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霄传

焚霄传 - xp1024.com

《焚霄传》

第一章十年一次大选

一手擒一朵紫花儿，赤着一双白皙赛霜的玉足，一个小丫头正欢快地沿着山中小奔跑。

清晨的雾气笼罩在重重山峦间，树上响着百千种悦耳鸟鸣声，树下溪流蜿蜒流淌，发出清脆的哗哗声。

一个八九岁的小丫头，穿一袭紫色衣裙，赤着一双白皙赛霜的小脚，正沿着溪流欢快地向山里跑着。渐渐从远处跑近，方才看清这小丫头生的眉眼如画，五官精致不似凡人，肤色极白，浑身洋溢着一股无忧喜乐的天真烂漫气息，正顺着溪流逆流而上，向着山巅欢快地跑去。跨过溪流时，小脚丫不慎沾上些溪边的湿润河泥，可非但不显半分污浊，配着小丫头身后那随着灵巧身形舞动的长辫子，反而更添几分俏皮可爱。

小丫头一路飞快地跑向山顶，跑过这么长一段山路，连气息都不曾乱上一丝，在她娇小的身躯内，居然蕴含着惊人的体力。

“霄云哥哥，你果然在这儿。五大叔叫你回去，村里大清早来了好多陌生人，五大叔急着让我来叫你！”银铃般稚嫩的童音从小丫头精巧的樱唇里流出，说不出的悦耳动听。

山顶是一片平坦的天然石台，前方不远处，一个十四岁的少年正如一头幼虎般蹲踞在一块突出山崖的巨石顶上，俯视着山下小小的村庄。

封霄云听到这声清脆悦耳的呼唤，转过头，露出一张虽然稚嫩却已显俊逸的面容，打量着因一路奔跑而俏脸嫩红，突出出几分动人媚丽的小丫头。

张开嘴露出一口洁白健康的牙齿，封霄云故意坏笑道：“小铃铛，又想来骗哥哥，小心我打你的小屁屁！”

名叫小铃铛的小丫头听到这话，双颊顿时变得更加羞红，犹如含苞待放的桃花般。小铃铛慌忙丢下双手里一直擒着的两朵紫灵花，伸手向身后面护住。明明是个还没长大的小丫头，却在这一瞬间，显露出惊心动魄的妩媚娇羞。

即便封霄云与小铃铛早已熟稔无比，依然忍不住为之心神一动。

睁着一双俏丽丽的大眼睛，小铃铛怯生生道：“霄云哥哥，铃铛再也不敢了，这回是真的。村里来了好些生人，五叔让我来喊你回去。”说着，俏生生看一眼掉落在地上的两朵紫色山花，小铃铛抬起头，略有些红着眼圈，鼓起嘴角假意气道：“都怪霄云哥哥，刚才吓得我新摘的两朵紫灵花都掉在了地上。”

小铃铛鼻子一抽，一双灵动中暗藏三分狡黠的大眼睛就要往外掉金豆子。

封霄云急忙捡起两朵紫灵花，轻轻吹去上面附着的晨泥，一手扶住小铃铛略有些纤细的肩膀，柔声道：“小铃铛不哭，哥哥给你把花戴上。”

小铃铛偷偷羞红一下双颊，一动不动等着霄云哥哥给她戴花。

封霄云看一眼小铃铛那双与常人迥异的紫色漂亮眼眸，伸手把两朵紫灵花戴在小铃铛戴在头上。再伸手轻轻理一下小铃铛因为奔跑而有些凌乱的黑色发辫，封霄云细心地将她发辫里露出的一缕紫色重新藏入黑发当中。

这个动作，远看就好似封霄云正将小铃铛抱在怀中一般。

趁着霄云哥哥不注意，小铃铛再次悄悄地羞红了脸颊。等霄云哥哥收起双手，小铃铛面色旋即恢复正常，脆生生道：“霄云哥哥，你先回村里去吧。”

封霄云站起身，宠溺地摸了摸小铃铛的头，道：“小铃铛先自己在这里玩一会儿，等村里生人走了，我再来叫你下山。”

小铃铛恋恋不舍地点点头，明显还想多黏一会儿霄云哥哥。封霄云看到小铃铛这可爱的小模样，忍不住一笑，伸手捏捏小铃铛娇嫩可爱的面颊，然后潇洒转身往山下跑去。

小铃铛并不是土生土长的采石村人。在封霄云三岁那年，小铃铛跟着父母一起搬到这采石村来居住。由于小铃铛天生头发与双目皆是紫色，娇美可爱如画一般，与她父母黑发黑眼老实憨厚的庄户模样完全不同，因此自小就没少受到村里小男孩的孤立，欺负。

村里的小淘气包们时常围住小铃铛，笑话她不是爹娘亲生的，是捡来的孩子。把小铃铛气哭之后，这帮淘气包就会一哄而散，坏笑着跑远。

小铃铛渐渐长大，也越发玲珑娇美，却更惹得村里一帮淘气小子欺负。小男孩儿就这样，看到小女孩漂亮，明明很想跟她玩，却总要先欺负一下。

封霄云十岁时，因实在看不惯这些年小铃铛一次又一次被这帮小子气哭，终于忍不住出手教训这帮淘气小子。

那一战，十岁的封霄云单人独力把村里二十多个淘气包全部打哭。

“你等着，我家去喊我哥来揍你！”

然后十岁的封霄云顺手把赶来给弟弟们报仇的几个十几岁的大孩子也给打哭在地。

从那以后，采石村里再也没男孩敢欺负小铃铛，再也没有孩子愿意跟封霄云一起玩。

从此小铃铛就成了封霄云的小尾巴，整天黏在她的霄云哥哥身后，成了霄云哥哥唯一的玩伴。刚开始小铃铛还常常撒娇要她的霄云哥哥背着，然后笑嘻嘻说要给霄云哥哥当媳妇。小村里的孩子没啥可玩的，也没学上，夏季还能下河摸鱼戏水，其他时候男孩儿整日里就是疯跑打闹，女孩儿则都扮家家酒。

后来小铃铛渐渐长大，就不再说要给霄云哥哥当媳妇，但依然天天黏着她的霄云哥哥。正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小铃铛站在山顶，使劲儿伸出如嫩藕般雪白的手臂，向着渐渐走远的霄云哥哥用力挥着。不经意举手投足间，小丫头已开始展现出惊人的袅娜，待将来长大之后，也不知要惹动世间多少男子注目倾心。

封霄云快步跑回村中，边跑边思量着村里究竟发生什么紧急事情，小铃铛口中的五大叔，就是封霄云他爹封老实，村里同辈排行老五。

封霄云知道小铃铛从小的时候起，只要村里一来生人，就会被她的父母以各种理由送进山里躲藏起来，比如进山干活，搂草。现在小铃铛大了，便独自进山躲藏。

采石村里的乡亲大多到现在都没注意到这点，而细心的封霄云却早已留意到小铃铛家的这奇怪的举动。封霄云甚至猜测，小铃铛那与旁人迥异的紫色眼眸和被染黑的满头紫色秀发，就是原因之一。

没错，封霄云打小就十分留心观察周围的环境，留意着周围人的一举一动。

当别的小孩还在撒尿和泥，下河摸鱼，满村疯跑玩耍。封霄云却从五岁开始，不论寒暑每天早晨天不亮，必然早起晨跑，一路跑向山顶，迎接清晨的第一缕朝霞。到了山顶上，四下无人，封霄云会打一整套村里没人见过的奇怪动作，以此锻炼自己手、脚、眼、腰的灵敏协调能力和发力技巧。

别的孩子每天还跟在大人屁股后面转，封霄云却开始每天坚持做一些村里人从没见过的奇怪活动。比如双手把住树杈，将自己全身不停拉上去再放下来。比如央着他爹做两个石球中间用短棍绑起来，两手各拎一个不停举着。

就这样到十岁时，封霄云已经是村里的孩子王，他比村里所有的同龄孩子都要强壮、灵敏，甚至那些十几岁的大孩子，都不是他的对手。

采石村里的民风非常淳朴，孩子王的挑选也十分原始简单。一群孩子经常在土地松软的田地里摔跤，挨个打过，谁最厉害谁就是孩子王。

十一岁那年，封霄云正式打遍村里的孩子无敌手。

封霄云如此厉害，随着一次次带着被打哭的孩子上门讨说法的乡亲越来越多，他爹封老实终于琢磨出一点不对味儿。

这天，他爹封老实把儿子叫到跟前，瞪着眼上下在封霄云身上猛瞅。当时封霄云感觉自己可能要挨揍，就悄悄绷紧了身子，准备待会儿转身先逃再说。

哪知封老实瞪眼瞅了儿子半天，忽然哈哈大笑，然后一把抱住儿子。

封老实听这名字就知道，人老实了一辈子，也平凡的有些窝囊一辈子。

那天封老实忽然觉着自己大概是祖坟上冒了青烟，儿子将来准要有大出息。他的想法也很简单，儿子如今还小，已经在村里孩子里打出名堂，可比自己当年出息的多。

没见过世面的封老实想当然认为，孩子这是有出息的表现。

封霄云的爹封老实也算是是村里富户，这些年靠采掘灵石挣下一点家业，家里日子过得在村里也算红红火火。

既然儿子比自己当年有出息，封老实觉着自己这当爹的就该更努力帮孩子一把。望子成龙这一点，不管是大城大宗，还是乡野小村，都一样。

从那天开始，封老实就开始加倍努力下洞挖灵石积攒家底子，并且每隔几天就给封霄云买些从没见过肉食来吃。这对封老实可是个不小的负担，他家日子过得在村里虽然算红火，可也就是每个月能吃顿肉。现在为隔三差五就给儿子封霄云弄点肉吃，封老实除了下洞更频繁，自己吃的也越加简朴，几乎顿顿都是馒头咸菜稀粥。

虽然自己吃糠咽菜，但封老实无怨无悔，一如既往地坚持给儿子隔三差五买点稀奇的肉吃。封霄云每次想让爹娘也尝尝，却都被老两口子以不爱吃为借口，搪塞过去。

刚开始封霄云并不能理解父亲的做法，终于有一次，以自己不吃这肉食为要挟，要求父母跟自己一起吃。

封老实老实了一辈子，嘴笨，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儿子，情急之下，居然当场直接打了儿子一个嘴巴。

那是封霄云长这么大，第一次挨打，也是最后一次。封霄云的母亲心疼儿子，赶紧一把搂过来，哭着跟儿子道明原委。

原来这些不知名的肉类，是他爹封老实专门去镇上赶集买回的灵兽肉。由于家里收入有限，封老实每次只能买得起二两这种价格是普通肉类十倍的灵兽肉。

自从觉着儿子将来能有大出息后，封老实就开始到处打听怎么能让孩子有出息。

后来封老实也不知从哪里打听到，孩子要是打小吃这种昂贵的灵兽肉，就能够增强体质，加强天赋，将来才能更有出息。据说外面宗门大城里那些有钱人家的子弟，都是从小就开始吃高级灵兽肉。

其实封老实根本不懂什么天赋体质那一套，只是听说有钱人家孩子都吃这个，这个对孩子好，就开始盘算着给自己儿子买点灵兽肉吃。

为了封霄云能够有出息，光宗耀祖，封老实狠狠心咬咬牙拿出多年舍不得花才攒下的一点家底子，给儿子买这种昂贵的灵兽肉来吃。封老实没那么多钱，就只能买一点最初级的灵兽肉给儿子吃。

可即便是最初级的灵兽肉，对封老实来说，价格也十分昂贵。老两口子哪里舍得吃一口这昂贵的灵兽肉呦。

眼瞅着儿子封霄云如此不理解自己的一番苦心，嘴笨又急得不行，封老实这才动了手，给儿子一个嘴巴。

打完儿子一嘴巴，儿子封霄云没啥事，反而是封老实自己忍不住先红了眼眶。

当时听完母亲含着泪的解释，看着父亲那因为成年累月下洞挖灵石而弯曲的脊梁和下塌的肩膀，看着父亲那充满老茧与干涸裂口的双手，封霄云没再说话，沉默着一口一口把粗瓷盘里一点灵兽肉吃完。

面对父亲热切的期望和付出，封霄云唯一能做的，就是加倍努力。

真别说，慢慢长大的封霄云，渐渐真开始展现出一些与众不同之处。除了身体日渐强壮、灵敏之外，封霄云还总是能提前两天判断出是否会下雨，从而提醒父亲不要跟着下洞采掘灵石。雨天会导致灵石矿洞内积水、湿滑，背着沉重的灵石爬出幽深不见底的竖直洞口，非常容易出危险。

另外，封霄云随着年龄渐大，也开始想法帮着家里增加收入，同时努力搜集的一切有用的消息。

由于封老实为人老实，这些年来一直都把采集来的灵石低价卖给收灵石的村长，由村长再去贩卖。但封霄云十二岁那年，封老实就不再把灵石卖给村长，而是听从儿子建议，带着儿子一起去镇上的集市出售。没了村长在中间赚一手差价，封老实的收入比以前增加七成有余。

刚开始，老实巴交的封老实还害怕村长不满，但独自卖过几次灵石之后，不见村长有任何动静，他慢慢胆子也就大了起来。但封老实一直紧守本分，没敢跟村里其他人说这事儿。

封霄云也趁着跟父亲一起去镇上赶集卖灵石的机会，努力记下听到的一切信息。通过听镇上人们的闲话，他终于知道，为什么村长能够常年占据村长的位置，半强迫地以低价收购着村里乡亲们勤苦采的灵石。

原来这采石村，并不是孤立的世外桃源，而是隶属于封苍宗这个庞大宗门下的一个小山村，至于封苍宗外还有什么，镇上的居民大多也不清楚。

而采石村之所以叫采石村，顾名思义，封苍宗所掌握的一条重要灵石矿脉，恰好经过采石村地下，采石村历代百姓靠着采掘灵石，慢慢发展成现在这样。

封苍宗除了每年会固定派人来采石村收取灵石外，每十年，还会派宗门内院的人到下面隶属宗门的各村各城镇挑选有天赋的孩子，进入宗门内学习，加以培养，将来成为封苍宗子弟。待这些孩子成才之后，自然会增强封苍宗的力量。

村长的大儿子，十年前就被封苍宗来人挑走，后来听说在封苍宗内成为一个不大不小的管事。仰仗大儿子在宗门内有点地位，所以村长才能常年牢牢占据村长之位，低价收购村里乡亲辛苦采掘的灵石，转手倒卖给封苍宗，轻易挣去不菲的收入。

打听到这一消息后，封霄云就知道，自己若想出人头地，目前唯一的出路就是通过封苍宗十年一次的挑选，进入封苍宗山门内院修习，才有可能更进一步，完成父亲光宗耀祖的梦想。

从山上返回村里的路上，封霄云边寻思自己知道的事情，边开始在心里默默计算时间。今天小铃铛口中村里来的“生人”，很可能就是十年一次的挑选时间到了，封苍宗派下来挑选年轻孩童的征募使者。

“凭我的本事，这次一定会被选中。到时想必也能让爹娘开心，能够安心过日子，不用再冒着危险下洞采掘灵石。”封霄云暗暗给自己打气，快步跑回村里。

刚跑进村子，封霄云就发现村头正站着一群身穿华美服侍，面带傲气，浑身上下更充斥一种不凡气质的生人。

这群人为首的是一名举止沉稳、面貌威严端方，给人以浑身正气感觉的壮年男子。该壮年男子年龄看着应该与封霄云他爹差不多，但举手投足间却显出一种从容不迫的气质，脸上面容更显年轻，与封老实相比简直天壤之别。此人面容整洁威严，给人以成熟稳重之感，丝毫不像封老实那样因为长年累月辛苦劳动导致脸上邋遢又布满皱纹。

往日里在村里不可一世说一不二的村长，此刻正搓着双手，弓着腰，小心翼翼地站在这名名白净尊贵的壮年男子下手。

待走近一看，村长笑得十分谄媚，简直像极了村长家养的那条癞皮狗阿黄平时跟村长讨要骨头吃时的模样。

不多时，村长看到为首的那名威严正派的男子冲着自己轻轻点点头。

村长当即变得像吃了药一样兴奋，瞬间站直腰，扭过头，冲着全村高喊道：“各家各户都把束脩摆出来！咱们本宗封苍宗十年一次的弟子大选就要开始！都把家里孩子看住，等待宗长老爷们的挑选！”

看到村长这幅做派，封霄云轻轻摇摇头，心想：村长还是原来那个村长。在宗门内的上层人物跟前，村长是卑躬屈膝的癞皮狗阿黄。在村民面前，村长依然是那个说一不二的大人物。

随着村长一声令下，采石村各家各户纷纷把早已提前准备好的束脩拿了出来，将家里唯一那张吃饭的桌子擦得精光明亮，充当供桌。然后恭敬地将束脩一一摆在桌面上，等着宗门内的大人们来收取。

封霄云边顺着村里大路迅速往家赶，边悄悄扭头观察路两旁村里乡亲们摆出来的束脩。

供桌上摆的，都是乡亲们平时舍不得吃的好东西。

封三叔把家里那只凤冠雉杀了，恭敬地摆在供桌上。封七叔赶集割来一大条子黑猡兽的里脊肉，恭敬地用红绳绑着，摆在自家门口供桌最显眼的位置上。

除这些过年都舍不得吃的美味之外，就是乡亲们平时费力积攒下的全部资财。几十枚被磨得铮亮的银币，一看就是经过乡亲们每天风雨无阻的清点，这才磨得如此透亮。

有些家里日子过得穷，就只能拿出十几枚银币，再加上七八串铜钱。

只有村长家是个例外。门口的供桌由有着精美纹饰的青扶木制成，供桌上摆着一大盘连封霄云都没见过的上等灵兽肉，还有一大盒子金币。

封霄云大略扫过一眼，凭借这几年帮他爹去镇上卖灵石积攒下的数钱经验，这盒子金币，少说也得有五十枚。

看来村长这次为了能让自己的小儿子也进入封苍宗内修习，可真是下了血本。

不过，若是村长的小儿子这次能成功被挑选进入封苍宗内修习，将来只要能混成他大哥一半出息，到时村长必然也能成倍地赚回来。

封霄云回到自家门口，看一眼自家摆出来的一桌束脩，颇有信心地点点头，然后一言不发直接进入院子。

刚回到家，母亲立即打来一盆清水，让儿子把脸洗净，母亲还特意给他把脖子也洗干净。随后，又拿来一套崭新的粗布衣裳，给儿子穿上。

封霄云知道这是父母拿出家中仅剩的一点钱给自己买的新衣裳，沉默着没废话，仔细地把这套新衣裳穿好。这次选拔是父母期待已久的自己出息的机会，早慧的封霄云不想让父母失望，全力配合着。

约莫一刻钟后，村长看到全村已经准备就绪，立即搓着双手笑着对着那名面貌威严端方浑身正气盎然的壮年男子示意。

这名领头的壮年男子点点头，带着身后十二名年轻的宗门弟子开始进入村子。

这是封苍宗千百年来挑选弟子的习俗仪式。隶属于封苍宗的各处村庄，城镇，凡是家中有孩子想要进入宗门修习，成为弟子的，就需要在十年一次的大选开始时，在家门口摆满一桌束脩，以示恭敬。

若是宗内征募使者对这家摆在门口的束脩感到满意，就会进入这家中，查看此家孩子的天赋潜力如何。若这家孩子有一定天赋潜力，宗内负责挑选弟子的人就会带走门口供桌上的束脩和这家的孩子，返回位于封苍山巅的封苍宗内。

这名面貌威严端方的中年男子带着十二名年轻封苍宗弟子，在村长带领下，徐徐进入村中。

只见这名面貌威严端方的中年男子先看各家摆在供桌上的束脩，然后手指一处百姓家门，身后立即分出一名年轻封苍宗弟子，拿起桌上的束脩，进入这家之中，开始考察这家孩子的天赋潜力。

封霄云没有像其他人家的孩子那样老实在家中坐等，而是趴在自家院墙上，大胆地看着外面。

仔细观察一阵后，封霄云发现，头几名中选的人家，都是门口束脩摆的丰足的。暗暗点点头，封霄云心里对自家的中选，更有几分把握。父亲封老实摆出来的束脩，虽然不是村里最多的，但也在前列，绝对能够得这名领头的看中。

村长带着封苍宗的征募使者很快就在村中走完一圈，此时十二名年轻的弟子，仅剩一人还未进入百姓家门。

封霄云趴在自家院墙上看到这情况，心跳忍不住开始加速起来。

他已经察觉出事情有几分不对。

第二章生当做人杰

封霄云此时，终于有机会细观察就在家门外不远处的封苍宗征募使者。这位征募使者，除了身着统一的白底黑边右衽长袍，背后还背着一门兵器。

长这么大，封霄云还是头次见到兵器。毕竟是个小子，天生就喜欢这些打打杀杀的家什，不由自主地封霄云开始目不转睛盯着那兵器看，丝毫没发现自己已经暴露。

最后一名封苍宗来的征募使者扭头看到这家墙头上的小子如此大胆，非但不像别家孩子一样看到自己吓得不敢说话，还敢扒在墙头上目不转睛盯着看，顿时对这小子好感大生。

封苍宗选拔弟子，其实不光要看天赋潜力，勇气也至关重要。不然天赋再高，一身灵气练得再强，但却是个胆小鬼，宗门要用其御敌厮杀的关键时刻，却畏缩不前，到时要这类弟子何用？胆子小，天赋再好，最多不过是干些日常清扫采集之类的杂事，终究难成大器。

封霄云发现自己被那名征募使者看到，也不害怕，大大方方继续看着，看到征募使者左胸前有一个独特的标记。这标记是三座势拔苍穹的高峰，峰顶各有一朵祥云笼罩，正是封苍宗的独门纹记。

这名征募使者对这家大胆的小子十分看好，扭头就要与领队推荐一番。

正在此时，村长似乎也注意到封霄云正在偷看。村长扭头冲着封霄云露出一个长辈特有的温和笑容。

然后，村长轻轻一拉那名面貌威严端方一身正气的领头人，低声说了几句话。借着身体遮挡，村长迅速从衣袖里空出一个鼓鼓囊囊的锦囊，偷偷塞入封苍宗领队手中。

封霄云双手用力把住墙头，眼睛一眨不眨死死盯着村长。他似乎感觉到，事情有一丝不对。

只见那名面貌威严端方一身正气的领头人听了村长的话之后，不动声色地借着身体遮挡，抬起自己的袖子。村长见机行事，迅速收回手臂。

封霄云瞳孔猛地收缩，虽然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但心里已知道结果。

果然，只见那名面貌威严端方一身正气的领头人对着村长正儿八经地点点头，随后叫过那最后一名宗门弟子，手臂轻轻抬起，指向封老实家门。

封霄云瞳孔猛然缩了一下，心跳顿时加速，直欲跳出胸口，嘴唇在这一瞬间变得干燥。

然后，这手指轻轻转动，掠过封老实的家门，掠过封霄云的视线，最终停在封老实隔壁邻居老王家门口。

看到这一幕，封霄云心脏猛一抽搐，双手死死握紧，眼睛死死瞪着村长。

而村长正热情地邀请这名领头人去自己家中坐坐，看看自己的小儿子。不用说了，村长门口这份最丰盛的束脩，就是为这名领头人准备的。

这名面貌威严端方浑身正气的领队欣然应邀，迈步进入村长家中。

大选弟子的一切步骤，都在封苍宗严格的规矩下进行着，丝毫没有偏差。

而封老实，此时依然在家中紧张地与妻子不停啰嗦着，生怕自己精心准备的束脩，不能入宗门贵人的法眼。

封霄云从墙头下来，悄无声息地站在天井院子里，他不知该如何对满心期盼的父亲说出此事。

双拳竭尽全力死死紧握，指甲甚至扣进手掌里，掌心滴出刺目的殷红，但除此之外，封霄云甚至不知该如何发泄自己心中的愤恨。

怪不得这几年村长一直对他家私自将灵石带到镇中贩卖的事情不闻不问。这条老狐狸，原来早就已经盘算好，要在最关键的时刻，给封老实一家最致命的阴毒一击。

这一击，却要令封老实和封霄云父子二人永远不能翻身！村长要借着整趴封老实一家，进一步强化自己在村里至高无上的权威。

这每十年一次的封苍宗入门弟子大选，就是采石村庄户子弟出人头地的唯一机会。错过这十年一次的弟子大选，采石村的年轻人就只能去镇上学点手艺，靠着学来的手艺混口饱饭吃，然后平平淡淡过完一辈子。

再过十年，那时封霄云已经二十四岁，早已过了最有潜力的年少时期，绝不会再有机会参与封苍宗弟子大选。错过这次封苍宗弟子选拔，这一辈子剩下的时间，封霄云要么像他爹一样下洞挖灵石，干一辈子苦力；要么去学一门谋生的手艺，总之要在村长压制下，悄无声息地渡过余生。

封霄云并不知该如何应对眼下这局面，他即便再能耐，也不过是是个十四岁的孩子，对这世界的种种事情，还未能全面的了解清楚。仅仅凭借目前所掌握的一点点可怜的信息，封霄云什么都无法做。

此时，一直待在屋中的封老实开始觉察到一丝不对。他已经在屋里等了许久，怎么还没有宗门内的贵人上门？封老实虽然人老实，但并不傻，他对这次自己备下的束脩很有信心，绝不会一个宗门贵人都吸引不来。

封老实心里疑惑，忍不住想要出门查看，正看到儿子封霄云一动不动站在天井院里。封老实特意伸手拍拍儿子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孩儿，爹这回肯定把你送进宗门内！你将来可要有出息，你爹我可就盼着那一天！”

封老实来到门口一看，当即大惊失色。原来，宗门内的贵人们，早已挑好五名弟子连带村长的小儿子，在那名面貌威严端方一身正气的领头人带领下，在村长满脸堆笑点头哈腰的恭送下，正要离开。

十年一次的封苍宗大选，在采石村已经结束。

此时此刻，封老实再怎么，也知道自家未能入选。

瞬间，无尽的绝望和失望涌上封老实心头，他深深看一眼那些被选中的幸运儿，浑身力气仿佛直接被抽干一般，原本挺拔的腰背也垮塌下来，好似苍老十岁。

封老实默不作声，转身准备返回屋里。

他不知道此刻自己还能做什么，他只是个老实巴交靠着采掘灵石过日子的庄户人家。他虽然对儿子有满怀的期望，却既没有本事，也没有多少钱，更没有什么机变的手段。

面对无情的残酷现实，这一刻，封老实本能地打算像他的祖祖辈辈一样，低下头，弯下腰，老实地继续活下去。

返身回家的时候，封老实却看到仍静静立在天井院中的儿子。

封老实人老实了一辈子，之前干过最大胆的事儿，就是为了多挣些钱给儿子买灵兽肉吃，听从儿子封霄云的建议，自己去镇上出售挖来的灵石。

此刻，看到儿子，看着自己寄托全部期望和付出全部血汗钱的儿子，老实的近乎窝囊一辈子的封老实忽然不知从哪儿生出一股勇气，对着封霄云说了声：“儿你等着……”然后调头急速冲出家门口。

封老实使出全力，向村长冲去。

村长听到动静，还被封老实这股劲头给吓得心脏一跳，“莫不是要与我拼命？”

封老实疯一般冲到村长近前，大吼一声，然后噗通双膝跪地，给村长重重磕了一个响头：“村长，您老行行好，让宗门的贵人看看我儿。我儿打小就聪慧，肯定能入这些贵人的眼。村长你行行好，我封老实以后做牛做马报答你！”

封老实邦邦磕头，如捣蒜一般。

然而，他这种底下到泥里的行为，却并未能换得哪怕一丝毫同情。封苍宗里来的那名浑身似乎充盈着正气的领头中年男子，看着衣衫灰褐，不停磕头的封老实，脸上甚至露出一丝厌恶的神情。

这世界，强者为尊，弱者不配得到强者的任何同情，最多仅能乞得一点微不足道的怜悯。这点怜悯，不过是强者偶有一念不忍，为抚平自己心中这点不忍，才做出的怜悯之举。

可强者这少到可怜的一点怜悯之举，却仿佛能赋予弱者整个生命的意义一般。

故此，这世界弱者在走投无路时，总会本能地跪下乞求强者的怜悯。

可这怜悯，又如何能求得到？

弱者之所以弱，很大程度是因为，他不知道变强的最重要因素，就是咬牙自己奋起。靠着跪下乞求强者的怜悯过活，永远只能四肢着地。

四肢着地的，是畜牲。

人只有站起来，才能算人。不管能站的多高，总得先挺直脊梁。

村长看到领头的贵人面露不愉，立即会意，大声喝骂驱赶封老实，一面赶紧恭送宗门贵人们离开。

封老实任凭村长驱赶，仍跪在地上向着村长不停磕头，村长却已护着宗门贵人们远去。

封霄云听到外面村长的喝骂声，跟着从家门出来，正看到这一幕。

封霄云把拳头攥得青紫，一口银牙咬得咯咯作响。

愤怒的血液涌向头顶，浑身的暴怒犹如兴奋剂般，控制着他全身血液狂暴地涌动，封霄云再也无法老实站立。

一转身，封霄云冲进灶房，将家里做菜的菜刀抓在手里，转身就要冲出去。

“儿啊，你这是要干啥？”母亲慌忙拦住儿子。

“妈你别拦着！”封霄云一使劲儿，将手臂从母亲手里挣脱，纵身冲了出去。

村长此时刚送走封苍宗下来的贵人们，正在心里对自己坑封老实父子这一手暗暗得意，美滋滋哼着小曲往回走。

一抬头，村长就看到封老实那凶神恶煞般的儿子怒气冲冲拎着把菜刀朝自己冲了过来。

村长顿时就吓得两条老腿一软，差点蹲跌在地上，扭头想喊宗门内贵人们帮忙。可宗门内的贵人似乎脚下生风，这一会儿工夫就已走远。

封霄云冲过父亲身边，拿着菜刀就要冲向村长。

今天，村长不光破坏他家唯一上进的方式，更是给他父亲封老实带来无尽的屈辱。

这些年来，尽管父亲的期盼犹如山般压在肩上，但父亲封老实对自己的疼爱与百般照顾，封霄云一直铭记在心中。

眼瞅父亲期盼已久的“儿子将来有出息”彻底被村长摧毁，又眼睁睁瞅着父亲当着全村人的面，不顾屈辱地给村长跪下磕头不已。

此时，村里家家户户都已悄悄出来看着这场热闹。

“你他妈欺人太甚！”封霄云口中愤怒大喊，双目死死盯着村长，就要挥舞菜刀上去与其拼命。

“儿啊！”封老实猛然从地上长跪而起，一把抱住儿子。

“爹你撒手！我今天非跟他拼了！”封霄云不管不顾，仍旧要往前冲。

“儿啊，听爹一句话，贫不与贵斗。你以后还要娶媳妇过日子，可不能这么样。你要是有个好歹，你让爹跟你娘可怎么活……”封老实带着撕心裂肺的哭腔大喊，试图喊住儿子。

封霄云不为所动，满腔怒火无处发泄，仍旧发疯般要冲过去与村长拼命。

往日里作威作福的村长，此时被状若疯狂的封霄云吓得双腿发软，半爬半跑着，像癞皮狗一样狼狈夹着尾巴朝自己家跑去。

封霄云从小就天天坚持锻炼身体，如今虽然才十四岁，可浑身力气已经比着成年男子不逊多少，封老实眼瞅就要拽不住他。

危急关头，封老实居然急中生智，大吼道：“你今天要是动村长，咱家必然会被宗门治罪。反正都是一死，干脆先杀了你爹我！”

封霄云被父亲这一声吼，终于又恢复几分理智，低头看着仍跪在地上的父亲，道：“爹，你先起来。”

“儿啊，为了你的前程，爹今天情愿给村长跪着。”封老实说罢，调头跪着朝村长追去。

如野狗般慌乱的村长又被封老实给吓了一跳，吓得屎尿齐出，连滚带爬狼狈逃回家中，呯一声把大门死死关上。

封老实急速跪爬到村长家门口，一边继续磕头，边高声求村长开恩，再给他儿子一次机会。

封老实一辈子没见过啥世面，最远就到过三十里外的镇子上。此时，封老实仍天真的以为村长能够把宗门内的贵人叫回来，再给他儿子一次机会。

但封霄云知道，这十年一次的宗门大选新弟子，乃是封苍宗最重要的一件大事。采石村的村长，绝对没有这个能力将那些走掉的宗内征募使者再叫回来。

望着父亲那为了自己，卑微跪在村长家门口的身影，听着父亲苦苦的哀求，封霄云鼻子一酸，红了眼圈。

仰天抬头，强行将泪水收回，然后封霄云迈步向父亲走去。

“爹你先起来。”

“儿啊，爹没啥别的办法，只能来求村长。爹岁数大了，跪一跪没啥。”封老实仍旧一门心思跪求村长，想要为儿子再求一个机会。

封霄云知道，自己此时无论说什么，父亲都不会有心思听。父亲是个老实人，但老实人也最爱认死理。

“爹，要跪也是我跪。爹你起来，我替你跪。”

封老实连忙摇头道：“儿啊，爹老了，不怕丢人。你以后还要说媳妇，这要是你年纪轻轻给人下跪的事儿传出去，将来哪还能娶到媳妇？没事儿，爹替你跪着求求村长。”

封老实仍旧很顽固。

封宵云狠狠一咬牙，最终无奈道：“爹，你再不起来，我就死在你眼前。”说着话，封宵云直接把菜刀架在自己脖子上。

封老实直接被儿子这手给吓懵了，不知该如何处置。封霄云单臂把父亲从地上硬搀起来，然后自己坚定地跪在村长家门口外。

“爹，你先回去。事儿是儿子惹下的，我今天就亲自给村长赔个不是。”封霄云把菜刀架在自己脖子上，逼着父亲一步步踉跄返回家中。

封霄云明知道村长没这个能力，但为打消父亲的执念，他只能跪着。

封霄云就这么跪在村长家门口，等着那不可能发生的奇迹。

村里的乡亲们低声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封霄云充耳不闻。

从白天跪到下晌，封霄云水米未进。封老实被今天发生的事儿完全给震傻了，回到家中就开始呆坐，脑子几乎停止活动。封霄云的母亲是个老实的女人，眼瞅丈夫和儿子这样，她除了着急，更没办法。

傍晚，咔一声雷响，天空突然下起滂沱大雨。

封霄云不为所动，仍旧在雨中跪着。

这些年来，父亲对他倾注全部的心血和仅有的不多家财，希望他将来能有出息。最后，为了儿子那已经消失的机会，父亲封老实甚至豁出去老脸不要，跪下给村长磕头。

看到封苍宗的人带着挑选的孩童离开那一刻，封霄云就知道自己此生再无机会进入宗门成为一名修灵气的强者。但他无法说服老实却认死理的父亲相信这事。

今天为了报答父亲的养育之恩，为报答这些年父亲倾注在自己身上的心血和辛劳，为抚平父亲希望破灭受到的冲击，封霄云别无他法办法只能替父亲跪在村长家门前。在父亲重新想通之前，他不能起来。

冰冷的雨水狠狠敲打在封霄云脸上，顺着他俊逸的面颊轮廓滴落。

封老实看着儿子跪在大雨中，心里左右为难。他希望儿子能从村长那儿求得一个机会，进入宗门内出人头地，却又心疼儿子遭罪。

最终封老实只能在自家院子里不停来回踱步，干着急却想不出任何办法。

封霄云跪在地上，既痛恨村长的嚣张跋扈，更痛恨自己无能，无法解决今天的事情。他想肆无忌惮破口大骂，却又畏惧村长那进入宗门内的两个儿子，害怕给自己父母招来无妄之灾。

封霄云不止一次想就此不管不顾杀入村长家中，最终却想到弯腰塌肩，满面皱纹的父亲，想到夜夜给别家缝补到深夜的母亲，又一次次放弃。

愤怒，犹如一头狂暴的野兽，随时随地都要冲破封霄云心中的藩篱，释放出无尽的戾气。但父母亲情，却总是能在最后一刻，挽回他的理智。

两种情绪煎熬之下，封霄云跪着的每一刻，都越发难熬。浑身血气翻涌，封霄云却无处发泄。

天空中持续泼洒在他身上的冷雨，渐渐浇熄少年体内沸腾的血气，也成为击垮这个坚毅少年的最后一击。

封老实老实了一辈子，这一刻，他仿佛觉着自己再低头，再弯腰，再老实，再窝囊，也没法再这么下去。

终于，十四岁的封霄云身体承受不住这冰冷无情的大雨和内心的情绪，跪了整整一夜的他，在第二天天亮时，浑身一软，昏迷在村长家门口。

“小娃娃何必如此，哎……”封霄云在彻底昏迷前，最后模模糊糊听到这么一句话传来。

匆匆的脚步声，似乎是父亲终于要把儿子抱回家。

第三章被一位老骗子救下

在浩瀚的星空下，这一世界名为不周，由十二座漂浮在虚空中彼此关联的大陆共同组成。十二座大陆呈阶梯状自上而下螺旋排列，围绕一个太阳公转。诸大陆彼此间距离有长有短，虚空中飞艇往来频繁，整个世界一片欣欣向荣。各种族分布在诸大陆，各自过着风俗迥异的生活。

视野从虚空中拉回，回到人族聚居的第八大陆，一个胡须花白衣着青衫的老头儿，正晃晃悠悠走在第八大陆偏远的小道上。

不知过去多久，封霄云终于沉沉睁开双眼。醒来之后，封霄云只觉自己头疼欲裂，口鼻干燥刺痛，心知必然是冒着大雨在村长家门口跪了一夜，加上心绪波动一夜未睡，导致身体不支，染上风寒。

醒来后，封霄云感到喉咙干涸刺痛，口舌干燥难忍，就努力试图翻身，想起来找点水喝。

他这一翻身，顿时惊动一直守在儿子旁边的封老实。封霄云昏迷的这两天，封老实一直守在儿子身边寸步不离，到现在早已累得昏昏沉沉，儿子这一翻身，顿时又把他惊醒。

“儿啊，你可是醒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可怎……儿你饿不？”封老实伸手扶起自己的儿子，边问道。封老实言词贫乏，不知道该如何说出自己心里的感受，千言万语最后只有一句：儿你饿不？

封霄云没说话，静静看着父亲。才短短两天时间，父亲封老实仿佛骤然苍老十年，满脸皱纹越发深邃，头发更是突然白了近一半。

看着父亲因多年的期盼一朝破灭而遭受如此重挫，封霄云心中一阵阵难受。

此刻，封霄云只恨自己本领低微，不能为父亲出头。

努力张开喉咙，封霄云沙哑道：“喝口水。”说着，封霄云挣扎着要下地。

封老实赶紧扶住儿子，张嘴喊娃他娘给端碗水来。

封霄云懂事的很，知道自己生病昏迷这两天，爹娘肯定被吓得不轻，因此暗暗鼓足力气，强要自己下地，想借此让父母稍感放心。

可惜，他毕竟才十四岁，身体虽然比同龄人强健的多，仍旧未完全长成。这一场突如其来的风寒，早已经彻底抽空他的力气。加之昏迷这两天水米不沾，封霄云此刻身体早已虚弱到极致。

脚刚一落地，封霄云顿觉浑身失力，差点直接摔倒在地。幸亏及时扶住他爹宽厚的臂膀，才没当场出丑。

无奈之下，封霄云只能收起腿重又坐回炕上，不敢再乱动，生怕徒惹爹娘心忧。

喝下一大碗水，封霄云肚子又发出咕噜一声。显然他昏迷两天水米未沾唇，此时早已腹中空空。

封老实急忙端来一碗黑漆漆看不清是什么的吃食，递给儿子，脸上带笑说道：“吃吧，赶紧吃。封苍宗来的宗门长老嘱咐过，只要你醒来，先把这碗肉丸吃咯，保准立即就能活蹦乱填。”

封霄云此时刚从昏迷中醒来，头还有点昏沉，一时也没听清他爹说的啥，接过碗筷，直接就往嘴里扒拉。他是真的饿急，也顾不上看看碗里是啥，三口两口就下去半碗。

吃下去半碗，腹中饥饿感稍减，封霄云这才顾得看看自己吃的啥。往碗里一看，好似是些肉丸子，只是这肉丸子一个个黑乎乎，一副焦糊的模样。

别说，这一碗黑乎乎模样焦糊的肉丸子吃下肚，封霄云还真觉着自己身上力气恢复大半，把碗筷搁下，一起身径直下地。这回稳稳当当，力气已经恢复过来。

瞅着昏迷两日的儿子终于能起身下地，封老实忍不住偷着摸一把眼，问道：“吃饱么有？”

封霄云答应一声，迈步往外就走，打算先出去晒晒日头，驱驱这浑身的病气。

一出堂屋，封霄云就看到灶房里正传出一股股浓烟。“不对！爹娘都在堂屋，是谁在我家灶房？”封霄云眉头一皱，问道：“爹，谁在灶房做饭？”

“可不能这么说话！”封老实听儿子问起，急忙起身来到儿子眼前，一把将儿子拽回屋内，压低声音道：“灶房里是上面封苍宗的一名尊贵长老，正在用饭。”

封霄云双目顿时张大，明显不信。

封老实接着道：“刚才你吃那碗肉丸，就是这位长老亲自动手制成。说你只要醒来，吃一碗保准药到病除。先前你昏倒在大雨里，就是这位长老把你背回家，然后熬制一碗汤药给你灌下去，说是睡两天就好，保准不留病根。”

封霄云直觉自己老爹遇到了骗子。不过是一碗焦糊的肉丸子，还药到病除？明显是下厨手艺不精，糊弄自己老爹没见过世面，谎称药物。再说，封苍宗的长老，那是多高高在上的贵人，怎么可能亲自下厨？而且还是在自己家那又矮又窄的灶房里？

想起之前来村里挑选弟子那名面相端严、一脸正气的封苍宗领头人所作所为，封霄云现在对封苍宗几无半分好感。那人若真是封苍宗长老，无缘无故为何要帮自己一把？

封霄云此刻已经完全忽略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实。他刚从昏迷中醒来，只吃过一碗那焦糊模样的肉丸，现在就已经能下地，甚至有精力去思考该如何揭发一个在自家混吃混喝的骗子。

封老实完全没理会儿子一脸奇怪的表情，仍然压低声音兴奋说道：“这个宗门长老看来挺好说话，待爹去求求他，叫他收你为徒。”

望着自己老爹那一脸期盼的模样，封霄云实在不忍心在这时候戳破老爹的美梦。

“爹，我现在这幅模样，怕是没法拜见那位宗门长老。”封霄云决定先把父亲拖住。

“对！对！我这就去拿你那套新衣裳，还是我儿想的周到。让你娘先打水给你洗把脸。”封老实赶紧点头应道。

之前等待十年一次大选时穿的那套新衣裳，已经在大雨中淋湿，封霄云此时身上只穿一身粗麻短衣。看着父亲转身去里间取衣裳，趁这段时间，封霄云迈步就往灶房走。

一个白胡子白头发老人，出现在封霄云视野当中。

这老人穿一身褐麻衣袍，正在封霄云家土灶上烤木根薯。老人不时弯腰低头向着土灶内吹火，结果一个不留神，被灶火给燎了胡须，等老人察觉，半边白胡子已经烧完。

老人抬起头，面上被烟火熏的一片黑一片红，胡子也没了一半，眉毛更是被燎去半边。

封霄云一个没忍住，当场笑出声。看到老人这幅模样，封霄云改变心意，决定先不当着父亲的面戳破老人是骗子，看看情况再说。

“呦，娃娃你醒了。来来，过来坐。我老人家亲手炒的那碗丸子，滋味如何？”这名老者抖着被火燎去一半的胡子，开口招呼封霄云，同时手也没忘翻动木根薯。

这木根薯是采石村庄户人家常吃的饭食，口感粗糙难以下咽，也没什么滋味，只是吃下去顶饱。这种吃食，稍微富贵一点的人家都不会尝上一口。若面前这老人真是堂堂封苍宗长老，怎么可能吃得下？

强忍心中丛生疑虑，封霄云站在灶房门口没动，仔细打量着面前这名老者。封霄云打小有个习惯，见到生人，新东西，总是先细细观察，牢记细节，然后再做出分析判断。

老人一身衣袍看着半旧不新，衣袖下摆还有几个补丁。浑身上下更看不出什么强者的气势，甚至不如封霄云见过的封苍宗征募使者有气势。看面貌，也只是个平常的老头，眼神迟缓，毫无人上人那种凌厉眼神。封霄云甚至觉着，村长都比这老人更有气质。倒是老人衣衫左胸口那封苍宗的三峰三云纹记，能够表明这老人身份，可这唯一的纹记也磨损的破旧模糊。

“这不过是个再寻常不过的老人，即便是在封苍宗内，估计也不过是做饭扫地的寻常苦力。看来这老人也不过是想来我家混几顿饱饭吃，我又何必为难与他。罢了！”封霄云细细观察过后，改变主意，调头打算离去。

“娃娃，身体好些没？”老人见封霄云不答话，再次开口问道。

封霄云心中一动，道：“已无大碍。”转身刚想走，封霄云又停住，转身对老人恭敬施礼道：“多谢老人家救命之恩。”

老汉随意摆摆手：“是娃娃你命硬，与我不相干。”然后转身继续吹火，烤木根薯。

封霄云皱皱眉头，怎么看，这位老人也不像是个骗吃骗喝的骗子，这类骗子哪能吃烤木根薯这种下等饭食。而且自己吃了那碗焦糊的黑肉丸之后，确实觉着身体畅快许多，体力更是恢复大半。再说，一般这种骗子，都是装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骗主人家最好的东西来吃，骗珍宝金银。哪听说过火燎自己半边胡须，蹲在灶房烤木根薯吃的骗子？

封霄云正在胡思乱想中，他爹封老实已经拿出衣裳，挥手招呼儿子进屋来换上。

换好衣裳，封老实拉着儿子封霄云一起，郑重来到灶房门外。

封霄云感到老爹拽着自己的手臂的那只手正在微微颤动，很明显是激动所致。

尽管封霄云确定这老人不过是个寻常老者，只是阴错阳差救下自己，想借此混口饱饭吃。但封霄云并不愿在此时开口说破这件事，毕竟这些年来，父亲日盼夜盼就是能让自己拜入封苍宗门下，日后也好出人头地，有一番出息。

之前那场十年一次的宗门大选，被村长蓄意从中破坏，父亲心中必然已经绝望。如今这名不知怎么被误会成封苍宗长老的老者，就是父亲最后的希望寄托。若是自己直接将此事戳破，对父亲来说未免太过残忍。

“就当是耍一场傀儡戏，先让父亲重新振作起来再说。”封霄云在心中暗暗想到。

封老实咕咚一下，直接跪在灶房门外，然后伸手拽儿子，示意儿子跟着跪下。

“长老贵人在上，小人封老实给您磕头。”封老实恭恭敬敬磕一个头。

封霄云没办法，只能跟父亲一起磕。

都说执念让人愚昧。封老实一心想要儿子拜入封苍宗门内，将来能够有出息。结果在这股执念控制下，硬是把面前这个被烟火熏的一脸黑灰，胡子都被燎掉半边，不知底细的老人当成什么封苍宗的长老。

其实说起来，还是封老实见识不够，估计当时这老人随手一拍胸口那模糊的纹记，没见过世面的封老实就信以为真。

此刻老者正在啃刚烤熟的木根薯，冷不防被人磕了个大头，满口滚热烫嘴的木根薯顿时直接顺着滑落进喉咙，噎个正好！老人被这一大口的木根薯噎得直翻白眼，加之刚烤熟的木根薯烫得很，差点没一口气上不来就此昏死过去。

封老实还跪在地上磕头呢，完全没注意到他差点“杀死”一个封苍宗长老。

封霄云一抬头，发现老人情况不对，已经开始翻白眼，再一看旁边掉在地上的木根薯，顿时明白怎么回事。

这木根薯生涩难咽，庄户人家吃的时候经常要就着水才能下咽，不然很容易被噎着。

封霄云赶紧起身，去屋里端来一大碗凉开水，撬开老人的嘴巴，硬给灌下去。

封老实听长老贵人半天没答应，抬头看到儿子正端着碗往长老贵人嘴里灌水，顿时吓得不轻，惊声道：“儿啊！你这是弄啥？！快撒手！”

一大碗凉开水灌下去，总算把那一口卡在老人嗓子眼儿里的木根薯顺下肚。

“呃~”老人长舒一口，把黑眼珠重新翻出来。

封霄云很想大声对父亲喊一句：“这位差点被木根薯噎死的老人，怎么可能是宗门长老？”

老者睁开眼，一脸尴尬地看着封老实父子二人。出这么大洋相，这宗门长老是再也装不下去。

老者估计也是常干这行，行事非常果断，发觉已经穿帮，当机立断放弃这个能混一天三顿饱饭的机会，双手对着封霄云一抱拳：“之前我救娃娃你一命，你方才救我一命。现在咱俩两不相欠，告辞！”

说完，老人也不多留，头也不回起身往外就走。

封老实一愣神的工夫，“宗门长老”已经从他身旁走过，闪身急速小跑出大门外。

封老实爬起来就要去追，封霄云赶紧一把拉住父亲，道：“爹，我去追。这样才能显出儿拜师的诚意！”其实封霄云就是想拦住他爹，然后趁机单独追上这个演技十分高超的老人，与他商议点事情。

封霄云不等父亲答应，疾步冲出门外。四下一看，封霄云发现这老人果然是老手，溜的还挺快，一会儿工夫，顺着出村的大路已经跑出老远，眼瞅就要消失在拐弯处。

“老人家！且等一等！”封霄云大喊一声，迈步追上去。

老人一听后头有人喊自己，非但没放慢速度，反而加速跑起来。

封霄云一通猛追，老人在前面只顾埋头猛跑。

别说，老人家不愧是常干这行的，估计没少被一村人撵地漫山遍野疯逃，逃起来还真有体力。封霄云追出去半个小时，愣是没追上。

老人跑的坚决，可封霄云也不想放弃。这采石村地处偏远，错过这位老人，上哪儿再找这么好的戏手。封霄云现在一心指望这位老人能帮着自己让父亲重新振作起来，自然不肯轻易放过，紧追不舍。

眼瞅追过一块巨石，封霄云猛然发现，老人已经无影无踪。

第四章稀里糊涂拜师

封霄云原指望这位看起来破衣烂衫不修边幅又好似有些道行的老者能帮自己合伙演一出傀儡戏，稳住爹娘使他们相信儿子被尊贵的封苍宗‘长老’收为徒弟。

至于自己，封霄云打算就此离家外出闯荡，看看能不能在外头闯出一片天地。没能被选入封苍宗，再留在采石村，一辈子也不会有出息，最多就是像爹一样，干一辈子苦力当一辈子采石人。然后把全部希望压在儿子身上，希望儿子能借着十年一次的封苍宗大选出人头地。

与之相比，封霄云宁愿出去闯荡。去看一看自己没见过的这世界繁华多彩模样，去试一试自己微不足道三脚猫的本事，哪怕是终究闯不出个人样。

但在这之前，他必须请这位老者配合自己演一出戏，让父亲相信儿子出息了，已经被这位“封苍宗长老”收为弟子。如此一来，父亲封老实想必也会心怀舒畅，一扫之前压在心头的阴霾。母亲也能放下心来，不必再夜夜挑灯缝补，不到四十就已经过度损耗双目。

爹娘，恕儿不孝，不能留在这小小采石村给你们二老养老送终。儿见过那镇上的红灯绿栏，心早已不在这从小长大的山村。

“老人家，且等一等！我有事与你商议。”封霄云拼尽全力高喊一声。希望那老人还未走远，还能听到自己这声呼喊。

四下都是旷野，封霄云这全力一声大喊，甚至连寥寥惨淡几声回响都未能换来。没人答应，也没有他暗暗期盼的脚步声传来。

封霄云心里咯噔一下，不知待会儿回去该怎么面对再次遭遇失望的父亲。

连续两次，盼望已久的儿子有出息的机会就在眼前这么溜走，他的父亲封老实绝承受不住这接连打击，必然万念俱灰。

而他不知到时又该用什么理由，才能说服自己抛下心如死灰的父亲，除了更努力熬夜给别家缝补衣裳别的啥也无法做的母亲，昧着良心外出闯荡？难道就用那个虚无缥缈的“将来有出息”，蒙骗对自己寄予全部希望的父母双亲？

封霄云终是迈不过亲情良心那道坎，底下头决定放弃，转身回村，像父亲一样像祖祖辈辈一样下矿采灵石，挣一点微薄血汗钱给爹娘养老送终。

心灰意懒下，封霄云只能调头选择返回村中。

“娃娃，大病初愈就能一口气追出半个小时，你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一个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从封霄云身边巨石的最顶上突兀响起。

封霄云一抬头，原来那老者正站在路旁那块突兀巨石顶上。

这块巨石高过丈许，就这么倔强地也不知在旷野中立了多少岁月，四面早已被风雨打磨的笔直如刀根本无法着手攀爬。也不知这无名老者是如何上去。

听无名老者这一问，封霄云心中顿时一惊，心知自己这次恐怕是真遇到一位有本事的。他刚苏醒时浑身虚弱无力，连下地都难。可吃过那一碗黑焦的肉丸之后，居然不知不觉就恢复体力，甚至刚才还一路追出这么远。据他爹封老实说，那碗黑焦的肉丸子，正是这位“封苍宗长老”亲手所制。

扭回头看看，此处距离采石村有相当远一段距离，确实是自己迈着两条腿一路跑过来。如此说来，这位看着貌不惊人的老者不是个纯粹的骗子，应该是真有些本事，路过顺手救下自己。估计是父亲封老实为表感谢，才留这位老者在家中住下。

想通此节，封霄云当即对无名老者就是一拜，然后老脸皮恳切求道：“请老人家帮小子一事，小子不胜感激。”

无名老者呵呵一乐，不置可否。以他的身份和能力，不知被多少人求过，想必早已对此类事情司空见惯。

封霄云知道机会难得，听无名老者没开口拒绝自己，就大着胆子接着说道：“老人家，小子恳请您再去我家中一趟，装作封苍宗长老，假意收我为徒，也好让我父母安心。”

无名老者一听，顿时来了兴趣。他一生不知被多少人哀求过，但那些人无不都是为一己之私利恳求他老人家，要么是恳请高级功法，要么是恳请帮忙对付仇家，要么是恳请拜师。

像脚下这个小子一样，为安父母之心来恳求帮忙，他老人家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是头次遇上。

“你细细说来我听。”无名老者对封霄云大感兴趣，开口问道。

封霄云当即把前番封苍宗十年一次大选自己落选的前因后果分说明白，甚至连自己为家里多些收入怂恿父亲不卖灵石与村长，另行去镇上贩售的事也没隐瞒。

“恩，孺子可教。”无名老者听罢，先夸赞一句随即又道：“难道娃娃你不想拜老夫为师？”

封霄云道：“我需拜一名真正强者为师，如若不然，宁肯不拜。我爹豁出全力拿出这些年积攒的一点薄产，就是希望我能有出息。如今我虽已无望进入封苍宗内，以后自己外出闯荡，将来必能另有一番出息。”言下之意，别看我现在愁困，可小子我也是有志气的，不是随便遇上个有本事的，就纳头便拜。

无名老者听罢，哈哈一笑，戏谑道：“小娃娃眼界倒是不低。与你演这一场戏，老夫可有好处？”

封霄云一看无名老者似乎应允自己所求，当即大喜，低声道：“老人家，我与你十个银钱。你看如何？这是小子这几年偷偷攒下的全部私财。本待要当本钱带出去闯荡天下，老人家若是肯助我安得我爹娘之心，我愿将其拱手奉上。”

“嗯，为爹娘舍得拿出自己全部私财，倒是不错。”无名老者点点头，似乎是答应下此事。

接着无名老者也不知施展什么手段，封霄云只见无名老者简单一迈步，再看这位无名老者，他已经从丈高巨石上下来，正落在自己眼前。

封霄云顿时就傻乎乎愣在那儿，他一辈子可从未见过如此手段，这头一次见到自然被惊得心肝脾肺肾五脏六腑一起乱颤。

“娃娃，走吧。”无名老者招呼一声，封霄云这才从震惊中恢复，急忙追上去。

带着无名老者返回家中，封霄云刚要开口，无名老者却先开口道：“令郎天赋卓越，方才老夫考验已毕，行礼罢。”

封老实一听，当即大喜，双腿一软，又要给老者下跪。封霄云赶紧扶起父亲，问无名老者：“这礼该如何？”

他父子二人都没见识过这拜师礼，自然不知该如何操办。

无名老者顿时尴尬不已。想他老人家这一生，也不知多少城主族长帝王将相隆重备下各类奇珍异宝，三跪九叩恳请他收其儿孙为徒。他老人家对那些价值连城的奇珍异宝视若敝履，更对那些人假模假样的隆重礼节不屑一顾。却没想到，今天应允逢场作戏，居然遇上俩生瓜蛋子，还要他老人家指导礼节。

无名老者沉着脸，耐心对封老实父子二人讲明拜师礼的种种规矩。

封霄云听完之后，心里觉着事情好似不大对。按照他的本意，是请这位无名老者回来，冒充封苍宗长老对父亲口称收自己为徒，使父母安心。然后自己略收拾些衣物，就此机会随无名老者返回宗门。待离村之后，再与无名老者别过，自己外出闯荡一番，看能不能另谋一番出息。

封霄云的原计划就这么简单，不料事到临头，无名老者突然演技发作，居然要做全套戏码。

封霄云毕竟人还小，根本不知该如何处理眼下这突发情况。最终，他只能按照老人家要求继续演下去。

无名老者一抬手，令封老实去家中搬出座椅，准备好束脩，要在这院中行拜师礼。

封老实大喜过望，立即进屋准备。

“老人家，你这是？”封霄云趁机低声询问。

“不做的像一些，如何能让你父母彻底安心？且放宽心，你待会儿照我说的办。”无名老者低声说道，随即开始给封霄云细说一会儿如何行事。

不大会儿工夫，封老实就已经准备妥当，拿出家中最好的一把椅子，摆在天井院中间，手里拿着一匣银钱。

封老实向无名老者请罪，恭敬道：“长老贵人，小人家中没备着上等肉食，只剩些余钱，还请长老贵人赎罪宽免。”

之前备下的灵兽肉，都被这位老者炒制一碗肉丸，给封霄云吃下肚去。一时半会儿，封老实确实也来不及去镇上再买。

“无妨。”无名老者对此毫不在意道，然后正襟危坐在椅子上，示意封霄云行礼。

封霄云尽管心中不解，但为使得父亲心念尽快恢复起来，仍旧郑重向前，神情庄严，对着老者跪下，“师父在上，徒儿封霄云向师父顶礼。”即行三跪九叩的正式拜师大礼。

行礼完毕，无名老者面现喜色，道：“好徒儿，为师有事，尚需在你家中叨扰几天。”

封霄云顿时一愣，心说：“咱俩之前不是说好的么？为何老人家你又中途变卦？”

无名老者向着封霄云使个眼色，也没多解释。

倒是封老实当场大喜，他是从来没想到，自己也有能招待宗门长老贵人的一天。

瞅着父亲如此高兴，封霄云也只好答应下来。他也没别的办法，又不能跟父亲明说这是假的，是在演一场傀儡戏。

就这么着，封老实眼中这位封苍宗长老贵人，就这么在封老实这破旧的家中住了下来。

当晚，封老实坚持要让出自家土炕，请长老贵人歇息。封霄云在旁边看着干着急，却苦于没法说出实情。

哪知这位无名老者直接表示，自己不惯睡土炕，让封霄云将灶房中柴火堆平，再扑上些干草，就这么睡下。

封霄云给“师父”铺好床，转身就要离开。这无名老者忽然道：“师父以草为床，徒弟又岂能享受？你在灶旁铺些草，就在这儿睡下。”

封霄云本待不答应，封老实却觉得长老贵人就是不一样，说话真有道理，立即道：“儿啊，你就在这儿睡下。”

封霄云这一刻是有口难言，深觉自己挖坑把自己陷进去，无奈只能照办。

这一晚，封霄云心里百转千回翻来覆去如同烙饼一样睡不着。无名老者倒是睡得踏实，呼噜声一浪高过一浪。

到了后半夜，封霄云才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睡过去。

封霄云刚睡熟没一会儿，“起来，徒儿快快起来。”无名老者直接用脚把刚睡过去的封霄云踹醒。

“老人家！你这是打算干什么？”封霄云脸上带着一丝怒气不解问道。

咱俩不是说好演一场戏，然后各走各的么？老人家你中途变卦不说，半夜把我弄醒又是为何？

“啪！”无名老者伸手就给封霄云一个嘴巴，面色严肃说道：“你白天行过三跪九叩拜师大礼，从今往后就是我正八儿经的徒弟。”

借着月光，封霄云发现无名老者神情严肃，不似玩笑，撇撇嘴道：“哪有徒儿连师父姓名都不知道，就糊里糊涂拜师的。再说老人家咱俩不是说好，各取所需演一出戏么？这是十个银钱，给。”

无名老者真不客气，一把收过钱，继续对封霄云说道：“为师的大名，在诸大陆早有传扬。‘不请老人’便是老夫。你是老夫近几百年来，唯一正式弟子。诸大陆想拜老夫为师者不知凡几，今日老夫收你为徒，是你小子八辈子积福走了大运。”

封霄云心中一闪念，“这么大能耐？还几百年？几百年收一次徒弟还要收我的十个银钱？”随即封霄云故意没把老人这番话当回事，反而径直说道：“你既已是我师父，就该有功法教我。”

其实长这么大最远就去过镇上赶集的封霄云根本不知道“不请老人”这个名字若是说出去，会在世间引起怎样的震动。

作为一个采石村土生土长的孩子，封霄云能知道这功法之事，还是他昔日去镇上赶集时偶尔听人说起。

不请老人顿时愣了一下，他大概没想到，面前这小娃娃居然还真懂一点修灵气的事情。

“额……”不请老人者伸手一通摸索，好长时间才摸出一个手掌大小，封皮黯淡厚度只有薄薄几页的小本子，神情慷慨地递给封霄云。

封霄云伸手一接，发现这本子居然既非是纸制，也不是皮质，根本看不出这本子由何材质制成。刚想翻开一看究竟，封霄云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白皙仍带几分稚气的英俊小脸顿时一红，不好意思道：“我不识字……”

封霄云打小在这偏远的采石村长大，最近的小学堂也只在几十里外的镇上才有，故此他根本不识字。再说他们家祖祖辈辈就下洞采灵石，挥舞镐头并不需要不识字，也不知道识字有啥用。

“无妨，为师知道你不识字，这是一本识字手册。”不请老人似乎早有预料。

封霄云把薄薄的一本识字手册小心贴身收好，就要施礼道谢。

“先不必谢，你随为师来。”不请老人带着封霄云径直走出家门，借着月色直奔山顶而去。

此时外面仍是一片夜色，银白皎洁的月牙在天空挂着，无数星光闪烁，形成一条亮丽绚烂的银带，横跨整个夜穹。

封霄云跟着不请老人，一路来到山顶那天然形成自己平时晨练的平台上。

不请老人随手一划，地上忽然就出现一个五彩斑斓的圆圈。

目瞪口呆看着这个凭空出现在地上五光十色的圈圈，封霄云简直觉着自己眼睛不大够用。他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这种景象。

“来来，徒儿进来圈内，待为师看看你天赋究竟如何，适合修习哪种属性的灵气。”不请老人说道。

封霄云点点头，迈步进圈内。尽管他不承认已经拜不请老人为师，但心里仍然十分想知道自己天赋究竟如何。封霄云进来后，原本在地上的圈忽然开始向上渐渐升起，最后把他完全笼罩在内，形成一个黄红蓝白四色混杂半圆罩。

这一瞬间，封霄云只觉脚下大地倏地开始震动，空中更有种种他从未听过的动听律乐奏响，这旋律宁静庄严，让人身心松弛，更有无数奇异悦人香气不知从何而来。

在这圆罩中，封霄云只用片刻，就全身心沉静下来。

不请老人看到封霄云进入状态，开口念诵一段不知名的词句。

“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有名寂寥清净，具足不动，无生无灭，能生万物。故为万物母。有名而不知其名，强命之为道。道生一，一生二。二者名炁，始分清浊。清者上升为天，浊者下沉为地。天地生而后有极，有极化四仪，四仪出四气，四气化人，化三千世界。这罩内是构筑世界的四大基本灵气：地、水、风、火。此世上天赋奇佳之人体内一种灵气独占优势，稍次者两种灵气并肩。再次之人，三种灵气较强，一种较弱。当然，世间多半人是混沌之躯，体内四大灵气平均混为一体，并无突出哪一种，没有一种灵气突出，就没有天赋。”不请老人给徒儿耐心讲解道。

封霄云似懂非懂点点头，其实根本没听懂不请老人在说什么。他大字不识一个，要是现在就能懂这些，那真才是妖孽。

第五章一个不请自来的师父和一个不认师父的徒弟

封霄云双臂紧贴身躯，全身绷得笔直如松，全神灌注听着，用心记下不请老人的每一个字，尽管他一句也听不懂。封霄云还真有这点长处，初次面对自己从未见过听过的事物或道理时，他总是先用心记下，等以后自己有机会，再慢慢辨明真伪优劣。

世间多数人，在头次面对新事物时，大多会先感到恐惧，然后凭过往经验将其否定怀疑。

不请老人这几句话，乃是蕴含天地初分，世界初成至理的精髓要旨。就这寥寥几句，已将诸世界诞生运行奥秘尽皆言明。须知这世上，不知多少“坤”级顶尖强者，终其一生孜孜求索天道，希望能够蜕凡成神，晋升“乾”级。然而其中绝大多数坤级高手，却始终不能参透天地运行之法则，诸界诞生之奥秘，碌碌一生，终不过是个不死野躯。

现如今诸大陆，多少宗门城邦，帝王诸侯，上溯其根皆是由这些不知活过多少岁月的“不死野躯”一手建立。这些宗门城邦，帝王诸侯背后，都有这些“不死野躯”作为最终武力撑腰，才能在这弱肉强食的吞啖世界中得以立足壮大。

这些不死野躯，在各大陆间有不同称呼，叫“地仙”也叫“传奇”。

方才不请老人这寥寥几句话，被这些地仙和传奇知道，恐怕会倾尽所有甚至舍弃余寿不要，也要跟与不请老人换得完整篇章，以求能够参悟天道翻坤成乾晋升天界，成那潇洒快活无边的天人。

不请老人说完后，问封霄云：“徒儿可听的懂？”

封霄云眼神明澈面无愧色干脆利落把头一摇，先抛开悟性和不识字这两点不谈，倒是个诚实孩子。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

是也不是？

到底知的啥？

知人贵自知。

或者可以先学着脸皮厚些，大大方方不懂就问。

“……无碍。”现世报，不请老人被自己费尽心思坑来的好徒弟给噎得半天没上来气，最后只张嘴重重吐出俩字。不请老人此时颇有一种全力一击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这几句话是他毕生心血结晶，本待一并授予这个哄赚来的宝贝徒弟，也显得他当师父的是毫不留私倾囊相授。

没奈何。

他蒙来的爱徒是个榆木疙瘩，白糟践他老人家毕生心血。媚眼抛给瞎子看，不请老人只能自认倒霉，谁让他一心要收人家娃娃当自己徒弟，甚至不惜坑蒙拐骗来着？

怪谁去。

封霄云察觉到不请老人语气异样，心知是自己愚笨，没能达到老人期望。心念一动，封霄云开口道：“老人家不必如此，待几日之后，我爹娘心安，到时咱俩自当分开，各走各路。”

瞧瞧，还是人家娃娃懂事，知道跟不请老人不是一路人，言语间就劝着好聚好散。

封霄云本是好心，知道老人可能是位强者，不想因自己天赋低微，拖累老人偌大威名。

哪知这位不请老人非但不领娃娃这份情，反而眉毛一挑双目一瞪，提高嗓门怒道：“我‘不请’亲自挑你为弟子，何需你聒噪。少废话，闭上双目，心沉若止水，神寂若枯井，身若存若无……”

封霄云赶紧照做，那些大道理他听不懂，好歹还能听懂自己该如何照做。

这不请老儿，挑徒弟还真有几分眼力。这徒弟虽然不识字，有些蠢苯，但却胜在够老实，师父说的即便不懂，也会先记下。胜在够听话，师父说的只要能做，立即照做。只要有这两点，假以时日何愁不能成虹光贯日般闪耀诸大陆的强者？

不知时间过去多久，封霄云忽觉自己直入非言语思想能形容之境地，自身及周遭万物，须臾已消失不见。虽不见，但封霄云却了了见这世界清清本源，周周律动，晰晰法则。虽了了见，封霄云却又明明知自己肉眼并无所见。

世间强者多被身相所累，以为什么都要肉眼亲见才能为真，却不知这肉眼仅能见范围极窄七色光。那世界的本源法则，永恒运转之规律，岂是这仅能见窄窄一点七色光的肉眼所能见得？

不请老人在外面凝神盯着四仪罩，随时留神四仪罩内任何宝贝徒弟身上任何一个细微变化。

当下若有封苍宗强者在场，恐怕会忍不住失声惊叹：四仪衍卦天机术！

这四仪衍卦天机术，即便在封苍宗内，也只有宗主和三大主峰长老才能施展。施展此术灵气消耗巨大，只被用于推衍寻觅即将出世的天地重宝奇材线索，或者寻觅那渺渺一豪天道神格时。或是有强者寿命将尽，为寻求渺渺一线生机，才会强运此术，以求得那一线生机延年益寿，或是寻机转世，保住灵明不散，续缘再修。

此时，这天下排名在三甲之列的“四仪衍卦”天机之术，居然被用来测量一个毛头小子的天赋如何。真是牛刀杀鸡，大材小用。或者说，有钱人就是人傻钱多。不请老儿仗着自己本领高强又心疼爱徒，那是不惜血本为好徒儿铺路。

要知道，即便是封苍宗内堂主和宗下各城主尊贵的子女们，在测试天赋时，也仅仅是用一种混元石，从未有封霄云这种待遇。

随着四色灵气罩开始闪烁，这次测试显然行将结束。按照一般规律，此时封霄云体内最强的那种灵气就会将灵气罩侵染变色。地为玄黄，水为靛蓝，风为透白，火为赤红。

不请老人紧盯着面前依旧四色闪耀的罩子，面上阴晴不定。“难不成我专门挑选的徒弟，居然是个四气混浊毫无特长天赋的普通人？此事若是传出，岂不是要让那几个老怪物笑掉大牙？！”

额，他的好徒弟封霄云直到此时，仍未显出一种灵气天赋特长。真是枉费师父一番心血啊。天下排名在三甲之列的四仪衍卦天机秘术，就这样成了打狗的肉包子，一去不回咯。

想到此处，不请老人手指连弹，几缕四色灵气瞬间加入这四仪灵气罩内，原本开始闪烁弱化的罩子，瞬间又得到加固。

此事，身处灵明空寂状态的封霄云，根本不知外头发生什么，他沉醉在这世界恢弘了了的本源法则中，流连不能自返。

随着不请老人再次强化这四仪灵气罩，封霄云体内终于有肉眼可见的一小缕灵气出现，缓缓在四色罩壁上逸散开来。

其实不请老人测试封霄云天赋的方式虽然听着高大上，是位列天下三甲的天机秘术，但说穿了，与各大陆宗门王朝所使用的混元石测试法原出一理。

各大陆宗门王朝诸侯普遍使用的混元石，其实是一种产量颇高的低灵气矿石。这种矿石由于蕴含灵气较低，因此很容易吸引灵气进入其中，并且会显出相应灵气的颜色。

当测试者按照口诀，用双手捧住一块混元石，体内被激发出来的灵气，自然会进入混元石内。天赋最低，四种灵气毫无特长，混元石不变色。天赋次之者，由于三种灵气较强，一种较弱，混元石会变得三色混杂。以此类推，很容易就能测出新入门弟子的天赋如何。

这种测试方式非常普遍，但相应也较为简单原始，并无法比较两人人天赋高低。比如两个同属单一火灵气的天赋极佳之人，皆能使混元石变得赤红，可两人之间孰高孰低，混元石却无法判别。

不请老人这“四仪衍卦”天机秘术，却比混元石要精准的多。在四色灵气罩上，根据受试者天赋强弱，那一色灵气就在灵气罩上相应占据多少面积，精准无比，分毫不差。

原本，不请老人以为徒弟只是因为天赋太弱，所以才不能在灵气罩上凸显出一种颜色。故此不请老人不得不加强灵气以增加精确度，试图进一步从徒弟体内引出更多灵气，进行更精确测试。

凭不请老人的修为，这事轻而易举，哪怕封霄云某种灵气只强出万一，也能被他精准测出。

然而，事情发展却大出不请老人意料之外。

四仪灵气罩上的四种灵气吸纳封霄云体内灵气后，非但没凸显出任何一种，反而从原本的条理清晰，河井不犯，渐渐现出重又混为一体的架势。灵气罩的颜色，也由四色分明，渐渐变得四色混杂，变现出一片灰蒙。

“嗯？！”不请老人当场对这一变化大感意外，随即陷入深深沉思当中。

不请老人沉思之时，灵气罩上的四色混杂愈发严重，整个罩子渐渐被四色混杂而成的灰色彻底侵占。

此情此景若是被各大陆同级数的强者看到，恐怕会放肆大笑。不请老儿你费尽心思，半骗半坑来的好徒弟，居然是个与常人无异的平庸货色，体内四系灵气毫无特长，天赋潜力形同乌有。哈哈哈……

不请老人仍旧闭目沉思，同时双手开始不停按照某个神奇的韵律弹敲。

世间强者多如天上繁星，但见过此数之人，屈指可数。

不请老人此时所施展之秘术，正是世间一直秘密流传，却极少人能亲眼得见的排名第一天机秘术，“黄钟帝律”。

相传此术是天地人同时初诞后的第一律。道生一，一生二，二炁生天地，天地生而有极，有极生四仪，四仪所化第一缕四灵气中与天地同时诞生的天生先圣帝王所定第一律，专门用以规范修正天地间万事万物运转之规律。

天地初时，与天地同诞的人帝本为天地运行之掌管者，法则之定力者。只是后来不知发生何事，人渐渐沉沦下等。这乾坤渐渐分明，这天终究成为凡人难以触及的高。

后世相传掌握此术之人，就能掌握天地万物运转之规律，并能利用这规律，趋吉避凶，延生避死，永享逸乐。在传说中，上古天生先圣君王，皆寿数万岁，命终仍能升天享乐，盖得此术之利。

眼下不请老人为了宝贝徒弟，不惜动用这世间超绝一等天机密术，推衍足有一个小时，却仍未能查探清楚封霄云身上所溢出灵气究竟为哪一种！

“咦？”不请老人缓缓睁开双目，难以置信地望着仍在灵气罩中闭目静立的封霄云。

此时空中，忽然阴云大作，诸般繁星与月牙儿皆消失不见。山谷之间，凭地起空穴之风，呼啸而来喇喇而过，似是替天地发出恐吓声响。

忽然间，不请老人放声大笑：“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果然是因果轮回，天道昭昭，从无疏漏！”

随着不请老人放声大笑，灵气罩随之彻底失去他的控制，迅速被封霄云体内溢出的混杂灵气混为一体，完全变成灰蒙蒙一片。

不请老人看到这一现象，非但没有丝毫失望，反而笑得更加洪亮：“哈哈哈……”

当整个灵气罩被封霄云体内灵气侵染变为灰色之后，随之开始渐渐淡化，慢慢消散在天地之间。

只是，若用心细看，这灵气罩消散过程，居然与传说中天地混元初分时景象有几分类似，浊者慢慢下沉消散于地，清者逐渐上升消散于天。

封霄云失去不请老人灵气罩遮障，瞬间又被天地所包围，重返天地间。

重新被天地包围，封霄云顿时难以保持灵明空寂，身体开始摇晃，额头汗现，耳复纳声，眼欲重开见色。

不请老人见状，急忙伸出两指，在封霄云耳边轻弹一声渺渺脆响，口中轻道：“徒儿，醒来。”

封霄云似乎听到呼唤，缓缓睁开双眼。随着双目睁开，封霄云只觉刚刚所了了见之世界本源法则规律，全又消失无影，方才真真一切一切，在瞬间就变得如梦如幻。

此时的封霄云，还不知道自己这次所见，对他将来有多大益处。

睁开眼，封霄云只觉时间才过片刻，也就喝口水的工夫。

但远处天空已经开始退去沉沉夜色，露出一丝蓝。显然，已经过去几个小时。

不请老人静立不言，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封霄云。封霄云不明白不请老人的意思，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只好与不请老人四目对望。

此时，封霄云才惊觉，老人目光深邃难测，若深望去恍然间觉着自己好似能从其中看到整个苍穹。

不请老人与封霄云对视一刻，忽然惊疑一声，双眼一眨，在封霄云看来又重变成之前那与寻常老者无异的浑浊双目。

封霄云看到老人双目恢复瞬间正常，随即一怔，好像此时才重新想起正事来，赶紧开口问道：“老人家，我的天赋如何？适合修哪种灵气功法？”

不请老人面色一变，怒道：“逆徒，老夫是你三跪九叩的师父！”接着又笑眯眯哄诱道：“好徒儿，叫声师父来听听。不要怕，你天赋虽差，不过是修行路上多些磨难，这对你反倒是好事。”不请老人本想说困难重重，话到嘴边心疼徒弟怕他灰心，给改成“多些磨难”。

封霄云不为所动，完全没被不请老人这瞬息万变的脸色吓住，自顾自接着说道：“小子自知天赋平常，潜力较低，不敢奢望拜前辈为师。只求前辈帮小子安稳家中高堂之心，此后小子自当离去，绝不拖累老前辈威名。”

不请老人这一辈子，从来只有他回绝别人的份，哪个敢如此回绝他？他不请老人要是亮出旗号，公开宣布自己要收徒，天下那些天赋异禀的年轻子弟，还不争抢着从封苍宗山下排到峰顶，上门由他挑选？别说让那些天赋异禀的年轻子弟叫一声师父，就是天天叫一万声，他们也会立即美滋滋毫无怨言照做。

然而他眼前这个十四岁的小子，却好似铁了心一般不肯老实再叫他一声“师父”。

不请老人继续盯着封霄云，封霄云毫不退缩，与不请老人四目相对。

半响，不请老人长叹一声：“手把竹酒，八千滚滚红尘轻逐浪，一生不沾尘。”念半截不知名的老掉牙烂词，随即改口自嘲道：“却没想到，临老收个徒弟，八十老娘倒绷孩儿，被这徒弟给制住。俗语云：一物降一物。实是也哉！”

“走吧！为师与你家去。”不请老儿一把拽起封霄云稍显干瘦的手臂，好似生怕这宝贝徒弟跑了。

不请老人带着封霄云，一路返回他家。回到家中，不请老人随手拿出一个破旧泛黄的木牌，递给封老实，道：“这是本长老收你儿为徒的凭证。有此凭证，封苍宗从此不再征你的灵石，每年还给你禄米一千石，银钱两千，以为养老之资。”

说完，不请老人掰断一截柴火，也不见手里如何动作，这木柴便成为一个能蹦能跳的小木人。

不请老人把木人拿到嘴边，对这木人说道：“你去封苍宗传话，就说采石村封老实的儿子被我‘不请’收为弟子。他家以后按照封苍宗内门十大弟子例，每年给予相应俸禄。”

说完，不请老人把小木人往空中一丢，这小木人在空中转了三圈，找准封苍宗山门方向，疾飞而去。

封苍宗族长此时正在重新检查这次十年大挑从宗门外新选的几名天赋优异突出的弟子，好把他们按照天赋分入三峰长老和自己门下，以后重点加以培养。

冷不防一个小木人无视封苍宗布置在空中种种凌厉禁制，疾飞进来，复述一遍不请老人的传话，随后化为飞屑，燃烧着消失在空中。

听完木人传话，封苍宗族长原本那古井不波的脸当时就扭曲起来，鼻翼微微抽动，说不出的狰狞。不请老人是他封苍宗大力拉拢供养多年的大供奉，已经数百年未收徒。这次为何忽然宣称要收徒？难道这徒弟天资奇异？为何先行一步的本宗征募使者未能发现这名优秀弟子？！

“来人！查！”封苍宗族长冷冷下令。

不一时，负责这次去采石村大选弟子的领头人，邢得正就被带到到满面怒容的族长跟前。

“着实打！”这意思是往死里打，直到问出实话。

封苍宗这行刑的水火无情棍，乃是选百年阴毒木，用水火两种灵气附着制成。水火交叉无情棍，打在人身上一棍冷若九幽冥府，一棍炽若身陷火海，饶你是精铁打的人，十棍下去，也要皮开肉绽死去半条命来。

这位邢得正真不愧是看上去面貌端严一身正气，只挨了两棍，就竹筒倒豆子般把事情一发说出来。

原来采石村村长在十年大选开始之前，就秘密送信给在封苍宗负责看守外府库的儿子，让他想法子治一治封老实父子，免得村里人有样学样，以后不好控制。

看府库这个活计，听着是个闲散边缘的小职位，但实际上却很有些油水。

封苍宗这么大，辖下十城三百二十八县，民丁何止千万。这一年年各类赋税收上来，好东西入内库，次一等就都堆在外府库，得有多少？！金山银海都不足以形容。

如此多的又林林总总的各类赋税堆在外府库，谁有心思每年挨个查看，自然是有“损耗的”。山里小地灵兽多，偷些去总是常事。

村长的大儿子封玉贵自然得其便利，富得流油。靠着广撒钱财，在封苍宗外门很有些人缘。父亲把事情一说，封玉贵当即花一笔钱找到采石村负责人邢得正，请他暗中操作一二。要是某一县城或大城的大选，封玉贵也没那个胆量和本事干涉，但自家村子么，他总是有胆子试一试。

结果这一试，好死不死瞎猫碰上个石耗子，封玉贵非但没吃着肉，反而被磕掉满嘴牙。

“留一口气，枷去采石村给不请前辈磕头认罪！若是不请前辈不能消气，就当场清理这两个宗门败类！”

这时，封霄云正目不转睛望着面前邋遢不修边幅，松垮懒散如同村里老汉的不请老人，还不知道已经大仇得报。

第六章小闺女和小小子

眼瞅着不请老人将枯木化为木人传话，使出这么惊世骇俗一手，词汇贫乏不识字的封霄云根本不知该用什么词才能把心里的翻涌惊骇表达出来。这两天，他受到的刺激，简直比之前十四年一伙打包加起来都多。

想来想去，封霄云学着村里的二流子多贵，张嘴来了句：“真他妈的厉害！”

不请老人这一招其实也并不高明，只是封霄云见识少。如今天下各大宗派城池王国之间书信往来，多用此术。道理也很简单，任何一物循着其生死规律，用地水风火四灵气灌输其中，控制好四灵气之比例，自然能将死物短时间内转为“活物”，使之按照使用者意愿传话。天地之初，四灵气演化天地万物与含灵人属，自然也能短时间转死为生。

此术通俗名唤“传信纸鸾”，只因大多数采用的传信道具是事先折好的白纸鸾鸟。书里学名则叫“四灵附”，属于化物类奇术一种。世间各大宗派王国城邦，多有专人掌握此术，分四人各掌一种灵气，四人配合制作“传信纸鸾”。

在民间此术目前已经形成专门一个营生行业，专供稍有钱财的富裕人家给三百里内亲朋传急信。

不过似不请老人这样能单人施展此术的，也不多见。

封霄云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他活这么大最远就去过乌龙镇上售卖自家灵石，当然没见过这种“高大上”的奇术。就这一下，不请老人在封霄云心中的形象，顿时高了不少。如果之前不请老人在封霄云心中有一丈那么高，现在恐怕就有十丈。

封霄云心中想法若是说出，听了未免叫人辛酸。不请老人连《末尼书》这样的天下重宝都送给宝贝徒弟，结果在宝贝徒弟心中，形象树立还不如耍一手常见的化物奇术来的高大，来的快捷。

怨不得这世界骗子层出不穷，实在是不识货的人又或没见过世面的人太多。

被徒弟这么一夸，蓬头垢面举止粗俗的不请老人，居然刻意板了板老腰，努力想摆出一副师父该有的威严模样。只可惜从他头顶那乱七八糟松散的发髻上，适时落下一根昨晚在灶房干草床上睡觉时沾上的枯草，正落在他老人家笔挺的鼻梁上，调皮的枯黄草根轻易撩乱不请老人努力挤出来的威严眼神。

不请老人顿时就端不住那副臭屁模样，忍不住一顿挤眉弄眼，把好不容易才摆出来的师道威严模样彻底搅成一锅烂粥。将枯草从脸上拨下，不请老人自觉有些失了为人师表该有的模样，居然忍不住老脸微红。

幸亏此时封老实正在回屋喊娃他娘一起出来给长老贵人磕头谢恩，这才没看到老两口子心中尊贵至高的长老贵人的这副尊荣。

不过话又说回来，一辈子只见过封苍宗征募使者的封老实，又哪里能知道封苍宗长老贵人们到底该是怎么个尊贵法？

趁着父亲不在身边，封霄云压低声音对不请老人道：“老人家，别总让我爹娘给你跪来跪去，我看着心里不得劲儿。”

这回不请老人破天荒没计较好徒儿开口说话没管自己叫师父，等封老实两口子又要跪下磕头谢恩时，不请老人直接一挥手，带出一股劲风，把封霄云爹娘凭空扶起。

“老夫不惯被人跪来跪去。你儿既已拜入我门下，你二人身份从即日起即与寻常不同。在封苍宗辖地十城三百二十八县，你二人可见官不拜。从此后只拜封苍宗族长与三大长老即可。”不请老人开口道。

这便是封苍宗恩及双亲的惯例，天下其他大门大派城邦王国也多遵此例，以拉拢那些有本事的强者。

在封苍宗内，等级森严，每一级人物都有相应特权。封霄云现在身为封苍宗大供奉的唯一弟子，身份自此非比寻常，便是封苍宗的内门弟子，也不及他。在封苍宗内外数万弟子中，只有得封苍宗族长和三大长老亲自教导的十大弟子，才能堪堪与其相平。

封霄云身份一步登天，在封苍宗的辖地，他父母双亲自然也水涨船高，除每年固定俸禄外，身份也一发显贵起来。

别的先不说，起码拜这个师父好处是现成的，仅这一点，封霄云觉着自己就不吃亏。

封老实活了半辈子从没想到自己还能有这一天，今天儿子出息，自己也随着显贵起来。刚才从长老贵人口中听来的那俸禄数目，仅仅一年俸禄就是自己一辈子都不敢想的泼天般巨富。

张着嘴，封老实想说点啥却又说不出来，最后双膝一软，又要跪下。

下跪，就是他这样的卑微低下之人表达感激的唯一最高方式。

封霄云急忙上前一步搀住父亲，道：“爹！从此以后你谁都不用跪。”

封老实颤巍巍不敢相信道：“村长也不用跪？！”

“不用！他还得反过来求咱们！”

“师父，你再给封苍宗传个信，叫村长他儿也来一趟。”封霄云扭头对不请老人道。

果然是有求于人，一直不肯开口叫‘师父’，封霄云居然为此破例。

不请老人听了这声‘师父’，简直舒坦的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齐打哆嗦，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伸手去凌乱如鸟窝般的头上摘下一根昨晚黏上的枯草，三两下捏个鸟状，抖手送上空中，再去封苍宗传信。

这下，封老实心中总算是前忧尽去，脸上也重新露出和从前一样的憨厚面容。

看到父亲终于了却心病，弯曲的腰板再次直起。封霄云扭过头，不愿让父亲看到自己微红的眼眶。男儿泪不轻弹，伤心处爹娘至亲。

不请老人发现好徒儿眼角微红，偷偷冲着好徒弟一顿挤眉弄眼点头，接着低头迈步走进封老实家狭小紧窄的灶房，挽起袖子准备拾掇一顿早饭，先垫垫五脏庙。

封霄云没说话，紧跑两步来到不请老人前头，伸手抄起家里那形同被狗啃去一口的破损铸铁黑锅，道：“我替你做饭。”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封霄云别看才十四岁，早已习惯自己生火做饭吃，做饭手艺很不错。他爹娘为给儿子挣钱让儿子有出息，经常起早贪黑从早忙到晚。封霄云小小年纪早就懂事起来，习惯自己照顾自己吃喝拉撒，还经常给爹娘做顿晌饭。

可别以为封霄云厨艺会因此有多高，庄户人家，一日三餐也就吃些粗粮青菜，不敢奢求口味好吃，只要能做熟，管饱就行。

不过也有那么句话，业精于勤么。封霄云天天自己做饭吃，时间一长，原本最寻常不过的粗粮淡饭，在他手下也整治的有模有样。

同样是烤木根薯，不请老人烤出来，熟一半生一半，咬一口半软半硬，简直连吃惯木根薯的穷人都咽不下去。封霄云整治出来的木根薯，烤得香糯可口，用手轻轻一掰就能掰下一块，稍微吹凉送入口中，绵软丝甜，味道极佳不粘牙。

不请老人大概是一辈子吃惯了天下的珍馐美味海陆奇物，此刻吃着这再寻常不过下等百姓人家的烤木根薯，居然觉着美味无比，与那些山珍海味相比别有一番滋味。不请老人吃完一个，又来一个，居然一口气连吃仨。

不请老人吃完徒弟亲手给整治的早饭，美滋滋拿根细草剔着满口黄牙，心满意足道：“好徒儿，以后为师可就顿顿等着你给做饭吃咯。这才是收徒好处，吃喝都得有徒弟伺候着。可怜我孤身漂泊百年，居然不曾享过这种天福。”感情您老收徒的真正原因在这儿。

封霄云没接话，假装没听到不请老人在说什么，静静吃完自己手里半个木根薯。

封霄云虽然先前稀里糊涂就被拐着拜不请老人为师，但他还是对“师父”这个概念有所了解。以前去镇上售卖灵石的时候，曾路过镇上那庄严肃穆不时传出朗朗读书声的学堂。

当时趁着没人注意，封霄云大着胆子站在学堂门口，把着学堂朴实厚重的黑漆大门，顺着门缝扭头偷偷往里瞅。学堂里的夫子，个个都是面相威严，衣着干净整洁，举手投足规规矩矩，一举一动带着那么股子为人师表的范儿。

由于从没上过学，封霄云心里自然而然就盼着上学，年幼的他在内心深处，对那些威严的学堂夫子更是充满崇高敬意。

虽然‘师父’二字听着感觉与学堂夫子差不多，同样也要教自己本事。可看着不请老人那邋邋遢遢不修边幅的模样，不知怎么封霄云就是觉着与自己心中所期的师父形象相去甚远。

封霄云别看年龄不大，可实际上很有几分硬气，只因觉着不请老人不像师父该有的模样，因此硬顶着就是不肯轻易称呼不请老人一声“师父”。

不请老人完全没料到，他那震惊诸大陆整个天上地下的偌大名头，在这偏远的采石村根本不好使。甚至不如一席干净丝绸衣衫，或者一座门口摆着镇宅石兽的华府大宅更能让他这宝贝小徒弟心悦诚服。

吃罢早饭，封老实两口子开始干活。尽管如今他俩已经衣食无忧，领着封苍宗的大笔俸禄，但多年勤劳能干的习惯一时半会儿还是改不了。

不请老人遥遥晃晃返回灶房，一头倒在铺着干草的木柴床上，呼呼大睡。

封霄云张嘴想喊一声不请老人，却发现自己也不知该问些什么。此时封霄云忽然想起不请老人给自己那本材质奇异的小册子，立即从怀里掏出。

到这时封霄云才注意到，小册子外皮上有三个造型奇异的文字。这三个字与他在镇上见过的告示上写的字完全不同。这三个字笔画扭曲繁多，横带弯，竖带圈，每个字看着更像一副画而不是一个字。

多亏现在封霄云没啥学问，斗大字不识一个，也不了解多少世事。他手里这本薄薄的小册子，哪怕之泄露出零星半点消息，都要在诸大陆间掀起滔天腥风血雨，引得无数大宗豪族城主皇帝出手抢夺。

这本材质奇异的小册子，本名叫《末尼书》，它更广为人知的另一个名字是《如意宝典》。世人口口相传，这本《末尼书》中囊括天下所有的奇门宝典，各类绝世功法更是应有尽有。

相传任何人得到这本《末尼书》后，只要心中一念想至希望看到的宝典功法名字，这《末尼书》立即就会显出该宝典功法全部内容，绝对无一字错漏！

这本《末尼书》在世间已经流传不知多少岁月，虽然久经动乱，但始终不曾损坏半分，是诸大陆无数人最梦寐以求的无上宝物。每一代《末尼书》的拥有者，都是诸大陆最强之人，其中不乏“乾”级最强者。更有传言称，这本《末尼书》是从天界某位神王手里流传出来的宝物，不是凡间之物！

封霄云想到不请老人说这是一本识字手册，立即动念翻开。不识字可不行，想要在外头闯出名堂，就必须有本事；想要有本事就必须学习功法；想要学习功法，起码自己得先识字。

不知多少人为之流血争抢，功消魂散，身死族灭，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甚至搭上无数个宗门城池王位的绝世宝物《末尼书》，尘封消失在世间数百年后，终于又在封霄云手中静静被翻开。在扉页上，赫然显出四个苍劲有力横平竖直工整无比的大字《新华字典》。

很可惜，封霄云连这四个字也不认识。

天下第一奇书，随着封霄云的心念，就这样真的变成一本识字手册。

翻过扉页，封霄云开始学他人生第一个字，阿。口中按照手册提示，笨拙摆好喉舌，试着发出字音“ā”。

封霄云嘴里ā个不停，手里随手拿过一截树枝，开始在地上比划着写字。没人教导他写字握笔，这第一个字自然写得难看之极，说这字是八爪硬甲兽爬过的，都是一种夸奖。

封霄云嘴里正ā着呢，院门口传来一声清脆悦耳的呼唤：“霄云哥哥在家么？出来陪小铃铛玩。”

封霄云正学识字呢，这时候哪有心思出去玩，但他想到小铃铛娇小可爱的俏丽模样，又实在狠不下心拒绝，最后只得把小铃铛叫进来，让她搬个低矮的小板凳坐在自己身边。

“霄云哥哥，你这是在做什么？手里拿的是？”清脆的童声响起，小铃铛闪着俏皮的大眼睛，看着封霄云手中的小册子。

“哥哥在看识这本字手册学识字呢。小铃铛过来，霄云哥哥也一起教你识字。你看，这个字念ā。”封霄云与小铃铛并排坐到一起，把手的识字手册向小铃铛那边倾斜。

小铃铛长得娇小可爱，自己搬过一个矮板凳坐着，正好把萌萌的大脑袋高过封霄云的膝盖，刚好能看见封霄云摆在双膝上的识字手册。

“霄云哥哥，这个字我认识。”小铃铛大声道，声音中充满欢快。

“认识？那这个字呢？”封霄云不敢相信，又指一个字给小铃铛认。

“霄云哥哥，小铃铛识字。”说完，小铃铛从矮板凳上坐起，直接把娇小的身躯趴在封霄云双腿上，萌萌的大脑袋对着识字手册，开始逐个念给封霄云听。

小铃铛念字念得入神，大半个身子趴在霄云哥哥腿上，白嫩如雪的赤脚不时翘动，整个娇小轻盈的身体就随之摇晃，仍旧如花苞般尚未显出丰腴的可爱小屁股也随之摇曳。

小铃铛今年九岁，仍是稚童的她仿佛根本不知道自己这副样子，已经能引得霄云哥哥面红耳赤。

十四岁的封霄云觉着今天的自己好似有些与往常不一样，感到自己看小铃铛的目光也有些灼热。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只能下意识扭头往旁边看。

这下正看到小铃铛那摇晃不停的小屁股。不知怎么，封霄云忽然看得手痒，忍不住抬起手，轻轻就照着打了上去。

小铃铛面颊当即微红，念字的声音也为之一顿，但她好似故意没察觉，慌忙继续往下念。

封霄云很奇怪自己方才的举动，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尴尬地又把头扭向别处，正看到不请老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起身，蹲在灶房门口，嘴里叼着根枯草，正露着一嘴黄牙，脸上挤出一个莫名其妙的神情，笑吟吟望着自己。

被不请老人这一笑，封霄云不知为何脸忽然变得更红，甚至觉着心跳也随之加快。十四岁的小小少年，还不知道自己心里这种懵懵懂懂的感觉究竟是什么意思。

最是铭心少年时，两小无猜闹青梅。

第七章师父，我要学本事

“乖徒儿，你这是在干什么？脸怎么红了？嘿嘿，简直红的像山里猴灵兽的腚一般。”不请老人咧着嘴笑眯眯不怀好意说道。

虽然不能明白不请老人那不怀好意的笑容到底想表示啥意思，但封霄云怎么看这近在眼前的笑容，怎么觉着难受，有一股说不明的浑浊意味在里头。

小铃铛听到这一声，慌忙站起身，也不继续念字了瞪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歪着头俏皮可爱地盯着面前这个忽然出现的邋遢老头。

“霄云哥哥，这位老爷爷是……”小铃铛乖巧地问道。

“不请自来的老头。”封霄云硬邦邦介绍一句。

不请老人把双眼一瞪，双手叉住老腰，怒冲冲道：“老夫诨号不请老人！是这个小子三跪九叩的正牌师父！”同时，不忘两眼珠使劲盯着封霄云。

封霄云毫不示弱，胆气十足地回瞪不请老人。

到底还是女娃娃乖巧，小铃铛立即露出一个可爱的笑脸，花儿般的笑靥瞬间就把不请老人的怒容完全盖住，充满童趣道：“半边胡子的老爷爷你好。”瓷润清脆的娃娃音，谁听着都如同三伏天痛饮下一海碗冰梅汁般舒服。

刚才还满面的怒容瞬时消失不见，不请老人笑得见牙不见眼，“真俊的女娃娃，叫啥名？怎么赤着脚，是家里穷得没钱买鞋穿？多叫人心疼。没事，待爷爷这就给你编一双漂亮草鞋。”说着话，不请老人还真伸手抓过一把干草，动手开始编草鞋。

封霄云在旁边道：“您老就别白费劲了，小铃铛打小就赤着脚，冬天村里人人都穿着大棉鞋，她还是赤着脚。”

不请老人停下手里已经编出一缕的草鞋，尴尬笑道：“还真是，这女娃娃成天赤着脚，也不怕这小嫩脚丫磨出茧子……”

似乎是被不请老人说的有些害羞。

小铃铛轻轻扣起晶莹如珠的十个调皮脚趾，扭头对封霄云轻轻道：“霄云哥哥，我先回去啦，改天再来找你玩。”说话时轻巧灵活地转身，迈着轻盈的雪足，飞快地跑了出去。

“哎，慢点跑！别摔着。”封霄云对着小铃铛欢快消失的身形，关切地隔空叮嘱一句。

扭回头，封霄云发现不请老人正眼睛一眨不眨盯着自己，又是一满脸刚才见过的意味浑浊难明的表情。直到若干年后，封霄云才知道师父这表情里满满全是戏谑之意。

不知怎么，封霄云这回居然破天荒没胆子跟不请老人对视，甚至还俊脸微红起来。大概是没了小铃铛在跟前的缘故？青梅竹马的一对瓷娃娃，谁又说的清呢？

“哈哈！”不请老人盯着封霄云大笑一声，张嘴念了两句封霄云根本听不懂意思的句子：“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尽管不懂这两句是啥意思，但封霄云却觉着莫名就进了自己心坎里头。

“嘿嘿，不愧是我不请选中的好徒儿，眼力也非同寻常，这个女娃可不一般。”不请老人最后没头没尾冒出这么一句。

在封老实家里连住两天，不请老人丝毫没有走的意思，不嫌弃吃，不嫌弃住，更不嫌弃封老实家里脏。说来也怪，自从不请老人在灶房住下之后，原来满灶房的虱子老鼠全都悄悄搬了家。

就连封霄云机关算尽埋伏十几次都没能逮到，多年坚持常住灶房不动摇的老鼠王“黑大”一家都搬了出去。黑大这称呼，还是封霄云在数次与黑大斗智斗勇落败之后，心悦诚服送上的绰号。

这两天后半夜，不请老人照例会一脚踹醒熟睡中的爱徒，带着他上山活动。等到达山顶上，不请老人却什么也不教，只让封霄云继续练他自己从小就练的那一套东西，绝口不提任何一点功法绝招之类。

封霄云被折腾两天第三天终于没忍住，开口问道：“老人家，你为何偏偏要收我为徒？您老本事甚高，收个高徒应该很容易，为何选中我？”

正在闭目盘坐的不请老人睁开双眼瞅着小徒弟，一瞬间就想出数个理由，不过片刻后就挑出其中最实在的一个，应声道：“其实你五岁时第一天登上这峰顶开始锻炼那一刻，为师在封苍宗山间就已经看到你。这些年来，为师见你日日勤练不辍觉着你是块好材料，这才决意收你为徒。”

封苍宗宗门建立在方圆千里内最高的沧澜群山之巅，三座主峰高达万仞，直冲天顶。站在任何一座主峰上，足以俯瞰周围整个封苍宗辖地十城三百二十八县。凭不请老人的本事，稍微使些手段，看清这封苍宗西南偏远之地的采石村一个小小男孩日日在晨练，还真不是什么难事。

不请老人倒是没说假话，封霄云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恒心，多年如一日地坚持不懈，这点确实不错。

不过封霄云显然对这个理由不大信服，什么也没说不哼不哈继续练着自己那套东西。

不请老人尴尬地搓搓手，没好意思再往下说刚才想好的话，对着日升方向重新闭目静静坐着，似乎在等待什么。

这天下晌，从封苍宗出发押送邢得正和封玉贵来向大供奉不请老人请罪的一行十五个人，终于来到离着采石村最近的大镇乌龙镇上。

这次封苍宗来的领头人大约四多岁，四方大脸面容刚毅，头戴玄冠，身穿一套玄色右衽长衣，背后背着一把精钢打制一人高巨剑，这把巨剑少说也得五十斤重。由此看来，这位领头人地系灵气必然已经修至登堂入室之境，浑身力气得到地灵气加持，强悍无比。此人姓战，名德直。

战德直带队来到乌龙镇一处最大客栈“八方客栈”，迈步走进这八方客栈，掏出五枚金币拍在掌柜面前，粗声粗气道：“封苍宗办事，整座客栈包了，闲杂人等请出去。”此人出手倒是大方，这八方客栈一天的流水也不过一百银钱。

客栈掌柜一看此人胸前那封苍宗的纹记，再一看这人背后那把人高巨剑，又看着五枚随意拍在面前柜台上的金币，就知道这是位不好惹的恶客。没奈何，掌柜只能点头哈腰把客栈中的客人们笑眯眯请出去，临走还赔上双份房钱。这位掌柜是个老行家，知道开客栈不能轻易得罪三教九流各类人，最是讲究和气生财。

幸亏今天八方客栈里的客人都是些好说话的良善客人，接了双份房钱，也就痛快退房。

从甲字上房中走出一男一女两名客人。

老板去轻轻敲门说明退房时，一开门差点被这位满面红光敞胸漏怀的凶悍巨硕恶汉给吓尿裤子。

这恶汉身高两米开外，面貌凶神恶煞，头发更是根根冲天带着丝丝火红，体型壮硕非常，比一般壮汉还要粗上两圈。两臂更是粗壮无比，上面鼓起的一大块腱子肉比胖胖的客栈老板脸都大。

这恶汉一开门，身上就带出一股子脂粉魅气，显然是被客栈老板半路坏了好事，眼里冒火好似就要把胖胖的客栈老板生吞活撕。

正此时，这恶汉身后刮起一阵香风，一个妖媚动人的丰腴女子半披着薄如蝉翼的艳丽紫袍忽然出现，露着半抹如羊脂般刺目的酥胸，轻抬纤手拦住恶汉扬起的粗壮手臂，对着客栈老板露出一抹媚笑。

这女子眉眼狭长，唇凃赤脂，举止透着一股烟视媚行的味儿。身材惊人地丰腴起伏，胸部更是傲人非常。衣着华美奇异，要命的手臂和双腿处衣着皆是几近透明的薄纱，凝脂般雪白的手臂和修长笔直的美腿犹如不设防一般，任由客栈里和街道上路过的男人们偷着拼命扭头打量，浑不在意。

被这女子一笑，客栈老板半缕魂魄当场就不知飞去何处，剩下一半化作裤裆里冰凉湿濡的一片。这没出息的客栈老板，当场打了个冷颤。

瞧见客栈老板没出息的模样，这女子掩嘴呲笑一声，径直迈步离去。身后恶汉急忙弯腰低头跟上，看模样居然是这女子跟班随从。

要不是她旁边那男的长得实在太过骇人，此时恐怕整个乌龙镇的登徒浪子早就要围拢上来，腆着脸满脸贱笑着问一问姑娘芳名。甚至说不得还要动手动脚，弄些不干不净的手段。

这一男一女一走出来，立即引起封苍宗一干人等注意。这种打扮在封苍宗辖地，还真是不多见。

一个年轻的男性封苍宗弟子双目一瞪，就要上去盘问，却被战德直伸手拦住。

直到这一男一女走出客栈不见踪影，战德直才硬邦邦道：“我们有要事在身，不要节外生枝。今天暂且在此歇息，明日一早赶往采石村，向不请老供奉请罪！”

战德直不愧是经验丰富，只看一眼就知道那一对男女不好惹。先不提那壮硕如两角力兽般的男子，单是那女子，走路赤着双脚，却偏偏一点尘土也沾染不上。这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得到。

封苍宗一行人在八方客栈歇息下来。

这一男一女出来客栈，就直接沿街走出城镇，然后顺着大路一路急行，看方向居然也是奔着采石村而来！

封老实家中，今天太阳落山后，不请老人罕见地没有歇息，而是盘腿静坐在那儿。

封霄云有些困，打个哈气，只能陪着不请老人熬着。

村里人穷困些，家里若非有事儿，油灯也舍不得点，村里一到晚上就漆黑一片，村里庄户们除了创造下一代也没啥别的娱乐活动可干。

虽然封霄云嘴上一直硬着不肯叫不请老人师父，但其实一举一动，又都恰好守着为人弟子的规矩。给不请老人做饭，给不请老人每天搬来松软干草铺床。眼下不请老人不睡，封霄云再困静静陪着。

夜半时分，不请老人倏地睁开双目，对封霄云低声道：“徒儿，随为师来。”

封霄云一个激灵从半梦半醒中起身，跟在不请老人身后就走出家门。

出乎封霄云意料之外，不请老人似乎对村里的路十分熟悉，带着封霄云顺着土坯房间的小路拐过几个弯，来到一户人家门外。

封霄云认得这家乡亲，正是小铃铛一家。

出于熟悉，封霄云迈步就想过去敲门。

不请老人一把拦住徒儿，然后手中升起一股赤红火灵气，轻轻拂在面前的木门之上。

也不见不请老人如何发力，片刻后，这木门已经缓缓打开。随后不请老人走在前面，示意徒儿跟在身后。

封霄云一进天井院，就瞪大了双眼，迈步就要冲上去拼命。

只见一名衣着奇异的丰腴女子，正一手捂住小铃铛的嘴不让她出声，一手把小铃铛抱在怀里，嘴里同时低哼着奇异的声调。

一个强壮非常的男人，正要抽刀砍下已倒在血泊中的小铃铛父亲的头颅。

不请老人急忙劈手拦住徒弟。

“老头你撒手！我要去救小铃铛！”封霄云急得额头冒汗，大声吼道。

听到这声吼，这一男一女方才惊觉背后已经来人，齐齐转身。咔一脚，那凶神恶煞般的壮汉不忘顺脚踏碎小铃铛父亲的头颅。

小铃铛在丰腴女子怀中拼命挣扎着，想要挣脱。可毕竟是九岁的女娃娃，力气根本不如这女子大，始终没能挣脱出来。看到霄云哥哥来到，小铃铛紫色双眸中顿时就流出硕大泪珠。

封霄云看到小铃铛被吓哭，气得哇哇大吼，可就是挣不开不请老人那一只胳臂。

凶神恶煞般的壮汉看清来人，二话不说一步跨来，挥起比常人大腿还粗的胳臂一拳砸向不请老人。

不请老人咧嘴哈哈一乐：“阿修罗脾气就是差，上来就要打要杀。”

接着，不请老人随手一挥，这名凶神恶煞般的男子就好似瞬间被什么重物砸中一般，踉跄着倒退好几步，直到顶住墙壁，才勉强稳住身形，一口血直接喷出，带着浓浓的腥臭。

那名丰腴艳丽的女子倒是有几分眼力，沉声道：“来者何人？我二人来此办事，你定要插手阻拦？”

不请老人摇摇头：“这女娃娃你们带走便是，只是这采石村满村百姓，却一个也不能动，不然休怪老夫不讲情面。”

那凶神恶煞般的男子显然不同意，怒吼一声，只见其浑身肌肉隆起，头发根根竖直，嘴越长越大，眼瞅居然现出一口凶恶獠牙犬齿。

“呵呵，在老夫面前想要变身？”不请老人一指点出，一道极光直射那名凶恶男子胸口。那男子吃这一击，顿时浑身萎靡下去，前一刻还如同一头凶恶洪兽，下一刻却如同未萎靡的痨病鬼一般。

女子一看，顿时惊道：“我界天王办事，你定要插手？！”

不请老人哈哈一笑：“你这女子好没道理，欺我老汉没见识？你们带这女娃娃回去交差便是，这采石村一村百姓，与你二人何干？不过是借此机会假公济私，发泄杀意，吃几口血食。”

女子闻言，知道今天遇到的点子扎手，狠狠一跺凝白如雪般的右脚，伸手抓起那名凶恶男子，一手抱着小铃铛，徐徐升空而起。

小铃铛拼命挣扎，双手使劲儿伸向霄云哥哥，嘴里吓得嚎啕大哭，可又哪里能挣脱得开？

封霄云狠狠一口咬在不请老人手上，趁着一撒手空隙，急速冲到小铃铛下方，放声高喊：“小铃铛！”

“霄云哥哥，救我！”小铃铛大声哭道。

空中那女子面露不愉，却似乎对不请老人忌惮非常，强忍着没敢伤封霄云。

封霄云拼尽全力一跃而起，却连小铃铛的衣边都未能够到。

最终只能眼睁睁瞅着小铃铛被那神秘女子带着越飞越高渐渐远去。

封霄云对着小铃铛竭力空一声：“小铃铛别怕，我一定去救你！”

飞到高空，那神秘女子张口吐出一缕蓝色灵气，强行破掉不请老人笼罩在小铃铛家的一层隔绝禁制，然后冲向高空迅速飞走，很快就消失在空中，成为一个灰点不见。

小铃铛就这么被人掠走，封霄云蹲在地上，口中呼呼喘着粗气。

不请老人来到徒弟旁边，笑眯眯道：“咋？怨师父刚才不救小铃铛？等你以后有本事，亲自去救她回来。男子汉大丈夫，岂能出事就想着仰仗别人？”

说着话，不请老人轻轻挥手，只见小铃铛爹娘的尸体无火而燃，尸骨连通血迹迅速化为一捧枯灰，看这情形也不大像人火化时的状况。

封霄云喘着粗气蹲在地上，忽然觉着头顶被一物砸中，伸手一摸，是一串七只枣核大小的银铃。这是小铃铛从小佩戴终日不离身的首饰，大概是刚才小铃铛挣扎时，这串银铃才松动掉落。

仔细将这串银铃贴身收好，封霄云站直了对不请老人一字一句道：“师父，我要学本事。”

天亮后，采石村的人陆续起来干活，谁都没留意到，小铃铛家已经空荡荡没有一人。

晌午时分，封苍宗战德直一行终于来到采石村。

第八章十年之约

封苍宗此次押送邢得正和封玉贵二人来给不请老人请罪的队伍中，有几个年轻天赋出众的六支封姓男女弟子。封苍宗族长为让宗门内年轻一辈将这次事引以为戒，故而特意把这几个天赋出众的本家年轻男女弟子安排在其中。

封苍宗能屹立千年久经风雨仍旧兴旺，严格的内部自我清洁制度是其重要保障。封苍宗上下以封姓为主导，内部六大分支轮流选出三位宗门长老，族长则来自开山始祖的嫡亲血脉。

一千多年前，创立封苍宗的那位开宗第一任族长极有智慧，深知再强大的宗派，也要内部先烂透，才会被外力攻破。而后辈不肖子孙，正是促使内部烂透的第一要素。

故此，第一任族长特意创下一套制度并沿袭至今。他将庶出六子选拔其中最优秀三人成为长老，嫡子负责传续族长之位。并且留下第一条祖训：封苍宗以实力为尊，历代族长和长老，均按照其自身实力决定话语权。

如此一来，后辈儿孙个人不想努力，只想躺在父祖基业上奢侈享受败坏家业的行为，自然无法发生。实力不行，说话在宗内就没有权威，自然无法将封苍宗败坏。

第一任封苍宗开宗族长还特意留下第二条祖训。宗门内六大分支的嫡亲年轻一辈儿孙在十六岁成年时，均要接受实力测试，若实力不能达到“登”这一级，就要被逐出封苍宗三峰，另谋生路。

如今遍布在封苍宗辖地十城三百二十八县的封姓本家，皆是由此而来。

为避免个别族长偏袒无能儿孙，蓄意暗箱操作破坏前两条祖训，第一任族长还狠心留下第三条祖训。若是有无能后辈儿孙用阴谋手段窃据族长和长老之位，其他几支可对其发起生死擂台挑战。若该封氏儿孙不肯迎战，则视同立即放弃族长或长老之位，当迅速将其逐出宗门，废为庶民。若其接受生死挑战，则在擂台上见生死，弱者只能被无情杀死。

这三条祖训下，除非封苍宗六支儿孙全部是不成器的废物，否则只要有一支仍有英才，就能保证封苍宗屹立不倒。

而封苍宗也不负第一任族长做望，历经千年风雨不倒，而且时至今日越发强盛。

去采石村这一路上，几个封苍宗年轻弟子没少偷着议论那比族长还要神秘的大供奉不请老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在他们想来这位传言中大有来头的大供奉怎么着也得跟族长差不多威风才是。

说来也巧，今天正好不请老人带着宝贝徒弟封霄云正在家门口练本事。只见不请老人正蹲坐在一块低矮的青石板上，闭目养神一动不动。他的宝贝爱徒封霄云站在旁边，正拿着树枝在地上画圈圈。

战德直来到采石村外，张嘴一声喝先把村长喊出来。村长一听是封苍宗贵人驾到，忙不迭从家里急冲出来，同时袖子里偷偷备好一小袋银钱。

封霄云正在画圈圈，听到这一声喊忍不住抬起头就望过去。明明一直闭着眼的不请老人直接一抬腿，踹在宝贝徒弟小腿肚子上，轻飘飘一声：“心神如此不定，如何能练得成真本事！”

封霄云赶紧低下头，接着认真笨拙地画着圈圈。

村长此时已经晃着肥胖的肚子如猪癫风般冲到封苍宗贵人们的面前。战德直一脸嫌恶地看着村长，使劲儿一甩袖子，仿佛要把这低贱下愚同宗带来的尘土气一发甩掉。

等跑到近前一看，自己最有出息的大儿子脖子上带着个沉重大枷，整个人被打得血头血脸，村长当时就懵了。

“封占山！我代封苍宗刑堂来问你，当日可是你给这邢得正二百银钱，唆使其暗中破坏封老实家孩子大选？”战德直厉声喝问，言语间夹带着无上威仪，直欲将这采石村村长吓得肝胆俱裂，好从其口中掏出实情。

村长封占山一看儿子受了大刑，就知道事已败露，再遮掩也是无益还徒遭重刑，为保住儿子一条性命只得将那日实情老实道出，不敢有半分隐瞒。

战德直听罢，满意地点点头，伸手示意把封玉贵带过来。看着封玉贵仍然昏迷不醒，战德直手捏一决，片刻后平空出现一股冷水，直接当头浇封玉贵满脸。

封玉贵打个激灵幽幽缓醒，用怨毒的眼神狠剜战德直一眼。

别看战德直此刻好似处事公允，其实平日里，他也没少收封玉贵的孝敬。在封苍宗时，封玉贵向来会做人，自己得了好处，总要拿出半数以上打点各位同门。那时节，战德直可是没少拍着胸脯跟封玉贵称兄道弟，口口声声以后同甘共苦。

至于另一个罪人邢得正，那时也是风光的很。

这几年来，封苍宗外门可一直流传着两人的美名，“行事公允邢得正，腰板笔直战德直。”

天见可怜，现如今往日里称兄道弟同享令名的同门两兄弟，一个被枷着，另一个却毫不犹豫痛下辣手。

战德直问明事情，张口问道：“封老实家在何处？！”

村长封占山战战兢兢带着哭腔拿手一指。

战德直随之望去，然后双目忽然就猛然瞪大，随即他不敢置信般使劲儿揉搓自己一双眼睛，再次好好确认一番。

战德直挥手示意身后宗门弟子原地等着，自己则踮起脚弯着腰，极尽卑躬屈膝的模样，安静地向着封老实家门口那个衣衫邋遢不修边幅正在闭目养神的老人跑去。

还没等战德直跑到跟前，不请老人双目一张，顿时一道寒光对准战德直射来。

战德直当场吓得浑身一个哆嗦，弓着腰颤巍巍道：“大……大供奉在上，晚辈在此顶礼。”说完，当场行了个半跪奉首大礼。在封苍宗内，弟子行半跪奉首礼，已经是最高规格礼节。在诸大陆其他帝王专制国家中，则一般以跪礼为最高礼节。

不请老人不答话，挥手让战德直起身，然后伸脚一踹正在埋头刻苦画圈的封霄云，吩咐道：“你去替为师处置此事。”

不请老人这句话听着寻常，实际无疑已经表明封霄云身份乃是他的正式弟子。

战德直看着封霄云，满脸的羡慕讨好道：“小哥儿年纪轻轻拜得不请老供奉为师，将来必定是前途无量，定能成为傲视诸大陆一代强者。”

战德直这马屁拍的谄媚至极。可惜是媚眼飘给瞎子看，封霄云刚认识几个大字，根本也没啥见识，既不知道不请老人是什么级数的强者，更不知道傲视诸大陆的强者是什么概念。

封霄云淡淡“噢”一声，向着家门走去。

战德直边跟着封霄云边在心中暗夸：“不愧是大供奉亲自选中的徒弟，光这份荣宠不惊的气量心胸，就远超同辈。”

把父亲封老实从家中请出，封霄云带着父亲一起向封苍宗来人走去。

封老实一看今天来这么多大人物，还都是冲着自家来的，当时腿肚子就开始哆嗦，“儿，儿啊。今天这是要做啥？”

封霄云使劲儿搀着父亲，一起来到封苍宗众人面前。

村长一看封老实来了，拖着滚圆的肚子，连跪带爬就要冲过来抱住封老实的大腿求情。

封老实被村长这突然举动吓了一跳，就要往后使劲。

封霄云直接挡在父亲面前，怒目瞪着村长。

村长看着个子不及自己高，块头远比自己瘦弱的小小娃娃挡在身前，居然顿时就不敢再靠前。

此时，封老实望着挡在自己身前的儿子，尽管面前这稍显瘦小的身形尚不能遮蔽风雨，但封老实仍旧忍不住双目发红，心里也安稳下来。“儿子算是出息了。”

封霄云淡淡道：“村长，前番你虽意图坏我前程。岂料人算不如天算，反把自家儿子搭进去。现在你可曾反悔？”

封占山当场痛哭流涕，磕头如捣蒜般：“霄云啊，是我亏欠你父子俩在先，如今我已知错，往后绝不敢再犯，还请饶我儿一条命。”

封霄云看一眼村长的大儿子，看到他已被打的不成人形，心中那股怒气顿时也散去九成，道：“村长你这些年来挣得钱财，足够舒舒服服活到老。从今往后，乡亲们挖出来灵石，可自行售卖。你绝不可再插手其中！”

这话一说完，后面陆续出来看热闹的乡亲们顿时齐声叫好，“好！”“对！”

“至于你这儿子，虽然他不顾乡亲情分使手段坏我前程，但也是受你指使。可说起来我能拜入不请老人门下，也多亏你父子二人从中使坏。现在我也不要他性命，只按封苍宗门规处置便是。”封霄云道。

战德直在旁边听着，心里对封霄云评价更高一层，“小小年纪，就知得饶人处且饶人，殊为不易。而且行事也知道分寸，不越俎代庖。”

其实封霄云不过是遗传他老爹憨厚的秉性。

不请老人在后头闭目端坐，耳朵却随时听着徒弟一举一动。听完小徒弟这番处置，不请老人心中得意地点点头：“不愧是我挑中的爱徒，果然不令老夫失望。”

战德直随后又恭恭敬敬来向不请老人请示，看是如此处置否合适。

不请老人轻轻一点头，此事就此结束。

最后战德直又道：“晚辈奉族长之命，问一声大供奉何时回宗内。明年就是五年一次宗内弟子大比，到时所有弟子均需参加。”

不请老人略一寻思，应道：“三五日后老夫自然回去。”

得到不请老人回话，战德直也不敢再逗留立即带着人返回。封玉贵被逐出宗门废为庶民，邢得正则切下一个大脚趾，罚在宗内无光崖下干一辈子苦力。

陆陆续续把人送走，封霄云继续老老实实在地上画圈。

直到太阳落山时分，封霄云忽然抬头问不请老人一句：“师父，昨晚抓走小铃铛那俩人是哪来的？”

不请老人呵呵一笑，“怎么，为了那女娃终于心甘情愿肯叫我一声师父？”

封霄云瞅着不请老人不肯回答，干脆把头一扭，继续在地上画圈圈。

不请老人见状，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大声道：“哎……霄云啊。不是师父我不告诉你，而是现在不能告诉你。”

“这有何不同？”

“师父是为你好！”

封霄云把小脸一扭，默不作声继续画圈圈。

不请老人眼看再这么下去，这小徒弟心里非得落下心病，无奈只能透露一点口风：“那个女娃娃身份并不一般，你且不必担心她有性命之忧。那女娃娃是不是打小赤着脚？昨晚来掠走她的那个奇异女子，也是赤脚。你可曾记得？”

封霄云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转又想起那个凶神恶煞般的壮汉，急忙追问道：“那凶汉？”

不请老人随意摘下头顶一支枯草，塞进嘴里嚼着，不屑道：“家中奴侍尔，不足为虑。”

“我要练多少年，才能救回小铃铛？”封霄云思维忽然来个大跳，脸上神情十二分认真。

“额……”不请老人还真被他这一问给问住，好半天也没能回答上来。

封霄云面色一滞，手里树枝狠狠一扔，圈也不画了，一把将地上不知多少个圈踢乱，转身迈步就要走。

“哎哎！别走……”不请老人当时就急了眼，这小徒弟完全不把自己这正经师父的放在眼里（蒙骗来的徒弟，你也好意思自称正经），不就是慢半拍了没答话么，谁老了还能脑子转那么快？

“十年！只要你认真跟着老夫学艺，保准十年就能摸着小铃铛……她家的门槛。”不请老人最后迟疑一下，忍不住还是给了徒弟一丝希望。

封霄云停住身形，认真思索着十年这个概念。

不请老人在旁边一动不动等着，手心儿里居然冒出一丝热汗。天知道不请老人上一次感到紧张是几百年前，面临的又是什么样的生死恶势。

实在是眼前这个不请老人认准的小徒弟，行事不循常理。一般人听到不请老人的大名，又见识过封苍宗今日对不请老人如此的恭敬，还不都得当即对不请老人磕头下跪，大声哭着求着要拜师。

可封霄云偏偏不，这小子有骨气的很，任你是什么尊贵身份什么天大本事，我就是原来那样，根本不为所动。

短短几天工夫，不请老人已经摸清封霄云这个“坏”秉性。这时候封霄云一旦摇头否定，恐怕他俩的师徒关系也就到此为止，凭不请老人不要脸的劲头甚至都不能够挽回。

连《末尼书》这样的天下至宝都送出去，结果却换不来一声“师父”的不请老人，现在实不知道还能用什么来拢住自己这宝贝徒弟。

“好！我拜你老为师十年！十年后，我要见到小铃铛！”封霄云最终点头。

不请老人长舒一口气，急忙点头答应，“先答应下来，以后再慢慢蒙这小子。”不请老人心中如是想到。

“师父，你先教我练什么？”

第九章进入封苍宗

封霄云这个问题看似随意，实际却十分难以回答。

不请老人转过身正面封霄云，脸上神情更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师徒二人之间空气瞬时变得凝重，采石村里鸡鸣狗叫的杂音更是在此时完全消失无踪。此刻除师徒二人外，天地间已别无他物。

然后不请老人就这么一言不发，静静盯着封霄云足有半个小时。

封霄云不能理解不请老人是什么意思，只好老实地静静等着。

半个小时候后，不请老人在心中点点头，“这个徒弟已经过得耐性这关”，然后用最郑重无比的语气道：“先把字儿认全！”

忍耐，看似无足轻重，却是修灵气的修者第一等最重要的品质。这世间一切本事，想要学的成学得好，非忍耐不可。

在流传诸大陆的《天王强者录》（别名《乾元九五传》）一书中，有一位没有名字传下的天王级数老者，这位老人一身本事震古烁今绝代无双。相传这位老人在成为天王之前，一直以卖油为生，曾自号卖油翁。彼时这位老者卖油，常以铜钱一枚覆盛油葫芦之上，从上方将油倒下，油穿过钱孔，无一滴撒出。街坊打油孩童常以观赏老翁这一绝技为乐。

后有一人问老翁，如何练得这一手倒油绝技，老翁答：我亦无他，唯手熟尔。

此人以为老翁是戏谑之言，大笑离去。

却不知，这卖油翁之言，才是世上最真之真知灼见。手熟，就需要长年累月地重复练习一个动作，长年累月坚持下来，这个人的忍耐能力必然出类拔萃。

世间也不知多少后辈读过这则趣事，然而能从中看到真言之人，却少之又少。

绝大多数人看到这则趣事，皆一笑而过。却也暗合前贤所云：下士闻道，大笑之，不笑不足以为道。

这世上，不知多少天赋出类拔萃的修者，修灵气时总想着能够一步登天，甚至奢望能像某个好运儿一样，得到前辈大能灌顶，轻易获得一甲子修为。

然而他们却忘了，在那些一步登天幸运儿的故事中，接受灌顶的幸运儿都是忍住极大痛苦，甚至冒着生命危险，拼命坚持到最后活下来，才成为万中无一的幸运儿。

即便是这些幸运儿，也要貌似才能这么幸运，不是么？

慕贼吃肉者何其多，见贼挨打有几人。

忍耐，才是决定成功与否的第一要素。前进的路上，不光要忍受寂寞，忍受冷言冷语，忍受欺凌，甚至当有本事之后更要忍得住不放松，忍得住不骄纵，最终才能返璞归真，达到那无上之境。

不请老人静静盯着封霄云这半个小时，就是在测试徒弟是否具有忍耐力。封霄云若是半途表现出一丝不耐，那他一生的成就，也就有所限量。

好在封霄云稀里糊涂静静等到不请老人开口，最终涉险过关。

封霄云模仿着不请老人的语气，同样郑重答道：“好！”

在下一刻，刚才的宁静庄重氛围全部消失不见，不请老人瞬间又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笑眯眯道：“乖徒儿，叫声师父来听听。”

封霄云紧咬着嘴唇，犹豫许久也没好意思开口。封霄云似乎适应不了不请老人这种前后剧烈的变脸。

不请老人这次似乎并不着急，也不催促封霄云，就那么静静等着。

最终，封霄云伸手去怀中摸一下小铃铛留下的那串银铃，对着不请老人郑重跪下，口称“师父”，正式再行三跪九叩拜师大礼。

不请老人等封霄云行礼完毕，立即伸手将封霄云扶起，“好徒儿，去拾掇行囊，为师这就带你返回师门。”

封霄云并未注意到，话中不请老人用的是师门而不是宗门。

儿子终于出息了，拜了一位了不得的师父，今夜就即将远行。

封老实听后点点头说句：“让你娘给你拾掇几件衣裳，带上些盘缠。”说完封老实就出了门，也没说去哪儿。

封霄云他娘一边不停反复念叨着叮嘱儿子要听师父的话，一边仔仔细细把衣裳叠好，放在半新的靛蓝底白花包袱皮上。

封老实出去没多久居然拎着一小坛酒返回家中。这晚，从来不喝酒的封老实，拍开泥封倒满一碗，端起来滋溜一口，然后怔怔盯着啰啰嗦嗦给儿子拾掇行礼的娃他娘，再看一眼儿子，美滋滋再滋溜一口小酒。

封霄云也不说话，往日里让他极不耐烦的母亲没完没了的唠叨，这会儿仿佛也变得顺耳起来。

当晚封老实拎着酒坛，迈着醉步哈哈笑着，送儿子随不请老人一起消失在村口。醉醺醺上床躺下后，自始至终没说一句话的封老实，却悄悄在睡梦中老泪纵横。

“师父，咱俩去哪儿？”

“回师门。”

“师父，不是去封苍宗么？”

“是去封苍宗。”

“师父……”

“师父。”

“师……”

“哪这么些废话！”不请老人实在被莫名其妙忽然话多起来的小徒弟弄得有些不耐烦。

跟在师父身后，背着小包袱的封霄云也不知自己为何突然变得话多起来。转身最后望一眼采石村，望一眼村口那块孤立高耸的巨石，然后将这一切深深印在眼中。

师徒二人昼夜赶路，天亮前到达乌龙镇。封霄云一夜未睡，此时早已疲倦。不请老人直接带着小徒弟来到一家高门大户外。别的不提，光看这户人家门口那两尊通体用精铜浇筑的镇宅恶兽，就知道这家人家在乌龙镇势力有多大。

要知道精铜不光是值钱的问题，它本身就是钱！这两尊纯铜浇筑的镇宅恶兽就这么大咧咧摆在这家门口不知多少年岁，至今仍然完好无损，整个乌龙镇以及过往各路强人，居然无人敢动！

封霄云抬头看着这家门口高高悬挂的气死风灯，上面偌大一个“封”字。封霄云虽然刚学识字没几天，但他先把自己的姓名学会，故而这个封字，此刻他还是认得。

封霄云这几天正觉着奇怪，只要他心中一想所要学的字，翻开师父给的那本识字手册下一页保准就是自己心里所想那字。这识字手册明明只有薄薄几页，如何会这么巧？

原来乌龙镇上这户封家，五十年前出了一位了不起的人物，就是现今位列封苍宗十大弟子第三的封海雄。此人天赋极高，一身本领惊采绝艳，被封苍宗选中之后不久，就在弟子大比中大放异彩，一举被三大长老之一的封三嶂看中，选为入室弟子。

封海雄发迹之后，家人自然随之水涨船高，没几年就成为乌龙镇第一大户。在乌龙镇势力强大之极，无人敢惹，门口就大咧咧摆着两尊上千斤铜钱，硬是没人敢碰。甚至连乌龙镇的乞丐，晚上睡觉都不敢来他家屋檐下。

封霄云仰头看着面前朱漆大门，望着上面那巨大的兽首门环，心里感慨师父真是门路广，连这样的人家都认识，能在这样的人家投宿一宿，那是相当说服。

“别傻站着，抓紧时间躺下歇息会儿。等会儿天亮了，这家人家就要放狗咬人。”说完，不请老人当先往这家门口房檐下一躺，呼呼就睡。

“嗯？！师父你……”封霄云没奈何，小声嘀咕着“真坑徒弟”把包袱垫在脑袋下面，勉强躺下。

师徒二人没睡多久，天就放亮。

吱呀一声开门声，一直没睡踏实的朦朦胧胧封霄云听到这声，当即坐起来。

“汪汪汪……”响亮的狗叫声从院内传出，听这声音透着一股凶气，就知道是不好惹凶恶的獒犬。

“师父快跑！”封霄云一抬头，还想先招呼不请老人先跑，结果再一看，不请老人的身影早已经消失在巷角处。

封霄云起身狂奔，身后狗叫声不绝于耳。

慌不择路中，封霄云冲进一个死胡同，眼瞅身后恶犬已经追咬上来。

抬头望望两边丈高的院墙，封霄云奋力想要爬上去，试了几次都未能上去。

恶犬冲进死胡同，封霄云仍在奋力想要上墙。无奈这家院墙质量及佳，砖石间紧密无缝光滑如镜，封霄云跟本没有落脚着力之处。

眼瞅就要被恶犬冲上来撕咬，封霄云无奈只能把背后包袱挡在身前，死死护住自己。

一条领头的凶狠大獒犬亮出一口尖牙，恶狠狠向着封霄云扑咬而来。

危急关头封霄云非但不害怕，反而双目圆瞪，盯紧这条扑上来的獒犬，随时准备闪身躲避。

正要闪避，猛然间封霄云却觉着自己双脚离地，整个人居然迅速腾空而起。

那头凶恶獒犬一头扑咬过来，却仿佛撞在一堵无形气墙之上，身形一顿，呜嗷低嚎一声，显然这下撞得不轻。

一抬头，师父不请老人正虚浮在半空之中。

封霄云完全不能理解师父这番折腾目的何在，明明可以飞，为何偏要带着自己赶一晚上夜路，还害得自己差点遭了狗咬。

不请老人似乎知道宝贝徒弟的心中疑惑，边飞边解释道：“为师是怕你以后骄纵轻狂，以为外面世界也像采石村一样安宁和平，特借此一行教你知晓世道险恶。”

而此时，封海雄家这位放狗咬人的恶奴也傻了眼。他好歹也能分别的出这位能踏空飞行如履平地的老人，绝不是他能放狗驱赶的，更不是他家能惹得起。

完了，这弄不好就是灭门之祸。这恶奴立即把事情上报给管家。管家随即上报老爷。封老爷一面命人给封苍宗儿子封海雄去信，一面下令将家中一干恶奴尽数杖责断腿，叉在家门口暴晒十日，以求那位高人看后能够消气。

此事过后，封海雄一家老老实实足有三年，没敢再在乌龙镇做横行霸道的勾当。

剩下的路，不请老人带着封霄云一路直飞赶往封苍宗山门，直到山脚下。

落地之后，封霄云再看不请老人，眼神就与之前完全不同。即便封霄云不知道这本事到底意味着什么，也知道师父不请老人绝对不简单。他见过封苍宗的有一定地位和真本事的弟子，都是走路赶往采石村。

山门处，早有封苍宗巡山的外门弟子看到不请老人和封霄云，上来就要盘问。不请老人伸手掏出一块牌子，轻轻一晃，那二人忙不迭就弯腰恭送不请老人上山。

“走，为师先带你去封苍宗挂个号，以后你也方便在封苍宗内行走，随手拿些灵丹妙药吃吃。”不请老人进入山门之后，又运起飞行术，完全无视种种禁制，带着封霄云直奔封苍宗主峰：封神山巅。

不请老人这一飞，顿时触动封苍宗内强大禁制。封苍宗守山弟子眼见来人强大无比，历代族长层层加固的强大的宗门禁制都无法制住此人，立即将此事层层上报。

三大长老此时早已知道来者何人。喜欢无视宗门禁制强行飞跃的，整个封苍宗除了不请大供奉，别无他人。

感知到不请大供奉是直奔主峰封神而去，三大长老连忙叫上身边一干得意弟子，齐齐进入传送阵中，消失不见。

不请老人带着徒弟封霄云直接飞入主峰封神大殿之内，径直落在大殿当中的传送阵上。

旁边负责守卫这座传送大阵的白胡子老者一看是不请大供奉，只能无奈苦笑一下，赶紧躬身施礼。

“白老头儿，改天下山一起喝花酒！”不请老人留下这么一句，随着一阵七彩光芒闪动，带着封霄云消失在传送阵中。

“每次都说改天！改天到底是哪一天？！”胡子花白及胸的老头不满地小声嘟囔着。

一阵炫目光芒闪过，初次使用这种传送法阵的封霄云只觉一阵头晕目眩。还没清醒过来，耳边就传来师父的叮嘱：“待会儿别四下乱看，可不能丢了为师的脸面。”

下一刻，封霄云就明白师父为何会特意如此叮嘱。

他眼前突然出现一片震撼绝景。

到处仙云缭绕，各种奇珍灵兽随意行走。一十三层水塘层层下落流银般的瀑布，灵鹤在其中悠闲沐羽。水汽氤氲而起，一十三道彩虹横跨其上，缤纷绚丽难以形容。

面前百步开外，是一座雕梁画栋金碧辉煌七层大殿，殿前石阶也不知用何种灵石雕琢而成润白如玉。石阶前，十二道飞虹横跨而来，气势雄壮。周围遍植奇花异草，道旁参天的神树郁郁葱葱。

“这里是……”封霄云当场惊呆。

“这是封苍宗藏于云中的内门，也叫内院。本是一处小型浮空陆地，乃是当年开宗老祖亲手炼制。行了，别扭头到处看，瞅瞅你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真给为师丢人。”不请老人简单解释几句，拉着封霄云迈步就往里走。

封霄云赶紧眼观鼻鼻观心，低头跟着师父只管往前走。

迈步进入主殿，不请老人立即扯开嗓子大声嚷嚷：“你们几个老鬼，都来看看我不请新收的徒弟！先混个脸熟，以后我这徒弟要是惹了祸事，记得多多包庇。”这就差明着说：这徒弟是我不请罩的，你们都得护着。

端坐在大殿主位上的封苍宗族长一脸尴尬，没接话。

匆忙带着麾下几位弟子赶来的三大长老，顿时对封霄云大感好奇，纷纷凝神打量，暗运秘法想要看看封霄云天赋潜力如何。

他们自然是什么也看不出来。其中几位年轻弟子，甚至向封霄云投来嫉妒的目光。

第十章山海村

大殿上，封苍宗族长和三大长老都想要一探究竟，此子有何天赋为何能得大供奉看中，居然惹得大供奉亲自下山选为弟子。

好在封霄云从小就已经习惯村里乡亲奇怪的瞩目，此时倒也还站得住。他自小练那些奇怪的把式，自然惹得乡亲们好奇，没少盯着品头论足。

此刻面对如此多各类目光盯着，封霄云浑然无事一般站在不请老人身旁，反倒显出几分镇定自若。

“就当是在村里锻炼时被叔叔婶婶们盯着瞅。”封霄云在心中暗暗给自己打气。

片刻后封苍宗族长一挥手，自有侍从旁端出一个雕琢精美沉香木盘，上面放着一块封苍宗独有的木牌。这木牌取材自仅生长于封苍宗三座主峰上的百年生盘龙木，木纹精美繁异，外人绝难仿制。

侍者端着沉香木盘，将木牌呈送至封霄云面前。封霄云扫视一眼，发现这木牌上赫然刻着自己的面部肖像，这肖像刻的活灵活现，犹若真人一般。

封苍宗内果然卧虎藏龙，一个雕刻弟子身份木牌的普通匠人，都能有如此精湛手艺，而且在如此短的时间内雕刻完毕。

封霄云伸手拿起木牌，顿时惹得三位长老身后一干弟子侧目，有些自制力差的，甚至当场惊出声。

发给封霄云的这块牌子，赫然是代表封苍宗弟子最高身份的翔龙天牌。

不请老人见徒弟已经在封苍宗高层混个脸熟，当即告辞道：“几位，老夫先带着徒弟去我那儿，咱们改日再见。”

封苍宗族长和三大长老目送不请大供奉消失在传送阵中，立即反身召开四人密会。

“如何，可看出此子有何天赋奇异之处？”族长率先开口道。

三大长老均摇摇头。

族长道：“近日从上方大陆传来消息，道是时劫将近，天界乱象已现。你们说此子可是应劫而生的“劫子”？”

长老封三嶂道：“我看不像。据记载，此等时劫每万年方有一次。每次应劫而生的劫子皆是天赋绝高。然而我方才观察此子毫无突出潜力，与一般山野小子无异。”

长老封处机道：“不请大供奉向来行事神秘莫测，外人难以揣摩其目的，唯有等事情揭晓方能知其本意。”

长老封闻仲道：“我等不如静观其变，不请大供奉虽然行事难以预料，但素无恶迹，在诸大陆间也是声名显赫，我等无需多虑。”

族长忧心忡忡道：“我近日遍阅水漫阁中典籍，发现历次时劫，诸大陆均要动荡不已，许多强盛一时的宗门帝国均应劫陨落。我等还需谨守山门，避免卷入劫中才是。”

长老封处机道：“历次时劫，均有诸多消失已久的天地重宝重新现世。若是能得到其中一两件，足以使我封苍宗再延绵千载，甚至更上一层也未可知。族长何必如此小心。”

族长道：“不请大供奉本已多年未现身本宗，此次忽然现身，还带回一个少年小徒，我觉此事必然不简单。各位长老还需小心瞒住光明堂我妹妹那儿，避免多生事端。”

不知怎么，听到族长谈及光明堂，三位大长老顿时变得支支吾吾起来，都不肯接话。

族长与三位长老关门密议许久，之后封苍宗一如既往，没什么变动。但在暗中，专精天机之术的长老封处机召集一干在天机术上颇有造诣的弟子，在族长授意下秘密成立天机阁。

封霄云跟着师父不请老人，离开封苍宗内院后，七拐八拐来到一条下山小路，闷头跟在师父后面朝前走。

渐渐地封霄云发现，山路越走越窄。

“跳。”不请老人忽然一声喊，然后纵身一跃，跃进前方弥漫的白色山雾中不见踪影。

封霄云一个激灵，急忙停住脚步抬头小心翼翼朝前望去。只见前方山雾弥漫，伸手不见五指，完全看不清道路。根本也看不清师父不请老人的身形。

小心翼翼摸起一块石头，朝前方丢出去，居然没有听到石头落地的声音！封霄云心里一惊，伸手又抓起一块石头，朝前方丢去，依然没声音传出！

封霄云在小路尽头左顾右盼，显得犹豫不决。

“不请老头，你这宝贝徒弟我看着好似没胆子跳下来。”一声嘶哑的声音响起，一名浑身笼罩在黑袍中，脸上黑雾缭绕看不清真实面容的怪人，站在不请老人身旁，语带嘲讽道。

不请老人冷哼一声，伸手往黑袍身上一挥，黑袍怪人登时发出痛苦的低吼，片刻之后，这黑袍人声音虚弱道：“不请老儿，有朝一日我若脱困，必然千百倍偿还今日之痛！”

不请老人耸耸肩毫不在意道：“祝你能早日脱困。不过脱困之前，你还是先搞俱躯体再说。”

黑袍怪人显然十分忌惮不请，听完这话气鼓鼓一转身，走进一间草屋之中，闭门不再出现。

只见封霄云在浓厚山雾前来回徘徊好一阵，最终一咬牙，后退几步，猛冲进前方浓雾。

不请老人看得清楚，自己这宝贝徒弟，最后分明紧张地闭上了眼。

噗通一声巨大的落水声传来，震起的水花直接飞溅不请老人一脸。张嘴吐出一口冰凉的深潭寒水，不请老人懊恼道：“早知如此我该离远点儿。”

封霄云猛从水潭中浮上来，向前游几步把住岸边石头爬上岸，仰面躺在地上呼呼直喘粗气。方才他闭目一跃，而后直觉身体直线下坠，他几乎以为自己要坠崖而死。

此刻感到自己还活着，封霄云简直如在梦中一般。

“起来，先进屋把这套衣裳换上。”不请老人一脚踢醒徒弟，随手丢给他一套干爽新衣。

封霄云换好衣裳出来，这才来得及仔细看看自己来了哪儿。

抬眼望去，这里赫然是一个只有七八户人家，比采石村还要小的微型村子。村口一块漆黑石碑，上面猩红三个大字“山海村”。

封霄云扭头看看村中，发现村里静悄悄不见人烟，各房屋门紧闭，整个村子静悄悄没有一点动静。

到目前为止，村里除了师父不请老人和自己，封霄云其他一个人也没见到。

再一抬头，封霄云赫然发现，连师父不请老人也不知去了哪里。

张口想要喊一声，肚子却先叫唤出声。一夜几乎没睡又被狗撵，折腾到现在，封霄云早已饥肠辘辘。

“饿了吧！来来，尝尝这个。”不请老人两手各拿一个硕大白如玉般的吃食，看着像扒过皮的木根薯，递给封霄云一个。

封霄云接过来，抱住啃一口，馨香满口！“真好吃！”忍不住就夸赞一句。

“不请老儿！我跟你拼了！”不请老人刚走出的木屋没多久，黑袍人随后冲出，放声怒喝。

“你就剩个残魂，还混充什么能吃饭的，白浪费这等好东西。”不请老人闪身躲过黑袍怪人一击，前方轰一声，一幢茅草屋倒塌下来。这一击威力显然不小。

封霄云目瞪口呆看着师父，原来自己吃的这东西，是师父从别人手里抢来的。

“还给你，对不住，我刚才咬了一口。”封霄云迈步走过去，把手里的吃食还给这位生气的黑袍怪人。

黑袍怪人当时一愣，声音嘶哑道：“你倒是不像你师父这个王八蛋。这玉蜜芝你吃了罢。”

“谢谢。”封霄云道谢一声，大口吃起来。

黑袍怪人看一眼封霄云，扭头刺不请老人一句：“这娃娃是个实诚人，不请老儿你居然能找到这么好一个徒弟，真是老天瞎了眼。”

“怎么？眼馋？有本事你也找一个去！”不请老人边大口啃着玉蜜芝，边对黑袍翻个白眼，毫不客气抽空反刺回去。

这时，从刚刚被黑袍怪人轰塌的房子中，走出一个身材高挑纤瘦，面白如霜浑身冷峻无比的男子。“谁？”声音冷酷犹如三九严寒，不带一丝温热。

不请老人似乎当场被吓得傻住，伸手偷偷朝着黑袍怪人一指。

这名面白如霜的冰冷男子瞬间化作一道白色残影，直接朝着黑袍怪人以压顶之势笼上来。

一黑一白顿时化作两道光雾缠斗在一起，黑袍怪客不时发出嘶哑的凄惨痛苦叫声：“啊~不请老儿！你给我记着！”

“师父……这是？”封霄云悄悄拽住师父。

这一黑一白两道光雾激烈缠斗，又接连撞塌三座茅草屋。

“小白，小黑！你俩给我老实点！”随着这声怒吼，封霄云只见半空中一擎天巨柱猛撞下来，将一黑一白两道光雾瞬间镇压在地下。这擎天巨柱一闪而逝，随后从尘土沸腾的倒塌茅屋中，走出来一个满脸横肉的肥胖大婶。

这位满脸横肉的大婶刚一露面，就看到不请老人身边的封霄云，顿时喜笑颜开。

封霄云看到这笑容，不知怎么就吓得浑身一哆嗦，几乎无法动弹。然而他这哆嗦刚打了一半，伴随一阵惊天动地的轰响，已经被疾奔过来的满脸横肉大婶一把抱在怀里。

“哎呀呀，哪里来的俊后生，这小脸嫩的，就跟三个月大的嫩兽一般，真叫姑奶奶我流口水。”说着话，一张油乎乎的大手扎开，捏住封霄云可怜的小脸，大力揉搓起来。

看这架势，倒有几分像是在检查封霄云浑身有几两肉，值不值得宰了吃。

“哎哎，魁婶！这是我徒弟。”不请老人赶忙道。怕是再说慢片刻，他的宝贝徒弟就要被这位魁婶做成烤人串。

小黑和小白两个从地上爬起来，站那儿互相怒目对视，谁也不肯落在下风。

“咱村又叫你俩给拆咯！赶紧动手重新盖房！白老尸你劲儿大，你去上后面荒草坡搂草。黑袍你赶紧去村后小树林砍树搭房梁。今天不把房盖好，都得受罚。”不请老人大声怒吼，指挥俩人重建村里几幢倒塌的茅草屋。

“白老师？师父，这里还有位老师？”封霄云问道。

“啊，你说小白？他如今已经五百多岁，当然算是老尸。”不请老人道。

“能让他教我识字么？”封霄云问道。

不请老人眼神怪异地瞅徒弟一眼，最终点头应允。这毕竟是宝贝徒弟提的第一个要求，不请老人也不好意思拒绝。其实不请老人很想说自己教徒弟识字就行。

不大会儿工夫，小村就忙碌起来，又陆陆续续从其他低矮的茅草中走出几个人，大家一起动手重建被拆毁的那几座茅屋。

封霄云看着村里陆陆续续出来几位一个比一个怪异的乡亲，干脆肯一口怀里一尺多长的玉蜜芝，边吃边当热闹看。

一个浑身上下只剩下白骨架子的丈高巨型怪兽，正在轻轻把房梁架上。他真的是轻轻动手，唯恐力气稍微一大，就把一尺粗的房梁捏断。

另一个浑身有八只手臂的黑脸纹身大叔，正八手齐用飞速捆扎茅草。

另外还有三个小娃娃，一个面色金黄，一个面色白的瘆人，一个面色像采石村村长家的铜鼎。他们仨正在来回帮忙搬运木头。粗大的房梁，被那个只有封霄云膝盖高的奶娃娃伸出两个小手抱着，一路疯跑着运回来。眨眼工夫，这三个小奶娃就来回搬运十几根建木，封霄云甚至没看到这仨奶娃娃喘一口粗气。

“师父，这村里咋人人都这么怪异。村长是谁？”封霄云忍不住低声问师父一句。

不请老人豪气地一拍胸脯，“为师就是村长。这些乡亲都是些走投无路的可怜人，当年为师在诸大陆惩恶扬善伸张正义时，看他们可怜，便将他们带回村里安置。”

“为何刚才黑袍人对师父你喊打喊杀？”封霄云明显不信，担忧问道。

“黑子是恩将仇报，他一辈子就这德性，习惯就好。村里其他人都和气的很，不必担忧。”不请老人满不在乎道。

不请老人这话说完，那八只手臂的黑脸纹身大叔，白骨架子巨兽，都扭过头来面色不善地盯着他。

封霄云替师父不请老人心里打颤，不请老人反倒一脸满不在乎的模样。

天黑之前，被拆毁的茅草屋已经重新建好。封霄云本想帮忙，吃饱饭后，拿着镰刀去荒草坡帮忙割草，却发现自己使出吃奶的劲儿也没能割断一根茅草。

郁闷地瞅着白老师一把一把搂草，封霄云十分想不明白。

恰好在旁边砍树的黑袍怪人看到这一幕，倏一下飘到封霄云身边，阴沉沉道：“小子，是不请那老贼坑你来割草的？是不是干不完回去就要挨打？我告诉你，那不请老贼阴毒的很，动辄就要把你囚禁几十年，嘿嘿，给他当徒弟，可有你受的。不如这样，我帮你割草，你拜我为师，我教你无上魔功，保证你练三年就能出去大杀一方，称王称霸，为所欲为。”

封霄云不理会黑袍，继续跟一根草较劲。就不信，我连一根草叶割不断。

黑袍仍在继续使坏：“你师父不请老贼没告诉你这草的来历？这草乃是二十七年荣枯草，随便一根拿出去，在万姓交易上都能卖一千枚银币。想要割断这草，起码也得将灵气练到初级往上才行。看来那不请老贼是故意想要害你。你还不弃暗投明，难道等死不成？来来来，快快拜我为师！”

十一章平淡的日子

封霄云耐心听完黑袍怪人的话，方才平静说道：“我是自愿来帮忙。”

黑袍此人生前乃是阴狠毒辣的一代魔君，素来不啻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人心。黑袍见直到自己废话一通完，封霄云才说出实话，顿时心里认定，这小子是在消遣自己，跟他师父不请老贼一样焉坏。怪不得不请老贼收这小子为徒，原来是臭味相投！

黑袍怪人顿时气得头顶冒烟，抬手就要给封霄云一个毕生难忘的教训。他如今虽然只剩一具残魂灵体实力远不及鼎盛时期，但剩下这些本事要收拾封霄云还是轻而易举。

凶狠一掌带着七分阴毒，猛就拍到封霄云身上，封霄云被这一掌传来的劲力砸得直接朝前跌倒，幸亏有厚厚的草甸子，这才没受什么伤。

封霄云挨了一掌什么事都没有，黑袍怪人反而失声尖叫起来：“怎会如此！你究竟是何人？！为何能侵染本君的灵体？！”

原来黑袍这一巴掌，只用些许力道，表面看上去不过是随手一拍，暗里阴毒之处在于他用水火二灵气混杂成一束狂暴混乱的灵气，直接打入封霄云体内，想要用这束狂暴混乱的灵气一举破坏封霄云体内所有气窍，使封霄云表面上没受一丝外伤，实际上全身气窍尽毁，从此后再也无法修灵气。

修练四种灵气后，体内会有气窍慢慢形成，气窍越多，能容纳的灵气也越多本事自然越大。

眼瞅着一股灰气，顺着黑袍怪人手臂直往上蹿。黑袍怪人被灰气沾染的地方片刻后就化为一片灰尘，洒落在地。须臾工夫，黑袍怪人半条手臂已经被这股灰气侵蚀殆尽。

“啊！？怎会如此！”黑袍怪人惊声大吼，慌忙拼命运转各种功法，想要抑制住这灰气侵蚀自己的灵体。只见黑袍怪人浑身一会儿变红，一会儿变蓝，一会儿又变黄，他用劲手段却始终不能驱散这灰气。

不请老人听到黑袍怪人惨叫，循声赶了过来，“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刚才这黑袍人打我一巴掌，就变成现在这样。”封霄云老实答道。

“黑子，你居然敢偷着欺负我徒弟，看我今天不让你脱层皮！”不请老人挽起袖子就准备揍黑袍一顿，结果一看清黑袍的状况，顿时就乐了，“哈哈，活该，这回你算是遇上一个克星。我这宝贝徒弟可不一般，专能克你这类残魂灵体。”

封霄云体内这股不知名的灰气，当初连不请老人发出的四灵气都能侵染，更别说黑袍。

黑袍怪人闻言，顿时一惊，“我黑山魔君纵横诸大陆百余年，从未听闻天下还有这等奇异之事，不请老贼你休要诳我。”

不请老人嘿嘿坏笑一下也不多解释，伸手掏出一个一指长，杯口粗的小葫芦，上面还雕着一只灵巧机变栩栩如生的微小鼠，根根鼠须甚至不停颤抖。

轻巧捻开葫芦嘴，不请老人道：“我瞅着黑子你最近有些蠢蠢欲动，正好这幅灵体毁了，你再去进这葫芦里呆着，什么时候凝聚出下一俱灵体，头脑重新冷静，你再出来。”

黑袍怪人显然万分不愿进入这葫芦里，高声惨叫：“不……”随即抛下被灰气侵蚀的灵体，显出魂魄，直接被吸入这葫芦当中。

其实若是不请老人再不把黑袍吸入这葫芦中，片刻后纵横天下百余年的黑山魔君恐怕今天就要彻底陨落在一个无名小辈手里。

不请老人把黑袍怪人收入葫芦里，拧紧盖子，随手把这油光水滑的小葫芦丢给徒弟，“给你个小玩意拿去耍。”

封霄云伸手接住，把葫芦上的红绳系在腰间。

从这天起，封霄云就在山海村住下。白天跟着“白老师”学习识字，下午帮着魁婶摆弄摆弄地里种的玉蜜芝。在山海村，主食只有一种玉蜜芝，其他都是些山野小菜。

不知怎么，自从开始顿顿吃玉蜜芝后，封霄云头脑愈发聪慧起来，身体也日渐强壮。仅学习两月有余，封霄云就认得一千余字，并能熟练默写。

一晃来到山海村已经一月有余，封霄云在勤奋识字的同时，却没人能陪他玩耍。白老师就不必说了，一张瘆白的脸，整天冷冰冰不带一丝温度，说一声早，封霄云都会忍不住打个哆嗦。（不请老人：我早告诉过你他是俱尸体么）

那位满脸横肉的魁婶，看到封霄云就要把他当成玩具揉搓一顿。浑身只有骨头架子的那头巨兽，封霄云根本不敢过去打招呼。至于那位八只手的黑面纹身大叔，封霄云更是没敢靠近到十步以内。

白老师倒是还有三个小娃娃学生，但让封霄云感到奇怪的是，这三个小娃娃整天一点动静也没有，从来不说话。

所以实际情况就，小小山海村里就封霄云一个孩子，那片当初跌落其中的水塘，自然也成了他唯一可以玩耍嬉水的地方。

最近几次在水塘洗澡，封霄云发现自己身上经常洗下一些漆黑油腻的黑质。每次洗出这些黑质，封霄云就感觉自己身体更壮更结实也更轻松，甚至皮肤也随之越发白皙。

封霄云曾问师父怎么回事，不请老人憨憨一笑，只说他这是吃好东西吃的。不请老人这回说的是大实话，天天拿名贵稀有的玉蜜芝当饭吃，封霄云身体自然受益极大，说是蜕化再生一般，也毫不夸张。

这玉蜜芝要是拿出去卖，绝对是有市无价的好东西，一个少说也得十万银币。诸大陆一些小国的皇帝，也做不到像封霄云这样，顿顿拿玉蜜芝当木根薯啃。就是在封苍宗，也只有在重大活动时，族长和三大长老才舍得拿玉蜜芝出来吃。

封霄云对这些一无所知，每次吃起玉蜜芝仍像啃自家最常吃的木根薯一样。

随着封霄云识字渐多，“白老师”开始教授封霄云更多基本知识。“白老师”让封霄云回去读一本书，名为《自来游记》。

封霄云奇怪地问白老师这本书在哪里，白老师却让他看师父给的那个小册子。

封霄云翻开小册子封皮一看，里面赫然就是《自来游记》。这下，封霄云终于意识到，当初师父随手给自己这个小册子，怕是了不得的宝物。（不请老人泪流满面，我这师父当的，可真不容易）

这本《自来游记》类似百科全书，里面详细介绍这世界的种种。

书一开篇就写道，这世界早已被先代一位不知名绝世强者探索清楚，并给这世界命名为：不周。这世界共有十二块大陆组成，十二块大陆呈阶梯式自上而下分布，每块大陆周围皆被海洋环绕，十二块大陆每时每刻都在围绕一个中轴旋转不停。

书中还记载，据千万年来学者们不断研究，许多学者发现十二块大陆有部分居然能上下合拢，而且是严丝合缝！最有力的证据就是第六大陆的阿葛安卑斯山脉，居然与第七大陆著名的纵贯整个第七大陆的熔岩大裂谷能够完全嵌合。

据此，不少学者提出一个假想，十二块大陆原本是一体！只是由于不知什么原因，最终分崩离析成十二块。

不周世界以强者为尊，绝大多数强者都修练“地水风火”四大世界本源灵气。这些修习四大本源灵气的强者，一般在人口中称为修者，其他各族亦有各族的称呼。各大陆诸族中除去少数有天赋者能够修练四大本源灵气，其他大多数都是没法修灵气的普通之辈。

从不周世界诞生到如今经过不知多少岁月，一代代强者如天上繁星一般灿烂多不胜数，到如今强者间渐渐约定俗称有了等级划封：初、登、宗、王、帝、坤、乾。

初，即是初窥门径。封苍宗前不久新挑选的那些弟子，在激发出各自天赋，并开始修练相应功法之后，都可称为初窥门径。初者，新也。窥即见也。门径，路也。什么路？直达世界本源之路，成为无上强者之路。在这一阶段，修灵气者都在努力修习与自身天赋相应灵气，全力提高体内灵气的量。

登，即登堂入室。到这一阶段，修练灵气者都能熟练操纵与自身相应一种或两种灵气，个别天才甚至能熟练操纵三种灵气。此时，修练者就该反过来用灵气强化自身躯体，使自己的身体能与灵气更加契合，开发更多气窍，进一步扩增体内灵气量。

宗，即开宗明义。由于经年累月修练使用灵气，这一阶段的修习者在积累大量实践经验后，终于摸索出一些只能意会无法言传的四大灵气玄妙至理。凭借对这些玄妙至理的理解，修习者始能调用充盈天地间的地水风火四大灵气。

王，即诸法之王。到这一阶段，修习者终于开始有质的不同。绝大多数修习者由于天赋所限，终生就止步在这一层级。少数幸运儿由于自身天赋优异，比如土灵气的顶级天赋：无尽之地。比如火灵气的顶级天赋：阳炎赤凤。这些幸运儿能够凭借优异天赋与相应灵气契合无间，从而能够窥见一丝蕴藏在四大灵气中的创世天地法则。

帝，即建国称帝。这一层级比较特殊，凡能修至这一层级的强者，皆有资格被冠以“帝”“君”二字。现如今诸大陆的几大王国，全是由这一层级强者所创建。这一层级强者至少已掌握一种四灵气相关基本天地法则，一招一式能调用巨量天地间四种灵气，有毁天灭地的威能，故而能依之建国称帝。少数不愿开疆建国的强者，也都带着“帝”“君”称号。

坤，地势坤，强者亘土长存。这一级别的强者，少之又少。《自来游记》一书中明确记载有名有姓的只有五十三位达到这一层级。达到这一层级的标准，就是完全掌握一系灵气的全部法则规律。书中并未记载这一层级强者出手有多厉害，只模糊提了一句：威力无尽。此外，能修至坤级强者，也将与大地一样，拥有几乎无穷无尽的寿命，故而称为：亘土长存。

乾，天元乾，圣人代天掌令。在《自来游记》最后专有一页介绍这一级别强者，简简单单十二个字：天地无碍，言出天令，白日飞升。常有好事者称这一层级强者为天王。

除此之外，《自来游记》还详细介绍诸大陆风土人情，天文地理，山川水纹，名贵特产等一些常识。比如十二大陆中，传闻最下面十一十二两层大陆并无文明产生，那里终年极夜，又称无光大陆。

花了整整五天时间，封霄云总算把这本《自来游记》读完。看完之后，封霄云对世界终于有个大体意识，不再是刚从采石村出来那个啥都不知的毛头小子。

看完这本书之后，封霄云最大的好奇是，此书的作者是谁。问白老师，白老尸冷着脸没回答。封霄云无奈，只好来问师父不请老人。

谁知道不请老人当场大手一挥，猛拍自己胸脯，满脸自豪大咧咧道：“当然是你师父我写的！”

封霄云一点面子也不给师父留，当场翻个白眼，摇着头走远。

“好徒儿啊，你想想为师什么时候骗过你？！那是……哎，你去哪儿？”不请老人对着徒弟摇头远去的背影，空吼一嗓子。

在拜师之初就被不请老人狠狠骗过一回的封霄云，此刻显然不想理会这个脸皮极厚的师父。

这天，不请老人把徒弟叫到跟前，吩咐道：“你今日去一趟封苍宗，领些东西回来，为师要开炉炼丹。”说着话，递给封霄云一份清单，上面罗列着几样材料。

“师父，我该怎么出村？”封霄云道。

“你去那水潭边，向着空中奋力一跃即可。”不请老人吩咐道。

封霄云来到水潭边，向着空中奋力一跃，顿时大惊。原来这些时日来，不知不觉间他的体质已经极大增强，这一跳居然平地跃起一丈多高。

噗通一声，封霄云毫无意外落水。

不请老人听到这声，立即拍着大腿哈哈大笑起来，“让你小子不信为师的话！”如此小心眼的师父，也是绝了。徒弟不就是翻个白眼么，居然记仇到现在一直憋着报复。

封霄云这次倒是没怀疑自己又可能被师父坑了，从水塘中湿漉漉爬出来，抬头仔细观察。不多时就发现水塘正上方六尺高处，有点点灵光闪烁。

封霄云认得这光芒，正是传送法阵发出的光芒。

这下找准位置，封霄云再次跃出。一阵光芒闪烁，再睁开眼，封霄云已经来到师父当日领着他跳下那处山间小路尽头。仍旧是浓浓山雾缭绕，看不清下方的山海村。

顺着山间小路，封霄云一路来到封苍宗外院。结果还没等进门，就被人拦下。封霄云今天穿的是从家里捎来的衣裳，身上并没有封苍宗纹记。外院弟子不够资格见到不请大供奉，自然也就没见过他，自然也不知道他是不请大供奉的徒弟，所以只把封霄云当成闲杂人等拦下。

封霄云张嘴想要解释，人家根本不听，伸手要掏牌子，却发现今天自己换衣裳出门，忘记带着翔龙天牌，确实无法进门。

正左右为难时，封霄云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爽朗的呼喊：“霄云小师弟！你来外院可是有事？”

循声抬头，封霄云看到迎面走来一位神采俊朗的师兄。这位师兄长得俊美之极，脸庞甚至有些过分柔美秀气。细长弯眉，双目修长，鼻梁高挺。身材偏瘦，个子细高，穿一身封苍宗弟子靛蓝衣袍。

封霄云急忙开口想叫一声师兄，等师兄走近却又发现不妥，原来这位师兄没喉结。如今封霄云看过些书之后，已经知道男女之别，顿时就卡在那儿，不知该如何开口称呼。

等这位“师兄”再走近些，封霄云顺着这位“师兄”快速走来带起的一阵风，居然闻到一丝甜甜花香。

而此时，这位师兄浑然不觉，径直来到封霄云身边，豪爽地一把揽住小师弟的肩膀，把小师弟揽到自己怀中，亲热地说道：“小师弟，今天来外院有什么事儿？师兄帮你办。”

没来由的，封霄云忽然就红了脸，慌忙把头低下。

带着封霄云进入封苍宗外院，这位热情的“师兄”终于从有些害羞的小师弟口中套出情报。

“原来你是来领些炼丹材料，清单给我看看。”这位郝师兄挥挥纤细修长的玉手，从封霄云那儿要来清单。

这位“师兄”姓郝，热情大方地很，一路上先自己介绍一遍。

“走，师兄带你丹鼎堂领取，省的你不认路还要多费时间。”郝师兄大包大揽，热情帮着小师弟。

一路上有郝师兄带路，封霄云自然畅行无阻。

封苍宗外院真是面积广大，横跨三座雄峰之间，由数十道飞虹廊桥彼此链接，景色更是苍茫云海，美不胜收。

师兄弟俩没不请老人的特权，只能老实走路。俩人边走边闲谈，半小时后封霄云与这位师兄彼此熟悉起来。

“师兄，姐。你为何会认得我？”封霄云咯噔一下，还是觉着称呼师姐比较妥当。

这位师兄发觉自己被师弟认出，顿时有些慌乱，忙不迭一掌把小师弟从自己怀中推出，面颊带着一丝微红问：“你怎么看出来的？”

郝师姐这一推力道还真不小，封霄云狼狈往外猛退几步，勉强维持住平衡，这才拿手一指自己咽喉。师兄，你没喉结啊。

郝师姐惊觉露馅，慌忙抬手把胸前脖下的扣子又全部扣上。

尴尬咳嗽一声，郝师姐道：“我师尊乃是光明堂宗长，我自然知道师弟你是不请大供奉新收的徒弟。”

封霄云听得两眼转圈，完全不懂这前后有什么联系。

郝师姐有些吃惊道：“你师父没跟你提起过光明堂？没提起我师尊？”

封霄云老实摇摇头。

从丹鼎堂领完材料，郝师姐忽然对封霄云道：“我师尊要见你，跟师姐去一趟光明堂。”说罢不等封霄云答应，直接拽着他的手就顺着一条路走。

封霄云直到此时才察觉出，这位郝师姐可能不是偶遇自己，恐怕是一直在蹲守，等着自己再次出现在封苍宗。

十二章师父有许多故事

说完，郝胜楠师姐不容分说，拽住封霄云就赶往光明堂。瞧这架势，估计是已经蹲守封霄云好多天，生怕他跑咯。

封霄云到此时已心知事情不对。怎么这么巧，今天自己刚一出门，就遇到这位郝师姐？但转一想这是在封苍宗内，想来也不会有人敢明目张胆对自己不利。这几个月各类书读下来，师父不请老人的大供奉身份在封苍宗内是个什么地位，封霄云已有清晰概念。

不多时，封霄云跟着郝师姐一路来到光明堂。

这一路走来封霄云通过观察发现，不少男弟子都向自己投来或羡慕或不解的奇怪目光。

“这是怎么回事？”封霄云心中感到迷惑。

尚未进入光明堂，隔着几十步远封霄云就闻到一股清新的药香。早有光明堂弟子看到封霄云到来，急忙赶回殿中禀报。此时封霄云才注意到，光明堂外全部是女弟子在值守，处了自己，其他一个男子也不见。

郝师姐带着小师弟，一路直入光明堂主殿之中。

来到主殿当中，光明堂宗长早已坐在殿中主位等候。

封霄云心中当时就觉得事情越发诡异起来，自己师父虽然是封苍宗大供奉，可自己不过是个没什么本事的小辈，如何能让堂堂宗长提前在殿中等候？

“师尊。”郝师姐对主坐上气质高雅风韵犹存的光明堂宗长恭施一礼。

温雅成熟的光明堂宗长轻轻颔首示意，随后就细细盯着封霄云打量起来。

封霄云大方迈步上前，口称宗长，躬身行礼。

封霄云这几个月通过书籍已经了解，封苍宗除族长与三大长老外，还设有十二堂，各自分管一些宗门内具体事务。之前取炼丹材料的丹鼎堂，顾名思义就是负责丹药炼制与材料提供。而光明堂则是负责医药治伤这一类事务。十二堂由十二名宗长各自负责管理。

“你就是李青牛新收的徒弟？李青牛对你倒是不错，居然将聚灵天星葫赐给你。”主坐上气质温雅的宗长缓缓开口道。

封霄云愣了一阵，才反应过来这大概是在说自己师父的本名，当即上前答道：“家师确是不请老人。弟子初入门墙，尚不知家师名讳。”

“这个老头儿，居然连自己的名讳都不告与徒弟知晓。”听语气，这位光明堂宗长似乎与封霄云师尊关系匪浅。

“你与不请的模样倒是有几分俏似。你师父可有对你提起我？”光明堂宗长突然话风一转，径直问道。

听这一句，封霄云当时就懵了，犹豫片刻只得据实回答：“师父教导弟子读书，弟子从书中略识得封苍宗各位宗长。”什么叫我跟师父长得俏似？心中师父那邋遢模样一闪而过，封霄云下意识摇头不想承认这点。但随即，一个念头闪电般从他心底划过。怪不得每次我问师父为何单单要收我为徒，他老人家总是随便找个理由搪塞，难道说？可光明堂宗长说师父姓李，与我又不是同姓，这怎么可能？

“哼！”前一刻还温雅和煦的光明堂宗长，听完封霄云的回答，瞬间脸上表情就来个晴转阴。

“你回去告诉不请老儿，有本事他就躲我一辈子。”光明堂宗长咬牙切齿道，随即一挥衣袖气冲冲起身离去，把封霄云单独晾在殿中。

封霄云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儿，也不知道自己哪句话惹怒宗长，只得老实傻站在那里。这时他才留意到，大殿两旁不知何时静悄悄出现一群漂亮的小姐姐。

等宗长走远，这些漂亮小姐姐忽然就围拢过来，把十四岁的封霄云团团围在中间。

“好俊俏的小师弟哩！”说着话，这位师姐居然直接动手，在封霄云被玉蜜芝滋养的越发白净的脸蛋上轻轻捏了一把。

“难怪师尊要见见这小师弟……模样真是俊俏，你们说师尊的那位……是不是年轻时也这么俊俏？嘻嘻……”

“偏就你话多，小心这话被师尊听到，打你板子！”

“小师弟，乖乖叫一声师姐来听听。”

似乎光明堂的这些师姐们，对于宗长也就是她们的师尊并不惧怕。

被十几个胸脯高耸的师姐围在中间捏捏摸摸，十四岁的封霄云忍不住当场闹个大红脸。挣扎着想要逃出去，可凭他现在这点可怜的本事，又哪里能逃得走。

眼瞅几个年龄稍大的师姐下手越来越重，下手部位越来越不规矩，在这关键时刻，郝胜楠师姐终于及时赶来救场。

“数你们几个最淘气！趁机欺负小师弟！赶紧该捣药捣药，该看火看火去！仔细我禀报师尊，回头打你们板子！”郝胜楠师姐高声喊喝，毫不客气把一帮莺莺燕燕全部轰走。

救下已经狼狈不堪的封霄云，郝胜楠语带歉意道：“这光明堂轻易不许男子进入。师尊今日为你破例，我的这帮姊妹们这才按耐不住想来看看热闹，瞧瞧你是何许人也。”

啊，怪不得一路上那些男弟子都羡慕嫉妒我。封霄云红着脸道：“师姐，我何时变得如此出名？”

“你大概还不知道。如今你的大名早已传遍宗门内外两院，毕竟你是不请大供奉亲自下山收的徒弟，这可是百年未有的稀罕事。”郝师姐解释道。

“师姐，可我刚才听宗长的语气，与我师父似乎有旧？”封霄云道。

郝胜楠闻言，俊美秀气的脸庞当即一红，低声道：“这事你还是回去请教不请大供奉。这是师尊给你的见面礼。”说着话，郝胜楠递给封霄云一个硕大的红底金边雕花礼盒。

返回山海村的路上，封霄云仍然觉着迷迷糊糊。他一个晚辈小子，凭什么能得封苍宗一堂宗长的见面礼？那位宗长与自己师父又是什么关系？

一跃返回山海村，把领回的材料交给师父，眼尖的不请老人早已看到徒弟另一个手中拎着的华美礼盒。

“呦！宝贝徒儿，这是特意给为师买回些礼物？那为师就不客气咯！”说着话，不请老人一伸手，也不知使了什么绝招，直接从封霄云手中把礼盒顺走。

“呦！还都是好东西!万灵丹，避水、避火、避尘、避风四样宝珠！徒儿，这可得花不少钱，你哪来这些钱买这些好东西？”不请老人打开礼盒一看，还真是小吃一惊。

“这是光明堂宗长送给我的见面礼。”封霄云毫不客气手上迅速收取礼盒中的宝贝，嘴里慢吞吞对师父说道。

不请老人一听“光明堂宗长”五个字，顿时就像块石头一样僵硬在那儿。

果然有问题！等我再试一句。

宝贝徒弟封霄云赶紧跟上又狠狠补一刀：“师父，那位宗长阿姨托我给你带个话，说你有本事一辈子躲着不见她。”

咔嚓，不请老人被徒弟补这致命一刀砍得满身裂纹，险些碎成渣。

“师父，你到底为啥收我为徒？那位宗长阿姨说我与你长得有几分像……难道？”封霄云突然又道。如今已经读过好些书的封霄云，早已不是采石村里那个啥都不懂的笨小子，他已经很懂一点人情世故。

轰，不请老人彻底碎满一地。

“你小子别胡思乱想。为师收你为徒，乃是因为你自幼与众不同。你在采石村时可是每每能提前两天知道要下雨。”不请老人赶紧解释。

这么急着辩解？肯定有故事。不过那位宗长阿姨瞧着气质文雅举止高贵，不会与我师父真有什么故事吧？

不请老人适时伸手挠挠头，满头银发散乱的披散开来，头顶发髻多日未打理，早已失去作用。

封霄云脸上一副“我信了你才怪”的模样，然后故作木讷地点点头。

“嘿嘿，你当为师不知道你？你们家隔壁那李老二，年轻时下矿摔断了右腿，从此就落下病根，每逢阴天他右腿就疼得厉害。你小子观察出这个规律，所以才能次次提前两天准确预测下雨。是也不是？”不请老人满脸戏谑。

封霄云的小秘密被窥破，他非但没吃惊反而有些高兴，急忙追问道：“师父，我自小就无师自知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比如我每天上山打的那套拳，就是我脑子里自然流出，根本没人教。师父，你知道这是为什么？”

不请老人嘿嘿干笑一声，道：“就不告诉你。”让你戏耍为师，为师也治你一治。

“师父，那位光明堂宗长是不是师娘？”很显然这小徒弟也不是吃素的，立即回击道。

不请老人一脸的坏笑顿时僵住，老脸腾一下变得通红。

封霄云立即察觉到这其中肯定有事情，马上开始围着师父团团转圈，背着手一脸探究的模样，像极了街坊里打听到某些秘闻的好奇大爷。

不请老人似乎真的干过什么亏心事，被封霄云这么揶揄居然一点也不反击，就静静站在那儿一张老脸红得像朱砂一般。

半响，不请老人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被徒弟戏耍，登时恼羞成怒，一把抓住封霄云嗖一声直冲天际。

封霄云被师父抓住丝毫动弹不得，只能小声嘀咕道：“自己就是不敢去见师娘么，只知道拿我这当徒弟的撒气，什么出息。”

不请老人冷哼一声，带着封霄云一直向空中疾飞，直至穿一片破浓厚乌黑的风暴云，来到更上方晴朗无云的天际。

封霄云看着脚下延绵不知几万里，正在缓缓旋转的巨大风暴云，看着这自然形成的壮丽雄魄的奇观，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延绵不知几万里的风暴旋云，正在自己脚下翻涌旋转。在如此近距离看着自然形成巨大无比的强大风暴旋云，更是别有一番惊心动魄

不请老人随意维持住保护徒弟的气罩稳定，开口问道：“害怕不？”

封霄云点点头。在这自然威力无穷的巨大风暴旋云面前，封霄云觉着自己就是沧海一粟，根本微不足道。

“仔细观察，用心记着这风灵气旋。”不请老人似乎不纯是为了吓一吓这个小徒弟。

片刻之后，不请老人问道：“记住没有？”

封霄云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面前巨大无比的风暴气旋，轻轻点点头。仿佛生怕自己一不小心用力过猛就会怒眼前这巨大浩瀚的气旋风暴，降下狂暴雷霆之威。

“走！”不请老人再次抓住封霄云，师徒二人以极快的速度斜向下直接穿透风暴云层。

不请老人带着徒弟封霄云直接穿过云层来到海洋上空，随后沿着海面疾飞。

一个个被上方气旋飓风刮起的滔天巨浪，不时冲向高空，然后朝着封霄云凶狠扑下。饶是不请老人给他的保护气罩足够坚固，此刻封霄云也觉着自己像个皮球一样，被这巨浪拍地剧烈颠簸。

“好好记住风灵气旋转的威力！”不请老人大声喊道，以免自己的声音被巨浪淹没。

带着封霄云飞一路穿过这惊涛骇浪，师徒二人来到一处巨大的漩涡上方。

海水就好似被吸入一个无底洞一般，永不停歇地向着漩涡深处疯狂涌入。这巨大漩涡每时每刻都在吞噬着无穷无尽的海水，却永远不会停歇也不满足。

望着脚下这奔涌不尽的巨大漩涡，听着海水旋转激涌所发出的震天巨响，封霄云此时此刻除了瞪大眼睛看着，其他皆已抛诸脑后，也无法升起其他杂念。

“看清楚没？拿上这颗避水珠，下去试试！”不请老人突然一声吼，把避水珠一把塞给封霄云，然后出手重重拍在封霄云的护身气罩之上。避水珠之前明明被封霄云收起，何时又回到不请老人手中？

护体气罩就像个皮球一样，被不请老人一击打中，冲着下放大漩涡急射而去。

“啊~”封霄云根本来不及说话，啊一声就直接被奔涌的海水卷入大漩涡之中。

旋转，天旋地转，头晕目眩，封霄云只觉得自己转得越来越快。

不知过去多久……

“哈哈哈……徒儿！”

“？”封霄云似乎觉着刚才那一瞬间，什么东西从自己身边急速飘了过去。

封霄云随着大漩涡迅速沉底，随着下沉深度渐深，师父给的护体气罩也越来越小，最后封霄云不得不蜷缩成一团。此时，他手中避水珠开始缓缓发出幽兰的微弱光芒，封霄云才觉着呼吸又重新畅快起来。

十三章师父终于开始教徒弟

抬头四下打量，封霄云发现自己正静静停在在不知多深的海中，脚下是深不可测的幽暗深海，头顶是那永不停歇的咆哮奔涌大漩涡，一扭头旁边师父不请老人正似笑非笑看着自己。

很显然，刚才狠狠戏耍小徒弟一番，此刻不请老人心情又重新舒畅起来。

也不知不请老人使出什么手段，师徒二人在这暗流涌动的大漩涡底部，居然能保持静止不动。

看到徒儿已经清醒，不请老人笑呵呵问道：“这大漩涡的威力如何？你方才亲身进入其中，可有所体悟？”

封霄云真想大吼一句：“那是师父你一掌把我拍进这大漩涡中！天旋地转的，唯一体悟就是我到现在还头晕！”随即想起方才身处大漩涡中所感受到那股毁天灭地的强大威能，封霄云忍不住就浑身有些微微颤抖。

许久，封霄云才捋直舌头说出一句：“大漩涡具天地造化之威，威力无穷深不可测。”

不请老人满意地点点头，伸手拽住徒弟急速向海面浮起。此时封霄云忽然发现从脚下幽深不见底的海中，悄悄伸出无数条黑色触须，正向着自己急速袭来。

“师父！那是什么？”封霄云惊声提醒。

“小声点！这是一头深海巨兽，当年为师肚子饿，顺手切了它一条腿吃，它到现在还记着仇哩。咱们快走！”不请老人低声道。

封霄云瞪大眼睛看着脚下越追越近的庞大深海巨兽，发现它那数百米长的巨大身躯在海中灵活无比，速度更是奇快！

幸亏不请老人更快一筹，及时带着封霄云冲出海面，冲向高空。封霄云最后看到，那巨兽挥舞着一对对巨型腕足冲出海面，正不甘地瞪大竖瞳双目，向着自己示威。

忽然间，封霄云脑中剧烈震荡不已，紧接着就传来一阵愤怒地狂吼：“不请老贼！休走，让本君也卸你一条腿吃！”

封霄云低头往那巨型海兽身上看去，发现确实有一条腕足是单个的，没有成对。只这一条腕足，就足有百米长，目测少说也得十几米粗。

显然这头深海巨兽不知活过多少岁月，早已灵智极高，虽然无法口吐人言，却能够通过精神直接传话。

接着，封霄云脑中就响起师父那无赖十足的声音：“小青啊，老夫当年不就吃你一条腿么，又不耽误你事儿，至于记仇到现在？今天老夫还有事儿，就不跟你叙旧，咱们改日再见！下回老夫请客，咱俩一起再切小青你一条腿下来，各自一半分着吃。”

师父啊，你切人家小青的腿，还要跟人家分着吃，我要是这小青非得跟你拼命不可。

果不其然，下一刻被不请老人“亲切”称为小青的深海巨兽，狂怒地掀起一股十几米粗的恶浪，向着不请老人狠狠撞来。

不请老人拽住封霄云，嗖一声直接凭空消失不见，再现身时已在陆地上方。

含恨一击落空，有个可爱名字的深海巨兽小青，狂怒地挥舞几十条腕足拍击海面，掀起一阵阵惊涛骇浪，最终只能无奈地潜回水底。

“师父，刚才那头深海巨兽……”封霄云到底没忍住，刚把气喘匀就立即问道。他长这么大，还是头次见到这么大的巨兽，想起方才那巨兽的滔天凶威，直到此时封霄云心脏依然嘭嘭直跳。

“为师年轻时游历天下，那时小青刚巧在东海沿岸一带祸祸过往船只，时不时上岸肆孽，也不知多少靠海吃饭的百姓被它吞吃入腹。有一日为师正撞倒这小青又在岸上肆虐，就与其大打出手。后来为师搬起东海岸边一座钦山压在它身上，再用缚龙锁将其捆劳，然后把它丢在大漩涡下方，将其永远镇压在那附近水域。”不请老人随意地说道，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陈年小事。

封霄云自动忽略其中很可能是胡吹的成分，问道：“那巨兽为何缺少一条腕足？”

似这类巨兽，天生身体就极为强悍，拥有很强的恢复能力，断肢再生对它们来说是小事一桩。然而想到那条孤零零的腕足，很显然这头名为小青的深海巨兽曾受过永不磨灭的创伤。

“啊？你问那条腿。为师那时与小青恶战一月有余，才将其制服。为师当时由于消耗过大，颇感腹中饥饿，只好临时掰断小青一条腿来塞塞牙缝。当时在海上没法生火，为师只好生吃。一股子腥气，味道实在不佳。”不请老人似乎在玩笑。

可在封霄云眼中，师父这番话完全就是大言不惭。那小青一条腿足有百米长，最粗处有十几米，塞塞牙缝？开什么玩笑，师父你才是给那深海巨兽塞牙缝的吧？

不过想起刚才脑海中那巨兽狂怒的呼喊，封霄云一时又拿不准师父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不请老人吹完牛，又笑咪咪问宝贝徒弟：“好徒儿，你已经见过风灵气的旋云风暴和水灵气的大漩涡，为师再带你看看地灵气是如何旋转。你把双眼闭上。”

封霄云没急着闭眼，而是惊讶道：“这大地也有漩涡？”

“为师带你一看便知，你闭上眼。”不请老人命令道。

封霄云老实闭上双眼，感觉到师父把手搭在自己身上。随即，封霄云觉着自己的神识猛然间就冲破躯体，向着上方无尽的天空急速飞起。

“别害怕，这是为师帮你神识出窍，你大胆朝前看。”不请老人通过神识交流不需发声就可以直接传话。

封霄云睁开双眼朝前看去。赫然看到前方正是他在书中读过的不周世界十二大陆，而此时自己的神识，就处在无尽浩瀚的虚空之中。

在封霄云眼中，眼前不周世界的十二个大陆每一个都在缓缓自我旋转，同时还围绕着一个巨大太阳转动。

“徒儿你看，每个大陆都是由大量地灵气形成。天地诞生之初，地灵气化成大陆同时，就开始旋转。地灵气的自转，引动水灵气旋转形成大漩涡，也引动风灵气旋转形成那巨型气旋风暴。创世四大灵气中，地、水、风三种灵气都在这旋转中释放出最强威力。”不请老人解释道。

“那火灵气？”封霄云好奇问道。

“四大灵气中，火灵气最为独特。四大灵气，本出一源。地水风三种灵气，皆需动静相合才有威力。火灵气则不然，火灵气本身就威力十足，乃是四大灵气中战力最强一系灵气。世间强者，也多以火灵气主攻。你看那太阳由巨量火灵气聚成，地水风三种灵气皆终日不停围绕其旋转。”不请老人给徒弟简单解释一番。四大灵气之间相互作用若是细说，恐怕一年也说不完，不请老人显然也没打算细说。

封霄云点点头，用心记住师父今天的教诲。

“霄云啊，你拜师已经三月有余，为师却一直不曾教你任何一点修习四灵气的功法，你可是心存埋怨？是不是还怀疑自己天赋太差，心里难受偷着在夜里掉眼泪？”不请老人带着封霄云神识返回体内，缓缓开口说道。

封霄云愣了一下，自己拜师三月有余却一直没学到一丝真本事，师父也绝口不提要教自己本领。前天晚上，自己确实偷着在被窝里流过几滴眼泪，后来伸手摸泪时，碰到小铃铛留下的那串银铃。一阵沉默中，脑海中一遍遍响起小铃铛最后的呼救，最终封霄云咬牙截断流出的眼泪，强忍着坚持到今天。

却没想到，师父居然知道此事。

看来不请老人对这个徒弟，还真不像他表现的那样毫不在意。

封霄云故作镇定道：“这几个月弟子学文识字遍阅书籍，本事已增长不少。”这几个月他昼夜用功学习认字，大量看书努力增长见闻，虽然一直没接触修习四灵气，但见识确实大有增长。

在不请老人面前，要强的封霄云并不想承认。

“嗯，霄云你是个好孩子。为师这几个月一直不曾教你修四灵气，非是为师不想把一身本事传授与你。而是你天赋独特，不能修习四灵气。”不请老人尽量平淡地说出这句话。

这几个月来，其实封霄云不止一次曾偷偷怀疑过自己是不是那种四大灵气和合混元均匀的普通人，根本无法修灵气。但在心底，封霄云总还是抱有那么一丝的希望，希望自己也能成为书中记载那些光芒闪耀在诸大陆甚至天界的最强者，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凭着一身本事救回小铃铛。

此刻，听到师父终于道出实情，封霄云心中固然失望之极，但更多却是一种心终于落地的踏实。终于从师父口中知道自己无法修习四灵气这一事实，永远无法成为心目中向往的天地强者，封霄云死死咬紧嘴唇没有眨眼，他怕自己不争气地流泪。

“师父，徒儿多谢你几个月的照顾。只是徒儿天赋皆无，无法传习你一身绝艺。”说着话，封霄云就给不请老人跪下，打算就此别过。

“恩……可惜啊，你确实无法传承我这一身本领。”不请老人话中似乎透着一丝失望。

封霄云重重磕三个头，谢过不请老人这几个月来的照顾，然后站起来转身快速离去。

“哎，好徒儿你上哪儿？别走啊，你不学本事了？不想救那个紫发小女娃？”不请老人赶紧高声喊道。

封霄云转过身，低声道：“师父，我既然无法修习四灵气，此生恐怕是无望救回小铃铛。”

“谁说不修四灵气就不能成为强者？”不请老人一挥手，毫不在意道。

“难道像书中所记述那样，成为躲在阴影中用阴谋诡计挑动世间动乱的谋士？徒儿虽然天赋愚笨，可也不肖做那些阴险狡诈毒士。”封霄云义正言辞拒绝道。

“非也，非也。你这个性子也使不得阴谋诡计。为师这几个月来，已经专门研究出一套功法，应该正适合你修习。”不请老人在把徒弟逗得绝望后，终于给出姗姗来迟的答案。

“什么功法？”封霄云大喜，立即返身跑回来，大声问道。

“今天为师带你便观地、水、风三种灵气旋转起来的无上威能，你可有感悟？”不请老人不答反问道。

封霄云用力点点头。

“这三月来，为师已经查明你体内天生只有两种气，非是世间地水风火四大灵气任何一种，姑且名为黑白二气。”不请老人说着，拉起宝贝徒弟纵身飞起，准备返回山海村。

天黑时分，不请老人带着封霄云返回村中。来到屋中，师徒二人盘腿席地而坐。

“上古时期，世上有一流派，名为：阴阳家。可惜后来随着时间发展，这个流派慢慢落寞，如今不过剩些看相算命之类下九流的旁门小道。如今这流派虽然没落，但还有一‘太极阴阳两仪图’保存完好，与上古时期的真传差别不大。”

说着话，不请老人随手在空中勾勒出一个太极阴阳两仪图。阳用火灵气，阴则用水灵气。两种灵气在交汇处，不时发出吱吱的声响。

“如今这太极阴阳两仪图虽然与上古真传差别不大，但却少一个最重要的因素。”说着话，不请老人手掌一挥，这水火二灵气勾勒出来的太极阴阳两仪图立即旋转起来。

看着眼前越转越快的太极阴阳两仪图，封霄云猛地发现，在急速旋转起来之后，这太极阴阳两仪图居然产生不可思议的变化。封霄云觉着其中忽然产生一股庞大吸力，似乎要把自己凭空吸摄进去，这与他今天所见的地水风三灵气旋转所产生的威力，极为类似！

“师父，弟子懂矣！”封霄云拜服。

“好好，你既然懂了，也不枉为师今天辛苦一场。你来，为师先助你扩大体内黑白二气。”不请老人将封霄云叫到自己身前站好。

随即不请老人运转功法，体内自然生出地水风火四大灵气，环绕封霄云徐徐旋转。四色灵气形成一个色彩绚烂的罩子，将封霄云笼罩其中。

接着，不请老人运神识小心精确控制少量四灵气，同时从封霄云胸口处涌入他体内。

果然如不请老人所料，这四灵气刚进入封霄云体内没多久，就引得封霄云体内黑白二气从蛰伏当中醒来。

十四章拼却一身行路难

黑白二气从蛰伏中刚一醒来，不请老人瞬间就已觉察，他老人家嘴角随即露出一丝果然如此的笑容，放心继续按照既定方案进行。

原来自从那日不请老人在采石村山顶，运用天下第一天机秘术“黄钟帝律”发觉封霄云体内有一股异样灰气，随即惊讶地发现这股灰气居然能侵染自己所发出的四灵气，甚至最终将四灵气彻底侵染同化为那股灰气的一部分。不请老人当时就重视起来，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在探究那股异样灰气到底是何物。

不请老人一生行事虽然在常人看来难以捉摸，实际上却自有其机密。他作为诸大陆间成名已久的强者，显然不会无缘无故来到第八大陆偏僻微小的采石村，甚至不惜放下身份去蒙骗一个十四岁的小子，却仅仅是为收其为徒。其目的是什么，恐怕除他之外世上也没几个知道。

带着封霄云回到山海村后，不请老人立即就开始遍翻典籍，想从前人遗志中找出一点线索，能够解释在封霄云体内蛰伏的那股非同寻常的灰气。

终于在前天被不请老人查到一点蛛丝马迹。从不知几万年前“乾元圣人龙羲”所留下的一页残篇中，不请老人发现一点记述。

蛰伏在封霄云体内的灰气，本不是灰色，其实是由黑白二气混合而成。按照乾圣龙羲所留下的残篇记载，这黑白二气应当称为阴阳二气。

甚至不请老人经过深思熟虑，分析认为这阴阳二气就是在世间广为流传的“大道诀”中所提及的“二炁”，大道诀云：道生一，一生二。二者名炁，始分清浊。清者上升为天，浊者下沉为地。天地生而后有极，有极化四仪，四仪出四气……

大道诀中的“清者”，即是清炁，即是阳气。而“浊者”，即是浊炁，即阴气。这样解释，也暗合：天为乾，在上。地为坤，在下。天地交泰而万物生的世间至理。

如此一来，也就解释的通为何封霄云体内的这股灰气，能轻而易举同化吞噬四灵气。因为这股灰气，即阴阳二气，是孕育化现出四灵气之始祖。四灵气是阴阳二气分化所出，四灵气本源出自阴阳二气，自然能够被阴阳二气随意再同化为阴阳二气。这正是所谓返本逐原。

现在，封霄云体内阴阳二气从身体深处苏醒后，立即向着他胸口处涌入的四股灵气赶来。

这阴阳二气仿佛自有灵性一般，直接分两个方向将四股灵气前后夹击。紧接着就开始大肆吞食四股外来灵气。阴阳二气仿佛来两个饿坏的孩子般，大口大口将四股灵气在短时间内就吞食殆尽。

不请老人运转神识秘术看到封霄云体内这一场面，当即大喜过望，“果然不出为师所料！”

眼见几个月来猜想成真，不请老人立即再往封霄云体内输入四股灵气，只是这一次，不请老人特意从封霄云肚脐处输入，引阴阳二气游转下来。

感觉到四种灵气，封霄云体内阴阳二气立即朝下赶去，片刻后再次将四股灵气吞食殆尽。这次吃完后，阴阳两股气仿佛还没能吃饱，仍在肚脐附近徘徊不去，似乎在等着下一顿美餐。

想想也是，阴阳二气自打封霄云出生起就一直没捞着饭吃，这可是足足饿了十四年的俩孩子，怪不得之前那么微弱，连不请老人都差点没能觉察，感情完全是饿的。

不请老人又在封霄云左腹部输入四股灵气，随后渐渐在封霄云胸腹呈圆环状从各处输入四灵气，喂食阴阳二气吞食四灵气的同时，也慢慢引导阴阳二气旋转起来！

不知不觉天已黑透，不请老人长舒一口气，缓缓停止往封霄云体内输送四灵气。“好徒儿，你现在可能感觉到体内黑白两股气？”

封霄云轻轻点点头。在吞食不知多少四灵气之后，封霄云感到体内黑白二气终于比原来壮大一分，不再像原先那样微弱难辨。

“你试着用神识控制这黑白二气在体内旋转起来，就像今天为师带你见识过的地水风三灵气旋转。”不请老人开始教导封霄云更进一步尝试。

封霄云轻闭双目，集中精神感知体内黑白二气，努力引导两股气旋转起来。此刻黑白二气仿佛两个调皮的孩子，虽然按照封霄云的意念在体内缓缓移动，但就是不肯按照封霄云规定的路线走，时刻都试图乱跑。

封霄云就像同时看两个调皮孩子的奶爸，不得不集中全部精力对付这俩淘气包。

看到徒弟已经完全沉浸其中，不请老人静悄悄走出门，拿起封霄云领回的材料，来到灶房开始炼丹。

没错，不请老人就是打算在灶房里用炒菜的铁锅来炼丹。其实这口铁锅自从买回来，不请老人一次也没用过。他老人家没事整天闲云野鹤般到处闲逛，顿顿基本都在外头吃，偶尔回到山海村，也多半硬蹭黑袍或魁婶一顿饭，自己是从来不开火。

当初在封霄云家的灶房里，烤个木根薯都能把自己半边胡子和眉毛燎秃，就可知不请老人这一生虽然经历丰富饱尝万种红尘本领极多，但其实他老人家并没怎么做过饭。

不请老人炼丹，非但不需要上等金精铁母制作的炉鼎，就连材料份量也完全是“依据个人口味酌量添加”。

寻常丹药师炼丹，都要用精铜制作的小秤、天平，先细细量出每一份材料的份量，再小心翼翼投入华美昂贵的炼丹炉中，用上等火灵石激发精纯火灵气。然后严格按照时间炼制，既不能少一分钟，也不能多一分钟，必须严格按照时辰将丹药出炉。

再看不请老人炼丹，鼎炉不必说了，是一口自从买来就从未用过的常见炒菜黑铁锅，常见到除去两个没有文明的无光大陆，在其他大陆各处都能随手买到。

称量材料用的小秤和天平更是没有，直接下手抓，然后在手掌里随便掂量掂量，就算称过。甚至抓完一份材料后，连手都不净，直接就去抓下一份，毫不在意两种材料这样混杂会对丹药有什么不良影响。

用上等火灵石激发火灵气炼丹？开什么玩笑，不请老人随手从房顶薅一把遮蔽用的枯草当柴火，生火之后直接就开炉（锅）炼丹（炒菜）。

非但如此，不请老人还真像大厨炒菜一样，不知从哪儿弄来一把铲子，不停翻动锅里的丹药原材料。

一夜静静过去，封霄云终于能笨拙地控制体内黑白两股气旋转出一个歪歪扭扭的圆（其实更像一个四方形）。

而不请老人也终于成功练出一炉（锅）丹药。其实如果不看之前的炼丹过程，不请老人单论炼丹速度，绝对在诸大陆间数一数二。

这次炼丹跟上次烤木根薯情况差不多，不请老人又被火燎没了另一半胡子。这下好，原本的及胸美髯，彻底就剩一个光秃秃的下巴。不过被火燎光胡须之后，不请老人反倒显得年轻几岁。

望着师父顶着一张烟熏火燎的老脸，笑呵呵递来一包丹药，封霄云心中一动，然后默不作声收下。

“这是强身丹，每天吃一粒，帮助你强身健体。以后出去闯荡要是被人打了，也能多挨几拳，省得被人打死丢了为师的老脸。你可以把这丹药收进葫芦里，需要就倒一粒出来吃。”不请老人随意道。

师父，以后我出去闯荡，丢不丢您脸的重点是“能不能多挨几拳”？！你真是我师父么？

“你练的如何？”不请老人问道。

封霄云如实将情况上报。

听完之后，不请老人皱着眉头道：“谁告诉你要让黑白二气沿着体内脉络运转的？人体内脉络分布错综复杂，强行要运转出一个圆来，怕不是要把你自己活活累死。”

封霄云老实道：“我看书中说天地生灵体内皆有气脉，修地水风火四灵气者皆按照这脉络运转灵气，平时则将灵气储存在气窍之中。书中还说，修灵气者要不断开发体内气窍，每多发掘一个气窍，就能多存贮一份灵气，与人对战时就多一分胜算。最重要的是，储存灵气量大，在晋入宗境时就更有把握将灵气凝结为液，然后更进一步凝聚为晶，最后甚至将灵气化为实体。”

“书里说的不错，但你情况特殊，你修的并不是四大灵气，故此书中经验对你完全不适用。为师今天带你所见地水风三大灵气气旋，乃是以整个世界为基。你应当以全部躯体为基，让黑白二气在你体内无拘无束自在旋转，唯有如此才能获得如同三种灵气气旋般的无穷威能。”不请老人道。

“师父，那我体内脉络和气窍该如何处置？”封霄云有些不解地问道。

“你不需要脉络也不需要气窍，你整个身体就是脉络，同时也是气窍。别人用气窍存储四灵气，你就用整个身体承载容纳这黑白二气旋转。”不请老人说出一个前无古人的大胆方案。

封霄云似懂非懂点点头，想要照着师父说的方式尝试一番。

“先吃饭，刚才为师炼丹时顺便烤俩玉蜜芝，你去灶房拿来，咱俩一人一个。”不请老人打断徒弟，提议先吃饭。

封霄云忙碌一宿，此刻确实也有些饿，不大会儿工夫，手里捧着两个漆黑焦糊的“师父密制”玉蜜芝返回。

“师父，这还能吃么？”

“你脸上那是什么表情？嫌弃？怎么就不能吃，把外头焦糊的拔了，吃里面的！”不请老人把昂贵的玉蜜芝糟蹋成这样非但不害羞，反而怒斥封霄云道。

结果扒开玉蜜芝外面焦糊炭黑一圈，内里居然还没熟透，一口咬下去半生不熟！

“嘿，真好吃。这半生不熟口感半脆半软，有嚼头！”不请老人还在厚着脸皮自吹。玉蜜芝乃是最精贵的高等食材，即便生吃也是口感脆爽余香满口，能被不请老人硬生生弄成这样，也真是不容易。

封霄云实在看不下去，转手又拿出两个玉蜜芝，自去灶房生火再烤。不大会儿工夫，不请老人厚着脸皮来到封霄云面前，大咧咧道：“嘿，真是乖徒儿，特意给师父也烤一个。正好刚才师父没吃饱……”

从此以后，封霄云主动扛起替师父做饭的担子。实在是师父把饭做成这样，他当徒弟的有些丢不起这个人。

吃完玉蜜芝后，封霄云一扫整夜修习的疲惫，又变得神采奕奕。

略坐一会儿，封霄云立即开始尝试师父教的方法。

这一试不要紧，封霄云当即吐出一口血来。他一身气脉原本好好的，结果现在硬要强行控制黑白二气突破脉络自由旋转，这不是形同找死？

封霄云体内这黑白二气现在虽然仍很弱小，但本质却霸道无比。之前连黑山魔君的残魂灵体都被这黑白二气侵染损毁，就可知其多么霸道。此刻随着封霄云神识一动，黑白二气立即在眨眼间连破封霄云体内三道主要气脉。

寻常人想要用灵气冲破自己体内气脉（形同自杀），怎么也要到“开宗明义”这一境界才能办到。封霄云由于体内这黑白二气实在太过霸道，明明连初级境界都算不上，却一下连破三道主要气脉。

多亏封霄云这些日子吃玉蜜芝把身体养得非常强壮，这才没当场昏死过去。

“哎！对，就是这样，继续！别停！”不请老人在旁边拍手加油。

你要弄死徒弟就直说，不用这么拐弯抹角。

谁知道，封霄云还真就听师父的强压下这口血，努力继续突破下去。

封霄云如此拼命修习这黑白二气，一多半是为能早一天救回小铃铛。自从小铃铛被抓走那天起，封霄云就发誓要救回小铃铛，发誓要成为强者。

但后来，无情地现实几乎让封霄云绝望。师父不请老人一直不肯明说自己天赋如何，适合修哪种灵气。拜不请老人为师三月有余，修习灵气之事一直鸟无音讯。在听到光明堂宗长说自己与师父长得俏似后，封霄云曾绝望地认为师父不过是把自己捡回来养着，不忍自己流落在外而已。

现在，师父忽然教给自己一种方式，并且信誓旦旦保证适合自己。封霄云自然拼命想要抓住这个机会，豁出全力拼上性命也要试一试。

封霄云知道自己不是潜力无穷的天之骄子，甚至连普通潜力者也比不过。他没有资格像那些天才一样，悠悠哉哉挑选一条适合自己的路来走。他没得选也没得挑，面前只有一条布满荆棘路，就是豁出性命跪着爬，也要爬过去。

不然他就只能一辈子在心里偷着想念小铃铛，当一辈子随便碰到一个强者都要点头哈腰的普通人。

又连破两条气脉，封霄云终于强撑不住，晃晃悠悠彻底昏死过去。

眼瞅宝贝徒弟就这么昏死过去，不请老人似乎早有预料，只见他不慌不忙解下徒弟腰间的聚灵天星葫，从里面倒出一粒强身丹，撬开封霄云的嘴巴，顺入其肚中。

这种市面上再常见不过的强身丹，经不请老人“胡乱”炼制出来，药力却出人意料的强悍！这里强身一入封霄云体内，立即化开成雾，只用片刻就自行渗透进封霄云五脏六腑。在强大的药力作用下，封霄云因方才强行冲破气脉所受的内伤迅速止住流血，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起来。很显然，不请老人亲手炼制的强身丹，简易却不简单。

吃下这粒强身丹，对一般人来说致命的气脉破损，封霄云只躺三个时辰就从昏迷中醒来。

封霄云起身之后，发现自己身体已经无碍，又想继续运转黑白二气。

“先别忙，待为师再给你送些灵气，养养你体内阴阳二气，你明天再继续不迟。”不请老人道。

从这天起，封霄云就正式开始修习阴阳二气，只是方式与别人相比有些凄惨，每天都要昏死一次。

一个多月后，封霄云体内气脉终于被破坏殆尽，他也终于能够用神识控制阴阳二气自由旋转，初步形成一个弱小的漩涡。

不请老人亲自给这漩涡起名：阴阳太旋。并郑重叮嘱封霄云不要随意在人前显露。

从这天开始，不请老人不再给封霄云输送四种灵气，而是让他每天去帮着魁婶干活。

这位魁婶应该是体质特殊，从她那虎背熊腰，三米多高的体型大概能判断出这点。魁婶家每天的活也很单调，就是剔骨切肉，也不知她从哪儿弄来这么些源源不断的肉食，然后也不知这些肉食最终又去了哪里。封霄云只知道每天来到魁婶家，必然有切不完的高等灵兽肉。

刚一接近魁婶，封霄云发觉自己好似被一股强大的气场压制，举手投足如陷泥潭般艰难，甚至连呼吸都十分困难，更别提干活。体内阴阳太旋也似乎被什么强行抑制住，旋转的艰难而又缓慢。第一圈，足足用了半个钟头才转完！

然而这第一圈转完之后，阴阳太旋似乎终于吸纳足够的灵气，猛地长大一圈，第二圈只用盏茶时间就已经转完。第三圈，第四……阴阳太旋越转越快，不停吸纳着魁婶身边充盈的灵气。

随着阴阳太旋越转越快，三天后封霄云终于适应魁婶所散发出的强大气场，渐渐能随意活动。

封霄云跟着魁婶干活时，魁婶周身每时每刻都充斥着从她体内逸散出来的四种灵气，而自己体内阴阳二气形成的阴阳太旋，在旋转时就自发不停吸纳着魁婶逸散而出的灵气，逐渐成长壮大！

又是一月过去，在魁婶逸散出来的灵气滋养下，封霄云体内阴阳二气越发壮大，阴阳太旋终于不再是初生时那弱小的模样，变得像模像样起来。

“徒儿，强身丹已经吃完，你再去领些材料，这回为师要教你炼丹。为师事务繁忙，不能总给你炼丹，以后还是得靠你自己亲自动手炼丹。”不请老人把封霄云叫到身边吩咐道。

“师父，如果你不是一手忙着吃着我前天灵机一动想出来的天龄香松木炭烤串儿，一手忙着喝着蛇麻酒，这些话还真能有那么一丝说服力。”封霄云脑子里不由冒出这么一句话。

不请老人最近极度痴迷封霄云独家发明的烤串儿，几乎是一天三顿小烧烤不离手。肉么，自然是从魁婶那儿得来。别看不请老人身材不怎么壮士，但饭量却不小，每时每刻都在烤串吃，却怎么也吃不饱。而且不请老人嘴还特别刁，只吃高级灵兽肉最好吃的那几部分，什么后臀肉啊，里脊肉啊，肋五花啊。这么忙着吃，不请老人当然没时间再给封霄云炼丹。

封霄云再次出村，来到封苍宗内，这回他带着自己的翔龙天牌，穿着封苍宗弟子服饰，一路通行无阻。

刚走进封苍宗外院没多久，郝胜楠师姐就站在前面不远处朝着封霄云轻轻挥手：“霄云师弟，你来啦。”今天郝师姐手指上染着十点丹红，封霄云觉着格外好看。

十五章勇敢反击

尽管已经知道郝师姐是奉光明堂宗长之命等候自己，但封霄云看到师姐后，还是忍不住从心里感到高兴，开心地快步向师姐走去。

“师姐，给你这个。谢谢上次你带我去丹鼎堂。”封霄云拿出一只自己用二十七年荣枯草编的小草虫，送给郝师姐。

郝胜楠大方接过这只编的惟妙惟肖栩栩如生的小草虫，开心地把玩起来，随后小心翼翼用手帕包好，与封霄云一起说说笑笑沿着路向宗门内走去。

“师弟，谢谢你送我这个，但我现在可没什么东西能给你回礼。”郝师姐身为光明堂大师姐，平时多摆弄各种药物，自然识得二十七年荣枯草有多么珍贵。

封霄云心中一动，略有几分羞涩地说道：“师姐每次都来迎我，这就够啦。”

郝胜楠俏脸微红轻嗯一声，静静与封霄云继续沿着路往前走。

走着走着封霄云突然停住，他发现前面道路不远处，一名面色赤红的封苍宗弟子正堵在路中间，身后还跟着几名弟子。

几乎同时，这名面色赤红的弟子也发现封霄云，立即大步向他走来。

“站住！你有什么本事，居然也配带翔龙天牌？！别以为你师父是什么大供奉，你就能为所欲为！”这名面色赤红的男弟子一脸狂傲地并起二指，直指封霄云胸前的封苍宗纹记。

其他几名早已等待多时的封苍宗弟子也纷纷围拢上来，你一句我一句帮腔质疑封霄云。

封霄云皱着眉头，并不想理会这些无理取闹的家伙，打算绕过去。

不料，封霄云不想惹事，却有人故意要来惹他。

“你可敢就接受这场比斗？哼哼，我谅你也不敢。你那师父不请也不知有何本事，居然窃据大供奉之位多年，而且向来不守宗门规矩。你既然是他的徒弟，想必也不会有多大本事！速速脱去这身衣裳，自摘翔龙天牌，跪下磕头认罪。你若识相，我今天还能饶你一命！”

封霄云听此人辱及自己师父，迈出的脚步直接收回，站在原地脸色一沉，静静抬头看向这名比自己高出一头的赤面封苍宗弟子。

最初封苍宗开山老族为维持宗门不衰，制定出严格的内部自我清理制度，非常鼓励弟子间互相切磋。在封苍宗，若是有弟子用两指指点另一同门胸前的纹记，即为向其发起挑战。

在封苍宗内，一般弟子之间的比试，只要不是相差一个境界，皆不能拒绝。若是拒绝，非但会被同门耻笑，更是会被师父视同为无胆鼠辈，直接逐出宗门。

在山海村学识字时，封霄云已经通读过封苍宗门规，自然知道这条规矩。

“这位师兄既然要挑战小子，可先说出姓名？”封霄云努力压住心中怒火问道。

“挑战？哈哈哈！你也配让我封炎挑战？我今天是要好好教训教训你，让你知道什么是羞耻，什么是天高地厚！你速速摘去这块翔龙天牌！免得待会儿我失手将你重伤，记着我的名字，这将是你一生难忘的噩梦。”这位面色赤红的弟子毫不客气大声道。

封霄云现在虽然已经开始修习阴阳二气，但不请老人还从未教过他任何一种进攻类功法。可此时，面对着封炎咄咄逼人的比斗要求，封霄云知道自己已经别无选择。

既然没得选，索性就硬打过去！

封霄云转头对郝师姐道：“师姐，圆擂在哪儿？还请为我指路。”圆擂是封苍宗专供弟子比试的场所。

一路来到比试场所，封霄云面无惧色当先跳上一座一层高的圆擂。封苍宗内的擂台皆是圆形，故而称为圆擂。

将擂台修建成圆形，乃是为方便负责看管擂台的封苍宗刑堂相关人员在擂台周围施加保护性灵气罩，防止擂台内对战的余威波及观战者。这也是封苍宗在历次惨痛教训之后，才总结出的宝贵经验。

刑堂负责看守擂台的弟子发现有师兄弟要上擂台比斗，立即按下灵石，开启护罩。

封炎在一干封苍宗弟子的瞩目下，得意洋洋一跃跳上擂台。

其实今天这场挑战，乃是他处心积虑的一次谋划。封炎并不是普通的封苍宗弟子，他是三大长老之一的封闻仲的嫡亲第十八孙，今年刚通过大选正式进入封苍宗修习。按照宗门规矩，即便他身为长老的嫡孙，也要先在外院苦修。

封炎有一位哥哥名叫封焱，乃是封苍宗内院十大弟子之一，地位极高。这位封焱虽然本领极高，在封苍宗年青一代中也颇有威望，但此人却有个毛病，心量狭窄善嫉，喜好暗中操纵撺掇他人。

当日封霄云在族长和三大长老见证下，正式成为封苍宗承认的大供奉不请老人唯一弟子，并且佩戴翔龙天牌。这当即引起在旁观看的封焱嫉妒。但后来封霄云随不请老人消失数月，一直未再出现，封焱也就将此事按在心底。

直到上次封霄云来封苍宗丹鼎堂领取炼丹材料，封焱才再次注意到封霄云。按说这点事还不至于引起堂堂十大弟子出手暗算封霄云这个后辈小子。

真正惹恼封焱的事情是，封霄云来到封苍宗是由郝胜楠师姐负责招待。一次如此，两次还是如此！

封焱得知此事后，顿时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熊熊妒火。原来他素来欣慕光明堂郝胜楠师妹，曾借故多次与心中暗慕的郝师妹切磋，但无奈却始终不能胜之，始终没法更接近郝师妹。

郝胜楠虽然是外院光明堂女弟子，不在封苍宗十大弟子之列，但她境界其实已至开宗明义大成之境，一身本事比封焱还要强出半筹。若不是一直谨遵光明堂宗长也就是她的恩师教诲终身不入内院，郝胜楠早就位列封苍宗十大弟子前列。

郝胜楠最近几月奉宗长恩师之命，天天等候师弟封霄云出现，并且负责接待师弟。这自然引得一直欣慕她的封焱不满，满心嫉妒的封焱今天抓住封霄云来到外院这一机会，暗中挑拨自己的弟弟封炎来挑战封霄云。

“我方才已在暗中观察，那封霄云至今浑然没有半点本事，却厚颜无耻佩戴翔龙天牌，实乃我封苍宗先代未有之事，与我封苍宗老祖留下的门规彻底违背。炎弟你如今已是初窥门径，前去挑战那没有半分能耐的小子自然是十拿九稳。到时候将其打得原形毕露，炎弟你必然能名传整个封苍宗上下，又能维护老祖留下的门规，一举两得岂不美哉？”封焱亲自找到弟弟封炎，对其鼓惑道。

封炎十五六岁，正是热血冲动的时候，被亲哥哥这么一说，顿时也变得义愤填膺起来。“自己身为堂堂长老的嫡亲孙儿，尚且要老实谨守门规，从外院慢慢练起。你封霄云有何德何能？居然敢佩戴翔龙天牌？不就是仗着大供奉是你师父么！？看我将你打得满地打滚，到时看封苍宗谁还敢厚着脸皮护你！老祖传下的门规，岂容你这等厚颜无耻之辈破坏！”

擂台上，封炎一脸志在必得的模样，同时努力摆出一副高手风范，脑海中已经在想象自己打垮封霄云后，美名传遍内外两院的美妙画面。

封霄云扭头看一眼擂台旁边围观的封苍宗同门，发现这一会儿时间，擂台周围看台上已经几乎坐满，看来封苍宗内不止是封炎一个人对自己感到好奇。

其实封苍宗弟子之所以会如此关注封霄云，并不全是因为他是大供奉的唯一弟子，毕竟绝大多数弟子都没听过大供奉的威名。大部分弟子还是因为封霄云是近十年来唯一一个进入光明堂的男弟子，才对其有浓厚兴趣。

封苍宗绝大多数女弟子都隶属光明堂，光明堂自然而然就会引起所有男弟子的关注。每到夜晚，也不知多少心血澎湃的年轻男弟子会忍不住对某个光明堂的同门浮想联翩。封苍宗多少年轻血气方刚的男弟子，做梦都想进入光明堂看看里面是什么模样。

他们长久以来可望而不可即的美梦如今被一个新入门的小子实现，这些男弟子当然对这个小子好奇无比，咬牙切齿想要找出他能进入光明堂的方法！

这种种因素在封焱有意挑动下，一场原本再常见不过的同门比斗，今天迅速在封苍宗外院引起轩然大波。

现在，退是万万退不得，封霄云只能咬牙硬撑。“想来他也不敢在众目睽睽下将我打死，大不了被其打成重伤。我决不能不战而逃！”

想到这儿，封霄云把双眼使劲儿瞪大，运足力气大吼一声：“师兄请！”虽然没什么本事，但起码气势十足。

封霄云这一声喊出去，当时就引起周围看台稀稀拉拉几声喝彩。

果然哪里都有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

另一边封炎正陶醉呢，冷不丁还被这一声大喊吓一小跳。他反应过来后，当即暗暗恼恨自己，怒吼一声：“我叫你小子猖狂！”

随之封炎手掐诀要，瞬间在周身现出一条狂暴炽热的火龙！火灵气！这封炎不愧是长老的嫡亲孙子，天赋果然强悍，才初窥门径就已经开始修习火灵气，这一招赫然是威力极大的“赤龙燎原”。

这一招虽然声势惊人，但在高手眼中封炎也是个半吊子，没什么与人对战的经验，一上来就豁出全力，使出自己新练成不久的绝技。

可惜封霄云现在也是个菜鸟。

还别说，这头威猛凶悍的赤龙一出来，真把封霄云吓了一跳。封霄云没见过高人比斗，初见这气势汹汹威势赫赫的大火龙，顿时就以为这是什么厉害的绝技，心跳骤然加速起来。

这也正常，初出茅庐的年轻人总是觉着炫目华丽的招式才最厉害，总要吃过亏之后才知道不显山不漏水平淡无奇的一拳一脚才是要命的真正杀招。

封霄云虽然害怕，但也没忘用双手拼命护住头胸，同时在地上缩成一团。

不请老人到现在为止，不光没教过封霄云任何进攻招式，也没教过他任何防守招式。封霄云只能凭着自己脑子里莫名其妙的本能防御。

封炎见状，仰天哈哈大笑自忖必然轻松获胜，手一挥赤龙立即如凶神恶煞般向着封霄云扑来，直欲将其一口吞噬！

擂台旁郝师姐见状，心里不禁为师弟捏一把汗，同时另一手迅速拿出一个精美瓷瓶，里面装着光明堂疗伤圣药：起死生机丹，准备待会儿第一个冲上去救下小师弟。

轰一声巨响，火龙准确无比砸在封霄云身上。这封炎确实天赋极高，不光能控制火灵气发出这“赤龙燎原”绝杀，对火灵气远距离操纵也不错，绝招打出去的命中率也很高。

漫天火光升腾而起，不少人似乎闻到了肉被烤熟的香味儿！

封炎点点头，自觉大局已定，转身就要潇洒跳下擂台，去拥抱即将扑面而来的赞誉和美名。

“等！等一等！”封霄云在众目睽睽之下，从擂台上重新站起，除了衣角有些被烧焦外，他居然毫发未损！

“怎么可能！”封炎差点把自己两个眼珠子瞪出来。

满场一片惊呼！郝师姐又悄悄把瓷瓶放入怀中，“霄云师弟还挺厉害，加油。”。

别人不明白怎么回事，封霄云自己心里最清楚。如今他体内的阴阳二气每时每刻都在旋转不停，阴阳太旋随时随地都要吞纳地水风火四大灵气。刚才那条火龙看着吓人，其实刚一近身就被自己体内的阴阳太旋给彻底吸纳干净。非但如此，吸纳吞吃这一整条火龙之后，阴阳太旋似乎有些不满，觉着这条火龙蕴含火灵气量太少还不够塞牙缝的。

如今的封霄云，早已不是表面看上去那样毫无本事。

这些时日，封霄云一直在魁婶身边，边干活边吸纳她逸散出来的灵气。魁婶似乎也得过不请老人提醒，每天故意多逸散些灵气给封霄云吸纳。这事儿听着简单，其实里面大有文章。

要知道，魁婶可是能一击就把白老尸和黑山魔君彻底镇压的隐世强者。黑山魔君如今虽然只剩一副残魂灵体，但若论真本事，少说也得是“王”这一级别。白老尸能与黑山魔君斗个旗鼓相当，本领自然不次其多少。

魁婶能一巴掌拍扁这二位，怎么也得是“帝”级强者，甚至可能更高。

也就是说如今封霄云每天都在吸纳一位“帝”级强者的灵气，刚才区区一个初级境界的封炎，怎么够他体内阴阳太旋吸的，简直是塞牙缝都不够。

“封炎师兄，我觉着我还能再接你一招。”封霄云拍灭衣服上的小火苗，平平淡淡说道。

“你！好个狂傲小子！刚才是我故意留手，想要饶你一命，既然你如此不知好歹！那休怪我手辣！”封炎气得怒发冲冠，原本略赤红的脸，如今简直要滴出血来。他虽然努力说狠话给自己撑场面，但其实已是外强中干。

封炎咬牙切齿又使出一招“赤龙燎原”。说实话以他现在的能力，在这么短时间内连使两招赤龙燎原，几乎已经耗尽他体内的火灵气。这一招过后，几个时辰内封炎就与常人无异，甚至会因为灵气消耗一空而变得疲弱不堪。

轰！封霄云再次硬吃一招赤龙燎原。这次他有了经验，直接站直腰板，面对面硬接这一招！

结果毫无意外。

满场人全部瞪大了眼睛看着仍然毫发无伤的封霄云。

封炎意料中的赞叹声也开始响起，只不过全是冲着封霄云去的。

“看见没！果然不愧是大供奉亲自收的师弟！也不见他发招，就能化解封炎师弟的绝招于无形！那一招我若正面硬接，也要费一番手脚。”

“果然厉害！”

“好！”

“……”

郝师姐看到封霄云赢得如此轻松，忍不住俏脸一红，轻啐一口：“我还当他是个什么都没练成的样子货，却没想到他居然敢在我面前藏拙。”

郝师姐边这么想着，边轻轻捏起三个手指，打算待会儿要好好揪着师弟的耳朵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擂台上封炎发完这一招，已经开始站立不稳。

封霄云也不知怎么，忽然就觉着自己动手的时机到了！猛发力冲上去，脚步移动瞬间从侧面欺身接近封炎侧腹部，狠狠一拳直捣封炎肺部。

而封炎此时，根本来不及反应。他只觉自己眼一花，封霄云已经冲到自己身前。

封霄云现在每天一粒师父独门秘制（胡乱炒制）强身丹吃着，万金难求的玉蜜芝更是他家常便饭，这身躯早已是强壮无比，无论是敏捷程度还是力气，都远超常人。加之他自幼勤练一套天生带来的拳法，手眼腿协能力更是极佳！

封霄云这突然一拳打出，狠狠命中封炎胸腔肺部。封炎此时刚刚掏空体内灵气，正因为力竭在大口喘气。肺部急速膨胀间被这凶狠一拳打中，登时就闭过气去！

封炎被这一拳打得闭气过去还不算，直接从擂台上倒飞下去。幸亏他与封霄云比斗上的是一层擂台，要是上了乾级强者专用的七层擂台，这一下就得摔成半身不遂。

赢了。封霄云在众目睽睽下，一招未发（其实他也没招可发），就只用粗野的拳脚，轻松把封炎击败。

封苍宗一干弟子对封霄云的印象顿时改观！

“封炎死了！”也不知哪位热心弟子过来扶起封炎，发现他已经不再呼吸，当即大惊道。

十六章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

“炎弟！”这下封焱再也不能隐身幕后看戏，他大吼一声急忙拨开人群冲下看台。本打算耍心机看斗鸡，谈笑间让封霄云灰飞烟灭，结果却把自己亲弟弟给搭了进去。封焱要是这会儿还能坐得住，那才有鬼。

冲过来一把扶起弟弟封炎躺在地上毫无知觉的身躯，封焱发现弟弟已经彻底停住呼吸，当时勃然发狂对封霄云怒吼道：“同门间一场比斗，你居然胆敢痛下杀手！小小年纪如此心狠手辣，将来必然要堕入魔道。我封焱今天就替宗门清理门户先灭掉你这个祸根，你还我炎弟命来！”

不愧是哥哥，果然擅长耍弄心机，这大帽子一扣，上来就把封霄云贬入魔道，把自己抬成正义使者。

封焱并拢二指对准封霄云，这已然是向封霄云发起比斗邀请。

按照门规，若是高出一级的同门要比斗，低级的弟子可以直接回绝。这是封苍宗为保护新入门弟子不被前辈师兄欺负，特意补充订制的门规。封焱实力高出封霄云至少两个境界，他几句话就把封霄云逼得入绝境，明显是想仗着自己本领高强彻底碾压封霄云。

眼见封焱要以大欺小，郝师姐当即轻展身姿一跃而上，来到封霄云面前，扬起飒爽的面庞毫不客气对封焱道：“封焱你以大欺小算什么本事，我来当你的对手！刚才明明是你那弟弟先下狠手，结果他自己本事不济学艺不精居然被霄云师弟一拳打死，你这当哥哥的反倒怪起霄云师弟，岂不是欲加之罪。”

封焱眼见自己一直在心中暗暗欣慕的女子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袒护封霄云，差点气得一口气没上来直接仰倒过去。

“好！好！好！”封焱疾声怒喝三个好字，直接跃上擂台就要与郝师姐动手。

本该被师姐护着的封霄云此时却挥起胳臂把郝师姐拦到身后，然后转头对师姐一笑，露出一口好看的小白牙：“多谢师姐相护。我惹的祸事，我自己一力担当便是。”随即手臂一用力，封霄云反把师姐护在自己身后。

郝胜楠本想说“师弟你不是他的对手”，可看到封霄云那坚定无比的眼神，郝胜楠不知为何自己心中一动，凭空对封霄云生起一股强烈信心。

封焱眼瞅封霄云对自己欣慕的女子手臂触碰，当即怒吼道：“无耻鼠辈，焉敢来送死！”

郝胜楠没理会暴怒的封焱，对封霄云轻点臻首，转身退出擂台。

“师弟，你要小心！封焱实力已至开宗明义之境，位列内院十大弟子第九。”郝胜楠语气中透着几分关切，最后提醒封霄云一句。

封霄云轻轻一笑，对着郝师姐信心十足道：“师姐你放心，我自有准备。”有准备才见鬼，他不过是下意识不想在师姐面前丢了自己小小男子汉的尊严。男人啊，只要在漂亮的女子面前，总是格外在意自己的面子。

郝胜楠最后不忘对封焱喝道：“你今日若对霄云师弟痛下杀手，我必然也要如数奉还！”

郝胜楠不说这句话还好，一说完，封焱对封霄云更是恨入骨髓志在必杀。

他自觉身为封苍宗十大弟子，长老封闻仲的嫡亲孙儿，比斗中一时失手，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大碍。封焱从没见过不请老人的厉害，只听过他公然违反门规禁令的种种事迹，所以下意识就认为凭着自己爷爷在封苍宗内的身份，应该能压住这个大供奉。

擂台上封焱面露杀机，死死盯着封霄云，一直背在背后的那只手已经在酝酿必杀一击。

台下郝胜楠一见封焱面露杀机，当即就心知不妙，立即转身消失在人群之中，赶回去请师父来救霄云师弟。

封霄云不知道郝师姐已经在为自己请救兵，正站在擂台上全神戒备。

封焱显然没把封霄云放在眼里，在他看来封霄云不过是走了狗屎运，大概得大供奉教过一点防御秘术或者护身宝物，借此化解炎弟两次攻势，这才能连接炎弟两招赤龙燎原而不死。

“哼，你不是能接赤龙燎原么！就让我看看你还能不能接得住我这招赤龙燎原！”心中冷哼一声，封焱跟他弟弟使出一模一样的招数。

果然实力碾压！境界不同，能力简直是天地之别。

封焱一出手就是三条巨型赤龙！与封焱的巨型赤龙相比，之前封炎的那条只能算是霄赤蛇。每条赤龙粗合一抱，龙尾盘绕护住封焱周身上下，不知多长的龙身盘绕在半空当中，三个硕大的龙头低垂下来，六双灯笼大小的赤红龙睛死死锁定封霄云。

场边观战的封苍宗弟子，有不少是第一次见到内院十大弟子与人比斗，顿时齐齐发出一声惊叹，“啊！”

“不愧是十大弟子之一，境界高深，招式居然恐怖如斯！”

“平生仅见！平生仅见！”

“这下那个封霄云恐怕是凶多吉少。”

面对强大的封焱，擂台上封霄云非但没有像观众一样震惊害怕，反激起满腔豪情，“来吧！让我领教领教十大弟子的厉害！”

一言既出，震惊四座。

这小子简直狂的没边儿，居然敢对十大弟子语出不敬！

“教训这个狂妄的小子！”

“给他点厉害看看！”

“打哭他！”这大概是个搞笑的来了。

一时间周围看台的封苍宗弟子纷纷大吼出声，对封霄云毫不客气发出刺耳嘘声。在他们心中，内院十大弟子就是自己的榜样，是自己一生努力的目标。现在一个小小的后辈小子居然敢对自己的榜样语出不敬，这如何能忍？！

这就是人心所向，你今日必死无疑！封焱听到这些呼喊，心中得意不已。“死来！”封焱爆喝一声，三条凶威焚天的赤龙分作三个方向，一齐向封霄云扑杀而来。

封霄云此刻只有两种选择，要么自己跳下擂台，要么被三条焚天赤龙活活烧死。

封焱站在擂台上，冷笑着等封霄云自己惊慌失措狼狈跳下擂台逃命，然后自己就要让他名声尽毁，从此永远抬不起头，就此背负众目睽睽下临阵脱逃的胆怯恶名，从此只能苟活过完后半生。

封焱好狠毒的打算，不光要杀死封霄云，更要诛灭他的心。

封霄云光凭肉眼就知道这招厉害无比，当下不敢慢待，拼尽全力运转体内阴阳太旋。

这时候，封霄云早已把师父的叮嘱抛在脑后。只顾拼命运转阴阳二气，阴阳太旋立即在他身前形成一个灰色漩涡。

封霄云此时的防御动作，在周围看热闹的人看来，就是被这三条焚天赤龙给吓傻了，站在那里双手紧握一动也不敢动。面前只有一个看上去弱不禁风模样难看的灰色遮罩，就凭这个其貌不扬的防御护罩，怎么可能挡得住封焱师兄威力如此强悍的必杀一击？！

然而下一刻，满场观众包括封焱在内，全都不敢相信自己眼前发生的一幕。这绝不可能！

三条炙热焚天的庞大赤龙刚冲到封霄云身边，就被这灰色漩涡的无穷力量牵引，直接被强行拖拽吸入其中。

阴阳太旋激荡旋转着，将三条火灵气形成的巨大赤龙在眨眼间无情吞噬！

嗝！封霄云似乎觉着自己体内的阴阳二气在吃掉这三条巨大赤龙后，满意地打了个饱嗝。

当着数百弟子面前，众目睽睽之下，封霄云居然硬接封焱一招，而且是完好无损地接了下来！

鸦雀无声，观战的封苍宗弟子此时全都傻了。这小子来到封苍宗不足半年而已，居然已经厉害至此等地步？！难不成他是什么旷世妖孽老仙投胎转世不成？又或者本来天赋惊人，只不过一直在扮猪吃虎？

封焱更是一脸不敢置信地盯着封霄云，呆傻地重复说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再来！”封霄云喊喝一声，一股豪气顿时冲天而起直干云霄。

“鼠辈狂妄！”封焱嘴上倒是不落下风。这回他拿出真本事，全力运转火灵气，不多时自己周身就燃起熊熊大火，整个人如同火人般被完全笼罩在烈火当中。

“赤炎战体术！这是赤炎战体术！没想到封焱已经练成赤炎战体！”围观弟子里有不少人见识广泛，立即看出封焱使出家传绝技，当即失声惊喊起来。

这赤炎战体术乃是封焱引以为傲的绝技，是他这一脉立足封苍宗不倒的绝技，也是他稳稳占据十大弟子之位的依仗。

赤炎附体，封焱自然获得如火灵气一般的凶悍进攻能力。只见他稍一发力，立即如同火球般急速撞向封霄云。

一般修习灵气者，通常要到登堂入室这一境界，才开始引灵气强化自身躯体，为下一次进阶打基础。

封焱这赤炎战体术，自“登”境开始，日日引火灵气淬炼自己身体，每日需忍受无尽的烈火炙烤，痛苦难以想象。但练成之后同样也是威力无穷，在四大灵气体术中攻击力稳占首位。当修至“宗”境，在运用自身火灵气的同时就可以调用部分天地间的火灵气，极大强化赤炎战体术的威力，从而使得自身速度和力量获得成倍暴涨，再配合在登堂入室境界就开始淬炼的强大身躯，更是相得益彰威力无穷。

在周围一干封苍宗弟子眼中，此时的封焱已经化为一道烈焰残影，向着封霄云急速撞去。在他们看来，封霄云绝不可能躲过这一击，必死无疑。

然而在一般人眼中化为一道烈焰残影的封焱，在封霄云眼中却并没什么出奇。封霄云自幼就开始锻炼身体，十几年积累下来，再加上最近得师父不记损耗大量用丹药和玉蜜芝增强体魄，他现在虽然没修任何一种灵气功法，但身体早已强悍无比。

封霄云双目始终牢牢锁住封焱。碰，碰！两声巨响，封霄云闪电般出手，电光火石间抓住封焱的两条手腕！紧接着封霄云手指弯如利勾，死死扣住封焱手腕，锁住其双臂。

封焱被封霄云抓住之后非但没有惊慌反而冷哼一声，浑身火气顿时暴涨！他打算用从身躯中突然爆发的巨量火灵气，一举杀伤封霄云。

封焱直接以自己的躯体为引，瞬间输出巨量火灵气，在身体周围形成一个大爆炸！

封霄云差点被近在咫尺的剧烈爆炸直接震晕过去，幸亏阴阳太旋吸收了全部火灵气，使他能死死咬住牙，紧扣封焱双腕不松半分，拼命坚持下来。

片刻后，阴阳太旋如无敌黑洞一般，将封焱一身火灵气鲸吞殆尽。

封焱正想一鼓作气杀死封霄云，却愕然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体内所储巨量火灵气居然已经所剩不多！震惊之下，封焱急忙想调用天地间的火灵气来补充。

开宗明义这一境界的灵气修习者虽然能调动天地灵气补充自身，但数量有限，而且速度也较为缓慢。

可封霄云体内阴阳太旋吞噬封焱体内火灵气的速度，却如同鲸吞一样。

封焱虽然竭力调用天地火灵气补充自身，但依然没能坚持多久就被阴阳太旋将他体内火灵气吞噬殆尽。

没了火灵气，封焱的赤炎战体术自然也没法继续运用，他慢慢恢复正常。

“哈哈哈……”满场顿时传来哄堂大笑。原来封焱虽然本身不怕烈焰，但他的衣裳可不是防火的，这一招用完，他早已是赤身裸体。

当然封霄云也好不到哪去，上半身衣裳已经全部烧光，两腿也仅剩一条短裤遮蔽。

幸亏郝师姐此时不在台下。

擂台上封焱没了赤炎战体术，纯粹比拼身体强度，远不及封霄云。封霄云扣住封焱双腕，手臂猛地张开，封焱顿时被硬生生拉开双臂，头胸要害大开，随即被封霄云狠狠一个头槌顶碎鼻梁。

剧痛传来，封焱疼得忍不住闭上双眼，封霄云抓住机会迅猛一勾拳打在封焱下巴上，直接将其打得头脑剧烈震荡，当场昏迷过去。

封霄云短时间内连战两场，先败封炎，再将其位居十大弟子之列的哥哥封焱击败！

兄弟俩一“死”一昏！

这，这……

擂台周围开始传来一浪高过一浪不可置信的呼声。

这阴阳太旋，果然威力无穷！封霄云似乎不敢相信方才两场比武是自己所为。他丝毫不曾为四周看台上传来的惊叹声分神片刻，转身就要下台。

“小辈休走！今日你在擂台上重手打死同门，速速随本座回刑堂受罚！”人群中传来一声喊喝，刑堂宗长带着两个护卫弟子终于及时赶到。

封霄云顿时不知该怎么办。他自忖并无理亏之处，那封炎先下死手，结果却学艺不精败在自己手上。他哥哥要以大欺小，仗着境界高出自己，想要为弟寻仇，结果却是个中看不中用徒有虚名的样子货。

但刑堂宗长要抓自己去刑堂受罚，自己也没充足理由反抗。毕竟那封炎好似真的死了，到现在仍然躺在地上。

正左右为难之际，一道温雅的声音及时响起，给封霄云解围。

“封霄云是本座晚辈，谁敢动他？！是封焱封炎两兄弟意图不轨，企图联手打压霄云在先。霄云不过是奋起反抗，何错之有？”随着这声温和却充满威仪的话语，围观人群自动分，开光明堂宗长步伐优雅地走上前来。

“你！”刑堂宗长看到光明堂宗长，气势顿时就一矮。

光明堂宗长似乎在封苍宗上下威望极高，围观弟子看到她现身，纷纷自发拱手施礼。

这下刑堂宗长退也不是，不退也不是。

两边正在僵持之际，忽然又传来一声怒吼，“是哪个狠毒小子打死老夫孙儿！老夫今日定要他偿命！”

随着这声怒喝，封苍宗大长老封闻仲一道火光乍现，出现在众人中间。

“小辈！可是你打死我的孙儿！”封闻仲初一现身，立即用手点指封霄云，厉声喝问。

封霄云对上堂堂大长老面无丝毫惧色，站直腰板大声道：“是我！”

“你纳命来！”封闻仲怒喝一声当场就要出手取封霄云性命。

此时光明堂宗长由于位置较远，想出手救下封霄云已然来不及。

封闻仲浑身暴起一圈赤红火光，眼瞅还差半步就要一击将封霄云毙命。

“放你娘的屁！就凭你这个红毛渣滓，也敢害我徒弟！收起你的狗爪子，不然我灭你满门！”一声痞子骂街式的怒喝，不请老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现身，正歪坐在圈外观战亭顶端。

眼瞅封闻仲必杀一招就差半寸打在封霄云身上，听到这声怒喝，封闻仲似乎被什么不可见的强大力量硬生生阻止。原本伺机待发的一身火灵气瞬间全部反噬回来，激得封闻仲当场吐出一口老血。

“难道我的孙儿就此白死不成！杀人偿命乃是天经地义，凭你是不请，也难违这天理！”封闻仲狠狠瞪着封霄云，满头赤发皆张狂怒道。

“哪个死了？我怎么没见着。”说着话，不请老人轻飘飘从观战亭飞身而下，径直落在昏死躺在地上的封炎旁边。

十七章我的师父不太讲理

不请老人低头仔细看封炎两眼，然后伸出一只脚压在他胸上，使劲儿一踩一抬。

封闻仲见此情景顿时大怒：“我孙儿已经身死，你却还要侮辱他的尸身！老夫与你拼了！”头顶火冒三丈拉开架势，身外一寸显出一层火灵罩，封闻仲就要冲上来与不请老人搏命。显然封闻仲已经将赤炎战体术提到极致，浑身只见一层几近透明火罩护体，火罩光华内敛，蕴藏不测之威。

封闻仲今天运气大概不太好，他这次出手又被硬生生打断。他那本已死去的孙儿封炎，突然长出一口气，从地上惊坐而起。

“呵……我在哪儿？”

突然发现自己可能没死，可把封炎美得不轻，当场拿手在自己身上乱摸，伸手狠狠在自己大腿上一掐。“啊！”

“我真没死？！”

封闻仲见状大喜，随即面上又露出极大恐惧。他方才豁出全力要与不请大供奉拼命，此时已经收不住手。封闻仲虽然勉强收招，却已经冲到距离仅剩不请老人一臂距离。

不请老人不耐烦地一挥手，正扇在冲到自己面前的长老封闻仲脸上。

“啪！”清脆响亮一声，传遍全场。全场数百封苍宗弟子一齐瞪大眼睛看到这一幕，他们今天算是没白来。

“啊！”封闻仲惨叫一声，非但被不请老人这随手一掌扇去全部攻势，甚至被这一掌扇得硬是在原地转了个圈儿才停下。

“越老越没出息，连自己孙儿死没死都看不出来。”不请老人打完人还不算，直接用教育晚辈的口气毫不客气讽刺封闻仲。

封闻仲见孙儿已经获救，自知理亏，加之技不如人，此刻挨了打也只能老实低头领训半点不敢反驳。

打完老的替自家徒弟出头，不请老人当然不会忘记今天大出风头的好徒儿。

“如今谁还对老夫的徒儿封霄云不服，大可以来试试。要是哪个想仗着背后宗族势力耍弄些诡计，就休怪老夫我不客气。”不请老人几句明明再寻常不过的给徒弟撑场面的话，传到封闻仲耳朵里，居然吓得他眉头直接皱成疙瘩，原本赤红的老脸更是瞬间血色全无，白得瘆人。

“乖徒儿刚才打得好，大有为师当年的风采！以后不用忍着，看哪个不服直接打上去，有为师给你撑腰！”不请老人哈哈笑着，拽起封霄云就要离开。

而封闻仲此时，正在思索为何不请老人会来得如此及时，“难不成他早有预料？”

“慢着，这里是封苍宗！不是公用茅厕！你李青牛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温文尔雅尊贵成熟的光明堂宗长，突然现身这么拦在不请老人面前，脱口说出这一句相当不雅的话。简直要惊掉她身后光明堂所有女弟子的下巴。就连向来喜欢身穿男装，豪气不输男子的郝胜楠，也被师尊这种说话方式给惊得目瞪口呆。

一向高贵优雅的师尊，怎么会说这种粗话？我刚才不是听错了吧？

这位不请大供奉可不太讲理，师尊这么说话，也不怕将其激怒？

谁知被光明堂宗长粗言拦阻，原本还气势汹汹不把整个封苍宗放在眼里，一巴掌抽停长老封闻仲全力一击的不请老人，瞬间就变得气势全无。刚才那股子狂傲无礼的态度，更是烟消云散。

此时，封苍宗内院，族长刚听闻随侍回禀：不请大供奉的弟子打死长老封闻仲的孙子封炎，正急忙迈步朝这里赶来。

走到一半，族长又听闻随侍回禀“光明堂宗长正在前往圆擂，顿时心知事情不妙开始有意放慢脚步。

又走一小半，族长听闻随侍回禀”不请老人也已经到场，立即停住脚步对左右随侍弟子道：“回去！”

仔细一看，堂堂封苍宗族长额头居然有汗珠出现。

自己的妹妹光明堂宗长撞上不请大供奉，这浑水绝不是我一个族长能趟的，还是不沾为秒！族长已经在内心庆幸自己放慢脚步，没有及时赶到。

素来狂狷不羁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不请老人，此刻在光明堂宗长一个弱女子面前，非但气势全无连被她当面呵斥也不敢反驳，只敢压低声音小声道：“你想怎样？”

封霄云一看就知道这里头必然有故事！立即伸长耳朵听着。

“我问你，你这徒弟是不是你在外头留的野种！？”光明堂宗长这一句话，无异于石破天惊，在场数百人顿时齐齐伸长耳朵，直恨自己脖子太短，就连封闻仲都不例外。

这可是重大消息！

“绮萝，这事儿不能在这儿说，咱们先离开，先离开。”不请老人赶紧低声下气求饶，姿态做的十足像在外面办错事儿的丈夫被家里正房河东狮抓个现行。

“怎么不能在这儿说！”封霄云和光明堂宗长封绮萝异口同喝道。

“你小子跟着捣什么乱！”不请老人扭头做个愤怒模样，试图吓走封霄云。

封霄云当然不怕，毫不畏惧地跟师父对视，大有今天不给个说法就不算完的架势。

没奈何，不请老人只好又低声下气回头对光明堂宗张封绮萝求饶：“萝萝，你听我说，事儿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这几十年来，从未近过女色。”

听到这声“萝萝”，封霄云当即断定师父与光明堂宗长之间必然有段故事。

随着师尊一同前来的光明堂女弟子们，赶紧抬手捂住自己的嘴，才没惊呼出声。

刚才还一脸不依不饶的光明堂宗长封绮萝，听到不请老人这声求饶，顿时心就软下来，只是仍假装板着脸道：“你跟我来！”说着话，不容分说拉上不请老人就返回光明堂。

这下可好，众目睽睽之下，从不许男弟子踏足光明堂一步的光明堂宗长当众拉着不请大供奉返回光明堂单独密谈。这消息像长着翅膀一样，瞬间就在整个封苍宗年轻一代弟子中传扬开来。

热油里倒进一瓢冷水，整个封苍宗直接炸开。

“哎，你听说了么？今天这事情可了不得……”

“告诉你个天大的事情……”

大家瞬间变身小喇叭，热热闹闹高兴地大肆传着这个让人兴奋异常的消息。

只有内院经历过五十年前那场几乎导致封苍宗灭门一战的三位大弟子，纷纷摇头叹息：“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族长封侯毅静坐在殿中椅子上，听完随侍弟子回报，长叹一声：“哎，该来的终究要来，女大不中留。罢了，这回随她去吧。”

偌大光明堂内，所有弟子和侍从全部被撵出去，只有不请老人和宗长封绮萝二人在里面。

封霄云和师姐郝胜楠奉师命守住大门，禁止一切人靠近，就是族长也不例外。

静静守一会儿，封霄云到底忍不住先开口与师姐小声议论。

“师姐，我师父和你师尊到底怎么回事？”封霄云小声问道。

郝师姐被封霄云给问得秀脸通红，低声答道：“不请大供奉没跟你说过？”

封霄云老实摇摇头。

郝师姐轻抿丰唇，绞着如葱般的嫩指，低声说道：“这件事情我也说不清楚。”

封霄云见师姐似乎不愿谈及师尊，也就不好意思再追问。封霄云和师姐两人重又并排站好，像两尊不会说话的门神一样守住殿门。

就在这时，封霄云一直挂在腰间的聚灵天星葫芦里面冷不丁冒出一句：“小子，你想知道这段事，我黑山魔君来说给你听。你师父这段丑事我可是从头到尾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封霄云思索一下，应道：“我如何得知你所说不是假话？”

被收在葫芦中的黑山魔君残魂不屑道：“你一个小娃娃有甚好骗。本君就是看不请老儿不顺眼，想要暴暴他的黑料！”

“你且说来我听听”封霄云道。封霄云读过书之后，已经知道黑山魔君当年是个什么人物，因此对他说的话下意识有着防备。

“当年你师父这个王八蛋……”黑山魔君张口拉开话匣子。

封霄云眉头一皱，拿起聚灵天星葫芦就去拧动上面那个雕刻的惟妙惟肖的小鼠，葫芦中的黑山魔君残魂顿时传出一阵惨叫。

“你说事情就只管说，不许对我师父不敬！”封霄云粗声道。别看他这个当徒弟的经常跟师父瞪眼拍桌子，但那毕竟是他师父，别人要是敢对师父口出不敬，封霄云是毫不犹豫说翻脸就翻脸。

“你个小杂碎跟你师父是一样孬种！再拧葫芦本君就睡觉去！”黑山魔君痛骂道。

“接着说！不然你还得受苦。”封霄云对黑山魔君这类人物毫不客气。

“五十多年前，你师父曾化名李青牛，在诸大陆间闯荡，做尽恶事。”黑山魔君眼里的恶事，自然是把他们这些祸害世间的邪魔凶兽打杀干净这一类事。

“当年本君一招不慎，失手被不请这个老王……儿擒住魂魄，就此落得现在这个下场，被他困在这葫芦中不得脱困，却也因此见证当年那段事情全部经过。那时节你师父虽然本领高强在诸大陆名声显赫，但他化名的李青牛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无名之辈。擒住本君后，李青牛在一次深入蛮荒第七大陆探险时，偶然救下被一只帝级剑齿翼虎重伤的封绮萝。然后这一对狗男……不，你师父精心照料封绮萝一月有余，终于助其慢慢康复。这一个多月相处下来，你师父李青牛与封绮萝自然情愫暗生。”黑山魔君开始说起这段陈年旧事。

封霄云认真听着，郝师姐也悄悄轻偏过头，想要听听这段旧闻。

后来你师父用李青牛的身份和封绮萝结伴在诸大陆遨游数年，彼此相助历经多次生死磨难，渐渐互相情根深种，潇洒如神仙眷侣一般。可惜好景不长，封绮萝最终被第八大陆的封苍宗派人找到，道是她父亲命不长久，要求她返回宗门，临死前最后看一眼女儿。

原来当年封绮萝是负气私自离家出走，只因封苍宗历代族长之位传男不传女。她本事比哥哥封侯毅高出一筹，却碍于身份和门规无法继承宗门。封绮萝年轻时也是一派丝毫不输男儿的争强好胜侠女风范，一气之下便出走家门，想要独力在诸大陆间闯荡一番。

当时惊闻宗门来人告知父亲寿限将至，封绮萝顾不得与你师父李青牛道别，匆匆独自返回封苍宗。毕竟父女亲情难断，总不能让父亲死不瞑目。

那时你师父正在蛮荒第七大陆激战一头破城无数涂炭生灵的凶恶六角兕兽，无暇顾及家中封绮萝。李青牛恶战数月将那六角兕兽斩杀，待其返家之时，却发现封绮萝只留书信一封，人已飘然不见。

“等等，家？谁的家？”封霄云听的仔细，立即抓住其中关键。

“小子别打岔！”你师父当时和封绮萝奸……，正值热恋，建个房子住一起有什么奇怪。等你师父获胜归来，不见家中美人，立即按照信中所写，急急赶到第八大陆，找上封苍宗门来。当时封苍宗上代族长已死，如今这位族长封侯毅顺利继承族长之位。

李青牛直接找上门来，要求娶封绮萝。

年轻族长封侯毅当时见李青牛是个没什么名气，也没有家世背景，更没有多大本事的无名小子，自然不肯把唯一的妹妹嫁给他。

“活该你师父一辈子喜欢藏头露尾，惯于扮猪吃虎，结果这回自己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他要是一上来就露出“不请”的偌大名头，封苍宗族长早把妹妹嫁给他，哪有后来这些波折。”

黑山魔君说到这儿，发出一阵畅快的坏笑。

“后来如何？”

你师父不请有个犟脾气，封苍宗族长越是看不起李青牛，他偏要用这个一穷二白的低贱身份去求娶封绮萝。几次三番上门厚着脸皮求亲，封苍宗族长被他闹得火起，派人将其打出，而后干脆将妹妹禁足，并传出风去，要为妹妹说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

黑山魔君说到这段，更加开心起来，话中明显带着笑意。

当年你师父听说这一消息后大怒不已，干脆文的不行来武的，直接打上封苍宗山门，要抢走封绮萝。封苍宗当然不允许这种事发生，不然偌大封苍宗颜面何存？两边于是大打出手，一开始你师父还收着力，毕竟是自己未来岳家，打伤打死不好对封绮萝交待。但封苍宗上下可不这么看，强者尽出使出全力要阻止你师父。

当日你师父眼瞅没法再藏拙，不得已露出真本事，连败封苍宗族长和三大长老一并十二堂宗长，更失手击杀上一代光明堂宗长，内院精英弟子更是死伤惨重，最后甚至连封苍宗百年闭关不出的七位老祖联手，也难敌他。

原本封苍宗族长看不起的低微穷小子，摇身一变成为绝世强者。族长封侯毅当时就知道即便自己事后低头服软，日后此事一旦传扬出去，他也必然颜面无存。

恼羞之下，封苍宗族长咬死牙关，就是不肯将妹妹藏匿的位置道出，更扬言宁肯饿死亲妹妹也不与你师父李青牛结亲。

不请老儿行事向来随性不羁，手段更不拘正邪。当时气恼之下，直接动手要一个个杀绝封苍宗满门，以此逼问族长封侯毅，问出封绮萝的下落。封苍宗族长也是硬气，当日眼睁睁看着你师父出手打死一干封苍宗嫡系精英弟子，硬是不肯松口。

“封苍宗死要面子活受罪。”封霄云没来由冒出一句。死要面子的人啊，完全是给生活在他周围的人和自己罪受。

紧要关头，封绮萝为了宗族存亡，毅然拼着重伤冲破禁制，赶到你师父李青牛面前，当场挥剑斩断三千青丝，递给李青牛，随后毅然转身遁入光明堂，替代战死的光明堂先宗长，并发誓终身不嫁李青牛，也不再与身为族长的亲哥哥见面。

黑山魔君缓缓道出这场旧事，所说首尾完整，来龙去脉有因有果，听着确实不像编造。

“当日光明堂宗长何不就此嫁与我师父，如此一来正好化干戈为玉帛，化冤家为亲家，为何会闹到今天？”封霄云不解道。

“你这傻小子，封绮萝也是一代奇女子，岂能甘心你师父以李青牛化名欺瞒她多年，更何况还一直隐瞒修为，又辣手屠戮封苍宗弟子。这在封绮萝心中形同欺骗，她当时怎么肯轻易原谅你师父。”黑山魔君道。

“魔君前辈，你好似很懂这些。”封霄云忽然说道。

“咳咳咳……接着说你师父。”

“后来你师父不请老儿干脆在封苍宗附近开门住下，等着封绮萝回心转意。随着时间推移，封苍宗族长也渐渐心生悔意，悔不该当初计较家世背景，坏了自己妹妹的一段好姻缘，害得妹妹终身不嫁。在二十年前，封苍宗单方面尊你师父不请老儿为大供奉，诸般待遇与族长一样无别。渐渐地，你师父也不再与封苍宗为敌，只是自知欺瞒在先，于理有亏，始终不敢再登门提亲。”

黑山魔君说完这段旧事后，放肆大笑一阵，“活该不请老儿当这么些年老光棍！让你当年扮猪吃虎坑害于我！”

“哪个无耻混蛋的在说我坏话！？”大殿内突然传出一声怒喝。

十八章一物降一物，师父总被师娘克

不请老人打开殿门，满面红光神采奕奕从殿内昂扬走出，看模样就像重新捡回丢失多年的心爱宝物一般。

黑山魔君赶紧低声故作潇洒喝道：“本君累了！睡觉去也。”

抬头一看师父这模样，封霄云就知道八成是老两口子终于和解。

“师父，师娘呢？”

“咳咳咳……”不请老人直接被他的好徒弟这一句话给呛得咳嗽连连。“胡说什么！你师娘还没过门呢！”

师父，你这话才是标准胡说，没过门哪来的师娘？

“李青牛你在这胡说什么！”殿内一声怒气冲冲的喊喝传出。

只是封霄云听着这声怒喝中，似乎带着一丝娇嗔。

与郝师姐扭头轻轻对视一下，封霄云和郝师姐两人同时脸颊微红，两人均感到头顶一头雾水。两个小辈完全没看懂两位师尊这一出扑朔迷离的情感大戏，已经演到哪一出。

不请老人就像个对娇妻畏惧如虎的妻管严般，嗖一声直接逃得无影无踪，连他的宝贝徒弟都来不及带上。

封绮萝清雅成熟的脸上带着一丝娇红，随后走出大殿。

“霄云徒儿，以后你每次来到封苍宗，就来一趟光明堂，向本尊汇报你师父李青牛干过什么。”封绮萝用不容置疑地口吻命令道。

封霄云忍不住在心里替师父的未来长叹一声，立即高声答应：“是！师娘放心，弟子一定照办。”师父，原谅徒儿不孝已经投向师娘这边，您老人家都不敢违逆师娘，我就更不敢了。

这一声师娘，封绮萝听的心花怒放，忍不住轻抬玉手掩口低笑，那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成熟妩媚风情，把封霄云给震的一愣一愣。

“胜楠，送你师弟回去。”封绮萝吩咐一声，随即优雅转身离去。

郝胜楠领着霄云师弟慢慢往外走，两人走了一段，异口同声道，“师弟。”“师姐。”

封霄云赶紧请师姐先说。

郝胜楠道：“霄云师弟，我也没想到事情原来是这样。”

封霄云心中一动，脸上带着坏笑道：“师姐，事情是哪样的？”

向来好爽大方如同男子的郝师姐，居然被封霄云这坏坏一问给问的面红耳赤，罕见的显出一副小女儿态，双颊绯红臻首轻低，白里透红份外好看。

封霄云不知怎么，头次看到郝师姐这幅女儿姿态，居然看得痴了。

又往前走几步，郝师姐方惊觉不对，朗声道：“师弟，师姐就送你到这儿。告辞。”说完一抱拳，逃也似地返身走了。

封霄云完全没反应过来，只觉面前的一片亮丽已经飘然远去。封霄云完全搞不明白自己刚才是怎么了，居然忘记与师姐道别。

回到山海村，封霄云推开门，就看到让自己猝不及防的一幕，师父居然正在照镜子！

再仔细一看，师父居然不知什么时候重新梳起头发，颌下凌乱的胡须已经全部剔净，一改之前那副落魄邋遢的模样。

封霄云心知肚明，这必然是之前在光明堂大殿内，师娘亲自动手给师父整理。

还别说，经师娘这么一拾掇，师父还真显出几分神采俊朗威严赫赫的一代强者风范。

怪不得师父这把年纪还能让师娘五十年念念不忘，果然是有本钱！封霄云忍不住心中暗赞一声。

“师父……”为了不惊着仍陶醉在镜子中的师父，封霄云故意压低声音道。

“啊！”不请老人被这声吓得浑身一个激灵，就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亏心事一样，急忙挥手散去面前的镜子。原来这镜子是他老人家用水灵气凝结化成。

“咳，嗯哼。徒儿，你回来了？坐，坐。”堂堂不请老人，当年以一人之威力压整个封苍宗的绝世强者，这一刻居然手忙脚乱。

“师父，为什么不把师娘一起带回来？”封霄云睁大眼睛望着师父，声音清脆问道。

“啊？！啊，对！为师正要教你炼丹，随我来！”不请老人赶紧岔开话题，带着封霄云来到灶房。

望着师父口中的炼丹室，封霄云简直不知该做出什么表情。他去过两次封苍宗丹鼎堂，见过那儿的炼丹室，一片金砖碧瓦气势恢宏，正中间是一座两丈高巨大精铜母铸就宝鼎，旁边两溜燕翅排开十四座小炉鼎。每时每刻都有不知多少弟子来殿中回奔波，添加火灵石调节火候，调配炼丹配料。

可再瞅瞅师父的这间炼丹室，准确来说根本就是平时做饭的——灶房。

“傻愣着干啥？来来，为师这就教你炼丹。”不请老人已经蹲坐在石墩上开始摆弄那口炉鼎（黑铁锅）。

“为师知道炼丹最好是能在正八经的丹房中，有个上好炉鼎。但你以后是要去诸大陆间闯荡，经常会突然遭遇不可预料的激战，而且大部分时间可能都要用在逃跑上。到时你身受重伤，哪里有时间和精力去找一间设施完备的炼丹室？只能因地制宜，随便找户人家，借人家灶房一用。”不请老人啰啰嗦嗦道。

很显然，这都是他老人家当年在诸大陆闯荡时总结出来的宝贵实战经验。

封霄云点点头，觉得师父说的很有道理。将来自己去寻找小铃铛，必然要在诸大陆间行走，遇到恶战随身带的丹药吃完，哪里能奢望先找一间好的炼丹室再开炉炼丹，恐怕没等找到炼丹室，自己先要重伤不治而死，也就只能临时在某家的灶房凑合。

至于那些激战过后随时能找到一处上好丹室的强者，封霄云只能感慨他们运气好。自己可不想赌运气，还是老老实实学师父在灶房里因地制宜吧。

话说回来，难道徒儿在师父你眼里就这么不堪，将来大部分时间都要用来逃命？封霄云心中明显不服气。

“你仔细看好为师的动作，不可错漏一处！”不请老人严肃说道。

封霄云急忙集中精神，一丝不苟地认真盯着师父的动作。

三个小时后，强身丹正式出炉（锅）。

封霄云收好强身丹，问道：“师父，你刚才炼丹用火灵气炼制。可我无法运使火灵气。”

“为师正要说此事。你今天为何要在人前现出阴阳太旋？为师曾再三告诫你，绝不许轻易在人前显露这阴阳太旋。”不请老人道。

封霄云只好把为何与封炎比斗的前因后果跟师父说个清楚。

“是为师的疏忽。你如今刚刚练成这阴阳太旋，尚难以精准控制，紧要关头难免显露出来。为师先传授你一套火灵气功法，你练熟之后，与人对战之时可用这套功法迎战，不可再暴露出阴阳太旋。”不请老人说着，伸手去封霄云身上拿出那本《末尼书》，随手翻开一页再递还给徒弟。

“这是‘赤凤炎体’，为师今日看你打起来喜欢用些拳脚功夫，这套顶级火灵气功法应该很适合你。”不请老人道。

哪知封霄云直接摇摇头，道：“师父，我刚才思考一下。觉着还是练一套防御能力较强的土灵气功法比较合适。火灵气战力虽强，但守御不足，若是遇到强敌必然性命难保。”

“恩，没想到你小子还挺有头脑。好，这里是一套土灵气……”不请老人夸奖徒弟一句，随手又从《末尼书》中点出一套顶级土灵气功法。

“师父，你是不是今天见到师娘，脑子就变傻了？我是你徒弟封霄云啊，我体内只有阴阳二气，哪有地水风火四大灵气，如何修火土灵气功法？！”封霄云终于忍耐不住，大吼一句。

“啊？！”被徒弟这一顿迎头痛喷，不请老人终于回神，老脸一红赶紧说道：“是为师忘了。你体内阴阳太旋乃是四大灵气之祖，既能吞噬同化四大灵气，自然也能重新化生出四大灵气。你试试逆转阴阳太旋。”

封霄云按照不请老人所说，开始逆转体内阴阳太旋。果然，阴阳太旋逆转起来，开始一丝丝化生出四种灵气，只是数量极为稀少。

“土灵气乃是四大灵气中最易化生一种，先天与阴气最为类似。你只需熟记土灵气的基本属性，再多加练习，到时神识精准控制，自然能化生出大量土灵气。只要日后你将阴阳太旋练至一定强度，所化生出土灵气量到达标准，到时便足可支撑功法运转，用来临阵御敌。”不请老人对徒弟说道。

从这天起，封霄云每天半天时间正运阴阳太旋，半天逆转阴阳太旋。同时开始修习土灵气顶级防御功法《不破之盾》，据说这一功法练到极致，只要修习者双脚不离开大地，对手就永远也攻不破修习者的护体土盾。

封霄云跟着师父回到山海村后，照常吃饭，照常修习阴阳太旋。

一切如常的封霄云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成为封苍宗热门人物，甚至当选三年内最有希望挑战十大弟子的热门人选。

他的事迹在封苍宗诸弟子间，已经迅速成为热门话题。

十九章天地异象

入门仅仅半年，就能击败十大弟子中排在第九位的封焱，而且当日看封霄云在场上连战两场仍旧毫无力竭之相，似乎仍有余力！

一时间，对于封霄云真实本领到底多强的猜测，成为封苍宗外院一众弟子最热衷的事。

有人说封霄云真实境界已至“宗”境，不然绝不可能击败封焱。

但大部分弟子则对此说法持否定态度，一来封霄云修习四灵气只有半年时间太短，他即便是绝顶天才，也不可能在短短半年内连进三重境。二来那天比斗之时，在场所有人并未见封霄云使用任何一种灵气。当时大家目光都被那炫目强大的赤龙吸引，甚至没人注意封霄云是用何手段防御。

到此时外院一众弟子才突然发现，封霄云身上疑团重重，他们甚至根本说不清封霄云真正实力究竟如何。

封苍宗外院沸沸扬扬，内院也颇为意动。

十大弟子中，几名年龄尚轻热衷比斗的，纷纷活络起来，想要找封霄云一较高低。

就连三大长老，现在也对封霄云非常好奇。他们很想弄清封霄云修习的是什么厉害功法，居然能击败在年轻一代弟子中实力出众的封焱。

为此，三大长老甚至像孩子一般发生激烈争吵，吵着是不是该向不请大供奉请教一番，最好是能问出封霄云所修何种强大功法，也好使封苍宗年轻一代弟子能迅速提高实力。

虽然三大长老都对此事很热衷，但封苍宗族长却一反常态，对这件事情似乎并不在意。

其实封苍宗族长别看表面上镇定若常，其实他早已另辟蹊径解决此事，只不过这条蹊径现阶段不大好公之于口。

族长封侯毅通过随侍回禀了解到，封霄云那天比斗到最后，不知什么缘故不请大供奉居然现身当场，解决徒弟的麻烦，却也不得不五十年来头一次与妹妹封绮萝面对面相见。

据回禀，那次见面妹妹绮萝当场把不请大供奉讥得唯唯诺诺，最后单独将其带回光明堂中，两人闭门密谈长达一个小时。出来之后，不请大供奉还一改往日那副邋遢的尊荣，显然是两人在殿中密谈时，妹妹给他打理拾掇一番。

封苍宗族长封侯毅对此事显然乐见其成。有这次见面为契机，妹妹与不请大供奉几十年的隔阂也终该慢慢冰释。到时候妹妹正式嫁于不请大供奉，自己只管他要一本功法当彩礼，于情于理都不过分。

想到此处，族长封侯毅望着下面争得面红脖子粗的三大长老，心中顿时就一乐，然后努力板着脸开始居中调解。

就在整个封苍宗上下都对封霄云好奇无比，翘首以待他下次出现时，封霄云却并未再按时每月初现身。反倒是轻易不踏足封苍宗的不请大供奉，频繁出现在宗门内每次都是领些炼丹材料，然后顺路去一趟光明堂。

当然，不请大供奉对自己这一反常行为给出的理由十足，最近他的徒弟正在刻苦钻研丹鼎之术，劣徒在炼丹方面资质太差屡屡失败。为让徒弟能集中精力钻研丹鼎之术，自己这当师父的只好多替他跑几趟腿，来领些材料回去。

整个封苍宗上下虽然没人肯信这种说辞，可也没人敢质疑。

只有封绮萝因为很喜欢霄云这个小徒弟，对李青牛不满道：“你这当师父的，怎么好拿徒弟当幌子？”封绮萝本就是极美的女子，这些年岁月流觞非但没有减损半分她的美貌，反倒更添一分成熟妩媚的风情，即便此刻眉头轻皱，也是美得动人心弦。

不请老人老脸一红，尴尬道：“我这不是……”干脆不解释，只用手把封绮萝抱得更紧。

一片片彩云从两人身边急速掠过，不请老人正带着封绮萝在空中急速飞行，一路赶往南海岸边，去看最近几月风靡大陆的奇景：万岛星移。

这一奇景原来并无人发现，乃是最近才有，被附近出海打渔的渔民偶然看见，一传十十传百，就此传扬开来。

南海中素来就有无数小岛分布其中，曾有学者对其研究，发现这些小岛的数量与排布方式，居然隐隐与虚空中某一区域的星辰遥相呼应。

但不知何种原因，自从近年开始，这南海中的数万小岛忽然开始自行移动，移动方式也并非杂乱无章，而是按照一种极为奥妙的规律在移动。

近日有学者对此给出解释，这数万岛屿很可能是在向世间演示某种即将发生的天象。

这一发现当即引来诸大陆更多学者瞩目，同时各大陆均有不少好事者特意赶来观看这难得一见的万岛星移景象。

不周世界已经安宁上万年之久，如今突然出现这天地异象，自然引得各方强者瞩目。

不请老人抱着怀中闭月羞花般的轻熟美人封绮萝一路飞到南海岸边，发现下方海滩早已是人满为患。

原本广阔无垠的南海岸边，此刻各族强者云集数不胜数。有人族，灵铠人族，海兽族，巨人一族，蛮荒族，妖族，甚至连邪凶之极的妖兽异人族强者都在，天空和海中还有搜天寻海夜叉，分属阿修罗一族。小小的南海一片海岸上，居然汇聚不周世界十大种族中的八族强者，只有最神秘的地仙和瑞兽两族强者还未出现。这两族强者向来与世无争，想必对这种热闹也并无兴趣。

这海滩上各族不乏死敌，但此刻却好似墨着守不成文的约定一般，近在咫尺也并不争斗，只一心一意等着海上的奇景：万岛星移。

海岸边诸族强者都在等待日落之后，虚空中现出无数星辰那一刻。那时，这海中数万小岛就会同时开始按照某种玄妙深晦的规律缓缓移动，

不请老人的到来，立即引起潜藏在海滩一众强者中的几名帝级强者注意。他们若有所感抬头望向空中不请老人所在方位，却什么都没能看到。

显然不请老人刻意遮掩身形，不愿在此时露面。

不请老人来到南海上空的同时，在各大陆中一直遥遥暗中关注第八大陆这片海域的几名乾级强者就已经发现他的行踪。他们发现不请老人行踪后不约而同地皱起眉头，开始感到这件事情并不简单。

上万年来，世间一直有这样的传言：每有天地重宝出世，必然有天地异象伴随，是天地现相以贺之。

第八大陆南海中万岛星移显然就是一种前所未见的天地异象，很可能预兆着在这无边南海数万小岛下放海域深处，即将有天地重宝出世。

所以这第八大陆偏僻的南海岸边，此时最近才会聚集如此多的强者，甚至连各大陆几名乾级强者，也都秘密地关注这里。

封绮萝看到下方强者汇聚，顿时就已经明白李青牛并不是单纯带自己出来游山玩水，当即有些不悦：“你这些年怎么一点没变，每次说要带我去某处游山玩水，最终总是要打打杀杀一番。”

说话间，封绮萝就要负气返回封苍宗。

不请老人急忙解释道：“绮萝，你先不要生气。这次我真的是带你来看一番热闹，保证绝不参与其中。”

不多时太阳落山，满天星斗点点闪烁，横挂苍穹。

海岸边各族强者纷纷各运法诀，开始赶往海中。有凌波飞渡，有虚空飞行。

只见片刻后，南海上星罗棋布的数万岛屿，果然开始缓缓移动。一个个海岛移动间，从海底映射出霞光万道，透过海面直射夜空，一道道霞光与苍穹中点点星光遥相呼应，似乎有某种神秘的联系。

封绮萝依偎在李青牛怀中，如星般的美眸一眨不眨盯着眼前的齐魄异象，如雪般的面容上映出缤纷的霞光。

不请老人美人在怀，却规规矩矩动也不动，他正在暗运秘术，探查下方水域，随时准备看是否真有天地异宝出世。

此时，封霄云正在山海村中，边认真修习《不破之盾》，边等待师父不请老人带回材料，结果这一等就是五天。

从此以后，不请老人常常借口替徒儿封霄云去领炼丹材料，带着封绮萝去第八大陆各处游玩，一去就是五六天。

后来封霄云实在无法忍受，干脆又自己动身去封苍宗领取炼丹材料。

时光荏苒，转眼已是三年，这三年封霄云一直在山海村中闭门认真修习，并不知道外面世间已经开始冒出越来越多的天地异象，并且越来越频繁。不请老人这五年一直在秘密关注第八大陆这些天地异象，暗中寻找摸索其中规律，统计着次数和出现地点。

短短三年间，上万年都没什么变化的第八大陆，已经出现十二处天地异象！

当然了，不请老人这三年时间工作之余也没忘记红颜，时时带着封绮萝一同游戏各地，两人间的关系也终于重归于好，只是一直没迈出最后那一步。

二十章师门绝密

转眼三年过去。这三年封霄云日夜勤修不辍，终于将阴阳太旋练得更进一层。同时，他在土灵气上的造诣，也正式迈入“初窥门径”，同时还遵照不请老人的命令兼修一点火，风，水三种灵气。

封霄云曾大胆与师父说这样同时修习四种会导致自己灵气修的杂而不纯，反会影响自身实力提高。

哪知不请老人直接笑徒弟自以为是。

封霄云不服，立即与师父争辩，说自己应该先将土灵气修好，再慢慢兼修其他三种灵气。饭得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不请老人干脆道出实话，让封霄云兼修火灵气，是为了他以后出去闯荡时在野外能够生火做饭。修风灵气是为防毒气毒物。修水灵气则是为不被渴死。

“就你现在这点本事，还想学为师的四种灵气？老老实实用你的王八壳子土盾挨打吧。你这点本事，火风水三灵气练了根本不能派上大用场，只能野外生存之用。”不请老人讽刺起自己的宝贝徒弟，那是一点面子也不留。明明是土灵气顶级防御功法《不破之盾》，可在他老人家口中，硬是被叫成“王八壳子”。

封霄云这时才明白师父的苦心，但瞅着师父那一脸的讥讽模样，到嘴边的感恩又被硬生生吞了回去。原来师父一直在为自己将来闯荡诸大陆做准备，而不是整天只让自己修习一些华而不实的功法。

这天晚上，封霄云亲自动手，给师父整治一顿美味无比的烧烤大餐。更亮出独门手艺炭烤各种灵兽皮，经封霄云亲手整治的碳烤灵兽皮脆爽滑弹又兼具烧烤风味，把不请老人吃得赞不绝口直喊“好吃”，差点连舌头一起咽下肚。

这三年时间，封霄云也终于学会师父的独门炼（炒）丹手艺，终于知道为何师父所炼制的丹药，不需像别的炼丹师那样动辄炼上七七四十九日，往往一两日就可成丹。

原来不请老人在丹道上，别出心裁独创“丹引”一脉。不请老人通过总结多年炼丹经验，在一个极其偶然的情况下发现“丹引”这一类特殊材料。

由于师父不请老人和师娘封绮萝在五十年前闹别扭分开，不请老人打了几十年光棍，生活上就变得邋遢无比，个人也不讲究什么整洁。

别的炼丹师炼丹前，都要隆重沐浴更衣，以求感得天地原气相应，练出丹药的品相能够合格甚至出现一粒超品丹药。

但不请老人却完全不顾这套，生活邋遢几十年的他炼丹时根本就不洗手，随手抓起一把材料就往锅里放。偶尔有一次，不请老人手上沾染着一种杂料就去抓材料炼丹，结果原本要炼两个月的一炉地元丹，仅用两天就丹成出炉（锅）。

然后，能动摇整个不周世界的“丹引”，就在这种啼笑皆非的情况下正式出现。

历来丹药若想练成，需把各类不同材料融为一炉，过程中还需根据丹药特性佐以相应四大灵气，以固本培元扶主安臣顺势成丹，慢慢将各种基础丹材融和化成为一粒粒丹药。故此这炼丹过程皆旷日持久，根据加入材料的品质和丹药药力高低，炼一炉丹短则半月，长则数年甚至数十年不等。

比如“火元丹”这味丹药，乃是处境至宗境火灵气修者必备的一种丹药。服下之后，能极大提高修者体内火灵气的活性，抑制其他三种灵气，从而帮助主修火灵气者进一步提高自身火灵气数量，加快修习速度。

服用丹药辅助修习灵气，是因为世间修者都不是纯具单一灵气天赋，只是有高有底，有隐有显。四大灵气相互作用化出天地万物，所以修习灵气者体内天赋多四大灵气相互斑杂。即便是万中无一的单灵气天赋最高者，体内也不纯净，或多或少都要混杂其他三种灵气。

一般修者在初期直至“诸法之王”这一境界前，都主修一种灵气。这样能够较快提高灵气量，也更容易开发出新的气窍在其中储存更多灵气，也更容易提高境界，战力增长速度也远比兼修几种灵气要快的多。

故而“火元丹”这类能够帮助修者单提升体内一种灵气，压制其他三种灵气的基础丹药需求量极大。封苍宗丹鼎堂内，一多半鼎炉都在昼夜炼制地水风火四种元丹。

寻常一炉火元丹从开炉到成丹，需时一望（炼丹领域专业术语，指运秘法透视炉中丹药一次，称为一望），即半个月时间。封苍宗外院弟子何止数万，因此这种火元丹一直供不应求，不得不常常去其他专门出售丹药的丹行购买。即便如此，封苍宗寻常修火灵气的外院弟子一个月也就能领到俩粒火元丹。

而不请老人所发现这“丹引”用途极为特殊，在筛选材料时将少量丹引均匀混入材料当中，材料入炉之后经“丹引”催化，能极大提高材料融和化丹速度。

就如不请老人为封霄云炼地元丹，只需加入独门特制“丹引”，一昼夜就可成丹，而且丹药效果霸道，是普通地元丹效果的两倍。唯一的问题是，经“丹引”催化出来的丹药不耐久存，药力散发较快。

