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恋兰 - xp1024.com
《父恋兰》


第一章难忘记忆

窗外刮着狂风大雨,我撑着一把伞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来来往往的陌生人与我擦肩而过,一种苦涩莫名地再次从心底传荡了出来。我终究还是逃不过命运的摆布,由于天生那莽撞痴傻的格,失去那份辛辛苦苦才找到的工作。

站在斑马线旁,周围的人群纷纷迈步往前走去,而此时,我被独自地留在这里。

雨,一点一滴地落在雨伞上,凝结成一滴露珠滚落在我的手心里,凉凉的,就像我心底的那份冰冷。

天空一阵巨响,我顿时吓了一大跳,不自禁地,手一松,伞倒在了脚边,雨丝啪啦啪啦地打在身上,娇美的容颜惨白地,眉目间的哀伤一览无余;漂亮完美的唇,却在这个湿漉漉的季节干裂出了点点血丝;白色的衬衫湿了一大片,半透明地黏附着我的肌肤。

路人朝我投来异样的目光,那目光带着玩味,像针一样停留在我的脸上与身上。

脸颊上浮起了两朵红晕,是羞愧,是气愤。双手怀抱着自己,从地上捡起了雨伞,像只落荒而逃的鸭子,匆匆地朝马路对面奔去。

红绿灯交错变换,我已看不到;汽车急速地鸣笛,我已听不到;人行道上一位年轻女子惊恐的脸色,我已感觉不到,甚至是自己的灵魂,甚至都触不到。

一道深蓝色的闪电划过半空中,把天空劈成了两半……

马路上,车子依旧来来往往,行人安静地走着,只有一位年轻的女子时不时地回头,好奇地看向那几条被车轮不知道碾过多少次的斑马线……

身子轻飘飘地浮在了半空中,裸露的肌肤分明感受到一阵阵的凉意袭卷而来,我的发丝随风浮荡,展开如一曲大大的波浪上下自由弯曲,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干了些什么?

五岁时——

我第一次穿上漂亮的连衣裙出门,心里别提有多高兴的了,热闹的大街上熙熙攘攘、摩肩接踵,与我擦身而过的男人们不知道为何,总喜欢用他们的手我乌黑油亮的长发、捏捏我粉嫩嫩的小脸蛋,甚至还有人忙不迭地在我脸上亲了一口。

厌恶地皱起了眉头,用力地别过了脸,可那些男人们非但没有停止的趋势,反倒伸手伸得更勤快了。

我就在这无数双手的拉扯中,从缝隙中寻找着那赖以存活的空间,渐渐地,我找到了希望,马路对面有一条暗淡的小巷,我以最快的速度挣脱了它们,朝那边奔去。

在那暗淡无人的小巷里,急速的喘着气,收获着那短暂的新鲜空气,可是……可是,猛然觉得前方有一双骇人的眼睛从上到下、从左到右,像要把我剥光了似的审视着我。

惊慌失措地后退了几步,却不甚踩到了一块碎石头,我蓦地跌倒在了地上,屁股火辣辣地疼。

小巷的深处是一团漆黑,那双眼睛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气息,从黑暗中渐渐走近,慢慢地袭向我。

又是害怕,又是惊慌,黑暗的影已笼上我的身,止不住的颤抖,颤抖到我四肢似乎脱臼,颤抖到我的呼吸几近衰竭,想象着被禁锢了的灵魂、想象着支离破碎的身形、想象着撕心裂肺的吼叫,此时此刻,已不知该用何种语言来形容这突如其来的恐惧。

我紧紧地闭着眼睛,汗水浸湿了衣裳。

“汪——”

我惊讶地抬起眼睑,一只狗站在我的面前,狗眼色眯眯地转溜着。

双手环,大喝一声:“滚——”

第二天,新闻镜头里出现的是我那伤痕累累的手臂,与那只被拔光了毛的狗。

十岁时——

我和妈妈相依为命,爸爸却在我还没出生之际,就抛弃了我们娘俩,记得,第一次被妈妈赶出了家门,原因竟然是因为妈妈酒醉后竟然发觉我比她年轻、漂亮,于是我被赶出了那只有一室半、夏天避不了太阳、冬天遮不了狂风的小屋。

这是一个大冬天,一个人躲在破烂的屋檐下取暖,却碰上了一位衣衫褴褛的女乞丐,我们两个人相依为命地拥在一起,彼此呼吸着温暖的空气。

她是我生平交的第一个朋友,确实是这样,由于家里经济条件很差,不善交际,傻愣地直率,又长得过于漂亮,以至于在女子学校里,自己经常受到同学的排挤。午饭时,别人是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而我是独自蒙在角落里;课间,别人是交头接耳个不停,而唯独我傻傻地坐在一边;考试的榜单,我永远只是那不起眼的最后,争名次、争奖学金,永远是别人的事,于我无关。

妈妈曾经这样说过我,在我身上的唯一一个优点,就是那张漂亮的脸蛋,可那也正是她最最讨厌我的地方。

十五岁时——

我终于做出了一个伟大的举动,拿起桌上的玻璃碎片,想要往自己姣美的脸蛋上划下一刀,可是还没等刀尖落到肌肤上,刀“叮咚”一声,落在了地上,随着松动的地板,左右摇晃。

发生地震了,发生地震了。

慌忙从屋里逃了出来,弄堂里早已集聚了一大群的人,刚想钻入人群之中,身后却传来了“轰隆隆”的巨响,弱不禁风的小屋就在左右晃动了两下之后,就像个年迈的老人,丢失了赖以支撑的拐杖,墙壁、屋顶、瓦砾,顷刻间化为废墟。

我的泪水一滴、两滴地流了下来,为的并不是那十年来伴我成长的小屋,而是……

二十岁时——

逐渐地,我的眼神不再清澈,而是夹杂着太多复杂的忧郁。那年,身为一名普普通通的小职员,一直习惯于低着头走路的自己不巧在电梯口撞上了新上任的公司总裁。

我连声说着:“对不起。”

颤抖的手却一把被总裁握在了手心里,他把我拉近,嘴唇贴着我的耳旁,暧昧地说道:“你真漂亮。”

我忍着,皱了皱眉,为的是那来之不易的工作,不语。

总裁愈加大胆,他甚至用指腹挲着我的脸颊。

忍、忍、忍,心底默念了一千遍,可终究,火山爆发了,我用力甩了他一个耳光。

巴掌声清脆响亮,响彻了整个公司上下。

同一天,我被开除了。

也许,别的女孩子都以追求容貌的美作为她们一生的向往,可是我不是,我宁愿在自己的脸上留下一道深深的疤痕,因为只有这样,心底的疤痕,才会消失,这绝色的容貌,对我而言,只是累赘……

“这里是……”

当我再度睁开眼睛之时,不禁愣住了,我被一个老婆子压在了怀里。

第二章红衣女子

骐府内——

娘手中揣着一个襁褓,匆匆地来到大堂内,跪了下来。

她硕大的脯急速地上下浮动着,在两之间,一个婴儿的粉嫩脑袋被挤压在了里面。

“大夫人——”

娘的双手竟激动得有些颤抖,真害怕一不小心襁褓里的婴儿就会被她摔落在地。

前方缓缓地走来了一名女子,她一袭红裙,妖娆的身姿掩藏在如风般轻薄的纱裙中,一行一飘之间,完美的身体曲线被勾勒得楚楚动人,伴随着步行,一阵阵浓烈的丁香飘逸而出,弥漫在了空气里。

肤若凝脂,吹弹可破、柳叶弯眉,我见犹怜,在她身影晃动所到之处,就如一朵美艳的红花盛开群芳,供彩蝶采撷,睥睨天下所有的凡夫俗子。

婴儿使劲地别过了头,小手托着脑袋两侧的巨,用尽最大力气,总算从巨中拔出了她可怜的小脑袋,可恨这是什么气味,真难闻?刚刚躲过巨的袭击,现在又……婴儿难过地吸了吸鼻子,强忍住了一个喷嚏。

娘只觉得脯痒痒的,又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在那里搔搔痒,她紧咬着唇,面露苦涩,额上竟流下了一丝丝的汗水。

“娘,你怎么了?”

红衣女子瞧见了她的不对劲,斜着美目,问道。

“大夫人,没……没有什么。”

娘支支唔唔地,也不知是由于紧张,还是真的那么巨痒难耐,她额上的丝丝汗水浓密地凝结成了一个小小的珠子。

红衣女子微微蹩了蹩眉,便不再过问,转而把视线移向了她手中的襁褓。

婴儿透明漆黑的瞳孔润泽鲜亮,明晃晃地发着奇异的亮光,周围的一切一切都不约而同地映照进她的瞳孔之中,就犹如一面透明的镜子,任何微乎的景象都在镜子里留下了磨灭不去的映迹——当然也包括这名红衣女子的身形。

红衣女子一动不动地睨视着婴儿,婴儿同样也用那清澈的眸子回视着她,许久,许久,屋子里是一片死寂,而红衣女子的眸光却愈发地激烈。

“大夫人,您……”娘稍感气氛有些怪异,便轻声地叫道。

红衣女子猛得缓过了神,愣了几秒,随后侧过脸,一双美眸折出一道狠的光,划向她身边那个不知趣的女人。

娘顿时被吓得半死,泪水都流出来了,她赶忙磕着头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红衣女子娇美的容颜上流露出了不悦之色,她烦躁地摆了摆手。

“谢夫人。”

娘擦了擦眼角残留的泪痕,起身,拥着怀中的襁褓,匆匆走出了大堂,可是她却没有意识到一双痛恨的视线正一直尾随着她怀中的襁褓,直至她走远。

我在哪里?我这是在哪里?

若不是亲眼所见,真不敢相信这会是真的。

在我的四周是一个椭圆形的摇篮,而身子底下是一层软绵绵的褥子,一条厚厚的毛毯为我保暖,脑袋被搁在小硬枕头上,硬帮帮的,痛得我眼冒金星,枕边还放着一个专给婴儿玩的木头玩具,难以置信的是——我就这样莫明其妙地穿越到了古代,并且成了一个婴儿。

支起那小小的身子,从毛毯里调皮地爬了出来,看向窗外,一轮皎洁的月亮高高地挂在夜空之中,一闪一闪的光亮透过那薄薄的云雾,了出来,打在我小小的身子上。整个黑屋子里唯独我周身弥漫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犹如一只萤火虫在黑夜里飞呀飞呀,不停地盘旋,漂亮极了,于是,我那粉嫩的脸颊上就多了两个如月亮般圆圆的酒窝。

就在我抒神畅怀之际,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引起了我的警觉,我竖起耳朵,静静地窥听着。

“吱——”门发出了长久吱嘎声,轻轻地又被关上,一错错轻柔的脚步由远及近地走向自己。

门边月光照不到,看不清来人,只知晃动着一个黑影,谁?到底是谁来了?

害怕极了的我在慌忙之中,甚至连怎样呼吸都遗忘了,只知拿起枕边的木头玩具,朝门那边混浊的漆黑扔去。

玩具掉在了地上,来人似乎被吓到了,没了声音。

他,走了吗?会被吓走吗?

我半信半疑,果然,过了几秒,脚步声又响了起来,“扑通——”木头玩具被踢到了老远,像是撞上了桌脚。

躲到哪里呢?该怎么办?

我急中生智,迅速地爬进了毛毯,躲在里面,不敢出声,希冀着来人会认为我并不在这里而离去,可是我是如此地害怕,以至于身子控制不住地颤抖。

猛地,感到有一双手隔着毛毯游离在我的脖颈处,那手的冰凉让即使被蒙在被褥里的我都感到不寒而栗。

我挥动软绵绵的手脚,试图反抗,可是那脆弱的攻击反倒让那自己的脖颈被箍得越来越紧、越来越紧、越来越紧……

就像金鱼翻肚一样,就在即将翻白眼之际,窗外却突然传来敲锣打鼓的脆声音,与家丁忙碌着来来往往的身影。

劲处的手抖了一下,松了开去,那人扬长而去。

我从被子里钻了出来,急切地呼吸起那渴望的空气。

不对,这空气不对。又是那股难闻的气味——丁香。

我再次鼻子不舒服,这次,可再也忍不住了,一个喷嚏就这样打了出来。

难道刚才来的人就是那名红衣女子,可是为何那名红衣女子与我初次见面,就要对我痛下毒手呢?其实先前她与我相互对视的时候就有些不对头,先的前眼神是好奇,接着,逐渐地,她的眼神变了,美丽修长的睫毛下折出的,竟然是痛恨、冷漠。娘叫她大夫人,那么应该还有二夫人、三夫人的吧?而我又是谁生的,以至于,她会如此恨我?

“王爷回来了,你快去准备准备。”

“是。”

“还有通知妈把小姐抱到大堂,王爷肯定第一个相见的人,就是小姐。”

“是。”

从屋外传来的是两个家丁的谈话声,我不禁再次疑惑了,王爷?王爷是谁?而我,应该就是他们口中的那个“小姐”吧!

第三章王爷初逢

一名男子慵懒地斜靠在大堂上位的雕花金椅中,骘般的眸光徐徐地穿过堂下那一个个低垂脑袋的家丁身上,沉重的压迫感让他们各各不禁颤抖着身子,噤口不语。

他遂支起俊朗的身形,不温不火地问了句:“娘呢?”

我只觉得身子腾空而起,既而转移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我的心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要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是一个父亲,对曾未受到过父爱的我来说,拥有一个父亲是何等荣耀的事,而自己的心情在此刻此刻,何等复杂、何等希冀,以至于都有些害怕地去面对他,因此,闭着眼,紧紧地闭着眼。

“娘,把她带下去。”

冷冷的男音传入耳际,我热切的身子整个冷却下来,没有宠溺般的呵护、没有细心的照顾,他竟然就这样,把我再次丢给了娘。

就在娘走上前,想要接过我的瞬间,我蓦地用力睁开了眼,漆黑的眸子瞪得圆圆的,一团汹涌的怒火在那如泉水般清澈的黑珠子里燃烧着,如泼墨般弥散开来,感染了我柔嫩的脸颊,让其敷上了一层淡淡的红膜。

我被送到了娘的怀中,可是我的眼睛还是义无反顾地瞪着他的眼,分明地,他的那双瞳孔里由冷漠,倏而,不知不觉中闪过了一丝惊异。

就在娘转身而走之际,她却被忽然叫住了。

“给……再给我看看。”他顿了顿,伸出了手。

我于是再次被送进了他的怀抱,这下可有机会,好好地看看他的脸。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还真是吓了我一跳。

似是被斧心雕琢而成的脸庞线条有棱有角,如刃般的剑眉有些紧张似的密拧着,修长的双眼摄人心魄,高挺的鼻梁完美无缺,轻薄的唇形感无比,一股子与生俱来的霸气从他的举手投足间传递出来。

这男子的魅力可真是无人能挡、无人能撼。

我使劲地吞了吞口水,这个父亲,可真是我几生修来的福份呀,看来老天爷还是眷顾我的,现代未曾拥有过的东西,到了古代来特地补偿我。

我自顾地看着、想着,男子却不知何故,只是用那带着复杂、惊异的眼神打量我,没有言语,没有行动。

被他这样一动不动地盯着,时间长了,可真比坐如针毡还难受,想起刚才被他抛弃的事情,眼珠子一转,心里奸诈地想:现在可是个绝佳的时机了。

我慢吞吞地挪出右手,伸向他的右侧脸颊,小手指在上面调皮地挲了几把。

明显地可以看到,那男子眉宇间的线条柔和了许多,眼神变得温暖热切,嘴角也勾起了一抹似有似无的淡笑。

就在这时,“啪——”

在场的娘、家丁们无不好奇地抬起了头,在那一刹那间,他们全都死死地被怔住了,望进其眼里,是那满得即将溢出的恐惧。

我知道此时身为婴儿的自己,力量是如此得微不足道,那巴掌打在男子的脸颊上,和轻轻拍他一下,没什么两样,可是,对于这过分沉默的大堂来说,那声音就扩大成为了寺庙内的敲钟声。

男子的脸色是沉的,犹如暴风雨前的黑暗。

而我却瞠着圆眸,不紧不慢地瞅着他,大大方方收回右手,忽觉肚子有些发饿,便悠闲自如地把右手五个手指头,不缺不少地全部塞进了嘴巴里,弄得两个腮帮子鼓鼓囊囊。

男子愣了一下,几秒钟后,浓密的眉自然地轻挑,狭长的眼睛逐渐地弯成了两个半月,嘴角扬起了深深的弧度,皓齿微露,他出乎意料地笑出了声,微笑盛开在他脸上,更衬得其不凡的相貌愈发俊美无比。

娘傻掉了、家丁傻掉了、我也傻掉了……整个大堂此时此刻充斥着的是男子释然的笑声,这笑似是被压抑很久很久,而今,被一个新生命感动了的他,终于放肆地笑了出来……

烛火轻轻地摇曳着,在南侧的卧房之中,女子妖娆的身姿被打在纸窗上,楚楚动人。

“听说你刚才笑了,夜。”

女子身上仅披一件轻薄的红纱,婀娜的曲线若隐若现,轻风吹拂,纱衣缕缕,落于肩上的黑发在红纱之上,暗暗起舞。

“怎么?不可以吗?”男子坐在一侧,不以为然,自顾地拿起桌上的茶壶。

“我只是很奇怪,你竟然笑了。”女子莞儿一笑,媚眼里有着难以捉的神色。

茶水徐徐地流进茶杯,映衬出了男子漠然的表情。

“玉,你是不是话太多了。”说完,他厌恶地皱起了眉头。

女子知趣地缄口,她赤着足,走了过来,坐下,美眸停留在对面的人的脸上,带着些许的复杂,亦或是哀伤,眼眶内悄悄地弥漫上了一层雾气,却始终凝结不起来。

男子依旧自顾地喝着茶。

良久之后,她又再次开口,“孩子的名字是什么?”

顿了一下,男子脸上的那份不悦竟然立刻消失殆尽,稍展着眉,着眼沉思起来。

忽见杯中之水清澈见底,就像……

“骐素兰。”

男子忽地脱口而出。

女子脸色立马僵住了,嘴角麻木地动了两下:“兰,兰,从不允许别人在府内动用兰花的你,竟然亲自……”

“这不一样。”

“不一样,哪里不一样了?”女子铁青着脸,拍案而起,“没想到你竟然这么疼爱那骚货的女儿,那种待遇简直连我这个正式夫人都自叹不如啊。”

“你是活腻了吗?玉。竟然这样跟我说话。”男子语气轻描淡,眼神却毫不客气地盯着她,骘般的瞳孔辐出令人惧怕的暴戾之气。

女子浑身颤了一下,紧咬着朱唇,无声地抗议着她千千万万个不满,可这有什么用呢?

她最终还是无可奈何地再次落坐。

“今晚,我不睡这里。”男子说完,起身,朝门边走去。

女子看着他那义无反顾的背影,自嘲般地笑了一下。

阻挡,亦或是哀求,有用吗?

她走到窗前,看着那满天的繁星,与那轮明亮的月亮,不禁感到有些伤痛。有的人一辈子盼星星、盼月亮都不曾盼来过的东西,为何有的人生来就拥有。

夜色寒澈,她轻搂住自己,忽觉这伤痛早已侵入了骨髓。

第四章长大成人

“喵唔——”

一只小白猫四脚飞跃,敏捷地从窗户内跳进屋内,然后悠闲地掉转头,得意洋洋地睨视着后面那名跑得气喘吁吁的女子,然后抬起一只前腿,想要搔了搔猫脑袋上的痒,可是好像那只小前腿太短了,怎么就够不到脑袋呀!使劲再使劲,还是够不到,怎么办?那就再换只前腿。

“死猫,你给我站住。”

我两手攀在窗沿上,用力一跳,稳稳地落在了地板上。

小白猫一看,不妙,四肢赶忙端正地站好,与我对视了几秒钟后,“咻——”转身而跑,尽管它的步伐看起来有些娘腔,像是刚刚做过拉伸运动。

“死猫,你跑不掉的。”

我抡起旁边的一把扫帚,追在后面,边骂边打。

小白猫跳上桌子,我的扫帚随后跟到,它敏捷的身手躲开了攻击,“扑通——”桌子倒了;小猫跳上了高高的柜架顶端,我够不着,于是搬来一把椅子,站上去,小猫一愣,随后邪邪地瞄了周围一眼,又再次跳下,四个轻柔的脚掌无声地垫到架子上,站在了两个古董花瓶之间,我猛烈一挥,猫没挥到,却只听到“哗啦啦”的一声。

小白猫上窜下跳,左躲右闪,连连避开扫帚的攻击,时间长了,它体力开始不支,大汗淋漓,气喘吁吁,我自然也一样,只不过因为手中握有东西,用处在攻方一面,稍好些,就在激烈的交战正处于白热化之时,“咻——”小猫张牙舞爪地从我的头顶上飞过。

哼哼,我奸诈地一笑,随后高高地举起扫帚,朝它还飞在半空中的屁股上猛烈一击。

“喵唔——”

屋子内响彻了小白猫凄惨的叫声,它翻滚了两圈,在半空中划了一个干净利落的弧线后,就像一块失去重心的烂泥,脑袋朝下,屁股朝天,即将与地面作个亲密的接吻。

若是真摔在地上,地上准被撞个大窟窿,可幸运的它终究还是掉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我一手拥着它,轻抚那柔软的皮毛,一手却不怀好意地拍它的脑袋,小白猫的脑袋就这样被我拍得一上一下、一上一下,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不停地鞠躬道歉。

可怜的小白猫被我弄得头晕眼花的,挺着个红肿的屁股,耸拉着耳朵,没有凶样儿,乖乖地躺在我的怀里。

嘻,我再次奸诈地一笑,十六年来,你果真还是败在了我的手里。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长大后,我的容貌竟与现代一一样,依旧还是那样的绝美。姣好玲珑的脸蛋上嵌有两个甜甜的酒窝,笑起来,灌满了如蜜般的迷醉;雪花般白皙细腻的肌肤,清透得仿佛能挤出水来;修长浓密的睫毛,似黑漆粉刷而上;其下的一双眼眸,润泽鲜亮,像是在水里浸泡过,散发着奇异的光辉,与以前不同的是——里面再也看不到任何的忧郁。

“小姐——”

门外走来了一名身着素衣、容貌清秀的女子,她名叫香云,八岁时被爹娘抛弃在骐府得大门口,后被收留做了丫鬟,她名义上是我的贴身丫鬟,但在这个孤独的小岛上,也只有她终日与我相伴,于是我俩的关系亲得就如姐妹一般。香云可算得上是个清透文雅的女子,雪白的玉肌肤,圆圆的小脸蛋,红润的两瓣薄唇,含蓄地一笑,极其得端庄可爱。

“呀——”门口有人叫了一句,像是发生了什么突发状况。

我抬起眼睑,朝那边望去。

香云站在门旁,盯着地上,脸上是那份不知所措。

我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才猛然明白过来。刚才和小白猫打架,扫帚乱挥,已弄得满屋子的灰尘,桌子倒了,桌上的陶瓷茶盅摔得满地碎片,椅子上是那一个个黑压压的脚印子,墙壁上残留的是好几团黑糊糊的痕迹,柜架上的一些古董花瓶只留下了一半数目是完好无损的,那另外一半早已缺胳膊、少腿儿,不成样儿。

呀,闯了大祸,我傻傻地苦笑了几声。

“没关系,这些东西,我等会儿会自己收拾的。”我满腹自信地拍了拍脯。

“恐怕……恐怕……”香云吱吱呜呜的,迟疑地不敢说。

“恐怕什么?”我又问。

“没时间了。”

“没时间,什么意思。”对于她的话,我更加丈二和尚,不着头脑。

“王爷……王爷马上要来了。”

啊,爹他……我顿时大吃一惊,什么时候不来,偏在这个时候来……

骐府里有个很大很大的湖水,湖水中央建造了一个小岛,小岛上有竹林、有花、有草、还有个两层楼的小小竹阁。自作聪明的我还给这个小岛起了个名字叫“水淹岛”,为什么要取这么个不祥名字呢?原因在于,这是我心底长久以来的夙愿,尽管小岛被水淹的可能是微乎其微。

这个“水淹岛”可以称为是隔离世俗的“桃花渊”,岛的出口处有家丁把手,没有经过允许,外人是不得擅自进入小岛,同样地,小岛上的人也不能擅自出去。外界与这个小岛联系的唯一交通工具就是湖里的几条小船。每天,我爹都会傍晚时刻准时到竹阁内看望我,顺便和我吃顿晚饭,可为何今天……

“奇怪爹今天为什么那么早就来?云,传话来的家丁还说过些什么吗?”

“嗯——”香云托起脑袋,仔细地思考起来,“好像……好像没什么了。”

“哦。”我应答着,失望地垂下了小脑袋。

“对了,小姐。”香云似忽地想到了什么,两眼炯炯有神,“老爷前几天特地吩咐过您去勤练绣花,会不会是因为这件事,所以早点来,想要考考小姐?”

我一听,顿时瞪大了眼睛,什么,绣花?这几天,只顾着玩,早把它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这该怎么办,这该怎么办好呢?”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香云紧皱着眉,看来也没有半点办法。

我恼怒地一跺脚,视线往下移,忽然脑中灵机一动,有办法了,我叫来了香云,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

香云霎时面露难色:“这不太好吧。”

“别管那么多,听我的就行。”我自信满满地说道。

“可是……”

“你再推托,不帮我渡过这一难关,我就不理你了。”我佯装生气地别过了头。

香云拗不过我,终究还是点了头。

“喵唔——”

怀中的小白猫在长久的沉默后,突如其来的一声叫吓坏了我们两个。

我刚想低下头好好教训它,眼角的余光却瞄到窗外有个熟悉的身影正朝这边走来。

我心底不觉暗暗一笑,人来了。

第五章沉沦之际

当今皇上年弱体迈,在一次微服出访之时,忽遇武功高强的刺客袭击,随从都落荒而逃,亏于他手下一名年仅十五岁的武士相救,才得以幸免于难。

那名武士名叫骐纣夜,年纪尚幼,武艺却很高强、心思缜密、聪慧过人,皇上非常欣赏他,回之后,特赐予他“骐王”封号,拨予重兵,封予土地。

骐纣夜共娶了三位夫人,大夫人叫“宛玉”,她拥有妖娆动人、艳光四的容貌,一年四季,不管冬暖夏凉,一成不变地披着一件美艳轻薄的红纱,相传她出身青楼,过去流转于达官贵人之中,却在机缘巧合之下成为了骐纣夜的夫人,由于曾被鸨母强行灌下过“凉药”,以至于她终身不育,但这丝毫不妨碍她的地位,相传她是骐纣夜最喜欢的女人……

二夫人叫“谢卓然”,是谢王爷的女儿,她相貌清秀,虽没大夫人这般出众,却也温婉灵气,其膝下有两个儿子,大儿子“骐岩”从十岁起就被爹爹派往边境驻守,一直没回家过,小儿子“骐苔”也被送到深山老林里的一名师傅身边学艺,她能够嫁予骐府,多亏她的父亲出了不少的功劳……

三夫人叫“王盈雪”,听说她是已故的王丞相之女,王丞相应叛国罪被诛杀后,她被贬到骐府来做丫鬟,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相貌平庸、带罪之身的她,竟然能破格当上了骐府的“三夫人”,并为骐纣夜生下一个女儿“骐素兰”,而她自己却在生产时由于难产而死……

骐纣夜匆匆地向竹林深处的竹阁走去,林间小道看似永无止境,他的脚步有些凌乱;漆黑的剑眉由于心中的迫切,微皱着;深邃的目光里掺杂了太多的焦灼,紧紧地锁着远处竹阁上的那扇小窗,一动不动,试图竭力想要从中寻找到那个自己无时无刻牵挂着的人儿。

他来到竹阁低低的门槛前,深呼一口气,一迈脚,跨了进去,忽觉浑身顿时轻松了不少。

“素素——”

带着磁的柔和男音呼唤着那梦寐以求的名字。

忽然,骐纣夜那两道剑眉不约而同地紧拧起,薄薄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骘的瞳孔冷冽着观察着四周的一片狼籍,绝不放过任何一处细微的不同。

“素素——”再次启音,没有了柔和,低沉地压抑着愤怒。

“小姐,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从南侧的厢房内传来轻微的声音,骐纣夜疾步而去。他打开房门,不禁愣住了。

女子娇小的身躯平躺在床上,白皙的额头上,一丝丝的汗水溢出,滴落在了枕边,她紧闭着眼,细长的睫毛不均匀地颤抖着,似有无尽的忧郁,柔软的红唇顺着呼吸一张一合,如被风吹落的纤弱花瓣,惹人怜爱与疼惜。

骐皱夜从未感到如此慌张焦急,他走上前,一把拉开伏在床边的香云,把我的身子紧拥在怀中。

“这是怎么回事?”他侧过脸,如凶残的老虎,恶狠狠地盯着香云,问道。

“啪嗒——”香云吓破了胆儿,不自禁地,双脚一无力,就老老实实地跪下了。

“小姐,她,她……”

她勉强地发了几个音,可是喉咙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说不了一个完整的句儿。

骐纣夜冷冷一笑,斜着狭长的眼,轻蔑地睨视着她:“若你再不说话,恐怕今后你就没有机会说话了。”

他的话语之狠辣,让安躺在他怀中的我,不禁微微一颤。

“小姐,小姐……”在这般逼迫之下,香云倒真的说不了话了。

骐纣夜周身散发着暴戾之气,我明显地感到他想要起身,轻挪着我的身子。

本就不该让香云来淌这个浑水,这下可好,她要被我害惨了。

我一着急,闭着眼,举起小手,黑胡乱拉扯着骐纣夜的衣襟,不让他走,嘴里还不停念叨着:“我不要绣花,我不要绣花。”

骐纣夜回移视线,略显惊诧地盯着怀中的女子。

“小姐因为惧怕绣花,得了恐惧症,又因为得了恐惧症,把屋子弄得一片狼籍,又因为把屋子弄得一片狼籍,累了,就躺到了床上睡着了。”香云突然开窍了,不换气、不停歇地把整句话念完了。

“只是因为绣花?”骐纣夜愣了一下,眼底疑惑不解。

香云点了点头,怯怯地抬起了眼睑,见面前的男子朝她摆了摆手,香云明白他似乎已经完全相信,不会再为难自己,自己也已经保住了命,但此刻暂时要被撵出屋子了……

房间内只剩下了我和爹爹两个人。

骐纣夜下颚顶着我的头发,双手搂在我的腰间,我也死死地闭着眼睛,一动不动,老实说他的怀抱还挺温暖的,睡在里面可舒服了,贪心的我就这样,幻想着永远也不会醒过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正当我真的要被催眠之时,忽觉头顶的鼻息逐渐沉重起来,我脑子再次警觉地清醒起来。

我感到自己的身子被轻轻地放回了柔软的床上,心中顿感失落了不少。

可是下面发生的事却令我措手不及。

骐纣夜伸手挲了几下我柔嫩的面颊,随后,他俯上我的身,唇落在了上面,在我的脸颊上反复舔吻,我心底一慌,顿时六神无主,只是技巧地别过头,好让他以为那只是我处于睡梦中的一个小动作。

原以为他会就此罢手,可是……他的唇竟满足不了,他轻轻地解开我的腰带,卸下了我的外衣,隔着红色的肚兜,双手沿着我身子婀娜的曲线,从雪白的脖颈,滑到完美的锁骨,再移到我的上。我猛地吞咽了一下口水,身子寸寸酥软,一股陌生的热浪像我袭来,令我不能自主。

“住手,住手。”我在心底不停地念叨,说实话,自己的确非常害怕这异样的感觉。就在这时,骐纣夜果真如我所愿,停止了手上的动作,他安安静静地把头枕在我的前,贪恋地呼吸着从我身上流窜而出的淡淡兰草香味,虽说有一层薄薄的衣裳,但他脸颊肌肤上的那份冰冷却依旧清晰地传递到我的身上,觉得酥麻、控制不住地想要呻吟。

就在我即将如陷进沼泽般沉沦之际,蓦地睁开了眼睛,大声叫道:“爹——”

第六章与父约定

骐纣夜猛地一惊,从我身上爬起,他黝黑的眸子对上我清澈水灵的眼睛,里面忽闪一丝的惊惶失措,稍纵即逝。

“素素,你醒了。”

骐纣夜俊美的脸上少见地露出一抹如春风般慈祥的微笑,简直连天气也温暖了不少。

我愣了一下,挣扎地起身,身子急急地往后挪去。

“素素,我,我刚才……”骐纣夜见我如此惧畏他,着急地想要解释。

我此时已退移到床后的墙壁,柔软的后背靠着冰凉的墙,衣衫不整的身子卷曲着,双手怀抱膝盖,一双水眸警惕地瞧着他,生怕他会像一头老虎般,随时扑过来。

骐纣夜迟疑着,伸出了手:“素素,不要怕,过来,我不会伤害你。”

“可是你……你……刚才……”

想要刚才的情形,我的心一抖。十六年来我一直心呵护着我的身子,每日定时用红酒沐浴洁肌,以保我那白皙诱人的容艳永不退色;洗完澡后又在身上涂抹柔和的兰草油,来干爽肌肤;涂抹油后,每每再为卧房铺满花瓣,久而久之,兰草香味已深入肌肤下,即使不洒香水、不抱花浴,那香味也是天长地久,永不散去。

就是这么一个被我照顾有加的身子,在爹爹的轻微拨弄下,竟然立刻起了反应,我的脸霎时涨得通红。

“我刚才只是想仔细看看你有没有受伤,才……”

骐纣夜坚定地看着我的脸,咬唇道。

受伤?我怔住了,真的是为了查看我是否受伤,才脱我的衣服,我的身子的吗?

“我不相信你。”我生气地说道,“除了,你还吻过我呢?”

骐纣夜一听,俊美的面容霎时变得霾暗淡,完美的嘴角却反其道而行地勾起了一抹苦涩的微笑,他低下头,缄默了良久,嗓音沙哑而起:“你是我的女儿,我爱你,因此我吻你,难道这也不可以吗?”

是呀,他是我的父亲,他对我,只是处于父亲对女儿的一种关怀,父亲爱他的女儿,因此吻她,这有什么错?父亲忧虑她的女儿,因此查看她的身子,这又有什么错?

想到这儿,我忽觉身子一阵轻松,所有的困惑都驱散了,所有的误解都消除了,无止境的悔恨取而代之,前面他脸色变得那么难看,果然是被自己伤透心了。

正想着,骐纣夜原本伸出的手就要收回。

“不要——”我猛地抓住他厚实的手掌,投入了他的怀抱。

骐纣夜浑身顿了一下,手臂颤抖地拥紧了我娇小的身子。

“爹爹,素素错了,真的错了。”

悔恨的泪水从我的眼角缓缓流下,滴落到骐纣夜结实的手臂上,冰凉凉的,奇迹般地,如一个强力催化剂,把他脸上的霾暗淡一消而去,在那英挺的眉梢挂上一袭甜蜜的满足,也许是泪水透过他的肌肤,流进了他的心底,触碰到了他内心最软弱的渴望。

哦,对了,我忽然想到了什么,从他的怀中起身。

“爹爹,素素讨厌绣花,不要学绣花,坚决不要。”一边说,一边还用一汪秋水可怜兮兮地瞅着他。

“好好好,听素素的,不喜欢学,那就晚些时候再学。”

“不要嘛,好爹爹,素素不要学。”

“这……”骐纣夜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蹩着眉,沉默了几秒种,我的心跳得像小鹿一样快,生怕他不同意,可是过了一会儿,他眉间松展开来,神色变得温柔,抚着我的发而道,“就听素素的。”

“好爹爹,素素太喜欢你了。”我激动万分,高兴得搂上了骐纣夜的脖子,老实说,看来吃软不吃硬这招儿,从小到大都没出过茬,现在也一样,再加上往额头上洒凉水,制造生病出冷汗的苦记,嘻嘻,爹爹,我这辈子吃定你了。

“不过,有一件事情,一定要答应爹爹。”

什么,还有交换条件,我正在火热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再过三天,大夫人要过三十岁的大生日,到时你要出岛,为她庆祝生日。”

第一次出岛,竟然为的是给那个差点害死自己的女人过大生日?真是天理不容啊!

我垂着小脑袋,一脸的沮丧。

“怎么了?”骐纣夜双手像呵护一个宝物般,小心翼翼地捧起我的脸颊,“若是素素不想去的话,那就算了。”

“不,我,我当然要去。”

这也许是我唯一一次出岛的机会了,不论到底是去干什么,只要能够接触到外面的一草一木,我也心满意足,够回味一生的了……

吃过晚饭后,顶着个大月亮,骐纣夜依依不舍地要走了,临走前还千叮咛万嘱咐要我当心身子……

在花园里,我躺在长靠椅上乘凉,边享受着夜间的甘露,边悠哉游哉地晃动着。

“喵唔——”小白猫从旁边的草丛钻了出来,爬到我的脚边,猫脑袋撒娇般地直蹭我的脚裸。

我把它抱到腿上,又爱又气地骂道:“傻猫,你看,多亏我,你才捡回了一条命,要是让我爹爹知道,我和你打过架,他非把你炖了,煮汤喝。”

“喵唔——”小白猫像傻瓜似的盯着我,几胡须颤抖了几下。

“傻猫,我救了你,你还不知道道谢哩。”

我坏坏地又手指点了点它的猫鼻子。

“瞄唔——”小白猫一张嘴,我的手指头就落到了它的嘴里。

“啊——”我惨叫一声,气得脸红脖子,“死猫,快松手,喔,不对,快松口,我的手指头要没了。”

小白猫不松口,憋着个臭脸,反倒越咬越紧。

我痛得泪水都要掉下来了,可怜兮兮地祈求着:“观世音、玉皇大帝、孙悟空、如来佛祖、猫老大,您就松松口吧。”

小白猫吸了吸它的猫鼻子,小脑袋一晃,只听“咕噜”一声,我一阵惊讶,这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不是我的肚子,难道是它肚子饿了?

