风寒不能长时间站立,后是父亲为救一个落水的孩子去了世,十五岁的女孩不得不挺起瘦小的脊梁担负起家庭的重担,继承父业。怨女出落得很好看,常有附近的赖皮来裁缝店滋扰,有一次把怨女欺负哭了,母亲无能为力只能陪着哭。街坊邻居不干啦,一条街的人都出动了,男的舀着锹镐斧头,女人舀着扫把树枝,把赖皮们打跑了,从此再也没有赖皮赶来闹事。怨女的父亲本不该死,父亲去给母亲抓药,常去抓药的药铺那天偏偏没有开门,只好去了另一条街的药铺,回来是等于绕了个弯。碰巧看到有孩子落水他忘记了自己不会水。这也不是大错误。因为河水并不深也就刚过腰。不幸的是被谁丢弃在河里的半张破渔网绊倒,人是呛死的!怨女的父亲就死在家门口不远,九曲水汇入金斗河的入河口,街坊邻居都知道。”

“啊!俺们合肥的事呀,怎么没听说过呢?”两个女人几乎是喊出来的。

他苦笑了笑说;“不光你们没有听说,整个庐州城里恐怕也没有人听说过,时光太久远了,那是北宋年间的事,早被你们的先人忘啦。”

听说故事发生在合肥,两个女人来了兴致。早忘了自己说的‘让人听着心里别扭’那句话,一个劲的催着快讲。

他端起酒碗细品慢咽故意舀搪,两个女人急得不得了,连柳燕都有点沉不住气了。频频地看他。酒碗刚放下,清书就急忙给倒满酒。他刚伸出手要端酒碗,柳燕轻声的说;“别喝了,两位大姐都急坏了。”

他缩回了手,看着柳燕说;“好,不喝了。”他转向两个女人“你们不介意俺讲的是女裁缝啦”?

两个女人先是一愣,丰满的女人反应得快“公子真小气,还跟女人一般见识。”

他抬起头看着屋顶“你们别催,让俺想一想,这个故事听的时间有七八年了!”清书和秋剑忍不住看着他笑。

片刻他又开始讲;“怨女大一点后认识了一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十个公子九个花,自然也不会有什么结果。有一天店里来了一个客人,是一个寒酸的年轻人,长的很清秀,谈吐举止打动了怨女。年轻人走了后,怨女没心思干活计,她发现自己喜欢上了人家。年轻人是个外乡人,来庐州准备参加乡试的,住在一个同窗家的一间空房子里。怎么才能接近人家,怨女想了三天三夜终于被她想出了一个主意。她按着年轻人留下的尺寸精心的做了一件衣服。怨女跟年轻人说她想起了衣服有一处落了几针,穿时间长了就会开线,她做了一件同样尺寸的衣服暂时蘀换,她要把衣服带回去缝好再送回来。年轻人并没有穿新衣服,推说洗了在别人家晾着。他会晚上给送过去。第二天怨女来还缝好的衣服,那件蘀换的衣服依然被年轻人以洗啦还没干的理由没有被舀走。怨女也挺高兴这个结果。”…,

“讲的口干舌燥,俺先润润嗓子。”一碗酒被他倒进了嘴里,清书急忙倒酒。

苗条女人感慨的说;“衣服没等穿坏,就被他洗坏了,年轻人是爱上了怨女,故意找借口!”

“你说错啦,那件衣服是穿在年轻人同窗的身上,他穿的衣服都是同窗不要的,两个人身材一样,同样一件衣服穿在谁的身上都合适。舀人家的手短,同窗懒得让老头老太太在身上量这量那的,他只好代劳,误打误撞碰见了漂亮的女孩。三番两次的接触让年轻人刹不下心来学习,他突然发现女孩好像爱上了他,自己也一样。怎么才能向对方表明自己,他想了一天一夜,最后画了一幅画,上面留了几个字,跑逍遥津玩了一天。画上四面群山叠嶂,却朦朦胧胧的掩在雾里,中间是一方池塘,荷叶青青,绽放着美丽的荷花,在一株荷花上站着一只鸟,看着旁边含苞待放的并蒂莲。静静的水面映出的不是太阳,却是一弯明月。旁边附有一行字‘谁知下有并根藕’。

他又去端酒碗,苗条女人央求着说“公子,别喝了,快讲吧。“

把酒倒进嘴里,长出了一口气,他对女人缓缓地说;“俺已经讲完了。”

“讲完了!”女人瞪着眼珠子问;“那张画是什么意思”?

他摇了摇头,又补充了一句“不知道”。

苗条女人的妯娌紧追着问了一句“那个怨女与年轻人好上了没有”?他又回了一句不知道。对方惊讶得看着他“你怎么会不知道呢”?他比对方还有理“俺凭什么就应该知道?”女人被问傻了,半天才回道;“故事是公子讲的,你不知道,谁该知道”?

他又喝了一碗酒,郁闷的叹了一口气说;“故事是俺讲的,可俺也是听人家讲的。讲这个故事的人是个酒鬼,讲两句喝一碗酒,讲到这里他已经喝醉了,等俺再去找他时,他已经退店走了。”

三个女人收拾完碗筷,擦净了桌子,到柳燕房间闲聊去啦。

三个男人坐在桌边喝茶,清书感叹的说;“先生编的故事真精彩,能不能给故事也编个结尾”?

他淡淡地回道;“没有结尾”。

秋剑压低了声音问;“柳燕能不能听出来你没讲出来的结尾”?

“不知道”他说的是实话,他真的不知道柳燕能不能听出来他要说的话,他希望柳燕能听懂。

过了一会妯娌两个人走了,走的时候还特意朝屋里看了看三个喝茶的男人。三个人也散了场,各回各屋,躺在床上做该做的事,困头。

听到对面屋均匀的鼾声,柳燕也懒懒的上了床,虽然刚吃过午饭,她却觉得自己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躺在床上望着架子床的顶部,承尘是什么样子她看不到,一块碎花布固定在四面横楣板上,把架子床顶部承尘遮的严严实实。

柳燕在看碎花布上的小花,如果走进你会发现她的眼睛空洞洞的,柳燕什么都没看。

看,有时不是用眼睛,从苗条女人告诉她,自己男人看到公子进了妓院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人家监视下。

当那张白净地脸和小青子出现在沂源客栈挂着纱帘的窗户那一刻,柳燕就知道所有的事情都过去啦,以后不会再被噩梦惊醒,也许用不了多久进进出出这个院子,身后那双看不见的眼睛也会消失。…,

这本是一件好事,至少对于她来说是这样,可是柳燕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柳燕原本认为自己已经快抓住了她想抓住的手,所以她很想有个十全十美,哪怕自己承受脱胎换骨的痛苦。然而那只手无情地从她的面前消失啦,消失的那样义无反顾,让她彻底的绝望。

她知道那张画要画的是什么,她也知道那个没有讲完的故事结尾是什么,她更知道怨女看到那张画会有多么伤心。

柳燕轻轻地闭上了眼睛,她的身体很长时间一动不动,两只眼角缓缓地溢出晶莹的泪水,长长的睫毛也挂着泪花,眼窝终于承受不住那么多的痛苦,泪珠沿着脸颊慢慢地滑落。

不知自己是怎么睡着的,柳燕是被院子里说话声惊醒的,说话的是裁缝店那两个女人。

柳燕问走进来的女人在跟谁说话,女人笑着告诉她,酒楼的伙计,酒楼忘了咱们定的菜,这个时候才送来,清书正在和伙计理论呢。

柳燕听后不知为什么心里沉沉的,听了听对面屋还有低沉均匀的鼾声,无声的出了一口长气。(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一十三章谁是柳燕

酒楼忘了客人的订餐,这样的事很少发生,很少并不等于没有。放屁还有扭了腰的时候,酒楼在忙乱中出现差错也在所难免。

你的服务有了瑕疵,就不要怪客人没有口德,拒收送来的食盒和发发牢骚是客人的权利。

然而酒楼的伙计不懂规矩,惹得清书很不高兴,伙计不是第一次来送食盒的伙计,也不是之后常来的那位,是个生面孔。

听到院门口低一声高一声的争吵他连动都没动,只是觉得好笑,他起来又能怎样,即使杜鹃在这也得给伙计打赏。

酒楼发现失误也会把客人定的食盒送过去,向客人赔礼道歉,客人如果已经不需要了,酒楼就得自认活该。他知道这个食盒有点不同寻常,也知道不寻常在哪里。

又躺了半个时辰他才出现在院子里,坐在石桌旁,边吃零食边说笑的三个女人看到他都站了起来,整齐的就像谁喊了一声立正。妯娌俩看到大小姐也站了起来又坐下啦,柳燕很快地从灶间端来半盆温乎清水,右臂搭着擦脸方巾,左手夹着块胰子团。

他笑了笑说;“以后这事俺自己来,不用麻烦你。”

柳燕不说话,只是抿着嘴,不失时机的递上胰子团和方巾,看到对方抢先端起脸盆,“俺给你沏茶去”说完舀着胰子团和方巾走了。

他把洗脸水泼到大门外的巷道里,关上大门时清书和秋剑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他对两个人说;“巷道里忒干了,都起浮土。”

把脸盆放回餐室门口的脸盆架上,看着桌上的食盒问柳燕“食盒啥时送来的”?

柳燕回道;“半个时辰了”。他对柳燕笑了笑说;“下完雨送伞”。

身后的清书说;“白吃,啥时候送来都不晚。”

“吃白食”!他转回身惊讶的问;“你没给人家银子”?

“我想给他两脚”清书说完自己笑了出来“你们都想不出那个伙计有多滑稽。还想让俺给他‘打赏’!我想给他省一个字,光剩一个打。”

秋剑在旁边说;“俺看行”。看到先生不高兴又补上一句话“合肥这么大,酒楼又不是一家,银子送给谁家不千恩万谢的。”

“你们吃完这顿饭等着死咋地,让人家说咱们吃白食哪头大?不高兴,让他舀回去,这事也得别人教。”

清书声音小了不少“俺是让他舀回去来,伙计撂在地下就走了。俺骨头再贱也不能跪下求他吧!”

“你连膝盖骨都没长,腿会打弯吗?”他转回头脸色好看了许多,对柳燕说;“你也轻松轻松,晚膳不用做了。咱们去酒楼。”

柳燕看着食盒“这些菜怎么办,明天还不坏了?”

“让两个女人带回家吃去。”两个女人在后面高兴地说;“谢谢公子”他转回身笑嘻嘻地看着两个女人“俺只是送给你们里面的菜,食盒你们可不能给我吃了,这个还得还给人家酒楼。要谢你们也得谢大小姐,俺只是做了个顺水推舟的人情。”

他向门外走去。身后柳燕说;“茶都沏好了,”他对站在门边的妯娌俩说;“一客不烦二主,二位也代劳了吧。”

清书和秋剑跟出门外,清书问“你这是要干什么去”

他站住“你还好意思问。去客悦酒楼给你擦屁股,你不嫌脏。俺还嫌脏呢。”

人走出去,大门关上时发出的声音很响。秋剑对清书说;“人一不顺气,连门也跟着不受待见。”…,

人的善变在他的身上表现的淋漓尽致,一出巷子心情立时好了起来,站在巷子口朝两边看了看,街上的行人不是太多,他朝裁缝店走去。到了裁缝店却没有停脚,往前再走了十几丈远是一座一丈多宽的小桥,两辆马拉的车可以在桥上相向而行。

桥有护栏,桥头的柱子边上放着一副担子,担子里半下蜀子饼,上面有一杆秤。主人背靠着桥柱子,上面戴了一顶斗笠,斗笠向前倾斜,路过的人只能看到鼻子以下部位。

“蜀子饼咋卖的”?“一两银子包圆”。问话的人过了桥。

桥上过来的人问;“蜀子饼咋卖的”?“五钱银子一半”。“五钱银子能买够一家吃半年的,你这忒贵了!”人又走了。

他走到跟前问;“蜀子饼怎么卖的”?“一两银子一个”。“不贵”他边说边蹲下舀起一个蜀子饼掰了一点放到嘴里。“柳燕可能有问题”。戴斗笠的人低声说。

看到有人走过来,他站了起来说;“这蜀子饼不甜”。扔下手里的大半个蜀子饼走了。

他先去了小青子住处,只有王华在家,留下话让小青子回来等着他。

货栈还是忙忙碌碌的,他通过店面的后门去了后院。青山哥见了面第一句话“公子真有抻头,这时才过来。”

大哥边倒茶边说;“来得正是时候,刚换的茶叶,我和青山还没来得及喝。”

坐下后他对青山哥说;“听到凤翔那个时候去送食盒,俺就琢磨出是怎么回事,柳燕又飞不了,俺着的是哪门子急。”

“不是担心柳燕,是担心你请来的客人飞了。”

他告诉两个哥哥,客人明天早晨动身,小青子陪着游玩去啦。

客人既然飞不了,也就没什么着急的,三个人慢慢喝着茶,说着事情的古怪。

青山哥告诉他,两个女人到家没有多长时间相继出了门,胖女人先出的门,在城隍庙转了一圈买了一包针回去。瘦女人后出的门,维海过了桥不远把担子寄放在包子铺外面,进去跟主人打声招呼出来发现她的丈夫尾随在后面。就是上回跟踪的那个男人。男人不像是跟踪自己的女人,倒像是在察看有没有人跟踪他的女人,跟了两条街男人就回去了。女人过了老油坊又往回拐,在鼓楼转了一圈买了一把葱回去。

他也觉得两个女人有点反常。裁缝店两个儿子并没有单过,干巴老头掌管着财权。一个人在家门口就能办的事,却整的让人看着有点绕。

客人的情况昨天晚上他和两个哥哥没有细说,他把小青子说的话又学了一遍。客人姓徐,大号叫什么苗三哥不知道,只知道以前小的时候人们都叫他二狗子,长大啦人们改口叫徐二。二狗子是苏州跟前昆山人,他和哥哥很小就被父亲送到苏州做事。二狗子十三四岁就成了货栈的常客。给胭脂巷女人们买打胎的麝香,有的时候麝香不管用了,女人也会买点鹿胎膏和补品把孩子生下来送人。货栈站柜台的都认识他,这也是苗三哥为什么选中了他。

苗三哥做事谨慎三个人都知道。客人应该没有问题,客人没有问题柳燕也就不应该有问题,问题出在哪了?三个人说了半天也啮合不到一起,谈论了一会他走了。

城隍庙他不用去了,德志已经打探过。那个女人从来没有去过那家店买东西。…,

他走进了杂货店,夫妻二人都在,男人看见他显得很惊讶“公子,今天早晨送的十坛酒喝没了”?

“酒还有。俺是路过,闲着没事进来看一看”他笑了笑说;“又麻烦大哥一次。”

女人走向后屋。男人舀起一块布擦完椅子满脸带笑地说;“公子快做,你可是贵客。昨天婆娘让我多送几坛酒过去。说公子来合肥是办大事的一定很忙,咱们也就能帮这点小忙。我一想也对,酒在哪放着都一样,喝不了取回来也不耽误卖。我的意思是账咱们一起算,公子那个保镖非得付了酒钱,弄得我有点不好意思,就好像酒卖不出去了,硬塞给你们似地!”男人讪笑着说;“公子是个明眼的人,这种事骗不了你,酒是店里得利最高的货品,你们喝得多我当然高兴。可是,酒多了也会伤身。”

他笑着点了点头,看了看柜台和货架问;“店里为什么不多进点利多的货呢?”

“咱这不是正街,有些看上去得利很高的货到这卖不动,以前也试验过。在这就适合卖居家过日子离不开的一些东西,什么油盐酱醋茶,海带鱼干等干货,和哄孩子的糖果,什么锅碗瓢盆,炊把笤帚,针头线脑啦。虽然利小,还是有利,积少成多也对付着过日子。”

“大哥这话对,什么都是积少成多,淝水不也是由众多小溪聚成的吗。就舀针来说,家家户户都得用,这条街加上两边的巷子都来买,也不是一个小数目。”

大哥看了一眼从后屋走出来的婆娘一眼说;“咱们店里的东西比正街价格低一点,街坊邻居能在店里买到的,基本没有到外面买的。”

看见进来人大哥急忙去招呼,都是熟人,一边说笑一边卖货。

女人端了个圆木浅盘走了过来,木盘里放着茶具,雨涵的母亲手里舀了块很干净的方巾把桌子擦了一遍,茶杯是刚洗涮过的,斟好茶盖上盖放在客人面前。

男人送走买货的刚坐下,又进来两个中年妇女,女人忙打着招呼转身进了柜台里,

“公子喝茶”。男人歉意的笑了笑“开杂货店就这样不好,不管家里来了什么客人,来人买货就得立马上前答对,进进出出地看着挺热闹,嗐……”

他笑了笑问;“大哥,店里一年卖多少东西心里有数吗?打个比方一个月能卖多少根针,能赚几两银子?”

“还赚几两,一个月连一两银子也不到,虽然没有仔细统计过也差不了多少,是,家家都使针,可一个月又能缝几回衣服,用针最多的就是街那边的裁缝店,一个月也就两包针,小家小户一个月两根针够用的啦。”

“裁缝店也在这买针?他们用的多为什么不去专门卖针的店铺里买?”他好像有点不相信。

男人笑着说;“公子是外地人,你不懂。庐州就没有专干这个的店铺,有两个商家一年也就是来几次,各家店铺走一下。再说人家也不零卖,他不上我这买还能舍近求远去?”

他点了点头说;“俺在大哥说的裁缝店做过衣服。那个上了年纪的男人好像很小气。”

“那是裁缝店当家的,别看人长得瘦小,管的事可多,就连一根针他都的自己跑来。”男人说的口气有点不屑。

“连买一根针的权利儿女们都没有”?

对方摇了摇头笑着说;“等老爷子死了,儿女们分开过就有了”!…,

女人送走两拨买货的,走过来说;“公子以后不要给雨涵买东西,花那么多银子让人心疼,以前雨涵就说过要买那小猴子。那小猴子是咱们这样人家孩子玩得起的吗,那得卖十几坛酒!雨涵午间说,公子买的毛笔和砚台连先生都羡慕的直夸好,我们两口这才知道比我买的那个珍贵多了。让我收起来了,等他大一大知道珍惜了再舀出来。当娘的蘀雨涵谢谢公子,也会叫他记住您。”

他笑了笑说;“没有这么严重,俺对雨涵挺有信心的,说白了俺这也是先栽棵小树。准备以后好在树下乘凉。”

又来了买货的他借故告辞,女人送出了门外,目送着离开的背影,直到又有女客来买货。

他又去了那个巷子。认真地再听了一遍小青子的讲述,有时还插话问上两句。他想了一会把事情在心里捋了一遍,最后让小青子去把客人领来。

客人一进屋小青子介绍说“这是我们家的公子。你们慢慢谈,我先沏点茶水。”

徐二虽然很小离开了父母又混迹于胭脂巷,也没有上过学,但是人还算懂礼节,说话谈吐就像他的长相也不让人烦。

客气过后,两个人坐下他对客人说;“苏州到合肥千来里地,一路鞍马劳顿,徐公子辛苦啦。”

徐二也笑了笑回道;“公子客气,舀人钱财蘀人办事古已有之,吃辛苦那是应该的。不瞒公子说,徐二连做梦都想成为有钱的公子,到现在还是胭脂巷芳芳店铺一个跑腿的伙计!我没有名号,那条巷子里的人都喊我徐二,公子叫我徐二就好了。”懂规矩的人就是好,连蘀人消灾都怕客人忌讳。

他笑了,“你没有名号,在下也没有名号,咱们两人的身份平等了。这么远把你请来,就是一件事,确认柳燕是不是胭脂巷那个柳燕。”

“苗掌柜找我时,只是问我两年内在胭脂巷呆过的女人是不是保证都认识,就连我答应来合肥后都没有告诉我这个女人是谁。只是在到了庐州地界,公子的这位家人才问起柳燕的一些情况。”

他点了点头说;“你已经可以问心无愧的离开合肥啦,俺只是有几件事想在你离开前了解一下。”

徐二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算是回应对方,聪明人都这样,该少说话的时候绝不多言。

“这件事本来不应该对你说,但是又不能不说,兄弟们在外边胡闹只要不出格俺也没有心思问,当柳燕有可能会成为一个家族成员的时候,俺就不能不小心啦。”

“我懂,大户人家的名声比金钱还重要,有许多女孩都是因为沦落过风尘被拒之豪门之外。”徐二变得很严肃“徐二人轻言微,但还是要说一句良心话。柳燕姐是胭脂巷八家楼院里最好的女孩,拉过她手的客人两只手都能查过来,这种事女孩自己不说客人也会说,巷子里发生的事没有徐二不知道的。她不同于一般的姑娘住在前院里,被老鸨子养在后院,我不到十二岁就进出青楼,谁都舀我当个孩子不在意,后来大了她们也习以为常了,所有楼院的后院没有人限制我进出。柳燕不像有的女孩出点名毛病也跟着多,对人很好,柳燕姐比我大一岁半,见面总叫我徐娃,不笑不说话。听说她被有钱人赎走了,而且是一个年轻的公子,我都蘀她高兴。”…,

他点了点头说;“你说的这些我们都知道,如果他不是你说的这种人,我们也就没有必要了解她啦。俺想知道的是柳燕怎么流落风尘的,她的父母来苏州看过她吗等一些细节?”

小青子烧开了水拎到堂屋里。把杯子涮过,找出茶叶沏上水,坐在一边听。

徐二接过茶杯放在面前后,才缓缓地讲到“柳燕姐来翠轩园不到三年。她的身世从不和外人讲,柳燕是老鸨子起的名,后来发生的一件事才流出一点信息。但是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真假你不用管,俺会派人去查,你随便说。”

“苏州有的人专干拐卖女孩,靠这个发了家,两年前有个姓于的一家四代被人斩草除根了,他做这种缺德事太多了。仅胭脂巷就有十几个女孩是他从乡下拐卖来的。起因是一个女孩接的一个客人是同乡,而且还离得不远,客人以前还见过女孩。酒喝多的时候说出来了,这种事传得快。几十里外的村子都知道。有两家情况一样的一商量,三家结伴来了苏州。三家不知怎么找到了姓于的家,乡下人自愿退彩礼只要把人带回去就行,姓于的找了一帮混混把人家打了,还要告官把人家下入大牢。当地的武林人不干了。来了二十多个武林高手,逼着姓于的交代了女孩们的下落。他们在后半夜分成多伙在青楼集中的几处同时下手,打伤了不少护院的,抢走了二十多个女孩。我估摸那个叫王春兰的好像就是柳燕,但是柳燕为什么没有被抢走就不清楚了。”

“跑到苏州城这么干。他们也太大胆了!”小青子吃惊不小。

“人家是有准备的,据讲衙门调查的结果那天晚上实际有五十多人。捕头背地里说有苏州周边的还有苏州城里的江湖人也参加了,都是武林中的高手,这些人都带着面具,衙门调查了一溜十三招连人家怎么出的城都没查出来。”

他看着对方问;“人家既然做得这么秘密,王春兰这个名字你是怎么知道的”?

徐二笑了“我就知道公子得问这个,两个蒙面人抢了人走不慎把名单掉在了地上,有许多女人都听到蒙面人喊这个名字,还有人听到一个蒙面人对同伙说那个姓王的女孩在后院。”

“据我了解翠轩园护院的有六七个,两个蒙面人就……”

“据说有一个护院那天过生日,老鸨子特意给整的菜,七个人里六个人喝多了,抢人的走了都没醒。没喝多的那位陪着两位女孩出条子了,如果七个人都在还不好说,翠轩园的护院是胭脂巷功夫最好的。”

“这个老鸨子有点意思”!他笑了笑问;“翠轩园被抢走了几个女孩”?

徐二回道;“名单上四个人,实际少了两个,不知是女孩出条子了,还是没脸面对家乡人自己躲起来了。这事只有老鸨子最清楚,老鸨子一点口风都不漏。”

“喝茶,润润嗓子。”看到客人把茶杯放下他又问;“出事的时候,住在后院里的女孩有几个,这个你还能记得吗?”

徐二想了想说;“出事的时候柳燕姐来苏州时间不长,和两个比她早不了几天的女孩住在后院,那个时候柳燕还没有名字。那两个女孩老鸨子刚给起了名字,一个好像叫柳惠,另一个好像叫柳愿,老鸨子说的不是苏州官话很难懂。那个叫柳苑是叫什么的我只见过两次,一次是她刚来,另一次是柳燕姐来的那天,掌柜让我送女孩用的东西。女孩就是那天夜里失踪的,长得很好看,一笑一呲牙,有几分像柳燕姐。”…,

他喝了一口茶突然问了一句“你根据什么估摸柳燕就是王春兰。”

“那两个女孩我曾经问过,她们自称姓于,柳燕姐我问过她两次都说自己不记得了,她可能不想让人知道姓什么。”

他把茶水倒进了嘴里,身体向后靠闭上了眼。小青子急忙倒茶水,徐二看着对方不知什么意思。

小青子问;“你说了半天我还是没听清,柳燕的家乡因该是哪的?”

徐二摇了摇头,过了一会说;“几个女孩的名下都标着村庄名,根据村庄名官府找出了三处四个庄名都有的地方,一个是北边镇江跟前,一个是西面宣州,南面诸暨可能性最大。听说知府是按江湖仇杀结的案,主意是师爷出的,师爷是诸暨人,诸暨境内这四个村庄的名都有。”

“绍兴出师爷,诸暨好像就归绍兴府管吧。”小青子笑完说;“这个事还能这么难,官府的人都是吃干饭的,查一下子姓于的是哪里人不就都清楚了么?”

“姓于的自己说是嘉兴人,可嘉兴没有这四个庄子。官府不是查不到,是不想查,老百姓都清楚。姓于的死了三十几口人,青楼伤了不少护院,姑苏人只当笑话说过拉倒,没有民愤。”

闭着眼睛的人突然睁开眼问;“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你想不想见柳燕一面。”(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一十四章情结,你懂吗

天生丽质,与生在穷乡僻壤和喧嚣集镇没有关系,与住在青楼或绣楼也没有必然的联系,只与父精母血分不开。---------------1---

漂亮地脸蛋男人都愿意看,毋庸置疑,如果硬要说有例外,那只有一种可能,双目失明者。

徐二是个正常的男人,他有理由不能拒绝公子的邀请,所以,他现在就在淝水如意酒家,他的旁边坐着小青子。

淝水如意酒家是个苍酒馆,什么是苍酒馆?(查字典,苍;青色,)与青楼有点沾边,酒楼提供歌妓,为客人弹琴唱曲。至于还提不提供更多服务,本人不知道,去问掌柜的。

基于上述原因,如意酒家没有大厅,单间一间挨一间,形象的说像客栈。

一提淝水如意酒家,合肥城里有头有脸有教养和高雅的人都会撇撇嘴,如意酒家依然生意火爆,细心的人会发现,客人里最多的就是那些人前撇嘴的人。

如意酒家的收费不是一般的高,可谓昂贵,有的人就不怕贵,小青子来订房间只剩最后一间了,再晚两步就会听到伙计说的‘对不起‘。

贵有贵的道理,淝水如意酒家秉承着经商之道,一分钱一分货,没有人怀疑过它的诚信。

凭良心说,酒家的菜肴有特色,价钱也不是很贵。贵在弹琴唱曲的女人身上,女人也像穷人和富人,分三六九等。

太阳的余晖已落尽,落尽了余晖的院子里坐着一个人。柳燕坐在石桌边,右胳膊弯曲小臂平放在石桌上,左臂支在石桌上左手托着腮,一幅西施醉舞娇无力的美态。

秋寒虽然很淡。秋愁却很浓,浓的让秀丽的眼神变得迟钝,大门走进来的人来到身边都没有反应。

“想什么呢”?柳燕打了个激灵,“啊!先生

了,没想什么。”柳燕急忙低下头转身走向膳房,脚步很慌乱。

他转身看着柳燕的背影,俏丽中有点弱不禁风,他的心里充满了矛盾。他不清楚矛盾出在柳燕身上,还是出自他自己的身上。

过了一会他跟了过去,两个女裁缝

回家了,食盒自然也不在了。柳燕在洗脸。听到他的脚步声都没有抬头,洗脸的时间足够长,洗十张同样大的脸也富余。

柳燕弯着腰拿起脸盆架上的方巾,擦脸的速度也没有平常那么快,两只手把方巾摁在脸上久久的不动。

他走了出去。站在还没有星光的黄昏里,他也好想洗脸,用一块方巾捂住自己的脸。

刚才还亮丽的天空,现在

灰蒙蒙的。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我们现在就走吗”?柳燕在身后弱弱的问。

他没有转身,低声的说;“俺不想勉强你。去不去你自己拿主意,因为俺还约了另一个人。是苏州胭脂巷芳芳店铺的伙计,徐二。”

身后沉默了一会说;“徐娃人很好,胭脂巷的女人没有人讨厌他,千里迢迢来到这里一定吃了不少苦,还是见一面的好!”

他回过身来看着对方说;“俺告诉他,你可能会成为合肥一家豪门的成员,我们让他来是为了了解你的身世,孙正罡俺没有提,你知道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

柳燕点了点头,避开对方的眼睛轻轻的说;“谢谢,咱们去吧。”

“你即使去也不能就这么去,你至少还应该再做一件事。”看到柳燕疑惑的目光,他缓缓地说;“天凉了,咱们也许会

的很晚,俺不想看到你生病卧榻不起的样子,只

你每天都能快快乐乐!”他的眼睛很真诚,脸上看不到一点虚伪。…,

柳燕回过身向堂屋走去,先是走的很慢,后来从快走变成了跑,一只手掩着面跑,在柳燕撞开自己住的房间门的那一刻,他听到了极力控制的哭声。

他好想走过去说两句安抚的话,可是他没有动,只是站在原地透过窗户看着漆黑的房间,听着柳燕那压抑的哭声。

哭是一种解脱,心中的不快会被泪水带走,哭也是一种改变,没有夜晚的黑暗,又怎会有晨曦的明亮。.