封霄云曾详细问过不请老人“丹引”到底是何物，能催化丹药融合化成的原理是什么。

但很可惜，对此不请老人也知之不详，只知道一种丹药只能配一种独特丹引，一种丹引也只能催化一种丹药。丹引和丹药之间是严格的一对一关系，绝无特殊。目前所发现的丹引种类也十分稀少，与成千上万种丹药相比，简直少得可怜。不请老人在诸大陆游历这么些年，所发现能够作为丹引的材料，总共也就九种。

而且这九种丹引都只能催化常见几类基础丹药，至于那些传说中能够增强帝级强者，甚至坤级乾级强者的神丹，却从没能发现相关丹引。

不请老人对封霄云倒是没隐瞒，将这九种丹引一一给他讲解清楚。

封霄云听完之后，心中已掀起惊涛骇浪，师父发现的这九种丹引虽然都只能催化低级丹药，但只要随便泄露出去一种，恐怕立即就要引发诸大陆间腥风血雨的争夺。

单封苍宗若是得到火元丹的丹引，每年就能多培养出上千修火灵气的弟子境界更上一层，甚至能培养出更多达到宗境的内院弟子也说不定。

一年就能多培养上千弟子提高一层境界，只要五年时间封苍宗的外院实力就能翻一番。虽然高阶战力不会变化多少，但却会拥有庞大的基础弟子。假以时日这些弟子中只要有一二个能达到王级，到时封苍宗的实力就将扩大数倍，所统治的疆域自然也就顺势扩大，更进一步化宗为国也将成为可能。

“师父，这丹引乃是绝密，为何现在要说与我听？”封霄云听完师父给自己讲解丹引之事，犹自有些不敢置信。

不请老人虽然允许封霄云随意发问，但却不是有问必答，常常会以各种借口回避封霄云提出的问题。比如“你还小，不懂这些。”“这是大人的事，等你长大再说。”

“好徒儿，为师一辈子就你这么一个徒儿，自然什么都不瞒你。再过两年你就要独自外出闯荡，为师当然得教你一些看家本事，到时去了外面也好能混的开。这三年来，你虽然一直想打听那紫发紫眸小丫头的事情，但为师却始终绝口不提。非是为师有私心，而是你现在本领低微不能知道此事。那丫头的生身之父来头极大本领高绝至极，甚至于随意提起他的真正名字，都会引起他的注意。你现在本事不济，一旦知晓其真名，他必能立时察觉到你，恐怕就要惹来杀身之祸。单凭为师一个，到时也护你不得。”不请老人拍拍封霄云的肩膀，深深告诫道。

封霄云听罢，心中之惊骇更甚。

这三年下来，师父不请老人是什么层级的强者，封霄云心中已经大体有数。师父最少也得是乾元圣人，甚至很有可能更高，达到传说中根本无人知晓的无上之境。

小铃铛的生父就连师父这样的强者都感到忌惮，封霄云现在确实没资格知道与之相关的任何消息。只怕他在脑海中稍一动念，立即就要引起那位主意，直接跨越虚空降下不测之威，将封霄云瞬间化散成最原始的四大灵气和一缕残魂。

封霄云低垂着头，心中充满不甘却又无可奈何。师父方才透露出来的这一点消息，非但没能满足自己心中期盼，反而让自己感到更加绝望。

眼瞅着徒弟因为得知这点消息反倒绝望的神情，不请老人顿时又心疼起徒弟，鼓舞道：“你且不必灰心丧气，再过两年你就出门历练。你一身本领奇异，阴阳太旋神妙难测世间仅有，终有一日你本领大成，不是没有机会去挑战那位，把你的小媳妇抢回来。”

封霄云俊朗的脸颊顿时红烫，急火火辩解道：“我就是觉着小铃铛怪可怜的，养父母惨死，又被那妖女抓走。”

“老夫也曾年轻过，嘿。”不请老人嘿嘿坏笑一声，没再说话。

二十一章出门历练

在苦练不请老人独门秘传炒丹法一年之后，封霄云终于彻底掌握师父传下的九种“丹引”，并能熟练炼（炒）制丹药，只是成品率不像师父那么高。同样一锅材料，封霄云只能炼出三成丹药。三年之后，封霄云终于将出丹率提高到五成。

这个成绩虽然在不请老人看来惨不忍睹，每次都毫不留情讥讽封霄云天赋太差不够用心云云。但若是传扬到外面去，恐怕封霄云立即就会被捧成天才炼丹师。一年时间就掌握九种丹药炼制方法，并且成品率能达到三成，三年时间就能有五成成功率，这还不是天才？

世间炼丹师收的弟子，第一年甚至都不够资格碰炼丹材料，只能枯燥地死背硬记各种材料的特性，多数时间不过是干些看火清理炉鼎之类的杂活。到第三年能练成一两种丹药，就算是极有潜力的初级炼丹学徒。

像封霄云这种第一年就成功炼丹，第三年就有五成成功率的，确实值得称赞。

然而实际情况是，这三年来封霄云所消耗的炼丹材料，是寻常炼丹学徒的几十倍。封霄云在炼丹一道上并没什么天赋，所依靠的成功秘诀不过是大量练习，慢慢把手练熟。

不请老人虽然嘴上无情地讽刺着封霄云，但却一直不间断给这个宝贝徒弟提供充足的炼丹材料。

不请老人把魁婶猎来的部分王级灵兽肉送给封苍宗作为补偿，才能一直从封苍宗丹鼎堂支取炼丹材料。

王级灵兽肉是一等一的高级食材，吃下去对修习灵气者大有补益，常吃某一种灵兽肉非但能够强壮身体，更能增强食用者的相对应灵气天赋。

王级灵兽肉虽然有诸多好处，却不易获得。因为王级灵兽通常都聚族而居，由一头雄灵兽与几十只雌灵兽组成一个群落。想要成功围捕这样一个王级灵兽群落，通常要付出极为惨重的代价。

这些王级灵兽群落不光战力彪悍，更十分聪明，若发觉不敌往往会迅速撤离。这些王级灵兽常年生活在野外深山大泽中，不光奔逃速度极快，而且一旦藏匿起来绝难再被找到。

以封苍宗的实力，每年只能组织出猎一次，每次持续一个月，族长和三大长老一起出动带上所有精英弟子。即便如此，封苍宗会猎成功率也并不高，通常出猎三四次才能成功围猎一个王级灵兽群。这些内院精英弟子，是封苍宗真正的中坚力量，他们个个都有王级修为，平时一直在宗门内院中潜修，从不显山漏水，只有宗门一年一次的会猎或者遇到重要战事，才会现身。

这三年多时间，不请老人肯用大量王级灵兽肉换一些低级炼丹材料，封苍宗族长和三大长老自然是痛快应允，任凭封霄云随意支取炼丹材料。不过由于换取炼丹材料耗用的王级灵兽肉有些多，五年下来腰大十围的魁婶甚至稍微瘦了那么一点点。

封霄云每次去丹鼎堂支取炼丹材料，总会顺路去光明堂看望郝师姐。不知怎么，封霄云只觉自己心里愿意与郝师姐一起走走，每次见到郝师姐就从心里感到高兴。

不过最近封霄云又有些新的小麻烦，不少封苍宗男弟子都专门在路上等他，托他送信和一些小礼物给光明堂中某位师姐或师妹。

封霄云作为整个封苍宗唯一能踏入光明堂的男弟子，自然抹不下脸拒绝这些要求。

每次见到郝师姐，封霄云总要递上一大包袱各式各样的信件或者礼物，拜托郝师姐拿回去分给各位师姐师妹。

偶尔有一次两人见面时，郝师姐说起光明堂中的姊妹收到礼物之后都很高兴，从此封霄云也经常把自己随手做的一些小玩意送给师姐。

封霄云从心里也想让郝师姐感到高兴。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一转眼五年过去，封霄云已经长成一名十九岁的健硕俊俏男儿。

这五年时间，封霄云白天天天帮助魁婶干活，同时吸纳魁婶逸散出来的灵气，不光体内阴阳太旋提高极快，就连身体也慢慢变得强健异常。

封霄云曾问师父是何缘故，不请老人说这是因他五年来匠心独运给封霄云巧妙安排，专门帮助他增强体魄。首先，这五年来玉蜜芝专为封霄云身体成长提供必备营养，同时帮助排出他体内的杂质，使封霄云身躯得到初步强化。再配合每天一粒不请老人专门为他炼制的强身丹，在彻底破坏身躯内泾渭分明的气脉气窍同时，也将封霄云整个躯体彻底融合为一。最后则是魁婶所逸散出来的灵气中所蕴含的一股强大蛮荒原始生机，在这股强大蛮荒原始生机刺激下，封霄云身躯成长惊人。

要知道，封霄云这五年来一天三顿饭，可是顿顿都吃玉蜜芝。玉蜜芝作为诸大陆享誉盛名的珍稀顶级食物，寻常修者只要吃上一个，可以三天不吃饭也不感觉饥饿。封霄云饭量如此之大，体型却与常人无异，高大健壮而已。实际他的骨骼肌肉强度，却早已远超正常人，就连体表的肌肤也变得坚韧非常，一般刀剑砍上去，甚至难留痕迹。

按照不请老人形容，封霄云现在的身躯强度，就是一头人形洪荒巨兽。“后出去历练时，被打时也能多挨几拳。”不请老人如是说道。

封霄云撇撇嘴没说话，他知道师父向来如此，明明对自己倾注心血全力栽培但嘴上绝不肯承认一点儿。

历经五年修习，封霄云终于将阴阳太旋练得纯属，甚至夜间休息时，体内阴阳太旋也能自发正常运转。土灵气防御功法不破之盾终于也练得有模有样，按照不请老人评价，与宗级土灵气修习者相当。

这五年时间里，除了每天勤修不辍，封霄云每次封苍宗领取炼丹材料，都是他最开心的时候，因为能见到郝师姐，两人一起在封苍宗内沿着小路并肩走走。

这五年来，不请老人渐渐一改往日邋遢模样，选出几分俊逸丰朗的神采，而且经常独自撇下封霄云出门，连续几天不归。不消说，不请老人必然是带着封霄云那至今还未过门的师娘去各处游览天地异象。

不请老人和封绮萝这个级数的强者已是容颜永驻，直到寿命将近时，才会显出衰老之相。故而这五年来，不请老人非但样貌没什么变化，在没过门的师娘出手打理下，反而更显年轻。

封霄云曾问过师父为何一直不将光明堂宗长明媒正娶，每次不请老人只能苦笑一声，长叹不语。封霄云也终于慢慢明白师父的苦衷，当年师父因一时强硬行事铸成大错，白白耽误师娘封绮萝五十年韶华。如今虽说两人间终于冰释，但这五十年逝去的时光终究无法挽回。

不过封霄云还是很佩服师父，据黑山魔君所说，师父如今起码也得有个几百岁。也就是说五十年前，师父是标准的一树梨花压海棠，将当时还是妙龄少女的师娘芳心牢牢占据，五十年过去至今仍念念不忘。

封霄云对师父这项本领那是佩服的五体投地。老牛啃嫩草，嫩草偏偏还心甘情愿，而且一等就是五十年。厉害！

额，这五年来封霄云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啥都不懂的傻小子，如今的他虽然没有实践，但也已大略明白男女之事。

这还得多亏不请老人教导有方。大概是不请老人年轻时吃过这方面亏，从去年封霄云满十八岁开始，就指点封霄云看一些言情小说，并拿自己的亲身经历现身说法。

不得不说，不请老人作为一个师父非常称职，不光教封霄云本事，连感情之事都亲自教导。除此之外不请老人还教与封霄云许多上不得台面的下九流诡诈之术。倒不是让封霄云去骗人，而是有备无患。

这天，不请老人把封霄云叫到身前，伸手一摸封霄云的脑袋，说道：“本门规矩，弟子及冠之后就要出去闯荡。霄云啊，你如今也大了，是时候出去闯荡一番。走吧！”

师父，刚才摸我脑袋这下就是您老人家的冠礼？还有，一般不是二十才行冠礼么？我今年才十九，就急着赶我走，是不是嫌弃我这徒弟碍眼，怕耽误你把师娘娶进门？

“师父，临走前不让徒儿我看看你和师娘的婚礼么？”封霄云促狭道。尽管他早已知道这一天不可避免，但当这一刻到来时，仍然难免有些心中难受。此刻说着挤兑师父的话，也不过是在刻意掩饰心中那份与师父分别在即的离愁。

“赶紧滚！你小兔崽子胆子越来越大，居然敢来消遣为师！”不请老人老羞成怒假装抬手要打，封霄云赶紧抱头鼠窜，从村外水潭上方的传送门一跃而出。

白老尸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出现在不请老人身后，从不说话的他突然声调诡异闷闷开口道：“走了？”

“小白！你能不能别说话，你这万年老尸一开口，差点吓死我老人家。”不请老人正想什么事情想得出神，差点被白老尸给吓个半死。

二十二章道别

一条路通向山下，一条路通向封苍宗。

站在岔路口略一寻思，封霄云觉着自己在走之前应该先去见师姐一面，向师姐道别。

五年与郝师姐相处下来，虽然彼此早已熟悉，但初见师姐时的一幕，封霄云不知什么原因至今依旧记得清清楚楚。

这五年时间里封霄云刻苦修习，绝大部分时间都在山海村闷头不出，只有领取炼丹材料时，才会来到封苍宗外院一趟，然后顺路与郝师姐见一面，两人沿着从光明堂到丹鼎堂的小路，一起走走。

自从听郝师姐说起同门姐妹开心地收到一些小玩意之后，封霄云每次来到封苍宗，去光明堂看望郝师姐时，总会赠给师姐一些自己忙里偷闲制作的小玩意。

郝师姐也总是回赠封霄云一些自己炼制的疗伤药。

封霄云收到师姐回赠的疗伤药，也不知为何从来不舍得用，只摆在柜子中看着。

郝胜楠屋中窗台上，霄云师弟这五年来赠予的小礼物一个个摆放的整整齐齐。每一个都被精心保存着，完好如新。五年前封霄云第一次赠送的那只用二十七年荣枯草编成的小草虫，至今依然栩栩如生。

光明堂中几个彼此亲密的淘气姊妹，没少拿这事儿揶揄她们的好师姐。

这几个淘气的平时最喜欢的恶作剧，就是佯装要去拔那只小草虫的触须，引得上一刻还红着脸不肯回应姊妹取笑的郝师姐，迅速扑过来将其护住。

“师姐，那个俊朗高大的小师弟又来找你啦！”封霄云刚来到光明堂外，早有嗓门洪亮的女弟子赶来向郝师姐通风报信（顺便嚷嚷得整个光明堂的姐妹全都知道）。

封霄云这五年已经长成一个神采丰朗，俊美高大的小伙子，只是面颊上仍未脱去最后一分秀气。

原来小时候那些喜欢捏他小脸蛋儿的大胸脯师姐们，现在看到他，都会忍不住面颊绯红，掩口轻笑着低头从他身边走过，擦身而过时总不忘偷偷抬眼打量他俊美白净的容貌。

封霄云这五年在玉蜜芝每天滋养下，皮肤变得惊人白皙细腻，不见丝毫杂质。不少光明堂的师姐都暗暗羡慕他的皮肤，甚至有大胆的还曾红着脸走来低声问有没有什么秘方。

“小桃儿偏你嗓门大！”郝胜楠红着脸一把拽住她的碧桃好师妹，用带着几分央求的眼神让好师妹收声。

赶紧理平身上折起的衣角，又拿起桌上的金丝把镜仔细照量一番，把刚才与姐妹们玩闹弄散乱的青丝重新理顺，郝胜楠努力收起面颊上的绯红，迈着轻快的脚步，出来见霄云师弟。

“霄云师弟！”郝师姐的声音一如五年前初见时那样脆爽大方。

“郝师姐。”封霄云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浑身透着一股阳光般的灿烂味道。

简单寒暄几句，两人下意识同时迈步沿着小路向着丹鼎堂走去。

光明堂几个多嘴的姊妹望着两人慢慢走远的身影，其中一个胸前傲视群峰的师姐轻笑着说道：“你们说霄云师弟这次会不会来向师尊提亲？”

“姐姐！这种事我哪里知道。”一位师姐忍不住红着脸娇嗔一声。

“也该差不多了吧。霄云师弟长相俊美，本领又高强，又是师尊极为喜爱的晚辈。想来他若是提亲，师尊多半会答应。”一位秀发及腰的师姐忍不住猜测道。

路上，封霄云和师姐一步步并肩慢慢走着。仅容三人并肩而行的小路两旁，一株株参天黄龙白芯树不时落下片片金黄的落叶，洋洋洒洒延展铺满一地金黄。

“师姐，我……”封霄云豁然想起自己的来意，想要开口。

“嗯？”

前方两棵黄龙白芯树长得太过粗壮，树下小路突然变得狭窄。两人此时刚好经过这里，不经意间身体互相靠近。封霄云感觉自己的手似乎被电了一下，碰到一片温润软玉。

郝师姐脸颊泛起一片微红，幸亏两人都在微低着头慢慢朝前走，谁也不曾留意到两人的手已经碰到一起，或者也许都不想留意。

两人间气氛一时变得有些微妙，封霄云觉着自己口舌有些干燥，忍不住想要继续说下去。

“师姐，我……我奉师命出门历练，在诸大陆间闯荡一番。师父也没说游历几年才能再回来。”封霄云不知怎么，原本想好的道别话语，明明就在嘴边却一句也说不出来，心中挣扎许久，只干巴巴说出这么一句。

郝师姐听完这话，突然停住脚步愣在原地，沉默许久也没说一句话。

封霄云没有察觉师姐应经停住，仍在慢慢往前走，直到两人原本靠在一起的手，缓缓又分开。

封霄云觉着自己手背上突然一凉，那片温润软玉已经不见。

“嗯。”最终郝胜楠心中的千言万语，只化作这轻轻一声。

“我，我……”封霄云不知怎么，心里忽然有些难受，他在这一瞬间甚至有些不想离开。可最终想起五年前小铃铛那声竭力求救的最后呼唤，一直贴身藏着的那串银铃，封霄云再次坚定起心志。

两人一前一后慢慢向前走着，此刻，二人的脚步均已凌乱。

金黄落叶覆盖的小路即将走到尽头，前方一对比翼花蝶被一阵骤起的秋风突然吹散，两只比翼花蝶在风中乱了方向，最终找不到原路，只好各自飞向完全不同的方向。

“霄云师弟，我已答应师父接掌光明堂，以后可能就再也不得闲啦。”郝师姐话语中依然带着爽朗的声调，细听却多了一点说不清的意味夹杂在其中。

其实自从一年前，光明堂宗长封绮萝就开始着意培养郝胜楠作为自己的接班人。虽然凭郝胜楠如今的本领还不足以单独执掌一堂，但光明堂主要职责是研制疗伤丹药，治疗受伤弟子，本不需要宗长具备多强的战力。

那时候，郝胜楠总觉着自己心里始终有个俊朗的身影，使她迟迟不能下定决心答应师父的要求。

此时此刻，不知为何郝胜楠忽然觉着自己想通了，她决定待会儿回去就答应师父，接掌光明堂。只是，此刻就连郝胜楠自己也不清楚，为何会对霄云师弟谎称自己已经答应师尊接掌光明堂。

恍然间，郝胜楠觉着自己心里似乎失去了什么，可若细想，她也不知道那失去的到底是什么。

“恩，师姐接掌光明堂之后，想必师娘就能彻底解下肩上重担，从此与师父一起过上双宿双栖的幸福日子。”封霄云替师姐这个决定感到高兴。

郝胜楠羞赧一笑，她自然知道师尊这五年来，常常与不请大供奉见面，甚至抛下堂内繁琐事务，一起出去遨游三五日。

可不知为何，郝胜楠听到“双宿双栖”四个字，却忽然觉着心中被轻轻刺痛。

“师弟，前面就是丹鼎堂。我还有事，就不陪你过去了！祝你一路顺风，扶摇轻上凌霄。”郝师姐又重新恢复原本的英姿飒爽，豪迈对着封霄云一抱拳，送上常见的一句临别祝福。

封霄云笑着一抱拳，与郝师姐别过。他本是来与师姐道别，而不是去丹鼎房领取什么丹药。

不知为何，明明是笑着道别。在转身之后，二人心中都升起一股莫名的不喜。刚才还挂在脸上的笑容，转身后再也勉强不住，消失无影。

封霄云似乎想起自己还有句话没对师姐说，一转身扬手想喊住师姐，突然却又无端停住。他到最后也没想起自己该说什么。

转身，封霄云大步流星下山。

身后封苍宗满山的莽莽无尽参天巨树，在秋风中撒下无边的萧萧落叶。

在这个秋日里，封霄云奉师命出门闯荡。山间不时有刚长成的雏鹰，正挣扎着努力顺着风势扇动翅膀，想要借风而起。

封霄云除了腰间一个小葫芦，身上一套衣裳，别的什么也没带，孑然一身离开山海村，迈步进入他五年未曾踏足的世间。

不请老人给封霄云定下的规矩十分奇怪。封霄云出门历练，非但一个铜板也不许带，甚至连疗伤丹药也不许带。浑身上下除了身上这套衣裳，就只有一个其貌不扬的聚灵天星葫芦，里面装着黑山魔君的残魂。

甚至连玉蜜芝或者高级灵兽肉做的干粮也不允许封霄云携带，封霄云每天只能自己想办法解决吃饭和住宿问题。

封霄云知道还有这种奇怪的规矩之后，曾问过不请老人原因。不请老人故作高深道：“为师当年便是如此，才有今日这一番成就。”

这样敷衍的回答，显然不能令封霄云满意。在封霄云孜孜不倦地追问下，不请老人终于道出实话。

不请老人罕见地正襟危坐，肃穆说道：“世间道理，总要机缘成熟，才能讲得通。原本这道理应该历练之后，为师再说与你听。但你既然一再追问，先浅浅略说倒也无妨。本门弟子历练非同寻常，攸关大道，乃是本门代代单传体悟大道的不二方法。”

二十三章恰少年，正逢时

寂静的山海村中，一幢小屋内，一灯如豆。

不请老人以前所未见的严肃，郑重对徒儿封霄云讲解。

世间万丈红尘就是他最好的试炼场，不饱尝万般红尘苦辣辛劳，就不能知天地间芸芸众生之哀乐喜怒。不知芸芸众生之哀乐喜怒，就无法体悟出这天地间的大道。嬉笑怒骂皆是封霄云必经的风霜历练，苦乐逸劳皆是他必受的无可奈何。

这天地大道虽然飘渺不可捉摸，不可思议。但这天地大道却也近在咫尺，无时无刻不在一棵树，一朵花，一粒沙，一座山，一个人，非人，乃至兽类等，时时在天地万物中萦绕运转。只是修习者多沉湎于这缭绕红尘，不觉察尔。

道理何在？

只因这奔波在天地间或天上的芸芸众生，天上地下万事万物，无一不是天地大道化现而来。

所谓：有名而不知其名，强命之为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天地万物。

这天地间万事万物各类生灵有情无情，既然皆是天地大道所化，自然有天地大道蕴含其中。人人皆能云道法自然，然而谁又真知自然便是道所化，道即是自然。

在这万丈红尘中嘿，生出一个逍遥自在客。

封霄云顺着大路越走越远，渐渐消失在大路上。

不请老人傲然绝立在山巅云海，目送自己的好徒儿渐行渐远。

“有你这样当师父的么？霄云年纪轻轻头次外出历练，居然什么都不许他携带。如今出门在外，没有钱财如何住宿？如何吃饭？没有疗伤丹药，万一受伤又该如何？”光明堂宗长封绮萝静坐一旁，替封霄云鸣不平。到底是当师娘的，比起狠心的师父，就是更心疼徒儿一些。

虽然至今为止仍未点头应允李青牛的求亲，但封绮萝却早已默认封霄云称呼自己为“师娘”。此刻，她实在看不懂李青牛这种教徒弟的方式，故此忍不住发声。

“我当年在诸大陆间游走，便是如此。我既行得，我徒儿自然也行得！”不请老人边凝神看着封霄云渐渐远去，边答道。

“李青牛，五十年都已过去，你怎么还是这么倔？”封绮萝不满地站起身说道，举动间自有一股成熟妩媚风情相随，说不出的动人心魄。

怪不得不请老人五十年仍旧对其念念不忘，甚至一直守在附近。

明明对这个徒弟心疼的不行，五年来世间昂贵难见的玉蜜芝就像白面馒头一样供着徒弟一天三顿随意吃。内有乾坤的罕见重宝聚灵天星葫芦更是随意地挂在徒弟腰间。里面还封着一个见识广博，心思毒辣的黑山魔君残魂，不请老人叮嘱其护着徒弟不被邪道恶徒蒙骗侵害。

给封霄云外出历练所穿那套颜色灰淡毫不起眼的衣裳，乃是二十七年荣枯草历经二十七年风霜火烧枯萎之后，才能长出一缕水火不侵藤麻，采集这藤麻编织而成一件衣裳。此衣水火不侵刀剑难破，是一件无价宝衣。

明明什么都给徒弟备好，偏偏要在最后刻意给徒弟制造些难题，也不知不请老头究竟是怎么想的。

封绮萝凤眸流转，飘给不请老人一道不悦的眼神。

不请老人赶紧谄媚地笑笑，低声道：“萝萝，你只知其一。我曾用天机术推算，推算出这小子已逢其时，正该此时踏入这红尘，方才令其出山历练。”

封绮萝轻转过身，不解道：“何为逢时？”

不请老人赶紧解释道：“如今第八大陆天地异象频现，正是天地重宝即将出世的征兆。”不请老人话说一半，便不肯再多说。

封绮萝站起身来，轻舒曼妙身姿，大袖敞领锦罗衫随着身形滑开，不经意间露出皓白如雪的锁骨，如酥香肩也差点露出内藏的无限风情。

一举一动间似有千种婀娜，万种绰约。烟视媚行，顾盼间凤眸带媚，又绝无一丝风尘之意，宛如凌波仙子一般。

不请老人当场看得痴了。

封绮萝掩口轻笑，恍如回到五十年前二人神仙眷侣一般的日子。那时候李青牛也像个傻子一般，总是被她“不经意”流出的妩媚弄得痴在当场。

“霄云是个好徒儿，我这当师娘的可见不得他吃亏。将来霄云要是有个好歹，我唯你是问！”

不请老人此刻已经痴傻，无论封绮萝说什么，只会下意识点头答应。可怜的不请老人，此刻完全没意识到他面前凌波洛神话中“师娘”二字的含义。

其实这五年来，不请老人与封霄云名为师徒，实如父子一般。封霄云昼夜修习阴阳太旋，不请老人也是不眠不休在旁护卫。

不请老人一方面封霄云照顾的无微不至，一方面又严厉无比的要求封霄云勤苦修习，甚至下山历练的要求近乎苛刻。这如此矛盾的做法大概也是应了那句俗话：疼儿不让儿知道。

不请老人再心疼封霄云，也知道若想让徒弟真正历练成才成为一代强者，就必须狠下心来让他经受世间红尘万般磨砺。

封霄云如雏鹰展翅，大胆而又好奇地踏入这滚滚红尘世间。

云巅，风云缭绕，一望万里。

不请老人正与封绮萝怯意闲坐，浅酌对饮。两人身下，是不请老人用风水二灵气，随意拽来一块云彩凝为躺椅，再以风为助，使其轻浮于云端。

单这一手本事，已臻化境。

封绮萝似乎是被眼前的美景勾起当年回忆，被酒意侵染的粉面微醺，轻道：“当年你李青牛便是如此，惯用这些风流手段。只恨我当时年轻见识稍浅，不慎着了你的道。”

“也不知徒儿此去先走哪条路，萝萝，不如咱俩就此小赌一番如何？”李青牛老脸一红，赶紧顾左右而言他。

封绮萝向下方望去，封霄云正站在两岔路口。

封霄云站在岔口处正左右观望，似乎在思考该往哪边走。

封绮萝显然也通天机之术，立即手掐诀要推衍一番。

不请老人在一旁故作高深举盏欲饮，其实眼角余光正偷看封绮萝。

片刻后，封绮萝惊疑一声说道：“怎么霄云徒儿身上天机如此混沌晦暗？”随即转头看着不请，黛眉轻弯：“可是你这当师父的暗中蒙蔽天机，护佑于他？”

“噗！”不请当即喷出一口酒，呛得咳嗽连连，“绮萝，我可不曾做此事。你我皆通天机术，若是能推算明了，那还有甚可赌？唯如此，方才有趣。”

封绮萝轻扫他几眼，发觉不似作假，而后轻抬玉指，指向左边那条岔路。

下方大路上封霄云没犹豫多久，随意选择右边一条路，迈步继续前进。

“哈哈！这次却是老夫侥幸。”不请老人当即大悦。

“你那徒儿被刻意蒙蔽天机，你这当师父的居然还有心思饮酒作乐。你就不怕他有个三长两短？”封绮萝不满道。

“绮萝，最近这几年，第八大陆各处已有七种天地异象出现，你我二人皆亲眼瞧见。”不请老人突然做出一副高深模样。

封绮萝一时不查，被不请老人顺势带歪思路，不再追究他放任封霄云出门历练之事。

封绮萝心思何等聪明玲珑，很快就反应过来他所意指之事，当即掩住樱口，惊道：“你是说……”

“噤声！”不请老人急忙伸手捂住封绮萝掩在樱口上的柔荑，同时另一手向上一指。

封绮萝当即粉靥如桃，却也并未把他的手拍开。

不请老人顺势与封绮萝同座，轻揽温香软玉入怀。

姜到底是老的辣，忽忽悠悠间不请老人已是一树梨花压海棠。

下方封霄云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师父“利用”，仍在闷头前行。他如今身无分文，又没带干粮，最好是能在天黑之前赶到一处村落城镇，也好找些吃食与夜间住宿之处。

又走不远，只见前方一片乌黑瓦顶率先出现在眼中，正是一个镇子。

封霄云加快速度朝前赶路，刚走到镇口处，就见一群七八个乞丐正在围殴一名小乞丐。封霄云向来见不得人多欺负人少，更何况是七八个围殴一个小乞丐，立即上前阻止。

封霄云喊喝两声，这些乞丐中一人当即抬起满是污渍烂疮的脸对他恶狠狠道：“劝你少管这闲事！”

眉头一皱，封霄云非但没停下，当即朝这帮乞丐走去。

一名乞丐看着强壮些，大概是这伙乞丐的头领，立即挥手示意两名乞丐来拦阻封霄云。

这两名乞丐手中舞着削尖的竹棍，不怀好意地冲着封霄云比划，试图将其吓退。

封霄云面无惧色，仍旧迈步上前。

其中一名面露凶光的乞丐眼看不能吓退面前这青壮男子，立即挥舞手中尖棍，做出刺击的架势。

二十四章恶人自有恶人磨

这两个乞丐凶恶的模样确实能吓住一般百姓，但在封霄云眼里根本不足为惧。

视线径直越过这两个乞丐，无视两支近在咫尺的尖棍，封霄云发觉那个小乞丐瘦弱可怜，被殴打这一阵身子已然有些发软。

封霄云眉头一皱，当机立断决定出手救人。闪电般出手抓住面前一名乞丐手中竹竿，随即猛然发力一拽，这乞丐猝不及防被封霄云的力道带得往前踉跄几步。紧接着封霄云垫步上前，一膝盖顶在这名乞丐腹部，将其打得捂着肚子软软趴倒在地。

一看来人有些扎手，另一名乞丐立即呼喝同伴，几名乞丐放弃殴打地上小乞丐，各抓竹竿向着封霄云围拢过来。那名乞丐头目则悄悄抓出一把明晃晃尖刀暗藏在手，想要伺机下黑手。

这个小动作当然瞒不过观察细致的封霄云。

哼，看来最近世道是有些不太平，连向来胆小的乞丐居然也敢动刀子，这分明已经与劫匪无异。

封霄云冷哼一声，骤然发威三下五除二将这些乞丐打趴在地。封霄云下手很有分寸，造成的伤势足够这些乞丐躺上半年，即便伤愈也再无能力扰乱过往行人街坊。

撂倒这些乞丐，封霄云急忙赶上去查看地上的小乞丐，发觉他已经被打得晕死过去。

封霄云抱起小乞丐，跑到镇上井边打起一桶冰凉井水，伸手一蘸，洒在小乞丐太阳穴上。

小乞丐挣扎着睁开乌青淤肿的眼睛，不解地看着封霄云。

看到小乞丐已经缓醒，封霄云说一声：“多保重。”转身就要离开，他到现在还没吃饭，得赶紧想办法弄点饭吃才是。

小乞丐虚弱地出声喊住封霄云：“哎，等……”

封霄云扭回头，发现小乞丐手里正拿着半块乌黑发霉的粗粮饼，朝自己递来。

“多谢你方才搭救。”小乞丐虚弱地道谢。

封霄云心中顿时对这小乞丐感到几分好奇，听这小乞丐说话颇知礼仪，像是曾受过教导，反而不像是一般粗野的乞丐。

看着小乞丐手中半块乌黑发霉的粗粮饼，封霄云心想这也是小乞丐一番谢意，自己理应收下，于是伸手就要去接。

结果封霄云刚要接过这半块发霉的粗粮饼子，就听到小乞丐肚中就发出咕噜一阵声响。很明显，小乞丐已经许久没捞着饭吃，这半块发霉的粗粮饼子，就是他最后的一点救命干粮。

封霄云收回手，对小乞丐一拱手道：“你的谢意我已心领，告辞！”

封霄云随即转身离去，沿着镇上街道行走，试图赶在日落之前给自己找些干粮果腹。

很可惜，由于人生地不熟，封霄云最终也未能吃上一顿晚饭。在天彻底黑下来之后，封霄云学着当年师父那样找一处大户人家的屋檐，打算在别人屋檐下面先凑合一夜。

五年来头次挨饿，封霄云还真感到有些不适应，躺在冰凉的石阶上翻来覆去许久，也没能睡踏实。

云端，师娘封绮萝看着霄云徒儿白白受这种苦，哪里还能忍得住，就要轻身飞落下去给霄云徒儿整治一顿丰盛美餐。

不请老人赶紧伸手拦住，嘴里低声劝道：“萝萝，听我一句劝。那些凶兽在饥饿时才会拼命搏杀，吃饱后却终日懒洋洋懈怠无比。男人若不知道挨饿是什么滋味，怎么会激起拼搏向上的斗志。”

丈高的宅院，高广漆黑的兽首大宅门，无声地展示着这家人家的富贵权威。宅门层叠的屋檐下，躺着一个借宿的饿肚子年轻人。

迷迷糊糊后半夜里，封霄云忽然感觉有人在慢慢接近自己，他立即警醒过来但仍假装熟睡，打算给偷袭之人一个惊喜。

“醒醒，快醒醒！”来人轻轻推着封霄云的腿，试图将封霄云叫醒。

封霄云耳听这声音有些熟悉，一手护住胸前要害，挺身一跃而起，发现面前这人居然是昨天傍晚自己救下的那个小乞丐。

“你快逃！镇上的大族耿家正要派家丁来抓你。镇上的乞丐都是他们家养的走狗，平时散布在镇子四周专门为他们家打探消息，选取过往客商为劫掠目标。你昨天打伤那几名乞丐，已经惹怒耿家，他们预谋今晚要来害你！”小乞丐急急说道。

这小乞丐倒是不错，知恩图报。

封霄云点点头，心说：怪不得乞丐都这么大胆敢动刀子伤人，原来是背后有势力支撑。

小乞丐见面前这健硕青年似乎不为所动，登时急道：“你快逃，我冒死来报信，得赶紧先走一步。耿家的恶奴马上就要来到此处趁夜将你打杀。”

封霄云心中呵呵一乐，此地仍是封苍宗辖下，有何人敢打杀自己？

转头四下观望心中掌握住周围地势，封霄云对小乞丐道：“你不妨先躲藏起来，待我打发这些恶奴。”

小乞丐藏好之后，封霄云继续躺下假寐，静等来敌。

不多时，耳听街面上果然传来密集的轻微脚步声，封霄云暗中给自己加持不破之盾，静静做好战斗准备。其实以封霄云现在的本事，这不破之盾根本当不得不破二字，称呼为土盾更加合适。

这些恶奴分成两队，刚一转过墙角就发现封霄云正在熟睡，他们立即扑杀上来。

等这伙恶奴冲到近前，封霄云双目猛然张开，手脚一齐发力从地上奋力向前猛蹿，借势浑身宛如一条旱地苍龙般拔地而起，勇猛向着这伙恶奴迎面冲去。

下一瞬间，领头那名耿家恶奴一脸的横肉因为撞击变得无限扭曲。

扬手一拳将当先一名恶奴连人带棍打飞出去，往前一迈步一拳又砸倒一名恶奴。封霄云脚步不停，顺着青石街巷朝前猛冲，拧腰发力，双臂轮转如飞，噼里啪啦一拳打倒一个。

静静的夜空中，空寂无人的漆黑小巷里，不时响起拳拳断骨的脆响。隔着一道院墙，这家的狗似乎察觉到什么，不安地低吠两声。

刀枪砍在封霄云身上，只能激起一阵尘土，根本伤不到他。封霄云身体强悍不亚于洪荒恶兽，一拳一脚下去，耿家恶奴个个骨断筋折。

待封霄云冲到街巷拐弯处，身边已然再无一个恶奴，在他身后青石街巷两旁，齐齐躺倒两排耿家恶奴正痛苦哀嚎不止。

封霄云随手从地上捡起一名看上去衣着颇为精美的恶奴，令道：“你耿家府邸在哪儿？速速带我前去！”

这名恶奴大概是耿家中的一名小头目，平日里也跟着家主吃香喝辣得过些好处，还算有点忠心，咬紧牙关闭嘴不答。

封霄云冷哼一声，直接又打断他一条手臂。

果然是得了不请老人真传，这行事风格肆意之极，丝毫不管正邪那一套。

这名恶奴再不敢装硬汉，急忙伸手指路。

来到耿府门前，封霄云伸手拍打兽首门环，院内家丁并不先开门，反问是谁。

封霄云张开大手捏住手里这名家丁小头目的脑袋，示意他回话诈开府门。

不多时，府门大开。这一晚，向来做惯了贼头的耿家，终于也惹来一强贼。

有意思的是，这贼人上门一不急着搜刮钱财，二不侵扰女眷，只先把满府男丁全部打趴在地，然后朗声命令厨子速速上菜上饭！

耿府上下一百二十三口人，目瞪口呆看着一个年轻男子吃饭。

只是这贼人的饭量也忒大，一个人吃十人饭菜犹嫌不饱，又喝令把府中所有灵兽肉全部烤熟端上来。

封霄云平时在山海村，都是吃的玉蜜芝，甚至连顶级灵兽肉都不吃。那玉蜜芝乃是世间一等一的顶级饭食，一颗蕴含能量丰富庞大，自然不是这些低级饭菜能比。

五年来吃惯了玉蜜芝的封霄云，此时再吃这些低级饭菜，自然怎么吃都觉着吃不饱。他身体经过不请老人五年调养，已经壮如洪荒异种，这饭量自然也水涨船高，只是之前吃的是高级货色玉蜜芝，这才一直没察觉。

封霄云双手并用大快朵颐，一扭头发现刚才给自己通风报信的小乞丐正在门口探头探脑。封霄云大手一挥，招呼小乞丐来与自己一起吃饭。

一顿饭直吃到天亮，封霄云才终于停箸，差点没把耿家三位厨子给活活累死。这一顿饭，足足吃去耿家十天的伙食。

吃饱之后，封霄云满意地打个饱嗝，招呼管家打开耿家地下密库，随手扛起一大箱子金银，留下耿府一家老小面面相觑，径直出门扬长而去。

耿家一家老小在封霄云走后，忍不住抱头痛哭，庆祝自己侥幸不死。

“老少乡亲们！耿大老爷良心发现，给各位乡亲发钱咯！”封霄云边走边从肩膀大箱子内抓出一把金银，随意满街抛洒。

二十五章匪盗四起

小小的雾山镇今天大清早发生一件奇闻，向来自己一毛不拔对别人总要雁过拔毛的耿大老爷居然派人当街撒钱！全镇的男女老少集体轰动，全都跟风跑来街道上想要看个热闹。

当大伙看到街上真的有钱，顿时就什么都顾不得了，直接弯腰开始捡。

封霄云撒完一箱子钱财，本想给自己留点余钱但随即想起师父严禁自己留下隔夜钱的严命，最终还是一个铜板也没敢留。最后，封霄云又大喊一声：“耿大老爷家里还有更多钱发！大伙去拿啊！”雾山镇百姓半信半疑跑到耿家一看，耿家所有男丁全部被打趴在地。

被耿大老爷用家养恶奴和镇上的地痞无赖联手欺压多年的雾山镇老少乡亲们顿时就爆发开来，一天就将耿家搬了个干干净净。秋风吹过，耿老爷十几年坑害乡亲抢男霸女才攒下的偌大家业，此刻光溜溜真干净。

封霄云离开雾镇继续前行，那名小乞丐一直远远缀在封霄云身后，跟着一起走走停停。

晌午时分封霄云感到腹中饥饿，拿出昨天从耿家带走的烤长耳兽准备吃饭，一扭头看到小乞丐仍然跟在自己身后，挥手招呼他过来。

小乞丐战战兢兢来到封霄云面前，虽然脸上带着畏惧，但却努力站直腰板并不像一般乞丐那样表现的低声下气。

封霄云扯下一条后腿，递给小乞丐。

昨夜这小乞丐冒险给自己通风报信，显然他已经无法继续在雾镇乞讨下去，跟自己走也是出于无奈。反正自己眼下也不知该去哪儿，带上这个小乞丐也无妨。

简单吃完一顿午饭，封霄云忽然听到大路上传来一阵驮兽闷吼声和叮叮当当的驮铃声，抬头看到一支一眼望不到头的庞大商队缓缓沿着大路走来。

封霄云凝神望着这支商队，片刻后忽然有了主意。

商队缓缓经过封霄云身边，商队领头的几名伙计扭头打量封霄云几眼，发现他面貌端方举止从容不似恶徒，也就并未多留意。

片刻之后，一头由四头两角力兽拉动的大型货车缓缓走来，车头插着封苍宗三角旗，旗上绣着三峰三云纹记。

十几名为这支商队担任护卫的封苍宗外院弟子陆续从封霄云身边走过。

这是近几年封苍宗对路经自家辖区商队的一种保护方式。由于最近几年第八大陆频繁发生天地异象，导致各大陆各族强者纷纷来到一探究竟，大量强者云集的同时也引发了大量的问题。

许多族强者本身就对人族没什么好感，比如邪异至极的妖兽异人族甚至直接以人为食，妖族和巨人族也都对人族没什么好感。这些强者在路过时肚子饿了顺手吃光一个人族小庄，没钱花了随手劫掠个人族商队那是再寻常不过。

除此之外，同时近几年频繁发生的天地异象也导致各地开始动荡起来。第八大陆疆域最为辽阔统治延绵万年之久的炎夏国境内，一些地处偏远的野心勃勃之辈纷纷试图利用天地异象大做文章，想要趁机割据为王。

随着时间推移这些动荡非但没有平息，反而越演愈烈。在炎夏国和封苍宗交界之处，有数股骑匪肆意出没，劫掠过往客商。这些骑匪狡猾非常，封苍宗派人围剿，他们就潜入炎夏国境内。炎夏国派兵围剿，他们就潜入封苍宗境内。

最后封苍宗迫不得已，开始派外院弟子保护过往商队。现在只要过往商队照常缴纳抽税，就能免费获得封苍宗的保护，当然仅限于封苍宗势力范围之内。

“霄云师弟！你怎么在这里。”一名封苍宗年长的外院弟子认出了坐在路边的封霄云，立即走过来打招呼。

虽然自从一战击败封焱之后，这几年封霄云一直低调行事，再也未接受任何比斗邀请。和他同为初级的根本不敢挑战，高境界同门挑战封霄云又全部回绝。所以这五年来，封霄云在宗门内的风头也渐渐平静下去，只是仍然一直牢牢占据由考成堂每三年更新一次的外院弟子“青羽榜”榜首位置。

这青羽榜是封苍宗考成堂专为评比外院一众弟子本领高低，以此刺激外院弟子努力上进而专设计一个榜评。

这五年来，不断有外院弟子尝试挑战封焱，均未能成功。所以封霄云自从五年前一战击败封焱之后，就一直占据青羽榜榜首从未动摇。

故而封霄云这几年虽然一直在宗门内低调行事，但外院诸多弟子对他的大名还是非常熟悉。恰好这名封苍宗弟子当年亲眼见过封霄云那场与封焱一波多折的擂台比斗，因此对封霄云印象深刻，一眼就将他认出。

同门一通寒暄过后，封霄云表示自己正奉师命外出历练。

这位名叫郑则勇的封苍宗师兄当即邀请霄云师弟一起加入护送商队的行列。郑则勇知道封霄云战力高强远超自己，故此大力邀请封霄云加入护送商队，希望能帮助他圆满完成这次护送任务。

封霄云本意就是想加入商队同行，直接痛快点头答应，加入一干师兄弟一起护送商队往前走。那名小乞丐仍旧跟在封霄云身后，远远缀着始终不肯走。知道现在世道不太平，封霄云为免商队误会干脆将那名小乞丐叫到身边，说他是自己的一个伙伴。

虽然商队首领对于一名乞丐如何能与封苍宗弟子成为伙伴感到不理解，但最终还是勉强接纳。

在路上，封霄云从言谈中了解到这支商队这次行商的主要目的地是炎夏国国都，位于帝珠江畔的临澜城。

原来前不久在临澜城，有一位最近新崛起的俊逸神秘年轻强者在万姓交易拍卖会上，视金钱如粪土般豪气甩出一万万紫灵币，力压群雄拍下一副刚出世的藏宝图，外带无数珍惜罕见的贵重炼丹材料。

临澜城中的盈丰银楼总部所有的库存紫灵币均被其一发提出用来支付这次交易依然不够，无奈之下盈丰银楼只能从各地紧急调度紫灵币进入临澜城。

商队中的年轻伙计时不时会抱怨一句：这位富有的年轻强者动辄一出手就刷卡消费这么多紫灵币，考虑过我们低层搬运工的感受么？

盈丰银楼是天下三大银楼之一，总行设在第三大陆，分行遍布十大陆整个天下。由于覆盖范围广，盈丰银楼与许多大商家结成商业联盟，推出一种方便携带的特制贵宾卡，专为盈丰银楼的贵宾们方便在各地提取款项刷卡消费。

这种贵宾卡取材自罕见的天外虚空中诞生的乌晶，然后由几位盈丰银楼供养的坤阶强者以秘法炼制而成，从而保证每一张贵宾卡都是独一无二无法仿制。故此这种方便支付的贵宾卡大受各大陆强者欢迎，一经推出就迅速在强者间流行开来。

出门历练却被师父严令不许携带一个铜板的封霄云，此时心中还真有些羡慕这位豪富的神秘年轻强者。“最起码，他不用像我现在一样为了混顿饱饭吃，就厚着脸皮跟着商队一路蹭吃蹭喝。”

这支商队这次除一般货物外，主要任务是押送五万枚紫灵币去往临澜城。紫灵币是诸大陆间通用的最高级货币，由一种昂贵坚硬几乎永不磨损的紫灵晶制成。

这种紫灵晶由于具备永不磨损的特制，所以只有坤级以上强者才能用一种特殊秘法将其加工制成货币形状，一般强者根本没有能力仿制出假币。而坤级强者个个皆是成名已久威名闪耀诸大陆间的大人物，更不屑于造假。因此具备这一特制的紫灵币迅速成为诸大陆最流行的硬通高级货币。

很显然，这个商队首领也是头次运送如此多的紫灵晶，因此在运送过程当中格外小心，生怕出现任何一点意外。

在封苍宗境内还好，商队一直未遇到什么危险。但封霄云却发现，不时有些藏头露尾的家伙在商队周围出没，自己一旦追过去他们当即调头就跑。

葫芦里黑山魔君用一种看戏的口吻说道：“一看就是些小毛贼的探子，八成是盯上了你们这块肥肉。”

封霄云愈发小心翼翼，每天细心提防着骑匪来偷袭。

但有时候，意外并不是你防备着就能躲开。

在离开封苍宗境内之后，封霄云与师兄弟们道别，孤身随着商队继续前行。

在进入炎夏国南部边境不久，商队就遭遇到一次小规模豺匪袭击。

封霄云领着商队十几名护卫一起，总算将这百余名豺匪击退。

二十六奔狼骑匪

这次打退这些豺匪，封霄云几乎是全凭一己之力。封霄云身体强悍无比，再配合护体土盾，以及自幼勤练拳法所练出来的远超常人的敏捷协调能力，他简直所向披靡，乱战中奋力打死这一股豺匪的小头目之后，剩下的喽啰瞬间就做鸟兽散。

以少打多获胜之后，商队的护卫们明显有些兴奋，纷纷高举手中兵刃尽情呼喊。

封霄云却并没有参与庆祝，而是一个个细心查看豺匪留下的尸体。这股豺匪总共留下二十多具尸体，其中大部分都是被封霄云击杀。挨个查看之后，封霄云发现这股豺匪确实都是乌合之众，尽是没修灵气的普通人，手里的兵刃也是五花八门什么都有，以镐头和䦆头这类农具为主，只有三具尸体手里攥着的刀还像点模样。而被封霄云打死的那个头目，居然还有一张硬弓。

这些发现让封霄云隐隐在心中感到不妙。

颇有经验的商队首领同样没有因这场胜利而就此放心，反而显得更加忧心忡忡。最近这两年，在边境交界处常有各类匪盗出没，而且他们之间常常互相勾结，能单独吃下去的肥肉就单独吃，自己吃不动就勾结更强的匪盗合伙劫掠。而且这些匪盗来去如风，利用边境地带山高皇帝远等特点，肆无忌惮穿越边境劫掠杀害过往客商。

商队首领担忧的是自己的商队恐怕会引来更多匪盗。而封霄云担忧的是这些盗匪中明显有很多是种地的庄户，看来他们很可能是被胁迫成为盗匪。

如今炎夏国和封苍宗等大小势力依然稳固的很，却能出现这类将老实百姓裹胁为匪盗的事情，只能是附近州府已经被毁，官差被杀地方彻底失去控制，匪盗趁机做大开始裹胁百姓。这说明附近不久前曾发生过异族强者的争斗，才导致这种严重的破坏。

三天之后上千名奔狼骑匪被那一小股豺匪引来，利用地势将商队围堵在一处四面环山的大路中间。商队首领所偶担忧的事情成真，他整个人都变得惊慌失措起来。

封霄云却长出一口气，这些奔狼骑匪来再多，也不如一个战力强悍的异族强者可怕。

这些奔狼骑匪看来也是做惯了这路买卖，挑选的埋伏地点很有讲究。此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最近的城池也在二百里之外，即便是派人突围出去搬救兵，骑着奔行兽往死里跑一来一回最少也要三天，在救兵到来之前这些奔狼骑匪早已劫掠完毕从容撤退。

这些奔狼骑匪比着豺匪更高一级，他们胯下都有一头奔狼兽为坐骑，翻山越岭如履平地。奔狼兽无论在山地还是平地都能快速奔跑，而且耐力极强，饱餐一顿可以三天三夜不眠不休持续奔跑。

奔狼兽秉性凶恶以肉为食，喂养时吃鲜肉，战时也可吃腐肉。由于奔狼兽以肉为食，喂养起来消耗惊人，一般只有军中才会驯养奔狼兽当坐骑。

“这些骑匪哪来的钱喂养如此多的奔狼兽？如此大规模的骑匪出动，必然难以长久隐瞒，他们又是如何躲过官兵围剿，支撑到现在？”封霄云心中疑惑重重。

虽然封霄云在先前击败上百豺匪一战中看着非常厉害，但商队首领见封霄云出战时既没有绚烂亮眼威力强劲的四系灵气绝技，也没有四溢的王霸之气不用动手就能先吓破贼胆，只靠着一拳一脚硬拼硬打，因此下意识就认为封霄云是封苍宗初级弟子，根本不可能以一己之力对付如此多的奔狼骑匪。

商队首领眼见敌众我寡无力抵抗，一咬牙召集二百多名商队成员，商议着把货物交出去满足这些奔狼骑匪的胃口，好歹先保住大伙的性命。这个商队首领是个有人情味儿的，关键时刻想的是先保住手下伙计们的性命，而不是自己的货物。

虽然大伙都同意首领的意见，可谁也没胆子去跟奔狼骑匪谈判。诸大陆普通百姓已经上万年没经历过战事，商队的伙计都是些普通百姓，即便那些护卫也都没见过几次血，此刻谁都没胆子去近距离面对这些凶神恶煞一般的奔狼骑匪。

最后实在没别的办法，商队首领只能小心翼翼来商议封霄云，希望他能替大伙出面与那奔狼骑匪头目谈判。

眼瞅奔狼骑匪已经全部骑上奔狼兽准备发动攻击，封霄云知道时间紧迫不能再耽误，果断点头应承此事。

封霄云虽然答应商队首领去谈判，但说实话他并不认为这些奔狼骑匪会放商队一马。这么多的奔狼骑匪在边境附近来去如飞劫掠，至今仍未走漏消息引来官兵围剿。一个原因是他们必然有势力庇护，甚至不排除个别势力养寇自重。第二个原因就是他们每次作案都不留活口，必然要赶尽杀绝以防止有漏网之鱼走漏消息。

虽然心里清楚知道谈判毫无用处，但封霄云却在心里有个大胆的想法，他决定冒险一试。眼下这些商队的人已经是必死无疑，但封霄云觉着自己应该冒险尝试救他们一救，这样做值得！

封霄云对商队首领提出要求搬一箱紫灵币去谈判，商队首领经验老道行事果断，关键时刻没犹豫立即点头答应。

封霄云弯腰扛起一箱子紫灵币，然后独自一人向着这伙奔狼骑匪的头领们走去。

边走，封霄云边仔细观察这伙奔狼骑匪，发现他们内部至少有十几个小头目。而且这些小头目似乎对于大头领并不怎么畏惧，自己一路走来，这几个小头目几次想要向自己冲来，大头领不得不凶狠喊喝数次才将他们阻止。

而且封霄云耳中还清楚听到这些小头目彼此之间的争吵。“还等什么？这块肥肉已经在咱们的案板上，赶紧吃下肚去，弟兄们也好分了真金白银各走各的！”“牛二麻子你急什么！大头领不发话，你算老几？你是不是三天没去窑子，又管不住裤裆里那一坨玩意儿，急等着分钱去……”“白三我草你妈的，你说什么！你那二百多歪瓜裂枣牛爷我要不是看你可怜快要饿死，稀得跟你一块做这趟买卖！”“瞎瞎吵吵啥，都都悄悄的！”这位小头目还是个结巴。果然盗匪行业自古多奇葩。

等走到近前，封霄云直接打开肩上箱盖，露出里面满满一箱紫灵币。顿时这伙奔狼骑匪一干大小头目都瞪大泛黄的浑浊眼珠，死死盯着面前这一箱近在咫尺散发出迷人紫色光芒的紫灵币。

这些头目眼中那贪婪无比的神态当场暴露无遗，这一箱紫灵币，是他们一辈子都没见过的好东西，此刻他们脑海中已经全被被这箱子闪烁紫光的紫灵币占据，一干大小头目恨不能一口把这箱紫灵币独吞下肚。

将一箱紫灵币放在地上，封霄云对着这伙奔狼骑匪的大头领抱拳施礼，大声道：“大头领，这是给您一点微薄的贡品，希望大头领待会儿只拿走我们的货物，饶过我们一命。”

果然，封霄云这话刚一说完，旁边一干小头目立时就喧闹起来：“我们那份紫灵币在哪儿！？杂种，你是不是找死？！赶紧把我们的那份紫灵币交出来！不然爷爷我一刀砍了你！”“对！交出来！”“这紫灵币我牛爷也得分一份，谁他娘也别想独吞！”“一人一份！谁也不能多占！”

封霄云赶紧摇头表示这箱紫灵币是商队唯一的一箱，其他都是寻常货物。将这箱紫灵币献给首领，只求首领绕过商队的性命，货物则任凭各位拿走。

“大伙合力做这笔买卖，凭什么紫灵币有他的没我们的！”

“这箱紫灵币你独眼赵不能独吞！兄弟们来者有份。”

“对！就该这么办。”

骑匪出来劫掠，本就是为了钱财。此刻眼见这一箱价值高昂的紫灵币自己没份，当即就吵吵起来。

这些奔狼骑匪本来就是临时凑到一起干这笔买卖，平时互相之间难免有些摩擦。此刻被这箱紫灵币勾住，顿时一个个原形毕露，再也维持不住团结一致。

奔狼骑匪的首领独眼赵当即大怒，他刚当两年劫匪，还是头一次见这么多紫灵币，早就被这紫莹莹一箱巨额钱财给晃得头昏脑涨，满脑子想得都是要把这箱紫灵币全部据为己有，“谁敢跟老子抢，老子当场就剁了谁！”

独眼赵使个眼色，身边一个机灵的骑匪喽啰立即催胯下奔狼兽冲向那一箱紫灵币，伸手想要搬走。

嗖！一箭射出，直接将这名骑匪从奔狼兽身上射落，在地上打两个滚后断气身死。

“金老三！你敢杀我的手下！”独眼赵直接拔出腰刀，冲着他暴怒大喊。

这名金老三能一箭射中那骑匪后心显然有几分真本事，此刻他在紫灵币刺激下，对大首领再也没有往日那股敬畏，扬声道：“就这一箱紫灵币，比这商队所有货物加起来都值钱，你独眼赵凭什么独吞！”

独眼赵勃然大怒，“金老三你找死！”说着话，挥刀就要砍杀金老三。

一众小头目赶紧冲上来阻拦。但谁也不是真心的，都嚷嚷着应该平分，独眼赵眼瞅就要弹压不住这些小头目。

混乱中，封霄云暗中摸出一块石子，一弹指将石子儿打在一个小头目后脑勺上。

“草你娘的王胡子，你敢偷袭老子！”这名小头目暴怒不已，当场挥手亮出刀子。

顷刻间，一干头目开始一场混乱的打斗。旁边喽啰们完全没有参和的意思，都抱着膀子看戏。匪盗打架是常事，大伙平时除了劫掠也没别的消遣，此刻纯把这场斗殴当热闹看。

二十七章巧破敌，进帝都

封霄云眼见一切果如自己所料，这群贪婪的骑匪头目在一箱紫灵币诱惑下彻底乱成一团。

封霄云出身贫苦的采石村，幼年在村中的经历使他深知钱财对一般穷苦百姓有着怎样的致命吸引力。前番他击退那伙豺匪时，就已经发现这些纵横边境来去如风的匪盗原不过是些贫苦百姓。今天看到这数千奔狼骑匪出现，他细细观察过后，断定其中大部分骑匪都是贫苦百姓出身。

所以封霄云才敢冒险拿一箱紫灵币来试探这些骑匪头目。

眼见计策奏效，封霄云立即采取下一步行动。

“各位头领不要吵，请听我说一句……”封霄云佯装上前相劝，暗中迅速接近大头领独眼赵。剩下最后五步时，封霄云已然将护体土盾遮罩全身，骤然间全身泛起土黄色，双腿发力跃起，凌厉一击直扑独眼赵。

一跃跳上奔狼兽脊背，封霄云趁其不备突然发难单手直插独眼赵咽喉，四指爆发巨力一把将他整个喉咙捏碎。

独眼赵正在对着几个合伙做这笔买卖的小头目骂骂咧咧比划刀子，猛然间浑身动作全部停住，拼命挣扎着想抽回手捂住自己咽喉。

可手没等抽回，独眼赵已经断气，手一松，腰刀被封霄云顺势攥在手里。

一击毙杀独眼赵，封霄云直接从这头奔狼兽座鞍上一跃而起，将手中腰刀大力投出，锋利的刀尖直接插进一个小头目眼眶，从其后脑透出红白相间的尖刃。

同时封霄云飞身直扑另一名小头目，双手发力咔一声直接将其脑袋拧断。

只见封霄云犹如螳螂扑蝉般在几头奔狼兽间飞扑跳跃，每一次落下，双臂就如同螳螂的致命刀臂精准收割一名骑匪小头目的性命。

直到此时其他小头目才反应过来，急忙抽出各自兵器想要反抗。但他们哪里是封霄云的对手，手中兵刃砍在封霄云身上，只能激起一阵尘土。

眨眼间，封霄云已将十一名小头目扑杀殆尽！

只有那名懂得射术的金老三及时反应过来，狼狈驱策胯下奔狼兽逃远。

封霄云凝目盯着那名懂得射术的小头目远去并未追杀，但在心中已经有所警惕。

弓箭和射术在炎夏国历来禁止民间习练，这个奔狼骑匪骑术精湛反应迅速又通射术，多半曾在炎夏国当过边军兵丁。而且看他的岁数也不大，远未到退役的年纪，想来他从兵丁化为骑匪的过程中有些曲折故事。

“这潭水恐怕不浅，能把手伸进边军的人物，其势力必然不会小。”封霄云在心中暗暗警惕。

封霄云放弃追杀这名仓惶逃走的奔狼骑匪小头目，转身看着剩下一的一干喽啰。

转眼间连毙奔狼骑匪十一名大小头目，剩下的那些喽啰们早就被眼前这位杀气腾腾的小爷给吓傻了，甚至吓得一时忘了逃命。

封霄云仰天怒吼一声，朝着这些喽啰作势欲扑。轰，剩下的喽啰们顿时恍然醒来，立即如鸟兽般四散逃命。

这些喽啰大部分原都是普通百姓，没了头领他们也就没了胆子，被封霄云一嗓子给吓退也不足为奇。

随手抱起那箱紫灵币，封霄云快步赶回商队，“快走！”

“噢，对对！出发，咱们赶紧出发！”商队首领刚才看封霄云闪电般出手连毙贼酋简直看傻了，直到听封霄云大吼才反应过来，立即高声喊喝让伙计们鞭打驮兽赶紧离开此地。

接下来一路上，商队中的伙计们和首领简直把封霄云奉若神明，就连称呼都改了，一口一个小英雄。只有一名年纪轻轻的伙计对封霄云仍旧毫无敬意，封霄云也不以为意。

吃饭时，最好的食物由商队首领亲自恭敬端上来，封霄云也不客气，接过来与往常一样吃吃喝喝。

沿途路过炎夏国宁王的封地荣玄城，在过城门时，抽取城门税的兵丁也个个凶神恶煞一般，所抽之税更别往常多了一倍。

进城之后，封霄云发现城内百姓多愁眉不展，一路上商队首领口口声声赞不绝口的炎夏国南面最繁华王城，完全是一副破败凋敝的景象，街道上甚至连做买卖的小摊贩都不多见。

封霄云默不作声看着荣玄城这些事，心里隐约感到这并不是什么好兆头。商队首领本打算在城内歇息一日再促发，却被封霄云劝阻。现在封霄云单人打退上千奔狼骑匪，在商队中威望正高，商队首领不得不压住伙计们的抱怨，继续往前赶路。

经过荣玄城后，商队沿着官道一路不停歇迅速赶往炎夏国都城。

尽管这一路上再无骑匪出没，但封霄云却敏锐地观察到经常有些哨探一类的人在官道附近出没，用盯选猎物般的贪婪眼神，一遍遍扫视过往行人和商队。

好在官道上还算太平，来往官服差役频繁，商队最终总算平安到达临澜城。

而那名小乞丐，也一路跟着封霄云来到临澜城。

到达炎夏国都城之后，封霄云没等商队首领致谢，已经悄悄转身离去。他知道自从先前露了一手之后，商队首领一直对自己有延揽之意。但封霄云打算在临澜城多留些时日，再决定以后去向，眼下并不想随商队奔走各地。临澜城毕竟是第八大陆最大的帝都，繁华荣盛居于首位，在这里也最容易打听到各地流传的消息。

“小兄弟，你一路跟随我到达临澜城。现在我还有事，如今咱俩不如就此别过，你看如何？”封霄云叫过一路跟随自己至此的小乞丐客气地说道。

小乞丐小心地摇摇头，出乎封霄云的意外，他坚决不肯走。封霄云把眉头一皱，不悦道：“你若有事求我不妨直说，看在你我相识一场，我能帮就帮。”

听封霄云这么说，小乞丐顿时双眼一亮！但随即又黯淡下去。

这一点细微的变化被封霄云全部看在眼里，顿时心中笃定这小乞丐必然有求于自己，只是不知为何他不肯开口。

“我要在这临澜城住些时日，你若有事相求，可在那中间御道街口处等我。”说完，封霄云径直起身离开。

封霄云来这临澜城，是遇到商队知道商队的目的地之后临时起意。在出门前，封霄云曾问过师父自己该去何处历练。不请老人当时给的答复很简单：“随你。”

故而封霄云此次跟随盈丰银楼的商队来到这第八大陆最强大的炎夏国都城临澜城，他的目的一是为见识一番炎夏国都城的繁华，再就是搜集各类消息，以选择下一步要去的地方。

想要搜集消息，最方便的地方无过于客栈，货栈，各大商行以及赌场，青楼这一类声色场所。

封霄云在心中衡量一番，决定选一家商行充当保镖。这样既能同时解决自己吃饭和住宿问题，又能顺便搜集来往商户所带来的各地消息。

想到此处，封霄云忍不住再次感慨羡慕他在书中读过的那些潇洒行走诸大陆的强者们，一个个动辄一掷千金，走到哪儿都是众星捧月，衣食住行更是顶级奢华。即便偶尔低调一下，也很快就会被人认出奉为上宾。

现实和书里果然相隔如同天堑，自己居然为了解决吃饭和住宿，要去给人当保镖。

花了半天时间，封霄云将整个临澜城逛遍一圈，在心中选定三家较大商行，反复比较之后，最终决定先去“货通行”试一试。

最近第八大陆天地异象频发，世道渐渐变得有些动荡，往来各地的商队经常被劫掠，故此各大商行都在加大力气招募保镖护卫。

封霄云来到货通行门前，迈步走入店中。这家店铺不愧是临澜城首屈一指的大店。光门面就分上下四层，后面还有一个专门的两进式大型院落作为仓库和商队往来各地伙计卸货歇息之处。

进门一看，店面门口处迎面摆着各类镇店“神兵利器”，名字一个比一个玄乎，什么诛仙神剑，封神霸刀。神兵利器后面是各类疗伤药。看来这家货通行很懂得因时而变，世道不太平，就把兵刃和伤药摆在最显眼处兜售。

封霄云刚进入店中没多久，就有勤快的伙计迎了上来，笑眯眯道：“恭喜发财，这位客官要买些什么，容小的为您介绍一二。”

封霄云努力板着脸做出一副不好惹的模样，粗声粗气道：“方才在外面见你家店门上张贴告示征募护卫，我特来一试。”

店里伙计一看来的是恶客，立即掉头跑进去禀报掌柜的。不多时，掌柜的带着一名彪形大汉从里面出来。

封霄云体量在常人中已经可称高大，可这位彪形大汉硬是比封霄云还要高出两个头，身体强壮异常脖子足有封霄云大腿粗细，两个拳头就像一对战锤般硕大骇人，腰大十围，腿若石柱。

这位彪形大汉双目盯着封霄云，似乎封霄云只要稍有异动，就打算将封霄云捶扁。

伙计拿手一指，掌柜模样的男子立即来到封霄云身边，笑眯眯客气道：“这位英雄，可是要来本行做护卫？”

不愧是做生意的掌柜，一开口就透出一股和气，深谙和气生财之道。

封霄云点点头，掌柜模样的男子道：“随我来。”

二十八章工作面试

封霄云跟着掌柜的和那名壮汉传过一道门，眼前豁然一亮，只见面前出现一个四四方方的大院，院中间用青石垒出一个四四方方的擂台，一些护卫模样的年轻人正在上面不停施展各类功法，半为练习半为炫耀自己的本事。

这些功法五花八门种类繁多，但都有一个特点，异常的华丽好看。猛一眼看上去就觉着非常厉害，真是高手。

不愧是大商行，从进门到现在处处透着一股生意气息。

封霄云似乎被这些护卫所修习的功法吸引，开始盯着仔细看。

掌柜对身边的巨汉点点头，这名彪形巨汉挥手点出一名年轻男子，用闷雷般的声音说道：“霍定邦！你来试试这个生瓜。”

生瓜说的就是封霄云。商行的护卫都是冲着挣钱来的，平时也没什么严格纪律约束，因此市井气很浓。似货通行这类大商行还好一些，掌柜的走南闯北经验阅历丰富，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人是哪条路上来的，挑选的护卫来路也都比较正，最差也是些打行的打手出身。有些小商行的护卫干脆原就是些杀人越货的匪盗金盆洗手之后充任。

这名彪形巨汉应该是货通行的护卫首领，一句话喊出去，其他正在台上修习的护卫立即纷纷跳下台，叉手站在旁边等着看热闹。

不少护卫抱臂叉腿站在那儿，开始对封霄云指指点点。“这是今天新来的？”“看着挺白净，别是个绣花枕头。”“瞅瞅这俊俏，便是一般的公子哥儿也比不上，是不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少爷，出来玩来了。”

擂台迅速空让出来，封霄云在众护卫议论中迈大步登上擂台，对面前这位青壮汉子霍定邦一拱手，“我是封霄云，未请教阁下……”。

这位霍定邦一看就实战经验丰富，上来也不废话更不回礼直接抢先动手。也不见他手捏什么法诀，封霄云忽然发觉头顶一黑，猛一抬头，一座石台已经当头砸下。

封霄云毕竟刚出门历练，经历的少，还没遇到过这种几近偷袭的招数，匆忙之下只能先行闪躲。幸亏他这么些年一直坚持不懈勤练那套拳脚功夫，身形灵敏协调，关键时刻总算迅速闪身躲过这一击。

霍定邦这一手乃是他的拿手绝活，一般人猝不及防之下都要被他一石台拍在身上，轻则伤筋动骨，重则骨肉分离。没想到眼前这个面嫩的年轻人真有两下子，居然能闪躲开来。

霍定邦也是走南闯北经验丰富的老护卫，人见的多了，自然会分辨。他一看封霄云刚才上台前后动作规规矩矩，就知道这俊俏小子必然是哪个宗派或者大户人家刚学成本事外出历练的子弟。似封霄云这类宗派大户子弟根基牢固实力不俗，唯一欠缺的就是实战经验，出其不意的招数是对付这类生瓜的最好方式。

眼见封霄云躲过自己偷袭一击，霍定邦仍旧面无表情信心十足，显然他不止这一手。

封霄云立即开始注意自己头顶动静。

霍定邦这种偷袭的招数只能出其不意，一旦对手有了防备，也就不再好使。

封霄云正小心翼翼防备头顶，冷不防脚下又有些动静，急忙闪身躲开。一道粗大的石柱突然从地下刺出，位置正在封霄云刚才站立的脚下。显然霍定邦也留了一手，若这石柱是尖的，那便是要杀人。

这一次封霄云躲得极为狼狈，几乎是连滚带爬。

面前这位对手明明两招都没有什么强大的灵气施展出来，却对自己造成极大威胁。自从阴阳太旋小成之后，封霄云还真有种天地任我闯荡的快意。前不久又凭一己之力击退上千奔狼骑匪，封霄云心中很是自得一段时间。

然而今天这位对手，却实实在在给封霄云当头一棒，将他从自以为得意的梦境中打醒。不得不说今天能遇到霍定邦这样实战经验丰富的对手，是封霄云的运气。

狼狈躲过这两招，封霄云立即就额头见汗。这些世间修者历经实战千锤百炼总结出来的野路子招式，果然有其过人之处，简直防不胜防。

这两招都是土灵气初级功法土刺术、落石术，但在霍定邦手中配合施展起来却有非凡的效果。

霍定邦发现自己信心十足的两手绝招没能拿下对面这年轻人，心中顿生几分火气。他手捏诀要，准备使出一招厉害的。他其实本领不算高，只能默发最简单的土刺术和落石术。

封霄云显然不会给他时间完成施术，仗着自己有土盾护体，直接飞速朝着霍定邦扑上去。

擂台外那名彪形巨汉一见封霄云这迅捷无比的动作，顿时大喜：“战技！这小子居然是个练家子！哈哈哈，好！”

霍定邦眼瞅封霄云向自己急速冲过来，他事先完全没料到封霄云居然是个修习体术战技的练家子，登时一慌。

封霄云可不管他，趁着这一丝机会双手一护头胸要害，如扑向猎物的猛兽一般弓腰闪身直接贴近到霍定邦身旁。

封霄云挥手一拳打出，直奔霍定邦胸肺要害。

这霍定邦不愧是经验老道，立即往旁边一闪身躲开这一拳，闪避中当机立断停止未完成的诀要，瞬间默发出一桩土刺在自己身侧。

他满以为封霄云会像一般练家子一样，贴身之后穷追猛打紧追不舍，从而被这土刺突然刺中。

然而封霄云反应更快一筹，直接原地猛一甩腿，直踢霍定邦腹部。

封霄云在山海村中五年玉蜜芝吃下来，身体早已被滋养得强壮非常。这五年来，他每次自行破坏体内一处经络、气窍，就相当于死过一次。每次不请老人把他从死亡的边缘拉回来，他的身体就会更加强壮一分，再加上每天吃着不请老人亲自炼制的强身丹，如今他身躯之强壮简直比一般洪荒异种凶兽也差不多少。

封霄云腿上有土盾保护，这一击直接用小腿猛踢碎霍定邦的土刺，然后脚面正扫中霍定邦腹部。

霍定邦只觉腹部好似被一头巨兽狠狠一脚踏中，差点连肠子都吐出来。惨叫一声，霍定邦狼狈倒退十几步，赶紧拱手认输。出来混口饭吃不容易，大家都为财而来，无冤无仇遇上厉害的谁也不会玩命，都是退一步海阔天空。

切磋而已，输赢不必计较。霍定邦是经验丰富的多年老护卫，货通行掌柜也不会因为他偶然失手输给一个生瓜，就将他辞退。

封霄云口称：“承让。”脸上平静，一点也无获胜的喜色。五年前大败封焱他都没觉着如何，现在切磋中轻取一个对手，实在没啥可高兴的。

其实在心中，封霄云觉着自己从这次切磋中获益良多。单这位霍定邦那一手瞬发土灵气低级功法的本事，就让封霄云大开眼界，自觉收起之前有些飘然的心态。

而且以往在山海村中看书之后与师父闲话，说起偷袭封霄云总是一脸不屑，认为那都是上不得台面的行径。当时不请老人只嘿嘿一笑，说：“等你以后出去历练，经历过后自然就会改变。”

今天这一场切磋过后，封霄云果然如他师父不请老人所说，再不敢轻视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偷袭”招式。别的不说，他自己至今依然做不到瞬发护体土盾，这个霍定邦却能瞬发两种。自己被他偷袭，完全是自己技不如人，难道能怨别人出招太快？

封霄云正在心里想着，冷不丁葫芦里的黑山魔君直接讲一句话传入他的脑中：“别傻愣着，那个傻大个子要跟你打斗一场。他天赋不错很有几分本事，你小心点。”

黑山魔君话音刚落，擂台下闷雷般的声音再次响起。

“哇哈哈，好厉害的小子！洒家来领教领教！”擂台下那名彪形巨汉迫不及待跃上擂台。

一声巨响，封霄云直觉自己面前立起一堵遮天蔽日般的巨山。

“这人不一般，体内应该是有巨人血脉。你打起来小心点，情况不对就先认输。好汉不吃眼前亏。”黑山魔君虽然奉不请老人之命照顾提点封霄云，但很显然他并不会一心一意为封霄云着想。这还没动手，就撺掇着封霄云准备认怂，如今这位魔君仅剩一个残魂，也不改当年的恶习。

封霄云虽然仍显经验不足，但并不傻，他谨慎的拉开架势给自己加持护体土盾，小心翼翼准备迎战这位巨汉。

巨汉倒也不着急，站那儿任凭封霄云准备妥当，这才有动手的意思。

二十九章再比一场

封霄云向后急退几步，仰头盯着这位彪形巨汉。

“哈哈哈，小伙子好俊身手，洒家在下面看的技痒，特上来讨教一二。”巨汉哈哈大笑两声，先不忙动手而是礼貌地与封霄云寒暄两句。

“过奖。”封霄云随即朗声问道：“不知壮士如何称呼？”

“好说，洒家姓鲁，单名一个直字。”巨汉不待说完，径直挥舞两个巨锤般的拳头扑向封霄云。

这巨汉本就高壮非常，这一动起来更是声势浩大，比着一头雄健的成年鹿蜀全速奔跑造成的声势也差不多少。虽然这巨汉身形一动就闹出极大动静，但速度却奇快无比，大出封霄云意料！

就在刚才封霄云还以为这巨汉身形如此庞大，打斗起来必然不甚灵活。等此刻动上手，才赫然发现这巨汉速度极快，快到瞬间就已经冲近自己三尺以内！

这巨汉周身风灵气灵动运转，将其行动速度大幅增加，以此弥补他巨大体型造成的不灵便。

被这巨汉初一近身，封霄云立即感到一股恶风迎面扑来！

万没想到这身形庞大有巨人血统的巨汉居然修的是最为灵动迅捷的风灵气战体术！

地水风火四种灵气不知多少万年前被各族强者发现以来，经过千万年漫长的修习，各族强者也渐渐各自衍生出不同的派系。

人族最为典型。由于人族强者身体素质天生与其他各族相比较为弱小，故而人族强者逐渐走上运转控制灵气这一类功法体系。比如封霄云之前见过的土刺术，落石术，都属于这一类功法中的初级功法。这类功法修到顶级，举手投足就能引发海啸山崩，狂风暴雨，甚至移山倒海，用暴风，山岳和大海的无穷之威来攻击对手，可谓是威力无穷。

此外还有一类人族，走上另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他们的祖先在发觉自己身体素质不足以与其他种族强者对抗后，就潜心研究铠甲来弥补身体素质的差距。发展到现在，这类人族自称为灵铠人族，这一族的强者都有一套用种种奇异材料制成的强大战甲。战甲平时藏在纳灵戒之中，对敌时瞬间将铠甲从纳灵戒中取出，用秘法在一瞬间穿戴完毕，凭强大无比的护体战甲与敌作战。这灵铠人族的战甲还有种种奇异之处，威力无穷又变化多端，在外人看来神妙玄奥。

至于巨人族和妖兽异人族，阿修罗一族，海兽一族，蛮荒族以及部分身体强壮的妖族，由于他们天生身体强健无比，不需仰仗外力就有极强的战力，所以这些种族大多走用四系灵气强化自身躯体，修习四灵气体术的道路。

而部分身体天生弱小的妖族，比如天狐一族，猫族等，他们多选择人族修习四灵气的道路。

封霄云眼前这位巨汉，虽然是人族但由于具备巨人的血统，身体强壮远超常人，因此修习风灵气体术也就不足为齐。至于他的巨人血脉是因何而来，恐怕此事就有些蹊跷。

巨人繁育后代与人不同，巨人一族不像人族一样分男女。他们想要繁育后代时，只需撒出一点血液或者一小段肢体投生在大地上，这点血液或者一小段肢体就能自动与大地上的山水树木相融合，生出下一代巨人。故而大部分巨人都具备天生的土灵气天赋。

在不周世界人族代代口头流传的传说中，上古时期人族也是出自巨人一族。据说上古时期有位女巨人（此事有待考证，想来是后世人族学者以女人生育孩子的人族特点，将这位巨人臆想成女性），以自己的血液和泥土融合，就有了最早的人族男子，而后又以血液和清水融合，就有了最早的人族女子。另据学者推论，由于上古时期，渺小的人族在看到高大如山岳的巨人族时，往往会吓得大喊“哇”，那时候人族尚与野兽无异，没有词汇也没有文字，所以在人族代代口口相传的传说中，这位造出人族的上古女巨人就被后世人误称为女“哇”。

还有一传说或许能为上一传说佐证。据说上古时期，有一位巨人名叫“夸父”，他不停追着空中的太阳奔跑最终力竭而死，死后身躯化为连绵不绝的巨大山岳，手里的木杖在他身体滋润下化为一片无边无际的桃林。而在妖族之中，恰恰就有一族桃树化生成的妖怪，隐居在深山之中不与外界相通。

由此看来，恐怕这位名叫鲁直巨汉，本身很可能并不是人族，而是幼年时期的巨人，只是不知什么原因来到人族的王国游历。

巨汉晃动身形恶风笼罩其周身，一拳一脚在风灵气的加持下非但威力无穷，速度更是奇怪无比，叫人难以招架。

封霄云猝不及防，连续被这巨汉踢中两脚打中三拳。幸亏封霄云体表有土盾保护，加之身躯强健如洪荒巨兽比这位巨汉也不差多少，这才能完全守住。

巨汉没料到封霄云的护体土盾居然如此厉害，心中也忍不住暗暗叫好。他当然不会相信面前这个看起来有些瘦弱的年轻人会在身体强度上与自己相仿佛甚至更胜一筹。

眼见自己处于劣势，心中一动封霄云立即催动体内阴阳太旋加速旋转。

两人激烈对打，在身形晃动中鲁直突然觉着一直萦绕在自己周身的灵风忽然变得拥塞迟滞起来，身形也随之一慢，不再如之前那样灵动迅捷。

封霄云抓住这一瞬间机会，合身向着鲁直猛撞过去！

鲁直如炸雷般大喝一声：“来得好！”双脚扎根站稳，腰膝成弓准备凭借自己一身力气硬接封霄云这一招。

封霄云合身撞向鲁直，双拳同时直攻他胸腹要害。鲁直反应迅速，双拳先交叉在胸前塌腰收腹，企图在两人手臂接触的一瞬间猛向外弹开，以此化解封霄云的攻势，再顺势转守为攻。

哪知待两人四臂相撞，鲁直正向外发力之际赫然觉着自己双臂犹如撞上一只洪荒巨兽般，根本难以撼动分毫！

嘭嘭两拳！一拳命中鲁直胸口，一拳打在他的胸腹交接处。

鲁直接连倒退十余步，终于在擂台边上勉强停住身形。

封霄云原地收回双拳，轻轻一拱手：“承让！”

鲁直虽然输了，非但不气恼反而豪迈地哈哈大笑：“好小子！有几分真本事。”转头对那名掌柜模样的人说道：“罗管事，这小子有两下子，很不错！”

罗管事笑眯眯点点头，立即领着封霄云去登记，签下雇佣契，发给他一套货通行保镖衣裳。

封霄云正式找到一份糊口的工作，成为货通行的一名保镖。

货通行的保镖分为两种，一种内勤，一种是外勤。内勤顾名思义就是在临澜城内负责日常护卫货通行十一处店铺，偶尔有些地面上的青皮无赖在店门口闹事时，将其赶走。内勤活比较轻松也没什么危险，因此收入较低。

外勤则要跟随商队在各地行走运送货物，随时需要应对突发的麻烦，危险较高因而收入同样也高。

眼下封霄云主要目的是为留在临澜城内搜集消息决定自己下一步的去向，他自然选择内勤。

几天过去，封霄云本领高强，为人也不狂傲很快便与其他保镖打成一片。从这些来往各地的保镖口中，封霄云顺利听来大量消息。

最近数月以来，第八大陆又接连发生两处天地异象，天地异宝即将出世的传言甚嚣尘上，甚至连临澜城的妇孺小儿都已经知道这件事。

最近商队来往各地，也越发危险，常有匪盗沿路出没，劫掠过往客商。上个月，货通行在南面宁王封地附近，刚折损一批货物，整个商队仅有两人侥幸存活，结果最后逃得性命的两人也因伤势过重无法救治，死在荣玄城内。

封霄云皱着眉头记下这则消息，“看来宁王治下闹的尤其厉害，刚巧前不久我也在那附近遇到一批奔狼骑匪。”

其实不光盗匪越来越多，最近几月，其他大陆强者随手屠灭一两个小村的事儿也是时有发生。甚至个别府城都被一些王级强者侵扰过。

据封霄云这些时日在临澜城中所见，京兆府确实正在加强护卫，捕快夜间巡防次数也额外增加两次。甚至昨天炎夏城皇帝已经下旨宵禁，晚上十点之后禁止百姓在外逗留，必须返回家中。

除这些消息之外，封霄云也听来不少皇室花边，比如皇帝最近极宠一位新纳的妃子，甚至不惜花费重金为其在东门外首遥丘上专门修建一处华美庞大皇家园林，名为青园。

比如皇室中那位不喜女红，专喜刀枪打斗，终日惹是生非自比男儿的奇葩七公主。

临澜城果然不愧是天子脚下，各类皇室的小道消息多如牛毛，都城百姓也都以私下以皇帝秘闻为谈资。

这天封霄云正在北门附近货通行一家当街店铺例行护卫，忽然听到靠近北门处传来一阵嘈杂声，紧接着就见北门附近百姓惊恐疯逃。不多时，警戒的号角声响起，一队队兵卒气势腾腾向着北门迅速赶来。

店铺中的伙计眼见事情不对，立即关上店门，再用厚厚木板将店门封盖。

封霄云作为店中当值保镖，立即示意店中伙计各拿木棍，紧守大门。他则大胆来到二楼，透过一扇白晶通明窗户，观察外面动向。

只见临澜城北门处一阵天摇地动，一块巨石从天而降直接砸在城墙上，激起无数碎石！城头守卫兵卒猝不及防，当场数名被砸成肉泥。

三十章公主顺自己心意玩耍而已

城头守卒响起一阵阵惨叫，这些兵卒必然已被飞溅的碎尸击伤。

封霄云看着一块砸落在城头的巨石，心里忍不住暗暗咋舌，“乖乖，这一块巨石足有房屋大小。是什么样的抛石机能投掷如此巨大的石块？”

警戒的鸣钟急切刺耳地被敲响。平时负责城防的京营兵卒迅速从四面八方向着北门急速赶来，城内大营中更是同时升起数道强者气息，几名今日轮值守卫帝都的将军正快速朝着北门赶来。

北城门随即被紧急关闭，附近百姓纷纷携家带口开始逃散。

封霄云从白晶窗户皱着眉头凝神向外看着，感觉事情恐怕不那么简单。

城头兵卒正在迅速集结做好战斗准备，突然只见一名身着艳丽红装的女子从城外凌空飞跃进城，从空中洒下一串充满得意的肆意欢笑，稳稳落在城内。

这名红热如火的女子在城中落地之后，面对围涌而来的兵卒非但不惊慌，还好整以暇整理衣袖，摆出一副高傲姿态。

一员宗境守城小将分开兵卒来到这如火一般艳红的女子面前，带着三分小心恭恭敬敬屈膝行礼高声问安：“公主殿下神功盖世，天下无敌！”后面一群兵卒随即跟着跪倒一片，齐声高喊：“公主殿下神功盖世，天下无敌！”

“噗”，封霄云听到这声问候，没忍住直接笑出声。

外面这位公主殿下似乎非常满意这种奉承，红唇轻启，语气中带着几分顽皮下令道：“快拦住外面那两个傻大个子，还有那个满脸长毛头顶带角的家伙，他们想要对本公主不利！”言语中自有一股生而贵极的傲慢。

“末将遵命！”这员小将随即带着身边一队兵卒起身登上城门防御。

此时，这位公主口中的两个傻大个子终于在城墙上露出半个身子，两个傻大个子分明是两名巨人族的巨人！而且是成年巨人族强者！

紧跟着一名头如凶兽，顶生一支巨角，遍体红毛兽首人身的妖兽异人族强者，一跃而上立在城墙上，双目赤红死死盯着城内兀自兴高采烈拍手叫好的炎夏国公主。

两位巨人族强者似乎已被激怒，不管不顾就要一脚踢碎临澜城厚达十余丈的城墙，强行闯入城中。

封霄云还是头次亲眼见识成年巨人族那高如山岳般的强大身躯，忍不住就惊呼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眼瞅临澜城的城墙就要被巨人攻破，此时两道人影掠空急飞赶到，直接拦在两名巨人身前。

这两道身影加起来还不如巨人族强者一个小指大，但散发出来的灵气却一点也不必两名巨人族强者弱分毫。甚至其中浑身靛蓝灵气萦绕的那位帝阶强者，还要略超于两个巨人族强者一筹！

见到这两位人族强者现身，封霄云瞳孔猛一缩，在心中赞叹道：临澜城不愧是万年都城，炎夏国果然卧虎藏龙。这两位都是帝级强者，举手投足间尽显天地之威。有这两位在，今天临澜城可保无虞。

然而这两位炎夏国帝级强者拦住两位巨人，却无法再分身拦住那位兽首人身的异人族强者。这半人半兽的异人族强者化作一道红色飓风，口中哇哇喊叫着怪异的声调，朝着城内七公主席卷猛扑而来。

七公主不慌不忙举起白嫩如雪的玉臂，手中托着一个不知什么材料制成的神秘机关盒，对着狰狞可怖的妖兽异人族强者甜甜一笑：“想要这个？有本事就来拿！嘻嘻……”七公主轻笑一声，舒展曼妙修长的身姿，脚下瞬间生出两团火云，朝着货通行所在的两层小楼急速飞来。

见状封霄云心中顿生几分不满，“这么多房屋，偏偏奔着我这边来……”

那名半人半兽强者一击扑空，只激起一片尘土，他恼羞成怒立即调转方向紧追不舍。

“都趴下！”封霄云大吼一声，提醒店中伙计自保，然后将自己全身覆盖一层土盾，随即双腿发力，打开窗子一跃而出。

七公主此时已经冲到货通行房顶，娇小的红鞋脚尖轻轻在飞檐上一点，身形急转冲向另一个方向。

那名半人办兽的强者体型巨硕力气巨大，随后赶到一踏在房顶，直接将货通行房屋半面墙壁踏碎，这才勉强借力调转方向。

封霄云此时正好从空中落到这名半人半兽强者面前，怒吼一声：“站住！”

这名兽首人身的异族强者此时正狂怒不已，眼见有人拦路，二话不说（估计也不会说人话）劈手就是一爪。

封霄云面无惧色冷静挥手格挡。

啪！一声脆响，二人手臂对撞，这名兽首人身的异人族强者受伤护臂直接被封霄云反震的凹陷碎裂！

异人族强者没想到自己居然不敌面前的对手，心中顿时愈发狂怒，猛就用头顶独角朝着封霄云撞去。

封霄云此时已经顺势借对撞之力从空中迅速下坠，恰好躲过这一击，然后闪电般出手一把拽住这名异人族强者的腿。

兽首人身的强者瞬间感觉自己犹如被一头洪荒巨兽抓住，周身风灵气根本无法承受如此大的重量，身体不受控制地直坠向地面。

封霄云在半空中守备暴起发力，将这名异族强者狠狠砸向地面。

一声巨响过后，漫天尘土飞扬。兽首人身的异族强者连喘几口气，才从土坑中慢慢站起来，赤红竖瞳双目发出野兽猎杀猎物般的凶光，死死瞪着封霄云，口中发出一声声狂野的怒吼。

“这里不是你撒野的地方，马上滚！”封霄云毫不客气喝令。封霄云从炎夏朝南面一路护送商队走来，见过不知多少被这些异族强者路过顺手屠灭的人族村落，那种惨状简直难以言表。在封霄云心中，对这些以杀戮为乐的异族强者那是半点好感也没有。

回答封霄云的是一声充满挑衅的怒吼，这名异族强者晃动身形化作一道赤红的影子朝他急扑而来！

封霄云反应迅捷无比，嗖一下全身后仰躺在地上，随即挺腰提双腿向上猛踹！

这名野兽一样的异族强者正好扑到封霄云上方，正被他两脚踹中。

那名兽首人身强者虽然及时反应过来想要格挡，却敌不住封霄云双腿上传出的巨力，直接被蹬得翻飞出去。

封霄云随即翻身而起急跃追上，趁这名兽首人身强者飞在半空中无法借力变向，一脚猛踹他小腿，同时一拳直接冲其面门砸去。

呜嗷一声惨嚎，这名立足未稳的兽首人身异族强者被封霄云直接一脚踹得失去平衡摔倒在地，面上更是被一拳打得鲜血直流。

封霄云趁机弯腰发力抱起摔倒在地的这名异人族强者，就要将其再次摔飞出去。

此时一群临澜城兵卒已经在一位城防统领将校的带领下赶到，当即拉开手腕粗细的铁链，冲上来一起将这名妖兽异人族强者紧紧捆缚。

城防统领将军谢过封霄云帮忙，转身就要押着异人族强者离开。

“慢着！把这个多管闲事的家伙也抓起来！他打坏了本公主的玩具。”一个娇苏顽皮的声音响起，只是这声音传到耳中，却让封霄云心中忍不住感到一阵厌恶。

好在那名统领倒是还讲几分道理，略带尴尬道：“公主殿下，此人方才出力擒下来犯之敌。末将若是把他擒住，恐怕于理不合。末将……”

“哼，谁让他多管闲事！本公主原打算逗一逗这头红毛大兽，全被他坏了兴致。本公主好不容易才抢来这个盒子，成功把这头红毛大兽激怒。现在这红毛大兽被他重伤，本公主还怎么取乐？”公主直接打断统领的话，言语极为骄纵轻狂。

这位炎夏国公主手中把玩着一个精巧的盒子，看不出是什么材质所制，只是流光溢彩格外夺目。单看这盒子，就可知其中必然藏着至关紧要的宝贝物件，也难怪这妖兽异人族强者会为之狂追，甚至不惜冒险突入炎夏国都城临澜城。

方才与这名异族强者交手，封霄云察觉出他也不过是宗境强者，这点实力在临澜城根本不值一提。看来这位公主虽然喜欢惹事，可也有几分聪明，知道利用临澜城的守卫将军拖住那两名强大的巨人族护卫，诱引这名异族强者单独入城追击。

可转眼想到城墙上被巨石砸死的那些兵卒，想到城内被波及的人家，货通行店中的伙计。封霄云心中怒火就忍不住一阵阵升腾，为了自己取乐，居然如此轻狂行事。

此时此刻，封霄云真想替炎夏国皇帝好好教育教育这个公主，狠狠打她的屁股，让她知道疼痛是什么滋味。那些被巨石砸死的兵卒家人心中痛苦，又该是何等滋味？

封霄云最终勉强忍住这股怒火，径直转身离去。

三十一章谁教训谁？

虽然封霄云勉强忍住心中怒火，但这位公主殿可没打算忍着。

“站住，谁允许你走的？马上给我抓住他！”公主刁蛮无礼地再次强令道。

然而那名统领小将却出乎意料的十分正直，并不肯向这位尊贵的公主殿下折腰，语带生硬地说道：“公主殿下，末将只尊上锋号令。公主若无兵符，请恕末将不能遵命。”

这位小将军一番话说得不卑不吭有理有据，气得公主除了手掐蛮腰，剑眉倒竖双眸圆瞪，在娇美的脸上摆出一点凤威，想凭这点凤威吓住这小将，除此之外也毫无其他办法。

封霄云觉着自己应该好好看看临澜城百姓口中最喜欢惹是生非的“皇家七公主”此刻生气偏又无可奈何的模样，嘴角故意挂着一丝笑容，停步转回身来。

这位七公主一身红衣胜火，长一副精致白皙的鹅蛋美人脸，偏偏剑眉俊眸，眉眼间透出一股胜似男子的英气。身材欣长比例精致，一双玉腿修长惊人。明明是女子，浑身上下却透出一种说不出的英姿飒爽，气势竟是比寻常男儿还要强胜几分。

然而面对如此强势的殿下，那位小将军却仍旧保持恭敬的姿态，就是不肯遵命捉拿封霄云。

这位统领小将军也不是无端端就敢如此硬气，是炎夏国延绵万年“强者为尊”的国策在给他撑腰。

炎夏国能够屹立万年不倒，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国策，就是始终坚持强者为尊，一切以实力说话。在炎夏国内，大到皇位继承，小到军中一个校尉，全都要凭借个人战力去搏取。

这名统领方才看到封霄云仅凭一人之力就将这名宗境异人族强者制服，心中自然对封霄云敬佩不已。炎夏国以强者为尊，封霄云刚才已经证明自己的实力，这名京营统领自然不敢对他不敬。

七公主虽然依仗皇帝陛下宠爱，多年以来常在临澜城中惹是生非，不知多少王公大臣都被她闹得灰头土脸。但这名统领小将显然对此并不买账，仍旧坚持公允处事，最后硬是命令手下一队兵卒将异人族强者用捆灵索，然后对封霄云一抱拳，带着兵卒迅速离开。

七公主只能气得狠狠一跺玉足，除此外也无计可施。

封霄云随口一笑，也打算就此离开。

回头一看封霄云笑眯眯转身要走，气急败坏的七公主瞬间舒展身形如同优美而充满危险的雌豹，纵身拦在封霄云面前，娇叱一声：“站住！”

封霄云双手抱臂而立，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位随一己心意胡乱妄为的七公主。

那玉质天成精美细润的下巴高高扬起，星眸中闪烁着轻蔑的眼神，无时无刻不在彰显着她皇家公主的肆意张扬和生而高贵的优渥傲慢。

“不知公主还有何事？”封霄云静静打量一番面前这位七公主，而后才拱手问道。一举一动封霄云不卑不吭，完全把堂堂炎夏国七公主当成了寻常路人。

尊贵骄傲的七公主大概是头次遇到男子敢如此肆无忌惮打量自己，甚至还敢平视自己说话，顿时愈发气恼：“你居然如此狂妄，见到本公主为何不跪！”

唬谁呢。封霄云早在书中看过，诸大陆所有的皇帝，平时不会轻易命人行跪礼。只有在一年一次的大朝会，祭天地宗，召见被擒的敌人时，才会下令行跪礼。

先不屑地翻个白眼，然后封霄云随意略微弯一下膝盖，手上松松垮垮一礼。整个过程在眨眼间全部完成，没等七公主反应过来，封霄云立即大声道：“我还有事，告辞！”竟然连一句谦让的“在下”都不肯自称。

可见封霄云在心中对这位英姿飒爽美貌惊人的七公主，实在印象欠佳。

七公主岂肯罢休，闪电般伸出玉臂拦在封霄云面前。这一下差之毫厘，七公主那洁白欺霜的玉臂就要击中封霄云面门。

不含丝毫脂粉味儿的青春芬芳气息随着带起的一股微风透入封霄云鼻中。

这一瞬间，封霄云心猛跳一下，然后感到体内一直旋转恒常的阴阳太旋突然产生一丝迟滞，旋即又恢复如常。

“你刚才既然敢动手打伤本公主费尽力气才得来的玩具，就得赔本公主！”七公主刁蛮地把玉手伸开，葱儿般的纤细嫩五指张开，看样子丝毫道理也不打算讲。

封霄云无奈地一扭头，转身从旁边离开。

七公主眼见封霄云如此不把自己放在眼里，顿时气恼到几点，剑眉一拧，迅速出手扳住封霄云的肩膀，另一只手就要擒住封霄云的手腕，将他擒住。

封霄云岂能吃这个亏，身躯瞬间扭转如龙，巧妙发力挣脱继续向前走。

哪知身后七公主还是不依不饶，浑身升起炽热的高温，居然施展火灵气战体术，再向封霄云攻来，打定主意要教训封霄云。

七公主必然是得过高手教导，抬手间攻势干净凌厉，配合一身火灵气战体术，更是威力倍增。一身火红的霓裳随着她雌豹一般健美欣长的躯体摇曳舞动，犹如一朵充满危险的丽红野蔷薇。

七公主那套衣裳不愧是皇家织造的大红金丝霓裳织羽衣，非但不畏熊熊燃烧的烈火，反而在这烈火衬托下更显艳丽。

封霄云一时不察被七公主抢先发难，不得不先采取守势。守住几招之后，见这位七公主仍旧不知好歹一味抢攻，封霄云心中生出几分厌恶，决定给她点苦头吃。

七公主抢攻十余招发现无法击败封霄云，顿时又添几分恼怒，口中娇叱一声，身上附着的火灵气随即更添一倍威势。

封霄云护体土灵气开始被七公主打得出现一道道裂纹，迫使他不得不催动阴阳太旋转化出更多土灵气，以增强护体土盾。

但七公主又猛攻数十招，发现虽然面前这人的护体土盾看着摇摇欲坠，但自己就是不能将其彻底击碎，顿时心中就感到一阵急躁，再次发力猛攻。

明明觉着面前这个容貌白皙俊朗的狂妄小子已经被自己打得只能苦苦招架，可就是一直难以将其击败。

七公主心中急躁，手上招式顿时就有些凌乱，忍不住开始抢招，想要尽快击败封霄云。

封霄云心中一动，故意佯装不敌卖一处破绽给七公主。

七公主见状大喜，自以为胜利在握，立即发起更猛的一轮攻势。封霄云硬挨几招且战且退，引着公主追击不舍。

“哈哈，本公主神功盖世，收拾你这个无名之辈，还不是手到擒来！”七公主发现自己狠狠打中几拳，顿时自以为胜利在望，忍不住边抢攻边肆意开怀大笑。

封霄云抓住这一瞬间机会，偷偷运转土灵气，在原本平坦的街面上突然隆起一个两寸高的不起眼小土堆。这正是他前不久与霍定邦交手时领教过的高招，此刻居然已能活学活用。

七公主感觉自己“获胜在即”，得意洋洋之际忘记留神脚下，猛迈大步抢上前，正打算全力一击结束战斗。结果下面红艳玲珑的绣花鞋正踢在一个小土堆上，顿时全身失去平衡，自己被自己发出的巨力牵引，身体凌空直朝前飞去。

“啊！”七公主发出一声惊恐的大喊。

封霄云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心中居然对这位刁蛮不讲理的七公主生出一丝不忍，在最后关头双脚瞬间发力，冲上去将七公主拦腰抱住，稳稳落地。大概还是不忍心看这位七公主摔伤那倾城的容颜。

两人尴尬地四目相碰，旋即又各自分开。

七公主白嫩俊美的面颊上顿时生出一朵羞红的桃花儿，下一刻不知为何就在心里冒出一句：“幸亏没被他看到。他肯定看着了本公主脸红……啊，怎么办？”

封霄云只觉怀中娇躯微颤，自己的心也不知为何骤然加速跳动。

一瞬间，两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下一刻，七公主已经反应过来，弹性惊人的蛮腰轻轻发力，从封霄云怀中挣脱。

有那么一瞬间，七公主羞红的面颊离着封霄云不及一寸，如瀑的长发随后轻拂过封霄云的脸庞，让封霄云感到微微轻撩。

望着那近在咫尺带出一抹如醉般娇红的羞靥，封霄云一时似乎有点手足无措。

七公主轻咳一声，解去脸颊上的羞红，而后努力板起脸说道：“刚才是本公主一时大意，才被你侥幸获胜。这次不算，咱俩以后定要再比过。”

封霄云拱手道：“恭候殿下大驾。”

在两人都不曾注意到的远方一处高阁中，有一个神秘的影子正密切注意着他二人的一举一动，并急速在纸上留下一幅幅画面。更让人心惊的是，另一道影子精通唇语之术，相隔如此之远，居然把二人所有对话记述的一字不差。

今天本想出手教训面前这个本领不错人长得也不错的小子，结果自己反而失手被他擒获，最后自己还莫名其妙地心跳不已面颊红赤。

心中恼羞之下，七公主最后丢下一句气势十足的“咱俩择日再战！”然后急忙逃也似地跑远。

三十二章又惹出来一个老的!

伊人远去，那一抹火红的身影已彻底消失不见。

封霄云手里捏着从刚才从那位七公主头上顺手摘下的掐丝紫金簪，这紫金簪上镶着一块极品火灵石，内里火灵气缓缓流动浓郁无比居然已经呈现液态，赫然是火灵石顶级品相：凤凰眼。

封霄云本打算以此发簪让这位公主知难而退就此罢手，结果还没来得及展示，那位七公主就自行退走。封霄云只好暂时收下，等异日公主大驾光临再还给她。

在远方那一座高楼中，那名看不清样貌的神秘影子急速用笔精准画下封霄云手中的簪子，随后寥寥几笔加以注明：紫凰金簪，先皇后李氏遗物。

看到封霄云离开之后，这名神秘的影子立即返回屋中一个没有镜面的梳妆台前，十指幻舞施展出风水两种灵气，口中念念有词。

不多时，一个由风水二种灵气形成的透明镜子显现在梳妆台上，正组成缺失的镜面。片刻之后，一个模糊的身影出现在这镜面中。

这赫然是诸大陆间顶级的通讯秘术，风水灵镜术！一般人想要用此术通讯，一次需花费银币一千枚，还仅能持续短短三十秒。

这名神秘的影子对着镜中影像行一个古怪的礼节，然后恭恭敬敬道一声“阁老”一并递上之前所画封霄云和七公主打斗的图册。

也不见镜中这名看不清样貌的阁老如何动作，只见那薄薄几页图册直接就被凭空吸入镜中！这位神秘阁老居然精通空间传物之术！随后风水灵镜直接消失不见。谁也不知道这神秘高楼中发生过何事，封霄云绝想不到自己已经被一股藏在暗处的神秘势力盯上。

封霄云返回货通行，帮着伙计们从坍塌的房屋中清理出货物，请工匠重新修整楼阁。

早有人将封霄云今天与七公主比斗一场的事情上报货通行总掌柜，总掌柜再往上报，当天晚上货通行幕后主人就得知了这一消息。

“不过是七妹又一场胡闹，无需在意。”这位货通行幕后的主人随手将书信搁置一旁，自去处理其他事物。

与此同时，皇宫大内一处幽暗静谧的房间内，一名小内侍正恭恭敬敬给一位大貂珰泡茶，轻声说着白天发生的这件事情。当说到那支紫金簪时，原本一直闭目养神的大貂珰忽然睁开双眼射出一道寒光，机灵的小内侍立即会意，当即不再往下说。

“小安子，差个人去公主那儿走一遭，什么也别说，什么也别问，再回来细细报与咱家知晓。”大貂珰挥挥手，示意小内侍先去办事。

三天之后，货通行临澜城总掌柜得到九门提督国舅爷李志亲自召见，国舅爷李志当面夸奖货通行保镖本领了得，仗义出手护下城中百姓，协助龙骧卫擒住来犯异族强者。

总掌柜连称不敢，国舅爷李志随口问起那名本领高强的年轻护卫姓名。

封霄云的大名，自然就此传入国舅爷李志的耳中。

这一天封霄云正在货通行御街旁的总店值守，抬头就看到外面来了一队身穿精甲的戎装女兵，将店门口空地团团围住，开始驱赶周围客商百姓。

清场完毕，这队训练有素全副戎装的女兵从中间分开，一头白首虎纹赤尾的雄健高大鹿蜀缓缓从中走出。七公主骑在这头鹿蜀上得意洋洋冲着货通行楼店内大喊：“封霄云，我今天特来找回当日的场子！你有种就给本公主出来，畏畏缩缩像什么男人！”

堂堂炎夏国皇室的七公主，一开口居然满嘴的市井无赖腔儿。皇帝陛下，女儿教成这样，您老不感觉羞愧么？

七公主今天身穿全套玄色紧身龙皮甲，突显出曼妙修长的身材，腰系如火般一团赤锦束腰，火焰般的长长束腰在高大的鹿蜀上迎风舞动。一身装束配合她充满英气的面庞，更衬显出皇家公主的高傲与尊贵。

高大健壮的鹿蜀旁边，是一名满头银发，头戴青緌远游冠，脊背微弯的瘦弱老者。不知为何，能够独斗成年剑齿翼虎的强大鹿蜀，却对这位看上去矮小羸弱甚至因为年老而微微有些驼背的老者显得极为害怕，不，更准确说应该是恐惧。

在远处聚拢的看热闹百姓中，有几人看到这位瘦弱老者出现，当即面色一惊，匆匆转身离开。

货通行的一干保镖平时与封霄云处的不错，封霄云虽然话不多却很合群，发下月钱后也肯按照新人的规矩请大家去海升楼大搓一顿。一听到外面有泼皮声音高喊来找封霄云讨回场子，纷纷都表示要助助拳，为封霄云兄弟撑撑场面。

尤其是巨汉鲁直为人最为豪爽仗义，一听呼喝就霍然起身，摩拳擦掌晃着小山般的巨大身形往外就走，“封兄弟，怕他个鸟！今天我就替你教训教训这些贼泼才。”身后一干货通行的保镖纷纷站起身，嚷嚷着一起打出去。

然后一听下半句，来的居然是七公主，上一刻还满腔兄弟义气的保镖们当即纷纷露出一副无能为力的表情，对封霄云满脸歉意地拱手。就连素来仗义豪爽喜好打抱不平的鲁直这回都怯了场，好不尴尬道：“封兄弟，我、我……”我了半天，也不好意思说自己无能为力。

“鲁大哥好意我已心领。”封霄云倒是浑然不惧，伸手拍拍鲁直的肚子，迈大步径直走出店门，摸出那天缴获的那根镶凤凰眼掐丝紫金簪，笑眯眯对七公主轻轻扬了扬，“手下败将，有何颜面再来闹事！”

七公主一看自己发簪落入封霄云之手，顿时面红耳赤，娇美的面颊气鼓鼓一句硬气话再也说不出来。周围一圈精甲戎装女兵主辱臣死，齐刷刷抽出腰中绣锦刀，看架势要把封霄云当场千刀万剐。

此时鹿蜀旁那位老者佝偻着腰迈步上前，轻咳一声，一众女兵闻声又齐刷刷放下手里绣锦刀恭敬退下。然后这位老者拉开沙哑难听的公鸭嗓子，不急不缓道：“这位小友可否还回手中紫凰金簪，咱家就做主今日不再追究你先前击伤公主之事，你看如何？”

封霄云当然不肯轻信这话，今天七公主来势汹汹摆出这么大的阵仗，岂会因一根小小的簪子就与自己善罢干休？他知道手里这簪子虽然价值连城，但似七公主这样的皇家贵女，又岂会在意区区一根簪子，脸面才最重要。封霄云沉默无言，开始思考对策。

眼见封霄云居然沉默不答，对面那位老者也有些恼怒。

他是先皇后身边的大貂珰，名唤黄瑾，曾当过近百年司礼监掌印，先后伺候过三位炎夏国皇帝，足可称得上是三朝元老。黄瑾一生威风赫赫，现在整个内朝的大太监都是他的徒子徒孙，不客气的说他跺跺脚整个炎夏朝都要晃三晃。年老之后得皇帝体恤，封黄瑾以王爵，留在宫中颐养天年。

除此之外，黄瑾还有个身份，他是七公主武凝媚的师父。黄瑾一生虽然位极人臣尊荣之极，但却无有后代，多少皇子皇孙巴不得能拜他为师，可黄瑾当时却慧眼偏偏选中幼年丧母的七公主。皇帝武治当时一来心疼七公主年幼丧母，一来对全力扶保自己登上大位的黄瑾示之以恩，遂点头答应此事。黄瑾十几年来不辞辛苦亲手抚养七公主长大不说，更将自己一生所学文武之术毫无保留倾囊授予七公主。

那天七公主在封霄云手上吃了大亏，发觉自己发簪已被他拿去，回宫之后没敢找母后哭诉，怕又被母后责罚，只敢偷偷躲在自己屋中呜呜低声哭泣。正好被小黄门看见，并随后回禀给老祖宗黄瑾。

黄瑾一生无后，对唯一的徒儿七公主那是疼惜到骨子里，听到被自己视若女儿的宝贝爱徒在外面吃了大亏，岂能善罢甘休？

黄瑾当即秘密出宫来到眼线遍布整个临澜城的九门提督李国舅府上，问清此事原委。黄瑾了解清楚之后，知道此事自己的宝贝徒儿于理有亏，不能动用官府手段解决。炎夏国奉行国策以强者为尊，封霄云是堂堂正正打赢的，即便他黄瑾权倾朝野历经三帝也无法撼动这块国之基石。

于是黄瑾叮嘱九门提督李国舅，让他暗中搜集那名仗义出手击败异人族强者来犯的货通行年轻保镖的具体情况。

待李国舅查明之后，黄瑾立即带上七公主，带上一队宫中女侍卫，浩浩荡荡摆明阵势来找封霄云，替他的宝贝徒儿找回场子。

七公主有黄瑾这么个护短的师父疼着，又有她父皇因为愧疚而宠溺包庇，怪不得多年来能在临澜城横行无忌惹是生非。

炎夏国首先以强者为尊。黄瑾本领高强，出手教训封霄云这个晚生后辈，自然是合情合理合法。更何况方才封霄云居然敢目中无人般对他的问话沉默不答。

黄瑾心中恼怒之下，立即就要给封霄云这晚生后辈一点教训，让封霄云知道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三十三章老人家好厉害

“小子，咱家劝你还是乖乖听话为妙。老实教出紫凰金簪，再让咱家打断你一条腿，这事儿也就此作罢。”黄瑾轻轻挽袖子，阴沉沉对封霄云下了最后通牒。

黄瑾在七公主面前那是面容和蔼可亲，关怀备至有求必应的好师父。对着旁人，他可是让人闻风丧胆的“死太监”黄大貂珰。今上登基前那一片看不见的血雨腥风中，也不知多少炎夏朝权贵就这么被黄瑾带着暗卫无声抹去，黄瑾也因此多了一个黄屠的美名。直到现在整个炎夏朝的权贵，提起黄瑾依然感到后背一凉。几十年如一日，各地的公侯王爷每三年进京参拜时总不忘专门给这位大貂珰单独备一份孝敬，简直比对自己亲娘老子都孝顺。

可惜，封霄云初来乍到，根本不认识这位已经隐居大内十余年仍有赫赫威名仍能吓阻小儿啼哭的黄大貂珰。

封霄云抬头一看这是要动手，立即拉开架势运转土盾护体准备开打。

黄瑾一看封霄云居然真敢跟自己摆架势，忍不住当场噗呲一笑。随着黄瑾这一声笑，一股带有庞大威压的气场随之逸散开来，这是帝阶高手的象征之一，一举一动引发四灵气萦绕周围，形成对低阶修者具备极强压制力的灵气场。

在外面观战的不少百姓当场被这庞大气场威压得几乎喘不过气，纷纷后退几十步这才恢复正常。

而那些暗中躲在各个不起眼角落观战的修者们情况则好一些，他们后退十余步就已经适应。

封霄云也立即感受到了这股威压，但与旁人相反，他一点儿也没有不适的感觉，甚至觉着黄瑾这气场还不如村里魁婶的厉害。在山海村魁婶那已经如同实质的灵气场中封霄云都能随意行动（帮着魁婶干活），黄瑾放出来的这气场比起魁婶来显然还不够看。

“嗯？”黄瑾明显对封霄云在自己气场压迫下仍随意自如的神态有些意外，但也没多在乎。

“这小子倒是有两下子，怪不得能战胜明儿（七公主的小名）。”整个临澜城谁不知道他黄瑾的大名，整个炎夏国谁害怕他黄瑾的威风。作为皇宫大内为数不多的帝阶强者之一，黄瑾已经多年未遇到敢跟自己动手的人。

此刻黄瑾望向封霄云的眼神不由带上几分欣赏的意思，“这小子倒还有几分胆色。”

封霄云丝毫不怕眼前这位气势惊人的帝阶强者，一方面是他初生牛犊不怕虎，没与帝阶强者交过手就不知道帝阶有多可怕。另一方面也是他师父不请老人教导所致。

在山海村的五年时间里，不请老人教封霄云世道险恶，教他诸般本领，教他强者们种种经天纬地的事迹，教他各种知识，教他待人和善，教他不可欺凌弱小，等等几乎天上地下无所不包，偏偏就没教过他该怕什么。

关于这点也不是不请老人不想教，而是不请老人自己也不知道该怕什么。

不请老人这一辈子，打从年轻时出来闯荡诸大陆起，不管遇到什么恶事儿什么样的厉害强者，一律是先打过再说。就这样在诸大陆横冲直撞不知多少岁月，不请老人非但没碰的头破血流，反而一路打出偌大威名。到如今不请老人虽然三百多年未曾现世，但仍是诸大陆间战力最强的顶级强者之一。

有道是六天魔宫曾去得，地底黄泉走几回。路见不平劈荆行，心有主宰自无畏。

“你这小辈倒是有几分胆量，整个炎夏国，你这个岁数敢在咱家面前摆开架子的屈指可数。”黄瑾摆出他三朝老臣帝阶强者的谱，随意夸赞封霄云两句。

这就是句场面话，哪知封霄云实在过了头，连忙拱手道：“老前辈过奖。”

黄瑾顿时被噎的哭笑不得，“看在你年纪轻轻胆气十足的份上，咱家赏你个小雀儿玩玩。”说着话，黄瑾随手一挥，一只拳头大小通体赤红的火鸟凭空出现，欢快地向着封霄云飞去。

封霄云得不请老人教导五年，眼界早已不同寻常，一看这只小小的火鸟好似平平常常没什么气势，顿时浑身紧绷体内阴阳太旋加速旋转，如临大敌。

黄瑾这一招分明凭借自己对火灵气强大无比的控制力，强行将巨量火灵气压缩成只有拳头大小的火鸟。这通体赤红看着甚至有几分可爱的小火鸟一旦碰着封霄云，恐怕顷刻间就要把他炸成一团飞灰，彻底消散在天地间。

黄瑾现身后，迅速引来临澜城强者和各方势力的眼线暗中关注，这些人藏在围观百姓中，或者在酒楼三层四层靠窗位置，全部留心暗中观察着黄瑾的一举一动，想看看这位已经十余年未曾公开露面的大貂珰，此次久经为何而来。没人肯相信，可怕的黄瑾十余年来第一次在人前露面，居然仅仅是为了给他的宝贝女徒儿找回场子，这次之事必然另有深意！

这些人看到黄瑾一出手就招出一只小火鸟，顿时忍不住齐齐倒抽一口冷气：“死太监好歹毒的心肠，一出手就要置这青年郎于死地。大好一个青年，今天就要尸骨无存。”很显然，这些人知道这一招的名堂，弄不好还在这招上吃过亏。

这小鸟在黄瑾操控下，不快不慢向着封霄云飞来。封霄云好似被吓傻了一般，站在原地既不闪躲也不避开。

其实封霄云不是不想闪避，而是心里清楚知道自己躲闪不开，这赤红小鸟看似飞得不快不慢，也毫无规律，其实一切都在对面那位老者精准控制下。自己一旦稍有异动，那老者操纵赤红小鸟瞬间就能暴起撞中自己。这小鸟分明就是在等自己先动，然后后发制人！

不愧是帝阶强者，一出手就是以不变应万变后发制人的制胜绝技。

在围观众人眼里，封霄云就那么傻乎乎一直站着，直到那只赤红小鸟慢悠悠飞到他面前不足一尺远！

那些原本被黄瑾现身而吸引来的强者，看到这一幕，又悄悄各自隐退。少年已经被吓傻，必死无疑，多看无用。一干眼线也纷纷转身，脑子里考虑着还有没有必要上报这闹剧般的一幕。

倒是七公主似乎有点于心不忍，及时喊了一句：“师父，把他炸个半死就行。”

然后七公主就忍不住瞪大双眸失声惊呼：“啊！”

就连向来一张老脸如同枯木死树般的黄瑾，此刻也忍不住露出惊容！

只见封霄云赫然闪电般出手，一把抓住这只赤红小鸟，然后双手狠狠一拍，发出“啪”一声脆响！

黄瑾赖以成名多年的绝技，初一出手就将临澜城一干暗中观察的强者们彻底震慑，大名鼎鼎的“赤火元灵”就这么不明不白消失在那个青年白皙纤瘦的双手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无声无息，既没爆炸也没伤着那个年轻人，赤火元灵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下没了。

“好手段！”黄瑾惊呼一声，“你是何人高徒？”随即塔面现一丝谨慎，开口询问封霄云的师门。

“关你屁事。”封霄云继续老实答道。

面上一脸认真的封霄云显然不是在故意找茬，这是他离开山海村之前，不请老人教给他的原话。

“将来你在诸大陆闯荡时，若有人问起你师门，你就说‘关你屁事’。”不请老人一本正经嘱咐道。

“好小子！简直狂妄至极，待咱家替你师父教训于你！”黄瑾心中勃然大怒，脸色也越发显得阴森苍白。

这回黄瑾不再留手，一声大喝，身边骤然出现数十只赤火元灵。

“极！”黄瑾喊喝一声，数十只赤火元灵随即向封霄云扑去，将他团团围在中间。

黄瑾使出这招之后，又用双手控制火灵气，捏化出一只栩栩如生的巨大烈焰凤凰，留作后手。烈焰凤凰一出现，就在黄瑾头顶盘旋飞翔，赤红流火的凤眼一直锁定封霄云，随时准备扑杀。

与之前一样，几十只威力巨大的赤火元灵就像飞蛾扑火一般，扑到封霄云身上，然就就无声无息地消失不见，甚至连他的衣角都不能损毁。

原本打算走开的一干强者，此时皆忍不住面露惊异，纷纷停下脚步。下一刻他们彼此之间居然罕见地用眼神交流，看来他们已是彻底惊呆，十分想要弄清楚这个厉害年轻人的底细。

很可惜，没人知道封霄云的底细。货通行背后那位也曾花费力气查找封霄云的师父，但所有的消息在指向封苍宗之后，就被彻底截断。在损失一部分人手之后，货通行的那位所有者，谨慎地选择停止调查。

没人知道封霄云的底细，大家不得不停住脚步回头继续观战，试图从封霄云所使招式中看出一点线索。

黄瑾看到自己这招也失败，不慌不忙将手一扬，指挥巨大的烈焰凤凰向着封霄云扑去。这回黄瑾自觉已经试出封霄云的底细，谨慎地使出三成实力。

封霄云感觉到一丝危险，体内阴阳太旋突然变得如同旋云风暴一般，夹杂无可匹敌的天威如暴风般急速旋转。

烈焰凤凰发出清冽的一声凤鸣向着封霄云猛扑过来，在扑到封霄云身上的瞬间，烈焰凤凰突然化为一个圆形火焰巨蛋，将封霄云彻底封闭在内。

这是黄瑾的拿手绝技，“浴火重生”，虽然名叫重生，可一旦中招根本无人能侥幸重生，基本都见了阎王。

再过片刻，烈焰凤凰化成的赤炎巨蛋就要破壳炸开，到时候蛋中被封住的封霄云必然难以幸存。

“小辈，九幽之下可怪不得咱家心狠。是你不识抬举，迫得咱家不得不使出三分真本事。”黄瑾心中恶狠狠道。

“怎么到了这个份上，这个年轻人依然不肯出招？”等着观察封霄云招式的一干强者和各大势力眼线纷纷感到不解。

他们并不知道，封霄云唯一会的一招，就是几乎每个修者都会的烂大街的土盾术。

除此之外，不请老人从未教过封霄云任何一招。如果用火灵气生火做饭也算一招的话，就算封霄云会两招吧。

片刻之后，那火焰巨蛋突然凭空消失一块！

黄瑾立即示意女侍卫们护好公主后退。

在场所有人都下意识捂住头身，急忙忙想要躲到墙后面。

黄瑾好整以暇背起双手，在面前升起一道淡色火盾，又看片刻似乎觉得已胜券在握，转身欲走。

他虽然不是真男人，但同样也不看爆炸。

三十四章我背后也有个老的

所有人预料当中的巨大爆炸声并未出现。

只见从火焰巨蛋上消失的那块儿地方，突然伸出一只手，而后是一条胳臂，接着是半个臂膀。

封霄云就像刚从蛋中孵出的幼兽一般，带着几分狼狈挣扎着从火焰巨蛋中重新现身，然后那蛋壳就成了他的食物，被封霄云体内阴阳太旋吸纳殆尽。

此时黄瑾刚走去五步，察觉到身后异常停下脚步，转过身像看怪物一样瞪着封霄云。

说实话他老人家也当得起一句“见多识广”。历经三朝，前后执掌司礼监百余年，什么样的奇人异事黄瑾没见过，什么样的大风大浪黄瑾没闯过，什么样的小阴沟黄瑾没跨过，但他唯独没见过眼前这种景象。

这世上居然真有人能从他的绝技“浴火重生”里面活着出来，而且这人还是个看起来只有宗境修为的年轻修者！

咳嗽一声吐出一口黑烟，封霄云身上那套货通行保镖行头已经被彻底烧成灰，幸好衬在内里那件二十七年荣枯草编织的衣裳仍旧完好无损，封霄云也赖此得以避免尴尬裸着现身在人前。

伸手拍打身上的灰烬，封霄云摸一把被烟熏得乌黑的脸庞，露出一口白瓷般的牙口，嘴角咧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老人家这招好生厉害。”

黄瑾面色顿时变得更加白森，语气变得阴冷幽邃不带一丝温热：“好好好！小崽子你还真有两下子！”

黄瑾这下是可是动了真怒，双手猛朝天一举，风云霎时为之变色，上一刻还晴朗万里的临澜城天空，骤然间风起云涌，片刻后聚起一片浓黑如墨的风暴云，云层内更是闷雷滚动，电闪雷鸣，一道道紫色闪电如同神龙般在云中时隐时现！

一直在场暗中观战的强者中有识货的看到黄瑾如此举动，当即飞身远远惊退几百步，似乎生怕被什么波及！“这老太监莫非疯了不成？！居然在临澜城内强行调动一缕天地真威！”

“天地法则！居然是帝境强者才能领悟的一缕天地法则！”

“他居然领悟的是紫雷真火！”

这天地本是地水风火四大灵气化显而成，所以绝大多数天地法则皆是四大灵气的根本法则，又称为真威。领悟一缕天地真威之后，举手投足间就能随意动用天地间无限量的灵气来攻击对手。

故此领悟天地真威的帝阶强者与尚未领悟天地真威的王阶强者之间，有着质的不同，战力更不可同日而语。

自从不知多少万年前第一位帝阶强者领悟第一缕天地真威那天起，不周世间就开始不断涌现出一代代帝阶强者。但奇怪的是，不周世界千百万年来总数目庞大不可计数的帝阶强者们所领悟的天地真威，却总共不过一百零八种，其中天威三十六中，地威七十二种。最后一种天地真威大约在两万年前被一名叫做“禹”的帝阶强者发现，从那以后世间就再也没有新的天地真威被发现出来。

这一百零八种天地真威也各有不同玄妙神效。有的战力极强，有的偏向守御，有的偏于滋养身躯延年益寿，总而言之功效神异奥妙且各不相同。

黄瑾所领悟的这缕天地真威名叫“紫雷真火”，正是三十六天威其中一种，杀伤力暴悍无比，在一百零八种天地真威之中位居前列。

这黄瑾当年在一个雷雨天气突破进入帝境，当时他机缘巧合下偶然见一道九天紫雷自凌霄穹顶以万钧之威劈中面前一株万年老松，所引发的天火在狂风暴雨中毫无阻碍肆意燃烧。黄瑾被这天地神威彻底震撼，身心全部跪倒拜服，随后由此感悟一丝天地法则，领悟出这“紫雷真火”。

这“紫雷真火”发招时由火水风三种灵气以天地真威为运转规则，瞬间同时发动，此招一旦命中对手，先以九天惊雷将其立毙当场，然后燃起不灭真火将对手尸体彻底烧为飞灰方才罢休，最是霸道无比。

黄瑾十余年未在人前露面，结果今天一露面就大意之下被一个无名后辈连破三招，早已颜面尽失。故此他恼羞成怒之下动了真火，此刻已决意要杀封霄云而后快。

黄瑾要让封霄云知道，帝阶强者的尊严绝能有一丝冒犯，帝阶强者的怒火绝没有人能承受！

帝者，天地真威之子也。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血流漂橹！

一道紫色闪电从临澜城上方云层急劈而下，被黄瑾接纳在手掌之中，随即他手中燃起一股纯白无垢的真火，真火顶端有一道道细微紫色电芒如云龙般时隐时现。

封霄云看着眼前这一幕，感到一股庞大的死亡危险正在逼近自己，他直觉面前这团纯白的火焰，凭现在自己体内阴阳太旋的能力，尚难以将其吞纳吸收。同时封霄云体内的阴阳太旋仿佛也有生命一般，感知到危急即将来临，旋转速度骤然加速一倍，并且以极快的速度拼命提高！

黄瑾缓缓举起手中纯白色紫雷真火，对着封霄云露出一个狰狞阴狠的笑容。这团纯白无垢的真火就是引子，在他用精神意念牢牢锁定封霄云之后，手中这团真火就将瞬间飞向封霄云，然后勾动威力无穷的九霄神雷直劈而下，将封霄云一击毙命。

黄瑾狞笑着大喝：“小……”

就在所有人都拭目以待盼着见识见识紫雷真火那无穷的神威之际，就在封霄云感到大难临图浑身紧绷准备全力以赴绝不后退半步之际，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关头，黄瑾突然傻在了哪里！

只见他好像突然变成一块石头般全身一动也不动，手里的纯白无垢紫雷真火不时发出霹雳声响，似乎在不耐烦地体型，但就是不见黄瑾发动这神威无匹的一击。

原来在即将发动这“紫雷真火”的一瞬间，在黄瑾心中突然响起一声冷哼，紧接着就凭空出现一句充满嘲讽的话：“小崽子你还真有两下子！”这正是他刚才讥讽封霄云那句，现在一模一样原封不动还给了他。

黄瑾额头瞬间冒出豆大汗珠，万年不变的一张老脸也忍不住露出惊恐万分的面容，甚至双腿都开始打哆嗦！堂堂黄大貂珰，跺跺脚整个炎夏朝就要抖一抖的帝阶强者，不知见识并制造过多少血雨腥风的黄瑾，居然就这么被心中突兀出现的一个声音，一个意志给吓得动都不敢动！或者说，他已经根本不能再动一个小指头，他的身躯已经被这意念牢牢锁死在原地！

伴随心中那道突兀响起的声音，黄瑾只觉一股庞大无匹可怕到自己绝对无法反抗犹如天神般的意志已经牢牢将自己凭空锁定，只要自己再敢稍有异动，顷刻就要被这道意志降下的无穷无匹的极天力量瞬间碾为齑粉！

伴随这缕意志所降临下来的那股威力，是如此强大，如此浩瀚无穷，如此势不可挡！这，这绝不是凡人所能拥有的神之力量！

黄瑾甚至感觉，自己即便拿出所有的实力，也不足以抵挡这一缕意志所含无穷威力的万一。

降临在黄瑾心中那道强大到难以匹敌的意志最后淡淡吐出一个字：“滚！”

那庞大意志背后的主人，甚至根本看不起黄瑾这种常人眼中高不可攀的帝阶强者，对他如同蝼蚁般，甚至都懒得再多说一个字。

说完这个字，这股意志随即不待黄瑾真的听话滚蛋，就已经又在瞬间消失不见踪影，一丁点痕迹都不曾留下，仿佛就根本没有来过一般！

这股意志背后的主人甚至根本不管黄瑾是否真的听话，因为他知道，黄瑾不敢不听话。

然后，黄瑾仿佛从定身中突然苏醒一番，浑身一个激灵紧跟着长出一口气，面色就犹如刚从鬼门关走过一个来回那样凄惨而毫无生气的难看。

顾不得灵气反噬会对自己造成怎样的巨大伤害，黄瑾下一瞬间就强行收回紫雷真火，然后满眼慈爱地看一眼七公主，仿佛瞬间在心里做了什么重大决定，随即郑重一撩蟒袍下摆，对着封霄云恭恭敬敬屈膝跪下！

这下，所有看热闹的人都傻了，这位手眼通天权倾朝野的老太监，尊贵无比的帝阶强者，这是怎么了？上一刻还调用天地真威要毫不留情地灭杀眼前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怎么下一刻反倒给他跪下了？还强行不顾天地真威反噬的巨大伤害，把招式收回？

今天这是怎么了？我是不是眼睛有问题？还是脑子有问题？

还是黄瑾这个老太监疯了？！

在观战众强者还在纷纷震惊不已的时候，黄瑾又开口说话。

“劣徒顽闹，不甚惹恼公子，希望公子看在老奴面上，饶她这一遭。”说着话，老太监黄瑾抬手就要打在自己天灵盖上，要自废修为替七公主求得一命。

封霄云哪里知道刚才老太监究竟发生什么，对自己态度居然前倨后恭彻底来个大转弯，急忙吼道：“且慢动手！”

黄瑾以为封霄云不肯放过七公主，顿时急道：“你欲如何？！莫非老夫一条性命，还不能求得你一丝仁慈？”黄瑾强行收回天地真威，体内已经被反噬重创，若是再费去一身修为，恐怕不出一个月就要暴病而死。

封霄云满脸不解傻愣愣问道：“老人家你为何如此？”

“师父你为什么给他跪下？为何要向他求饶？”七公主一边想要拉起师父，一边同样满脸不解地问出这个问题。

黄瑾却一脸惊恐，根本不敢回答，只能如疯魔般反复说道：“我不能说，老奴不能说，老奴不敢说。只求公子拿走老奴性命后，切莫再伤及七公主殿下。”

封霄云一脸莫名其妙道：“你既不曾伤我性命，我也不要你性命。至于公主之事，我也有过，这支簪子还给你。”说着话，封霄云将手里簪子抛过去，七公主一把接住，小心翼翼用手帕包好收起。

黄瑾闻言到底他是久经风霜心思老辣，立即跪爬几步来到封霄云跟前，用仅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不假思索直接道：“此事劣徒有错在先，老奴今日以命立誓，日后公子若有事差遣不伦何事只需与老奴言语一声，只要在这炎夏国内无论何事，老奴绝不皱眉，便是闯刀山国剑林也绝不反悔。”说着话，黄瑾从怀中摸出一个墨色玄玉虎头符牌，不叫旁人看见，瞬间直接塞入封霄云手中，握紧。

“公子秘密收好此物，不令他人得见。从此以后，老奴见此物如见公子。”黄瑾低声说道。

黄瑾这是见封霄云心怀坦诚背后有座连自己都惹不起的强大靠山，故而索性直接卖好与他，以求能保留这次机缘，日后能够得用。因为黄瑾知道，这个级数的强者，自己一生就遇到这一次，绝对要想尽一切办法抓住。那位乾元强者自己不敢奢望，只求能与他的徒弟，面前这位封霄云留下一点缘。

说完，黄瑾起身拉着七公主直接转身就走，片刻也不敢多留。

历经三朝权倾朝野的大太监黄瑾当街向着货通行一个名不见经传年轻保镖下跪。这消息不胫而走，一日间传遍整个临澜城大街小巷。

封霄云迷迷糊糊收好墨色玄玉虎头符牌，然后带着货通行掌柜和其他保镖的满脸敬畏，稀里糊涂回到自己的屋中。

巨汉鲁直摇晃着大脑袋，直愣愣说一句：“这娃，这年轻人不简单。”

刚一进屋，封霄云腰间聚灵天星葫芦里的黑山魔君残魂突然直接传话至封霄云心中：“这不请老儿，惯爱藏头露尾耍这些作弄人的花招。”

三十五章余波

封霄云闻言，立即从坐上霍然站起，声音中透着几分欣喜，偏又不得不极力压低声音道：“师父来了？我怎么一直未看见，也未感觉到？”在山海村与师父朝夕相处时不觉如何，如今出来单独闯荡短短不过数月，封霄云已经开始怀念起师父的好来。师父虽然经常把饭做糊，但毕竟还是有的吃。吃惯了玉蜜芝封霄云现在再吃那些世人所谓美味佳肴，简直味同嚼蜡。

黑山魔君用懒洋洋的语气说道：“本君骗你能有何好处不成？”说完无论封霄云再如何呼唤都不再应声，似乎又沉沉睡去。

封霄云因为师父突然神秘的出现，变得有些情绪激动，忍不住开始在屋中来回踱步。

而此时的临澜城中，表面虽然一切仍旧如常运转，但在柔和的波涛下却已是暗流汹涌。

黄瑾最后那出人意料的一跪，已经在第一时间被临澜城各方势力得知。

一时间，整个临澜城都开始转动起来，这场转动围绕的核心就是封霄云，所有人都想弄清楚这个货通行新来的年轻保镖究竟是何方神圣的高徒。

黄瑾别看现在已经十余年不问世事，专心颐养天年，但他在临澜城中的依然是不可忽视的一号人物。当今天子是黄瑾从年幼时一手看大，并且在天子顺利登基过程中居功至伟，属于宫内从龙第一功臣。

如今掌着大印的司礼监首领太监，掌皇宫护卫三大营兵权的御马监首领太监，以及掌握暗卫的提督太监，全是黄瑾的徒子徒孙。

临澜城内，即便是皇子王爷们，也不敢承受黄瑾一拜，天子更是口称黄瑾为“阿父”。

可就在今天，众目睽睽之下，黄瑾居然向一个无名小子下跪求饶！

这件事情如同石破天惊般，好似往本就暗流涌动的临澜城丢进一块巨石，顷刻间就掀起一股巨浪。

当晚整个临澜城的权贵们，三五成群，全都在密室中偷偷商议此事。所有人都在心中暗暗等着明天，等着看黄瑾那些手掌大权的徒子徒孙们会作何反应。

而几位皇子王爷，得知消息后更是第一时间调动手里一切力量全力探查此事，想要弄清白天到底发生了什么，黄瑾为何要跪一个无名小子。

而当晚封霄云对这些因自己这块小石头激起的浪花全然不知，正头一次因为师父秘密现身而有些睡不着。

黄瑾刚一回到宫中没多久，他的一干徒子徒孙们就纷纷来向老祖宗问安，并小心翼翼谈及宫外那件事情。

几个手里有兵权的孝顺“儿孙”更是当场义愤填膺表示，只要老祖宗一声令下，他们立即将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儿抓起来关入大狱，保叫其生不如死！

哪知黄瑾听完这些话，当即睁大双目，射出一道寒光扫视一圈坐下一干徒子徒孙们。一个个已经位高权重的大太监被黄瑾眼中寒光一扫，顿时就齐齐低下头，不复之前的激昂模样。

黄瑾重重一拍扶手，怒道：“混账！如今你们一个个也是年过半百，怎么行事还如此孟浪？你们动动脑子想想，什么人能受得起咱家一跪！你们以为咱家今天是在跪那个小子？！”

下面仍有人不服道：“在这炎夏国，那小子背后能有什么靠山是我们动不得的？便是那些皇子皇孙，见到咱们还不是要抢先行礼。”

黄瑾长叹一声没回答，而是静静把手往上面一指。

“老祖宗您的意思是他背后还有高人？便是坤阶永生强者，我们也不惧他。”

黄瑾依旧没说话，继续把手向上一指。

“啊？！什么！“一阵沉默，紧跟着又齐齐惊道：”……乾元圣人？那小子是圣人门徒？！诸大陆圣人皆有名有姓，一举一动都会明示昭告天下。最近这几年，我等没听说有圣人门生出外游历。”

“你们还是知道的太少。有几位乾元圣人可是隐秘的很，向来不轻易现于人前。今日之事到此为止，回去之后不可对外人提起。那位圣人本领通天，若是再随意提起，恐怕会被其察觉招来大祸。”黄瑾意兴阑珊地挥挥手，把一干徒子徒孙挥退。

等整个殿内没人之后，黄瑾轻轻咳嗽一声，充满慈爱地向屏风后面唤道：“明儿，到为师这儿来。”

七公主一脸怏怏地轻轻走到师父面前，恭敬地一福，“师父，徒儿惹了祸事，连累师父给那小子下跪，我……”话说一半，素来刁蛮骄横的天之贵女，炎夏国七公主忍不住就红了眼圈。

“不妨事，乖徒儿莫哭。为师已经老了，今日丢的这个面子，以后就要仰仗你去替为师讨回。”黄瑾慈祥地看着七公主，眼神中满是欢喜和宠溺，丝毫没有因为白天下跪之事对爱徒感到半分恼怒。

在外人看来给一个年轻人下跪似乎不合情理，但在黄瑾心里根本不算什么，他一生经历坎坷比这屈辱十倍百倍都有过。

黄瑾此人，最初不过是皇宫里的一个小黄门，还是每天夜里负责登上冷风冷雨的皇宫鼓楼负责打更的那种最苦的差事。偶然一个机会，他见一处偏僻小殿中有一名年老失去自理能力的老前辈甚是可怜，就在每天空余时间来照顾这位老前辈。

宫中的太监，若是不能在有生之年爬上高位得徒子徒孙们伺候，年老后往往下场凄凉，经常因为无人照料，就在一个寒冷的夜晚在荒无人烟的偏僻小殿中孤独冻饿而死，甚至死后半年多才偶然被人发现，得以下葬。

这个老太监却不是一般人，而是一名在争斗中失败的大太监，他被仇家费去一身气窍，丢在这皇宫深处的偏僻屋中等死。

也许是天意，黄瑾悉心照料这老太监并给他养老送终，在收拾这个老太监骨灰时，黄瑾从骨灰中找到一个玉球。这玉球内部是空心，玉球内壁上用极其微小的字刻着一套极为厉害的火灵气功法。

黄瑾从此开始发迹，但他当年为了保守这个秘密，在他实力弱小时不惜给当时那位宫中得势的大珰当牛做马，端屎端尿，装了十余年孙子最终才一朝翻身。

黄瑾也正是因为这份隐忍，才在风雨变幻莫测的炎夏朝皇位更替中历经三朝不倒，最终位极人臣功成身退。这其中的辛酸和耻辱，自是不足为外人道。所以虽然黄瑾今天这一跪已经在临澜城惊奇狂风骇浪，但他老人家心中却并无多大波动。

“师父放心，我从今往后一定加倍努力修习，早晚有一天将那小子抓来，给师父磕头认错。”七公主紧咬银牙，一字一句用力说道。

黄瑾慈祥地看着自己的爱徒，伸手拧下伴随他上百年的坐下椅子的右扶手，从里面拿出一个手指粗细材质难辨的圆筒，递给七公主。

“这份东西你拿去，以后照此修习，方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黄瑾轻轻嘱咐一句，随后静静闭上双目，渐渐与沉寂的房间背景融为一体。

显然今天强行收回动用天地真威的那招紫雷真火，对黄瑾造成极大反噬，此刻他不得已只能进入枯寂状态，以求能尽快恢复体内伤势。

黄瑾这一跪之后，封霄云在货通行内再也不能像普通保镖一样。临澜城货通行的总掌柜看到他，都忍不住双膝发抖想要下跪。

平时勾肩搭背一起吃饭一起切磋的其他保镖，再也不肯像之前那样接近封霄云。

封霄云在货通行又停留一月，觉得颇为无趣，于是提出要离开。这下可把总掌柜给吓坏了，几乎哭着问是不是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并且一口气把封霄云的工钱提高五倍，只求封霄云不要再生气。

哭笑不得解释半天，封霄云总算把被自己给吓坏了的总掌柜给安抚下来，勉强收下总掌柜赠予的三百枚银币，然后在总掌柜感恩戴德的感谢声中，离开货通行。

封霄云走后，货通行背后那位皇子还长出一口气：“这小子得罪黄瑾，必然命不久矣。如今他肯自行离开，真是再好不过。”很显然，这位皇子在封霄云身上没能查出什么有用情报，只能根据现有利弊做出最初级的判断。

这一天封霄云又去其他几家店铺货栈客栈想要找份活计，可硬是没找到一份活。而且每一家店一看到他来，都赶紧拱手送上一份“礼物”，然后哀求着说自己小本经营和气发财，容不下封霄云这样的大人物，恭敬恳请他去别处。

一天工作找下来，封霄云非但没找到活，反而收了不少礼钱。惹得几个市面上的青皮眼红，纷纷还想要来向这位新同行讨教他收“份子钱”如此厉害的秘诀。

封霄云气恼地把这些青皮无赖痛打一顿，随后发现偌大一个临澜城，自己居然无处可去。

很显然，这些店铺都收到了背后主子的示意，对封霄云这位得罪黄瑾的初生牛犊敬而远之，生怕惹祸上身。

在封霄云不曾留意的街头巷尾，数伙一直秘密盯着他的神秘人纷纷散去，开始给各自的主子传递消息。

山海村，不请老人大摆一家之主的威风，当着封绮萝的面大吼道：“我说我不出手，你非要让我出手干预！这下可好，你看霄云这历练还有何意思？整个临澜城现在谁还敢对他使个脸色？！偏你会心疼徒弟，简直是妇人之仁！”

凤眸闪过一道精光，封绮萝柳眉倒竖厉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不请老人气势瞬间就软了下去，也不敢再吼半声，当即老实坐下赶紧解释道：“萝萝，为夫刚才情绪激动，一时口误，你可千万别生气。我刚才说的都是气话，算不得数，算不得数。”

封绮萝玉手轻托香腮，另一手拂过面前一盘星沙，将沙盘中的天机垂相拂去，叹气道：“我心中一直把霄云当成孩儿对待。那一击若是打在他身上，霄云如何能经受得住，我……”

三十六风云

听完这话，不请老人心中顿时一软，缓缓坐到爱妻身旁，伸手轻轻揽过她的酥肩，轻叹道：“哎……我知道这些年你心里苦，是我当年对不住你，害你伤及根本失去腹中胎儿再难有孕。你是把霄云徒儿当成了自己的儿子来疼。这次虽然霄云徒儿因你干预能够侥幸躲过一次祸事。可莫忘世间有言：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终究还是要受这一难。你越是为他遮风挡雨，他越是难以长成一时英杰。参天巨树虽然能遮蔽风雨，又何曾见巨树底下长出雄木？”

封绮萝一言不发缓缓依偎在不请老人怀中，静默不语，渐渐与屋内静谧的环境融为一体。

整个山海村随着落日最后一抹余晖消去，变得寂静无声。

白老尸心中忽然一动：“村里没了那小子，还真有些太静。”身边三个小娃娃跟着一齐点头。

临澜城中，一连几天封霄云也没能找到一份活计，他现在已经饿了一天没捞着吃东西。

很显然，临澜城中那些被皇子王爷们掌握的各大商户早已被通知过，不得随意雇佣封霄云。在没查清封霄云的底细和黄瑾的态度之前，这些皇子王爷们都理智地选择按兵不动，静静保持观察。

封霄云也试图去小一点的店家找份活计，但那些小店一来给的工钱太少，二来不包吃。封霄云在这些小店勉强找份活计，连吃都吃不饱。

大商家因上峰有命不敢雇佣封霄云，去小店干活又养不活自己，没奈何封霄云智能在临澜城街面上晃荡。

但封霄云曾经当街让黄瑾下跪磕头的一幕，早已流传开来。这天他偶然路过一家大店门前，里面的掌柜居然忙不迭冲出来，双手奉上一锦兜银币，嘴里道：“爷，您多照顾。”态度既客气又恭敬。

莫名其妙接过这位大商家拱手送上的钱，封霄云吃了顿饱饭之后还有富余，他落魄街头仍然谨遵师命不留隔夜钱，转手就把这钱丢给了街边的乞丐。拿过几次钱之后封霄云渐渐琢磨出味儿来，自己这行径与那些收保护费的地痞无异，遂再也不愿去那些大商行门口转悠。

但这样做，很快封霄云又面临饿肚子的困境，他又整三天没吃过饭，实打实尝着挨饿是什么滋味。

有几个临澜城内有名有号的地痞头目当日见封霄云有两下子，近日一见他又落魄留宿街头，纷纷壮着胆子地来拉拢他入伙。

这些临澜城街面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也是一副富家翁打扮，只是身后跟着几个凶神恶煞般的打手。封霄云饿了三天也顾不上再厌恶这些泼皮无赖。面前三四伙人围着自己竞相开出高价要雇佣自己当保镖，在肚中响声催促下，封霄云朗声问道：“谁先请我吃顿饱饭？”

这一问当场就把这些临澜城中有头有脸的大青皮都给问住了，他们在临澜城混了一辈子三教九流见得多了，可也从未听过这种入伙要求。

“不就是一顿饱饭么，爷请了！”郑四爷老姜愈辣，当先反应过来。他是临澜城北头一份老青皮，手里几百号打手每天看着城北十几个赌当和青楼、私窠子等下九流的买卖，天天在家中闲坐就挣来花不完的大把银钱。

别说郑四爷还真看重封霄云，豪爽地把他带到临澜城北数一数二的大馆子“至味楼”，“今天我郑四爷请客，你敞开了吃！”

这可是你说的！封霄云一顿饭吃完，郑四爷脸都吓绿了。

“面前坐这小子是人不是？怎么恁得能吃？”郑四爷和身后一干打手吓得面面相觑。

封霄云面前，是四张桌子拼一起的大席面。四张大桌上摆满空盘子，摞了十几摞，每一摞都直顶房梁比人还高。一顿饭把这家至味楼一天的食材全部吃完还不算，酒楼伙计现又去坊市里买了两大车食材回来，才填饱了封霄云的肚子。

吃饱之后封霄云拱手道：“多谢。”

最后郑四爷一结账，差点把一张老脸给气歪了，这一顿饭活活吃掉他两千七百三十二个银钱！这把郑四爷给心疼的，阴着脸一言不发迈步就出了至味楼大门。

结果刚出门口，周围挑着担子卖小吃卖果子的小贩呼啦就站起十来个，摸出藏着的尖刃朝着郑四爷一行六人就冲了上来。

郑四爷不愧是老江湖，临危不惧处变不惊，大喊一声：“拦住他们！”然后自己低头猫腰就逃回“至味楼”内。一看这逃跑的利索劲儿，就不是新手能有的。

封霄云吃饱饭之后走在人群最后还没出门呢，郑四爷正好撞进封霄云怀里，然后被一下顶飞出去，一腚坐在地上。

“谁他娘敢撞老子……”郑四爷登时怒道。虽然外面正有人截杀自己，但郑四爷在街上混了这么多年显然见过不少这种场面，要命的关头仍不忘耍他的大爷架子。

这一声还没喊完，就见一个恶汉向着他飞身扑来，手中闪烁一点寒光闪烁直刺他胸膛。郑四爷当场吓得把后半截话就给咽了回去。

封霄云一看请自己饱餐一顿的“好人”遭人打杀，哪能答应。暴起身形猛蹿半步，一把攥住这恶汉手腕，再一使巧劲儿就把他丢飞出去。刚吃饱浑身都有点儿懒洋洋的，封霄云这一下也没用力气。

恶汉半空中拧腰发力调整身形，刚一落地立即起身又飞扑杀了上来，这回他决定先宰掉面前碍事的小子，再杀雇主的目标。

这恶汉冲到一半，突然挥手凭空撒出一把沙土，他居然是个修者，看来还是宗境强者居然能瞬发土灵气功法。

这一下来的突然，而且是撒沙迷眼这种下三滥手段，若是封霄云刚来临澜城那会儿，保准就得中招。可经过一个月与货通行一班同僚相处下来，封霄云已经很得几位前辈老哥悉心指点该如何防备这类阴招。

封霄云瞬间把双目一闭，同时凭记忆扯过一把凳子，劈手砸出去。

那恶汉挥手将凳子击飞，却也发出巨大声响。封霄云趁机调整位置避开这把沙子弥漫的位置，重新睁开双目找准那恶汉径直冲了上去。

这恶汉虽然对敌经验丰富，但论近身格斗怎么可能是封霄云对手，打不几下就被封霄云一把掰断右手腕，一脚踹飞出去。恶汉眼见自己已经重伤无法再下手刺杀，挣扎着起身直接撞破窗户走小巷逃逸不见。

解决这恶汉，封霄云又去外面将那十几个刀手三下五除二收拾干净。

郑四爷有惊无险躲过一次暗杀，当即把封霄云视为依仗，从此天天带在身后耀武扬威。

刚开始几日封霄云还不觉如何，后来见郑四爷尽做些逼良为娼诱拐妇女，做赌局坑人的勾当。渐渐地，封霄云心中有了区处，这些临澜城中的恶霸青皮，远比老家采石村里的赖汉要恶上百倍，着实该死！

这天封霄云跟在郑四爷身后，突然见街边有一个小乞丐自己眼熟。凑近一看，正是从封苍宗跟随自己一路来的道临澜城的那个小乞丐。封霄云心中一动摸出几个银钱来到小乞丐身边，佯装施舍低声道：“今晚天黑后来枣冢子巷宋家药铺门口等我。”

当晚封霄云见到小乞丐，托他去打听些事情。

半月后，郑四爷突然神神秘秘将封霄云叫到一处偏僻外宅，命封霄云当晚去做掉城北地面上与他相争多年的死对头，屠三。

这屠三手下也拉着百多号打手青皮，和郑四爷一样是个坏事做尽的街头无赖。上一次请宗境修者暗杀郑四爷，就是这屠三在背后谋划。

这屠三和郑四爷争斗多年如今在城北以北十字街为界，各占临澜城北一半的下九流买卖。两人多年来明争暗斗，都想把对方弄死吞下城北另一半买卖。

郑四爷昨日花大价钱买通屠三身边一名护卫，得知今天屠三手下“红观园”新到一批鲜嫩的清倌儿。这屠三有个癖好，凡手里新拐来的良家女子，都得他先尝头一口鲜汤。每逢此时，屠三往往会彻夜留宿在红观园后面一处单独小院之中，吃上燥热的药，然后将这些新到手的良家女子挨个糟蹋一遍。

郑四爷要封霄云趁此机会，将这屠三一举杀死。

点头应下这活，封霄云就在一处偏僻客少的小馆子内闲坐，静等夜晚来临。

约莫下晌时分，外面街上突然传来一声娇叱：“封霄云！你可敢与我再比试一次，你若是输了，就要当面向我师父下跪认错。”七公主今天穿一身浅蓝武者装束，带着两名女侍卫，出现在封霄云面前。

抬头看看周围发现附近都是民宅不甚宽广，封霄云一路引着七公主来到临澜城灵相庙前，在庙前空旷地带对七公主挥手示意。

“拖拖拉拉的我还当你是怕了本殿。在哪里打都一样，何必非要挑这里。”七公主脸上仍挂满高傲不屑地说道。

“我若是输了，便听从公主安排。公主若是输了，又该如何？”封霄云心中一动，突然开口道。

“但凭你说！”七公主不假思索道。

封霄云点点头直接拉开架势，给自己加持护体土盾。

两人一番激斗，七公主依然未能如愿战胜封霄云。

获胜之后封霄云叫过七公主，凑近了低声对她言语一番。七公主听完，双眸一瞪，面露喜悦大声道：“好！”

此时天色已黑，趁着夜色摸到红观园附近，封霄云却并未急着去杀屠三，而是先去附近见小乞丐一面。

小乞丐已经按照封霄云事先吩咐，用他给的银钱笼络住几个老实听话的临澜城小乞丐，今晚一并带到封霄云面前。

“你们去横街中一间正门虚掩小院内，里面有柴火，搬到西大街西头院外，在那里等我。”封霄云吩咐完，一人给一个银币。

封霄云径直来到屠三所在小院外，翻身跃入墙内。

从背后摸过去，拧断守门打手的脖子，封霄云抽出这打手腰间短刃，轻轻别开门闩。

一进屋中，里面传出数个女子悲惨的哭泣声，今夜过后迎接她们的就将是更加生不如死的日子。旁边屠三用红绳绑着一个通体雪白的年轻女子，正趴在她身上兴奋地抽搐。

封霄云二话没说，上去将屠三脖子拧断，拿刀把头颅割下包好。

随后封霄云摸出郑四爷白天刚给自己发下的一份赏钱，分给这几个被吓傻的女子，又令她们穿好衣裳随自己走。

带着这几个女子来到一处小院中，院里七公主换上全套夜行衣正一脸兴奋地带着三名心腹女侍卫等着。见到封霄云来，语带不满道：“怎么这么慢。”长这么大，七公主还是头次夜不归宿，而且又要跟封霄云一起做一件大事，心中七分兴奋混杂三分不安，激动她白皙如玉地纤手一直紧紧攥着腰里的宝剑。

皇宫大内，今夜黄瑾一夜未合眼，旁边掌管宫内四营禁卫的御马监掌印大太监黄翰正一脸恭敬小心伺候着。

“三儿，听着北城今晚有点动静。”黄瑾似是随意说道。

“老祖放心，我早就安排好了，那宅子周围早已被咱手下禁卫占据。老祖，但不知为何要纵容公主殿下千金之躯冒此风险随那小子胡闹。区区几个上不得台面的臭狗屎，孙儿抬抬手不就碾碎了他们。”黄翰虽然也是堂堂大珰，但在老祖黄瑾面前，还是有些慌张，话一不小心就说多了。

黄瑾轻飘飘一个眼神，就把这位手下管着上万兵马的御马监掌印太监给吓得住了口。

七公主身穿夜行衣轻手轻脚跟随封霄云一路来到西大街西头一个僻静院外。

来到宅院门口，封霄云假装客套，趁机出手直接将看门的打手放倒。轻轻吹两声口哨，几个小乞丐从阴影中背着柴火出来。

“我进门后，你们便把柴火堆在门口。这是火油，听到院里有动静就立即点火。火起之后，你们就散去吧。”封霄云说着，摸出身上仅剩几个银钱分给几个小乞丐。

这一夜，临澜城北两大有头有脸的青皮头头郑四爷和屠三均惨死当场。一个被火活活烧死，另一个浑身赤裸，头颅被人割下。

一时间，临澜府捕快四出，甚至连轻易不出动的总捕头武秉正都亲自出马，全城缉拿凶手。城北残余的青皮无赖被顺势一网打尽，郑四爷和屠三的家产自然也被官府抄没。临澜府的衙役和典吏多少年就盯着这两块肥肉，之前碍于其凶威不敢动手，如今两恶毙命还怕他作甚，趁机一举吞了他的家产才是正途。

当临澜府内的奸吏打算更进一步彻查此事时，却被掌管户部的雍王爷不轻不重暗示几句。随后九门提督李国舅更是直接出面，用几个牵强的理由把这个案子强行接手过去，然后不了了之。临澜府尹孙志嘉愤而将此事上书，奏折最终却被司礼监压下，慢慢音信皆无。

封霄云自以为此事做的隐秘没留后患，却不知早已被一直暗中盯梢他的几名探子看得一清二楚。

最大的后患果然还是七公主，从那晚过后，七公主时不时就来找到封霄云，摩拳擦掌低声询问什么时候再去做掉城南那些为祸一方无恶不作的泼皮混混。

封霄云现在又没了活计，每天吃饭都是个瞅，哪里有心思再与公主折腾此事。而且经此一事，城南那些有名有号的大小无赖头目早就逃出城外躲避风头，三两年且不敢回来。

这天封霄云正静静坐着晒太阳，体内阴阳太旋徐徐转动，忽然见一衣着华贵满面阴鸷的人物，带着几名膀大腰圆的侍卫来到自己面前。

此人来到封霄云面前，恭敬递给封霄云一封烫金大红请帖，客客气气道：“小的是三皇子泰王府中管家，鄙姓赵。今日王爷特请尊下过府一叙。”

宰相门人三品官，这位可是堂堂泰王府的管家，居然对自己也如此客气。封霄云心念电转，最后还是伸手接过请帖，道：“今日若无他事，我就去面见泰王殿下。”封霄云故意没把话说满。

这位赵管家耳听封霄云没一口答应，居然也不生气，转身走了。

泰王府管家刚走，秦王府管家又来，接着是晋王府，雍王府，最后林林总总有十几个临澜城中大小王府陆续给封霄云送来请帖。

诸皇子明争暗斗目标直指空悬已久的太子之位，此事虽然在明面上从未有人敢提起，可在天子脚下的临澜城却也不是什么秘密。这可是老百姓茶余饭后的一大隐秘谈资。封霄云在临澜城漂泊多日，对这些自然也很有所耳闻。

炎夏国上一任太子为人暴虐无德，十二年前以子判父以臣谋君，悍然发动叛乱，事败后被废为庶人圈禁。自此炎夏国储位就一直空悬，随着皇帝渐渐年老，一干成年皇子纷纷意动，在内拉拢朝臣强壮自己朝堂势力，攻击对手，在外拼命抓拢各个挣钱的行业比如：当铺，珠宝，茶叶，丝绸，等等。一手权一手钱，都想要碰一碰储君的宝座。

最近这几年，诸皇子间明争暗斗也是越演越烈，朝中文武群臣也大都已经或明或暗地站队。

封霄云能让历经三帝的黄瑾当街下跪求饶，他背后的强大的神秘势力自然立即引起诸皇子兴趣。在秘密调查月余仍旧无果之后，又得知前不久黄瑾似乎暗中襄助封霄云为他摆平一件大案，几位皇子再也坐不住了，别无他法之下不得以在今天使出这样浅陋直白的方式，邀请封霄云到府中以试探他的态度。

想来想去，封霄云把手里的烫金请帖一丢，索性谁家也不去。

最终，封霄云这晚在大街上随便找个屋檐一躺，哪位王爷家也没去。天当被来，地当床，又是自在潇洒一夜安眠。

虽然封霄云可以避开这一次诸王的邀请，但显然几位王爷并不想就此轻易放弃对他的拉拢。召集麾下谋士，几位王爷连夜在府中密议对策。

此后几天封霄云发现自己身边经常有一些莫名其妙的人扎堆。手掌细皮嫩肉肥肥胖胖的挑担卖菜老农，经常偷看路过大姑娘小媳妇在客栈门口摆摊的瞎眼算命先生，看到客人连招呼都不打的高人一等饭馆伙计。

这些各大皇子王爷们的手下，以各自的方式，紧盯着封霄云的一举一动，试图摸清他的底细，找到他的爱好，借此拉拢封霄云。即便触不到他背后的那位神秘尊者，能与黄瑾拉上线，也是一大助力。

封霄云在经过一个多月的尝试过后，终于放弃再找一份活谋生的打算。他现在每来到，甚至路过一家店门口，店家都会迫不及待给他送一份“孝敬”。时间一长，封霄云甚至觉着自己已经与临澜城地面上那些勒索店铺的泼皮无赖一个德行。

甚至于有不少最近新兴的混迹于都城地面上的泼皮无赖现在一看到封霄云，立即就围拢上来恭恭敬敬喊一句：“大龙头。”泼皮无赖这个行业，还真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然而凡事似乎总有例外，这天封霄云路过“宝源行”时，突然看到一则雇人告示贴在门口显眼处。

三十七章我偏向前行

怔怔看着这家店门口合抱粗房柱上贴的告示，封霄云记得自己最近这些时日不止一次经过这条街，可之前从未见过这家店贴出招人告示。

“这张告示来的蹊跷，不早也不晚。”封霄云被这张告示引得心中一动，忍不住把最近发生的事儿逐一琢磨一番，再结合最近从小乞丐那儿听来的临澜城各类消息，心中渐渐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之前那名一路跟着封霄云得他一路照顾顺利来到临澜城的小乞丐，现在已经凭着自己的行业优势在临澜城站住脚跟。封霄云偶尔有钱时，会请这小乞丐一起吃顿好的，顺便也听小乞丐说些从临澜城街头巷尾听来的消息。这些消息虽然大多数都被临澜城百姓按照个人爱好夸张加工过，但却依然能为封霄云提供足够的参考消息。

比如他已经知道那天来为七公主找回场子的那个老者名叫黄瑾，是临澜城内一位了不得的大人物。

具体消息来源是这样。黄瑾权势赫赫，他在宫中的干儿子干孙子们把持着整个炎夏朝皇宫内的权势，全都是皇帝身边得用的红人。黄瑾一生不贪钱财不好女色，忠心只为皇帝当狗，但现在他的那些手握权柄的干儿孙们可不这么想。这些干儿孙基本都在宫外有外宅，里面养着从各地搜罗来的绝色女子，供他们偶尔来发泄畸形的欲望。

这些外宅里都是些娇滴滴的女子，自然得有丫鬟和干粗活的老妈子日常伺候着。这些宅院中的老妈子，都是临澜城本地良家人士，也都有家有口。哪天得闲拿着主人家赏下的一点金银首饰，少不得要跟街坊邻居家中儿女炫耀一番。偶尔谁家中有个败家子儿，这些首饰过不两天就会出现在各大赌档的桌上。这些首饰进了赌档，那就算是进了临澜城下九流行当之中，用不多久就会戴在某个有人捧的姐儿头上。

乞丐作为下九流百行中最低的一行，恰巧就能在清晨时分，听到那些从挂红倚翠的楼里两腿飘飘心满意足走出来的恩客们满脸得色地谈论哪个姐儿最白，哪个最丰腴，哪个声如莺啼。

这些恩客这一生，大部分时候都在吹嘘自己本事通天和连篇谎话之中度过，唯独此时，他们会由衷地发出最诚实的赞叹。

这些恩客有钱买首饰来捧当红的姐儿只图搏美人一笑，自然个个都得是有门路来钱又快又轻松的能人。这些人，往往就是临澜城中消息灵通专门为那些云顶贵人们牵线搭桥的掮客。

然后这些消息灵通掮客就会故意在同行面前假装不经意说漏嘴：“那套头面首饰，是xxx给他第十三房小妾的。”言外之意无非是显摆自己有本事有手段，能把那套东西弄到手拿来搏美人一笑夜里耍个新花样。

然后，某位同行就会不服气地回一句：“我知道，那xxx不就是黄瑾的干儿子么。那天黄瑾出宮了，你看见没？我告诉你，黄瑾那天居然给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子当街下跪！这事儿我可凑头看到尾那叫一个精彩……”越说声音越低。意思也很简单，你小子在我面前装什么大个儿，我知道的事儿比你可厉害多了。

事情就是这样，黄瑾虽然随便跺跺脚整个炎夏朝的权贵就要抖三抖，临澜城内除了几位实权老王爷，其他王爷们见着黄瑾根本不敢受他的礼，几位皇子更要抢先给黄瑾行礼，只因为他们的皇帝老子管黄瑾叫“阿父”。整个临澜城的权贵们，无论是私下里还是明面上，根本没人敢直呼黄瑾的名字。

可是在民间，在某个小胡同小巷子里，扯闲话吹嘘自己的百姓却都以敢直呼“黄瑾”其名来彰显自己胆子大，有本事。

当你能把听来的消息中那些百姓自己加工吹嘘的成分去掉，自然就能得来宫中几位大珰、宫外几位越斗越烈的皇子王爷们养几千号暗探每年花费数百上千万银钱才能得来的至关重要的宝贵消息。

封霄云感谢当初小乞丐冒险给自己通风报信，一直留着这份缘到今天，偶尔有点钱两人一起吃顿饱餐，现在就能收获难以估量价值的回报。

凭借这些消息，封霄云虽然这些天一直无所事事，但对临澜城中的局势也不是一无所知。

他知道自己已经被诸皇子盯上，一条腿已经踏入临澜城这场夺嫡的漩涡之中。封霄云从书中读到过，凡是涉及到皇位更替，无不是充满腥风血雨的搏命厮杀和阴暗肮脏见不得光的钱权交换。

原本封霄云这些天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参与其中，可刚才看到那张告示的瞬间，封霄云仿佛觉着有人在背后操纵局势，自以为高明地动想用手段延揽自己。

轻蔑地在心中一笑，封霄云从容一步跨进这家“宝源行”大门，倒要看看你是谁！

店内果然是一派珠光宝气，迎面是一排透明水晶展柜，里面整整齐齐摆着各类宝石。封霄云除了能分出红色，蓝色，黑色，白色，这些宝石的名字是一个也叫不出来。

这些宝石虽然让人眼花缭乱价格昂贵，但跟后面摆的四种灵石一比，却只有黯然失色。

这家宝源行摆出来延揽顾客的灵石，个个都有拳头大小！最大的一块甚至有西瓜那么大，那块灵石内部水纹涌动澎湃盎然层层叠叠，居然是水灵石中最顶级的品相，碧海潮生！

封霄云的父亲封老实挖了一辈子灵石，挖出来最大最好的一块灵石跟宝源行展示出的最小最劣那块灵石一比，根本无法比拟。

不多时，就有伙计上来招呼封霄云。封霄云道明来意，伙计当即引封霄云直上二楼。

封霄云用眼角余光看到，自己刚一上楼，这位伙计就小跑去到店门口，将那招保镖的告示揭下。

来到二楼上，封霄云登时就愣在当场，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眼里所看到的。

这宝源行二楼，摆着满满一层兽灵石！

灵石功效奇异，对于修习四灵气有不可思议的辅助作用，故而灵石矿脉一直都是各大势力必争之地，甚至为此不惜发动持续数十上百年旷日持久的战争。多少世间王朝门阀因为一条新发现的灵石矿脉一朝崛起成为雄霸一方的豪主，多少势力也因为不孝儿孙没有能力守住自家灵石矿脉而被别人抢走，一朝家破族灭，身死名消。

但这世上除矿脉出产的矿灵石外，灵石还有一种来源。

各类凶兽进阶王级，即“诸法之王”这一境界之后，体内就会开始凝结一颗灵石，并且随着岁月流逝和阶位提高，凶兽体内这块灵石的品相和功效也会随之大幅度增长。

这类灵石因为来自凶兽体内，所以一般称为兽灵石。

同品相的兽灵石往往比矿灵石蕴含更多灵气，效果也更加显著，但往往也更加狂暴难以驾驭。正由于兽灵石效果显著狂暴，故而对高境界高位阶修者仍有不小提升辅助作用，所以这些兽灵石往往得高阶强者偏爱，价格也高出数倍甚至数十倍。在平周世界的万姓交易上，曾有一块极品兽灵石能换十三座城池的交易记录！

兽灵石虽然辅佐效果比矿灵石显著价格更加昂贵，但也有一个明显缺点，无法像矿灵石一样大规模产出。兽灵石只在王级凶兽体内才有，而且一只王阶凶兽体内只有一颗兽灵石。更麻烦的问题在于，捕杀王级野兽比下洞采掘灵石危险超出百倍，往往要死伤大量王阶强者才能成功捕捉一头王阶凶兽。

千万年来，诸大陆各大种族一直尝试驯化猛兽，试图量产兽灵石，可惜至今仍未能成功。驯化之后的凶兽，体内所形成的兽灵石往往数量稀少而且效果低微，甚至失去辅佐灵气修习的功效，只能当做炼丹材料使用。比如已经被驯化上万年之久的两角力兽，体内偶尔也有兽灵石，但这种兽灵石如今只剩一点药用价值，只能被用于炼制丹药，一般人称之为胆黄。

所以直到如今，兽灵石唯一的来源，仍旧是依靠猎捕分布在各个危险决绝区域的王阶凶兽甚至更高阶凶兽。

故此高阶兽灵石往往难得一见，极为昂贵。

也正是由于兽灵石这个特点，一些大型的灵石商行，往往会拿出一块最高等级兽灵石作为镇店之宝，以彰显本店实力！据传言，总部在第五大陆的不周世界第一大灵石商行：乾灵行，镇店之宝是一块乾级兽灵石！

这宝源行的镇店之宝，赫然是一块帝级最上品风灵气兽灵石。

封霄云在山海村时，天天帮着魁婶切割她猎来的灵兽肉，自然是见过各类兽灵石。帝级兽灵石虽然罕见，但封霄云还是见过几次，但更高级别的兽灵石，他也不曾见过。

所以封霄云看到二楼这些兽灵石，仅仅惊讶片刻旋即恢复正常。

迈步登上二楼，自有专门的优雅美貌侍女来招呼封霄云，引着他进入一扇毫不起眼的暗门内。引路的娇美侍女发现身后这位俊逸非凡的哥儿眼神丝毫不在那些昂贵的兽灵石上停留，心中也忍不住暗暗称赞甚至有些跃跃。

走过一道不起眼的小暗门，里面赫然是一间宽敞明亮的高广大间。房间北面居中的龙桑木座椅上，一名相貌威严的男子正端坐其上。这名男子看着四十左右，虽然身穿常服，但仍透出一股与生俱来的富贵威仪。

这名男子旁边，是一名身穿昂贵火蚕丝绸长袍，满脸恭敬小心侍立的老者。

端坐在椅子上的男子上下打量封霄云几眼，眼神又轻轻移向封霄云身后那名侍女。侍女会意，不可察觉地微微一点头。

随即这名男子就挥挥手，旁边一直恭敬侍立的那名老者立即拿出一份契书，来到封霄云面前。

封霄云接过契书一看，并没什么特别之处，无非是要求他忠心保护宝源行的相关财物和东家掌柜等重要人物，最后给的工钱倒是不少，每月付给二百银币。

进门之前心中已经有了决定，痛快地签下契书后，封霄云就正式成为宝源行的一名保镖。

经过这些年经营，临澜城内各位皇子王爷的势力盘根错节，彼此之间早已安插眼线。封霄云被宝源行雇佣的消息，当晚就传到各大皇子的王府之中。

“一时不察，居然被老四将这小子延揽！你们这些废物一个多月来口口声声严密监视那小子，就这么办事的？！非但没弄清那小子背后的靠山，甚至还被老四抢先一步将其招揽！来人，将这几个办事不利的狗才拖下去，笞打二十荆条，以儆效尤。”

这一晚上，不知几家王府的探子们因为办事不利，被重重责打。

那宝源行正是四皇子雍王的产业。封霄云被宝源行雇佣为保镖，自然形同被雍王招入麾下。

皇子间比拼实力，不光靠权还得有钱才行。毕竟他们现在就是皇子，无法立即安排高位，那么拉拢朝臣向自己靠拢的手段就只能是厚利。谁都不能凭空变出钱来，只能通过各类挣钱的买卖生息。如今临澜城各类挣钱的大买卖经过几位皇子多年来的争夺，早已各有其主。

这位四皇子雍王虽然平时在几位皇子王爷中低调行事不显山不漏水，其实他行事果断颇有胆略，在其他几位皇子因为尚未摸清封霄云的底细而犹豫不决时，他已经果决定断出手延揽。

知道封霄云不幕权贵曾把几大王府请柬一遭丢弃，这位雍王殿下就亲手制定出今天这一套全新方案。他先是命令手下秘密观察封霄云行踪几天，推算出今天封霄云很可能会经过自己所掌握的宝源行门口，而后雍王爷迅速布置出这么一场戏，果然成功将封霄云纳入麾下。

今天那位一直在二楼一个不起眼角落里充当侍卫的，才是雍王本尊。当时雍王亲眼见封霄云器宇轩昂一表人才，这才最终点头答应。

只是雍王自以为自己今天这场戏演得精彩，却不知道封霄云刚上二楼就已经注意到他。一个人可以装出其他人的气势，却绝难掩盖自己本身的气势。

封霄云得不请老人悉心教导五年，如今眼界早已非比寻常。他在山海村时，每顿饭吃的是世间帝王都不常见的玉蜜芝，天天晚上睡的席子是二十七年荣枯草编织而成，白天跟着能够随意猎杀王阶凶兽的魁婶干活。五年下来养移体居移气，封霄云早已不是当年采石村那个小小少年。

雍王虽然安排的巧妙，但封霄云还是一眼看出场中最尊贵那位就是他。

不得不说这位雍王确实很懂得邀买人心，封霄云来到宝源行没几天，就被掌柜借故夸奖工作勤恳踏实，赏一对精美鎏金瓶。

封霄云也不虚假客套，大方收下后，仍旧一切如常。每天打扫屋子的粗使丫鬟看到封霄云将价值不菲的精美鎏金瓶就那么随手一摆就再也没动过，随即将这一消息上报。

试探出封霄云并不是那种“视金钱如粪土”的孤傲性子，也不是那种贪财如命的庸俗之辈。雍王立即着手安排下一步行动，迫不及待想要进一步试探封霄云背后的那位强大靠山。

近年来一直在深宫隐居的大太监黄瑾，可是他们这些皇子王爷做梦都想拉拢的强大助力。奈何黄瑾道行太深，一味安心养老绝不参合他们这些皇子王爷之间的争斗。

封霄云背后的靠山居然能让黄瑾不顾颜面当街下跪求饶，绝不简单！为了能一探究竟，雍王最近甚至放下手里的户部政务，专心与几个心腹谋臣商议策略。

这样做在雍王看来十分值得，他与几位心腹谋士商议过，只要能拉拢住封霄云背后那位神秘强大的靠山，将来在其帮助下问鼎大位简直易如反掌。那位神秘强者对雍王来说是一个强大的助力，值得为此花费心血全力布局。

三十八章捡回一个小萝莉

尽管如今临澜城内几位皇子王爷彼此间斗的厉害，但雍王一直奉行明面上韬光养晦不争的策略，遇事绝不强出头，平时只管好户部自己那一摊子事务，极少出手参与几位兄弟的斗争，偶尔被波及，也都以自保为主绝不轻易出手。

这次雍王在众兄弟都还在观望时，就毅然出手笼络封霄云，实在是一反他往日的行事风格，颇有几分豪赌的意味在里头。

雍王这次如此贸然行事，虽然看着像是一场豪赌，但其实他也并不是完全没有一点把握。雍王年幼时，得上一位皇后亲自在宫中教养过七年，因此颇知道一点皇家最深的机密，这也是他这次敢于果断出手的最大信心来源。

比如这座临澜城，在当年炎夏朝开国太祖建城时，在城下秘密修建有一座威力无比的防护大阵，在代代帝王口口相传中，这座大阵甚至能够抵御乾元圣人全力一击。而这座大阵的阵眼，就坐落在皇宫正殿含元殿龙椅的正下方养龙井之中。这座大阵不光防御力惊人，而且还具备觉察能力，一旦有超越帝阶的强者驾临，大阵就会自行生出感应，通知皇帝准备隆重迎接。

当日封霄云背后那位神秘强者秘密降临一缕意念进入临澜城，就已经悄然触动临澜城地下这座护卫大阵。

据雍王在宫内的眼线回报，当日宫中所有高手尽出，甚至连护龙卫的老祖宗，那位自家传说中已经不知活过多少岁月坤境最强者，都曾秘密现身片刻。当时整个皇宫大内如临大敌一般，所有人都在瞬间忙碌起来，开始准备隆重的欢迎仪式，也悄悄做好了战斗准备。

距此消息雍王猜测，封霄云背后那位神秘强者，至少也是坤阶亘土永寿境界的强者，甚至有可能更高。

正是基于这种推断，雍王才会迅速布局，然后抢在诸兄弟观望时突然出手笼络封霄云，这么做的最终目的直指封霄云背后那位神秘强者。

看来雍王韬光养晦了这么多年，而今终于还是有些坐不住了。

将封霄云招入宝源行之后，一段时间雍王就再无其他动作，也没有再刻意提拔赏赐封霄云。雍王知道急于求成反而会坏事，不如先慢慢展现出自己的诚意，再徐图后事。再者说来，他也需要让警铃大作的兄弟们慢慢再放下警惕。

一切如常，加入宝源行后封霄云天天值守护卫，丝毫没有察觉什么异样。封霄云甚至觉着，似乎自己之前所想的那些事情，不过都是一厢情愿的凭空猜测，现实仍旧是平平淡淡一汪静水。

这天封霄云正在宝源行例行值守，突然接到掌柜传话，让他护卫大东家去城外走一趟。

封霄云遵命护着大东家的车子，一路跟着不疾不徐从南门出城。

来到南城外，封霄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见的景象，离他上次进入临澜城没过去多久，城外已发生剧变。

临澜城外不知何时已经聚集大量无家可归的流民。这些流民状况十分凄惨，衣不遮体食不果腹，就住在简易的草棚之中，甚至露宿野地。这些流民都是失去家园逃难至此，稍微有力气的还能进临澜城做苦力混个果腹，老幼只能每天乞讨度日忍饥挨饿苦熬日子。

但不知为何，临澜府始终不曾来施与米粮接济这些流民，好似对近在咫尺的这些流民视而不见一般。这些流民都是炎夏子民，因宁王之乱从南面一路携家带口逃难至此。

封霄云小心护着东家的车子走在流民聚集区外围，暗中观察这些流民。

大部分流民都饿得没剩多少力气，只能躺在地上。他们进不去城门，守城兵卒大力查禁这些流民进城乞讨，以防流民在城中偷抢闹事。那些看着只有四五岁的孩子，饿得皮包骨头，手臂甚至不如封霄云一根手指粗。他们甚至连哭的力气都已经没有，只能徒劳地望着自己父母，空洞地张开嘴连一声“饿”都已经没气力喊。

有个饿得面黄肌瘦的小女孩，父母全死在了逃难路上，只剩他一个她孤零零坐在那儿等死。旁边一群饥民都向她投来野兽般的目光，似乎在打量吃食。

看着这些炎夏朝百姓就那么无助的坐在地上渐渐饿得无法动弹，封霄云心里好似被什么猛抓了一把。

片刻之后，车里东家低声吩咐一声，拉车的鹿蜀缓缓停下。车门打开，气宇不凡的大东家从车里迈步而出。

封霄云第一眼就看出这位东家自己有几分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想起了刚到宝源行那一天。

这位神秘的宝源行东家满脸同情地望着几丈外蔓延无边的大批流民，沉默许久之后，开口问旁边一名管家模样的人道：“手中尚有多少米粮？”

管家闻言面色大变，当即跪在地上哀求劝阻道：“王爷不可！私施米粮邀买民心，可是犯上大忌！眼下局势险要，一旦施粮，恐怕被那几位所趁，尽毁王爷苦心攒下的一点根基。”管家激动之下，似乎有些失言。

封霄云没说话，静静站在旁边听着，履行着自己的护卫职责。

大东家，这位王爷当即怒道：“本王已经连上三本，请求朝廷拨发米粮救济这些流民，在冬日之前给他们搭建茅棚过冬。奈何朝中掣肘重重，至今仍无有一粒米粮拨下。你看看这些饥民，本王于心何忍。哎……”长叹一声，这位王爷狠狠一甩袖子又返回车中，灰心丧气冷声吩咐道：“回府！”

从城外回来后，封霄云顿时对自己这位新东家心生不少好感。这位大东家虽然身为王爷，但好似很懂得体恤百姓疾苦。

换班之后，封霄云赶在城门关闭之前，来到城外流民聚集之处，找到那个快要饿死的小丫头，趁人不注意将其抱回。封霄云不敢声张，怕引得那些父母将快要饿死的儿女都送给自己，自己眼下并没本事养活这么些孩子。

喂了半碗小米粥之后，小丫头总算是缓醒过来。封霄云一下不敢给她吃太多，怕她饿得久了，一下吃饱撑坏肠胃反倒害死了她。

从此以后，封霄云每天干完活回到自己屋内，就多了一个小丫头要照顾。

第四天，可怜的小丫头终于怯生生开口说了第一句话：“饿。”

十二天，小丫头面色总算恢复正常，显出几分稚童的可爱。在封霄云反复询问下，终于得知这个小丫头今年刚七岁，她的父母到达临澜城外不久，就相继病饿而死。小丫头姓刘，只有一个乳名叫“囡囡”。

一个月后，小丫头已经与封霄云熟悉起来，亲切地叫封霄云“大哥哥”。在宝源行当保镖，可以在食堂吃饭，所以尽管遵守师命不能留下隔夜钱，但封霄云每天也能吃饱饭，顺便也给小丫头带回足够的食物。

经过这一个月慢慢熟悉起来之后，封霄云从店铺伙计的言谈中得知，这家宝源行乃是炎夏朝当朝天子的四皇子雍王府的产业。

当然了，一般店中伙计哪敢谈论这种事，很显然是有人故意透露给封霄云知晓，想要以此试探封霄云的态度。

封霄云了解此事之后，并没什么变化仍旧每天照常值班。

雍王对此给出的评价是：年纪轻轻倒是沉得住气。

封霄云一切如常，小丫头“囡囡”却先出了事。她在院中玩耍时，被路过的侍女蒹葭在无意中看到，随即被带走。

当天晚上，封霄云回到屋中，不见“囡囡”踪影，彻夜搜寻无果之后（他没法搜侍女的屋子），第二天封霄云直接堵住大门，蛮不讲理逼迫掌柜限制店中所有人员走动，他要挨个屋子搜查。

掌柜哪里能答应这种无理要求，当即喝令封霄云退下，并表示自己会尽力寻找那个小女娃。

这种敷衍的回答显然并不能让封霄云满意，封霄云毫不退让坚持要封闭店门挨个搜查。

掌柜勃然大怒，下令众保镖先擒住封霄云。

面对凶猛扑上来的五名保镖，封霄云毫不畏惧沉着应战，硬是以一敌五将这五名保镖全部打翻在地。

喧闹巨大的打斗声终于惊动内院正在屋内修习的侍女蒹葭。蒹葭轻轻探出头，惊得面无表情看着被撞塌的那面院墙，不知发生了什么。小囡囡从蒹葭身下冒出头，视线刚好穿越倒塌的院墙看到封霄云。

“大哥哥！”小囡囡一脸开心大声呼喊。

“大哥哥，这是蒹葭姐姐给我的虞美人，真好看。”小囡囡兴奋地冲封霄云显摆着新得来的礼物，完全没注意到大哥哥脸上愤怒的表情。

“囡囡，为何昨晚没有按时回来？”封霄云眼中带着怒火盯着亭亭玉立的侍女蒹葭，问小囡囡。

“大哥哥，囡囡昨天玩的累了，就在蒹葭姐姐屋里睡着了。”小囡囡敏感地听出封霄云语气中的愤怒，怯生生答道。

封霄云眼中充满怒火盯着面前一脸冰冷的侍女蒹葭，似乎在判断囡囡所说之事的真假。

这位侍女蒹葭面色虽然冰冷，也难掩其天生丽质，她此刻非但毫不畏惧怒气腾腾的封霄云，反而大胆对视过来。这位侍女蒹葭本身有着宗境大成的修为，在强者为尊的炎夏朝，她比一般男子要尊贵的多，此刻对着怒气冲冲的封霄云也是毫无惧意。在她眼中，封霄云也不过是个宗境修者，甚至还不如自己。

片刻之后，封霄云带着囡囡转身就走。囡囡安然无恙，自己也就没必要再追究下去，面前这女子是宝源行侍女，平日里专门接待店中贵客，身份地位高贵，想必她也不会做出不法之举。

“等等，这个小丫头机灵懂事，我很喜欢。不如你把她让给我，你看如何？”蒹葭突然开口道。

听了这话，封霄云心中顿时对身后这位美貌丽质的女子好感全无，头也不回冷冰冰道：“小囡囡不是丫头，更不是货物。”拉着囡囡的小手继续往回走。

小囡囡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转头扬起另一只纤瘦的小手，“谢谢姐姐给我的虞美人。”

“慢着！”蒹葭轻使身法，飘飘微步瞬间移至封霄云身前，如一座冷峻的冰山拦住封霄云的前路，“你提个条件，我只要能办到一定答应。”脸上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

封霄云仔细看着面前蒹葭的脸庞，发觉她不似有心与自己玩闹，但心中仍旧厌恶她这种生意般的话语，“让开。”

“小囡囡已经长大，她需要人教导。我能给她延请名师，教授她读书识字，学习琴棋书画，甚至修习灵气。”蒹葭发觉自己无法说动封霄云，有些着急地说出一连串好处，一直如冰山般的面颊上罕见地显出一丝焦急。

封霄云一愣，小囡囡一天天长大确实需要人教导，总不能就这么天天野着。思索一阵，封霄云点头应道：“小囡囡不能跟你走，但可以接受你的教导。小囡囡是我的妹妹，不是宝源行侍女。”最后这句话，封霄云说的很重。

侍女蒹葭闻言不知怎么面上神情一馁，但最终还是点头答应。

小囡囡从此开始每天跟着蒹葭学习，而侍女蒹葭自从有了小囡囡陪伴，面上罕见的偶尔会对封霄云露出笑容，也不再是原来那个冰山美人。

这件事情，自然瞒不过雍王。没有雍王最终点头，单凭一个侍女蒹葭，还无法请来名师教导小囡囡。

不知不觉多天过去，这天封霄云再次得到掌柜命令，让他作为雍王的私人护卫，暗中保护雍王监督朝廷施发米粮接济城外流民之事。原来这些日子以来，经过雍王不不懈努力，终于催促朝廷下旨，令临澜府救济城外流民。

召曰：“城外百姓，与朕同族，本出一源。何忍见手足受此饥寒，特截取漕粮三十万石，令临澜府尹崔廷玉总责救济之事。”

这次雍王是秘密出行暗察，故此只有封霄云随着微服的雍王两人一起来到城外。

雍王看着大量流民排队领熬煮好的热粥，或领些米粮自己回去熬煮，忍不住连连点点头。临澜府的差役跑腿白身们更是辛苦，深秋天寒一个个忙得额头冒汗，不停给流民发放粮食。

雍王见此情景心中只觉暖和。

封霄云仔细观察一阵，突然出手拽住一个流民，伸手去流民手里端着的破碗中抓出一小把朝廷给的米粮热粥，然后放入一个银币。这流民当场大喜，急忙藏起银币，对着封霄云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

“王爷，不知朝廷这次赈济所拨米粮，是何等米？”封霄云低声问道。

正感到心中暖和的雍王没想到封霄云会突然问这个问题，愣一下才答道：“陛下旨意，户部截漕粮三十万石专为周济这些流民过冬，皆是中等新米。”

封霄云冷笑一声，缓缓摊开手掌，里面赫然是一把熬熟的腐烂发霉发黑的陈粮，哪是什么中等新米。这等腐烂发霉的陈粮，一看就是在粮仓堆放不知多少年已经霉烂，吃下去极容易吃死人。

雍王见状，当场气得脖颈赤红，狠狠一拳打在身旁一颗万年桦树上，嘴里恶狠狠道：“这起子蠹虫奸吏，居然敢在天子脚下如此肆意妄为草菅人命！回城！本王这就上本，一定将此事彻查到底严惩不贷！”

三天之后，炎夏国朝廷降下雷霆之怒，户部一位参与此事的侍郎被锒铛下狱，随后从他口中套出事情始末，前后总共二十多位大小要员因在朝廷赈济粮食中以次充好谋取奸利，被抄家流放。

这么多官位一下子空出来，朝堂上顿时又是一阵风雨。诸位皇子为把自己人安插提拔到这些官位中，拼命挤踩其他皇子的人，斗的好不热闹。

朝堂上斗的热闹，朝中重臣都盯着这些新空出来的官位，似乎没人再关心城外那些流民是否能熬过这个冬天。

挑了一天闲暇，雍王爷再次带着封霄云一个护卫，再次来到城外查看赈济粮食分发，经过查验之后，这次雍王总算是满意地点点头。

封霄云在旁边小心护卫着，对身边这位言出必行做事果决的四王爷很有些佩服。

雍王欣慰地看着流民吃完一顿饱饭，转身打算回城。

正此时，一名流民假装路过顺利接近到雍王身边，猛抽出一把青光闪烁的毒刃，向着雍王刺来！

三十九章连环刺客，一份重赏

那短刃刀锋呈青紫色，一看就喂有剧毒！

雍王此刻似乎完全没注意到那柄刺向他的短刃。

千钧一发之际，封霄云瞬间给自己右手附上一层土盾，直接用手去抓那短刃！

封霄云最终成功攥住短刃尾部。此时锋利的刃尖已经划破四王爷的衣裳，只要前进半寸，划开一丁点皮肤，刃上见血封喉的剧毒就要立毙雍王于当场！

关键时刻，封霄云总算死死捏住这柄致命短刃，使其再难寸进，同时一把推开雍王。

喂过剧毒的刃尖再也无法挪动一分一厘，这名刺客只觉自己仿佛一刀刺入密实石墙之中，短刃已经死死被卡住。

这名刺客似乎没料到还有人能用这种方式救下目标，稍微有那么一瞬间顿住。

封霄云右手两指捏住短刃，左手随即猛力一拳砸在这名刺客眼角后方。这名假扮流民的刺客被这一拳狠狠击中，顿时感觉一阵头晕目眩软软倒在地上。

眼神一扫，封霄云发现这名刺客显得过分白皙的手腕处有一个明显纹身。

来不及解决这名被打昏的刺客，封霄云马上觉察到流民中有七八个面色阴狠看不出半分饥饿消瘦模样的，正迅速向这里冲来！他们一手藏在腰间，里面正握着短刃。

看来今天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连环刺杀！幕后的黑手必然已经事先掌握雍王今日的行踪，这才能准确布置下如此多的刺客。

封霄云护住雍王，掩护他向临澜城方向逃走。由于今天雍王是秘密出行未乘坐显眼的鹿蜀车，所以此刻只能徒步逃命。

后面赶来的刺客发现追不及，居然直接掏出手弩向雍王射来。

凭借自己的护体土盾格挡扫落第一轮弩箭。封霄云迅速护着雍王贴树而走，防止雍王再被刺客趁机用短弩暗算。

发现手弩难以伤到雍王，这伙刺客立即兵分两路，一组三人来缠住封霄云，另外四人试图直接越过封霄云追杀雍王。

交手之后，封霄云发现，这第二波来的刺客比之前那个难缠的多，其中居然有几名修者。

这些刺客经过多年训练，彼此间配合精熟不说，所修功法也非常诡秘难防。其中一名刺客御使风灵气，居然直接吹送一团毒烟罩向封霄云，另外两名刺客则专门运火灵气打出一道道火箭来干扰封霄云分神，想要阻止他保护雍王。

封霄云虽然毫不畏惧这些刺客的诡秘手段，但他双拳难敌这么多手，只恐怕雍王性命危急。

幸亏此时雍王爷终于反应过来，急忙运转风灵气功法，速度骤然加快向着临澜城方向跑去。

这位雍王爷看来不是那种不学无术的膏粱纨绔，他居然也有宗境修为，而且修的还是风灵气。大概是平时甚少实战，加之刚才生死一线间太过紧张，才忘记立即使出这功法逃走。这会儿反应过来，逃跑速度倒是很快，眨眼就跑出去百十步。

封霄云立即摆脱刺客纠缠，加速紧追在雍王身后替他遮掩抵挡几名刺客的追杀。

雍王离着城门越来越近，就在此时，路旁突然又跳出两名刺客，挥舞短刃直奔雍王而来。

封霄云见干脆状合身撞向一名刺客将他撞飞出去，却来不及阻止另外一个。

幸亏雍王底子不错风灵气功法练得纯熟，危急时刻突然再次加速，险险避过这致死一刺，向着临澜城城门迅速靠近。

另一名刺客一击落空还想再追，却已被封霄云截住。

闪电般出手擒住这名刺客手腕，封霄云不与他啰嗦，突然发力直接将这刺客手腕捏碎，然后一脚将其踹倒在地。

这名刺客一身登境功法尚未来得及施展，就已经被打得昏死过去。

扫一眼这刺客双手，却并未在这名刺客手腕上发现第一名刺客手上的纹身。

此时持有手弩那伙刺客已经追上来，封霄云看一眼已经接近城门的雍王，挺身横拦在这伙刺客前方。

这伙刺客眼看目标已经逃至城下被守城兵卒接应，又见自己身前有强者拦路，当即迅速后撤，丝毫不恋战。

封霄云赶过去查看那两名被自己打倒在地的刺客，却发现他俩已经咬破嘴中毒囊自尽。再看一眼被自己打晕的第一名刺客，却发现他已经不见踪影。

这两名刺客居然是两名死士！封霄云心中惊骇，再抬头看着已经消失在野地的那伙持有短弩的刺客，又想起之前那名手上有独特纹身的刺客。

封霄云觉着，今天这场刺杀恐怕内里十分复杂，绝不止一方临澜城的势力参与其中。

雍王逃至城门，倒是没忘记封霄云，言语几句立即有一队兵卒匆匆赶来保护封霄云。

此时，封霄云心中已经对这三波刺客有了一点基础判断。

今天这些刺客明显分为三波。第一个刺客手上有标志纹身，明显是独行刺客。

第二波刺客准备周密兵器精良，甚至有短弩这种杀器。而且这第二波刺客组织严密胆子极大，光天化日就敢在京郊对四皇子发动刺杀，并且一见事不可为就立即后撤绝不恋战。这样一支敢在京畿埋伏皇子并且装备精良训练有素进退自如的刺客，其背后必然有一股强大的势力。这第二波刺客不像是刺客，更像是训练多年的一支精锐兵卒。

至于最后那两名刺客恐怕才是今天三伙刺客中最可怕的，那是两名死士。临澜城可是炎夏朝都城堂堂天子脚下，有人居然能在这里养死士，其背后的势力绝对深不可测。

“看来这偌大一座临澜城，祥和繁华的表面下已是暗流汹涌。”封霄云不由在心中暗暗警惕。

雍王退入城中不久，有巡城兵卒自去通知雍王府，王府随即派出一队侍卫，保护雍王安全返回府中。封霄云则自行返回宝源行。

雍王一回到府中，立即召集三名心腹幕僚密议。

“王爷，今日之行可还顺利？”

雍王随即将之前遭遇说出。

听罢，三名幕僚齐齐色变。

其中一位较年长者道：“王爷此次冒天大风险，殊为不当。还请王爷以后莫再如此行事。”

雍王面无表情点点头。

另一名幕僚道：“王爷，今日可曾试出那封霄云……”

雍王缓缓摇头：“那封霄云实力不俗，看来寻常宗境修者难以迫使其背后那位尊者再次莅临。这次是本王判断失误，险些遭了毒手。”

一名幕僚低声道：“王爷，刚才有消息到。最近几天秦王府和泰王府、晋王府都有异动。今日之事，恐怕与那三位王爷皆脱不了干系。”

雍王冷哼一声，沉默不言心中静静思索。盏茶工夫，雍王又开口缓缓吩咐道：“一切不变，继续进行。”

三位幕僚领命而去，自去布置安排。

封霄云回到宝源行后院自己屋内，静静坐下来思索今天发生的事情。险想起那位雍王，“这位王爷倒是少见的沉稳，遇上头一个刺客时，面色居然毫无变化。”封霄云在心中细细思索一番，最后忍不住嘴角轻轻一笑。

恰好此时，小囡囡放课归来，侍女蒹葭拉着小囡囡的手依依不舍直把她送到封霄云门口才松开。

“大哥哥！”看到封霄云正坐在屋中，小囡囡立即欢快呼喊一声。

封霄云起身走到小囡囡面前，疼爱地一把将她抱蹭一蹭她娇嫩可爱的面颊，扭头看着侍女蒹葭客气道：“又劳你费心照顾囡囡一天。”

蒹葭俏脸微红不敢与封霄云对视，轻轻一点臻首转身就要离开。

“等一等。”封霄云忽然叫住蒹葭，然后径直伸出手轻轻为她理好鬓角几缕微乱的青丝。

蒹葭似乎被封霄云这突如其来的大胆举动给吓住了，愣在那儿，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登时面若晕霞，转身疾步离开。

封霄云看着逃也似走远的侍女蒹葭，轻轻问怀中小囡囡：“告诉哥哥，今天蒹葭姐姐都教给你什么？”

“姐姐今天教我练字，下晌我自己练了一会儿，然后姐姐又来教我。”小囡囡瞪着可爱的大眼睛，乖巧答道。

“哦，这么说蒹葭姐姐曾离开一段时间？”封霄云不经意问道。

小囡囡接着乖巧答道：“囡囡自己先练了两个钟头的字，然后蒹葭姐姐才来教我。”

封霄云点点头，想着自己刚才发觉蒹葭眼眶后面似乎有些浮肿，才故意伸手去拨开她遮挡的青丝。

“看来今天这事情似乎别有一点意思。”封霄云想起今天第一个被自己一拳打在眼后昏倒的刺客，似乎有些过于轻易就将那刺客击倒。但那名刺客双手惊人的细嫩白皙，根本不像一双男人的手。

只是方才眼见侍女蒹葭拉着小囡囡那只手，手腕处似乎并无纹身。而且侍女蒹葭本身是宗境强者，这点绝对错不了。

摇摇头，封霄云将脑中纷乱的思绪抛开，抱着小囡囡进屋开始考校她的功课。

小囡囡用稚嫩的童声轻哎一声“又要背书。”

封霄云忍不住把脸一板，“乖，背好了。哥哥给你买好玩的糖人。”

三天后，封霄云刚刚吃过早饭，雍王府的长史带着赏赐径直来召见封霄云。由于封霄云前番护卫有功，雍王特赐宅院一座，银币千枚，并且擢升他为雍王府三等侍卫。

雍王府长史将房契银币和王府侍卫绣锦刀摆在托盘上，一并递给封霄云。封霄云也没推辞，直接伸手接过。

雍王府长史深深看封霄云一眼，随即返回复命。

仅仅是一次护卫而已，这赏赐似乎有些过重。

自有王府随从领着他去那处宅院，封霄云今日可以先休沐一日，明天再去雍王府当值。封霄云没什么包裹行礼要搬去新家，只有小囡囡一个“行礼”需要带上。

封霄云抱着小囡囡，跟着王府随从离开宝源行后院。侍女蒹葭不知何时出现在角门处，望着封霄云离开的方向，眼中居然有一丝不舍，只是不知是不是舍不得小囡囡。

雍王赏赐的宅院果然极好，所处位置幽静雅致，统共两进院落，不算大可在这寸土寸金的临澜城也不算小。

将封霄云带到之后，王府随从就静静退走。

封霄云领着小囡囡随意绕着院子走一圈，四下打量一番，随后进入屋中。小囡囡看着院中盛开的漂亮花儿，就有些拔不动腿，封霄云放任她留在院中玩耍。

一进门，屋里赫然立着一个身穿月牙白纱衫内衬翠绿小衣，下身月牙大白长裙拖地的俏生生小美人。小美人生的袅娜苗条腰如细柳，双腿修长。

听到声音，这位俏生生的小美人不敢抬头，微步轻移，柔若无骨的芊芊素手在身前朝着封霄云深深一福，恭谨道：“奴婢如夕，恭迎大人。”

四十章欢快的家

封霄云心知面前这位美人必然是随着宅院一起赐下的赏赐，而不仅仅是一个丫鬟那么简单。他曾在书中读过，上位者笼络人心最常用的就是钱财和美色两种手段。

只看那柔若无骨均匀纤细的一双玉手，就能猜到这丫鬟低垂的是怎么样一张花容月貌。纤手如此娇嫩，怎么可能是面目普通做惯粗活的粗使丫鬟。

“怪不得师父绝不在世间现身。上次仅是露出一缕意志降临，就引得这些王公贵族如此巴结，若真现身那还了得？”封霄云前后联系略一寻思，就明白雍王为何会如此重赏自己。

“你本名是？”封霄云客气地问道。对着这么一位娇小的可人儿，任你是铜浇铁铸的汉子也会忍不住客客气气。知道如夕显然并不是她的本名，故此封霄云才有此一问。

臻首轻轻抬起，露出一张精致白皙的鹅蛋脸，双星眸撩起一点勾人心魄的媚，内里蕴含那一泓秋水好似藏着说不尽的风情，瑶鼻挺直，朱唇水润。

一眼望去，这女子真是美艳如画一般。乍一看明明蕴藏惊心动魄的一点媚，可等你第二眼再望去，这位画中仙子偏又气若幽兰，洁净无暇仿佛不食人间烟火般。两种截然相反的气质在这女子身上融为一体，形成一种说不出的勾人风情。

“小奴本姓李，贱名如夕，年方二八。”娇媚的小丫鬟朱唇轻启，声如嫩莺。很显然，这女子受过高人指点，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对男人有着致命的诱惑，恐怕是从小就接受这种训练，十几年如一日下来，才有今日这般柔媚。

封霄云木讷地一点头，似乎对面前这撩人的媚色无动于衷。

养如夕这种女子，此类事情在大户人家很常见。王府之中自有经验丰富懂得相人之术的老嬷嬷，每年专门买来一批五六岁尚不大记事的小丫头，然后从小加以严格教导。待其长大之后，这些小丫头都会生一张明艳动人的脸庞，一举一动更是在多年训导下处处透着媚。

待王爷有需要笼络的人，便投其所好赏赐一个这种女子，自然就能牢牢笼络住此人忠心。

在世间流传下来的一些刺客列传中，那些视钱财如粪土一生狂放不羁的刺客，最后都被一个绝色的女子所拢住，不得不为其主人奔走卖命。前翻封霄云对那价值连城的鎏金瓶视而不见，故而雍王的幕僚们才会选择从女色上下手笼络他。

看来雍王府确实舍得花本钱笼络封霄云。似如夕这样的女子，即便是在王府众多女子中，也绝对是最出色的其中一个。

然而很可惜，雍王府的幕僚们精心准备的谋划似乎失效了。

幸亏封霄云五年来早就经过无数次光明堂的师姐们“波涛胸涌”“上下其手”的顶级磨练，早已练得深陷红粉万丈也面不更色气不长出。不然就他这种不到二十岁浑身血气充盈精气十足的小伙子，见到如夕这种的娇嫩可人儿就站在自己眼前不足一尺，身上柔媚甜美的气息若有若无萦绕鼻间，非得当场呆立如木棍丢个大丑不可。

封霄云多年来久经师姐们的“残酷”锻炼，面对如此娇媚撩人的如夕，仅仅是俊脸微红，就尴尬咳嗽一声掩饰过去，“如夕听着太媚，你以后就叫……”封霄云扭头四顾，发现廊檐上正挂着一串玉质风铃，“风玲儿，你以后就叫李风玲。咱家屋多得是，待会儿你随便挑一间住下。对了，你一个月月钱是多少？”

封霄云觉着自己有些受不了“如夕”这种听着就娇滴滴的名字，干脆给面前美人改个称呼，反正这又不是她的本名。至于房间一事么，封霄云这就是清楚表明自己不需要她侍寝暖被。

封霄云并非讨厌这样的美人，只是他早已习惯了封苍宗师姐们那种纯真自由的烂漫气质，因而一时半会儿还接受不了如夕这种被人硬生生扭捏出来的妩媚。

听到这番话李如夕、李风玲一愣，随即轻轻一福，柔声道：“但凭爷做主。”

“别叫爷。“封霄云连连摆手，”我今年刚十九，叫爷太老气。你我以后可以兄妹相称。这里是一千银币，我先给你五百，算作十个月的月钱。你可满意？”封霄云随口问道。

风玲儿又愣了一愣，也不知是因为那句兄妹相称，还是这五百枚月钱，恐怕多半是为那句“以后可以兄妹相称”，又或者是因她从小到大第一次被人询问“是否满意”。

似她这类女子，自小就被王府买入府中，十几年锦衣玉食养着，琴棋书画教着，专门的嬷嬷教导她魅惑取悦男子的种种手段。想来她什么样的富贵珍玩没见过，岂会稀罕封霄云这五百枚银币。恐怕她至今从未体会过的，也只有这“亲情”二字。

封霄云随口一句“兄妹相称”，已在无意间击中她心底最后那块没被触及过的最后一片仅存的纯真。

原本风玲儿在今天被赐给封霄云之前，已经见过不知多少大自己一二岁的姐姐们的下场。

风华正茂时，自己是男人手中一个喜爱的物件，当自己被男人把玩渐腻，芳华渐逝后就被辗转赠予其他男子手中。

当韶华彻底逝去，再也无法让男人动欲之时，姐姐们就不得不选择成为一个老男人凄惨不得宠的妾室。主母若是心善也就罢了，尚可无声无息了此残生。若是主母不仁，就要被发卖给一个素未谋面粗野糙汉，甚至更惨被卖入下等青楼勾栏从此倚栏卖笑一点朱唇万人尝，生不如死。

风玲儿今天被王爷赐予这宅院的主人，她本来已经心如死灰，准备静静接受自己的命。却不料，他的这个新主人，好似与一般男子并不相同。

风玲儿原本已经如枯木死灰一般的心忍不住微微一动，罕见地有了一丝暖意。

“对了，你的身契在哪儿？”封霄云此时才想起，大户人家的丫鬟都有卖身契。

听到这话，风玲儿心中顿时又一凉，纤手微颤认命般绝望递上自己的身契。

封霄云接过来看都没看直接化出一股子火灵气，瞬间将这身契燃尽。

这张身契烧出来的那一点火苗，却真的暖了风玲儿整个的心。

“从此以后你便是自由良人，可随意来去。你若是暂时无处可去，亦可在这府中住下。”封霄云随意摆摆手，径直离开。

来到院子里，偷偷来到小囡囡背后，一把捂住她的眼睛，小囡囡用一双小手抓住封霄云的一个指头，奋力扒拉着，封霄云和囡囡嘻嘻哈哈笑作一团。

风玲怔怔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目视自己的这位新主人在院中与那小女孩儿玩耍，星眸中原本荡漾的撩人心魄一泓媚色此刻完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目迷离和羡慕。

带着小囡囡快乐地挑了一间大房子，封霄云把风玲介绍给小囡囡认识，随后让小囡囡自在家中玩耍，而他则来到街上。

经过街上，封霄云看到一大群苦力正费力地推车，赶车人拼命挥舞鞭子驱赶力兽，拉着车上一块巨大的奇异石头想要加快速度通过。旁边围观的临澜城百姓对着车上的巨石指指点点，“这就是青园里用的石头，看见没。”“老邢你咋知道的？”“我小舅子是个石匠，已经在那儿干了两年多都没回来。”

封霄云静静听着这些谈话，脚步不停来到御街路口，按照当日约定静等那小乞丐出现。

直等到天黑时分，小乞丐终于姗姗来迟。小乞丐显然也没料到封霄云会主动先来找他，要不是偶然乞讨路过这御街道口，今天就要错过。

见面之后，小乞丐惊讶地问道：“不知大哥找小弟何事？”

“现在天已黑，我肚子正饿，咱们找家馆子先吃顿饱饭再说。我今天新得了赏钱，走带你去吃顿好的。”封霄云豪气地一拍胸脯，带着小乞丐来到一家“合乐居”。

一顿饭直吃到饭店活计和老板苦着脸上来说店内已经没有多余食材，封霄云这才停箸。

喝下一口清茶，封霄云说道：“我最近新得一套房子，你不妨先去我那儿住着。”

小乞丐一愣，完全没料到面前这位本领极高的大哥会让自己去他家中住下。

“这是三百枚银币，你拿着白天去市面上随意转转，不拘听到什么消息，只管回来与我说。”封霄云又道。

这事儿好办，小乞丐在临澜城混了这些时日，早就把临澜城的大街小巷摸了个透，绝对能听到街头巷尾很多精彩的事情。

剩下二百枚银币付了饭钱还剩下二十几个，被封霄云路过南城时随手搁在一户茅草屋院里。封霄云严格遵守着师父给定的门规，不留隔夜钱。

小乞丐跟着封霄云回到家中，看到那位俏媚的风玲妹妹，居然也没当场露丑，甚至比封霄云还淡定。

将这位乞丐小兄弟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封霄云更加肯定这位小兄弟必然有不俗的出身，一般市井人物见到风玲儿这样如酥脂一般的佳人，怎么可能如此镇定。这位乞丐小兄弟看着小小年纪，却镇定的像是早已对这美色熟视无睹一般，这可绝不寻常。

两人又商议一些话，小乞丐随手挑选一间靠门近的屋，自去睡下。

封霄云也自去歇息。

夜晚，风玲儿蜷缩在锦被中微微颤抖着，在粉腻锦绣被中辗转反侧难眠等了一夜，什么都没发生。一直在脑海中时不时响起的虚掩房门被吱一声推开的声响，也从未响起。天亮之后，风玲儿轻咬樱唇似乎松了一口气，又似乎在心底微微有几分不喜。

发觉家中已经无人，风玲儿轻轻拿起笔墨，在一张薄如蝉翼的纸片上用工整的蝇头小楷写下几行字，随即取出一个筷子粗细的金属筒，将密信装入其中，来到自己屋里一处隐秘的密室，随手将金属筒塞入墙中一个小洞内，再将这小洞细细堵好还原。

在封霄云来到雍王府之前，这封密信已经送到四皇子雍王的谋士案头。

一名谋士展开密信大略扫过一眼，随手递给雍王爷，笑眯眯道：“王爷，这次却是在下小胜一筹，此子果然不是贪花好色之辈，恭喜王爷得一仁勇忠义之士。只是王爷千金之躯万不可再以身犯险，白龙鱼服恐遭虾戏。”

“此番若不是先生之谋，本王也难以笼此子归心。捕蝉卫可肯曾查出是何人胆大妄为，昨日敢在城外行刺本王？”四皇子一丝不苟挺身端坐，与几位谋士说话。

旁边一名略白胖的谋士恭敬道：“禀王爷，此事那二位都曾推波助澜。”这位谋士伸出一指，在空中轻轻比划几下。

“本王今日上朝，正有本要奏。”四皇子冷起脸，起身出门上早朝。

四十一章悠闲的侍卫日子

看来雍王对封霄云十分器重，封霄云来王府侍卫的第一天，雍王就命封霄云和另一名侍卫一起随自己去上朝。

炎夏朝王爷们的侍卫最近十余年来，渐渐还衍生出一个新的作用，就是朝议结束后，为当日在内阁值守的王爷跑腿传话。

由于皇帝渐渐年老，失去年轻时的雄心壮志，开始醉心享乐。同时为考察培养江山万代的接班人，老皇帝把几个成年皇子分入诸部，又择忠心老成干练的臣子组成内阁，每天替皇帝处理繁冗的政务。

最近五年来这种情况越演越烈，老皇帝被新纳的一名妃子迷的神魂颠倒，一直在临澜城首遥丘的上林苑中久住，并且选天下巨木顽石，征天下奇珍入上林苑，大肆为这位宠妃兴建青园。

甚至这每天的早朝，老皇帝都已经四年未曾参加，皆是由内阁六位阁老主持。而早朝结束之后，负责一部的皇子往往还要单独留下，与几位阁老商议处置政务。奏折经几位阁老批阅之后，就会呈送入宫，由皇帝（老皇帝近年甚至连这批红都不再掌管，完全下放给司礼监），实际上的司礼监几位大珰批红，然后发往各处执行。

这样行事，看似老皇帝完全放下权柄，但若是谁以为可以趁此机会架空老皇帝，那就大错特错。老皇帝虽然年迈耽于享乐，但毕竟年轻时也是血雨腥风里杀出来的皇者，因而至关重要的军权一直牢牢把持在自己手里，绝不容别人插足。老皇帝年轻时就是靠着兵变登基，因此对兵权就看得格外重，登基后为彻底掌握军权，一上台就将原本六部之一的兵部废除，揽兵部所有权力于己身，从而在实际上对帝国的军队拥有全部彻底的权力。

对于政务，老皇帝看似放下，实际上也一直将这权势的另一头攥在自己手中，随时都紧紧掌握着一拳打翻内阁和几位成年儿子的能力。炎夏朝如今的理政程序，内阁六位阁老和各部皇子虽然能批阅奏章，但最后需呈送内朝司礼监盖章才具效力。

而司礼监几位大珰，全是黄瑾的徒子徒孙。

黄瑾当年亲手将老皇帝从幼儿养育成人，并且最终几乎以一己之力辅佐年轻时的皇帝登上大位，是对皇帝最忠心耿耿的老奴才，并且得皇帝尊称一声“阿父”。

通过这一系列手段，老皇帝虽然多年不问政务沉醉在酒色享乐之中，但依然将几个年富力强能力卓越的成年儿子压制的丝毫不敢动弹，牢牢把持着军权，控制着帝国的最高权力。

这也就不难理解，为何当日几位皇子看到黄瑾当街向封霄云下跪求饶时，会产生巨大震撼。因为这几年来，黄瑾在几位热心大位的皇子心中，几乎是通往皇权必须经过的一道门槛。有个别心肠恶毒的皇子，在私下里没少骂黄瑾是一条看门老狗。

雍王上殿早朝，一干王爷的侍卫们就留在专门的茶水房里等着王爷下朝。朝廷不可能给每家的侍卫单独修一间茶水房，所有的侍卫都得在一间茶水房内等候。至于轿夫和车夫，就只能待在宫门外等候。

封霄云在跟着侍卫孙老哥进入茶水房时，一直在想众侍卫会不会在茶水房内上演全武行。毕竟外界传闻，各大皇子王爷早已斗的几乎撕破嘴脸。前几天封霄云甚至还亲身经历过针对雍王一波三折的刺杀。

然而进入茶水房之后，封霄云赫然发现众侍卫们很有默契地选择自站自队互不干涉。明明各自头顶的王爷互相之间已经斗得势如水火，但在这一间小小的茶水房里大家见面后还都客客气气打招呼互相问候，按照年龄排资论辈互相寒暄。

你要是单看这茶水房内各家王府侍卫互相之间那股和气劲儿，还真就能以为这炎夏朝仍然是和乐融融一片安宁祥和。

封霄云作为新来的侍卫，被几位年长几岁的热心老大哥亲切指点几句。比如每月初一举行的大朝会，往往会持续一上午甚至到下晌天黑，这天侍卫就必须自己带些点心，不然就得挨饿。侍卫待的茶水房只有茶水提供，可不给点心，宫里的点心可不是侍卫够资格吃的。比如下朝之后有几条胡同不能走，因为那儿摆摊的小商贩很多，路经常容易堵。

要不是在临澜城几个月来，或多或少听过几位皇子王爷彼此之间明争暗斗的传闻，自己还刚亲身经历一场阴险的刺杀，封霄云还真就以为大家伙彼此间是真的这么和和气气。

然而侍卫之间和睦的气氛仅仅维持到王爷们朝会结束。王爷来了，俗话说端谁的碗受谁的管，大家都是给各位王爷当护卫的，当然得替王爷争脸。

怎么争脸？帮王爷抢个先，谁能走在头里，岂不是寓意着走在诸王前头登上大位？这可是王爷们人人都喜欢争并且百试不爽的好彩头。

各家侍卫开始彼此推挤争抢道路，以达到让自家王爷的车子走在前头的目的。毕竟宫门就那么宽，先出去的自然先回家，没抢到路的就只能干上火白等着别人先走。

各位王爷虽然下朝时还按照身份次序退朝，但此时仿佛根本没注意到自家侍卫们私下的争斗，任凭侍卫随意而为。

封霄云看一眼雍王，发现自己根本从雍王那张沉稳如冰的脸上看到一丝争或者不争的意思。幸亏今天还有其他一名侍卫一起，他朝着封霄云点点头，示意封霄云去争抢位置。

这其实是老侍卫给新来的侍卫苦头吃的常用手段。各大王府新来的侍卫都要在抢路的过程中被打得鼻青脸肿，才能慢慢熬过痛苦的新手期，等着欺负后来的新人。

这是皇宫门前，在争抢道路的过程中，各家侍卫均不敢运转灵气使出真本事，不然一顶图谋不轨的罪名扣下来，你的小命就要搭进去。所以各家王府本领高强的侍卫们，在为自家王爷抢路时就只能像街头地痞混混打白烂仗一样，打黑拳放撩阴腿，拳拳到肉，扛不住痛你就让路。

刚才还互相问候亲切无比的侍卫们，一转眼就成了街头的泼皮无赖，开始互相殴斗。

雍王府今天同行的侍卫秉承这一侍卫们相传多年的好传统，要给新来的年轻侍卫封霄云好好上一课，哪知道这正是封霄云强项！在不请老人大量丹药、精贵食物以及为修习阴阳太旋独创的对身体破而后立修习方式强化下，封霄云如今的身体简直壮如洪荒巨兽。干这种纯粹比拼力气和身体的事情，那是轻而易举。

封霄云二话不说撞开前面侍卫硬冲上去，两手分别一拉一拽，原本抢在雍王前头的秦王和泰王两位的车子就被硬生生拽停。两家侍卫挥舞拳头冲上来，封霄云噼噼啪啪一顿拳打脚踢，将两家几名护卫打得鼻青脸肿狼狈退下。

封霄云一摆头，示意赶车的随从赶紧过去，同时用凶狠的眼神威慑其他王府护卫，吓得他们不敢再来争抢道路。

“这雍王府新来的家伙是谁？拳脚好生了得！”

“这新来的小子没想到还挺能打。”

雍王回到家中时，在书房帮他打理公文的几位谋士还有些惊讶，：“王爷今日何故回来如此之快？”

听到这话，雍王那张常年肃正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嘴角轻轻一动，就算笑过，随后径直坐在主坐上，开始与几位谋士议事。雍王负责打理的户部工作繁杂千头万绪，为保证能处理好户部事物，雍王每天下朝后必然在书房与一干幕僚细细商议两三个小时，才会做出决断。

当天晚些时候，封霄云得到雍王赐下的一双火甲兽皮靴。今天和封霄云一起出行的两名侍卫大哥看到这双漂亮的皮靴，忍不住拍拍封霄云的肩膀，“小伙子有两下子！”

到了吃晚饭的点儿，王府虽然每天为侍卫准备三顿伙食，但有家的侍卫平时大多都会选择回家吃饭。封霄云刚一进王府就得了雍王赏赐宅院一座，美女一人，自然得算在有家那一伙里头。

封霄云顶着一干光棍侍卫兄弟们的异样目光，硬是跟他们一起吃了顿晚饭。

吃饭时，封霄云注意到一位面貌硬朗身体强壮的王府侍卫多次向自己投来不善的目光。

一顿饭吃完，封霄云这才结束一天值守返回自己家中，今天没轮到他值夜，可以回家休息。

回到家中，封霄云刚进院子就闻到一股饭菜香味儿，小乞丐正在门口等着自己。如今封霄云也终于知道小乞丐的名字，冯倚山。

风玲正恭敬侍立在桌旁，等着伺候封霄云用饭。

小囡囡冲出来直接投入封霄云怀中，开心地笑着。

一把抱起小囡囡，“风玲妹妹，这一桌饭菜都是你张罗的？哈哈，你一直等着我回来吃饭？赶紧坐，咱们吃饭，吃饭。”封霄云伸手招呼冯倚山和风玲坐下吃饭。

风玲儿没敢坐下，伸芊芊玉手拿起筷子给封霄云布菜，按照多年的调教，打算先伺候她的男人吃饭。

尽管封霄云说以后与她以兄妹相称，但风玲儿显然并未信以为真。

封霄云满脸尴尬看着小风玲问道：“妹妹，你这是干什么？不用给我夹菜，你自吃饱就行。”

风玲被说的当场站在那儿，不知该答什么。

封霄云伸手按住小风玲纤瘦的香肩，轻轻发力将其按在座位上。“吃饭！赶紧吃饭，都吃！这是我家，我说了算！”

这顿饭吃的，小风玲心事重重根本没尝出满桌佳肴是什么滋味。

一顿饭吃完，封霄云又强行帮忙拾掇一番桌上的碗筷。饭后，封霄云闲坐在院中石椅上，听着冯倚山跟自己说他在市井间打听到的消息。小囡囡在旁边围着几盆奇异的花儿散步，权作消食。

话说到最后，冯倚山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对封霄云说他白天曾看见一个男子跃入家中，一刻钟后又匆匆离去。

封霄云在心中默默记下此事，却也并未觉着惊异。他如今已经是雍王府中侍卫，自然会引起其他几位皇子警觉，其他几位皇子王爷派几个手下爪牙来查探一番也是平常事，对此封霄云在心中早有准备。再者说来，封霄云也没啥值得他们探查的贵重物品，他连隔夜的银币都没一个，有啥好防备的？随他们探查便是。

回到自己屋中，封霄云就要睡觉，冷不防小风玲身穿几乎透明的薄纱衫裙从旁边走了出来，手里还端着一盆热水。

封霄云看小风玲衣着松散，行走间不经意露出大片晶白如脂的雪肤，登时就头脑一热，不知怎么傻乎乎道：“风玲妹妹你这是？”

虽然封霄云早就经师父“指点”，在《末尼书》中看过此类图文并茂的书籍，但毕竟纸上得来终觉浅，真等事到临头，他才惊觉自己是毫无经验的初哥一个。

四十二章动上手了

风玲儿面颊艳红若桃花儿般，水润樱唇微张，几乎低不可闻地说道：“小奴来伺候公子浴足。”

“我以为你打算……“吓我一跳，”你把水盆放下我自会洗，不用妹妹你伺候，你你去忙吧。”封霄云磕巴道。他这会儿心跳的极快，简直比他当年在封苍宗头次对阵封焱时还要慌张。你不知道刚才那一瞬间我想了多少事情，甚至连以后孩子小名该叫啥都想好了。

风铃儿似乎犹犹豫豫不肯走，封霄云也不敢脱鞋，两人之间就此僵住。

万籁寂静的夜空下，一间宽敞卧房内，少男少女共处一室。

偏那女子还生一副艳色十足的媚骨娇颜，一副任君采摘的娇儿样。

两人呼吸渐渐沉重，卧房里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最后到底是封霄云先开口打破这微妙的气氛，“妹妹你方才说什么？”

风铃登时羞得满脸赤红，原本白皙的玉颈瞬间透出一股诱人的粉腻。“这么羞人哒哒的话儿，人家怎能再说一遭。”小风铃心中满是羞赧的想道。

她虽然自幼学的就是这些，但毕竟至今仍是从未伺候过男人的完璧玉女，面颊还薄的很。刚才那句话，已经是她鼓足勇气才说出口，背后也是被雍王府逼迫无奈才出此下策。

其实风玲儿身契已被封霄云烧毁，她现在是自由良人，无需再听雍王府使唤。可雍王府教养她十余年，积威之下风玲儿下意识就不敢反抗。再者说来，封霄云待她极好，甚至让她内心真的生出一丝托付终身之感。故此风玲儿担忧自己若是不顺从雍王府的安排，将来一旦身份被雍王府故意暴露，封霄云会因此嫌弃甚至抛弃自己。

心中忧扰纷纷，风玲儿最终用力咬一下樱唇，娇躯就要向前倾……

正此时封霄云一脸严肃道：“你方才怎么又自称小奴？我已烧毁你的身契与你兄妹相称，如今你已是自由良人，往后不可再用此贱称。念在你是初犯，我饶你一遭。若下次再犯，我就……我就打你的屁股。”说到最后，封霄云不由又想起儿时在采石村，小铃铛与自己淘气玩闹，被自己捉来打屁股的情形。

小风铃万没想到封霄云居然会说此事，身形一僵，心中一时五味陈杂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要休息，妹妹你也休息去吧。”封霄云不等风铃儿再开口说话，匆忙伸手将她推出门外。

关上门，封霄云觉着手掌方才好似碰着风铃妹妹身上一处温润软腻如酥脂般的部位。

似乎刚才动作太快，碰着了什么了不得的地方？封霄云下意识搓搓手指头，似仍有一点余香温润。

风铃儿带着一脸娇羞，逃也似地返回自己屋中，娇躯埋在粉锦绣被中羞喘微颤不停，再不肯出来。

天亮之后，封霄云继续去雍王府当值，今天轮到另一组两名侍卫随雍王上朝，他就留在王府中巡视护卫。

小囡囡一觉醒来，看到风玲姐姐还好奇地问道：“大姐姐的脸怎么红红的？”

雍王贵为炎夏朝亲王，这府宅的面积与奢华自然在临澜城内数一数二。封霄云随着一队侍卫巡视一圈下来，足要半个小时。

一圈巡视结束，封霄云跟着侍卫来到王府小校场。炎夏朝强者为尊以武立国，所有皇子无一例外都是修者，并且在府中专择一地修建一处校场。就是皇宫大内，也专有一处能供万人阅兵的大校场。

侍卫们平时无事，就经常在校场中互相切磋，以借此提高自己的本领。同时，这也是提高自己在侍卫中威望的最好方式，强者为尊，胜者当然为王。在侍卫中威望高，就更能得雍王赏识，也更加可能在“将来”获得重用。

看到最近的大红人封霄云来到校场外，比他年长几岁的队副年曜立即来邀请封霄云进校场切磋一番。

封霄云初来乍到便因为保护雍王避免一场惊险刺杀而得到雍王极大赏识，除了赐予他宅院美人更是隔三差五就发下奖赏。这早已惹得众侍卫眼红不已。

幸亏封霄云会做人，每次都把赏钱拿出来吃吃喝喝，众侍卫这才没有刻意为难这位新同僚。

但仍难免有人不服，心想：“大家都是侍卫，你有什么本事？能得雍王如此赏识。”

这位年曜本领极高，不到三十已迈入王境，本身更是少见的水火二灵气潜能，现居雍王府仪卫司队副一职，负责管理王府一众侍卫。他的嫡亲妹妹嫁与雍王为妾，故而他也是雍王心腹亲信。

年曜自然知晓手下的这种心思，他对此也并不反对，甚至乐见其成。炎夏朝就是强者为尊，有机会让封霄云与几名侍卫交手过，自然就能抚平众意。

侍卫副长相召，封霄云欣然遵从，迈步进入校场。

不愧是堂堂炎夏朝雍王府，府中校场虽然小也是相对而言，实际上占地广阔设施齐备，备有完整一套灵气护罩机关，能够在比斗时起到保护作用。

封霄云进入校场中，两名侍卫刚好切磋完毕，年曜立即对一众手下示意出来与封霄云比斗一场。封霄云知道这也算是侍卫们的传统，总要切磋一番看看新人的实力，大伙彼此间也好做到心中有数。

如今上面争斗越发激烈，前不久甚至还发生一起对雍王的刺杀。作为雍王的侍卫，当然得时时切磋苦练自己的本领，如此才能安全地保护雍王。再者说来，清楚了解同僚的实力也有助于在遇到刺客之类危险情况时，彼此间密切配合保护雍王周全。

封霄云站在校场上，不多时就有一名面目硬朗身材魁梧的侍卫跃入校场，要与封霄云比试一场。

封霄云看这名侍卫眼熟，想起他是昨天晚饭时对自己面露不善的那名侍卫。

这位面目硬朗身材魁梧的侍卫进场却不忙动手，而是言语中带三分轻蔑说道：“我听说你这个新来的小子曾凭你一己之力击溃三伙刺客，保得雍王周全？那些刺客想必尽是些下三流的货色，这才被你凭空捡了这大便宜去。王爷居然因此就对你另眼相看，我实在心中不服。”

封霄云不说话，“难不成我与他有什么仇怨？可我从未见过他。”，心中疑惑手上已经拉开架势。

对面那魁梧的侍卫一见封霄云摆出这个架子，顿时更加不屑道：“哼，不过是会些蛮族上不得台面的战体术，就凭这点本事也敢腆着脸承王爷如此看重！我劝你还是趁早收拾行囊滚蛋，把王爷所赏赐那座宅院和丫鬟都老实拱手送与我，或许待会儿打起来我还能给你留三分薄面。”

本不想搭理此人，封霄云顿时就被气乐了，“少废话，请！”

“毛都没长齐的小子，你找死！我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那侍卫见封霄云不识好歹，顿时面露凶光，周身灵气瞬间飞涨。

这侍卫虽然对封霄云言语轻蔑来势汹汹，但真动起手来封霄云却发现，对手十分谨慎，而且似乎早有准备。

这位魁梧的侍卫大概是早对封霄云有所了解，知道他有一手化解火灵气的绝技。

当日封霄云在街上众目睽睽下与黄瑾拼斗三招的事情也不是什么绝密，只要有心总能打听到。

两人比斗正式开始，这魁梧侍卫居然先谨慎采取守势。

封霄云看他之先气势汹汹的模样，还以为他上来就要对自己发起狂风暴雨般的猛攻。下意识的，封霄云决定先谨慎防守。

嗖，一阵风吹过。

两人同时摆出防守架势，各自站在校场一端，寸步未动。

“切！”校场外一干等着看热闹的侍卫见此情景忍不住齐齐发出一片嘘声。其中几个大概与那身材魁梧的侍卫要好，高声喊喝道：“老单，上啊。狠狠教训这小子一顿！让他知道知道你的厉害！”

其他侍卫则完全把这当成一场热闹来看，根本没人为封霄云加油助威。

封霄云对此也不以为意，最终还是要凭手上的硬本事见个真章，又何必多分心神在意这些口头上的喊声？

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打斗起来能占得先机一方，总是能多一分胜算。故而很多修习者都会在交战之初就使出一些独特的攻击手段抢先发难，尝试打乱对手的防御，为自己争取胜利。

这点在流行诸大陆的《武经总要》这本书中，也是被明确提出。

但今天这体格魁梧的侍卫却一反常态没有抢攻，而是谨慎地给自己加持一层护体土盾，先摆出一副防守的姿态。这侍卫的护体土盾比着封霄云的明显要多出一层蒙蒙金气，显然是他在土灵气上有奇异天赋，因此土盾中蕴含金气，使之更加牢不可破。

封霄云虽然也能运使土盾，但他本身却在四系灵气中毫无特殊天赋，所以遇到真正天赋异禀的对手，当即就高下立判。

看到封霄云体表那层土黄色毫无特点的土盾，这名侍卫轻蔑一笑，骤然抢先发难！

四十三章较量

随着这名单侍卫身形一动，一股狂风随即骤起同时伴有漫天尘沙从他身边弥漫开来。

这位来与封霄云比试的魁梧侍卫名叫单雄飞，出身东南大族单家，身具风土两系灵气天赋，尤其是在土灵气上天赋出众，乃是少见的“金石坚固”天赋。从其护体土盾的成色来看，他已经修至宗境大成，仅差一步就能将体内灵气凝聚为液态从而跨入王阶强者之列。

封霄云见对手护身土盾中隐有金芒闪烁，就知道对手恐怕在土灵气上有独特天赋，心中又认真几分，“不愧是堂堂炎夏朝的雍王府，府中侍卫居然都有如此天赋，此人若在封苍宗，恐怕早就位列内院十大弟子。”

封霄云在山海村时，虽然读过各大陆的志、传、纪等记载风土人物的书籍，但他那时毕竟只是从书中读来。此刻在炎夏朝都城临澜城待了这么些时日，才真正领略到天下如此之大，世间奇人异士如此之多。

原本在他心目中庞大无比的封苍宗其实根本不能与炎夏朝相比。封苍宗宗门位于封苍山巅，周围辖地十城三百二十八县也是一方诸侯。自幼生长于采石村先入为主之故，在封霄云心中封苍宗就是了不得的庞然大物。

然而与疆域辽阔的炎夏朝相比，封苍宗的大小仅仅能勉强算其十道之一。炎夏朝作为几乎统治整个第八大陆的最大一国，国内分为十道，每道辖地十数城至几十城不等。国内民壮何止亿万，疆土更是幅员辽阔横跨整个第八大陆东西两端，北至飞鸟落羽而止的极寒之地，南临日日炎热如夏的大海。

在封苍宗能进入内院十大弟子之列的天赋奇才，在庞大的炎夏国内似这种境界的修者多不胜数，甚至内院十大弟子都没有资格参加炎夏朝每两年一次的武举。

炎夏国以武立国强者为尊，武举就是朝廷最重大的论才大典，文举尚在其次。每两年一次的武举，吸引帝国数不清的年轻修者参与其中，以期能加入朝廷大军，为国效命开疆扩土，搏一个封妻荫子光宗耀祖。去年那次武举，足有二十三万余年轻修者参加，最后总共只录取二百人整，可见这武举竞争之激烈。

参加武举没有绝对的本事，甚至天赋稍差一点，也绝无可能走到最后。因此凡是武举出身的修者，每一个都是惊才艳艳之辈，将来必然也是炎夏朝的国之栋梁。

炎夏朝现如今共有四位天字号大元帅，大将军十位。这些帝国顶尖的功勋将军，皆是武举出身。其余大小将军，甚至一个军中偏将副将，也都是武举出身。

借助这严格而残酷的武举制度，炎夏朝才能立国至今始终保持强盛战力不衰，国力始终强横。

由于参加武举的年轻强者太多，如今参加炎夏国武举最低资格也要宗境大成甚至王阶，实力低于这个水平也可以勉强报名参加，只是绝难胜出，上场比试也只能是自取其辱。

许多实力稍差一筹的大族子弟，就纷纷另找出路，避开竞争激烈的武举。

单雄飞能在雍王府当一名侍卫，完全是仰仗他背后家族之力。他的天赋和本领虽然都不错，但若参加武举则根本没有一丝毫胜出的可能。这也是炎夏朝千万年来地方大族与皇族达成的默契之一，派成年的族中弟子为皇子侍卫，以表向皇族效忠之意。

单雄飞给自己加持护体土盾之后，似乎是受到校场外一干侍卫刺激，想要在众人面前出出风头，干脆直接使出家传绝技“蔽日黄沙”抢先向着封霄云攻来。

他同时运转土风二灵气，片刻后校场上狂风大作，风中夹杂无数细小的沙石。以单雄飞为中心，向着四周急速扩散。很快这股狂风被他用秘法操纵，形成一股威力强劲的旋风，其中夹杂裹胁大量沙石，片刻后就遮蔽住校场上方一片天空，看着声势确是惊人。

随着旋风急速扩散，不一会儿封霄云便被这场狂风沙吞没在其中。

由于单雄飞独特的“金石坚固”土灵气天赋，这场风沙中的每一粒沙石都坚固如金。每一粒沙石在狂风加速下都变成单雄飞的锋利武器，向着封霄云攻来，打在封霄云的护体土盾上发出噼啪的金石之声，飞快地消耗着封霄云的护体土盾。

非但如此，这风沙越刮越大渐渐有遮天蔽日之势，封霄云身处其中视线受阻不说，简直难以睁开双目。视线渐渐被这风沙完全遮蔽，直至最后伸手不见五指，白昼变为黑夜。

此时身处在这蔽日黄沙之中，封霄云眼不能见三尺之外，耳听全是密集金石撞击之声，简直难受无比。幸亏他能源源不断化生出土灵气，维持护体土盾不散，这才能勉强坚持下来。

眼下情况对封霄云非常不利，他的视觉和听觉均被这狂风黄沙所遮拦。此时若单雄飞趁机发起突袭，封霄云恐怕来不及反应。

出门游历至今，封霄云还是头次遇到如此诡异难缠的秘术。

其实单雄飞此刻并不能再分神对封霄云发动突袭，因他这蔽日黄沙绝技尚未修炼到家。

这蔽日黄沙是单家祖传的绝技，当实力进阶帝境之后，这蔽日黄沙就能更进一步化为黄沙噬天大阵。被这黄沙噬天大阵所笼罩的敌人都要被遮蔽视听。视听被遮蔽，就更易被袭击，最后被这大阵寸寸吞噬，被阵中急速飞转的无数金沙打成碎末。

单雄飞眼见封霄云已被牢牢困在风沙中，立即运起秘法在身前化出几十块拳头大的碎石，然后借着风力向封霄云砸去。这就是他目前能力的极限，暂时还无法做出更有效更具威力的攻击。

凭借自身独特的天赋，这几十块碎石每块皆坚逾金石，借着巨大风力向封霄云急速砸去，其中蕴含惊人威势，寻常修者一旦被砸中，少不得要当场骨断筋折。

看来这单雄飞今天是存心要重伤封霄云以竖起自己的威风，一出手就是这等狠辣的绝技。

此刻封霄云眼耳被遮蔽，视听受到阻碍，猝不及防之下直接就被连续砸中数次。幸亏他身体强健无比，又有护体土盾，这才没受重伤。封霄云急忙蹲在地上，用手护住头部，以减少自己被击中的可能。仓促之下，也只好采用这种被动的简陋手段防御。

单雄飞虽然有秘术在这蔽日黄沙中保持自己视听顺畅，但也难以彻底看清另一头究竟封霄云发生什么，他耳听到碎石命中的响声，当即心中一喜，自以为已经得逞。

谨慎起见，单雄飞又连砸过去十几块碎石。

耐心等待一阵，单雄飞没看到封霄云身形晃动，也没见他抢攻过来，就认为自己已经获胜，开始徐徐停止运转灵气。

单雄飞灵气渐渐消耗大半，漫天风沙也终于渐渐停住，封霄云仍旧静静蹲在那儿，浑身已经被沙尘完全覆盖犹如一个小沙丘般。

感到风沙已经停止，睁开眼睛，抖落浑身沙土，封霄云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喷出一大股尘土。

拍落盖住全身的尘土，活动活动筋骨，揉一揉刚才护在身前被砸得生疼的手臂，封霄云朗声道：“该我了！”

说罢双腿猛然发力，身体如闪电般射出，一头撞在单雄飞身上。单雄飞带着一脸不可置信，只觉自己被一座小山撞在了身上，倒飞出校场直接一头栽倒在地。

“侥幸，侥幸！”封霄云客气两声，拍打身上的尘沙迈步走出校场。

校场外观看的一众侍卫全都傻了眼。这就结束了？单老弟使出这么大力气，结果就这么简简单单被人一头撞飞出去？

单雄飞却被这一撞撞得直接翻了白眼，昏死在校场外。

众侍卫愣了好一阵没见单雄飞起来，这才七手八脚赶紧跑过去救人。

单雄飞被人救醒，吃红着脸一句话没说灰溜溜走了。

年曜走过来拍拍封霄云的肩膀，“我早就看好小兄弟你的本事，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封霄云谦虚地笑笑，没多说话。

这场比试有惊无险结束，封霄云在王府一众侍卫中的威势已经立下，再也没人敢小瞧这位新来的年轻侍卫。单雄飞当场丢人现眼，回去之后不思苦练本领，反而从此在心里记恨上封霄云。

另一场万里之外苍穹之下虚空中的生死比试，正要开始。

虚空中突然闪烁出千万种绚丽色彩，无数颗原本明亮的星辰骤然一闪，随即黯灭！

片刻之后，无数飞火流星拖拽着着暴虐邪恶的闪亮长尾向着不周世界急速飞来！

一处凄凉死寂的戈壁荒山中，一处繁华集市旁的破败道观内，山海村中，无尽大海的最深处，万仑群山的山巅顶，同时升起五道庞大无匹的意志，向着虚空中无尽无数的飞火流星无畏迎去！

这些自第六天顶，连破六重天界，向着凡间不周世界急速袭来的无数飞火流星中，每一个内都藏有一个邪恶至极强大至极的天魔！

这些天魔自第六天顶坠落凡尘，若是让他们投生在不周世界，恐怕不用五十年，这世间就要被他们搞得大乱！

五道自不同处而来的庞大意志似乎对此早有准备，瞬间联手施展秘法形成一道无形藩篱，将不周世界外的虚空彻底扭曲，保护住整个不周世界。

无数源自第六天顶的飞火流星如狂风骤雨般砸落在这道无形藩篱之上，悄无声息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可随着越来越多飞火流星击中这道无形藩篱，这藩篱也渐渐开始有了破损。

终于！第一块飞火流星突破这道无形藩篱，落向不周世间，随即消失不见！

最后，总共有一百六十七颗飞火流星越过这藩篱，消失在不周世间。

流星火雨彻底消失，五道庞大的意志也随之消失不见。

虚空仍是那般浩瀚寂寥，仿佛刚才的一切皆不曾发生过。

山海村，正怯意看着爱妻煮茶的不请老人突然咳嗽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

封绮萝虽不知刚才发生了什么，但她知道那绝对是一件不亚于天地劫难的大事。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封绮萝静静走过来扶着李青牛。

不请老人轻轻拍拍爱妻的手，示意自己无碍。

这天晚上，封霄云回到家中与冯倚山商议道：“你最近帮我打听下各大王府的消息，不拘真假，不论事情大小。”

风玲儿今晚也终于怯怯地对着封霄云喊出第一声：“哥哥。”然后就头也不回地飞快跑回屋中，反手紧闭屋门。

封霄云虽然莫名其妙，也没多想。

四十四章斗闹场绝勿近

与那名魁梧的单雄飞一战过后，封霄云在雍王府众侍卫心中终于有了一席之地，得到他们的认可。

炎夏国强者为尊，封霄云轻松战胜单雄飞，自然得到其他侍卫的尊重。

在雍王府当侍卫的日子，对封霄云来说还真是不错。除了那位单侍卫一直表现不大友善，封霄云与其他侍卫相处的很愉快。

第一个月，雍王对封霄云真可谓是王恩浩荡，赏赐不断，时不时就有一样贵重赏赐或者找个理由赏赐一百二百内造足色银币。

同时，封霄云的一举一动也都在雍王掌握之内。

这一个月来，封霄云的种种所作所为，简直颠覆了雍王麾下一干心腹幕僚的眼界。

说他不爱财吧，他可是从未拒绝过任何一次赏赐，而且每次都是毫不犹豫直接收下，哪怕是表面上客套话一句也没有。

说他爱财吧，可一转眼，这位新来的封侍卫就会把得来的贵重赏赐拿去当铺，换成钱财宴请其他侍卫。得来的赏钱也是直接宴请，剩下的钱就随手花出去，总而言之绝不留一点钱财过夜。

你说他喜欢饮宴作乐吧，看着也不像。吃菜只吃身边的，酒一口不喝。最有意思的是从来不留剩菜剩饭，等众人都吃完，他一定会把残羹冷炙全部吃净，这可不像是一个喜欢饮宴作乐的人能干出来的事情。

尽管雍王的幕僚们在这一个月内对封霄云密切关注，可惜一点有用的线索都未能发现。那位曾现身过一次的至尊强者，再也没露出一星半点的踪迹。

这难免让原本满心欢喜促成笼络封霄云的幕僚们倍受打击，甚至有些心灰。

他们只好一边说服王爷相信此事需要细水长流水磨功夫，毕竟那是一位至尊强者，一边加大力度监视封霄云，想尽一切办法查探他是否与背后那位强者再有接触。

山海村中，不请老人一面恢复着伤势，一面看着徒儿封霄云最近干的一桩桩事情，越看嘴角笑容扯的越大。

封绮萝拿一罐药物进来，看到李青牛正笑的开心，优雅地把药罐放在小几上，问道：“又有霄云徒儿的消息了？我看看。”

封绮萝接过来看罢，忍不住笑一声：“霄云倒是真守你定的规矩。”这一笑，那一身成熟妩媚的风韵顿时流逸满屋。

不请老人坐在旁边，忍不住眼睛都看直了。

看到李青牛如此模样，即使已是老夫老妻，封绮萝仍然忍不住脸泛红霞，轻咳一声。

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师父和师娘美满幸福的纽带，封霄云像往常一样，把雍王今天赐下的赏钱请一帮交了差的侍卫同僚们吃饭。单雄飞这次仍旧借故推脱没来，封霄云也没在意。

酒足饭饱，众侍卫三三两两先后离场。封霄云跟店家要了个食盒，将一些最后上来未动箸的饭菜打包，把残羹冷炙吃净，随后不急不慢拎着打包好的食盒走出这家“众乐楼”。

刚一出门，小乞丐冯倚山正好在门口闲坐，此时天色虽黑，但街上行人仍很密集。

封霄云拉起冯倚山返回到酒楼内，用余钱请他吃了顿饱饭。

冯倚山顺便把自己最近打听来的一些街头巷尾各大王府的奇闻异事当成佐饭的料说出来，两人不时哈哈大笑。

这临澜城内的各位皇子王爷，也不是个个都像雍王那么靠谱，很有几个明明不成器却反觉着自己本事通天，结果屡屡受挫的皇子。他们一桩桩失败的糗事，自然成了临澜城老百姓茶余饭后的笑料。

再吃完这顿饭天已黑透，街上行人已稀。两人往回走，路过一个巷子时，忽然听见从内里传出一声求救声，紧跟着传出几声凶恶的低喝。

封霄云顿了一下，冯倚山伸手想拉住他却没来得及，封霄云已经迈步冲进了小巷子，一进去就看见两伙人正在激烈打斗。

其中一伙明显占着上风，将另外一伙两人打得伤痕累累，眼瞅就要命丧当场。

封霄云不知道眼前这是怎么回事，但冯倚山在临澜城这些时日，早已见过不知多少类似事情。白天还好，夜幕降下之后，隶属临澜城大小无数方势力的凶恶之徒，经常在夜幕掩护下互相厮杀争抢。

临澜城这乱像，从根子上讲是因为老皇帝长期不在皇宫坐镇，只在城外首遥丘逸乐度日。临澜城山中无老虎，猴子充大王，所有人都变得蠢蠢欲动起来。

彼此间斗争也从朝堂上延伸出来，变成互相暗杀争斗。

这些事情目前还都是秘密进行没有恶劣到光天化日明目张胆的地步，故此一旦有百姓无意碰到，绝对会被这些凶恶之徒当场灭口，以防消息泄露出去。

封霄云出现的真不是时候，这伙人今晚大概是身负绝密任务，不能让任何人见到他们。看到封霄云，其中两人立即从追杀队伍中分离出来，杀气腾腾直奔封霄云而来。

小乞丐冯倚山连忙摆手道：“别，几位兄弟。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走你的阳关道，我……”

封霄云当机立断打断他这套啰嗦，一把抓起冯倚山，将他轻轻抛出小巷：“先藏起来！”

一阵急速破空声传出，几片无形的风刃已经在夜幕的掩护下向封霄云急速切来。

躲闪已是不及，封霄云体内阴阳太旋瞬间急速旋转，直接开始吸纳身外一尺范围内的灵气。三片杀人无形的风刃就这么被封霄云悄无声息化解。

“咦？！”眼瞅自己志在必得的一手暗杀风刃突袭未能奏效，对面这位还忍不住发出惊疑一声。

另一人此时已经冲到封霄云身前，浑身覆盖一层土盾，狠狠撞向封霄云。他是一名修土灵气战体术的修者，身体极为强壮，配合一身厚重的土盾，这全力一撞足有不下千斤的威势。

这两人也是配合默契，一人在后面远程施放风刃突袭，另一人就来与封霄云做近身缠斗。

他俩打算的挺好，可惜就是眼神不好，把封霄云当成了一般百姓，没看清他身上那套王府侍卫服。

也不见封霄云有什么大动作，只是平平常常伸出一只手臂，正好接住这人全力撞来的肩膀。

“找死！”黑暗中这人低吼一声，下一刻就要一击把封霄云撞死，然而下一刻他就惊讶的发现，自己居然已经被一股巨力彻底阻止，再也不得前进寸步！

轻轻一发力，封霄云将这人倒丢出去，然后手臂带着一层土盾保护，接住另一人射来的几枚毒针，随手反掷回去。

“啊！”一声轻哼，后面那人被自己所发毒针射中，悄无声息软倒在黑暗无光的小巷中。

封霄云击退两人，立即迅速后退，不想这伙人依然不肯罢休，执意要将封霄云灭口。

黑夜中传出连绵不绝的碰撞声，夹杂偶尔一声闷响，随后归于沉寂。封霄云从小巷里走出来，手里捏着一个手掌大的小盒。

显然这伙黑衣人高估了自己的实力，不知道自己惹上的是一位什么人物。

封霄云走出小巷之后，之前被毒针射“死”那名黑衣人突然睁开双眼，悄无声息从地上一跃而起消失在茫茫黑暗的临澜城中。

当晚，临澜城某座雕梁画栋的宅院neo，一道抑制不住愤怒惊吼：“什么？！失手了？东西被一个年轻的王府侍卫给抢了去？”

这位愣了片刻，随后发出一阵阴测测的声音：“你的意思是说，你们七个宗境大成的修者打不过一个侍卫？我怎么不知道谁家的侍卫有这种身手？难不成那侍卫是王阶强者？王阶强者怎么会屈就只当一个小小的侍卫？”

这位挥退办事不利的黑衣下属，轻轻弹敲手中一柄血珊瑚如意，传来一名心腹幕僚：“去查一下，最近几位兄弟谁招揽到一名王阶强者？”

封霄云和冯倚山两人平安回到自家宅院。

小囡囡依然没睡就一直在厅堂中安静坐等着，等着她的大哥哥回来。风玲儿劝她不听，只好站在旁边一直陪着。

亲昵地抱起小囡囡，封霄云摸摸她头顶，笑眯眯道：“小囡囡头上的花结是谁给的，真好看哩。”

小囡囡扬起稚嫩的小脸抬头看着封霄云，清脆答道：“是蒹葭姐姐今天给的！”声中透着一股欢喜。

旁边风玲儿静静侍立在灯光晦暗之处，她知道这个小丫头是主人封霄云极为看重的妹妹，所以最近一直在找机会刻意讨好着小囡囡。但很可惜，无论她怎么努力，小囡囡始终与她不近不远保持着距离。

也许是小孩子心里干净，故而能敏锐感觉到那模糊的他人心意，才下意识如此行事。

听到这一声“蒹葭姐姐”，风玲儿身躯忍不住微微颤抖一下，随即就被她巧妙遮掩过去。

“蒹葭姐姐可是琴棋书画样样都行，小囡囡可要跟着她好好学本事，将来长成一位大家闺秀。”封霄云亲昵地说道。

“原来只是位私塾女先生。”风玲儿心中顿时轻松下来。

陪着小囡囡玩闹一阵，封霄云就将她送下去休息，然后顺手对风玲儿道，“你也去歇息吧。你与我即是兄妹相称，就不必如此拘礼。你把这儿当成家，方便即是心歇处。”

风玲儿沉默静站片刻，最终点点头，自回去休息。

返回屋中，封霄云随手把得来的小盒摆在桌上，静坐床上开始运转阴阳太旋。

天亮后，封霄云睁开眼，借着明亮才发现摆在面前那个小盒子上有许多纵横交错的密纹。

心中好奇驱使下，封霄云轻轻伸手将小盒子拿在面前观看。

研究半响，封霄云似乎觉着这盒子表面的密纹有某种隐秘的规律在其中。

四十五章报复上门

虽能看出这盒子上花纹具有某种规律，但封霄云却无法看出更深层的奥秘。不周世界自从有文明诞生，延绵至今已不知多少岁月，期间代代能人辈出，积累下浩如烟海般的种种秘法与知识。封霄云手里有一本号称无所不包的《末尼书》在手，可这世间仍有许多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秘术。

《末尼书》只要是所有者心中所想，自然就能映现。然而面对这盒子上的花纹，封霄云心里只觉迷惑重重不知该从何处着手，他也不知道这花纹的名字，心在迷惑之中，《末尼书》自然也就无法映出他心中想要知道的内容。

突然间，封霄云想起自家还有一位“见多识广”的冯兄弟。立即叫来冯倚山，封霄云把手里盒子拿给他看，也太没指望冯倚山能够道出这花纹的虚实。不料冯倚山一看到这盒子上的密纹当场就认了出来：“四灵律锁！这是四灵律锁！”

“什么是四灵律锁？”封霄云好奇问道。

“这是一种控制四灵气按照某种特殊规律排列制作而成的密锁。想要打开这锁，就需要将四灵气按照那规律输入，一旦输错这律锁就会立即爆炸，将里面的东西销毁。这是权贵豪富人家常用的秘术，专门用来保存绝密消息或某个价值连城的宝物。这类秘术世面上很难见到，但在权贵豪富人家却很常见。”冯倚山道。

封霄云点点头，“怪不得我没见过。”，随手把小盒子暂且放在一边，也没多问冯倚山为何会如此了解这四灵律锁。

白天封霄云仍旧去雍王府当值，又是安乐和顺的一天。除了那位单侍卫仍然冷面相对，其他侍卫与封霄云相处都不错。

晚上回到家，封霄云闲来无事又随手拿起小盒子接着摆弄。这次他心中一动，轻轻将一缕阴阳二气调动出来，小心翼翼沿着小盒子的花纹纹路输入其中。

片刻之后，四灵律锁中按照某种特殊规律排列的四灵气被阴阳二气吞纳一空，整个律锁随之彻底失去作用。感觉到一点微弱的震动，封霄云面露喜色轻轻一抖手，盒盖自动弹开，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里面赫然是一块翠绿欲滴雕刻精美的兽形碧晶。这是一块罕见的土灵石变种灵石，通体碧绿无暇，甚至能看到有寸长碧绿毫光在其表面莹动。

看着这块通体碧绿的兽形碧晶，封霄云陷入了沉思当中。这块兽形碧晶虽然价值不菲，但封霄云发现其中所蕴含的土灵气品相并不是最顶级的，换句话说这块碧晶的工艺观赏价值远远大过其使用价值。

目前不周世界已经发现的四系灵石均有变种，其中以土灵石变种最多，除最常见的黄色外，另有碧、赤、紫、黑、白等多种变种。而风灵石变种最少，大多为无色透明状。

判定一块灵石价值，第一标准是其所蕴含的灵气品相，品相越高级，价值越高。

当灵石品相较差只能降等作为宝石级别的装饰品使用时，才会根据其颜色和形状重量等外观来判定其价值。

似这种品相的土灵气晶石，在宝源行只能归入二类。这种二类品相的土灵气晶石，绝对不值得那帮黑衣人拼死争夺，并且不惜为之杀人灭口。

“除非……”除非这块兽形碧晶还有其他重要作用，封霄云在心中初步判断。

又三天过去，临澜城内波澜不兴一切如常。

清晨照样有连绵不绝的水车从西门进城，拉着一车车上好的淼山泉水送入各大权贵人家府宅之内。临澜城依帝珠江畔而建，导致城中井水多混杂一股江水的土腥味儿，故而城内贵人所用之水皆取自城外淼山上的顶级山泉。

一大早，封霄云又看到一队百姓在奋力推着一辆驮兽拉的大车，车上盖着一块黄巾，下面是一块不知从哪儿征来的奇异巨石。这些车载的巨石都是御用之物，要运往临澜城西首遥丘上的青园，用于堆砌假山湖岛。

望着那一队疲惫羸弱的百姓为了赶路奋力推车的样子，封霄云心生几分不忍。

不忍再看，封霄云索性加快脚步绕路赶往雍王府。沿途城内早起的百姓们各自忙碌着。

从另一面那条小巷路过时，封霄云还特意往里看了一眼，里面一位卖早点的大爷正挑着摊子慢慢往外走着。

那晚打斗留下的血迹早已被不知什么人清理干净，半点痕迹也看不出来。

今天封霄云的任务是值守王府侧门，在雍王府侧门口像个木头桩子一样站了一天，太阳落山后封霄云顺利与另一名侍卫换班，随便去食堂领两个火烧当晚饭，就返回家中。

最近这些天小囡囡的伙食都是风玲儿在负责，封霄云正在心里琢磨着是不是该给她加点月钱，比如把雍王的赏赐留一部分给风玲儿。

封霄云并不知道实际上风玲儿给小囡囡置办的都是上好佳肴，封霄云给她的那可怜兮兮的五百银币，根本就不够花，显然风玲儿自有丰厚的收入，不差这点钱。

风玲儿在雍王府被专人教导多年，极会察言观色，她发觉封霄云非常疼爱小囡囡，于是就刻意讨好小囡囡，衣食住行各方面照顾的是无微不至。小囡囡如今身上穿的那套新衣裳，光面料就要一百银币，算上手工少说也将近一百五十银币。

封霄云不懂这些衣食住行的花销，故而也并不知道其中内情，只是看小囡囡过得开心，就觉着不错。

一路走回家，太阳刚好快要落山。封霄云进门之前，已经想好待会儿小囡囡飞扑到自己怀里，自己该怎么胳肢她，该讲书里哪个故事给她听。

然而进门之后，预料当中带着一串银铃般笑声飞扑而来的那个娇小身影却并未出现。

“小囡囡今天大概回来的有些晚，所以到现在仍未回来。”封霄云默不作声进门后发现，风玲儿居然也不在家中。

坐在厅堂直等到天黑时分，仍旧不见二人身影。封霄云方才惊觉事情有些不对，当即跑回自己屋内，发现桌上那个小盒子和那块兽形碧晶皆已不见，而自己屋中也被翻得乱七八糟。

再去各屋一看，情况都差不多，全都被人翻过。

“不知冯倚山是否无恙。”封霄云心中不安地想到，同时开始在各个屋中仔细观察，希望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追寻下去。

封霄云又到风玲儿住处，直接推门而入。将各屋又仔细挨个寻找一遍，却没发现任何有用线索，封霄云急忙去宝源行找侍女蒹葭。

从角门径直进入宝源行后院，封霄云发现侍女蒹葭同样也不在屋中。询问另一位身材纤俏的侍女，称看到蒹葭送小囡囡回家之后就再没回来。这侍女说话时水汪汪的媚眼不时往封霄云俊逸白皙的脸颊和健壮的身躯上撩着，话里夹着些旖旎的意思。

根本没空理会这位美艳侍女的眉目传情，封霄云急忙顺着蒹葭平时送小囡囡回家的路又赶往家中。

一路上封霄云瞪大眼睛左右仔细查探，一寸寸细细寻找，终于在一处墙角发现小囡囡头上掉落的花结，那是蒹葭给她的花结。

“这帮人来的如此快，真是好大势力。临澜城这么大，他们居然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找到我的住处。而且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动手闯入我的府宅掠人，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势力？”封霄云不由替小囡囡和风玲妹妹感到一阵心惊。

他的住处乃是雍王赏赐，非是一般民宅。而那伙黑衣人背后的势力在短短三天内居然连王府的宅院都能查到，其本事绝非一般。

心中虽然震惊，但封霄云仍镇定返回家中，强迫自己坐下静静思索。

夜晚，冯倚山回到家中，见家里只有封霄云大哥一人，当即问出了什么事。

封霄云把事情一说，冯倚山就知道此事必然与之前那伙黑衣凶人有关系。那晚封霄云为求自保被逼无奈将那伙黑衣人打杀，已然与那帮人结下生死大仇，心中做了好要遭其报复的准备。

只是冯倚山和封霄云都没料到，对方的报复会来得如此之快，行事如此大胆，居然趁家中无人在白天就径直摸上自己家门。

两人一合计，均觉着事情非常严重。这回惹上的那股势力太过强大，绝不是一般权贵那么简单。

可惜商议许久由于线索不多，两人始终没能分析出到底惹了谁。临澜城作为炎夏国的都城已经超过三百年，其中大小权贵可以说是不计其数。封霄云虽然是雍王府的侍卫，可平时也就是个站岗巡查的，根本接触不到什么秘密情报。封霄云手里没有足够的消息，当然也无法判断这次的敌人是谁。

冯倚山虽然能从街头巷尾百姓口中听来若干辛密，但也接触不到更高那个层面。而且街头巷尾的消息总是来的缓慢，现在也不顶用。

两人这次所面对的势力，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查到雍王府名下的宅院，甚至能秘密调查雍王的侍卫，这样的本事在临澜城绝对是最顶级的。封霄云心中只能大概猜测缩小到这个范围。

就凭目前的封霄云和冯倚山二人，根本没可能更进一步接触到这种顶级层面的势力。

山海村中，师娘封绮萝看到传回的关于霄云徒儿最新消息，黛眉微蹙，又面露一丝不忍。

不请老人见状赶紧大声咳嗽起来，直把老腰咳弯，咳得惊天动地。

“萝萝，为夫那日创伤突然发作，最近不宜轻动，需要静养。”不请老人虚弱疲惫地说道。天知道你前不久还曾夸口说自己无事，怯意地享受着爱妻的关怀照顾。

封绮萝咬着红唇左右为难，最终还是没忍心再逼迫“重伤“的李青牛干预霄云徒儿这次危机。

临澜城内，看似已无路可走，却又柳暗花明。

苦思一个小时无果，冯倚山总算想出一个办法，低声对封霄云说道：“封大哥，我知道一个地方，或许能打听到一点消息！”

四十六章找个不灵的老道算一卦

封霄云跟在冯倚山身后，在夜色掩护下沿着僻静的小巷七拐八拐，来到城南一处地处偏僻破败不堪的道观门前。

封霄云抬头看这座道观，真是荒凉破败到了极点。

大门上方连个观名牌匾都没有，所谓的大门更是连门板都没有完全是漏风的，进了门，院子里长满荒草空空荡荡，两侧院墙颓塌多半仅剩些墙基残砖，视线毫无遮拦就能透过残破倒塌的院墙直看到大殿里面。空荡荡的大殿除了几根褪色的廊柱，连个像样的供桌都没有。殿里供的神像也早就不知所踪，仅剩些蛛网残灰。

“怪不得门上没有匾额。”封霄云心中恍然，原来这匾额早已躺在院子里。低头一看在地上斜躺着的破旧牌匾，封霄云顿时就知道这家道观为何会破败至此。

“不灵观”三个大字赫然进入眼帘。

你自己都说不灵了，谁还肯来花那个冤枉钱来这儿烧香求保佑，你说是吧。这道观活该破败，不冤枉。

其实在第八大陆，百姓多崇信修者，百姓日常俗语中常称他们为道人。盖因很多修者心性淡泊厌恶红尘，修习四灵气有成之后不愿像其他修者那样建立家族雄霸一方，他们都择一福地建一观宇，一面继续清修，一面教化照拂一方百姓。久而久之，百姓就称呼这些修者为有道高人，道人这个简称也逐渐在第八大陆流传开来。这便是第八大陆各大道观的起源。

在许多地方，百姓求雨、测问吉凶婚丧嫁娶前程退路等事，常来这些道观烧香求签。

帝阶大成的修者皆通晓水灵气秘术，翻云布雨自然随手捏来。有的还通晓天机术，为百姓测算吉凶自然事无不准。一方百姓得修者照拂，应验之后多发心还愿，或施米面或施钱财或施劳力，供养道观扩建道观。久而久之，在第八大陆，百姓崇道之风日隆，各方道人也都过得舒适惬意。

现如今几所名观的分号早已遍布天下，当年的开宗老祖虽皆已不在，但徒子徒孙们却将老祖的家业继承了下来。

仅在临澜城内，就有大小观宇不下千处，其中更有几座皇家道观供奉着为皇族效命的强大修者。现如今这些道观多是只为信众炼制丹药测算吉凶前程，并不参与其他事物。

在临澜城这些日子，封霄云见过奢豪不下王府的大观，也见过精致别雅的小坛，可似这不灵观一样破败凋零的，还是头一回见。不过话说起这个名字的那位前辈，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封霄云随冯倚山一起走进这不灵观，穿过荒芜的前院直接走进破败漏风的大殿内。

别说，大殿虽然破败，但却盈撒着洁白的晶莹月光，整个大殿因此都笼罩在一股神秘安宁的气氛当中，还别有一种冷飕飕的感觉。

一抬头大殿屋顶一个硕大的透明窟窿直往殿里灌夜间冷风。殿中不见一尊泥塑神像，里面反倒横七竖八躺着一大群在此过夜的乞丐，每个乞丐身下还有一床草席。有几个乞丐睡得浅，他们听到动静睁眼看到是冯倚天，还躺在地上懒洋洋伸出手向他打招呼，这几位一看就是平时与冯倚天关系不错的同事。

封霄云恍然大悟，原来这不灵观现在是临澜城最大的一处乞丐收容中心，到了晚上，全城几乎一半以上的乞丐都来这不灵观过夜。

穿过大殿，来到不灵观后院。别说这不灵观虽然破败，但该有的结构还都有，前院连着后院，后院还挺宽敞，与前院一样满是荒草枯叶，只是中间僻出一小块地，里面种着一点粮食和青菜。

冯倚山带着封霄云绕着边兜一个大圈子，终于来到院落深处位于犄角旮旯里的一间小茅屋。这小茅屋也太不起眼了，一般人进入后院若是不熟悉，绝对看不到这藏在荒草深深犄角里的小茅屋。小茅屋同样也没有挡风的门板，里面一位身穿破旧麻布褐衣的老人正在静静打坐。

这老人头顶用一根草棍权当发簪别住一头苍发，面颊消瘦，鼻若悬胆，再往下看一双手瘦得筋骨突显，赤着脚没穿鞋，蒲团下摆着一双破草鞋。

封霄云仔细辨认几眼，就看出这蒲团和草鞋都是就地取材用院子里长满的荒草编织而成。

仔细打量一番，封霄云在心里觉着面前这位老道实在是个有趣的人物。普天下的道观，哪个不是天天打扫的干干净净，以求来往香客能够在赏心悦目之余，多施些香火钱，也好挣个香火鼎盛。便是有隐士，也都隐居在深山老林之中，就怕被人找到。

面前这位老道完全是反其道而行之，摆着偌大一个道观不去收拾，任凭荒草疯长乞丐满院，还就地取材用院里长满的荒草编制草鞋编制草席送与那些乞丐用度。但若说他像个隐士，偏偏又身处临澜城这闹市之中，第八大陆最繁华的城市之内。

原来这世上，还真有中隐隐于市的人。

封霄云不知道，其实这“不灵观”在数百年前原不叫这名，曾叫“玄泰观”。当时这玄泰观中出了一位了不起的人物，道号“玄灵子”，一身天机术经天纬地无不通彻，所言之人事物无不中的，号称乾坤俱在一掌中。此后这玄灵子被当时那位炎夏国皇帝礼请为国师，封号“玄灵天师”，一时间尊荣无上蜚声天下。

那时节，整个临澜城整个炎夏朝，每年不知多少人来这玄泰观烧香磕头求“玄灵天师”保佑升官生儿子发财，每年的第一注香更是要施百万银币才能得中。

只可惜，这位玄灵子一生拿捏天机磨弄乾坤如掌中玲珑，却在最后一次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上看走了眼。

百余年前国师玄灵子不可避免卷入几大皇子的皇位争夺之中，他依照天机选中的那位“真命天子”十三皇子虽然势力最大，最终却被今上击败，一朝身死家破。

玄灵子下注失败成为逆党余孽，旋即从国师高位上跌落泥间，被新皇贬成妖道废去一身修为，在菜市口腰斩处死。

当年玄灵子留下那句有名的谶语“真龙不死”最后果然应验，真龙登基为帝，他选的“假龙”却死了。玄灵子死后，这句谶语也成为炎夏朝家喻户晓的一个大笑话。

玄灵子一死，他当年“保佑”过的那些大官，自然被新天子一扫而空。盛极一时的玄泰观也被查抄一空，上万侍从树倒猢狲散，从此香火凋零不复往昔。繁华落败一夕间，真是叫人不胜唏嘘。

当年有一位曹姓官宦子弟，原本家室富贵之极号称“金林”曹家，家中专有一座耗资巨万修建而成华美胜似仙境的园子，他整天就在其中与一干丫鬟婆姨浑闹，以吃女子嘴上胭脂为乐。那时节，临澜城内简直所有百姓都羡慕这位公子的日子，甚至出了一批吃饱撑着闲极无聊的读书人，专门研究这位曹家公子如何奢靡度日，研究他闲暇之余做的淫词艳曲，还自成一派结社自称薨学家。从没百姓去想凭曹大人的俸禄，干一万年也修不起这么一座园子，钱哪里来的，怕不是羊毛出在羊身上。

这种每天奢靡享乐的日子，也因曹公子父亲错信了玄灵子的“神机妙算”在皇位争夺中站错了队戛然而止，一夜间家道破落，家破人亡。富贵奢靡欢乐无边的天仙日子突然如水泡般破灭，一朝落得连寻常庶民都不如。咎由自取，善恶到头终有报。曹大人身为织造，每织造一套皇袍就要迫使七户中等人家沦落到家破人亡，他中饱私囊吸着无数中等人家的血才有了自家几十年的繁华奢靡，如今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也是苍天有眼，天道循环不爽。这老天爷，果然谁都没饶过，出来混总有一天要你连本带利还上，父死子继，受苦无尽。

当年这位曹姓官宦子弟家道落魄之后气不过，用最后一点偷着藏下的余钱，找人打了一块“不灵观”的牌匾，抬到这“玄泰观”前，亲手砸了那块玄泰观牌匾，换上这不灵观的牌匾。

围观百姓拍手叫好哄笑之余，从此也就此把这玄泰观称为不灵观。

此事过后三十余年，这不灵观已是破败凋敝之极。不久之后周围街坊百姓突然发现，多年无人问津的的不灵观居然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一位新的老道。

周围百姓好奇之余，纷纷抱着试探性的目的来向这位新老道求签问挂，占卜凶吉。万一这又是一个“玄灵子”大家也能因为来得早，多沾点仙气不是？

然而这位老道却古怪之极，找他算卦凡好事必然全都不灵，凡坏事必然事事应验。

他若说你将来发财，那你且把心放在肚子里，绝对发不了财。谁家新生一个大胖小子来求他算一卦，他若说这儿子将来必有出息，那算完了，铁定是忤逆不孝败家子儿一个。若说你儿子没出息，那算准了没跑，将来必然吃喝嫖赌毫无出息的宝贝疙瘩。

他若说某人官运亨通，不出一个月此人仕途准要出事，不是被贬就是要丢了乌纱帽。若说某官要败露，保准第二天此官就得锒铛入狱。

一次两次，次数多了，找这老道卜过吉凶的百姓们自然被这老道气得牙根痒痒，纷纷骂他作“不灵道人”。这老道算卦不灵可人倒是随和，被人当众指着鼻子讥讽一句“不灵道爷”，还每次都乐呵呵应一声，回人一句好。

时间久了，有好心人反觉着这位和气的破落老道有些可怜，便来劝他化些钱来，把道观修整一番，好歹靠着香火钱做套像样的新道袍穿穿，总好过现在这样饥一顿饱一顿。

哪知这老道听罢当即呵呵一笑，摆手道：“道自在吾心，足矣。”

这些好心人带着一副热心肠来，却讨了个没趣，真是好不窝火。从此以后，这不灵观就越发衰败，再无兴盛的迹象。

一晃五十年过去，人们渐渐将当年那一夜腥风血雨遗忘，忘记不灵观中曾铺满一地的粘稠血迹。有大胆的乞丐开始来这破落的道观夜宿，随后越来越多，到现在这不灵观渐渐成为临澜城中乞丐的最大聚集地。

出人意料的是，这位不灵道人非但没有驱赶这些乞丐，反而开始给来此夜宿的乞丐们治病。不灵道人治病方式也甚为奇特，治病之前必然先问一句：“汝悔过否？”若此人真心悔过，则无论什么重病疑难杂症哪怕你明天就要死，他皆能手到病除，院中枯草随手抓一把，熬一碗水喝下去就能治愈。若不肯悔过，不灵道人也不勉强，只是无法治愈病症，只能为此人略减些病痛。

渐渐地，临澜城乞丐们受这位不灵道人影响，纷纷一改往日恶习，有了些善心。

这些年来，这不灵观附近人家若是走丢了孩子，丢了什么贵重物件，来到不灵观一问，保准能从乞丐口中打听出一二重要线索。毕竟在观内夜宿的乞丐们，白天就分布在整个临澜城乞讨，自然见得许多事情。

冯倚山在临澜城当乞丐那些日子，夜里也在这不灵观中夜宿，与这位不灵道人亲近过。故而今天有事，就回到不灵观，向不灵道人打听些消息。

听到有人来，老道缓缓睁开双眼，双目清明深邃神光炯炯，完全不像老人的眼睛。封霄云直到这位枯瘦邋遢的老道睁开双眼，才确认这位老道不是常人。

冯倚山一句话没说直接先跪下磕头，封霄云则拱手一礼。

“道长，小子连夜赶来，有急事相求。”冯倚山一脸着急。

老道脸上面无表情，既不点头答应也不摇头拒绝。

冯倚山急忙将自己所求之事说出，急切打听一个小女娃和两个妙龄女子的下落。

老道静静听完，什么动作也没有。封霄云却感觉到周身突然刮起一阵微风！

老道用几乎微不可查的声音轻轻道：“谁今日曾见得一个小女娃和两个妙龄女子被人掳走或与人争斗，来与我说。”

“这老道看着貌不惊人，没想到居然精通此等风灵气奇术！这分明是已将风灵气法则参透，能随意控制风灵气将自己所说之话传入别人耳中！”封霄云当即震惊非常，想不到在这样一处破败的道观中，居然隐着这么一位世外高人。

这位不灵道人有这么一身本事，却几十年默默无闻隐居市井，安贫乐道，真是奇人。

片刻之后，就见先前在前头大殿里躺着歇息的一名乞丐揉着惺忪的睡眼赤脚跑来，恭敬跪在门外磕头道：“不灵道爷，我今天在城东云梦侯府外先见一车疾驰入侯府，后又见一车在城门关闭前急急出城，车中隐有女娃哭声传出。”

老道点点头，这乞丐说完调头回去接着睡觉。

封霄云双手一抱拳：“多谢道长。不知道长法名为何，日后我必有重礼奉来。”

老道闻言呵呵一笑：“休得糊弄老朽，你小子连隔夜钱都没得一个，何来重礼谢我？”

“啊？！”封霄云被这一句话问得当即愣住，半响才反应过来这老道恐怕与自己师父有些渊源，当即问道：“道长为何知道小子师门规矩？”

“屁的师门规矩。”刚才还一派世外高人模样的老道，突然爆出一句粗口，然后轻轻一伸手。

凭空生出一股轻风，将封霄云腰间的聚灵天星葫芦解下，轻轻托起送到老道面前。

老道伸出两指轻轻在小葫芦上一弹，里面立即传出黑山魔君的怒骂声：“是哪个该死的敢扰本君好梦！”

“魔君别来无恙否？当日一别，可是多年未见。”老道双眼笑得眯成一条缝隙，调笑着与故旧寒暄一句。

四十七章打上侯府擒云梦

“托你的福，本君如今没了肉身苦恼，真是乐得逍遥自在。”黑山魔君没好气道。

“呵呵，不曾想时隔多年魔君仍是如此怨恨。吾有大患为吾有身，及吾无身，吾有何患。老道苦修多年，常患此身需日日饮食吃喝拉撒，日日都要生出臭秽污浊之物，反不及魔君灵体这般逍遥自在。”老道恬淡说道。

葫芦里黑山魔君听了这话，气得头顶直往外冒烟，大怒道：“放屁！你老牛鼻子天天在外头享受这花花世界，酒色权财，偏本君就只能干瞅数百年。自在个屁！再说本君当年被不请老儿伤及神魂，至今日日痛楚难忍，何来逍遥一说？”

老道缓缓摇头，叹息道：“一生碌碌转瞬逝，一朝身死何能留？何如舍这烦恼身，一时自在无牵挂。不想魔君一晃多年，仍如此不思进取，如此下去恐怕是天道无望。何况不请当年虽毁你肉身，你这神魂如何能受损？无非是自是之妄念，多年苦痛缠绕不去必然是因魔君当年屠戮太甚，怨气缠身不散所致。若魔君想要了这神魂疾苦，何不忏悔往昔所做杀业，以化解全身之怨气，落个清净自在。”