我的泪水顿时喷涌而出,可怜我纤细的手指,弹琴、作画、写字,样样出色,可就在她十六岁的花样年华之际,就将成为别人肚里的晚餐了。

鱼来了,鱼来了。

远处飘来一阵美味的鱼香味,小白猫嗅了嗅那灵敏的鼻子,随后一“咕噜”,吐出我那无味的手指头,一溜烟,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被抛弃在原地,哭得稀里哗啦。

香云从屋内,拿着纱布,跑了出来,端起我那破了一点儿皮的手指,不无责怪地说道:“小姐,你看你,它还没吃晚饭呢,你就急急忙忙地把自己送给它吃了。”

第七章湖面牵手

湖面上,雾气翻滚,在白茫茫的一片之中,依稀看见一条狭小的乌篷船,朝岛岸边驶来。船夫是一名年迈的老人,花白的胡须,戴着一顶斗笠。

我和香云踩着船板上的草席,坐了下来,船逐渐驶离岸边,那个熟悉的小岛在模糊的视线里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等到完全看不到之际,我竟重重地叹了口气,别有深意。

“小姐,你看,这湖水多清澈呀,里面还有鱼呢。”

香云自小便随着我,一同被关在那座笼子里,头一次被放出来,自然是十分地雀跃。

我低头一看,果然有几条红色的金鱼,摇摆着婀娜的身姿,从我们身边优哉游哉地游过。

一条,两条,三条……群聚嬉戏;四条,五条,六条……追逐打闹;七条,八条,九条……孤芳自赏。

我好奇心一盛,身子全趴在船板上,头朝下,脸仅与水面相隔一尺远,伸出那食指上绑了纱布的右手,挑衅似地把手放在那片混沌的红色中一搅,圈圈的悠悠涟漪,微微的光溜溜触感。

鱼群惊慌失措地从我的食指周围散去。

“哈哈哈——”谋得逞,我大笑起来。

香云凑上脑袋一看,吓了一跳,怕我摔下去,赶忙手忙脚乱地想要扶我起来。

我翻了一个身,脸朝天空,四肢舒展,死皮赖脸地躺着,任她叫爹,叫娘,就是不起来,老实说自己还满喜欢这个姿势的,虽说有些不雅,但是挺舒服的,可以看看蓝天,看看蓝天中漂浮着的那几朵如柳絮般的轻云,自由自在、无边无际,从而在不知不觉中,产生了幻想,幻想着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和它们一样……

香云见我不肯起来,没了法子,于是也随我的样子,躺下。

我侧过脸,看到她一脸的尴尬,紧皱着眉,不觉莞儿一笑,拉起了她的手。

香云愣了一下,柔软的手掌有些僵硬,想要抽回,可是我执意拉着她,驱散着她的惊慌。香云看了我一眼,别过了头,闭上了眼睛。我以为她生气了,可是过了不久,分明可见她眉间舒展了许多,嘴角勾起了若有若无的弧度,秀气的面容上竟荡漾了一晕淡红,衬托着她那白皙的肤色,份外好看。在这一刻,我有些惊讶地发现——她,原来是最美的。

我一动不动地看着,脸上带着一份痴傻,竟失神了。

“小姐,当心手指呀,几天前刚受过伤。”

香云的嗓音悠扬清澈地传递到我的耳际,我猛地清醒了过来,见她还是闭着眼、垂掩着浓密的睫毛,便放下了悬着的一颗心,生怕她会见着自己的傻态。

“没关系,这手指反正我也不要了,喂猫、喂鱼,都没关系。”

我毫不在意地说道。

“怎么能这么说,不要再说这话了。”香云这次貌似是真的生气了。

忽然手上不觉一紧,我的小手被捏成了一拳,不知何时,已被完全包裹在她的掌心之中,她的手指纤细柔和,指甲透明光泽,那是一只很白、很美的手,包裹着我,掌心暖暖的,沁入心脾。

我心中甜甜的,如吃了花蜜般的甜。唉,从未注意到,我身边的空气是这般的好,好到我的眼皮沉重,自然而然地睡去。

于是乎,在云端的上方出现了这样一副画面。诺大的湖面上,闲雅地漂泊着一艘狭小的乌篷船,在船的前梢,两个女孩手拉着手,仰面而躺;一位老翁坐在船的后梢,脸上挂着一抹慈祥的微笑,他一手扶着夹在腋下的划楫,两脚踏在桨柄末端,两腿一伸一缩,桨就一上一下地击水推进,水波勾勒着船身,随波荡漾……

骐府的大堂外面人头攒聚,堂柱上挂上了红色的彩结,一派喜气洋洋、热闹非凡的氛围,要说在当今朝廷里面,权力地位最高、仅次于皇上的就数骐王爷——骐纣夜的大名,他的大夫人为三十岁祝寿,那可在朝廷里掀起了一股不小的风波,简直可攀比得上“皇上选后”的排场,所有的达官贵人、朝廷要士,无不搅尽脑汁、费尽心思地琢磨着那份贺礼,顾忌是几天几夜都睡不好觉。

船夫原本是吩咐我和香云在外面稍等片刻,他去通知王爷,可我却耐不住子,趁着别人不注意,挽着香云的手,溜进了人群之中,顺着人流,涌向大堂,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挤了进去,找到两个空座位坐下,此时我俩已经汗流夹背、气喘吁吁。

大口喝上一杯水,流过我干涸的喉咙,稍稍带来了一丝清爽,可是耳边不间断的嘈杂声,和四周一致的艳丽大红色,令我感到无止境的厌恶烦躁。

正在这时,我瞄到了邻桌一名奇怪的男子。

他穿着一袭镶嵌金边的蓝紫长袍,身板纤细高挑,头颈上挂着一条有食指的金项链,两耳处还戴有金灿灿的耳环,一个浓艳剔透的翡翠玉镯子在他的手腕处晃荡。乌黑的发丝披散在肩,五官玲珑却显得更加俊俏,红润的唇透明光泽,脸庞白皙圆滑。

若不是看到喉结处,让人还当真以为他是名女子。

凭他的相貌,清秀得像名女子,那么,凭他的穿着,穿戴如此之多的金银首饰,他,应该的的确确是名经常风流快活的富家子弟吧!

更为玄乎的是……别的士家弟子总是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或是急着凑合到大爷们之间,主动端茶倒水,和那些朝廷上的大官攀交情,又或是与自己的爹娘耳语,不知道在谈论些什么。

可是这名男子的行为举止却异常奇怪,独自坐在一边,手中拿着一卷宣纸,眼神看的不是其他人,而是来来往往忙着端茶倒水的侍婢。

要说在这个喜庆的日子里,侍婢们的穿着可是反应门面的,决不能怠慢,因此,紧衣裹出腰间完美的弧度、淡妆抹出脂粉脸、半透明的纱衣之中,洁净的肌肤若隐若现。

这可真是道诱人的美餐,那名男子想必看得是直流口水了吧。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心想,这男人可真是好色得无药可救。

这时,正巧一名侍婢来到他的桌旁端茶,刚放好茶盅,想要离开,却不巧,丝薄的纱衣勾到了桌子边一个小小凸起的钉子,她却丝毫没有注意到,依旧往前走,突然,只听“撕——”的一声,纱衣脱落,露出那红色的肚兜。

“啊——”侍婢顿时尖叫起来,后退一步,条件反地用双手抱住了自己的前。

这真是那名男子天下掉下来的一顿美餐,他那白皙的面容都激动地涨得通红,抿着轻薄的唇,那玲珑的手掌就试图要伸向了那名侍婢。

“你这个流氓。”

我怒不可遏,大叫一声,拍案而起。

第八章大打画师

男子蓦地一惊,立刻收回手,他侧过脸,涨红了的圆润脸庞带着一丝愕然。

“你说流氓?谁是流氓?”

“除了你,还有谁?”我怒气冲冲地瞪着他。

“我?你是在说我吗?哈哈哈哈——”男子出乎意料地笑了出来,他抬起手,微微地撩了一下自己的刘海,那只翡翠玉镯子轻微地晃动着,闪动着墨绿色的光芒,一对漆黑的瞳孔带着一丝风流潇洒的目光,向我。

这人脸皮可真够厚的,都被人家骂流氓,还笑得那么开心。

我气得握紧了双拳,刚想冲上去,揍他两拳,忽觉衣角被人拉住了。

“小姐不要——”香云轻轻地在我耳际说道,“别人都看着呢!”

我恍然愣了一下,环顾四周,只见周围人的视线都一致地朝这边来,所有的都变得异常安静,原本的嘈杂烦热早已烟消云散。

不觉浑身一紧,佯装轻松地咳嗽了声。

男子眯起了狭长的俊眼,嗅了嗅鼻子,视线玩味地逗留在我身上,饶有意味地上上下下打量着我。

“你干什么?”我双手抱,瞠着水眸,警备地盯着他。

“没有想到时隔二十年,当今世上还会出现身上带有兰香的女子。”

“什么?”我顿时一愣,好奇地瞠着一双润泽的水眸,不明所以。

“哦,原来连这你都不知道啊?”男子看着我惊异傻愣的样子,不觉嗤笑出声,而他向我的视线着实夹杂着高傲与不屑。

这男人真的是太可恶了,竟敢鄙视人。我顿时气得姣美的脸蛋唰得变白,但随后却突然脸色一变,我抚媚地一笑,用手妖娆地抚了抚散落在肩头的几缕发丝,娇声而道:“我确实什么都不懂,你可以教我吗?”

“啊?”这次换作那名男子,猛地一愣。

我寸寸金莲,悠柔地走上前,身后的香云急得想拉住我,可惜那飘柔的衣衫从她纤细的指间滑过,她没有来得及勾到。

来到男子跟前,出乎意料地伸出柔夷,为其整了整有些凌乱的蓝紫长袍领口。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我轻挑的行为,既没阻止,也没反对,眼神中带着疑惑与不解。

我暗自一笑,忽然一个迅速,从他身旁的桌上,拿起了一个倒满茶水的杯子,猛地朝他泼去。

水哗啦啦地洒了他一身,丝丝水珠儿调皮地从他乌黑的发丝,溅至那白皙圆润的脸庞,滑过一身镶金边的蓝紫长袍,滴落在他手中握着的那张宣纸上。

宣纸遇水即化,成了半透明状,条条墨韵从其中渗透了出来。

香云吃惊地用手捂着嘴巴,有点儿不知所措;周围的人纷纷交头接耳,好笑地期盼着接下去的彩画面;而我,则双手叉腰,满意地凝视这个彩的作品。

男子却依旧闭着眼,咬着红唇,握着宣纸的手在微微地颤抖。

“喂,傻掉了吗?”我把手放在他闭着的双目前,挑衅地晃了晃。

“白痴。”男子突然出声,垂着眼睑,嗓音沙哑地说道。

什么,竟然骂我这个如花似玉的女子的是白痴,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再次伸出的柔夷却握成了一个拳头,打向男子的左眼。

“啪——”待他再次抬起了头,左眼圈已成了一个熊猫圆。

“哈哈哈哈——”我大笑起来,翘着二郎腿坐到位子上,从身边拿起一杯茶,悠闲地喝了一大口。

“你,你……”男子捂着眼睛,指着我的鼻子骂道。“好端端的一个姑娘家,怎么这般没有礼数,坐没坐相,喝没喝相。”

“砰档——”我把杯盅往桌上使劲一放,瓷器的声响震耳欲聋,男子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全身处于戒备状态,用力地抓着手中的宣纸。

“你……你知道不,你已经弄坏了我的画,犯下了无法弥补的过错,那画其实是……”

还没等他说完,他那刚弄得整齐无比的领口就被我一把揪起,乌黑的发丝被我揪在手心里,他整个人就被按趴在桌上,粉拳零零落落地落下,所到之处,换来了他嗷嗷地嚎叫,他两耳那对金灿灿的耳环一个接着一个,掉落了下来。

“小姐,算了。”香云紧锁着深眉,走上前来,想要拉开我,“会出事情的,算了吧。”

可是,在气头上的我哪管那么多,一把甩开她。想我生平最讨厌的就是这些见色起心的男人,记得以前没穿越来这儿之前,被公司的总裁调戏,那时的我无权无势,只知一味的忍让,终究换来的是命运不公平的对待,现在好了,我是王爷的女儿,堂堂骐纣夜的千金大小姐,谁敢不服,不服的过来,没人敢过来,那就不客气了,继续打。

“流氓,谁叫你看侍婢看得那么开心。”

“流氓,谁叫你喜欢调戏良家妇女。”

“流氓,谁叫你长了一副白白嫩嫩的脸蛋。”

香云见没有办法劝阻我,又生怕我会闯出什么祸,急得不得了,忽然,她灵机一动,转身跑了出去……

玲珑的五官歪了,红润的唇肿了,白白嫩嫩的脸蛋布满了青紫的打痕,白青相接,甚为鲜明突兀,周围的人们无不吃惊地张大嘴巴,走了过来,围成一个圈,要知道古代的一个姑娘家哪敢当众揍人的,还边揍边骂的,他们纷纷交头接耳,倒抽了一口气……

男子被打得麻木了,一松手,轻飘飘的宣纸就如一片碎叶般飘落于一旁,好奇的旁观者捡起一瞧,霎时,脸色大变,大叫了一声。

“此人是皇上的御用画师——菊康安。”

御用画师?我手一抖,拳头僵在了半空中。

“没错,确实是他。”另一个旁观者也凑上脑袋一看,也连连点头,“按照残余的墨水痕迹来看,此人画的是金丝雀,当今世上能把金丝雀画得如此惟妙惟肖的,只有廷的御用画师菊康安本人了。”

皇上大?还是王爷大?

思前顾后一番,我顿时吓得差点跳起来,糟了,我间接触犯了龙颜。

“这女子胆子真大,连御用画师都敢揍,他可是最深得皇后娘娘的器重的。”

“是啊!看她长得倒不错,可是得罪了皇上,看来就诛九族了,真可惜啊!”

……

周围的人朝着我指指点点,数落着我的罪状,我听了他们的话,更是害怕得不得了。诛九族?想到这,我连呼吸都几近忘却。

怎么办?这事儿可不能让爹爹知道呀。要不,准会吃不了,兜着走。这个烂摊子该怎么收拾才好呢?

我正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想要脱身出去,可是围着我的人群就像铜墙铁壁一样把我阻隔在其中,无数的手指齐刷刷地指着我,像在观赏一个待宰的羔羊,有笑、有叹、有骂,无数变化的表情在他们的脸上晃过,而此时被我乱打一气的菊康安娘腔地从桌子上爬了起来,他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围观的人,继而,眉头一紧,断断续续地说了几句话,可是庞大的人群的噪声聚拢过来淹没了他的话语和身影。

“让我出去。”我大叫,可是没人理我,视线中没有一点儿空隙,我无奈地蹲下身,怀抱自己,试图用身体的温暖融化着自己,不过,没有用。可此时此刻,似乎再次感受到了那份熟悉的穷途末路,忘却了的记忆再次浮上心头,连带着晶莹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即将倾泻而出。

就在这时,只听一阵嘹亮的声音划破大堂。

“骐王爷,到——”

围成圈的人群自然而然地让出了一个小道,通过这个小道,我泪水涟涟的眸子模模糊糊地映照出了爹爹伟岸的身躯。

他一对刃眉横竖着,半眯着狭长的眼,辐出骇人的眸光扫过那群人,人人毛骨悚然,丢失了勇气,像老鼠般,怯弱低下了头,最后那眸光落在我颤抖的身子上,刹那间变了,变得柔和温暖,如一道阳光般进了我的心里。

“爹——”我轻声地呼唤,泪水终于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第九章依附爹爹

骐纣夜一步步地走向我,扶起我娇小颤抖的身子。

“素素,不要难过,有我在。”

他语气柔和温暖,纤长白皙的手指轻柔地擦去了挂在我粉嫩脸庞上的两道晶莹泪痕,流露的眼神宠溺疼惜地紧锁着我的脸庞,其中包涵了太多的留恋、太多的话语。看着他那俊美的脸庞,深邃的瞳孔,嘴角边渐渐扬起的一湾弧度,我愈发感到了那求之不得的无止尽的关怀与父爱。

一向在外人面前以冷酷形象著称,此时此刻,竟为一个十六岁的女子而动摇,从未对其他孩子流露过的关切暖语,如今只为她而说出;从未对其夫人有过的温暖呵护,如今只为她破例;从未在大庭广众之下展现出的绝美笑容,如今只为她绽放。

四周的人们纷纷倒抽了一口气,万万没想到这名行为放荡、胆大包天的女子竟是骐纣夜的女儿,更没想到的是她在骐纣夜的心底竟然占据了如此大的位置。

早就传言道骐王爷冷酷无情,把自己的亲生两个儿子送到外地,不闻不问,可是唯独对他的这个小女儿视如珍宝……兰花是他的最爱,是不允许旁人接触之物,他却大大方方地给了小女儿,让其身子永流兰香;为了避免受到不必要的伤害,还特地派人在湖中央建造了一块小岛,作为他女儿的独居,严令不经允许,外人不得擅自进入;不管工作有多忙,每日总会按时到竹阁去探望女儿,春夏秋冬,无一怠慢,这是他夫人都未曾享受过的待遇啊……

“骐王爷,不知是令爱,多有得罪。”

“万王爷恕罪。”

……

众人变了脸色,无一不在鞠躬道歉的。

骐纣夜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们一眼,而后又回移视线,饱含深情地凝视着我……

“哦,原来是骐大小姐,怪不得我想怎么会这般不懂礼数。”

突兀的一句话让我顿时一愣,侧过了脸,

菊康安一手扶桌子,颤抖的双脚勉强站稳着,白皙的脸蛋上鼻青脸肿,此刻,他正笑呵呵地看着我道。

虽说不慎把他的画弄湿了,但是这个色鬼……一看就气人,该惩罚。

即使自己前面被千夫所指,心里还是一万个不服气的,于是,我挤眉弄眼地朝他做了一个鬼脸。

菊康安“哼哼”一笑,刚想再次开口戏弄,耳边却传来了一声低沉冰冷的男音。

“你是……”

身旁的骐纣夜忽然眯起了眼睛,冷冽的黑眸子透露出了危险的讯息。

菊康安愣了一下,随后收回落在我身上的视线,双手抱拳,恭恭敬敬地作了一下揖,脸上却毫无半点慌张之色:“御用画师菊安康拜见骐王爷。”

“知道了。”骐纣夜瞄了他一眼,停顿了几秒钟,再次出声,语气间多了不少的嘲讽,“你刚才说小女不懂礼数?”

“确实是这样。”

“你说什么?”骐纣夜紧蹩着两道剑眉,眉宇间的愤怒不言而喻,如火烧般的旺盛,那架势仿佛要把人剜成碎片。

我真有些害怕了,生怕他会为了我,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于是举起了小手,扯了扯他的衣角,一双水眸胆怯地看了看他。

骐纣夜缓过神,了我的小脑瓜子,深喘一口气,强敛下了尽数的暴戾之气,但嗓音依旧深沉得吓人:“你可知你说这话,有什么后果吗?”

“骐小姐可知她弄坏我的画,有什么后果吗?”

菊康安毫不畏惧地对上骐纣夜如深潭般无底的黑瞳,不紧不慢、不怯不乱地说道。

骐纣夜的脸色更难看了,还没等他答话,我却用小手捂住爹爹的嘴巴,抢先一步出了声:“说吧,这副画值多少?”

事情是我惹出来的,我可不想让整天忙于朝廷事务的爹爹再来为我摆明麻烦。

“啧啧,此话不能这么说。”菊康安艰难地摆了摆貌似还酸疼的手掌,“此画无价。”

“什么,你这人胃口也太大了吧,想轧干我们骐府。”我忿然地冲他大吼。

“没有,小姐误会我的意思了,这金丝雀是在下几个月前所作,其实是赐予皇上的礼物,而皇上正巧听说骐大夫人今天过生日,特命在下,带上所作之画,来骐府,想请骐大夫人为此画添个字,聊表皇上对骐王爷与骐大夫人的厚爱,而如今骐小姐把此花弄坏了,这可叫在下如何回朝廷交差?”

“这……”我紧咬着红润唇,不知该如何回答,一双细长的柳叶眉紧蹩着,姣美的容颜染上一层焦灼害怕的色彩。

“不过,在下倒有一个办法来弥补骐小姐所犯下的过错。”

“什么办法?”我的一双水眸顿时瞪得溜圆。

“此画在骐府损坏,那么就在骐府再次复原,请给予我一个安静的处所作画,画成之后……”菊康安故意停顿了一下,邪邪地一笑,“骐大小姐就把此画绣成绣品吧,在下把骐小姐的绣品连同画一起带回,这样皇上也许就不会大发雷霆了吧!”

“不要,我才不要呢!”我一听,急得大叫起来,“刺绣这细致入微的活儿,可不是我想干就能干成的,况且,况且……”

我不敢再说下去了,总不能让别人知道我为了偷懒不学刺绣,装病欺骗爹爹的事吧!

“真是奇怪,现在朝廷之上,女子绣花已形成了一股风气,各个名家闺秀都在争相学习,以便在廷选妃中崭露头角,难道骐大小姐是个例外吗?”菊康安漆黑的眼眸睨视着我,其中有着诧异看不懂的神情。

我顿时怔住了,风气?选妃?难道爹爹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让我学习刺绣的吗?他,是不要我了,要把我送到皇上身边?

不是,这才不是真的呢!我摇了摇小脑袋,面色一片惨白,捂着有些窒息的口,勉强地安慰着自己,不对,爹爹是不想让我落在其她的名家闺秀之后,才让我学刺绣的,要是学成了,爹爹才不会把我送到皇上身边呢!爹爹那么喜欢我,他怎么会舍得抛弃我呢!

偷偷地瞄了陪在身边的骐纣夜一眼,见他的一张俊脸沉了下来,却只是沉默着没有开口。

“骐大小姐,不知你认为在下的意见如何?”菊康安依旧不依不饶,一脸的得意。

我垂下了脑袋,一阵风吹来,细碎的刘海被轻轻地吹拂而起,遮挡住了视线,在眼下,映出了一圈暗影,看不到别人的面孔,却只瞧见自己混乱的内心,犹如那此起彼伏的波涛,久久不能平息:爹爹,他到底是怎样想的,他不会不要我的,是这样的对吗?

也许自己该听爹爹的话,这样也许他就会更加地喜欢我,就会把我永远地留在身边了。没错,自己该听他的话……该听他的话……我的嘴角不觉地泛出了一丝绝美的笑容,抬起了浓密的睫毛:“好,我答应你所有的要求。”

“素素,你……”骐纣夜浑身一僵,其余的话尽数吞入腹中。

“别人家的千金小姐都学了,素素当然也不能落后,再者说,这画是素素弄坏的,素素就应该负起责任,”我勉强一笑,装出欣欣然的样子道,“素素只是想把绣出来的绣品给爹爹瞧瞧,让爹爹认识到素素的手艺有多么好,这样爹爹就会开心了。”

骐纣夜一动不动地睨视着我,漆黑的眼眸里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色,如一道朦胧的屏障,恍恍惚惚地看不清那深潭的潭底到底是什么样子。

一秒、二秒、三秒……是一片寂静,许久之后,骐纣夜的嘴角却出其不意地扬起了一个弧度,慢慢地贴近我的脸颊,红润柔软的唇突然凑至我的耳角旁,吐着温暖的气息,轻轻地咬了一口,很轻,有点痒。

我猛地一怔,霎时间愣住了,刚想侧过脸,他却早已站起身,走了。

菊康安眯着俊眼,复杂地看着这一幕,视线焦距在面前女子的身上,若有所思着什么。

骐府的大堂中的闹剧总算以我的刺绣生涯的开始而结束,客人们散了开去准备祝寿之事,作为主人的骐纣夜走向了大堂上方左侧的雕花金椅,而我也站起身,想要离开,可就在转身的一刹那,我瞥见了披着轻薄红纱的宛玉,这是我俩十六年后的再次相遇,甚为感叹,风化岁月并没有在她娇嫩的脸庞上留下多少痕迹,那份惊艳的美依旧勾人心魄。

红纱之下,玲珑的身段早已盈盈地占据着骐纣夜身边的座位,白皙玉手托着那妖娆的面容,一双美眸含着酥软的笑意紧紧地箍在我身上,而我却感到毛骨悚然,因为在其中,我清楚地看到了那份深嵌的恨意……

第十章奇怪疑问

在骐大夫人过完三十岁生日之后,我破例没有再被送回那“水淹岛”,而是在骐府的一个别院里暂时住了下来。

我以前最大的愿望便是离开那座小岛,如今,愿望成真了,只是没有想到帮我实现这个愿望的人,竟就是菊康安。

他虽擅长作画,但也对刺绣通,更何况,我的绣品是要据他笔下金丝雀的作画风格与技巧才得以线线深入的,平时,两个人的探讨切磋少不了。于是,菊康安便每日定时到我这儿来教授我刺绣的技巧。

“疼——”手上的针不小心扎到了手指,血流了出来,我把手指放在嘴里舔了一口,继续绣下去,还没等绣了一两针,手臂却突然被强行抬起。

菊康安不知何时,已来到我的身边,他的手紧紧地抓着我的手臂,看着我手指上带血的伤口,自言自语道:“原来这就是兰血。”

“你干什么?”我紧蹩起细长的眉毛,立刻抽回手,怒气冲冲地问道。

“你不是说你不擅长刺绣吗?怎么现在又如此地用功?”菊康安眯起俊眼,讽刺地问道。

“这是我的事,不要你管。”我瞪了他一眼,继续着手上还没有完成的工作。

菊康安红润的唇角勾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他笑着说道:“怎么了,发小脾气了?好好好,是师傅的错,徒儿乖,不要生师傅的气,来师傅来教你如何刺绣。”

说着,他的那双纤细白皙的手就伸了过来,我侧过身,想要躲开他的手,可是菊康安的速度,却是更加的快,在他手腕上的玉镯子一晃之际,绣品已被他夺去了。

“还给我。”我顿时急了,伸出双手,仰起小脑袋,焦灼的视线紧紧地锁着那个绣品,“这是我给爹爹的礼物,你快还给我,还给我。”

“原来你是为了你爹爹,所以才……”菊康安垂下眼睑,苦笑了一声,缄默了一刻后,他却忽然再次抬起头,圆润的脸蛋挂上一丝玩世不恭的笑容,“想要我还给你,可以啊,叫我一声师傅。”

“不要。”我紧咬着唇,瞠着一双倔强的水眸。

“哦,不想叫,是吧,那你以后就再也看不到你这个绣品了。”

“不要,不要,就是不要,我才不想认你这个流氓色鬼是师傅呢!”我是又急又气,涟涟的泪珠儿都不断地在眼眶内打转,虽说嘴巴上是如此不饶人,可是心底儿却慌张得六神无主,害怕没有了绣品,爹爹会不喜欢我,害怕自己有一天会失去爹爹。

“流氓?色鬼?”菊康安一听,额上的青筋直跳,似要蹦跳而出,脸色霎时沉了许多,“我再说最后一遍,叫我师傅。”

他脸色变得很难看,用手往桌子上用力一拍,发出了一阵巨大的如雷鸣般的响声。

他的力气怎么会那么大?当时他在骐府里,可是弱不惊风地被我打得……我浑身禁不住哆嗦了一下,皓白的齿紧咬住柔嫩的下唇,一双水眸掺合着些许的戒慎直视着他,眼神中却依旧流露出了少女那如野草般的倔强,生生不息。

“算了吧,你这个流氓,只为图个快活,连侍婢都不肯放过,既然喜欢看,就自个儿安静地看吧,可是你干嘛要这么引人瞩目地跑到骐府里来看,人家侍婢衣服不小心被钉子勾到了,你可是更加高兴了,连咸猪手也敢伸出来了。我告诉你,打你几拳算是便宜你了,不过,要我叫你这样的人是师傅,门都没有。”

虽然稚嫩的面色稍显畏惧,但言语间却犀利露骨得很。

菊康安怔了一下,脸色愈发难看:“我是在找人。”

什么?找人?这本就是在强词夺理。我看他那样儿,心里便又得意了几分,说话更加讽刺:“怎么,被我说重了,还想找借口?你这个大流氓、花花公子、色狼他爹,别以为自己是什么廷的御用画师就了不起,不要忘了,山外有山、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这种水平难保永远第一。虽说你现在画金丝雀天下无人可及、无人可比,但在我看来,你画的只是一只烂鸟,通过买通朝廷官员的手段,才能得到皇后娘娘的赏识吧,你实际上本没什么水平,你实际上……”

“谁稀罕那个女人的赏识。”低沉沙哑的男音不深不浅、不咸不淡地突然出身。

我连珠带的嘲讽突然被这一句听起来波澜不惊的话语打断,顿感有些措手不及。那个女人?菊康安跟皇后娘娘的关系不好吗?他怎么会这么说?是皇后娘娘的赏识才让菊康安在朝廷中获得了很高的地位,照理说,他应该是万分感激皇后娘娘的,可他怎么会……

有些疑惑不解地抬起眼睑,仔细地看了菊康安一眼,只见他的表情与先前略有不同:微垂着脑袋,白皙的肤色显得有些僵硬,浓密的睫毛低掩着,叫人认不清眸中的情绪,红润的唇瓣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线,似有无尽的隐忍与忧愁。

奇怪他为何听了自己的话竟会不发怒?奇怪他的情绪为何会变化如此之大?

我暗自思忖着,眼眸不流转也不移开,逗留在其面容上,试图推敲些许的端倪。

“不要看了。”菊康安嘴角一动,蓦地睁开了眼,与我那水灵灵般清澈的瞳孔近距离地相对,“傻丫头,这么长久地盯着男人的面孔看,也不害臊。”

我心底猛一打嗝,他没看,怎么会知道我……

菊康安见我还愣在原地,唇边不由得扬起了一抹浅笑,他伸手,轻轻地捏了捏我光滑细腻的脸颊,在我耳边吐了一口清新的气息。

“傻丫头。”

我恍然缓过神来,发觉自己刚刚被吃了豆腐,还傻呆着,让其得逞。顿时,一把火,从脚烧到了头顶,气得狂叫:“我的脸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捏的,每天都是用红酒洗过、兰草油涂过、花瓣抹过的,经过十六年之长的时间,才保留了这份兰香,你的脏手,注意点,别到处乱碰。”

“啊!你的兰香不是天生的?”菊康安忽然像终于知道了什么,惊颚地凝视着我。

“是啊,不是天生得,又怎么了?”我好奇地问道。

“也是啊,听说因为难产而去世的骐三夫人身上并无兰香,没有遗传因子,你怎么会天生拥有兰香,可是为何,骐王爷要……”

“小姐,王爷派人送东西来了。”突然传来的是香云在门外大声的呼叫声。

“爹爹的东西?爹爹的东西?”我心底顿时乐开了花,雀跃地跑出去。

“喂,骐素兰,我话还没说完呢,你帮我站住。”

菊康安在身后愤怒地大叫,而我的心底却早已被满满地填满了父亲慈爱的音容相貌。

第十一章香云告白

“小姐,你看王爷给小姐带什么来了?”香云蹦蹦跳跳地从远处跑过来,手里还拿着一株粉红颜色花瓣的兰花,袅袅清香从黄色的花蕊中央撒播开来,沁人心脾。

当我从香云手中接着这株兰的时候,连心都是颤抖的。

再次回到屋内,却看不到菊康安的影子,屋子内空无一人。

“菊康安这家伙到底跑到哪里去了?”我环顾四周,不解地自言自语。难道就因为我这样冒失地跑出去,他真的生气了?这家伙肚量也太小了,不打一声招呼就这样擅自消失得无影无踪。我双手叉腰,气呼呼地撅起了小嘴。

“小姐。”香云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迟疑片刻后,莞儿一笑,“先前你和菊康安就两个人呆在房间里啊!”

“是啊!那个家伙太放肆了,还捏我脸,吃我豆腐呢!”我忿然地说道。

“啊!”香云愣了一下,随后垂下浓密的睫毛,神情突然变得有些落寞,嘴角的弧度自嘲般地扬起:“可是,我却觉得小姐不像真的生气的样子。”

“什么呀,云,你想到哪里去了。”我着急得想要解释,侧过头,水眸却对上了她那哀愁忧郁的神情,“云,你怎么了?”

“没有什么。”香云故似轻松地一笑,“小姐从小就只和云两个人相处在那个小岛上,无论什么烦恼的事、开心的事,小姐就只和云一个说,可是如今……只是有些不太习惯罢了。”

“小傻瓜。”我目光柔和地看向她,双手俯在她的肩膀之上,轻声地安慰她,“云永远都是素兰一生都想陪伴的人,无论遇到什么艰难困苦,还是伤心欲绝,素兰身边有云,便不再会感到孤单寂寞,云,是素兰的唯一,其他人是不可能替代的,这份情只属于从小和素兰在一起的云才能拥有、感觉、体会得到我们之间的丝丝缘份。”

“唯一?”香云突然抬起了眼睑,直直地看向我,一双眸子中似有似无地闪现出点点晶莹的东西,她面颊上的愁容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并畅怀地笑了开,这抹笑容只为我绽放,我深深地明白……

“顾绣针法,可谓集针法之大成。用线主要仍多数用平线,有时亦用捻线,丝细如发,针脚平整,而所用色线种类之多,则非宋绣所能比拟。同时又使用中间色线,借色与补色,绣绘并用,力求逼真原稿。又视图案所需,可以随意取材,不拘成法,真草、暹罗斗**尾毛,薄金、头发均可入绣别创新意,尤其利用发绣完成绘画之制作,于染织史上从未一见,即此可知顾绣有极其巧妙微之刺绣技术。”

“苏绣针法,素以细、雅洁著称。图案秀丽,色泽文静,针法灵活,绣工细致,形象传神。技巧特点可概括为‘平、光、齐、匀、和、顺、细、密’八个字。针法有几十种,常用的有齐针、抢针、套针、网绣、纱绣等。绣品分两大类:一类是实用品,有被面、枕套、绣衣、戏衣、台毯、靠垫等;一类是欣赏品,有台屏、挂轴、屏风等。取材广泛,有花卉、动物、人物、山水、书法等。”

这一天,菊康安不知是由于什么原因耽搁了,迟迟没有现身,我觉得闲来无事,打发时间也好,便两只脚搁在桌子上,左手手拿着一本绣花书,右手拿着一只被啃了一大口,露出金灿灿脆的红苹果,一双眸子盯着书本,樱桃小嘴微微一张一合地嘟哝着。

正在这时,只觉眼前一黑,一股温暖的触感蒙上了我的肌肤。

“猜猜我……是……谁……”

故意压低变声的女音,故意拉扯恐怖的嗓音。

我一听,“噗哧”一声笑出了声,不知道为什么?在一片黑暗中,我感觉到的是一只调皮的“蝴蝶”正围着我打转,两只小触脚轻柔地停留在我高挺的鼻梁上,硕大的翅膀满满地伸展开来,形成了一道屏障,遮住了我的眼睛。倒并不觉得这影响了视线,反而认为它是在为我驱风挡雨。

女子见我长久地不回答,也无半点恐惧,只是一味地笑,似乎有些生气了,咬牙切齿道:“我是地狱的恶魔,是专门来吸你的髓的恶魔,你,害怕不?”

“哈哈哈哈——”我实再憋不住了,一口气大笑而出,“你是地狱的恶魔?那我就是地狱的阎王,专门来收拾像你一样的小鬼的。”

“你,你真是气死我了。”

她蓦地收回了手,香云秀气的容颜出现在我的面前,她半撅着嘴巴,脸上却是一片和气的温柔。

“呵呵——”我调皮地冲她眨了眨眼睛,从桌上挪下了双脚,把小脑袋轻松地搁在了她的肩上,右手送上了那只红彤彤的大苹果,“云,想要咬一口吗?”

香云的嘴角泛出了一丝微笑,双手捧起了这个香喷喷的苹果,先是闻了闻那股流窜入鼻的清香,而后皓齿磕碰着清脆的表皮,从其上咬下了一小口。

“云,甜吗?”我眉间舒展,抒怀畅快地问道。

“嗯。”香云面色有些红润,她用力地点了点头,舔了舔嘴唇,把吃剩下的苹果放到一旁的桌上。

“云,上次,上次在大堂的事儿,我没听你的话,结果你生气了吧!”我想起那时的事儿,便羞愧地低下了小脑袋。

香云的白皙纤长的手指了我的秀发,温热透过,侵入心脾,她悠扬清澈的嗓音随风张扬而起。

“其实那会儿,我并不是因为生气才离开的,而是去找王爷,当时,小姐还在气头上吧,因此才会这么冲动,差点出事,不过,幸好王爷即时赶到,替小姐解了围。”

我心底猛一打鼓,一股暖流涌上口,涟涟的泪珠儿不停地在眼眶内打转儿,千遍、万遍地在心中说着“谢谢你”,尽管我的嗓子因为激动而哽咽,早已发不出一个音了。

“小姐,你怎么了?不说话了?”香云觉察出了我反常,焦急地问道。

我扭过头,使劲地揉了揉眼睛,只为强忍住那一丝一毫的泪水,不让面前的女子觉察出一点点的异样,这样她就不会因为我的啼哭而扰了心神、乱了方寸,她脸上携带着的柔美微笑也不会过早地收回,我可以长久地,在旁边,静静地观赏。

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却只是伸手,抚上了她暖暖的侧容,清透而又纯洁,她肌肤的温度透过掌心传递到我身上,我竟感到有些醉了。

香云浑身僵了一下,继而清透的脸颊上浮起了一抹淡红色的云彩,如花似的娇嫩。

我就这样把脑袋枕在她的肩膀上,手捂着她的侧容,垂掩下浓密的睫毛,感到万分的轻松与舒适,不知不觉中,沉沉地睡了去,迷迷糊糊中似乎听到了几句话,不知是否是自己的错觉。

“小姐,我从小的愿望便是能够一直陪伴着你,直到永远……永远……因为我喜欢你,真的很喜欢你。”

处在甜美睡梦中的我,此时嘴角勾起了一个美丽而又动人的弧度……

忽然大门被人踢开,一道阳光了进来,我霎时惊醒,看着门口的人影,是菊康安来了,可是他的神情却是极其地惊颚地看着我和香云:“你们……”

第十二章笼中丝雀

“色鬼,你终于来啦!”我的手从香云的脸颊上落下,面容浮现出了一抹雀跃的笑容,起身,一步步地走向他。

可是菊康安却站在门口没有动,他垂掩着眼睑,视线直直地焦距在地上,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但却明白他是一眼都没有看我。

“色鬼,你怎么啦!”我发觉自己被他忽视了,顿时感到有些不服气,伸出柔夷,轻轻地推了推他,“色鬼,你傻掉了吗,你到底怎么了!”

但菊康安晃动了几下,还是如一木头般杵在原地。我看到他这样,不禁有些心慌,他从来都不是像今天这般的深沉,到底是出什么事了?

“小姐。”香云缓缓地站起身,轻松地一笑,“厨房里还要有人去帮忙,我先走了。”

她踱步来到跟前,瞥了一眼菊康安,便与他擦肩而过。

似有似无地带来一阵风吹来,菊康安浓密的睫毛微微地颤了颤。

香云轻轻地把房门关上了,就在关门的一刹那间,菊康安猛地抬起头,一双漆黑的眸子直直地与我对视,里面竟燃烧起了一簇比一簇更是猛烈的火焰。

我的香肩由于惊讶不由得耸了一下,紧咬着红润的唇,一双水眸无辜地瞠着,里面两起如月晕般一闪一闪的光泽,像是抗议自己没有做错什么,你为何如此吓我?

“你前面到底在干什么?”菊康安薄薄的嘴唇扬起一个弧度,恶狠狠地问道。

发觉他今天不仅神色奇怪,连语气也听上去十分得不舒服,我不得不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就是靠在香云肩头睡了一会儿嘛,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哼,睡一会儿,动作就那么亲昵啊?”菊康安冷哼而起,冷冷地嘲讽道。

“你什么意思,你想到哪里去了。”面对着他话语里赤裸裸,刻骨的讽刺,我竟感到闷得慌,似乎有一股无形之气,压抑其中,却没有办法将他倾泻出去。

再也忍受不住的我冲着他大嚷道:“我和云从小亲如姐妹,岛上除了她就没有人再会陪我度过那无聊寂寞的十六个年头,我除了爹爹,就只剩下唯一的她在我身边了,我永远不会抛弃她,我和她的情谊是天长地久,永远不会断的,这个情谊,也许对于你一个外人,永远也懂不了。”

强忍住涟涟的泪水,转过身,摆弄起窗台上一株骐纣夜送给我的兰花,粉色的花瓣摇曳着,拂过我纤长的手指,那么轻,却依然还是感到有些痛,是被他误会,无法得到他理解的那种痛,就连今天,兰花的花苞不知为何在我的触之下,也跟着殷殷垂下,似乎它也懂得我内心的话语。

“香云她……她也是像你这么认为的吗?”菊康安似乎觉察到伤了我,稍顿片刻,他的语气明显柔和了下来。

“这是当然。”我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这很难说,说不准香云对你还有更进一步的感情,这也说不定。”

“你有病。”我转过身,不再想哭了,却被他气得一把火从头烧到脚,好啊,菊康安,你要进一步的感情,我就给你进一步的感情,想到这,我便一边挺起膛、抬高下颚,一边开始口无遮拦起来,“是啊,不仅香云对我有进一步的感情,我对她也有进一步的感情,我告诉你,我是非常非常地爱她,我爱女人甚过爱男人,我今后只对香云一个人感兴趣,虽然我们都是女人,但是爱情不分国界、不分男女的,是女人,照样可以结婚,过洞房花烛夜。”

“骐素兰,你不要太过份了。”菊康安怒吼了一声,似乎连房子都跟着震动了。

“哟,菊大画师,生气啦,看来你是太寂寞,没有什么人对你有进一步的感情吧,不过不要紧,爱情是不能之过急的,是需要慢慢培养的,不知道到时候,对菊大画师有进一步感情的是女人,还是男人,总之不管是哪种人,到时候,你们结婚,一定要请我喝喜酒哦!”