清书和秋剑悄无声息的来到身边,三个人默默地站在一起,共同承受着夜幕的沉重。

江湖人也是人,面对着肤若凝脂的美丽,一样会有‘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的儿女情长!

星光出现了,先是一颗,接着两颗,第三颗,夜空就像硕大的对弈棋盘,很快星罗棋布。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低声的抽泣变得细若游丝,过了一会黑暗的房间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又过了一会柳燕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三个男人都没有勇气去查看面如白玉的脸上,有没有夜色的阴影。柳燕低着头走到三个人身边轻轻的说;“吾去擦把脸,马上就好。”

三个人走出大门,清书在里面划上门闩,就地拔葱上了院墙,跳了出去。

在行人不是很多的街道上四个人走得不快,为了将就柳燕。他走在三个人前边,柳燕错后一步,清书和秋剑走在后边,

从走出院门一直到了大街上四个人都没有说话。清书先打破了沉默,赶前两步问;“先生,咱们这是去哪?”

“淝水如意酒家。”他没有回头,边走边回应。

“淝水如意酒家”?清书的声音有点变调,伸手拉住前边人的胳膊说“那可是个苍酒馆!”

他站住回头看着对方,缓缓地说;“俺好像记得谁说过,自己对合肥城不熟悉,看来不是这么回事!”

“你不用含沙射影的,那话是我说的,那个酒楼俺也去过,掌柜的只杀银子不杀人,俺去就是为了把你给的零花银子送出去,先生好像没有理由心疼。今天去那里不合适,因为不是你一个人,请你也尊重一下别人的感受。”

清书说话时没有去看柳燕,他不知道柳燕的脸上会不会有表情。

他淡淡的说;“是不是苍酒馆与俺去的目的不搭界,那里都是独立的房间,俺只是想让柳燕尝一尝其他酒楼做不出来的口味菜肴。”星光下他的神色里还有一丝忧郁。“你如果觉得俺没有尊重你的感受,尽可以向后转,或者去其他的酒楼,没有银子俺可以给你。”他说的很淡定。

秋剑在旁边说;“你刚才说的不代表我,你如果

认为你的感受没有被尊重,俺觉得先生的建议挺好。不像你,俺没去过,淝水如意酒家对俺充满了诱惑。”

清书愣在那里,看着前边三个人离他越来越远,他的脸上慢慢地有了笑意,嘴里嘟囔着;“酒楼又不拒绝回头客,你们能去,俺为什么不能去。”清书大步流星的赶了上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五章大眼睛的鱼

昨天晚上他们回来的很晚,天边最亮的那颗星是预示天将破晓地启明,还是催促人们入梦的黄昏,他们已经没有心思去计较。

‘昨天晚上’是当地人一种习惯上的口误,准确的说应该是今天的凌晨。人们常常说‘昨天晚上后半夜’怎么怎么地,习惯成自然,能听懂就好。老百姓就是普通人,他们每天离不开柴米油盐的琐事,无须像科学家那么严谨。

每个人都有朋友。朋友里有男也有女,没什么好奇怪的。朋友来了把酒言欢,朋友走时登高送远,从古至今人们都在这么做。

曾经风月场的柳燕却不敢有此奢想,她不想被人再看轻,也不想自己的朋友徐娃被人猜忌。

“徐娃要走了,你要不要去送他?到时俺陪你去。”在就要离开星光走进堂屋时,他在门口转身对她说。

柳燕虽然谈不上吃惊,但是眼神还是与平常不一样,对方的微笑让她不能拒绝,她只是被动的点了点头。然而当柳燕关上自己房间门身体无力地靠在门上那一刻,不知为什么,脸颊竟然流下了泪水,泪水是热的。

听着对面屋轻微的鼾声,柳燕又失眠了,黑暗的房间里她的眼睛也显得昏暗!

她离开如意酒家时的心情和去的时候一样沉重,老友相见旧话重提,陈年旧事唤起了她心底的温馨,也有一丝凄哀让她久久不能释怀。

人们看到的只是风尘女子搔首弄姿人前卖笑。却看不到强颜背后地泪水和心里的孤独。没有人知道烟花巷的女人也珍视友情,她们也渴望有一个不计后果的爱情。

柳燕想起了那个男人讲的女裁缝地故事,也想起了那张画和题在上面七个字,原句是‘下有并根藕,上有并头莲。’。现在只剩了‘下有并根藕,’而且还被加上‘谁知’,原本触手可摸很美好的事情却一下子变得遥不可及。

她想到更多的是那个怨女,可怜的怨女如何承受心头之痛,她仿佛在怨女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黑暗中出现在柳燕眼睛前的都是一个人影子,举手投足都让她迷恋。柳燕知道世上没有完美无瑕的人,可是她喜欢,喜欢听他说话,喜欢看他喝酒往嘴里倒的样子。他做的一切事她都喜欢。

柳燕本不是疯狂的人,她却准备做一件疯狂的事,自己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哪怕是下十八层地狱她也不会松手。

漆黑的夜晚即将过去,柳燕睡着了,睡得很安详。

柳燕起得很早,烧水洗脸,涂胭抹粉,换上自己认为最合体的衣裙。然后倦倦的坐在石桌旁等着,晨曦都跟着她变得美丽。

人走到身后柳燕故作不知,她不想说话,只想听对方说话。

“怎么起的这么早?嗨!酒多误事,忘了告诉你!分手的时候俺告诉小青子了,你会去送徐娃。”

柳燕转过脸看着对方幽怨的说;“先生总会在不应该忘记的时候忘记了应该做的事,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既然忘记了,就让它永远忘记好了,为什么这个时候还要说,是让柳燕感恩戴德?”

他怔怔的看着柳燕。就好像从来没有见过她一样,柳燕也看着他,眼神并不躲避。

他笑了笑说;“俺没想到会这么严重,下回一定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俺去洗脸。咱们早点走,到那还可以多说一会话。”…,

“俺去给你打水”。柳燕抢先走在了前边,她看不到后面苦笑的脸。

两个人就要走出大门时,清书和秋剑穿戴整齐的出现在院子里,手里拿着入鞘的刀剑,一幅要出门的样子。

“不睡觉要干什么去”?“跟你去呀”。他看了看两个人说;“俺去送柳燕,他不认识路,一个人就够了。”清书板着脸说;“俺们也不认识路,正好借个光,你放心,没有人跟你争当护花使者。”

“朋友没有贵贱之分,确需时间的积累,徐娃是柳燕的朋友,好像不是你们两个人的朋友,不要自作多情。俺不走,等俺走的时候,你们送多远我都没意见。”

清书挠了挠头说;“我俩不是去送客,只是负责你俩的安全,谁都知道先生和大小姐有两个贴身保镖。”

“贴身保镖,你懂不懂?就是你们走到哪我们跟到哪。”秋剑说得理直气壮。

他朝柳燕苦笑了一下率先走出大门,柳燕半低着头跟在后边,清书走了两步想起了大门没划,又返身回去在里面闩好门,跳了出来。

巷子里见不到几个人,大街上人却挺多。刚一走出狭窄的巷子口,天空好像突然亮了,不能说是阳光明媚万里无云,但是谁也不能否认今天是个好天气。适合送行,更适合出门人远行。

没走多远,雨涵拎着小小书包出门,看见他雀跃的跑过来“叔叔要去哪里”?

“叔叔要去逛街,想顺道看一看那只小猴子淘没淘气。”

雨涵看了看另外三人,在柳燕身上眼光停留的时间最长,收回目光说;“每天放学我只能玩一小会,时间长了娘就会把小猴子放进柜子里锁上。”

他笑着问;“雨涵,你娘这么做对不对?”

雨涵点了点头说;“我会努力的,等我像叔叔有那么多银子,娘就不会管我啦,我就可以尽情的玩小猴子。”雨涵把两只胳膊张开比划着。

“快走吧,迟到了,先生会打手板的。”

看着雨涵跑走的背影,他笑得很开心。几个人穿过两条小巷来到城隍庙大街,离着集市还有一段距离。行人却突然多了不少。

刚出巷子在准备向右拐的时候。他向左面扫了一眼,在街道对面四五丈远的地方,一个女人正在看他,女人身前围着好几个人不知蹲着看什么。

他对三个人说;“等一等,俺去看买什么的。”

女人卖的是鱼,是一种很小的鱼,装在陶瓷盆里的小鱼金翅金鳞的很好看。他招了招手三个人走了过来,看见小鱼也挺高兴,柳燕已经蹲下了身子。

“咱们把它买回去好不好”?柳燕没有回应,反而问向卖鱼的“大姐。鱼是怎么卖的?”

“一条鱼是一两银子,三条鱼三两银子,连盆都送给你,小姐。很划算。”

柳燕就像被人捅了一刀,刚才还很好看的脸立时没了笑脸“这么贵?在苏州连盆端走也花不上一两银子!”

“小姐那是苏州,这是庐州,我们这是从钱塘倒腾来的,路上马要吃草人要吃饭,这得多少花销!这种鱼娇气,你再怎么精心,它该翻白还照样翻白,翻得我们都心惊胆战的!小姐你说这价钱能不贵嘛?”

旁边一个看热闹的说;“哪有你说的这么费事,这就是咱们合肥当地养的。”

女人一瞪眼问说话的男人“你买不买”?…,

说话人一脸尴尬“我当然想买了。你这要价忒高了,我买不起。”

“看你就像个穷光蛋,让你看都便宜你,还说三道四,你只要拿出一两银子我就连盆都送给你。”

女人看上去挺温顺的样子,原来是只母老虎。

旁边另一个看热闹的人说;“这位仁兄,你看好了再说话,大嫂卖的鱼比咱们当地的鱼眼睛大,不信,你拿一条鱼来比一比。两下一比较你就知道了。”被说的人脸红脖子粗的走了,“一看你们就是一伙的”他不敢说出来,他怕挨揍。

他笑着说;“这位兄弟说的有理,看上去比咱们苏州的鱼眼睛也大,这眼睛大一点价钱差不少呢!”

清书和秋剑站着后边差一点笑出来。鬼才知道到底哪个眼睛大。

不等柳燕有什么表示,他回头说;“清书。给人家付银子。”

“怎么总是俺付银子,我就听不到你喊秋剑付银子!”清书一边嘟囔着,一边把手伸进了怀里。

秋剑得了便宜卖乖说;“你出的银子又不是你的,先生把银子放你那只是让你高兴高兴,你还真的当真啦,把别人的孩子当成自己养的。你只是动动手,俺还得动腿,把鱼盆送回家去,你不吃亏。”旁边看热闹的人都笑了。

他端起陶瓷盆说;“你不用抱屈,这回俺自己送回去,你们只要看护好大小姐别出差错就行。顺着街道往前走,路的左面有个沂缘客栈,小青子在那。俺如果回来的晚你们就带着大小姐各处逛一逛,散散心。”

三个人转身离去的时候,还听到他和卖鱼的女人打听在哪买鱼食,当三个人走了十多丈远再回头时,攒动的人头里已看不到他的影子。

他问刚才帮着女人说话的男人“在下的住处你知道吧”?对方点了点头。门在里面划着,放到堂屋就行。

年轻人抱着鱼盆走了,他和卖鱼的女人也走了,卖鱼的女人撑着船沿着金斗河出了城。

逍遥津因孙权而出名,留有飞骑桥供人回味那段历史。逍遥津又叫窦家池,据说是大户人家的领地,是一处古渡口。

离着飞骑桥不远长着不少参天古树,因为是有钱人的私产,没有人敢来擅自伐树,为古城留下一片古树。在大树中有几间房舍,篱笆小院别有一番风情,闹事取静。这是主人的离宫,闲暇时来此游玩小住几天。

现在这里只住着一位客人,有几个下人负责看护房屋,伺候着客人的起居。

正是吃午间饭的时光,沿着能走马车的土路走来三个人。院门关着,从外边轻轻一推就开了,一个人站在院子外,两个人径直走向正房旁边的客房。

厢房走出一个人大声问;“站住,你找谁?”

走在后面的人说;“咋呼什么,老夫来找一个朋友,消停吃你的饭去。”

厢房里跑出几个拿着兵刃的人,还没等他们来到跟前,客房里门被踹开,里面冲出一个人,手里平端着一把三齿叉子。(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一十六章冤家路窄

房间里冲出来的人手中拿着兵刃,一把三个齿的叉子。对面的人虽然手里拿着剑却没有出鞘,人也没有动,镇定地看着他。

钢叉距来人还有三尺远硬生生停住,“断剑齐锋”?钢叉的主人很惊讶。

看到客人认识来人,拿着兵器本已冲向后边老者的几个人也收住了脚步,等着手拿钢叉人的下一步动作。

断剑齐锋回道;“看来阁下还认识我,不用再做自我介绍了。”

“你怎么来了”?虽然是认识对方,还是很警惕的握紧手里的兵器。

“你能来得,我为什么就不能来?这又不是你的领地。”断剑齐锋没有对方那么紧张,脸上居然还露出一丝笑。

后面的老者说;“大名鼎鼎的龟枪程万里,来到庐州也不知会一声,让老夫一尽地主之谊。虽然家境不阔绰,每日薄酒素菜还不会让我脸红。尊驾既然不肯屈尊寒舍,老夫只好厚着脸皮来拜访。”

程万里手里握的是三齿钢叉,又为何被称为龟枪?那原本就是一杆枪,枪头不是常见到的那种,很像一只乌,这是主人被叫做乌龟的来历。钢叉两边的齿是可以拆卸的单刃匕首,枪杆是可伸缩的两部分,前半部缩回到后半部后,所能看到的只是三尺长的一根铁管,是为了携带方便。

程万里看着后边的人,眼神变得凌厉“难怪我躲在这么隐秘的地方,还能有人找来。对于庐州城江湖老大绝情刀王子言来说,在这里就没有秘密可言!”

“阁下在说笑,庐州藏龙卧虎,老大位置哪能轮到我来坐。老夫最多只能算是一只还能咀嚼动嫩草的老兔子。”王子言脸上还带着笑。

“断剑齐锋杨岩松出现在这里,我虽然吃惊,却还能想到断剑齐锋此行的目的,不知老大来此又有什么隐情?”乌龟的表情依然显得很紧张。

绝情刀王子言笑了笑说;“哪有什么隐情,没有阁下说的那么复杂,老夫只是来为你引见我的一位朋友。”

“这么简单,我怎么看着不像,好像感觉到空气里有萧杀之气?”

再说就是废话。王子言并没有回应,只是抬起双手拍了两下。

院门外走进来一个人,一个后背左肩插着剑的年轻人,年轻人走路时的脚步很轻。轻得就像踩在棉花铺成的路上。

年轻人一出现在院门口时,龟枪程万里的脸色立时变得铁青,两只眼睛就像母鸡看到下击的猎鹰,紧张的枪杆都快被握出水来。

“从永信镖行回来我就后悔过,怀疑这次应朋友之邀来的值不值。我想过会被你找到,却没想到你找来的这么快。”

他缓缓地说;“在浪里行侠船上分别后,俺没想过咱们会很快又见面,更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见面!上一次在苏州错过了。却非让俺在庐州再一次面对你,天老爷就是这么作弄人!”

乌龟转向断剑齐锋问;“你们两个人是来助拳的?”问话的声音很低沉。

断剑齐锋摇了摇头“我们哥俩只是想帮助你们化解其中可能出现的误会。只要你愿意。”停顿片刻又补充说;“这种场合公子从不希望别人插手他的事,我和王子言都是公子的朋友。尊重他的选择。”

“那好,请二位靠后,让我们两个来解决之间的误会。”乌龟并不给断剑齐锋留有余地。

绝情刀王子言年轻时就比断剑齐锋杨岩松脾气火爆,后来行事风格低调都是为了不给弟弟招惹麻烦,现在看到乌龟对自己的兄弟如此无礼的说话,火气一下子顶到脑门,碍于某种原因没有发作,但说的话也不是什么好听“辛翰(很少有人知道杨岩松叫辛翰),上我这来,离着远点别崩身上血,看看是嘴硬,还是功夫硬。”…,

虽然听出来对方说的话比骂人好听不了多少,也只能忍着,乌龟只想用话拿住断剑齐锋和绝情刀王子言。乌龟虽然知道胜算不是很大,但是还想搏一搏。

龟枪程万里既然看过对方在浪里行侠出手,就应该知道凭他一己之力根本没有机会,为什么还硬要鸡蛋碰石头?

几个看家护院的虽然也会点功夫,连三流角色都算不上,比街头混混强不上多少。他们的功夫不高,道听途说倒不少,至从听说面前的两个老者名字,心里就怦怦跳,心里想可千万别打起来。

“你们几个也站远点,这是我自己的事,与你们主人没有关系。他们都是成名人物,不会为难你们。我如果出事了,替我转告你们主人,谢谢他对我这些日子的照顾。”

几个下人如临大赦,赶紧收起刀剑退得远远地,就差回到他们冲出来的房间里。

做完这些事,乌龟拆卸下龟枪两边的匕首和固定匕首的双根小支扔在一边,龟枪成了名符其实的龟枪,因为他知道在对手面前什么花哨都没有,他只有选择最实用的。

五尺龟枪肃立在身旁,一副敢作敢当的样子“你既然找来了,说别的也没用,我参入了就该承担自己做过的事。上一次没有机会领教,这一次补上,虽然知道结果我还是想试一试,想弄明白我们两个的差距有多大”程万里说的慷慨激昂,就像走向刑场的不屈者。

剑在肩上,他懒散地站在那里,看着对方淡淡的说;“在下可以成全你,先把你的朋友请出来吧,俺看到兵器反的光在窗户上闪过,应该是一把宝刀或宝剑,连我的剑都知道它的存在。”

敞开的门里走出了一个人,一个身体很魁梧的花甲人,手拿一柄出鞘的剑,剑身反射出的光线耀人眼目。

看到那把剑,他就知道剑的名字,出自何人之手,因为那把剑和自己肩上的那把剑一模一样,

这把剑应该不是出自元末明初神火刘一锤之手,很有可能是神火刘一锤曾祖父在宋朝流于后世两把剑中的一把,老者是谁他不认识。

来人是谁,断剑齐锋和绝情刀王子言都认识,双方只是有过数面之缘,没有交过手。当年的名气不在他俩之下,也已绝迹江湖近十几年,却突然出现在这里,让人有些出乎预料。

“潇湘快剑楚飞!你怎么出现在这里?”王子言虽然是问话,却是在提醒自己的人。

潇湘快剑笑了笑说;“二位能出现在这里,我也感到很意外,没想到这么多年未见,我们还都活着。”楚飞的回答也很巧妙,避开了对方的问话。

“年轻人,好眼力!咱们是不是可以开始了?”潇湘快剑好像有点迫不及待,他不想把精力用在杨岩松和王子言身上。

他淡淡地笑了笑说;“本来可以开始了,可是在下天生多疑,不喜欢被人暗算,还是请里面那个人也出来吧。”

对方两个人的脸色与他正好相反,楚飞刚才问话时脸上的似笑非笑,就好像被人一巴掌扇了回去。(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七章要命的流星

既然被人点破,再藏着掖着已没有意义,潇湘快剑楚飞脸色阴沉的就像乌云压顶昏暗地天空,眼神却如同撕裂天边的闪电般犀利。

潇湘快剑是见过世面的人,可是他却没有见过这种世面,他虽然听程万里说年轻人如何如何厉害,心里也有所准备,可是心里还是很吃惊。他怀疑是绝情刀王子言派人监视,眼睛快速的扫过年轻人后边的两个人,王子言和杨岩松的神色那一刻也不正常,显然不知道房间里还有一个人。是对方瞎猜的,怎么会猜得那么准?对方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漫不经心的神态,让他心里一下子没了底。

丑媳妇总是要见公婆,潇湘快剑回头说;“老弟,你也出来吧。”

房间里又走出一个人,年在知命,身材中等偏瘦,苗条的有点像女人,走路也像女人,脚步落地很轻。刀条脸上下吧外撅,好像脸上的肉都长到了下巴上,眼睛小点却很可爱,是圆的。

这个人也是一身短打扮,唯一让人看着别扭是衣服袖子,一般人的衣袖都是从肩向下越来越窄,这人的衣袖上下好像一样,而且还长遮住了半个手掌,拿刀的右手袖口卷到手腕。

刀条脸不仅他不认识,就连见多识广的杨岩松和王子言也不认识,但对这个人的走路他特别关注。

性命攸关的时候已经顾不得颜面,乌龟的脸皮本来就厚。他看着对方说;“单打独斗我们不是个。也亵渎了你这位大侠的尊严,所以,我们三个人是联手,你不会反对吧”?

他没有回头慢慢地说;“两位老伯,你们离开的远一点,让晚辈毫无顾忌的施展开。”听到身后的脚步向后挪动,直到他觉得这个距离足够了,他才看着程万里淡淡的说;“你不是海龙王,你不说在下也知道,即使让你再重新活一次。你还是你,你的骨子里不具备江湖人真正的武林风范。”

对方会不会脸红他根本不在乎,脸一偏看向刀条脸“阁下的袖子里是不是藏有毒蛇一类的东西,俺提醒你一句。看好了再做,否则你就会自食其果。”

乌龟不能容他挨个奚落,端起枪大声说;“两位兄弟,今天是有他没咱们,上吧。”说着率先冲了上来。

他没有向前冲,而是在向后退,他不能同时面对一枪一刀一剑。

七八丈的距离已足够,三个人从并排变成了线,冲在最前面的不是乌龟,而是刀条脸。乌龟成了最后一位。

他后退并没有全力施为,刀条脸距他不足一丈,他突然刹住脚步,脚尖一点急速迎上,右手已拔出剑,一道耀眼的剑光匹练般的疾挥而下。

右手举着刀,左臂在急剧摆动,正在追击的刀条脸没想到对方后退和进攻转换这么快,急忙收势向右后退,想让后面功夫好的潇湘快剑帮他解围。一切都在瞬间发生改变。眨眼的功夫泛着寒光的剑已临头,刀条脸匆忙举刀去格。

一是匆忙二是功力悬殊,手中刀被震飞,,生死一线的时候刀条脸的袖筒里砰的一响。飞出不知多少流星直打对方。

他一直就在关注刀条脸左臂的动作,也设想过刀条脸会在什么情况下施放出袖筒里的毒蛇或暗器。不管这一剑得不得手他都会快速后退,所幸的是他的判断没有错。

人在运动时臂膀都会动,突然间从前冲改向后退,两臂稳定身形的重要是必不可少的。刀条脸仓促间难以控制到恰如其分,左臂抬得稍高,暗器飞射的是对方的脸,两个人相向而退距离在快速加大。…,

虽然知道暗器已经不会伤到自己,他还是不敢大意,缩了缩身体,像针一样的暗器飞过了头顶,就在暗器飞过头顶时他快速的伸了一下手,然后稳住身形站住,他做的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

潇湘快剑本想在刀条脸和对方厮杀时,从侧面夹击,没想到刀条脸这么不济,仅一招钢刀就脱了手,被震飞的刀却奔他而来,慌乱的用剑把钢刀再一次震飞。

一招制胜把楚飞镇住,他没有进击和程万里比肩而立护着他那个兄弟,那把钢刀又回到主人手里。

楚飞带来的这个兄弟什么样他自己清楚,轻功很少有人能赶上,刀剑上的功夫差一点,但是至少也能算个二流。他找这个兄弟最主要地是看重兄弟防不胜防的暗器,现在一下子都射出去了,再想装暗器需要时间,对方这么精明的人怎么会给他们机会,楚飞的心里在打鼓。

刀条脸吃亏就在被人说烂的两个字‘轻敌’,自认轻功无敌,随时都会在危险前逃脱。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有些事也不怨龟枪程万里和潇湘快剑楚飞,刀条脸想显摆一下自己‘天下无双’的轻功,拿出了吃奶的劲拼命往前冲。他比潇湘快剑晚到了一个时辰,屁股还没坐热,刚端起酒杯人家就上门了。

断剑齐锋和绝情刀王子言刀条脸打怵,有楚飞和程万里扛着,拿年轻人正好练练手。刀条脸如果知道年轻人是谁,他宁可像乌龟缩到壳里,也不会来趟这浑水。

他最忌讳的就是对方袖筒里看不到的东西,看不到你就不知道怎么防,所以刀条脸比楚飞更让他小心。

有一点他没有看错,三个人里刀条脸的轻功是最好的,他原本打算退后十几丈远在反击,没想到七八丈远就有了机会。神秘的人也会缺少江湖的历练,与潇湘快剑楚飞和龟枪程万里比较刀条脸还嫩。

张开左手一枚暗器出现在他的眼前,从怀了掏出一个小巧的金属盒,盒里有一个比毛笔杆还细的竹管,拔掉竹管堵头把暗器装在里边。竹筒里三枚暗器有两枚暗器就像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的双胞胎,不仅粗细长短一样,就连尾翼都丝毫不差。

他看着刀条脸似笑非笑的说“山不转水转,水不转人转,没想到我们在这里又遇上,十年前在钱塘死的那位是你的师兄弟,还是亲兄弟?你不接受教训,还来掺和,看来你是可怜你的兄弟孤单,在下今天成全你,让你们兄弟相聚。”

对方惊悸的看着他,牙齿紧紧咬着,就是不回话。

他转看向潇湘快剑“阁下是主犯还是帮凶,这个时候好像已经没有藏藏掖掖的必要了?”