黑山魔君若有所思沉默下去，彻底没了动静。

老道将聚灵天星葫芦交还封霄云，笑呵呵道：“多年未见黑山老友，忍不住废话几句，望小友不嫌老朽啰嗦。”

封霄云哪里会嫌弃老道啰嗦，抓住机会问道：“不知现在小囡囡是否无恙？”

老道静默片刻才说道：“性命无忧，汝速去救人，过得今夜只怕另有变数。”

封霄云拱手谢过，急忙转身就要赶去救人，不灵老道在后面轻轻传来一句话：“若事情危急，不妨问问黑山老友。”

出了不灵观，冯倚山在临澜城乞讨多日早就熟悉城中道路，带着封霄云一路避开巡夜兵卒，两人急急赶往云梦侯府。

望着眼前这座富丽堂皇灯火繁华的侯府，封霄云对冯倚山道：“你找个地方藏起来，我明早若是不能回去，你这两天就先不要回家。”

冯倚山知道自己进去也是拖累，干脆地点点头，转身消失在夜色笼罩下的街巷中。

有那么一帮乞丐同僚罩着，还有那位神秘的不灵道长，想必冯倚山安全无虞。看一眼消失在夜幕中的冯倚山，封霄云心中想到。

抬头看一眼面前这高宅大院，封霄云明知道这里面是位当红的权贵，迈大步毫不犹豫向前走去。

行走中封霄云将外面雍王府侍卫衣袍脱下，手掌生出一团火将这衣裳烧光，随后双腿发力猛跃过侯府丈高院墙，落入这座侯府院中。

看来今晚这侯府正在通宵达旦宴乐，前方一片灯红酒绿，靡靡乐声连绵不绝撩人心神，男人放纵的大笑声和女子娇呼的媚声不时从前方糜烂的豪宅中透出，真是一派富贵昌盛气象。

封霄云吸一口气迈大步直闯正堂，一名在外值守的家奴看到封霄云，当即低喝道：“站住！你是新来的？这儿不是你能来的地方，赶紧滚远点！”

看来今晚这位云梦侯可能在家里搞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所以只派一名心腹家奴把守，其他护院皆被打发远远的。这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云梦侯大概不会想到，在这临澜城内·居然还有人敢单人来闯他的侯府。

这云梦侯的爵位虽然在郡王多如狗，亲王遍地走的临澜城不算什么，但问题是他有一个好姐姐！他的姐姐就是把当今皇上迷得五年不理朝政，号称“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的姬贵妃。

这五年间，老皇帝对姬贵妃那是有求必应宠爱备至，不惜耗资巨万搜刮天下财富以充青园。爱屋及乌，云梦侯的地位自然也是水涨船高。就是那几位势力极大的皇子王爷和功勋老王爷们，寻常也不敢惹他，反要常与他主动贴近。

封霄云不答话，瞬间上前一把捏住此人下巴抖手摘下，然后一脚将此人踹倒在地。这名家奴嗓子里拼命想发出声音喊人，奈何下巴被摘，只能发出一阵含混不清的呜呜声。

封霄云来到门外，伸手轻轻将紧闭的屋门推开一条缝隙，从中仔细观察屋内的情况。

屋中，一场奢靡污秽的夜宴正在喧闹进行中。屋内弥漫着一种味道奇异缭绕粉红香雾，中间是一个巨大酒樽，里面装着满满的美酒供人畅饮。一众在这粉红香雾中如痴如醉酣畅痛饮的男客坦胸露腹，一人搂一个娇魅女子取乐。

封霄云一时不察被一丝这香雾闯入鼻息，顿觉下腹一阵血气翻涌，浑身上下瞬间变得燥热起来，体内似乎有只野兽瞬间苏醒变得蠢蠢欲动。

宴席主座上，一名肌肤透白不似凡人的俊美男子正露着两个衣衫凌乱的女子取乐。

满室粉色香雾缭绕下，封霄云模糊看着其中一个女子所穿衣裳与风玲儿十分相似！

大门随即被愤怒的封霄云一把推开！

宴席上，靠近门处一名衣衫凌乱的恶汉正抱起一个纯银制大酒樽，就要痛饮这满樽美酒，旁边醉醺醺几个男客大声喧闹为他叫好起来。

突然间这恶汉感觉手中一轻，酒樽已经凌空悬起。睁大朦胧的醉眼，这恶汉才看清是有个面容俊逸的年轻人抢走了自己的酒樽。

“哪里来的野……”刚骂咧半句这恶汉就被封霄云一脚踹在脸上，当场疼晕过去。

封霄云举大酒樽，向着居中主位上躺坐的那位身着紫金衣袍，袒露胸腹俊美如妖的男子砸去，满室喧闹声中这男子正忙着与身边两个娇嫩女子调笑似乎浑然没有察觉这一异变。

这位主坐上的妖美男子正是如今炙手可热的当红新贵云梦侯。

这云梦侯倒是很有两下子，听到耳边有恶风传来瞬间就做出反应，松开一个美人，伸手平接住封霄云砸来这酒樽，另一手不忘一把搂过那个衣衫凌乱半露雪嫩娇躯的美人儿，就要凑上去香一个。

啧啧，真是一位风流人物，临危仍不忘调戏美人。

只可惜，他接住了封霄云急速砸来的大酒樽，却没接住里面满满一樽美酒，被当头浇了个透。眼瞅就要被他嘬住朱唇的那位浓妆艳抹美人儿已经闭上了眼，却久久没等来她的侯爷。

云梦侯瞬间浑身湿透，狼狈不堪。

“啊~”女子的尖叫声响起，一干衣衫早已凌乱脱落的女子急忙用手遮掩着胴体，四下里乱跑。

“你是什么杂种，胆敢来本侯宴上捣乱？！你知不知道本侯是谁？”云梦侯被这满满一樽美酒当头浇下，立时清醒过来，手拢衣袍长身而起，伸出两指指着封霄云鼻子喝骂。

“我有事来请教侯爷。”封霄云随手捏住赤条条扑上来的一名男宾喉咙，单手发力将其凌空举起，朝着云梦侯砸过去。封霄云已经看清那女子并不是风玲儿，只是衣裳相似，遂临时改口。

险些被这人胯下一团黑乎乎甩到脸上。云梦侯闪躲开来，潇洒地重新站稳，伸手理理衣袍，看都不屑看封霄云一眼脱口说道：“凭你也配向本侯发问？”立刻大声呼喊侍卫。

封霄云发力一脚踏在那长长的宴几上，全身急速扑出，想要擒贼先擒王，抢先逮住这云梦侯。

云梦侯见状，全身瞬间笼罩在一层水幕之后，直接挡住封霄云这一击，慢慢拖延到家丁赶来。

封霄云一头撞进这层水幕当中，却不料这水幕远比看上去要厚实的多，居然未能如愿直接将之撞穿。

“哈哈，狂妄小儿自来送死！”云梦侯见状狂笑一声，双手狠狠一攥。

只见这水幕瞬间团缩成一个球，将封霄云包围在其中。

云梦侯眼见秘术得手，浑身开始冒出一阵阵寒气，包裹封霄云的水球最外面一层瞬间凝结出一层薄薄冰层。

只要再过片刻，这冰球就能完全凝结成冰，到时就能将里面困住之人活活冻僵。然后，要杀要剐就只能任凭他云梦侯处置。

封霄云本想靠自己一身力气直接挣脱这水球，却赫然发现这水球滑弹无比，自己手脚困于其中根本无处着力！

“小子！就凭你这点上不了台面的本事，也敢来本侯府上闹事。今天是你自寻死路，莫怪侯爷我心狠！”说话间，云梦侯再提一股灵气，水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冻结起来！

危急时刻，阴阳太旋自行运转。

“哈哈哈……”云梦侯边得意大笑，边要将封霄云彻底封冻。

“啊？！这是怎么回事？”下一刻，他这放肆得意的笑声就好似被什么突然打断。

冻结一半的水球突然维持不住，瞬间散为一滩冰水，封霄云从中脱出，直接一拳向云梦侯袭来。

一拳正中云梦候面门，打得他半颗门牙脱口飞出。

闪电般伸手捏住云梦侯的喉头软骨，“叫你的狗腿子滚。”封霄云手指用力，云梦侯瞬间被鳖得满脸涨红。

云梦侯被捏住要害，不敢说话，挣扎着挥手让刚刚赶来的家丁奴仆退下。

“我就是夺走那块兽形碧晶的那个人。”封霄云开门见山道。

“原……你！”云梦侯瞪大双眼，断续从嗓子里冒出一句话。

“现在兽形碧晶你已经拿回，我问你你把我家中那个小女娃还有那侍女藏在何处？”封霄云恶狠狠问道。

云梦侯伸手指指自己喉咙，示意说不出话来。

封霄云醒悟过来，一手松开他的喉咙，一手发力捏住他的后脖颈。

云梦侯只觉一股巨力就架在自己脖子之后，只要自己稍有异动，恐怕顷刻就会被直接捏断脖子。

“那侍女就在我府中。”云梦侯利索地说道。小命正在别人手里捏着，他再也摆不出那猖狂的劲头。

“带我去！”

在云梦侯府底下暗室中，封霄云见到了被牢牢固定在一张绣床上的风玲儿，她大概是被灌了什么药物，一直昏迷不醒。封霄云看她身上衣裳完好，想来尚未被云梦侯凌辱。

捏着云梦侯，迫使他救醒风玲儿，封霄云又命云梦侯准备一辆车，亲自押着云梦侯上车，挟制其家丁不得追来，随即载着风玲儿先行返回自己家中。

回到家中问清小囡囡并无危险之后，封霄云捆好云梦侯，静等待天亮。

四十八章一脚踹翻云梦势，何惧虎狼罩当头

封霄云夜闯云梦侯府，第一个知道此事的是黄瑾的一个孙儿，名叫张让。他奉老祖宗黄瑾的命令，在云梦侯府外昼夜安排密探盯梢，随时监视云梦候的一举一动。

黄瑾早就知道云梦侯对封霄云家的秘密探查，以及派人直接闯入他家中绑走一个小女孩和一个婢女的事情。黄瑾故意没派人告诉封霄云，就是想看看封霄云会作何反应，会如何处置。这也是他的一番考校，至于为考校封霄云的目的，恐怕只有黄瑾自己知道。

只是黄瑾没有想到封霄云居然只花费一点时间，就得知是云梦侯做下掠人之事。

当黄瑾得知封霄云连夜去了一趟不灵观之后，也就知道了封霄云的消息来源。那座不灵观，即便是以他黄瑾如今的权势和本领，也始终无法渗透进去。临澜城中那些见不得光的小道消息，几乎全部掌握在这座不灵观夜宿的乞丐手中。

“他居然能与那不灵道人有联系，看来老夫还是小瞧了他。”黄瑾在心中暗暗想到。

然后，黄瑾得到孙儿传来的最新消息，那个胆大妄为的年轻人，居然单人夜闯云梦侯府，最后还强行掠走云梦侯！

“这小子，好大的胆！”饶是黄瑾一生不知历经多少恶风险境，此刻已经心如止水的他听到这消息后也忍不住惊呼出声。

片刻之后，黄瑾秘密派一名心腹小黄门去九门提督李国舅府上传话：“若是明日云梦侯的家人来告案，且不必理睬。”

李国舅心中莫名一揪，然后提心吊胆问了一句：“但不知是什么案子？”

小黄门按照老祖宗教的话一说，李国舅差点悔地当场咬掉自己的舌头。小黄门走后，李国舅劈手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叫你多嘴，非要问！这下好，自己把自己陷了进去。”

在屋中来回踱步两个多小时，李国舅最终决定还是抱紧黄瑾的大腿，按照他的吩咐做。云梦侯背后虽然也势力强大，但毕竟是新贵不如黄瑾那么根深叶茂。“女马的，老子这国舅当的，这九门提督当的，真他妈窝囊。”李国舅末了又忍不住痛骂自己一句。

确认封霄云安全，藏在一个隐秘角落等候多时的冯倚山也现身出来，张嘴就问“大哥，事情成了？”

封霄云点点头，随即叫他一起进入屋内商议。风玲儿因为过度惊吓，此时已经先去休息。

冯倚山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被雍王府制式捆灵索捆绑结实，塞住嘴巴的云梦侯，“大哥，这这这人是云梦侯？”

封霄云随意点点头，伸手取出云梦侯口中一团破布。

云梦侯立即高声喊喝：“你这蠢材胆敢擅自拘禁本侯，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待我脱困，定要把你千刀万剐！”

云梦侯张嘴就是一句狠话，他在京中早已横惯了万没想到还有人敢绑到他的头上。

“啪！”然后不可一世的云梦侯就吃了封霄云一个结结实实的清脆耳光。

“我问什么你说什么！听懂了就点点头！”封霄云冷冷道。

“你他妈知不知道我是谁？！”

“啪！”

“艹你妈你知不知道……”

“啪！”

“艹你妈……”

“啪！”

“你……别打！”

云梦侯终于老实点了一下头。他确信自己眼前这小子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浑不楞，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

“我问你，是你派人去我家掳走风玲和小囡囡？”封霄云开口并没问诸如：你拿回那兽形碧晶为何还要抓我家人这种傻话。那兽形碧晶十分罕见，再联系之前那伙本领不弱的强贼，这其中必然有极深内幕。自己无意中被牵扯其中，已然无法善了。这云梦侯势必会报复，封霄云只是没有想到这云梦侯手段会如此下作。

“不就是一个下贱的丫鬟和一个小丫头片子，是本侯派人掠走又如何。你敢抢本侯的东西，本侯就要把你全家杀绝！”云梦侯的语气依旧令人十分不爽。

“啊……”这惨嚎只喊响一半另一半迅速微弱下去，云梦侯捂着肚子软倒在地。他这次吃了封霄云一脚，正被踹在腹部。

封霄云这一脚带着七分怒意，力道着实不小。云梦候是个宗境修者，身体好歹也算健壮，居然被这一脚踹得直接倒在地上，连哀嚎都喊不完整。

旁边冯倚山赶紧劝道：“大哥，莫打死了他，咱们还需从他口中问出囡囡小妹的下落。”

将一碗凉茶泼在云梦侯脸上，云梦侯长呼一口气缓醒过来。云梦侯在临澜城猖狂多年，从来只有他鞭打审问别人，哪曾料到自己有一天也会受到这种待遇，尝尝这被殴打逼问的滋味。

封霄云这一脚终于将云梦侯打醒，他再不复之前的张狂，也不敢再张狂。刚才挨那一脚让他清醒意识到一件事，面前这个年轻人很有可能把自己杀死，这个年轻人对自己背后的势力毫不畏惧。

云梦侯的富贵日子刚开始没多久，他还绝不想死。于是，云梦侯老实了下来。

“小囡囡被你带去了哪儿？”封霄云继续问道。

“临澜城外，首遥丘。”云梦侯痛快说道。

“哪幢府宅中？”封霄云细细逼问。

“青园，我姐姐那儿。”

“青园？那不是皇帝近年修建的一座大园子，号称要建成冠绝天下的万园之园。你姐姐又是谁？”封霄云好奇问道。

云梦侯似乎一直在等着这一问，此刻听到封霄云发问当即就开始哈哈大笑，接着就更升级为仰天狂笑。

封霄云静静看着他，道：“有何可笑？”

冯倚山听了这话在旁边脸色已经吓得惨白如纸，颤抖着声音低声对封霄云道：“大大哥，小弟在市井间曾听过传言。老皇帝近年千宠万爱的皇贵妃姬氏，恐怕就是这云梦侯的姐姐。”

“哦？”封霄云听罢，忍不住皱起眉头，“看来此事又多一重麻烦，我该怎么去救回小囡囡？”

云梦侯见封霄云皱眉不语，当即发出更加猖狂的大笑，“哈哈哈……我还当你真是什么都不怕，这会儿怎么吓得说不出话来了？识相的就赶紧放了我，等我回去我在姐姐面前美言几句，说不定还能留你一具全尸。”

云梦侯的狠话已经撂下，然而封霄云好似完全没有听到一般无动于衷。

云梦侯不觉大为惊异，道：“难道你不怕？我姐姐可是皇帝最宠爱的皇贵妃。只要她轻轻一句话，顷刻间就要你身首异处。”

“我刚才在想该怎么说服你姐姐才能让她放了小囡囡。不知你这当弟弟的一条命是否足够。”封霄云似乎有了对策，淡淡开口回道。

“你！”云梦侯一句话再说不出来。“这小子是个疯子！”云梦侯只能这么理解。

天亮之后，封霄云单独叫过冯倚山，让他带着风玲儿先去不灵观躲避。毕竟这云梦侯府中还有许多凶狠恶奴，其中必然有人曾来过自己家中。

将云梦侯绑好塞住嘴，冯倚山去租来一辆驮兽车，把他装入车中。随后两人分头行动，封霄云赶着车子从西门出城直奔首遥丘上的青园，冯倚山带着风玲儿去不灵观暂避。

“若是我今晚不能回来，你也别回来。”封霄云最后对冯倚山嘱咐道。

首遥丘原本是一座占地十分庞大的皇家林苑，附近山民常常进入其中打柴，故而并不难进入。在首遥丘中间的青园，附近有大量皇家侍卫值守，那儿才是真正麻烦所在。

这座青园原本是一处较小的皇家园林，五年前开始大兴土木扩建，至今已具相当规模。除已经彻底竣工的承露宮，延寿宮，福泽宮这三大殿之外，最近正在开挖太液池，引临澜城外帝珠江水和西面玉山水以灌之。

将来在这太液池中，还要修建仙岛三座，用征来的天下奇石异石入园，命能工巧匠堆积成海外仙山之貌。

来到青园外，远远相隔数里，封霄云就见园外守卫森严，往来御林侍卫时刻不绝，心中顿时犯了难。

硬闯进去倒不是不行，只怕惊动太大，到时无法顺利救出小囡囡。封霄云开始在脑中凝神苦思解决之策。

思来想去，封霄云却毫无头绪。如此多的御林侍卫，他又不懂潜行屏息秘术，是绝对无法悄悄潜入青园。

抬头望着大道上来往不绝负责押送各种物资进圆的太监，封霄云好似看风景一般，办法却是一个也没有。

看着看着，封霄云突然想起一物，急忙伸手去怀中摸出当日黄瑾给的那块墨色玄玉虎头符牌。这虎头符牌模样是一头张着血盆大口的剑齿翼虎，用巨大剑齿咬住这符牌，虎背上一双肉翼收拢，正作为这符牌的背面。正面，只有一个阳刻浮雕“瑾”字。

掂量着手里这块黄瑾给的符牌，封霄云决定一试。随后，他就来到大路旁，开始静静等待。

直等到日上三竿，一辆奢华的鹿蜀车终于从临澜城方向出现，沿着大路急急朝青园赶来。看来车中人物权势不小，车前居然有一队奔狼骑开道。

远远望去，这些护卫装扮明显不是御林军样式，一身装束通体乌黑腰间却配一把刀鞘雪白的细长直梅刀。这些护卫是临澜城中几个大珰所掌握的厂卫，封霄云在雍王府当值时，曾见过两三次。

封霄云眼睛一动不动紧紧盯着这辆鹿蜀车，心里忍不住叫了声：“来的真巧。”

四十九章美人关

封霄云迈步来到大路中间，拦在这支队伍前方。

“呃……”奔狼兽最先看到前方道路有人拦截，立即发出连声低吼威胁示警，背上护卫看到封霄云拦在路中间立即高喊道：“兀那小子！为何拦住道路？！快快让开！”

一名骑着奔狼兽厂卫的厂卫在首领示意下，脱离大队向着封霄云快速冲来。这名厂卫手里挥舞配着雪白刀鞘的直梅刀，大声吆喝着驱赶封霄云。

封霄云不答话，径直伸手亮出手中那虎头符牌。

奔狼兽越冲越近，上面厂卫见面前这小子故意伸手堵住道路，明明听到自己喊喝仍不肯让开，心中顿生几分怒意，眼瞅着两人间没多远，居然瞬间加快速度让奔狼兽直扑封霄云。

这名厂卫举起腰中直梅刀，就要用雪白的刀鞘狠狠砍在封霄云肩上，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个痛入骨髓的深刻教训。

奔狼兽张开血口露出满嘴狰狞尖牙，向着封霄云扑来，如此近的距离封霄云甚至闻到一股令人作呕的浓重腥臭从它口中传出。

等奔狼兽冲到不足十步，这名护卫终于看清面前这小子手里举着的是什么，脸上表情瞬间从凶狠转为惶恐，拼命勒紧缰绳想要刹停。

奔狼兽被缰绳累得直哼哼，不得不听从骑手的命令，使全力想要刹住脚步。

最后奔狼兽突出口外的那两颗最大尖牙离着封霄云面颊只有一寸不到时，终于堪堪停住。

被狼兽口中那股冲天恶臭味儿扑熏一脸，封霄云皱起眉头面露不悦，抬手一巴掌扇在这奔狼兽头上。上千斤重的巨大奔狼兽居然直接被封霄云这一巴掌扇得站立不稳，脚步往一侧虚划两三步，头一轻直接昏迷摔倒在地。

背上厂卫猝不及防之下狼狈滚鞍落地，他却连一个字也不敢多说，面上的怒容彻底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满脸谄媚巴结的笑意。这名厂卫急忙伸出双手恭敬地想要接过封霄云手里的牌子，瞬间又惊觉自己的身份太低，根本不够资格碰这牌子。

随后这名护卫顾不得躺倒在地的奔狼兽，立即掉头向着自家队伍跑去，穿过护卫来到鹿蜀车前，对着车中激动地禀报。

镶金嵌玉的华贵车门打开，露出一双精心保养的富贵手轻轻把住车门两边，随后一名面白无须满脸富贵和蔼之气犹如一位富家翁的微胖老者从车内现身。

这名老者轻轻一挥手，整个队伍随即停下，厂卫们自动围成一个圈将鹿蜀车和这位富态的微胖老者护在最中间。

不多时，有一护卫在老者示意下来到封霄云面前，恭敬道：“我家都督请公子过去说话。”

封霄云点点头，跟在这护卫身后往鹿蜀车走过去，去见那位富家老翁。

不等封霄云上前先向这名老者行礼，这名老者反先开口道：“你就是老祖宗看好那个青年俊彦？来来，再走近些，让咱家也好好看看。”

封霄云听老者语气和善并无敌意，大大方方迈步走近老者。

老者上下仔细打量封霄云一番，心中点点头开口问道：“年轻人，拦下本督车驾所谓何事？”

封霄云先拱手行过礼，才直言不讳说道：“小子要进这青园。”

老者听完面色微动，略一思索随即道：“此事不难，但不知你为何要进青园？”

“恕小子无法相告。”封霄云老实答道。

“这……”老者听完顿时面露难色，可看到封霄云手里那块虎头符牌，最终一咬牙点头答应下来。

“本督虽然答应助你一遭，却有个要求，你需得藏在本督车内。进园后不论发生何事，本督今天从未见过你，也不知道你是谁。”老者磨弄着手上的翠绿指环，低声说出条件。

封霄云痛快答应，道：“我还有一个同伴，也需藏在都督车内。”

片刻后，这位都督看着被打得鼻青脸肿，五花大绑塞住嘴巴的云梦侯，封霄云口中的“同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半响，摇头叹息道：“我老了，现在的年轻人胆子真是越来越大。”

轻轻一勾手指，老者叫来一名厂卫低声吩咐几句，这名厂卫当即一骑绝尘向着临澜城跑去，去给老祖宗黄瑾报信。

藏在这位厂督车内，封霄云总算是顺顺利利进入青园。在一处僻静的小园子中趁着四下无人内神不知鬼不觉地下了车，封霄云捏起云梦侯示意他指明方向。

“若发现你指的方向不对，莫怪我心狠。”封霄云不得不先说句狠话震住这位云梦侯，防止他再起别的心思。

云梦侯此时早就被封霄云给吓破了胆，哪里还敢起别的心思，立即用头轻轻示意，给封霄云指明一条道路。

封霄云却没急着走，而是静静等了片刻，等到两名小黄门路经这里。封霄云暗道一声“对不住，借你二人衣裳一用。”，突然跳出去伸手将他俩打晕拖到阴影里藏好，套上这位小黄门的一身衣裳，然后随手从云梦侯身上摘下一块玉佩，塞进这小黄门怀里。

云梦侯怒目瞪着封霄云，还真是“大丈夫”不改本色，小命正捏在别人手里，还敢有空心疼这些身外物。

封霄云没管这愤怒的眼神，又给云梦侯爷套上一身小黄门的衣裳。

一路尽量避开青园内的宫女和小黄门，花了近一个小时封霄云总算顺利来到皇贵妃姬氏所居的承露宫。这青园还真是占地广大，据封霄云一路走来估计，少说也得有小半个临澜城大小。

正门戒备森严，封霄云只好绕道宮侧撬开小门进入殿内。

进来之后，封霄云发觉殿中静悄悄的什么声音都没有，一路朝前走去，一个伺候的宫女奴婢也不见。

正心中纳闷，封霄云忽然听到前方一间大屋内隐隐传出潺潺流水声。

此时，临澜城中，皇宫大内。黄瑾正惬意地躺在摇椅上晒着太阳，旁边一壶新沏的“团龙”摆在千年黄麟木制成的小几上，偶尔拿起来摸索一阵滑润细腻整个天下只有三把的灵玉玄砂壶，再美滋滋饮一小口，真快活哉！

一名伺候的小黄门急忙忙一点脚步声也没有来到老祖宗黄瑾面前，恭敬地轻轻说了一段话。

“啪！”黄瑾手一抖，把玩三十多年的灵玉玄砂壶就此落在地上片片粉碎。

然而黄瑾却根本顾不得这个心爱的物件，一句话没说怔怔愣在那儿半天。旁边伺候的小黄门也不敢动弹，他还在等着老祖宗给回话呢。

“果然是虎豹生来自不群。”黄瑾心中暗叹一句，似是毫不在意随口道：“你就说我知道了。”随后摆摆手示意小黄门退下。

黄瑾虽然在炎夏朝权势滔天，但他并不因此就猖狂无忌，相反黄瑾现在必以前更加谨慎。黄瑾很清楚自己的权势来源，一是自己身为帝阶强者，二是皇帝多年来不变的君恩。

若是封霄云惹了旁人，黄瑾看到他拿出自己的虎头符牌，必然要帮一帮，但惟独青园里那位姬贵妃，黄瑾不敢相帮。对那位独得帝宠五年的姬贵妃，黄瑾从心底里感到敬畏。

当年姬贵妃初入宫中不久之后就艳压群芳独得帝宠，随后更是将一生英明神武的皇帝彻底迷住。这五年来姬贵妃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仅仅因为姬贵妃随口说了一句皇宫大内夏天潮湿闷热，皇帝为搏得美人欢心就不惜花费巨万在城西首遥丘兴大兴土木修建青园，以供贵妃住的舒适。

现在黄瑾都不敢拿自己在陛下心中的地位与姬贵妃相较。黄瑾心中还有一个秘密他从未对任何人提起，那位姬贵妃并不是一般女子，而是一位帝阶强者！

那位美艳绝代的姬贵妃，黄瑾见过数次，很清楚能感觉到她同样也是一位帝阶强者。虽然姬贵妃大概是修习什么秘术，一身气质望着与寻常百姓无异，但黄瑾眼光何其老辣，一眼就看出这位姬贵妃实力不在自己之下。

论君恩，姬贵妃只在黄瑾之上不在他之下。论实力，姬贵妃同样是一名帝阶强者。黄瑾是个非常讲究实际的人，故而此刻接到干儿子回禀的消息，稳妥谨慎地选择静观其变。

都说江湖越老胆子越小，黄瑾大概就是这个情况。

封霄云显然对什么云梦侯的姐姐皇贵妃不甚惧怕，一心只想要救回小囡囡。

封霄云屏住气息悄悄潜到附近，迅速出手打晕两个守门的小太监。

将门轻轻推开一条缝隙，封霄云往里观察。只见屋中水汽缭绕，两排身穿粉纱的薄衣的宫女正毕恭毕敬站在一座修成花形的池子两旁，伺候池中一名身姿窈窕袅娜的女子沐浴。

大屋中间，这位身姿窈窕的女子背对着封霄云，正在池中沐浴。

如墨般长发随意撒在池边一处白玉槽中，由四名宫女专门为她梳洗。玉颈香肩连同一片雪白如脂毫无瑕疵的美背露出水面，真是媚骨天成倾国倾君，好一副美人入浴图。

绝色当前，封霄云却无心欣赏，轻轻咳嗽一声破坏了这一副绝美的画面。封霄云模仿着小太监的公鸭嗓子说道：“叨扰贵皇妃娘娘沐浴，罪该万死。云梦候有要事求见娘娘。”

五十章惊鸿一瞥，却是自南而来

花池中正沐浴的贵妃听到这声音，修长的柳眉微蹙，随即掩口轻不可闻地低笑一声，软糯糯对花池周围两侧侍女道：“都退下罢。”伸出玉臂，优雅地挥退花池两旁伺候的侍女。

两排侍女犹如木人般无声地整齐行礼，然后静静从侧门退了出去，整个过程一点细微的杂音都没发出。

片刻后宫女经全部退下，水汽氤氲香雾缭绕的浴室内，剩皇贵妃独自一人。只听美人艳唇轻启浅笑一声，“进来吧。”

将帽檐压低，封霄云紧了紧堵住云梦侯嘴的破布团，一把将他提起，迈步进入这浴室中。

池中媚骨天成的美人依然将一白璧般的美背对着封霄云，却好似已经察觉背后的一举一动，樱唇微翕：“你把他带来了？”

封霄云瞬间就一愣，下意识认为房中留有暗子秘密监视，迅速扭头环视一圈。

“嗯？”没有听到回话，池中美人转过身，将臻首轻轻趴在花池边上，如玉般温润尖巧的下巴轻枕在一双白嫩藕臂之上，一双狭长的凤眸带着撩人心魄的嗔媚，望着面前这个小太监，同时也看到了面颊肿胀，被塞住口五花大绑的弟弟云梦侯。

“啊！”美人似乎有些吃惊，伸手掩住长大的樱口，浸在温泉水面下的身躯微微挺起。

在这一瞬间，封霄云透过氤氲的水汽和缭绕的香雾似乎看到了模糊不清的惊心动魄。

瞬间感到体内一股热血涌上来，封霄云赶紧低下头去，不敢再看第二眼，只这一眼俊逸的脸庞已经红透。

咯咯轻笑几声，花池中的美人似乎对这点小小的冒犯毫不在意，反为自己一身魅力非凡能够让面前这俊美的年轻男子脸红害羞而感到高兴。

看到封霄云站在自己面前，这位皇贵妃丝毫没有感到惊讶，仿佛早就预料到了一般。这偌大一座青园，只有皇贵妃一位女主人，所有的太监宫女都归她管。在封霄云潜入青园之后不久，就有太监将这个消息报告给她，也正是由于她的故意放行，封霄云才能笨拙地一路摸索到承露宫而没被抓住。

宫中伺候的太监也被这位皇贵妃一个不留早早打发了出去，专为等着封霄云到来。

如雪般晶白的藕臂轻轻一挥，瞬间在池中激起一幕碧绿漫天的春水遮障。这水幕升起，刚好遮住封霄云的视线。

封霄云一惊，完全没料到面前这位姿容倾国的皇贵妃还有如此手段，立即暗暗戒备。

漫天碧绿水幕后，这位皇贵妃轻展玉臂，室内立即无由而起一股轻风，将花池边衣架上的一匹薄柔透明的红绡轻轻托起展开，向着她遥遥飞来。

无暇美人轻旋曼妙身姿，这匹红绡一圈圈轻轻缠绕，将所有动人心魄的婀娜全部掩藏起来，只露雪白香肩和一双调皮的晶莹小腿，一双玲珑剔透的玉足。

同时，那一头如墨的青丝也随风在空中摇曳舞动，最终盘旋着慢慢落在头顶。玉手再次轻伸，池边一支金簪被风托起随之落入掌中，堪堪别住满头秀发。虽然只是随意盘起的秀发，却依然难掩那天姿国色。

水幕退下，一位天姿国色的出浴美人身缠一匹红绡，俏生生站在封霄云面前。穿透氤氲不散的水雾，美人轻迈芳步向着站在门口的封霄云走来，身形若轻云之蔽月，飘摇间若流风之回雪。说不尽的风流媚色，道不尽的绝代芳华。

透过层层氤氲水汽和缭绕满室的香雾，美人来到封霄云面前，与他相隔不足一尺。新出浴的芬芳体香缭缭绕绕，带着一丝清甜，闯入封霄云的鼻翼。封霄云闻到这股清甜芳香，体内那股莫名的躁动更加旺盛起来。

封霄云用力低着头，身上衣裳已被方才激起又落下的水幕淋湿却浑然未觉。

“抬起头来，看着本宫。”明明是命令，却带着七分甜糯，让人不忍拒绝。

封霄云抬起头，终于彻底看清面前这位天资绝色，只戴一支金簪，却依然难掩那雍容华贵倾国气质的皇贵妃。

美人云髻峨峨，一张吹弹可破毫无半点瑕疵的狐媚脸儿，柳眉修长，睫毛长而卷曲，凤眸若黛，眼角处有一片浑然天成的桃红。肩若削成，雪白无暇。一匹红绡紧紧贴在婀娜的娇躯上，明明已经完全遮住内里勾魂夺魄的魅，却也更显出她玲珑曼妙凹凸有致的娇美身姿。

这样的一个媚骨天生，风情万种的美人，无怪乎炎夏国老皇帝为了她整整五年不理朝政。

封霄云低头不敢再看下去，他感到自己体内仿佛有一只已经苏醒的野兽。不知怎么，封霄云觉着面前这位雍容华贵的美人，似乎隐含着一种妖媚勾魂的气质。

面前美人又发出咯咯一阵轻笑，“好个害羞的俊俏少年郎，光天化日闯入本宫殿内所为何事？”美人对面着封霄云这个陌生男子似乎一点也不惊慌，甚至言语中还带着三分戏谑。

“我，我想用令弟云梦侯与娘娘换个人。”封霄云面红耳赤，低着头努力大声说出自己的要求。

皇贵妃看一眼地上被五花大绑的弟弟，脸上带着三分厌恶一挥手带出一片异香，云梦侯被这异香附在面上，当即沉沉昏睡过去。

“好厉害的手段！”心中暗惊一声，封霄云不动声色往后退了半步。这半步，封霄云的脚跟已紧贴门槛，再退就要退出门外。

岂料，他往后退半步，面前这位雍容华贵妩媚多情的美人立即往前进了一步，两人之间距离更近至不足一尺。

“说说看，你看上本宫手里哪个美人儿了？居然甘冒奇险闯入本宫殿中，好一个俊俏儿郎冲冠一怒为红颜。嘻嘻……”如此轻佻的言语，从面前这位美人口中嘤嘤说出，非但不让人气恼，反让封霄云整个心神为之一荡。

封霄云还是个青涩新嫩的小伙子，哪里受得了这种撩心勾魂的调戏，当即面红如煮呼吸也变得急促，说话声音都变得断断续续，“娘娘，别、别……我不是、不是这个意思。我想来换一个小女娃。”狠咬自己舌尖一下，封霄云总算把话说清。

“小女娃？”美人未尽的言语中暗含说不清的旖旎，整个室内顿时生起一片粉红春意，夹杂阵阵异香。

封霄云眼神变得模糊朦胧，额头豆大汗珠开始滴下。真是奇怪，也不见这位皇贵妃有什么动作，封霄云就已经疲于应付，甚至比对阵黄瑾时都紧张万分。

此刻封霄云再也支持不住，抓起云梦候，急忙闪身退到门外，费尽全力重新稳住心神，朗声道：“娘娘何必与我嬉戏，令弟云梦侯派人闯入我家中，抓走我的妹妹小囡囡。昨晚他已经供认，小囡囡被送往娘娘宫中。”

退出门外，封霄云从屋中那奇异香气的包围中挣脱出来，咳嗽一声，他的眼神总算恢复清明，“还请娘娘将小囡囡交还给我。”

“嘻嘻，少年郎进来说话。”全身只裹一匹红绡的美人轻轻对着封霄云挥挥手。

临澜城中，一队一眼望不到头的绵长商队刚刚进城。这支商队与别的商队不同，守门的兵卒根本不敢抽税，也不敢上前盘问，因为这支商队来自南面荣玄城的宁王府，是来给临澜城各大权贵豪门送礼的。

进城之后，这支商队化整为零，各自带着相应的礼物，拜访城中每一位在朝政上能有发言权的官员和权贵。

收到这些礼物之后，那些上告宁王治下百姓哀怨民不聊生的折子，又被人压在了最低下。

黄瑾看着一箱子宁王送来的珍宝，一句话也没说。

“去看看七公主在干什么？就说我这当师父的找她有事。”黄瑾抬头看一眼空中熠熠生辉的太阳，出声吩咐道。

如今炎夏朝南面多地已经连续三月滴雨未降，太阳照干了地上不知多少小河，多处地方又将是一场大旱。据说，南面已经有了数支规模较大的流民，为求生不得不逃离被干旱破坏的家园。

“天不雨，有奸臣啊。”黄瑾喃喃低语道。

“师父，你找我来有什么事儿？”七公主穿着一身男儿装束，腰挎宝剑步履矫健。

“明儿，你不是从小有个愿望要去疆场上建功立业么？如今你也大了，整天再这么胡闹下去不太像话。”黄瑾话中似是已有所指。

“师父！你要安排我进北军？我要当能单独领兵的将军！”七公主闻言大喜过望，连声音都提高了八度。

“北面承平多年，偶尔有蛮族来侵扰，也不过是千百贼寇而已，去了那儿可立不得什么大功。”黄瑾摇摇头说道。

七公主灵动地转一转眼眸，仔细思索许久也想不出头绪，拉住黄瑾的衣袖撒娇道：“师父，那你说我该去哪儿？”

黄瑾故作高深地摇了摇头：“天机不可泄露。”

“师父！”七公主直接伸手去抓旁边摆的一个深红土晶石壶，就在手里开始来回捣弄，随时都有可能掉在地上。

七公主显然最知道师父的心头肉是什么，果然黄瑾似乎被她捏住了软肉，急忙讨饶：“乖徒儿，快快放下。你回去勤练本领，熟悉兵法。为师保证将来安排你上阵历练！”

“何时？”七公主娇声问道。

“不出两月，为师定有安排。”黄瑾胸有成竹道。

五十一章旖旎，灾祸

青园承露宫中，封霄云站在门口，犹豫着是否要再迈过面前这道门槛。

发觉封霄云如此短的时间眼神已重新恢复清明，姬贵妃明显感到有些惊讶，随即被她刻意一笑遮掩过去。

美人掩口轻笑，娇躯随之微微颤抖，胸前一团惊人的丰腴随之摇曳起来，发出一股勾人的风情。

恐怕世间任何一个男子看到这幅画面，都会按捺不住心中悸动。

封霄云心中那野兽更咆哮跃动不已，好歹封霄云记着自己的目的，牵挂着小囡囡的安危，直接伸手捏住云梦侯的头颅，朗声道：“娘娘芳华绝代无与伦比，还请恕小子无礼了。若是娘娘仍不肯交出小囡囡，小子说不得要捏碎令弟头颅，再与娘娘拼斗一番。到时伤了娘娘千金之躯，可怨不得小子手重。”

“啧”美人娇嗔一声：“这么俊俏的小哥儿，又这么会说话儿，真是、真是叫本宫心生喜欢哩……”明明脸上带着嗔怒，说出来的话叫人听了却生不出一点怒气。

美艳无比的姬贵妃说着，居然挺起胸前的丰腴直接站到门边，这一步迈的极大似是要把自己塞入封霄云怀中，“说说看，你想伤本宫哪儿？咯咯……”

封霄云再次狼狈后退半步，面前那氤氲缭绕的奇异香气又闯入鼻翼，让他心神动荡不已。

封霄云强咬舌尖使自己冷静下来，同时手掌发力，云梦侯坚硬的颅骨顿时发出吱吱声响，只要封霄云再稍一用力，恐怕就要立毙云梦侯于当下。

“娘娘还请答应小子的要求，不然只怕令弟性命不保。”封霄云冷冷道。他其实完全没把握能就此换出小囡囡，只是别无他法，只好冒险一试。

这一次，封霄云侥幸赌对了，现在这云梦侯确实对眼前这位绝代妖姬皇贵妃娘娘还有大用。

“真是个不解风情的人儿，明明有更好的解决方法，非要打打杀杀。”美眸流转揶了封霄云一眼，万种风情一闪而过，“罢了，小哥儿莫急，随本宫来。”美人敛去笑容，赤着雪白双足娇巧转身，留下身后一阵香风缭绕。

封霄云捏着手中云梦候，迈步跟上。

一路上，封霄云发现，这偌大一座承露殿，沿途居然一个太监宫女都不见，”看来这位皇贵妃的御下手段也丝毫不输她的美貌。”封霄云在心中暗暗想到。

跟在皇贵妃身后走着，封霄云总是不自觉会看一眼前面近在咫尺的摇曳妖娆，缠身的红绡反而更紧突出她周身的曼妙凹凸，随着步伐左右摇曳。封霄云不得不伸手狠掐自己大腿，才重新让自己冷静下来。

一路沿着曲折的回廊走着，来到一排小屋前。皇贵妃推开一间小屋，小囡囡正老实地坐在屋中，忽闪的大眼睛望着眼前满桌的甜美点心一动也不动，不吃不喝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坐着。

皇贵妃笑靥如花突然转身对封霄云道：“喏，好好的一个娇嫩小丫头，油皮都没蹭破一点。”

封霄云急着要看到小囡囡安好猝不及防下，与美人撞了个满怀。一瞬间，暖香温玉满在怀封霄云心中那野兽狂吼道：“抱住她！”

眼神又再次变得迷离，封霄云忍不住收拢双手，环住美人盈盈只堪一握的细腻柳腰。

姬贵妃将艳红的朱唇轻轻凑到封霄云耳边，吐出几句让人血脉喷张的话儿：“俊俏的哥儿，皇帝今日修养，一天都不会来这殿中。你留下来陪本宫可好？”声音中透着百转千回的媚和道不尽的别意，勾人魂魄。

一股浓郁的异香也藉此将封霄云整个包住，封霄云呼吸急促之下，连吸几大口这种诡异的香气。

顷刻间，封霄云双目更加迷离，仿佛被一层灰色的薄雾遮罩。无意识地，封霄云就要点点头。

正在此刻！封霄云心中突然响起一声怒骂：“醒醒，混账小子。别被这么低贱的手段给迷住！快醒醒！”原来黑山魔君看到封霄云被面前的狐媚女子用勾魂香迷住，眼见封霄云无法独力挣脱，这才大声提醒。

当然了，若恶意去想，黑山魔君没了肉身上百年未近女子，大概是蓄意破坏封霄云的好事。

封霄云被黑山魔君这一声怒喝，心神顿时又恢复清明，提着云梦侯，来到小囡囡面前，轻轻道：“没事了，哥哥来接你回家。”

小囡囡直到此时才“哇”一声哭了出来，可怜的小人儿直扑住封霄云双腿死死抱住不松手，嚎啕大哭起来。

封霄云回头看着皇贵妃，一字一句认真道：“多谢娘娘不曾伤害小囡囡。前番小子机缘巧合之下从娘娘手下抢走那兽形碧晶。此事皆因小子行事鲁莽是我惹怒云梦侯在先，云梦侯派人寻回那兽形碧晶，小子无话可说。”

轻轻拍打哄着小囡囡停止哭泣，封霄云接着说道：“然而令弟云梦侯却又掳走小子的两个妹妹，故此小子也将他掠来。如今我两个妹妹皆安然无恙，那块兽形碧晶也已物归原主。此事就此作罢，不知娘娘意下如何？”

“好一个俊俏白嫩的小哥儿，嘴儿也跟摸了蜜一样会说话，将来也不知要迷倒多少世间可怜女子。嘻嘻……好吧，此事作罢。”皇贵妃语带戏谑毫不犹豫表示同意，完全没计较封霄云打伤她的弟弟之事。

封霄云道：“还要劳烦娘娘为在下准备车驾，让在下静静走出这青园。”

姬贵妃闻言狭长的凤眸中泛起一阵涟漪，伸手撩起额前垂落的一丝调皮秀发，语调忽然透出一丝慵懒妩媚，“哦……本宫若是帮你安全离开这青园，那你又如何答谢本宫呢？”

封霄云完全没料到姬贵妃会有这么一问，当即愣住不知该如何作答。

姬贵妃雪足轻移，再次来到封霄云面前，一股甜腻的香气又向封霄云萦绕而来。玉手轻抬，缓缓触及封霄云俊逸的脸颊，“好个俊逸丰朗的小哥儿，不如你认做本宫的弟弟如何？待日后本宫奏请圣上，赐给你一世富贵荣华，从此后你亦常来看望本宫，伴随本宫身侧。”

封霄云不知为何，闻到那股甜腻的异香心中忽又一阵迷离，下意识就没有闪避这美人轻抚而来的玉手。

姬贵妃好似忽然站立不稳，整个人趁势轻轻靠在封霄云怀中，艳红的樱唇凑到封霄云耳边，一阵勾魂撩魄的声音传入封霄云耳中：“姐姐不仅能赐你一世荣华富贵，还能赐你一场至乐。”另一只手已经悄悄抚上封霄云健硕的胸膛。

“这个狐媚子还真是阴魂不散！”葫芦里黑山魔君气得跳脚，就要再次喝醒封霄云。

突然，刚被安抚下的小囡囡又放声大哭。封霄云浑身打个激灵，眼神又复归清明。

身形急速后退，封霄云大喘几口粗气，拼尽全力压制住体内那躁动不安的野兽，急促道：“请娘娘派人准备车驾！”

姬贵妃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却也无法再施展狐媚手段。吩咐一声“来人”，自有小黄门按照吩咐去备好车驾。

封霄云面色赤红急速走出承露宫，将怀中小囡囡轻轻放在车中，正要离开这是非之地，一个小黄门突然跑来，低声道：“娘娘有赏。”递给封霄云一个金帛织就的小锦囊。

封霄云有意不接，但又恐因此惹怒那位娘娘再徒生曲折，只好伸手接过。

车驾缓缓走出青园，封霄云长出一口气，心中却并未因此放松半分。

承露殿内，云梦侯终于清醒过来，发觉自己已被松绑，立即连滚带爬向着皇贵妃爬去，口里不住道：“娘娘原谅小人这遭。实是那小子胆子太大本领极高，小人全无防备才被他擒住。”

云梦侯言语间哪有身为侯爷的尊贵，更不是像是皇贵妃的弟弟，反而更像一个奴才。

“本宫赐你那至尊碧晶，乃是让你借此施展秘术寻找那传闻即将出世的天地至宝一丝宝气。没想到你却被人半途将这碧晶抢了去，还劳本宫也插手其中。来人，赐他一粒坏乐丹。”姬贵妃此刻面上全然不见先前那诱人妩媚的模样，衣装华贵俏脸含怒，透出令人望而生畏的强大威严。

云梦侯闻言，顷刻间浑身大汗淋漓，抖若筛糠一般跪伏在地上，却连一个“不”字也不敢说。

炎夏朝南面，已经三月滴雨未下，大地彻底干涸，绝大部分村落中的井水都已枯竭，河床更是干得寸寸龟裂。逃难的百姓流离失所，一片片倒在路上。到处是游荡的野兽，吃死尸吃得肥胖臃肿，兽目猩红。

朝廷赈灾的粮款，却被堆入府库当中紧紧锁住。负责赈灾的官员被神秘的人收买，或充耳不闻或同流合污。

有人趁机在流民中挑选青壮男子，将他们秘密带走。

荣玄城中百姓的日子也不好过，每天必须费力去城外的大江中挑水。宁王府到是一如既往高朋满座，各色人等来往不绝，宁王似乎非常热情好客。

五十二章请师父帮忙

云梦侯颤抖着双手百般不情愿却又不得不服下这粒坏乐丹，片刻后他神情突然变得恍惚双目翻白，面部因忍受不住巨大痛苦而扭曲得狰狞可怖，浑身上下更是筋脉凸起，每一个毛孔都往外渗着血丝，整个人倒在地上不停抽动挣扎着。

旁边一圈侍女就这么静静低着头，仿佛早已见惯这类场景。

厌恶地白了地上挣扎颤抖的云梦侯一眼，姬贵妃转身飘然离去。

返回寝殿之后，皇贵妃挥退所有伺候的宫女太监，轻轻推下金妆台内一个小抽屉。随即咔哒阵轻微的机簧响动，在旁边那面画着吉祥百花图的墙上，出现一道细微缝隙。

推开这道裂隙，里面赫然是一座密室，芳步轻移，转眼间皇贵妃那雍容华贵的撩人娇躯已轻飘飘消失在暗门之后，暗门重新关闭恢复为一幅华美艳丽的百花图。

密室中灯火通明，墙壁上十盏深海鲛油长明灯照亮整个房间，房中并无其他摆设只有一张简单长木桌，配有十一把椅子。

姬贵妃步履庄重收起浑身的媚气，来到一把属于她的椅子前坐好，伸手拿出一个锦盒，取出里面静静放着的那块兽形碧晶。

将这块兽形碧晶安入面前一个形状一模一样的凹槽内，只见姬贵妃用纤白的手指在长桌上如蝶般轻点几下，长桌随即在每个座位前亮起一蓝一白两点光芒。

原来这长桌看似平淡无奇，却在固定位置秘密装有一块风灵石和一块水灵石，再围绕这两块灵石刻画出一个微型的“风水灵镜术”术印。

使用者只要轻轻按动长桌上某个隐秘开关，这长桌上的术印就会发动，借着两种灵石提供的灵气，按照术印的指引运转发动“风水灵镜术”。这张桌子的材质看来绝不像第一眼看上去那么普通，恐怕是经专人掩饰，实则内里大有乾坤。

耐心等待一刻钟后，三个妖冶艳媚的虚幻身影缓缓出现在三个座椅位置上。

姬贵妃又重新拿起手中的兽形碧晶，通过这块碧晶开始用一种奇怪的非人族语言与她们低声密议起来。

三人密议到一半，其中一位额前有一缕紫发的妖艳女子突然惊呼一声：“宁王来了！”随即椅子上的身形一闪而灭。

片刻后，姬贵妃与另一位妖媚女子也草草结束了密议。

姬贵妃拿起兽形碧晶转身正要离去，突然中间最大的那第十一把椅子前方亮起一点猩红的光芒！

姬贵妃面露惊喜，浑身颤抖着对着中间那把最大的椅子恭恭敬敬跪拜下去。

一个浑身笼罩在黑袍中，只露出脸上碧绿两点幽芒的虚幻身影缓缓出现在椅子上。

“奴婢不知尊者驾到，还望尊者赎罪。”姬贵妃语气中带着千种柔媚，软糯糯道。

笼罩在黑袍尊者用一种奇异的沙哑声音道：“有苏氏你做的很好。本尊已借星辰之力推算出，此大陆的天地异宝不久之后就要现世，你要继续用心查访，一定要将那宝物夺到，到时本尊会派下教中四方战将协助你取得那异宝。若是这次能成功夺得天地异宝，到时本尊必有重赏，你一直以来的那个心愿本尊也将助你实现。”

这位神秘黑袍尊者所使用的，赫然是人族语言。

姬贵妃闻言，面上显出抑制不住的激动神情，话语也哽咽起来，“尊者对奴婢恩重如山，奴婢实难报万一。”

“你只需尽力为本尊效命。这是本尊最近推算出的天地异宝出世线索，你用心记下，慢慢体会。”这神秘黑袍尊者说着，抬起一根手指指向姬贵妃眉心。

姬贵妃脑海中随即出现八个字：“斗魁坠地，水革火命。”

姬贵妃急忙用心记下这句话，再抬头那位神秘黑袍尊者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桌上那点血红光芒也随之隐去。

封霄云带着小囡囡回家的路上，绕路前往不灵观，一起接冯倚山和风玲儿回家。

临走前封霄云本想对不灵道人说一声谢谢，不灵道人却好似已经知道封霄云要道谢，自己从后院走出来抢先对封霄云说了一句：“不必谢老朽。这女娃想必就是小囡囡，真可爱的一个娃娃，为何面相有些呆滞？”

“呃……”封霄云带着一脸错愕返回家中。“小囡囡大概是吓坏了。”这一路上封霄云也发现小囡囡神情有些呆滞，但只是觉着她一个小娃娃被凶人掠走，大概是受到惊吓所致。他却没想过，小囡囡小小年纪就亲眼目睹双亲在自己面前活活饿死在路旁，哪里还会被轻易吓住。

回到家中，将小囡囡哄睡，封霄云立即回到自己屋中，伸手解下腰间的聚灵天星葫芦。

轻轻伸手弹击葫芦，里面立即传来黑山魔君不耐烦的声音：“混蛋小子，为何叨扰本君休息？”

“我该怎么才能联系上师父？”封霄云突然直接发问。

这一下把黑山魔君给问住了，葫芦里好半天也没传出一点动静。

封霄云自从听了不灵道人那句话让他“不妨问问黑山老友”，就留了心一直琢磨不灵道人如此突兀的一句话是否别有用意，这会儿突然发问，就是一次试探。

见黑山魔君沉默不语，封霄云当即断定他肯定知道联系师父的方式，只是碍于某些原因无法直说。

黑山魔君沉默许久，突然意有所指说出一句：“嘴上不能说。”

一听这，话封霄云眼中瞳孔收缩一下，随即露出一个心领神会的笑容。

“师父！师父！”封霄云开始在心里大声疾呼。

山海村中，不请老人正在怯意地享受着娇妻精湛的茶艺，突然就忍不住咳嗽一声，差点把茶水从鼻孔喷出来。

对面封绮萝有些疑惑地望了他一眼。

不请老人赶紧掩饰道：“老了，身子骨不如从前。”可算了吧，您老都老了几百年了，还是这个模样。

“师父，听见没有？再不出来，我可就要把你的糗事说给旁人听听！”封霄云继续在心中大声呼喊，眼见师父仍不肯答应，立即开口喊道：“冯兄弟你忙不忙……”

“小王八蛋！为师当年怎么就走了眼，收了你这个不孝的徒弟。”不请老人赶紧开口大骂道。

“嘻嘻，师父近来身体可好？”封霄云不知道师父已经受伤，心里只是随口寒暄一下。

“托你的福，为师受伤没死，差一点没被你气死。”不请老人没好气道。

师徒二人开始用心念交流起来。

听出师父语气不似与自己戏谑，封霄云心中当即惊讶道：“师父，你受伤了？谁干的？”

“你现在没资格管这个。”不请老人直接道。

封霄云当即一默，师父说的没错。有资格将师父击伤的强敌，自己现在确实连询问这敌人是谁的资格都没有。“哎，我实力还是太过低微不能替师父分忧……”封霄云忍不住就在心中感慨一句。

“你有这份孝心就好，还需多多努力修习阴阳太旋，切不可懈怠，以后自然能成为一方强者。”不请老人认真叮嘱道。

师徒二人说话间，聚灵天星葫芦一直闪烁着神奇的灵光，显然充当了师父二人心念交流的媒介。因此不请老人那强大至极的意念才能避开临澜城的守护大阵，与封霄云毫无障碍的交流。

要说不请老人这教徒弟，真是丢三落四，居然一直没把聚灵天星葫芦的功效给封霄云完全讲明，只靠他自行摸索。这次要不是得不灵道人一句话点醒，封霄云肯定无法联系上师父不请老人。

“你急着找为师何事？若是让为师出手替你惩戒敌人，那便提也休提，为师丢不起这个人。”不请老人说了半天废话，总算没忘正事儿。

封霄云连忙道：“师父且修养身体要紧，徒儿的事不需师父出面。师父，我最近收养了一个父母双亡的妹妹。近来临澜城有些动荡，我想将她送回山海村。还有一个侍女……”

“你去临澜城锣鼓巷李大有烧饼铺，到了那儿为师再与你说话。”不请老人吩咐一声，随即隐去。

不请老人意念消失，聚灵天星葫芦也随之恢复平常。

封霄云心中奇怪师父为何不一齐把话说完，黑山魔君已开口解释道：“这葫芦每充当一次媒介，只能持续这么短时间，还需温养七日才能再次使用。若是一次使用时间再长些，这葫芦就要碎裂。你师父意志太过强大，这葫芦还承受不住长时间交流。”

“多谢魔君提醒。”封霄云客气一声。

黑山魔君也不再答话，大概又沉沉修养神魂去了。

封霄云嘱咐冯倚山看好家中，立即出门直奔锣鼓胡同赶去。

路上，封霄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为什么师父会让我去一间烧饼铺子？是了，师父曾在诸大陆闯荡多年，怎么也该留下一点遗产。这间烧饼铺子，大概就是师父当年留下的一点遗产。”

“混账小子，你还是太年轻太天真。你师父那鬼精似的一个老混蛋，怎么会只有这么点儿上不得台面的遗产？他整天在家中闲坐，就能将诸大陆发生的事情如掌上观纹一般清楚知晓，你也不想想他是怎么做到的？”黑山魔君在聚灵天星葫芦中不说话，心里暗骂不请老人奸猾，连自己唯一的徒弟都要瞒着。

五十三章大事发生

封霄云倒是没想太多，直接出门一路找到锣鼓巷李大有烧饼铺，迈步进入其中。

这家李大有烧饼铺是代代父子相传的老店，到如今已经是第二十三代传人，祖传的精湛烙烧饼手艺，做的烧饼薄脆喷香，入口即酥。

封霄云一进来，还没开口说话，就已被正在炉子旁忙着烤制烧饼的老掌柜李来财发现。

“公子这边请。”五十多岁的李来财用一种极为恭敬的语气，挓挲着手请李得一进入后屋。

七拐八绕，封霄云最后跟在李来财身后进入一间宽敞广大的地下密室。明面上一看，这家烧饼铺子不过是一间不起眼的小店，但位于地下的这密室可真不小。瞅着老掌柜不过是个普通人，不大可能有这个财力挖出这么大一间密室，而且还修整的如此整洁利索。

“修建这密室的，想必另有其人。”封霄云直接做出判断。

李来财恭敬地替封霄云打开密室中的“风水灵镜术”术印，然后把密室门关上，自己就亲自静静守在密室门口。

不请老人的影像缓缓从风水镜上显露出来。

看到师父那一刻，封霄云心中突然一紧，径直先开口问一句：“师父身体可好？”

“好得很，你有何事要找为师？”不请老人摆明了在明知故问。

旁边封绮萝看他如此刁难霄云徒儿，轻咬艳唇，悄悄伸出两个如葱般嫩指，捏住李青牛腰间一点皮肉，使劲儿一拧！

“啊……”不请老人惨呼一声，随即强行忍住，把脸色一变和颜爱语道：“乖徒儿。”

“师父，我想把小囡囡和风玲儿送回山海村，最近临澜城有些不太平。我白天要去雍王府当侍卫，无法护她们两个周全。”封霄云完全没理会师父的脸色变化，径直说出自己的想法。

山海村中，师娘封绮萝使劲儿拿眼剜不请老人，心中恨恨想：“我可怜的霄云乖徒儿，居然要去给人低三下四当侍卫，才能得口饱饭吃。都怪你师父这死脑筋给你定的那奇怪规矩，不然凭你的本事，弄个百十万紫金币每天潇潇洒洒多好。”

不请老人刚要开口说话，突然就被封绮萝直接发力拽到一边，风水镜中顿时不见他的身影。

封霄云不知道山海村那边师父发生了什么，只好静静等着。

片刻之后，不请老人再次出现在风水镜前，一脸不情愿道：“那个小女娃可以来山海村，但那个举止轻佻举止骚浪的女子不行。你把那小女娃带来吧，为师自有安排。”

不用问，这事儿显然是师娘临时做的主。原本按照不请老人的意思，小囡囡也不能去山海村，男子汉大丈夫自己办下的事情就必须自己把手尾料理干净，现在有了麻烦总想着图省事儿可不行。

然而不请老人不同意，却架不住封绮萝非常喜欢小囡囡。如今山海村中终日只有他们老两口子，魁婶整天就知道打猎，剁肉、吃肉，没了黑山魔君白老尸更是个木头桩子一样安静。自封霄云走后，山海村静的吓人。

封绮萝当年因为不请老人要辣手屠灭封苍宗，她在危急关头强行突破封禁阻止不请，却也导致她身体伤了根本，今生无法再生育，所以这么些年不请老人一直觉着自己对封绮萝亏欠良多。

这些年不请老人虽然大力寻觅疗伤圣药为封绮萝治疗，但这种根本损伤哪里容易治好，若是能轻易治好，衰老和死亡就不会是他们这级数强者的最大敌人。

山海村里太过寂寞，封绮萝又膝下荒凉，这两样加起来导致封绮萝第一眼看到小囡囡时，就喜欢上了这个乖巧懂事的小女娃。如今封霄云要把小囡囡送回山海村养，封绮萝心里一千个愿意。

不请老人心里有愧，知道爱妻心里有苦却不肯说出来，也只好同意将小囡囡带回山海村。

得到师父同意，封霄云立即返回地面赶回家中，带着小囡囡再次来到李大有烧饼铺。这次走过一条细长的地道，封霄云跟着李来财进入一间装饰古朴神秘的大屋之中。

屋内，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恭敬对封霄云施礼，“公子，老夫姓陆，是这临澜城玄玑阁长老，已在此恭候多时。”

封霄云看这位老者对自己如此客气，连忙回礼。

老者微微侧过身，只肯受封霄云半礼。

封霄云心中惊疑，“这老者实力高强身份尊贵，为何不肯受我的礼？”

“小子不曾听说过什么玄玑阁。”封霄云故意道。

陆长老似乎对这个问题早有准备，随即开口道：“这玄玑阁是尊者的产业，将来是要一并交给公子的。只是公子现在实力还略有些低微，尚不足以统领玄玑阁，请恕老夫不能一一为公子释疑。”

“强者为尊，倒也合情合理。”封霄云点点头，对此没有异议。“我就说么，师父在诸大陆闯荡这么多年，就是个瞎眼的算命先生，这么些年下来也得攒点家底子，怎么可能没有置办一点儿产业。”封霄云在心里偷偷想到。

“傻小子，你师父这产业，可不止一点儿。只怕放眼整个不周世界，也得算……啧啧。”黑山魔君心里偷偷接话道。

陆长老将封霄云带至一面造型奇异一人多高的白色双拱前，随后双手拢在袖中默然侧立一旁。

封霄云随意打量起面前这白色双拱，仔细观察一阵，发现这白色双拱所使用的材质，自己居然不认识。

建造这白色双拱所用材质十分玄妙，粗看去皓白如皎月，可等你细观察，却发现这材质朦胧若虚，居然给人一种若存若无的虚幻之感。

发现封霄云对这双拱好奇，陆长老解释道：“公子，这是采虚空中‘实无冰玉’修建而成此拱。”

刚要开口问这双拱的作用，封霄云就见面前双拱中突然亮起耀目光芒。

急退两步，封霄云将双手护在胸前。

这耀目光芒转瞬即逝，师娘封绮萝优雅婀娜地从中芳步徐徐走了出来，后面是一脸严肃状的师父-不请老人。

陆长老急忙恭敬行礼，“拜见阁主，夫人。”

封绮萝对着陆长老轻点臻首，随即来到封霄云面前，细细打量着这个徒儿。

伸手捏捏封霄云结实有型的胳臂，“瘦了，是不是在外面吃的不好？跟师娘回……”封绮萝满是关切说道，就要带封霄云回家。

“咳，嗯。”不请老人急忙咳嗽一声打断爱妻的话。

封绮萝扭头不满地横了他一眼，转身来到小囡囡面前，“好可爱的小女娃。”手伸出去轻捏一下小囡囡已有些圆润的可爱面颊。

封霄云激动地看着师父，一时忘了问候，也忘了说话。

“瞅瞅你这没出息的样子，像个什么！”不请老人喝了一声，然后轻轻伸手在小囡囡身上一拂。

封霄云被师父这一声大喝回神，“师父，请把小囡囡带回山海村中。最近临澜城有些乱，我无法分身护她安全。”

不请老人一点头，说句：“走罢。”返身径直进入双拱之内，从头到尾连一句多余的话也没对封霄云说。

这还真是……当初在山海村授艺时，不请老人对封霄云可是百般照顾。

师娘封绮萝抱着小囡囡，关切地看一眼霄云乖徒儿，转身进入双拱中。

封霄云此时才恍然若醒，急忙对师娘行礼。

小囡囡似乎知道自己要去哪儿，眼见要离开大哥哥，居然十分乖巧地不哭也不闹。

封绮萝临走前，到底忍不住心疼这个徒儿，转身说了一句：“若外间事不可为，不妨回山海村中。师娘自教你一应本领，将来也是顶天立地一方强者。”

封霄云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好说道：“徒儿在此间一切皆好，劳师娘牵挂。”

封绮萝轻轻点头，“你是个好孩子。”说完抱着小囡囡进入双拱。

封霄云挥手与小囡囡作别，小囡囡此时突然放声大哭。双拱上耀眼光芒再现，随即一闪，一切又恢复如初。师父，师娘，小囡囡都已消失不见。

陆老上前来，轻声道：“公子，尊者已经离开。”

封霄云愣了一下，缓缓点点头。

云梦侯回到家中，心里却咽不下这口恶气，发誓要报复封霄云。他也是个有脑子的，这回并不打算派自己的狗腿子们出手，而是找上临澜城中与他交好的一位宫中刘大貂珰，请他出手教训封霄云。

云梦侯自以为此事必成，不料刘大貂珰接到他的请帖，人根本没来只派了个小太监来传话，道是“老祖宗亲自传令，严禁我等与那封霄云为难。”

云梦侯听了这话，顿时变成泄了气的皮球，再不敢起念头与封霄云作对。

返回家中第二天封霄云继续去雍王府当值，本以为自己一日一夜未至王府，必然要被人责问，不料王府有大事发生，所有人都在心中惶惶等着消息，根本没人顾得上责问自己。

雍王爷已经连续五天五夜留在宫中，不曾回来！甚至连一点消息都没传回来。

青园，姬贵妃正得意洋洋等着从小囡囡身上传回消息。原来她趁着昨晚一夜的机会，在小囡囡识海中用秘法做下手脚。小囡囡双目所看到的影像，她亦能看到。

姬贵妃显然也知道临澜城发生的事，她对封霄云背后那位能让黄瑾干脆利落下跪求饶的大能同样非常好奇，当探子查明封霄云家中情况，她趁机下令云梦侯抓来小囡囡，想要试试看能不能一探究竟。

可惜，姬贵妃没有等来她期望的消息，却等来一缕恐怖的意志直接降临在她识海当中。这缕意识在她识海中打了个转，然后就瞬间消失不见，再看姬贵妃娇躯正以一种浪冶销魂的姿势趴在地上，丰乳翘臀松软如泥全身冷汗直流抖动不止，面上更是七窍流血惨不忍睹！

山海村，不请老人随意捏捏两个手指头好似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冷哼道：“居然有人敢施如此恶毒之术，哼哼。”

小囡囡浑身一震，双目又恢复孩童的清澈洞明

五十四章惊闻南来

就在封霄云忙着寻找小囡囡时，有一骑从南来飞驰入临澜城，口中大喊：“八百里急报，八百里急报！”沿途百姓官吏迅速为其避让出道路，让这信使能够一路直达皇宫。随后，一黑骑急速从皇宫赶到青园，紧接着世人五年未见的老皇帝御驾当天傍晚就从青园急匆匆返回临澜城皇宫。

这就是封霄云进青园时，老皇帝却不在园中的原因。

当天下晌，雍王就被皇帝急召入宫，彻夜未归，随后更是一连五天都被留在宫中议事。

封霄云不知道雍王到底出了何事，一边留心听取各类消息，一边将自己无故一天未至的事情慢慢处理妥当。

月俸发下后，封霄云感到师父不许自己留隔夜钱的严令确实自有其道理。请一众侍卫找家馆子海吃海喝一顿，自己无故旷班的事情也就此沉寂下去没人再提。剩下的钱分作三份，两份给风玲儿，一份给冯倚山，一点铜钱随手搁在一家贫苦人家院里，然后自己继续每天在王府蹭饭吃。

一顿海吃海喝下来，封霄云与一众侍卫的关系又拉近了不少。他也终于了解到那位名叫单雄飞的强壮侍卫为何总是对自己隐隐有些敌意。酒足饭饱之后一位年龄较大的侍卫蒋胄，趁着酒意悄悄对封霄云说明事情原委。

原来这单雄飞一直暗中喜欢雍王赐给封霄云的那个娇滴滴的丫鬟如画，奈何他在雍王府当侍卫两年来寸功未立，也不好开口讨要。后来封霄云刚来王府就捷足先登立下大功，因此得雍王将如画赏赐给封霄云，这让单雄飞心中如何能服气。

单雄飞心中不服，一直憋着气要与封霄云较量，又被封霄云在校场比试中将其击败，现在单雄飞暂时也不敢再如何，只能每天忍气吞声。

“这位单侍卫婚否？”封霄云心中一动，忽向蒋胄问道。若是单雄飞也未婚配，自己不妨成就这一桩姻缘，小风铃能有个夫君依靠，总好过现在这样无依无靠跟着自己。小囡囡现在已经安全，风玲儿的安全就成了封霄云一块心事，既然这单雄飞如此痴情，自己不妨就做个顺水人情，何苦要当恶人。

蒋胄醉醺醺随口道：“这单雄飞是江南道大族单家嫡系子孙，别看他二十出头其实早已成婚多年，妻子也出身名门望族，家中还有二个妾氏。儿子都生了三个，站住两个，闺女也有一个。”

听蒋胄说完，封霄云顿时这单雄飞感到一阵阵厌恶，家中有一妻两妾犹嫌不足，还要贪恋风玲儿年轻貌美，分明是个轻狂好色之徒。封霄云心中顿熄将妹妹小风铃嫁与单雄飞的念头，更对其生出几分警惕。似这等好色之徒，往往为一女色做出不择手段的下作事，必欲得之一尝色欲而后快。

今晚轮到封霄云当值，酒宴结束与众侍卫别过之后，封霄云又返回王府值守。

此时天色已经黑透，但不知为何南面却有一片奇异光亮始终不退。封霄云看着南面天空的奇异现象，隐隐感到有事发生，不由想起自己在来临澜城的路上遇到的那些骑匪。

第五天天一亮，雍王终于瞪着通红的双眼从宫中返回王府。封霄云作为当值护卫，当然得在大门迎接。

就在雍王迈入王府的一瞬间，王府大门顶端有一块青瓦忽然动了一下，所有人都没注意到这个细微的变化。只有封霄云心中莫名感到一股强烈的危险，这种感觉他十分熟悉，上次与黄瑾交手，就曾有过这种感觉。

“王爷小心！”封霄云大喝一声，抢步护在雍王身前。

只见那块青瓦仿佛年久失修自然脱落一般，从墙顶剥落，正冲着雍王头顶砸了下来。

下一个瞬间，这块青瓦突然变化为一个身材矮小瘦弱的刺客，一柄闪着寒光的匕首正要刺入雍王天灵盖！

这刺客显然精通一种高明至极的隐蔽和障目幻潜术，在整个不周世界这种幻术有着赫赫凶名妇孺皆知，却从未有人亲眼见过，因为亲眼见过的人都死了！

这幻潜之术名为“潜影蜃幻”，据说是运用风土两种灵气，土灵气模仿世间一切土石之物，风灵气扭曲遮障人的视线，从而达到无与伦比的潜行隐匿效果，往往能从人完全没有防备的地方发起出其不意的一击。

按照常理，这名刺客的这一击绝对不会失手，今天雍王必将命绝在府门前。然而今天十分凑巧，轮到封霄云当值，他如今十分注意防御头顶。

感觉到危险之后，封霄云不见正面有敌来袭，下意识马上防御头顶，一把抱住雍王爷，强行将雍王头部按下。

瘦小刺客志在必得的绝杀一击顿时落空！

“咦？！”这位瘦小刺客大概没想到这世上还有人能防住自己这绝杀一击，作为一名资深天字号刺客的他当场忍不住惊疑出声。他不知道封霄云能防住这种从天而降的偷袭，全要感谢一位名叫“霍定邦”的默默无名货通行普通保镖。

此时，雍王府其他侍卫才反应过来，立即高喊：“保护王爷！”“有刺客！”“来人，抓刺客！”

一通手忙脚乱。

那名瘦小刺客见一击失手也不恋战，迅速放出一蓬烟雾，想要再次潜走。

封霄云哪肯放过他，怒吼一声：“想跑？”时间仓促来不及拔刀，干脆将整把侍卫刀向这名刺客砸了过去。

这名刺客经验丰富手段精巧，在烟雾中听到风声来袭，随手轻舞手中匕首划出一道优美弧线，挑在刀柄上，施巧劲儿将这一刀挑飞。

他却没看清这把刀是带着刀鞘的，用匕首挑在刀柄上挑飞刀身，刀鞘却留了下来，借着封霄云强大的力道，狠狠砍在这名天字号刺客脸上，砸出一道清晰可见的红印子。

这一下虽然对这名刺客不能造成任何实质的伤害，却在他的脸上留下一个清晰可见的痕迹。这对一名高傲无比的天字号刺客来说，简直是一种无法忍受的耻辱，远比一刀将其杀死还要使他心中难受。

放眼整个不周世界，那些王孙贵族，那些知名强者，谁听到他“无形”的大名都要心惊胆颤小心防范。不料，大风大浪过来多少，今天在一个小小侍卫手里翻了船，而且是受此大辱！

这刺客无形本待要走，被封霄云无意中急怒，干脆故意卖个破绽，引封霄云追上来。

“你们护住王爷，我去追杀这刺客，为绝后患不能就这么放他走！”封霄云仓促扔下一句，拔腿就追。

这刺客一路钓着封霄云来到王府校场，他看来是真气急了，居然顾不得刺客以隐身为首要的刺客信条，要在大庭广众下杀死封霄云泄愤。

果然“名声”这一物虽然无形无质，却委实害人不浅。这名刺客能一路晋升为天字顶级刺客，必然经历过无数艰难险阻，冒着数不清的生命危险才走到今天这步。刺客这个行业是一个伤亡率极高而且没有劳动保障的行业，在和平年月甚至高于一般兵卒，这名刺客能有今天的地位，肯定是一位极其谨小慎微善于隐忍等待最佳时机的刺客，不然早就死在某次任务中，不可能一路活下来顺利晋升天字。

然而成为天字刺客之后，这名矮小瘦弱的刺客在心中隐忍多年的傲慢终于随着傍身的巨大荣光一朝全部爆发，现在的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能够隐忍一切直到最佳出手时机到来，一击得手抽身就走绝不拖泥带水的天字刺客。

现在的他被这天字名声所累，内心深处傲慢至极决不允许自己受到别人一丁点儿轻视，更别提封霄云这种打脸的侮辱。

在这名天字号刺客眼中，本领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封霄云不过是他能随手捏死的一只微不足道臭虫，“杀了他，让人知道天字刺客的荣耀绝不容人轻辱！”此时这名瘦小此刻心中满是此念。

看到这名瘦小刺客在校场中间站好，双目冒火盯着自己，封霄云还愣了一下，以为他不是来杀雍王，而是奔着自己来的。

封霄云纵身向这名刺客扑去，浑身已经覆盖护体土盾。

这名刺客身形宛如一道鬼魅的轻烟，就这么凭空消失在封霄云面前，等封霄云反应过来，已经被这刺客疾如狂风的一击刺入左胸。

两人间的生死较量在瞬间已经结束。这名刺客是帝阶强者，精通风灵气天地真威，刚才那一击是蕴含天地真威的一刺。

“？”这名刺客将手中短匕刺入封霄云左胸，脸上还来不及露出胜利的笑容，就已变成惊愕。他惊觉自己手中的绝刃“藏锋”居然无法再进半寸，被坚实无比的胸骨和肌肉牢牢卡住！

封霄云趁机全力一拳打在这名矮小刺客身上，一拳打得他惨叫一声，身形再次消失，留下一句空荡荡的“小崽子你死定了。”就此消失不见踪影。

封霄云伸手捂住左胸创口，急忙退下去包扎。

王府一名幕僚看到封霄云受次重创，身后那位尊者却并未现身保护，面上露出疑虑的神情，随即将此事禀告雍王。

雍王听完，眉头一皱却并没有做出决断，而是召集一众幕僚议事。

一众幕僚分析，这名刺客很可能是受某位皇子雇佣。大概是看到皇帝连续五天只招雍王这一位皇子与诸大臣闭门密议，严令封锁宫门不许走漏消息。该皇子以为要秘密传位给雍王，这才急了眼行此险着。

在天黑之前，王府幕僚突然通知十二名侍卫立即回去打点行囊，明天随雍王出征，身受重伤的封霄云赫然在列。

荣玄城宁王，反叛！这五天来，老皇帝一直在秘密与重臣商议平叛对策。

五十五章强者为尊

封霄云带着左胸一道极深的伤口刚回到家中，风玲儿看到当时就慌了。

自从那天被人掳走，她当时就死如心灰，封霄云不过是名侍卫而且还一直不曾碰自己，必然不肯为自己一个无关紧要的女子冒险相救。

风玲儿虽然是个女子，但她很清楚敢在临澜城中光天化日入室掠人，这样的肆无忌惮张狂行事即便是雍王也不敢，封霄云不过是一名侍卫，就更没办法搭救自己。她绝望了，认命了，只能向天乞求自己不要遭遇太凄惨的折磨。

然而原本风玲儿想都不敢想的梦，在看到封霄云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刻，成真了。

从那一刻起，风玲儿心中就认定了封霄云是自己一生依靠，这是一个肯为了自己上刀山下火海的男人。如果这是一个梦，风玲儿宁愿永远在这梦中。

然而风玲儿的美梦仅仅持续了几天，她全心全意依靠的男人，就带着重伤回到自己面前，而且还说他马上又要随王爷出征，南下平定宁王叛乱。

风玲儿的眼泪当时就止不住落了下来，开始嘤嘤哭泣。

她本就是一位极美的娇嫩佳人，这一哭更如梨花带雨一般，十分惹人怜惜。

封霄云顿时就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安慰风玲儿。“风铃妹妹，你先别哭。那些乱匪我曾见过，都是些乌合之众毫无威胁可言。凭我的本事，此番南下说不定还能搏个沙场封侯，你该高兴在家等我凯旋的消息。”

眼下小风玲哪里肯信这些，嘤嘤哭泣道：“哥哥，我只曾听人说将军不免阵上亡。若哥哥此去有个好歹，我又该依靠谁……”反而哭得更厉害。

封霄云无奈，只能伸手轻拍小风玲的后背，轻轻安抚她。

风铃到底是弱不禁风的娇嫩女子，十几年战战兢兢苦熬下来，好不容易有个安稳的家，不用再担心犯错被嬷嬷责打，也不用再担心被王爷当成礼物送给哪个素未谋面的男人，现在家中有一位本领高强对自己疼爱备至的哥哥，他甚至肯为了自己单人杀上侯府要人。

此刻乍一听心中最大的依靠唯一的哥哥就要上疆场厮杀，小风铃心中是又惊又怕，大哭一阵就哭得没了力气，居然就此在封霄云怀抱中沉沉睡去。

封霄云正安抚小风玲，忽然发觉她哭累了已经在自己怀中沉沉睡去，长长的睫毛上仍挂着泪花，娇美的容颜满是泪痕，于是将她轻轻抱起。

睡梦中的小风玲似乎感觉到什么，双手下意识地用力抓住封霄云的手臂，娇嫩的侨脸儿使劲儿贴到封霄云的胸膛上，直到感觉到封霄云胸膛传来的温热，才终于有了一丝安全感不再挣扎。

封霄云怕将她惊醒，再不敢动弹，只好坐在那儿静静抱着小风铃，打算就这么凑合一夜。

封霄云左胸伤势虽然看着恐怖，但其实并没那么严重，那名瘦小刺客匕首上的剧毒对一般人来说是致命毒药，对他来说却根本构不成什么威胁。这世间万事万物都是地水风火四灵气所化，毒素也不例外，只要是四灵气，封霄云体内的阴阳太旋就能吞噬吸纳。所以这剧毒对封霄云来说，不过是一点开胃的小菜。

到了后半夜，他左胸这道伤口就已经自行愈合，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这里曾有过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第二天早晨小风玲从香榻上一觉醒来，忽觉双手一空，她的霄云哥哥不知何时已静静离开。

风玲儿顾不得洗面，更顾不得妆容，只简单理一理衣裳，随手拿过一件厚实的外衣罩在外面，疾步走出家门。

临澜城内的大校场上，五万禁军虎贲已经集结完毕，天策将军征讨大元帅王心明奉皇命总领大军平定宁王判銮。四皇子雍王作为监军兼粮草总调度，随大军一起南下，在琅琊城坐镇调度几支平叛大军的粮草。

这次平叛，皇帝派出临澜城五万禁军精锐作为中军主力，另有两支兵马分别是安西将军余震麾下三万震宵军，镇南将军黄薄麾下两万玄策军。这两支兵马从地方出发，先在琅琊城与大元帅王心明汇合一处，再继续南下平叛。

吉时已到，大军立即出城。封霄云骑一头健壮奔狼，谨慎地护在雍王左边。雍王带着十二名侍卫，带着三名幕僚，随大军一同出发。

旌旗遮天蔽日，战车琳琳，奔狼腾腾，大军徐徐消失在南面天地尽头。

临澜城头，一个娇美的弱女子踮起脚，努力想要看清随数万大军一起消失在南面天地尽头的某个人，还为看清已被泪水模糊了双眸。从俏脸滑落的泪珠落在冰冷城墙上，无声地碎成细末。

五万禁军刚刚开拔，一只信鸟就迫不及待从临澜城某处起飞，急速向南面飞去。

临澜城中对宁王起事早有准备的几位，看到五年不理朝政的老皇帝居然应对的如此迅速，更是出人意料地启用近年来不受重视的北军大帅王心明，心中顿时齐齐一凉。

他们开始感到自己之前听那位尊者所说的什么天命在南，很可能是胡说八道。

宁王此次起事，并不是仓促而为，而是蓄谋已久。

五年前，宁王在荣玄城外游猎，忽然遇到一位神秘老人。这老人本领极为高强，一出手就制住宁王身边全部侍卫，连宁王的两个本领高强的王阶暗卫都被这神秘老人一招制服。

这位神秘老人震住宁王之后，却不是要害他，而是连声称赞宁王有大富大贵帝王之相，只是孤阳不长还需一阴来相辅佐。

宁王表面推说自己已经有了王妃，其实在心中却又惊又喜。他是今上的同母胞弟，当年出生太晚没赶上争夺皇位，等他懂事儿之后，哥哥已经坐稳江山，他也只好老实就藩，在荣玄城当自己的富贵王爷。

但在这位宁王在心中常常对此感到不平，认为自己生不逢时，若是能早生几年必然能有一番“作为”。

宁王心中久有异志，只是当时朝政平稳江山安定，他虽正处壮年有心有力却也无处施展，只好将这心思深埋在心底。

这位神秘老人却微微一笑，道：“时将大乱，正是英雄辈出之时。宁王乃当世豪杰，身负帝王之命，岂可老于府宅卧榻之中……”一番话将宁王深埋在心底的异志给鼓噪起来。

随后，这神秘老人将一位面遮轻纱，双手从出生就一直抱在一起的女子带到宁王面前。

宁王一伸手，这面遮轻纱的女子一直未能打开的双手居然自动翻开，里面赫然是一块晶莹金紫圣玉。此玉极为罕见，在诸大陆皆专为皇帝御用印玺，一旦发现必须立即上交，不然就是谋反大罪。

当日宁王见此金紫圣玉心中大喜，暗道：“莫非天命真在我乎？”随即将此圣玉秘密收好。

揭开这名女子的面纱，里面是一副绝世娇媚的勾魂容颜，宁王当日即收纳这名女子，随后更是对这名女子宠爱到言听计从的地步。

这名女子与那神秘老者一起，五年来一直丛恿宁王暗中操练私兵、积蓄粮草为即将到来的天下大乱做准备，准备一朝问鼎那九五至尊大位。

这五年间，宁王在这名绝色妖媚的女子辅佐下，将荣玄城牢牢控制在自己手里，暗中积攒下巨量财富，并养出数支奔狼骑匪，以为将来之用。

而那名神秘老者则亲自来到临澜城，为宁王经营京中。在这名神秘老者经营下，朝中一大批官员被宁王收买，对宁王在地方上的作为视若不见，将地方上反应情况的奏折全部留中不发。

宁王由此越发肆意，而临澜城中大批官员也做起两面下注的买卖，意图在将来延续自己的富贵权势。

奇怪的是，对皇帝忠心耿耿的黄瑾明明知道此事，却依然默许自己手下徒子徒孙收受宁王的钱财，为其遮掩。

由此看来，将来若是平定宁王叛乱，史学家恐怕会用“克”这一字来给此次平叛定性。

联想到炎夏朝至今已经延绵不知多少代君王，始终坚持“强者为尊”的基本国策不动摇。或许老皇帝这五年来沉迷美色享受，不理朝政，任由诸子血腥拼斗却毫不干涉，任由宁王肆意上蹿下跳却假装不知，正是这种国策的延续。

在不周这个强者的世界中，弱者只能被无情淘汰，世间所有的人力物力都要围绕强者旋转，为强者服务。

在不周世界，公平，强者为尊就是公平。在不周世界，正义，强者为尊就是正义。弱者，什么都不是。

然而在不周世界，真正的弱者也能成家立业过完贫苦却安稳的一生，比如封霄云的生身父亲封老实。真正的强者是不屑于欺压这种弱者，因为那样有损他作为强者的尊严。

在不周世界，最可怜的就是那些自以为自己是强者，实际上却脾气傲气比本事大的那一部分“强者”。这些“强者”往往是真正的强者上升的垫脚石，是大量失败者的其中一员。

最可笑的是，正是这部分本事不如自己的脾气傲气大的“强者”们，整天叫嚣“强者为尊”叫的最响亮。他们天真的以为，自己的失败是因为某些黑幕，是因为自己没有投胎在富贵人家，是“强者为尊”这一基本法则没有得到切实落实。

他们的愚蠢就是这么惊人，甚至不如封老实这样朴朴实实的弱者看得明白。

真正的强者，即便是玩阴的，即便出身低微，也将是最强的，这才是真正的“强者为尊”。炎夏国订立“强者为尊”这一基本国策的那位开国君王，正是出身贫寒下贱的庄户人家。

失败，只因为你不是真正的强者。

五十六章噩耗连连局势危

宁王此次叛乱发动起来声势浩大，整个炎夏国南边半壁江山都变得不稳。短短十数日，居然有大小十几座城池被宁王叛军攻下，简直势如破竹一般。就连南面三道地方上的豪强大族也多与宁王暗通款曲拱手送上钱财粮食，以求自保。

宁王叛军能够如此顺利连续侵占多座城池，与炎夏朝强者为尊的国策有直接关系。

千万年来，从太祖武皇帝定鼎之初，炎夏朝就从不宣扬什么忠君爱国，只讲强者为尊。皇帝毫无疑问必须是整个炎夏朝最强者，皇族必须是整个炎夏朝第一强族，不然就只有被更强者杀死替代这一凄惨结局。千万年如此统治下来，炎夏朝的臣民早已养成了臣服于强者的习俗。如果皇帝实力弱小不足以平定叛乱，在天下人眼中就只好退位让贤。

这条规则看似残酷，却也导致在炎夏朝不存在什么嘴里全是道义，背地里全是利益这种可笑事情。

因为讲究强者为尊，炎夏朝几乎每一位皇帝年老时，都会爆发残酷的皇位争夺。踏着老皇帝尸骨诞生的君王，借助皇家秘法一举成为整个炎夏朝的最强帝阶强者，从而拥有真正的皇权。

这次宁王叛乱，在炎夏朝臣民心目中，不过是因老皇帝五年不理朝政导致外界以为他寿命将尽实力开始衰弱，宁王作为他的弟弟迫不及待想争抢皇位而已。属于正常的皇位更替，不值得惊讶。

接下来，就要看宁王表现如何，如果能够一路杀到临澜城，他也不是没可能一举登临大宝。

随着平叛大军开始南下，南面叛乱各地的消息也开始陆陆续续传到军中。平叛大元帅王心明久镇边地，深知地方习气，故而他在大军出发之前就提前派信使给南面各地送信，甚至那些已被宁王攻占的城池，王心明也派兵卒去送信。

信中王心明公然说宁王未必能成事，劝各地豪族先不要把全部身家押上，不妨给朝廷提供一些叛军的消息，也好留一点香火情分，日后万一见面凡事也能再商量。然后关于叛军的各类消息很快就送到了大帅王心明眼前，至于真假当然要靠王心明自己去判断。

汇总各地消息。王心明得知宁王叛乱之前已经暗中准备多年，麾下势力经营的极为庞大，甚至还有异族强者被他招募，投靠他旗下效命。甚至于有人说曾在荣玄城见过灵铠人族的军队，那是一支全副灵铠斗士精锐！

王心明看到这则消息时，身经百战的他也忍不住颤了一颤。

灵铠人族位于第七大陆，其族强者战力虽然极为强悍，但却一直未能形成一个统一的大帝国。灵铠人族大大小小分成上百个邦国，大的邦国有十余座城池与封苍宗大小相近；小的邦国甚至只有一座城池。

在第七大陆上，最强大的并不是某个帝国，而是在每个帝国都有大大小小无数座宗堂的圣灵教廷，圣灵教廷的最高首领称作教皇，据说是一位坤阶强者，号称是神明在地上的仆人。

灵铠人族虽然国家很小，但战力却非常强悍，只因他们拥有一种极为独特的技术，制造灵铠！整个不周世界只有灵铠人族掌握这种技术，千万年来其他智慧种族都想窃取这种技术，却一直未能学会。

灵铠是一种用灵气驱动的独特铠甲，穿戴之后能够极大幅度增强穿戴者的速度力量以及防御能力，更能成倍增加相应秘术的威力。

具体不知是什么时间，灵铠人族的一位先祖发现（发明，这两种说法一直有争论至今未定）灵铠的制造技术。从此以后，这一支人族对四灵气秘术的运用就渐渐走向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他们依靠四灵气驱动灵铠增强自身实力，穿戴强大的灵铠对敌作战。这一支人族对个人实力的划分，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你有一套什么位阶的灵铠。

灵铠造价高昂，往往一个家族倾尽全家之力，最多也只能打造三副灵铠，高阶灵铠更是无价之宝。

但灵铠强大的战力也绝对配得上它高昂到让人难以承受的造价。一个灵铠斗士身穿灵铠就能匹敌一整队二十个人族兵士。这些人族兵士并不是无法修灵气的普通人，都是修者，最低也有初境实力，队长往往是登境修者。十个灵铠斗士联手御敌组成斗阵，需要两千个人族修者兵士才能与之匹敌。一百个灵铠斗士组成大斗阵，就能挡住两万人族兵士的进攻，甚至能获胜。

灵铠人族虽然战力强悍，但同时也被灵铠高昂的造价和复杂的制造技术所限制，一直无法大规模扩军。灵铠人族最强大的帝国灵罗帝国，也只有灵铠三千副。这三千副灵铠也不是全部掌握在灵罗帝国皇帝手中，而是分散在全国大大小小的领主手中，他们各有分封的土地，皆是手握实权的封王。这在很程度上限制了灵罗帝国的对外扩张，导致其虽然实力最强，却始终不能统一第七大陆。

此刻听说宁王麾下可能有灵铠人族的军队，平叛大元帅王心明不得不在心中重新评估宁王的实力。

封霄云在雍王身边侍卫，自然也能接触一点儿这些从叛乱各地传来的消息。“这宁王精心准备多年，必然难以彻底掩藏行踪，然而事发之前京中却一直没得到半点消息，恐怕这其中还多有隐秘。”封霄云在心中暗想道。

王心明率领禁军按计划到达琅琊城，随后分为两拨。天策将军征讨大元帅王心明带着五万禁军继续南下，而雍王则领一部分青壮役夫留在琅琊城总责大军粮食调度，并接管琅琊城中以及附近所有零散兵马，作为守城兵卒。

封霄云与一干侍卫代表雍王与王元帅送行。而雍王进城之后立即忙碌起来，先把城内原有兵卒集结点验，迅速修整琅琊城原有几处粮仓作为大军存粮地，与城中官员和有身份的族长宴会归拢地方人心，事务繁忙千头万绪实在无法抽身来与王元帅送行，故而只好派自己身边侍卫代为相送。

王心明虽然贵为天策大将军整支大军的大元帅，但他为人却颇为宽容，很能体谅别人的难处。知道雍王正忙于实务无暇脱身来相送，对此也不以为意。简单别过之后，王心明径直骑上一匹高大雄健的鹿蜀上挥手带军继续南下。

封霄云望着潇洒南下的王元帅，心中对其气度胸怀钦佩不已。唯大英雄，方能如此自在！

五万京营禁军主力南下后的第三天，雍王在琅琊城正忙得昏天暗地，突然传来塌天噩耗！平叛大军右路，镇南将军黄薄带着两万玄策军临阵叛乱，已经全部投入宁王麾下！两军尚未交战，炎夏国朝廷一方已经断失一臂！

更要命的是，叛将黄薄知道朝廷的作战部署，琅琊城是炎夏国南面第一大粮仓太丰仓所在大军屯粮重地，正朝着这里急扑而来！

闻此噩耗，雍王不得不停下手里所有大小轻重事物，慌忙召集琅琊城中所有官员皇子紧急议事。

这次大军南下平定宁王叛乱，诸多成年皇子皆嚷嚷着想要参战。只因军功素来是极重一块，哪个皇子若是能在平叛过程中立下大功，自然就最有机会登上储位。

其中有几位皇子王爷平时根本就不曾接触过兵事只懂风花雪月，却也嚷嚷着要为国效命为君父分忧领大军扫灭叛军。

谁的儿子谁知道，最终年老却未糊涂的老皇帝武治亲自任命掌管户部多年经验丰富行事沉稳老练的四皇子雍王作为监军兼顾统筹大军粮草运作。另外还给他一项特权，许他辖制军中诸皇子，防止有皇子自恃身份干扰大军决策，影响朝廷大军顺利平定叛乱。

此次随军同行的皇子有皇十子渤海王武敦，皇十四子阳谷王武双松，此外还有皇七女公主武凝婉。

三人中皇十子打小就喜爱兵事偏好军略，而且他一身本领也极为出色，如今刚过三十岁，就已经迈入王境。

皇十四子武双松长得雄武有力体格高大健硕，是诸皇子中战力最强的一位，今年才二十四岁就已经王境大成。他曾在一次会猎中徒手打死一头王阶剑齿翼虎，可见其战力之强悍。

雍王知道自己这两位弟弟和那个妹妹都不是省油的灯，因此一到琅琊城就把他们强行留住，说大军粮草乃是重中之重，要留下他们三人护送军粮。

本来这三位热血澎湃在父皇面前拍着胸脯立下军令状，为的就是见识一番他们向往已久的疆场厮杀，结果事到临头皇兄却不允许他们随大军继续南下，他们三人心中怨言可想而知。

万没想到，就在两位皇子一位公主心中怨恼不已时，事情忽然有了转机，镇南将军黄薄临阵带着两万玄策军叛乱，而且直扑琅琊城而来！

这下两位皇子一位公主全部喜笑颜开，这下总算也能让我亲自上阵厮杀了罢？毕竟琅琊城守军可是不多，要对付精锐玄策军，琅琊城内每个人都必须出力。

琅琊城太守府内，现平叛大军粮草统筹处，监军四皇子雍王爷一言不发，满脸忧心忡忡坐在主坐上，面色阴沉如万年寒潭，与他两位弟弟一个妹妹的神情则绝然相反，喜上眉梢满脸得意。

雍王爷此时心中恨不能将叛将黄薄一家立即擒至军中，满门抄斩，但这也只能想想。眼下，还是先设计保住琅琊城这座大军粮仓才是头等紧急大事。

下面皇十子渤海王和十四子阳谷王，他俩本来以为这次千载难逢的作战机会自己就要眼睁睁失去，不料那位镇南将军居然临阵叛乱，还向着琅琊城杀来！

“这下我可算是有机会上阵杀敌立功！”两位年轻王爷心中兴奋地同时想到。

七公主亦戎装在身，穿一套蛮族风格的黑紫色紧身轻皮甲。这是一套自蛮族流传而来的工艺制成的皮甲，原就是专为蛮族女战士设计，风格泼辣大胆，每一处细节都透着蛮族女子独有的桀骜豪放。

这套皮甲通体采用最细腻的龙腹皮，配合皇家御用蛮族工匠秘传的鞣制皮革工艺加工而成。成品全套皮甲通体紫黑厚如正常衣物，份量比一般铠甲轻数倍，却有着比铠甲更强的防御力。

这套龙皮甲设计风格也巧妙地吸纳融合蛮族护甲灵活易穿戴的特色，上身前臂护臂是单独部件，可以在方便随时拆下。胸部上端特意剪裁留白。腰部设计更是大胆，刻意露出穿戴者大片如玉的肌肤，既能恰到好处地体现女战士独具一格的丽色，又不失英武。

下身是镂花紧身皮裤，由于使用龙皮为主材料鞣制而，皮裤成弹性惊人，能最大限度地灵活地配合穿戴者的动作，更适应复杂危险的战场，从而起到绝佳的保护作用，同时也更能突显出穿戴者修长曼妙的腿型。

小腿下放及膝的长筒皮靴配合这身通体紫黑气质高贵的皮甲更凸显出七公主青春健美的体型，无时无刻不散发出叫人眼前一亮的英武俊逸气质。

由于龙腹部的甲片细小精致且排列密集整齐，这套皮甲在阳光下还别有一种神秘深邃的质感，更给七公主添加几分神秘高贵的独特气质。

封霄云之前是见过七公主的，此刻见她穿这一身将高贵冷艳融为一体的紧身皮甲，冷峻媚色更胜以往，忍不住就想多看几眼。

封霄云想到做到毫不胆怯，大大方方转头望向七公主。

七公主也早就在四哥身后一众侍卫里认出封霄云，认出了这个曾将自己击败的可恶对手，俏丽的双眸立即直向他瞪过去。

之前七公主并不知道封霄云已经被四哥收为侍卫，最近一月她数次想要再找封霄云比试，却皆未能找到，还以为封霄云已经躲藏起来。此刻见封霄云正站在四哥身后偷偷打量自己，七公主立即冲着封霄云飞出一个凶蛮的眼神。

封霄云被七公主凶的莫名其妙，只好回应一个无辜的眼神。

呃，乍一看，两人好似在眉目传情。

至于那些琅琊城的官员们，则一个个噤若寒蝉坐立不安，他们已经被玄策军临阵叛变的消息给吓破了胆子，满脑子都在想着待会儿赶紧回家收拾细软，准备破城之后迅速逃走。

一时间空旷的屋内众人神态各异。

五十七章商讨对策

这还真是有趣，明明一屋人坐在一起讨论同一件事情，却是各有各的心思。

坐在正中那位雍王，正在生闷气。他自诩朝廷待黄薄不薄，这些年来没少给他加官进爵，更是允许他镇守一方形同诸侯。如今正值朝廷用人之际，需要他出力平定宁王叛乱，他居然在这个节骨眼上反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雍王恨不能亲自提刀将叛将黄薄的心挖出来，看看是不是黑的。

半小时过后，雍王终于勉强稳住自己心中的怒火，咳嗽一声语调尽力平稳道：“眼下叛军大兵压境，直扑本城而来，不知各位可有破敌良策？琅琊城乃是大军屯粮之所，绝不容有失，否则大军断粮，你我皆难逃论罪。”

看来这位雍王虽然平素勤于政务沉稳有度，但在兵事上也就是个半吊子。眼下玄策军两万精锐直扑琅琊城而来，琅琊城内守卒老弱病残所有可用之兵一起算上爷不足五千之数，哪有兵力破敌，能紧守城池不丢已是万幸。

更何况那玄策军不是一般养尊处优的少爷兵，玄策军多年来一直为炎夏朝镇守东南，时常与从南蛮原始地带的妖族甚至是妖兽异人族作战。玄策军兵卒可谓个个都是百战精锐，战力在整个炎夏朝诸军中比一比也是位列前茅。

听着雍王居然在询问破敌之策，封霄云即便在兵事上是个门外汉，此刻也觉着这位雍王实在有些托大。

这几天雍王不辞劳苦昼夜不歇，总算把琅琊城及周围府城的兵卒集结起来。封霄云一直护卫雍王身旁，也顺路见过几次。这些兵卒全是一些兵痞老弱，根本就没什么战斗力可言。在封霄云想来，指望这些兵卒打赢百战精锐玄策军，简直是痴人说梦。

“破敌？眼下这局面，恐怕凭谁来也不敢说破敌二字。”封霄云心中想道。

然而出乎封霄云意料，另外两位皇子王爷却一脸跃跃欲试。

十皇子从座椅上激动地站起身，抢先来到雍王面前，朗声道：“四哥，只需给我一万精锐，保证能大败那玄策叛军，将叛将黄薄头颅斩下。”

封霄云一脸震惊地看着这位十皇子，“张口就是一万精锐，还真敢说。”

他的四哥雍王爷自家事自家知，根本没敢表态，“我手里哪有一万精锐，统共就只有不足五千老弱兵卒……”雍王好在还知道恶战在即不能挫了自家锐气，强忍着没开口驳斥十弟只点点头让十弟先坐下，既没答应也没否定。

十四皇子武双松随即霍然站起，他体量高大非常猛一起身头顶差点碰着上方雕梁，迈大步来到雍王面前，声似响雷般说道：“那玄策军黄薄沐父皇恩荣多年不知报效，如今一朝随那逆贼反叛，着实可恼！四哥，待两军交战时弟弟骑上那分水踏浪墨麒麟直冲去他军中，当着数万叛逆的面，将这逆贼首级斩下！其余那两万玄策军土鸡瓦狗自然不战而降。”

这一席话说的豪气干云，封霄云听后也忍不住连连点头，“不愧是诸皇子中本领最强的一位，这胆子也是高人一等。”

雍王面露苦笑，“那玄策军叛将黄薄在朝廷中素有威名，多年来镇守东南从无败绩，岂是那么容易击杀？更何况到时十四弟一人一骑冲万军堂堂之阵，万一有个好歹，让自己如何向父皇交代？”

“吾素知十四弟你勇猛无双，但那玄策军黄薄乃是王阶大成强者，多年来威名赫赫，十四弟切不可轻敌。”雍王爷一番话又捧又压，总算把冲动的十四弟给安抚住。

七公主也想说话却因是女子，被她的四哥雍王自动无视。尽管七公主当着四哥的面把粉腮鼓起，表明自己感到不悦，但雍王还是直接绕过她，开口询问一干官员有何良策。

封霄云忍不住闷笑一声，惹来七公主眼刀若干。

一干官员被雍王询问，一个个却像闷嘴葫芦般，谁也说不出个主意。

这也不能怪他们，这些官员生于安乐长于太平，平生只擅长弄权敛财声色犬马。这还是他们头一次遇到战事，他们根本不知该如何应对，加之担忧玄策军来攻早已是心乱如麻，哪里还能提出什么建议。

但雍王显然不打算轻易放过他们，不能逼迫自己的弟弟妹妹，对这些官员雍王可没那么客气。

在雍王爷如刀子一般锋利的眼神威逼下，这些官员不得不绞尽脑汁搜肠刮肚说出一些再寻常不过的建议，什么紧守城门，决不可与玄策军野战，派快马南下北上求援等一系列“老成持重”的建议。这些建议听着像那么回事，实际上却毫无新意，根本不是雍王想要的“破敌之策”。

封霄云站在雍王身后，听得是心里一阵阵腻歪，“这帮贪鄙蠹虫，事到临头尽想着保全自家富贵不失。”虽然这些官员绝口不提自己心中所想，但所提出来的策略无不是保守之极，全是为自家着想。

问了一圈，雍王也没得到什么好的意见，只好再议。

议来议去，屋里众人渐渐分成两派。

两位年轻皇子主张主动出击，趁着叛军远来疲敝，击其不备一举奠定胜局。

一众臣子则主张封堵四面城门，依仗城池坚守待援。

雍王被两派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他实在不擅长军略，难以判断哪一方所说是对的。

额，诸位你们议来议去，搞得好像玄策军马上就要攻来一样。要知道是玄策军先放出消息，要攻打琅琊城，这很可能是他的疑兵之计。再者说来，玄策军距离琅琊城尚有一段路程要走，现在的当务之急应该是加固城防，再考虑对敌之策。

看来这一屋子的人，确实没一个懂兵事的，也就雍王办事比较稳妥，还知道先收拢兵卒。

最终，雍王被吵的头昏脑涨，不得不暂时下令暂歇，让人各自回去继续整顿兵卒粮草守城器械，先把城内防务做好。

嘿，没想到雍王莫名其妙就做出了眼下最好的决策。

带着一干侍卫气冲冲返回衙门后院，雍王立即召来三位幕僚，与他们商议此战该如何是好。

三位幕僚倒都读过兵书，通晓兵法。但他们三个谁都不曾上过战场，也都不曾指挥过大军作战，缺乏实践经验。这理论是一回事，实践可就是另一回事。更别提如今这一战事关自己身家性命，战败必然身死，因此三位幕僚也不敢说什么破敌的大话。

三位幕僚都谨慎地给出几个防御计策，以逸待劳，攻心为上，甚至还有位提出用美人计。

雍王听了满耳朵计策，就是不知道该选哪一个才能有效，与三位幕僚商议许久，三位幕僚先生也莫衷一是，难以决断。

此时幕僚方先生忽然道：“王爷，几位侍卫中有几位是江南道大族出身，不妨问一问他们可有破敌妙策。”

雍王恍然大悟，立即召身后一干侍卫来到前面，挨个问话。

能在王府当侍卫，没点真本事绝对糊弄不过去。这些侍卫也都是从小修得文武艺，长大后货与帝王家，也纷纷给出一些建议。

轮到单雄飞时，他朗声道：“回王爷，在下家在江南道荆襄府，离此地不足百里。在下家中有族兵两千，若王爷恩准在下前去搬兵。两千精锐旦夕可致，到时虽不能战胜玄策叛军，但也足可力保城池不失。”

雍王闻言大喜，立即命单雄飞轻骑出城，昼夜疾驰去搬族兵来援，并重重许诺先记下单雄飞大功一件，待得胜后一起奏明父皇，重重有赏。

单雄飞喜上眉梢，立即起身领命而去。

十二名侍卫一个接一个，都略说一条对策。

封霄云资历最浅，也最后一个回话，轮到他时他早已走神。

封霄云今天从头到尾跟着雍王一直开会，也听了满脑子计策。听得多了，封霄云难免就自己瞎琢磨，他对那些所谓的计策一个也不赞成。

封霄云觉着，眼下玄策军到底是什么情况，位置在哪儿，兵力具体有多少，自己一方全无半点确切消息。不先想办法弄清这些，再怎么制定策略，也只能做些消极防守。封霄云从小做事就十分注意观察细节，务求能尽量多掌握一些有用消息，此刻这习惯下示意就被他带到战局思维当中。

雍王盯着封霄云，却发现他居然在走神，面上顿时露出一丝不悦。

旁边一名侍卫见状，偷偷拿手肘轻轻一碰封霄云。

封霄云愣了一下，发觉雍王正盯着自己连忙往前走一步，朗声道：“禀王爷，在下对这叛军略知一二。”

“啊！？”一屋人闻言大惊。

五十八章敌情如火

听到封霄云居然知道叛军的情况，雍王心中顿时转怒为喜，他一改万年不变的端正严肃坐姿，大幅度前倾身体，急切想要听到封霄云说出叛军的详细情况。

雍王此刻急切地想要知道叛军的情况，尤其是即将杀到琅琊城的玄策军究竟如何。

宁王此次叛乱虽然在地方上准备多年，但他这几年大量撒钱买通临澜城京官为自己遮掩，故而帝都临澜城始终没得到任何示警。直到前不久宁王正式发动叛乱，朝廷才在八百里急报中得知这一石破天惊般的消息。

此刻数万朝廷平叛大军南下，其实并没有多少关于宁王叛军的情报。即便是前方大帅王心明，也不过是刚刚得到一点儿探马回报的消息。在琅琊城坐镇的雍王，就更不可能知道任何叛军的具体情况。

雍王连宁王叛军的消息都几乎不知，更遑论玄策军。他唯一知道的是玄策军久镇边关战功赫赫，战力强悍自己麾下这点儿虾兵蟹将绝不是其对手。

雍王急切地想要知道玄策军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主力在哪儿，行军路线如何，何时会攻过来。因为听到玄策军散播过来的消息后，雍王心中震怒不已甚至感到惊慌。因而对于雍王目前来说，封霄云这“略知一二”也能引起他十二分重视。

封霄云缓缓说出之前自己曾护送商队经过荣玄城时所见的种种情况，以及如何遇到上千奔狼骑匪。封霄云十分谨慎地隐去自己几乎凭一人之力击溃那骑匪的事情，只说骑匪因为分赃不均引起内讧火并，自己才能与商队顺利逃脱。

简单讲述一番，封霄云最后给出自己的推测，这些年来炎夏朝南面纵横各处的骑匪，就是宁王的叛军。因为一般百姓绝不可能弄到如此多的奔狼兽作为坐骑，更养不起。

奔狼兽以肉为食，破家离散的百姓连自己吃饭都成问题，哪里有肉喂养奔狼兽，难不成割自己的肉去喂？而且奔狼兽历来是炎夏朝军中骑兵专用坐骑，由东南西北四大兽场集中喂养。百姓人家平时出门多以吃草的两角力兽为坐骑或拉车，而朝中官员则多以更加高贵雄健的鹿蜀为坐骑。

故此封霄云推断，这几年来南面宁王很可能与玄策军统帅黄薄联手养寇自重，暗中资助地方骑匪奔狼兽甚至派精锐心腹兵卒混杂其中作为内应头领。至于奔狼兽，自然最有可能来自南面的长山兽场。

一席话听完，雍王面上表情又恢复严肃端方叫人看不透喜怒，实则心里略有些失望。刚才封霄云所说，皆是宁王叛军的情况，并没有他眼下急切想要知道的玄策军军情。

但毕竟是自己侍卫，雍王考虑到封霄云背后那位尊者，郑重点头道：“你方才所说对本王极为重要！”心中不由对教导封霄云的那位尊者更加好奇。“封霄云年纪不大，说话条理清晰思维缜密，平时与其他侍卫相处也很不错。能教出这样的弟子，那位尊者果然不凡。“

不请老人若听到雍王爷此刻的心里话，恐怕会忍不住老泪纵横，“老夫教这小崽子五年，他最擅长跟老夫刁难……”

当听完所有人的意见，比较一番之后，雍王觉着还是封霄云看着像个有主意的，遂再开口问道：“眼下你可有破敌良策？”

封霄云毫不犹豫直接答道：“属下并无良策。”

饶是雍王一张脸若僵死般终日板着如万年冰墙，也忍不住露出浓浓的失望。

看来雍王是真被玄策军临阵反叛的消息给吓着了，此刻已经有些抓瞎，逮着一个人就想问破敌良策。别说是封霄云，就是炎夏国四大天字号将军齐聚于此，带着琅琊城这些老弱病残兵痞子，也没法战胜两万玄策军。

其实雍王是真被吓坏了，连舆图都忘了看，玄策军本营离着琅琊城距离遥远，即便是玄策军日夜不眠不休往这里赶，最快也要一个月之后才能到达，情况远没有雍王所想的那么糟糕。

封霄云虽然不知道破敌之策，但他从小就十分注意观察，在临澜城时也十分注重收集各类信息，此刻他所想的依然是先去侦察敌情。

“王爷，此次玄策军两万精锐直扑琅琊城而来，听着虽然来势汹汹，但究竟如何眼下却也难说。待我出城侦察一番，知晓这玄策军的底细之后，回禀王爷再做应对也不迟。”封霄云信心十足道。

“哦！”下次你把话一并说完！雍王面露喜色，点点头。今天雍王那张万年不变的寒冰脸可算是破功了，一天下来表情变化比之前几十年都丰富。

雍王本人其实非常聪慧颇具帝王之资，只是此番他头次上阵，就被被玄策军临阵反叛这一消息给迎头狠狠一撞，着实有些晕头，内心方有些慌乱。

今天他听了一耳朵满脑子的良策，也渐渐重新冷静下来，听封霄云提出具体该怎么应对，雍王立时就知道封霄云说的是眼下当务之急。

“兵法有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如今王爷不知叛军底细，仓促应对恐怕难有效果。不妨给我几天时间，让我去探查清楚玄策军的虚实，到时王爷再做决断。”封霄云说道。他虽不懂兵法，但并不妨碍他随口扯两句给自己壮壮声势。

一番深思熟虑之后，雍王觉着还是封霄云的建议目前最为稳妥，最终点头答应。眼下弄清玄策军的情况，确实是至关紧要的一件事，雍王虽然不熟兵事，但这点判断力还是有的。

雍王这一点头，三位幕僚好似终于也开了窍，刚才干涸的思维突然间有如泉水般涌出。三位立马开始给封校云指点起来，这个指点几句行路艰难，那个指点几句叛军凶猛，那个指点几句带足干粮，言语间好似他三人已经化身久经沙场考验的精锐斥候。

这屋里议论的热火朝天，却不防早有人在外面偷偷听了去。雍王虽然留下侍卫把手房门，无奈这位偷听者趴在后窗户处偷听。当他听到封霄云主动请缨出去侦察敌情时，立即高兴地一蹦一跳着走了。黑夜中瞅着那窈窕的身影，不是七公主还能是谁。

“如今天色已黑，趁此时机我正可连夜出城。”封霄云被这三位“经验丰富”给叮嘱怕了，赶紧说自己要马上出发。

雍王最后叮嘱一句：“多加小心。”用力拍拍封霄云肩膀，随后匆匆离去，城中还有数不清的紧急事物等着他处理，今夜恐怕他是无法安眠。

封霄云领命离去，把侍卫服换下，换上一身常服，藏好侍卫腰牌免得将来进不了城，再去带上些干粮，就要出发。结果刚一出门就被七公主堵个正着。

七公主身穿那套靓丽的龙皮甲，腰挎宝剑，剑眉英眸，浑身上下充满巾帼英雌的豪气。一双英眸充满傲气地紧盯封霄云，扬起白皙的下巴冷冰冰道：“你要去哪儿？”把个公主高高在上的姿态摆的十足。

封霄云现在身为雍王下属，本该向七公主行礼。可不知怎么一见七公主这幅傲慢在上的样子，封霄云只轻轻一拱手，不冷不热道：“我奉王命办事，公主殿下无权过问。”

七公主顿时剑眉倒竖，怒叱一声：“你！”

旋即七公主反应过来，抛下封霄云径直冲进屋内，嘴里高喊着：“四哥，四哥！”

封霄云心中感到不妙拔腿就走，可惜没等走出城门，就被雍王派一名心腹幕僚给拦住了，七公主得意洋洋地在后面盯着他咯咯笑着，好似得了什么大胜一样。

“封侍卫，王爷有令，命你与七公主一起出城侦察敌情。”这名王爷的贴身幕僚一路运转秘术急速赶来，累得呼呼直喘。

“方先生，这……”封霄云满脸不愿开口就想要拒绝。开什么玩笑，带七公主去侦察？她就是个惹事的祸头子，带着她非但不能添一助力，反而要被她拖累。再说侦察玄策叛军的军情对未来守住琅琊城至关重要，雍王怎么会答应七公主这种无理取闹的要求？

方先生一把拉过封霄云，往旁边走两步压低声音道：“七公主向来刁蛮无礼，便是雍王殿下也……”方先生做了一个“你懂的”表情。

五十九章尊贵的公主殿下也有难言之时

刚才在屋中发生的事情，雍王实在不足为外人道。对于他这个七妹妹，雍王是九分气一分畏。

气自然不必说了，七公主行事张狂而又洒脱不羁，平时没少戏耍他们这些当哥哥的。谁家里要是有个恶奴被七公主遇到，那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最后非因这恶奴被父皇罚闭门思过不可。

这一分畏么，就更不能说出口。

七公主乃是父皇最爱的先皇后唯一女儿，身份生而尊贵无比，因此极得父皇宠溺。雍王仅仅是贵妃所出，论身份根本无法与这个七妹妹相比。其师父黄瑾又是内宫首屈一指的三朝权宦，所有皇子那是做梦都想拉拢这位权宦。

单这两条，七公主若不是生为女儿身，恐怕早已被立为太子。现在炎夏国皇帝成年的所有子女中，若论身份尊贵和背后隐形的实力，七公主才是最强的那位。这些皇子奋斗多年苦心竭力经营自己的势力，恐怕还比不上整天在临澜城胡闹的七公主。

最关键是，如今年老的皇帝陛下武治对这个女儿非常喜爱十分纵容，可以说是纵容到令人发指的地步。前番七公主一时顽皮，惹怒两位巨人族强者攻打临澜城北门，这种事若发生在任何一个皇子身上，恐怕顷刻间就要被以“图谋不轨，反形已具”的罪名圈禁。

七公主事后仅仅是被罚禁足一个月，而实际禁足仅仅两天之后，七公主冲到父皇面前一哭。皇帝金口玉言的惩罚也就变成一纸空文。更可笑的是，科道言官平时逮着诸皇子一点儿错处就要狠参一本，对这位七公主犯下如此大错，却仿佛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儿，全体一致保持沉默。

因而面对这位妹妹的胡搅蛮缠，饶是雍王向来以强硬著称，也不得不服软。雍王相比可能的战事失利，更不愿意被老皇帝责罚“不恤手足”。即便战事失利，其他皇子也没战功不是？可要是被扣一个“不恤手足”的罪名，雍王的前程可能就彻底完了。

最终，两害相较。雍王只得答应七妹妹随封侍卫一起去侦察敌情。

被七妹妹这么一闹，雍王今天原本就低沉的心情更是雪上加霜，一张脸简直黑成了锅底。望着七妹妹蹦蹦跳跳消失在门外，雍王只能在心里暗暗感慨幸亏七妹妹是个女子，这要是位皇子，他们这些皇子哪还有什么立足的份。

雍王心中如此感慨，是因为前不久他再次见识了这位七妹妹在父皇心中的地位，确实远超他们这些皇子。

前几天接到八百里急报宁王谋反，雍王作为诸皇子中被单独叫入宫中紧急商议此事的，他心情当时可谓激动之极。等密议结束后，老皇帝在早朝上将宁王谋反之事公布开来，所有皇子纷纷绞尽脑汁想要向父皇请战，希望藉此机会能够在军中留下根脉，立下军功染指兵权。

那一天早朝上，所有成年皇子可谓是搜肠刮肚想尽一切办法试图说服父皇让自己参与此次战事，就差没当场撒泼打滚。最终也只有雍王能够以监军身份随军平叛，并负责调度大军粮草。另外两位皇子十弟和十四弟不过是没有任何实权来走走过场凑热闹的。

就在大家议论到最后即将散朝时，七妹妹悍然一身戎装腰挎宝剑强行闯入含元殿（侍卫们根本不敢拦她），来到父皇面前毫不迟疑地大声说她也要去疆场厮杀，建功立业。

前一刻还对一干皇子不假辞色严令不许参与战事的威严君父，当即就变了一副面孔，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满脸宠溺地略略与女儿争辩几句，就痛快点头答应了。

就这么答应了，当时父皇甚至根本不管满朝文武脸上那错愕的神情，就这么简简单单答应了。

这种军国大事，父皇面对七公主都不得不服软，雍王爷又哪里能反对。

雍王已经点头，封霄云最终也只能答应方先生，也好让其顺利回去复命。

送走方先生，封霄云板起脸盯着七公主，硬邦邦说道：“沙场上刀枪无眼，叛军可不管你是哪个公主。万一你再像在临澜城时那样肆意妄为，被叛军抓住……哼哼，一帮红了眼的丘八见到你这种水嫩嫩的小娘子……”封霄云试图吓唬七公主，让她老实与自己配合行事。

七公主哪里肯服听这个，能被封霄云唬住那才怪了！她从小到大横行无忌惯了，就没怕过谁，更没怕过什么事儿。

七公主把明亮英武的双眸一瞪，努力做出一副凶恶的样子，不屑道：“本殿本领高强，岂会惧怕区区一群叛兵。”

换任何一个炎夏国的人在这儿，恐怕此时就得对七公主服软。偏偏封霄云不吃她这一套，抛下一句：“手下败将也敢吹嘘。”迈步赶在城门关闭前出城。

七公主连忙跟了上去，居然罕见地没有出声反驳。看来强者为尊这一观念，确实已经深入人心。即便七公主这样刁蛮无理的天之贵女，心中也对战胜过自己的封霄云很是钦佩。

天彻底黑下来，整个大地也随之变得一片漆黑。寂寥空旷的大地无边无垠，封霄云和七公主身处其上显得如此渺小而微不足道。

黑夜中，封霄云随手捡些油松枯枝落叶，简单薅一把枯草扎起，化生出一点火灵气，临时做了一个火把照明。

自幼锦衣玉食的七公主哪里见过这个，顿时玩心大起，就像小孩子见到大哥哥做了新玩具一样，立即嚷嚷着让封霄云再做一个给她玩。

封霄云不愿为这些小事与七公主多费唇舌，将手中火把递给七公主，自己又另做一个。

随后开始沿着山路疾驰，封霄云仗着自己强悍如凶兽般强健的身体，一夜不眠不休连续赶路直至天明。

他倒是无妨，七公主可就坚持不住了。虽然七公主本领不错已是宗境大成，但毕竟仍是一位娇滴滴的皇家公主，根本就没吃过这种苦。后半夜里，七公主跟在封霄云背后跑着跑着，就渐渐迷迷糊糊瞌睡起来。

封霄云为防止七公主落下太远跑丢，也怕她不甚坠落山崖，不得不背起她继续赶路。

七公主就这么舒服地趴在封霄云背后，跑（睡）了一夜。

清晨到来，远方天地交汇处再次亮起一抹鱼肚白。

七公主静静趴在封霄云背上依旧酣睡正香，如玉般白润的额前，一束调皮的乌发随着清晨的微风摇曳，不时撩着封霄云的脖颈。

感到自己脖子有些微痒，封霄云挥手打算挠挠，又怕把七公主惊醒，只得强忍着继续赶路。

舒舒服服一觉醒来，七公主揉揉眼睛迷迷糊糊问道：“我跑到哪儿了？”

封霄云脚下一个趔趄，心中忍不住苦叹一声：“娇贵的公主，你只跑了一半，后半夜全是我在背着你跑。”

然后，七公主就发觉自己正趴在封霄云后背上，立即不好意思地红了脸，跳了下来。

两人继续在山中密林里穿行，以避开大路上可能出现的玄策军哨探。

七公主似乎有话想说，每每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忍了好一阵，终于诺诺道：“昨晚……谢谢你了。”

封霄云原没指望这位尊贵的公主能道谢，此刻听到这声谢还愣了一下。

两人继续在密林中前行，由于封霄云此次是秘密侦察敌情，沿路的村镇两人自然不能停留以免提前暴露行踪。

天大亮之后，昨晚撒泼耍非要横强行跟着封霄云一起侦察敌情的七公主就出现了意外情况，她的肚子忍不住发出一阵微响。由于昨晚走得太急，她没有带吃的。

封霄云心中冒出一个坏想，存心逗弄这位皇家公主，伸手去背囊中掏出一块饼子，拿出一点腌菜，当着她的面大口吃起来。

虽然尊贵的七公主一辈子都没见过这种普通兵卒吃的粗鄙干粮，但瞅着封霄云那吃嘛嘛香的模样，她还是忍不住偷偷咽一口口水。

最终，七公主对那块灰黑粗陋又巴巴的饼子的厌恶战胜了她腹中隐约的饥饿感。高傲地仰着头，七公主大步朝前走去，假装自己不饿。

二人继续前行，腹中愈渐饥饿的七公主开始忍不住频繁喝水。

封霄云劝了几次，七公主就是不听。结果更加尴尬地事情果然如期发生，七公主也是人，水喝多了当然也……也有三急不是？

然而这里是荒郊野外，上哪儿找七八名宫女来伺候尊贵的七公主出恭，更没有铺满沉香碎的金桶。

于是乎，平日里在临澜城天不怕地不怕，连皇帝都要怕她三分，一生没遇上难事儿的七公主这会儿自己把自己给难住了。往日里她胸中那股惹是生非无所畏惧的勇气，这一刻根本毫无作用。

“喂！你替我守片刻，我有急事……”七公主嫩脸羞红，怎么也说不出下面的话。

封霄云实在不忍心再给这位七公主雪上加霜，故意装作木讷地一点头，随即转身认真戒备，心里的小人儿却忍不住窃笑起来。

六十章有勇有谋

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林木，洒落下斑驳的光影。林间全是绿叶混着树木泥土的清香。

封霄云听到身后传来动静，头也不回迈步继续前进。

小问题解除，七公主武凝婉满面娇红低着头，暂时再端不出之前那高傲的模样，老实跟在封霄云身后小步前行。

封霄云心中暗暗窃笑不已，然后没过多久他就发现自己笑不出来了，因为他也遇到了很严重的问题。

第一，他对附近地形山川道路地势情况根本不熟悉。

第二，他只是在之前议事时听说玄策军会从琅琊城东南方向赶来，但玄策军具体走哪一条路则根本不知道。

简而言之一句话，封霄云此时已经迷路，而且不知道接下来该往哪个方向走。

封霄云此前只是在书中看过一些战争记述和相关兵法，之前在雍王面前忍不住心中一时冲动，就想亲自体验一把当侦骑哨探的感觉。他其实根本没有任何事先准备和经验，就这么兴匆匆带着满腔热情踏上了“侦察敌情”的道路。

封霄云之前满脑子想的，都是遇到玄策军哨探后自己该怎么斗智斗勇，擒获一条“舌头”，问出自己想要的情报。甚至在想要不要像书中写的那些艺高人胆大的强者一样，来个孤身闯入敌营，万军从中取上将首级。

这些画面，这一路走来封霄云在脑子里不知过了几遍，甚至于天衣无缝的计策都想出好几种。可惜他唯独忘了思考自己该怎么走路……

然后，现在他就顺利地迷路了。

路都找不到，后面那些英勇无畏、胆识过人的幻想，自然也就真的成了幻想。

又往前走了一段，依然找不出正确的方向。封霄云心中开始渐渐感到不安，奔行的速度也随之慢了下来。

在他身后的七公主敏锐地觉察到速度放慢，径直开口问道：“为何放缓速度，莫不是发现了玄策军先锋哨探？”

……呃

这倒是个不错的借口，封霄云等了片刻，前方仍旧是一片寂静无声的莽莽山林，除了偶尔风吹过的头顶密林的沙沙声，什么其他动静都没有，根本没有玄策军的先锋哨探。

咬咬牙，封霄云抬起头假装看天，然后把自己从书中学来的半调子辨识方向的法子都手忙脚乱使出来，终于成功（假装）再次辨清方向。

七公主武凝婉身为皇家公主还从没见过这几种看着花里胡哨的小伎俩，一脸喜色道：“你懂的还挺多！”

封霄云不敢扭头答应，怕被七公主看穿自己不好意思的脸红模样，匆忙迈大步继续赶路。

接下来，封霄云不敢再盲目赶路，开始在脑中急速分析玄策军的行军方向，试图为自己找出一个合适的最终前进方向，以求最终能够遭遇并侦察玄策军主力。

关于这支炎夏国的精锐玄策军，封霄云所知不多，只在之前议事时听到一些零散的信息。

这支玄策军曾常年驻扎在炎夏朝东南的军事重镇南平府，负责为炎夏朝抵挡时不时爆发来自东南深山里的蛮族入侵，以及隐性震慑一直对炎夏朝不冷不热的东南诸大士族。

从地理位置上来看，南平府位于琅琊城东南，两下相隔甚远，共有三条大江流经其间，更有数道延绵高绝山脉横阻。

两地之间，总算起来有五条官道适合玄策军如此大规模行军。

封霄云根据这一点可怜的信息分析到最后，实在无法决断玄策军会走哪一条路突袭琅琊城。其实别说是封霄云，之前雍王麾下的谋臣侍卫们议论一整天，也没分析出玄策军会走那条路。

意识到自己没办法做出准确判断之后，封霄云果断停住脚步，因为再这么走下去，他很可能错过玄策军大部，从而导致这次侦察失败。

身后七公主感到奇怪，立即开口问道：“为何停住？莫非……”随即七公主下意识掩住发声，她以为是已经遇到敌人。

封霄云又仔细思量一阵，发觉自己真没有办法破解眼下的困境，最后只能对七公主如实相告。

封霄云本以为七公主听后会大发雷霆，或者对自己冷嘲热讽，哪知道七公主非但一言不发，而且立即朝自己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嘘……”七公主伸手指向山下一个方位，示意封霄云转头。

封霄云凝神细听，果然听到一阵马蹄声正从远方山下小路上传来！刚才他满心忧虑，故而不曾注意到这马蹄声。

与七公主轻轻对视一下，两人立即向山下小路靠拢过去。

片刻之后，一名兵卒骑一匹奔狼兽疾驰而来，身后还跟着一匹奔狼兽驮着干粮和刀箭等物。

封霄云双眼猛地瞪大，开始仔细观察这名沿着山下小路疾驰而来的兵卒。

看这名兵卒的军服样式，正是玄策军一名侦察骑兵！

玄策军镇南将军黄薄，乃是成名多年的沙场宿将，行军作战向来讲究稳扎稳打谋定后动，每次战前必然广派哨探，从不盲目行动。

黄薄此人为将，战前也特别重视以攻心为上，十分注重广撒哨探散播假消息。

玄策军将直插炎夏朝平叛大军后方粮仓琅琊城的消息，就是他战前亲自谋划的攻心之策一部分。

黄薄镇守南平府多年积累了丰富经验，他深知粮草对于军心稳固是多么重要，故此掐准时机发动叛乱，并故意放出风声自己将亲帅玄策军主力精锐突袭琅琊城。

而目前战局也完全如黄薄所料，五万禁军在得知这一消息之后为稳妥起见，天策大将军平叛大元帅王心明急令大军停止前进，同时分精兵五千先行回防琅琊城。

如此一来，禁军就无法再放心南下势必放缓行军速度，而荣玄城宁王麾下兵马也有足够的时间北上，提前一步占领数座战略重地，从而获得与朝廷大军对抗的进一步优势。

镇南将军黄薄仅凭一句故意散布出去的消息，就将炎夏朝数万大军迫得进退维谷，他这一手攻心之术果然用的老道，足可抵雄兵十万。

而且黄薄为将更可怕之处在于，他极其擅长战略布局，计策向来是环环相扣灵活多变，并能及时根据战局变化及时调整。

在撒出他将带玄策军直扑琅琊城的消息之后，他却并未真带着大军立即杀向琅琊城，而是先向琅琊城撒出大量哨探和上千名专门破坏琅琊城附近村庄和道路的轻骑兵。

如此一来，利用破家逃难百姓向琅琊城传递消息，制造出他正同帅大军扑向琅琊城的假象，他则能带着麾下精锐，随时挑选最有利的出击时机。

叛将黄薄此番确实可谓谋划精准，手段狠辣，配得上他沙场宿将的威名。

然而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他想不到自己这次遇上了两位胆子特别大的年轻人。

封霄云趁着山下小路上这名哨探不备，突然出击砸下大量山石。

七公主则趁机一跃扑下，手起剑落将奔狼兽的狼头一剑斩落！

两个人初次合作，行动就无比默契。

这名哨探落地之后还想挣扎，却被七公主直接用剑架住脖子，再也不敢乱动。

七公主一脸兴奋朝着封霄云招招手，大喊道：“快来！我抓住他了！”

封霄云还真是没想到，自己像瞎子一样在山中满地乱走，居然能在山下小路上遇到一名玄策军哨探。

也许这一次，运气并不在玄策军那一边。

很快，两人就从这名哨探口中问出了玄策军主力所在的位置。两人还想再审，这名被俘的哨探却趁二人不被一头撞死在石头上。

封霄云一声不吭开始刨土。

“现在应该立即赶去玄策军大营，你这是干什么？”七公主武凝婉不解地问道。

“这位哨探也算是条汉子，我把他埋葬，免得尸体被山中兽类啃食。”封霄云道。

七公主虽然不能理解，但还是一脸不满地耐心等封霄云埋葬结束。真实原因是她不认识路，没法丢下封霄云先走一步。

二人重新上路，七公主迈步就打算沿着道路前进，却被封霄云一把拦住。

“不能沿着路走，这次是咱俩运气好，先发现这名哨探。若是沿着路走被玄策军其他哨探发现，玄策军恐怕会有防备。”封霄云道。

七公主附和着点点头：“你说得对！”

你们俩就没想过玄策军会派大队兵卒来围捕你二人，根本不需要防备？难道玄策军两万精锐还会怕了你们两个不成？

封霄云带着七公主，一路小心防备着哨探，向着玄策军主力所在的方向赶去。

这次赶路，足足走了七天。幸亏封霄云从那名死去的哨探身上又搜了些粮食出来，不然封霄云带的干粮还真不够二人吃的。

然而在七天之后，这点干粮还是吃完了。封霄云不得不冒险进入沿途村子，向村民换取些干粮。

然后封霄云又发现了新的问题，自己没带钱，也没有其他可以用来再与村民换取干粮的东西，即将面临断粮！

这次充满雄心壮志的侦察行动，还真是一路坎坷不断。

最终，封霄云深思熟虑之后，决定冒险再截杀一名玄策军哨探，以搜来粮食和一点钱财作为补充。

七公主武凝婉却完全不知道自己即将连粗陋的干饼也没得吃，只能挨饿。她现在满心想的，是自己即将立下头一份军功，心中每时每刻都为之兴奋不已。

听到封霄云决定再次截杀玄策军哨探，七公主高兴地连声夸赞封霄云有勇有谋。

六十一章雏鹰生来胆气豪

七公主完全没想到封霄云再次截杀玄策军哨探的决定，与她伟大的军功梦毫无干系，仅仅是为了填饱五脏庙。

而野心勃勃的叛将黄薄也没想到，有人会为了能吃顿饱饭，就胆敢与他作对。

这一次，封霄云下手极为干净利落，最后连玄策军哨探的两头奔狼骑兽都没放过，直接一手拽一只拖进山里宰杀干净，肢解细细分割出肉条。他在山海村五年帮着魁婶肢解过不少灵兽，现在手段依然很熟练，看得七公主一愣一愣嘴里直说：“你怎么什么都会！”

封霄云知道自己已经进入玄策军哨探的侦察范围，为避免暴露行踪，根本不敢点火吃热饭，奔狼兽肉都是切成细条裹着一点从哨探身上搜来的佐料直接生吃。

七公主一开始自然不肯吃这带着浓浓血腥气又筋道难嚼的生肉，可最后实在饿不过，在干巴巴的粗粮饼子和生腥的肉条二者间，还是选择了后者。

吃了第一口，七公主忽然发觉这奔狼兽肉不似自己预料的那么难吃，忍不住又要了一条，还说呢：“没想到奔狼兽肉味道不错，这么生吃还挺有嚼头。”

封霄云味觉敏锐，清楚知道奔狼兽肉只是最低劣的灵兽肉，七公主说好吃，不过是因为眼下她饿得狠了。

果然，略吃饱之后，七公主就皱着眉头再不碰这肉条。

五天之后，两人再次断粮。

两人就这么饥一顿饱一顿一路前行，终于在忍住饥饿坚持行进一个月之后，见到了玄策军大营。

这一个月侦察行动下来，七公主再也不复原来那高傲的皇家公主模样，不肯吃的粗陋食物吃了，原本高高扬着谁也不放在眼里的头颅低了，也肯服从封霄云的命令并认真执行战术配合。

这一个月来封霄云对七公主也彻底改观，这一路上封霄云眼看着她克服种种困难，始终坚持前进绝口不提半个“退”字，不由对这位意志坚定的七公主武凝婉生出几分好感。

望着山下玄策军的大营，七公主眼中燃烧着熊熊的战意。就那么静静盯着山下玄策军大营观望良久，七公主突然开口道：“你听没听说过火烧敌营？”

封霄云被七公主这突如其来的大胆一问给吓了一跳，道：“咱们此行并无引火的火油等物，恐怕即便顺利点火，也会被玄策军轻易扑灭。”

七公主撇撇嘴，满心不甘道：“我看那些书里，都是放火烧了敌军粮草，敌军就不战而溃。眼下玄策军大营清清楚楚就摆在你我两人眼皮子底下，他们也不知道咱俩的到来，正是发动突袭焚烧其粮草的大好时机！”

封霄云不由头疼得揉了揉自己的脑门，深感闲书害人不浅，低声劝道：“公主你仔细观察玄策军营中。这大营章法有度军纪严明，兵卒来回巡视不断，几处可能堆放粮草的营帐更是重兵把守。就凭咱们两个想要冲进去，恐怕不易。”

封霄云自来善于仔细观察，对玄策军大营的守卫已经观察清楚。然而看清楚之后，封霄云更加不赞成闯入敌营这种几乎不可能成功的动作。封霄云从实际出发，认为硬闯玄策军大营恐怕不会有什么大收获，最多杀死几名兵卒。

七公主依然不甘心道：“我这一月来忍这么多苦，现在眼看着玄策军大营就在眼前，如果现在仅是看看便走，绝难给自己一个交待。你莫不是怕了？”

封霄云听了这话，顿时理解七公主为何执着想要去玄策军营中大闹一通，她分明是咽不下这口气。至于怕，封霄云根本想都没想过，他只是在理智地分析成功率。

其实封霄云也不想就这么简单侦察一番就回去，他也很想闹上一闹。只是刚才封霄云仔细观察过玄策军大营之后，发现黄薄治军甚严，觉着没什么机会，这才不赞成七公主的想法。

就在两人犹豫不决之际，叛将黄薄也在思索着自己麾下精锐的未来。

其实平心而论，炎夏朝老皇帝对黄薄不薄，把他一路从籍籍一个无名小卒，力排众议提拔到如今位居四镇将军镇南将军的高位。

黄薄年轻时带兵由于经验不够老道，也曾惨败，甚至败至全军覆没仅剩自己一人狼狈逃回临澜城。

当时黄薄扛着一箱战场上抢来的金银珠宝，整整在磅礴大雨中跪了一夜，求兵部的官老爷们能再给他一个机会。

然而黄薄打了如此大的败仗，当然没有兵部官员敢为他遮掩，最终还是当时老皇帝看他是块将才，不忍将其治罪，暗下口谕到兵部，当时的兵部尚书王放鹿才敢出面收下黄薄的一箱金银财务，许他戴罪立功。

等黄薄功成名就之后，却早已忘记这段恩情，他反认为自己能有今天这种地位和富贵，完全是靠自己的能力，而不是什么君恩。非但如此，黄薄还认为凭着自己的战功，早应该位居四天字将军，而不是屈居于四镇将军。

黄薄此人就是如此，本领高强战功赫赫却野心十足而且不记恩情。

为满足自己的野心，他早就物色中一直蠢蠢欲动的宁王，打算搏一个从龙之功，裂土封王。当宁王秘密派人示好之际，他也藉此与宁王勾搭上，两个不安分的野心家就此开始合力为自己的野心奋斗。

这次为了自己的野心，黄薄可谓赌上自己的全部家底，多年来精心编练实战筛选出来的两万忠心玄策军精锐。

这是一场生死豪赌，胜者将拥有整个天下裂土封王家族与国同休，而败者将死无葬身之地。

已经压上全部家底的黄薄就如同赌红了眼的赌徒，他早已没有退路，只有拼死取胜这一条路可走。

为了获胜，黄薄耗费心机制定出周密的作战计划。

他故意派出侦骑和间子在琅琊城周围散播消息制造恐慌，让周围百姓纷纷逃向琅琊城避难，同时借着不辨真假慌乱逃难百姓之口，进一步让琅琊城守将以为他的大军即将到来，同时埋伏下几名自己的内间。

随后，黄薄将根据琅琊城南面五万禁军主力的动向，做出下一步军事决断。若五万禁军不管此事继续南下，那么他不介意真的带兵扑倒琅琊城下，将这座粮仓一举攻克。

若五万禁军止步不前或者分兵回防，黄薄就将趁机配合宁王主力占据琅琊城以南的大片城池土地，先手取得一连串优势，最后再稳扎稳打北上与朝廷大军决战。

为顺利将这一战略布局谋划实现，随时侦察并掌握第一手军情就至关重要，黄薄开始大量向琅琊城和禁军附近派出侦骑哨探。

黄薄可谓算无遗策而且布局巧妙，能够随时根据最新的动向调整作战目标。

只可惜黄薄打破脑袋也不会想到，这世上有两个大胆的年轻人正在他眼皮子底下谋划着要给他一个惊喜。而这个惊喜将彻底打乱他所有的部署。

山上密林中封霄云和七公主盯着黄薄的大营许久，最终对七公主武凝婉的观点表示赞成。一路艰辛远道而来，怎么也得送点礼给黄薄表示表示，至少也得在他那将主大旗上刻字留念一番不是。

七公主看封霄云点头赞成自己的主意，要不是封霄云及时按住她，差点就蹦了起来。

“咱们杀下去！趁其不备一举杀入这黄薄的营帐，将他的帅帐和粮草全部烧光！”七公主兴奋地压低声音道。在封霄云使劲儿用眼神示意下，她总算想起自己是在玄策军大营外，而不是在临澜城准备去哪个权贵家搞搞破坏。

“等天黑以后，咱们再行动。现在冲下去就是玄策军的活靶子，他军中修者必定会用普天盖的法术将咱俩淹没。”封霄云提醒道。

七公主勉强忍住心中急躁，开始等着盼着太阳落山。七公主武凝婉感到十七年里，数今天的太阳走的最慢。

夜幕最终如愿降临，山林中一片寂静，偶尔传来一两声野兽吼叫。

山下玄策军营中亮起点点火把，将整个大营的要害之处牢牢扼守。

一名巡逻兵卒正在认真巡防，突然被头顶落下的一块凭空生出的石头砸晕。一名兵卒正在营外巡防，突然脚下踢中一块本来不存在的石头，就此摔倒，然后被一个黑影捂住嘴拖入旁边灌木丛中。封霄云学来的这些小技巧，再次派上大用场。

套上玄策军兵卒的衣裳，封霄云和七公主从一处阴影处，堂而皇之混入玄策军大营。

封霄云知道自己不知玄策军今晚的口令，拖延久了必然被人识破，一进营中就径直奔着黄薄的帅营而去。七公主与他兵分两路，绕路扑向一处可能是存粮营的位置。

“站住！口令！”

封霄云假装套近乎：“老哥，我你都认不出来么？”脚下急速接近这三名守卡的兵卒。

“站住！口令，再无口令格杀勿论！你……”

封霄云闪电般出手，一拳一脚再合身一撞，三名兵卒就倒在了地上。

迅速连闯两道卡，封霄云来到黄薄的帅帐外。此时巡夜兵卒尚未走过来发现倒在地上的自家兄弟，仍未示警。

帅帐门口，是四名守卫，都是对黄薄忠心耿耿的心腹护卫，人人都是王阶强者。

仅这四名王阶护卫，就可看出黄薄经营多年，确实势力极大。雍王身为炎夏朝四皇子，众侍卫中拥有王阶实力的，也不过才两位而已。

封霄云走到近前才发觉这四名侍卫本领高强，但此刻箭已在弦上，不得不发！

六十二章虎豹岂与犬类同

封霄云身体瞬间盖覆一层土盾，直接冲了上去。

“贼子猖狂！”最前排那名侍卫爆喝一声，起手升起一道炽热火幕。

这位侍卫名叫黄虎，是叛将黄薄所收的二十八名义子之一。

叛将黄薄征战多年，深知掌握兵心的重要。为牢牢掌握住手下兵卒，他特意在兵卒中挑选勇武聪健天赋出众的年幼兵卒，从小悉心培养，并亲自教导他们修习四灵气秘术。

待其成为宗阶强者，黄薄就将其收为义子，安排到军中充任军官掌管兵卒，以此牢牢把握住玄策军军心。黄薄的二十八名义子在他这次反叛朝廷的举动中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这次两万玄策军精锐牢牢跟定主将黄薄举起反旗，一点儿杂音都没有，可见这二十八名义子对玄策军掌控之彻底。

黄虎是二十八名义子中天赋最突出的四人之一，天生土火两种天赋极为突出，以火灵气天赋尤其突出。故此他在火灵气秘术上造诣极高，现在不过才二十八岁就已经是王阶强者，精通火灵气秘术。

刚才这道暴烈无比的火幕，是黄虎在转瞬间发动，由此就可看出他实力之强。仅凭这一手，帝阶强者若是不动用天地法则真威，恐怕也难以在短时间内将他拿下。

黄虎此人不但本领高强，而且为人阴狠冷静，刚才一瞬间发觉有敌靠近之后，他先冷静瞬发出一道火幕，牢牢挡住封霄云前路，保护住自己身后的帅帐，同时也为下一步反击做出准备！

这道火幕火光炽烈，在拦住封霄云前路保护住帅帐的同时将附近照得通明，使得来袭之人行踪彻底暴露！

其他三名守卫，黄薄的义子黄明、黄耀祖、黄巾甲在这明亮火光照耀下，也纷纷发现封霄云，立即围攻过来。

封霄云完全没料到这名黄薄的侍卫居然如此厉害，抬手就是一道瞬发火幕，施展威力如此强劲的秘术，居然一点儿事先准备都不需要做。

下一刻，似乎封霄云被面前这位强敌激得兴起，有意要与他硬碰硬较量。

阴阳太旋加速运转，封霄云纵身直撞上这道火幕，然后豪毫发无伤直接撞破这火幕，重重撞击火幕后的黄虎。

黄虎带着一脸错愕，倒飞出去摔在帅帐之上。

其他三名侍卫在火幕照耀下，看到来袭之敌一招不发仅凭身躯力量就将黄虎撞飞，顿时心中警惕大起，丝毫不敢再大意纷纷使出最强招数向封霄云攻来。

三侍卫中，黄巾甲土灵气天赋超群，一身土灵气战体术被他练得如山似岳威力非凡。他在三人攻击中落后一步，运起战体术之后居然后发先至，抢先向着封霄云攻来。

刚才黄巾甲看到封霄云那一撞，下意识认为这来袭的贼人跟自己一样属于少见的修习战体术之人。人族由于在不周世界几大种族里身体强度不算太高，所以修习战体术者比较稀少。

这黄巾甲所修乃是纯正的土灵气战体术“万山崩”，运使出来威力犹如万仞巨山崩倒般势不可挡。他身上土灵气迸发势起，幻化出一座巍峨冷峻的巨峰，向着封霄云无情碾压下来。

封霄云撞飞一名侍卫，还来不及朝着黄薄的帅帐再迈出一步，就感到侧面好似有一堵巨山向自己碾压过来！

这一撞黄巾甲毫无保留使出全部实力，封霄云完全来不及反应就被这黄巾甲从侧面狠狠撞中，结结实实吃满这一击！好似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儿，被硬生生按进一座岩石巨峰当中。

碰撞一瞬间，黄巾甲面上带着获胜的笑容，他自从练成万山崩以来，还从未遇到同阶修者能硬吃他全力一击。

一声闷响，封霄云被撞得一个趔趄，身形晃了三晃难以站稳。

再看那黄巾甲，居然和黄虎一样倒飞出去，没占到半天便宜！

“啊！”黄明和黄耀祖两人眼见黄巾甲居然在身躯对撞中吃了大亏，当即大惊失色。

黄明和黄耀祖两人一水一风，两手绝技同时打向封霄云。狂浪借着风势，狠狠攻向封霄云。他们二人精通合击之术，两人招式合在一起就能发挥出超常的攻击力，往往能战胜强敌。

封霄云被刚才黄巾甲凶猛一撞撞得不轻，此刻整个脑子都在嗡嗡作响，身形反应就有些跟不上，眼睁睁看着两人的招数朝自己飞来，勉强做出防御动作却慢似木偶。

先被巨浪似的一击狠狠打在身上，随后一股狂风吹起浓雾将封霄云彻底笼罩。

眼见已经联手困住此人，黄明和黄耀祖对视一眼，两人迅速分工。一个继续施展秘术尝试困杀封霄云，黄耀祖先去救起黄虎和黄巾甲。

此时，帅帐内叛将黄薄已经听到外面有打斗声音，此刻又听到帐外声音渐渐平息，遂走出帐门查看。

黄耀祖在救起黄虎和黄巾甲的同时，已经向营中巡守兵卒示警，片刻后玄策军营内立即亮起一排排火把，巡守兵卒迅速向着帅帐集中过来。

与此同时，趁着巡守兵卒迅速向帅帐集中，七公主武凝婉按照与封霄云事先商量好的计划，开始向着她选中的一处营帐潜行过去。

封霄云此时脑中被撞出来的嗡嗡作响杂音终于停止，整个人又恢复清明。察觉自己已经被困住，立即运转阴阳太旋脱困而出。

这时黄薄刚从帅帐中走出来，大声问了一句：“何事喧哗？！”

黄明张口大声答道：“义父，有贼人来营中刺探，已被孩儿拿下！”

“人在何处？！”黄薄又大声问道。

黄明伸手一指。

“义父小心！”黄耀祖高喊一声。

瞬间脱困而出的封霄云第一眼就认出黄薄身穿的明亮庄严主将铠甲，立即向他扑杀过去。

黄薄此人治军甚严，首先一条他对自己就极为严苛。他要求兵卒衣不卸甲，自己绝对也同样做到，一身几十斤重的灵钢铠甲天天穿在身上，整个玄策军对此心服口服。

然而凡事有一利就必有一弊。

黄薄以身作则严明军纪，灵钢元帅铠从不离身，这会儿却成了封霄云认出他的最好标牌。有一个词儿，叫做：插标卖首，用在当下这情况还挺合适。

封霄云攻击黄薄，倒没喊什么“逆贼受死”这类大义高举的口号，毕竟他不是炎夏朝人。

封霄云此举是在执行事先与七公主商议好的策略。他在玄策军营地一端尽量把事情闹大，为七公主趁机焚烧玄策军粮草创造最佳机会。

眼下还有什么是比攻击玄策军主将黄薄更能闹大的事儿？

“义父小心！”

“贼子猖狂！”

叛将黄薄倒是临危不乱，毕竟他征战多年在生死门前已经趟过不知多少来回。伸出双臂张在胸前，一道玄黄土盾瞬间挡在黄薄身前。

封霄云一拳打在这土盾上，硬生生将其击碎，同时攻势不减一拳打向黄薄面门。

虽说打人不打脸，可封霄云对这黄薄无甚好感。这黄薄一叛，不知多少寻常百姓因其家破人亡四散逃难。

黄薄也没料到封霄云年纪看着不大，居然如此生猛，甚至比自己所收义子战力更强不止一筹！

自信满满的玄黄土盾被一拳打碎，多亏黄薄临阵经验丰富，电光火石间猛低下头去！

当！一声脆响。封霄云一拳击落黄薄头顶玄金兜鍪，上面镶嵌的三块高级土灵石也随之划出三道金线崩飞出去。

“父帅！”

“贼子受死！”

整个玄策军都被惊动，大量精锐兵卒在短时间内反应过来，立即向封霄云这里杀来！

万军从中封霄云不慌不忙左右冲杀，他身躯强悍根本无惧一般刀剑。丈长的陌刀砍在他身上，直接就被崩断连道白痕都留不下。看来当年不请老人说的那句“以后挨打也能多挨两拳”还真不是两拳这么简单。

黄薄此时已经看傻了，炎夏朝什么时候出来这么一位年轻俊彦，他怎么一点儿消息都不知道？凭这个年轻人的本事，考一个武状元那是绰绰有余，怎么会是籍籍无名之辈？

眼看着自己的二十多名义子不论是单打独斗还是合力齐攻，均不能奈何这个年轻人，甚至在大军团团包围中也不见他脸上又一丝变色，黄薄不由对封霄云心生几分敬佩。

一排长枪刺来，封霄云不闪不避，反挺身直撞上去，锋利的枪尖如同被狂风吹倒的麦子，纷纷向两侧倒下。天火地石，风雨闪电，封霄云潇洒挥手间就将其吞没于无形。

万军从中，此刻封霄云宛如战神一般，无可阻挡。

黄薄见他是一员劲敌，不得不咬牙下令道：“调伐锐营来！”伐锐营是玄策军最精锐的主力营，营中总共只有一百兵卒，虽然不多但人人皆是修者，皆通秘术！

黄薄这是动了杀心，决意用巨量秘术将封霄云硬生生耗死！“此子年纪轻轻却有一身本领灵妙通玄，日后必然是朝廷一员大将，绝留他不得！”黄薄心中暗道。

正此时，玄策军另一端终于火起！

见目标达成，封霄云也不再恋战，找准方向直接迈大步冲过去。近万玄策军居然硬是拦他不住，被封霄云冲开一条血路，撞破营栏，消失在茫茫夜色当中。

六十三章不领功

叛将黄薄立即高声下令追杀。眼看着自己引以为豪的精锐玄策军和十几名义子车轮般冲上去，却始终奈何不得这个来刺探的小小敌将，再摸一把自己因为头盔被打落而披散开的头发，他哪咽得下这口气。

封霄云虽然不惧这些玄策军兵卒，但毕竟不通风灵气秘术奔跑速度并不快，没跑出去多远就在山脚下密林外被玄策军奔狼骑兵追上重新围住。

被重新围住后，封霄云毫不慌张转身迎敌。

一头先锋本狼骑兵挥舞狼刀向封霄云冲来，封霄云先站定不动，等这骑冲至近时突然猛一滑步绕到奔狼侧面，直接一拳打在这头奔狼侧腹。

奔狼上的骑兵刚想挥狼刀猛砍封霄云，却发现自己整个人已经凭空飞起。

封霄云这一拳，居然把千余斤重的奔狼硬生生打得腾空飞起一尺多高，背上骑兵更是被震飞出去。

出手格毙一名奔狼骑兵，其余奔狼骑兵已经冲了上来将封霄云团团围住。这些本狼骑兵见封霄云本领高强，也都不敢贸然出手，不停绕着他转圈，想拖住封霄云直到自家伐锐营到来。

此刻封霄云也并不急着退走，因为按照事先约定七公主直到现在仍未发出暗号，他不肯丢下七公主先走。

“风！”紧追赶来的黄薄突然暴喝一声，随即一股无形的阴柔风息从他手臂生出，向着封霄云悄无声息滑了过去。

封霄云正被玄策军众兵卒团团围困奋力厮杀中突然感到手脚一阵迟涩，好似被什么束缚住。

被这一迟阻，封霄云勇猛一拳就未能将一名本狼骑兵击倒，只打得那头凶猛奔狼低声哀鸣不已，任凭背上骑手怎么吆喝急忙狼狈后退。

下一刻封霄云浑身运力，手脚上力道再提一成，直接挣脱束缚。

“嗯？”黄薄惊疑一声，不得不再次运转风灵气。

封霄云旋又感到手脚被束，立即再增强一分力气，再次破去束缚。

黄薄完全没料到他使出十成本事依然束缚不住封霄云，目露凶光心中火起直接决意动用天地法则真威！

黄薄此人世所公认他是一位土灵气帝阶强者，然而他最得意的绝技，却是配合风灵气天地法则真威的一招，“虚空风锁”。这一招他轻易不肯展露人前，若不是刚才被封霄云一而再激怒，他绝不会动用这招。

这一丝天地法则是他在多年前，无意中看到虚空中有风暴刮过，在不周世界的天空中激起瑰丽雄壮色彩变幻无穷的天空异象，由此机缘领悟出这一风灵气天地法则真威。模仿虚空中威力无穷的风暴，与他所修的风灵气秘术相融合，形成一个风暴领域。

在这虚空风暴领域内，敌人的行动将被极大迟缓，要是黄薄不惜力气，还能在领域内引发一场真正的虚空风暴，将敌人重创。

但目前看来，黄薄不可能发动虚空风暴，因为封霄云始终与玄策军兵卒厮杀在一起，而且黄薄的义子也正围绕封霄云拼杀。

因此黄薄只好退而求其次，用天地法则加强风锁的威力，使之成为虚空风锁。

这虚空风锁一发动，封霄云顿时觉着手脚四肢仿佛被千斤巨枷锁住，一举一动都得花费超过之前十倍的力气。

虽然不知道为何会如此，但封霄云知道自己必然被人用秘术困住，心中一动，阴阳太旋随即开始加速运转。以他的躯体为中心，四周的四灵气开始被迅速吸入。

封霄云体内早已没有气脉，整个躯体的每一寸都能容纳灵气运行，此刻这吸收速度自然惊人无比，甚至比黄薄风灵气运转速度还要快！

黄薄施加在封霄云身上的虚空风锁迅速削弱，封霄云总算能勉强继续防守。

就在此时，伐锐营精锐已经到场！

不得不说黄薄治军有方，深夜遭遇突袭，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将主力精锐全部调集，如此快的反应速度即便放眼天下诸军，也绝对位居前列。

黄薄看到自己的精锐到达，立即下令围杀！军令如山，不惜一切代价格杀此子！

“此子英勇了得，久后必为吾心腹大患，今夜必杀之！！”黄薄语气森然中带着必杀的决绝下令。

伐锐营接到绝杀令，立即发动攻击！上百名宗阶修者各施秘术，向着封霄云如暴雨般倾泻攻去。

黄薄同时再次发力，力图死死困住封霄云！

包围封霄云的玄策军兵卒和黄薄的义子们也变阵密集围拢一圈，防止封霄云逃走。

顿时间，封霄云陷入绝境。

就在此时，玄策军大营中另一侧突然又升起一道冲天火光！这道火光直冲天地，仿佛升天火龙一般，正是封霄云与七公主约定好的信号！

“她果然得手了！”封霄云看到这冲天而起的一道火光，心中顿时大喜。

而黄薄此刻面上却露出惊骇的神情，随即转为大愤怒。他征战一生鲜少败绩，却没想到今晚被小辈暗算，大意之下粮秣营被放火焚烧！那道火光升起的位置，正是他大军存粮之处。

先前营中虽有火起，但黄薄看位置较偏并未重视，就仅仅派些兵卒过去灭火，顺便杀死来犯贼探。

然而七公主运气实在不错，不认识路的她一通乱闯，居然稀里糊涂闯入粮秣营。她本是就师承黄瑾精通火灵气，虽然没带引火之物，但凭一身火灵气也足够引燃大火将整个粮秣营焚烧殆尽。

“狡猾的贼子！”黄薄忍不住怒骂一声。

而封霄云此时却还得先解决铺天盖地向自己攻来的秘术。

紧要关头，仗着天黑视线不清，封霄云毫不犹豫将阴阳太旋运转到极致！

一瞬间以他为中心，玄策军兵卒仿佛感到面前突然出现一个威力深不可测的气旋，浩浩乎恍若天威！

方圆百步以内，所有的四灵气在这一瞬间被阴阳太旋彻底吞噬一空！瞬间形成一块灵气真空地带！

虽然在下个瞬间无穷无尽的天地灵气又迅速将这片真空充满，但那些四灵气秘术因为骤然在一瞬间失去灵气的支持，也尽数被化解。

“这是什么秘术？！本将居然闻所未闻！”黄薄大惊失色。

封霄云一招吞噬如此巨量的灵气化险为夷，随后也不再耽搁，立即转身朝着夜色中沿着山脉轮廓起伏的密林方向发力猛冲。他一身巨力犹若洪荒凶兽，玄策军兵卒哪里能挡得住他。

“他日有缘再见！哈哈……”封霄云留下一阵畅怀大笑，似流星般飞速消失在茫茫密林之中。

逢林莫入，奔狼骑兵虽然在平地上来去如风，但在这密集的山林中根本不敢放开速度追赶，那些横生的枝杈就是高速奔跑的骑兵杀手，更别提黑夜中模糊看不清楚。

一道微弱阳光穿透层层密林洒下第一片斑驳光点，清晨到来。

封霄云在山林中一块巨石附近停住脚步，静静等候七公主到来，他沿途已经留下记号。

直到太阳落山，七公主终于姗姗来迟。尽管有封霄云留下的记号指引，但七公主还是迷路了，好在最后总算成功汇合。

“公主殿下，此番回去之后，还请不要对雍王表述我的战功。”封霄云只提了这么一个奇怪的要求。

七公主武凝婉虽然不理解，但昨夜两人顺利合作一场焚烧玄策军大半粮草，彼此间早已有了信任，故此也没多问。

两人昼夜疾驰返回琅琊城，七公主当着四哥和其他两位兄弟的面，大肆夸耀自己的功绩。

雍王一直面无表情听着，不时嘱咐旁边书记官用心记下公主的战功，等胜利后一并上报父皇。雍王对七妹妹的战功丝毫不嫉妒，只因为她是位公主。

听到封霄云只是来回带路，并无什么大功可陈，雍王轻轻点点头不置可否。倒是其他侍卫脸上露出轻松的神情，似乎对此感到挺高兴。

随后，封霄云向雍王回禀自己所侦察的军情。

其一，玄策军在虚张声势，其主力并未全速向着琅琊城扑杀过来。

其二，玄策军虽未开拔，但却枕戈待旦不可不防。

其三，玄策军战力惊人，琅琊城现有兵卒恐怕不足以抵挡其进攻。

最后封霄云给出自己的意见，目前看来叛将黄薄如此虚张声势，明显是有些心虚不敢与朝廷大军正面相碰，想要靠奸计先干扰朝廷主力粮草供应，拖垮朝廷主力兵马士气，然后再伺机一战。

又听完几位幕僚的意见，雍王认识到这次叛乱比自己原先预料的还要严重，必须再向朝廷请派大军，仅凭目前这些兵力恐怕不足以平叛。

求援的信使随即从琅琊城大量派出，走驿道八百里急报赶往临澜城。

将诸事安排妥当，雍王特意抽出时间当着所有侍卫的面，把封霄云隆重夸奖一番，并表示先给他记下一功，等平叛获胜之后再一发向圣上奏请褒奖。

雍王离开后，众侍卫都热络地靠上来，向封霄云表示祝贺。几名平时与封霄云关系较好的侍卫还特意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或捶一下他的胸口，表示赞赏。

雍王是个实在人，除了说一番夸赞的好话，还发给封霄云两千银币作为褒奖。封霄云这次立下的乃是军功，而且是头一功，意义极大，这两千银币的奖赏着实有点儿不足道。

封霄云却并未在意，照旧把钱拿出来请一众侍卫去琅琊城中最好的酒楼“醉遥楼”饱餐一顿。众侍卫早就习惯封霄云这种请客，对他不留余钱的做法也都见怪不怪，纷纷同往。由于这时大家都有重任在身，皆不敢喝酒，只敞开了享用那些美味佳肴。

剩下的钱，封霄云本想遵照师命全部散出去，可看到城中因为粮价飞涨而买不起粮饿得面黄肌瘦的百姓，最终改变主意把余钱送给看守仓库的几名小吏，换出一大车粮食，然后自己不辞辛劳拉着走街串巷发给那些饥饿的百姓。

封霄云这边立功受赏“快活惬意”，和他同样立下大功的七公主此时却在皱着鼻子用功练字。

或者说，七公主正在努力想该怎么写信向父皇邀功，炫耀自己立下的头功。

六十四章久旱逢甘霖

有了封霄云带回的最新玄策军消息，雍王总算松了一口气。尽管对七妹妹火烧敌粮一事心存疑虑，但雍王最终还是选择相信。毕竟七妹妹虽然经常混闹，但却从未有什么机变诡诈之举。

最终，雍王在心里确定玄策军不会来袭，开始抓紧时间整顿琅琊城诸般事物。

雍王首先大力整顿粮草事宜，同时也不忘紧抓城防，不停派遣手中为数不多的骑兵出去侦察。如此七天过后，仍旧没看到玄策军的身影，甚至连遇到玄策军侦骑的次数都渐渐稀少，雍王接到回报一直悬着的心也总算安稳下去。

雍王松一口气之余，也没忘记再次口头嘉奖封霄云一番。

琅琊城在雍王有力的治理下，一切终于渐渐恢复正轨。从后方临澜城和其他各处源源不断运来的粮食被一车车运进粮库，然后再由运粮队在兵卒保护下运向前方，供应在南面战斗的数万朝廷禁军精锐。所有官吏在雍王亲自监督下，都兢兢业业地完成自己的职责，绝不敢有半点偷懒，生怕出一点儿纰漏被这位铁面王爷痛斥甚至直接参上一本。

之前有几位因为怕死一心只想保住自己家产而消极怠工的官吏，现在还在大牢里吃牢饭哩，此时谁敢造次？战时非比寻常，铁面雍王一本上奏朝廷，朝廷只管不问青红皂白先抓人，保证大军粮草供应通畅是第一要务，谁敢怠工就是大罪，不容半分商量！至于是否冤枉，等战事结束后再说！

在雍王铁腕治理下琅琊城运转越发通畅，封霄云也过得不错。

自从立功之后，封霄云与同僚的关系非但没有因此疏远反而进一步融洽起来。有勇有谋敢以身犯险，立功之后为人也不狂傲，直接把赏钱用来请大伙吃饭，大伙自然喜欢这样的同僚。就连雍王带来的三位幕僚，也都明里暗里在雍王面前对封霄云捧赞过几回。毕竟是吃人嘴软么。

从这点来说，不请老人严令封霄云不许留隔夜钱，还真有那么一点儿先见之明。

随着时间推移，琅琊城上下战争的气氛渐渐浓厚起来，城内气氛也越发沉重。原因是最近琅琊城得到前方消息，首战告捷！宁王叛军大溃，连丢三城。

这份捷报路经琅琊城，一路向着帝都临澜城传去。

雍王原本听到这大捷的消息还很高兴，破天荒喝了一小盅酒，遥遥为天策将军大元帅王心明祝贺。但在三位幕僚提醒下，雍王意识到这捷报对自己来说，恐怕不是那么好。

南面王大帅已经率领朝廷主力首胜宁王叛军。

王心明大帅经验丰富非比寻常，叛将黄薄的谣言能唬住雍王这样初次上阵的菜鸟，可蒙不了他这种老手。做出应对之后，王心明迅速帅主力兵卒南下，打了宁王叛军一个措手不及。黄薄叛乱是与宁王早就密议定的，因此宁王的叛军将领们也都知道此事，正翘首以盼朝廷的笑话。

结果笑话没盼来，却盼来天策将军王心明的当头猛击，头一战就给了宁王叛军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

宁王万没想到自己精心训练多年，平时“殚精竭虑”秘密采用能够保持兵卒战斗力的“独门训练方式”，遇上朝廷多年未逢战事的少爷兵，居然还不能取胜。

其实这一战不怪宁王准备不充分，实在是他看人的眼光不怎么样，挑选的将领是个金玉其外的末流货色。

天策将军王心明知道头一战至关重要，许胜不许败，故此这一战特意将自己从北面边军训练出来的二百精锐贴身近卫派在最前，并且亲自带队冲锋。

进攻的号角一吹，大元帅一骑当先亲自冲了上去，后面的兵卒自然不得不跟着奋勇冲上去。炎夏朝强者为尊军令森严冷酷，一旦大帅王心明战死，他们这些兵卒都得殉葬不说而且全家也将被株连，所以这些来自帝都临澜城多年未经战事的少爷兵们不得不拼命冲上去，使劲儿护住自家大帅。

这数万人一起冲锋带出来的气势撼天动地，宁王叛军一方有些胆子小的，当场就被吓得尿了裤子。

王心明披坚执锐冲锋在前，凭借一身本领直破敌阵，随后二百亲卫跟上迅速撕开这个缺口同时嘴里高喊：“敌阵已破！大胜，万胜！”

后面兵卒看不清前面局势，只能看到漫天的铠甲枪剑，耳朵里听到这“敌阵已破”“大胜”的呼喊，又看到身边袍泽都呜呜泱泱往前冲，稀里糊涂也跟着往上冲想要捞个胜仗，全军上下居然就此形成一往无前之势。

宁王一方那位被寄予厚望的将领还来不及反应，自以为牢固如铁壁的军阵已被攻破，又看到朝廷禁军气势如此汹涌骇人，顿时就下了软蛋，双腿一软夹紧鹿蜀直接溜了。

叛军初一交战就锐气受挫失了气势，加之主将胆小临阵脱逃，指挥各自为战全军乱成一团，焉有不败之理？

首战告捷，王心明为将多年不光懂得如何打胜仗更懂得上意，他立即露布飞捷上报朝廷。

雍王得信之后，猛拍自己大腿喊了一声好！朝廷群臣接到消息，也纷纷松了一口气，急忙向内廷报捷。

然而到了晚上，三位幕僚携手来见雍王，陈述厉害。雍王听完，浑身顿时冷汗淋漓。

宁王叛军一方大败，必然要想办法挽回败势重振士气。既然正面无法战胜朝廷大军，那必然只能从后方搞点名堂，此时一直隐而未现的玄策军必然会有所行动！

玄策军最好的目标，只有大军屯粮所在琅琊城！

“王爷，此非高兴之时。玄策军大军必将来袭，还请早作准备！”最后三位幕僚异口同声道。

而随着时间推移，三位幕僚所预料之事也慢慢变为现实。

越来越多的叛军斥候开始在琅琊城附近出现，甚至还发现小队叛军游骑攻打劫掠附近村庄。

在这种情况下雍王毅然选择先力保粮道不乱，以供应前方主力大军为要。加大兵力护送粮食，渤海王和阳谷王两位皇子，也被雍王派出去亲自护送粮队。

两位皇子王爷开始还不大愿意，毕竟堂堂皇子，居然干护送粮食的小差事，有点拿不出手不是？

雍王板起脸就是一通大道理扣下来：父皇多年养育之恩，如今国家有难我等身为人子自当舍身相报。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前方将士饿着肚子怎么打胜仗？粮食乃是重中之重，决不能有半点闪失，你们二人怎可如此不知轻重？！

板着脸一顿呵斥，把两个弟弟喷地抱头鼠窜，恨不能在护粮战线上以死来报皇恩浩荡。

渐渐紧张的局势，迫得雍王越发辛劳。他日日操劳至深夜，想方设法把每一个兵卒利用起来，一面要紧守城池，一面要派更多兵卒护送粮道。同时，雍王也在心里天天盼着朝廷第二支精兵援军能够早日到来。

在这种情况下，雍王能舍弃自身安危毅然选择先保护大军粮道通畅，确实可谓勇毅果断。

然而他盼望已久的朝廷援军，却迟迟未能到来。

炎夏朝立国万年，对于兵事向来慎重。就目前的战局来看，第二支兵马恐怕不会如雍王期盼那样短时间内到来。一来统兵将领不好选择，有黄薄临阵倒戈前车之鉴，朝廷必然会慎重再择军帅。二来粮草调动和兵马调动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三者若是再调禁军南下支援，就将导致帝都临澜城兵力不足，恐有不测之乱。

援军迟迟不来，城外敌军探子越来越多，雍王越等越急，求援的急报是一封一封向临澜城送，然而转眼一个多月过去，还是半点回音也听不到。

这天封霄云正当值，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甚是紧急的敲钟声！这是有敌来袭！

四面城门随即关闭，城内百姓惊慌地逃回家中紧闭家门。城内兵卒立即有条不紊拿起兵器，在各自将官带领下冲上城墙。

片刻后，雍王一身精甲，在众侍卫团团拱卫下亲自登上城头，准备亲临城头以鼓舞士气，挡住这次叛军攻城，争取打一个漂亮的大胜仗。

这场面当然也少不了七公主，她同样一身戎装穿着那身深紫龙皮甲，赶来城头跃跃欲试准备参战。

雍王板着脸鼓舞完一圈士气，结果就正看到他的好七妹在舞弄手中宝剑，一脸期盼地盯着城外。

“胡闹！你来干什么？！马上跟我下去！”雍王恼怒道。

七公主连他爹炎夏国皇帝的面子都敢不给，哪里会给这位四哥面子，仍然兴高采烈道：“四哥，今天我要大杀四方，建功立业。”

还别说，七公主这一身英武气质配合手中明晃晃的宝剑，真有几分沙场大将的味道。

雍王爷脸一黑，对身边侍卫道：“还不把公主殿下请下去！”

众侍卫久在皇家根下混，哪个不知道七公主的厉害，唯唯诺诺就是没一个敢真请的，纷纷拿眼目视封霄云。

兄弟，咱们里边就你跟七公主最熟。据说当日你连他师父黄瑾黄大貂珰都敢打，这回兄弟几个全靠你了！

没奈何，封霄云只好硬着头皮来请七公主下城墙。

七公主毕竟曾跟封霄云合作侦察敌情近两月，对他与众人自然有些不同，只是依然不肯返回城内。

“待会儿我要向王爷请命杀出城门。”封霄云急中生智，对着七公主轻轻说道。

七公主闻弦而知雅意，调皮地冲着封霄云一眨眼睛，居然真的转身下了城墙。

旁边雍王此刻才深切感到自己当日拍板决定把封霄云纳入麾下，这一举动真是英明无比。

琅琊城外，突然间阵阵黄沙从天地交接处腾起，一支精锐兵卒忽而涌现出来，开始快速向着城池方向赶来。城墙上所有人的表情渐渐凝重起来。

待走近时，忽然有将校来报：“禀王爷，这支兵马打的是‘单’字大旗！”

雍王一听顿时大喜，双手激动地攥紧城墙。

片刻后，城下一骑脱离大队，单独向着城墙冲来。“王爷，单雄飞幸不辱命，已带来精贵勇猛族兵两千，特来相助王爷守城御敌！”

“哈！”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雍王听到这一好消息，简直如久旱逢甘霖一般，当即忍不住猛拍城墙，大笑一声。

单家这两千族兵，真是精锐非常。兵卒个个都是登境修者，而队长都是宗阶修者，统领甚至是一位王阶强者！

地方一个大的宗族都有如此势力，代表皇家的雍王不以为忧反为之喜，这就不得不说是炎夏国国策之利。

炎夏朝当年以武立国，开国太祖皇帝武璋曾留下祖训“强者为尊”，世代炎夏朝皇帝也都将此奉为绝不可改动的国之基石，也是皇族统治的合理合法所在。

正是由于这条“强者为尊”的基本国策，炎夏朝民间尚武之风兴盛，地方各大家族蓄养私兵部曲更是被朝廷所允许。

在这种情况下，炎夏国皇室仍是绝对强者，代代皇帝都是战力极强的帝阶强者，甚至还出现过几位坤阶帝王。

故此炎夏朝虽然“强者为尊”以武立国民风尚武好勇斗狠，但皇室的统治也代代稳固无比，因为皇室本身就是炎夏朝最强大的宗族势力，皇帝本人就是整个帝国的最强强者。

而且由于炎夏朝坚持“强者为尊”的国之理念，那些靠着阴谋诡计、肮脏政争手段的懦弱阴谋家野心家们永远无法实现他们的野心，永远无法持续垄断并固化他们家族的权势地位和既得利益。

你实力不够强，即便靠着阴谋诡计一时成功，将来也必然被推翻，因为天下只服强者！

故此炎夏朝立国万年，整个朝代一直充满活力，代代强者前仆后继为国效命开疆扩土，并因此位列公侯荣耀一时。而衰落下去的家族也不会想尽办法耍弄阴谋诡计保留自己的荣华富贵。因为在“强者为尊”的国策下，任何阴谋诡计最终都无济于事。

衰落的家族想要再兴起，唯一的办法就是倾力培养一位族中天才，为家族搏回荣耀和地位。由此，整个帝国始终处于一种良性循环之中，千万年来一直欣欣向荣。

帝国以强者为尊，你想要位列公侯，就必须有位列公侯的实力，实力不济，其他一切都休提。

其实成年皇子们的王爵，现在听着威风，但不过是大家为表尊重皇帝这位帝国的至高强者，约定俗成所认可的虚爵。一旦将来新皇登基，现在这些皇子们实力没有达到王阶的，全都要被削去王爵，重新按照各自实力分配一个闲散爵位。

六十五章仗义出手惹横祸

炎夏朝这种以强者为尊，以武立国的基本国策，在保证国朝千万年来始终欣欣向荣的同时，也产生了一系列附带问题。其中最典型的问题之一就是皇位更替。

炎夏朝历代皇位更替极为血腥，“强者为尊”这条国策，直接废除了原本深入人心的宗法嫡长继承制，使得能者上庸者下。

诸皇子想要继承皇位，只要能首先晋升帝阶，那么则会被先立为太子。若是后来又出现第二位帝阶的皇子，那么皇位更替必然要在一场残酷的搏杀之后才能最终决出。

炎夏国现任老皇帝，雍王等三十七位皇子皇女的父皇，皇帝武治当年，就是凭借出众的个人武力杀掉太子武承嗣，强行问鼎大位。在这个过程中，大貂珰黄瑾居功至伟，也因此荣华富贵权柄显赫至今不休。

而新君登基之后，就有资格接触到皇室最深的辛密-抟龙秘术。相传此术是开国太祖皇帝传下，来源不可考，但却是皇室能够代代稳固统治帝国的最高保证。

炎夏朝皇室有一种极为神异的秘术，由传说中神秘无比的皇室护龙卫掌握。他们在新皇登基后就会现身，用秘术为新君（必须是帝阶强者）灌体，直接将仅由皇帝代代相传的三种天地法则真威灌入新君体内，使新君成为身兼至少三种天地法则真威的帝阶强者，成为实际上的炎夏朝战力第一人，从而合理合法地统治帝国。

在民间一些世家大族中，也有此类秘术。但是很可惜，民间那些世家大族最多只能强行灌注一种天地法则真威，也不知炎夏朝皇室从哪儿得来的这种秘术，能够同时灌体三种天地法则真威，延绵统治第八大陆帝朝上万年不衰。

炎夏朝上一任太子就是一位帝阶强者，而且是至今为止诸皇子中唯一的一位。

炎夏朝上一任被废的太子因为当了四十多年近五十年太子，最终无法忍受常年屈居二把手的委屈，愤而造反，结果被老皇帝亲自出手擒拿。临刑前，这位废太子悲愤地喊了一句：“天下岂有五十年太子呼！？”

炎夏朝这一任皇帝武治，真是意外的长寿，如今他已年过百岁依然身体健旺，最近几年一直宠爱姬贵妃，彻夜饮酒作乐不问朝政。

自从上一任太子被废之后，老皇帝武治就再也不曾册立太子，主要原因之一是其余诸皇子没出息，至今没能再出现任何一位晋升帝阶。

但诸皇子显然不这么想，他们在私底下可是争斗的厉害，都卯足了劲儿想要成为下一任太子。哎，可怜的老皇帝武治，真是教子无方，这么多皇子居然没一个肯踏踏实实努力修习四灵气，居然会把继位的希望寄托于虚幻废累的权谋阴私之术。

雍王就是诸皇子中的一位，但他现在实力不过是宗境大成，始终没有跨入王阶，更别提帝阶，但他却依然对皇位兴致勃勃，这就难免有些让朝臣对支持他有些犹豫。

而且至今老皇帝似乎也没对诸子中实力最强的十四子阳谷王武双松表示任何出立储之意。

在这种情况下，几乎所有皇子都以为，这次老四雍王只要能在平叛一战中立下军功，就会被册立为下一任太子。就连雍王他自己也是这么以为的。

诸皇子在个人实力无法晋升帝阶的情况下，都想当然的以为父皇最终会以军功确定江山万代的人选。毕竟这花花世界大好的千百万里江山总不能后继无人不是？强者为尊，皇位传给一位能征善战的皇子，也能平治天下，这总不会有错。

军功！军功！

“只要本王有了军功，必然能更进一步……”雍王看着城外的两千单家精锐族兵，整个心都热络起来。他看着这两千单家精锐，脑海中已经在想象自己立下大功，战后如何如何……

单雄飞带来这两千族兵，个个都是精锐，最差的也有登境实力，其中都是宗境修者。看来单家果然是地方豪族，现在露出这小小一角实力，就已经十分惊人。单家这份底蕴，恐怕比封霄云出身的封苍宗也不差多少。

单家这样做，也无疑是在向朝廷表明态度，选边站队。看来诸皇子多年来未有第二位帝阶强者出现，天下人心中也纷纷动起了心思。

宁王这次胆敢造反，很可能也是受到了这一事实的刺激。毕竟这是炎夏朝立国万年以来，头一次出现诸皇子没有帝阶强者的情况。

炎夏朝国策一强者为尊，第二个问题就凸显了出来。一旦帝室实力衰弱，天下几乎人人都会动心思。因为“弱者不配统治帝国”，这是开国太祖璋皇帝亲自在遗训中留下的金口玉言。

然而诸皇子从生出来就过着高高在上的日子，一直享受着帝国权柄的他们，现在似乎集体都没意识到这个问题。

实际情况是，现在朝臣在内心深处对于诸皇子的敬畏，甚至不如七公主。毕竟七公主可是皇帝所有子女中唯一以帝阶强者为师的一位。

现在，四皇子雍王正沉浸在他立下军功的美梦即将成真的喜悦中，无法自拔。

有这两千单家精锐，雍王就有十足把握守住琅琊城，即便玄策军两万精锐现在就来攻城，雍王也相信自己能坚守至朝廷援军赶来。

一份大军功，已经到手！

单雄飞被雍王火速任命为护粮校尉，总领单家两千族兵。这个官职虽然微不足道，可已经是雍王能直接任命的最高职位。雍王身为这次平叛的皇家监军兼任军粮调度，这就是他所有的最高权力。如此一来，单雄飞就能名正言顺统领这两千族兵为雍王效命，这两千族兵也成为朝廷的护粮兵勇。

自然而然的，在众侍卫里单雄飞的地位也水涨船高，隐隐已经有点侍卫统领的意思。

大家都是会来事的，眼见当下单雄飞得王爷赏识，纷纷都对单雄飞表露善意，见面必先行礼，有事儿没事儿凑到跟前说笑奉承单雄飞一句，有点跑腿的小事儿也都热络勤快地帮着他操办。

只有封霄云与往常一样，见面该怎么打招呼还是怎么打招呼，丝毫不见谄媚巴结之意，若无事也从不往单雄飞那儿凑合。众侍卫都去捧这位王爷身边的红人，只有封霄云一往如常，自然显出几分不同来。

单雄飞本就有几分狂傲，先前比斗败给封霄云他一直耿耿于怀，现在眼见只有封霄云不肯奉承自己，心中更对封霄云恼恨非常。

单雄飞几次想要找封霄云的错处，给封霄云一点颜色看看，以偿当日战败之辱，无奈封霄云平时并无甚错漏可抓，而且也从不饮酒等恶习。单雄飞盯了几天，始终无计可施。

越是这样，单雄飞越是恼恨封霄云，认为封霄云必然是藏的阴私，故意不让自己抓住把柄。“无耻小人！明明是个鄙陋的村野小子，居然每天敢戏耍本公子，待我抓住你的错处，一定禀明王爷将你重重治罪。”

于是，单雄飞开始天天盯着封霄云。

这一天，单雄飞正看到七公主武凝婉缠着封霄云要比试。

对单雄飞来说，七公主就是高不可攀的最美的那朵花儿，他平时甚至连正面望七公主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只能在侧面偷偷地瞥一眼，然后在心里起些龌龊意念。

单雄飞此人好色无耻，平时见到美丽女子总要想办法痴缠一番。七公主是高高在上的皇家公主又天生丽质气质不凡，单雄飞暗暗偷看几次之后，早已在心里妄想过不知多少回。但他却从没敢与七公主正面相对，甚至连见面行礼时都不敢抬头。

此刻，单雄飞看着自己明知高不可攀却又暗自渴求不已的七公主居然与自己从来都看不起的不知从哪儿来的粗鄙小子在一起说话，而且言语间七公主颇有相求之意，那可恨的封霄云居然面色淡淡甚至摇头拒绝！

单雄飞整个心里已经炸开，但他又不敢上前直面七公主，只在心里暗暗咬牙，发誓要狠狠给封霄云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

单雄飞嫉恼之下，终于失去理智，从自家族兵中叫上八名宗境修者，打算把封霄云堵住打断他的双腿。

封霄云是雍王侍卫，战时按照任务分配，白天要巡查琅琊城，这正给了单雄飞机会！

封霄云沿着街道巷子在琅琊城巡查，走到一处小巷时，忽然被三人堵住前路。封霄云抬头看了几眼，发现这三人面露歹意，此时忽然听到身后又传来动静，扭头一看，身后已被五人堵住巷尾。

没开口废话，封霄云知道这八人不怀好意，当即运起护体土盾，准备开打。

“小子，兄弟几个奉命来教训教训你，以后做人老实点儿！”其中一个领头的恶狠狠说道，随即一挥手冲了上来。

这群宗阶强者打算以多欺少，却不料封霄云根本不惧群战。封霄云身体强悍非常，一把阴狠锋利的匕首捅在封霄云背上，直接就被崩断，根本不能刺破他的皮肤！

封霄云转身对着那位手中握着断匕有些发愣的埋伏者一笑，然后一拳将他打飞出去。

没多会儿功夫，这八人就被封霄云全部打趴在地。封霄云由于不知道自己得罪了谁，就打算蹲下问问话。

此时，躲在暗处的单雄飞却再稳不住了，这八名可都是他家族兵中的精锐。

单雄飞直接从暗处跳出来，手指封霄云鼻子凶狠道：“封霄云，你无辜打伤我家族兵！咱们去王爷那儿说理去！”

看到单雄飞，封霄云心里就全明白了。

单雄飞以为自己拿王爷当大头，不怕封霄云不就范，到时候自己巧言辩解一番，必然将黑白颠倒，让封霄云吃些苦头。

谁知封霄云行事根本不按常理，点点头不答话，直接狠狠一巴掌将单雄飞抽得转着圈儿倒在地上，拍拍手迈步潇洒离开。

当单雄飞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被族兵抬回，他又想要找封霄云理论，睡了一觉头脑终于清醒的他发觉自己根本无法开口。国朝以强者为尊，自己以多打少尚且打不过人家，就是这官司打到御前，自己也毫无胜算。

单雄飞咬牙狠狠咽下这口气，发誓要报复。

又一月过去，虽然前方战事紧急，但始终不见玄策军来攻琅琊城，大家也就渐渐习以为常。这天领到薪俸，封霄云照例请大伙去醉遥楼大吃一顿。

剩下一点钱，封霄云买了些米面，准备静静放在城内那些贫苦人家门口，这月剩下的日子就继续和兵卒一样每天吃粗粮喝清汤度日。

众侍卫刚开始还对封霄云如此不会过日子还多有劝告，可眼见他月月如此，也就懒得再啰嗦。

拿着米面走到一户人家门口，封霄云忽然听到里面传来一阵阵女子的哭泣声，隐隐还有男人放肆的邪笑声传出。

眉头皱起，封霄云略一寻思，径直推开斑驳的木门进入院中。

院子里凌乱不堪有打斗痕迹，一个衣衫破旧的男人整个人倒在血泊中，背上被砍出一道深可见骨的致命刀伤，土屋里正传出撕心裂肺的女人哭喊声。

封霄云迅速穿过院子，一脚踹开紧闭的屋门，里面的一幕简直污秽不堪。

一个兵卒正把一个年轻女子剥得跟白羊一般光溜，死死按在炕上，另一个兵卒正忙着解自己的裤带脱裤子。旁边一名老妇大概是这可怜女子的母亲，已经被打得血头血脸软绵绵靠墙昏死过去。

“艹你妈的！”封霄云怒火瞬间直冲头顶怒骂一声，使出浑身力气上去一脚把正摁着女子的那名淫笑不止兵卒踹倒，然后狠狠一脚踹在刚脱下裤子的那名兵卒两腿之间要害处。

眨眼间，两个兵卒一死一伤。被封霄云全力一脚踹中后背，那名兵卒当场脊椎骨和胸骨尽碎，吭都没吭一声就见了阎王。另一个兵卒被封霄云一脚踹中要害，好在他反应及时，此刻还剩下半口气。

封霄云没管两个杂碎的死活，赶紧扯过被子盖在那名裸着的女子身上，大声道：“你先穿好衣裳，我去院里看看你爹还有得救没有。”

封霄云返回院里，这位父亲已经血流过多，尸体冰凉神仙难救。进屋再看那位老妇，倒是还有一丝微弱的气息。封霄云舀一瓢缸里的凉水，用手指蘸着慢慢洒在这妇人脸上，将其激醒。

此时那颇有几分姿色的年轻女子总算哆哆嗦嗦勉强穿好衣裳，封霄云压住心中怒气，对她问道：“你在城外可有亲戚？”

年轻女子轻轻摇摇头。

“城内可有亲戚？”

年轻女子点点头。

“你拿着这两袋粮食，马上带着你娘去亲戚处躲避，这两袋粮食吃完前，万万不可回来。”封霄云心中怒到极点，反而冷静下来。这两个兵卒身穿单家的衣裳，正是雍王面前当红的单家族兵！

目送年轻女子背着满满两袋粮食扶着受伤的老母走远，封霄云一把拽起那名胯下遭受重创的兵卒，啪狠狠一个耳光将他抽醒：“你是单家族兵？”

这名兵卒一脸恐惧地点点头。

“滚！”怒骂一声，将其放走。封霄云刚才含怒出手立毙一人，心中怒火已经消去大半，此刻心一软就放过这名兵卒。毕竟淫辱女子按照炎夏朝律例最高惩罚也就是腐刑，他先杀一人已是有些愤怒失控。

就在封霄云处置完两名单家族兵，挖坑埋葬那位被砍死的男子时。

那名获救的年轻女子扶着老母并未去什么亲戚家躲避，而是径直走出城门，出城后看着四下无人，就那么无端消失在旷野之中。

当封霄云离开这家院子之后，院里刚刚被他埋葬的那名死去的男人也突然从土里消失不见，就这么凭空没了！什么踪迹也没留下。

那名单家族兵带着袍泽族亲的尸体一路连滚代拍狼狈逃回到城内营地，立即向副统领单阔海禀报，说自己在城内被人无端攻击，单纵已经被杀，攻击自己的人穿着雍王侍卫的衣裳。

这还了得！居然有人敢在城内滥杀单家族兵又身穿侍卫衣裳，必然是叛军混入城内的间子！副统领单阔海立即将此事禀告单雄飞，单雄飞立即禀告雍王。

雍王大怒，立即下令全城搜捕！务必要将这名叛军间子擒拿！

六十六章权衡

根据单家族兵指证，那名间子伪装成雍王侍卫。雍王听闻之后，顿时在心中气恼不已，“该死的间子居然假扮本王侍卫，意图里间本王与单家，真是其心可诛！”

愤怒之下，雍王当即下令召集所有侍卫前来！并特别叮嘱，不论有何事都要立即放下，必须马上赶回衙门集合！

很快，雍王带来的十二名侍卫就被召集到一起。封霄云自然也被人找到，一路急行返回。

所有侍卫集结完毕，单雄飞带着几名单家族兵中的精锐首领队长们，静静站在旁边，等着王爷的公道。那名被封霄云重创的单家族兵双手捂裆，一瘸一拐被人带到十二名侍卫近前。

这名捂裆兵勇刚走近立即就一眼认出封霄云，猛伸手一指大喊：“就是他！就是他杀了单大志！”随即因为用力过猛扯动裆下伤口，呲牙咧嘴赶紧再用两手捂住裆。

可惜天太热，没冰袋给他敷。

单雄飞站在旁边心中顿时大喜，面上神情却是怒极，当即头一个迫不及待冲到封霄云面前，手指封霄云鼻子高声喝问道：“你为何要滥杀我单家族兵？你这心思阴毒的小人，无耻鼠辈！”一张嘴就想先给封霄云扣上滥杀无辜的大帽子。

封霄云却没搭理单雄飞，径直看着雍王。单雄飞的辱骂固然恼人，但封霄云此刻却觉着事情有些不对劲，已经脱离了自己所想的那样。

“若是单雄飞故意做局陷害于我，哼哼……少不得要与他搏个生死。现在不妨先听听雍王怎么决断。”封霄云心中不慌不忙想到。那两千单家族兵，封霄云居然全没放在眼里，这胆子真是够大的，果然不知道什么是怕，不请老人教的好徒弟。

雍王面如寒冰紧闭着嘴，思索良久最终鼻间重重出一口气，决定先问封霄云，“你为何要打杀单家族兵？”这一开口，却表明雍王的心已经有所偏向。

“回王爷……”封霄云不慌不忙把先前自己所见到的事情所做的事情一字不落说出。

雍王听罢，面现怒容双目如电，盯着那名捂裆兵卒厉声问道：“果有此事？！”

“王、王爷……小的冤枉！是那季家女儿倚门卖笑在先，露出白花花一片胸勾引我与单大志二人。我以为那女子是个暗门子，就上前与其谈拢价钱，五个银币。我与单大志二人进屋之后，略吃些酒菜，正要……”

“住口！如此腌臜之事，也不怕污了王爷的耳！”单雄飞急忙面红耳赤喝止这名自家族兵把话说完，以阻止他将丑事完全说出。

事情到此为止，双方都是各自口述，谁也拿不出证据。

然而单雄飞却耐不住了，他心中认为这是一个好机会。前些时日他苦求整治封霄云的机会而不得，今天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决不能轻易放过这可恶的封霄云，整不死他也要让他脱一层皮！

“王爷，此事已经明了。分明是封霄云心怀狠毒，随口编造理由擅杀我单家族兵，意图离间我单家与王爷。我单家族兵素来军纪严明，绝不会有糟蹋民女之事！请王爷将封霄云交由在下处置，以示公允！还我单家死去族兵公道，他需以命相抵！”单雄飞急忙抢先辩白，一开口就提出一个极高的要求，想要藉此害死封霄云。

雍王自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哪里会被单雄飞这三言两语拿捏住，立即扭头对封霄云道：“既然你说那女子老父被单家两名族兵一刀杀死，后来尸体就被你埋在院中。本王这就差人去将尸体挖出，到时自然可知此事真假。”一名幕僚带着两名侍卫随即领命赶去那处院落，挖出尸体。

雍王同时给旁边官员下令，让一名吏员发动捕快全城寻找季氏母女二人。只要找到这两个人证在，自然可知谁真谁假。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派去挖尸首的那组人马率先返回，神情严重低声向雍王回禀：“回王爷，翻遍那季家并不见季田满尸首。”同时，带回单家死去族兵单大志的尸体，已经有些僵硬的尸体背部有一个深深凹陷进去的脚印，清晰可辨。

这具单大志的死状，在场众人看得清清楚楚，一时间满场人表情各异。有几个侍卫平素与封霄云处的不错，很吃过他几顿，这会儿纷纷向封霄云投来同情目光。

一个小时过后，那名琅琊城官员带着差役来禀，搜遍全城不见季氏母女二人，已经遍访附近邻居街坊，皆道不曾见。

雍王听了这两处回禀，再次沉默了下去，似乎在思索。

单雄飞却等不及了，再次跳出来冲着封霄云高声叫嚷：“你还有何话可说？！明明是你心狠手辣，杀我单家族兵在先，怕事情败露又将季家灭口！反而栽赃我单家族兵侮辱民女，你分明是想里间我单家与王爷，心思何其歹毒！”

这次，扣的帽子更大。反正现在唯一的人证是他单家族兵单二宝，话自然由着单雄飞说。

封霄云仍对单雄飞毫不理睬，面无丝毫惧色静静看着等雍王。

单雄飞跳着脚破口大骂，可惜无论他怎么挑衅，封霄云就是稳如泰山。

雍王此刻表面上神情看不出一点儿异样，但他心中正在急速分析此事利弊。作为一名王爷，他当然不会真在意此事到底真相如何，死一个单家族兵，死一户人家在他眼里都是蝼蚁般的微不足道的小事。他在权衡，他真正在意的不是这些，雍王真正在意的是眼下的两千单家族兵对自己来说更重要，还是封霄云背后一直不肯露面，再也不曾出现的那位绝世强者更重要。

此事对于雍王来说，委实有些难以选择。封霄云是一名不错的侍卫，背后也有势力，但无奈他背后那位尊者一直不肯再露面，让雍王也是无可奈何。单家这两千族兵，可是实实在在就在眼前，而且能帮助他立下莫大军功，甚至在未来到了那关键时刻，也能发挥出至关重要的作用！而且现在单家族兵一死一伤，他身为王爷必然要给人以交待。

雍王面上神情越发严肃，唯有眼角不时会微微跳动一下。三位心腹幕僚看到这一幕，知道王爷正在思索权衡。

什么事实真相，谁为真谁为假，在雍王心里根本不重要，现在他雍王最大，说谁真谁就真。说实话，其实雍王在内心深处，反倒在迷恋这时一言操控别人生死大权在握的感觉。

看着雍王长时间一言不发，封霄云就心知此事必有蹊跷，但眼下却没有任何一丝线索对自己有利。

“难道是有人蓄意设计要害我？”抬头看一眼满脸得意正轻浮地对自己露出恶狠狠表情的单雄飞，封霄云暗自摇头：“凭他的智商，恐怕还设计不出如此天衣无缝的毒计。究竟是谁在暗中害我？”

一时间，整个衙门全都陷入一种诡异的沉寂气氛当中。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天色渐渐开始昏暗。

在远方一处高楼顶上，谁也不曾留意到有一个已经与环境彻底融为一体的影子，这个影子正紧紧盯着衙门的院子，观察着发生的一切。这名影子将封霄云今日发生的所有事情全部看在眼中，详细记载纸上。

随后这名影子静静将手里的纸卷成圆筒，送入一处密道之中，这卷密卷随即被传送到一处密室，密室中人打开密卷，开始施展风水灵镜术，再次向那名神秘的“阁老”禀报。

山海村。

小囡囡听到传来的霄云哥哥消息，急忙放下心爱的几盆娇嫩小花儿，蹦蹦跳跳回到屋中，高喊：“阿母，阿母。霄云哥哥有消息了？”阿母自然就是封绮萝。

屋内，封绮萝正不满地冲着不请老人瞪眼。美人就是美人，即便嗔怒也带着三分丽色。

“李青牛！这次你管不管？你不管我管！我这当师娘的不能眼睁睁看着霄云他被人冤枉！”封绮萝对着不请老人大吼道。

“萝萝，好萝萝。莫不是忘了上次你强要为夫出手干涉所引起的余波？原本那几个老家伙都不知道我有这个徒弟，现在可倒好，他们一股脑派出自己的徒子徒孙全朝着霄云徒儿扑去，徒惹出这许多麻烦。”不请老人急忙试图讲道理。

然而女人疼孩子的时候哪有道理可讲。

封绮萝当即蛮不讲理道：“当我怕那几个老家伙不成！大不了你我夫妻二人联手杀上门去，倒要跟他们讨个说法。决不能眼看着霄云徒儿被这些老家伙欺负！”

“胡闹！霄云徒儿原不用现在就应对那几个老家伙的徒子徒孙们。可那日你这当师娘的偏心疼爱霄云，非要老夫出手干涉，始导致霄云徒儿有今日之祸。如今他们见霄云徒儿本领低微，还只在暗中耍些手段戏耍逗弄一二，让他吃些亏罢了。若是老夫为此与那几个老家伙撕破脸大打出手，他们的徒子徒孙怕是顷刻间就要明目张胆出手绞杀霄云徒儿，霄云徒儿现在本领尚且低微。到那时，霄云徒儿岂不是要被你这师娘的偏疼给活活害死！”不请老人眼看道理讲不通，不得不对夫人封绮萝说出他密运天机术推衍出的一个局面。

听到这话封绮萝愤愤往椅子上一座，黛眉紧蹙，不甘道：“难道就坐看霄云徒儿这么被白白欺负不成？”

不请老人赶忙坐到爱妻旁边伸手搂住爱妻，轻抚其背，缓缓平复着封绮萝的心绪，“为夫早已料到今日这局面，故而特花费五年安排下应对。那几个老家伙以为让徒子徒孙出手对付封霄云就足够，却不知野草越是被巨石压住，越能长得茁壮。他们的徒子徒孙现在虽然能坑害霄云徒儿，却也一次次将霄云徒儿历练得更强。譬如百锻神剑一般，火炼锤锻固然苦痛难熬，也唯有如此方能铸成斩破一切的金刚宝剑！”

封绮萝给了不请老人一个眼神，随即不请老人意识到小囡囡正在旁边看着呢，尴尬咳嗽一声，不情愿地挪开了放在娇妻酥肩上的手。

闻听此言，封绮萝勉强露出一个笑容，但仍忧心道：“看着霄云徒儿被如此坑害，我……我就是心中疼的厉害。”

“不妨事，不妨事。待神剑锋芒出窍那一天，这些都值得，都值得。”不请老人轻声安慰道。

这时旁边小囡囡突然插嘴一句：“霄云哥哥很厉害！不会吃亏的！”

一句话，说的封绮萝心花怒放，过来一把抱起小囡囡在她圆润娇嫩的可爱脸蛋儿上大大亲了一口，“乖女儿，真懂为娘的心。”

琅琊城。

雍王静坐权衡许久，终于微微前倾了一下上身。

三位幕僚看到这个小动作，知道王爷已有决断，立即打起精神仔细听着。

六十七章生死擂

车轮吱吱呀呀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一队运送粮食的车队进入琅琊城，役夫用力鞭打着两角力兽匆匆走过格局四方平齐威严端正的琅琊城府衙街前。

府衙内四方平齐的院中，在所有人沿着边缘站定，唯有封霄云孤零零一人站在中间。

他在等候发落。

权衡许久，雍王终于做出决断，抬起头板着脸双目如电紧盯封霄云，声音平稳没有一点起伏，“你尚有何话可说？”

单雄飞一听这话，当即再也掩饰不住面上的笑意，却又不得不拼命重新板起脸，最后硬生生造作出一副扭曲乖丑的模样，迫不及待一步跳到封霄云面前，伸手指着封霄云的鼻子喝道：“如今人证物证（单大志尸体上的脚印）俱在，纵然你巧舌如簧，也再难颠倒黑白！封霄云，你还不束手就擒更待何时！你老实认罪，我就求王爷从轻发落，只处死你一个，不连累你在临澜城的家人。”

单雄飞手指封霄云鼻子喝骂，心中却不由想起临澜城封霄云家中丫鬟如画那勾人心魄的白皙娇容和滑腻轻柔充满活力的娇躯，心中忍不住生出一阵畜生般的快意，脸上更是不自觉露出一丝扭曲猥琐的笑容。“只要封霄云一死，我将来回临澜城就能轻易把那个丫鬟如画收纳房中，到时候待本少爷好好将那如画肆意挞伐一番，细细尝尝那小美人的鲜嫩滋味。”

心中想着猥琐肮脏之事，单雄飞脸上的面容不由得也越发扭曲恶心。

封霄云本来根本没把单雄飞放在眼里，单雄飞带来的那两千精锐单家族兵虽然战力强悍，可还远不足以吓住他。反倒是单雄飞此刻脸上扭曲恶心的神情引起了封霄云注意。

“看单雄飞这一副奸计得逞的模样，难道此事真是他布下的局？”封霄云不由默默在心中想到。

众目睽睽之下，单雄飞以为封霄云的沉默是不敢反驳，心中更是笃定封霄云的罪状，不由愈加得意起来，直接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做出一副我等着看你封霄云如何翻身的嚣张模样。

现在一切证据都指向封霄云滥杀无辜，而封霄云所说的事情根本找不到任何证据。季氏一家三口踪迹全无，甚至连那具尸体都凭空消失不见。

四方平齐的府衙院落，这一刻好似带着人间至高的公平公正，将滥杀无辜的封霄云彻底从四面围堵，使其无路可逃。站在院落四周看热闹的众侍卫幕僚和单家族兵首领们，即将看到一个圆满的结局。

在场所有侍卫都知道，今天这事必无法善了。王爷眼下很是依仗单家两千族兵来坚守城池，一定会根据现有证据秉公办理此案，不会再对封霄云留任何情面。

对雍王来说，两千单家精锐族兵就是他守住琅琊城的依仗，就是他在这次平叛中立下军功的最有力保证，更是他将来凭军功问鼎大位的关键！现在雍王绝不可能放弃这两千单家精锐族兵。而封霄云背后那位一直再未出现的绝世强者至尊，对现在的雍王来说太过虚无飘渺。

那么，雍王仅剩下一个选择。他必选择单雄飞，选择单家族兵。

单雄飞自从带着自家两千精锐族兵来到琅琊城后，就一直念念不忘要报复封霄云。此刻他看着封霄云，脸上全是肆意张狂的扭曲。封霄云，今天你插翅难飞，在劫难逃！“待会儿本公子就是要让那些人看看，胆敢不顺服本公子，会是什么下场！”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直到此时封霄云脸上仍然不见一丝慌乱。单雄飞期待已久的封霄云惊慌失措的模样并未出现，甚至封霄云还冲他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容。

封霄云不屑地一咧嘴角，笑眯眯不急不慢对着围观的众人，对着雍王朗声说道：“我要与单雄飞打生死擂！”说着话手臂扬起，直指单雄飞这个手下败将。

全场在这一瞬间鸦雀无声，四方平齐的府衙仍旧无声静静矗立在那里，一如之前的千百年。

“生死擂”，这是炎夏朝立国千万年来，在“强者为尊”这条基本国策下，慢慢衍化出来的一条律法。如今这条律法明明白白写在《炎夏律》这本炎夏朝历代皇帝钦定并严格遵守的最高律法之中。

所谓生死擂，胜者生，败者死。在炎夏朝被告无论犯有何种大罪，都有权提出与原告打一场一对一的死擂，原告不得拒绝。这场决斗一旦开始，任何人甚至帝王都无权终止，直到一方身死才能结束。若被告获胜，即当场无罪释放。若原告获胜，则维持原判。

这条律法，彻头彻尾为强者所设，因而得到炎夏朝所有强者一致赞同，得以写入大律。

封霄云在临澜城时，曾趁着闲暇读过《炎夏律》，因而对这一条律法有所了解，没想到在这个关键的时刻派上了用场。读书果然还是有用的。

听到封霄云的话，单雄飞先是冷笑，随即就变为哈哈大笑。他原看到封霄云一直冷静如常，心中以为封霄云还有什么能够一举翻盘的证据，却没想到最后谜底揭晓，原来是这“生死擂”。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真当我单家无人不成！

单雄飞大笑过后，脸上面容顷刻变得狰狞扭曲目露凶光，恶狠狠道：“这是你自找死，怪不得我！王爷，在下同意打这生死擂！”说着话，单雄飞恭敬对着身后单家族兵躬身施礼，一名老者分开人群缓缓走出。

“雍王殿下。”老者分开人群站到前方，先向雍王简单一礼。

“这是我单家的洪鹰堂副堂主单铁鹰族老，本想在关键时刻暗中襄助王爷一臂之力，不料今日就要牛刀小试一番。如此也好，正可一展我单家的实力。”单雄飞满脸得瑟得意忘形说道。

单铁鹰向雍王见礼完毕，转身向着封霄云一拱手：“这位小友便是封霄云？真是年少有为，只可惜年纪轻轻就要夭折于此。今日老夫就代雄飞少爷出战，请！”

说着话，单铁鹰双手抱臂站在原地，微微扬起下巴，傲慢地示意封霄云先动手。他倒是很有强者风范，让实力较弱的封霄云先动手。

单铁鹰眼中那丝毫不加掩饰的轻蔑目光，却无疑在表明他根本看不起实力弱小的封霄云。

雍王端坐上位，重重点头，示意生死擂立即开始。

单雄飞请单铁鹰代自己出战，此举并不违背炎夏朝律法。因为炎夏朝律法不止一本《炎夏律》，在《例律》中就有对“生死擂”的补充律法，特别注明亲属可以代替出战。

单铁鹰乃是单雄飞的族亲，自然有资格代替他出战“生死擂”。这便是“亲亲相隐”的世家族风，炎夏朝廷也对此认可。

这位单家族老单铁鹰只是随意拉开架势，全身那股强者之气就再也遮掩不住立即冲天而且，瞬间充盈满场！他居然是一位王阶大成的强者。在场众人中眼力尖锐的，甚至看出这位单老恐怕距离帝阶强者仅有一步之遥，就差那一丝天地法则真威。

但这一丝天地法则真威，有与无之间，相隔一条难以逾越的鸿沟。

虽然众侍卫中不少人曾听说过封霄云赤手空拳不借助任何护身玄宝就接下皇宫大内帝阶强者黄瑾三招的事情，可那毕竟是听说，众侍卫谁也不曾亲眼见到过。

眼前，封霄云实力看上去不过是宗境，考虑到他曾战胜单雄飞，勉强能算王阶。然而这位单家族老可是实打实的王阶大成修为，而且看样子这位单铁鹰实战经验丰富，动起手来封霄云绝讨不了好。

除十一名侍卫外，其他人同样不看好封霄云，都认为他必死无疑。

雍王面上看不出任何波动稳稳高坐主位，心中忍不住摇头叹息：“本王已仁至义尽，只可惜一个大好青年。”

全场只有那四方平齐的府衙堂屋院墙，依旧是原来那般整齐端方的冰冷模样，不曾有丝毫变化。

封霄云简单一拱手，废话不多说直接动手，先给自己施加一层护体土盾，然后双腿猛一发力，抢先向着单铁鹰猛攻过去。他脚下那块青砖在他发力一踏之下，已经寸寸粉碎。

周围人立即远远后退进入四周廊檐下，将整个衙门的巨大院落完整空出来给两人决一死战。

单铁鹰不慌不忙潇洒地伸手打算接住封霄云这一击。他来到琅琊城后，从单雄飞口中很听过这封霄云的事迹，全是封霄云如何嚣张跋扈，如何不把单雄飞放在眼中，如何大撒钱财拉拢同僚这些斑斑恶迹。单铁鹰从单雄飞口中听来的，无非是封霄云本领低微又奸猾无耻，十足的卑鄙无能小人一个。

单铁鹰当然相信自家少爷的话，因此这会儿交手起来，根本就没把封霄云放在眼里，打算轻轻松松几招拿下封霄云，然后好好给他一个教训，让年轻人知道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

然而等单铁鹰自信满满接住封霄云一拳时，脸色瞬间大变，却来不及了。

单铁鹰双臂被封霄云一身巨力震得直接开散，胸门要害大开！

封霄云当然不会错过这机会，立即蹂身而上，闪入单铁鹰怀中，要近身攻其要害。

若是一般强者，此刻非被封霄云重创。然而单铁鹰不愧是单家族老，多年来在生死间砥砺出丰富的搏杀经验，他面对危险从容应对，毫不慌张。

单铁鹰面对封霄云来势汹汹一击，不慌不忙顺势将被震散的双臂直接扬起然后猛提运一身风灵气，瞬间从一名白发苍苍的老人，仿佛变成一只展翅苍鹰！他运使风灵气，借势直接展翅腾空！

在周围观战者看来，是单铁鹰动作潇洒而又恰到好处地巧妙避开了封霄云趁势一击。

一击落空，封霄云随手抽出腰刀，向着空中单铁鹰投掷出去。

单铁鹰瞬间飞跃至十几仗高度，躲过封霄云飞来一刀。升空之后，单铁鹰暗道一句好险，随即在心中暗恨单雄飞言语不实，害得他差点在雍王面前出乖露丑。

单铁鹰稳住身形后，立即在空中凝结出一片冰锥，用风灵气指引加速，向着封霄云急速坠刺而来！这单铁鹰居然精通风水两种灵气，配合使用威力变幻莫测。

封霄云抬头看到这一片密集冰锥，瞳孔一缩，立即在地面上灵巧闪转，总算险险避过这一轮冰锥。

单铁鹰随意挥展双臂，超出上次一倍数量的冰锥又瞬间成型！

“此人水灵气已经练到极致，居然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随意操纵水灵气凝结为冰。”封霄云见状心中咯噔一下。

好在封霄云够灵活场地也足够大，他又躲开这一次更大覆盖打击面积的冰锥刺击。

单铁鹰连续两次攻击未能得手，不由有些急躁，匆匆又打出三波冰锥，皆未能伤到封霄云。

单铁鹰发现自己堂堂王阶强者居然奈何不得这个看上去连王阶都不到的小子，顿时火冒三丈。

地面上观战的单雄飞看到单铁鹰将封霄云打得狼狈闪躲，毫无还手之力，不由露出得意的笑容，扭头冲着周围人笑着示意。单家族兵会意，立即高声叫好，为自家族老喝彩。

单铁鹰恼怒之下发挥全力，挥手间大片冰锥覆盖住整个院落！“我看你这回往哪儿躲！”

封霄云虽然连续躲开几次攻击，心中也暗暗着急，这么躲下去自己只能被动挨打，根本难以还手，这可不是能够获胜的方式。“我得想个办法……”

这次封霄云虽然全力闪躲，最终却没能躲开这覆盖全场的冰锥，不甚被数支冰锥同时砸中身躯，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踉跄着脚步凄惨地摔在青砖铺就的地面上。

“好！”单雄飞大喜。

单铁鹰见封霄云已被自己重创，随即使出绝招“苍鹰猎兽”，施展风灵气从空中朝着封霄云急速扑来。他的双腿正对地面上跌倒的封霄云，腿上寒气缭绕，瞬间凝聚出两把锋利无比的寒冰足刀！

这一击势如苍鹰凌空扑杀猎物般，要将封霄云这可怜的猎物活活刺穿，然后撕成碎片！

单铁鹰敢直接使出这绝技，乃是他对于自己的冰锥有着绝对的自负。他苦练这一水灵气秘技多年，那冰锥中蕴藏极寒之力，一旦刺入敌人躯体，不只能造成可怕的创伤，而且能将极寒之力顺势送入敌人体内，将其五脏六腑彻底冻伤，从内里破坏敌人的生机，使其彻底失去反抗能力。

高空中狂风呼啸从单铁鹰耳边刮过，单铁鹰如同一只从空中扑向猎物的洪鹰，以迅疾无比的速度无可阻挡的雄势，向着倒地不起的猎物封霄云急扑而下！

六十八章生死之间

高速下掠带起的疾风如刀子般刮得单铁鹰身上乌青皂服呼呼作响，两只宽大的黑袖迎风向上招展，如同黑鹰高展的双翅。

看着地上被数支冰锥刺入体内遭受重创的封霄云，像爬虫一样艰难而可怜地蠕动着，单铁鹰嘴角露出一丝狞笑。

遭受重创的封霄云似乎感觉到了危险，奋力挣扎着试图避开头顶从天而降的致命一击。

然而已被重创的封霄云根本无法站起，只能在地上艰难缓慢爬行，根本避不开如猎鹰般早已死死瞄准他这只猎物的单铁鹰。

单雄飞在旁边看着，忍不住激动地伸出双手，差点就要开怀大笑。

周围的侍卫们对单雄飞如此粗鄙的举动无动于衷，一个个都在渴望着即将到来的鲜血飞溅和死亡。只有个别与封霄云交好的侍卫，有些不忍地闭上了眼，仅此而已。

以往对封霄云颇为器重的雍王爷此刻面无表情坐在椅子上，眼前这场生死比斗对他来说根本已经无关紧要，“这位单家族老单铁鹰如此强悍，封霄云必然无法幸存。”

从高空急掠而下的单铁鹰接近封霄云后，猛并拢双腿，将腿部锋利的冰刀死死对准封霄云的脊背，同时双臂施展风灵气，如猎鹰的翅膀般迅速调整方向，保证能够一击准确必杀。

“死！”单铁鹰大吼一声，双脚上寒冰凝聚而成的锋利冰刀直接准确刺向封霄云后背。

锋利的冰刀瞬间刺入封霄云体内，单铁鹰面上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单雄飞站在场边，露出几乎一模一样的狰狞笑容。

下一刻，单铁鹰脸上的笑容忽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疑惑不解，“嗯？！”

锋利的冰刀没能像他预料的那样轻易将封霄云刺穿，然后自己再发力将封霄云直接撕成碎块。单铁鹰反而感到脚部冰刀传来一阵阵迟滞，好似在用一把钝刀划坚韧的凶兽皮那样艰难。

这一阵迟滞，单铁鹰急掠而下带来巨大冲力已经被缓冲殆尽，他的这一致命攻势也随之化解！

单铁鹰直到此时才惊慌地发现，封霄云被他冰锥重创的部位，居然一滴血也不曾流出！

对敌经验丰富的单铁鹰瞬间在心中感到一丝不妙，随即自碎双脚冰刀，想要抽身而走。

然而，晚了。

封霄云强忍被冰锥刺入体内的剧痛，这才将单铁鹰将空中骗下来，此时岂肯再放他走。

瞬间弹腰发力，四肢同时配合猛在地上一撑，封霄云像陀螺般在瞬间翻转过身，双手正抓住单铁鹰的双脚！

单铁鹰只觉自己双脚好似瞬间被千斤铁镣铐死，丝毫动弹不得。

拽着单铁鹰双脚，封霄云凭借自己强大的腰力瞬间站直，然后将单铁鹰猛往青石砖上砸去，就像在往地上抡大锤，用单铁鹰的脑袋充当锤头。

单铁鹰惊慌失措发力尝试挣脱，同时双手各凝冰锥，挺起上身挥手甩出直刺封霄云双目。

单铁鹰不愧是战斗经验丰富，他瞬间猜测封霄云大概是练过蛮族的金刚体术一类秘术，肉身强韧无比，因此转而攻击封霄云双目。

封霄云晃动头部灵巧避开两支冰锥，却也因此双手力道一滞，一摔也没能对单铁鹰造成多大伤害。

封霄云反击虽然未能重伤单铁鹰，却仍旧双手紧铐住单铁鹰双脚，使其难以挣脱。

战局到此已彻底扭转，主动权在瞬间易手。

原本以为封霄云死定了的围观众人，此刻仍未反应过来还沉浸在巨大震惊当中不能自已。

单雄飞单大少爷脸上狰狞的笑意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惶恐，旋即他察觉不对，又努力装出一副平静的模样。

雍王爷面色看着没什么变化，但左手下意识用力紧紧捏住扶手这个细微的小动作，早已暴露其内心的震惊。

单铁鹰一击不成，又在双手上凝出长长冰刀猛砍封霄云双臂，想要逼迫封霄云撒开紧攥自己脚腕的手。

两把冰刀同时砍在封霄云手臂之上，当场崩得粉碎，封霄云双臂也各添一道浅浅的伤口。这种程度的攻击，仅仅能砍破封霄云的皮肤，甚至对封霄云造不成什么伤害。

单铁鹰见一击难以奏效，立即飞速再次凝结冰刀狂砍封霄云双臂，妄图将封霄云双臂斩断。

封霄云双臂上被砍出一道更大的刀口，痛楚也随之传来。受到剧痛刺激，封霄云奋力抓着单铁鹰双脚将他猛然再次举起，然后重重砸向地面。

这次单铁鹰直接与地上坚硬的青砖亲密无间碰在一起，瞬间撞断不知多少根骨头，狼狈吐出一大口鲜血。显然体内脏腑也受到剧烈冲撞，已经受伤严重。刚才还能奋力凝聚巨大冰刀的双臂，此时已经软绵绵垂了下去，明显已经没有多少力气。

四下在屋檐下围观的众人纷纷伸长脖子大瞪双眼，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这一幕！

单雄飞脸上刚刚装出来的平静再也维持不下去，惶恐已经爬满他的脸庞。

雍王开始在心中暗暗后悔之前的取舍太过草率。

单铁鹰身为王阶大成的强者，仅差一线机缘只要悟到灵气法则真威随时就能晋升帝阶。这样的强者，居然就要被封霄云击败？这怎么可能？

单铁鹰在交手之初根本就没把封霄云这个看着平淡无奇的年轻后辈放在眼里。在他眼里，封霄云所展露出来的境界，说是宗境大cd非常勉强。

二人初交手时，单铁鹰一度占据上风并牢牢掌控局势，打得封霄云毫无办法还手，只能狼狈闪躲。

然而正式没过多久，占据绝对优势并牢牢控制局面的单铁鹰先是一时大意被封霄云设计从空中骗下，然后还被实力不如他的封霄云用野蛮手段摔在地上身受重伤。

此刻单铁鹰早已脸面尽失，他不由恼羞成怒愤而使出最狠毒的杀招。

似单铁鹰这种级别的强者，都有一两手从不轻易使用的绝技，一旦用出来就必然要带走对手的性命。

单铁鹰的绝技名叫“冰封地狱”，由于招式过于狠毒，他从不轻易在人前显露。

此招发动时，单铁鹰将体内的水灵气全部在一瞬间化为寒冰灵气，然后强行打入对手体内，将对手从内而外活活冻死。由于瞬间遭受巨量寒气入侵，对手往往死时尚来不及反应脸上常常还保留着原来的面貌，身体却已经在瞬间从内部彻底冻死。

最后，中了单铁鹰这一招“冰封地狱”的对手由于被体内巨量寒冰灵气在一瞬间杀死，全身躯体器官也在瞬间变脆，因而只要用手轻轻一推，死尸摔倒在地瞬间就会碎为块块碎渣。而直至此时死者脸上表情仍将保留生前最后一刻的模样。

这招杀死对手的情形，与传说中冰封地狱瞬间将罪人冻死的情形十分类似，所以被单铁鹰称为“冰封地狱”。

“鼠辈你找死！”单铁鹰血溅满脸面目狰狞大吼一声，巨量寒冰灵气在一瞬间从他的双脚强行打入封霄云体内。

封霄云察觉不对想要撒手，然而却为时已晚，他的双手已和单铁鹰双脚牢牢被寒冰灵气冻在一起。

只一瞬间，封霄云就感觉自己双臂彻底麻木失去知觉，紧跟着整个上半身都开始变得麻木！

封霄云双臂开始从内而外现出一层肉眼可见的薄薄晶莹寒冰，这层寒冰迅速蔓延向他的躯体，进而向着他的头顶蔓延而去。

封霄云顿时心中大急！

他的躯体虽然强健无比犹若洪荒凶兽，但这种从体内爆发的冰封仍将对他的脏器造成极大损伤。不周世界的洪荒凶兽生命力如此之强现在却如此稀少，据传说就是上古时期曾有一位天王乾元圣人不甚发动禁术，导致整个不周世界被完全冰封千余年，绝大多数生命力顽强洪荒巨兽都被这持续千年的严寒冰封冻死。

就在封霄云急思对策之时，在他完全没留意的身体内，阴阳太旋却仿佛一头蛰伏许久饥肠辘辘的饥饿凶兽见到这寒冰灵气居然流露出出见到食物般的欣喜！

阴阳太旋不待封霄云下令，随即自发骤然加速旋转起来，将涌入体内的寒冰灵气涓滴不漏鲸吞蚕食。

单铁鹰的打入封霄云体内的寒冰灵气虽然巨量，但封霄云体内的阴阳太旋根本就是个吃不饱的大肚汉填不满的无底洞，来多少就吞多少。

这段时间来，似乎阴阳太旋比着封霄云刚离开山海村时有了极大成长。看来这段时间频繁地与人交手，经常在实战中运转阴阳太旋，比起封霄云自己单独练习进度要快得多。

单铁鹰摸一把脸上的血迹，看到封霄云体表渐渐要完全被寒冰覆盖，忍不住露出狂喜神情，“莫怪老夫心狠！是小子你不识好歹！”单铁鹰更加一把劲儿全力将寒冰原气打入封霄云体内。

雍王在座位上看到这一幕，原本波澜重起的心再次放下，脸上神情依然是八风不动稳如金台。手指则开始轻快地敲打椅子扶手，似乎在思考待会儿该怎么安慰（褒奖拉拢）单铁鹰。

“封霄云形势不妙，命不久矣！”场中所有观战者都这么以为。

就在此时，七公主不知什么时候也悄悄来到这里，看到封霄云命悬一线，她差点忍不住喊出声。七公主不知怎么内心对封霄云生出一丝莫名悲痛。她下意识想要张口叫停这场生死搏杀。

六十九章我赢了

七公主武凝婉生而富贵之极，虽然年幼不幸生母李皇后早亡，但这并未影响她被老皇帝万千宠溺，其师父黄瑾也是对她疼爱有加，十余年倾力教导。很有意思的一点儿是，老太监黄瑾十余年倾力教导七公主，非但没把她教成一位知书达理淑静端庄秀外慧中的皇家公主，反把七公主教导成一位争强好胜英武不输男儿的铮铮奇女子。

身份尊贵的七公主今年十七岁，从小到大可以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无论遇到任何事从来都是顺意而为，炎夏国内根本无人敢阻拦她。这多年来七公主早已习惯随自己心意肆意行事，潇洒快意毫无遮拦。久而久之，七公主下意识就认为自己的心意就是该如此自然潇洒快意的被别人顺从。

一身戎装青春靓丽的七公主一出场，立即就吸引了在场所有年轻男子的目光，他们当然不敢光明正大得看，只是视线全部偏移了过来，场中激烈的生死搏杀也被七公主的丽容所掩盖。

然而此时此刻，当七公主习惯性想要顺着自己心意叫停此次生死擂时，却蓦然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插手此事。国朝以强者为尊，生死擂乃是两个强者之间的生死大事，即便是皇帝在此也无权干涉。更何况，在来的路上她已经知道这场生死擂是封霄云提出，“他想要通过这场比试证明自己无罪，我……我不该阻拦。”七公主心中如是想到。

心意顺畅随性了十七年的七公主武凝婉，此刻终于感受到什么叫做心意艰涩难舒，她发现自己下意识不愿看到封霄云死去，甚至不想看到他战败，却偏偏根本无法帮上任何一点忙。七公主不知道自己在无意当中已经将封霄云的心意放在首位，甚至愿意为之强行将自己顺畅十七年的心意压制。

封霄云已经危在旦夕，不光在场众人这么看，七公主心里也是这么认为。

最终，七公主这次没再顺着自己的心意而为，她的心中虽然悲伤不忍，却始终没有开口喊停。在与封霄云一起出去侦察敌情的日子里，七公主的心早已被那个俊逸勇敢的身影填满。两人一起行动的日子里，封霄云教了七公主许多她从未听过的关于山林的知识，并最终毅然决定对玄策军大营发起突袭，单人赴会直闯敌营毫不畏惧力战玄策军两万精锐，为七公主焚烧敌粮创造机会，撤退时又亲自为七公主断后，几乎是以一己之力硬生生创造出那些辉煌的战果，最后还取回了叛将黄薄的金盔给七公主作为证明。

虽然七公主武凝婉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内心这种对封霄云莫名的心绪，但下意识就想要靠近封霄云。刚才听到侍女禀报封霄云在与人打生死擂，七公主立即以最快速度赶来。

然而到场之后，虽然看到封霄云命在旦夕，七公主几度想要开口喊停，却最终没有发声。

炎夏朝至高国策以强者为尊，生死擂一旦开始除非有一方身死，即便是皇帝也不能叫停，否则就会动摇炎夏朝强者为尊的统治基石。

此刻七公主即便心中万般想要叫停这场生死擂，也不能开口，因为这场生死擂是封霄云所要求的。

一种左右为难的煎熬情绪，前所未有的在七公主心中开始滋生。她最终不忍心再看下去，自己又无法救封霄云一命，只能黯然转身选择离去。

随着七公主无声沉默离去，所有人的视线又重新回到场中。单雄飞擦一把口水脑海中充斥着对七公主不切实际的不堪言的幻想，重新关注战局。

寒冰急速在封霄云身上蔓延，单铁鹰嘴角挂着冷酷的笑，那大概是胜利的笑容。

即将用这种残酷手段杀死封霄云的单铁鹰没注意到，封霄云身上覆盖的薄冰，已出现一道裂纹。

这一道裂纹，就像黎明打破黑暗的那第一道生机勃勃的光。

场上，单铁鹰本待要一鼓作气将封霄云冻成碎肉，然而他突然发现封霄云脸上的薄冰已停止蔓延。原本仅差一点就将封霄云双目也封冻的寒冰，此刻却无论如何也不肯再前进一步。

“嗯？”单铁鹰心中顿时大惊，咬牙豁出十二成本事，将体内所有气窍内蕴藏的水灵气运秘法一股脑全部转化为冰灵气，经由双腿向着封霄云体内呼嚎冲击而去。

涌入封霄云体内的冰灵气几乎在瞬间就增强一倍！

“小崽子受死！”

可惜，那层薄冰依然未能如他所愿将封霄云的双目冰封。

在封霄云体内，阴阳太旋此刻就像一个正大快朵颐永远吃不饱的半大小子，一看到又送来更多美餐可高兴坏了，立即随之加快速度继续猛吃。

其实单铁鹰这阴狠歹毒的绝技“冰封地狱”之所以未能像他预料那样迅速冻杀封霄云，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封霄云体内没有任何气脉和气窍。这招冰封地狱在伤敌时，往往能够先一步封冻对手的气脉气窍，从而封住对手灵气运转，直接从内部摧毁对手的反抗能力，然后将对手冻死。

而封霄云体内所有气脉气窍早已被不请老人破坏殆尽，故此单铁鹰曾败敌无数的绝技，在封霄云身上并没收到预期效果。

阴阳太旋加速旋转，由于封霄云体内气脉气窍早已荡然无存，涌入封霄云体内的寒冰灵气没有固定气脉气窍循着行动，在瞬间就散成一团，这样反倒更利于阴阳太旋将之同化吞噬。

此刻封霄云体内的阴阳太旋就似万里高空重重凝聚遮天蔽日纵横万里不见边际的旋云风暴一般，任凭冰灵气从四面八方涌来，来多少就吞多少而且丝毫不见波澜起伏，来的越多吞噬越快。

随着阴阳太旋快速吞噬着单铁鹰输送来的冰灵气，封霄云体表那层薄冰终于开始缓缓后退。先是微微退却，接着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碎裂并迅速退下！

单铁鹰直到此时好似才觉出自己打入封霄云体内的巨量冰灵气完全投入了一个无底洞中，无论他再如何竭力向封霄云体内打入冰灵气，皆无法奏效！

当单铁鹰发现封霄云体表薄冰不进反退时，已经来不及了。他急忙想要停止冰封地狱，然而吃的正开心的阴阳太旋却不答应。

阴阳太旋这个贪吃的小子正吃得欢实，猛然间被人端走面前的美味佳肴，怎肯善罢甘休！当即就追了上去，循着两人手脚联接处就追进单铁鹰体内！

单铁鹰体内的灵气和气窍气脉对于阴阳二气根本没有防御能力，纷纷被同化吞噬。

阴阳太旋连不请老人这样不周世界至高强者的四灵气都能在瞬间同化吞噬，更别提你区区一个单铁鹰。进入单铁鹰体内，阴阳太旋就好似土匪进了城，那是一路掳掠不停，沿途单铁鹰所有储存灵气的气窍皆被掠食一空，甚至连偏远小气脉里的灵气也不放过。

“啊！？你究竟是谁？这是什么邪门功法！？”单铁鹰发觉自己体内的灵气正在被鲸吞一般劫掠一空。非但水灵气，甚至风灵气，还有他刚掌握的土火两系灵气以备将来进阶之用，全部一股脑被滔滔不绝劫掠的干干净净。

单铁鹰拼命想要抵御侵入自己体内的奇异灵气，却发现一切都是徒劳，他只能眼睁睁等着自己体内所有灵气被吞噬殆尽，所有气脉气窍都被毁灭，就像他以前杀死的那些对手一样，只能等死等一个凄惨的下场。

此时此刻，单铁鹰心中开始升起大悔恨，后悔自己交手时看轻封霄云，恨单雄飞刻意挑唆自己出战封霄云，恨单雄飞故意将封霄云贬得一无是处，恨自己轻信单雄飞。

单铁鹰用尽最后的力气，抬手指着单雄飞，眼中透露出滔滔恨意，“我好恨！你居然隐瞒……”

单铁鹰的冰封地狱暗中趁机将打冰灵气进别人体内这种阴毒绝技不知让多少强大对手惨死当场，不料今日反被阴阳太旋入体，真可谓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封霄云一下惊觉不能让单铁鹰再说下去，不然自己阴阳太旋就很可能暴露，顾不得身体仍被冻得麻痹全力挥舞手臂猛然再次举起单铁鹰，将他整个躯体再次狠狠砸在青石砖上。

单铁鹰躯体并不强悍，几乎全靠灵气防御，并未修习战体术，此刻被封霄云再猛砸这一下，当场直接头晕昏迷。

封霄云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一下，一下……直到单铁鹰被砸破脑壳，彻底没了任何声息。

阴阳太旋此刻已经彻底将单雄飞体内的灵气吞吃殆尽，最后咂咂嘴犹嫌不足，直接将单雄飞体内气窍一个个挤碎挤出最后一点灵气吞吃干净，将每一条气脉都彻底冲破，确认再无可一丁点灵气可吃之后，方才意犹未尽地返回封霄云体内。

被砸得昏死过去的单铁鹰脑袋开花红白流了一地，全身已经开始变得松软无力。

胜负已分。

在场众人这会儿早已惊得合不拢嘴。堂堂王阶大成的强者独掌洪鹰堂的单家族老单铁鹰，就这么被封霄云用这种野蛮而粗野丑陋的方式，当着众人的面就像石板上甩乌龟一般，硬生生将其砸死。

而高坐主位的雍王，此刻心情不由大乱，再也维持不住那副冷静镇定的模样。

“封霄云居然能战胜单铁鹰，难道他是帝阶强者？！”雍王一瞬间心生大悔恨！雍王面上罕见地彻底动容，他双目紧皱神情凝重，眼珠乱转脑中急速思索该如何才能挽回一名帝阶强者。

帝阶强者对于雍王来说，那是想都不敢想的强大助力。他的父皇当年就是因为有黄瑾这位帝阶强者相助，最终才力压几位叔王一头，终于登上大宝。

宁王当年虽然表面上屈服父皇，但心中始终难咽这口恶气，隐忍多年之后终于趁着国无储君，公然举兵谋反。

若是自己有帝阶强者相助，那么必然能力压其他兄弟，被立为储君！

“这位帝阶强者，本王绝不能失去！”雍王在心中不断大吼着给自己激励，想要压迫自己想出办法。

此时此刻，雍王既不想抛弃封霄云，又不愿意得罪单家失去那两千精锐族兵的支持，雍王不由左右为难，绞尽脑汁思考两全之策。但他之前的言行，已经在封霄云和单家两千族兵之间做出选择，此刻再想挽回封霄云，就很有些力不从心。

封霄云用力松开一直死死攥住单铁鹰导致已经封冻僵硬的双手，将单铁鹰尸体抛下，站直身环视一圈，看着瞳孔中闪烁着畏惧的单雄飞，轻蔑一笑。

“我赢了。”简单一句话，结束了这一场惊心动魄的生死搏杀。

全场皆惊，唯独周围四方平齐的府衙院墙，还是那副模样没什么改变，仿佛静静无语看着场中发生这一切。

七十章督粮校尉

满场鸦雀无声，全体沉默。

单雄飞这位单家大少爷已经彻底被刚才这惨烈的一场搏杀给吓傻了。但很快，他就想到了自己将要迎接的惩罚。单家洪鹰堂长老身经百战战力强悍的单铁鹰因为替他决斗被人打死，他单雄飞身为家族中力主出兵支持雍王的重要人物之一，绝对脱不了干系。即便他那身为族长的父亲拉下脸面包庇于他，单雄飞也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此时此刻，单雄飞再也顾不得想封霄云的妹妹风铃儿，浑身冷汗直流，开始拼命想该怎么跟家族解释。

场边，所有平时吃封霄云酒席吃惯了的侍卫们，此刻恨不能连本带利一起吐出来还给这位杀星。谁能想到平时从不争功，每月月钱发下就请大伙一起大吃大喝的老好人，居然是一位战力如此凶悍的杀星。

被杀的那位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那是单家洪鹰堂的堂主，王阶大成仅差一步就能晋身帝阶的强者！此刻，这位强者已经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死透了。

雍王爷不愧是志在天下的皇子，心中只惊讶片刻就迅速冷静下来，开始急速思索对策。

满院人寂然无声，唯有封霄云孤立场中。伸手擦去脸上血水，转头扫视单家的几名精锐族兵。

几名族兵吓得急忙低下头，再不敢与封霄云对视。

封霄云能战胜王阶大成强者，无疑战力已属帝阶强者。帝阶强者，是他们连仰望都不敢仰望的存在，在单家那绝对是族中大权在握的实权元老，一句话就能决定他们这些精锐族兵的生死和未来。

封霄云赢了，却与单家结下大仇，恐怕下一刻，场面就要失控。

“封霄云听令！现任你为督粮校尉，即刻押送五千石军粮去往前方王心明主帅营中效命。”仅仅片刻之后雍王迅速打破沉静的场面，果断朗声下令。

面对眼前的突发情况，雍王迅速决定快刀斩乱麻。将封霄云发往前方军中效命，如此一来就能避开与单家冲突，自己又不用得罪封霄云。至于战死的单铁鹰，国朝以强者为尊，生死擂打输就死，即便是单家也无法多说什么，最多只是私下报复。“看来本王需要动用手段在朝中提携几位单家官员，才能平息此事。”雍王暗叹一口气。

同时，雍王叫过身边一位幕僚，对他低声吩咐几句。幕僚点头赞同，随即返回房中运笔如飞，迅速写下一封密信，然后交给一名侍卫八百里急报先行送往前方王心明大帅营内。

封霄云已经赢得“生死擂”，按照炎夏朝的大律，先前单雄飞强加给他的罪名自然全部无效。

封霄云环视四周，见没人敢再开口质疑自己，拖着受伤的身躯转身踉跄着离开。

虽然最终艰难获胜，可封霄云也被单铁鹰的绝技冰封地狱重创。在他体内因为冰封而遭受重创的脏腑密布大量创口，血流不止，撕心裂肺的剧痛开始不停折磨着封霄云的意志。

对于雍王的命令，转身离开的封霄云似乎置若罔闻。而雍王虽然气恼，却也不敢当场出声质问，只得等事后悄悄派心腹幕僚来询问封霄云的意思。以雍王的实力，现在他还没有资格对一位帝阶强者指手画脚。

带着重伤回到居所，封霄云立即坐下，静静地缓缓运转阴阳太旋，试图让身体得到一点恢复。幸亏不请老人花费五年时间将封霄云的身体淬炼的无比强健，封霄云这才能硬抗住单铁鹰的绝杀，换成旁人恐怕早就被活活冻成碎渣。

看来不请老人当初那句戏谑之言“挨打也能多挨两拳”，还真不是玩笑。这次封霄云要不是能“多挨两拳”，死的那个必然就是他。

片刻之后，一位雍王幕僚来轻敲房门。封霄云心知其来意，直接道：“我已领命，待军粮装车后自会出发。”

幕僚也没敢多话，静悄悄回去复命。

雍王虽然下令封霄云即刻押运五千石军粮启程，然而五千石军粮从粮库中搬出来再装上力兽驮车，期间还要经过各种手续登记，今天天黑之前绝对不可能出发。封霄云因此也得到一点宝贵的休息时间。

双目微闭，静静运转阴阳太旋，封霄云发现阴阳太旋正缓缓释放出极具滋润效果的混杂四灵气，一点点滋养体内遭受重创的脏腑。在这股极具滋养效果的混合灵气帮助下，封霄云感到体内受伤严重的脏腑正在以惊人速度恢复，半个小时过去，体内脏腑传出的疼痛已大为缓解。

“这是怎么回事？”封霄云心中生出疑惑，师父不在身边没人问，下意识就想起《末尼书》。从怀中拿出来，封霄云心中并不知道自己该查看何种书籍，只在心中默想刚才的经过。

片刻之后《末尼书》显出一个名字《餐霞》。末尼书有一个奇特之处，明明看着只有薄薄几页，但翻看时无论从中显出多厚的书，总是翻不到最后一页。

在《餐霞》这本书中，提到一类独特的功法。修这类功法的人辟食五谷，每日清晨以朝霞为食。朝霞本是风水二灵气所化，天然所成，用独特功法服食之后，对人体大有补益，延年益寿祛病消疾。

封霄云看罢静思片刻，隐约间从其中悟出几分道理。人体本是地水风火四种灵气因缘聚会所化，自然能从四种灵气中得到裨益补充。阴阳二气化生出纯粹的四灵气来修复受创的脏腑，正暗合这个道理。

上古流传下来的传说中也隐约提及，人族先祖本就不吃五谷杂狼，每日餐风饮露，随意从大地上汲取所需，寿命数万岁。后来天地变迁，人不知从何时开始以五谷杂粮为食，虽然得以果腹，却也因之生出百病，寿命也日渐缩短。

“不知我能否纯以阴阳太旋所化四种灵气为食，如此就可免去一日三餐之劳。”封霄云顺着自己胡思乱想悟出的一点道理，进行了深入的发挥。其实更重要的是，不用吃饭就不用花钱，封霄云就可以彻底免去差役之劳，从此可以优哉游哉。

然后下一瞬间，封霄云的肚子就开始咕咕作响，提醒他大战一场腹中早已空空如也，该吃饭了。

想来也是，人以五谷杂粮为食已经不知多少岁月，即便知道能直接将四灵气化为身体所需，可旧习惯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改的。身体到了时间自然会习惯性感到饥饿，迫使你去找些吃食果腹。

来到厨房，封霄云也不挑食，找出一些残羹冷炙剩菜剩饭一扫而光。把衙门后厨的两个厨子吓得面面相觑，简直怀疑面前这位青年是饿死鬼投胎，更让他俩感到害怕的是世上还有这样的帝阶强者，居然吃剩菜剩饭。这世上即便是再落魄的帝阶强者，走到哪儿也是锦衣玉食吃着美貌丫鬟伺候着，眼前这位年轻的帝阶强者可实在是不像那种大人物。

饱餐过后，太阳已经西斜，整个琅琊城西面被染上一片霞红。

赶在太阳落山之前，粮队终于准备就绪，运粮的民壮和兵卒饱餐一顿，封霄云按照允诺及时赶来，带领粮队向南出发。

并没有雍王侍卫来给封霄云践行，大伙都被封霄云所显露的残酷搏杀能力所惊怖，这会儿下意识想要远离封霄云，谁也不敢再像以往那样亲近。

最后一抹夕阳中，封霄云背对琅琊城挥手告别，孤身带着粮队沿着官道向南走去。封霄云心知，自己这一去恐怕再难回到琅琊城，雍王到时候必然还有其他安排。

“世人皆说万里沙场是好男儿必经之地！如今我正可趁机去那疆场一探究竟！倒要去看一看那世人口中的热血沙场有何神奇！”封霄云抬眼看着最后一缕阳光落山时的壮丽景色，心中顿升出万丈豪情。

两角力兽沉闷地嘶鸣，宽敞孤独的官道上，封霄云打头押着粮队向南行进，粮车车轮因为负重不停发出咯吱声响。

前方不远处路旁，一株残红落叶凋败的参天巨木下，一骑雄健的鹿蜀正昂首站在路旁，上面端坐一位全身玄色戎装的女子，艳红大氅在她身后的风中恣意舞动。

封霄云经过她身边，仅对着七公主轻轻颔首见礼，随后就继续带着粮队前行。

七公主看着封霄云从自己面前走过，驱鹿蜀静静跟了上去。

封霄云不知七公主来意，只以为她是看热闹来的，也就没搭理。

七公主屡次张口欲言却又止住，两人沉默着一直走出很远。

直到天色黑时，七公主突然说道：“我相信你没有滥杀无辜。”然后径直驱鹿蜀转身，头也不回迅速离去。

封霄云转身看着消失在身后官道上的七公主，不知怎么心中升起几分高兴：“这位公主原来也不是那么不通情理。”

寂静的官道上，只有两角力兽吃力的闷吼声，和车轮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官道旁就是绵绵无尽群山，一座高耸入云的万仞巨峰顶。天黑之后，道路两旁的万仞巨峰仿佛散发出巍峨的强者气魄，压得山脚下渺小的行人连喘气都小心翼翼。

一男一女并排站在山巅，俯瞰脚下小小的琅琊城，看着若蚁般沿着山下官道缓缓向南的粮队。

男女皆俊美无比。

尤其是那男子，明明是男子却偏长一副更胜女人的俏媚瓜子脸，一双桃花眼，碧绿眼仁朦胧若醉，透出一股邪异撩人的诱惑力。

“师妹，看来你的计策已经失败，不想这小子战力居然如此强悍，那个单铁鹰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嘻嘻……”美貌惊人的瓜子脸男子嘴角含笑，一双桃花眼轻佻流转，口中声音雅魅动听，让人忍不住凭空生出联翩遐想。

七十一章千军万马避白袍

“喔？莫非师兄以为那位尊者寻觅数百年才找到的弟子会是一个庸才废物不成？师兄若是觉得小妹失策，不妨亲自出手一试。”容貌美艳的男子身旁，师妹语带几分不悦，毫不迟疑针锋相对道。

话一出口，艳美非常的男子立即沉思起来。

是极！那位尊者与自己的师尊不相上下，其唯一的入室弟子怎么可能是寻常庸才？

然而再看一眼山下的封霄云，这位绝美的男子怎么看也看不出封霄云有何特殊之处。样貌虽然称得上俊逸但比自己还差远了，一身本领看着也就是个宗境的样子。要不是刚刚亲眼目睹封霄云悍然出手格毙王阶大成强者单铁鹰，绝美男子绝对会将封霄云当成无用废物看待。

“难道是我小瞧了他？难道他精通扮猪吃虎？”

其实并不是你眼光差，而是他师父“不请”这老家伙藏得深。封霄云会是现在这样，明显是不请老人刻意造成。

不请老人悉心教导封霄云五年，硬是压住了没教封霄云任何秘术，直接导致封霄云现在与人动起手来还是拉出他自小练得那一套架子拳。至于四灵气秘术，就只会一个半吊子的护体土盾。

好在封霄云的拳法从小坚持不懈练了十几年倒是没练死，现在打起来随机应变灵活无比。但这样一来在高手眼中封霄云出招就毫无章法可言，完全是战体术和四灵秘术都只练成一半的半瓶水，属于典型的无可救药。

这也不怪别人看不起封霄云，封霄云打起来先给自己加护一层普普通通最初级的护体土盾，然后就是冲上去与敌近身厮杀，丝毫不见战体术的护体灵气波动，看上去可不就是个半吊子四不像么。

封霄云的表现如此恶劣，也成为这位美貌惊人的男子先前不愿对封霄云直接出手的主要原因。他觉着与封霄云这样的庸才劣徒相较，将无端拉低自己的威名。

他的师妹倒是有心逗一逗封霄云，之前出手用幻术控制两个单家族兵，然后在琅琊城内的一户人家中部下那么一个局。

在他俩眼中半瓶水的封霄云果然没能看破那户人家内诡异的灵气波动，正中下怀一头扎进局中。

然而这一男一女师兄妹两位，最后皆没能料到封霄云的真实战力居然强悍至极，硬是仅凭肉身力量就将单铁鹰活活砸死。

那场战斗从头到尾，他们两位就没见王阶大成的单铁鹰能够迫使封霄云用出任何秘术。

现在，这一对师兄妹终于开始怀疑封霄云是故意隐藏实力。

“在那种局面下仍不肯显露真本事。此人能被那位尊者收为唯一弟子，果然有不凡之处！”师兄妹二人迅速达成了一致判断。

误会，这真的是一个误会。

此时此刻，这位身份神秘的美貌男子终于对封霄云有了一丝兴趣，认为他配得上自己亲自出手。

阴柔艳美的男子静静看着山下正押着粮队缓缓前行的封霄云，突然诡异地展颜一笑。

这一笑好似雨后初霁的第一缕阳光般瞬间照亮整个昏暗的山顶，“试试倒也无妨。毕竟这小子是那位尊者唯一的弟子。那位尊者与师尊相斗数千年一直不分高下。师父有事弟子服其劳，我与那位尊者的独苗弟子总是要分个输赢才好。只要我能胜过这封霄云，师尊与那位尊者数千年的较量也就有了最终结果。”

想到这儿，这位男子全身灵气翻涌而起，四灵气融合化生出夺目光芒，在一瞬间将整个山巅彻底照亮。这绝美的男子周身光芒大盛，整个人就如同一轮在巅峰升起的明月，其光芒甚至将脚下整个山谷照亮。

山下蜿蜒崎岖的道路上，封霄云感觉到头顶突然发出一片异常亮光，抬头朝山顶望去，只看到满目光芒，口中喃喃奇怪道：“山顶怎么突然出现如此异光？可惜我有要务在身，不能上山一探究竟。”

“没想到一别多日，师兄已然功法大成，无怪乎信心如此充足。可不知师兄有何良策避开师尊严令？”女子话中显然意有所指。

原来这二位的师父自从知道不请收徒的那一天起，就颁布严令，禁止门下弟子找封霄云动手比试。倒不是为了保护弱小的封霄云，而是他们的师尊知道不请老人行事毫无规矩，摸不清不请老人的脉门，怕打了他徒弟被他借机找理由杀上门来闹事，完全是出于保护自己弟子的目的，才颁此禁令。

师妹显然在暗示师兄不要忘记师父的严令，师尊虽然平时对师兄你极为偏袒照顾，但违反禁令可不是一般小错。

男子绝美的瓜子儿脸儿轻轻一扬，纵身从万仞峰顶一跃而出，一袭白衣随风飘舞转瞬间整个人已洒脱飘然飞去，只留下一句：“吾自有妙计！”在空荡荡的山巅随风回荡几回，身影渐渐消散在无穷的绵绵群山中。

“哼！”他的师妹冷哼一声，“每次都故意遮遮掩掩。”随即转身也消失在浓浓夜幕之中。

随着这男子的离去，照亮整个山谷的光芒也随之渐渐消逝。

封霄云在山下听到山顶有奇怪的声音传来，忍不住再次抬头望向莽莽群峰之巅，看着道路两侧近在咫尺险绝迫人的刀劈般山壁，看着山壁上反射的渐渐淡去的光芒，心中嘀咕“莫不是山贼？”随即下令护粮队提高警惕，督促赶车民壮再加快速度，迅速穿越这片山区。

加速穿越这片山区之后，封霄云并未遇到料想中的山贼，但他心中不知为何总感觉要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封霄云也说不清楚这种奇异感觉的来源，只能感到体内阴阳太旋的转动似乎传出异样的震荡。

一个月后，封霄云押送粮队终于按时到达王心明元帅的中军大帐。粮队这一路走来分外艰辛，除了要时不时留神提防叛军轻骑兵的侵扰，还要应对大雪严寒地面冻滑等恶劣情况。

封霄云刚画押交付完粮食，就被一名兵卒传走，道是天策将军征讨大元帅王心明亲自召见。

一路随着来到元帅大帐，传令兵在门口停住，示意封霄云进去。

封霄云轻轻伸手撩开帐帘，进入烧着炉子的温暖帅帐中。

帐内两名亲卫伸手拦住封霄云，随即轻咳一声，提醒大帅。

炎夏朝四位天字号将军之首，天策将军征讨大元帅王心明端坐在书案之后，正盯着作战舆图皱眉苦思。

听到声响，元帅王心明抬起头，上上下下打量起封霄云。

封霄云上前行礼：“督粮校尉封霄云，见过元帅。”

王心明双目一亮，随即长身而起来到封霄云面前，虎目圆瞪射出两道电光般逼视封霄云。

出乎王心明的意料，封霄云非但没被王心明一身虎威吓住，而且还大胆与元帅王心明对视。

这位天策将军面目威猛刚严，身材高拔却略显黑瘦，想是近来昼夜操劳平叛战事所致。虽然大帅王心明面上神情略显疲惫，但双目神光仍炯炯赫赫丝毫不减。

天策将军发觉封霄云居然敢大大方方与自己对视，顿时忍不住赞一句“年轻人好胆。”

王心明一生戎马，大半辈子都在炎夏国北疆防备妖兽异人族，多年的军旅生涯王心明磨练出一种不同于一般帝阶强者的强大气场。他周身充满疆场杀伐之气，寻常年轻人见着他没有一个不害怕的，甚至一般的修者见到他都吓得不敢说话，甚至不敢看他。

封霄云是王心明这些年来遇到的年轻俊彦中，头一个敢与自己对视的。

心中一动，王心明不再收敛瞬间将自己浑身气场全部放出，偌大的帅帐内顿时充斥着强大的兵戈杀伐之意。

封霄云身处其中，甚至无端觉着皮肤仿佛正被锋利冰冷的刀剑划过。不由自主的，封霄云体内阴阳太旋自行加速旋转起来，默默对抗者这股强大有若实质的杀伐之意。

仅仅片刻之后，封霄云就顺利适应了这气场。

见此情况，王心明当即忍不住哈哈大笑一声，连声道：“好，好，好！后生可畏，后生可畏！”说着话，随手递给封霄云一份最新的战报。王心明倒是与众不同，他并不在意封霄云看上去只有宗境的低阶实力，反倒是更注重封霄云的胆量和气魄。

显然，王心明通过此举动表明了他对封霄云的赞赏与认可。最新战报在整个军中，只有高级别的将领才能看到，封霄云一个小小的督粮校尉能够阅读战报，这其中含义绝不一眼。

封霄云并不知道这层深意，大方接过来打开，仔细阅读起来。

战报中的描述对平叛大军极其不利。

最近一个月来，战事对炎夏国朝廷一方极为不利。

在平叛之初，虽然镇南将军黄薄叛乱导致王心明所帅大军军心浮动，但在王心明巧妙布置下，平叛大军很快就凭借一场场胜利将局面重新稳住。

宁王虽然造反口号喊的震天响，但他麾下兵马大多是些招安来的匪盗流寇组成，打顺风仗攻城略地抢掠钱财人口很强，但军纪太差根本无法正面对抗朝廷的禁军精锐。

双方交战之初，在侧翼三万震宵军的配合下，王心明统领中军主力连战连捷，顺利地收复了所有失地，并且将战线推进至宁王老家荣玄城北面一百五十里处。

原本这个月，征讨元帅王心明打算一鼓作气杀到荣玄城下，将战场主动权牢牢攥在自己手中。

然而就在这月月初，宁王那边忽然出现一位头带狰狞凶兽银白面具的年轻将领。这位年轻将领每每作战穿一身十分亮眼的白袍白铠，胯下骑一匹纯白异种狻猊兽。一出场就耀目无比，将整个战场的风头全部抢在己身。

这员年轻将领不但风头无双，而且作战勇猛无比极擅谋略，指挥宁王那一堆烂泥扶不上墙的流寇叛军，硬是顶住王心明主力大军一个月的猛攻，牢牢将战线稳定在荣玄城百里开外的临江府-白沙河一线。

双方僵持之际，王心明数次派己方将领与那员白袍小将搦战，均被其轻易击败。叛军那员带着狰狞面具的白袍小将，居然是一位不显山不漏水的帝阶强者，而且是精通至少两种天地法则威能的秒境帝阶强者！

正面作战打不过，将领单挑打不过，用计谋尚需时日谋划，短时间内战局就这样被那白袍敌将以一己之力硬生生拖住了。

这下王心明可犯了难，此次平叛他手中并无帝阶大将，只有他自己是。他麾下定北军所有帝阶将领均被皇帝下令不得轻动，故此王心明一个定北军高级将领也未能调动。禁军指挥使倒是帝阶强者，但没有皇命他也无权调动，只带来了临澜城禁军中几位中级将领。军中缺乏帝阶强者，王心明在战事就吃了很大的亏。

王心明自己虽然是帝阶强者，然而他身为全军主帅，若非战局危急不能轻动，否则军心动摇恐生大变。

就这样，原本已现颓势的宁王叛军，在那位白袍敌将的带领下，硬生生将败局稳住，并且还与朝廷精锐打得有来有回。

战事已经进入相持阶段。王心明屡次用计想要打破将军，均被那白袍敌将识破无功而返。

那员白袍敌将也抓住王心明军中无大将这个弱点，屡次前来搦战。王心明自己无法轻动，手下将领又不是他的对手只，最近一段时间好避战不出，虽然没战败，却也导致麾下军心士气大跌，王心明也不禁陷入苦恼之中。

前天两军再次交战，王心明谋划已久连出几员干将群战那员白袍敌将，居然仍不能胜之，甚至又被其杀得大败！

当时战场上，那员白袍敌将骑着胯下白玉狻猊兽，真是所向披靡威风无量，居然将王心明右路大军两万精锐硬生生杀溃。

现在，王心明麾下的军中将领看到白袍就头疼不已两股战战，避不敢战。

数万朝廷精锐，居然避让起一员白袍敌将。

王心明苦恼之下，已经决意冒险采取最后办法，自己亲自上阵会一会那员白袍敌将。

正此时，琅琊城雍王推荐的那名“帝阶强者”押送军粮到了，这可解了王心明的燃眉之急。

按理来说，雍王的侍卫应该与大元帅避嫌。王心明身为主帅也知道不能与雍王手下侍卫有太多纠葛，不然易被朝中某些权贵忌惮。

但封霄云现在是督粮校尉，校尉虽然是个不入流的小职位，但却是正儿八经的军职！如此一来，征讨大元帅总理平叛兵事的王心明就有权指挥封霄云参与战事，为国效命。

而且战局糜烂至此，王心明也迫切需要一位帝阶强者来抗衡那员白袍敌将。

此时，王心明正迫不及待要封霄云出手遏制宁王麾下那员白袍小将！

而封霄云，一个小小的督粮校尉，读完了最近全部的战报，仍完全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一位强大对手。

七十二章大雪压顶，酒席宴中说战事

似乎天策将军大元帅王心明对封霄云有一种非同一般的欣赏。按理来说，初次见面再怎么欣赏也该先安排一两次战事，检验一下封霄云的战力是否真如雍王在信中所说那样强悍，然后再做决定如何安排。

身为征战沙场多年的老将军，王心明必然是知晓凡战当先求稳，再求胜的道理。

然而现在，王心明对封霄云完全表现出超乎寻常的信任，言谈中也毫无试探之意，直接就要封霄云出阵对抗那位极其厉害白袍敌将。看着王心明如此胸有成竹，也许是这位大元帅还有别的消息来源？毕竟他久在外镇守一方，朝中若无奥援，恐怕光是流言就够王心明受的。

王心明毫不遮掩他对封霄云的看重，热切地拉着封霄云的手，直接就把他深思熟虑的下一场战斗布局说给封霄云听。

王心明说的极为详细，从战场选择战机把握普通兵卒配备到主力修者灵气营的预定攻击位置以及叛军可能做出的极重应对，全部细细说给封霄云听。此刻若是有人在旁边，恐怕会听成是大帅王心明正在悉心教导后辈。

封霄云站在旁边认认真真地竖起耳朵努力听着。

给封霄云细细解说一番之后，王心明故意随口道：“你可有其他意见？”很显然，王心明这是在问封霄云听懂没有。

封霄云当即老实答道：“大帅方才所说实是奥妙无穷。小子我本不懂兵法，更是初次接触如此大规模的兵事，恕小子不能体悟大帅的深意。”封霄云到现在就当过一次侦察兵，以他的天资想要即刻理解领军几十年的大帅王心明的战略战术思路，差得远呢。

“呃……”王心明顿时哑然，心里苦笑一句：“这小子倒是实话实说，直白的很。是我过于心急了，年轻人还是需要历练一番才堪当大任。看来这小子虽然在兵事上天资不高，倒是胜在‘诚实’，也是可造就的人才。”

“从今天起你留在营中不必再回琅琊城，随时听本帅调用。”王心明大手一挥，就此决定封霄云的去留，并安排身边勤务兵带着封霄云去营中安置。

封霄云既然是督粮校尉，自然仍旧去之前交割兵粮的“钱粮官”所掌管的“粮秣营”安置。王心明并未给封霄云特殊的身份对待。

再次回到粮秣营，封霄云向钱粮官回禀一番，又有勤务兵的大帅口谕，封霄云顺利地安置下来。钱粮官以为他是大帅子侄后辈，还单独分给他一顶小军帐，不用与其他粮秣营兵卒挤在一起。

忙碌一番安置下来，封霄云终于有时间坐在帐内静静思索之前发生的事情。

其实封霄云在琅琊城打赢生死擂之后，完全可以不接受雍王的命令，当场一走了之，谁也奈何他不得。

然而当时封霄云想起自己与单家这场莫名其妙冲突的起因，那凭空神秘消失的季姓女子，还有他亲眼见过的一地血迹最终却彻底消失不见的季姓男子尸体，心中就有种感觉自己被人设了局，于是干脆继续留下来，看看那隐藏起来的人还有没有其他后手对付自己。莫名其妙被人坑了一把，封霄云心里当然有股火，“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手段。”

运粮前来的一路上并未再生事端，封霄云那一点模糊的猜测也就无法证实，因此便决定继续留在炎夏国平叛军中，等着看看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故此才听从雍王安排，押粮来到前方大营。大帅王心明要留他备敌，封霄云也干脆地点头答应下来。

留在大营中安心住下后，封霄云来之前所想象的两军激烈战斗却从未发生，甚至于交战双方兵营平静的就像在过日子一样。而那位曾陷害过他的神秘女子，也从未再出现过。

渐渐的日子久了，封霄云从一些老兵和军中校尉的言谈中听清楚了战事平静的原因。

简单来说，双方交战的都是人，大家都是肉体凡胎，谁也遭不住一天到晚不吃不喝不睡不拉不撒除了打仗别什么都不干。所以即便双方战斗再怎么激烈，也有短暂的停手时间。

而且打仗也不是简单的一拍脑门大伙就就并膀子抄家伙冲上去一通乱砍谁人多谁就赢。

作战之前先必须得有种种准备，主帅更要提前做好种种部署，做到心中有必胜把握之后，才会大军尽出与敌交战。

现在这段时间，恰好就是双方默契暂时停战，双方主将各自积蓄力量谋划布局准备大战之前的一段空白时期。

在封霄云看来，这大营若非战时，与老百姓过日子的区别也不大。兵卒也是人也需要吃喝拉撒睡。只是进出营门都有专门兵卒严格把守，防备对手劫营以及零星的骚扰、偷袭。只有巡逻兵卒非常严格，夜里严禁大声喧哗。

在营中几天下来，细心的封霄云观察到禁军兵卒们的士气相当低落。

兵卒们的情绪普遍低落，表现为暴躁易怒，稍有磕碰就会引起争吵甚至殴斗。即便有巡逻兵赶来制止，也常常难以彻底平息。封霄云甚至见过一次几十上百名兵卒参与的大型殴斗，最后直接惊动主帅王心明，事情才勉强得以平息。

另一个问题就是军营中伤兵很多，这些伤兵陆续痛苦死去又进一步导致其他兵卒的情绪变得更加恶劣。

封霄云开始觉着，战局恐怕不太妙。看来那员白袍敌将确实厉害，居然压迫得朝廷军中士气如此低落。

好在王心明大帅领军多年经验丰富，利用这段时间没有战事的平静期，很快就通过一系列强硬手段把士气重新稳住。王心明一面强调军纪，严惩违反军律的兵卒，同时大规模给兵卒改善伙食，也不知从哪儿搞来大量肉类，使得兵卒隔三差五就能美餐一次。但伤病营的问题，即便是王心明也没法解决，这是个老大难的问题，没什么办法可用。

虽然通过这些手段，在大面上重新稳住军心，可在私底下还是有个别兵卒嘴里不干净，藉此发泄着对战事不利的不满。

战事进行到这种地步，有些大胆的兵卒已经开始偷着在私底下叫骂。封霄云身边就有这么一位，粮秣营内一个瘸腿拄拐的老兵油子，大伙都叫他李铁拐。

这位李铁拐别看是个瘸子，却横的很，经常在私底下破口大骂。他倒是没指名道姓骂某个将领，而是骂禁军作战不力，骂禁军都是些看着好看的样子货，真上了战场却贪生怕死不敢拼命，骂禁军还不如他一个瘸子有血性。

“行啦，老李。都知道你年轻时厉害，万军中杀个七进七出。咱好汉不提当年勇，就算了吧。”

“这帮混账但凡有我当年一半的胆量，战事哪会糜烂至此！他妈了个毕的……”

粮秣营几个老好人劝过几句，都被他直接给顶回去，也就没人再敢找这个不自在。

别听李铁拐嘴里虽然骂骂咧咧，实际上平时他却是个老好人，尤其对封霄云这位新来的小年轻很热络，一点儿也不排生，更从不仗着自己的老资格对封霄云指手画脚。

封霄云对这位铁拐老李却没什么好感，只因他终日喝得微醺，完全是一副荒唐度日的混子酒鬼模样，“若禁军战士都像一般，这仗不用打就输了。不是说军中禁酒么，怎么没人管这位。”封霄云心中装满疑惑。

俗话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封霄云来到前方大营第七天，就恰好赶上发军饷。原本按照规矩这次军饷封霄云没份，但大帅王心明对封霄云这后辈真是格外照顾，特别口谕叮嘱发给封霄云一份军饷，而且是足额的校尉饷，十个银币！这一次发饷为军心士气着想，大帅王心明下了死命令，决不允许克扣一点儿，因此每个兵卒都得了足额。这一下，低落的士气总算回升了不少。

封霄云领到军饷时还挺意外，随即他想起师父给定的规矩，然后就拿这十个银币请粮秣营一干老兵油子们吃顿饭。

“这是在军中，我纵然有心请客，可又上哪儿去买酒菜？”封霄云做出决定之后，很快就犯了难。

最终，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封霄云找到粮秣营营长，钱粮官许富贵。找许富贵，只因封霄云在粮秣营住下的第二天，许富贵就神神秘秘来到他身边，然后低声飞快说了一句：“想要什么买不着的，找我老许，包办！”随即就走了。

这会儿封霄云想起这话，悄悄地走近钱粮官许富贵许营长面前，低声道：“营长！”

“啊？！你小子怎么进门走路都没动静？！吓老子一跳！什么事儿？”许富贵一拍肥胖胖的肚皮，开口问道。

“我今天领了饷，想请大伙吃顿饭。这是十个银币，营长你看着给办一办？”封霄云试探地将十个银币一把掏出来放在许富贵面前的小几子上。

许富贵随即笑得油腻的双眼直接眯缝起来，“你小子，没想到这么会来事！这事儿交给我了，你就等着吃好的吧！”一拍油腻腻的大肚子，许富贵以封霄云肉眼难辨的速度嗖一下把十个银币扫入自己袖中，随即摇晃着圆滚滚的身子出了帐门。

封霄云没等多久，就看到许富贵摇晃着圆滚滚的身子又背着手回来了。

来到封霄云面前，许富贵从背后拿出一个不起眼的灰布包袱，打开来，一阵香气扑鼻而来。

“居然是上好的卤汁灵兽肉！还有一大挂灵兽肉肠。居然还有一壶酒！”封霄云一下就服了，能从一眼望去只有森森刀剑和兵卒，饭菜就是咸菜饼子和菽栗，头顶就是军法森森的大营中弄来这些，这简直是无中生有的奇术。

许富贵看着封霄云脸上的表情嘿嘿一笑，道：“咱们粮秣营打仗虽然不行，可就是能弄来这些好东西。你再等等，后面还有更好的！”

“还有更好的？！”封霄云根本不敢相信。

片刻之后，帐门被撩开，铁拐老李醉醺醺地走了进来，同样也拎着一个不起眼的旧包袱。

打开来，里面是一个大肘子，还有全套的饮酒器具。看来这位铁拐老李平时果然是经常偷着喝酒，不然为何饮酒器具如此齐备？

铁拐老李身后，陆陆续续是七八位粮秣营的老油子，都是与封霄云差不多的校尉、牙官，反正各有一摊子管辖。

他们每个人都带来一样菜，这七凑八凑下来，居然是好大一场席面。

最厉害的一道菜，是许富贵最后又一咬牙拿出来的一道绿菜，这大冬天的又是军中战事紧张之时，居然能弄来绿菜。封霄云看一眼许营长，心中忍不住感慨：“单论这份本事，恐怕比打胜仗也差不太多。”

“今天是小封请客，这小年轻懂事的很，把他头一份饷银全拿了出来。十个银币，我亲自过的手。小一辈这么懂事，咱们这些老人也不能不像话，今天凑这一桌席面，算是给小封正式接风，从此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一起发财吃香喝辣！”许富贵许营长头一个端起小小的酒盅（毕竟在军中，即便喝酒也不敢畅饮），领第一轮酒。

封霄云听完这话心中忍不住嘀咕：“发财？吃香喝辣？我是不是听错了，咱么不是在打仗么？”

小伙子毕竟年轻道行浅，只知道粮秣营管后勤军粮的，却不知道这其中油水大大滴。

铁拐老李迫不及待一口干了一盅，顿时鼻头就泛起一片红，嘿嘿调笑道：“老许你这一过手，怕不得留下三个？”

“老李你！这是小封一片心意，我老许再怎么地也得全了他这份心！喝酒！”许营长赶紧拿酒岔开。

铁拐老李嘿嘿一笑，不再说话，闷头喝酒吃菜。

封霄云完全没在意这个插曲，反正那钱也不是我的，许营长能留下是他的本事。七个银币就能买来这许多吃食，许营长没白长一副肥胖的身裙。

酒过三巡，菜也吃得差不多，手头还有事忙的开始先行散去，慢慢只剩下铁拐老李这个老酒瓶子抱着最后一点儿酒赖着不肯走。

铁拐老李不走，封霄云这个小辈也不好先离开，只得继续陪着。

等就剩下两人时，铁拐老李突然拄着拐站起来，之前那副醉醺醺的样子瞬间完全不见。他直接来到封霄云面前，因为饮酒过度略有些泛黄的眼珠泛着奇异的光彩，低声问道：“小封你给老李句实话。你是不是大帅秘密请来对付那白袍敌将的？嘿嘿……”话一问出口，没等封霄云回答，铁拐老李先兀自嘿嘿低笑起来。

封霄云心里十分庆幸肉菜都吃完了，不然自己非得被这句话给噎死。

大帅王心明只单独对自己说起的战略部署，封霄云从未对旁人说漏过，这位铁拐老李怎么知道的？

“我？我就是个督粮校尉，李老哥你别瞎猜。”封霄云再不通兵事，也知道泄露军机必死无疑，哪里肯认。

“嘿嘿……”铁拐老李醉醺醺的双眼中那股异样的精光一闪而逝，又仔细打量封霄云几眼，也没再追问，只是嘴里喃喃道：“你瞒不了我，大帅心里怎么想的，我全知道……这么些年，再难的仗，大帅总有奇招应对，从无败绩……”接着就醉得当场睡了过去。

“李老哥，你是真醉了吧？”封霄云看着已经开始打鼾的铁拐老李，嘴里不由突兀冒出这一句。

这场酒席过后，封霄云算是被粮秣营一帮老油子彻底认可，很快他就开始体会到许营长那句“发财。”确实所言不虚。

封霄云虽然话不多，而且是个初来乍到的新兵，但很快就有一干老兵校尉甚至偏将都来试图巴结他。原因无他，只因封霄云的军职“督粮校尉”，这个军职虽然只是个小官，但却有一样很重要的权力，从琅琊城来的军粮，都要经封霄云的手确认之后，才能交付。

不几天下来，封霄云就很就彻底了解清楚自己这个职位的油水到底有多丰厚。大军的粮草八成来自琅琊城，而从琅琊城来的粮食都要经自己手才能交付完毕。据封霄云这几天从几个粮秣营老油子嘴里听来的“密不外传”门道，这里头能下手捞的地方简直太多、太肥！

然而封霄云却在一众老油子苦口婆心劝道下，坚持照章办事，绝不多搂。这可把一帮眼红他这个职位的粮秣营老油子可给气坏了。毛还没长齐的臭小子占着茅坑不拉屎，你不捞让给我，我来捞！

封霄云自己心里清楚，因为师父那道禁令，自己捞钱也没用，何不顺顺利利把粮草管好，也为平叛出一份力，也让伤兵营里少躺几个等死的。

别说，还真有人动起封霄云这个位置的心思，几天下来四下里到处打听来封霄云的底细。这一打听不要紧，乖乖这个嫩小子背景太大。他这个职位，居然是雍王爷和大帅一起点的头。

算了算了，这尊神背景太大，咱们惹不起。

于是，在一帮粮秣营老油子痛心疾首的眼神下，封霄云仍旧如常处理来往粮草。

其实封霄云光这么照常办理，油水已经十分充足。按照炎夏朝军中代代相传的陈规陋习，粮草送到之后，必须得给经手的小官一点“损耗”。这损耗么，自然是粮食一路送来在路上有折损。道路坎坷，粮食总会不小心撒一点儿，谁也不能说什么，对吧。有本事你去把路修平咯！哪能怪到我们头上。

可别心疼，不给不行啊。俗话说县官不如现管，不把这些芝麻绿豆大的小官儿给伺候舒服了，他们咧开嘴唇，上下牙轻轻一磕，这袋粮缺二斤，那袋浸了雨雪，就这些鸡毛蒜皮就能折腾的你活活跑细两条腿。

封霄云头一次收到这“损耗”时，还莫名其妙坚决不肯收，结果可把那位从琅琊城一路辛苦押送粮草来到大营的小吏给吓得不轻，差点没当场磕头求饶叫祖宗。

在这名小吏想来，不肯收“损耗”就是嫌弃损耗给的不足，就要找茬不让粮食入库，大军粮草如果不能按时到达入库，可就是延误军粮，到时候他不死也要脱层皮。

最后在那名小吏如捣蒜般的磕头中，封霄云不得不收下那份例行的油水“损耗”，才使得小吏破涕为笑，痛痛快快签字画押交割粮草。最后那名小吏临走前还对封霄云感激不尽，说他是难得的痛快人，也不多吃多要。

望着手里沉甸甸一小袋炎夏国银币，封霄云简直哭笑不得。自己秉公办理居然把人吓得磕头如捣蒜般求饶，不得已按照陈规陋矩拿了好处反被称为好人。

封霄云想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

有师父不请老人定的规矩在，封霄云思索一番干脆把把到手的钱财转手分给粮秣营一干老油子，自己分文没留。

这下可把粮秣营一帮老油子给乐坏了！这几天看这新来的有些憨头憨脑，生怕他坏了规矩砸了大家伙的饭碗，却没想到是个会来事儿，上道！

不得不说，粮秣营这帮老油子还是很讲道义，拿了封霄云的好处，纷纷把自己多年来搜刮油水的一点真正心得悄悄说给封霄云听。“来，大叔我告诉你个秘诀，可不能外传！听好咯，我就说一遍……”

封霄云皱着眉头听了满脑子如何雁过拔毛的绝技，转眼就给抛到脑后。

当晚，这帮粮秣营的老油子凑到一起，你拿出一份红烧肉，我拿出一份烧飞龙肉（这飞龙肉可不是神秘而强大的龙族，就是一种两脚在地上跑的小兽），那个拿出一份炒杂菽，钱粮官许富贵门路广，居然拿来一小壶御赐的美酒！

由于是第二次饮宴，这回大伙就放开的多，纷纷说起一些封霄云从未听过的消息。

这次酒席上一帮老兵油子说的最多的，却不是自己搜刮钱财的精细手段，而是那员极其厉害的白袍敌将。

据铁拐老李醉醺醺说，上一次大帅王心明差一点就能打一场大胜仗，围杀那白袍敌将，一战搬回全部劣势。可没想到最关键的时刻，那员白袍敌将不知从哪儿秘密调来两名灵铠斗士！

灵铠斗士是灵铠人族的高级战士，全身穿一套灵金制成的灵铠，这灵铠覆盖全身刀枪不破，而且对灵气防御力极强，并且能增强穿戴者的灵气。灵铠斗士借着灵铠之威，战力得到成倍增加极为强悍，在诸大陆间声名远扬。灵铠斗士本身战力并不突出，但得到灵铠加成之后战力就获得成倍增长，而且刀枪不入非常难以对付。一位身穿灵铠的斗士，对付普通兵卒以一敌百轻而易举。在灵铠斗士辉煌的传说中，以一敌万的战役也有记载。

灵铠斗士如此厉害却至今却没有统治诸大陆，只因灵铠斗士有一个很致命的弱点，那就是灵铠造价极其高昂，据说穷一城之力也就能做出一副灵铠。甚至像琅琊城这样稍微小一点的小城，连一名灵铠斗士的所需都供不起。

灵铠斗士最核心的机密并不是他们所修的秘术，而是灵铠制造手段。灵铠制造方式从来只是口口相传不留文字，遇到危急宁肯一脉断绝也绝不能外传出去。

因这些原因，灵铠斗士数量一直稀少。许多灵铠斗士一生积蓄也造不起一副灵铠，不得不代代继承师父的灵铠，师父死后将征战一生的灵铠传给徒弟，由徒弟穿着继续战斗。因而很多灵铠斗士名字里都有“二十三代”“六十六代”这类代表传承的数字。

由于第七大陆各国常年战乱不休，许多被灭国的灵铠斗士不愿投降，索性出走在诸大陆之间。因其强悍的战力非常受欢迎，经常被一些极其富有的地方豪强礼聘。看来这次宁王真是掏尽了家底，居然连佣金高达天价的灵铠斗士都暗中聘用至麾下。