我越说越兴奋,还调皮地冲他抛了个媚眼。

菊康安清秀白皙的脸旁由于怒火顿时涨红到了及至,他双手不停地颤抖着握成了一个拳头,貌似一旦控制不住,就即将冲上来扭断我的脖子。

我瞠着戒慎的水眸,后退了几步,生怕自己的花容月貌会遭毒手,但菊康安终究还是抑制住了自己的怒火,他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带着复杂的眼神看向我:“为什么,你总是要这样对我,总是要惹我发火,对你爹爹、对香云,你不是这样子的,可为何,你非要如此地折磨我。”

他嗓音低沉而又沉重,脆弱动情的视线徘徊在我的面容上,他那受伤的样子,竟让我感到有一丝的后悔,自己不该那样说话。

但我依旧还是咬了咬红唇,别过头,试图躲避他炙热的眸光,因为这会让自己很难受:“爹爹和你不一样,他从小照顾我,对我疼爱有加,他……”

“把你像宠物一样锁在孤岛上,是吗?”菊康安接着我的话说了下去。

我不禁浑身顿时一僵,似乎内心的某处东西被挖掘,正在蠢蠢欲动地浮出,可是我却坚决抗拒着不让他浮出水面。

“怎么,你僵什么,是被我说中心坎了?”菊康安微微地一笑,“这样吧,明天我去请示骐王爷,让他同意你和我一起到外面去游玩几日,你说怎么样?”

我一听顿时急了,我绣花还没绣完工呢!怎么可以出去,要是爹爹没有看到我的绣品,他对我失望的,不行,不能出去,坚决不能出去。虽然我心底是非常的渴望,但……还是不行,出去了,爹爹怎么办?

我垂下眼睫,轻声道:“我才不会出去呢!”

“是怕我这个色鬼对你做什么吗?放心,我保证你到回来的时候,依旧还是完壁之身,要是你还不放心,你叫我发誓什么的也可以。”菊康安狭长的眸子期盼似地凝视着我。

“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是因为……爹爹……”

菊康安怔了一刻,脸色又再次沉了下来,语气万分地露骨:“爹爹,爹爹,你就知道你的爹爹,你以为他就真的那么疼爱你?你别傻了,连我这个外人都看得出他本就不把你当回事,要是他真的挂念你的话,那次在骐府的大堂里,他明知你不愿绣花,却为何不出声阻止,他本就不会真心实意地爱你,你却傻得连手指出血了,都还要坚决绣下来,另外,你身上那莫明其妙的兰香都是拜他所赐,你天生肌肤并无香气,他却硬要给你香气,你说他这是怀着何种居心。”

“是我自己主动要求绣花的,与其他人无关,另外,爹爹爱兰,爹爹也爱我,所以就把兰香给了我。”我抬起小脸,不悦地反抗着他。

“哼,要真是这样就好了,我看他是巴不得等你绣花好之后,把你送进,做妃子。”

“住口——”我顿时用小手箍着脑袋,一直隐忍着的疼痛此时却破茧而出,早已蔓延到了全身,似乎都能听到自己心脏的破碎声,一个声音在心底回荡着,我努力不要听、不想听、不敢听。

“你知道你像什么吗?”菊康安目光复杂深沉地凝视着我,“你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一旦美丽的金丝雀没有了动听的歌喉,它就会被抛弃,被笼子的主人所抛弃,它……”

“啪——”还没等他振振有词地说完,一把巴掌便甩了过来,菊康安不由得别过头,细长的发丝遮掩住了他圆润光泽的侧颊,发丝之中,隐隐约约地显露出了几条红色的手映子,在他那白皙的肤色上甚是突兀。

“够了。”我放下扬起的手,愤怒地冲他大喊,“你凭什么指责我,你了解我多少,能够理解我多少,你明白我真正需要的是什么吗?还给我那个还绣到一半的绣品。”

我恼怒地向他伸出了手,一双水眸辐出从未有过的灼热视线强迫着面前的男子,如惊涛骇浪一般灼热得熊熊燃烧。

菊康安蹩了蹩眉,闭目,浓密的睫毛微微地颤抖着,迟疑片刻后,他抬起头,发丝顺着他的侧颊缕缕地飘落下来,他苦笑着,从怀中掏出绣品,把它缓缓地放入我的掌心内。但他的视线一直是侧移着,没有再看过我一眼。

我拿着绣品飞快地朝门外跑去,因为我想去见那个对我来说至关重要的人。

第十三章偷窥缠绵

“菊康安,你这个大笨蛋,不想见到你了,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我飞快地跑着,用手抚着口,安抚着自己急速波动的情绪。

天空中的云彩匆匆地从我的头顶上飘过,我却感到它们连移动都万分吃力,不住地压抑着,发出气喘吁吁的声音,徜徉若失的样子格外令人烦躁。

迷糊了双眼,我双腿一软,跌倒在了地上,形形色色的影子从周身闪过,依旧分不清这莫名的烦躁之感来自何方,来自那蔚蓝色的云端?还是来自我的心底深处?

用力咬了一下唇,从地上爬了起来,拖着一瘸一拐的身子走入了一条由参山绿树环绕着的小道。

沿着碎石参道缓慢步行,能听到绿树枝丫间的鸟儿欢乐歌唱、也能看到在草丛间嬉戏着的花花绿绿的蝴蝶,当自己逐渐向它们靠近时,特有的兰草香味吸引了无数的蝶纷纷飞落而至,在我的身边暗暗起舞,我走在群飞的彩蝶之间,任由他们轻薄的翅膀拂过我的肩膀、穿越我的发丝,但清透娇美的脸上却找不到一丝一毫的快乐。

一阵风拂近,吹散了成群的蝴蝶,原以为此风太煞风景,偶然地抬头却捕捉到那些高大的树木,叶片簌簌而起,柔美地摆动起那婀娜的腰肢,在枝丫上跳着舞,一种很美丽的舞蹈。我抬起头,长时间地仰望着簌簌而起的枝叶,看着、看着,眯缝了双眼,嘴角的弧度也轻轻地勾起,不禁映照出了一抹久违的笑容,如花般地绚丽绽放,绽放出了两片淡淡的红云,干净无边。

绕行至一个大大的花园,一股淡雅的香气迎面袭人。定睛一看,艳丽耀目、容貌窈窕、芬芳名贵的兰花朵朵齐放,挤满了整个花园,叶姿幽雅潇洒、碧绿清秀、花色丰富、瓣型别具一格,如此的美丽旺盛,定是每日心照料的结果。

我看着这满园的春色,不禁感到有些难以置信,除了兰,就是草,除了草,就是蝶,再也没有留给其余的花种一点点的位置和空间。“弱水三千,只取一瓢。”是过于绝情,还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带着心中这些无法解开的疑惑,抬起了头,眺望前方,骐纣夜的书房就在花园的尽头,雕花的朱门被簇拥在兰花丛中,格外静谧。让人产生了一种好奇的心里,好想知道这扇雕花朱门背后发生的一切一切,在没有人打扰的情况下,他会干些什么?练武?练字?看书?还是,在种兰?

门口会有侍卫把手,我不敢冒然从大门进入,高高的白色围墙便成为了一个最佳的反法。

我爬到了离墙稍近的一棵树上,翻身入了墙。垫起脚尖,像只小猫咪一样走在长廊上,生怕弄出半点的声响,穿过一间间的屋子,寻觅那个熟悉的身影,路过一间散发着绿色荧光的屋子,与其他几间屋子的黯淡是非常的不同。

我好奇心一盛,便调转头,推门,走了进去,小脸上顿时透露出惊讶的神色,诺大的空间里只在中间摆放了一尊雕葺的人像,被拥簇着许许多多盆各种颜色的兰花,一盆接着一盆堆叠成了一个立体的小三角形,袅袅的兰香充斥在空气中,萦绕在人像的周身,绿色的荧光盈盈地撒过其上,充满了一种迷幻优柔的色彩。

那尊人像是一个女人,她清秀美丽,穿着长长粉色拖曳的衣裙,迤逦地拂在地上,漆黑的发丝掠过她动人的脸庞,衬托着点温柔的笑意,其间,一双润泽晶莹的水眸如在水里浸泡过一般,闪耀着夺目迷人的光芒,我不禁感觉这双眼睛有些似曾相识,对了,这双眼睛与自己是非常得相似。

也许是因为这个莫名的熟悉之感,我的瞳孔被她牢牢地所吸引,不知不觉中,小手渐渐地伸了出来,伸向了那女人细腻柔嫩的脸颊,就在这时,一些异样的声响从外头穿了进来,我不禁一惊,收回手,走了出去。

那声音是从最里面的一间房间传来的。

厢房内,缕缕轻纱帐幔随风飘盈,两具激烈交缠在一起的胴体在其中若隐若现。

“嗯……夜……给我……宛玉还要,快给我。”宛玉赤裸裸地躺在白色的大床之上,脸上的红晕未退,纤纤玉手迷恋似地抚着身上男子健美宽广的后背。

“嗯——”骐纣夜双手拥着她婀娜柔软的身躯,暗哑地深喘了一口气,继而,嘴角弯起一个弧度,邪佞地笑了起来,“小小的身子,这么贪婪,前面给你多少次了,还不满足,不给了。”

“不要嘛——夜,你是最疼我的,不是吗?”宛玉瞠着美眸,楚楚可怜地凝视着他那鬼魅迷人的双眼。

“不给了。”骐纣夜拉开她紧拥的手,爬起,依旧不留情面地回绝了。

“你……”宛玉嗓子沉了下去,顿了几秒钟,几乎带着哭腔,一滴泪水划过她姣美绝色的脸庞,用颤抖的声音哀求着:“求求你,再给我最后一次,就一次,好不好?”

骐纣夜侧过头,深沉地一笑,继而,俯下身,柔软的舌尖轻挑着含下了她脸蛋上的那滴泪珠儿,带来一丝晶莹的水光,移至她那敏感的耳垂。湿润温热的舌尖流淌而下,如催化剂般,撩拨起了那最原始的情欲。

这近乎于挑逗的动作让其身下的宛玉不免一阵颤栗,忍受不了煎熬的她,狂乱地弓起身子,迎向那撩拨的唇。

骐纣夜的双眸之间逐渐地显露出那汹涌波涛般的欲望,俊美的脸不露痕迹地含着笑意,垂下了头,埋入在了那饱满雪白的双峰之间……

过了一会儿,房间内便传出了床榻抖动发出的剧烈吱嘎声,夹杂着男女激烈的喘呻吟,尽情地投入进一浪高过一浪的快感之中……

洁净的空气也像是被污染了一般,渐渐弥散开一股夹杂着情欲的靡气味,掺揉着浓烈的丁香,从门户间细微的缝隙中,窜流而出,欺凌进站在门外的我那脆弱的鼻中。

我难受得用手紧捂着鼻口,强忍住了一个喷嚏。不用看,亦知晓房间得两人在干些什么?我的脸一时间涨的通红通红。

刺鼻浓烈的丁香——最讨厌的那种香味竟然充斥了这个屋子的各个角落。那雕了线槽的窗棂、宽敞的门槛、平整的墙壁都几近被其熏得腐烂脱落。难道爹爹,您不觉得是这样吗?

拿着绣品的小手由于愕然不住地颤抖,仓惶至极的我不禁后退了几步,却不料碰到了放在走廊上的一盆兰花,“哐当——”花盆从长廊上衰落而下,碎了一地,花枝凋落,溅飞了的泥土弄脏了我干净的鞋子。

这一声响声让我的神经都迅速绷紧,同时也让房间内的两个人迅速警觉起来。

透过白色的窗纸,隐隐可见,骐纣夜起身,迅速地披上一件外衣,就朝大门走了过来。

“逃,快逃。”

我在心底不止一遍地对着自己说道,可是双脚不知为何被一股的巨大的力量所阻挠,为何连动一步都是万分的吃力,屋内的人越来越近地走向自己,但自己的双脚麻痹了,被牢牢地吸附在原地,耳边万物的声响消失了,只听得见自己狂乱的心跳声。“一步,两步,三步……”来人越来越近了,我的瞳孔瞬间变大了。

第十四章突然变脸

“吱嘎——”一声,房门在我的面前已打开。

骐纣夜俊朗的身影赫然出现在我的面前,他周身上下仅披着一件白色的长袍子,乌黑的发丝飘飘然地散落其上,感健壮的膛裸露在外,腰间仅箍了一细细金色的带子,结实的双腿从膝盖至下也都袒露无疑。

他的这身打扮让我一时有些愕然,不由得吞了吞口水。

“素素,你怎么来了。”骐纣夜语调柔和地问道,本没有丝毫因为我的突然出现而恼怒的迹象。

“我,那个……那个……”我心跳不觉得加快了许多,一时语塞,只顾低着小脑袋,不敢去抬头去看他一眼。

骐纣夜的嘴角扬起了一个弧度,他缓缓地伸出纤长的双手,指尖微微地触碰了我的脸颊,温热的温度传递至柔嫩的肌肤之上,令我不禁浑身止不住地抖了下来,继而自己的小脸被那双柔和的大手轻轻地捧了起来。

我的视线不由得转移至他的脸上,一双如刃般浓密的剑眉,柔和地舒展着;其下,一声深邃的眼眸含着浓浓的情意,锁定在我身上;两颊上还残留着一丝还未完全褪去的红晕,衬托在他那白皙的肤色上,异常的妖娆,妖娆得令他浑身散发着一种掺柔着感与艳丽的美。

双眸就这样被牢牢地吸附在他身上,连心,都在流离失所,忘记了天、忘记了地,漆黑一片的空间中只剩下了我和爹爹,两个人的身影。

“是谁呀,敢这么大胆地闯进骐王爷的书房。”

一声娇喋优柔的女声传来,我猛然从那徜徉若失的面容中恢复过来,蹩紧眉,看向来人。

宛玉身披一件红纱,却故意招摇地露出左半个香肩,袅袅地走至骐纣夜的身旁,把手臂轻轻地放置在他的肩头,一双美眸看向我,却有着捉不透的神色。

“玉,你怎么起来了。”

骐纣夜蹩了蹩眉,把手从我的脸颊上挪开了,我恍然觉得缺失了什么,原本温热的温度一下子地散去,猛然感觉浑身顿时冷了下去。

“问我为什么起来,夜,你语气怎么一下子变得那么冷淡了。”宛玉眯起眼睛,红唇往上微微扬了扬,挑衅地说道:“我们先前不是还很快乐嘛,我们两个人相互依偎,甚至都无力自拔了,我们沉浸在高氵朝之中,我们相互慰藉,我们相互触,我们……”

“住嘴。”骐纣夜狠狠地拉起宛玉的纤细的手腕,一把把她拉出了门,睨视着她的眸光有些冷,“我和素素有话要说,你就暂时先在门外呆一会儿了。”

说着,骐纣夜就迅速地把我拉进门,并一脚把房门给踢上了。

他为了我,把宛玉敢出了门?

这是一件对我来说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可骐纣夜他真的就这样做了,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甩掉自己心爱的女人?他不爱她吗?

脑中莫名地凸显这个张狂的想法,我却不愿再思考下去,只是瞠着水眸,睨视着房中的一切,凌乱的床单、缥缈的帐幔、散落的衣物。这一切一切都他们欢爱过后所残留的迹象,他不爱她,笑话,真是笑话,他当然爱她。

骐纣夜走到了大床边,坐下,笑着向我伸出了手:“素素,过来。”

我颔了颔首,一步步地向他走去,似有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我慢慢地走向他,然后把自己的小手放入他的掌心之中,他温暖的手掌一把握住了我的小手,我撒娇般地依附在骐纣夜的身边。

“素素,爹送你的兰花,你喜欢吗?”骐纣夜手缓缓揽上我的肩头,眼神温暖柔和地凝视着我。

“这时当然,爹爹爱兰,素素也爱兰,兰可是素素最爱的,可是,可是……”我愧疚地垂下了小脑袋,“刚才在门外不小心把爹爹的那盆兰打碎了。”

“这没关系,”骐纣夜的唇轻轻地俯上我耳侧,轻声细雨地说道,“素素回去记得把自己弄脏了的鞋子洗干净,就行了。”

我紧咬着唇,一股温暖的感觉注入心底,这感觉似乎是我寻找已久都渴望得到的,我依恋这份感觉,期待这份感觉,我只是凭着感觉,不自禁地把身子更加贴近身边的男子。

“素素,这是什么?”骐纣夜忽然注意到我手中之物,问道。

“这是素素送给爹爹的礼物,你看。”我笑呵呵的摊开掌心,一个已绣了半个翅膀的金丝雀栩栩如生地展现在眼前。

骐纣夜拿起绣品,细细端详了一番,倏而,微微一笑:“真好看。”

“哼,本来早就可以拿给爹爹看了。”我不高兴地撅起了小嘴,“要不是刚才你和宛玉在……”

一丝红晕挂上了柔嫩我的面颊,难以启齿起来。

“哦,你是嫉妒了?”骐纣夜把绣品放到一边,伸手,迷恋地抚了抚我柔嫩的小脸。

“是的,我就是嫉妒她。”我波浪鼓似地点着小脑袋。

骐纣夜低下头,淡淡地笑了一声,有些深沉,有些漠然,竟令我却有些捉不透他此时笑中的含意,脑海中却忽然浮现出那间屋子里的人像,我遂不解地问了句:“爹爹,你旁边屋子里的人像是谁啊?”

明显地,骐纣夜浑身顿时一僵,那双握着我肩头的手不停地颤抖着、颤抖着,露出明显的指骨,但我却感觉不到任何疼痛,貌似他用了很大的力气,却仍旧勉强地压抑。遂而,他侧过头,眯起了狭长的眼眸:“你看过她?”

“是啊?那女子长得可漂亮啦,还有那双眼睛,跟素素好像。”我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那么……”骐纣夜垂掩浓密的睫毛,看不清他此时的情绪,他的唇张扬起一个绝美但带有些冷艳的弧度,“你牢牢地记住了那名女子的面容了吗?”

“额……有些印象。”

“不能只是有些印象。”

骐纣夜忽然恼怒地抬起头,神色却是变得万分地冰冷骇人,骘的瞳孔仿佛能把人剜成碎片,他出乎意料地一把把我推倒在了床上,俯下身,双手支撑两边,把我的身子牢牢地围困在他的双臂之间,骇人的目光咄咄逼人地逼迫着我:“说你记住她的面容了吗?”

我瞠着眸,见他这番神色,顿时僵住了,从小到大,他未曾如此对我发过火,总是不断地宠溺我、纵容我,可是现在,为了一个人像,他竟然……

“素素——”骐纣夜叫着我的名,神色依旧冰冷,但却出奇不意,俊脸上邪魅地绽放了一丝笑容,“你是否是嫉妒我对宛玉这样……”

他说着,竟然把手抚上了我的。

“不要——”那次的记忆再次浮上心头,一股异样的感觉肆意徘徊着,我失声大叫,在他的双臂之间那狭小的范围内,扭动身躯,想要逃避着他手的碰触。

“那你说你记住了她的面容了吗?”

为什么他对一个人像比对我还要重视?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不甘心被他所忽视、不甘心被他所冷落,我只是紧咬着唇,沉默着不语,试图挣扎、摆脱他的手,凌乱的发丝遮挡住了我姣美的容颜,其间,一双眸子含着点点的晶莹,却仍就是倔强地凝视着面前的男子。

骐纣夜冷冷一笑,手更加用力了,我顿时感到一股巨痛从上蔓延至全身。

痛啊!真的好痛!痛得我泪水都涟涟地滴落而下!

“记住了,记住了,素素记住了。”我弓起身,投降般地哭喊着,“爹爹住手,素素痛,爹爹住手。”

骐纣夜凝视着我苍白吃痛的小脸,手缓缓地落至床上,他的眸光由暴戾冷再次逐渐地恢复了原来的深邃迷茫,继而,一把把我娇弱的身子拖进怀里,手掌迷乱地流离在我的脸颊上,似乎想要把我搓揉进他身体之中,我所熟悉的那宠溺温柔的语调再次响起在耳侧,“是爹爹太急躁了,弄痛你了吧,素素,不要怪爹爹,原谅爹爹,好吗?素素。”

他是太急躁了,才那样对我的吗?

我仰起着小脸,被他温暖的怀抱所拥簇着,却不忍责怪,因为我早已贪恋上他的怀抱,自己只是不断地抽涕着:“爹爹你刚才吓死素素了,爹爹像变了一个人一样,真的,好可怕。”

“是爹爹的错,以后不会再这样了。”骐纣夜扶起我的脸颊,亲吻着我的额头,似乎想要赶走残留在我身上的忧虑与恐惧,他那如深潭般的眸光微微地闪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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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许多亲们提出的女主太天真的意见,偶在这里申明一下,女生今后是肯定会变强大的,这个亲们不需要担心。

第十五章爬树抓兔

菊康安已经好久没有来了,真的,已经好久了,这几日,我虽老老实实地呆在屋中,每到指定的时刻,总还是坐在窗边,用小手托着下巴,仰望远方,盼望着他的到来,我虽觉得对那个巴掌,心生愧疚,但还是放不下面子,主动去找他。

就这样我们两个人,他不找我、我也不找他,即使感觉彼此心底缺失了些什么,但依旧就这样僵持了许久许久的时间,而我绣品中的金丝雀也即将接近完工了。

这天,正当我照例坐在窗边,眺望远方之时,忽然望见前方徐徐走来一名看上去端庄娴熟的女子,圆润白皙的脸蛋,五官玲珑俏丽,穿着宽大华贵的致绣花长袍,头上还梳了一个高高的发髻,一看便知是仪态万方之人,难道是什么王府里的富家千金来我们骐府里作客的,我发现她脚步非常匆忙,一路上貌似都在寻找着什么。

我顿时感到疑惑不解,便走出屋,女子此时正蹲在草丛旁,向草丛张望着什么,我好奇地问道:“姑娘,在找什么呢?”

女子微微一愣,继而抬起美眸睨视了我一番,随后莞儿一笑:“有没有看见过一只雪白雪白的兔子?”

“兔子?”

我疑惑地摇了摇头,女子明显有些失望地垂下了浓密的眼睫,我顿了一下,继而说道:

“不过,我可以和你一起去找。”

兔子在哪里,兔子在哪里呢?

我拨开长长的草丛,和女子一道寻找了好半天,可是仍就一无所获。火辣辣的太阳高悬在半空之中,被刺眼的光芒肆意地照着,我累得汗流浃背,跌倒在了一棵大树旁。

“累坏了,不要紧吧。”女子跑过来,目光锁在我的脸上,关切地问道。

“我才没事呢!”我微微一笑,“有大树挡着太阳,没事的。”

女子虽说是穿着致的长袍,但她丝毫不介意会弄脏自己的长袍,席地坐在我的身边,侧过头,一动不动地睨视了我一番,我被她看得都怀疑起自己脸上是不是多了什么东西,女子的嘴角倏而弯起了一个漂亮的弧度:“你的一双眼睛,水灵灵的,好漂亮,还有你肌肤上的兰香也非常的独特呢!”

“呵呵——”我畅快地笑了开,眨动了几下眼睫,毕竟被别人这样称赞了,心里顿时觉得甜得不得了。

接着,我们两个人双双又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

“那个……”我再次开口,试图想要打破无聊的沉默,“你有没有听到过什么有趣的事情?反正现在也闲着无聊,说来听听吧!”

“嗯,有趣的事情,当然有咯。”女子用手托着下巴,沉思了几秒种,莞儿一笑,“你听说过这世界上有三块玉之石吗?”

“那个是什么?”我心中顿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双目炯炯有神地望着她。

“传说在石器时代,有位筑器师名叫李郎,他用黄河上流几千年才出产一次的云铜凿出了三块不同颜色的玉之石,并在其上施上了强大的法力,蓝玉之石是借助雷的力量,红玉之石借助火的力量,黄玉之石借助风的力量,其中以蓝玉之石极为特殊,据说能够散发出极其诡异的光芒,并且,这种光芒蕴含着极其强大的力量,虽然现在还没有人知道这种力量到底是什么,但武林之中争夺玉之石的人却总是骆绎不绝,但是就如同黄酒能使人舒筋活络、姜汤能散风寒,蓝玉之石也必须有一个药引子,起“向导”的作用,才能够使之力量充分第爆发出来。”

我听得越来越感觉新奇了,一双水眸瞪得老大老大的,“那蓝玉之石需要的是什么药引子子呢?”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再者说关于这三玉之石的事情,也许只是个虚构的故事,目的也就是为了引起武林纷争,不必当真。”女子轻松地一笑,侧过了脸。

“蓝玉之石。”这五个字不断地回荡在我的脑海之中,总觉得感到这样东西对于我来说是非常非常的新鲜,药引向导、散发光芒,兴趣至极的我抬头仰望蔚蓝色的那片天空,似乎隐隐约约之间,我看到了那颗闪烁着奇异光芒的蓝色宝石,还有那个躲藏在厚厚雪白彩云之后的奇异的药引子。

“兮兮簌簌——”感觉头顶上传来树叶骚动的声音,我的视线不由得斜移,脸上不由得乐得叫出了声。

一只雪白雪白的小兔子正蹲在我头顶之上的树梢上,它两只小前腿握着一枚鲜嫩鲜嫩的树叶,淡红色的小嘴一张一合地咬着,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漆黑的眼珠子不停地转溜着,时不时地向两侧瞄一瞄,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围有没有想和自己抢食物的敌人。

“小兔子,小兔子——”女子眸子闪亮着,激动地呼唤着它,可是小兔子却一撇头,本不理别人,只顾着自己“咯吱咯吱——”咬着树叶。

“这——”女子看了看我,有些不知所措了。

“交给我办吧!”我自信满满地说道。

然后轻声一跃,悄悄地攀着树干,爬了上去。女子在下面可是脸色霎时泛白,她直嚷嚷着叫我赶快下去,免得从树上摔落。可是我才不管她呢,爬得更起劲了,这时我已爬到和兔子同样的高度,屏住呼吸,伸长手臂,抓着它的两只后腿,就往后拉,兔子吓得叶片也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但却执拗地趴着两只小前腿,不肯善罢甘休地抓着树梢,兔子的小小身躯被我一点点地往后拉,它前腿的小爪子在树梢拖出了一条浅浅的痕迹,最后,我一把抱住它,跳了下来。

女子欢欣喜悦地从我的手中接过了兔子,轻搂着它雪白温暖的绒毛,白皙俏丽的脸颊上顿时展露出两个甜甜的小酒窝。可是那只兔子却有些不怀好意地用那两颗漆黑的瞳孔直瞪着我,像是在怪我多管闲事。

“谢谢你帮我找到兔子,作为回报,我把这个送给你吧。”女子说着,就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心形粉红色的木盒子,递给我。

刚想推托,远处却传来一声老妇人的叫唤声“娘娘——”

惊讶地抬眸,发觉那位老妇人身上也穿着华贵的褐色长袍,正朝这边张望着,莫非眼前的女子是……

我神色诧异地看向女子,小嘴也讶然第半张着,女子只是倏而一笑,红唇有些神秘地凑到我的耳侧:“这是音乐盒,打开盒子,放出音乐,祈祷你最希望见到的人,说不定等过过几个时辰,你最想见的人便会来到你的身旁哦!”

女子说完,便转身离去。

我独自呆在原地,解开锁,慢慢地打开音乐盒上层的盖子,顿时如丝竹一般的音乐声流传而出,在耳侧回荡,甚至都流窜到了头顶的树梢之间,两个相拥在一起的人偶缓缓地升了上来,一个人偶身穿白纱长裙,披散发丝,手中拿着玫瑰花的是女子,而另一个人偶身穿蓝色长袍,聚拢扎辩,手握折扇的是男子,他们两个人左手搀着右手,身子沿着盒沿旋转着,红色的玫瑰花苞时不时垂下,然后扬起,白色的折扇时不时地张开,然后折叠,可是他们两人的手却没有一次是分开的。

凝视着音乐盒中的两个栩栩如生的人偶,心底无比地畅快雀跃起来,似乎都开始幻想着那名女子是我,而那名男子的他,我水润润的眸子里面此时正明晃晃地闪耀着一个人的名字。这应该就是祈祷吧!

第十六章无法交代

在骐府的大院中——

一名家丁轻轻地敲了敲一座别院的房门。房门开了一条缝,伸出了一个老妇人的脑袋。她的神色貌似有些不耐烦。

“骐王爷叫在下过来看看皇后娘娘还需要些什么?”家丁作了一个辑,规规矩矩地说道。

“所有的一切,皇后娘娘已非常满意,请你不要再来打扰了。”老妇人怒气冲冲地对他嚷道。

“可是……可是……”家丁刚想再说些什么。

这时,只听“吱嘎——”一声,房门已完全被打开,那名端庄娴熟的女子踏着优柔的步伐走了出来,行动如弱柳扶风、袅袅依依,怀中还揣着一只雪白雪白的兔子,兔子的黑眼珠子不停地转溜来、转溜去的。

家丁的头垂得很低,貌似被压着千斤的重担。

“这骐府真漂亮,我可真是喜欢啊!”皇后莞儿一笑,面色万分得可人姣美。

“是,如果皇后娘娘没什么另外吩咐的话,在下就先行告退了。”一丝丝的汗水从家丁的额际淌了下来,他一边说着一边往后急急退去。

别院的房门又再次关上——

“娘娘,这几天骐纣夜的人盯咱们可是盯得够紧的,娘娘您千万要小心啊!”老妇人紧蹩着眉,忧心忡忡地说道。

“嗯,我知道。”皇后点点头,收起笑容,红润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线,原先的可人姣美在其脸上渐渐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冰冷严肃的神色,她暗暗地把怀中的兔子递给了老妇人,兔子无辜地翘起了两只小耳朵,好奇地仰望面前的女子,而皇后却只是冷冷地俯视着它,“这个东西太淘气,不听话,以后就送给麽麽,是生、是死,任凭麽麽来处置它。”

皇后独自回到了自己的卧室,她刚打开门,不禁吓了一跳,一个黑影正站在卧室的中央,黯淡朦胧的月光擦过黑影的一侧,一张和女子相差无几的白皙圆润的面孔显露了出来——他竟然是菊康安。

“你怎么不开灯呀?”

皇后责怪地说道,刚想上前去点燃桌上的油灯,纤细的手腕被一把被菊康安抓住了。

“你想干什么?”皇后眯起了狭长的眼眸,眼神有些冰冷。

“皇后娘娘人前人后还真是两样,我都快认不出来了。”菊康安的嘴角弯起了一个玩世不恭的弧度。

“放开我。”皇后用力地甩掉了菊康安的手,继而点燃了的桌上的灯,昏黄的光晕照出了菊康安有些暗深沉的面容,他此时的眸光中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色。

菊康安垂下了细长的睫毛,白皙纤长的手微微地放了下来,随后又紧紧地握成了一个拳头,放在了身侧,深沉的嗓音充满了嘲讽与落寞:“年过三十,皇后娘娘却依旧还是看起来那么年轻漂亮,在下祝愿皇后娘娘的姿色永保青春。”

“够了,你到底是在讽刺我,还是在夸我?”皇后貌似有些忿然地蹩起了一双细柳眉,“我叫你去查蓝玉宝石的事情,你做得怎么样了。”

菊康安无奈地叹了口气:“没有任何进展。”

“那叫你去找的那名女子呢?”

“仍是没有进展。”

“你到底在骐府里这几日干了些什么?”皇后走到菊康安的面前,用细长的手指挑起了他微垂的下颚,睨视着他的脸,语气万分得不满,“难道你把时间全都浪费在那个天真浪漫的骐素兰身上了?”

“这个皇后娘娘不必问得如此清楚。”菊康安微微地一笑。

“混帐。”皇后那握紧他下颚的手指,猛地收紧了,指甲都嵌入了菊康安的皮肤里,眼缝中折出了骘的眸光,“我那么辛辛苦苦地养育你,你就如此回报我?”

“在下不稀罕皇后娘娘的养育。”下颚疼痛并没有使菊康安皱过一次的眉,他依旧在笑,笑得舒畅、笑得疲惫,那笑容就如同悬崖边的草,越笑就越疼。

皇后的眸光里忽地闪出了一丝动容,她轻轻地放开了手,轻叹一口气:“罢了,你不愿做,我也不会强求你,不过,你必须马上离开骐府。”

“不行。”菊康安侧过了头,紧咬着一对晶莹润泽的红唇,红唇上都泛了白。

“这已经是我对你的最大容忍了,马上离开骐府,万一在待下去,让骐纣夜觉察到了什么,你的处境会很危险。”

“不行。”菊康安更是坚决地说道。

“难道就是为了那个骐素兰?”皇后极为愤怒地冲他大嚷道,略带威胁地说道:“你不会是想为她做什么蠢事吧,我告诉你,我不允许你这样做,绝对不允许,你要是执意的话,我就会驳去你‘御用画师’的名位,把你赶出,让你沦为一介草民,永远无权无势。”

菊康安垂下的睫毛轻轻地颤了颤,似风中被吹乱的花瓣,他继而苦笑了一声,别有意味地在皇后的眼前晃动了一下那个闪耀着晶莹绿色的翡翠玉镯子:“你舍不得的,我知道,你是不会那样做的,娘娘。”

他说完,就踏上前一步,眸光黯淡地看了她一眼,随后与皇后擦肩而过,向门口走去,纤细高挑的背影渐渐地隐去。

拂过一阵风,吹起皇后的漆黑的发丝,她瞠着圆眸,呆愣了几秒种,随后,立即转过身,伸出手,想要拦住前面的男子,可是男子早已无影无踪了,皇后的唇是颤抖的,她疯狂般地冲出了自己的卧室,对着空无一人的别院,伸长脖子声嘶力竭地大喊着:“菊康安,你帮我回来,帮我回来,回来,康儿!”

她的声音几乎惊动了一旁的树叶,枯燥的树叶簌簌地响动着……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我愕然地瞠大了水眸,音乐盒摔碎了,两人偶人支离破碎地倒在地板之上,玫瑰花凋谢,折扇破损,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自从自己把音乐盒放在桌子上,外面回来一趟,就成这个样子了,到底是谁?谁来过我的房间?打碎了它?是谁?

那名女子说祈祷那个人,他就会来到自己的身边,可是一天都过去了,他还是没有来,现在连音乐盒也碎了,是不是说明他永远也不会来了?

我的心彷徨得不知所措,其间,隐隐作痛。

“小姐,不好了,出事情了。”

这时,香云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看了一眼地上那一摊的碎片,原本就不太好的脸色霎时变得更是苍白了:“骐大夫人,她想要让你给她看一下……看一下皇后娘娘赠送给你那个音乐盒。”

“什么,那名女子是皇后娘娘?”我原先听那名老妇人的叫唤声,还以为她只是普通的嫔妃什么的,唯独没有想到看上去如此年轻的她竟然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

这音乐盒是皇后娘娘赠予我的,如今我保管不善,让其破碎,我该如何交代……该如何交代……我彻底傻掉了!

第十七章面对诬陷

“对了,去找爹爹,爹爹一定能帮我度过难关的。”我灵机一动,欣慰地叫了起来。

“小姐,王爷今天出去了,不知去了哪儿。”香云轻轻地说道。

“他出去了?”为什么他不告诉我?为什么?我的情绪几乎就犹如从万丈悬崖上摔落而下。是啊,自从从岛上出来以后,爹爹就不再像以往那样天天都来看我,他似乎故意对我生疏了许多,但是由于我一直忙于手中的刺绣,也不再计较他对我的冷落,只认为爹爹是为了不让我刺绣分心,才不来看我。最近一次的相见,也是我主动去找他,却是因为一个人像而惹他生气了,他最近到底在干什么?他不爱我了吗?为何不来看我?就连今天,他出去了,也不跟我说一声,我真的没法再忍受下去了。

我紧蹩着眉坐着,姣美的面容被一层乌云压抑着,见不到一丝儿的阳光。

香云见我神色如此难看,眉间不由得也挂上了一丝愁容,把我的手握在她纤长白皙的手掌之间,温暖通过肌肤传递着,传递到我的身上,似要抚平那所有的忧虑:“大夫人约小姐在院中的亭阁相聚,虽然不知道当她得知小姐的音乐盒碎了的话,会干些什么?但小姐要相信自己,即使没有王爷,小姐一定能够坦然地面对她。”

“云——”我轻轻地呼唤了她一声,眼神复杂地睨视着她,“告诉我,不会出什么特别状况的吧,告诉我,你会陪我一块儿去的。”

香云怔了几秒种,随后“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笑得很坦诚,她抬起一只手指,用透明光滑的指甲轻轻地触了触我小小的鼻尖,“傻丫头,什么时候云会丢下你过?”

我低下头,垂掩着浓密的睫毛,深思了片刻,继而,恍然想到了什么,又忽地一扬,“我太傻了,云怎么可能丢下我,怎么有机会丢下我,怎么舍得丢下我?”

“是啊,傻丫头,傻问题。”香云会心地点了点头,向上勾了勾嘴角,眉眼轻弯。

我漆黑润泽的瞳孔闪了闪,掠过一丝儿的怅然。是感动,是欣慰。

垂下了头,手,不知不觉地伸出,再而,不知道地拦腰抱住了她。

枕在她的身上,呼吸着属于她身上的香味,犹如母亲的怀抱,留连忘返……

远处传来女子玲珑般的笑声,似泉似铃。

“小姐,我们到了。”香云拉着我的手,使劲地向我使了个眼色。

远处一片嫩草的衬托之上,一座亭阁悠然浮现,微弯的檐角冲顶着无边的蓝天,瓦砾在阳光的辐下,闪着一丝丝的光芒,几个侍婢像是随时待命般地站在四周。

“素兰,你来了啊!”

娇媚的嗓音带着酥软的口吻,袅袅地传入耳际。我定睛一看,皓白的手腕微微地扬起,火红的衣袖尽显落下,那纤细如葱的手,撑着尖美的下颚,朱唇浅浅地勾起,高挺的鼻梁之上,一双黑如珍珠般璀璨的美眸正饶有意味地锁着我,神色似笑非笑。

全身的弦忽地一下子绷紧了,是她!是她!

宛玉正坐在离我一尺远的地方,斜着眸光,看着我,而她身旁竟然还坐着另外一名女子,圆润白皙的脸蛋,五官玲珑俏丽,她,竟然就是皇后娘娘,她瞥了我一眼,便把视线转向了其它处,虽然只是轻轻的一瞥,但我感到了与一天以前完全不同的感受,有些冷、还带有些狠毒。

我顿时怔住了,弄不清那是那个姣美可人的女子为何宛如变了一个人。到底是什么原因,才让她对我产生如此的敌意?

无论如何,自己只得咬了咬牙,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即将要面对的,是那个十六年前试图谋杀过自己的女人,那时的害怕记忆依旧挥之不去,只要一靠近那浓烈的丁香,显露而出的便是那不言而喻的胆怯,与无以名状的窒息。紧紧地缩起身子,极力地躲避着那无形的寒冷。

原以为一切已经变得越来越冷,自己娇小的身子即将要变成一团混浊的空白,可是霎时,忽然感到手指一热,香云——她正愈紧地握着我的手,没有放开,脚步也没有挪开,脸上挂起的依旧是那抹熟悉的淡笑。

“云——”我的眼眶不觉被荧荧的泪水弄湿了,抬起头,望进她的眼里,是那鼓励的神色与决然的向前。

霎时明白了,明白了她无声的鼓励与决然的促使……

“素兰,那个音乐盒呢?”宛玉睨视着我,纤纤玉手漫不经心地撩了一下额前的刘海。

“碎了。”我轻声地说道。

“什么,骐素兰,你竟敢把我送给你的东西弄碎。”皇后忽然转过头,眸光骘地盯着我道。

“我的房间有人进来过,就打碎了那个音乐盒。”我的嗓音不咸不淡而起。

“强词夺理,明明你本就没有把我送你的东西放在心上吧!”皇后冷冷地说道。

香云实再看不下去了,她抢先一步,站了上来,把我护在了身后:“你凭什么说音乐盒就必定是小姐打碎了,也许是你们其中的人干的,再嫁祸小姐,也说不定。”

“呵呵——”宛玉此时嗤笑一声,美眸中泛出了一束深邃的目光,打在香云身上,一丝儿的寒冷深之后,又变得一丝儿的温暖和熙。

她把目光移向我,优柔地出了声:“素兰,你和你那侍婢香云关系,亲密地可真让人羡慕,你看,做什么事情,手都拉得紧紧的,舍不得分开似的,要知道连我这个大夫人,也未曾和素兰握过一次手哦!”