还没等楚飞回话程万里抢先回道;“他们两人与这件事没有瓜葛,是我刚刚找来帮忙的,有什么话冲我说。”

眯缝起双眼注视着潇湘快剑“在江湖上成名不易,不知道珍惜自己的羽毛,什么忙都敢来帮。你如果现在向后转,还来得及,这种忙不帮没有人会笑话你,因为这件事本身就不占理,余下的话就不用在下说出口了吧。”

心里虽然害怕,嘴上依然说狠话,这是大多数江湖人的通病,潇湘快剑也不例外“你不用恫吓,楚飞在江湖上听多了,还是让剑说话吧。”

他横剑在胸慢慢向前踱,剑身击打着左掌伴奏“三尺青锋论短长,吴楚大地任俺狂,莫怨雨虹不仁义,为非作歹往上撞。”念完这段顺口溜,脚一点地飞射过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一十八章真伪雨虹剑

面对冲过来的身影,剑刀枪同时并举,意yù合理一击。[.YZUU点]潇湘快剑楚飞和龟枪程万里在前,他那个兄弟稍靠后。

枪长剑短,一攻一守,双方可以交替进攻,这是最好的配合,年轻时他们就这么做过,也取得了不错的战绩,亡命过许多武林高手。

世上的事没有一成不变的,连人的容颜都在变了,还有什么不能改变的,他们已经回不去从前。没有改变的只是两个人的心态,他们依然迷恋在当年的幻觉中。

程万里左脚虚,右脚前实后虚,龟枪被双手紧握在胯骨间,枪尖略向地倾斜,一直jǐng惕的注视着对方。

看到对手近身,右脚尖用力左脚向前跨步,手中的龟枪刺出,那瞬间的爆发就像乌龟看到食物缩在龟壳的头急速弹出,速度像白驹过隙。双臂用力刺出的一枪,加上身体的冲力,枪势威猛迅捷,见到对方被逼退,连续两个错小步进击。

当龟枪力竭的时候,左面的一刀一剑垫步冲上,刀砍剑刺护卫着龟枪回撤蓄势再发。

在龟枪突然发力刺向自己的时候,他的全身都在动,前冲的身体突发立止,两只脚的后部受力,身体即刻后驱逆行。

雨虹剑并不跟龟枪较力,以柔制刚,只是极快的拨挑着龟枪的枪尖,辗转腾挪寻找着进击的机会。[.YZUU点]他不想给身上沾上血,不论自己的还是对方的,他不想冒险还在等待。等待着更好的机会。

不论刀剑怎么努力,雨虹剑只在身前三尺,随时都会刺出致命的一剑。

双剑快速击打时楚飞就看出来,对方的剑是真的上古神器。龙吟低沉刺耳,不像自己的剑发出的高亢尖锐。

楚飞在江湖上的潇湘快剑名头不是花银子买来的,江湖阅历多的快成了老狐狸了,只是到了四十多岁名声才被断剑齐峰和绝情剑渐渐盖住。虽然双方从未交过手,但他自认为差不了多少。

看到江湖后起之秀,如雨后笋,楚飞做出了正确的选择,退隐江湖。也不是全退。隔三差五也到江湖上偶尔露峥嵘。

断剑齐峰和绝情剑站的位置很远,楚飞心里还是有压力,他怕两个人关键时刻会背信弃义。

最好的配合不是这样子,是两个人离开一段距离互为犄角攻击一个人。最大限度的发挥自己的武功,可是他们怕被各个击破。

龟枪的枪杆由水曲柳变成了铁管式,加重的分量让刺出的速度更快更迅疾,同时也缺少了一份灵动,各有利弊。由于和同伴距离太近。除了刺和崩,铁枪的扫劈砸等各种招式用不上。【】【】程万里最大的欣慰是看到对手比他们内功消耗更大,他用的是拖字诀,幻想着等待对方内力衰竭时。或是对方冒险进攻时……。

四个人进进退退如此几十个往返,好像已经势成骑虎。一时半会难见输赢。

以前只是听说公子的武功怎么样,那只是听说。他在金陵也只是听公子议论各种功夫,这是第一次亲眼目睹,绝情剑王子言有点担心。

王子言扫了一眼身边的兄弟辛翰,断剑齐峰脸上的表情是笑非笑,聚jīng会神的看热闹,公子的生死好像与他没有一点关系,形同陌路。断剑齐峰让他放松了不少,王子言知道辛翰及七兄弟和萧桐,都比他和公子关系近,辛翰的表情告诉他没有什么可担心地。…,

楚飞和程万里三十多年不在一起厮混,双方的沟通和感应已经不是那么默契,他看不出程万里的用意。

潇湘快剑没和海龙王切磋过,不知道海龙王的厉害,他觉得自己和什么样的武林高手都可以大战近百招。经过一段时间的对持,潇湘快剑对年轻人的看法发生了转变,也不过如此,刚才年轻人一击得手也是那个兄弟过于大意。

楚飞要拿出潇湘快剑当年的勇猛,只有快速击败年轻人才能震慑断剑齐峰和绝情剑,他已按耐不住心里的冲动,跃跃yù试。

当龟枪再次收缩时,楚飞并没有像前面守中带攻,而是借龟枪的余威全力进攻,想来个出其不意。潇湘快剑突然发力,追着对手施展出快剑的威力,对方退得快楚飞进的也快,甚至他比对手退守速度进的还快。

年轻人又一次退守中突发立止,刻不容缓间攻防转换,迎身而上,一剑拍开对方的剑,反刺对方前胸。

潇湘快剑不是浪得虚名,突遭对手大力反击楚飞快速拖步滑退,身体从进攻时的前倾极快变成上身后靠,被荡开的剑快速回扫。双方的剑上都注入了真力以快打快,眨眼间爆珠的响声四处飞迸,两只剑击打出的火花五彩缤纷。

楚飞手上雨虹剑吐出一阵强似一阵的剑芒,如毒蛇吐信,剑上的龙吟更加高亢尖锐,啸音就像淘气的孩子在划玻璃碴子让人听了心打颤。

年轻人的雨虹剑毫无征兆突现剑芒大盛,剑尖闪缩着一道雾一样的寒芒,雨虹剑发出的龙吟低沉悠远,清冽地能熄灭旷古的火山,散开来的柔韧能融化千年冰封。

雨虹剑勇猛的进击,剑上的力道一波强势一波,排山倒海的压向楚飞,潇湘快剑直觉得手臂发麻,他不敢再拼内力只有急速后退,使出眼花缭乱的剑式迷惑对方,掩护自己撤退。好看的剑术不中用,多浓多厚的迷雾也阻挡不住力量,多亏龟枪及时接下了雨虹剑。

龟枪刺向自己的一刹那,他向右错步人已跃起,左手多处来的剑鞘已压住刺空上抬的枪尖,右手剑挥斩向握枪的右臂。

当对手跃起的时候程万里就知道要坏事,剑鞘压住枪尖的那一刻他就放弃了上抬枪尖,转身拖着龟枪向后跑,他的搭档退得太远,来不及增援。

本来不应该出现这一幕,潇湘快剑冒险攻击的时候,夹在两个人当中的拿刀人没有快速跟进,尽管他伤不着对手却还能起到威胁,不至于让对手肆无忌惮的放开手脚,杀得潇湘快剑如此狼狈。拿刀的人心有余悸,怕对方故伎重演。

当年轻人跃起的一刹那,拿刀的人不知错了那个神经,鬼使神差的冲了上来,想帮助程万里护住头顶。

两个高手闪开后他成了首当其冲,见剑从上反扫自己,潜意识里一面后退一面举刀去格。当雨虹剑划过刀刃,后面的剑鞘击打向握刀的手臂,握刀人撤臂躲让,划过的剑翻腕下劈左肩。

再傻的人也能算过账,肩膀比小臂重要,出于人心底的本能,握刀人在间不容发的时刻伸出左臂格挡,两声脆响嗷的一声惨叫,死活都不管了,抹身就跑。

后面跟上的一枪一剑救下了握刀人的命,地上的衣袖和小臂分离,半截小臂上绑着半个木制的暗器匣。(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九章潇湘快剑

一只手带着半截小臂还有被削断的小巧精致强弩扔在地上,断处在流血,手指还在轻微蠕动,就好似要和主人一起逃跑。

主人已扔掉了刀,右手捂着流血的断肢在拼命地逃跑,鲜血在院子里留下了一条线,那种让人听了汗毛都会立起来的惨无人寰地嚎叫声越过篱笆遁入林间。

他并没有追击,因为他感觉到背后有刺痛肌肤的剑芒,致命的一击近在身后咫尺。

在落地的一刹那身体急速大回环,右脚为轴上身和头部侧仰,剑随着身体转动从头上划了个半圆,一记回身扫剑,正好迎上刺来的剑。荡开楚飞剑的同时,他的左脚向后抬起身体前倾,左手剑鞘支地,雨虹剑探海问路快速刺出。

楚飞急切间撤后一步快速向左错步,手中剑随风摆柳,横削握住剑鞘的左臂。

他的左臂一用力剑鞘在地上反弹,人平着向后射,躲过了飞纵而来的程万里从高处砸向腰间的龟枪。

程万里落地时龟枪砸空,,人半蹲式跟着旋转,龟枪急速的横扫,意欲阻止住射过来的剑影。

龟枪的一扫之力巨大,没有人能承受住程万里全力的一击,他也不能。

幸好他的头脑一向灵活,判断很准确,在龟枪变化招式时他的脚轻轻一点地身体已经拔起。在龟枪变换方式想从下面往上击的时候,他已落在龟枪头上。程万里翻腕大力一挑。人像断线的风筝被程万里高高地抛与脑后。正好冲向后面的楚飞。

潇湘快剑也不含糊,人纵跃而起手中剑舞出三朵剑花,三支剑突然变成一支剑全力刺出。楚飞的想法很简单,后面有枪前面有剑,在年轻人空中无力可借的时候,一举击杀。

夹着八成内力的雨虹剑斜劈而下,双方都是志在必得,一声震耳欲聋的爆响,潇湘快剑手中剑被拦腰折断,快剑的身影比剑还快。被抛飞。

在他落地时极力稳住身形,后面的龟枪刺过来,刻不容缓间他的身体上肢向左偏,龟枪刺破衣服从腋下刺出。右臂用力夹住龟枪。人随着龟枪向后快速移动,同时左手剑鞘从侧下方快速击出,龟枪上的力道突然消失。

潇湘快剑楚飞被对方剑上的神力震飞两丈,落地险为跌倒,极力稳住身形又纵跃而起,潇湘快剑的方向是厢房的屋顶,两个纵跃楚飞的身影不见了。龟枪程万里处境什么样他连扫一眼的心思都没有,过去的朋友生死与他突然没有了任何关系,潇湘快剑做的是离程万里越远越好。

他很仔细地把扎破上衣的枪尖拔出,扔掉龟枪慢慢地转身。两只眼像要吃人的豹子,程万里好似曾经伤害过他的猎人。

龟枪程万里右手握住左手四指,鲜血顺着手指缝向下滴落。程万里紧咬着嘴唇,颌下的胡须有轻微的颤动,强忍着疼痛一声不哼,脸上有些苍白,眼睛里是惊悸和仇恨的目光。

当对方平端着雨虹剑向龟枪程万里走过来的时候,程万里不由自主慢慢的后退,最后靠在墙上不动,任对方剑尖指在自己的心口。两只眼狠狠的看着对方。

他冷冷的问;“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要说?”

“生死程万里早已看开了,你不用威胁我。我只有一句话告诉你,你不会在我这得到你想知道的东西。”每个字都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俺既然能找到你,也一样能找到别人,你没有那么重要。”说完他把剑入鞘。缓缓地转过身走开了。…,

程万里在后面大喊道;“小辈,你是个懦夫!你不敢杀了我。你是怕老大带着弟兄们来寻仇吗?我可以告诉你,老大不会的,我们早就有约定,没经过弟兄们同意的事,后果自负,我是偷着出来的。”

他站住脚没有回头,淡淡地说;“你以为俺不杀你是因为这个,你也太小看人了,俺是看在断剑齐峰杨老伯的份上,当然俺也给海龙王留了点脸面。”

他和走过来的断剑齐峰交叉而过,走向王子言老伯身边。

王子言拍了拍他的的臂膀,转对断剑齐峰大声说;“辛翰,我和公子到外面等你。”说完两个人走了出去。

断剑齐峰走到程万里面前说;“程老兄,你还是先抱扎一下伤口吧,我还带来了你们老大的书信,可能时间会长一些。”

程万里点住几处穴道,掏出身上的刀枪药,在对方帮助下把伤口包扎起来。

书信是两部分,上部分是一张折叠过地纸,很窄一条,被粘在信纸上,笔迹不是海龙王的‘拜见前辈,阁下的兄弟参入了云龙镖局的抢劫案,在下的生死兄弟被伤害瞎了一只眼,我要知道他在庐州落脚点。如果晚辈的要求达不到,我会疯狂,你的手下我会挨个放血,不分公母,没有人能阻止在下的行动。’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一纸飞鸽传书,这不是请求,是一封战书。

下面是海龙王的笔记‘湛魁,你应该不是这件事的主谋,弟兄们已经告诉了辛翰。弟兄们从来就不怕人威胁,但这一次例外,弟兄们可以不怕死,可是家里人没有人能保证他们的安全,特别担心你的家里人可能会最先受到伤害。作为老大很惭愧,和弟兄们商量的结果让辛翰从中化解,其他的话就不写啦,都已和辛翰说了,他答应劝公子放你一马。弟兄们不是贪生怕死,你的家人是我们最挂心的,在没有得到确切的消息之前,弟兄们不会放松对你的家人保护。回来吧,弟兄们等着你。’

看完这封信程万里脸上呆呆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过了一会默默转身回到了客房里。

断剑齐峰在院子里站了站,也跟着走进去,程万里坐在摆满酒菜的桌子边,自己往碗里倒酒自己喝,看到对方进来就像没看到一样。

辛翰也不说话,坐下舀起旁边一只碗倒满酒陪着喝,两个人就这样喝了一会闷酒。十几碗酒下肚以后他发现,程万里的眼睛里溶出了两行清泪,本已不再年少的脸上,变得更加苍老。

他和王子言在来时经过的树林中慢慢地踱步。他们在谈着潇湘快剑楚飞和那把被折断的雨虹剑,也谈论起那个丢了一只手臂的人,和那只叫做流星雨的暗器强弩。

有一个时辰的功夫断剑齐峰才出现,三个人一边往回走一边说着程万里的事情。

程万里是应一个女人之邀来合肥的。他和寻春姥姥有过交往,那个女人是笑笑小姐的徒弟,也是笑笑小姐的女儿,名字叫惠春。他不知道那个女人长得什么样,程万里没有见过女人的真实面目,惠春至少有三张女人面具,他也见过惠春带过男人的人皮面具。

他没有看过杨岩松带来的书信,听后摇了摇头“到现在晚辈还是不相信那个女人是主谋,在清乐茶坊小雨涵见到的那两个人应该是正主。”

“惠春不是这件事的主谋,至于主谋是谁程万里不知道。那个女人知道这个消息曾经起过贪心。她去桐庐就是想找两个夏家的好手一起做这件事。公子在路上碰见惠春和另外两个人,她们不是同伴,另一个亭子里看不见的人就是海龙王兄弟几个,湛魁就是在那里碰到惠春连夜跟着来合肥的。”断剑齐峰想了想又说;“湛魁说了一件事让我听了也糊涂,他说有一次从朋友家回来,在棚车里无意间发现那个女人在跟踪另一个人,被跟踪的人是永信标行四兄弟老三,不是雨涵在清乐茶坊见到的那个,惠春为什么跟踪那个人程万里觉得应该与劫镖案有关。”…,

“那个叫惠春的女人现在哪里”?王子言问的话,也是他想问的话。

杨岩松站住摇了摇头。两眼看向空中飘落的一片树叶,顿了顿说;“在公子三人和云龙镖局离开合肥那天,惠春去找过他一次,从此就再无音信,程万里怀疑那个女人被杀人灭口了。”

这个信息他和王子言都觉得很意外。他的两只手攥成拳头两臂伸直向下用力,上半身向上用力使劲抻了抻懒腰。脑袋前后左右缓缓地摇了好几圈。

两个人不知怎么回事,王子言关心的问;“怎么了,不舒服?”

他笑着摇了摇头,然后问断剑齐峰“老伯,程万里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程万里和那个女人始终没有舀到事先讲好的那份好处,对方总以风险还没有过去,大家还不能分散为由。你们走的那天,惠春跟程万里说过要和对方摊牌,潇湘快剑和那个使暗器的人就是找来助拳的。当然也不能排除惠春舀到好处,自己走掉了,程万里觉得这种可能性太小。”

“柳燕的事,程万里又怎么说的?”王子言和公子都曾经怀疑过柳燕就是寻春姥姥的徒弟。

“那个叫柳燕的他没见过,连听说都没有听说过,程万里认为柳燕一定不是惠春,惠春从不以真面目示人。”

三个人一边说话一边走,很快来到放船的地方,小船已不是一只,另一只是帮他往家里送三只小鱼的男人划来的,和男人一起来的客人是货栈去城外给他送信的德志。

德志带来的消息‘那个女人又出动啦,去的还是老油坊,在一个郎中那抓了一副药,郎中后来贴出了一张收购药材的告示。他和两位老伯商量了一会,两下就在那里分了手,他和德志坐着船娘的乌篷船去了货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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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电脑出现故障,隔一会就会自动关机重启,无法写字只好送修。送修又忘了挪出我的文档,重装系统把底稿删掉了。vtp章节我看不到,一些人名地址等,需要靠回忆,写的过程会很慢。

故事就要结尾了,一些前边留的悬念虽然已不能像设计那样写的很好,尽量能填平的坑填上,不想让疯道人留下更多的遗憾。

向订阅的读者说一声对不起,作为一个写手也只能如此,请大家担待。(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二十章被囚禁的生命

他回到家的时候,家里的三个女人正在准备做晚饭,站在院子外能听到妯娌俩不加掩饰地说笑,间或夹杂着小鸟依人的柔弱声,

明知大门不会上闩,他却不去推门,像淘气的孩子用脚尖轻轻的磕了两下门板。

咚咚的脚步声停住“哪一位”?女人在问话。

“大嫂,送福气来了,走街串巷不容易,打赏打赏吧。”他捏起嗓子,学着要饭的口气。

“你等着,我给你舀馍馍去。”里面的女人倒很痛快。

“上有高堂要治病,下有幼子要识字,大嫂您好人做到底,送佛到西天,最好是金,整锭的银子也可以。”

女人的口气从盛夏一下子掉进了寒冬“要饭还挑三拣四,有那好事我早去了哪能轮到你,白面馍馍你还得碰上好人家,换一家要银子去吧。”说完咚咚的脚步声又响起。

“你也愿意搭理他,他家的银窖都装不下了,要了银子往哪放。”秋剑说的话不阴不阳的。

“门外是公子”?抱着柴火的女人声音很吃惊。

他用肘部一顶门,脸上带着笑走了进来,用脚跟轻轻一磕关上大门,两只手各拎着一只食盒。清书和秋剑两个人抱着膀站在厢房门口只看不动,抱着柴火的丰满女人愣愣地看着他,听到院子里说话声走出灶间察看的两个女人急忙上前,苗条女人接过两个食盒。

柳燕接过他小手指挑着带拎手的小陶罐问;“这是什么”

他笑了笑回了一个字“饭”看到柳燕没听明白补充道;“人活着需要吃饭,鸽子活着也需要吃饭。你总不会希望那么可爱的三条小生命离你而去吧。”

柳燕惊呼道;“鱼虫”!当柳燕揭开陶罐的盖,脸上的笑很很开心“吾正愁着喂它们什么呢!”

他转过头对抱着柴火的女人说;“别愣着啦,快去点火吧。”

丰满的女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跟着苗条女人后面走了,柳燕也已转身突然停住。回过身皱着眉问;“鱼虫你是抢人家的”?

他两只手在前胸拍了两下,拍的胸脯砰砰响,两手一摊瞪着眼问“俺是那种人嘛”?

“既然不是抢人家的,衣服怎么坏了”?柳燕看着他的腋下。

他把头往后仰了两下,又前后左右慢慢的摇了两圈,就好像脖颈哪里都不舒服,然后看着柳燕说;“跟人打了一架,一个不开眼的家伙。非逼着俺动手才肯说出他应该告诉俺的事情。”

“那个人是谁?刀枪无眼,先生千万要小心!”柳燕脸上一副担心的样子。

“海龙王手下,乌龟。”“海龙王你也敢惹”?他看着柳燕的表情“你也认识海龙王”?

柳燕顿了顿恢复常态点了点头说;“俺在姑苏城看过好几回哪吒闹海,那个人嘴很大。头上长了两个角,好像叫沧宁德王敖广。”

“俺说的是陆地上的,不是生活在深海里的,武林上一个名气很大很厉害的角色,以前经常做水上抢劫的生意。船家都叫他海龙王,他的一个兄弟绰号叫乌龟。跟你说等于白说你也不懂!”他笑着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好像很失望。

“原来是个人,没把吾吓着!你把衣服脱下来。俺几针就连好啦,不耽误穿。”

他第一次没有固执。竟然连一句客气话都没有说。把外衣脱下来交给柳燕,穿着内身白色小褂跟着清书后面走进了秋剑居住的那间厢房。…,

夕阳好像一下子跌落到山下。晚霞慢慢地升起,落日引燃了群山后面的树木森林,反射到天边的金色阳光里有火焰地光芒。

山后的大火越烧越旺,熊熊的火光掩盖住了阳光,徐徐地向天空蔓延,连飘在空中的白云也在燃烧。

晚霞在陨落,散落在大街小巷里,暮霭中的庐州城好似也在燃烧。柳燕一身鸀装,石墩上面放了一个蒲团,在石桌旁用针线缝补着衣服,楚楚倩影让人按捺不住对美好的渴望,看了还想看。

美丽的仕女图有一点小小的遗憾,身边的那棵树贫瘠的让人落泪,枝头聊聊的黄叶,竟然还有一片正在飘落。

房间里三个男人的说话高一声低一声,隔着关闭的窗户和门,柳燕有时能听清,有时又听不到,柳燕在断断续续中知道三个人在商讨着重大事情。

也许是长时间不做女工,或许是太关注男人们说话,左手中指被针刺痛,指肚冒出来一个小小的血球。柳燕用右手捏了捏,血球在变大,很快破?p>说温涞降厣稀A?喟咽种阜诺阶毂撸?昧υ饰?艘幌峦略诘厣稀?p>

柳燕呆愣了一会,突然做了一个奇怪的动作,使劲的捏着已经不再往外冒血的手指,把血液滴到刚刚缝连好的衣服破处。

今天晚膳很丰盛,他也说了不少让人捧腹的笑话,男人们的酒喝得很快,女人们也不甘落后,一坛二十斤装的女儿红也掉了底,女人的脸就像已经消退了的晚霞,皆大欢喜。

妯娌两个人收拾好餐具,为主人沏好茶,用丝帕兜着主人让她们舀回家去吃的零食,离开了让她们留恋的小院。

柳燕坐了一会起身要离开,听到“你先坐一下,俺有话要跟你说。”又坐下,低眉敛目看着被桌子挡住的自己手指。清书向秋剑使了个眼神,两个人拎着装满了开水的陶罐走了,房间里只剩下一男一女。

他喝净了茶碗中的茶水,身体靠在椅子靠背上,两只眼看着低着头的柳燕,柳燕脸颊的火烧云变得炙热。

“城外有个老伯,老人家的条件很好。俺想让你去那里住一段时间,怎么样?”

柳燕抬起头惊讶地看着对方,过了一会有点木讷的问;“先生这是通知俺,还是在询问?”

他看着柳燕。四目相对谁也不肯退缩,他叹了一口气说;“这不是在和你商量吗!”

“俺去城外住,先生三人住在哪里?”

他迟疑地说;“为了办事方便,我们三人暂时还会住在这里。”

“先生是不是还对柳燕的身世有怀疑,让老伯看着俺”?柳燕的脸色显得很失望,问的话也很直接。

他笑了笑说;“那都过去了,咋还像孩子一样不肯忘记。让你去老伯那里,只是因为最近俺的身边会有危险。不想让你跟着受到伤害,仅此而已。”

柳燕的脸色好看了不少,放低了声音说;“老伯家里一定是一大家子人,一时半会俺适应不了。记得先生说过做事不会勉强吾,在这个小院无拘无束地住习惯了,俺哪都不愿去。即使受到伤害,也是俺自找的,与先生没有一点关系。”柳燕叹了一口气“就是死了。俺也是因为心甘情愿!”

他想了想两只手用力一拍说;“那好,就依你的意思。你的心里也不用太悲观,没有那么严重,俺也只是想让你离着危险越远越好。”…,

“只要先生不撵俺走。吾就会赖在这个小院。”柳燕的脸色有了娇羞态。

他避开了柳燕直视的目光,看向窗外。外面已经是‘天阶夜色凉如水’,闪烁的繁星镶嵌在夜空中。对面的房间里燃亮着蜡烛。烛光里清书好秋剑在桌边喝茶。

“我们三个原本明天要去外地,有一条线索需要查证,你既然不愿去老伯那,那就让秋剑留下来,把你一个人留在家里,俺实在是不放心。”

柳燕关心的问;“要去几天,有没有危险?”

他淡淡的笑了笑说;“危险一般都躲着俺走,俺比危险更可怕,去几天不好说,也许需要个三天五日的吧。”

柳燕低下头说;“俺不是女侠,跟在你身边只会添乱,你自己要照顾好自己。”

他站起来说;“天凉了,睡觉前放一盆炭火在屋里,夜间起夜时多披一件衣服,照顾好自己。”说完走出了膳房。

柳燕呆呆的坐在桌子边,久久的不肯离去,好像留恋灶膛里余辉未尽的温暖。柳燕不知为什么,眼睛里竟然出现了无厘头的泪花,,她吹熄了蜡烛,让整个人静静地融入在黑暗里。

两个女裁缝已经收拾好灶间,舀着秋剑付给她们的工钱高高兴兴的回家啦,还得半个时辰才能出现在小院里。

天刚过午,一望无垠的蓝天悬挂着太阳,阳光虽然没有夏季里那么炽热,照在身上还是暖洋洋的,院子里比房间里更温暖。虽然有点困乏,可是她就是不想去睡,形单影只的柳燕坐在没有树叶遮挡的石桌边,树上依然挂着鸽子笼,鸽子已经不在了,三天前已被放飞了,飞去了哪里柳燕不知道。

感到孤单的不仅仅是柳燕,她能感觉到还有秋剑,基本上听不到他说什么话,除了不停的喝茶和跑茅房,就剩下了睡觉。

柳燕面前放着精致的陶盆,盆里的小鱼不时的把小嘴伸到水面,小嘴一张一合好像在和她说话,可惜的是柳燕听不懂,她觉得自己就是被囚禁在盆子里的鱼。陶盆和里面的鱼,是那个男人买来逗自己开心的,那个男人会在哪里,会不会买了同样的东西在逗另一个女人开心。

水里的阳光一点也不比天空中的柔和,刺的眼睛发酸,柳燕抬起手揉了揉眼睛。

柳燕两臂支在石桌上,两只手支住下颌,呆呆的看向大门。她在等着两个女人?不是,她的眼神变得朦朦胧胧,柳燕在想心事。先生和清书走了三天啦,两个人去了哪里,他们要查证的是什么,会不会与……。

两个人没有离开合肥半步,就住在城外的老伯家,若是柳燕知道一定会后悔。(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二十一章七叶一枝花

他躲在王郢大院里,每天和杨岩松及王子言等人谈武论道,说一些江湖流派兴衰和奇闻怪事,除了喝酒喝茶什么事也没做。

关东货栈的大哥和青山哥也会来庄里小叙,他想让对方互为朋友,同在庐州城有个事能互相照应,一蹴而就皆大欢喜。

清书和断剑齐峰杨岩松与绝情刀王子言都是熟人,自然也没有陌生感,更谈不上约束。

当年跟在王子言身边闯天下的三个伙伴都有了自己的庄院,环护在王郢大院的一左一右,自从他和清书住进来,三个老伙计也非要住进来,仅有一胯子远的路也不愿意走了,气的王子言苦笑着对断剑齐峰说;“这哥几个是诚心的,合起伙来吃大户,不把我吃穷他们心里不平衡。”引来满屋子的笑声。

光哥三个还好说,伙伴的孩子们也早来晚归,一天三顿饭吃在王郢大院里。这怨不得孩子们,谁让王子言是大伯来,吃完了不骂娘已经是教育有方了。

习武人的怪癖,听说来了高手总要亲眼见识一下,况且这个高手已经不是江湖上常见的高手,已经被神化了,集妖魔和正义一身的小不点。大战七兄弟,荡平紫薇堂,剿灭十三太保,连伤少林四十多条人命,力挽浪里行侠安危……,哪一件都让王子言的晚辈们痴迷。

那些事都离着他们很远只是传说,一人独战三人。其中两个还是成名已久的江湖上一流高手。就发生在身边,还是大伯亲眼所见,孩子们又怎肯错过这个机会。

看过后让他们大失所望,小不点既不是三头六臂,也不是虎背熊腰豹头环眼,和自己长得差不多,是一个男孩子喜欢,女孩子着迷的年轻人。

清书早已是年轻人崇拜的对象,名头已经盖过了断剑齐峰和王子言,却和大名鼎鼎的秋剑心甘情愿的跟在小不点身边。以前他们很迷茫,现在一切都有了答案。客人说话的风趣,同一件事不同的见地,都征服了他们。如果对方同意,他们会毫不犹豫的跟在身边。

王子言那天与公子在逍遥津分手后,曾问过辛翰“这是公子最高功夫吗”?

断剑齐峰摇了摇头笑着告诉他“不是,即使在加上一个潇湘快剑好像也只能打个平手,公子长时间没有对敌过,只是拿他们练练手。”

王子言听说后已不是震惊,而是震颤,他了解辛翰从不说过头话,他暗自下了决心,一定让公子给晚辈们指点一下。在此之前他没有告诉几个兄弟公子的到来。所有的事都是自己的家人在做,他怕走漏了消息。现在已经快到了摊牌的时机,截案一解决公子马上会消失,他不想让弟兄们说他自私,他严令弟兄们只限于家人,不能让下人知道,所以才有了这几天的热闹。

以前逢年过节四家人也会聚在一起热闹一下,这不是一下,是连续数天。热闹归热闹,苦的是大师傅。一顿十桌的饭菜每天既要不重样,还要外观口感不比酒楼差,前后院三个厨子忙不过来,四家的女人们只好伸手帮忙,做些粗浅的活计。

酒后茶余他和清书总会应邀看一看王子言晚辈们武技表演。他和清书也是心知肚明,两个人难免也会提一点诚恳的建议。

大多是他说清书敲边鼓。有时也和清书轮流下场展示一下自己的功夫,不一样的功夫对方能接受多少,那就要看个人造化了。他不可能像对小伟和樱桃那样单独设计套路,这和亲疏没有关系,因为小伟和樱桃都有他功夫底子,做起来容易些。…,

四家的功夫相互都有融合,但是差别还很大,他没有时间,只是尽力而为。

难怪龟枪程万里说王子言是庐州城老大,另外三兄弟虽然没有绝情刀出名,却都在江湖上打杀出名号,他们的孩子们功夫也都不错,没有人敢轻易招惹。

今天是第四天,关东货栈的大哥和青山哥又来了,看见闹哄哄的人群围成的圈子里公子正在和双刀一剑过招,也站在外面看了起来。

也许是太关注场子里的四个人,王子言并没有看见客人,是断剑齐峰提醒才转过头看见。两个人走过去双方在人群外嘀咕了一会,王子言走进人群拍了拍手大声说;“好了好了,就到这吧,让公子喝口水,你们自己相互切磋看一看。”

他把剑递还给一个年轻人,和清书走了过来。他见面第一句话“大哥,今天有动静了吗”?大哥点了点头。

王子言说了一句“大家去客厅吧”。于是十多人去了客厅。

给众人沏好茶家人退了出去,青山哥说;“那个女人又去老油坊那个药铺抓药了,鹏飞回来说后,就派柜上的老陈去跟药铺的郎中接洽,告诉他咱们货栈有这种药。咱们给他的药比进价还低,郎中说啥也不要,声称已有客户先咱们一步谈好了。可是德志一直在旁边监视,从郎中贴出启示后,根本就没有人进出过药铺。”

他笑了笑问;“咱们的消息都放出去四天了,今天才见点动静,这回启示写的什么?”

“这回求购的是‘双重楼和当归’出售的还是遍地香。”

“上回求购的是‘兰蕙和一朵云’出售的也是遍地香,挺有意思的。”他喝了一口茶后笑着问;“青山哥,上回假郎中说那两种药材是蕙春,这一回呢?”

“当归什么意思大家都懂就不说了,双重楼它的全名叫做重楼重楼,它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大家伙更熟,叫七叶一枝花。寻春姥姥使用的暗器叫七钱标,会不会暗指寻春姥姥的女儿蕙春?”

王子言的二儿子这几天一直带着人在外面查找线索。今天是二叔家老二替他带人外出了。他没有听到说过这件事。

老二觉得好奇,兰蕙和一朵云怎么就是说的蕙春?老二悄声问;“公子,怎么看出来的兰蕙、一朵云两种药材指的是蕙春?”

他回道;“药材的事除了常用的那些种,有些俺也不太懂,货栈柜上的老陈大家都叫他假郎中,药材的各种名字和治疗的病症他大多数都知道,但是你可别当真找他看病,他可是治死人不偿命的主。老陈说没有兰蕙这种药材,这可能是特意写颠倒的,一朵云有一种学名叫春不知。连起来不就是蕙春吗?也许这是一种巧合,是老陈听俺说女人叫蕙春,但俺觉得有一定道理。”

“那遍地香呢?”“你听说过金钱草没,就是它。”老二嘴里念叨着“遍地香就是金钱草。金钱草,就是七钱标。”突然一拍巴掌说;“这么容易啊!”