那一战最关键时刻两名强大的灵铠斗士骤然加入战局，凭借其强悍战力直接就把大帅王心明左翼五千精锐冲乱，那员白袍敌将趁机里应外合，顺势破围而出。

此后凭借来援的两名战力强悍难挡的灵铠斗士，那员白袍敌将接连巧妙布局，连战连捷，硬生生将王心明大帅进军的势头给止住。

现如今两军对垒，朝廷平叛大军的气势明显被压制，已经很久没有主动发起过进攻，只是疲于抵挡那白袍敌将妙手连出绵绵不绝的攻势。

好在最近严冬到来，叛军也是血肉之躯，不得不在严冬笼罩下暂时蛰伏起来。

故此战局虽然对朝廷一方极为不利，但总算在恶劣天气的帮助下暂时稳住。封霄云至此才彻底弄清了战局拖延的原因。

现在谁都知道现在这种局面维持不了多久，一旦暴雪过后，叛军必将在白袍敌将率领下发起更凶猛的进攻。

到时候若是还不能取得胜势，大帅王心明恐怕将不得不率领大军后撤，凭借北面山地险要的地势死死守住，从战略进攻转为战略防守，先拖住叛军进攻的势头，然后拖延时间直到北面再调精锐前来对阵。

这些粮秣营的老油子，别看平时一个个从不上阵厮杀看着胆小怕死就知道死捞钱，然而此刻听他们口中详细无比地说着战事经过，封霄云断定他们始终还是心向疆场。

尤其是那位铁拐老李，平时奄头搭脑只知道喝酒的一个老好人，可一说起战事那是满面红光精神焕发，吐沫星子到处乱飞。封霄云有幸坐他对面，一场酒宴下来擦几十回脸。

通过这些老兵油子的口，封霄云终于认识到战局已经到了危急存亡的关键时刻，恐怕雪停之后的一战，就是决定是攻是守的最关键一战！

七十三章漫天雪满腔勇，旧梦凭谁圆

酒喝的差不多了，粮秣营一帮老油子酒足饭饱，牛皮也吹得差不多了，于是纷纷起身告辞。

不出意外，铁拐老李又故意借着那一点儿残酒，在众人取笑声中拖拖拉拉留到最后。

终于只剩下封霄云和自己两人，铁拐老李拖着那条瘸腿摇晃着站起身，右脸颊后方一道延伸至脖子的长长刀疤因为喝酒的缘故显得狰狞血红，一步一晃醉醺醺凑到封霄云近前，一举酒盅仰头干了，抹一把嘴角神神秘秘道：“小封，你做好准备。李老哥我瞅着这两天弄不好就要出战！”老李已经自来熟地自称是封霄云的李老哥。

“李老哥，你从何而知这作战之事？”封霄云问道。我一点消息都未曾得知，老李你整天净忙着饮酒捞钱，还能知道这事？

李铁拐重重一点头，语重心长道：“小封子，李老哥我看你是个年轻有本事的，何苦与我们这些窝囊废一样在这粮秣营终日混吃等死。男人大丈夫就该沙场上一口刀一捧血搏他娘一个封侯拜将，再娶上百十个奶白腚大的美娇娘。”

李铁拐说这话时，整个人仿佛都变成另一个模样，瞬间不再是那个终日饮酒厮混的粮秣营老油子，身上赫赫百战征伐杀之气猛散而出熊熊逼人。

封霄云只是笑笑，没答话。

场面一时有点冷。

李铁拐又道：“小封，李老哥我可不是跟你打哈哈，你得好好准备准备，头一战一定要打出名堂！以后才好入大帅的眼，步步高升！”

封霄云却道：“沙场上刀枪无眼，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丢了性命。大丈夫固当搏一个封侯拜将，可谁又曾记着那些倒在疆场上的尸骨，后方城里哭泣的妇人和父母。这满营的伤兵，又有谁照顾？”

“屁！”哪知老李一听这话当场红了眼珠子，猛就扒开自己前胸衣裳，露出里面干瘪消瘦的胸膛，一道纵贯他整个胸膛向上延伸到面颊后方向下看不到尾的巨大伤疤顿时映入封霄云眼中。

老李猛拍自己胸膛上巨大狰狞如蜈蚣般的伤疤，霍然起身手指空荡荡的帐篷，似乎在对着已经离开的粮秣营诸位大怒道：“你们一个个整天就知道吃得满嘴流油，死命下手捞钱，终日只想平安过日子，就像圈里养的肉畜一样，一辈子能有什么出息！大丈夫就当战死疆场一生才死而无憾！想当年我勇冠三军，这伤疤就是……”话说一半，老李头一仰彻底醉倒。

封霄云没叫醒他，老李胸膛上那道巨大的伤疤让他不由收起之前内心的轻视转而生出敬佩之意，“这位李老哥现在看着羸弱消瘦终日颓废厮混，只看他曾生受从头到胸如此严重之伤，现在还能有这股劲头，当年恐怕也是位顶天立地的汉子。”

这场宴席就此无终而终。

隔天封霄云表面上仍旧照常办事毫无变化，李铁拐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可没喝醉时的他就是焉焉的老好人一个，昨天那番冲天的豪言壮语是绝说不出口。

暗地里，封霄云却已开始准备，每日修习阴阳太旋更加勤奋。

总体来说封霄云在粮秣营的日子比较清闲，除了每隔十余天收接一批琅琊城来的粮草外，其他大部分时候都没事可干。封霄云也不到处走动，空闲时间就坐在自己帐中修习阴阳太旋。

粮秣营一众老油子平时都各忙各的谁也不顾谁，只有那位李铁拐是个例外。

他没事儿的时候总喜欢往封霄云帐子里凑，而且每次来必给封霄云带点军中难得的“美味”。这次带一挂腊肉，下次就是一个酱豵兽的肘子，每次都不重样，还都是上佳美味。

封霄云没啥别的可回礼，就将每次得来的油水额外多给老李一份。老李也从不假模假样客气，一概大方收下，然后与封霄云边吃边扯些闲话。

慢慢的，封霄云也听出几分味道。

老李在这粮秣营中厮混还真是屈才了，他对封霄云说的闲话，可不是哪个窑子里的婆姨丰润肥白，哪座城中的婆姨身子跟缎子一样光滑这类军中老兵口里常说的荤话。

老李对封霄云说的都是些沙场征战的事情，而且说得条理清晰，把每一战胜败因素都说得很详细。

平时老李是个木讷到三棍子都打不出一个屁来的老实人，整个粮秣营除了封霄云就属他捞的油水最少，大伙都嘲笑他嘴笨不会开口。

可一说起沙场征战，老李简直变了一个人，那是滔滔不绝十分精彩。要是再喝上两口小酒，老李简直能连说三天三夜。

在封霄云来之前，整个粮秣营没人喜欢听老李这套打打杀杀的啰嗦废话，嫌弃耽误自己时间捞钱吃喝，可是大伙又都对这个干干瘦瘦的老李很有几分敬畏，不敢对他如何。

这回遇上封霄云这个看着年轻有为的后辈，而且只要老李说他就听，绝不打断，每当唾沫星子快要喷干时主动倒一碗粗茶来解解渴。李铁拐可算是拉开了话匣子，几乎天天都要来找封霄云说上一两个小时。

偶尔有粮秣营的人从封霄云帐外走过，都会嘲笑一句：“小封子你别听老李胡吹，战场上说死就死，安安稳稳每天吃三顿饱饭比啥都强。”

封霄云面上微微一笑，脑海中却一闪而过那天老李喝醉了酒一时激动扒开胸膛露出的那道巨大狰狞的可怖伤疤。一个整天老实窝在粮秣营混日子的老李，怎么会有那么巨大一道伤疤，他的腿又怎么会瘸。

英雄伤残只剩下酒，唯有以醉度日解忧愁。

老李只说沙场征战的事儿，绝口不提自己的过往经历，封霄云也从来不问，只静静听着。

慢慢的，听得多了，封霄云这个对沙场征战一无所知的新兵蛋子，也终于有了那么一点儿模糊的意识，这都得感谢铁拐老李每天按时到来，天天不落的啰嗦。

这一天，老李依旧按时来到封霄云帐中，带来的吃食比往常更加丰盛，开口就道：“赶紧乘热吃。现在吃得饱饱的，等回头上了战场，两三天不吃也不饿！”

第二天，突然有传令兵来到封霄云帐前，传来大帅谕令。

封霄云随着传令兵匆匆而去，李铁拐拄着一副铁拐站在不远处默默注视着封霄云消失在拐角。

侦察兵经过连日密集侦察，终于发现叛军的一条后方运兵路线。在战局僵持且对己方不利的情况下，大帅王心明经过缜密思虑，决定出重兵突袭这条叛军运兵路线，力求打一个小胜仗，以此恢复己方士气为即将到来的大战做好准备。

这次出战封霄云被王心明亲自点兵，并且手把手将防备白袍敌将的重担交给他。

封霄云接到将令的那一刻，心中不由冒出一句：“李老哥简直真神了！居然如此准确猜到大帅的用兵之意！”

大帅王心明对封霄云极其看重，在出征前亲自将一副命军中工匠日夜不休按照封霄云身量改制的盔甲战袍送到封霄云手上。

“披此银犀亮金铠出战，本帅祝你得胜归来！”王心明紧握封霄云的手，郑重叮嘱。

封霄云已知这一战是关系将来决战胜负的至关重要一战，看着大帅王心明，同样郑重点头做下必胜保证。

出击的精锐奔狼骑兵队偃旗息鼓，人人口含一枚铜币，坐骑奔狼全部笼住狼嘴，静静消失在莽莽无边大雪覆盖的原野中。

封霄云骑一匹奔狼，跟着这队精锐奔狼骑兵中，一起杀向敌军后方。

急行两昼一夜之后，据先锋侦察兵回报，那条路就在前方二十里处！

根据事先得到的绝密军情，每隔三五日，这条路上就要经过一队从宁王叛军本营荣玄城来的新兵，赶往前方叛军大营支援。

看来那员白袍敌将一直在不断增兵，为一场大决战做准备。

一千一百一十八名精锐奔狼骑兵按照计划悄无声息在道路附近埋伏下来，静静等着叛军援兵经过。

熬过一个寒冷彻骨的夜晚，天色蒙蒙亮时，来不及咬一口冻硬的面饼，敌军援兵已经出现在不远处！

封霄云作为这次的主将之一，立即上前观察敌情。

那员白袍敌将果然精明，深知后援的重要，居然挑此时突然安排了两名灵铠斗士，专门随行护卫这些援兵。

这一情况彻底出乎炎夏朝一方意料，他们此次突袭为求隐秘，只选一千精锐奔狼骑兵。这些骑兵足够发起一场突袭战，可若是要额外对付两名灵铠斗士，恐怕就力有不逮。

负责指挥此战的将领名叫李孤城，是大帅王心明非常看重的一员骁勇善战的将领，他发现这一情况之后，立即将军中所有将官聚拢到一起，商议该如何应对。

指挥李孤城来之前明显得过大帅王心明授意，“此战许胜不许败，事关军心士气。若事不可为，宁肯后撤也不可冒险强行出击，一旦战败，我军士气将再难维持。”

李孤城此人也非常谨慎，将情况说明之后，就主张先后撤。

他并不是胆怯，两名突然出现的灵铠斗士确实不是他们这一千余奔狼骑兵能对付的了。

其他将官思索一番也纷纷点头表示赞成后撤，他们曾在战场上领教过灵铠斗士的厉害，对灵铠斗士那刀枪不入横扫一切的恐怖战力非常畏惧。刚才看到两名灵铠斗士出现，他们心中就已经萌生退意。

所有人中唯有封霄云是个愣头青，没有领教过灵铠斗士的厉害。

这些日子从李老哥那儿听来一肚子关于行军作战的故事，封霄云尝试着开口建议道：“我看这些叛军都是步卒，那两名灵铠斗士也无坐骑。我们皆是骑兵，完全可以凭借速度优势出其不意，一击就走迅速后撤，难道他们凭着两条腿还能追上咱们四条腿不成？”

“你不知那灵铠斗士的厉害！作战起来灵铠斗士奔跑速度比奔狼还要快一筹！”一名裨将道。

“那灵铠斗士只有两人，难不成还能拦得住我们这上千骑不成？”封霄云有些不服气道。

“真能！”只是这两个字谁也不愿意说出口，实在是太伤自家士气。

此时那名指挥李孤城突然想起大帅曾单独叮嘱过他，“若遇白袍敌将来袭，可使封霄云上前一战。”

“这小子既然能战那白袍敌将，想必对战两名灵铠斗士也不在话下。既然如此，不妨让他打头阵上去一试！若是成，我就趁机掩杀过去。若不成，再带兵后撤也来得及。”

想到这儿，指挥李孤城故意激将道：“你小小年纪口出狂言，待会儿冲锋可敢打头阵？那两名灵铠斗士就交由你对付，你敢不敢？！”

封霄云正二十露头年轻气盛，心无畏惧勇于挑战强者，岂有不敢之事？此时言语已是苍白唯有行动才是强者的表白，封霄云直接戴上头盔转身准备冲锋。

“好！就由你带头发起冲锋！”李孤城大喜道。

七十四章雪漫寒风铸战袍，宝刀未老人已暮

当封霄云转过身时，第一片雪恰从天空摇摇落地，风亦起。

如同即将扑向猎物的狮子般，封霄云全身肌肉紧绷，静静低伏在矮坡后，等待下方敌军进入伏击圈。

宁王叛军一方领头的将军抬头看一眼纷纷飘落的雪花，低声咒骂这鬼天气，扭头呵斥被强征的新兵们加快步伐前进。这样的鬼天气，这位偏将显然不愿在这荒郊野地多逗留，希望能够加快步伐在天黑之前赶到下一个城镇，到时候在镇上舒舒服服睡一觉，“最好能再找那个老板娘叙叙旧。”偏将嘴角露出不堪的糜笑，抬手一鞭狠抽旁边拉车的驮兽，催促着再次加快行军速度。

吱吱呀呀的车轱辘声中，这位偏将只觉自己离温暖的被窝和那个丰腴白皙的客栈老板娘越来越近。

“杀！”突兀一声杀声冲天而起，把这偏将从美梦中惊醒，他竭力向侧面转身想要看清来敌，清醒时却发现自己已经飞在半空之中。接着重重摔在地上头脑一阵发黑，以后的事情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封霄云如狂风般从矮坡急冲而下，卷起一路风雪漫漫，携带者暴风般强大难挡的威势，直接撞入叛军阵中。

叛军大多数都是最近强征的新兵，由于战事紧急根本没受过什么系统训练就被匆匆送往前方作战，首当其冲百余名新兵骤然遇袭，如同被暴风摧垮立即就要溃败。好在外围有一圈二百余名名负责押送这三千余新兵的老兵在，总算勉强维持住。

封霄云一路声势惊人如入无人之境势不可挡冲开所有阻拦，径直杀到那名在队伍前方压阵的灵铠斗士面前，朝着他狠狠撞去。

此刻封霄云体内阴阳太旋激荡不已，居然与那威力无穷绵绵在万里高空的黑云风暴隐隐有了几分俏似。举手投足间，漫天风雪皆被苍穹霸主黑云风暴所牵动，自发跟随封霄云一起行动，仿佛这漫天风雪都在为他助威。

封霄云一路急冲而下周身风雪环绕，身后如拽一白雪狂风大氅。

藉风雪助威，封霄云狠狠与一名灵铠斗士相撞在了一起。

漫天雪花被二人相撞所激发的灵气余波所激，以二人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飞射。

封霄云势不可挡的冲锋，居然被这名灵铠斗士硬生生挡了下来。

这名灵铠斗士也为此付出不小的代价，他视为珍宝代代相传的灵铠胸甲部位，被撞得向内凹陷一大块。

摸着自己微微有些痛感的脑袋，封霄云看一眼面前的灵铠斗士，不由赞一句：“好硬的铠甲！”

作为对手的这位灵铠斗士却被封霄给夸赞的郁闷不已，瞬间爆发出强大的斗气，猛抽出腰间长刀一刀斩下。

刀锋闪着内敛的寒光，此刀绝不一般！

封霄云仗着从小练拳身体灵敏无比，瞬间身形侧移躲过这凶猛一刀，然后趁其刀势未收猛向前窜小半步，如同灵活掠地飞行的矫燕，欺近至灵铠斗士近前，闪电般出手抓住其握刀的双手腕部。

“撒手！”封霄云全身力气在瞬间爆发，他居然想要凭借双手的力气，硬生生捏断这名灵铠斗士的双腕！

这绝不可能，灵铠斗士全身覆盖在厚重坚实的灵铠中，没有丝毫缝隙。即便是手腕这种薄弱的关节处，也有特殊防护。更何况灵铠斗士在灵铠加成下，一身灵气威力大增，专门用来防护的土灵气更是厚结难破。

察觉到封霄云的意图后，厚重灵铠内的这名灵铠斗士嘴角一翘，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

“吱~”刺耳的金属变形声传入灵铠斗士耳中，他惊觉手腕处的灵铠已被严重损坏，内里附着的灵符战纹居然已经失去作用！

“喝！”爆喝一声，灵铠斗士急忙不顾自己安全强行爆发出全身灵气，硬生生与封霄云分开。

再看这位灵铠斗士，他引以为傲的灵铠手腕部位已经沉底损坏扭曲变形，他简直不敢敢相信面前这个小子仅凭身躯的力量就能做到这一点。

“你难道是怪物不成？”

封霄云松开匆忙间遮挡住面门的双臂，对着这名灵铠斗士微微一笑，刹那间浑身再起无边风暴天威，引动漫天风雪追随，又攻了上去。

指挥李孤城看到封霄云如此勇猛，心下大喜：“弟兄们，随我冲！杀敌立功就在此时！”

“杀！”精锐奔狼狼骑掀起滔滔钢铁洪流，势不可挡冲了上去。

另一名灵铠斗士一直在叛军队伍的尾部压阵，觉察前方受到攻击，立即冲上来支援，打算好好给这些胆敢偷袭的敌军一点颜色看看，让他们知道灵铠斗士的威名绝非浪得。

当第二名灵铠斗士赶到前阵时，前阵已经完全被朝廷的奔狼骑兵冲溃。未经系统训练的这数千新兵根本挡不住精锐奔狼骑兵，一个冲锋就彻底溃败下来。

这名灵铠斗士连施辣手格毙三名逃兵，总算缓住新兵们溃逃的趋势。一些老兵看到灵铠斗士，纷纷向他涌来，打算在他身旁再组战阵抵御攻击。老兵们战斗经验丰富，知道这种情况下一味溃逃只会死得更惨，围绕强大的将领拼命抵抗反而有一线生机。

李孤城看作战目的已经达到，而溃散的叛军在一名灵铠斗士的指挥下已经重新结好阵势，就萌生退走之意。行军作战最忌贪功冒进，如今他已经斩敌数百击溃数千叛军而未损失一骑，这样的胜利足以回去夸耀，没必要再冒险发动进攻。

此时，两名灵铠斗士终于在乱军之中汇合，他二人立即联手带着一帮老兵快步发起反冲锋，意图反攻这一千余来袭的奔狼骑兵。

两名强大的灵铠斗士联手，杀溃这一千奔狼骑兵实是轻而易举。

李孤城好汉不吃眼前亏，见好就收高喊道：“弟兄们，撤！”

两名灵铠斗士吃这么大的亏岂肯善罢甘休，立即加速追了过来。灵铠斗士全力奔跑速度极快，不用多久就能追杀上来。

紧要关头，封霄云挺身而出：“你们先走，我来殿后！”

“好兄弟！哥哥我忘不了你这份义气！”李孤城高喊一声，带着麾下奔狼骑兵急速撤离战场。

风雪越来越急。

封霄云孤身一人挡住两名灵铠斗士前路，与他做伴的唯有天空的漫漫无边风雪。

大喝一声，封霄云非但不后退，反而挺身主动出击。

雪越下越大，渐渐没了视线。

李孤城带兵先行一步返回大营，刚一进营门就高声大喊：“大捷！大捷！”

大营内闻讯而动，一众兵卒纷纷面带微笑出来祝贺。

大帅王心明笑着亲自出来迎接，一眼没看到封霄云一起返回，却因不想破坏这提振士气的难得机会，忍着没有立即问起。

庆祝过后，整个大营所有兵卒都在为这场期待已久的胜利感到欢欣鼓舞。王心明听说封霄云孤身力战两名灵铠斗士为主力撤退殿后时，忍不住叹息一声：“可惜这么一位年轻勇将。”

每一名灵铠斗士战力都碾压同级别的帝阶强者，封霄云不过是战力与帝阶强者相近，他的真实实力王心明知道并不是帝阶。封霄云孤身陷于敌阵，力战两名灵铠斗士，恐怕……“哎，待战后本帅也只能想法为其争一个英灵牌位。”王心明叹口气心里暗想。

粮秣营，所有人也同样在为这场胜利感到欣喜。唯有铁拐老李注意到封霄云不曾随出袭的奔狼骑兵一起返回。

铁拐老李久在军中已经见惯生死，这么恶劣的天气未能随主力一起撤回，这意味着什么他心里很清楚。

拿一壶酒，两个盅。

铁拐老李颤抖着手斟满酒，“小封，虽然你不喝酒，可这一盅李老哥我也得敬你是条汉子！大丈夫战死沙场，总好于老死在娘们肚皮上。干！”

酒量惊人的铁拐老李，这次只喝了这一小盅就醉了。几十岁的老爷们，居然呜呜低声哭起来，哭了一阵铁拐老李把使用多年的心爱酒盅往地上一摔碎个稀巴烂，抬手狠抽自己一个嘴巴子：“你连小封都不如，终日就知道混吃等死，这么活着与畜生何异？”

第二天一早趁着天还不亮，铁拐老李偷偷一个人起身，从箱子底好一通翻腾，拿出一个长长的布包。

李铁拐就像摸城里最贵的娘们一样，仔仔细细从头到尾摸着手里这个布包，然后猛撤下布包，里面赫然是一把百战宝刀！

上面似乎还刻着字，李铁拐手挽一个刀花，字迹没能看清，挥手抽出寒光四射锋利如新的宝刀。

嘡啷一声，宝刀坠地。李铁拐怔怔望着自己因多年饮酒而颤抖不已的右手，再次忍不住掩面痛哭。

迟暮壮士心犹雄，惜哉残躯身先老。

此时天边已露出鱼肚白，大营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嚣！

李铁拐没理会这动静，佝偻着腰捡起宝刀，将宝刀抱在怀中。

外面的喧嚣声越来愈大，李铁拐仍然充耳不闻，似乎已经入梦，梦里有北面边关的铁马冰河。

天黑时，李铁拐终于从梦中惊醒，恋恋不舍地将怀中宝刀重新放入箱底藏好，拄着铁拐打算去弄点吃食。

“老李！赶紧的，小封回来了！他以一敌二居然格杀一名灵铠斗士，人头已经摆在大帅帐内，所有将官都已被叫去！”粮秣营营长许富贵兴高采烈道。

“哦。啊？！你说什么？老许你不是在说瞎话诓我？”李铁拐不敢置信。

“放你娘的屁，骗你这死瘸子有什么用！咱们粮秣营出了小封这么个无敌勇将，我高兴还来不及。我这就去弄些顶好的席面回来，待会儿好给小封庆功！”许富贵骂了一句，撇下李铁拐急步先走了。

封霄云回到粮秣营，一帮老油子全都围着他一起大笑不已，一个个那模样就像在看一个新娶的二八小媳妇。

封霄云单人力战两名灵铠斗士都没感到怕，这会儿却被一帮老油子笑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酒席宴上，铁拐老李当着封霄云的面连干三杯仰头醉倒。老李第二天仍旧拄着铁拐又来找封霄云扯闲话，继续吹他的沙场征战梦，手提三尺刀搏一个丈夫觅封侯。

粮秣营其他人见老李总拉着封霄云一扯就是一整天闲话，忍不住替封霄云叫屈：“老李，你就别整天做你那沙场封侯大梦咯。你瞅瞅你瘦干干的这样，真上了沙场，刀还没砍你身上，一阵风都能先把你刮倒。”

老李长伸着赤红的脖子，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封霄云倒是不嫌弃老李每天来叨扰，反正听老李漫无边际地胡吹那些沙场征战的故事，也不会影响自己暗中运转太旋阴阳太旋。

一老一小就这么天天凑在一起，边吃着老的带来的美味，边一个大声吹着，一个静静听着。

时间一晃，半个多月过后，王大帅似乎终于又想起了封霄云，派人将封霄云叫到自己跟前，命封霄云随自己出战！

原来又经过这半个多月的部署准备，大帅王心明觉察战机已经成熟，决意发起对临江府的总攻，只要能拿下这座荣玄城面前最后的堡垒，宁王的大本营就将彻底暴露在朝廷大军的眼前。

显然宁王一方也对此早有准备，那位全身白袍银甲面部兽甲遮脸的敌将最近也一直在临江府外布防，准备在此与朝廷大军决一胜负。

封霄云战力强悍，作为王心明在战场上遏制那位白袍敌将的奇兵，当然要随军同行。

七十五章寒风吹战鼓擂，这个世界谁怕谁

寒风萧瑟，一场大雪过后，满天乌云尽皆消失不见，天空晴朗熠熠万里无云。

朗朗苍穹之下，是一片无垠的皑皑雪原。

在厚实的积雪上，王心明元帅统领数万朝廷禁军主力以惊人的安静迅速摆开阵势，准备在这片雪原上与叛军决一雌雄。

迅速列阵完毕，数万禁军兵卒就如同一头沉默的巨兽，随时准备亮出锋利的爪牙撕碎挡在它面前的任何对手。

一头高近两米头戴狰狞护具的奔狼不安地张开巨大的狼吻，敏锐的兽类直觉告诉它，一个巨大的危险正在逼近。

如林的枪尖在地平线的另一边突然出现，接着就传来整齐的步伐声。宁王叛军新锐长枪营，率先出现。

根据间子冒死发回来的绝密军情，这个长枪营是那员白袍敌将亲自操练。此人不光统兵打仗智计百出所向难挡，练兵也同样厉害！这长枪营统共在白袍敌将手里操练不过半月，却如同脱胎换骨一般，成为叛军中战力数一数二的精锐步卒。

两军交战数次，这长枪营数次皆以少战多力挡朝廷近万奔狼骑兵冲击，让大帅王心明头痛不已，却也拿不出什么好办法对付。

此刻看到叛军又拿这支长枪营打头阵，大帅王心明不由眼皮一跳。

好在大概是时间仓促，这支训练出来的长枪营规模不大只有三千余。紧随其后的，是一位胯下骑着纯白异种狻猊兽，身穿一套玄银白光铠，面带狰狞兽首银面具，披玉白战袍的敌将。此将高坐狻猊异兽之上昂首挺胸威风赫赫，一出场风采就遍盖全场。

朝廷诸将却没被他这绝世的风姿所迷倒，他们深知此将一身本事绝不在其朗逸的外貌之下，甚至更有超出。

自从这员白袍敌将出现在叛军阵中，朝廷大军的攻势就接连受挫，战至今日朝廷所有大将皆在其手下遭受重挫。如今只远远见到白袍敌将，炎夏朝在场将军们心尖就止不住齐齐一阵颤抖。

敌将这副打扮，自然招眼非常，封霄云第一时间立即也注意到了他。

“你仔细看，那将便是叛军中极其厉害的白袍敌将。”王心明手指敌将，压低声音嘱咐身边封霄云一句。

在这员白袍敌将身后是叛军的步卒大部主力，而后近万奔狼骑兵在侧翼矮坡顶出现，居高临下狼视朝廷一方，随时准备凶狠扑下来厮杀。

叛军出现之后立即开始布阵，但从始至终最为重要的修者所组成的那个营，却一直没有出现。

单一修者在战场上若非帝阶很难有大作用，但宗阶大成至王阶的强者若是聚集起百人以上，那铺天盖地的四灵气秘术一起使出来，靠着大面积覆盖式攻击，就能对普通兵卒造成巨大杀伤，从而起到扭转战局的关键作用。帝阶强者由于身份尊贵，在军中都是自领一军的大将。

宁王这些年一直在筹备叛乱，暗中斥巨资收买大量宗阶王阶强者为他卖命。在与朝廷交战初期战事不利的情况下，全靠这些修者的力量，宁王叛军一方才不至于输的太惨。

自从那员白袍敌将出现之后，这些修者在他手下更得到巧妙灵活的运用，数次在关键时刻插入战场，成为扭转战局战胜朝廷大军的最后一块筹码。

故此王心明今日对叛军的修者营是格外提防一手，谁知这叛军白袍将领更加棋高一着，居然直接将修者营藏匿起来。

说起来这员白袍敌将也不知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整个炎夏朝从未听说何时诞生出一位如此年轻的名将。观这员敌将年龄不过二十多岁，如此年轻用兵却如此老辣真是世所罕见。

王心明在军中多年，早已见识过整个天下不知凡几的名将，凭借自己多年征战的经验，他将这些将领按照统兵作战能力高低分为五等。

第四等将领，熟读兵书却不知变通，到了战场上只知一味生搬硬套书中话语，所谓纸上谈兵。此等将领统兵尚可，但绝不能御敌作战，战则必败。

第三等将领，熟读兵书同样不知变通，但此类将领却很有自知之明。此等将只会结硬寨打呆仗，以不变应万变，虽然被动死板只擅防守，却也堪一用。

第二等将领，熟读兵书略知兵事无常变化，可惜却因之自视甚高。虽也可称良将，但极易因小胜轻敌冒进导致大败，用之需谨慎。

第一等将领，熟读兵书熟谙战事，对兵势运用变化之妙存乎一心，胜不骄败不馁，可谓百战良将也。

在第一等之上，还有一等称为天纵之才，此类将领数百年难得一见，虽常在书中见闻，现实却甚难相遇。此类将领不需读兵书，或只看一本兵书就能触类旁通，天生就深谙统兵作战之道。而且对这类天才将领来说，“胜败乃兵家常事”是无稽之谈，他们一生百战百胜从无败绩无人能挡所向披靡近乎无敌。此类将领唯一的对手，就是寿命。只有寿命才能阻止这类将领去连续不断取得胜利。

在敌军中那员年轻的白袍敌将出现之前，王心明一直以为书中所记述的年纪轻轻却百战百胜从无败绩的将领都是后世学者杜撰，根本是无稽之谈。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道最为无常，焉有百战百胜之理？他统兵多年，也从未见过这样的天才将领。

很显然，现在宁王叛军中这员白袍将领，就是王心明平生只见过一次的“天才将领”。在这位白袍敌将横空出世之后，王心明不得不将其评为一等上，甚至自愧弗如。

王心明自从领军以来，所经历大小仗没有三千也只多不少，然而面对这员白袍敌将，二人交手数次王心明却处处被其钳制极为被动。若不是宁王叛军战力堪忧，王心明此刻恐怕连相持的局面都维持不住。

“天纵之才，果然是天纵之才。”

炎夏朝数万大军的统帅王心明此时此刻一双虎目微眯，看着面前的叛军一言不发，身边诸将不知大帅在想些什么。

双方大军各自就位，战场上瞬间安静下来，数万人静得连呼吸声都被压到了最低，唯有寒风鼓动战旗喇喇作响。

咚咚咚……一通战鼓响。兵力劣势的叛军一方却率先发动攻击。

只见那员白袍敌将一催胯下白玉狻猊，缓缓走进两军之间的雪原来在朝廷数万禁军面前，高高扬起手中兵器，直指朝廷所有人。

千万年来炎夏朝国策以强者为尊，由此也形成一系列习俗。比如两军交战，双方军中的大将必要先在阵前搦战捉对厮杀一番。战胜一方往往因此士气大振，从而一举奠定胜局。战败一方经常被士气大胜一方大军乘胜掩杀，导致大败。

宁王叛军中那名白袍敌将显然很懂得利用这条炎夏朝特有的传统战场习俗，来弥补己方战力的不足，意图藉此在开战前为己方添一份士气，增一分胜算。故而军阵刚一摆开，他就迫不及待驱胯下白玉狻猊前来搦战。

手持神兵势披靡，喝问诸君敢战否？

王心明看着气焰嚣张的那员白袍敌将，再看一眼己方诸将诺诺不敢应战，不由再次心生感慨：“上天果厚此人乎？”

双方交战至今，王心明手下八名王阶大将都在这白袍敌将手下吃过亏，此刻谁也不敢再去接战。

大伙都是当将军的，此刻面对敌人搦战却不敢应战，心里自然感到窝火不已，却又都不敢再上前送死。那员白袍敌将战力强悍之极，甚至以一敌三仍战而胜之，至今有两位将军还在营里躺着生死不知，这会儿谁还敢接战？前不久大帅王心明为了战胜这员白袍敌将，连以三战一这种丢脸的方式都默许了，结果还是不能胜之。炎夏朝诸将现在对手这白袍敌将，是既无底气又无脸面，只能任其在阵前来回叫嚣高声搦战。

白袍敌将单人单骑威风凛凛立在阵前，身后护卫亲兵连连高声叫阵。朝廷大军一方明明兵力占优，数万人却无一人敢应战。

名帅大将莫自牢，千军万马避白袍。

其实王心明的心腹军队定北军中有数位帝阶强者皆可与之一战，可惜这次平叛陛下只允许他调用帝都临澜城的禁军，定北军高级将领一概不许轻动。

现如今几员帝阶强者大将皆不在场，禁军中又无帝阶强者，王心明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只因作为拱卫帝都临澜城的禁军，皇帝不允许禁军中有帝阶强者为将，临澜城内所有帝阶强者皆归皇家管辖专职拱卫帝都，不属军中。

守卫临澜城的帝阶强者在炎夏朝地位十分特殊，只有皇帝有权调用他们。而在某些特殊情况之下，甚至是皇帝也无权调动这些帝阶强者。其中一种情况，就是皇位更替之时，从老皇帝死的那一刻开始，一直到新皇登基大典结束，新皇坐稳皇位为止。这段时间内，临澜城帝阶强者不会听命于任何人，只会忠实执行守卫临澜城的职责防止外敌侵入。

之所以有这种奇怪的规定，是因为之前上万年时间内炎夏朝发生过很多次禁军大将帝阶强者参与皇室帝位传承的事件，导致每一次皇位传承结束之后，帝国所拥有的帝阶强者数量都大为减少，帝国实力被极大削弱。最危险的一次，新皇登基之后，北方蛮族联合妖兽异人族入侵，趁着炎夏朝缺少帝阶强者守卫，一路攻城拔寨直接糜烂万里杀到临澜城下，差一点就将临澜城攻破。

从那次差点国家破灭宗庙毁绝的事件以后，炎夏朝代代皇帝就开始有意识避免帝都守卫临澜城的帝阶强者们参与到皇位争夺中，着手将帝阶强者脱离禁军，单独归皇室统御，慢慢形成了今天这一规定。

总而言之炎夏朝万年国祚延绵至今，诸多为了国祚稳定的国策一起作用，导致了现在禁军面对这位白袍敌将的尴尬局面。

军中只有自己一个帝阶强者，在别无选择之下，王心明只得偷偷目示封霄云。

封霄云会意立即按照事先排练的话高声喊道：“大帅！待小将前去与他一战。”

不料没等大帅王心明按照事前安排的台词假装质疑封霄云，他身边一名目光阴狠，面上有一道巨大伤疤的将领立即开口喝问道：“汝是何人？”

封霄云实话实说道：“粮秣营一名督粮校尉。”

这位疤面将领当即大怒道：“莫非我军中无人乎，汝一小小督粮校尉也敢口出此等狂言！”

“快快退下，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小子。那敌将乃是帝阶强者，你一个小小督粮校尉岂是他的对手！”一名曾经败给那白袍敌将的大将同样也感到有些羞恼。

“堂堂数万禁军，居然派一末流督粮校尉前去搦战，若是传扬出去岂非让天下人讥笑我堂堂炎夏朝军中无大将！？不可，大帅万万不可让这小小校尉前去接战。”又一名大将用非常不满意地语气说道，不用问他也是那白袍敌将手下败将。

唯有李孤城曾亲眼见识过封霄云的战力，对他很有信心。尽管李孤城也曾败给那员白袍敌将，但为了大局着想，他还是仗义发言力挺封霄云出战：“诸位将军莫恼。我见这位督粮校尉面貌堂堂气质不凡，上得阵前想必那敌将也不知其底细。需知刀枪无眼，沙场乃是生死所在，吾观这位校尉如此信心十足主动求战，不似虚言无能之辈。”

“姓李的你这话什么意思？！莫非暗讽我等皆是无能之辈？！”众将齐齐大怒。

李孤城一不小心说错话，场面顿时更加糟糕。

王心明一抬手，制止诸将沸沸扬扬的议论声叫骂声，沉声道：“我身为主帅不可轻挫麾下锐气，封校尉汝既信心十足不妨上前一试。料敌将如何能知你是我军中一员校尉。此人乃是雍王大力推荐与本帅，想必其有过人之处，诸将不必多虑。”

禁军都是在临澜城外围皇帝跟前混日子的，听到未来皇位继承的大热门雍王也看好这小小督粮校尉特意推荐给大帅，随即就住口不再争辩。这些禁军将领行军作战的本事或许差着一筹，但久在皇城根下混日子，察言观色揣摩上峰话里深意的本事倒是滴水不漏。他们一听王大帅这话，立即就明白过来。

朝廷大军终于应战，旌旗挥动，战鼓雷雷，万人军中缓缓从中分开。

封霄云勉勉强强骑着奔狼兽出去迎战。他之前虽然骑过这种奔狼兽一次，但直到现在也并不很熟练。

一方率先搦战者，胯下骑着异兽白玉狻猊身披亮银白光铠器宇轩昂威风凛凛气势昂扬。一方被迫派一名督粮校尉应战，颤巍巍骑一匹普通奔狼兽感觉好像随时都要从上面掉下来。

双方尚未交战，高下已判。

诸将看封霄云这幅模样，纷纷扭头看一眼王心明大帅，脸上神情不言而喻。

王心明看着封霄云的模样，顿时心中一阵阵后悔，自己方才力排众议派他应战是否太过草率。

封霄云强忍颠簸抓牢缰绳来到敌军白袍小将面前，努力做出气势十足的派头，高喊道：“呔！那贼将休要猖狂，待某来与你一战。”说完，封霄云就忍不住在心里苦道：王大帅这都给我安排了些什么词儿，怎么跟唱戏的戏文一样。

王心明这也是无奈之举，他虽然久征沙场威名赫赫，可其实是一位沉默寡言的统帅，为人并不会说什么狠话。他也不需要说威风话来增强自己的气势。王心明征战多年一身百战杀伐之气早已精纯若实，随便往那儿一站就能震慑对手。

而此战为了使得完全是新兵模样的封霄云能在气势上相较那威风赫赫的白袍敌将不差太多，王心明不得不绞尽脑汁为封霄云想几句威风凛凛的话。最终挑来挑去，王心明选中了戏文里的词儿，毕竟论说话还是编戏的这帮人会说。

“呵呵……”对面那位披挂全副玄银甲袍，戴恶兽面具的敌将忍不住就是一阵轻笑，虽然带着凶悍吓人的面具，但依然难掩他举手投足间流出的那一身风流倜傥。

若不是亲眼见着，谁能相信在满是残刀断剑残肢血污的厮杀场上，两军阵前，还有这一位如此神采风流倜傥极具吸引力的人物。

封霄云凝神戒备，身体表面浮起一层土黄色护体土盾，随时准备开打。

不料此时，此时对面那位神采风俊的白袍敌将突然开口发话：“我见你似是不惯骑战，你胯下不过是一匹寻常奔狼，我胯下坐骑乃是异种狻猊。罢罢罢，今日我见你足堪当我的对手，也不占你便宜。你我二人步战一场，你看如何？”

封霄云完全没料到敌将居然会如此豁达，登时不知该如何回话，也辨不清此话真假，只听这声音倒是诚意十足不似作伪。

封霄云正犹疑不定之时，对面那员敌将却已径直跃下白玉狻猊，轻轻拍打示意坐骑先去一旁等候。

一愣神，随即封霄云赶紧从奔狼兽上下来，这可是他求之不得的好事，自然赶紧同意。

正在观战的大帅王心明看到这一幕，顿时眉头紧皱有些疑惑不解。

其他一干将领也不知为何那员白袍小将会对己方一名小小的督粮校尉如此客气。当初他们出战时，那员白袍小将可是毫不留情痛下杀手，若不是自己经验丰富逃的快，早已经像越骑将军赵林刚一样命丧在那狠辣的白袍敌将手中。

其实白袍敌将何尝不想利用坐骑优势将封霄云击败，但他就是不敢。别人不知道封霄云的底细，他作为师尊的大弟子，可是清清楚楚知道与师尊相斗不知多少年月的封霄云的师父是个什么样儿。

那位尊者向来行事不拘正邪而且绝不肯吃亏。明明有时候讲道理好似最明理的圣人，偏又有时候丝毫不讲道理简直比天魔头还天魔头。

那位尊者几百年来统共就收了这一个徒弟，若是事后让那位尊者知道自己仗着坐骑优势欺负他唯一的徒弟，自己恐怕绝没好果子吃。丢命倒不至于，估计会被往死里整的生不如死是很有可能。

毕竟那位尊者之前已经随手撕毁千万年来大家墨守成文的规矩，为了这个宝贝徒弟不顾颜面公然威胁一位帝阶强者（虽然不请老人当日极为秘密地降临一缕意念在临澜城，但此事在他那一级数寥寥几位强者中并不是秘密）。

此刻，不请老人内心偷偷狂呼独白：老夫我是冤枉的啊，家有悍妻偏袒徒弟，我能怎么办，我也只能照办啊……就此一回，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封霄云见对手如此大方客气，于是动手前也十分客气地一伸手：“请！”

七十六章震惊，众目睽睽下帝阶强者像街头无赖般殴斗

封霄云话音刚落。

白袍敌将已化作一道匹练白瀑向他急袭而来！此人居然已将水灵气修至凌微随形的境界，不需动作整个人在瞬间就能完全化为水灵气，直接发起如巨浪般汹涌的攻击。这一招秘术若是将水灵气量修到极致，成为坤阶强者之后甚至能以一人之力掀起足够覆灭一城的滔天灭世洪水。

白袍敌将这一招秘术的源起来自地水风火四灵气因缘聚合化为人体，人体自然也能再逆转为原始的四灵气本来面目。

修者境界随着逐渐提高，对四大灵气的运用和体悟也越发顺心自如。据说当帝阶修至最顶，突破帝阶进入坤阶前的一刹那间，修者就会感知到四大灵气化为肉身的本源真意，从而领悟到随心所欲将自身逆转化为四大灵气的方式。

尽管帝阶冲击坤阶成功者不过寥寥十万分之一，而且一旦失败极易引起四大灵气反噬，但这一霎那的领悟对于修者来说极其宝贵。

凭借这一刹那的真实感悟，修者会受到极大裨益，从此对四灵气的运用就进入一个完全不同的境界，战力也随之大幅上涨。

世上修者将这一瞬间所领悟的奥秘称为：“凌微随形”，意为觉察到四大灵气微细奥妙的变化，从而能够随意将身躯化为四灵气形态。

很显然，这名白袍敌将已经尝试过冲击坤阶，体悟到了凌微随形的奥秘，故而才能在瞬间全身化为水灵气。

此时观战的禁军诸将万万没想到，这白袍敌将的真实境界居然如此高深，而且初一交手就合身化为一道白瀑直扑封霄云，居然想要一击制胜。

此时此刻，在阵前观战的炎夏朝军中诸将一个个心中庆幸不已，“幸亏我上前与他交战时，他不曾使出这等手段。”

大帅王心明也同样有些发愣，因为就连他也尚未能达到这一层境界。因为位高权重，王心明多年来从未冒险冲击过坤阶。

现在观战的禁军诸将开始为阵前那名小小督粮校尉感到不幸，年纪轻轻马上就要横死沙场。

“可惜了，一个不错的年轻人。”

“此次看来这个督粮校尉凶多吉少，那白袍敌将为求速胜直接用出全力，谅他区区一名小小校尉如何能抵挡如此强大的帝阶强者。老陈，你说这个校尉能撑多久？”

“我看他撑不了多久，最多再有一支烟的工夫，就得身死。”旁边禁军将领陈富功极为肯定地说道。

一时间诸将纷纷认定封霄云必死无疑，都向王大帅投来不善的眼神。禁军诸将都来自临澜城各大勋贵世家，平日那是在皇城根下混日子的，素来自诩天子亲军傲得很，很看不上九边这些战功赫赫却粗鲁低劣的边军。这次南下平叛，陛下用边军大帅王心明统领禁军，禁军中很有些将领不大服气。

这时逮住机会，禁军诸将看向王心明的眼神就变得很不客气，“大帅，您不听我等良言，力排众议让那小校尉上阵，结果……呵呵。”

王心明统军多年经验丰富，立即察觉诸将神情不对，知道军心已经动摇。但他却仍牢牢稳坐鹿蜀之上岿然不动，而且面上神情仍表现出十足的信心，仿佛胜券在握一般。身为主帅，有时为了军心稳定，就是明知道局势不妙，也得拼命保持镇定。若主帅一旦动摇，那么大军只有惨败一个下场。

果然，诸将看大帅这番模样，心中顿生犹疑，皆以为王心明还有后手。

“毕竟是天字号头一位大将，行军作战怎么可能不留余地，我等应该是多虑了。”

“看来这个小校尉不过是个替死鬼，专为试探那白袍地将。莫非待会儿大帅要亲自动手？”

其实王心明哪有什么后手，他眼下就封霄云一将可用。面上镇定，其实心中早已开始飞速思索待会儿该怎么才能稳住阵型，才能不被士气大振的宁王叛军趁势一击冲乱。

此时，两军阵前。

在众人眼中，封霄云面对如此威力强劲的一击只来得及简单抬起双臂护住胸腹要害，做出低头缩腰的防守姿势，然后就被狂野白瀑迎头击中，随即就淹没在滔滔洪流之中。

“这简直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防守动作，封校尉你的灵气呢？为何不见你周身灵气波动与之相抗？这种如同寻常百姓抱头挨打的动作，如何能够抵御如此强大的一击，你莫非是吓傻了不成？”包括王心明在内，炎夏朝所有将领心中齐齐高喊。

“死也死得像个爷们！小子！”

“真他妈窝囊！”

禁军诸将恨恨道。

砰！一声巨响，封霄云只觉自己仿佛被一股巨浪迎头猛撞，一阵巨大的眩晕感瞬间就传遍全身。自己被巨力击打得身形不稳，连退五六步才才勉强重新站住。

一击过后，白袍敌将重新在席卷大地的洪流中现身，一身亮银铠滴水不沾，潇洒非常。只是细看下去，他的动作似乎有些不自然。

“咦？”那白袍敌将突然惊疑一声，赫然发现自己全力一击居然未能击杀对手，甚至连丝毫都未曾伤到封霄云，“莫非那位尊者赐给这小子什么强大的护体宝物不成？”

滚滚洪流消失，封霄云只是略显狼狈地站在那里，看着并未受伤的样子。

大帅王心明身边的将军们纷纷不敢相信地瞪大双眼，一眨不眨盯着封霄云，试图找出这个小小的督粮校尉能简简单单就抵挡如此强劲一招的原因。

“就这么简单就挡住了？”

“刚才发生了什么？”

“怎么回事？”

“他凭什么？”

刚才还以为封霄云必死无疑的禁军诸将，这下全愣住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完全不理解刚才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

王心明同样也不知道封霄云为何能挡住这一击而毫发无伤，不过他些忐忑的心也终于放下，“果然是本帅看中的青年俊彦帝阶强者，封校尉本领高强能轻易挡住这招。传令，擂鼓助威！”王心明抓住机会，重新稳住已经动摇的诸将心神。

就在刚才被击中的一瞬间，封霄云体内阴阳太旋察觉到危险直接自行加速，将白袍敌将攻来的水灵气吞噬大半，瞬间化解掉那一招绝大部分威力。封霄云凭借自己强悍的身躯，硬受剩余一小半冲击力，仅仅有些头晕而已。

封霄云刚一稳住身形，趁着对手惊异的空当，立即强行发起反攻。他知道对手实力强劲，对四灵秘术的运用之强是自己平生仅见，自己必须抓住机会抢先出手才能有胜算。

拳脚如风，封霄云使出自己从小勤练的拳法，猛攻面前白袍敌将。

这一套拳法封霄云天天坚持苦练十余年下来，终于在无意当中契合“一拳通”境界。平时练时看着一拳一脚有板有眼章法清晰，实战起来却随心所欲变化莫测，完全是寻着白袍敌将的错漏出招攻击，灵活巧妙迅猛刁钻。

白袍敌将显然也有修习战体术，并且看得出来也相当精熟。但他一生还从未遇到过封霄云这样的对手，进攻居然毫无灵气波动，纯粹如野兽般仅靠着躯体力量发动攻击。

这种攻击方式看着粗野低劣，偏偏封霄云一拳一脚角度刁钻而且速度奇快无比，白袍敌将稍有不及就已被其狠狠打中急拳，好在避开了要害。

封霄云一拳一脚看着毫无灵气波动，就像个战体术尚未练成还不能自如配合灵气展开攻击的半吊子战体术修者，可实际滋味如何，只有挨打的白袍敌将最知道。

“他怎么力气这么大？每打中我一拳，我都感觉好似被洪荒凶兽撞上一般。即便格挡住，手臂也阵阵发麻。甚至护体灵气几乎都要被他震散！他这是什么战体术，怎么我从未听过？！即便是重视身体力量的蛮荒族战体术修者，恐怕也没有他这般力气！”白袍敌将连连出错被封霄云击中数拳，心中顿时大骇。

这套从小习练不辍的无名拳法，封霄云自己都说不出名堂，不周世界更是无人见过，连他师父不请老人也看不出来历。在场诸将当然看不出来。在他们眼中，这种以拳脚与人相博，周身毫无灵气波动的方式，就是街头混混无赖打架常用的方式。

“啊？！”王心明和身边诸将都有点发蒙。他们眼看着封霄云进攻起来就像街头泼皮混混打白烂仗一般毫无章法，姿势难看之极，甚至不如军中普通兵卒御敌拼杀时的姿势好看。

再一次，诸将纷纷掉头看着王心明，用眼神向大帅询问这是怎么回事，“这小子是哪儿来的奇葩？他这是什么战体术？为何那员战力极强的白袍敌将遇上他这种泼皮式打法，居然看着毫无还手之力？”

大帅王心明此刻也被封霄云给弄个措手不及。当时雍王送来八百里急报说这封霄云别看表面上威势不显，实则灵气内敛，是一名实打实的帝阶强者，雍王在信中说亲眼见其力毙一名王阶大成强者，此事断然无法作假。

王心明当然是是见过不少帝阶强者的，看过密信之后心里想当然也先入为主把封霄云想象成一般帝阶修者那样。

后来王心明初见封霄云时，见他年纪轻轻却真的灵气内敛（一眼看过去就是个一般宗境修者），当时心中还暗自高兴，认为封霄云不是初进帝阶的修者，已经在帝阶磨练的纯熟，方能够收敛一身灵气。

为将此事保密，打那嚣张的白袍敌将一个措手不及提振己方士气，直到刚才封霄云与敌将交手之后，王心明才信心十足对诸将道明实情，说出封霄云是帝阶强者之事。

禁军诸将之前看到封霄云硬撼那白袍敌将一击而毫发无伤，原本也都信了这个督粮校尉是一名帝阶强者。

然后下一刻，他们就目瞪口呆看着自己心目中“高大上伟光正”的帝阶强者以街头泼皮斗殴的方式，冲上去与敌将搏斗，不，看着更像是街头殴斗，毫无帝阶强者出手间的风范与赫赫威势。

“这是什么战体术？怎么用出来如此难看？既不是御使灵气之术，也不像是战体术，这究竟是什么？”诸将心中疑惑丛生，他们当然不敢怀疑帝阶强者的秘术，只好强行意会成这是封霄云的独门战体术。

大帅王心明此刻心里真是有一股说不出的苦涩滋味，“莫非本帅真的年纪大了？现在年青一代的强者，对秘术修习都是如此自由散漫？居然练得如此混乱。”

“李青牛，你就是这么教我的霄云乖徒儿的？！”山海村，正关注着徒弟封霄云第一次对战一位真正强者的师娘封绮萝，同样非常不满。

不请老人赶紧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小心翼翼道：“萝萝，封霄云这小子有些特殊，无法学习为夫那些本事。对此为夫也是无可奈何，只好将其身体练得强壮点儿，遇到强敌起码抗揍些。”

替宝贝徒儿封霄云感到丢人的师娘对这个解释非常不满意，娇斥道：“老娘不信！你李青牛手段通天，居然一样也不能传给霄云徒儿？！”

不请老人面对毫不讲理一味袒护徒弟的师娘，只好在旁边继续伏低做小，轻声软语讨饶。

小囡囡年纪小，还看不懂这些，只在旁边努力把小手拍的通红，给她的霄云哥哥加油。

不请老人从未教过封霄云什么正经对战功法，所以时至今日御敌对战封霄云仍旧下意识使出自己从小至今勤练不辍的那套无名拳法对敌。但这也不能怪不请老人，封霄云无法修习四灵气秘术，也就无法修习四灵气战体术，不请老人纵然本领再高，也是无计可施。

战场上。

大帅王心明和诸将虽然看不懂封霄云的秘术来路，但那员白袍小将被封霄云一拳一脚笼罩之下打得苦不堪言，如此明显的战局他们还是能看出来的。

封霄云的拳脚看着杂乱无章，攻击却起来灵活多变，忽左忽右忽前忽后毫无痕迹可寻，腰膀晃动晃乱人眼，出手刁钻冷峻。白袍敌将稍不留神就要被封霄云瞬间贴身欺近，然后挨一顿狂捶乱打。

在白袍敌将眼中，封霄云明明身形并不十分健壮，只是身高略高过常人一头，可等他招架住封霄云第一拳时，才知道自己错的多么离谱。这小子一身怪力惊人！一拳一脚打来，让白袍敌将觉着自己简直是在与一头力大无穷的洪荒凶兽近身搏杀。

猝不及防连吃几拳，白袍敌将感到自己体内脏腑居然已经被震伤！他不得不集中精力全力防守，以等待机会。

以他足以自负的一身本事，硬是被看着乱拳乱脚如泼皮斗殴般的封霄云给压着揍，白袍敌将心里感觉说不出的窝囊。

封霄云拳脚灵活刁钻，攻了几招之后终于找到一丝致胜机会，一拳震得白袍敌将防御大开，双手趁机猛攻白袍敌将双目。

白袍敌将急忙举臂招架在眼前，左右闪躲头颅，狼狈躲过这一招。

封霄云趁机飞起一脚，猛踹他下三路！

“好歹毒的手段！”白袍敌将惊呼一声，瞬间原地直接蹦起，堪堪躲过这阴险一击。

封霄云并不知道这一招的歹毒之处，他只是下意识顺脚用了出来。

白袍敌将这一跃虽然避开这一脚，可身子也瞬间腾在空中，不似在地上那样能够灵活闪躲。

封霄云趁机攻势绵绵不绝接济上来，抓住机会猛一拳直捣白袍敌将左肋。此时白袍小将身已悬空无处借力变换方向，双手仍在护住头部未来得及收回，仓促跃起一瞬间，也惊得忘了运转风灵气。

一拳被封霄云结结实实打在肋下！

砰一声！连败炎夏朝十数员大将，近乎不败的白袍敌将被打得凌空倒飞出去，一口鲜血从嘴角飞溅而出！他肺部突遭如此猛击，险些闭过气去。若不是因他曾苦练过战体术身躯强悍，这一拳就能要他半条命。

两军阵前，众目睽睽之下，那一抹殷红鲜血格外刺目。

封霄云这蕴含强大力道的一拳，已经将白袍敌将体内脏腑击伤。

双方交战至今，这是白袍敌将首次受伤！

这时，白袍敌将终于回想起来，那名押送新兵的灵铠斗士狼狈逃回大营之后，为何嘴里一直喃喃着：“怪物！怪物！”这封霄云，可不就是一头怪物，居然仅凭身躯力量，就能将我击伤，“不愧是那位尊者的徒弟，真乃吾之劲敌。”

“打得好！”山海村内，封绮萝拍手欢呼。小囡囡美得在屋里跑了一个圈儿，然后一头扎进阿母封绮萝怀中，欢快地笑成一团。

不请老人赶紧腆着脸上来邀功，“嘻嘻，萝萝。这都是为夫教的好，你是不是该有点奖励？今晚就做为夫最喜欢吃的那道菜可好？”

封绮萝成熟妩媚的面颊瞬间泛起红晕，白了李青牛一眼没说话，算是默认了。老夫老妻之间，自然有些默契不必言明。

“什么？！”王心明和身边诸将齐齐瞪大眼睛好像不敢相信刚才自己亲眼所看到的。

曾经连挫己方数员大将，差点逼得大帅王心明亲自出手的白袍敌将，就被这种好似街头泼皮无赖殴斗的烂招给打得吐血倒飞出去？

“天理何在？！难道我们这么些年苦练灵气秘术，还不如去街头与泼皮无赖殴斗几个月来的厉害？！”禁军诸将心中那叫一个不服气，却又不得不服气。

好在王心明反应及时，这是战场只论输赢不论手段，管他赢得好不好看，总之连月来可算是扳回一成，吐了一口恶气！“擂鼓助威！儿郎们呐喊起来！封校尉威武！”

咚咚咚鼓声响起。

“威武！”

粮秣营中，“老李！老李，别睡了，醒醒！”

“啊？何事？”

“小封子正在前头沙场与那员极为厉害的白袍敌将拼杀。走，咱们一块儿去看看！小封子可是咱粮粮秣营出去的，怎么说咱们老哥几个也得给他助助威！”钱粮押司周老三因为说的太急，舌头都有些打卷。

“啥？！”老李一听这话，惺忪的一双老眼猛然瞪大顿时想起自己昨晚一不小心喝多了忘了这件要事！猛从床上站起，李铁拐干瘪老朽的身躯这一瞬间居然散发出种百战余生的杀伐气势。拄上铁拐，老李以比谁都快的速度来到营边，望向战场中间。

粮秣营其他几个终日混吃等死的老油子早就偷偷来到大营靠近战场一侧，一个个踩着凳子站高了伸长脖子往战场中间使劲儿瞅着。

老李来的正好，刚好看到封霄云一拳击败敌将。

“在那儿呢！”

“那白袍敌将被打的嘴角淌血了！”

“小封子真是好样的，我看他平时不哼不哈，准就知道他不一般！”

“打得好！真给咱粮秣营长脸！我看回头那些战兵还敢不敢在我面前装大爷！”

平时天天在封霄云面前滔滔不绝大说疆场厮杀如何如何的铁拐老李，此刻双手紧紧攥住营地围栏，双目紧盯战场中正厮杀的两人，反而一句话也没有了。

“老李，你整天跟小封子说那些沙场搏功名的事情。这下好好看看，小封子在前头已经击败敌将。那员白袍敌将我曾在营中听过，极是厉害，咱们几位将军都曾在那白袍敌将手里吃过大亏，可这回却被小封子打的吐出一口血。”粮秣营营帐许富贵高兴地说道。

“我看小封这小子真挺有两下子，那白袍敌将被他打一拳就得嘴角淌血。”

“封校尉这仗要是赢了，咱粮秣营岂不是从此以后都能抬头挺胸？！”突然一个老油子说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老张你说的有道理！那帮子糙兵一个个穷的底掉，偏偏就看不起咱们。这回封校尉要是赢了，那帮糙兵再敢对我甩脸子，我非得挺直脊梁瞪回去不可！”

在这帮老油子口中，此刻对封霄云的称呼也渐渐郑重起来，从小封子变成了封校尉。

两军阵前，封霄云还是头次经历这种对战，他根本不知道这背后军中突然响起的鼓声和呐喊声是什么意思，忍不住就扭回头看了一眼。

白袍敌将眼见近身搏杀自己有些吃亏，当机立断趁这一瞬间机会，立即运起风灵气在半空中直接飞身后退，与封霄云拉开五十余步才重新定住身形。

自家主将这一退，他身后的宁王叛军也不得不跟着将阵势后退，大军气势随之一馁。

一瞬间，叛军顿现不稳，王心明身边诸将都是久经战事的，立即跃跃欲试大声请战。

王心明却出人意料地轻轻挥手示意诸将稳住，再耐心等待一段。现在，王心明对封霄云击败那白袍敌将把握十足，自然要继续等下去，等着自家士气因为获胜到达顶点时，再发动进攻。

封霄云一扭回头，看到白袍敌将与自己拉开距离，奇怪道：“怎么跑了？”

“喂，咱俩还接着打么？”封霄云喊出一声特实在的问话。

白袍小将本待张口回话，结果话到嘴边又觉着就这么答话显得自己气弱，紧咬银牙猛一挥手，算作对封霄云的答复。

封霄云登时就是一惊，头也不抬身形晃动立即向左边猛一闪身。

唰！一扇巨大的冰刀在下一刻当空劈下，正劈在封霄云之前所在的位置。

幸亏封霄云曾有过对付这类秘术的经验，不然受这突袭一击非得被重伤不可。

封霄云开始不断腾挪闪转，躲避来自白袍敌将的秘术攻击。先是不断有巨大冰刀当头劈下，接着在封霄云将要经过的前方就开始出现石墙。封霄云躲避不及，干脆猛撞上去，凭借身体强壮无比直接将石墙撞得粉碎。

白袍敌将不停瞬发这些高级的四灵气秘术，地水风火随心所欲地变换，显得游刃有余。由此也可看出他的实力之高。

封霄云一边躲避，一边努力试图向着敌将逼近。他不会这类秘术，仅有的那点小手段显然对这白袍敌将根本不可能有效果。

然而已经在刚才近身搏斗中吃亏的白袍敌将绝不肯再轻易让封霄云近身，时刻运转风灵气加速移动牢牢保持着与封霄云的距离优势。

场中局面瞬间逆转，封霄云从优势瞬间转为只能被动挨打，毫无还手之力！刚才那看似威猛的一拳，居然丝毫没能影响白袍敌将的战力！

禁军阵中看到这一情况，助威的鼓声渐渐稀了，威武呐喊声也慢慢停了。

大帅王心明刚刚松开的眉头，又紧皱了起来。

山海村，封绮萝急得高喊：“李青牛，霄云徒儿形势不妙，你赶紧想想办法！你去哪？！”小囡囡咋旁边紧张地攥着两个小拳头，小脸紧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此刻不请老人脸上刚才对爱妻那宠溺的嬉笑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严肃，“为夫有急事！”

也没说什么事，不请老人身形在下一刻就凭空从房内消失，瞬间出现在茫茫虚空之中。

不请老人单手背在身后，一袭长衫在虚空中无风自舞，凌然孤立。他的身后，就是整个不周世界。

数万里外，无尽浩瀚虚空当中，一个巨大的蜂窝状赤红陨石正向着不周世界急速撞来！

“天王别来无恙呼？”不请老人运转秘术，似乎在隔着浩瀚虚空直接与这赤红诡异的陨石对话。

“怎么不见其他四个，就凭你一个拦得住本尊？”这赤红诡异的陨石内，居然传出一阵人言！

“能不能行还要试过才知，我居然不知天王行事也会如此鬼祟，居然妄图藏在这血晶陨石中躲过我等觉知，强行直接降临在不周世界。”不请老人语带嘲讽道。

“少说废话！”这巨大的赤红陨石飞出一道强光直击不请老人。

不请老人冷哼一声，身形瞬间消失不见。

虚空中响起常人耳朵根本听不到的密集爆裂声，那是至强者交手余波破碎空间的声音！声响过后浩瀚的虚空开始出现如碎花般绚丽的空间裂痕。这些空间裂痕迷离的模样之下，却带着恐怖的杀伤能力，许多星辰稍一接近，瞬间就被碾成齑粉。

不周世界，依旧在安静运转着。

战场上，两人依然在激烈拼杀。

七十七章龙虎相搏

战场上两军阵前，有为数不多的明眼人已经看出局势对封霄云非常不利。

刚刚舒缓下去的皱纹又重新爬上王心明大帅眉间。

旁边禁军诸将慢慢也看出形势不妙，不禁都为封霄云暗捏一把汗。封霄云刚才那一拳，让他们看到了久违的胜利希望，屡屡在这白袍敌将手下受挫的禁军将领们，此刻非常希望封霄云能够获胜，因此不由自主都支持起封霄云来。

“封校尉使劲儿啊！揍这个白兔子！”

“对！再踹他一脚。”

不知不觉，禁军诸将开始把泼皮街头打烂仗的招式喊了出来。他们虽然喊得起劲儿，可声音中也都透出一股急躁，显然看出封霄云情况不妙。

粮秣营一帮在后面偷偷踩着凳子观战的老油子们，倒是看不出战局已经不妙，他们就能看出是封霄云在追着那白袍地将满场跑，白袍地将被撵得不停兜圈子。

“封校尉！再加把劲儿追上那敌将，将他生擒！”

“对，祁老哥说的对！”

“撵上他，封校尉使劲儿啊！”

粮秣营一干老油子你一言我一语，那是群情激奋斗志昂扬，仿佛此刻若是换成他们在场上与那白袍敌将对战，早已那白袍敌将当场生擒活捉。毕竟动嘴永远比动手来的轻松。

这帮粮秣营看热闹的老油子们，是体会不到封霄云此时的艰难。

唯有铁拐老李与众不同，他闭着嘴一言不发眼神中透着着急，攥住铁拐的手不觉已大力捏的骨节发白。

山海村，随着一阵灵气波动不请老人再次回到屋内。

他自以为掩饰的很好，却根本瞒不过早已彼此相熟多年的枕边人。

“你受伤了？”封绮萝立即关切的凑到他身前问道。封绮萝深知李青牛本领通天，寻常来去根本不会引起一丝毫灵气波动，可刚才自己明显察觉到一丝灵气波动，那并不是自己本领有了提高，必然是李青牛受伤了甚至伤得很重，再难维持住那么高的境界，这才惊扰灵气波动！

小囡囡虽然害怕但还是乖巧地打开阿母的药柜，踮着脚伸长两个细嫩的小胳臂，将阿母的大药箱取了下来，使劲儿用两手拎到阿母跟前。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看着阿母，一句话也没说。

封绮萝怜爱地摸一把小囡囡的嫩脸，示意她先去外面玩一会儿。

待小囡囡一走，不请老人再也忍不住，张嘴吐出胸中一口黑血。

“伤得这么重！”封绮萝凤眸睁大，语调中充满深深的关切。

“嘶~不碍事，这点伤还伤不到为夫根本。为夫近来又学了点本事，刚好能制住他，他回去之后也必然不比为夫好受。”不请老人身受重伤仍不忘在爱妻面前充硬气。

封绮萝没理会李青牛，也没问是谁把他伤得如此之重，轻舞纤纤玉指接连发出几道柔和滋养的水灵气，开始给他检查伤势。

“嗯~”不请老人发出一声舒爽的沉吟，闭目静静养伤。

此时在战场上，不请老人的徒弟封霄云同样也不好受。

封霄云不停发力猛追那白袍敌将却始终无法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他随时还要小心躲过急袭而来熊熊燃烧着的石块，渐渐越打越困顿。

白袍敌将不愧是帝阶强者，精通四灵气功法。他一边运使风灵气加持自己飞速移动令封霄云难以近身，一边不停发出地水火三系灵气秘术远距离猛攻封霄云，甚至将两种灵气秘术联合使用，使其威力倍增。

封霄云渐渐陷入只有被动挨打根本无法反击的恶劣局面，看得禁军诸将是一阵阵心急可也毫无办法。反观宁王叛军一方，又重新聒噪兴奋起来，高声呐喊着给自家主将加油。

看着封霄云被自己打得狼狈闪躲又始终无法追上自己，白袍敌将心中终于出了一口恶气，一扫之前被一拳打伤的阴霾。说实话刚才那一拳是他近百年来与敌交手头次受伤，还是被封霄云用这种极其低劣的泼皮殴斗的方式打中一记老拳，这羞辱对他来说不啻于当众狠狠一巴掌扇在脸上。恼怒之下，白袍敌将决定今天要十倍奉还封霄云。

封霄云此刻虽然无力还击，但也并不是全无办法。封霄云在努力闪躲的同时，也一直在暗中观察敌将的一举一动，努力试图找到那一线机会，自己唯一的机会。封霄云一直在苦苦等待那几乎不可能存在的机会，随时准备抓住机会用他学来的那个小花招给这白袍敌将一个惊喜。

只可惜，白袍敌将一直凌空三尺掠飞从未落地。

白袍敌将终于又恢复之前的潇洒从容，一边迅捷地兜着圈子与封霄云保持好距离不令其近身，一边挥手不停向封霄云攻去。此人精通几乎所有低级秘术，先是冰刀，接着就有近乎透明的冰墙火墙凭空出现，地火两种灵气一起运用砸过来的火石，从空中掉落的尖锐石锥，从地上突然升起的一堵石墙。他绝不肯多耗灵气，只用这些瞬发的低级秘术攻击封霄云。

这些看似简单的初级功法，却着实给封霄云制造了不小的麻烦，迫使他不停地闪转腾挪，始终无法全力追赶。

其实两人打到此时，封霄云也已经察觉出自己不可能取胜。对面这个白袍敌将到目前为止还一直没有使出威力更大的招式，只发些让自己狼狈不堪的简单秘术。敌将这种攻击方式似乎更像某种试探，在试探自己的底细。

嘴角咧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封霄云心道：“我一点灵气秘术不会，反倒不怕他试探。”

对战至此时，敌将还能游刃有余地试探自己，封霄云很清楚敌将必然还有更厉害的秘术捏在手中，只等试探出自己的底细之后，就要对自己发动决胜一击。

被这些低级秘术侵扰的不耐烦了，封霄云忍不住就想要动用阴阳太旋。

刚要发动阴阳太旋，随即封霄云马上想到师父曾提醒过自己不要轻易暴露在人前。封霄云之前使用阴阳太旋时，皆是天黑视线晦暗或是人少时才使用，而且也轻易不会将阴阳太旋显露至体外运转。

“算了，反正这些低级秘术也难以伤我。”一咬牙，封霄云决定继续硬撑下去。

“这小子真是顽强的让人不悦，看来不使出一点真本事不行哩。”白袍敌将心念一动随即隔空向下猛一挥手，肉眼也不见有什么灵气波动，只有几乎轻不可闻的破空声传出，这点破空声也旋即被喧嚣的战场嘈杂声所掩盖。

封霄云根本没察觉到这隐秘的一击完全毫无防备，直接就被这一招迎面打中，身上护体甲衣顿时直接爆开，甲片片片崩散。

“风元斩！”几声惊呼不约而同响起，在场炎夏朝诸将很有几个识货的，当即看出这一招正是风灵气顶级秘术风元斩！

这一招虽然因为威力绝伦而广为人知，但其修习方式却鲜少有人知道，一直是世间风灵气修者梦寐以求的绝技。

这一招的厉害之处在于，发招时几乎无声无形，对手难以觉察防范，而且此招速度奇快无比锋锐难挡有非常强的破甲效果，即便身穿重铠也很少有修者能在风元斩的攻击下侥幸无事。

危急时刻，封霄云体外护体甲衣不愧是大帅王心明亲赐是军中高级货色，虽被击碎可也至少抵御风元斩三成威力，随后他强韧的身躯又硬挡住绝大部分伤害，总算是没被一击斩成两段。体内阴阳太旋察觉危险自行发动保护封霄云，将这招风元斩剩余的风灵气瞬间吞噬。

由于阴阳太旋这次完全是在封霄云体内发动，白袍敌将只察觉到自己发出的风灵气瞬间消失，却不知为何消失。

白袍敌将见封霄云硬吃自己瞬发三记风元斩只是衣甲破碎而本身未受重创，不由对封霄云愈发重视起来，渐渐收起轻漫的心态，把封霄云列为能与自己一战的对手。

原来刚才他居然瞬发三记风元斩，而不是其他人看到的一次风元斩！

恐怕在场所有人除了白袍敌将自己，没人知道这一点。

在看到风元斩的那一刻，王心明失望地以为此战又不能建功，他下意识认为封霄云无法承受这一击，不死就是侥幸。待看到封霄云毫发未伤时，王心明终于忍不住扭头与诸将面面相觑，“这小子究竟是何方神圣？”大家眼神中闪烁着同样的疑问。

封霄云瞬间被三记风元斩打在胸腹部，只觉中招部位剧痛难忍，一个巨大的恐怖伤口赫然裂开，幸好流血不多。封霄云身躯强悍，即便被斩破如洪荒凶兽般坚韧的皮肤，所有破裂的血管也会迅速封闭，阻止大量流血危及性命。

见对手有这种无形无声杀伤力极高绝技，封霄云心中顿时高度警惕起来，阴阳太旋开始加速旋转，随时准备发动。

白袍敌将惊觉自己一手绝技未能奏效，随手又换一种，朝着封霄云连续丢出三个飞速旋转薄如刀刃的火环。

“焚炎灭斩！”这下就连向来沉稳如无波古井的大帅王心明，都忍不住低声一呼。这白袍敌将短时间内连使风灵气和火灵气两种顶级秘术，所展露实力之强再次打破王心明的估量。

帝阶强者虽说皆能熟练运用四大灵气秘术，但像这白袍敌将这样，同时将两种灵气练到最顶级的，却少之又少。要将一种灵气修至顶级，必须要掌握相应一种天地法则真威。天地法则真威可不是那么容易掌握，若无传承则需莫大机缘才能自行领悟。以黄瑾的权势和地位，终其一生才掌握一种天地法则真威，由此可见天地法则真威多么难得难遇。

看到这一招之后，炎夏朝所有将领尽皆彻底熄止白袍敌将对战的心思，同时对正在与他厮杀的封校尉升起一股悲怆的同情。“可惜封校尉虽然坚持到现在，仍难免战败身死。这白袍敌将实在太强，封校尉一身本领可惜了。”

这三个火环一来到封霄云附近，似乎突然有了意识般骤然扩大数倍迅速将封霄云彻底笼罩住。

封霄云察觉不对急忙以最快速度闪躲，但左手左脚还是分被两个火环扣在其中。

一击得手，“灭！”耳听白袍敌将疾声高喝。两个火环迅速塌缩，将封霄云手脚牢牢扣住，随即瞬间爆裂燃烧起来，试图将封霄云一手一脚焚毁。

危急时刻，封霄云体内阴阳太旋随意而动自行旋转，阴阳二气迅速分出两股来到封霄云手脚处，将所有火灵气瞬间吞噬。

白袍敌将这声灭一出口，炎夏朝禁军将领们不禁都闭上双目，任再是铁打的汉子，也不愿见到封校尉惨死一幕。力战至此，封霄云已经赢得所有将领的好感。

大帅王心明更是挥手猛拍鞍座，高叹一声：“可惜一个大好青……”

“！”

怎，怎么回事？！

为何那焚炎灭斩没有爆裂焚燃起来？发生了什么，为何两个火环在瞬间一闪而逝踪影全无？！

“居然毫发无伤？！”白袍敌将一愣，不敢置信地再次瞪着封霄云。

封霄云憨憨一笑，“哈，你这一招似乎对我没什么作用。”

白袍小将见自己连出两手绝技非但未能迫使封霄云露出一招半式，还被他轻易化解，没能如愿将他击败，心中顿生出几分无名真火。

“哼，若非仗着有护体宝物在身，你如何能挡住本将绝杀！”白袍敌将战至此时，终于忍不住开口提及护体宝物的事。

封霄云摸一把自己身上，叹口气道：“我还真希望有一件护体宝物。”

白袍敌将被封霄云这老实的态度着实给气着了，他现在认定封霄云故意仗着有宝物护体在于自己周旋，怒喝一声：“本将今日定给你个难忘的教训！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他不知道，封霄云是真的两手空空，但凡有件打架能用得上的宝物早就拿出来用了。

“再来战！”封霄云面无惧色高声回应，纵身扑上去厮杀。

王心明战前绝料不到，这场对战居然会变成龙争虎斗。这个小小的督粮校尉，居然真的能敌那白袍敌将。

“擂鼓助威！”

七十八章四灵化身

身后隆隆鼓声再次响起，伴随着慷慨激昂的鼓点声，封霄云觉着自己好似也受到感染，奋勇继续追击白袍敌将。

然而勇气并不能缩短两人之间犹如天渊的巨大实力差距。

封霄云眼瞅着自己始终追不上面前这员敌将，反被他一招招不停压着打，心中怒火不禁越烧越旺。此时此刻，封霄云十分后悔平时只专注修习阴阳太旋，忘了练习将阴阳二气化为四灵气。

封霄云虽然现在能够用阴阳二气化生出四灵气，由于疏于练习化生出灵气量非常少，简直少的可怜。化生出火灵气只能点火做饭，水灵气只够洗把脸，风灵气一阵微风就没，土灵气还不错够堆个小土堆。现在想用四灵气御敌对战，那是万万不可能。

封霄云眯起眼睛，骤然使出全力加速，再次试图追上那员白袍敌将。

“哼，不过徒仗有几分蛮力，真是妄为人弟子。”白袍敌将不屑地冷哼一声，身后雪白披风迎风舞动，周身风灵气猛然再提一层，速度瞬间加快一倍有余再次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战至此时，白袍敌将已十分确定这封霄云是个不学无术之徒，并没有学成那位尊者的任何一门秘术。被自己用低级秘术戏弄如此之久，一直不用任何秘术反击，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这封霄云不会任何秘术，白袍敌将再想不出其他结论。

“我今天就先给你个教训，让你知道懈怠懒惰的恶果。”白袍敌将心中厌恶地想到。

封霄云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莫名其妙替师父背了锅，被人误会成不学无术之徒。

这一次冲锋，封霄云仍旧没能成功近身。

对战至今，观战的双方皆觉已看明白局势。

封霄云虽然近身战力强悍，但却一直无法再拉近双方之间的距离，这么耗下去一旦失手没能防住对手那层出不穷的手段，恐怕战败身死就在须臾间。

此时大帅王心明已对封霄云生出惜才之心，他开始郑重考虑鸣金收兵放弃这次筹谋已久的出击，防止再拖延下去一旦封霄云失手陨落在阵上。“这年轻人是块材料，再雕琢一番足以挡住那白袍敌将。如今看来宁王叛军准备充分超出本帅所料，短期内恐怕难以平定。将来一旦战事拖延日久，还需这封霄云敌住那白袍敌将，不然我孤掌难鸣终究被动。”

禁军诸将此刻也都有些灰心，此时他们也看出封霄云处于被动难以取胜，而且很可能在转瞬间落败。即便是看出情况不妙，禁军诸将这会儿也没人再敢轻视封霄云，这位督粮校尉能与白袍敌将鏖战至此种地步，逼迫白袍敌将使出从未用过的绝技，已是十分不易，称得上一句勇武。

炎夏朝强者为尊，封霄云所展示出来的强大战力，已迅速赢得禁军上下全体尊重。

粮秣营一帮老油子眼见封霄云一直被遛着追不上敌将，忍不住连连唉声叹气然后一个接一个摇着头转身离开。“再这么拖延下去，早晚要吃败仗，哎……”一帮看清战况的老油子忍不住唉声叹气。

只有铁拐老李仍旧一动不动站在那儿，双目紧盯战局似乎盼望着能有一丝转机出现。

两军阵前，封霄云眼睁睁看着敌将背后飘荡的白袍在自己眼前数次飞掠而过，数次皆只差一步就要将其抓住，却偏被其擦着指头尖儿逃掉。

连续的失败和心头的怒火并没有吞噬封霄云的判断力。

紧抿双唇，封霄云一边稳住呼吸，一边暗中告诫自己继续耐心等待机会，继续与那白袍敌将缠斗并注意提防他层出不穷的攻击秘术。

其实别看白袍敌将已牢牢掌握局势，将封霄云彻底压制，然而其中难处，只有他自己最清楚。战至此时，他最常用的两种极具威力的秘术已施展出去，却仅对封霄云造成轻微创伤，甚至不能影响封霄云的战力。

“这封霄云怎会如此耐打？他究竟跟那位尊者学了怎样厉害的防御秘术？为何我不见他周身有任何护体秘术的灵气波动？那封霄云衣甲破烂，显然内里并未佩戴护身宝物。”越打下去，白袍敌将心中疑惑越甚。

他是个聪明人，看到自己两手攻击力最强的秘术都未能奏效，就干脆没有尝试使用其他几种同类秘术，知道不过是徒增消耗。以他的能力，也吃不消连续使用这些高级秘术，到时候灵气一旦衔接不上被封霄云追上，可就大为不妙。显然白袍敌将吃过亏之后，已对封霄云强大的近战能力心有余悸。

白袍敌将确实聪慧，所猜测已经隐约接近事情真相。其实封霄云并没学四灵秘术，五年时间光学怎么挨打去了，用他师父的话说就是：“把身体练强，以后出门与人打架，也能多挨几拳。”

现在看来，不请老人口中的“多挨几拳”显然不是那么简单的。封霄云现在仅凭身躯强悍的力量和体力，就追得白袍敌将只能游斗不敢近身，将来一旦掌握四灵秘术，战力必然直上最顶级。

一个追不上，一个打不疼，两人之间的战斗渐渐相持起来。

白袍敌将确实厉害，其掌控灵气量之多简直匪夷所思。与封霄云交手至此时，就从未停止过用四灵气秘术攻击。

封霄云虽然一直被动挨打，可这种程度的战斗他的体力近乎绵绵无尽，快速追赶许久依然丝毫不显疲惫，速度更是有增无减。

王心明一手缓缓摸着颌下须髯，思索取舍许久终于决定鸣金收兵保住封霄云。

“嗯？”正要下令时他突然发现，封霄云在白袍敌将猛烈的攻击下，非但没有受伤，反而越战越勇，沉着泠静地与那白袍敌将纠缠起来。更让王心明感到吃惊的是，看封霄云游刃有余的样子，似乎还未尽全力。

“莫非封校尉果有绝技尚未施展？不妨再等等。”王心明此战筹谋已久，看到封霄云尚有余力，顿熄收兵的心思。毕竟他现在急需一场胜利来提振士气，即便此战不能获胜，打成平手也总好过己方先撤退。

就在此时，变故突生！

那白袍敌将似乎终于厌倦了这无休止的你追我跑，突然停住身形。

只见他停住身形，直接转身正面封霄云，两手平直伸在身侧，掌心向上。

封霄云一愣，马上小心防御起来，他可不会天真的认为白袍敌将这是束手就擒的架势。

下一瞬间，从他手中突然冒出无穷无尽的的黑雾，这黑雾遮天蔽日般迅速蔓延开来，片刻后彻底遮蔽住战场上方的一片天。随即白天化为黑夜，天空中的太阳完全被黑雾整个遮住，战场上骤然变得阴沉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随后白袍敌将双手一合，在这极端黑暗中，诞生了一道刺目的光！这片黑暗的天地间唯一的亮光！这道光从白袍敌将双手中直冲而出贯彻天地，将这浓厚黑暗一分为二！

这道突如其来的亮光晃住在场绝大部分人的视线，却遮不住封霄云的双目，他清楚看到在那白袍小将身侧，一个模糊的人影正渐渐化为实质！

王心明作为在场第三个看清这一幕的人，再次大惊出声：“四灵化身术！”

白袍敌将的境界已高至此等地步！要施展这秘术，至少要掌握三种天地法则才有可能融合四灵气凝为化身。他能施展此术，必然是帝阶强者中的集大成者，掌握三种天地法则真威，高居玄级的顶级帝阶强者！

一般修者在跨入帝阶之后，便不再以修习位阶划分高下。因为再往上一个境界想要迈入坤阶与地同寿，不光需要千百倍努力更需要万中无一的机缘才有可能。寻常十万个帝阶强者之中，才仅有一二个得以侥幸晋升坤阶。

不周世界共十二座大陆，在十座有文明存在的大陆上，帝阶强者虽然稀少，总算起来也能找出上百万，这些帝阶强者彼此之间就以所掌握天地法则的数量来划分彼此级别高低。

掌握一种天地法则真威的帝阶强者，称为“巧”，意为巧得天地造化之功。这一级数帝阶强者能够随心所欲灵活运用所掌握天地真威增强自身能力，而且能引动巨量天地灵气相随，却有奇妙之处。

掌握两种天地法则真威的帝阶强者，称为“秒”，意为得天地造化之妙。这一级数帝阶强者能够运用两种天地法则，产生种种不可思议的效果，比如一日飞渡数万里：比如将自己体内水火风三种灵气选一种化为三个身形模糊且较为弱小的分身，又称一气化三清。

“巧”与“秒”这一级别的帝阶强者相较起来，差别最大。掌握两种天地法则的“秒”级帝阶强者，无论是战力或者种种奇异本领，均比巧级帝阶强者高出一倍。

在诸大陆众多帝阶强者之中，还有极少的数幸运儿，得天之幸佑，获地之福荫，能够在种种机缘下掌握三种甚至更多天地法则。他们也被视为最有可能晋升坤阶与地同寿境界的帝阶强者，称为“玄”。

此刻眼前这白袍敌将所施展的四灵化身术，大帅王心明一生有幸恰好曾见过一次并且知道施展这种奇术最少需要施术者掌握三种天地法则。也就是说，这员白袍敌将是帝阶强者中的最强者，玄级强者，未来甚至极有可能晋升“坤”阶！

“宁王莫非真有气运加身？不然为何能笼络此等强者为己用？！”一时间，王心明心中疑虑丛生。

众所周知，不周世界最初的人体非是胎卵所生，本就是天地间四灵气因缘和合所化成。这四灵化身术，正是模仿天地初生之时，四灵气凝聚化为人身的过程。

传闻四灵化身术修到极致时所造之化身，战力甚至比本体更为强悍。因这具化身是人为创造，往往以一种灵气为主，其余三种灵气为辅，化身灵气相比人体更加纯粹与天地间灵气的亲密度也更高，故此能够随时吸纳天地间的灵气以为自身补益。也就是说化身的灵气近乎无穷无尽，永远不会用完。只要化身内那一点神识不被摧毁，受到再重的破坏也能随时依仗天地间充盈的四灵气再度恢复，故此化身战力之强远超一般修者，甚至能超过创造者。

片刻之后，天地法则真威与四大灵气互相融合完毕，白袍小将在众目睽睽下眨眼间造出一个化身！这具化身全身笼罩在浓浓黑雾雾中看不清模样，仅一微闭的双目透出一点骇人的猩红光芒，从那黑雾的身躯中还时不时传出阵阵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天空此时依旧晦暗，这具被制造出来的化身一出现，浑身上下就逸散出一股残暴邪虐的强大晦暗气息。

这股残暴邪恶的气息是如此强大，以至于在下一刻就立即引发天地的震动，似乎天地都在排斥这个邪恶的造物。

在战场上放这片浓厚黑暗的天空顶，瞬间聚集起层层暴云云层中怒雷滚滚，随时就要降下怒火天雷将这邪祟之物劈为灰烬。下方的大地也不时传来强烈震动似是同样在表达着厌恶之意。

这具邪恶暴虐的化身生而就被这天地所排斥，天地决不允许有这么邪恶的造物存在，要一齐发力将其摧毁。

天雷在战场上方滚滚而动，不时劈下一道饱含天怒的神雷，却都被下方的一片黑暗静静消磨。大地的震动虽然汹涌无比，却不能对这具化身造成实质伤害。

那白袍敌将显然有特殊的手段能够蒙蔽天机遮蔽大地，强行保住他这具邪恶的化身不被天地怒威所发现摧毁。恐怕这片人为的黑暗和那邪恶化身笼罩全身的浓浓黑雾，就是保护手段。

王心明觉察到这化身上传出浓若实质的邪恶气息，面色凝重且不由自主心生厌恶。四灵化身术他曾见人施展过，所造分身皆是纯净无染，虽然战力强横却犹如初生的婴孩般单纯，只因创造者所给予的神识很少，且极为简单。然而这白袍敌将所造的化身为何会邪气盎然且充满暴虐？

白袍敌将对着自己所造的化身轻声呢喃几句，这具化身骤然睁开邪恶猩红的双目，像盯着猎物一样死死锁住封霄云。

“就留下它陪你玩玩儿，今天本将军还有要事在身，恕不奉陪。”白袍小将说罢，调头径直退入己方军阵之中消失不见。

“不好！”大帅王心明惊吼一声，直觉封校尉今天恐怕要殒灭在此。

这具周身黑气环绕的化身，睁着猩红的双目，对着封霄云发出疯狂的嘶吼。

然而封霄云此时，不知为何却对这化身有一种别样的感觉，似乎内心并不对其感到厌恶。

七十九章凶兽苏醒

周身笼罩在浓浓黑雾中邪气四溢的化身瞪大猩红双目紧盯封霄云，疯狂嘶吼结束突然咧开嘴露出一个狰狞的笑意，遵照命令纵身向着封霄云扑杀过来。

扑击途中这具化身体表渐渐覆盖一层厚厚冰甲，他居然懂得运用战体术！而且还是颇为高级的水灵气进阶冰灵气战体术。

此时封霄云一动没动也未作出任何防御动作，只因他突然感到大困惑，不明白为何自己心中会对这具邪异无比的化身生出一种亲切感。

甚至感到自己心中那头久久蛰伏的野兽突然再次苏醒，对这具邪异的化身生出一点近似同类的那种熟悉的亲近感，更甚一步对这化身周身四溢的邪气感到非常熟悉，好像似曾相识。

“为何我会有这种感觉？我明明从未见过这化身术。”封霄云心中迷惑，手上动作停止呆立当场完全忘了这里是流血厮杀的战场，你死我活的修罗场。

紧接着封霄云感到体内突然苏醒的那道野兽般的意志迫不及待传来一股意念，要将面前这具凶狠扑杀过来的邪异化身吞噬，随即阴阳太旋也不受控制的加速旋转起来。

身体瞬间被体内汹涌而起的那股野兽意志掌控，封霄云就那么直愣愣站在原地一动没动，任凭黑雾笼罩的邪异化身冲杀到自己面前而毫无防备。

在旁人看来，封霄云似乎被吓傻了没反应过来，呆看着面前那邪恶的黑雾化身根本不知所措。

“封校尉！”大帅王心明徒高呼一声，毫无办法救助封霄云。

王心明一见如此，顿时知道要坏，可此时再想鸣金收兵为时已晚不禁深悔自己刚才没有及时下令封霄云后撤，现在只好暂时舍弃封霄云，被迫着手准备应对接下来叛军的乘胜猛攻。

禁军诸将接到将令丝毫不敢拖延，知道这是生死存亡的关头，纷纷紧张备战起来。

铁拐老李一直紧攥的手一松，铁拐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一声闷响传出，封霄云与这具化身狠狠对撞在一起。

封霄云身躯强悍无比，化身的强度与他相比则差着不止一筹，彼此近身硬拼一记，那敌将化身当然占不着什么便宜。

一撞之下，封霄云只是微微打个趔趄随即稳住身形，而反观那具化身却被撞断半边躯干，整条右臂全部消失不见。

受此重创，邪异的化身居然丝毫不觉疼痛，仍不停凶狠嘶吼着，片刻之后就吸纳足够多的天地灵气又长出一条完整的右臂。恢复能力之强，远超一般修者。

只是这化身虽然邪气四溢凶狠暴虐，智商却似乎有些不足，他完全没留意到自己被撞断的那条右臂已经消失不见，又向封霄云扑杀过去。

化身是纯粹的四灵气所化，尚未混杂为血肉形态，因而阴阳太旋吸纳起来格外容易。吃掉这一条右臂，久违的亲切感得到满足，体内凶兽般的意志迅速再次沉寂下去，将身体控制权交还给封霄云。

封霄云虽然得回身体控制权，心中却某明奇妙多了一种感觉，感到自己心中非常渴望将这具化身全部吞噬！

心神震荡的间隙，那具化身再次扑杀近身。

封霄云拳脚灵活应变，这具化身毕竟不是本体，虽然有一缕意念但却心智不全，打斗中就渐渐落了下风。

虽然处在下风，可这具化身凭借惊人的自愈能力，以及周围天地间近乎无穷无尽的天地灵气，每次都能快速愈合再返身扑杀过来。这具化身由于神识不全只得一缕，因而也丝毫感觉不到疼痛，每次攻击皆倾尽全力丝毫不留余地，打中封霄云一次就能在封霄云身上留下一道伤口。

饶是封霄云起先能占据优势，但敌将化身却好似拥有无穷无尽的战力一般，随着战斗继续封霄云身上的创伤逐渐增多，体力终被极大损耗下去。

那员白袍敌将在后阵中观战许久，似乎对眼前的战况仍感到不满，玉指抬起，轻轻在面前划一个诡异无比的图案，显然他在用某种秘术隔空操控化身。

封霄云忽然惊觉与自己对峙的这具邪异化身面上扭曲出一个诡异笑容，然后向自己合身扑来！

封霄云狠准一拳将其胸膛整个击碎，那具化身却恍若不觉任凭封霄云的拳头穿过自己胸膛，趁机扑上来死死抱住封霄云！

这具充斥着邪气的化身抱住封霄云之后，突然张开满是腥臭的恶口，狠狠一口咬在封霄云脖颈侧方。也不知这化身有什么诡秘手段，似乎那张充满腥臭的大口是其一身精髓所在，居然一口下去就破掉封霄云强韧的皮肤。

随即，封霄云感到自脖颈创口处传来一股强大阴冷的吸力，这股吸力是如此邪异强大，自己一时不查，体内阴阳二气居然被其吸走一缕！

一击得手，这具邪恶的化身似乎发出咯咯阴笑声，就像见到食物的贪婪饕餮一般，大口用力吸噬起来，同手手脚并用紧锁封霄云双臂，阻止封霄云挣脱。

任凭封霄云奋力击打，那化身就是不肯松口，凭借着强大的恢复力，死死抱住封霄云。

封霄云体内阴阳太旋随即加速旋转起来，试图与这股邪异的阴冷吸力对抗。然而这股阴冷吸力太过强大，封霄云体内的阴阳太旋居然被其吸引的偏斜起来！

危急时刻，封霄云不得不放下手头所有动作，集中全部精神运转控制阴阳太旋与之对抗。

战场上，只见封霄云如石化般一动不动。而那具浑身笼罩在邪恶中的诡异化身正手脚团锁封霄云上身，大口啃食在封霄云颈侧。

下一刻，邪异的化身直接变为一团黑雾，将封霄云整个彻底笼罩住。

“完了！”王心明看到这一幕，头也不回抓紧备战。

白袍敌将眼见诡计得手，忍不住一提手臂，只等封霄云体内灵气被吸干战败而死，就要趁着己方士气大振发动攻击。

王心明当机立断高声传令摆出阵势准备死守，同时暗中令身边亲信近卫随时准备鸣金收兵。

王心明虽然已决意撤退，但心中仍旧想给封霄云尽力拖延最后一点时间。若是封霄云就此战败，到时为整个战局着想他也将将不得不放弃封霄云。毕竟，王心明不可能一战把数万将士都陪在这里。

一直坚持观战心中暗暗盼望出现一丝转机的老李见此情景，弯下腰艰难地捡起铁拐，慢慢转身拄着拐蹒跚离去。

一时之后，那化作一团黑雾笼罩封霄云之中爆发出一阵刺耳高亢的恐怖尖啸，一团团邪气从那团黑雾中喷薄而出！

“得手了！本将已胜，杀！”白袍敌将用力一挥手，随即指挥宁王叛军乘胜发起猛攻。

在山呼海啸的冲锋声中，叛军携带胜利之威如恶浪般朝着炎夏朝禁军扑杀过去。

王心明当机立断下令全军紧守阵型慢慢后撤，同时提起灵气，准备亲自出手敌住那员小将。

如潮般发起冲锋的叛军兵卒并不敢接近战场中间那团诡异邪恶的黑雾，纷纷在那位置分开从两边冲过。

胜利的浪潮中，白袍敌将骑着白玉狻猊兽，得意洋洋来到这团浓重黑雾外，准备看看自己的手下败将被吸成人干的下场。

白袍敌将带着胜利的笑容轻轻一挥手，这团邪恶的黑雾从中间散开。

封霄云从里面一跃而出，直扑这名白袍敌将！

“啊？！这怎么可能？”白袍敌将大吃一惊，完全没料到封霄云居然依旧生龙活虎而且伤势尽复毫发未损。

正在此时，白袍敌将感到自己留在化身上那一缕神识也被某种深晦莫名的存在给吞噬磨灭！

一缕神识莫名消失不见，白袍敌将心神顿时遭受重创，眼窝和耳窍直接流出四道细细血迹！

白袍敌将瞬间遭受重创，反应不及被封霄云牢牢抓个正着。

封霄云也对着白袍敌将露出一个诡异又带着几分残暴的笑容。

白袍敌将只觉自己体内的灵气如爆发般朝体外喷涌而出，正被封霄云鲸吞吸噬！

这白袍敌将本是此道高手，惯会一种邪门秘术吸纳别人的灵气为己用，却不想今天遇到封霄云居然比他还要精通此道，将他的化身吃干抹净不说，现在连他都要吃干净。

封霄云其实本不想如此动用阴阳太旋，可不知怎么刚才吞食掉那具灵气化身之后，他心中突然像贪食的凶兽般变得不满足起来，那蛰伏的凶兽意识再次苏醒，控制了他的身体。

“啊！”白袍敌将终年打雁今天反被雁啄了眼。

危急关头，他倒是舍得对自己下狠手，直接在自己和封霄云之间凝聚出水火二灵气，凭借水火灵气相生相克的天性，直接对撞引发瞬间剧烈爆炸，然后借着这股爆炸力强行挣脱封霄云铁钳般的双臂，狼狈趴在白玉狻猊兽上往回逃窜。

宁王叛军正气势如虹往前猛冲呢，自家将军已经在后面被人打得狼狈先走一步。

一直紧盯战局小心防御的王心明见状大喊：“敌将已败！众将士，随本帅杀敌！”

禁军诸将此刻还没反应过来，刚才还在小心防守准备撤退，怎么一转眼就要反攻？

战场上，那急速后退的一团白份外显眼。

炎夏朝众将士看见之后士气顿时大振，纷纷鼓足勇气发起反击。

反击的鼓声随即隆隆响起。

八十章一将功成，谁人更听万骨哭？

眼见已将那白袍敌将逼退，封霄云立即弯下腰，双手撑住膝盖，开始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接连滴落，很快就将一片干地打湿。刚刚从身边如涨潮般蜂拥冲过去的叛军兵卒，片刻后又如退潮般飞速退却。所有叛军兵卒均地自动避开封霄云一丈开外，此刻正弯腰狼狈地喘着气的封霄云在他们眼中就是海潮中屹立不倒的强大磐石，潮水也不得不为其让开。

在刚才的一瞬间，体内那股凶兽般的暴虐意志吞噬掉邪异化身之后似乎苏醒刹那，顺势所释放出来的那一缕意念如天渊般强大而不可估量，即便是以封霄云如今的身体强度，也差点就承受不住。此刻的他浑身肌肉块块暴起，上面青筋扭曲虬扎，狰狞可怖。

为承受那一缕恐怖的强大意志，刚才封霄云的身体在瞬间自行发动到极致，总算堪堪受住而没有被那股强大的意志直接压成傻瓜。而阴阳太旋似乎完全不为这股强大意志所动，如无事般仍照常旋转。

这短短一瞬间身体所承受的损耗，居然比之前一场激烈战斗还要超出十倍有余，只瞬间封霄云就达到身体极限，这会儿仅剩一点儿喘气的力气，随便过来一个叛军兵卒都能轻松把他捆了回去领功，还好没一个叛军兵卒有胆子过来尝试。

喘息好一阵总算恢复一点力气，封霄云撕下一角衣料小心翼翼将邪异化身被自己吞噬后留下的一点白色粉末包好，他直觉这团粉末并不简单。

“杀！”如山崩一般的滚滚喊杀声中，炎夏朝精锐兵卒奋勇追杀败敌。主将战败，再也无心抵抗的宁王叛军狼狈后撤，甚至组织不起来像样的抵抗。

战鼓激荡，奏响着震天的得胜之音。

炎夏朝禁军精锐挥舞着手中兵刃，高呼着追杀过去。

当先一名禁军将领从封霄云身边经过时，毫不掩饰向他投以敬佩的目光。陆续有将领从封霄云身边经过，无不十分敬佩地看着封霄云。

封霄云此刻剩余的力气只够勉强站稳，再想追击是绝不可能。

主帅王心明骑一头高大威猛的鹿蜀，来到封霄云身边，对他赞赏地点点头。

封霄云站直身躯，正面承受着这些敬意，当之无愧。

王心明随即骑着雄健鹿蜀带兵继续追击，要抓住这一战获胜的机会把临江府城牢牢围困，为下一步进攻打下基础。

面前呼啸而过的大军中，疲惫不堪的封霄云依稀看到其中有一个脚步踉跄的身影。

这一战，依仗封霄云奋力击退那员白袍敌将，大帅王心明成功将临江府城外的宁王叛军彻底一扫而空全部打跑，顺势团团围困临江府城，假以时日攻下临江府城后，兵锋就可直指荣玄城，叛乱平定之日也就不再遥远。

夜幕降临时，大帅王心明下令鸣金收兵，让已经追杀一天的兵卒们歇息，养足体力来日再战。

封霄云也终于不用再站在战场上为大军提振士气，可以功成返回粮秣营。

回到粮秣营，封霄云刚一进门立即闻到一股浓郁的饭菜香气。营帐当中，早已摆着一桌上好席面。粮秣营一干老油子全部在场，围拢站成一圈个个都笑眯眯看着封霄云。

封霄云环视一圈，发现唯独不见铁拐老李。

看到封霄云进门，这帮老油子唰一下脸上全都笑开了花儿一样，热情地向着封霄云挤过来。

“小封子，好样的！今天你可给咱粮秣营长了脸。”

“封校尉，有你的！”

“就是，今天天黑之后我在营里转一圈儿。往常那些眼睛长在头顶上不把咱们放在眼里的精锐战兵，这回对着不停我点头哈腰客客气气。这都多亏小封你给咱粮秣营争气！”

封霄云没说话脸上带着笑陪着大伙一起开心。

“来来来！赶紧入席，今天小封你大败那白袍敌将，我们可是全部都看在眼里，咱们得好好吃一顿庆祝庆祝！”这话说的漂亮，原来他们看着封霄云形势不妙时离开，是回来提前置办庆功宴。

这帮老油子可真是啥时候都不忘吃，战事不妙吃一顿压压惊，战事顺利吃一顿庆庆功，战事僵持吃一顿鼓鼓劲儿。天知道你们从来不上战场。

封霄云环视一圈发现铁拐老李不在，出声问道：“李老哥在何处？”

“且不必管他，来来来，咱们先入席，今天你可是大客！上座，上座！”许富贵热情地把封霄云拉到以往都由自己坐的上首位置。

封霄云也不好违逆众人高涨的热情，只得先入席。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刚要动筷子开席，铁拐老李撩开门闯了进来，身上带着一股尘土和血腥气混杂的味道。

“老李你这半天上哪儿去了？差点错过咱们给小封置办的庆功宴，来来赶紧过来坐。”

铁拐老李憨憨一笑，拄着拐来到座上坐好，宴席正式开始。

粮秣营一帮老油子都忙着吹瓶封霄云这位立下大功的年轻后生，谁也没注意到铁拐老李的异样。唯独封霄云察觉有些不对，但也没吭声。

奇怪的是，以往嗜酒如命的老李这次突然滴酒不沾，无论众人怎么劝就是不肯喝，甚至一滴酒也不肯沾唇。

好在这次酒宴主角是封霄云，在一帮老油子的哄闹下，封霄云不得不勉强喝一小盅意思一下。

酒席吃完众人散去，封霄云带着满满两耳朵赞誉送一干老油子离开。老李虽然没喝酒却仍像往常一样，留在最后不肯走。

等人都走完，老李一脚高一脚低来到封霄云面前，挓挲着手吞吞吐吐好半天才说出一句：“小封你是好样的！”

封霄云抬头看看人都走远了，突兀地问了他一句：“今天上阵没受伤吧？”

老李一愣，没想到自己今天刻意避开众人偷偷上阵厮杀，还是被封霄云看了出来。老脸一红，老李急忙道：“没，我腿脚不利索，跑不过那帮小崽子。等我冲上去，一个贼兵都没砍着早就被那帮小崽子撵得逃进临江府城内。”

封霄云也没说自己信不信这话，看一眼老李衣袖角上沾的一点血污说道：“刀枪无眼，还是穿着铠甲安全些。”

铁拐老李又啰嗦两句疆场建功立业的话，这才心满意足地走了。

夜深之后，封霄云刚要准备休息一会儿，大帅王心明走了进来。

封霄云起身行礼，王心明连忙摆手道：“不必这些客套。今天一战全仗你拼死力战，这是一盒止血生机丹，你拿去服用。”

王心明搁下一盒止血生机丹再没说什么，随后就走了。

封霄云刚准备躺下，腰间小葫芦里黑山魔君突然惊声尖叫道：“你什么时候弄来的这玩意！”黑山魔君之前似乎一直在沉睡，直到此刻才发现封霄云收入葫芦中那一小包奇怪粉末。

白天战阵上，最后封霄云体内的阴阳太旋彻底吞噬掉那白袍敌将所制造的那具邪恶的化身后，发现一点残余的奇异白色粉末漂浮在空中。一时好奇，封霄云就将这点粉末包起来收进葫芦里。

听黑山魔君这一叫，封霄云就知道他必然清楚这些白色粉末究竟是什么，问道：“这是什么？”

黑山魔君没好气道：“白老尸浑身上下都是这玩意，你不知道？”

“哦。”怨不得自己当时一见这些奇异的粉末觉着眼熟。不过话说回来，那员白袍敌将为何会有这种东西？这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弄到的东西。

迷迷糊糊中，疲乏之极的封霄云头一次睡的如此沉实。

第二天一早，有传令兵来叫封霄云去帅帐议事。封霄云到底年轻身体底子好，一晚上就已经完全恢复体力，起身跟着传令兵就走，途中路过一处营地，封霄云隔着老远就闻到从这营里散发出阵阵浓重的血腥味儿和混杂的腐烂恶臭味儿。

“这是何处？”封霄云好奇问道。

“伤兵营。”传令兵随口答道，言语间充满厌恶。

凡是兵卒就没有不害怕伤兵营的，因为只要进入伤兵营的兵卒，最后极难活着出来。与其在巨大痛苦中煎熬时日最后痛苦不堪的死去，还不如痛痛快快战死在沙场上。很多兵卒在重伤后，宁可求着身边袍泽给自己一个痛快，也不愿被人抬入伤兵营慢慢痛苦等死。许多轻伤的伤兵一听自己要进伤兵营，更是如同将死一般。

被浓厚的腐烂恶臭刺激的眉头皱起，封霄云没再多问先行赶往帅帐。

今天能来到帅帐参与这场议事，完全是因封霄云昨天力战之功，而并不是因为他懂得兵事。

王心明这么做，无非是帮助封霄云树立威信，以后也好提拔他独当一面。

整个议事过程，封霄云如同聋子听雷一般，什么也没听懂，什么话也没说。虽然他最近听铁拐老李啰嗦了不少疆场征战的故事，但那毕竟是故事，这可是正八经商议战事，一句话说错就是万千条人命。

将完时，王心明大帅出于尊重强者的本意，笑着问封霄云一句“我们的大将可有说法？”

结果封霄云支支吾吾好一阵，只重复一两句别人说过的话，自己什么有用的建议也没说出来。

王心明也没再难为封霄云，相反他很欣赏这个诚实不作伪的年轻强者。王心明别看现在位居大帅统御万千精锐，年轻时他第一次上战场也不比封霄云强多少，甚至还稍有不如。

议事结束后封霄云往粮秣营返回的路上，心事重重的他忍不住就转弯来到伤兵营。

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伤兵们痛苦的哀嚎声。

八十一章救死扶伤施绝技

整个伤兵营气味混杂难闻，一阵阵刺鼻恶臭不时钻入封霄云鼻中。营内随地堆着被血污沾染的破军服，一脚踏入脚底全是脓血，污浊不堪。

放眼望去，偌大一个伤兵营，躺满数千名伤兵却仅有几个医师带着几个小徒弟在奔走照料他们。时不时的，就有一名浑身溃烂流脓在巨大痛苦折磨下哀嚎死去的伤兵被人抬出去掩埋。

封霄云看着面前躺在一张简陋草席子上挣扎等死的伤兵们，看着他们身上流脓溃烂的恶劣伤口，昨天打胜仗的喜悦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然而看到最后也没说一句话，封霄云皱着眉头转身快步离开伤兵营。

迅速返回自己的小帐子，封霄云直接找出昨晚王大帅给的那盒止血生机丹，站起身就要再去伤兵营，然而转念一想又坐回椅子上。这一盒止血生机丹统共不过才十颗，对着那数千伤兵实在没什么大用，杯水车薪尔。

静静坐着思索许久，封霄云终于想起自己跟师父学过炼制一种专门用于疗伤的初级丹药，金创丹。

想到这儿，封霄云立即兴匆匆出门去找王大帅，他要为伤兵炼制金创丹！

一出门正巧遇上粮秣营营长许富贵，“封校尉，要去哪里？我今天整治一只新猎的飞龙，可鲜咧，晚上一起吃酒。”

封霄云愣一下，心想许营长肯定熟悉营中之事，不妨先与他说说，也好有个商量。来到需营长面前，封霄云直说自己要为伤兵们炼制疗伤服用的金创丹。

不料许富贵一听这话，当场哈哈大笑起来，“封校尉你还是年轻，一帮臭丘八哪里吃得起丹药，他们没那么好的命。沙场立功就搏一个富贵功名，受伤就只能靠着命硬死撑，活过来再去厮杀。丹药，那是将军们才有资格吃的好东西。”

封霄云奇怪道：“许营长为何这么说？我管理粮草时，这丹药也是必备军需，炎夏朝每个兵卒每二月配发一粒止血生机丹。”

不料一听这话，许营长笑得声音更大，“小封啊，你太年轻，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来问你。你见过那些丹药按量配发不？”

封霄云摇摇头。丹药与粮草兵器这些军需品不同，炼制困难而且成本极高。兵器中最贵的无非是铠甲，但一套铠甲的钱还不够炼一炉几十粒最初级的止血生机丹。这比例看着寻常，可不要忘了，一套铠甲能穿几年！几十粒丹药可是转眼几个月甚至一个月不到就吃完了！

炎夏朝虽然富庶，皇帝也下令给兵卒配发止血生机丹，然而实际在军中，丹药从来没有按时发下过，甚至根本就不会发到兵卒手里。

封霄云作为监督粮食的校尉，倒是见过止血生机丹随着军粮从后方一并运至军中，但他在营中这许久，确实从未见过有兵卒能领到止血生机丹。

这些止血生机丹，至今在军中只有将领们才有资格享受，专供将领受伤之后服用。

其实这些还只是明面上，私底下止血生机丹是非常好的黑市商品，甚至是一种硬通货！修者在世间行走，哪天不得受伤流血什么的，这止血生机丹就是居家旅行必备。整个不周世界，止血生机丹最大的黑市供应商就是诸大陆各国各城的军队，这是军中将领们发财的大头！粮秣营好几个老油子，就靠着为将领倒腾止血生机丹，自己随便沾点油水就一辈子吃喝不愁。

封霄云在粮秣营时间尚短，这些最深最有油水的内幕他没能亲手接触到，但也有所耳闻。

点点头，封霄云知道是自己刚才一时冲动了，想法太过简单。

许富贵继续张嘴劝道：“小封啊，别嫌哥哥我啰嗦。我在军中这么些年，还是有点见识。你是个有本事的，只管去疆场上搏杀，将来少不了立功封侯，到时功名富贵唾手可得，何苦要沾染这些阴私事。”许富贵以为封霄云说的要炼丹，是想插手止血生机丹的生意，这生意是多少禁军将领的命根子，封霄云年纪轻轻插手此事，难免会有人给他下绊子。许富贵很喜欢这个给粮秣营长脸的年轻人，因而忍不住就劝说封霄云不要参与其中。

这生意虽然来钱快，可仔细看看凡是参与此事的将领，都是本领不济难以再进一步的，干脆把脸皮揣进兜里干了这票喝兵血的生意。这事太损阴德，许富贵很不愿意看到封霄云这个有为青年也参与。

拱手谢过许营长提醒，封霄云转身仍旧赶往大帅营帐。

许富贵以为封霄云是铁了心，急忙高声叫了封霄云几遍，想要拉住他。

封霄云不再理会许富贵，急速来到大帅帐外。

他当然没办法改变这通行整个不周世界的军中陈规陋习，但他却有办法让伤兵们能吃到丹药。

帅帐中，王心明正愁着该怎么赏这位“督粮校尉”的军功，不赏肯定是不行，有功不赏乃是军中大忌，全军数万将士们看着呢。赏吧，这人是雍王推荐来的，自己若是上书为其请赏，肯定要被朝中诸僚误会自己与雍王有什么勾连，保不准以后会引来大祸。王心明虽然久镇边关，但他是极聪慧的一个人，深知帝都各皇子互相倾轧的厉害。

正此时，门口侍卫通禀封霄云求见。侍卫们一般遇到将领求见大帅，有时还拿个乔，可遇到封霄云那是丝毫不敢慢待。这全都拜炎夏朝强者为尊的国策所赐，封霄云如今堪称大营内战力第一，自然就获得所有将士最高的尊崇。

封霄云见到大帅王心明，开门见山就说自己打算为士兵们炼丹。

封霄云这要求一提出来，正好解了王心明的愁。他立即答应此事，并允诺两天后就拨给封霄云所需炼丹材料。炼制金创丹这种初级丹药所需材料全是一些常见的廉价炼丹材料，王心明军营当中恰好就有这些东西。

王心明以为，封霄云是打算像那些将领一样，藉此发点外财。他虽然不参与此事，但毕竟久镇边关，身为定北军统帅这么多年，他也知道军中这些阴私事。故而王心明就把亲自应允此事作为对封霄云之前拼死力战的褒奖，想必军中那些参与止血生机丹倒卖的将领也不会有什么怨言。

只是这金创丹是什么丹药，王心明倒是头一回听说。封霄云此时尚不知道，不请老人教给他的几种最初级最容易炼制的丹药，世上根本不曾听闻，都是不请老人的独门秘丹。

两天后，王心明当着诸将的面，用红布盖着几大车廉价炼丹材料，把这些当做赏赐发给封霄云，以安诸将军心。几个不明真相的老将还忍不住眼红，觉着大帅给的赏赐太多，居然要用大车拉。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大帅王心明并没有给封霄云炼丹用的丹炉。大概王心明这也是善意的提醒，不愿看到一个有为青年就此堕入金银堆里。

然而最终，封霄云还是一意孤行，在王心明的惋惜声中，开始炼制丹药。

王心明听到侍卫回禀，说封校尉去火头营要了一口崭新的千人大铁锅。“他要这口大铁锅作甚？罢了，批给他。”王心明活了这一辈子，还从没见识过用铁锅炼（炒）丹的，当然不能理解。

隔天，第一批金创丹被封霄云送到伤兵营。随后，每天都有源源不断的金创丹开始送入伤兵营。

为防止有将领眼馋金创丹使手段谋取，封霄云每次都是亲自送丹药去伤兵营，然后眼睁睁看着伤兵们当场服下。

而且封霄云救伤兵也与一般军医不同。军医救伤兵，只救轻伤的，重伤的一般就简单处理下然后任其等死。封霄云则不然，先救重伤的兵卒，先让他们吃丹药。

别说，封霄云这金创丹效果确实厉害，头一批二百名重伤员吃了他的金创丹，居然全都活了过来，原本已经化脓溃烂神仙难救的伤口，吃了丹药第三天就开始结痂！

封霄云第三天去送金创丹时，第一批吃丹药的重伤兵已经能下地活动，他们看到封霄云立即就把封霄云围了起来，一群刀口舔血拿命换富贵的莽直汉子，当即就齐刷刷跪了下去，个个拍着胸膛大声道：“封校尉，我这条命以后就是你的！要打要杀你只要给句话！”

大帅王心明见封霄云居然还有这手本事，也是大喜过望，立即将所有剩余炼丹材料都交予封霄云，允许其随意调用。王心明爱兵如子，只是也一直不敢碰这些阴私事，实在是牵连太广动摇军心，现在封霄云能练出更好的丹药，他巴不得。

最先一批重伤兵卒恢复过来之后，封霄云没让他们回去，反而安排他们将整个伤兵营彻底打扫干净。这些伤兵是封霄云救活的，即便是他们的老上司，也不好违逆封霄云这个要求。

炎夏朝以强者为尊，现在封霄云虽然军职仍是个校尉，可他战力稳居营中第一，又会炼丹是个丹师，这两重身份加起来，多少禁军将领一辈子都攀不上这样的人物，当然也不敢违逆他的话。

也不是没有见财起意想要动一动这金创丹的，可这些将领一打听封霄云的背景，全都吓傻了眼，这位封校尉居然还是雍王的人！雍王那是什么人物，只要立下军功就是未来的皇帝，封霄云就是未来皇帝跟前的第一大将！那是将来必然要成为天字号将军，一军主帅的大人物，算了算了咱们这些小人物还是老老实实吃止血生机丹的生意，千万别贪财害死自己。

封霄云也十分聪明地没有动止血生机丹，因而并没有遇到什么阻力。

在封霄云效果极佳的金创丹帮助下，最终整个伤兵营伤兵只有两位没能挺过来，大概是身体底子太差，受不住金创丹的药力。

虽然封霄云对这结果极为不满，但那些活下来的兵卒早已对他感恩戴德，说句再生父母也不为过。

本来被人抬进伤兵营就基本只能等死，活不活的下来纯靠命，哪知道居然有人给自己珍贵的疗伤丹药吃，自己最后活着走出了伤兵营！疗伤丹药有多难的，这帮兵卒心里最清楚，他们虽然是群丘八粗野无礼，可也最是恩怨分明，一干伤愈得救的兵卒们当场就跪下给封霄云磕头。

兵卒们感谢封霄云的救命之恩，大帅王心明现在更想弄明白封霄云快速炼丹的秘诀。

王心明本以为这是封霄云师门秘技，也没敢逼迫就是随口一问。哪知封霄云当即大方表示，可以教给别人。不请老人若是知道自己的独门秘技就这么被唯一的宝贝徒弟传了出去，不知会不会气的吐血。世间随便一道丹方即便是最初级的，都价值亿万因为越是初级丹药用量越大，丹方价值反而不会低。封霄云不知其中厉害，居然就这么轻易许人。

山海村，得到这个消息的不请老人照样吃得香睡得香，甚至丝毫没有反应就像不知道这消息一样。

又惊又喜！这就是王心明当时的心情。

然后，王心明立即隆重组织起军中所有懂一点炼丹术的人，只要知道一种丹药的名字，就算你懂炼丹术！组织起这些人一起来跟封霄云学习炼丹。

再然后，这上千人就当场目睹了封霄云在一口巨大的千人锅里，手拿一把大木锨像炒菜一样翻炒（炼制）丹药。

“这，这，这……”王心明直接看傻了，这与本帅以前所见过的丹药炼制完全不一样啊。那些精贵华美的炉鼎呢？那些专门用来控制炉火的昂贵火灵石呢？封校尉这炼丹怎么就跟寻常百姓家炒菜做饭一样？炉子底下烧的居然是干草？！

要是让他知道封霄云认为药效不能达到最佳的原因是找不到世间已经绝迹的二十七年荣枯草当柴火，不知王心明又会是什么表情。

不只大帅王心明看傻了眼，来学炼丹的上千人同样也全都看傻了。“原来像炒菜一样炼丹就能行？原来诸大陆都炙手可热的丹师这样就能学成？”

要不是事先已经知道金创丹效果惊人，这些人打死也不会相信这样就能炼丹。

先别管那些，咱们先照着试试，他能用这方法一日夜就练出一锅丹药，咱们未必不行！学会之后，咱们可就发达了！

自然不可能有人能学会。在亲自动手尝试过不知多少次浪费不知多少炼丹材料之后，一干人终于表示：“学不来，学不来。”

后来这事儿被火头营的一位姓王的胖厨子给听说了，还亲自拿平时炒菜的大锅试了一次，结果自然不可能成功，不然这天下的厨子早就都成丹师了。

不请老人得知这一消息，在山海村美滋滋哼起了小曲：“山沟沟里的妹妹呦~你好白的……”老夫的绝技，你们也想学？！呵呵呵……

“李青牛！我怎么不知道你在哪个山沟里还有个妹妹！她哪儿白？你把话说清楚！”师娘一声怒喝，师父估计今晚又得睡在床下面。

后来就连王心明都忍不住亲自动手炼（炒）了一锅“丹药”，然后就表示自己也实在学不来这种神奇的炼丹方式。

王心明曾单独密问封霄云为何只有他能掌握这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炼丹方式，封霄云老实答道：“我亦无他，唯手熟尔。”师父这么教，我就这么学，我就是练得多，真没有其他窍门。

王心明能当上大帅果然有他的道理，他听了这话之后并未像那些下士一样哈哈大笑，反而意味深长地点点头，“此言大有道理！”

这几天夜深人静时，黑山魔君经常在葫芦里突然放声大笑：“该！不请老儿这下丢人可丢大发了。最好让所有人都知道知道他这可笑的炼丹法儿。”

从此之后，封霄云平时就多了一件活计，为伤兵们炼制金创丹。

封霄云本意只是看着伤兵们可怜，不忍他们躺在那儿等死想要救治他们，并未想其他，纯是一片仁心。

然而让封霄云没料到的是，他在整个禁军兵卒心中已经由此立起巨大威望，所有禁军兵卒都对他感恩戴德。兵卒们心里自有一本帐，现在是战时，即便今天不受伤，保不准哪天你就躺在伤兵营。封霄云此举，等于是让所有禁军兵卒都安了心，受伤也不用等死了。无形中，所有兵卒都已经在心里把封霄云高高供了起来。

八十二章战事再起波，江山多烽火

随着王心明五万禁军主力包围叛军北进重镇临江府，从西面对叛军发动攻击的安西将军率领三万震霄军也终于传来捷报，成功夺回被宁王叛军所攻占的西面大城郢城。郢城位置险要四通八达，乃是从西面直达荣玄城宁王老巢的毕竟之路，这座大城一下，宁王西面顿时再无险可守。

一时间，平叛形势一片大好。

而最近这些时日叛将黄薄则一直没有动静传来，他的两万玄策军也好似凭空消失一般，踪影全无。

封霄云牢记当初在琅琊城时，雍王殿下被玄策军吓得寝食不安的模样，还好意提醒过大帅王心明一次。

王心明听罢，却只轻轻一点头，表示知道。

那叛将黄薄虽然名声赫赫，但也就只能吓住雍王这类初上战场不懂兵事的，对于王心明来说，根本不值一提。王心明统兵多年，似黄薄这个级别的将领他不知见过多少，更不知击败过多少，实在不值得忧虑。

王心明虽然在心中看不起叛将黄薄，但行动上却丝毫没有轻视，该做的防备一样不落，该派出去的哨探一个不少。

大概叛将黄薄也知道自己的斤两，因而只敢散播消息诈一诈雍王，对着王心明这位久镇边关熟谙兵事的老帅，根本不敢来那一套，他不光知道自己的这些路数对王心明不管用，还怕被王心明将计就计反将一军。

这些两军主帅隔空斗智的事情，暂时与封霄云关系不大。在他的努力下，数千伤兵终于得到有效救治，不再是以前那种受伤之后活不活只能一切靠命，忍痛等死的凄凉结局。

随着越来越多伤兵被封霄云从死亡边缘救治回来，健健康康再次返回行伍之中，渐渐的所有禁军兵卒见到封霄云都会发自内心称呼一声：“封丹师。”在不周世界这是一个极高极尊贵的称谓。

就连粮秣营的老油子们，知道封霄云会炼丹之后，再不肯称呼他小封，也是一口一个封丹师叫着。只有铁拐老李依然称呼一声“封校尉”。

丹师这个称谓，在不周世界比修者可要高的多，属于高高在上的一个阶层。原因很简单，能够修习四灵气秘术的修者很多，修者之中能够炼丹的，少之又少。

而修者中懂得丹道的强者，还要通过极为严苛的极丹盟评选，才能成为丹师。

每隔两年，由诸大陆所有炼丹师组成的协会“极丹盟”会公开进行一次极为苛刻的评选，通过这次评选的修者才有资格获得“初级丹师”的称号。

由于这个评选极为苛刻，诸大陆间八九十岁皓首苍颜仍未评上初级丹师的“炼丹童子”时有见到，甚至不少人连炼丹童子都算不上，一辈子只能当个炼丹学徒。

这个评选的具体步骤如下，参与者自备炼丹材料，极丹盟提供丹炉，不拘丹药等级，只要最终丹药出炉成品率能够达到四成，就算通过。要知道目前整个不周世界公认的炼丹成品率，平均才有五成，所以这个初级丹师的评选条件可谓严苛。

然而军中诸人都是亲眼见识过封霄云炼丹的，好像咱们这位丹师，成品率接近十成？就没见他倒过什么药渣。不用问了，封校尉肯定早就通过极丹盟那严苛的评选，成为初级丹师，甚至还有可能更高。

“我的乖乖，难道我吃的是二级甚至三级丹师亲手炼制的丹药！等仗打完回去之后，这事儿可能吹一辈子！一辈子能吃上这么一粒丹药，值了！”不少兵卒就是这么想的。

初级丹师再往上，还有二级，三级，一直到九级丹师。

并且按照极丹盟多年来墨守成文的规矩，四级丹师才有资格在丹师前冠上自己的姓氏，五级丹师可用称呼“大丹师”，六级丹师为“丹尊”，七级丹师为“大丹尊”，八级丹师诸大陆总共只有七人，这七位被称为“极丹尊者”，七人组成一个类似内阁的松散机构，平时负责管理整个极丹盟。

至于传说中的九级丹师，整个不周世界一共只出现过三位，而且已经足有上千年没见过这三位。千百年来也再没有修者能够晋升为九级丹师。九级丹师没有也不需要任何特殊称谓，这三位的名字就永远刻在极丹盟的九十九层丹塔最顶层金玄阁，供天下所有丹师日夜顶礼膜拜。

平时在街面上偶尔能够见到的，只有初级丹师和二级、三级丹师。四级丹师全部被诸大陆的各方大势力所供养，寻常几乎不可能见到。

四级丹师到底有多么尊贵罕有，从炎夏朝就可见一斑。作为第八大陆最强大的皇朝，整个炎夏朝仅有在册四级丹师十二位，五级丹师一位，再高级的丹师数量为零。这十二位四级丹师在炎夏朝享受国师的高官厚禄，一切都由皇家供养，代代皇帝都对他们礼遇有加，可谓尊荣之极。

而且身为极丹盟在册的丹师，荣华富贵一生不愁之外还有一个巨大的好处，那就是几乎相当于拥有免死金牌。

由于丹师数量稀少，作用极大，难免成为诸大陆各方势力争夺的焦点。更早时期，在极丹盟成立之前，经常有丹师遭遇敌对势力刺杀的事情发生。我得不到，也不能让你得到，宁愿杀了那个丹师。当时诸大陆彼此敌对的势力之间，经常选择刺杀对方的丹师。

因为丹师本身战力不强，但作用极大，所炼制的丹药除了能疗伤之外，还常常能帮助对手提升整体势力。封苍宗就有专门的丹药，供门下弟子在修习四灵气秘术时服用，帮助弟子缩短修习时间，快速提高实力。

当时身为丹师虽然富贵，但经常要冒着生命危险。

后来随着极丹盟成立，这种情况才有所好转。极丹盟成立之后，立即对刺杀丹师这类事发出严厉抗议，并以实际行动进行抵制。哪个势力敢刺杀丹师，极丹盟立即对其发下封丹令，下令所有丹师立即离开并且不许再为这势力效命。

当时还有些大势力仗着自己实力强大，强行扣押丹师为自己效命。谁知这一举动直接惹恼了极丹盟，极丹盟七位极丹尊者怒而拿出地品仙丹三粒，玄品金丹五百粒，请来三位坤阶强者和五百位战力强悍的帝阶强者，一夜之间将那个曾经夸夸不可一世的大势力夷为平地。

从此以后，就再没有势力敢得罪极丹盟，更别提扣押丹师这种找死的行为。而不周世界所有丹师也由此开始感恩极丹盟的庇护，从此对这个松散的联盟格外维护，渐渐凡是极丹盟发出指令，所有丹师均无条件不计个人损失遵从。

在全体丹师上下一起努力下，这才有了今日极丹盟的局面，以及所有丹师在整个世间的崇高地位和几乎免死的护佑。

封霄云这位“丹师”现在被兵卒们敬重尊崇，连带着他所在的整个粮秣营都水涨船高。

现在粮秣营这帮老油子可都抖了起来，一个个每天精神气儿十足，再也不是以前那副只知道贪些油水把自己吃得脑满肠肥的懈怠模样，几天下来整个大军的粮草运转效率明显要提高很多。说句实在话，这帮老油子到如今油水早就捞足了，所求的不过是别人一声尊重。现在这些兵卒因着封霄云的缘故，对这些平时自己看不上的老油子也尊重起来，却意外地引起连锁反应。

不长时间，随着这次大胜之后封霄云主持伤兵营炼丹事宜，整个大营运作明显好与之前，从军心士气到粮草补充，一切都显得状态很好。

王心明再是没料到还有这种意外收获，这些年来，他不是没想过动一动粮秣营这些陈规陋习，使得大军粮草能够始终保持较好的供给。

可即便王心明身为帝阶强者又挟几十年统军元帅之权威，还是无法撼动粮秣营的陈规陋习。原因无他，粮秣营里面很多老油子原就是他的亲兵护卫。这些亲兵护卫重伤无法参战之后，又没有别的谋生手艺，王心明是个重情义的人，也不忍见他们护卫自己一生，老了却身带伤残就此回乡埋没村野之间，于是便把他们特意安排到粮秣营养老。

除此之外，还有些就是与军中各位将军沾亲带故，被专门安排到粮秣营的这些将军私利的代言人。

粮秣营都是这么些人在，王心明即便身为大帅也不好下手。一帮老兵当年都是为他豁出命去的，自己怎么能断了他们最后一条生路。至于那些将领的亲信，王心明也不得不纵容一二，只杖责几个出格的，当然只能治标无法治本。

他是带兵的统帅，手下必须有听话的将领，不然军令就无法上下通顺，要让将领听话，一贯用威可不能长久，必须恩威并重。

王心明虽然统领大军几十年，可他本身清廉的很，两个儿子至今仍在老家辛辛苦苦修习灵气，丝毫不像是元帅的富贵儿子。自己没有钱，又要用恩笼络这些将领，也就只好对他们的亲信在粮秣营这些贪腐的举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却不曾想这粮秣营长久以来的陋习，近日居然因一个小小督粮校尉的缘故大有改观。

王心明摸索着颌下须髯思索良久，将此事记在心中。

王心明麾下五万主力禁军刚获得一场胜利，又因为伤兵存活率大增和军粮供应充足及时之故，士气提振甚巨，几位禁军将军也都是明眼人，看出军心可用最近更是天天来请战。

王心明初时不答应，带密探来报那白袍敌将连续几天不曾现在人前之后，终于确信他被封霄云打成重伤，决意趁胜出击，一鼓作气拿下临江府。

主帅王心明趁己方军心高振，叛军气馁之际，亲帅大军对临江府发起猛攻，用时一月有余终于一举攻克临江府。

封霄云此战率先登城又立下头功，随后他搜遍全城，却始终不见那员白袍敌将的踪影。

至此，随着临江府和郢城两座重镇被攻陷，宁王的大本营荣玄城已经彻底失去藩篱，直接暴露在朝廷兵锋之下。

王心明赢得此役尚来不及庆贺，就接到后方琅琊城雍王告急求援信使。叛将黄薄趁着王心明率军猛攻临江府之际，突然出现在琅琊城外，率领麾下玄策叛军精锐将琅琊城团团围住昼夜猛攻！

八十三章战局变幻人难料，一只鸿雁君南来

雍王告急信只有短短一行十余个字，却惹得数万禁军主帅王心明心中阵阵不安。

王心明虽然看不起这叛将黄薄，但也承认他的确有几分真本事，论统兵作战绝不是雍王能够抵挡的。黄薄此人，不动则已动则必要建立奇功！观其一生发迹，无一不靠行险建功，这么多年来还是不改旧习最喜这一套。

王心明知道黄薄一直盯着琅琊城这块肥肉，早已做下防备，却没料到最终还是被黄薄钻了空子，被其趁自己率领禁军猛攻临江府时，突然出现在后方围攻琅琊城。

“黄薄这厮，好大的胃口！”王心明狠狠一咬牙。

黄薄还真是敢于冒险，带着全部本钱两万玄策军精锐一出手就直插禁军屯粮要害，琅琊城。王心明故意露给他的大批后勤补给车队，他居然一概看不上。

黄薄如今是叛将，两万玄策军就是他最后的本钱，若是不能一举冲天，等待他的将是死无全尸。这厮弄险一辈子，仍敢毫不犹豫赌上全部身家，博一个功封青云与国同休，真是疯狂之极。

王心明心中一边飞速盘算着如何才能支援琅琊城，一边飞速盘算着雍王能够守住多少天。

雍王手中只有数千兵卒可用，精锐就只有两千单家族兵，恐怕不是玄策军两万精锐的对手，琅琊城形势岌岌可危！琅琊城最多只能守住十日。“必须立即派奔狼骑回救琅琊城！”王心明心中定计已毕，旋又苦于手下没有得力大将能够统兵回援。禁军这些将领，打顺风仗抢战功还行，此刻琅琊城战事不妙，恐怕指望不上他们。

大帅王心明接到信使求救的告急文书之后，马上召集诸将议事，此刻他的帅帐中气氛压抑，匆匆赶来的禁军诸将一个个皆默不作声。他们都知道玄策军不好惹，故而谁也不敢先开口。

琅琊城乃是数万朝廷主力兵马的最大屯粮地，若是琅琊城有失，王心明的大军不出两月就要断粮。到时候宁王不需费一兵一卒，王心明就不得不带着大军后撤。到那时节王心明统帅数万禁军一路打来耗费钱粮兵丁无数，却一日之内前功尽弃，士气必然从此一蹶不振，再想平定宁王叛乱势必难如登天。故此琅琊城极其重要绝对不容有失，王心明眼见诸将黯然无声，就要亲自带兵回救。

黄薄不愧是一时名将，真是好歹毒的心思，战机抓得精准无比。此时王心明麾下主力刚经历连月大战攻下临江府，兵卒正是最疲惫之时。用疲敝之兵回援琅琊城，黄薄只需在路上稍作些手脚，很容易就能打一个漂亮的伏击，甚至一举扭转整个战局。

帅帐内诸将愁眉不展，气氛压抑低沉。大家都知道此时分兵回救不是什么好办法，很有可能正中那黄薄下怀被其埋伏，可若是不回救，琅琊城一丢平叛之事就形同失败，到时朝廷追究下来，谁也担待不起。

果然这为帅的和为将的想的就是不一样。王心明还在想怎么能解救危局，禁军诸将已经想到战败后怎么才能推脱责任，逃避责罚。

大家攻下临江府的胜利尚未来得及庆祝，就被这突如其来的噩耗冲淡。禁军诸将开始一个个绞尽脑汁苦思对策，只是关于什么的对策，就不大好说咯。

想来想去，几位将领不怀好意地偷偷对了对眼神，联名提出一个办法，让封霄云领兵回救！他本就是雍王派来的，现在回救也是理所当然，而且他如今战力高强，想必击败黄薄也非难事。这番话说的冠冕堂皇全是为大局着想，可私底下诸将未必不是打算将来一旦战事失利，他们顺手就把这黑锅甩给封霄云一半，以减轻自己的罪责。

王心明思虑一番，眼见诸将都畏缩不前，最终无奈只得点头答应这个方略，他决定先派封霄云领越骑营五千精锐奔狼骑兵先行回援琅琊城，而后自己亲提大军随后回救琅琊城。

接到军令封霄云倒也未多想，他知道军情紧急，眼下应先全力保住琅琊城，其他事以后再计较不迟。

点起奔狼骑兵，封霄云正要出发时，又一名信使从琅琊城方向匆匆赶来。

这名信使带来的消息，充分说明了什么叫人算不如天算。

琅琊城在单家族兵死战之下得以保全，玄策军丢下上千尸首狼狈退走。

呼~一阵风吹过。

全体禁军将领全都傻了，被这个突如其来的胜利给冲击傻了。“单家族兵居然如此勇猛？”

这玄策军还真像是一阵风，来得快去的也快，来去匆匆全无踪影，一击即走绝不恋战。

王心明接到消息后，再次紧急升帐议事。这回，禁军诸将纷纷拍着胸脯信誓旦旦表示自己要立即回援琅琊城，防备玄策军再次攻城。诸将一个个争得势慷慨激昂，挽胳膊撸袖子嘴里求战军令状喊得震天响，都争着要带兵回救琅琊城，与之前收到琅琊城被围困的消息时那一个个闷不作声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禁军将领都听出来了，玄策军丢下上千尸首必然是大败而走，决不可能再攻琅琊城。此时回救，就相当于白得一份战功。送上门的战功，不抢是傻子！

争到最后，诸将干脆直接嚷嚷着声称若是不能救下琅琊城，愿意提头来见。

王心明面上毫无表情，“真以为本帅糊涂了不成！一群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王心明老神在在坐在帅椅上，一言不发看着下面诸将像跳梁小丑一样表演，任凭他们一个个演得热血沸腾面红耳赤，就是不点头发兵。

很可惜封霄云没能看到帅帐中禁军诸将这一番精彩表演，交割五千奔狼骑的指挥权之后，他就径直返回粮秣营自己的帐中。

琅琊城，雍王一战保全城池还击杀上千敌军，自然是立下好大一份战功。雍王此刻心情之激动，简直难以言述。饶是他一张木脸万年死板如冰，这时也忍不住露出个难看的笑容，高声下令给单家族兵先行犒赏一顿丰盛的大餐。若不是顾及到身为皇子用钱犒赏兵卒容易留下口实，雍王此刻恨不能拿出自己所有家财褒赏单家这些精锐族兵。

这几天可是把雍王给折腾坏了，从被围困到破敌大胜，从大悲到大喜的心境急剧变化，饶是他修身养性的工夫已经练到了顶，也有些端不住架子。

说句实话，雍王此战的表现确实可圈可点。消失已久的叛将黄薄亲帅玄策军两万精锐突然出现在琅琊城外，换个皇子保不准就要立即弃城而逃。危急时刻雍王心中虽然慌乱，但仍然第一时间亲临城头鼓舞士气。而且他知道自己在兵事上是个半吊子，战事打响之后也绝不乱指挥，完全信任单家几个指挥安排防守。

战事进行到双方胶着的关键时刻，雍王甚至亲冒矢石，在侍卫护卫下亲手斩杀一名玄策军先登精锐。他身为皇子如此奋勇敢战，自然极大地鼓舞了周围兵卒士气。

这一战能获胜固然是单家族兵精锐善战，但雍王精心准备之功也决不可没。若不是他这几个月来一直安排民壮加固城防，昼夜辛勤监督工程，严禁官员上下其手，使得这琅琊城城墙终于足够高厚能够勉强防住两万玄策军，不然只靠单家族兵也未必就能守住甚至最终击败玄策军。

这一战，绝对是雍王人生中辉煌的一笔，任谁也无法否认。至此，雍王成为诸皇子中唯一有战功者，将来继承大位已是指日可待。

这一战单雄飞带着单家族兵奋勇厮杀，最后更是力主主动出击反击玄策军，趁其不备杀敌数百立下大功，战后自然立即成为雍王身边的红人。一众侍卫，琅琊城大小官员纷纷来向这位未来的将军道喜，向这位未来的天字号大元帅道喜。单雄飞在众人不住的夸赞中，在顿顿美酒佳肴的宴请中，简直飘飘欲仙。

雍王当众伸手拍拍他的肩膀，称赞他“年轻有为，将来必是国之栋梁。”这一举动更是让单雄飞直欲冲上天际，对自己的未来充满无尽的野望。

当天夜里单雄飞辗转难眠，脑海中忍不住浮想联翩，“这一战若是顺利结束，雍王爷就成为诸皇子中唯一有战功的皇子，必然在军中赢得诸将军心。我此战立下大功，再加把劲儿将来搏一个从龙之功，从此大兴家族，也必能据有一道势力！成为第七大家族。”

“当今皇帝陛下英明睿智，多年来一直对雍王爷刻意栽培，想必雍王战事结束不久之后就会被立为太子。到那时，自己这一战为雍王立下汗马功劳，岂不是从龙之功臣？！”

“我必然位极人臣！将来家族也必然要在我手中大兴！哈哈，来日可期！来日可期！”

单雄飞这一晚上就没睡觉，满脑子都是对未来美好的憧憬，想着自己将来远大光明不可限量的前程。他此次作战奋勇当先，这些美好的未来确实是他搏命换来，非是妄想。

雍王同样一夜未眠，他最近真是忙坏了，战时又要处理政务又要亲临城头鼓舞士气，战后更要重新整顿粮草，同时还要抚慰兵勇，简直天天都忙得脚步沾地，根本无暇顾及其他事情。

两位随军而来的皇子这些天因为四哥忙得没空监管，居然难得轻松起来，到处溜达着观看城头战斗的痕迹，心里非常后悔自己当日没有鼓起勇气亲自上阵厮杀一场。

现在局面对炎夏朝一片大好。临江府已经攻下，琅琊城也保住了，中路五万禁军很快就能与侧翼三万震宵军顺利汇合一处，然后集中全力攻打宁王老巢荣玄城。

大战过后，必须要休整，毕竟兵卒都是人，会疲惫会饿会受伤，需要吃喝拉撒养伤。

封霄云也一头扎进伤兵营的事务当中，每天胡乱忙着。那员白袍敌将自从被封霄云一战击败过后，就再也不曾现身，封霄云自然也没有机会再上阵厮杀。

虽然粮秣营几个老油子对此颇有些微词，偶尔会劝封霄云再接再厉奋勇争功，但封霄云倒是乐得清闲，每天给伤兵炼（炒）一锅丹药，安排打扫伤兵营诸如此类零散事物他做的很认真，一点儿也不懈怠。

他这番表现看得铁拐老李是一阵阵着急，“小封啊，你将来是要当将军的，总在这些杂事上头花费精力，能有什么出息。来来，我这里有一本新淘换的军略，你拿去读一读。”

封霄云也不推辞点头收下，隔天继续忙着照顾伤兵。

这天，从琅琊城来的新一批军粮终于送达，为大军继续向前攻击补充足够的粮草。

封霄云履行起督粮校尉的职责，一车一车检查登记到达的粮草，还要负责查验有多少缺损，过后准备回禀王心明元帅。

正忙着，冷不丁听到一声有些熟悉的清脆而充满英气的呼喊：“封校尉，这是本殿，咳，嗯。这是我押运来的粮草。”

一抬头，面前这个运粮的役夫剑眉星眸，粉面透红，英武秀逸气质不凡。

不是七公主还能是谁！

八十四章皇家侍从

“你怎么来了？！”封霄云当即出声惊问，随即反应过来这是军营，立即将手里的活计交给粮秣营老钱帮忙，拉住七公主就拽着她急急走向自己的小帐子。

炎夏朝由于开国皇帝重男轻女坚持将皇位传给儿子，上万年潜移默化在整个炎夏朝形成了重男轻女的风气，军营更是这种陈规陋矩的重灾区，绝对严禁女子出入。

即便七公主贵为天之骄女，也不可能开这个先例，尤其现在正是平叛的关键时刻，七公主出现在前方大营的事要是被宣扬出去，必然造成军心浮动。

封霄云一边拉着七公主往自己帐子疾走，一边感慨七公主惹祸的能力真是越来越强。好在七公主现在穿一身兵丁的军服，不会被认出来。

七公主被封霄云紧拽着手腕，被迫跟在他身后走着，不知怎么就没有挣扎，甚至看到自己要被拉进一个小军帐内，依然没有挣扎，面颊上还莫名其妙泛起红晕。

这些日子以来，封霄云在前方大败叛军大将，战力强悍无敌的消息早就传到了后方琅琊城。雍王听说自己推荐的督粮校尉果然是一员大将，也不禁为自己当日的急智感到自得。如今封霄云名义上仍是他的门下，而单家族兵也对他彻底归心，两方又同时立下偌大战功，局面对雍王来说真是大好。

如今封霄云俨然已是先锋大将，威名甚至比一般将军更甚一筹。毕竟炎夏朝以强者为尊，封霄云能够力败此前连败己方十几名大将的白袍敌将，自然而然就赢得盛名。

七公主听说此事之后，本就因曾一起侦察并肩作战对封霄云感观不错的她，对封霄云好感更胜。七公主长这么大，最大的梦想就是将来能在战场上，万军瞩目之下击败敌军大将，成为威风凛凛统领千军大将军。

现在，封霄云已经成为她梦想中要成为的大将军，七公主望向封霄云的眼神简直都发着异样的光。

此刻被“大将军”封霄云这么拽着走，七公主武凝婉非但不觉冒犯，反而十分乐意。

将七公主拽进自己帐内，封霄云压低声音开口就是一句：“雍王知道你来了？”

听封霄云这一开口，七公主脸上瞬间生出几分不悦，显出几分失落，也不知为什么。

“本殿自己来的。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不用向谁说。”七公主语气中夹杂着几分不耐烦。

“胡闹！现在两军交战正是紧要时刻，岂容你乱来。”封霄云对这位任性而为蛮不讲理的七公主实在无法好言相劝，只能摆出一副严肃苛厉的样子。

还别说，往日里天不怕地不怕就连皇帝都要让她三分的七公主殿下，这会儿好似真被封霄云这凶巴巴的模样给吓住了，红润的樱唇微动几次就是没敢说出一句反驳的话。

七公主好似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眉头一皱，站在那儿一动也不动。

看着七公主眉头轻蹙欲言又止的委屈模样，封霄云不知怎么心就软了，改口问道：“你为何来前方大营？”

不料封霄云这一问，七公主好似真受到天大委屈一般，双目瞬间泛红，声音都变得哽咽起来，“四哥他，他不许我上阵杀敌……”

随后七公主委委屈屈把事情说出，说他四哥不许她上阵杀敌立功，然后还派人将自己看押起来。后来自己趁四哥战后忙于军务无暇分神之际，就躲开侍卫乔装改扮随着粮队一路南下。

“父皇当初允我出战杀敌为国立功。四哥不能假公济私阻止我立下战功！”七公主义正言辞道。

封霄云信了她才有鬼！这位七公主在临澜城初见时就是个惹是生非的祸头子，事情恐怕完全不是她刚才说的那样。

就她那两下子还上阵杀敌，怕是上阵添乱，危急时刻雍王宁肯自己轻身犯险也要保护这个妹妹，身为哥哥还是很尽责的。只可惜，他这个妹妹完全不理解他一番苦心，一心闹着要上沙场建功立业，大概是把沙场当成了任她胡闹的临澜城。

虽然不知道事实真相到底是什么样，但封霄云仅凭七公主的秉性来猜测这事儿，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这位七公主肯定是趁着雍王忙于处理战后事物无暇再严厉看管她，趁机就偷偷溜了出来。

望着眼前这位七公主，封霄云不禁也犯了愁。按理来说，自己最好是把她送回去，但难保她下次再找机会偷偷溜出来。

这里是前方大营，每时每刻都要防备御敌随时可能与敌交战。这次把她送回去，下次七公主肯定不会再来找自己，凭她的胆子下次再来很有可能直接参与到战场之中，到时以她这点本事，真上了战场先别说杀敌，能不能保得住她自己的小命都是两说。

封霄云在帐内来回踱步许久，终于有了主意。看着七公主，认认真真问道：“你真想杀敌立功？而不是贪图好玩捣乱来的？”

七公主双目一亮，忙不迭用力连连点头。

七公主是偷偷来的，那就不能露在人前，尤其不能让大帅王心明知道，若被王心明知道，肯定要把她礼送回去。

如今自己事物繁忙，又要照料伤兵营，又要管理粮草等事物，我去与大帅说要选一名侍从，想必大帅不会反对。到时在大帅那儿有了备案，自然就可以将武凝婉时刻带在身边，时刻看着她防止她任性闯祸。

封霄云到底是没经历过女人，此刻他还没想到晚上休息这个大麻烦该如何解决。

“那好，行军作战非是儿戏，稍有不慎就要落得个兵败如山倒。若想打胜仗，首先就得军令如山，严守军令。你想留在营中杀敌立功，就必须事事听我安排严格遵守军令，决不得擅自行动。”封霄云一本正经说道。

天真的七公主此时仍以为只要留在这军营中就有的是机会上阵厮杀，完全没想到这儿是粮秣营，每天尽与一袋袋粮食和公文打交道，而不是与敌军打交道。鉴于现在封霄云分管的事情，在明天或许这位娇滴滴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七公主殿下就要亲自收拾满是血污的绷带。多亏封霄云炼制的金创丹效果显著，她倒是不用体验亲手抬死尸。

“好！我答应你！”七公主一口答应下来。

“新兵武七听令！”封霄云立即下令道。

“啊？”七公主愣住了。

“武七以后就是你在军中的化名！女子不得入军营！”封霄云提醒道。

“接令！”嗯，标准的戏文词儿，看来七公主之前对战场的了解，完全来源于戏曲表演。

“你在帐中稍事休息，我去去就来！不得离开此帐！”

“遵命！”七公主答应的真痛快。雍王殿下，你当时要是也跟她玩这一套游戏，是不是她现在还老实呆在琅琊城，绝不会“擅离职守”？

封霄云一路小跑来到王大帅帐内，径直说自己需要找个侍从，王心明自然不会在这种小事上为难封霄云，当即满口答应，并且表示以后每月给他的兵饷里会多添一份。

从这天起，封霄云身边就多了个粉面如玉身材修长的小跟班。

一帮粮秣营老油子没少凑到封霄云跟前，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坏笑，问封霄云从哪儿找来这么个标致的小兵，甚至还有直接问这漂亮小侍从是不是要给封霄云暖床。

毕竟军中都是些数月甚至经年不见女子的老粗，哪个男兵长得稍微白净些，都少不了被一帮老油子侵扰取笑。封霄云要是不是实力强悍众兵卒对其既钦佩又敬畏，也少不了要受这些龌龊。

为避免这些讨人厌的闲言碎语，封霄云干脆直接宣称，这个侍从是要跟自己学炼丹的！

啊！原来这是一位未来的丹师！从此一帮老油子连带遇到的兵卒们无不对武七肃然起敬。

七公主还真挺享受别人这种敬意，每当遇到兵卒向他行礼，她都要像模像样回礼。

从此，七公主算是正大光明在营中住了下来。封霄云为防止有些人不怀好意地窥伺七公主，封霄云特意把自己的营帐让给七公主，自己另搭一个临时行军帐。

呃，头脑单纯的封霄云，就这么在不经意间错过了与七公主殿下同寝的机会。

白天，七公主老实跟在封霄云身后，先处理两个小时从琅琊城来的军粮，接着就急急赶到伤兵营，开始炼（炒）丹，然后把昨天炼成的已经自然凉透的丹药给伤兵们发下去。

七公主初来乍到，长这么大第一次正经进军营，以前她只有小时候被老皇帝抱着参观过，这回能够亲身来到军营内住下，已经见惯世间高楼广厦万般繁华的七公主殿下对军营内任何事物都感到好奇。

“封霄云，这里为何要摆一排栅栏”为了分隔营内伤兵营与其他区域，公主殿下。以前伤兵营的名声很不好，几乎就是等死营，所以单独被栅栏隔离开来。

“封霄云，为何这队兵卒顶盔掼甲走来走去？”那是营内负责巡防维持秩序的，那队拿着长枪走来走去的兵卒是巡查防范敌袭和细作的，那队是修者营内的修者。

“封霄云，为何这里要挂一排旗子？”公主殿下，公主殿下。

“武七！”

“将军？”

“闭嘴！”

……

“报告将军！”武凝婉实在憋不住了。

“什么事？”封霄云不耐烦道。

“将军你这是不是在炒菜？你还负责给伤兵们做饭？这么做出来的菜能吃么？”七公主从小锦衣玉食，吃的都是宫廷御厨都专门开小灶给她做的山珍海味，自然是从没见过这种大锅饭，也没见过这么大的炒勺。

封霄云哪有闲空搭理她给她解释，直接一点头“嗯。”

七公主偷偷用手一掐封霄云，低声道：“你骗人！你以为我没见过做菜？”那是小时候，七公主的淘气范围还在皇宫之内时，有一次她误闯御膳房，亲眼看到了御厨们如何做菜。然后年幼的七公主就展现了她未即将掌握的强大破坏能力，把御膳房折腾了个底朝天，所有昂贵的食材都被她小人家双手拿着菜刀糟蹋一遍，最后又对着急匆匆赶来的皇帝陛下语出惊人道：“父皇我也要学做菜！”

一句话把皇帝陛下给惊了个半死，皇帝最宝贝的闺女想要当厨子，这怎么行！好不容易用别的玩具把宝贝闺女哄走，当天皇帝就下令把占地颇大的御膳房搬到了皇宫最偏远最不容易被发现的角落里，而且为了不再引起七公主注意，从此御膳房就只有可怜的三间小屋。

每一代宰相都要上书建议皇帝为天下勤俭表率，缩减膳食规模，减少穿衣用度，然而却从未成功过，皇帝总是表面答应回头就一切照旧。当时年幼的七公主简单一句话，就这么不经意间把历代宰辅都没办成的大事这么给办成了。

瞅着七公主执着又要再问，封霄云无奈只得实话实说道：“我在炼丹。”

“啊？！我才不信哩，你当我是傻瓜么？”七公主身为皇帝最疼爱的公主，师父又是黄瑾，这一路灵气修来，各种昂贵的丹药如流水一般吃着，当然知道炼丹是怎么回事。她家的丹房，寻常皇子不小心靠近都要被责骂，对她则完全不设防，可以任意出入。

封霄云实在不想再废话，直接拿出一粒金创丹递给七公主，“吃下去！”

七公主接过一粒金创丹，毫不犹豫丢进嘴里，娇嫩的脸腮微微鼓起，“居然是甜的！你放糖了？再来一粒，真甜！”

“没有！”封霄云翻个白眼，你当是糖豆呢？多少伤兵等着这粒丹药救命。

“小气！我在临……”

封霄云把眼一瞪，提醒她不要忘了这是在军中。

“……想吃多少有多少”七公主不甘心地小声嘀咕。

“帮我把这盆染血的绷带端出去泡在水里！”封霄云直接塞给七公主一大木盆替换下来的绷带。

“啊……”七公主被这盆绷带上的血和浓厚的血腥味儿给刺激的惊呼一声，随即引来几个伤兵打量的目光。

“好好干活！”封霄云把这木盆硬塞进七公主手里，一把将她推出门外。

七公主端着木盆，傻乎乎站在伤兵营门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从小到大哪里干过这种活，听都没听过，皇宫内专有浣衣局管着浆洗衣服，她的衣服穿过一次，就被宫女们替换上新的，旧的拿去浆洗。七公主倒是偶尔听说，浣衣局是皇宫内卧虎藏龙的地方，可惜她去了几次，也没能遇到传说中杀人不用刀动动嘴就行的强者。

片刻之后，封霄云从伤兵营出来，没说话接过七公主双手捧着的木盆，来到水井边开始打水。

封霄云洗完绷带，挂到绳子上晾干，转身进入伤兵营继续忙碌。

七公主跟在他身后看了一天，最后问了一句：“你就是这样成为大将军的？”

封霄云略思索一下，道：“我随师父学艺时，每天也需为师父做这些杂务。”

七公主默不作声，似乎若有所思。

第二天一早，七公主早早来到封霄云面前，干脆地说道：“你教我做这些杂务……”话说到一半，七公主突然又感到害羞，“我，我没学过这些……”亮眼的红靴使劲儿踏着地，努力压住心中羞意。

封霄云还真没嘲笑这位皇家公主，极有耐心地开始教她。

七公主其实极聪慧的，学什么都快，一天下来就能独力干不少活。

隔天，封霄云身边就正式添了一位帮手。

若是让炎夏朝老皇帝和黄瑾这两位知道他们视若珍宝的七公主居然在军中给封霄云当干杂务的侍从，不知会不会惊掉下巴。老皇帝偶尔得七公主给捶一次腿，就能美滋滋乐上好几天。黄瑾更是想都不敢想这种事。

有七公主帮忙，封霄云总算每天不用花费全部时间在营内事物上，能够省一点宝贵的时间用来修习阴阳太旋。

自此上次吞噬了那白袍敌将一具完整的化身之后，这些天过去，阴阳太旋终于将那化身中所蕴含的巨量灵气彻底吸收完毕，只剩一团合在一起的天地法则真威，仍在阴阳太旋中旋转，尚未被分解吸纳。

若是将来有一天能将这团天地法则真威也吸纳，领悟其中的的法则，对封霄云的战力，对阴阳太旋都将是一个质变。

八十五章旋云刮起万丈青，送我直上十重霄

自从开始修习阴阳太旋之后，封霄云就发现自己很少需要休息来恢复体能和疲劳的头脑。

封霄云最近还发现体内阴阳太旋不止能吞噬四大灵气，体内产生的一些污浊冗物也同样会被其吞噬转化为阴阳二气。而且每当阴阳太旋运转时，自己的一些纷繁杂念好似也被其吞噬，使得思维能够保持清明一线让头脑得到休息。故此封霄云只需安静运转阴阳太旋，就能让身体和头脑得到最好的恢复。

此时已是夜深人静，军中为防生乱严禁夜间喧哗。寂静的夜空中除了偶尔传来巡夜兵卒的脚步声，就只有帐外火把燃烧的细微噼啪声。

双目微闭，封霄云静观体内阴阳太旋徐徐旋转。用心望着此时安如无波平湖般的阴阳太旋，封霄云不禁想起当日吞噬单铁鹰一身灵气时，阴阳太旋所展露出来的恐怖另一面。

当年封霄云在山海村修习阴阳太旋时，从未觉察到阴阳太旋还有如此强大而恐怖的一面，当时他虽觉阴阳太旋每天壮大，但以为不过是自己修习得力，阴阳太旋能够像其他高级秘术一样，不断吸纳天地灵气以自强。

那日危急巧合之下，掠夺吞噬单铁鹰一身灵气之后，当时封霄云虽觉惊异，但因接受雍王命令匆匆南下，也未及多想。

此时静静细想当日情形，封霄云不觉惊出一身冷汗，“莫非师父教我这阴阳太旋，是一种邪门秘术？怎么如此喜好侵夺别人灵气？！”想到这儿，封霄云突然又想起自己初习阴阳太旋时，就曾将封苍宗子弟封焱的一身灵气吸干，当时自己年幼尚不知那意味着什么，因而事后也未觉异样。

“啊！师父当时必然早知此事，可他为何不对我讲明？”封霄云一向是有话直说不懂就问，立即就试图从心中联系师父，向师父问明此事，“这阴阳太旋究竟是不是邪门秘术，是否因此师父才叮嘱我不许在人前轻易显露？”

然而这次，无论他怎么呼喊，不请老人就是不肯回应。

师父不肯回应，封霄云也别无他法。他早就查过号称天下秘术无所不包的《末尼书》，却根本没能查到关于阴阳太旋的任何一点记载。至于问黑山魔君就更不用问，封霄云知道他早被师父下过禁令，从来都是装傻充愣假装不知道自己体内阴阳太旋的存在。

这几年时间过去，黑山魔君较之自己刚进山海村时，实力恢复极大，但如今的黑山魔君依然对师父不请老人讳莫如深，绝不敢越雷池半步。别看黑山魔君动辄张口闭口“不请老儿”，他嘴里却绝不肯说出一句违背禁令的话。

以黑山魔君今日今日的实力，尚不敢违逆师父半步，对于师父的真实实力，封霄云如今是高山仰止，根本难以度量。

自己想不明白，问师父，师父不答。

封霄云只好继续静静望着阴阳太旋，此时的阴阳太旋安静如常，丝毫看不出一点儿当日吞噬那邪恶化身时的狂暴威猛之相。

想了许久，封霄云最终不得不承认，阴阳太旋对自己极有好处，大不了以后自己尽量控制，不再发挥他那邪异至极的吞噬别人灵气的能力。封霄云曾在《末尼书》中看到过此类吞噬别人灵气的功法，无一不是邪门歪道，修至最后绝少有好下场。

山海村。

师娘封绮萝到底是心软偏疼封霄云这个乖徒儿，责问不请老人：“你为何不对他说出实情？”

“哎……”不请老人长叹一声，颇为无奈道：“此事干系甚大，现在老夫即便说了，也于事无益，不如随缘而遇，静观其变。”

修习一阵过后，封霄云只静静望着阴阳太旋，也不再刻意控制其旋转，任其自由而动。

阴阳太旋一如既往地旋转着，如同安静的湖水般平静而没有波澜，静得没有任何一点变化。

突然间，好似有一阵微风拂过平稳如镜的水面，在这极静的水面上激起第一圈涟漪，紧接着这涟漪迅速扩大，瞬间整个阴阳太旋都随之掀起风浪开始奔涌起来！

“咦？”这异动立即引起封霄云的注意，他立刻试图将意识延伸重新控制住阴阳太旋，却发觉此刻自己无论如何努力，皆无法再控制阴阳太旋。

阴阳太旋原本安静的四条主旋臂突然升腾起一团云雾似的阴阳二气，接着整个阴阳太旋渐渐完全化为云雾。这团云雾随着形成同时，持续保持旋转。

云雾遮蔽了封霄云的视线，他暂时无法看清阴阳太旋内部的变化。

封霄云看着阴阳太旋这崭新变化的形态，忽然觉着似曾相识，“这与当初师父带我飞至万里高空所见旋云风暴何其相似？不，从外表看简直一模一样！”

细想一番之后，封霄云认为在吸纳了白袍敌将所制造化身的巨量灵气之后，自己体内的阴阳太旋终于吞噬足够量的灵气，才引起这番变化。

那白袍敌将化身虽然邪异之极乃封霄云平生仅见，然而其中所含灵气量之巨，封霄云同样平生仅见，远超单铁鹰全部灵气量十倍有余。当时阴阳太旋也只是草草将那化身吞纳，直到今天才彻底吸收完毕。

吸收了如此巨量的灵气之后，阴阳太旋终于产生变化，不再是之前扁平如湖的模样，忽而云雾腾起，就如天地间水汽化雾而后化为云的过程般，只是速度快的多，几乎在顷刻间就化为旋云风暴。

看到阴阳太旋终于发生变化，并且样子和威能明显更胜之前，封霄云顿时抛开之前的疑虑，变得满心欢喜起来。

山海村，不请老人同一时间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喃喃低语道：“该来的，终究躲不过。”

封霄云全意观察着刚化为旋云风暴的阴阳太旋，渐渐觉察体内这旋云风暴与他所见过万里高空那威能无穷，动辄掀起惊涛骇浪狂风暴雨摧垮世间一切物事的旋云风暴尚且有所不如。

自己体内这旋云风暴虽然初具模样，然而其中并未见雷霆一闪光芒，也不闻闷雷滚滚轰鸣，显然与真正的旋云风暴相比还差着些。

可不管怎么说，现在封霄云体内阴阳太旋的模样终于与当初不请老人带着他观看过的天空中的巨大旋云风暴有了些相像。只是目前封霄云体内这旋云风暴只是初成尚不能与真正的旋云风暴相较，而且仔细观仍处于一片虚幻的气态，并不能像真正的旋云风暴一样浓厚如墨伴随雷霆滚滚，释放无穷无尽的威能。

望着变化为旋云风暴尚显稚嫩的阴阳太旋，封霄云心中仍不禁感到阵阵高兴，不知不觉就把旋云风暴之前暴虐吞噬灵气的事情给抛诸脑后。

自从开始修习阴阳太旋之后，封霄云天天从不间断，然而他却发现阴阳太旋始终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增长的速度几乎难以察觉。尤其自从他离开山海村之后，阴阳太旋甚至一度停止增长，很长时间就维持原状不动。

那时封霄云虽然心急，但除了继续努力修习阴阳太旋，也没有其他的办法。

直到前不久，封霄云在与单铁鹰生死对杀的危急关头，机缘巧合之下用阴阳二气将单铁鹰体内所有灵气掠夺一空。吸纳了单铁鹰体内的大量灵气之后，阴阳太旋终于起了一点变化，可随后就又没了动静。此后战事繁忙，封霄云每天只有一点时间修习阴阳太旋，根本没空细查阴阳太旋是否有变。

令封霄云完全没料到的是，阴阳太旋更进一层机缘居然出现在白袍敌将下令邪异化身吞噬封霄云的危急时刻，当时封霄云体内阴阳太旋感应到危险自行发动反把那邪异化身吞噬。那具邪恶化身蕴含着白袍敌将所灌注的巨量四种灵气，让封霄云体内的阴阳太旋当时就产生一种吃撑的感觉。随后直到刚才，阴阳太旋在消化掉所吞噬的巨量四灵气之后，终于产生变化。

此刻终于成功蜕变为旋云风暴的阴阳太旋，立即发出一阵阵极喜悦的意念。封霄云第一时间就感受到了这喜悦，并且感同身受，虽然明知是阴阳太旋所发，但就是觉着那是自己的真实喜悦，不分彼此。

这是封霄云自从修成阴阳太旋以来，头一次感觉到阴阳太旋发出如此喜悦的意念。心有所感，封霄云仔细观察着刚刚成型的旋云风暴越看越高兴。

在观察旋云风暴中心时，封霄云发现在旋云风暴的暴风眼中间，居然藏有一个被阴阳二气团团包裹的气团。阴阳二气团团将那不明的一团紧密围绕，并且不停地旋转似乎在尝试将其消磨。

这气团绝不是一般灵气所成！封霄云仔细观察半个小时，这气团在比之前威力更强的旋云风暴消磨下，居然只减少了微不可察的一点儿。甚至封霄云都不能肯定，到底是否成功将那气团消减一点儿。

详细研究一阵，封霄云还是没能弄懂这个气团里包裹的是什么。封霄云转换思维，拿出《末尼书》，开始查找化身的相关记载。

当看到书中记述，四灵气化身必须融合至少三种天地法则时，封霄云当即认为体内阴阳二气紧紧包裹不肯放开的那一团是什么，里面必然是三种甚至四种天地法则真威！

天地法则又称天地真威，非物质非意识，无形无相无法用肉眼见到，但所有修者却都很清楚知道天地法则真实存在，并且存在于这天地间万事万物乃至一切生灵当中。

比如最简单也最为人熟知的因果法则，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又比如水往低处流。

曾有学者给出解释说，这是由于大地对其上万物有一股吸引力所致，并不是什么天地法则。但接着就有学者发问，这股引力从何而来？为何会存在？对此千百万年来不周世界即便是最有学问的学者研究至今也未能给出一个答案。时至今日，不周世界的学者们已经对万有引力法则的客观存在研究非常透彻，对其种种规律也能够掌握，但依然难以解释这引力究竟是从何而来。千百万年来虽有种种假设被提出，却皆难以拿出让所有强者都信服的实证。

虽然天地法则的源起至今仍未能被学者们找到，但这并不妨碍学者们发现天地法则真威。

现如今不周世界总共只发现一百零八种天地法则真威，每一种的发现过程都大同小异。皆是修者通过日常观察一些自然规律，推测总结出其中可能有某种天地法则真威在起作用，而后用事实加以验证。当验证被所有强者认可之后，这一天地法则真威则可称为被其发现，并用发现者来冠在法则真威名之前。

修者要领悟天地法则真威，凭之增强自己所修四灵气秘术的威能，这一过程又与发现过程完全不同，显得颇为神异。比如七公主武凝婉的师父黄瑾，他就是偶然遇到自九天而落的雷霆当面劈下，以万钧无敌神威撕裂面前一棵大树，机缘巧合下才领悟到一种雷霆法则真威，从而一跃成为帝阶强者。

不周世界除了极少数有秘术能够代代传承法则真威的豪门大族或是帝室皇族，其余绝大多数修者想要掌握一种天地法则成为帝阶修者，都需要与黄瑾类似的机缘。

至于这机缘具体是什么，则完全因人而异没有定论，且各不相同。有的修者仅仅是观看两只异兽相争，就领悟了一种天地法则真威，从此一跃晋升帝阶，成为纵横诸大陆的强者。有的修者则是见一低下老农挑粪，偶听其吟唱一句土戏词儿，就得以领悟天地法则真威，从此自在天地间。还有更奇异的修者，每天就是盯着竹子看，几十年之后居然得以领悟天地法则真威，一跃成为自在强者。

虽然至今没有学着能够解释清楚天地法则究竟是怎么源起，但这天地法则却真真实实能够被强大的修者所领悟并加以运用，从而使修者具备种种不可思议的奇妙本领。

在《末尼书》介绍不周世界天地法则真威的最后，引用几位著名学者的话，对天地法则的起源进行了探讨。

而封霄云一一读过之后，感觉最接近的应该就是有一位李姓学者，引用上古先贤的话“道生一，一生二”这两句来解释天地法则真威的起源。这位学者认为，道是所有天地法则的起源，一就是第一条天地法则。二则是第一条天地法则随后衍化出的第二条天地法则真威。之后这位学者又引许多已经被证实的理论来印证自己的话。封霄云之所以觉着这位学者所说正确，是因为用他的理论能够笼统不那么牵强地解释一个重要问题，就是部分天地法则的来源问题。

但这位学者的理论也不是没有瑕疵，他的理论有一个重要问题，就是会引起天地法则真威先后排序，这又是一个极重大的问题，若是搞不好足以引起整个世界强者之间的纷争。

读完《末尼书》中关于天地法则的记述，封霄云不禁陷入沉思：“这天地法则既然无形无相非物非意识，为何会被阴阳太旋捉住？既然所有天地法则皆是由道衍化而来，那道又是什么。最初的原初法则又该是一百零八条中的哪一条？既然一百零八条天地法则真威皆是由原初的那个一衍化而出，是否又能回归本源，合而为一？合而为一……”

封霄云似乎觉着自己若有所感，但细念下去，又忽觉自己所感皆是一片虚无，并不真实。

摇摇头，将矛盾的念头散去，封霄云继续运转修习已化为旋云风暴的阴阳太旋。

刚刚浸入一片沉寂之中，封霄云突然灵机一现，急忙再次翻开《末尼书》开始再次查找其中关于四灵化身术的记述。

一字一字细细读完四灵化身术的记载，封霄云当即抚掌大笑，几乎忍不住要仰天大吼：“吾知矣！”

其实阴阳太旋暴风眼中所包裹的，并不是天地法则，天地法则真威无形无相非物非意识，怎么可能被捉住。

所谓糅合天地法则与四灵气化出化身的功法“四灵化身术”，不过是极为粗略地模仿天地诞生之初四灵化人这一过程。

想要控制四灵气化生为化身，胡乱捏造肯定是不成的，必须得遵循一定的天地法则真威才成。让四灵气按照法则规律运转排列，最终才能成功化出一具化身。

按照道理来推论，制造的化身所蕴含天地法则越多，则化身越接近本体。理论上来说，若是某位强者能够全部掌握所有一百零八条天地法则真威，那么他必能随心所欲化出无数多的与本体一样的化身。当然，此事仅限于理论，不周世界至今还未能出现一位这样的强者。

那员白袍敌将既然能糅合三种天地法则化出一具邪气凛然的化身，那么所用的四灵气自然要以这三种天地法则为规矩进行运转排列。

此外，化现一具化身需消耗巨量四灵气，那员白袍敌将在眨眼间就完成，显然不可能有时间控制着所有四灵气按照三种天地法则一一运转排列。

实际上，那员白袍敌将化身时动用一种独门秘术，仅仅控制最初四种灵气各一，按照三种天地法则规律进行运转排列，其后所有四灵气都自动按照最初的这一点规律进行运转排列，所以才能在瞬间化现出一具化身。

打个比方来说，就如同织布一般，只要按照一定规律织出最开始那第一个“节点”，剩下的不过都是重复相同的步骤。

而那白袍敌将化身时所运用的三种天地法则真威，就真真实实蕴藏在这第一个“节点”之中。因而只要能解读出这一个节点的四灵气分布排列规律，纵然不能直接体悟到三种天地法则真威，对于自己认识天地法则真威也是极有好处的。

而此时自己体内阴阳太旋暴风眼中所包裹的，应该正是四灵气按着三种天地法则真威排列组合的那原初第一个“节点”。

想到此处，封霄云不禁当场大喜。天地法则的威能如何，他已经见识过。当日黄瑾用天地法则所激发的一击仅仅是引而不发，那巨大无匹的威能就让封霄云忍不住从心底生出无可抗拒之感。

要是这阴阳太旋能成功吞噬这第一个节点，哪怕仅仅从中吸纳总结出一种天地法则真威，自己也将受益无穷。

封霄云如今虽然战力非凡，但他知道自己并没有真正掌握任何一丁点儿天地法则真威，还不是真正的帝阶强者。

默默关注着体内不疾不徐正常运转的阴阳太旋，封霄云在欣喜之余，也暗暗提醒自己要忍耐，要有耐心不可操之过急。每一种天地法则都涉及世界最初化生时的奥密，绝不是那么容易掌握的。

从偶然领悟一丝天地法则到彻底掌握，书中记载至少也需要几年时间，多者甚至几十年。

在这个过程中稍有一丝不耐烦，恐怕就会竹篮打水一场空，前功尽弃。

封霄云忍住好奇不再窥视风暴眼中那一团静静漂浮的气团，按住性子继续如常修习。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睁开双眼，封霄云一切如常，该办的事情一件不落，仍旧条理分明处理妥当。最好的忍耐，就是自自然然一切如常。

不一会儿，七公主也按时来到封霄云帐外，两人一起先去吃早饭。

由于之前与封霄云一起出去侦察时，七公主已经经受过军中伙食的历练，所以尽管一顿早饭吃得眉头微蹙，七公主武凝婉还是强忍着没有抱怨。

这些天来，七公主为了她的“巾帼女将军”梦想，强忍军营种种不适，甚至连无法洗浴这点都忍住了，但战事还是未能像她盼望的那样尽快再次打响。

七公主不得不咬牙坚持着与一代代无聊无趣的粮食，一盆盆满是血污脏臭的绷带打交道，苦熬这日复一日重复单调的辛苦军中生活。

就在日复一日枯燥的军中驳杂事务即将磨去七公主武凝婉本就不多的那一点耐性时，好消息终于及时传来。

大帅王心明已经秘密完成诸般战前布置，如今军粮也妥当运到，大军立即拔营出发，剑指荣玄城！

收拾营地出发的时候，连续阴沉几天的七公主脸色终于如雨后初霁的天空一般灿烂开放，十分开心地笑着。

这一次，封霄云觉着七公主的笑容其实很好看，并不是之前那种让人不舒服的促狭玩闹笑容。

一路上尽管行军过程枯燥乏味又疲乏之极，也没有七公主盼望已久的刺激的敌军突然袭击，七公主为了能够早早上阵杀敌建功立业，全都咬牙忍了，一句抱怨都没有。

她的这份坚忍，倒是让封霄云忍不住对她有几分刮目相看，言语间也对七公主多了几分认同，不再动辄以军令压制。

可惜，七公主的耐性也就仅此为止了。

当她知道大军到达预定目的地还要用三天时间专门伐木布置一座营寨时，再也忍不住当场彻底爆发了：“怎么行军打仗如此麻烦！我们何不简简单单一鼓作气杀过去，直接攻破那荣玄城？！不行，我要去找元帅说，休息什么，也不需要布置什么营寨，直接发动攻击才是上策！此时我军士气正旺，又是昼夜疾行，敌军必然不备。正合兵书所说‘攻其不备’，最好战机就在眼前，岂能如此放过！”

封霄云望着彻底爆发的七公主，忍不住摇头心里暗道：“我高兴地太早了，她果然还是老样子。”

“站住！军令如山岂是儿戏，没我的命令你哪儿也不许去！你只知我军士气旺盛，却不见兵卒连续行军如今皆以疲。攻城作战不比野战，最是旷日持久。更何况荣玄城乃是宁王老巢，多年经营城池雄壮深沟高垒，岂是疲敝之兵仓促能够攻下？！妄你自诩熟读兵书，考虑战事却如此不周，将来如何能够成为大将！”封霄云虽然不通兵事，但这些日子以来铁拐老李给他说的那些沙场故事也并未白听，他此刻虽然不足以凭之领军征战，拿出来训训七公主这个比他还嫩的新兵倒是绰绰有余。

“哼，就凭你也敢教训本殿！”七公主脾气上来，不由端出那股皇家公主独有的傲气，不肯轻易再认输。

她这一招，对别人或许好用。其他人看在她皇家公主的尊贵地位上，肯定也就容忍了。可惜，封霄云完全不吃这一套，在封霄云受到的不请老人教育之中，就没有什么人分三六九等，地位有高下区别。

“就凭我技高一筹！”封霄云也不废话，直接出手就要擒拿住七公主。

道理既然讲不通，那就动手，正是炎夏朝国策！

强者为尊。

八十六章胡搅蛮缠险酿大祸，战鼓隆隆风涌恶战

“哼！”一声充满傲气的娇叱声传出，七公主脚下瞬间生出一朵火莲，修长健美的双腿毫无征兆突然发难，右脚猛踢出这团炽热火焰直奔封霄云而来。看来这段时间七公主武凝婉忍得很难受，一直处于爆发的边缘，封霄云一句话，立时就将她点炸。

火焰被秘术控制分为瓣状，数十瓣组合而成形似火莲。这火焰形似莲而高洁，又因着火红炽热的外表，格外多带了一份皇家贵气。

一段时间不见，七公主武凝婉已经不是封霄云印象中那个只知道调皮浑闹的顽劣皇家公主，就连出手的秘术，也与之前大不相同，俨然已配得上她皇家公主的尊贵身份。

很显然，这段时间来七公主的在火灵气上的本事有了大幅提升，想来是黄瑾当日给她那份密卷，里面所记载的修习方法使她大有受益。

这火莲来的速度既快且猛，加之七公主突然发难，两人间距离又很近，几乎是直接就砸中封霄云面门。

封霄云才刚亮出手准备擒住七公主，就被她用一团火焰糊一脸。

封霄云：“……”差点就要脱口怒骂。

“哎，我以为你能躲过去的……”修长的双腿骤然发难踢出这团火莲之后，七公主才感到自己似乎有点出手太重，话中带着三分歉意，可惜已经晚了。

封霄云倒是没受伤，这点程度的火灵气现在还伤不到他，已经化为旋云风暴的阴阳太旋甚至不需显现出来，稍一运转就能将其瞬间吸纳。

但打人不打脸，七公主上来就照着封霄云的脸颊狠狠来了一下。原本只打算擒住七公主让她老实点，现在封霄云心中平添一股怒火，决定要给她留个难忘的教训。

借着心中火气，封霄云装作目露凶光盯着武凝婉，故意再把表情调到愤怒那一档，一步步向武凝婉逼迫过去。

“哎，你要干什么？！你别过来！”从没见过封霄云这种表情的七公主武凝婉被吓了一跳。她再怎么玩闹，到底也是个少不更事的公主殿下。武凝婉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有人敢在她面前露出这种凶相，不说别人，就是炎夏朝堂堂至尊皇帝陛下，也从没对她这样凶过。老皇帝是从小就把她捧在手心里，甚至武凝婉年幼玩闹就斥责她几句的几位饱学鸿儒，都被贬斥。

“干什么？！哼哼……”封霄云看到往日里无法无天的七公主居然被自己这样给吓住了，干脆继续装下去，故意发出瘆人的冷笑声。

“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动手啦啊！”武凝婉有点惊慌失措，两只白皙的小手不自觉握起拳头在身前挥舞着，小碎步悄悄往后退却。

封霄云冷笑着继续迫近。

“啊！”七朵火莲随着七公主一声惊叫，一起浮现在她身前。七公主惊恐之下，有些控制不住体内的火灵气，大概是最近她实力增长极快，尚未完全适应。

七朵火莲一浮现，周围空气顿时变得炽热，封霄云感觉前方瞬时发出灼热的高温，面颊被炙烤的滚烫，但这丝毫不影响他惩戒七公主的决心。

被封霄云这幅凶恶模样吓得有些慌张，七公主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纤手一挥，七朵红莲毫无章法地向着封霄云一起砸去。

然而这次封霄云有了防备，双手同时挥动，眨眼间就把七朵火莲给吸纳干净，脚步丝毫不受阻拦继续逼近。

七公主发觉自己的新秘术奈何不得封霄云，心中顿时更慌了，银牙一咬樱唇紧抿，全身顿时腾起阵阵高温烈焰，随即一个巨大火莲在她头顶徐徐浮现。

这朵巨大的红莲出现之后虚浮在半空一直在不断变大，远看着高大端方，散发出逼人的灼热红芒。随着七公主一身火灵气不断升腾，这朵巨大火莲渐渐增大至有一个帐篷大小，并且从虚浮渐渐变得真实，显然已经积蓄足够多的火灵气，随时都可能砸向封霄云。

封霄云抬头看一眼这巨大火莲，当即面露急切高声喊道：“停！”

七公主还不知道什么事儿，以为封霄云挡不住自己这招，得意洋洋道：“怕了吧，让你知道本公主的厉害！”挥手就把巨大的火莲压向封霄云。

封霄云气得双目圆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是督粮校尉，自然得负责押送大军粮草事宜，安排扎营，他的营帐周围就是大军粮草所在。

周围一座座连绵无尽的营帐内，堆满大军三月所需军粮等物资，就在封霄云身边。行军打仗，军粮乃是第一等要务，此时大军营寨尚有多处未安置妥当，但粮秣营早已稳稳扎下并且处在大军团团拱卫之中。

这一朵巨大火莲若是成功炸开，恐怕七公主就将是宁王叛军最终获胜的最大功臣，能把远在临澜城盼着胜利消息，疼爱了她一辈子的父皇给活活气吐血。

危急关头，封霄云顾不得其他，劈手亮出旋云风暴，直接将这朵巨大火莲一下全部包裹住。

巨大火莲顿时被一团浓雾彻底笼罩，随即在其中迸发出耀目的爆炸光芒，好在巨大的火焰爆炸威力被全部吞噬，没能造成什么实质伤害。

随后轰一声巨大闷响传出，整个大营所有人都明显感到震了一下。甚至荣玄城城头的守军都听到这声闷响，向着禁军营内投来好奇的目光。

大帅王心明正在帐内紧张布置诸般军务，面前舆图突然就震动一下，“怎么回事？！”

帐外慌忙跑进来一名小兵：“禀告大帅，从粮秣营处传来一声闷响！”

“什么！？速速随本帅去查看！”王心明心里咯噔一下，顿时感觉不妙，“那可是本帅粮草命脉所在，莫不成被宁王一方偷袭得手了？”

七公主此时还没意识到自己刚才差一点就创下弥天大祸，看到封霄云又接下自己威力最大的一招秘术“赤焰火莲”，气得一咬牙又要再来一次。

封霄云可不敢再让她胡闹下去，顾不得再装腔作势吓唬她，收起脸上装出来的凶恶模样，直接纵身扑了上去。

七公主下意识要躲，哪里能躲得过去。

随着封霄云体内阴阳太旋更进一步，在阴阳太旋帮助下他身体的力量和灵敏程度都随之再上一层。封霄云行动快如疾风，在七公主尚未来得及反应之前直接就将她擒住。

等七公主反应过来想闪避时，白嫩的手腕已经被封霄云牢牢抓住，她随即用力试图挣脱却发觉自己已经被一股难以抗拒的巨力擒拿，丝毫不得动弹。

“放开本殿！你居然敢冒犯我，等我回去告诉师父……”七公主竭力喊道，想用师父的名头震住封霄云。她大概是忘了，当初长街之上，她师父黄瑾对着封霄云那一跪。

封霄云根本不理睬手里这只小雌猫呲牙大吼的威胁，只是还没想好该怎么惩戒她，一时也没有下一步动作。放开七公主是不可能的，封霄云可不想让她稀里糊涂就把大军的粮草焚烧一空。

封霄云脑筋一转，打算让七公主先服软，假意怒喝道：“你服不服输？！”

哪知此时七公主的皇家傲气突然犯了，撅着嘴憋着气就是不肯服输，并且全身烈焰呼啸升腾直冲天际，居然打算全力运转火灵气强行挣脱封霄云的钳制。

“你！”封霄云心头一怒，差点闯下弥天大祸还如此不知好歹！心头一动，阴阳太旋随即加速运转，开始吸走七公主一身火灵气。封霄云倒是没有把阴阳二气送入七公主体内，他下意识并不想伤着她，只是想小惩大诫一番。

到此时七公主仍未察觉自己已经大难临头，还不忘叫嚣呢：“本公主最近实力又变强了，你以为能擒住我多久！”随着喊声不断加速运转火灵气，没过一会儿她就惊觉无论自己提出多少火灵气，都如同泥牛入海一般激不起半点波澜！

“这是怎么回事？！本公主的灵气呢？！”七公主吃惊极了，漂亮的眼睛瞪得溜圆，樱唇张开露出几颗洁白如贝的牙齿。

封霄云为了大军粮草着想，毫不犹豫用阴阳太旋控制住七公主的一身火灵气，同时害怕伤着她又极力死死控制体内饥渴难耐的阴阳二气不许侵入七公主体内气脉，十分辛苦。

七公主发觉自己无论发出多少火灵气都毫无作用，就知道自己又输了，只是嘴上依然不肯服软：“哼，你用的什么邪门功法？本殿我不服！”

一听这话，封霄云简直气得牙根痒痒，单手用力直接将七公主制服，然后拿过一捆绑粮食袋子的麻绳，将七公主来了个五花大绑。不经意间，封霄云的双手碰到一处柔软的所在，七公主的脸直接就羞红了，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封霄云完全没察觉，只当是七公主终于肯老实一点儿。

接着，封霄云加速运转阴阳太旋，将七公主体外的火灵气彻底吸纳一空，防止她再挣脱闹事。

刚好此时，王心明大帅带着十几名亲兵急匆匆赶到了粮秣营，老远就看到封霄云。等走的足够近王心明看清封霄云捆着的那一位时，登时就有点发蒙。

正急匆匆赶路的大帅突然停住脚步，把身边十几名亲兵晃得差点没刹住脚步齐齐摔个嘴肯泥。

停了片刻，王大帅突然说了一句让身边众亲卫完全摸不着头脑的话，“本帅看粮秣营一切安好，并无异样！”说完不待众侍卫反应过来，径直调头走了。

七公主发觉自己被封霄云彻底制服，无论如何都没法挣脱，只剩嘴上还不肯服软：“有本事你放了我，咱俩再打一次，刚才是我一时大意。”

她不说这话还好，一说封霄云更来气。这些天自己几头忙，又要处置来自琅琊城的粮草又要负责炼丹照顾伤兵，又要忙着清点粮秣营的存粮，忙得焦头烂额。偏偏这位七公主还来无理吵闹，刚才自己一个疏忽，差点让她把大军的粮草给全烧了。

一时气急，封霄云伸手拦腰将七公主玲珑浮凸的娇躯整个打横抱起，面朝下搁在自己双膝上，毫不客气抬手照着她圆润的臀儿就是一巴掌。

“啊！你敢打我？！”七公主直接就被打疼了，漂亮的双眸顿时泛起泪光。从小到大，谁也不敢动她一指头。皇帝自幼对她溺爱无比，师父黄瑾更是疼爱有加，哥哥们护着，整个临澜城都匍匐在她的雌威下瑟瑟发抖。所有去权贵子弟看到她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扭头就跑，谁敢打她？！更别说打的还是那……羞人的部位。

“啪！”又是一巴掌，打你怎么了！按照军令，刚才就该将你处斩！封霄云这会儿完全不懂什么怜香惜玉。

其实他是没看到王心明大帅，要是看到王大帅故意装作没看见转身急匆匆离开的模样，估计会犹豫那么一点点。

“你，你大胆！我回去就让师父，让父皇灭你的九族！”七公主还不忘嘴硬。

第三巴掌下去，尊贵的七公主就不敢再嘴硬了，直接被臀间传来的钻心疼痛给打哑了。

封霄云这回是真动了火气，下手不觉就带着三分劲力。

封霄云还要再打，忽然察觉手下娇躯正在微微颤抖，怀里的公主已经发出微弱的哽咽声。低头一看，七公主双眸绯红一片，一点珠泪正要滴落。

七公主虽然一直以来给封霄云留下的印象只是个蛮不讲理的傲慢皇家公主，同时封霄云也不得不承认她也是一位有着倾国绝色的美人公主。

望着美人俏脸带泪的模样，封霄云举起的手再也打不下去，沉默着解开麻绳，放下七公主。

一落地，七公主红着脸头也不回往自己帐子跑去，一头扎进锦被中闷头哭泣。从身上说不出口的羞人部位传来火辣辣的阵阵疼痛，更是不停刺激着七公主心中的高傲。

封霄云重新冷静下来，觉察自己刚才有些失态，居然用了真力气。自己现在有多大力气，封霄云心里很清楚，“不会真把她打伤了吧？”

隔着帐帘，封霄云将一个小白瓷瓶抛进七公主的帐内，“里面是我精炼的三粒金创丹，服之可止痛消……”那个肿字，封霄云到底也没好意思说出口。

傍晚时分，封霄云被王大帅单独叫进帐内。

统领万军每一分钟都极其宝贵的王心明大帅一句话也没说，就这么盯着封霄云足足看了有半个小时，然后就挥手让封霄云退下。

封霄云走后，王大帅自顾自对着空气说道：“兄长，这个小子你可还满意？”听着好像空荡荡的帅帐里还有一人，但明明只有大帅一个。

当天夜里晚些时候，封霄云隔空弹给七公主一个小纸团：“当尽快恢复，三日内必有大战。”

也不知是丹药起了作用还是这句话的作用，第二天七公主就完好无损出现在封霄云身边，继续当她的小跟班，只是这回不再像之前那样张扬，老实了那么一点点。

其实封霄云离开之后，又接到了王心明派身边一名亲卫来传话，令他小心备战，三日后即将发动对荣玄城第一次攻击。封霄云可不是什么世间名将，没那个本事准确判断出王大帅定下的攻城时间。

三天后，战鼓隆隆响起，封霄云穿一身王心明特赐的铠甲，骑在一头高大威猛的奔狼兽上，随大军来到荣玄城下。七公主作为他的随从，自然得一路步行跟随。

两军对垒。

荣玄城城高三十仗，城头尽是森森倒插钢刺，上面挑着几具祭旗的死囚尸体，斑驳的血迹犹未干透。巨大的宁王反旗高树城头，精锐守卒来回巡逻不停。

宁王一方显然很懂得利用守城的优势，一个兵卒也不肯派出城与王心明野战，打算依靠坚城高垒负隅顽抗到底。

王心明当然知道气势的重要，全部大军一字排开整齐威肃，所有大旗根根竖起迎风喇喇。侧翼是安西将军余震的精锐，同样衣甲鲜明威风凛凛。

双方大军隔空开始较量着气势。

“咚！”“咚！”“咚！”

震天的战鼓声缓缓敲响，振奋着每一个兵卒的求战之心，

在初次上阵的巨大新鲜感刺激下，七公主把自己仅是个小小侍从，一路只能步行的不满彻底抛诸脑后，心跳快的简直要跃出胸膛。

八十七章恰英雄少年，骠勇无双，桃华在侧心悦君

艳阳高挂，云淡天清。

荣玄城外一望无际的茫茫旷野上，刀枪如林，精兵如聚，兵阵森森散发出强烈的杀伐之气，附近所有飞禽走兽早已全部惊慌逃逸。

朝廷大军一方的阵势摆开许久，大帅王心明见荣玄城头却毫无动静，一点没有出城野战的意思，立即传令给封霄云示意他前去搦战。

若是荣玄城守将打定主意死守城池不肯出战，正可藉此在开战之前先打压其军心士气。

封霄云接到将令，随即驱赶胯下奔狼往前走去。在铁拐老李教了他一点小技巧之后，封霄云终于也能稳稳当当骑着奔狼慢慢前行。原来奔狼这种畜生最是欺生，必须给它点厉害尝尝才行，只要骑在奔狼背上用双腿狠狠夹住奔狼两肋，疼的奔狼不敢乱动，就能胁迫它老实听话。

封霄云骑上奔狼兽领命前去搦战，尚未觉着如何，反倒把他身边的七公主武凝婉给激动的不轻。武凝婉最近在梦中，已经无数次梦到自己披挂一身威风凛凛的闪耀战甲，在万军阵前伴随着隆隆战鼓声一招击败敌将，然后一挥手无数兵卒从身边冲过，如潮水般淹没前方已被自己神威吓破胆子的敌军。武凝婉甚至在梦中胜利的时刻笑醒好几次。

听着耳边隆隆战鼓咚咚震响，喇喇军旗风中鼓荡，看着周围数万精锐向自己投来注视的目光，看着前方即将奔赴的战场。直到这一刻，武凝婉才觉着这些天的辛苦和隐忍完全值得，仿佛多年的梦想就要在这一刻化作现实。

万军从中分开，为封霄云出战让出一条路。数万大军在这一刻齐齐为己方战力最强的战将一顿一顿地呼喊“威！威！威！”数万大军在这一刻都向着封霄云投来敬仰期盼的目光。

作为紧跟在封霄云身后一起出战的侍从，武凝婉仿佛觉着数万助威声都是为自己喊的，数万目光都在注视着自己，不由紧张地全身微微颤抖。

待会儿她能够比所有人都更接近双方将领单挑的圈子，是距离最近的一位观众。战胜之后，她将是第一个冲锋上去的，若封霄云战败，她就将负责为封霄云收尸。

万军大阵随即从中分开，封霄云骑着奔狼从战阵里缓缓走出。武凝婉紧随其后，激动地一双手都不自然地扣紧了手中旗帜。

这一刻，武凝婉腰板挺得笔直，浑身洋溢着万丈豪情，仿佛她才是那位即将出去与敌将做生死搏杀的将军。

这一刻，虽然只有短短二十余步转瞬即逝，但武凝婉知道自己心中将永远铭记这一瞬间。

“擂鼓助威！”隆隆鼓声随即激昂响起。

封霄云徐徐往前走着，走过一段路之后，扭头示意武凝婉停住脚步。武凝婉此时正紧张地不行，根本没注意到封霄云的示意，仍紧紧跟在后面。

“你在此等候！再往前是我与敌将待会儿交战之地，你不能靠近！”封霄云不得不出声提醒她。

“啊！”武凝婉被吓了一下，方才从紧张状态中醒来，连忙双手用力把旗帜立在地上，一手牢牢扶住旗杆努力摆出一个最威风凛凛的造型。

白底红边旗帜上绣一硕大的黑色“封”字，这是大帅王心明战前特意命人专门为封霄云赶制的战旗。当时接到自己的战旗时，封霄云内心激荡不已，旁边看热闹的铁拐老李更是激动地老泪盈眶。

呼啸而过的高爽秋风，将这面封字战旗扬飒而起。

看着前方高耸恶势的荣玄城，武凝婉此时才发觉，自己根本没有胆量去城下叫阵，无论怎么给自己鼓劲儿，都不行。此时武凝婉才感觉到，真实的战场远比自己梦中的残酷万倍，尚未开战，那苍杀的气氛就已将自己震慑。

武凝婉手挽旗杆，看着封霄云毫无畏惧独自迎向如恶兽般盘卧前方的荣玄城，望着他健壮笔直的背影，不觉就有些痴了，心中对封霄云更是生出无限的歆慕。

王心明在阵中看得差点瞪掉自己眼珠子，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他从小见过的那位顽劣混闹的殿下。“某非是老夫看走了眼？难不成封校尉小小年纪在御女之术上也颇有心得？居然把七公主调教得如此老实听话！”急忙摇摇头，王心明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重新拉回眼前这场大战。

“本将乃朝廷先锋大将封霄云！城中鼠辈快快出来受死！”为了不让叛军小视，大帅王心明特意叮嘱封霄云自称先锋大将。其实封霄云倒不觉着如何，只要能打赢就行，管他什么大将军还是小小校尉。

封霄云一声喊出，旁人未觉着如何，他身后已经无数次梦到这种场面的七公主武凝婉紧张地心都要跳出来，手心直冒粉汗。

雄壮高耸的荣玄城城头，突然死寂般沉默下来。战鼓哑了，旗帜焉了，数万守兵也都不敢吭声了。一干将领更是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就是没人敢答话。

一声喝来万嚣灭，丈夫横刀自英豪。

最终，两名新近被宁王重金雇佣的灵铠斗士，在白袍主将的命令下不得不硬着头皮出战。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这两名灵铠斗士收了宁王的重金，自然就得为其卖命。

灵铠斗士素来是诸大陆传名的优秀雇佣将领，一则其战力惊人，二则灵铠斗士一旦接受雇佣，就会忠心耿耿死战到底，绝不会临阵逃脱。灵铠斗士代代单传，视荣誉为生命，其内部更有“武魂永昌”的说法。师父死后将征战一生的灵铠传给唯一的徒弟，同时就相当于将先代无数曾身披此灵铠作战的英魂一并传给徒弟。一旦徒弟怯战或逃跑，将视为侮辱先代无数英魂，作为一名灵铠斗士，就此也就失去了武魂，终生进阶无望不说，也将被所有灵铠斗士唾弃。

由于封霄云上次曾一人独战两名灵铠斗士，还将其中一个击杀。因而这次白袍敌将为稳妥顾，丝毫不顾廉耻一次派出两名灵铠斗士，打算双战封霄云。其实如果他手里有三名灵铠斗士，也会毫不犹豫一起派出去。然而雇佣灵铠斗士价格过于高昂，即便是以宁王搜刮多年的庞大财力，也难以再多雇一名。

荣玄城五丈高的巨大北门缓缓打开，两名身穿一赤一黑灵铠的灵铠斗士从中迈步从中走出。大开正门迎战，白袍敌将倒是输人不输阵，自己不敢出战，气势也要做到十足。

灵铠战甲以人体为模本制造，形制高大，灵铠斗士穿上之后，比骑着两米多高奔狼兽的封霄云还要高出一大截。

操着不太熟练的炎夏朝官话，赤甲灵铠斗士挑衅道：“我，他，一起战你！敢？”

封霄云还没答应，身后七公主武凝婉先急了，“不行！你们两个打一个，这不和规矩！”话喊出口，才惊觉自己刚才情急之下，用了本声。

果然，两个灵铠斗士一听，立即向着她投来注视目光，哈哈讥笑道：“娘们？！哈哈……”

七公主当即气红了脸，对着两个灵铠斗士张牙舞爪比划着自己秀气的小拳头。

封霄云不得不出声替她解围：“有何不敢！”

话音刚落，封霄云径直从巨大奔狼的头部一跃而起，抢先攻向两名灵铠斗士。

两名灵铠斗士知道眼前这小将是劲敌不能轻视，当即运转灵气，一前一后，一攻一守，互相配合应战。

封霄云身形灵敏出手极快，与他相较两名身量较大的灵铠斗士则显得有些笨拙。这只是因为封霄云过于灵敏，在王心明大帅看来，双方速度皆很快，只是封霄云更胜一筹。禁军诸将眼中，则只能看到封霄云身形残影围着两个速度极快的灵铠斗士团团乱战，不停出手猛攻。

叮当不绝的响声不断传出，那是封霄云身上战甲与灵铠不停剧烈碰撞的声音。

后面七公主武凝婉看得有些发愣，“这就是他的真实战力么？看来与我较量时，他手下留情不少哩……”想着想着，不觉就出了神，直想得嫩脸泛起艳若桃花的红晕。

“和！”封霄云暴喝一声，奋巨力震退两名灵铠斗士，抽身闪在十步开外。

“啊？打不过？”武凝婉一惊。

当然不是。刚才近身拼斗一番，封霄云身上战甲虽是军中好货，但毕竟无法与天价的灵铠相比，对拼这一阵他身上衣甲已经全部片片碎裂，破烂不能防御不说反而障碍封霄云灵敏战斗。

两名灵铠斗士则相视一笑，他们占了灵铠坚固的便宜，自然心中窃喜。

封霄云一把撕下身上破烂的战甲和军服，露出上身精壮雄健的肌肉，“再来！”脱去累赘，封霄云身形更加灵敏。其实如今以他强韧不输洪荒凶兽的身躯，根本不需要战甲所提供的那点儿防御力。

“好！果然是员悍将，再擂鼓！”大帅王心明在阵中看见封霄云裸衣酣战二将，不禁心中大喜，高声喊喝擂鼓。

禁军诸将也纷纷给封霄云大声助威，“好样的！封校尉好样的！”“封校尉必胜！”

在远处偷偷独自默默观战的铁拐老李见此情景，激动地狠狠一撞手里铁拐。

七公主俏脸更红，简直犹若秋日里天上的火烧云那般红艳，“哎呀，他怎么这样。”嘴里说着，俏皮的大眼睛却不停地忍不住偷看一眼，“他的身材真是雄健……”哎呀呀，这句羞人答答的话儿在七公主心中不停涌起，怎么压也压不住。

两名灵铠斗士以为封霄云护体甲衣破碎之后防御大减，纷纷使出绝技。原来灵铠斗士专有一种配合灵铠使用的灵气绝技称为“灵气刃”，通过灵铠上一处特殊的机关，能够将灵气在灵铠手臂处化为无坚不摧的锋利短刃，极其狠厉无比，向来是灵铠斗士赖以成名的独门绝技。

呲！两名灵铠斗士灵铠手臂前段突然现出四支灵刃，随着灵铠手臂高速挥舞，齐齐向着封霄云切割而来。

“不好！灵气刃，封校尉恐怕有难！”王心明心中大惊，脸上面色当即转喜为忧。

封霄云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这异样，他不敢大意，立即暗中加速体内阴阳太旋运转，准备迎敌。

旋云风暴加速运转起来，封霄云身形不由再快一筹，眨眼间再次欺近两名灵铠斗士。

“杀！”两名灵铠斗士齐齐爆喝，四把灵刃分四个方位一起砍向封霄云。

两边观战十数万人看到封霄云毫无畏惧以手臂格挡，武凝婉心中骤然一紧！下一刻，号称无坚不摧的锋利灵气刃，灵铠斗士引以为傲的绝技，居然在砍中他手臂的一刹那，就消失了！

“封校尉果然有高绝当世的护体秘术，居然连灵刃都能防住！”上次看过封霄云作战之后，王心明下意识就这么认为。封霄云平素行事堂堂正正一个好男儿，甚至颇有仁心，王心明是不会往吸人灵气这类邪门秘术上头想的。

自信满满的绝杀失手，两名灵铠斗士当场色变。封霄云可不会给他们这个发愣的机会，一伸手抓住其中一名灵铠斗士的前臂，另一手搂住其腰，随即身形闪转脚步移动，双手一错猛然发力，直接将重达数千斤的灵铠强行举起，猛往地上一摔！

“乖乖！早听说封校尉一身神力惊人，未曾想居然力大至此！”禁军诸将全都看傻了眼。

荣玄城城头的守卒们也都被吓傻了，普通兵卒不懂高深的灵气秘术，力气大对他们来说是最直观的冲击。

轰一声巨响，那名赤甲灵铠斗士被狠狠摔在地上。显然灵铠中的人也被摔得不轻，动弹挣扎一阵却没能立即爬起来。

白袍敌将看了，表面上不屑地轻蔑道：“莽夫而，此僚今番必为本将所败！”至于他心里害不害怕，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另一名灵铠斗士急忙拉开身形想要避开，却也来不及了。

“想跑！？”封霄云伸脚一绊，趁其踉跄两步身形不稳，追上去抓住其后背灵铠突起，居然单手就将其抓住不得挣脱。

狠狠一脚，封霄云把这数千斤重的黑甲灵铠斗士直接踹飞出去。

两名灵铠斗士虽然不低，但只好继续硬着头皮对战封霄云。

随着时间推移，这两名灵铠斗士渐渐招架不住，又被封霄云狠狠摔了几次。

白袍敌将看到封霄云干脆利落地击败两名灵铠斗士，也不打算鸣金收兵。反倒是远在城内天高楼观战的宁王心疼自己花费出去的重金，急急传令撤回两名灵铠斗士。

撤退的金钲声响起，两名灵铠斗士如蒙大赦一般狼狈败逃，顺着开启的小门一溜烟跑了。

出战走的是大正门，现在战败两名灵铠斗士就只能灰溜溜从侧门败退回城内。

城头掩护的各类秘术如暴雨般砸下，封霄云看着自己冲上去也无济于事，只得放弃追杀。

初战告捷，朝廷禁军一方随即响起震天喝彩声，战鼓声更是格外透着畅快！

七公主武凝婉更是高兴地跳起来猛拍双手，差点因为风大让封字战旗被刮倒。

封霄云战胜之后，乘势手指城头白袍敌将，高声叫阵：“那手下败将休要探头探脑，可敢再来一战？”

手起直落败二将，英勇无敌正年少！

令人感到意外的是，荣玄城头上那员白袍敌将干脆利落地拒绝了封霄云的搦战，直接挂起免战牌。上一次他在封霄云手下吃了大亏，显然再也不敢小瞧这个看上去仅有宗境的小子，故此谨慎选择避而不战。

王心明随即下令修者营对荣玄城发动一轮秘术远程攻击，意在试探荣玄城城防的底细。

禁军中三百多名王阶强者齐齐登上特别制做高与荣玄城平齐的攻城台车顶端，向着荣玄城劈头盖脸砸出铺天盖地的巨石，火弹，砖头大小的冰雹。

这便是禁军的底气所在也是炎夏朝庞大底蕴的一点体现，随手就能拿出王阶强者三百余人，对荣玄城形成绝对的优势压制。

宁王虽然暗中经营多年，极力笼络各路强者，但毕竟无法与年代久远底蕴深厚的炎夏朝相比。

这一天双方秘术隔空对轰下来，从荣玄城发出的反击寥寥无几，仅仅砸伤禁军几个不幸的倒霉蛋。

那员白袍敌将几次三番亲自动手试图搬回劣势，凭他目前所展露出来的实力，确实可以做到动用天地之威压制住朝廷军中这三百余王阶强者。

然而王心明却不肯给他这机会，一直全力戒备几次出手与其隔空较量，始终不给那员白袍敌将得手。王心明虽然身为主帅稳妥起见不能轻易与那员白袍敌将一对一当面厮杀，但这种隔空操控灵气秘术的较量还是可以接下。

交战双方经过一天较量过后，炎夏国朝廷禁军明显占据优势。大帅王心明对于荣玄城的城防状况，也终于有了初步判断了解。

虽然这第一天作战完全没七公主什么事儿，她就站在封霄云身边看着当了一天看客，但这丝毫不影响七公主心中兴奋，晚上返回营中之后她就一直拉着封霄云问个不停。

攻城作战一旦开始，残酷程度将是难以想象，王心明显然知道这点，因而第一天的攻城只是试探，为的是弄清荣玄城的作战意图，是打算据城死守又或是依城野战。

弄清荣玄城打算据城死守之后，王心明随即开始从容布置长期围困，一面安排大军警戒防备侵扰，一面派兵卒深挖沟高筑垒，打算长期对峙下去。

荣玄城城池高大雄厚，即便禁军一方现在占着优势，急切间也绝难攻克。

王心明心中很清楚，朝廷毕竟实力雄厚，对峙时间一长，先垮掉的必然是宁王一方，如此方是十拿九稳最为稳妥的获胜方式。

十天过后，安西将军余震带着麾下三万震宵军突破宁王叛军的阻拦，赶到荣玄城下与大帅王心明禁军汇合一处。一时间炎夏朝兵马士气大振，诸将请战之声连续不断。

然而大帅王心明却一反常态，对诸将请战之声和兵卒们高昂的战意视若无睹。

诸将强自忍耐三天之后，终于再也控制不住，一起来向王心明请战。

王心明见军心可用再不发兵恐伤自家士气，况且他也需要一战将荣玄城守军彻底打老实，从而将局势牢牢把握在自己手中。随即第二天大帅王心明指挥全军对荣玄城发动大规模正式攻城。

群情激奋的禁军诸将似乎都没注意到，安西将军余震并未主动请战，而且一直也未在帅帐中现身议事。

大军攻击开始，先是试探性地攻击荣玄城，随后就在王阶强者远程打击掩护下，步卒正式第一次强行登城。

荣玄城被迫拿出仅有的几十名名王阶强者顶住炎夏朝的猛攻，拼出全力总算将这次攻击打退。

七公主眼睛一眨不眨紧盯战局，心中跃跃欲试屡次想要亲自上阵杀敌。

封霄云仔细观察着战局，不知为何心中却总感到一丝不安。

至今为止，曾经在后方攻击琅琊城的两万玄策军一直未现身！

残酷的攻城战一旦开始就不会轻易停止，王心明将进攻兵卒分为十班，昼夜轮替攻城不休。随着时间的推移，禁军方伤亡越来越大，好在有临澜城后方源源不断的兵力支持。反观宁王叛军一方，已经是孤城一座，虽然死伤比多，但每死一个就少一个，很难得到补充。双方激战不止，战争越来越残酷，伤兵营更是人数暴增，封霄云每天忙得昏天暗地却依然难以救治所有伤兵。

荣玄城不愧是宁王经营多年的老巢，虽然炎夏朝兵卒攻势勇猛，但连攻数天依旧从未能登上城头。

封霄云这十天虽然终日忙着救治伤兵，但他也随时留意着从战场上传回的消息。据他得到消息，那员极其厉害的白袍敌将自从攻城战开始，就从未露面。

“嗯？难道那白袍敌将在耍什么诡计？”封霄云心中暗暗警惕。

残酷攻城战开始的十七天，一直未曾现身城头的白袍敌将突然现身，使得宁王一方士气大振。

八十八章手握乾坤，带笑看

白袍敌将一出现在城头，王心明立即就注意到他，王心明心中虽然警惕面上却不为所动，继续沉着指挥大军猛力攻城。

虽然不知白袍敌将为何无故消失这许多天，但白袍敌将现身城头的时机，确实拿捏的相当微妙。

经过这么多天的艰苦作战，在付出巨大的伤亡代价之后，荣玄城的城防终于被禁军敲开了一个口子。东北角上的滚钉等城防器械由于连续使用，发生了损坏，又碍于禁军昼夜猛攻不止，守军始终未能抽出手将数种城防器械修好。

今天王心明决意将荣玄城东北角作为突破口，势必要由此登上城头。

而白袍敌将恰好在王心明势在必得的这一刻，突然出现并亲自指挥作战。

眼看在付出巨大代价苦战多日之后就要第一次登上荣玄城城头，不顾白袍敌将亲自出面指挥防御作战，王心明为夺取这胜利直接投入最后一队从未动用的精锐兵力专攻此处。

这队精锐投入之后，王心明身边除了百余亲兵护卫，剩下的皆是受伤疲敝从战场上退下来的兵卒，帅帐防备正是最空虚的时刻。

攻城兵卒得这些新添的生力军加入，立即变得生猛起来，局势彻底向着炎夏朝一方倒去。漫天烽火喊杀中，蜂拥而上的禁军兵卒终于第一次站稳在险绝高耸的荣玄城城头！

初登，对于攻城一方兵卒的士气来说，具有重大意义。这意味着守城方的防御并不是难以撼动的，是可以被攻破的。进攻一方兵卒们从此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就会更加充满信心。

因而初登一旦实现，往往也也就意味着离彻底攻克城池不远了。

可以说，最后的胜利已经在向着朝廷一方走近，向着主帅王心明挥手。

虽然禁军兵卒最终只在荣玄城城头坚守了一个小时就被白袍敌将亲自带队赶了下来，但这对接下来战局的走向已经毫无影响。

王心明也丝毫没有为此生气，更不曾责罚兵卒，面不改色继续沉着指挥作战。他久经疆场，类似胜负已经见识过不知多少，早已做到心如止水。

可尚属初次上阵的七公主，此时正着急得不行。她既担心自己再不上阵，荣玄城就要被攻破，又担心自己再不上阵，己方就要战败，总而言之她就是觉着离了自己这仗没法打下去。

七公主如同尾巴着火一般，围着封霄云一圈又一圈团团转个不停，直把封霄云绕得头晕。

“什么时候轮到我上阵？”七公主第九十七次停在封霄云面前，大声问道。

封霄云在心里默默记着数，然后第九十七次一脸镇定地告诉七公主：“稍安勿躁，真正的战事才刚刚开始。”

封霄云并非空口胡说，因为战事虽然随着禁军成功登上荣玄城已经进入最后的阶段，但一支能够决定战场最终局势的关键力量始终还未出现。

荣玄城内，宁王在看到几名禁军兵卒浑身浴血艰难地爬上自己城头那一刻，心差点跳出嗓子眼儿，体重三百多斤肥胖到平时走路需要十余名婢女搀扶的他，突然就变得前所未有的灵敏，如杀猪般一路高声喊着：“护驾！”，带着一股子尿骚味儿，狼狈逃窜进自己聚敛搜刮无数民财修建的奢华宫殿之中，躲在深宫里面再不肯出来。

一生矢志造反，发誓要登上皇位的宁王，就这样被他一手挑起的战争给吓得失禁了。

宁王逃回深宫内，立即找到自己最宠爱的妃子萱妃，高声嚷道：“爱妃，爱妃，你不是说朕有皇帝命格么？快来告诉朕该怎么才能击败这些该死的逆贼。”在宁王口中，朝廷大军自然都是逆贼。

萱妃从内室迈着妖娆的步子出来，盈盈福了一福，身上的华美服侍丝毫遮掩不住她胸前两团惊人的突起，“陛下，不必惊慌。圣使早有密策传下，必能在荣玄城下大败那些逆贼。”

“是么？太好了！快，拿给朕看看！”宁王仿佛终于找到了救星，急忙一腚倒在榻上。

萱妃眼中瞬间闪过一道精芒，用一个妩媚的笑容掩饰笑道：“陛下，不必着急。妾身看陛下颇有些气息不调，何不先服一粒安灵丹。”

“对对！快取一粒神丹来！朕这就要服用！”听到安灵丹三个字，宁王肥胖的大脸上突然浮现出不正常的血色，整个人的表情都变得饥渴难耐起来。

萱妃取一粒安灵丹，拿过一碗参茶，伺候着宁王服下。宁王迫不及待一口吞掉安灵丹，随即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状况，浑身微微颤抖着，整个脸上都透出一种扭曲的欢乐，片刻之后，宁王就沉沉昏睡去。看样子似乎宁王正在做什么美梦，不时就在睡梦中发出放肆的大笑声。

将宁王弄睡之后，萱妃脸上现出一脸的厌恶，一甩袖子，扔下宁王径直进入屋内，扭动机关打开一道暗门，匆匆顺着下行密道渐渐消失在黑暗的地下。

萱妃走过地下密道，来到一间空旷的密室内。密室中没有任何奢华的摆设，除了墙上的长明火把，就只有一张长桌，七把椅子围绕长桌摆放。这陈设，赫然与青园中姬贵妃秘密修建的那个密室相差仿佛，大概是级别上稍有不如，只有七把椅子，而不是十把。

萱妃按动机关，长桌主坐上方一阵闪动，随即显出一个全身包裹在黑雾中的身影。

“主人~”萱妃欣喜地叫了一声，恭敬无比地跪了下去。

荣玄城城头，白袍敌将亲自击退禁军这次猛攻之后，眼看麾下兵卒经历连日持续高强度作战，皆已身心疲敝士气低迷，伸手抓来一名宁王的监军，高声喝令他去与宁王商议，拿出钱财提振军心，若是再延误下去，破城之日恐怕不远。

目前，白袍敌将能想出来的最快最有效的提振士气方式，也就是让兵卒们吃顿好的，再奖赏些钱财。

这宁王的监军是伺候宁王多年的心腹太监，尽管他位高权重可也对眼前这位实力深不可测的年轻将军充满敬畏，丝毫不敢违逆，连滚带爬急忙赶奔皇宫请旨。

不多时，老太监哭丧着脸又返了回来，“陛下已经安寝……”

白袍敌将狠狠将手中令剑朝地上一掷，丢下一句：“废物！”径直离开城头战场，居然就这么转身扬长而去。

正值最关键的时刻，宁王一方主力大将临阵负气而走，宁王又在皇宫内酣睡不醒，这……这仗是没法打了。

好在今日已将禁军最猛的一波攻势顶住，倒也勉强能熬过去，只是今后如何，任谁也不敢说了。

接下来十余日，荣玄城的抵抗越来越弱，渐渐变得杂乱而毫无章法。

大帅王心明察觉到这一点，立即决定将手中全部兵力压上，尝试提前结束战斗，强行夺取胜利。与此同时，王心明秘密授意余震率领麾下三万震宵军趁着夜色脱离主战场，同时连夜下令部分民壮穿上震宵军军服，冒充震宵军仍驻扎在朕宵军留下的大营内。

十一月三日一早，趁着夜色尚未完全褪去，王心明投注全部兵力甚至连能拿刀的伤兵都没留一个，对荣玄城发起了前所未有的猛烈攻击，身边所有亲兵护卫也全部随军出阵。唯独封霄云未曾接到将令，七公主自然也不得不急不可耐地继续耐心等着。王心明在这决胜的关键时刻，仍然没忘防备一手那白袍敌将。

荣玄城这些天仗打下来，随着伤亡越来越高士气越来越低落，加之接连数天不见指挥大将和皇帝陛下，城头负责防御的兵卒早已是军心涣散凌乱不堪，能抵挡到现在，纯粹依仗着荣玄城高大雄厚的城墙和已经完全消耗干净的城防器械。

现在天刚亮，早饭没吃饿着肚子又要上阵厮杀搏命，不少兵卒当场就爆发起来，大声冲着指挥的校尉们吆喝发泄满腹怨气。负责指挥的校尉同样也是一肚子火，他们跟兵卒一样也饿着呢。顿时场面更加混乱，眼看着仗没打起来，荣玄城守军就要先大乱起来。

城头负责监军的老太监眼瞅着乱局急的满头冒汗来回转圈，就是不敢出去安抚兵卒，更不敢强制兵卒们重新安静下来。平时他虽然能骑在兵卒头上作威作福，可他心里很清楚，一旦这些丘八闹起来，可不管自己是谁，惹急了眼能一刀子把自己捅个对穿。

老太监眼看着局面越来越糟，城下朝廷禁军已经开始搭架云梯攀爬城墙，在这么闹下去，禁军一爬上来，就能白捡一场胜利。

在这万分危急的时刻，一顶金黄伞盖意料之外突然出现在城头，是皇帝陛下！老太监瞬间激动地满眼泪花，“陛下！老奴等得好苦啊……”

宁王在这个关键的时刻，不知怎么居然鼓起勇气再次来到了城头，随着他一起来的，是一锅锅热菜和一筐筐热饼，锅里居然还有大块的肉！最后，更是有数百箱金银珠宝！

宁王似乎吃了什么药物，脸上的肥肉激动地乱颤，双目猩红布满血丝，眼神中充满异样的狂热兴奋。

今天的宁王一反常态，再也不吝啬手里的钱财，先高声下令让兵卒们迅速吃了一顿油水十足的早饭，然后当场宣布：“打死一个炎夏朝兵卒赏银币五百，将校一千至一万不等，杀死贼帅王心明赏十万，活捉三十万。即便没有斩获，你就是受伤了，也能立即领一百银币！”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就是受伤都有钱领！

顿时一干正吃着饭的叛军兵卒们就像全部吃了药一样，兴奋起来。此时从城下正慢慢往上爬的炎夏朝兵卒，在他们眼里已经不是可怕的敌人，而是一个个移动的银币！

“杀！升官发财就在今日！”叛军兵卒们嘴里叼着热饼，一手掐着块肥肉，一手拎着刀，红着眼睛就与刚爬上来的朝廷禁军厮杀在一起。

这架势，把作为先锋登城的禁军精锐都给弄蒙了，怎么隔天不见，对手手里的家伙都换了，是谁劈手砸我脸上一块肥肉？烫！

“老子的肥肉！妈的，跟你拼了！”这守军嗷一嗓子就冲了上去，刀被架住，直接上口就咬，猛一口抢回了刚才不小心砸出去的那块肥肉。

朝廷一方主帅王心明确实熟谙兵法料算无余对战局把握精准，但叛军宁王也有他自己的优势，他豁出搜刮几十年的泼天财富，要赌今天这一战。

受到重赏刺激，叛军兵卒一个个奋勇作战，纷纷不要命了也要发财。一个叛军兵卒手里的刀被打掉，却疯了一般扑上去直接狠狠一口咬下面前朝廷兵卒的耳朵，然后叼着这块耳朵狗一样冲到宁王面前领赏。

宁王大手一挥，满满两布袋五百银币直接砸进了这名兵卒手里。

周围的其他兵卒看到，直接全都疯了！娘的，烂命一条，老子今天拼了，活下来后半辈子就是富贵！

朝廷兵卒再精锐也顶不住这帮疯了一般要钱不要命的叛卒，接连攻了三次也未能攻上城头。

王心明看到城头叛军士气突然大振，己方全力进攻却久战不决，心里顿知荣玄城内必然有变。

但王心明去丝毫不慌张，继续沉着指挥兵卒应战，随即下令暂缓攻势，命令修者营顶上去，先用远程秘术打击消耗荣玄城头守卒突然高涨的士气。

这就是王心明身为一军主帅的气度，在战场上无论遇到任何突发情况，均能沉着应对，发挥己方之长，克敌制胜。

修者营一发动攻击，宁王叛军一方缺少修者的劣势就现了出来，很快就被压制。

七公主武凝婉这个初次上阵的皇家金枝可就耐不住咯，她看到战事不利，简直比所有人都急，“怎么会这样？！这些士兵居然如此差劲！应该把他们全部以军法处斩！王心明应该治罪，指挥作战居然如此不力！”

封霄云根本没稀得理睬她，心道：“似你这种一味暴虐的主帅，恐怕上任三天，兵卒就会哗变把你赶走。”

七公主正为战事不顺着急上火记得来回转圈儿呢，冷不防听到一阵急促的号角声。

一阵急促的号角声从朝廷禁军后方冷不丁突然响起，紧跟着从朝廷禁军后方出现一支军容整齐，装备精良体力充沛的军队，正是叛变朝廷转投宁王的黄薄所率领的两万玄策军！

玄策军选择在此时在这个位置出现在战场上，叛将黄薄对战机的把握真可谓是恰到好处！

此刻王心明身边早已无有兵卒护卫，皆是些病残伤兵，最是空虚。

原来玄策军就是白袍敌将布置下的最后一手棋，早在朝廷禁军将荣玄城团团围困之前，玄策军就已经在黄薄带领下悄悄离开荣玄城，在附近大山中埋伏下来。

直到今日战事进入最紧张地时刻，朝廷禁军将所有精锐都投入战场之后，叛将黄薄才带领玄策军突然发难，要一举从后方直取禁军帅帐，生擒朝廷天字号大将军王心明！

扭转乾坤在此一举！

城头宁王看到玄策军按照计划出现在朝廷禁军后方并发起进攻，当即抚掌仰天大笑：“天命果在朕乎！儿郎们，奋勇死战，今日获胜，一律加官三级！”

此时，七公主整个人完全傻住了，看着突然出现在身后的的精锐玄策军，脑子已经乱成了一团浆糊，“啊，玄策军，他们不是在琅琊城附近么？怎么会跑到咱们身后？”

封霄云强忍着没出声，看来这位殿下虽然一心扑在疆场建功立业上，但在兵事上实在没有多少天赋。玄策军突袭琅琊城已经是多久之前的事儿了，你居然还以为他们仍在琅琊城附近。

禁军诸将此时也都有些发蒙，被突然出现在身后的玄策军精锐给吓得有些慌乱，纷纷跑去请示大帅王心明该怎么办。

面对这局面，王心明非但临危不乱，反而信心十足到：“诸位莫慌，本帅早有准备。”简短说完这句就不再言语，王心明仿佛完全没看到玄策军正向着自己的帅旗冲杀过来一般。

就在玄策军即将与炎夏朝兵卒冲杀到一起时，在玄策军出现位置的侧后方，余震将军率领的三万震宵军突然出现！

看到震宵军出现，封霄云才想明白为何他们这么久都不见身影，必然是奉王心明大帅的命令，秘密从侧后方迂回绕路等着打玄策军一个措手不及。“看来大帅王心明早就猜透了玄策军的动向，之前把兵力全部押上用于攻城也是故意为之。”封霄云恍然大悟。

“封霄云听令！”

将令传来，封霄云立即领命出战，作为主力大将，他将带领最后一支二百余伤兵组成的战队，顶住玄策军最猛烈的一轮冲击，全力负责护卫大帅王心明，坚持到震宵军杀散玄策军。

叛将黄薄自以为得计，关键时刻想要阴朝廷军队一招，然而大帅王心明毕竟经验丰富，早就看穿了他的打算并做好反击部署。

现在想来，之前玄策军围攻琅琊城旋又被雍王打退，恐怕也是故意为之，只为虚张声势散布一个假像，使得大帅王心明错以为玄策军在打琅琊城的注意，以为玄策军打算切断朝廷平叛大军的粮食供应。

而玄策军真正的目的，却是在荣玄城下，想要里外包夹一举反败为胜，大败朝廷主力。

这样一来，雍王凭借手里那点可怜的兵力，为何能挡住两万玄策军精锐攻城，取得保卫琅琊城这样一场大捷的原因，也终于说的通。

可大帅王心明不光没有被玄策军之前一系列让人眼花缭乱的花招蒙骗，更没被雍王的大胜影响，在重重迷雾弥漫的战局中，不止准确把握到了敌军的真实意图，还将计就计布置下反击。

王心明将计就计布置下反击手段，更是大胆启用年轻后辈，甘冒巨大风险将自己的安危，将整个战局胜负的关键，交在了年轻的封霄云手中。

一时间，整场战斗的胜负，平叛战事胜负的关键，乾坤翻转的关键全部握在了封霄云手中。

七公主武凝婉此时，还完全想不明白这瞬息万变的战场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整个人都傻了。

封霄云翻身骑上奔狼，对七公主一笑，说道：“做好准备，该咱们上场了！”

八十九章剪除羽翼

来到由仅剩的不足三百伤兵组成的最后一支队列前，封霄云抬头看一眼越冲越近离自己不足百步的玄策军精锐，又扭头看一眼身后个个带伤的兵卒们，刚要开口说句话，七公主武凝婉抢先惊呼出声道：“就这些？怎么可能顶得住玄策军精锐？！”

这话似乎传进了不远处大帅王心明耳朵里，只听他在后高呼一声：“封校尉但去无妨，老夫今日宁在此死战，绝不后退半步！”留在王心明身边的禁军诸将此时，都悄悄远离了主帅，一只脚正迈向自己的坐骑。

看来王心明到了这时也不肯用这些禁军将领，恐怕是早就看透了他们的尿性。

大帅王心明就这么简单一句话，二百多伤兵们原本低落的士气立即有所鼓动。有的兵卒伤在胸膛，有的兵卒伤了手脚，他们脸上因为伤痛折磨神情原本显得痛苦萎顿，此刻听到自家大帅这句话，伤兵们脸上又纷纷露出坚毅的神情。

封霄云心里暗叹一声：“不愧是炎夏朝天字号的大将军。世人都道叛将黄薄素喜弄险，却不知王大帅为了今日决战胜负，居然肯将自己置于如此绝地！”

“哈哈，弟兄们，贼寇已至眼前，可敢随我死战？”封霄云故意朗声一笑，挥手斜指冲至三十步近的玄策军精锐，举动中对即将冲杀上来的玄策军精锐甚是蔑视。

封霄云这举动感染了伤兵们，他们纷纷拿起丢在地上的兵刃，互相搀扶着站了起来。

一个曾被封霄云治愈的老兵拄着战枪迈一步站了出来，尽力大声道：“愿拼将一命，随封将军死战！”

“对！我这条命本来就是封将军救得！”

“跟他们拼了！”

“有封将军在，我等绝不怕死！”

“好！随我杀敌！”封霄云高喊一声，转身一策奔狼，迎着面前漫漫敌军杀了上去。

二百余伤兵齐齐高喊杀声，紧随封霄云后面发起冲锋，有伤了腿的就搀着同伴一起往上冲，也绝不肯落后半步。

七公主武凝婉站在后头彻底傻了，眼前发生的事与她梦中的情形完全不同。在梦中，她身披耀眼战铠，带着精锐兵卒就像潮水般席卷自己的敌人，赢得一场举世瞩目的大胜。

然而现实中，她只能带领一帮残兵伤卒，却要对战两万埋伏许久的玄策军精锐，打一场在她看来根本不可能有胜算的仗。

七公主想不明白该如何才能打赢这一战，“这明明是送死！”

然而她更想不明白的是，明知是送死，伤兵们也愿意追随那个没穿甲胄的雄健身影一起冲锋。

“等等我！”七公主一咬银牙，抽出腰间宝剑，最终还是跟着一起冲了上去。

不知为何，王心明大帅明明看见了她这一举动，却没有阻止。

“来将通名！某刀下不杀无……”这位黄薄的先锋大将在战场上还颇有古风，只可惜战场上只认实力，他话未喊完就已经被封霄云飞扑上来一拳打倒胯下坐骑鹿蜀，手里的大刀也被封霄云顺手夺去反手一刀结果了性命。

封霄云挥舞手中临时抢来的大刀，横劈一刀，将随后而来的三名玄策军奔狼骑斩成六段。

冲在后面的叛将黄薄一看此将甚勇，挥手派出三名将领冲上去围攻封霄云。

今日朝廷大将王心明为求破城，冒险将身边精锐全部派出，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只要能趁此机会一举擒杀王心明，就能奠定胜局！

黄薄此时禀性复发，为擒杀王心明毫不犹豫冒险押上手里全部精锐，甚至连他自己也亲自上阵发起攻击。他赌的就是能不能在震宵军赶来之前，抢先擒杀王心明。

两万玄策军如箭矢般向着王心明发起狙杀冲锋。

然而黄薄却没料到，王心明最后仍给他准备了一份大礼，一员横路悍将。

封霄云毫不畏惧以一敌万挡在玄策军面前，并且一出手就地将这支箭头的尖端折断。

封霄云一身巨力挥舞手中大刀，正合这种场面。玄策军先锋精锐奔狼骑根本撼不动他，反被其杀得心惊，纷纷试图从他两侧分开冲过去。

此时俯瞰这片战场，玄策军两万精锐如同万仞巨峰上奔流直下势不可挡的飞瀑，却被封霄云一个人在最前端抽刀断水，悍然将其一分为二。

王心明见此情景，抚掌高喝一声：“真当世虎将！”随即转过身去，全力指挥攻城作战，一眼也不再看身后近在咫尺的两万玄策军。“有此猛将，吾何惧之有。”

伤兵们也被封霄云的勇猛所鼓舞，结阵力战，奋力与涌上来的玄策军奔狼骑舍命搏杀。

叛将黄薄虽见前锋受阻，却仍不肯退，继续大力催促兵卒继续冲锋：“儿郎们，与我冲！今日擒杀王心明，功封王侯就在此时！”

玄策军齐声高喊一声：“破！”凶狠无比地继续冲锋。

虽然封霄云奋勇酣战，但毕竟只有一人，渐渐地两万玄策军全部涌了上来，还是将他淹没，并向着他身后的王心明大帅杀去。

此刻那二百余伤兵，也抵挡不住玄策军越来越多的兵卒，不停有伤兵倒下再也无法站起，本就不密实的阵势越发稀疏，眼看着阵势就要被冲散。

一旦他们的防线垮了，大帅王心明就将彻底失去保护，后果不堪设想。

正此时，一声清冽的凤鸣响起，一道火红的身影如流星般划过天际，从上方一跃而入落在伤兵们的阵前，直接将围攻而上的一大片玄策军兵卒全部点燃！

七公主全身浴火，如火凤般强势参战。

凭借七公主强劲威猛的秘术火凤燎原，伤兵们总算勉强稳住阵势不散，再次守住了大帅王心明的后背。

封霄云此时也惊觉自己被玄策军孤立包围，开始奋力向后冲杀试图与伤兵们重新汇合一处。

后退中，封霄云被一员精通土灵气防御秘术的玄策军将领拦住去路，连攻三刀都未能将其击退。心头一急，封霄云怒吼一声，运出十成力气一刀劈出。

人骑具裂，黄薄麾下第一干将义子黄吉祥一命呜呼。

这黄吉祥一身干练的土灵气防御秘术，在战场上横冲直撞多年也未受丁点伤，不料今日却命丧于此。

封霄云一刀劈碎了拦路敌将，手中大刀也终于不堪使用，在巨力对撞下片片崩碎。

封霄云正杀得兴起，手里突然没了兵刃，干脆就赤手作战。不知为何，在这杀戮场上，每有一滴血液溅到封霄云的皮肤上，封霄云都会感觉到内心深处发出一丝兴奋的颤栗，好像心中有一头野兽，正渴求这鲜血一般。

残酷的战斗继续进行，封霄云全身浴血犹如血人，但心中对杀戮的渴望在那嗜血的野兽意志影响下反而更加强烈，手段也不由更暴虐。

啪，封霄云劈手一拳将一名玄策军兵卒的脑瓜连带头盔一起砸碎，然后猛一掌直接将另一名兵卒脖颈硬生生砸断。一滴血水在混战中飞溅到封霄云裸着的上身，这一滴血水仿佛是喂饱猛兽的最后一口血肉，封霄云突然感到心中曾出现过的那野兽般的意志再次苏醒！

下一个瞬间，封霄云在意识中感到自己眼前骤然出现一片满是血色的杀戮场，地上是无数的尸体血液，就连天空都被血迹染成猩红，到处是无尽流淌的血河与断壁残垣，除己之外没有任何生灵，只有无尽流淌的血迹和永不满足的嗜血渴望。

封霄云感到自己就是这片杀戮场中唯一的活物，他心中炽燃着无尽的杀戮渴望，如此疯狂又如此真实。

与此同时，封霄云心中又响起一个声音：“我为何会有这种记忆？为何这血腥的记忆是如此的真实？为何我确定我曾经历过这场无尽的杀戮？”

不同的意念在封霄云体内疯狂缠绕，将封霄云的意识渐渐拖入最深处。

此时的战场上，封霄云双目赤红如血不见眼瞳，居然一手抓住一名玄策军兵卒，当做双锤轮转如飞，掀起大片腥风血雨，所过之处一片狼藉血污。

玄策军精兵虽然久历厮杀，可也被眼前封霄云这疯狂血腥的杀戮所震慑，纷纷不由自主后退，任凭指挥怎么喝骂，就是不敢再冲上来。

意识内，封霄云越来越陷入这血腥的回忆当中无法自拔，而内心深处突然苏醒的那野兽般的意志也渐渐接掌了他整个身躯。

“封霄云！”一声娇叱突如其来，宛如九天外一道惊雷，在封霄云心中乍现，震散了所有血色。

双目血红瞬间消退，封霄云霎时从血腥的回忆中惊醒。

“封霄云，快过来稳住阵势！不能让玄策军越过咱们！”七公主一边与三名玄策军敌将极力周旋，一边高声呼唤封霄云回防。

封霄云后退一步就要抽身回防，旋即改变主意不退反进，迎着蜂拥而来的玄策军逆流而上，目标直指玄策军统帅，叛将黄薄！

黄薄早就注意到了悍勇能战的封霄云，此刻见他不自量力居然还试图攻向自己，顿时轻蔑一笑：“谅一莽夫焉敢如此！”黄薄完全没把封霄云当回事，他相信自己麾下的精锐能够截杀这个莽夫，继续把全部主意投注在炎夏朝天字号大将军王心明身上！

封霄云逆流而上一步毙一敌，连走十步发觉这样行进太慢恐怕来不及截杀黄薄，干脆发力奔跑起来，摇晃身躯在玄策军阵中左右冲突逆向行进，坚定不移地向着黄薄冲杀过去。

一路撞飞奔狼骑兵不知多少，封霄云终杀至黄薄近前。

此时，黄薄看着近在咫尺的天字号大将军王心明，一挥手就要派出身边亲卫将其擒杀，命令刚要下达却临时改了口惊吼一声：“拦住他！”黄薄终于把注意力从王心明身上收回来，惊觉封霄云已经杀到自己面前不足十步。

距离已经足够近了！

挥手掀翻一名冲杀过来的黄薄亲卫，封霄云夺过他的战刃，直如一道惊鸿一跃而起越过面前碍事的兵卒，凌空一刀对着黄薄脑袋重劈而下。

黄薄急忙挥剑招架。当一声剧烈撞击声传出，黄薄手臂顿感一阵酸麻随即传出剧痛，胯下伴随他征战多年的墨灵玉鹿蜀哀鸣一声，吃不住这巨力当场四蹄跪倒下去。

黄薄随即滚鞍落地，顺势就地一个懒驴打滚，狼狈逃开封霄云的追杀。

封霄云不依不饶迈步就追，黄薄惊慌大吼命令亲兵将自己重重护住，声音尖颤着下令兵卒围杀封霄云。

被封霄云这么一搅，玄策军原本势如流水的攻击顿时前后断裂，再难为继。

此时，三万震宵军也终于杀到，立即对着玄策军发动猛攻。

刚刚在封霄云猛攻下惊慌逃得一命的黄薄听到外围传来的喊杀声，登时知道战机已经错过。他离着炎夏朝天字号大将军曾是那么近，近到不足二十步。然而这二十步，却再次成了他穷极一生也难以逾越的天堑。

“撤！”黄薄见时机已失，立即毫不犹豫下令亲兵护卫自己撤走，居然狠心丢下剩余的玄策军精锐独自逃走。

等待已久的震宵军精锐对黄薄早已恨得咬牙切齿，绝不肯这轻易放过他。

封霄云更是咬紧黄薄窜逃的方向紧追不舍，誓要除掉这个祸根。

黄薄的亲卫义子们，直到此时已然忠心耿耿，不停冲上来用性命阻挠封霄云，为他们的父帅逃走拖延时间。

挥手干掉黄薄最后一名亲卫，封霄云一跃拦住黄薄的去路，“受死！”

黄薄面上骇然，运转风灵气秘术就要再次遁逃，却被早有准备的封霄云抢先掷来一刀，迫使他变换身形闪避一边。

封霄云速度极快，黄薄这一闪身的瞬间，就被封霄云再次近身缠住再难逃脱。

黄薄此刻心中悲怆不已，“未曾想某一生纵横，今日却要命丧粗鄙莽夫之手！”此时又耳听到大批兵卒喊喝声，是震宵军追兵已至。

眼见已经身陷绝境，黄薄一咬牙手起风刃一刀切出。

封霄云反应灵敏，略作闪避就要反击，却发现黄薄这一刀最终却不是砍向他，而是砍向了自己一条手臂！

“啊！”伴随着断臂剧痛，黄薄血洒当场。

咬牙忍住剧痛，黄薄单手举起断臂，口中急速念了一段神秘的话语。

封霄云本待要冲上去将其擒杀，当黄薄所念的神秘话语传进他耳朵时，他立即就愣住了。

这段神秘话语不是人族语言，封霄云却不知为何自己居然能听得懂！

就这一愣神的瞬间，黄薄全身急速化为黑雾，随着一阵无缘而起的狂风，就此恍然消失在封霄云面前。

未能成功追杀黄薄，封霄云只得回去复命。

残阳如血，惨烈的战场上处处烽烟，血火交织的大地到处布满疮痍。

朝廷禁军今日最终还是未能攻克荣玄城，但成功重创玄策军，从此以后可以后顾无忧全力攻城。

王心明对于逃走的黄薄毫不在意，勉励封霄云几句，就催促他先下去查验伤口。封霄云现在浑身浴血，怎么看都像是身受重伤，王心明可不想一员猛将在打了胜仗之后反被伤病折磨死。

封霄云一边往伤兵营去，一边思索着今天的战事。

战局果如封霄云战前所猜测。玄策军本打算埋伏在后突袭朝廷大军主力，与荣玄城守军里外合力击败朝廷大军。

然而当黄薄率领玄策军以为一切在自己掌握，按照原计划发动突袭后，却赫然发现自己的退路已经被截断。

三万震宵军在主将余震带领下，已经悄悄从玄策军后方围堵上来！

今天这一战，显然是大帅王心明耗费心血精心布置，谋划多日的结果。玄策军叛将黄薄自以为聪明，想要打朝廷大军一个措手不及，殊不知大帅王心明对他早有防范，已布下黄雀之计，单等他这螳螂来上钩，为此王心明不惜以身做饵，诱使黄薄一举投入全部兵力。

只这一手，就可看出大帅王心明不止对战事把握精准，布局长远深妙，更对黄薄此人心理把握极准，早已将他看透。

现在，黄薄手下两万玄策军精锐已经被这一战彻底杀散，再难对禁军主力形成威胁，宁王手里最后一点可用的变数也被除去，胜利已经彻底被大帅王心明握在手中，只需再多等些时日。

荣玄城内，本已消失的白袍敌将突然再次出现，然而这次他似乎遭受重创一般，面色显得格外苍白。

禁军大营内，封霄云将白天自己所发生的异状埋在心底，对谁也不曾说起。

九十章城破，梦碎（一）

荣玄城城头，一线微不可查的黑紫烟尘从宁王背后突然消散，宁王眼中狂热的神情顿时退去。

宁王浑浑噩噩好一阵终于恢复正常，看到自己耗尽资财赌一战，却只落得个暂且保住城池，心灰意冷下干脆返回宫中彻夜狂欢享乐，极力享受最后的疯狂，再不肯管什么战事。

荣玄城城头，拿到巨额赏金的兵卒们此时也没有心思再打下去，都琢磨着怎么才能活下来，好拿着钱回老家买地盖房娶几个奶大腚白的婆娘。

战后大帅王心明没有急着处置其他事情，亲自带队登上望车观察荣玄城的形势。看到荣玄城城头兵卒散漫的样子，王心明心中一喜，面上丝毫不动声色，让身边一干禁军将领看不出头绪。

今天这一战，荣玄城守军拼死作战的样子可把禁军诸将们给惊着了，他们此刻纷纷劝大帅暂缓攻城，转而继续长期围困。仗只要继续打下去，他们这些将领就能源源不断从中捞出钱财和军功，何乐而不为？

对下面诸将心中的小算盘，王心明心里十分清楚，但也不戳破，只是看着他们表演。

当夜，王心明彻夜谋划，心中决意第二天乘着今日重挫玄策军的胜利，一举攻上荣玄城城头。

深夜时分，王心明做出最终决定之后，派一心腹亲卫暗中将封霄云叫来自己的帐内。

封霄云接到密令，起身来到七公主帐外。

七公主此时也未熟睡，还在回味白天那场凶险之极的恶战，回味着纵身跃入敌阵的那一瞬间，全身兴奋地微微颤抖，回味着自己奋勇作战护住己方防线之后，兵卒们向自己投来敬佩的目光。

一翻身，武凝婉看到帐外有个熟悉的身影，“啊！他这时候来到我的帐外打算做什么？是不是……”瞬间羞得把俏脸儿埋到被子中，武凝婉不敢再想下去，可也没出声阻止封霄云。

“咳，大帅有急事相召。”压低了声音，封霄云出声说道。

本以为七公主已经睡熟，封霄云正要再重复一遍，就听到帐内传来急吼吼一声：“我就去！”

两人一齐赶往帅帐，送信那名亲卫早在帅帐门口等候，将封霄云迎入帐内。

封霄云来到帅帐中，发觉帐内只有王元帅一人，就知道事情已经败露。

果不其然，王元帅见到七公主进来，立即道：“公主殿下千金之躯，如何私违雍王严令来到这军中？须知这军国大事，非是公主儿戏之所，殿下还是早早返回琅琊城为好。雍王殿下察觉殿下失踪，已数次来信询问本帅。”话说到这儿，王元帅显然回忆起什么，脸上神情很有些不大好看。

七公主看自己被认出来，索性也不再沉默，剑眉倒竖直接开口道：“四哥他凭什么管我？我就待在这儿，哪儿也不去！我今天上阵可是手刃二十七个叛军兵卒，正要向元帅请功哩！”

“胡闹！这里是军营不是临澜城，你马上给我回琅琊城去！胆敢违犯本帅军令，休怪军法不认得你！”王元帅大怒道。看来这位大元帅也见识过七公主在临澜城胡闹的威风。

封霄云忍不住刚想开口为七公主说几句好话，七公主径自迈步直接来到王元帅身前。

封霄云急忙改口喊道：“不可对元帅无礼……”

只见上一刻还跟大元帅横眉冷对的七公主，已经伸出两只小手拉住王元帅的衣袖左右摇晃，口中软语娇求道：“外祖父，你就允明儿这一次么。明儿自幼的心愿就是上阵杀敌效命疆场，这次难得有机会。求求你，就假装不知道我在这儿，好不好？我的亲外祖父他一生征战疆场为国效命，今日我在战场上奋力厮杀立下军功，若他泉下有知，必然是极喜我能承继他一生功业的。”

封霄云一看这样，心说要糟，大帅王心明平时看着和气，实则铁面无私，从不法外开恩。不然他新领这数万禁军南下平叛，何以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彻底收拢军心，将大军如指臂使？

“遭了，七公主不开口哀求还罢，眼下这样，王元帅必不能留她。”封霄云心中暗想。

接下来，封霄云目瞪口呆地看着向来治军严苛军令如山的王大帅，居然动摇心软了。

“哎，战场上兵危战险。我那结拜义弟李刚松征战一声，虽然挣得富贵荣华，却仅余明儿你这点骨血在世。你若是有个好歹，日后我去九泉下如何向义弟交代。”王心明大帅说着，一生刚强坚毅的他忍不住老眼一红。

王心明这悲上心头，却不是无缘而发。他与七公主的亲外祖父李刚松年轻时是一起在疆场上出生入死的金兰兄弟，喝过血水结拜的。王心明还真能当七公主这一声“外祖父”称呼，他担忧七公主也是理所当然的担忧后辈。

原来早年间，那时大帅王心明与七公主的外祖父李刚松，还都是普通兵卒，两人在战场上并肩作战一起出生入死，遂结为生死之交。两人一起并肩搏杀几十年，都在北疆立下偌大功勋。后来王心明因功被封为天策将军，上柱国。李刚松则是天安将军，大柱国。二人皆是炎夏朝极顶的天字号大将军。

功成名就之后，二人的路却交错开来。

王心明仍留在军中统军征伐，为朝廷镇守北方，防备零星蛮族、妖兽异人族等异族入侵。

李刚松则因为多年征战身受多处重创，身躯老病不耐疆场征伐，不得不提前退回临澜城养老。

王心明有四个儿子，妻妾成群。

而李刚松则与妻姜氏相守一生不曾纳妾，育有一子一女。儿子就是如今的九门提督国舅爷李志，女儿名叫李婉婻，是当今皇帝的第二任皇后，也是最后一任皇后。

这位国舅爷李志年轻时父亲常年在外征战，母亲心软舍不得管教，遂长成了个纨绔不成器的，终于在花街柳巷厮混玩垮了身子，至今没有子嗣，显然已经绝后。李刚松一生英雄，有这个儿子，竟不如没有。王心明恨李志不争气丢了义弟的脸面，多年来从没正眼看过这个李国舅一眼。

李刚松一生英雄了得，却有这么个不成器的儿子，可叹哉。

好在他的女儿十分出色，继承了李刚松一身的天赋和本领。

李婉婻从小就展现出远超同龄孩童的天赋潜力，长大后一身本领更是修习的出类拔萃。更可贵的是她同时还继承其母的美貌，是一位英姿矫健倾国倾城的绝世女子。

年轻的李婉婻冠绝京华，无论是灵气境界还是美貌，皆傲绝当时临澜城的年轻一代。

那时候李婉婻毫不夸张的说是整个临澜城所有年轻男子的梦中情人，每天上李大将军家门求亲的媒人简直要把门槛踏破。

后来李婉婻被炎夏朝当今圣上看中，一道圣旨选入宫中，成为炎夏朝当今皇帝武治的第二任皇后，李皇后。

那时皇帝武治正逢壮年，端得是英明神武一代英主，与李婉婻正是良配。皇帝武治对新后李婉婻宠冠后宫，三千及于一身。

然而好景不长，李皇后虽然得皇帝武治万千宠爱，却无奈红颜薄命。天妒红颜，李婉婻在二十八岁那年就因病撒手人寰，留下当时仅有五岁的女儿，七公主武凝婉。

白发人送黑发人，还是最有出息的女儿早逝，李刚松心中大恸之下，强撑着女儿的丧事结束，随即也哀痛逝去。他的结义大哥元帅王心明当时正在北方抵挡异族入侵，战事繁忙无暇脱身，就此抱憾终身未能送结义弟最后一程。

李皇后仙去之后，皇帝武治悲恸心碎，只能借着昼夜忙于朝政来麻痹自己，以压制自己对皇后的思念。

七公主武凝婉尚在稚龄就没了母亲，皇帝终日忙于朝政，又怜其生母早丧不忍管束，七公主自然就渐渐变得无法无天起来。

万幸李皇后虽然早逝，但却是个心地纯洁善良的好皇后，在宫中几年，结下莫大善缘。历经三朝的权宦黄瑾，当年就曾得过李皇后的大恩。

权宦黄瑾眼看七公主年幼可怜，有心报先皇后大恩，于是向皇帝讨来恩旨收七公主为徒。

七公主天赋潜力比她的母亲当年还要高出一筹，再经黄瑾全心全意的教导，逐渐开始显出一身惊人的姿彩。

然而长大后的七公主在展现出一身惊人本领的同时，也逐渐开始展现出她惊人的恶作剧本领。

这些年来整个临澜城隔三差五就被她闹得鸡飞狗跳，几乎没有哪个权贵世家没吃过这位七公主的闷亏。没办法，皇帝捧在手心里宠着，权倾朝野的权宦黄瑾惯着，每次出事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后不了了之。在炎夏朝从来只有七公主找别人的麻烦，没人敢找她的麻烦。

等过得几年王心明终于从北疆任上卸任回京述职，第一次见着义弟李刚松仅存于世的一点骨血时，他的好外孙女，七公主已经是一个刁蛮任性的小魔女。

王心明初次与她相见，就被调皮的七公主一把抓住颌下白须，狠狠扥下几缕。

直到现在，每每想起这件事，大帅王心明的下颌仍会隐隐作痛。

“明儿啊，听我的话，乖乖回琅琊城去。此地凶险非常，不是你一个女娃该来的地方。”王心明心中虽然悲思义弟，却不为所动坚持要送七公主回去。

七公主见状，娇哼一声，一跺脚气得不再说话。

封霄云一拱手，“大帅，七公主一身本领了得，正该在这疆场上建功立业。今天这场战事，我若无七公主相助，必然要费一番手脚。”

“好哇，本帅还没治你擅自将七公主藏匿军中之罪，你小子反倒先替她求情。封霄云你也是青年俊彦，年纪轻轻本领如此高强，男子汉大丈夫正该疆场上挣一番富贵功名，怎么现在就要儿女情……”元帅王心明话说到这儿，突然住了口，眼睛开始来回在七公主和封霄云身上打转。

半响，王心明突然抚掌大笑：“好，既然是你为明儿求情。本帅就容她这遭，雍王那里本帅自有说法。只是单有一条，明儿你若想留在军中，必须事事听封霄云节制，严禁你擅自做主！”

七公主闻言，脸上瞬间阴转晴，笑靥盛开三步两步蹦到王心明面前，拱手大声道：“末将领外祖父帅令！”

“封霄云听令！明日我令你带头攻城，务必要一举攻克荣玄城！”王心明总算没忘记正事。

“是！”封霄云朗声接令。

七公主完全没想到还有这么重要的事儿，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趁着武凝婉发愣来不及胡搅蛮缠，哭笑不得将两人打发走，王心明长出一口气，心里默默念道：“兄弟，哥哥我寻觅多年，终于给明儿找到一位合适的郎君人选。这小子样貌俊逸非凡，而且年纪轻轻就是一位帝阶强者，更曾独接黄瑾三招不落下风，力败玄境帝阶强者，连我都看不透他的虚实。兼之此子性格勇毅坚韧，将来必然还能更进一步，足可为明儿良配。你若泉下有知，也该心喜才是。”

七公主知道自己明天能亲自上阵攻打荣玄城，高兴地蹦蹦跳跳跟在封霄云身后往回走，没走几步就被封霄云扭头横了一眼，立即老老实实收住脚步，一步一步老实跟着封霄云往回走。

“明日一战是攻城作战，攀爬荣玄城城墙危险万分，稍有不慎就要战死。”封霄云忍不住又提醒道。

“跟在你身后，我不怕！”七公主武凝婉态度异常坚定。

“抓紧时间休息，明日一早我再来叫你。”想到白天武凝婉在战阵上还算不错的表现，封霄云最终点头答应带七公主明天一起出战。

一夜不觉已过去，天尚未亮，突然听到大营内响起聚兵点将的鼓点声！

早已准备好的封霄云立即掀开帐子走了出来，武凝婉一身戎装在侧，正等着他。

二人赶到时，大军正在匆匆集结。许多兵卒还睡眼惺忪地打着呵欠，就随着身边袍泽赶来一起集合。

“传令下去，众将士每人一个饼一块肉！即刻攻打荣玄城，今日务必要攻克此城！”夜里王心明早已秘密下令火头营连夜烙饼炖肉，将一切提前备好。

禁军诸将有心反驳也完全来不及插话，现在将令已下，谁再多嘴就是违逆将令，按律可斩。

大军在顷刻后整队完毕，禁军兵勇们边吃手里的饼子和肉边行进，兵锋直指荣玄城。

这一次，王心明将手中最精锐的一支兵勇直接交给封霄云带领，希望他能带队一举攻上荣玄城。

七公主武凝婉紧跟在封霄云身后和他一起担此重任，激动地有些手足无措。

封霄云见她这副样子，忍不住开口提醒道：“待会儿登城之后，紧跟在我身后，切记不可乱冲，一旦陷入敌军包围任你再大的本事也难以周全。”

武凝婉用力点点头，此刻她感到十分紧张，下意识用贝齿紧咬红唇。

进攻的鼓声隆隆响起，封霄云一骑当先向着险峻高大的荣玄城走去。

禁军修者营随即遵照军令对荣玄城发起持续不断的一轮秘术攻击，为登城兵卒减少阻力。

面对禁军压倒性的四灵气秘术攻击，荣玄城守军根本无法还击。昨天夜里，那些被宁王花钱雇佣的修者看到宁王即将事败，早就趁夜溜了个干干净净。

反倒是白袍敌将不知为何，仍留在城头没走，以他的本事按说随时都能离开。

看着从城外铺天盖地飞射而来的各类秘术，白袍敌将不禁叹了一口，心中对宁王这位放着好日子不过偏要作死的王爷真是十分无语。

原来这位宁王，从小就是一个纨袴膏粱何不食肉糜的货色，因而才能躲过残酷的皇位争夺，平平安安长大成人得了一块封地，做他的富贵王爷。

然而不知何时，这位宁王纳了一个妖艳的萱妃，被她迷得神魂颠倒言听计从，稀里糊涂居然信了萱妃的鬼话，认为自己有什么皇帝命格，从此丢下富贵王爷不当，开始矢志造反。

想到那位神秘无比的萱妃，白袍敌将不由冷笑一下，“呵呵，这世道还真是太平的久了，谁都敢出来兴风作浪。要不是还有别的事，我还真想看看这些渣滓千年来又有什么长进。”

抬头看一眼在秘术掩护下正徐徐向着城墙行进的封霄云，白袍敌将低声催促道：“来吧，攻上来，让我看看你的真本事到底有多么厉害。”

九十一章城破，梦碎，传承

在己方修者营强大的四灵秘术掩护下，封霄云带着精锐兵卒先登营成功冲到荣玄城下。

“我先上，等我在城头站稳放下绳索你们再上！”封霄云对身后兵卒呼喊一声，紧紧腰间胸腹上盘绕的长长绳索，挥手抽出两支结实的粗短铁锥。

“喝！”大喝一声，封霄云原地奋力一跃而起，直接跃起五丈多高，在空中将两支粗短铁锥猛刺入荣玄城巨大的城墙内，藉此在城墙上稳住身形。

下面禁军兵勇们看到主将如此神勇，登时心中大定，再不怕面前这高耸巍峨的黑石荣玄城。

荣玄城城墙通体用最上等最结实的黑岩修筑而成，每一块黑岩之间的缝隙仅能容下一枚薄薄的铜钱，是宁王数年来煞费苦心不断强征民壮修筑而成。这城墙下，就地埋着不知多少苦力的尸骨。大概是死人太多，通体黝黑的荣玄城城墙散发着阴冷的死气，让人不寒而栗。

荣玄城让人望而生畏的坚实城墙，在封霄云面前却不堪一击，就如同豆腐一般被轻易刺破。

封霄云借助刺入城墙的双铁锥稳住身形之后，随即双手交替将短锥插入城墙，开始迅速向上攀爬。

在修者营强大的四灵秘术掩护下，荣玄城城头守军被压制地抬不起头，暂时也顾不得攻击封霄云。

封霄云奋力向上攀爬的同时也不放松警惕。他知道等他接近城头时，修者营未免误伤，就会停止对这段城墙的远程四灵秘术覆盖式打击，那时城头守军就能够趁机对自己发起攻击，也是最危险的时候。

离着城头还有三丈高时，修者营慢慢停止了攻击，随即封霄云头顶出现一名探查的荣玄城守军。

“这儿有敌人！”城头先一声惊呼，随即传来杂乱的呼喊。急忙摘下背后盾牌扛在头顶，封霄云身体紧贴城墙，攥紧深深刺入城墙内的短锥，暂时停止攀爬。

砰！巨大的城防滚木撞击在封霄云的盾牌之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幸亏封霄云力气够大，这才能顶住上百斤巨木从高空坠落一撞，若是换个人来早就被砸下去摔成一摊碎肉。也多亏了宁王修这城墙时精选上等黑岩，每一块黑岩都坚硬无比，才能承受住短锥传入的巨大力道没有碎裂。

趁着城头守卒忙着搬运下一根沉重滚木，封霄云赶紧继续攀爬，离着城头尚有一丈高时，城头守卒又抬出一根巨大滚木。

封霄云一眼望见巨木一段已经露出城墙，心中登时一急！

咬牙一发狠，封霄云单手猛一发力，将手臂上的巨盾砸向城头巨木。巨木吃这一击，露出城墙那段直接高高向空中抬起，抬着巨木的守卒们忙不迭抽身躲避落下的巨木，顿时乱成一团。

趁着城头这几名兵卒一阵慌乱来不及砸下巨木，封霄云双臂发力直接将身体整个拉起，双手猛向上死死扣住坚实的城墙，双脚随即踩住两根空出来的短锥，稍一站稳立即双腿发力整个人向着城头猛一跃而起。结实的黑岩城砖居然被封霄云这一跃的巨大力道当场踏碎。

七八名兵卒正手忙脚乱抬稳这根粗壮滚木准备继续往下砸，就看到面前突然飞起一个活人。

“敌袭！”一个胆小的守卒当即被吓得屁滚尿流，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扯着嗓子惊呼。

封霄云双脚落在女墙上，弯腰双手抓住面前这根巨大滚木的一头，高喝一声：“拿来吧你！”直接发力将数百斤的巨大滚木抱起，原本抬着巨木的五个守卒登时挂在巨木上面一并被扯在空中。

双臂一晃，将巨木上挂着的七八个守卒晃掉，封霄云把这巨大滚木直接当成自己的临时兵器，挥舞着迎向急匆匆赶来守御的兵卒。

这根巨木寻常需要七八个人才能抬动的巨木，此刻在封霄云手中就是一根略粗壮些的棒子，份量正合适他舞弄。而且用这么粗的巨木对付蜂拥而来的守军，再合适不过。

手中巨木一挥，赶来的守卒就被扫倒一片，反手一挥又是一片，一时间根本没人能接近封霄云，就这么被他在城头站稳了脚跟。

趁机挥手解下身上绳索，封霄云拽住一头直接扔下城去，另一头仍缠在自己腰间，扭头对着城下大吼一声：“上！”

城下等待的兵勇接住落下的绳索，用力一扥发现稳当，立即开始一个接一个向上攀爬。

封霄云在城头孤军奋战，城外望车上观战的一干禁军将领们此时也都看傻了，“乖乖，真是猛将，以一己之力当先攻上城头不说，又单人使力拽着几十名兵卒向上攀爬，同时还与城头敌军奋战。”

王心明看得是心花怒放，“真是一员猛将！”心中不由感叹一句，马上下令修者营每人吃一粒宝贵的修者营特供延灵丹，加大力气攻击其他段城墙，试图为封霄云减轻压力。

七公主武凝婉看到封霄云在城头如此勇猛厮杀，更不用说了，此刻她只恨自己本领低微尚不能御使火灵气飞行，不然定要立即飞上城头与封霄云并肩作战不可。

那白袍敌将看到封霄云之勇非普通兵卒所能抵挡，又把两名曾败给封霄云的灵铠斗士给派了过来。

两名灵铠斗士趁着封霄云忙着应付围拢一圈的守卒，想要趁机偷袭，却不知早已被封霄云留意。

这俩灵铠斗士尚未冲到封霄云近前，迎面就看到一根粗硕巨木横扫而来。两名灵铠斗士急忙挥手招架，然而饶是他俩有灵铠加持力气远超常人，也架不住这威力十足的一扫，一下就被打飞出去。

封霄云站在原地奋勇挥舞手中巨木，终于坚持到第一名自家兵勇爬上城头。

这名兵勇不愧是精锐，上来之后不管面前有多少敌人，毫不畏惧抽出刀盾就要冲过来参战，封霄云喝止道：“先掩护后面的弟兄上来，这里我顶得住！”

令行禁止，这名先登兵勇立即背着盾牌去接应后来的弟兄。

一个两个三个，随着身后兵勇越来越多，封霄云开始迈步前进扩大地盘，手中巨木更是舞得虎虎生风，把密集地城头守卒赶得步步后撤。

两名灵铠斗士一看再这么拖延下去不行，咬牙直接催发灵气用出灵气刃，施展绝学开始——砍木头。

巨木虽然好用，但到底是木头，经不住无坚不摧的灵气刃切砍，没几下封霄云手中原本近丈长的巨木就只剩下短短一截。

呼，将手中剩下的小半截巨木猛丢出去砸在一名灵铠斗士脸上，封霄云劈手抢过一名城头守卒的长枪，换了兵器继续奋战。

禁军精锐兵勇们纷纷登上城墙之后，却不忙参与乱战，在封霄云身后迅速集结成阵势，先死守这段城墙，以等待更多的袍泽从此爬上来。

封霄云边与两名灵铠斗士缠斗，边分神护住身后精锐兵勇，虽然略感吃力倒也坚持得住。

七公主登上城墙时，只见封霄云身边已经躺倒密密麻麻一圈叛兵的尸体。两名灵铠斗士此时虽被封霄云打得气喘呼呼，心中却十分佩服面前这位英勇善战的年轻敌将。

看到七公主顺利上来，封霄云立即将护住兵卒的重任交给她，自己独自杀向两名灵铠斗士，打算进一步扩大在城头的控制范围，便于后续兵卒登城。

两名灵铠斗士互相对视一眼，心中已有战死的觉悟。面前这个年轻敌将本领惊人，他们两人即便合力也不是其对手。他们世世代代的荣耀传承是绝不会允许他们战败逃亡的，灵铠斗士遇到强敌，就唯有战死一途。

按动机关，一名年龄较老胡须都已花白的灵铠斗士打开面罩，露出一张刚毅的脸庞，“年轻的勇士，我有一事求。”这位灵铠斗士操着不太熟练的炎夏朝官话说道。

封霄云看着面前这位面容刚毅，嘴角有一道伤疤的年老灵铠斗士，出于尊重应了一句：“何事？”

“今天，我将战死，但灵铠不能无传承。年轻的勇士，希望我战死后，你能把它交给，我的徒弟。”年老的灵铠斗士朗声说出请求，话中毫无哀求之意，满是行将赴死的慷慨。

“你能信我？我听说灵铠造价高昂，每一具灵铠都能在万姓交易上卖出天价。”封霄云显然对这个要求很意外。

这位年老的灵铠斗士扭头又看一眼旁边并肩作战的伙伴，心中似是做了最终决定，重重一点头道：“你是一位真正的勇士，一定有，勇士的心。我，信，勇士之心！”

封霄云没料到这位年老的灵铠斗士居然能说出如此睿智之话，不由对他生出几分敬佩，随即心中一动点头应道：“好！我答应你！只是你那徒弟身在何处修习？我该如何才能找到他？”

“他在，我的故乡，第七大陆，贝因都萨。我们俩，一起。”年老的灵铠斗士随即答道。

“面貌如何？姓名？”封霄云不得不问得具体一些，毕竟人海茫茫，要在一座城市找两个人也很不容易。

“我的，传承斗核遇到徒弟，会放光震动，以此为凭。”年老的灵铠斗士补充说道。灵铠斗士能够师徒代代相传不绝，果然其中多有机巧辛密。今日若不是情况特殊，封霄云想必也不会有机会知道这种辛密。

“好！”封霄云豪迈地点头应允。

两名灵铠斗士不再废话，随即关上面罩，直接激发灵气刃，摆出死战的架势。

两名灵铠斗士此战再无任何保留，直接在城头大打出手。周围兵卒为免被误伤，早已远远避开。封霄云特意将战场维持在叛军守卒的地盘，防止波及到自家兵勇。

两名灵铠斗士已经抱有死志，拼杀起来招招皆凶险无比彻底放弃防御。两人上次战败后，回到城内就一起研究封霄云的打法，演练过合击之数，现在用出来，居然能暂时压着封霄云打。

七公主武凝婉只能干看着，丝毫插不上手帮忙。

最终很可惜，他俩还是未能弄明白为何灵铠斗士的绝密杀招灵气刃砍在面前这个年轻人身上，毫无效果。两名灵铠斗士拼尽全力，也未能伤着封霄云。

战斗的时间稍微一长，封霄云适应了这两名灵铠斗士的打法之后，立即重新占据上风，并逐渐将他二人压制。

灵气激荡，巨响连连。三人激烈拼斗，渐渐就看出封霄云以一敌二依然游刃有余。这种级数的战斗，一旁七公主心急如焚，却因本领不够始终找不到机会出手。

最终，封霄云瞅准空当，一拳击碎那名年老的灵铠斗士面罩，将其毙命。随后双手抓住另一名灵铠斗士的头盔，连头颅带头盔一起摘下。

七公主看到封霄云最后以如此暴虐的方式结束战斗，不禁吓得一浑身颤。

封霄云看一眼自己沾满血腥的双手，仔细回味着刚才战斗的最后时刻，好似自己又突然失控，下意识顺着心中那野兽般凶残的意志，用这种残暴手段杀死了两名灵铠斗士。

两名战力强悍的灵铠斗士，就此命丧封霄云之手。两名灵铠斗士战死之后，其灵铠突然发出一阵阵刺眼亮光，在光芒中迅速变化为传承斗核，所有灵铠的碎渣都被这传承斗核吸入其中，一点儿不剩。

苍劲的冷风刮过高耸的荣玄城城头，两名灵铠斗士健壮却毫无生气的躯体躺在城墙之上，每人胸前都摆着一枚传承斗核。

弯腰捡起两枚传承斗核，封霄云小心地放入腰间葫芦里收好。

随着两名灵铠斗士战死，城头守卒士气顿时一泻千里，那白袍敌将此时又不知藏在了何处，封霄云到处也没找到他，只好先小心防备着。

封霄云转身接应弟兄们登城，禁军兵卒们纷纷从这段城墙爬上荣玄城城头。

有封霄云在城头奋勇作战，士气低落的叛军兵卒自然挡不住他，大量朝廷军兵开始登上城头，禁军终于占据一整段城墙。

王心明在望车上看到封霄云已经控制住一段城墙，忍不住大声叫好。

靠着这一整段城墙，大量朝廷军兵开始如潮水一般涌上荣玄城。

荣玄城守卒抵抗越来越弱，到太阳落山之前，终于宣告这一整面城墙彻底失守。

登城之后，按照大帅军令，兵卒们不得歇息，集结完毕立即攻向城内，他们要从内部打开荣玄城大门，迎大军进城。

已经鏖战一天，封霄云此刻仍坚持在第一线作战，带头勇猛冲锋。

天彻底黑透之前，荣玄城大门告破，朝廷军兵终于在荣玄城内夺取了一块落脚之地，站稳了脚跟。荣玄城正式宣告失守。

战斗进行到此时，王心明依然不允许兵卒有时间休息，接下来就将是更加残酷的夜战，巷战。今天，王心明决意一鼓作气攻占荣玄城。

禁军诸将看到荣玄城已经告破，立即摩拳擦掌兴奋地冲到大帅面前请战，他们已经迫不及待要冲进荣玄城大抢一把！

王心明知道手下这些将领惯打顺风仗，也是有意利用他们此刻高涨的士气，将战事继续进行下去。

然而接下来的巷战，出乎意料地激烈。荣玄城守卒仍在做最后的殊死抵抗，在那名白袍敌将的带领下。

两边纷纷点亮密密麻麻无数火把，双方兵卒在大街小巷中激烈厮杀在，反复争夺每一条街道。呐喊声，惨叫声，血火四溅。兵刃对撞，身躯倒下，战死，一直在持续。

黑暗中，封霄云由于冲得太猛，渐渐与七公主一行走散。

封霄云在奋勇作战的同时，也一直留心戒备着那员白袍敌将，谨防他搞什么突袭。封霄云早就注意到一直以来都是那白袍敌将在组织抵抗，导致禁军兵勇大量伤亡。“若是被我抓住机会，一定要给他点厉害瞧瞧！”封霄云心中恨恨想到。

一拳放倒一名叛军兵卒，封霄云眼前突然闪过一袭白影！

“是他！”封霄云立即反应过来，迈步就追了上去。封霄云决意给那员白袍敌将一个彻骨铭记的教训，因此一发现他的身影，立即就追杀上去。

那员白袍敌将似乎知道封霄云在追杀自己，一直在快速飞逃，而且东一头西一头移动地毫无规律。封霄云紧追不舍，全力追杀。

由于天黑模糊不清，不知不觉间，封霄云已经脱离大队，被那员白袍敌将单独诱出。等封霄云警觉自己已经落单时，为时已晚。

封霄云此时完全不知道自己追杀到了什么地方，只看到周围空旷安静，而且有一种让人毛骨发寒的阴森感。

扭头看到地上一具枯骨，再抬头一看前面一个乱葬坑里满是白花花的人骨，封霄云顿知这里必然是荣玄城内的乱葬坑。宁王这些年横征暴敛，大肆役使民壮修建宫殿城池，也不知活活累死多少百姓，这里恐怕就是那些死去百姓被随意抛尸的地方。

只见那员白袍敌将站在乱葬坑旁，笑吟吟看着封霄云，身边不知何时从黑夜中幽幽浮现出三个全身缠满白布，头上血红的双目狰狞邪恶，周身邪气四溢的化身！

“不好！我中了他的埋伏！他是故意要引我至此！”封霄云心中一惊。

荣玄城北门，大帅王心明在亲卫前簇后拥下，大步进了城。

“荣玄城，本帅终究还是将你拿下！”王心明此刻，心中颇为得意。

进城之后，王心明立即下令兵卒开始营造垒寨，为彻底攻占整个荣玄城，进一步攻打伪王的宫殿做好准备。

忙忙碌碌间，不知不觉就已经是后半夜，王心明与兵卒们同甘共苦，始终也不曾歇息片刻。

突然外面传来一声悲泣地呼喊：“明帅，明帅！老李不行了！老李不行了！”

“明帅”这个称呼，是王心明当年定北军老部下对他的尊称。

王心明心中一怔，立即下令守卫放行。只见粮秣营营长许富贵，自己当年的老侍卫长背着一个自己十分熟悉的身影，满面带泪气喘呼呼来到自己面前。

“老李，你这是？！”王心明失声惊呼。

许富贵背着的，正是粮秣营铁拐老李，大帅王心明当年最英勇善战的亲卫，后来因为残了一条腿，被王心明安置在粮秣营养老。这次王心明奉圣命带领禁军南征平乱，依然把这几个自己信得过的老部下安排进了禁军粮秣营，好帮着自己掌握大军粮草。

老李不是应该在粮秣营待着，安安稳稳随自己一起入城么？为何会身受重伤？

“这是怎么回事？！”王心明声音颤抖着问道。

许富贵摸一把眼里盘旋的泪花，泣不成声道：“老李最近不知发了什么失心疯，一心琢磨着要再上阵立功。今天小封破城之后，我一个没留神，老李已经揣着刀子跟着那帮小崽子一起冲进了城。”

“明帅，等我发觉不对找到老李时，他已经躺在地上。明帅，你快想想办法吧，老李他怕是要不行了。”许富贵越说越难受，最后干脆哭了出来。刀头舔血几十年的汉子，也遭不住这悲剧。

“老李！李福全，李福全！”王心明大声吆喝着，希望能把失血昏迷的老李喊醒。

大概是尚有一口气在，在王心明的呼喊下，昏迷不知多久的铁拐老李居然苏醒了过来。睁眼看到大帅在眼前，老李挣扎着伸出手，摊开昏迷中一直死死攥着的手掌，里面是两个血淋淋的左耳。

“明帅……我……我当年的军功是不是差两个斩首到五级？”老李拼尽全身的力气，虚弱地开口问道，一双眼睛充满期盼地盯着大帅王心明。

王心明被这话问得双目一红，差点没忍住眼泪。军中的男儿，一辈子刀口舔血搏命厮杀，为得不就是十二级军功授爵，搏一个荣华富贵封妻荫子。李福全当年英勇善战，眼看着一路高升就要封五级军爵。军爵过了五级，就能得朝廷正式官位六品游击将军，从此就入了流，算是朝廷承认的正式将军。

然而当年李福全在这最后关头，却一战残了一条腿，再也无法上阵厮杀。眼睁睁看着就要到手的官爵希望破灭，老李从此心灰意冷，被安排进粮秣营之后终日饮酒酣醉，斗志全丧一辈子也没娶妻生子。这件事，王心明一直铭记在心，为失去一位这样的得力干将而引为大憾事。

“是，就差最后两个。”王心明强忍泪水说道。

“这是我的斩首，请，请明帅为我记功。”铁拐老李用尽最后的力气说完这句话，全身一松，面上露出满意的神情，缓缓闭上双眼，再没了声息。

“老李！老李！”营长许富贵大声呼喊，伸手拼命摇晃老李的身子。

“来人！为李福全记功！”王心明大吼一声，喊来书记官。

“记！李福全，元帅亲卫，立下四等军功，破荣玄城一战，累计斩首三十级，升五级军爵！”王心明朗声大吼，恨不能让所有人都听见这句话，让已经死去的老李能够听见这句话。

或许，战死疆场，对铁拐老李来说，好过某一天浑浑噩噩地醉死在榻上。

九十二章黑夜杀机

零星的喊杀声从远处不时传来。

封霄云听到这喊杀声后，冷静地判断出自己现在所处位置已经远离城内的主要交战区域。

白袍敌将藏在狰狞兽面后的脸庞微微一动，与他心意相通的三具化身立即行动起来。

三具浑身缠满白布邪气四溢的化身行动迅速，呈品字形迅速将封霄云围拢在中间。三双邪异的血目从三个方向盯着封霄云，张着漆黑的大嘴，随时都可能扑咬上来。

白袍敌将此刻也不急于进攻，他似乎有意要逗一逗封霄云，好好欣赏欣赏他惊慌失措的样子。为了今天这个杀阵，他煞费苦心准备多日，甚至不惜耗费血气饲养这三具化身为其增强战力，为得就是现在能一举围杀封霄云。

山海村，师娘封绮萝看到霄云徒儿孤身落入陷阱之中，当即拍案而起，大发雌威：“李青牛！这事儿你管不管？！这次你要是不管，我管！”

不请老人正在一旁深定（瞌睡），被这突然一嗓子惊醒，还没等说上一句话，就看到媳妇一脸怒容站在自己面前，白皙娇美的面庞皱着，一副立时就要爆发的模样。

“啊？！啊！萝萝莫急，此事为夫早有安排，我的徒儿，天下谁敢叫他吃亏！”不请老人慌忙啪啪把胸脯拍得山响，信誓旦旦向着媳妇保证。

“真的？”封绮萝将信将疑。

“为夫何时骗过你？”不请老人立即摆出一副品行伟岸的“道德”君子模样，显得早已成竹在胸。

封绮萝此时关心则乱也没多想，听到李青牛信誓旦旦早有准备，就转身继续看着镜幕，关注着徒儿的一举一动。

恩，不请老人确实有准备，他早就替封霄云准备好了一副沙包似的躯体，随便打。

小囡囡十分乖巧地跪坐在一旁，一双可爱的大眼睛紧紧盯着镜幕里的霄云大哥哥。小小的人儿，被三个面目可怖的邪恶化身吓得一双肉呼呼的小拳头紧紧攥着。小囡囡尽管心里非常害怕但还是更担心霄云哥哥，使劲儿拼着胆子睁大眼睛盯着镜幕。