“奴婢从小便跟着小姐,关系比别人更加亲密,这也不足为奇。”香云抬头挺地说道。

“哦,那你的意思是,有你小姐的撑腰,你的地位在骐府就很高咯?”宛玉轻蔑地瞥了她一眼,不留情面地嘲讽着。

“没有,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其实……”

“下去。”宛玉厉声打断了她。

“不……”寂静了的几秒种犹为漫长,“奴婢是不会下去的。”

香云铁青着脸色,紧咬的唇隐隐地泛白,那双倔强的瞳孔无惧地直视着面前的红衣女子,看不到半点的退缩与隐忍;她的语调平稳而坚定,感觉不到半点的害怕与心慌;她的心稳如磐石,毫不动摇得简直连刺也扎不进去。

“你这个奴婢到底是什么态度?”宛玉猛地拍了一下摆放在亭阁中央的石桌,赫然起立,骘的瞳孔辐出一道骇人的寒光,简直能杀死人,“来人,给我抽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侍婢三个巴掌。”

这时,一个强壮的侍婢便走了过来,她扬起了巨大的手掌。

“啪——”宛玉和皇后顿时惊颚住了。

侍婢的手还是扬起的,而她的脸上却留下了一个红红的掌印,那是我打的。

“云,你下去。”我放下扬起的手,微微地对香云一笑。

“小姐,不……”香云摇着头,眼眶顿时湿润了不少,脸上溢出了担忧哀伤的神色。

我执意不去看她,用力地从她紧攥的手掌之间拔出了自己的手,挪在身后,在那一片不为不知的地方,紧紧地攥成了一个拳头。

即使她有万般的不甘心,终究没有办法,还是携带着那份担忧,转过了身子。临走前,她在我的耳际低吟了一句“小心”,之后便是风打在耳朵上,发出的那噼里啪啦的声响,她是怎么离开,如何离开,闭着眼的我不得而知,也不忍去揣测她那时的神情,我只知道面对这个地位比她高、权力比她大、能掌管她生死的女人,香云,她已经做得够多的,剩下的只有自己去面对。

第十八章虐打银针

“素兰,你刚才做出了一个很明智的决定。”宛玉嗤笑着,走到我的身边,一双美眸淡淡地睨视了我一眼,“今天找你来,一是我对皇后娘娘送你的音乐盒感到好奇,所以想瞧瞧,既然碎了的话,那就算是那盒子与我无缘,我也不强求你了。二是皇后娘娘与我商量了一阵,说是觉得素兰相貌品德兼备,因此想安排你进做妃子,这样对于我们骐府来说,也是件光宗耀祖的事,因此我今天找你来,就想问问你,你应该不会拒绝娘娘的好意的吧!”

我微愣了一下,视线移向在旁的皇后,她的眸子眯缝着,透露了傲慢骘的光束,逼得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说什么就想问问,实则本就不容许我拒绝,是吧?

我垂下了眼睫,思考了几秒中,然后再次一扬,紧咬着唇,轻轻地说道:“我不会进,爹爹也不会同意我进的。”

“别动不动把你爹爹拿出来当挡箭牌。”宛玉姣美的脸庞霎时变得冷无比,继而她停顿了几秒钟,声音又渐渐柔了下来,“你进就是代表了我们骐府,若是能得幸皇上的宠爱,那对于整个骐府来说,是件莫大光荣的事,为了这个生你养你的骐府,素兰,你不会不懂得如何回报吧!”

“既然骐府是生我养我的地方,我也是堂堂一名骐府的小姐,那骐府应该要尊重我的意见,而不是强迫我去做某件事。”我的嗓音平稳而淡定,听不到丝毫的波动。

“臭丫头。”宛玉纤细的身子,由于忿然而不停地颤抖着,随后她抡起一巴掌就甩在我的脸上,缕缕的红纱飘动过眼前,带来点点的疼痛。

顿时,白皙的肤色上出现一大片的红色,我侧着头,凌乱地发丝肆意拂过隐隐作痛的脸颊,那女人可真够狠的,打得那么重,我感到嘴角边湿湿的,原来连血都被她打出来了。

“大夫人,你只有打人的本事吗?是不是想把上次被王爷赶出房间的怒气借机转移到我的身上?”我用手擦拭掉嘴角残留的血迹,抬起头,眼神不屑地睨视着她。

“啪——”宛玉的脸颊也红了,这是我还给她的一巴掌。

“啊!”宛玉尖叫出声,蹩着细眉,神情充满了疼惜,连连捂着她那张宝贝得不得了的脸蛋。

“大夫人,你这柔嫩细致的脸蛋迟早都要衰老的,还不如让本小姐打两下,增加点柔韧,说不定,就会衰老得缓慢些,这样就能够更得王爷的宠了,是吧?”我得意洋洋地讥讽着她。

“那素兰为了永保青春,也让本夫人打几下吧!”

宛玉说着就想扬起手,可是我先行一把,用力地抓住了她纤细的手腕子:“大夫人,你如此不听我劝,到时候青春流逝、人老珠黄,被王爷抛弃在一边,可不要怪自己当时不听我的劝。”

“你说我会被王爷抛弃?”她收回手,锁向我,嘴角缓缓地扬起了一个骇人冰鸷的弧度,“王爷宠你,的确他确实很宠你,但并不代表,我就没有法子来管教你,现在的整个骐府,我就是说了算的人,告诉你,我不会让你再如此放肆下去,所有的人都过来,帮我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

说着,四周围一大群的侍婢便纷纷聚拢过来,本就来不及逃跑,她们早已把我团团围住,一个人先是一个耳光,另一个人接着扭我的身子,再一个人扯我的头发……

我就如一个断线了的木偶,被人肆意地扯动,断了脚、断了胳膊、断了脑袋。只听到耳边那些拳头呼啸而过擦出的风声,蔓延至全身的疼痛早已麻木,自己也看不清了自己那个凌乱破损的样子。

“大夫人够了吧!”皇后突然出声,侍婢们也霎时停住了手脚,她瞄了躺在地上、发丝凌乱的我一眼,随后侧过了头,不再看我,淡淡地说了句,“你会进去的吧?”

“哈哈哈——”我睁开眼睛,视线模模糊糊地焦距在她身上几秒钟,遂而,扬起干裂苍白的唇,出其不意地大笑出了声,万分得凄美,笑容绽放在我那点点青淤的脸蛋上,更显得自己此时脆弱的身子霎时支离破碎,“我愿意进?哈哈哈——那真是天大的笑话,进以后若是再碰上像皇后娘娘类似的前后判若两人的女人,那我能够应付得来吗?”

皇后顿时眯起了眼,随后向着宛玉使了个眼色。

宛玉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袅袅地走了过来,聚拢的侍婢不由得散开了一条路,她把红唇附在我的耳旁,喷出的灼热气息染上我赤裸的脖颈,她身披的那件红纱被风轻轻拂起,带来一阵刺鼻浓烈的丁香,顿让我感到一阵阵的不寒而栗,“皇后娘娘曾听里的太监说过,任何一样东西,只要染上一个人的血,那样东西便被赋予了只属于那个人的灵气,于是我便将那话联想到了素兰如今正在专注的刺绣上,若是素兰想要在绣艺上更上一层楼的话,我建议……呵呵,那正闪闪发光银针上若能染上素兰的血,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血——”我的身子不由得颤抖着,极力地试图想要脱离这个女人的气息范围,可是双肩被她拽住,指甲毫不留情地戳进我的肌肤之中。

她微微地阖起双目,故作享受般地深吸了一口气:“这兰香真是香入肺腑、令人惬意,不知这被兰味浸泡许久的血,又是什么滋味。”

对我来说,宛玉此时就像一个姿色妖艳的吸血鬼,正用她那蛊惑的深篮色的眼睛,迷恋地望着那即将到手的猎物,眼神异常炙热而又渴求。而我就是那样的一个美味的猎物。

想反抗,确实,但我已没有任何多余的力气了,眼睁睁地看着宛玉缓缓地从怀中掏出一枚银针,那枚银针一如既往地闪现出的熠熠白光,更显刺眼,就连看一眼,那锋利的针尖似乎都能穿透你的心底。

她的手渐渐地举高了,几乎与晌午夺目的阳光融为了一体,接着在她那浓妆粉黛的脸中,此时的表情晦涩而又暗,却又是显得那么得美丽,如罂粟花般得绝恋,饱满动人的唇向上划出了一个诱人的弧度,使得一双美眸在其中绽放的更显妖娆。

那浓烈的红唇在微笑中露出了一排皓齿,我仿佛看到了那两颗吸血鬼特有的,又尖又长的虎牙,血盆大口慢慢地张大、张大、又张大,继而……

在银针下落的一刹那间,我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心脏被寒流包围着,剧烈跳动着,一次比一次强,裸露的脖颈似乎感受到了吸血鬼的虎牙刺入的霎时阵痛感,还有血被吸走时,那疼痛过后的麻木,我漆黑的视线里残留下了由血涂抹而成的玫瑰花,艳丽而又迷人,只属于寒冬腊月的血花。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感到有些不对劲,我猛地睁开了眼,血色的玫瑰化成了一缕烟,消散而去,而自己的视线却也显得有些模糊了。

面前站着一个人,他高大而又纤长的身形挡住了太阳炙热的光芒,形成了一片落影,笼罩在了我的身上。

他……是……谁……

第十九章康安相救

我使劲地揉了揉自己的双眼,视线渐渐清晰过来,那人的侧颊一点点、一滴滴地开始放大,放大,再放大,倏然,错愕的惊讶让我的呼吸都几近衰竭,是惊讶吗?是激动吗?是流泪吗?混合着的复杂感情一股脑儿地蔓延开来。

菊康安,竟然是他!!!

像找回了那颗久久遗落在角落的宝物,温暖熟悉的感觉一轮轮地环上了我的周身。

“菊康安——”我不顾一切地呼唤出了他的名。

菊康安微微地侧过了头,他的侧脸还是那么得英俊俊秀,狭长的细眸中带着那份玲珑剔透的秀美,却是略显浮躁,红润透明的薄唇光泽夺目,而那圆润白皙的脸庞,此时却多了一份鲜为人知的坚毅。

他的目光流转,渐渐移向我的方向,在一刹那间,那眼底的浮躁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激动与欣慰充溢在那两颗如水晶般漆黑的眸子中,他的嘴角渐渐地弯起了一轮如月牙般的弧度,份外地好看。

静静地与他回眸,似是在注视着秋天里那最靓眼的枫叶,枫叶火红而又热烈,在秋雨的洗礼中,愈发得妖艳。秋雨?雨?就像是现在从菊康安额际冒出的细小的汗丝。汗丝?汗?他为什么会流那么多的汗?

我稍稍地撇了一下头,向旁边瞄了一眼。一双水眸折腾起白茫茫的雾气,姣美的脸蛋上挂上了一份类似于哀伤的凄美,两对柔嫩的红唇止不住地在裸露的空气中颤抖着,连心也跟着颤抖。

那银针正硬生生地扎在菊康安悬在半空的手背上,而在他的手背下,我那被宛玉硬扯过去的小手,正安安详详、没有一丝一毫的损伤。

刚才所有的一切都只是自己过度恐惧的幻觉,而这血红色的幻觉并没有成为现实,终究沦为了虚惊一场,我是该庆幸自己的幸运,还是该感叹宛玉的失策,而这全部的源都源自于菊康安为我挡下的那一针。

血从他的手背处染上一条红色的纽带,随后,一滴、两滴……地滴落在了光滑的石桌上,随即化开,渲染成了一朵朵的小花。

“菊康安,你……”皇后看着此番情景,双唇颤抖着,花容月色霎时变得如白纸般得惨白,而宛玉则双手抱,纤细的身姿站在一侧,美眸深嵌着丝丝的恼怒。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灌入我的身子,我竟有了余力挣扎地起坐了起来,小心翼翼地端起菊康安的手,呵护地检查着他的伤口。菊康安倒也没拒绝,伸着手,让我细察,脸上还笑呵呵的,反倒一点儿都察觉不到疼痛似的。

“菊康安,亏你还笑得出来,这银针扎得那么深,伤了神经的话,你这画家还怎么当下去。”我紧蹩着眉,急迫地说道。的确,虽说是小针,但伤口貌似并不浅,看来那女人先前果真是下了重手。

“喂,就这点儿小事儿,我可是个大男子,才不会把它当成一回事,骐素兰,你也太小女人了,用得着那么大惊小怪吗?”菊康安仍就是他那惯用的吊儿郎当的语气,不当一回事儿,面对我由于担忧而紧拧的眉宇,反倒歪着嘴,大声咧笑起来。

我不满地瞪了他一眼,菊康安看我面色不对,立马止住了笑,却是扬起了头,故意朝着皇后报以了一个潇洒的笑容,他高抬下颚,轻松地挑了挑眉:“用我的血来代替骐小姐的,这应该够了吧。”

皇后紧咬着的唇几近都泛了白,她微微地闭了目,缄默了一刻后,抬起眼睑,复杂地看了一眼菊康安,缓缓地转身,一步步地朝前走去,没有留下任何的话,没有多少多余的动作,她纤细的身影渐渐地隐没在远方,却让人感觉不到她此时的心情到底是如何。

宛玉娇媚的脸蛋上则流露出了哀伤略带嘲讽的神情,来到我身旁,美眸轻挑地瞥了我一眼,随后,无奈地耸了耸那淡薄的香肩,与我擦肩而去。周围聚集的侍婢也听命般地随她一起离去。

我别过头,凝视着她的背影,一双水眸中燃烧着的是痛恨与鄙夷。

可是,我的忽然感到有些地方不对劲,为何皇后听命于菊康安的一句话,便放过了自己,想起过去菊康安所说的那句“不稀罕”,他和皇后到底有什么千丝万缕的关系?

“素兰,我扶你起来。”菊康安蹲下身,微笑着向我伸出手。

我却一动也没动,一瞬不动地凝视着他的眼,希冀着从那双黑如子灿的星眸中能到寻觅半点,哪怕是一丝的讯息也好:“皇后她和你……”

“不要问,什么都不要问,好吗?”

菊康安突然间打断了我,他紧抿着薄唇,白皙圆润的脸蛋上挂上了一抹忧愁的情愫,他轻轻地收回了手,好似是在逃避着什么。

此时此刻感觉自己像个陌生人,他在痛苦着什么?为什么而痛苦?一无所知的我本没办法为他分忧纾解,手背上那被针扎的疼痛,加上内心那受伤的过去,他肯定多少次地强迫自己遗忘那些黑暗的画面,可是,那个像傻瓜似的我,却为了自己的好奇心,而逼迫他去回忆、他去回答,这样一个我,真的值得他为我所作的付出?为我流的血?

不断地在心底谴责着自己鲁莽的行为,我突然意识到自己该做些什么了,从穿越之前的生命开始之初时,我就是一个什么都不懂,徒有美丽的外表而被摆放在橱窗里展示的花瓶,浑浑噩噩地被关在橱窗里二十年,它终还是碎得不成样儿,穿越古代之后,是我生命的延续,在这短暂的十六年里,我享受到了以前从未接受过的父爱,享受到了以前从未有过的锦衣玉食,白白地度过了这几年原本不属于自己的美好生活,也该知足了吧?自己这个小女孩也是到了成长的时候了,没有了“花瓶”的空架子,现在,自己要做一个女人,真正的女人。

我的面容上绽放了一丝舒畅的笑容,抬起白皙的手臂,环过菊康安的纤细的腰身,轻轻把脑袋枕在他的肩头,就这样抱住了他。

四周的空气好像霎时凝固住了,似乎都能听到了自己的心脏在剧烈地不规则地跳动,手臂上传来的温度源自菊康安,环抱着这样一个纤细窈窕的身子,感到他犹如化作了一片翠色的柳絮,清新淡雅的男子香气从他的脖间流窜而出,混合着幽然的兰香,在我们两人的周围盘旋飘浮,我的手握得更紧了。

“素……素兰,你……”菊康安没有再说下去,只是无反抗地缄默着,他就这样静静地任由我抱着。

把脸颊轻轻地埋进他的肩头,为了掩藏了自己脸上粉嫩的红晕,只是抱着他,没有目的、没有功利地抱着他,希冀着用自己的拥抱来抚平那个人的忧愁,逐渐地,菊康安那原本有些僵硬生疏的身子渐渐地放松了……

在这样一个我和菊康安两个人的世界里,我们互相分享了那片夕阳最红耀的光辉……

“我太傻了,云怎么可能丢下我,怎么有机会丢下我,怎么舍得丢下我?”

香云的脑海中不断地浮现着这句话,当她远远望到宛玉等人走出亭阁的时候,在长抒一口气之际,她飞快地向亭阁奔去,依然是那微弯的檐角、依然是那闪烁着光芒的瓦砾,而亭阁之中,两个相拥而立的俊俏身影,也渐渐地在黄昏金色阳光的渲染下,由远及近地放大、放大、再放大。

香云倏不妨地刹住了匆忙的脚步,她秀气的面容由于眼前震惊的一幕而微微地抽搐着,漆黑的眼眸中不期然地掠过了一道哀伤的色彩,视线却久久地停留在那面若桃花的女孩身上,似有一股无形的魔力,让她无法移开,最后当看到了女孩的脸上那显露无疑的幸福时,她有些落寞地垂掩下了浓密的睫毛,目光无力地焦距在她自己的手上——那里还残余了一缕幽然独特的兰香……

第二十章两种感觉

“啪——”

一个巴掌毫不留情地落在脸颊上,红纱张扬地飘起,随后又铺展地下落,柔嫩的肌肤上立刻泛起了点点的淤青。

她那单薄纤细的身子由于重击,像一片漫步在秋风中的落叶,缓缓地飘落在了地板上,左肩处的红纱也因于此,而悠然脱落,露出了那半裸的白皙香肩。

虽说如此,但那妖娆的身段并没有这而遗失半点风华,反倒是为那明晃晃的地板瓷砖勾勒出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白皙的香肩暴露在了红纱之上的裸露空气里,宛玉并没有匆忙掩起香肩的打算,反倒是嘴角扬起了一抹勾魂般的美魇笑容,加上唇边残余的点点血丝更是衬托得她像极了一个风骚的妖,招摇地展示着自己完美的躯体。

面对着宛玉勾魂般的笑颜,骐纣夜竟然熟视无睹,英俊坚毅的脸庞上似是结了一层厚厚的寒霜,显得骇人而冷漠。

“你敢动她?”低沉的嗓音似是压抑着重重的怒火,寒冷得能刺骨。

宛玉却只是轻松地一笑:“为何不敢?”

“玉,你不听话了。”骐纣夜不屑地撇了她一眼,狭长的眼眸中流露出是那鄙夷的讽刺,“难道你不是在为上次的事情而积怨,故为难她?”

宛玉的嘴角此刻轻轻地抽搐了一下,面色却依旧显得平静:“无论夜你是怎么看我的,但我所作的都是为了骐府的未来,你不应该如此地怀疑我,难得皇后看中她,把她送进,是件再合适不过的事情,可是她那倔脾气,我只好稍稍管教管教她一下。”

“你还敢狡辩?”骐纣夜倏然俯向前,手用力地抓住了宛玉的领口,把她拎到半空中,骘的眸光近距离地扫着她那张妖艳的脸庞,扑在宛玉脸蛋上的暴戾气息逼迫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由兰香浸泡的血是异常珍贵的,不管是何种理由,你始终不该用针扎她,去打兰血的主意,你这样做会毁了我这几年辛苦栽培的心血,你懂吗?”

宛玉顿时浑身颤了一下,愕然地瞪大了美眸:“兰血?”

“没错,就是兰血。”

“哈哈哈——”缄默了寂寞冰冷的一刻后,宛玉突然间暴发了一连串尖亮刺耳的笑声,红唇扬起,皓齿微露,那浓烈的红色此时是愈发妖艳地绽放,她似乎恍然间明白了什么,而这样终于明白的东西足以让她无限疯狂下去,在她平稳干涸的心底掀起喧然大波。

“你笑什么?”骐纣夜盯着她,漆黑的刃眉危险地蹩紧。

“原来……原来……全都是为了兰血,怪不得……怪不得我还在奇怪,为何她自从出岛以后,你就不再像以往一样天天去看望她,其实你原本就对她毫不在意吧,无论她再怎么像,始终是那个骚货生的,夜,你本就没有忘记,不旦没有忘记,而且还牢牢地在心底埋下了一刺,你直到如今,都深深地爱着那个女人,兰血就是对那个女人的祭品,我说得没错吧!懂了,懂了,我终于懂了,我还担心什么,用不着担心,本就不需要担心,哈哈哈哈——”

宛玉嗓音都因为内心的激动而颤抖,瘦屑的口不断地上下起伏,她笑得疯狂,极为得疯狂,以至于她漆黑的发丝都因此狂乱地舞动着,淡黄色的烛火把她婀娜萧条的落影打在雪白的墙壁上,显得甚为凄美。

骐纣夜顿时眯起了狭长的眼眸,面色是一片如死灰般的僵硬,他的手松开了,宛玉纤细招摇的身子倏然倒地,“乓”的一声,如水晶般地碎裂,她发丝凌乱蓬散,粘腻在苍白的脸蛋上,仰面躺在冰冷的地板之上,细柳般的腰肢仿佛都扭曲折断般颤抖,依然在笑,笑声恐怖冰冷。

骐纣夜冷冷地蹩了她一眼,便转身想要离去。

“有人看到她和菊康安拥抱了呢!”

骐纣夜浑身一怔,停住了脚步。

宛玉把纤细的双手撑在地上,勉强地支撑起自己被重击后,犹如散架般娇弱的身子,用柔夷拭了拭嘴角边的血丝,留下一条淡红的纽带,对着那高大俊朗的背影,她继而捉不透地扬起鬼魅的弧度:“夜你快去看看她吧,免得你辛苦栽培的东西到时候成了别人之物,哈哈哈哈——”

“砰——”骐纣夜踢开了门,飞快地往外面走去……

“唉呀,骐素兰,你动作就不会轻点嘛!”菊康安迅速地抽回还没完全被纱布包好的手,哇哇地乱叫。

我俯上前,强行把他的手端放在自己的面前,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是人家在帮你包扎伤口哎,你就不会用感激的心情去理解人家的辛苦劳动啊!”

“香云呢!香云在哪里?香云快来……”菊康安还没说完,突然“啊”的大叫出声,疼得泪水汪汪。

我沉着脸色,扯紧了他手背的纱布,嘴角扬起一抹邪邪的弧度:“菊康安,我告诉你,要不你的手由我一个人来包扎,要不就废了你的手,两者只能选其一。”

菊康安无奈地垂低了脑袋,像是个认错的孩子,听话地任由我摆布。

承认自己手脚有些糙,但依旧还是尽自己所能为他处理伤口,我一双水润的眼眸之内满满地充斥着他,紧咬这轻薄的红唇,浓密的睫毛时不时微微地颤动着。视线悄然旁移,触碰到的是菊康安一瞬不动凝视着我的瞳孔,我白皙的脸蛋上霎时染上了两片红晕。

轻声地责怪道:“你不要一直盯着人家看啦,再看,再看我就不帮你包扎了。”

“你以前说我不明白你真正需要什么,那个到底是什么?”菊康安突然出声,神情严肃了许多,我怔了一下,没想到时隔那么久,他依然还是记得我所说过的话。

“一种感觉。”我的嘴角缓缓地扬起了一个弧度,“一种只能是爹爹给我的感觉。”

“是嘛!”菊康安苦笑着,有些落寞地垂下了眼睑。

“不过……”我顿了顿,停下了手中的活儿,眉眼轻弯,姣美的脸蛋上绽放了一丝舒畅清透的笑容,“菊康安带给我的,却是完全不同的另外一种感觉,我想,我现在可能以前依恋上了这种感觉。”

“兰……”菊康安惊讶地抬起头,白皙圆润的脸蛋上流露出的,是从未有过的满足与欣慰。

兰,是菊康安,第一次这样呼唤我吧,却为何听起来那么得熟悉感到。

我们两个相互凝视着对方,不分彼此地被吸引,逐渐的,似乎有一道七色的彩虹出现在蔚蓝的天际,架起了一道纽带,缕缕的七色一点一滴地落下,浸透了纯净的心灵,让两个人从未感到是如此的亲近。

突然一阵冷风簌簌地吹来,我恍然缓过神,不禁浑身打了一个寒颤。

第二十一章同床共寝

忽然感到周身被一股巨大的温度所包含,暖暖的,热热的,这种感觉似曾相识,一双结实有力的手臂,跨过我纤细的腰间,霎时,紧紧地抱住了我。

“素素,想我吗?”

耳边传来磁般的嗓音,温热的气息喷出在耳际,我知道了,这个人是谁,能带给我异样的感觉,让我无止境地贪恋他怀抱的男人,只有骐纣夜一人,这暧昧的姿势,这紧贴的身子,我的小脸霎时变得通红,可是现在正是……我侧过头,有些逃避他身上的灼热气息,尴尬地抬起眼睑,发觉了菊康安一张比暴风雨还冷的脸庞,出现在我的面前。

他脸色为何如此得难看,是误会了吗?

“爹爹,住手……”

我胡乱地拍打着骐纣夜那紧箍在我腰间的双手,试图想要挣脱他的束缚,可是我的那点力气哪里能够比得上他,反倒适得其反,他的手箍得更紧了,几乎压制住了我的呼吸,口上上下下不断起伏,柔嫩的面色也是愈发得红润,我的小手从他宽厚的手背上无力地滑落了下来。

“骐王爷,请先让一让,在下受伤的手还要请骐小姐帮忙包扎一下。”菊康安直直地瞪着骐纣夜的面孔,面无表情地说道。

“我的女儿,是千金之躯,哪能舍弃身份,做包扎伤口这等小事!”骐纣夜那漆黑的双眸霎时闪过一抹骘的神色,随后他那完美的唇不露声色地向上扬起,“金大夫,快请菊大画师回屋,替他仔细诊断。”

这时,一名白胡子的老者弓着背,颤颤微微地走了进来,脸上始终带着那抹敷衍的笑容。他走到菊康安面前,伸出干枯的手臂,恭敬地向门口的方向,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菊康安蹩着眉,紧咬着红唇,却没有动一步。

骐纣夜冷无比地睨视着他:“菊大画师你这样是不是太不给本王爷面子了?”

我一听,心里顿时一抖,生怕他会出事,便赶忙出声:“菊康安,我和爹爹有话要商量,你就……”

菊康安垂掩着浓密的眼睫,深深地叹了口气,不走,亦或者强留,有用吗?只会给身旁的女子带来伤害。想到这,他干净利落地站起身,走了几步,却又刹那收住了脚步,回眸淡淡地望在被束缚在骐纣夜怀中的我一眼,流露的眼神有些无奈,有些彷徨。

与他对视,我似乎都能够望见他瞳孔的深处,那里面满满地映照出的都是我的影子,忽然感到口处有那么一丝的疼痛。

面对着菊康安那圆润落寞的脸色,我张了张嘴巴,干涸的嗓音勉强地发出了一个音“菊……”,突然间,骐纣夜那鬼魅般冰冷的面孔近距离地出现在眼前,遮挡住了原本菊康安淡薄的身影,我霎时被他吓了一跳。

“你在看他吗?”骐纣夜眯起了狭眸,眼缝中辐出一道犀利的光。

“没有,没有。”我心底儿有一丝儿的慌乱,连连摇着小脑袋。

“没有就好。”骐纣夜的嘴角勾起了一个完美的弧度,他面色顿时舒坦了许多,脸缓缓地贴近了我赤裸的脖颈。

“别……”不知为何,我却突然地别过了头,抗拒着他的触碰,唇中也溢出了匆忙的几句推藉之词,“爹爹,你的手收在素素腰间,好疼。”

骐纣夜微微地一愣,松开了我。

刚用手轻揉了几下被他箍疼了的腰际,还在滚滚发烫的小脸却倏不妨地被他宽大的手掌捧了起来,视线上移,与他的黑瞳所接触。

“素素,你脸红的样子真漂亮。”骐纣夜的眼神彷徨,流离在我的水眸中,沉醉其中,仿佛对两颗黑珠子的绝美永远也看不完,忽然,他视线微移,脸色倏然沉了下来,“你的额头上为何会有淤青?”

“是被哪个人打的,爹爹应该早就知道了吧!”我被强迫着仰起头,但语气却强硬得很。

骐纣夜蹩起了眉,眼神带着愕然与惊讶凝视着我的脸,似乎本没有想到,从小到大乖巧懂事的我如今竟会说出这样讽刺辛辣的话语。

“素素,对不起。”他的脸色恍然一变,没有了讶然,立刻取而代之的是那轮充满了疼惜爱怜的目光,嗓音低沉得充满了诱惑迷恋,手指温柔熟练地揉搓着我红润光泽的脸蛋,那鬼魅的脸庞,熟练挑逗的动作,是任何一名女子都无法抗拒他的,我的心脏又开始扑通扑通跳得飞快,爹爹这是在用美男计吗?我想他肯定是。

镇定,一定要镇定,我不断地告诫着自己。

紧咬唇,抬起头,不顾一切地直视着他:“为什么,你这几天不来看我,真的就那么忙吗?忙得你连自己的女儿都顾不上照顾了吗?”

骐纣夜微微地一笑,遂而红唇暧昧地俯在了我的耳侧,轻吐气息:“我想让素素牵挂我。”

“啊!”我顿时怔住了,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身子却一下腾空,被他拦腰抱了下来,骐纣夜一步步地走向了放置于房间后侧的那张大床。

瞠着一双傻愣的水眸,润泽鲜亮地晃荡着疑惑不解的神色,他把我的身子轻轻地放置在床榻上,继而拉下了两侧的床帘。

“你想干什么?”我恍然意识到了什么,舞动四肢,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骐纣夜的一双大手轻易地阻止了。

“爹爹我今天想要和素素一起睡。”他坐在床边,嘴角扬起了一抹邪邪的弧度,目光爱怜地睨视着我那张由于忿然,而蹩紧细眉的小脸,“素素小时候不是一直吵着要和爹爹一起睡嘛,怎么,现在大了,就变了?”

“不是我变了,而是你变了。”我淡淡地说着,翻过身子,不再看他。

“的确!”出乎我意料之外,骐纣夜竟然就这样白白地承认了,对我的唐突与无礼丝毫没有半点的恼怒,只是缓缓地俯下身,一片落影打在我的身上,几缕飘散的发丝洒过我的身上,坚实的手臂从后面环过我的腰间,半是强迫地把我的小手捏在他的拳头之间。

我并没有睡,只是悄悄地侧过头,一双水眸带着复杂的情绪凝视着身边的男子,只见他闭着目,漆黑的睫毛微微地颤抖着,高挺的鼻子下那红润的唇瓣轻轻地抿合,雕细琢的五官似是天尘不染般地出现在他坚毅俊美的脸庞之上,如深邃夜空闪烁着的星星般自然,又如夏日里漂泊的雨露般甜美,他酣睡的样子真是很完美,完美得让人简直有些琢磨不透了。

“菊康安能抱你,爹爹也能抱你吧?”

面前的男子突然挪动红唇,问了这么一句话,我猛得一怔,他知道我在看他?见他依旧还是闭着眼,嘴角只是似有似无地淡淡勾起,我放心地抒了一口气,凝视着他的脸,水眸内蒸腾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这个问题不需要回答,因为素素所为之期盼的一种感觉只有从爹爹身上才能得到。”

骐纣夜眉宇间的线条忽然柔和了许多,他伸手揽过我的身子,把我更近地安放在他的怀抱之中,我柔嫩的面颊隔着单薄的衣料,感受到的是他温热的膛。

周身传来的味道与气息都是他的,可是突然间,我的眉颤了一下,脑海中浮现出的竟然是菊康安的脸。

第二十二章愧疚失言

不知过了多久,直觉得眼皮一下子重了好多,不由得沉沉地睡了去,再次醒来,只听到耳边传来树枝上麻雀吱吱喳喳的叫声,一缕阳光透过窗户,打落在缥缈的床帘上,形成了一个原点明亮的光影。我疲倦地揉了揉眼睛,从床上坐了一下,不觉一愣,为何只有我一人?骐纣夜何时离开的?

撩开床帘,一缕微风袭来,吹起了我的秀发,另人顿时感到凉爽无比,窗外的天空原来还是那么的蓝。

走到梳妆镜前,从抽屉里拿出一把木梳,便对着镜子梳理起自己漆黑飘逸的秀发,木梳缓缓地滑落而下,几缕发丝缕缕地洒落在地,用手握住头发转了几圈,高高盘起,继而上一枚漂亮的发簪,两侧的耳旁却是残留了几缕碎发。

光滑的镜面上映照出的是一名女子姣美动人的脸蛋,我眯缝着眼眸,轻轻地笑了开,忽然视线一移,看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我赫然睁开眼,镜面中的那个桌子上,摆放着的竟是那个完好无损的音乐盒。

我捂着由于激动而上下不断起伏的口,转过身,一步步地走向了它,解开锁,慢慢地打开了上层的盖子,升上来了,升上来了,升上了拿玫瑰花的女偶人,升上了手握折扇的男偶人,还有那如丝竹一般流窜而出的音乐声。

清透的脸颊上不由得染上了两朵红晕,如一个强大的吸铁石般,我的瞳孔被此物牢牢地吸附住了。

“小姐,出事了。”

香云撞开大门,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她的眸光向室内微微扫视了一番,最后目光定格在那个站在桌边,微俯着身子,一动不动地凝视着音乐盒的我身上。

她不由得一愣,站在一边,默不作声地睨视着我,似是害怕打乱此时此刻那悦耳清幽,犹如天籁夜空般的音乐声,她的瞳孔内不禁蒙上了一片白茫茫的颜色。

感觉到了什么,我的眉毛不觉抖了一下,站起身,抬起眸,对到了香云有些迷离的神情。

“云,你什么时候来的?”我立马关上了盖子,看着她,好奇地问道。

“没有,只是来了一会儿。”香云缓过神,强颜地展开了一抹笑容,“我来,是想告诉给小姐一个消息,不知道到底是好还是坏,今天清晨,那些个上次围打小姐的侍婢全部都被投了井。”

“啊!”我瞠着迷茫的水眸,顿时愣住了,“是全部,真的是全部?”

香云肯定地点了点头。

是谁有那么大的权力让侍婢去死,而且是一帮子的侍婢,只有他了——骐纣夜。

为了我而杀人吗?爹爹他真的就为了我而杀了人。我低下头,嘴角溢出苦涩的笑容,内心不知道是高兴还是落寞,那是一种无比复杂的心境。

“还有……”香云顿了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个音乐盒是今天早上菊康安托我转交给小姐的,我看小姐还在熟睡当中,不忍打扰,便把音乐盒放到了桌上。”

是菊康安送的,是他送的,我的眼眶内蒸腾上了一层雾气,微抖的手颤颤地把它拿起,犹如手心之中捧的是自己最为珍贵的宝物。

“小姐你很在乎菊康安送的这个音乐盒吗?”香云一瞬不动地睨视着我,似乎想要看透我心底的一切。

我顿时笑了,笑得很舒畅,自己的回答早就不言而喻,尽在那如花似玉的笑容中了。

“小姐你失言了。”

香云突兀的一句话,令我顿时怔住了,笑容僵硬在面容上,抬起眸凝视着她,仓惶的眼神之中流露些许的惊惶失措。

“小姐曾说过‘云是小姐的唯一,其他人是不可能替代的’这句话吧!”香云顿了一下,轻轻地闭上眼,神色平静地再次启唇,“可是如今呢?”

焦灼弥漫上了我的全身,如一蔓藤般死死地缠绕着我,让我无力自拔之余,几近感到惭愧、感到内疚,难以作出的选择,令我彷徨、无奈,面对无法割舍的感情,是对?还是错?出于各种微不足道的理由,究竟自己该何去何从?

由于想保护被自己伤害的她,寻找到了哪怕一丝的借口,便着急地想要解释:“云,你误会了,我其实……”

“行了,小姐,云全部都知道。”香云出声打断了我,她缓缓地睁开了眼,微微地抬起下颚,细碎的刘海从她细长的眉毛处纷纷滑落而下,露出了她那双如夜空般深邃的眼眸,眸中看不到一丝的波动,“菊康安值得小姐为他付出感情,带上这个音乐盒,去找他吧!”

她说完,清透的脸颊上绽放的依旧是那熟悉温暖的笑容,香云她就这样微笑着,淡定地走出了房间……

我该说什么呢!追上去对她说一句“对不起”吗?我怎么开口,怎么开得了口?

感到浑身霎时被抽光了所有的力气,我瘫软地跌坐在了椅子上。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可是对于我来说,却没有丝毫的意义。垂下头,视线触碰到了手中之物,我漆黑的睫毛略微地颤了颤,坐在这里有什么用,只能浪费时间罢了,的确,就应该像香云所说的那样,去找他,菊康安正等着自己。

我恍然明白了过来,站起身,纤细的手指紧紧地握住音乐盒,朝了门口飞快地走了过去。

打开了房门,一股清新淡雅的风迎面扑来,明亮的阳光从前方来,拂上了我洁净白皙的面容,在身侧留下了一缕缕金黄色的光晕,迷人而又带点玄幻,感到浑身顿觉轻松了许多,我一脚跨出了门槛,可是……可是……不得不再次退了回来。

骐纣夜正站在自己的面前,嘴角残留着一丝冰冷的微笑,他骇人的目光由于一道电流,简直能够电死任何一物:“素素,你那么急,想要到哪里去啊?”

我赶紧把音乐盒放到了身后,面容上勉强地挤出了一丝微笑:“爹爹,素素一个人呆在房间里,好无聊哦,想出去走走,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哦!”骐纣夜挑了挑剑眉,斜着眼,看着我。

“爹爹,素素可以出去吗?”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是信还是不信,我依旧鼓起勇气,水眸怯怯地向他张望了一下。

“可以是可以,不过……”骐纣夜嘴角扬起一抹邪媚的弧度,向前迈动,一步步地走向了我。

由于慌乱,由于被他的气息压迫着,我连连地后退,“砰——”的一声,我的后背撞到了墙上。

骐纣夜来至我的眼前,顿时眯起了狭眸,红唇有些自嘲般地扬起:“曾几何时,你竟会变得如此怕我。”

“才没有呢!素素那么喜欢爹爹,才不怕爹爹的呢!”

“真的?”骐纣夜半是怀疑地微笑着,把纤长的手掌伸到我跟前,不停地挲着我耳际的发丝,那黑如深潭的双眸却是带着危险的讯息,一瞬不动地睨视着我。

“是……真的……”从小到大,未被被他这样犀利刻骨地睨视,这还是头一次,浑身的汗毛都竖起,面色都成了一片灰色,我的心慌乱地砰砰直跳,甚至连语气都结巴了。

“素素你真的让我感到很矛盾。”骐纣夜英挺的眉梢微颤了一下,他深叹了一口气,收起了浑身的冷之气,脸色又变得温婉和熙起来:“明天皇后就要走了,因此骐府要举行一个宴会去欢送一下她,你也必须出席。”

“皇后?要走?”想起那个我永远也无法猜透的女人,第一次遇到她时,那种姣美可人的感觉,第二次遇到她时,那种冷狠辣的感觉,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她?