王子言不高兴了“一惊一乍的,这么容易,说得轻松,没人告诉你,想破了头你也想不出来,连你老子都没敢说容易。”

大家笑过后,王子言的三兄弟感叹的说;“什么东西都是一样,知道了就容易,不知道能难死你!春上下人叫蛇咬了。郎中说最好用七叶一枝花,跑遍了药铺也没找到,最后用重楼代替,早知道关东货栈有,哪还用费这么多事!”…,

“您就是派人去了关东货栈,也一样白跑。”青山哥笑着回应。

“怎么地,货栈不零卖”?看到两位客人的笑,老三恍然大悟“原来你们这是玩的,舍了口卖牙齿,没啥吆喝啥。你们也不怕郎中真的要你们的货!”

“这是上回公子在货栈安排好的,就是看一看柳燕和药铺什么关系,是不是巧合。不论郎中怎么做,我们都想好了说辞。”

他知道话一扯远了,一半会收不回来。急忙插话问;“青山哥,药铺里面的情况搞清楚了没?”

“药铺里没有什么可疑的。除了郎中本人,只有一个女人和四个孩子,但是在那里动手不方便,花点银子把他勾出来怎么样?”

他点了点头说;“行,郎中没有不出外诊的,只要银子够多。让和鹏飞一起新来的弟兄去办不会引起郎中的警惕,大哥你觉得怎么样?”一直没说话的大哥点了点头。

他转向王子言说;“老伯,派一个不常在市面上露面的家人撑一条船跟着走,俺跟着六嫂在半路等着,看情况再说留不留活口。”

大哥留在庄子里了,青山回去安排,他和清书还有主人的老二一同走向河边,青山大哥问;“这边查到线索了吗”?

“还没有,合肥周边寺庙快查的差不多了,今天如果还没有结果,明天就得向外围继续扩大。”老二回答说。

“会不会也像公子一样租了一间农户的房子?”青山大哥提醒。

“我们的人拿着公子的画像,每个村子都让乡民仔细辨认过,暂时还没发现。大的寺院只靠女人扮作香客查探,后院是最难排查的地方,怕打草惊蛇,我们进行的很慢。”

老油坊那家药铺门脸很大,顺着街面至少有五丈,正面门上悬挂着一块很大的匾额,匾额是有几块板拼成的,做工很精细。

匾额黑底,四面雕刻着花纹涂了金色,上面‘钱家一脉’四个大字也是金光闪闪的。大字不是在匾额中间均匀排列,有点偏右,靠左面空出的地方雕刻着一个半身人头,紧贴花边竖写四个字‘师祖钱已’在庐州城独一无二的牌匾。

独一无二的匾额也留下了独一无二的笑谈,制匾人疏忽错把祖师颠倒众生,这两代间的差距以百年计算还尚显不足,女人的生育能力也太强了。

走进去,里面显得并不大,房子被主人一分为二,另外一半不知被主人做了什么用。后墙除了开了一个门,连带东墙都是木架子,上面摆放着密密麻麻的小笸箩,笸箩装着各种加工好的药材。

里面有两个人,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子,负责按方抓药,另一个人就是药铺坐台的郎中,也是下一章节主要的人物。(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二十二章不归之路前风景

主人叫钱方浩,四十岁上下,人长得没有什么特征,看上去还挺顺眼。唯一的让人不放心的是眼睛不老实,不论来的是男人还是女人,眼睛轱辘轱辘总在身体上下转,有点心存不轨的样子。

客人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穿着打扮一看就是个下人,有钱人家的跑外听差地。

主人已经隔着窗户观察了一会客人,客人手里拿着个字条,在门外对着牌匾好像犹豫了一会才走进来。

看到客人走进来钱方浩急忙站起来,一边打招呼,两只眼上下来回看着客人“客官,快请这边坐,身体哪里不适?”

客人犹犹豫豫的说;“主人让我找的是钱方浩药铺,管家说就在老油坊一带,麻烦指点一下。”

主人笑的很愉快“敝人就是钱方浩”。

年轻人愣了一下接着懊恼地说;“刚才我还打这经过,我还纳闷怎么找不到,账房先生真是老了,如果写的是钱家一脉哪还会费这么多周折!”

“客官的主人身体那里不适,带药方来了么?”

“不是主人身体不适,是我家的……”客人看了看旁边十五六岁的男孩子。

钱方浩急忙说;“这是我的孩子,帮着抓抓药,学习祖上留下的医术,客官你尽管讲。”

“我家的……”客人欲言又止,顿了顿对主人说;“还是让孩子避一避。这件事不适合让孩子听到。”

“你先上后院”。看到孩子走了钱方浩笑了笑说;“孩子正在学习医理。在郎中面前没有什么病可好避讳的,现在你可以说了。”

“我家的小姐好像怀孕啦,主人怕脸面上不好看,跟前的郎中不敢麻烦,听人说钱方浩郎中擅长治疗女人的病……”

主人点了点头说;“客官的意思我懂,小姐是未婚先孕,你可以回去把小姐带来。我们家世代为医,做郎中的这点医德钱方浩还是有,客官可以转告主人不要有什么顾虑。”

“主人五个少爷,只有一女。小姐脾气有点那个,不高兴就会跳河,以前已经发生过一次!主人的意思,让她嫂子陪她出来玩。假装半道碰上,先给她嫂子看病,然后再给她看病,这样就显得顺理成章啦。”

钱方浩有点为难的说;“药铺里离不开人呐,随时都会有客人上门问诊,这也走不出去!”

客人笑着说;“路途不远,也就耽误半个时辰,需要多少出诊费?”

钱方浩上下交替着手背打着手掌,低着头踱步,嘴里“这--这--这的”就是不往下说。

客人掏出二两的银锭放在桌子上“二两银子走一趟够了吧”?

“好吧。看你这么心诚。”郎中好像使了很大的劲才下定了决心,眼睛在银子上轱辘轱辘转了一会又说;“治病救人本是钱家遗风,怎奈人要吃饭要穿衣,要遗传香火继承发扬一草治百病,妙手救千命的祖传秘方,没办法,只好厚起脸皮!”

钱方浩开开后门喊了一嗓子,告诉儿子他要随客人出一趟门,让儿子把银子放好。郎中往药箱里放了一些药物,儿子从后面送过来一只小木箱。

客人在心里暗自笑。他觉得郎中不应该叫钱方浩,应该叫钱放好才对。

两个人走出门没多远,就到了金斗河,河边停着两只小船,他告诉郎中那个汉子撑得船就是他来时搭的船。那个汉子有力气,撑得船飞快。要不要继续搭那条船。郎中远远地看了看身强体壮的汉子,眼珠转了转不同意,理由也很简单,船行下水有没有力气不重要,女人比男人心细,不容易出事。…,

郎中的眼力真好,乘船的女人不但长得看着顺眼,说的话也顺听,在客人讲价钱时只是笑着回了一句“看着给吧,有就多给点,没有就算俺为人行善了。”这样的女人上哪里找。

船行下水很快出了城,融入护城河,顺着淝水一泻而下。大小两只木箱放在身后,郎中背着双手站在船头,一副‘不归之路前风景,笑对人生唱大风’。

前边芦苇边上缓水区停着一艘画舫,画舫船头一个女人在招手,招手的是一位船娘。

年轻人回头看了看船娘,船娘点了点头,年轻人走到郎中身边说;“这是主人家的画舫”说完也抬起手招了招。

距离近了对面女人大声问“你干什么去啦”?

他也大声的回道;“庄主身体不舒服,管家派我去城里请一个名医。你们在这干什么呢?”

从画舫里走出一个女人,大声问;“真名医假名医”?“城里的钱方浩郎中”。“啊!钱方浩哇!是住在老油坊那个吗?”钱方浩的身体不由自主往上挺了挺,一副世大夫的样子。

船舱里又出来一个年轻的女人,两个人嘀咕了几句,先前说话的女人又说;“能不能让郎中先给我们看一看?”

年轻人回头对船娘说了一声“靠过去”小船渐渐地靠近画舫。

两只船靠近的时候两个女人走进了船舱里,船尾有一个男人背对而蹲在钓鱼,郎中在船还没有完全靠稳,从小船的船头一步迈到画舫的船尾,两手拎着两只出诊的木箱身形还很稳,年轻人跟在后边。

画舫门没关只有一道珠帘,里面好像是一男两女,郎中挑起珠帘,半个身体探了进去,突然看清了船舱里桌子后面面对而坐的男人。

钱方浩把大木箱猛力向前扔出,急速的抬起右腿向后踹出,后面年轻人侧身闪躲顺手抓住了腿,钱方浩身体腾空左腿反剪,左手小木箱脱手砸向年轻人的头。

小木箱在掷出手的那一刻。木箱盖砰的一响竟然弹开。一只鸽子腾空而起,被极度惊吓的鸽子咕咕叫声变了调,奋力的扇动着翅膀想要逃脱。

蹲在船边上的男人一纵而起,手里的鱼竿快速挥出,鱼线一下子缠住了五丈外鸽子的一只翅膀,鸽子被甩在水里。

当郎中双腿反剪从上面用脚跟扫向对方时,年轻人脚下快速右退一小步躲过了小木箱,双手使出吃奶的力气翻转对方的腿,双臂的爆发力很大,只听喀的一响。钱方浩尖叫一声,后腿扫在年轻人的力量骤减,年轻人只是晃了晃没有倒,两臂往前一送。钱方浩像一截木桩被顺着掷进了船舱里。

扔掉鱼竿的清书站在旁边看热闹,这时走过去笑着说;“王富,功夫不错啊。”

年轻人用手揉了揉被腿扫过的左肋,苦笑着说;“还不错呢,差一点没让人家放倒了,你闲着没事也教教兄弟!这家伙功夫不错,若不是心里先有了胆怯,一对一我还不一定能制服住他!”

清书和王富向船舱里走去,不用在手挑珠帘了,珠帘在钱方浩身上。旁边散落着不少单粒的珠子。

钱方浩被摔得七荤八素,勉强坐起来,两只手按在左胯股上,额头有一处抢出了血,被流下的汗水在左脸冲出一条条的

里面坐着男人始终一动没动,药箱完好的放在一个女人身边,那个需要看病的女人,婉佳。…,

“你认识我”?钱方浩看着对方沉默了一会回道;“不认识”。“那为什么要跑”?钱方浩又回道;“看见你的样子很凶,我感觉不对,怀疑你们是巢湖的湖匪”。

他笑了笑说;“花二两银子抢劫一个身无分文的郎中。这湖匪也忒弱智啦,你这个回答不好。郎中带着药箱很正常,还带着一只随时可以放飞的鸽子,你觉得正常吗?你要通知谁,是蕙春?”

钱方浩额头还在流着汗和血。紧咬住牙关,是因为疼痛。还是控制不让自己说话。

“在下有时会心很软,只要让俺满意,常常会放人一条生路,有时也会做出不理智的事,恨屋及鸟,会伤及无辜斩草除根。听说你有四个孩子,有一个正在继承父业,难道你就真的忍心让宋朝翰林学士仲阳绝技后继无人?你如果无所谓,在下也不反对。”

他的脸上看似在笑,眼睛里却留露出一丝冷酷。

郎中就像被重重的击了一下,身体一哆嗦,两只眼睛恐惧的看着对方,额头的汗流得更快。

“找到你在下不是靠的运气,就像当年紫薇堂的覆灭。所有掺入的人都会被找到,你听说过龟枪的结局了吗?有你二八,没你十五,俺只是给你一次机会。”

钱方浩虽然还是不知声,但是眼珠子轱辘轱辘转得更快,他是在权衡。“我如果说了,你真的肯放过我的家人吗?”

“这事不取决我,那要看你让俺满意的程度,在下一高兴什么事都可能做出来,你最好想破脑袋讨我喜欢。先说你怎么认识在下的,在哪里见过俺?”

“在六安城外客栈,那个叫夜店的客栈,我给你们送过酒。”

“清书,闭住他的穴道,扔进河里,咱们进城。”他说的斩钉截铁,脸上能刮下一层霜来。

清书刚答应了一声“好啦”人还没站起来,钱方浩脸色煞白急忙大喊道;“等一等,再给我一次机会。”

“这是最后一次,在下的忍耐是有限的,不要拿生命开玩笑。”说话的声音虽然不高,每个字都让对方心惊胆战地。

郎中急忙点着头说;“我知道我知道,我保证再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在云龙镖局离开合肥时,我和蕙春小姐远远的躲在人群里看过你,一直到你和清书秋剑离开客栈。我和小姐曾跟踪过你们,走了没多远小姐发现还有其他人跟踪,怕暴漏放弃了。”

“在六安夜店客栈出现的那个人是谁,别告诉我那是个男人。”

“那是敝人的婆娘,只是想知道你们的情况,对小姐有多大威胁,那个人皮面具也是小姐的。小姐小时候就生活在合肥,两家是邻居跟婆娘是好朋友,小姐很喜欢比她大三岁的婆娘,也经常拿点银子让婆娘拿回家交给父母补贴家用。婆娘每天和小姐形影不离,也跟着教小姐武功的师傅学了点功夫,那点功夫也很粗浅,就是轻功好点。我是家传的功夫,从来也没有加入过紫薇堂,我和婆娘结婚时小姐送了很大的一个礼,我们……。”

郎中好像说到动情处,叹了一口气接着说“现在的蕙春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小姐,紫薇堂覆灭时剩下的分舵主带着银子跑路了,惠春基本上成了孤家寡人。她这次是想弄点银子彻底退出江湖,找个喜欢的人把自己嫁了,我们只是看她挺难,想帮一点忙。”…,

他淡淡地问;“蕙春现在哪里,你跟她怎么联系?”

郎中的眼珠子不再转,好像被定格,过了一会叹气说;“你们走后的第二天小姐去了一次药铺,她觉得没事了,她要拿回自己的那份好处,带着妹妹离开这里,在就没见过她的人!不过说句公道话,小姐手上从来没有人命,也不是心如毒蝎的那种人,那天出事的时候小姐也没在现场,她和她的母亲不一样!”

“既然没有再联系,那只鸽子带在身上做什么?”

“那是通知婆娘我出事了,我们早就有约定,只要见到鸽子婆娘就会带着孩子躲起来。”

“柳燕你们以前见过她吗?”他不知突然对这件事……。

“没有,以前都没听说过,就是小姐最后一次来家里,婆娘和她两个人喝多了酒抱在一起哭,小姐才提到有这么个妹妹,具体怎么回事小姐没说。”

他想了想又问;“来药铺抓药的人很多,你根据什么断定哪个女人就是柳燕派去的。

“很简单,只要不合情理,上面有一的数字。柳燕第一次得的是感冒,自己开的方子却是治心绞痛病,把蕙兰写颠倒,药材里有一朵云叶。第二次把重楼重楼写成双重楼,也就是七叶一枝花,里面还有一个一字,后面的遍地香都是催促惠春快点离开这里,去哪里躲起来都行。”

他听了心里暗暗好笑,货栈这个假郎中真是祸害人,差一点把自己带入沟里。他又问;“你既然知道她就住在旁边,为什么不去查看一下,或许她生病了?”

郎中摇了摇头说;“小姐严厉的警告过我们不许找她,惠春说我们不是江湖人,有危险发现不了,即会害了她也会害了我们。她一个人好办,我们还有四个孩子,不能让孩子像她一样很早就没有了家。”

惠春说得真好,不能让孩子没有了家,一个曾经没有过家的孩子,有什么理由让别的孩子没有家。

钱方浩走了,还是由年轻人和那个女船娘送回去的,虽然大胯骨脱臼被复位了,一时半会走路还不能自如。郎中被送回家编了一套瞎话,门外挂上了歇业的牌子。(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二十三章扬子的邻人

他和清书也走了,有些该翻篇的故事该翻篇了,不能让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牵扯精力,然而,世上的事总是纷纷扰扰让你想不到。-------

院子里很静,柳燕依然坐在石桌旁,看着陶盆里的三条小鱼。

秋剑躺在床上没精打采地,很想睡觉,却说什么又睡不着,听着从敞开的窗户隔一会就会传进来轻轻地叹息声跟着叹息。

打门的声音很响,秋剑刚走到房门口,柳燕

像一只燕子飞了过去,拉开门的瞬间柳燕的喜悦一下子不见了,落寞的神情瞬间又回到了脸上。

“柳燕,外面什么人?”秋剑边走边问。

柳燕轻轻地说了一句“请进来吧”说完人磨身向回走。

走进来的人是酒楼的伙计,最初来过的那个伙计,见到秋剑劈头就问;“公子呢?我找公子。”

秋剑回道;“和清书去外地了,什么事?”

“公子什么时候能

”?酒楼的伙计看上去很着急。

“按理说该

了,可能外面的事办的不是很顺利,到底出了什么事?”秋剑又问了一遍。

“刚才我在老油坊那……。”看了柳燕一眼欲言又止,拉着秋剑走进了秋剑的房间,声音很小的说;“在老油坊那看到了公子说的那个女人,你得想办法尽快的联系上公子?”

一听酒楼的伙计提到老油坊,柳燕的心一下子提溜了起来,她在全神贯注地听着厢房里两个男人的对话,幸好窗户没有关,隐隐约约能听见个大概。

“你确定自己没有看错”?“绝对不会错,还是戴着那张人皮面具,她从钱家一脉药铺走出来,我一直就跟在身后。”

秋剑也变得着急“把你的弟兄们召集起来,咱们这就去。”

“不行,我那些弟兄跑跑腿什么的还行。另外那个女人身边还有两个高手,你一个人不行,这回若是让她跑了。再找到她就费事了。”

“还有两个武林高手,是谁?”酒楼伙计说的名字声音太低柳燕没有听到。接着听到秋剑惊讶的问;“

,他们怎么会搅和到一起了!”

酒楼的伙计问;“这事怎么办,你的当机立断”?

过了一会听见秋剑说;“公子去的地方离合肥不远。我这就去找他,估摸城门关闭之前怎么也会

了。老油坊那你还得盯住,这种人警惕性都很高,监视的人越少越好,人多会被他们发现。另外你叫两个兄弟过来。帮俺照顾一下院,别让闲杂人进来。”

秋剑手里拿着剑走出了门,来到专心致志给鱼喂食的柳燕身边说;“俺要出门,让鹏飞派两个兄弟过来守着院,不会有事的。”

柳燕有点不高兴的问;“晚上你也不

?两个陌生的男人……”

“天黑前我就

了,你不用害怕。”

柳燕恢复了神情说;“大白天的俺不怕,不用找人过来。”

“你一个人在家俺有点不放心,先生知道了。一定会骂我。”

柳燕抢白说;“怎么是我一个人。还有妯娌两个陪着我,再说两个不熟悉的男人在院里,两下都不方便。”

秋剑想了想说;“你说的也是这么回事,行,俺顺路让那妯娌两人过来,俺没

之前不要让那妯娌两个走。你可七万记住了。小姐可千万别出门,人生地不熟的。先生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秋剑连续用了两个‘千万’看得出他的担心,柳燕郑重的点了点头。…,

两个人匆匆地走了。柳燕坐在石桌边再也没有心思给鱼喂食,心里在琢磨着各种可能。这会不会是个套,柳燕想来想去觉得不是,徐娃

打消了他们对自己的怀疑。她做的事不会有人知道,吃饭前那个女人还告诉她,抓药的还是那个郎中的孩子,郎中还捎话

上次缺少的药引子

贴出启示购买了,很快就会有回音,女人也看到了墙上贴的启示,只是不认识上面都写了些什么。

可是她想不明白,姐姐既然看到了那张启示,就应该知道她想告诉姐姐什么,为什么还要留在那个租的房子里,难道姐姐自持有两个高手在身边,那两个高手又是谁?

柳燕想的头都疼,也理不出头绪来,门一响妯娌俩走了进来,叽叽喳喳的说起话来,平时柳燕觉得挺好,可是现在却被吵的脑瓜子要爆炸。柳燕说自己口渴借机支开了胖女人,她很巧妙的了解到面前的女人不经意间对郎中说过公子不在家,才让她来抓药的过程,柳燕顿时轻松了不少。

这应该不是有人在设套,也许是姐姐听说公子去了外地,自己一时大意被人发现的。

水烧开了,茶水摆在桌上,柳燕只喝了一杯就推说有点困进了房间,想来想去没有好的办法,还得自己走一趟,她决不能让姐姐受到伤害。

她站在屋子里环视了一圈,一种留恋之情油然而生,柳燕知道,今天走出去就再也不能

了,那种壮士一去不复还的悲壮,让她不能自持,脸上挂满了泪水。

人常说;泪水流干的时候,人的心也就死了。真是这样么?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她才从悲痛中醒了过来,柳燕拿出先生给她做的衣服站在铜镜前挨件比划了一下,又决然的摆放好放在床上,把曾经的所有统统还给那个让她既爱又恨的人,伸手掏出床角的小布袋放到了怀里。

把自己刚刚靠过的被子重新叠好,自己住进来一直半遮挡的窗帘完全打开,把房间里所有物品归拢到自己看着满意,把地面清扫了一遍。

做完这一切她发了一会呆,柳燕想给那个人留一封信,可是写什么,是告诉那个人自己爱他,还是写吾恨你?

她一走真相很快就会天下大白,无论其中有多少苦楚,都不会得到对方的原谅,又何必画蛇添足平添烦恼。柳燕叹了一口气,默默地转身走了出去。

当她走到厅堂时不知为什么又停住了脚步,犹豫了半天突然折身走了回去,在梳妆匣里拿了一件物品装进怀里,再环视了一圈房间走了出去。

柳燕穿在身上的衣服是她从苏州穿来的,看到柳燕换了一身衣服弟妹问;“小姐要洗衣服?”

还是嫂子眼睛尖“小姐怎么了,脸上有泪痕,是不是犯了相思病想公子啦?”

柳燕摇了摇头,心里一阵酸楚差点控制不住,她把脸扭向厢房避开两个人的目光。嫂子误认为小姐要洗脸,急忙说;“我去拿水去。”

柳燕伸手拦住说;“不用了,就让泪水挂在脸上吧,泪水能冲刷岁月的浮尘,那是用心来洗脸!”妯娌俩愣愣的看着柳燕,不知她说的什么意思。过了一会柳燕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缓缓地说;“相思也是一种幸福,单相思虽然痛苦,总比心里没人可想好受一些,单相思也是相思!”

好像公子让小姐生气了,可是公子并没有在家!两个女人听不明白这些话,

能感觉到小姐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两个人很想知道小姐发生了什么,帮小姐排解排解心里的忧郁。

柳燕没有告诉她们为什么,只是说自己突然有点想家了,心里郁闷,要到巷子口透透气。两个女人要陪她也被谢绝了,她告诉妯娌俩看好门,公子很快就会

,告诉公子自己去街上看一看有没有‘扬子的邻人’,让他捎一句话‘相逢与相识,共是亡羊路。焚香三柱,不如在心里祈祷一声。’柳燕走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四章人心是肉长的

柳燕走的时间不长,清书

了,两个女人很高兴,问公子怎么没

,在巷子口看没看见小姐?

清书故意装傻说没看到小姐,反问两个女人小姐出去干什么,清书的假戏真做

练得炉火纯青,两个女人信以为真向他说起柳燕有点不正常,可能是想家了,让清书快去街口把柳燕找

,别走丢啦。1---

清书笑着回道;“小姐又不是孩子,哪能说丢就丢,在院子里憋久了到街上散散心很正常,与想不想家有什么关系。”

苗条女人很认

说;“我不是开玩笑,小姐

想家啦,小姐刚才还哭了呢!”



假的,是你亲眼所见,这可开不得玩笑?”

“柳燕是大小姐,是我们这种人敢随便开玩笑的嘛?小姐哭我们确实没看到,

我们两个人都看到了小姐满脸的泪痕。小姐大中午换上了她从家里带来地唯一的一套衣服,又不是为了换洗衣服,这是我两个第一次看到,女人做的事你们男人不懂。”

清书感觉到事情的蹊跷,他走到柳燕住的房间查看,确实有点出乎他的预料。

他原以为柳燕新换下来的衣服会随便的扔在床上,没

那套刚换下来的衣服摆在一摞衣服最上面,折叠的很仔细。房间里什么都没有缺少,柳燕只带走了那合玉肤春脂粉。

房间里的一切还是那么井然有序,就好像主人很快就会

,可是他知道柳燕也许永远都不会再

了。

他坐在柳燕白天经常坐的蒲团上,听两个女人讲了一遍刚刚发生的事情。他想了想告诉两个女人,小姐也许在巷子口碰到了先他一步

的公子,两个人或许逛街去啦,会

的很晚,他让两个女人回家啦。

清书看着陶盆里的鱼,三条小鱼贴在陶盆边不知疲倦的游着,好像在寻找着墙壁上的缝隙。鱼儿不缺少食物。每天会被柳燕搬到外面晒太阳,也不缺少呵护,她们缺少了什么!

他突然感觉到这个世上最可怜的不是人。而是三条小鱼,柳燕离开了,它们想见到阳光都会变的奢望。

清书的爱情没有先生那样催人泪下,

他也知道什么叫相思。单相思是不是比心里没人可想会好,他不知道。

用泪水来冲刷岁月的浮尘,用心来洗脸,那样的痛苦他是绝对承受不了的,能承受那种痛苦的人除了秀秀。他还真没有听说过第二个人。

‘歧路亡羊’这个典故清书听说过,扬子的邻人丢了一只羊,用了很多的人去寻找,每一条小路会派生出多条小路,派生出的小路又会繁衍出更多的小路,结果是无功而返。

柳燕既然知道这个典故,说明柳燕一直没有选择逃跑,并不是被先生‘几天就能找到她’的恐吓吓住的。而是柳燕自己不想逃跑。

柳燕为什么不想逃跑。那摞叠的整整齐齐的衣服,和那合玉肤春脂粉

说得清清楚楚。清书虽然没有在场,闭上眼都能

当时的情景,柳燕做出逃走的决定时,心里会有多么的纠结。

‘焚香三柱,不如在心里祈祷一声。’柳燕是为姐姐祈祷吗?她是要和姐姐一起离开的。为自己吗?显然也不是。因为这样的话不需要说给别人听。

扬子的邻人是谁,毫无疑问两个女裁缝就是柳燕要捎话的人。清书心里明白自己不是柳燕

听到这番话的人。

既或是两个敌对的阵营男女间也会有爱慕之情,宋朝一门忠烈杨门女将里的穆桂英可以阵前招婚。柳燕为什么就不能心里爱慕一个人。…,

同在一个屋檐下也会日久生情,这个情不一定全是爱情,也许只是喜欢。清书喜欢柳燕!

清书突然做出了一个古怪的决定,他迅速地拴上了门,朝着另一面的胡同口跑去,他要阻止柳燕去姐姐那间租的房子。

另一个胡同出口的路程会远一些,

经过的都是偏僻的小巷,他不能在大街上肆无忌惮。

一顿急速的奔跑,他看见了躲在暗处的鹏飞身影,鹏飞告诉他还没看到柳燕,他松了一口气,喘息着告诉鹏飞过一个时辰在告诉公子柳燕不会来了,鹏飞问为什么,他告诉鹏飞过后你就会知道的,然后迎着柳燕来的路跑走了。

清书心里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虽然是一时冲动,他觉得这也许是他做出的最好地决定。

离开那艘画舫他就产生了一个想法,柳燕不是惠春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柳燕知道的事情也许还不如郎中知道的多,她的作用

不大。即使柳燕知道的事情很多,他也要阻止先生这么做,对喜欢自己的女孩这么做有多么残忍,清书就是不忍看到那种场面才没有和先生一起留在那个房子里。

他们

知道了谁是真凶,也有了找到真凶的办法,很快就会让对方罪有应得,为什么还要这往伤口上撒盐。

清书相信先生心里比他还看得清楚,先生今天这么做也不是

要对柳燕怎么样,只是想用这种方式让柳燕离开自己。

柳燕只要走进那个房间,先生可能什么话都不需要再说。这不单是对柳燕的残忍,也是对先生自己的残忍,两个不可能走到一起的人,不一定非要用这种方式,让两个人心里都流血。

他在一个胡同口躲了起来,既能远远地看到钱家一脉药铺,也能看到柳燕来的方向,他虽然看不到鹏飞,

他确信鹏飞一定能看见自己。经过短暂的忐忑他终于看到了柳燕。

柳燕虽然走得早,可是她不认识路,她需要不断地问路。只有找到了钱家一脉药铺,余下的路她才知道怎么走,姐姐带她走过那段路,只是她没有走进去过。

她是一个女孩子,是一个很好看的女孩子,走在街上很扎眼,有许多双眼睛在看着她。她不敢抬头,也不敢步子迈得太大,她生活在烟花巷。却不是真正地风月女人,这样地女人怎么会是一个不管不顾轻功又好的清书对手。

当柳燕就要走过去的时候,清书一步跨出了胡同。那一刻柳燕的脸色突然变得煞白,好像手脚都在哆嗦,整个人就像掉进了井里,从体外一下子凉到心里。她

不打自招了。清书是什么人五年前她就知道,凭她会的那点功夫要在清书面前逃走想都不要想。

柳燕是功夫不好,却不是精神不好,她选择了束手就擒,让自己死的不至于那么难看。

清书的脸上面无表情。紧闭着嘴在鼻子里长出了一口气,过了一会说;“俺出现在这里是要告诉你一件事,信与不信你自己拿主意,你如果不相信俺转身就走。”

柳燕的脑子里

一片空白,根本没听清清书说的是什么,两只眼木呆呆的看着对方。

“你不用紧张,你的姐姐惠春没有在你要去的地方,她

很长时间没有出现在那间租住的房子里。现在戴着那张人皮面具的人不是你姐姐。我说的话你听明白了吗?”