不请老人则完全没把这当成一回事儿，趁着媳妇注意力不在自己这儿，蹑手蹑脚偷偷拿起一块媳妇秘制的黄蜜糕，一下全部塞进嘴里，然后闭着嘴不出声地吃着。

“今夜此地只有你我二人，不会再有其他人来助你。”白袍敌将说着话，双手现出一阵青烟。这青烟十分诡异，任凭夜晚的寒风吹刮，就是凝聚不散，扶摇直上数仗高，而后开始盘旋扩散，渐渐将整个地方罩住。

随着青烟将附近笼罩，封霄云顿时感到自己的视线被这青烟遮障，耳朵也几乎再听不到外面的喊杀声。

白袍敌将布置完，就好整以暇站在那里仔细观察封霄云，似乎极力想看出封霄云拼命掩饰的惊慌。一般修者若是视听二觉被遮障，基本都会立时表现出焦躁和惊慌，因为这两觉是对敌时最重要的两种知觉，一旦受到影响，很容易导致战败身死。

他盯着封霄云看了好一阵子，最终失望地发现封霄云一丝毫也不慌。

封霄云此时正冷静地转头四下观望，尝试准确判断自己所处的位置。

然而封霄云努力了一阵，同样也没能成功。白袍敌将的诡异烟雾十分厉害，封霄云发觉自己的视线完全被其遮蔽根本看不清十米开外的地方，只能看到不远处被青烟缭绕模糊成一片，无论自己怎么努力视线也无法穿透这片青烟。

不得放弃重新已将视线收回，封霄云却蓦然发现，原来自己脚下就踩着线索。

封霄云脚下，是一块块整整齐齐平平坦坦的青砖。这种砖封霄云见过，雍王府的校场，琅琊城内的校场，都用的这种常见的青砖。

发现自己居然在一处十分空旷的校场中！刚才天黑看不清周围环境，加之冲得太猛一路紧追这员白袍敌将，封霄云居然不知不觉追至这处空旷的校场。

“想必此处应该是宁王修建的大校场。”封霄云朗声做出判断，“你把我引至陌生地点，藉此想要伏杀我，恐怕还没那么容易。”

话音刚落，那白袍敌将所凝聚出来的青烟顿时散去大半，只剩一点缭绕的残余再也无法遮蔽封霄云的视线。原来这青烟不只是用秘法制成的事物，施展出来还要配合一种诡秘莫测的幻术。刚才封霄云一语道破地点，无意当中就破了白袍敌将所施展的幻术。

在不周世界，除了四大灵气相关秘术战体术之外，还别有一门神奇秘术，被称为幻术。施展幻术需要一些独特的器物，同时需要施术者通过巧妙地事先布置，迷惑受者的心神。高级幻术施展开来，身处其中者往往能看到移山倒海，斗转星移，咫尺天涯一瞬间等种种不可思议幻境，但当中了幻术者醒来之后，却会发现一切如常毫无变化。

幻术由于不具备实质攻击能力，仅能暂时迷惑对手，因而被一些修者所不耻。

然而部分修习幻术的修者却持另一种观点，他们认为幻术才是世界的本质本源，这世界本质本源不过是一场最大的幻术。这个观点乍一听匪夷所思，好似信口开河，但实际上这些幻术修习者并不是空口说白话，他们也有一条至今无法辩驳的证据。

这一条无法反驳的证据就是，这不周世界千百万年来无论出了多少强大的乾元圣人，整个却依旧没什么变化始终按照自己固有的规律运转着，过去一直如此，未来还将继续如此。世界不会因修者发生任何实质的变化，这点与幻术的本质并无不同。

虽然很多帝阶强者对此观点不屑一顾，但更高境界的强者中，却又是另一种观点。

一些寿命长达几十万年，见证了无数文明兴衰起落与地同寿的坤阶修者们偶尔流露与世的话语和著述中，总是能找到相关证据来印证这些幻术修习者对世界本质本源的看法。至于比坤阶强者更长寿的乾元圣人，由于他们的著作和话语一般人很难有资格接触，因而也无法被广泛引用作为印证。

幻术据记载，是一种直接对受者心意识施展的秘术，而非四大灵气之术那样通过控制四灵气施展。幻术的起源，据说是源自修者对自身的探究，通过数万年的大量秘密实验和实践总结，修者们发现自身主要通过眼，耳，鼻，舌，触这五种方式解除外界的种种，随后又在意识中加以分别判断，然后再做出相应行为反应。

有聪明的修者渐渐就意识到，外界的变化能够影响受者的心神，从而影响受着做出的相对反应，若是自己能够控制特定的外界变化就能操控受者的心神，最终从这一理论中诞生出幻术这一门秘术。

经过不知多少岁月的发展，现在传说不周世界已经出现了最顶级的幻术。最顶级的幻术据说已经不止是通过物质环境影响受者心神这么简单，而是能够反过来能够通过心神直接作用于现实物质世界！冥冥当中，这与“世界本质本源是一场最大的幻术”这一理论不谋而合，互相印证。能随着心神随意改变的，必然是幻术，而非真实。又或者，真实就是如此。

但这种传说目前只小范围流传在不周世界最高境的几位修者之间，似白袍敌将和封霄云这个级数的修者，尚不够资格接触到如此顶级的秘术。

虽然这一理论目前仅限于不周世界最顶级的几位强者知晓，但“心神影响物质现实”这一理论，其实很容易在日常生活中找到例子。比如雕刻匠人，他心中想把石头雕刻成什么样，当雕刻结束后，石头就会随着他的心意成为什么样。这就是一个最常见的例子。其他诸如建造，烹饪等各个行业更是有很多实例。只是常人平时不曾留意。

尽管世间大多数的帝阶强者受限于自己的境界和短短二百年寿命这一事实，很难接受“世界本质本源是一场最大的幻术”这一理论，但他们不自觉中也是在按照自己心意行事，努力使自己变得更强，去博取功名富贵，建立一个强大的家族乃至帝国。而“按照自己的心意改变现实”，同样也是幻术师的最终极追求。

好在目前，白袍敌将显然并不会最顶级的幻术，不能随着心意直接作用于现实，不然恐怕封霄云连还手都无法还手。

白袍敌将简单的幻术被封霄云无意破去，校场周围顿时浮现出隐约可见的连绵不绝亭台楼阁轮廓，以及不远处稀疏的点点灯火。那是宁王耗费人力物力无数，穷奢极欲修建的豪华皇宫，原本预备造反成功之后登基为帝，现在看来这奢华的皇宫将是宁王最后的葬身之地，和那些为他修筑这皇宫活活累死的民壮们埋葬在一起。

幻术被破，白袍敌将非但毫不慌张，反而镇定自若地对封霄云说道：“你不必多虑，这里是宁王府中大校场，也是荣玄城的万人坑。我早己将校场周围侍卫全部指派出去。今夜你我二人可以在此痛痛快快打上一场，有什么招式不好在人前展露的，你尽可以全部使出来。因为今晚，就是你的死期。”白袍敌将最后撂下一句狠话。

也不知是谁给宁王出的馊主意，居然将大校场用作放枯骨。宁王耗费无数民脂民膏修建起这巨大的校场之后，从未在此检阅兵卒，全都用来埋那些被他役使过度活活累死的民壮，简直残虐之极。今夜过后，宁王就将死在这大校场隔壁的皇宫之内，真是莫大的哀讽。

“哦。你为何至今仍不肯以真面目示人？”封霄云不慌不忙发问，丝毫没被白袍敌将的狠话吓倒，身边围着三个邪恶的强大化身，他也完全不在意。

白袍敌将听罢，叹一口气道：“不过是一具空壳色相，有甚好看？既然你想看看本君的真面目，本君就给你看。”说着话，白袍敌将伸手摘下面上一直戴着的凶兽狰狞面具，露了真容。

封霄云看清之后，忍不住心里赞了一声：“世间居然还有这样的容颜！”

这白袍敌将面容俊美绝世毫无半点瑕疵，浑似天之杰作。如此美貌天成的面容，却偏有一双勾人的桃花眼，碧绿的双瞳中一汪媚色朦胧若醉，透着邪异的诱惑。

封霄云身为男子，看了这张绝世无暇的面庞都忍不住为之动容，恐怕世间任何女子看到这张脸，还有那些喜好男风的王公贵族们，全都要为之疯狂。

白袍敌将似乎心里很清楚自己这副绝世容颜有着怎样的魅力，待封霄云看清之后，又将狰狞凶兽面具重新戴上。

不知为何，在白袍敌将摘下面具那一霎那，山海村里封绮萝面前的风水灵镜突然一阵颤抖，画面变得模糊不清，直到白袍敌将重新戴上面具才恢复正常。

旁边不请老人若无其事地喝一口茶，顺下嘴里的糕点。

校场上，封霄云深吸一口气，缓缓拉开架势。

“你这奇怪的起手势，也是那位尊者所授？”白袍敌将屡次见封霄云开战之前将双手架在胸前，双脚分前后而立这个动作，今夜忍不住就问了出来。

“吾自幼便会。”封霄云摇头否认。

白袍敌将似乎没打算继续追问，轻轻一点头，静静站在原地，看着三具化身化为三道极光向封霄云扑杀过去。

“你小心了，这三具化身可不是本君先前在战场上仓促化现出来的那一具废物。这三具化身名为三才帝身，每一具都有我十成的本事。左边那位名天玄身，右边那位名地灵身，中间那位名人杰身。”白袍敌将这次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居然还好心好意提醒封霄云留神。

“哦，这么厉害？”封霄云话没说完，右边那具化身已经化作一道鬼魅身影，瞬间贴近封霄云！

这化身抓住封霄云之后，狠狠一口咬在封霄云肩头！封霄云虽然及时作出躲避动作，但还是被一口咬中！这具化身的速度极快不说，身躯居然还能瞬间扭曲拉伸！

更可怕的是，封霄云坚韧的皮肤居然被这具化身直接腐蚀破坏，根本抵挡不住。

一瞬间，大量剧毒水灵气就顺着皮肤上的破口涌入封霄云体内，伤口瞬间变得鼓肿乌紫一片！

从创口处，一片乌紫开始迅速向封霄云周身蔓延，片刻之后他的嘴唇已变得乌青。

另外两具化身见人杰身已经得手，立即各施阴毒手段，对封霄云发起猛攻。

地灵身化作一块足有房屋大的庞然巨石，从封霄云头顶狠狠砸落。天玄身则化为一道急速旋风，向着封霄云席卷而来。

三具邪异化身将封霄云围在中间，趁机猛攻不止。

“真是可惜，我还当你有多厉害，枉我费这么大力气来对付你。早知道你如此弱，我何必费这番手脚。”白袍敌将语气中充满惋惜，也不知是在惋惜封霄云，还是惋惜他这些天他花费大量精力和灵气来化现三具化身。

白袍敌将自以为三具化身一出，封霄云绝不可能是自己的对手，因而以为胜负已定。

困境中封霄云耳听到这话，心中却根本不为所动，一边控制体内阴阳太旋加速旋转，开始吞噬攻入体内的剧毒水灵气，一边快速思索着对策。

片刻之后，侵入封霄云体内的剧毒水灵气就已经全被吞噬殆尽，他面上的青紫毒色也全部消失。

此时封霄云仍未想出破敌之策，没料到阴阳太旋忽然有了异动。

似乎这次阴阳太旋有些生气了，大概是生气可笑的一点小小毒水也敢入侵，不待封霄云发起反击，阴阳太旋自动猛扑出来现在封霄云体外，一下将整个人杰身吞噬。

刚才还得意洋洋以为胜券在握的白袍敌将，突然从狰狞兽面的双眼里流出两道鲜血，一缕留在人杰身中的意念已经被彻底切断联系。

生气起来的阴阳太旋似乎格外暴躁，仅用五个呼吸的时间，这具有着帝阶实力的强大人杰身，就已经被吞噬殆尽。阴阳太旋吞噬掉这具化身之后，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化作风暴旋云徘徊在封霄云身边不肯回去。

抬起白皙如玉的手指，抹掉流出的鲜血用力甩在地上，白袍敌将恶狠狠道：“好好！不愧是那位尊者的唯一弟子，果然有些手段，是我小瞧了你。”

封霄云双手向上猛击数拳，硬生生击碎从天空压下来的巨石，又凭借旋云风暴强行化解掉天玄身所化的选锋，完全化解掉这一系列攻势之后，才得空说道：“你认识我师父？你数次与我敌对甚至想要取我性命，难道是因门派之争？你若仅是为宁王效命，我今日还能留你一条性命。若是门派之争，我却要全力施为将你击杀，不能堕了家师的颜面。”

封霄云听白袍敌将言谈中提及自己师父，立即警惕起来，若是门派之争自己可不能堕了师父的威名。

山海村，封绮萝白了不请老人一眼，道：“看看小封，多懂事。出门在外还不忘护着你这老不修的面子。”

“口气倒是不小！小子，你尽管放手施为！今夜胜负落在谁手，尚未可知！”白袍敌将怒喝一声，本尊也不再闲看，动手与剩下两具化身一起围攻封霄云。

封霄云瞬间暴起，犹如饿虎扑食一般，瞬间擒住那具地身，旋云风暴趁机将地灵身笼罩，又是一眨眼的工夫就将其吞噬殆尽。

初一交手，封霄云就连破那白袍敌将两具化身，可谓是占得莫大先机！

仅剩一具化身配合，白袍敌将再也占不着封霄云多少便宜，两人对攻几手之后，那具人杰身一个不慎被封霄云逮住，当即被旋云风暴吞噬殆尽。

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连吞三具强大的帝阶化身，阴阳太旋似乎有些吃撑了，居然像吃饱饭的懒汉一样，开始变得缓慢运转起来。

而此时，封霄云正在围着白袍敌将猛攻，丝毫没有觉察身旁阴阳太旋这一变化。

白袍敌将短时间内连损三具化身，心神遭受重创，此刻完全是疲于应付，看样子随时都有可能被封霄云一击毙命。

不过这员白袍敌将也是厮杀经验丰富，每每总能在命悬一线之际巧妙躲过封霄云的夺命一击，虽然看着狼狈不堪却总能惊无险地化解着封霄云一次又一次的猛追猛打。

然而封霄云看着一时占据上风，实则总是不能取胜。

封霄云毕竟没学过任何厉害的进攻类秘术，目前为止依旧凭着自幼练出的一身拳脚与这白袍敌将搏杀，靠的不过是身强力壮。两人交手时间一长，封霄云的拳脚本事就有些缺憾显露出来。

封霄云闪转腾挪间突然踩中一片无端出现的冰面，脚下一滑，步伐顿时一阵凌乱，步伐一乱手上的招式也随之一顿。那白袍敌将趁机脱身出去，再次与封霄云拉开距离。

白袍敌将发现封霄云打来打去只用战体术与自己近身相博之后，立即用出对付战体术修者近身纠缠的常用手段，果然立竿见影。

这短短一点时间，足够那员白袍敌将拉开距离，瞬发出数种秘术攻击，铺天盖地的冰锥火弹土刺向着封霄云袭来。这些基础的秘术根本伤不到封霄云，那白袍敌将显然也不指望这些低级秘术能起到这种作用，不过是希望能藉此遮掩住封霄云的视线，方便自己进一步拉开距离与封霄云周旋。

封霄云当然知道白袍敌将的打算，仗着自己身体强悍，用双臂护住眼眸，径直合身向前撞入来袭的漫天攻击秘术中。很显然，封霄云不想给白袍敌将任何喘息的机会，要再次拉近双方的距离。

那白袍敌将显然没料到封霄云居然会选择如此刚猛的破招方式，这稍一错愕的瞬间，就被封霄云再次近身。

白袍敌将慌忙疾步后退，却不料脚后突然隆起一个不起眼的小土丘，绊了他一下！

曾经封霄云也学了这么一手小花招，现在用出来同样也打了白袍敌将一个措手不及。

封霄云见偷师来的小招数得手，立即一跃扑杀过去，趁着白袍敌将身形不稳，伸手攥住他右手腕，右手直接一拳猛攻白袍敌将的胸肺！

这一拳结结实实砸在这白袍敌将胸口上，先是清脆的一声碎裂声传出，白袍敌将穿在里面的金灵护胸镜被封霄云一拳击碎，紧跟着传出胸骨断裂的沉闷响声。

封霄云这全力一拳，打得白袍敌将左胸口足足凹陷进去半寸！

白袍敌将没料到封霄云的力量居然已经恐怖到如此地步。自己已是帝阶强者，早已引灵气强化过自身躯体，身躯远比一般修者强悍的多，却没想到依然受不住封霄云一拳。

吃这一拳重击，那白袍敌将胸骨瞬间被碾碎一半，整个身躯直接顿时就被巨力击打地倒飞出去，然而封霄云另一手正攥着他的右手腕，硬生生把他从半空又给扥回到地上。

闷响传出，这白袍敌将左手腕已经被封霄云捏的寸寸脆裂。

封霄云单手变拳为爪，直接又掏向这白袍敌将的咽喉，就要一把撕碎这白袍敌将的喉咙，杀！

危急时刻，白袍敌将真是下得去狠手，瞬间在左手凝结出一层冰刀，直接将自己右手腕砍断，挣脱封霄云的钳制！同时脚下瞬间炸开一团火灵气，借着这股力道贴着地面冲出去，狼狈摔在校场边上。

封霄云哪肯放这祸害逃走，发力就追杀过去。

不料这校场边上一块地面突然开始缓缓下沉，那白袍敌将的身形随即消失在密道之中！

“居然早就秘密安排下退路！”封霄云心中一惊，随即紧追进入密道。

这密道极其漫长，墙壁光洁平整一看就是实力强大的修者专门用土灵气秘法造出这么一条逃生密道。联想到那白袍地将一身精湛的四灵气秘术，封霄云不由佩服这白袍敌将心思缜密，居然早早就为自己安排好了如此隐秘的退路。

显然白袍敌将从未看好过宁王的叛乱，帮助宁王的目的，也不过是为了能够光明正大与封霄云交手。

密道中，白袍敌将一边急急运风灵气秘术飞逃，一边疯狂将一罐罐疗伤圣药从手指上一个戒指里拿出来，往自己嘴里猛倒。

服过大量药物之后，他奔跑中又运起一门极为邪异的秘术，断裂的右手腕顿时浮现出一团蒙蒙青气，四系灵气氤氲缠绕其中。这白袍敌将居然精通在十大陆皆被禁止的至邪秘术，“极生夺命再化术”。

施展这一禁术，需要将别人的性命精血转化到自己身上，以此为媒介在短时间内修复自己受创的躯体。据传言，此术修炼到极致，即便仅剩一个头颅，也能通过足够多的献祭精血，重新给自己修复一具完好如初的躯体。至于这白袍敌将哪里来的精血，恐怕就不得而知。

飞逃中白袍敌将看着自己右手重新长好，满意地点点头。

飞身跃出长长的密道，短短不到一个小时内，这白袍敌将居然已经恢复如初！如此惊人的恢复力，即便是封霄云现在如洪荒凶兽一般的强大躯体也是望尘莫及。

封霄云在密道中全力奔跑紧追不舍，突然察觉前方出现一点明亮，心知这是到了出口，立即放慢脚步小心戒备。

外面再次传来白袍敌将那懒洋洋又充满奇异魅力的嗓音：“出来吧，我在外面等着你。”

封霄云不肯上当，故意控制脚步做出急促外冲的声音，见那白袍敌将果然没偷袭，从光洁的墙壁上硬扣下一大块泥土砸出去，随后全身发力猛扑出去。

封霄云这一系列欺骗动作全然无用，因为很显然白袍敌将并未打算堵住门口偷袭他。

那白袍地将，正好整以暇站在悬崖边上，静静等着封霄云。

在白袍敌将背后，就是一道一眼望不到底的幽深秽暗巨大深渊，阵阵阴森嚎风不时从深渊底部吹上来，他的白袍荡起。

九十三章处心积虑，绝杀千山崖顶

封霄云全身团起严密守住全身要害，从密道中一跃而出。出乎他的意料，那白袍敌将并未趁机发起偷袭，只是双脚八字步站在那儿，双手交叉抱臂静静等着他。

看到封霄云从隧道内一跃而出，那白袍敌将非但没有立即攻击反摊开双手鼓掌，笑吟吟道：“好好，真是厉害！没想到我精心准备的三才帝身居然又被你轻松掠去。非常好，我已经很多年没遇到像你这样的对手。这里是千山鸟绝崖，方圆百里渺无人烟，是我为你精心挑选的葬身之地。你看看这周围的景致山莽林幽，可还满意？小心，接下来我要全力将你杀死。”

封霄云没想到刚才通过的那密道居然如此之长，直通这什么鸟崖顶，随即扭头回望，眼中的荣玄城已经变成山外一座只有拇指大小的微缩城池。

转回身，封霄云开始细致观察周围的环境。今夜与白袍敌将交手至今，封霄云虽然占据上风，但心中警惕却丝毫不减，他清楚的知道目前为止，作战地点都是在白袍敌将事先准备好的地方，自己不熟悉地势，随时都有可能发生意料之外的危险。

白袍敌将没料到封霄云还真听话，居然真敢全然不顾就站在他眼前的自己，就这么大咧咧扭头四下打量。

白袍敌将显然被封霄云这一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举动给彻底激怒，咬牙切齿怒道：“小子，你以为之前那就是我的真本事么？那不过是我与你随便玩玩而已。你……”

封霄云扭过头，上下打量面前已经恢复如初的白袍敌将，语气淡淡道：“你本事不错，但你的恢复能力更让我惊讶。”

白袍敌将闻言简直火冒三丈。他原本以为，自己布下三具化身，加上自己以四对一，怎么也能轻松拿下封霄云，生擒或者带着封霄云的人头，潇洒撇下宁王这个烂摊子，返回去向师尊邀功。

然而他没想到封霄云战力居然如此强悍，所修功法如此的诡秘霸道，直接将他的三具化身全部吞噬掠夺干净，更趁机重伤他的神识。

最让他感到暴跳如雷的是，他自己也一时不慎被这举止粗野的小子重伤！

这白袍敌将身躯完美无瑕浑若天成，他心中也常以此为傲。每日必要花费大量时间精心沐浴打理，甚至这次来到第八大陆的主要原因就是听闻第八大陆南海出现万年难得一见的千岛星移奇观。“万年难得一见的数千岛屿斗转星移，必然会牵动带出万年海底泥！正可趁此良机取一些来保护我这完美的面容。”这就是白袍敌将的真实想法。

大概是实力强大的修者，所想也与众不同。

众多修者此时出现在第八大陆，是奔着传闻中的天地异宝而来。世上奔着万年海底泥敷脸来的，应该是只有这带着狰狞兽面实力强大的白袍敌将一位。

白袍敌将为了自己这副完美天成的身躯不惜奔走千万里，真可谓爱护备至，然而先前在宁王府校场中，封霄云一拳击碎其胸骨，后又迫使其自断一手狼狈逃生，这无异于给白袍敌将最狠的羞辱。

白袍敌将这时心里早已怒至极点，誓要将封霄云残杀以泻心头之恨，“居然敢伤我这完美的身躯，若是日后疤痕无法复原如初，杀你一万次也难消心头之恨！”

而封霄云此时只觉着这白袍敌将是在虚张声势，自己已将他最厉害的三具化身吞噬，一对一单打独斗他又是自己手下败将，根本不足为虑。

这时候，封霄云还完全没注意到自己体内阴阳太旋仍旧运转缓慢，似乎是一口气吃的太多，一时间难以消化所致。

封霄云也没细想为何面前的白袍敌将明知不是自己对手，却站在那儿显得不慌不忙信心十足，而且之前也没趁机出手将密道打塌活埋自己。

封霄云重新一抬双手，摆出个“你来”的姿势。接连取胜，封霄云终是有些轻视了自己的对手。主要也是不请老人从没告诉他，以后出来闯荡诸大陆遇到哪些对手要小心。

“呔，不知死活！”白袍敌将怒喝一声，抢先发难。被封霄云彻底急怒的白袍敌将，决定施展自己最不喜欢的绝技将封霄云击杀。

瞬间十余种四灵秘术，一齐向着封霄云攻来。天上是阵阵狂风席卷着漫天飞沙，中间遮藏着锋利如刀的尖冰，一排锋利的岩刺从地面猛刺封霄云，随后是一片火雨猛然砸落。

封霄云不慌不忙抵挡着，他数次面对这种密集的低级四灵秘术齐攻，早已熟悉该如何应对。一边抵挡这些低级四灵秘术，封霄云一边留神防备着白袍敌将的杀招。这种遮蔽视线的秘术齐射过后，必然有厉害的高级秘术来袭。

封霄云左闪右避的同时还防备着即将来自天上地下背后视线死角的偷袭，略有些忙乱。

等他偷眼一看，发现白袍敌将还在原地站着一动没动呢。不光站在那儿不动，还摆出一个双手斜指地面的奇怪站姿。

“戏耍？”封霄云慢慢停住身形，双目带着怒火紧盯白袍敌将。

白袍敌将不理封霄云，仍站着一动不动。突然他浑身骤起旋风将其身躯完全笼罩。随着这飓风越刮越烈，原本只有胸甲部位碎裂的甲袍逐渐寸寸碎裂！面上那狰狞兽面从中间裂开一条缝隙，转瞬碎为三块从脸上剥落，露出他姣好无暇的完美面容。

接着，白袍敌将上半身衣裳也片片粉碎，在旋风吹拂下仿佛刮起一片雪花，围绕着中间那人健壮而比例惊人的完美身躯。

封霄云忍不住奇怪道：“打不过就是打不过，你光膀子能有什么用？”

这一句话，差点把白袍敌将给气岔了气。幸亏白袍敌将平时也懂一点涵养纳气的法门，不然他此时正在运发四灵气施行“修罗不灭躯”的紧要关头，就要被这一口气冲散，当场遭受反噬。

旋风散去，凶狠地剜封霄云一眼，白袍敌将浑身肌肉突然开始隆起。

封霄云注意到这一异变，神情当时凝住，面色随即变得严峻起来，他瞬间联想到了某些记忆中永远定格的画面。

只见这白袍敌将浑身肌肉飞快隆起，身高也在急剧增加！片刻之后，就变成一个肌肉虬扎，身高三米的巨汉！

封霄云面前的偏偏佳公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容貌狰狞可怕的巨汉，头上双目血红如兽，一身体毛黝黑狂野，全身肌肉虬扎肌肉上布满粗大的扭曲血管，已经完全不似人样。更诡异的是这巨汉双腿居然变得像野兽一样，膝关节向后弯曲！

只看变身后的模样，大概就可以知道白袍敌将为何人前不愿用这招非要留到这深山老林荒无人烟的地方用，对他来说实在太丑。

“呵呵，怎么吓坏了？是不是太丑吓着你了？”发现封霄云愣愣看着自己，这敌将阴森森讪笑着说道。

望着敌将口中尖利的獠牙和似曾相识的丑陋凶暴模样，封霄云突然开口问道：“我叫封霄云，至今尚不知你姓名，你可是阿修罗一族？”

“呃，还请恕我礼数不周。吾姓翼，单名一个飞字，我非是阿修罗一族，这战体术却是脱胎于阿修罗一族的秘法。”翼飞重又变得彬彬有礼答道。大概因为变身之后实力暴涨，翼飞认为现在的自己能够随意碾压封霄云，又变得彬彬有礼起来，这大概是一种强者对弱者的可怜施舍。

说实话，若不是这翼飞所施展手段太过诡异邪恶，封霄云还真对他有几分敬佩。“你与阿修罗一族可有瓜葛？”封霄云再次问道。

翼飞晃动一下脖子，握两下拳头，一边适应变身后明显强化的躯体，一边答道：“多说这些废话并不能救你！受死！”身形骤然化作一道黑风向着封霄云席卷而来，双手上同时亮起两团火焰。

在不周世界，有诸多种族天生身躯强悍无比，比如巨人族，海兽一族，以及平时潜藏在荒山深林中的远古遗留异种荒兽。但诸族中唯以阿修罗族的身躯最为强悍，甚至强悍到可以在死后万年，身躯仍能顽强地保留一些生机。

阿修罗身躯这种极其强悍的特点，自然引来不少修者羡慕研究，其中有些修者心思邪异与众不同，居然慢慢钻研出变身为阿修罗一族的邪恶秘术。

阿修罗一族身躯虽然在诸族中最为强悍，本质上依然是由地水风火四大灵气和合而成与其他诸族并无不同，只要能弄到阿修罗一族的皮肉骨血作为原初的引子，再配合秘术就能成功变身。

翼飞两次被封霄云仗着身躯强悍击败，终于他强忍着阿修罗一族丑恶的外貌，施展出这一变身术。

面对气势汹汹扑杀过来的翼飞，封霄云心中忽然一动，收住脚步不闪不避，存心要试试这变身秘术到底有多厉害，悍然选择正面硬接这两拳。

一手伸出接住一拳随即自然变拳为掌顺势抓住翼飞左拳，同时另一手向外挥挡直接格开翼飞右拳，下一瞬间封霄云单手拽住一把翼飞身上浓密的体毛，同时猛拽翼飞左拳使其失去平衡，浑身猛然发力就要把翼飞倒抛出去。

不料，翼飞居然纹丝未动！显然翼飞这套脱胎于阿修罗一族的变身术极为厉害，变身后单纯在力量上已经不弱于封霄云！

“这变身秘法施展出来效果骇人，怪不得他之前一直不肯显露这本事。”封霄云心中想着，手上一摆手，丢下一大把刚才发力从翼飞身上薅下来的浓黑体毛。

翼飞发力成功稳住身形，还来不及嘲笑封霄云已经不能单凭野蛮力气战胜自己，就感到身上一凉，接着传来一阵剧痛，慌忙低头一看，一大片体毛已被封霄云薅得净光，一片黝黑的皮肤已经秃了。

封霄云发觉自己在力量上已经不能稳压翼飞，立即伸脚猛绊翼飞小腿，趁其下盘不稳失去平衡，又是抓住翼飞上身，发力猛一拧，直接将翼飞绊摔出去。

翼飞显然没料到封霄云还有这些肢体上的轻巧招数，当场吃了个闷亏，被狠狠摔在地上。

好在他反应迅速，落地前瞬间将自己周身覆盖一层土甲护体，总算没摔得太惨。

拍拍身上的尘土，翼飞重新站起来，仍有余暇开口赞道：“好厉害的巧秒招数，我以前从未见过。”

封霄云只装作没听到这话，现在他即便实话说出自己从小就无师自通这些拳脚招数，恐怕翼飞也不会相信。

不周世界的战体术发展到现在，走的都是用四灵气强化躯体，凭借四灵气防御伤敌的路数，因而对于手脚上的一些招式并不重视。似封霄云这种以手脚上的轻巧招数对战的，翼飞闯荡诸大陆这么多年，确实头次见识。

翼飞吃封霄云这一摔，再交手时明显加了小心。翼飞乃是天资卓越的强者，吃过一次亏就大概摸清了封霄云的路数，封霄云这招也再难奏效。

两人交战片刻，就已明显看出差距。

翼飞用土灵气护体，拳头上火光闪耀，每一拳都带着惊人的灼热高温，同时他用风灵气增加身法速度与封霄云灵活纠缠，水灵气则不断形成水幕以缓解封霄云攻来的力道。

很显然这翼飞已经将战体术练到极致，能够灵活运用四灵气辅助自己对敌，威力强大且变幻莫测。再配合他变身阿修罗之后强大不输封霄云的力量，很快就在对战中重新占据上风。

反观封霄云的招式仍旧是那样平淡无奇，甚至有些动作还极不雅观。

翼飞凭借着自己惊人的天赋很快熟悉并适应封霄云这些轻巧的手脚招式之后，封霄云就再难占到什么便宜。之前他能打赢翼飞，是靠着一力降十会，现在力量上不能压制翼飞，技巧上是很难弥补回来差距的。

交手一阵过后，封霄云被翼飞抓准空子狠狠打中几拳，而且被击中的部位却留有一股刺痛的灼烧感，这是翼飞火拳留下的灼烧痕迹。

封霄云开始加速运转阴阳太旋，要吸纳翼飞的四灵气。

但阴阳太旋此时仍旧懒洋洋地缓慢旋转着，吸纳速度远不如以往，远不足以彻底化解翼飞的攻势。

两人交战多时，封霄云身上带了几处损伤。封霄云倒也尝试过自己的护体土盾，但无奈他的护体土盾太过弱小，这种层面的较量根本不顶用。

翼飞看着封霄云身上被自己击伤的几处灼烧痕迹，脸上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随即他拿出一个小葫芦，从中取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猩红的丹药，嚼碎了咽下去。

这粒丹药下肚，翼飞的气势在眨眼间又暴涨三成！封霄云顿时在心中感到极大危急，显然刚才这翼飞吃了什么刺激类的丹药，能在短时间内极大增强战力。

随着翼飞气势暴涨，天地也为之变色。这千山鸟绝崖上突然被一片从天而降的浓云笼罩，原本就黯淡无光的黑夜顿时变得更加浓重黑暗，简直伸手不见五指，并且从这浓浓压下的黑云中透出一股死寂枯朽的味道。

翼飞用手一指封霄云所站立的脚下，接着迸发一声巨响，封霄云脚下坚硬的大地突然开裂！这翼飞居然在瞬间动用土灵气天地法则真威，强行撕裂封霄云脚下的大地。

封霄云急忙发力朝着空中跃起，不料脚下裂开的大地突然喷出一股高温岩浆，直朝着半空中自己袭来！

战至此时，翼飞终于开始动用天地法则真威，拿出了他的最强手段。

封霄云不会风灵气秘术，在半空中根本无处借力做出闪避动作。在这要命关键时刻，他脑海中莫名浮现出一句话：“在空中左脚踩右脚尖是没法借力的。”

这从地下喷涌而出的高温熔岩瞬间追上封霄云将他一举包裹住！

翼飞又一手指天，乌云中随即传出阵阵滚雷声，一道紫色霹雳带着在劫难逃的绝意当空劈下，正中包裹封霄云的那团高温熔岩！

数十道惊雷随后劈中封霄云。

接着，倾盆冷雨急扑而下，将这团高温熔岩在一瞬间冷却！

翼飞看着被瞬间冷凝成一块石头的封霄云，纵身狠狠撞了上去，要把封霄云撞成碎块！

封霄云虽然能战胜王阶大成的强者，能力战帝阶强者翼飞，但他毕竟不曾领悟任何一条天地法则，此刻遇到翼飞这种以天地真威为助力呼风唤雨的强大攻势，甚至召唤劫雷为攻击的逆天手段，就显得毫无抵抗能力。

凶狠撞击声传出，包裹封霄云的冷凝岩石块块粉碎，封霄云赤条条倒飞了出去。

他体内阴阳太旋虽然竭力想要快速旋转，但无奈已经先前吞噬的巨量的灵气此刻仍有大半尚未消化完毕，旋转速度根本无法加快。

翼飞眼见封霄云居然还没死，冷哼一声在手上凝结出锋利冰刃，朝着封霄云急追了上去。

迅速追上封霄云，翼飞将手上锋利冰刃直接刺入封霄云腹部，手腕一抖顺势撕扯开一个巨大恐怖的伤口！大片鲜血从这可怖的伤口中喷洒而出，封霄云痛哼一声，拼命咬牙不让自己被全身传来的巨痛疼昏过去，竭力伸出一条手臂，抓住了翼飞刺来的胳膊。

一缕阴阳气，就此悄然无声潜入翼飞体内。

翼飞见这样还杀不死封霄云，终于发狠用出最后的绝杀。

荣玄城内，战事已经接近尾声，随着如狼似虎的禁军诸将各带亲卫参与战事，零星的抵抗已经不足为虑。反倒是禁军诸将进城之后，立即纵容手下亲卫大肆烧杀淫掠，制造出很大的混乱。

王心明清楚知道让这些禁军将领最后参战必然会导致这一恶劣现象，但为快速结束战斗，手头已经无兵可派的他只能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七公主武凝婉此时已经成为先登精锐兵勇的主心骨，封霄云不在，战力强大能够保护兵卒的她自然就成为临时的领袖。

夜虽已深，但武凝婉仍带着身后一队精锐兵勇们不停在荣玄城内各处奔走，将零星的抵抗扑灭。此刻的她，丝毫没有皇家公主的娇气，完全是一名合格的将领。

带着精锐兵勇匆匆从街道上经过，七公主观察情况时注意到旁边一个豪宅大院的大门已经破碎，正要经过时突然听到院内传来凄凉的求饶声：“兵爷！我还有个未足月的孩子，你们饶了我吧，求求你们！”

七公主眉头一竖，带着身后精锐兵勇就冲了进去。进门一看，这家男子全都被砍下人头堆在一旁，女人都被拉到院子里，剥得光溜溜集中在一起。其中一个面容姣好的女人不顾自己光着身子，任凭几个兵痞子殴打，死命抱着怀里的奶娃不撒手。

“住手！你们在干什么？！”一声饱含雌威的怒喝。七公主武凝婉虽然在临澜城时经常闹事，但她从不欺凌弱小的普通百姓，只挑那些强横的权贵下手。

“哪里来的小崽子，也敢管大爷的好事！你是谁的部下！？”

七公主从小到大，还没有谁敢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全身火灵气翻腾，下一刻这个“大爷”就变成了烤肉。

“杀人啦！”杀猪般的凄惨嚎叫随即响起。

“一群畜生！要你们何用！”七公主大发雌威，把这些淫掠的兵痞子好一通收拾。

收拾了这一小撮淫掠的兵痞子，七公主随即发现，整个荣玄城都正在被这些兵痞子糟蹋着。

“让开，我要见王心明！”七公主带着身后兵勇，急匆匆返回城内临时安下的本营，她要当面质问王心明，让他下令兵卒不得威凌城中百姓。

当夜，王心明授权七公主维持军纪。七公主不辞辛苦彻夜带着一队精锐兵勇到处奔走，把那些胆敢凌虐百姓的军中蛀虫一个个全部打趴下。

一夜过后，所有荣玄城内的禁军兵勇都记住了这位可怕的浑身冒火的漂亮的像个娘们一般的强大年轻将领。

天亮时分，全城都被攻下，仅剩宁王那奢华富丽的皇宫，孤零零矗立在荣玄城中间。

宁王如同疯了一般在宫中大声呼喊：“爱妃！爱妃，你在哪儿？！朕有急事！”

然而往日里对他百般温柔千般顺从，有求必应，口口声声称他有皇帝命格的爱妃，此时早已凭空消失不见。一干太监宫女们都忙着收拾能拿走还钱的贵重东西，急着逃命，谁也不理这位“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

雄壮高耸的荣玄城，在战火蹂躏下呻吟着挣扎着，终于撑过了这一夜，看到了东方升起的一线光明。

第一缕阳光穿过不知多少空间，投射在千山鸟绝崖上。

悬崖上，一处枯藤盘绕错杂之地，突然微微动了一下！紧跟着一粒不灭金丸从那儿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射出，瞬间将封霄云坚韧的躯体击穿出一个拳头大小的透明窟窿！随即在半空中返回，再次射向封霄云。连续三次，封霄云身上被击出三个拳头大小的窟窿！

这才是翼飞一直隐藏的绝杀，由最后一具一直潜藏在千山鸟绝崖的火灵化身亲自施展。那粒椭圆形不灭金丸是他亲自炼制的宝物。这宝物是他从一处上古遗迹中得来，用自身心血与不灭金这种历经天地大劫也不会毁灭的世上至坚之金融合炼成。

这不灭金丸炼成之后，号称无坚不摧威力无穷。翼飞更是别出心裁用以火灵分身借风灵气来御使这不灭金丸，使其发动起来速度更快且无声无息，别添几分阴毒。

封霄云身体遭受如此重创脏腑被全部击碎，当即仰面倒在血泊中，生死不知。

“嘻嘻，你是不是以为我只有三具化身？”翼飞阴阴笑着说道，同时将修罗身躯缓缓收回，重新变为那个面容俊美若仙身躯完美无瑕的美男子。

“我先前是故意说什么三才帝身，好让你下意识以为我只有三具化身。”翼飞随手从葫芦李取出一套崭新的华美服侍，边穿边对着躺倒在血泊中的封霄云说道。

“那三具化身滋味如何？你以为你会吞噬类秘术就能击败我？本君同样对吞噬秘术有所修习，十分清楚这类秘术的弱点。那三具化身体内藏有剧毒，你能坚持到现在，还真是命硬。”翼飞边说，边轻松地用手整理着衣袖领口。

封霄云虚弱地醒来，看一眼翼飞，说道：“我送你一句话，反派死于话多。”说完，就因为失血过多，再次昏迷过去。

翼飞来到封霄云的尸体旁，厌恶地看了一眼封霄云破烂的尸体，抬脚把他踹下山崖。

一举击杀封霄云这样强大的对手，翼飞简直喜不自胜，“师尊，连你都不敢做的事！徒儿做到了！”翼飞兴奋地举起双臂仰天大吼一声。

就在此时，翼飞突然察觉到一丝不对！他发现自己聚起来的一条手臂不知何时已经彻底麻痹失去知觉！翼飞急忙运转灵气，想要查看原因，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再唤醒这条手臂。

片刻之后，翼飞发觉这手臂上的奇异伤势居然开始向全身蔓延！体内充沛的四灵气完全不能抵御这奇异伤势的侵袭，反被其不停吞噬！

翼飞到底是个狠人，直接运冰刀用另一只手切断自己整个被侵染的臂膀连带半边身子，再也顾不得再庆祝这场胜利，狼狈施展御风术急速飞逃。

他实在怕了封霄云，遭受如此重创仍有余力反击，眼下他甚至打心眼里害怕封霄云再突然从崖底爬上来，将自己反杀。

山海村，封绮萝直接跟不请老人翻了脸：“这就是你说的早有准备？！李青牛我告诉你，要是霄云徒儿没了，你终生别想再见到我！”说着话撇下不请老人，转身去抱小囡囡，娘俩就要一起回娘家去。

小囡囡在旁边吓得眼泪如雨水般崩落，却强忍着不敢哭出声。

不请老人此时仍旧不慌不忙，手指镜幕说道：“你们看那是怎么回事？”

千山鸟绝崖上，阴阳二气彻底吞噬掉翼飞留下的一条臂膀之后，连带封霄云流的每一滴血，全都化为灰黑色的一团气，然后顺着向山崖下飘去。

九十四章硝烟散尽

千山鸟绝崖上，翼飞离开之前操纵火灵身在秘密通道中爆开，将整个千山鸟绝崖彻底变为绝境。

崖下就是一眼望不到底的密闭黑暗幽谷，除了生活在附近的鸟兽，千百年来从无人踏入。

此时天已彻底放亮。山中早起的鸟兽有不少被崖底的血腥气吸引，纷纷聚拢过来查看，想要找到一顿便宜的早餐。一只红鹰赶到时，却发现崖底早已聚集了大量它的同类。所有赶来的鸟兽都自动围成一个圈子，再不敢越雷池半步。

阴阳太旋停留在封霄云尸体上方，徐徐盘绕不停。

山外，荣玄城已被朝廷大军彻底攻破。宁王一方最厉害的将领失踪不见导致守军彻底崩盘，一夜间炎夏朝禁军迅速攻占四门之后便势如破竹地向着荣玄城中间推进，向着宁王的皇宫杀去。

为免落人口实，王心明指挥过程中谨慎地避开“皇宫”这个字眼，使用“王宫”来称呼宁王那座富丽堂皇丝毫不输临澜城中真皇宫的宫殿。

仅用一夜一天，炎夏朝禁军就已经控制住整个荣玄城，大军推进到王宫外围，将宁王最后的宫殿团团包围。

战事节节胜利，所有杀入城中的禁军都兴奋非常，各自大呼着冲上去拼一份自己的军功。七公主虽然同样为这场大胜仗感到高兴，但见不到封霄云，她心里始终觉着缺了点什么，那是没人能分享胜利喜悦的缺憾。

王心明不知为何，在将宁王团团包围之后，居然没有劝降，看来是早已经得到了老皇帝的秘密授意。想来也是，如今皇帝武治虽然老了，但年轻毕竟亲手掀起过那样一场血雨腥风，现在对胆敢叛乱的宁王当然不会心慈手软。

三天之后王宫被攻克，宁王在最后时刻，绝望地穿上一身天子冠冕，点燃了摘星楼，在烈火中随着自己的皇帝梦一起化为灰烬。那位温婉淑雅曾因多次苦劝宁王惹恼了他而被打入冷宫的宁王妃，听到宁王的死讯之后，也在一仗白绫上香消玉殒，毅然选择随丈夫一起死去。

虽然对愚蠢狂妄的宁王充满厌恶，但大帅王心明曾听说过这位温淑贤良的宁王妃美名，知道她是故去的西南大儒郑玄之女。为免宁王妃这位善良的女子死后尸身受辱，王心明特命人将其尸身焚化，好生安葬。

至此，宁王这场谋划一生的叛乱，仅闹腾一年就宣告破灭。宁王一家五口死绝，同时连累南面数百万百姓流离失所，路途上倒毙在两侧冻饿而死的流民不计其数。

一将功成万骨枯，兴亡由来百姓苦。

战胜之后，王心明立即下令全军大庆三天，一时间荣玄城内所有禁军都沉浸在胜利的欢快气氛之中。

多亏七公主的存在，这场持续三天的庆祝才没有演变为屠城，但还是有不少城内富户被洗劫一空。毕竟七公主只有一人，她身份虽贵却无权指挥兵卒，诺大一个荣玄城单凭她一人怎么也护不周全。

王心明破天荒允许兵卒们每人分一小壶酒。兵卒们开心地吃喝着，围拢在一起互相交流着自己获得的军功。而将领们则三三两两偷偷聚集在帐篷里，显摆着自己得来的贵重宝贝，在他们每人的私人帐篷内，还藏着许多无法见人的东西，掠来的美貌女子、宝物。

在胜利的衬托下，一切死伤都变得不那么悲伤。王心明湿着眼眶，将封霄云的名字最终列在阵亡将领名单上，又亲自录下他的战功。大军搜城三天，找不到那白袍敌将，也没找到封霄云。王心明久历战事，见过多次将领同归于尽的情形。强者对战不同于一般兵卒，经常由于剧烈的灵气对撞，导致死后留不下一点儿痕迹。

七公主的胜利喜悦维持了仅仅不到一天，就消不见，再也感受不到，因为她发觉没有封霄云，她的喜悦无人可诉说。

本来，能够参与这样一场大战并奋力夺取最后胜利，七公主的人生梦想已经实现大半，她该无比高兴才是。她从小的梦想就是在疆场上建功立业。

现在，炎夏朝所有皇子皇女中，也只有她身在最前线经历了这场大战，并随着兵卒一起攀上荣玄城城头，顶住敌人迅猛的反攻牢牢守住阵地，坚持到最后胜利。这一战大军能够顺利登城，七公主武凝婉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论军功绝对位列三甲。

可惜七公主却觉着，自己人生目标实现之后，并没有多少喜悦。七公主茫然四顾庆祝胜利的大军，却找不到曾与她并肩作战的那个英勇的身影。

不甘心的七公主曾利用巡查的机会，三天时间里急急找遍荣玄城每一个角落，找遍整个军营，却始终寻不见封霄云的踪影。找不到封霄云来分享自己这份胜利的喜悦，七公主怅然若失，周围喧嚣热闹的庆祝声，渐渐地只使她只感到莫名冷清。

平叛大获全胜，荣玄城被攻克，宁王在火中自杀的消息一路挂着象征胜利的红布旗帜，沿着官道急速北上，路过琅琊城，路过沿途驿站，在“大胜”的呼喊声中冲入临澜城，飞到皇帝武治的桌前。

多年不理朝政的老皇帝武治听到这一消息，高兴地当即下旨普天同庆。

琅琊城，得知大胜消息之后，向来不苟言笑的雍王殿下居然在人前就露出了笑容。此战获胜，他居中调度之功极为瞩目，如今他已是唯一拥有战功的皇子，而且还收获单家两千族兵的忠心。待雍王回到自己屋中，脸上的笑容就再也收抓不住，简直笑得癫狂。

储位，本王梦寐以求的东西，终于就要到手了！“现在，除我之外，还有谁有资格！”雍王孤坐屋中，满腹得意地想着。

门外，雍王的侍卫们都有点发蒙，咱们王爷这是怎么了，平叛大胜，该高兴啊，怎么回来之后反把自己关在屋里了？

单雄飞，也收到了来自同僚数不清的羡慕和恭贺。大伙都知道，从今往后，这位单侍卫就真的要雄起一飞冲天。

不久之后圣旨下，雍王先行一步与地方官交割，立即返回帝都受赏。王心明则率领禁军继续平靖地方的残匪，先不急着返回。

雍王在临澜城百姓夹道欢迎之下，在漫天洒落的鲜花和喝彩声中，踌躇满志地迈过安定门。表面上镇定自若的他，眼里满是狂热的憧憬。

宫内各式各样的赏赐如流水般送入雍王府，唯独没有雍王最渴望的那一道诏书。“不急，立储乃是大事，非仓促可就。”雍王这样安慰着自己。反正自从他从琅琊城得胜归来之后，往日里那些与他争得面红耳赤的弟兄们全都焉了，不自觉就开始以他为首。

然而雍王一等不来，二等还是没等来那道诏书。

不久之后，自荣玄城传来一条密报，连夜送入雍王府中。雍王读后，并没特别在意，一个督粮校尉而已，能立下军功为我所用更好，如今既然已战死，本王又何须多费心神？这条密报被雍王随手搁在一旁，他叫来单雄飞。

“督粮校尉封霄云如今已经战死，你与他之间的纠葛也该放下才是。翌日本王还要重用于你，你当放宽心胸方可容人成事。”雍王安抚着如今自己手下第一得用的干将，言语间也不忘敲打着单雄飞，要让他死心塌地跟随自己。

单雄飞闻言大喜，当即上前一步单膝跪在雍王面前，朗声道：“王爷，我心仪一女子久矣……”

“区区一女子尔，本王有何不舍。如今封霄云战死，她能得你照顾，最好不过。只要你全心辅佐本王，将来……”雍王随口应允。在他眼中，这类女子就是个用来笼络属下人心的物件而已，如今能物有所用，最好不过。

当天，单雄飞带着几名属下气势汹汹冲进封霄云家中，用一台小轿，抢走了风铃儿。冯倚山夜晚回家，看到家中狼藉顿觉不妙，连夜跑到不灵道人那里住下，躲避祸事。

隔天冯倚山到处打听，却没能打听到封大哥的任何一点儿消息。

大军在荣玄城休整一月，七公主一直在坚持寻找封霄云，甚至端起公主的架子说动元帅王心明发动大军一起寻找，数万大军一起出动，最后却仍未能找到封霄云。封霄云就好似凭空消失了一般，彻底无影无踪。

一月之后，大军开拔，七公主没有随着一起回去，她选择留下来。王心明无奈，只得将此事密报给皇帝。皇帝接到密报之后，亲自召见黄瑾，命他想法召七公主回来。黄瑾深知七公主的脾气和梦想，没敢硬来，反向皇上建议按照军功为七公主封赏军职，以立功受赏为诱，召回七公主。

老皇帝无奈之下只好点头应允，谁知信使送到之后，居然完全无用。七公主非但对信中父皇承诺封她为二品征南将军毫不动心，反对信使道：“我有要事留在此地，你回去告诉父皇不必担心。”

黄瑾看着被退回的圣旨，哭笑不得。老皇帝为了女儿已经破了朝廷规矩，却不想七公主根本不领情。

七公主现在丝毫不在乎什么立功受赏之类，对自己梦寐以求的将军职位更是不屑一顾，她在心中一直觉着封霄云未死，自己一定要找到他。

老皇帝武治这一辈子，所有不服他的都被他或杀或收用，最近的一个是宁王，然而唯独对这个宝贝女儿毫无办法，最终只得阴沉着脸沉默着答应。这要是个儿子敢用这种态度跟他说话，早就被圈禁起来终身不得离家半步。

七公主随后更加过分，王心明大军开拔之后，她就剩孤身一人，干脆写信给师父黄瑾求助，要求把自己的一百名女侍卫送过来帮忙。

黄瑾接到信，立即求见皇帝，老皇帝武治哀叹一声女大不中留，将七公主的一百名女侍卫派去荣玄城，同时秘密下令当地官员配合寻人。

其实黄瑾，并不像七公主一样担忧，他认为就凭封霄云背后的那位尊者，封霄云也绝不可能出事。

山海村，最近封绮萝一直在与不请老人李青牛闹别扭。封绮萝已经一月未给不请老人做饭，也没给他好脸色看。不请老人这一个月甚至都不能进屋。但不请老人这回也是铁了心，绝不许封绮萝再出手帮自己那个唯一的徒弟。

眼看着封霄云已经在山崖下面躺了一个月，一动不动生死未仆，封绮萝几次想要强行将霄云徒儿接回来养伤，都被李青牛给拦住。

不请老人当日看到封霄云与翼飞那场拼死搏杀，却从始至终未曾插手，甚至现在也非常强硬地不许妻子去救治封霄云。

“这是他命中注定的劫数！我不许你再插手。慈母多败儿，霄云本不需现在就遭这一难，却因当初你硬要我插手警告那黄瑾，才致使他这么快就有今日之人难。这是他一生三劫当中的人劫，将来还有地劫，天劫。难道你能护他一辈子不成？！”不请老人一脸严肃道。

封绮萝闻言当场愣住，眉头紧蹙，面带着忧虑道：“李青牛你把话说清楚。”

“那日为夫将一缕意志降临在那黄瑾身上，不慎引起一个老混蛋注意。这老混蛋与为夫相争一辈子，却始终被为夫压住一头，他心知此生无望胜过老夫，就发誓要让他的弟子找回这场面。”不请老人缓缓说出这段事情的因缘。

“那老混蛋顺着为夫这缕意志，自然发现霄云徒儿。将霄云徒儿重伤的那人，便是那老混蛋精心教出来的小混蛋。”不请老人没好气道。

“李青牛，明明是你与人有宿怨，才导致霄云徒儿被牵连。你居然说是因为我的缘故导致霄云徒儿受伤！好哇，你还敢颠倒黑白，意图诬陷良善！还说什么这是霄云徒儿的劫数，胡说八道！我饶不了你！”封绮萝凤眸一瞪，雌威大振，伸手就掐住李青牛身上一块细肉，狠狠一拧。

李青牛看娇妻蛮不讲理，根本不敢反抗，只得连忙求饶道：“爱妻息怒，息怒。”

最终无奈之下，李青牛只好将自己所知的一缕天机展示给爱妻。封绮萝在识海中看完这一丝天机所展露的消息，忍不住叹气道：“霄云徒儿居然果真注定有此一劫。难道就无法避免么？”

李青牛道：“你也看到了，我强行出手干涉的结果，只能使这祸患更加严重，原本霄云徒儿尚不至于受如此重伤危及性命。现在的他已与死无异，若不是尚有莫大气运加披，此番必死无疑。”

封绮萝朱唇紧抿，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请老人伸手轻轻拍拍娇妻的后背，抚慰道：“萝萝莫忧愁，霄云徒儿吉人自有天相。”

鸟绝崖底，封霄云仍旧像具死尸一样静静躺着一动不动。奇怪的是，他已经躺了一月有余，山中那些凶兽却始终不敢靠近，甚至连方圆十丈之内的毒虫都全部搬走。偶尔山中有灵猴路过此处，还会将一些果子搁在封霄云身边。更有鸟儿衔着止血的草药搁在封霄云创口处，为他止血疗伤。血止住之后，又有大群鸟儿衔来枯草盖在他身上，形同一副草被，为他遮挡这崖底的苦寒。山中的鸟兽，就像对待自己的王一样，照顾着封霄云一动不动的尸体。

转眼两个月过去，七公主仍一直在坚持寻找封霄云。黄瑾在临澜城收到消息，叹口气道：“哎，明儿这是动了心啊。莫非那小子还能真死了不成？”

也许是上天都被七公主这股坚持给感动，居然在机缘巧合之下，让七公主手下一名女侍卫发现了宁王府校场的那条密道！

七公主这两月来，已经用尽所有办法找遍荣玄城上下周围却一无所获，此刻见到这条密道，七公主立即毫不犹豫带头走了进去，哪怕这次依然是毫无所获，她也要试一试。

走了一半，发现通道是死路，女侍卫们纷纷劝公主放弃。七公主却坚持在密道被堵住的地方搜索，终于细心地发现，这条密道是被人为炸塌的，而且用的是火灵气秘术。她主修火灵气秘术，自然与别人不同，能看得出一些遗留的痕迹。

“挖！”七公主毫不犹豫下令，甚至不惜抛下身份，与女侍卫一起挖掘坍塌的密道。然而她们毕竟只有百余人，哪里能挖的通。

最终七公主硬是仗着自己的身份找到地方官吏，强硬地要求他们征发民夫挖掘密道。地方官早就得到皇帝密旨，自然是不敢违逆。

此时天寒地冻，七公主到底不忍民夫受着饥寒劳作，干脆拿出自己的零花钱给这些民夫发工钱，不想由此还在当地留下一段佳话。原来荣玄城历经宁王搜刮和战火焚烧，百姓早已穷困不堪，七公主发下的工钱虽然不算丰厚，却也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使得民夫们能用这钱养活家人，熬过这个最难的年底。要知道官府征发苦役，一般只管一顿饭，是没有工钱可领的。

终于，密道被挖通，民夫撤走之后，七公主第一个来到这绝崖孤顶。

她看到了那一场大战留下的痕迹，却仍没能找到封霄云。女侍卫们纷纷劝公主放弃，望着绝崖下深不见底人迹绝断的幽谷，七公主识海中突然莫名生出一念，她断定封霄云就在下面。

这鸟绝崖位于群山之中，下方绝壁幽谷不通道路，没法找路下到崖底，只能找来工匠在崖顶修一城墙上起落用的木筐，慢慢将人顺至崖底。

五天之后，七公主亲自下至崖底，终于看到不远处被枯草覆盖仅露面部的封霄云。

九十五章与君结庐共一守，不羡世上红灯绿酒

在七公主武凝婉正前方不远处，一团风暴云正在封霄云的尸体上方沉稳旋转着，尸体四方团团围绕的一圈凶兽被其威慑镇压，纷纷不敢靠近。偶尔有一只凶兽不甘心地伸出爪子试探着再前进一步，立即就会被暴风云中的雷霆狠狠击中，哀嚎一声瞬间化为一团熟肉，成为其他凶兽的美食。

旋云风暴能够发出威力极大的雷霆，显然是又有了增长。

连月来一直围绕封霄云尸体不散的贪婪凶兽们觉察到有生人接近，立即调转方向目露凶光亮出獠牙，低吼着向七公主武凝婉一步步逼近。这些凶兽似乎是有人指挥一般，行动整齐。其中有些凶兽本是天敌，此刻彼此居然协同发起攻击。

七公主被凶兽群迫地后退一步，旋又大步迈上前，一身火灵气升腾而起，周围瞬间热浪翻腾。凶兽中多有怕火的，纷纷面露惊骇仓惶后退，其中有几只实力强劲的大概是灵兽，不怕这火灵气，依旧呲着牙发出威胁的低吼。

此时从崖顶又下来几名女侍卫，看到公主有危险，立即冲过来护在七公主身前。

随七公主一起下到崖底的一名年长的女侍卫看到前方封霄云全身盖满枯草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以为他已经死去多时，开口低声劝道：“公主节哀，此人怕是已经死去月余。此处凶兽极多，危险非常。公主千金之躯，不宜在此久留。”

不料，七公主非但没有退却之意，反而镇定地下令道：“红叶，你立即返回崖顶，带侍卫将整座宁王府占据，不许任何人等进入。芳桃，你带十名侍卫守住校场，将密道严加看管，谨防被人发觉！其余人先行返回崖顶，你们本领低微，不是这些凶兽的对手，待会儿一旦打起来，难免死伤。这些畜生虽凶，却伤不到我。”七公主的命令条理清晰果决，最后一句话更是充满强大的自信。

原来经过荣玄城一场大战，七公主在战场上真正与敌生死搏杀较量过之后，一直沉寂的境界终于产生质变，她现在已是宗境大成，随时都有可能破境晋升为王阶强者。

女侍卫长红叶还想再劝，一抬头碰上七公主凌厉决然的眼神，不由当场就被摄住，话说出口下意识就改为：“谨遵命。”她侍卫七公主多年，还是头一次见到七公主身上散发出此等威势。

侍卫长红叶到底年长些办事老练，随即就十二分恭敬道：“殿下，现在逆王府宅可是禁地，我们若是长久占据，属下恐怕朝中会有弹劾。”

七公主眉头一拧，伸手从拿出一块鸿玄金玉皇命令牌，上面刻着“如朕亲临”四个大字。“这是我临出京时，父皇所赐，你手持此令封禁王府，想必地方官员不敢乱嚼舌头。我要在这崖底住些时日，你们为我准备每日饭菜。”老皇帝还真是够疼这个闺女的，连“如朕亲临”这种皇命旗牌都给了她。怪不得当初她从琅琊城偷偷来到前方大营，雍王明明猜到了这个妹妹的去向，始终也没派人来追，大概是早就知道自己管不了这个深受父皇宠爱的妹妹。

此时三头凶悍的灵兽已经逼近到近前，七公主全身火灵气大炽，头发骤然变为一团烈焰眼中更是火光升腾，整个人随着升腾的火灵气漂浮离地一尺，进入临战状态。

“遵命。”听到面前殿下不容置疑的语气，两位心腹女侍卫也被她身上升起的威势震慑，没敢再多劝说，立即转身带着其余侍卫回到吊篮，慢慢升上崖顶。

武凝婉抢先出手，双掌一并，一道高温烈焰立即从其手掌激发而出。

一头灵兽急忙闪身躲避，虽然它身形灵敏无比，但还是被烈焰带来的高温瞬间烤焦了半身皮毛，呜咽一声狼狈逃窜。

在战场上经历过真正的生死搏杀淬炼之后，现在的武凝婉出手已经不需要将灵气拟为龙凤之形以壮威势，只有简单的三条要领，快、准、猛。

三头灵兽虽然在这幽深的谷底活了漫长的岁月，得了机缘能够自发修习灵气，从普通凶兽进阶为灵兽，成为谷底众多凶兽中的王者，但却从没见过如此凶猛的对手，看到同类受伤逃走立即有些胆怯起来。畜生就是畜生，虽然惯于凶恶，若你比它更凶，它立即就会胆怯起来。

七公主历经战火淬炼，知道必须一次将敌人打痛才行。看到两头逃走的灵兽，双手隔空一挥。两头正在逃走的灵兽前方忽然各出现一大片火焰，拦住其去路。

两头灵兽急忙刹住脚步，转头想变换方向逃走，紧接着就被身后急追而来的两道火光集中。

一阵烤肉的气味传出，两头凶恶的灵兽齐齐惨叫，打着滚消失在谷底的密林之中。虽然崖顶的世界已是寒冬，但在这幽谷底部不知何故气候却温暖湿润，到处都是繁茂浓绿的灌木和密林，甚至不乏罕见的参天神木。

看到凶兽们退却，七公主并未急着撤下全身火灵气，保持警戒状态又等了一阵，确认凶兽全部退走之后，才缓缓收起全身火灵气。

轻轻落在地上，七公主穿着那一身高贵的紧身紫色龙皮甲，向着前方不远处封霄云的尸体走去。

一直盘旋在封霄云上方保护他的旋云风暴，此刻却仿佛有灵性一般，没有对七公主发起攻击。

绕开地上被旋云风暴杀死的四具凶兽尸体，武凝婉苦苦寻找近两月，终于来到封霄云身旁。

看着早已全无生息的封霄云尸体，武凝婉不敢想象是什么样的势力胆敢杀死封霄云，更不敢去想封霄云师门那位尊者即将降临在炎夏朝的怒火将会是何等的恐怖。从师父黄瑾的口中，武凝婉早已得知封霄云的身份尊贵无比，甚至还在自己之上。在那一天，黄瑾所感受到的，是不周世间几位乾元尊者才有的无上意志。

故此刚才七公主一发现封霄云的尸体，立即谨慎地下令封锁消息。

其实此刻在武凝婉内心中，还有另一种声音，急切盼望封霄云并未真的被杀死，还能再活过来，以后依然是她心中那位英勇善战的无敌大将军，依然是自己所歆慕的那位让敌人闻风丧胆的大英雄。

呆呆站立了许久，好不容易七公主平复下纷乱的心绪，蹲下仔细检查起封霄云的伤势。

封霄云身上盖满杂乱的枯草，三个巨大的伤口狰狞可怖，虽然已经不再流血，但创口发白的皮肉依然慎人的外翻着。

仔细观察一阵，武凝婉紧皱的眉头突然松了下来，她全身甚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起来。

她曾随封霄云一起在伤兵营救治伤兵，初到伤兵营时见过几位因为伤势过重而无法治愈的伤兵最后全身化脓溃烂而死是怎么个凄惨模样，那股尸体溃烂的浓烈腐臭味道令她终身生难忘。

而眼前的封霄云“尸体”，此时已经“死去”两月有余却并未散发出那种难闻的溃烂腐臭味道。再仔细观察，封霄云身上盖满的枯草，乍一看杂乱无章，实际上却特意覆盖在他身上创口处。而且这些枯草也不全是野草，其中大部分散发着浓郁的药香，显然不知是谁采来深山中的奇异草药放置在封霄云的伤口上，助其身体愈合。

七公主随即意识到有人在暗中救治封霄云，她立即站起身，转头四下查看，然而找了好一阵，最终失望地没能找到任何其他人的踪迹。

此时恰巧天空中飞过一群头顶长有一根长长白羽的不知名鸟儿，落在封霄云尸体附近，大概是惧怕生人，这群鸟儿落地后犹豫着没敢上前来。

武凝婉被飞来的群鸟吸引，随即看清面前这群鸟儿嘴中都叼着一股细草，与封霄云身上覆盖的枯草非常相像。

看清之后，武凝婉愈发激动，随即再次低头，轻张樱口想要尝试唤醒封霄云。

“吼！”一声惊天动的恐怖声响，震彻整个山谷。

接着连绵不断的各类吼声相应响起，仿佛是在应和前面那一声巨吼。

沸腾整个山谷回荡不绝的吼叫终于结束，成千只凶兽从谷底的密林中缓缓走了出来。它们走的非常整齐，好似经受过专门的训练一般。如今已经略知训练兵卒之难的七公主武凝婉一看就知道这绝不是山间野兽能够做到的。

当这上千只凶兽列着“整齐”的队伍走出之后，一个如小山般的巨大阴影，在它们后面缓缓浮现出来。

刚才那一声惊天动地的恐怖声响，就是从这小山般的巨大阴影口中发出。

“啊？！难道这人踪绝迹的谷底还藏着一只洪荒凶兽！？”七公主武凝婉当即骇然。她虽然自幼顽皮，但依然是一个强大帝国的皇家公主，接受过非常好的教育。她虽从未见过，却曾学习过洪荒凶兽的一些基本常识，这些常识都是非常宝贵罕有的知识，因为能带回这种知识的强者，都不是一般的强者。那是能够近距离接触洪荒凶兽之后，还能活着回来的世间顶级强者。洪荒凶兽实力强悍绝伦，一般只生活在人迹罕至的地方，而且体型皆巨硕无比，动辄高过百丈，甚至传说在大海深处还有千仞万仞大小的超巨型洪荒遗种。

七公主武凝婉此刻虽然孤身面对数千凶兽，却临危不惧丝毫没有退走的意思，全身火焰升腾而起，立即进入战斗状态。就像当日她与封霄云并肩战斗时一样，只是那时是封霄云为她挡住了绝大多数的敌人。

七公主趁凶兽们还在行进，再次抢先发起攻击，手中灼热的高温火焰直射中两头最健壮的凶兽。杀敌先杀王，这就是她在生死眨眼易手的战场上，学来的又一条宝贵经验。

凶兽们眼见头领被瞬间击伤，此次非但没有吓得退却，反倒被激发了凶性，齐齐怒吼一声向着武凝婉扑杀过来。

武凝婉毫不畏惧，冷哼一声：“畜生，来得好！”话音刚过全身火焰爆涨至极点，整个人全身化为火凤一般，强行用出对自己损耗极大地绝技“火凤降世”。

一瞬间，武凝婉战力暴涨，以不可阻挡的威势从天而降撞入兽群之中，双手烈焰飞舞如同斩天的巨大火刃，成片地收割着凶兽。

凶兽虽凶、虽多，依然不过是是仗着躯体本能扑杀猎物的野蛮兽类，哪里是化身火凤的武凝婉的对手。

转眼间，上千凶兽就有两成死在武凝婉的烈焰之下，整个山谷也被熊熊烈焰点燃，化为一片火海。凶兽中多有怕火的，此时也渐渐慌乱起来，无论隐藏的控制者再怎么命令，都抑制不住恐惧开始零散地败逃。

看着手下凶兽们溃不成军的模样，那头控制着山谷中所有凶兽的巨大的洪荒凶兽终于忍耐不住了，开始迈步向着战场走来，每一步都发出山摇地晃的巨大震动，整个山谷都好似匍匐在它的脚下。

知道真正的强敌就要到来，七公主武凝婉立即停止追杀逃跑的凶兽，原地紧张地戒备着。若这真是一头洪荒凶兽，她清楚知道凭她现在的实力，绝不可能挡得住。

转身看一眼仍躺在地上毫无生息的封霄云，武凝婉银牙一咬，最终坚定地立在了封霄云和洪荒凶兽中间，而没有明智地选择离开。

那巨大的阴影见一个渺小的虫子也敢挡住自己，顿时勃然大怒急急迈动步伐跑起来参与战斗。许多围绕其身边的凶兽来不及避开，当场就被其踩为肉泥。这些凶兽平时紧紧围绕着给巨兽当狗腿子，想必没少趁机吃些巨兽嘴角掉落的残肉。然而出来混，总是要还的，今天就轮到它们了。

武凝婉飞跃在空中看了这终于现身的巨大洪荒凶兽一眼，心中忍不住就说了一句：“真丑。”

这头巨大的洪荒凶兽丑陋无比，其巨大的体型全身上下都是溃烂流出红黄脓血的伤疤，有四条手臂、八足，更奇特的是它有许多个脑袋，腹部三个脑袋看着像翼虎的头颅，肩膀上的脑袋看着像一个巨大山狌的脑袋，在这个脑袋周围还有十几个毒虺的头，这些毒虺头的嘴角不时滴落着剧毒毒液，落在地上发出吱吱的浓烟，很快就将地面腐蚀成一块丑陋的焦黑色。

七公主武凝婉不敢轻视面前这头丑陋的洪荒巨兽，全身火灵气从脚下手掌劲发而出，同时背后以火灵气幻化出凤凰四翼，用出绝技“凤翼天翔”，整个人在空中急速上升，直到高度足够与这头小山般巨大的凶兽一战。

以火灵气飞行消耗极大，凭七公主目前的本事，坚持不了多久。然而此刻武凝婉眼中只燃烧着熊熊的战意，丝毫没有考虑自己的退路。

巨兽怒吼连连，口中泛滥着腥臭的恶气，向着在自己面前如爬虫般大小的七公主发出威慑。这大概是兽类的习俗，习惯性先用吼叫让对手不战臣服。

“嗯？这头洪荒凶兽似乎看上去智商不高。”武凝婉却从中察觉出异样。她所了解的洪荒凶兽知识，提到许多洪荒凶兽由于活了上千万年的漫长岁月，智力极高甚至远超一般人族。

面对传说中的洪荒凶兽，七公主武凝婉毅然迸发出极大的勇气，抢先发动攻击。

她如同一只灵动无比的火凤，围绕着如山般的巨大凶兽灵活飞翔，并不时趁机发动猛攻，用高温烈焰烧伤这巨兽。

这头洪荒凶兽看着骇人，然而打起来却不懂得动用灵气，只是一味凭借自己强大的身躯按照本能作战。

这凶兽身躯庞大如山，力量自然如山一般，但却不甚灵活，片刻间就被武凝婉以高温烈焰击中数次，疼得它惨叫连连。巨大的凶兽气恼地挥舞着四条百米长的手臂，十几个毒虺头颅也不停撕咬着，却始终碰不着那只灵动迅捷的火凤。

山谷化为火海之后，短时间内火灵气充盈无比，更加有利于辅助七公主作战。七公主也趁此机会不停发动猛攻，烧得巨大凶兽惨叫连连。

然而这凶兽身躯实在太过庞大，七公主攻势虽猛，但也不过是伤了它一小部分身躯而已，并不严重。

这头丑陋的洪荒凶兽似乎终于被彻底激怒了，愤怒的它努力挪动着八支如蜘蛛般支撑庞大身躯的足肢，晃动其整个如山的巨型身躯，猛然合身向着飞舞中的那只火凤一扑。

“啊！”七公主猝不及防，虽然极力闪避，但由于凶兽身躯过于庞大，最终还是没能躲开它合身一撞，惨叫一声整个人被直接撞飞了出去，打着旋儿朝着地面坠落下去。

半空中，武凝婉就被凶兽如山般巨大身躯传来的强大撞击力重重击伤，整个人打着旋儿从空中坠落，恰好落在了离着封霄云不远的地方。

坠地的剧痛又激醒了武凝婉，她最后挣扎着看一眼就在自己身边仍旧没有生息的封霄云，彻底昏死过去。

凶兽看着坠落位置离着那朵可怕的风暴云不远的对手，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贪婪地向着武凝婉爬了过来。它最终克制不住兽类贪婪的本能，想要吞吃掉强大对手的尸体，变得更强。

这巨大凶兽笨拙地挥动八只足肢爬到武凝婉附近，腹部突然裂开，从中伸出一只长长的巨型舌头，闪电般射向武凝婉。

眼看武凝婉就要被这丑陋的巨大凶兽舌头缠住，一直静静不动的阴阳太旋，突然动了一下！

一缕细不可察的灰色阴阳二气，从旋云风暴中急速飞出，正中这条巨大的长舌！

“嗷！”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巨兽立即狼狈地收回舌头，拼命舞动足肢转身想要逃跑。然而已经来不及了，这缕细到极致的阴阳二气似乎格外厉害，侵入巨兽片刻之后，就将巨兽的腹部彻底同化为灰色，并迅速向其巨大的身躯蔓延。

巨兽拼命挣扎着，扭动着庞大的身躯，狼狈地想要逃回巢穴，最终却越逃越慢，渐渐地整个身躯都化为枯败毫而无生机的灰色。

“咕咚”一声，巨兽如山般的巨大身躯倒下，短短不到一个小时，凶兽如山般大小富含巨大生机的躯体就彻底被阴阳二气掠夺。

阴阳二气掠夺了整个巨兽的全部精血生机之后，立即返回封霄云身边，打了个旋儿直接融入封霄云体内。同时还有微不可查的一缕，顺路将许多精血送入了附近七公主武凝婉体内。

封霄云原本受伤严重的躯体得到如此巨量的精血补充，迅速恢复起来，眼见着他灰败的脸色就重新变得红润，伤口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痂，脱落，露出光洁如新的皮肤。但他不知为何，依然没有苏醒过来。

此刻的幽深谷底中，武凝婉和封霄云二人皆昏迷不醒，周围已陷入重重火海之中。

眼看着整个山谷都将焚烧殆尽，突然间周围山壁发出嗡嗡的震动，在一些部位，有大片的土石从山壁上脱落下来露出内里的青绿色光壁。片刻之后，山谷四周的山壁突然爆发出一片青蒙光芒。

这青蒙光芒一闪而逝，随着光芒逝去，七公主引起的大火也彻底消失无踪，更神奇的是，在被烧焦的土地上，已经有新的植物开始迅速发芽，长大，不一会儿整个山谷就重新变得郁郁葱葱。好似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昏迷中的二人完全不知道山谷中发生的这一奇迹。

下晌，已经封锁占据整个王府的女侍卫们重新返回，侍卫长红叶亲自带着晚饭下到温暖的谷底。侍女们完全没看到山谷中有一点儿烈焰焚烧的痕迹，死去的凶兽尸体也全部消失无踪。

“殿下，殿下……”

七公主武凝婉被侍卫叫醒，仍以为自己身受重伤，张口要侍卫取疗伤丹药，却忽然发现自己一点儿也感觉不到疼痛。连忙伸手在自己身上摸了几下，武凝婉赫然发现，自己丝毫没有受伤，甚至也没有恶战之后的疲乏，反而感到精力异常充沛。

迷茫着被侍卫们扶起来，七公主接过饭食，挥手命令侍卫返回。

七公主没吃饭，她根本不饿。坐在那儿努力回忆着自己昏迷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然而努力回忆许久，武凝婉也没能想清楚自己昏迷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转头看一眼封霄云，七公主猛然发现封霄云身上的伤势已经痊愈。

“醒醒，封霄云。你醒一醒！”七公主再次努力试图唤醒封霄云，仍未成功。

其实封霄云此时伤愈也未苏醒，却与阴阳太旋有关。

当日封霄云的伤势看着恐怖，脏腑也被翼飞重伤，但他体内阴阳太旋已经在第一时间护住他受伤的所有脏腑，阻止伤势进一步恶化，并且这些时日一直在反哺疗养受伤脏腑慢慢恢复。

当日封霄云因为接连吞噬三具强大帝阶化身，阴阳太旋由于吞噬了太多灵气一时吃撑了消化不良，故而在关键时刻来不及加速运转化解翼飞的攻击秘术，这才导致封霄云被翼飞精心准备的绝杀重伤。

这近两月时间，阴阳太旋一直在全力消化新吞噬的三具帝阶化身所蕴含的巨量灵气。阴阳太旋反哺封霄云的灵气仅够维持他的生机，远不足让封霄云苏醒过来。

故而封霄云才呈现出现在这样一种状态，浑身毫无知觉也没有呼吸与死人无异。

现在得到巨量的精血补充，封霄云的伤势实际已经彻底痊愈，只是由于阴阳太旋化现体外保护他，尚未彻底消化掉所有吞噬来的灵气不肯回来，所以他仍旧昏迷。

七公主在封霄云身边坐了一阵，想不明白缘由她索性不想了。又安静地坐了一会儿，武凝婉忽然觉着自己应该给封霄云搭个棚子，也好为他遮风挡雨。

武凝婉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若是被她师父黄瑾知道，恐怕会伤心地大声感慨：“为师教导你这么多年，也没得你这样关心一回。”

于是，尊贵的第八大陆最强帝国炎夏朝七公主平生第一次，笨拙地挥舞着手里曾用来杀敌立功的宝剑，为封霄云削砍树枝，搭建茅棚。天知道七公主是火灵气修者，根本不擅长剑术，当初她从父皇的府库收藏里强行要来这把宝剑，为得不过是园自己在战场上挥舞宝剑破敌致胜的将军梦。实际上这把价值亿万的宝剑自从到了七公主手里，就没能正经用过几次，多数时候就是个挂件儿配饰。

现在，曾经有着赫赫威名的宝剑，更是纡尊降贵变成了砍树的斧子。

刚才还在战场上大展神威的七公主，现在没砍几条树枝，居然额头见汗，汗滴顺着她细腻如白玉般的额头，滴落在山谷的泥土中。她实在是不会干伐木这类粗活，完全是仗着手里锋利的宝剑在硬砍。

七公主抬起手摸一把额头汗滴，继续坚持笨拙地挥砍树枝，丝毫没有半途中止的打算。

觉着树枝差不多够用了，七公主把树枝拖到封霄云身边，开始动手搭建茅棚。

笨拙地搭建着人生第一个模样惨不忍睹却自我感觉良好的茅棚，七公主忽然发觉，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居然围拢过来一圈山狌，一个个正瞪大眼睛好奇地望着她。

七公主心中感到奇怪，手上却不停歇，继续笨拙地努力修正着面前的完工的茅棚。一个再简单不过的茅棚，最终被七公主搭得扭扭歪歪，看着随便一阵风都能将这茅棚吹倒。

过了一会儿，这些友善的山狌似乎都看不下去七公主笨手笨脚搭建的歪斜茅棚，纷纷走上前来，抓起树枝，捡起大片的树叶，一起动手帮着七公主搭建起来。

看着山狌都比自己会干活，搭建的茅棚又整齐又坚固，七公主顿时娇靥羞红如三月桃花。

这些山狌似乎对七公主也很亲近，帮着搭建完茅棚之后又去树上摘来些平素自己吃的野果，堆在七公主面前。

七公主随手捡起一个就着谷底潺潺的清澈溪流一洗，一口咬下去满口清香，甘甜无比。大概是常年在山谷中吸取天地灵气精华的缘故，这些野果一个个灵气充盈，七公主只吃了两个赤红的果子，就已经吃饱再吃不下去。旁边就放着侍女送来的晚饭，一食盒平时吃惯了的山珍海味，此刻在七公主眼里彻底变得寡淡无味起来。

吃饱之后，七公主不知该做什么，干脆就这么静静地继续坐在封霄云身边。山狌看到天色已黑，纷纷对着面前的人友好的叫了一声，然后转身跃上树林，消失在莽莽林海中。

直到天黑透了，娇憨的七公主才猛然想起自己还没茅棚遮蔽风雨，赶紧手忙脚乱给自己也搭了一个。

从这天起，七公主就陪着封霄云的“尸体”在这崖底住下。每天只有两位侍女轮流送来饭菜，其他的事情全部都得七公主自己动手解决。好在她曾在军营劳作过一段时间，现在倒也能应付的过来。

侍女红叶看着自己从小伺候长大的公主殿下双手被山谷中的荆棘划破，忍不住心疼地请命要留下伺候左右，却被七公主严词喝退，理由是山谷里凶兽太多，她本领低微难以自保。武凝婉其实只是下意识不想让别人破坏自己与封霄云的独处。

红叶劝不动七公主，左右衡量再三终究是不忍公主殿下受苦，只好偷偷给临澜城中的老祖宗黄瑾送去一封密信。

黄瑾看到这封密信，当场忍不住哈哈大笑，反复说道：“小雏凤如今终于长大了！小雏凤如今终于长大了！”随即又改口感慨道：“女儿大了就是向外，就是向外……”边感慨边摇头，眼中忍不住就冲出浑浊的老泪。

笑过之后黄瑾很快意识到此事决不能外泄，随即派自己的心腹对外朝发出暗示，示意那几个对七公主占据叛王府邸颇有微词的言官闭嘴。

皇帝陛下不理朝政，对于平定叛乱得胜归来的禁军也仅仅是在城头露过一面接见，大帅王心明更是只得赏钱一千枚金币，除此之外别无他物。现在权力几乎等同皇帝的权宦黄瑾又发了话，谁还敢找七公主的不痛快，就是找他黄瑾的不痛快，这些言官自然不敢再啰嗦。

七公主不过是位公主，这次平叛立下大功却仅仅因为女儿身就没得到任何封赏，想必她心中是有怨气的，使性子借着叛王的府邸出气，咱们就当没看见吧。

让这些言官放着七公主不管的另一个重要原因，是因为四皇子雍王爷在这回平叛当中立下大功！是目前唯一一个有大军功在身的皇子！已经是炙手可热的储位人选！现在临澜城整个炎夏朝，几乎所有官员都忙着想办法烧一烧雍王爷这个热灶，想要在新皇面前露露脸，想办法蹭一个扶龙之功。

这次南下平叛雍王虽然没亲自上阵，但却在琅琊城始终保持着大军粮秣供应充足稳定，并且带着不多的兵卒顶住了叛将黄薄带着两万玄策军的猛攻，守住了琅琊城，守住了大军的粮秣！

这一场大战天策大将军王心明居首功，雍王就当居次，功劳绝对不小！

尽管朝臣们忙着烧热灶，蹭脸面。但老皇帝却一反常态，对雍王口头嘉奖一番赏赐了一些宫中宝物之后，就再没了动静，返回青园享乐去了。

雍王殿下心里如烙饼一般辗转反侧等了两个月，却始终等不来自己最期望的那一纸诏书，他终于忍不住了。

以雍王如今的地位，早已有许多中低级官员暗地里来府上表明效忠之意。雍王动用府里的心腹家奴，给这些官员连夜送去了一句话。

随即第二天，临澜城中，官员们私下的聚会上，开始有人谈论起储位久悬于国不利的事情，并且公开支持早立雍王为储君，以安天下民心。

这大概也是应和了当下朝臣们的心思，在朝中几位大佬的默许下，临澜城中很快就掀起一场谈论储位的热潮，雍王自然是最热门人选，得到了朝臣的一致好评。

奇怪的是，老皇帝明明应该从皇家密卫口中得知了这一场热闹，却依然毫无动静，既不否定也不赞同，依然是每天花天酒地在青园与姬贵妃享乐。老皇帝不表态，作为他最忠心的走狗的黄瑾，自然也没有任何动静，任凭官员们将整个临澜城议论的沸沸扬扬。

雍王心中虽急，却也没有别的办法，老皇帝虽然现在年老不理朝政，但毕竟秉政多年而且仍旧紧握兵权，他作为皇子是绝不敢有丝毫异样想法的。

最近这两月的每个深夜，雍王都会枯坐屋中，努力思索着早日登上储位的办法。偶尔一次他也会想起已经消失不见传闻死在荣玄城一战的封霄云，心中会忍不住叹息一声，感慨自己走了一步没用的废棋。

私下里，雍王在临澜城外的京畿地区，自己奴仆的一处秘密不起眼的庄子上，将单家的两千精锐族兵暂时隐姓埋名养在那里。

雍王虽然知道眼下局势对自己来说一片大好，但他并未就此放松警惕，一直小心防备着自己的其他几位兄弟殊死一搏。这两千单家精锐族兵，就是他在未来大风巨浪来袭时，最关键的定风珠。

虽然雍王这事儿做的隐秘，但当然是瞒不过黄瑾的。然而有意思的是，黄瑾对此一言未发，似乎是默许了。想想也对，毕竟黄瑾是忠于皇帝的，皇帝的意志就是他的意思，皇帝既然默许四皇子立下军功，甚至更进一步……黄瑾当然会与皇帝保持一致。

现在临澜城内，每天的灯红酒绿背后，已经起了好大一场热闹，风云皆以齐聚。未来，也许会更加热闹。

然而现在这场热闹，与七公主毫无关系，因为她正一心一意陪着封霄云。

往日里每天都要四处胡闹惹是生非把整个临澜城权贵富豪搞得鸡飞狗跳焦头烂额的七公主，这会儿正安安静静地待在与世隔绝的崖底，每天就静静看看周围的飞鸟捉虫筑巢，山狌们玩闹打架，好似突然转了性子一般。

一天大部分时间，七公主就那么静静坐在封霄云身边，静静陪着封霄云，静静看着封霄云的眼皮突然微微动了一下！

九十六章被算计了

看到封霄云眼皮微微颤动一下，七公先愣了一下，随即第一反应居然不是高兴地扑上去大声唤醒封霄云，而是飞快地转身跑开。武凝婉急跑到那条清澈的小溪边上，对着水中自己的倒影开始仔细查看脸上的的妆容。

其实她在崖底生活这么多天，现在哪儿还有妆容，早已是白净素颜。好在七公主武凝婉正值青春芳华，不需一点儿粉黛已是绝色天成。

如果侍卫红叶此时在场的话，一定会被自家殿下的这个举动吓一跳。她亲手抚育七公主从小长大，十几年间亲眼看着七公主从一个可爱的小娃娃长大成为一位风华无双整天调皮捣蛋的临澜城第一惹事小能手。她可是最清楚不过，长大后的殿下尽管有一副绝代的容颜，却从不在意自己的妆容，更不在意自己的形象，一点儿也不像位高贵秀丽的皇家公主。自家殿下比皇子们更喜欢修习灵气，整天做梦当大将军。在殿下十三岁生日时，陛下送来用一整块流雪玉雕琢成形镶嵌毫光明镜价值连成的梳妆台，殿下可是从未用过一次。这位七公主殿下的梳妆镜，从来就是反射着寒光的锋利宝剑。

此刻，多年来从不照镜子的七公主殿下，却正对着清净溪水中自己那青春靓丽的倒影，紧张地梳理着。女为悦己者容。现在武凝婉这么紧张，大概是下意识希望封霄云等会儿醒来之后，第一眼能够看到最美的自己吧？

对着水中倒影顾盼流连，七公主好似才发现水中的这个美人原来就是自己。伸手捞起清澈的溪水，将额头鬓角略有些凌乱的青丝重新理好。那一缕青丝此刻格外调皮，无论怎么打理，总会再跳起来，这时候七公主才后悔自己过去没认真跟嬷嬷学习打理妆容。

面颊透着粉红，长这么大心里第一次担忧自己是不是不够好看，七公主慢慢走回封霄云身旁，却不敢叫醒封霄云，重新坐在他旁边静静等着。

秀气的双眉微蹙，武凝婉心不争气地越跳越快，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他醒来第一句话会说什么？会不会感谢我救了他？会怎么谢我？他会不会……”越想越离谱。

想着想着，七公主突然忍不住娇靥羞的透红，悄悄伸出一双玉手捧住面颊，整个人儿却因为这个动作变得可爱起来。

其实当七公主对着溪流慌忙梳洗时，封霄云已经醒了。当时他醒来听到不远处有水声传来，转头看到七公主正屈膝蹲在在小溪旁边，又看到自己身上的遮阳茅棚，心里就猜到多半是七公主武凝婉救了自己。

不知为何心中忽然一动，封霄云决定先与七公主玩笑一下。

七公主心中带着几分忐忑和几分期待，静静坐在封霄云身边许久，也没等来她期待的一幕。

“难道是我看错了？”七公主贝齿轻咬樱唇，她确定自己刚才没看错，封霄云的眼睛确实微微眨动了一下，可为何又没了声息？

略一思索，七公主轻轻伸出玉手放在封霄云鼻下，轻试他的气息。

试了好一会儿毫无反应，就在七公主即将绝望之际，封霄云故意偷偷呼出一点气息。

温热的气息打在七公主如细葱般白嫩的手指上，传出一阵微痒的感觉。七公主登时大喜！急忙再试，却又没了声息。

“？”秀气的双眉重新蹙起，可爱的面颊也嘟了起来，七公主完全不知该如何理解眼前这种情况。

七公主绞尽脑汁苦思好一阵，忽然就想起在伤兵营时，曾看到封霄云用听心跳的方式，判断伤兵是否还活着。七公主想到做到，毫不犹豫臻首低下，红着娇靥轻轻靠向封霄云健壮的胸膛。呃，公主殿下，方位错了，人心都长在左边，哪有长在中间的。

这下封霄云再也装不下去了，急忙挺身坐起，正好将七公主抱了个满怀。

“啊，你醒了？你活过来了？我，我……你……”七公主面红耳赤，语气慌张凌乱，整个人紧张极了。当初她在临澜成做“坏事”时被宰辅当面遇到，也没有这么紧张过。

七公主此时双颊绯红，手足无措，居然露出几分小女儿的羞态，让人看了不由心生怜爱。

封霄云头次看到这样可爱的七公主，不知怎么就鬼使神差的直接将双唇凑到她耳边，轻轻说了一句：“七公主救命之恩，封霄云一生难忘。”

灼热的气息飞快顺着敏感的柔软耳郭直接沁入武凝婉心间，“啊！”武凝婉呼吸突然变得急促，心跳陡然加速。

七公主这才反应过来忙逃也似地脱离封霄云怀抱，蹦蹦跳跳逃出去几步，又手足无措地站住，娇羞的容颜如同红透的晚霞。

封霄云看到七公主狼狈地模样，惊觉自己刚才举止孟浪，却想不明白刚才自己为何会下意识做出那样的举动。

两人间的旖旎旋即消失不见，气氛反而变得尴尬起来，谁也不好意思再次开口说话。

最后到底是封霄云脸皮厚一点，先开口道：“不知公主殿下是如何找到我的？这些天发生……？”封霄云咳嗽一声，努力一本正经地询问自己昏迷之后的事情，封霄云现在连自己昏迷多久都不知道，问一问也是理所应当。

不待封霄云问完，武凝婉就抢着答道：“荣玄城一战，我立下好大一份军功……”果然，七公主还是最惦记着要在封霄云面前炫耀（与他分享）自己立下的战功。一说起自己立下的军功，武凝婉脸上的娇羞瞬间消失不见，转而满是荣耀和自得。

封霄云听到七公主带着精锐兵卒勇猛作战坚持到最后胜利，忍不住当即就为她拍手大声喝彩。

武凝婉得到封霄云如此夸赞，心里简直乐开了花儿，脸上的笑容再也藏不住，带着笑把自己孤身一人与山谷中凶兽战斗的事情说完，最后还不忘追问一句：“你昏迷的时候，一直有朵小型的风暴旋云在保护你，其中雷霆阵阵，谷中凶兽都被雷霆震慑不敢靠近你。那是什么？”

封霄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对七公主说出自己知道的部分，不知怎么他就是不想对七公主隐瞒。“那是我所修习的秘术，名为旋云风暴，能够模仿高空中绵延万里的巨型风暴气旋。你看到雷霆滚滚大概是我在昏迷中体悟出一点天地法则真威的缘故。”师父虽禁止他谈及阴阳太旋，可没禁止他略说一说旋云风暴。

边说，封霄云边查看体内阴阳太旋，发现果然与自己昏迷前有了很大不同。体内的旋云风暴中如今已经蕴含滚滚雷霆，每一道雷霆都带着一丝天威，必然是之前所吸纳翼飞的天地法则真威已经被阴阳太旋解析出来。

想到这儿，封霄云心中一动，立即从地上站起，加速运转体内阴阳太旋，想要试一试自己新得到的天地法则真威的力量。

……站在那儿运转阴阳太旋好一阵，封霄云也没能感受到一丝天地法则真威的力量，周围的天地也丝毫没有任何响应天地法则真威的变化出现。

七公主武凝婉看着封霄云突然奇怪地站着一动不动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好奇地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伤口并未痊愈？”

封霄云面色一红，随即装作咳嗽遮掩过去，拍拍身上的尘土，扫落一身的枯草。封霄云急于尝试阴阳太旋所解析出来的天地法则真威，然而却忘了世间已知的一百零八种天地法则真威都需要配合四灵气才能施展，而他的四灵气现在依然十分弱小，根本不足以激发天地法则真威。所以刚才封霄云努力了半天，却什么也没感受到。

“你，你没事了？”七公主红着面颊，不放心地又问了一遍。

封霄云觉察七公主在关心自己，朗声回道：“公主放心，我已无大碍。”

“是谁把你伤成这样？”七公主到底还是没忍住问顺口了出来。

“他名叫翼飞，是一个很有修养的邪恶之人。”封霄云略想了想，开口答道。

“啊？”七公主显然无法想象那该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封霄云这种轻描淡写的态度，却在无意中化解了七公主之前满腹的担忧。

封霄云转身四下查看，很快就发现了停在崖顶的吊篮，对七公主挥挥手道：“回去吧。”丝毫没有身为主角应该在坠崖之后伺机探索一番找到山洞，发现宝物秘籍之类的想法。

“啊，好。”七公主不知怎么，答应的并不干脆。

两人站在山崖下，封霄云拉动绳索，山崖顶的铃铛随即震响。

空等一个小时过去，一片云彩已经顺着风而飘过了整个山谷上方的天空，崖顶的吊篮依然没降下。

此时七公主才猛然想起什么，大声道：“傍晚之前崖顶没有守卫。”七公主的侍卫只有百人，要封锁控制大如皇宫的宁王府已是不易，为了节省人手，只在密道的校场入口处，分派了两名女侍卫。这悬崖顶的吊篮处，只有每天两次送饭时，侍卫长红叶才会亲自带人来。

……

没别的办法，两人只好继续等着。这种高绝近千米的悬崖峭壁，即便以封霄云之能事先没有充足准备，也不可能爬得上去。

七公主武凝婉就更不必说了，她现在虽然能控制火灵气御火飞行，但仅能勉强飞高百米极限高度也不过三百米，在空中只能坚持五分钟不到，面对这堵千米高的绝壁想要飞上去是门都没有。

直到此时，亲眼看着面前的绝壁悬崖，封霄云才恍然想到：“当时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来，我居然没摔死。”先不说摔死，当日你身上被打出三个碗口大的贯穿伤，重要器官全部严重受创。兄弟，你要不是主角早死透了，知道么？

呃，其实这种伤势，对封霄云来说还真不稀奇，或者说他早就习惯了。在山海村学艺之初，封霄云刚开始修习阴阳太旋的时候，为了身体能容纳阴阳太旋旋转，由不请老人亲自动手，一条条打碎了他全身每一条气脉，一个个捏碎了他全身每一个气窍。那时候，每打碎一条气脉，封霄云全身器官都要受到一次重创，每捏碎一个气窍，封霄云就相当于死过一回。为了能够容纳阴阳太旋，封霄云几乎每天都要受一次脏腑全碎的重伤。

当日翼飞重创封霄云又把他“尸体”踹下悬崖，以为这样就能杀死封霄云，实在是小瞧了封霄云，他不知道类似的伤封霄云早就经受过不知多少次，早就习惯了。封霄云受此重伤还能恢复，毕竟当初可是得不请老人亲口允诺：“以后出门，挨揍也能多挨几拳。”

天边的晚霞尚未映红半边天，幽深的山谷中已经黑了下来，仅靠绝壁反射的一点太阳余晖，保持着最后的光亮。

封霄云默默算一算时间，崖顶也该来人了。

“叮当、叮当、叮当!”崖顶的铃铛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响动！

“来了！”封霄云豁然站起，抬头仰望绝壁之顶。

武凝婉回头望一眼身后的幽谷，又看一眼自己搭建的两个简陋的茅棚，神情中似有不舍。

“小心！”封霄云突然扑过来，一把抱起武凝婉，拔腿就跑。

抱着武凝婉跑出去没多远，封霄云身后就传来一阵密集的重物坠落闷响。一大片落石从崖顶直砸下来，将两人刚才所在的位置瞬间盖死。

紧接着，山谷周围的绝壁居然如同喝醉了的醉汉一般晃动起来，摇晃中大片落石如雨般坠落，最大的石块足有几十米大小。

随即，脚下的山谷地面也开始晃动起来，封霄云脚步急动奔跑不停，抱着怀中七公主极力躲避着滚落的落石和倒坍的参天神木。

“是地震！”封霄云忍不住高呼一声。在不周世界，地震原本也被称作地龙翻身，据说是生活在地底深处的巨大地龙一族偶然苏醒，翻了个身所导致。后来随着不周世界学者们的研究，发现地震完全是大地的活动所致，遂有了现在这个称呼，地震。

武凝婉此时被封霄云抱在怀中，满面酡红如醉了一般，整个人儿紧张地全身都酥麻了，拼命地用一双纤手抓住封霄云的衣襟，才没有当场出丑。别误会，她不是被地震吓得，而是……请自行体会。

大片的山石随着猛烈的地震从山崖绝壁上脱落，有的地方居然露出了山崖里面一片青蒙的颜色，可惜封霄云只顾低头躲避，没留意到这异象。由于此时山谷已经黯淡下来，封霄云更加难以躲避从空中砸落的山石，不得不狼狈地猛往前跑，试图找一片安全的空地。

慌乱中封霄云完全没留意到，从四面绝壁上滚落的山石和山谷中倒塌砸下的参天神木，似是被谁有意控制着，全在逼迫他逃向一个方向。

“这里有个山洞！”封霄云惊喜地喊了一声，也未多想为何七公主武凝婉在山崖下待了两个月一直没发现这山洞，匆忙忙一低头就扎了进去。

他抱着武凝婉刚一进洞，滚落的巨大山石随后就将整个洞口死死堵住。

山海村，封绮萝看到霄云乖徒儿刚刚痊愈，就遇到这种天灾，心不禁再次揪了起来。

不请老人同样皱着眉头，似乎他也没料到这山谷中还有一个洞窟。风水境面突然一阵模糊，彻底失去了封霄云的身影。

山洞中彻底变得漆黑一片，封霄云眼睛被这突然的黑暗一晃，没来得及看清山洞内的地势，进洞之后立即停住脚步，也没放下怀中的七公主，继续把她抱在了怀里。

大概是刚才一路跑的太匆忙有些凌乱，封霄云轻轻调整一下双手的位置，低声对怀中七公主道：“抓紧我，这山洞里情况不明。”

黑暗中七公主娇羞地点点头，玉臂轻挥，双手索性揽着封霄云的胸膛，整个脸红的像熟透了一样，幸亏洞里黑暗看不清楚。

封霄云用脚小心翼翼试探出一片空地，把怀中的七公主放了下来。

武凝婉带着几分恋恋不舍的意思，嘟着羞红的脸颊站到地上，一双纤手仍牢牢抓着封霄云的衣角不放。

“我试试能不能找到一点木柴，点个火把。”封霄云用一只手四处摸索。

“我来帮你。”七公主武凝婉急忙说道，随即帮着一起寻找。

黑暗中，封霄云的一只手似乎摸到了柔柔的一团。

七公主武凝婉娇嗯一声，双腿一软差点就站立不住。

封霄云觉察不对，脸一红急速转身过去。

一根粗大的树枝随着砸落的山石一起堵住了洞口，黑暗中封霄云一转身刚好摸到这树枝，手腕发力掰断一截。

封霄云随即化生出一团火灵气，将这树枝点燃。幸亏这树枝不是什么万年神木，不然就凭封霄云这点可怜的火灵气，烤一天也点不着。

有了第一支火把照亮，很快封霄云又做了一支，并且留下多支干柴备用。

借助火把微弱的光亮，封霄云总算看清了洞内的情况。

原本以为这就是个普通的山洞，借着火光封霄云却发现自己和武凝婉正站在一个狭小的平台上，连接着平台的是沿着山壁螺旋向下的细长阶梯，整个山洞内部完全是一个巨大的空洞，深不见底。

“难道真是像市井小说里写的那样，坠崖必有山洞，山洞里必有奇遇？”封霄云忍不住就嘀咕了一句。看来这些年偶尔得闲，封霄云没少看小说。

弯腰摸起一块石头，封霄云朝着幽深的黑暗洞底扔了下去。封霄云并未听到石头落地传回的声响，“看来这巨大山洞极深，恐怕是在地下极深的位置。”

两支火把照耀的微弱光线中，封霄云和七公主开始一前一后沿着山壁的阶梯向下走去。封霄云和七公主两人都一个特点，胆子极大。刚才发现这山洞中另有洞天之后，两人借着火光仅用一个眼神就达成了一致，下去看看！根本就没考虑过会不会有危险。

越往下走，封霄云越觉着这似乎不是个天然形成的洞穴，而是刻意建造而成。“到底是谁，居然有这么大的能力，将整座大山挖空。”挖空一整座山体，这个工程量可比在平地上修建一座宫殿要大得多，耗费也更大。

走过长长一段狭窄逼仄的阶梯，封霄云停住脚步上下观望。下面螺旋状阶梯依旧沿着墙壁盘绕向下深不见底，抬头仰望，上方是已经看不到顶的黑暗空洞山体。

“火把已经用了五支，我二人已经走了一个多小时。”封霄云在心里默默算计着时间。他们二人步伐极快，一个小时走的距离绝对够远，却依旧看不到这漫长阶梯的尽头。

一阵阵阴寒气息从深不见底的幽深的洞穴底部突然吹过二人身边，让人不寒而栗。

“真的别有洞天！”七公主跟在后面走过来，被这洞底的寒风一吹，当场忍不住兴奋地大叫了一声。

封霄云急忙伸手想要捂住她的嘴，可惜已经晚了。

滚滚回音开始连绵不绝激荡彻响在这大山内部空旷的巨大山洞之中。

回音过后，从深不见底的幽暗洞低传来一阵闷雷般的响动声。封霄云和七公主面面相觑，七公主这回有了经验，小声开口问道：“底下有东西？”

封霄云遥遥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下去看看。”

七公主连连点头表示赞成。

由于再向下的阶梯过于狭窄仅容一人通过，旁边就是散发着慑人寒气的无底深渊，封霄云不得不一手扶着洞壁，一手拿着火把小心翼翼往下走。

没走几步，封霄云扶墙那只手忽然感到自己摸到一片凹凸起伏，仔细摸索发觉好似刻在壁上的字体。

停住脚步，将手里火把凑近壁上，方才看清上面刻着几个封霄云不认识的文字。七公主也好奇地凑了过来，可惜她也不认识这种奇怪的文字。

两个人凑到一起，开始乱猜测这奇怪的巨大文字是什么意思。借着两支火把的光亮，两人才看清这种奇怪的文字一个个巨大无比，最小的一个都比一头成年鹿蜀还要高大。

两人胡乱猜来猜去，也没能猜透这字的来历。

最后封霄云心中响起黑山魔君不耐烦的提醒：“你把这字在《末尼书》上写一遍，自然就能知道。傻瓜蛋子，手里攥着《末尼书》这种上古至宝，居然不会使用。”

封霄云恍然大悟，急忙拿出《末尼书》，也不避讳七公主好奇的目光，用火把照着将一个巨大的奇异文字写在《末尼书》上空白的一页。

片刻之后《末尼书》按照封霄云心中所想，给这个巨大的奇异文字做出解释。

原来这是上古巨人一族所使用的文字。现在存世的巨人一族虽然大多都过着原始野蛮的游牧生活，但在诸大陆各族的传说中，都有上古巨人一族辉煌文明的传说。

尤其是人族，在人族口口相传留下的源远流长的传说中，上古巨人一族就是人族的创造者。

在不周世界所有诞生出文明的种族的传说中，各族的先祖都是寿命悠久并且体型巨大的。虽然可能随着时间的推移，后辈由于自己先天体型较小的缘故无法理解先祖为何体型高大，因而在代代口口相传的传说中按照自己的理解刻意缩小了先祖的体型，但时至今日依然能从中依稀解读出其先祖体型巨大的含义。

甚至有学者就此推测，在上古时期所有种族都是体型巨大的，只是后来随着天地变迁以及其他不知名的原因，体型慢慢逐渐缩小至现在这样。

这墙壁上三个最巨大的奇异文字，《末尼书》给出的意思是“第八囚禁之地”。

在三个巨大文字后面，居然还有许多略小一号的上古巨人族文字！

封霄云看着《末尼书》翻译出来的巨人族文字意思之后，忍不住说了一句：“果然有奇遇！”

九十七章脱困

摸索着一个一个将这些笔画直横古拙中透着沧桑的较小巨人族文字写在《末尼书》中，封霄云终于翻译出了这些小字的意思。

原来这山洞底部，囚禁着一头上古时期被巨人族至强者降服的远古凶兽。巨人族至强者特意说明自己无法永远囚禁这头凶兽，也不能将他杀死，因为每杀死这凶兽一次，这头凶兽都会再转生，并且转生之后能力也将变得更强横，也将更加凶恶。因此最后只能想尽办法造出这个坚固的囚笼，用来长时间囚禁这头凶兽。

“公主殿下……”封霄云看完《末尼书》上的翻译文字之后，转头低声对七公主武凝婉讲述起来。封霄云敏锐地从巨人族先贤留下的短短几行文字中读出了危险，立即打算告诉武凝婉。

但此时武凝婉的心思完全不在这上面，她茫然地点着头，心里却不知在想些什么。借助微弱的火光，依稀能看到她如玉的双颊上仍氤氲着红霞。

“公主殿下，这里是一处上古遗迹。在山洞底部可能留有一片遗迹，想必是那位上古巨人族先贤大战之后囚禁凶兽所建。”封霄云低声说出自己的推测。

“嗯”武凝婉茫然地点着头，心思完全不在这里。

“公主殿下，那凶兽实力如何，这位巨人族先圣并未明说，但想来绝不简单。即便是被囚禁，恐怕也不是你我所能对抗的……”封霄云发觉武凝婉心不在焉，只得说出自己的担忧，不料话说一半就被打断。

“淑嘉。”

“？”封霄云愣了一下，似乎没听清刚才七公主说了什么。

“我的名字，淑嘉。”武凝婉急促地说完这句，立即转过身去用双手捂着因为害羞而滚烫的面颊，居然显得不知所措起来。似乎武凝婉自己都被自己刚刚的这个大胆举动给吓着了。

喂，七公主殿下，你脚下现在有一头能跟乾元圣人打个平手的洪荒凶兽，你都没害怕。说一个自己的名字而已，有什么可……

封霄云傻乎乎站在原地想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淑嘉”大概是七公主武凝婉的闺名。

炎夏朝由于开国太祖武璋的原因，万年来形成了重男轻女的风气。富贵人家的女孩讲究的是“养在深闺人未识”，标准的大家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像七公主武凝婉这样整天在临澜城抛头露面胡闹的，绝对是整个炎夏朝的独一位。

因为大户人家多将女儿养在深闺，父母宠溺之余，渐渐兴起专门给女儿取个闺名的习俗，这也是炎夏朝大户人家的专利。闺名终炎夏朝贵族女子的一生，也只有父母姊妹和丈夫知道，其余人绝难得知。在封霄云的老家采石村，一般百姓人家可没有这规矩，女儿一般就起个小名先那么养活着，比如铃铛。

七公主武凝婉别看整天在临澜城胡闹像个野小子似的抛头露面惹是生非，但与别的大家闺秀一样她依然是有闺名的。“淑嘉”，是她的亲生母亲那位风华绝代却偏又红颜薄命的李皇后生前为她所取，是武凝婉永远珍藏在心底的珍宝。

“凝婉”则是她成年之后，皇帝武治亲自赐的“字”，武凝婉也作为炎夏朝传承万载以来唯一一位有“字”的公主，记录在皇家玉蝶里。当时七公主武凝婉与两位同岁的兄弟一起成年，她见兄弟成年礼毕皆有父皇亲自赐“子”，唯独自己没有，于是乎立即大闹皇宫，吵着闹着也要一个皇子才有的“字”。

当时皇帝武治正因这个女儿成年后模样俏似其母而被其勾起回忆，陷入余悲中难以自拔，看着女儿气势汹汹闹得宫内不得安生，非但不生气反倒心中一动，手一挥破了祖宗规矩，亲自给这个自己最疼爱的女儿赐字“凝婉”，以寄托对亡妻的哀思。

从那以后，炎夏朝四海皆知临澜城有位魔星般到处惹是生非的七公主“凝婉”。只有在先皇后李氏祭日那天，“淑嘉”才会乖巧地出现在母亲牌位前，默默地上香，默默地流泪。

“淑嘉”封霄云轻唤了一声，叫过依然面颊羞红的七公主武淑嘉，告诉她下面潜藏的危险。

不待封霄云将《末尼书》翻译出来的几行字的意思说完，七公主武凝婉就兴致高涨地急急一拉封霄云的袖子，催促道：“下面关着的家伙原来这么厉害！快快，我们下去看看！”言语里全是兴奋。乖巧的“淑嘉”转瞬即逝，胆大包天的“凝婉”再次上线。

封霄云话被打断也不生气，站在原地凝神认真思索着什么，没有立即答应武凝婉。

与武凝婉曾经见过的那个“冒牌”洪荒凶兽不同，封霄云曾近距离见识过真正的洪荒凶兽。时至今日，封霄云对师父的本事也有自己的猜测判断，可当日在大海最深处见过的那头巨大的洪荒凶兽，与师父对战一场就仅仅丢失一条腕足而已。真正的洪荒凶兽所具备的强大战力，绝不是现在的自己所能防御的，即便那头洪荒凶兽已被囚禁漫长的岁月，其所剩的力量恐怕也非自己所能抗衡。

恰此时从幽暗深不见底的下方又传来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呼啸声，打断了封霄云的思绪，“算了，想有何用，下去一看就知。现在出路断绝，也只有下去另寻出路。”封霄云甩开脑海中的忧思，决意下去一探究竟。

七公主武凝婉一边兴奋地声音带着颤抖，一边极力催促封霄云往下进发。怪不得你俩能凑到一起，原来是一对儿傻大胆。

“淑嘉，你紧跟在我身后，悄悄运气护体秘术，不要大意。”封霄云谨慎地提醒，随即脚步移动挡在了武凝婉身前

武凝婉红着脸点头答应，脚下却不以为然地绕过封霄云迈步就继续往下走。矫健而美曼的身姿被火把拉出一个纤长的影子，随着跃动的火光时闪时隐地出现在光滑如镜的山壁上。

封霄云赶忙一把拉住她，道：“若囚徒是一位坤阶强者，当年那位巨人族乾元圣者就不需耗费如此力气建造这么庞大的监狱，直接杀死即可。小心，下面的那位很有可能也是一位乾元强者！”

这次武凝婉点点头表示听懂了，一吐娇嫩的小香舌，带着几分不耐乖乖跟在封霄云身后。

封霄云运起护体土盾，步伐迈的比之前略小一些，给自己留足反应时间，小心谨慎地继续往下行进。

等等，下面关着的可能是位上古乾元圣者。你所谓的小心谨慎，就是用上你那可笑的不堪一击的护体土盾？你要不是封霄云你早死一百次了你知道么？

随着两人继续向下，封霄云扶着墙壁的手突然又摸到了上古巨人族文字。新出现的巨人族文字相比之前的文字，横如刀竖如剑，而且字里行间透着凶意。

封霄云将文字写入《末尼书》中，翻译出来的意思是：“危险！”随着两人继续向下走，墙壁上开始反复出现着同样的文字，显然这座牢狱的建造者那位上古巨人族先贤在警告后来者。

封霄云并未理睬刻在墙壁上的警告，带着武凝婉继续小心地沿着狭窄的石质阶梯向下行进。

“嘶！”封霄云走着走着突然冷抽一声，闪电般缩回手，全身瞬间进入戒备状态。身后的七公主武凝婉猝不及防，直接撞在他紧绷弓曲的后背上。

“怎么了！”武凝婉红着脸奇怪道。

“小心，这墙壁有古怪！”封霄云低喝一声，手中瞬间火光一亮，直接升起一团火灵气将整支火把点燃，借着这短暂的光亮，迅速地查看着身边墙壁的异样。

光滑如镜的山壁上，只有简简单单纵贯整面山壁的巨大一横，除此之外别无他物。细看这一横，带着刀劈斧凿般的痕迹突兀地出现在这片光滑的山壁上，巨大的内陷凹痕粗犷苍劲充满力量，似是蕴含着无尽的战意。

浪费掉一支宝贵的火把，封霄云却没能发现预料中的危险，只得悻悻作罢。两人走到此处，之前做的火把已经快要用光，若是不能在火把用光前及时到达底部，两人接下来就只能冒险摸黑前进。

封霄云刚要继续往下走，意识中突然出现一把巨大到足以开天辟地的雄伟战刃，向他凶猛劈落。

这一刀毫无花哨，就是纯粹而简单的直劈，但其中蕴含的可怕神威却如天塌一般，足以碾碎刀下任何渺小的存在。

意识中，封霄云面对携塌天之威劈落的一刀浑然不惧，暴喝一声全身灰光腾起，阴阳太旋直接当空飞起迎向这一击。

劈天的巨大战刃与阴阳太旋狠狠对撞在一起，没有一丝声响，没有一丝火花，没有一丝涟漪。

意识中凶险的对决已经结束。

阴阳太旋瞬间将这一刀所携带的威猛意念全部吞噬，然后就无声地沉浸了下去。封霄云感觉得到，阴阳太旋仅仅吞噬这一刀，就已经吃饱了。这一刀所携带的威能，居然比数月前强敌翼飞四具化身所含的全部灵气还要强大的多。

恍惚中，封霄云突然看到眼前出现一位顶天立地的巨人，对着自己微微颔首。待自己刚想仔细看清，这巨人的幻觉就已经消失无踪。

心中一凛，仅仅是不知多少亿万年前在山壁上留下的刀痕，承受乐亿万年岁月侵蚀现在仍保有如此威势，封霄云心中对那位上古巨人族圣者的实力不禁愈发佩服起来。

随着蕴含的灵气被吞噬，上壁上那纵贯前后的一横突然破碎出斑驳的裂纹，一颗小石子从凹痕中崩裂剥落，坠落掉入下方无尽的幽暗深渊，随即整个凹痕在转瞬间全部碎裂崩逝。

“吼！”一声撼天动地的巨大吼叫声从下面深渊暴起，直冲山洞最顶，冲向无尽的深空。吼声中带着强烈的兴奋，显然封霄云和武凝婉二人已经被下方的那位觉察到。

封霄云转头与武凝婉对视一下，非但没有退缩，两人反而一起拔腿向着下面加速跑去。

随着二人继续向地底深入，周围整个山体也开始发生变化。原来山壁虽然光滑如镜，但依稀可辨认出是天然石材，然而当两人走至这一段阶梯时，整个山壁突然一变，开始闪烁着青蒙的光泽，材质更是非金非石，山体内部空间也由原来的圆形空间变为四四方方工整无比的四方形。

奔跑中封霄云留意到周围山壁的突然变化，心中顿时断定自己来到了这所监狱的主体部分。

快速转过一个弯，两人面前骤然出现一块与墙体色泽浑然一体的平地，地面平坦如镜。大概由于历经漫长的岁月无人问津，平坦的地面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灰尘，充斥着死寂。

“砰！”封霄云尽管已经努力控制自己踏在地面上的第一步，但依然在这死寂的地面上发出不小的震动，腾起一片灰尘。

不知多少年月无人问津的监牢，终于迎来了它的第一位访客。

这片灰尘腾空之后，没有像一般灰尘那样落下或者四下飘散，像是被什么粘连在一起齐齐向着封霄云扑来。

封霄云立即敏锐地察觉出这团灰尘的异样，体内阴阳太旋立即现出一片气旋，将腾起扑来的灰尘全部镇压。灰尘中的一缕奇异的水灵气被阴阳太旋一口吞噬。旋即在墙角处，一丝几乎薄不可见水线迅速退走，消失在门后。

武凝婉踏上监牢的地面之后，脚步不停立即就冲过面前一道门。

门后耸立着一面百米多高的巨大灰色单独墙壁，墙壁看着有几分像风水灵镜术的镜面，上面同样盖着一层岁月的尘埃。

封霄云留意到自己可能并不是从正门进入这座监狱，因为刚才穿过的第一道门高只有十几米，完全不符合巨人族的身高。“这大概是小的后门之类？”封霄云心中猜测着，并在心中暗暗记下监狱的结构。

绕过这面百米高的墙壁，封霄云在其背面又发现了一整面的巨人族遗留文字。墙背面的巨人族文字有别于之前刻在山壁的那些，一笔一划横平竖直工工整整，整齐到简直不似人能写出来。

出于好奇，封霄云又动用《末尼书》将墙上这篇巨人族文字翻译了出来。

不出所料，这篇文字同样也是警告，警告进入这座监狱的外来者立即离开，里面所囚禁的囚犯不是他们能杀死的。并且提到囚犯的性命乃是定数，只有当太阳由红变白，巨人族的平均寿命减少到三百岁时，才会有天命强者带着能斩断白？的武器前来，将囚犯斩杀。

大概是这些文字的年代太过久远，中间随着沧桑变迁语言发生的变化太大，许多字就连《末尼书》也无法完全翻译，封霄云只能半猜半蒙出这篇文字的意思。

其中那个？字大概是由于年代过于久远，就连《末尼书》中关于这个字的记载也遗失了。《末尼书》不能给出这字的释义，只给出一种推测，推测这字的意思代表某种凶兽。

这篇文字一半的篇幅用来警告闯入者，另一半则似乎在介绍囚犯的战力。可惜由于年代久远，上古时期的强者划分体系早已失传，《末尼书》也未能将文字的后半篇翻译清楚。

在通篇文字的最后，还有一句单独写出，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末尼书》翻译为“死亡是另一个开始”。

封霄云和七公主两个脑袋凑在一起，看着巴掌大小的《末尼书》上的翻译，不禁面面相觑。

封霄云忍不住又问《末尼书》：“太阳不一直就是白色的么？现在巨人族寿命多少岁？”

《末尼书》上静静浮现出五个黑色小字：“平均一千岁。”

封霄云当即愣住了，心里忍不住就来了一句：“还好。”这次不用像小说里的主角那样，走到哪儿都能赶上大战。

七公主刚要说话，从旁边无尽的幽暗洞底忽然传来一阵疯狂的嘶吼：“嘶……嘶……”疯狂的嘶吼中夹带着几个音节，可惜封霄云和七公主两人都不懂这种语言，没能听懂。

随着这声疯狂嘶吼，整个巨大洞体开始不停震动，山体坍塌的声音随即在封霄云身后响起。

封霄云回头一看，身后的阶梯已经随着山体坍塌，大量碎石正向着自己奔腾倾泻砸来！

“跑！”封霄云一手举起火把一手拉着七公主，飞速向着监狱内部冲去。现在很明显了，之前那些警告并不是吓唬人的。经历了漫长岁月的关押之后，监狱底部那名囚犯依然活着，并且依然拥有强大的力量，随意就能崩裂整座巨型山脉，甚至引发地震。

冲过最初的两间屋子，封霄云和武凝婉二人就真正来到了巨人的国度。借着火把微弱的光芒，他们二人面前豁然出现一间高余千米的巨型房间，整个房间空荡巨大，墙壁皆是由不知名的坚固金属建成，房间两侧各有一排数百米高的台子。由于身后乱石翻滚着急追而来，封霄云来不及查看台子上有些什么，只能匆匆跑过。

很快，两人仅剩的最后一支火把也消耗殆尽。封霄云不得不在完全黑暗的环境中继续前行，好在到了这里，身后落石滚动的声音也终于停了下来。

尽管刚才一直在快速奔跑躲避滚落追来的大量落石，封霄云仍然留意着监狱的地形。他发现这座监狱各个巨大房间彼此间呈环形相连，像之前的阶梯一样逐渐下降，逐渐深入地底深处。

走过又一间巨大的黑暗房间，两人前方突然出现一片光亮！

这间屋子与之前封霄云经过的房间不同，在向着中心一面全部是空的，没有修建墙壁。青蒙的光亮，从空的一侧射入屋内，使整个房间散发出一种奇异的青光。

封霄云被窗外的光芒吸引，小心翼翼来到房间没有墙壁的这一侧，向着外面望去。

武凝婉跟在封霄云身后走着，脚下一不留神踩中一个透明的物件。

伸手戳戳封霄云，武凝婉手里举着一个从地上拣的透明物件，低声对封霄云道：“你看！这个好像是我家窗上的玻璃。”武凝婉的家，自然就是指炎夏朝的皇宫。

封霄云回头借着光亮看清武凝婉手中的玻璃，伸手接过这片足有自己手掌大小的碎玻璃，细细查看一番之后说道：“这块玻璃似乎是一块碎渣，是从一整块玻璃上碎裂下来。”

武凝婉此时突然又道：“这里还有一块！地上有很多碎玻璃！”

封霄云此时才发觉，靠近房间没有墙的这一侧，地面上满是碎玻璃一样的东西。

武凝婉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这些空出来的墙壁原来肯定是装的落地玻璃。啧啧，上千米高大的落地玻璃，原来上古巨人族这么有钱的。”

不周世界也有玻璃产出，因为完全被第七大陆繁华的城邦威斯尼城所垄断，现在仍是一种昂贵的奢侈品。据记载，第七大陆在距今大约五百年前，出现了一位商业奇才，名叫王发明。他一生亲自发明了玻璃、香水、纺织机、钢铁等一系列极其挣钱的东西，成为不周世界首屈一指的大富豪，并且一手建立了曾经能够号令整个第七大陆的威斯尼城邦，是威斯尼城第一代城主。

虽然后来历经含着灵金汤勺出生的不孝儿孙穷折腾失去霸主地位，威斯尼现在沦落到仅是第七大陆的城邦国之一，但制造玻璃的技术和整个售卖系统，依然牢牢掌握在王发明的子孙手中。

即便炎夏朝作为第八大陆最强大的帝国，为了订制御书房南窗那块巨大的整体落地玻璃，也不得不向威斯尼城王家提前预约了整整十年，最终等待了十三年才拿到那块落地玻璃。那块巨大的落地玻璃到达的当天，整个炎夏朝普天同庆，皇帝武治更是为之下旨大赦天下。

当时年幼的武凝婉亲眼见识到大型落地玻璃的精贵，自然在心中留下深刻印象。可是她家那块巨大的落地玻璃和此刻见到的巨人族落地玻璃相比，简直就是一粒尘土。所以刚才，武凝婉才会不由自主冒出一句傻话：“原来上古巨人族这么有钱。”

封霄云又仔细检查一番过后，说道：“此物看着像玻璃一样透明，但并不是玻璃。淑嘉你看，此物比玻璃要坚硬的多，以我的力气，尚不能轻易将其掰断。”说着话，封霄云还使劲儿掰一块碎“玻璃”，演示给武凝婉看。

封霄云有多大力气，武凝婉早在战场上见识过，以他的力气都不能掰断这个巨人族的“玻璃”，很显然此物并不是她所说的自家装的那种巨大落地玻璃。

武凝婉抽出腰间的宝剑，一剑劈在这块巨人族“玻璃”上，居然当场将其劈碎！武凝婉是修习火灵气的强者，并非第六大陆借助剑飞剑与灵气一起对战的剑修者，她腰间的宝剑虽是从皇家府库历代武氏皇帝珍藏中搜刮来的好东西，可惜在她手中全然无法发挥作用，只是她将军梦的一把佩剑而已。

封霄云看一眼武凝婉手中的宝剑，再次为这么一把宝剑在武淑嘉手中沦落到削砍杂物感到惋惜。

两人正对着手中的“玻璃”仔细研究，外面青蒙的光芒中突然出来一阵水波搅动的哗啦声！

封霄云急忙循声再次向窗外望去，随手把一块玻璃碎渣朝着下方丢去。

谁知这块玻璃落水后居然没有沉底，而是浮在水的表面，并被迅速冻成一块冰！

此时两人才发现，照亮的青蒙光芒就是从下方水中发出。由于水面上方青光缭绕弥漫着浓厚的水雾，不仔细看难以发觉水的情况，只以为是光芒。

这座监牢里现在除了他们两人就只有那名囚犯，很明显刚才的水声只可能是那名囚犯弄出的声响。

抛下手中的巨人族“玻璃”，封霄云立即带着武凝婉继续沿着房间向监牢低层进发。现在，那名囚犯越来越躁动，封霄云的直觉告诉他应该马上下去，在整座监狱被那名囚犯彻底弄塌之前，找到别的出路。

封霄云带着武凝婉一路快速前行，穿过一间又一间原本安装着巨大落地玻璃房屋，终于来到了监狱的最底层。很奇怪，一路上封霄云始终没遇到一个狱卒。

封霄云面前，最后一层阶梯的底部，赫然躺着许多战死后灵铠依然穿在身上的“灵铠斗士”。

“刚刚发生过激烈战斗？灵铠斗士为何会来到此处？为何这座监狱中会有如此多的巨大灵铠斗士？”封霄云心中顿时疑窦丛生。等再靠近一点，封霄云看清了这些巨型灵铠斗士盔甲上都盖着一层灰尘，才判断出这场战斗已经结束很久。

在这座监狱的最后一层，密密麻麻躺着上千具巨大的灵铠斗士。虽然岁月已经在他们的铠甲上堆积尘埃，但依然难掩铠甲上偶尔闪过的光芒。

这些灵铠斗士大小各异，最小的也有三米高，大的甚至高达百米，数百米。最大的一位灵铠斗士，据封霄云目测高逾千米。

等走近之后封霄云才发现，这些灵铠斗士只是模样与自己所见过的灵铠斗士近似，实际并不是。这些灵铠斗士体内没有斗士，就只有一具斗铠而已。

一面震惊于自己的发现，封霄云一面仔细观察着监狱的底部，尝试寻找出路。

找来找去，封霄云发现这监狱的底部除了中间一大潭闪烁着青蒙光芒的水塘，其他各处均不见出口。想到刚才那块被迅速冻成冰坨的“玻璃”，封霄云很快就放弃了伸手去试一试面前这潭水的念头。

武凝婉此时正兴致勃勃地挨个翻查那些造型大小奇异的“灵铠斗士”，她似乎根本没想怎么出去这回事。

来到水塘边，封霄云开始蹲下仔细观察着水塘中的潭水，片刻之后突然心生一种莫名的强烈不安。他心中一直蛰伏的那头凶兽此刻突然苏醒，并向着水塘底部发出一道饱含敌意的意念。

抬起头，看着平静的没有任何一点波动的水潭中心，封霄云恍惚间觉着其中幻出一个巨大的凶兽头颅，正瞪大凶恶邪异眼睛死死盯着自己。

封霄云小心地退后一步，谨慎摆出遇到敌人的防御姿势。

七公主留意到封霄云如临大敌，撇下翻找出来的一套正努力想要穿上的小号“灵铠”，快步跑过来低声问道：“有敌人？”

封霄云摇摇头，表示自己并未发现敌人。

“那你这是？”七公主不理解地问道。

封霄云此时想起之前在上面时听到的嘶吼，对着水潭大声说道：“阁下既然先施展手段留下我二人，为何现在又不肯现身？实不相瞒，小子也有些手段，若阁下以为藏身在这诡异寒潭中就能隐蔽身形偷袭，却是大错特错。”

说着话，封霄云暗中调用一缕阴阳二气，送入面前这汪闪烁着青蒙光芒的奇异寒潭之中。

封霄云对自己体内的阴阳二气非常有信心。

这缕阴阳二气一进入寒潭之中立即活跃起来，之前刚吸收了上古圣者一刀有些吃撑了懒洋洋的阴阳二气，突然变得斗志昂扬，仅用片刻就将寒潭中那奇异的“水”吞噬化去肉眼可见的一块！被阴阳二气吞噬过的水面，立即失去那种幽幽的青蒙光芒，仅剩下干干净净毫无杂质的清水。

武凝婉放心地把那名囚犯交给封霄云对付，自己则继续去与地上的灵铠奋斗，想要试着穿上一套，可惜无论她怎么找都没能找到控制灵铠的那个关键开关。

封霄云站在岸边小心戒备，静等着寒潭中的囚徒现身，“待会儿阴阳二气把整个潭水吞噬一遍，没了这幽幽青光遮蔽，我看你往哪儿躲。”

封霄云一动不动防备了许久，寒潭中依然是死寂一片毫无声响。

这寒潭当然不是空的，那名囚犯就被关押在寒潭底部。他不露面的原因，是因为他正在急速学习着封霄云的语言，或者说他在快速解析并学习当代人族的语言。

这名上古巨人族的囚犯智力惊人，仅仅凭借封霄云的几句话，就已从中解析出现在人族的整个语言体系，并迅速学习。按照不周世界最近百余年兴起的进化论来说，这名囚犯显然在进化上比人族要高出数个层级。

并且他似乎还异常精通意念之术（此术在不周世界也刚兴起不过几十年，尚处在非常浅薄的阶段），刚才已经偷偷控制意念扫过封霄云的识海，正飞速吸纳着从封霄云识海中掠来的知识，迅速学习掌握不周世界现在的情况。他原本还试图侵入封霄云的识海深处，尝试控制封霄云，可惜被一道突然出现且不输于他的狂野意志给打断了。

这名囚犯知道自己被囚禁的岁月太久了，尽管自己依然保留着惊人的实力，他却深知知识断层的可怕。小心驶得万年船，为防止自己苦等的生机变成杀机，他谨慎地选择先掌握来者所处时代的知识，再伺机而动。

急速吸纳着从封霄云识海中搜掠来的知识，寒潭中的囚犯不觉有些口渴，习惯性地张嘴喝了一口寒潭里的水。一缕阴阳二气就此无声进入他的体内。

这个寒潭，既是囚禁这名囚犯的囚笼，也是维持他生机的关键。当年上古巨人族圣者为了囚禁他，施展无上威能抽尽万里内的土灵气，制作出这片永恒山脉作为囚禁他的牢笼。整座永恒山脉就是这座囚笼，这座囚笼就是整个永恒山脉。

然而，再完美的囚笼也抵不住天地间的沧桑变化，当太阳由红转白，五十六亿三千万年过去，整座监狱的可用灵气早已消耗殆尽。上古时期曾经有着辉煌文明的巨人族也早已做了古，如今的不周世界巨人族不过是兽皮遮体赤胸批发困居在边荒地带的蛮族。

所有的狱卒，就是封霄云之前见到的那些身上盖着灰尘的“灵铠斗士”，由于能源耗尽，早在二十多亿年前就全部失去了作用。这些狱卒在能源耗尽之前，仍忠实地执行着创造者的命令，用尽最后的能源来到寒潭边上，守望着寒潭中的囚徒苍然倒下。

而那名唯一的囚徒，也在漫长的几十亿年囚禁过程中，身躯渐渐与整座监狱融为一体。他藉此获得了控制整座永恒山脉的能力，却也与整座永恒山脉融为一体，再也无法脱身。

这名囚徒控制着整座山脉里的一草一木，施展他所掌握的上古秘术，掠走误闯进山脉的兽类，扭曲他们的血肉制作了那头丑陋的巨大凶兽。那头巨大凶兽既为囚徒充当守卫，又负责替他收集食物。寒潭中的“圣液”历经几十亿年消耗，早已所剩不多，囚徒也不得不吃些低级食物来维持自己的生命并且绝大多数时间都处在休眠状态，以减缓圣液的消耗。

武凝婉之前误打误撞与谷中凶兽打斗起来，最后在阴阳二气杀死那头巨大凶兽的同时，也惊醒了为减少消耗一直沉睡的山脉最深处的囚徒。

苏醒后的囚徒迅速控制着整座山谷留下了两名闯入者，并且逼迫他们进入自己的监牢。只因囚徒在这两名闯入者身上，感受到了熟悉的上古巨人族的血脉气息，那是刻骨铭心的仇敌血脉！

“哈哈哈哈……”一阵猖狂的笑声突然从寒潭底部传来！

“太阳已经由红转白！我脱困的机缘终于到来！”短短半个小时，这名囚徒就已经掌握了人族的语言，并能熟练使用。

“人族的平均寿命果然是三百岁！看来不久之后我将脱离这座囚笼！”寒潭之中，那名囚徒兴奋地大声吼道。听起来他已经彻底解析了从封霄云识海中掠来的知识，并已完全吸纳。

封霄云站在寒潭边上，听到这些话，忍不住好意提醒道：“太阳一直就是白色，何来由红转白一说？再者，如今巨人族的寿命平均乃是一千岁，并不是三百岁。我们人族的平均寿命是三百岁。”

“哈哈哈……上古圣族的后代居然如此白痴！让我来看看你们的模样！”语毕，水潭中一阵激荡。一只通体透白如玉，须尾张扬的小白龙从水中浮现出来，飘离在水面上方一尺的距离。

这确实是一头小白龙，通体身长不过一米，小鼻子小眼睛五只小爪子，修长的身子灵动地摇晃着，处处都透着可爱，简直要萌死人。

武凝婉一看到这小白龙，立即抛下手里紧抓不放的“灵铠”，急冲冲来到水潭边。幸亏封霄云及时一把拉住她，不然武凝婉非得冲进去不可。

“小白！跟姐姐回家吧！姐姐家好大的，我回去就让父皇把整个含元殿让给你住！”武凝婉看到这么可爱的龙族小白龙，恨不能立即就把他抱回家养着，简直激动地有些语无伦次，就连说话方式都变得一反平常，居然变得嗲声嗲气。龙族被学者们划为瑞兽一族，在不周世界是十分稀有罕见的种族。

“居然这么小！”封霄云忍不住说道。

封霄云没想到上古巨人族圣者耗费巨力囚禁的凶兽居然会是这么可爱一条小白龙，顿时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要他向这么可爱一条小白龙发起攻击，他还真有些下不去手。

“居然这么小！”寒潭中现身的白龙同样忍不住说道。

白龙没想到自己仇敌的血脉后代体型居然会迥异于他们的先祖，变得如此瘦小，简直就如同上古时期的小虫子一般可怜而弱小。随即，白龙意识到必然是自己被囚禁的漫长岁月里，外面的天地发生了极大变故，才导致这种现象。他立即开始再次翻查从封霄云识海中搜掠来的知识，试图找出答案。

“果然，最后还是发生了足以灭世的大战。蠢货！居然仅仅把这场灭世大战当成上古传说……是我错了，在那种灭世大战下，根本不可能有文明存留。所有识字掌握科技的成年人势必都会被第一波降临攻击精准杀死，文明必然会断绝。幸存的人由于知识浅薄，只能口口相传那场可怕的灭世战争。然而随着战后环境的恶化，就连最基本的识字也变得再没有必要，挣扎生存耗尽了幸存人的全部精力，文字再也无法也没必要传承下去。文字随之彻底断绝，文明也随之宣告终结，他们的后代自然也无法再理解金属、生化科技、灵气秘术混合的终极战争巨兽——九头相柳。所以现在，那场曾经真实发生过的战争不过是孩童口中的故事，上古的神话传说而已。”可爱的小白龙低声喃喃自语，完全没有理会封霄云和武凝婉两个。

很奇怪，低语中小白龙并没有像封霄云一样使用“巨人族”这个称呼，而是用了“人”这个称呼。

“奇怪，为何现在的人会如此渺小，实力也弱不禁风的样子。啊，原来答案在这段传说里。哈哈哈……居然说人是由一个巨大的女巨人用水和泥做成的。可怜的人族啊，失去了文明的传承，就连传说留下的语言都变得如此可笑。那水，分明就是免疫强化辐射培养液，那泥分明就是营养基。到底是哪位女科学家，居然这么有见识，在大战发生之前，用先进的技术缩小了后代的体型，使其能适应战后恶劣的环境，可怜的活了下来。可惜，最后她也死在战争中，传说没能留下她的名字，我也就无法辨识出她了。补天，这传说虽然荒诞，但“补天”这个形容还有几分贴切。大概那位女科学家是和平派的吧，直到最后依然在努力想要维系世界的和平，确实是牺牲自己去“补天”。“女哇”这流传的是个什么名字，难道第一个诞生出来的虫子般弱小的造人，就被自己的母亲吓得哇一声哭了？”白龙继续喃喃低语，似乎是这五十六亿年间发生了太多事，他一时也有些难以全盘接受，正在努力吸纳着。

封霄云听了满满两耳朵自己从未听过的词汇，晕乎乎站在水潭边上，也不知该说什么该做什么。“难道这位囚犯废了这么大的劲把自己和淑嘉逼迫到此，就是为了说说这些传说故事？”

“黑山前辈，黑山前辈。我该怎么办？”这时候，封霄云终于想起了他腰间葫芦里的那位黑山魔君。

黑山魔君也是深谙明哲保身之道，当日眼睁睁看着封霄云受伤危急性命，直到现在依然死守着不请老人的禁令一直不肯露面。

“小子，你走大运了。这条龙是上古洪荒遗种，你先跟他说说话。他随便漏一句半句出来，都是这世上早已断绝的宝贵知识。”黑山魔君与封霄云暗中交流。

“呃，前辈。晚辈封霄云，尚未请教前辈高姓大名。”封霄云规规矩矩地打了个招呼，在他想来，老一辈的总是喜欢凡是讲规矩。眼前这位看上去至少应该是祖祖祖那一辈的，想必更讲规矩。

“什么前辈晚辈！老子一辈子最恨这种排资论辈的陈规陋矩。当年若不是这死气沉沉的规矩压着年轻一代，最后一战年轻一代人也不会爆发那么大的戾气，最终导致那一战演变为灭世之战。我叫龙狂！”白龙怒冲冲没好气道。

碰了一鼻子灰，封霄云也不生气，继续说道：“不知前辈为何会在这座监狱之中。”封霄云没话找话故意问道。他说句实话也不知道该跟这种不知活过多少岁月的老老老前辈说什么才好。

“小子你是不是傻！老子当然是犯了事，被抓进来的。谁没事吃饱了撑的会来监狱里住着，而且一住就是五十六亿三千万年！”龙狂怒道。果然，粗话总是最先被掌握并熟练运用的语言。龙狂刚学会现代人族语言不久，就开始说粗话。当然了，这并没影响他脑中的急速计算，通过从封霄云识海中搜来的知识，他已经准确判断出自己被囚禁了多少年。

封霄云直接就被五十六亿三千万年这个巨大的数字给打得头脑发晕，他实在难以想象这是怎样的一段漫长岁月。“不知前辈犯了何罪，被关押至此。”头脑发昏的封霄云，张嘴问出一句找死的话。

葫芦里黑山魔君当时就急了：“傻子！你要死别拖着我一起！”黑山魔君一听五十六亿年这个数字，当即就断定面前这条龙绝对是乾元圣者，因为即便是号称与地同寿的坤阶强者，也绝不可能活这么长时间。据不可靠记载，坤阶强者寿命虽长号称与地同寿，可也不过是一个“时劫”，一千万年左右而已。

黑山魔君又急又怕，不料龙狂却似乎并没有被这个愚蠢的问题急怒，反而扬起头，双目仰望着空洞黑暗的监狱顶端，沉沉说道：“此事说来可就话长了，小子你有耐心听？”

看到封霄云傻乎乎地点点头，黑山魔君长舒一口气，没好气道：“这老怪物也是个奇葩，脾气这么差居然喜欢找人叙旧。你小子今天真是走了大运。”

“那是五十六亿三千万年前，当时我正年轻，整个不周天下都是你们人族的。那时候你们人族鼎盛无比，顶尖强者实力强悍，用你们现在的标准衡量，乾元圣人多不胜数。甚至还有更强的强者，已经能够自由出入天界，与天仙一较高低。然而好景不长，你们人族出现了一个难以解决的大危急，足以导致你们人族灭亡。”龙狂大概是五十六亿三千万年没说过话，有些憋得狠了，今天遇上封霄云，滔滔不绝就拉开了话匣子。

“什么危急？”封霄云急忙追问道。

“你们人族的后代，体型开始缩小，寿命也开始缩短，并且实力也开始下降。无论当时所有的顶尖强者用什么办法，始终不能扭转这一趋势。当时人族的正常婴孩生下来自然寿命就有八万岁，成年后身高逾千米，智力，实力均远超你的想象。然而与人族鼎盛的文明相反，许多婴孩生下来之后，越来越弱。无论是寿命，还是身高，智力，都无法再与先辈匹敌。随着这个趋势越演越烈，最终迫使顶尖强者动用极端手段扭转这一趋势。”龙狂缓缓讲述着上古时期的旧事。

“当时人族的顶尖强者，开始秘密大量捕杀龙族，并且尝试将两族血脉融合，以增强人族孩童的寿命和实力。然而这种血脉融合的极端手段虽然暂时解决了人族孩童退化的问题，却也导致了更恶劣的后果。有些婴孩时期接受血脉融合的人族成年后变为半人半龙的混血人，他们就是你们现在流传的传说中的人族先祖圣王。”龙狂继续讲述。

封霄云整个人都听傻了，他从没想过孩童时期听父母讲过的有趣的神话传说故事，背后的真相居然是如此血淋淋。

“随着这些人龙混血孩童长大，事情再也遮掩不住。人龙两族立即爆发大战，并且在大战中，人族也渐渐分为两派。一派以年轻人族强者为主，完全不信那些老一辈强者暗中用的这种手段是为了人族的未来，坚持认为他们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另一派则以人族众多老辈强者为尊，为了人族的未来丝毫不肯妥协，仍旧坚持捕杀龙族。很快，年轻的人族强者为了对抗老一辈人族强者，联合龙族、混血人组成势力，正式与老一辈人族强者开战。这场混战越演越烈，最后逐渐演变为持续千年的灭世大战。最后的结果，人族辉煌的文明消失殆尽，后代变成了你们现在这瘦弱可怜的模样苟活下来。龙族元气大伤仅存不足百，成为你们口中的瑞兽族寻常再难一见。混血人全部战死，幸存的几位混血人应该就是在你们的传说中留给你们人族最初文明火种的那几位王者。混血人无法生育后代，从你们的传说，我判断这些大战后幸存的混血人应该是把最后仅剩的资源全部用来培养你们人族，任凭自己那本不该出现的扭曲身体慢慢消亡在历史的神话传说之中。”龙狂说到最后，语气中带着凝聚不散的忧伤。显然那场持续千年的灭世之战，并没有他说的这么轻描淡写。那些最后为了人族存续心甘情愿消亡在历史传说中的混血人，大概都曾是与他并肩作战的生死战友。

“如此说来，前辈是因为反抗人族强者被囚禁？”封霄云总算听懂了一点，“这座巨大的监狱原来是人族所建，可为何要建的这么巨大？”封霄云又冒出一句傻话。

“小子，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听！”龙狂和黑山魔君同时怒吼。

“你们人族的先祖体型巨大，高逾千米，寿命生来就有八万岁！建的监狱当然也必须如此巨大！当时为了囚禁老子我，这所监狱可是动用了人族最强技术修建，那些能量耗尽的狱卒就是核动力机器人。你不会到现在还以为你们人族的先祖就跟你们这些蛆虫般的后代一样才这么点儿可怜的大小，这么点儿可怜的寿命和智力。”龙狂怒吼着说道。

“这是什么？！居然能吞噬这上古人族留下的免疫强化辐射培养液！”龙狂突然惊醒，惊觉身下潭水居然悄悄发生了变化。他急忙忙四下游动，查看水潭的变化。

又是一段安静的时间过去，整个寒潭表面已经彻底被阴阳二气侵染同化为灰蒙蒙一片，青蒙的光芒彻底消失不见。

封霄云皱着眉头看着已经被阴阳二气彻底同化的寒潭，不知为何心中反而隐隐感到一丝不妙。

“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本尊脱困的一丝机缘居然是这样！哈哈哈……”一阵猖獗放肆的大笑声从寒潭底部传出。原来刚才那头小龙，也不过是龙狂幻化出来迷惑封霄云二人的幻象。

寒潭底部一阵波涛翻滚，掀起一阵阵灰色浪涛。

封霄云连忙伸手要把七公主护在自己身后，七公主仍旧舍不得小白龙，强要站在封霄云侧方。

整个巨大的洞窟开始传来一阵阵连绵不绝的震动，渐渐越来越强，洞顶不断落下碎石，封霄云不得不同时盯着上方。

震响从弱至强越来越大，最后好似发出天崩地裂般的一声巨响，封闭的洞窟内顿时产生巨大连绵的回音，封霄云和七公主两人不得不捂住耳朵。

“本尊终于脱困！哈哈哈……”一阵猖狂的大笑从潭底传出。

封霄云体内阴阳二气骤然加速运转，全力进入防御状态。

只见寒潭中嗖一道银光直冲监牢极顶，封霄云被唬得一震，阴阳太旋立即加速旋转。

然后，然后就什么都没了……

二人预料当中的巨大凶兽，根本就没有。

封霄云扭头看看七公主，七公主看看封霄云，两人同样一脸茫然。

“咳，嗯！”一声刻意提醒的咳嗽声，从二人头顶上方传来。

两人同时抬头望向上方，只见一头一指粗细一尺长，浑身晶莹剔透接近透明的袖珍可爱小银龙正在上方盘旋飞舞。这头小银龙脖子七寸部位，带着一个刻满巨人族文字的圆圈，尾巴上还有一条细长的锁链，上面同样布满巨人族的文字。很显然这就是上古巨人族圣者的禁制枷锁，能够随着龙狂体型变化随意收缩，始终牢牢将他钳制。可惜现在，这枷锁已经被灰蒙蒙一片覆盖，显然已经失去了作用。

龙狂飞起来之后，封霄云看清了他应该属于应龙一族，在龙狂背后有一对十分瘦小近乎彻底透明的飞翼。

“你就是自称‘本尊’的那位？”封霄云出声问道。

七公主再次强烈地由衷喊道：“哇，好可爱的小龙！跟姐姐回家吧，姐姐给你吃最好的佳肴，带你住最大的房子！”七公主瞬间少女心爆发，居然要将这头‘凶兽’养做宠物。

女人果然都是最注重外表的。此刻七公主好似完全彻底忽视了这头“凶兽”周身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的那强悍无比的气息，眼里只看到他娇小可爱银光闪烁的漂亮外形。

旁边封霄云急忙伸手想要捂住七公主的嘴，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只看龙狂被囚禁这么多年依然有如此威势，就可知他想必曾在上古时期纵横天地之间，也不知被多少强者顶礼膜拜过，必然是一位尊贵无比的存在。

然而今天龙狂这位尊贵的强者刚经历了漫长的囚禁脱困而出，就要被一个他口中卑微虫子般的人族收养为猫狗一般下贱的宠物，这对他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绝对无法忍受。

这头“可爱”的应龙在一瞬间散布出可怕的骇人威势，身躯也随之急速变大！就要给面前这一对不知好歹的男女一点厉害瞧瞧。

龙狂的身躯瞬间开始变大，眨眼间就超过了千米大小并继续长大，身上龙鳞也从细腻微小变大到清晰可见。变大之后，原本娇小可爱的龙爪也变得狰狞可怖起来。全身须鳞皆张开始散发出阵阵龙族特有的气味，无声地宣告着他强大的身份。

瞅着洞穴底部原本巨大的空间瞬间就要被填满，封霄云忍不住好意提醒道：“别变太大，不然这里装不下。”

“你！小子你难道不怕本尊不成？本尊可是万龙之祖！”已经恢复本相数千米长的龙狂差点被这个好意的提醒噎死。

“我们人族历史上第一个皇帝也曾号称祖龙。”封霄云略有些尴尬道。

“区区蝼蚁也敢冒充本尊的名号！他在哪儿？！待本尊活吞了你们两个，就去将他碎尸万段，必叫他神魂遭受无尽的痛楚永不得解脱！”这位尊贵无比的祖龙狂怒大吼道，倒是很符合他龙狂的名字。

“呃，他已经死了数万年。”封霄云老实答道。

一阵尴尬的沉默。

“短命的蝼蚁，算他走运，不曾遇到本尊！”身躯已经变得足有百米粗，庞大无比的龙狂发出不甘的怒吼，很生气一个弱小的蝼蚁也敢冒用他的尊讳。

“本尊已经被囚禁不知多少岁月。既然现在你二人送上门来，也是你二人的福气，就成为本尊自由之后第一顿点心吧！”龙狂说着，张开巨口传出一阵强大的吸力，就要把封霄云和七公主吸入腹中。很显然，即便被囚禁了这么漫长的岁月，他依然对人族没什么好感。尽管现在的人族已经与上古人族相去甚远，只有一点微弱的血脉联系。

实际上，龙狂的真实想法是先下手为强。囚禁他的那潭培养液，里面有着高浓度的辐射，那是浓厚到历经几十亿年衰变依然足够维持他的生命并且将他牢牢控制的辐射。可面对如此高浓度的辐射，龙狂面前这两个年轻人丝毫不受影响不说，还能将其破坏。

“难道现在如此弱小的人族又衍化出了不亚于当年的强大文明？”心中惊疑不定，龙狂因此决意杀人灭口，防止自己脱困的消息走漏出去带来额外的麻烦。

九十八章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当年囚禁龙狂的那位人族大能，实在是一位智慧卓绝之人。他知道龙狂身躯强悍乃是天地的宠儿，寻常牢笼绝不可能长久囚禁龙狂。最后居然用龙狂那强横的身体为源泉，制造了一副几乎永动的囚笼。

这座监狱囚笼部分那座水潭的动力来源，就是龙狂身体天生强横的自我恢复能力，而龙狂身体上的枷锁则是抽取龙狂恢复力的导管，给整个水塘源源不断提供能量，再用这水塘的力量死死钳制住龙狂，使其不得动弹。由于龙狂的身躯能够不断自行化生出四灵气，因而整座监狱最关键的囚牢部分也能依靠龙狂的四灵气一直维持运转不衰。整座山脉虽然其他部位灵气耗尽，却也得以在五十六亿年沧桑变迁中屹立至今。

若有外力想要强行破开这循环，则来者需要直面潭水中所储存的那强大到难以匹敌的力量，几乎没有可能。

然而这座囚禁了龙狂五十六亿三千万年的近乎完美的囚笼，今天却迎来了一位叫封霄云的年轻人。

封霄云体内的阴阳二气此时已经将整个潭水里蕴含的力量全部吞噬殆尽，龙狂失去潭水的束缚，立即就挣脱了出来。

脱困后的龙狂先是惊骇有人居然能破去上古圣人的手段，惊骇之下他决意先下手为强杀掉面前的两个年轻人，以绝后患。

七公主完全抵御不住龙狂口中发出的这股狂暴吸力，向着龙狂的巨口慢慢滑去，森森尖锐龙齿已在她眼前，眼看着就要被生吞。就在这时封霄云猛然伸手一把拉住她，然后不顾师父的警告直接放出整个阴阳太旋。

阴阳太旋一出现，立即就以旋云风暴的形态将封霄云和武凝婉二人笼罩起来。伴随着旋云中呼啸的电闪雷鸣，龙狂凭借强横无比的风灵气操控制造出的强大吸力被旋云风暴在下一刻不讲道理的化解掉。

龙狂那长达数千米几乎塞满整个巨大山体内部的身躯顿时愣住，他大概没有料到，面前这个年轻人真有对抗自己的手段。

一对巨大的竖瞳龙目死死盯着面前旋转不止的风暴云，龙狂静静悬浮在空中不知在想些什么。他那巨大的身躯不停游动着，闪烁着白玉般光芒的银色鳞片不时发出呲呲的摩擦声，显示出此刻他的内心也并不镇定。

封霄云这次重伤醒来，体内阴阳太旋彻底吞噬掉翼飞化身蕴含的全部灵气，更解析出部分天地法则真威，威能已经更进一重，威力更胜往昔。此刻旋云风暴与面前这位实力深不可测的凶兽隔空相抗，非但不显吃力，反而运转自如游刃有余。不久之前刚吸纳上古圣者一刀所蕴含的海量灵气，此刻居然已经消化完毕。

龙狂急速翻找着庞大的记忆，却发现就连自己也不认得面前这一团小小的风暴旋云，他曾亲历过上古那个辉煌时代诸多强大的秘术，现在却依然认不出这一团小小的旋云风暴到底是何种秘术。“小小蝼蚁倒是挺有两下子。简直不可饶恕，居然敢让本尊费一番手脚！待会儿本尊吃了你们两个蝼蚁的肉身，要把你俩神魂活活剥离出来，让你们尝尝世间最凄惨的痛楚！”龙狂大概是被困了这么久的岁月，刚脱身就遇到蝼蚁样的蛆虫居然敢反抗强大而尊贵的自己，显然是恼羞成怒了。

七公主虽然从小到大自诩天不怕地不怕，在整个炎夏朝就没有她不敢闯的祸，但此刻她还是紧张地抓着封霄云的袖子，惊恐地瞪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看着面前张牙舞爪的龙狂，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龙狂此时一身威势尽数放出，绝不是武凝婉之前见过的那头龙狂随手捏出来的冒牌洪荒凶兽所能比拟的，这是绝对的强者威势，弱者只能卑微的颤栗，无助的惊恐。

然而封霄云一点也不惊慌，更不害怕，反倒认认真真拉开架势，准备与龙狂打一场。恩，徒弟傻大胆这一条属性，确实非常像他师父不请老人。

一声愤怒的龙吼，震颤整个永恒山脉。

果然，封霄云毫无畏惧的模样成功再次激怒了龙狂。这一次龙狂显然不打算吓唬吓唬面前这两个蝼蚁，随着他的怒吼而来的，是一阵狂风夹杂大量尖锐碎冰，向着封霄云劈头盖脸砸去。

面对着龙狂海量的灵气混合攻击，旋云风暴在封霄云面前就像一张保护伞一样张开，把来自龙狂的暴虐攻势涓滴不漏吞噬殆尽。

龙狂眼中狂野的竖瞳骤然睁大，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忍不住大声惊讶道：“难道你是饕餮那小子的后辈？为何不现出本相来见本尊？呵呵，狂妄的蝼蚁，莫非你以为仗着一点天赋异能，就能与本尊对抗不成？”龙狂下意识以为封霄云实力如此弱小却不怕自己的龙威，是因为体内也有上古龙族的血脉，又看封霄云旋云风暴能吞噬自己的攻击，遂想起一位族中晚辈，以为封霄云是那晚辈的血脉后代。

说话间，龙狂周身开始弥漫起层层青蒙光芒，浑身散发出一种恒古狂野的强大气息。

龙狂所运使的，乃是太古上古时期曾广为流传，现在却已经失传的乾元秘术“木灵术”。

传说在上古鸿蒙最初的时期，那时不周世界的各族都诞生了一批得天地优容的宠儿。这些强者生来就具备强大无比的天赋能力和聪慧的头脑，他们也是天地间第一批乾元强者，随后的日子里这些天生的乾元强者们模仿天地万事万物运作规律，创制出种种神异无比的秘术。这类秘术被称为乾元秘术，只有乾元强者才能够修习。那是一个灿烂辉煌的上古文明时期，远比现在的不周世界要繁荣的多，各类奇异的秘术流派更是千奇百怪层出不穷，可谓是百家争鸣的一个辉煌时期。

后来随着乾元强者数量逐渐稀少低级强者逐渐增多，为了使得低级的强者也能修习秘术，乾元强者们经过不断改良，使得原本只有乾元强者才能修习的乾元秘术逐渐简化，普通修者终于也能够顺利修习秘术，只是威力同样也大打折扣。

当然现在不周世间极少有修者肯相信这个传说，毕竟修者们都有自己的傲慢尊严，怎么肯接受自己所修习的是弱化版秘术这种事。

在那个上古时代诞生的诸多乾元秘术之中，有一种秘术极为强大耀眼甚至号称能够起死回生，就是木灵术。这种秘术模仿自然植物那让人惊叹的顽强生长能力，据有强大无匹的滋养功效。

木灵术看着只是对植物生命力的简单模仿，实则复杂之极，需要密切运用地水火三种灵气，小心的配置三种灵气比例，同时还要参杂少许风灵气，再配合十余种天地法则真威才能形成极具滋养效果的木灵术。

这木灵术，曾是上古青龙一族独创的天赋技能，这龙狂看来与上古青龙一族也有些渊源，居然能使出如此纯正的木灵术。

“耶萨达！”龙狂吐出一句龙语，瞬间整个山体内部突然凭空出现无数粗壮的参天神木。这些参天神木以封霄云和武凝婉二人为中心密集排布，直接将二人困在中间。

非但如此，这些参天神木粗壮无比高逾千米，十几棵巨木瞬间刺入旋云风暴之中，居然使得旋云风暴几近涣散！

旋云风暴立即发起反击，试图吞噬掉刺入的这些灵气所化的巨木。但木灵术所化出的这些参天神木坚固异常，就连旋云风暴也不能在短时间内将其吞噬，只能围绕其间不停旋转慢慢消磨。

龙狂见自己已经成功困住两人，仰天大吼一声，身体开始急速恢复。他被囚禁了五十六亿年，身体内的灵气也被这座监狱抽取了五十六亿年。即便他的身躯已经接近不朽不灭，如今的他也早已虚弱不堪，故而只得使用攻击性不强的木灵术先困住两个小辈，同时利用木灵术强大的滋养功效急速恢复。

眼见自己被困，七公主下意识就推了封霄云一把，“喂，你快想想办法啊……”显然武凝婉此时已把封霄云当成了自己的依靠。一推之下发现封霄云一动不动，武凝婉还以为他被惊住了，急的自己抽出腰间一直当做配饰的宝剑，冲上去对着一棵十几米粗的神木挥舞劈砍，惊恐慌张之下，居然连火灵气秘术都忘了施展。

原来就在刚才，黑山魔君突然喊住正欲再出手与龙狂一较高低的封霄云，疾声道：“小子，你不是这洪荒恶龙的对手！速速叫你师父不请老儿前来！”

封霄云虽有些不情愿，但还是选择相信黑山魔君的判断，站在原地开始在心里联络师父。

可无论他怎么努力，却发现自己始终无法联络上师父。原来这监牢永恒山脉乃是上古圣者抽取土灵气之精华所造，虽经数十亿年风云沧桑侵蚀灵气已经耗尽，但山体却依然保留完好，整座山脉完全隔绝着内外的一切关联，无论是意识还是灵气都不能逃出分毫。

关键时刻联络不上不请老儿，黑山魔君急的抓耳挠腮，气急了干脆破口大骂：“这个不请老儿，这要命的时候居然没了音讯！待会儿我看你这宝贝徒弟要是被这恶龙吃了，再化作粪拉出来，你难受不难受。”

封霄云虽然联络不上师父，却没像黑山魔君那样慌张，镇定地自己分析着局势。

黑山魔君正在葫芦里破口大骂呢，抬头看到封霄云凝眉思索的模样，不禁愣住了，“不请老儿还真是教了个好徒弟出来。”哼完这一声，黑山魔君也不骂了，插着两手静静看着封霄云，等着看他如何冲破眼前的绝境。

山海村，封绮萝抱着小囡囡一大一小两人紧张地盯着镜幕，希望能早点再看到封霄云。唯独不请老人在旁边不紧不慢煮着一壶二十年老味茶，还是那副优哉游哉的模样。

“看来这龙狂被囚禁了漫长的岁月，实力受损极大。他现在弄出这番模样，多半是在虚张声势，其实力现在必然极为虚弱！”很快，封霄云就大胆在心中作出判断。

之前封霄云听龙狂一席话，就判断出这头上古恶龙起码也得是乾元圣者级别。乾元圣者要对付自己，何须那么多废话，随手一挥自己的小命就要丢掉一半。龙狂既然使出这些多余的手段，就只能说明他现在身体虚弱力有不逮。

龙狂那庞大的身躯漂浮在巨大的山体中仍在慢慢变大，身躯上环绕的青蒙光芒越来越亮，银色鳞片由柔软逐渐变得坚固，发出更耀眼的玉芒。他哈哈大笑着一边恢复躯体，一边开始思索待会儿该施展什么秘术好好戏弄眼下两只可怜的蝼蚁。被囚禁在这寒潭底部孤独地渡过了漫漫五十六亿年岁月，心理早已扭曲，此刻的他完全是在拿两只蝼蚁取乐，打算等乐过之后，再将两人吞吃打打牙祭。

然而龙狂这得意的笑声很快就不得不中断，因为在他眼中蝼蚁一般的弱小蛆虫，居然还敢反击！

旋云风暴虽然被突如其来的十数根参天神木刺中，但很快就做出回应，将面前一片木灵术所化的粗壮神木化为灰淡一片。

封霄云努力找准方向，后退几步朝着一根灰败枯死的神木奋力一撞，将其连根撞断向前倾倒。这根粗壮无比的神木吱呀着倒塌下去，中途被周围其他神木横生的枝杈架住，刚好形成一个倾斜。

龙狂的木灵术不愧是乾元秘术，所化的神木根根粗大无比，高余千米。

封霄云撞倒这根神木，斜刺正瞄着浮在山体中间的龙狂，形成了一个非常完美的斜坡。

一跃跳上倾斜倒塌神木的根部，封霄云全速向末梢奔跑，目标直指龙狂那巨大的身躯所在！

葫芦里黑山魔君看到这一幕，双手猛一拍：“好小子，有种！”

封霄云冲到神木树梢顶，双足齐踏奋力一跃而起，脚下灰败的神木瞬间受不住如此巨力，顿时化为粉碎迅速消散为虚无。

正在恢复的龙狂觉着腹部突然一痛，一低头，封霄云正落在他的腹部。

这龙狂腹部鳞片细腻紧密与身侧的巨大龙鳞有所不同，湿滑没有可着力之处，封霄云不得不使出全身力气，才勉强稳住身体没让自己滑落下去。

龙狂显然没料到自己眼里卑微的蝼蚁居然敢如此冒犯他的威严，顿时勃然大怒，扭动庞大的身躯挥舞龙爪就要一爪擒杀封霄云。

封霄云灵活地抓住时机一跃，非但没被龙狂一爪抓中，反而趁机牢牢攀住龙狂攻来的右前爪。

龙狂爪子上全是厚实坚硬的巨大粗糙鳞片，正好容封霄云落脚着力。封霄云落在龙狂右前爪上，双腿分开骑在一指上，高举起右拳狠狠砸下。

“嗷……”一声痛苦的哀嚎传出，龙狂的右爪已经被封校云砸断一指。

封霄云皱皱眉头，松了松有些发麻的右拳，低声暗道：“没想到龙爪这么硬，反震得我手发麻。”

葫芦里黑山魔君都看傻眼了，“不请老儿，你这是教了个什么怪物。论修习四灵秘术几乎是个白痴，身躯却强悍到如此地步。这可是上古应龙一族的王者啊，乾元级的洪荒龙族遗种，身躯居然也不及他。”

“下贱的蝼蚁！”龙狂吃痛怒吼一声，巨大的身躯扭动连连，撞击得整个山体晃动不已大片落石如雨般砸落。龙狂右前爪立即燃起熊熊烈火，试图逼迫封霄云滚开。同时，龙狂挥舞左前爪来抓封霄云。

封霄云对这烈焰毫不畏惧，运转阴阳太旋护住身体，在两只龙爪间灵巧地左右来回跳跃，一次次险险避开龙狂的攻击。

龙狂两只前爪左右乱爪半天，却眼见自己居然奈何不得一只下贱的蝼蚁，顿时更加狂怒。然而愤怒的龙狂却没注意到，他腹部的一小部分如指甲大小的躯体已不再是银光亮丽的模样，开始变得灰败。很显然，之前他吞下肚中的那一缕阴阳之气已经侵蚀了他的身躯。不过由于龙狂身躯过于庞大，加之此时注意力完全被封霄云吸引，仍未注意到自己腹部的这一点异常。

龙狂暴怒之下，就想要动用消耗极大的强力手段弄死封霄云，正暗中运转一身灵气时，突然出现一丝不畅，紧接着这丝不畅在体内迅速扩散开来。

哇，张开嘴龙狂喷出一大口龙血，血液中一缕灰色夺目惊心。

“怎么回事？本尊何时受的伤？”龙狂疑惑地大吼。

封霄云正在挑选下一处打击敌方，眼神在龙狂全身瞄来瞄去，恰好看了到他腹部那处变灰的部位。

“刚才你喝了这寒潭里的水？”封霄云从龙狂爪子上一跃而下，也不打了束手站在一根参天神木顶端，仰头看着虚浮的龙狂。

龙狂没理会封霄云这小小蝼蚁的提问，试图运转全身灵气压制这处伤势。

封霄云想起龙狂把这寒潭里的水称作培养液，即便狂龙本领通天彻地，被囚禁这么漫长的年月，也是需要吃喝的。这寒潭水既然是“培养液”，那必然有滋养功效，也就是说龙狂平时应该以这寒潭水为食。

“刚才我曾将阴阳二气注入这寒潭中，难道说这龙狂不小心将阴阳二气给喝了下去？”封霄云抬头看着龙狂身上越扩散越大的灰暗，心中更加笃定这个想法。

此时的龙狂惊恐地感觉到自己身躯急速虚弱下去，即便是有木灵术支撑，恢复速度也比不上腹部那片灰色扩散的速度。

惊恐的龙狂突然感觉到死亡正在临近，他不甘地奋力挣扎，巨大的身躯凶猛地撞击着整个山体，临死前想要用身躯碾死两个卑微的蝼蚁。

大片的山石被龙狂撞落，巨大的永恒山脉在龙狂疯狂的撞击下，突然从顶部开始崩塌。

封霄云毫不畏惧，一边躲避着头顶砸落的巨石，一边奋力在神木间跳跃与发疯的龙狂搏斗。

七公主此时也终于从神木围困中脱身出来，她挥舞手中宝剑，沿着封霄云之前造出的倾斜神木一路驾着火焰急速冲上来，大喊道：“封霄云，助我！”

封霄云转头看到武凝婉，会意地在一棵参天神木顶端站稳。

武凝婉冲到最顶，全身火灵气骤然爆发向着封霄云腾飞而起。

封霄云稳稳接住武凝婉，用全身的力气将武凝婉抛向虚浮在山体中间的龙狂。

嗖！武凝婉全身火灵气升腾，借力化作一道火流星，直撞向龙狂。手中宝剑锋利地刺破龙狂脑后坚硬的鳞片，在他的脖颈上制造了一个微小的创口。

龙狂吃痛疯狂地扭动身躯，一股殷红的龙血从脖颈处微小的创口喷出，随即创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扩张，最后居然崩裂到半个龙狂脖颈。

武凝婉浑身浴血，在半空中徐徐下落，“剑名斩蛇，今日赐你一死！”一声凤鸣般的绝响回荡在山体中。

一道阳光透入幽暗的山体中。

山海村，不请老人放下手中茶壶霍然站起，不由分说拉着封绮萝瞬间消失在屋中。

九十九章冤有头债有主

武凝婉原被龙狂的一身龙威所慑，慌得忘了一身火灵气本事，只抽出腰间宝剑乱砍。不料她腰间这柄宝剑，来历极不寻常，乃是炎夏朝开国太祖当年斩白蛇聚义勇起事，所用的宝剑。民间口口相传此剑乃是天赐神剑，随着炎夏朝开国太祖一同降生世上，削金断玉锋利无比，伴随太祖一生经历大小千余战从无败绩。

当日老皇帝武治得知自己的宝贝女儿临行前居然从府库中挑中（偷走）太祖佩剑，怔怔站了好一阵，最终只得无奈下令将负责看管府库的两个小黄门封口。

方才武凝婉握着斩蛇剑慌乱地劈砍，没过一会儿就觉着剑柄处生出一股汹涌澎湃的浩瀚火灵气直冲自己心间，并且随之再次感觉到剑中传来自家先祖统御千军一往无前的英勇气势。得手中斩蛇宝剑密威相助，武凝婉终于重新镇定下来，随之爆发出极大的勇气，将一身火灵气发挥到极限，挥剑向着龙狂斩去。

而这宝剑斩蛇也不亏其名，一剑重创龙狂，将其脖颈切断一半，险些劈掉龙狂整个头颅。

受此重创，饱含龙狂一身灵气的龙血从创口剧烈喷出，武凝婉首当其冲被喷中，全身浴血驾着燃烧的火灵气缓缓下落。

宏伟的永恒山脉上方，不请老人带着封绮萝静静立在空中，透过脚下已经破损的山体，将山体内部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受到重创的龙狂连连嘶吼，庞大的身躯疯狂地挣扎扭动，他不甘心自己初一脱困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去，竭力想要反扑。无奈他一身灵气早已被封霄云的阴阳二气侵染，现在身躯又被斩蛇剑重创，龙狂竭力挣扎许久却一点儿灵气也无法调用。更可怕的是，他脖颈上那道巨大创口一直没有恢复的迹象，大量鲜血不停从伤口喷出越喷越多。渐渐地，龙狂本就因漫长囚禁而虚弱的身躯，变得愈发无力。

龙族一向有着强大的恢复能力，即便受到致命重伤只要当场不死，过几天就能恢复如初。龙狂作为龙族上古老祖，身躯恢复能力更是惊人，但此刻龙狂脑后被斩蛇剑切开的那道恐怖伤口，却始终无法愈合。每当脖颈伤口处长出新肉试图合拢，似乎就有什么力量重新将伤口撕开。

看来七公主手中宝剑名为“斩蛇”，确有其独到之处，不愧是炎夏朝开国太祖留下来的宝剑。

永恒山脉绝顶上方，不请老人看着龙狂垂死挣扎，莫名叹了一口气。

武凝婉落地之后，看到龙狂重伤垂死挣扎，立即挥舞宝剑就要再战。

此时由于龙狂受伤过重再也维持不住灵气运转，他之前用木灵术所化的那些参天神木登时化为虚散的灵气，迅速消散在空旷的巨大山体内部。

封霄云正站在参天神木的极顶为武凝婉充满勇气的绝杀一击拍手喝彩，冷不丁脚下的参天神木已经重新归为虚无的灵气，脚下突然一空，整个人急速朝着地面坠落下去。

武凝婉见状，立即弃了龙狂，全身火灵气翻腾而起，驾起一道火光急忙飞来救封霄云。

“你干什么？！别找死！”这可把黑山魔君给急坏了。从千余米高的地方摔落，封霄云前不久刚受过一次，算是有经验的，而且封霄云皮糙肉厚，摔一下最多重伤垂死，回去躺上十来天就能继续活蹦乱跳。武凝婉可不行，待会儿她若是接住急速下坠的封霄云，非被当场撞死不可。

“傻女娃，也不怕被撞死。”崩裂的山体上空，突然凭空传来一声充满关怀的柔声呵斥。

下一刻，一道无形之风从封霄云身下升起，轻盈地托住封霄云，慢慢减缓他下坠的速度，最终使其缓缓下落。

此时武凝婉刚好飞到这个高度，稳稳接住封霄云，两人一起安全落回。

“师父，你来了？”封霄云立即在心里高呼，他觉得只有师父能在刚才的危急时刻帮自己。

“嗯。”

“师父，刚才是你出手帮忙？”封霄云心里高兴极了。

“……”其实刚才是你师娘出手救下那个冒失的女娃。

此时，山体内，龙狂再也维持不住虚浮，巨大的龙躯轰然跌落水潭，激起一片巨浪。

哀嚎着重新跌落回水潭，龙狂巨大的龙目中已充满了绝望。在这一片绝望中，突然龙狂脑海中闪电般回想起一幕。

“原来这就是我曾看到的死亡……”心中不甘地哀嚎一声，龙狂放弃挣扎。

巨浪朝着岸边的两人狂袭而来。封霄云双脚钉牢没被击倒，全身被巨浪打的湿透，湿透的破损衣物紧贴在他健壮有力的胸膛上，凸显出他年轻充满活力的身材。他身边七公主武凝婉同样被巨浪袭过，只见她浑身干爽依旧。有火灵气护体，武凝婉自然能轻松避免被巨浪打湿。

边拧湿透的衣裳，封霄云边诧异地看了武凝婉一眼，暗道：“火灵气修者真是厉害！”

跌入水塘，龙狂虚弱充满不甘地低吼几声，无力地抽动挣扎一番，他巨大的身躯就渐渐不再动弹。此时从脖颈巨大伤口处喷出的血液也逐渐变得稀薄，颜色也不再鲜红转而变得灰败。龙狂的身躯渐渐彻底化为灰色，身体覆盖的龙鳞也失去闪亮光泽变得灰淡。上古时期遗存下来的洪荒巨龙就这样失去了所有生机。

阴阳二气从失去生机的龙狂体内离开，化作一股灰色旋风，归入漂浮的旋云风暴之中。

封绮萝迫不及待从被龙狂撞开的山体破口处降下，急着赶来检查爱徒封霄云的伤势。

天空中，不请老人任凭护徒心切的爱妻急急进入山体中，自己却选择单独留下。

“霄云乖徒儿，快来让师娘好好看看！”封绮萝人未落地，声音已到。

封霄云被师娘如此关怀，心中自然生出一股暖意，脸上的欢喜当即流露出来。

武凝婉听到这声音，刚才还英勇无畏拔剑力斩恶龙，下一刻居然紧张到手足无措。

一道肉眼不可见的影子，离开龙狂那失去生机的巨大身躯，向着空中徐徐飞起。

不请老人低头看着脚下的永恒山脉，挥手随意在空中划一道弧形，一只恰好从这片天空飞过的灰雀，瞬间停顿在半空中。

这片空间，赫然已被不请老人禁锢！

“不必多虑，我今日非是为杀你而来。”从旁观者的角度，不请老人正奇怪地对着什么都没有的空气说话。

“你是谁？从何处来？想不到如今人族居然有你这样的强者！不，你太强了，即使与上古人族先祖相比，也是最强者之一。”龙狂的灵魂徐徐现出一个若隐若无的黯淡影子。

“故人相见不相识。”不请老人没有回答龙狂，反带着几分失落说道。

随意地挥挥手，不请老人身上升起一道莫名的气势，这气势是如此的古老，又如此的强横。

“是你！”龙狂的魂魄一见这股气势顿时大惊，旋又摇头道：“不对，不可能，你的模样一点不像。即便是我那时代的圣者，若不羽化蜕变，肉身也难以维持五十亿年。”

“呵”不请老人随口一笑也不反驳，又问道：“死亡不过是另一个开始。你如今已经偿还了数十亿年前欠下的业债与那女娃，魂魄脱出是想要投生在这不周世间，继续轮转？”

龙狂的魂魄一怔，随即惊觉道：“刚才是你将那死亡的画卷展现在本尊脑海之中！”

“不，只是提醒罢了。当年你实力在巅峰时，就曾亲见过自己的宿命。那柄斩蛇剑，正是你曾见过的宿命之剑。今天的这幕，一如你当年曾用此剑杀死那女娃的前生。”不请老人淡淡说出一段旧事。

龙狂的魂魄长叹一声：“杀人偿命，不曾想我躲了五十亿年，终究还是躲不过去。罢了，今日一发还与她，了结这段宿怨。”

“你既已知此事不过是讨债还债，何苦再入轮回？难道你就不怕再造孽债？”不请老人突然开口劝道。

龙狂的魂魄一愣，随即道：“不入轮回，还能去哪儿？再说这万丈红尘滚滚洪流，我实是再想跳入其中搏个风口浪尖扶摇直上。碰一碰那说不尽的风流妩媚，尝一尝那吃不厌的珍馐百味。”

不请老人点点头，挥手与龙狂魂魄送别，“念在你我曾有前缘，日后你何时厌倦了这红尘世间，可来行不到处找我。”挥手间，空间的禁锢已经消失。

龙狂的魂魄哈哈大笑：“老儿，世上何曾有行不到的地方。路，尽在吾的脚下。天下，任我闯荡。哈哈哈……”随着大笑，龙狂魂魄渐渐消失，化作一道无形之光直奔天际尽头。

不请老人看着渐渐消失的龙狂魂魄，晒然一笑：“这世上，当然是没有行不到之处。”

山体内，封绮萝刚落地，就看到衣衫破烂的封霄云浑身湿透站在那儿，立即挥手从戒指里取出一套崭新的衣服。“霄云我的儿……”封绮萝看到爱徒遭罪身上衣服都破烂了，忍不住双目泛红。

封霄云赶紧上前双手接过衣裳，绕到一块巨大落石后面，换新衣服。

封绮萝仔仔细细上上下下打量着站在那儿紧张到俏脸泛红的武凝婉，许久终于点了点头：“倒也配得上我的乖徒儿。”

噔，武凝婉女儿心事被人当面说破，登时心跳就停了一拍，脸直接红透了。

“嘻，你不必害羞。我的乖徒儿长的俊俏本领又高，你这女娃钟情他，自是应该的。”封绮萝言语间毫不掩饰。

“咳。”不请老人在关键时刻终于姗姗来迟，救下了又紧张又害羞到不知如何接话的堂堂炎夏朝七公主武凝婉。

封霄云在石头后面，自然是一字不落全部听到了师娘的话，换好衣裳红着脸出来，正看到师父。

“师父！你来了！”

“恩。”不请老人仍旧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模样，只看了封霄云一眼，就转身看着面前的水潭。

“淑嘉，这是我的师父！这是我师娘。”封霄云仍然记得师父禁令，没有说出师父的名讳。

“尊……尊者。”武凝婉紧张地慌忙过来行礼，差点就没站稳，幸亏封霄云扶了她一把。天知道武凝婉上次给人行礼是什么时候。

封霄云还有些奇怪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七公主为何见到自己师父会紧张，在他的印象里师父虽不常笑，却也绝不严酷到让人紧张。

封霄云毕竟在世上闯荡的少，没切实体会到乾元圣人在不周世界是地位何等尊荣，身份是何等尊贵。七公主是皇家公主，在强者为尊的炎夏朝，她从小就被灌输了世间严酷的等级制度，心中自然对传说中的乾元圣者尊崇无比。

“嗯。”不请老人只简单应了一声，就再没别的话语。

封霄云张口要和师父说话，却听师父不请老人道：“绮萝，你带这女娃先出去。”

封霄云也不见如何，耳听师父话音落下，师娘和武凝婉已经从自己面前消失。

“前些日子将你重伤的那个翼飞，下次遇到，为师准你往死里打。”果然，不请老人现在还惦记着这仇。

封霄云愣了一下，完全没想到师父居然这么记仇，道：“师父，其实我也没吃多少亏。我吞他四具化身，凭白得了大量灵气，如今阴阳太旋化为旋云风暴，反而得了不少好处。”

不请老人深深看了封霄云一眼，道：“你真是这么想的？”

封霄云感到师父话里有话，认真道：“此次翼飞与我在战场上相遇，生死相搏也是各为其主，我战败不敌无话可说。下次再遇到，他若是仍与我为敌，我也不会客气。”

不请老人点点头，转而看着面前一整潭水，奇怪地出声道：“为何如此澄清透明？传闻中造化圣水按照品质高低应该呈现碧绿或幽蓝色。”

封霄云只好略尴尬地低声把阴阳二气输入潭中的事情对师父说了。

“你！怎么如此暴殄天物！败家熊孩子，我当初怎么就瞎了眼收了你这么个败家徒弟。”不请老人故作痛心疾首道。

封霄云把双眼一瞪，双手一摊，“情况已经这样，你看着办。”师父变脸比翻书还快，封霄云也不示弱，随即刻意摆出一副认打认罚的滚刀肉模样。

不请老人来到水潭边，伸出双手轻轻一提，整个水潭里的水就一滴不剩地全部被不请老人凭空提了起来。晶莹剔透的潭水在半空中涌动不已，犹如一个巨大的透明悬空湖。

不请老人双掌合拢，开始不停揉捏。悬空的潭水就像面团一样，开始随着不请老人的手势活动，一会儿被拉成长条，一会儿被搓成圆球。

片刻之后，两滴带着些微绿芒的水滴被不请老人伸手轻轻摘出。翻手向下一方，整潭水随即轻轻返回水塘。

“师父，这是？”

“这便是造化圣水剩余的水精，也可称为水之母。只要有这一点水精，为师就有可能再造出造化圣水。”不请老人言语中透着得意道。

“师父你要这造化圣水有何用？”封霄云好奇问道。

不请老人道：“你师娘年轻时因为为师的缘故，伤了根本。这造化圣水或许能令你师娘彻底痊愈。”

封霄云点点头，旋即恍然大悟，立即喜笑颜开对着师父行了个恭贺大礼，嘴里高喊着：“徒儿祝师父早得贵子！龙凤呈祥！”

不请老人老脸一红，照着徒弟封霄云的腚就是一脚，“居然敢取笑为师！”

封霄云被不请老人一脚踹得原地起飞，直接飞出数千米高的巨大山体，来到永恒山脉上空。

望着身下巍峨磅礴的永恒山脉，看着沿着山脉起伏的莽莽山林，封霄云一时心怀激荡，不由发自肺腑高声呐喊：“师父，救我下去啊！我还不会飞！”

一百章进阶

天旋地转中，封霄云乘着师父不请老人故意弄出来的旋风，总算是晕晕乎乎地落在了地上。

姜到底是老的辣，不请老人随意用点小手段，封霄云就再也顾不得打趣师父，一落地就急忙用双手撑住膝盖开始不停干呕。

宏伟连绵的永恒山脉深处，突然迸发出一片火红，印红了半片天。

封霄云从眩晕中缓过来，来到师父身边，抬眼看到这片冲天红光，问道：“师父，发生了什么？淑嘉呢？”有师父在身边，封霄云心神放松，说话间不自觉就顺口泄露出重要信息。

“淑嘉？”不请老人故意重重顿了一下。

“就是炎夏朝的七公主武凝婉。”封霄云急忙解释，但在师父带着笑意的目光注视下，不自觉还是红了脸。

“哦，你说那个女娃。那个女娃正在进阶，大概是她修的秘术有些玄妙，故而进阶时场面华丽。”不请老人说道。

封霄云看着面前漫天飞舞的绚烂火焰，一时忘了说话，他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华丽的修者进阶。

前方不远处，师娘封绮萝正轻盈地控制着风灵气形成一个屏障，将一块区域隔绝开来，防止火势蔓延烧毁整个山林。

在这片被隔绝的区域中心，一团巨大的火焰正熊熊燃烧。

封霄云远在数百步开外，似乎都能感受那团巨大火焰传来的热浪。

片刻之后，伴随一声震彻天际的凤鸣，一只火凤突然出现在那团火焰上方，盘旋回环围绕其飞行。

封霄云看着这壮丽的景象，不由心生羡慕小声对师父说道：“师父，师父。”

“嗯？”

“您有没有这么厉害的四灵气秘术，教我一样吧。”封霄云语气中全是羡慕。

“你是什么情况，你自己心里没点数？你那点儿灵气量，能修成什么秘术！”不请老人毫不客气地狠戳徒弟的痛处。

封霄云一听这话，顿时就没了声音。事实如此，他再羡慕也没用。

不请老人这番毫不客气的话刚好被师娘封绮萝听到，立即转头狠狠剜了不请老人一眼。

此时那只火凤已经绕着巨大的炽热火团飞翔三匝，仍没有停止的意思。

武凝婉所修这种火灵气秘术天凤真火，将来成就如何与修习者的天赋息息相关。此次武凝婉进阶为王阶强者，若是这火凤能够环绕九匝，则代表她以后前程不可限量。若仅有三匝或六匝，那么终一生也就是个普通的帝阶修者。

“你好好记着那火凤飞了几圈！”不请老人出声提醒身旁仍一脸羡慕傻徒弟。

“六……”

“七！”

“八！”

“九！九匝，师父整整九匝！”封霄云激动地大声汇报。

“恩，不错。”不请老人轻轻点头赞了一声，似乎仍在等着什么。

火凤盘绕九匝，此次进阶就该圆满结束。然而就在此时，那团炽热燃烧的高温火焰中，突然又传出一声响亮的龙吟！

紧接着就见一条火龙从火焰中徐徐盘旋诞生，与火凤成双，一齐围着火团盘绕不已！

“龙凤齐鸣！看来龙狂还真是给这女娃留了一份大礼。为师原以为龙狂那一身精纯的祖龙之气被你得走，原来是给这女娃了。”不请老人声音不觉高了三度。

封霄云看着面前龙凤翱翔的壮丽场面，一时有些看得着迷。

龙凤齐鸣过后，漫天的火焰渐渐开始退却，预示着武凝婉的进阶已经接近成功。

将要熄灭的火团中，开始浮现出一个绝美女子若隐若现的玲珑身影。

封绮萝抓住时机，打出一团疾风，将武凝婉直接从快要熄灭的火团中接出，稳稳落在地上。

大概是受到进阶时急剧增加的巨量火灵气影响，武凝婉此时已经昏迷过去。

封绮萝快步上前接住武凝婉，取出一粒还神丹，塞入她口中慢慢含化。

后面封霄云傻乎乎来了一句：“这套龙皮甲果然是大师杰作，受如此高温灼烧，居然也不曾毁伤半分。”好像一副很可惜没烧坏的语气。

不请老人只得假装不会理这个说傻话的徒弟。

师娘封绮萝心善，坚持要照顾昏迷的武凝婉一夜再走。师父不请老人也只得留下。

夜幕降临，永恒山脉中的夜格外寂静。

拖来三段枯木，封霄云燃起营火。望着闪烁跃动的营火，想到自己出村之后的一场经历，封霄云犹豫一番，决定和师父明说。

“师父……”封霄云刚一开口，就被师父不请老人打断，“你不必说了，为师知你心中所想。你只管回去临澜城，时机一到关于那小女娃的线索自会来到你面前。”

这么多年过去，封霄云从不曾忘记自己当初的承诺，一直在努力寻找关于小铃铛的任何线索。

坐在干枯的树枝上守着安静的营火，封霄云这一夜没再多问一句，因他相信师父。

武凝婉醒来时，已是第二天。她看到封霄云正在不远处坐着，而帮助自己的那位尊者和她的夫人已经不见。

“淑嘉你醒了！师父让我随你返回临澜城。”封霄云见武凝婉醒了，顺手递过一份刚烤熟的玉蜜芝，这是师娘临走前，偷偷给他留下的。

“玉蜜芝！”武凝婉当即忍不住小惊了一下，这玉蜜芝即便是她贵为统治第八大陆的炎夏朝公主，寻常也难见到。

吃一口温热可口齿颊余香的烤玉蜜芝，武凝婉忍不住问封霄云：“你以前常烤玉蜜芝？”简单的烤玉蜜芝，居然比她家御厨精心烹制的玉蜜芝还要好吃。

封霄云点点头，“我在村里时，经常给师父烤着吃。”

吃饱了，武凝婉略坐一会儿开始回想昨夜进阶时的体验，以增长修习灵智，为今后在王阶修习做准备。

封霄云化出一个水球扑灭营火，准备启程返回临澜城。

刚要出发，武凝婉突然一步跃到封霄云面前，伸出雪白的玉手将他拦住。

“陪我打一场。”武凝婉进阶之后信心大增，突然想要挑战封霄云一雪之前数次比斗败北的耻辱。

“别闹，你现在还不是我的对手。”封霄云不以为然地伸手拨开武凝婉，迈步就走。

“不行！一定要比！我就不信我现在还打不赢你。”武凝婉异常执着。

“行！那我就站在这儿，任你打。”封霄云双脚分立站住，示意五凝婉可以开始了。

群山中先起一道贯日红光，万道火焰随之同时绽放，炽热的高温瞬间降临，百兽震惶，群鸟惊飞。

然而这美丽的烟火却只有刹那芳华，瞬间就寂灭下去，整个永恒山脉的莽莽山林也随之重新归于平静，上一刻还惊慌失措的走兽飞鸟，下一刻纷纷急着返回自己的巢穴。

“走吧，我们还要在天黑之前回到荣玄城。”封霄云拍拍身上冲起的尘土，大步走在了前面。

一路上，武凝婉跟在封霄云身后，满脸的不服气，嘴里不时小声嘀咕着：“到底修的什么秘术嘛，我全力一击居然毫无效果。”因为生闷气，脸颊不时嘟起，却总是嘟成可爱的球形。

此时此刻，远在师门罚跪的翼飞同样也有这个疑问，然而即便是他的师尊，同样也不能给出答案。

也不知是谁将此事迅速传遍不周世界所有的乾元强者，几位隐世多年的乾元尊者们现在全都知道从不收徒的不请老儿收了一个徒弟，而且这个徒弟身负一种从未出现过的秘术！

一时间，这些乾元强者全都对封霄云生出强烈的好奇心，纷纷通知自己门下最得意的弟子，命他们与封霄云一会。

不周世界最北极寒之地的一座冰山深处，一双幽绿的眼睛突然亮起。地底深处滚滚熔岩中，徐徐升起一个全身流淌着熔岩的巨大身影。不周世界外的无尽虚空之中，一道光束突然折返，向着不周世界急速赶来。数位具有浩大威势的强者，接到师尊的命令，纷纷终止自己的修习，折返回不周世界。

封霄云尚不知道自己已经捅破了不周世界的天，此刻他看着荣玄城外因为战乱流离失所的百姓，心中的怒火怎么都抑制不住。

尽管心中怒火满腔，但封霄云知道自己没法为这些百姓做什么。这些百姓不过是老实生活的普通人，却因为宁王的一场春秋大梦家破人亡，流离失所。宁王全家葬身火海一死百了，余下这些百姓，却要继续遭受不知何时才能倒头的磨难。

进入荣玄城，看一眼据说是新官上任却只顾紧闭府门不做不错的官衙，封霄云低下头闷不做声赶路。

返回临澜城的路尚算顺畅，镇压宁王叛乱之后，朝廷发往地方的命令通畅许多，官道也得以修缮。

帝都临澜城的城门口，武凝婉随意晃了晃自己的腰牌，守门的卫兵就被她身后那百名煞气腾腾的女护卫给吓傻了，这位是自家小姑奶奶啊！

刚接了老子的班上任第三天的新兵蛋子提心吊胆一路连滚带爬跑到自家九门提督府衙门口，上气不接下气大喊：“小，小，小姑奶奶回来啦！”

轰，整个衙门的人全都炸了。所有人都立即行动起来，准备应付，不不，是准备迎接这位惹事儿从来不嫌小的小姑奶奶。

在后衙软榻上歇息的九门提督李国舅，慌得丢下怀里温香软玉般的美人儿，扯着嗓子高喊一声：“都赶紧给老子拾掇起来，去迎我外甥……七公主！”

肃静，回避。一路敲锣打鼓，九门提督李国舅，带着自己那能堵住半条街的全副仪仗一路浩浩荡荡仓惶来迎七公主殿下回临澜。

没过多久，另一队车驾也低调地来到南门的玄水大街迎接七公主。让围观百姓震惊的是，这队低调的玄墨一色车驾实际比九门提督还要大牌。这队车驾是宫内老祖宗黄瑾黄大太监麾下的一队密卫，整个临澜城闻之色变的狠角色。

只这两队人来迎，七公主回临澜城的架势，看着居然比如今风头最盛的雍王爷回临澜城那时候的阵仗还要强出一头。

封霄云早已在城门前与武凝婉分开，单独绕路进入临澜城。

封霄云进城之后没走几步，就被一位躺在地上破衣烂衫的乞丐大哥伸腿拦住，“公子！冯小哥让弟兄们天天在各个城门口守着，可算把你等着了！赶紧随我来。”

不由封霄云分说，这位乞丐大哥站起身强拉着封霄云就往不灵观赶。封霄云认为冯倚天找自己有急事，也就随着这位乞丐大哥一齐赶往不灵观。

封霄云先一步来到不灵观，片刻之后冯倚山也急急赶来。

“封大哥！”冯倚山一看见封霄云先喊了一声，紧跟着泣不成声地哭起来，“我还以为你真的战死在南边。”

封霄云赶忙安慰冯倚山，与他略说些自己在战场上的经历，让他安心。

冯倚山渐渐止住哭声，猛然想起什么，立即说道：“封大哥，当日你战死的消息随着大军一同传回临澜。不久之后你的府宅就被雍王收走。”

“你风玲姐姐呢？”封霄云抢声问道。

“风玲姐姐被那单雄飞带着几个人，一抬小轿抢入他府中做了小妾。我身单力薄不是他的对手，没能护住风玲姐姐。呜呜……”瘦弱的冯倚山说到这儿，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封霄云腾一下迈步往外就走，边走边问道：“那单雄飞的府宅在哪儿！”极力控制平稳的声音中，隐含着巨大的怒火。

冯倚山带着封霄云一路赶到单雄飞新得的一处大宅外。这座大宅真是富丽堂皇，光外面一圈院墙就占了整整半条街。看来雍王为笼络自己手下这员大将，这次真是下了血本。

封霄云抬头看一眼守在门口的那名健壮的家丁，不顾冯倚山拦阻，迈步走了过去。

一百零一章战，无畏，不跪

今天的临澜城上空乌云滚滚，厚重的乌云如同干涸的墨汁般凝聚不散，整个临澜城的天好似都被这片墨云定死。

看着前方长街尽头的单府大门，沸腾的怒火已将封霄云整个吞噬，小铃铛被抓走时无助的悲呼求救声突然在他脑海中再次回响，抓走小铃铛的那个女子临走时的一瞥，直到今天仿佛仍在嘲笑着他的无能。

“霄云哥哥，救我！”这一声永远印在封霄云心底充满无助的呼喊，再一次惊泣响起。

封霄云下意识死死攥住双拳，“妹妹你再等一会儿！”我绝不会再眼看着你被掠走！封霄云心底狂怒地无声嘶吼。

冯倚山见封大哥满脸怒容不管不顾就要直冲过去，急的冲到前面劈手拦住，大声道：“封大哥，单雄飞如今已是兵部侍郎，四品朝廷命官。而且有传闻说他如今已是王阶强者，战力强大。他家中养着数十家丁，皆是强横的修者，小弟曾冒死数次靠近，都未能进入。封大哥你这样去了也无济于事，只会白白送死。”

封霄云根本没听冯倚山说的话，伸手拨开他，脚步坚定地继续向着单府大门快速冲过去。

冯倚山甩开步子全力奔跑勉强跟在封霄云身旁，他眼见再不拦住封大哥就完了，顾不得其他大声道：“那单雄飞本是雍王府侍卫出身。封大哥你今天打上门去，不光得罪了单侍郎，更是要得罪他背后的雍王爷！那雍王爷如今军功加身，在临澜城呼声甚高，眼看就要成为储君，下一任炎夏朝皇帝。封大哥，你这是在与整个炎夏朝为敌！就凭你一人，不可能救出她。”

“就凭你一人，不可能救出她”这话仿佛是咒语一般，瞬间冲破吞噬封霄云的怒火，如利剑般直刺他的心底。封霄云心底，那凶兽般的强大意志在此刻莫名醒来，随即在封霄云心中爆发出惊天的威势。

一片幻境突然出现在封霄云眼前。

幻境中，那天尽染血色，那地已被血水浸没。

在他的面前，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数十亿、百亿、千亿近乎漫漫无穷的凶恶敌军，他的身后却只有一支不足千数的残兵败将。他身受重创，力气早已用尽，无力地用一柄断剑支撑着，顽强地不让自己跪下。

此战，他已是败了。

“哥哥，救我！”在漫漫无尽的敌阵深处，一位全身紫色的女子突然悲凉地一声呼救。

这一瞬间，封霄云竭力想要看清这女子的面容，却发现自己怎么也无法看清。

早已力竭的他被这声凄惨的呼救唤醒，他拼尽全力再次握住断剑，向着面前无穷无尽的亿万敌阵发起最后一次冲锋，即便燃烧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即便拼尽一切也要救下她。他身后仅余的那支残兵互相搀扶着，忠心地跟随着他发起冲锋。

最后一次冲锋，他势如破竹，急速接近着那个紫衣女子。然而那敌阵中被掳走的紫衣女子退的太快，快到他无论如何也追不及。

终于，他的力气耗尽了，他的生命烧尽了，他的部下都已战死。临死前他不甘地看了最后一眼，渐渐灰败的瞳孔中永远刻印下那紫色女子淹没消失在亿万魔军阵后的模样。

幻境随着他的死亡骤然褪去。

幻觉在刹那间消失，封霄云心中却突兀地生出一道意念：“一定要救出她。”封霄云分明感觉到，这意念，来自心底那凶兽般的强大意志。他甚至再次有了同样的错觉，那道凶兽般的强大意志，就是他自己。

不灵观后院的小茅屋中，不灵道人从定中醒来，微张双目对着封霄云离去的方向，摇头叹了一口气道：“唉，与不请尊者年轻时脾气简直一模一样。当年的一场旧事，至今依然舍不下。”

如今的单雄飞，已非吴下阿蒙，只从他府宅前那富丽堂皇的高大正门，就可见一般。

单雄飞此番随着雍王得胜回朝之后，没过多久就在雍王举荐之下，以王府侍卫的身份带着军功下场参与朝廷平叛之后为牢牢笼络天下士子之心而特开的恩科。雍王得胜归来威望极大，要让自己一个侍卫中第实在是轻而易举，更何况单雄飞文武兼备，是单家精心教育的下一代精锐。最后单雄飞轻而易举在这次恩科中一举中第。

雍王如今是储位的不二人选，加之皇帝武治现在已经老了，朝中许多官员都暗中投效想要抢个扶龙之功。在这些官员的暗中使力之下，单雄飞登第之后没多久，就顺利以功勋武将的身份转为文职，实授从四品兵部侍郎这样显赫且握有实权的官位。要知道一般士子从等第到授官，起码也要等三年，才能等来一个偏远下县的县令。

雍王这一系列举动，看着有些越权，实则在炎夏朝早有先例。炎夏朝历代皇帝为了确保皇子接掌皇位之后能够迅速统领朝纲控制群臣，都会允许皇子门下部分忠心的门人在朝廷六部中出任要职，以助将来继任的皇帝收权，避免新皇帝被年老且经验丰富门生众多的权臣架空。

此次单雄飞能够一举登上兵部侍郎的高位，就是得益于这种朝廷皇权交替之际的陈规陋矩。

表面上不理朝政，实际上一直通过权宦黄瑾牢牢掌控朝局，终日在青园醉生梦死安享晚年的老皇帝对此事从头到尾保持沉默，也在一定程度上向整个天下表明了态度。

雍王通过此事试探出了父皇的心意，自然大喜过望。而且他门下也多了一位实权侍郎，真可谓一举两得。

单雄飞一夜之间身居要职，成为朝廷新贵，雍王对他也愈发看重。如今的单雄飞，已然成为雍王麾下第一能臣，其将来位极人臣的前景更是板上钉钉般牢固。

眼看着封大哥离单府越来越近，冯倚山别无办法，只好继续说着他几个月来打听的事情，希望封大哥能先停下来冷静想想。

“封大哥，那单雄飞如今权势极大。他虽是兵部侍郎，但兵部尚书因着雍王的缘故唯他是从。如今单雄飞手里实际掌控着整个兵部，握着天下所有四品以下将领的升迁。据说临澜城禁军当中，有不少将领都已暗中投靠他。”冯倚山将自己知道的一股脑说出，希望封大哥听到之后能够冷静下来，不要冲过去白白送死。

冯倚山不知道那单雄飞曾是封霄云的手下败将，他只知道单雄飞如今是王阶强者而且位高权重，封大哥和自己两人就这么冲上去，绝无胜算。

冯倚山嘴里不停地说着单雄飞强横的权力和势力，希望封大哥冷静下来。

“封大哥！那单雄飞如今府中家丁皆是修者，个个本领高强。就你我两人打上门去，恐怕不是他们的对手。”发现封霄云根本不为所动，冯倚山急坏了，语速极快地重复强调着危险。

封霄云伸手拍拍冯倚山的肩膀，道：“你只管随我去单雄飞府上。他那些家丁不过是他家的精锐族兵而已，我早已见过。对我来说，他们还算不上麻烦。至于那个单雄飞……”封霄云没继续说下去，但他脸上冷酷的神情，无疑表明此刻他已经起了杀心。

冯倚山眼见劝不住封大哥，只好一边走，脑中一边急速想着办法，“我虽然没什么本事，待会儿也只好拼了这条命，保护封大哥安全退走。”

冯倚山虽然不过是个乞丐，却重情重义，此刻他已决意为封大哥拼上自己的性命。

繁华的街道走到尽头，面前赫然出现一座豪宅，在豪宅的朱漆大门上方，写着硕大“单”字的灯笼高挂其上。

“你在门外等候。”封霄云按住打算上前敲门的冯倚山，示意他在外面等着。

这一按封霄云稍微用了点力气，冯倚山顿时再也无法走动一步，直愣愣停在了原地，满眼错愕地看着封大哥快步走向单府大门口。那道雄大的朱红府门，在冯倚山眼里已经化作吃人的血盆巨口。

刚来到单府门口，从旁边两根立柱的阴影中突然冲出两名家丁，劈手拦住封霄云，厉声高喝：“站住！这是单侍郎府上，闲杂人等不得擅闯！”

这两个家丁一看就是有经验老兵，平时故意将自己身形掩在柱后，造成一种府门无人把手的假象，待来人走进时突然杀出，先声夺人将来人唬住。这招以往百试百灵，常常把一些前来巴结送礼的小官弄得心惊胆战，甚至有位员外郎还被吓尿了裤子。

可惜这次他俩吓错了人，来的这位根本不吃这套。封霄云也不答话，垫步冲跃上前，双臂伸展如饿鹰展翅，双掌直接捏住住两个守门兵丁的脑袋。

两名单家精锐族兵假扮的家丁来不及反应，就被封霄云把脑袋按在了单府的那朱红的大门上。

邦邦两声脆响过后，单府那道朱红的大门再添两抹艳红。两名家丁哼都没哼一声，脑瓜就被封霄云直接按碎在大门上。

后面冯倚山直接就看傻了，张着大嘴吓得连声儿都发不出。

听到两声巨大的敲门声，府中门房内的家丁不耐烦道：“谁啊！他妈的不知道这是谁的府宅么！胆敢如此嘈杂，不要命……”

他话音未落，就被一个穿破大门的手掌捏住了脑袋。

手掌随意发力一捏，这个单府家丁带着剩余的半句辱骂就此呜呼哀哉。封霄云抽回手，一脚踹飞单府这道象征主人权位显赫的朱漆大门。

两扇大门落在单府那宽阔华美的院内，发出两声巨响。

院里的家丁见有人杀上门，立即当先迎了上来。一时间庭院中灵气翻涌，显然这几个家丁都是宗阶强者，平日装作普通家丁罢了。单侍郎府中家丁都是修者，这个消息早就在临澜城传开了，惹得不少官员羡慕不已。

封霄云也不与他们多啰嗦，直接展开旋云风暴，把他们攻向自己的秘术一扫而光，然后径直冲上去一拳一个全部放倒。

轻轻松松，单侍郎府中让人眼红的修者家丁，就被封霄云撂倒一片。

“啊！”此时院中恰好有丫鬟路过，被这幕吓得一声尖叫，整个单府顷刻间大乱。

家丁们都是单家一族的精锐族兵，听到有人打进府来，都提起刀棍迅速跑来前院御敌，他们倒是没一个腿软的孬种。这些家丁来到前院，一看封霄云脚下已经躺倒一片，纷纷抽了口冷气。家丁们沸腾的勇气纷纷重新冷静下来，他们如临大敌一般，心有灵犀地一起选择结军阵共同御敌。

正在喝茶的老管家单安仁摔下茶盏，急匆匆随后也赶了过来。

须发皆白的老管家单安仁从人群后面看了一眼，见到来人是封霄云，向来处变不惊的他心跳瞬间就停了一拍。

他曾随着单家族兵南下征战，当日曾在人群中亲眼见过封霄云活活打死自家王阶大成的强者单铁鹰。

“这封霄云怎么没死？他是帝阶强者！家中所有人合起来，恐怕也不是他的对手！”心中惊呼，眼皮猛跳，老管家单安仁狠掐自己大腿强令自己镇定下来，低声喊过一名腿脚快的晚辈，对其秘密叮嘱一番，然后用手一推示意他快走。

这名年轻的单家族兵本就是传令兵腿脚飞快，接到老管家命令之后立即动身从后院角门溜了出去，一溜烟赶奔自家少爷所在的兵部衙门。

封霄云看着院中渐渐聚拢结阵的家丁，也不急着冲上去将他们打杀，任凭他们聚拢在一起，打算待会儿一次全部收拾干净，省的麻烦。

一时间，院中结阵的家丁们居然与封霄云对峙起来。几个年轻的家丁顿时以为封霄云怕了，露出跃跃欲试的神情。

临澜城上空那片沉沉不散的墨云，不知不觉间又下降几分，几乎要将整个临澜城压垮。空气越发沉闷，满是狂风骤雨来临前的压抑。

正当封霄云与单雄飞的家丁们对峙时，七公主武凝婉终于回到了家，在临澜城的皇宫里，见到了她的师父，老太监黄瑾。

不等武凝婉说话，黄瑾已来到近前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她。看着面前稚气尽脱，英武外显的七公主，黄瑾不由连声感慨：“好！好！好！”在黄瑾眼中，以往淘气的小女娃，已经发生了质变，整个人的气质简直与以前截然不同。

武凝婉亲切地拉住师父的手腕，却没有像以前那样撒娇淘气，而是给了师父一个凝重的眼神。

黄瑾瞬间会意，挥手遣散了屋中院子里所有暗卫。

直到几个影子彻底消失在视野中，武凝婉才开口说道：“师父，我当面拜见了封霄云的师尊。”

黄瑾直接被这句话定在了那里，脸上表情瞬间凝固，每一道皱纹都透出不敢置信。

黄瑾内心的震惊还来不及到顶，就又被激出了一个新的高度。

武凝婉接着又补充了一句：“那位尊者对我很好，我此次成功进阶王阶，全赖那位尊者照拂。”

“啊！”这简单一句话，对黄瑾来说不亚于一道晴天霹雳。他向来八风不动的一张老脸，此刻就像被火斗熨平了一般，所有皱纹在顷刻间全都消失了。

“此话……”黄瑾想说此话当真，旋即又收了回来。这种话太傻了，整个不周世界，至今还没有人敢造谣自己见过乾元尊者，更别提尊者为自己进阶护卫这种事，这是绝无法也不敢作假的。

在不周世界，乾元尊者有着乾元圣者、圣者、至尊等一系列称呼。每一位圣者

都是超越一般修者的存在，他们独享天地间，随意大自在。乾元圣者的本领强大到其余修者根本无法思议的境界，据说与整个天地甚至一草一木都与乾元圣者有感应。

不周世界任何修者，甚至于普通百姓只要在言谈间提起某位尊者，这位尊者立即就会有所感应。若是谁敢对乾元尊者不敬，顷刻间就要遭受惩戒。那些敢于造谣圣者的无知蠢材们，早已全部化作天地间的飞灰。

自己的徒儿七公主武凝婉居然得到了乾元尊者的照拂，“这这……”黄瑾简直不敢想此事究竟意味着什么。在一瞬间，他脑海中想到了无数种可能，甚至是那个最不敢想的可能。

“对了，师父。封霄云也回到了临澜城。”武凝婉又说道。

“啊！你怎么不早说！”黄瑾被这句话刺激回神，立即拍手招来一名暗卫，低声吩咐了起来。

等暗卫退下，黄瑾笑着对七公主说起自己的安排。

“封霄云既然曾立下莫大战功，他既然回来了就该论功行赏！我刚已命人立即去兵部取来他的功绩，我将按功授予其相应军衔官职！”黄瑾郑重说道，他显然要为朝廷延揽封霄云。若是成功，炎夏朝将得到难以想象的巨大好处。

武凝婉点点头，然后脸上就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美滋滋问道：“师父，父皇奖励我的府邸在哪儿？快带我去！”原来这次武凝婉在战场上立下大功，但她身为女子不能获得官爵，老皇帝武治为了弥补心中对女儿的愧疚，索性亲自下旨，为爱女择了一处京中最大的府邸，扩建为她的公主府。

武凝婉这座公主府，可不一般，一般公主只有在出嫁前，才会得到自己的府邸，而且在规制上也要略逊于诸皇子一筹。武凝婉这座府邸，不仅在规制上远超诸皇子府邸，甚至亲王的府邸也不及。

黄瑾摆摆手，老态毕现道：“为师老了，喜静恶动。”说着话，拍拍手，自有一个小太监恭敬过来伺候，为七公主殿下引路。

七公主刚一走，黄瑾立即步伐矫健地快速闪入一间暗室，发动风水灵镜术，对着镜中影像恭敬施礼，口称陛下。然后就向皇帝武治详细汇报起刚才武凝婉带来的信息，并说起给封霄云按功绩封官一事。

风水灵镜术的另一边，皇帝武治听完之后，点头应允黄瑾用印。黄瑾恭领口谕，关闭风水灵镜术，退出暗室。

黄瑾从暗室一出来，立即亲自磨墨书写圣旨，写完后拿出皇帝放在他这儿的印章，直接就盖了上去。竟然根本没有等封霄云的战功从兵部传来。

此时跑腿的暗卫，刚刚把黄瑾之前的口令传达到司礼监。

老祖宗黄瑾亲自吩咐要速速办成，此事无疑要最高优先处置。暗卫把消息传到司礼监时，亲自处理此事的秉笔太监秦林还吓了一跳，以为老祖宗有什么大事儿，居然动用暗卫传递消息。待得知是统计一名校尉的战功时，虽不理解，但秉笔太监秦林还是立即认认真真照做，放下手里批阅一半的奏章，迅速亲手写一个札子。

司礼监秉笔秦林的手札以最快速度发到兵部，兵部尚书罗事瞻一字不问，立即亲自督办翻查相关卷宗。

此时，兵部侍郎单雄飞恰巧接到家丁报信，封霄云打上门来了！

“这还了得！”听到消息单雄飞霍然起身，一时没控制住当场失态，把旁边两个正向他汇报事情的员外郎看的目瞪口呆。

大人这是怎么了？两个员外郎偷偷一对眼神，各自露出心领神会的表情，其实他俩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不过是死要面子装着自己知道，好让对方以为自己与侍郎大人更亲近。

“他居然没死！”随即单雄飞忍不住再次失声惊吼，失态的他根本没有注意到属下官员的小动作。

仓惶丢下手里的公文，单雄飞也没去向尚书请假，立即带上两个随身护卫急匆匆往家里赶去。跨过兵部的大门时，单雄飞脚步一顿眼珠一转，悄悄叮嘱一番来报信的那个家丁，随即手一指，家丁消失在另一个方向的街角。

随后单雄飞带着两名侍卫继续匆匆往家赶去。单雄飞前脚刚走，兵部尚书身边一名吏员就匆匆赶到，想要向单侍郎汇报尚书大人奇怪的举动，却找不到侍郎大人，一打听，才得知单侍郎刚走。

单侍郎府门外。

躲在角落的冯倚山心里如打鼓一般，“怎么办？怎么办？封大哥如何能对付那么多家丁。不行，我得去看看！”心里这么想着，原本藏在街角的他，拼命大着胆子来到正对着单家大门口的街对面，使劲儿抬头往院里张望。

透过单府那没有门板的大门，冯倚山顺利看见了院里的情况。

单府宽广富丽的庭院中，封霄云冷冷看着集结起来的家丁，一言不发，静等着他们集结完毕。

老管家单安仁觉着身边的家丁足够多了，胆子终于壮了起来，咳嗽一声清清嗓子，迈步分开人群来到前面，竭力稳住声调问道：“封校尉，今日来单侍郎府上所谓何事？”

单安仁特意把“校尉”和“侍郎”咬的极重，试图提醒封霄云巨大的官位差距，希望封霄云识相自行滚蛋。

“单雄飞把我妹妹强掳至府中，今日我来接她走。”封霄云懒得跟他废话，直接挑明。简单一句话，却透着不容商量。

“你狂妄！”单安仁气得手臂发抖，颤巍巍用手指着封霄云怒喝，“就凭你一个小小校尉，简直胆大包天！也不知多少官员想要送我家侍郎女人，区区一个贱妾而已。我家侍郎看上她，是她的福气！你这当哥哥，该高兴才是。你走吧，礼钱我今日也不问你要！”单安仁说的如此理直气壮，如此理所当然。在炎夏朝的官场，小官能把妹妹送给兵部侍郎做妾，确实是值得吹嘘自豪的一件事。

封霄云眉头一挑，直接用旋云风暴笼罩住整个单府，接着就朝着几十名家丁扑杀上去。没有废话，直接用行动给了管家单安仁回答。

外面冯倚山看到这一幕，吓得猛一闭眼，心中干嚎一句：“封大哥别冲动！他们人太多……”

“好胆儿！”

“鼠辈尔敢！”

一阵乱喝，众家丁各运灵气，施展秘术一齐攻击封霄云。

不料，他们的秘术刚一出手，居然就纷纷化为乌有！

“怎么回事？啊！”这名强壮的家丁已经被封霄云一脚踹飞出去，接连撞断两根廊柱最后砸在墙壁上，生死不知。

如同虎入羊群，封霄云对付这些被旋云风暴吞噬灵气的家丁，简直是砍瓜切菜。片刻之后，几十名家丁就躺倒一半。

刚才还理直气壮胆气十足的老管家单安仁见势不妙立即躲在家丁阵后，却眼见着自己胆气的来源，几十名家丁被封霄云顷刻间放倒一半。

每一个倒下的家丁都是他单家精心训练十余年的精锐族兵，望着顷刻间如同麦子般被割倒一片的精锐族兵，管家单安仁终于吓破了胆，浑身颤抖着高声疾呼道：“别打了！别打了！来人去叫，不，去请李夫人出来！”此刻在他口中，再也不敢说“妾”这个字。

老管家身后躲在屋中吓得全身瑟瑟发抖的小丫鬟们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李夫人”就是老爷新纳的那个妾。一个小丫鬟哆嗦着提起衣裙下摆，拔腿就往后院跑去。

封霄云见状，停手不再打杀面前的家丁。

一群平日里趾高气扬的家丁们再也握不住手里的兵刃，甚至需要互相搀扶着才能勉强维持站立。他们虽然上过战场，可也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杀戮。

老管家单安仁长出一口气，道：“封校尉稍等片刻，稍等片刻。”心中却暗暗急道：“少爷怎么还不回来！赶快回来收拾这个目无纲纪的煞星。”心中着急，单安仁不自觉就开始来回踱步。

终于，“李夫人”在一众丫鬟强壮的老妈子众星捧月般环绕下，从后院来到了前庭。

风玲儿遥遥看到自己朝思夜想的封大哥，双目一红，心瞬间猛跳起来，高兴地差点昏厥过去。

这数月来，风玲儿本以为她的封大哥已经殁在了南边，自己此生已了无指望，渐渐变得心如死灰人如木偶，毫无一点儿生气。

刚才忽然间听闻，一直看管她的凶恶老妈子笑眯眯对她说，封大哥打上门来找她，风玲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此刻真的看到日夜盼望的封大哥非但没有死，还活生生站在自己前面，风玲儿忍不住就双目一红，哭着喊了一声：“封大哥！”

一声喊出了满腹的凄凉。

风玲儿迈步想走近封霄云，却被身边的丫鬟老妈子们死死拦住。

封霄云一见风玲儿带着哭腔，当即认定她必是遭受了极大屈辱，不由勃然大怒，“滚！”

一声怒吼，房檐上的瓦片都被震落数块。吓得包围风铃儿的丫鬟老妈子当场就软了腿，其中有几个平日里专门负责看管风玲儿的凶恶老妈子，甚至当场吓得尿了裤子。

没了人阻拦，风玲儿疾步冲到封霄云怀中，不敢置信地伸出手摸着封大哥刚毅英俊的面颊，再三确认自己没看错，心中的封大哥真的好好的活生生站在自己眼前，她登时心中一松，整个人又有了生气儿。

封霄云轻轻拍着妹妹单薄的削肩，轻声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现在哥哥回来了，以后不会再叫你受一点儿委屈。走吧，随哥哥回去。”抱着风玲妹妹，封霄云的心，终于好受了一些。

封霄云此时却忘了，他在临澜城已经没有家，府宅早已被雍王府收回。

风玲儿躲在自己日夜盼望的封大哥怀中，看着本已传来死讯的封大哥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本已心死的她，终于重新萌发出了一点活气儿。想起这数月来自己担惊受怕，想起单雄飞对自己的欺辱，风玲再也控制不住，呜呜地哭了出来。

封霄云看也不再看那些吓破胆的单府家丁，护着怀中风玲儿就往外走。

管家单安仁一看不对，立即抢声说道：“李夫人，你就这么走了。王爷那里，恐怕不好交代吧。你哥哥不过是个校尉，到时王爷一道王命下来，恐怕……”

封霄云猛转头怒视单安仁，吓得他干吞一口吐沫，把剩下的半截话咽回了肚子里。

这话当然唬不住封霄云，但却唬住了风玲儿。

她从记事起就在王府生活，被王府的嬷嬷们每日调教，呵斥责打，学琴棋书画，学如何勾男人的魂。她的一切，都是雍王府教的，她的一切甚至命都属于雍王爷，在她的脑海中，雍王爷就是天，是绝不可违的天。

“我若就这么跟着封大哥走了，王爷追查下来该如何？”风玲儿的心顿时一停，“封大哥今日为我已经得罪死单侍郎，若是再得罪王爷……”只一瞬间，风玲儿刚有了活气儿的心就再度陷入绝望。

“我不能为了自己，害死封大哥。”风玲儿心里颤抖着做出决定，用自己十万分不相信的话说道：“封大哥，你走吧。我在……”说了一半，风铃儿眼中的泪又止不住流了下来，“我在单侍郎府中过得很好……”风玲儿拼命不让自己哭出声，眼泪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止不住地滴落。

话语中，全是绝望。

封霄云顿时愣在那里，绝不肯相信这是风玲儿的真心话。

“雍王算个屁！惹恼了我，打上门去，杀他个干干净净！”封霄云恼怒之极，却又不知该如何说，忍不住张口怒骂。这是实话，封霄云干得出来，也有这个实力。

风玲儿却只认为这不过是封大哥的气话，停住脚步，坚持不肯再往大门走。

封霄云怒火上头，干脆伸手拦腰抱起风玲儿，迈步往外就走，强行要把她带走。

风玲猛然双脚离地，慌得急忙伸手下意识拦住封霄云的脖颈，双臂上的衣袖自然向下滑落，露出青紫相间满是伤痕的一双手臂，恰被封霄云全部看在眼中。

正此时，门口传来一声大喝：“封霄云，你好大的胆子！”

“畜生！我宰了你！”单雄飞来的正是时候，封霄云满腔怒火一下找到了宣泄口。

封霄云此刻杀意大盛，直接让旋云风暴将单雄飞和他身后两名笼罩住，从空中徐徐压下，显是打算断绝单雄飞的退路，要将其当场击杀。

单雄飞深知封霄云勇猛难挡，因此眼见封霄云朝自己扑杀过来，丝毫不敢运秘术反抗，迅速后退狼狈地想要躲开。

单雄飞狼狈躲开，他身后两名护卫中，却有一个迎着封霄云冲了上去。此人是单雄飞族弟，单家旁支庶出，名叫单昊，他并未南下参战，而是直接被家族派到单雄飞身旁护卫。这几个月来，单昊仗着哥哥单雄飞的势力再加上自己也有几分本事，为人猖狂的很，除了他哥单雄飞，他谁也不放在眼里。

单昊见到封霄云冲过来，满以为自己表现的时候到了，一脸迫不及待迎上去要抢这一功。当他惊骇地发现自己的土灵气秘术无法使用时，为时已晚。

“啪！”一个清脆的耳光，封霄云直接一巴掌把单昊整个人扇得转着圈儿飞了出去。

另一名护卫拦在单雄飞身前想要阻挡片刻，被封霄云直接劈手一拳从上往下砸在脑门上。这名护卫受不住头顶传来的巨力，半截身子当场被种在了地里。

单雄飞瞬间吓得面色苍白转身想要仓惶逃跑，哪里跑得了。被封霄云三两步追上，就像拎小鸡崽儿一样从后背揪住他的衣裳把他拎了起来。

单雄飞手脚并用拼命挣扎，嘴里徒劳地高喊着：“封霄云，我是朝廷命官！你敢杀我？！我是雍王门人，四品侍郎，杀了我，你也必死无疑！”

封霄云根本不听这一套，“死！”直接就要把单雄飞摔死。

他没听，但身后的风玲儿可听在了心里。

“哥哥！”风玲儿凄凄喊道，“我不值得你如此！”

封霄云拎着单雄飞的右手臂停住，回头朗声道：“待我杀了这畜生，再救你出去。”

这一回头，封霄云双目猛就一瞪，原来他看到风玲儿发髻散乱，手里正拿着一支尖锐的发簪正对着她自己的咽喉，“哥哥，你快走！求你了！”风玲儿哭喊着跪倒在地，手里的发簪直向自己喉咙刺去，一滴触目惊心的嫣红顺着金簪流下，流过她雪白的手，落在了地上。

封霄云见状，收了力气把单雄飞丢在地上，单雄飞惨叫一声，一身骨头被摔断大半。

封霄云快步跑回到风玲身前，怜惜痛心地说道：“妹妹，你这是何苦……”趁着风玲不备，一伸手抢下她手中金簪，“跟哥哥走！你尽管放心，就凭这些杂碎尚奈何不了我！”

风玲儿被单雄飞软禁欺辱了这些时日，心力早已憔悴，此时再经历一场大喜大悲，她本就柔弱的身体再也承受不住，直接昏死在封霄云怀中。

封霄云快步抱着风玲儿走出单府门口，冯倚山急急迎了过来，他来到封霄云身边，立即压低声音道：“封大哥，你今日一走。雍王势必不能饶你，到时候海补文书发下，你固然不畏，可风玲姐姐身体柔弱，极易受到伤害，到时候一旦……”

冯倚山话说的不错，封霄云自己一人固然不怕什么雍王，单雄飞在他眼中也就是个跳梁小丑，但风玲儿只是个普通女子，很容易就受到伤害，师父又不许她进入山海村。封霄云本就心思细腻，只是刚才被怒气冲顶有些失去理智，现在凝神稍加思索，就知道自己确实莽撞了。再低头一看，风玲妹妹已经昏死，封霄云顿时悲从心起。

然而眼下大错已经铸成，即便自己想收手，怕是那已经被自己打断全身一半骨头的单雄飞也绝不肯答应。

封霄云怀抱着风玲儿，刚才还怒发冲冠，这一刻却不觉有些悲凉茫然。自己一时冲动，以为凭着现如今自己胜过帝阶强者的强大战力，足以救出风玲儿，保护她以后不再受任何伤害，却不料，最终依然是害了她。

封霄云迷茫地感觉自己错了，一时却也不知该如何弥补。

一直在关键时刻提醒封霄云的黑山魔君，今天不知怎么却始终保持着沉默，似乎有什么原因导致他不肯插手帮忙。

封霄云心里的悲恸越来越甚，突然他耳听到身后一声炸雷般中气十足的怒喝：“大胆小辈，胆敢以下犯上，在帝都临澜城内殴伤人命！打死侍郎家丁，还不快快给本王束手就擒！”

封霄云循声回头望去，只见身后走来一位满脸正气的老者，身穿捕快衣袍，须发白如霜雪梳得整整齐齐。这位老者面容虽老，但双目却炯炯有神，脚步更是迅疾如风，看他散发的威势，赫然是一位帝阶强者！

来的这位是临澜府的总捕快，礼亲王武秉正，当今老皇帝武治正八经的嫡亲二叔，炎夏朝绝对的皇亲国戚。

这位礼亲王是武氏皇族的一位怪人，他秉性刚正不阿，极重礼法纲常，仁爱百姓。而且他在灵气上天赋也极高，仅靠一己之力如今已是玄境帝阶强者，被视为武氏皇族千年来最有希望晋升坤阶的强者。

按照道理，这位武秉正应该是炎夏朝皇位的最佳人选，但他偏偏丝毫不恋权势，对万人之上的皇权根本不在乎。当年老皇帝武治一手掀起血腥的皇位争夺，这位武秉正却只肯担当临澜城总捕快这个不入流的小吏，只为保护临澜城百姓不被波及。

如今在临澜城，礼亲王武秉正的大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上至皇亲国戚下至普通百姓，都对这位刚正不阿正直严明的总捕头又敬又怕。

就连素来以敢于胡闹著称的七公主武凝婉，也对这位严厉的亲王爷爷敬畏极深。之前武凝婉从路过的妖兽族强者手中抢来一个锦盒，惹得巨人族强者攻打临澜城，当时临澜城飞起两位帝阶强者飞起御敌守卫城池，其中一位就是这位礼亲王兼临澜城总捕头武秉正。

这位礼亲王，临澜城的总捕头当然不是无故来到单侍郎府上，而是得到单府家丁报案之后匆匆赶来。

刚才单雄飞虽急着赶回家，却也知道仅凭自己不是封霄云的对手，他们单家的那位帝阶强者为了掩人耳目一直住在郊外的庄子里，远水不解近渴。

当时单雄飞脑筋一转，就让那名报信的家丁去临澜府报案，说是有个曾临阵脱逃的校尉胆大包天，白日在他家中殴伤人命，图谋不轨。

素来重视礼法纲常的礼亲王武秉正听到此事，当即勃然大怒。那雍王现如今乃是皇家默认储君，雍王的门人单雄飞自然就代表着朝廷的礼法纲常。一个小小校尉，居然敢以下犯上在四品侍郎家闹事，这绝对是有人暗中挑拨，意图藉此损害雍王的威信。

“此事决不能纵容，朝廷礼法森严如山，不容任何人挑衅！”武秉正接到报案后，素来极重礼法纲常的他不问青红皂白，立即拍案而起，独自一人就急忙赶来单侍郎府上。

武秉正来到单府门外，正好就看到躺在地上浑身是血生死不知的单侍郎，抬头就看到一个年轻人双手染血，怀抱一个女子站在那里。

不必问了，此僚必是凶手无疑！武秉正当即武断怒喝封霄云。

封霄云完全不理会这名身穿亲王级别服饰的捕快，把心一横打算带着风玲儿先行离开临澜城再说。“我去跪求师父，求他救风玲一救！”冥冥当中，封霄云似乎在弥补当年对小铃铛的愧疚，弥补幻境中对那紫色女子的愧疚。

武秉正眼见这年轻人居然敢不理睬自己，顿时大怒，挥手打出一团火焰直奔封霄云而去。这团火焰的颜色不是红色也不是炽白，而是代表最高温度的蓝色！

炉火纯青，这位礼亲王在火灵气上的修为显然已经登峰造极。

封霄云恰好此时刚转过身去，打算抱着风玲儿离开，对这一团蓝色火焰全无防备地露出整个后背！

“封大哥小心！”冯倚山失声惊呼。

“小辈留神！”武秉正不想真的杀死封霄云，不过是要给他一点厉害看看，见封霄云不躲避当即忍不住出声提醒。

封霄云全不理睬身后的这位帝阶强者，抱着风玲儿快步往前走去，直奔城东门。

武秉正不愿背后伤人，刚打算强行引导这团蓝火偏离，就见那小辈头顶突然降下一团风暴云，将自己所发的高温蓝火包裹住，然后迅速返回空中。

猛抬头往空中望去，武秉正这才注意到这小辈头顶有一片奇异的风暴云。

武秉正见面前的小辈能够在无声息间化解自己的一击，顿时大感有趣，猛然发力运转风灵气，身形飘然而起，落在封霄云面前，正拦住前路。

封霄云此时急欲离开，眼见有人挡住前路，毫不客气道：“闪开！”

武秉正愣了一下，哈哈笑道：“小辈，莫非不认得老夫？”他真没想到在临澜城居然还有人不识他的当面。

封霄云根本不理睬面前气势强盛的白发老者，抱着风玲儿继续前行。为保护风玲儿不再受到伤害，封霄云决定暂且避战，速速离开临澜城。

“慢着！今日你殴伤单侍郎，打杀他的家丁。休想如此一走了之！”武秉正眼见封霄云有些不识好歹，决定给封霄云点教训，亲自出手将他擒拿。抬手打出一道速度极快的蓝色火团，这团火由于速度太快，飞行中扭曲成弯月状，直向封霄云袭来。

封霄云为保护怀中风玲儿，只得伸出左臂，一把攥住这团速度极快的蓝色高温烈焰。封霄云得阴阳太旋强化体格，反应极快，一般修者甚至看不清这团高速蓝色火焰的飞行轨迹，对他来说却轻而易举。

五指一攥，体内阴阳太旋就将这团蓝色火焰无声吞噬。

见封霄云毫发无损硬接自己一招，武秉正双目顿时猛得睁大，口中连连道：“好手段，好手段！小辈，你果然有些本事！”恍惚间，武秉正似乎对这种手段有印象，但一时却想不起来曾在哪里见过。

封霄云十分不耐烦道：“让开，你不是我的对手！”

武秉正一愣，旋即仰天哈哈大笑：“哈哈哈……后生仔，勇敢固然不错，但勇过了头便是无知，无知无畏实属愚蠢！”

伴随着大笑，武秉正全身火灵气大盛，周身突然出现幽幽蓝火环绕。这些蓝火越飞越大，逐渐堵住了整条街道。周围看热闹的百姓见到总捕头大人动了真火，立时吓得一哄而散。

感受到眼前惊人的热浪，封霄云却不惊不怖，挥手叫过冯倚山，把怀中风玲儿暂时交给他照顾，转头对着身后紧跟而来的单雄飞的家丁们说道：“谁若是再敢动她一根指头，我就灭你单家满门！”

原本见封霄云被总捕头缠住而有些蠢蠢欲动的家丁们见状，吓得齐齐后退了一步，再不敢乱动。老管家单安仁尽管见过些场面，此刻却也被封霄云全身肆虐的杀意所慑，站在那里动也不敢动。

“后生仔，先过得老夫这关，再说大话不迟！”武秉正说话间，身上突然现出两条火蛇，直扑封霄云。与此同时，地面上突然亮起两道火线，攻向封霄云双脚。

这是武秉正的独门绝技，“天罗地网”，多年来败在他这招绝技下的对手不计其数。

若是封霄云跳起躲避，就正中他的下怀，将会被突然从天而降的火网牢牢困住。

然而现在封霄云根本不打算与面前这位帝阶老者缠斗，决意速战速决。双手猛往下一按，旋云风暴直接当头罩下，反将武秉正困在其中。

武秉正不愧是经验丰富，立即察觉到体内灵气开始急速流逝，他发出去的攻击也都被奇怪的化解为虚无。心中一凛，武秉正顿知自己今天遇到了真正的对手，面前这个后生仔看着面嫩，但确有真本事在手。

认清形势之后，武秉正也不敢再大意，毫不犹豫立即动用天地法则真威。

传说中，天空中的太阳，实则是悬在寂寂虚空中的一个大火球。而太阳中燃烧的火焰，是一种能焚尽世上一切的真火。这焚尽一切的真火中，就蕴藏着火灵气最高的天地法则真威，“灭世劫火”！

怒喝一声，武秉正从太阳中引下一缕灭世劫火，顷刻间全身化为火人，周身温度急剧上升，甚至连地面铺着的坚固青石都被他身上散发的高温直接熔化。

“快跑啊！”已经跑远的看热闹百姓再也不敢看下去，直接鸟兽散。

就连单家的家丁们，也不敢再围在封霄云身后，纷纷迅速后退。冯倚山背着风玲儿，仓惶躲到一堵高墙后面，去依然能感受到滚滚热浪不停袭来。

众人皆退，唯独封霄云没有后退半步。

封霄云骤然加快旋云风暴的运转速度，开始急速吞噬武秉正的火灵气。

“后生仔，还不束手就擒！”全身化为熊熊火焰的武秉正不忘开口劝降，冲着笼罩自己的旋云风暴打出一拳。他心想先烧尽这风暴云，再给封霄云一点厉害尝尝。

不料，武秉正全力一拳击出，那团风暴云非但没像他预料的那样烟消云散，反而越转越快，并朝着他徐徐压了下来。

武秉正直到此时才赫然发现，自己引天地法则真威发动的“灭世劫火”，居然仍无法奈何这朵看上去普普通通的风暴云！

那团灭世劫火虽然在不停熊熊燃烧，却始终无法突破那片看着与一般风暴无异的风暴云。

“绝不可能！”武秉正心中顿时骇然。

如今的旋云风暴相比对战翼飞时，已有了极大提升。武秉正纵然引发灭世劫火，借助天地法则真威的力量，也依然难敌旋云风暴奇异的吞噬能力。

旋云风暴徐徐压下，武秉正竭力不停调动火灵气攻击，却不过是徒劳挣扎，他一身火灵气反而因之消耗地更快，再这么下去，用不了多久他就将被耗尽一身灵气。

武秉正在临澜城内引动天地法则真威与封霄云对战，也惹得同为帝阶强者的黄瑾有所感应。“来人！速去查看，是哪位强者在城内比斗！”黄瑾感应到天地法则真威的扰动，第一时间立即派人去查看。

整个临澜城到处都是黄瑾的暗卫密探，不多时，一名黄门侍从急急来到他身边禀报道：“回老祖宗，是封霄云与礼亲王在单侍郎家门前交手。”

“啊！”黄瑾大惊失色，急匆匆从软椅上起身，鞋都顾不得穿，拿起自己已经用印的圣旨直奔兵部。

“封霄云的战功何在！”一声厉喝传来。忙碌的兵部尚书头罗事瞻也不回道：“等着，尚未查清！”不用说了，单雄飞肯定早已做下了手脚。这单雄飞嫉妒之心太盛，即便是死人他也要隐匿其功绩。

“混账！”怒骂一声，顾不得惩戒罗事瞻，黄瑾急运风灵气飞奔单侍郎府上。后面两个紧追而来的小太监跑得帽子掉了也顾不上弯腰捡。

兵部尚书罗事瞻回过神来，抬头看着黄老祖宗消失的身影，手中的卷宗悄然滑落，整个人都被吓傻了：“完了，全完了。”紧接着着狠狠给了自己一个嘴巴，迈步就追了上去，“老祖宗等等下官！”全无堂堂本兵应有的官威。

危急到官位存亡的关键时刻，一辈子庸庸碌碌的罗尚书的反应突然奇怪的变快了。

单雄飞府门外。

封霄云已经全面压制住礼亲王武秉正，再过片刻就要取胜。

冯倚山露头看到封大哥优势明显，立即跑过来说道：“封大哥，切莫杀他。他是礼亲王武秉正！”

封霄云闻言不惊反喜！不顾礼亲王仍有余力反击，直接飞身扑杀过去，双手强横地撕开礼亲王护体火灵罩，杀了进去。

礼亲王毕竟已经年老而且并未修习过战体术，被封霄云近身缠斗上来，三两下就落败被封霄云生擒。

封霄云手中高举礼亲王，大吼道：“都滚开，谁若是再敢靠近，我就杀了礼亲王！”

冯倚山背着风玲儿紧随其后，低声对着被擒住的礼亲王武秉正说道：“王爷莫怪，我家哥哥今日是为救我风玲姐姐迫不得已而为之。单雄飞那畜生趁我家哥哥南下平叛生死未仆之际，谎称我家哥哥战死，趁机霸占侮辱了留在临澜城家中的风玲姐姐。我哥哥封霄云在疆场上立下大功，家中妹妹却被人侮辱，大丈夫焉能受此奇耻大辱。”说着话，冯倚山轻轻抬起风铃儿手臂衣袖，露出那青紫交加伤痕累累的双臂作为证据。

武秉正一听封霄云南下平叛立下战功，再看一眼冯倚山背上伤痕累累的可怜女子，心中对这番话就信了八分。

武秉正心中信了冯倚山的说辞，想道：“原来我错怪这后生。嗯，这后生实力惊人且于国有功，国朝以强者为尊，实不该失去这样一位人才。”随即，武秉正爱才之心大起，也不再恨自己失手被擒，又被封霄云拿为人质的事。

其实冯倚山根本不知道封霄云立过什么战功，他不过是看着封大哥战力惊人，想当然认为这样的本事上了战场必然会立下军功。

“年轻人，我如今已经被你擒获。你也不必如此紧缚，且松开些，我堂堂礼亲王岂是厚颜狗逃之人。”武秉正觉着自己被擒拿的姿势实在不雅，对封霄云提出要求道。

他本以为封霄云必然不会松开，谁知封霄云只略一犹豫，松手将他放开，“请王爷随我去城门，待会儿还要仗着王爷的威风出城。”

礼亲王哈哈一乐，笑道：“无妨无妨，好说好说，本王随你去。”此时礼亲王心里已对封霄云的气度本领生出几分钦佩。其实刚才两人交手，封霄云并未打伤武秉正，只是吸光他一身灵气，过些时日他自能恢复。

礼亲王武秉正此时在心中已经决定要送封霄云顺利离开，然后再与他留下些因缘，日后再想法延揽他为朝廷效命。“这样的人才，不能为国效命，实在可惜。”

一行人来到东门就要出城，没想到却被九门提督衙门的差役给拦住了。九门提督负责掌管临澜城外城大小城门，平时自然要留意城内外一举一动，一旦有情况发生，他们必须第一时间守住城门。武秉正虽贵为亲王，却也无权管辖九门提督府的兵差。

封霄云立即高声喝道：“礼亲王在我手中，尔等若不放行，休怪我手辣！”

封霄云话音刚落，就听一个痞里痞气的声音回道：“本督早就看武秉这老匹夫不顺眼，你尽管动手宰了他。今天本督要是给你放行，我就是他儿子！”随着话音，九门提督李国舅如同地痞般半敞胸怀，露着胸前的刺花，晃晃悠悠在众丁勇护卫下从城门处走了出来。

武秉正勃然大怒道：“本王若有你这样纨绔不成器的儿子，定要先打杀了喂给看家兽吃！少废话，速速放这位年轻强者过去！”

“嘿！怎么着，老匹夫。你居然战败投敌了不成？本督可比你有骨气。小崽子你今天想过这道门，可以！从我身上跨过去！”九门提督李国舅说着，拿手里折扇啪啪往自己胸膛上拍，一举一动毫无官气，反而从里到外透着一股无赖气。

奇的是，九门提督李国舅虽然言行与市井无赖一般无二，他身后那些差役却没一个孬种，纷纷拦在自家大人身前，满脸都是要为大人赴死的豪迈无畏。

封霄云气得把牙一咬，真就打算动手。

正此时，身后突然又传来一声喊：“圣旨到！封霄云听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玄金轴的圣旨徐徐拉开，黄瑾亲自手持圣旨读诵出来。

旁边的人只听了个开头，就纷纷吃了一惊。“奉天承运皇帝”圣旨用这个开头可不常见，一般只有在给够品级的官员权贵下旨时，才会用这么隆重的开头以示尊荣。寻常小官，根本就没这待遇。

“封霄云，本为校尉。南下平叛一役，立功甚大。朕本已知其修为高深，远胜帝阶强者。圣朝大律，强者为尊。今特封其为正三品领军将军，兼十二团禁军副指挥使。钦哉！诏命，乾封十一年五月二十三日之宝。”黄瑾抑扬顿挫念完这封简短，内容却十分震撼的圣旨，伸手递给封霄云，笑眯眯道：“封将军，接旨吧。”

封霄云一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抬头看着黄瑾，并没伸手接过这道载着三品将军衔的圣旨。

礼亲王武秉正和九门提督李国舅听了这道匪夷所思的圣旨，齐声喝道：“且慢！这封霄云到底立下什么战功？”

“老祖宗！老……”兵部尚书罗事瞻一手扶着帽子，一手拿着卷宗，上气不接下气地追了过来。涉及到他的官帽，这位罗尚书倒是发挥出了超常的潜力，仅仅是宗阶修者的他，居然能紧跟黄瑾的步伐。

“封，封霄云的功绩在此！”罗尚书，伸手递上卷宗，就赶紧退到一边用手扶着油乎乎的大肚子喘粗气去了。

黄瑾打开卷宗，为了让众人心服口服，立即高声念道：“天策大将军王心明谨记：督粮校尉封霄云，虽军职低微，实于平逆王叛乱一役，立下首功。其先制金创丹，救治伤兵三千五百余。后力败叛王大将，于荣玄城一役，批甲先登，阵斩斩大小敌将一十三名，败敌兽面白袍主将。其余杀敌不记，略数千余。”

居然是天策大将军王心明亲自为封霄云记功！必是确凿无疑了，在炎夏朝，还没有谁胆敢借天策大将军来捏造军功。

“哈哈哈！好好好！江山代有人才出，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封将军，还不快快接旨谢恩。”礼亲王武秉正听罢，当即抚掌大笑。他认为，这下总能抚平封霄云战功被抹，妹妹被欺辱的失意，封霄云得此显官，总该感恩朝廷才是。

黄瑾也一同笑着，同时用眼神示意封霄云快快接旨。

李国舅眼看着没自己的事儿了，挥挥手带着一帮狗腿子转身晃悠悠就走了。

后面远远缀着的单家家丁护卫们，听到这道圣旨，当场就傻了。老管家单安仁纵使见多识广，此刻也已经吓得双腿直哆嗦。

三品将军，还兼任全部三十万禁军的副指挥使，这可是实权将军！少爷尽管是兵部侍郎，可还没资格管三品将军。完了，完了，全完了。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等着封霄云接过这道圣旨。

天，突然刮起一阵风。笼罩整个临澜城的沉沉乌云，终于要下雨了。雨过天晴，总算是不远了。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封霄云理都没理这道圣旨，直接开口问道：“那么，现在我能离开了罢？”

“呃……”黄瑾，礼亲王，围观的百姓，附近的兵勇，全都被封霄云给问住了。他们想不明白。

好在冯倚山反应快，他急忙来到封霄云身边，低声劝道：“封大哥，赶紧接旨啊。你当了三品将军统领禁军三十万精锐，以后那单雄飞纵然想要报复，也不能奈你何。即便是雍王，也不敢对你如何。我们现在即便逃出去，也是前路彷徨，风玲姐姐今日受激极大，我怕她撑不住了。不如先留在临澜城，立即延请名医为风玲姐姐调养。”

封霄云觉着冯倚山说的有道理，为着风玲着想，自己不妨就先接下这道圣旨，且当一阵那个刚才没听清楚的三品什么将军。

封霄云伸手就要接这道圣旨，却不肯下跪。

“慢着！我朝陛下圣旨，岂容你亵渎。跪下！”一声苍老却饱含威严的声音适时响起，直斥封霄云对皇权不恭。

封霄云循声望去，见到一个看着比礼亲王岁数还要大的老者，正浮在半空之中，威严地盯视自己。

这位老者全身威势显赫冲天，绝世强者的气息犹如耀耀灼日，威临在整个临澜城之上，比帝阶强者礼亲王武秉正强出不知多少！

封霄云身旁，所有人都恭敬无比的跪了下去。

礼亲王武秉正更是恭恭敬敬问候道：“老祖宗日安！曾曾曾曾曾曾孙儿给您磕头。”说着话，已经三百多岁的武秉正居然真磕了一个响头！

黄瑾根本就不够资格问安，只有恭恭敬敬地跪着。

就连街边远处那些无知看热闹的百姓，也都不自觉全体跪了下去。

冯倚山更是扶着风玲姐姐一起跪下。

众生阶跪，唯有封霄云一人不跪。

“小辈，见到本仙为何不跪！”这位老者显然对封霄云的无礼有些生气。他是武氏皇族的一位老祖，是负责守护临澜城的坤阶地仙，也是武氏皇朝延绵不衰的绝对保障之一。

武氏皇族共有三位坤阶老祖，其中两位天下皆知，另一位则非常神秘，世上少有人见到。这位老祖就是其中一位。

封霄云没有回答他，转身扶起冯倚山，迈步就打算走。

这位武氏的坤阶老祖顿时就被气乐了，他已经活过了不知多少岁月，在他漫长无尽的一生中，还是头次见到如此硬气的小辈。

山海村，不请老人对着风水灵镜破口大骂：“老杂毛，我是他正经的师父，统共也没舍得让他跪几次，你凭什么！你个老不死的杂毛，改天出门不要让我遇见你，不然非把你腿打断，让你以后见谁都得跪着！”

旁边师娘封绮萝煽轻弹纤纤玉指，不冷不热地扇风点火道：“李青牛，你耍什么窝里横！有本事，你这就去教训他，教他知道知道什么叫尊卑有序。”

“我！”不请老人一抬腿，然后又悻悻收了回来，咬牙切齿道：“我不能干涉此事，不然乖徒儿恐怕还要遭遇不测之灾。”

封绮萝不满道：“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倚老卖老以大欺小？”

“哼，他想叫我徒儿下跪，没那么容易。”不请老人冷哼一声。

临澜城内，不灵观，不灵道人再次睁开眼长叹一声，“争这些意气之事作甚，哎……”话音未落，整个人已经从茅屋消失，下一刻就出现在长街劲头，站在了围观的人群之中。

不灵道人抬头看着空中威势煊赫的武家坤阶老祖，远远对着他轻轻摇了摇头，然后就再次回到茅屋内，仍然一动不动盘腿打坐。

刚才还声色俱厉不肯轻饶封霄云的武家老祖，突然就改了语气，“罢了，国朝大律，以强者为尊。只要你能接下我一招，不跪也罢。”

随着这位武家坤阶老祖的话，整个临澜城天色陡然为之一变，整个天如同着火一般，在顷刻间变得赤红。原本风起将雨的天气，浓厚的乌云瞬间踪影全无。

武家坤阶老祖手掌一翻，一个巨大的赤红火掌凭空出现在了临澜城上方。

看着不过是巨大的一掌，封霄云却凭借旋云风暴立即感觉到，这一掌中少说也夹着十余种天地法则真威，其中蕴含的灵气之巨，更是难以估算。

“年轻人，让我看看你有多大本事！”坤阶老祖喊喝一声。

封霄云不敢轻敌，体内阴阳太旋全速旋转起来，头顶旋云风暴在瞬间变大，直到将整个临澜城都笼罩。

武氏坤阶老祖见状，晓有兴致道：“恩，看着有点意思。”

一百零二章临澜城的一场热闹

漂浮在半空中的武氏皇族老祖嘴角掀起一个轻蔑的弧度，看一眼那团急剧变大的风暴云，不屑一顾地说道：“以为仗着自己习得世间失传的上古绝技，就能接住老夫这一招？愚蠢的小崽子。”

这位武氏皇族的坤阶老祖活过了漫长的岁月，经历太多，见闻广博。旋云风暴的奥妙虽然连帝阶强者礼亲王武秉正都无法看透，但在这位坤阶老祖眼中，并不神奇。

他认为封霄云那团能够化解攻击的风暴云，不过是一种失传已久的防御类秘术。

现如今世上流传的四灵气秘术、绝技皆以进攻为主，防御类的秘术流传不多且种类单一，多是走硬碰硬的呆板死守路子。比如封霄云所修习的土灵气顶级秘术不破之盾，名字听着威武霸气，实际上就是在体表努力覆盖更多的土灵气，土灵气越多防御力就愈强，简单粗暴容易修习。

这位坤阶老祖曾见过另一类失传已久的防御秘术。这类秘术的防御方式十分玄妙灵巧，完全摒弃那种呆板的死守，转而巧妙地运用四灵气之间微妙的相生相克关系，再通过艰难的修习融合天地法则真威的威能，以此来化解对手的攻击。

据这位坤阶老祖所知，那种防御秘术练到极致，就能参悟四灵气之间互相化生的奥妙，将对手攻来的灵气吞噬转化，掠为己用。脚下旋云风暴所展现出来的吞噬灵气能力，在这位坤阶老祖看来，无疑就是那类因为太难修习而在世间失传的防御秘术。

“不过是区区帝阶，就能把如此难练的秘术修到如此水准，倒也确实是个可造之材。”坤阶老祖随意点点头，算是认可了封霄云的能力。

“唔，待会儿他被老夫这一掌打成重伤，就当是挫一挫年轻人的锐气。年轻人，终究是不磨不成器。如此年纪轻轻就得封三品高官，不是什么好事。虽说确实是个人才，等他受到教训，就把他的官位削一削，赏他个六品游击将军了。”这位坤阶老祖已经在思考待会儿该怎么处置封霄云。

看来这位坤阶老祖对自己这一掌非常自信。他这一掌看着平淡无奇，只是蕴含巨量灵气的赤红一掌。实际上却融合了他所掌握的七种天威，这七种天威互相交织关联，形成一种威力巨大的天威法则联合网。如此手段，足以自信。

只要风暴旋云中的任何一种天地法则真威与之相触，就会在顷刻间受到七种天威的同时压制，瞬间被瓦解。这风暴旋云中的天地法则真威一旦被瓦解，那种奇异的吞噬转化灵气的能力也会随之失效。如此一来，旋云风暴就不攻自破。

这就是坤阶强者绝超帝阶，尊贵世间的厉害所在。坤阶强者凭借自己漫长岁月积累的海量见闻，能够在瞬间窥破对手的虚实，从而针锋相对出招克制，不再拘泥于固定的秘术和招式，随心所欲自在随意。

“哼哼，待会儿本祖倒要看看，这小子如何凭借肉身抵挡我的一掌！”坤阶老祖自信满满。

此时，旋云风暴已与从天空压下的巨大火掌激烈碰撞。

坤阶老祖面露淡淡笑意看着下方地面上的封霄云，期待着看到他发觉自己绝招被破时，惊慌失措的模样。在坤阶老祖漫长的生命中，这也算是一点小小的乐子。

下一刻，这点小乐子就突然变大了。

“啊！？什么？！”坤阶老祖大惊失色。

他的巨大火掌在接触到旋云风暴的一瞬间，就被其悍然一口吞噬。坤阶老祖倾注其中的七种天威，也在瞬间被切断所有联系，再也感应不到！

“这！这不可能，这绝不可能！那种秘术绝不可能有这种威能，你这究竟是什么秘术？！”活了几千年的坤阶老祖心中骇然大惊，面上神情也不由自主随之变化，再不是那副云淡风轻考校后辈的模样。

封霄云傲然站立，仰头看着天空中的坤阶强者，朗声道：“尔若不服，可再来战！”

百余步外，恭敬跪伏在地的礼亲王武秉正和权倾朝野手掌玉玺的黄瑾二人，听到这声音顿时心中一震。他俩再是没想到，面前这个年轻人，战力强悍至此。

礼亲王武秉正心中感慨尤为强烈：“本王方才还道是爱惜其才，欲助其脱困。却不想其实力强悍至此境地，尚且有所保留，本王实是多此一举。”

黄瑾看一眼身旁的礼亲王，心神一动，决定借礼亲王的口夯实一件事，低声道：“王爷，也不知世间什么样的师父，才能教出如此厉害的门徒。”黄瑾这句话，看似什么都没说，实际上却什么都说了。

礼亲王武秉正立即就听懂了黄瑾的话外之音。

深吸一口气，礼亲王武秉正释然道：“不拘一格降人才。小瑾子，这次你做的很好。”

坤阶老祖一击不成，反被封霄云轻松化解，顿时有些恼怒，手一抬再要发威，却起刚才不灵道爷的示意，气得一甩袖子瞬间整个人消失无踪。

封霄云愣神盯着空空的天空看了一会儿，才转头向着黄瑾和礼亲王问了一句：“这该算是我赢了罢？”

噗，两个加起来超过五百岁的老家伙齐齐在心里吐一口血，差点被封霄云这句傻话给噎死。

临澜城的皇宫最深处，北面宫墙的外，不知何时一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已经来到这儿，手里拿着一个灰溜溜的黑泥丸，伸手轻轻敲了敲北面宫墙墙角处一道常年紧锁的小角门。片刻之后，这角门上锈迹斑斑的巨大玄铁锁居然自行开启，从里面走出一个扎着朝天辫的小小顽童。

小乞丐递上手里的黑泥丸，留下一句：“不灵观送给你家老祖一粒安神丸，今日之事就此作罢。”

穿着金黄肚兜的可爱小顽童双手捧过这粒大黑泥丸，转身消失在门后，随即那道小门自动从外面锁上。

皇族坤阶老祖看着不灵道人送来的黑泥丸，苦笑道：“这粒丹药，我求了几百年奉上无数奇珍异宝，也不肯赐下一粒。不想今日为着那小子，居然肯送我一粒。罢了……”很显然，能让坤阶强者惦记数百年的丹药，不可能是一粒低级的安神丸。

山海村，不请老人嘿嘿一笑：“不灵这个老家伙，平时不哼不哈不冷不热，没想到还挺够意思。”

临澜城内，长街之上。

远远跪着的单雄飞家的家丁，已经全都傻了。“刚才发生了什么？这封霄云硬接下坤阶地仙一掌？！不可能，我莫非是看花了眼？”

老管家单安仁哆嗦着嘴唇小声嗫嚅道：“这可如何是好……”那封霄云居然如此厉害，这次少爷惹下一个不该惹的大敌。

封霄云心神一动，笼罩整个临澜城的旋云风暴瞬间消失不见。

金光万道，瞬间重新照耀着繁荣富华的临澜城，原来已是雨过天晴。

封霄云来到黄瑾旁边，伸手拿过那道圣旨，黄瑾此时再看向封霄云的眼神，已充满对强者应有的敬畏。

根本不理会躺在地上痛苦呻吟的单雄飞，带上冯倚山和风玲儿，封霄云急急赶奔最近的一家医馆。

礼亲王武秉正看着封霄云急速离开的身影，对着黄瑾说道：“小瑾子，回宫即去内务府选一处宅院，按郡王制，赐予这小，赐予封霄云。”话中意味着什么不言而明，他要为武氏皇族笼络住这位年轻的强者。

黄瑾恭敬道：“谨遵老祖宗钧旨。”回去之后黄瑾立即亲自督办挑选宅院，事情自然是办的又快又好。几个时辰之后，一座大宅就被选了出来，并且立即加派人手前去收拾。同时，黄瑾还暗中以个人的名义，送封霄云一份小礼物。

“令妹只是大喜大悲交加之下心力憔悴，加之受到外伤，又因数月来饮食甚少身体虚弱，今日这才昏迷过去，性命却无甚大忧。只要静养月余，再配以灵丹饮食徐徐调养，自可恢复。”须发灰白的老郎中诊问过后，边写边对封霄云叮嘱道。

封霄云听到风玲儿性命无忧，当即心中大喜，伸手去摸诊费，才想起自己身上根本没有银钱。

扭头看看冯倚山，冯倚山整日乞讨为生，能混个半饱就不错，当然也是没钱的穷汉一个。

冯倚山心思玲珑，随即就明白了封大哥脸上的尴尬是因为什么。但他知道归知道，却也没法解决眼前这难题。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硬是被难住了。

堂堂炎夏朝新封的三品将军，就这么尴尬地看着面前的郎中，张口想要赊账。

“圣旨到！领军将军禁军副指挥使封霄云接旨！”不用说了，传旨的自然是黄瑾的徒孙，也只有他们才能在暗卫帮助下，在茫茫临澜城这么快再次找到封将军。

封霄云转身看着来传旨的小太监，定定站着丝毫没有跪下的意思。

小太监明显得过老祖宗指点，装作没看到，径直张口说道：“御赐封霄云府宅一座，紫灵币三千枚。”这却是一道口谕。

随后，十六名小太监吃力地用抬杠抬着一个巨大的箱子，走进了这家医馆。

真是瞌睡有人送枕头！封霄云连接旨也不说，直接就走过去伸手掀开箱子，从里面拿出一块紫灵币，转身递给一脸惊呆的老郎中，“不必找了。”

这位老郎中悬壶济世一辈子，常常分文不取舍给穷苦人家医药，最近眼瞅祖传的小医馆就要维持不下去，不想天降一笔横财。这一枚紫灵币，在临澜城银楼能兑得一万多枚金币，足够他将这家小医馆继续维持下去还有极多富余。

说完，封霄云抱起风玲儿，让小太监带路去那座新赐下的宅院。这座宅院来的正合他意，他现在正要找一处安静宅院安置下妹妹风玲儿。

一路来到自己新得的府宅，封霄云进门前不忘观察一下四周，他看到与自己的宅院隔着一条街，有一座占着整条街的巨大豪宅。自己的这座府宅已经算是广阔，但与那座豪宅相比，还是差着一等。更奇的是，那家府宅的家丁门卫居然是皆由女子充任。

心里担忧昏迷不醒的风玲，此时封霄云也顾不得多想其他。

抱着昏迷不醒的风玲儿进入屋内，房间里家具，崭新的锦绣被褥等皆已齐备，皆是内造的高级货色。封霄云心中感到满意，然后和冯倚山一起手忙脚乱铺好被褥，把风玲儿放到床上。

忙完了这些刚要松一口气，封霄云突然一拍自己脑门想起一件要事，说了声：“坏了！”

冯倚山吃了一惊，问道：“还有什么事儿能难住封大哥？”封大哥，你这么大的本事，这一说“坏了”，吓我一大跳。

“我师父的规矩，不许我留钱过夜。你快帮我想想办法，把这箱钱花出去！”封霄云急吼吼说道。

冯倚山一听就傻了：“封大哥，这可是三千紫灵币，能兑三千万金币。漫说如今天色已晚，就是花一整天，花一个月，也花不完啊。”

“那怎么办？我师父规矩大着呢，决不能破他的规矩。”封霄云是真急了。

冯倚山到底是办法多，灵机一动说道：“不如咱们现在去钱庄把这钱存上？”

封霄云想了一下，摇头道：“不行，这钱存在我名下，还是我的。”随即恍然大悟：“这钱可以存在你名下！”

冯倚山张了张嘴，干吞一口唾沫说道：“封大哥，这可是三千紫灵币！”言外之意，你就不怕我吞了这钱跑咯？

封霄云根本没想那些，一把拉起冯倚山，扛起这箱紫灵币就往门外走去：“快走，得在天黑银楼关门把钱前存上。”

“封大哥，不必着急。有这三千紫灵币，无论咱们到哪家钱庄，就是他亲老子马上就要死了，他也会先来把大哥这钱给存上。”冯倚山道。

果然，听到有人一次就要存三千紫灵币，原本正要关门的盈丰银楼伙计立即飞跑着去总店叫来大掌柜亲自清点。

“这位公子，总共二千九百九十九枚紫灵币。”大腹便便的大掌柜费力地躬着腰，十二分客气地对封霄云说道。

“都存在我这兄弟冯倚山名下。”封霄云伸手一指冯倚山。

大掌柜看着面前这位衣衫破烂的小乞丐，凭借多年来的职业素养好不容易才藏住脸上的惊讶，客气地对冯倚山一拱手：“这位客人，请随我来。”

旁边的小伙计可就差远了，瞪着两个眼珠子看着面前衣衫破烂的小乞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

此时冯倚山倒是已经镇定了下来，迈步随着掌柜进入里间，留下自己的指纹，又通过特殊的水灵气秘术留下影像，存款就此完成。

拿着盈丰银楼专门给自己的一张通体由玄金制成内嵌一小块紫灵石的贵宾卡，冯倚山问了封霄云一个问题：“封大哥，你说我明天还上街要饭么？”怀揣三千紫灵币要饭，估计到时候冯倚山能破临澜城乞丐界的一个纪录，也许是整个不周世界的记录也说不定。

封霄云的回答同样让人吐血：“想去就去，都随你。”封霄云直到现在也未想过他这位小兄弟的乞丐身份会给堂堂三品将军三十万禁军的副指挥使脸上抹黑。在这一点上，不请老人把封霄云教的很好。

山海村，师娘封绮萝提前为封霄云辩护道：“李青牛，我先跟你说好。咱的乖徒儿这次可不算违了你那条死规矩。”

不请老人没接话，既没否认也没答应，看上去算是默认了。

天色已黑，华灯初上。临澜城内各家官宦权贵们又将迎来宾朋满座，歌舞宴乐的一晚。

但今晚的欢宴气氛与往常相比，格外的凝重。

今天白天发生的事情，对绝大多数临澜城的官员来说，简直不亚于一道晴天霹雳，将他们全部劈得蒙头蒙脑。

先是早已多年不理政务的宫内大珰，黄瑾亲自去兵部要一名参与南下平叛校尉的卷宗。接着大街上就传来消息，一名年轻的帝阶强者与礼亲王武秉正当街大打出手，据说原因是这位年轻的帝阶强者殴伤新上任不久的雍王门人，兵部侍郎单雄飞。

然而众多大臣们的震惊尚未结束，紧接着又传来一个更劲爆的消息。这位年轻的帝阶强者在南下平叛一役中立下大功，因功被黄瑾绕过群臣请来一道圣旨直接封为三品将军、禁军副指挥使。至于他当街殴伤四品兵部侍郎的事情，则根本未予追究，甚至是雍王也对此事保持缄默。

今晚的酒宴之上，临澜城所有官员们都无心歌舞佳肴美酒，全部在议论这件事。

绝大多数大臣们对这件事的了解，也就到此为止了。

三位宰辅和几位宗室顶级的权贵王爷们，却凭借自己暗中的消息渠道弄清了这件事情的最后一幕。

那位年轻的帝阶强者封霄云，硬接下一位皇室坤阶老祖宗一击，毫发无伤！

灯红酒绿两团温柔间，几乎整个临澜城的年轻官员和一般权贵都在议论着那个名叫封霄云的年轻帝阶强者是多么胆大妄为，视朝廷法度于无物。他们几乎一起选择性遗忘了炎夏朝大律的第一条：强者为尊。

更有部分年轻官员酒酣之后开始愤愤不平地怒骂黄瑾老贼擅自干涉朝政，怂恿皇帝陛下绕过三相六部九卿，违背祖制发下中旨赐封那个年轻的帝阶强者。

在炎夏朝，皇帝发出的圣旨必须经过三相共阅，再经相关阁部尚书，才是真正意义上一言九鼎天下服从的圣旨。这条制度，是当年开国太祖武皇帝为了防止后代儿孙出现昏君任意乱为败坏他辛苦打下的江山基业，特意制定。

当然了，皇帝依然有权绕过三相六部直接发下圣旨，但这样的圣旨由于不合祖制，会被百官称为中旨，奉旨之人也会被天下有话语权的上等人诟病。

老皇帝武治年轻时大权独揽，大刀阔斧整治朝廷百官，曾发下许多中旨直接提拔年轻有为的官员，裁撤不肯俯首帖耳的权臣。那时皇帝乾纲独断，百官唯有喏喏应声，谁也不敢说什么。但随着皇帝渐渐年老力衰，越来越倚重朝臣治理朝政，中旨这种事，已经近三十年没有再出现过。故而这次黄瑾传下中旨，直接任命封霄云为禁军副指挥使，就惹得不少年轻官员忿忿不平。

年轻官员心中不平的原因，无非是对这名年轻的三品将军感到嫉妒，心中愤恨封霄云靠着中旨跃居三品，轻而易举就跨越那道多数年轻官员一生都无法越过的四品门槛。这时候，没人会煞风景地提那第一条国朝大律，强者为尊。所有年轻官员都一致认定封霄云是幸进弄臣，心中恼恨地等着机会挑他的错处，参奏他的不法之举。

但在三相和部分高级权贵的宴席间，气氛又为之一变。他们彼此谨慎地低声交流着，对这位能够与坤阶老祖对拼一招的年轻强者充满欣赏，并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强烈的延揽之意。

国朝以强者为尊，越是爬到高位，就越能体会到当年开国太祖武皇帝制定下这条第一大律的深刻用意。

三位宰辅和诸王权贵们的眼界，早已不再局限于朝廷内那些权利意气之争。他们更在意最近朝廷各处频频出现的天地异象，更在意整个不周世界的风云变幻。

炎夏朝的三位一品宰辅和少数顶级权贵们，已经从近来时时发生在帝国各处的天地异象中，嗅到了一丝不安的气息。他们都有各自的消息来源，自然知道那么多强者从各大陆汇集到帝国所在的第八大陆，绝不是因为吃饱了撑得饭后遛弯这么简单。

在这种时候，他们作为帝国的最高统治者必须早早警惕起来，提前做好防备。

若不然将来一旦帝国有个闪失，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他们累代积攒的庞大家业也势必随之毁于一旦。

在这种时候，封霄云这种在他们眼中战力强大且无权无势容易被笼络的年轻强者，无疑就是他们必须要争取的人才。是以炎夏朝帝国高层对黄瑾这次擅权直接请旨封赏封霄云的行径非但不反感，反而罕见的一致表示十分赞成。

一夜大风过去，本该是长空万里的临澜城天空，突兀地被一道剑般锋利长云将整个天空一分为二。

天尚未大亮，封霄云就起了个大早。他惦记着妹妹风玲儿的病情，起来之后立即催促冯倚山随自己去采买炼丹所需材料，准备亲自动手炼丹。封霄云信不过丹行里卖的那些偷工减料的丹药，药补不如丹补，他也不肯让妹妹吃那些见效缓慢

的苦口药物，决意自己亲自动手炼（炒）丹。

封霄云有些关心则乱，冯倚山则在临出门前，细心地在膳房灶上小火烧起一个小锅，里面熬着昨晚买来的上等灵玉米，预备着等风玲姐姐醒来之后腹中饥饿时吃。

冯倚山昨晚存钱之后，细心地顺手从银楼兑了一小匣子金银币出来，预备日常之用。要不是冯倚山在钱财上用心，昨晚上封霄云就得带着二千九百九十九枚紫灵币的巨额存款饿肚子。今早这些熬粥的灵玉米，还是昨晚冯倚山用兑来的散钱一并采买回来。

等冯倚山准备妥当，封霄云拉开自家那两道雄浑高大的府门，刚要走出去，就发现自家门口已经被堵住了。

封霄云家门前，密密麻麻挤满了人。这些人有个共同的特点，就是都带着礼物。

有用车拉的，有仆人背着的，最惊奇的是最外围墙角下蹲着一位胡子花白的老头，手里拎着一串子肉和两吊铜币。

这些人不用问了，都是赶着来给新上任的禁军副指挥使来送礼的。大概是来得太早了在门口等得无聊，一群人叽叽喳喳地说着闲话，有几个嘴毒的还打趣那来送礼的老头：“王老汉，咱们副指挥使那是多大的官，正三品的大将军！能稀罕你这一串子肉和两吊大子儿？你那儿子就是个病鬼，风一吹就趴下，凭他也想进咱们禁军当兵吃饷？”

“就是就是，也不瞅瞅你那儿子是块什么料。呸！”

“哈哈哈……”瞬时聚拢的人们就发出一阵讥笑。封霄云站在家门前的台阶上听着，只觉这笑声十分刺耳。

门下这帮人正笑着呢，呼就听有人喊了一声：“将军出来了！将军！”

在封霄云反应过来之前，这帮群人轰一下就围了上来。

封霄云从没经历过这阵仗，扭头问冯倚山：“他们是什么人？”

冯倚山在临澜城这些时日，见多了这种事，说道：“你是新任禁军副指挥使，这些人应该都是来给你送礼的。”

“指挥使大人，小的是……”

“我是……”

“小人是……”

这群人你争我抢唯恐落在后面，为了争先干脆互相用手攀扯，有几个身上的衣裳都被撕开了口子。

门口瞬间乱成一团的，封霄云什么也没听清，可“送礼”两个字还是瞬间就进入了他的耳朵。他脑海中画面一闪，想起了自己经历过的那次封苍宗大选……

接着封霄云脸上就现出几分不耐，怒吼一声：“滚！”

这一声吼带出几分煞气，直把这些堵着门送礼的人给吓得屁滚尿流，慌忙狼狈退了下去。

封霄云手臂挥舞将几个碍事的人扇得滚飞出去，排开众人来到蹲在最外围墙角底下的那名老汉面前，手一伸接过老汉手里的一串子肉和两吊钱，故意大声道：“老汉，改日领你儿来军中报道！”

众人一看新上任的副指挥使居然收了老王头手里那份穷酸低劣的礼，脸上表情瞬间全部定格，各式各样的扭曲惊诧，精彩之极。

封霄云收了这老汉的礼，头也不回带着冯倚山就匆匆赶往东坊市，把一群来替自家将军跑腿送礼的全部撂在身后，根本不予理睬。

中午时分，封霄云从坊市返回，看到一个小太监正带着几个随从在府门外等候。

小太监远远看到封霄云，立即满脸带笑赢了上去。

原来是封霄云的朝服和三品领军将军制式铠甲到了，随之一并还有一道上谕，令封霄云三天后就去西郊禁军大营上任。

封霄云伸手接过朝服和铠甲，客气的话也没一句就从小太监身边经过直接返回府中，他现在急着给风玲儿炼回生丹和强身丹两种丹药，根本没心思理会官位和军职。

小太监一脸尴尬地笑着说道：“封将军真是异于常人，异于常人……”一甩袖子转身就要走。

多亏冯倚山会来事，伸手去怀里摸出五枚金币，道一句辛苦，递给小太监。

封霄云一回到家，立即开炉（锅）炼丹，连晚饭都顾不得吃。冯倚山见膳房的一锅粥纹丝未动，就知道风玲姐姐仍未苏醒，不由愈发担心起来。

这一天剩下的时间，偌大一座三品领军将军的府宅大门紧闭，不见任何外客。这情况，让急等着参奏这位禁军副指挥使收受贿赂的言官们好生失望，一条子肉和两吊铜钱，这点儿实在不够写在奏本上。

夜渐深，临澜城内的高官显贵们家中纷纷亮起长龙般的灯火，又是一夜笙歌宴乐。

今天的禁军指挥使韩胄家中，灯火格外通明，身穿薄纱衣裙的侍女们手捧佳肴美酒，不停穿梭在雕梁画栋之间。

从庭院至主厅，摆满了一桌桌宴席。众宾客在觥筹交错间，渐渐酒酣面红，纷纷露出黝黑的胸膛，肆意叫嚣着互相划拳行些下流的酒令，再偷偷趁着酒兴摸一把从身边经过的美貌侍女，快活哉。

指挥使韩胄高坐主位，旁边几个面相谄媚的宾客，正在他身边附耳说着什么。

“那小崽子真的把所有上门的宾客都撵了出去？”韩胄愣了一下，随即发出肆意地大笑：“哈哈哈……到底是乳臭未干的小崽子，我倒要看看他以后如何在军中立足……哈哈哈”

围着指挥使韩胄的宾客们也随着他大笑起来。

二十岁的禁军副指挥使，确实太扎眼了。指挥使韩胄可是混到四十五岁，又花了大价钱上下打点才买到这个官位，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崽子，凭什么？

军功？谁知道那军功是真的假的，只要钱到位，买通天字号的将军，也不是什么难事。

姻亲？本指挥使昨日已打听过，那小子在临澜城无亲无故。

战力？本指挥使也是堂堂帝阶强者。至于什么接坤阶老祖一掌，必然是市井间愚夫愚妇的夸大之词，不足为信。

韩胄打心眼里瞧不起这个副指挥使封霄云，认定他是用了见不得光的手段，才能在如此年纪就爬上副指挥使这样的高位。

“诸位，那个二十岁的小毛崽子不日就要上任。到时还要叫他知道知道咱们禁军的厉害！教给他些军中规矩！干！”韩胄高举手中酒盏，放声吆喝。

“干！”

“将军说得对！”

“将军放心，兄弟几个保管教这小崽子知道知道咱们的规矩！干！”

一众宾客纷纷举杯，猛拍桌案齐声应和。

看来，今晚韩胄所宴请的宾客，皆是禁军中的大小将领。

临澜城内富贵人家一如既往歌舞升平灯火通明，城外的青园，今夜却格外静谧。

老皇帝武治躺在灯光明亮的富丽龙床之上，双目紧闭呼吸急促，面颊透着异样的红丝，神情亢奋笑容扭曲。伺候的宫女太监全部都不知所踪，整个大殿内只能听到重重纱障后老皇帝那急促的呼吸声。

大殿旁一个隐秘的隔间内，一条幽深的暗道直通地下。

一个绝色妖娆的女子，正恭敬地跪伏在地，臻首紧贴地面，丰腴有致的身段一展无余。

这位跪伏的绝色女子赫然是近年来宠冠后宫，皇帝武治为她不惜大肆征敛天下修建青园，高高在上的姬贵妃。

姬贵妃的面前，巨大的镜面中显现着一个全身笼罩在黑雾中的黑袍使者。

“那日子就要到了，你必须做好全部准备，一定要把那样东西抢到手。成功之后，本使自有重赏。若是失败，你该知道后果。”黑雾缭绕的黑袍中，传出沙哑阴沉的话语。

姬贵妃甚至不敢抬头，低伏着恭敬应声道：“神使放心，奴婢已经牢牢掌握住这座园子，到时必定万无一失。”

镜中影响发出一阵桀桀怪笑，随着笑声三块猩红的血色晶石从镜中直接飞出，被风灵气托着，来到姬贵妃面前。

“赐汝三块圣晶，以备不时之需。”镜中黑袍使者的影像渐渐消失。

姬贵妃一直跪伏着直到镜中再无声音，方敢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三块血色晶石，心中狂喜，急忙伸手托住。

一夜过去，东方露出第一缕光亮。

封霄云抹一把额头被火烤出来的细汗，伸手将锅内的回生丹导入瓷瓶。

封霄云开门出来，把手中瓷瓶递给冯倚山，“若你风玲姐姐醒来，就让她吃一粒这丹药。”

两人正要一同去看看风玲儿，突然就听到敲门声。

一开门，封霄云惊喜道：“白老师，你怎么来了？”

腰间葫芦里最近一直保持沉默的黑山魔君一个高蹦起来，失声道：“你怎么来了？！”

一百零三章这个将军不一样

府门台阶下，白老师穿一袭白衣飘飘风采依旧，只是面容一如在山海村时那样严板。

白老师身后，还跟着两位慈眉善目的老妈子，各挎着一个小包袱。

看到封霄云，其中一个岁数较老的往前走了一步恭敬一福，开口道：“我二人皆是女医，特来照顾令妹风玲。”

封霄云细细一打量这两位，待看到她们袖口上玄玑阁的标志时，心中顿时了然。

不待封霄云引路，白老师已经迈步跨过大门，径直进了前院。

“冯兄弟，咱家来客（qie）了！”封霄云在后面大声吆喝。

冯倚山赶紧过来见礼，封霄云给他介绍道：“这是我的开蒙塾师。”当初封霄云在山海村学习不周世界几种通行的语言文字，全赖白老师教导，白老师确实算是封霄云的启蒙恩师。

一阵黑烟升腾，黑山魔君居然无端自行从葫芦里出来，把冯倚山吓得当场愣住。

“老白，拿走你这污秽的玩意！”说着，黑山魔君把一个小瓷瓶丢给白老师。正是当初在南面战场上，封霄云从翼飞化身残留中收集的那些白色粉末。

白老师刚待伸手接过，却被一道金光乍现抢了去。

“吃吃吃！”一个全身金色，穿着大红肚兜的三岁小娃娃嘴里吆喝着，粉嫩嫩的小肥手举着瓷瓶，小短腿儿绕着封霄云三人不停跑圈。

“打打打！”一个全身银色的三岁小娃娃紧随其后从门外冲了进来。

“嗷嗷嗷！”又一个全身紫铜色的三岁娃娃紧跟着冲进门来。

三个粉嫩嫩的小团子开始满院子疯跑玩闹，嘴里不停大声吆喝着。

“金银铜三娃！你们都会说话了？”封霄云立即高兴道：“来来，叫一声哥哥我听听。”他离开山海村时，这三个小娃娃话都不会说。

“吃吃吃”“打打打”“嗷嗷嗷”……

“白老师，他们仨该不会只会说这三句话吧？”听了一会儿总是这三句，封霄云颇失望地问道。

白老师点一下头，面容冷酷依旧。至今没教三个娃娃说话，你身为老师这时候难道不该面有惭色么，装什么冷酷。

黑山魔君一旁没好气儿道：“这仨小怪物现在居然能开口说话，显是已经进阶。老白，这几年你倒是没少在他们身上下功夫。”