正在想着,忽然感到身子一轻,竟然被眼前的男子拉上了前,被他拦腰抱入了怀里。

我霎时慌乱得不知所措,感受到了骐纣夜原本温热的身子霎时如冰块般地冻结僵硬,因为他那张俯在我肩上的鬼魅脸庞,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见那个我放在身后,紧紧抓住的粉色的心形音乐盒。

第二十三章母亲疑问

“我原谅你这一次,但以后不许再骗我。你呆在屋里好好休息吧,我会多派一些侍婢过来照顾你,今天就别出去了。”

骐纣夜说完,僵硬着身子,松开我,只是淡淡地蹩了我一眼,便转身离开,面对他的背影,不知道他此时的情绪如何,我咬了一下唇,拉开抽屉,把音乐盒轻轻地放了进去。说什么多派一些侍婢照顾,分明就是锁着我,不让我见菊康安,不过转念一想,明天的宴会之上说不定能……这样一想,心里不由得好受了些。

第二天,早早地来到大堂内,还没到宴会开始的时候,骐府里大大小小的侍卫奴婢早已聚在里面,到处都是来来往往忙碌的身影。

我正在四处溜达之际,视线一扫,看到一个侍婢坐在桌边,正在仔仔细细的加工着手上的活儿,桌子上左边一叠放的是一沓绢纸,右边则是放的一个个栩栩如生的小纸花,原来她是在做纸花。

“能教我这个吗?”我走到侍婢身旁,双眸带着期盼的渴望,凝视着那些小小的纸花。

“可以啊!”侍婢微笑着点了点头,她大概是新来的,因为她一点儿也没认出我的身份。

我欣喜地在她的身旁坐下,伸长了脖子,好奇地凝视着她手中的动作。

“第一是先做叶,先用绢纸裱糊,剪成具叶形的小块,尾端入小细铁丝,然后撒与做花活人砸叶筋整边。再按叶筋分布脉络及所需花叶种类,剪齐外边,另将破边拔齐,稍加浆糊按平,叶即做成。做花瓣比叶子简单些,用单片绢或双层绢纸,剪成花片就行。”

用手托着下巴,认真地记住了她所说的,然后再按照一步步地做下来,不多一会儿,一朵娇巧迷人的小红纸花变完工了。

我白皙的面颊上顿时染上了两片红晕,站起身,一手高举的花儿,纤细的身子旋转着,簇簇的发丝甩动而上,打着圈儿,跳起了舞,那个教授我做花的侍婢只是看了我一眼,微微地笑了笑,低下头,继续着她手上还未完成的工作。

“喂,快一点,马上就要把这些纸花摆上去了,你快一点。”

有一个年纪稍长的侍婢,在大老远就扯着嗓门焦躁地喊着,她边喊边脚步飞快地朝这边奔来,而我依旧沉迷在自己的舞蹈之中,意外地,侍婢在与我擦身而过之际,肩膀不小心碰到了我的手臂。

直感到双脚的重心不稳,我的身子不由得往后倾倒,红花被抛到了上空不停地旋转,甩动着的发丝形成了一个弧度,此时我的双眸之中看到的是屋顶上那盏致的雕边龙凤灯,瑞云朵朵之中,那龙与凤似乎飞舞得离我愈来愈远……

出乎我意料的,原本以为是冰冷的地板,现在却是某个人温暖的怀抱,右手稳稳地接住了那朵从上空轻飘而下的花。

“喂,菊康安,快点放开我。”

我的腰间被他的左手箍着,只得仰着头,细眉紧锁地怒吓道。

“骐素兰,是我救了你哎,要不是我动作敏捷,你早就摔得狗啃泥了。”菊康安的脸上染上了一丝玩世不恭的笑容。

“哼,我才不要你救呢!”我直倔着嘴,不肯向他服输。

“那好,是你自己说的哦!”

菊康安邪邪地一笑,抽回了手,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扑通”一声,自己的后背与地板做了个亲密的接触。

“啊——”大堂里充斥着的是我凄惨的叫声,我气势汹汹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姣美的脸蛋上此时此刻可谓是乌云密布,一双水眸含着怒火,直直地瞪着面前的男子。

“啧啧,骐素兰,我们总算扯平了。”菊康安双手抱,眉眼轻弯道,“几个月前,我就是在这里惨遭骐小姐的毒打,现在,骐小姐又在这里被我扔到了地上了,哈哈哈,我们两个还真是礼尚往来,真有缘分啊,哈哈哈哈——”

说实话,看着他那笑得前俯后仰的样子,我的口压抑着的怒火也顿时沸腾了,挥拳而出,直击他的正脸,菊康安一看情势不妙,赶紧抱头,逃离了现场。

“他真是个笨蛋。”

我双手叉腰地骂道,可是忽然再次感到四周围没有他的影子,仿佛又缺少了什么,明明当自己看到那个音乐盒时,发觉心中是那么渴望地见到他,也正是因为这种渴望而欺骗了爹爹,可是,等到两个人难得相遇的时候,却免不了要斗嘴吵架,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我深深地叹了口气,难道注定菊康安就是自己的冤家对手。

“这是素兰吧?”

谁在叫我?我讶然地抬眸一望,只见一位穿着淡粉色绣花长袍,相貌清秀的女子朝自己缓缓地走来。趁我还在发愣之际,这名女子却是友好地上前一步,握住了我的小手,而我却感到这双手有那么一丝的冰凉。

“没想到素兰都长那么大了,出落得可真是如花似玉啊!呵呵,连二夫人我都认不出了。”女子捂着红唇,优哉游哉地笑出了声。

“你是骐府二夫人?”我惊异了一下。她原来是骐纣夜又一个老婆。

“是啊!”谢卓然笑着,从上到下仔细地睨视了我一番,若有所思道,“能生下像素兰一样的孩子,可真是你母亲的福气。”

我苦涩地一笑:“只可惜见不到我母亲了。”

“的确,现在想来,她真是不值得,原本王丞相犯的叛国罪,是要抄家灭族的,素兰的母亲能活下来,多亏了王爷辛辛苦苦地保下了她的命,可是你母亲却本不领他的情,甚至来了骐府以后,脑子里整天想的也都是自杀,她当初干嘛非得闹得如此陪命,有了你,得到了王爷的宠爱,她不是就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嘛!没想到,要过上好日子的时候,她由于难产就这样去了,我都替她感到惋惜呢!”

谢卓然说着,貌似伤心地叹了一口气,可对于我来说,她那些莫名的话,犹如一道闪电划过了脑海中,我蹩了蹩眉,直直地睨视着她:“我母亲真的是因为不领王爷的情,才想要自杀的吗?”

谢卓然脸上的神色立刻僵滞住了,继而停顿了一秒钟,她的唇微微地颤了颤,回答道:“这是当然。”

看着她那不自然的神情,我脑中的疑问如乌云般积聚得更多了,迫不及待地追问道:“照常人的思维来说,这是不可能的啊,怎么会有人对救命恩人非但不感激,还想自杀的啊?母亲也不可能就因为这个原因就有了轻身的念头,会不会有别的什么原因?”

“喂,你这个奴婢做事怎么笨手笨脚的。”谢卓然忽然侧过头,对我的疑问置若罔闻,只顾对着远处正在装饰房柱的侍婢大声地呵斥道。她自顾地走向了那边。

疑问与好奇不停地盘旋在我的口,无法解答,就无法安定下来,我紧咬着唇,倔强得想要得到那个答案,刚想追过去,头发上被了个什么东西,用手一,原来是那朵红花,能做这个恶作剧的,不由分说,肯定是菊康安回来了,刚想转身斥责他,奇怪的是,他竟然向我伸出了手。

“你这个手,想干嘛?”我瞠着水眸,谨慎地凝视着他。

“跳舞。”菊康安向我挤了一下眼。

“现在就跳?可是宴会都还没有开始呢!我没那个闲工夫。”我一边了无兴趣地说着,一边抬起脖子,向远处张望谢卓然的身影,可是她离开了,竟然就这样离奇地消失了。我不禁有些泻了气。

“练习一下嘛。”

菊康安微微一笑,一把把看似萎靡不振的我拉了过来,他的手缓缓地放在了我的腰际,我缓过神来,小脸霎时变得通红,菊康安不觉愣了一下,大概没有想到我也有脸红的时候,他侧过脸,偷笑了一声,这男人,真讨厌!感到自己在他面前颜面尽失,我气得狠狠地踩了他一眼。

“唉呀——”菊康安白了我一眼。

没有想到我们两个冤家竟然一起共舞的时候,而且两个人一开始节奏搭配便是非常得默契,起动脚步,旋转舞步,衣诀飘飘,发丝轻扬而上,对视的眸光里只有彼此的身影,看不到其他的任何,只有彼此,笑容姹紫嫣红在脸上地绽放开来,我那润泽的水眸之中浸透了他脸上一丝一毫微不足道的痕迹,半点也没有遗漏,此时,那发丝之上缠绕着的红花也盛开得愈发得绝美,似乎被甜美所灌醉了。

但我们俩人却本没有注意到,一道冰鸷的眸光正冷地袭了过来。

第二十四章被逼苦酒

“好好好,跳得可真是好。”一声低沉磁的嗓音划过了寂静的大堂,四周围还在忙碌着的身影刹那间全部都呆滞不动了。

时间仿佛已经停止,在这冰冷的氛围之中,原本挂在我和菊康安脸上的笑容也瞬间烟消云散。停住了脚步,放开了彼此紧握的手,我眉宇轻蹩,抬眸望向大堂的门口。

一缕金黄色的光芒从天空中划下,在地板上拉长了一个影子,黑色的影子渐渐地变大、变大、再变大,骐纣夜拍着手,俊脸上挂着一丝冷的笑容,慢慢地走了过来。

菊康安却只是轻轻地瞥了他一眼,微挑细眉,侧过脸,自顾地对着我柔和地笑了一下:“兰,谢谢你陪我。”

兰?我微微地愣了一下,遂而睨视着他漆黑的双眸,嘴角扬起了一个从容的弧度:“如果有时间的话,我愿意再和康安跳一支舞。”

康安?菊康安的眼眶内开始蒙上了一层白茫茫的雾气,但他此时的双眸却是格外的润泽明亮,明亮到如夏天的白昼,清爽而又干净,每次与他对视的时候,我都能从他的瞳孔中看到自己的影子,这次也不例外。

明知骐纣夜就站在自己的面前,可是依旧就这样回答了,眼角的余光瞥见他的脸色是多么的难看,可是面对菊康安绽放的清澈笑容,自己也终于鼓起勇气,表达了“想和菊康安永远在一起”的意思。

“素素,到爹爹这边来。”骐纣夜深喘一口气,坚毅的下巴几乎开始痉挛地抽搐着,他僵硬地伸出了手,灼热的视线一动不动地锁在我的小脸上。

我垂下浓密的睫毛,轻轻地嗤笑了一声,迟疑着没有迈动一步,由于紧张而紧握的冰凉小手感到有那么一丝的温暖,是菊康安握着自己的手,没错,这熟悉的温度,这温暖的气味,是属于菊康安一个人的,如今他把他拥有最宝贵的东西送给了我。

抬起头,闭上眼,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句:“不——”

“素素——”

骐纣夜的声音饱含着压抑的愤怒,把死气一般的寂静大厅几乎都能震翻,在场的侍婢家丁无不被吓得缩头耸肩,他浑身源源不断地折出一丝丝的暴戾之气,简直能够刺入心底,即使是对于闭着眼的我来说,都能感到由一股呼啸而过的冷风所带出的点点刺入骨髓的疼痛。

“王……王爷,皇……皇后马上要……要来了。”一名通传的家丁冒着生命的危险,垂着脑袋,浑身颤抖着走到骐纣夜的面前。

“滚——”他怒吼着,聚集全身力量出了一掌,就打在家丁的口上,家丁口吐出鲜血,纤细的身子如一片秋风中的枯叶,飘飘然地飞了出去。

周围的人全部都倒抽了一口气。我侧过小脸,躲在菊康安身后,不忍再看,紧紧地握着他的手,急切地抚平自己急喘的口后,却忽然发现挡在自己面前的菊康安,纤长的身子没有一丝一毫的颤抖,悄然地瞥了他一眼,却见他只是蹩着眉,神色是万分得凝重。

“呵呵——”一声冰冷的笑声从骐纣夜的红唇中溢出,黑瞳中辐出的犀利视线,掠过菊康安,直直地盯着我,这眼神几乎都能让我感到浑身止不住冒出**皮疙瘩,继而隔了一秒钟,他干净利落地转过了身,冷冷地说了句,“快去准备,宴会马上开始。”说着他走上了阶梯上位的那个雕花金椅中。

侍婢家丁们立刻从恐慌中解脱,一拥而散,而对于我来说,即使面对着是他的背影,我都能够感受到那被压迫得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柱子上立刻吊上了一串串姹紫嫣红的纸花,皇后仪态万方地踱着步,淋着这些五彩斑斓的花丛,袅袅地走了进来。

所有的侍婢家丁按照地位高低纷纷落座,而我则行个方便,挨着菊康安坐下,他面色依旧是有些绷紧,我怯怯地抬眸,瞥了骐纣夜一眼,见他只是面带微笑,温柔和熙地望着一步步走近的皇后,不觉松了一口气,看来他并不对自己的座位有什么异议了。

一个侍婢指引着皇后在离骐纣夜最近的位子落座,然后一群侍婢拿着一个大的酒壶走来,走到每个桌子前,把酒倒满在桌上的杯中。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从壶口流出的酒竟然是鲜红色的。在场的人全都讶然得怯怯私语。

“骐王爷,这个酒非常独特啊!”皇后眯着美眸,笑道。

骐纣夜浓眉轻颤,后靠在椅背上,慵懒的语调扬起:“这酒是从国外的使臣为表友好而敬献的,是一种国外酒,名叫‘血滋’别看它颜色那么可怕,实则能强身健体、滋补养颜,下酒菜配甜味的红,更为合适,它的营养比我们历代朝代的诸多名酒加起来还更甚一筹。”

“是嘛!”皇后睨视着酒杯中那泛着红色的酒,挑了挑细眉,语气中不乏讽刺,“没有想到国外使臣进献的东西,骐王府有,皇里倒没有,看来哀家以后要多来骐府里玩玩,见见世面。”

“皇后娘娘真是太抬举我们骐王府了。”骐纣夜笑着,了他红润的下唇,黑瞳中的神色一闪,“这还多亏皇上的眷顾,才有骐王府今日的繁荣,没有皇上的栽培,就没有我骐纣夜的今日。”

皇后嘴角遂弯起了一个漂亮的弧度,姣美的脸蛋上敷衍地露出极其柔美优雅的笑容:“没有想到骐王爷到今时今日竟还会顾忌到皇上,哀家在这里就先对骐王爷聊表感激了。”

“皇后不必客气,那就请率先品尝一下这国外的美酒吧!”

皇后伸出了芊芊玉手,拇指与食指优雅地端起瓶口,轻啜了一口,明显可以看到酒泛入时,她白皙脖子的上下起伏,继而隔了一秒钟,她放下酒杯,抬起头,微笑着颔了颔首:“不错。”

由皇后率先品酒了,堂下余下的所有的人皆纷纷端起酒杯,红色的酒入了口,菊康安喝了一口,却是拧紧了眉,而我抿了一小口,便忍受不住那股苦味,一下子全部喷了出来。

这一喷,以至于所有的人都目光都一下子全部聚焦在了我的身上,唯独骐纣夜双眸直视前方,没有看我。

“呵呵,看来骐小姐不适合饮酒哦!”皇后捂着红唇,轻笑而出。

“是娘娘品味特殊罢了。”我冷冷说道。

皇后的笑容顿时僵硬了,眸光中辐出一道寒光,遂而,却侧过头,优雅地一笑,“骐小姐只是喝了一小口,就说不好喝?这也太妄断言论了。不如,骐小姐将整杯酒全部喝下,再答复哀家也可。”

这苦酒,喝一小口,就难以下肚,更何况喝一杯?

我垂下眼睫,踌躇不定,抬头,却见皇后那双黑眸直直地逼迫着我:“喝啊,骐小姐,你不会连皇后我的面子都不给吧!”

不就是杯酒吗?再苦,也就是那么一杯,有什么大不了的。

想到这,深喘了一口气,伸手,迅速地拿起杯子,还没等唇触碰上杯沿,一旁的菊康安却突然阻止了我,抢过杯子,把酒全部倒入他自己的口中,他的眉微微皱了一下,白皙圆润的脸庞流露出了一丝痛苦,却又转瞬即逝。

菊康安用手背擦了擦嘴唇,放下杯子,玲珑剔透的黑眸却一动不动地睨视着面前的皇后。

我愕然地凝视着他的脸,微颤的红唇已表明了此时自己的内心的巨大波动。

皇后瞠着美眸,美眸中蒙上一层雾蒙蒙的颜色,停顿了片刻,她侧过头,即力躲避着菊康安炯炯的目光,面色有些难看,只是轻声地说了句:“哀家在骐府也打扰多时了,内还有很多事务要处理,就先行一步。”

她说完,便急匆匆地站起身,骐纣夜却只是好笑地看着这一切,似乎毫不关心,也本没有出声挽留皇后的意思,皇后就这样走出了骐府的大堂,只是与我擦身而过之际,那双美眸淡淡地朝菊康安瞥了一下……

“素素,你看你,现在胆子是越来越大,不仅不听爹爹话,竟敢还惹皇后动怒。”骐纣夜此时终于移转视线,看了看我,俊脸上挂上了一丝妖娆的笑容,绝美却又带点狠辣。

“女儿这是实话实说。”我姣美的脸庞上平淡得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

“哦,那酒真的那么难喝吗?它可是爹爹我亲手奉上的啊!”骐纣夜前俯身子,眸光里带着一丝冷笑,一瞬不动地盯着我,“素素没有品酒的常识,才以至于搞错了味道,说错了话吧,这样好了,到爹爹身边来吧,爹爹来教你如何来品酒。”

我微笑着,垂下了眼睑:“素素是不会品酒,就是因为这样,素素也不奢求别人来教我。”

骐纣夜顿时眯起了细长的眸子,眸子里透露着冰寒刺骨:“正如宛玉所说的,你现在真是太不听话了,到底是被谁教坏了呢?”

他别有以为地瞥了菊康安一眼,菊康安却纹丝不动地与他对视。

“今天就让爹爹我亲自好好来管教管教这个变坏了的女儿。”他回移目光,盯着我,邪媚地笑着,边说边打了个危险的手势。

这时,周围几个强壮的家丁不由分说,聚拢过来。

“兰……”菊康安感到了周身的危险,他紧紧拉住我的小手,想要带我起身离开,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我们两人的手被他们硬生生地扯开,菊康安被他们压倒在地,拳打脚踢,而我则被强硬地拉到骐纣夜的身旁。

骐纣夜冰凉的手缓缓地捂过了我柔嫩的脸蛋,红唇俯在我耳侧,吐着冷的气息,“素素,喝了酒,你会比现在更漂亮的。”

我浑身不禁颤抖着,直感觉头皮一痛,整齐梳理的乌发被他紧扯在手中,发丝上原本缠绕着的红色纸花,被撕成两半,丢弃在地,凋谢般化为了一朵残花,头被迫仰起,骐纣夜一手毫不客气地捏着我的脸颊,另一只手拿着酒杯,酒缓缓地倒我的唇中,嘴角溢出了一条红色的痕迹,就像是血的颜色。

第二十五章皇后秘密

一股极其苦涩的味道弥漫在我的口中,顺着酒的流动,从嘴巴,到喉咙,再到肠胃,直至酒杯中残留的最后一滴酒,凝结在杯沿,然后缓缓地落下。

松开了扯通了我发丝的手,自己终于得到解放,我倒在冰冷的地板上,直感觉体内一阵阵的不舒服,不停地干呕起来,继而隔了片刻,视线之内恍然蒙上了一片红色,全部都是红的,浑身滚烫发热,热得异常难受,我只得颤抖着身子,浑身倦缩在一起。

骐纣夜冷笑了一声,邪魅地俯视着我:“怎么样,素素,这酒味道如何?”

骐纣夜把手伸向了我的下巴,狠狠地勾起了我的下颚,强行地把我的脸与他靠近,一双比黑夜还深邃的眼眸一动不动地睨视着我涨得通红的小脸,嘴角冰冷地弯起了一个弧度,:“素素,我说过你脸红的样子非常漂亮,真的的确是非常漂亮,真不亏是我的女儿,即使再怎么不甘心,最终还不是不得不老老实实地呆在我的身边嘛!”

他说着,凑上唇,在我白皙的额头上按下了一个冰凉的吻,我却本就不想再看他一眼,视线旁移,目光在一片血红色的模糊之中,稳稳地落在堂下,一个无力地伏趴在地板上的男子身上。我努力地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楚他的样子,霎时呆住了,男子正微微地抽搐身子,仰起脸,目光带着脆弱与流离,与我对视。

他是菊康安吗?可他原本圆润光泽的脸上为何多了那么多的淤青,瘦屑的身子上遍体鳞伤,无力地只得伏趴在冰凉的地板上。

“兰……”菊康安勉强地抬起头,颤抖着苍白的唇喃咛着我的名,他用力地伸出伤痕累累的手臂,伸向了我的方向。

真的好像把自己的手放在他温暖的掌心中,可是做不到,怎么也做不到,红泊色的视线中全部都是菊康安支撑着痛苦的身子、呼唤我名的影子,我的眼眶湿润了,用尽全身力气扬起颤抖的手臂,朝向他的方向伸去,心中不停地对自己说:还差一点,就差一点,马上就能够到他了。

就在自己异想天开地以为能够抓住他的时候,一阵头晕眼花袭来,瞬间丧失了意识,我无力地往后倒去……

眨动了几下漆黑浓密的睫毛,我缓缓地睁开了眼,这是在哪里?应该在自己的别院里舒适的大床上吧!身体里些许的不适,但先前的热火已消退,勉强能够支撑自己坐起来。

视线内又恢复了一片清澈,微微地动了一下手脚,睨视着趴在自己身边、蹩着眉、在床边小睡的女子,香云她何时来的?

似乎觉察到了我细微的动作,香云一下子惊醒了过来,揉了揉眼睛,之后她清透的小脸舒畅了许多,原本携带的那份焦灼立刻烟消云散:“小姐,你终于醒了,急死云了。”

我只是愣愣地盯着她片刻,随即脑中那一个在堂下挣扎的身影浮现了出来,我从棉被内伸出手,紧紧地抓着香云的肩膀:“菊康安呢?他在哪里?他在哪里?”

“小姐,你别着急,菊康安毕竟是朝廷的御用画师,王爷不会做得太过火的。”香云紧咬着唇,轻轻地把我冰凉的小手放下,挪到了被子中,她抬起头,故意地朝我报了一个轻松的笑容,“‘血滋’酒虽然有强身健体,滋补养颜的功效,但它味苦,热,是需要搭配红,慢慢饮下,若饮得过快,外加饮用时的激动情绪,体内便会聚集大量的热量,热气上升,从而引起浑身灼热,继而昏厥等症状,不过幸好,经大夫即使治疗,小姐已经脱离危险了。”

“用那个酒让我痛苦就是爹爹的目的吧!”我紧咬着唇,侧过头,神情忽然变得有些落寞而又忧伤,“会不会有生命危险,我丝毫不关心,可是若是让菊康安为了我而遭到什么不测,我会愧疚一辈子的。”

香云复杂地看了我一眼,继而伸手,白皙的手指轻轻地拂过我的刘海,似要抚平我纠结紧蹩的眉宇,她轻声地安慰道:“菊康安一定会没事的,你要相信他。”

我紧咬着苍白的唇,姣美的容颜紧绷着,忿恨地说道:“的确,我要相信他,不管如何,在爹爹的面前,我绝不服输。”

眼前忽然晃过骐纣夜鬼魅冰寒的脸庞,不忍再想下去,我咬牙,紧紧地闭上了目。

“要是小姐真的那么爱菊康安,就走吧!”

走?我不由得顿时愣住了,抬起眸,凝视着香云的脸,她郑重地朝我点了点头。

没错,走!自己何尝不想离开这关了我十六年的地方,以前就是因为自己顾忌到和爹爹的情份,才一直踌躇不定,可是爹爹他如今真的变得太可怕,不顾忌我的感受,残忍地伤害我,再呆在他身边,说不定自己终有一天会被他剥夺所有的幸福,脱离骐纣夜的束缚,是时候和菊康安一起离开了。我眯着眼,小手紧紧地握成了一个拳。

借着昏黄的烛光,骐纣夜坐在桌边,手指间翻来覆去地摆弄着一个小小的淡绿色的茶杯,俊脸上挂上了一抹捉不透的微笑。

宛玉袅袅地走至他的身后,皓白的玉臂环绕着,轻轻地从后面环上了他的腰际,姣美的脸蛋靠着他温暖的后背,轻轻地出声:“夜,你没有想到吧!你那从小便疼爱有加的女儿,竟会为了一个外人,当场和你翻脸。”

“菊康安。”骐纣夜顿时眯起了俊眼,手指一用力,“啪——”的一声,茶杯在其纤长的手指之间立刻断裂得一分为二。

宛玉丝毫没有半点惊恐,她迷人得一笑,媚眼顿时弯成了两轮弯月,“其实你大可不必让她参加宴会,他们就没法见面,不是省去了很多麻烦嘛!”

“我只不过想看看他们之间的感情到底进展到了什么地步罢了。”骐纣夜冷笑着,放下了手中的碎瓷片。

“哦,那看下来的结果,你是生气还是嫉妒啊?”宛玉笑着,把身子更近地贴向他。

骐纣夜有些不耐烦地皱了皱眉,用力拉下了宛玉的手臂:“对付菊康安,我当然有我的办法,你以为我前几日离府是去了哪里?”

宛玉虽有些不甘心地放下手臂,但她继而叹了口气,悠闲自如地整了整身上的轻薄红纱,问道:“夜,你不是去了皇后的故乡扬州吗?这跟菊康安有什么关系?”

骐纣夜的嘴角勾上了一个冰冷的弧度:“有皇后在一天,我在朝廷中就多一份危险,这棵毒瘤是迟早在铲除的,前不久据我的眼线调查下来的密报说,皇后进之前的过往似乎被人刻意掩藏了,我便带着碰碰运气的心情去了扬州,出乎意料的是果真让我发现了一个埋藏多年的天大秘密。”

“什么秘密?”宛玉一双美眸顿时眯了起来。

“这个秘密足以让菊康安从这里彻底消失。”骐纣夜冷地一笑,他恍然又想到了什么,转过了身,“今天骐府大堂的宴会,不是通知谢卓然要出席,她为何不在?”

宛玉摇了摇头,娇媚地一笑,“这个我可以明天去问问她,不过现在……”

她婀娜的身子盈盈地一转,来到骐纣夜的面前,纤纤玉手勾上了他的脖子,绝美的脸蛋上泛出了一丝红晕。

骐纣夜英挺的眉尾轻轻地颤了一下,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手抚上了宛玉纤细的腰身,红润的唇渐渐地靠近。由于期盼与等待,宛玉饱满的口上下不停地起伏着,她轻轻地掩下了浓密的睫毛。

骐纣夜的唇却是忽然打了一个弯,掠到了宛玉的耳侧,带着冰冷的笑容说道:“上次的你与皇后联合做的事情,你以为我会那么容易地原谅你?”

宛玉愕然地睁大了双眼,伸出泛白的手想抓住什么,可是面前的男子早已松开她,转身离去。

第二十六章把柄威胁

在一间漆黑的杂物房,菊康安微微地睁开了眼,他抹了抹嘴角残余的血渍,忍着浑身的酸疼颤颤微微地站了起来,视线内一片漆黑,只有从一个小窗户内进的一丝月光,能够模模糊糊地照亮了屋内杂乱的陈设,甚至连空气中漂浮着的片片灰尘都能看得无比清澈。天花板上的蜘蛛网、油漆脱落的墙壁、一张简陋的木板床。

勉强地举起淤痕点点的手,支撑在墙壁上,他艰难地挪着步,往门口方向走去。

用手推了推门,发觉门是上了锁的,大力地用手往冰凉的大门上砸去,可是犹如一个坚硬的墙,它没有一丝一毫的移动。颤抖着苍白干涩的唇,往后退了一步,再向前猛冲,有力地用拳头砸,一击、二击、三击……他漆黑脆弱的眼眸中,浮躁愈来愈多地荡漾在其间。

素兰在等着我!我要见她,见她,见她!

长时间的敲击声,回应的只是死一般的寂静,可是心底的渴望却是愈发得强烈,为什么仅在一天之内,自己所爱的人便离自己好远好远?那个疯子为了把我和素兰分开,竟然当着我的面,狠狠地伤害自己的亲生女儿,他真是个疯子,我要出去,要出去杀了那个疯子。

菊康安的拳头下都浮肿了,但他还是拼命地敲打着,似乎感觉不到手上的任何痛苦,只有神上,那与所爱的人被残忍地分隔在两边的痛苦,日夜不停地啃噬着自己的心,痛,反复撕绞般的痛,痛得能让人崩溃。

终于,门外传来兮兮簌簌的脚步声,接着又是叮叮当当解锁的声音。

菊康安心底猛然涌现出了一丝的希望,正是由于这种希望,他忧愁痛苦的脸庞此时一下子展露了一丝淡淡的畅快。

门被人从外面大力地踢开,一个穿着褐色长袍,下巴尖细,脸庞瘦屑的家丁,手中拿着一张折叠成方块的纸,趾高气扬地迈了进来。

菊康安不由分说地想往外面冲,衣服却一把被家丁抓住。

“菊大画师,别急嘛,我手中还有样东西,是王爷叫我拿给画师瞧瞧的。”家丁冷笑了一声,便用手指拎着纸片的上端,甩了甩,把纸铺开,挪到了菊康安的面前。

“我现在没空。”菊康安蹩了蹩眉,用力地甩掉了家丁,大步地往前走去。清冷的夜风吹拂起他凌乱的发丝,吹打在他圆润憔悴的脸上,也吹打在家丁手中那张轻薄的纸上,纸随风前后不停地摇摆着,像是跳着为冷风所陪伴的舞蹈。

他想走?家丁的眼眸中忽然闪现出了一道寒光,他的嘴角扬起,拿起纸,自言自语地高声朗读道:“谨明,真的是非常非常地抱歉,我也是身不由己,康儿只能托付给你了,那个翡翠玉镯子,便是我留给他最后的礼物,请你好好地照顾他,若是有机会,便将他送进来吧,虽然这赌皇的厚墙让我们天隔一方,但是我对你的爱……”

“还给我。”菊康安顿时怔住了,继而一秒钟后,他恍然意识到什么,一声怒吼地打断他振振有词的‘朗诵’,眼眸中爆发出了熊熊燃烧的火焰,转过身,拖着脆弱的身子,恶狠狠地朝家丁扑了过来。

家丁一个转身,灵巧地躲过了他的攻击,同时一个有力的出拳,正正好好地打中了菊康安的肚子,菊康安口吐鲜血地跌倒在了地上,那双纤细苍的手却依旧带着些许的颤微,伸向家丁手中纸片的方向,泛上一层重重灰色的眸子,也是一动不动地盯着那张纸,脆弱的目光中少见地流露出了哀求的神情,也只是为了那张小小的纸头。

“你想求我?”家丁面露嘲笑的神情,招摇般地挥动了几下手中的薄纸,随后,歪开嘴巴,哈哈大笑起来。

“还给我……还给我……”菊康安努力地支起身子,圆润的脸庞都几近抽搐着,他的手更用力地往前伸去,指骨都隐隐地泛白。

家丁冷笑了一声,把纸片塞到了自己的怀中,继而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子,用冰冷的指尖缓缓地拂过他的额际,菊康安浑身免不了地轻颤了一下,家丁瘦屑的脸庞绽放了一丝极其兴奋的笑容:“你以前不是很风流倜傥,英俊潇洒嘛,现在怎么,不行了?哈哈哈哈——”

“给我。”

面对着来人赤裸裸的讽刺,菊康安终于咆哮出如雷鸣般的吼声,他鼓足全身力气,朝家丁狠狠地扑去,家丁嗤笑着,往一旁稍稍地让了让,菊康安重重地撞向了冰冷坚硬的地板。

“你还是省省气力吧,就凭你现在那么孱弱的身子,还想跟我拼,省省吧!”家丁嗤笑着,故作深沉地叹了口气,“本来把柄在手,你和那个女人是必死无疑的,多亏骐王爷心慈善良,明白你少不了那封信,故派我来,好好地跟你交涉交涉。”

家丁边说边潇潇洒洒地从怀中掏出了信纸,嘴角残留出一丝痛快的狠辣,半是威胁半是冷地俯视着倒地的菊康安:“有两种选择,若是选择一,菊大画师可以得到信,这样你和那个女人就会安全地活下来,但作为条件,必须让骐小姐对你死心,并说服骐小姐留在王府,一切让王爷来照顾她;若是你偏偏不听劝告,非要执拗地选二的话,那么到时候受到伤害的,不仅仅是菊大画师本人,应该还有那个女人吧!”

家丁笑着,唇边勾起了一个狡猾的弧度:“若是让整个朝廷都知晓了皇后这桩丑事,我怕任由天皇老子也保不了她,以前那些个恩恩怨怨的妃子、朝廷之上的对手等等也会借机生事,旧帐加上新帐,我怕皇后不仅体上要忍受残酷刑法,而且,太子,你那个同母异父的哥哥也会遭殃,真可惜了老天爷赐予她的那张漂亮的脸蛋,就这样付之东流了,哎——”

菊康安浑身不禁颤抖了一下……

第二天,早早的,为了晚上的出逃计划,我便开始简单地收拾行李,拉开抽屉,是那个音乐盒,我眉眼轻弯,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入了包中。

香云一直呆在我身边帮忙,但她的神色貌似有些落寞,终于她鼓足勇气,咬了咬唇:“我想和小姐一起离开。”

我顿时一愣,抬眸,见她面色万分得凝重,不禁轻叹一口气,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这次是否逃得出去,还是一个问题,若是让爹爹发现了,云会受到牵连的。”

“我不管。”香云眼眶都湿润了许多,“云从小就跟小姐生活在一起,可是小姐如今却要硬生生地把云隔离开,这不是比让云受到牵连更残忍的一件事嘛!”

我垂下头,蹩着眉,思考了几秒钟,遂而抬起眸子,郑重地点了点:“那么就一起走吧!不过一路上我们可要加倍小心。”

香云顿时雀跃得手舞足蹈起来,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停了一下:“小姐,你说菊康安会同意和我们一起离开吗?”

我眯起了水眸,沉思了几秒钟,抬起下颚,微微地笑了一下:“如果他是真的爱我的话,他就会和我一块儿离开,假如菊康安他改变心意,不想和我一起走的话,我就会和香云两个人一起离开骐府。”

香云倏而抬起头,亮晶晶的眸子睨视着我,脸上绽放开了一丝无暇的笑容。

第二十八章康安离去

菊康安猛地冲到我的身边,牵起我的小手,就往门外奔去,香云看到我们这样突然冒冒失失地出来,顿时惊异了一下,我这时才可以望见前方有一道道火把的光芒,从远及近,迅速地蔓延过来。

我顿时瞠着目,恍然不知所措,自己的行动早就被爹爹识破了,那逃离王府的行动,岂不是……

身边的菊康安蹩进了细眉,随后他侧过身,表情极为严肃地睨视着我:“你不是说想要跟我一起离开,那你相信我吗?”

我瞠着水眸,有些弄不懂这个先前像变了一个人、重重刺痛我的男子,可是现在的他,又忽然再次回到了从前……

“菊康安,你……”我有些愕然了,丈二和尚不着头脑。

“回答我,你相信我吗?”菊康安的手是更紧地牵着我,那双漆黑眸子辐出的视线,几乎能够照耀进我的心底。

我笑了,笑得极其得美魇:“我当然相信。”

菊康安长抒了一口气,他冲着我轻轻地点了点头,随后拉着我,往后方的大山上奔去,

香云虽然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紧随其后地跟着我们。

山上漆黑一片,道路崎岖难走,为了避免暴露行踪,我们只得借着月光快步前进。

“嗞嗞——”带着风儿的吹拂声,几把利箭忽然飞了过来。其中一把箭正好从后面中了我的大腿。

“好疼。”我蹲在地上,抱着腿,娇小的身子微微地颤抖着。

“兰——”菊康安转过身,眯起了俊眼,继而他不由分说地拦腰抱起了我,继续向前走去,我躲在他的怀抱中,悄然地抬起了自己苍白无色的小脸,凝视着他那坚毅焦灼的侧脸。菊康安蹩着细眉,嘴唇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线。我知道,他在竭尽全力地帮我。

山路很长,走了好一断路,我们三个人才找到了一棵高大的大树,并且树旁还有一块巨大的岩石遮挡着,可以作为隐蔽处休息。

菊康安把我放在大树旁,而一路上默不作声的香云,此时便走上前来,查看我腿部的伤口,箭入皮肤的深度并不深,她叫我忍忍痛,便把一块布塞进我的嘴里,以防我大声的叫喊会暴露行踪,她用力地拔出了箭,扔在一边,鲜红的血涓涓地流了出来,她迅速地掏出一块纱布,为我包扎伤口。

其间,疼痛让我几近昏厥,冷汗早已浸湿了苍白的额际,菊康安在一旁紧紧地握住我的手,默默地鼓励着我。

“小姐,我去周围看看地势,你好好休息。”包扎完后,香云轻抒了一口气,对我说道

我掏出嘴里的布,勉强地朝她笑了笑:“你要小心。”

香云郑重地点了点头。

“兰,还疼吗?”菊康安拉着我的手,神色忧虑地问道。

“这点小伤,难不倒我。”我斜着水眸,看着他,流露着难以捉的目光,“你前面不是说不想跟我一起离开嘛,怎么,现在又变卦了?”

“是啊!我确实变卦了。”菊康安轻叹了一口气,表情有些深沉难懂,“刚才,我真的觉得自己很差劲诶,为了骐王爷的那封信,竟会逼自己说出那么过分的话。”

“信?”我惊讶地睨视着他,“那封信现在还在爹爹手中吗?信很重要吗?”

“恩。那是封皇后最后寄给我父亲的信。”菊康安点了点头,故似轻松地一笑,“反正也没有关系啦,就封破信,没什么重要的。”

“那么康安你和皇后的关系是……”我顿时瞠圆了一双水眸。

“母子。”菊康安嘴角勾起了一抹苦涩的弧度,“我母亲,也就是皇后,她原本是大户人家的千金,由于祖父希望母亲能够多多习文弄字,便希望为她请个家庭教师,我父亲学识渊博,但是家境贫寒,为了贴补家用,他自愿申请了这个工作,不巧老天捉弄,竟会让两个人相互产生情愫,但母亲的家人坚决反对,于是母亲便和父亲私奔了。”

“私奔?”我点着小手指,眉眼轻弯地说道,“那不是和我们一样咯!”

菊康安愣了一下,随后伸手轻轻地拍了一下我的脑袋,一直紧绷的面容终于抒发了一丝的笑容:“你还敢说!”

“为什么要打我?”我用双手捂着小脑袋,无辜的眸子楚楚可怜地睨视着他,心底一个劲地偷着乐,忽然发觉身边有菊康安陪伴,连腿上的疼痛也减轻了不少。

“虽然当时生活很贫寒,但是我知道在那段特殊的日子里,他们两个人是很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的,但是这种日子并没持续多长时间,就在母亲得知自己怀孕,并准备与父亲共同建立三个人的家庭之时,娘家的人找了上来,强行地带走母亲,当母亲产下了婴儿,为其留下了一个翡翠玉镯子之后,婴儿便被她娘家的人扔给了父亲,而母亲也被强行带入了,做了娘娘。”

菊康安苦笑了一声,徒留着伤感的神情,垂下了眼睑,我久久地在一旁注视着他,瞳孔里渐渐地蒙上了一层白茫茫的雾气,如今恍然之间,才明白了他心底间刻意隐藏的那道伤痕,才明白了他为何每次提到皇后时,总是要面露难色。

睨视着他,继而有些落寞地渐渐出声:“爹爹会不会把信公布于众呢?要是这样的话,康安岂不是……”

“我没关系啦,能够和素兰在一起,就足够了。”

菊康安微笑着,倏而从怀中掏出了那个闪烁着熠熠光亮的翡翠玉镯子,别有以为地看了一眼,拿过我的手,把它套上了我的手腕:“这个,送给你,不准拒绝。”

感受着肌肤上那个玉镯冰凉的外表,随后舒畅地一笑,知晓这是面前男子最为真挚的心意,便不再推托,继而拍了一下他的肩头,只为了让他振作起萎靡的神:“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别放在心上,你瞧,我不是也和康安一样,没有母亲就这样长大的嘛!”