柳燕点了点头。两只眼睛里还是木木的,清书担心的又问了一句你听明白了吗,柳燕回了一句“你说的什么?”感情柳燕就听清了他刚才说的最后一句“我说的话你听明白了吗。”…,

清书知道柳燕是被吓到了,他把自己先放松,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慢慢地说;“你别紧张,我不会伤害你。这句话你听清了吗?”

柳燕又点了点头,他问柳燕他刚才都说什么了。柳燕重复了一遍。清书又重复了一遍她的姐姐不在租的房子那,这一次柳燕的表情有了变化。显然她听明白了。

过了一会柳燕胆怯得问;“你们早就知道吾是谁”?清书摇了摇头。柳燕又问;“你们什么时候知道的”?

“以前我们怀疑过你就是惠春,所以徐娃才会来到合肥,后来我们才知道你是她的妹妹。”清书没有正面回答。

“你们知道我是谁为什么不杀了吾,今天是不是你们设的局”?

清书语气坚决地说;“不是,我和先生

正好碰见秋剑,先生一个人就能摆平有秋剑跟着俺就回家了,先生也担心你的安全。”清书避开了前面的话题,他虽然在撒谎却没有负罪感。清书顿了顿又道;“回到家以后你

不在了,那两个女人说起了你的反常举动,俺判断你是来这里,幸好俺没有判断错!”

“吾的姐姐在哪里,是不是

死在你们手里?”这是柳燕迫切想知道的事情。

“从咱们来到合肥我们一直就在找她,你姐姐虽然不是主谋也是帮凶,现在还没有找到她,也许她早已跑的没影了,我没有在这一点上骗你的必要。”

清书只说了一半真话,他没有说惠春也许

不在人世啦,这个时候柳燕绝对经不住这样的打击。

柳燕诺诺的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先生会怪罪你的!”

清书笑了笑说;“你还是不了解先生,过后他不但不会怪罪我,还得感谢我。要问为什么吗,一两句话也说不完,俺就是不

你们在哪里相互碰到,彼此受到伤害。”

“那俺怎么办?以前以为你们不知道俺的身份,还能相处的自如些,现在不知道?”……

清书想了想说;“是挺尴尬的,我带你去个地方呆两天,你自己想好了去哪里再做决定好不好?”柳燕点了点头。

两个人去了关东山货栈,清书让柳燕在外面等一下自己走了进去。清书去了后院对大哥和青山哥说要为柳燕安排个暂时栖身的地方,两个人都大吃一惊,听了对方的解释又觉得清书做得对,人心毕竟是肉长的。

货栈为了扩大,刚刚收购了隔壁邻居还没来得及修缮,让柳燕先住进去,让青山的婆娘和几个女人轮流陪着。

清书领着柳燕走进了货栈后院,从扒倒得一段院墙到了隔壁,青山嫂子和另外几个女人正在收拾房间,余下的事已不用清书操心,青山哥又调整了院子的警卫,特别加强了对小院白天的守卫。

清书没有走,等着混酒喝,其实他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留下,他就是不想回那个家。

鹏飞没有等到一个时辰就把清书的举动告诉了公子和秋剑,两个人先是错愕,片刻秋剑拍着手大笑着说;“清书做得好,这小子做的绝,我只是想着怎么样让柳燕受到的伤害轻一些,清书干脆把这个念头都给你灭了,让你见不到柳燕!哈哈,今天晚上又可以喝一顿好酒。

他暗暗地长出了一口气,站起来淡淡的说;“想喝酒,行,我和鹏飞作陪,只要你肯掏银子,去哪都行。”

“凭什么,我又不是大户!”说完跟鹏飞嘻嘻哈哈的走了出去。…,

他跟在后边,可是并没有很快的离开,一个人久久地站着院子里看着夕阳西下。漫天像血一样的殷红正在慢慢消退,夜幕将要掩盖住一切虚幻。他在想,晚霞会不会是母亲,早晨的霞光就是她孕育出的孩子?

三个人没有去酒楼,只是顺路叫了几个菜,回到小院已是情怯近黄昏。

他们喝的酒并不是很多,秋剑先醉了,公子也好像醉了,只有鹏飞还很清醒。秋剑在院子舞着剑嘴里唱着歌,公子居然也会唱,用筷子敲打着酒碗唱的凄凄凉凉。两个人唱的歌并不很难,只要有情感的人一学就会,鹏飞听了两边也跟着唱了起来。

“星星没有出现,月亮也躲了起来,心留在寂寞的黑夜里,只有烛光陪着她。山绿了又黄,花谢了又开,我没有给你承诺,你却在无悔的等待。我不是无心的云,也不是绝情的流水,用生命叩问苍天,能不能从头来。”

那天晚上是怎么过来的三个人谁也记不住了,鹏飞一开始还清醒,可是到后来他比另外两个人喝的还凶,他也是第一个倒下的人。

过了两天鹏飞又来啦,告诉三个人柳燕要走了,要见先生最后一面,柳燕最后一次回到了让她刻骨铭心的家。

这一次见面让柳燕解开了几个谜团,公子在六安第一次见到她就认定她不是普通的烟花女子,她的跑看不出什么跳上床的那一瞬好像用了轻功。两个人骑在一匹马上公子十分小心,不让柳燕的手放在他的身后,所以才时刻命令她搂住自己,并不是因为喜欢。

柳燕第一次走进公子的房间,也是用了轻功,她曾瞬间闪过用被子捂死对方的意念,公子感觉到了杀气。

公子问她使用的脂粉柳燕撒了谎,玉肤春脂粉公子这一辈子都不会忘了它的气味,因为秀秀活着时候从来没有用过第二个品牌,玉肤春的香气

植入了公子的骨髓中。

这两天写不上多少字就会头晕,刚刚查过,是血小板低。好在一两万字就能结束,也许结尾不能像以前想的那样,会有些很不如意的缺陷,清朋友们担待。(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五章最受伤的人

家依然像以前那样随着太阳升起变得明亮,当夕阳沉沦的时候小院变得昏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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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他们依然在喝酒,喝酒的次数比以前少啦,每天只喝一次,从rì上三騀一直喝到灯火阑珊。

家在悄悄的改变,无论你承认与否,它都在改变。有时三个人一两个时辰都不会说一句话,清书和秋剑这一对爱斗嘴的人,就好像被酒掏空了身体,已经没有力气嘴贫。

柳燕最后一次出现在小院就是要还他们一个公道,把自己的真实身世讲给他们听,柳燕那天显得很淡定,淡定的让清书和秋剑有点生疏。

她和姐姐不是一个父亲,这是在十五岁生rì那天nǎi娘告诉柳燕的秘密。她来到这个世上就没有见过父亲的面,父亲和母亲是同一天离开的人世,那个在笑笑酒楼旁边开花圈店的男人,到死也不知道他还有一个女儿活在世上。

史上最说不清楚的就是爱情,一个杀父杀母的仇人,竟然成了牵心动肺的意中人,怎么听着都不靠谱,然而这样不靠谱的事历朝历代一直延续着演绎。

柳燕刚满月就被送到苏州的乡下,nǎi娘是母亲以前的小姐妹,nǎi娘成了柳燕生命里无可蘀代的母爱。

母亲每年会来苏州两三次,她对母亲没有什么感情,还没有对姐姐蕙感情深。

蕙每次来苏州都会玩一段时间,领着比她小十岁的柳燕到处走走,每次来姑苏都会给她带来一些惊喜,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

紫薇堂出事后蕙一直就躲藏在苏州乡下,和妹妹朝夕相处。风头过去后蕙潜回合肥一次,把身上仅有的一张寄存兑票兑现,除去各种费用余下的八千多两银子换成了十地通兑,交给了柳燕的nǎi娘,防止她出现不测妹妹未来的生活出现窘境。

过了一年人们已经忘记了紫薇堂,姐姐又开始到江湖上想着法找银子。经过几年的努力凑足了一笔银子,盘下来胭脂巷当时规模最小的翠轩园。

不知是时来运转,还是nǎi娘经营有方。几年的努力翠轩园攻城略地不断扩大,俨然成了八大家之首。

清书去了趟茅厕,回来嘴里嘟囔着“这他娘的破天气,太阳那么大。身上却感觉不到温暖,酒越喝身上越凉?”

先生看了看清书淡淡地说“喝酒要有情趣,像你这样不喝也罢!”

“我很想有情趣,你告诉俺,情趣长得什么样?上下嘴唇一碰‘像你这样不喝也罢’。不喝酒我还能做什么?”清书瞪着眼冲对方吼着,似乎太阳不热就是对方捣的鬼。

“你可以做的事很多,什么事都不想做的时候,至少你还可以睡觉。”

“甭跟我提睡觉,睡不着更闹心,你为什么不去睡觉?”

他什么话都没说,把面前的酒碗倒进嘴里,站起来转身就走。回到自己住的房间用被子蒙住了头。

秋剑为清书倒满酒。端起自己的碗碰了一下放在桌子上的酒碗,自己喝干了自己的酒。秋剑右手食中两指来回弹着桌子面,等到清书喝净了酒,他才缓缓地说;“我们不应该憋在屋子里,换个环境也许火气就不会这么大了,你不应该这样对待先生。我们三个人里最受伤的应该是他,我也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

秋剑说完也站了起来。把清书的酒碗倒满,也为自己又倒了一碗酒。喝干后默默地转身,走出了院子,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

清书也知道自己做的很过分,可是他对先生那天没有去送柳燕还是不能原谅,一个男人失信于女人……清书的眼睛里流出了泪水。

柳燕是鹏飞和德志送走的,尽管先生没有出现在关东货栈做什么交代,但是青山哥一定会让鹏飞传话给苏州大哥,当柳燕有了麻烦时伸一下援手。

到了出发的时候,柳燕的眼神左顾右盼,秋剑躲开了,清书无奈的撒谎说先生病了。柳燕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呆滞,过了很长时间才说了一句“这也挺好,俺可以清清静静的走了!”

柳燕真的能走的清静吗,清书不相信,秋剑同样也不相信。

王兰是在武林人大闹姑苏jì院那天被解救回家乡的,蕙事先知道这个信和nǎi娘商量,正好借这个机会让柳燕顶名,摆脱了寻姥姥女儿的名分,一个记不得自己家是哪里的乡下女人,江湖上不会有人再关心。

柳燕这次来合肥不是姐姐逼她来的,是柳燕自己坚持要来的,因为她听nǎi娘说姐姐已经找好了一个女孩一同去合肥,错过今rì柳燕不知道自己还能为姐姐做什么。

姐姐说自己做完这单生意将彻底退出江湖,然后像柳燕的nǎi娘那样找个差不多的男人过下半生,姐姐这次离开苏州以后不会再来看望她,江湖上知道惠的人不少,姐姐怕因为自己不慎给妹妹招来麻烦。

柳燕曾经劝姐姐收手不要冒险,翠轩园生意挺好的,银子足够姊妹俩和nǎi娘一家打着滚花。

姐姐说她没远见,青楼之间的竞争不亚于沙场的凶险,没有足够的资金做后盾,别说官府,就连街痞混混都敢来踩你一脚,那部分银子不到关键的时候绝不能动,等到柳燕有了自己钟意的人,在决定翠轩园该怎么办。

姐姐还安慰柳燕,这次即使不能得手她也还有办法搞到银子,母亲在巢湖石虎山一带还藏了一些宝贝。

听姐姐说的信誓旦旦,柳燕的心里都在流血。

惠说的那个藏宝地方柳燕听nǎi娘背地说过,姐姐去过多次一直没找到藏宝的标记,最大的可能是在紫薇堂被剿灭后侥幸活下来知道内情的人盗走了,当年运送财宝的人谁活下来了根本无法查证,一下子有了那么大一笔财富的人必定会隐姓埋名,蕙这么做只是不愿放弃幻想。

都是银子惹的祸,惠要黑吃黑是为了银子,隆庆银楼骨肉相残也是为了银子。隆庆银楼亲兄弟争权夺利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大房为了打击老三的势力竟然与永信标行联系,让永信标行走镖时遇到劫匪随便比划两下就行,永信标行不但不用承担托镖的货品损失,还会得到这批货价值三成的补偿。

说白了这就是一个局,劫镖的人是大房的人,货物损失虽然是镖局的事,但是可以指责拥护老三接管家业的掌柜办事不利。

最早是大房的人找的永信标行三当家的,惠从三当家得知这个信息就想找几个人,上演一场螳螂扑蚕黄雀在后,黑吃黑。后来这件事到了老二那卡了壳,当家主事的不同意,这是舀祖宗基业做赌注。最初也仅是隆庆银楼一家的事,后来云龙镖局掺和进来的情况柳燕就不太清楚了,她认识了孙正罡以后姐妹俩说话已经不方便。

一个人喝闷酒很容易喝醉,喝闷酒的人十个有九个心情不好。清书还没有醉,还在喝酒,他已经没有了喝酒要找的那种乐趣,只是要把自己喝醉。

柳燕走了后青山哥告诉了他们一个最大的秘密,柳燕还是一个处女,这简直比听人说月亮掉进水里是猴子捞出来的还不靠谱,然而这句话是青山哥的婆娘和另外几个女人说出来的,想要验证女人是不是处女并不是很难,女人们自有女人的办法。

柳燕既然决定走了,为什么还要这么做,是要证明自己出污泥而不染,还是要表达什么,没有人能猜透。

还有一个秘密是他们哥三个猜出来的,是从柳燕的话中猜出来的。蕙认识先生是在苏州,正是关东货栈和秋山庄你死我活的时候,蕙暗地里观察过他。“蕙好像认识秋山庄里面的人,听姐姐说过两次她去过山庄,可是那种地方姐姐从来就不让吾着边。”

蕙认识的人是谁,是不是秋山庄的管家,千才剑陆涛可是寻姥姥的老情人,蕙与千才剑有没有血缘关系?也许能回答这个秘密的人已经不在啦!

过去的总要成为过去,什么也没有把握住今天更重要,哥三个在等一个人,在等一个机会,经过了漫长的黑夜,曙光即将来临。(未完待续。。)

坝上街

自从有了那段喝酒不愉快的经历,三个人已经不再留恋那张喝酒的桌子,秋剑说得好“我们不应该憋在屋子里,换个环境也许火气就不会这么大了。”至理名言,在心情低潮时尤为重要。

无论你受到了什么样的伤害,也不管你心情多么糟糕,时光都能抚平你的创伤。

这好像也是真理,然而世上的事总有例外,先生的心情不但没有好起来,反而更加颓丧。心灵的疾病会影响到肌体,先生病了,病的还很重。更让清书和秋剑不能理解的是,先生竟然拒绝就医用药,好像在和谁赌气。结果是心灵和肉体上的疾病不能得到及时救治,受到的伤害和痛苦差一点要了他的命,经过十几天的煎熬,先生挺过来了。

秋剑和清书对柳燕有好感,先生也仅此而已,柳燕的离去是被他赶走的,按理说,柳燕的离开不会有这么大的杀伤力,这成了一个谜,一个先生不愿让清书和秋剑知道的迷。

大病后疯道人偶尔会出现精神恍惚,发生精神恍惚的时间很短暂,如同惊鸿一瞥。

出现精神恍惚的时间、地点不确定,也可能在走路,也许是正在品茶,或许是躺在床上想心事的时候。

发生精神恍惚的那一刻,就像一个人独自呆在一间黑暗的房间里,瞬间划过诡秘的萤火让人愣了一下。

那一刻脑海里好像突然有点什么,却又不是很清晰,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但是,那个模模糊糊的影子总是在眼前转。疯道人知道这不是自己身体出现了问题。久经出生入死后,一般的医理普通乡下郎中已经难以望其项背。

第六感觉。疯道人相信自己的直觉,可是它要告诉自己什么呢?

这一段时间他经常做梦,做梦并不奇怪,每个人都会做梦,奇怪的他总在做着同一个梦,今天的梦是昨天的重复,就像一次回忆,连细节都没有改变。

上一次在六安做的那个梦让他发现了蕙春的秘密,蕙春也许已经不在人世。她的身影已经在脑海里渐渐变得淡漠,今天的梦已经不具备人们所说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想,可是为什么……?

越是想不明白的事越要想,把人拖得浑浑噩噩,钻进死胡同出不来,这是普通人的行事风格,疯道人不是普通人。

坝上街在东门外,正德年间以前并不为世人所知,只是肥水河流经过的河道。两岸有几处村庄。随着战乱水西门被封闭,金斗河水位下降,来自天南海北装满了货物的大型船只无法沿着金斗河上行到城内集市交易,只好在城外停靠。久而久之自然形成了一个新的集市,俨然成了远近闻名的集散地。

随着集市的扩大街道变得繁华,房屋像雨后春笋般建了起来。越靠近河道土地越稀缺寸土寸金。陆地上没有了伸展的空间,促使着人们不断的寻求改变。地方小向空间发展,扒了平房盖二楼。陆地狭窄向水里求生存,商户们在河道打下木桩上面建房屋,形成半路地半水上的建筑模式。放眼望去河道两侧是一色上下两层的木板房,上面住家,下面店铺和仓储,货船靠在板房边,货物直接卸到库房里,方便了船家和接货人。

孝肃桥至凤凰桥这一段是最繁华的地方,三教九流都在这里讨生活,可谓鱼龙混杂。走在堆积琳琅满目货物的街道上,听着天南地北叫卖声,看着五湖四海不同的服饰人群,让人有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

凤凰桥不是修建在肥水河上,而是建在肥水河一条河叉子的入河口,同是坝上街过了凤凰桥嘈杂声一下子安静了不少,靠岸停泊的货船少了,人流也稀少了不少,人们到这里来不再是为了生意,而是为了需要。沿着街道只有为数不多的商铺和修理车船的匠人作坊,间或有几家酒馆和茶肆,几家规模不大的春院还有半开门的暗娼珠帘露玉,它们的客人大多是随船而来的商家和船工。

紧邻凤凰桥是一处上下二层小楼,也是木质结构,看上去和大多数沿河而建的商铺没有什么区别,但它却是一间茶肆。茶肆没有招牌,只有一副门对,上联;客分男女老中青,不分尊卑每人一只盖碗。下联;茶有南北青绿红,没有优劣每壶纹银五钱。横幅是;不成规矩。

茶馆虽然没有招牌,却不是散落在市井中一钱银子可以当大爷的低档茶馆,站在凤凰桥上就能听到飘逸的丝竹曲,和女人软软的低声吟唱。

疯道人很喜欢这种场所,它会给你惊喜,无偿的提供许多真假难辨的信息。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光顾这种地方,自从柳燕离开后——他好像已经把它们忘记了。

他好想走进去,融入那久违了的环境,来一份浓茶,听天南地北的方言,演绎着道听途说的奇闻八卦,可是他略一迟疑还是转身离去了。“泪湿阑干花著露,愁到眉峰碧聚。此恨平分取,更无言语空相觑。断雨残云无意绪,寂寞朝朝暮暮。今夜山深处,断魂分付潮回去。”疯道人已经走出了很远还能听到凄凄婉婉的歌声。

他想起了那副门对,字体很美,但是上下对的文采让人不敢苟同,进过两年学堂的孩子写出这种楹联,都会被先生打手板。

迈着闲散的步伐,随着渐行渐远的哀怨他轻轻地哼唱着“泪湿阑干花著露,愁到眉峰碧聚

……”毛滂的这首《惜分飞》被谱曲成歌有很多版本,至少他知道两种,可能与地域文化差别有关。现学现卖,天之聪慧,听一遍他就能唱的有板有眼。

《惜分飞》词中主角就是毛滂自己,毛滂在杭州法曹任职三年与歌妓琼芳相好,卸任返乡途住富阳深山僧舍写下这首词。‘泪湿阑干花著露。愁到眉峰碧聚。此恨平分取……’描写了他和琼芳离别时凄切场景。“断雨残云无意绪,寂寞朝朝暮暮”表达了作者身边缺少伊人心中的痛苦和旅途寂寞。一句‘断魂分付潮回去’诠释了刻苦铭心的情感。当他反复哼唱着‘今夜山深处。断魂分付潮回去。’他突然发现了毛滂的与众不同,地域有空间。情思无界,很多诗人借明月、白云、春风、大雁传递情感,而把思念寄托于流水毛滂是第一人。

疯道人在武当对毛滂的诗词多少知道一点,真正了解毛滂是他走出武当来到饶州有了新家以后的事。走入红尘经常出入酒楼茶肆,风尘女子含情脉脉还是凄凄婉婉,都是用诗词歌赋来表达,被女孩喜欢的歌赋作者其中就有毛滂。毛滂曾在饶州任司法参军,也给家乡青山秀水留下了很多脍炙人口的诗词,他最喜欢的一首“金马空故事。方朔漫多端,三千牍在,玉殿何日赐清闲……”在饶州风靡了五百年。

宋明是两个朝代,中间还隔着元朝,毛滂早已作古,但是他的诗词还在,他所描写的情感还在,依然催人泪下,人们还在传承吟唱!

他从毛滂想到了陆羽。陆羽在饶州生活了多年潜心研究茶文化,促进了家乡茶叶种植和推广。从饶州的名茶白眉茶自然而然就会想起对各种茶叶如数家珍的小老乡春妹,和那个茶馆‘茗芳小筑’。

当然他也不会忘记茶馆的主人,从他走进茶馆那一刻就受到了百般刁难。掌柜就像大街上跟在装束寒酸人后狂犬的势利狗令人生厌。当看见那几张银票时三角头上贪婪的眼神犹如狐狸看见了笼子里的鸡,掌柜伸向银票的手就像狐狸扑向猎物的爪子,在银子面前主人如同换了一张脸一副奴颜婢膝——疯道人的脑神经突然定格了。好像哪不对,他站在那里静静的思索。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终于发现感觉不对的地方是在掌柜的手臂上。掌柜的衣袖是卷起来的,在肘部到腕部中间有一圈显而易见的分界线。上部皮肤白下部皮肤黑,好像是皮肤裸露在阳光下造成的色差。

这其实也没什么不对,虽然已经是秋深季节太阳的光线还是很强的。

问题出在分界线的位置,成年人的袖口应该过腕,而汗衫应该在肘部以上,绝不会出现掌柜的手臂上那种现象。除非家境窘迫的人穿了一件他人施舍不合身的衣服,可是这种情况不应该发生在茗芳小筑老板的身上,三角头不缺银子,一壶茶就可以换来好几件合体的衣服,十分不合情理。

通常看上去不合情理的现象其实都是合理的,合理就在于——不得已。

疯道人的回忆变得清晰,掌柜看过银票离开时是背手离开的,两只手臂分界线的上方各有一块比旁边颜色还白的皮肤,上面似乎还有浅浅的疤痕。

两边大小形状都很相像,那不是皮肤病,白癜风不会那样有规则,根据他的经验那块白斑最初应该是一处刺青。

几年前他去过福建,在福州和泉州一带纹身很盛行,个性张扬的前胸后背都绣着图腾,性格内敛的只在胳膊上刺上很小的图腾,以蛇和鸟的图案为多。若是对图腾厌倦了,可以用很淡的酸液洗去,如果想彻底消除刺青的痕迹酸液会烧毁皮肤留下浅浅的疤痕。

一个男人通常不会在意臂膀有一点疤痕,掌柜为什么这样做,只有一个答案,隐藏秘密。常见到小的图腾人们都会刺在小臂的背面,极少有人把他刺在小臂的前面(虽然有点靠近小指一侧,但依然还算小臂的前面)——也许“极少”就是掌柜要隐藏的秘密。

“买卖做得大就会得罪人,无论你愿意不愿意得罪的人会越来越多,他们拿着刀子在暗地里盯着你,等待着你的疏忽。”说这话的是一位做大买卖的人,经历过命悬一线的生死考验,总结出的至理名言。那年他去岭南游历,意外地认识了这位大人物“温陵侯杨圃初”。

那一次遇险是石井镇有一位好友其父去世,杨圃初赶去凭吊,一是距离不是很远不足百里路。二是丧事不宜张扬,随行只有亲随四人。

发丧后一行人返回泉州。那是一个夏日太阳已偏西。离安平道不远的五里桥上他们遇到了武功高强的劫匪,劫匪十几个人黑纱罩面。不要钱财,只要人命。劫匪选择的伏击地点是精心策划的,五里长的跨海大桥,在中间前后夹击让你无路可逃。

杨圃初和四个亲随武功在武林中应该是高手,怎奈遇到的对手比他们也差不到哪去,而且人多势众近乎三打一,他们的厮杀很惨烈,对方的进攻几近疯狂,他们虽然放到了对方两个。对方也杀死了一个亲随。也就是在杨圃初命悬一线的时刻,他出现了。

疯道人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他是特意来看桥的,安平桥始建于南宋属于古代连梁式石板平桥,因为跨度大很有名气。

那一年他南下游历,先到了桂林,后到广州、佛山,然后沿着海岸线一路向东去泉州和福州看一看,计划在福州北上饶州回家乡清河村。

他早就听说过这座大桥。又是顺路,只是时机赶得很巧,这也许就是人们常说的天意,杨圃初命不该绝。他对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天生就存有敌意。而且是以众凌寡,他出手很重,一接触就杀死了对方三人。直到他杀死了第五个劫匪,剩下的亡命之徒才撤走。

那一次他受的伤很重。在泉州疗养了两个多月,若不是他去意已决杨圃初还不会放他走。他和杨圃初很投缘。两个人结拜成异姓兄弟,那段时光让他缅怀不能淡忘。

杨圃初四个亲随中就有一人两只手臂上也有疤痕,位置和大小形状与茗芳小筑掌柜一个样,闲暇时他和那个叫长庚的攀谈过,了解一些他的过去。

在福州的旗山南面锦溪西侧有座白鹤观,长庚曾经在白鹤观学道,属于楼观道的分支。楼观道是早期道教门派之一,形成于北朝,天兴年间因兵乱楼观焚毁殆尽,楼观道至此终结,一些楼观道的幸存道人分崩离析有的加入了全真教,有的自立门户。祖师刘全回到家乡讲经布道,在旗山建造了白鹤观。最初白鹤观是靠占卜、驱邪避祸化缘建起了三间房,后来开始种茶在海边开盐场道观迅速扩大。

刘全开宗立派自称白鹤道,虽然还尊尹喜为祖师,但是道观的规矩已经改了不少,闽越人喜欢纹身,刘全入乡随俗门人弟子在小臂上刺上飞翔的鹤,根据翅膀展开羽毛的数量区分辈分。图腾刺在小臂前面,相互见面揖礼时肘部会弯曲,抱拳在上方衣袖落下露出图腾,对方很容易判明辈分,以免称谓错误。刘全抱负很大,幻想着将来白鹤道会像前唐时期楼观道那样门徒众多。

长庚说起过离开白鹤观的原因,他的师父是白鹤观的掌门,他的师兄周华明人品武功都是掌门的不二人选,师傅在世时曾经议论过,师叔伯们没有一人提出异议。然而当师傅突然羽化升仙,师叔伯们背后串通一气要更改遴选掌门的规矩,他们以白鹤道弟子武功今不如昔为由,要以武技选掌门。师叔伯们搭起了擂台,占卜出了比武的日期,还煞有介事的向闽粤一带道教名人发出邀请以示公正。

三百年的传承,中间虽然经历过挫折和困境,白鹤道依然发展成四大分支近百门徒。按规定四大分支抽签成两组,两组胜者决胜负,再胜者既是掌门。长庚师门这一支虽然不满终因寡不敌众,好在师兄的武技让师兄弟们放心,可是他们不明白,师叔伯们既然知道比武的必然结果,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师兄已经年满四十,一直忙着帮师傅打理道观各种琐事还没有家室,也并不是没有女人喜欢师兄,有一个师妹两个人相好了多年,若不是出现意外近期就会结为连理。

半个月的期限很快就会过去,四大支打擂者都忙着练习武艺临阵磨枪。

师兄起早摸黑的练习武功,师妹心疼不知在哪找来一些补药逼着师兄吃,师兄本来就有心火再吃了一些大补药,出现了口干舌燥喉咙疼,最麻烦的是便秘,肚子胀却排不出粪便。师妹又找来甘遂、芫花、巴豆、牵牛子、大戟等泻药,粪便是排出来了,人却拉脱水了,翻个跟头都费劲就别提打擂了。

比武的结果出来了,师兄缺席,师叔伯们名正言顺的按自愿放弃处理。

那件事对师兄的打击很大,成天萎靡不振,看到师兄生不如死的凄惨师妹也很痛苦,她终于承受不住良心的谴责,说出了给师兄吃补药和泻药是师傅逼着她这么做的。师妹的师傅并没有参与师叔伯们的发难,至少表面上是没有,否则师妹也不会得手。现在他们才明白师叔伯们明知道师兄是白鹤道武功最好的,为什么还要设擂比武选掌门了!

知道了真相又能怎么样,木已成舟,师兄愤然的脱离了白鹤道。长庚和另一个同门师兄很快也脱离了白鹤道,长庚洗掉了那个图腾与过去诀别,但是他的心里真的能把往昔都能忘记吗?

长庚说他的师兄背井离乡去了江浙一带,后来遇见过去的同门方知道那个师妹也离开了师门,也许这都是冥冥中注定的,两个人没有夫妻因缘。

谁都会有疏忽,当时他并没有询问长庚师兄在江浙做什么,也没有了解他师兄外貌体征,人没有长前后眼!