白老师根本不搭理黑山魔君，完全把他当空气。

黑山魔君顿时暴怒。

“这座宅院现在都空着，白老师你随便挑一住处。”封霄云赶紧岔开话题，手臂划一个圈，指着整个院落说道。

待看到白老师要了单独一个小院落，黑山魔君居然立即也叫嚷着要了一处规模差不多的院落。他一个残魂灵体，是不能在葫芦外待太久的，这么做显然又在跟白老师较劲。幸亏这座郡王府宅够大，还住得下这两位。

白老师住下之后，立即开始打理府中诸般事物，当天晚上封霄云这座府宅就显出几分堂堂三品将军府邸该有的样子。

黑山魔君虽然一直在旁边不时说几句风凉话，却没有阻挠白老师掌管整个府邸。他心里很清楚，必然是不请老人的命令，老白才会来给封霄云当管家。尽管心中猜不透不请老人这一举动的用意何在，但黑山魔君也不敢阻拦。

有白老师在家里总管事物，风玲儿也得到了两位女医很好的照顾渐渐恢复，封霄云总算能放心去西郊大营上任。恰好隔天黄瑾差小太监送来了他的将军符印，再次催促封霄云早早去西郊禁军大营上任。

接过将军符印，封霄云却仍没急着上任，反正离规定时间明天还有一天。他浮生偷得半日闲，悠闲地坐在屋中，舒畅随心地逗弄阴阳太旋玩耍。

现在阴阳太旋虽然已经成长为旋云风暴，威能深不可测，但仍如一个长不大的顽童般喜欢游戏。

最近，阴阳太旋最喜欢的游戏就是化生出一点水灵气，然后再一口将其吞掉，就像刚出生的小婴儿吐泡泡那样玩耍不停乐此不疲。

封霄云刻意引着这点儿水灵气在体内到处蹿动，阴阳太旋从后追逐不已，玩得不亦乐乎。

玩闹一番，封霄云开始试着引导阴阳太旋化生出更多的土灵气。没过一会儿就发觉无论自己如何引诱，阴阳太旋总是不情愿化生出太多土灵气。虽然这会导致封霄云唯一系统学过的土灵气秘术《不破之盾》进阶无望，可封霄云就是狠不下心去催逼阴阳太旋，也只好由他去。

封霄云难得闲暇悠哉游戏没多久，冯倚山就急急跑了进来，“封大哥，我有要紧事跟你说！”

“风玲醒了？”封霄云大喜，霍然站起。

“没，风玲姐姐被两位女医照顾的很好，但仍未醒来。我想说大哥你马上就要上任，得赶紧雇人充任仪仗。到时哥哥总不好孤身一人上任，必须弄得威风凛凛气势十足才配得上哥哥三品将军的高位。”冯倚山振振有词道。

“哦，你说的对。但我打算独自上任，不必弄那些麻烦。”封霄云漫不经心应道。

封霄云这种对朝廷高位漫不经心的态度，不知为何明显激怒了冯倚山，只见他面色有些激动地说道：“那怎么行！哥哥如今是三品将军，若不弄些威风出来，没得被人小瞧了去。当官就得有官威！”完全是一副理当如此的模样。

封霄云哈哈一乐，摇头道：“这官职我本就不在意。等你风玲姐姐身体恢复，临澜城的事情了结，到时我就辞了这官职，继续去天下游历闯荡。”

冯倚山听罢，顿时愣住不知该如何应这话。

接下来花了一天时间为妹妹风玲儿备好所需丹药之后，清晨封霄云踩着规定到任的最后期限，独自一人出发赶往西郊大营上任。

冯倚山同样早早出了门，用他的话说，如今哥哥是朝廷三品将军，虽然不讲排场，但不能没有耳目，他得去街面上打听些有用的消息。

统管家务的新任管家白老师对此不闻不问，一句话也没说。黑山魔君则孩子气地玩起了你不说我也不说的游戏。

封霄云独自一人，一路疾跑快步来到西郊大营。来到辕门前出示将军符印和圣旨，可把守门的兵丁给吓坏了。别人家将军赴任，慢说是三品这样的高级将军，就是个小小六品游击将军，也得弄一头雄健的鹿蜀骑着，再弄一队亲卫跟着，雇人敲锣打鼓把场面搞得隆重大气，热闹无比地上任。

这位副指挥使可好，堂堂三品领军大将军居然就这么一个人冷冷清清静悄悄独自来了，而且还是用两条腿生跑来的。从临澜城到西郊大营这儿，可有段距离。

验过印信，两名目瞪口呆的兵丁赶紧打开辕门，请这位与众不同的副指挥使大人进营。

封霄云穿着一身显眼的三品将军制式铠甲在营地内没走几步，就引起了众兵卒注意。很快，一匹速度极快的奔狼驮着背上骑兵，从大营后门疾驰而出，掀起一路飞尘直奔城内指挥使韩胄府上而去。

临澜城内，指挥使韩胄正在屋内皱着眉头焦躁地来回踱步，嘴里时不时就念叨一句：“那小崽子为何还不整队上任？”

不多时，一骑滚鞍来报，“将军！那副指挥使已到营内！”

“啊！”韩胄顿时又惊又怒，破口骂道：“废物，一群废物！五路盯梢，都让这封霄云的仪仗在你们眼皮子底下溜了出去，本将要你们何用！你说他到底是怎么躲过本将安排的盯梢，堂而皇之一路去到大营？！”韩胄心中疑惑的很。

来报信的骑兵壮着胆子，咳嗽一声道：“将军，将军……那封副指挥使是独自一人上任的，没有仪仗，甚至连头像样的鹿蜀都没骑，就那么静悄悄孤身一人来到营中。”

韩胄闻言当场哑了，浑身怒火好似瞬间被一盆凉水兜头浇灭。

原来他早早就安排了人盯死封霄云的府外几条路，打算等到封霄云摆开阵仗上任这天，他就拉出自己的阵仗抢在封霄云前头把路堵住，使得封霄云第一次上任就迟误。然后自己再给这个副指挥使当头一棒狠狠借机训斥一番，让他尝尝自己这指挥使的威风。韩胄的算盘打得精，打算先用手段铲平封霄云少登高位的傲气，然后再慢慢炮制，最终把封霄云整治恭顺收为己用。

韩胄心中得意着把一切都早早准备好了，甚至已经开始在心里幻想隔天封霄云憋屈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结果万没料到，人家独自个走路上任了。志得意满自忖算无遗漏，没想到第一步就踩了空。

“混账！”也不知是骂自己的手下还是骂封霄云，“牵老子的鹿蜀来！”韩胄急怒高喝一声。

管家听出老爷话音里带着怒意，匆忙亲自牵来老爷平日里最心爱的一头肥健鹿蜀。

韩胄二话不说翻身骑上去，对着院里等候多时的亲兵喊喝一声：“随我来！”

一路烟尘滚滚，韩胄肥壮的身躯骑着一头肥健的鹿蜀急速冲出了城。

“驾！驾！驾！”出城之后，韩胄全力催促胯下鹿蜀，急速赶奔大营。

然而片刻之后，无论韩胄怎么催促，他胯下的鹿蜀就是提不起速度，甚至越跑越慢，嘴角吐起白沫。

呃，实在是韩胄太爱这匹雄健的鹿蜀，平日里尽给它喂好料，也舍不得骑，导致其长得太肥壮又缺乏锻炼，看着威武实际却没多少力气。

管家今天刻意讨好生气的老爷，把这匹老爷心爱的鹿蜀给牵出来，果然就起到了奇效。

韩胄眼见胯下心爱的鹿蜀体力不支，也不忍心再骑，索性下来步行。他堂堂一个二品大将军，顾及脸面不肯自降身份去骑亲兵护卫的奔狼，于是只得一路苦哈哈步行往军营赶。

最终，当韩胄气喘呼呼来到军营时，已经时过晌午。好歹他也是位帝阶强者，这才没有累坏。

“开……开门！”韩胄等不迭亲卫去叫开辕门，喘着长气急急虚喊道。

早有韩胄安排在营内的心腹从营内急急迎了过来。

“那个封什么，这半晌在营内都看了什么，干了什么？”韩胄用一副自己私物被人碰了的心疼语气，急切问道。

五名心腹将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职位最高的轻车将军冯安德吞吞吐吐道：“副指挥使甚也不曾做得，只选一地安下他的营帐，再无旁事。”

韩胄不耐烦道：“休在我面前说这些浑话，速速实话讲来！”

冯安德转头看看身后几个将军，面上神情无声地说道：“我就知道将军准不肯信。”

其余几人无奈异口同声道：“将军亲自一观便知！”

韩胄面色一沉，伸手挥开众人，径自急急进入营内。

韩胄在营内一路急走，细细打量着每一处地方，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这辈子除了他刚当上禁军指挥使的那一次，就属这次查看大营最用心。

果然什么变化都没有，除了那顶新起的硕大崭新军帐有些格外刺眼。

韩胄看罢，眼珠子转转计上心来，他叫过几名亲卫低声耳语一番，然后就返回了自己的大帐内，端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等着。

封霄云正在自己帐内坐着，忽然听到帐外有人大声说道：“指挥使大将军到了！”

心中一动，封霄云继续若无其事地坐着，安静修习阴阳太旋。

指挥使韩胄左等右等，直到天黑，也没等来那个新上任的副指挥使来拜见自己。这一天憋的气一起窝在心里，这时他脸就不是个脸了。

“当当当……”营内响起磬声，晚饭时间到了。

韩胄怒气冲冲站起身，一挥手招呼上自己的亲卫，“走！”扭头往外就走。按照规矩，他身为禁军指挥使不能擅离职守，每个月只有三天休沐，其他时间必须留在营中。但韩胄早已用钱财上下打点通了，御史们都对他这类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韩胄今晚与往常一样，打算回府享用佳肴美人。

没走几步，韩胄身边一名亲卫猛就瞪大了眼睛瞅着一个方向，伸手拽住家主的衣裳，道：“将主，你看那边。”

韩胄不耐烦地一回头，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

他看到堂堂三十万禁军副指挥使，皇帝下旨亲封的三品领军将军，居然跟那帮穷丘八一起在一个锅里抹大勺。这还不算，他居然还老老实实排队打饭，一个个地往前慢慢挨。

韩胄瞪眼使劲儿瞅着，直到封霄云真的吃了一口在他眼中完全是溷豚吃食一般的军中低劣饭菜，板起脸神情凝重转身就走。

一名机灵的亲兵抓住这机会想要逗自家将主开心，露脸骑着奔狼骑凑到近前，“将主，我瞅着那新来的副指挥使完全是个土丘八，没见过什么世面，居然和那帮穷丘八抢食吃。哈哈哈……”笑了几声又说道：“还是将主气派威风，吃的是山珍海味，喝的是御液美酒，搂的是如花美眷。”

其他亲兵一边心里恨这小子会逢迎，一边凑热闹一起大笑起来。

韩胄狠狠一甩手里的鞭子，恨声道：“你们懂个屁！那封霄云第一天上任就能与兵卒同甘苦，他的心可是大的很！”韩胄自己虽然舍不得锦衣玉食，但好歹也读过几天书，知道一些贤将的事迹。他认为封霄云这是故意装作与兵卒同甘苦，想要收拢军心，咬着牙开始在心里想坏招对付封霄云。

跟普通兵卒一样端着碗蹲在地上，封霄云大口吃着军中粗陋的伙食。军中伙食虽然粗陋，但在封霄云眼里却很平常，他小时候，家里吃的饭常常比这还差。

众兵卒一边吃，一边用眼神互相示意，都不时偷偷瞅一眼这位年轻的副指挥使，就像在看什么稀罕的把戏一样。

吃饱晚饭，在一众兵卒异样的眼神注视下，封霄云端着空碗起身返回了自己帐内。

看到封霄云返回自己的帐子，远处几个一直围拢在一起的禁军兵卒，开始一起低声商量着什么。这几位面孔看一看，还都有点眼熟，他们身上都有着战场上留下来的刀剑创伤，一看就是战场上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兵。禁军近十年唯一参与的战事，就是南下平定宁王叛乱。

封霄云这位禁军副指挥使上任的第一天，就这么平淡无奇的过去了。这一天，封霄云当然看到了许多，毕竟他又不是瞎子，只是觉着与自己无关而懒得说也懒得管。

临澜城内，禁军指挥使韩胄府上。

这一夜，韩胄翻来覆去睡不着，即便是他最疼爱的新买来的二八美妾用尽了浑身解数伺候，最终也没能让他安心睡下。

隔天一早，一夜没睡好的禁军指挥使韩胄红着眼珠子破天荒起了个大早，神情狰狞地叫嚣：“本帅今日就要灭了你的威风！”差点把他身后的娇妾给吓破胆。

禁军与四大边军相比有个很独特的地方，早操，据说这都是开国之初，太祖武皇帝传下来的军规。随着集合号响，睡眼惺忪的禁军兵卒们稀稀拉拉开始集合。

封霄云听到号角声之后也走出营门，抬头看到只有大约不到三分之一的兵卒在集合。待开始操练，又看到这三分之一的兵卒中，多半连动作都做不标准，纯粹是在应付，真正认真操练的兵卒，不过十之一二。

只看了几眼，封霄云就转身回到自己帐内。

过会儿等到吃早饭时，指挥使韩胄居然到了。正在蹲着吃饭的兵卒们看到指挥使来了就像看到活神仙一样惊奇，忙不迭搁下手里的婉，站起来行礼。

韩胄一路走来，蹲着吃饭的兵卒们就一路站起向他行礼，好不威风。

带着身后一群耀武扬威的亲兵，韩胄一路大摇大摆走到了正蹲着吃饭的副指挥使封霄云身前。

韩胄定定站稳，用一种居高临下的目光，一言不发看着封霄云。韩胄在等待封霄云像其他兵卒一样，站起来给自己行礼。

封霄云抬头看一眼面前肥壮的指挥使，低头继续吃饭。

韩胄微怒，但好歹他这点儿涵养还是有的，继续一言不发等着。

封霄云端起碗，扬起脖，咕嘟咕嘟把一碗稀粥连带着剩余的一点腌豆喝干净。起身拍拍土，扭头就走。

韩胄眼角一跳，整张脸瞬间一抽。

昨天那个逢迎的亲卫眼力尖，立即走上前，扯着嗓子喊道：“站住！这是我家将军大人，三十万禁军总指挥使！你为何不来行礼问安？”

韩胄立即浑身抖擞摆好架势，等着看封霄云脸上的精彩表情。

封霄云顿一下脚步，随即继续迈步离开，根本不打算理会这个将军。

这名亲卫当时就急了，昨天他遛沟子逢迎却被将主狠骂，今天这事儿要是再不能找回来，他以后就别想在将主眼前混了。

急上前两步，这名亲兵伸手就去拍封霄云的肩膀。

封霄云听到身后的动静立即就警觉起来，肩膀上手刚一落下，他已经伸手按了上去。一把抓住这手，封霄云顺势转身另一手擒住其衣领，脚下发力一扫，手一挥直接把这名失去平衡的亲兵整个丢飞出去。

伸手接住被抛在空中又落下的碗，看一眼面前肃面站定的肥壮指挥使，封霄云拍一下衣袖，一句话没说端着碗转身就走。

韩胄怒，眼神一凛，身边众亲卫会意，纷纷手执刀柄，冲上去从两侧围住封霄云。

封霄云再次定住脚步。

“副指挥使，你方才出手殴伤本将的亲兵，就想这样一走了之？”韩胄强压着心里的窝火，阴测测说道。

封霄云嘴角露出个笑容，环视一眼围住自己的这些亲兵，道：“确实不该一走了之。”

说完，封霄云身若雷霆，悍然出手！

这些亲卫好歹也都是宗境修者，平时仗着自家将主的威风没少作威作福，这会儿正想趁机一展手段为自家将主争一口气，一看封霄云居然敢先出手，顿时都来了劲。

一群亲卫手上各自亮起不同颜色的四灵秘术光芒，齐喝一声：“丫好胆儿！”这一声喊的真齐整，看来指挥使韩胄平时在打群架这方面，把他的亲卫练得很不错。

旋云风暴当头罩下，瞬间抽干在场亲卫的灵气。众亲卫正打算施展手段，下一刻就发现自己体内灵气已经空空如也。

“啊！”“噗！”……

一人一拳，谁也没多谁也不少，人人平等。眨眼间封霄云已经把韩胄的亲兵全部打倒在地。

“！”韩胄直接就傻眼了，虽然平时没事儿在家时，他也练这套手一推倒一排的本事，但他心里清楚都是为了开心练着玩的把戏，亲兵们也是有意让自己高兴。然而等真亲眼看到这场面，韩胄的心跳骤然就是一顿，然后猛地加速把他整张脸都泵成了深紫猪肝色。

韩胄虽说也是一名帝阶强者，但自家事自家知。他不过是家族花重金请来一位坤阶老仙，给他体内强行灌注了一道天地法则真威，硬生生把他拔高到帝阶境界。若论真实战力，韩胄甚至不敌单铁鹰那样实打实的王阶强者。

韩家祖上不是以军功起家，而是世代商贾，家族积累了惊天的财富，又慢慢通过代代联姻也渐渐接近炎夏朝的朝堂。到了韩胄这一代，五年前韩家抓住皇帝要大修青园缺钱的机会，直接献出一半的家财打点妥当，甚至把门路走到了宫内老祖宗黄瑾那里，终于买下禁军指挥使这一职位。韩胄身为家族唯一的“帝阶强者”，顺理成章出任禁军指挥使。

韩胄这二品将军禁军指挥使的职位，纯粹是拿钱买出来的，寸功未立，实力更不配这一军职。他自从当上指挥使之后，却自觉已是炎夏朝五位统兵大将之一，直把自己视为与其他四位统领四大边军的天字号大将军平起平坐的大人物。

庸碌无能的韩胄当上禁军指挥使后自视甚高，但四位天字号的大将军根本看不起他这商贾出身花钱捐的将军，把他送上门的礼物直接扔出府外，嫌弃铜臭味儿太大。从那以后，韩胄就成了笑柄，没少被朝中将军嘲笑，甚至不少文官也敢嘲笑他。

韩胄因此就记恨上了四位天字号大将军，一直在心里想要报复。这次他打听到封霄云的底细，知道他曾是天策大将军王心明亲自向朝廷举荐的人才，就存心要狠整封霄云，藉此竖起自己的威风，让别人知道自己不是好惹的。

然而韩胄想的挺美，却接连在封霄云这儿吃瘪，终于又羞又恼被气糊涂了。

韩胄虽是禁军指挥使却不改商人本色，但羞恼之下却忘了军中最讲实力说话，最重强者为尊，凭他的本事整治封霄云，只能自取其辱。

“你你你……”哆嗦着连说三个你，韩指挥使终于把舌头重新捋直，“你居然敢当众殴伤本将的亲卫！封霄云，本将……”韩胄想说本将亲自出手教训你，好在他最后头脑里还有一线清明，硬生生改为“本将必要上奏朝廷！”

封霄云最近本就因为妹妹风玲儿被单雄飞凌辱一事怒火满膺，按着他的性子，非当场活撕了那单雄飞不可。但单雄飞已然是炎夏朝的四品侍郎，杀了他就要捅翻整个炎夏朝朝廷，就相当于打帝国未来继承人雍王的脸面。封霄云固然不惧，可妹妹风玲儿不过是柔弱女子一个，毫无自保能力，到时难免被殃及。

最终为着妹妹风玲儿的安危着想，封霄云不得不强忍下心中这口恶气，听从兄弟冯倚山的建议暂时接受炎夏朝的封官，忍受恶徒单雄飞被炎朝朝朝廷所庇佑这一现状。

这会儿韩胄不提拿朝廷当靠山来压封霄云还罢，一提这话，封霄云心中强忍下的那口气顿时再压制不住。

跃步上前，劈手就是一个大耳光直接扇在韩胄脸上。堂堂三十万禁军指挥使，帝阶强者韩胄，就这么被封霄云一巴掌给扇飞了出去。

骨碌碌在地上打了个三个滚，韩胄总算带着一身泥狼狈爬了起来：“你！你他妈敢打老子！”捂着肿的跟猪头一样的半边脸腮，韩胄扯着嗓子怒嚎，“你区区一介小小督粮校尉，也敢看不起我堂堂二品指挥使！”

今天韩胄本想借机耍一耍自己指挥使的威风，在比自己出身还要低贱的“督粮校尉”副指挥使身上先找回些脸面，不料却被封霄云当着众兵卒的面打肿了脸。威风没耍成，自己还挨了打。一巴掌被打醒的韩胄，当即认为这封霄云瞧不起自己，瞧不起自己商贾出身，简直是奇耻大辱！

韩胄自己心里扭曲，认为封霄云看不起他。却不知道，封霄云此时并没有看不起他，而是要杀了他。

封霄云本就怒从心起，心中那头凶兽恰在此时随意添进一念，顿时这股怒意就化为汹涌的杀意。

韩胄还要嘴强，被封霄云周身涌出的杀意一震，突然感觉裤裆里一热，张张嘴没敢再嘴硬。

封霄云向着韩胄迈出一步，心中却在竭力遏制住那股喷涌的杀意，双手全力保持下垂。

颜面受损总比丢命强得多，商贾出身裤裆已发凉的韩胄明立即智地选择退步。

这时刚才被打趴下的亲兵们也都爬了起来，毕竟没什么仇怨，刚才封霄云就是教训他们一下，也没出重手。

亲兵们围住自家将主低声道：“将主，这小子扎手。咱们先回去，回头有的是方法收拾他。”

韩胄看一眼跟自己一样鼻青脸肿浑身是泥的众亲卫，假装硬气地一挥手：“走！”临走不忘撂下一句狠话：“小子，你给我等着！”然后韩胄竭力控制着被吓哆嗦的双腿，在众亲卫搀扶下几乎是爬着骑着那头鹿蜀，狼狈退走。

借着弯腰捡起放在地上的饭碗，封霄云竭力勉强遏制住内心汹涌的杀意，也不理会周围一圈看热闹议论纷纷的兵卒，仿佛自己刚才不过是干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儿，平静地回到自己的帐内。

封霄云刚返回帐内，营地远处，一群一直远远关注着他的兵卒却立时都心热了起来。他们都是曾跟随天策大将军南下平叛立下战功的精锐禁军。

平定宁王叛乱大获全胜返回临澜城后，南下有功的禁军兵卒们各有赏赐，四品下的将领赏赐归兵部管着，四品上有皇帝亲自设宴褒奖，他们这些普通兵卒的赏赐，全都捏在指挥使韩胄手里。

韩胄世代商贾出身，骨子里透着商贾不择手段逐利的钱臭气，他为了钱财撕破脸皮，公然扣下朝廷发给有功兵卒们的的奖赏军爵，然后明码标价出售！我知道你立了功，有朝廷发下的能够按月领取禄米银的军爵，但不好意思文书在我手里，想要可以，拿钱来买。我韩胄做生意一向公平买卖，童叟无欺！放心，我绝对维护市场安全，谁不花钱就想从我这儿强买强卖，我就弄死谁。

一转眼，指挥使韩胄成了占理那边，公然把着这些兵卒的军功，每月去朝廷冒领禄米银，真是空手发一笔横财。

这些禁军普通兵卒本就家里穷困，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钱从韩胄手里赎回自己的军功授爵。他们想要告，却被韩胄上下打通关节，悍然动用军中罪名诬陷处死几个领头的，直接把这些没领到军功的兵卒给捏散碎咯，随后彻底压了下去。

这些禁军立功的兵卒简直是欲哭无泪，他们畏惧指挥使韩胄势大，也求告无门。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无钱你莫进来。

天策将军王心明交还兵符之后，也再无权插手这些战后奖赏事宜，不然就会落人口实。所以王心明虽然知道韩胄做恶，可除了上本启奏朝廷，他也没什么好的办法。

奏章被韩胄买通人给压在最下面，根本不会被受理。

这些禁军精锐再是想不到，拼命换来的军功，自己反而一点儿也得不着。

然而就在他们已经陷入绝路之时，忽然听到消息，当初在军中打理伤兵营炼丹救活众多袍泽的那位封校尉，成为了禁军副指挥使！

这可真是天无绝人之路，一些心有不甘的兵卒纷纷又动起了心思，打算借着这位有良心的封将军，为他们要回属于他们的军功。然而部分兵卒却被韩胄那毒辣的手段给吓破了胆，本是血里火里杀出来的硬气汉子却力劝大伙不要轻举妄动，先看看再说。

从封霄云昨天一进营，这些兵卒就在远处观察，当他们看到封霄云与兵卒在一个桶里捞饭吃，就有些心动。直到刚才他们亲眼看到封霄云不惧以下犯上，悍然出手教训指挥使韩胄，这些精锐禁军兵卒绝望的心终于再次热络起来。

封霄云在帐内刚坐一会儿，就听到外面有人咳嗽一声，声音中带着恭谦道：“副指挥使可有空闲。昔日王大帅帐下一小卒，特来拜谢平宁王一役伤兵营救命之恩。”

封霄云一挑眉，“进来。”

一个精壮的兵卒撩开帐门，迈步走了进来，手里还拎着凑钱买的一只鸾鸡，没说话先把手里的鸾鸡递了上来，然后咧开嘴不好意思地嘿嘿笑着。

封霄云看着这人面熟，确实有点印象自己曾把他从鬼门关捞了回来，伸手接过这只鸾鸡，对着门外的几名兵道：“不用蹲着了，去把这鸾鸡炖了，待会儿大伙一起尝尝。”

三个本打算趴墙角听消息的兵卒不好意思地走了进来，伸手接过鸾鸡自去外面处理。

留下的那位名叫张顺的老兵尴尬地站着，他不说话封霄云也不说话。咬了咬牙，张顺噗通一声就给封霄云跪了下去。

封霄云打从他进来，就看出他是有事儿来求自己，伸手把他扶起来道：“我不喜别人跪，有事儿起来说话。”

老兵张顺拗不过封霄云双臂传来的巨大力道，站了起来，断断续续把事情讲了出来。

封霄云不动声色听完，面上表情毫无变化，让老兵张顺有些捉摸不定。

思索一阵，封霄云道：“可你有凭证？”

这话一问，老兵张顺顿时就有些激动，脖子一红噔一下又跪在了地上，邦一声就磕一个响头：“小人所说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叫我不得好死！”他以为封霄云是不肯信他所说的话，这位老实的粗汉激动之下也就赌咒发誓这一个办法。

封霄云道：“那韩胄身为禁军指挥使、二品将军，若无实证，恐怕难以将其扳倒，迫其将你们的军功授爵交出。我虽说也可直接上门将其打杀，但这样一来恐怕你们的军功授爵也将落空，再难要回。”

张顺顿时愣住了，他们不过是些老实的兵卒，哪里懂得搜集什么凭证，此刻还真就被难住了。

眼一红，张顺这个三十出头的老实汉子强忍着泪又问了一句：“难道封将军也没办法帮我等讨回公道？可怜那些战死的袍泽弟兄，家里妇幼还急等着这些米粮吃顿饱饭……”

封霄云见张顺言语悲切，心中哀其可怜，道：“此事急切间也不能办成，待我想想办法。你先回去，把那些家中男人战死无米粮下锅的人家记一下，明日说与我知晓，我先想法让他们吃饱饭。”言语中，给张顺留了些盼头。

张顺千恩万谢地走了，封霄云等他走后，迈步赶往粮秣营。

粮秣营那帮老油子，在南下平叛时可都没少吃封霄云给的油水，此事正好让他们出力。当时粮秣营营长是王大帅心腹许富贵担任，此时已经调回定北军。但其余负责的几个禁军老油子，还都认得封霄云。

前不久大伙还坐在一起称兄道弟一起饮宴，现在一转眼，人家成了自己的顶头上司，高高在上的副指挥使。见面这一刻，几个老油子恨不得把以前封霄云分给他们的好处全部吐出来，以求封霄云忘记他们的某些言行。

封霄云却与他们印象中的那个封校尉没有太多变化，依然是笑着向他们拱手打招呼，没有丝毫官架子。但不知为何，这些老油子一接近封霄云，就是觉着全身被一股子煞气围绕，浑身不寒而栗。

简单寒暄过后，封霄云直接说出自己的要求，这些老油子略一犹豫，就咬牙答应下来。他们通管禁军粮秣运作，随便指头缝里漏一点出来，也就够了，这对他们来说并不难。更何况，这些老油子现在非常乐于卖封霄云一个人情，以求能在这位彪悍的上司心中留下一点善缘。

刚才封霄云悍然把指挥使韩胄揍趴下，他们可是全部看在了眼里。这些老油子历经风雨，都知道在军中谁拳头硬谁说了算，指挥使这一次被揍趴下去，就再也别想站起来，以后军中必然是这位封副指挥说了算。

暂时解决那些战死禁军兵卒家中困难，封霄云心里稍微好受一些，带着心事返回自己帐中。

临澜城。

韩胄的豪宅内，他脸上敷着伤药，正歪躺在软榻上喘着恶气。韩胄现在心里想的，不是该怎么报复封霄云，而是怎么才能捂住自己被副指挥使揍了这件事。这件事一旦传出去，传到朝臣们的耳朵里，对他这个指挥使来说可是非常不利。

尽管此事封霄云确实以下犯上，但炎夏朝的大律第一条，始终是强者为尊，这是根本国策，千万年来国家稳定的基石，决不能动摇。文官还好，在军中武将之间尤其重视这条。

自己一个堂堂指挥使被副指挥使揍了，传扬出去，大伙只会笑自己本事不够，不足以当这个指挥使。那可大大不妙，与面子相比，韩胄绝不想危及自己的官位。

韩胄想来想去，直到天黑也没能想出什么好办法能够狠煞一下那个年纪轻轻嘴上没毛的副指挥使，为自己挣回这个脸面。

正当韩胄苦思无果心烦意乱之际，一个面**诈的幕僚悄悄凑了过来，压低声音道：“将军可是要寻那副指挥使的错处，给他个教训？”

韩胄点点头。他知道凭自己的实力不可能打得过封霄云，那封霄云连坤阶老祖宗的一掌都接得住，即便自己舍得这万贯家财请来一位强者，怕也不是那封霄云的对手。明着打不过，那就只好玩阴的。

这幕僚抖擞嘴角尖长的胡须，献上一条妙计：“那副指挥使看着不过才二十岁，年纪轻轻乍登高位，心中必然欣喜若狂，必想要大力施为一番一展胸中抱负。然而禁军千万年来积弊太多，以将军之能尚不敢轻举妄动。那副指挥使初来乍到不解其中内情，任性妄为之下，必会闹得军中人怨沸腾。到时候将军再找几个军中亲信鼓噪一番，顷刻间就是一场哗变。将军现在只需端坐家中任其施为，等军中热闹起来之后，找一御史一本参上。为着临澜城的稳定，朝廷必要下旨斥责。那副指挥使小小年纪乍登高位，本是热炭团般的心思要强军革弊，却四下碰壁，到时再被朝廷这一斥责，就好似一盆凉水兜头浇下。到时他必是心灰意冷，再不敢与将军争锋。如此一来将军不费吹灰之力就可坐视其自败，岂不美哉？”

韩胄听罢立即喜上眉梢，道：“好办法。只是宫中大珰黄瑾似是与这小子颇有渊源，就怕到时……”

“将军勿虑，如今圣上年事已高，临澜城唯以安稳为要。便是黄瑾有心护短，禁军之变乃是肘腋之危不得不平，到时候为着大局黄瑾也不会拦着。那封霄云小小年纪登上高位确实有其本事，吾纵观史册此类少年英杰不在少数，然此类本领高强的少年皆是心高气傲之辈，容不得旁人斥责，也受不得什么挫折。到时他四下碰壁，心气被折，何敢再与将军争锋？到时将军恩威并重略使恩义，必能使其俯首帖耳！”幕僚说得是胸有成竹。

“好，就听你的！”韩胄听罢一拍大腿，从软榻上猛地起身，兴奋地来回走动，“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本指挥倒要看看，你封霄云这三把火是怎么把自己烧咯！”

从这天起，韩胄接连几天没在军营露面，暗中却加派心腹牢牢盯住封霄云的一举一动，随时向他汇报。

然后，十天过去了，二十天，一个月过去了，韩胄属下的汇报，永远是：“副指挥使在帐中，在观看兵卒操练，在吃饭，在帐中……”

韩胄有些忍耐不住，开始怀疑，直接把给他出主意的那个幕僚叫到眼前，厉声道：“你不是说他必定会有所作为么？为何他这一个月除了吃就是睡，什么也没干？！”

“将军莫急。这位副指挥使行事目前看着还颇为老练，但再如何老练终究是年轻，经历的少，经验终是不够。再等等，他一旦有所行动，必会出错！”幕僚依然信心十足。

在军中待了一个月，封霄云休沐的时间到了。他依旧什么事也没做，跟来时一样独自返回府中休沐。

“给我日夜盯住他的府邸！我就不信他耐得住！再告诉留在营中那几个，下个月给我闹点事情出来，我就不信他真能忍住不管！”韩胄有些气急败坏。

封霄云回到府中，看到妹妹风玲儿已经恢复，家里一切井然有序，先对白老师表示了由衷的感谢。

那副万年不变的冷峻脸纹丝不动，白老师受了封霄云深深一礼，只点点头。

黑山魔君立即一股黑烟从葫芦里蹿了出来，高声嚷嚷道：“小封你放心，以后军里的事儿我都帮你办了！保证帮你把禁军捏的稳稳当当。”

白老师一句别的话也没说，转身消失。黑山魔君看着白老师消失的那道门，双眼直冒火。

封霄云被黑山魔君这突如其来的针锋相对弄得摸不着头脑，他知道在山海村时，两位就有些不大对付，但现在可没见黑山魔君和白老师二人有新的矛盾，“难道是宿怨？”封霄云摇摇头，没把黑山魔君的一时意气当真。

不多时，冯倚山从外面回来立即向封大哥说起他这些天来打听到的情况。冯倚山打听到了不少关于禁军的传言，他当然没法混进西郊军营中，但禁军的家眷都在临澜城西南的百姓聚集城区居住，他就是从那儿听来的。

听冯倚山说完，封霄云再结合这一个月来自己在营中观察到的情况，发觉禁军的问题确实非常严重。难怪当初宁王在南边造反，皇帝下旨令定北军大帅王心明统领禁军出征，却只给了五万兵。恐怕当时老皇帝不是不想多给，而是实在再也选不出更多能上阵的兵卒。天策大将军王心明能够带着这样的禁军打胜仗，还真是无愧其第一天字将军的名号。

禁军第一个大问题就是“吃空饷”。

这些年来，尤其是商贾出身的韩胄当上禁军指挥使之后，禁军吃空饷的情况是越来越严重。现在表面上号称三十万，实际据封霄云观察，常驻兵卒连十万都不到，也就在七八万上下。

就这七八万兵卒中，还有三成是年老体衰无法上阵，终日里混军饷的白发老汉。其他诸如冒名顶替有钱人家来服兵役的地痞流氓，更是混杂其中。

兴致勃勃地与封大哥说完自己打听到的消息，冯倚山立即问道：“封大哥，你打算如何整顿禁军？”看冯倚山一脸期待的模样，显然对此事很上心。

封霄云心里奇怪冯倚山为何会对这种事如此关切，答道：“我并不打算整顿禁军。”

“为什么？！”冯倚山不甘心地追问。

封霄云静默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开口说道：“这炎夏朝，从上到下透着一股老朽腐烂的味道，毫无活力，令我厌恶。”

冯倚山默然无语。

第二天，封霄云出门去采买材料，打算继续为妹妹风玲准备好下一个月的丹药。再吃一个月，固本培元才好。封霄云不能杀了单雄飞给妹妹风玲儿出气，无法抚平妹妹心理受到的创伤，只好在物质上多补偿一些。封霄云所炼制的强身丹看着只是基础丹药，服食效果超群，若拿到外面售卖，绝对会被抢购一空。

开门一出去，封霄云就注意到街对面那幢华宅站着一溜女侍卫，不经意间感觉自己似乎有点眼熟。

也没多想，封霄云转身直奔东坊市而去，没走两步就听到背后传来一声熟悉的招呼：“封霄云！”声音清脆明快。

一转头，不是七公主武凝婉还能是谁。

一百零四章糊涂将军有个糊涂手下，办一场糊涂事

看到七公主武凝婉，封霄云心中随之高兴起来，脸上神情不自觉的透出欢快，心中暗想“原来我与她住的这么近。”刚要开口，却被武凝婉抢了去。

“我听师父说，你如今是禁军副指挥使啦！”声音特大，而且透出一股抑制不住的兴奋。

“嗯，我……”封霄云想要解释自己为何会答应出任禁军副指挥使，话一出口又被打断。

“快！带我去西郊军营！我小时候就想去，可这么多年父皇一直不允，说什么女子不得擅入军营。南征荣玄城那次要不是我偷着跑去军中，父皇肯定不会允许。今天你就带我去，我要光明正大去看看西郊军营到底是什么模样！”武凝婉明快的声音中带着些不容反对的命令语气，大概是上过战场之后，她也沾染了疆场上杀伐果断的绝决。

被武凝婉这么逼迫，封霄云非但不生气，反而笑着说道：“要去营内可以，按老规矩来。”说完，就好整以暇抱起双臂，似笑非笑地看着七公主武凝婉，等着她的答复。

武凝婉立即想起不久前的事情，露出几颗洁白的贝齿咬着红润的樱唇，漂亮的星眸看着封霄云，似乎有点儿犹豫。

犹豫了没一会儿，注意到封霄云是孤身一人出门，眼睛一亮，武凝婉立即大声问道：“你是不是还没有挑选亲兵？”

封霄云点点头，七公主再次抢过话，“这次我要当你的亲兵卫长！”说完，武凝婉粉靥上绽放出一个掩饰不住的得意笑容，她倒是会抓住机会给自己升官。

“殿下！”武凝婉自以为得计，没想到话一出口可把她身后的女侍卫们给吓坏了。她们知道这位殿下素来喜欢玩闹，她们平时也只注意保卫并不敢阻拦，但这次殿下居然一时兴起要给面前这个将军当亲兵，她们可不能再眼睁睁看着不管，急忙想要阻拦。

“你们不必担心，本殿南下平叛时，就曾是他的侍卫。”武凝婉还出言宽慰身边心焦的女侍卫们呢。

武凝婉不说这话还罢了，话一出口她身后的女侍卫们的脸色顷刻就黑了。她们身为侍卫很知道一些这位公主殿下不知道的军中龌龊内情。军中素有大老黑上前线，小白脸围着将军转的粗话。身为将军的近身侍卫，经常需要与将军昼夜独处，军中又经常几个月见不着女子，很容易发生一些……咳咳，不好的事情。脸黑的最厉害的，是为那两个曾陪着武凝婉下到山崖底下，救治封霄云的侍卫长，“我的殿下啊……你快长大吧，有些话不能说啊。”

几个年长的女侍卫脸黑过后，随即想起一个更可怕的结果，脸色瞬间又转为惨白，心想“孤男寡女，寒夜漫漫共处一个狭窄的军帐内……”殿下，此事要是被陛下知道，我们会被全部立即处死封口的。

这一刹那间，这些女侍卫感觉自己已经在生死间打了个来回。

封霄云刚要开口答应武凝婉，就被她的侍卫给强行分隔开来。女侍卫们齐心一致将两人分开，两位侍卫长立即对着七公主开口劝道：“殿下千金之躯，岂能去军营那肮脏粗鄙之所。还请殿下三思！”说着话，杀鸡抹脖子般拼命使眼色，希望自家殿下能心有警惕，速速改变主意。

其他女侍卫则一齐对着封霄云怒目相向，就差把“滚开”两个字贴在脸上。

武凝婉一脸“你们放心”的模样，大咧咧说道：“军营我去过，虽然脏是脏了点，但没关系。”

女侍卫们简直要崩溃了，内心欲哭无泪，我们放啥心啊，公主殿下，你去兵营里玩可以，关键是不能给这个副指挥使当亲兵！亲兵夜里是会被提无礼要求的啊！

眼看着就要阻拦不住，一名侍卫长无奈只得提高声音道：“此事是不是应先禀报殿下的师尊？”先把球踢出去再说，有黄瑾这位大山担着，到时候天塌了也压不死我们。可惜啊，侍卫们的信息量有差，他们不知道宫内那位老祖宗，早就默认了这件事，甚至乐见其成。

黄瑾毕竟已经老了，皇帝也老了。虽然皇帝近来一直在青园享乐少有露面，但黄瑾还是第一时间就知道了许多事情，比如最近送往青园的丹药忽然量提高了一倍，比如最近有车暗中接送御医进青园。黄瑾已经隐约猜到了某个可能，并且开始着手准备。黄瑾虽然柄权多年威震朝野，但却并不贪恋，最近甚至已经安排几个权势最大的干儿子慢慢向雍王殿下靠拢。

现在，黄瑾别无牵挂，唯一的担忧就是自己这个不安分的徒儿，七公主武凝婉日后该怎么在继位的哥哥手下讨生活。一想到现在活泼的明儿以后就要在哥哥底下安安静静拘束着小心过日子，黄瑾真是死都难以瞑目。

武凝婉一双漂亮的眼睛机灵地转动着，想了一下挥手对自己的侍卫们说道：“走，立即随我进宫见师父！”然后又对封霄云道，“你等着我，不许你乱选旁人做亲兵！”一副我已经提前定下了的口吻。

目送武凝婉急匆匆赶往皇宫，封霄云无奈地一笑，转身继续赶往坊市。

用冯倚山给的钱买足材料，在路过一个卖机巧小玩意的摊位时，封霄云还特意买了一副用青灵竹制成的风铃，准备回去挂在妹妹风玲儿屋外檐下。青灵竹是生长在第八大陆水灵气充盈山间的一种奇妙野竹，质地轻脆如灵玉，并能随着天气变化变现出不同的颜色，并随之发出不同的悦耳声音，制成玩具很受孩童欢迎。

赶在晌午吃饭之前，封霄云采买完所有东西，从坊市返回。

还没走进自家大门，封霄云就听到院里传来早晨刚听过的那个熟悉的明快声音：“这是什么茶？味道真是清甘。我家的御茶居然也比之不足哩。”

进门一看，武凝婉正端坐在自家院子里那张石桌旁对着院里的一小池碧水品茶，旁边白老师依旧是那副八风不动的模样，静静侍立。外围围着一圈几十名女侍卫。

封霄云刚要开口，黑山魔君一溜黑烟从葫芦里钻了出来，大呼小叫着喊道：“老白！我眼没瞎吧！你居然也会伺候人？！哈哈哈……该，想不到你堂堂一个……端茶敬水。”最后一个词儿硬打住了咽下肚，黑山魔君解气地说道：“你也有今天！哈哈哈……”放肆大笑。

武凝婉用一副奇怪的口吻对着黑山魔君说道：“这位不是封霄云的管家么？招待我这个客人是应该的吧？有什么可笑？你是？”

旋即看到封霄云，蹦跳着来到他身边，武凝婉欢快道：“师父答应了！我以后就是你的亲兵卫长！”然后转头对着自己的侍卫们使个眼色。

十二个一脸不甘愿的女侍卫齐齐向前一步，对着自家殿下齐声：“遵命！”然后又一齐对着封霄云行礼：“属下谨遵将军之命！”

不用想了，此事必然已得黄瑾点头。

黄瑾这么做，自然有他的考量。如今皇帝陛下身体一日不似一日，随时都有可能殡天，雍王殿下几乎已经是内定的帝国继任统治者。他必须为自己的身后事打算，或者干脆说为自己的爱徒七公主武凝婉打算。

黄瑾一生无儿无女，宫中那些干儿子们，一朝天子一朝臣，他也无能为力。

他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位殿下。皇帝陛下绝对会优容自己最疼爱的女儿，但继任的新皇肯定不会允许在自己眼皮底下有这么一位胆大妄为的妹妹。

黄瑾的打算，就是让武凝婉多与封霄云亲近，最好是能够比现在更进一步。那样一来，有一位世间尊者做靠山，任谁当皇帝也不敢对这位妹妹不敬，只会更加优容。

因此，听到武凝婉的要求，黄瑾只是假意不允，在享受了一会儿徒儿乖巧的捶腿之后，就痛快点了头。在武凝婉达到目的一溜烟跑远之后，黄瑾起身，独自一人走进了屋中一个单独的隐秘隔间内，冲着桌上供奉的牌位认真跪下磕一个头：“娘娘，老奴给您找了一个佳婿，总算能报您当年的恩情于一二。”抬起头，这位跺跺脚整个炎夏朝就要震三颤的宫内老祖宗，已是泪流满面。

咳，黄瑾口中的佳婿，此时正在家里站着傻笑，而且是当着他徒儿和十二个女侍卫的面前。

封霄云心中对于武凝婉自然是喜欢的，虽然她时不时会因为淘气给自己制造些麻烦，但现在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挨近淑嘉，自己心中就会感到快乐，也从不在意她给自己惹得那些麻烦。

“好，从即刻起，你就是我的亲兵卫长。”傻笑过后，封霄云痛快点头应允。

武凝婉星眸一转，看到封霄云手里拿着的竹风铃，立即高兴地放下茶杯跑过来，直接抢在手里，高兴地说道：“这是送给我的礼物么？”旋即故意摆出一副正经的模样，正言道：“好吧，我这次就收了你的礼物。以后不许……以后还有礼物再说罢！”喂喂，你家是将军送礼贿赂亲卫的么？弄反了吧？

说完，武凝婉迫不及待将这串竹风铃拿在手里把玩起来。

她身后一群女侍卫简直看傻了，心中奇怪地大吼“殿下，陛下赐给你的奇珍异宝堆满几个库房。您平时看都不看一眼，这个竹风铃才几个铜子儿，您至于这么喜爱么？”

白老师目视黑山魔君，目光中全是无声的质询：“这难道是……该不会……”

黑山魔君躲在封霄云身后，冲着白老师点了点头，“没错，就是你想那样的。这丫头和这小子俩……你懂的……你一个干尸懂个屁啊。”最后还故意做一个嘲讽的白眼，刺激白老师。

白老师面色重归严板，眼神却毫不示弱地反击“你一副残魂灵体，懂了又能怎样？”

一黑一白两位开始隔着封霄云用眼神对杀。

天色渐晚，武凝婉本要留下尝尝封霄云的府中的饭菜，却在一干女侍卫的拼命劝说下，不得不返回隔着一条街的公主府。

在封霄云府外，在没人注意的角落里，黄瑾手下的暗卫把几个来自韩胄府上的探子悄无声息处理了。

一天就这么闹哄哄的结束，吃罢了晚饭，封霄云听两位女医说妹妹风玲儿已能起身了，立即高兴地去后院探望。

风铃儿用了一小碗稀粥又服下封霄云专门为她炼制的丹药，身体有了力气就想下地走走，忽然听到自己日夜期盼的熟悉脚步声响起，她却急忙躲回床帷里，叫两位女医守住门，不肯见封大哥。

封霄云想要硬闯进去，就听到屋内传来嘤嘤的哭声，心一软收住脚步，忙安慰道：“妹妹你好好将养身体，哥哥以后定不再叫你吃半分苦头。那个杂碎单雄飞且容他再猖狂一阵，哥哥我早晚要活撕了他，替妹妹你出了这口恶气。”

不料，封霄云这么一安慰，屋内风玲儿哭的更厉害，隔着门哽咽着说道：“哥哥如今已是三品将军，万不可因为我再自毁前程。此事，此事就作罢了吧……”

“唉……”封霄云再想说什么，却发觉自己根本不知该如何说。

在门外徘徊半响，封霄云最终还是没进门，他怕风玲儿再受刺激，再者也觉着无法当面宽慰她，转身慢慢离去。妹妹风玲儿遭那单雄飞淫辱，封霄云认为此事责任皆在自己，全因自己当日随军南下走的匆忙，却疏忽大意忘了将她妥善安置，才使那单雄飞有机可乘。

“若有机会，还是要为妹妹找个稳妥的安置方可。我今后还是要出去闯荡，总不能时时把她带在身边，她毫无自保能力，难免会再受伤害……可又哪里能稳妥安置她？”封霄云带着满腹的心事返回自己屋中。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白老师就把封霄云腰间的聚灵天星葫芦给要走了。黑山魔君由于赌气昨晚在自己选的那间屋里待了一宿，因此没来的拦住白老师拿走自己赖以维持残魂的葫芦。

吃早饭时，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白老师当着黑山魔君的面，把葫芦还给封霄云。

“老白！你对这葫芦做了什么手脚？”黑山魔君立即警铃大作。

白老师理也不理黑山魔君，对着封霄云说道：“我已在葫芦里置下印记，以后若有事，可于心中默呼，我即知矣。”

黑山魔君当时就不干了：“老白，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把话说清楚咯！”

白老师根本不理睬黑山魔君，衣袖飘飘转身离去。白老师是不需要吃饭的，以灵气为食。

封霄云不理黑山魔君，伸手抓起个肉饼刚要吃，就看到自己眼前出现一个金晃晃的娃娃。

金娃水汪汪的大眼睛直勾勾盯着封霄云手里的肉饼，大声道：“吃吃吃！”

封霄云笑问：“你要吃这个？”伸手把手里肉饼递给金娃。

金娃接过这张跟自己脑袋差不多一样大小的肉饼，努力张大嘴一口咬下去。

嚼了几口直接吐出来，然后把肉饼还给封霄云，金娃大喊着“吃吃吃！”举着一双肉乎乎的小拳头，吆喝着跑去别处玩耍了。金银铜三娃天生异种，与白老师一样以特殊灵气为食，不能吃一般食物。

三天休沐一晃即逝，封霄云按照与武凝婉的约定，一早天尚未大亮和她一起出发赶往西郊禁军大营。十二位侍卫身穿军服，默默在后面跟着。

韩胄此时正憋着劲儿要给封霄云好看，尚不知道他即将面对怎样可怕的一个女魔头。

去大营的一路上，武凝婉脸上的激动几乎都要溢出来了。她小的时候，曾在父皇怀里见过一次校阅禁军。自那时起，武凝婉就一直梦想着有一天能够进入禁军大营内近距离看看。直到今天，她的这个多年夙愿马上就要实现，其心情之激动简直无法言表。

雍王府内，四皇子武正第一时间就得知了妹妹武凝婉随着封霄云一起去往西郊禁军大营这个消息。随意一笑，雍王心情轻松地说道：“七妹妹依然喜欢胡闹，告诉下边人，不要随着裹乱。”完全没当成一回事。

七妹妹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纵然去西郊禁军十次，也不及一名皇子在拉拢某位禁军偏将更能引起雍王关注。

此时，第一缕阳光刚照亮东边的大地，封霄云朝着西郊大营行路的前方仍显黯淡，尚未被照亮。

远远地，西郊禁军大营的辕门已经模糊出现在前方。

“啊！就要到了！”武凝婉忍不住兴奋地大呼小叫，西郊大营的轮廓已经出现在她的视野尽头。

“咦？怎么大门如此破败……”等走了近，看到眼前破败的辕门与自己想象中雄浑壮伟的模样相去甚远时，武凝婉脸上顿时流露出与之前的兴奋期待截然相反的失望。

守门的兵卒慌不迭给副指挥使大人开门。这位副指挥使将军，看着平时不哼不哈很好说话见谁都笑眯眯的，可一出手就把指挥使给揍成病假……这种和善的强硬将军，实在是瘆人的紧。

“好臭！”进门之后，营地内那股冲天的混杂臭味儿瞬间让武凝婉皱起眉头。

“注意脚下！”封霄云出声提醒武凝婉躲过脚下的一摊腌臜物。

武凝婉去过她外祖父王心明的大营之后，就先入为主以为天下的军营都改是那样，直到刚才她见识过禁军的大营之后，脑子里对军营的好印象才彻底被打翻。

王心明，那是炎夏朝四大将军之首，治军自然严谨非常，安营扎寨肯定是没得话说。禁军么，虽然名头响亮天子亲军，实际上么……呵呵。

这还没完，随着继续前进，武凝婉对军营印象的崩塌越来越大。

臭气熏天，遍地脏污，营帐凌乱，兵卒歪歪斜斜，旗帜歪倒。这些全部强行塞入武凝婉的脑海，给她留下深刻的印象之后，更可怕的来了。

“这位老人家，你眉毛都白了，腰差点都弯到脚趾头了，还扛着长枪站班……”武凝婉头次见到这么老的兵卒，惊得当场咬疼了自己的舌头。

“等等，为何那边如此喧哗？！他们在干什么，怎么都光着膀子大声吆喝喧闹？你不管他们么？”武凝婉立即拉住前面领她参观的封霄云，惊奇连续出声问道。

“他们在赌斗鹑。”封霄云淡定的回答。

“军中养鹑子不是为了吃肉的么？”已经化身惊奇宝宝的武凝婉继续刨根问底。军中常常随军养着些畜类、禽鸟，作为吃食。

“他们专把健壮的小雄鹑子自幼分笼饲养，喂以灵兽肉使其生长异常强健，一年后便可做斗鹑，用来互相赌斗钱财。禁军中甚是流行以此为戏，多有兵卒因之一夜暴富。也有不少兵卒为之倾家荡产，连家中妻女都输了出去。”封霄云显然已经了解清楚其中的门道。

“啊，斗鹑真有这么刺激？快带我过去看看！”武凝婉一听就被吸引了，立即嚷嚷着要去凑热闹。

身后十二名身穿男装亲卫军服的女侍卫差点被自家殿下给急死，“殿下，被陛下知道我们跟着你参与这些博戏，我们会被打板子打得很惨。”心里着急，一名侍卫长急忙偷偷朝着封霄云猛使眼色，示意他阻拦。

封霄云却装作没看到，领着武凝婉就朝着那些喧闹叫嚣的兵卒走了过去。

没等走到近前，就听到一阵杂乱的吆喝声。

“咬死它！”

“使劲儿！”

“好！”

一帮兵卒把几步长的一个小斗鹑场子围得里三层外三层，为各自下注的两只斗鹑疯狂叫好。有不少兵卒喊得浑身发热，干脆就脱了上衣，光着膀子使劲儿吆喝。

走近之后，十二名女扮男装的亲卫瞅着那几个光着膀子的兵卒实在不像话，立即出声喝止道：“让开！公……副指挥使将军大人到！”

“咬啊！使劲儿啊！”

“躲开！躲开！好！躲得好！”

一群兵卒根本就没当回事，继续大声吆喝，一个个依然兴奋地脸红脖子粗。

十二名侍卫转头齐齐看着封霄云，用眼神质询：“怎么回事？他们居然不怕你？军中严禁赌斗，这些正在赌斗的兵卒听到副指挥使来了，居然一点儿也不惊慌？”

封霄云摸摸自己的嘴角，不好意思地笑了。上个月他在军中，无聊时也常来看这些兵卒斗鹑，从未喝止他们。这些斗鹑的兵卒现在不怕自己，也是正常。

“咳！”封霄云不得不咳嗽一声。

“将军！您来了！今天下注么？”一个兵卒立即笑嘻嘻过来问道。

“呦呵，将军！好俊俏的亲卫！”一个胆大的兵卒还自来熟地调笑一句。

“你们忙，你们忙。我就是看看，继续继续。”封霄云笑眯眯打过招呼，走到兵卒们自动让出来的那块位置，往斗鹑场内看。

“想不到你还挺和气的，一点儿大将军的威风架子都没。”武凝婉低声和封霄云说笑。

后面一众十二名亲卫听了，心里简直想挠墙，“身为禁军副指挥使，不是该严明军纪，整顿行伍，操练精兵，报效皇恩么。你这位副指挥使，上任一月什么也不做，怎么还和这些粗脏的丘八一块儿瞎胡闹？”但她们只敢心里想想，可不敢当面质疑封霄云。这些亲卫都是武凝婉的近侍，自然也知道面前这位看着和善的副指挥使将军大人，可是位一言不合就敢力擒礼亲王，与坤阶老祖宗比斗一招丝毫不落下风的硬茬子。

此时场中两只斗鹑已渐渐分出胜负，颜色较浅尾羽短小的那只斗鹑明显斗志昂扬牢牢占据上风，另一只肥壮的斗鹑却渐渐力气衰败，羽毛低垂毫无斗志。

武凝婉屏气凝神盯着两只斗鹑，已经被这场赌斗牢牢吸引住。

封霄云站在旁边忽然想起一事，伸手招过一名兵卒，低声耳语许久，兵卒随后领命而去。

一刻钟之后，斗鹑结束，果然是那只浅色短尾斗鹑获胜。获胜的兵卒喜不自胜，一边收钱一边宝贝一样捧起自己的那只获胜斗鹑。失败的兵卒骂骂咧咧垂头丧气，战败的斗鹑因为受伤太重，今晚只能进入兵卒们的饭碗。

兵卒们三三两两勾肩搭背散去，封霄云带着武凝婉继续在营中闲逛。

一直到中午吃饭，封霄云方才结束游玩，带着武凝婉一起去吃饭。

“殿下，你这是？”你不会真的要吃这种饭菜吧？女侍卫长直接被禁军的中午饭给吓傻了，那是人吃的么？其余十一名侍卫恨不能把自家尊贵的公主殿下立即抬出营去，远离这个腌臜粗俗的地方。

“啊？”顺着侍卫的目光，武凝婉就知道她要说什么，不在乎的摆摆手道：“我昔日随军南下，没饭吃饿肚子的时候也有过，吃的比这还差的时候也有过，这不算什么。”说着话，武凝婉心中一热，美丽的眼眸偷偷飘一下封霄云，似是想起了那段羞羞的事。

目瞪口呆，十二名侍卫脸上一齐露出这个表情，殿下，你不是跟我们说笑吧。

武凝婉在十二名侍卫的呆滞目光注视下，淡定地继续排队打饭。

兵卒们都很机灵，看到副指挥使在排队等着打饭吃，立即都自动加快速度，不一会儿就轮到封霄云。

封霄云从发饭的火头兵手中接过两张干巴巴的饼子，打一碗漂着油腥的煮菜，随意找个开阔的地方，蹲下大口吃起来。

武凝婉排在他后面，打开自己提前准备好的小包袱，从中拿出一个青瓷大碗，同样打了一碗煮菜。来到封霄云附近蹲下，安静地小口快速吃着。她到现在还牢记着军中吃饭的要领，因为战争随时可能开打，军中吃饭一定要快，不然很可能自己就要饿着肚子去作战。

“啊？！殿下，你什么时候准备的这碗。我们事先都不知道啊，谁也没带碗。”十二个侍卫在中午温暖的阳光照耀下，却仿佛被冻僵一般全部傻在了那儿。

女侍卫长心中却感到几分高兴，她隐约感觉到，自家的殿下已经不再是那个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淘气公主了，她身上已经有了某种变化。

“你们看着我干什么？各自去吃饭。”武凝婉抬头看到自己的侍卫们都傻站在那里盯着自己，带着几分不解下令道。

吃完饭，封霄云带着武凝婉走向自己的军帐。

“那是我的军帐，旁边那六个小帐子和中间那个大的，是我上午命人为你和十二个侍卫们所搭建。去看看吧，他们已经搭好了。”封霄云挑选的搭建军帐的卒，都是曾经南下平叛的精锐禁军。他们如今得封霄云照顾日子已有起色，都很愿意听从封霄云的命令，把活干的又快又好。

武凝婉看着那顶崭新的属于她的的大帐，心中既高兴又有些迫不及待，匆忙忙对封霄云说一声“多谢”就急着向自己的大帐跑去。

今天这一上午，十二名公主府女侍卫受到的刺激已经够多，此刻看到殿下对这个半旧不新的不过是稍微大些的军帐如此喜欢，甚至比前不久黄瑾老祖宗专为她修的豪奢公主府邸还要喜欢，她们已经丝毫不感到意外。

武凝婉就这么在禁军大营中住下了。她正式上任之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指挥十二名侍卫把自己的营帐附近彻底打扫一遍，然后昼夜分派四名侍卫轮流巡视，严防再有兵卒在附近随意解手。

没过几天，指挥使韩胄忽然派人传来消息，声称自己旧疾复发，需要在家养病，军中之事全权托与副指挥使掌管。同时，韩胄也上书朝廷，请了病假。

封霄云对此也没在意，虽然他上个月还看着韩胄肥肥壮壮身体好得很，可谁又能知道病是怎么来的呢，毕竟病来如山倒。而且封霄云也无意染指被韩胄把持的军中营生，比如丹药和军饷，以及粮草。

隔天，封霄云和往常一样在营里走走转转，到处看看，见到兵卒笑呵呵打个招呼，什么也不管，完全还是那个和气的什么都不管的老好人。

走到辕门附近时，忽然听到远门处传来一阵呵斥：“滚！王老汉，你别不知好歹。就你这儿子长得麻杆也似，凭他也想来禁军混饭吃？趁早滚蛋！”

王老汉低三下四得告饶道：“兵爷，兵爷。那位副指挥使大人可是允了我儿来军中，不信你去禀报，老汉我绝不敢说假话。”

“放你娘的屁！王老汉你撒泡尿照照，副指挥使将军大人那是多大的官，能认识你？！赶紧滚，再不……滚我……将军？！”值守的兵卒正要喝骂，肩膀吃了一拍，一扭头，正好看到副指挥使将军。

“我当日收了他的礼，允了他送儿子来军中。”封霄云不轻不重说道。

“啊？！”值守兵卒惊了个呆，然后慌不迭打开营门。

王老汉赶紧伸手拽出一直躲在自己身后的儿子，王得贵。“快，给将军大人磕头！”王老汉往前一推自己的儿子。王得贵噗通跪在地上：“草民王得贵，给给给将军磕头。”话都说的不太利索。

王老汉就已经是干瘦小老头一个，他这个宝贝儿子，居然比他还瘦。封霄云甚至怀疑这位王得贵会不会见风就倒。

封霄云带着王得贵进营，亲自把他领到早已形同虚设的募兵处，却发现在募兵处，连个值守的兵卒都没有。原来自从韩胄当上禁军的指挥使后，就把他的商贾本色发挥的淋漓尽致。如今的禁军名额，一个萝卜一个坑，想填坑可以，拿钱来买。

在韩胄的操纵之下，禁军募兵处自然成了摆设。

没办法，封霄云只得亲自给王得贵记名，然后又带着他去领军装，分军帐。看到封霄云对这王得贵如此优待，军中不少兵卒皆误会这新兵是封霄云的亲戚。

最后就连武凝婉都误会了，逮住封霄云单独问道：“那个新兵是你的亲戚？”

封霄云只得对她解释自己当日是看他老父亲可怜，才收了这王得贵，让他能来禁军中混口安稳饭吃。

此时封霄云大概不会想到，今天自己这一时动念的善举，将会在之后引起一场轩然大波，最终把自己拽进一场波及整个炎夏朝帝国权力核心更迭的风暴之中。

三天时间如流水般一晃过去。

这天，封霄云果然听到有兵卒在谈论新来的那个王得贵被欺辱。老兵欺负新兵，这是很平常的事情，几乎所有兵卒都是这么过来，这也算是军中另类磨练。封霄云听到，也没当一回事。

王得贵那风一吹就倒的干瘦模样，封霄云认为他受些挫折也好，熬过去之后总该变得强壮些。

这天下午，一个兵卒慌张地穿着粗气来到封霄云帐外，急声喊道：“将军，将军！王得贵被人给打死了！”

“什么？！”封霄云从帐子里冲出来。

这王得贵当初是封霄云领进营的，兵卒们都当他是副指挥使的亲戚，因此出事儿了就没人敢瞒着。

封霄云赶到一看，王得贵果然仰面躺倒在地上，瘦弱的胸膛已经停止了起伏。

几个老兵油子看到副指挥使来了，直接就跪在了地上，其中一个大声哭喊道：“将军，此事实不干我事。我就踹了他一脚，谁知他这么不经打，居然就就就死了……我……”

封霄云此时还顾不上惩治这些欺负新兵的老油子，附身下去伸手一摸，王得贵脖颈间还有点热乎气儿，看来是刚死不久。封霄云立即把他抱了起来，一路冲进伤兵营。

一进伤兵营，封霄云立即发下上任来第一道军令，伤兵营立即戒严，闲杂人等全部滚出去，几个军医留下。

封霄云也不知自己哪来的主意，开始用双手有节奏地按压王得贵的胸膛，并且时不时停下来给他输送一点混杂的四灵气。阴阳太旋本就能化生出四灵气，虽然量不多，但对瘦弱的王得贵来说绝对足够。

就这么照着自己脑海中也不知哪来的主意，折腾了几分钟之后，王得贵鼻翼间居然重新有了微弱的气息，瘦小的胸膛也重新开始起伏，硬是被封霄云给救活了！

旁边几个军医都看出神了，瞪大眼瞅着已经死透的王得贵重新喘气，耳朵里传来一句：“好好照顾他！再出事本将唯尔等是问！”一抬头，将军大人已经走了出去。

“这是起死回生之术！？”

“这难道真是传说中的仙术起死回生？”

几个军医直到此时才如梦方醒，脸上皆露出大震惊。赶紧一齐扑上去查看王得贵情况如何，把脉的把脉，翻眼皮的翻眼皮。王得贵大概是体质太弱，被踹了那一脚，虽然现在性命无忧，但被这几个军医七手八脚一起折腾，人又昏了过去。

封霄云来到伤兵营外，立即召来几个服从自己命令的禁军精锐，命令他们分为三班，昼夜巡视伤兵营，若有闲杂人等擅自接近，杀无赦！

封霄云此时心里有些火大又有几分庆幸，自己好心把王老汉的儿子召入军中，却一时疏忽差点害死他，“幸好救了过来。”不然我可对不起他爹王老汉。心一沉，封霄云把那几个惹事的老兵油子叫到跟前，一人赏了二十军棍。

封霄云把王得贵单独关在伤兵营，其实是为了照顾他，免得他现在出去再被老兵油子欺负。打算等过两三天，王得贵身体无恙了，再放他出来。

然而此时，营中禁军皆以为王得贵死了，副指挥使这么做，不过是为了封锁消息。

当天太阳落山之后，天刚一擦黑，一匹奔狼骑就悄无声息溜出了营去，目标直指临澜城指挥使韩胄府上。

老管家见来人是老爷的军中心腹，也不敢慢待，立即引他进屋。

屋内，韩胄正与几个刚买回来的豆蔻年华嫩白的小戏子作乐。满屋散充盈着一股靡靡气味，显然是用了加料的熏香。韩胄挺着个白胖的大肚子，正猛扑其中一个白嫩诱人的小妖精，一把抱住，像一头野豚般往那嫩白的一双山包之间猛拱，边发出与畜生无异的哼哼声。本该处在人生最好年华的少女，此刻脸上全无表情，如同木头死物一般，强忍心中厌恶，却丝毫不敢反抗。

韩指挥使果然有病。

“老爷。”老管家轻轻敲敲门，小声禀告。

“滚！老爷我正在病着，谁来也不见！”韩胄抬头怒吼一声，低头又拱了下去。

来报信的禁军急忙低声对老管家说道：“就说营中出事儿了！”

老管家点点头：“老爷，是营里来了消息。”

“等着！”韩胄急忙放下手里白嫩光洁的娇躯，手忙脚乱找到裤衩穿上。最近几天他撒出去的几个探子都没禀报消息，他心里急坏了，这会儿一听有消息也顾不得怀里的温香软玉，立即出来。

“什么事儿？”门一开，韩胄大声问道。

那禁军眼馋地迅速往屋里偷瞄一眼，才附耳低声说了起来。

“什么？真有此事？！”韩胄原本就兴奋发红的面部迅速因惊喜而变得有些扭曲。

“属下不敢欺瞒将军，多少人都看着呢。实不相瞒，那一脚就是我麾下一个小子踹的。本想欺辱他一番，闹些热闹，不想那王得贵如此不经打，一命呜呼了去。”这位杀了人的禁军校尉，此刻非但没有丝毫内疚或害怕，还一脸兴奋等着邀功的模样。

“干得好！”韩胄猛一拍手，兴奋地高喝一声。

“来人！来人！把几个先生都给我叫来！”韩胄兴奋地搓着手，激动地整个人都微微颤栗起来，迈步就赶往书房。

“老爷老爷，衣裳！”老管家在后面急追，最后眼瞅追不上只好出声提醒。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一个指挥使心腹悄悄地迅速从指挥使家中角门溜了出去，一路专挑人少的小巷疾奔，来到一户不太显眼的宅院外，翻过院墙直接跳了进去。

那名来报信的校尉已经于昨晚趁着夜色返回了禁军营中，并带回指挥使最新的指使。

早饭过后，禁军中突然冒出来几个王得贵的邻里发小，吵嚷着要见王得贵，并且闹着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冲击伤兵营。许多暗中听从指挥使韩胄命令的校尉，各自组织自己麾下的兵卒一起去伤兵营围观看热闹。一旦封霄云出来喝止，他们就大吼着准备起哄。

他们安排的挺好。但封霄云根本不吃这套，也不想想他是谁徒弟，别的本事没学着，把他师父从不讲理的本色给学了个十成足。封霄云直接强行出手镇压，一个人用拳头就在半小时内把上千闹事兵卒全部放倒。吓得其余兵卒跪地磕头嘴里不停求饶。

武凝婉看着打得过瘾，大呼小叫站在旁边拍手加油。

隔天，一封弹劾的奏章顺利通过内阁，摆在了司礼监案头。

司礼监秉笔大太监打开一看，额头顿时见了汗，他不敢擅专，把这封奏章用黄锦包好，带着两个小太监急匆匆进宫求见老祖宗黄瑾。

“老祖宗，孩儿有事求见。”说着话，这位已经是司礼监秉笔被天下称为内相的大太监，恭敬递上怀里奏章。

黄瑾轻飘飘看了他一眼，就把这位名镇天下的内相给吓得浑身一哆嗦，“你如今已是秉笔太监，手握大权掌管批红。非军国大事，皆可不必来问我。我百年以后，还指望你能掌握整个局面。你这副谨小慎微的样子，将来如何撑得住场面。”黄瑾恨铁不成钢地说着，伸手拿过奏章，翻了开来。

奏章里，郭御史写得很小心，先说一大通禁军的积弊，比如：吃空饷啊，军中倒卖丹药啊，将领无能啊，兵无战力啊，花钱买官之类。只在奏章最后一句，提到近闻新上任副指挥使封，不思报效朝廷，终日浑浑噩噩毫无作为，任积弊腐坏禁军，甚至还害死一名新兵，禁军为此几近哗变。

前几天韩胄已经上奏称病，这军中哗变的责任，现在自然得全部算在新任副指挥使封霄云头上。

“嗯？！”黄瑾低垂的眼皮微微抬了一下，口中止不住发出微微的一声。

“这位郭御史近来可好？”黄瑾把奏章往桌上一放，看似随意地问道。

秉笔太监秦林答道：“回老祖宗，今天清晨，有孩儿看到韩胄家中一小厮，去了一趟郭御史府上。”

“韩胄我记着先前请病在家休养？”黄瑾轻轻又问了一句。

“是。”

“朝中最近可好？”黄瑾随口一问，看似是句不相干的。实际上却在问，是谁敢在这时候挑衅他的威严。黄瑾虽然已经做好了交权的准备，但陛下只要在一日，他就必须替陛下牢牢掌控朝政一日，决不能允许有人僭越半分。即便是储君，也不行，因为天无二日，唯有一帝。

这封霄云是他一手推上去的青年俊彦，郭御史却敢在封霄云上任一月有余就迫不及待弹劾，黄瑾人老成精，立即就嗅出其中有不寻常的意味。

“回老祖宗，一切如常。”秉笔太监答得非常肯定。

“雍王那里……”

“回老祖宗，雍王殿下恪守臣道，深明孝悌之意。”秦林为雍王说了句好话。

“嗯，孩子。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黄瑾重新闭上眼睛，后背又缓缓靠在了摇椅上，“按照规矩，派人去斥责。禁军这些毛病，都是些积年旧疾，与封霄云无干。至于死了的那个兵卒，谴人往他家中送些米银。”

说完，黄瑾就不再吭声，继续眯着眼享受着太阳。

秉笔太监秦林领了话，无声地退了下去。他是黄瑾的干儿子，凭着伺候黄瑾多年自然已经品味出话中的意思，“老祖宗对那年轻的副指挥使还真是仁厚。”

此时韩指挥使家中，韩胄正悠然自得的与那名先前给他出主意的幕僚下棋，边等着营中传来他期待已久的好消息，想要效仿炎夏朝开国太祖来一句：“小儿辈已破敌矣。”

恰好，禁军大营内他期盼已久的消息就传了来，“将军！朝廷下旨斥责那副指挥使！”

韩胄腾就站了起来，黑白棋子被碰撒一地。

对面那幕僚暗摸一把冷汗，“来的真是时候，这局不能赢也不能随便输的棋简直累死人。”

“快说！后面呢？”韩胄急切地问道。

“后面？后面没了。”报信的骑兵老实地答道。

“什么？！禁军差点因为他封霄云哗变！整个京畿都将不稳，就这么算了？！那封霄云是何反应？”韩胄不甘心地怒吼追问。

“副指挥使看着没什么变化。”兵卒小心翼翼说道。

“呯！”韩胄猛一拍桌子大声怒吼：“岂有此理！那厮仗着宫中有黄瑾庇佑，居然如此无法无天！难道这天下就没有公平和正义了么？！黄瑾老贼！我看你能猖狂到几时！”

“将军，慎言！慎言！”吓得那名幕僚再顾不得收拾棋子，慌忙过来死命捂住韩胄的嘴。

韩胄发泄完，才后怕地吓出一身冷汗。整个临澜城到处都是黄瑾的暗卫，据传说在当年黄瑾最猖狂之时，一位二品大臣在自家密室中玩麻将，最后一张九条却不翼而飞。隔天，这位二品大臣就收到黄瑾赠送的礼物，正是那张丢失的九条。

韩胄摸一把头上吓出来的冷汗，转头问那幕僚先生道：“现在该如何是好？”

幕僚一手背在身后使劲儿掐着自己的腰肉让自己冷静，另一手摸着胡须故作镇定道：“将军不妨再静等些时日。”

“还要我等？！等到什么时候！”韩胄极不耐烦道。

“将军，此时那副指挥使封霄云刚上任不过月余，若是宫内那位老祖宗将其重责一顿革除调任，那岂不是向天下人承认用人不当？故而此次必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然此事可一可二，不可再三再四。那封霄云终是年轻气盛，如今被斥责一番心中定然不服，他气恼之下必会急着整顿禁军以展其能。到时自然错漏百出，将军只要端坐家中，就可坐视其自败。宫中那位老祖宗即便保得了他两次，三次，最终也不得不将其调走。”这位幕僚分析的很有道理。

韩胄思索一番，发现自己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他已被那封霄云当众羞辱打脸，即便此时回去军中也是自取其辱，不如就坐在家中，等其自败。到时自己再去收拾局面，还能白捡一场便宜。

西郊大营内，封霄云虽然莫名其妙被斥责一通，但他并没觉着如何，本就不在意这个副指挥使的军职，自然也不会为之气恼。

然而封霄云没生气，却把他身旁刚上任几天的亲卫长七公主武凝婉给气得不行。她虽然看着顽劣淘气没个正形，骨子里却好强好胜，不然也不会一有机会就要与封霄云比斗一番，总想胜过他。

此刻，武凝婉身为封霄云的亲兵卫长，她自觉封霄云被朝廷来使斥责不用心、无能，就是在说她自己无能。这会儿她选择性忘了自己当时也看着兵卒们斗鹑看得兴高采烈。

“本公主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子！”武凝婉凤威迸发，一挥手带着自己的十二个侍卫，连招呼也顾不得打，直接杀出大营，一路怒冲冲直接杀向皇宫。一路上人兽避让，百官惶恐。

很快，黄瑾就被他的宝贝女徒弟揪着胡子逼问，最终为保住自己好不容易重新长出来的一点儿可怜胡须，只得无奈道出那个可怜的郭御史。

当天下晌，天还没黑，郭御史家就被七公主带着十二个女侍卫撞破大门冲进去给砸了个稀巴烂。

郭御史白天办了一件大事，享受了一天同僚们敬佩的眼神，晚上美滋滋回到家想要喝顿小酒庆祝一番，抬头一看，当场就傻了。问清是那位小魔头七公主所为，郭御史却不知自己何时得罪了她，但这并不妨碍他拿出看家的本事，告状！

郭御史一纸奏章又告上朝廷。

然而这次谁也不敢接这个茬，就连雍王也只派了个人来，给郭御史好言劝慰一番，然后留下丰厚的银币让他重新置办家当，力劝郭御史将此事作罢，从头到尾一句斥责七公主的话也没说。雍王这是借机向父皇展示他的兄友弟恭，会照顾好弟弟妹妹们。

黄瑾则把武凝婉叫回到自己身旁，语重心长道：“明儿，你如今已经长大，不可再如小时那般胡闹。为师已经老了，又能护你到几时？”

武凝婉不服气道：“师父，如今我的本事大着呢！”

黄瑾循循善诱：“你近来本事虽说有些长进，但尚难自保。你如今既然已经是那封霄云的亲卫长，何不趁此机会帮他将禁军整顿一番，也好让为师看看你能做的事否？你若能把禁军也收拾了，那为师的心也就安了，从此不再拘束你。你看可好？”

武凝婉俏脸一红，却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没吭声。

黄瑾哈哈一笑，伸手摸着武凝婉的手，慈爱地说道：“明儿终究是长大啦。去吧，把禁军收拾收拾，让为师看看你做事的本事。你若是办成了这件事，为师以后就不再管你。”

武凝婉一昂头，大声道：“师父，这可是你说的。我要是把禁军也收拾了，从此以后你就不能再管我。”

“一言为定！”黄瑾点头答应。

“好！”武凝婉朗声答应，转身就走了，直奔他师父的藏书阁，开始翻箱倒柜起来。

这天早晨封霄云一如既往起了个大早，旋即就看到武凝婉去而复返，手里还拿着一本书远远跟他显摆。

“这是我们武家家传的“太祖军略”，我要按照这书中所记，重新整顿禁军！使其焕发出万年前我家开国太祖时横扫天下的威风！”武凝婉成竹在胸，自信满满说道。额，真实原因是武凝婉也不懂得如何练兵，只好临时抱佛脚，打算拿一本兵书来照本宣科。不过她倒是有点小聪明，认为年代越久远的兵书越厉害，最后翻箱倒柜找出了她家太祖留下的这本。

封霄云一看书名，“军队训练与作战概论”，不知为何这书名顿使自己心生一种异感。

此时封霄云还不知道，这本被武凝婉当成宝贝并准备照本宣科用来整顿禁军的家传宝书，早已在世间普遍流传，几乎炎夏朝每个书店都有，像乐府一样属于基础书籍之一。

这本书确实是武家太祖所传，在他师父浩如烟海的藏书中，武凝婉倒是没找错。但此书流传至今日，其象征性意义更大过其实际意义，因为现在这世上根本没有将军照着这本书操练自己麾下的兵卒，或者说他们已经看不懂这本书中所记述的内容。

现在的炎夏朝，包括四位天字号大将军在内，已经没人能理解这本开国太祖留下的《军队训练与作战概论》，因为这本书里有很多奇怪的要求，甚至是完全不合常理的要求。

其中最常被人提起，并拿来玩笑的一条内容就是，在书中开国太祖要求兵卒必须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四四方方。现在的将军们打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叠被子和打胜仗有什么关系，完全是无稽之谈么。

但他们又不敢明着质疑，因为这书确实是开国太祖留下的真迹。当年的武氏开国太祖所统领的军队，确实天下无敌，不然也不可能在短短十余年内就统一整个第八大陆，只留下边陲之地的几个附属小国，成为整个不周世界最强大的国家，没有之一。

放眼整个不周世界，迄今为止只有炎夏朝统一了整块大陆，其他大陆上的强国，不过是占据一隅，根本无力统一。这是千万年来的事实，你没法质疑。炎夏朝开国太祖做下如此伟业，后人纵然有千般理由怀疑，但只要他们一天生活在太祖打下的土地上，就一天无法撼动这铁一般的事实，更没法否认这本太祖留下的兵书。

武凝婉得意地挥舞着手中这本她家太祖留下的“军队训练与作战概论”，面向落日张开双臂大吼，“我现在就要开始整顿禁军！”语气豪迈直冲云霄。

朝阳第一道光芒此时恰好照耀在她身上，武凝婉的气势突然间直凌苍穹。

出乎意料的是，这次封霄云非但没拦着武凝婉的胡闹行为，反而还非常支持，当场直接全权授予她整顿禁军。

黄瑾大概没料到，“辅佐”会变成“全权”。

一百零五章好笑的闹剧

封霄云授予武凝婉全权负责整顿训练禁军事宜之后，就任由武凝婉带着十二名侍卫去折腾，他自己只管坐在营内安静修习阴阳太旋，两耳不闻帐外之事。

封霄云其实认为武凝婉这次也不过如之前一样是一时心血来潮，等胡闹一阵发泄过心中怒气之后多半就会平静下去，慢慢就会淡忘掉训练禁军的事。

说实话，封霄云非常不看好这支禁军，也不认为凭武凝婉的本事能够将其改变。他观察禁军已经一月有余，禁军现在的情况用四个字来形容就是：病入膏肓，也可以再加四个字：无可救药。

禁军现在这种情况，各种弊病已经互相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个牢牢的巨大死结，任谁来整顿，也不可能将禁军治愈。若不然老皇帝也不会这么多年放任禁军不管，以至于之前南平宁王叛乱，号称三十万的禁军最终就只能拉出五万精锐。而且这五万禁军精锐在王心明这样能力卓越的老帅大力整治下，战力依然稀松平常。

封霄云记得很清楚，南下时天策大将军王心明优中选优，以战代练，层层筛选直到最后才练出一支仅仅千余人数的可用精兵，在最后一战派这支精锐随着自己先登荣玄城。五万所谓“精锐”禁军，以天策大将军王心明之能，耗时一年也只练出千余精锐，禁军情况之恶劣，由此可见一斑。

至于那群来自临澜城武勋世家的禁军各级将领，封霄云更是不屑一顾，同样用四个字足以形容他们：酒囊饭袋。这些将领按照规定，每月应该来营中与兵卒一起训练三日，然而在营中住到今日，封霄云一个也没瞧见。

禁军如此糜烂，王心明那样统军多年的天策大将军都难以将其整顿，更遑论封霄云。封霄云心里很清楚自己并不擅长军略，或者说自己在训练兵卒排兵布阵这方面的天赋非常一般。南平宁王时自己一直跟随王心明大帅身侧，始终也未能学得一二成治军的本事。封霄云虽然很擅长冲锋陷阵当一名先锋勇将，但让他训练兵卒排兵布阵，就实在是强人所难。

再想到当时半路插队硬要给自己当侍卫的七公主武凝婉，想起她那行事风格，封霄云不禁摇了摇头，“整顿禁军，怕是门都没有。不出乱子就不错了。”

还别说，整顿禁军的第一天，武凝婉真干的像模像样。情况有些出乎封霄云的意料。

她按照《军队训练与作战概论》中的要求，先把禁军兵卒全部都集合起来进行训话。按照她家太祖书中所说，这叫抓思想建设。

“大概是这个意思吧？只要照着书中所说的一条条执行下去，我也能练出一支精兵！”武凝婉心里微微有些激动的想着。此时的她已经满心以为自己也能照着开国太祖留下的兵书重新练一支精兵出来，然后好好跟父皇炫耀一番。

第二天，武凝婉就迫不及待翻过军队思想建设篇，来到了训练篇，开始照着她家太祖在书中所说的方式操练兵卒。并且严格按照书中所写，恩威并重！对于练不好的兵卒，那是重重责打，一律打军棍，由她的十二名侍卫亲自执行！保管打到你刻骨铭心，心里一想起来都觉着疼！

原本禁军兵卒们看着这位副指挥使的十二个亲兵都白白嫩嫩的挺俊俏（因为女扮男装），平时有意无意总想靠近了说几句话调笑一番，结果今天一挨打才知道，这些好看的“小白脸儿”，下手可真狠啊，以后可再不敢咯。

这一天，整个禁军哀鸿遍野，多少老兵油子的腚蛋子都开了花。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些平时散漫惯了的老兵油子，怎么可能按照《军队训练与作战概论》这书中的要求做到位。就简单一条，站军姿，最初级要求兵卒一动不动站半个小时的简单练习，就要了这群老兵油子的命。

还别说，在武凝婉眼中最简单的站军姿这一条，就是那些经大帅王心明训练出来的精锐禁军，也未能完全做到。在武凝婉赏罚分明的坚持下，这些精锐禁军也都吃了五军棍。

这一天虽然整个禁军都被打得躺在地上哀嚎，十二名皆是宗阶修者的侍卫也都把手臂给累得酸疼，但到了晚上吃晚饭时，整个禁军所有兵卒又全部活了过来，嘴上的抱怨也都不见了。

原因很简单，武凝婉按照书中要求，给加大了“训练量”的兵卒们吃更有“营养”的伙食。虽然武凝婉不太懂太祖书中“营养”二字是什么意思，但她很有劲头的自己结合上下文钻研，琢磨出“营养”大概就是美食的意思。

兵卒们的嘴都被这辈子从没吃过的美食堵住了，自然顾不上抱怨。

这天晚上，整个禁军所有兵卒都吃了一顿前所未有的丰盛大餐，武凝婉命侍卫现从临澜城内几家大酒楼订来的上等菜肴。单这一顿饭，就花去近二十万银币。不过武凝婉并不心疼钱，因为她就没有钱的概念，在她心中，钱就是一种朝师父伸出手，就要多少有多少的东西。

看着兵卒们吃饭时一个个兴高采烈地模样，武凝婉心中还得意呢：“这是不是就是书里说的练兵练出士气，士气旺盛？！”哈哈，我果然是精通兵事的天才！你确定？

封霄云也跟着吃了一顿好饭。当武凝婉得意洋洋来向他炫耀兵卒士气旺盛时，封霄云只是厚道的一笑，什么话也没说。

武凝婉还只当封霄云这一笑是在鼓励自己，更是信心十足要练出一支精锐来。

吃完了饭，封霄云心中已经莫名感觉道事情好像不太对劲，但又说不上问题出在哪里。

果然，隔天就出了大娄子。

整个禁军所有兵卒，几乎全部在这一天跑肚拉稀到腿软，最后一个个脸都给拉白了，看着像死人一样。当天不少禁军开始偷偷私下传言，是那位漂亮的亲卫长故意在昨晚的好菜里加了泻药，存心要整治他们。

兵卒都拉软了腿，自然没法再继续训练。当侍卫向武凝婉报告兵卒中开始流传的谣言时，她更是生出满腹的委屈，虽然气恼可她也没法再打那些已经面白如纸的兵卒出气。

看到武凝婉一脸丧气地来向自己诉苦，封霄云忍了几次终于没忍住，当场哈哈大笑起来。

他原是偏僻穷山沟里采石村贫苦人家出身，自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禁军兵卒被指挥使韩胄搜刮几年下来，一个个家中穷得底掉，他们平时连饭都几乎吃不饱，一年到头也见不到什么油水，早就饿得瘦弱无力。

腹中久不见油水的干瘦兵卒们忽然一顿饭吃了个肚满肠肥，久枯的肠胃被这么大量的油腻一刷，隔天不拉肚子那才叫怪事。这些禁军兵卒本就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而体质虚弱，再一拉肚子自然就腿软无力，面色苍白如死人，模样可不就跟中了泻药差不多。

武凝婉一看封霄云非但不安慰自己反而哈哈大笑，满腹的委屈顿时就再也憋不住了，猛一头撞向封霄云，气恼道：“你还敢笑！本公主跟你拼了！”气急之下，武凝婉口不择言，直接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幸亏此时满营兵卒几乎都在拉肚子，没人听到副指挥使帐内的这声怒吼。

封霄云一边伸手接住武凝婉，抬头使个眼神，十二名侍卫会意，立即出去将附近戒严起来，严禁闲杂靠近。不知怎么，与封霄云相处越久，十二名侍卫越发对他敬畏有加，尽管封霄云平时总是笑眯眯的很和善，从不随意斥责她们的错处，但十二名侍卫就是不自觉得对封霄云慢慢生出敬畏。

十二名侍卫被封霄云用眼神赶了出去，帐内就剩下他与武凝婉二人。

武凝婉自觉闹了个大笑话，红着脸要与封霄云扯闹，却被封霄云突然拿住一双皓腕，轻柔地唤了一声：“淑嘉。”

“啊……”武凝婉一时怔住，也忘了挣脱，抬头与封霄云四目相望，突然就有些慌乱，眼神也游移起来。

帐内气氛陡然一变，封霄云也不知自己怎么了，突然就凑近了武凝婉如桃花般粉红的羞靥，双手握住她一双柔荑。

“嗯……”武凝婉再次低吟一声，鬼使神差地没有动，似乎在静等着封霄云越来越近的俊逸面容。

眼看这对年轻人越靠越近。

“殿下！”一声急促的呼喊，侍卫长在帐外突然灵明一点透亮，察觉事情不对，转身撩开帐帘闯了进来。

腾，两人的脸瞬间皆变得红透，迅速分开，各自重新摆好坐姿。

侍卫长心里长出一口气：“还好我来得及时……”然而她不知道，她家殿下已经在心里对她有了不小的埋怨。

红着脸慌乱地重新坐好，武凝婉终于又想起正事，重新摆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复又盯着封霄云，大声道：“你还笑我，此事还不是因你而起！”

封霄云被武凝婉吼得一愣，才想起此事还真是因自己而起，毕竟当天朝廷来使专门斥责自己，虽然当时自己并没在意。

山海村，正观察着徒弟最新情况的师娘封绮萝看到这儿，突然冒出一句：“这小子，跟你年轻时一模一样。”说完封绮萝似是想起了什么，双颊泛起红晕。

旁边不请老人听了这话老脸一红，嘿嘿一笑，大咧咧厚着脸皮开口道：“那是，也不看是谁教出来的徒弟。”

军营内。

“不行，你不能只坐着看我的笑话！你必须帮我！”武凝婉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盯着封霄云，努力摆出一副威严的模样，试图逼迫封霄云就范。在武凝婉心目中，即便封霄云最近每天无所事事，也还是那个在战场上无所不能所向披靡的大英雄。

封霄云也不知是怎么了，被武凝婉这样逼迫，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痛快点头答应道：“好，我帮你。”他这会儿却也忘了自己也不知该如何训练兵卒。

果然，话一出口，封霄云立即反应过来自己也不懂得如何才能练出一支精兵，比武凝婉强不了多少。

“给你！”武凝婉从随身携带的行囊中拿出那本她家祖传的“兵法秘籍”，递给封霄云。到这时候，武凝婉仍不忘她家太祖的这本兵书，还郑重其事地向封霄云推荐。

封霄云虽然觉着这书没什么用，要不然为何从未听说现如今有哪位将军推崇此书，而且看武凝婉照着此书训练兵卒的这三天，完全是胡闹么。但最终封霄云还是接过这本炎夏朝开国太祖留下的著述《军队训练与作战概论》，然后在武凝婉期待的目光中，郑重翻开第一页，扉页。因为封霄云心中那种奇异的感觉忽然再次出现，他才诡异地打开了这本书。

“先在她面前装装样子吧，大不了背后我暗中向黑山魔君和白老师两位前辈请教如何训练兵卒，好歹帮她练一支能看的精锐出来。”封霄云边翻开书，心中边如是想到。

本打算装模作样看看书里的内容，然后封霄云就像被定身了一样，眼睛直勾勾盯着扉页第一句话，整个人都傻住了。

武凝婉看他研读的认真，还挺高兴地说道：“我家太祖在这扉页上留下的这行字，据说世间无人认识。他老人家当年曾留下预言，子孙后代谁能看懂他的这句话，那人必是一代伟帝。”

此时此刻，封霄云心中震撼简直如同被一万头狂奔的洪荒凶兽踩踏而过。这一行扭扭歪歪的字，他认得！更诡异的，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认识这一个字，而不是武凝婉说的一行字！但他就是认识，并且心里非常清楚的知道这行字的意思。“hello”。简单的一个字，却如同九霄外直劈而落的一道惊雷，瞬间照亮了封霄云黑暗的心底，随即在下一个瞬间逝去。封霄云在这一瞬间觉着自己好似看到了什么，醒来后却又发觉自己什么都没看到。

张了张嘴，封霄云忽觉自己喉咙有些发干，他尽力控制手指，稳稳地翻过扉页，装作没看懂这一个武家太祖留下的扭扭歪歪的奇怪文字。

封霄云开始一页页认真翻看这本《军队训练与作战概论》，越看心中越惊讶，只因书中所述的内容，他仿佛都曾亲身经历过一般。

直到下午太阳落山之前，方才翻看完一遍。封霄云伸手合上这本书，故作随意地递给武凝婉，说道：“明天我帮你训练兵卒。”语调平缓没有一丝起伏。

得到封霄云的保证，武凝婉接过书收在囊中，心情舒畅地走了。

武凝婉走后，封霄云心中一直潜伏的那道凶兽意志突然无端再次醒来，并向着封霄云发出狂野的冲击。

封霄云闷哼一声，猝不及防下精神已被重创，直接撕开一道裂缝。封霄云急忙稳住心神，尝试镇住心中的凶兽，忽然发觉自己心中居然又出现一个非常弱小的意志。这道意志虽然弱小却十分勇敢，一出现就开始对抗那道凶兽般的强大意志。

封霄云将意识沉入心神仔细观察，发觉这道第一次出现的意志虽然弱小，却格外的顽强不屈，任那凶兽般的庞大意志如何打压，始终屹立在凶兽前方顽强地战斗。那道狂野宏大的凶兽意志虽然凶狠，但就是无法奈何这个新生的弱小意志。

观察良久，封霄云心中确认，这个弱小的意志与那凶兽般强大的意志一样，都是自己的意志。“这是怎么回事？”封霄云心中开始疑惑。

山海村，不请老人缓缓放下手里的茶杯，自言自语道：“终于……还是躲不过啊……”

封绮萝奇怪道：“李青牛，你在说什么？”

话音刚落，不请老人已经凭空消失不见。

不周世界十二大陆外的浩瀚虚空之中，突然亮起无数光点，这些光点拖着长长的尾光，冲着不周世界急速袭来。

不请老人与整个不周世界相比渺小到微不足道的身影，孤独地挡在了这些火流星的前方，挡在了他们与不周世界之间。

一阵桀桀怪笑从虚空深处凭空响起，“就凭你一个”，不请老人心中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不请老人呵呵一笑，对着虚空说道：“我一人足矣！”说着，张开双臂顷刻间他周围的虚空都扭曲起来，这扭曲随之不断向外扩散，直至包裹住整个不周世界。

正此时，又一个人影出现在不请老人身边，正是不灵道人。“呵呵，老朽来晚一步，还好我离你那徒儿近些，方能及时觉察此事，总算不迟。你那个徒儿，还真是叫人不省心啊。”

不请老人在前，不灵道人在侧，两位一起联手阻拦遍布虚空席卷而来的流星火雨。

身在第八大陆临澜城西郊大营的封霄云，此时尚且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仍对自己身体内出现的这道新的意志感到疑惑。

一夜静静过去，这晚不周世界的上空突然出现少量的流星雨，不少人碰巧看到，第二天得意洋洋向亲友们谈起。

第二天一早，封霄云上任来首次亲自集结兵卒。待所有兵卒拖拖拉拉集合完毕之后，他开始按照《军队训练与作战概论》这本书中的要求，挑选兵卒。

封霄云之前在营中观察一个多月，已经对所有兵卒的情况了然于胸，几轮筛选下来，最终数万禁军兵卒只挑出三千多不到四千符合要求的。

“那一个身体健壮胆子也大，为何不要？”武凝婉不解地问道。

“你家太祖说的，好勇斗狠的不要，容易挑起矛盾影响士气。”

“那个看着不错，为何不要？”

“说话声音太大，军中严禁喧哗。”

“那个……”

“个子太高，不要。”

“那个……”

“眼神飘忽，一看就不是个安分的，心眼儿太多，不要。”

“这也不要那也不要，你为何要求这么多？”武凝婉很是不服气，有些兵卒她明明看着不错，却都被封霄云淘汰。

“你家太祖书里就这么要求的，我不过是照章行事。”封霄云指指武凝婉腰间行囊，让她自己去书里看。

武凝婉不服气，立即拿出书来一看，还真是有这么多的要求，“太祖为何对兵卒有如此多的要求？我先前为何没注意到这些？”武凝婉破天荒开始思索是不是自己有所遗漏。

最终封霄云选出来的三千多兵卒，皆是些目光呆滞甚至有些闪躲，一看就老实巴交胆子不大，虽然身体颇为强健却凡事绝不露头那种。简单来说就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胆小怕事。

挑选完兵卒，封霄云立即下令这三千多兵卒全部移到一个单独的营区，从此与其他兵卒分隔开来。

在兵卒们忙着搬家的时候，封霄云来到粮秣营，找来几个老油子，要求他们给这三千多兵卒每人发一套新军装和新鞋子。虽然这个要求有点难，但几个老油子为了不得罪封霄云，还是咬牙答应下来。

封霄云知道这帮老油子无利不起早，自己以后还得仗着他们运转军粮等事宜，板起脸说道：“你们跟着我好好干，好处绝少不了你们的。谁要是敢暗中给我搞破坏，哼哼……”封霄云没说完，但狠厉的眼神已经表明了他的意思。

几个老油子被他吓得一哆嗦，忙不迭口称遵命，并表示绝对不敢。

第二天，新军装和新鞋子一发下来，这三千多兵卒当即个个喜笑颜开，士气大旺。

封霄云趁机宣布一道军令，他将亲自给兵卒们上课，教导他们识字。

尽管兵卒们不懂这道军令有什么用，但都老老实实昏头昏脑听了一天课，学习四个字“前后左右”，并且听了满耳朵这四个字的重要作用，尽管多数兵卒根本没往脑子里进。

武凝婉跟在旁边再三劝自己耐心旁听一天下来，终于等到封霄云从台上下来，立即迫不及待上前问道：“教他们识字有什么用？为何还不开始训练？”

封霄云直接道：“这都是你家太祖在书里的要求，你仔细再看看书。”

武凝婉又一脸不信地去翻书查阅，果然在军队思想建设这一章的一开篇，就读到了这条要求。“奇怪，我怎么没注意书中还有这条，他怎么只看了一遍就记得那么清楚。”你大概是迫不及待去翻看后面如何训练兵卒的章节去了，认为前面的都是些无稽之谈。

隔天，封霄云更是正八经弄来教书先生那一套，认认真真开始给这帮兵卒上课。这一天上课内容很简单，复习“前后左右”这四个字。下午兵卒们开始学习数字“一二三”，四这个字儿笔画有点儿难，怕他们刚开始掌握不了，以后再教。

通过这两天教课，封霄云暗中留意三千多兵卒中那些学习较快的，把他们一一记在心中，预备后用。

武凝婉忍着满腹疑问，又在旁边无聊地看着封霄云教了一天识字。

训练兵卒的第三天，这天封霄云宣布从此以后上午半天学习认字，下半天正式开始训练。武凝婉听到，差点高兴地蹦起来拍手。

今天上午的识字课学的字有点复杂，是“稍息，立正”四个字。封霄云似乎知道难度有点大，也没要求兵卒们学会写这四个字，只要求能听懂四个字的意思，看到认识能读即可。

下午，封霄云带着三千多名兵卒来到校场，开始教他们“立正”。他亲自站在台子上示范，腰板笔直，五指并拢双臂下垂双掌紧贴大腿，双脚后跟并拢，脚尖自然分开的站立姿势。

这些兵卒虽然学认字笨得很，但好歹四肢发达，很快就把封霄云摆出来的模样学的像模像样。

“稍息！”封霄云向身体侧前方伸出一只脚。

武凝婉看到，站在封霄云旁边低声自言自语道：“就这？有什么难的？太简单了，谁不会。”

封霄云没理会武凝婉的小嘀咕，继续下令：“全体都有，立正！”

啪啪……一阵脚后跟相撞的劈啪声从校场上传来。兵卒们心里还都挺兴奋，认为自己做的不错。

然后过了一阵儿，他们就感觉有点儿不对，副指挥使怎么不喊“稍息”？

五分钟过去，不少兵卒已经有些站不稳，开始盼着“稍息”，却依然没盼来。

他们抬头看到副指挥使和自己一样稳稳站立一动不动，纷纷继续咬牙坚持着。

十分钟过去，依然没有稍息，不少兵卒双腿已经开始微微发麻。

十五分钟过去，依然没有稍息，很多兵卒腿已经麻了，开始微微发颤。

半个小时过去，所有兵卒的腿都已经开始哆嗦，只有封霄云仍旧纹丝不动站在那里。

看着差不多了，封霄云才喊出：“稍息！”

所有兵卒如蒙大赦，全身立即松了下去。不少兵卒突然这一放松，双腿一软，直接当场跌到在地上。

封霄云自是没什么感觉，旁边武凝婉却嗯嘤一声，“这么累……”把她累得连抱怨的话都没说全。

休息十分钟，封霄云命令火头营抬来提前配好的盐糖水，让兵卒们一人喝了一大碗。这些兵卒身体太弱，封霄云还不敢上来就把他们练得太猛，只能循序渐进。

这盐糖水的方子也是炎夏朝开国太祖在《军队训练与作战概论》最后的几页所留下的方子，按照三糖一盐的比例调配凉开水。书中说此水在兵卒承受大量训练过后饮用，能够帮助兵卒迅速恢复体力，并能预防训练过重导致兵卒身体承受不住。

武凝婉也要了一碗盐糖水尝尝滋味。一碗喝下去，果然恢复了几分力气，不由大为好奇地问封霄云从哪儿学的。

当听到封霄云又说是她家太祖留下的方子之后，武凝婉再也忍不住了，急忙从行囊里拿出太祖的大作，开始认认真真从头到尾一字不落地拜读起来。

当天晚些时候，黄瑾就首先得知了禁军军营中发生的事情，听完手下孩儿的汇后，黄瑾什么话也没说，静静躺在摇椅上与渐渐黯淡的天色融为一体。

指挥使韩胄在天黑之后，也得到了营中眼线的报告。

“一下午就命那些穷丘八在校场上站着不动？这小子在搞什么名堂？”韩胄感到糊涂，“他是不是在故意折腾那些穷丘八？”肯定是那小子不懂兵事，在乱折腾！“黄口小儿，也想练兵？可笑可笑。”韩胄不屑地说完，轻蔑地笑了起来。

不知怎么，封霄云在营中这一“乱来”的举动很快就在临澜城内流传开来，许多朝臣听后，只当是个笑话，一笑了之并未放在心上。毕竟是黄瑾老祖宗亲自举荐的青年俊彦，现在许多朝臣还处在看热闹阶段，并不会有什么实际行动。毕竟此类闹剧以前也不是没有过，就当一场闹剧看，为最近平淡的朝堂添一点热闹也是好的。

隔天，封霄云继续按部就班教导兵卒们认识读写与军令相关的文字。

武凝婉随后也出现在课堂上旁听，下课后等兵卒们都走光了，她兴冲冲来到封霄云面前问道：“你是不是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太祖的兵书你只看了一遍，居然就能一字不落照着执行。”

封霄云没回答这个问题，反而关心地问道：“你的眼睛怎么红了？”

“啊？！是不是变丑了，你转过头去别看！你还看！”武凝婉大囧，立即转头。她昨晚熬夜又把《军队训练与作战概论》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熬得双眼通红满是血丝。

轻巧避过武凝婉的疑问，封霄云赶到校场与兵卒们一起吃午饭。

封霄云昨晚特意逼着粮秣营单独给这三千兵卒增加更好的吃食，多添菽粟这类吃了能长力气的军粮。

吃饭前，封霄云宣布了一个好消息，因为以后每天都要训练，所以会给这些兵卒改善伙食，让他们吃得更好。并许诺今天晚饭就能吃上肉，但只有下午训练时表现好的兵卒，才能捞着肉吃。

话一说完，兵卒心中因为连续几天训练所积攒的怨气顿时一扫而光，反而纷纷盼望晚饭早日到来，并且开始期待着以后顿顿吃好饭的日子。此时这三千多兵卒，根本没心思去想“每天训练”会是怎么个情况，更不会想到他们将迎来什么样的恐怖训练地狱。

这天下午，依然是枯燥的站军姿训练。封霄云并没搞特殊，同样在校场的台子上与场下的兵卒们一起站了一整个下午。

训练结束，同样陪着站了一下午的武凝婉不满地说道：“我看书中尚有许多训练方式，你为何只用这种，军资站得再好，能打胜仗？打仗是站着一动不动就能赢的？”

封霄云道：“他们身体太差，目前尚无法接受更高强度的训练。需得先把他们身体养得壮些，才能继续训练。”

听到这理由，武凝婉也不再质疑。

至于更深层次的原因，封霄云目前完全不打算对武凝婉提起，因为封霄云怕被追问。现在就连封霄云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为何会对《军队训练与作战概论》这本书中所记述的内容有如此深刻的理解。

武凝婉此时尚未留意到，经过两天同甘共苦的站军姿训练，这三千余兵卒对封霄云的命令已经能够迅速执行，不再是之前禁军那种拖拖拉拉稀松散漫的模样。

晚饭果然与封霄云许诺的一样，有大量的肉食足够兵卒吃到饱。但其中三十一名兵卒因为在训练时没能坚持到最后，他们只能眼看着身边的袍泽大口吃肉。闻着肉香暗吞一口口水，这三十一名兵卒发誓明天一定要站稳，坚持到最后。

这种简单的用饭食做奖惩，显然比武凝婉那让兵卒胆寒的军棍更有效果，更能激发兵卒内心的斗志。

这天晚上，封霄云与武凝婉商议，明天让她代课半天，自己则要去办些事情。武凝婉满口答应，又随口问是什么事情，封霄云道：“军中粮秣营拿不出更多的钱财供养这些兵卒，我必须自己想些办法。”

武凝婉一听立即不在乎地说道：“钱我有，我这就让侍卫回去采买肉食，以后每天运进营***给这些兵卒。”武凝婉也不知道自己具体有多少钱，只知道自己府内几十间库房里全是各类价值连城的珍玩宝物，单是装金银币的钱箱就堆满了五个大库房。黄瑾一生攒下的全部家当，都给了她。

封霄云对武凝婉说出自己的打算，他打算让兄弟冯倚山取出些钱来，专门负责采买肉食送入营中。

话一说完，腰间葫芦里黑山魔君大声嚷道：“小子，我劝你别这么干。这炎夏朝的禁军虽然糜烂，但毕竟是天子亲军，你若是拿自己的钱养活禁军，被别人知道随便奏你一本，就是个居心叵测意图不轨之罪。”

封霄云一愣，带着些怒道：“那韩胄专喝兵血，把个禁军闹得乌烟瘴气，偏没人管他。我不惜自己掏钱训练精兵，就犯了忌讳？”

旁边武凝婉听得迷糊，“你在说什么？”

黑山魔君从葫芦里一道黑烟现了形，道：“禁军再烂也是天子亲军，岂容你施与恩惠邀买军心？”

一句话把封霄云说的愣住。

武凝婉插话道：“我出钱，我父皇必不敢说我什么。”他敢说我我就上房揭瓦……这是没说出来的后半句。

黑山魔君翻个白眼，明显有点儿看不起女人，不肯接这个话。

封霄云对武凝婉道：“恐怕你的哥哥们不会允许你这么做。”临澜城里诸皇子已经斗得你死我活，眼下虽说四皇子雍王占着优势，但事情没到最后一刻谁也说不准。这个时候，临澜城西郊禁军的军权无疑是最敏感的东西，除了皇帝谁都不能碰，否则那人就要被诸皇子群起撕咬，绞杀。封霄云曾在雍王手里当过侍卫，很知道一些内情。先前只是忘了，刚才经黑山魔君一提醒，封霄云立时想起这些。

武凝婉听罢，沉默了下去。她虽然平素从不参与这些腌臜事，只管按照自己的心意率性而为，但并不代表她不知道这些事。

黑山魔君笼罩在黑雾中的面容突然带出几分狰狞，凶狠地对封霄云建议道：“其实小子你大可不必在意这些。这炎夏朝不是最讲强者为尊么。以你的实力，这临澜城内没几个老东西是你的对手。你大可放手施为，谁敢阻拦你就杀上门去。杀一儆百，到时看谁还敢胡说八道。”

封霄云心里一亮，觉着这主意确实不错，很对自己的胃口，但不知怎么自己随即又从心里生出厌恶，下意识觉着这种行事方式看着爽快，霸气十足，实则剑走偏锋近似邪道后患无穷。

心里一时犹豫，封霄云就没立即同意，但也没否定。

此时葫芦里突然又响起一道干涸沙哑的声音，这声音听着就如同用一把破锯锯一棵枯死的老树那样刺耳聒噪。

“不可如此行事，如此行事后患无穷。不如趁着那韩胄不在，你将整个粮秣营收在手中。到时候自有足够的军粮供你调用，也可挤出钱来多买肉食，以为日后练兵之用。你是禁军副指挥使，如此行事任谁也无可置喙，堂堂正正。”是白老师给出建议。

这个方法听着确实堂堂正正，全是直道。但仔细一想，粮秣营中利益纠葛极深，不止韩胄有生意在其中，更涉及到炎夏朝诸多勋贵的生意，封霄云贸然插手受到的阻力绝不会小。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到时同样会有许多麻烦。把粮秣营抓在手中，听着容易，实际操办下来没有数月恐怕难以达到预期效果。

封霄云听完之后，也没同意白老师的方法。

黑山魔君心里嘿嘿一笑：“老白，我当你有什么好办法，还是当年那一套帝王心术老掉牙的东西。”张口对封霄云说道：“别听老白的，他国都亡了，还惦记着帝王之术，全是些没用的东西。他这计划听着简单，实则环环相扣，你听了他的，就得跟着他一条路走到黑。”

葫芦里白老师锯木头般的难听声音又传出来：“小黑当年倒是霸气十足，结果到头来把自己弄成现在这副残魂模样。你切不可学他行霸道，霸道树敌太多，得意一时爽。然天地苍苍人心危危，谁也逃不过，总是要还。”

黑山魔君听了气得浑身直冒黑烟，一溜黑烟回到葫芦里，对着白老师就破口大骂。白老师倒是很有修养，骂不还口，就是时不时传出一声轻蔑的冷笑，就能惹得黑山魔君暴跳如雷。

看到这两位已经针尖对麦芒顶在一起，封霄云摇摇头，他们两位谁的意见也没采纳。

自己思考一阵过后，挥手招过武凝婉，封霄云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一个主意。

武凝婉听完双眼一亮，连连点头。

当晚，武凝婉就带着十二名侍卫连夜离开大营，赶在城门关闭前一路回到府中。到了府中，她又急急进入宫内去见师父。

黄瑾正要安歇了，听到伺候的小太监禀报说七公主来了，心中一动以为营里出了乱子，不等小太监过来伺候黄瑾自己穿上衣裳走了出来。

从里屋出来看到徒儿武凝婉面上并无急色，黄瑾心中顿时一松。黄瑾心中这一番变动，丝毫不见山岳崩于前而不变色柄权近百年的大太监模样。看来掌握权柄近百年，如今却要一朝交出去，对黄瑾来说也并不轻松。

武凝婉看到师父出来，急吼吼道：“师父，禁军的粮饷是归内务府管的？”

黄瑾点头。禁军现在再烂也是祖传的天子亲军，粮饷自然也都归专供皇家的内务府所管，并不属于兵部管辖。这是武氏皇族开国太祖留下来的规矩，并反复叮嘱严禁文官染指。

“师父，你快下令内务府增加四千禁军的军粮兵饷供给。”武凝婉说道。

黄瑾略想了一下，就明白了徒儿的目的，问道：“你打算先训练四千精锐？”

武凝婉很干脆地实话实说自己只打算训练三千多兵卒，多出来的军粮和兵饷要作为平日奖赏之用。

黄瑾听完之后，伸出苍老的手掌，道：“拿来。”

武凝婉愣了一下方才想起自己临走前，封霄云递来一张纸，嘱咐她交给师父黄瑾。

黄瑾要的，是这四千兵卒粮饷的详情。

接过这张纸看完之后，黄瑾一直低垂的双眼猛地瞪大，“怎么这么多？！这一名兵卒的粮饷，足抵十名普通禁军。”

武凝婉可不管花费多不多，直接跟师父撒娇道：“师父，你就答应吧。”拽着黄瑾的衣袖就不撒手。

黄瑾面露难色，不是他不想拿这笔钱，而是内务府因为这些年皇帝大修青园早已被掏空。上次禁军平叛归来，内务府险些拿不出足够的赏银，最后还是黄瑾厚着脸皮派人与几位宰辅商议，从国库要了部分钱财，这才勉强顶了过去。

“哎……明儿，实不相瞒，内库如今已经没钱了，实在拿不出这么多钱粮。”黄瑾头一次没能达到爱徒的要求，一句话说的格外艰难。此刻黄瑾就像一个没能达成子女要求的慈父一般，很有些为难。

哪知武凝婉豪迈的一挥手，极大方地说道：“师父，不就是钱么，我有的是。师父你只要让内务府给我一道公文就行。免得到时候有小人在背后乱嚼舌头。”这就是封霄云告诉她的主意，有黄瑾做靠山，有钱最好，没钱的话自己也可以堂而皇之拿钱顶着。

黄瑾听到心中登时一喜，看到爱徒思虑的如此周到，他不禁老怀大慰，深觉爱徒最近长大了不少。

黄瑾故意说道：“那些钱是为师给你的安家费，你舍得拿出来用？”

从小没挣过钱，也不知道钱有多难挣的武凝婉用一副毫不在意地语气说道：“舍得！钱有什么用，能练出一支精兵，才是我的本愿！”

一百零六章盘根交错，不惹是非已在是非中

在老祖宗黄瑾施压之下，内务府不得不答应新成立一个单独的部门，专门供给四千禁军的粮饷。

其实这个新成立的部门完全就是个幌子，不用内务府的阔老爷们出一个子儿，所有的钱粮都出自七公主府上。这个部门的主要作用就是每天使用最便捷的“太祖印刷术”赶工印刷“内务府专供”封条，送给七公主府使用。

七公主府内的女侍卫们被武凝婉全部调用起来，专门负责采买吃食装运银钱，然后贴上“内务府专供”的封条，用驮兽车拉着一路大大方方送往西郊禁军大营。

整个临澜城才刚刚醒来不久，武凝婉已经亲自押送着一列长长的车队，一路浩浩荡荡从公主府赶往西郊禁军大营。

如此显眼的车队，自然瞒不过临澜城内的耳目。

听到这个消息，指挥使韩胄惊得陡然失声道：“他哪来的这么大本事？居然能走通内务府的门路？！”韩胄家族世代商贾出身，多年来一直想走通内务府的门路却从未能成功，因为内务府早已被诸大王爷和勋贵的门下给瓜分殆尽。内务府专管皇室钱粮俸禄，是天下油水最肥所在，只要能搭上哪怕一点儿关系，整个家族顷刻就能化为与国同休世代穿用不尽的登天局面。鉴于炎夏朝绵绵久存的国运，这个与国同休很可能即是万代兴隆。

惊愕过后，韩胄一腚跌落在椅子上，浑身仿佛都失去了力气，面色灰败如同枯草。

此时那名一直给他出主意的幕僚恰好侍立在旁，见状附耳低声说道：“将主勿忧。副指挥使不过是仗着黄瑾之势。然今黄瑾已年迈，其必不长久……雍王正当壮年，其势已成……将主何不……拥从龙之功，如此自可保后代百年富贵，更进一步……”

韩胄听罢，顿时犹如拨云见日般，头脑豁然开朗，兴奋地在屋中连连踱步，“来人！”

几天之后，雍王侧室一个新生的儿子百日，指挥使韩胄特命人送上一份丰厚的礼单。雍王看到这份礼单，面上不动声色，在心中暗赞其幕僚算无遗策。这却是后话。

武凝婉一路护送采买的吃食和兵饷来到西郊大营，看到封霄云早已安排好兵卒专门等着卸车。

“你已经提前都准备好了？你怎么知道我一定能顺利办成这件事？！”武凝婉话音中带着邀功的得意。

封霄云笑着对武凝婉点点头并没回答，说道：“随我来。”那名亲卫长也随着一同进入封霄云帐内。

在帐内，封霄云把自己昨晚做出的计划详细说与武凝婉听。

隔天，武凝婉取代了封霄云的位置，开始全权负责教授兵卒识字课程，并且负责下午的训练课。而封霄云不再出现在兵卒眼前，他转而开始整顿粮秣营。

准确的说，是从粮秣营找来几个业务精熟的老油子，专门培训武凝婉的侍卫。

封霄云不打算用粮秣营老油子来掌管这三千多禁军的粮饷，因为他知道这些老油子改不掉习气，绝对会借机贪腐。

封霄云的打算是单独成立一个新的小粮秣营，专门负责运转这三千多禁军的粮饷，而武凝婉身边这十二名识文断字又皆是修者的侍卫，就是最好的粮秣兵饷转运官。封霄云从中挑选八名侍卫，组成一个新的小型粮秣营。

随着粮饷到位，三千多名禁军的训练终于渐渐走上正轨，训练的第一个月很快过去。

尽管第一个月训练只练习了“立正”这一项内容，但这一个月下来，三千多名禁军兵卒的体质得到了明显提升。眼看着兵卒一个个浑身腱子肉开始突起，能够轻松站一个小时不哆嗦，封霄云决定开始下一步训练计划。

这一个月训练结束，变化最大的却是武凝婉，她每天与兵卒们一起训练一起吃饭，从不搞特殊，训练再苦也不说累，作为统领坚持与兵卒们一起训练到最后。

渐渐的，一直跟随在她身边的四名侍卫，尤其是那名侍卫长看向她的目光也变得不同起来，渐渐带出一种发自肺腑的敬畏。

也不是说这名侍卫长原来不恭敬武凝婉，只是她从小看着武凝婉慢慢长大，恭敬之余难免用一种看自家孩子的目光看待武凝婉。但经过这一个月后，这名侍卫长看向武凝婉的目光已与原来不同，开始带着一些真诚的敬畏。

第二个月，封霄云按照炎夏朝开国太祖书中的要求，开始训练兵卒队列式，齐步走。并且从这月起，每天清晨开始带着兵卒绕着大营外围跑圈儿。

封霄云只做了三天教官练出个大概样子，然后就让武凝婉接手训练兵卒，他转往幕后继续整顿粮秣营，处理后勤事宜。同时为免那些禁军老兵油子干扰训练，封霄云开始重新规划整个大营，把他们彻底分开。三千多接受训练的禁军驻扎在大营东侧，其余的禁军则全部搬到了大营西侧，中间间隔开来五米多宽的道路，专有兵卒把守。

虽然将整个大营一分为二，但封霄云并没下令禁止兵卒观看训练。有些懂行的老兵油子看到操练一月有余，东面营中的兵卒行动整齐划一，已显出几分不凡的气势，眼神也随着闪烁起来。封霄云注意到这些人的异动，也没管放任他们看。他早知道这禁军大营已经是筛子一般，时刻被临澜城内各方势力关注，若不然当初挑选兵卒时也不会刻意裁汰那些来历不明的，只要出身贫苦的老实兵卒。

第二个月，西郊大营外那条官道上，来往的客商忽然增多，不少客商刻意在靠近禁军大营的路段停坐歇息。

韩胄听到属下秘密回来禀报营中消息，依然摸不清那年轻的副指挥使到底在干什么，只得下令几个心腹多多回禀。

以雍王为首的皇子们听到妹妹每天亲自带着兵卒清晨起来跑步，白天就在营中带着兵卒们整齐地走来走去转着弯走，都会心地一笑：“七妹妹/七姐姐还是那么喜欢玩闹。父皇对她还真是纵容。”尽管他们都眼热西郊大营的兵权，可谁也没把武凝婉当成威胁。

朝臣们听说此事，也只当做茶余饭后与同僚说笑的话料，并没有过多关注。

黄瑾听说这些情形之后，心中虽然略感失望，却没有再劝导武凝婉，“如此也好，明儿自幼向往军中。这次玩闹过后一了夙愿，想必以后也能安静下来过活，不会再惹得新皇厌恶。”

首遥丘上青园中，老皇帝武治依然昼夜宴乐，安享着他生命中最后的时间。

月底，封霄云召集一些木匠，按照《军队训练与作战概论》书中记述，做了些木板，木栏，网绳，火圈，安置在用煤灰铺出来的两条营内直道上。

“这两条路为何黑黝黝的？这么短也不能通行人车，有什么用？为何会有这么多木板障碍搁置在路中？”武凝婉再次问出一连串问题。

“这都是你家太祖在书中所写。训练方式过于单一枯燥，为免天长日久兵卒心生厌倦士气滑落，特做此障碍赛道，供兵卒平日娱乐之用，也有训练作用。”封霄云解释道。

随后封霄云召集兵卒，亲自示范了一遍。兵卒们果然对这新奇的“障碍赛道”非常喜欢，每日训练之后，必要来跑上几次。

封霄云看着众兵卒渐渐熟悉，还举办了一次小型的比赛，第一名兵卒葛二拿到奖励一百枚银币时，笑得嘴都合不拢。

随后这障碍赛道也被封霄云纳入日常训练之中，并很快被兵卒们愉快地接受。

很快，这件事又成了临澜城权贵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王爷，你是不知道。那位殿下完全在把兵卒们当鹿蜀驯，现在都开始练钻火圈儿了！”

七公主武凝婉秘密进入西郊大营，对于韩胄这样的朝臣来说虽是绝密，但对皇室的****爷们和诸皇子来说，并不是什么秘密。

“陈大人，你听了说了没有……”

指挥使韩胄听到消息那副指挥使派亲卫长训练兵卒钻火圈儿，当场忍不住捧腹大笑，当天夜里兴致高涨地使上药连御三女，结果第二天差点儿没激出马上风一命呜呼。

黄瑾听到手下孩儿回禀此事，一言未发，只是脸上皱纹越发深沉。

除了封霄云之外，没人注意到，这三千多禁军在武凝婉的训练下，已经习惯服从她的将令。

第三个月，封霄云与武凝婉商议，要裁汰一部分不合格的兵卒，将他们单独编为伤兵营。

武凝婉听到之后，立即与封霄云争辩起来。这些兵卒已在她手下训练两月，如今个个身强体壮不说，还都能做到令行禁止，已经现出精兵的样子。她把这些兵卒当成自己的宝贝般对待，哪里肯让他们被裁汰一个。

“你凭什么裁汰他们？他们哪个不合格了？我看哪个都挺好！”武凝婉振振有词地逼问。

封霄云不慌不忙指指武凝婉腰间行囊，里面一直装着她家太祖那本《军队训练与作战概论》，说道：“书里说的，要练出精兵就必须有竞争，必须裁汰一部分落后的，才能激发兵卒奋勇争先之心，练出真正的精锐。何况我们也需要伤兵营，将来上了战场，这些兵卒每一个都价值不菲，可不能轻易因伤战死。禁军伤兵营太过不堪，难以整顿，必须新设一处。”

武凝婉一听这话立即就来了精神，大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上战场？真的？什么时候？哪来的消息？”

“我的意思是万一，万一。”封霄云只得无奈补充道。

有“将来上战场”这个诱惑在，武凝婉总算勉强答应裁汰部分兵卒。

看武凝婉点头答应，封霄云也对她交了底。这次他打算留足三千整编兵卒，将其余兵卒全部裁汰改编为伤兵营。

武凝婉掰着手指头一算，伤兵营到时足有二百多兵卒，惊道：“伤兵营需要这么多兵卒？”

封霄云还是没有直接回答，依然用手指着她腰间一直随身携带的《军队训练与作战概论》说道：“你家那位开国太祖在书中记述，他曾专门征召女兵在伤兵营服役。当年禁军号称百万，单伤兵营服役的女兵就有两万之多，还有专门的称号‘护士’，甚至还有与兵卒不同的独特军服，可惜现在没有传下样式。有专门负责照料伤兵两万多女护士，太祖在书中还犹嫌不足。”

武凝婉听到这儿就没了疑问，点头道：“我听你的。”当年是当年，当年开国太祖死后皇位传给长子而非年龄更大的长女，从此武氏皇位传承代代传男不传女，现在炎夏朝重男轻女的风气已经蔚然成风，女子根本不能进军营。故而现在也只好由男兵在伤兵营服役，武凝婉很快就理解了封霄云。

封霄云发觉武凝婉还真是有些迷信她家太祖留下来的这本书，自己只要拿这本书来说事，总能轻易化解武凝婉的缠闹。

当封霄云在识字课结束后，宣布下午训练要开始裁汰部分在训练中落后的兵卒时，立即有许多兵卒举手，要求发言。这是封霄云在课堂上立下的规矩，兵卒可以发言询问，要求是先举手。在封霄云鼓励下，从第一个兵卒哆嗦着问了他第一句“吃了么”到现在，兵卒们总算养成了敢于举手发问的习惯。

一名举手的兵卒得到封霄云允许，起身立正，然后大声地老实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将军，裁汰之后还能吃一样的饭不？”果然，民以食为天，这些兵卒心里最担忧的还是被裁汰了再捞不着这么好的吃食。

封霄云解释道：“伤兵营只是平日所练内容不同，伙食与战兵无差。”一句话，兵卒们的心理压力去了一半，剩下的就是不服输的劲头，都不想在训练中落在最后被裁汰。

经历了那看似枯燥乏味的训练之后，这些兵卒非但没有被练得懈怠，现在一个个反而更有劲头。原因也很简单，因为这些兵卒现在发现，往日里曾经欺负自己的那些老兵油子，现在看到自己都开始恭敬地打招呼，再也不敢在自己面前大声吆喝逞威风。

这些老实胆小木讷的兵卒虽然不清楚其中原因，但他们知道这是自己经历了训练之后，才发生的事情。

其实落选的那些老兵油子，刚开始也很不服气来着。他们刚开始看到这些兵卒每天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纷纷嘴角一撇，不服气道：“这有什么，干站着谁不行。”然而当他们发现自己连半个小时都站不下来，而那些经历训练的兵卒能一站一个小时甚至两个小时纹丝不动时，心里就已经悄然改变，再不敢说大话，敬畏就这么自然的产生了。

随后，封霄云又宣布，第一项考核内容就是即将开始的训练项目，“五公里武装越野”。

经过这段时间的训练和饮食上的改善，如今这三千多兵卒身体素质已经足够强壮，封霄云觉得是时候开始训练“五公里武装越野”。

公里这个词，据记载来自炎夏朝开国太祖首创。炎夏朝开国太祖完成第八大陆的大一统之后，下诏规定全国“书同文，车同轨”，公里就是在这道诏书里公布的炎夏朝官方距离单位。因而炎夏朝臣民又习惯把公里称为“太祖里”就像“太祖印刷术”“太祖纸”“太祖笔”“太祖香水”“太祖酒”“太祖夷皂”“太祖烟卷”等等这些据传是开国太祖所制的物事一样。

按照书中记述，炎夏朝一名禁军步卒全套武装的标准重量是二十一太祖斤（公斤）。但现在的禁军早已不是当年横扫大陆的开国精锐，兵器铠甲也大幅缩水都是偷工减料的便宜货，故而实际重量只有标准规定的一半不到。

封霄云再次让武凝婉去找黄瑾。最终在黄瑾的力压之下，内务府匠造处不得不拿出整整四千套质量最佳的禁军铠甲兵器，送到禁军大营内。

这一次黄瑾的举动惹恼了临澜城内的勋贵豪门。因为这批铠甲兵器本来的去向，是被他们私自倒卖，或充入各大家族私兵，或为他们亲兵的装备。

四千套做工精良的铠甲兵器虽然不多，但这次黄瑾却着实触动了这些老牌勋贵的财路。这些炎夏朝老牌勋贵虽然家业庞大富可敌国，但却都像最吝啬的守财奴一样紧紧盯着自己来钱的几个门路，绝不会允许任何人触碰。为了独占的利益，他们会毫不犹豫斩断任何胆敢伸向自己财路的爪子。

黄瑾这次，是真的犯了忌讳，大忌。

很快，这些损失了微不足道一点钱财的勋贵们，就联起手来向黄瑾施压。因为在他们眼中，绝不容任何人触碰自己的禁忌，哪怕是再小的触动，也要在第一时间掐灭，以防微杜渐。

这些能插手禁军铠甲兵器买卖的勋贵，都不是善茬，他们祖上万年前都是武家开国太祖身边的得力干将，开国的元勋功臣，也是武家开国太祖烧黄纸歃血磕头的拜把兄弟。打个比方说，炎夏朝武氏天下，他们也是有原始股份的。

当这些小股东们联合起来维护自己的利益时，即便皇帝身为大股东武氏皇族的代表，也不得不退让三分，遑论黄瑾一个太监。黄瑾虽然权倾朝野，徒子徒孙遍布宫廷，这次却没人能也没人敢站出来帮他说话。因为这次黄瑾遇到的是几大开国勋贵，这天下我们也是有份的，你黄瑾不过是皇帝养的一条老狗，有什么资格跟我们这些主人说话？

面对这些勋贵当面打上门的侮辱，黄瑾只选择忍让，想尽办法挤出钱财十倍赔偿了这些勋贵，并伏低做小保证不会再有下次。

“今日之事，不许露一点儿给公主知道。”黄瑾带着笑容送走勋贵们，转身对身边伺候太监们冷冷吩咐道。

武凝婉兴高采烈地一路押送这批质量上乘的兵器铠甲进入军营，在兵卒们热切的目光中将这些兵器铠甲逐一发下。多余的兵器铠甲都被仔细收好保存起来，以备将来替换之用。

当勋贵们得知黄瑾强要下的这一批铠甲兵器进了禁军大营时，纷纷把目光也聚集到了最近时不时闹出一点笑话的西郊禁军大营。

“听说那位黄瑾一手捧上去的年轻副指挥使最近正在操练禁军？哈哈……”先看看再说，这些老牌勋贵们抱着看热闹的态度，把目光转向了西郊大营。

一百零七章有事我替你担着

第一次五公里武装越野跑下来，超过半数的兵卒都累瘫在了终点线上。就连武凝婉也忍不住大口喘着气，用手捶打着有些发木的小腿肚。要知道，她可是有兼修战体术的，而且是极为高级的秘传战体术。

“难怪师父一直嫌我不肯努力修习，我一直还觉着自己很强来着……”剩下的话武凝婉因为要强，没有当着封霄云的面说出口。武凝婉为着训练兵卒，这第一次跑五公里全程坚持没有使用灵气秘术，这会儿她着实累得不轻。

封霄云本来就只有身体强悍这一个优势，武装五公里越野跑下来，别人都累得不行，他倒是没什么特殊感觉，就是觉着有点儿口渴，多喝了一碗盐糖水。

三千多禁军累得东倒西歪，再也没了以往那威严整齐的模样，营里的老兵油子们看到这一幕，纷纷窃笑起来。

很快，这次训练就成了临澜城内消息灵通的权贵大臣们的新谈资。这一次，上起勋贵诸王，下至各级官员，都在谈论这种看起来像胡闹一样的训练方式。

因为这种匪夷所思的训练方式，在当下人们的眼中，实在是太可乐了。尽管太祖高皇帝留下的那本《军队训练与作战概论》在每位权贵家中都有一本，但很可惜只是摆设，除了个别考古学究，现在并没有人会去翻阅。

“这不是在练习逃跑吧？”

“张大人说的有道理！”

“可不是，跑这么快。将来一旦真上了战场，准能保住命……”

“哈哈……”几名当值的阁臣纷纷闷笑几声。因为这段小笑话，今天内阁的氛围顿时轻松了不少，没了往日里的剑拔弩张。尽管几位阁臣现在各自支持着不同的皇子，或保持中立，彼此间立场完全不同。

雍王听到这个消息后，摸着刚剔的光洁下巴，沉吟不语。

秦王，晋王，泰王修养比着雍王差不少，听到消息立即很不厚道地嘲笑起来。

十皇子渤海王听到消息后，忍不住又想起了自己小时候被七姐姐揪着耳朵欺负的场景，摸着右边已经明显长得有点歪斜的耳朵，先窃笑，随即又自我反省，“七姐姐终日如此胡闹，我居然在前不久又败给她一次，我是不是太懒惰了。不行！我要更努力修习！”……小小年纪别胡思乱想，有些事儿不是你现在能明白的。

当整个临澜城的朝臣权贵们都在忙着谈论禁军最新的笑话时，他们似乎没注意到，最近那个胡闹的七公主出现在他们口中的次数越发多了起来。

黄瑾听到这个消息后，一言未发，什么也没做。他已经做了所能做的一切，将来会如何，他再也无力去管。

不过在思虑许久之后，最终黄瑾还是做了一个小动作，把这个消息送入了青园，送到了皇帝的耳朵里。黄瑾的心里，始终还是有些放不下。

当晚青园中，正在上演新排的曲目，是一出讲开国太祖麾下大将石成山南征的战戏。老皇帝武治晓有兴致地看着面前的戏台。

在幕后灯光师巧用四灵秘术的操纵配合下，整个戏台光彩炫目，使得这场战戏非常吸引人的眼球。

据说，这戏曲表演也是炎夏朝太祖高皇帝首创，用四灵秘术的光彩效果渲染舞台场面，也是他老人家独创的技艺。如今这套技艺已经风靡诸大陆，一名灯光师的身价更是不菲。

皇帝和姬贵妃高坐主位，看得十分投入。周围一众宫女太监陪着主子，也被戏台上炫彩夺目的四灵秘术特效深深吸引。舞台上几百名戏子，在这灯光效果下居然真演出了血火疆场上数十万大军彼此攻伐那种汹涌澎湃的意境。

一场戏结束，老皇帝武治起身想要出恭，自有一名贴身伺候的老太监过来搀扶。姬贵妃也没多问，她心思灵敏，知道皇帝老了，身体已经滑坡，有些事儿不该她表示关心，因为那会适得其反。

这名老太监扶着皇帝往后面走，走到人稀的侧殿小门外，突然莫名其妙地笑了一声。

老皇帝好奇问道：“那戏何处可乐？”老皇帝看完刚才那出戏，心里满是激荡壮怀金戈铁狼，不明白自己的伴当为何会发笑。皇帝老了，人就变得有些恋旧，即便身边伺候多年的老太监一时失态，也毫无责问的意思。

老太监迟疑了一下，方才小心翼翼回道：“陛下，奴才今日去城内一趟，听了些趣闻，是关于咱们家七公主殿下。”

老皇帝一听顿时来了兴致，道：“哦！说给朕听听，她又把谁给闹得灰头土脸了？”完全是一副看热闹的口吻。皇帝越老，越在意自己这个惯于惹是生非的宝贝女儿。

老太监顿了顿，在心里理清说辞，然后徐徐说出今天听来的关于七公主训练禁军的趣闻，最后不忘说一句：“奴才听说，那些禁军现在天天操练，还颇有些样子。”这是黄瑾叮嘱他一定要说的一句话。

老皇帝一生乾光独断柄权多年久历风雨，瞬间就听明白了老太监话外的意思。但既没有笑也没有再说话，老皇帝在老太监的扶持下，进了专用香檀建成的小屋。

老太监说完那些话就一直低着头，不敢看皇帝的面部。

许久，老皇帝从里面出来，在进隔壁间更衣之前，似是随意地问了一句：“刚才那出戏，我记得原是太祖亲自上阵一战？”

老太监一哆嗦，忙不迭接话道：“陛下英明，戏子如何敢演太祖高皇帝龙貌，故而假托石王爷。”

太祖高皇帝，其人早已仙踪渺渺不可寻觅，而今剩下的除了那些他老人家发明的物事之外，就是炎夏朝“祖制”。

随后，老太监就把皇帝的原话传到了青园外，传进了黄瑾的耳朵里。黄瑾听后，如石头般枯坐整天。

第一次五公里武装越野跑完之后，封霄云开始为兵卒们提供了更好的伙食，顿顿都有一整块的煮灵兽肉，帮助他们快速恢复身体的消耗。

五公里武装越野结束的第二天，训练依然照常进行。尽管兵卒们双腿剧痛，但为了不被裁汰，都咬牙坚持着。

个别有心的权贵朝臣得到这则消息之后，出言提醒自己支持的那位皇子，但并未受到重视。大家都已经认定那位副指挥使不过是带着禁军耍一场热闹而已，不是么？大家都这么认为的。

别人都这么认为，我也这么认为，没毛病。嗯，确实没毛病。

这些外界的风言风语吹不进禁军大营，因为不声不响几个月下来，封霄云已经把一座大营彻底捏在手里。外界看到的，不过是封霄云想让他们看到的。封霄云从小就善于观察，通过观察积累足够多的信息之后，一旦他决定动手，就会直取要害迅速解决事情，这是他与生俱来的另一项天赋。

封霄云观察禁军数月，早已对其种种弊病了然于胸，那些心思活络的钉子，他心中也早已了然。他看似随意几条措施下来，都是简简单单的规定，实际上不声不响就已将整个大营牢牢控制。就连各方势力最混杂的粮秣营，封霄云也抓在了手中。

几个月严酷的训练下来，历经裁汰的东大营三千整禁军已经脱胎换骨。虽然住在大营西边的老兵油子们没经历过这严酷的训练，现在他们也不敢再像原来那样放肆，军中原本盛行的赌斗鹑也自行销声匿迹，诸多恶习也随之自行消失。封霄云收拾西大营这些老油子的方法很简单，谁连续一个月不违反军规，就能享受和东大营一样的伙食，一旦再犯，立即取消。这些老兵油子虽然会跟规矩作对，但却不会跟自己的嘴和肚皮作对。

看到这三千兵卒已经达标，封霄云开始训练他们“太祖步卒方阵”。书里这方阵的名字就叫“步卒方阵”，“太祖”两个字是封霄云按照炎夏朝人的命名习惯，后加的。

将太祖步卒方阵加入训练之后，封霄云就不再添加新的训练大项，没有开启骑兵训练。

他并不打算训练这些禁军成为奔狼骑兵，一来他本身不擅长骑术。再者奔狼饲养耗费巨大，一头奔狼的花费超过一名兵卒十倍。三者奔狼畜场都归兵部所有，他虽然是禁军副指挥使，也无权随意征调奔狼。

加之禁军中原有的奔狼骑兵早已糜烂不堪用，就连王心明大帅带领他们南征之时，也仅仅用作游骑侦察，从未在战场上当做主力使用。

炎夏朝开国太祖在书中虽然留下了骑兵的训练方式，但封霄云不打算多此一举。本来不过就是一时兴起才答应帮武凝婉整顿训练一支精锐，封霄云可没想彻底整顿整个禁军。

慢慢的，封霄云又按照书中所记述的，把“俯卧撑”“仰卧起坐”“举大木”等小的训练方式加入训练当中以丰富训练内容，按照书中要求进一步锻炼兵卒身体素质。这些训练方式封霄云之所以现在才加入兵卒训练之中，是因为他怕一开始兵卒们觉着这些训练动作过于怪异而产生抵触。现在兵卒们对他的将令已经做到不假思索无条件服从，自是可以加入这些训练内容。

几个月训练下来，三千禁军整体训练模式已经基本固定，封霄云开始让武凝婉统帅兵卒训练，而他则减少出现次数，转入幕后着手进行微调。

兵卒们学完二百个军中常用字，识字课程就被封霄云改在晚上，白天时间全部用来训练，以进一步增强兵卒的训练量。这三千禁军如今的身体素质，也足以承受这么高强度的训练。

随着这三千禁军训练方式逐渐固定，在一些人眼中，原来总是闹笑话的禁军每天又变得千篇一律再无新奇可看，慢慢的这些人也就不再关注西郊的禁军大营。他们因此也没注意到，这三千禁军的总指挥已经悄然换人。

日复一日，武凝婉按照计划坚持不懈训练兵卒。她丝毫没有感到厌倦，也没有因三分钟热血褪去就产生放弃的想法。因为这么多日子和兵卒们一样苦熬下来，遭受了那么多的艰苦训练之后，武凝婉已经很好的融入了这个群体，成为了群体中一名看上去合格的首领。

现在十二名侍卫现在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无不透着对自家殿下十二分的恭敬和敬畏。

黄瑾慢慢地也从属下每天相同的回禀中，察觉到了一点变化：“殿下今日带领兵卒晨跑，殿下今日带领兵卒操练队列，殿下今日带领兵卒武装越野五公里，殿下带领……”这样相同的禀报每七天就是一个重复的循环，周而复始，从无例外。

这看似无聊的恒定禀报，在黄瑾眼中却是一份惊喜的变化。

指挥使韩胄的病假早已结束，他却不愿再去军营，终日只在家中大排宴宴。其宴上各方宾客来往不绝，其中不乏各大王府的门人，以及宰辅尚书门的家丁。虽然借机拉拢了许多支持，但韩胄依然不敢再去挑衅封霄云。原因很简单，国策以强者为尊，打不过，使钱财拉拢再多大臣王爷支持也没用。

现在的指挥使韩胄已经从几位王爷府上门人的口中再三确认过，那位年轻的副指挥使真的在长街上与坤阶皇族老祖宗过了一招，而且是平分秋色！

所以，再借给韩胄几个胆子，现在他也不敢回大营。

不得不佩服炎夏朝开国太祖的远见卓识，定下强者为尊的首要国策。虽然这一国策导致皇族代代帝位更替血腥无比，但同时也保证了只有最强者才能登上帝位，从而延绵着武氏皇族的统治兴盛万年不衰。整个炎夏朝在这条国策的强压之下，任何阴谋诡计都显得苍白无力、愚蠢可笑，从而避免了整个帝国慢慢被无能却狡猾无耻的谄媚小人从内部道德上慢慢败坏烂尽。

在炎夏朝，这类心思歹毒的小人永远难以登上高位，他们随时都可能像臭虫一样惨死在攀爬权力巅峰的途中。强者为尊这条国策，太祖高皇帝在后面用一行血淋淋的小字给出独家注释：进入朝堂为官为将、或为勋贵，强者可以随意打杀弱者。这是太祖的话，在炎夏朝就是最高律法。

自古以来，弱小者想要攫取权力，就只能靠着阴谋诡计和谄媚逢迎这些导致宏伟帝国最终腐烂的肮脏手段。若无这条血淋淋的国策，一些强者很难对这些卑鄙又野心勃勃的弱者出手，这些弱小者也很容易钻空子给自己罗织出一张保护伞。

但有了这条国策，一切就变得不同。耍弄阴谋诡计想要上位的野心家，随时会因为自身实力太低而直接被杀死。当帝国权力王座下数千年来所有实力弱小的野心家尸骸堆积成山时，就足以震慑后来者老老实实去修习四灵秘术，放弃那些无用的阴谋诡计和谄媚逢迎。

这条国策，导致了炎夏朝朝堂统治阶层内部唯有强者的残酷现象，却也清洗排挤掉所有阴谋诡计，进而维持了整个帝国安稳运转到今天，长盛不衰。

当然，这条国策有时也会震荡，但最终获胜的总是强者。因为强者为尊这一国策，已经深入炎夏朝人心。

这位开国太祖实在是一位经天纬地的全才，他不光亲手制定了这一保证武氏皇族统治延绵万载的第一国策，有许多深得民心的发明，除此之外，他还精通建筑。据说临澜城当年就是这位开国太祖亲自选址，亲自设计建造。临澜城那弯弯曲曲如狼牙般突起凹陷的城墙，就是他老人家的杰作。

临澜城的整体形状看着就像一个不规则的多边形，如同一位体型庞大的巨人横卧在两江交汇处数千里平原的北端，俯视着整个帝国的心脏，历经万年风雨战火而不倒。

炎夏朝帝都临澜城所处的位置，上游是两江交汇之处，北依莽莽泰澜山脉，南临滚滚帝珠江水，三面皆是一望无垠的平原田地出产丰足，气候干湿相宜，四季分明却也温和宜居，实是第八大陆一等一的风水宝地。

今年临澜城的夏季，虽热却颇多风雨，如往年一样借风雨降低了夏季的炎热，让人感觉并不难熬。

此时正是多雨时节。

这一天，空中豪雨如泼，临澜城大街小巷唯闻雨落不见行人。摊贩们都收了起来，老实躲在自家屋檐下避雨。雨中闲坐亭内观荷，耳听亭外雨打芭蕉，是王孙贵人们才有的闲情逸致。豪雨不分贵贱，把临澜城所有人都留在了家中。

西郊外，同样大雨倾盆，空中浓云滚滚电闪雷鸣。

雨水没过脚背的禁军大营东校场上，三千步卒正静静站立一动不动，任凭雷霆从头顶呼啸而过。

木制点将台上，武凝婉同样一动不动站得笔直，任凭雨水打在周身铠甲上。

十分钟到，集合时间结束，所有兵卒早已在三分钟前集结完毕。他们一起在这豪雨中安静站了三分钟。

“出发！”太祖钟上分针到位的瞬间，武凝婉声透滂沱大雨直冲天际。

今天的五公里武装越野按计划开始，夏天的大雨丝毫没能阻碍训练。

三千禁军兵卒身穿全副铠甲，背着各自的兵刃枪盾，鱼贯跑出营门。伤兵营同样一起受训，只不过他们抬着的是太祖担架，背着太祖医疗包。

西面正躲在帐子里避雨的禁军透过撩开的帐门看到这一幕，都有些发愣。

“这么大的雨，还去外面胡跑，有什么用。”突兀的一声带着些不服气，却没人敢接话。

当第一次遇到大雨时，侍卫长还试图劝阻武凝婉放弃当天训练，被武凝婉看了一眼之后，侍卫长就再也没敢劝阻过。几个月训练下来，七公主眼里已经带出一种叫人不寒而栗的东西。她在南征战场上的经历，此刻终于被长久的训练磨了出来，开始展现出慑人的寒芒。

雨云阴沉电闪雷鸣，狂风骤雨遮掩了视线，武凝婉始终跑在队伍的最前端，为身后的兵卒们引路。

大营内，封霄云早已安排火头营熬好了驱寒的热汤水等着他们回来。最近，封霄云这位副指挥使已经很少出现在训练场上，他有意这么做。

几个月严酷的训练下来，如今的武凝婉已是稚气尽褪，英气外显。本就绝色天成的她，现在穿一身男装将军铠，俨然就是一位威风赫赫的威严少年将军。

这场豪雨，也让所有的眼线都犯了懒，他们纷纷偷懒耍滑起来。反正每天报上去的内容都一样，我已经几个月没领到赏钱了，何苦遭这个罪。老爷们都在家里享受着热汤热饭，我就是躲个懒，他们也不会知道。

夏去秋来，早晚已觉寒凉。三千禁军仍朝夕操练不辍，不知不觉间，三千兵卒已经习惯了每天训练，已经被铸成一块精钢，已是一个整体。

临澜城内，雍王询问的语气中罕见的带着焦虑：“你是说，这几个月来那些禁军日日训练，从无一日休息？”他终于从日复一日持续数月相同的报告中，看出了一丝不对劲。

再次得到属下肯定的回禀之后，雍王皱起眉头，看着西面窗外一言不发，不知在想些什么。随即他又摇了摇头，可能是觉着自己刚才的想法太过荒谬。“七妹妹终究是个女人……”雍王失态地自言自语说了出来，身旁那名幕僚已经听傻了，发觉雍王没察觉失态，他也赶忙装作没听到。

深秋的一天，大雾弥漫。

“你替我带几天兵，我要回去办一件事。”武凝婉说的非常自然，话中不自觉就把封霄云当成了自己的副手。

封霄云大概能猜到她要办的是什么事，也没说破，痛快点头答应。

当天下晌晚些时候，武凝婉与封霄云交割完毕之后，立即带着十二名侍卫风风火火离开了军营，一路返回临澜城直奔皇宫。

“师父！”不待人回禀，武凝婉径直闯入黄瑾的书房。

落日最后一缕光芒恰好在此刻恍在黄瑾的眼上，光线明暗恍惚间黄瑾似乎看到了一个非常熟悉的身影。

不知怎么，以往习惯坐着与徒儿说话的黄瑾，这次不由自主站了起来，

刚做出口型不及发出声，黄瑾似乎又重新看清了，慈爱地说道：“今天怎么有空来找师父了？是又遇到什么难事儿？”

武凝婉脸上带着遮掩不住的笑意，声音提高了几分说道：“师父，兵我练成了！你去青园叫父皇出来阅兵！”

黄瑾闻言，顿时面露难色，“我已经两月未曾见到陛下……”

“哼！”武凝婉闻言，俏面一愠，“那个可恶的女妖精！我这就亲自去青园一趟，倒要看看她敢不敢拦我！”随着话语，武凝婉周身气势陡然一变，居然带出几分强者的凌然威严。武凝婉平素不愿去青园，主要原因是不想看到那个姬贵妃，不愿意开口叫她“妃母”。

黄瑾猝不及防，居然被徒儿这突如其来的威严给摄住，一时忘了劝阻。等他回过神来想要阻拦，却发现武凝婉已走远。

黄瑾回过神来也没有去追赶，只站在那儿仔细回味着刚才的一瞬间，“莫非是近来眼花了不成？”心中突然一跳，黄瑾猛一下想明自己刚才失态的缘由，因为那一瞬间所透漏出来的威严，他非常熟悉。那是他侍奉了百年的威严。

黄瑾摆摆手，退了伺候小太监端来的晚饭，起身来到书案后，肃穆端坐，开始等待。他的心中，似乎有什么期待。

这一等，就是一夜。

第二天早晨天亮之后，宫门刚一开启，一名来自青园的太监就急匆匆进入宫中。他是专门来给黄瑾传旨的。

“陛下有旨，七日后上午十点于西郊禁军大营校阅兵卒。”宣旨太监带来一份简单的口谕。

黄瑾快速从书案后出来，恭敬地朝着青园方向行礼，“遵旨！”声音洪亮丝毫不见一夜未睡的疲惫。

这名太监传完口谕，转身刚要走，又被黄瑾叫住：“公公，可是要去别处传旨？”

传旨太监浑身一哆嗦，赶紧转过身对着黄瑾弓腰行礼，“老奴当不得。禀老祖宗，老奴这就回青园复命。”这名太监也是老人了，话说的滴水不漏，却又把消息全部透给了黄瑾。

黄瑾闻言，面色一僵，脸上瞬间溢满的失望神情怎么也遮掩不住，慢慢踱回椅子上，失重般坐了下去，“难道终不过是一场热闹……”屋中阴影遮挡住他的半边面色，半明半暗叫人再难看清。

武凝婉第一时间回到禁军大营，得意地亲口告诉封霄云，父皇要在七日后前来阅兵。

封霄云打心里替武凝婉感到高兴，开始帮她一起制定阅兵方案。

临澜城内，依旧是歌舞升平，勋贵朝臣们最近皆没心思再留意西郊禁军，他们都在暗中议论关注着那件大事。这几年皇子们彼此间的明争暗斗越演越烈，最近宫内黄瑾也渐渐放下手中权势，任由各皇子手下门人进入朝堂出任要职，这无疑是在释放某种信号。

皇帝将要去西郊大营阅兵的事，居然没有告诉他们。现在朝臣勋贵们对此事一概不知，仍在全力关注着那个位子的归属。

今天上午十点钟发生的一件事，让许多朝臣心跳加速兴奋不已，让诸皇子心神不宁黯然伤神，也让许多犹豫不决的勋贵们终于安下心来。

据说今天十点从青园来了一位太监，直接进入雍王府上，赐予他刚满百日不久的小儿子一枚御赐由羊脂白灵石制成的“大圭”。

当天晚些时候，据雍王府某位多嘴的侍卫不小心传出来的消息说，那位老太监赐下大圭的同时，还说这是太祖高皇帝托梦所赐。

据说，首遥丘上青园中，皇帝昨夜忽做一梦，梦中太祖高皇帝手持一枚通体雪白的大圭，说：“赐汝后世，万代永昌。”随即赐下那枚雪白大圭。醒来之后皇帝急命人去府库中寻找，果然找到一枚羊脂白大圭。而后皇帝命人查阅族谱，一眼就看到满百日不久刚登录在族谱最后的这个小孙子，遂赐下这枚羊脂白大圭。

大圭这种东西虽然并不贵重，但其意义却非同一般。羊脂白圭是皇帝在祭祀宗庙时，手中所执的礼器，用来向祖宗报告自己治国之得失。

这梦是不是真的，没人会在意，皇帝藉此所表示的意思，才是炎夏朝数万权贵大臣和勋贵们真正在意的。

一夜之间，临澜城风云巨变。

原本就炙手可热的雍王，现在几乎已经成为最终胜者。那些一直犹豫不决的朝臣，纷纷或明或暗向雍王靠拢，勋贵们的表现更直接，他们派管家打着各种旗号往雍王府送去不菲的礼单。那些原本还心有不甘上蹿下跳的成年皇子们，现在一个个也如霜打的茄子般，焉了。

黄瑾听到暗卫回禀之后，脸上皱纹越发深沉，伸手招过一名心腹，对他低声嘱咐一番。

隔天，正在营中热火朝天训练兵卒准备迎接阅兵的武凝婉，被她的侍卫长叫回了帐内。

帐内一名小太监恭敬地跪在地上，低声说老祖宗黄瑾希望公主殿下能停止这次阅兵。

武凝婉听罢眉头一皱，一脸的不悦，没答应但也没反对。

身穿褐色百姓常服的小太监没能得到答复，弓着腰悄悄地走了。

封霄云在外面看到小太监来了又走了，本不打算过问。

可当看到武凝婉一脸不悦地从帐内走出来笑容全部消失不见，封霄云顿时有些生气。

“有什么事，我替你担着，你尽管放心去做。”封霄云来到武凝婉面前，说话声音虽然平和，却透出强大的自信。

一百零八章一个人的阅兵

得到封霄云的支持，武凝婉立即高兴地滔滔说起她昨夜一宿没睡所规划的宏大阅兵方案。

“这次，我要让那满朝文武都看着！我要让父皇知道，我不止能上阵杀敌，也能训练精兵！我要让那些嘲笑我的哥哥们都看着，看我如何指挥千军！”武凝婉话音中，尽是兴奋，“这次阅兵，我要这样……”

话里话外，武凝婉希望这次能借机展示出自己在军略上的本领。也许武凝婉以前那么喜欢胡闹，只是为了能引起她父皇的注意。在武凝婉的内心当中，还是期待着父皇能把她与哥哥们一样看待，而不是只把她当成一个惹人疼惜的调皮女儿。

封霄云一直耐心听着，听到后来已是目瞪口呆，最后实在忍不住打断了武凝婉，提醒她道：“今天距离阅兵还有不到七天时间。”

十月二十三日就是皇帝定下的阅兵日子，若是现在按照武凝婉所说进行准备，起码也要准备两个月才行，时间绝对来不及。

武凝婉这才想起还有不到七天就要父皇就要来阅兵，“啊，我一高兴，差点忘了只有七天时间。怎么办，怎么办！七天时间根本来不及准备么！若是准备不好，到时候父皇又要嘲笑我胡闹一通。惨了，惨了，这次阅兵我还想让父皇从此以后对我另眼相看的。”

武凝婉顿时慌了神，随之整个人都变得焦急起来，贝齿紧咬樱唇，一时急的什么办法也想不出来。

封霄云看她这幅样子，心中忍不住就偷笑起来。心里偷笑了好一会儿，封霄云才咳嗽一声，正经说道：“你放心，这次阅兵之后，你爹肯定对你刮目相看。”

“那你先说现在该怎么办？！”武凝婉急切地问道。她太在意这次阅兵，慌乱之下已没了主意。

封霄云再次指指武凝婉这些日子以来一直随身携带在腰间的那本她家太祖的著述，道：“那书里就有，我们照做即可，不必咱们再费神去设计什么阅兵方案。”

“啊！不早说！”武凝婉急忙拿出书，仔细查找起来。

临澜城皇宫内，黄瑾听完小太监的回禀，缓慢地长出一口气，一言不发双目紧闭，心里五味杂陈。

封霄云找来一块上好的万年魂木牌，刻上“李福全”三个字，“李老哥，你活着的时候，总是嫌弃禁军都是些窝囊废。这次你好好看着，想必看完之后你会痛快地喝个大醉。”刻好之后，封霄云就把这块木牌仔细收好，预备等阅兵那天再摆出来。李铁拐作为有军爵的战死将士，神主牌位已经进了炎夏朝的英烈祠，轻易请不出来，封霄云只好现做一个。

校场上，武凝婉正召集兵卒训话，她对兵卒说要训练新的项目，并没告诉兵卒阅兵之事。这也是得封霄云提醒，叮嘱她不要过早透露，免得消息提前走漏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十月十七日这天，炎夏朝朝堂上突然发生了一件足以引发朝野巨震的大事，海关大臣林鼎爵上书告老请求致仕。

海关大臣这个官职，虽然听上去仅仅位居三品，看不如六部尚书，更不如三相高位，但实际上却至关重要。因为炎夏朝海关每年有庞大的关税收入，全部需经海关大臣的手。

不周世界分十二座大陆由上至下阶梯状螺旋漂浮在虚空之中，共同围绕一个太阳旋转。不周世界诸大陆之间的贸易往来，主要靠巨型风灵气虚空飞艇运送货物。巨型风灵气虚空飞艇所停靠的港口，称为空港。

炎夏朝的海关，统管四十二个海港和二百三十六个空港。每年其余大陆往来第八大陆的巨量货物，全部都要经由这二百三十六个空港转运。海港则由于炎夏朝统治了整座大陆，故而只用于炎夏朝内部转运货物之用。

炎夏朝作为不周世界唯一统治着整块大陆的最强大帝国，又延绵万载无甚战祸，总体上人民繁盛安乐，每年都需消费海量的衣服、饮食、药物等等物资，因而其余几个大陆每年都要往炎夏朝出口大量的货物。二百三十六个空港听着多，实则几乎天天满载运转。

每天如此巨量的贸易往来，每年积累下来的税金自然是个天文数字。炎夏朝虽然每年国内自有税收，但时下朝廷财政日渐枯竭，这笔占据财政半数收入海关真金白银的税金，就显得格外重要。这一点，就从近年海关大臣在朝堂上发言越来越被重视，就可知一二。

最近，随着黄瑾进一步放权，各位皇子王爷之间的争斗早已白热化。虽然雍王目前看来优势最大，但毕竟没得圣旨封为储君，不到那最后一步，哪个皇子王爷也不肯认输。

海关大臣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告老，无疑更加激化了诸位皇子之间的争斗。

在这个紧要的关头，哪位皇子将下一任海关大臣的位置收入囊中，谁就攥住了天下一半的财源，谁就将是无可争议的胜利者，这锦绣万里江山的下一位皇帝。

年老的海关大臣林鼎爵一道奏章掀翻了整个朝堂，白发苍苍地迈着步子，就这样从容地退休。朝堂上也无人再注意他，所有人都吵成了一团，各自忙着赞成某位皇子的推举，或反对某位皇子的举荐。

三位宰辅一看此事一天也争不出结果，遂下令退朝再议。

退朝之后，雍王立即召集幕僚，紧急商议该推举麾下哪名官员出任这一要职。

其他有心的皇子虽然心知自己多半难以夺得这一要职，但也不甘心让某人就这么便宜得了去，纷纷憋着劲儿要使绊子。

一时间，临澜城内又是好一场热闹。

临澜城外，西郊大营，这天也格外热闹。

副指挥使封霄云按照《军队训练与作战概论》开始教兵卒们“踢正步”，这是书中太祖阅兵时所用的步式。

刚开始踢正步，不少兵卒走着走着就走顺了腿，武凝婉站在旁边看着，总是忍不住笑场。

好在有之前几个月的训练做基础，练了一天下来，三千兵卒就踢得有模有样起来。

“踏踏踏……”五百兵卒组成的方阵踢着整齐的步伐，整齐地挥舞着手臂，迎着落日的余晖从木制点将台下走过。

“看着不错，再练几天，应该能看得过去。今天先这样，练完这趟，让兵卒休息一会儿准备开饭。”封霄云点点头说道。

旁边武凝婉看了一天，此时终于忍不住伸手指捅捅封霄云的后背，问道：“原来书中说的正步，是这么走的，看着果然气势非凡。”随即又问道：“我家太祖书中于正步只有寥寥几个字描述，并无配图，你是怎么学来的？还有之前那些训练俯卧撑和仰卧起坐的动作，都只有寥寥几个字描述，并无配图。为何我看了完全看不懂，你就能琢磨出那些动作？”

问题很尖锐，封霄云也不知该如何回答。这都怪炎夏朝太祖高皇帝当年写书留给后人，却图省事只留下文字，没有配图。而今上万年过去了，后人早已难从书中那简单的几个字中看出先祖所写的到底是什么动作。

无奈，封霄云只好应付着答道：“都是我瞎琢磨的，不一定就是当年你家太祖的原样。”

武凝婉还要追问，恰好此时台前走过最后一个五百兵卒方阵，其中一名兵卒高喊：“向右转！”五百兵卒齐齐转头向着点将台齐声高喊：“保卫祖国，效忠陛下。强者为尊，江山永存！”

武凝婉的心绪立即被这震天的齐声呐喊给彻底吸引住，暂时顾不得其他。

封霄云趁机留下一句：“你明天继续带着他们训练，到时候你来做领队旗手。”然后赶紧脱身离开。

呐喊声结束，队列方阵走了过去，武凝婉回过神来立即追问：“领队旗手？什么意思？”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封霄云头也不回远远传来一句。

封霄云赶在天黑前回到临澜城里，买了一面炎夏朝国旗。

由于武氏皇族是帝国的统治者，家国一体，炎夏朝国旗即是武氏皇族的族旗。国旗同样也是万年前建国之初由太祖高皇帝亲自设计。整面旗子以火焰般怒放的大红为底色，隐喻着武氏皇族代代相传的火灵气秘术，中间绣着土黄色五角星辰，象征皇帝乃天上星宿下凡，皇权天授。旗子左右两边各有一条刺绣金龙。

当然了，这是现今流行的炎夏朝官方对于国旗的解释，在民间私下还流传着另一套截然相反的传说。

据说当年太祖高皇帝本人很反感君权天授这个说法，曾斥责道：“朕之江山，乃是朕与众爱卿浴血厮杀而来，庇佑万民安乐而来，何来天授之说？！”所以最初那个土黄色五角星，不过是太祖高皇帝一时兴起的点缀，一面国旗总不能就只是普通的红旗吧，那两条龙也是后加的。不过是太祖高皇帝的即兴设计，没这么多含义。

但这两个说法究竟哪个对，早已难分清楚。不过就万年后两种说法依然并存这一现象来看，明人已在心中猜出其中真相。

很快，武凝婉在第二天就知道了领队旗手究竟是什么意思。她明白过来的同时，也已经乐在其中。

手举国旗，踢着铿锵有力的正步，雄赳赳气昂昂带领身后的步卒方阵走过，高喊口号。每一件事，都让武凝婉心绪激荡不已，让她全身热血沸腾。

跑回木制点将台上，武凝婉兴奋地冲着封霄云喊道：“真是威风！刚才我喊出那口号时，全身都忍不住发抖！竟比我初上阵那时，更加振奋！”声特大。

“好好练习，几天之后让你父皇好好看看。到时候他肯定会大声为你喝彩。能让这失传了数千年的太祖阅兵式再现出来，单这一条，就足以让你父皇夸赞。”封霄云用十分肯定的语气说道。

武凝婉重重点了一下头。

一晃眼五天过去，雍王花费五天五夜时间与自己的兄弟们争夺，终于拿下了海关大臣这个位置，由他的麾下的重臣年长龄出任。

三位宰辅统领群臣廷议，由于私底下已经完成各方利益交换，这次在朝堂上很快就通过了雍王的举荐，奏折随即被送入内廷批红，等待皇上的最终裁决。

而实际上，这封奏折皇帝根本不会看到，如今的老皇帝一心享乐，臣子任命这种事若非三位宰辅更替，他一概是不管的。他早就把绝大多数朝政秘密交给了最信任的黄瑾代为处理。黄瑾手里那枚玉玺，原就是老皇帝随身携带多年的一方常用印章，是老皇帝武治特意瞒着朝臣秘密交给黄瑾让他处置这些“小事”。这已是朝廷上下皆知的秘密。

“皇帝”黄瑾的批复很快，看完一遍直接就用了印，模仿着老皇帝的笔迹在奏章最后，朱批一个“可”字，并模仿着皇帝的习惯和语气写下一行“年长龄为人老成持重，久历要职，可当此重任。”

批完这份奏章，黄瑾长出一口，站起身洗手，顺便用冷水抹一把脸。

黄瑾希望藉此机会表现出自己的恭顺，换取将来新皇登基之后，对他妹妹一些出格行为的宽容。希望新皇能够忘掉在他登基前不久，七妹妹那出格的阅兵行为。

奏折很快转回内阁，三位宰辅彼此交换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自有朝廷专门的吏员跑腿去通知年长龄。

正式任命的圣旨，需要等内阁大臣用黄锦誊写一份精制的正式圣旨之后，才会一并发下。

另有一长随打扮的人，自内阁出发，走小路快速去雍王府中道喜。这是那位最年轻的宰辅在传达自己的善意，以图在新皇登基之后，能够留任。

雍王得到消息，心中越发狂喜，面上却依然叫人看不出虚实。

这个消息虽然已在他意料之内，但结果到来的一刻，雍王还是忍不住心中狂喜。别人看不出雍王的虚实，与他已是多年老夫老妻的雍王妃是最熟悉他的人，一看王爷的模样，就知道朝上肯定发生了喜事，立即吩咐小厨房去做王爷最爱吃的菜，然后烫一壶上等昆仑觞。

雍王平素鲜少饮酒，他十分厌恶那些嗜酒如命终日醉醺醺的人，因而平素对家人也管束甚严，不是佳节生日，王府后院严禁饮酒。

吃晚饭时，雍王看到那壶烫好的热酒，微笑着朝妻子满意地看了一眼，当打开闻出是御酒昆仑觞的味道时，雍王脸上笑意更甚。

三个成年的儿子看到向来不苟言笑的父王今天吃饭时露出了笑容，还罕见地允许他们饮酒，当场惊了个呆。

雍王对三个成年儿子管束很严，平日严禁他们乱打听朝堂之事，因而他的三个儿子此刻并不知是什么事儿让他们严肃刻板的父王今天如此高兴。

雍王一杯御酒下肚，心中愈发高兴。

饭罢，雍王来到书房与幕僚们在轻松的气氛中低声议事，所有人都压抑着心中兴奋，略带着点不安等待着明天。

十月二十三日这个阅兵的日子，让武凝婉既盼望又紧张的日子，如期到来。

这天，临澜城一如既往的繁荣热闹。但今天朝堂上由于胜负几乎已定，倒是比平时安静了不少。老皇帝的龙椅依旧是空着，三位宰辅按照多年来墨守成规的习惯，一起主持朝政，司礼监六位大太监坐在侧门门帘后面，静静听着。

朝会中，大半官员忍不住偷偷望向雍王的目光，都带着三分热切。

雍王肃手站立，狭长的眼睛微微眯着，显得不怒自威，果然有些帝王气势。

下朝时，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三位宰辅让雍王走在了最前面。

几位皇子虽然心有不甘，拼命挺胸抬头往前走着，心里却已然如斗败公鸡般垂头丧气。

春宵苦短日高起，青园中，缺席早朝多年的老皇帝武治依然在昏昏大睡。姬贵妃昨晚侍奉完皇帝，就回到了她自己的寝宫。这是老皇帝武治一个奇怪的毛病，喜欢独睡，而且只准许那个老太监一人值夜侍卫。大概是皇帝年轻时经历过那样的血雨腥风之后，即便如今老了，也依然留着深深的戒心。

“陛下，陛下。”老太监轻声低唤着，试图叫醒皇帝。

“唔……何事？”老皇帝混混沌沌半睡半醒，含混着问了一句。

“陛下，今日要去西郊大营看七公主殿下阅兵。”老太监出言提醒道。很显然，这位老太监出于某种目的，刻意掐着时间来提醒皇帝。

“啊！你这老货，何不早些叫醒朕！”原本还半梦半醒的老皇帝，闻言一个激灵直接就从床上翻身而下，身手灵活矫健，叫人看不出一点儿老态。

鸡飞狗跳一阵急匆匆穿戴完毕，老皇帝登上銮驾就要出发。

“陛下，如今已经十点，坐车去怕是来不及。”老太监再次提醒道。

“对！来人，牵朕的玄星紫麒麟来！”老皇帝顾不得吩咐，直接大声喝令。

片刻之后，翻身骑上这头名为“玄星紫麒麟”的高大鹿蜀，老皇帝一挥鞭子，一骑绝尘直接冲出青园，直奔西郊大营而去。

老太监慌忙整备鞍座，骑上另一头鹿蜀紧追皇帝而去。众侍卫只得苦哈哈跑步追赶，好在他们俱是王阶修者，修习过战体术，速度倒是能追的上。

“嗯？”姬贵妃听到一名婢女的禀告，妖娆的双眉顿时紧锁。

使了个眼色，等所有宫女太监都退了下去，姬贵妃独自一人打开一道暗门，走了进去。

“……所赐仙丹，属下已伺候那皇帝武治服用经年，却并未见其现出衰败之相……如今那日子已近，奴婢恐怕……”姬贵妃跪在地上，对着镜中黑影恭敬禀报。

镜面中传出一道嘶哑诡异的声音：“看来这武氏皇族确实有些神异，怪不得就连我主都十分忌惮他们那位开国太祖皇帝。哼……”

姬贵妃恭敬接过一盒从镜中隔空传来的丹药，无声地退了出去。

临澜城皇宫，黄瑾今天起得同样很早，或者说他昨夜一夜未睡。“小安子，今天是什么日子？”

“回老祖宗，今天是二十三日，不是什么特殊日子。”伺候黄瑾多年的小太监恭敬答道。

黄瑾点点头，似乎在自言自语：“普通日子就好，普通日子就好啊。当初此事全是我一时心热，想趁最后这点日子让明儿一了多年的夙愿。却没想到，事儿越闹越大。而今我只盼今日这事儿结束之后，以后还能是普通的日子。普普通通的活着，也很好……也很好……”黄瑾最后反复念叨着“很好”二字。

小安子听得一头雾水，不明白老祖宗在说什么。

已是深秋，一阵阵凌冽的北风急急呼啸而过，将西郊大营内遍插的旗帜吹得有些凌乱。今天的西郊禁军大营格外整洁，显然是为了迎接某位大人物的到来特意整顿一番。

武凝婉在辕门口不停地来回踱步已经持续两个多小时。她开始时不时焦躁地抬头看一眼天空，再低头从兜里摸出太祖怀表盯一眼。

数个月来在军营中风吹日晒，武凝婉原本白皙的面容现在透着红晕，散发出强烈的健康活力。一双娇小的脸腮鼓囊囊的嘟起，显示出她此刻心情并不愉快。

终于听到远方的地平线上传来踢踏的蹄声，武凝婉瞬间睁大了眼睛，循声望去。

看到自己等待多时的那个身影终于出现，武凝婉兴奋地原地蹦了一个高，喊了一声：“父皇！”大步冲出辕门，急速跑着迎了上去。

“父皇，我刚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武凝婉声音中明显带着不悦。

或许在别人眼中，皇帝武治虽然老了，依然是那位只能小心侍奉的至尊皇帝。可在武凝婉心目中，皇帝武治是那个永远疼爱她的父皇，永远顺着她的父皇。武凝婉对着皇帝，可以任意表现出自己的情绪，而不必有遮掩。这一点，她的几位兄长和弟弟们均有所不及。

被宝贝女儿出言责怪，老皇帝武治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还哈哈笑着试图蒙混过关。毕竟若不是有人提醒，今天他差点就忘了对宝贝女儿的许诺。

“父皇？你一个人来的？”武凝婉很快就察觉到一丝不对劲，立即出声诘问。

老皇帝武治面色一僵，有些尴尬想要解释，“朕……”一开口却又不知该如何说。

武凝婉满心以为她父皇会带着朝臣和那些嘲笑过自己的哥哥弟弟们一起来观看今天的阅兵，然后自己当众大出风头，让他们从此刮目相看。

而老皇帝武治却只当这是宝贝女儿的又一次胡闹，并未十分放在心上。今天能来，完全是他疼爱武凝婉所致。

一百零九章向上的路并不平坦

皇帝武治找到一个舒服的后仰姿势，坐在封霄云给他准备的普通椅子上，看一眼封霄云，示意阅兵可以开始了。随后十点被叫醒的老皇帝，微微眯着眼，晒着秋日尚算暖和的太阳，开始怯意地仰在椅子上打盹。

不知为何，封霄云没有立即下令开始。

封霄云站在一旁，大方且毫不避讳地打量起面前的老皇帝武治。面前这位统治了偌大炎夏朝百余年的皇帝，身高普通，微微发胖的体型加之多年的养尊处优，一眼望去犹如一位白胖和善的富家翁，但其额下一双如利剑般凌厉的双眉，却昭示着这位皇帝实是位杀伐果决的一代雄主。

面前这位老皇帝，已经三百余岁，虽然按照帝阶强者五百至六百岁的平均寿命来算，他不过才刚过中年，却已是白发苍苍，面现衰老之相。炎夏朝代代皇帝都是帝阶强者，而且是至少掌握两种祖传天地法则真威的秒境帝阶强者，按说不该短寿，但炎夏朝代代皇帝的寿命都不过四百余岁，很少能达到五百岁这一帝阶强者的平均寿命。也许是治理偌大的国家耗费了太多精力的缘故。

不周世界人族现在的平均寿命，经有心的学者估算，在三百岁左右。这个人族平均寿命，是总算了百亿普通人，人族修者，上至百位有名的坤阶地仙老祖的寿命，才测算出来。

一般的人若是无法修灵气，那么寿命最长也不过一百五十岁，似封霄云的父亲那样终日辛苦劳作的普通百姓，寿命还要短些，也就百年左右。而大多数普通人是活不过百岁的，因为很可能会夭折于一场致命的疾病，或皮肤破损导致的伤口溃烂流脓而死。

一般人在修习四灵秘术成为修者之后，体质会得到极大增强，尤其是四灵战体术能够极大增强人的体质，修者因而不再惧怕绝大多数疾病，也不怕受伤，受伤后的恢复能力将是常人的数倍。由此寿命也会得到极大延长，宗境修者就能活到三百岁。

而帝阶修者由于掌握了天地法则真威的缘故，寿命会进一步延长，达到五百甚至六百岁。个别主修四灵战体术的人族帝阶强者，甚至能活到一千岁。

帝阶强者和坤阶地仙之间，则是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天堑，跨过去寿命千万绵绵悠长，跨不过则五六百年转瞬即逝。因而世间所有的帝阶强者，只要有哪怕一丝机会，也会拼命尝试一次冲击坤阶，只因晋升坤阶是一次质变，若成功从此就脱离凡夫俗子的行列，自有种种神异的受用。

校场上，封霄云观察着面前的老皇帝，依旧没急着下令阅兵开始，老皇帝则已经坐在椅子上打起了呼噜。

一名兵卒匆匆来报：“将军，外面有一队人，自称是天子侍卫，要求入营。”这名兵卒虽然脸上带着惊骇，却并不慌乱，显然是武凝婉训练所致。

封霄云点头放行，老太监带着随行侍卫匆匆进营，来到老皇帝身边立即围拢起来。

眼看着人到齐了，封霄云依然不下令开始阅兵。

在场所有人都猜不透这位年轻的副指挥使想要干什么。老皇帝依然心不在焉地仰靠在椅背上呼呼瞌睡。

不远处，校场东边，武凝婉带着六个兵卒方阵笔直的站着，一动不动等待命令传来。虽然等了一会儿不见命令传来，武凝婉心中开始变得点儿急，却依然保持着笔直的站姿，目不转睛盯着前方，竟一眼也没再看他的父皇。

老皇帝武治打了个盹，迷迷糊糊再次睁开眼。由于皇帝也是第一次经历这种阅兵方式，好奇之下以为已经开始了，也没多问，耐心坐着继续等。

秋风已带着锐利的寒意，皇帝武治坐在椅子上下意识收紧衣领。由于来的太过匆忙，他自己忘了穿御风衣物，侍卫们也没来得及给他带着御寒大氅。好在那名老太监顺手拿了一件玄墨色夔皮斗篷，这会儿急忙给皇帝披上。

整个校场鸦雀无声，静的只能听到萧瑟的秋风。

皇帝武治又坐了一会儿，开始心不在焉地想起他宝贝女儿那天如何不依不饶非逼着自己今天来校阅兵卒。想了一会儿，皇帝武治既开心又头疼地自言自语：“还真是像极了婉婻。”

皇帝已经坐在点将台上静静等了半个小时，封霄云依然未下令开始。

突然，皇帝武治的双眼跳动了一下，他似乎被什么吸引了注意，整个人从散乱的思绪中回过神。后背离开椅背，坐直身子，原本懒散的目光瞬间变得炯炯如炬，皇帝武治用力盯着校场另一边列阵站立在寒风中的兵卒，似乎像看到什么惊奇一样观察他们。

皇帝武治用探寻的目光打量着远处的兵卒，想看到兵卒们因为站了半个小时脸上露出的疲惫焦躁。皇帝武治身为帝阶强者，自有秘术能看清大校场另一端那些兵卒面上任何微小的表情变化。

仔细查看一番之后，皇帝武治心里感到有些惊讶，因为他没能从这些兵卒脸上看到任何一点儿焦躁的情绪。他发现那些站立的兵卒和半小时之前几乎一模一样，面色毫无变化，甚至没有一个兵卒做出松松手指，抬抬脚之类的小动作。所有

兵卒仍如半个小时之前那样一动不动，所有兵卒仿佛一个整体般森森如岳。

恍惚间，老皇帝武治猛地想起了自己年轻时不知从那本兵书中读到的一句话：“不动如山。”

皇帝武治陡然清醒过来，他立即意识到面前这些兵卒与他之前见到的禁军，不一样。

看到皇帝武治由慵懒的仰坐转为神情严肃正襟危坐，看到皇帝神情已经改变，封霄云这才高声下令道：

“阅兵开始！”

“且慢！”皇帝武治却突然出声喝阻。

已经跑出去的传令兵不得不停住脚步，扭头没看皇帝，而是看着封霄云，等着他的军令。

封霄云对着传令兵道：“且住。”扭头看向皇帝。

皇帝武治道：“来人！去叫黄瑾过来！叫他陪朕一同看今天这场阅兵！”老皇帝下令的语气十分认真。

刚跑到皇帝身边的侍卫们一听这命令，心里顿时就叫苦不迭。刚才皇帝走得急，害得他们来不及骑鹿蜀就一路小跑追了过来，现在又要去临澜城皇宫内传令，两条腿可遭罪咯。

幸亏那名骑着鹿蜀赶来的老太监机灵，把自己的鹿蜀借给传令侍卫，嘱咐他快去快回。

黄瑾在宫里接到口谕时，还不知发生了何事，对着传令的侍卫使个眼色。侍卫苦哈哈道：“老祖宗，在下也不知发生何事，刚到军营，就被迫来跑这趟差。这大冷的天儿……”

久不出门的黄瑾立即下令备轿，被那侍卫劝了一句：“老祖宗，我来时瞧着陛下有些着急，要不您骑我的鹿蜀赶路过去？”

黄瑾立即会意，下令牵两匹鹿蜀来。皇宫内有专门饲养皇家鹿蜀的棚厩，以黄瑾的身份自然可以随意调用。

黄瑾带着那个随身伺候他的小太监，一人牵着一匹鹿蜀，快步来到皇宫外，宫内是禁止骑乘的。

翻身骑上鹿蜀，黄瑾一骑绝尘直奔西郊禁军大营。

来传召的侍卫看着老祖宗黄瑾一路绝尘而去，喃喃道：“真没想到这位老祖宗居然还精通骑术。难道真是应了那句话，能者无所不能？”

黄瑾急催胯下鹿蜀，一边在心里想着是不是明儿出了事，待会儿该如何为她求情。“今天就是舍了我条命去，也要保住明儿。”他以为陛下终于在容忍女儿胡闹这么多年后，在涉及皇位传承的这关键时刻，失去了耐性，打算公开惩处武凝婉，追究她擅自擅自混入禁军的罪过。

黄瑾显然也下意识的认为宝贝徒儿的阅兵不过是又一场胡闹，而且觉着陛下这次不会再容忍她胡闹下去。

毕竟现雍王已是公认的下一任皇帝，就连老皇帝也早早在雍王得胜归朝之后不久，对黄瑾暗示了那意思。黄瑾一直在按照老皇帝的意志办事，从未有任何慢待。皇帝让他慢慢交权，边锻炼边观察雍王，他就慢慢交出手中权势，从未敢恋栈片刻。

这毕竟是炎夏朝江山万代的大事，就算是皇帝再疼七公主，也必须有所取舍，狠心剜掉一切不稳定的因素。

想到这儿，黄瑾全身被一股寒彻骨髓的秋风带起一个激灵。他想起了老皇帝年轻时争夺大位的果决狠辣，想起了那血没临澜城的一夜，“陛下，明儿她不过是区区一介女子，只是刁蛮一些，何必如此……如今雍王已经大权在握，再难有变数。明儿……”

“驾！”狠抽胯下雄健的鹿蜀一鞭子，黄瑾加速冲向禁军大营。

来到大营门口，早有封霄云安排的兵卒在等着接引黄瑾。

营内不许奔驰，黄瑾滚鞍落地，直接运起秘术向着皇帝的位置疾跑。当隔着栅栏看到校场上那些森严而立的兵卒时，黄瑾心里咯噔一声，一时间心中思绪全无。一辈子见惯了血雨腥风的黄瑾，这一刻他被吓坏了，这些兵卒若是不甚精锐还则罢了，明儿尚能活命。这些兵卒如此阵列森严看着已有几分精锐的样子，恐怕待会儿降临下来的君恩将不会是幽禁这么简单。

“你这老货！过来坐！”老皇帝看到黄瑾来了，立即伸手招呼他坐到自己身边。

封霄云使个眼色，自有机灵的兵卒跑去又搬了一把小一号的椅子来。这名兵卒是封霄云亲自挑选的一名识字快脑瓜活的，安排在自己身边当个勤务员使用。勤务员这个名号，也是万年前炎夏朝开国太祖在书中留下的名词，而今早已不传，将领们都改用亲卫亲兵代替之。

黄瑾整个人浑浑噩噩被小太监扶到皇帝身边坐下，已经不止该如何开口为武凝婉求情。

“老货，明儿有出息了。你这当师父的该为她高兴才是。”皇帝武治看他魂不守舍的模样，伸手一拍黄瑾肩膀，亲切地说道。

封霄云只看皇帝对黄瑾的这一举动，就知道为何黄瑾柄权多年却丝毫不被皇帝忌惮。

黄瑾此时仍在浑噩担忧中，木着脑袋点了下头，罕见地没能领会到皇帝话中的本意。他侍奉皇帝多年，深知这位君上行事做派，前一刻还是笑面相待，下一刻就能无情地将某人处死。

皇帝武治奇怪地看了黄瑾一眼，转头对封霄云道：“开始吧。”

封霄云随即再次下令。勤务员小跑着传下军令。

激越的鼓点声、军号声随令响起，炎夏朝太祖高皇帝万年前亲自制定的阅兵配乐在失传数千年后，再一次响彻在他老人家当年赖以平定四海的军队之中。

其实这军乐在封霄云耳里，演奏的很不到位，毕竟是伤兵营那些兵卒用了不到七天时间赶着排练出来的，时间紧迫也只好凑合着上场。好在这配乐节奏简单明快，演奏难度较低。

听到这激昂的军乐声，老皇帝武治心绪也不由随之昂扬而起，大声问身后的老太监：“这是什么军乐？为何朕阅兵时从未听过。”

老太监虽然见识广博，可也没听过这失传了数千年的军乐声。到底是皇帝身边的老人，心思就是活络，立即来问封霄云：“将军，这是什么军乐？为何老奴从未听过。”

老太监也是一位响当当的人物，他见着一般王爷礼都不必行全乎了，可此刻对封霄云这位年轻的将军，他是发自真心恭敬。

封霄云大声道：“是太祖高皇帝亲制的军乐，专为阅兵之用。在太祖所著《军队训练与作战概论》书的最后，太祖高皇帝留有乐谱一篇。”

“原来如此！将军真是见闻广博，老奴佩服！”老太监大声道，转身附在皇帝耳边，细细说明。军乐声响彻四面，老太监不得不这样禀报。

老皇帝闻言，双目一定，转头深深看了封霄云一眼，眼神中满是赞许。

一轮军乐声之后，受阅兵卒方阵入场。

心里默数着鼓点声，武凝婉按照封霄云的指点，高喊道：“全体都有！齐步~走！”

“啪！”跟在武凝婉身后第一个方阵的五百兵卒齐齐踏出第一步。

五百人齐踏地，气势非同寻常。这一声直传进了在场所有人耳朵里，老皇帝愣了，黄瑾也被这一声震的回过了神。

随后，武凝婉手举国旗，领着第一个方阵沿着提前划出的阅兵路线，笔直朝着点将台走了过来。

老皇帝武治紧紧盯着这个步卒方阵，眼睛一眨不眨。

从校场东边到点将台，足有三百多步，这三百多步，那些兵卒居然没有任何一个走错任何一步！

一步都没错，任何一个兵卒都与其他人动作一致！整个方阵横平竖直，如同用刀斧削砍过的一般整齐。老皇帝武治看得很清楚。

点将台上所有人都被这个方阵所吸引，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生怕自己漏了一点儿。

走到点将台附近时，武凝婉高喊一声：“向右~转！”

“保卫祖国，效忠陛下。强者为尊，江山永存！”震响苍穹的阅兵口号，在武凝婉引领下连喊三遍。

第一个方阵走了过去。

此时再看老皇帝武治，已经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甚至有些激动地走到点将台前沿，努力想要更靠近，靠近观看这些精锐兵卒。面色上的慵懒懈怠早已全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激动亢奋。

六个方阵依次走过，黄瑾彻底看傻了。他从没想到，“胡闹”了几个月，明儿居然真的练出了一支这样的精锐。黄瑾虽然多年来从不碰兵权，可当年他可是亲自带着王府的侍卫们，一夜间连杀十余位皇子满门，连带着他们的数千侍卫。

从不碰军权的黄瑾，其实很懂兵事，他看得出来面前这支兵卒绝不是样子货，实打实都是精锐，其中不少兵卒一看就是血火疆场里厮杀出来的好兵。

“好！好！好！”皇帝武治连喊三声好，忍不住拍起手来。除了“好”，皇帝武治一时间居然想不出其他的词来夸赞面前这支精兵。

“你做的很好……”皇帝武治开口想要褒奖封霄云，一激动却把封霄云的名字忘在了嘴边，旁边老太监急忙小声提醒道：“封霄云”，“封将军你做的很好！练得一支好兵，深的朕心！朕心甚慰！”

“封将军，让兵卒都休息吧。站到现在，想必他们也都累了。待会儿朕要亲自褒奖他们！”老皇帝武治观看完这一场简短却精彩绝伦的阅兵，心情大好。

封霄云一点头，让勤务员去传令。

接到军令，武凝婉高喊一声：“全体都有！稍息！……立正！向右看齐！”

六个走的稍微有些松散的方阵立即全部重新集结整齐，在眨眼间就执行完毕，再次变为刚才那森森如山岳般给人以强大压迫力的军阵。

这一幕，又被皇帝武治完全看在了眼里，他忍不住出声问道：“封将军，为何这些兵卒都听从明儿指挥，而不是你直接号令。”

“这几个月，都是武凝婉主持并亲自亲自训练他们，我只是从旁协助。”封霄云实话实说。

听到封霄云直呼自己女儿的名字，老皇帝心里亮了一下，随即若有所思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黄哥儿，你看如何？”黄哥儿是老皇帝小时候对黄瑾的称呼。黄瑾是武治自幼一起长大的伴当，年长皇帝两岁，最近这几十年，老皇帝只有心里十分高兴时，才会这么称呼黄瑾。

然而黄瑾此时依旧拿不准皇帝的心思，一咬牙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一个响头磕在地上，“全凭陛下做主。老奴只求，只求……”剩下的那半句话，黄瑾怎么也说不出口。

“你这老货，胡忒什么！”一转头，皇帝又问封霄云：“封将军，阅兵朕尚未看够，还想再看一次。如何？”

封霄云心里翻了个白眼，“皇帝也是个老小孩儿么，看着新奇的物事也想多看几眼。”面上忍住笑意点点头道：“可以。我立即让他们再准备。”

那些兵卒经历一场阅兵，面上丝毫不显疲态，显然个个体力悠长。这点，老皇帝早看在眼里没有多说。这三千精锐，单从体力上来说，目前已是皇帝武治平生仅见，就是他早年校阅过得四大天字号将军麾下精锐久战边军，也多有不及。如果这时老皇帝看到封霄云给兵卒们的日常伙食清单，也不知会是何种表情。

“先不急。黄哥儿，你立即去城里走一趟。把朕的三公九卿，所有朝臣都叫来。让他们随朕一起看看！”皇帝武治语气中透着欢快。

“皇帝这是看闺女终于有出息了，迫不及待要向别人显摆？”封霄云自觉第一时间就猜透了面前这个老小孩儿的心思。

黄瑾不敢多问一句，恭恭敬敬又磕了一个头，领命而去。

“这老货，怎么了这是？”皇帝看到黄瑾这幅做派，心里还有些纳闷。

“等等，把朕那些不肖的儿子们也叫来，让他们也来看看这支精兵。”黄瑾刚走出去几步，身后又传来皇帝的声音。

黄瑾站住身，有心开口问一句“是否要叫雍王来”犹豫再三，最终却还是没开口。

黄瑾之前一出宫，各路探子就立即盯上了他的行踪。毕竟是权倾朝野的大太监，虽然多年深居简出，但依然是各方势力时刻关注的重点。

这会儿临澜城内的大小权贵们刚得到黄瑾出宫的消息，就遇到第二波探子急急来禀报，“主子爷！那位又回来了！”

几个脾气不好的主子顿时以为奴才在戏弄自己，刚要发火，就听门外高喊：“圣旨到！”

黄瑾直接动用手里的密卫，在短时间内把皇帝口谕传至所有在帝都的大臣和皇子们。

“去西郊大营观看禁军校阅？那禁军最近除了闹些笑话，有什么可看的？”所有皇子大臣心中带着共同的疑问，匆匆收拾妥当，急急赶往西郊禁军大营。

没人认为皇帝真的是让他们去看阅兵，包括黄瑾在内。

这可是老皇帝多年来头一次汇集群臣和诸皇子，说不定阅兵是假，借这个由头办那件大事才是真！

走在路上的朝臣们想通此节，大部分都激动起来。

所有曾野心勃勃的皇子，想明白之后皆如丧考妣一般，彻底焉了。

唯有雍王难抑心中激动。他刚一接到口谕，立即就想到了那种可能，那件自己期盼已久的大事。

隆重穿好一身朝服，对着镜子照了又照，对着日历看了又看，在心里默默铭记住这一天，然后雍王昂首阔步走出大门，骑上鹿蜀昂扬出发。端得是豪气万丈。

看着营外掀起浩浩荡荡烟尘急急赶来的大量朝臣皇子们，封霄云毫不客气地对皇帝说道：“陛下，我这里没那么多椅子给他们坐。”

“那就让他们站着看。”

“点将台上站不下这么多人。”

“那就让朕的儿子和三位宰辅六部尚书上台站着，其他人在台下旁观。”

“校场内容不下这么多人围观。”封霄云粗略看了一眼，营外起码得来了上万官员。炎夏朝疆域庞大民丁众多，官员自然也多如繁星。临澜城作为整个帝国的中心帝都，更是天下官员最密集之处。

“传朕口谕，四品以上官员入校场观看阅兵，四品下官员在校场外观看！”皇帝武治立即说道。

很明显，皇帝此刻可以做出容忍退让，就像一个迫不及待要炫耀自己宝贝女儿有出息的老小孩儿，任凭封霄云挑毛病，他也不计较。

说话时，皇帝武治的双眼仍然盯着武凝婉所率领的六个步卒方阵，眼神中的赞许和高兴毫不掩饰的流露出来。

利用这段时间，武凝婉已经重新整队回到校场东面阅兵的起点，这次她兴奋的双手都微微发抖。

此时诸皇子和四品上的大臣们也来到校场内。

“都过来，陪朕看看这支精锐怎么样。”老皇帝看到儿子们来了，伸手招呼他们上台。什么客气话也没有，完全是命令的语气。你都说“精锐怎么样”，定了这基调，哪个儿子还敢牙嘣半个“不”字儿出来，怕不是要被你当场照脸一巴掌。

封霄云看到老皇帝对自己儿子们的态度，和对武凝婉两下一比，他开始怀疑这些儿子都不是老皇帝亲生的。这其实是误会，完全是炎夏朝开国太祖皇帝传下的重男轻女习气所致。皇室对男孩更看重，要求就更苛刻，毕竟玉不琢不成器。而武氏皇族的公主，往往因此更得皇帝喜爱。

黄瑾随后也匆匆赶来，他本想找机会点醒武凝婉，却发觉在这么多人面前，根本没有机会凑过去。

此时点将台上，出现了略尴尬的一幕，黄瑾在离开之前有一把小号的椅子，而众皇子们是没椅子可坐的，封霄云明显没预备那么多椅子，也没打算预备。

黄瑾走在皇子和诸臣最后，猛然看到之前自己坐的那把椅子，心中顿时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这把椅子的位置之前不觉如何，现在可就有了不一样的含义。那是皇帝左手边唯一的一把椅子！

雍王走近的第一眼，同样也看到了皇帝旁边那把小椅子，整个人在瞬间抖了一下，心跳猛然停了半拍。幸好他多年来养成的好习惯帮他一丝不苟地行了礼，没有闹出君前失仪的笑话。

其余四品上的大臣们来到点将台上对皇帝行礼之后，也都开始暗暗关注着谁能坐上皇帝身边那把小一号的椅子。

老皇帝发觉人差不多到齐了，开始左顾右盼。

雍王立即挺起胸膛，甚至大胆地越过众兄弟，往前走了一小半步，试图引起他父皇的注意。

“你怎么才回来，赶紧过来坐！”老皇帝对着落在人群最后的黄瑾招招手。

群臣顿时一脸艳慕，皆在心中暗道：“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黄瑾依然圣宠不衰。”

雍王面色一僵，旋又恢复正常。

其余几个皇子立即偷偷拿眼看着浑身僵硬的雍王，纷纷露出窃笑模样。

封霄云在旁边站着，不动声色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中忍不住感慨老皇帝虎父犬子。

由于阴阳太旋如今能力大幅提升的缘故，封霄云能够准确感知到一名修者的境界高低。在场诸人以老皇帝武治实力最高，黄瑾次之，三位宰辅虽然勉强也是帝阶，但恐怕是那种花钱升阶的伪帝阶，真实战力较差，唯有寿命与一般帝阶强者相差无几。

其余所有皇子，皆是王阶修者，几个年幼的皇子还在宗阶。这么多皇子，居然没一个是帝阶修者。

老皇帝招呼黄瑾坐在自己旁边，正是遵循那条炎夏朝国策“强者为尊”。在炎夏朝，实力不够，任你出身再高贵，也得靠后站。

看着那些皇子大臣看向黄瑾的热切眼神，封霄云忍不住摇了摇头，“还真是身居高位手握权势太久了，习惯性就以为凭着手里的权势就能解决任何事情。”想到这儿，不禁越发佩服起炎夏朝的开国太祖，挥手间留下一条血淋淋的祖训，就永远绝了官僚主义的后路。即便现在儿孙不肖，已经沾染了浓烈的官僚习气，但依然不可能凭之篡夺国家最高权力。

“封将军，人都到齐了。开始吧。”皇帝对着封霄云说道。

封霄云点点头，传令阅兵再次开始。

雄壮激昂的军乐声中，武凝婉手举国旗带队走过点将台。

简短的阅兵很快就结束了。

军乐声慢慢停息下去，满场鸦雀无声。

这一次再看，老皇帝武治可就淡定多了，表现的不像第一次看到时那样激动。

众位臣子和皇子们可全都傻眼了，他们已经被面前走过的六队整齐如刀裁斧削般的方阵给彻底震懵了。

尤其是上过战场见识过禁军作战是个什么模样的雍王，心中已经在惊呼：“天下还有如此强军？！这怎么可能？！”

其实是这帮权贵们生活的太过安逸从没见识过精锐边军作战。现在这三千禁军看着精锐，然而其中只有不到半数上过战场，远远还称不上真正的血战精兵。

所有人都说不出话，因为他们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表达出心中的震惊。

武凝婉欢快的声音打破了这份沉沉的寂静，“父皇，我练的这支精锐你看怎么样？！”

“你们都在啊。”武凝婉飞快地扫一眼台上的群臣和哥哥弟弟们，然后径直来到父皇面前。

“哈哈，好啊。朕的明儿终于长大了，有出息了！好啊！朕心甚慰，甚慰啊”老皇帝武治开心地笑着，乐呵呵地抓住女儿的手，拉在自己手里拍着。

夸了一阵，老皇帝眉头一皱，转头看一圈身后的臣子，似是带着不悦道：“众爱卿觉着如何，这三千精卒可还入得你们眼？”

不大的点将台上顿时响起一片不绝的夸赞声，众臣这才反应过来。

皇子们脸色铁青，却又不得不挤出笑容，跟着说些夸赞的话应和。

满心的期望眼看着又瞬间化为乌有，雍王差点就绷不住了，幸亏他在关键时刻狠咬自己舌尖一口，靠着剧痛刺激总算勉强撑住了没有露出破绽。

以往若是被这么多人当面夸赞，武凝婉必然会像个孩子般拍手大笑。这次，她只是微笑着点头回应朝中诸公的嘉奖，恰如其分地表达出自己的喜悦，然后就安静站在父皇身边。气场十足。

老皇帝武治注意到爱女的动作，心中一动，笑得更加大声。

唯有黄瑾注意到人群里雍王脸上的笑容十分难看，心中不禁愈发担心起来。

群臣奉承了一阵，皇子们陪笑一阵，老皇帝武治居然仍不满足，又说道：“诸位爱卿，你们来说说这支精锐究竟好在哪里？你们兄弟几个谁有见解，也可一并说出来，让朕听听。”

在场诸人自觉都猜透了皇帝（父皇）的心思，夸赞这三千精锐是假，要夸七公主是真！

这一下，几个成年皇子是真炸了。我们这些年也是拼命表现，都做出了十分努力，却根本碰不着兵权的一根汗毛。七妹妹胡闹一番，甚至堂而皇之混入禁军在您眼皮子底下练了这么一支精兵，这是犯了多大的忌讳？父皇您不责罚也就罢了，居然还要我们搜肠刮肚编词夸赞她？！我们要是敢沾兵权，哪怕是露出一点儿意思，怕不是立即就要被您幽禁赐死？！

上一位太子就因想要拥兵谋反，被告发后先被幽禁，六年前又被一杯毒酒赐死。虽然天下皆知太子拥兵谋反，但他的兄弟们都是知道那件事内里实情的，太子不过是有那想法，没来得及行动就被他们的爹给收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偏心再是没有这样的！这心都偏到姥姥家了！

几个成年已经开府建牙的皇子脸色铁青，不肯先开口。

三位宰辅都是诗书满腹的大学家，漂亮话是张口就来，一番话明着夸三千精锐，暗着夸七公主训导有方，实夸皇帝教导英明。说完后，把老皇帝武治美得满面红光。

三位宰辅说完，就轮到诸位皇子爷。

泰王居长，率先发难：“这些兵卒看着确实精悍非常，七妹妹训导之功决不可没。然而祖宗有云：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这些兵卒练得虽好，却没上过战场，究竟如何精锐，恕我难以说清。”泰王直接引用他家太祖高皇帝留下的名言，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里外却透着不屑，直指兵卒没经实战这一弱处。

秦王，晋王紧随其后，虽然话各不同，却都表示出与泰王一致的观点。没上过战场，终究算不得精兵。

轮到雍王，他倒是没随着前面三位兄长的话往下说，可也没反对，更没夸赞精兵，也没夸赞七妹妹。

老皇帝武治听完几个年长儿子的话，面色倒是看不出变化。

剩下的几个皇子都是：“父皇恕儿臣愚钝，不懂这些。”

轮到皇十子渤海王武敦时，终于有了变化，这位皇子一心想要当大将军，最是向往有一日能够驰骋疆场之上建功立业。

“父皇，既然几位哥哥说这些精兵没上过阵，何不让他们现在就打一场？”十皇子武敦年纪还小没哥哥那么多心计，心直口快想什么说什么，张口就来。

对手呢？十皇子，对手在哪儿？

同样志在行伍的十四皇子早就忍不住了，直接越过前面两位哥哥，抢话道：“这禁军还有数万兵卒，就让他们互为对手，分作两部演习一番也好！”十四皇子倒是聪明些会动脑子，只是依然嫩了点儿，一张嘴就当众暴露出禁军吃空饷的臭毛病。

在场所有人顿时一愣，十四皇子看着年幼，没想到还挺机灵。

老皇帝武治面色一僵，呵呵一笑不置可否。

泰王心念电转，顿觉着机会来了，上前一步朗声道：“父皇，十四弟虽然年幼，但所言却并非不可。禁军指挥使韩胄韩将军也在台上，正可率领禁军与七妹妹这三千精锐演习一场！”

泰王话一说完，其他几个老谋深算的皇子顿时明白了过来，韩胄已是雍王门下走狗。让韩胄和七妹妹演习一场，无论哪个败阵，对自己来说都是百利而无一害！

想通此节，几个成年皇子也纷纷开始出声附和泰王提议。

泰王头一次被弟弟们赞同，心里顿时飘了起来。

老皇帝武治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雍王，雍王不得已开口道：“儿臣认为此议可行。但校场狭小，怕是容不下数万禁军作战演习。”

“没关系，那就拉到营外旷野进行！”武凝婉一脸跃跃欲试，抢过话道。

老皇帝武治有心袒护女儿，犹豫着不肯答应。前不久，禁军精选五万精锐在王心明统领下南下平定宁王叛乱，可不是什么没上过阵的少爷兵。

几个皇子见状，立即上前再劝。

武凝婉更是当着所有人面大声强要老皇帝答应，并信誓旦旦立下军令状，学着戏文里的台词大声道：“若不取胜，愿提头来见！”谁敢要你的头，你爹怕不是先要了他全家的脑袋。

老皇帝武治最了解爱女，一看武凝婉这样，就知道今天自己若不答应，宝贝女儿绝不会善罢甘休。

“韩爱卿！”老皇帝亲切地唤道。

韩胄吞了口唾沫，眼角旁光偷瞄一眼雍王，壮着胆子来到皇帝面前，行礼口称万岁。

“你选三千兵卒，与朕的公主较量一下！”武治刻意把“朕”这个字儿咬的很重，希望韩胄能明白自己话里的意思，“待会儿你要是敢赢，老子、朕非弄死你不可。”

皇帝有心偏袒宝贝女儿，谁知他的宝贝女儿并不领情，“且慢！我所练的既是精兵，就能以一当十。韩将军你放手去选三万精锐，我必能战而胜之！”

在场众人除了封霄云，一时全被这大话给吓住了。封霄云却知道武凝婉这话的来历，是她家太祖高皇帝亲口在书里说的。

皇帝武治张口急道：“万万不可！”他也是爱女心切，怕待会儿女儿吃了败仗生气。今天本来是炫耀自己宝贝女儿有出息的，皇帝哪能让她当众吃亏。

泰王等几位王爷岂肯拱手白送雍王一场胜利，也纷纷劝道：“妹妹不要胡闹，须知兵危战险，切不可妄自尊大。能对阵五千禁军，已是不易！”

雍王也开口说道：“三万太多，一万之数较为妥当。”心里想着“三倍兵力优势，韩将军总该胜券在握了吧。”

事情发展到这儿，朝臣都看出了已是皇家内务，他们都聪明的保持缄默不再插嘴。

黄瑾有心袒护自己的徒儿，却也不好在众目睽睽下直接开口。一旦他开口，那就是有心干涉兵事，以后会惹来数不清的麻烦。

点将台上一时间沸沸扬扬，众皇子各自争论着韩胄带多少兵卒合适。

正当皇帝犹豫不决，众皇子纷纷嚷嚷之际，封霄云开口了。

“不必再争。韩将军且去带上所有兵卒，不然待会儿恐怕要输的难看。”

封霄云一句话，所有人都住了口，一齐瞪大眼围观他，就差把“狂妄无知”四个字儿贴在脸上。

一百一十章多事之秋

“你是何人？也敢在圣上面前大放厥词！”一名身穿四品朝服的新晋年轻官员率先回过神，当即高声呵斥这个口出狂言的三品将军。其实这位官员少说也得有七十多岁，但在炎夏朝的朝堂上，七十多岁的四品官确实年轻。

“小小将军年少无知，不知照着哪本低劣兵书练出三千所谓精兵，就敢战三十万禁军？可笑可笑！”这位官员看着封霄云所练兵卒颇有不同，认为必然是照着兵书才练成这幅模样，立即自作聪明出言讥讽起来。

“哈哈……”一时间点将台上的高官们纷纷附和，批评嘲笑起面前这个看上去修为平淡无奇的三品将军，有说封霄云自不量力的，有耻笑封霄云所读兵书低劣的，也有不少瞧不起封霄云的官职是中旨幸进得来。

三位老成持重的宰辅和六部尚书，沉默地旁观着。

雍王眼见群臣激奋，觉着这是个机会，抢在其他兄弟前面说道：“副指挥使若是亲自指挥此战，倒也敌得三十万禁军。”这话明着是在捧封霄云，实则把他抬上一个下不来的高台阶，想为指挥使韩胄取得兵力优势。好一个雍王，不愧是诸皇子中心思最为阴沉细腻。

如今禁军指挥使韩胄已暗中投入他的门下，若是在这个时候败了，无疑是狠狠打他雍王的脸面，更严重的是韩胄会失去对禁军的指挥权。战败的将军，即便是一场演习，也会被皇帝撤职。雍王现在绝不会允许失去禁军指挥使这一使得将来自己能够染指兵权的最大保证。

攸关绝对利益，一向沉稳内敛的雍王，也失去了往日的镇定。

其他几个皇子哪能让雍王如意，立即大声嚷嚷道：“多了多了，着实有些多了！封将军年纪轻轻不知深浅，少年人难免说些狂言。父皇，念在他年少无知，且不与他计较。我看不如就给韩将军六千兵卒。”这些成年皇子俱已年过百岁，封霄云在他们眼里，还真就是个无知少年一般。

几个皇子王爷有说五千的，有说七千的，也有说只给三千的。

此时三位宰辅也不再沉默。

三位宰辅皆用一副教训后辈的语气对封霄云说道：“年轻人不知兵危战险，也当知己之不足。尔所练兵卒看着精锐，却着实与精锐边军不同，怕是为兵书所误。”“年轻人固然心高气傲，但做事总该进度有度，凡事岂可姑妄言之。”“你这年轻人好生大胆，以一当十便是四位天字大将军麾下精锐边军也难做到，尔何敢击二十倍之敌。”

三位宰辅异口同声，一口一个年轻人，训斥着封霄云。三位宰辅不愧是秉政多年人老成精，只训斥封霄云年少轻狂不知好歹，绝口不提七公主演习兵力的问题，绝不参与诸皇子之间的争论。

老皇帝武治面色阴沉，一声不吭。

黄瑾抬头看一眼封霄云。

封霄云非但没被这些大臣的斥责急怒，心里反而感到好笑。禁军吃空饷如此严重，他可不信这些终日在朝堂厮混的官员毫不知情。现在这些人一个个揣着明白装糊涂，开口闭口“三十万禁军”，还真是惹人发笑。

已经伤愈的单雄飞今天也来了，此时他躲在了同僚之后，并未敢上前。单雄飞躲在人群之后，看着封霄云面对群情汹涌的斥责却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眼角不由一抽，想起了曾经发生在自己身上的那永生难忘一幕。到现在，他还要每天服用大量丹药，已经重新长好的骨骼遇到阴雨天仍会隐隐作痛。

不理会吵吵嚷嚷的儿子们，转身看向封霄云，老皇帝武治认真地问道：“封将军，待会儿可是要下场指挥这一战？”用战字而不是演习，显然老皇帝武治已经认真起来。

老皇帝以为封霄云一开口就要打全部禁军，是为了借机炫耀本领。

不料，封霄云摇头说道：“我并不打算亲自指挥。此战由武凝婉指挥足以。”

话一出口，点将台上又是一片哗然。

老皇帝武治伸手止住众人纷嚷，再次开口问封霄云道：“封将军，朕再问你一次。你认为韩将军该带多少禁军参与此战？”

这次，封霄云哈哈一笑也不回答皇帝，转过身去大喝一声：“韩胄！”

人群中韩胄顿时吓得一哆嗦，居然像个下属一般应声道：“在！”

“你这就去把西大营所有禁军都拉上，不然待会儿只怕你输的太难看。”

“奔狼骑兵也？”韩胄眼看着面前这年轻人居然连皇帝的面子也敢不给，已经吓傻了。

“一并都带上！”

“遵……命”韩胄答得艰难，一点儿底气也无。

这会儿，封霄云这个副指挥使，直接给韩胄这个指挥使下令，韩胄只是老老实实口称遵命。

“武凝婉！”

“到！”声音洪亮。

“让你麾下三千儿郎都把枪头卸了，刀不许出鞘用绳绑死，不许带弓箭。不然我怕待会儿杀伤太大，场面上不好看。”封霄云说这话声音足够大，保证点将台上、校场外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满场人顿时又愣了，他们不明白这位副指挥使到底打算做什么。这怕不是狂傲，而是疯魔了吧？

泰王最先反应过来，立即高声嚷道：“你一个小小副指挥使三品将军，焉敢如此撒野？父皇面前，还容不得你造次！莫非你以为仗着不知从哪儿看来的兵书，练出这么一支花架子样齐整的兵卒，就能如何。”泰王再也忍不住了，自认为捉住封霄云的痛处，大声质疑起来。

如同前面几位大臣所说，面前这三千兵卒确实与众不同，泰王也认为是封霄云看过某本秘传的独特兵书，才练出这样的兵卒。“照书练兵，若也能练得精兵，岂不是天下人人都能当将军！嘿……还真以为自己很有本事……”泰王心里冷笑不已，不由越发瞧不起封霄云。

几个皇子也附和道：“该杀！父皇，快将此目无君上狂徒治罪！”

雍王冷着脸凑了一句：“目无君上，其罪当诛。”

众臣中立即也有不少人出声帮腔，纷纷要求惩治这胆大狂徒。面前的年轻将军看着不过是宗境而已，这种修为平平无奇满朝上下俯拾皆是，可杀。

皇帝的侍卫们见状，开始暗中移动，把封霄云围在了中间。

“哈哈哈……”封霄云不怒反笑，大声道：“既然诸位说小子狂妄，那不妨与小子打一赌如何？此战我若输了，任你们打杀。尔等若是输了，就都去太庙里太祖皇帝面前下跪！”

“就凭你一个小小的三品将军？凭什么与本王对赌？居然还敢语涉太祖，谁给你的胆子？！”晋王立即出声回呛。

“凭什么？”封霄云怒喝一声，旋云风暴瞬间显形笼罩住整个校场，天地瞬间化为黑暗。

所有人顿觉浑身一滞，呼吸都变得有些不畅。

老皇帝武治居然也感到全身灵气翻涌，运转大受阻挠。

黄瑾状况更差，直觉浑身灵气开始不受控制的往外奔涌，似乎在被什么强行抽取。

片刻之后，除皇帝武治和黄瑾这两位帝阶强者之外，其余人变得更加不堪起来，泰王雍王等干脆浑身一软，坐在了台子上。三位宰辅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在别人搀扶下勉强保持站立。

“就凭你们太祖高皇帝的祖训，大律第一条：强者为尊！”

“说得好！”封霄云话音刚落，老皇帝武治高赞一声，直接走到封霄云面前，伸手轻拍封霄云的肩膀，压低声道：“小子，快收了秘术。”回头看一眼不成器的儿子们，眼神凌厉威严。

怒雷滚滚的旋云风暴随即散去，天地又归复明亮。

刚才还气势汹汹的众皇子，此刻全哑了。

木制点将台上原本口口声声诛杀封霄云的炎夏朝重臣们，此时才突然想起面前这个年纪轻轻修为不高的三品将军，传言曾在街上当众与坤阶老祖对了一掌，平分秋色。

谁的儿子谁知道，老皇帝武治一看自己几个年长儿子的阴狠模样，就知道他们面服心不服，仍没能藉此悟透自己的意思。

长叹一声，老皇帝对封霄云道：“封将军，一切按你说的办，演习开始吧。”

诸皇子此刻皆没了心情再听父皇说的话，旁边黄瑾却福至心灵悟通了。他伺候了这位至尊一辈子，这一辈子的相伴帮助他听懂了老皇帝最后这句话外的深意。

老皇帝心中失望，却不是没有原因。

历代太子皆是帝阶强者，这是炎夏朝武氏皇族代代能够稳固统治天下的保证，其背后更涉及到武氏皇族由坤阶老祖保管只传每代皇帝的一个大秘密，这秘密也是武氏皇族能够稳稳统治天下的最大保障。

然而自前一任太子被废之后，老皇帝武治剩下这些不肖的儿子修习不甚努力始终不能再出一名帝阶强者，反倒是拉帮结派、舞弄权势这些懦弱小人才用的把戏被他们练的愈发精熟，这实在是大伤老皇帝的心。

因为这点儿，老皇帝武治深觉对不起祖宗，因而这么多年宁肯空悬储位，也不肯再立。

老皇帝武治这么多年掐着不肯再立太子，就是想逼着儿子们努力修习，哪怕只能再出一个帝阶强者，他也无愧于祖宗。儿子们都大了，皇帝武治也不能再像小时候管教他们一样用痛骂责打的方式逼迫他们修习努力进阶，只好希望用这种方逼迫儿子们自行悟透其中道理，让他们自己努力上进。

老皇帝一番苦心，一直被这群儿子毫不在意地糟蹋。诸皇子几十年下来耍弄权术你争我抢互相斗得不亦乐乎，就是不肯努力修习进阶。

封霄云没再理会旁人，转头看向武凝婉，示意她放心去对阵。

武凝婉接到封霄云投来的坚毅目光，顿时变得信心十足。啪！行了个标准的太祖军礼，朗声道：“末将领命！”转身跑下去按封霄云的要求开始整顿兵卒备战。

老皇帝看了韩胄一眼，韩胄哆嗦着领命下去准备兵卒

片刻之后，武凝婉已经准备妥当。三千精锐，钢枪去尖，钢刀入鞘，列阵完毕，浩浩荡荡开出校场外，在远处等着。

“传令下去，让兵卒们好好休息。”封霄云朗声叫过身边勤务员，命令他去传令。

“哼！”几个皇子听到这命令，纷纷冷哼一声，却不敢再说废话，心里狠狠道：大战在即，你居然还敢让兵卒放心休息，待会儿且看你如何自取其辱！

三个小时后，四个小时后，眼看着太阳就要开始落山，韩胄终于带着麾下所有禁军，拖拖拉拉从营里走了出来。

还未交战，两厢一比，高下立判。来到营外一处高丘上观战的诸人，都看的清清楚楚。

此刻，黄瑾也明白了为何大战在即，又是对战十倍更多的对手，封霄云却仍不慌不忙下令兵卒休息。

老皇帝武治此时看到韩胄一方数万大军虽然散乱却呜呜泱泱声势极大，还是有些不放心，拉过封霄云低声道：“如今天色已晚，要不明天再演习，你看如何？”武治这是看他宝贝女儿手下的兵上午历经两次校阅，没吃午饭，又等了这许久，怕他们气力不足，再加上兵力差距实在巨大，老皇帝还真有点儿心虚。

哪知封霄云完全不接受皇帝的好意，“陛下不必担忧，击溃这些土鸡瓦狗，不需半个小时。太阳落山前，兵卒们必能赶得及吃晚饭。”

“你……”皇帝当场被封霄云给气得说不出话来。

“哼！”众皇子又是一阵冷哼。这次就连三位宰辅和六部尚书也对着封霄云摇头不已。但他们也不敢再说什么废话。

韩胄终于踉踉跄跄整顿出一个松松散散的军阵，派人来禀告可以开始了。

此时太阳已行将落山。

封霄云放大声音喊道：“速战速决！不要耽误了吃晚饭！今晚加餐！”故意让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武凝婉本来还有些紧张，一听这呼喊，没忍住当场笑出声。兵卒们因为以寡击众而产生的紧张情绪，也随之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赶快击败对手不要耽误吃好饭的迫切。

“呜~”苍凉的号角声响起，武凝婉带着六个方阵率先发难，向着面前的数万禁军抢攻过去。

以寡击众，还率先抢攻，老皇帝顿时一双眼瞪得溜圆。

黄瑾也有些呆滞，这完全不合常理。

韩胄虽然是个只知奢靡无度花钱摆平一切的商贾，但他的手下却着实笼络了几个能人。韩胄阵前的兵卒，正是那些曾随大帅王心明南下的精锐禁军。这次为了打赢这一战，韩胄甚至允诺战后会将他们的军功授爵发还。

把最能打的兵卒摆在前阵，其余步卒在后，弓箭手护在阵后，狼骑兵摆在侧翼高处。这阵势，看着也像那么回事。最起码在场所有自诩知兵的皇子朝臣们，都对着韩胄摆出来的阵势点了点头。

唯有老皇帝武治和黄瑾二人在仔细看着武凝婉帅军发起的快速冲锋，然后互相交换了一个错愕的眼神。

这三千兵卒的冲锋速度实在太快！更可怕的是整个冲锋过程中居然能做到阵型不散，没任何一个兵卒掉队或者跑错一步！

本来双方相隔百余步的距离，等两军在战场中间对攻起来，韩胄的奔狼骑兵在这个距离正可发挥最大冲击力。

谁知武凝婉带着六个军阵冲锋速度实在太快，当韩胄命令终于传达下去时，数万步卒慢腾腾开动起来时，武凝婉已经带着麾下精锐冲过半场！

“杀！”武凝婉高喊一声，随即响起三千杀声！六个步卒方阵再次加速！比之前快了一倍有余！

披挂全副铠甲，手执兵刃，急冲七十余步，还能再次加速发起最后冲锋，这三千兵卒的体力之强，再次让皇帝武治吃了一惊。

五十步转瞬即逝，两军已经交战！

密集的钢棍刺在前方禁军的铠甲上，传出齐齐的沉闷声，接着就是杂乱无章的痛喊。这些禁军所穿铠甲都是偷工减料的便宜货，防御力之差，一交战就暴露出来。武凝婉麾下三千兵卒装备的都是最上等兵器铠甲，钢枪即便去了头，也能轻易将力道穿透禁军如纸糊般的铠甲，击碎他们的骨头。

第一个照面，韩胄方的前排最能打的兵卒就倒下千余，整个军阵立即被咬出三个残缺不全的口子。

接下来六个军阵全部投入的战斗，皇帝武治觉着自己只能想出四个字来形容：“势如破竹。”

黄瑾在心里暗道一声：“犁庭扫穴，不过如是。”

当六个军阵第三次齐齐刺出手里的钢棍时，韩胄的精锐步卒已经倒下去两成，刚好达到了溃败的伤亡临界线，然后在下一次攻击中，就如烟雾般溃散了。

韩胄傻了，老皇帝武治也看傻了，所有观看的人都惊住了。

此时的太阳仍未完全落山，最后一抹余晖尚徘徊在山顶不肯退去。

韩胄在阵后慌乱地拼命高喊：“奔狼骑兵！奔狼骑兵冲垮他们！顶住！都给本将顶住！”

亲兵急忙上前护着自家将主，仓惶往后阵撤退，免得他待会儿被生擒，丢人更大。

禁军按制有十万奔狼骑兵，这个比例在天下诸军中是最高的，以彰显天子近卫的不同。然而历经韩胄这几年折腾，十万奔狼骑兵如今仅剩不足两万，还都是些疏于训练的骑兵。不少兵卒加速冲起来在奔狼背上都坐不稳，只能趴着双手死死抱住奔狼。

这样的奔狼骑兵，可想而知战斗力会怎样。

野火燎原！三千精锐兵卒犹如急火一般，迅速击溃了八万多禁军。

老皇帝武治转头不再看战场，他已知道结果多看无益，直接下令道：“来人，准备鸣金收兵！”

片刻之后，震天的喊杀声齐齐消失不见。

太阳刚好落山，宏伟苍穹的遥远边际仍闪烁着最后一缕亮光。

武凝婉雄赳赳气昂昂率军得胜归来，一路直接来到她父皇面前。指挥使韩胄被她生擒，五花大绑押了上来。

此时火头营出炉的第一炉烤饼仍冒着热气，香味儿满野飘散。

老皇帝武治一面下令得胜兵卒休息吃饭，一面拉着爱女的手，不住口地夸赞起来，竟是理也不理那些儿子们，也没管指挥使韩胄。

眼看着武凝婉大胜而归，诸皇子大臣再无看下去的兴致，纷纷向皇帝告退。他们转身刚要走，却被封霄云拦住去路：“慢着，别忘了明天都去太庙跪太祖高皇帝。实话告诉你们，我这练兵之法，乃是高皇帝书中正传。尔等若不信，回家后可自翻阅太祖皇帝著述《军队训练与作战概论》。”

听到这话，诸皇子和重臣们皆惊骇绝然。

没人敢再说什么，没人再敢质疑那三千精兵，当着皇帝的面轻慢太祖高皇帝，这个罪过他们可受不起。

几个先前嘲笑封霄云读过几本野遗兵书就敢出来卖弄的皇子大臣，现在全都紧闭着嘴使劲儿低着头，唯恐封霄云再认出自己。

老皇帝武治几步走过来，用让人听不出温火的语气说道：“明日都去跪太庙！此次尔等轻慢太祖之罪过，朕暂不追究！”

当天夜里，临澜城本已经打烊的所有书店又被大臣王府的家丁们重新敲开门，将书店里的镇店书籍，多年卖不出去一本的《军队训练与作战概论》抢购一空。也不知多少人家熬红了眼，把这本太祖高皇帝的著述连夜翻来覆去拜读数遍。

甚至再后来，炎夏朝武举重新开设新科，专考《军队训练与作战概论》此书。这却是另一段后话了。

当晚，老皇帝武治破天荒没有立即返回青园用膳，而是决定留在营中与这三千精兵一起吃顿晚饭。

晚饭端上来，老皇帝武治面上立即露出不满，佯怒道：“封将军你把这烤灵兽肉端下去。不必特殊对待朕，朕要与众将士同吃一般饭菜。”老皇帝故意说得很大声，要让兵卒们都听到。

封霄云翻个白眼，道：“这就是我们今晚吃的，陛下并无特殊。”

“！”老皇帝武治愣了一下，完全没料到这三千禁军的伙食居然会如此之好。

试探着老皇帝又问了一句：“你方才说今晚给兵卒们加餐？”

封霄云道：“今晚每个兵卒有两斤灵兽肉配额，烤饼管够吃。”说完，封霄云就走了，他还急着去伤兵营照料十几个在刚才的对战中受伤的兵卒。

看封霄云走远了，老皇帝武治来到黄瑾面前，低声问道：“老货，这些精锐兵卒的伙食如何？”

黄瑾低声问一句：“陛下是说平时？”伸手去怀里摸出一个小盒子，递给皇帝。盒子里都是公主身边的女侍卫按时送来的密报，被黄瑾单独撞在一个小盒子里，时刻随身携带。

老皇帝武治打开盒子，拿出里面的一份密报就着篝火的光亮仔细看了起来。

“嘶！”老皇帝抽一口冷气，“居然吃的这么好！这一个兵卒的伙食，怕是要顶寻常二十个禁军兵卒。”

黄瑾苦笑一下，没作声。

老皇帝又拿起一份密报，读了几行又惊呼出声：“军饷居然这么高？！这一个精卒的饷银足抵三十个禁军兵卒！”又看几行，忍不住又是一声惊呼：“居然按时足额发放，从未拖欠？！”

“这小子，还真舍得花钱。这都是从朕的内库里掏的吧？”老皇帝说着，心里就一阵阵肉疼。这几年修园子花了太多的钱，富有四海的皇帝也开始心疼起钱来。

黄瑾附到皇帝耳边，低声言语一番。

“什么，都是明儿出的钱？！你这当师父的怎么不劝着点儿！现在就花费如此之巨，以后可怎么办？！”老皇帝明显更不满了。

那你倒是把这些钱报销啊。黄瑾没敢说这句。

这几年修青园修的，老皇帝也是囊中羞涩，拿不出几个子儿来。这三千兵卒半年多的花销，居然就高达三千万银币，怪不得老皇帝会感到肉疼。

皇帝正心疼钱呢，他的宝贝女儿又来了。

“父皇，战报统计，给！”武凝婉大声道，明显她整个人非常兴奋。

老皇帝武治接过来，就着火光一看，立即不敢置信道：“这是真的？”

“两万伤兵刚被抬进伤兵营治疗，父皇不信可以自己去看看。”武凝婉语气一凉。

老皇帝急忙摆手道：“朕是有些吃惊罢了。好啊，明儿，打得好！三千兵卒对八万多禁军。居然打伤近两万，生擒七千余！好啊，明儿，真是长大了！”见到战报，刚才还心疼三千兵卒花销太大的老皇帝，这会儿一点儿也不心疼了，转而开始觉着这些钱粮花费的值！

又得了父皇的夸赞，武凝婉心满意足笑着转身走了，她还有好些事情要忙。

看着女儿忙碌的背影，老皇帝不由感慨一句：“长大咯。”接着又问黄瑾道：“若是修者营对上这三千精锐，你看有几分胜算？”

修者营不同于普通禁军兵卒，乃是由临澜城内五十万户开国勋贵家的家族子弟组成，是禁军的最高力量，平时驻扎在临澜城内，只由皇帝统帅，战时才拨出小部分交予统帅带领。

黄瑾并未正面回答皇帝的提问，反而开口说起另一桩事情，“陛下，封霄云曾与宫里那位老祖宗在临澜城当街对过一招，丝毫不落下风。”

“什么？！”老皇帝脸上瞬间露出一丝罕见的犹豫，随即就被他迅速掩饰下去。

黄瑾将皇帝这一瞬间的神情变化明明看在眼中，眼神却平淡的好似什么都没看到。

匆匆吃过一顿军中晚饭，皇帝叫来武凝婉，居然说自己想去她的府上看看，自从她的公主府修好之后，自己还从未去过，然后就这么连哄带骗把武凝婉从军中给哄走了。

当晚，皇帝武治未回青园，留宿在了七公主府上。黄瑾自然也要随行伺候。

雍王半夜得知这个消息，浑身霎时凉了半截。整个书房里所有能砸的物件，全碎成了粉末。

一夜过去，雍王双目通红面目变得狰狞恐怖。

朝堂上，其余几个皇子纷纷用戏谑的目光看着这位曾经不可一世的兄弟，等着他的最后判决。

所有人都在等一道旨意，革除韩胄禁军指挥使的职位。

然而直到这一天静静过去，青园中也未传出这道旨意。非但如此，黄瑾还亲自派小黄门送与韩胄若干内宫丹药，倒是为其疗伤之用。

朝廷内外，全都懵了，他们再次被皇帝给弄糊涂了，猜不透皇帝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这样几天过去了，封霄云看着武凝婉离开后空荡荡的军帐，感到她不会再回来军中了。

十月三十一日，南方传来紧急军情，数百万流民在几处同时聚啸谋反，一日夜连破城池十三座！

一百一十一章谁的规矩

急报送入宫时已是后半夜，当值宰辅正在宫内值房打盹，接到消息后，“唰”就站了起来，顾不得收拾打翻的一盏凉茶，立即派人去请另外二位宰辅。

二位宰辅收到消息，一点不敢拖延，大半夜从床上爬起来就往外赶，一边穿衣裳一边喊来心腹管家连夜去送信。随后，六部尚书也被仆人从睡梦中叫醒。

半夜里，炎夏朝八位高官急匆匆赶入宫中。

紧急商议过后，九位手握天下重权的大人不敢擅专，直接联名一道简短的奏章，附上刚送来的急报，一并送入宫中。司礼监秉笔太监接到消息，顾不得礼仪小跑着去求见老祖宗黄瑾。

最后，皇宫深处，黄瑾也被从熟睡中叫醒，然后连夜派人把消息急送入青园，等待圣裁。

惶惶不安。司礼监几位大太监，三位宰辅六部尚书，这一晚整个炎夏朝的最高权力全都留在含元殿里，焦急地等待着皇帝现身主持大局。

从急报上看，此次流民作乱比上次宁王叛乱要严重的多。这次大乱非同小可，波及范围极广，居然同时在叶封道和江南道两道起事。

炎夏朝天下共分十道，东南四道由于雨水丰足资源丰富，历来是朝廷财赋重地。如今炎夏朝正是财政紧张之时，东南两道同时发生变乱，这消息对朝廷来说实是雪上加霜的噩耗。

一直等到天亮，老皇帝武治也没能从他们翘首以盼的那道门出现。

他们连夜的等待，只等来了一名传旨小太监。

这次皇帝表现的异常淡定，只派一名小太监传来一道轻飘飘的口谕：“朕有三千铁甲，翻手可灭此撮尔小贼。”

三位宰辅不愧是久历风浪，听到口谕之后，立即明白了皇帝的心意。三千铁甲，指的是谁，再明显不过。三位宰辅可是在不久前刚刚亲眼目睹了那三千精锐的无敌威风。

转过头，三位宰辅各自对着仍是一脸懵懂的同僚们讲明皇帝的意思，瞬间的寂静过后，含元殿里立即就炸开了锅。

大家众口一词，纷纷高呼：“陛下圣明！”。

是啊，有那用铁棍就能横扫数万禁军的三千精锐在，此次乱事根本不足为虑。

户部尚书想的则是，“三千兵卒，这粮草调度怎么也要比上次平宁王之乱要轻松容易的多。待会儿谁要是敢不同意，就是老夫的仇人！”

兵部尚书想的则是，“三千兵卒，到时候统计核实战功也容易。不用我来回跑细了腿，待会儿谁要是敢反对，就是老夫的冤家！”

天将亮时匆匆赶来的诸皇子们更是不敢反对，已经成年封王的几位如今还在他爹手底下讨生活，儿子敢反对老子，怕不是明着告诉别人自己要造反。尚未封王的年少皇子们，此时满脑子都是那天三千铁甲精锐的赫赫神威，他们心里已经把那三千铁甲精锐当成了自己崇拜的偶像，更不会反对。

雍王虽然心有不甘，却也不得不承认，这是目前最好的选择。他统领户部，深知此时朝廷的状况，实不宜再大动干戈。

廷议只用了一个小时不到，诸王大臣们就一致通过了皇帝的圣意，立即拟旨发往西郊禁军大营，着令其整兵待发。而且为表郑重，此次宣旨由兵部尚书罗事瞻亲自主持。

此时天刚蒙蒙亮，东方的天空正泛着鱼肚白。

禁军东营的集合号随着天亮响起，兵卒们纷纷穿衣集合。

封霄云带着兵卒们跑了两圈，就不得不中途离开，来见兵部尚书。

眼看着面前这位年轻的三品将军腰板笔直站着接旨，兵部尚书罗事瞻白胖的面颊抽动一下，浑当没看见，闭着眼念起了圣旨。

圣旨内容就一句话，令封霄云即刻整备三千精锐禁军，择日南下平叛，不得有误。

兵部尚书罗事瞻摇头晃脑念完圣旨，却久久听不到熟悉的“臣接旨”三个字，纳闷的睁开眼睛，只见面前的年轻将军正伸出手，张口就冲着自己问道：“粮饷！”两个字，又硬又脆，却是兵部尚书一生的痛处。

“小将军末急，粮饷之事乃是大军出征重中之重，朝廷绝不会耽误。”罗事瞻信誓旦旦打着包票。

下一刻，封霄云伸手拿出一份平时与七公主府往来的清单，递给这位兵部尚书，“这是我们这个月的粮饷，本兵大人看着办。”

“老夫职责所在。”罗尚书痛快接了过来，一点儿也没犹豫，拿起来象征性看一眼，然后整个人瞬间就被冻僵在秋风之中。

“这，这，这……”两片嘴唇张开又合上，罗尚书半天也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自从七公主武凝婉被老皇帝骗走之后，来自公主府的供应也从此断了。如今已是十一月初，该按时到达的粮饷却迟迟不来，封霄云当然不肯让麾下兵卒饿着肚子上战场。他正思索该去武凝婉府上看看还是去见一见黄瑾呢，兵部尚书就送上了门，来得正好！

好半天，罗尚书终于从震惊中缓醒过来，颤巍巍问道：“小将军莫不是在玩笑？三千兵卒何需如此多的粮饷？这些怕是足顶十万禁军一月所需。”

封霄云把脸一变，道：“怎么，朝廷是想让我们饿着肚子上阵？我手下儿郎个个都能以一当十，自然也得吃十份饭菜，领十份饷银！”

罗尚书直接就在脑子里大喊：“反了！反了！”嘴上却一个字儿也不敢说。面前这位，可不是他敢惹的。

眼珠子一转，罗尚书急中生智，开始用他在官场厮混百年才悟出来的无敌秘籍“拖”字诀，神色一变和颜悦色道：“小将军莫急，待本官回去禀告三位相爷，再做决断不迟。”他这招使出来，配合那一脸和气的白胖样貌，确实能唬住不少出入官场的新手，轻易赢得他们的信任。

罗尚书拿着这张清单返回三位宰辅的值房内，留下清单，立即找个理由转身溜了。看过清单之后，三位宰辅忍不住当场在心里暗骂一句“老滑头”。

这位封将军还真是敢开口，这么多的钱粮，朝廷一时如何拿得出来。就算能拿出来，也必须拿不出来，不然这个口子一开，天下的将军都这样开口讨要，让三位宰辅的威严往哪儿搁？

关键时刻，到底是当了多年宰辅的朝廷重臣，政治经验就是丰富，立即用出与“拖”字诀齐名的两大绝学之一，“推”字诀。首辅大人佯装恍然大悟道：“老夫记得，一直是皇家内务府负责供给这些兵卒粮饷？”

其他两位宰辅心中暗道一声“不愧是首辅大人，反应就是快，我不如也。”嘴上一致应和道：“正是！”

很快，这纸清单就被送到了内廷，送到了秉笔太监的手里，内务府总管是他的孙儿。

秉笔太监秦林狠声在心中痛骂三宰辅一顿，然后一拍大腿，去找自己的靠山，老祖宗黄瑾。

黄瑾接过清单，苦笑一声，暗叹该来的早晚躲不过，转身又送进清园。

老皇帝武治哪里舍得自己掏钱，他也舍不得再花闺女的钱养兵，但又不好意思直接开口管臣子们要钱，一道旨意发给三位宰辅，让他们“酌情办理”，朕只问大军何时能够开拔。

“酌情办理”，这四个字，里面的学问深了！

然而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臣子们理政多年也不是吃素的，接到圣旨后立即摆出一副为国效力，公事公办的嘴脸。

三位宰辅和司礼监大太监们纷纷拿出百余年在官场中修炼出的本事，你来我往你推我让，算起了细帐，简直细到每一个铜子儿都要扣出来，掰碎了，揉开了再算一遍。真是国之栋梁，真是国之楷模。三位宰辅把着国库，司礼监管着内务府，互相斗来斗去一句话，绝不肯多掏一个子儿，能少掏一个是一个。

天知道这几位国之栋梁，个个富可敌国，平时过个生日，都能入账数千万银币。

哎，国事岂可与家事混为一谈。国事再小，也不能有一丝毫马虎！就算是一个铜子儿，那也是国家的钱！我等若是处置不当，就是于国有亏，罔顾圣恩，罪该万死。

最后一干朝臣们算来算去，总算是勉强商议妥当，国库和内务府各出一半，按照一般禁军粮饷，凑出三千份，先让大军开拔再说，毕竟军情如火不容耽误。

此时已过去五天时间。

十几车粮饷运到禁军营中，罗尚书交割完，迫不及待道：“封将军，这下大军该开拔了吧，粮饷已经齐备。若再按兵不动，三位宰辅那里，怕是无法交代。”

封霄云看着手里这份只有十分之一的粮饷清单，抬头看一眼罗尚书，冷着脸一言未发。

可怜的罗尚书居然就此被封霄云给吓住，狼狈后退几步，调头一溜烟跑了，去找三位宰辅告状。

这种时候，三位宰辅还有心思跟自己耍这套官僚做派，封霄云心中的怒火顿时沸腾起来。当初他从南面返回时，就察觉大量被战火波及的灾民没有得到妥善安置，是个不小的隐患。如今这隐患已然变成燎原大火，三宰辅却不管不顾仍是往常那官僚做派，肆意克扣粮饷，互相推诿扯皮。

封霄云差点被气乐了，自己不过是要求发足上个月积欠的粮饷而已，三位宰辅居然派兵部尚书义正言辞前来质问，还真是当惯了宰辅，高高在上惯了。

心中带着怒火，封霄云立即行动起来。先返回家中，托白老师去玄玑阁讨要炎夏朝几位宰辅和兵部户部，还有几位司礼监大太监的资料。虽然愤怒，封霄云却并未失去理智，思维冷静在行动前先进行调查。

花了一天时间，封霄云一页页看完了这些炎夏朝高官的资料，心中怒火愈甚。从那些资料中封霄云已经知道，四大边军的兵饷，每次都要思位天字大将军亲自低三下四讨要，而且还要送与这些朝中大佬足够多的好处，才能拿到六七分。

“想把我也按在这些污秽的陈规陋矩里一并浸没，尽管来试试！”封霄云狠狠朝着空气挥了一下拳头。

第二天天一亮，封霄云就出了门，经过斜对面七公主府门外时，封霄云敏锐察觉到几个守门的女侍卫脸生的很，之前自己从没见过。

心中一动，封霄云转身向着武凝婉府门走去。

“站住！”封霄云还未及走近，就被两名女侍卫高声喝止。

“烦请二位通禀一声，禁军副指挥使封霄云来见。”封霄云客客气气说道。

“什么禁军副指挥使，我不认得，快滚！七公主抱恙在身，一概不见外客！”两名看着脸生的侍卫言语很不客气。

封霄云本打算路过问候一声就走，一听这话，立时改了主意。他知道武凝婉闭门不出，多半是老皇帝的命令，本来并没打算如何。但这两名女侍卫的口气，却让他心中开始有些担忧武凝婉现在的处境。

眼瞅两名面带横肉的女侍卫不打算放自己进去，封霄云也没多费口舌，直接亮出旋云风暴，把这两名王阶女侍卫的灵气全部抽干。两名女侍卫身为王阶强者，平时也傲的很，突然间全身灵气被抽空，整个人当时就吓倒在地。

顺利来到府内，府内侍卫都是熟悉封霄云的，一看到他立即做出遮拦的架势，却用眼神示意封霄云只管往里走（闯）。

封霄云一路来到内院，发现这里的侍卫又是生面孔。

其中那新来的侍卫长，赫然是一位帝阶女修者！

这位侍卫长本领够高，人也狂傲，张口就道：“哪儿来的毛贼，居然敢擅闯公主府，见到我还不束手就擒，免得多吃苦头！”由于阴阳太旋的缘故，封霄云四灵气修为极差，看着勉强就是个宗境，在她眼中确实与一般毛贼差不多少。

封霄云懒得跟她废话，悍然抢先出手。

一路杀进武凝婉府内，封霄云已看出多半是老皇帝武治软禁了武凝婉，至于原因，封霄云心里模糊间亦有所猜测。而这一点模糊的猜测，现在彻底引燃了封霄云心中怒火。

这位帝阶女修者实战经验非常丰富，察觉到体内灵气急速流逝之后，非但没有慌张反而立即决定速战，要赶在灵气耗光之前，拿下封霄云。

没有任何征兆，封霄云突然感到体内爆发出一股强大的撕裂力量，自己的身体好像瞬间要被从内部撕碎一般。

帝阶女侍卫长已在无声无息间打出的蕴含天地法则真威的一击，足以致命的一击。

世上万事万物有始就有终，有成就有败，自从有文明记载流传的那一天开始，这一规律就从未变更过。这一法则真威，正是冥冥中控制着所有世界运转的基础法则真威之一。

按照不周世界强者命名，这条法则真威全称为“万物始成，万物终焉”乃是三十六天威中排在前十位的顶阶法则真威，号称据有“无中生有能创天地，毁灭万物一切归无”的不测神威。

这位帝阶侍卫长所使用的天地法则真威，正是其中后半“万物终焉”。不过似乎她并未能彻底悟透这一主宰级别的最基本法则真威，若是真正的“万物终焉”一击，凭现在的封霄云绝不可能抵挡得住。这位女帝阶修者所领悟的，大概是是威力稍次于“万物终焉”的不完全法则真威“万物崩坏”。

许多帝阶修者在机缘巧合下领悟到过强的一种法则真威，经常会出现这种情况。由于不能完全掌握某种过强的法则真威，在实战中往往会退而求其次，运用自己能掌握的不完整的法则真威对战。这就是一些次级法则真威的由来。

虽然名为次级法则真威，但由于本质上仍是主宰级别的高级法则，虽不完整，实战威力却远超一般法则真威，所以这类掌握次级法则的帝阶修者，战力皆十分强悍。

这一击来的突如其然毫无征兆，封霄云在完全没有防备之下已经中招。一瞬间，封霄云的心脏猛地泵起，大量血液瞬间流遍全身，整个脸由白皙猛变为紫红。浑身所有肌肉在这一瞬间骤然紧缩，全身骨骼更因两股力道的强行拉扯，发出咯吱的声响。

最终，凭着经师父不请老人亲自锤炼过得强悍躯体，封霄云硬生生受住了这一击。

咬牙咽下肺部被撕裂流出的一口温血，封霄云在三个呼吸间就重新稳住了身形，体内那些被撕裂的脏腑创口也在这三个呼吸内迅速合并，阻止内脏血液继续溢出。

看到面前这个看着平平无奇的年轻人居然看上去毫发无伤就受住了自己全力一击，这位女帝阶强者当即双目一张，心中剧震。

封霄云稳住体内伤势，猛然抬起头双目变得赤红如野兽般盯着面前的对手。

刚才那一击，在击伤他内腑的同时，不知怎么同时激发他体内那道野兽般的凶猛意识。封霄云此时只觉自己浑身暴起一股杀戮的渴望，狂怒的想要撕碎面前的对手。

下一瞬间，封霄云的身体已随着那股狂暴的野兽意识动了起来。

对面的女帝阶强者看到封霄云向自己冲来，立即做出防御攻击，想要阻碍或者

改变封霄云的前冲攻击方向。然而却没料到面前这个年轻人有着她从未见过的灵敏身形，脚步一错，腰身晃动间就已躲过了她的攻击。

封霄云急速接近女帝阶强者，然后踏步发力，全身力量传导在右拳，由下而上凶狠一拳打在了她的下巴上。

“噗！”一口血，连带着几颗粉碎的牙齿，洒向天空。

帝阶女侍卫长被这一拳打得倒飞出去几十步远，直到撞断庭院内一颗合抱粗的紫桐木，才勉强停了下来。

封霄云一拳击出，乘势整个人如恶鹰般飞扑追杀过去，浑身杀气骤然爆出，就要格杀这名女帝阶强者于当场！

“住手！”紧要关头，一声封霄云熟悉的声音传来。

武凝婉穿着一身雪白的练功服，带着几名侍卫从侧门匆匆赶了过来。看她额头莹莹的汗滴，刚才应该是在修习秘术，大概是听到护卫禀报，来不及换衣服就急急赶了过来。

封霄云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整个人顿时恢复清明，那道凶兽般的意识瞬间消失不见。

略有些狼狈地停住急冲，封霄云转身循声望去，用不太客气的语气问道：“是不是你爹把你软禁了起来？”封霄云心中已生出一种强烈的冲动，要带武凝婉一起走。

武凝婉挥手示意众侍卫退下，那位帝阶女侍卫长也在一名侍卫的搀扶下，恭敬退了下去。

“是我自愿在府内修习秘术，我要尽快领悟天地法则真威，迈入帝阶。”武凝婉等众侍卫都退了下去，迈步走向封霄云，在离着他只有一步远的位置停住，开口解释道。

封霄云感到有些意外，张开口想要说什么，最终却改为：“我即将南下平叛，这一去怕是许久不能回来。”

武凝婉闻言面色一滞，显出几分渴盼，旋又被她强压了下去，故作淡然道：“祝你得胜归来。”疆场纵横驰骋千军拜服，才是她的梦想。

封霄云张口欲言，最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干脆转身离去。但走到门口时，还是忍不住回头说了一句：“你若有事，可随时谴人给我送信。我……”最终还是没能说出来那句话，一拱手，走了出去。封霄云并不知道那一夜老皇帝武治到底与武凝婉说了什么，才导致她甘愿放弃自己的梦想老实待在府内苦修，只在心中隐约觉着那并不是什么好话。

离开武凝婉的公主府之后，封霄云故作悠哉地在城内闲逛，这里走走那里看看，一日间把官员居住的东城区看了个遍。

三千精锐按兵不动，指挥将军还有闲暇在城内闲逛，甚至还在自家大门外来回经过，收到家仆送来的消息三位宰辅立即被封霄云激怒，急急派人来营中，质问封霄云到底要打算干什么。

封霄云实话实说道：“而今粮饷不足，大军无法开拔。我正在想法筹集粮饷。”

听完仆人带回的这句愣头愣脑的话，三位宰辅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有什么办法凑集粮饷？此事就连本相也束手无策。”

很快，第二天一早，三位宰辅还有兵部罗尚书就知道了这位年轻将军的办法。

三位宰辅按照习惯，天不亮就起床，在侍妾伺候下洗漱穿戴，准备去上早朝。坐在轿子里顺着静谧的老路没走多远，就听到外面传来几声闷响。接着轿子就重重落在了地上。

轿门的帘子撩开，露出一张年轻的俊逸笑脸。把三位宰辅和兵部尚书吓得不轻。

天亮城门开启之后，封霄云用四个麻袋把三位宰辅和罗尚书装在一辆板车上，也不多加遮掩，任凭四位当朝高官的脑袋露在麻袋外面，就这么大摇大摆准备出城。

九门提督衙门。

“报！老爷，舅爷！大事不好！昨夜入城的那位小将军，绑了三位宰辅和罗尚

书，带着十余个兵卒押着大车，正要从西门出城去了！”一名提督府兵卒慌慌张张跑来禀报。这位守门兵卒活了这么多年，头一次见到这么大胆的人物，很有些被吓着了。

九门提督李国舅闻言，把手里的春宫折扇“啪”一收，“走，随本舅爷去看看热闹！”

“舅爷，咱们不是去救下三位宰辅和兵部尚书？”这名报信兵卒大着胆子问了一句。

“就你话多！你要是打的过他，你去救人！”李国舅笑骂一声，脸上尽是戏谑的笑意。

临澜府内，总捕头武秉正听到巡街小捕快的仓惶禀告，立即站起身，急急赶往西门。

封霄云不紧不慢赶着驮兽，拉着大车吱吱呀呀往西门走着。

“站住！”一声正气凌然的高喝，匆匆赶来的礼亲王武秉正高声喝止。

封霄云循声转过身去，见来人是素来刚正的礼亲王武秉正，拱手就要行礼。

武秉正却抢先冲着封霄云一礼，表现出对强者应有的尊重，牢牢按照他家的祖训行事。

封霄云赶忙还礼，道：“礼亲王何事喊住小子？”

武秉正肃声问道：“封将军，何故绑架三位宰辅和罗尚书？”

“我接到你家皇帝旨意，即将南下平乱。奈何粮饷不足，大军迟迟无法开拔，今欲借三位宰辅和罗尚书的脑袋，筹措粮饷。”封霄云说的一本正经，显然就是这么打算的。

三位宰辅见到礼亲王来了，顿时心里有了靠山，齐齐高喊道：“大胆！本官乃是炎夏朝堂堂宰辅，你一个三品将军焉敢如此，快快放了老夫！”

封霄云转身拱手道：“好说好说，只要三位宰辅老大人发齐我麾下三千儿郎这月的粮饷，再按照这个单子上凑足钱粮，本将军立即放人！”

轰，封霄云话一说完，整个街道立即炸了。世世代代生活在临澜城的老百姓活到今天，还是头一次遇到绑票三位宰辅和一个尚书这种新鲜事儿，看热闹的心立即被激起，纷纷围拢过来。

“你……”三位宰辅被封霄云气得一句话说不出来，花白的长髯直接飘了起来。

礼亲王武秉正颇知朝廷国库底细，劝道：“而今朝廷府库欠收，一时间确实拿不出许多粮饷，你又何必如此。三位宰辅都是国之重臣，岂能不知战事紧迫？你且放了他们，本王保证，日后必会发足你的粮饷。”

礼亲王言语之间，居然丝毫没有追究封霄云绑架朝廷大臣之罪。

封霄云嘴角扯开一个轻蔑的笑容，道：“王爷久居上位，不知下面疾苦。而今国库日渐干涸，这四位大人的府上，可是越发丰足。实不相瞒，我欲与四位大人做个买卖，只要他们府上各拿出一千万金币，三十万石米粮，我就放他们回去。如若不然，就休怪我心狠。另外，小子已送信给黄瑾，令司礼监六位大珰头，凑足三千万金币，一百万石米粮送入我营内。若是不然，到时休怪小子杀将进去，血洗司礼监！”

“你！你好大的胆子！焉敢如此蔑视朝廷法度……”礼亲王武秉正听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大胆妄为的年轻人。上次这封霄云当街打杀朝廷四品侍郎，礼亲王就以为他是天大的胆子，却没想到，最终还是低估了他的胆量。

“说的好！”九门提督李国舅懒洋洋晃着手里春宫折扇，迈着浪荡的步子来到封霄云对面，开口却是一句赞。

“这临澜城上下，皆说本督行事荒唐！小子，本督比起你来，可差着远哩！”这个时候李国舅居然还有心思随口与封霄云胡扯。

封霄云居然还与他搭话道：“不敢当，不敢当。”

礼亲王武秉正差点没被这二人的一喝一唱气得当场吐出一口老血。

封霄云又看一眼武秉正，道：“王爷莫不是又要拦我？”说着话，旋云风暴伴随一道黑风出现在头顶，沉沉旋转不停。

武秉正登时愣了，这时他才想起来，面前这个小子，临澜城内的强者怕是拦他不住。除非请两位老祖联手……然而若真如此以大欺小以多欺少，万一事后惹了他的师父来问罪，又该如何交代……

礼亲王武秉正反复权衡，始终拿不定主意该怎么办。

“提督大人？”封霄云又看向九门提督李国舅。

“我打也打不过你，拦也拦不住你。还能怎样？”李国舅翻个白眼，一身无赖气质外漏无余。

“封将军！速速放了本相。本相在陛下面前定然为你美言几句，减免你的罪过！”危急关头，一位宰辅依然不忘高举官位作为自己的护身符。

封霄云根本不吃这套。

车轮吱吱呀呀，三位宰辅和兵部尚书，四位堂堂炎夏朝的最高大官，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封霄云绑出了临澜城，绑入了西郊禁军大营，并留下话，让其家属带着钱粮来赎人。

雍王收到消息后，立即给自己麾下的官员发出指示，让他们上书告封霄云谋反，论罪当诛！

其余皇子王爷表面纷纷袖手作壁上观，但言语间是毫不客气，都打算趁机落井下石。泰王甚至在心中盘算趁此机会收拢封霄云为己用，在最后关头出手将其救下，令封霄云感恩戴德投靠自己。

刚平静没两天的朝堂上，一时又冒起滚滚硝烟。

此事发生之后第二天，皇帝的旨意就从青园传进了司礼监。原来之前黄瑾收到封霄云的告知之后，不敢慢待当时即把此事密报给皇帝。

也不知是年老之后懒得说话，又或者是想要与群臣儿子们玩猜谜，老皇帝这次的旨意同样看着让人费解，圣旨上只有“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八个字。

朝堂里，诸皇子王爷和朝臣们看到这圣旨，立即各自猜测起来，最后居然猜出好几种截然相反的结果，各执己见争得厉害。

黄瑾到底服侍老皇帝一辈子，深知这位圣上的禀性，很快就对司礼监做出暗示。司礼监秉笔大太监秦林接到老祖宗黄瑾的暗示，长叹一口气，派心腹去自己的外宅，开始准备钱粮，并特意挑选质量上乘的驮兽大车装运钱粮。

很快，内朝的行动就被外朝察觉，所有朝臣都倒吸了一口冷气，想起了今上继位之初的第一桩震惊朝野的大案。

老皇帝武治登基之初，由于多年来诸皇子争斗不已，国事糜烂不堪，国库消耗的空空如也一粒铜子儿也拿不出来。当时新君武治继位之后发下的第一道奏章第一句话，就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后面一句就是：“尔君囊中羞涩，尔臣自该倾囊相助。”随着这道圣旨，上一任皇帝留下的四位辅政大臣无罪被抄家，家产籍没入库。

老皇帝武治当年登基后第一个年号是“嘉圣”，当时临澜城大街小巷就有流言：“四辅跌倒，嘉圣吃饱。”

想起这桩陈年旧事，朝臣们心中登时惊愕，也不知作何感想。

然而朝臣们不知道的是，此事若是寻根究底，却要归咎于炎夏朝开国太祖高皇帝。

炎夏朝太祖高皇帝起于草莽之间，一班打天下的兄弟皆是幼时玩伴，或邻里乡党。因而武家太祖皇帝建国之后，就秘密留下训诫给子孙后代：“朕起于微末之间，承苛政虐民之乱世，聚拢精锐，历十余年，始创今日之局面。朕观前朝亡国因由，多亡于草莽百姓之手。尔等切记，将来若国事艰难，只管挤出这般臣子的油水，切不可过于逼迫百姓。”

猜透圣旨之后，满朝哗然。

雍王指甲几乎要把手掌扣出血来，心里忍不住闷声喝问：“父皇，你这到底是要做什么？如今这道圣旨一下，从今往后臣子之心皆与您相背啊！”

傻小子，你却忘了你爹当年一句话就抄了四辅臣的家，此后几十年天下读书人还不是对朝廷科考趋之若鹜。如鸡一般，记吃不记打。还不是养出了朝上忠心耿耿近百年，朝下良田万万顷，家中广厦千万间，大庇上千姬妾俱欢颜的三位宰辅。

炎夏朝开国太祖武皇帝一席话说得好：“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千锺粟，书中车马多如簇。”四句话，道尽了读书的作用，却也道尽了读书人的最终目的，道尽了帝王役使读书人的手段。

为君者，抓住了这四样作为奖赏，何愁没有忠心耿耿的臣子可用？

雍王，明显还是修为不够深。

随着这道圣旨一并发下的，还有一份密旨，责令雍王闭门读书思过，重读当年太宗皇帝重责臣子，使高宗皇帝有恩于臣的武家皇族旧事。

朝堂，重新安静了下来。

在这一片寂静中，三位宰辅和兵部罗尚书，灰溜溜一路溜回城，返回各自府中，一气称病三天，才略解了心中羞恼。

山海村，亲眼目睹整个过程之后，师娘封绮萝白了一眼不请老人，故作不悦道：“瞧瞧你教的好徒儿！行事蛮横勇直蔑视一切世间规矩，简直与你当年一模一样！”

不请老人随即高呼冤枉：“老夫可没教他这些！这都是他天性如此，过去世旧习所致。”

封霄云带着三千精锐，点起两万禁军充作随军丁壮押运粮食，押着装载数千万金币的驮兽大车，挑选风和日丽的一天，悄无声息拔营南下。

一百一十二章遇敌

封霄云率军沿着官道一路南下，大军所经之处，各州县畏如虎狼，纷纷早早紧闭城门，摆出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架势。

上一次王心明大帅领军南下时，封霄云随军南下，那时所见地方州府的表现，可不是现在这般模样。显然，他之前得罪了三位门生遍布天下的炎夏朝宰辅，所以才吃这闭门羹。

虽然拜三位宰辅丰厚的家业所赐，封霄云此番出征粮食补给十分充足，但他心中还是会感到不快，时不时率领大军逼近路过城池，弄出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

等封霄云统帅大军走近了，总有一位一看就常年养尊处优的地方最高官员，带着几位战战兢兢乡绅，拉一车酒肉，小心翼翼奉上，然后闪躲着畏惧着，哆哆嗦嗦提醒封霄云城内不接待，暗示他快走。

封霄云心中感到好笑，自己又不打算对他们如何，用几位宰辅换来的钱粮，已经足够使用。大军粮草运送本来也是个难题。封霄云拿出小部分三位宰辅给的钱财，一天之内买空临澜城所有驮车，用大量驮车运送粮食，很顺利就解决了运粮问题。

封霄云见他们这样，总是故意板着脸，装作不快，然后怒声送客，常常把这些脑满肠肥的地方官绅吓得当场屎尿齐出，双腿发软坐地磕头求饶。

各州县村中百姓对于过境的这支强悍大军，更是避如蛇蝎，经常是阖村逃入山中躲避。城内百姓一听大军过境，无不是大门紧闭躲在家中，急声呼天喊地求保平安。

封霄云觉察到沿途百姓的畏惧，眉头挑了挑，再不靠近任何城池村镇。

大军以一日一旬的正常新军速度继续往东南行进，很快就进入了被战火波及的边缘地区。

到了这里，乡野间已不见几个完整的村庄，大多村民都选择了逃难或进入附近县城避祸。沿途幸存的村寨也都昼夜派有民壮警戒，时刻防备如临大敌。

封霄云用粮食和手下强军，半哄半威吓从这些边缘村寨里请来几名消息灵通的当地乡绅，从他们口中总算打听到一些有用的最新消息。

从这些乡绅口中，封霄云得知此次流民之乱的严重程度，已经远超过自己的想象。之前朝廷给他的那点儿情报，根本早已过时，那都是是数月前的情形。现在两道之地，炎夏朝天下十分之二已经全部被起事的流民占据，叶封道和江南道内大小大王林立，最大的一股盘踞在叶封道首府穹云城，号称神威军，要替天行道推翻炎夏朝。

有乡绅甚至说，许多大王已经要准备登基称帝。

带着凝重，封霄云继续率兵沿官路往东南行进。

当封霄云带兵过了飞鸢关，进入叶封道和江南道的交界之地时，才真正知道事情究竟严重到了什么地步。

赤地千里，满目荒夷。

过了飞鸢关，连续行军七天，除了荒野路边倒毙的无数白骨尸骸，封霄云竟是一个活人也没看到，一个村落也没看到。整个叶封道的村庄，光秃秃全都没了，就像被风刮过的树叶一样干净。

更让封霄云心惊的是，路边荒野里每一具尸骸上的肉，似乎都被人用利刃一丝不落全刮了去，甚至连下水都被挖走。

荒野中每一棵细嫩的小树，都被拔了皮，露出白森森的内干。向身边兵卒一问之下，封霄云才知道，原来这些细嫩小树的树皮，能够混一种特殊的细泥吃。流民们没有粮食吃的时候，只有吃这个饱腹。

这名兵卒原是随大帅王心明南下平定宁王之乱的老兵，曾见过这些事情。

话没说完，这名老兵有些欲言又止。

封霄云见状又问了一句，这老兵才吞吞吐吐道：“将军，这种吃食虽能果腹，却吃得下出不来。吃多了这树皮混泥的流民，最后多数就那么活活胀死了。”

封霄云听完，抬手把手里的鞭子狠狠一挥，大声催促着下令：“今日再加行一旬，然后安营！往后每日加倍行进！”

这天天黑安营扎寨时，封霄云敏锐注意到远处有影绰绰的几个人影出现。他虽然不通四灵秘术，但身躯在阴阳太旋强化下，五感已经突破常人极致，而且由于不需额外运转灵气使用秘术，反应灵敏更超一般四灵秘术的加持。

这几个远方出现的人影与之前遇到的一般普通百姓不同，他们格外大胆，毫不畏惧封霄云的大军，就那么停了下来，探头探脑朝着这边观望。

奔狼骑兵随即被封霄云派出去察看，不久之后回报说是几个流民，已经顺手驱赶了。

封霄云心念一动，知道是对手派的探子。没有责怪侦骑行事莽撞，封霄云立即转身去查看两道地理舆图。

按照原定的计划，封霄云会帅军直扑叶封道首府穹云城，若顺利得城在就拒城而守，依为平叛大本营。若穹云城已被敌占据，则乘势围城而战，必能一举歼敌主力。穹云城这种天下雄城，能将其占据的流民乱军必然是最强一支。

在看到那几个伪装成流民的敌军探子之后，封霄云猛然惊醒，觉着自己应该立即改变原计划。

现在的实际情况是，封霄云进入战区之后完全不知对手在哪儿，而他的大军就这样大咧咧在荒野里行进，是最好的攻击目标。恐怕不等封霄云带着大军杀到穹云城下，就要在路上被敌军伏击围攻。

夜色已深。

研究了许久，封霄云懊恼地把手里舆图一摔，不禁叹气自己还是不熟兵事，想来想去也不知该如何变通应对眼下的情况。

片刻之后，封霄云重新细细回忆起白天的情形，决定先从这些个“流民”着手。

隔天，大军继续行进，果然远远又出现一些流民，大胆看着封霄云的大军行进，根本不像那些畏惧的普通百姓。

封霄云招来几名侦骑，下令道：“你们每人领些吃食，去分发给那些流民。不许威吓驱散，仁他们来去。”

几名侦骑虽然不理解将军的意思，但只管照办就是。他们昨天就看出这伙流民不地道，现在听到这个命令，虽然有些错愕，但好在封霄云将威赫赫，他们几个也不敢多问，径自去领些吃食，朝着那些流民快速冲了过去。

牟三是这八个“流民”的小头目，属于附近的一位占山为王的大王旗下，奉命扮作逃难的流民来侦察这支炎夏朝的大军。他吞一口口水忍住腹中饥饿，提醒几个手下注意装可怜，对面的奔狼骑兵来了。

八个流民虽然腰里都别着家伙，背后主子也是有旗号的大王，但实际上与流民差不多少几乎没什么战力，他们与流民唯一的区别就是当完成侦察任务回到山寨，他们能吃上一天唯一的一顿晚饭，不至于饿死在这荒野上，一身皮肉都被别人刮走吃下肚。

眼见几名奔狼骑兵冲过来，牟三立即低下头做磕头状，一只手却悄悄藏起来捏紧了腰间的小刀子。

当牟三听到奔狼呼啸声渐远，抬起头一看，凶神恶煞的奔狼骑兵走了，面前不知何时多了几个带着饭香的包袱。

饿久了的人，面对食物不会也顾不上多想。

饱餐一顿！由于吃得太急，牟三吃完后不停打饱嗝，差点撑死自己。他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样一顿饱饭了。

直到天黑返回山寨里，牟三还在下意识舔着嘴唇上早已被舔干净的油渍。封霄云特意下令给那包袱饭食里添了一小块肉干。

接下来第二天，牟三主动向分管自己的小头目要求外出执行危险的侦察任务，还博得了顶头上司的一声夸赞。然后他又吃得饱饱的回来了。同行七个人都知道这事儿稀罕，都闭紧了嘴不往外说。现在还就指望着那顿饭呢，谁也不是傻子，一旦说出去这种好事哪还能轮得到自己。

但很快，还是被人看出了端倪。不是这帮流寇多聪明，而是对比实在太明显。整个寨子里除了几位大王，人人都面黄肌瘦，你牟三出去五天，如今小脸儿眼看着就长了一层肉，这对比也太明显了。

有那个心思活络的，以为牟三找到了新的村子，这几天都是在那村里吃的饱饭。但转念一想，附近的村子早就被里外里耕地一样细细犁了几遍，绝不可能有任何遗漏。

“难道是牟三这小子抢到别的大王地盘去了？不可能，他就那么几个人，又没什么长家伙，再说他也绝没那个胆子！”几个小头目也注意到了牟三这变化，手里攥着令，干脆直接就威吓逼迫牟三说出这几天在哪儿发财。

牟三倒是硬气的没说，他其实也是饿怕了，为保住这口饭，曹硬咬牙关没说出去。然而几个跟他一起出去侦察的兄弟中，却有个下了软蛋，被小头目一吓唬，三言两语就全交待了。

牟三到底机灵些，提前察觉不对，小头目问完话，他找个借口转身就跑出了山寨。心极慌乱，牟三一路沿着山间小路疯逃。看他逃跑的方向隐约居然是冲着炎夏朝的大军去了。

那小头目问出实情，顿时大恨牟三隐瞒好处，他也经常吃不饱饭。小头目立即带上几个人，一路紧追，定要杀死牟三一泄心头之恨。

可怜牟三不过是独享了几顿饱饭，就要遭此亡命之灾。真是乱世人命不如狗，当这世道乱了，吃顿饱饭居然也成了罪过。

这伙流寇的大王名叫“震苍天”，手下聚拢着数万流民，号称精兵五万，如今也是叶封道一霸。看起来震苍天实力确实不弱，他手下一个小头目居然还有坐骑。

这名一路追杀牟三的小头目，骑着一匹驮兽紧追不舍。驮兽虽然跑得不快，但胜在耐力十足，况且牟三普通人一个，速度比驮兽也快不了多少，这一路被追的差点累死。

没命般地跑双腿发软也不敢停下，当牟三看着地尽头出现的朝廷大军，忽然就懵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何慌慌张张就逃到了这里来。

回头望望紧追在几十步外一脸杀气的小头目，牟三想起这几天莫名其妙吃的几顿饱饭，牙一咬，冲着朝廷大军方向继续逃了过去。

封霄云正骑在一匹高大的鹿蜀上和兵卒们一起行进。他已是堂堂三品将军，为着将军的威严和镇住军心考虑，骑术再差，也得骑着鹿蜀雄赳赳地行军。

五感敏锐的封霄云在第一时间，就看到了千米外跑的面色苍白的一名流民，并且认出他是这几天一直来的熟人。

“今天来的倒是早些，还不到饭点儿。”刚要再派奔狼骑兵去送些吃的，封霄云双目一瞪，就看到了这流民身后那一队气势汹汹的追兵。

封霄云不知发生了什么，觉着其中有诈，有些犹豫。

此时那小头目眼看再追就要把自己送到朝廷大军嘴边上，伸手去腰间摸出弓箭，对着前面仍在没头猛逃的牟三瞄了起来。

嗖！一直细长的锋利羽箭激射而出，正中二十步外的牟三！

牟三惨叫一声，胸膛被射穿倒在了地上。

封霄云眼见到这一幕怒意迸发，扭头夺过身边兵卒的长枪，发力照着那小头目就掷了出去。

封霄云含恨出手，不觉用力极大，能驮五千斤重量奔跑的雄健御赐鹿蜀居然吃不住他瞬间爆发出来的巨力，四蹄一软跪了下去。好在封霄云够灵活，及时跳了下来。

上千米的距离，铁枪在封霄云巨力加持下瞬间飞越。噗，正把那小头目从驮兽上刺穿跌落，牢牢钉在了地上。

“杀散他们！”封霄云挥手下令。负责大军警戒的一千奔狼骑兵立即行动起来。他们战力虽然不强，但一千骑欺负面前这几个流民，还是信心十足的。

小头目一死，众流寇随即一哄而散，根本没发生战斗。

奔狼骑兵把重伤濒死的牟三抬到封霄云面前，等着将军的处置。

封霄云看一眼垂死的牟三，道：“替他洗洗，换套干净衣裳，就地埋了罢。”

“遵命。”几名兵卒刚要把牟三的尸体搬下去，不料牟三又睁开了眼。

“将军，我来还你赠饭之恩……”牟三突然回光返照，本已濒死的他被人抬到封霄云面前居然有了力气说话。

向封霄云说完自所知的叶封道内几位大贼寇的情况，牟三双目一闭没了声息。

牟三所说虽然非常粗漏，而且最关键的兵力多寡一听就是夸大传言，但这对于目前两眼一抹黑的封霄云来说仍是一份弥足珍贵的情报。

听完牟三的话，封霄云立即取出舆图把几个山头和城池圈起来，做上重点标记。

当天晚上，封霄云反复不停盘算该先进攻哪一处流寇老巢，慢慢一处接一处向南剿平整个叶封道，最后攻下穹云城，然后再转战江南道，彻底平定此乱。正是有了牟三最后的一番话，封霄云才有这番战略考量。

这是封霄云平时第一次统筹大局做战略规划，眼看着舆图河山尽落入自己谋划之中，心中不禁生出一种总领全局宰执江山的快意。

与此同时，叶封道首府穹云城，上千“灵纸鹤信”随着轻盈的灵风趁着夜色同时起飞，飞速传遍叶封道和江南道，通知各地的大王，应许神城的圣女，将亲自统帅大军决战朝廷主力，一举扫灭来敌。后面就是一通杀上临澜城，终结武家统治，建立大同盛世的废话。

曾经的叶封道首府穹云城，炎夏朝第三大的雄城，被最大的一支乱军攻陷之后，就被乱军作为总坛，改名应许神城，意为上苍神帝应许赐下的城池。

两道大小上千支流寇，隐约间全部以应许之城这伙巨寇为首，对其唯命是从，接到灵纸鹤信之后，立即行动起来。

封霄云刚开始学着算计对手，殊不知自己业已被人盯上。

几天之后，穹云城，现在的应许神城，十余万精锐大军徐徐行动起来。圣女，站在一帷如幻的紫纱之后，叫人只能看到一个窈窕的身影，听见近似神幻的迷惑音声，却见不到其本人。

“圣侍，大军即将出征，冬日才过，春耕伊始，库内余粮难以支应。伏请圣侍裁决。”一名身穿将军铠的雄健男子朗声道。“圣侍”是圣女的尊称，意味圣神的侍者。

片刻之后，一道袅袅仙音从帷幕后传出，人听着只觉仙高仰止，“可制肉脯。”

不知为何，听到如此悦耳动听的仙音，跪伏在地的那名威武的雄健将军竟然抑制不住浑身颤抖，似是听到极恐惧的话语。

穹云城顶上，数百只嗜血秃鹫似乎被城内的什么吸引，一直在上方盘旋围绕不散。

封霄云经过几天深思熟虑，做出最终决定，率军直扑穹云城，先收复这座叶封道昔日首府，然后以之为根基，慢慢征讨平定两道之乱。

真是巧了，敌我双方主帅，居然做出相同的决定，同时选择先消灭对方主力。这，不是冤家不聚头。

作出决定之后，封霄云随即调整大军行进方向，选择沿着尚未被破坏殆尽的另一条官道行军。直扑穹云城。

很快，封霄云就发现在大军周围窥伺的探子越来越多，而且明显正规起来，不再是凄惨的流民模样。

面对这些稍微有些精锐的敌军侦骑，禁军的奔狼侦骑就再不顶什么用，甚至每天只敢在大军周围活动，稍微远点儿就打死也不敢去。封霄云知道他们是什么货色，也不强求，因为他短时间内也没法把这些扶不上墙的奔狼骑兵变成精锐。

面对这种情况，封霄云只管做到自己能做的。

“七次侦察，三次全部是奔狼侦骑。”封霄云在心中默默记着数，仔细记下敌军侦骑出现的次数和精锐数量。

“十三次，十次全部是奔狼侦骑。”又一天行军结束，封霄云仔细记下。

“三十次侦察！每次都是奔狼侦骑！”记完这一天的敌军侦骑出现次数，封霄云本能感觉到自己距离敌军主力不远了，恐怕敌军主力并没有选择老实呆在穹云城等着他，而是已经朝他杀了过来。

在己方侦骑不顶用的劣势下，封霄云通过细心记录对方侦骑出现的次数和质量，提前预料到了敌军主力的到来，也算是一份意料之外的收获。

意识到自己很可能要与敌军主力接触之后，封霄云立即下令兵卒停止前进，开始原地修建硬寨，为长远对峙做打算。他不懂那些灵活机变的战术，只能选这种最简单的应对方法。

隔天，封霄云继续带领大军修建加强营寨。

不得不说，封霄云无意当中所选的建营位置，非常之好。

在封霄云大军的前方，官道左侧，突兀地出现一座高耸入云的孤山。此山在茫茫野原中高绝孤耸直入天际，从山脚下抬头望去，视线一直没入苍穹，山体靠近官道的一侧崖壁如同被巨神施展巨斧劈开般平整光洁，整座山因此好似只有半边，得名“半天崖”。

过了半天崖，再往前经过一段复杂的地势，之后就进入穹云城地界。

封霄云完全没料到，自己做出最简单的选择，却让敌军一场精心准备的埋伏落了空。

这半天崖虽是一座孤峰，但因其海拔过高，突兀的改变了周围地势。沿着官道越过半天涯继续往前走，会进入低地。官道左边是一片连绵十余里，数丈高的长崖。按照行军地势来看，山崖上下是伏兵的绝佳场所。崖顶可布置射手，崖底可布置刀兵。

敌军本来已经在这处有利地势摆好了阵型，穹云城几十万大军以及源源不断赶来的各路“义军”，总共数十万精锐都紧张地攥着兵刃，只等着朝廷的大军像瞎子一样一头扎进埋伏圈。万没想到在这个关键的时刻，朝廷的军队莫名其妙停住了脚步，开始原地大修营寨。

义军内部许多将领立即认为己方的计谋已被朝廷主帅看破，纷纷建议再等一天，若是朝廷大军还没动静，立即改变打算。那些从两道各地赶来的山大王们，为着保存自己实力，也纷纷赞成这一建议，他们知道一旦打起来自己手里的兵肯定要先杀上去送死，因此能拖一天就多拖一天。

但在军事会议上，出乎所有人意料，圣女根本没有采纳众多将军所达成的一致意见。这一次圣女果断发下圣令，越过众将领直接指挥兵卒立即发动攻击，坚决不让朝廷大军顺利把营寨修好。

当神字大旗从半天崖脚下的官路上杀出时，封霄云丝毫没有任何防备，他仍在指挥兵卒加紧修建营寨。他是猜到了敌军主力的到来，却没有料到敌军主力会来的这么快。

如狂风般的猛烈攻击转瞬即至，幸亏封霄云及时带着训练出来的精锐兵卒顶在第一线作战，才悬之又悬地保住了阵地，勉强保住刚刚修建的营寨没有被这次突然袭击冲垮。

敌军这一次猛烈的攻击非常短暂，猛攻一阵得手之后，立即撤走，来如风去无踪。

封霄云眼看着突然杀至又撤走的敌军，看着那面火红的“神”字战旗急速退走，竟不及做出一点儿反应。

低头四顾，刚修建的营寨一片狼藉，到处都是受伤的禁军兵卒。普通禁军兵卒战力较差，封霄云也不打算让他们上阵送死，干脆把他们当做修建营寨的佣工使用，却没想到仍不能保住他们的性命。

愤怒地傻站了一会儿，封霄云反应过来，急忙整顿兵卒，指挥收拾被破坏的沟垒，继续加速修建营寨。这一次，封霄云亲自带兵警戒，把经受过训练的最精锐兵卒布置在前方防御。

转眼一天过去，再抬头已是黄昏时分。漫天如鳞浓云被落日余晖映得血一般红艳。

随着太阳落山，封霄云紧张防备了一天的心神总算稍微放松下来，下令兵卒收拾晚饭，整备夜间口令。

封霄云的将令刚下达，半天崖后的敌军又杀了出来，那面火红的“神”字大旗突然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

原本一处有利扎营的地势，居然变成了敌军随意进攻的依仗。

这一次来的敌军有些奇特，在高耸入云的大旗下，是三排手持奇怪空心长杆的敌军。

有所防备的封霄云当然不肯再让自己麾下的兵卒吃亏，立即冲上前去，站在最前端，带头抵御敌军这次冲锋。

“嗯？”封霄云双目一拧，发现敌军冲锋到五十步距离，居然停止了？！

“他们打算干什么？佯攻？”没来得及思考，封霄云就听到面前传来一阵密集的爆响，紧跟着是大片水汽蒸腾而起，彻底遮挡了他的视线。

“嘶！”吸一口冷气，封霄云感觉一瞬间自己皮肤上传来数处剧痛，铠甲几处被巨力撞击，发出破碎的脆响。

“啊~”身边的兵卒传来一阵阵惨叫。

弥漫的水汽散去，封霄云急忙四下查看，发现身边的兵卒居然躺倒三十余人！

苦心练出来的精锐，初一上阵未及接敌，就被莫名其妙击倒三十多，封霄云心里狠狠一揪，整个人在下一瞬间就被爆发的怒火吞噬。

一抬头，发现这伙手持奇怪空心铁管的敌军正在撤退，封霄云怒喝一声：“想跑？！”纵身一人跃出阵地追了上去。

冲在半空中，封霄云好歹还记挂身后自家兵卒，大喊道：“你们紧守阵地！不得擅自出击！”众兵卒虽然未交战就倒下三十多弟兄，但他们仍毫不畏惧地想要随自家将主一起冲锋陷阵，听到军令，不得不齐齐刹住脚步，继续原地守御。