我边说边故意地摇晃了几下手腕子:“额……这个玉镯子,不错。”

菊康安抬起眸,复杂地望了我一眼:“素兰的母亲是已故的王丞相的女儿吧!”

“是啊!”我同意地点点头。

菊康安的神情霎时变得极为严肃:“兰,你要明白,你那表面上看似慈祥的爹爹绝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你知道你的娘亲一家为何会被控犯了叛国罪吗?那是因为……”

他正说着,忽然一抹奇异诡异的蓝色光芒在我的视线之内晃动着,我侧过头,一看,原来是那支被扔在一旁、沾有我血的箭,原本枯燥黯淡的箭身,随着其上血的流动滴落,一抹奇异的光束竟然附着而上,散发了出来。

菊康安顿时瞪大了双目,惊讶地凝视着我:“素兰,你……”

他的话说了一半,便突然嘎然而止了,我愕然地抬眸,看向他,一时间脑中霎时变得一变得一片空白,因为一把箭已经深深地穿了菊康安左的心脏处,鲜血正从那穿出的银白色的箭头上一丝丝地滴落,就在这一瞬间,菊康安先前一直紧紧牵拉着我的手,松开了。

第二十九章素素变化

菊康安口的血不断地涌出,滴落在灰色的地面,他洁净的面容是哀伤的、亦或是绝望的,轻薄苍白的唇颤抖着,眼神却义无反顾地依旧锁在我的身上,

我红着眼眶,朝着他,白皙清透的脸颊上绽放了最后一抹哀怨凄美的笑容。那笑容清清楚楚地映照在菊康安那清澈无边的双眸之中,他笑了,笑得很舒心。

无力地倒了下去,任由我紧紧地怀抱住他,苍凉的泪水一滴滴地落了下来,化成了晶莹的水珠,凝结在他圆润无暇的脸庞上。

“骐小姐,请跟在下回去。”

从那一片漆黑的草丛之中隐隐约约地走出了一个人影,他肩上拎着一把弓,身后还背着许多箭。

我抬起涟涟的水眸,望向来人,嘴角溢出了一抹黯淡的笑容。

眼看着侍卫一步步地走近我,模模糊糊的视线里就只是晃荡着他的人影,眼角的余光可以瞥见躺在冰冷地板上的那把闪烁着蓝色光芒的利箭,来呀,你不是说你想带我回去嘛,那你就来呀!

我迅速地从地上拿起了那支箭,徒手将它正对着刺客飞了出去,带血的箭,是无比的锋利血腥,它附着的蓝色光芒,又是无比的刺眼夺目,像冷风一样快的速度,就刺穿了面前侍卫的脖子。

拿起自己的小手,睨视了一番,遂而,我笑了,为我身上所流的兰血而微笑。

怀中的人身上的余温渐渐地散去,我低下头暗暗地、独自在一旁细细地琢磨着他,好似想要把他脸上所有能够察觉的内容,都清清楚楚地映刻到心底,浓密的眉毛,细长的眼睛,还有那红润的嘴唇。

心底却像是失落了什么珍贵的东西,瞬间变得空空荡荡,在无比的惆怅之下,我过去的那种快乐与憧憬被彻底地抹煞而去,也许永远也拣不回来了,因为,大概没有人能像菊康安一样,给我带来如此奇特的遭遇,从大打出手的相识,到教授绣花,再到感情的增加,在这短短的日子里,彼此都在不知不觉中成了相互的依靠,舍不得对方任何一个的离去,可是如今……我已然没有了任何过份的要求。

“康安,我知道你是非常想要回那封信,是吗?我答应你,我肯定帮你拿回来,你先前说让我相信你,可是如今,请你也相信我一次。”

我白皙的手掌轻轻地抚过他冰凉额际的秀发,用如春风般柔和真切的眸子凝视着他,似乎都可以看见,他紧蹩的眉瞬间瞬间舒展开了,他听得到我说的话,他听得到我。

我激动地颤抖着薄唇,更紧地拥抱着他,试图用自己身上的温热传递给他冰凉的身子,生怕他会化为纤细缥缈的柳絮,就这样飞走,虽然明知是徒劳的,但我依旧这样拥抱着他,因为只想感受一下他身边的气息,那气息清澈得不掺一丝的杂尘。

冷冽的风强劲地吹着,打在我那细嫩娇美的容颜,深深地划过一条伤痕,如今,也只有这四周围苍凉荒芜的枝叶所发出簌簌声,能够陪伴着怀中的人永远地长眠下去。而我,在这漆黑冰冷的夜晚,也恍然意识到什么是真正的撕心裂肺。

“小姐,不好了,四周围都是骐府的侍卫,我们被包围了。”

香云大叫着,跑了过来,当她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我身边时,看到了我怀中安安静静地躺着的人儿,她瞬间呆住了……

骐府的大堂内——

我被两个侍卫强迫地跪在地上,身上背着的那个小布包被侍卫强行夺取,掏翻出了里面所有的物品,还包括了那个粉红色漂亮的音乐盒。

“啪——”就是当着我的面,音乐盒被当场摔得粉碎,两个偶人支离破碎地躺在了冰冷的地板上。而我惨淡的小脸上,是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

骐纣夜慵懒的躺在金椅上,嘴角带着一丝冷的笑容,一动不动地看着地上那些砸碎了的破铜烂铁。

“素素,你真的是太不听话了,竟然想到要和那个家伙私奔,你说我会那么容易地放过你吗?”他终于站起了身,却是一步步地走向跪倒在地的我,用手指强行地勾起了我的下颚。

然而白皙的面容上徒留的只是苍凉无色的微笑,骐纣夜眯起了俊眸,指甲更深地嵌入了我下颚的肌肤,似乎对我此时的笑容愈发地厌恶。

“爹爹,素素不是回来了嘛,你干嘛还那么生气呀!”我瞠着一双水眸楚楚可怜地睨视着他,“爹爹,你不是派人把菊康安杀死了吗?他的死,再加上我的回家,爹爹应该很开心啦,笑一个嘛,素素喜欢看你笑的样子。”

骐纣夜的嘴角倏而泛出了一个冰滞的弧度,他松开了箍着我下巴的手,眼神含着冰滞的笑意,俯视着我:“我当然会笑,为了菊康安的愚蠢而笑。”

我浓密的睫毛微微颤抖了几下,继而,抬起头,别有意味地看着他,缓缓地出声:“爹爹,你不能这么说他,非但不能说,而且你更应该好好安葬他的尸首,因为他毕竟是疼爱过素素的人,牺牲自己的手,为素素挡在了宛玉手中的那一针,那个时候爹爹你又在哪里呢?他的恩情,你叫素素怎么还得了?”

骐纣夜的面容顿时开始痉挛地抽搐着,他蹩紧着浓密的刃眉,用力地侧过了头:“我给过他选择的机会,只要他答应离开你,我便不会为难他,这全都是他咎由自取。”

“呵呵,咎由自取?”我神情有些落寞,自嘲般地顿了一下,继而神色一变,“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素素总有嫁人的时候嘛,爹爹这样霸占着素素不放,人家看了还以为我是你情人,而不是你女儿呢!”

我用手掌捂着红唇,娇羞地瞥了他一眼。

“你当然是我女儿,谁说你不是我女儿?”骐纣夜那双漆黑的双瞳忽然之间辐出骘的目光,冷的嗓音深沉可怕,那骇人但却又无比俊美的面容凑至我的眼前,冷冷地盯着我,仿佛我若是再敢把那句话说一遍,就会被他当场大卸八块。

“爹爹,你那么生气干什么呀,素素只是开个玩笑罢了嘛。”

我天真无邪地笑着,双手捂起了面前男子温柔的脸颊。

骐纣夜浑身不免地一僵,他看向我的神色充满了不解与疑惑。

只是轻轻地把红唇放在他的脸颊上,只是轻轻地这样吻了他。

“你以为你这样就能逃脱我对你放荡行为的惩罚?”骐纣夜呼吸有些厚重,嗓音略带沙哑,在我的耳边响起。

我移开唇,嘴角微微地勾起了一抹邪魅的弧度:“惩罚对于素素来说,微不足道。”

“真的是微不足道吗?到时候你可不要后悔,你看那里。”

骐纣夜冷地笑着,指了指右方,我眼角的余光可以清清楚楚地瞥见那里站了一个强壮的侍婢,她的手臂上都是赘,手上还握着一个大大的木板。

不行,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被打得遍体鳞伤,瘫软地躺在床上。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垂下了眼睑,柔和地说道:“爹爹,菊康安已经走了,我的心已经变得空荡荡了,你如今再这样,那我不是成了孤独无依的人,没过多少时间,便会死去的。”

“哦,对于菊康安的死,你会非但不计较,反而为了我而死?”骐纣夜手捂上了我的腰,把我更近地贴向他,双眸近距离地睨视着我,不放过我脸上一丝一毫的细微之处。

“死?爹爹,这个字,你用得实再是太吓人了。”我轻轻地嗤笑出声,“菊康安虽然是我爱的男人,但是爱情没了,亲情还在,再怎么样,我都不会去死,我会好好地活着,为的只是在这个世界上,我唯一的亲人,倘若得不到自己亲人信任的话,那活着便毫无疑义了,只能去死。”

我语调不愠不火地出声,没有丝毫的慌张与害怕,骐纣夜一瞬不动地盯着我几秒钟,忽然大笑出声,我蹩着眉,不知他笑为何意,只是发觉身子一轻,被他拉入了怀中。

“那你就证明一下,你如何再得到我的信任。”他沙哑地在我的耳边吐着温热的气息……

独自回到屋子里,仰望着漆黑万籁的夜空,我撩起了自己的袖子,脱下了那个晶莹剔透的翡翠玉镯子,在烛光的照下,它润泽光盈的外表闪烁着夺目璀璨的光芒,就像是他的脸庞一样的清澈,一样的俊美。

我仰起姣美的小脸,漆黑的发丝被冷风吹打在脸上,渐渐地闭上落寞愁思的眼眸,把手中的玉镯子挪放到了自己的前,感受着它冰凉的温度,思绪流离,享受着只属于自己的那份感觉。菊康安,等我,你一定要等我。

第三十章兰花项链

连梦里都是他的影子,他的黑瞳、他的脸庞、他的笑容。从梦中惊醒,现实又一一归位,原来这一切都是梦。

抬眸望向窗外,天还没有亮,刚想再次入睡,却听见了外面传来兮兮簌簌的脚步声,接着又像是搬运什么重的东西,发出磕磕碰碰的声响。

我连忙翻身下床,披上一件衣服,便出门看个究竟。外面风很大,穿着单薄的衣服,未免感到有一丝的凉。

循着声响,朝前走去,只见前方聚集着十几个人,他们正把一个漆黑色的棺材往马车后方推去。

棺材里的是……

我大步地朝前奔去,只为见他最后一面,用力地推开周围的家丁,打开棺材盒一看,不禁愕然了,里面只是放了一件镶嵌金边的蓝紫长袍、一条食指的金项链、两个金灿灿的耳环、一副金丝雀的画,这些物品全都是菊康安的,可是却不见他的人影。

“骐小姐,马车马上要出发了,能盖上棺材了吗?”一旁的家丁问道。

我缓过神来,侧过头,问道:“这辆马车是去哪里的?”

“皇。”家丁干净利索地回答道。

想必这些东西是骐纣夜弄给皇后的,目的就是让皇后亲眼目睹一下自己儿子的遗物,但是却看不到自己儿子的人,连最后一面想见却又见不到,睹物思人,却又得不到满足,虽然被告知了儿子的死讯,但看不到尸首,还抱着儿子生还的一线希望,皇后便会整天不得不为儿子的生死而忧心重重,茶不思饭不想,以至于从神上彻底击垮她,真不愧是骐纣夜,这招高明,实再是太高明了。

我心底冷冷地一笑,倏而转念一想,菊康安到底在哪儿?是被骐纣夜偷偷埋葬了?那个狠毒男人,叫他好好埋葬菊康安,他竟然……不管如何,即使菊康安离我再远,但只要身边有那个翡翠玉镯子,能够时时回忆起他的音容相貌,也就足够了。

家丁们把棺材盒再次推上,马鞭挥起,马蹄“咯噔咯噔”地踱着步,向前奔去,马车的影子逐渐地缩小成了一个原点,我的心底不禁滑过了一丝儿的伤情,小手紧紧地握成了一个拳,此时一丝光芒从蔼蔼的厚云中,拂上我的身,周身染上了一层金灿灿的光晕,我垂掩着浓密的睫毛,睫毛如风中的花儿般微微地颤抖了几下,现在骐纣夜还无法真正逼迫皇后退位,只是因为那封信还未公布于众,只要得到了信,对,得到信以后,皇后,便会安全了,虽说她过去曾为难过自己,可她毕竟是菊康安的母亲,无论如何,她不能死,绝对不能死。

我紧咬的红唇都泛了白,一抹忧愁滑上了柳叶般的眉宇,菊康安为我付出了那么多,甚至包括自己的生命,没错,为了他,无论如何,自己也应该要努力,接近骐纣夜,趁机寻找到信的下落。接近他,接近他,我心里不断地对自己说道。

中午,骐府的大堂前的大桌上便摆开了丰盛了佳肴,有燕窝**丝汤、海参烩猪筋、鲜蛏萝卜丝羹、海带猪肚丝羹、鲍鱼烩珍珠菜、淡菜虾子汤、鱼翅螃蟹羹、蘑菇煨**、辘轳锤、鱼肚煨火腿、鲨鱼皮**汁羹、血粉汤等等,御厨是相当于皇里的一等厨师,菜料也是相当于皇里的一等菜料,琳琅满目的各色佳肴摆上餐桌,真可谓让人目不暇接。

骐纣夜就坐在那里,而宛玉则娇媚地坐在他的身边,骐纣夜面带微笑,似乎在宛玉的耳边窃窃私语着什么,弄得宛玉娇笑出声,身上的轻薄红纱缕缕舞动个不停,她继而优雅地拿起一双筷子,夹了一块鱼,放到了骐纣夜的嘴里,骐纣夜笑着嚼着嘴中的食物,继而舔了一下晶莹的唇,挽着宛玉纤细的腰身,在她姣美的脸颊上亲亲地吻了一下——

“爹爹,素素能和你们一起用餐吗?”我背倚在柱子上,双手抱,笑盈盈的一双水眸润泽闪亮地望向他们亲热的场面。

宛玉愕然地回过头,而骐纣夜则不紧不慢地抬起眸子看向我,幽深的眸光闪了一下,他嘴角扬起了一个弧度:“来人,在我旁边,多放一把椅子。”

我微笑着,一步步地走了过去,来到旁边时,却是瞥了一眼前面的椅子,冷冷一笑,自顾地一屁股坐在了骐纣夜的腿上。

骐纣夜不觉怔了一下,继而笑容满面地松开原本怀抱着宛玉的双手,而是揽上了我的身,亲自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鱼,放到我的嘴边,双眸柔和温暖地看着我:“素素,尝一下——”

我听话地含着鱼,鼓着两个小腮帮子,直点着小脑袋:“爹爹亲自喂素素吃的东西,就是美味。”

一旁的宛玉一听,立刻蹩了蹩细柳眉,一双美眸望着我,深嵌着丝丝的恼怒。

“大夫人,是菜不合你胃口吗?怎么你脸色那么差?”我眉眼轻弯地说道。

“怎么会呢!是素兰多心了,我看倒是素兰你面色差得很,昨天肯定晚上没睡好吧!”宛玉捂着红唇,美眸故意瞄向骐纣夜,故意出声问他道:“是不是,夜?”

骐纣夜红唇微勾,抚了抚我漆黑的秀发,貌似宠溺的语调婉转地回荡在我的耳侧:“素素,你脸色确实不太好,很想他吗?”

知道他话里带刺,我便什么都没有回答他,只是侧过头,自顾地伸手放上了宛玉的玉肩之上,红纱轻薄缥缈,都能感受到从她柔嫩肌肤里流窜而出的温热气息。

“你干什么?”宛玉浑身一颤,甩掉了我的手,一双美眸含着愠怒,瞪着我。

看着她那惊慌忿然的样子,我不禁嗤笑出声:“大夫人,您的玉体,除了爹爹,旁人都没资格碰一下吗?”

宛玉顿时眯起了细长的美眸:“我是骐府的大夫人,多年陪伴在王爷身边,你以为任何凡夫俗子都能够碰一下的嘛!”

“这就是大夫人终年在肌肤上喷洒丁香的原因?”

“什么?”宛玉愣了一下,神情有些疑惑地睨视着我。

“丁香拥有天国之花的光荣外号,因为它高贵的香味,自古就倍受珍视,受到这种花祝福而生的人,受天神所祝福,因此接近于神,地位便高于其他任何的凡夫俗子。我想这大概就是大夫人选择丁香而不是其它花种的原因吧!”

“那又怎么样?”

我淡淡地启唇,嘴角勾起了一个邪魅的弧度,“但是,你不要忘了,丁香由于被人过于宠溺,因而导致另外一层意思——傲慢险恶。”

宛玉一气之下,拍案而起,美眸怒气冲天地睨视着我,纤长白皙的玉手刚要甩起,却被一只大手即时地拉住。

“夜,你……”宛玉紧蹩着柳叶眉,分明对骐纣夜的制止非常的不服。

骐纣夜却对她的抗议置若罔闻,手掌轻轻地抚着我的脸颊,半是强迫地让我转头看向他,一双黑眸一瞬不动地睨视着我:“那素素说说看,你身上的兰香又代表了什么?”

我瞠着水眸,里面似有似无地荡漾过了几许轻微的涟漪,继而唇边扬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兰香代表逝去了的爱,我说的对吗?爹爹。”

骐纣夜浑身僵了一下,他看向我的神情倏而变得极其的复杂:“你怎么知道?”

“这个……上次在书房我看到的人像,和爹爹由于这个人像而对我所做出的惩罚,已经足够能说明了。”我不由得挑了挑细眉,勇敢地抬起小脑袋直直地与他回眸,“除此之外,爹爹在书房的周围种满兰花,以及把兰香赐予我,让我身体里永流兰香,应该也是爹爹通过素素,而寄托了对某个离去了的女子的爱恋,关于爹爹,为何非要选我,而不选其她女子的原因,想必是……”

我伸出手指朝自己的方向勾了勾,不愠不火地出声:“素素的眼睛像那个女子吧!”

话语说完,一片的寂静之后——

“呵呵——”骐纣夜微眯着狭眸,视线久久地停留在我身上,黯淡地笑了一声。

“夜,我们吃饭吧!菜都要凉了。”宛玉试图想要转换话题,美眸一转,便极力地催促道。

骐纣夜对她的话置若罔闻,依旧看着我,我瞠着水眸,与他对视,不解他为何要如此看我。继而却见他伸手在衣袍里挲了许久,缓缓地掏出一条项链,下面镶嵌着一枚淡粉色的兰花项坠,他把兰花项链轻轻地朝我的脖子处放去。

“素素你回答得完全正确,这是我给你的奖励。”

“爹爹,这个东西,素素接受不起。”我在他腿上扭动着身子,拼命抗拒着,生怕又有什么谋诡计。

骐纣夜却是轻易制止了我的反抗,温热的身体气息俯了过来,头靠在我纤细的肩上,他细长的发丝滑过我赤裸的脖颈,拇指轻轻地一案,链条的两端便在我的脖子后方合并,冰凉的触感瞬间渗入了我细腻的肌肤。

“爹爹,素素才接受不起这么贵重的东西呢!”我一边推托着,两只小手在脖子后面使劲地扯着链条,可是……可是为何怎么扯都扯不下来。

一丝儿焦灼染上我紧蹩的眉宇。

“没用的。”骐纣夜的嘴角勾起邪魅的笑容,“你现在不得不一生一世地戴着它。”

第三十一章兰血失灵

“小姐,王爷想要请你出去骑马!”

门外传来丫鬟的呼叫声,骑马?我不觉挑了挑眉,他可真有兴致。

跟随着她来到一个后花园大的草中,就见骐纣夜早已雄赳赳地坐在一匹强壮的黑马之上,而他的旁边,一匹稍矮的白马正低着头,“咯吱咯吱——”地嚼着旁边细嫩的小草,它皮毛如雪似的白,梳理得非常整齐漂亮,在阳光的照下,闪闪发光。

“爹爹,素素可以坐在旁边的白马上吗?”我仰起小脸,问道。

骐纣夜的嘴角微勾:“当然可以。”

我走到白马的旁边,用手轻轻地揉了揉它的皮毛,白马本无动于衷,还是只顾着自己“咯吱咯吱——”啃着小草,马尾巴左右自在地摇摆着,我飞速地跃了上去,可是就在这一刻,白马像是恍如梦醒般,拼命地晃动身子,仰起前蹄,声嘶力竭地嘶叫着。

“啊!”我一个重心不稳,重重地从马上摔落了下来。

骐纣夜只是面带嗤笑着看着我,既没有下马扶我的打算,也没有掉头而走,只是坐在马上,一动不动地看着我。

我紧咬着唇,爬起,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等白马安静片刻之后,深深地呼了一口气,趁它不注意,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迅速地一跃而上。白马依旧急躁地想把我赶下去,那可不是那么容易,我紧紧地拉着缰绳,微俯下身子,任它左晃、右晃,转圈子就是稳稳地坐在上面,白马挣扎了好一会儿,就是不见我下去,而它自己早已疲力竭了,最后只得鼻子里“哼哼”着,任由我去了。

“爹爹,你瞧素素不是驯服了它吗?”

我拍了拍马屁股,得意洋洋地望着骐纣夜,见他只是自然地一笑,不如以往的冷漠,倒有那么一丝的柔和,我有些惊讶地瞠着目,忽然发觉他身上那件微开的衣领中间多出来一样黑色的物品一闪一闪的。定睛一看,原来是个和他昨天送予我的兰花项链,样式相同,颜色不同的黑兰花项链。

“素素,爹爹好看吗?”骐纣夜红唇扬起,邪魅地说道。

我侧过头,咬着唇,有些忿恨地握着领口处说道:“这两条项链像是情侣项链。”

“对,没错,就是情侣项链。”骐纣夜轻挑浓眉,面无表情。

“这条项链送给宛玉还可以,为什么要送给我?爹爹,求你帮我取下来吧!若是让宛玉看到,难不成她会误会什么。”我愤怒地朝他大喊。虽说对于那个刁蛮的女人是否生气,自己毫不在意,可是菊康安他会怎么想,自己戴上了杀害他的仇人所送的东西,这是什么意思,不行,绝对不行。

“不行,我说过你必须一生一世都得戴着他。”骐纣夜的双眸之中顿时辐出了一丝的冷,他骑着马,转过身,冷冷地朝前去。

我恼怒地冲着他的背影大喊道:“说什么把这种脱不下来的东西送给素素是奖励,这本就是惩罚,对吗?爹爹,难道是昨天吃饭的时候,素素说错了什么话,惹你生气了?”

“不对,这既不是奖励也不是惩罚。”骐纣夜忽然掉转了马,冷漠的俊脸上忽然滑过了一道捉不透的寒笑,“想要我信任你,你必须戴上它。”

他说完,便转过身,骑马向前奔去。

“信任?”我心底顿时一颤,眯起水眸,拉紧僵绳,白马“咯噔咯噔”地紧随其后。

白马跟着黑马跑了两圈,来到一个如镜般平静的湖水前,骐纣夜忽然跳下了马,他走到一棵枝叶繁茂的树下,便坐了下来,膝盖微弯,背后靠着树干,而那双纤长的手便支撑在了膝盖之上,炯炯的黑眸凝视着水面,似乎是在沉思着什么。

我轻盈地走到他身旁,缓缓地坐下,从怀中掏出了一块手绢,手缓缓地移向了面前男子额际,骐纣夜没有任何的反抗,而是任由我擦去了他额上少许的汗水。

“爹爹,你累了吧!休息一下,素素帮你擦汗!”我目光柔和地说道,而心里却是不停地冷笑着。

骐纣夜的嘴角忽然弯起了一个弧度,他用力地抓住了我的手,把我拉近他,俊眸一瞬不动地盯着我:“菊康安死了,你就一点儿也不恨我。”

“虽说是徒留了些许的遗憾,但是人死终究不能复生,恨,又有什么用?”我白皙的小脸上绽放了一丝略带落寞的惆怅,遂而,神色一变,抬起眸子,热切地说道,“不过,爹爹能否告诉我,菊康安到底葬在了那里,素素有空也能够去拜祭他。”

“你就那么想他?”骐纣夜眯起了俊眸,神情变得考究难懂。

“爹爹,他毕竟有恩于素素,他教素素刺绣,他替素素挡针,他……”

“不许你去找他,即使是尸体,也不允许。”骐纣夜冷冷地命令道,俊脸霎时绷紧了。

我有些不甘心地收回了自己被他紧握的手臂,深叹一口气,说道:“那爹爹可以放香云回到我身边吗?香云实则并没有错,是我自己太鲁莽草率,才会连累到她的。”

“主子犯了错,侍婢非但不劝其改正,反倒任由她错下去,你说这种侍婢该不该罚。”骐纣夜别有意味地瞥了我一眼。

“爹爹话不能这么说……”我蹩了蹩眉,刚想出声反驳他,一个侍卫却匆匆忙忙地往这边跑来,他单膝跪倒在地,双手持着利箭,举过头顶,可以清晰地瞧见箭头上还残留着少许干掉的血迹。

“王爷,这个是我们在山上找到的,那里还发现有一具尸体,死亡的原因是破吼而亡,时间大约是昨天晚上,大概是被前天晚上上山的几个人杀死的。”

我瞄了一眼,心底顿时一阵慌乱,浑身带着一丝儿的颤动,悄然地抬眸,望向靠在树干旁的骐纣夜,生怕他觉察出什么,而他却只是冷冷地瞥了一眼那把箭,轻轻地说了句:“把箭扔在这里吧!”

“可是,这……”侍卫有些愕然了,他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

骐纣夜目光回移,漆黑的双瞳之中映照出的只是那波光粼粼的湖面,红唇向上扬了扬:“反正人也回来了,是谁杀的,再追究下去,又有什么意义?”

万万没有想到他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我直直地睨视着他,那俊美的脸庞面无表情,似乎牢牢地覆上了一层厚厚的屏障,让人猜不透他心底究竟在想些什么。

“是。”侍卫咬了咬牙,随手一扔箭,继而转身离去。

骐纣夜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久久地盯着湖面,独自地思忖着,头顶上方繁茂的树叶为了遮挡炙热的阳光,留下了一片深邃的影,与周围的阳光明媚相比,此地显得有些孤寂惆怅。

我站在一旁,显得有些多余,树枝上倏然依稀地传来几声动听的鸟叫声,抬起白皙清透的小脸,树枝上原来还有个鸟巢,一只黄色绒毛的小雏雀,正蹲在巢里,顶着圆圆的小肚子,小嘴吱吱喳喳地叫唤着。我的小脸上顿时绽放开了一丝久违的清澈笑容,为的只是这绿色叶丛中的小小生命。

“也该回去了吧!”这时,骐纣夜忽然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站起身,貌似本没有看我一眼,便自顾地走向了那匹黑马,“素素,你也快点跟过来!”

我猛地缓过神,眼看着他俊美的身子一跃而上,然后稳稳地落在那匹黑马上,举止优雅地撩了撩额前的发丝,露出了那如星夜般璀璨的黑眸,然后马蹄踏着“噔噔”有节奏的步伐,缓缓地离开,而坐在马背上的骐纣夜的背影显得华丽高贵,渐渐地即将淡出视线。

他就是杀死菊康安的罪魁祸首!他就是罪魁祸首!

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了这个冰冷的声音,没错,他的的确确就是凶手,非但如此,而且连菊康安的安葬处都不让我知道!什么亲情,什么最爱的爹爹,一切的一切都是一个虚伪的谎言,他骗了我,他深深地伤害了我!

嘴角不觉泛出一丝绝美惨淡的微笑,俯下腰,冰冷的手指拾起了地上一块碎石,往细嫩的手臂上重重地划了下去,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一时间,鲜红的血顺着白皙的手臂涓涓地流了下去,沾染上了地上那支干枯的箭。

现在他正背对着自己吧!这是个好机会,凭武功,徒手无法与他抗衡,那就用兰血去对付他。

血一滴、二滴、三滴……盛开在箭上,可是现今的那把箭上却是再无蓝色的光芒闪烁而出,焦灼浮上我的眉宇,却眼睁睁地看着骐纣夜离自己越来越远。

“骐小姐,你现在做的事情是徒劳的,快点止血吧!”

我惊异了一下,转过身,却见一名白发须须的老者站在面前。

第三十二章神秘老人

依稀觉得面前的老者有些似曾相识,但是一时就是想不起来,惊愕地问道:“你是……”

老人只是微笑着,双目炯炯有神地看着我:“小姐,你忘了老朽了吗?上次小姐离岛时,为小姐划船的那位。”

“哦。”我顿时瞠圆了水眸,“原来是你。”

“小姐快点止血吧!”老人掏出一块纱布,走到我面前,覆上了我受伤的手臂,轻叹一口气,神色不乏惋惜,“兰血虽有能增加兵器的威力的作用,但是现在的你成了他的禁脔,没有办法再借助兰血的力量去做你想做的事。”

我浑身一僵,惊颚地凝视着他那深邃布满皱褶的脸庞,老人却已经手脚麻利地帮我包扎好了伤口。

“你……”我顿了顿,轻声地问道,“你知道我想要做什么?”

老人笑着抬起了眸子,黑眸中恍然折出一道深邃的光芒:“兰血珍贵稀有、炙热如火,能够牺牲它去换取的东西,当然只有某个人的命能够与之相当了。”

我顿时眯起了水眸,谨慎地睨视着面前的老人:“你是爹爹的人?”

“错了。”老人依旧微笑着,不愠不火地说道,“恰恰相反,老朽是特地来帮小姐你的。”

“那你的真实身份是?”

“现在不能透露,到一定时候,老朽自会告诉小姐。”老人浓白的眉轻挑而上。

“帮我的?却不让我知道你的名字?”我疑惑地看着他,觉得他形迹万分得可疑,揣测他到底是谁?跟骐纣夜又有什么瓜葛,为何又会那么知晓兰血的事情,便试探地问道:“那你为什么说我成了禁脔,就没有办法施展兰血的力量呢?”

“小姐这几天身上有没有特地去佩戴了什么稀罕的饰品?”

我瞪大了双眸,里面滑过了一道冰寒,缓缓地从领口里掏出了那枚冰凉的兰花项链,用力地把它捏在掌心中,心底积郁着的怒火瞬间膨胀,徒生出一种想要把它捏碎的渴望。

“那就对了。”老人望着我手中的东西,点了点头,“那枚项链抑制了你的兰血。”

我紧咬着的唇几乎都泛了白,浑身如冰冻般地开始微微颤抖,那男人早就猜到我会用兰血去对付他,怪不得说想要让他信任,就必须戴上,都是借口吧!他又一次地玩弄了我,顺利地用这枚项链禁锢了我,为什么?为什么?自己的行动老是被紧紧地握在他的手掌之中,束缚我的身子,束缚我的灵魂,束缚我的力量,这个男人我恨之入骨。

“帮帮我。”我垂掩着浓密的睫毛,嗓子都因为极大的忿然而哽咽住了,“你既然对兰血那么了解,那么求你帮帮我,把脖子上的项链摘掉吧!”

老人愣了一下,随后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能够把这个项链摘除的人,当今世上,也只有为你佩戴上项链的那个人。”

我煞白的神色上夹杂着失望与落寞,抬起苍凉眸子,里面蒙上了一层黯淡的灰色。

老人轻叹了一口气,随后轻言而道:“虽然我无法实现为你摘除项链这件事情,若是其他的事情,小姐想要老朽帮忙,老朽可以试一下。”

“你真的会帮我?”我依旧怀疑地看着他。

“那要看小姐相不相信老朽了。”老人扬起头,深邃的眸光闪了几下。

若他真是骐纣夜的人,他何以告诉我兰血无法焕发力量的原因,那岂不是让我更加有了防备?更加对他恨之入骨?自毁亲手布的棋局,这不会是骐纣夜的作风。相信他,应该相信他,说不定他真的会对自己很有帮助,虽说摘掉项链的希望破灭,但是自己真正要做的事是……想到这,我的嘴角渐渐地扬起了一抹浅浅的弧度:“那你知不知道爹爹手中握有一封信,是攸关皇后娘娘生死的,我想得到那封信。”

“这个信吗?”老人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会儿,随后用手缓缓地抚了抚他雪白的胡须,说道,“他大部分的公文都放在他书房长廊上的倒数第三间屋子里,你走进去可以看到一个书桌,书桌下面第三列第一个抽屉,是上了锁的,信大概就是在那个抽屉里面。”

“哦!”我一动不动地睨视着面前的老人一会儿,唇轻轻地勾起,“你怎么能了解得那么详细?”

老人只是微微地笑了笑:“老朽在骐府的时间长了,当然对这里每一个角落都熟门熟路了。”

原来是内应。

我挑了挑细眉,继续问道:“若我想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进入书房,你说可能吗?”

“不行,绝对不行。”老人蹩紧了两道浓白眉,神色严肃起来,“书房四周的暗地里都有埋伏着武功高强的侍卫,他们聚集在非常隐蔽的地方,只是你眼看不到罢了,若偷偷闯入的话,运气不好说不定会被他们万箭死。”

我不觉惊异了一下,那我以前不就是成功偷溜进去的嘛,啊!顿时一道闪电滑过脑海,怪不得上次打开房门的时候,骐纣夜看到我,还笑盈盈的,脸上丝毫没有惊讶与恼怒的神色,他其实早就知道我在门外,还偏偏要和宛玉当着我的面……那个恶心的男人。

我气得咬牙切齿,心中又再次聚集了一肚子更为膨胀的怒火。

老人看我神色不太好,不知原由,便接着说道:“小姐若真是如此渴望那封信的话,老朽身边倒有那个抽屉的备份钥匙,还有进入书房的玉牌,倒是可以……”

“给我钥匙和玉牌。”我强压下口的怒火,伸出了手。

老人只是瞥了我一眼,却并没有任何行动,“虽说小姐这样就能在骐王爷不知道的情况下,拥有了进入书房的通行证,不过,你肯定是逃不过四周围那些侍卫的眼睛,若是之后让骐王爷知晓你没有得到他的允许,却拥有了玉牌,进入了书房,那小姐的麻烦可就大了。”

“拿到信以后,我便会马上逃离骐府,若是被抓到,一人做事一人当,即使遭受再重的刑法,我不会让爹爹知道是你帮助了我,毕竟你在骐府里面已经埋伏多年了吧!我不会让你长久的努力功亏一篑的。”我心底其实早就已经作好了最坏的打算,只要半路能够销毁那封信,对我来说,逃不逃得了,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老人却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若是逃跑太过急躁,而没有计划地离开,依旧是无用之举。”

“那你愿意帮我逃脱。”我斜着水眸,推敲地问道。

“骐纣夜晚上不会去书房,便不会那么快知晓你的行动,小姐大可回去收拾行李,而我则在骐府里面作一些安排,调走四周围的家丁奴婢,小姐到时候便可放心地出来,大约晚上九点钟,我们在骐府的大门口碰头,那里便有一辆马车可以载送小姐离开,不知道小姐觉得我这个计划怎么样?”

没有想到面前这位老人早已安排好了一切,而且他能够如此安排,必然在骐府里也有一些权力了!虽然他身份不明,但是我明白,无论如何自己必须得信他。

“行,就这样决定了。”我面不改色,干净利落地回答道,继而伸手接过了老人递上前来的那把钥匙玉牌。

“助小姐好运。”老人眯缝着深邃的眸子,脸上鼓励般地笑了一下,继而转过身,雪白的发丝被风吹起,轻轻拂过侧颊,其间透露着一份神秘莫测。

他的背影凝结成了一个白点,渐渐地没入远方。

得到钥匙和玉牌之后,趁骐纣夜在大堂吃晚饭之际,我便匆匆地跑到他的书房,果不如老人所料,有了玉牌,交给旁边的侍卫看了一下之后,便可以自由进入了。长廊之上回响着我略带匆忙的脚步声,依旧路过那个散发着绿色荧光的屋子,而我只是瞥了它一眼,冷冷地一笑,走了过去,在倒数第三个屋子书桌下的第三列第一个抽屉里,果然找到了那份薄薄的信纸。

我大致看了一下内容,不错,确实是菊康安所说的那些,不过现在得立刻逃离现场,我把信放到了怀中,快速地走出了书房,借着外面漆黑的夜色,逃也似的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第三十三章醉酒发誓

回到自己的屋子后,我转身顺手把房门反锁上,随后点燃了一支蜡烛。

金黄色的火焰一点一点地吞噬掉了薄薄的信纸,上面的字、上面的印记,在这一刻全都化为了乌有。没有人再会了解到皇后的过去了,这所有的一切终究成为秘密,永远地尘封在了地底下。

眼睁睁地看着那黑色的烟从焦黑的纸上袅袅地上升环绕,一时间,所有复杂的感觉一起聚集到了心头,兴奋、激动、落寞、惆怅,分不出是什么滋味,但却五味杂陈地铺散在了心里——

支撑起有些发软的双腿,勉强地站起身,现在骐府已经不能再呆下去了,不是今天,就是明天,骐纣夜迟早会发觉我私自进入书房一事,逃,即使知道逃跑的几率是十分得渺茫,总不能呆在这里坐以待毙,必须进行我第二次逃跑的计划。

我拿出一个小包裹,把一些日常用品放进去,当然最不能遗漏的就是那个翡翠玉镯子。

“咚咚咚——”外面传来几声敲门声,那么晚了,会是谁呢?我顿时吓了一跳,赶忙把包裹丢弃到衣橱里,关上衣橱门,抹了抹憔悴的脸蛋,整了整身上的衣服,走过去,打开了房门,不禁愣住了。

骐纣夜修长的身子倚在门旁,他白皙俊美的脸庞此时却拂上两朵红晕,绝美而又妖娆,漆黑的发丝遮住了眼部,只留下了那么一圈的暗影,高挺的鼻梁之下,两瓣如花片似的红唇紧紧地抿在一起,浑身散发着淡淡玫瑰般酒气的清香。

我心底猛地一怔,不禁倒抽了一口气,难道这么快就被他发现了?瞠着水眸,语气有一丝的颤抖:“爹爹,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吗?”

骐纣夜没有回答,那张邪媚英俊的脸庞缓缓地抬起,发丝从他的额际飘飘然地洒落,一双比万籁的夜空更深邃、比群簇的艳芳更缭乱、比铮铮的琴音更富磁的瞳孔出浴而出,却是一瞬不动地睨视着我,。

“呵呵,我来看看你到底还恨不恨我?”骐纣夜轻挑浓眉,视线玩味地落在我身上。今夜喝醉酒的他不似以往的冷漠残酷,语气中倒是带着些许的轻浮。

我蹩了蹩眉,姣美的小脸上敷衍地绽放了一丝舒畅的笑容,故作轻松地回答道:“爹爹,我怎么会恨你?你想到哪里去了,你喝了很多酒吗?素素给你倒杯水,醒醒酒。”

我走到桌子旁,深呼一口气,手脚有些忙乱地往茶杯里面倒了一些茶水,而骐纣夜只是步伐不稳地走到桌旁坐下,对于面前的茶杯,只是冷冷地瞥了一眼。

“爹爹,不喝吗?”我瞠着水眸,眸子里带着一丝儿的考究。

骐纣夜的嘴角静静地勾起一抹邪魅的弧度,他忽然伸手,把我拉到他的腿上,双手怀着我纤细的腰身,头埋向了我的口。

“爹,你干什么?”我厌恶地蹩了蹩一对柳叶眉,小手拼命地推开他。

“素素,别拒绝我。”

骐纣夜沙哑低沉的嗓音从我的口处传来,他的手放肆地开始在我的婀娜的身躯上游走。

“不要——”我吓得失声大叫起来,扭动身子,极力地抗拒他,可是他却依旧无动于衷地抚我,他是喝醉酒,把我当成宛玉了?我深呼一口气,脑筋一转,想到要用亲情唤醒他,便勉强温柔地出声,“爹,素素是你女儿啊,你不要这样。”

“这些我都不管,我要,你就得必须给我。”

这男人连自己的女儿都想轻薄,他还是不是人?