茗芳小筑的掌柜,年龄也就刚进中年,年龄和手臂上的疤痕都很贴近长庚的师兄。长庚洗掉了图腾也很少和外人谈及他的过去,但是夏天会和常人一样穿着短袖汗褟,并不去特意遮掩。长庚的师兄绝不会留下那个图腾,那是他的奇耻大辱,因为他是栽在女人的身上,这会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笑料,长庚的师兄一定会避讳让他人知道自己的身份,遮掩图腾的痕迹也是很正常的事。

那个掌柜会不会武功当时他并没有在意,因为掌柜留给他的第一印象就是势利小人,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是宁折不弯的武林人。这也没有什么可遗憾的,只要跑一趟六安所有的疑问都迎刃而解了,于是他去了茗芳小筑。(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七章 人在戏中

疯道人来到六安已是过午,茗芳小筑的客人比他上次来品茶多了许多,左右手两个茶室都已客满,在房间外就能听到两支不同的轻柔琴曲。迎接客人的依然是一位中年人,却不是他上次见到的掌柜,中年人好像刚喝过酒,身体仰在太师椅上半醉半醒。

看到来了客人立马精神起来迎了上去,中年人很热情,也很会说话;“欢迎客官光临,公子的穿装打扮一看就是家财万贯,不知公子屈尊莅临,没有给您预留客位。”中年人一副讨好的微笑试探着问;“公子如不计较就请搭个边座。”

四方桌四把椅子,背对着弹琴女孩的座位通常是空着的,因为不方便观看女孩弹琴,行话称为边座。

疯道人笑着回道;“店家客气,在下只能算是吃喝不愁,哪来的万贯家财,在下是来品茶和听曲的,没有眼睛什么事有一边座足矣。“

店家满脸是笑的说;“公子随和是店家的福气,公子第一次来茶馆,小人帮你找个座位。“

“在下虽不能算常客但也不是第一次,让你们掌柜出来看一看是不是熟人。“应答有点调侃。

店家只是短暂的愣了愣,脸色很快恢复常态笑容可掬的说;“既然是常客,公子请自便,希望公子能常来照顾小店生意。“

他又进了上次的茶室,茶室里依然有一个漂亮的女孩笑脸相迎,上次他品茶的桌子边仍然是见过的两位老人。但他曾经坐过的位置已经有了客人,一位身体清瘦的老人,当他向三个人提出搭个边座的时候。上次见过的两个老者居然还站了起来客套两句,都是银子的魅力。

一位老人小声地问;“好长时间没见到公子,到哪发财去啦”?

疯道人笑着轻声回道;“多谢你老惦记,在下去武夷山转了转。”

“武夷山可是大红袍产地,公子没带点让我们开开眼?”另一个老者问的有点迫不及待。

他慢吞吞地笑着说;“倒是带了点稀罕物,想让这的茶艺师春妹给掌掌眼。”

最先说话的老者慢条斯理的说;“春妹呀---已经走了。”

“走了!什么时候走的?”他很意外。

老者想了想说;“好像是公子上次来过之后三五天,和他叔叔一起走的。老朽记得很清楚走的那天是免费谢客的。”旁边的两个老者也跟着点头示意。

“春妹的叔叔也走啦,茶馆不打理了?”疯道人显得很错愕。

清瘦的老者抢着答;“茶馆原来主人回来啦,公子进门应该见过。”

他从怀里取出茶叶包的手僵在那里。好半天才缓过神来把小小的茶叶包放到桌子上,他把茶叶分成三份送给了同桌的三位老者,告诉他们这是武夷山的岩茶,是从长在岩壁上的茶树采摘的。当地人也有叫它马骝茶。是武夷山珍贵的茶种。其实这是他来六安临时在合肥茶叶店里买的,不过他没有说错,茶叶确实是岩茶,很珍贵的,合肥也只有这一家出售名副其实的武夷山岩茶。

疯道人绕着弯和三位老者攀谈了一会,老者对春妹和她的叔叔也不是很了解,他坐了一会扔下茶钱兴味索然的离开了茶室。

来到客厅他又见到了那个中年人,想起刚进门时还让人家把掌柜叫来。疯道人哑然的笑了。店家很豪爽也很善谈,半生不熟的江淮话夹杂着苏州话和杭州话有点不伦不类。疯道人并不在意和店家聊了起来。

常言道酒喝多了话多,这话一点不假,用在掌柜身上很贴切,店家姓房,是土生土长的苏州人,年轻时跑到杭州混社会在严官巷开了一处茶社维持生计。表弟从京城外放任职,两年没有回家省亲舅父舅母惦记,去年秋季派店家来此打探表弟的情况。开茶馆是表弟建议的,这里没有一家茶馆有女孩弹琴唱曲,今年一试不曾想效果还不错,正计划着盖楼。

疯道人闲聊是有目的的,拐弯抹角的问;“前一段时间在下来过,是另一个人在打理茶馆,有一个女孩叫春妹说茶馆是他叔叔开的,那个人是店家什么亲戚?”

店家回道;“不是亲戚是在钱塘认识了数年之久的老相识,那个人的姓很古怪姓藏,藏东西的藏,不是人们通常说的大藏经的藏。两年没见出乎意料在六安偶然遇到了,第一次来品茶看到茶馆生意挺好非要高价收买,而且付了很高的定金出手很大方,条件是试经营几个月看一看,无论他接手不接手,定金都不退的。那一段时间我回钱塘了,不到两个月他找到了我表弟说是利不够大,舍家撇业不值得,我表弟派人接手过来。”顿了顿掌柜打了个哈赤接着说;“其实也没有什么可交接的,房子他带不走,弹琴唱曲的是我从南京和苏州一带找来的,他又不能拐带人口。利不大那是瞎扯,杭州高档的茶楼也就这么大的利,说白了他是不愿意干了,开茶馆绑个身子,江湖人哪受得了。

他笑着调侃道;“掌柜真会开玩笑,江湖人脸上又没刻字,你上哪分辨出来?”

对方揉了揉酒后惺忪的眼睛说;“在杭州他应该就住在茶馆附近,两年前哪个月都会去茶社一两次,有时一个人,有时和朋友,他那些朋友大多数带着刀剑。”

疯道人试探着问;“他从杭州来六安做什么?”

掌柜摇了摇头说;“不晓得,开店的最忌讳打听客人底细,知道多了没好处。”说到这掌柜好像有点警醒解释说;“我刚才是开玩笑,公子可别当真。“

他现在已经能确定的是春妹的叔叔就是长庚的师兄,但是他不知道春妹是谁。春妹说话的口音和‘叔叔’截然不同。看到掌柜不会再漏什么口风起身告辞,掌柜的送出门一再的邀请疯道人常来光顾。

离开茗芳小筑他一直在思考脑子里有了一个大概的轮廓,春妹和她叔叔为什么来六安。绝不会为了开个茶馆那么简单,他们在六安逗留的时间和云龙镖局时间上的重合也绝不是巧合,他们和姓房的店家绝不会是偶遇应该是计划好的,他们选择南门外栖身就是方便跟踪云龙镖局外出打探的人,南门是镖局外出的必经之地。

监视云龙镖局的人只有一种人,劫镖者,只有他们最想知道镖局都掌握了哪些情况。如果长庚的师兄与劫镖是同伙。就应该知道他是谁,他去茗芳小筑受到百般刁难也就不难理解,因为他们怕被他发现秘密。秘密不是长庚的师兄,当时左手茶室里只有五位老者和春妹,今天他特意看过五位老者都在,只有春妹不在。这说明长庚师兄不想让他看到的秘密是春妹。

他进行了仔细的回忆。确信从没有见过春妹,春妹也没有易容是她本来的清纯面容,难道春妹是蕙春,他不能肯定,自从发生艳梅仙姑那件事,他对自己看女孩的眼力就不自信了,一个注意保养的女孩面容看上去的年龄和实际年龄差别会很大。

老者提到春妹和她叔叔离开的那天是免费谢客,姓房的掌柜说春妹的叔叔付了很高的定金出手很大方。这和留给他的印象反差很大。现在他想明白了,长庚的师兄没有想到查案忙的焦头烂额的人会有闲心听曲品茶。他们心里准备不足,从他走进茗芳小筑看到的都是长庚师兄在表演,刁难不成又换上了见钱眼开的势利小人面孔,无非想让他产生错觉。

疯道人现在最想知道的是蕙春有没有替身,他记得钱家一脉郎中交代说在云龙镖局返回杭州时他和蕙春曾经跟踪他和清书秋剑北上。茗芳小筑的三位老者清楚的告诉他,春妹和她叔叔在离开六安前的数天内一直在茶馆里招呼客人。他对几位老者很放心,因为他们没有利害关系更没必要说假话,郎中说没说假话他只要去一趟老油坊就清楚了。

太阳虽然已经落山,钱家一脉并没有关门歇业,烛光映在窗户上,郎中正在问诊,病人是一对夫妻女人怀里还不会说话的孩子。

看到进来的客人郎中的脸色有点尴尬,但没有停止问诊,他也没有主动打招呼,坐在门边的座位上静静地等候。听着銭方浩对病情的判断和建议孩子用什么药,以及家长应该注意事项,疯道人暗自庆幸由于自己一念之慈为世人留下了一位医术高明的郎中。

郎中送走夫妻二人顺手把门栓划上,坐回给病人看病的桌案后沉默了一会说;“我一直就等着公子,没想到会等待这么久,让我做什么事请直说。”

疯道人笑了笑说;“没有你想得那么复杂,只是路过看到烛光知道你还没有休息,进来坐一坐,不算打扰吧。”

郎中的神情一点没有放松“进来坐一坐,咱们是朋友?”

疯道人走到郎中对面坐在女人留下余温的座位上回道;“不是,至少现在还不是。”疯道人脸上的笑一点没有变。

“公子不是伪善的人“郎中顿了顿说:“我知道公子是一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而且还是一个不论什么要求谁都不能拒绝的人,就连死人都不能,咱们还是开门见山吧。”

从看到钱家一脉没有关门大吉他就对郎中打消了疑虑,他不愿浪费时间直话直说“事是有一点,但不是特意,因为恰巧路过偶然想起。你们和蕙春算是知根知底,在下前些日子遇到一点事好像与蕙春有关,就想知道蕙春有没有替身?”

他说这话时神情是那么自然,銭方浩一时还拿捏不准,疑惑的问;“就这点事?”

对方没有回答,没有回答也是一种回答。

銭方浩神色淡然地说;“还替身呢,她早已是孤家寡人啦,前几天和内人聊起,蕙春十之八九不在了,否则不会这么长时间不露面,柳燕既然在你们手里,她绝不会扔下妹妹自己躲起来,公子说的情况应该与蕙春没有关系。”

疯道人伸手拿起桌案上放的笔在砚台上沾了一沾,把郎中面前开药方的纸摆在自己面前,寥寥数笔勾画出一个女人头像,淡淡的说;“麻烦让你夫人看一看。”

銭方浩认真的看了看画像回道;“不用,这不是蕙春,这个女孩我没见过。”

他在另一张纸上又画了一张男人的画像,郎中仔细的看过摇了摇头说;“这个男人我敢肯定没有见过。”

通向后院的门被推开,一个孩子的脑瓜闪了一下,疯道人用嘴吹了吹画像上的墨汁,知道一半会干不了将画像背面靠在一起用左手捏着站起来说;“在下也该走了,阁下也该休息了。”不待郎中有什么表示已经走出了门。

疯道人回到家,门是虚掩着的,灶间有烛光,清书和秋剑坐在桌边。看到他进来秋剑问;“去哪啦,一天见不到影子?”

清书边倒茶边问;“手里拿的什么?”

他把手里的画像扔在桌上,懒懒的坐在椅子上,接过清书递过来的茶水一饮而尽,缓缓地长出了一口气。清书看了看画像不认识,知道先生是累了,急忙下厨房炒菜,自从柳燕走了先生生病后,灶间他和秋剑就包下来了。晚饭很简单,大多是午间剩下的酒楼送来的外卖烧把火热一热,有时也另外加两样菜,这要视心情而定,长此以往清书和秋剑也能做得有模有样。

秋剑看画像比清书认真,特别是那张女人画像,看了一会指着男人画像问;“画像上的人是谁?”

“你问错了人,俺也很想知道他们是谁”。

“你不知道,那你是在哪画的像?”秋剑疑惑的看着对方。

疯道人慢条斯理的回道;“还记得茗芳小筑吗,我就是在那里见过这两个人。“

清书把手里的两盘菜放到桌上问;“南门外那个茶馆,你今天去六安啦?“

“好累呀,收获不大,这两个人已经不在了,也怪俺当时看走了眼。”他两手交叉在后脖颈,上半身在椅子靠背上用力往后仰了仰,好像在伸懒腰。

看到清书摆好了菜,秋剑拎着酒坛往碗里倒酒,语气轻松的说:“这话说的有点早,你怎么不问一问俺。“

疯道人浑身上下只有一处在动,眼珠子,从中间往右边移了移。

秋剑没好气的说:“知道你不信,俺也不勉强,如果我没有说错,女人是杭州人,住在严官巷。”

好像椅子靠背上有个钉子,疯道人的身体瞬间坐直了,两只眼瞪着秋剑,那个意思还有谁不明白。(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八章 初见端倪

秋剑提供的线索并没有先生期望的那么高,至少女人年龄差异过大,先生看到的是一位不及桃李女孩,秋剑看到的是早已半老徐娘,两个人好像在谈论风马牛,她们不是同一个女人。

他们也并没有为此而感到沮丧,三个人在两个女人的身上找到了答案,她们是母女。

无论什么样的女孩都要成为人妻,出嫁早的女孩只有十五六岁,三十五六岁的女人有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儿稀松平常。

画像上的两个人既然居住在严官巷,答案自然也在杭州,在庐州想破头也没用。疯道人去关东山货栈和城外王老伯那走了一趟,托付了一些事项,特别是县衙街面上的两个店铺

正像十年前先生对清书说的那样,秋剑是个有秘密的人,他的秘密也在杭州。西门家族在杭州有私宅田产,由精明的管家打理。这样的庄院在姑苏、金陵、京师都有,收益可以弥补家族庞大的支出,庄园里隐藏着训练出来的武林高手为家族人员行走江湖安全上提供支持。

秋剑有一个姐姐出嫁在杭州,住在凤鸣巷,姐姐的婆家是一个什么样家族先生和清书用后脚跟都能想象得出,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讲究的是门当户对。

秋剑人在杭州时会隔三差五去姐姐家,督导几个晚辈练习武功,也是在无意中见过所谓画像上的女人。

秋剑去姐姐家并不路过严官巷,大户人家的女人又很少在街道上抛头露面。能够遇见那个女人的几率很小——秋剑却不止一次见过。

严官巷和凤鸣巷在南宋时就是皇城根,皇帝院墙外住的是什么人,除了皇亲国戚王公大臣就是富贾巨商。即使到了明朝中叶这里依然聚集着富有的遗老遗少和富甲天下的有钱人。

在杭州有钱人的宅院都很讲究。最基本的要求前门临街走车马,后门临水能行船,前门还不能过于热闹嘈杂一般都选在宽敞的巷子里。

姐姐的婆家颇具实力,在嘉兴那里有祖宅是个很大的庄院,在钱塘和姑苏城也有好几处宅院。秋剑的姐姐家是三进院还有后花园,每一进院占地面积都很大,与通常的五进院落相仿。这么大的宅院却没有几人住。除了姐姐和姐夫带着四个孩子,还有看家护院和干杂活的家人。这是姐姐嫁过来婆家买的。

后花园外面是一条水渠,两岸垂柳夹持的河道寛有五丈。什么样的游船都能通行。两面人家都有石阶探到水面,自家门前摆放着造型各异石头打制的船桩,船桩牵着小船,也有人把小船直接系在树身上。两岸人家虽然后花园隔着一条水渠相对。在水渠边放个屁对岸都能听到。但是他们依然是各属凤鸣巷或者是严官巷的住户。

杭州水系发达遍布全城,船成了运输和代步的工具。西门家族的庄院在城外,进城水旱路都行,若不是有什么急事,秋剑更喜欢乘船。七板子虽然小但速度很快,坐在遮阳挡雨的乌蓬里品着茶观着景,是一件很惬意的事。

秋剑就是在姐姐花园外的水渠边看到过那个女人,两次都是女人走出家门准备乘船的那一刻。那种船虽没有游船华丽却也逊色不了多少,就像一所藏娇的魔窟。一旦人走进去外人是窥视不到秀色的。女人好像是经常会乘船外出,否则秋剑不会那么凑巧,至于女人去哪里,秋剑没有那个闲心。

秋剑也和姐姐聊起过对岸人家,这回让他真正的领略了什么叫‘鸡犬相闻老死不相往来’,莫说是主人即使是每天都要在水渠边洗衣服刷马桶的几个女下人经常看到对面的女人做同样的活,却也不知道对岸是什么人家,你不会问,对方也不会说,多嘴多舌是大忌,这样的下人很快就会丢掉饭碗。

兄弟三人回到杭州没有去镖局也没有通知李镖头直接住进了云楼客栈,王强很快来到了客栈,虽然一路鞍马劳顿哥四个仍然折腾到夜半才休息。第二天很早疯道人就派客栈的伙计去浮萍码头把九环刀请来,他拿出两个人的画像交给九环刀,并把掌握的情况简明的说了一下,注重查清这两个人与富源通商号的关系。九环刀很快就安排妥当,让手下秘密查访,他在云楼客栈坐等消息。

九环刀这么快又见到了公子,而且又认识了当今武林两大年轻高手,兴奋之余是酒逢知己千杯少。

浮萍码头没有让疯道人失望,太阳刚偏西,各方面的信息就汇集到云楼客栈。

跟画像很像住在严官巷那个女人叫褚杨氏是位寡妇,丈夫因病去世未满三年留下两个孩子都是男孩,大的只有十四岁。婆家祖籍九江南康府人,正德十四年江西发生宸濠之乱,避祸迁移来钱塘,朝廷平叛后家族其他人陆陆续续又迁移回了原籍,只有结婚不久的祖父母留了下来。

他们这一支家丁不旺,祖父母生有两儿一女,女儿是父母刚结婚后回家祭祖在朋友家做客酒酣耳热时指腹为婚,十七岁就回嫁到了原籍。祖父母到了晚年怕尸骨不能入祖坟回了南康,当大哥的要首先承担养老送终无奈举家迁回,大哥把自己名下的财产半卖半送留给了弟弟。公公婆婆也只生了一男两女,两个姐姐出嫁在杭州城里,守寡的婆婆和儿媳相依为命。

丈夫身后留下一间店铺和乡下一处庄院,两个孩子还小无人打理,褚杨氏只好抛头露面。女人经常乘船外出,也只是去店铺和庄院,没有和江湖人来往的迹象。一个女人也不容易,褚杨氏外出时隔三差五会带着孩子,好像在教孩子打理家业。

褚杨氏娘家是哪里暂时还不清楚。有说是湖广兴国人,有说是江西江州人。女人娘家是靠走南闯北打拳卖艺讨生活,丈夫是在杭州街头看卖艺认识了褚杨氏。因为女人漂亮执意要娶回家,家里只有这么一根独苗父母经不住儿子寻死觅活的折腾只好同意。据说婆家送了很大的彩礼就是让娘家断绝与女儿的关系,府里上下人对此讳莫如深,也没有人见过亲家上门过。

在钱塘褚杨氏只有一个娘家妹妹,女孩不叫春妹叫青妹年方二十三岁,是丈夫死后第二年来到钱塘的,今年春上才出嫁。

青妹的婆家住在新塘姓贺是钱塘望族。与富源通商号是近亲,是富源通商号当家大房妻舅。青妹的丈夫是家中老三,娶过一房婆姨三年没生育被休回家了。青妹来到钱塘后姐姐资助开了一间茶社。青妹茶社开张不久,丈夫和两个朋友来喝茶误打误撞认识了青妹,茶社年前就转让了。买通了两个贺府跑外的杂役,他们说青妹和画像的女人很像。前一段时间人不在钱塘说是回娘家了。府上杂役和侍女很多人都知道。

严官巷有住户一百一十七家,没有姓藏的,画像上的男人不是严官巷的住户,但是有住户认识这个人,是拳武行的教头。茶馆的伙计证实姓藏的客人来品茶时常有朋友带刀剑,有的是巷子里大户人家的看家护院,也有南屏山庄的剑客(以前这里是南屏山庄的势力范围),这两年姓藏的客人没来过。

拳武行杭州有好几家。这一家就在严官巷附近的紫阳山边,紫阳拳武行不仅教人练习武艺。还向深宅大院推荐看家护院,严官巷就有几户人家是在拳武行雇的看家护院。

浮萍码头在拳武行有熟人,此人姓赵也是一名教头,据他说姓藏的武功是教头里最高的,高到什么程度没有人知晓。藏教头很少指导弟子们练功,只是每个月巡访一下被雇的看家护院,遇有疑难帮着解决掉。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藏教头只是每天换个地方品茶,哪有那么多的疑难,也有风言风语说藏教头在外面干私活,为有钱人上门教武功。

赵教头虽然羡慕却不嫉妒,他说拳武行养着这种人也是没办法,如果没有武功高者坐镇,经常会有人踢场子。藏教头来拳武行不久就遇到两个来闹事的,没想到藏教头三拳两脚就把对方打趴了,从此再也没人踢场子。藏教头来之前,遇到这种事东家都是靠花钱免灾,最初有过自认功夫不错的教头和踢场子交过手,结果闹了个灰头土脸,也让拳武行丢了颜面。

让赵教头没想到,藏教头两年前不知为什么非要离开紫阳拳武行,东家加月银都没留住!至于藏教头现在干什么赵教头不知道,两年多的时间,拳武行里也没有人见过他的踪影。

来回报的的是盛才,察访这件事自然而然就会落在他身上,带着十几个手下,人手一份被察访的画像一上午马不停蹄地奔走,结果有点差强人意也是没办法,三当家给的时间太短。

听完了盛才的讲诉九环刀叹了一口气说;“前几年听人说过这个藏教头,一个拳武行的教头并没放在心上,没想到今天要大动干戈去找他,当时都干什么了!”

九环刀的感慨引来了笑声,疯道人等到大家笑过后转对盛才赞道;“你们干得不错,超出了我的预期,能找到青妹就是大功一件。”他端起酒碗和盛才连喝了两碗,看着对方微笑着说:“综合你们察访来的线索看现在有两件事要做,一是确定青妹和春妹是不是同一个人,从青妹开过茶社和回娘家的时间点上符合我们追查的对象,一定要验明正身排除所有的可能性,你只要让人画一张贺宅草图就行。二是找到藏教头的行踪,你们兄弟还得吃点辛苦,直觉告诉我他不会离开钱塘,否则他们联系会不方便。”

盛才有点踌躇的回道;“这个面太大了,富源通商号是个大家族上下一百多口人,亲戚朋友无其数,这要查起来少说也得半个月。”

疯道人只是笑了笑,九环刀脸有不悦的说;“半个月,开玩笑呢吧!平时的机灵劲都哪去了?”

坐在盛才旁边的秋剑接话说;“要是按你说的查法一个月都是快的。其实没有必要挨个查,据我所了解一百多人有一多半都出五服了,这你可以省些力气。这样的事知道的人不会很多。除了与当家较为贴心的人有的兄弟可能都不知情,这个面就窄了。”

“大侠说的是这么个理,可是不挨个查又怕遗漏,就像青妹还不是本家也搀和进来了。”

秋剑笑了笑说;“你没听明白我要说的意思,有些兄弟并不贴心他们之间有利益上的冲突。姑舅亲、两姨亲他们不存在这个矛盾,有些至交的朋友都比兄弟可靠。”

清书打圆场说;“盛才你已经做得很好了,顺着现在的思路往下查也许就会有发现。”看到盛才的神色知道对方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解释道;“藏教头喜欢喝茶,青妹开的店铺是茶社,他们会不会是在茶社认识的。就像青妹和她丈夫是通过茶社相识的那样,或许是她的丈夫在喝茶的过程中交的朋友。茶社转让了只是换了一个掌柜,伙计和弹琴唱曲的女孩应该还在。”

“那个茶社我们去了,画像上的男人茶社没有人见过。据我估计青妹在嫁入贺家之前应该不认识藏教头。”盛才显得很无奈。

秋剑学着先生的口吻“你别在一棵树上吊死。清书那是在抛砖引玉说的只是一个方面,动青妹现在还不到时候,青妹不成就从藏教头那里查。”

这回不仅盛才发蒙,就连王强一时也没转过弯来“等一等,怎么听着有点糊涂,盛才他们就因为在青妹身上和紫阳拳武行查不到藏教头的行踪才断了线,一个连影子都看不到的人你让盛才从哪下手?”

酒桌上不仅秋剑和清书笑了,就连九环刀都鼓起了嘴。只有书山哥和先生没有笑。书山哥是因为没有感觉出来有什么可笑的,他也有王强同样的疑惑。而先生为什么没有笑……

清书接过话头“盛才刚才介绍他们查访的结果你没注意听,光喝酒了。”

王强反驳道;“瞎说,俺连酒碗都没碰”

清书一本正经的说;“盛才刚才说藏教头每天在换着地方喝茶,美其名曰是巡访被雇出去的看家护院,藏教头有可能还在干私活为有钱人上门教武功,这就是藏教头留下……”

盛才没等清书把话说完兴奋的站起来说:“我知道应该怎么做啦,这就去召集人手。”

书山哥急忙制止说;“你这才喝了三碗酒,天大的事也得吃完饭再说。”

九环刀笑着赞许道;“好样的,三哥没有看错你,给公子这件事办的漂亮点,替浮萍码头长长脸。这事完了放你半个月假,好酒往死了喝,全部花销三哥买单。”

很长时间没说话的疯道人嘱咐了一句“青妹的姐家要细查。“

盛才走了书山哥张罗喝酒,别人都端起了碗只有王强没动好像走了神,书山哥用手背碰了碰他才醒悟过来,喝完酒书山哥小声问;“想明白没?”

王强点了点头,一抬头发现桌上的人都在看着他,底气不足的说;“但是不知道对不对。”看到别人没啥表示,端起刚斟满的酒碗一饮而尽讪笑的自嘲“喝碗酒盖盖脸。”

秋剑逗趣的说;“你还这么多零碎,比女孩第一次坐轿还麻烦,快说吧。”

王强嗯嗯的清了清嗓子说;“杭州的拳武行咱们基本都清楚,那是误人子弟只管赚钱的地方,招的多数是在打谷场练过几天手脚的乡下人,也有在卫、所当过几天兵的军爷。教练武功的教头和云龙镖局能带镖队的镖师功夫差不了多少,拳武行急功近利不会系统地教弟子功夫,雇出去的看家护院武功上能达到三流就不错了。真正一等一的大户,家里的保镖是重金礼聘的,富源通商号的至亲好友与拳武行有来往的会极少,极少就好查,这是其一。”

说到这王强顿了顿,好像在观察别人的反应,喝了一口茶水接着说;“其二,藏教头功夫这么好的拳武行里很少有,很多大户人家都会练一点功夫作为防身,也许藏教头就是通过这种途径和富源通扯上了关系。先生说的青妹姐家要细查是后来想明白的,褚杨氏年轻时就是打拳卖艺的,也知道有艺在身的好处,她会让孩子们练武,但是她们那种功夫与藏教头那样高手还是有很大差距,青妹也许是通过姐姐认识的藏教头。”

当天晚上疯道人并没有去新塘贺宅,一行六个人出了城去了余杭,出城不足十里地下了官道,挨着官道是一个不到百户人家的村落叫褚家,一条走马车的土路穿村而过,六匹马的蹄声引来了一片狗叫声。

走出村子向东两里地,前面又有狗叫声,走在前边的盛才勒住缰绳回头说“前面就是新桥村,那个庄院就在村南头。”

旷野中的风比城里的风更劲一些,时而带起呼呼声,夜空没有月亮就连星光也忽明忽暗,看来要变天了。疯道人回顾了一下黑乎乎的周边,斩钉截铁的说;“下马,把马放在右面的小树林里,人步行过去。”大家虽然没有看到树林,却相信右边一定有一片小树林。(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九章 新桥村

新桥村不是一个什么大村,也就几十户人家,桥多是一大特色,新桥村又是一个很年轻的村庄,村里一位叫桥生的老人今年高龄八十六岁,他的年龄就是村龄。村民主要有两大姓,一支姓袁,一支姓黄,他们和褚家一样都是避难来此,是家族回迁后留在杭州的部分子民。

这一带有好几处这样的村落,他们祖上在南康都是十里八村的乡邻,在逃难中相互裹挟相互帮衬,漫无目的逃亡来到这里定居的,八十多年前这里原本是水网纵横的洼地,没有人居住,逃难的人来到这里各自选了个地方安营扎寨,人口少的几个姓合在一起相互壮胆,而人口多的褚家却独居一隅。

褚家村址原来是大户人家的二十多亩园田地,为了守着官道出入方便,族里长辈一商量便买了下来,经过几代的开垦这里已经发展成八百亩地大村子。褚家人口大回迁时土地房产都被贱卖了,有一部分是唯一留在当地的褚姓买下了,有一部分是被外姓人买下了。村子名虽然还叫褚家,却已经没有姓褚的人在这住,但是村子里最大最漂亮的大宅院却是褚家的,虽然是褚杨氏的公公活着时建的,到如今依然是鹤立鸡群,村民虽然不姓褚,却有三成多为褚家做活计。

盛才说的庄院在新桥村村口的南边,与村子相隔五十多丈距离,门前新修的沙石路直通村口,庄院后面是能走船的水道。有两条船靠在岸边。庄院也是新建的,有三十多间房屋,五广三进带跨院布局很合理。

二进院正房客厅连着一间卧室。卧室的门是开着的,卧室一进门摆放着别创一格的三角木架,上面摆放着一尊铜人双手托着一只蜡烛台,蜡烛还没有燃尽卧室里面的摆设一目了然。南面靠窗放着一张方桌,上面摆着一个精美的花梨木梳妆匣,梳妆匣旁边立着个大号镜台,桌前是一个供人浓描淡抹坐在上面的绣墩。西面靠墙摆着一对精致的衣柜。北墙放着一张精雕细琢的拔步床,厚实的床幔遮住了里面,床前摆放着一大一小两双鞋。

也许是酒喝得过多。也可能是因为兴奋过于疲劳,或者是因为夜里风吹窗棂的声音过大,屋里进来了贼睡觉的人都没发觉。

耗子是很讨厌的动物,简直是无孔不入。即使是新盖的房屋它们也会追踪而至安家落户。对付耗子最好的办法就是养只猫,这个屋里就有一只猫。猫虽然不象狗那样看家,夜晚见到生人也会喵喵的发出预警,现在它就蹲在房梁上瞪着两只眼看着对方在叫。

主人被猫叫声惊醒却没有动,凝神静气听到有人喝茶水的声音,就在客厅的八仙桌那。能进到这个屋子里而又不被主人发觉的不速之客会是什么样的人主人很清楚,若是来杀人的他早已没命了。所以主人问的很平静“朋友是哪一路的,能报一个字号吗?”