封霄云以极快的速度怒追上逃跑的这股手持奇怪兵刃的敌军，纵身扑杀进去。

然而这伙敌军根本不与封霄云纠缠，任凭封霄云追杀只是一味低头快速后撤，他们每个人跑步速度奇快，似是有什么秘术加持一般。封霄云虽然能追的上，却无法拦住太多敌人。

封霄云边追边杀，又追出百十步远，手下已格毙八名敌军。

撂倒手里最后一名敌军，封霄云正要再追，抬头发现敌军已没了踪影，面前仅剩孤傲耸立的半天崖。

封霄云此刻怒火攻心，哪肯这么轻易放过敌军，迈步就追了过去。

转过庞大的崖底，面前赫然出现一片低洼空地，左边是连绵如屏的山崖，敌军的影子半个不见。

封霄云正要迈步再追，心中的野兽意志突然给他传过一个警告。

封霄云不由驻足四顾。

半天崖顶，那名身姿雄健，顶盔掼甲的敌将，冷冷注视着下方如蝼蚁大小的封霄云。

“广翼天王至尊，莫非就是此僚看破了你的计谋？”旁边一名谋士打扮的士人挥手中羽扇轻蔑地朝山下一指。看他的样子，似乎在叛军中地位不低，至少不在这位广翼天王之下。

“哼！”冷哼一声，被称为天王的雄健将军并未答话。

面容俊朗的年轻谋士讨了个没趣，讪笑一下，拱手退下。

耐心等了一阵不见大队朝廷主力追杀进埋伏圈，广翼天王猛地抬起右手，然后狠狠向下一挥，“先杀了这名炎夏朝的小将，挫炎夏朝大军之锐气！”很显然，这位广翼天王没看出山脚下这名看上去不过是宗境修为的不起眼小将，就是朝廷数万禁军的主帅。

呜~一声沉闷的号角声过后，连绵山崖底部的幽深灌木丛中，伏兵四起。无数的伏兵手舞各种兵刃，无数双眼睛如同盯住猎物一般，恶狠狠向着封霄云发起冲锋。

封霄云看到前面有伏兵，下意识就转回身，此刻身后一块巨能遮天的石壁轰然砸落，完全堵死了他的退路。

看到这儿，再联系之前敌军两次一击即走的举动，封霄云再傻也明白了，这是敌军的计谋，为的就是引诱他率军追杀，要埋伏他。

封霄云看一眼身后的拦路巨大石壁，又看一眼身前正在逼近的密密麻麻凶狠伏兵，长出一口气，然后仰头哈哈大笑起来，心中得意道：“幸好我没带兵追来，不然中此毒计，弟兄们又要凭白折损许多。”

“此僚某非是吓疯了不成？为何无故发笑。”半天崖顶上，那名面容俊逸的年轻幕僚见封霄云无故大笑，不禁有些疑惑。

此刻，葫芦里黑山魔君却有些不耐烦了，催促道：“傻小子，笑什么。你落到人家埋伏里头还笑，快快杀出去！”

封霄云心里本就压着怒火，这些敌军来的正好，正好让他宣泄一番。

双手分别拽住两把砍向自己的长刀，双臂一挥，两名贼兵就被拍到了一起，软绵绵倒在了地上。封霄云夺过两把长刀，挥舞着杀进敌阵。

接下来就完全是一边倒的屠杀。

凭封霄云现在的躯体强韧程度，这些普通兵卒手里的刀剑长枪根本不能伤他分毫。手持两把长刀，封霄云稍微用力一挥就能将三五名敌军切成两段，杀的是畅快肆意。

只顾大肆宣泄着心中怒火，封霄云毫无被伏的觉悟，反杀得兴起，干脆不走了。

黑山魔君见封霄云不听劝，浑身黑雾一滚，径自又睡大觉去了。

封霄云何其勇武，这些普通兵卒根本近不了他身直接就被挥刀斩死。封霄云酣战兴高，根本没注意到这些围攻自己的兵卒有些不正常。

上万兵卒围攻一人却久攻不下，眼前袍泽一个个惨死，他们明知道冲上来必死，这些贼军兵卒似乎根本不知畏缩，一个个双目泛着血丝，神情亢奋不停发起一轮轮冲锋。上万兵卒围攻封霄云半小时，他们居然毫不疲惫，反而一个个兴奋的嘴角流涎。

半天崖顶上，广翼天王看着山下儿郎们越死越多却始终不能擒下那员看上去修为底劣的朝廷小将，渐渐开始有些不耐烦。

半个小时过去，封霄云仍在奋力厮杀。

广翼天王看得不耐，刚要有所行动，忽然听到传令，“天王，圣侍有令，计划有变，不得与敌将交战。”一座突兀的巨山顶端，一名传令兵匆匆来传达最新的命令。

随着新指示一同到达的，还有一阵奇怪的高亢声响。

说来也怪，下方围攻封霄云贼兵如同训练有素般，一听到这奇怪的高亢声响，立即就住了手，转身开始撤走。封霄云没刹住手，挥手砍翻一个贼兵，其余贼兵竟然毫无反应，根本不抵抗也不管同僚的死活，低着头只管猛跑，一会儿就消失在官道侧方。

“嗯……”身材雄毅的男子神情不悦地沉吟，最近那位圣女干涉兵事太多，这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看一眼山下只有宗境修为，就凭着一身力气横冲直撞的朝廷将军，这名男子心中愤愤，强硬地拒绝了圣侍的命令，大声道：“本王要下去会会此僚！”

此时山崖下贼军已经全部撤走，仅余封霄云孤零零一人。

广翼天王从半天崖顶一跃而下，浑身升起腾腾烈焰，骤然化作一个巨大的炽热火球，直向封霄云砸落。

广翼天王是叛军中首屈一指的知兵大将，惯于料敌先机，他此刻施展绝招“流星击”打的就是封霄云向左侧闪避的退路，而不是封霄云本来位置。

谁知封霄云不闪不避，高举双臂就准备硬接这一击。然后从天而降的巨火流星，华丽丽地砸歪了。

一声巨响，地面被这巨火流星砸出个一米深的大坑。

扭头看着砸歪的流星坑，封霄云一时愣得说不出话来，心道：“我就站着没动，他怎么就砸歪了？”

广翼天王志在必得一击落空，不由怒骂一声：“原来是个傻子！”

封霄云怒回道：“来将通名！我封霄云不杀无名之辈！”

“杀汝者——澹台灭炎。”一声大吼，广翼天王全身再次化作巨火球，从坑底腾空而起撞向封霄云。

封霄云双手十指交叉抱拳，对着袭来的巨火球猛挥双臂从下往上击打在这巨大火球的底部，“从哪来，你再回哪儿去！”

又是轰的一声，剧烈碰撞中，澹台灭炎化身的巨火球被封霄云整个击飞出去，竟然真的又飞回了他之前跃下的山顶。

澹台灭炎被封霄云巨力一击，秘术火灵真躯差点就被当场打散，全身火灵气被打得猛一窒灭，落在山崖上直接就失去了意识。他再没想到，世上还有这样的人，只凭肉身强悍，就敢硬接他的家传火灵秘术。

“快救澹台将军！”半天崖崖顶原本离去的传令兵卒，不知何时又返了回来。

“圣女真料事如神，澹台将军果不是那将的对手。”一名头目模样的兵卒小声嘀咕一句，挥手抬着澹台灭炎匆匆溜了。

数十里外，贼军重重护卫的圣女行宫之中，一坛碧绿妖异的水突然震起层层波纹。半人高的水坛旁，一名二八年华的俏丽紫衣少女盯着坛中妖异的碧绿水体，嘴里念念有词似乎沉浸在其中。

封霄云看着敌军都跑了，自己也因为怒火发泄殆尽又重新恢复理智，转身就打算回去。

刚要走，封霄云突然感到身后一凉，同时整个天也瞬间变得阴沉暗压。

回头一看，十六名身穿阴黑金纹长袍，面白如纸的小童子，合力抬着一抬巨大的墨色大轿，从空中向着自己徐徐飘来。高空中这抬十六抬大轿看似缓慢，实则以极快速度冲向封霄云，转眼已经来到他的上方。

封霄云抬头望向空中。

十六名黑袍童子也不知运用何种邪门秘术，周身黑气升腾，尤其是那顶轿子，更是邪气阴黑浓如实质，甚至让人感觉连天都被其染黑，彻底遮蔽住半个天空的光线。那抬大轿奢华非常，酮体以黑玄金铸成，各处镶饰着繁复的灵异密纹。

十六抬大轿来到封霄云上空，突然坠下。

封霄云闪身后跳躲开，心中突然警兆大起，旋云风暴自行现出，瞬间挡在他的身前。

风暴云中猛轰起一道闪电，将被染黑的天地激起一阵闪亮，一个漆黑的身影陡然现行。

偷袭的对手身形怪异犹如禽兽，他身材消瘦，手腿细长，膝关节如兽类反转，全身紧裹一层不知用何种神秘材料制成的贴身乌衣，依此乌衣蒙蔽人的视觉！

以封霄云的视力，居然都没能看到他偷袭。

旋云风暴包裹住这偷袭者的瞬间，就立即展现出强大的吞噬能力，开始鲸吞其身上的灵气，同时产生强大的吸力，牢牢将其困住。

偷袭者发觉自己被困，立即凭借本能奋力挣扎，想要脱困，施展出封霄云所未见过的秘术。

先是大片黑雾弥漫散开，将附近一切光吞噬，看着连旋云风暴都被染黑，旋转不如之前流畅。

发觉仍不能脱困，偷袭者又怪啸一声，再施展出一种秘术。

此时已是春季，万物复苏。原本枯黄的草叶，正该慢慢返青。那偷袭者脚下的枯草受到秘术影响，却在一瞬间长成夏季才有的油油绿草模样，然后又迅速开出一朵瘦小的白花，只随风抖了两下，花儿就已凋零，并已完成繁衍，撒出一片细微的草种，接着刚才还油油碧绿的草叶，就迅速变为枯黄，枯萎，直至死去。竟是在一瞬间，走完了几十上百年的生命过程。

亲眼见到这一近在咫尺的剧变，封霄云甚至觉着自己的心神乃至躯体，也都要随之剧烈变换，差点就失去控制。

这偷袭者所展现的能力，可不是控制绿草生长那么简单，而是控制生命过程的强悍能力。这天地间，每一个生命都要历经初生，成长，生育，衰老，死亡这五个过程。其中尤其是初生和死亡这两个过程，更是近乎不变的定律，从未有任何方法能将其控制或改变。但眼前这位偷袭者所施展的秘术，似乎做到了这一点。

真正强横的秘术，只从风吹草动的微末之处，就能显出其无上的威能。

这偷袭者显然是掌握了数种强横的天地法则真威，才能施展这一强悍的四灵秘术。

就连旋云风暴，受到这秘术影响也出现一阵阵动荡滞涩，差点就没能控制住这偷袭者，让他脱困逃走。

封霄云眼见旋云风暴不稳，心中立时生起一股强烈的好胜之心。他已经见识过数种强大的天地法则真威，每一次阴阳太旋都能战而胜之，在他心中不知不觉间已将阴阳太旋列为最强，此时怎肯服输。

封霄云心神一动，阴阳太旋立即有所感应。下一刻，封霄云不自觉就伸出双臂撑住旋云风暴，体内阴阳太旋直接接管旋云风暴的控制权，开始全力对抗这名偷袭者。

有了阴阳太旋的直接支持，很快旋云风暴就重新稳定下来，再次牢牢困住这名偷袭者。

“嘶~吖~”被困住的偷袭者怪啸连连，似是极为愤怒，去偏偏再无办法脱困。

封霄云天生胆子就大，又经不请老人教导五年，如今的他根本不知何为畏惧，然而他听到这奇异的怪啸，浑身寒毛不由得登时乍起，感觉似有一阵阴寒怨毒的邪风吹过自己身体。

“什么东西，这么邪门？”封霄云心中不禁感到惊奇。

他心念一动，葫芦里呼呼大睡的黑山魔君其实就感觉到了。若是一般情况，黑山魔君根本不愿理会，多半是睡眼朦胧瞅一下，然后转个身继续睡。

可这次，黑山魔君朦胧着瞄了一眼，噌一下就蹦了起来，失声叫道：“五阴魔尸！是谁敢炼这种丧天良的阴毒玩意儿！？小子你干嘛呢？你怎么敢抽它的灵气？！这玩意儿哪怕沾上一点儿，都要倒霉一辈子！快把他扔出去，赶紧走，快快！这东西按理根本不敢如此堂然出现，必然是用了什么秘术遮蔽天地排斥，才敢出来作怪。”

封霄云听到黑山魔君呼喊，抬头看一眼那个十六抬的豪华大轿，果然发现有一缕肉眼难辨的若有若无的灰线联系两端，维持着这具魔尸和轿子之间的某种神秘联系。

心念电转，封霄云身随意动瞬间出手，狠狠捏在了那条虚渺灰线，体内阴阳太旋随即发动，直接将其碾断。

“吼~”那具五阴魔尸被斩断了与十六抬大轿的联系，似乎立即失去支持的力量，在旋云风暴的挤压下开始发出痛苦的嘶吼。

“快快！赶快把这腌臜玩意儿丢了！以后我得离你远点儿，免得倒霉。”黑山魔君疾声催促封霄云。连黑山魔君这种老魔头都畏惧，恐怕不会是倒霉那么简单。

封霄云以心神控制住旋云风暴，就要把五阴魔尸甩飞出去。不料，这时旋云风暴突然失控，不仅没有听令吐出五阴魔尸，反而还加速旋转，似乎要将其彻底吞噬！

“嗯？”封霄云自从习得阴阳太旋以来，还是头次遇到这种情况，登时不知该如何处理。

片刻之后，令天下修者闻风丧胆，甚至黑山魔君这种老魔头都闻之色变的五阴魔尸，彻底烟消云散，仅留下一个漆黑的墨球，虚浮在旋云风暴之中。

黑山魔君目瞪口呆地看着封霄云把旋云风暴收入体内，嘴里不住地念叨：“你小子，将来绝要倒大霉，要倒大霉。”

五阴魔尸被吞噬的瞬间，贼军大营中，一片圣洁的白帐内，圣女的行宫之中。

圣女面前一个拳头大小的漆黑漆罐突然破碎，随即，一道刺目灼热的白光降临在圣女前方，从中显出阵阵神圣无比的气息。

“圣尊，第七圣徒不幸战死。请圣尊责罚。”美丽的圣女恭敬地跪在灵白石砌成的圣坛之下，卑微地请罪。

“我主早已知道此事，降下惩罚。”刺目灼热的神圣光芒之中，一团白光突然出现，包裹住圣女的全身。

圣女樱唇紧咬，准备承受剧痛，却赫然发现这是一份恩赐，一份真正的恩赐，她的修为居然因这圣赐更上一层！标志就是，她的一缕头发，变成了传说中圣族才有的紫色，只是这缕紫色非常淡，不细看很难辨出。

圣女慌忙抬头想要谢恩，却发现圣尊不知何时已经离开。

“怎么回事？”带着满腹疑惑，封霄云急急返回自家营中，首先赶去伤兵营救治受伤的兵卒。直忙到深夜，又亲自主持将十五名战死的精锐兵卒火葬，把他们的灵遗亲手挨个收入魂匣中，等待将来送入英烈祠供奉。

一天交战下来，己方非但没摸着敌军的皮毛，连重伤带战死，白白损失四十余精锐兵卒，封霄云心简直都在滴血。他总共才三千精锐，第一战就损失这许多，封霄云心中不禁感到黯淡。

“看来这一次的乱贼，绝不像我之前所想的那样简单。”

夜里，封霄云发愤图强，将王心明大帅教给自己的军略反复琢磨，绞尽脑汁要想法扳回一成。

一百一十三章大败

然而苦思了一夜，封霄云也没能想出什么好办法。他在兵事上的天赋，实在没什么突出，平庸的很。统领大军已是勉强，再想看破对手的计谋，几乎不太可能。

心知自己在兵事上没什么天赋，最后封霄云干脆使出勤能补拙的笨办法，第二天亲自带队巡防，亲自坚守在最危险的第一线。

天亮之后，封霄云立即起身沿着营寨外围开始巡防。由于是战时，只有少部分没有作战任务的兵卒在早操，大部分兵卒都已开始忙各自的差事。

一路上遇到的兵卒，离着还很远就开始向他们这位年轻的将军毕恭毕敬行礼。

相处的久了，兵卒们对这位年轻的大将军，由最初的敬畏不敢靠近，已慢慢变为尊敬爱戴。长时间以来，兵卒们把这位年轻将军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现在他们都知道这位年轻的将军，是一位真心护着自己这些低贱兵卒的将军。

尤其是当初战战兢兢随着封霄云一起参与绑架三位当朝宰辅的十二名兵卒，他们现在尤其敬佩并拥护封霄云。将军为着他们的粮饷，不惜同时得罪三位宰相和本兵尚书大人，这怎能不让兵卒们感动。就连那些最滑的老兵油子，也因此事对封霄云这位年轻将军生出几分真心的敬佩来。

又一个白天安静无事的渡过，最危险的夜晚随即降临。封霄云给自己安排了两班夜岗，天黑第一班和天亮之前最困最累的最后一班。

第一班岗，封霄云精神高度集中，耳朵不放过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重点注意着大军的东南一侧，靠近半天崖的方向。

黑夜里料峭的寒风中，封霄云孤身一人手持防风火灵石灯，绕着大营安静巡视，途径一处处暗哨明岗。

与封霄云交接班的是一名营长。封霄云看他有些激动，不放心地又陪着他一起巡视了一整圈，方才返回自己的营帐内。

一夜平静，很快就将天明。

离着天亮还有不到半个小时，这个危险的夜晚即将过去。封霄云默默完成交接，开始了夜间最后一次巡视。

今夜，同样站最后一班岗的老兵郑三打个哈欠，偷偷伸手去怀里摸出晚饭特意留下的半块肉干，打算咬上一口。这是他自己琢磨出来的秘诀，夜里警戒站班时若熬不住了，吃上一口东西，总能精神几分。

一口肉咬下去，刚嚼了几下，郑三突然感到自己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谁？！春暖！”嘴里含着东西，老兵郑三含混地喊出口令，同时另一手暗中伸出去摸刀。

“乍寒。”封霄云低声对上口令。

郑三扭头一看是将军，差点吓得没站住，一手还掐着那小块肉干舍不得丢，哆哆嗦嗦就想解释。

封霄云并未责备，伸手拍拍这名老兵的肩膀，转身拿着手里摇晃的防风灯，继续无声走向下一处。

东方第一缕明亮终于冲破夜的浓黑。

这一天一夜总算平安渡过。

小心防备了一整天，半天崖后的敌军却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就像根本不存在一样安静。封霄云心中觉着有点不大对劲，却又说不上来是哪儿不对。他觉着这警惕，来自于心中最近诞生的那个较为弱小的意志。

封霄云一边叮嘱自己不要放松警惕，一边决定第二天继续坚持在第一线阵地上，盯着半天崖方向恨声道：“我就不信你不出来！”

天亮之后，封霄云在返回自己的营帐之前，特意去了一趟火头营，下令给每天站最后一班岗的兵卒晚饭多加一块肉干。

一连坚持夜间巡防三天，敌军仍毫无动静。封霄云心中不禁感到诡异，他肯定敌军肯定又在耍阴谋，他仍记着上次被伏击的教训，但他就是猜不出敌军打算干什么。

冥思苦想许久之后，封霄云不得不老实承认现在的自己在兵事上造诣实在太嫩，看破敌人计谋这种高难度的事情，实在做不来。

不过封霄云也不是全无办法应对，他决定依旧采用之前那最简单的办法，时刻顶在第一线，随时准备迎战。“只要我保持警惕，任他什么手段偷袭，我总能来得及应对。忍过这几天，这营寨修建完毕，到时就全无后顾之忧，再与敌决战不迟。”

不得不说，这方法虽然看着又本又蠢，但确实是目前最适合封霄云的办法，比贸然采取行动来的更加实际而踏实。

炎夏朝禁军营地热火朝天开始建设，在尚未回暖的春初时节，众兵卒光着膀子，挥洒汗水努力快速地修筑营寨。

封霄云被迫无奈只能采取这种笨办法应对，没想到却在敌军将领那儿赢得一致好评，尤其是被他一拳打晕的广翼天王，更对他评价颇高。

“此次炎夏朝主将如此年轻，却如此沉稳，诸位切不可小觑。”广翼天王沉声说道。

“不就是在那小将手下吃了亏么，用得着这么夸赞？若不将那炎夏朝小崽子抬高，你广翼天王输的岂不是太掉份。”另一名镇平天王心中不怀好意地揣度。

心中虽然这么说，但镇平天王也不得不承认，炎夏朝这名小将确实沉得住气，只这份沉稳，就在他见过的众多年轻将领中首屈一指。

其余将领则纷纷表示，炎夏朝小将如此严防死守，他们确实没什么好的进攻手段。那小将的战力，大伙都是亲眼见识过的，看着不过是宗境修为，然而打起来却生猛无比，真实战力远超一般帝阶强者。广翼天王这样强横的火灵气帝阶强者，都被其一招击败，现在他们谁也不敢口出狂言，就怕自己的大话一说出口，立即被派出去打头阵，那可就相当于白白送命。广翼天王吃那小将一拳，至今还不时咳嗽吐血哩！

“咳……”广翼天王一阵咳嗽，忙骂出手绢儿捂住口鼻，藏住吐出来的那口血。然而在座众将领都是修者，第一时间就闻到了那点逸散出来的轻微血腥气，彼此间交换个眼神，嘴上不说可心知肚明，高居上座的广翼天王这是重伤未愈啊。

看到广翼天王放下手绢，诸将立即又热烈讨论起战术来。

正当诸将议论纷纷之际，帐外突然乍现一片圣洁的光。

诸将慌忙整理衣裳，齐齐来到帐外恭敬跪了下去，拿出十二分虔诚口呼：“恭迎圣使。”

一片圣洁光芒之中，走出一个身穿白衣的威严童子，手持红绢神谕，朗声念道：“神尊有旨，此战一切需听从圣侍安排，尔等不得怠慢。若有不从，必遭神罚。”

广翼天王听罢，强抑制住手臂颤抖，咬牙带领诸将接下这道神谕。

随从神谕一道而来的，是圣女的出兵令，命令广翼天王立即率军攻打炎夏朝主力。

广翼天王不甘心地问了一句：“那炎夏朝主将防备森严，此时如何可以强攻？”

传话的圣使看一眼广翼天王，看在他地位崇高仅次于圣女的份上，答道：“圣侍已经预见到这一战是必胜一战。”

广翼天王闻言，骇然一惊，再不敢有任何质疑。

这支贼军能从众多乱军中脱颖而出，在短短数月内就占据如此广阔的地盘，发展出如此强横的实力，与圣女那鬼神莫测的战争预言能力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迄今为止圣女降下的关于战争的预言，次次皆准，从无虚发。

这也是广翼天王以堂堂帝阶强者之尊，却甘心辅佐一名区区二八年华的无知“圣女”的最根本原因。他身为帝阶强者，已经洞悉到天地间至高奥秘的一角，但在接触到圣女之后，却不由自主被她身后那位神祇所展现的强大威能所折服，甘心为其驱使。

广翼天王听到预言之后不再迟疑，立即整兵出战，带领麾下精锐浩浩荡荡杀出半天崖，在外面扎下阵脚，开始与炎夏朝大军遥相对峙。

广翼天王虽然对圣女预言战争胜负的神奇异能毫不怀疑，但他生性谨慎，此时对战仍旧毫不大意，并未急着进攻而是选择稳扎稳打，一点也不给封霄云机会。

封霄云看到敌军终于时隔多天之后再次来攻，放下手里拎着的四代泥土，立即整兵带队亲自迎了上去。

广翼天王见又是那员年轻的炎夏朝将领带兵来战，眉头不由一皱：“他就没有副将？怎地次次身先士卒。”

不好意思，副将什么的，真没有。

封霄云现在的本领，指挥自己一个都觉着指挥不来，哪还能指挥副将。再者说了，他在出兵之前，把当头大佬都得罪了个遍，临澜城的勋贵们谁肯来给他当副将？

双方大军各自展开阵列，两军阵间忽起狂风阵阵，大战一触即发。

“诸位谁敢勇搓其锐，让其知晓我神军之威？！”广翼天王这次不打算亲自上阵，出言激将。

话音刚落，原本还兴高采烈热热闹闹等着打一场胜仗，借机捞一笔的诸将，瞬间鸦雀无声。

广翼天王一回头，只见身后诸将一个个正使劲儿把头缩着，紧闭着嘴唯恐发出一点儿动静。

冷哼一声，广翼天王却也拿这群将领没什么办法，他知道自己麾下诸将中没人是那小将的对手。被封霄云一拳打蒙之后，广翼天王再不敢把他看做一般普通宗境修者。

虽然麾下将领不是对手，但广翼天王胜在麾下兵力强势，他麾下精锐足有十万之多，靠着兵力优势碾压也足以应对这一战。

传令，号响，大阵分开，先锋杀出。纵横两道所向披靡强横难挡的神策军，向着封霄云所率领的三千禁军精锐迎头杀来。

这种硬碰硬的较量，封霄云岂会畏惧，立即带领着身后精锐上前迎战。

封霄云一方阵型严整，步伐一致，军势犹如磐石般坚不可摧。

广翼天王麾下神策军一方皆是上过阵历经血战的老兵，兵容浩大声势凶恶，如滔天恶浪般汹涌杀至。

双方狠狠对撞在了一起。这些神策军不愧是精锐，面对着炎夏朝军阵前排如林的锋利长枪，眉头都不皱一下就扑了上来。

“噗~”锋利的长枪贯体声不绝传出，第一回合交手，封霄云的三千精锐就重创对手。

神策军精锐虽然强横，皆是见过血的老兵，但标准也不过是上阵不紧张，口中有吐沫，能听懂执行将令而已。虽然这一标准放眼天下皆可称精兵，遇上封霄云训练出来的三千精锐，就相形见绌。

“杀！”封霄云怒吼一声，开始游走在各方阵之间，掩护各个方阵。

六个方阵也随着军令，踏着整齐的鼓点声，进击。

每一次长枪齐齐刺出，就有一片神策军倒下，每一次盾牌手挥舞盾牌，总能挡住神策军的疯狂进攻，每一前进一步，都势不可挡。

三千精锐这种彪悍而可怕的进击杀戮，很快就震惊了所有神策军高级将领。连带他们身后的几名谋士，也都惊得忘记挥舞手中羽扇。

“这是什么兵卒？天下焉有如此精锐？”

“三千人如一人般作战，这种兵卒怎么可能练得出来？！”

“如此精锐，岂世间所有呼？”

一片惊异又不敢置信的呼声响起。

一刻钟过后，神策军已经倒下近万精锐。第一阵，广翼天王总共只派出三万精锐，已经损失三成，尽管他身后尚有近十万精锐压阵。

封霄云眼看着阵前的敌军明显稀少了许多，心道：“按着王大帅所教，此时敌军明显已经到了溃逃边缘，战殁超过一成马上就要溃败，该我追击了！”封霄云此时此刻，只记着这个“战殁过一成”的死数据，却忘了王心明大帅曾教导他要留意观察敌军兵卒的脸色，看其是否恐惧惊骇惊慌失措，再观察敌军将领神情，然后方可决定是否追击。

随着封霄云将领下达，方形战阵中的鼓点声陡然一变，变得急促高亢，六个方阵随即加快脚步，发起追击。

封霄云完全没有注意到，死伤惨重的神策军，面上非但没有恐惧惊骇，反而全是狂热，仍在悍不畏死地扑杀过来，嘴里不时如魔怔般反复喊着：“杀一个吃饱饭！杀两个有女人，杀三个有房地！”

追击并未如封霄云想象的那样顺利，死伤惨重的神策军兵卒仍如潮水般不停涌上来，杀退一波还有一波，一波接一波从不停歇。

转眼双方交战已经超过一个小时，成片成片的神策军兵卒倒在了六个方阵周围，尸体已经多到开始绊脚。

眼看着仗打成这样，伤亡达到这种程度，神策军诸将，却仍没有战败的觉悟。他们每一个人都对圣女的预言坚信不疑，直至此时依然坚信他们将取得胜利，不停地把身后的兵卒派上去厮杀，去战死，去送死。

战斗的激烈程度，因为神策军诸将这种坚持增兵，非但没有随着伤亡剧增而减弱，反而一直在节节攀升。

浴血厮杀一个半小时之后，就连封霄云的气息不由都变得粗急起来，而他身后的六个方阵，此时兵卒们的双臂也隐约感到有些发木。再精锐，体能再好，终究也还是普通人，人力终有极限。

封霄云却被敌军这种死缠烂打激起了杀性，“我的精锐，岂是你们这些渣滓用人海战术就能填得动！杀！”封霄云怒吼连连，再次在敌军中掀起一片血雨。

六个方阵紧跟主将封霄云的步伐，奋力往前推进。神策军拼命反抗，虽然抵挡不住节节后退，但就是咬着牙不肯认输，不肯溃逃，仍不停地冲上来送死。

眼看双方的战线已经离着半天崖不足千米，突然从半天崖顶传来一阵奇异的号角声。这奇异的声音封霄云依然记得，上次他听过之后就没忘记，是敌军撤退的号声。

他们终于撑不住了！封霄云心中一喜。

“慢着！不能追太远，我得牢记上次中伏的教训！这次我就追到半天崖脚下，绝不再追。”封霄云好歹这次没有失去心智。

封霄云高声下令，他的将令随即层层传递到大军后方。

禁军追击的号角随之响起，后边数万禁军预备兵卒眼看着前方自家将主胜了又胜，一个个早已兴奋起来，都想冲上去跟着顺手捞一点军功，此刻听到号角，立即发起冲锋。这些老兵油子，打顺风仗个个都是一把好手。

封霄云带着六个军阵，开始谨慎地尾随追杀逃敌。

当追至离着半天崖还有五百米时，封霄云有些犹豫想要罢兵，但抬头一看前方的敌军，想起刚才他们的死缠烂打心中不由怒火忽起：“刚才死咬牙撑着，现在想跑？没这么容易。”决定再追杀一阵。

这时候，封霄云早把王心明的叮嘱“主将不可因怒兴兵”给抛在了脑后。大胜就在眼前，不抓住机会抢到手，更待何时？

封霄云刚追近至三百米内，半天崖中突然传出一阵怪响，数千支空心铁管再次出现，对准了下方的朝廷禁军。

“啊！”封霄云头顶忽生一股寒意，他猛抬头当即色变，立即下令撤退，可惜已经晚了。

身后蜂拥上来急切想要捞些军功的两万余禁军堵住了六个方阵的退路，一时半会儿根本退不回去。

半天崖山上，密集的爆响炸起，水气升腾而起。

致命的打击随着声响转瞬到达，凄厉的惨叫声连片响起。

封霄云作为主将，更是受到重点照顾，瞬间就被打中上百次。再次被击中，封霄云终于想起自己曾在哪儿见识过这种攻击。但眼下，他来不及细想。

封霄云不顾身上的剧痛，强行撑开旋云风暴，为身边的弟兄们挡下一些攻击。但如此短促的时间内，旋云风暴根本来不及张开太广，难以护住所有人。

耳中听着身边袍泽连片的惨叫声，封霄云高声疯狂下令撤退“退！”，一扭头却看到六个方阵已倒下去一半，一个个平时熟悉的面孔都被打得血肉模糊，他的理智瞬间被怒火吞噬。

顾不得前方水汽弥漫看不清状况，封霄云一个人如疯了般朝着半天崖冲去。

豁出全身力气，封霄云合身用右肩撞向高耸入云的巨大半天崖。

一声可怕的巨响传出，地动山摇，整个巨大的半天崖居然被他这一拼命一撞撞得晃动起来。偌大的半天崖光洁的崖壁上，被封霄云硬生生撞出一个巨大的凹陷。

山上埋伏的敌军顿时站立不稳，不少敌军纷纷从险绝的山壁上滚落下来。

一步一步从凹陷中走出。封霄云浑身是血，右臂折断露出森然的断骨。

忽然不顾自己的伤势，拖着半边臂膀，迈着踉跄跌撞的脚步，封霄云如疯了一般挥舞左手中的断刀，砍杀山崖上掉落下来的敌军。

片刻之后水汽散去，封霄云勉强睁开一只被血水浸没的右眼，抬头看着半天崖上开始后撤的敌军伏兵，仰天发出野兽般的怒吼。他奋力试图攀登面前笔直的崖壁追杀伏兵，无奈已撞断了一条右臂，左腿也骨折，空有一身力气却使不出来。

封霄云眼睁睁看着大多数伏兵从容退走，原本就已被怒火吞噬发狂的心智，更加疯狂。

葫芦里黑山魔君察觉到异样，急忙联系不请老人：“老头，你徒弟疯了！你管不管？！喂，管不管？！我告诉你，我可管不了他，事后你可别赖我！”

山崖上不去，封霄云疯狂地追进了崖底。

半天崖底，这几天已经被神策军整个建设为一个牢不可破的前营。

“哼，受此重伤还敢撒野！”广翼天王眼见那小将身受重伤却追杀至营外，嘴角立即不屑地冷哼一声。

广翼天王手一挥，营中预备兵卒立即围了上去。这次，几名想要捡漏的神策军将领也偷偷跟在了兵卒后面，用猎杀猎物的眼神，狠狠着受伤的封霄云。

半天崖的道路，再次被封闭。禁军由于将令已下，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家主将身陷敌阵，却无法救援。

天黑了。

天亮了。

禁军一方，没人知道半天崖底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只看到一夜过去，他们觉着已经战死的主将，毫发无伤地从半天崖走了出来。

禁军们还知道，从这天起，贼军直接抛弃修建完备的半天崖前营，后退二十里下寨，而且再未发动任何一次进攻。

所有在这场战斗中侥幸活命的神策军上起将令下至散兵，都对这一战三缄其口，绝不肯提及。只说这是圣女亲自传下的禁令。

这一战，虽然普通兵卒和广翼天王这名帝阶强者不愿再提及，但实际上却暗中引来了几位坤阶强者的瞩目。

因为这一战到最后，圣女背后那名神异的神祇，降临了。或者说，降临了一个分身。

这具分身，战力直逼不周世界顶级坤阶强者，最终却没能离开半天崖，陨落在此！

战后，禁军营中。

封霄云流着泪替战死的六百八十一名精锐兵卒火葬。

不周世界久不现于天下的“封天令”，突然再次出现。

所有偷偷关注这一战的坤阶强者，都被世间那一位唯一的一位至高乾元尊者以不可商量的态度，强行抹去这段记忆，世间所有见到这一战的乾元尊者，都迫于其势不得提及这一战。

师娘封绮萝亲眼看着徒弟不顾一切撞向半天崖导致身受重伤，本要责怪不请老人。但看到丈夫神神秘秘忙碌一阵之后，霄云好徒儿居然近乎痊愈，也就不再追究。

小囡囡几次开口询问，都被封绮萝轻巧地掩饰了过去，有些秘密现在她虽然也不知道，但她相信时机合适之时，不请自然会告诉她。

翼飞作为仅差一步之遥就能晋升坤阶的强者，同样也在冥冥中感应到了这场惊天一战，并且感应到了那个让他痛彻骨髓的气息。

翼飞向师尊询问，却被师尊劈头盖脸一顿呵斥：“为师全心全力教导你多年，没想到却不如不请老儿五年教出来的怪物徒弟。要你何用！呸，这个不请老儿，说不插手小辈的事，关键时刻还不是护犊子！小飞，你以后离不请老儿的徒弟远点儿！免得倒霉！”

翼飞白白领一顿训斥，最后也摸不着头脑，只得无奈退了下去。他不相信以师尊之能，还不知其中内情，现在不肯告诉自己，只怕是另有担忧。

战后

三千精锐一战连伤带亡超过千数，封霄云一连几天都在懊恼之中，为这次战败自责。普通禁军兵卒，也伤亡近万，封霄云这些天基本就呆在伤兵营救治伤兵。几乎从不需要睡眠恢复疲劳的他，最后都累得打起了瞌睡。

这一战，封霄云统帅禁军大败，全军战力损失近半。

一百一十四章如画的江山，好一个

没日没夜不吃不喝不停抢救兵卒，一连六天之后，封霄云终于将所有兵卒的伤势都稳定下来。

夜已深，昏暗的夜空满是乌云不见一颗星斗，炎夏朝东南两道早早就开始进入雨季。

拖着疲惫的脚步从伤兵营出来，封霄云去火头营拿两个冷硬的火烧，就匆匆返回自己的营帐内。

亲眼目睹往日一起训练一起并肩作战的弟兄在自己面前如草芥一般被击倒、被杀死，亲耳听到他们死前痛苦的哀嚎，封霄云受到了巨大冲击。这几天来，他把自己关在伤兵营，也是下意识不想在兵卒面前出现。现在，他不愿看到看到兵卒们那信任依旧、敬佩依旧的眼神。

返回自己的营帐内，干巴巴吃完两个没滋味的凉火烧，封霄云伸手拿过舆图，想要继续研究一番，一抬头却看到不知何时兵卒送进自己帐内的一个大木盆。

这木盆里面，装满了用灵金制成的弹丸。每一个弹丸只有手指肚大小，散发着冰冷的金属光泽。这些弹丸，都是封霄云救治伤兵时，从伤兵身上取出的。他在极度悲愤中，都不记得何时命令兵卒将这一木盆送入自己帐内。

看着这些弹丸，封霄云突然心念一动，伸手捞出一粒，拿到面前仔细观察起来。他重新回忆起当天被伏击的情形，心中一阵悲恸涌出，旋即想到这弹丸打在身上的巨大痛感自己曾经历过。

心中一明，封霄云突然清晰地想起来了，他曾在与翼飞对战时，受到过同样的攻击。

只是翼飞的那一击，比神策军要凶狠的多，威力也大得多。

“这究竟是什么秘术攻击？”封霄云心中随即生出疑问。

这次，黑山魔君并没有装睡，封霄云心中疑问刚生，他就答道：“这些事情，老白知道的比我详细，让他来告诉你。”黑山魔君的语气，居然罕见的带着几分殷勤。自从那一战见到封霄云疯狂的模样之后，这几天黑山魔君一直表现的很好，丝毫不见往日的乖张跋扈。

封霄云并未听出黑山魔君语气中的变化，立即尝试联系远在临澜城的白老师。

白老师那沙哑难听依旧的声音在片刻之后响起，听完封霄云所描绘的情况之后，给他详细解释起来。

原来在第六大陆，有一个强大门派“傲天”，是整个第六大陆排名第三的强大剑修门派。

在大约二千年前，这个“傲天”派当时还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小派，名字也不如现在这么霸气。“大峰”这个略带乡土气息的名字，就是现在这大名鼎鼎傲天门的前身。

但后来，这大峰派突然出现一位雄才大略的年轻少门主，短短十年时间内不但以一己之力成为第六大陆的顶尖强者，更是将大峰派发扬光大，成为当时傲据一方强横无匹的大派。

这位年轻的少门主，不止修为了得，更厉害的是他发明并制作了一件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神兵利剑，使得其门下弟子战力暴涨。只要拿着这件“神兵利剑”，即便是宗阶的修者，也能伤害到强大的帝阶强者。这原本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在不周世界历史上从未出现过的事情，却被这位年轻的少门主凭借其制作的强大神兵利剑，变为可能。

这件神兵利剑的本名，也是那位少门主亲自给起的，只是因为名字有些过于奇怪，所以后世这个本名流传不广，很多人并不知道。这件神兵利器的本名，叫做“ak-47”。但少门主的后人儿孙们觉着这种奇怪的名字实在配不上这件神兵利剑的赫赫威名战功，于是违逆先祖的意愿，给其令起了一个现在广为流传的名字，“烟霞神剑”。取意神剑发动时蒸腾而起的水汽，犹如灿烂的烟霞般。

“烟霞神剑”的制造原理至今仍是傲天门独门秘诀，世人知之不详。但据一些人分析，烟霞神剑很可能是利用水灵气火灵气相生相克的原理，在瞬间引发两种灵气对撞，从而将剑丸的威力提升至顶点。至于傲天门那位辉煌一时的天才少主是如何成功控制并利用水火灵气相撞所产生的巨大爆炸力，至今仍无人能够研究清楚。

随后白老师又将“烟霞神剑”详细讲解一番。

最后白老师感慨一句，叹息那位天才少门主雄才大略，却英年早逝。

说来令人唏嘘，傲天门当时在那位天才少门主手下，本来大有希望一统第六大陆，完成一桩伟业，最后却因为那少门主过早飞升而去，门下弟子又懒惰不肯上进，整天浑浑噩噩只吃祖宗老本度日，拖拉到现在，终沦为第六大陆的一流大派。

据传说，后来傲天门衰败的主要原因就是那位惊采绝艳的少门主当年飞升太早，只留下“烟霞神剑”的制造和使用口诀，却并未留下修习心法。导致其门中后辈弟子虽然能凭借这一神兵利剑强势一方，却终因没有修习心法，始终难以更上一层成为绝世强者。因而在那位少门主仙去之后，其门人虽然强大，但最高也不过是帝阶，从未再出现坤阶强者。

而“烟霞神剑”也因为这个原因，被世间许多帝阶强者所摒弃，因为这神兵利器威力太大太强，一旦使用极易行成依赖，从而会影响个人修习精进。

封霄云听罢，心中不知怎么就莫名其妙爆出一句粗口：“枪有个屁的修习心法。”也不知是哪个意识在冒这念头。

摇了摇头，将脑海中这奇怪的一句话甩飞，封霄云多问了一句：“那位少门主因何过早飞升？”封霄云心中此时已升起一股莫名的感觉，觉着自己似乎对这位千多年前的少门主很亲近，甚至有种莫名的熟悉感，甚至能冥冥感到将来自己肯定与这傲天门缘分不浅，故而才顺口多问一句。

白老师以冰冷而沙哑的嗓音继续给封霄云讲说。

原来这位少门主虽然惊才绝艳本领高绝冠盖一时，为人却有个大爱好，好色，之极。据说他每攻下一座城池，必要将此城最美的女人收入后宫，甚至不管其是否为有夫之妇。如今这世间流传最广的一本靡靡小说，就是以那位少门主位原型。

到后来随着傲天门势力急速扩张，这爱好竟越来越难以收拾。这位少门主年纪轻轻本就难以自制，后宫又全是绝色美女，可想而知。即便是有最强的那种秘术辅助，这位少门主也斗不过天地的定数，早早交出了全身精华，留下偌大家业和后宫无数佳丽，白日飞升去了。

封霄云听完，不禁哑然，一个强横一时的门派骤然衰落居然是因为这种让人哭笑不得的原因。他如今接触的天地法则真威渐渐增多，已经慢慢看清这天地间无论任何人、事、物，甚至这天地，都是有定数的。这定数虽然能随着修者的修为提升扩大到凡人难以想象，但依然不是无限。天地法则真威的威能本来之所，就是因其是天地定数的极致，是不可逾越的边界。若无定数，则天地法则真威将一概无用。

听白老师的话中所说，那位少门主起码也得是一位寿命千万年的坤阶强者，他到底收用了多少女人，一天之中多么放纵，才会夭折了千万年寿命，早早飞升。他这么早飞升，留下那么多绝色后宫女子，必然死后难堪……

摇摇头，封霄云不去想这些没用的，转回神继续思考如何破解眼下的困局。

白老师给封霄云讲解一番傲天门和烟霞神剑的渊源，最后不忘出声提醒封霄云，说是临澜城最近十分不安，很可能要有一场剧变。

然而正在努力思考破敌方法的封霄云，并未将白老师的警告放在心上。

天在不知不觉已经亮了。

一夜苦思直到天亮，仍无良策破局，封霄云不禁感到一阵懊恼，对自己在兵事上如此无能感到很是懊丧。气恼地将手中舆图一扔，封霄云抬手就想砸翻面前让他感到无能为力的一切。

正此时，他忽觉心中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应该出去侦察敌情，绕到敌军大后方侦察情况，亲自了解对手的真实情况才能做出最准确应对。

封霄云恍然大悟，因愤怒而高举的双拳落下兴奋地差点把书案拍碎，“对啊！现在我连敌军的实际情况都未能彻底掌握，总是瞎琢磨对策，当然无用！”他心念一动，立即察觉出是那个最近新出现的较小意志，给自己提醒。

长久以来，由于禁军奔狼骑兵不堪大用，封霄云对敌对神策军的情况基本全靠推测，根本不清楚神策军的真实情形。

然而刚想到要亲自深入侦察神策军的情况，封霄云立即就犯了难，“我现在是一军主帅，万一我外出时神策军来攻……”

这种顾虑看似很有可能，产生原因却因封霄云无能所致。就凭现在他对神策军的那点可怜的了解，神策军下次来攻，十有八九他还要大败。这一战他的精锐就损失近半，若再经受异常这么大的损失，此次出征就将彻底失败。

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弄清神策军的动向，赶在神策军积蓄足够的力量发动下次进攻之前，做好准备应对。

认真思考许久，封霄云最终决定相信心中那意识的建议，立即启程对神策军进行全面侦察。

出发前，封霄云趁着夜色秘密找来一位体型与自己相近的兵卒，命令他穿上一身将军铠甲，假扮自己。然后又挑选出十二名忠心的精锐兵卒，充作他的护卫，以免被普通兵卒识破。

随后封霄云又将全营校尉叫到帐外，宣布今后一段时间高挂免战牌。

“没有我的将令，严禁擅自出战！违令者，斩！”封霄云严厉地下令。

布置好一切，封霄云带足十天的干粮，趁着天色仍黑，独自一人消失在茫茫荒野之中。

封霄云来到人迹罕至的半天崖西北侧，抬头仰望高耸入云的山顶直看到满天繁星，毅然开始向上攀登。

晨曦微亮的天地间，如斧劈般陡峭难登如天的高绝山壁，只见一个矫健的身姿正如飞般向着山顶冲刺，从山脚到山顶，一气呵成。

顶着寒风奋力来到崖顶，此时天刚好亮透。来不及欣赏崖顶那霞光透云红映漫天的云海日出，封霄云急急找了个适合观察的位置，附身向半天崖下望去。

从崖顶望去，不远处神策军新修的前营，尽收眼底。得益于超常的视力，封霄云在半天崖顶，就轻易能够将崖后神策军看个清清楚楚。半天崖后方二十里，神策军新的大营中，如蝼蚁大小的神策军兵卒已经随着天亮开始活动，营寨后面几个帐子，还有十几缕炊烟升起。

很快，封霄云就凭借敏锐的嗅觉闻到了饭香味儿。

“嗯？！”一闻到这饭香味儿，封霄云心中先是一惊：“早晨第一顿饭居然就有肉食！没想到这些流寇居然如此富足？！”这肉味儿闻着与他吃过的灵兽肉相比有些不同，但封霄云此时不及多留意这些细节。

仔细再往敌军营内一看，封霄云顿时气得冷哼一声。他分明看到，从锅中分到一大块肉的那个神策军兵卒，居然一脸嫌弃！

不周世界是修者的世界，各大陆或明或暗都奉行强者为尊，修者占有一切，统治一切。不能修四灵气的普通人，地位非常低下，生活大多艰辛，一般很少能顿顿吃到肉食。

这个神策军普通兵卒居然已经吃肉吃到嫌弃，“这神策军到底富庶到什么程度？！”封霄云着实被惊着了。他以为自己对禁军兵卒待遇够好，却没想到这神策军居然比他还要舍得供给兵卒吃饭。

半天崖顶上，封霄云一趴就是一天。这一天下来，封霄云已经被神策军给惊到说不出话来。这支流寇军队，居然富庶到一天三顿饭，顿顿吃肉！而且是普通兵卒顿顿都能吃肉！

看到第二天，封霄云才察觉到事情好似有点儿不对。怎么普通的面食不供给兵卒吃，反而只有那几个大帐里的高级将领才有的吃？

心中带着疑惑，封霄云在这敌军前营中找不到答案，只得继续深入，侦察神策军的后营。如果神策军真如他所想富庶到了这种地步，那么他的作战方略必须改变，甚至全盘推翻另作打算。

封霄云原本敢做出计划直下穹云城围攻流寇贼兵，就是掐准流寇只知劫掠破坏不事生产这一弱点，认为只要对战时间一长，贼兵必然缺粮，到时贼寇不战自败。现在贼兵居然富到顿顿吃肉，原来的计划恐怕要变一变了。

而且就现在来看，这支贼寇绝不是封霄云在出征前所想的那种破衣烂衫乌合之众，而是装备精良战力强横的强大军队。封霄云此刻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先前没有实际亲眼目睹，只凭听说的印象和有限的情报去判断对手，才是上次对战惨败的原因。

随着这个认识一同产生的，是更多疑问。封霄云不禁想要知道，这么强大的一支军队，是如何在炎夏朝眼皮子底下武装起来，难道黄瑾手下的密探事先一点察觉都没有？

封霄云通过玄玑阁的情报，对黄瑾也有所了解，知道黄瑾手下的密探无数遍布整个第八大陆，甚至自己的家乡封苍宗都被其手下密探秘密监视着。

“东南两道这次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若事先没有数年的准备，绝无可能在短短数月内达到如此规模。黄瑾手下密探多何其多，他绝不可能不知道此事。既然知道，为何不回禀老皇帝？难道是他有意纵容？他一生位极人臣享尽荣华，如今上有武家两位坤阶老祖震着，他又不能篡位，为何还要弄此险事？若他上报皇帝，老皇帝为何不早早防备，反而任这货流寇糜烂两道，任千万百姓罹难。”封霄云越想，越觉着此事绝不简单，里面必然有着极深的内幕。

胡思乱想间，不觉一天过去，天又黑了下来。此时，突然一个白点以极快的速度从南边急速而来，眼瞅着瞬间跨越数百米的距离，就要落在神策军前营帅帐内。

封霄云眼神锋利，此时虽然天黑昏暗，但他依然清楚地认出那点白光分明是手掌大小一只纸鹤！其上风灵气波动隐隐，显然其上附有极为奥秘的秘术。

“难道是传信？”封霄云立时反应了过来，随即又想到：“这信从哪里来？！对了，我听说这支叛军有位什么圣女总领全局。莫非这种神奇的风灵纸鹤就是圣女传信？哼，如此装神弄鬼的通信方式，倒也正符合圣女的身份。”

封霄云说这话就有点不害臊，他与白老师联系时所使用的方式更为神异，就是偌大炎夏朝的皇帝武治，也不曾听闻过。封霄云腰间这聚灵天星葫芦，不请老人当初随手丢给他玩的这个葫芦，看来还真不是什么拿去玩的小玩意儿。

师娘封绮萝没少拿就此调笑不请老人，纤手轻指，笑他明明非常疼徒弟，却总要装出一幅严苛模样，端着师父的架子放不下。

半天崖顶上，封霄云仔细回忆着刚才那灵纸鹤飞来的方向，凭直觉判断神策军的主营应该就在那方向，那位神策军的首领，高贵神秘的“圣女”应该就在主营之中。

想到这儿，趁着夜色封霄云迅速从半天崖南麓下山，向着自己预估的方向摸了过去。由于此地已经进入神策军控制范围，封霄云为免暴露行踪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为了能侦察到更多更准的敌军情况，不得不选择夜间赶路白天潜伏隐秘观察。

今晚夜色昏暗阴沉，好在夜空上的浓云并未能遮蔽正北大魁星的光亮，靠着大魁星指引方向，封霄云一路顺利前行。

在起伏的山丘和荒野间快速而无声地奔跑一个小时之后，封霄云突然看到前方地平线上陡然升起一道异样的刺目光柱。那光柱是如此明亮，看上去如此神伟圣洁，从大地直冲天际，将前方半个天空都印得透白！

猛地停住脚步，封霄云察觉到自己身后已经出现了影子，自己的身形已被那光照着，陡然暴露在荒野之中。

前方正是圣女所在的神策军本营。

封霄云看着前方透亮的天空，知道自己必须停住脚步，不能再靠近了。因为那道明亮无比的刺目光柱将神策军整个本营照得如同白昼，自己已经失去夜色的庇护，再往前就将暴露在敌军的守卫眼下。

左右观察一阵，封霄云后退百步，选择后面一片仍在黑夜遮蔽下的起伏荒丘，作为自己的临时藏身之处。

附身藏在黑暗之中，封霄云抬头观望着前方刺目耀眼的光明。

这道冲天而起的光柱，名为“圣神之光”。其作用不仅是防止敌军夜袭为兵卒提供夜间视野这么简单，更是在彰显着神威的浩瀚玄奥，让身处其照耀下的兵卒和神仆们忍不住产生顶礼膜拜的冲动。

更深一层，也彰显着神对侍奉圣女的眷顾。有这道刺目耀眼的光，圣女才能以一介弱女子身份，牢牢控制住麾下数十万如狼似虎的流寇兵卒。广翼天王这样强悍的帝阶强者，才会对圣女的谕令唯命是从。

封霄云盯着这道冲天的刺目光柱看了一会儿，不知怎么突然心生一股强力的冲动要用阴阳太旋将这道刺目光柱吞噬、碾碎。

随即他愕然发现，心中那道狂暴如野兽的意识和那个新诞生的较弱小意识，以及自己，居然首次达成一致意见。甚至于，封霄云从这意念中，感受到了一股强烈而久远的亘古恨意。

摇摇头，努力压下心中这股狂野的躁动，封霄云强迫自己安静地潜伏下去，整个人重新消失在茫茫夜色中，渐渐与身下的荒丘融为一体。

黑山魔君诧异地看着封霄云，心中无声嘀咕：受五阴魔影响，居然还能把持的住，这小子……

黑山魔君不知道，此刻封霄云心中为一众死去袍泽复仇的念头牢牢占据上风，所以他才能勉强抑制住灭掉面前这道刺目之光的强烈冲动。

封霄云现在满心所想，尽是要摸清敌军之后想办法剿灭这支流寇贼军，为众袍泽兄弟报仇雪恨。若他此时出手灭了那道刺目的光柱，无疑就会暴露，侦察将随之宣告失败。是封霄云强烈的复仇意念，压制了他心中的五名躁动。

封霄云虽然自觉重新藏了起来，但其实他已经暴露。不远处敌营中那位圣女已经察觉到了异动。

他毕竟曾将圣女背后那位神明的一个化身吞噬，必然已被那神明牢牢记住。此前他在踏入那光柱照亮范围边缘的一瞬间，就已被那位神明觉察。

神谕随之降下，圣女知晓了封霄云的到来。

轻叹一口气，圣女吩咐道：“准备銮驾，随我会客。”

封霄云正在观察面前的神策军后营，突然看到眼前凭空浮现出一只全身沐浴在光中的洁白神圣凤凰。

凤凰是不周世间罕见的瑞兽，据传在不知多少万年前就离开了不周世界，另居一地。在不周世界，只有极少数本领通天的强者，才有缘一见。封霄云也只是在师父给他的奇闻异志中读到过，只见过图画，从未见过真正的瑞兽凤凰，更别提传说中的神圣白凤。

现在眼前突然就出现一只世上罕见的瑞兽凤凰，还是白凤，封霄云立时就有些惊呆。

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想确定自己没眼花，然而这时封霄云体内的阴阳太旋却察觉出异样。

通过阴阳太旋，封霄云分明感觉到，眼前这只洁白的神圣凤凰似乎并无实体，而是一股强大灵气所幻化而成。

这只神圣白凤凰身后，是几道白光幻成的锁链，牵引着一架庄严神圣的车驾。

车驾周围，三十二位媚骨天生不需一丝动作就已魅惑众生的妖娆女子，皆一副端庄肃穆的模样，身穿近透白纱，恭敬环绕侍卫。

圣凤銮驾向着封霄云隐匿的方向缓缓飞来，神圣流光随凤凰双翼流撒，圣洁到了极致。圣凤銮驾经过的地方，就连天空中的星光都被隐去，只余这神圣。

来到荒丘上方，圣凤銮驾徐徐停住，其后车厢双门打开，一片刺目的圣光从中直射透出，映彻天际。

在这一片刺目圣光中，一位身穿粉纱金缀长袍，腰系飘飘流彩光带，身形玲珑的女子，赤着一双洁白的俏足，缓缓漂浮出来，在半空中静静浮立，双目望向下方封霄云隐匿的位置。

“尊驾既已到此，何不现前一叙？”圣女的声音透着一种虚无缥缈的神圣感，普通人若是听到这种声音，只会产生一种忍不住跪下顶礼膜拜的冲动。

下放被黑夜覆盖的荒丘，似乎并未被这圣驾所发出的白光照亮，反而更加黑暗。

封霄云干脆从地上站起，抬头直视上方，对着圣女没好气道：“要打就打，何须这么多废话！”几次三番在交战中吃亏，封霄云自然对这位圣女没什么好脸色，尽管这位圣女看上去有一种近似虚幻的朦胧圣洁之美，封霄云却丝毫不为所动。

“阁下战力惊人，何苦为那炎夏朝效命。不若加入我圣军，共侍我神，我让你做这几十万，未来不周世界之主，你看如何？”见封霄云丝毫不受影响，圣女语气一变，其中诱惑更强。

“我又不是三岁娃娃，岂会听信这些瞎话。你背后那位主子要是真神，为何会败在我的手下？”封霄云当然不会上当，立即反唇相讥。

这句话，似乎极大刺激了上方这位圣女，她面色当即一变，原本漂亮的脸庞微微扭曲，显出极大不悦。

“阁下莫非以为，就凭你一人，能奈何圣神麾下六十万精锐？我圣神麾下六十万精锐如今尽皆在此，阁下若如此狂傲不知深浅，尽可一试！”圣女冷冰冰扔下一句气话，转身返回凤銮。

封霄云听圣女说完最后一句话，待看到她返回，立即发足狂奔，向着夜幕中远处山岭起伏的方向冲刺。

圣女回到营中，帐内一个凶神恶煞模样的壮汉，正焦躁地来回踱步。看到圣女回来，这恶汉立即操着生疏的炎夏朝官话凶狠质问：“为何不出手留下敌军主将？”

圣女被当着众侍女的面如此质问，顿时有些不悦，手一挥一道光环撒出，正中这恶汉。

恶汉眉头一缩，随即整张脸痛苦得扭曲，额头上豆大汗珠随之低落。

小小出手惩戒一番，圣女这才不急不慢答道：“当日一战你也曾亲眼见过，你觉着营中谁能留得住他？即便搭上这满营精锐，怕也耐他不得。即便是神将你亲自出马，只怕也不是他的对手。炎夏朝有如此猛将保护，看来国运未灭，属于我圣军的时机还尚未到来。”

强忍剧痛，恶汉冷哼一声，随即迈步走了出去。

圣女看着他远去，嘴角露出一个无声的讥笑。

这恶汉离开之后怒气冲冲来到一处营守备森严的帐外。

看守兵卒一见到这恶汉，赶紧慌不迭让路，却仍被其一巴掌打倒在地。

恶汉撩开门进入这守备森严的帐内，就听到里面传来一片连绵不绝的女子哭泣尖叫声。

片刻之后，壮汉肩上扛着两个几乎不着寸缕的年轻女子走了出来，疾步赶回自己帐内。

把守的兵卒看着壮汉远去的背影，看一眼被他抓走的两名女子，心有不忍地低声叹道：“又一对儿倒霉的。也好，死了也总好过以后每天继续提心吊胆活着。”

这壮汉扛着两名女子回到自己帐内，迫不及待把两名女子仍在地上，然后猛地长大了嘴。只见他的嘴越长越大，很快就超过了人的极限，变成一张满是森然獠牙的血盆大口。

选中一名姿色较差的女子，一口咬掉头颅搁在手里把玩，随即恶汉就把这年轻女子整个身子吞入腹中。吃完之后，把手中最硬最有嚼头的头颅丢入口中，边用力嚼，边回味滋味。

吃饱了，恶汉看着剩下那名已经吓死过去的白净女子，如野兽般嘶吼一声，浑身衣服炸裂，合身扑了上去。

崎岖的山路上，封霄云正在狂奔。他并不是在逃跑，而是在向着穹云城方向急速赶去。他从圣女的最后一句话中，觉察到一些信息，他要赶去穹云城证实。

封霄云体质强悍无比，持续高速奔跑一天一夜也不觉累，直到看到穹云城，才放慢脚步。

看着城门上“穹云”二字，看着无人把手豁然大开的城门，封霄云不敢置信地又耐心观察许久，方才迈步走入城内。

一步迈过宏大的城门，封霄云整个人都愣了，“那圣女果然已将所有兵力都带走了？”转念一想，封霄云自己也感到迷糊：“后方空虚，如此重要的情况，她为何会故意透露给我知晓？！”

心中带着疑惑，封霄云沿着城内中线主道，向着城中心走去。

穹云城中心是炎夏朝皇帝的行宫，南宫。

一路上，封霄云一名百姓也未看到，甚至连百姓生活的嘈杂声都未听到一丝毫。整座穹云城，静的如同一座死城，没有一点生息。

当封霄云走到宏伟的行宫外时，终于确信，这穹云城，真是一座空城。

因为就连这行宫，都无人把守。

朱红的两扇巨大宫门紧锁，封霄云一跃直上十数米高的宫墙，打算进入行宫一探。

站在高高的朱红宫墙之上，刚要跃入宫中，封霄云突然听到行宫深处传来一声惨叫。

“？”这是一名女子的惨叫声，封霄云立即改变方向，循声冲跃过去。

穿过巨大而空旷的殿前广场，封霄云凭借强横的跳跃力，直接在重重宫殿顶上穿行，避开那些蜿蜒复杂犹如迷宫的皇宫道路，一路直线来到行宫的主殿。

“奉神殿”三个大字高挂前方，行宫主殿已被神策军改了名。

封霄云一路来到行宫主殿，同样不曾遇到任何一名侍卫。

偌大一座行宫，神策军居然连一名侍卫也不留下，偌大一座穹云城，神策军居然不做任何防护。空城，穹云城已是一座真正的空城。

“难道真是强到这种地步，神策军就对自己的实力如此有信心？”封霄云心中疑惑，手上动作可不慢，伸手推开两扇三米多高的主殿大门。

呼，屋内迎面吹出一阵腥臭无比的恶风，把封霄云恶心得差点吐了出来。

大殿内，一个身高丈余的巨大怪物，正像拎小鸡儿一样拎着一个白羊般光溜的昏迷女子，仰起头就要送到嘴里。其周围满是白浊的肮脏液体，还有几个饱经蹂躏的女子正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阿修罗！”封霄云喊了一声，二话不说就扑杀过去。读过许多书的封霄云，一眼就认出面前这巨大的怪物，正是一名阿修罗。

这阿修罗战士身高过丈，肌肉虬实的双腿与野兽一样关节反长，浑身长满赤红色体毛，皮肤青黑，一脸赤红如火的胡须狂野地散着，头顶长着一只巨大的独角。

这个阿修罗见居然有人敢打扰自己的好事，顿时大怒，挥巨大如瓮的拳头就要将封霄云砸成肉泥。阿修罗一族人人皆是强大的战士，天生体质强很无比，甚至与传说中的天神相比也不遑多让。这阿修罗战士看来是在不周世界撒野惯了，认为谁都不可能挡得住他强横的身体攻击，傲慢地没有直接发动灵气秘术。

咔！一声清脆的骨裂声传来，这阿修罗战士挥出拳头的那条胳臂被封霄云一拳打断。

咔！又一声脆响，高大的阿修罗战士的一条腿又被封霄云踹断，只能用另一条腿半跪在地上勉强维持平衡。

眨眼之间，封霄云居然已将这阿修罗重伤。显然经过前不久半天崖那惨烈一战，他本已超越常人极限的速度和力量，居然又有所提高，配合上他从小修习的武技所带来的灵活敏锐，战力又爆涨一截。

这阿修罗战士没想到来的这个看着卑微弱小的人族修者居然如此厉害，直到此时才觉出自己已经断了一臂一腿，才感觉到痛楚，发出一声夹杂愤怒的痛叫。

封霄云听得不耐烦，跳起来抬手一拳，直接将他满嘴犹带着生人血肉的獠牙打飞一半。

“闭嘴！我有话要问你！你要是能听得懂我的话，就点点头。若是还想抵抗，我就打断你四肢，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封霄云努力狞起脸，做出一副吓人的模样。

这阿修罗点点头表示听懂了，随即另一只手上火光闪动，照着封霄云狠狠一拳砸下！

封霄云微怒，也不闪避抬手就是一拳。

嗷一声惨叫，强悍阿修罗战士的四指被封霄云硬生生用拳头打碎。

四指连心，手指碎裂的巨大痛楚，就是阿修罗战士也难以忍受。

封霄云听到这声惨叫，也不知怎么心中突然暴起难以抑制的暴虐之意，双目一凛，抬起右手四指并拢为掌，猛上刺出。

凭着巨大的力量，这一掌硬生生刺入这阿修罗战士坚硬到足以抵御刀枪的胸膛，然后攥住一块血肉，狠狠一撕！

阿修罗战士右胸大肌连带半边腹部的皮肉，就这么硬生生被封霄云给活撕了下来，露出里面白森的胸骨。

封霄云突然狞笑，在阿修罗反应过来惨叫之前，闪电般再次出手，硬生生用手指抓住阿修罗护心的两根肋骨，然后猛然发力，咔一声将两根肋骨活生生掰断，撕扯出来。

阿修罗那巨大的心脏，赫然出现在封霄云眼前，扑通扑通有力的跳动着。

“我从书上看过，你们阿修罗一族生命力强横，即使没了心脏，也能再活几天。你要是还敢耍花样，我就当着你的面生吃了你的心，然后再慢慢炮制你。”在心中那股暴虐的影响下，封霄云突然变得残忍无比，浑身上下杀意翻涌，整个大殿被他杀意所慑，骤然一寒。

封霄云被其所吞噬的五阴魔尸影响，突然变得残暴凌虐。然而此刻被这心境影响的封霄云并未察觉到，他是如此熟悉这残忍的刑讯逼供手段，他整个人的气势，也随之发生聚变。

此刻的封霄云恶煞爆烈，甚至面前这阿修罗族强大的战士也被他的凶势所震慑。

这刚才还以人肉为食的残暴阿修罗似乎感到了害怕，强忍着巨大痛苦，用力点了一下头，并垂下那只未受伤的手臂，表示服从。

“说，你见没见过一个紫发紫瞳的小女娃，如今她也该长大了才是。”封霄云迫不及待直接问道。

封霄云心底，依然牢记当年是阿修罗一族抓走小铃铛。这些年从未忘记要寻找小铃铛的下落。然而阿修罗一族在不周世界及其少见，封霄云碍于师命不得不留在炎夏朝，原本已经不抱希望。却不想今天在叛军的老巢内，遇到一名阿修罗，他的心中瞬间又生出希望，迫不及待开口询问，竟然连询问穹云城的状况都被抛下。

这名受伤的高大阿修罗听懂了封霄云的话，然后摇了摇头。

希望再次落空，封霄云心下大哀，又受那暴怒之意混杂，陡然间顿起暴虐的杀意，劈手一拳将这阿修罗的脑袋砸碎，漫天血雨混着脑浆，崩洒整个大殿。

看着阿修罗那巨大的身躯从头颅断裂破碎的脖颈上喷薄出冲起的血柱，被这腥臊的血液淋在身上，那暴虐的杀意方才心满意足消退。恢复清醒的封霄云不及懊悔，看着自己血淋淋的双拳，恨不能狠狠给自己一个嘴巴，将刚才的自己打醒。这么多年，眼看着才有一点希望找到一点小铃铛的下落，眨眼间却又被自己亲手破碎。

葫芦里黑山魔君有些看不得封霄云这样，出声道：“你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这阿修罗的心脏长在右边，明显不过是个低阶战斗夜叉，阿修罗中的奴隶战士而已，能知道什么事？你弄这个样子给谁看？！”

封霄云被黑山魔君骂醒，赶忙去救助那些惊慌失措的女子。

从这些获救女子口中，封霄云得知一桩惊天的大恶，得知了这穹云城为何会是空城一座，得知了这穹云城数百万的百姓都去了哪里，为何会无缘无故失踪。

在几名女子指点下，封霄云来到行宫的大校场中，看到了一个巨大无比的深坑，坑中，满是累累白骨，数不清的尸骸。像这样的万人坑，足有数百个之多。那些白骨，都是被神策军剔光了肉，做成肉脯充作军粮，无用的骨头就丢在了这巨坑之中。

封霄云看到的神策军营中兵卒顿顿有肉吃，那肉就是这么来的。

封霄云看过之后一句话没说把身上干粮留给几名获救女子，转身急速离开，“我要一个个活剐了你们这些畜生！”

断壁残城英雄血，乱世人命不如狗。

山外青山楼外楼，青园歌舞几时休。

同一时间。

临澜城外，延绵百里富丽华贵的青园之中。老皇帝武治不知为何今天突然兴致大发，邀请所有儿子们来青园陪他这当老子的饮宴。

廊檐飞虹，勾心斗角。水榭亭台，处处楼阁，一片秀丽景色。

江山如此多娇，英雄甘折腰。

酒宴上，四皇子雍王被老皇帝武治点名，排在第一位敬酒。

随即，就有一名小太监，借着出入搬撤酒菜的机会悄悄退了下去，将这个突发情况一五一十密报姬贵妃。

老皇帝武治用一种前所未有的留恋目光，看着眼前的从大到小排排坐的儿子们，然后低声用一种托事的语气嘱咐雍王，“汝后当保全汝之兄弟。”

雍王用尽自己毕生的力气，才控制住端酒的手没有颤抖，恭敬地点头领旨。

老皇帝武治满意地点点头，端起一杯酒，长身而起走下龙椅，边走边吟诵他家开国太祖留下的名句：“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来到水榭边，一饮而尽。

一百一十五章百年帝王业，一朝尽作古

美酒珍馐，金瓦朱墙。

碧波水榭，皆是天潢贵胄龙子龙孙。

在这场武氏皇族的家宴上，老皇帝武治慨歌痛饮，好不欢快。

雍王终于得了父皇当面允诺，心下大定的他，也罕见地多饮了几杯，兴致高涨地超过众兄弟，以歌相应和父皇。

和和帝王家，离离夕阳下。

天色渐晚，杯盘狼藉，皇帝皇子，欢聚而散。

雍王带着八分醉意被侍卫扶上车，心意快美随着车子一路颠簸起伏，快哉快哉，人生至乐莫过此！

正得意间，鹿蜀车忽然停住了。此刻雍王正春风得意，他飘然间就错感觉似乎连到家的路程也比以往缩短许多。

“王爷，请下车。”一个柔媚轻靡的女声在车外响起。

雍王醉醺醺地想：“府内何时买了新的婢女？”

车门打开，雍王刚把半边身子挪出车外，就愣住了。这里，并不是他的雍王府，面前站着的这位妖魅勾魂的宫装丽人，也不是他府中侍女，而是他的庶母妃，姬贵妃。

雍王顿时出了一声冷汗，浑身酒意当即消散大半，清醒过来立即转身就要回车里，高声下令给车御：“何二，速速送本王回复。”绝口不提“妃母”二字，更不敢再回头多看一眼。在这即将胜利的最后时刻，雍王绝不想给人留下任何一点口实。

看着雍王转身迫不及待想要离开，姬贵妃娇笑一声，不急不忙伸手拿出一个一尺长由太金制成的锦盒，媚声轻问：“王爷，你难道就不想看看这盒子里的东西么？”

太金是一种非常罕见地精贵灵金，有多种神异的特性，整个炎夏朝每年也就只能出产二十两，全部供入大内，专供皇帝一人使用。

而皇帝也不是随时想用就能用的，只有在登基，封后，祭祀天地祖宗，传位，这四件关系到江山社稷的最重要大事上，才能够使用太金制成的器皿用具。

姬贵妃手里拿的是什么，不言而喻。太金的特性之一就是能隔绝一切灵气，用来存放传位诏书，最安全不过。

只看了一眼这个盒子，雍王就像被钉在可地上一样，站在哪儿动也不动。身体半转着，一条腿在车上，许久，雍王终于下定决心，缓缓地全转回身，恭敬地施礼，“妃母有何事？”

姬贵妃妩媚一笑，没说话，转身走入身后一条幽深的曲径之中。她带来的侍女们立即让出一条路，示意雍王跟上。

雍王心一横，迈步跟了上去。

两人一同走向一座隐秘的偏殿。两人进去之后，这条隐秘小径两旁的树木自行变位，本就不起眼的小径随即彻底消失。

雍王走后，车御摘下面具，露出一头长发，与侍女们一起消失在另一条隐蔽的小路。雍王带来的侍从护卫，早已全被关在青园里某一间隐秘的殿中，正睡得香甜。

深夜，青园，夜央宫中。

老皇帝武治榻前，伺候他一辈子的老太监跪在地上哭的泣不成声。

武治抬头看他一眼，不耐烦道：“哭哭啼啼成什么样子，小高当年你随朕一起诛灭那些逆贼时，可不是现在这样。”

老太监不答话，仍旧只是哭。

“去把那粒金丹拿来。”皇帝武治的语气带着几分决然。

“陛下！何苦如此。大不了老奴像当年一样护卫陛下左右，咱们一起抄刀子跟他们拼了！”老太监摸一把眼泪，咬牙切齿道。

“哎，小高啊。这么多年了，你就是不肯吃点墨水，说话还是那么粗鲁。但凡你若能识文断字，朕又何必把后事全托给黄哥儿一人。”今晚皇帝武治似乎心情不错，还不忘调侃老太监肚里的墨水少。

老太监再次用询问的目光看着皇帝，只等皇帝轻轻一点头，他就尽起手中密卫，最后为陛下拼上这条老命。

皇帝武治目光坚定地摇了摇头，随即又无可奈何道：“你曾随朕一起见过那位，怕是填上我家三位老祖，填上这祖宗传下来的万里河山，填上朕治下亿兆子民，也不是他的对手。这世界，终究是强者为尊。只恨我辈子孙无能，自太祖之后，竟无一人能晋为乾元至尊。”看来老皇帝武治不是没想过此事，他居然连自家隐居在龙墓多年不出的那位老祖都考虑过。

“陛下，难道事情真的已经到了这种地步？”老太监不甘心地问道。老太监与黄瑾同样，也是柄权多年的大太监。这些年来，由于手中的权势，他几乎已经忘了还有什么事是自己不能办到的。

“哎，这么多年了，朕今夜已是必死，也不怕把内情告诉你。当年朕能从一个平庸皇子一夜间晋升帝阶，甚至能击败太子，便是借那位的势力。不仅如此，那位还施展秘术逆天改命，使朕有了皇帝命格，能够坐稳江山。朕这些年来……如今总算是到了了结的时候。”武治终于说出压在心中多年的辛密，长出一口气，似是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老太监双目圆瞪，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这等辛密的幕后交易，即便他贴身伺候了皇帝武治一辈子，也是头一次听说。

“以陛下之雄才大略，尚不是其对手。难道雍王继位之后，就能有所作为不成？老奴瞅着雍王雄才虽不输陛下，可胆气犹有不足，只怕是……”人之将死，老太监说话也少了许多顾及，直接就把话挑明。

武治闻言，转头向南边望了一眼，又看一眼临澜城方向，露出一个饱含深意的笑容，却并未接话。

老太监没能等到自己想听的话，眼神中带着绝望看向皇帝武治。

皇帝武治伸手朝殿内某个方向一指，“拿来！”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然。

从小伺候皇帝的老太监浑身一激灵，然后哆哆嗦嗦从地上爬起来，颤抖着双手去百宝阁内拿出一个精美华贵的锦盒，送到皇帝面前。

皇帝武治以极快的速度伸手接过，打开锦盒，取出金丹，一口吞下，然后长舒一口气，最后看一眼窗外的万里江山，眼里带着浓浓的不舍和眷恋，缓缓阖上。

面上显出一片诡异的潮红，片刻之后皇帝武治安详地升天而去。

老太监高眭目送皇帝服丹仙去，毫不犹豫去怀中摸出一个瓷瓶，撕开封盖，倒入口中，“陛下，老奴去那边接着伺候你……”

临澜城皇宫之中，老太监黄瑾彻夜不眠枯坐在椅子上似乎在等待什么。突然，他眼角不经意间流下一滴泪水。黄瑾仓惶起身，不及披衣疾步跑到门口，打开门望向青园方向。

片刻之后黄瑾老泪纵横，久久站在犹带寒峭的夜风中，任凭全身冻得冰凉。

“老祖宗……”伺候的小太监揉揉惺忪的睡眼，忙不迭过来伺候。

听到这一声唤，身为帝阶强者的黄瑾，居然瞬间苍老如佝偻老人，甚至于脚步都变得蹒跚。

在小太监搀扶下，黄瑾蹒跚地坐在椅子上，静静等待这一夜过去。

一夜缱绻，芙蓉帐暖。

雍王猛从粉被中醒来，抬手就想给自己一个嘴巴。酒为色媒，昨晚雍王本就带着几分醉意，又经姬贵妃刻意用手段和粉烟魅惑，终是办下这逆倫恶事。

下一刻，雍王浑身都凉透了。

姬贵妃早已醒来，佳人渺渺不知去向，只在这芙蓉粉帐内留下几缕淡淡却勾魂夺魄的幽香。

雍王用平生最快的速度手忙脚乱穿好衣服，悄悄下床想赶紧溜走。

一开门看到门口站立的宫娥，雍王心一狠，抬手就要灭口。

“王爷醒了？随我来。”姬贵妃那柔媚的声音适时响起。

雍王颓然地垂下手臂，看一眼姬贵妃身旁那个修为深不可测的强壮侍卫，最终没敢动手。

一路随着姬贵妃不紧不慢走着，雍王心里七上八下，飞速思考着该如何才能遮掩昨晚的丑事，不要被他的兄弟们知道。

一抬头，不知不觉居然来到父皇居住的夜央宫，雍王大惊失色，转身就想逃走。

“王爷不必惊慌，拦住他。”姬贵妃轻轻打了个手势，那名强壮的侍卫瞬间来到雍王身前，劈手挥出一对流光溢彩的灵气环，直接套住雍王双手。

雍王顿觉浑身一绷，全身灵气再也无法运起。“这是什么秘术？居然能瞬间将本王制住？！”雍王骇然失措。

“保护王爷进殿。待会儿王爷不论看到什么，可别惊慌。”姬贵妃声音冰冷，直瘆得雍王头皮发麻。

两扇高高的大门推开，殿内只有空旷的死寂。

“！”雍王死死瞪大双眼，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昨天还与他欢歌对饮，身体龙精虎猛的父皇，居然在一夜之间驾崩了！？

“这是怎么回事？！”雍王整个人都吓傻了。

“陛下，陛下！”姬贵妃的呼唤，把雍王从痴傻中叫醒。

“你叫我什么？！”雍王一个激灵，差点没站稳。

“陛下，传位诏书在此。还请陛下速速回到宫中，早登大宝，以安天下臣民之心。国不可一日无君。”姬贵妃讲出一番冠冕堂皇的话，伸手拿出太金长盒，取出其中传位诏书，递给雍王。

四皇子雍王殿下颤抖着手，接过诏书，慢慢一点一点反卷打开。随着诏书慢慢打开，雍王面上神情也由呆傻慢慢变为狂喜，癫狂。

“哈哈哈……父皇果然传位于我！”雍王看罢，忍不住仰天狂喜。

此时此刻，雍王根本不想去质疑这诏书的真假，质疑为何如此重要的诏书会在姬贵妃手中出现，甚至被她早早拿在手里。这份诏书，即便是假的，“必是父皇真迹！只能是真的！”雍王心中咬牙切齿想着。

“来人，护送陛下回宫承继大统！”姬贵妃一声令下，外面随即传来一阵扰动。

雍王昂首挺胸来到屋外，发现外面已经站着五百侍卫，而且个个都是王阶修者，带头的两名首领，更是帝阶强者！

“嘶！”暗吸一口凉气，雍王心中又惊又喜，随后他反应过来，转身向着姬贵妃一拱手，语气带着商量和恭敬问道：“不知妃母有何要求，儿臣必会办到。”

“呵呵……”姬贵妃轻声一笑，却只提了一个微不足道的要求：“只要陛下把这青园赐予我养老，我就心满意足啦。”

“此事好办！朕回宫之后，就立刻下旨。”雍王生怕姬贵妃反悔再提出更多要求，忙不迭一口答应。

一路车驾急行，雍王怀揣传位诏书，在五百侍卫保护下直接闯入宫门，来到正在举行早朝的金銮殿上。

雍王分开群臣，昂首挺胸走到众兄弟前列，然后他脚步不停，在众兄弟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来到龙椅金阶之下。

缓缓转身，雍王扭头看一眼满朝重臣，看一眼自己的兄弟们，嘴角微微一扬，迈步登上金阶。

在群臣瞩目之下，雍王拿出手中太金密匣，踩着金阶，一步一步直上金銮宝座。

“老四！你大胆！”他三哥立即出声呵斥。

雍王看也不看自己这位三哥，冷哼一声打开手中匣，拿出诏书，对着下方众臣念了出来，音声朗朗，震盖云霄，好个帝王气魄。

三位宰辅反应最快，互相使了个眼色，直接跪下，三呼万岁，行君臣大礼。

几个成年皇子都傻了，全直愣愣站在哪里，斗了这么多年，最终结果揭晓的这一刻，谁肯服输，“为什么是他？”“凭什么？！”

“泰王，你见朕为何不跪！”雍王手指三哥，厉声斥责，欲拿他开刀。

泰王气急之下，失声惊吼：“矫诏！你敢假传圣旨！昨日父皇尚在青园与我们饮宴。我见父皇龙体无恙，怎会无缘无故殡天？！老四，莫非你敢弑君？！”多年的修养，泰王瞬间反醒，并立即开始罗织罪名。

雍王狠狠使一个眼色。随其一起闯入大殿的姬贵妃侍卫们会意，立即冲上前把泰王围了起来。那名帝阶侍卫长悍然在众目睽睽下直接出手，将泰王直接笼罩在烈焰之中。

百官面前，三位宰辅面前，十几位兄弟面前，泰王当场直接被烧得重伤垂死，奄奄软倒在地。

昨日武治托付的语音，犹绕梁未去。可惜有其父必有其子，武治当年弑兄上位，雍王自然是“效法父皇”。

雍王眼神狠厉扫视其余兄弟。

晋王第一个，然后一个接一个，所有皇子在生死面前，不得不向新君屈膝行君臣之礼。

雍王缓缓坐到那把空悬多年的龙椅之上，带着睥睨苍生的帝王傲意，俯视着下方群臣，心中得意之极。

登基之后，雍王这位新皇帝并未被胜利冲昏头脑，他冷静地发下第一道圣旨，传檄四位镇守边疆的天字号大将军，令他们进京向自己述职。新君很冷静地选择先掌控兵权。

随后新君又下旨嘉奖禁军指挥使韩胄，封其长子为乡内男，令其火速南下赶往叶封道禁军大营，接替副指挥使封霄云。

临阵换帅，是兵家大忌。然而三位宰辅只是稍微犹豫一下，最终也没开口劝阻，任由新君胡来。

韩胄正在家中无聊，只得调戏新买的婢女为乐，突然就被天上掉下的这个大馅饼给砸晕了。与圣旨一同到来的，还有一道秘密口谕，命令韩胄接掌禁军兵权之后，立即率领大军回朝拱卫圣驾。

新君现在急需一个向自己效忠的将军，掌握那些精锐兵卒，以震慑那些表面顺服，心中却愤愤躁动的兄弟们。

随着一道道至关紧要的圣谕发下，还有一道不起眼的圣旨，静悄悄送到青园，封姬胡妹为荣国夫人，赐青园。

继位登基的第一天，新君发下一道道圣旨，展现了自己老辣的政治才能，迅速就掌控了整个朝局。

新君的权势虽然得到迅速扩张，但也奈何不得天。当他忙碌一天终于初步稳住帝位时，天色也晚了。

新君略带疲惫，心中亢奋地稍微后仰，想要闭目养一会儿神，再继续忙碌。

猛然间，新君突然想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他立即睁开双眼，顾不得身躯上的疲乏，高声下令：“备驾，朕要出宫！”

由于继位仓促，新君的銮驾还未及制造出来，只得先用原先陛下潜龙时的王爷车驾，只临时在其上多添几条金龙，凑合用。

车轮滚滚，新君坐在车内，豆大的汗珠已经滴落。他是武氏皇族皇位传承万年以来，唯一的一位不是帝阶强者的皇帝。按照道理，这个秘密本该由他仙去的父皇在传位的前一夜告诉他。但老皇帝武治死的突然而蹊跷，新君又不敢也不想深究其中内情。现在，他居然成了打破祖宗规矩的那个皇帝。

新君心中慌乱之下，又想起了姬贵妃，现在的荣国夫人。

急急来到青园，不等女侍引路，新君自己匆匆来见荣国夫人。

新君武正推开殿门，发现殿内空无一人，只有满屋异香扑鼻，惹得他心中浮躁，突然一热。

绝色妖媚的美人，身着几近透明粉色薄纱亵衣，恭恭敬敬福了一福，“王爷~”声音中透着百种妩媚，万种勾魂。

武正一怔，不知怎么已将这勾魂夺魄的妙躯拥在怀里。

……一夜缱绻，始是新承恩泽时。

这一夜荣国夫人极尽伺候之能事，让新君武正尝到了许多前所未见的新奇。

竟然一夜直到天明。

“陛下，请不要忘记臣妾……”姬贵妃用娇嫩柔弱的玉手抚着新君武正健硕的胸膛，语气中透着让人心疼的爱怜。

武正被她撩得心动，挥手一把揽过这具惹人躁动的白腻，又跨了上去。隔壁一间安静的偏殿中，老皇帝的灵柩正静静摆在其中。

温柔乡中，新君武正早就忘了自己为何事而来。

老皇帝仙去，新君以诏书继承大统，群臣拥护，然后就是天下安乐，大家该干嘛继续干嘛。

但其他几位有势力的皇子王爷可不这么看。

他们回家之后，立即鼓动家丁侍卫，以不亲见父皇传遗诏为由，宣称四皇子得位不正，矫诏登基。

很快临澜城内就有流言，说是四皇子密谋害了皇帝。又有流言传四皇子昨夜在青园留宿，那位美艳无比的姬贵妃殿内传出一夜不堪入耳的声响。

一夜间，临澜城大乱！

有几位不甘心的皇子纷纷试图联络九门提督李国舅，让他关闭城门，想要阻止夜宿青园的四皇子雍王回到临澜城皇宫。

然而让几位皇子唾弃臭骂的是，在这个关键时刻，九门提督直接闭门不理事，对外宣称有恙在身！

几位皇子见此路不通，立即想起宫中还有一位黄瑾！只要找到他，能关闭宫门也行！

然而几位皇子派心腹找到黄瑾时，却发现黄瑾正在准备出城迎接新君车驾！

这条老狗！惯会见风使舵！几位皇子不约而同在心中破口大骂。

关键时刻，新君留在城内的原王府侍卫，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单雄飞带着几名心腹，直接强行冲出临澜城，一路杀到青园报信。

新君武正听到消息，脸都绿了。

荣国夫人听到之后，却只轻轻一笑，丝毫也不慌张。

姬胡妹扭着风流标志的身子，盈盈跪了下去。那高高翘起的圆润丰腴的臀儿，看得雍王浑身一热，不由又想起昨夜她的百般温柔。

“陛下，臣妾已经备好车驾，请陛下回城震慑宵小，以正国本。”荣国夫人姬胡妹嘤嘤说道。随着这句话，屋中那迷人魂魄的粉烟瞬间散尽。

新君武正眼神终于恢复清明，点点头匆匆起身穿衣离开。

早有青园内的侍卫在车驾旁等候，护送新皇返回临澜城。

离开青园行不三里，二皇子武镛带着两千私军谋反，在路旁伏击雍王，被单雄飞亲帅两千单家精锐族兵击溃，生擒二皇子武镛。

原来新君昨夜入青园前，曾秘密派心腹去临澜城南的庄子上调集单家族兵赶来青园，而故意把单雄飞留在城内掩人耳目。他与几位兄弟相争多年，自然知道他们不会轻易认输，早就做好准备。

新君武正车驾行至临澜城下，临澜城西门紧闭，三皇子武隆带侍卫关闭城门，在城头高喊雍王害死父皇图谋造反。

武正大惊，正要绕南门而走。不料城头聚变忽起，三皇子武隆被九门提督李国舅带兵拿下。

行至皇宫，皇八子武昭皇九子武铭联手关闭宫门，声称雍王遗诏为假，得位不正。

武正怒极，下令单家族兵攻打宫门。宫中突然火起，大貂珰黄瑾带着宫中侍卫、太监们攻击皇八子和皇九子，将二人擒住。

终于，新君武正重新坐在龙椅上，只是心中滋味如何只有他自己知道。

武正此时终于后悔这么多年自己沉醉于权势倾轧，忘了提高自身修为。“若朕是帝阶强者，这些宵小焉敢如此？！我家老祖岂会坐视不理。”

然而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咬牙走下去。

新皇登基，改元平泰，天下大安。新皇年号中这个“平”字，无疑是在向天下表露他平定宁王叛乱之功，以图震慑心有不轨之辈。

平泰帝接着就办了一件大事，顾不得停灵七七四十九天的习俗，迫不及待要将他父皇中宗皇帝下葬。

朝野上下一片哗然，这次，朝臣望向新君的目光不再是之前那样臣服，他们眼中明显开始有一种别的意味。

炎夏朝皇室历来有一种极为独特的秘术，能够将新君从王阶硬生生超拔至帝阶，从而保证新君的实力足够强大，能够统御王朝，维持强者为尊的国之基石。

这种秘法由代代皇帝口口相传不留文字，是皇室的最高机密。然而这一次，雍王却没能继承到这种秘术，他现在依然是王阶，而且是一名很普通的王阶强者，

战力并不十分强悍。

这无疑违反了炎夏朝强者为尊的基本国策。

平泰帝此时心里也是有苦难言。

父皇死的突然而蹊跷，他心里虽然不清楚原因，但却想借此机会牢牢把住皇位，并且根本不想探查父皇的死因。因为他本能觉察到，一旦其中辛密被有心人查出，他的皇位必将不保，甚至他的性命都有危险。

毕竟父皇死后，他是最先见到父皇并且继承皇位的皇子，这其中干系根本说不清楚。

平泰帝因此迫不及待想要早早将父皇灵柩送入地宫，以堵塞悠悠众口。

另一方面，平泰帝将皇室密档全部调出来，派自己心腹幕僚昼夜查找，想要知道那个能在短时间内晋升帝阶的秘术。

可惜，平泰帝的打算全部落空。

朝堂上群情汹涌，几位重臣纷纷表示先帝死的太过突然，不能如此草草安葬，必须依照规矩停灵七七四十九日，再送入地宫。

而平泰帝一帮十几岁到几岁的年轻兄弟们，也纷纷天天来哭灵，嘴里一概嚎啕大哭父皇死的不明不白。

平泰帝除了脸色铁青看着，也别无他法。现在他刚刚登基立足未稳，尤其是还未彻底掌握京营精锐禁军，尚没那个底气用强。

另一方面，平泰帝手下心腹幕僚遍阅密档，也未能找到一丝关于那秘术的记载。他的另一个希望也随之落空。

此时韩胄南下夺禁军精锐兵权未回，平泰帝身边只靠着单家那些精锐族兵护卫，根本不足以震慑朝纲。

朝臣看着依然是王阶的皇帝陛下，眼神越来越轻慢。而临澜城中关于老皇帝是被害身亡的消息，也越传越离谱。

新君平泰帝变得越来越焦躁不安，开始频繁秘密出宫来到青园，找那位妖媚如水善解人意的荣国夫人发泄心中焦虑，仿佛只有荣国夫人那水缎一般滑腻的娇躯才能抚平他心中的不安。

这种事情是遮掩不住的，尤其是次数多了，总会被人看见。

几位原本非常看好平泰帝的老臣听说此事，纷纷摇头叹息，心念也开始动摇。

平泰帝在先皇丧期就临幸先皇宠妃，这实在违逆人伦纲常。虽然炎夏朝皇室不太讲究这个办这种荒唐事的先帝多了去，开国太祖就没少纳人妇为妃，但好歹也等到先皇灵柩入地宫，如此行事，与畜生何异？

这天晚上，平泰帝身边的上书房行走，陪伴他多年的一位心腹幕僚陆子长突然秘密单独求见，给平泰帝出主意，说不妨问一问黄瑾，他是先皇多年心腹宦官，更是从小看着先皇长大，很可能知道此事。

平泰帝就像一个即将溺死的人，拼命抓住了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立即亲自回宫召见黄瑾，询问此秘术。

黄瑾答得很干脆：“未曾听闻。”

平泰帝脸色当即就黑了，气哼哼坐在御案后，一句话没说。

平泰帝放在御案下放的手，忍不住微微开始颤抖。他是在恐惧，国朝以强者为尊，他一介王阶修者，是绝对无法长久平稳统治。面前这黄瑾不过是个阉人，就因为是帝阶强者，自己明知道他没有说实话，可就是拿他毫无办法，根本不敢逼问。

挥手让黄瑾退下，刚登基不久的平泰帝第一次感到了帝位下方有万丈悬崖，感受到历代帝王为何皆“称孤道寡”。现在的他，竟然无人可以相助。

“难道朕……”被废的帝王是个什么下场，平泰帝不敢再想下去……

第二天，平泰帝一天未出现在朝臣面前，甚至登基之后每天不落的早朝都未亲至。

他躲在了青园，躲在了温柔乡里，似乎已经不敢出去面对外面汹涌的群臣和临澜城满城风雨。

“陛下为何愁眉不展？”蚀骨销魂的燕好过后，娇媚的荣国夫人软糯糯问道。

“哎……”平泰帝长叹一声，却抹不下脸向一个女人诉苦。

“陛下是否为进阶之事苦恼？”荣国夫人突然问出这一句。

“嗯？！”平泰帝面色迅速变得威严无比，道：“你从何处得知此事？！”

荣国夫人浅浅一笑，赛雪欺霜般的白腻身子灵巧地一座而起，从床头小柜中拿出一个精美的玉盒。

平泰帝双目顿时紧紧盯着这个玉盒，觉着其中仿佛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吸引自己，再也挪不开视线。

“陛下，先帝在时，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曾将此物交予臣妾。嘱咐臣妾待陛下登基之后，再将此物交给陛下。”说着话，荣国夫人轻轻将玉盒打开，里面赫然是一块闪烁着妖异红光的兽形晶石！

这块赤红如血的兽晶内里蕴含着惊人的灵气，似乎只有在这玉盒中才能封存。

此刻一打开，那惊人的灵气顿时逸散开来！

平泰帝甚至从中感到一丝熟悉的感觉！那是他们家历代先帝所继承的天地法则真威-乾坤加披！只要掌握这条天地法则，就能将整个国运加披在自己身上，成为真正的皇帝，成为真正的天下之主！

迫不及待伸手抢这玉盒，平泰帝连思考都没思考直接问道：“此物如何使用？！”声音中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颤栗。

平地炸起一道惊雷。

整个炎夏朝都慢慢进入了雨季。

浓厚的乌云正在空中迅速密集，电闪雷鸣中就要降下暴雨。

茫茫的荒野上，一个略显消瘦的身影正在急速狂奔。

封霄云绕道荒泽，打算避开神策军，以最快速度返回营内，然后再起大军与神策军决一死战。

心怀怒火，壮怀激荡，男儿岂可与此兽类共戴一天。

奔跑间，封霄云感到自己心中那道野兽般凶狠的意志越来越躁动，越来越难以抑制。

随着这道意志强烈的躁动，封霄云感到自己脑海中开始出现一些莫名其妙的画面。

砰！一副恐怖的景象突然将封霄云整个笼罩，他不由停下脚步，因为原本还在脚下的荒野小径，突然不见了踪影。

甚至整个荒野和头顶聚集的浓云，滴落在脸上的第一滴雨滴，都不见了。

天地间只余一片血红。

一百一十六章消失无踪

眼前的寂静荒野突然变为一个血色阴暗的世界，前路骤然消失，封霄云不得不停下脚步，驻足观察，希望能找到因由。

无出路。

远方尽是漫无边际的血红阴暗大地，头顶只有暗红而阴沉的漫漫长空，附近透满刺鼻的烈火硝烟气息，和一处处凹凸不平的巨大丑陋疮痍。

上过战场的封霄云一眼就看出，这些大地上的疮痍，是战争留下的痕迹。他用力踩踏脚下暗红如血的大地，却发现这大地硬得出奇。以封霄云的力气，一脚踩下也只能留一个浅浅的脚印。随即封霄云愕然出神：“究竟是什么级数的强者，才能在这坚固如钢的大地上留下如此巨大的疤痕。”

脚下的血色大地阴暗又无边无际，远方没有任何一座山丘存在，直到封霄云视线的尽头。

头顶的暗红天空扭曲而诡异，更像一个巨大的罩子，死死笼罩在这片大地上方，将整个空间牢牢禁锢住，将其中所有一切都锁死。

封霄云面前，只有光秃秃死寂的一片的血色大地，他没有发现任何生命的痕迹。

这是一个扭曲而充满绝望的世界。

就在此时，突然听到身后传来金属碰撞的声音，封霄云急忙转头，发现四名身穿玄黑战甲的体型雄健的将军正向自己走来。

封霄云下意识想要摆出一个防备动作，然而手臂挥舞，却变成一种他从未见过的高贵礼节。

见到这个动作，四名将军立即单膝跪地，以最真诚的服从，向封霄云恭敬行礼。

封霄云从不让人向自己行此大礼，赶忙出手想要让四位将军起身，然而动作做出，却又变了模样。

封霄云眼见自己违背本意，只是傲慢的点点头，随意地挥手让四名将军站起来。

“怎么回事？我的身体怎么不听使唤？！”封霄云大惊，慌忙想要查看原因，却发觉体内那野兽般的凶恶意识正控制着躯体，而自己则只能沦为看客，能看能想，就是无法指挥这身躯，如同被封闭在一个透明的玻璃瓶中一般。

封霄云顿时急怒不已，却找不出原因，只在那儿原地乱转。

他腰间葫芦里黑山魔君察觉到异样，急忙联系不请老人，“不请老儿，你徒弟中了幻术。这幻术不是一般的厉害，我可管不了，你管不管？！”

山海村，不请老人端起小火炉上的紫泥壶，悠然自得地倒满一小盅茶，端到唇下轻轻品尝，“啊，好！好茶！”

黑山魔君破口大骂一阵，见不请老人一直毫无回应，只得气恼地往哪儿一躺，索性装睡不管了，嘴里气急地小声嘀咕：“反正不是我徒弟，到时候谁的徒弟死了，谁难受。”

幻境中，封霄云已看出一场大战即将爆发，因为他已通过这身躯的双目，分明看到数不清的精锐战士正在自己眼前迅速集结，列阵。这些战士每一个皆高大健壮，身穿不知何种材质制成全覆式血色盔甲，手中刃枪灵光闪闪，锋利无比，竟然全是附有四灵秘术的武器。这种武器在不周世界，王阶修者都很难得到一把，帝阶强者才能勉强佩戴。而在这儿，在封霄云面前的这无数兵卒，每个手中的武器，皆是附有秘术的灵兵利器！

看着面前数不尽的强大战士，看着他们脸上腾腾的战意，看着他们坚韧的铠甲闪烁着灵光的神利兵刃，封霄云难以想象究竟是什么样的对手，才能与这样的军队相抗衡。

封霄云发现自己只能通过这具身体的双目观察，根本无法指挥身体之后，努力一阵见没什么作用，索性冷静下来，选择先观察，然后再想别的办法。封霄云不知为何，在遇到困难时，很厌恶那种像无头鸡一样盲目乱转的状态，每每遇到这种状态，他总能提醒自己冷静。

呜，随着远方天尽头一声沉闷而宏伟的号角声响起，敌人出现了。

一道光，乍现天边，破开了这无穷无尽血色昏暗的压抑世界。

如同太阳破开黑暗升起的第一道光明那样耀眼夺目。

血红的天边突然出现一道圣白的强光。这强光出现之后迅速扩大，很快变成一团耀目的半球形光，冉冉升起，似乎要将光明传遍这血色阴沉世界，驱散这让人窒息的死寂与无边无际的暗。

通过这具身躯的视线，封霄云看到无数身穿圣洁光明铠甲，背后飘舞着流彩圣洁光带，乘着神圣战车的战士出现在远处的天空中。

敌人一出现，封霄云随即看到自己一挥手，身边的无数精锐战士就冲了上去。从三个方向攻击敌军，发起如山崩海啸一般的猛烈攻击。

“这就进攻了？”封霄云愣了一下，对自己如此莽撞的行为感到不解。

数不清的精锐战士如同海啸一般从封霄云身前冲过，杀向远方的敌人。

封霄云这才发觉，自己麾下的战士冲锋速度极快，不，应该说他们飞行的速度极快！

三红一白，四道洪流，瞬间狠狠对撞在一起。

四灵秘术激烈对撞所产生的强烈光辉，随着双方交战在一起，开始不停闪耀在整个天地间。无数闪耀的光辉，如同爆开的无数灿烂烟花，将原本阴沉黯淡的天空照亮得艳丽无比。

只是这艳丽背后的代价，却是无数生命的陨落，凋零。

战斗异常惨烈，整个战场方圆数万里内，充斥着封霄云从未见过的高级秘术。每一分每一秒，交战双方都有无数的战士从天空坠落，落在下方血色阴沉的大地上，身死命陨。

然而下一刻，就会有更多的战士冲上去厮杀。

这一场恶战，双方的兵力都好似无穷无尽一般，永不歇息地持续着。

这一场恶战，好似永远不会休止一般。

封霄云不由看得目眩神迷，这些战士才是真正的精锐战士。每一个精锐战士的实力都强悍无比，甚至比封霄云亲眼见过的坤阶强者还要强大。这样的战斗才是真正强者之间的战斗，才是天地间最顶级的战斗。

封霄云不知不觉间居然沉醉在这血腥的战斗中，迷醉在那些绚烂而强大的秘术对攻之中，沉迷其中，就连那无时无刻从天空摔落的尸体，也变了涵义。在这场天地间最强最绚烂的对战之中，死亡似乎被掩盖了原本残忍的面容，装饰成壮烈。

封霄云甚至恨不能亲自参与这场战斗，甚至产生一种想法，能在这样的战斗中轰轰烈烈死去，方不枉一生。

交战双方一刻不停地浴血厮杀，一直对攻了两天两夜，仍丝毫不显疲惫。

激战持续整整两天，战斗的惨烈程度仍旧丝毫不减。

两天时间，交战双方无数的强大战士在这片战场上厮杀，陨落，永远的死去，身躯化为这世界的一部分。

直到这时，封霄云才终于知道为何这地会是血色，这天为何暗红如血，那分明是被无数战士的血所染的。

惨烈而胶着的战斗一直持续到第三天，终于产生了变化。

身着白色圣铠，看上去神圣的那一方，似乎有些支撑不住了，他们的兵力已经慢慢变得不足，战阵上开始出现越来越多的空缺，找不到新的兵士填补。

看到这儿，封霄云感觉到自己就要赢了，却发觉控制身躯的那个强悍如野兽的意识非但丝毫没有获胜的喜悦，神情反而更加凝重。

惨烈的战斗一直持续到第五天，对手终于支持不住了，巨大的战损再也没有新的战斗兵卒来填补。天空中，那圣洁如光的战阵，开始不停被血红色冲散，冲成一小片一小片的光，然后又被血红色一片片湮灭。大量神光冉冉的战车不再光明，被血污所染，从云间摔落，摔在地上，碎为齑粉。

封霄云看到这里认为胜券在握，忍不住就想下令所有后备兵卒全部出击，一举歼灭对手。

然而，当他这么想时，控制身体的那道狂野的意识却做出完全相反的决定，他下令前方交战兵卒立即撤退！

封霄云完全不能理解为何到手的胜利不去夺取，反而要在这时下令兵卒后撤，这简直就是临阵缩逃！忍不住急急地大声抗议起来。然而任凭他如何高声喊喝，却根本无法影响这身躯，他此刻就像被关在一个透明的厚玻璃瓶中，明明清清楚楚看得见，心中急躁难忍，却一点儿声音也无法传出去。

就在封霄云急的喊叫团团乱转而毫无办法时，战场上的局势陡然一变！

一道炽烈如太阳，不，更要超越太阳千百万倍的强烈光团，从天而降，狠狠砸在封霄云军中，砸在双方胶着的战斗兵卒之间。在这炽烈的光团中，所有倒下的白铠战士纷纷重新站了起来，持续作战五天五夜本已精疲力竭他们，被这光照耀瞬间恢复体力，身上的伤势也瞬间愈合，他们重新拿起掉落的武器，再次发起勇猛无畏的冲锋。

所有被这炽烈光团照耀的血甲战士，却如同冰雪遇到热水般，在一瞬间消熔得无影无踪。

若不是控制身体的那个封霄云已经提前下令撤退，避免了许多伤亡，只这一击，封霄云麾下的血甲战士就要伤亡过半。

封霄云已惊得说不出话来，也不再嚷嚷，更不再急着插手指挥战事。

下一刻，封霄云突然感到自己飞了起来，直向着前方天空中那团炽烈无敌的光，毫无畏惧地冲了上去。

急速飞行中，封霄云发觉自己周身灵气急速环绕扩张，形成一个巨大的暗红色球体。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封霄云已和光球中的那名强者交手。双方灵气激烈的对撞，甚至引发整个天地随之震动。封霄云从未见过这种位阶的强者之间对战，此时已经看傻了。

这是最纯粹，也是最残酷的实力较量。在封霄云看来，失败的一方将在顷刻间被如此强烈的灵气对撞所迸发的巨大能量捻为微尘，甚至来不及感受死亡，就会永远的消散于无形。

一红一白两团巨大灵气以肉眼难辨的高速不停地对撞，每一次对撞的瞬间，两位顶阶强者已完成无数次的近身搏杀。随着空中两位顶级强者以肉眼难辨的速度交手，两团灵气在眨眼间又已对撞无数次。

奇怪的是，在场所有战士，全都对这交战视而不见。只有封霄云，能清楚地看到一切，他甚至感觉自己对这场惊天的对决十分熟悉，甚至熟悉到他感觉自己曾经这么做过。

巨量的灵气在激烈的对撞中瞬间湮灭，随即又有新的灵气补充进来。强劲无比的能量波随着灵气一次次的湮灭而一次次爆发，将周围的一切冲碎，破坏。

原来脚下的血色大地不见一座小丘，皆是因此。原来那满地巨大疮痍，也是因此。

两位顶阶强者之间的对战旷日持久，封霄云靠观察，感觉一直持续了三天，依然难分胜负。

封霄云全程眼睛不眨一下，观摩着两位顶阶强者之间的战斗，受益匪浅。他彻底沉浸在了这幻境之中，已经完全被其所迷。

战斗进行到最后，那团圣洁炽热的强者终于坚持不住，全身灵气急剧缩减，仓惶败下阵来，化作一个微细之极的光点，狼狈消失在天际。

获胜的封霄云仰天怒啸一声似是在嘲笑逃跑的对手，随后大声下令发动全面攻击。

惨烈的追杀开始了，战败的一方不停被追杀，淋漓的鲜血从天空中如滂沱的血雨般洒下。

神圣一方的战士失去了主将的支持，很快溃败起来。那团光不停被血色侵蚀，眼看着越来越微弱，就要归于虚无。

那团光终于抵挡不住了，开始仓惶败退。

血色不依不饶，三股合二为一，开始了惨烈的追杀。

这一追，就不知追出几十万里远。

也不知追了多久。

就当封霄云也已经看得疲惫之时，异变再生。

一道黑气从远方乍现，瞬间就挡在了那道微弱的光身后，拦住那道追击的血色。

没有废话，血色和黑气双方立即厮杀在了一起。

这一次的对手，格外难缠。这些对手身穿漆黑邪甲，手持奇形兵刃，其攻击秘术也是千奇百怪，让封霄云麾下的将士防不胜防。

在这些黑色魔军的邪恶秘术影响下，有的将士打着打着，突然发疯，然而不分敌我疯狂厮杀。有的将士突然痛哭流涕，悲伤的丢下手中兵刃，宁愿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对手一刀砍去头颅，也不愿再伤害对手分毫。有的将士突然临阵发狂叛变，宣称只有自己才是最强的，才配称王。

封霄云麾下将士被这些邪术影响，很快就阵型大乱，被魔军趁势而入杀得溃不成军，眼看着就要大溃败。

危急时刻，封霄云毫不犹豫再次挺身杀出，凭着强横的战力，力挽狂澜硬生生将战局稳住。

然而此时，这魔军阵后突然散开，出现一名身形伟岸圣洁庄严的男子，高坐在由一百零八条巨龙牵引的巨大车驾上，冷冷注视着封霄云。

这名男子样貌俊伟轩昂难以用语言形容。封霄云见过的所有人跟他一比，犹如乞丐与皇帝相比。俊美非凡的翼飞若是见到这男子，只怕会立即相形见绌自觉寝陋，羞愧的无地自容。

然而让封霄云感到奇怪的是，这名男子如此伟岸俊采，却偏有一副桀骜虬扎的凌乱黑胡须，如同民间传说中的凶恶捉鬼天师一般。

封霄云此时也注意到了魔君阵中的这名男子，立即抬头与其傲然对视。

一看到这男子，控制躯体的那道野兽意识不知怎么心中突然就升起难以抑制的杀意和滔天恨意。而封霄云自己，居然也同样升起巨大的恨意，恨不能立即冲上去将其撕碎杀死。

“我从未见过他，为何会有如此恨意？”封霄云心中不禁一阵迷惑。

疑惑间，封霄云突然感到那野兽般的意识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楚，这痛楚是如此的清晰，又是如此的剧烈，痛得犹如实质。

封霄云透过双目查看原因，却只看到魔军阵中那男子身边突然出现一个女子身影。然而任封霄云再怎么看也无法看不清那女子身影，双目只看到一抹紫色。那是一抹永远存在封霄云心底的紫，封霄云感到非常熟悉，似乎已经与其相守千万年，然而此时封霄云却偏偏想不起她的容貌。越想不起，越是执着要去想，那身影在他心底的模样越想越模糊，最终只剩一片紫色。

突然，来不及再看一眼，也来不及再想，封霄云只来得及记住那一抹亮丽的紫，然后就被撕心裂肺的巨大痛楚从幻觉中疼醒。

“啊！”最后仰天发出一声痛苦不甘的怒吼，那道野兽般的意识再次失去对身体的控制，封霄云终于重新夺回控制了身体。

随着封霄云重新夺回身体的控制权，阴阳太旋悄然自行发动，笼罩住他所处的整片荒原低洼地带，开始强行抽取周围的灵气。

很快，封霄云就察觉到这片低洼地区的灵气，似乎被人用某种特殊手段强行扭曲控制，形成一种诡异的图案。这种图案他曾在某些极其偏门已经接近失传的佚书中看到过，那是一副奇怪的符咒秘阵的术印形状。

封霄云判断出自己中了别人的暗算，因而才陷入那场幻境，并被其迷惑。

想起幻境中那道心底的狂野意识控制着身躯，勇猛无畏血战不休的场景，封霄云心念一动，第一次试图与那道狂野的意识主动交流。

封霄云心中呼唤了几次，却发觉那道狂野的意识此刻完全不理会自己，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好似一头受到极大的打击和挫折而心灰意懒蜷缩起身体蛰伏不动的凶兽。

略想了一下，封霄云随即释然。“大概是还没从那幻境中清醒。毕竟刚才在幻境中，他亲帅大军眼看就要夺取一场大胜，却被那支更强盛的魔君半路截杀，大败不敌。”

随即想到最后出现的那名模糊到脑海中只留有一片亮丽紫影的女子，封霄云不知为何自己心中猛然一揪，然后思绪好似被什么重重一击，瞬间就变得凌乱难以收拾。

封霄云捂住脑袋，痛苦地低伏了下去，感觉心中突然生出一个目的，一个他生生世世追寻，却一直不曾找到的人。他要找到幻境中那名高坐在龙车之上，样貌伟岸绝伦的男子，然后找到出现在他身边的那名女子！

封霄云不明白自己何以会对一场幻境中出现的人事如此执着，但他心底的两个意识却罕见地达成一致，促使封霄云也这么决定。

封霄云本就不知不觉被幻境伤了心神，此刻又在另外两个意识撕裂下，顿时头疼欲裂，疼得全身都失去了控制。

“嗯？他居然能从我的“神恩，往尘忆梦”中挣脱出来？”神策军大营内，圣女的眼角突然流出两行刺目惊心的血泪，显然是秘术被破，遭到反噬所致。

急忙拿出一粒赤红如血的晶莹神丹，圣女拿在手里却迟疑起来，最终暗咬一下牙，仰头服了下去。片刻之后，她因反噬所受的严重伤势就被这粒神丹压制住。

这次施展神术却遭受如此重的反噬，圣女事先完全没有料到。她早已将这门神术运用的出神入化，并且凭之多次击败强大的对手，甚至最后将其收拢至麾下。

这一次对封霄云施展神术，她提前谋划多日，准备充足。圣女凭借沿途密探禀报，早就掌握了封霄云的行进方向并提前布下符咒秘阵以增强神术的威力，做好准备要将封霄云的心神一举击垮。

圣女原以为，最多三天，就能凭借神术将封霄云的心神彻底击垮，然而这一次施术，却足足用了三十天。这是圣女第一次如此耗费心神施术，甚至到最后，她都隐约觉着自己要控制不住因持续施术而积攒起来的浩瀚神威。

到最后，圣女甚至不清楚封霄云如何强行破了她的神术，就感到自己受到前所未遇的庞大神威反噬。庞大神威反噬的瞬间，圣女立即被重创，导致她不得不冒险服下一粒圣血丹，才勉强压制伤势，保住了性命。

一阵痛苦地哀嚎翻滚过后，那刻骨铭心的痛总算暂时缓解。封霄云从地上略狼狈地爬起来，咬牙继续赶回。

尽管心绪凌乱如一团乱麻，从幻境中醒来之后，封霄云却没忘记自己的目的，一道尘烟扬起，继续加速朝军营赶去。

心知自己在幻境中耽误了不少时间，为了节约时间缩短路程，封霄云把心一横，决定改变原方向，转而向着占据半天崖官路的神策军全速冲了过去。

神策军主营辕门，两名守门兵卒正百无聊赖地隔空说闲话，连续多天没有作战，营中兵卒早已松懈下来。

突然，一阵飓风刮过，激起的漫天尘土当头泼他们一身。

呸！呸！几口吐出嘴里的尘土，一名兵卒双眼盯着刚挂过去尘土飞扬的旋风之中，惊呼：“那风里有人！快，快敲钟！”

噹~噹~钟声大作，神策军主营前后大门立即开始关闭。值守兵卒合力抬起巨大的两排拒马鹿角，拦在营门前方。

封霄云单人从敌营中间肆意横穿而过，心中油然生出一股难抑的豪迈，眼见神策军试图阻拦自己，立即高声笑喝：“哈哈！就凭你们这些杂碎，也想拦我？！谁来送死！”

“谁来送死”四个字一喊出来，整个神策军主营如同被施了定身幻术，吓得全都停在那儿动也不敢动。上起将军下到兵卒，一个个皆面色惊恐惶惶，脑海中抑制不住地回忆起那个挥之不去的恐怖人影。他们想起不久前那一战，那个杀神一般永不倒下，永不疲倦，受伤也能迅速恢复，根本无法阻挡，用几天几夜时间不停地杀戮，一个一个极有耐心地杀，直到尸体几乎填满整个半天崖底的年轻敌将。

“是他！”

好在圣女一道命令及时解救了大家的尴尬处境，“任他通行。”

兵卒们立即以最快速度，不辞辛苦、任劳任怨地将刚搬过去堵门的沉重拒马鹿角迅速搬开，然后急急忙忙打开营门，给这位杀神让路。

封霄云一路顺利冲过神策军主营，自己还奇怪呢：“他们怎么不拦我？”

不多时，封霄云又一路来到神策军前营外。

广翼天王早早就感知到这个让他恨得咬牙切齿的年轻敌将，带着三分无奈却又不得不下令道：“大开前后营门！命令兵卒不得轻举妄动！”命令出口，广翼天王狠狠一拳砸碎了面前的书案。

一路畅通无阻，封霄云顺利地高速穿过半天崖。

过了半天崖，前面就是自家大营。

封霄云向着自家营地以最快速度赶去，心中迫不及待要点起精锐，将那些杂碎畜生绞杀干净。

“快了快了！再等等我就为你们报仇！”封霄云已经看到了自家的营门。

“嗯？”怎么营门无人把守？

封霄云揉揉眼睛，加快速奔向自家营寨。

当走近了，封霄云才看清。何止营门无人把手，营内更是一片狼藉空空如也。所有兵卒，全部不翼而飞！

一阵风刮过，三五个零散的破军帐被刮得东倒西歪。

封霄云站在空无一人的凌乱大营内，举目四顾心茫然。

一百一十七章纷纷乱局

春夏交际的温润南风拂面而过，带来潮湿的雨意，将封霄云吹醒过来。

定定心神，封霄云开始在空无一人的大营中仔细查找起来。他很快就通过几个细节判断出，大军已经离开超过十天。

“不是劫营战败就好……”长出一口气，封霄云心中石头顿时落地。营中没有作战的痕迹，排除了被神策军偷营击败的可能。

“难道在那场幻境之中，我竟被困近一月之久？”封霄云随即吃惊想到。从幻境中脱出之后，封霄云还觉着幻境中漫漫大战只是一场梦境，不过须臾间事。看来，那场幻境中如梦一般的恶战，绝不仅是幻觉。

禁军大营外，神策军的探子看到敌将突然孤身出现，并且在空乱的营地中四处寻觅，立即就把这消息传了上去。然而报上去之后，却迟迟不见上面有新的指示传下。

神策军前营中，地位仅次于圣女的广翼天王近来火气极大，已经连续鞭挞数十名偶犯小错的兵卒，这类事最近有增无减。

其他将军对其中原因心知肚明，却没人肯触这个霉头把话挑明。

这几天，广翼天王数次禀告圣女禁军营内空虚，请求出战将禁军彻底击败，却均未得到任何回信，圣女好似完全无视了他的请战。

这些天来，圣女对广翼天王的出战要求完全不理睬，既不同意也不反对，完全不予任何回应，好似根本不在意广翼天王一般。

圣女这种傲慢的态度，自然惹得广翼天王大恨。在他看来，圣女这么做无疑是有意在打他广翼天王的脸，刮他的面子。

诸将则私底下纷纷窃笑不已，摆出一幅事不关己等着看热闹的模样。

这些窃笑等着看热闹的将领并不知道，那位高高在上的圣女，已陷入了极大的危急之中，自顾不暇，根本没心思理会广翼天王的请求。

神策军主营，十数万大军中间宏大圣洁的大帐内，散发着莹莹光辉的祈台前，圣女正焦急地跪着向她的神不停祈祷，祈祷神能够回应她的疑问。然而一直从清晨跪至深夜，圣女也没能像往常一样，再次听到那圣伟无比的神音在自己脑海中回荡。

一言不发从祈祷室中走出，圣女挥手让所有侍卫退下，她需要一个人安静地思考一会儿。

“从那一战过后，神好似就再也没回应过我的祈问。”圣女心中默默回想起那可怕的血腥一战。想起半天崖下，那个看着有些消瘦的年轻敌将，一次次被降临的神打倒在地，又一次次满面鲜血疯狂大笑着爬起来，不停地爬起再被重重打倒，最后……最后他居然用一双手活生生撕碎了……圣女浑身陡然一寒，不敢再想下去。也不知是因那个消瘦身影可怕的战力而惊骇，还是因亲眼见证神陨而骇然。

“难道说……”圣女脑海中忽生出一个她以前从未敢想，甚至根本不会生起的念头。随着这个念头生出来，圣女就再也无法将之赶走，这念头开始一刻不停地缠绕着圣女，让她越想越恐惧，偏偏又忍不住继续想下去。

神降临的分身被那年轻敌将以不可思议的手段吞噬，当时遥遥观战的圣女曾清晰地感到一阵痛楚，她分明感到神降临的一缕意识在那一瞬间与自己彻底失去了联系，永远的。

安静的大帐内，不知何时，圣女细腻白皙的后背已布满汗珠，她从沉思中霍然警醒。猛地站起身，圣女立即强迫自己忘记之前那些事，忘记渎神的恶念。然而她却忘了，之前她没有得到神的旨意就强行施展神恩术意欲困杀封霄云，在做出那决定的一刻，她就已第一次违背了神的意愿。

此时此刻，在一处丰饶无比，每一寸土地都布满奇珍异宝，广阔平坦没有边际的神秘大陆上，一座孤单却又傲然高耸的万仞神殿内，一个十余丈高的巨大身影正虔诚地跪在一尊巨神面前，恭敬地跪着祈祷。

整座神殿自下而上皆用珍贵罕见的玄初之石修筑而成，这种石头据说是天地初诞之时，最先出现在天地间的几样造物之一。

神殿内部装饰地无比精美，难以用世间的语言形容，因为这里到处都是世上罕见甚至根本只有听闻从未出现过的珍宝。

巨神高不知几许，端坐在身下巨大的质朴石椅上，没有一点声息。

这是一具没有灵魂的巨大神躯。虽然灵魂已经湮灭，但凭借神躯那强悍无比的生命力，这具躯体却依然活着。

跪在地上的这位身穿蓝色庄严祭司长袍，在祈祷结束之后，他微微抬起头，神色激动地看着面前的巨神，盯着前些时日突然挪动了一下位置的巨神左手小指。

这位祭祀因这一小小的变化，已经连续几十天没有理会外界的事情，一直跪在神躯前，全心全意虔诚无比的恭敬祈祷。

整个神秘丰饶的大陆，也因这祭祀的一跪，完全变得寂静而无声。

风云一过千山荡。春夏交际的南风，带着庞大的湿气和雨云，阴阴沉沉向北刮去，一路遮蔽了大片的天空。

第八大陆，炎夏朝，叶封道。

萧瑟凌乱的禁军营地内，再查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

转身看一眼孤立高耸的半天崖，封霄云毅然迈步北上，决定先追上后撤的禁军把事情弄个明白。

叶封道北边宽敞的官道上。

官复原职的禁军指挥使韩胄，正带着身后的禁军一路狂奔。他拿出平生吃奶的力气，拼命朝着北赶，向着临澜城狂奔疯跑。临澜城里，有平泰帝许给他的高爵，早到一天，就是亲王，晚一天，则降一级为郡王。

历经十几天不眠不休急行军，许多禁军兵卒都已经掉队，韩胄根本不在乎掉队的兵卒，他全心急着赶回临澜，挣得皇帝允诺自己的显爵，“快，再快点！”扭头吆喝一声，韩胄再次一催胯下已经换过三次的鹿蜀，继续向北疾驰。

临澜城外，首遥丘上，青园中。

平泰帝看着眼前的血色晶石，浑身抑制不住颤抖起来。迫不及待改元，迫不及待要将父皇下葬，他知道自己为何要做这些违逆常理之事，群臣那带着轻蔑的目光，兄弟们质疑的注视，他知道那是因为什么。

“一切不过是因为自己不是帝阶强者，与强者为尊的国策相违。”平泰帝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但是现在，有了眼前这块殷红如血的晶石，一切将变得不同。

“陛下只需服下即可。这是先帝特意留下的圣丹，专为陛下晋阶所备。”荣国夫人声音中充满一种诱惑的力量，诱使平泰帝吃下这红色兽晶。

心神激荡之下，平泰帝根本不及怀疑为何这种灵丹妙药，父皇不早早拿出来。

平泰帝迫不及待伸手夺过这块血红兽晶，举到面前深深看了一眼，他的瞳仁被这血晶映得赤红。心中的最后一丝理智随即就被变强的渴望吞噬，被天下江山尽在掌中的渴望所诱惑，被那至高无上的权势所吞没。

张开嘴，平泰帝毫不犹豫直接将这块血红兽晶放入口中。

这块血红兽晶并不像平泰帝想象中坚硬，很轻易就被咬碎，内里如血一般的液体顺着平泰帝的嘴角流出一滴，狰狞如饮血一般。

平泰帝生怕浪费任何一小点儿，急忙伸出舌头，将这遗漏嘴角的一滴舔舐干净。

服下这血红兽晶不过片刻，平泰帝突然感觉体内灵气暴涨！并且开始凝结为晶！

狂喜！平泰帝知道这是王阶晋升帝阶的征兆！体内穴窍气脉内的灵气开始慢慢凝结为晶，由液化固。凝结的灵晶越多，晋升帝阶之后战力越强。

狂喜之下，平泰帝失了以往细腻的心思，根本不及细细察看体内灵气变化，就忍不住手舞足蹈起来。

他背后，荣国夫人笑意盈盈地望着他，似是在为他高兴。然而细看，荣国夫人脸上的笑容，却带着掩饰极好的鄙夷、轻蔑。

平泰帝体内，刚刚成型的一粒粒细小如盐的灵晶颗粒，形状独特，细看之下居然与他之前吞服那块血红兽晶十分相似！然而此刻平泰帝完全没注意到这些细节。

“臣妾恭喜陛下晋升帝阶。”荣国夫人随即一脸高兴地恭喜着。

平泰帝仰天狂笑一阵，挥手揽过荣国夫人，大声道：“汝真乃朕之贵人也！”随即在荣国夫人一声娇啼中，拦腰将她抱起，走向那宽广的金丝栖龙木榻。

一夜春风渡，平泰帝摇身一晃，已是堂堂帝阶强者。

平泰帝晋升帝阶之后，却没有急着返回临澜城宣扬他的帝王威仪。此时，他终于从焦躁的情绪中挣脱出来，重新恢复了强者该有的沉稳冷静。他决定暂居青园内，耐心等待韩胄带着精锐禁军从南面回来。

到时候，他将以无可匹敌的姿态，重新返回那座临澜城，返回那座皇宫大殿，在群臣发自内心的敬畏注视下，再次登上金銮之巅的那把椅子！将所有逆贼一举荡平！清涤寰宇，重掌乾坤。

当天夜里，一名运夜香的小太监，冒死将一个小纸团用腊球封住，借着夜香车的掩护，送出了青园外。

天明时分收到消息，原本因为四哥上没有成为帝阶强者而心存侥幸的皇子们，此刻终于彻底绝望。

然而有几名皇子却宁死不肯相信这消息，他们十余年来都未能晋升帝阶，雍王凭什么！？他们趁着雍王不在城内，私下里秘密联手，决定要要放手一搏。

皇宫内，老太监黄瑾显然也知道了什么，但他一如既往地悠闲仰倒在那把躺椅上，看着庭院里的初开的粉花嫩枝，任外面风卷云涌。

黄瑾一片云淡风轻，他的座下却不甚安宁。

值此皇位更迭之际，一身系于先帝的黄瑾，已然失势。他手底下那些往日里恭顺无比的徒子徒孙们，似乎也都有了别的心思。试图抱新帝大腿以自立者有，静静观察局势发展者有，只有一小部分没什么势力的小太监，不得不继续紧紧依靠着老祖宗黄瑾。

黄瑾对这些了若指掌，却听任徒子徒孙们各自凭本事折腾，显得毫不在意。

一时间，皇宫内大小太监乱作一团。

趁着宫中太监各立门头群龙无首，几位皇子联手买通两位把守宫门的内侍，秘密送自己的侍卫入宫，命其紧闭宫门不得令任何人进出。

有几位皇子又试图联络九门提督，想要控制城门，却得知九门提督已经称病不起，各城门守卒全部被调离。九门提督李国舅这种摆明不参与皇室内斗的态度，自然赢得诸皇子王爷暗赞懂事。

李国舅虽然一生纨绔混账，但目前来看在关键时刻他头脑十分清醒，并不糊涂。然而他虽有意不参合皇子之间的事，但其出身就早已决定，他逃不开这场漩涡。先皇的小舅子，一等一的皇亲国戚，只怕是想避也避不开。

一时间，临澜城内气氛陡然变得森严。

百姓虽不知发生了什么，却看到了街上往来行色匆匆的各王府侍卫，本能地把妻儿保护在家中，开始悄悄采买储备粮食，准备应对。

平泰帝虽不在城内，却将临澜城内这些异动掌握的清清楚楚。听完探子的回禀，平泰帝出乎意料地毫不生气，看起来像是有意纵容自己的手足兄弟们放肆。

端坐在书案之后，平泰帝耐心地等待着，等着韩胄将那支精锐带回。

私下里，一纸诏书飘到临澜城郊外某座大庄子上，三千精锐兵卒闻令而动，打起单字大旗，浩浩荡荡开往青园外，在青园和临澜城之间的要道上，横拦扎下营寨。

风起云涌，三天三夜，很快过去。

第一道饱含湿意的南风如往年一样，按时吹到临澜城，带来漫天滚滚乌云，酝酿起第一场倾盆暴雨。

匆匆忙忙中，临澜城内剩余的几位年轻皇子们终于准备万全。

十皇子和十四皇子本领最高自领为首，他们两人眼见一切准备就绪，遂决定立即发动。

这一夜，电闪雷鸣，大雨如瀑。

十皇子趁着平泰帝留宿青园不在城内，带着侍卫和多年积攒的私兵杀入皇宫，轻而易举占领金銮殿，随后立即召集在京群臣，当庭宣布父皇为平泰帝所杀，废除伪帝平泰帝的皇位，号召天下英雄共讨身在青园的伪帝。

随后更发下伪帝“十大罪”，一一列数四皇子武正如何奸诈卑鄙，心思歹毒，潜谋储位，媚侍先皇，谋害先皇篡夺皇位，败坏人伦强纳妃母，等十大罪状。

一时间，临澜城大乱，所有心怀不轨的大小势力纷纷喊出口号，参与推翻伪帝。

这其中有不少人根本就是趁乱起哄，打着推翻伪帝的旗号，私底下却在干着打家劫舍烧杀掳掠的罪恶勾当。有本事的就带着一帮手下去劫掠富户，没本事的就盯着平民人家劫掠。有些个富户百姓平时没少因为自己利益受损，偷着咒骂两句狗皇帝，却没想到真到这一朝皇帝没了，最先倒霉的一批就是他们这些颇有家资的肥羊。咦，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糊里糊涂就做了枉死鬼。

其实这些事，早有旧例。

万余年前，当炎夏朝开国太祖高皇帝完成一统第八大陆的伟业，成为第一位大一统的皇帝时，就曾当面答过一位蜚声天下的大学者质疑。

太祖高皇帝登基大典上，天下无数臣民山呼万岁，高祝皇帝江山万代之后。这位大学者毫不客气地面讽开国太祖皇帝，道是：未见帝王家江山万代。

然而让天下人出乎意料的是，登基大典上，当着天下臣民的面，太祖高皇帝的回答更是霸气十足，深震民心。

当时太祖高皇帝立即答曰：“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若吾儿孙不肖，天下皆可夺之！吾之帝位便是因此而来！”

因着开国太祖高皇帝这一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万年来随着武氏皇族的统治，此话早已深入民心，烙印在第八大陆炎夏朝百姓心中，深深刻在了骨子里。在民间，甚至有这句话的俗语版，“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鹿。”

因着这句话，炎夏朝百姓虽然安乐时对权势富豪恭顺服从，是最温顺最勤劳的百姓，但实则从骨子里看不起他们。一旦天下有变，日子困苦过不下去，百姓们会揭竿而起，把这些原本高居上位的权贵富豪杀的干干净净。

因此，在炎夏朝有一句脍炙人口的俗语，也是公认的真理：“富不过三代。”普通人不修灵气，寿命凡止百余岁，少则几十岁，三代人加起来，大略就是二百余年。

纵观炎夏朝这万年来历史，大约就是二百余年一乱，旧的权贵富豪被杀死，新一匹权贵富豪顶上来，如此轮回罔替。可叹新上任的富豪权贵们自诩聪慧，凭着各种谋略和实力登上这人间高位，随后就变得如同前一批富豪权贵一样，开始愚蠢地自以为从此能够凭借这些权谋手段，让儿孙们代代富且贵。

我想如果他们肯读读炎夏朝的历史，读读那句与皇帝一统天下几乎同时出现的炎夏朝名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大概权贵富豪们在大肆敛财敛权，为子孙富贵谋而不惜损害天下，害的炎夏朝百姓吃不上住不得的时候，就会收敛一些吧。也许，收敛之后，反倒能让他们的儿孙多富贵几年。

万年来唯一不变的，就是皇帝一直在武氏皇族内轮替。这大约是得益于开国太祖高皇帝高瞻远瞩的“强者为尊”国策，武氏皇族三位坤阶老祖，牢牢掌控着第八大陆最高战力，才能始终维系武氏皇族的统治。也得益于皇位只传帝阶强者这一祖制，武家的皇帝才能始终保持极高的个人战力，避免因皇帝自身过于脆弱易杀，而导致的天下动荡。

炎夏朝虽然万年来皇位一直掌握在武氏皇族手中，但这期间历经过多次剧变，数不清的权贵富豪如同地里的韭菜般，被揭竿而起的百姓割了一茬又冒出一茬。

然而纵贯整个不周世界，这种“大量平民一朝翻身为权贵”的现象，却只在第八大陆出现。在其他几个有文明的大陆上，贵族永远是贵族，即便落魄了，也以自己的贵族血统为荣，也能凭借自己的血统得到资助，趁势再起。平民百姓永远是平民，与权贵之间有着世世代代不可逾越的鸿沟。在其他大陆，平民百姓即便闹事，也多以贵族为首领，一旦事成，落魄贵族就会成为得势权贵，百姓会立即被抛弃，这些百姓几乎没有可能翻身成为贵族。

这却不是空口胡说，有史为证。

翻开炎夏朝的史书，你可以从里面看到数不清的王侯将相被百姓所杀，甚至阖族被屠灭。炎夏朝的史学家，只是如常的记述这类事，根本不以为反常。许许多多权贵祖上，根本就是籍籍无名的平头百姓，导致他们成为权贵发达之后，为了续家谱，为了自己脸上好看，不得不攀附一位上古大贤，或是某个大将军大宰相。

翻开其他大陆的历史，比如第七大陆。曾有一国，名曰傲鸡国，大约相当于炎夏朝一道大小。其民曾闹事，闹大之后破天荒地杀了一位皇帝，这倒霉皇帝名为禄易十六。此君昏庸无能，却偏偏荒淫暴虐，若按第八大陆史书记载，实属该杀的皇帝。

后来事态平息，日子慢慢重归平静。

然而傲鸡国的百姓却没想到，他们杀皇帝禄易十六的这一举动，在太平之后，招致了史学界史无前例的剧烈批判，称其为可怕的暴行，是绝无法容忍的。整个第七大陆各国的史学界，众口一词批判“杀皇帝是暴行”，最后导致百姓自己都开始怀疑自己祖上这样做，是不是过分了。

可怜哉，杀个昏庸暴虐的皇帝而已，有甚稀奇，有甚残暴？第八大陆史书中平常事尔。皇帝虐得百姓，百姓虐不得皇帝吔？

更可怜第七大陆百姓愚昧地被这些权贵皇帝掌控的史学家和学者愚弄，妄自认为自己与皇帝平等。却不知其平等不过是，贵族虐得我，我不得虐贵族。在如今的第七大陆，权贵和贫民之间的鸿沟越来越深，贱民永无出头之日。

幸哉第八大陆百姓，将来天时有变，尚有机会高呼一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以平民身屠尽骑在自己身上吸血的权贵富豪，翻身成为新的权贵富豪，然后再由锐意进取的新权贵，慢慢蜕变得和老权贵一样，吸民血吃民骨，一尝宰制天下的滋味。

最近这些年，似乎有些自以为聪明的炎夏朝权贵开始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他们着手大肆推行精英教育，暗中想要尝试把第七大陆“贵族永远是贵族，永远高高在上不可杀害，不可侵犯。”这一观念嫁接到炎夏朝百姓心中，妄图世世代代为贵。可惜，还是抵不过一句振聋发聩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当炎夏朝的天下被权贵富豪们败坏的差不多了，他们该死还是得死。可笑的是，哪里都有蠢材，在炎夏朝，居然有百姓被这些权贵收买，大力替他们宣传此类观念。如此行事，岂非自掘坟墓，自断儿孙金鳞翻身之机乎？

皆道苍天无眼。抬头看，饶过谁？

恶浪滔滔翻天敕，正是英雄奋起时。

封霄云急追五天，眼看着追出叶封道，就要追到临澜城，也没能追上禁军。

“行军速度这么快，难道有事情发生？”封霄云心念电转，猛然想到白老师曾跟他提过一句，临澜城有变。

想到此处，封霄云急忙停住脚步，尝试联系留在临澜城内的白老师。

正当封霄云通过葫芦联络白老师询问之时，一团绒绒草团突然从旁边山坡中出现，快速向他接近！

“谁？！”封霄云及时警觉，厉声喝问。

“将军！？真的是你？！”一个几乎要喜极而泣的声音响起，草团下原来藏着一个人。来的这位封霄云很熟悉，是老兵张顺，三千精锐之一。

见到张顺，封霄云立即向他问道：“是何人将禁军带走？没我的将令谁敢擅自调动大军？”

张顺答道：“是指挥使韩胄。”

“他？他哪来的胆子？！”封霄云心中一怒。

“将军走后第二十日，韩指挥使带着十二道王命金牌来到营中，凭此调走大军随其返回临澜城。”张顺说道。

“嗯？！老皇帝这是要干什么？”封霄云怒火更甚，有些不明白老皇帝为何会半途变卦。

恰好此时，白老师的声音从葫芦中传入封霄云识海内，“老皇帝武治已死，新君雍王继位，改元平泰。临澜城皇子作乱。”简单几句话，将临澜城一场剧变说的清楚。

封霄云登时一惊，随即怒不可遏道：“这平泰帝打算干什么？！如今南边两道局势危若累卵，他居然在这时候擅自撤回禁军！走，随我上临澜，当面找他问个明白！”

一路沿途北上，封霄云边收拢跑散掉队的禁军，居然得了一千多兵卒，其中他训练出来的精锐兵卒就有三百多人，皆是受伤之后不耐长途奔行，不得已掉队。

为照顾这些有伤在身的兵卒，封霄云不得不放缓北进速度。

尤其是进入降雨区域之后，封霄云更只能在傍晚时早早扎营，以免伤兵因过度疲劳导致伤病复发。

独坐在临时搭的避雨茅棚内，封霄云默默运转着体内阴阳太旋。最近一系列事情来得突然，他几乎无暇顾及阴阳太旋。

在他不知不觉中，阴阳太旋悄然间又有了新的变化。

最近他体内阴阳太旋持续消化着之前吞噬的海量灵气，似乎产生一丝进阶的模样，阴阳太旋诞生出的气态旋云中开始凝结出越来越多的液滴，这是即将液化的征兆。

随着液滴积攒的越来越多，旋云风暴迟早会迎来一场降雨，进而慢慢积攒成池塘河流。

若是将来能更进一步进阶为大海，则封霄云有可能诞生出大漩涡，到时阴阳太旋的威力将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就如同能轻易吞没世上一切的海中大漩涡一般，翻山倒海也是轻而易举。

然而现在旋云风暴中凝结的液滴，虽然看着数量众多，但若降而为雨，恐怕只能装满一个小水塘，真有那么一天汇聚为海，也不知要何年何月。

茅棚外，大雨滂沱。

顶着滂沱的大雨，禁军指挥使韩胄，终于带着麾下精锐禁军，及时赶到青园外。

接到消息，平泰帝大喜过望，不但亲自面见韩胄，高声赞扬其功不可没，更表示回到临澜城后，就会立即嘉奖其功，封以王爵。

是夜，平泰帝将自己所掌握的两支精锐兵卒召集到一处，亲自发下大笔奖赏，并许诺平乱之后，一律加官进爵。

一切已经准备妥当，平泰帝决定天亮之后就立即杀回临澜城，一举荡平乱贼。

天亮之后，连下数昼夜的绵绵大雨，居然停了。

一时间云开雨收，风光和丽，乾坤朗朗，万里无云。

平泰帝带着麾下精锐，浩浩荡荡杀奔临澜城。

与其相比，诸皇子拼命集结起来的七千余侍卫私兵，则相形见绌，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对手。

诸皇子曾想过调动驻扎在皇宫旁的修者营，却被一位老祖出面制止。这位老祖肩负保卫临澜城的责任，自然不会让修者营参与皇室内斗，免得到时伤及皇室军队的根本。其他事情，这位老祖则一概不管，任小辈们折腾厮杀。

平泰帝没料到，拦在自己面前的，却不是敌人，而是已被他免职的三品将军，副指挥使封霄云。

封霄云未及向平泰帝发难，却被其先声夺人，平泰帝气势十足道：“你已不是禁军指挥，为何要参与此事，速速交出兵卒，让开道路！”

封霄云险些被气得仰倒，刚要怒而发作给这个平泰帝一个嘴巴，眼前却浮现出那一幕袍泽惨死的景象，立时冷静下来。抬头看一眼平泰帝，封霄云冷笑一声，转身一跃而上十余丈高的城墙，跳入城内。

葫芦里黑山魔君见此情形，惊讶道：“这小子，受五阴魔影响，还能制得住心中怒火……有前途。”

守城的诸皇子自然认得封霄云，这种紧要关头，谁也不想平添一个大麻烦，自然无人敢拦他。就这么任凭封霄云在两军阵前，当着数万人的面，潇洒入城。

封霄云懒得管这些皇子间的龌龊。

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封霄云耳中忽传来一老汉苦苦求饶声：“好汉爷，英雄。您大人有大量，拿走老儿家中这点钱财就是，求求两位好汉放过老汉的女儿。老汉只此一女，还指望其养老送终……”

啪！街边一个破落小院内，传出一声响亮的耳光，随即是一阵喝骂：“草泥马个老不死的，大爷看上你闺女，是你这老东西的福气！居然敢不识抬举！”

封霄云一抿嘴唇，一跃落在这家墙头上。

这户人家院子简陋破旧，一看就是老实贫苦人家，院中一名浑身刺青赤着黑毛胸膛的恶汉正在殴打一名躺倒在地的老汉，旁边一个身材瘦小神情阴狠的小青皮正抓着老汉的女儿。

“老东西，大爷让你不识抬举！”浑身黑毛的恶汉举起拳头，就要狠狠一拳砸下。这一拳下去，已是奄奄一息的老汉怕是就要断气。

这要命一拳举起却没能打下去，已被封霄云当空攥住。

须发浓密的恶汉扭头一看。一个与自己差不多高的白面俊秀小子正攥住自己手腕，随即恶声道：“你是谁裤裆里的玩意儿，也敢到爷爷面前撒野，毛长齐了么？”

“没。”封霄云老实回答一句，单手将这名健壮的恶汉整个拎起来，然后用力朝地上一砸。

吭都来不及吭一声，这恶汉当场昏死过去。旁边那名面相阴狠的瘦子攥着手里的小攮子，当场直接被吓傻了，赶紧放开手里女子，跪在地上磕头求饶道：“英雄饶命，英雄饶命。”

封霄云对这类趁乱淫掠欺负老实人的混蛋下三滥懒得废话，直接一脚踩碎他撑在地上的右手，然后又踹断他一条腿，“滚！”

瘦子顾不得自己的老大，瘸着腿狼狈夺门而逃。

封霄云抓起地上昏死的健壮多毛恶汉，直接将他丢飞过院墙，抛入隔壁不远处的九门提督衙门内。

看着被打得奄奄一息的老汉，封霄云心中不忍，一摸身上没钱，只好对那已经吓得瑟瑟发抖的看着有些姿色的女子说道：“照顾好你爹，给自己脸上抹些锅灰，近几天不要上街。”

离开这户人家刚要走，封霄云就看到旁边一户人家走出来几个拎着大包小包的青皮无赖，后面这家的女人不顾自己一脸血，死死拖着七种一人的大腿，哭喊道：“畜生，你不是人！你杀了老婆子我吧！”

“去你妈的！死老婆子。”这青皮骂骂咧咧一脚把人踹开。

封霄云没作声，直接冲到这名青皮面前，伸手掐住他的脖子，狠狠往地上一掼，怒而发力时，却不小心将其脖颈捏成了碎渣。

旁边那两名同伙赶紧抽出腰间小攮子，对着封霄云比划着要刺。

封霄云狞笑一下，手上覆盖一层土盾，直接伸手抓住这两人匕首，硬生生给掰断。然后一人赏了一脚，踹得两个泼皮在地上打着滚飞出去几十步远，当场昏死。

救下这家，封霄云连那婆子的道谢都来不及回，又急匆匆赶往下一处哭喊声响起的地方。

现在整个临澜城，全乱了套，到处都是抢掠、放火、强暴，此类趁火打劫的恶徒。

封霄云接连救了十余户人家，然后就发现自己一人实在忙不过来，整个临澜城到处都是趁乱作恶的贼人。

得找些帮手！

封霄云思索一番，拔腿来到不灵观。一看，果然全城乞丐都被不灵道人约束，老老实实躲在观里。

封霄云尚未开口，不灵道人已经在门口等他，对着他呵呵一乐，“老道早已将健壮有胆的乞丐安排好，公子只管带他们去平息这场动荡。”

说着话，不灵道人挥挥手，二百多身形尚算健壮的乞丐就站了出来，他们身上在头胸腹以及四肢上都画着灵符。仔细看看，这灵符应该是用草木灰伴着糯米汁画的，模样虽然歪歪扭扭灰不溜秋不好看，但绝对管用。不用问，都是不灵道人的手笔。

“他们皆是普通人，能力有限。为帮助公子，老道已在他们身上画下些时灵时不灵的灵符，也好使他们力气大些，对刀剑有些抵御能力。”不灵道人随口道，好似干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封霄云点点头，转身带着这二百余乞丐急急火火再赶去救人。

这二百余身上画着灵符的乞丐，可真是让封霄云开了眼界，一个个刀枪不入不说，还力大无穷健步如飞，收拾那些趁乱抢掠，祸害女人的青皮无赖、混混帮派真是绰绰有余。

有这些帮手，封霄云救人的效率极大提高，还能顺便帮着灭火。有些混混胆子大，在龙头带领下劫掠一些略小的富户，为破门常用火烧，经常引起大火。

路经九门提督衙门时，封霄云对着门子喊了一声，劝九门提督出来一起帮忙稳定城内局势。李国舅犹犹豫豫，最终也没敢答应。

封霄云也不勉强他，知道他是当官的，怕在这种时候站错队以后遭到清洗，转身带着一帮乞丐继续去救人。

正赶路，忽然听到前面传来一阵女子的呵斥声，听声音不像是在反抗，反而像是在镇压。

赶过去一看，七公主正带着她的女侍卫们收拾一大群混混，他们正放火围攻一大户人家。

封霄云赶了过来，与七公主合力轻松解决这伙乱贼。时间紧迫来不及抓捕，只能一个个先打断双腿捆起来，将这些乱贼留在这儿等救完人再来抓。

再往前走，忽然遇到一伙极有组织的乱贼，他们身穿统一黑服，手里的兵器更是一水儿的精锻钢刀，一看就是某位皇子的私军。

这皇子看来是故意派出手下私兵将整个临澜城搅乱，想要乱中取胜。至于临澜城百姓的死活，对他来说根本不必考虑。

这些私兵战斗力强悍，远非那些青皮混混能比。

好在封霄云经历过平定宁王叛乱的战争，学会一点临敌对战的策略。在封霄云指挥下，七公主手下本领较高的女侍卫迅速站在前列，乞丐们站在后面，封霄云站在最前方，七公主紧跟在他身后，就像战场两人曾有过的默契配合一样，对眼

前这伙私军立即发起猛烈攻击。

这伙私军虽然训练有素，但最强的领队不过是王阶初级，被封霄云几下制服，其余兵卒随之一触即溃。这些私军平时被皇子丰厚的兵饷给养的太舒坦，早已失了死战的意志，发现主将被擒，立即士气大溃。几个胆大的被捅翻之后，其余杂毛立即就下了软蛋，纷纷放下手里兵刃，跪到了地上。

封霄云与七公主两人联手，在临澜城各处来回奔波一天一夜，总算将临澜城中作乱的各方乱匪给平定个差不多。

许多获救百姓不认得封霄云，却认得那位常常惹恼王公贵人的公主殿下，脑海中由此铭记住她飒爽的英姿。

这时候，九门提督李国舅终于姗姗来迟，派出自己的巡捕抓捕那些已经被打断腿毫无逃跑能力的乱贼。

封霄云本想讽他一句，但转念一想，李国舅是七公主武凝婉的亲娘舅，这份大功劳也不算外流，最终就没做声。

一百一十八章浮现

封霄云忙着扑灭临澜城内趁乱肆虐的宵小强梁，配合七公主武凝婉一起安稳百姓，偶尔路过临澜城西门时，恰好看到一个煌煌闪耀的身影，以帝王之姿傲然君临城上，用强横无比的帝阶手段，把自己的敌人如落叶般扫落城下。

祖宗墨守成文的规矩，武氏皇位只传帝阶皇子，皇十子和皇十四子尚不是帝阶强者，雍王已是帝阶强者。这一战，其实在开战之前胜负就早已决定。这一战也是武氏皇族内部自我清洗的一战，强者为尊，在最是无情的帝王家，弱者挑战强者尊严的唯一下场，就是死。

平泰帝以一场无可阻挡酣畅淋漓的胜利，强势杀回宫中，向整个天下宣告了他的帝位正统。

这是一场胜者享有天下一切，输者一无所有的残酷游戏。

只有胜者，才有资格书写历史。

史载。

平泰元年，诸王作乱。帝高居青园之内，运筹帷幄之中。空临澜引诸逆齐发，后一举灭之。战时，帝亲临战阵，身先士卒，举身大放光明一跃登城，翻手灭撮尔逆党，一发而定乾坤。

平泰帝克诸逆于临澜。

冠冕堂皇，真居功至伟！

虽然时至今日，史官的气节早已沦丧殆尽，但这位史官还是在书中留下了一点线索，后世的有心人，自然能从这段一面倒夸赞平泰帝的历史中，读出端倪。

封霄云和七公主携手在临澜城奔波一天一夜，四处救人。这一天两人抓捕的乱贼宵小，最后一算居然高达五千之数。把七公主武凝婉气得咬牙切齿，恨声说自己不知居然有如此多的败类平时藏在百姓之中，此等歹类心思歹毒，阴怀歹意。

封霄云来自最底层的百姓家，却是了解这情况的，叹道：“仇富尔。趁此机会，胆大者将心念化为行动罢了。”

李国舅站在旁边连声道：“殿下且放心，这些杂碎到了我的大牢里，不死也得脱层皮！我饶不了他们。儿郎们，把手里的本事都拿出来，好好给咱家殿下出口气！”心里想的却是，这些人中许多是颇有身家的大青皮，这次我可发财咯。

李国舅身后一帮狗腿子立即讨好地齐声应和，“是！”“爷放心！”“这是我们的拿手菜！”

这天临澜城许多百姓看到一位衣着不凡的贵人领队来救自己，常常感恩地当街跪下磕头，然后拿出自己仅剩的一点吃的送给七公主。

七公主初时婉拒，然而李国舅却莫名多了一句嘴：“此小民之心意，殿下何忍拒之。”

武凝婉遂派出两名侍女，专门接收百姓送来的一点吃食，或浆水。到最后，居然要用一辆大车来装。

封霄云不愿出这种风头，干脆躲在了后面。

此事过后，许多临澜城百姓心中都记住了这位英姿飒爽如天女般救苦救难的七公主殿下。

虽然七公主一天一夜所做之事对临澜城百姓是救命大恩，但在上位者眼中，实是不足为道的小事。平泰帝事后知道，不过笑着说了一句：“七妹妹还是这么喜欢玩闹，该派个嬷嬷去教她些皇家规矩。”心里却想着该早早把这顽劣的妹妹嫁出去，给她招一位驸马。

皇宫内。

平泰帝平定这场动乱之后，立即将此次未参与谋逆的所有十岁以上的兄弟以“虽无反事，反形已具”的罪名，秘密圈禁起来。

随后，平泰帝开始大肆清洗朝堂官员，将原本终于各王的官员全部裁撤流放，极力提拔对自己忠心的官员。原雍王府的侍卫被分配到皇宫之中，成为皇家侍卫，赐名称“奉龙卫”。

单雄飞一举成为“奉龙卫”统领，官居三品。同时两千单家族兵，也改名为“骧龙卫”，由单雄飞一并担任大统领。一朝内，单雄飞身兼两个要职，风光无比，惹人眼红之极。

一时间，御前红人单大统领府上，人车如织，通宵达旦往来不绝。

在众人的一片夸赞声中，在谄媚的巴结声里，单雄飞飘飘然直上云霄，每每一觉醒来，常自叹曰：“大丈夫生当如此，快哉。”

单雄飞志得意满夜夜笙歌之际，忽一日猛地惊坐而起，心中一阵剧痛，好似扎入一根锐刺般。这根刺，刺得他寝食难安，即便眼前的高官厚禄也难以安其心。不久之后，位高权重的单统领开始秘密派心腹到处打探已被削职为民的原禁军副指挥使封霄云的下落。

很快，单雄飞就得知了封霄云前不久在临澜城的所作所为，毕竟那么大张旗鼓的行动，很容易探查，随便找个街头巷尾的百姓一问，就能听到些消息。单雄飞冷笑一声，暗道：“走着瞧。”

日渐收拢手中权势，越来越有帝王威仪的平泰帝，很快又有了新的动作。他要清理宫中，将所有对自己不甚忠心的宦官全部剔除出去。

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徒子徒孙遍布宫内宫外的大太监黄瑾。平泰帝认为只要先下手解决掉黄瑾，其余的那些权宦自然也不敢再反抗，所谓敲山震虎。

为对付这位历经三朝的权宦，平泰帝整整准备三天，还是不敢贸然发难。平泰帝不知道那个满脸皱纹一头鹤发，每天在躺椅上悠闲晒着太阳，什么事儿也不管，看着随时都会死的老太监，究竟在暗处有多少力量。平泰帝也更加忌惮黄瑾帝阶强者的身份。

就在平泰帝忍不住准备强行动手的前一夜，黄瑾突然主动求见。

在一名小太监搀扶之下，老态倍现的黄瑾颤颤巍巍来到平泰帝面前，恭顺地跪下，行奴才见主子的大礼，然后说自己已经年迈不堪驱使，想要出宫养老。

平泰帝对这个要求完全是措手不及，却又求之不得，嘴里假装不舍挽留，实际上话里话外透着“走好，快滚”的意思。最后，平泰帝好像生怕黄瑾突然反悔一样，大方地赐给黄瑾一处豪宅，点名让他住进去养老。

黄瑾嘴上唯唯，恭领圣旨，就这样放下百年权势，飘然离去，住进那处虽然奢豪却地处偏远的宅院，安心养老去了。

看到黄瑾如此识时务，平泰帝自然对他感到十分满意。

更让平泰帝惊奇的是，据他手里密探禀报，柄权多年的黄瑾，搬家时居然只有简简单单一辆车，上面只放了些简朴衣物，还有一点点银钱，除此之外别无他物。既没有金银珠宝，也没有什么价值连城的珍稀宝物。

离前冷落鞍马稀，人走茶凉是宦家。

一个小黄门扶着黄瑾赶着驮车，在吱吱呀呀的孤凉车轮声中，离开了身后恢宏深邃的宫殿。随着沉重的宫门缓缓关闭，黄瑾坐着车子渐渐远去，不急不慢向着自己的新家走去。

黄瑾搬家之后，来看他的第一位客人，是他的徒儿七公主。七公主在宫外单独有自己的府邸，现在师父从宫里搬出来，七公主自然得来看望师父，而且以后更方便了，不必递腰牌申请进宫。

平泰帝派去七公主府上教规矩的那位容嬷嬷，进门当天就被七公主给捏住了，如今服服帖帖老实住在她的公主府里，绝口不再提什么皇家规矩。

黄瑾慈祥地看着七公主，一直静静盯着看了足有两个时辰，直到七公主怀疑自己脸上开花了，然后黄瑾才伸手拿出一个破旧不起眼的小盒子，打开来，里面是一块样貌普通黄色晶石。

一旦离开那破旧的盒子，这块看上去普普通通的黄色晶石中立即透出一股浩荡帝王威势。

“明儿，这是先皇留给你的。按照为师之前教给你的那份秘密功法，你回去之后，配合吸纳这块黄色晶石中的灵气。”黄瑾快速把黄色晶石放回盒中，将其给七公主，低声说道。

“师父，这是……”武凝婉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手里的东西，忍不住开口欲问，却又机警地停住话头。

黄瑾没说话，只轻轻点点头。

这天七公主返回自己府内，立即下令紧闭府门不许任何人出入。

平泰帝收到消息，见七公主一连十余天闭门不出，还以为自己派去的那位嬷嬷起作用了，心中自得不提。

回到家之后，封霄云心中不禁感到迷茫。如今封霄云已经不是三品将军，府宅自然也被朝廷收回，好在白老师有本领，另给他找了一处宽敞宅院。

封霄云这几天，一直闭门思考师父说他在临澜城尚有事情没了结，到底是什么事情，居然不许他返回山海村。至今师父也没透露一点线索，甚至连轻微的暗示都没有。

最近临澜城虽然乱象频发各方势力粉墨登场又迅速败退，但这些事情似乎与自己都没有太大关系，自己根本就是一个旁观者。封霄云心中，仍时刻惦念着要为死去的弟兄报仇雪恨，与神策军决一死战。如今他手里没了兵权，但报仇之心不减，已经决意要行刺客之事。但现在师命在身，不容他脱离临澜城，封霄云心中虽燥，却也不得不耐住性子等着。

封霄云知道师父虽疼自己，但绝不会允许自己违逆，而且这些年来，师父对自己这么好，封霄云也不忍违逆师命。这几天，封霄云是硬生生忍住心中报仇执念，勉强安在家中。

“为何师父会说我在临澜城还有事情未了结？”封霄云想来想去也没什么头绪，无奈之下只好再次打扰黑山魔君，向他询问。

黑山魔君不耐烦道：“混账小子别没事儿总叨扰本君，临澜城那家玄玑阁是你师父不请老儿的，你小子为甚不去那里打听。”

封霄云一拍自己脑门：“差点忘记此事。”随即赶往锣鼓胡同李大有烧饼铺。

黑山魔君见状，低声嘀咕道：“这小子，碰了五阴魔尸，居然还能控制住心中嗔恨，殊为不易。”

这次接待封霄云的，依然是陆长老。

“玄玑阁到底是做什么营生的？”来过数次之后，封霄云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陆长老愣了一下，道：“以公子目前的实力，可以知道此事。玄玑阁是做情报生意的，买卖各类情报。”

封霄云点点头，表示自己听懂了。其实封霄云这愣小子根本不懂，玄玑阁的情报生意做得到底有多大。

“最近临澜城为何会发生这么多事？师父让我回到临澜城究竟所为何事？”封霄云忍不住问道，又补充一句：“这些事儿现在我够资格知道么？”

陆长老面露难色，道：“待我去请示阁老。”

封霄云道：“不必，我亲自问。”说完，就拿起聚灵天星葫芦联络师父。

“何事？”不请老人声音中透着一股惬意的慵懒。很显然自从娶了师娘进门，师父的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舒坦。

“师父，你让我留在临澜城到底所为何事？”封霄云迫不及待直接问道。

旁边陆长老已经见识过封霄云对阁老说话那种毫不客气的语气，他表情倒没什么波澜，旁边三名头次见到这情形的掌柜们可就吓坏了，一个个吓得脸色如白纸一般，双腿忍不住就开始打摆子。

陆长老一张脸老神在在纹丝不动，心里也忍不住感慨道：“阁老真是变了。”

“劣……”随即改口“乖徒儿莫急，再过几天你便知晓。”不请老人突然改变语气说道。很明显，师娘不愿听某个人把自己的乖徒儿动辄斥为“劣徒”。

封霄云听罢，倒也没再追问，不过几天时间而已，他有耐心再等下去。

等封霄云走后，三名大掌柜凑到陆长老身边，用不敢置信的语气问道：“长老，这位就是咱们的少东家？怎么如此……”剩下的半截话三名大掌柜根本不敢说出口。“他怎么敢对阁老如此不敬？”

陆长老把脸一板道：“公子的事情也是你们能打听的？！赶紧各忙各的去！”心里话，我也不知道啊。

时间飞逝，转眼间临澜城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和繁华，仿佛之前那场血战根本没发生过。

五月，单雄飞拿着秘密搜集的封霄云“罪证”，送到平泰帝御案之前。

平泰帝看罢，只下旨嘉奖单雄飞一番，绝口不提其余。那位三品将军，可是连我家老祖的脸面都敢硬打的狠人，朕虽贵为天子，虽权势无双，可也奈何他不得。

心中一动，平泰帝挥手招来一名密卫，耳语嘱咐一番。

随后，平泰帝又亲自去请示老祖宗，是否要请走临澜城内聚集的诸多强者。最近这些日子，临澜城内来往帝阶强者日渐增多，并且来到之后纷纷找客栈住下不走，自然惹得平泰帝瞩目。

武家老祖一言不发，没有只言片语传出。

平泰帝讨了个没趣，只好返回殿内，发狠处置了一批不听话的官员之后，方才重畅心意。

从密探口中得知那位封霄云最近只是终日在家中闭门不出，平泰帝也就不再担忧。

几天之后，封霄云屋内桌子上凭空出现一张纸条，让他于两日后五月二十三日晌午时分赶至青园，到那儿一看便知。

封霄云望着手里这张悄无声息凭空出现在自己桌上的纸条，对玄玑阁又有了新的认识。

一百一十九章随波如蒹葭，难由己

静静看着手中纸条在火灵灯上一点点燃烧殆尽，封霄云枯坐沉思起来。

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每一桩封霄云都无法解决，只能做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弥补。他感到自己空有一身本领，却难以发挥。虽然这些事情彼此间看起来毫不相干，但封霄云却觉着无形中好似有一张网已经向他张开，自己拼命挣扎，却只能见到这张大网的一隅，反被其越缚越紧，似乎自己做的一切不过是徒劳。

然而，他偏偏又只能自己去应对，就连最疼他的师父和师娘，也不肯给任何一点提示。

夜幕渐浓，整个临澜城又迎来一个寂静无声的深夜。最近新帝登基，为防宵小趁机作祟，整座临澜城严格宵禁。

长出一口气，封霄云发觉自己实在理不出头绪，索性放下不管，转而安静运转起体内阴阳太旋。

正静静坐着运转阴阳太旋，封霄云忽然听到屋顶传来一阵细微到几乎无法辨听的声响。自从阴阳太旋更进一步之后，封霄云发现自己的身体也越发强悍，如今他五感之敏锐已经远超一般修者极限。封霄云甚至有种感觉，再这样下去，他的五感早晚会超越极限，然后在内心融而为一。五感融而为一是怎样一种境界，封霄云现在虽有模糊的感觉，但也说不清楚。

这种事情虽然从未见有修者记诸笔端，却也不是无稽之谈。

在不周世界，早有学者对各种族躯体进行过细致研究。这类学者选择将全部天赋潜能用来开发视力，凭借着超常的视觉，帮助自己观察研究各族躯体。

这些学者在大量研究之后指出，各族强者均有五种常见的觉知能力，分别是：“视觉，嗅觉，味觉，触觉，听觉。”而这五种觉知能力，都要经过大脑分析，最后再由各自心灵做出区别判断。

最开始时，学者们曾一致认为是大脑负责做出最终判断，但很快他们就发觉，各族强者虽然体型外貌各个相异，但大脑在接受五感时的反应却惊人一致。奇怪的是这些彼此反应相似的大脑反应，最终做出的判断却决然不同。现在，学者们不得不向事实屈服，一致认为是不同的经历，会影响最终给出判断。而这不同经历，就是塑造心灵的关键因素。

最终，学者们在大量研究之后，不得不羞答答承认了不周世界的各族生灵不止有肉身，还有灵性，或者称为心灵。

既然心灵是五感最终的决断之所，那么五感最终突破极限之后，就很有可能在灵性中合而为一。若按一般规律推演，常人见一事做一事，能人举一而反三，圣者见微知著。那么当五感突破极限融而为一之后，极有可能衍化为全知，通晓过去现在未来一切。

然而这些对现在的封霄云来说，只是茫茫未知。他眼下，要先处理一个找上门的小麻烦。

一阵迷魂烟突然飘入屋内，封霄云不知不觉间就吸了一口气，头脑似乎变得昏昏沉沉起来。他只当是自己睡意朦胧，自然而然地向后仰倒在床上，打起了盹。

片刻后一个身影从屋檐上倒挂而下，手中一把利刃挑开门闩。

一个夜行人随即推开门轻轻摸入屋中，看到封霄云已经被自己麻昏，这名夜行人微微嗤笑一声，就开始轻轻在屋中翻找起来。

封霄云屋内空空，除了几件换洗衣裳别无他物，连个箱子都没有，这位夜行人翻找好一阵子却一无所获。

这夜行人也是大胆，在别处找不到想要的，居然就把主意打到了封霄云身上。他看封霄云和衣而卧，以为封霄云将重要东西都藏在身上，大着胆子就摸了上来。

双目猛地睁开，封霄云突然伸手攥住这夜行人一只手腕，迅速翻身而起，直接将这夜行人压在身下牢牢控制住。

这名夜行人还想反抗，但他那点儿力气哪里比得上封霄云一身巨力，挣扎没几下就被封霄云制住双腿双腕，一动不动压制被压在了下面。

将这夜贼制住，封霄云伸手就要撕下这夜行人的面罩看看他的真容，因为刚才在拼斗中自己闻到一股熟悉的香气，但急切间又想不起曾在哪里相识。

随后封霄云发觉自己两手正攥着身下这名夜行人的双腕，而且他依然挣扎的厉害，自己根本无暇空出手去揭开他的面罩。

干脆，封霄云张口咬住这夜行人面罩一角，猛一甩头将其撕开。

头转回来，两人几乎已是面贴面。

一张精巧美致的玉颜，赫然出现在封霄云面前，如兰般的清丽香气，直袭封霄云。

“怎么是你？”看清身下压着的人是谁，封霄云顿时尴尬不已，红着脸赶紧松开双手，迅速站了起来。

被封霄云压在身下的夜行人不是别人，正是宝源行侍女蒹葭。

蒹葭得到释放，纤腰发力从床上一弹而起。弹力惊人的玲珑腰身，让封霄云都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故人相见，却是以这样一种尴尬地开场。封霄云顿时有些发愣，不知该怎么开口。

看着封霄云站在那儿手足无措的样子，蒹葭忍不住先笑了一声。

美人一笑，满室生辉。

“你是奉王爷、皇帝的命令来我这儿的？”封霄云终于还是率先打破两人之间尴尬的气氛，问了一句，没有看着蒹葭。

蒹葭不答反问道：“这算是审问么？”

封霄云连忙摇头道：“不，不算是，你不想说就算了。”

“为何不见小囡囡？”蒹葭反问道。

“临澜城有些不太平，我把她送回村里了。”封霄云对蒹葭倒是不隐瞒，实话实说道。

蒹葭点点头，“恩……”随即安静地没了话语，以这种方式再相见，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封霄云总算再次打破两人间尴尬气氛问道：“你这样算完成任务么？是不是回去要受到惩罚？我看那平泰帝做事太过苛刻，对人赏罚严酷有用则赏无用即废，丝毫不近人情。你在他麾下做事，早晚出事要被其责罚，不如趁早脱离。”

封霄云开口尴尬化解的瞬间，蒹葭心中偷着松了一口气，却沉默着没言语。过了一会儿她才想起自己所站的位置，赶紧从封霄云床榻上跃下，面不变色道：“我走啦！”美人转身间，俏脸已红透若霞。

封霄云直到将蒹葭送到门口，才突然想起来什么，对着蒹葭消失在屋顶的身影说道：“两天之后我将往青园一行，你不妨拿这个消息回去复命。”

侍女蒹葭顿住脚步，回头深深看了封霄云一眼，并未接话。其实她又能说什么呢？

我生似蒹葭，伊人似水湄。溯洄水波狎，芳菲转瞬尽。此身货与帝王家，人间流年奈何天。

……什么痕迹也没留下，看着蒹葭灵巧迅捷的优美身影已经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封霄云只闻到一点若有若无的余香。

两天之后，封霄云早早离开家门，等候临澜城城门一开，就径直出城匆匆赶往青园。

他走得轻松，黑山魔君和白老师两位在他走后就吵翻了天。

不用说了，这次还是黑山魔君率先发难：“老白，你看看你的手下都是些什么货色，这次居然跟那些渣滓勾结到一起。”

白老师不怒不喜道：“与汝相较，差之远矣。”

黑山魔君到底涵养差些，不愧是老魔头，立即暴跳如雷道：“你少这么阴阳怪气跟我说话。你自诩什么江山正统，一辈子自恃圣明贤君，可你看看你麾下臣子，都是些什么货色？现在居然跟阿修罗勾结到了一起。有这样的臣子，你这昏君当年就该死！”

白老师仍然面无表情道：“我是该死，汝又如何？”

葫芦里黑山魔君一个高蹦起来，张口欲再骂，然而瞬间变成泄了气的皮球，焉了。他现在这半幅残魂灵躯，比白老尸确实强不到哪去。

很显然，这两位已经在封霄云之前，通过玄玑阁那遍布诸大陆的庞大情报网络，知道了什么。这必是不听老人提前告知他们两位，让他们两位也好早有准备，关键时刻能帮自己那劣徒一把。不请老人虽然不知为何不肯明着帮封霄云，但总还是爱徒心切。

封霄云完全不知道黑山魔君和白老师已经暗中打起了嘴仗，一路来到青园外，抬头望着前面十余里外盘卧首遥丘的这座宏伟壮丽的皇家园林。

青园一如既往的亭台楼阁密集如林，连山依势绵绵数百里富丽堂皇，胜似人间仙境。炎夏朝国力之强盛，由此可见一斑。这座连绵数百里的巨大皇家园林，仅用五年就修成这副规模。这五年间也不知多少民壮在这里昼夜不停劳作，青园才有现在这副模样。

如今虽值炎夏朝皇位更迭的乱时，但这五步一楼十步一阁的豪奢青园仍在每时每刻向天下彰显着炎夏朝的富庶强大，堂堂皇家高高在上。

封霄云继续走近，来到距离青园十余里处一座路边简易的茶棚，进棚子里随便要一壶茶，也不喝，只坐在桌旁等着，等着晌午到来。

这茶棚是随着青园修起才有的新店，只卖些粗茶供修建青园的粗野役夫解渴歇息，达官贵人们是不屑于来此的。

茶棚老板是个面貌粗犷的壮汉，手脚粗壮有力，只是背驼的有些厉害。封霄云是他今天第一个顾客，因此这老板对封霄云笑的特别灿烂，伺候的格外殷勤。凡开门做生意，总是对每天第一个顾客笑的最真切。

封霄云静静坐了一个小时左右，太阳终于慢慢走近中天。

这时茶棚里来了第二波客人。三男一女，三个男的个个块头雄壮身体强健，面带凶相。那女子是位轻熟妇人风姿绰约，举止颇为浪荡，刚进茶棚一双桃花眼就往封霄云身上扫。

封霄云略扫过一眼来人之后就不再理睬，仍静静坐着。心里却暗暗留意这四人，片刻之后就分分明明感觉到来的这四位都是王阶强者。“莫非阴阳太旋得到实质性的提升之后，我的感知能力也有了加强？不然为何会如此迅速地感知到这四人的实力？”封霄云心道。

片刻之后那风骚的女子似乎嫌弃与身边三个壮汉坐一张四方桌太挤，直接抬起丰翘的美臀，摇摇摆摆来到封霄云旁边，“好俊的小哥儿，姐姐与你凑一桌吧。”说完不待封霄云点头，径直坐在封霄云对面。

玉臂支起一张浓妆艳抹的风韵面容，一双桃花眼直勾勾盯着封霄云。

封霄云不动声色，举起手里茶碗，慢慢喝着已经凉透的茶水。

片刻之后，这风骚浪荡的女子似乎等得不耐烦了，直接开口道：“俊俏的小哥儿，你叫什么名字？不知怎么，奴一看到你，整个心尖儿都颤。”

封霄云点点头：“你这是病，得治。”

听到这话，骚哒哒的女子立即面现怒色。另一桌那三名巨汉随即冲过来将封霄云围拢起来。

“小哥儿，你还是乖乖的好。待会儿待奴办完了正事，带你回去让你尝尝这人间绝顶的逍遥快活，嘻嘻……”说着话这女子走到封霄云身边，就伸手要来摸封霄云的脸颊。

身后三名壮汉同时伸出手臂就要制住封霄云，防止他躲闪。

封霄云不慌不忙一偏头，然后伸出右手，闪电般站起身在身后三名壮汉肩头各拍一下，说了声：“坐！”

三声闷响传出，三名壮汉感到自己的膝盖被一股难以抵挡的巨力强行压弯，不由自主就跪在了地上，齐齐抬头一脸惊骇地望着封霄云。刚才那一瞬间，他们甚至没看清面前这俊秀的小子如何出手，就已经被他随意一拍，跪了下来。

那女子涂满红脂的嘴瞬间张到最大，却一个字儿也没蹦出来。

鸦雀无声，只有茶棚老板仍在照常忙着烧水，沏茶，洗刷茶具，发出一点零碎的动静。

茶棚安静了，风**子看着面前这个白净俊逸的小哥儿虽然心痒难耐，恨不能立即和一口水儿把他吞了，但却不敢再有任何动作，静静站着不动，离开也不是，不离开也不是。

封霄云倒是客气，拎起面前已经凉透的一壶茶，自己换了一桌。

临近晌午，陆陆续续又有七八旅客来到这茶棚附近，或进入茶棚里面躲避烈日，或就站在路边树荫下。

封霄云至此终于确定今天确实要有大事发生，至今为止来到这茶棚的人，每一个至少都是王阶强者！目前已有三族强者齐聚在此！妖兽异人族，蛮族，人族。

大地上的树影终于摆正，天空中的太阳已经走到中间。

封霄云站起身，所有其他强者不约而同都站了起来，望向青园方向。

大家好似都在静静等着什么。

封霄云明锐的察觉到，头顶的天空，在这片刻间已经有几十名帝阶强者飞过。甚至遥远处还有更强大的目光，在注视着这里，那是来自坤阶强者的注目。

大量帝阶强者施展秘术从天空飞过，天上的云彩在无声息间就已被拉成彼此纵横交错的直线。

远方的云更是形成一堵厚厚的云墙，凝立不动，任凭高空中狂风剧烈而不散。那是因坤阶强者意念所形成的天地异象。

茶棚附近的其余王阶强者过了好一阵子，才觉察到这些异象，纷纷变得垂头丧气起来，一个个面色扭曲，沉闷着不说话。

片刻之后，一声突兀粗亮的声响打破了这份宁静。一个身形巨大的壮汉急忙忙沿着路赶了过来，还没走到近前，就高喊道：“快给洒家来壶凉茶！他娘的，顶着大日头赶了这一路，嘴里都要干出鸟来！”

这名巨汉封霄云恰好认识，是货通行保镖鲁直。

茶棚老板一看这是位不好惹的巨汉，直接拿出一个大壶，倒满一大碗凉茶递了过去。鲁直端起来直接一口干了，随手拍下几个铜币，“且拿去。”

鲁直往茶棚里观望两眼，正看到封霄云，立即大吼道：“封兄弟！你怎么也在这儿？”

封霄云朝着鲁直挥挥手打个招呼，然后起身过去与他说话。

直到封霄云离开坐的那张桌子，那个浓妆艳抹的女子才松了一口气，浑身的冷汗才敢冒出来，她似乎是被封霄云刻意释放出来的一点气势给吓坏了。

望着那离去的俊逸小哥儿，这位艳丽的女子眼神中透出一股浓浓的惧意。刚才她明明清楚感觉到面前这个俊逸小哥儿境界并不比自己高，但不知为何就是有一种野兽般的直觉，清晰感觉到死亡的威胁！

此时又不少王阶强者，已经叹息着依依不舍离开，似乎前方的青园有什么重要的宝贝一般。

封霄云与鲁直简单寒暄两句，随后两人不约而同望向青园。

封霄云心中感到不解，鲁直从哪儿得来的消息？

青园内，忽起一道青光，冲破云霄，直刺星斗。本是烈日炎炎的白日，瞬间也被这青光照了下去，不得不显出被掩住的星斗。

一百二十章莽夫豪侠真性情

伴随着轰一声巨响，封霄云双耳被震得嗡鸣，抬手堵住耳朵，脚下忽然一乱，被大地传来一阵剧烈晃动摇得站立不稳！

封霄云身形急退出茶棚，择一平坦之地重新站稳。

鲁直巨硕的身躯也表现出不寻常的敏锐，灵敏地向后退跃，避开倒塌的茶棚和脚下崩裂的大地。

当封霄云站稳之后，就看到以青园为中心，蛛网般的密集裂纹瞬间布满周围，并且以极快的速度向外蔓延。

此时天空也激荡起回响，刺眼的白芒从空中倾洒而下，带着几分神圣至高的意味，莹莹闪耀在青园上方。

百里之内，尽是天地之威所在。

在场所有人静静看着这天地奇相，甚至连呼吸声，都不敢发出。

面对着天地所展现的无上威能，众强者皆心生顶礼膜拜的冲动。面对着天地的强大，所有强者，皆不自觉在心中生出恭顺之意。

封霄云不知怎么，忽然感到心中一阵烦躁，甚至有一种强烈冲动想要扑上去将这些宏大的异象打个粉碎。

山海村，不请老人也看到了这番异象，只是他对这些异象轻蔑之极，甚至直接讥讽道：“惯会摆弄这些泡影幻象，还不是要人跪拜，与世间碌碌求名者何异？”

不请老人心中，另一个声音传来：“怎么，不请老友还是看不惯这些？数百年转瞬已过，不请老友还是不敢上那第六层，去见一见那位。”

不请老人闻言，直接一句话顶回去：“难道你不灵敢？你怎知我不敢去？”

第三个声音在此时响起：“你们俩都走错了路，自然难以成功，恐怕毕生也难登极顶一观。”

第四位没说话安静地没有一点声响，唯有其余三位知道他同样也在关注着这场变异。

这些天地异象过后，四面八方突然又出现大批帝阶强者，一齐向着青园急速飞去。

此时剩余的王阶强者再也不敢逗留，纷纷调头急速离去。这种场面，他们实在不敢继续参与其中。

巨汉鲁直摸一把自己那光滑油亮的大脑门似是终于下定决心，憨憨道：“封兄弟，你坐，洒家还有急事要办，先走一步。”茶棚早已被刚才的剧烈地动震倒，哪还能坐人。

封霄云目送鲁直迈着两条大长腿朝着青园急速冲而去，自己站在倒塌的茶棚旁根本没打算动。

刚才侥幸躲过地震的驼背茶棚老板眼瞅着客人都走了，赶紧动手收拾已经被震垮的茶棚。

封霄云见状，甩甩手走过去帮老板一起收拾。

驼背的茶棚老板感动地不知说什么，嘴里不停说着：“不敢，小人不敢劳您动手。”

葫芦里黑山魔君此时有些急了，高喊催促道：“天地异象已现，青园中天地至宝即将出世，你为何还不进去？这天地至宝对你极有好处，必须要抢到手才行！”

封霄云浑然没听见，发力将倒塌的茅草棚掀起，继续帮驼背老板收拾残局。

黑山魔君发觉又说不动封霄云，只得恨声骂了一句：“没出息的混蛋小子。”气得再不搭理他。

过了一阵，一名妖兽异人族强者匆匆沿着路赶来，见到封霄云，行了个诸大陆通用的招呼，开口问道：“小兄弟，我是赏金猎手，你刚才可曾看到一名浑身血腥味儿的妖族修者从这儿经过？”这位帝阶强者居然精通炎夏朝话，看来是常年在诸大陆间追捕逃犯，为了方便行事专门学习过。

封霄云摇摇头表示自己没见到，随即好奇地打量这名妖兽异人族强者。

这位强者的样貌实在给人印象深刻，一个大光头，满脸涂满青紫油彩，两根一尺长的巨大獠牙伸出口外，身体细瘦高挑偏偏弯腰驼背，不穿鞋赤着一双大脚，每只脚只有两个硕大的脚趾头。

这名妖兽异人族强者虽然样貌骇人，但说话办事却颇知礼仪，一举一动并不野蛮。他伸出细长的手臂捡起一个侥幸没有摔破的茶壶，这名妖兽异人族强者摸出五个铜钱递给茶棚老板，道：“老倌儿，来壶茶。”接过一壶茶水，仰头将整壶茶倒入口中，搁下茶壶，迈大步继续向青园赶去。

封霄云边继续帮着老板收拾，边抬头观察青园方向。只这一会儿工夫，封霄云就发觉有不下百位帝阶强者，进入了青园之中。封霄云平时做事，必先细细观察，然后才会采取行动，这是他天生的一个好习惯。尽管有时封霄云会因为莫名的刺激陷入失控状态，但清醒时，他总能坚持自己的这一好习惯。

“居然有如此多的帝阶强者来争抢这天地异宝。”话音刚落，封霄云突然又听到一声震耳欲聋的剧烈轰鸣，急忙循声再看过去，整个青园，那片富丽堂皇延绵无尽的皇家园林，在这声巨响过后消失了！瞬间整个化为无数齑粉烟尘！

“怎么回事？”封霄云被这突然剧变弄得整个人都愣了，完全没注意到自己身后的大路上，扬起了一阵飞尘。

封霄云身后的大路上，一连串沉闷的蹄声踏起漫天扬尘，一队雄健高大的鹿蜀沿着大路疾奔而来。

领头那位骑手，正是七公主武凝婉，身后自然是她的女侍卫们。

一身紧身蛮族龙皮战甲，英武傲人的七公主武凝婉骑一匹形体矫健的鹿蜀奔驰而来，远远的她就看到了封霄云。

待走近了，七公主朗声招呼道：“青园中将有天地至宝出世，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玩？”话语里透着一种见到熟人的欢欣。

封霄云笑着直接应道：“好！”临走前，封霄云摸出今早临出门时白老师给的银币，拿出一个放在地上的朱铜茶盘里。

“小混蛋居然如此好色！”腰间葫芦里黑山魔君见封霄云答应的痛快，心里不由暗骂一句，然后又补了一句：“有几分本君当年的风采。”

知道封霄云骑术不佳，七公主一跃跳下鹿蜀，改为与封霄云一同步行。有意无意间，两人都放缓了行进速度，一步步不急不慢向青园方向走着。几名侍卫在背后偷偷彼此交换个心领神会的眼神，一同改为步行。

眼看着天地异象即将结束，异宝就要出世，葫芦里黑山魔君急的跺脚，连连催促了几声。封霄云无动于衷仍是不紧不慢一步步走着，黑山魔君无可奈何也只得装睡了事。

此时，青园异变又生。之前因爆炸而扬起的漫天灰尘并没有落下，而是在某种神秘力量牵引下，慢慢形成一个巨大的半球形土色罩子，将已化为废墟青园的整个罩住。

当封霄云走近时，原本土色的罩子上，已经染着一条条暗红血带。这些血带拔地而起，沿着罩子外缘缓缓向上蔓延，最后在顶端汇聚，形成一个暗红色巨大血珠，缓缓旋转着。

武凝婉也看到了前方笼罩青园的巨大奇异罩子，不由自主停下脚步。罩子上那一道道诡异的血红纹带，怎么看都不正常。

封霄云此时已察觉到在那巨大的罩子根脚处有强烈的灵气波动传出，断断续续。通过被带出来的尘土，封霄云还闻出了血腥味儿，其中尚带着一丝温热。

“小心些，前面应该是某种符咒秘阵，那血带必是抽取中伏死伤的强者之血所成。看来这邪阵不知何时被人提早布置在青园地下，专为今日埋伏来夺宝的强者。”封霄云提醒武凝婉。

大量强者被面前这座突然冒出的大阵拦截在青园外不得进入，都在抓耳挠腮地想办法。更多受伤的强者正坐在地上疗伤止血。

许多帝阶强者绞尽脑汁破阵，不停尝试用秘术轰击罩子，试图打开一个缺口闯进去。毕经里面就是天地异宝，能早一刻进入青园，就多一分把握抢到手。然而他们白白耗费大量灵气，却始终无法奈何面前的秘阵护罩半分。

当封霄云和七公主两人来到这邪门秘阵外，秘阵原本土色的护罩已彻底变成暗红血色。

封霄云沿着护罩外缘走动一段，仔细查看过后，就大概弄清了秘阵护罩上的鲜血来源。在秘阵护罩脚下，堆积着大量帝阶强者的尸骸碎块，是那些猝不及防惨死在先前剧烈爆炸中的帝阶强者。现在这些尸骸碎块无一例外颜色惨白，显然是血液被抽干的缘故。

“好歹毒的手段，究竟是谁设下如此威力巨大的密阵？居然一次炸死这么多帝阶强者。怪不得我在离着那么远的茶棚处，都能感受到强烈的震动和巨响。”搞清楚缘由之后，封霄云心里也不禁警惕起来。设下如此凶残大阵的那位强者，估计不会是什么良善之辈。

当顶端的血球饱吸大量强者的鲜血之后，密阵又发生了变化。那诡异的暗红色罩子开始缓缓旋转起来，慢慢变得彻底漆黑不透一丝光线，护罩表面氤氲起一层厚厚黑雾，阵阵妖风带着浓烈的刺鼻血腥气从秘阵内部飘出，更有令人毛骨悚然的鬼哭惨嚎声不时传出阵外。很显然，这座秘阵使用了某种高阶阵法，使之能在所需条件满足之后，自行强化进阶。

封霄云皱着眉头仔细观察一阵，轻轻伸出一根手指，去触碰面前的邪阵。

一阵黑烟冒起，居然激得阴阳太旋自行发动以保护封霄云不受伤害。

“好厉害的邪阵！”封霄云迅速收回手指，暗暗咋舌道。来回又徘徊观察了好一阵，封霄云觉着若不动用阴阳太旋，自己绝没办法破开此阵。

葫芦里黑山魔君这会儿也不装睡了，双手叉腰得意洋洋道：“这座大阵乃是当年本尊亲自改进的血煞掠魂魔域，是本君巅峰得意之作。此阵独特之处在于能将闯阵者精血抽干以补充阵法威力，可谓是越战越强永不枯竭。只可惜今天摆出此阵的小毛崽子手段不强，只学得三分像。眼前这个蹩脚的秘阵是个残缺不全的次品，强行用另一种秘术制造出一次巨大的灵气爆炸杀伤以为补充，实际上十分羸弱，若是本君亲自出手，在场这些杂碎一个也别想逃脱。”

“怎么才能破开这护罩进入其内？”封霄云直接问道。

黑山魔君头把头一摇，“自己想办法！”这会儿想起请教本君，迟了！

封霄云无奈歪歪头，继续思索该如何破阵。武凝婉同样也在附近来回徘徊，思考破阵之法。

两人正沉思，突然听到一声怒吼，一名身形高大的壮汉几步来到两排参天神木前，展开臂膀拢住一棵五抱粗细的神参木，运足力气用肩膀一扛！

这两排粗壮的参天神木也不知是哪儿移栽来的远古奇异树种，遭受先前那样剧烈的爆炸，居然完好无损，只是断了些枝干树叶。

一棵五抱粗的神木居然被那壮汉一顶，晃动起来！封霄云仔细一看，这位一身巨力的壮汉不是别人，正是早来一步的鲁直。

鲁直又用肩膀顶扛这神木几次，将其深埋地下的树根全部扛断，然后猛一发力，居然硬生生将这棵巨大的参天神木拔了起来。这两排巨大的参天神木历经方才剧烈爆炸都没有倒下，却被鲁直硬生生拔断，在场众多强者见到，无不骇然。

鲁直抱起神木，向着笼罩青园的魔阵就冲了过去！

“空有蛮力没脑子的蠢货，这魔域虽仿的粗劣，又岂是蛮力可以破坏。本君的得意之作，步此阵者尽管只学得一二分像，也足以横行天下，其实你能撼动。”黑山魔君双手交叉在胸前，自得道。

冲到秘阵前，鲁直猛地把手中巨木竖起，然后狠狠杵向脚下的地面！巨大的神树带着强劲的力道，直接将秘阵前的地面砸垮。伴随着碎石飞溅，一个巨大的凹坑出现在众人面前。此处地面遭到这么严重的破坏，随即此处阵势开始晃动闪烁，原本氤氲浓密的暗色魔雾顿时变得稀疏。

鲁直眼见奏效，立即再发力气，连拔七支巨木，将附近地面破坏殆尽。

随着地面被破坏，刻画在地下浅层的符咒也随之被破坏，因符咒而成的秘阵再也维持不住，悄然消失一角。

看来这座大阵是将符咒密纹刻制在地面下方浅层，所以才会被这种简单原始的方法破坏。

刚才还暗自得意的黑山魔君，双手低垂目瞪口呆。

封霄云则在心中暗笑不已。

上次来青园时，封霄云没看到一点儿这座秘阵的痕迹。由此推断这座秘阵修建仓促，为求速成只好将大部分阵体法纹刻制在地下浅层，并未精心将符咒密纹刻在地下深处独立的秘密空间中，使之不易被破坏。

其余强者见自己想尽办法却久攻不破的魔阵被这个只有一身蛮力的巨汉如此轻易破坏，心中简直恨不能破口大骂。

然而顾不得骂，受到鲁直启发，在场所有强者纷纷搬起各类重物，力气不够的就运使土灵气，开始齐心协力大肆破坏秘阵下方的土地。

不消片刻，此处秘阵的外层护罩已消失大片，足够众多强者通行进入青园废墟。

然而秘阵外层护罩破开之后，众强者彼此对视，却犹豫着不肯第一个进去。谁知道这诡异的秘阵还有没有其他杀招，地上铺着一层厚厚的森然尸骸，就是贸然先行者的下场。

“哈哈！诸位，洒家走先一步！”鲁直豪爽大笑一声，迈开大步，第一个走进秘阵。

封霄云眼看着刚才还犹豫不前的众强者立即跟随在鲁直身后鱼贯而入，没一会儿就消失的干干净净。

武凝婉伸手轻拍封霄云的肩膀，道：“秘阵已破，我要进去寻找天地异宝，一起去？”

“噢，好。同去。”封霄云点点头，跟在武凝婉身后，一同消失在诡秘邪恶的密阵内。

“想不到看着莽粗的鲁直，居然也有如此细腻的心思。我以前居然未看出他有如此强的本领。”与在场那些帝阶强者不一样，他们只凭印象把鲁直当个粗莽鄙夫，封霄云则更注重观察鲁直的行为。刚才封霄云和众多强者同样正在苦思破阵之法，鲁直这看似鲁莽的壮汉，却比在场所有强者提前一步找到此阵的弱点，一举成功破开密阵护罩。虽然破阵手段野蛮粗暴，但鲁直心思之灵敏，也由此可见一斑。

越过秘阵护罩之后，众强者才看到，青园并未在先前的剧烈爆炸中彻底化为废墟，中心处一些建筑，不知被谁用秘术护下，仍完好地立在那儿。

鲁直率先向着中心处的建筑群飞跃而起。

“夫人！大事不好！外面那些强者已经攻破圣阵，正向着这边赶来！”幸存的一座大殿内，一个妖娆的小婢子慌慌张张向荣国夫人报信。

“可恶！现在时辰未至，天地至宝仍未出世，若此时被他们冲进来，我圣族大事必受波折！嫪侍卫！你立即带领麾下族兵前去阻拦这些强者入园，务必要再拖延一个小时！”荣国夫人急下令。

“遵命！”嫪侍卫领命而去。这位嫪侍卫不是人族，而是一名妖族强者！他身形健硕血气丰旺，头顶一支醒目的紫红硕大独角，彰显其在妖族内极高的出身。在他身后是一群体型稍矮的同族侍卫，共八名，个个都是精壮的王阶强者，粗长的奇形兵刃别在腰里，个个身躯强悍如铜浇铁铸，一看就精通四灵战体术。

派出麾下侍卫之后，荣国夫人立即启动第二层防御机制。随着她轻轻转动密钥，殿外笼罩青园的秘阵又生变化。

一阵阵阴风刮起，鬼哭声伴风啸起，封霄云之前只是隐隐约约听到阵中有鬼哭声，现在忽觉阴风大作。顺着风向抬头观察，目光敏锐的封霄云分明看到一个个阴魂开始在秘阵顶部那巨大血球中诞生出来，并以极快的速度扑向下方的众多强者。这些阴魂饱含怨毒，一看就是才死不久的生魂被硬生生抽离出来，遭受巨大痛苦折磨又被奴役，才会有如此大的怨气。

看到大量阴魂杀来，封霄云立即提醒武凝婉。

武凝婉抬头看看，茫然道：“阴魂在哪里？我怎么一个也没看到？”

“傻小子，经阴阳太旋改造，你肉眼已通阴阳。除非坤阶修者在此，其余这些强者是看不到这些阴魂的。”黑山魔君不耐烦地提醒。

封霄云下意识护在武凝婉身前。说来也怪，这些饱含怨毒的阴魂好似达成共识一般，纷纷避开封霄云所在的方向，只找其余强者麻烦。

尽管这些阴魂饱含怨毒，但帝阶强者毕竟本领超然，而且今日敢来夺宝的帝阶强者，哪个也不是易与之辈。遭受看不见的攻击之后，强者们纷纷各施奇术，将自己保护起来。这些阴魂虽然出其不意占了些便宜，但仅仅击倒几个倒霉蛋，并未能伤到多少强者。

不慎倒下的帝阶强者，一触及地面，就会立即被地面上涌起的无数暗红血丝缠绕，随着血丝越缠越紧，最后那名帝阶强者就会彻底消失在地面上，血液被抽取，灵魂被剥夺奴役，成为这魔域的一员。

荣国夫人派出的侍卫们自有秘术护体，他们身上用不知名的血液画为形状奇异的灵符图形，藉此就避免被魔阵中诞生的阴魂误伤。

正当众强者成功抵御住阴魂的袭击而松一口时，一名正坐在地上闭目疗伤的强者突然一声惨叫，头颅瞬间脱离脖颈飞了起来。凭空现出一只精钢铁爪，抓着这名强者的头颅就要离去。

愣了瞬间，众强者总算反应了过来。所有人纷纷四散躲避，唯恐自己成为下一个被暗杀的目标。

鲁直出人意料地一个人直扑了上去：“留下头颅！贼子休走！”

挥手间，势如山岳当顶压下，立时逼得那只铁爪松开，丢下头颅仓惶消失。

鲁直伸手接住头颅，来到已经软倒的那名帝阶强者身前，叹口气，把头颅放在其脖颈旁边，一抬手，一道土墙凭空砸下，将尸首就地掩埋。“相见即是有缘，洒家不忍见你身首异处。”

可惜，鲁直一番好心，这具尸首和死去强者的灵魂依然难逃被魔域吞噬奴役的凄惨结局。

封霄云和武凝婉此时刚走近。

看到这一幕，武凝婉警觉道：“小心，有刺客。”

封霄云立即放开五感，尽力尝试找到那名隐藏起来的刺客。

那名刺客似乎懂得某种极为高明的隐身术，在场帝阶强者不下百人，好一会儿过去，居然没人能察觉他的踪迹。

有利刃悬在头顶，众强者纷纷警觉起来，自发地彼此散开一个安全距离，然后小心翼翼慢慢前行。这会儿，大部分帝阶强者选择与其他强者形成一个松散的分布，不敢落单。

大量肉眼看不到的阴魂不停侵扰攻击着众强者，使得他们难以全力应付潜伏起来的那名暗杀者。

“啊！”一声惨叫，一名火灵气帝阶强者的腿筋被挑断。这名帝阶强者又疼又气，慌乱中一身火灵气如爆炸般向着四面八方炸裂开来，试图伤到那该死的偷袭者。

众强者纷纷向外散开，躲避这灼热的火灵气爆发。

又一声惨叫传出，一名因分散而落单的蛮荒族帝阶强者，惨遭毒手。

当火灵气散去，众强者循声围拢过来时，这名蛮荒族帝阶强者已经死透。胸口三个透明窟窿，显然被利器穿胸而死，一击毙命。

从这名帝阶强者身上仍然凝聚未散的土灵气护体盾来看，偷袭者手段极其厉害，一招就破掉这名帝阶强者的护体玄土盾，干脆利落地将其击杀。

在场众多帝阶强者看到实力与自己在伯仲之间的一名帝阶强者在眼前瞬间被暗杀身死，顿时变得人人自危起来。众强者慌忙各运秘术，小心翼翼保护住自己周围三尺范围，严防死守。

鲁直高声大喊道：“莫慌！各位好汉，随洒家来。这里到处是残垣废墟，我等极易被那贼厮下手！随洒家一起冲进那处大殿内，方能周全！”边喊，鲁直边运起护体秘术，掩护住队伍最后端，竟是要以一己之力护着众强者一起走。

众强者立即行动起来，争先恐后向着青园中间的数座大殿赶去。

鲁直此举颇有几分侠义，然而却惹恼了奉命前来拖延众强者的嫪侍卫。

在一处不起眼儿的废墟里，身形近乎透明的嫪侍卫狠狠盯着鲁直，决意下一次就出手暗杀这个碍事的莽夫。

按照道理来说，落单的封霄云和武凝婉两人，才是最容易下手的目标。但嫪侍卫不知为何，总是莫名其妙地对那看上去修为极差的年轻人心生巨大恐惧，下意识想要避开。

一阵微风拂过，嫪侍卫再次消失，无声无息向着众强者潜行过去。

毫无征兆，守住队伍最后的鲁直突然觉着后背一凉。

对敌经验丰富的鲁直立即意识到，自己挂彩了。那股凉意，是伤口处热血涌出遇到凉风所致。

猛地转身，势大力沉一拳挥出，鲁直动作灵敏地反击，根本不在乎自己的伤势。

一拳击空，鲁直也不慌张，立即运转灵气护住后背伤口，凝结出层层叠起的土灵气护身盾。

前方众强者看到鲁直遇袭，纷纷加快速度向着大殿赶去，居然没一个肯停下帮鲁直一把。

眼看着众强者纷纷加速离去，鲁直独自留在原地坚持片刻之后，突然一腚拍在了地上。

鲁直被刚才偷袭一击击伤脊柱，饶是他及时封住了伤口，这会儿也已经站立不住，嘴里开始大口喘着粗气，猛地吐出一口黑血。

“直贼娘，居然下毒！”鲁直坐在地上破口大骂一句，哼哧哼哧开始尝试挤出毒血。他此刻，已经顾不得再防备下一次偷袭。这毒十分霸道，鲁直若是再硬撑下去，怕是不出片刻就要倒毙。

鲁直虽然身形巨硕看着笨重，实际上却是一名风土两种灵气兼修的强者。他刚才已暗中加持风灵气秘术，周身灵风微动，只要偷袭者敢近身到他周围三尺范围，鲁直自信必能及时感应到微风波动，出手抓住偷袭的贼厮。

然而最终鲁直还是低估了偷袭者的本领，失手被其刺中。

就在鲁直专心逼毒时，三支锋利无比的利刃，带着阴紫毒色，悄然出现在他背后。

“哼哼，真当洒家是软脚的！”早有准备的鲁直憨笑一声，根本不看背后的偷袭，双手猛地按在地上！

“啊！”一声惊吼，偷袭的嫪侍卫慌忙后退，他刚才所处的位置突然凭空砸下一块巨石。

紧接着，以鲁直为中心，周围百步内的大地开始剧烈晃动，然后就大地就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瞬间捏碎，大量碎成奇形怪状的土块，在风灵气的强力托浮下，直接漂浮到空中！

生死危急时刻，鲁直不顾一切动用了自己所掌握的法则真威，引发大地剧变。

成百上千块奇形怪状的土块飞到空中之后，立即开始以鲁直为中心高速旋转。在旋转中，奇形怪状的土块开始重新组合排列，居然在极短时间内，形成一个以鲁直为中心的迷宫，将鲁直牢牢保护在中间。

“哈哈！贼鸟厮。再来刺洒家一刀试试！”鲁直坐在迷宫中间，放肆嘲笑。

迷宫中一阵撞击声传出，显然那名刺客也被困在了其中，一时间难以逃脱。

鲁直居然以自己为饵，将那偷袭者困住。

鲁直肯舍身为毫不相干的中多强者争取时间，甚至拼着受伤也要困住那名暗杀者。这种举动，堪称侠客。与他相比，那些为了抢夺天地异宝而只顾自己抢先一步离开的众多强者，简直如同小丑，令人不齿。

封霄云看一眼甩下鲁直急着去抢夺天地异宝的众多强者，对武凝婉说道：“我要去帮鲁大哥一把。你……”

不待封霄云把话说完，武凝婉干脆地说道：“我和你一起！”

两人来到迷宫外，封霄云不放心武凝婉进入迷宫，怕她身为王阶本领不够被那暗杀者盯上，毕竟那暗杀者可是能一招毙命帝阶强者，“你在门口等我，我去去就来。”说完，封霄云放出旋云风暴将周围护住，防止那些阴魂趁自己不在伤害武凝婉，然后才放心进入迷宫内。

此时，青园中地下深处，荣国夫人眉头紧皱，恨声道：“可恶，天地异宝为何仍未现世！也罢，只好用那秘术催上一催！来人，速速把我准备的那名武氏公主押来，我要她的处子之血施法！”她暗中囚禁了一位武氏公主，专为今天所备。

片刻之后一名小宫娥慌慌张张跑来，小脸惨败，颤抖着声音回禀道：“主子，十三公主她，已经咬舌自尽了！”十三公主是老皇帝前些年醉酒后与一名美人所生，因生母不得宠，生下来就不得皇帝爱护，就连下面惯会逢高踩低的那些奴才也敢克扣她的衣食供给。十三公主虽然年幼却早慧，知道自己不得宠爱，一直安静而低调的艰难活在深宫之中。然而命运无常，厄运最终也没放过这自出生就没享受过一天皇室荣华的可怜公主。

“什么？她死了多久？”荣国夫人大惊。

“主子，十三公主尸首已凉！”

“啊！其魂已离体，血亦随之失效。该怎么办？！”荣国夫人急的咬牙切齿。

慌乱中，荣国夫人看到了四壁上用来监视整个青园的风水灵镜，看到了正独自站在那儿的七公主武凝婉，狞笑一声，“天助我圣族今日成事！来人速去抓那……”

此时在鲁直所形成的迷宫中，封霄云刚凭借自己敏锐超常的五感，发现了那名被困在其中的潜伏暗杀者。

一百二十一章一尘起，万影动

封霄云眼前这座迷宫通体土色，上尖下圆，高十余米，由大量不规则土块组成，是鲁直动用自己所掌握的法则真威瞬间形成，专为困死那名潜伏的刺客，内里幽闭狭窄黑暗曲折，静地听不到一点外界杂音。

封霄云因五感敏锐，进入迷宫的一瞬间，感到极大不适，花了好一会儿才成功适应迷宫内的环境。

寻常强者若是陷在这迷宫里，必然会因为缺少光线和幽暗的环境导致视听受阻，迷失道路而彻底陷在其中。

伸手摸着墙壁，封霄云指尖触到一股冰凉，一发力，只在墙上留下一个浅浅指印。这土块临时形成的墙壁，有种超乎寻常的坚韧。封霄云又加一成力气，才扣下指头肚大小的一块泥土。

黑暗中，封霄云没有注意到，当他的手移动位置之后，那块土墙自行生长，迅速补上被扣下的小块泥土。这整座迷宫，是活的！

屏气敛息，封霄云收起一切声响，慢慢走进迷宫深处。

适应迷宫内黑暗静谧的环境之后，封霄云超常的五感开始发挥作用，他很快就发觉一处异常。

封霄云如同潜行的猎手，低伏着身体缓缓前进，缓慢地靠近着前方几米开外看起来空无一物的一处死角。

在那个角落里，有一团异样的微风。尽管这团风弱的几乎难以觉察，但还是引起了封霄云的注意。

“这迷宫深处闭塞异常几不透风，哪儿来的一团微风不停颤动。”在外面时，由于自然环境时有风吹，封霄云还真没察觉到这团异样的风。这迷宫中幽暗闭塞，那团异样的微风反而暴漏了出来。

封霄云大胆做出判断，这必然是那刺客的隐身秘术造成的异样。

“原来是巧用风灵气裹住全身，再配合秘术达到潜藏行踪的目的。怪不得刚才在外面，那么多强者竟然无人看得见你。”封霄云识破这名刺客的伪装秘术，双目紧紧盯着他所潜藏的位置，立即开始一步步慢慢接近，极有耐心地一小步一小步悄无声息接近，渐渐进入最佳出手距离。

“到了！”心中停顿一下，封霄云略仰起头最后一次锁定潜伏杀手的位置，就准备将其扑杀。

一阵地动山摇！整个迷宫突然旋转起来。

封霄云脚下所踩的土块突然开始移动，周围的迷宫墙壁也同时开始动荡变换。这整座迷宫能够随意变换！

周围的墙壁以极快的整体位移重组，封霄云不得不随之跳跃躲避。

当迷宫的异动终于停止时，前方的路已经面目全非，封霄云也彻底丢失了刚才锁定的那团异样气团。

封霄云冷静思索一会儿，认为应该是鲁直在操纵整个迷宫移形换位，以避免被刺杀者找到。“我现在不能出声呼喊鲁大哥，万一他被那刺杀者先找到，性命必危。”既然不能出声招呼鲁直停止变换迷宫，封霄云只好自己想办法。

“这味道……”大量土块形成的迷宫内充斥着潮湿的土腥味儿，应该也只有土腥味儿。

在溢满的土腥味儿中，混杂着一丝特殊味道，引起了封霄云的注意。这缕驳杂的气味非常淡，若不是封霄云嗅觉敏锐，几乎不会察觉到异样。

嘴角轻抬，封霄云毫无声息地循着气味向着某个方向摸了过去。

有了这缕异样的气味，任凭迷宫怎么变换，封霄云总能第一时间找对方向。

迷宫内闭塞黑暗难以视物，加之刚才那场异动太过诡异，为求稳妥嫪侍卫一直不敢轻动，随着迷宫变换一直蛰伏潜行在角落，等待时机脱困。刚才虽然刺中鲁直要害，但丰富的实战经验早已教给过他深刻教训，任何一名帝阶强者都不能轻视，否则极可能付出生命代价。嫪侍卫深知，作为一名刺客，“耐心”是最好的武器，是他多年来从未失手的保障。

只是这一次，“耐心”将要成他的墓志铭。

在他看不见的黑暗中，封霄云已经悄无声新来到他身前。

拐角处，封霄云屏住呼吸一动不动。他已经锁定了拐角后面那名潜伏刺客的位置，务必要一击出手将其击杀，否则再被其逃脱，又要耗费许多时间。已经重伤的鲁大哥，恐怕支撑不了太久。

心念一跳，化出土灵气将自己周身全覆土盾，封霄云随即彻底与整个迷宫融为一体。

迷宫内黑可不视，潜伏的嫪侍卫完全没想到自己已经暴漏。黑暗中，他完全没有察觉到一面缓慢移动的墙壁正向着自己逐渐靠近，还以为仍是迷宫的异动。

一步，两步，已足够接近！封霄云紧绷的肌肉瞬间爆发，猛地扑杀上去。

潜伏的嫪侍卫来不及反应，就被重重一击直接打倒。

先导一记右拳得手，封霄云挥出的右前臂瞬间收回，顺势用手肘狠狠一击打在潜伏刺客的头上，发出一声骨裂脆响。同时他左膝猛抬，直接撞断了这名刺客的全部胸骨，将其胸腔内重要脏器全部撞碎。

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嫪侍卫就已软软倒在地上。

成功毙敌，封霄云立即出声呼喊：“我已将那刺客击杀，鲁大哥先解除这迷宫，让我看看你的伤势。”

寂静黑暗的迷宫内激起层层回声。

片刻之后，笼罩附近整个空间的迷宫开始摇晃，中间顶部豁然崩塌。大量土块失去土灵气的支持，纷纷倒坍下去。中间的迷宫顶板塌下一块，光线顺势就撒了进来，将迷宫内部照亮。

“封兄弟，没想到竟是你来救洒家！”鲁直高喊一声回应，随即一阵咳嗽。很显然他情况不妙，刚才恐怕是在拼命强撑着迷宫运转。

封霄云看一眼地上的刺客尸体，确认他已经死透，这才循声朝着鲁直的方向走去。

封霄云很快找到裹在一层厚厚土甲中的鲁直，看到他嘴唇已经发青，就知道他情况很不妙。没多废话，封霄云伸手摘下腰间的葫芦，倒出一粒自己亲手炼制的金创丹。

“鲁大哥，你把这粒金创丹吃下去，试试能不能压住伤势。”这么重的伤又夹杂剧毒，封霄云也知道自己炼的金创丹难以治愈。

鲁直连想也没想，直接拿过这粒金创丹，吞了下去。

片刻之后，鲁直伸手摸摸肚子，道：“没想到兄弟身上还有如此灵丹，这一粒吃下去，洒家又生出些许气力！”受到如此重伤，鲁直仍无一点怨气，话语爽朗依旧，只是有些气弱。

封霄云检查过鲁直的伤势，道：“鲁大哥，你所中之毒极其厉害，我没法医治。”

“哎，此毒极为狠辣，竟能阻碍洒家的土灵气自愈秘术。洒家已多年未曾被什么毒蛊伤过，没想到今天在这里翻了船，看来这趟来寻天地异宝，只得空手而回。”言语间，鲁直有些落寞。

封霄云看着感觉奇怪，一件宝物而已，以鲁直洒脱豪迈的性子，不该如此，问道：“鲁大哥为何如此哀叹？区区一件宝物，纵然紧要，大丈夫又岂能被其绊住。”

鲁直看一眼封霄云，把实话说了出来：“兄弟，不瞒你说。洒家不是人族修者，也不是蛮荒族修者，乃是巨人族修者。”

要不是知道鲁直性格豪爽莽直不屑于说假话，封霄云绝不会信这话。他曾在书中看到过，也当面见过巨人族强者。巨人一族的婴儿生下来，就有一米多高，成年的巨人身高不等。诸大陆书中记载，最矮的也有十余米高，甚至几十米高的巨人，也不是没有记载。鲁直的体型在人族中虽然可称高大，但在巨人一族中，也就能与婴孩相比。

鲁直见封霄云似信非信，也不多废话解释，接着说道：“洒家族人近百年来，陷入一重大危机，甚至有亡种之忧。为了族人的生死存亡，洒家才不得不离开村子，在诸大陆之间游走闯荡，竭力寻找茫茫中一线生机，以期能挽救族人的命运。洒家此次来争夺天地异宝，就是听闻此宝据有神异无比的功效，想要带回村子尝试拯救族人。”

封霄云好奇问道：“巨人族战力强悍且爱好和平，素来居住在荒漠深山人烟罕至的地区，与世无争，为何会有亡种之危？”

鲁直又叹一声，抬起手捶着自己的胸口道：“兄弟，洒家便是亡族之祸源。”

“鲁大哥何出此言？”封霄云没听明白。

“近百年来，村子里新出生的婴儿，皆如洒家一般，身高长至两米，就不再长高，且体弱多病。实不相瞒，千年以前，洒家村中便是刚出生的婴孩儿，身高也与洒家现在相仿佛，战力与一般王阶修者相仿，待长大之后，便是不修灵气，村中青年战力也堪匹敌一般帝阶强者。村中老者身躯高大强悍且百毒不侵。这区区毒素，对村中老者来说，就如蚊虫叮咬般不值一提，却险些要了洒家的命。洒家出生时只有七寸大小，战力半点也无，若不是苦修几十年四灵秘术，现在甚至不敌一般修者。自洒家以后，村中新生婴孩，皆如洒家一般，身高、体质、战力远不及村中长辈，更遑论先祖。”鲁直娓娓道出实情。

封霄云听得哑口无言，巨人族不愧是传说中得天神眷恋的上古遗种，千年前的婴孩居然有王阶强者的战力，成年巨人不需修行，就能与一般帝阶强者相抗衡。看着眼前两米多高，身形壮硕无比，而且明显土灵气天赋潜力超乎寻常的鲁直，封霄云实在想不出该拿什么话来安慰“巨人族亡族之祸”。不过若是巨人族的新生一代孩子都只能长得像鲁直这般高，巨人族确实也当算“亡族”。

“咳……”吐出一口乌黑腥臭的脓血，鲁直苍白的脸色又恢复几分，缓缓力气接着说道：“封兄弟，洒家现在战力全无，必须立即返回村子疗伤。这天地异宝，看来是与洒家无缘。洒家此次出行，又是无功而返，难道真是天要亡我巨人一族？”鲁直叹口气，然后用大手拍拍自己的肚皮，支撑地面想要起身。

封霄云伸手扶起鲁直，把葫芦里所有的金创丹都拿出来交给他，“大哥拿去留在路上吃。”封霄云也只能尽自己所能帮他一把。

鲁直也不推脱，张开大手一把接过，然后一抱拳：“万峰不移，荒土长存。兄弟，他日有缘洒家再与你相会。”说完，转身迈大步离去。鲁直说走就走，竟是一点也不留恋那近在眼前的天地异宝。他行走速度极快，不大会儿工夫就从封霄云视野里消失。

封霄云目送鲁直快步离开后，心中咋舌，“看来鲁大哥果然是巨人一族，身受重伤又遭受如此剧毒侵蚀，体力依然这么充沛。”

封霄云钦佩鲁直的侠义心肠，舍身为众强者做掩护，身受重伤又被剧毒侵蚀，那些强者却无人肯帮他，只顾先走去争夺天地异宝，鲁直竟是毫不恼恨，更无半点后悔。又思及鲁直放弃争夺天地异宝时的从容洒脱。

“鲁大哥真潇洒豪侠也！”

鲁直离开后，整个土迷宫也随之崩塌消失。

封霄云转身往外走，经过被自己打杀的嫪侍卫尸体近前，突然一愣。地上躺着的不是刺客的尸首，而是一截断裂的巨大木桩。

“嗯？刚才我明明已将他杀死，绝不会有错，这是怎么回事？”封霄云心中感到纳罕。

抬头招呼武凝婉，发现她整个人已经不见了。

“啊！”封霄云立即感到事情不妙，拔腿向青园中间的几座大殿急速跑去。

路上封霄云又看到了一具倒毙在地的帝阶强者尸体，受伤部位依然是背后，而且身中剧毒，明显是之前那名潜伏刺客的手段。

“他果然没死！可恶，居然以诈死之术将我骗过。但愿他是抓武凝婉为人质，一路未见她的尸首，总还有希望。”封霄云心里越发急躁，急急杀向青园中间，寄希着武凝婉尚未遭到毒手。

一路上，到处都是倒塌的楼阁废墟，残砖断瓦。曾经宏伟奢华的百里青园，已化为一片巨大而丑陋的尸骸，扭曲地躺在大地上，从此以后只与过客的悲叹相作伴。老皇帝武治当初信誓旦旦要修一座传之万代天下无双的皇家林苑时，大概不会想到他一朝身死，青园顷刻也化为废土。

过去的无法挽回，未来却可以预见。因为每一任帝王英明神武的程度，都惊人的相似，都会愚蠢的认为能够江山万代，修建的宫苑能够一直传承下去。

青园中间，只有六座大殿完好无损地从之前的剧烈爆炸中幸存了下来。若从空中俯瞰，这六座大殿彼此间位置特殊，好似组成一个奇怪的六芒星图案，在拱卫着中间一片由灵犀青玉铺成的圆形空地。

六座大殿被一层透明的护罩保护着，众强者正在门外竭力攻击这层灵气护罩。这些强者自以为抢先一步，最后却发现根本不得其门而入。显然，是布置魔域秘阵的那位神秘强者给这六座大殿以特殊保护。

此时一直沿路侵扰众强者的大量阴魂，也被操纵着集合在一起，在六座大殿门外组成最后一道阴魂墙壁，隔绝一切生灵。

荣国夫人派出的嫪侍卫，正潜伏在空中，伺机寻找下一个刺杀目标。

地上，零零散散躺着十几具帝阶强者的尸体。还有数百名妖族强者，这些妖族强者尽是王阶，凭借一种涂在身上的秘纹，彼此相连组成一个威力绝伦的战阵，凭之与近百帝阶强者交手，拼杀掉十余名帝阶强者之后，战败尽殁。

这么短时间内，已有十余位帝阶强者战死，战况可谓惨烈。

再次被嫪侍卫拖住的一众强者们，因为无法奈何他又担忧自己成为下一个被杀目标，终于被迫再次联手。他们意识到，如果不先解决这名刺杀者，自己恐怕难以安全地看到天地异宝出世，更遑论争抢。何况眼前阻碍重重，若不联手冲破这些阻碍进入大殿内，单打独斗很难成事。

先前因急于抢先得到天地异宝，众强者无心交战，这才被嫪侍卫屡屡得手。现在这些战斗经验丰富的帝阶强者彼此联手御敌，形势立即扭转。

很快，嫪侍卫的秘术就被窥破。

主修火灵气的帝阶强者自发挺身而出，其余强者各个围绕其小心防御。

二十多名火灵气帝阶强者一齐施为，顿时大殿前的空地变得炽热起来，炎炎灼烧犹如置身烈火之中。很快，大殿周围的风灵气就被高温逼迫，开始向上流通成风，伴随着高温形成虚幻的影像。

众强者的头顶，一直潜行的嫪侍卫此时再也无法藏身，秘术被破的他狼狈现行在众强者面前。

靠着十余名火灵气帝阶强者合力，逼迫刺杀者现出踪迹，其余小心防备的强者立即一拥而上，将嫪侍卫团团包围。

原来嫪侍卫精通一种操纵风灵气的隐身之术，名为“风灵神隐”，此术通过操纵风灵气折射光线反射周围环境，从而蒙蔽肉眼，达到完美隐匿。此术的精妙之处全在于对风灵气的微妙操控，而此术最大的弱点，同样也在于风灵气。

火灵气恰恰能干扰风灵气的运转，当火灵气足够强大时，会迫使风灵气向上流动。如此一来，嫪侍卫操纵风灵气隐身的秘术就会因受到极大干扰而失效，秘术失效他自然暴露在众强者眼前。

不周世界的四大灵气，彼此之间有微妙关联。有学者将其间种种现象笼统地概括为四大灵气相生相克，但也有学者进行了更细致的研究。据这部分学者声称，四大灵气秘术同出一源，风水土火分别对应，气相，液相，固相，和一种将三相连在一起的“力”。这种说法冥冥中应和天地诞生的奥秘，所谓道生一，一生二，因此见识到世界本源的至尊强者都对这一理论表示认可。但多数帝阶强者，仍不能理解这一理论。

为此，这些学者拿出了试验证据，就是水。水在自然状态下表现为液相，若以火这种神秘的“力”为其增加某种“力”，则会将水的液相转为气相。但目前为止，这些学者由于不能做出更深一步解释，他们的理论依然没能得到所有强者的认同。

目前来说，一般强者都倾向于土水风火四系灵气彼此相生相克，因为这套理论容易理解，也能更好地运用到实战之中。

刚才提出用火灵气破敌的那位强者，正是基于土水风火相生相克的理论，才想出这个办法破掉嫪侍卫的风灵神隐秘术。

亲眼见到刺杀者嫪侍卫的之后，众强者纷纷开口怒骂道：“你们这些妖怪！亡国之奴，焉敢放肆！”

嫪侍卫被迫现身之后，毫不慌张，抽出腰间一柄软金宝剑从容迎战。

“诸位小心！他还是个剑修！”有强者吆喝提醒一声，众强者立即团团围死嫪侍卫，各施奇术发起猛攻。

嫪侍卫虽然勇猛善战，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何况以一己之力对付近百名帝阶强者。很快，他就被愤怒的众多强者击杀，头颅被一刀切下，滚落在喷血的尸体旁。

嫪侍卫也算骁勇，他在临死前，拼命杀掉两名帝阶强者。

众强者见解决掉这心腹大患，纷纷松一口气，转身准备攻入近在眼前的几座幸存大殿，进去寻找天地异宝。众强者此刻断定这六座大殿能在剧烈爆炸中幸存，极有可能是因天地异宝的缘故。若非如此，妖族何以兴师动众对这六座大殿严防死守。

妖族在第六大陆已被杀散，近二百余年从未见有今日这种大动作。

“这六座大殿之中，必有蹊跷！”活下来的众强者一致断定。

大殿深处的地下，荣国夫人通过墙壁上的风水灵镜，监视着地面上众强者的一举一动，看到嫪侍卫倒地身死，她居然一点也不惊慌，反而露出一个阴测测的笑容。

“慢着！大家看！”地面上，走在最后的一名帝阶强者突然用手指着嫪侍卫的尸体，失声高喊。

嫪侍卫的尸体再次变为一根残破的木桩，而不是之前的血肉之躯。

“小心！这杂碎有木妖血统，懂得借物代形之术！”在场众强者中，有一位见多识广的帝阶强者识破此术，当即大喊提醒。

地下，荣国夫人听到这句话，面色瞬间大变，整个人顿时慌张不已。

“这杂碎还没死！死的是他的替死鬼！诸位小心”又有强者出声提醒。

这次众强者有了准备，嫪侍卫没能潜伏多久，就被找了出来，再次被杀死。

很快，嫪侍卫精心合练多年的八名替身侍从逐一身消命陨，他身为本体再难逃劫数，终被彻底杀死。

荣国夫人眼见得力干将嫪巨阳身死，一时慌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天地异宝直到现在仍未出世，可她已无属下能拖延这些帝阶强者赶来抢宝。她必须保留一份力量，留待天地异宝出世。若是此次天地异宝不能到手，她精心谋划多年甚至不惜与虎谋皮付出极大牺牲换来的一切，将彻底付诸流水。现在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地面上众强者轰击护罩，等待着他们破门而入的一刻，只希望那面透明的阴魂墙壁，能支撑到天地异宝出现。

“可恶，那些贪生怕死的混蛋若肯听我劝说，前来与我合力护住这天地异宝，我圣族必然再兴有望！岂会怕区区几十名帝阶强者。”荣国夫人恨声道。

“夫人莫慌，奴有一计，或许可行。”这时，荣国夫人身边突然出现一位紫衣侍女，“夫人安排奴迷惑那宁王时，奴曾见过此男子。”说着，这位紫衣侍女手指一块风水灵镜，镜中人物不是旁人，正是急急赶过来的封霄云。

“夫人，这年轻男子与方才夫人抓来的那位武氏七公主，渊源极深。奴曾见他二人在战场上并肩作战，不妨……”紫衣女子提出一个狠辣的建议。

“嗯？此计果然能行？”荣国夫人还有些犹豫。

紫衣女子道：“夫人也曾亲见这男子与武氏那位老祖对过一招。今日在场众强者，唯他战力最高。夫人若是能成功将其控制，必能成事！夫人记得，前不久叶封道发来消息，那位能力敌神尊降临的炎夏朝小将，已经查实便是此人。”

闻言，荣国夫人沉思一阵，拍手做出决定：“来人，带七公主。我要亲自去会一会地上诸位帝君。”

地面上，众强者此时已来到大殿门前，眼见无人把守，就要往里闯。大殿内突然亮起万道白光，众强者已见识过先前的剧烈爆炸情景，见状慌忙停下脚步，各自使出最强防御秘术，不敢再向前半步。

殿内，强光过后，荣国夫人在四名威猛雄壮的妖族帝阶强者护卫下，押着七公主武凝婉施施然现身出来。荣国夫人停在阴魂墙壁后方，冷冷注视着殿外一众强者。

见到殿内有人出来，在场众强者表情各异，有位强者大概与荣国夫人是老相识，失口叫出：“胡仙姬！你为何会在……”话没说完，这位帝阶强者惊觉场合不对，此地非是叙旧的地方，立即停住。

在场诸位哪个也不傻，能一路混成帝阶强者，谁的经历也不薄，很快众强者全都露出一个会心的笑意。眼前这位女子妩媚倾城，一举一动媚意横生，只消看她一眼，视线就会被牢牢吸住。

荣国夫人被这声有些耳熟的声音叫得愣一下，偷眼循声望去，见果是一名自己昔日的裙下之臣，双颊不由微红。

干咳一声，荣国夫人假装若无其事，朗声道：“封公子！请上前来！”

四名雄壮的妖族帝阶强者如四尊山岳，将荣国夫人护在中间。隐约间四名强者彼此灵气相连，像是组成一座威力绝伦的战阵。

武凝婉双手被捆灵索缚住，委委屈屈站在荣国夫人身后。

此时来到众强者后方的封霄云，已经看到被捆灵索束缚的武凝婉，正想放声喝问，听到这话顺势就来到前面。

看到封霄云站在前方，众强者反应不一。

见他身上灵气波动极弱，许多帝阶强者微微抬起下巴，神情轻蔑。

个别强者早在临澜城有幸见识过封霄云的厉害，这会儿在心里已经倒抽一口凉气，暗恨自己与天地异宝无缘。

“原来是你抓走武凝婉！立即放人，只要你不伤害她，我可以放弃抢夺天地异宝。”封霄云不待荣国夫人开口，已先妥协，自愿放弃那人人眼红的天地异宝。

虽然天地异宝是人人想要得之而后快的神异宝物，甚至传说能帮助帝阶强者晋升为坤阶，但封霄云其实并不在乎，若不是师命在身，他甚至不想淌这趟浑水。他如今身负袍泽弟兄们的血仇，心中时常为此感到焦躁不安，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要赶回南面找神策军报仇雪恨。

荣国夫人妩媚一笑，再次开口。这次，她运起魅魇秘术，说话声音透着勾人心魂的魅，“只要封公子为奴打发掉这些不请自来的恶客，奴自会放了这可人儿。甚至封公子有其他非分要求，小奴也会一并答应……”随着充满暗示意味的话语，荣国夫人微微扭动着丰腴有致的身体，更添十分媚态。

被束缚的武凝婉俏脸一红，呸了一口，慌忙底下头去，心中又恨又急，似是怕极了封霄云被这狐媚子勾了魂去。

在场众多帝阶强者纷纷露出如痴如醉的表情，一个个瞪大双眼扫视着荣国夫人每一寸丰腴韵致的身子，恨不能立扑上去跪倒在她的百蝶粉裙之下，舔吻她的脚背。

封霄云好像也被荣国夫人的媚术迷住，双目变得赤红，开始大口喘着粗气，突然难受地弯下腰。

荣国夫人看封霄云这副模样，心中暗自得意，“到底是年轻人，阳气旺盛血气方刚经不得引诱，我轻施手段就能将你纳入裙下。嘻嘻，看他的样子，怕不是在故意遮掩被我勾起的丑态？”

“吼！”发出一声凶兽般的怒嚎，封霄云猛地直起身，整个人的气势已与刚才截然不同！

“老子就花点时间替你宰光这些杂碎！待会儿你这牝狐敢食言，老子就是找遍天下每个角落，也要一个个抽筋扒皮，直到杀绝你天狐一族为止！”封霄云的语气突然变得暴戾之极，整个人浑身上下煞气萦绕犹若实质，仿佛刚从尸山血海里蹈出的杀神一般。

随着话音落下，封霄云已闪电般出手，当场将一名土灵气帝阶强者的头颅硬生生捏爆。

“就凭你！”

“黄口小儿！”

“鼠辈好胆！”

众强者厉声喝骂，纷纷出手攻击封霄云。有几个见势不妙，畏畏缩缩闪到一旁，转身就准备开溜。刚刚还共同进退的众强者，转眼间已是各自纷飞。

“哈哈哈……”伴随着一阵狂笑，封霄云全然不顾击打在自己身上的各种秘术，纵身向着一众帝阶强者扑杀过去，势如恶鹰扑兔。

血雾炸开，又一名帝阶强者在眨眼间被封霄云活生生扯着手脚撕碎。

荣国夫人看到封霄云残酷血腥的杀戮手段，不禁全身一阵恶寒，她有种不祥的直觉，自己似乎惹怒了一头不该惹的洪荒凶兽，而不是什么好色轻浮的帅小伙。

武凝婉同样第一次见到封霄云这幅模样，疑惑中带着三分关切，“他怎么了？”

远处，一直遥遥看戏的翼飞，心脏瞬间紧绷，“师尊果有先见之明，当日他若以此状态与我交战，我只怕要身死命殒。”

葫芦里一直高卧闲看的黑山魔君见状，大惊失色：“这骚狐狸，拿什么威胁他不好，偏偏要拿这女娃娃！老白，老白！我艹你妈的，还装死！出事儿了！你再不来，你家的小辈儿就要全被他杀光了！”情急之下，黑山魔君直接骂出脏话。

一百二十二章一场戏？

抬手捏碎一名帝阶强者的前臂，右手一掌穿破其胸膛，疯狂的封霄云在转瞬间又杀掉一位帝君。

松手任残尸跌落，陷入疯狂的封霄云瞬间又瞄准下一头猎物。

在片刻时间内，又有三名帝阶强者惨遭封霄云屠戮。

变得疯狂之后，封霄云的战斗方式和风格也变得残忍而凶狠，对阴阳太旋的运用也更加犀利。

一直以来，封霄云只是被动的将阴阳太旋作为防御之用，用来抵御吸纳对手的四灵攻击秘术。

但此时陷入疯狂的封霄云，却巧妙地将阴阳太旋缩小，让旋云风暴就在手部萦绕。如此一拳击出，往往能直接破掉对手的四灵护体秘术，将其重伤。甚至于直接用拳头就能泯灭对手的四灵秘术攻击。

陷入疯狂之后，封霄云居然展现出前所有未的惊人战斗技艺，或许也可称之为强大的杀戮本能。

残肢断臂，破碎的头颅，残缺不全的尸体，奄奄一息的帝阶强者，被封霄云随意丢弃在青园废墟之上。鲜血染红的双手，猩红狰狞的双眼，如凶兽战斗时发出的沉闷低吼，陷入疯狂的封霄云，已经完全变为一头只知杀戮的凶兽。

大殿内，荣国夫人看着封霄云将一众前来夺宝的帝阶强者杀得鸡飞狗跳，脸上的神情再次变得得意起来。刚才出主意的那名紫衣侍女，带着纱罩遮面，出现在她身后一同观战。

“一段时间不见，这小子居然变得如此厉害……看来，我如果能彻底控制住他，岂不是……”荣国夫人看一眼武凝婉，心中又有了新的主意。

很快，封霄云又瞄准了一头新的猎物。那是一名深谙风灵气秘术的帝阶强者，自从战斗开始之后，就一直飞在空中给封霄云制造麻烦，并不时攻击同行的逃跑帝阶强者，间接帮封霄云进行杀戮。

封霄云随手抓起一块砖石，猛地砸向空中这名帝阶强者。这名帝阶强者心思狡猾，知道封霄云力气极大，根本不敢硬接，立即选择加速逃离。

封霄云早就在之前的战斗中观察出这名帝阶强者的行动习惯，一跃而起，刚好在半空中拦住他的去路。

这名帝阶强者看着突然出现在前方的封霄云，急忙慌不择路改变方向，向着大殿方向一头撞了过去。

封霄云怎么肯让猎物如此轻易逃走，落地之后立即发力猛追上去。

荣国夫人见封霄云如此骁勇难挡，思索一番决定按照计划先打开异宝空间门免得再生变故，侧头对身边紫衣侍女道：“准备献祭。有他挡在前面，我无忧矣。”荣国夫人从未打算遵守约定，眼见形势稳住，就立即决定用武凝婉这武氏皇族的血脉进行献祭，打开第八大陆的天地异宝。

紫衣侍女屈身领命，立即转身走入密道，进入地下准备献祭仪式。

此时封霄云恰好追逐着猎物转向大殿方向，一眼就看到了正要走入地下密道的紫衣侍女。

陷入疯狂的封霄云突然发出痛彻灵魂的凄凉一声哀嚎，抛下近在咫尺的猎物不顾，径直冲向大殿内。

荣国夫人正要带走武凝婉进行献祭，听到背后一声哀嚎，浑身不由自主一颤，急忙加快脚步。

逃命中的剩余帝阶强者听到背后传来这声惊魂动魄的哀嚎，还以为那煞星又要追上来，纷纷使出压箱底的绝技，玩命加速逃逸。

疯狂的封霄云身形如电，直撞向大殿，将大殿前的秘阵护罩当场撞碎。阴魂墙壁随后被他撞上，众多阴魂来不及反应就被阴阳太旋吸收碾碎，大量阴魂当场魂飞魄散。

荣国夫人以为封霄云不顾一切要杀她，惊恐之下，抬手抽出一把锋利的弯刀，打算挟持武凝婉再要挟封霄云。

武凝婉被捆灵索束缚，本该毫无反抗能力，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她猛地沉腰下坠，做出一个漂亮的躲闪动作，恰到好处地躲开逼向自己咽喉的锋利弯刀。紧接着，武凝婉突然一脚踢出，正中对自己毫无防备的荣国夫人小腿，将她踢倒。

武凝婉一连贯的两个漂亮的招式，明显带着封霄云的影子，很显然是早先与他并肩作战时，顺手学来的。

荣国夫人炎看着自己就要跌倒，急忙运转秘术准备抵抗，慌乱间手一松，那柄锋利的弯刀脱手而出，落在武凝婉脚下。

这柄小弯刀也不知是什么材质所做，异常锋利，只是坠落时轻轻划过，就将武凝婉小腿处的护身龙皮甲切开，并顺势划破了她洁白纤细的小腿。

谁都没留意到，顺着伤口，一滴鲜血流了出来。这一滴血，饱含着浓郁的生机和丰厚的灵气，隐约间还带着点点金黄。这滴血液流出之后，没有落向地面，而是漂浮着，急速飞向大殿深处，飞向六座大殿的中间。

这时，荣国夫人身边四名负责护卫的强大修者才反应过来，慌忙围住封霄云，想要出手将其镇压。

谁知封霄云根本不理他们四面夹攻而来的秘术，更不救武凝婉，不顾一切直追向那即将关闭的密道入口。

密道入口的机关门正在缓缓闭合，但急速而来的封霄云勉强还来得及穿过。

武凝婉小腿上流出来的一滴血液，此时恰好飘至六座大殿中间广场的最中心，瞬间一闪没入地下。

一阵地动天摇，周围所有一切都在晃动，猛烈震荡从地底传出直通地面。六座大如同喝醉酒的壮汉开始摇晃，紧接着大地崩裂出六道星状巨痕，然后就是一声轰然巨响。

剧烈的爆炸瞬间将六座大殿夷为平地，一切雕梁画栋、金瓦玉柱在瞬间尽化为灰尘，向着四面八方急速扩撒。

六座大殿原址的中心，一个巨大的深坑在爆炸过后形成。在几十米深的巨坑底部，出现一团炽烈的红光，不停萦绕盘旋。

剧烈爆炸形成的恐怖冲击波，席卷了方圆数百米内的一切。

“醒醒，小子！别他妈装晕，就你那荒兽样的体格，这种程度的爆炸能奈你何？赶紧给我爬起来！天地异宝已经现世！”葫芦里黑山魔君高声呼喊催促。

封霄云揉着脑门从一堆尘土中坐起来，刚才充斥全身的戾气和暴虐杀意已经荡然无存。似乎之前占据身体的那道凶狂意志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剧烈爆炸给震回了心底，封霄云又重新恢复冷静。

“武凝婉！”刚冷静下来，封霄云心中一紧，立即站起身四下寻找武凝婉的踪迹。荣国夫人挟持武凝婉逼迫自己为她屠戮众强者，封霄云清醒之后第一时间想要营救武凝婉。

到处寻找，一片尘埃废墟中，封霄云模糊看到有个浑身尘土的女子身影正在艰难地想要站起，急忙上前救助。

接住伸来的手臂，荣国夫人狼狈站稳，慌忙扑打着身上的尘土，一身火丝绸衣沾满尘土，已丝毫看不出雍容华贵的模样。

封霄云扶起荣国夫人之后，尴尬地抽回手，问道：“你可曾看到武凝婉？”封霄云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着很凶恶，试图吓住荣国夫人。

荣国夫人吓得浑身一颤，顾不得整理仪容，惊慌地后退半步，口中失声道：“别杀我！”

“她怎么会吓成这样？”封霄云被她这惊慌的模样弄得有些发愣，然后才想起刚才自己曾疯狂地屠戮了十余名帝阶强者，根本用不着再装出什么凶恶的语气吓唬她。

此时，一直遥看热闹的翼飞终于有了动作。“天地异宝已经现世！”心念一动，他已凌空向着封霄云的位置飞来，身形在空中随之渐渐隐匿，想要悄无声息夺走天地异宝。

封霄云正要再逼问荣国夫人武凝婉的下落，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高唱，“大道如青天，我独不得出！”

这一声，慷豪忧愤，叫人听到这声，就忍不住想见一见其人。

封霄云不由自主转身望向身后。

只见一位比自己尚要小几岁英美无比的少年强者，正从空中飘飘然徐徐落下，动作潇洒俊逸，不似凡俗人物。再看其衣带飘然，就可知定是神质灵丝所制，价格不菲。

这少年强者从空中落下之后，径直来到一名被封霄云杀死的帝阶修者身旁，弯腰从死尸身上摸出一件灵宝，然后收入一个戒指中，嘴里依然唱着：“弹剑作歌奏苦声，曳裾王门不称情。”然后又来到一名帝阶强者死尸旁，伸手摸出一件灵宝，收入戒指中。

封霄云看着这位一面高唱：“大道如青天”忧愤自己不得道，一面弯腰俯首翻检死尸，衣着华贵精奢，俊美宛如出尘仙童般的少年强者，完全不知说什么。

翼飞本打算悄无声息潜行先抢得天地异宝，听到这高唱的诗歌之后，忍无可忍冷嘲道：“哼，明明是个财也要，色也要，权也要的世间浑人，却整天把大道挂在嘴边，还忧愤自己不得道，真是笑话。道本淡泊宁静，死要权色财，焉是求道心？”

“谁？！”荣国夫人闻声惊叫。

地上的尘土中，突然隆起一个巨包，紧接着一名身形巨硕的强者从中一跃而出，手中突现一柄画天戟，一击直取空中的空处。

翼飞劈手挡开这一击，却也再无法藏身，被迫现身出来。

封霄云见是旧识，拱手打招呼：“翼兄。”

翼飞只略一拱手，没再理会封霄云，转身对着那名少年强者喝问：“昊玄，你也要来抢这天地异宝不成？”

昊玄礼貌地拱手对翼飞说道：“天地异宝，本无定主，唯能者据之。”

翼飞一甩手，冷嘲道：“抢就抢，偏要说的如此冠冕堂皇。”

“快！拦住他们！不能让他们靠近异宝之门！”荣国夫人竭力尖叫。

其余三名护卫强者纷纷现身，分开攻向翼飞昊玄二位，要拦住他们。

面对两名强者的夹攻，昊玄不慌不忙取出一件宝物，随后灵光一闪，其人已经消失。再出现时，赫然已在那团盘旋的红光上方。

“虚空闪烁！”封霄云立即认出这门绝技。

翼飞愤愤呛声道：“他有一件宝物，才能施展此术。否则单凭他的本事，如何能施展此等秘术！”言语中不乏嫉意。

虚空闪烁秘术，需要修者参破四灵秘术所有奥秘之后，进一步掌握空间的奥秘，捕捉到一丝空间天地法则真威，才能够施展。因而此术起码也要帝阶大成，才有可能施展的出。翼飞如今虽然就差一步就能迈入坤阶，但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他依然没能学成虚空闪烁秘术。

虚空闪烁此类高深的秘术虽然妙用无穷，但也同其他秘术一样，能通过密纹模拟施术灵气运转方式，再通过灵石提供四灵气，将其铭刻附加在某件宝物上，从而制成一件灵器。

持有灵器的使用者只要激发灵器，就可施展虚空闪烁秘术，瞬间穿越空间。但此类灵器因制作非常困难失败率极高，导致其价值高昂且数量极少，寻常极难一见。

这位昊玄随手就能拿出一件这样的灵器，显然身家颇丰。

昊玄瞬移来到巨坑底部那团盘饶的火灵气团上方，从戒指中取出一个锦盒，拿出一块晶莹剔透的土黄色晶石。

封霄云视力极佳，一眼就看出那晶石分明是一块椭圆形，上面密布着某种神秘文字。

昊玄拿出这块土黄色晶石，用手举着，慢慢送至那团火灵气近前。

随即火光一闪，昊玄整个人消失无踪。

“怎么回事？”封霄云不由问道。

“你还记得否。当初来临澜城路上，你曾帮助一商队护送紫灵币。当时有一位年轻豪客，在万姓交易大会上，一掷万万。”黑山魔君出声提醒。

“啊，难道那人就是他！？”封霄云恍然大悟，又道“果然有钱。那么有钱，还不忘翻检尸体寻找灵器，真是……”封霄云一时找不到词汇来形容。

“当时他所买的商品，其中一件就是这天地异宝空间门的钥匙！”黑山魔君再次提醒封霄云。此时此刻，黑山魔君突然莫名变得极有耐心起来。

“噢，原来如此。如此说来，他手中那块密布神秘文字土色晶石，便是钥匙。”封霄云道。

“不错。”黑山魔君道。

“我没有钥匙，看来不需要进去争夺那天地异宝。”封霄云随口道。

“你！你怎么如此没出息！”黑山魔君被这句给激的微怒，但明显他为了什么，在压制着火气。

“可恶，又被他领先一步！”空中余下翼飞被四名强者纠缠，慢一步未能当先进入异宝空间内。

全身光芒大盛，翼飞就如同黑夜中爆发一团炽白的光明一般，整个天地只有白光一片。

四名纠缠围攻翼飞的帝阶强者猝不及防中招，纷纷捂住双目狼狈后退。翼飞则趁机冲至异宝空间门前，从怀中取出另一块钥匙，一闪进入异宝空间内。

封霄云及时捂住双眼，背身躲开这刺目光芒。

片刻之后，光芒退去。

荣国夫人，不顾一切急速来到巨坑边缘，看着下方的异宝空间门狂喜道：“不错！果然是天地异宝，真如我圣族秘典记载那样，自成一个空间。可恶，已被他二人抢先进入。”言语间虽带着恼恨，但看得出来她并不十分着急。很明显，荣国夫人十分清楚天地异宝，先到未必能先得。

荣国夫人抬手打出一道直冲天际的闪亮红光。片刻之后，不远处就响起一阵嘈杂声，大量早已等候多时的妖族强者，一路吆喝着急速赶来。

有些之前退走的帝阶强者心有不甘，打算再回头碰碰运气，半路看到如此多的妖族强者突然出现，只得停下脚步，选择驻足遥望。

已经出世的天地异宝，牵动着所有在场强者的心。

唯有封霄云例外，他低头继续在巨坑附近寻找武凝婉的踪迹。

妖族众强者到场之后，立即就将整个巨坑围了起来。护卫荣国夫人的四大妖将，齐心合力带领众妖族强者，牢牢守住巨坑周围，彻底杜绝其余强者接近。

封霄云不理会他们，一心一意继续找寻。妖族众强者远远见识过刚才的残酷杀戮之后，也不敢主动招惹他，索性装作没看见。

不知挖开第几堆土，封霄云忽然看到尘土下面动了一下！

封霄云大喜，急道：“淑嘉！”情急之下，连武凝婉的闺名都喊出了来。

“吃吃吃……”金娃猛地从地下窜出来，张开大嘴吓唬封霄云，就像平时与他玩闹一样。

这次，封霄云没有像往常一样一把抱住金娃把他高高丢上天再接住，只是愣了一下，然后起身继续寻找武凝婉。

金娃举着两个胖藕样的小胳臂，孤零零站在那儿发呆，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不知道这次为何自己不能飞上天。银娃和铜娃已不知在哪里自顾自玩耍。

一身白袍的白老师悄然出现在封霄云身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女娃已在异宝空间内。”

闻言，封霄云猛地站起身，直奔着巨坑中心而去。围住巨坑的众多妖族强者，他视若不见。

“老白！你就不能把话说全了！他这么过去，你的孙儿们还不得被他杀光咯！”黑山魔君大急，直接从葫芦里现身出来，一阵黑风追向封霄云。

“小子！不必着急。那女娃是统治第八大陆的武氏皇裔血脉，又曾融合过上古龙族血脉，必然与天地异宝有缘。你且住，我有一件大事要与你商议。”黑山魔君边追边道。

白老师没说话，运起风灵术加速跟在封霄云身后。

荣国夫人对封霄云非常忌惮，始终时神防备着他。此刻一见他向着异宝空间门冲去，立即高声喊道：“慢着！来人……拦……”想要喊“拦住他”，顿了顿，终究还是没胆子喊出来。

荣国夫人正不知所措，猛地看向封霄云，然后不由自主双膝一软，突然就跪了下去，“奴，拜见王上。”

在场妖族众强者望向封霄云之后，也像荣国夫人一样全体跪倒，齐声高呼：“拜见王上。”

封霄云被这突如其来的场面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停住脚步，拿手指着自己道：“我？”他以为必要与妖族众多强者打过之后，才能接近那道异宝门，却没想到居然是这种情况。刚才大家还是敌对，怎么一转眼你们就跪下拜我为王了？这情形，只有在闲书里才有啊。

“起身。”白老师沙哑难听的刺耳嗓音从他身后传来。妖族众强者随即起身，一个个满脸激动中带着不敢置信，快速围拢上来。

封霄云转头看一眼白老师，同样难以相信。

白老师轻抖衣襟，气势在眨眼间天翻地覆，赫然变为堂堂王者。

黑山魔君站在白老师身旁与他并肩而立，见状忍不住低声讥笑道：“这么多年过去，我还当你真的放下族中小辈不管。没想到，今天你还是来了，而且还是喜欢摆那副高高在上的臭架子。”

“聒噪。”白老师不耐烦地回黑山魔君一句，然后飘然来到荣国夫人面前。

白老师右前臂横放胸前，右手握拳拳心向上，左臂自然低垂，就这样站在荣国夫人面前，枯如干丸的眼珠带出冰冷而毫无生气的目光，注视着她。

跪在地上的荣国夫人一愣，随即浑身止不住竟然微微颤抖，不像是吓得，更像是激动到了极致。

荣国夫人恭恭敬敬又喊了一声：“吾王。”

四位强大的妖族修者一齐闷喝，“吾王。”带着无限的恭敬和爱戴，妖族众强者亦随同齐声高呼。

“起身吧，你所做的事，我都知道了。我已不是你们的王。”白老师转过身去，刚才的王者威仪，一刹那间又全部消失不见。

封霄云见没人拦着自己，继续朝着巨坑底部的异宝空间门走去，没心思去想到底怎么会是。

黑山魔君见封霄云又冲着异宝空间门去了，喊一声“等等！”急急紧追过去。

刚起身的荣国夫人和四大神将看到黑山魔君，差点吓得蹦起来。

尤其是荣国夫人，说话语调都变得扭曲带着无限的恐惧：“魔……魔君……”

“怎么，见到老白这个被我拉下马的皇帝你们纳头便拜，见到本尊反而不拜？本尊好歹也当过几年妖族的大统皇帝。”黑山魔君语气阴冷，不经意带出几分残虐，脚步也不由顿住，等着荣国夫人跪下见礼。

荣国夫人浑身一颤，似乎回想起什么极可怕的事情，面带不甘却又在内心巨大恐惧的支配下，最终颤抖着再次跪了下去，对黑山魔君行大礼。四大神将亦然，在场妖族众强者亦然。

白老师冷哼一声，背着手冷脸看着没说话。

场面一时僵住，好在封霄云的行动化解了僵住的黑山魔君和白老师二人。他已来到异宝空间门前，思索着该怎么才能进去。

“等等！小子你回来，我有大事找你商议。”黑山魔君似乎非常着急。

就连向来冰冷的白老师，似乎也有些急切，“且不急进入！”喊了一声。

“魔君，白老师，何事？”封霄云对他们两位还是很尊重，尽管他们二位经常表现的不怎么客气，但属实帮过封霄云很多忙。尤其是白老师，严格来说，他其实是封霄云的半个师父。

封霄云看一眼火光萦绕的异宝空间门，转身来到黑山魔君和白老师身旁。

黑山魔君罕见地表现出一点过意不去的意思，挓挲着双手道：“小子你放心，本君担保那女娃娃不会有事。”

向来沉稳的白老师此时却变得比黑山魔君还要着急，直接说道：“从今以后，你来统领圣族，再兴我圣族之辉煌。”

“……”荣国夫人当场就傻了。四大妖将，在场众妖族强者，全都被这话给弄成了呆子。

封霄云下巴一松，做了个“啊”的口型，道：“老师，我记得你从不玩笑。”

白老师教授封霄云读书识字，因而封霄云对他尊重别有不同。

白老师的确从不玩笑，只见他来到妖族众强者面前，提高声音道：“尔等与我，一同叩拜圣使！”说完，第一个对着封霄云拜了下去。

“什么？！”在场的妖族众强者顿时哗然。

荣国夫人更是一脸震惊。

封霄云赶紧要去扶白老师，错眼就见黑山魔君，居然走过去与白老师并列，一起对着自己叩拜。

封霄云顿时懵了，不知该先扶哪一个，嘴里急道：“你们二位这是为何？小子我不过是一介闲人，你二位心知肚明，我如何能当此大任。”喂喂，我从小来到师父身边，在山海村这些年你二位可是看着我长大的，对我还不清楚？现在突然就让我统领妖族，还要当什么圣使，这……也太荒唐了吧。你们二位都是不知活了多少年的老前辈，怎么做事比年轻的我还冲动。

“万万不可！他乃区区一介庸人，如何能统领我圣族。”荣国夫人震惊过后，立即脱口而出。然而说完，她立即就后悔了，在震惊之下乱了方寸，说话前她完全忘记了眼前这两位是谁。

“大胆！吾之决定，岂容你置喙！”白老师猛转头怒视荣国夫人，大声斥责，刚收敛起来的王者威势瞬间放出，压得荣国夫人大气不敢喘一点。

黑山魔君则面带笑意冷冷扫视荣国夫人一眼，随即顺势望向她身后的妖族众强者，发现明显有许多小辈同样不服这决定，只是不敢明说出来。

“老白，我看有很多小崽子不服啊。你这王上的威势，似乎不如当年咯。”黑山魔君皮笑肉不笑，冷冷一句说道。

白老师大怒，直接对封霄云道：“敢有不从者，尽数杀之！我圣族再兴大业，不需这些不肯服从的贱类！”

封霄云被这突发情况给弄得如坠云雾，完全摸不着头脑，磕巴道：“这，这样不太好吧，我又不是嗜杀之人。”那些刚惨死在你手里的帝阶强者，还真是冤枉大了。

“且慢！”荣国夫人突然鼓足勇气跪着爬到白老师面前，叩首道：“王上，请三思！今日来此者，是我圣族最后之精英。他们若是死去，我圣族千年之内，再无兴起之望。”

白老师低头看着荣国夫人，想起自己奉不请尊者的命令，在玄玑阁分析情报时，偶然看到的妖族近百年传闻。想起其中记述的一桩桩事情，想起情报中记载荣国夫人为圣族再兴所做的种种。白老师心一软，罕见地解释起来：“他确是天赐予我圣族的圣使，必能带领我圣族再兴。本王绝不会看错。”

荣国夫人见王上态度坚决，低头在心中急速思索一阵，又道：“我族圣典早已预言过圣使降临之事。敢问王上，他区区一介庸人，来历如何，与圣典所说相符否？”

白老师哑口不能答。

妖族有一本世代相传的圣典，当年三大妖国虽然覆灭，但这本圣典却幸存了下来。在圣典中，妖族先圣早就预言了三大妖国的灭亡，并且提到在妖族遭遇大难第一个五百年后，将有一位天赐的圣使，统领支零破碎的妖族再度兴起。

妖族圣典中对这位圣使的降临，不乏溢美之词，比如什么生带异象金光满室，天赋异禀战力惊人，并深谙用兵之道。圣典中更预言圣使将先以武力统一妖族，而后再带领妖族振兴。

就目前来说，荣国夫人的怀疑确实没错，封霄云怎么看，也不像是妖族圣使。

且不提他平庸无奇的出身，他只是个人，这一点就难以让众妖族强者信服他就是拯救妖族危亡的圣使。

荣国夫人这么一问，她身后跪着的妖族众强者也纷纷议论起来。

妖族圣典虽然珍贵，但多有印刷流通，这些妖族强者或多或少也都读过，当然不会相信拯救本族命运的天赐圣使会是一个人类小子。

黑山魔君却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怒冲冲道：“老白，我就说你那套不灵！这么多年还端着你王者的架子放不下。这世界，就是谁拳头大谁就说了算！”说着话，黑山魔君气势暴涨，一身黑雾滚滚腾起。

“今天，你们必须奉这小子……认下这圣使！谁敢不从，休想活着离开！”黑山魔君杀气腾腾道。

一句，顶白老师一万句。

再也没有一个妖族强者敢议论什么，荣国夫人直接又跪了下去，哆哆嗦嗦：“奴，奴婢不敢。”

黑山魔君在妖族中的赫赫凶名，时至今日还能吓得妖族小儿啼哭。在场这些妖族优秀后辈都是在他的凶名中长大，此刻见到本尊如此魔威，吓得根本不敢再有半点反抗的念头。

“一群欺软怕硬的混账狗崽子，没老子当年一半硬气，怪不得灭国之后还彼此内斗不休。”黑山魔君魔势大盛威压全场过后，恨铁不成钢道。

狗崽子在妖族是骂人的话，言指没出息胸无大志，因犬族在各妖族中，是最忠心的奴才，并且从出生就以侍奉主子为荣。

就在所有妖族强者都迫于黑山魔君的淫威不敢言说之际，荣国夫人突然抬起头，鼓足勇气看着黑山魔君，硬气道：“二位王上若要我等奉其为圣使，也不是不可。奴婢却有一个条件。”形势比人强，再敢不从就只有殒命身死这个下场。且不提两位王上的无上神威，单就那个封霄云，在荣国夫人看来，也足够杀光今日到场的阖族精锐。

白老师道：“说与吾听。”

“今日，若他能抢得天地异宝，我等便奉其为圣使！”荣国夫人直接提出要求。她精心谋划多年，又费劲心力召集各大妖族年轻后辈来到第八大陆，甚至不惜与虎谋皮，与那神秘势力签下秘密契约，为的就是今日，就是为那天地异宝。

传说天地异宝有无上威能，只有当天地有变时才会现世，谁能得到天地异宝，就将凭借其威能成就一番不世功业，甚至超凡入圣，晋升为乾元强者。

荣国夫人的原计划，就是从各族精锐后辈中筛选出最强四位，拿着她耗费三十年时间才搜索到的四块异宝空间门钥匙，进入异宝空间抢得天地异宝。到时候凭借天地异宝的威能加持，就能顺势选出一位新的妖族君王，新君有天地异宝加持必然威望无上，再顺理成章一统支离破碎的妖族，进而复兴整个妖族。

白老师抬头看一眼跪着的小辈，发觉他们纷纷点头赞成这一提议。

黑山魔君操纵风密传音术暗道：“老白，我看行！小封正好缺少威信统领这些小崽子。让他去抢天地异宝十分容易，正可借此事树立他的威信，以后也好方便统领这些小崽子。”

白老师思索一阵，点头应允，“可！”

你们两位自己商量着就把事情定了，还没问我同不同意呢！

“等等！我可没答应！再说了，进入异宝空间门要钥匙，我手里又没钥匙。”封霄云立即提出抗议。开什么玩笑，妖族圣使？统领妖族复兴？我自己还有许多事没办。眼下武凝婉已被吸入异宝空间门多时，也不知她怎么样了，有没有遇到危险。

白老师肃穆来到封霄云面前，撩起前襟就跪了下去。

封霄云急忙去扶，黑山魔君又一齐跪了下来。

“你们二位这是？！”封霄云大急。这回两位一左一右相隔甚远，封霄云扶住这个，就够不着另外一个。

白老师跪着不说话。

黑山魔君直接道：“小封，我与你并无纠葛。老白他与你，可是有半师之缘。如今他跪下求你，你还不肯答应么？”

“这……我……”我就是个凡夫，连妖都不是，当圣使统领妖族复兴。你们二位真是强“人”所难！

眼见两位主意已定，“豁出去了！”封霄云心中十分敬重白老师，见其为了妖族居然两次向自己下跪，哪里还忍拒绝，“我答应了！二位快快起来，小子受不起。”

一言既出，封霄云旋才想起一件极重要事，急忙问道：“此事我师父知晓否。”要是师尊不同意，我即便应允也是无用。

“尊者已然点头。”白老师道。

“不请老儿说了，这事只要你肯答应，他没废话。”黑山魔君直言不讳。

某个免费就把徒弟卖了的好师父，此时正在浩瀚虚空的某处，应对着数不尽的飞火流星雨，忙得完全无暇顾及其他。

小囡囡最近不知怎么，有些病症，把她当亲生女儿的师娘封绮萝，正忙着没日没夜照顾着她。

师父师娘没空看护，封霄云就这样稀里糊涂给黑山魔君和白老师当了冤大头。

见封霄云终于松口，白老师站起身将封霄云拉到自己身前，对着前方跪着的妖族众多强者说道：“从今往后，尔等当遵从圣使旨意，不得有违！否则，便是我圣族叛逆，妖妖得而诛之！”

“遵王命！”荣国夫人迫于形势，不得不暂时服软。今日前来的妖族众强者隐约间以她为首，也随她一同奉命。

封霄云看着眼前乌压压跪倒的一片妖精，不由头皮一阵发麻。他打心底厌恶这套跪来跪去的把戏。

“请圣使示下，现在我等该如何行事。”荣国夫人看似恭顺的请示，实际上却是率先发难，试探封霄云。

“啊？额，这儿没你们的事儿了，都回去吧。”封霄云愣了一下，随口说道。

旁边白老师和黑山魔君面色齐变。

荣国夫人心中轻蔑一笑，面上淡淡道：“圣使，奴婢殚精竭虑谋划多年，今日天地异宝终于出世，难道就这么拱手让与旁人不成？难道我圣族今日如此多的精英齐聚于此，在圣使眼中也无资格争抢天地异宝？圣使如此偏袒外人，奴婢也无话可说。”

“我就是随口一说，没别的意思。”封霄云慌忙想要解释。

却不知这一解释，更让荣国夫人看不起他，“毫无君王气魄手腕，他定然不是圣使”荣国夫人心中下定结论。

白老师忍耐不住，迈步上前就要插手。

黑山魔君急忙拦住他，施展风密传音术道：“不可！你能帮他一时，岂能帮他一世？！再说老白你那套若是奏效，妖族当年岂会倾倒？不如由他去。莫忘了，不请老儿肯点头答应此事，岂会没有深意！”

闻言，白老师脚步收回，与黑山魔君一起看着封霄云如何过这第一关。

“还请圣使示下，我等该如何。”荣国夫人再次发问。

“你们原有何打算？”情急之下，封霄云不及多想，顺口反问道。

身后，黑山魔君与白老师对个眼神，均松了口气，虽然不是最好的应对，倒也勉强能说得过去。

“奴婢原打算选出四名精锐后辈，分与他们各自一把钥匙，进入异宝空间门内，各自争夺天地异宝。谁得到……”荣国夫人把后半句省略掉。如今圣使已经降临，再选新主已经无益，而且恐怕会惹来杀身之祸。那位全身掩在黑雾中的魔君，当年可是亲手屠戮过千万同族。

“哦，可依定计行事。”封霄云急忙道。心里偷偷松一口气，被这么逼问的滋味可不好受。

荣国夫人领命，随即转身朗声道：“哪四位英杰愿意进入这异宝空间内，为我圣族夺得天地异宝！”

“我！”

“俺！”

“老子！”

所有妖族强者全部应声。

荣国夫人顿时愣住，这突如其来的情况与她事先的计划不相符。她早已提前一年派人通知生活在第六大陆的各大妖族，命他们选拔出四位优秀后辈（帝阶强者），来抢夺天地异宝。可她没料到，今天来到的这些妖族，居然都要进入异宝空间。

情况突然有变，荣国夫人立时也拿不出什么办法解决。

第六大陆的妖族自从大约五百年前三大妖国覆灭之后，就一直衰微。不仅如此，妖族生性狡猾好斗，刻薄寡恩。国灭之后，各族非但不团结一致共同求存，反而内斗不止。时至今日，各族之间仇怨已深。

荣国夫人本意是趁此机会团结各大妖族，哪知弄巧成拙。各大妖族非但没有齐心合力选出四位最优秀的精英，反而内斗的更厉害，最终不得不把所有参与争斗的修者一齐派出，送到荣国夫人这儿。

现在要不是为了天地异宝，要不是有黑白二位君王在上面镇着，在场的各妖族强者早就打起来了。

荣国夫人无奈，只得实话实说道：“钥匙只有四块，诸位只能推举四位最强者进入异宝空间门。”

“什么？只有四把钥匙？你这骚狐狸怎么不早说，老子大老远跑来，还要费事！”一名妖族强者当即不耐烦起来。

“怎么推举？我看你们不如先推举我大熊！”一名氏熊族帝阶强者瓮声瓮气说道。

“放你熊娘的屁！小爷比你厉害一万倍，你有什么资格！”一名翼虎族帝阶不服。

“你他娘敢骂熊！？”

“骂你怎了么？！小王我就是看不起你！”这位翼虎族帝阶强者头上有一个硕大王字。

“艹你虎爹球！”氏熊族帝阶强者一拳打出。

翼虎族强者灵活一闪，这一熊爪正拍在元覆族强者那张代代遗传的大饼脸上。

“奶奶个熊，你敢打老子！？”

顷刻间，妖族众强者互相殴斗起来，场面彻底乱成一团。

封霄云看得目瞪口呆，心道：怪不得妖族沦落到如今这番田地，实在是活该。

白老师又忍不住要上前喝止，甚至看着要伸手取兵刃。显然这些子孙后代的不肖模样，已经惹恼了他。

黑山魔君急忙拦住，“让小封自己处置。”

这些年来，荣国夫人已经见惯了妖族混乱的内斗，她感到身心俱疲，若不是有圣族复兴的意念撑着，早就……一言不发，荣国夫人干脆站在旁边就这么看着。

眼见打了一会儿，这些帝阶强者仍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他们就像街头泼皮斗殴一样，纯靠身体力量互相打斗。都是帝阶强者体质强悍，这么打自然很难分出结果，纯粹是斗气罢了。不过若是继续持续下去，很有可能会发生流血厮杀，毕竟妖族内斗这么多年，彼此间仇恨已深。

“他们这样打，什么时候能分出胜负，到时恐怕天地异宝已经被提前进去的那两位给抢走了。”封霄云转身对白老师说道。

白老师和黑山魔君不撘话，一起看着封霄云，等他处置。

封霄云又转身看着荣国夫人，问道：“他们一直这么鲁莽粗蛮？”

荣国夫人虽然能集结起这些妖族强者，但她根本无法统御他们，同样无能为力。点点头，荣国夫人继续沉默。

“哦……”封霄云猛然祭出旋云风暴，将所有妖族强者笼罩。

“都住手，谁再敢动一下，死！”封霄云鼓足嗓门，大喝一声。

乱斗中的妖族一众强者听到这呼喊，吓得纷纷停手。不停不行，他们刚才躲在远处，已经见识过这位“圣使”的手段，太狠。

“额……”封霄云对自己一嗓门就能喝止这些野蛮的妖族强者还有些意外，“你们挨个上来与我比试！谁能撑住我一拳不死，谁就有资格进入这异宝空间内！”封霄云决定快刀斩乱麻。

果然，这一句话喊出，立即吓退许多色厉内荏的妖族强者。这位打起来可是真下死手，之前氤氲在空中的血腥味儿，到这会儿还没散尽哩。妖族多数天生嗅觉敏锐，空气中被爆炸冲淡的血腥味儿，在他们闻到，依然腥臭刺鼻。

用最简单的方法，封霄云很快就把眼前的一团乱麻给理顺，顺顺利利选出四名颇有胆气和实力的年轻妖族帝阶强者。

荣国夫人目睹整个过程，目睹封霄云用了不到十分钟就解决眼前她都无能为力的烂摊子，心里有了一丝动摇。

选拔出来的四名妖族年轻强者从荣国夫人手中各领得一块钥匙，消失在异宝空间门前。

“成了！”封霄云拍拍手，如释重负。

荣国夫人却道：“圣使若不亲自进入异宝空间，取得天地异宝，恐难伏众。”她有意再刁难。

“不早说！”封霄云怒道，“钥匙已经尽数发下，我如何能进入那异宝空间。”

荣国夫人摆出一副看戏的模样，无可奉告。

黑山魔君却信心满满道：“你只管进去，让他们见识见识你身为圣使的神异威能！”

封霄云转头目示黑山魔君，急急用眼神无声说道：不是我配合你们二位演一场戏，震住这些妖怪就行了，你怎么还来真的？

黑山魔君认真点一下头，用眼神回道：你就是真的！

封霄云回一个无辜的眼神：待会儿穿帮了可别怨我。

“赶快进去！”黑山魔君不耐烦地大声催促、

封霄云不得不再次来到异宝空间门前，立即遭到守护异宝空间门的精粹火灵气攻击，同时空间门开始自动关闭，排斥封霄云的靠近。

封霄云回头目示黑山魔君：我说没钥匙不行吧。

然而他身后，旋云风暴已经悄然降下，直接吞噬整座异宝空间门。

封霄云转回头时，门已经彻底打开了，守护空间门的精粹火灵气，也全数被旋云风暴吞噬殆尽。

“这些你们早就安排好了？！”封霄云回头怒视黑山魔君，你们早知道我不需钥匙就能穿过此异宝空间，才故意安排这场戏？！

白老师不耐烦地一挥袖子，一阵强风刮过，把封霄云硬是推进了异宝空间内。

外面，荣国夫人有点傻了，“难道此人真的是天赐我族的圣使？！”

见此情景，在场的妖族强者们开始有些相信这小子就是真的圣使。

一百二十三章浴火重生，平泰帝终现身

灼热，干燥，到处都是火焰，整个空间内只有火焰，这是一个纯火形成的世界，方圆在百里以内。

脚下的赤红大地，时刻散发着惊人的热量，炙烤着封霄云踏在上面的双脚。

好在自从白老师掌家之后，封霄云的随身行头总算有了替换。封霄云穿的这双鞋颜色淡灰模样普通，看不出什么材质，居然能安然无恙的踏在异宝空间灼热的赤地上。

乍一进到异宝空间内，封霄云对这高温燥热的环境感到非常不适，片刻工夫，就感到自己的嘴唇已经干透。旋云风暴随他心意自发现出，笼罩在封霄云周身一尺范围，开始大量吞噬周围的火灵气。

旋云风暴表现如此活跃，封霄云想当然认为大概是最近旋云风暴不知不觉间又有所进益的缘故。

时至今日，虽然旋云风暴时刻相伴，但说实话封霄云对其还是未能了解透彻，只不过肤浅地知道旋云风暴能够吸收四灵气自行进阶，却一直没能弄清其中道理所在。

在封霄云的前方，是一座拔地而起的巨型火山，火山口处不时向外喷发出大量赤红的高温岩浆。那岩浆温度是如此的高，以至于红的有些发白。

让人感到神奇的是，在这座巨型火山的顶端，火山口的正上方，有一块硕大的棱形纯炎火晶静静漂浮。这块棱形纯炎火晶虚浮在巨型火上上方，丝丝火带流光萦绕，表明其中蕴含着难以估量的纯粹原始的火灵气。

四系灵气纯净到一定程度，在某些特殊条件下，都会形成结晶。四种灵石，就是灵气结晶所成，只不过在结晶过程中混入了杂质。灵石矿脉，则是大量含杂质的灵气在结晶时形成的。

正在观察异宝空间的封霄云并未留意到，向来对这种纯粹四灵气非常贪食的旋云风暴，此次却并未表现的多么饥渴，甚至完全无动于衷。

在巨型火山脚下，是以其为中心的大片赤红平原，除此外整个异宝空间内寸草不生，别无生灵，也没有第二座山峰。

此时从巨型火山背面，以极快的速度飞出一个灵敏的身影，正是封霄云的老熟人，翼飞。

对于这位曾经的对手，曾互相生死搏杀的死敌，封霄云不知怎么对他并无多少恨意。这种莫名其妙的宽恕，就连封霄云自己都感到奇怪。

片刻之后，一手大道，一手不忘弯腰捡死尸的“大道如青天”昊玄从另一侧突然现身，手起一点紫芒，直击翼飞。

“剑丸！”经历过烟霞神剑之后，封霄云对这类攻击异常敏感，一眼就认了出来。

翼飞同样不甘示弱，一点金芒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直取昊玄。

围绕着那座巨型火山盘旋疾飞，两人交手处绚光乍现，打得难分难解。双方都有极强的攻击手段，防御秘术同样不弱，看上去一时难以分出胜负高低。

在巨型火山的底部，四名妖族年轻的帝阶强者正奋力向山顶攀登。

在异宝空间内到处充斥着火灵气，其他三种灵气数量极其稀少，这在无形中，对其他三系灵气的修者造成极大压制。只有翼飞这种将四系灵气全部修至大成的帝阶大成强者，或者天生火灵气的帝阶修者，才能在这异宝空间内不受任何压制。

看来妖族选出的四名帝阶强者都不是主修火灵气的修者，在这异宝空间内一身本领被压制的厉害，只能选择徒手攀爬火山。

封霄云没急着动身，看着聚拢在巨型火山周围的六位强者，沉思道：“他们为何都去那座火山附近？难道天地异宝就在那巨型火山中？”

又考虑了一下，简单取舍之后，封霄云还是决定先寻找武凝婉的下落。

这异宝空间内地势简单一目了然，搜索起来自然也比外面轻松。

以那座巨型火山为中心，封霄云沿着脚下平原的外围，开始急速奔跑，一圈圈向内收缩。如此一来，当封霄云跑到巨型火山脚下时，就能找遍山下赤火平原的每一寸地方。

当封霄云终于跑完整个平原跑到巨型火山脚下时，翼飞和昊玄两位也一路打到了巨型火山的山顶。围绕着那块巨大的悬浮火棱晶，二人正激烈战斗着。

两人之间的战斗绚烂流光非常花哨，实则凶险无比，两人每一次出手都蕴含着巨量的灵气，一旦中招，即便是擦伤，也会被重创。

按照一般情况来说，这种程度的战斗看似激烈，两人都已是帝阶大成的强者，几乎可以无限打斗下去。

但在这异宝空间内，由于得不到地水风三种灵气补充，在消耗掉大量灵气之后，他们二人很快就感到吃不消，不由自主同时停手，各自运转调息起体内已经有些失衡的四灵气。刚才还打生打死的两位强者，一瞬间又各自分开，虚浮空中，闭目而立。

他们二人皆是帝阶大成境界的强者，远超帝阶“玄”境，已初步领悟四灵气的真实奥秘，达到用身体为天地自行化生出四灵气的玄妙境界。因而即便在这纯火空间内，两人也能够很快恢复。

昊玄大概是有什么秘宝襄助，先翼飞一步调息完毕，睁开双目，他刚打算动手抢占先机，就留意到山下平原上的异样。

在封霄云身后，他跑过的大地上，原本赤红的地面赫然留下一圈圈黑色印记！那是毫无一点气息的黑色印记，代表着火灵气被吞噬殆尽之后在这纯火空间内留下一片的虚无。

封霄云所过之处的火灵气，都已被吞噬干净！

不用问，定然是旋云风暴干的好事。向来贪吃如半大小子的他，遇到如此纯正的火灵气，就如同老饕遇到了最美味的甜点，怎么可能放过。之前看着无动于衷，不过是因为旋云风暴已经偷偷开始极有耐心地一口口慢慢吃。

现在旋云风暴一口口蚕食了如此多的火灵气，已对这异宝空间造成了不可逆转的损伤。

这片纯火灵气形成的空间，已经许久没有遭受如此严重的破坏。旋云风暴丝毫没有停止的贪婪吞噬，很快就激起了整个异宝空间的反抗。

一根巨大的火柱带着轰隆声冲破薄弱的地面，接着几十根火柱猛地冲破地面，向着封霄云袭来。

巨型火山开始不住地震动，似乎要倾泻出自己汹涌的怒火。

旋云风暴当然不甘示弱，当即不再满足于小口吞噬，瞬间扩大到将整个空间覆盖，大口鲸吞起来。大片的火灵气被旋云风暴吸入，消失。

整个异宝空间仿佛都被旋云风暴挑衅的举动震怒，开始疯狂的晃动起来。无数根火柱冲天而起，挥舞着刺向空中的旋云风暴。

这些火灵气，居然已经浓郁纯粹到初具实体的地步！

整个异宝空间现出无数根火灵气触手，一齐向着旋云风暴攻去，愤怒地想要将其撕裂。

翼飞看到这异象，手指封霄云惊道：“你居然敢与整个空间相抗！”转头又对着昊玄带着几分嘲讽意味道：“嘿，你昊玄一向自诩灵宝多多，仗着宝物多四处纵横欺负别人。看看他，怕是你全身的灵器加起来，也抵不上他头顶那片乌云的一个小指头。告辞了！”

说罢，翼飞陡然加速，向着异宝空间门冲去，竟然就这么放弃了触手可及的天地异宝。

很明显，翼飞打算借刀杀人。

昊玄一脸贪婪地望着旋云风暴，恨不能立时将其据为己有。他的眼神闪烁，显然没想什么好事情。但昊玄也不是傻子，他见与自己旗鼓相当的翼飞遇到此人，宁肯丢下近在咫尺的天地异宝先行退走，心中自然打起了鼓。贪婪的注视封霄云半响，方才恨恨一声，放弃杀人夺宝的打算。他实在没有把握，对付封霄云头顶那片风暴云，那片云给他的感觉，只有四个字能够形容，“我打不过”。

四名正奋力攀爬巨型火山的妖族强者，此时为了自保，也不得不离开震荡的巨型火山，当他们抬头看到“圣使”的威能，已经吓得不知该说什么了。

搞出这番剧变的封霄云，似乎完全没意识到出了什么事情，茫然抬头看着旋云风暴，努力尝试与之沟通。

旋云风暴此时再次失去控制，战意高涨的旋云风暴完全不理会封霄云，自顾自与这片纯火灵气空间战斗起来。

封霄云无法与旋云风暴沟通，反倒一点也不慌乱，就像眼瞅着自家儿子正跟别人打架，却抄着两手兴致勃勃旁观的无良爹一样，看了一会儿觉着自己帮不上忙，转身继续寻找武凝婉。

封霄云愈发急着要找到武凝婉。现在整个异宝空间都在震荡，武凝婉却依旧没有出现，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她出事了！

顾不得责怪黑山魔君和白老师两人骗自己说什么“武凝婉安然无恙”，封霄云立即开始冒险攀登面前震动不已随时有可能爆发的巨型火山。因为整个异宝空间，只剩下这座火山还没找过。

来到崎岖的山脚下，四名匆忙下山的妖族强者刚好遇到封霄云。他们眼看着封霄云要登顶这座已变得岌岌可危的巨型火山，丝毫没有劝阻的意思，互相递个眼神，直接而干脆的退走。

昊玄也不知在何时悄然退走了。

天地异宝虽然惹人垂涎，但此时整个异宝空间都在剧烈震荡，随时有坍塌的可能。相比之下，还是小命更为重要，毕竟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封霄云全然顾不上想着这些，奋力一圈圈沿着巨型火山的底部开始向上攀爬，竟然仍打算一寸寸搜遍整座火山。

整个异宝空间与旋云风暴的战斗变得越来越激烈。虽然这空间内火灵气含量巨大，但旋云风暴就像个吃不饱的洪荒饕兽，从开始到现在一直在不停地吞噬着火灵气。

终于，封霄云脚下的巨型火山彻底愤怒了，狂怒地想要撕碎眼前这片碍事的乌云。

整座巨型火山底部，突然喷涌出无数的火灵气触手，一齐刺向旋云风暴，与此同时，在巨型火山的山顶，从那巨大的火山口中爆发出巨量呈现液态的火灵气。

这些火灵气喷出之后，并未散落而是在巨型火山口的顶部凝聚不散，并且以极快的速度震荡着，不断变换着形体。

片刻之后，这团液态火灵气居然变得形似一个巨大的兽首，只是没有眼睛，只有一张火焰巨口。

在这纯火的空间内，充斥满整个空间的火灵气，其实就是这火焰巨兽的眼睛，甚至比眼睛更要敏锐千百倍，因为任何扰动，都会惊动火灵气。换句话说，这头火焰巨兽，借助布满空间的火灵气就能够瞬间察觉出整个空间内最微小的异动，根本就不需要眼睛。