“疯子。”我忍无可忍,终于出声,咬牙切齿地骂道,姣美的脸蛋上流露的是忿恨倔强的神情,而此时骐纣夜却突然抬起头,幽深的黑瞳里折出一道熊熊燃烧的火焰,他朝我口处用力一推。

“砰——”后背撞上了坚硬的地板,骨头都几乎散架了。我紧蹩着眉,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一个巨大的黑影却已经覆盖了上来,骐纣夜把我围困在他的双臂之间,鬼魅的脸庞慢慢地凑近,温热的气息拂在我娇嫩的脸蛋上。

“对,我就是疯子,今天我这个疯子就是要品尝一下我这个女儿的滋味。”他红晕的面颊上带着一丝深诡的笑意,一双魅惑漆黑的瞳孔闪烁着深不可测的危险。

我的反抗对于骐纣夜来说微不足道,他一下两下就轻易地制止住了我不听话的手脚。我紧咬着唇,怒视着他,漆黑润泽的水眸之中充斥着的是满满的恨意。

“素素,你以前不是很爱爹爹的吗?怎么现在敢这么看我了。”骐纣夜嘴角潇洒地勾起,双手强行拌过我细嫩的脸蛋,纤细的指尖停留在其上,指甲挑逗般地轻轻划了几下,黑瞳之中带着一丝邪魅的笑意坦然地与我对视,随后隔了一秒钟,他冰冷的唇忽然间狂野地席卷而下,封上了我柔嫩的薄唇,蛮横地啃咬,晶莹的唇,被咬破了,他灵巧的舌混着我鲜艳的血探入那抵死也不分开的贝齿之间,不容半点退缩地纠缠着我,偏狂地索取着。

“不——”我的唇被他肆意地凌辱着,娇弱的身子微微颤抖着,他是我爹爹吗?他本就是个疯子?杀人凶手!夺去我心爱的人不说,现在还要残狠地凌辱我,用他那双沾满血腥的手凌辱我。

明知是徒劳的,但我依旧竭尽全力地抗拒着他强壮的身子,终于,他松开了我,宝贵的空气吸入了肺部。我娇嫩的脸颊上弥漫上了一层玫瑰色,如滴血般的醉人,红肿的唇瓣微启着不住地脆弱颤抖,不自禁地滋生出了勾诱的红色,让人忍不住再想品尝一番。

骐纣夜一瞬不动地盯着我,他浑身不知为何顿了一下,继而,眼底现出了的一丝更为激烈的欲望。

我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害怕恐惧盘踞在口,奋力地挣扎,只为逃脱他的束缚,可是,骐纣夜早已暴地压了下来,手撕开我的衣服,不安份地窜入其中抚我,而他的唇则在我赤裸的脖颈间肆意地徘徊着,留下了一个个深深的吻痕。

“不要……魔鬼……疯子……走开……”

羞愧加上恐惧令我止不住地哭泣着、大喊着,看着我憔悴哀求的小脸,骐纣夜的红唇却是扬起了冷酷残忍的笑容,他的手重重地往下移去,我绝望般地闭紧了双目,可是接下去……什么都没有发生,身上的人竟然不动了,讶然地侧过头,瞧见他双目紧闭,漆黑修长的睫毛垂掩而下,红润的唇合并着,俊美的脸庞上流露着一丝温和的静谧。

他睡着了?

我匆忙地推开压在身上的男人,穿戴好凌乱的服饰,擦干小脸上残余的泪痕,抬起如梨花般苍白的面容,睨视着他那恬静甜美的睡脸,双眸中滑过了一丝冷霜,欺骗我的感情,凌辱我的身子,夺走我最爱的人,这个养育了我十六年的爹爹,终究只是个恶魔,对付恶魔的办法就只有杀了他?杀了他?

冰凉的手指缓缓地移向面前男子的脖颈,微微地用了一点力,男子醉了,因此睡得很熟,没有一丝一毫发觉死亡即将在来临,他的口依旧随着呼吸平稳地跳跃着,俊俏深邃的脸庞绝美不带任何的痛苦。我的手指逐渐地加重了力道,可是,在那一刹那间,我却最终松了手,别过了头,让他在睡梦中就这样死去,没有一丝一毫的痛苦,是否太便宜他了。

站起身,苍白的脸蛋上绽放了一丝美魇冰寒的微笑,骐纣夜,我发誓,等我再次遇到你的时候,一定要用剑刺穿你的膛。

第三十四章逃离骐府

我往骐府的大门方向飞奔而去,近了,一辆马车正停在大门口。

撩开窗帘,老人那布满皱褶的脸庞正笑盈盈地睨视着由远及近奔来的我。我轻身跳上马车,在老人的对面坐下,气喘吁吁地大口呼吸着,可心中却是万分的复杂,毕竟自己先前还是放弃了一次难得的机会。

车轮旋转,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马车缓缓地朝前驶去,骐府在大门在我们的身后逐渐地关上了。

我把小脑袋枕在窗边,最后望了一眼那扇枣红色的大门,嘴角泛出了一丝苦涩的笑容,过往的快乐或是忧愁都随着这扇大门的合上,而被永久地封存在了我的心底深处,惆怅弥漫至全身,我挪开视线,眸光中落于这被夜雾笼罩着的街道上,夜风噼里啪啦地吹着小摊上的轻薄的罩子,空荡荡的摊位显得有些暗淡萧瑟。

我微垂眼睑,忽然发觉自己身边似乎缺少了些什么,落寞拂上我姣美的小脸,面色有些恍惚地朝着对面正在闭目养神的老人说道:“我有个贴身侍婢叫香云,不知道被关在了什么地方,好久都没有看到她了,若是你再回到骐府的话,能否帮我打听一下她的下落,帮忙照顾一下她也好。”

老人浓眉微挑,却依旧闭着眼道:“那个侍婢是小姐的什么人?”

“情同姐妹。”我轻声地回答道。

“恩。我知道了。”老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有机会请你把香云带回到我身边吧!她一个人留在在骐府,而我却独自逃跑,总觉得有些过意不去。”我低垂目光,流离在了自己的脚尖。

“小姐不能这么想,你实则也有自己的责任。”

“什么?”我疑惑地抬起了眼睑。

“小姐离开骐府是为了……”老人霎时睁开双目,炯炯有神的眸光辐了出来,“学习剑法。”

我顿时眯起了水眸:“兰血失灵了,我自己也有这个打算去学习剑法,以便能与他抗衡?”

“不全是,学习剑法不一定只是为了与某一个人抗衡”老人微笑着,抚了抚雪白的胡须,“那是为了保护你自己。”

“保护自己?”我愣了一下,嘴角继而地向上扬了扬:“没有想到你竟会为我的未来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哈哈哈哈——小姐这是在夸奖老朽吗?”老人突然大笑起来,“无论如何,只要小姐明白自己职责就好。”

我漆黑的眸子一瞬不动地睨视着面前的老人,疑问与不解不停地盘旋在了口,第一次遇到他时是在船上,感觉他平平淡淡的,只是个普通的打船人,其实那个人打从我从岛上出来的时候,就一直在暗地里观察着我吧,否则万不会对我的情况了解得了如指掌,他,究竟是谁?

骐纣夜站在屋子中间,眯着漆黑的瞳孔,里面窜出一缕更甚一缕深潭般的漩涡。

一个侍卫忙地跑了进来,脚还不慎被高起的门槛绊了一脚,“咚——”地摔在了地面上,然后再而匆忙地爬起:“王爷,骐府里面上上下下全都搜遍了,但依旧是找不到小姐的影子,大概是小姐先是销毁了信,然后……”

侍卫怯怯地瞄了前面男子冰鸷的背影一眼,没有再敢说下去,而此刻站在前面的骐纣夜,他的嘴角却是扬起了一个琢磨不透的弧度:“还真的不能相信她,你说是吗?”

“啊?”侍卫愣了一下,一脸的诧异,迟疑着没有回答。

骐纣夜扬了扬手,继而语气出乎意料的平稳,没有任何的波动:“下去,再多派些人去找。”

“是。”侍卫一声铿锵地应答,随后转身离开。

骐纣夜从衣领中缓缓地掏出那枚黑兰花项坠,指尖不停地流离在它冰冷的表面上,倏然抬起头,俊美的脸庞上掠过一丝冰寒,冷笑道:“你终究还会回来的。”

黑夜渐渐散去,黎明的一丝曙光打了进来,我从梦中醒来,揉了揉眼睛,撩开窗帘,向外头张望着,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土黄色,抬头仰望,只见前后都是高山峻岭,四周围人烟稀少,连个鸟叫声都听不到,只剩下猛烈的狂风在这地方肆虐着,毫不留情地劈打着山脚下,仅有的那棵的枯树,“咔嚓——”一声,树枝折断,树梢着地,灰尘涌起。

这是什么地方?看上去很荒凉啊!马车又驶了大半天,依旧在黄沙之中驰骋,似乎怎么跑也跑不出这滚滚金黄色的土地。

“就在这里停车吧!”老人大喊了一声,马车倏然地刹住了。

难道要在这里下吗?人烟稀少,四周围看不到一家客栈,很荒凉啊!

老人像是知道了我的心思,微微一笑,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大红色的“卐”形牌子,递到了我的手里:“小姐,你拿着这个牌子往前走一点路,就可以看见一条大的瀑布,在瀑布的旁边有个山洞,你走进去,在山洞的最里处,有一扇封住了的石门,在石门上可以看到一个凹下去的“卐”形,你把这个牌子往凹处一方,石门就可打开,你走近去,会看到一个村庄,你到那里去找一个名叫孙玉的老婆婆,只要跟她讲你是从上尊派来的即可,她便会传授你上等的剑法。“

“那个村庄位置果真那么隐蔽,非要用这个牌子才能进得去?还有,上尊派那是什么派?”我好奇地问道。

“这武林中的派别当然是繁杂众多、错综复杂,上尊派虽算不上什么大派,但也小有名气,至于那个村庄,你到了那里便会知晓了。”老人用手抚了抚苍白的胡须,继而催促道,“小姐,快下车吧,天马上就要黑了,你无故失踪,骐府里肯定闹翻天了,为了避免怀疑,老朽必须得马上回去!不能再陪伴你了,剩下的路就由你自己走了。”

我心知他不会再送我,便知趣地撩起门帘,准备下车,却那一刻,霎时停住了脚步,回眸,淡然地一笑:“谢谢你。”

老人惊了一下,脸部的线条舒畅地绽放开来:“小姐不需要谢老朽,因为这是老朽必须做的,否则天理不容。”

“天理不容?”惊颚地睨视着他,不知道这四个字里的含义,用好奇的眸光询问着老人,可他却只是笑而不答。

他连名字都不肯透露,这个他又怎么可能说呢?我无奈地叹了口气,走下了马车,马车转了一个圈子,往反方向奔跑而去,逐渐地隐没了踪迹。

现在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必须得尽早地赶往那个村子!我飞快地在空旷的山谷里狂奔,一路掠过的灰尘在双脚边翻卷飞舞,天空中多多厚实的白云头顶迅速地拂过,呼啸的狂风猛烈地刮向柔柔的小脸,有细微的疼痛感,但不久之后,两片红晕便悄悄地浮上了脸颊。

未曾有过的自由充斥着我的心,释放了的自己如笼中的鸟儿,拍了拍翅膀,翱翔在广阔的大地之上,若是此时,菊康安能够看到现在的我,他会怎么想?真的想把自己的快乐和他一起分享,也许是太迟了,但我心中忽然徒生出一种感觉,一种他并没有死的感觉,他一定正躲在天涯的某一边,微笑着,默默地祝福着我。

前方,传来涓涓流淌的声音,玲珑般地清脆滑过心头,远远望去是一条淡蓝色的晶莹纽带,应该是一条小溪,小溪到了,那瀑布肯定也不远了。

果真是如此,在山谷的这一侧,形成了与土黄色截然相反的景象,清澈的水灌溉了肥沃的土地,茂盛的灌木丛、丰腴的树木、鸣叫的鸟儿,盛开了的绿色绽放在土地上,有种令沁人心脾的美,流荡着的那芳香的气息,用力地呼吸一口,千景万景皆醉人。

我迈着矫健的步伐,来到小溪旁,双手伸进手中,凉凉的,滋润着我的肌肤,我渴望般地俯下小脑袋,干涩的双唇轻轻地触了触那捧在双手中的一碗溪水,遂而顿时眉开眼笑起来,清澈的溪水倒映出我的容貌,我的视线流离在其中,恍惚之间,还看到了那一个个我曾经喜爱过或者厌恶过的面孔,曾未想到过自己将是独自一人走下去,但结果竟是如此,骐纣夜的背叛、菊康安的死去、香云的离开,谁都不知道也无法猜想出接下去发生的是什么?不住地怀疑在如此重大的变故面前,自己是否依然还走得下去。

白天即将落下帷幕,淡淡的暮色笼罩着沉寂的天空,就宛如一首交响曲的尾音,在耳际久久地回荡,但却渐渐地归于岑寂、无声,殷殷如血的余晖把我全身染得通红痛红,如玫瑰花般得颜色,一切思绪都已随风消逝……

第三十五章溪边遇狼

就在我沉醉其中之际,却怎么也不会想到,在身后一尺远的地方,被夕阳染成暗红色的草丛中传来了不同寻常的簌簌声,在这没有一丝风刮过的地方,这样的声音绝对是一种不详的预示。

我用手指轻触凉凉的水面,以指尖为中心带动了一圈又一圈美丽的波纹,波纹由小到大地扩散开来,中间的一圈映照了女子绝色倾城的面容,如花朵一般得抚媚多姿,似乎周围所有的一切的光彩都被其淹没,我引以为傲地笑了开来,两朵红云漂浮上柔嫩的脸颊,更是抹上了那比夕阳更美的颜色。调皮的视线往旁边移去,在那最外面的那一圈波纹中央突然出现了一点黑乎乎丑陋的影子,波纹消逝,溶化在了水面之上,那黑点看起来更大了。

那个是什么?好奇地转过头,却看到一个野狼的头从草丛里钻了出来,野草划过它细长坚硬的皮毛,野狼的整个身子露了出来,它正在用那双绿色的眼睛打量着我,目光冰冷而锐利。那黑点便是这头野狼的影子。

我顿时被突如其来地吓了一跳,红彤彤的面色霎时变得如梨花般地惨白。

野狼小心翼翼地往前迈了一小步,像是在观察我下一步的行动,不敢轻举妄动,可是饥肠辘辘的它早已对眼前散发着兰花香味的美餐馋涎欲滴,口水不断地从那厚厚的尖嘴里流了出来。

狼……来了……狼……来了……可是,身边丝毫没有像匕首之类,能够抵抗它攻击的兵器,这该怎么办?

我深深地喘了口气,一步步地往后退去,野狼早已堵住了我前面的去路,那双绿色的眼一动不动地瞅着我,伏低庞大的身子,貌似已准备好扑上猎物的准备。

我立马掉头,本能地往反方向跑去,一脚踩在了溪水中,还没有能够在水里逃多远,只觉背后一阵刺痛,压来一股巨大的力量,我整个身子向前俯去,一头扑倒在了水中,额头撞在了溪中一个凸起的小石块上,血流在了石块上。

我紧咬着唇,倒在溪水里,娘腔地侧过头,一双润泽的水眸中映出一头野狼由于渴望即将饱入腹中的美餐,而表现出的极端疯狂的举动,它全身锋利的毛都冲天竖起,绿色的眼睛中闪烁着深绿色的光芒,身子期待般地痉挛地抽搐着。

背后被野狼那锋利的爪子划伤了几道口子,加之额头上的伤痛,一阵头晕目眩袭来,视线变得模模糊糊了。

本以为野狼即将要扑上自己的身,可当它淌着水,来到小石块旁时,却忽然停住了脚步,俯下身子,先把长长的鼻子放在石头上那带血的地方嗅了嗅,随后把柔软的舌头从锋利的牙齿间伸了出来,在石头上舔了一小口,即使只是这一小口,也使得野狼情不自禁地流出更多的口水,一口、两口、三口……不一会儿,它就把石头上的血迹舔得一干二净了。

这头馋嘴的狼!咒它祖宗十八代,我心里一个劲地骂道。趁这个机会,便忍着剧痛从地上爬起,使劲地往小溪的对岸跑去,身上的衣袍早已被水浸湿了,黏黏地紧贴着身子,非常的不舒服。

难道是这兰血真的是过于诱人了,当野狼舔完血后,它伸长脖子,绿色的眼珠再次锁向我的背影时,眼睛中却涌入了一浪高过一浪,如漩涡般的深潭,狼的野被这甜美的兰血彻底地激发了出来。

狼再次往半空之中高高地一跃,把我再次扑倒,紧紧闭着目,浓密的睫毛不停地颤抖着,呼吸由于巨大的恐惧几近停止,只剩下那唯一的感觉,感觉那清冷沉静的溪水流过我皓白的手腕,拂过过飘散细长的发丝,净湿了我柔嫩苍白的面颊,柔柔的、轻轻的。这清冷的溪水也许是我死亡之前最后的留恋了。

“救命。”我绝望般地大叫出声。

那头狼的面容,迅速变得狰狞而凶恶了,它张开了血盆大口,那锋利长长的牙齿闪烁着银白色寒冷的光芒,嗜血的诱惑,再加上那征服于那活生生的脆弱生灵的原始冲动,已经让它接近于疯狂,它猛地朝我的脖子咬过来。

我耳边似乎都能听到自己皮肤被撕开的声音……

一颗小石子霎时飞过,“嗷——”狼尖牙交错地闭紧嘴巴,高高地仰起头,凄惨地一声嚎叫,在这暗红色的地方,异常的响亮而恐怖。

我睁开眼,一双水眸由恐惧转为诧异,望向它,视线中的狼是痛苦的、凄惨的、疼痛的,目光掠过它,折向它身后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我顿时愣住了。

这是一个黝黑肤色的俊俏男子,长长的头发,扎了一个马尾,干净利落地甩在脑后,漆黑的眸子里不露声色地荡漾了几缕波纹,嘴唇紧紧地抿在一起,的两眉毛蹩成了一个大把字,再之加上身上穿的那件宽袖黄色尾边的绿色大褂,令他整个人充满了神秘感与严肃感。

狼由于身后的突袭,脑袋上被石头打肿了一个大胞。疼痛至极的它面目狰狞地转过了头,冷地看向面前的男子。

男子镇定自若地从剑鞘中拔出一把长剑,面不改色地与它对视,一阵风吹来,吹起他头发上缠绕着的蓝色发绳,腰间金色的腰带悠闲地上下起伏,我此时才看清楚在他衣服上的口处,有一个大大的,用黑线绣成的“卐”字,格外的醒目。

狼凶恶地张大的嘴巴,露出锋利的牙齿,他四肢张开,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向男子奔去,灰尘飞飞扬扬而上,在它的脚步之间盘旋不止。

男子没有挪到一下脚步,一步也没有挪,任由野狼朝他直冲过去。

我看到这一幕,姣美的面容都几近抽搐,我伸出手,对着男子大喊道:“不要管我,你快跑。”

男子低下头,浓密的眉毛轻轻地往上挑了挑,嘴角勾起一抹别有深意的弧度,依旧没有动。

他会怎么样,被吃掉吗?我努力把纤细的手指朝他的方向伸去,一滴泪水悄然地滑过了脸庞。

野狼扑了上来,长长的前爪已经触及了男子的衣领,那双绿光炯炯的眼睛笑着,闪烁着更加冰冷的光芒,就在那前爪即将伸出长长锋利指甲的时候,男子突然像蒸发了一般不见了,与此同时,一阵飓风刮过,男子出现在狼的头顶上方,闪过银白色的光芒,劈向了那腾在半空中,已无法收回身子的野狼的头部,野狼仓惶的眼睛之内是一片惊慌失措,接着蒙上了一层苍白的颜色,它从半空中重重地掉落了下来。

狼……死了!

我瞪大了眼,诧异地望着尘土之上早已奄奄一息的野狼,它倒下时,积聚而起的灰尘朦朦胧胧地围荡在狼的尸体周围,没有流一滴血,如飓风般的一击便击中要害,我继而抬起眼睑,看向那名男子,他潇洒地收起宝剑,踱着步,走向我,我的视线愣愣地焦距在他那把宝剑之上,若有所思着什么。

第三十六章进入村庄

“你的伤不要紧吧!”男子眉眼轻弯,看着还坐在溪水中发愣的我,问道。

我顿时缓过了神,小手抹干了脸上残余的泪痕,一双水眸好奇地凝视着男子那友善的面容,举起大拇指,红唇微微地颤了颤:“你,厉害。”

“啊!”男子不由得愣了一下,嘴角溢出了一丝柔和的笑容,“你可别这么说,我从小就练习剑术,有这点本事也不足为怪,对了,你一个女儿家,怎么会只身来到这里的?”

我轻挑眉,小手指朝他前的“卐”勾了勾:“你是那个村子里的人吧!我就是来找你们学习剑法的,看上去我年龄比你大,你就叫我师姐吧!”

“啊,原来你是新来的师姐啊!第一次来这里吧!真是太高兴遇到你了,请受师弟一拜。”男子说着便作势要蹲下身子鞠躬。

我差点吓了一跳,直摇晃着小脑袋,心想被这么个大男人拜祭,自己还真是承受不起,眼珠子一转,笑眯眯地说道:“大家都是同门弟子,无须顾忌这么多礼节,只要你把对师姐的尊敬放在心底即可。”

男子漆黑的双目炯炯地望着我,瞳孔里流露出的是一片的欣喜与感动。

随口一胡说,他竟然就相信了?虽然武功很高,但在其他地方分明就是个傻小子。不过叫我‘师姐’也好,就算是他前面让自己流泪的赔礼道歉。没有想到自己还没进村庄,就收了个师弟。真是太幸运了。

“哈哈哈——”我不禁红唇一扬,大笑出了声。

男子的眼神则是万分的疑惑不解。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我好奇地一问。

“桐莞。”

“哦。桐莞师弟,师姐现在浑身湿漉漉的,身上又受了伤,你赶快带路,师姐要进村庄。”

……

沿着小溪一直走去,直到尽头,是一条银色透明的瀑布,瀑布从高山飞垂帘直下,哗啦啦的水声震耳欲聋,透明的月光从天际边直下来,我看着那些溅飞而起,在黑夜中飘散开来的晶莹水珠,不禁莞儿笑了,这个地方真美。

尽隔瀑布一尺远的地方是一个漆黑的山洞,山洞的半个宽度都被一个巨石所遮挡,只留给行人一个狭小的地方行走。

桐莞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型手电筒,回过头来,冲我一笑:“我们要进山洞了,师姐你可不要怕。”

“笑话,我怎么会怕。”我撅起嘴巴,不满地瞪了他一眼,随后大大咧咧地冲在前面。

山洞中的地面伤到处是坑坑洼洼的水坑,洞顶上都结了一层厚厚的蜘蛛网,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凭借着手电筒那星星点点的光芒照耀着前进,在洞壁之间回荡着的只有我们两人咚咚的脚步声,有些凛冽、有些恐怖,我浑身一哆嗦,不禁有些后悔干嘛非得冲在前头,回眸偷偷望了一眼桐莞,他却坦然得很,眯着眼,朝我一笑。师弟不怕,我这个做师姐的怎么能怕,继续往前走,忽然感到额头一凉,什么东西流下来了,我用手抹了一下,是水,看来这山洞的上方便是瀑布的上游了。

走着走着,感到一丝丝的凉意袭来,山洞内本来温度就低,再加上自己身上那件湿淋淋的衣服都粘住了肌肤,我顿感到万分的不适。“阿嚏——”一个喷嚏打了出来。

桐莞关切地问道:“师姐,你感冒了?”

我吸了吸鼻子,强装愉悦道:“没关系啦!”

忽然感到身上一热,桐莞竟然脱下了他身上的袍子,披在了我的身上,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指尖一暖,他不知何时已牵上了我的手,俊俏的小脸上绽放了无暇的笑容:“师姐,为了要快点到村庄,我们要加快步伐哦!”

说着,他便牵着我的手,领着我,奔跑起来。

“等一下啦!”我在他身后一边大声嚷嚷着一边慌忙地移动着脚步,生怕跟不上他,不知不觉中,一丝海棠般满足的红晕浮上了我的侧容,身子不觉温暖了许多。

终于到达了那扇石门,桐莞停下脚步,从怀中取出了那个与老人给我的一一样的大红色的“卐”形牌子,往石门的凹处一放,石门轰然上升,一丝丝的光亮照耀了进来,月亮那白色的光晕染遍了全身,桐莞大喊了一声:“到了。”

我的双眸都由于惊讶霎时瞠住了,虽说自己早已知晓即将看到的是什么,但是在皎洁透明的月光洒落之下,这个村落所散发的安谧娴静的味道,却让人留连忘返,一间间的小草屋比邻而居,草屋内纷纷亮起了一盏明亮的光芒,倒映在纸窗户之上的人影兮兮簌簌地晃动着。挨家挨户的屋檐上都挂有一个小小的笼子,笼子里面传来鸟儿的鸣叫声,透露着一种大自然的纯净。

夜晚,村落里并没有多少人外出走动,这时,一个身背包裹,装束整齐,腰间拴着一个酒葫芦的中年男子由远及近的朝我们走了过来。他脸型长而且宽,两鬓至下巴处还长着浓密的络腮胡子。

中年男子一眼便望见了我身边的桐莞,扬起一只手,乐呵呵地打着招呼:“桐少主,你回来了。”

他视线一转,落到了我的身上,打趣儿地问道:“这位额头破洞、浑身湿粘粘、穿着男人衣服的姑娘是谁?”

额头破洞,浑身湿粘粘,穿男人衣服?我的脸立马黑了下来。

“我的师姐。”桐莞不假思索的回答道,继而他瞄了一眼中年男子,蹩了蹩浓密的八字眉,语气明显不悦了下来,“俞师傅,看你这身行头,难道又要到京城里的酒坊去了吗?”

中年男子突然双手叉腰,大笑出声,唇上的两胡须都被吹了起来,他轻轻地拍了两下他腰间的那个酒葫芦:“哈哈哈,桐少主,你可真是我胃里的蛔虫,老实说好久都没有去了,还真想念那里美酒的味道。”

桐莞轻轻地叹了口气:“俞师傅,还真受不了你,俗话说江山易改,本难移,你那癖好还真是一点都没有收敛。”

“哈哈哈,这就是我,俗称‘醉酒猴拳’的俞进师傅,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地尝遍了天下所有的美酒,那滋味真的是……喂,少主,在喝酒方面,你肯定不及师傅的万分之一吧!别忘了,这喝酒跟耍剑也是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的,酒能够刺激了中枢神经,扩张皮肤血管,增加体质循环,激发内在的潜力,酒喝得越好,便能更好地发挥剑术,少主,你没有忘记上次比试剑术,你败在了我的手下吧,哈哈哈,少主,奉劝你一句,回家多喝些酒吧!说不定下次就能够战胜师傅我了,哈哈哈……”

桐莞被他嘲弄了一番,脸霎时被气得变绿了,他紧咬着唇,侧过头,一语不发,我心想这个俞进还真是个自负的酒鬼,看他一脸的络腮胡子,就知道不是个好样儿。

“师傅夸耀地称自己尝遍所有的酒,那一种名叫‘血滋’的名酒,师傅尝过吗?”我突然出声,嗤笑着问道。

“‘血滋’那是什么酒?怎么我会没听说过?”俞进止住了笑声,眯着眼,疑惑地凑到了我的面前。

我嘴角勾了一个邪魅的弧度:“你想知道?把耳朵凑过来啊!”

“好的好的。”俞进一个地点着头,迫不及待地把耳朵凑了过来

我把唇渐渐地贴近他的耳旁,眼眸闪了一下,继而一声大吼:“傻瓜。”

“啊!”俞进惨叫了一声,捂着耳朵,像醉猴一般在原地直跳。

我赶紧拉着桐莞的手快跑而去,远处传来俞进的大吼声:“臭丫头,要不是老子今天要赶着去见徒儿,肯定要把你这个来历不明、自称‘师姐’、色诱少主的丫头收拾一番,丫头,你帮我等着,那个叫‘血滋’的东西,老子终有一天把它放进胃里。”

我心里偷着一个劲地乐,凭那酒的厉害,只怕他到时候会燥热难耐、苦不堪言。

“俞进师傅人是挺善良的,就是太坏。”桐莞闷闷不乐地说道,遂而侧过头,舒畅地一笑,“师姐真不愧是师姐,真厉害,为师弟吐了口气。”

“呵呵。”我嘴角一弯,轻笑而出,真是个傻小子,这样就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桐莞带领着我跑到村落的最里头,那里有一个红绿砖瓦相砌而成大屋子,而大屋子的后面就是一座像抬起两对前蹄的马一样的大山,宏伟神秘,这座屋子可谓是这整个村落中最为宏伟壮观的,金灿灿的瓦砾整齐得别具一格,屋檐的两角高高地飞檐而翘,七彩色的窗户明亮得犹如一道彩虹。

走向那扇古桐色的大门,大门的两侧盘踞着两个石狮子,狮子的嘴里含着一个石球。

这时,大门从里面轰隆一声,开启了一条缝,里面窜出了一名清秀女子的脑袋,她穿着红尾黑色的长袍,束着长长的腰带,长袍的前处也绣着同样的“卐”……

第三十七章黑夜火烧

女子两只漆黑的瞳孔里顿时闪现出别样的光芒,她打开门,脸颊上两个酒窝展现得红彤彤的,立马粘上了桐菀的身:“我一听外面的脚步声,就知道是桐莞你回来了,今天修行得怎么样?”

“马马虎虎。”桐莞脸一红,推开她,赶紧拉着我,加速脚步走了进去。

“喂,你干嘛走那么快呀。”

女子在后面嘟起嘴巴,直嚷嚷着不满,我疑惑地转过头,感到她那一双亮晶晶的眸子折向了我,便立马眯了起来,狭缝中透露着一丝丝的怒气,瞪着我说道:“你今天干什么去了,怎么会捡了这么个浑身湿漉漉、散发着臭味的野丫头回来,你是不是已经开始学会在外面偷吃了?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在外面找女人,你就不要再想踏入古尔其村一步,你帮我记住了,桐莞,你听到没有,我讨厌你,很讨厌你。”

这女子的脾气貌似不太好啊,我被她那怒火连连的目光着实吓得一惊,立马转回了头。

“哎,真是受不了。”

桐莞一边快色地走着,一边捂着脑袋,一脸的无奈,似乎想要远远地甩开身后的女子。而我在旁边,却是嗤笑了几声,心想这个傻小子碰到粘人的女孩子,也还懂得男女授受不轻,脸红了。

“师姐,你浑身湿漉漉的,得赶紧去换一身新衣服。”桐菀正说着,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已向附近一个侍婢招了招手,“你,过来,领师姐去换一身新衣服。”

“是。”侍婢匆忙地应答之后,便走了上来。她疑惑地看了我一眼。

这个傻小子,人还不错。我心想着,便顺手拍了拍他宽厚的肩膀:“好徒弟,以后杂俩相处的日子还长着呢,师姐定会多多照顾你的。”

说完,便跟着侍婢走了去,而桐菀则还是愣在原地,用手抱着脑袋,憨厚地笑了开。

换好衣服,并对身后额头之上的伤口简单地处理了一下,便跟着桐菀去拜会了孙玉。

建筑假山喷泉的前院,接着是长长挂满壁画的走廊,这些壁画上都画着各式各样的守护神,例如银龙、凤凰、麒麟、乌、金雀等,曲曲折折地转了好几个弯,动转、西转,最后来到右侧厢房外,门旁,那白色轻薄的窗帘垂掩而下,一阵风吹来,吹起窗帘的一角,我隐隐约约地看到一个头发花白老人的背影坐在里面,她一袭全白色的长袍,衬托着那银色的发丝微微拂动,腰板挺直,身形健美,看不到她的脸,但却有种严肃庄重的气质,从中流露了出来。应该是孙玉,没错了。

桐菀向我始了个眼色,他轻轻地敲了敲门,恭敬地说道:“师姐来了。”

“师姐?”屋中一个沙哑低沉的嗓音夹杂着疑惑地问道,顿了几秒钟,继而出声,“让她进来。”

得到允许后,我深深地呼了一口气,轻轻地推开了门,视线缓缓地扫过屋内的一切,在前方有一个供台,供台上摆放着一个香炉,炉上着几香,缕缕的青烟袅袅地环绕上升,在屋顶处形成了一个大大的云气。

在供台上方供奉着一尊莹润无暇的玉观音,观音脸蛋红润光泽,垂掩下浓密的睫毛,挺立的鼻子,抿着淡红色的小嘴,扬起弧度,微含笑意,头上盘着高髻,饰金灿灿的头披。她身着粉色拖地长裙,衣袖宽松大方,纤长的左手指搭于皓白的右腕,右手持粒粒褐色的念珠。洁白赤裸的双足露于裙角之下,直立在供台上。

玉观音身后的背景有一个大大的黑色闪亮的“卐”作衬托,她丰腴淑美体态在烟气中若隐若现,让其拂上一丝渺茫的色彩,充满了迷幻,我看得竟然出了神。

“你是……”孙玉猛然之间转过身,一双漆黑深邃的眸子上下打量着我。

我目光回移,微微地颔了颔首,“弟子是从上尊派来的,特地来此学习剑法。”

边说还边从怀中掏出那个大红色的“卐”形牌子。

孙玉只是轻轻地瞥了它一眼,眼缝中闪出一丝犀利的光束,打在了我的身上:“姑娘身上的香味很特别啊!举止投足的气质也显得高贵淡雅,一看便知你必定是出生在大户人家的千金,既然这样,又何必跑到这偏僻的山村来吃这个苦,何不在你家的大庭院里,赏赏花、种种草、喂喂鸟,也比跟我们这些贫民混在一起强,若是你执意如此,只怕你到时候练了一两天,便摔胳膊少腿,残破了你引以为傲的花容月貌,后了悔,可不要躲进哪个地方的小角落,暗自流泪,丑话说在前头,我即使倾家荡产,也赔不起你几颗珍贵的泪珠儿。”

明显地觉察出她话里的讽刺,感到即使有那位神秘老人的担保,她却自顾地认为我不成气候,本不屑把剑法传授于我,浑身不免一僵,面容上滑过几缕落寞的神色,顿了几秒钟,我紧咬着唇,抬头,直直地与她对视:“说得很对,我确实是从大户人家而来,但是从来到这里起,我便知晓自己的义务与责任,来此,便是为了学剑,本没有任何的余地可以让我哭。再者说,,你不能因为这个原因便执意断定我本不成气候,人人的机会一律平等,若你仅按这个原因便扭断了我今后的练武生涯,不说你在处理这个问题上过于草率,你自己也不能不做到完全问心无愧。”

孙玉***眸光变得有些寒冷,她倏然扭过头,淡淡地说了句:“我收徒儿,从来不看他人的脸色,即使是我的师弟,你是否合我的心,还有待观察,天色已晚,我暂且先安排你的屋子住下,但是这并不保证你永远都会留在这里,在一夜之间,你会不会被突然赶出去,这可是说不准的事儿。”

“赶我走可不是那么一件容易的事情。”我神色坦然,嘴角貌似怅然地扬了扬。

“我拭目以待,下去吧。”孙玉冷冷地说道。

下逐客令了?我挑了挑眉,谦虚地鞠了个躬,便转身走出了房间,一直呆在外面、听到我们谈话的桐菀见到我出来,便走上前,神色有些焦虑,试图想要安慰我:“师姐不要介意,也许她……”

“我明白。”我坦然地冲他笑了笑,步伐不停地与他擦肩而过。眼角的余光瞥见他纤长的身子轻颤了一下,可我依旧没有停下脚步。

跟着侍婢走到左侧的厢房,简简单单洗了个澡,便入睡了。

由于在这里,家家户户都会饲养小鸟,在寂静在夜晚,陪伴入睡的便是那玲珑悦耳的鸟鸣声。

正当我迷迷糊糊将要入睡之际,鸟叫声却突然之间停止了,原本安谧娴静的村庄里响起来了霹雳哐当的敲锣打鼓声,接着是兮兮簌簌的一大群人奔跑时杂乱的脚步,一团明亮透彻的火光染红了前方一大片的天空,倒映在了纸窗户上。

我瞥了瞥眉,不知是出了什么事,便披了一件外衣,偷偷地溜了出去,清冷的夜风吹拂在耳边,法国呼啸而过的声响,感觉很冷,我直得缩紧身子,加快了步伐,暗黑的长廊寂静如死,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在大宅的大门口传来的声响又是无比的喧闹,我悄悄凑到门口,目光掠过那聚拢着的人群,向上一望,不惊大吃一惊,小脸霎时变得如纸一般的惨白。

一名满脸布满色斑、赤裸上身的男子被钉拷在十字架上,脚下铺了一大堆的枯黄稻草,他皮肤泛青,赤裸着的上身里长有一滩滩黑褐色、赤豆大小的肿块,他半个身子都像是腐烂变质了,恐怖骇人,脸庞瘦得只剩下一圈皮骨的轮廓,瞠着无神的瞳孔,半张着变紫的唇,清晰可见他的齿全都腐烂脱落了,神情孱弱痴傻,似乎被剥夺光了所有的思维能力,只留了一个人皮的空壳子。

突然之间,男子终于“啊——”的一声,凄惨地大叫了出来,原来从他脚下的稻草里,直窜而上的炙热火苗,正无情地灼烧着男子的脚,他黯淡的双眸张大了,成了两个无止境的黑洞,嘴里不停歇地叫唤着:“鬼啊!鬼!”

焦味窜入鼻中,我耳边回荡着的都男子恐怖的面容与痛苦的嘶叫声,一时间,天晕地转,我眼前霎时变得一阵漆黑。

第三十八章蓝睛丝雀

浑身像被火烤一般地难受而虚弱,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窗外一缕温暖的阳光打在我的身上,天早已蒙蒙亮了,模模糊糊的视线触碰到了一名约莫三十多岁、秀气可人的女子,她漆黑的双眸一动不动地与我对视,神色中流露着关切与担忧。

我盯着她的脸看了几秒钟,随后恍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支起身子,额头上原本抚着的湿毛巾飘然落了下去,嗓音激动地大叫道:“我看到那个被火烧的男人了,那个男人他……”

“他中了无法治愈的毒,为了防止毒素感染其他村民,没有办法,只得执行火刑。”女子嗓音不紧不慢地出声。

原来是这样,为了防止毒素感染,所以才……我抚了抚急喘的口,努力平息自己波荡的内心,可是那个男人恐怖的影子却怎么都无法从脑海之中删除。

女子见我脸色不太好,便伸出了白皙纤长的手指,轻轻地扶我躺下,为我重新盖好了被子,“你病了,现在别胡思乱想了,快躺下休息吧!”

“你是?”我看向她的眼,疑惑地问道。

“我叫王姨,是古尔其村的村长——也就是孙玉***远房亲戚,原本承受着丧夫之痛的我,本是要过着独自漂泊的日子,多亏人好,收留了我,来这里生活也有些时间了,也渐渐地习惯了,对了,看你是个生面孔,你怎么会独自一人来这里的?”

见她如此问了,我的嘴角无力地泛出了一抹略带苦涩的笑容:“发生了很多事情,经由一个老人的指点,本想来这里拜师学艺,练习剑法,可是没想到她……”

侧过头,目光流离在里侧花白的墙上,轻叹一口气,把小脑袋往被子里面缩了点儿,垂掩下浓密的睫毛,不愿再多说什么了。

“别泄气。”王姨如春风般柔和的嗓音,悠扬地回荡在我的耳边,“我相信你一定能够留下来,你也要相信你自己啊!”