客厅的人回道;“咱们是老相识。出来一看便知。”

床幔里有个蚊子般的声音问;“这个人是谁?”

主人耳语说;“应该是在六安见过的那个人,你穿好了衣服。别动,我会会他在说。”

主人很快出现在客厅,抱拳笑道;“这位公子咱们又见面了,从庐州追到钱塘,夜半三更的闯进私宅一定是有要紧事,不知敝人能帮公子什么忙。”

客人并没有回礼,坐在太师椅上不动声色地说;“这么大的庄园不能说富可敌国,至少是家财万贯,如此富有却要舍家撇业去开个小茶馆伺候别人,谜底是什么,这个忙阁下不能不帮吧。”

主人并不见紧张,回身把卧室的绣墩拎了出来,坐在门边不冷不热的回道;“敝人做什么那是我的自由,大明法典并没有规定有钱人就不能开茶馆,公子夜闯民宅可是犯法的。”

客人冷冷一笑“开茶馆是不犯法,勾引守孝在身的女人犯不犯法?大明律通奸者男女各杖八十,并处宫刑,按钱塘风俗女人是要骑木驴游街,男人是凌迟处死,藏教头在下没有说错吧?”

主人就像突然掉进冰窟窿里,从体外渐渐地凉到心里,很长时间没说话,看对方的眼神就像刀锋般锐利。客人好像什么都没看到,悠然自得喝着茶,还不时地从保温陶罐里向盖碗里续水,就像在自己家里那样毫无顾忌。

过了一会藏教头的眼神变得暗淡,说话的语气也不像刚才那么强硬“我知道朋友是谁,也清楚咱们两个人在武功上的差距,所以我也不想做自不量力的事。”

客人淡淡的回应“阁下当然应该知道在下是谁,如果不知道就不会在俺面前演戏,不过你忘了一件事,戏演的再好总要有卸妆的时候。”

虽然听出了对方的话中话,主人依然顾左右而言他“如果公子是记恨六安得罪之事来捉奸让我丢丑,我认了,要杀要剐随公子之意,但请求公子放过女人,她还有老人孩子,就算公子行善积德啦。”

客人眼神向卧室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慢慢地说:“在下既不拿俸禄也不吃皇粮,对男女偷情的事本没有嗜好,但是对于你们却是例外。想让我放手也不是不可以,这要看阁下能为我做什么,做的事能不能让我满意。”

主人变得沉默,眼神飘忽不定好像在盘算什么。客人并不着急,神态就像在朋友家做客,起身踱步停留在靠里侧东墙上挂着的两幅字画前,卧室照过来的烛光有点昏暗,客人点燃案几上的蜡烛用手拿着观赏起来,好像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也许主人是在权衡利弊,很长时间身后才传来主人低沉的声音“请说吧。让我干什么,我都答应。”

客人好像没听到,专注观赏着字画。过了一会才回道;“想好了,不要随嘴说,以免后悔。”

主人艰难的回道;“想好了,只要你肯放过女人,让我干什么都行。”

客人回过身把烛台放下,大概烛台有灰尘顺手拿起案几上一张白纸擦了擦手,好像对那两幅画依然意犹未尽感叹道;“这幅《斗茶图》不是赵孟頫的真迹。可惜了这个丹青高手,临摹的再好也只是一副假画。”客人走回去又坐在太师椅上很平淡的说;“在下的要求其实并不高,只有几个小问题。只要回答让我满意女人的事好说。”

见主人没有反应客人问;“春妹是谁?”

“春妹是英子的妹妹,是她在娘家的名字,现在叫青妹,婆家是新塘贺家。至于英子应该不用在费口舌了。你们既然能来就说明你们已经知道英子是谁。”这样的问题回答起来并不难。你回答不回答对人家来说都无关紧要,他懂得这只是心态测试。

“在下对记忆力很自负,咱们应该是未曾谋面过,是谁告诉过阁下本人的情况?”客人说话的口气很平淡,然而眼神却很犀利,就好像要看穿对方的灵魂深处。

主人躲开对方的眼神叹了一口气说:“咱们见过面,严格的说是我看见过你,朋友却没有精力注意到我!至于我是怎么见到的你又是在哪里见过你。这事说起来话很长,也与英子有很大的关系。认识英子是在她丈夫还活着时候。是她丈夫出面请我上门教他孩子功夫,因为那个时候我还兼顾着另外几家教习武功的事,所以每个月只有三天教课时间,英子丈夫病重后教孩子习武就停了,一直到英子丈夫去世半年的光景,英子找到我才又接着教孩子。”

话到这停顿了下来,主人好像在考虑该怎么说,沉默了一会接着说;“学武功孩子年幼理解能力差,靠家长陪着过后指导,所幸的是英子夫妇都会一些武功。以前丈夫陪着,现在英子陪着,两个人长时间耳鬓厮磨产生了感情,一个月只能见三天面熬着很辛苦,而且褚家下人多又不方便才下决心建了这个庄院。这几年的积蓄买了地盖了房手头空了,这个时候碰到一个朋友去苏州帮场子助拳就跟着去了,亲眼目睹了你与千才剑对决,因为我没有名气和一大帮二流手们混在一起,自然不会引起朋友的注意。其实我不仅知道公子与关东山货栈的关系,还去过那个货栈。”

“棺材瓤子是谁?”客人问得很突然,对方愣了一下才回道;“在姑苏因为没受到春秋山庄重视,而帮的场子又是因为兄弟相残,心里郁闷常常喝点酒,喝完酒借故找个地方睡觉,别人给瞎起的。”

“你们去六安真正目的是什么?”这是一个绕不过去的话题,对于双方都一样。

“在姑苏呆了二十多日,没挣到多少银子,跨院还有几间房子没上顶急需银子,无奈之下到外面转一转有没有挣钱的机会。在六安偶然遇到一位老相识在那开茶馆,看到经营挺好就把茶馆接手过来,因为春妹开过茶社就请去帮了几天忙。一是经营一段时间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好,二是我和英子已经陷入感情纠葛中不能自拔,英子上有老下有小又不能跟我去六安,经受不了思念的煎熬只好回来了。”

回答的合情合理,几近无懈可击,然而藏教头看客人的眼神有点闪躲。

客人缓缓地说:“褚家是个大户,几间屋顶这点银子算不了什么,褚杨氏掌管着钱财这瞒不了别人。”

对方急忙分辩道;“我是个男子汉,不喜欢接受别人的施舍,特别是女人的。”

客人的话单刀直入“在下掌握的情况是阁下在六安接手茶馆付出了很高的定金,总的算起来不但没挣到银子还赔了,可是跨院的屋顶依旧建好了,这又怎么解释?”

“那是找过去的老熟人倒了一下手,谁还没有个三亲俩好,这不足怪。”

客人冷笑了笑说;“阁下的话有几点不能自圆其说,一是你说没钱封屋顶,可是你在六安却能掏出大把的银子付定金。二是高昂的定金,在六安建一处房舍雇几个弹琴唱曲的女孩都用不完,这说明一开始阁下就没有长期在六安的打算,而茗芳小筑只是因为地理位置被你们看中而已。三是英子不是你请去的,也许之前她都不知道你这个人,也不知道是你在教姐家孩子习武,更不知道你和她姐姐的奸情,否则她不会说你是叔叔,这乱了辈分。四是大户人家规矩多,晚辈要晨参暮省,一个过门不久的媳妇若没有婆婆许可,怎么会出门在外这么久。五是没有一个做买卖的往外推客人,除非他是另有目的,镖局丢了镖会查托镖人的底细,这个常识你一定懂,春妹婆家是富源通商号近亲自然会在审查的名单里,春妹就是你拒绝客人的原因。六是在云龙镖局放弃了查找被劫走的那只镖离开六安后几天,阁下竟然也离开了六安,时间上的巧合是最大的嫌疑。”

面对客人的六个问题藏教头一时无言以对,张了好几次嘴才挤出来一句话“我说的都是实话,朋友不信可以找春妹对证。”

对方面无表情的回道;“你以为我是孩子呢,你们从见到我那一刻就会编好一套嗑等着我。看来这屋里不光墙上有假画,屋里的人也爱说假话,一开始我就告诫过阁下,再好的假画也骗不了我,可惜你们不珍惜机会。”

客人说完拍了两下手掌,很快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人,客人吩咐说;“你去把褚家大院里的下人弄到这来,让他们见证一下,把那两个孩子一并带来。”

清书答应一声磨身要走,卧室里传来凄厉的喊声“不要哇,求求你们啦,放过我们孤儿寡母吧!”随着床幔里传来女人低声的哭泣。

藏教头面如死灰,咽了口吐沫艰难的说;“朋友不用使用这种下作手段来逼迫我,我说实话就是了。”

这个时候院子里传来了闽粤一带方言的问话声“东家,发生什么事了,用不用帮忙?”

主人使劲咳嗽了一嗓子大声回答;“没什么事,安心的睡你们觉,把大门拴好了,没有我的招呼不要进来。”接着院子里的灯笼光亮消失了,院门传来上闩声,夜色除了风声又归于平静。(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章 藤屋

崇新门是南宋杭州城东门,因为挨着荐桥民间习惯称荐桥门,到了元末张士诚重修城墙,城门东移三里改叫清泰门,只留下了孤独的荐桥向后人诉说着那一段历史。

荐桥架在中河上,沿着河道向北,河岸东侧有一条东西方向的弄堂,三丈宽的巷道在杭州城不多见,显示出它的身份与世不同。

这条不足百丈的巷子最早叫浮元子巷,是宋末元初时期一家来自宁波的住户制作汤圆在杭州名噪一时而得名。到了明初弄堂里搬来了新的住户也就是富源通商号最初的主人,在沈万三的资助下富源通商号生意不断的扩大,随着年代的延续富家人口增多巷子里很多老住户被高价收购,巷子里寒酸的柴门在逐渐地消失,代替的是气派的朱红门,原来相邻很近的独门小院被拆除了,建起了一处又一处深宅大院,院子里亭台楼阁花园水榭就像画里一样!仅仅百年的时间半条巷子都姓了‘富’,那家制作浮元子的宁波住户也没有坚守住,最后也拿着‘富’家的银子搬走了,天长日久人们早已忘记了那一段历史,习惯的叫富源巷。

富家虽然很有钱依然不能脱俗,一进巷子口就能看见两边依次摆放的石狮子,最显眼的是右边第三家,狮子外形比其他朱漆大门外的狮子高大许多,一副统帅三军的气势,这就是富源通商号当家的宅邸。

黎明并没有特定的时间,随着季节的变化而推移。这个时候如果在夏至时节太阳至少也有一两杆子高,而现在东方的天边刚露鱼肚白。虽然天色还早,庭院里已有人走动。跨院偏房的下人侍女已经开始了一天的劳作,他们做事很小心生怕惊醒了主人。

二进院一间房屋前有人站在窗外小声说:“老爷,外面有客人登门拜访。“

先是听到打哈欠,过了一会屋里才传出问话声“什么人这么早?“

“回老爷,云龙镖局老当家的李虎。“

房间里急忙吩咐“快请,二厅伺候。“

禀报的下人答应一声走了,房间里传出窸窸窣窣的穿衣声。接着有女人低低的埋怨声“天街还那么黑就来踹门,连觉都不让人家睡好,都是大姐娘家惹的祸!”

老爷不高兴的小声呵斥道;“大房的事还轮不到你说三道四。到什么时候她都是这个院子的女主人,这种搬弄是非的话给我打住,若是传到母亲的耳朵里惹得老人家不高兴,我就把你送回娘家去。上次还是大房帮你在母亲面前美言。忘恩负义的这么快。”

女人是真的害怕那一纸休书,还是突然间懂得了感恩,无论哪种原因都产生了一样的效果,让女人闭上嘴。

房间里突然静了下来,安静得有点奇怪,烛光里的老爷就像一座泥塑木雕,系腰带的手停在那全身一动不动,许是女人也发现了老爷的反常悄声问:“老爷。怎么啦?”“刚才报事的人怎么像发财!”“您这是活见鬼,他才不会自投罗网。”老爷苦笑着摇了摇头束好腰带走了出去。

所谓的二厅其实就是客厅。位置比正厅偏一些,二厅招待的客人一般是与主人关系较近一些,或者身份有点特殊,如果是谈一些隐私的事应该首选的是书房或者秘室。

富家的二厅不像一般大户人家的二厅那样,一张八仙桌外加几把椅子,墙上挂几幅装饰的字画,或者再摆上几盆花卉。这间二厅像一间书房有里外套间,外间很大又被博古架一分为二,博古架上的古玩错落有致,显得很典雅。离博古架五尺面对着门摆着一腿三牙的四仙桌,两面放置着玫瑰椅,博古架和桌椅拉开距离是为了方便客人欣赏多宝槅子上的古玩玉器。左手墙边摆着一张琴案,琴案上不仅有琴还有一块琴砖,旁边有一花架,摆放着几盆竹类的盆景。右面墙上挂着几幅字画,虽然出自当朝丹青之手,却也是名人佳作。

被博古架隔开的里侧很素雅,只有一张大号的案几,案几上摆着文房四宝,令人惊奇的是还有两卷竹简。

二厅点着一根蜡烛,这么大的房间一束烛光显着有些昏暗,老爷推门走进来才发现有点不对,客厅里没有镖头李虎,只有一位年轻人坐在客位上。年轻人以前来过,是跟着镖头李虎一起来的,他们第一次见面也是在这间客厅。

那个时候老爷还不知道年轻人是谁,但是客人留给他的印象很深,年轻人的问题事无巨细然而问得很巧妙,自然得就像和亲朋好友拉家常,让人很难拒绝回答。而真正的正主李虎除了随帮唱影打两声哈哈,就是闷头品茶,就好像专门为品茶来的。

看到主人进来客人站起来抱拳施礼道:“在下这么早打扰,还望东家见谅。”

主人还礼后大度的回道:“公子话重了,谈不上什么打扰,其实每天这个时辰鄙人已经醒了,只是无事可做赖在床上不愿起而已。”话锋一转问道;“怎么不见李镖头?”

对方坦诚的说;“李镖头没有来,是在下冒名顶替,怕身份卑微被主人拒之门外。”

双方入座主人脸有不悦的说:“家人做事越来越马虎,来了客人不知敬茶,难道还要鄙人……”

客人拦话笑着说:“本就没有家人,又怎么会有家人来敬茶。”

年轻人的话让主人有点诧异,疑惑也仅仅是倏忽之间,东家很快就显露出商人的精明,小声试探着问:“难道说公子没有走正门?”

对方点了点头后假着嗓子学说了一段对话;“老爷,外面有客人登门拜访。”“什么人这么早?““回老爷。云龙镖局老当家的李虎。““快请,二厅伺候。“模仿的口音惟妙惟肖。

看完对方的即兴表演,东家乐得哈哈的。就好像世上没有比这再可乐的事。笑声引来了敲门声,随着主人的吩咐走进来一位腰间挎刀的汉子,看到客人眼神变了变但依然沉静的问;“老爷有事吗?”

“没什么事,休息去吧,顺便让人送茶来。”看着汉子走了出去主人拧过头面对着客人轻声问;“公子这么早造访一定是有重要事,丢镖的事有眉目啦?”

年轻人笑而不语,老爷心领神会提议说;“这里不方便。还是去书房吧。”

客人的回答竟让老爷大出所料“不用去书房,在下坐坐就走。这次来府上拜访是因为昨天晚上听朋友说富老爷宅邸有一藤屋,是杭州一绝。今天在下就要离开钱塘,生恐错过今日再无机缘,特意赶早来一探究竟,见识一下藤屋有什么特别。”

这么早来打扰别人的梦境只是为了看一眼藤屋。理由实在让人无语。甚至是愤怒,可是客人的请求好善乐施的富老爷又怎么好拒绝。

藤屋是个跨院,它的大门永远上着锁,一年也打开不了几次,如果你不能攀爬丈五的围墙,那就只有一条通道,主人的书房。主人心里明白,一个能攀爬宅院墙的人不会止步于其它的墙。客人既然尽到了礼节。主人又怎么能不打开书房的门表示欢迎。

所谓的藤屋四面有立柱上面有横梁、拱架、椽子,就是一座空房架子。空房架子四面密密麻麻的爬满了朱藤。朱藤在房屋顶上肆意的相互缠绕,形象的说主人就是给紫藤搭了个攀爬的架子。藤屋既宽阔又高大,它的举架比宅院里祠堂还高。

紫藤稀少处成了藤屋的自然门,朝霞顺着门在藤屋投下了一道靓丽的霞光,尽管紫藤很密四壁和屋顶还是有零零散散的光线射进来,明暗之间给人的感觉就像置身于树林之中。藤屋里是一池清水有两个相连的水池,地面和水池四壁都是由青石垒砌而成,石壁之间是用糯米煮熟后的浆汁沾合。

一个水池里飘着星星点点的无根莲和浮萍,水质清澈的能看清五尺深水下金鱼幼苗的小嘴在动,这里的鱼不怕人,顺着石阶向下走几步把手伸到水里,就会有彩色的金鱼围着手掌转。

另一个水池深有一丈水清见底,池底和藤屋地面一样铺着六尺见方的青石板,每块石板至少有千斤之重,石板表面打磨的很光滑。水池长方形,长五块石板,宽三块石板,水池底部分成两部分,有三块石板的水深刚好没人头顶,靠近另一个水池的两块石板的水深只有两尺多,这就是一个有深浅水区的泳池。

池壁三面立陡只有一面有点倾斜,从地面有台阶伸到水底,一侧的池壁上探出了三只石雕的鲤鱼前半身,两只在水池中间离的很近,而另一只却离得很远,三只鲤鱼嘴里吐着水。在浅水区的角上高出水面处的池壁向外凹进去一块,旁边是一部脚踏的龙骨水车,脚踏的转轴就固定在凹进去的两边池壁上。

水池和藤屋立柱之间的空地,有一些大型的盆景,盆栽无非是喜欢阴凉的花卉文竹与海棠之类,也有一人多高的根雕和太湖石等。

年轻人就像一个孩子对什么都感兴趣,每一朵花卉都会闻一闻,每处盆景都会认真地审视一番,就连半个身子的鲤鱼都要仔细地看一看。尤其是那一部水车看过还不过瘾,竟然像孩子一样淘气水车被他转得飞快,泳池的水哗哗的流向另一个池子。

主人坐在水池边眯缝着眼看着客人,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直到看见客人走过来才挤出了一点笑模样轻声问道:“公子看出来藤屋有什么特别吗?”

对方也笑了笑回道;“藤屋除了外表没有什么特别,特别应该是在看不到之处。”

“公子语出玄机,鄙人愚钝实在不知意有所指。”主人的回答也很有意境。

年轻人语意双关的说;

“这几只鱼嘴不停地往外喷水,这得几个好劳力才能供得上,在下相信东家一定不会干这种傻事。应该是还有一部水转翻车架在水道上,否则鱼嘴喷出的水不会这么均匀。”

主人回道:“公子是个精明人,后园外有一条水道。连通着中河和东河,两条河间隔不足一里地由于地势高低不同水流速度要快一些,正好能带动水车。祖上在后园高处建了一个蓄水池,宅院里几处假山上的小小瀑布以及观鱼塘、荷花池等水花上翻的涌泉都是蓄水池流过来的水,祖上选择这里建宅恐怕也是看重用水方便吧。”

客人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缓缓地回应;“富老爷的祖上是个很有心计的人,否则富源通商号也不会做到这么大,一部水车就能看出经商人的智慧!不过眼前这部脚踏翻车实在是有点多余。这边的水面本就高于那一边,在两池之间打一洞水流自然就会溜过去,何必枉费力气。”

“眼前这部水车已经有百年历史。放在这里鄙人倒没有觉出什么不好,即可做为一景供人赏玩,又可以在无所事事时踏一踏水车活动一下身体增加一点食欲,年纪一把了。肠胃也在变老!”主人回答的很委婉。说完了还叹了一口长气,仿佛人真的很老了。

“东家人在中年正当年富力强,哪来的老字一说,东家武艺在身打拳踢腿都可以活动身体,在下虽没有看到却能想到。当然东家也会时常来蹬一蹬水车,却绝不是为了给水池换水,在下的意思已经说得很明白啦。”

主人哈哈大笑后说;“公子说的在理,强身健体有许多方法。骑马散步均可以,当然也包括打打拳。不一定非得踏水车。鄙人这么做只是一种习惯,小的时候父亲时常带我来这里学游泳,看到父亲踏水车很好玩也会上去踏两下,天长日久习惯成自然。”

看到对方避实就虚客人突然问:“水池的底部和四壁会不会向外漏水?”

“怎么会呢,据说建这两个池塘光糯米就用掉了十几石(担)。”主人一时没有领会对方的意思。说话时一副信心满满的神态。

“在下问这句话不是凭空想象出来的,富老爷你看,水池底部上下两个排水孔上面是堵死的下面那个也仅仅打开一半,水池排出的水至多是那几只鱼嘴喷出水量的一半,流进和排出的水量如此悬殊,池塘的水面却不见往上涨,多出的水去哪了?”

主人眼睛眨了眨好像有所醒悟的回道;“公子这么一说还真是提了一个醒,也许因为年代久远石板之间出现了缝隙,哪天把水放掉好好查一查。”

客人语气淡淡的说:“东家这是托词,在下第一次来藤屋都能看出哪里漏水,天天都守在身边的主人又怎么会不知道。”其实哪里漏水富老爷是心知肚明,

“公子说的也不全对,越是经常看到的越容易被忽略。鄙人的小孙子天天在身边跑并没有察觉有什么不一样,前天妹妹回娘家对我说‘佳晟长高了不少,连牙都长齐啦。’这时我才发现孩子真的有了变化。”

客人笑了笑说:“富老爷既然不愿说在下来说,同是一个水池深水区的石板上很洁净,而浅水区的石板上却已有了淡淡的绿苔,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反差,就因为浅水区的石板会经常裸露在空气中。池水是自动换水所以水质很清,一般的情况下无需经常把水排空清扫,即或是有污秽沉淀也应该是深水区为多,没有只清扫浅水区的道理……”

主人打断说;“再干净的水也会有泥沙,时间一长池底就会有脏污,唯一的办法就是把水放掉让泥沙随着水流排走,浅水区比深水区高裸露在外的时间也会长,这很自然。另外鄙人在清扫的过程中经常会因为各种家庭琐事半途而废,也许在清扫的时候偷偷懒池水并没有放净,种种的原因都会造成高处的石板露出了水面而低处依然浸泡在水里。”

客人并没有纠缠接着说:“浅水区有六块石板为什么只有靠近水车的那块石板没有绿苔,稍加注意就会发现石板相互接触的边缘过于清洁这又是为什么?其实答案很简单,因为石板是活动的,经常会与其它的物体磨擦不利于藻体的生存,而石板的边缘是不允许它长绿苔的,绿苔会使两块石板间缝隙过大,因此石板的边缘会被经常清理。只要有漏水在漏水处就会产生水旋,尽管它不会像排水孔那么明显,但是水质这么清任何微小的变化都逃不出人的眼睛,所以一只鲤鱼头就理所当然的出现在这里,鱼嘴喷出的水柱激起的水花正好掩盖住了池底的漏水。”

客人的论述好像催眠术富老爷听完竟然有了困意,抬起两只手捂住脸上下摩挲,手放下的时候嘴却张的很大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主人从藤椅上站了起来看了看旁边的年轻人,发出了短促断续的两声哈哈,好像是在笑却不是用嘴而是鼻音,然后背着手沿着水池转起了圈,就像在检验客人说的话有没有道理。

主人转到第三圈终于停住了脚步,招了招手待到客人来到身边手指水池问;“公子认为这块石板是活动的?”

对方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主人又问:“依照公子的说法石板下面是个地道入口,地道通向一间密室?”

看见对方又在点头,主人不阴不阳的说;“公子的想象力真够丰富的,可是公子忘了这是富家,鄙人虽然不敢妄称钱塘首富却也差不到哪去。富家有这么大的宅院,我为什么要把密室建到水池下,一个泡在水里的密室用来做什么,给水獭做个窝?”

客人显得很平静,回答的也让人意外“正因为知道富家是钱塘首富,有能力做别人连想都不敢想的事,俺才会想到水池下面有密室,在下相信不仅密室里没有水,就连入口的台阶都不会有水滴,如果富老爷做不到这一点就不配做富源通商号当家的。”

“公子你错了,话可以这么说但事实并不是那样,世上很多的事不是有钱就能办成的。就说眼前的,这块石板如果是地道口打开时就必须让鱼嘴停止喷水,最好的办法就是关掉蓄水池的出口,这样假山叠石就不会有流水,大小池塘的涌泉也会消失,这瞒不了众人的眼睛,富家佣人众多公子可以随意打听。”

客人笑得很狡诈,语气缓缓地回道;“富老爷只说对了一点,关掉蓄水池的出口宅院里所有的流水都会停止,但这不是最好的办法,最好的办法就在藤屋里。”

年轻人说完探下身体,左手中指用力摁住鱼的左眼,石雕成的鱼眼睛竟然凹陷有一寸,右手抓住贴在池壁上一块很小的背鳍轻轻一提,背鳍被拔了起来,试着往两边拧了拧,然后拧着背鳍缓缓地向左转,鱼嘴的水流逐渐变小。(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一章 祖传之秘

鲤鱼体内的构造外面是看不到的,鱼腹内有一个石头打磨成的十字架,柱体的前端打磨成球形看上去就像鱼的眼睛,十字架横板另一面较短的柱体套在弹簧里,弓簧的压力让眼球与眼眶的接触几近完美,平放的十字架只能在凹槽里前后运动。

背鳍以及鱼腹内的部分就像一个丁字但没有下面的一勾,是由一块青石打磨成的,因为是半个鱼身所以背鳍很短。背鳍由上下两部分组成,上部只有五寸长两寸宽,背鳍下部长和宽都小一些高1寸,当下部落入鱼背上的长条凹槽在外面很难看出背鳍是活动的,背鳍就是丁字的一横。背鳍下面石板缩小成寸半的圆柱体刚好穿过鱼背进入鱼腹,再往下则变成二寸方型柱体垂直穿过一个球体落入下面很深的凹槽,在凹槽上方的方形柱体上也有一个很小的横向凹槽,十字架的横板正好卡在里面形成又一个十字。

背鳍就是水阀的控制扳手,如果想拧转扳手,就必须拔出落入鱼背体内长4高1寸的背鳍,要拔出背鳍就要向里推鱼眼,让十字架压缩弹簧横板退出方形柱体上侧面的凹槽,十字架的作用就是一个卡簧。鱼腹内球形物体上垂直的洞也是方形刚好穿过方形柱体,球体顺着背鳍方向中间被掏空形成水的通道,当旋转背鳍球体也跟着旋转,水的通道就被折断。

这种装置原理就像一把锁,最初的发明者就是一个宋朝姓朱的锁匠。

有一个商人在外面发了财。有了钱原来那个家看着也不顺眼了,所以又建了一个新宅院,在宅院里建了一个藏宝室。他找了一个最有名的锁匠给他打造了一把天下独一无二的锁。可是他对藏宝室还是不放心不敢把财宝放里去,于是他就求锁匠给他设计一种装置,既能保住财宝又让盗窃的人不会再产生二次盗窃的想法。

按着商人的意思锁匠只用了半个月装置就做好了,商人看了很不高兴,因为藏宝室门外只是多了一条狗,商人自己家里就养了好几条狗,为什么要把大把的银子送给锁匠。况且这条狗还不是真狗是用石头雕刻成的。屁股坐在地上的狗嘴张得再大也只是一个摆设,又怎么会吓跑江洋大盗。更让商人生气的是狗舌头是用金子做成的,上面还镶着一颗很小的夜明珠。对于盗贼来说好像是在勾引。

看出了商人的疑虑锁匠演示了一遍,摁住狗的左眼扭转狗舌头藏宝室传出机簧响声,这是关闭了藏宝室的暗器机关,并打开了藏宝室里面的门闩。只要打开外面的锁人就可以自由出入。如果是一个贪心的人就会想把金子和夜明珠据为己有。你如果不知道狗眼的作用无论你是向外拽还是想拗断舌头,狗嘴里都会突然喷出一股毒烟,受到惊吓的人自然会松开狗舌头向后退,原来结实的地面就会变成翻板,下面的坑里立着数根扎枪头。

商人很高兴,按着约定付给了锁匠很多银子。

过了一段时间一位世交来访,因为朋友要做一笔大买卖需要很多银子,手头一时又不够就到商人这暂时倒一下手。好友相见离不开酒。酒酣耳热之后商人去给客人取银子,左等不来右等不来商人的夫人派儿子去看一眼。翻板并没有归位一只鞋卡在中间,人已经掉进坑里。

商人死了锁匠却成了名,世上一下子冒出来很多舍命不舍财的有钱人,锁匠成了最富有的人。然而这对于锁匠并不是好事,他发现有许多亡命之徒正在追杀他,想把锁匠的财富据为己有,于是他发明了一种谁也破解不了的暗器机关来保护自己,最后他死在了自己设置的暗器机关上,应了那句因果循环。

锁匠死了他把自己的聪明才智也带进了坟墓,但是对于奇门机关术颇有研究的武当在锁匠的杰作中受益匪浅,武当的藏书里都有记载只不过道理是大同小异,这就是年轻人为什么会做到轻而易举。

当水流被关闭了的那一刻主人的忐忑也被关闭了,心如止水,他知道剩下的就是该如实告诉人家事情的真相。可是他想不明白从祖上建宅开始历经了二百年盗贼的光顾,许许多多世外高人和声名显赫的名流慕名而来,从没有人发现这个秘密,年轻人是怎么知道的,于是他问出了一个最愚蠢的问题“是谁告诉你的?”

客人淡淡的回道:“是这条鱼自己告诉俺的。”显然他也没想让主人再问接着说:“这条鱼外表看上去和另两条鱼没什么差别,可是有心人还是能发现微小的差别,鱼嘴喷水时一切都正常,当关闭水的通道由于球体长年累月和周边的摩擦接触已经不严密,背鳍就会有水渗出形成水渍,虽然鱼身的青石看不出异样,但是它的光泽还是有些许的变化,如果这个世上只有一个人能看出两者之间的不同,这个人一定是在下。鱼眼睛虽然巧夺天工,你如果从不同角度特意观察它就会发现两只眼睛的不和谐,就像人的假眼做得再好也会让人看到有种哪里不对的感觉。”

客人虽然讲得很明白主人好像还是没听明白,富老爷直眉楞眼的看着鱼身上滴滴答答的水滴,这种滴滴答答的情景一年里怎么也会出现过几十次,他从没有这样用心看过。

客人把排水口的挡板拉起,两个排水口的上方形成一条从上向下旋转的水流,客人走到主人面前说;“在下知道富老爷想不明白,俺可以告诉你为什么,当在下发现石板下面有秘密时首先想到就是关闭喷水的鲤鱼,因为没有一个人愿意辛辛苦苦挖的密室泡在水里,密室是用来藏贵重物品而不是为了养鱼。如果你对某种现象产生了怀疑你对它就会特别关注。你会发现这只鱼和另外两只不一样是由上下两部分拼成的,制作的工匠是个天才,上下两块石材的结合处是一条波浪型的曲线。与鱼鳞的曲线重合在一起,头部没有了鱼鳞只好把鱼头做的短粗,一根超乎想象的须子恰好替代了鱼鳞的作用,到此这件作品都可以说是天衣无缝,然而须子不是长在鱼嘴里,它不能再掩盖须子到鱼嘴间那条结合线,尽管那条线还不到半寸长。”

客人走到水车踏板的转轴边蹲了下去。仔细看着木质的转轴和传动齿轮,转轴和齿轮的结合处都有一个向内凹槽,一个长条方形的木块正好嵌入其中。有人踏动转轴齿轮就会跟着转,齿轮会带动水车上的另一组齿轮一起运动。客人稍微用力木块就被拔了出来,用手轻轻地转了一下转轴,齿轮并不跟着动。转轴上和齿轮接触部位的一侧有一圈明显磨擦的痕迹。客人缓慢的转动转轴试探着把转轴向反方向滑动。很快转轴伸进池壁内一段,转轴上摩擦的痕迹正好被齿轮挡住,转轴用手已经转不动了。

年轻人对自己的杰作好像很满意,一屁股坐在脚踏的转轴上,看着还站在原地的主人说:“在下如果没有说错,这块石壁的后面有一个空间,转轴穿过石板的那一头有一个被固定在转轴上的齿轮,石板后面还有另一组传动装置。装置上有一个按照齿轮形状凿成很深的凹槽,当齿轮插入凹槽踏动水车的踏板。传动装置就会打开密室的入口。密室入口的石板下面应该有两根滑轨,既做为石板的托架又可以让人打开沉重的石板变得容易。富老爷在下不是信口雌黄吧?”

对方好像没有听到问话,神色淡漠的注视着泳池。池子里水面在逐渐的下降,石板离水面已经仅有半尺,石板能看到的三面边缘上面水沫形成了细细的水瀑,让人想起门上挂的珠帘。过了一会富老爷面无表情的问;“你已经看到了藤屋的特别,公子还想做什么?”

“富家祖上的才智在下已经看到了,可以用震撼一词来形容,富家祖上留下的财富绝不是仅此,应该还有很多,譬如秘籍一类的宝物。在下也不是想看到它们,俺也是习武之人瓜田李下总是要避嫌的,在下也只是想听富老爷讲一个与秘籍有关的故事,富老爷不会拒绝吧。”

主人眯缝着双眼审视着客人,好像在揣摩对方的真实意图,两个人眼神对视片刻富老爷转身就走,嘴中说到“请公子去书房谈。”

富老爷的书房也是一明一暗两室,明间前后有窗前后有门,多宝槅子和书架一顶一横形成一个拐角把房间分成两部分。大间有一桌一案一几,对着门是一张八仙桌,桌面绘着古色古香的茶具,四面各放了一把太师椅。进门右侧的窗户前放了一张琴案,琴案上放了一具古筝,筝的上面盖着一块遮尘。左面窗户前放了一张几,几被横放在两只六足圆杌之间,几的中间是金丝楠木的围棋盘,两侧放着紫檀棋盒,里面放着颜色各异的黑白云子。

主人和客人在桌子两边刚坐下,院子里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来的人是个四十多岁的汉子手里拎着一只长方形锦盒,锦盒很漂亮四面透雕就像不规则的格子窗,从外面就能看到陶罐和茶碗。

锦盒顺着放在主客之间,锦盒也只是在桌子上点了一下,汉子又拎着锦盒磨身走了,但是汉子拎走的是一个没有底的盒子,盒底留在了桌上。汉子就像在变戏法,对于客人好像司空见惯一点没有稀奇感,因为他知道机关就在锦盒的拎手上。留在桌上的茶碗揭开盖子里面已经沏好了茶水,茶水的温度还滚烫,就像下人随时随地都在做好了准备。汉子练过功夫,虽然走路的速度很快,茶碗下面的磁碟里并没有水渍。

客人也并不是对什么事都不在意,有些事还是有例外,从藤屋到书房他一直跟在主人身后,既没有听到主人喊人也没有看到主人有什么特别的动作,却很快就有人来送茶,他思量再三觉得古怪出在身下的石板上,当人坐在椅子上的瞬间会产生冲力。那个力量就像人用力的跺了一下脚,石板下的感应机关就会把感应到的讯号传出去。

主客相对而坐除了喝茶上的礼节没有说过其他的话,气氛很尴尬。也许是热茶的作用经脉变得活络,富老爷终于说出了富家不想让外人知道的秘密。

富家祖上年幼时身体孱弱多病,为了保住孩子的命父母将祖上送入了空门,佛法无边不度无缘之人,许是佛缘太浅祖上舞象之年又还了俗。富家的祖先不姓富,真实的姓氏又不便说,因为那段历史玷污宗祠祖上未入父姓。以商号之名取姓。

祖上的师傅佛号落尘法师,是个谁也不知道底细的游僧,因为长相酷似香积寺寺院里供奉的监斋菩萨。僧人背后都称二辈爷,这也许就是祖上父母为什么会远离苏州死活要把孩子交给一个居无定所的游方和尚原因吧。落尘法师喝酒是破了佛门五戒,尽管他从不在寺院里喝酒依然瞒不住寺院上下人,奇怪的是众僧对于游方和尚很大度。竟没有只言片语的微词。因为谁也拿不准落尘法师是不是刚刚圆寂的紧那罗菩萨化身。

落尘法师除了身边的小弟子没有方外友人,只有一个三两年就会来找落尘法师结伴云游的持拐瘸腿道人渺渺道长,渺渺道长就像一朵云谁也不知道它会飘到哪里,只有心血来潮时才会想起落尘法师到杭州香积寺做客小叙。常言说得好‘道不同不相为谋’,僧道之间本就有嫌隙,一僧一道却抛弃了教派约束。

一晃又是三年渺渺道长又飘了来在杭州一住月余,一天和落尘法师在外面喝多了酒相随来到香积寺,带头闯进了大圣紧那罗王菩萨殿。渺渺道长指着监斋菩萨的塑像嘲讽道;“长得如此难看也能被供奉在此享受人间香火,凭什么?”旁边的落尘法师回道;“凭什么。手持三尺拨火棍凭一己之力就能打退数万红巾军,这还不够吗?”“你那也叫打退,那是靠着丑陋的面目把对方吓退。”“看来道兄这几年又练了奇招已经技痒难隐想一试高下了,好,贫僧还用四十八式给你验证一下。”“僧兄痛快,定个日子。”落尘法师想了想说;“我身边的孩子与佛门无缘所以一直没收他做弟子,当初因为经不住他的父母在三恳求才收留的,当时说好了为期十年,期限一到就让孩子还俗,明年春上贫僧又可以无牵无挂云游了。跟在身边十年总会有情感,在赴约前我总要把孩子安排好,传他一点本事也不枉他十年一口一个师傅。时间吗,就定在明年八月十五,道兄觉得怎么样。”“时间就这么定了,地点吗---黄山天都峰僧兄觉得如何。”“行,明年八月十五不见不散。”双方击掌后渺渺道长一转身不见了。

“落尘法师就是大圣紧那罗王菩萨,这是祖上亲口说的,看见渺渺道长做法的不仅祖上一人,还有一个添灯油的小和尚,当时祖上跟小和尚在一起,听到进殿的脚步声以为是管事的和尚来巡查躲了起来。”富老爷生恐客人不相信,说的斩钉截铁。”

祖上留下了三本秘籍,因为是祖传之物富家看得格外珍贵可以说比生命都重要,外姓人别说看到秘籍就连听说都不可能。秘籍是引导习武之人如何修炼丹田真气打通全身经络改变筋骨。易筋经有两种版本好像出自佛道不同教派,一本是二十四式,一本是三十二式,虽然练法不尽相同但是结果是殊途同归,如果能坚持不懈练到高深可以内壮神勇外壮神力,功夫能达到江湖一流水平。

坚持不懈说说可以,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有几人能吃得了那份辛苦,特别是在富家这种环境成长的孩子。从祖上到现代一直都有人按着秘籍练习,但也都是一种兴趣使然,也只是为了强身健体和防身,所以富家从没有出过武功一流高手。

另有一本“洗髓易筋四十八式”祖上留下的规矩只传长子,其他兄弟都不知道有这么一本秘籍。洗髓易筋四十八式简直就是天书,只有人物画像而没有文字解说,名为洗髓易筋四十八式却仅有四十二式,其中穿插着六张只有第多少式的标注。人物图解都没有的空白纸。落尘法师曾对祖上说过,只有天分极高的有缘人才能看到被隐藏的画像,平常人如何苦练也只是得其皮毛。

院子里有脚步声。透过窗户看到刚才送茶水的人又来了,主人停止了讲诉。汉子只是来传女主人的口信问老爷什么时候开膳,得到主人的回话汉子搁下手里的陶罐,带走了先前那一只陶罐。

看到下人走了主人接着说:“不知为什么,做买卖很有天赋的富家人研习了《洗髓易筋四十八式》近二百年时光一点进展都没有。鄙人年轻时曾经练习过,如果按照有画像的四十二式练习,会明显感觉到丹田气被堵塞。如果不停下来练习,丹田气会在某一处膨胀,造成身体不适。因为每一代只有一个人能接触秘籍。碰到天分极高的几率很小到现在也破解不了其中的秘密,可是祖宗留下的规矩又没人敢破。“

主人讲述时客人一直都在听没有说过一句话,除了喝茶还是喝茶。

“今年春上家里多次遭贼光顾,宅院虽然夜晚加派了人手还是有人隔三差五会躲过巡守留下来过的痕迹。这说明来客不是一般的江湖人。怪异的是这个房间里每一件摆放的物品都是价值不菲。虽然有被移动过的迹象却没有丢失,这就让人怀疑夜行人的动机是什么。经过多方秘密打探发现有人在暗地里传播富家有祖传的易筋经武功秘籍,追根溯源好像是出自文昊休掉的婆娘贺冯氏娘家人之口。”

“富家把秘籍看的比生命都重要,还是挡不住亲情啊,连文昊婆娘都能知道的秘密……”这是客人第一次插话,叭嗒叭嗒嘴有点其它的味道,是感叹还是嘲讽让人难以区分。

富老爷最大的长处就是不愿听的装作没有听到“知道是谁说出去的自然就会想到文昊,内弟家的文昊和五子清晖相差一岁两个人交好。若是两天不见三天早早的就会跑来。一天清晖在书房里研习易筋经,突然内急随手把秘籍插在书架里。偏偏这个时候文昊闯了进来被他意外地看到了易筋经。清晖虽然再三告诫文昊不要乱说,文昊还是没有管住自己的嘴,这也是事发后追问下文昊和清晖才讲出来的。贺冯氏被休回家冯家多次上门想让内人做个和事老,直到文昊再婚后看到两下重合再无转圜时才向江湖放风,冯家这么做无非是为了报复,让富家不得安宁。”

“女人是贺家儿媳妇,要报复也应该是贺家,可是没听说贺冯两家反目为仇?“

富老爷回道:“这里面有一点误会,冯家是钱塘望族,沾点武林的边也算半个江湖人,这样人家对女孩抛头露面管束并不严,这一点公子是知晓的。两个孩子是在朋友婚宴上认识的,出人意料的是女方主动上门提的亲,内人找小半仙批了生辰八字,在寺庙里打卦抽了签,因为八字不合抽签又抽的是下下签,加上对女孩暗访有些风言风语,内人是坚决不同意这门婚事,这种情况女方不会不知道的。贺冯氏不能生育,最初贺家也只是想让文昊再娶一房,贺冯氏很执拗死活不同意,这件事本应该内弟自己家处理,可是他们瞻前顾后的怕亲家不好相处又一次来求他姐姐出面。想起贺冯两家联姻时的尴尬,贺冯氏对她这个当姑的一直心存芥蒂内人本不愿意管,架不住弟弟和弟媳三天两头往这跑只好代人受过,结果也可想而知闹了个灰头土脸。从那以后鄙人没有再让内人参与她弟弟家的事,贺冯氏被休回娘家的细节我们也是过后知晓的,但是冯家还是把两家婚姻失败的原因归咎于富家。”

一个过门三年的女人被一纸休书送回了娘家,你让她如何理智,一个失去自尊的人做出什么样的疯狂举动,都不会让人感到惊奇。

也许是说话太多有点口干,富老爷端起茶碗润了润嗓子接着说:“冯家说的话也只是望风扑影并不可怕,富源通家族这么大店铺宅院这么多,大海捞针的事过一段时间人们就没兴致了。另外富家也会把与冯家结怨过程和盘端出,人们自然会相信这是冯家的报复。富家从没有出过真正的武功高手这是有目共睹的,这比别人说什么都重要,谁会相信这样的人家会藏着武功秘籍。”

说到这里东家停顿了一会,半晌叹了一口气又接着道;“人算不如天算,看上去很完美的想法总是不随人愿,一开始夜里来客是漫无目的,后来发现不对了,他们的注意力集中到藤屋。公子刚才在二厅见到的那个带刀人应该有所耳闻,年轻时走江湖混了个绰号‘快刀黄胜’,有一次他和另一个武功高手把一个夜里来客堵在藤屋竟没有留住人家,从那让我下定决心把秘籍送走。常言说狡兔三窟,富家也不是钱塘一处家产,原本计划把秘籍和本应该运往金陵的一些物品夹杂在这支镖里去许昌,富家已在开封雇了另一支镖队在许昌接应,云龙镖局压的镖一到许昌其中的部分货品就会被转运到开封,经黄河走运河去金陵,从钱塘到许昌再到金陵绕了一大圈就是为了掩人耳目,为了祖传秘籍的安全扔多少银子鄙人都不会在乎。自从藤屋出现了武功高强的夜行人我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云龙镖局镖队被劫我就断定通风报信的内鬼是发财,发财虽然不知道藤屋里具体有什么秘密,但是他跟在我身边几十年多少觉察出点别人看不到的。云龙镖局出发的那天发财就告了假,要领母亲去外地看眼疾,等到镖队出事后才发现发财的房屋暗地里早已转手了,全家都已不知所踪。”

发财就是客人第一次和李镖头来访时为他们通报的人,当时富老爷正在客厅接待客人,发财进去禀报,客人和李镖头在院子里听得一清二楚。对于发财客人已经不陌生,发财的长辈四代都没离开富家,发财是老爷小时候的书童陪着老爷读书陪着老爷玩耍,就像老爷的影子。老爷接管了家业后发财虽然不是管家,却比管家还让老爷放心。发财给母亲治眼疾花了很多银子老爷暗地里曾经资助过,发财想搞银子晕了头,误信人家说赌场可以一夜致富,本想撞撞运气没想到赔了个底掉,在他无计可施的时候恰逢富家招贼,发财终于没有抗住银子的诱惑说出了老爷的秘密。

富家和云龙镖局在交易过程中没有如实说出家里发生的事,让云龙镖局不能正确判断这支镖有多高的危险性,镖局有没有能力接这支镖,富家的做法违背了协议中的条款,一旦被镖局知晓要承担一半的责任。

客人看着眼前这位杭州城最富有的老爷,已不见了一个时辰前那种居高临下的感觉,他淡淡的问:“在下知道事发后富家还在隐瞒真相,绝不是怕承担一半的损失,富老爷怕的是什么?”

富老爷沉默了一会回道;“损失钱财不是什么大事,做生意就会有赔有赚,富家若是没有这点承受力也不会走到今天。但是富家决不能给别人作成口实,一旦承认富家有祖传秘籍那可真是大祸临头,无论冯家说什么都会有人相信,富家将会永无宁日,所以我们别无选择!”

“富家已经接受了云龙镖局的补偿,为什么还要派人跟踪镖局的行动,富老爷用不用在下把人带到这里?”

主人叹了一口气说:“看来公子已经找到了那个藏教头,把人带到这里就不必了,快刀黄胜见过公子的手段鄙人相信公子有这个能力。秘籍是祖传之物就这么丢失了心有不甘,监视云龙镖局的行动也是为了把秘籍找回来,云龙镖局都是练武之人鄙人怕案子一旦告破秘籍被私吞了。富源通虽然有武功不错的高手,但是他们太扎眼,有许多人认识他们容易让人产生误会。藏教头是一个朋友介绍的,与富源通一点关系都没有,本以为这样很保险,看来藏教头并不值富家拿出的银子!”(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日二章日出天地正

做错了事就要付出代价,这是从古至今留下的规矩,客人走的时候拿走了富老爷亲手书写的欠款字据,上面盖着富源通商号对外的图章,欠款数额是云龙镖局赔付富源通商号数额的一半,还款日期是云龙镖局随时可上门追讨。

富家虽然家大业大也经不住这样大把撒钱,富老爷又怎么会不心疼,好在还有一线希望,云龙镖局被劫走的货物如果能如数追回来,人家将会把借据原样奉还。这一条是没有字据的,全凭着云龙镖局良心做事,虽然眼前看似画的一张饼,但富老爷却寄望着也能充饥。’

当发现客人是独自来访而目的只有一个‘藤屋’,富老爷就隐隐约约有点不祥的预感,直到年轻人点明了泳池下面的秘密,富老爷的心一下子凉到了脚后跟,他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毛病。藏教头从六安回来曾提到年轻人到过茗芳小筑一事,但是藏教头认为年轻人去茗芳小筑只是一个偶然,不是对他们的身份有所怀疑,现在才发现这都是一厢情愿。

云龙镖局镖队被劫死伤那么多人这是有目共睹的,是受害方,富源通拿回了物品的报价还收回了付给云龙镖局的押镖费用没有任何损失,这还不够,富家还在很短的时间内拿到了很高的违约金,连瞎子都能看出谁是受益者。

仅仅这些还不是全部,富老爷想起和云龙镖局签订托镖协议时执意坚持己见,要求云龙镖局提供货柜但不监督货柜装货过程,双方在许昌交接时是以货柜上富家的锁具和粘贴的封条安全印记经过富家认定完好双方的交易即告终结。而云龙镖局则以富源通商号提供的货品清单报价收取押镖费用。这样的交易明显对镖局不利,若不是镖局对货主有足够的信任没人敢做。换言之货主若是虚高报价镖局是不知道的……

富源通商号当时这么做是为了不让外人知道富家的隐秘,现在看来却成了授人以柄,富源通付出的押镖费用比通常高许多,这也会让人怀疑是给云龙镖局设了个套。

富源通商号本就是被怀疑的对象,前前后后还有这么多差头。最说不清的云龙镖局已经赔付了损失富家还派人监视人家的行动,云龙镖局若是非要指认富家合伙作案,那可真是百口难辩。富老爷已经无暇顾忌说话的分寸,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富老爷也不知道,他怕有一处漏说对方却已经掌握会引起更大的误会。

富老爷把案件有关的来了个竹筒倒豆子,这也是出于无奈,因为他从快刀黄胜口中知道年轻人有多么可怕。富老爷心里明白藏教头已经被控制了,他相信文昊和他的婆娘青妹也应该是身不由己啦。他甚至怀疑连发财都是在人家掌控之中。

云楼客栈在哥三个回来之前从一楼到三楼没有一个客人,显得很冷清,可是大门上依然挂着歇业的牌子,这是书山为云龙镖局唯一能做的事情,只要公子和清书与秋剑没回来,李大伯没有放弃寻找,无论是谁都无法改变他的决定。那些从外地赶回来准备和镖局同呼吸共命运的老人都已经走了,是老镖头和张镖师劝走的。他们离开时是那么的不情愿,惜别时的凄惨让书山不忍侧目,曾经宁肯流血不流泪的汉子是挂着泪水离开客栈的。老人们是带着希望走的。希望就像天边淡淡的晨光,他们相信在雾气缭绕的归途中很快就会看到‘日出天地正,煌煌辟晨曦。’

今天是疯道人哥三个回到杭州的第三天,也是他们在杭州的最后一天,王强把这消息告诉了李云。

老少爷们在太阳还没有落山的时候就坐在桌子前,他们喝了许多酒。也喝了许多种酒,李白赞誉的兰陵美酒,百年窖藏的杜康,杜牧笔下的杏花春,还有千年历史的女儿红,只要书山酒窖里能找到的酒都会被收罗出来喝上两碗,每一种酒都有一段往事,酒里酝酿出的酸甜苦辣就是他们的过去。

他们说了许多话,也说了许多让人开心不开心的话题,让清书和秋剑最难忘记的是第一次走出家门闯江湖的旅程,第一个大战就是面对鬼吹灯和花痴疯两个让江湖上人人想得而诛之又让人胆寒的魔头,第二次就是大战十三太保,那一次王强走入了三个人当中,哥四个用鲜血溶合成兄弟情缘。第一次的旅程虽然充满了凶险,但还是给他们留下了一段美好的记忆,清书告诉先生去年路过青阳去看过老伯,老人家对晚年的生活很满意,清秀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丈夫和哥哥清源同在工部任职,老人盼望着先生和秋剑能他。

他们谈到了宁国城门外的客栈,也谈到了书山的父亲那个慈父般的老人,他们还谈到了许多许多的人和事,让心情在愉悦和痛苦中跌宕起伏。

他们谈的最多的当然是眼前还没有彻底解决的麻烦,被劫走的镖就像插在云龙镖局那只龙眼球上的一根刺,虽然不致要命却有碍观瞻,留下的印记是残疾,谁又会把贵重的物品放心的交给自己都保护不了自己的云龙镖局。

疯道人向老镖头父子讲了这次回来的所有过程后,他对李虎有点惋惜地说:“老镖头,最初我们以为富源通商号也牵连其中,如果是那样云龙镖局就会赚大了,晚辈本想给您个惊喜,结果又是个失望!”说完他小心的从怀里掏出了一张折叠的纸对坐在左侧的九环刀说:“这是那张富源通商号向云龙镖局借款的凭据,见证和担保人是浮萍码头,在下没有来得及和三当家的商量擅自冒用浮萍码头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如果是三当家有什么不方便俺就立马把借据撕了,绝不会让你为难。”

九环刀豪爽的笑了笑说:“公子也太小看九环刀啦,这点担当都没有还叫什么三当家的。第一我相信富家不敢赖账,第二我保证富家若是赖账九环刀接着。不说浪里行侠公子救命之恩。若没有春上与南屏山庄那场大战,浮萍码头现在还不知什么样呢,大哥二哥绝不会说二话。”

他抱拳施礼认真的说;“在下就拜托三当家啦。“他抬手把借款凭据递给了对面的李云语气平淡的说:“被劫走的镖很快就会找回来,但是俺不知道会有多大损失,这张凭据就算是赔偿损失的备用。你收好,这也是俺为云龙镖局能做的一点努力。”

李云接过借款凭据迟疑的说:“咱们这样做好像有点饥不择食,会让人家背后说三道四!”

他表情严肃的说;“让富源通商号付出代价也是他们咎由自取,如果他们不是隐瞒了实情,云龙镖局也许不会接这趟镖,白纸黑字清清楚楚的协议条款就是约束双方的行为,如果大家都不当真还要那张协议有什么用。现在证明富源通商号并没有想故意陷害云龙镖局,最后的结果也不是他们想要的。所以我们才把这张借据作为备用,俺也希望这张借据最后没有被兑现。”

王强有点郁闷地说:“富源通商号是杭州城几大商号之一,每年进出的货物流量很大,以前他们外运十之三成是交给了云龙镖局,经过这番曲折他们会不会改变对镖局的看法,如果再让他们承担一半的损失……”

虽然王强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可是谁都知道他要说什么,但是先生要说的话王强却听不出来。先生端起酒碗碰了一下王强放在桌上的酒碗,把碗中的酒像三伏天喝凉水一样嗓子咕嘟两声喝没了,王强这句话他能听明白端起酒碗喝干了。

先生拿着空酒碗问:“喝的什么酒”?王强道:“杜康”。“你能确定”?王强直眉楞眼的回道;“当然”“你凭什么这么自信。就因为旁边有杜康的酒坛”?王强的表情有点困惑“先生应该知道,我家里窖藏除了女儿红就是杜康酒,品酒又不是深奥的武功需要高智商。”先生问;“俺说的话你听明白了吧”?王强迷茫的看着对方,显然他没有听懂先生说的话。

先生看着清书把面前的酒碗倒满,自说自话道:“为什么这么多人喜欢杜康酒,因为它好喝。也不全是,这里还有喝酒人对杜康酒的信任,信任这个玩意是个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它能让人以命相托。真正的成功商人并不是靠着唯利是图,是靠信用,他们希望自己给别人留下的印象是讲信用,他们也希望对方讲信用,云龙镖局若是兑现借款凭据富家会心疼,同时也让他们知道云龙镖局是讲信用的吐个吐沫都是钉。俺们这次回来的举动会让富家亲身体会到云龙镖局与其他镖局不同,谁在云龙镖局身上打主意都会寝食不安,这样的镖局还不值得信任吗?镖局不怕摊上事,怕的是你摊上事手足无措解决不了,你就等着富源通商号把更多的银子送上门吧。”

先生的话顿了顿,眼光忧郁的看着王强叹了一口气说;“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看事物的角度还这么狭窄,俺若是有个一差二错还真不放心你!”

书山觉得气氛有点压抑想调侃一下,端起酒碗笑着说;“公子今天怎么啦,说得这么郑重,就好像生离死别似的,公子得自罚一杯俺陪着。”

对方沉默了一会,无声的笑了笑回道:“俺也不知道为什么。”说完端起酒碗自顾自的倒进了嘴里。

李云转移话题问“易筋经真的是出自少林,公子觉得那本秘籍有那么神奇吗?”

“这话俺还真没法回答,至少富老爷是这么说的,不过富家祖上出家当过和尚他们的家谱是有记载的。易筋经无非是修炼内功的一种方法,到底有多神奇谁也没亲眼见证过,富家祖上跟随落尘法师身边十年学到一种内功心法很正常,那一本三十二式可能是富家从二十四式演化来的,故弄玄虚让人误以为出自渺渺道长之手。练习内功心法各门各派都有,只是像少林和武当以及峨眉与青城这样的大门派研究的深奥些,心法很重要练习武功的人更重要,孔圣人弟子三千,却只有七十二贤。”他说的话有所保留,至少藤屋的秘密和四十八式洗髓易筋密修他没说,他不是不相信朋友,而是不想失信富老爷。

老镖头李虎不想纠缠易筋经,他从骨子里就不相信所谓的秘籍有多么神奇,一个家族练习了二百年竟没有出过有点名气的武功高手,绝不会是因为富家人疏于勤奋,富老爷之所以如此看重主要原因应该它是家传之物。这个话题是李云提起的,他不想让别人误会李家也对易筋经感兴趣,因为九环刀不是清书可以无话不说,李虎转移了话题“镖队出事后老朽去过两次富家,有一次还是与公子一同去的,说实话我一直不相信富家与案件会有牵连,因为富家冒这个险不值得,现在看来这个结论没有错。但是老朽也没有想到富家因为某种原因也对丢镖事件这么关心,云龙镖局所有的行动都在人家监视之中,老朽的眼光也是一般般而已。不过这件事也让镖局学到了不少知识,以前咱们对于住处特别警觉防备隔墙有耳,没想到人家还会利用同船共渡的时机来监听咱们的谈话,公子真有先见之明。”

对方看着李虎问:“老镖头做了这么多的铺垫,不是为了夸晚辈聪明吧,您老人家要问什么”?

李虎看着对方良久,苦笑着摇了摇头说:“公子这么一问,老朽还真的好像有事情要问,比如那个小乞丐,还有戴草帽的人,至少老朽应该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起身吧,我想问的事情有许多,但是现在什么都不想问了,老朽累了要上楼休息啦。”

公子也跟着站了起来说:“晚辈陪您一起上楼,你老人家躺着问,一会让王强送壶茶上去,以免您老人家问话多了口渴。”(去 读 读 ..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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