我愣了一下,回过头,与她鼓励般的眸光相对视,只觉得内心涌入了一阵的暖流,紧咬着唇,郑重地点了点头。

王姨微微地笑了一下,继而转身出去了一会儿,再次进来时,她的手中却拿了一个鸟笼,她笑呵呵地对我说道:“素兰,里面的鸟儿漂亮吗?”

鸟!就是那个在夜晚陪伴入睡的生物!我一阵的欣喜,把小脑袋伸出了被我,视线迫不及待地向里头张望起来,那是只红色的鸟儿,有着那样熊熊燃烧火焰般的羽毛,它两脚立在栏杆之上,挺直了姚美的身子,清楚可见,这鸟儿通体火红,但却有着如钻石般蔚蓝闪耀的眼珠子,恍如透明,周围的一切都倒映在那颗蓝色的钻石之中。我甚至都有一种感觉,感觉它那颗眼睛的美都远远超过了那红色的羽毛。

王姨看我那白皙的小脸都由于激动泛上了一丝红晕,不觉嗤笑出声:“那是红色的金丝雀,是金丝雀种类里,最为名贵稀有的品种,名字叫‘尼古拉’。”

“这就是金丝雀啊!”我不禁感慨起来,继而瞠着水眸,若有所思地问道,“上次进村时,我都能听到悦耳的鸟鸣声,可为何今天它不发出声音了?”

王姨轻笑道:“这里所有的金丝雀只有在太阳下山之时才会鸣叫的呀!”

她说完,便准备开始喂鸟了,微俯下身,一双纤细白皙的手伸出,慢慢地打开了笼子的门栅,小鸟蹦蹦跳跳地从栏杆上跳下来,尖喙轻轻地啄起一点食物,厌了下去,吃完食物后,小鸟拍拍翅膀,欢心雀跃地再次飞上栏杆,王姨重新上了门栅,起身,打开窗户,把鸟笼挂上了屋檐。

凝视着那雀跃飞舞的小鸟,不禁好奇地问道:“为什么在古尔其村里每家每户都会饲养金丝雀呢?”

王姨纤细的眉毛柔和地挑了起来,她似乎是正处于自己的幻想中,那朦朦胧胧,看向我的眼神似阳光般温暖、又似雨露般滋润:“这是因为我们需要它的歌声啊,它动听的歌声能给我们整个村子带来希望与光明,以至于在寒冷的冬夜,听听它的歌声,也觉得温暖了许多,每家每户的金丝雀就象征着守护神,若是问在我们这个宅子里非要挑选‘尼古拉’作为守护神的原因,便是因为它红色的羽毛象征着如火一样熊熊燃烧的火焰,在夕阳,太阳之光即将燃尽之时,那火红色的羽毛就犹如新的火焰,如醉如痴地向大地撒播生命的种子,以至于夜晚的大地也能在那悦耳的歌声滋润下,茁壮发芽了。拥有漂亮嗓子的金丝雀可算得上是我们古尔其族人最为珍贵的礼物!”

“那若是金丝雀没有了嗓子……”我紧咬着唇,顿了顿,“它是否就会被……”

“抛弃吧!”王姨意味深长地眯起了眼睛,“它们就会被活葬在我们村落后面的马蹄山脚,接受神的旨意。”

“抛弃?没有歌声的金丝雀果然就会被这样子抛弃了。”我愣了一下,继而低下头,苦笑了一声,脑海中不觉浮现出了菊康安以前说过的那句话,竟然和他说得一一样,真的,是一一样。

不知不觉,一层忧愁的色彩不知不觉蒙上了我姣美的面容。菊康安,那个男人让我懂得了许多许多,夹杂着快乐与悲伤,邂逅他,真的不知道是否是正确的选择,倘若我没有用水泼他的画,没有打他,没有同意他的要求,让他教授我刺绣,也许,现在的我本什么都不懂吧!而今,我却是知道了太多太多。

“素兰,你怎么了。”王姨见我神色有些不好,便焦急地问道。

我只是摇摇头,抬起眼睑,怅然地一笑。

“我看你这样不行,你得赶快吃药,你先好好休息,我去看看厨房里面的汤药煎好了没有。”王姨急急忙忙地走了出去。

独自躺在房间中,虽然窗外阳光明媚,但对我来说,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暖意,眼皮略显沉重,翻了一个身,使劲地睁开眼,不想让自己轻易地谁过去,漆黑的睫毛颤了颤,看到了那雪白的墙壁上倒映了的一点太阳的光晕,明亮亮地光圈,放肆地闪耀着,照耀得天地万物似乎都开始旋转不止。

分不清到底是幻觉,还是真实,依稀听到了几声鸟叫声从屋檐那里传来过来,悦耳得犹如古筝的琴弦,动听得犹如恬静的细流,那是金丝雀的歌唱,的确,就如王姨所说的一样,那歌声简直能够侵入心脾,滋润内心荒芜的寂寞。伴随着耳边悠长婉转的歌唱,我的意识渐渐地模糊了。

第三十九章占卜老太

蔚蓝的天空缥缈无边,洁白的云朵薄如蝉翼,绿色的小草春风摇曳,乌鸦“嘎嘎”地叫着,愉悦地扑打着翅膀,从头顶上飞过。

我觉得身体好了许多,便走出小屋,舒展四肢,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刚走下长廊,便觉得脚边痒痒的,我低下头一看,不觉愣了一下,一个咖啡色绒毛的小狗狗正扒在那儿,亲昵地用脑袋磨蹭着我的脚踝,它的黑乎乎小眼睛成了半个弯月,似乎在雀跃地享受着什么。

知道它是在贪恋自己肌肤上的兰香。我的嘴角勾出了一抹笑容,蹲下身,伸出纤长的手掌,按了按小狗狗的小脑袋,小狗狗更加开心了,小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阿丸,你这条死狗,快点帮我出来。”远处传来一名女子尖亮并且愤怒的叫声。

“阿丸,我告诉你,要是你再不出来,今天中饭你就别吃了,我保证把你饿得骨瘦如柴,没有一只母狗会看得上你。”女子尖酸地威胁道。

阿丸似乎感觉到了有种不祥的预感,它的两只小耳朵立马竖了起来,甩开我的手掌,撒跑而跑。而远处的女子也已跑向了这个方向,人影由远及近,渐渐清晰了,原来她就是上次在宅子门口碰到的那名脾气极差的女子。

阿丸四肢颤抖,浑身哆哆嗦嗦地站在女子身旁,女子眯起黑眸,“嘿嘿——”一阵坏笑,伸手像拎麻袋一样拎着它的小尾巴,把阿丸拎到半空中,边拎还边晃荡着。

阿丸是又痛又恐惧,眼静闭得死死的,生怕自己尾巴断了,或者是从半空中摔落,脑袋开花。

“你住手。”我又气又急,冲上前一步,用力地推了她一下,女子被我一把推倒在地,而她手中的小狗则趁机逃跑了

“真该把你扔到后面‘马蹄山’里,让你全身因为中毒而腐烂生锈。”女子抬起头,恶狠狠地冲着我骂道,继而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冰冷的视线瞟向我,眼眸中扫过一丝不屑与厌恶的色彩。

“前几天那个被火烧的男人,难道就是在‘马蹄山’里中的毒?”我不觉愣了一下,蹩着眉,考究地问道。

“哼——”女子冷哼一声,转过头,不再理睬我,自顾地往走廊的左侧走去,过了一会儿,她却又掉头走了回来,冷冷地瞥了我一眼,眸中的神色一闪,与我擦肩而过,往宅子的大门口走去。

“喂,请等一下。”我愣在原地,忽然想到了什么,刚要跑上去,拦住女子询问一番,肩膀上却被人拍了一下,转过头,竟然是王姨。

“她是***孙女,名叫芷蕙,她是附近一地主人家的女子,平时常来宅子里面玩,她和***孙子——桐菀从小是一起长大的,不过那女子可是被宠坏了的,因此脾气非常不好,你不要放在心上。”

“和桐菀一起长大,那不是就成了青梅竹马了吗?”我诧异地瞪大了双眸。

“虽说是从小一块长大,可无论她如何殷勤,但桐少主却一直是避讳着她。”王姨笑着说道。

我面色严肃地点点头,那傻小子看女人的眼光还不错。

“对了,今天我还有事儿想请素兰帮忙。今天早上我发现一条最珍爱的玛瑙贝壳项链不知跑哪里去了,翻遍了整个屋子,就是找不到,没有办法,只好请素兰和我一起到集市上再次买一条咯。”王姨叹了一口,无奈地摊了摊手。

“好啊。反正我也想到村落的集市上去看看,有什么新奇的玩意。”

“那就说定了,我们马上出发。”王姨拉起我的手,就往门外走去……

一路上走过一家家的农房,仰起小脸,漆黑的双眸注视着各家屋檐上吊着的鸟笼,此时已是大白天了,因此那笼中鸟儿的模样看得是格外的清楚,它们蹲在笼中,漆黑的眼珠子不停地转溜着,大多数的羽毛不是淡黄就是淡绿色的,与‘尼古拉’那一身耀眼的红色,外加如钻石般蔚蓝闪耀的瞳孔相比,不觉平庸了很多。

“它们真的与‘尼古拉’本没有办法相提并论啊,羽毛比不上,连眼睛也不上。”我若有所思地说道。

王姨不禁嗤笑道:“听宅子里年老的家丁说,‘尼古拉’刚来宅子的时候,眼睛也是漆黑的,只是后来,在一夜之间,突然变蓝的。”

“这听上去很荒谬啊,小鸟的眼睛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就变色?”我顿时瞠大了水眸,半是怀疑地问道。

王姨浑身顿时一僵,脸色霎时变得惨白,支支吾吾地出声道:“这是罪孽……罪孽啊……”

“什么?”我蹩着眉,看着她突然变色的面容,心中陡然滋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没什么了,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王姨侧过头,闭口,不再说话,我悄然睨视着她严肃慎重的侧脸,心中早已明晓,她本就是在隐瞒着什么。

集市上是熙熙攘攘、人来人往。

王姨带着我来到一个卖首饰的小摊头,那些奇异镶嵌水晶的项链都发出闪闪发光的颜色,格外漂亮,王姨顿时眉眼都笑弯了,脸上原本的暗一扫而光,匆忙地挑选起来。这时我突然瞄到这一大堆的首饰之中冒出的一个绿色翡翠玉镯子的一边,圆润而且光泽,这玉镯子的样式怎么这么像……我顿时惊颚住了,偷偷地抚起自己手腕上那抹冰凉的翡翠绿色。

“素兰,你过来,也挑选一下自己喜欢的吧!”王姨双手拎着好几串,脖子上又挂了好几串,笑呵呵地招呼我道。

“不用了,我想到别处看看。”我缓过神,推托着。

“那你看好以后,一定要记得回到这里,我在这里等你,别迷路啊!”王姨说道。

“嗯。”我点了点头,飞也似的跑向了别处。

翡翠镯子,菊康安,是你手腕上的吗?是你回来了吗?为何直到现在,一看到那东西,我的眼前出现的便是你的影子,菊康安,为何我这么难以忘却你?菊康安,你听到我的呼唤没有,若是听到的话,求你回答我,哪怕只说一句话也行。

我在大街上狂奔而去,呼啸的风狂乱地吹拂起我脸颊旁的秀发,擦肩而过的人、物,我已不再记得,却只是觉得眼眶之中冷冷的,似乎有什么东西想留下来却留不下来。

跑到再也跑不动,累到再也站不起来,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汗流浃背地呼吸着,汗水沾湿了我耳际的发丝,我的小手紧紧地抓着口,疼痛不知何时已蔓延到我的全身。不知不觉,我竟跑到了一个偏僻无比的小道上来了,远处街道的熙熙攘攘竟与这个地方形成了鲜明对比。

“姑娘,是新来的吗?”

一声沙哑苍老的声音传入耳际,把我从思念之中拉了回来,抬起头,看到一个苍老的婆婆站在我的面前,她满脸的皱纹,穿着旧布的衣服、补丁的裤子、一双开洞的草鞋,弓着背,手持着一拐仗,眼睛眯缝着,一丝琢磨不透的光芒从狭缝中辐了出来。

“嗯。”我点点头,松开口的小手,勉强地站起身。

“想要占卜吗?”老婆婆歪开嘴巴,露出一颗蛀掉了的牙齿,嘴巴两边更加褶皱了,虽说她是在笑,可是这笑容却不怎么好看。

“不用了,别人还再等我呢,我要马上回去。”

我总感觉面前的老人有些问题,依她破旧的穿着来看,这样的人怎么会占卜呢?说不定还是敲诈什么的呢!我害怕会出什么事,便转身想走。

“在宇宙的时空之中,无论是呆在原地,还是穿梭向别处,它都据一个定理:物质平衡原则。你得到些什么,你就必然会失去些什么。”老婆婆喃喃有词地念叨着,继而眼睛眯得更小了。

“穿梭。”一听到这个词,我浑身顿时僵住了。

“跟我来吧,免费,不要钱。”

我紧咬了一下唇,抱着试试看的心情,跟随着她走近一件破旧杂乱的小屋,一进屋子,就闻到里面散发着食物腐烂的那发霉的气味,地板上还堆砌着一大堆各种各样的锅碗瓢盆,乱七八糟地摆放着,都堆成山了,连一个空余的小道都没有,我都是跌跌撞撞地捂着鼻子,踩着这些锅碗瓢盆走过去的。在小屋的最里侧,有个灰色布帘遮住的地方。

老婆婆顺手拉开了布帘,那是一个单独的小室,完全没有外面的那种混乱,而是干净而又整洁,只是墙壁上画有各种各样全身裸露的神仙,他们正飘在云朵之间嬉戏,里面有男,也有女,我一看,差点没吓晕过去:这老婆婆的喜好难道有违常人?

老婆婆让我坐到里面绿色的座垫上,而她自己则坐在我对面,她递给我一袋玉米,吩咐我随机撒在地板上。

我虽是好奇,但也还是照做了,把一袋玉米全撒地上了,老婆婆于是拿起放在身旁的铃铛对着那堆玉米做起法来。

她高举瘦骨如柴的双手,不间断地摇晃着手中的铃铛,铃声震耳欲聋,动作表情极其狰狞而又夸张,“呜呜呀呀”叫唤着却听不清楚她在说些什么,嘴巴张得老大,连里面少了几颗牙齿都能数得清,眼珠凸起,像金鱼的白眼,整个瘦削的面容都拉长了,让其本身就没多少的脸顿时变得与骷髅也没什么两样。

我紧捂着耳朵,吓得趴在地上,说实话,自己还真有些后悔了,要不是先前她的话语激起了自己的好奇心,自己才不会跟那么奇怪的人来呢!说不定她是脑子糊涂了,得了幻想症,碰巧猜对了自己是穿越而来的,又或者她只是装腔作势,来拐卖少女的,骐素兰啊,你可真傻,连占卜这迷信的东西也还相信。

突然之间,铃铛声消失了,老婆婆抚了抚两侧变形了的面颊,让其恢复形状,既而慢吞吞地开始念叨起来:“经我占卜星相得知姑娘你是有富贵命的人,照例说这是好是好事,可是……”

她神色开始变得沉得有些吓人:“你身上的兰香……”

“兰香怎么了?会带来灾难吗?”虽是对占卜不信,但听她这么说,我还是皱了皱眉,有种不祥的预感,便急迫地询问道。

“兰香气味淡雅迷人,照理说那香味肯定有百益,而无一害,只是就如同一样好的事物与另一样好的事物碰到一起,有时会起到相反的作用,作为像姑娘这样一名身上流窜出有兰香香味的绝色女子,这可不是一件多么好的事情。”

身上那兰香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经过了那么多事,虽然口头上不说,但我心底已明晓了许多。深呼了一口气,继而顿了顿,再次启唇:“既然我身上的兰香已经无法去除了,那该怎么办?”

老婆婆假装咳嗽了几声,大大地咧开了干枯的嘴巴:“只要忘却‘情’字,一切灾难都会消失,只要忘却了‘情’,你将得以会活下去,就可以享受锦衣玉食,就可以和心爱的人在一起,这一切,都源于忘却一个字,‘情’。”

“别说了,我不信这东西。”我出声打断她,垂掩着浓密的睫毛,站起身,像逃跑一般地快速地离开了,是真的不信,还是不敢去信,也许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第四十章熟悉背影

“素兰,你看我为你挑选了一只发簪,喜欢吗?”王姨把一只镶嵌了蝴蝶状的发簪凑到我眼前,兴奋地说着。而我只是垂掩着浓密的睫毛,噤口不语。

“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身体又不舒服吗?她见我情绪非常低落,不免有些着急地问道。

“没什么,大概是前面跑得太快了。”我只是摇着头,推卸着说自己没有什么事。

“看你这丫头,身体还弱得很,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王姨一把牵起我的手,大步朝前走去。

这个时辰,太阳已将要落山,笼罩在四周围只是残余的黯淡的光线,在市集之中,原本繁华箫杂的场面,现已逐渐地落下帷幕,熙攘的人群逐渐地消散、摊头的小贩收拾包裹离去,只剩下空空寥寥的零星一点儿人。

对面一辆马车飞快地朝我们奔驰而来,车夫是一名带着草帽,穿着布衣的男子,他帽子戴得很低,以至于看不清他的相貌,持鞭潇洒地挥出,褐色的马嘶叫一声,脚步更加快乐,扬起一阵巨大的尘土,从我们擦肩而过,黄色的沙土飘飘然地喷洒在我们的身上。

沙子进到眼睛里面去了,我不免揉了揉眼睛,而王姨用手捂着口,被尘土呛得咳嗽了几声,继而抬起脖子,对着那马车的背影,大声嚷嚷地斥责道:“你这个家伙,怎么驾车的?”

突然之间,马车竟然停住了,男子轻身一跃,从车上跳了下来,直直地走向我们。远远望去,他的脸完全地陷在了草帽的影之下。

“怎么了?”男子的嗓音听上去万分的低沉,甚至连说话的时候,都不屑露出两只眼睛来看我们一眼。令人感觉他十分的神秘陌生。

“你还敢问?”王姨顿时心中一来气,指着他便破口大骂道,“你这个家伙没长眼睛吗?没瞧见我们两个人被你的马车弄得从头到脚一身灰?”

男子很镇定地撩起了自己的左手,蓝色的布衣袖管褪下,露出了那白皙纤长的手臂,与其一身土气的穿着截然相反,如葱般的手指优雅地移了移自己头顶上的大草帽,像是要把它摆正位置,继而,帽子貌似压得更低了,他却是沉默着没有再说话。我心底顿时徒生出一股强烈的好奇心,怀疑那帽沿下的脸到底是长得什么样。

“你这个家伙,太傲慢了,自以为戴顶帽子,就可以不理人,甚至连起码的尊重都不知道,太不像话了。”王姨的脸都气绿了。

可是男子依然没有动,他纤细的身子在这空旷的周围,显得有些萧瑟。一种莫名的复杂感情渐渐凝聚在我的心头,无法用言语出来,但却令人的心弦猛地一抖。恍惚之间,我似乎看到了他在帽沿下的红唇微微地勾了起来,不知道是否是自己的幻觉。

“为了让我们看见你的脸,能否脱下你的帽子?”不知说什么好,但我还是轻轻地唤出了声。

男子身子微移,不知他是否看到了我,明显地,那土黄色的草帽颤了一下,他终于有了动作,却是把手伸进了那身布衣中,挲了半天,掏出了一袋钱袋,在我们的面前晃了晃,钱袋里传出了不少叮叮咚咚的声响,像是为了证明里面确实有钱,他默不作声地把钱袋扔在我的脚前,继而扬长而去。

我和王姨一时间全都愣住了,眼睁睁地看着那坐在马车上那纤细高挑的背影,渐渐地远去,没入了远方的夕阳之中。

“他到底是谁?新来的吗?穿着不讲究,怎么出手如此大方?”王姨倒是不再愤怒了,只是神情万分疑惑,斜着目,考究地自言自语。

“那个家伙,把我当成什么了,穷光蛋吗?”缓过神来的我顿时被气得咬牙切齿,飞脚一踢,钱袋滚到了路边,正巧旁边一个蹦出一条野狗,鼻子“哼哼”地叼着钱袋跑远了。

抬起脖子,眯着水眸,睨视着那渐渐凝聚成一点的影子,若有所思起来:虽说他很傲慢,不过,总觉得他的背影有些似曾相识,怎么可能呢?

我拍了拍自己的面颊,无奈地摇了摇头:“骐素兰,你就别再做梦了。”

到宅子时,已是入夜了,只有几盏淡黄色的灯光在院子中间摇曳着,王姨说她必须去看一下,便吩咐我先行回屋。

我坐在房中,正在把玩着王姨送的发簪,屋门突然响起“咚咚”的敲门声:“师姐,是我。”

原本是桐莞来了,门拉开了,一道明亮的月光斜了进来,拉长了一个长长的影子,桐莞正紧蹩着眉,一脸的严肃地站在门口,手中还拎着一个竹篮子。

“师弟,怎么了?又被你青梅竹马的女友骚扰了,所以到师姐这里来避难了?”我打趣儿地问道。

桐莞却对我的玩笑话置若罔闻,目光紧紧地锁在我的脸蛋上,语气显得有些急躁:“我都听说了,听说师姐前几天病了,怎么不在家里好好躺着,还跑到外面去了呢?”

一丝忧虑的哀愁的神色蒙上了他的眼眸,里面荡漾了一丝波浪。

“就这点小病,没什么的。”我故作轻松地一笑,“我陪王姨到外面去挑首饰,而且还遇到了……”

我的心猛地一抖,想到了那个苍老的占卜老太,不知是否由于心慌,手中的发簪竟然不小心划破了手指。

“师姐,你怎么那么不小心?”桐莞一看,把竹篮子往旁边一放,立马跑了过来,端起我的手指,拿来纱布,细细地包扎起来。

他垂掩着睫,指尖很温很热的感觉传递到我身上,紧蹩的眉宇又显得那样的刻骨铭心,我看着他有些焦灼的面容,嘴角情不自禁地上扬而起,莞儿一笑:“师弟,你只顾着师姐,你那竹篮子就不要了?”

“那里面是给师姐送的**汤。”桐莞支吾地回答道。

“给我的?”我眉开眼笑起来。

桐莞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他紧咬着唇,手脚有些凌乱了,突然他像是看到了什么,身子猛地一紧:“师姐,你手腕上的是?”

我知晓他的视线正焦距在那个翡翠玉镯子上,半是开玩笑地说道:“以前的男人送的。”

“啊!师姐以前还有男人?”桐莞猛地抬起头,瞠着圆眸,讶然地盯着我。

“怎么?在师弟的眼中,师姐我的魅力难道还迷不倒男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桐莞不再说下去了,用力地侧过头,扳着面孔,像是在赌气着什么,我却是在一旁暗自地窃笑:难道他吃醋了?忽然看到他站起了身,打开竹篮,端起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汤,向我走来,他脚步不知为何有些不稳,也一直低着头,来到我身旁后,舀起一汤匙,往里面轻轻地呼了吹了吹,袅袅的热气从其间盘旋而上。

“师姐,你手破了,不方便,还是我喂……你……喝……吧!”

桐莞结巴地说着话,此时才终于敢抬起眼睑,他的视线正巧与我的眸光相接触,我目光柔和地凝视着他坚毅的脸庞,细碎地、一点一丝地看清出他脸部的每一个细节,眼睛……鼻子……嘴巴……睫毛……直至他被我看得有些不好意思,黝黑的脸颊上染上了两片嫩红色的红晕。

“别再这样看着我了。”桐莞红着脸,抗议道。

“呵呵呵呵……”我轻笑而出,面前男子的脸红,在我看来是多么的纯真而又善良,就如一张洁白的纸头,没有染上一滴点的污垢与杂质。

“哼,再笑,再笑,我就不理你咯。”桐莞故意别过头,装出生气的样子。

我只得用手捂住唇,忍住自己的笑声,大喊一声:“师姐要喝**汤。”

桐莞愣了一下,脸上绽放了一丝舒畅的笑容,抬起汤匙,把美味的**汤送入了我的嘴里,他一直别着头,举止有些僵硬呆板,但视线却又时不时地依旧瞟向我,我一口接着一口喝下**汤,心里甜滋滋的,也许是桐莞的原因,才让这**汤竟如蜂蜜般甜蜜……

第四十一章意外相吻

**汤喝完,我胃也抱了,一骨碌倒在了地上,捂着小肚子,闭目养神。

桐莞则愣愣地把空碗放进竹篮里,背对着,坐在我身边,缄默着,不语。

过了一会儿,我睁开一只眼,偷偷地瞄了他一眼,瞧见他那宽厚的背影一动不动,他在想什么?不免徒生了些许的好奇,心知这傻小子的思绪定是不知道流离到了什么地方,竟有了一种想捉弄他的想法,不禁心中一阵窃笑,悄悄地起身,拎起肩上的一簇碎发,就往他那黑黑嫩嫩的脸颊边刮了两下。

“啊!”桐莞惊呼一声,像触电一般缩着身子,逃开了,离得我远远的,一双黑眸子谨慎地盯着我。

“你这么大反应干嘛?”我双手抱,嗤笑地望着他,用小手指朝自己的方向勾了勾,“过来!”

桐莞的脸一红,“男女授受不轻,师姐你可别那样。”

“喂,你这个傻小子想到哪里去了。”我“噗哧”一声大笑了出来,笑得前俯后仰,“你那诚惶诚恐的样子要是让别人瞧见了,人家还以为我想要轻薄你呢?”

“你……”桐莞又羞又气,浑身颤抖着,脸色开始变得由黑到白到青到红。

我看着师弟那副像受了什么委屈痛苦扒拉的样子,也不忍再‘折磨’他了,眉眼轻弯地笑道:“我是想向师弟询问一件事儿,是有关于你们那个眼睛‘一夜变蓝’的尼古拉的事情?”

桐莞浑身一僵,吞了吞口水:“师姐为什么想知道那件事情?”

我嘴角微微地勾起:“因为‘金丝雀’对我来说,有特殊的意义,就像我手腕上套着的那串玉镯子一样。”

我别有意外地举起手,一动不动地看着玉镯子那晶莹的颜色在我白皙的手腕上闪耀着翡翠浓郁的光芒,万分的迷人,思绪流离其中,刹那间,我笑了。桐莞愣了一下,漆黑的瞳孔倒映着我柔美的笑颜,里面似乎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雾气,“那个男人在师姐的心目中占了很重要的位置吗?”

我抬起眼睑,瞠着润泽的水眸睨视了他几秒,继而垂掩下了浓密的睫毛,虽没有说一句,但也默认了他的问题。

“原来是这样。”桐莞别过头,神色倏而有些落寞,继而,抬眸,静静地看着我,淡然地一笑,自顾地说了起来,语气听起来非常的平稳,但我不知道是否是那平稳的语气遮盖了他此时糟糕的内心。

“那是三十年前的那个夜晚,***庶家妹妹,也就是我的姨,从宅子里盗去了古尔其村的一样‘神物’,人随物一起失了踪,没有再出现过。从那天以后,当太阳第一缕阳光进了鸟笼之时,有人惊愕地发现,那只红羽毛金丝雀的眼睛竟然变成了和‘神物’一一样颜色的蓝眼睛,派人四处去寻找我姨***身影,可是终究未果,就在这时,一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马蹄山上有片茂密的密林,很少有人会进出那里,但是即使进去了的人也只是说里面有点森,其他也没有什么,可是自从我姨消失之日起,那片密林就变得怪异恐怖起来,只要进去的人,无一例外都会深受剧毒,接着身子开始腐烂变质,无药可救,继而死去,于是下令封锁整个大山,不许村民再进大山,违令者当即施行火刑,村民们便不敢由于好奇心怂恿,而冒然闯进大山,只是没想到前些天,竟还是有一名不怕死的男子偷偷溜了进去,结果就……”

桐莞惋惜地叹了口气,听了他的话,我不免倒抽了一口气,王姨还说什么为了防止毒素扩散才不得不实行火刑,这其实都是借口吧!实则只是因为他违反了村子里的规矩,所以才当众执行刑法,让村民们亲眼瞧瞧违反者的下场,见识到进入密林的后果,让他们明白违法村子规定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情。

我眯着水眸,接着问道:“孙玉有没有向村民解释过马蹄山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只是说密林里面被毒气感染了。”

“那她有没有说毒气从哪里来的,又是为何感染了这块地方?”我追问道。

桐莞摇了摇头:“没有。”

“那你们古尔其村里的‘神物’到底是什么,会不会就是‘神物’落到了后山里,差阳错之下,释放了毒气,才感染密林的?”

桐莞依旧是摇了摇头:“那‘神物’是只有整个村子的村长才有机会见到的,不过‘神物’之所谓神物,当然是代表了那种正大光明的力量,才不会背地里搞那些类似的放毒什么的东西。”

“你又没见过它,说不定你们村子里那宝贝得不得了的东西,到头来就是那害死人的毒药,也说不定呢!”我半是开玩笑地嗤笑道。

“师姐,你可别胡说,不能诬陷我们呀!”桐莞顿时急了,小脸涨得通红。

“行了,逗你玩的呢!”我笑着,极力地安抚他激动的情绪,但是心底有一种直觉告诉我,那片密林中,肯定隐藏了一个惊天的秘密……

桐莞走后,我深深地打了个哈欠,准备上床睡觉了,身穿单衣,刚刚爬到了床上,一只飞镖便“簌——”的一声从窗户里飞了进来,我急中生智,滚到了地上,这时,又有一只、两只,十几只飞镖轮流了进来,我手拿棉被、椅子、铜镜,只要是身边所能够接触到的东西,我一律把它拿来,用来了抵挡。该死,到底是谁竟敢在半夜偷袭我!

“师姐,发生什么事了?”

只听大门“轰”的一声打开了,桐莞又回来了,他抽出手中的剑,大跨一步挡在我的面前,举起剑,三下两下的挥舞一阵,那些飞镖就啪嗒啪嗒通通掉在了地上。

桐莞眯起眼睛,朝外面望了两下,又转过身,走到我跟前,从上到下开始细细地打量着我:“师姐,你没受伤吧?”

我身子倒没什么要紧,就是被这个傻小子看得有些毛骨悚然,我到底还是个黄花大闺女,现在又只穿着一件单衣,而面前却又站着这么一个健壮的大男人……我脑子“嗡——”的一声,白皙清透的小脸顿时变得滚烫滚烫的,我感到自己这个想法很龌磋,羞愧地耸拉着红润润的小脸,紧咬着薄唇,生怕桐莞瞧见自己脸上有什么不对劲。

“师姐,你怎么了?”桐莞好奇地问道。

我虽然此时的内心是十分的混乱,但表面功夫还得装一装,我貌似轻松地咳嗽了声,清了清嗓子:“师姐我会那么容易就倒下去的吗?”

“也是。”桐莞用手捂着后脑勺,脸庞上绽放了一丝憨厚清澈的笑容。

这时,我垂下的眼睫一颤抖,眼角的余光突然瞄到一个飞镖猛然向桐莞的后背来。

“小心——”

我大叫一声,把他扑倒在地,“扑通——”一声,他倒在了地上,而我倒在了他的身上,正正好好我的唇覆上了他的唇。

第四十打二章梦中打扰

随着飞镖落空,撞在白墙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响,我眼角的余光只是瞄到一个人影一闪而过,空荡荡的门外就只是回荡着萧瑟的风声,飞镖的人早已逃得无影无踪,一切危险应该暂时都消除了,但是如今……

感觉他的唇柔柔的、暖暖的,隔着轻薄的衣料,那温热的男气息如汹涌的洪水一般流窜至我柔嫩的肌肤上,紧紧地包裹在周身,意识到当前发生的情况,清透的小脸蓦地涨得通红,不过,那个被我压在下面的师弟更加好不到哪里去,他呼吸紊乱,舌头呆板,脸色痴傻,就跟个木头没什么两样,看来他的情况比我更糟哦!

我心底一阵窃笑,心想保持这个姿势也蛮好的,便伸出柔软的小舌,舌尖灵活地从他皓齿中间快速地窜了进去,纠缠住他,轻轻一舔,淡雅的兰香味便顿时溢满了他整个唇齿。

意识到身上之人的非分举动,桐菀整个身子一缩,黝黑俊俏的小脸涨得像火烤一般,两只手混乱般地在地板上乱舞,面容上都是痛苦羞愧的神色,接着,眼睛一闭,便晕了过去。

怎么不动了?我挪开唇,漆黑的水眸近距离地睨视着他,那微垂的浓睫、高挺的鼻梁、轻薄的红唇,口一上一下有韵律地起伏着,睡得还真死!

真扫兴。原本还想继续教授他接吻的知识!谁叫他好死不死,偏在这紧要关头晕过去了。

无奈之下,我只得起身,轻叹一口气:今晚这么个大男人貌似不得不在自己的屋子里借睡一宿了。硬着头皮,把桐菀的手伏在自己的肩头,他整个软绵绵的身子一滑顺边一倒,重量就全压在了我的身上,差点和他一块儿向后倒去,我心里一个劲地骂道:小师弟,你今朝让师姐所吃的“苦”,师姐总有一天会讨回来的。骂归骂,但总不能就把他这么一晚上扔到地上不管吧!要是受了凉,那可就不好了。咬咬牙,努力撑起身子,一手环住他的腰间,让力量平衡,稳住自己的步伐,淡淡地迈步,朝床走去。

把桐菀的身子在床上挪放好,并且拿起棉被,替他轻轻地盖上,我则从橱里掏出一条床单,一床毯子,放在地上一摊,就这样将就地睡了去。

第二天,还是大清早的,太阳都还没有从云间露脸,耳边便想起了一声大叫声。“啊——”把我从昏昏沉沉的睡梦之中拉了回来。

我揉揉睡眼惺忪的眼睛,起身,朝床上望了一眼,不知打从夜里什么时间起,桐菀的小脸已经埋进了枕头里,整个脸朝下,屁股朝上的架势,身子一动不动,刚才那个声音是他发出来的吗?可是看样子,他睡得很熟,还没醒呀!我嘴角淡淡地溢出一丝微笑:难道先前的声音是他在噩梦中的惨叫!

我身子一歪,脑袋又枕在了软绵绵的枕头上,继续睡了去,半当中,依稀听到身边响起轻微的窸窸窣窣的声音,迷迷糊糊的我也不当一回事,依旧沉浸在蓝天白云的梦境中,梦中的我变成了一只小鸟,翱翔在广阔在天空之中,我的两只小脚停在了那如棉花般厚厚层层的云朵之上,垂下小脑袋,用尖喙往白云一啄,啄起了一缕云丝,轻厌下肚,是甜的,原来自己是站在一簇棉花糖之上呀!顿时觉得自己的小肚子正在咕噜咕噜乱叫,迫不及待地啄一口,不够,那就啄两口,啄两口,不够,啄三口……正当我正准备啄第三口之时,只听“砰”的一声,像是枪声,我只发觉自己左侧的翅膀一痛,便从那高高的云朵上向下垂直跌落,耳边响起飓风噼里啪啦的吹打声,地面正朝自己快速地撞了上来,我在梦中大声尖叫……

我蓦地睁开了眼睛,揉揉有些酸疼的左手臂,大概是自己一直往左侧睡,压痛了手臂,结果连做梦都喊痛,此时,门外正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是谁呢?哎,好觉被破坏了,只能自认倒霉。

快速地起身,赶紧披上一件外衣,不经意地朝床上瞄了一眼,整个床上空空荡荡,我猛地一愣,刚才那家伙偷溜出去了!“咚咚咚——”敲门声还在继续响彻不停,还是先开门要紧,只是没想到门外站着的竟然是王姨,她柔和地看了我一眼,见我气色不错,便轻轻地点了点头:“看来你身体好多了呀!”

我勉强地一笑,再次见到王姨那充满暖意的眼神,我却是觉得心中泛起了些许的苦涩,她对我很好,确实很好,但是,她终究还是和孙玉一样,把我当成了一个外人来看待,否则为何连古尔其村三十年前发生那么重大的事情都不告诉我?她那关切的神色、柔美的微笑、知心的话语,也只是出于对那个漂泊在异国他乡的我的怜悯,其他的,便什么也没有了。在听到了桐菀的话,暗自明白了她的真实意思之后,这不得不让我的内心一下子纠结了不少。

王姨伸出白皙纤长的手,掏出我那缩在袖管里的小手,握在她温暖的掌心之中,她一点儿也没有觉察出我此时内心的混乱,只是淡淡地启唇:“素兰,你知道不?在我们古尔其村,有一个惯例,每星期的最后一天,这里大多数村民都必须要在宅前的空地上聚拢到一起,排队训练,今天我准备为村民们做几样好吃的小点心,也想请素兰帮我一下忙,这样问起来,那也就有了素兰的一份功劳,这样的话,素兰不就能在***心中留下了好映像,一高兴起来的话,说不准就肯收你为徒了。”

我微微颤了一下眉,原来在古尔其村里竟然还有这样的一个惯例,怪不得桐菀大清早就偷偷消失了踪影,原来是跑去晨练了。

“素兰,我们要在村民们训练完毕之前,把点心都准备好,所以,赶快加快动作。”王姨说着,便拉起我的小手,往门外走去。

我垂掩着浓密的睫毛,嘴角弯起一抹苦涩的笑容,止住脚步,使劲从她的掌心中抽出自己的手,挪到了身后那块冰凉的地方,紧紧握成了一个拳头,浓密的睫毛微微地颤了颤,掩饰了瞳孔之中那些异样的情绪:“在王姨的心目中,我究竟是占着怎样的地位?”

“你怎么了,素兰?什么?地位?”王姨回过头,诧异地盯着我,神色万分的不解。

“没什么了。只是随便问问。”我抬起眼睑,毫无生气的面容上假装换上了一丝高兴的样儿,“咱们一起去做点心吧!否则就不及了。”

我大踏步地朝前走去。感到王姨轻盈的脚步声跟随着我而来,我重重地咬了一下自己的唇,要回过头去告诉她自己昨天晚上遇袭的事情吗?这个,还是算了吧!……

点心做得很顺利,虽然说面粉都糊白了小脸,但看到那一个个从自己手指间捏成的那些小巧玲珑的糕点,不禁从心底弥漫上的一丝满足的喜悦。

就在我和王姨一起把两个人做好的小点心下了锅之时,外头响起了一个侍婢急匆匆的脚步声:“王姨,河边摆着一大推的衣服,是昨天留下来的,麻烦你洗一下,今早突然吩咐我要去买些东西,脱不开身,所以就只能拜托你了。”侍婢说完,便转身走了。

“这个……”王姨面露难色地看了我一眼,想到手头的工作又不能扔下,这该如何是好。

“衣服,由我来帮王姨洗吧!”我侧过头,莞尔一笑,主动地出了声。

“可是天气渐渐转凉、河水又那么冷,你……”

“放心吧!我能行。”我只是就这样从容地笑了笑。

王姨的双眸之中渐渐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雾气,她上前一步,抱住了我,我能感觉到她的身子在微微地颤抖着,即使她终究只是把我当成了一个外人来看待,但我却是做了一件能让自己心里过意得去的事情。

冷风簌簌地拍打着院子里这条潺潺的河水,屡屡涟漪在其中回荡,清澈如镜。

坐在河边,捏起一大摞衣服,细嫩的手指浸泡在水里,冷得我几乎无法动弹一下。

紧蹩着深沉的眉宇,其中流露出的是我倔强的神情,手指冻得都发红了,而我只是安之若素地置之。

好不容易将一大叠衣服洗完了,太阳也已露出了脑袋,阳光照耀在我身上,有一丝的温暖。我用凉凉的手臂拭去了渗透在额头上的细小汗珠,仰望着蔚蓝色的天空,在这一片刻的休闲,享受一下那片轻松淡雅的蓝色,从那片世上最最善良的颜色中给予自己无穷无尽的思绪流离,也好。有了寄托、有了向往,这样便不会再感到任何的惆怅了。

我眯着水眸,只是像一个观赏者,静静地观赏着头顶上的那方天空。

“师姐。”耳边传来一阵熟悉的男音,猛地缓过神来,是他!不自禁地,我的脸上绽放了一丝舒畅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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