在这头火焰巨兽的头顶，赫然就是封霄云刚进来时见过的那块硕大的棱形纯炎火晶。

此时这块硕大的棱形纯炎火晶正散发着诡异的赤芒，似乎是充当了火焰巨兽的大脑一般。在它的操纵下，巨型火山变为的火焰巨兽居然要挣扎着站起来，许多火灵气触手不再急着攻击空中的旋云风暴，而是开始慢慢融合在一起，试图化为更粗壮的手臂，然后凭着这些粗壮手臂的强大力量，一次性整个撕裂旋云风暴。

旋云风暴的应对手段依然简单，就是不停地吞噬火灵气，来多少吞噬多少。

火焰巨兽的头部形成之后，巨型火山的山麓一侧开始变幻出巨大的纯火脊刺，每一根都高达数丈。随即整座巨型火山更猛烈震荡起来，就像一个喝醉酒的巨汉正在挣扎着尝试从地上爬起。

这头火焰巨兽终于爬了起来，没有腿，却有几十根粗达数米的巨大手臂，如同洪荒传说中的百臂蛛兽。

百臂火兽用近百只由火焰组成的粗壮手臂支撑住身体，向着空中的旋云风暴发出挑衅的怒吼。

这一声怒吼，整座组成它身体的巨火山都在颤抖不已，整个异宝空间都为之颤抖。

封霄云此时刚爬到半山腰，任凭巨大火山如何晃动，就是不肯撒手。最后眼看着整座山都在震荡，封霄云不得不先找一处火灵气触手被吞噬后留下的光滑洞口，暂时进入其中躲避，打算等火山平静下来，再继续寻找武凝婉。

高温火灵气触手留下的甬道光滑异常，封霄云躲进去之后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着力之处。

当这头巨大的火焰巨兽试图高高跃起撕裂空中的旋云风暴时，封霄云不可避免地顺着光滑的甬道滑入山体内部。

封霄云进入火山内部之后出乎意料地发现，火山内部居然是一片空旷，只有稀薄的火灵气残余。

大概是那百臂火兽为对抗旋云风暴，强行调用所有火山内储藏的火灵气。

此时四名妖族强者已经狼狈逃出异宝空间。他们四位惶恐地说出异宝空间内的剧变之后，白老师和黑山魔君互相对视一下，均感觉到事情变得棘手起来。

“老白，现在怎么办？没想到你担忧的情况真的发生了。那件天地异宝历经无数的岁月之后，居然诞生出一点浅浅的灵智，懂得反抗。你说，小封会不会……”黑山魔君不敢把下面的话说出来，因为他知道自己承受不起那后果，恐怕把所有妖族赔上，也难以承受。

白老师沉吟一阵，摇摇头说道：“不请尊者一生算无遗策。”

黑山魔君担忧道：“但愿如此。”

他们两私下交流过后，均不约而同把目光牢牢锁定在异宝空间门上，开始焦急的等待。

荣国夫人退在一旁恭敬侍立，自然也听到了四位小辈帝阶强者的话。她心中一边懊恼这四个后生崽废物居然没能抢到天地异宝，同时也暗暗期待那个伪“圣使”就此死在异宝空间内。

她精心谋划多年，才有了今日的局面，绝不会甘心被一个突然出现的假“圣使”把原本属于她的局面全擎了去。

异宝空间内，百臂火兽正凶狠地战斗着，上百只手臂疯狂撕扯头顶的旋云风暴想要将其撕碎，从它的手臂上不时落下大片大片火鳞，洒落为漫天火雨。

这头巨大的百臂火兽凶狠异常，每条手臂看似简单的一击，就是无数精纯的火灵气砸下，世间任何一名帝阶修者遇到这样巨量的火灵气砸下，都只有逃跑一个选择。

上百只手臂不停地挥向空中，击打着旋云风暴。

旋云风暴内电闪雷鸣，每一次雷击，都准确打在下放百臂火兽一条巨大的火臂上，撕扯下大片火麟。

百臂巨兽疯狂攻击许久，却始终无法伤到旋云风暴，反倒因此损失了过多的火灵气，开始变得有些摇摇欲坠。

这可苦了封霄云。他在巨型火山内部，或者说百臂火兽的腹部，不得不用尽全力把住内壁，才能勉强站稳。

巨大的百臂火兽殊死搏斗着不肯屈服，似乎有什么东西是它要拼死守护的。

封霄云在火山腹内勉强维持住平衡之后，立即尝试寻找出去的方法，开始沿着山壁内部小心翼翼走动，先查探清楚自己现在所处的环境。

巨型火山内部只有光滑的黝黑岩石，脚下的地面也光滑异常。封霄云在山海村时曾读过《物类全志》这本书，对不周世界的种种物类都有一定了解。但他却发现，自己根本不认得这种黝黑的岩石，甚至一丝毫看不出这岩石的来历。

这种黝黑的岩石能够形成一座火山，在漫长的无尽岁月里存储着难以想象的巨量原始纯粹火灵气，单就其耐高温的能力来说，绝对是封霄云至今为止所仅见的。

由于外面百臂火兽正在凶狠的战斗，整个火山动荡不停，封霄云在小心沿着山壁内部行走查探周围环境时，不得不用五指死死扣住山壁，以防跌倒。

尽管封霄云已经十分注意，但还是在一次剧烈晃动之后，一时不查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狼狈摔倒。“啪”一声脆响，全身和光滑的火山内腹底部来了个亲密接触。

“嘶……”这火山底部的岩石非但光滑，而且极其坚硬，以封霄云的骨骼硬度，居然都摔得生疼。

火山内壁光滑如镜，加之又在不停晃动，封霄云摔倒后难以重新站起，不得不像一条离水挣扎的鱼一样不停调整手脚位置。

慌乱中，封霄云感到自己的脚步偶然踢到一个凸出物，“刚才应该是它把我绊倒。”正准备借着这个凸出物发力重新站起，整座火山突然倾倒。

原本倒在地上的封霄云瞬间变为头下脚上倒立，顺着90度翻转的山壁底部，开始垂直向下滑落。

封霄云急忙奋力抓取，试图用手抓住那个凸出物阻止坠落。一阵慌乱后，封霄云左手终于摸到那个绊倒自己的凸出物，他急忙全力抓住，藉此止住下滑。

刚刚稳住身形，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整个火山传来轰然一声响，瞬间解体裂开。

封霄云随着崩塌的火山碎块，狼狈地摔在了地上。

今天运气不佳的他，落地之后就感到两眼一黑，全身一沉，被一块紧随而来坠落的巨大山体碎块砸在了地下面。

封霄云被压在地下，一片漆黑中奋力举起左手中紧握的物件，权当开山锤子，猛砸向上方的山体碎块。

一下，两下，三下……压在上方的乱石终于被敲碎，洒下一片红芒，封霄云借着这个破口，全身猛一发力，挺身一跃而出。

脱困之后，封霄云才看清压住自己的原来不止有塌落的山体碎块，还有那块巨大的棱形纯炎火晶。

那头百臂火兽已经战败，全身火灵气被吞噬，组成身体的巨型火山也随之碎裂瓦解。

空中旋云风暴吞噬了不知多少火灵气，原本乌黑的颜色大片转为赤红，如同火烧云一般。

封霄云眼前这块棱形纯炎火晶大概有三米大小，通体赤红，晶莹的外壳下，流淌着纯净无比的火焰。

还没来的及仔细查看，封霄云就听到咔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这块纯炎火晶的底部，出现一道醒目的裂痕。

“难道是我刚才不小心打碎了……”封霄云瞅着裂痕出现的位置，大概就是自己刚才奋力击碎山岩破口而出的位置，“怪不得破口之后看到一片赤红，原来……”封霄云举起左手上用来破口的“锤子”，然后发现，手里抓的东西不是什么碎石，更不是锤子，而是一尊模样古朴小鼎。

纯炎火晶上的裂痕迅速扩张，眨眼已遍布每一处。随后这块巨大的纯炎火晶在瞬间尽数化为流光溢彩的焰火。焰火舞动一阵然后开始急速向内收缩，渐渐露出一个人影。

“怎么回事？武凝婉！”封霄云急忙上前抱住双目紧闭的武凝婉。

原来这块纯炎火晶内部，一直困着武凝婉。整块火晶碎裂之后，精纯的原始火灵气全部涌入武凝婉体内，她才脱困而出。

“快醒醒！这块空间已经开始塌陷！”封霄云右手接住武凝婉，试图将她唤醒。

此时整个异宝空间已开始坍塌，原本平整的地面开始出现大量裂痕，并急速扩张。旋云风暴吞噬了大量维持这个空间的火灵气，这异宝空间自然再也维持不住，开始崩溃瓦解。

封霄云不得不先背起昏迷的武凝婉，拿着手里的小鼎，慌忙赶往异宝空间门。

地面上的裂痕急速扩张，很快大地就碎为一块块碎土。

封霄云背着依然昏迷的武凝婉，奋力跃起。躲避着半空中砸落的无数火雨，惊险地连续跳过一块块破碎的大地，封霄云总算及时赶到异宝空间门前。

门外，焦急等待的众妖先看到一片火云突然冲出异宝空间门，然后瞬间布满整片天空。

众妖抬头看着空中的壮丽火云，还来不及感叹，一个身影从异宝空间门内急速冲出，然后整个异宝空间门迅速坍塌消失。

只有白老师和黑山魔君注意到，塌缩的异宝空间化为一缕精纯的火灵气，瞬间消失在封霄云左手里。

封霄云刚站稳，荣国夫人立即凑了上来，急急问道：“你拿到天地异宝没有？”语气十分不敬，完全是在逼问。

白老师脸一僵，就要出声斥责，却又被黑山魔君拦住。

封霄云实话实说道：“我不曾找到天地异宝。”刚说完，突然感到后背一热，急忙转身想要扶住武凝婉，却发现不知何时她已经醒了，正睁开双眼看着自己，眼神漠然，不带一点儿感情。

“啊，你醒了。”封霄云急忙把武凝婉放下，关切地问道：“你怎么样了？身体可有异样？”

武凝婉面无表情，完全没有理会封霄云关切的询问，淡淡说道：“送我离开此地。”

“哦，好。”封霄云带着武凝婉转身就要离开。

“慢着！先交出天地异宝！”荣国夫人横拦在封霄云身前，毫不客气说道。她根本不相信封霄云没得到天地异宝。

封霄云心中微怒，控制着声音说道：“天地异宝没有，只有这个，你要就拿去。”说着话，把捡来的小鼎递给荣国夫人。

荣国夫人一看到这模样古朴的小鼎，心猛跳了一下，急忙伸双手去接。抢一样，荣国夫人一把将这样式古朴的小鼎从封霄云手中夺了出来。

当一声！

小鼎应声落地，深深陷入地里，周围一圈土地迅速变黑，并发出灼热的烧焦味。

“怎么回事？这鼎为何如此之重？！”荣国夫人失声惊叫。

“重？”封霄云疑惑着弯腰准备捡起小鼎。

“慢着！这是我圣族的神鼎！”荣国夫人一挥手，等候多时的妖族众强者立即围拢上来，毫不客气地把封霄云排挤到外面。

“谁能拿起这神鼎！”荣国夫人站在群妖中间，一声喊喝。

妖族众强者立即应声，摞胳膊挽袖子，纷纷弯腰去拿。

黑山魔君和白老师二位在群妖外，彼此对视一眼。

黑山魔君道：“真是那样宝物？”

白老师点点头。

“那女娃似乎……”黑山魔君面现担忧道。

白老师道：“似是夺灵……”随即打算对封霄云讲明发生了什么。

“慢！”黑山魔君急忙拦住白老师，低声道：“先前你我曾担保那女娃不会有事，如今若被小封知道那女娃出了这种事，他岂会罢休？到时候慢说继续当圣使，怕是你我都要落怨。”

白老师怒视黑山魔君：“今当如何？”

“我不说，你不说。”黑山魔君偷瞧一眼封霄云，把风密传音术降低到最小声。

“纸难包火。”白老师的语气变得不似开始那样坚决，毕竟妖族复兴大业，是他最后的念想。

“瞒一时，是一时。再说我看那女娃的样子，似乎还保有些本来灵识。毕竟小封曾与那火灵大战一场，说不定能干扰夺灵。”黑山魔君用一种不大肯定的语气揣测着说道。

白老师这次没有答话，无言，以对。

封霄云不理会闹哄哄的妖族众强者，也不管那掉在地上的小鼎，转身护在武凝婉身旁，准备护送她先行离开。

武凝婉虽然看着安然无恙，甚至一身深紫色龙皮甲也没有任何破损，但不知怎么，封霄云就是觉着她与之前不一样了，可也说不准有什么不一样。慢慢往青园废墟外走着，封霄云始终没有开口询问武凝婉。

武凝婉神情冷漠，一言不发随封霄云慢慢离开。

黑山魔君和白老师二位这次没有再拦着封霄云，他们两位神色看着严峻。可惜，封霄云并未看到身后他们二位的神色。

武凝婉跟在封霄云背后徐徐走着，步履从容严整，细看过去，她每一步的步幅，甚至都一模一样。

封霄云护着武凝婉没走出多远，突然听到一阵雄浑的号角声，接着从四面八方突然传出漫天的喊杀声。

远处，炎夏朝皇帝的金底赤龙旗徐徐从地平线升了起来。

是禁军！

平泰帝终于来了，而且亲帅禁军包围了这里！如今他身为统治第八大陆的君王，绝不会允许旁人抢走这片土地上现世的天地异宝。因为那件出世的天地异宝，正是他皇位正统，君权天授，最有力证据！

封霄云停住脚步，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

武凝婉却没有停下的意思，自顾自继续向前走去。

封霄云抬手想要喊住她，却发现自己怎么也喊不出口，因为武凝婉的气势在这瞬间剧变，变得高高在上，变得让人丝毫不敢冒犯。

那是君临天下的威仪，封霄云之前刚在白老师身上见识过。

一百二十四章一朝天子

整齐无比的脚步声，踏在青园的废墟之上。先是旗帜，随后是林立的精金长枪，一支精锐非常的兵卒跃入在场众妖眼帘。

他们是经过封霄云和武凝婉特训的三千精锐。

看来平泰帝也很懂得兵法，知道把最敢战最能打的兵卒摆在第一线前阵。

随后而来，又有许多兵卒。

平泰帝那奢华精美，尽显帝王气势的十六驾巨大御车，终于缓缓出现了。

封霄云谨慎地观察之后，发现整个青园已经被彻底包围，或者说，整个青园废墟已被全部围住。

拦在封霄云正面的，是一支战力极其强悍的精锐。

他们紧紧护卫在平泰皇帝銮驾周围，兵卒中不乏宗境修者。他们铠甲精良，手中利刃寒光闪闪。一名高大的兵卒竖起“奉圣”二字大旗，正是皇帝如今最信任的心腹精锐-奉圣军，即原来的两千单家族兵。从近日新赐下的“奉圣”二字军号，就可知这支精锐兵卒在平泰帝心中的地位绝不一般。

在奉圣军旁，紧邻着銮驾，又燕翅排开赤橙黑蓝等十三面旗帜。

旗帜上字迹龙飞凤舞，正是专职负责护卫皇城的十三卫精锐，他们均以猛兽为号，翼虎，飞龙，白貘等等。

十三卫精锐外，就是禁军，首领是封霄云的老熟人，指挥使，卫国公韩胄。

封霄云环视一圈，凭经验迅速估算出围住青园的兵力大约在十五万上下。

天地异宝出世尚不足一天，平泰帝就能够调集十五万大军合围青园。登基未久，他手里的兵权已重若此境。

平心而论，平泰帝确实是一个能干的皇帝，他很清楚自己所面临的处境，因而在登基之后，稍一稳住局面，立即将所有力气都投入到掌握兵权当中。四位远在四镇边疆的天字号将军被他传令进京述职，临澜城附近的兵权也被他想尽办法笼络控制在手。

今天，平泰帝带着他所掌握的十五万精锐兵卒，气势汹涌围住青园，所为无非一举抢得天地异宝，再次向整个天下证明他的皇位正统，彻底压住那些心有异念的宵小之辈。

平泰帝奢华的巨大车驾缓缓停住，至高的帝王气势从关闭的车门内汹涌而出，无时无刻不在彰显着他高高在上的尊贵。

而给予平泰强大自信的，除了这十五万精锐兵卒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武氏皇族和勋贵们的全力支持。

在一位老祖首肯下，今天，礼亲王武秉正亲自统帅强大的修者营，站在了平泰帝的銮驾后方。

手握精锐十五万，又有老祖的全力支持，对于这件出世的天地异宝，平泰帝志在必得。

这件天地异宝在第八大陆出世，按照传说正对应着统治第八大陆的君王，是上天赐予炎夏朝国君的天恩。若是今天平泰帝能够得到这件天地异宝，无疑正应了这个传说，从此以后那些怀疑他继位不正的杂音，将彻底烟消云散。

“今日，朕就要让天下看看，到底谁是江山正统！”平泰帝毫不犹豫将自己所有势力都亮了出来，誓要夺得天地异宝。

车驾打开一个小窗，一名侍者立即走过去，恭敬地等待圣谕。

在平泰帝示意下，礼亲王武秉正迈步来到前方，正气凌然高喝道：“此天地异宝在我朝地上出世，乃上天赐予我朝天子之宝！尔等撮尔蠹贼，焉敢窃夺此宝！速速交出，死罪可免。”

青园废墟中，妖族众强者根本不理会这番喊话，依旧闹哄哄想办法去拿起那个出奇沉重的小鼎。

白老师和黑山魔君二位不知为何，这时只是站在旁边一言不发看着这一切，毫无任何插手的意思。

封霄云此时注意到，武凝婉已迎面走到平泰帝的銮驾之前，在相距不过五十步的位置，停了下来。

“四哥，你想要这东西？”武凝婉用冰冷的语气问道，同时左手向天举起，一道弧光自然从她手中生出，直接落向陷在地里的那只小鼎。

下一刻，一件不可思议的事发生了。

妖族众多帝阶强者绞尽脑汁也无法拿起的沉重小鼎，居然被这道赤光牵引着徐徐升了起来，然后急速向着武凝婉飞去。

“我圣族的至宝！”荣国夫人惊吼。

妖族众强者见状大惊，急忙顺着小鼎被摄走的方向追来，向着武凝婉急追而来，一路上嘴里骂骂咧咧，叫嚷着要杀了武凝婉。

白老师和黑山魔君依然只是看着。

封霄云眉头一皱，毫不犹豫挺身挡在妖族众强者前方，“谁敢！”浑身杀气腾腾而起。

荣国夫人站在后方急道：“圣使如此偏袒外人，就不怕我等心寒？”试图用名望，逼迫封霄云让路。

可惜封霄云根本不在乎这头衔，全身煞气翻滚，大有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的意思。

妖族众强者见被封霄云拦路，虽然不停地冲着他怒吼示威，却没一个再敢上前半步。欺软怕硬，畏威而不怀德的妖族恶劣本性表露无遗。

黑山魔君见此情景冷笑一声：“老白，亏你这么些年一直惦记着他们。瞧瞧，一点没变，还是那副熊样。就这些杂碎，活该天天被人撵得到处逃命，活该内丹被活生生挖走，活该被奴役。”黑山魔君毫不留情揭出妖族的伤疤。熊样在妖族是带有侮辱性质的话，因为熊妖一族大多憨笨，许多成年熊妖还会像幼儿一样不自觉留下口涎。

白老师出乎黑山魔君意料，并没有为妖族如今悲惨的遭遇抱屈，更没有发怒反驳，只是用那沙哑干枯的嗓音说道：“罪，皆在吾。”短短四个字，白老师说极为艰难。

黑山魔君从白老师那毫无波动的枯木般沙哑嗓音中，听出了一丝悔意。

黑山魔君用自己掩在黑雾后没有眼珠的空洞眼眶，看一眼白老师，停住言语。在他那张被浓浓黑雾掩盖无法做出任何表情的骷髅面容下，不知为何，藏着深深的震惊。

武凝婉顺利将小鼎隔空摄入手中，然后随手扔向平泰帝那架代表着帝王尊贵无上地位的十六匹纯白鹿蜀牵引的御驾。

小鼎飞的并不快，足够平泰帝及时反应过来，伸手接住它。或者说，武凝婉就是在等平泰帝出手接住这小鼎。

平泰帝端坐在銮驾中，看着面前徐徐飞来的小鼎，浑身抑制不住开始微微颤抖。这件天地异宝对他来说意义非凡，昭示着他的皇位正统，更在隐约间，让平泰帝觉着自己真的被上天所眷顾，是天命的皇帝。

“上天将天地异宝送至朕的面前，只要伸手接住这天地异宝，朕就是炎夏朝最正不过的皇帝，到时所有闲言也将烟消云散。此乃天意！”平泰帝再也端坐不住，他长身而起，身形快若流星，直取徐徐飞来的那一尊小鼎。

车门无风自开，君威熠熠的平泰帝飞身而出。

如今已是帝阶强者的平泰帝，一举一动自有不凡气势，端得是睥睨天下，傲视苍生。只见他身形如龙，煌煌迎向那尊小鼎，仿佛只有他尊威无上的帝王之势，才配得上这件天赐的异宝。

双手接住这尊小鼎，平泰帝带着狂喜感受着手里小鼎沉甸甸的份量，猛地想要举起这天地异宝，向天下昭示：朕，受命于天！

下一刻，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礼亲王武秉正直接就傻住了，所有听命于皇帝的兵卒们，吓得连喘气都忘了。

平泰帝非但没能举起这件天地异宝，反而被其拖累，随着下坠的小鼎，狼狈栽倒在地。精美华贵的龙袍，污满了尘土摔在泥中，高高在上的帝王气势，瞬间随着飞扬的尘土化为乌有。

平泰帝栽倒之后，并未立即站起，因为他已经懵了，他想不明白为何自己身为帝王，居然无法拿起这象征帝王受命于天的天地异宝。

在场所有人都吓得停止了思考，他们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平泰帝身为第八大陆无上的帝王，居然无法拿起第八大陆的天地异宝，这……

“这，这是为什么？朕是天子，这件天地异宝，正是为迎合朕的登基，才出现于世！不！必须是这样……”一时间，平泰帝心中翻腾如沸。

全场鸦雀无声，就连最闹腾的妖族众强者们，此时也安静了下来，瞪大眼睛等着看戏。

一片肃声中，武凝婉全身火光一闪，跃然空中，昂首飘至平泰帝面前，低头蔑视他一眼，用冰冷而没有一丝感情的语气说道：“只有真正的帝王才配得上这天赐神鼎。你，不配。”

手中再生赤光，小鼎被武凝婉摄取，开始缓缓上升，自行从地面飘向她手中。

武凝婉稳稳接住小鼎，当着所有人的面，举了起来。

这一幕，在场所有人都看在了眼中。

尤其是礼亲王武秉，他神色复杂看着眼前发生的事情，背在身后微微颤抖的右手，昭示着此刻他的心里正在剧烈震荡。

“这不可能！朕才是真命天子！你一介女流，焉敢藐视于朕！受死！”恼羞成怒的平泰帝不顾一切从地上腾空而起，突然施展全力攻向武凝婉，要置她于死地。

“啊！”封霄云立即扑上去没想要替武凝婉挡住这一击，却来不及了。

近在咫尺的帝阶强者全力一击，带着赤色的巨量水灵气，尽数打中武凝婉。

这一击还饱含着平泰帝怨毒的愤恨，在封霄云看来，以武凝婉王阶的实力，绝对抵挡不住，甚至可能已经身死。

“我要你偿命！”封霄云怒吼一声，不顾一切向着平泰帝扑杀过去。为了她，杀个皇帝算不得什么。

封霄云刚一扑出。陡然间，天地中响起凤吟龙鸣！

武凝婉身上，乍现一龙一凤！皆由纯火而成，盘旋环绕，栩栩如生。

赤炎暴起，瞬间焚灭平泰帝全部攻来的水灵气。

武凝婉全身浴火，在龙凤盘绕下徐徐升空，周身威势大盛，恍若无上的君王。身穿龙袍的平泰帝在她面前，原形毕露根本毫无一丝君王气质。

“弑父逆贼！也敢窃据大位！”武凝婉手中打出一道微细的金色火流，直击平泰帝。

“嗯！”礼亲王武秉正看到这一道微细的火流，双目猛地一张，大吃一惊，因为他分明感觉到，这道火流中蕴含着一道完整的天地法则真威。

封霄云见武凝婉安然无恙，心中登时由暴怒转为大喜，待看到这火流，豁然明白：她，原来已是帝阶。

这道火流速度极快，平泰帝来不及反应已被击中。

平泰帝周身迅速燃起大火，任凭他怎么挣扎，都无法扑灭。这火不止燃烧他的躯体，更侵入他的灵脉，要烧干他的灵气，烧尽他的修为！

一招，胜负已分。

平泰帝狼狈向后急速逃离，边逃边惊慌高喊：“杀！韩胄！给朕杀了这些逆贼！”

卫国公韩胄闻令而动，立即指挥禁军行动起来。

禁军列着整齐的战阵，整齐的兵刃寒光闪烁，徐徐向前压了过来。

封霄云直接来到禁军主力战阵的前方，没说一句话，就那么站在那儿动也不动。

近十万杀气腾腾的浩浩禁军，瞬间止步不前。他们，不敢攻击这位曾经的副指挥使。所有禁军脑海中，都存留着这位副指挥使在战阵上以一敌万，纵横无敌的那一幕。

眼见手下不停指挥，韩胄顿时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不停高声催促：“杀！给老子冲上去！他就一个人，能奈我们何！”

禁军们根本不为所动，就连韩胄最心腹的亲卫，也不敢再动弹一步。

“再畏缩不前，老子砍了你们！”韩胄大急，手中宝剑挥舞，想要杀人立威，逼迫禁军继续前进。

“敢！”封霄云张口吐出一个字，就吓得韩胄浑身一个激灵，登时不敢再说话，整个人都缩了起来。

“废物，没用的废物！”平泰帝高声咒骂，一边急着扑灭身上的火焰，“十三卫，进攻！为朕剿灭这些乱党！”

十三卫大旗晃动，就要上前。

“慢！没有本王的命令，谁也不得轻举妄动！”礼亲王武秉正突然高喝出声，他在武氏皇族内德高望重，又身兼武氏宗长，一声令下，专职守卫皇宫的十三卫精锐顿时停住，大旗重新插入地面。

“你！”平泰帝大急，又急忙下令修者营攻击。

然而勋贵出身的修者们早已察觉不对，这时谁也不肯奉命。勋贵们能够历经皇位更迭屹立不倒，靠的就是从不站边，只忠诚于最终胜者。

“奉圣……”情急之下，平泰帝只得调用自己最后的力量，两千单家精锐。

“咳咳咳……”一阵咳嗽声，打断了平泰帝的命令。能将咳嗽声穿透十五万精锐，传到这儿，来者显然修为不俗。

已经退隐养老的黄瑾，不知何时骑着一匹瘦弱的秃毛木犀兽，来到了外面。

“先帝遗诏在此！”黄瑾那苍老的声音，不高不低，徐徐说出六个惊心动魄的字，吓得平泰帝仓惶失重，一下跌坐在銮驾的龙椅之上，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一般。

平泰帝的登基诏书来自荣国夫人只手，这是他最大的隐秘，最不想被世人知道的秘密。此时黄瑾突然出现拿出一份真正的先帝遗诏，平泰帝如同感到心中最大的秘密已经暴露，瞬间变得茫然无措，吓得全身酥麻。

礼亲王武秉正慌忙下令兵卒让开一条路，让黄瑾从外面走进来。

苍老的黄瑾挺直了佝偻的腰身，拍拍身下的木犀兽，迈步落地。他庄重肃穆一步步来到万军阵前，抬头看一眼凌空而立的武凝婉，眼中尽是欣慰，手一抖打开先帝遗诏，朗声念了出来。

“帝王之治，以敬天法祖为要。祖宗遗志，强者为尊。后有服远安邦，休养万民，共四海之利，一天下之心。……七公主武凝婉，修为卓绝，德行贵重，必能克承大统。著继朕登基，继皇帝位，咸使闻之。”

这道诏书文字不少，总而言之一句话，七公主武凝婉很行，我老皇帝武治决定让她继承大位。

礼亲王武秉正疾走几步，上前看过遗诏，再三确认笔迹和印章之后，当众宣布：“本王已验过，确是先皇笔迹，印亦是！”

轰，一片哗然。

遥遥而立的黑山魔君转头看一眼白老师，道：“这女娃不得了，她曾得了那头老龙几十亿年的精华，一身龙气命数当然远超这位武家四皇子。这武家老四其实也算不错，本来有些天子命数，只可惜生不逢时，遇上这女娃。”

白老师对此不置可否，扫一眼前方的妖族众强者，很是忧心他们。

“一派虚言！朕才是天命之君！她一介女流，如何能当皇帝！我家皇位代代相传至今，从未有女帝先例！”平泰帝不甘心地疯狂大吼。

礼亲王武秉正脸色一僵，尴尬道：“本朝开国太祖高皇帝仙去之后，曾留下一歌，戏言我武氏后人将出一位女帝。太祖在歌中还留下其尊号‘则天大圣皇帝’。”

此事就明明白白记载在太祖神录中，然而武氏皇族子孙上万年来只把这当成老祖宗开的一个玩笑，却没想到，一朝成真。实在是武氏皇族内流传的一些秘闻中，开国太祖做过不少荒唐事，导致后世子孙实在无法相信他老人家留下的预言，尽管这些预言多有言中。

“祖宗戏言，岂能当真！”平泰帝不甘心地怒吼。

武凝婉冷喝一声：“祖宗遗言，强者为尊。你不过是我手下败将，何必多费唇舌！”

“大胆！朕身为天子，方才不过一时大意。”平泰帝此时已经顾不得脸面，突然毫无征兆再次出手。

“哼！”武凝婉冷哼一声，燎原炽火从天而降，直接将平泰帝的攻势拦腰截断，随即化为无数火羽席卷困住平泰帝。

这从，平泰帝拼命挣扎也无法脱困，眼看就要被击杀在当场。

危急时刻，奉圣军中突然杀出一位单家帝阶强者，此人精通土灵战体术，一身护体秘术号称“不灭神躯”。他直接冲入火中，强行救下平泰帝。

单雄飞趁机冲上前扶住平泰帝，急声道：“陛下！此地不宜久留，不如先回临澜城，再做打算！”

“快走！”平泰帝顾不得全身烧伤，急忙下令逃走。

奉圣军护着平泰帝，硬抢出一条道路，狼狈逃向临澜城。那驾十六匹纯白鹿蜀的豪华御车，帝王无上至尊的象征，被孤零零抛弃在原地，留下一地焦黑的灰烬。

韩胄一见主子跑了，急忙带上几个亲卫，匆匆追着离去。

平泰帝刚离开没一会儿，大地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

对此颇有经验的封霄云立即判断出，有大批骑兵正在向这里疾驰。

“难道平泰帝还有后手！”封霄云心中立时警觉。

“镇北”二字大旗随着一匹雄健鹿蜀，一跃进入众人眼帘。

是天策大将军王心明来了！还有他麾下镇北军精锐！

天策大将军王心明在这个时刻到来，所有人心又揪了起来。

礼亲王武秉正在疑惑中，猛地想起一事，眼皮一跳，转头深深看一眼黄瑾。

黄瑾依旧是那副老态龙钟的模样，只是腰板挺得笔直。

合围的十五万精锐慌忙打开一个大大的缺口，自发给这支威震天下的精锐兵卒让出道路。镇北军，从未败过的无敌之师，仅凭一个旗号，就能迫使十五万精锐让路。

“臣救驾来迟，还望陛下赎罪！”天策大将军王心明洪亮一声高喝，出现在众人面前，然后他径直驱胯下坐骑来到武凝婉面前，行面圣大礼。四位天字号大将军，隐约间以王心明为首，他这番姿态，无疑就代表着四大边军的态度。

武凝婉没说话，抬头环视四周，帝王之威尽显于外，气势煊赫，尊荣无上。赤龙火凤盘旋翱翔其上，凤鸣龙吟之声不绝于耳。

王心明保持行礼的姿势不动，他身后五千定北军奔狼骑兵精锐齐声高喝：“震！震！震！”

礼亲王武秉正见大局已定，率先行礼，口呼：“臣，见过陛下！”武氏皇族以强者为尊，武凝婉有先帝遗诏，又当众击败平泰帝，四位天字号将军又表态支持她。这一刻，她，已是帝王。所差的，不过是一道加冕仪式。

有人带头，不过片刻间，十五万精锐兵卒，轰然全部跪倒，“吾皇万岁！”

封霄云站在原地没动，看着这一切发生在自己眼前。

黄瑾抖擞精神来到武凝婉身前，朗声道：“伏请圣裁。”

“武正弑君夺位，大逆无道，着立即缉拿！荣国夫人秽乱宫闱，谋害先帝，罪在不赦！先将其收押，论罪后再行处死。”武凝婉发下第一道皇命。

荣国夫人见大势已去，正要逃走，却被黑山魔君拦了个正着。

黑山魔君笑嘻嘻看着她道：“正要借你人头一用。”果然不愧是魔君，关键时刻毫不犹豫就决定拿荣国夫人的人头，换取更大利益。卸磨杀驴这套把戏，当年就是黑山魔君的拿手好戏。

白老师还有些于心不忍，道：“念在这些年你为我圣族做的许多事，我保你不死。”

他们两位一致决定交出荣国夫人，在场妖族强者中，虽然有几位想要保住荣国夫人，却也不敢妄为。

封霄云回头看看从容不迫的白老师和黑山魔君二位，再看看武凝婉和黄瑾等人，心中隐约间已经明白。

武凝婉虚浮空中，带着大军浩浩荡荡杀向临澜城，缉拿四皇子武正，去夺回本属于她的帝位。

临澜城下，如同丧家之犬狼狈讨回来的平泰帝此时正被困在城外。

临澜城大门紧闭，九门提督李国舅正躺在城头，悠然自得让一美婢伺候着剥葡萄吃。李国舅是个纨绔子弟，当然没本事拦住身为帝阶强者的平泰帝，让此如此有恃无恐的，是来自武氏老祖的保证。

一位伺候武氏老祖多年的童子，正站在他身旁。

平泰帝看到这名童子的那一刻，就已彻底绝望。

最是无情帝王家，身为失败者的平泰帝，已经被抛弃。

炎夏朝唯以强者为尊。为了保证家族世代延绵的统治，三位武氏老祖绝不会有任何徇私，更不会对败者有任何怜悯。

面对这绝境，平泰帝反而冷静下来，他决定做最后的殊死一搏，毕竟他现在仍是一名帝阶强者。只要能在与武凝婉的一对一厮杀中取胜，他仍有可能翻盘。

武凝婉挥手示意大军停住，随后在龙凤相伴下，飘然来到平泰帝前方。

平泰帝的一身龙袍被烧毁大半，头发披散凌乱，整个人狼狈不已，毫无帝王的气势。

最后时刻，平泰帝仍不忘守住自己天子的尊严，努力重拾威仪，怒目与武凝婉对视。

武凝婉轻蔑地一笑，从跟随而来的女侍卫手中，接过一个陈旧的小盒子。

打开盒子，武凝婉伸手拿出一块土黄色晶石。

看到这块晶石的一刹那，平泰帝整个人再也维持不住，发疯般吼了一声：“这不可能！”那块晶石，正是他登基之后，遍寻不见的“抟龙术晶”。

武氏皇帝间代代相传两道天地法则真威。新皇登基之后，凭借这抟龙秘术，直接掌握两道天地法则真威，从而一跃成为玄级帝阶强者，真正能够凭实力君临天下，威加海内。

平泰帝自知得位不正，因而继位之后，拼命在宫内密藏中寻找这抟龙秘术的下落，却始终没能找到任何线索。

武凝婉，在平泰帝眼中根本不配继承皇位的女流之辈，乱臣贼子，居然当着他的面拿出了象征皇位传承正统的“抟龙术晶”。

平泰帝沉底疯了，他不甘心自己一番谋划，几十年心血就这样为他人做了嫁衣。

每个人，终将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大概他踩着其他兄弟血水和尸骨登基时，想不到这一天来的这样快。今天的平泰帝，成了武凝婉登基的垫脚石。

当年老皇帝武治踩着兄弟们的尸骨登基时，大概不会想到，百年之后自己的骨肉，会相残至如此地步。

每个人都想成为强者，梦想着强者为尊，威服天下。然而通往至强的路上，那留下的一地尸骸与罪业，终将成为埋葬他们的墓志铭。

抟龙术晶一出，平泰帝再无任何希望。

武凝婉在临澜城外，当众捏碎术晶，吸收两道武氏皇帝代代秘传的法则真威，一时间战力暴增，威势无二。就连天，似乎都在为这位女帝添威，云无风而聚，紫雷隆隆。

平泰帝竭力运转灵气，妄想做困兽之斗。然而当他全身灵气运转过半，突然猛地吐出一口血水，浑身气脉迅速崩裂。

黄瑾见此情景，哈哈笑道：“弑君逆贼。你服下荣国夫人给的秘药，才强行进阶为帝。那秘药虽然药效霸道，却在暗中将你身体侵蚀。今日你强行调用所有灵气，身躯却承受不住，先行崩垮下来。”黄瑾手下的密卫，早已暗中查清此事，他一直隐忍不发，直到今天揭露出来。

最终，平泰帝连最后一招都未能发出，就此身死命殒。

染血的冠冕失去了它的主人，怆然跌落，也只是带起些许尘土。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山呼海啸的万岁声随之响起，整个临澜城，臣服在了新君的脚下。

尽管这位帝王是一介女流，是炎夏朝从未有过的第一位女帝，但在强大的实力面前，所有人不得不表示臣服。

一般人，臣服在帝王的威势之下。

似礼亲王武秉正这样的皇亲国戚，则臣服在黄瑾和天策大将军王心明所代表的强大势力之下。

跪在地上行隆重君臣大礼，武秉正心中却暗暗惊诧，“黄瑾，这个柄权多年的老太监，帝师。四大天字将军之首王心明，是女帝的外祖父。甚至那个纨绔的九门提督，也是女帝至亲。”旋即他又想到为了女帝，以一己之力拦住十万禁军，吓得平泰帝惶惶丧胆的封霄云。

“平泰帝输的不冤。”武秉正心中一叹，起身，随着众人一起恭送圣驾入宫，登临大宝。

目送武凝婉如众星捧月般离去，封霄云转身看着黑山魔君和白老师两位，用一种非常不客气的语气问道：“两位，说说吧。”

一百二十五章来龙去脉，总是人意所弄

“说什么？没什么可说的。那女娃安然无恙，如今已进阶为帝君，又一举登临帝位，挺好，挺好的……一切都挺好的，不是么？”黑山魔君慌忙想要遮掩过去。

尽管从黑山魔君那副骷髅模样的残魂灵躯无法看出任何神情变化，但封霄云还是从他周身黑雾诡异的跃动，看出了他此刻心中的慌乱。

黑山魔君这罕见的慌乱情绪，不由引得封霄云沉思。黑山魔君性格粗鲁无常，狠辣冷酷，慌乱这种情绪，实在不该出现在他这种活过漫长岁月的老魔头身上。除非这桩事情，无意间关系到了他深埋在心底的痛楚。

其实封霄云完全可以绕过黑山魔君和白老师，直接去问师父，或者找上玄玑阁问个明白，实在不行，师娘也绝不会瞒着他。

但封霄云现在就想要从他们两位口中知道更多内情，而不是稀里糊涂就当什么妖族的“圣使”。

转身看一眼仍在原地等待不去的妖族众强者，封霄云用不在乎的语气说道：“不说也罢，如今临澜城事情已了，我要走了。”说完，迈步就走。

封霄云逼问黑山魔君和白老师两位，是想进一步试探。他已经从从妖族众强者对他们两位截然不同的态度中，察觉出一些端倪。

这回，白老师和黑山魔君罕见地保持了一致行动，一齐故作沉默。

封霄云大步离开，看样子不似作假。

有些暴躁的黑山魔君到底耐性差些。

“小子，你站住！”黑山魔君化作一道黑雾，拦在封霄云身前。

白老师急忙道：“当晓之以义。”原来白老师同样也忍不住了，生怕封霄云被黑山魔君激怒真的一走了之。

黑山魔君烦躁地怒吼道：“本君不用你教！”咳嗽一声平复下情绪，然后开始老老实实对封霄云道出今日这场剧变的来龙去脉。

黑山魔君毕竟老奸巨猾，上来第一句话，先把事情全都推在了封霄云的师尊不请老人头上，“此事全赖你师尊首肯，本君与老白不过是依计行事。”

如今早已不是初出茅庐的封霄云，显然不会轻信这种话，但也没吭声，原地站住继续认真等着听下文。

“那时你正率军南下平定叶封道流民作乱……”黑山魔君缓缓道出内情。

在封霄云离开之后，一天夜里，黄瑾突然亲自登门拜访。那时正值平泰帝矫诏登基不久，黄瑾在宫中的地位变得岌岌可危。

白老师虽然按照礼节接待黄瑾，心中却猜到了黄瑾的来意，并不打算参与其中。

而黄瑾这次突兀的登门，看似莽撞，实则谋划已久。

长久以来，黄瑾一直在秘密监视封霄云，他得知白老师成为封霄云的管家之后，便下大力气调查白老师的背景。然而当时黄瑾查来查去，却始终没能找到多少有用的线索，只查到白老师的样貌看着与妖族有些类似，耳郭较尖不似人耳。

黄瑾自己查不出更多有用消息，只得找到玄玑阁，要求购买关于白老师的情报。

过去，黄瑾也曾找玄玑阁购买封霄云的相关情报。不请老儿再怎么没溜，也不可能把自己唯一的徒弟卖出去，黄瑾自然是一无所获。

但从那时起，黄瑾心中就隐约有个猜测，封霄云与玄玑阁之间，必然有着极深联系，否则以“无所不知”为招牌的玄玑阁，绝不会答复他“无可奉告”四字。要知道，黄瑾当时开出的价格，是一个难以拒绝的天价。

黄瑾再次找上玄玑阁本是无奈之举，然而让他意料不到的地是，这次，玄玑阁答应了交易。

黄瑾最终凭借从玄玑阁花高价买来的一份语焉不详的情报，再加上自己多年来搜集的信息，推断出白老师极有可能就是灭国后消失无踪的那位妖王。

其实从这点来看，黑山魔君说不请尊者点头应允双方合作，也不算泼脏水。这种级别的情报，若无不请老人首肯，黄瑾绝不可能从玄玑阁买到。

随后，黄瑾凭着自己多年来的经验和城府，渐渐在心中谋划出一个大胆的计划，并着手付诸行动。

黄瑾知道第六大陆的三大妖国五百多年前就已经覆灭，妖族现在四分五裂，被第六大陆的各大仙门死死压制。当夜，他以资助妖族振兴为条件，要求白老师说服封霄云参与抢夺天地异宝。

白老师当时听到黄瑾的提议之后，心中怔了一下，因为并不是他所猜想的那样。白老师原以为黄瑾会提条件，要求帮助稳定他在新君朝廷中的地位。

黄瑾提的这个要求乍一听非常难办，因为当时封霄云正统御大军在外征战，时间上来不及赶回临澜。

但奇怪的是，白老师请示过不请老人后，意外得到允许。

随后发生的事，让白老师确信，不请尊者真有未卜先知之能。

平泰帝为收拢兵权坐稳那把椅子，强行临阵换帅将禁军撤回，直接剥夺了封霄云的一切职务。加之其他原因推澜下，在天地异宝出世前，封霄云如期赶回临澜城。

拖封霄云来抢夺天地异宝，只是黄瑾计划中的一步，他的整个计划环环相扣。

黄瑾秘密修习过炎夏朝绝对禁术，“天子望气术”。当初他就望出，武凝婉从南面回来之后，头顶时有彩云萦绕呈盖，深俱天子之气。那时，黄瑾就决意秘密启动计划，帮助武凝婉夺得大位，完成当年他对皇后娘娘的诺言。

当时黄瑾已经得到一份没有用印的先帝“遗诏”，内容就是传位于武凝婉。这也是黄瑾一个太监，就敢谋算炎夏朝皇位的最大依仗——来自老皇帝武治的秘密支持。

老皇帝武治当初依靠那神秘势力登基之后，穷其一生都未能摆脱那神秘势力的控制。晚年，心灰意冷的老皇帝干脆专注于享乐，不再理会朝政，但当他得知荣国夫人与自己看中的继承人雍王武正秘密勾连到一起之后，陡然从酒色中惊醒，终于下定决心做点什么。

老皇帝武治选来选去，最终选定的破局一手，就是传位武凝婉，这本是一个无奈的选择。因为那神秘势力早已秘密监视着所有皇子，却唯独遗漏了这位颇有男儿英武气概的七公主。毕竟炎夏朝从无女帝先例。

有时候，命运确实无奈。

有时候，命运又充满着让人啼笑皆非的巧合。

老皇帝武治绝望中做出的看似荒唐的决定，却在冥冥中对应了武氏开国太祖留下的一则荒诞的预言。

但老皇帝武治做出这一决定时，武凝婉仅仅是宗境修为，故此他也只能留下一道无印遗诏给黄瑾，以待将来能有变数。毕竟太祖留下的国策“强者为尊”，是无法违逆的统治基石。

黄瑾手握先帝遗诏，在经过大量准备和思索之后，终于找到了破局之机。

黄瑾凭借自己对天地异宝的了解，断定武凝婉只要成功拿到天地异宝，必然会凭借深厚的天子气运得到天地异宝认可，从而能够在天地异宝助力下一举突破王境，晋升为帝阶强者。

只要武凝婉成为帝阶强者，作为先帝嫡女的她，就有了与平泰帝武正争夺皇位资格。三位武氏皇族老祖也不会再偏袒平泰帝，只会放手让两个小辈争夺皇位，以遵循开国太祖皇帝定下的国策“强者为尊”。虽然武氏开国太祖将皇位传给长子而不是长女，导致炎夏朝如今重男轻女的局面，但好在并未传下“女人不得干政”这类荒唐的祖训。

而黄瑾要求封霄云参与争夺天地异宝的目的，就是笃定封霄云坤阶以下无人可敌，定能抢到天地异宝。黄瑾相信，凭他对封霄云的观察，武凝婉到时若开口讨要天地异宝，封霄云必会欣然相让。

黄瑾敢下这种判断自有他的道理，绝非盲目豪赌。因为他事先已经通过长期观察和总结，对封霄云有了十分信心。

因此，才有黄瑾深夜秘密找到白老师，提出交易的那一幕。

到时，只要武凝婉拿到天地异宝晋升帝阶，黄瑾就会发动早已准备好的其他步骤。他拿出自己秘密留下的先帝玺印，盖在那道遗诏上，接着亲自去求老祖宗允许武凝婉争夺帝位，然后助其一举登顶大位。

若武凝婉未能成功进阶为帝君强者，那么天策大将军王心明今天就只是回京述职，九门提督李国舅也只是为平泰帝尽忠职守亲自守住城门的一个奴才。

这就是黄瑾的整个计划，在这个计划中，白老师与黄瑾能够各取所需，而黑山魔君也乐见其成。

听完黑山魔君的“实话”之后，封霄云眨了眨眼睛，不明白师父为何要自己参与到这场争斗之中。但出于师父五年授业重恩，封霄云决定遵循师父的安排继续走下去。他本能的相信师父不会骗他，那五年他虽然遭受了难以想象的巨大痛苦，却也换来了今时的强大战力。

“我还年轻，多经些事，总是能增长见闻，不必事事计较实惠。这大概也是师父的期望。”封霄云心想。

然而黑山魔君，白老师，黄瑾三位，都没能看到在异宝空间门内的那场变故的全部。

或者说，不请老人怎么会让自己唯一的徒弟吃亏。

黑山魔君和白老师推测出天地异宝诞生出器灵，却没料到那器灵不知为何已经具有一定智能，想要夺舍武凝婉。

在异宝空间内，封霄云凭借旋云风暴，误打误撞吞噬大量火灵气，导致器灵为了有足够火灵气维持到夺舍成功，不得不分神与旋云风暴战斗。

而后，禹王神鼎本体被封霄云误打误撞捡到，器灵也在与旋云风暴的恶战中遭受重创，整个异宝空间随之崩塌瓦解，武凝婉就这样被封霄云凑巧及时救了下来。

天地异宝所蕴含的庞然巨量精纯火灵气，被阴阳太旋吞噬过半。这就是封霄云得到的好处。

武凝婉从异宝空间脱困出来之后，一直遥遥用望气术观察青园的黄瑾立即意识到时机成熟，派出最后的心腹通知王心明和李国舅，执行计划。王心明是名义上的武凝婉外祖父，李国舅是她的亲娘舅，又都忠于武氏皇族，天然就站在武凝婉一边。

“即便我们什么也不做，那女娃得到天地异宝之后，也必然会晋升帝阶，早晚会与平泰帝争夺皇位。你们在山里遇到那条老龙，是她命中早已注定的前缘，她今生注定要君临天下。只是若没有你的帮助，可能会曲折些。”黑山魔君对封霄云说出自己知道的那部分。

黑山魔君并未敢说出器灵夺舍的事情，封霄云虽然察觉有异，但也想不到异宝空间内武凝婉的经历如此凶险。

白老师看着封霄云，试探着说道：“我圣族……”

封霄云道：“我既已允诺，岂会反悔。老师，这些妖族的强者，难道也是你事先召集他们来此？”

“此非我之力，我亦不知为何。但想来总归天意，难得他们聚至一处，你来。”说着话，白老师拿出一枚手掌大小的巨大兽齿，上面用妖族文字刻着“役妖令”三个血红大字。

“这是我圣族历代君王统御万类之权杖，你拿着它，从此后言出法随。”白老师当着妖族众强者的面，将“役妖令”交给封霄云。

在场妖族众强者看到这枚“役妖令”，双目立即射出贪婪的目光，恨不能从封霄云手上抢过来。

封霄云接过“役妖令”，好奇问道：“这东西是灵器？为何我拿着它说话，就能言出法随？”

黑山魔君不耐烦解释道：“这玩意就相当于炎夏朝的传国玉玺，是帝王象征。”

“哦……”封霄云转身看着妖族众强者，高举手中“役妖令”突然爆喝一声：“趴下！”

妖族众强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明白封霄云是什么意思。

“我数三声，谁没趴下，死！”封霄云把面部表情调到狰狞那一档，再次暴喝。

这次，在场妖族强者们争先恐后都趴了下去。

“还是拳头好用。”封霄云冲着白老师耸耸肩。

白老师僵死的面部顿时变得极度难看，闭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黑山魔君大笑着拍手叫好：“哈哈！好小子，有你的。对付这帮畜生，就得时刻拿刀子架在脖子上赶着他们。老白，怎么样，我早就说你那套‘圣君王道’不行。”

白老师僵硬的面部开始扭曲。

封霄云意识到自己好像惹了白老师生气，却又不知错在哪里，放下手臂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黑山魔君不依不饶道：“老白，你整天端着你君王架子放不下，念着你的子民。结果怎样，你看看这些畜生，这么些年过去，被人撵得到处逃命，到现在依旧毫无长进，还是那副只畏服强权，贪生怕死好吃懒做的孽畜模样。”

黑山魔君这番话说的丝毫不留情面，直戳妖族血淋淋的伤口。

白老师心中大怒，却说不出一句辩驳的话，因为黑山魔君说的都是实情。

封霄云尴尬地站在那儿，沉默着不知在想什么。

一时间，场面就这么尴尬地僵住了。

好在一名小太监的及时出现，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封霄云带领妖族众强者，随那名小太监先行来到女帝赐下的一处位于临澜城外的豪华皇家别院，等待黄瑾许诺的报酬送达。

当晚，亲眼目睹了妖族众强者那惊人的胃口，以及吃饱喝足之后就昏昏欲睡的场面之后，封霄云忧心忡忡来到白老师屋内，表达了自己的忧虑。

封霄云虽然不知该如何统领妖族复兴，但他知道，就妖族众强者这服好吃懒做只知贪图享受的懈怠模样，绝难有所作为。

封霄云儿时，亲眼目睹父亲为养活自己和母亲，如何日复一日辛勤劳作，即便那样辛苦，也不过是勉强糊口。

这些妖族强者在妖族中个个都是统领一方的头目，他们尚且如此懈怠，一般妖族百姓是个什么样子，可想而知。

白老师听罢，沉默许久也没说一句话。

黑山魔君忍了许久终于还是没忍住，跳出来说道：“你尽管放手施为，不听话的该打打该杀杀。不用顾着老白，他就是那副样子，看着严苛，实则从来狠不下心肠。”

封霄云猛然想到白天尴尬的场面，惊觉这个话题不宜再说下去，赶紧改换话题道：“魔君，那尊小鼎是何来历，为何如此沉重？真的是天地异宝？”

“那鼎若我没看错，应该就是禹王神鼎。”黑山魔君道。

“禹王神鼎？”封霄云显然头次听说这样宝物。

“据传说，上古禹王是第一位统一整个不周世界的君王。那时候，不周世界尚未分崩离析，十二座大陆彼此相连是一个整体。此事虽无上古史料传下，却有学者考证诸大陆边缘形状，发现各大陆的海岸线彼此有着惊人的吻合度。”黑山魔君说道。

封霄云点点头，这些传说他倒是有所了解，在现如今不周世界的各族之间，虽然关于上古传说的内容大相径庭，但却有着几个惊人的相似点。

第一，各族先祖的身躯皆非常高大，寿命悠长，甚至在个别种族的传说中，一位先祖死亡后的身躯，就形成了一块大陆。这些先祖往往有着种种惊天动地的异能，在许多族的传说中，喜欢把他们称为神。

第二，先祖们发生了一场惨烈的大战。这场战斗过后，本领强大的先祖几乎死伤殆尽。第八大陆的人族传说把这场战斗形容成天崩地裂，拖着火焰尾巴的流星撞向大地，地面升起十个太阳，河水被污染，人喝了污染的河水之后大量死去。而第七大陆的人族传说则把这场战斗称为诸神黄昏。

第三，战斗过后，又发生了一场灭世大洪水。洪水过后各族幸存者，就是今天不周世界各族的先祖。

“如果我告诉你，这些传说虽然不太准确，但却是真实事件历经亿万年流通改编之后的版本，你肯信么？”黑山魔君突然一问。

封霄云犹豫着摇了摇头。

“如果你师尊亲口说过这些传说是真的？”黑山魔君又逼问一句。

听到师尊认可这些传说，封霄云顿时愣住了，不知该如何抉择。下一刻，封霄云猛然想起自己在山崖下的巨大山洞中遇到的那头自称被囚禁了几十亿年的上古老龙，一下变得半信半疑起来，“难道这些上古传说，都是真的？”

“你一时难以相信，也是正常。说实话，本君直到不久前，还认为传说不过都是哄幼儿睡觉的枕边故事。”黑山魔君接着说道：“这禹王神鼎，相传是禹王所铸。禹王以自身皇运为矩，将不周世界划为十二州，每州萃取出地脉精华与上古泰金，熔铸为一鼎，十二州共得十二尊鼎。每州地脉精华只有一份，上古泰金如今早已绝迹，故此这十二尊神鼎，皆是独一无二的至宝，每一尊就代表着一座大陆。”

“鼎成之后，禹王分封天下，将自己的三个儿子与八位功臣封至天下十一州，各赐神鼎一尊，以示王命君授。从那以后，禹王神鼎就成为各大陆至高皇者的象征，传说只有真正的天命帝王，才能得到禹王神鼎。今日那平泰帝无法举起禹王神鼎，想必正是应了传说。”黑山魔君分析道。

“武凝婉原是武氏皇族血脉，又有那头古龙赐予的龙气加披，命定的炎夏朝正统皇帝，举起禹王神鼎完全在情理之中。为何我也能举起那尊小鼎？”封霄云好奇问道。

“额……”黑山魔君默不能答。

“汝为天赐圣使，有此威能不足为奇。”白老师适时插话道。

封霄云张开嘴，嘴唇翕张好几下，硬是被白老师这突然一句话给噎得半天没说出一个字。

“老师，现在这里也没有外人。这么大的事情，能不能别玩笑。”封霄云使劲儿咽下一口气，终于按下到嘴边的那句从临澜城市井里学来的“卧槽”。

“谁跟你开玩笑！”黑山魔君提高嗓门道。

“此非玩笑。”白老师一本正经说道。

眼见黑山魔君和白老师二位铁了心要让自己冒充妖族圣使到底，封霄云终于认命，承认自己劝不动他们二位。

“老师，我现在还有一件大事要办，不能立时随这些强者去第六大陆。”封霄云说出这话，浑身怒意随之沸腾而起。

“何事？”黑山魔君立即问道。

“叶封道作乱的流民首脑罪大恶极，如今临澜事了，我也是时候去找她算算总帐。”封霄云咬牙切齿道。

黑山魔君与白老师交换个眼神，道：“你尽管去办。”

“我不知这一次南下要花费多久。”封霄云道。

“你尽管去，不碍事，不碍事。”黑山魔君出乎意料的爽快同意。

黑山魔君和白老师二位的态度非常奇怪，之前他们两位坚持要封霄云冒认下圣使身份，甚至不惜下跪恳请。但现在，他们两位看上去一点儿也不急切。

封霄云要独自南下办事，白老师当即连夜给他准备行囊。碍于不请尊者的规矩，钱是没法多带了，白老师只得往他腰间的葫芦里使劲儿多塞吃食。

到最后，黑山魔君急的跳着脚：“少往里装点！本君都要没地方落脚了。”聚灵天星葫芦里面空间大得很，黑山魔君是在故意拿话顶白老师。

白老师浑然不理黑山魔君，硬是又往里塞了上千斤的各类吃食，这才罢手。白老师给封霄云准备的吃食不止量足，花样也多，几乎把整座别院一半的存货给放了进去。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封霄云一个人安静来到侧门，伸手拉开门闩刚要出去，扭头看到白老师不知何时已经来到自己身后，正看着自己。

“老师。”封霄云叫了一声。

白老师点点头，说了句：“少听他的。”

黑山魔君当即就不乐意了，一股黑烟从葫芦里现身，提高嗓门嚷嚷道：“老白，你说谁？把话说清楚咯！”

封霄云干脆不理会这两位，大步迈开就往外走。刚一出门，就被人堵住了。

来的是一位小太监，见到封霄云，立即笑眯眯凑了过来，躬身施礼道：“公爷，请随小的入宫面圣吧。陛下口谕，招公爷入宫见驾。”语气要多和蔼就有多和蔼。

愣了一下，想起如今的皇帝已经换人了，然后封霄云指着自己的脸，“你说我？”封霄云现在无官无职，一时没明白他口里的“公爷”指的是谁。

“公爷，可别与小的玩笑。快快随小的进宫去吧。”小太监点头哈腰，伸手请封霄云随自己走。

“武凝婉她找我有什么事？”封霄云随口问道。

啪，小太监当场就跪了下去，带着哭腔道：“公爷，这话可不敢当着人前说。不然小的这条小命，可就没了。”

封霄云被小太监突然这一跪弄得莫名其妙，手上发力把他扶起来，想了好一阵才想到，如今武凝婉已是皇帝，直呼皇帝的名字，在炎夏朝近乎大逆不道。

接下来的路，封霄云一句话没再多说，默默随小太监走过守卫森严的侍卫，穿过皇宫的金瓦红墙。

皇宫内守卫森严，封霄云一路上被检查三次，才来到御书房外。武凝婉的登基大典刚开始筹备，选御书房作为办公地点，是她临时决定的。

御书房内静悄悄的，门口侍立的两名女侍卫见到封霄云来，轻轻拍了两下手，然后示意封霄云进去。

封霄云一进门，就看到一尊与禹王神鼎一模一样却要大上数倍的古朴大鼎摆在中间，下方垫着一个质地坚硬的金属底盘，以免鼎的巨大重量压垮地砖。

武凝婉正坐在书案后方忙碌着。她穿一身便装，仍是公主规格制式，却难掩尊贵无上的天子气概。手中朱笔勾划间，尽显帝王威仪。

见封霄云到来，武凝婉放下手中的朱笔，书案上摆着一连串被勾决的名字。

起身来到一个小几旁，武凝婉指着上面摆放的三道封金御卷对封霄云道：“随便挑一个。”

封霄云并未向她行臣子之礼，武凝婉仿佛毫不在意这些细节。

封霄云随手拿起一卷，只见卷轴上烫着一个鎏金“齐”字。

“从现在起，你就是朕的齐国公。”武凝婉道。

“我不需要这个。”封霄云又把卷轴放下。

“有大功而不赏，此事若被天下臣民知晓，将来朕如何统御群臣？”武凝婉不悦道。

“若论赏，不如让我再统禁军，南下平乱。”封霄云直接提出要求。

“南面不过是小小乱贼，疥癣之疾，不足为虑。”武凝婉毫不在意道。她夺得皇位之后第一个封赏封霄云，意义深重。昨日在场的人都看到，是封霄云一力为她挡住十万雄兵，功勋卓著。若此时封霄云帅军离开，难免激起人心动荡。

“那伙流寇及其精锐，主力神策军战力非常，更有烟霞剑阵。我上次统领禁军南下，在他们手上吃了大亏。”封霄云解释道。

“此事朕自有区处，区区小事你不必多虑。如今朕登基伊始，尚有许多要事待办，你当随侍左右，须臾不得离。”武凝婉语气一沉。

“什么？小事？你知不知道穹云城所有人，全都被神策军给吃光了？！你知不知道我在穹云城看到了什么？！那是百万条活生生的人命！”封霄云陡然高声。脑海中回忆起那满坑的森森白骨，他激愤难抑。

“大胆！你！你居然敢对朕如此不敬！”女帝武凝婉柳眉竖起，呵斥封霄云。

气恼之下，封霄云也不多话，转身就欲离开。

“站住！没有朕的允许，你哪儿也不许去！”女帝武凝婉急声说道。

封霄云此时刚好路过那尊大鼎，气得一伸手，单手就把那大鼎举了起来，“少在我面前摆皇帝的架子！”

“你！放下禹王神鼎！”不知怎么女帝武凝婉此时的声音中居然带着些微惧怕。

封霄云犹豫了一下，将手中禹王神鼎重重放在地上，怒冲冲迈步走出御书房。

守在外面的两位女侍卫根本不敢拦他，眼睁睁看着封霄云一跃跳上宫墙，几个起落就消失不见。

一名守在外面的小太监见状，一溜烟不知跑哪儿去了。

离开皇宫之后，盛怒的封霄云本打算就此直接南下，然而走在路上想起武凝婉居然把祸乱两道，屠戮百姓无数的乱匪神策军看成微不足道的小事，心中的怒火就有些失控。

怒极的封霄云忍不住就想砸点什么来泻火，举目望去，临澜城街道上尽是往来的百姓商贩。

心念一动，封霄云就想起了家里那帮欠收拾的妖族强者们。

匆匆返回城外的皇家别院，封霄云一脚踢开大门，高喊一声：“都他娘起来！从今天起，我要对你们进行特训。”

仍在后院呼呼大睡的妖族众强者根本没听到封霄云这声怒吼，翻个身继续做美梦。

封霄云伸手拔起院内一颗碗口粗的香檀树，徒手薅去枝叶做成一根训诫棍，拎着就杀进了后院。

一进后院，封霄云按照顺时针顺序，一脚踹开第一道房门。

“都起来！整天除了吃就是睡！靠着吃和睡能复兴么？”只听一声怒吼，接着就传出棍子打在肉上闷响，还有妖族帝阶强者们的惨叫声。

黑山魔君不知何时悄悄来到白老师身边，伸手戳戳正在凝神听着隔壁院落动静的白老师，“老白，你还真有眼光，小封还真是这块料。这些好吃懒做的蠢货，当年本君就想收拾他们！”

白老师对此不置可否，但时不时抽动一下的一双尖耳，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紧张。

封霄云气恼之下，也不知是哪儿冒出来一股子坏水儿，他命令妖族帝阶强者们围成一圈，彼此用双手扶着前面一位的肩膀，开始绕着院子不停跑圈而。

“只要有一个掉队，你们今天全都没有饭吃！有两个掉队，你们每一个都要挨打！军棍五十！”封霄云恶声恶气道。

本来都是帝阶强者，这点简单要求不难做到。

封霄云这主意坏就坏在，他禁止这些妖族强者使用秘术或灵气。

妖族强者身体本就强壮，按理来说即便不用灵气，做到也不难，但别忘了，妖族强者们彼此间体型差距巨大。比如狍鼠一族的那名帝阶强者，身高不过一尺，在他前面的那名氏熊族强者，身高近三米。

这两位妖族强者为了按照封霄云的标准做到位，体型巨硕的氏熊族强者不得不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下蹲，体型瘦小的狍鼠族强者不得不极力踮起脚尖，才能勉强将两只手搭在氏熊族强者的腰部，然后两位一起，费力地开始绕圈跑，片刻不能停。

很快，就有妖族强者坚持不住，手一松，掉出队伍。

封霄云二话不说，上去就是狠狠一个大嘴巴，打的这名妖族强者当场转了个圈儿，活生生晕了过去。

“都过来！领五十棍！”

封霄云手上力气太大，即便这些妖族强者个个身体过硬，吃他五十棍，也够受的。个别妖族帝阶强者，甚至忍不住剧痛，呜呜咽咽偷着哭出了声，真是没出息到了极点。

封霄云一个人打完数千棍，面不改色气不长出，反把妖族众强者们给惊得合不拢嘴。

“都起来，继续跑！谁敢偷懒，第一次打断两条腿，第二次废去一身修为，胆敢犯三者，杀无赦！”封霄云厉声大吼。

这次，妖族众强者再不敢怠慢，看到自己前面的一位坚持不住了，会毫不犹豫伸手帮一把，不敢再只顾自己。毕竟，小命在中间那位恶煞手里捏着呢。许多妖族强者也不挣先后了，自发按照身高差距，从高到低排起了队伍。

屋顶，跳上来观看封霄云行刑的黑山魔君见到这一幕，伸手戳了一下白老师，用风密传音术说道：“有起色。”

白老师赞许的点点头。

直到掌灯时分，妖族众强者们才吃上第一口饭。这一天下来，这些帝阶强者被折腾的又累又饿，身心俱疲。

封霄云训过这些帝阶强者之后，心里的怒意略略降下，总算好受了一些。

深夜，黄瑾突然来访，道是有急事求见。

一百二十六章发现密室

黄瑾来到别院的时间拿捏的刚刚好。

若早来一时，封霄云怒气未消，肯定不会见他。若晚来一时，今夜时机错过就再难挽回。

白老师亲自来迎黄瑾。

“陛下已经答应颁下赏赐，由于数量巨大，目前正在从府库内调出。这是单子，尊驾请看。”黄瑾特说着，递给白老师一个反复折叠的单子，厚度足有三指。

炎夏朝幅员辽阔，治下民丁何止亿兆，富庶非常。黄瑾的许诺虽然丰厚，但对偌大一个炎夏朝来说，不算什么。

白老师接过单子看也不看，也不说话，面无表情单手一挥，直接指向封霄云居住的院落。白老师不看单子，是因为相信黄瑾的操守，知道似他这种历经几位皇帝的权宦，远比一般人更懂得诚信的重要。

尽管白老师一言未发，但人老成精的黄瑾还是从他毫无停顿的动作中，解读出自己最需要的信息。

“果是帝王至尊，一举一动皆暗含深意。”黄瑾独自进院，心中犹自白老师佩服之极。

能让一代妖帝甘为管家，屋里这位年轻的帝阶强者，“出身不凡啊。”黄瑾心中暗暗感慨，脚步移动，已来到封霄云屋外。

领会出白老师意在让他单刀直入，黄瑾不再犹豫，劈手推门而入，开门见山道：“陛下决意剿灭盘踞叶封道之流寇，已下旨调南荡府天戈将军吕平难与其麾下十二万定难军前去剿灭。”

封霄云张口想要说不见客，待听到武凝婉决定调定难军前去征讨，转又忧心忡忡道：“那神策军装备精良，更有帝阶强者助阵，绝不能小瞧。烟霞剑阵威力无穷，定难军若是轻敌冒进，难免要吃大苦头。”

黄瑾信心十足道：“定难军常年抵御南面大荒兽潮，精锐悍勇，齐国公大可高枕待捷。”四位天字号大将军麾下皆有战力极强的帝阶强者为将，统御百战精兵，对付区区一伙流寇，黄瑾相信，必是手到擒来。

封霄云紧抿双唇，心中虽然担忧，却不再多话。

黄瑾凑上前几步，压低声音道：“咱家昨夜突审荣国夫人，从她口中得知青园地下还有一处密室。今日已派人发掘青园废墟地下，掘地十丈，得此物。”一日就能掘地十丈，黄瑾显然是动用了修者帮忙，可见他对此事的重视。

说着，黄瑾抖手打开一个黑布包袱，拿出一件墨青色四棱长锥形物体，四面皆浮雕着精美的纹饰，递给封霄云。

封霄云伸手接过，感到手里一沉，这件东西看着不过尺长，份量却十分沉重。其上浮雕精美纹饰繁复，看着不似炎夏朝样式。

封霄云看着手中四棱长锥上的纹路，脑海中突然现出一副激烈的厮杀场面，无数凶神恶煞般的战士，正舍生忘死的拼杀。

此时，这四棱长锥在封霄云手中，突然浮现出莹莹幽蓝的寸长光芒。封霄云正沉浸在脑海中突然出现的画面里，完全没留意到这异变。

黄瑾看在眼里，面上镇定如常，心中惊骇之极。这四棱长锥他已纠集人手研究几个小时，却从未激发出这等异状。

“公爷，公爷！”黄瑾耐心等了足有一个小时，见封霄云仍盯着这物发愣，终于忍不住叫醒封霄云。

封霄云一顿，回过神来，道：“哦，方才小子走神片刻，失礼。”封霄云觉着自己好似看懂了这四棱长锥上的繁复纹饰，那不是简单的装饰，而是某种文字，描述出一场战斗。但他现在拿不出什么证据证明自己的猜测，也只好暂时收在心里，等以后有机会再查明。

片刻？你已经发呆一个小时。

黄瑾心量极大，并未当面说破，重新用黑布包好这件东西，慎重地低声道：“此物乃是咱家手下的儿郎在挖掘青园废墟地下时，偶然挖出。青园整个地下已经全部坍塌，尚需挖掘几日，才可挖出那密室大门。齐国公此时不宜离开，待密室挖出，还需公爷入内一探究竟，以揪出荣国夫人背后的秘密势力。”

“原来有这么重要的事，我误会她了。”封霄云心中悔悟，对黄瑾说道：“好，我会留下。至于这爵位，不要也罢。”

想了想，封霄云又道：“我帮她，是因她曾在山崖下救我，非是贪图什么从龙之功。”

黄瑾选择性无视封霄云以“她”代称女帝的不恭敬，和颜劝说道：“赏罚分明，乃是明君之本。公爷不慕富贵，却也不能强违君上圣谕。若如此，君上威严何存？君威无存，如何统领群臣，安抚百姓，富乐天下？”

黄瑾在言谈中，不经意间暗示封霄云，武凝婉的身份已经发生了变化，今时不同往日。

封霄云果然吃软不吃硬，他敢当面直叱武凝婉摆皇帝架子，却很能接受黄瑾这种暗示的柔顺语言。

“我素来不喜官爵代称，今虽受领此爵位，却还望老前辈不要再称我为公爷。”封霄云道。出身贫苦的他，本能的厌恶位居人上，此刻完全没有一朝成为人上人的欣喜。那些人上人是如何欺辱他人，当年他跪在村长家门口时，已经受够了。

封霄云厌恶这些，自然不愿再强加于他人。

黄瑾不愧是经多见广的老权阉，立即说道：“我年长几岁，以后就称封小友，可乎？”

封霄云当即拱手道：“老哥哥。”

黄瑾抚掌大笑，道：“夜已深，封小友好生歇息，他日老哥哥还有许多事相扰。”

封霄云一路送黄瑾至大门外，然后才转身返回。摇摇头，封霄云觉着刚才从黄瑾挖出那物上读出的战斗场面，自己似曾相识，然而一时又想不起到底在哪儿见过。

黑山魔君悄悄与白老师道：“这傻小子，被黄瑾卖了还笑着帮着他数银钱。也不想想，整个炎夏朝，有几人能和黄瑾这老货称兄道弟。”

今夜，黄瑾这一句“封小友”若是传扬出去，恐怕比齐国公这个爵位更让人敬畏。

送走黄瑾，封霄云返回屋内，按照习惯坐在床上，开始静静运转阴阳太旋。他在异宝空间内吸收了大量火灵气，这几天旋云风暴一直隐隐发烫，看着像是要起变化。

阴阳太旋运转开来，旋云风暴立即一跃而出，化作脸盆大小，在封霄云头顶盘旋不停。

这次旋云风暴一出现，封霄云立即感觉屋内陡然变得闷热起来，隐约还透出一股潮湿气，情形像极了炎炎夏日暴雨欲来时。

封霄云见状大喜，他记得师父曾说过，阴阳太旋第二阶段，将变为海中大漩涡。此时的旋云风暴看样子浓云欲雨，像是就要降下第一滴水！落雨合水，积水成流，流水为溪，奔涌汇河，汇水聚湖。旋云风暴将一步步化为浩瀚汪洋，最终掀

起威力无穷的巨大漩涡。

云降为雨，就是旋云风暴变化为大漩涡的第一步。这一步，封霄云盼了许久，也想了很久该如何做，却没想到今日终于有了端倪可循。

欣喜之下，封霄云愈发努力运转阴阳太旋，试图降下第一滴雨。

封霄云屋内，电光闪烁，伴有大风声。

这一夜，黑山魔君与白老师两位同样也没闲着，他们二位对面而坐，枯坐一夜。

只因黄瑾走后，黑山魔君说了一句话：“你说，当年我要是有那黄瑾一半的隐忍，何至……”

今天白天，黑山魔君在葫芦里，全程看到了封霄云如何对武凝婉这位女帝“不敬”，甚至差一点就要当着她的面发泄怒火。

武凝婉一步登天晋皇帝大位，正是志得意满之际，却被封霄云如此“大不敬”，其心中愤怒可想而知。

黑山魔君自忖，若他是女帝，当时怕是凌迟处死封霄云的心都有了。

然而黄瑾作为女帝最依仗的心腹，又是帝师，甚至可以说他对武凝婉有养父之恩，却能和和气气上门，几句话与封霄云称兄道弟，化一场危机于无形。这份隐忍，这份心量，黑山魔君自叹弗如。

白老师同样沉默，因为他与黑山魔君颇有同感。

一黑一白两位，中间隔着一张石桌，就这样枯坐一夜。恍惚间，空中似有无数的前尘旧事，紧紧缠绕着他们俩位。

天明时分，黑山魔君忽道：“俱是前尘旧事，如夜往矣……”言毕，率先起身，迈步离去，举手投足间居然透出一份洒脱。

白老师抬头怔怔看着黑山魔君离开的方向，好一阵，才缓缓起身离开。

屋外天已亮，封霄云却没能成功让旋云风暴降下第一滴雨点。失望的他也只好起身，拍拍衣服上的褶皱，准备继续训练后院那些妖族帝阶强者。

艰苦的晨练开始了，在封霄云的残酷压迫下，在随时都有可能丢掉性命的威胁下，妖族帝阶强者们不得不战战兢兢努力照着封霄云那近乎严酷的要求去做。

黑山魔君缩在葫芦里，偷偷问封霄云：“小子，你打算做到什么程度？”

很奇怪，封霄云立即意识到黑山魔君所问的是什么，不假思索张口回道：“如果有必要，我会当面把十分之一的帝阶强者处决。如果他们还不能达到我的预期，我不介意把他们杀光。”

黑山魔君沉默着没吭声，但也没反对。

当他和白老师一致决定让封霄云带领妖族复兴那一刻，他已经做好了这种准备。因为那不是一场请客吃饭，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游戏，而将是一场充斥着血与火的生死较量。

如同出征之前洒血祭旗一样，部分妖族，只能起到这个作用。而整个妖族，将在他们的尸体上，在血泊中，诞生出一个新的国。

“你从哪儿学来的这些？据我所知，不请老儿从未教过你这些。”沉默许久，黑山魔君突然问道。他原以为，这些残酷的事，要在以后，由他和白老师慢慢教给封霄云。

黑山魔君和白老师两位，绝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三大妖国覆灭已经超过五百年，时至今日那些妖族强者见到他们两位，依然又敬又畏，这当然不可能是他们两位当年扶老妖怪走路这类好事干的多了，才会留下如此印象。

封霄云明显被问得愣了一下，他从未深思过这个问题，只是心随意动就说出那些话。

封霄云正思考中，黑山魔君似乎突然又不想探究这个问题的答案，意兴阑珊道：“算了，本君要去睡了。”

这个白天，封霄云忙着训练妖族众强者，变着花儿的折磨他们。

女帝同样没闲着，封赏如流水一般送至别院。象征公爵的丹书金券，府邸，食邑万户，以及封霄云的官职，正二品将军，女帝亲军——千御卫指挥使。千御卫，女帝把自己的安危，直接交在了封霄云手中。

另外，女帝武凝婉还特许齐国公“见朕不拜”。很难说，这条特旨里，有没有黄瑾劝说的功劳。

其余金银，珍玩，田庄，宅院等等赏赐，多到难以细表。独有一样特殊，没有赐下任何侍女，只按国公例，赐了十六位模样中规中矩的太监。

封霄云并不知道，若不是三位宰相和黄瑾满腔忠义齐心力谏，恐怕炎夏朝今天还要打破旧制，诞生出一位开国以来最年轻的天字号大将军。

女帝毫不掩饰她对封霄云的赏识，三位人老成精的宰相，均从中读出了一点别的意味。千御卫指挥使，按制是要亲自为皇帝守夜的内禁大臣。

这件事么……就牵涉到宫闱。

历来新君登基，充实后宫都是重中之重。毕竟这偌大江山的继承人，是绝对的大事。如今圣上是开天辟地以来头一位女帝，实乃先代未有之事，这后宫之事，自然也与先代不同。

想到这儿，三位宰辅对女帝如此大肆封赏那位年轻的齐国公，也就释然了。这是推恩，历来皇家要结亲，总要先封赏儿女亲家，提高其地位，以使其看上去配得上皇室。当然，这事儿想归想，三位宰辅绝对会烂在肚子里一个字也不提，皇帝还没明说，臣子就敢窥伺内禁中，大罪。

只是不知道，到时陛下又该用什么封号呢？难道按旧制称“皇后”？啧啧，三位宰辅一天劳累之余，心里总算有了点乐子。

于是，这一天，封霄云除了得到女帝的许多封赏之外，还一并得到三位宰辅的贺礼与请柬，邀请封霄云过府赴宴。

更让封霄云苦笑不得的是，这许多赏赐，他未放在眼里，那些被他折腾的叫苦连天的妖族强者们，却摆出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纷纷表示受到尊贵的“圣使”训练，是他们的荣幸。

根植在妖族众强者心中的富贵与等级观念，牢固的让封霄云咋舌。这些妖族强者一个个看似桀骜不驯的模样，实则根本不懂什么是“富贵不能屈”。他们那粗野桀骜的外表下，装着一颗无比贪婪权势富贵的心。

初见面时，这些妖族强者见封霄云不过是个身无长物的一般小子，心里的不屑全部写在脸上，若不是封霄云手段狠辣震慑住他们，还不知要闹出多少事端。

此刻妖族强者见封霄云地位竟如此崇高尊贵，态度直接大转弯，对封霄云是恭敬之极。一位蛮横的氏熊族强者，甚至当场扑倒封霄云脚下，捧着他的脚就要亲。那模样，要多恭顺，就有多恭顺。

好在封霄云力气够大，才没让他得逞。

接下来一天，封霄云果断把炎夏朝的军中礼仪加入到课程内，开始严格训练这些妖族强者行军礼。在将一名对他扑身下跪行礼的羽鹗族强者用军棍揍得皮开肉绽之后，封霄云总算勉强遏制住这些妖族软骨头对自己下跪行礼的冲动。

白老师对此十分不理解，还专门找封霄云理论，却被封霄云一句：“我所说即是法令。”给硬生生顶的哑口无言。

“老白，你是不是开始后悔，这么早把役妖令给他？”黑山魔君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恶意满满地煽风点火道。

白老师理也不理黑山魔君，发出几声刺耳的干笑，一挥袖转身离开。

六天后，一个炎热的中午，黄瑾带着一群玄衣密卫，再次来到临澜城外这座别院。

封霄云将一众妖族强者交由白老师看管，自己则随同黄瑾一齐赶往青园废墟。

天气酷热，封霄云骑着鹿蜀一路奔行，被迎面而来的热风吹得口干舌燥。

青园废墟周围戒备森严，守卫皆是黄瑾手下玄衣密卫。

骑在高大的鹿蜀上，离着远远的，封霄云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一座土丘上，窈窕而立。

女帝武凝婉穿一身轻便的常服，样式已经不是公主制式，而是规制的皇帝衣饰。看来这几天织造处昼夜赶工，总算及时做出了新君的衣裳。

“陛下，老奴来迟。”黄瑾恭敬地来到女帝武凝婉面前，下跪行奴才该有的礼节。黄瑾虽然权势熏天，但他始终没忘记自己的身份，皇帝的奴才。

武凝婉当然不可能让他真把礼行全了，黄瑾刚一有下跪的动作，已被她亲自扶起。

一套简单的动作，虽然彼此都心知肚明，但还是要做出来。因为这代表一种态度，能向整个天下传递一种信息。

封霄云有些厌恶地皱了一下脸，他很不喜欢这套虚伪的礼仪，拱手道：“我来了。”他现在有些不知该如何称呼女帝武凝婉，索性就略了过去。

说完，封霄云敏锐地留意到，周围的密卫脸上全部露出惊讶的神情。但他们大概是被黄瑾训练的很好，瞬间就将这种惊讶从脸上拿掉，重新摆出一副严肃认真的模样。

而那些跟随女帝多年的，从公主府内出身的女侍卫们，则对此没什么反应，她们大概是已经见惯了。

武凝婉没搭理封霄云，低头看着脚下。

在女帝武凝婉所处的堆积土丘下方，是一条人工发掘的坑道，位于天地异宝巨坑的旁边。

坑道不甚宽阔，目测只有三步宽，但修理的十分洁净，而且安装有火灵石灯照明。

从坑道中，不时发出阴冷的风流，坑道附近的温度明显低于周围环境。

封霄云一路赶来全身燥热，在这阴冷风流面前，不一会儿就被吹散。

“那间密室就位于这坑道尽头，被一道巨大密门堵住。请封小友与老奴一同下去查看一番。”黄瑾道。

封霄云点头同意。作为当日除女帝外唯一进入异宝空间的人，他是最有可能看出线索的。那道密门坚固异常，黄瑾尝试了许多手段，都未能开启。

黄瑾正要引封霄云一同进入坑道，不料女帝武凝婉忽然道：“朕要下去看看。”

“陛下，下方凶险难料。那荣国夫人与神秘势力勾结一处，用时五年才经营出这密室，其中必有凶险。陛下万金之躯，实不宜亲身犯险。”黄瑾急忙劝谏。

女帝武凝婉没理他，看一眼封霄云道：“有齐国公在，朕何惧之有。”

封霄云自觉走到最前面，一步跃下坑道，然后自然伸手招呼道：“来。”

女帝武凝婉亦十分自然地轻轻握住封霄云的手，然后一跃跳入坑道。

封霄云转身走在前面，下意识微微张开双臂，保护的意味不言而明。

武凝婉跟在他身后，步履谨慎，时刻留意着附近的变动。

两人一前一后，渐渐消失在阴暗的坑道内，一如在山崖底部的那次。

黄瑾目视封霄云和女帝一前一后消失在坑道下方，转头看一眼负责戒备的众密卫和女侍卫们，板着脸凶狠道：“老夫随陛下一起进入密道，尔等小心戒备。任何人胆敢靠近，先斩后奏！”

随后，黄瑾急匆匆跳下坑道，顺着墙上火灵石灯的微弱光芒，走了进去。他实在放心不下女帝。

这条坑道是黄瑾亲自监督发掘，整体维护的相当不错。地道平整宽敞，每隔五步都有加固支撑，墙上每十步安一火灵石灯，一直通到最深处。

能在短短几天内挖掘出这样一条坑道，黄瑾必然费了不少周折。

黄瑾走到尽头，看到封霄云正在仔细观察那道拦住道路的古铜色巨大密门。

看着看着，封霄云心里漏出一句，“这门上的奇异文字，为何我好像认得？奇怪，我应该从未学过这些文字才是。”

黑山魔君不知何时已经醒来，在葫芦里感觉到封霄云的心声，低声道：“是啊，这些文字，你本来就该认识。”黑山魔君这句话说的十分小心，根本不想让封霄云听到。

封霄云面前，是两扇紧闭的巨大门板，门板上刻着奇异的文字，中间是一颗金属浮雕的狰狞头颅，不似人形也不似兽类。

整座大门在坑道中稀薄的灯光照射下，显得黝黑深暗。大门上不时透出一股透心的寒凉，看来坑道中的阴冷气息，就来源于此。

封霄云目力超绝，很快他就注意到，这座大门上，浮现出一层常人难以察觉的极其淡薄的幽光。

随手取下墙上的火灵石灯，封霄云将灯举到门边，细细查看。

片刻之后，封霄云道：“你们看，这里的发掘痕迹，显示出与这门相连的墙壁，远超过这坑道的宽度。门后的整座密室，十分庞大。露出的这片墙壁凹痕内，有一种肉眼难辨的淡薄光辉，看着像是一种密纹术阵。”

女帝武凝婉仔细看过，发现封霄云手指之处，确实材质与坑道土质不同，与密门亦不同。光滑平整有着明显雕凿痕迹，确实是密室的墙壁。

“这道密门，必然是由某种符咒秘阵控制，开启的方式也必与此阵有关。老哥哥若想开启此门，不如让人由此继续发掘，将正面墙壁挖开，以拓下这墙壁所刻术印全貌，而后可破此密阵。”封霄云转过身，对黄瑾道。

闻言，女帝武凝婉对黄瑾道：“劳你辛苦。”

黄瑾赶忙躬身道：“老奴不过是尽力而为。全赖陛下洪福齐天，才侥幸找到此门。”

封霄云实在不耐烦听黄瑾这种话，道：“老哥哥，你何必如此吹捧她。”

黄瑾脸当时就僵了。

女帝武凝婉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当日封霄云那样顶撞于她，如今那情形已经传遍内外朝野。她身为帝王，非但没有追究，反而大方赏赐封霄云，为的还不是压制议论。

谁知封霄云非但不思悔改，此刻居然再次当面冒犯她的君威。

“大胆！你，胆敢对朕不敬！”武凝婉俏面紧绷，大怒。

封霄云见武凝婉拿出皇帝威势想要压住自己，登时被她给气乐了，目光冷峻盯着她，语气生硬道：“我就是对你不敬，你又能如何？”

“你！”武凝婉怒极。

黄瑾却不知怎么，并不过来相劝两人，而是悄悄后退半步，把自己巧妙地遁入火灵石灯闪烁的阴影中。

封霄云上前一步，逼问道：“怎么？”

武凝婉后退半步，“你，你……”

封霄云又上前一步，直接把武凝婉逼得背靠坑道墙壁。

张开双臂撑住墙，封霄云把炎夏朝女帝武凝婉困在中间，面对面恶声恶气道：“你能把我怎样？陛下？”陛下两字，咬的尤其重。

“你！”女帝武凝婉一句话说不出，两片粉腻飞上不知何时含怒的面颊，居然透出几分别样动人的妩媚，然后下意识就把头偏向一边。

借助附近一盏火灵石灯的照亮，封霄云注意到了武凝婉的变化，莫名其妙也不再言语。

坑道内的气氛陡然一变，刚才还剑拔弩张，转眼就变得诡异起来。

两个年轻人四目相望，此时谁也不知道他们两位想的是什么，只能肯定不是彼此发怒。

“咳！陛下……封小友。”黄瑾不合时宜地现身出来。

“啊！”封霄云最先反应过来，急忙转过身，假装伸手去摸索密室大门上的奇异文字，嘴里尴尬道：“这些字，若……若是我没猜错，应该是一个谜题。嗯，一个谜题。”慌张之下，封霄云完全没意识到自己似乎看懂了大门上的奇异文字。

这大门上的奇异文字，若仔细看，与黄瑾之前发掘的那四棱长锥上的文字，很有几分相似。

“这傻小子，居然脸红了。”腰间葫芦里，黑山魔君大乐。

封霄云此刻心跳极快，手上的力气不由就有些失控。

随之一阵摩擦声传出，密门上的奇异浮雕文字，居然被他无意间推动了一下。

一百二十七章血火将临

发现自己好像无意间找到了开启这道密门的诀窍，封霄云开始挨个推动门上的奇异文字，大胆尝试探索这扇大门上的机密。毕竟若是现在能猜破机密打开这道门，比派人挖掘出整个密室，然后再一点点破解封闭这道门术阵，要省时省力的多。

女帝武凝婉见封霄云在像模像样按动大门上的文字，好奇问道：“你懂得这些文字？”

武氏皇族对皇子的教育非常严格，诸大陆文字是必须掌握的，以便应对各国使节或国书。武凝婉虽然是皇女，但由于黄瑾的缘故，她依然受到了非常好的教育，懂得不周世界十三种文字。甚至于，黄瑾还曾秘密教导她帝王之术，这可是皇子都无法接触的禁忌之术，历来只有储君才能学到些皮毛。

武凝婉虽然识得诸大陆十三种文字，但这门上的奇异文字，她却一个也不认得。这门上的奇异文字笔画狰狞，每一个字都透着强烈的杀伐之意，她之前从未见过这种文字。

“啊，不，我不认识这些字。”回答带着停顿，封霄云努力想要控制住心中的莫名慌乱。在这幽暗深邃的坑道中，封霄云觉着自己的情绪似乎变得有些难以控制，他感到心中乱念纷飞，心跳亦变得极快。

在他腰间葫芦里，黑山魔君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周身黑雾突然变得凝重。

“封小友，这样乱动，只怕会触发机关之类。”黄瑾提醒道。黄瑾原以为封霄云认识这些奇异的字，才没出声阻止他乱碰。

封霄云刚才那认真的模样，实在把黄瑾和女帝都给糊弄了，以为他真的懂。

听到黄瑾提醒，封霄云急忙停手。

就在此时，密门上原本极淡泊的幽光突然爆发，射出大量刺目的泛蓝幽光。

封霄云来不及多想，下意识转过身，张开双臂挡在了武凝婉前面。

幽光一闪而逝，爆发过后，整扇大门上的淡淡莹莹幽光彻底消失不见，大门的颜色也由古铜色转为墨黑。

封霄云等了一会儿，发现没什么异样发生，心里一松自以为安全，转身继续研究如何打开这道密门。

刚才被封霄云护在怀中的一瞬间，武凝婉羞红了脸。只是那一瞬间的光太刺眼，封霄云完全没注意到。

此时在这道密门后方，原本一片漆黑的通道中，突然亮起大量的蓝点，笔直的排列成两道直线，一直延伸到地下深处。

很显然，封霄云刚才乱碰门上的文字，触动了密室内的防御禁制。

一个小时过去，尝试过各种方法去触动门上的奇异文字均无任何反应之后，封霄云不得不老实承认，自己没法打开这道门，只靠碰运气一样的乱碰，是不行的。

黄瑾虽然从荣国夫人口中问出密室，却也不知该如何开门。因为荣国夫人需在一位神秘侍女引导下，才能进出密室，她本身并不知道如何开启密室大门。

文的不行，干脆就来武的。

封霄云开始尝试蛮力撞门，但撞了几下之后，他发现在这道密门被自己撞开之前，坑道肯定会先坍塌，也只得作罢。

伸手抹去掉落在头顶的泥土，封霄云彻底没了主意。

看戏看了这么久，黑山魔君实在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出声提醒封霄云用阴阳二气试试。

封霄云恍然大悟，手中急忙化出阴阳太旋，按在门上。

片刻之后，封闭大门的四灵气尽数被吞噬殆尽，锁门术阵失去灵气支持自然失效。封霄云轻轻用手一推，就将沉重的两扇大门推开。

大门推开，三人瞬间一齐沉默无语。

“有此绝技，何不早用。”女帝武凝婉有些不满。

黄瑾双目低垂，不知在想些什么。他久历世事心思深沉，此时说不定已经在往坏的方面想。

“刚才忘了，一时粗心。”封霄云抬手摸着自己的后脑勺，不好意思道。他是心乱了，故而失了方寸。

大门开启，一条深邃幽暗的通道出现在三人面前。

举起火灵石灯照亮，封霄云当先走了进去。女帝武凝婉紧随其后，黄瑾跟在最后，三人先后进入密室。

刚一走入密室通道，封霄云就被通道内两侧的点点一线蓝光所吸引，不由自主靠近过去观察。

等走近通道两侧，封霄云才发现，这些点点的幽蓝光芒，并不是密室内用来照明的灯光，而是一尊雕像的双眼！

封霄云面前一尊雕像，张牙舞爪面如凶兽，肌肉虬扎，双腿如兽类反关节直立，摆出一个凶恶的攻击动作，整体雕刻的栩栩如生。

封霄云甚至生出一种错觉，感觉这雕像随时有可能向自己扑来。

这些雕像通体用不周世界极为罕见的黑巍石制成，与密室内的黑暗环境完美融为一体，以封霄云的眼力，也需走近才能分别的出。

近距离仔细观察过后，封霄云发觉这些雕像的造型，很像自己曾见过的阿修罗战士。

随即封霄云想到一种可能。一直躲在暗处与荣国夫人秘密勾结在一起的那神秘势力，很可能与阿修罗一族有关，不然难以解释为何要在密室内修建如此多的阿修罗战士雕像。

阿修罗一族在不周世界向来不受欢迎，在传说中不周世界曾多次遭到阿修罗族的入侵。甚至有传说，第一大陆如今变为赤沙荒地，寸草不生，就是由于阿修罗族入侵导致。

黄瑾此时也注意到了这些阿修罗战士雕像，花白的眉毛微微一抽，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封霄云查看一番过后，在这些雕像上没发现什么危险，转身继续沿着通道深入密室。

女帝武凝婉紧随其后，黄瑾护在最后，三人小心翼翼继续前进。

一尊修罗雕像的头部无声无息地突然开始转动，那双散发着幽芒的眼睛，紧盯着封霄云不放，这些无生命的雕像此刻显得恐怖而诡异。

封霄云每经过一尊修罗雕像之后，这尊雕像就会无声地转头，死死盯住他。

一路走过长长的通道，封霄云终于觉察出一点异状。

他清楚记得，天地异宝出世的那天，连续发生两次剧烈爆炸。尤其是异宝空间出现引起的那场爆炸，直接将地面炸出一个恐怖的巨大深坑。

这密室与那巨坑相距不远，一路走来，封霄云却发现这密室丝毫没有受损，看着根本没有被那场剧烈爆炸波及。

封霄云这一路走过的密室通道，异常平整，墙壁更是光滑，一路上看到的雕像每一尊都没受到任何损坏，一切都完好如初。

“这密室居然承受住近在咫尺的剧烈爆炸，仍能完好无损？”这明显有些不正常，封霄云开始在心中暗自警惕。

穿过狭长的通道，封霄云面前突然出现一个巨大的白色圆形广场。封霄云目测这圆形广场纵广至少八百米，高近五十米。广场全部由百余根巨大的黑色石柱支撑，中间是一片空地。一座空荡的阶梯，孤零零突兀地立在广场最中间，显得极不协调。除此之外整个广场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十分简约。

在地下凭空开凿出这样一个巨大广场，所耗费的人力是难以想象的。怪不得老皇帝修青园修的整个炎夏朝叫苦不迭，由此可见一斑。即便征调土灵气修者相助，工程量也绝小不了。

女帝武凝婉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硕大洁白地下广场，站在通道口一动不动，似乎若有所思。

封霄云则谨慎地查看周围，似乎在防备着什么。

这密室异乎寻常的坚固，但到目前为止看上去没有任何防备，甚至一路走来，封霄云没有遇到任何危险的机关陷阱，他本能地感觉到不对劲。

“若朕所料不错，这里应该是为迎接天地异宝出世所修建。修建这巨大密室的神秘势力必然对天地异宝有极深的了解，他们甚至提前几年就已测算出天地异宝出世的位置。”女帝武凝婉伸手一指，指向广场的正中，那孤零零的阶梯所在之处。

女帝武凝婉曾被荣国夫人挟持，并且听到荣国夫人打算用自己的血为祭，提前引发天地异宝出世，故而才有这番推测。

看来当时由于封霄云突然发飙，导致了不可控的情况出现，一系列偶然之后，武凝婉的血液流出引发天地异宝呼应，最终提前爆发出现。而位置也由此出现偏差，在密室旁边不远处炸出一个巨大的深坑。

封霄云觉得武凝婉所说很有道理，迈步就像广场中间走去，打算过去查看一番。他现在迫切想要找出一些遗漏的蛛丝马迹，查出到底是什么势力在背后秘密勾结荣国夫人，图谋天地异宝。他更想要弄清楚，这股势力与南面的叛贼神策军之间，到底是否有某种关联。

在南面见到的阿修罗战士，与这里的阿修罗雕像，已经让封霄云产生了某些不好的联想。

葫芦里，黑山魔君听完武凝婉这番话之后，失声道：“这女娃居然还有旧的记忆！难道那天地异宝的器灵未能完全夺舍？！”随即又恍然道：“怪不得，怪不得她登基之后依然大力褒赏封霄云，原来皆因旧的记忆仍在。”黑山魔君才是真的经验丰富，能够见微知著。仅从武凝婉寥寥几句话，就反推出那天在异宝空间内发生的事情。

黑山魔君看一眼封霄云。不用说了，肯定是这小子当时在异宝空间内干了些好事，中断了异宝器灵夺舍的过程。

“还真是傻人有傻福。”黑山魔君愤愤道。

封霄云来到广场中间，四下细细查看一番，没能找到任何线索，然后他顺着那突兀而立的阶梯走了上去。

踏上最顶一层阶梯时，封霄云突然感到脚下一空没有踩实，随即自己整个身体开始下沉。

不对，是这阶梯在下沉！

封霄云从阶梯上跃下，小心翼翼戒备。

然而这阶梯降入广场地下之后，看着没有任何其他变化。

封霄云不敢大意，快速退到广场边缘，回到武凝婉身边，低声道：“小心，我可能激发了这里的某些机关。”

现在才意识到……

女帝武凝婉点点头，自然地站到封霄云侧后方，凝神戒备。她曾与封霄云并肩作战，此刻本能地选择相信封霄云的判断。

两人的动作配合默契，一如南下时在战场上并肩作战，共同对敌时。

黄瑾看着面前的两位，一言不发站在后面，全身灵气涌动，准备战斗。

此时，在圆形广场周围的墙壁上，突然打开八道门，从门内传出沉重的脚步声。

封霄云身后的通道，同样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一回头，封霄云看到点点幽光，正攒动着向自己飘来。

片刻之后，封霄云看清了，不是幽光在向着自己飘动，而是那些雕像，全都活了！它们正向着自己一步步走来。

敌袭！“小心！”封霄云高声提醒。

“陛下！此地危险。待老奴拼死杀出一条路，护陛下先走！”急吼一声，黄瑾转身就要杀向身后来的通道，打算拼死护主。

“慌什么，齐国公尚如此镇定，朕如何能先走。”女帝武凝婉振声道，全身涌起一道薄薄红光，显然已准备应战。

“陛下！您如今身系天下安危！”黄瑾登时急了。

女帝武凝婉丝毫不为所动，全身火灵气愈发炽热，迅速进入临战状态。

封霄云没想到一朝成为皇帝之后，武凝婉的勇气丝毫未变，根本没有上位者常见的那种令人鄙夷的贪生怕死。他恍惚间感觉面前的武凝婉，仍是当初那个与他并肩携手，站在城墙上面对着如潮的敌军，毫无畏惧奋战不退的英武女子。

这么想着，封霄云突然心生一股抑制不住的绮念。他慌忙想要压制住这诡异的念头，大敌当前岂容分心、然而封霄云却发现，这点绮念一旦滋生出来，就如同扎了根一般，再也抹不去。

一尊三米高的巨大阿修罗雕像此时已经来到通道联通广场的门边，闪着幽光的双目死死锁定封霄云，无声地张开大口，纵身一跃向着他扑杀过来。

封霄云判断此时从其他位置杀过来的修罗雕像尚远，毫不犹豫迎上这第一尊雕像。御敌先搓其锐，而后可战之。

双手接住修罗雕像猛抓而来的尖锐利爪，封霄云浑身绷紧，用肩膀直撞向修罗雕像的胸怀。

砰一声。三米高，两千多斤重的沉重修罗雕像被封霄云直接撞飞出去，先重重撞在墙壁上，余势不减，随后深深陷入墙内。双目中幽光一闪而逝，这具雕像迅速由黑变白，显然已被彻底撞坏。

武凝婉手起一道火虹，正中随后而来的一尊修罗雕像。

火花炸开，修罗雕像看上去根本没有受到实质伤害，反而更加凶猛地冲杀过来。

“小心，这些修罗雕像看来对火灵气秘术有极强的抵抗。”封霄云一边提醒武凝婉，一边冲过去一脚，将这尊雕像当场踹成碎块。

轻松解决掉两尊修罗雕像，封霄云还来不及喘口气，就听到更多的沉重脚步声隆隆接近。抬头四下一看，八支由修罗雕像组成的大军，已经快速越过广场向着自己沉沉杀来。

算上从入寇通道内杀出来的那些修罗雕像，刚好九支。

这些修罗雕像每一尊都一模一样，迈着大小相同的步伐，以相同的速度整齐扑杀过来，凭空形成一股强大的压迫力。炎夏朝最精锐的军队，也不过如此。

黄瑾见状，越发担忧道：“陛下，这些修罗雕像数量太多且极为强横。倘若久战力殆，则危矣，不如早退！”

“不，此时不能退。这些修罗雕像明显已被机关激活，才会来攻击我们。此时那通道中，说不定早已密布致命陷阱，决不能贸然返回。”封霄云边战边说道。

黄瑾一听，顿时不知该如何处理。

女帝武凝婉倒是丝毫看不出慌乱，守在封霄云身后，游刃有余地继续用火灵气秘术攻击。

“随我来！”封霄云双手抓起一尊被他打碎脑袋的修罗雕像，当做盾牌猛冲出去。

试图拦截的修罗雕像根本挡不住封霄云。封霄云乘风破浪般冲开潮水样汹涌杀至的大量修罗雕像，带着武凝婉和黄瑾一路猛冲。

封霄云冲至最近的一根巨大黑色石柱旁，另一边则是墙壁。

“在这里守住，避免四下受敌。”封霄云大声道。关键时刻，封霄云沉着应对，用最短时间选出最有利的作战地形。

汹涌而来的修罗雕像，很快就围住了封霄云三人。

密密麻麻数不清数量的黑色修罗雕像，无数瘆人的幽芒闪烁，将三人紧紧包围，越挤越紧，一步步迫近。

好在封霄云勇猛，这些修罗雕像虽然对四灵气秘术有着极强的抵抗，却挡不住他一身神力，看上去短时间内还不会有危险。

葫芦里，黑山魔君一直悠闲观战，渐渐看出了一点问题。这些修罗雕像，绝大多数以封霄云和武凝婉为攻击对象，极少主动攻击黄瑾。只有被黄瑾打中的雕像，才会出手反击。

“这些雕像建造的最初目的，定是为抢夺天地异宝。”黑山魔君觉得自己推测了出一小片真相。武凝婉融合了天地异宝的器灵，可以说她现在就是一半活着的天地异宝。至于封霄云，黑山魔君则是凭着对他吸纳一切灵气的本领，推测封霄云

吞了太多天地异宝的灵气，才导致修罗雕像也将他列为主要攻击目标。

想到这儿，黑山魔君立即明白为何封霄云会触发这些修罗魔像，因为他之前吸收过大量异宝灵气。踏上圆形广场中间那预定异宝出世位置的阶梯后，因异宝灵气的缘故，封霄云无意间激发了这密室术阵的禁印，导致术阵误判为天地异宝出世，这些修罗雕像被术阵激活，开始攻击抢夺天地异宝。

此时随着围杀而来的修罗雕像越来越多，战局渐渐变得危急。

封霄云举起一尊修罗雕像，正要发力投掷出去，就感到自己的右臂被猛地拽住，急忙用眼角一扫，发现一尊修罗雕像正扯住自己右臂。

刚要发力将其甩开，封霄云又感到左腿一沉，一尊修罗雕像贴着地面扑过来，死死抱住。

“这些雕像居然懂得配合出击？它们有神智？难道谁在背后操控它们？”封霄云立即想到多种凶险的可能。

越来越多的修罗雕像凶厉地扑向封霄云，试图合力控制他，杀死他。这情形与一些具有低级智慧的凶兽，在猎捕强大猎物时的协同作战非常相似。

不知怎么，封霄云面对这种围猎战术，似乎应对的很差。片刻之后，封霄云就被修罗雕像彻底围困。

女帝武凝婉腾身飞起，灵活地躲避着越来越多的修罗雕像攻击，飞行间看到封霄云被困，不顾自己的危险，急忙转而攻击那些围杀封霄云的修罗雕像，想要帮他脱困。

围杀封霄云的修罗雕像实在太多，女帝武凝婉的火灵气秘术又被抵抗的厉害，很难起到什么作用。

封霄云迅速被蜂拥而至的修罗雕像彻底淹没。武凝婉虽急，却发挥不出什么作用。

三人中黄瑾战力最差，虽然只有三个修罗雕像围攻他，已迫得他狼狈不堪，根本无暇来帮忙。

此时，被修罗雕像彻底淹没围困在中间的封霄云，情况及为不妙。他面部神情急剧不停变换，一会儿狰狞凶狠，一会儿又变得正常。他内心里潜伏的那头凶兽，正拼命挣扎着想要跳出来，进行一场疯狂杀戮。

封霄云顾不得修罗雕像围攻，竭力控制自己，拼命与那凶兽意识争夺身体的控制权。

情况虽危急，但片刻之后，封霄云还是凭借自己强大的意志，慢慢压制住了那凶兽意志，就要一鼓作气彻底将其镇压。

就在这关键时刻，封霄云突然感到自己心底涌出一股强烈的混杂欲望。在这股混杂强烈欲望的猛烈冲击下，封霄云心神瞬间失守，当场失控。

黑山魔君见此情形，大惊失色道：“早不发作，晚不发作，偏偏挑这种时候，该死的五阴魔气！”

失控的封霄云瞬间爆发，化身为一台可怕的杀戮机器。他的双目变得赤红如兽，狰狞的眼神中满是暴虐的杀戮欲望。

在狂暴的封霄云面前，数量庞大战力强横专为抢夺天地异宝而建造的修罗雕像，就像是一个个易碎的陶瓷玩具，成片成片被他撞得支离破碎。

武凝婉趁着大部分修罗雕像都去围攻封霄云，先救出黄瑾。转身再去帮封霄云，却被黄瑾一把拉住，“陛下，齐国公战力惊人。这些修罗雕像虽然难缠，对他来说也不过是些土鸡瓦狗。”

武凝婉看着修罗雕像就像茅草般被封霄云轻易收割成片地劈碎摔倒，遂放弃了上前帮忙的想法。她其实真的帮不上什么忙。

不过半个小时，最后一尊修罗雕像就在封霄云脚下碎成了残片。略数一数，至少有上千尊修罗雕像零散在广场各处。

女帝武凝婉见封霄大获全胜，立即向着他走过去。她下意识就想按照行伍间的传统，与封霄云击掌相庆。

听到脚步声，封霄云猛地转过头，赤红双目紧盯武凝婉，眼神中充斥着情欲。

在五阴魔气影响下，失控的封霄云体内各种欲望已完全被激发出来。

身形化作一道残影，武凝婉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封霄云就已将她牢牢抱住。

“放肆！”女帝武凝婉冷喝一声，但听得出来，其实她并没有发怒。

来不及说第三个字，就听到刺啦一声锦帛撕裂的声响传出，武凝婉随即感到一股温热的鼻息突然袭来。

来不及有任何反应，武凝婉的樱唇已被灼热地封住。

女帝武凝婉心里莫名一颤，突然全身就酥了一般失去力气，软依在封霄云怀里，任他放肆。以她的本领，若是心有不甘，封霄云绝没这么容易得手。

黄瑾吓了一跳，以为封霄云杀红了眼要伤害陛下，急忙想过去查看，眼前一阵黑雾突然出现。

黑山魔君没好气道：“看什么看，赶紧走！”说着不由分说一把拉住黄瑾，生拉硬拽把他拖向进来的通道。

黄瑾耳朵里听到的女帝武凝婉传来的最后话语，是软绵绵毫无力气的一声：“朕是天子，天地不可颠倒。朕要……要在上面。”

被黑山魔君强拖出来之后，黄瑾立即问道：“前辈，方才……”

“所有人退后百步！哪个胆敢无故上前，休怪本君无情！”黑山魔君厉声道。

黄瑾愣了一下，提高声音道：“还不照办！”

把守卫撵走之后，黄瑾小心翼翼问道：“前辈，我家陛下不会有事吧。”

黑山魔君气呼呼道：“本君哪里知道。那小子一直像块木头样，根本不懂怜香惜玉。”

黄瑾听完，不由更加担忧。

其实黄瑾完全是关心则乱。武凝婉身为主修火灵气的帝阶强者，身躯强健非同一般，而且对痛苦更是有着极强的耐受力。

两人第一回合的较量，封霄云还能牢牢占据主动。

第三个回合开始，武凝婉已经毫不客气开始反击……不得不说，融合天地异宝器灵之后，她的性格确实变得更为强硬。身为女帝的她，无论任何事都要在上面，都想掌握主动……

某位先哲曾经说过。男人是牛，女人是地。从来只见耕地累死的牛，不见被牛耕坏的地。也不知后来是如何谣传，给人以错觉这事儿上男人是占便宜的一方。

幸亏封霄云体力超常，才能坚持到最后没有丢男人的脸面。这就不得不说不请老人有先见之明。

其实不请老人私下里早就背着封绮萝教导过封霄云这些。你想，不请老人这么随性的一个老头儿，当年就干得出一树梨花压海棠，老牛啃嫩草，硬骗了二八年华的封绮萝。封霄云身为他唯一的徒弟，五年学艺期间，即便没吃过猪肉，绝没少见猪跑……别误会，以不请老人的本事，用风水灵境术随便施展一下，就够封霄云看、学。

外面，黄瑾忠心耿耿为陛下站岗，看上去对这种事毫不感到诧异。他其实心里非常看好封霄云，虽然他一直摸不透封霄云的底细，但仅凭目前露出的冰山一角，绝对配得上女帝。

在黄瑾意识里，武凝婉是皇帝，皇帝临幸谁，那是谁的荣幸。他身为奴才，自然得为皇帝在门外站岗放哨。

黄瑾到底心细，陪着黑山魔君一起守卫片刻之后，突然想起一事，急忙转身跑去叫过一名女侍卫，低声吩咐几句。那名女侍卫领命之后，翻身骑上鹿蜀一路急急赶往皇宫。

两个年轻人本就身体好，再加上初尝新鲜总是贪欢，这一闹腾，就是一整个白天。

天黑之后，掌灯时分，封霄云才独自一人从通道内走了出来，来到外面，不好意思地压低声音对着黄瑾说道：“她要更衣。”

黄瑾一挥手，那名去而复返的女侍卫立即捧着一套新的衣裳走了过来。黄瑾到底是老人，工作做得绝对面面俱到，处处为领导先想一步。

封霄云转身领着这名女侍卫走了进去，黄瑾堵住门，忠心耿耿继续为陛下当值。

武凝婉在这名伺候自己多年的贴身女侍卫服侍下，羞红着脸颊，娇弱无力地重新换上一身常服。

整个过程，封霄云就像个傻子一样，老老实实听话转过头去，半点儿也不敢偷看一眼。

轻轻咳嗽一声，“你退下吧。”武凝婉命令女侍卫退了下去。

女侍卫经过封霄云身边时，面颊突然一红，加快脚步迅速消失在幽暗的通道里。

封霄云目送女侍卫走远了，才敢转过头，对着武凝婉傻乎乎道：“我……我……”我了半天，也说不出来。

幸亏这一幕不请老人没看到，不然非得大骂自己教了个傻徒弟。

反倒是女帝武凝婉十分坦然，明眸流转轻睐封霄云一眼，带着几分促狭道：“朕既然已经幸了你，自然不会亏待你，接着。”

说着话，摘下腰间玉珏递给封霄云。这是炎夏朝皇家惯例，皇帝若临幸某女，就要留下一个随身物件以为物证，将来再经内宦记录，一旦该女有幸怀上龙种，也好有据可查。

封霄云哪里懂这里头的门道，还当这是定情信物一类，美滋滋就收下了，然后急忙拿出腰间葫芦，开始翻找，想要找个好东西回赠武凝婉。

结果把葫芦里的东西一件件全部倒出来，也没找到什么好宝贝，只铺满了一地的各类吃食，都是白老师之前硬塞进去的。这事儿也不能怪白老师，他当时哪能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幅模样……

封霄云急得抓耳挠腮，就是找不到一件好东西回赠。

看到面对十万敌仍心沉气定的封霄云此刻急得脸红流汗，女帝武凝婉站在旁边窃笑不已，心里之前因封霄云不敬而积攒的怒气，一消而散。

外间，黑山魔君早已向不请老人暗中汇报了发生的一切，“你徒弟有媳妇啦，那女娃不错，是个皇帝。”

山海村，接到消息之后，不请老人尚未觉如何。男人么，到岁数总要有个媳妇。

师娘封绮萝可就坐不住了，立即回到自己屋里，翻箱倒柜起来。

眼看着妻子拿起一样样宝物又搁下，偷偷跟进来的不请老人好奇问道：“萝萝，你这是？”

“霄云徒儿要娶媳妇啦，我是他师娘，怎么也得替他送点聘礼。可怜我的徒儿呦，至今没有一点产业，连件像样的宝物都拿不出。”封绮萝一边挑拣，同时不忘暗讽不请老人那条不讲道理的死规矩。

不请老人无语沉默。被封绮萝随手挑拣又扔下的这些宝物，哪一件拿出去，也不比那件刚出世的禹王神鼎差，稍有不慎流入世间，恐怕顷刻就能掀起一场血腥争夺。

正当封霄云因拿不出像样的东西回赠，急得额头滴汗时，武凝婉突然注意到广场中间，不知何时开启了一道向下的暗门。

“你看那处！”女帝武凝婉道。

“哪儿？不是都看过了么。”封霄云傻乎乎回道。

武凝婉大羞，气呼呼一跺脚，手指广场中间，“朕说的是那儿！”也不知道他俩到底是谁会错了意。

封霄云顺着武凝婉所指望去，看到了那道新出现的密门。

捡起被丢在地上的火灵石灯，晃了几下重新将其激发，封霄云领着武凝婉，一起下去探索。

外面。黑山魔君坏坏对黄瑾道：“老头儿，你说他俩怎么还不出来，不会是又……年轻身体就是好，也不觉着饿。待会儿你送些饭进去。”

黄瑾脸一僵，哭笑不得道：“前辈，老奴自幼净身……”我一个打从记事儿起就净身了的太监，你跟我说这些……心肠忒坏。

顺着下沉阶梯一路盘旋而下，大约一刻钟之后，封霄云带着武凝婉来到一间密室内。

偌大一间密室十分空旷，只在中间摆着一张黑岩石长桌和几把椅子。

黑岩长桌中间，有一条贯彻前后的猩红带状纹饰。在每把椅子前方，有一条较细红带与中间的红带相连。

整个密室结构简单，封霄云细细查看一圈，未能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女帝武凝婉稍感自己有些疲惫，随意挑了长桌一端的一把椅子坐下。

谁知她刚坐下，长桌上那条猩红长带纹饰突然亮起，紧接着一道黑气氤氲的虚镜凭空出现在长桌另一端。

封霄云立即做个禁声的手势，悄无声息来到虚镜侧面。

“本使已经知道你的失败，惩罚必会降临。无谓的求饶只会加重你的刑罚，神王坐下没有弱者的位置！”虚镜中未出影像，传出一段饱含威胁的声音。

片刻之后，虚镜中的声音突然一变，“你拿到了天地异宝？为何本使感觉到天地异宝就在附近？”

封霄云愣了一下，他以为武凝婉随身带着缩小后的禹王神鼎，转头看向武凝婉，敏锐地察觉出武凝婉似乎有点紧张。

“快！献上天地异宝！本使自有赏赐与你，你的刑罚也可由此得到宽恕！”这次，黑雾氤氲的虚镜中透出的声音带着急切。

情急之下，这声音暴露出一个极重要的信息。

同时，虚镜中黑雾氤氲，渐渐浮显出一个影子。看来不知藏身何处的这位，对天地异宝极为重视。

封霄云躲在旁边看得真切，虚镜中缓缓浮现的影像头顶双角，身形宽阔不似人状。

说时迟，封霄云闪电般突然出手，直接探入虚镜当中，一把抓住那影像的手臂。

手一抓实，封霄云顿知自己的判断没错。这道虚镜，果然具备虚空传送能力，否则另一边的那位不会直接开口索要天地异宝。

猛然发力，封霄云直接就要将虚镜另一边的这位强行拽出来，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

可惜这虚镜比较低级，只能传送体积小的物件，无法承受大的虚空传送，直接开始崩溃。

“什么杂碎？居然敢袭击本使！”在虚镜崩溃之前，另一边那位还是看清了是谁如此大胆袭击自己。

封霄云根本不理会这声威胁的怒吼，发觉虚镜正在崩溃，果断做出取舍。右手扯住这支胳臂，反方向翻转手腕迫使其伸直，随即高举左手猛劈而下。

咔，一声脆响传出，封霄云硬生生将这条胳臂永远留了下来。

“啊~”一声变音的痛吼隔着即将崩溃的虚镜传来。

“卑微的杂种，居然敢伤害我？！这炎夏朝，这可怜的不周世界，很快就将被烈焰和鲜血湮灭。我神族将再次威临这渺小的可怜世界。到那时，本使将亲手扭下你的头颅为杯，痛饮你的血液，品尝复仇的滋味！”虚镜中那位凶狠威胁道。

虚镜随之消失无踪，只有这段声音久久回荡在密室内。

封霄云未觉如何，武凝婉却吓得面色苍白，魂不附体。

她融合了禹王神鼎器灵之后，获得了一项奇异的本领，偶然能够窥视到未来的一角碎片。随着那段话语，武凝婉眼中出现一幅可怕的画面，血与火，湮灭了她的冕冠和整个天下。

一百二十八章骇人的真相

封霄云完全没理会那些威胁的话，看到虚镜破碎消失，转身继续搜索。

武凝婉一动不动坐在座位上，面色苍白毫无血色，瞳孔甚至因为惊恐而无意识地放大。

搜索一阵没有任何发现，封霄云决定离开。

看到武凝婉有些不对劲，封霄云单手扶起武凝婉，一同走向外面。封霄云简单地以为武凝婉被吓着了，心中顾忌她身为帝王的尊严，因此没有出言安慰，只是轻轻扶着她一起往外走。

此时外面，黄瑾在黑山魔君一再怂恿下，正要拎着刚送达的食盒再进密室，就看到女帝走了出来。

“立即安排人手，彻底毁掉这密室，以防宵小再生事端。”一出来，女帝武凝婉立即对黄瑾下令道。

黄瑾行礼接令，立即找来一名密卫，着手安排火灵气修者来炸掉这座密室。黄瑾敏锐地觉察到女帝语气中带出来的恐惧，暗中留心。

封霄云手里拎着半截血淋淋的断臂，走到黑山魔君面前，向他请教：“魔君，你看这是……”

“怎么，你小子想吓唬本君？”黑山魔君会错了意，没好气道。其实是他刚才发了坏心，这会儿正心虚所致。

“这是不是阿修罗的胳膊？”封霄云索性直接问道。

“闭嘴！”黑山魔君看到封霄云手里的半截断臂，面色当即一惊，瞬间化为一道黑雾，消失在封霄云腰间的葫芦里。

回到葫芦里，黑山魔君第一时间向不请老人请示，“不请老儿，你这傻徒弟……他这次遇到的阿修罗可不是以前的下等货色，正经的阿修罗族低阶战争祭祀，手腕处有三道紫纹。说、说吧，该告诉他多少？本君先声明，要是因此勾起他过去世的记忆，你可不能怪我。”黑山魔君竭力装着镇定，但声音还是因不正常的过度紧张而颤抖断续。

片刻之后，黑山魔君得到不请老人的许可。

“小子，仔细听着，我只说一遍。这条手臂，属于一名阿修罗族的低阶战争祭祀。”说完这句话，黑山魔君死死盯着封霄云的脸庞，不放过封霄云脸上一丝毫微妙的表情变化。

出乎黑山魔君的意料，封霄云听到这话，看上去似乎没什么特殊反应，心中向黑山魔君发问道：“这名低阶战争祭祀曾威胁说什么要让炎夏朝溺没血和火中。我觉着那不过是口头威胁，为何武凝婉会吓得面色苍白？”

黑山魔君停顿一下，想到不请老人叮嘱不许泄露禹王神鼎器灵夺舍武凝婉一事，不答反问道：“不请老儿应该与你说过时劫之事，还记得否？”

果然，封霄云听到这话，注意力当即转移，警觉地问道：“难道修罗族与这次时劫有关联？师父虽与我提过时劫之事，但小子觉得那太过惊奇，实难足信。”

“不信也属正常，漫说是你，就是本君，初次听到时劫之说，也只当无稽之谈。此实无碍。你可知世间学者中有一派系，被称为古迹探索者？”黑山魔君继续说道。

“小子略有所知。”封霄云一边与黑山魔君以心神谈话，一边随着女帝武凝婉的銮驾返回皇宫。山海村学艺时，封霄云曾读过几本由古迹探索者著述的典籍，对这些学者颇有些了解。

黄瑾被武凝婉留下处置庞大的地下密室。

不周世界的古迹探索者多数有着一个观点，他们一致认为世间万类同一起源，只是随着时间长河慢慢分化，最终变得千差万别。而他们证明这一观点的方式之一，就是不断探索各处已经遗失淹没在历史中的文明遗迹，以此为证据。据他们研究，不周世界的各族起源，可以追述到上百亿年前，海水中最微小的生灵。而后，慢慢进化出不周世界现有的各族，再慢慢产生文明，一直延续至今。

由此观点衍生，这些古迹探索者们皆认为现在的文明始于远古时期。目前已经发现的最早文明遗迹大约在距今五十万年前，那是一处极为偏僻简陋洞穴，里面掩藏着一具残缺的骸骨，洞中有原始的简单壁画，以及用于凿砸的尖石原始工具。

在远古初期文明诞生之前的百亿年里，整个世界都处于一片蛮荒原始的状态，没有文明，没有语言，更没有现在这些修者。

“这些古迹探索者，专门探索数万年前的古迹，乃至数十万年前的文明遗迹。若你有机会接触到他们的探索结果，你就会总结出一个极为惊人的事实。十三块大陆，所有已被发现的，最早期最原始最简陋的几处文明遗迹，没有一处是在河流密集的富饶平原，无一例外都在深山老林中，戈壁荒漠的最深处，延绵万里山脉的某个山洞。”黑山魔君道。

封霄云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立即被吸引。

按照道理，文明的起源与发展，绝对离不开水源，尤其是河流与湖泊。别的不说，号称不周世界第一大城的临澜城，就坐落在第八大陆水量最丰沛的帝珠江畔。因为水量丰沛的河流不仅能解决饮水问题，更重要的是土地耕种灌溉，牲畜饮水，还有往来货物水运。

统观整个不周世界所有的城市，村镇，九成皆围绕水源地发迹。个别沙漠中的城镇，也都紧邻绿洲而建。

然而迄今为止发现的最古老的各文明先祖遗迹，却无一例外皆在水源极度缺乏的偏远荒僻之地，各类穷乡僻壤中。

这种情况，完全与文明起源所必备的条件根本不相符合。不周世界各族，虽然有许多种族因为天赋原因可以将身体进入冬眠状态，不吃不喝，但最多也就持续一年，醒来之后若不及时吸收些水，必会渴死。

黑山魔君这种观察角度，着实新颖，似乎还没有古迹探索学者从这个角度去对他们的探索结果进行概括总结。

“你可曾想过，这是为何？难道各文明的先祖们，不需要喝水么？他们不知道水源的重要？为何非要选择在荒山野岭中，在人迹罕至的荒漠戈壁存活。宁肯那样艰难的活着，也不主动迁徙到水源丰富的地区？”黑山魔君继续问道。

封霄云思索良久，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一问。

“接下来这些话，是你师父不请老儿一家之言，与本君无关，你好好听着。”黑山魔君突然变得正经无比，继续说道：“据你师父说，这些已被发现的各文明先祖遗迹，并不是起源于荒山野岭中，也不是起源与荒僻山洞中，而是主动逃难至那些偏僻荒凉的地方，以求活命，以求能躲过一场波及整个世界的浩劫。整个不周世界的文明，已经在过去百亿年内，历经多次彻底抹杀毁灭，多次繁荣。”

“啊？！”封霄云听到这种说法，十分惊讶，立即追问道：“那为何上古时期，各大河流密集的富饶平原地区的文明遗迹，全都彻底消失，甚至连一丁点儿遗迹都没存留下来？”

“傻小子，我来问你。若将来有一天，你统帅千万强军攻打炎夏朝，你会怎么做？一位坤阶强者将一座临澜城彻底抹去，是轻而易举之事。更别提你师父……”黑山魔君非但不回答，反而又设一问。

封霄云不假思索道：“我将席卷天下。”接着，封霄云说出一连串城池的名字，皆是炎夏朝最富饶、位置最关键第一批重要攻击目标。

黑山魔君极有耐心地听完，而后接着问道：“你再想想，这些城池中，有多少是毗邻水源。”

封霄云一愣，仔细思索好一阵，答道：“除四大军镇外，九成九皆是毗邻水源之重镇。”

黑山魔君又问道：“如果这场战争不以征服为目的，纯是为了破坏与杀戮，结果又会如何？”

封霄云恍然大悟道：“那这些毗邻水源，位置优越资源丰饶的城池，将在第一次重点攻击中尽化为焦土，被彻底抹去。黎民涂炭，生民百不余一。”

现如今，不周世界任何一座城池，也经受不住坤阶强者的全力攻击。一位坤阶强者，若全力施展，完全能够将临澜城这么大的城市彻底从地面抹去，不留任何一丝痕迹。

“侥幸活下来的百姓为了求存，只能往远离水源地，人迹罕至的荒野穷山中逃窜。其中大部分仍难免一死，但最终仍会有极少数幸运者，得以在荒山野岭中苟延残喘。不用百年，这些幸存者的后代就会退化到只能使用石头做工具的原始时代。而文字，也将随之不复存在，因为已无必要学习。随着文字的传承终结，这一纪元文明，就正式宣告断绝。”黑山魔君补充道。

“所以现在的遗迹探索学者们，只能在荒山野岭，穷乡僻壤找得到的最古老最原始的先祖文明起源遗迹！而从未能在地理位置优越，水草丰美的水源附近发现文明起源！虽然按照常理，水草丰美的水源地附近才是各族文明起源的最佳地点。”封霄云立即明白了黑山魔君想要表达的意思。

怪不得遗迹探索者们在水源地发现的文明遗迹，全是已经初步成熟的早期文明遗迹或者相对成熟的中期文明遗迹。那是因为恶战过后，世界慢慢变得安全，当初幸存者的后代慢慢能够相对安全的迁徙，最终循着生命的本能，来到水源丰厚的地区聚集生活，变成了新一代文明的萌芽。

而他们发现的所谓文明起源之地，最原始最初的文明遗迹，全部是在偏僻荒凉甚至不适宜居住的地区。

或许，根本没有所谓的持续百亿年的蛮荒时代。有的不过是一次又一次文明毁灭后的幸存者，再续新一纪元文明。这也许就能解释，为何各族口口相传的古老故事中，总是有上古灭世大战的传说，因为那是他们作为大战幸存者的祖先，留给后代的最真实经历，希望后代以此为戒，不要再重蹈文明断绝的覆辙。

“毁灭不周世界上一次文明纪元的那场劫难，就叫时劫。据你师父说，大概发生在距今两亿年左右。当时波及整个不周世界的恶战大约持续了几百年，当时所有城镇、村落、各国都城，所有适宜居住的地区全部被彻底毁灭，没能留下任何一点痕迹。恶战结束后，由于数百年战争期间未有耕种放牧，不周世界几无一口食物，随即就发生了持续七个月又七天的大饥荒，战争中艰难活下来的幸存者，绝大多数却未能熬过这场大饥荒。饥荒过后，仅剩的各族幸存者在饥饿控制下，随后又爆发了更惨烈的掠食战争，彼此杀戮为食，只求自己苟活。最终所有文明无一例外全部断灭，各种族寥寥无几躲在深山荒漠中的幸存者，被迫退化到洞居筑巢的蛮荒时代。据说，当时整个第八大陆，只剩下六个人存活。”黑山魔君用平稳的语气，讲述出上一次惨绝人寰的文明纪元终结之战。

“是谁引发了上一场时劫？！”黑山魔君刚说完，封霄云立即问道。不知不觉间，封霄云已经信了时劫之说，并重视起来。

黑山魔君道：“就在你手里。”

“阿修罗族！”封霄云得知这个答案的瞬间，脑海中就将所有一切都串联了起来。如果修罗族的最终目的是入侵并毁灭不周世界，那么现在修罗族所做的一切就有了一个共同的解释。修罗族想尽一切办法在炎夏朝各地制造混乱，提前数百年布局，插手炎夏朝皇位更迭，插手天地异宝出世，这一切只为削弱炎夏朝的实力，目的是为最终入侵做好准备。

在脑海中将一块块碎片信息拼接为一副完整的图画之后，封霄云对黑山魔君道：“我明白了。”

“若将来有一天，修罗族大举入侵炎夏朝，到时你有何方法应对？”黑山魔君询问封霄云。

“我一力足以当之！”封霄云答得颇为自信。

黑山魔君没说话，只是无声地笑笑，他知道封霄云仍被五阴魔气影响，不知不觉已陷在傲慢之中。

封霄云又问黑山魔君道：“但这些阿修罗族为何要毁灭不周世界的文明？”

“没有为什么。”黑山魔君答道。

“没有原因？难道他们毁灭整个文明，不过就是一场毫无意义的杀戮？！”封霄云感到难以理解。

“此事不难理解。不提天生好勇斗狠以战争杀戮为乐的阿修罗族。单人族中，就有这一类人。他们天生喜好争斗，从不肯循规蹈矩，长大之后稍经人挑拨，只为一些虚无缥缈的荒诞理由，就会毫无顾忌地举起屠刀大肆屠戮他人。他们的杀戮，从不需要正当理由，他们也根本不顾什么正义道德，只要有一个荒唐的借口，就足矣。不周世界各族，皆有此类。”黑山魔君道。

封霄云虽点头称是，但黑山魔君看得出来，封霄云对此很是轻视。

封霄云心中傲慢地认定修罗族不足为虑，“若修罗族真有实力席卷整个不周世界，何必做这些蝇营狗苟的诡计，直接将大军铺开，一路杀来便是。如此鬼鬼祟祟，必是实力不足，才弄这些阴谋诡计凑数。”

想当然做下判断之后，封霄云决定不与武凝婉说明修罗族的事情。

“我已是她的丈夫，有责任，而且我也有这个实力为她挡住外间一切风雨，让她能安然无忧地生活。”封霄云颇有男子气概地想着。

其实女帝武凝婉对修罗族的事情并不是一无所知，她身边就有一位深知其中秘辛的老臣，黄瑾。

黄瑾当年曾亲自参与老皇帝武治“夺位登基”之事，引领二十余名修罗族帝阶强者混杂在王府侍卫中，深夜借着暴雨掩护，一夜间屠尽武治诸兄弟。

黄瑾作为老皇帝武治留下来的最重要的“托孤之臣”，早已按照老皇帝嘱托，全盘将当年之事告之武凝婉。

正是因为知道其中内幕，女帝武凝婉才坚定信心要摆脱修罗族控制，坚持与之划清界限，甚至大胆拘押荣国夫人。

然而这些事，女帝武凝婉同样不想让封霄云知道，毕竟其中多涉皇家密事，而且事关先帝名节。

正是因为从黄瑾口中了解过修罗族的实力，在密室中，当脑海中出现那样的画面时，女帝武凝婉才会吓得面色苍白，因为她知道，那绝不仅是幻觉。

封霄云和女帝武凝婉，就这样各怀心事，一齐回到皇宫。

女帝武凝婉本想将封霄云留宿宫中，但在黄瑾杀鸡抹脖子般拼命使眼色下，最终不得不悻悻作罢。

黄瑾担心朝野议论。女帝已是石破天惊，惹得物议纷乱，若是这时候再爆出此事，还不知朝野上下到时要编排成什么样子。

封霄云不知这些皇家繁琐礼制，离开皇宫之后，浑然无事般返回自己的国公府。

这一天，白老师指挥搬家，忙里忙外好生辛苦。

至于那些妖族帝阶强者，为免滋事，仍留在城外别院。

家门口，许久不见的冯倚山正坐在门口等着封霄云。前些时临澜城大乱，冯倚山是个普通人缺乏自保能力，白老师为免他出事，命其混入一帮乞丐兄弟中，以保安全。

如今临澜城已安，白老师自然将他找回。

“冯兄弟！”一把抱住冯倚山，发现他没瘦多少，封霄云也就心安了。普通人若是体重骤轻，多有病患。

接下来一个月，封霄云优哉游哉地过着上朝，去别院折腾妖族帝阶强者，回家休息的三点一线式简单生活。此外，他身为千御卫统领，按制必须常为女帝武凝婉值夜。

临澜城在女帝武凝婉强有力的治理下，慢慢从那场剧变中恢复起来，重新变得繁华喧闹。整个炎夏朝，也在这一月内，逐渐接受了女帝的统治，继续欣欣向荣。

一个月后，关于逆臣武正的判决终于尘埃落定，坐实“弑父”“篡位”两条死罪。逆贼武正留下的各类势力，如宝源行之流，也在这一月内几乎被清扫干净。

荣国夫人罪论“附逆”，本该凌迟处死，但念其侍奉先帝多年之功，女帝特降下隆恩，改为鸩酒一杯。

这是黄瑾感念白老师之助，暗中相助。之前白老师曾承诺保荣国夫人一命。

荣国夫人喝下鸩酒之后，一代魅魂勾魄的祸国妖姬就此香消玉殒。

当她再“复生”时，已身处临澜城外齐国公封霄云的别院之中。

灵己，胡姓，一位普通的天狐族女妖出现在妖族众强者之间。

随后妖族众帝阶强者瓜分完黄瑾送来的全部“许诺资助”，一齐返回第六大陆，韬光养晦静待圣使降临，再兴圣族。

接下来，最重要的大事就是新君隆重的登基大典。能在短短一个月内将登基大典筹备得差不多，黄瑾也是拼了老命。这场登基大典有着极其重要的意义。届时，天下十道的巡道监察使，十道总督，地方封疆大吏，四镇天字号大将军，全部都要进京参加登基大典，叩拜新君，表明忠心。

临近登基大典，女帝武凝婉格外忙碌，无暇招封霄云守夜。封霄云反倒难得自在，每天乐得以按时回家。

是夜，封霄云听到外面已经宵禁本该安静无声的街道上传来嘈杂之声。

“他在那儿！”

“抓住他！”

临近登基大典，黄瑾为求万无一失，力劝女帝施行九天宵禁，直至登基大典结束。这九天时间，黄瑾大力清扫临澜城内一切不安定因素，之前侥幸漏网的逆贼武正残党，也因此难逃一劫。

在一片嘈杂声中，封霄云凭借超人的敏锐听觉，听到后院内传来极轻微一声响。

嘴角露出笑意，封霄云身形启动，快若极影，悄无声息直扑后院落响之处。

这小贼真是倒霉，逃跑中慌不择路，居然落在了公认的当朝战力第一的齐国公府内。一队负责抓捕的密卫见状，彼此使个眼色，不急不慢恭恭敬敬列队来到齐国公府的大门，准备求见齐国公。

若是换个勋贵家，这些黄瑾手下的密卫说不得就直接翻墙追杀进去。但对着这位齐国公，他们还真没这个胆量。这位可是敢当着满朝文武勋贵的面顶撞陛下，又与咱家老祖称兄道弟的。临澜城内，哪个敢动他的虎须。

现在，炎夏朝大小在京官员勋贵，走到齐国公府附近时，无一例外文官落轿，武官落鞍，静悄悄走过，生怕弄出动静，惹得齐国公家人不快。

反倒是普通百姓，该在附近摆摊的摆摊，该走街串巷吆喝的吆喝。百姓不知朝堂官威，又从未见齐国公或齐国公的家仆驱赶他们，自然变得胆大。

院里，封霄云正把这小贼堵在墙角，但他却没有动手擒拿，而是就那么站在那儿看着。

宝源行侍女，蒹葭。胸膛急速起伏，站在墙角，左手扶着折断露出骨茬的右臂，脸上一道斜划的伤口仍在滴血，冷冷注视着封霄云，镇定却虚弱道：“我想最后看一看小囡囡。我只看她一眼，马上就走，绝不连累你。”

纵然身如芦苇般低贱，命如草芥般朝不保夕，也要极力维持着自己最后的尊严。命途多舛却又格外倔强的女子。

也许正是因为自己出身低贱，侍女蒹葭才会格外喜欢与自己同样命运的小囡囡，在最后的时刻，仍想要再见她一次。

“那要我师父允许。”封霄云道。封霄云很清楚，师父虽然看着客气，对自己也十分纵容，但绝不是对谁都如此。

蒹葭镇定的眼神露出绝望，脸上显出生无可恋的决绝，微微屈膝，准备发力离开。这是灵气不足的征兆，蒹葭已是王阶强者，只要灵气充足，她要离开根本不需做这种耗费体力的动作。显然，她的状态已是强弩之末，随时可能丧命。

“慢！”封霄云突然伸出手，拦住侍女蒹葭。

“怎么，你要擒……”一句话没说完，侍女蒹葭张口咳出一口淤塞的脓血。显然这些日子一来，她一直在东躲西藏，并多次与密卫交手，脏腑受了很重的内伤。

封霄云像是害怕侍女蒹葭逃走，身形随声而动，不待淤血落地，就已瞬间擒住了她。

“吃下这粒金创丹，先稳住伤势。”封霄云从葫芦里取出一粒丹药，不顾侍女蒹葭挣扎，强行塞到她口中。

“你在这儿安心休养，我会给你安排一间单独的小院，无人打扰。从现在起，谁也不能将你抓走。”封霄云压低声音道。

“那位女帝也不能？”侍女蒹葭突兀地问了一句，不知何故语带刺意。

封霄云愣了一下，道：“你放心，我自去与她说。”

侍女蒹葭咽下口中丹药，一言不发闭上双目，全身冷彻如冰。

封霄云将侍女蒹葭扶到一处单独的院落，安顿之后，立即冲到大门处。

“烦请禀报公爷，小的缉捕要犯至此……”和声细语，密卫队长恭恭敬敬用三个指头捏起门上的玄铜金环，轻轻敲门。

“没有！滚！”封霄云一把拉开门，极不耐烦道。

密卫队长吓了一跳，身后十一名密卫当场就跪了下去，胆战心惊道：“公爷饶命，小人也是公事在身，身不由己。不想冒犯公爷神威，还忘公爷大发慈悲，饶我等一命。小的上有八十老母，下……”

炎夏朝以强者为尊，封霄云战力冠绝一时，在这些密卫心中，威势仅次于皇帝。

“快滚！”封霄云怒吼一声，“咣”一声，直接摔上大门。

封霄云拴住大门，转身刚放下伪装的怒容，就看到白老师不知何时已来到自己身后。

“老师……”封霄云尴尬地扯出一个笑容。

白老师没说话，伸手指指封霄云圆领袍下端沾的一小点血迹。

“糟糕！”封霄云失声道，转身就要出去追杀刚才那队密卫。这点血迹是刚才救助侍女蒹葭时不小心沾上她吐出的一口脓血，他一忙乱忘了遮掩，肯定已被那队密卫看到。这些密卫都是积年老手，必然已经断定逃犯就藏在自己府内。

白老师一把攥住封霄云，语气平常道：“黄瑾不敢。”

外面街道上，刚才上门的密卫队长正急速逃离。

“崔旗令，标下刚才看到国公衣角下有点血迹……”

“住口！你不要命了！”密卫队长抬手就是一个大耳刮子扇了下去，直接打断属下的话，“那位国公的事儿，也是你敢参合的？！你们都记着，赶紧把刚才看到的给烂在肚子里！谁敢把今晚这事儿露出一点儿，老子亲手灭了他！免得惹恼那位，连累咱们阖家老小！”

第二天，女帝突然在百忙之中于勤政殿召见封霄云。

见面时，女帝武凝婉一脸不悦，摆足了皇帝的架势冷冷问道：“朕听说你昨晚救了一个女贼？”

封霄云向来厌恶武凝婉这种高高在上的态度，他以为两人彼此已有亲密，无需如此。结果现在时隔月余，又见到武凝婉冲自己摆皇帝架子，心中不由一怒，索性直接把话挑明：“她可不是女贼，乃是我一位故交。昨夜不知为何受伤，我不过是帮她一把。待她伤愈，自会离开。”典型揣着明白装糊涂。

“荒谬！她明明是逆贼武正残党！你居然敢包庇于她！你……”武凝婉莫名其妙勃然大怒。按理来说，一个小小的漏网之鱼，又仅仅是个王阶强者，根本算不上威胁。

“我怎么了？！你想怎地！？”封霄云不知武凝婉为何发这么大脾气，针锋相对毫不退让，声音也高了起来。

四下里值守的侍卫宫女，立即如鸟兽般知趣地退了下去。帝后二尊吵架，咱们还是别参合咯，一旦被波及，小命可就不保。

整座勤政殿瞬间只剩封霄云和女帝二人。

黄瑾根据殿内传出的声音高低，谨慎地站在百步开外，不许任何人接近。

“朕既已临幸于你！你必须为朕守贞！你若是敢有不轨，朕就……”隐隐绰绰，黄瑾也没敢再多听。

吵架的结果，封霄云脸色极其难看地走出勤政殿，怒匆匆离开皇宫，直奔一家最近的书店，高声吆喝着买了一本《礼》。当场翻到皇家礼仪那章，细细研读起来。他要弄清楚，武凝婉刚才口口声声威胁自己“不封后”，到底是什么意思。

弄清楚女帝武凝婉是在说什么之后，封霄云的脸色更加难看，简直由青转黑，头上冒着烟就回了家。

刚一进家门，封霄云就被冯倚山堵个正着。冯倚山开口就是没头没脑一句：“封大哥，最近你听说了么？街上传闻，有人要来临澜城和你抢亲！”

一百二十九章千古一帝，千古奇闻

“你说什么？”封霄云一时还没听明白。

“最近有自外地来的兄弟们捎来一则消息，说是陇右道李氏、剑南道崔氏、江南道卢氏、淮南道陆氏、山东道王氏、河北道郑氏，这天下六大世家联手，意图与帝室再次联姻！”冯倚山边说边掰手指头。

“哦”封霄云下意识以为是求娶公主之类的事。

“封大哥！他们六家想要与当今皇上联姻。女帝登基至今，一直未充实后宫。按制早该从天下遴选一男，大典之日册封为后。历来炎夏朝皇帝登基大典，亦是册封皇后之时。你再没反应，女帝就要另立新后！”冯倚山发局封霄云仍无动

于衷，语速变得急躁。

“啊？！”封霄云一惊，总算反应了过来，旋又发觉不对，问冯倚山道：“你从哪儿得知这些？不，我是问你为何会知道我与女帝之事？”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一个月来，封大哥你身为男子常为女帝守夜，此事朝堂上早就传开了，甚至一些官员家中奴仆下人，也都在谈论。”冯倚山道。他那帮乞丐兄弟在打听这些小道消息方面的能力，确实不一般，就是与黄瑾手里那支密卫相比也不遑多让。

脸一红，封霄云辩白道：“我与她光明正大，不惧人言。”典型嘴强。

冯倚山见封霄云完全会错了自己的意思，强调道：“炎夏朝一切皆以强者为尊。封大哥你战力冠绝今时，自然无人敢对你不敬。然而那六大家族的嫡系弟子，亦绝不可小看，他们也是人中翘楚。六大家族此次主动联手所图非小，他们打算与女帝缔结姻亲！”大哥，重点不是你和女帝的事儿，而是有人要来和你抢嫂子啦！

一声炸响，封霄云身旁一根合抱粗的廊柱被他甩手击中，应声断裂。

封霄云浑然不觉迈步朝外就走，头也不回说道：“我出去一趟。”

冯倚山吓了一跳，嗖一下趴到地上，狼狈躲开崩碎的小石块。这些细小的碎块在封霄云随手一拳的巨大力量冲击下，速度极如致命剑丸，瞬间对周围一切造成极大破坏。庭院里一片草木狼藉，精美的廊柱断裂崩塌。封霄云显是真急了，有些控制不住手上力道。

封霄云一路疾跑，身形快的连成一道影子，直奔玄玑阁而去。

另一边，禁卫森森的皇宫大内，勤政殿中，即将举行登基大典的女帝武凝婉正凝眉看着手中一份贺表。

这是六大家族联名上的一道贺表，在一长串的吉祥话和冗长的礼单最后，六大家族谦卑委婉地表示，自家子弟十分优秀，希望女帝在拣选后宫之时予以考虑。

尽管这次六大家族将姿态放得很低，但他们那谦卑的话语中，却隐隐含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女帝武凝婉并非是为六大家族在贺表中绵里藏针的语气感到不满。促使六大家族联手的原因，才是她此刻急切想要知道的，忧心的根源。

炎夏朝国策以强者为尊，一个家族若想代代兴旺，就必须保证家族强者代代相传延绵不绝，唯有如此才能使得家族长盛不衰。

在炎夏朝最强大的家族，传承最悠久的家族自然是武氏皇族，凭借开国太祖打下的江山，凭借开国太祖传下的抟龙秘术，武氏皇族能够保证代代皆有一位帝阶强者为君，牢牢统治着整个第八大陆。

除此之外在炎夏朝，每一年都有许多家族因为一位横空出世的天才而兴盛，每一年也有许多大家族因为族中强者陨落而迅速衰败。

然而在这此起彼伏的家族兴衰浪潮中，却有六块磐石始终屹立不倒，任凭风浪侵蚀，始终岿然不动。这六块磐石就是炎夏朝“郑、王、卢、陆、李、崔”六大家族。他们的初代先祖皆是从龙功臣，辅佐炎夏朝开国皇帝武岳川横扫整个第八大陆，定鼎江山归于一统，为炎夏朝立下汗马功劳。

这六家也有着与武氏皇族类似的秘术，能够将一道天地法则真威传承下去，保证家族代代族长皆是帝阶强者。在强者为尊的国策下，这六大家族自然也是长盛不衰。

炎夏朝自开国之日，太祖皇帝武岳川就定下祖训，李崔卢陆王郑六大家族与国同休永享富贵。六家的初代先祖，皆获封王爵，实授封地。从那以后，炎夏朝再无异姓封王之事。六大家族只要不涉及谋逆死罪，就可与武氏皇族永享富贵。

时至今日，炎夏朝江山万年，六大家族同样也一直延绵兴盛至今。

整个炎夏朝天下共分十道，四大军镇，以及十数个附属小国。封霄云的老家封苍宗，就是炎夏朝的附属国之一。

六大家族，分别位于六道之地。

李氏盘踞陇右道，封地永安城。

崔氏盘踞剑南道，封地玺风城。

卢氏盘踞江南道，封地青阳城。

陆氏盘踞淮南道，封地金谷城。

王氏盘踞山东道，封地东泰城。

郑氏盘踞蓟北道，封地九津城。

六大家族虽无名义，实际上却割据一方，暗中控制着封地所在的那一道。这对于朝廷的统治极为不利，但只要炎夏朝还在一天，碍于祖训，这六大家族只要不谋反，皇帝也拿他们没什么好办法。六大家族与实际上的诸侯王国已没有多少区别。

人的权力欲是永不满足的深渊，一旦尝过权力的滋味之后，就再难自已。

炎夏朝建国之后，六大家族历经千百年发展，逐渐将家族所在一道暗中掌控后，在膨胀的权欲催动下，他们开始尝试将手伸向了朝堂内部，想要试一试掌控整个天下。

从那时起，武氏皇族就开始了与六大家族的明争暗斗。

为了对抗武氏皇族掌握天下正朔的权威，六大家族历经千年演化，通过巧妙布局，逐渐发展出两类掌控朝堂的手段。

其一，六大家族利用手里所掌握的资源，大量将族内男子通过科举或者举孝廉这两种手段，安排进朝廷当官，然后通过遥控这些出身本家的官员来影响朝政。慢慢形成了以六位宰辅为首的官僚集团，与武氏皇权相争。

其二，将女儿嫁与某位皇子为嫡妻！再凭借姻亲关系，以家族实力为支持，阴助这位皇子争夺大位。一旦成功，其女儿将成为皇后，这个家族也将随之烜赫一时，形成了以皇后为首的后族外戚集团，再与武氏皇族争权。

过去数千年时间里，六大家族双管齐下施为，武氏皇权被侵蚀的厉害，甚至皇帝一度沦为傀儡，成为被六大家族随意废立的儿皇帝。

当时武氏皇族的权力被这六大家族侵蚀的体无完肤。六大家族中，以后族为首的外戚集团，以宰相为首的官僚集团，这两大权力集团一度将皇帝架空，成为炎夏朝实际的掌权者。

好在武氏皇族昏君不多，这才始终没有被六大家族彻底压死，勉强死守皇权数千年。

六大家族虽然在千年时间内实际上完全压制住皇权，成为帝国的掌控者，但六大家族彼此间并不和睦，内里龌龊不断，内斗不休。

六大家族权力最盛时，每家均有一位宰辅当朝。当时这六位宰相各拉一派，在朝堂上天天争斗，甚至为一点鸡毛蒜皮的事情，都能吵上三天。

后宫里，皇后和众贵妃也是争斗不休，仗着自己的家族势力，彼此激烈交锋，甚至以皇子性命为要挟。

六大家族掌权后这种残酷的内斗，在一定程度上保全了武氏皇族的地位。使得武氏皇族在最衰弱的时候，也能勉强保持一个调停者的地位。

这种局面，终于在第十三代皇帝武秀帝在位时得到扭转。当年武秀帝与六大家族经过一番激烈交锋，终于将六大家族在朝堂中的实力重创。最后在一场秘密宴会上，与六大家族订立盟约，从此以后宰相不得出自李崔卢陆王郑六大家族门下，而皇帝武秀也发誓不再追究六大家族操纵朝政的过恶。

此事在武氏皇族的家族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史称杯酒释权。

从此以后，天下权力重新回到武氏皇族手中，再无丢失。

晚年，武秀帝在临死之前，亲自下诏将出身自陇右李家一直试图干预朝政的皇后李明空强行废去，为新君登基扫清最后障碍，并且立下遗训，后代儿孙挑选皇后不得挑六大世家女子，必须选民间女子为后。

如此一来，六大家族争夺权力的两条道路尽废，从此后渐渐淡出朝堂，困守盘踞在六道之地。

尽管后代皇帝对皇后必须出自民间这一条并不严格遵守，但从武秀帝驾崩以后至武治皇帝驾崩这几千年时间里，六大家族确实再无一女子入后宫，甚至连宫女也无。

在最近三千年时间里，炎夏朝连续十位皇帝在位期间，六大家族一直被武氏皇族牢牢压制，最高的官员也不过是四品侍郎。

若是再这样下去，最多两代皇帝，六大家族就将因为长久缺乏核心权力，彻底失去对各自盘踞的六道之地控制，根基大伤一蹶不振，从此再也无法威胁武氏皇族。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

六大家族的运气着实不错。

上一任皇帝武治死得蹊跷，四皇子武正矫诏登基，皇位不稳，随后七公主武凝婉横空出世，在天策大将军王心明和十余万精锐镇北军支持下，在朝中大部分官员的默许下，在大太监黄瑾的鼎力相助治下，在先帝那若有若无隐约可见的布局下，突然一朝强行登基为帝，成为炎夏朝第一位女皇帝。

这是一件极其不寻常的事情，是炎夏朝开天辟地的特例。

被武氏皇族压制数千年的六大世家，从中敏锐地嗅到了一丝机会！

他们都想要抓住这一丝机会，重新掌握天下的权力！尝过权力滋味的人，绝少有能舍得放手，即便是过了千年，依然会对那滋味恋恋不放。

这一次，为了能够一举推翻压在自己头上的与武氏皇族的盟约，六大世家不惜摒弃前嫌毅然联手。

他们当然也不敢公然挑战，而是选择第二条路，与皇帝联姻。

当初先帝武秀虽然立下祖训，六大家族女子不得入宫，但那毕竟不是盟约。更何况如今皇帝是女子！必然要择一男子结为夫妻，以繁衍后代，生育皇嗣。我六大家族有的是好男儿，而且此事不违背武氏皇族的祖训。皇帝再也不能以祖训为由，拦阻我六大家族。

这是千年难得的机会，六大家族均摩拳擦掌要趁此机会一扫千年来的颓势，重新掌握住皇帝的后宫。

六大家族要选派男子送入宫中为妃嫔，这还真是炎夏朝定鼎万年来头一次。奇闻，奇闻，真是一桩千古奇闻！

六大家族事先对此严格保密，这一个月来，选派年轻俊朗实力强劲的族中男子也一直在秘密进行。可惜他们自以为隐秘，却忘了世上有那么一句话：“没有不透风的墙。”

此事最先泄密，还就是从六大家族内部开始。

几位平时彼此挺客气和睦的少爷突然间明争暗斗起来，底下仆从当然心生疑惑，他们不敢问主人，只好私底下偷偷议论，自己去打听。奴仆的心思很简单，至少要懂得主子的心思是什么，逢迎时也好有个目标，免得无的放矢倒惹麻烦。

郑家二房有一位尚未婚配，却早已纳了房中三个丫鬟为暖床小妾的俊逸公子。一天，这位俊逸公子在一番云雨过后，看着身下被自己征伐的娇喘求饶的可人儿，心中不由浮想联翩。心中轻浮，嘴上不小心就说漏了：“起来，再陪我练几个姿势，将来本少爷纳了那女子，也算你一份功劳，少不得赐你一场荣华富贵。”

这丫鬟当时心里就嗡了一声，当初公子强纳她时，可是信誓旦旦说要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怎么转头就要另娶？可怜的小丫鬟，你大概还不知道你心中的好少爷已经用这句话哄了两个婢女，其中一个还是你的好姐妹哩，你不过是第三个被他骗的。

小丫鬟心里委屈，嘴上不敢说，勉强奉承完少爷。当天下午找个由头回家中看望娘亲。在亲娘面前，再也掩饰不住心中委屈，小丫鬟呜一声就哭了出来。

当娘的总是疼孩子，一看闺女哭的如此伤心，急忙边安慰边问怎么了。小丫鬟自觉人生已经无望，绝望之下就对母亲说出了实情。

她的母亲却也不是什么普通人，乃是当年伺候过郑家二房现任太夫人的大丫鬟之一，虽然年纪大了已经退了下来，但在太夫人面前总是还有几分薄面，能说得上话。一听自己女儿被那少爷哄了清白身子去，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咬牙切齿要为女儿出口气。

所谓猫有猫路，鼠有鼠道。

这些下人别看地位低下，但也都有些门路，虽然他们不敢正面对抗那些高高在上的主子，背后了偷偷下个绊子，让某个少爷小姐难受，也是轻而易举而且不着痕迹。

第二天，这位伺候过太夫人的老人就卷个小包袱，自称带了一点儿绣活孝敬太夫人，包袱款款就来到了郑家二房太夫人面前。

来到太夫人面前，这位母亲也不直说，只是拐弯抹角说下人们之间正有一些很不好的谣言流传，说是下人们谣传某某少爷惯哄弄家里丫鬟，把那一房搞的乌烟瘴气。

她也不说具体是谁，只是当成闲话一般与太夫人闲聊。果然，太夫人一听此事，眉头顿时一皱。

这位老妈子伺候了太夫人几十年，自然知道太夫人的心头痛处。

当年二房太夫人新嫁不久，一个带来的陪嫁丫鬟就压她一头得了宠。为此她被丈夫冷落十几年，直到那陪嫁丫鬟年老色衰，才缓过气儿来。但二房太夫人也因此一生无所出，膝下无半点儿女。

此刻一听那个低贱的庶子又在弄房里丫鬟，吃过丫鬟十几年亏的太夫人直接就炸了。面上淡淡，心里却恨不能立即抓住这机会活撕了那个贱人生的贱种。

当天晚上，二房太夫人把这俊美像极了那死去陪嫁丫鬟的庶子叫到跟前，不由分说行了家法。当场打的这位面容俊逸本领也不错的庶子皮开肉绽，最后吃不住剧痛呜呜咽咽交代了出来。

此事其实可大可小，毕竟是也就是一个庶子弄了三个小丫鬟而已，这种事在哪一房也不少见，许多少爷还以此为乐哩。但架不住太夫人恨他娘，恨屋及乌就欲将事情闹大，要把这庶子逐出家门。

这倒霉的郑家庶子好在还有位忠心的老仆，连滚带爬找到二房太老爷，求太老爷救少爷一命。

这位二房太老爷曾爱极了这庶子的娘，连带着对这庶子也不错，一听夫人要将他赶出家门，急急忙抛下怀里的美人就返回家中。

这庶子在他诸子中样貌最为俊逸，本领也不错如今已是王阶大成，差一步就能领悟天地法则真威迈入帝境。这位郑家二房的太老爷最近忙着跑上跑下到处在家族中打点运作，想要把这庶子送到族长眼前，参与那件“大事”！

事情还没成，心里选中的人就要被逐出家门，这怎么行！

二房太老爷匆忙忙赶回家中，就要救下这庶子。太夫人当然坚决不许，太老爷则是坚决要护。夫妻两人之间几十年的怨恨再次爆发出来，直接就在院子里上演一出豪门恩怨大戏。

原来二房太老爷不喜自己这位太夫人的最主要原因，是因为太夫人是王阶大成强者，战力比他强一筹！太夫人从年轻嫁过来时就处处不肯让步，甚至在洞房花烛夜动手打了二老太爷，自然不如那会曲意奉承温柔可人的陪嫁丫鬟贴心。

二房太夫人本领高强，脾气耿直火爆，那是有名的河东狮吼，年轻时能打得二老太爷三天下不来床。现在人虽然老了，可脾气一点儿没老，直接就动上手了，家传秘术火焚绝刀划过一道赤芒，直接劈在了二老太爷脑袋上。

二房老太爷本领较差，一个不留神，当场就着了火，眉毛胡子全烧了个精光。

郑家二房太老爷和太夫人这一闹，二房这点破事儿立即闹得整个郑家都知道了。这一个月，郑家下人在背后皆以此为笑谈。

郑家二房太老爷争斗中吃了亏，恼羞之下怒火攻心失去理智，为了保住这个庶子一不小心说漏了嘴，“此子将来是要送入宫当贵人的！”

这件六大家族合力谋划的“大事”就此不翼而飞，传播开来。外面最先听到此事的人，自然是躺在郑家大门口每天等着施舍饭菜的几位乞丐。

乞丐们在各地游走流浪乞讨，传播消息也是最快的，消息从郑家流出来之后不久，远在临澜城的冯倚山就知道了。

若按时间算，冯倚山知道这消息，比女帝武凝婉还要快上一天。纵然黄瑾手下的密卫遍布天下，也不如乞丐多。

天黑时分，封霄云抱着一个大箱子回到家，里面装满了六大家族的资料，都是他从玄玑阁要来的。虽然心里对所谓六大家族不以为然，但封霄云在实际行动上依然遵循知己知彼的原则，盛怒之下依然选择先摸清炎夏朝六大家族的底细。

封霄云虽然名义上是玄玑阁的少东家，但由于他那个奇怪的师父的诡异要求，玄玑阁上下平时从不与封霄云主动联络。按照不请老人的原话：“他现在还小，有些事儿还不能让他知道。”

好在封霄云也傻乎乎的，很少对什么事情感到好奇，除非事情惹到他头上。

这次六大家族公然宣称要参与遴选皇后之位，无疑是惹恼了封霄云。少东家亲自要六大家族资料，玄玑阁请示过后，除开那些绝密资料，其余就一发搬了出来。

封霄云连夜翻阅六大家族资料，直到第二天正午，总算将六大家族的情况大体查清，初步做到心中有数。

心里有数，封霄云对付六大家族动心思想要争抢皇后之位这件事，就更显得信心十足，开始在心里有条不紊地盘算如何应对。

然而没等封霄云想好该如何应对六大家族的年轻俊才，一道晴天霹雳就先炸了下来。

“公爷，陛下口谕。”一个正在变声期的小太监，扯着难听的公鸭嗓子奉命来到齐国公府上。

内容很简单，女帝武凝婉下诏比武招亲。她决定在登基大典结束之后，于临澜城广邀天下年轻才俊参与由她亲自举办的擂台比斗，获胜者将有机会被她亲自召见，若看中，立册为后。封霄云身为千御卫统领，全权负责此次擂台比斗。

小太监话没等说完，差点就被齐国公脸上狰狞的凶相给吓哭了。

封霄云怒吼一声：“她敢！”转身气冲冲杀了出去，打算杀进皇宫，当面找武凝婉问个明白，问问她到底什么要干什么？！

黑山魔君急忙联系白老师：“老白，赶紧来拦住他！这次这小子是真怒了，待会儿说不定干出什么事儿。”

白老师闻讯赶来，刚好来得及在大门前拦住封霄云。

“这是机会。”白老师简单四个字，直取要害。

封霄云大概是福至心灵，立即就听出白老师话里有话，意有所指。

黑山魔君忍耐不住直接现身出来，道：“你这傻蛋子。这次擂台比斗你只要打赢了，从此后与那女娃就能光明正大相处，也不知你生的什么气。年轻人有火气正常，如此乱发火，简直愚蠢！”

听了这话，封霄云脸上瞬间阴转晴，几步跑回屋中，对着那来传口谕的小太监一脸欢喜说道：“你回去告诉皇帝，就说我完全同意！并且第一个报名参加！”

黑山魔君低声对白老师道：“这小子，这回是动了真情。居然被一句话影响，差点失控。”

白老师看一眼黑山魔君，莫名其妙道：“当年，汝亦如此。”

黑山魔君腾一声化作一阵黑雾，消失无踪。

白老师看着黑山魔君最后消失的位置，僵硬的脸上扯出一个难看到极致的笑容，“偏你洒脱。”

勤政殿，女帝武凝婉得意地等着小太监告诉她，齐国公是如何暴跳如雷。

“什么？他先怒后喜？还要报名参加？”女帝武凝婉本意是想藉此报复封霄云不经她许可，私自容留那女子。她连一个婢女都不肯赐给封霄云，可想而知她得知封霄云留下一个女子在府内时为何会大发雷霆。

女帝武凝婉本意是想借着擂台比斗招亲之事，气一气封霄云，为自己出口气，其实根本不会真的由此挑选一名皇后。不料，封霄云居然将计就计，顺势就答应了。

女帝武凝婉气恼地鼓着脸颊，再也没心思处理政事。

两个年轻人隔空斗气，可苦了两边老的。黄瑾不顾辛劳，百忙中抽空来到齐国公府上，与大管家白老师秘密商讨一个小时。

弄清封霄云的意图之后，黄瑾顾不得天色已晚，急忙又赶到宫内，与女帝秉烛夜谈。

黄瑾所担忧的当然不仅是“帝后”二人斗气这类小事，他所关心的是六大家族联手的背后原因。黄瑾与女帝商讨到底是什么原因，促成了彼此间矛盾重重甚至有血仇的六大家族，再次摒弃前嫌联手向帝室发难。

如果六大家族真的因为某种原因时隔数千年后再次联手起来，这对女帝来说，绝不是个好消息，其严重程度，甚至超过对未来阿修罗族入侵的担忧。

炎夏朝是个庞大无匹的帝国，对于任何外患，天生就有极强的抵抗能力。似这种体量的强大帝国倒塌，无一例外皆因内部问题所致。

所以内患，远比外忧更重要。

黄瑾与女帝这一夜到底说了什么，外界无从可知。

两天后，南面传来一则好消息。天戈将军吕平难率领麾下定难军于陷空谷一战重创神策军主力二十万，斩首五万，毙敌无数，缴获金银珍玩，车旗无算。神策军仅千余残寇狼狈逃出，流窜进南面的十万蛮山中。

经此一役，虽未全胜，但荼毒两道的神策军已不足为虑。主力被剿，剩下的不过是些残兵败将，占山为王的小股流寇，彻底剿灭已是指日可待。唯一的遗憾是未能抓到那名圣女。神策军统帅广翼天王战死阵前，被吕平难麾下第一勇将许胜击杀。

封霄云得知这一消息时，心中又惊又喜：“杀得好！这些畜生，早就该死！”旋即又惊叹道：“这么快！天字大将军果然名不虚传。世人都说盛名之下无虚士，我不如也。”

想起自己昔日带军南下平叛时的艰难，封霄云不得不承认，自己在兵事上的本事着实不佳。

女帝武凝婉接到捷报，同样大喜。天戈大将军吕平难不仅精于兵事，也十分懂得为臣之道。在随同捷报送来的奏章里，吕平难表示一定会在大典举行之前亲自赶回临澜城，向陛下献俘。

要在登基大典开始前从叶封道赶至临澜城，虽然路途遥远时间紧迫，但天戈将军吕平难若不带大军，只带几名随从押解少量重要俘虏，还是能够及时赶回。天戈将军吕平难身为帝阶强者，有这种能力。

其实封霄云并不知道，天戈将军吕平难这次征讨叛匪神策军能够这么顺利，在短短一月时间内就将其重创，也有他一份很大的功劳在其中。

当初封霄云在半天崖下一场恶战，杀死那尊神灵降临的分身之后，圣女从那时起就断绝了与其神的联系。失去神威加持的圣女，很快就失去对神策军的统治。

当吕平难带领定难军杀到时，神策军内部早已四分五裂。各大统领各领一军，正激烈内斗，忙着争夺权势，根本无力抵御精锐定难军的攻击。

虽然战事传来好消息，但黄瑾并未有丝毫放松，越发认真地筹备着登基大典。

时近武凝婉登基大典，临澜城的守备越发森严。爵位新近刚升了一级的九门提督李国舅，更是一改往日的懈怠，亲自带队在街面上来回巡查。用他的话说，那是我外甥女的登基大典，我身为她娘舅，必须得出十二分力，不然怎么对得起我那短命的姐姐。

“舅姥爷说得对！”

随着武凝婉成为皇帝，李国舅的辈分，自然而然往上升了一辈。

“舅爷爷说得是！”

“小的豁出这百多斤肉，顶着风吹日晒，也要跟着舅爷爷一起为咱家陛下守住这班岗！”

身后，一帮狗腿子舔着脸没命的奉承，使劲儿捧国舅爷的臭脚。

“嗯！”九门提督李国舅得意洋洋昂首挺胸，大步迈地虎虎生风，带着一帮狗腿子一路招摇来到城西金光门。

守门的兵卒远远就看到自家舅姥爷来了，赶紧打起十二分精神，盘查的越发严格起来。

一位容貌俊美胜似女子体量修长的白衣佳公子，这时刚通过金光门处的盘查，进入临澜城内。两名兵卒在盘查这位白衣公子时，忍不住多看了他好几眼，最终也没敢找个借口搜身。

“嗯？”刚好巡视到城西金光门路过的九门提督李国舅，一双闪着贼光的小眼睛立即盯上这位白衣公子。

他身后，一帮狗腿子立即会意，咳嗽一声道：“国舅爷，您瞧好吧！看小的如何给您把这公子弄到府上！”

李国舅之所以到现在没有子嗣，原因就是他当年玩兔相公玩垮了身子，虽然现在身子不行了，但李国舅依然恶习难改。他的手下深知他这个爱好，见自家舅姥爷死盯着那俊俏公子哥儿，以为他又动了邪念。

“啪！”一声脆响，这位忠心的狗腿子被李国舅狠狠扇了一个大嘴巴。

“放屁，他是个娘们！你们几个，上去试试。”李国舅怒道。李国舅虽然纨绔，但好歹也是在临澜城混了这么些年，练出一手极为歹毒的眼力，不管什么人只要在他面前一走过，他立即就能看出端倪。

身后三个狗腿子立即迎了上去。

突然三面围住正在街上走的白衣俏公子，侯三儿嬉皮笑脸道：“小娘子，不好好待在闺阁里，为何要女扮男装出门？莫不是想男人了？你来看看我，我像不像你的良人？！”

“哈哈……侯三儿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那尖嘴猴腮的模样。人家小娘子能看上你？来，娘子，给我赵爷乐一个。”赵二赤着胸膛，胸前的护心毛又黑又浓，泛着一股子汗臭味儿。

那俊俏公子闻到这股味儿，差点没忍住当场吐出来。

眼看着三个泼皮把这俊俏公子调戏地面红耳赤，拉拉扯扯动手动脚，又羞又臊却无可奈何之时。李国舅抖抖衣袖，板着脸走了过来。

“呔！瞎了眼的狗东西，敢在老爷我的地盘上撒泼！光天化日，也敢调戏妇……这位公子。”说着话，李国舅挽起袖子，一拳打了过来。

嘿，这一拳居然冒着火光。显然，李国舅还懂那么点邪门歪道的秘术。

一拳正中泼皮侯三儿面门，侯三儿狼狈一声惨叫，这一声叫的，比他老娘死了都惨，翻着滚儿就跌倒在了地上。演的极为逼真。

其他两个泼皮见状，撂下一句：“你等着！”转身就跑。

演完这出英雄救美的把戏，李国舅耍了威风，弄出一副正义豪侠的模样，拱手道：“在下李纯阳。这位公子受惊了，几个泼皮无赖，欺惯了外地客商。公子若不嫌弃，可去我府上稍息片刻。”

话音刚落，几名衙门里的差役连带守城兵丁得到消息已经赶了过来，呼啦一下围住两人，恭敬道：“统领大人。”

“来呀，带这位公子去衙门里歇息。”李国舅面色一变，威严道。

不管是谁，只要进了衙门里，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的卧着。到时候，有的是手段让你开口。

话一说完，李国舅就笑吟吟看着面前的白衣公子“哥儿”，等着他反抗。只要他敢在街上反抗，自己有的是方法将其拿下。

不料这位白衣公子一拱手，落落大方道：“有劳这位统领。”居然就这样简单的答应了！

李国舅当即面色一惊，好在他反应及时，用笑容给掩盖了过去，“哈哈！来人，为这位公子领路！”

天黑之后，当李国舅想起衙门里那位俊俏“公子”，打算料理一番严加审问。等回到衙门里，却发现屋里躺着自己派来守门的那个老衙役，除此之外空无一人。

这个老衙役的身份可不一般，按辈分李国舅都得叫他一声老哥哥。这老衙役是一名正经的帝阶强者，只不过早年受了重伤实力受损，方才被黄瑾安排到李国舅手下荣养。

李国舅头上立即就见了汗，他开始意识到自己似乎惹出了一个大麻烦，“马上去禀报老祖宗，家里进贼了！就说老王吃了亏！”

黄瑾接到消息之后，表面不动声色，暗地里将城内密卫数量提高了一倍。

随着登基大典的临近，临澜城内也越来越热闹，天下许多人都想来看一看这位炎夏朝千古第一位女帝的风采。这次就连第七大陆诸国，也纷纷派遣使节前来观礼。

在登基大典开始前第二天，封霄云最近一直关注的六大家族，终于姗姗来迟。

一百三十章登基大典

六大家族公子进临澜城时，封霄云正在当值未能亲见，不过事后据冯倚山说，场面挺壮观，称得上是万人空巷。

炎夏朝富庶非常，武氏皇帝虽然不一定个个都是贤明圣君，但却有一个遗传自他们开国老祖武岳川的独门天赋，极善经济。

万年下来，炎夏朝被武氏皇族经营的国富民强，可谓是遍地是金子和蜜水。

炎夏朝富庶非常，普通人只要肯做活，就算像封霄云他爹封老实那样只会卖苦力，也能混个温饱。但是，但是再富庶的帝国，也架不住有些人好吃懒做，架不住有些人游手好闲狂嫖烂赌，服食石散，把好好一个家弄个家破人亡，自己只能流落街头做乞丐。

是以，在临澜城街头，乞丐数量非常之多。不过有位贤人说得好，“要饭的从来没有要早饭的，因为他能起那么早，绝不至于要饭。”

托这许多乞丐的福，封霄云得以从冯倚山空中全面了解了六大家族公子进城时的盛况。

炎夏朝六大家族的六位公子，个个风流俊雅，家资丰厚，堪称是天下绝大多数女子梦寐以求的良配。据冯倚山说，当时朱雀街两边挤满了为六位公子而来的大姑娘小媳妇，甚至还有八十岁老奶奶，都争相想要一睹这六大公子的风采。

六位公子先后进城，街道两边女子的尖叫欢呼声是一浪高过一浪。

沿途围观的女子纷纷向自己中意的某位公子所乘坐的车上抛果子。

六位公子中，以崔家公子崔清濯收获最多，满满一车还装不下，最后不得不临时换乘鹿蜀，才避免当场难堪。

冯倚山说得兴致颇高，最后随口一句：“那位崔公子的样貌之秀美，慢说是那些女子，就是我这老爷们见了，也颇有些脸红。”

封霄云用奇怪的眼神看看冯倚山，脑海中思考着是不是该把冯倚山居住的院子挪的离自己远一些。

封霄云只在家中略坐了片刻，就急急赶回宫内继续当值。

六大公子进都城虽然在临澜城掀起一股热潮，但与女帝武凝婉的登基大典相比，还远远不如。

炎夏历九月十九日，天日昭昭。

女帝武凝婉的登基大典如期而至，这一天是钦天监上下绞尽脑汁算出来的一年中最吉最隆之日。

登基大典这天，真可谓是万人空巷。

临澜城所有百姓，都来到沿途驻足等着，想要一睹帝国第一位女帝的风采。同时，武凝婉也是炎夏朝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一位皇帝。

几名宫女伺候着女帝穿上一身大礼服，不禁在心中齐齐松一口气。这套大礼服的诞生，着实有着许多曲折。

这次登基大典是炎夏朝立国万载以来的第一次，也是开天辟地的一次，内务府负责筹备的大小官员很有些不知所措。虽说其中有筹备过先皇登基大典的老人坐镇，但内务府还是不知该如何筹备这第一位女皇帝的登基大典，过程中出了很多纰漏。

实在是前所未有的礼制创举太多，很多都得打破旧俗从新定制。

比如，按照开国太祖高皇帝定下的礼制，皇帝大朝服也就是登基当天穿的大礼服，衣服前后加起来该有九条五爪金龙，寓意九五之尊。但这次将要登基的皇帝是位女子，那么龙袍上该不该有凤？按照炎夏朝习俗，龙凤代表皇家血脉，凤代表皇室女子。

内务府的大小官员们为了这件事，吵得不可开交，各说各的理由，最后闹到朝堂上，朝中重臣也莫衷一是。礼部尚书挽起袖子亲自下场，将典籍翻了个遍，也未能找出前例。

最终还是黄瑾在单独请示女帝意见之后，亲自传旨龙袍仍用九五金龙，只于领口处各绣一只金凤。这点小事，也闹至上达天听，才将争议结束。

诸如此类微细的礼制细节，繁琐而又不得不重视，必须耗费大量精力去重新定制。

登基大典筹备期间，武凝婉既要处理国事又要重新制定“礼制”，忙的不可开交。

登基大典开始前的那一晚，封霄云亲自值夜，守卫女帝安危。这晚，封霄云听得最多的，就是武凝婉不停冲他抱怨当皇帝太累，再小的事情也要自己定夺，繁琐而无趣。

在别人面前，女帝武凝婉绝对是威严赫赫，御宇天下权威无上的皇者。但在封霄云面前，当侍卫们都退下去之后，武凝婉总是不经意流露出她调皮又可爱的女儿态。

封霄云很喜欢这样鲜活又真实的武凝婉。

过了今天，武凝婉就是真正的炎夏朝天子，富有四海的无上君王。“也不知以后还能不能看到她这轻松顽皮的可爱模样。”心里叹口气，封霄云抛开纷乱的思绪抖擞精神，腰背笔直护卫在外。

女帝武凝婉穿着象征炎夏朝帝王无上尊贵的龙凤袍，从殿内哦租出，由封霄云亲自护卫，登上御辇，先行前往临澜城外祭拜天地。

祭拜天地之后，女帝武凝婉在群臣瞩目下，宣布大赦天下。唯除杀父杀母，欺君谋反等重罪。

而后，女帝武凝婉再次登上御辇，返回皇宫之中。

接下来是炎夏朝皇帝登基最重要的一步，也是炎夏朝国策“强者为尊”的体现。这一步，名为“受命于天”。

皇帝必须在文武百官面前，在整个天下面前，展现出自己的全部实力，以此向天下昭示，皇帝身为帝国最强者的无上威仪与尊贵。

数万文武官员，各大王国使节，勋贵，整个天下的臣民，都在这一刻注视着女帝，注视着即将统治他们的君王。

在笔直通往龙椅的御道之前，武凝婉深吸一口，静立片刻，随即周身灵气运转，气势开始节节攀升。

这次，武凝婉必须展现出自己全部的实力，将她所掌握的三条天地法则真威一齐祭出，容不得有半点保留。因为这次战力展示，直接关系到她今后对帝国的统治是否牢固。

火光乍现，随即一条百丈火龙冲天而起，紧随其后一只火凤飞至天际，与火龙互相盘旋，龙凤和鸣，声震寰宇。

女帝武凝婉是主修火灵气的帝阶强者，火龙火凤这两种强大的瑞兽为其火形，昭示着她在火灵气上的天赋极高，极有可能凭此跨入坤阶。

在场群臣和各国观礼使节刚要惊叹，就见龙凤盘旋的上空，突然出现一大片旋云。

“云从龙！”有人看到这片云，当即失声喊了出来。

六大家族的六位公子看到这一幕，脸颊顿时紧绷。

所有人看到这片云，皆以为女帝武凝婉灵气之精纯，已经得到天地认可。所以天地才会自发形成一片云，笼罩在那条由火灵气化现的巨大火龙上空，庄严其声形。此正是所谓时来天地协同力。

封霄云暗舒一口气，他知道这是整个登基大典中最关键的一环，这时若有人想要捣乱，甚至不用冒险刺杀女帝，只要稍微动手干扰武凝婉的灵气运转，使其龙凤火灵出现异动，就足以动摇她在炎夏朝的权威，足以藉此贬低她的帝王尊荣。

封霄云悄悄显出旋云风暴，是为防不测。一旦发现有灵气干扰，立即将其吞噬，保护武凝婉顺利完成。他倒是没有想过，还会有这种意外效果。

空中的龙凤火灵在这旋云衬托下，果然更显灵动。

赤龙火凤盘绕飞翔三匝之后，骤然间天颜变色，大地颤抖。

天地之间，突然凭空浮现出三道金色痕迹。这三道金色痕迹，就是女帝武凝婉身为帝阶强者，所掌握的三种天地法则真威的具现。

天地间三道金痕一出，在场大多数人立即感受到一股庞然无匹的天威凭空压下。在这至高无上的法则面前，渺小的人只有顶礼膜拜的冲动。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臣齐齐下跪，由衷呼喊。

三道金痕犹如铭刻在空中般，久久不曾散去。

女帝武凝婉收起一身灵气，充满威严地轻轻颔首，步履从容向着含元殿走去。

六大家族的六位公子也心不甘情不愿地随众臣一起跪在地上，随后他们在人群中不约而同偷偷抬起头望向女帝，视线的余光，不小心撇到空中。

正看到那朵莫名其妙出现的旋云，居然在随着女帝一起移动！

“啊！”六人的心跳在这一瞬间齐齐停了一拍。

他们六人认为旋云仍可作假，但能让旋云随行移动，除非坤阶强者出手，绝无可能做到。然而坤阶强者是绝不屑于耍弄这些小把戏的。

“她果然是天命帝王！？”六位公子慌忙低下头，心中已带出敬畏。

此时此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女帝武凝婉那儿，没人会注意到跟随在她身后的护卫封霄云。

女帝武凝婉徐徐走近高耸威严的太极宫大殿含元殿，迈过那道象征着帝国无上权位的门槛，走进含元殿内。

在文武百官、勋贵与天下十道诸姓大族的瞩目中，女帝武凝婉从容坐在那把龙椅上，正式继位为帝。随后颁布诏书，改元天授，取传国玉玺，用印，传谕天下。

诏书颁布之后，典雅庄重的宫乐随之响起。

奏乐结束，百官上前，恭贺皇帝。

然后是四方来使朝贺。

按照惯例，在这一环节，皇帝要接受百官和四方使节的礼物。

百官送礼完毕，六大家族的六位公子一齐站了出来。他们来参加此次登基大典，自是熟悉礼仪，而且由于带着其他目的，准备的礼物非常丰厚。

“尔等有何宝物献上？”武凝婉语调平静听不出一丝波动。但这句话一出口有心之人已经听出女帝对六大家族的态度并不十分和善。

六大家族族长虽有世袭爵位在身，但此次来都城参与大典的六位年轻公子并未上表朝廷确定其家族继承人身份，因此身上并无爵位，也不是官员，身份只是平民。所以他们只能排在百官之后，以炎夏朝子民的身份，位居各国使节之前。

六位年轻俊彦各自拿出一张烫金红礼单，恭敬递了上去。他们也感到奇怪，自己的礼单早已递交皇帝审阅，为何现在还多次一问。

黄瑾一挥手，立即有侍立一旁的小太监走了过去，一一接过六张礼单。

礼单递到黄瑾手中，黄瑾暗中微微运转秘术探查一番，发觉并无异常，交给一名小太监，将礼单高声唱了出来。

下方文武群臣，皆不明白六大家族这次是演的什么戏，纷纷瞪大眼睛看着。

这次六大家族真是下足血本，进贡的礼物份量十足。

足用了一个小时，小太监才扯着嗓子将六大家族那长长的厚重礼单念完，念到最后小太监嗓子都破了音。

高高的龙椅下方，文武群臣皆已为六大家族此次豪阔的出手所震惊。

别的先不提，单是六大家族各自献出的二百颗顶级品相的火灵石，就足以让在场所有人瞠目结舌。

顶级品相的灵石极其难得，每一颗问世都要掀起一股不小的血雨腥风，每一颗顶级品相的灵石，都有可能在其中含藏一丝天地法则真威，从而催生出一位帝阶强者！

当初四皇子雍王也不过是有几颗顶级品相的灵石，全部当做镇店之宝供了起来。

罕见的顶级品相灵石，六大家族一出手就献出一千二百颗！不愧是与国同休传承万年的大家族，底蕴果然不同寻常。万年间代代积累下来，一次拿出二百颗世间罕见的顶级品相灵石，对常人来说难以想象的事情，对六大家族来说却根本不算什么。

与接下来其他宝物相比，这一千二百颗顶级品相灵石确实只能算是个添头！

宝物数量多不胜数，各有奇妙，这里只略说说那些曾在不周世界诸大陆间掀起无数腥风血雨，有着鼎鼎大名的宝物。

山东道王氏所献：二百年前名震天下令邪魔丧胆的神剑“断邪”。此剑出自第六大陆“正风”派第十三代掌门人坤阶强者吴正昭之手，是他一生心血浇注淬炼出来的绝世宝剑，随其征战一生，剑下邪道亡魂无数，世间所有邪魔提起这把神剑无不闻风丧胆。“断邪”这个名字，甚至一度成为邪魔口中禁忌的名词。

正风派本是第六大陆一个中等门派，自从掌门吴正昭携神剑“断邪”出世之后，凭借一系列斩妖除魔的丰功伟绩，正风派终于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在他手上发扬成为第六大陆名噪一时的赫赫大派，甚至一度跻身五大门派之后，号称第六大正派宗门。

随着正风派掌门吴正昭扬名立万，神剑断邪也随着他在战斗中不断祭炼，成为第六大陆战力最强的几把神剑之一，一时声威无匹。

可惜好景不长，不知何时忽有一日这位名噪一时的坤阶强者无端端消失无踪，只他随身宝剑“断邪”孤零零遗留下来，成为正风派镇教之宝。

世事无常，正所谓其所兴焉，其所败焉。正风派因为第十三代掌门吴正昭携带无敌神剑“断邪”斩妖除魔杀出一片天而大兴，最终也因为神剑“断邪”而败落。

掌门吴正昭失踪的蹊跷，死前没有来得及留下任何遗诏指定谁继承他的掌门之位和神剑“断邪”。他生前所收七大弟子为此争斗不休，整个正风派也由此一分为七，为了掌门之位和神剑“断邪”彼此之间不惜兵戎相见大打出手。

正风派本就其兴勃焉根基不厚，历经几年残酷内斗之后，宗门迅速凋零，实力急剧下降。

雪上加霜的是，几大邪派联手趁正风派分裂内斗实力衰败之际，将正风派一举攻陷。神剑断邪最终沦为万姓交易场上一件天价商品，被一位神秘买家以二十亿紫灵币拍走。

万想不到，二百年前赫赫有名的神剑“断邪”，一位坤阶大能的遗物，居然落在第八大陆山东道王家手中！

今日王家这份献礼，不可谓不重！

更让满朝文武群臣震惊的是，其他五大家族献出来的宝物，同样丝毫不逊于这柄神剑“断邪”。

陇右道李氏，献上一柄样式古朴的铁棒。这铁棒看着普通，但其来历绝对非同小可。乃是第六大陆曾盛极一时的强大妖国水帘城的传国之宝。当年水帘城被几大名门正派联手攻破之后，这柄铁棒的下落一度成迷，吸引无数财宝猎人为之疯狂。这柄铁棒共传十三代妖君，是水帘城开国妖君的战无不胜兵刃。

相传这柄铁棒威力无穷，专有一口诀操纵，可大可小，可重可轻。大可贯通三十三层天，纵贯九洋十海，小可藏于一毫之内，是以这柄样式古朴的铁棒又叫通天棍，也叫定海针，是世所罕见的绝世宝物。可惜的是，操纵此宝的口诀已经失传，如此绝世宝物再无人能够驾驭。

剑南道崔氏，献上一根样貌平淡无奇的树枝。

这看上去模样无奇的树枝却有一个天下人闻之心动的名字，东海扶仙枝。相传在第八大陆东海之中，有三座仙岛，其上有神仙居住，凡夫若是有缘得遇神仙，就能得长生丹相赐，服下之后长生不老，寿命与大地相齐。

三百年前一位富可敌国的万姓豪商，耗巨资建百丈巨舟，载无数财宝泛舟东海，批波开浪，历经数载艰苦航行终于找到仙人，献上所有财富，换得灰不溜秋仙丹一粒和手杖一柄，时人多笑其痴。

然不久之后这位万姓豪商一夜之间突破为坤阶强者，从此寿命与地相齐绵绵万载无尽。久后这位万姓坤阶强者归隐不知所踪，只留下仙人所赐那柄手杖，后世得之者发现其上刻三个字“扶仙枝”。

世间帝阶强者茫茫何其多，然坤阶强者无几人。一朝迈入坤阶，即入地仙之位，寿与地齐，一天之下，威能无敌。这是所有帝阶强者都无法抵御的诱惑。

世间的帝阶强者，无一不想进阶坤境。然而千万年来，成功者寥寥无几。

这根模样平常的树枝，就代表着从帝阶晋升坤阶的一线希望！仅这若有若无的一线希望，就足以匹敌世间任何宝物。

江南道卢氏，献由九级丹师轩辕不成亲手炼制顶级丹药，“升仙丹”一枚。

传闻轩辕不成这一生总共只炼出三枚升仙丹。世间有位帝阶强者曾得到一枚，却因资质不够身体承受不住药力服下之后爆体而亡。据说若有人能承受这丹巨大的药力，就能够从普通人一跃成为坤阶强者，从此位列地仙之属，故而称为升仙丹。虽然这丹药因为药力过于狂猛而无人敢服用，但世人同样也不敢怀疑不周世间仅有的三位九级丹师之一，轩辕不成所炼之丹。

淮南道陆氏，献来自第七大陆的灵铠一副。灵铠名为“若狮丸”，原属第七大陆陨落的坤阶强者柳生剑心。灵铠制造是第七大陆灵铠匠人不传的绝艺，至今也未有仿制成功。每一位灵铠斗士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一定会将灵铠传承与一位最得意的徒弟，若不然就将灵铠摧毁，极少外泄。

淮南道陆氏献上这副灵铠若狮丸，是一套完整没有任何损坏的灵铠。这套灵铠如此完好，背后隐藏的秘密和其价值，只有四个字形容：不可估量。坤阶强者柳生剑心陨落，其灵铠却完好无损，即没有传承，也没有被柳生剑心摧毁，单这一点，就耐人寻味。

若是能够得到这幅灵铠“若狮丸”，说不定就能找到柳生剑心当年晋升坤阶的绝密！

至此，五大家族所献的宝物，皆是绝世珍品。

朝堂上所有人都竖着耳朵，想要听一听河北道郑氏又会献出什么养的宝物。

河北道郑氏，献出一双破破烂烂的草鞋！这双草鞋一念出来，百官中当即有人嗤笑出声。黄瑾面色一僵，就要呵斥。

女帝武凝婉虽然面无表情，但心里的怒火怕是已经盛极。

嗓子已经干哑的小太监继续念道：“二十七年荣枯草编就。”

一瞬间，全场鸦雀无声。

见惯天下奇珍异宝的黄瑾，此刻整个人都呆住了。

普天之下，整个不周世界谁不知道，这双由二十七年荣枯草编织的草鞋，曾属于一位乾元圣人！

二十七年荣枯草早已在绝迹世间数千年，只有那位传说中的圣尊才拥有这种奇异的仙草。

相传，距今大约四百年前，于一座石桥之上，那位圣尊化名黄石伯，将当时所穿草鞋赐予桥下的一位名叫张良计的普通人。那位张良计得到这双草鞋之后，三年里一跃晋升为坤阶强者。后来张良计虽不见于世间，这双草鞋却得以在世间流转。

乾元圣尊，是不周世界传说中强者。世间流传着不知多少关于乾元圣尊的故事，却罕有人能得见真容。世间不知有多少奇珍异宝，拼命想与乾元圣尊攀扯关系，却只有这双草鞋被世人所公认。

到目前为止，整个世间明确的与乾元圣尊有关系的事物，只有这双由二十七年荣枯草编织而成的破旧草鞋。

前面五大家族所献宝物皆属于坤阶强者所有，而河北道郑氏所献草鞋最为破烂不起眼，其价值却为六宝之最！只是因为这双草鞋，属于一位乾元尊者。

郑家公子郑冲元一脸得色望着其他人，嘴角勾起的笑意怎么掩饰也掩饰不住，“这可是乾元圣者用过的宝物，普天之下，谁能拿得出第二个。”

封霄云侍卫在女帝武凝婉身侧，看着这双草鞋，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师父穿烂的一双破草鞋，居然被当成如此贵重的宝物，甚至在淑嘉的登基大典上，用微金盘托着，用红锦盖着，堂而皇之，一脸荣耀地献出来。”封霄云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其余还有数不尽的绫罗绸缎金银珠宝，纯白鹿蜀等等瑞兽，与这六件重宝相比，根本无法再引起群臣一丝毫兴趣。

六大家族此次献宝，不可谓不重！

武凝婉高坐御座之上，脸上带着笑意看着，心中却早已犯了难。六大家族献上重宝，明显压过她麾下文武群臣所献之宝物，隐隐有斗宝之意。

皇家府库中虽然也有不少与之同品级的宝物，可她也不好拿出来当面将六大家族比下去，毕竟还要顾得脸面。

最要紧的是最后的那双破草鞋，武氏皇族库藏虽多，可也没有一件宝物能与乾元圣者有关。

与这双破旧的草鞋一比，满堂熠熠生辉的奇珍异宝，顿显颜色暗淡。

郑元冲得意洋洋挥出手，亲自捧起这双破草鞋，邀请所有人上前观看。

师父是臭脚，封霄云很清楚。想当初他学艺时，可没少被师父强迫洗他的臭袜子。

“我师父穿烂的一双破鞋，这些衣冠楚楚的官老爷们也不嫌臭。”封霄云眼看着文武百官无不争相上前一睹乾元尊者穿过的鞋是什么模样，思绪差点被搞得凌乱。

不少官员瞅准机会猛冲破人群，冲到这双破草鞋面前，狠狠吸一口气，满心想要沾点乾元尊者的无上神气。众人争先恐后，你挤我冲，都想闻一闻这神气。

让郑元冲这么一闹，原本庄重肃穆的武凝婉登基大典，顿时有些场面失控。

女帝武凝婉眉头微皱，显然感到不悦。但她也不好出言喝阻，乾元尊者的圣物，她纵然身为帝王，也不敢轻犯。情急之下，武凝婉只得用眼神给封霄云和黄瑾传递意思，让他俩想办法重新稳住场面。

封霄云虽然领会了武凝婉眼神里的意思，但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

黄瑾就更没办法了。

好在葫芦里黑山魔君聪明，翻找一阵，找出封霄云的一件圆领长袍，道：“拿去，这件衣裳也是二十七年荣枯草所制，比你师父不请老儿那双臭鞋可强的多。”

这件圆领长袍是后来师娘封绮萝给封霄云单做的。在山崖底的囚笼里遇到那头老龙后，见到师娘，师娘见封霄云衣裳在战斗中破损不堪用，遂赐下这套长袍。

封霄云平时总舍不得穿，怕遇到战斗再有损坏，一来二去就忘了穿，遗忘在了葫芦里。

封霄云趁所有人都在围观师父的臭鞋，没人注意自己，悄悄从葫芦里倒出这套衣裳，朗声道：“我亦有宝献上！”

黄瑾一时老眼昏花，没看清封霄云手里拿的是什么，只当他想出办法了，和他一唱一和道：“不知封统领所献是何物。”

“师……是一件二十七年荣枯所制圆领长袍。”封霄云举起手中长袍，朗声道，声音刚好足够含元殿中所有人听到。

所有人一齐转身，盯着封霄云手中其貌不扬的长袍。这就是一件普通的长袍，毫无花哨。

黄瑾心思转的快，手里接过一个微金盘，托着从封霄云手中接走长袍，送至女帝武凝婉面前，仪态恭谨之极。

武凝婉心中隐约还记得这回事，当然知道这件衣服是真的，略看几眼，装作大方地一挥手，示意黄瑾示与群臣观赏。

众人此时才看清楚，这件其貌不扬，既无华贵绣饰，样式也无独特之处的长袍，真的全部是由二十七年荣枯草抽丝编织制成。那世间独一无二的荣枯草纹，绝对无法作假。

郑元冲看到这件由二十七年荣枯草制成的长袍，当场失声道：“这不可能！那双鞋，是我家老祖亲自出面，耗费天价才从万姓交易上购得。你……这件衣裳是从何而来？！为何世间从未有风传？”

封霄云看也不看失态的郑家公子，心里有些不理解：“我师娘给我做件衣裳怎么了？非得嚷嚷地天下人都知道？”

在场所有人，用一种顶礼膜拜的神情，细细欣赏着这件二十七年荣枯草制成的长袍，一双手拼命想要摸一下，却又不得不紧要牙关控制住。这可是圣者之物，稍有亵渎，后果不堪设想……

这下，师父那双臭鞋的风光，全被徒儿一套衣裳抢了去。

看着差不多了，自觉已经挽回面子又狠狠打击了六大家族借献宝而表露出的嚣张气焰，女帝武凝婉立即朗声宣布，祭告太庙。

一百三十一章正反扇杠精一百个大嘴巴

日头西斜，冗长而繁琐的登基大典终于结束，全程负责护卫精神高度警惕的封霄云，总算可以松一口气。

一路心情松快地回到家，此时封霄云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了。

之前在朝堂之上，多数人看到那件由二十七年荣枯草编织而成的长袍，只在惊叹宝物世所罕见，或是嫉妒封霄云能献出如此重宝，独得圣赞。只有极少数人，能跳出宝物的藩篱，进行更深层面的思索。比如，封霄云为何会有这种宝物，进一步推算封霄云是否与那位乾元圣尊有某种特殊渊源。

来自剑南道崔氏的崔家宗孙崔清濯，正是这极少数进行深度思考的人之一。他更凭借其广博的学识，觉察出一个别人都未曾注意的关键。

这位崔家的未来继承人崔清濯崔公子，与一般大家公子很有些不同。一般来说，大家族的嫡长继承人由于自幼受到最好的教育，往往少年得志，本领极高。正因为这点，大家族的公子哥儿心理潜意识普遍比较傲慢，认为同龄人都不如自己，进而有些看不起不如自己的人。

六大家族的公子所受的教育千百年来早已是定式，文韬武略、四灵秘术、战体术、琴棋书画等等皆是必学必会之内容。

平心而论，能在二十余年内将这些都学成，并且在灵气修习上晋升帝阶，确实当得一句：“世间良材”之美誉。

但这种傲慢，会暗中慢慢侵蚀掉这些大家公子谦虚好学的心态，使其本领渐渐趋于固化。这也就是世人常说的“成就止此而已”。

崔清濯不同，他完全是六大家族六位公子里面的另类。崔清濯虽然是崔家未来唯一的继承人，但他本人十分谦虚好学，广学多闻涉猎极多，而且毫无傲气，对任何学识都肯扎实下一番功夫去学习掌握，哪怕是最微不足道的小技。

崔清濯是真正的精英中的精英，他甚至向家中奴仆学过裁缝这种不足称道的微末小技。

这项当初一时兴起学来的微末之技，现在却给崔清濯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收获。

学过量体裁衣的崔清濯，在含元殿上，一眼就看出那件二十七年草织造的长袍，大小身量与献出这件宝物的千御卫统领封霄云正合适。

“难道他穿过这件长袍？不，这不可能。难道这件长袍是专为他裁制？……”崔清濯自己都被自己心中冒出的这个念头吓了一跳。那可是乾元圣尊，我家老祖至今都只能仰望却始终未得一见的世间极尊。

“乾元尊者为区区一个千御卫统领量体裁衣……”崔清濯宁肯自己打死自己，也不敢相信自己心中冒出的这个想法。

尽管崔清濯也觉着自己心中做出的推测荒诞之极，但他还是将目光盯上了封霄云，想要弄清其中被隐藏的那部分事实。

登基大典顺利结束，即将到来的就是整个天下更加瞩目的，女帝为择后而举行的年轻才俊大擂。此次擂台比斗定于九月二十五日举行，届时皇帝将亲自主持大比。

隔天，封霄云收到一封烫金请柬，来自剑南道崔氏家族这一代宗孙崔清濯，邀请他参加在崔家临澜城府邸内举行的曲水流觞。

封霄云读过请柬之后，在脑海里回忆了一下，才想起“曲水流觞”是什么意思。他曾在一本闲书里读到过，由于不是甚要紧事，所以记忆较浅。

此事首创于炎夏朝那位多才多艺的开国太祖高皇帝。由一人或数人发起，邀请些至交好友，分坐在经人工蜿蜒开凿的河渠两旁，上流放置酒杯，酒杯自然顺流而下，停在谁的面前，谁就取杯饮酒，并即兴赋诗词一首。是一种娱乐休闲活动。

想到这里，封霄云顿时有些犯难，下意识想要直接烧毁这张请柬，拒绝出席。

封霄云随他师父不请老人学艺五年，虽然学得不少本领，但不知为何，不请老人从不曾教他琴棋书画诗词歌赋。

由此导致现在封霄云于诗词上，着实是个门外汉。朝堂里的文官私底下常常将封霄云这位当今炙手可热的二品千御卫统领称为粗鄙武夫，不是没有原因的。

“且慢！这六大家族的六个小崽子是你不久之后擂台上的对手。如今有这样的良机提前接触了解对手，错过即是愚蠢。”此时，黑山魔君突然出声道。借助聚灵天星葫芦的神异效果，黑山魔君总是能清楚感知到封霄云的思维，这大概是不请老人刻意的保护。毕竟封霄云年轻经事尚且不多，有黑山魔君这种老油子在，随时能够帮他的忙。

封霄云听黑山魔君这样说，心中顿觉对极。即便自己不会作诗，也该趁此机会了解下自己的对手，做到知己知彼。封霄云最近虽然在五阴魔气影响下变得有些狂傲，但毕竟这次事涉女帝武凝婉，他必须谨慎地做好万全准备。

六大家族那六位公子打输了，最多不过是一次失败。他要是输了，媳妇可就是别人的了。这次封霄云绝对输不起，这次他也绝不会允许失败。

想到这儿，封霄云立即托冯倚山先去街面上打听。他虽然已经认真阅读过有关六大家族的情报，但闻名不如见面，事先多了解总是不会错。

这天夜深，据冯倚山一天打探的消息，原来这位崔清濯素喜风雅恬淡不好争斗，最大的爱好便是风花雪月，饮酒赋诗。这次要不是被族长立逼着来参加此次擂台比斗争夺后位，按他的性子是绝不会参与这等俗事。崔清濯此人，着实堪称污浊世家大族内生出的一朵奇葩。

抓紧擂台比斗开始前的最后一点空闲，这位炎夏朝顶级高门大户出身的崔公子故态复萌，趁着闲暇邀请此次来临澜城参与擂台比斗的诸多年轻强者到他府上一聚曲觞。

崔清濯倒也不是随便谁都邀请，这次他只请了部分人族的年轻帝阶强者，至于妖族和蛮荒族的年轻帝阶强者，一个也未邀请。

“暂忘刀光剑影疾，且嬉诗词风月间。”那烫金大红请柬的最后一句，如是说道。

封霄云刚决定要去赴宴，没过多久宫内就来了一位女帝潜邸时的心腹女侍卫，传来一条口谕：“赴宴可，与席间女子相戏，不可。”

此时已是深夜，来自皇帝的独占欲……

这天晚上剩下的时间，封霄云向白老师要来好几本诗词集，找到与秋相关的篇章，死记硬背起来。打算明天实在不行，就生背一首混过去。封霄云倒也有些小聪明，知道如今时值秋季，应景诗词多以秋为主。

第二天，比约定时间提前一小时，封霄云早早来到崔家在临澜城的宅院外，正看到一位身着白衣轻带飘然‘手摇折扇的佳公子已在门口等候宾客。

封霄云目力超凡，立即就看到这位佳公子手中折扇上写着二字“虫二”

“虫二？难道是崔公子的小名？原来大户人家也用这么土气的小名！”封霄云恍然大悟状。

“不学无术的蠢材，此乃取風月无边之意。”黑山魔君边讥笑封霄云，边解释道。

“风雅人的事儿，我看不懂，看不懂。”封霄云心中一咋舌，老实对着黑山魔君承认。

黑山魔君顿时气结。他本有意嘲弄一番，科遇上封霄云这种老实态度，还真是没啥效果。

几乎在封霄云看向崔清濯的同时，这位崔公子同时也看到了封霄云。见封霄云如约而至，心中有事的崔公子面上不动声色，手中折扇却忍不住摇晃起来。

时值初秋正是天气转凉的时候，这位崔公子手里还摇着扇子，真是……封霄云不知该怎么形容，大概崔公子时主修火灵气的修者？

再看其面貌，封霄云顿时在心里暗叹一句：“冯兄弟所说果然不差。”

第一次看到崔清濯，封霄云也忍不住惊叹。

封霄云绞尽脑汁，最后也只找出“花颜娇容”这个词来比喻。这位崔公子的面貌长得太过柔美，简直美得不可物，更胜女子十分。若不是事先接到请帖，知道是崔家公子相邀，封霄云定会错以为这是位崔家闺秀。

柔美更胜女子十分的面貌，配上修长的身材，风流儒雅的气质。无怪乎进城当日，这位崔公子就收获了临澜城所有沿街围观女子丢来的“果子”。

看到封霄云走近，身穿一袭白锦袍的崔公子从容相迎，步履优雅有度。

待来到近前，这位崔公子看清封霄云的衣着打扮之后，明显愣了一下，才笑吟吟拱手招呼。封霄云穿一身太祖常服（此服样式由炎夏朝开国太祖制定，样式大体与现今的衣袍相似，只是衣袖紧窄，便于劳作），而不是常见的宽袍大袖。

封霄云伸手递上烫金请帖，自有一名奴仆装束的下人接过。

崔清濯与封霄云寒暄几句，封霄云应对的也算从容。

进入院中，自有奴仆在前面领路。崔清濯则留在外面，继续等候其他宾客。身为主人亲自在大门外迎接宾客，显得崔清濯诚意十足，看着毫无大族子弟的傲气。

封霄云来的较早，这时后院尚无有其他宾客到来。

进门之后稍一打量这座宅院，封霄云不由感慨世家大族底蕴就是不同。这宅院从外面看不过是高墙深宅普普通通一座富户院落，但等进来才知道，内里别有洞天。处处都透着精雅别致，每一个细节都流露着匠心独到，廊檐三折九曲，窗洞雕花斑斓，独有一番美不胜收的景致。

一路穿过厅堂来到后面花园，面容俊逸身形长健的封霄云被崔府内姿色秀丽丫鬟们大胆盯着看了好几眼。幸亏封霄云自小经过封苍宗姐姐们的特训，如今倒是能面不改色坦然应付过去。似乎崔家的下人们都比较肆意，并没有大户人家奴仆身上常见的那种拘谨。

后花园面积颇大，遍植奇花异草，大概是地下专门布置着火灵气术阵，使这花园的温度即便在秋季仍能保持温暖合适，园内繁花似锦，盛开怒放。

花园中间有一方淼淼碧水，水中荷叶连连，绿意盎然中点缀着星星粉、黄莲花，偶然一片荷叶上，尚能听得蛙叫声。水边一座低矮石碑，刻着“碧波池”三字，端的是一番秀丽好景色。

封霄云看到这儿，心中咯噔一声，暗叫“糟糕”。他昨夜所背的，都是秋意诗词。这崔家后花园内，好死不死居然布置了调节气温的术阵，现在仍是一片花红叶绿生机盎然，不见半点秋凉叶落之相。

封霄云辛苦准备一宿死记在脑子里的应急诗词，就这么付诸了流水。

可现在已经进了人家家门，再想走也难免徒遭耻笑。把牙关一咬，封霄云打定主意混过去，“大不了我一杯酒也不喝，也就不用作诗，反正本就不喜饮酒。”封霄云动起小心思，待会儿有酒漂到他面前，他就偷偷将其吹走。

碧波池东，一条人工开凿的河流自这方碧水引出，绕着花园蜿蜒流淌，潺潺不息流出水门直通帝珠江。

一座别致优雅的三层亭楼落座水边，奢华秀丽。

河渠两旁，有许多提前摆好的坐垫。

这处府邸，原是崔家祖上在临澜城为相时置办，有这番局面也是理所应当。当年六大家族虽然与武氏皇族盟约，但毕竟没有撕破脸面，这些产业还是完好的保留了下来，只是数千年来一直交由崔家下人打理。

封霄云的国公府中倒是有个相比不差的花园，只是他素来不喜打理，白老师虽然是管家，也从不侍弄那些花花草草，如今那花园已有些衰败模样，与面前这崔府花园完全不能相比。

封霄云观赏一番，开始反悔自己是否对自家的花园有些过于不在意。在一位男仆指引下封霄云落座在河流旁，位置适中。

第二位到来的，是江南道卢氏的公子，卢万成。这位卢万成身材高壮，神采丰逸，只是眉宇间的桀骜怎么也掩饰不住。

见到封霄云，卢公子也不走近招呼，遥遥一拱手，直接来到上首处落座。

随其后而来的，是陇右道李氏公子李玄凌和山东道王氏公子王博贤。

李玄凌容貌俊伟，两道剑眉锋利，一双眼眸神光外溢。身为李氏未来继承人的他，不需任何表示，傲气已跃然而出。

王博贤倒是一位文雅公子，举止有度谈吐儒雅，脸上总是带着谦卑的笑意，一一与先到的诸位招呼。

封霄云却从这位王家公子的脸上，看出一份不易察觉的疏远之意。

河北道郑氏的公子郑冲元来的较迟。他容貌刚毅神情间夹杂着些许年轻人的急躁，匆匆落座。远远看到封霄云，当即冷哼一声别过脸去。这位看来是个直脾气，喜厌形于色，毫不掩饰。他的家世，也让他有足够的资本对任何人都无需掩饰喜怒。

封霄云知道这位你郑公子是因为在献宝时被自己抢了风头，而心有所怨，倒也浑不在意。

淮南道陆氏的公子陆慎来的最迟。他也是一位俊美佳公子，偏偏举手投足谨慎的很，与其他五家公子隐隐带出的大气不同，显得有些过于谨小慎微。还没落座，就拱手与在座诸位道歉，“陆某来迟，来迟。诸位海涵，恕罪。”。

随后半个小时里，其余各色人等陆续到齐。

今日来此相聚者，除六大家族的六位公子，还有许多报名参与此次擂台比斗的其他年轻俊彦，其中甚至有几位是第七大陆的王子。

还有一位封霄云非常熟悉，正是以前曾参与抢夺天地异宝的那位高唱“大道如青天”然后还能施施然弯腰搜刮尸体上宝物的昊玄。

众人落座，崔清濯拍手轻呼，珍贵的盛满美酒的夜光玉灵杯随即被身着彩衣莺莺燕燕的丫鬟们放入水中。

曲水流觞，正式开始。

这第一杯酒，极为重要。因着这酒不单要喝，喝之前必须做出一首应景的诗词来，方才能喝。而且，这开头一篇诗词若是做的不好被后来人轻易越了过去，难免为众人所嗤笑。

若一圈流过，无人肯拔这个头筹，崔清濯身为主人就要先饮此杯。

就在众人犹豫谁也不肯接这第一杯酒，第一杯酒很快就要落空之际，坐在靠后位置的昊玄突然伸手将流到面前的这第一杯酒捞起。

众人还不待反应，就听他朗声道：“君不见，江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昊玄第一首诗，技惊四座。

众人听得心迷神醉，待他言毕，不约而同击掌喝彩。

昊玄这首诗雄奇飘逸，奔放新奇，潇洒明快，真可谓“诗成泣鬼神”。仅凭这一首诗，今天在场诸位恐怕就难以超越。其中隐含着郁郁不得志的感慨，更是引人叹息。

不过由于昊玄这第一手诗太高，后面作诗的人反倒少了许多拘束。因为超不过他，实属正常。

有了开头，一时间在座诸位纷纷你先我后举杯，一首诗词接一首诗词应和起来。

觥筹交错，醉意微熏，气氛逐渐变得热烈。

诗词虽是小道，却也能映出一个人的心境。心境不好，在修习灵气上终难有所成就。这场曲水流觞，看似是一场宴乐，但无声地较量，其实已经开始。

在这热闹的氛围中，唯独封霄云始终一言不发，一杯酒也不喝，老实缩在人群之中，努力不被众人发觉。

封霄云虽然真心装怂，但有人却不想放过他。

主人崔清濯，突然高喝道：“诸位，现酒已过三巡。各位也都留下一篇佳作，崔某观之，唯有一人始终默然，不知可是嫌崔某招待不周乎？”崔清濯平时就有些随意，喝了酒之后，说话越发直白。

封霄云正老实缩着呢，听到这话脸一红，愈发不做声，想要苟且蒙混过去。

不料崔清濯今天似乎铁了心要与封霄云为难，朗声道：“封统领，在座诸位皆是年轻俊杰，一时之英才。然则唯有你身居高位，为何至今一言不发啊？可是瞧不起我等？”

崔清濯这话没说错，今天虽然有几位第七大陆的王子也在场。但他们的国大小尚不及炎夏朝一道，治下子民不及炎夏朝百一，论地位确实不及封霄云这位正二品千御卫指挥使，皇帝面前的红人。

崔清濯这番话一说完，立即将封霄云架到了火上，强行将封霄云推了出来，他再想装哑巴，也不成了。

但封霄云根本不会诗词，提前准备的那些也全都用不上。崔清濯说完之后，过了许久，封霄云仍是一声不吭。

在场众人有那涵养高的，只是目视封霄云。

有些年轻强者素质较差，直接就开口喝骂起来：“呸，尸位素餐之辈。”

“幸进小人。”

“奸臣！”

封霄云一直不说话，这些人以为封霄云好欺负，居然越骂越来劲。

封霄云也不是什么好脾气，被人骂两句忍忍也就罢了，一听这帮人骂起来没完，而且越骂越难听，不由就怒从心起，忍不住就要发作。

好在黑山魔君看出情况不对，慌忙道：“你只管随意胡诌一首诗，堵住他们的嘴即可，擂台大比在即，此时不宜闹出事端。”

封霄云猛然想起大事要紧，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开始在肚子里憋诗。

脸红脖子粗憋了好半天，双眼死死瞅着旁边的水池，封霄云终于憋出一句：“碧波池”想了想好像不成句子，赶紧又加了一句“池波碧”。

第一句说完，满场闹哄哄的半醉人群顿时安静下来，都竖起耳朵等着听这位二品统领的大作。

封霄云一句说完，脑子就懵了，怎么憋也憋不出第二句。

急的满头冒汗，双手攥得骨节发白，封霄云总算憋出第二句：“碧波池里有荷花。”

醉醺醺的众人抬头一看，可不是么，池子里确实有荷花。

“荷花上面有蛤蟆，一戳一蹦跶！”封霄云飞速憋出最后一句，整个脸如同火烧一般红透了。

“碧波池，池波碧。碧波池里有荷花，荷花上面有蛤蟆，一戳一蹦跶。”这就是朝廷堂堂二品千御卫指挥使大人的杰作。

所有人在这一刻，全都傻了。他们当然听过白诗，自己刚学诗词时也做过这样的白诗。但封霄云这个甚至不算诗，只能算是三句半。当着人前把这样一首浅白的诗念出来，他们平生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所有人都傻住了，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此时此刻该作何反应。

葫芦里，黑山魔君笑得打起了滚儿，“哈哈哈……不请老儿，你也有今天。好啊，真是你师父的好徒弟，真给你师父长脸。”

片刻的沉默之后，所有人哄然大笑。

崔清濯笑的前仰后合，自己把自己大腿拍得生疼。

在这一片哄笑声中，却有一人格外气愤，只见昊玄猛然捞起随水流至面前的一杯晶白美酒，仰头一饮而尽，啪一声掷碎于地，怒道：“哼！恨朝堂皆是此等无能蠢材当道，我等贤才竟求进无门！”

“怒发冲冠凭阑处……”昊玄借机又出一首豪迈愤慨的佳作，只是听着有些不像讥讽奸臣，更像是感慨国破家亡。

“难道这位是落难的灭国王子？”席间的人开始窃窃私语。

“好！”崔清濯当先为昊玄鼓掌喝彩。

“好是好，就是有些不应景哩。”有人不阴不阳道，却是山东王氏公子王博贤。他饱读诗书，时常自诩天下学问第一，今日眼见昊玄不假思索就是两篇上乘佳作，心中不由又嫉又恨，居然更超过对封霄云的嫉妒。

昊玄浑不在意，伸手又捞起一杯，一口吞下。一杯喝完，又道：“噫吁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这首佳作念出，全场都傻了。就连嫉妒他的王博贤，心中也第一次生出不如人之感。

封霄云长出一口气，暗自庆幸有人帮自己转移了众人的注意，心中还有点小感激昊玄。

三首佳吟出，昊玄似乎仍意犹未尽，伸手又捞起一杯酒。

崔清濯赶忙使个眼色，自有笔墨伺候。昊玄伸手解开头发，将一头长发披散开来，泼墨挥毫，“毕竟崔府九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虽然有些夸张，崔清濯倒也能接受昊玄这种程度的吹捧。

昊玄似乎来劲了，酒一杯接一杯喝个不停，诗词佳作一首接一首跟不要钱的白开水一样往外泼。

什么“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什么“虚负凌云万丈才，一生襟抱未曾开。”简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什么“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你这么年轻，就要死了？

什么“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要走赶紧走啊。

什么“……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一口气，这位昊玄正好写下一百首诗词。

全场鸦雀无声，众人皆沉醉在昊玄这一首接一首的佳作当中。

崔清濯再是没想到，自己这次居然无意间请来一位精通诗词的年轻俊彦。

最后一句“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写完，昊玄将手中大笔一掷，抬头斜觑封霄云，不屑道：“无能蠢材，幸进于君前，也敢于我面前卖弄，不知死活！似汝这等目不识丁之辈，何德何能窃据高位，拥塞我等贤才之路！”

封霄云听到这话，心道：“关我什么事，你作诗厉害就厉害呗，干嘛扯上我？我卖弄啥了？我不会作诗，就目不识丁了？就成了无能蠢材？”

封霄云不做反应，昊玄却不肯轻易放过他，存心要拿他做法。

昊玄见封霄云还不跪下爬在地上痛哭流涕向他磕头认主，心中大恨，不由勃然大怒，手指封霄云道：“无耻小儿，汝何德何能窃据高位，不若早日辞官，为本少爷当一提鞋抬鞍之小厮。天上青龙困潜滩，泥中蝼蚁反得势。敢问苍天，为何如此不公！？这炎夏朝的国君，为何有眼无珠！”昊玄仰头怒嚎，充满着愤怒与不甘。

封霄云听完，已不知该说什么好，这位昊玄，富可敌国，灵宝多多，一掷亿万购买天地异宝空间钥匙，二十岁露头就已是帝阶强者，身上珍奇宝物无数，就连翼飞都羡慕不已，他居然还要感慨平生不得志，居然还借酒劲儿怨天尤人。

你这若是还算不得志，天下那些不如你的修者岂不是要买块豆腐一头撞死？恐怕九成九的修者撞死，剩下的也有许多也不如你。

封霄云不知道，这世上单有这么一类人，贪婪无厌永不知足。

封霄云不知道，这世上单有这么一类人，稍微懂点三脚猫一般的剽窃来的本领，就不可一世，天天觉着天老大他老二，恨不能整个世界都匍匐在他的脚下。这类人一旦看到有人比自己某一项强些，就会顷刻间如打翻的油瓶般心理失衡，发狂到失去理智，不顾一切想要诋毁那人，讽刺挖苦污蔑打击那人。

这类人一切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他自己能高高在上，别人在他眼里都是粪土，只能比他低，不能比他强，甚至没资格与他相比。

这类人只要稍有不如人之处，就会怨天尤人，咒天骂地，大叫老天不公，恨不能逆天，恨不能天下所有的好处，全都是他一个人的，别人都去死，只配给他当奴隶，必须都顺着他的意。

虽然这类人丑陋之心比天还大，但好在天还是公平的。这类人心比天高的人，一般最大的本领就是在嘴上，手上的本领常常还不如个普通人。

封霄云本不想与昊玄计较，但听他言及武凝婉，心中的怒火顷刻间就压制不住了。

“我凭什么？！就凭我能在顷刻间，把你们这些只会动嘴皮子的蠢材全部杀光！就凭四个字：强者为尊。”封霄云勃然大怒，旋云风暴瞬间祭出，将整个崔府笼罩住。

似昊玄这类人，他们心里总以为自己是天下最强，总认为自己不得志的原因是世界黑暗，制度不公，使他的本领被埋没，总是念念不忘幻想着有一天能够“强者为尊”实现真正的公平，让自己能够凭本事把整个世界征服，踩在脚下。一切美女都是我的，一切财富都是我的，其他人都是我的奴隶！

然而可悲的是，这类人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世界有太多人，比他强得多，一旦真的“强者为尊”，那些真正低头做事的强者，捏死他就像捏死个蝼蚁一样容易。

旋云风暴转动之下，整个崔府内的四灵气瞬间就被吞噬一空，在场所有帝阶强者只觉着全身一顿，一举一动都变得迟涩无比，他们体内的灵气已经开始被抽动外泄。

刚才还借着酒劲儿气势凌人仗着会几首诗词就颐指气使，指着鼻子骂封霄云无能的昊玄，在这一瞬间就醒酒了。

是的，似昊玄这类人，嘴上喊得大义无比，叫人听着以为他勇猛无畏，实则最是贪生怕死。因为他们一生的目的，不过就是追求财色名利，财色名利当然要先有命去享受才行。所以他们这类人也顺理成章最是贪生怕死，为了自己一条狗命，能够无耻到毫无底线，用一张嘴把死的说成活的。

别管昊玄之前说的多么大义凌然，说的多么好听，一旦面对真正的死亡威胁，他瞬间就漏了怯。

“好汉不吃眼前亏。”昊玄瞬间从刚才的大义凌然浑身正气，变为苟活第一，掏出那件能够凌空虚渡的宝物，就准备逃跑。

谁知昊玄发动灵宝之后，居然仍留在原地纹丝未动。

山海村，不请老人随意地摆摆手，在这儿装了b还想跑？哪儿那么容易，你以为这是网上逮不着你呢？

封霄云身随意动，瞬间扑杀上去，劈手卡住昊玄的脖子。体内阴阳太玄随即发动，将昊玄体内所有灵气在几个呼吸间吞噬一空。

昊玄毕竟是帝阶强者，体内灵气在这么短时间被抽空，外间的四灵气又无法调用。这一段时间内在他化生出足够的灵气之前，他在封霄云手里就相当于个废人。

封霄云气力惊人，掐住昊玄的脖子就像拎小鸡仔儿一样把他提溜起来，右手挥开，“啪！”一个大嘴巴，“啪”“啪”“啪”，连抽他一百个大嘴巴。

边打，封霄云边道：“你在外边这么狂，你爸妈知道么？今天我就要教训教训你这张随口乱喷的臭嘴。让你知道知道，你能为一己私利肆意用这张嘴污蔑旁人，就有人能肆意打你！”

在场众人皆是帝阶强者，此时却无一人敢动，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封霄云将一百个嘴巴抽完。

只因他们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受到了真实威胁，随时有陨落的可能。

那个看着只有宗境的千御卫统领，居然能让他们每一人清晰地感受到了来自死亡的威胁。

六大家族的六位公子面色严肃一言不发，站在不远处就这么看着。

封霄云就在崔府内大打出手，身为主人的崔清濯居然像没事儿人一样，悠闲地示意身边一个颇有姿色的小婢给他剥醒酒红果来吃。

一百个嘴巴打完，昊玄的两边脸和嘴当场就肿了起来，再也不复之前那慷慨赋诗，明朝暗讽的洒脱模样。

“斯文败类！去水里清醒清醒！”封霄云抬手把死狗一样的昊玄丢在水里，然后头也不回迈步就走。现在，他一刻也不想多待下去，这崔府里的众人，与他着实格格不入。

闹了这么一出，曲水流觞也没法再进行下去，众人不欢而散。

崔清濯待人走后，立即命人将昊玄所写诗词与一本炎夏朝开国太祖的诗集相对照，赫然发现其中八成诗词几乎一模一样，仅在细微处有差别。

“哼，原来是个抄来的样子货。莫非以为这太祖诗集传了万年，世上就无人知道了？居然敢当众卖弄，真是寡廉鲜耻，无耻之尤！幸亏本少爷学问广博，不然今天还真让你糊弄过去。”崔清濯手中折扇一收，不屑的神态溢于言表。

至于昊玄到底是不是抄了万年前炎夏朝开国太祖的诗词，大概也只有他自己知道。崔清濯根本无意继续追究，现在把此事驳了昊玄的面子，他崔清濯非但丁点好处也不会有，反而必会遭其嫉恨暗中报复。似这种喜欢在人前卖弄以搏令名之徒，最恨别人刮他的脸面，稍有不慎他就会将你当成生死仇敌，各种阴招来对付你。

崔清濯大户人家出身，家学渊源，早就学过识人之术，自是不会平白得罪昊玄这样的人物。

崔清濯不动声色地命人将昊玄今日留下的“墨宝”一百首诗词小心收好，留待将来。

有的时候，你犯了错，别人不当面指出让你难堪，也许并不是别人大度，又或者被你糊弄过去，也许别人只是在等待某个恰当的时机，以为要挟。

封霄云一路回到家中，也渐渐冷静下来，觉着自己刚才有些过于冲动。

打那昊玄一顿固然解气，但那昊玄不过是卖弄下嘴皮子，只是个不了解事实就随口乱喷的喷子，自己与他一般见识，着实有些掉价。

黑山魔君一回到家，就找到白老师，绘声绘色向他说起方才封霄云是如何丢人的，边说边放肆大笑。

白老师听罢，转身找出一本《八股制艺》，开始考虑是否要对对封霄云进行文学方面的教导。当初在山海村，碍于不请老人的要求，他仅仅教授封霄云识字，并未多教其他。

此刻看到黑山魔君当着自己的面臭败自己的学生，白老师心中愠怒。但他知道错不在黑山魔君，遂动意教授封霄云写“八股文”。

八股是一种流传不广的文体，写作要求极为苛刻，非常难学。但若小有所成，之后不论作诗还是填词，均是一掴一掌血。

白老师没再理会黑山魔君的嘲讽，仔细思索一阵，最终还是将《八股制艺》收了起来，“这种事，勉强不来。但能懂得做人之礼，诚信忠义，足矣。”

封霄云此时还不知道，自己差点就要被迫闭门苦读。

今夜封霄云不需入宫当值，难得有闲在家里歇息一晚。最近一个月来高度紧张的值守宿卫下来，今天又经历这么一场事情，饶是封霄云体力惊人，心理也觉着有些疲乏。

安静地坐在床榻之上，封霄云开始运转阴阳太旋。阴阳太旋现在对于封霄云来说，更像是一个玩伴，封霄云空闲时不喜其他娱乐，更愿与阴阳太旋玩耍。而阴阳太旋在封霄云的认知中，也绝不仅仅是个修习方式或者某个事物那么简单。封霄云觉着，阴阳太旋就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总能及时的回应自己的感受。

封霄云不停逗弄阴阳太旋，让其不情愿地化生出四灵气，然后再让其吞掉。一来一回，封霄云和阴阳太旋利用这难得闲暇，任性随意玩耍。

封霄云正沉浸在与阴阳太旋的互动之中，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哇哇大叫，“是金娃的声音！”

封霄云立即起身，跃上墙头，直奔声音发出的地点而去。

在外面值守的小太监仰头看着自家国公爷翻墙过院，心里忍不住嘀咕：“爷，您怎么在家从来不走路……”

不远处，金银铜三娃正围攻一个秀美绝伦的美男子，崔清濯。

金娃最为灵活，瞅准机会绕到崔清濯背后，张开大口，嘴里喊着：“吃吃吃！”猛就一口咬了下去。

“不准吃！”封霄云大吼一声，飞身过来抱走金娃，“你最近改口喜欢吃臀尖肉了？那儿不干净。”用手指戳着金娃的大脑门道。

银娃娃和铜娃娃看到封霄云来了，立即弃了崔清濯，飞扑到封霄云身上。

这三个娃娃看着是娃娃模样，力气却大得惊人，就连封霄云被他俩撞在怀里，也觉得生疼。

崔清濯站在墙头一动不动，心里已吓出了冷汗，“这位齐国公府里果然藏龙卧虎，就连一个小娃娃都能将我擒住。”崔清濯可是正经的帝阶强者，刚才金娃几乎打得他没有还手之力。

“崔公子，深夜来我府上，所为何事？”封霄云目光不善盯着崔清濯。

崔清濯摆摆宽绰的衣袖，潇洒拱手道：“之前多有得罪，实不知国公爷不善诗词，特来致歉。”说完这话，崔清濯亮了一下手里拎着的一小坛美酒，表明自己的来意。

“哦，我知道了。这儿没你的事儿，你回去吧。”封霄云略一点头，抱起三个娃娃，转身就准备跳下墙去。

崔清濯一头秀发，当场凌乱在夜风中，所有事先备好的辞令，全部卡住了。

身为崔家的大公子，炎夏朝六大家族之一的未来继承人，长这么大，崔清濯还是头次被人这样干脆的拒绝。一时间，潜意识中的傲慢和现实的矛盾，让崔清濯陷入了两难之地，走也不是，留下似乎也不是。

崔清濯心里，自然是高傲的。毕竟出生在那样的世家，就算再怎么低调随和，其生长环境和所受的教育，就决定了他无法不高傲。即便崔清濯是六大公子中最为洒脱随性的，但那份与生俱来的傲意，早已刻进他骨子里。

今夜，崔清濯能亲自来封霄云府上为白天之事致歉。在崔清濯想来，自己绝对是放下身份，“礼贤下士”。然而他未能想到，这世上居然真有人如此不给他面子，甚至可以说是毫不理会他。

额，其实崔清濯完全是误会了。封霄云心里，完全就没有面子这个概念。他连师父不请老人，该给脸色的时候也绝不客气，更何况你一区区一个崔清濯。你们六大家族再高，不也把不请老人留在世间的一双破草鞋当了绝世宝物？

封霄云天生就是这样直来直去的性格，这也是不请老人喜欢他的的原因之一。

艰难地再次张开嘴唇，崔清濯出声道：“封兄，且留步。”崔清濯毕竟是人尖子，很快就用理性压制了内心的高傲和不满。他今夜前来，不过是借着道歉这一借口，想要进一步接触封霄云，至于实际上打着什么心思，恐怕也只有他自己清楚。

“崔兄，还有何事？”封霄云驻足应道。

封霄云怀里的金娃使劲儿扭动着小小的胖身子，想要扑倒崔清濯身上美美地咬一口。遇到这样的美人儿，就是小娃娃也喜欢。

“封兄，长夜漫漫。值此皓月当空，可否与我对饮一壶？我见封兄，一见如故。”崔清濯诚意十足道。

“我不会饮酒。”想了想，封霄云觉着自己这样说，似乎有些太不近情面，又道：“你喝酒，我喝水。”封霄云不止不会喝酒，府里连待客的茶水也无，完全不像是国公府应有的模样。

白老师虽是他的管家，却从不管这些事情。

明月当空，夜色长寂。

大好夜色中，齐国公府中的石桌旁，对坐两位年轻人。一人衣带松宽，大口饮酒，一人偶尔喝口水，就这么样极其尴尬地对坐而饮。

崔清濯心里那个难受劲儿就别提了，但偏偏脸上还得摆出一副倜傥洒脱的模样。

“想这世上，我崔清濯若要与谁结交，哪个不是满心欢喜。这位封公爷居然如此冷脸以对……嗯，有点意思。”崔清濯居然莫名其妙动了心思非要与封霄云交上这个朋友。

不妨充满恶意的猜想，崔清濯这位崔家的独苗苗唯一的宗孙，大概是从小受够了别人众星捧玉般的对待，现在偶尔遇到一位敢对自己冷面以对的，反而激起了他的好胜心和好奇心。大概就是小朋友那种：你越不理我，我越要和你玩的心态。

封霄云此时还不知道，他对面的崔公子这番心里变化。其实他也并不是有意冷落崔清濯，而是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封霄云直到此时才愕然发现，除了那些不能提及的事情，自己离开山海村的生活中居然只剩下打打杀杀。这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可与人言无二三。

眼看着崔清濯一壶酒喝完，封霄云也没和他再说一句话。

“封兄，夜已浓，酒亦酣。崔某不胜酒力，先走一步，告辞。他日……”崔清濯自己把一小坛酒喝完，酒意上头，也只好告辞。

“走好！”封霄云迫不及待道。干坐着喝了一肚子水，封霄云此时十分不好受。

崔清濯一噎，哎，我话还没说完啊，随即硬着头皮把话说完：“他日有缘，崔某再来叨扰。”先跟你打个招呼，免得下次再放那小娃娃出来咬本公子。这位崔公子如此潇洒的一个妙人，差点在封霄云这里破了功。

“哦，走好。”封霄云拱手抱拳送客。

“居然滴水不漏……”崔清濯心中诧异，面上毫无变化，转身飘然乘风而去，一袭白锦大袍迎风飘洒，说不尽的潇洒。

待崔清濯走远，封霄云才猛地想起一事，高呼道：“崔兄~我接受你的致歉。”

回到崔府，崔清濯回到自己房内，脸上醉意全无，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慎重，“钱老，替我回禀族长，封霄云实力深不可测，之前计划一概作废，若继续执行恐有不测之祸。”冷静发出命令。

很奇怪，崔清濯居然口称族长，而不是父亲大人。看来崔家现任族长与下一任继承人之间的关系，有些耐人寻味。

一百三十二章金凤高鸣震长空，飞入金銮帝王家

九月二十三日封霄云早早就来到皇宫外，来到刚成立不久的中御府，等着报名参与此次擂台比斗。中御府是由女帝武凝婉正式登基之后亲自设立，专门负责侍奉皇帝起居，管理宫室日用事务。

礼亲王武秉正，被女帝委派督管此次擂台大比的报名事宜。礼亲王武秉正作为皇族一位德高望重的宗室长者，又是帝阶强者，正合此任。

一身花袍的李国舅带着九门提督衙门内的一帮“精兵强将”，正守在中御府门外，负责维持附近秩序，具体来说就是拉绳隔开看热闹的百姓。有帝阶强者坐镇，一般小混混根本不敢来这儿闹事。

礼亲王武秉正看到封霄云来，示意李国舅上前迎接。封霄云虽然官职仅是二品，但身上确有齐国公的爵位，并且现在隐隐已是当朝第一战将，礼亲王武秉正让李国舅去迎接封霄云，于礼方合。

李国舅一见是外甥女婿来了，一双胖眼笑的眯成缝，衣袍上的花儿就跟开了一样，搓着双手疾步迎了过来。

封霄云被李国舅这幅模样唬得有点儿发蒙：“李统领，你这是……”

李国舅猛一把攥住封霄云的手腕，满面红光道：“以后咱们都是一家人。你是来报名的？陛下早已降旨，将你的名字写在金凤榜头一位。”

“金凤榜？”封霄云顺着李国舅目示的方向，看了过去。

一张红底烫金字书写的榜单，正贴在中御府大门外，上面第一个名字，赫然就是封霄云自己。

“可不是，龙凤呈祥。陛下是真龙天子，你将来就是皇后，当然是凤。”李国舅绞尽肚子里不多的墨水，想把话说的文雅些。国舅爷快人快嘴，现在就已认定封霄云必胜无疑。

封霄云被说的嫩脸一红，道了句：“我还有事。”挣开手臂，转身就走。

这位国舅爷痞里痞气，封霄云感觉自己再在这儿留片刻，还不知道能从他嘴里听到什么话，所以见自己的名字已经登载榜上，赶紧开溜。

国舅爷一脸茫然看着封霄云匆匆离开，转头望向礼亲王，用脸色询问：“我说错话了？”

礼亲王无奈，只得招呼这位傻瓜纨绔但就是命好的国舅爷过来，继续处理报名事宜。

帝阶强者在整个不周世界都是身份地位极高的一方霸主，像妖族帝阶强者混的那样惨的，是极少数特例。在封霄云之后来的，都是为主人报名的帝阶强者的家奴或仆人，只有封霄云是自己走过来报名。

两天报名时间结束，共有三百余名年轻的人族帝阶强者参与。第一轮擂台比斗随机抽签决定对手，具体事宜由朝廷全权负责，总管大臣为礼亲王武秉正。

此次金凤擂台大比，采用单淘赛制，帝国不需要战败的强者，哪怕仅有一次，这非常符合炎夏朝“强者为尊”的一贯作风。擂台比斗开始之后，先跌落擂台的一方，或者倒下无力再战的一方，即视为战败。

实力不济主动投降这种情况，在帝阶强者的擂台上一般是不会出现的。帝阶强者大小也是一方霸主，脸面对他们来说甚至重于性命。

当然，没有一位帝阶强者是傻瓜。当他们在擂台上觉察自己陷入绝境时，会通过巧妙地动作，让自己体面地被击败。

帝阶强者彼此间很有默契，谁也不会说破这种事。因为谁也不敢保证，将来的某一天自己会不会需要这种“体面”的战败。

此次金凤擂台比斗的场地，就地征用临澜城内十大擂台。

在炎夏朝，王阶以上的强者彼此间出现争执，若不能和解，按照法律则须在擂台上分出胜负，最后以胜者为尊，败者必须折服。这条律法依凭国策“强者为尊”，即是是皇帝，也不能插手干预。

炎夏朝以强者为尊，一切律法和规制都为强者服务。因而在炎夏朝，稍大一点的城市均设有擂台。临澜城身为帝都，擂台总数多达百余处，其中方圆五百米以上的巨大擂台，就有十多处。

炎夏朝最大一处擂台，名为“龙门”，位于皇宫正前方。

龙门擂号称天下第一大擂，修筑的十分宏大。中间方形擂台高九米，长二百米，宽三百，周围可容纳上万人观战。擂台通体用最坚固的玄武石筑成，足以承受帝阶强者强悍绝伦的秘术轰击。整个擂台专门设有强大的四灵罩，一经发动能够将中间擂台全部笼罩不留一点缝隙。这处四灵罩据说由武氏一位坤阶老祖亲自加持，号称任何帝阶强者也不能攻破。

帝阶强者比斗往往会调用威力绝伦的天地法则真威，因而擂台必须有强大的四灵罩保护，才能避免帝阶强者比斗逸散出的余威对周围形成破坏。

另外，此次擂台比斗不设时间上限。

一般来说，帝阶强者彼此间的比斗，若不是生死搏杀或有准备的伏杀，往往旷日持久。因为双方皆是强大的修者，所掌握的秘术种类繁多，各有神异功效，更何况许多帝阶强者还有强大护身宝物，又平添许多变数。

两天报名时间结束，各种准备工作也全部就绪。

九月二十五日，在皇宫门前，那柱巨大华表通体被阳光照成金色的时刻，金凤擂台比斗正式开始。

万民瞩目下，女帝武凝婉手持金锤，亲自敲响了位于龙门擂上的那面巨大玄金锣。

随着震天彻地一声响，一道庞然无匹的强大威能降临在龙门擂上方。那是武氏一位坤阶老祖的意志化现。在场感受到这道来自坤阶强者无上威能的年轻帝阶强者们纷纷收束心神，压制住心中所有邪念。

没有任何花哨的表演助兴，擂台比斗随即开始。

临澜城内，十处擂台之上，年轻的帝阶强者开始了激烈比斗。

二十名帝阶强者捉对厮杀，一直打到天黑，才只有三对分出胜负，其余七对帝阶强者在亮如白昼的灯光照耀下继续比斗。

看台上观战的百姓们宁肯饿着肚子不吃晚饭，也要坚持观看。帝阶强者之间的战斗，在帝阶强者眼中凶险万分，稍一疏忽就会落败。但在百姓眼中，却是一场彩光四射，绚烂多彩的盛大节目，是十分罕见的。

由于帝阶强者间旷日持久的战斗一直占用着擂台，直到金凤擂台比斗开始的第三天，才轮到封霄云上场对战他第一轮的对手。

封霄云的第一位对手，是一名主修火灵气身穿赤衣的帝阶强者。这位帝阶强者不知修习何种秘术，一身火灵气霸道强悍，三点火星不时闪烁环绕其身旋转，显然已将火灵气修至大成。

以火灵气为主的帝阶强者，由于火灵气秘术强大的威力，只论战力远超一般帝阶，这是一位劲敌。

比斗开始之后，这位赤衣帝阶强者立即将全身火灵气催发至顶点，在体表形成一道由火焰环绕的护体火层。

随着火焰升腾，这位帝阶强者所处位置附近开始变得闪烁模糊，这是火灵气形成的高温火焰扭曲了周围的风灵气所致。

反观封霄云这边，只能说平淡无奇。他简单地双手握拳摆出一个搏击姿势，除此之外毫无异状，既无四灵秘术修者那绚丽的灵气波动，也无四灵战体术修者强悍的战体强化。

额，其实封霄云也想像对手一样威风凛凛地展开，但无奈至今为止阴阳太旋也不愿意化生出更多四灵气供他挥霍。

“轻敌？！”赤衣帝阶修者下意识认为这是个机会，抢先发动攻击。

毫无征兆，沸腾的密集火雨突然从封霄云头顶砸落，与此同时，围绕在那名赤衣帝阶强者身边的三点火星，少了一点。

随着赤红燃烧的火焰之云出现在封霄云上方，降落下大量火雨。每一滴火雨，都是一枚拳头大小的高温火团。

一般帝阶强者遇到这种情况，往往会本能选择避开火雨砸落的区域。如此一来，这位赤衣帝阶强者暗中准备的后手就可将其重创。

这位赤衣帝阶强者的家传秘术是一种由无形无状的风灵气做诱发的火焰陷阱。所谓风助火势，火灵气修者往往会兼修风灵气秘术，以使火灵气秘术威力倍增。

在密集的火雨将封霄云视线遮挡时，他已瞬间将三枚风灵气的诱发灵节放在火焰雨覆盖范围的外围，如此一来不论封霄云从哪个方向冲出火焰雨，都会触动风灵器诱发灵节，触动火焰陷阱。封霄云不可能退却，因为背后就是擂台边缘，退就形同认负。

火焰陷阱触发的瞬间，这位赤衣帝阶强者早已埋伏在擂台上空，隐藏在风灵气中的大量火灵气就会瞬间爆发，将倒霉的猎物重创。而这火焰陷阱之中，还蕴藏着这位帝阶强者所掌握的一种天地法则真威，破坏力非同寻常。

火雨发动之后，赤衣帝阶修者一动不动站在擂台另一端，等着封霄云犯错落入他的陷阱当中。

任凭火雨滴落在身上，封霄云无动于衷。这次他吸取以前的教训，刻意控制阴阳太旋吸收着火灵气，防止衣服被烧坏。

封霄云伸手接住一团落下的火雨，看着对面那位站着不动的帝阶强者，身随意动，带起一团强风将周身火焰雨吹得七零八落，直扑出去。

火焰陷阱刚来得及触发，封霄云身形已经至这位赤衣帝阶强者面前。

赤衣帝阶强者来不及有任何反应，他甚至没有看清封霄云近在咫尺的模样，只感到一团强风迎面猛吹而来。

“下去。”一声低喝，封霄云一拳击出，当场将这位赤衣帝阶修者揍飞出擂台，然后合掌掐灭手中的那团火雨。

只一瞬间，比斗就结束了。此时满场观战百姓，仍沉醉在擂台上从天而降的华丽火雨中，大声鼓掌喝彩。

场边负责记录的裁判，揉揉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昏倒跌落擂台的赤衣帝阶强者，好一会儿方才在封霄云名字后面，用金笔划一道横。

在满场围观百姓一片为那赤衣帝阶修者的精彩表演高呼的喝彩声中，封霄云安静离开擂台，等待第一轮结束。

封霄云走后许久，观众们才发觉赤衣帝阶强者已经跌落出擂台，摔得人事不省。

观众席上，六位观百姓装扮的人随着封霄云安静退场，也悄悄退了下去。他们是六大家族派出的奴仆，专门守在十处擂台，详细记下获胜的强者。

“什么？那封霄云未用任何秘术，就将对手击败？”

“战斗时间统共不足半刻？”

六大家族五位公子各自从仆人处得知这一消息后，表现出不同反应，或神情严肃，或直接开口斥责仆人胡说。这五位公子心中相似之处在于，皆不相信此事，充满傲慢地予以否认。

唯有崔清濯的反应最为奇特，他拎上一壶酒，趁夜直接来到封霄云府门外，看样子竟是打算当面直问。这次，崔清濯吸取教训，没敢再翻院墙。那个全身金黄的小娃娃，着实给他留下深刻印象。

来到门前，崔清濯平生第一次亲自动手敲别人家大门。

白老师开门迎客，不待崔清濯开口，就已知道他的来意，直接抬手指明封霄云住处所在。

第一次正式见到封霄云府上这位来历极其神秘的大管家，崔清濯被唬得差点跳起来。

崔清濯自己就是世间一等一的豪门大族出身，自幼所历经的大族礼仪教育可谓沁入骨髓，如今一举手一投足不经意间自然流露出那种大家规范，彰显着他的高贵与不凡。

尽管他崔清濯是大家族中难得的另类，以风流洒脱不受拘束著称，但依然难免大族礼仪的烙印。

然而崔清濯在这位封府白管家面前，不自觉就感到低人一等，仿佛见到帝王一般，莫名就产生一种想要顶礼膜拜的冲动。他甚至下意识不自觉就规范起自己的动作，收起那股风流姿态，发自内心地认认真真向这位封府白管家行了一礼，好像生怕自己礼仪上有欠缺似的。

崔清濯回神过来，自己都被自己刚才的举动给吓着了。他在家时对着自家那位坤阶老祖，从来都是斜坐嬉笑毫不掩饰，而刚才对着这位白府大管家，居然不自觉就变得拘谨守礼起来，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

白老师给崔清濯指路之后就不再理他，完全没有别人府上大管家对贵客那种热络恭敬的态度，自顾自转身离去。

直到目送着这位封府大管家消失在自己视野中，崔清濯心中才敢松一口气，迈步走向封霄云的院落，“这位封将军，怎么府里的人都那么奇怪……”心中疑惑丛生。

见崔清濯又拎着酒找上门来，封霄云也没多问，用手一指院内石桌，自己先坐了下去。封霄云依然拿着上次用的青瓷大碗，喝一壶凉开水。

崔清濯毫不在意面前这位国公爷如此寒酸的举动，大咧咧坐下。

这次，崔清濯主动出击，刻意找没话找话。虽然上次他来与封霄云对饮，全程独饮一句话也没说上，但崔清濯不知为何在心里始终觉着封霄云并不难相处，性格也不孤僻，坚持认为自己没有找到合适的方式。

这次崔清濯放下世家子弟的架子，主动与封霄云攀谈起来。随即他愕然发现，坐在自己对面的这位官居二品少年得志原本只给自己留下一个鲁莽寡言印象的年轻修者，其实有着十分广袤的学识，甚至能够说出一些连他也所知不详的密闻。

比如，崔清濯谈起海外奇闻，讲到某处海中有一洪荒巨兽，蛰伏在大海漩涡底部，寻常难得一见。

封霄云随口接过话道：“恩，那巨兽少了一只节肢，因而脾气有些古怪。”完全不假思索。

崔清濯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小小震撼了一下：“他答得如此顺畅，必不是思虑之谎话。难道他曾见过那巨兽？嘻，连我尚且未能得见那巨兽。不想这位封兄见闻居然如此广博。”

随着酒喝得渐多，崔清濯话说的也多起来，封霄云喝着凉开水，偶尔接一句。炎夏朝六大家族之一崔家的大公子，就这样和穿着打扮衣食住行都不符合国公身份的齐国公二品将军封霄云有一具没一句的聊了起来。

六大家族在进临澜城之前，早已查过封霄云这位皇帝跟前的红人。但不知为何，却始终未能查出封霄云的来历。这大概是不请老人不想让世人知道太多的缘故。

崔清濯这种坦荡的方式，反而让他能够近距离了解封霄云，效果超过其他五家动用大量手段暗查封霄云不知多少倍。

月近中天。

虽然今晚封霄云依然只喝清水，但崔清濯这次独饮却十分尽兴。他本身身份超然，日常生活中遇到的不是对他毕恭毕敬的下人奴仆，就是在他面前端着长辈架子的族中叔父，因着性格原因，崔清濯也不甚喜与他身份相近的另五大世家的五位公子。

事实上严格来说，举止洒脱随性的崔家大公子崔清濯，是没有朋友的。在遇到封霄云之前，他甚至没有遇到能与他对谈如此“相投”的同龄人。

今夜封霄云与他说话，虽然多数时候只是倾听，偶尔接一句，既不狂狷妄尊亦无点滴谄媚，完全是把崔清濯当做一般人对待。但崔清濯却感到十分舒畅，甚至觉得“遇一知己”，大起结交之意。

酒已空夜已凉，崔清濯心满意足约定改日再来相聚，乘风逍遥而归。

封霄云又不是傻子，当然感受到了崔清濯最后那溢于言表亲近之意。摇摇头，搞不明白这些大族公子心里的想法，封霄云转身回屋继续逗弄阴阳太旋。

三个月之后，第一轮比斗终于全部结束，一半帝阶强者不得不黯然离开临澜城。

直到此时，封霄云也不知道自己无意间已经创下此次擂台比斗最快结束战斗的记录。

第二轮抽签随即开始，剩余的帝阶强者们将进行更为激烈的厮杀。

这一次，封霄云不用等待上场，他与另一名对手被安排在前面登擂比斗。

第二轮比斗开始，封霄云依旧如之前那样，瞬间直接冲到对手面前，先一拳将其打晕，然后直接将对手丢出擂台外，干脆利落结束战斗。

这次，封霄云的表现吸引了台下更多别有用心的目光。

能晋级第二轮的帝阶强者，每一个都身经百战绝无侥幸，是强者中的强者，因此封霄云这种干脆利落的获胜方式，立即引起他们的警惕注意。

这些帝阶强者不都是孤身前来参战，他们当中多数都相当富庶，广有田宅奴仆成群，其中甚至有几位来自第七大陆的城主。

这些帝阶强者随行有大量奴仆，他们在擂台上比斗时，奴仆们就各自在台下为主人搜集情报。

收到仆从带回的信息，剩余的帝阶强者反应不一。

封霄云第二轮比斗短时间内轻松获胜，给六大家族的震撼最为剧烈，尤其是六位公子。在遇到封霄云之前，他们原以为自己已经是这世上年青一代强者中的顶尖人物，是天之骄子。

纵横整个不周世界，国力以炎夏朝为最，其余大陆诸国无可比拟，差距太大，第七大陆所有国家加起来，尚不如炎夏朝一半大小。

六大家族身为炎夏朝最为庞大的家族，说一句顶尖权贵也不为过。六位公子身为六大家族未来的继承人，确实有资格位列年轻顶尖强者之列。

甚至可以毫不夸张的说，他们六人就是云颠的宠儿。

然而现在，突然出现一个谁也不知道来历的封霄云，就这样突愣愣挡在大家身前。他的出现，仿佛突然间有人告诉六大家族的六位天之骄子，你们并不是云颠的宠儿，那不过是你们自己的幻觉。

人外，永远有位能人。山外，永远有座山。

二十年的幻觉一朝破灭，五位天之骄子自然格外难受，不自觉就将错处全部归到封霄云身上，仇恨的种子也由此滋生。

唯有崔清濯是个特列，洒脱不羁蔑视大族规矩的他因着这份与其他五人不同的独特心性，非但没有对封霄云生出仇恨，反而产生了浓厚的结交之意。

崔清濯战胜自己第二轮的对手之后，第一时间拎着酒，得意洋洋来到封霄云家中，向他炫耀起来。就像至交好友那样，有了些成就，总是喜欢第一时间分享与至交。

崔清濯得意洋洋说完自己在擂台上如何获胜如何享受满场喝彩之后，直开口问封霄云为何赢的那么轻松。

封霄云对崔清濯感官同样不错，觉着这位崔家的公子哥儿虽然话有些多，但人不错，既不傲慢也不狂妄。更关键的是，封霄云很喜欢崔清濯这种直来直去的说话方式。

认真思索许久，封霄云开口答道：“因为我遭过最苦的罪。”在山海村学艺的五年时间里，绝大多数时间，封霄云都在忍受着如死去般的巨大痛苦，让师父不请老人一条条破掉自己体内的灵脉，一个个毁掉自己体内的灵窍，只为腾出空间，让阴阳太旋能够自由旋转。

这句话虽然听着过于简短，但却是封霄云能够有今日的最重要原因。他咬牙挺过来了，所以才有今天的成就，所以封霄云的身躯才能如此之强，任凭烈焰高温，绝对寒冰，都无法损伤，即便受到致命伤，也能迅速恢复。

但这个封霄云给出的真实答案，明显不是崔清濯想听到的。

听封霄云如此回答，崔清濯带出几分讥讽说道：“封兄这句话听着倒与那句，‘自古英雄多磨难’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句话的下一句，就是“从来纨绔少伟男”，凡是大户人家的少爷，没有不恨这句话的。因为这句话太残酷，太真实，真实到他们不愿意接受。炎夏朝开国太祖，出身平凡，创不世之功业。六大家族的开山鼻祖，出身平庸一生历经坎坷，始有家族万年之兴盛。

每一个家族的兴盛局面，往往是成于艰苦创业的开山鼻祖之手，每一个家族的由盛转衰，往往始于生活优裕衣食无忧的“精英子弟”之手，每一个家族最终亡于“何不食肉糜”的纨绔子弟之手。

封霄云瞬间就读出了崔清濯话里所隐含的意思，却没有回讥，只是平静地说道：“崔兄今于我面前独饮，岂兴至哉？”

你崔清濯现在来到我府上，独自饮酒，难道是一时兴起么？若不是我的实力足以让你感到敬畏，你堂堂崔家宗孙，岂会纡尊降贵主动来找我说话？有些话不说，不代表我不清楚，只是没必要劝说出来。

崔清濯登时愣住，罕见地停住了酒杯，沉默许久方道：“强者为尊，孰能幸免？优胜劣汰，适者为强，强者生存，自古至今，一如是哉。尔论尔言堆积如山，不出此定数。”这几句话说的极为直白，崔清濯看来已经下意识将封霄云当成可深交的朋友。

言毕，崔清濯再也无心饮酒，苍然挺身而立，茫然四顾。

许久。

“封兄，然此心者，着不得力。”崔清濯以手指心，愤然道。他挺身四顾，自问傲然当世，然而心却茫然。

崔清濯虽已是人中龙凤，炎夏朝的顶尖权贵，年青一代强者中的佼佼者，但不知为何，他的心里，始终不觉踏实，没有一个可着力之处。他的人生到今天这一步，看着辉煌璀璨让人羡慕，但一切说穿了不过是家族势力推动，他只是随着家族的巨浪流动，就自然而然达到了这个常人一生也难以企及的高度。

面对现在拥有的这一切，崔清濯心中始终有个疑问，又因这疑问久久得不到解答，他开始装得洒脱不羁，装得蔑视大族规矩。这一切不过是心中迷茫之下的外在表象。

此时酒喝得多了，崔清濯终于吐露心声。

封霄云，很明显听懂了崔清濯的问题，因着自己也有类似疑问。

“声色酒娱，可着得乎？”封霄云问道。许多富贵子弟，一生寄情于声色之中，旦旦欢快度日，引得世人羡慕不已。

崔清濯笑着摇摇头道：“吾家巨富，吾自幼深谙此道。不瞒封兄，吾琴棋书画，饮酒射戏，诗词歌赋无一不精。绝色齐珍唾手可得。然这心，终不着力于此。”

“权势富贵，可着得乎？”封霄云又问道。许多富家子弟，为了富而贵，一生孜孜不倦钻营权势。

崔清濯这次答得更爽快：“若权势富贵乃吾所愿，吾何苦学那狂士之行，聊以自污。”

“晋升坤阶，与地同寿，可着力乎？”封霄云再问。

这次崔清濯停了一停，方才答道：“吾今为帝阶，不知地仙之事。然观吾家老祖，似是亦不尽得心之力。”

“如此，吾亦不知矣。”封霄云最后老实说道，我也不知道你这个问题的答案，找不出可以让你能“心得着力”之处。

“然吾观封兄，终日似是坦坦荡荡，既无忧虑，亦无恐惧，更无好要，从无愤执。心极得力，自自在在，何也？”崔清濯终于问出了他的真心话。

封霄云道：“崔兄过誉，我亦凡夫，心岂无碍。”我心里也有许多事，只是无人可说罢了。我师父似乎很知道我的心事，但他老人家非但不许我诉苦，还给我添加许多障难。

“罢罢罢，酒空人醉。饮者话多，望封兄勿怪。”说完，崔清濯飘然起身，如之前那样乘风而去。

目送崔清濯离去，封霄云端起自己的水碗返回屋中。

第二轮比斗在两个月之后全部结束，又一半帝阶强者战败黯然离开。这一次，战败的帝阶强者中过半都身负重伤，而在战胜的帝阶强者之中，也有少数因受伤过重不得不宣布放弃继续参与。

足见第二轮比斗的激烈程度，远超第一轮。

封霄云关注的六大家族六位公子，也全都顺利通过第二轮擂台，只是这一次他们赢得不如上一轮那样轻松。

在这种情况下，轻松获胜的封霄云就变得格外刺眼，暗中早已被许多帝阶强者视为心头之患。

这其中，尤以六大家族最恨封霄云。

他们原以为，派出自家这一代最优秀的子弟前去争夺皇后之位，必是十拿九稳。这天下，谁能与六大家族相争？他们的对手，本该只有彼此。

现在横空杀出一个封霄云，将六大家族的如意算盘全部打乱，六大家族的族长现在恨不能直接动手处死封霄云。

封霄云表现的对这一些毫不关系，比斗结束之后就恢复工作，每天认真为女帝武凝婉值守。

由于第二轮比斗有众多帝阶强者受伤，女帝武凝婉仁厚礼待，特下旨令众强者调养一月，延后再开金凤擂台。

女帝武凝婉本是好意，却不料这一道旨意无意中将封霄云置于六大家族的刀尖之前。

六大家族族长得知这一消息之后欣喜若狂，立即连夜召开秘密会议，最终决意利用这一个月时间，设法除掉封霄云这个绊脚石。

这时节，几乎整个天下的目光都聚焦在临澜城，六大家族当然不会派自己人动手，他们虽然气急败坏，但绝不愚蠢。

在不周世界，专有许多组织替豪门大族甚至城主帝王动手清除一些他们不方便清除的目标，当然代价是高昂到常人难以想象的天价报酬。

这些无法见光的组织，只生活在世界的暗影之中。

六大家族花重金，聘请一位刺客。

生活在暗影世界的杀手组织为数众多，但数千年来只有三个组织牢牢占据着前三位，分别是：鹰巢、夜刺、无名。这其中，没有名字的那个组织最为厉害，却也最难联系。据传说，无名这个组织曾接过刺杀坤阶强者的名刺，并且得手。

这次，六大家族秘密联络上“夜刺”，以天价雇佣夜刺新近崛起的一位顶级刺客夜刃。据传这一代夜刃曾成功刺杀第七大陆成名百余年的帝阶强者-金蔷薇家族的大公斐迪南。

暗影中的行者，没有名字，只有代号。

夜刃，是夜刺这个组织的最顶级代号，每代只有一位刺客能够获此殊荣。每一任新的夜刃，都是踩着上一任“夜刃”的尸体，夺得这一至高称号。

正是凭着这种残酷的内部淘汰制度，夜刺这个组织才能始终牢牢占据暗影世界的前三位。

每一代夜刃，都能够成功刺杀帝阶强者，维持着代代夜刺的威名不堕。

帝阶强者身为不周世界修者的一道分水岭，是极难跨越的，然而一旦跨过去掌握到天地法则真威，战力顷刻间如同天地倒转，与一般王阶修者不可同日而语。整个不周世界，想要成为一方霸主的最低标准，就是跨越帝阶，从没有任何一个王阶强者能够例外。

刺杀帝阶修者，绝不是一件容易事。因为帝阶修者掌握了一丝天地法则真威，往往在冥冥中与天地相感应，能够提前预知威胁到自己生命的危险。

然而此事虽难，却也不是无法办到。

其中就有一种极为恶毒，骇人听闻的残酷方式。

夜刺这个杀手组织从整个不周世界每天贩卖大量尚未记事的稚童加以筛选，选出一批天资超凡的稚童之后，每天用世间最残酷无情的虐打折磨腐蚀其心志，又佐以宝贵的丹药和药水维持其性命不死。待其成年，由于长期经受残忍虐待，其心志定然残缺不全，稍经引导便会恨彻天地，恨尽这世间一切。

万物生于天地间，若恨天地，则必为天地所排斥。

如此一来，这位“精心培养”的刺客自然失去冥冥中与天地的感应。而后，再用宝贵的丹药和种种耸人听闻的绝密手段，将其战力在短短二三年内强行拔至帝阶强者境界，教之种种潜伏暗杀下毒之事，历经如此种种，方可培育出一位至强刺客。

这种方式由于过于残忍，绝大多数稚童往往经受不住那日复一日的残酷折磨半途夭折，因此成功率极低。而且由于“夜刃”是用特殊手段拔苗助长而成，战力巅峰期非常短暂，寿命也极为短暂，往往不过百年。

得益于这种万里出一的残酷训练方式，每一任“夜刃”无不是惊才绝艳之辈，在常人眼中强大的帝阶强者，在夜刃看来不过是板上之肉。

夜刃凭借不为天地所感应的优势，常常能够悄无声息接近帝阶强者，进行潜伏暗杀。

封霄云对即将到来的大祸毫无察觉，甚至连向来敏锐的阴阳太旋，这次都没有任何反应。每天仍是照常去皇宫值守，回府修习，过着两点一线式的简单日子。

第三轮擂台比斗开始前三天，忽一日崔清濯不约而至封霄云府上，像上次那样借着酒力又说许多荒唐话，末了没头没脑丢下一句：“封兄，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慎之，谨之。”飘然而去。

封霄云听得一头雾水，显然并未能明白崔清濯的暗示。

第三轮金凤擂比斗开始前的这天晚上，封霄云吃罢晚饭，回到屋里端起自己日常喝水用的青瓷碗，喝了一大口水。

片刻之后，体内阴阳太旋自行发动，将水中蕴含的致命毒素吞噬一空。封霄云觉察到阴阳太旋的异动，知道自己遭了暗算，不动声色躺在床上，佯装中毒昏迷，想要诱敌现身。

封霄云刚装死没一会儿，就听到院子里金银铜三个娃娃的叫嚷声，并伴随着起跃飞腾的打斗声。

知道刺客已被金银铜三个娃娃发现，封霄云也不装死了，急忙起身出去支援。

赶到前院一看，金银铜三个娃娃正哇哇乱叫着和一名身着诡异服饰的刺客对战在一起。这名刺客所穿衣物极为神奇，能够随着周围环境随时改变颜色。

这刺客跃起至空中，其衣服就变为玄黑，与夜色完美相融。这刺客被三个娃娃追赶至灯下，其衣服就瞬间变为灯火的颜色。这件衣服，绝对是刺客潜伏暗杀的利器。

战局完全是一边倒，金银铜三个娃娃挥舞着短短胖胖的小脚小拳头，追着刺客猛打。

这一任“夜刃”接下这一单活，来之前大概不会想到他会栽在三个小娃娃手里。大概没想到他引以为傲的潜伏秘术和护体宝衣，在这三个小娃娃面前全无作用。

其实夜刃输的并不冤枉，他不知道自己惹的是什么。

金银铜三个娃娃可不是看上去那样可爱的小奶娃，而是正经的由传自第六大陆第二大邪派天尸门独门秘术所炼制而成金尸银尸铜尸。其战斗力如何，只看当日金娃一个，便可缠得崔清濯无法脱身，由此可见一斑。

这三个小娃娃一起上，就是封霄云碰上也要头疼。

更关键的是，金银铜三娃身为炼尸，已不属生灵范畴，属于死灵，他们天生就对生灵极其敏感。

六大家族请来的顶尖刺客夜刃，虽然能避过帝阶强者的感知，躲过天地交感，却仍属生灵范畴。夜刃刚潜伏至封霄云府上时，金银铜三娃就感觉到自己家遭到了某个陌生的生灵入侵，在白老师许可下，立即开始搜索。

凭着对生灵天生的敏感，没用多少时间金银铜三娃就把夜刃堵了个正着，随即大打出手。

眼见金银铜三娃已经缠住那刺客，封霄云如雷霆般瞬间切入战局，一击命中将刺客重重扫倒。骨裂的闷响传出，夜刃的两条小腿随声断裂，露出森森的白色参差断骨和鲜红的连接骨膜。

一记扫腿将其小腿踢断重创这刺客，封霄云迅速出手摘下其双臂关节，然后手一扬，将其下巴摘下。

似这类高级刺客，皆是狠辣绝决之辈，一旦失手绝不苟活，要么战死要么吞毒自杀。封霄云摘下他的下巴，就是为了防止其当场咬碎藏在某颗假牙里的毒药自尽。

看着躺在地上全身只有眼珠能转动的刺客，封霄云挥手拦住打算趁机开个小灶金银铜三娃。封霄云知道他们三个许久没有活吃过生灵，变得十分贪渴。

“你若有遗言要说，就眨两下眼。”封霄云知道从这种高级刺客嘴里问不出有用的信息，因此也没打算浪费唇舌。但出于对强者的尊重，封霄云没有立即杀死他。

眼见刺客闭目不理自己，封霄云也没再说什么，抬起腿就要将其脑门踩碎。

“慢！”白老师突然出现，喊住封霄云。

白老师急步走到近前，弯腰撕去这名刺客头上的面罩。

一对毛茸茸的短尖耳，抖擞两下现了出来，一头墨蓝色短绒毛，平添几分高贵和神秘。

见到刺客的模样，“这刺客来自猫妖族？”封霄云立即询问道。

白老师点点头。

“你走吧，今日之事，只当没发生过。”封霄云对着这位猫妖一族的刺客说道。再怎么说，现在自己好歹也是“冒牌”妖族圣使，再说看起来白老师与妖族关系匪浅，总要留几分情面。

刺客不为所动。

白老师语调低沉，明显带着哀伤：“夜灵一族历来是我圣族三大帝室忠心耿耿的皇侍。可惜当年灭国之战，为三大神国捐躯赴国难，整个夜灵一族几乎死伤殆尽。今存世的夜灵不过数百，在第六大陆偏远荒地挣扎求活。”

原本一直闭目等死的刺客听到这番话，突然睁开了眼睛，紧紧盯着白老师，挣扎着想要说话。

封霄云见状，伸手替他托上下巴，恢复其语言能力。

“乎图汗？”一恢复说话能力，刺客立即盯着白老师含混地问道。他使用的是一种封霄云从未听过的妖族语言，意思是陛下。在等级森严的妖族内部，这是极为尊贵的语言，只有三皇（神）族的血脉后裔或者神族的侍卫，才被允许学习这种语言。

封霄云虽然略学过一点普通妖族语言，但并不懂得这种高级的妖族语言。

白老师既不点头也不否认，问道：“你可有遗言？”竟然还是要杀掉这刺客。

站在旁边，封霄云不理解道：“老师，他并未伤到我，放过他就是了。”

“身为夜刺的这一代夜刃，一旦任务失败，就只有死路一条。夜刺会中断他赖以维持生命和战力的那种独特药物供给，然后派下一代夜刃将其刺杀，夺走他的称号。”黑山魔君突然出现，沉声述说身为夜刃的残酷命运。

“大不了把他养在我府内，那个什么夜刺再厉害，又能厉害到哪儿去？至于药物，我也略通丹道，炼几锅丹药，帮他将养身体也不是什么难事。”封霄云话语里信心十足。其他不说，天下丹药论锅的，独此一家传承，别无分号。

“不可能的，数千年来，有无数夜刃想要摆脱夜刺控制，却无一幸免。那种药物极为霸道，在他幼时就被迫日日浸服，早已深入其体内五脏六腑。他如今一日也离不得那种药物，一旦停药，不出三日就会血腐身朽而死。”黑山魔君道。他身为一代魔君，对世间这些残忍邪恶的门道有着极高造诣，知道夜刺的辛密倒也不足为奇。

见到黑山魔君，夜刃双目怒嗔欲裂，咬牙切齿道：“叛国逆贼！”挣扎着想要跳起来狠狠刺黑山魔君一刀，却忘了自己已经失去行动能力。

黑山魔君冷哼一声：“成王败寇！”黑雾一挥，转过身去。

此时夜刃突然脸色一青，张口吐出一口黑血，眼窝急剧凹陷，全身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消融。

“怎么回事？”本打算搭救这位猫妖族刺客一把，封霄云见状赶紧俯下身去检查他的伤势。

白老师本就僵硬的脸颊顿时变得更加僵硬，瞪着金娃问道：“你用了铄金尸毒？”

金娃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把两双胖胖的小手背在身后，大眼睛忽闪忽闪，小嘴瘪着，不敢开口。

夜刃似乎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他最后拼尽全身力气，强忍剧痛挣扎着扭动身体将脱臼的右臂复原，一把攥住封霄云的手臂，道：“请保住我的妹妹……”

封霄云听到这半句话，心猛地被刺了一下，那个清晰依旧的娇小身影，有着一双漂亮的紫色双眸的可爱女娃，仿佛正向他哭喊呼救。

封霄云重重点一下头，“我答应你。”

话刚说了一半，夜刃的整个肉身即全部消融干净，只剩一套神奇的暗杀服，一个随身小兜囊和一把扭曲狰狞如蛇信的暗紫色匕首。

封霄云眼睁睁看着夜刃的右臂一点点化为血肉混合的尸水，寂默无声。阴阳太旋亲自发动，吞噬掉封霄云手臂上的残余。

最后，封霄云在花园中找一处僻静之地，暂时将夜刃的遗物埋葬，权当一个衣冠冢。

六大家族重金请来的顶级刺客，就这样无声无息融入了大地。发生在封霄云府上的这件小事丝毫未能影响金凤擂台。

封霄云第三轮的对手，不再是普通帝阶强者，他将直接对上六大家族之一江南道卢氏，卢万成。

一百三十三章圣血至晶

六大家族花费重金雇佣的最顶级刺客夜刃，连点水花都没能震起就无声无息没在了齐国公府里。

据当时附近巡夜的兵卒说，根本没听到齐国公府内有打斗声，只听到几个小娃娃在大声笑闹。

率先主张暗杀除掉封霄云的李家族长，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在六家族长通过风水灵镜术召开的秘密会议上，当场整张脸都变得气胀扭曲了。

其他五位族长更担忧的是该如何抹去自家在此事中留下的痕迹。

其实他们多虑了，封霄云完全没有追查刺客背后金主的意愿。封霄云此时更在乎的是自己下一个对手卢万成。

卢万成是帝阶强者，更兼身为六大家族之一卢家的未来继承人，坐拥家族宝库数千年积累，必然随身带有许多灵宝，在擂台上绝对是劲敌。

秋高气爽，临澜城十大擂台之一的斗胜擂，四周看台上旌旗招展，观战的百姓足有数万，密密麻麻挤满了看台。

封霄云早早来到擂台之上，站在一端等候。

直到比斗的锣声快要响起时，卢万成终于姗姗来迟。他穿着一身样式奇异的轻便锁子甲，来到擂台旁，平地突起一道土桥，将他托至擂台之上。

卢万成是一名主修土灵气的帝阶修者，看起来对土灵气的运用相当娴熟。

封霄云看着卢万成身上这套锁子甲的样式奇异，不由多看了两眼。

这件锁子甲，只护上半身而且既无无护臂也无护肩，只是在前胸后背位置各有一片锁环护体，看着更像一件背心。在这件锁子甲正面，镶嵌一块拳头大小的无色晶石，晶石周围反射出一圈七彩光芒，煞是好看。

封霄云看着觉得十分新奇。

卢万成见状，心中不屑道：真是没见过世面，连防灵甲都没见过。

众所周知，整个不周世界都觊觎着第七大陆的灵铠制造秘术，但千万年来却从未有谁能成功仿制出完整的一套灵铠。

但是，虽然灵铠从未被成功仿制，还是诞生出了许多半成品。

卢万成身上穿的这件防灵甲，就是一件灵铠的仿制半成品。

灵铠具有许多神奇的能力，比如能够极大增加穿戴者的力量、速度、四灵秘术威力，并且还拥有极强的防御能力，除了能抵御一般刀剑攻击之外，还能防御四灵秘术。

卢万成身上这件防灵甲，就成功仿制了灵铠对四灵秘术的防御功能。这件防灵甲的整体性能与灵铠比起来相距甚远，单就防御四灵秘术来说，反而还要超过一般灵铠。

卢家的府库内虽然收藏有两套灵铠，但由于没有传承斗核，因此无法穿戴。这件防灵甲，是卢家最有效的护甲。

那天在崔府的曲水流觞之上，封霄云力压群雄，当众掌掴昊玄，着实给卢万成极大震撼。死亡威慑，卢万成第一次有了真实感受。因此今日对战封霄云，卢万成就显得格外认真，特意穿上这套家族密藏的防灵铠。他身上虽然有着世家子弟与生俱来的傲慢，但并不傻，不会犯轻敌这种错误，战前做足了准备。

一声金锣响，比斗正式开始。

卢万成谨慎地没有选择抢先出手，而是等着封霄云先攻。土灵气秘术多长于防守，擅长防守反击，卢万成选择后发制人，是极明智的做法，绝非胆怯。

封霄云略等一下，见卢万成周身灵气没有流转的迹象，直接发动攻击。身形骤起，朝着卢万成直线冲刺。

封霄云这一动，卢万成惊恐地发现自己根本看不清封霄云的动作，好在他颇有些实战经验，知道这是由于封霄云速度太快所致，心中也不慌乱，四面厚厚的土墙瞬时将自己保护起来。

封霄云看到面前突然现出一堵厚厚的土墙，速度不减反增，合身撞了上去。将面前的厚重土墙撞开个大洞，封霄云伸手就要擒拿卢万成，手伸出去却抓了个空。

四面墙内空空如也，卢万城早已不见踪影。

忽然觉察脚下有些泥泞，封霄云一低头，坚硬的玄武石所修建的擂台，不知何时变成了一片泥沼。

“他兼修水灵气？”封霄云心中一动，发力从所站之处跃起。

四灵气中，水灵气最为柔和，对多种秘术有增强作用，因而许多帝阶修者都会选择兼修水灵气。

一柄尖锐无比的石刀从封霄云所站地下猛然刺出。

高高跃起躲过这一击，封霄云从半空中徐徐落下，突然感到头顶出现一片黑影，抬头一看，一座巨大的密纹石碑猛地从高空砸落。

此时擂台上，凭空立起一道道厚重无比的石墙，彼此交错断连，短时间内居然组成了一个复杂的迷宫建筑体。

封霄云不会风灵气秘术，只得随着自由下落，落在迷宫之中。落地之后，封霄云急速闪身，躲过身后坠落的石碑。

巨大的石碑轰然砸落，正落在擂台中间。石碑上奇异的符号，看着像是某种密文，诡异的紫芒时时一闪而过。

片刻之后，封霄云感觉整个擂台都被连成一个整体，形成一个符咒秘阵。那座位于擂台中间的高耸巨型石碑，就是整座秘阵的阵眼。

这座秘阵一形成，立即开始混淆周围的事物，所有的墙壁都一模一样，迷惑性极强。

“没想到他对土灵气的操控如此精妙，真是前所未见。”封霄云心中赞叹。不周世界曾有学者提出一种假设，土水风火四灵气实为固相、液相、气相和三者间互相转化的某种能。

很明显，卢万成对土灵气的操纵已经不再局限于土地那么简单，他的能力已经更上一层，能够操控一些固相的事物。只有掌握两道天地法则真威的妙境帝阶强者，才能做到这一步。

卢万成正是凭此本领，顷刻间彻底改变擂台的样貌，将其变为一个对自己极为有利的术阵。

封霄云被困在迷宫术阵内，短时间内感到非常难以适应。迷宫内的一切都是混沌的，五感极其敏锐的封霄云被困在其中，受到的限制更超出一般修者。

这就是土灵气秘术的厉害之处，虽然不像火灵气那样具有爆裂的杀伤力，却能够有着更多的妙用。

封霄云来不及多想，就看到包围自己的四面墙壁突然长出大量锋利的石刺，脚下的泥泞地面突然变为松软的泥沼，将自己的小腿吞没。

两边墙壁上的石刺越长越长，眼看就要刺至封霄云的皮肤。

脚下踩不实，空有一身力气封霄云也无法挣脱，只得用手抓住刺出的锋利石刺，猛一发力将自己拉出泥沼。

封霄云刚从泥沼中脱身，两边长出锋利石刺的墙壁就猛地向他撞来。

卢万成悄然出现在中间石碑的顶端，盘腿而坐，神情得意地看着封霄云陷在自己布置的术阵之中，看着封霄云奋力挣扎。他对自己的这套秘术十分自信，认为即便封霄云是修习四灵战体术的帝阶强者，也绝对讨不了好。

卢万成决定用这种方式慢慢耗死封霄云。土灵气本就长于消耗，短促爆发型战斗非其所长。况且他现在认定封霄云是四灵战体术修者，这种消耗战，正可扬他所长，攻敌所短。

“哼，这封霄云之前能快速获胜，想来不过是凭着勇力用突然袭击之类的手段取胜。今天遇上我，立现穷拙。”卢万成轻蔑哼笑一声，周身灵气运转，只等封霄云脱困而出，就要趁其受伤行动不便，再行攻击。

一声轰响，乱石穿空。

卢万成初时本不想躲避，直到一块速度极快的细小碎石穿破其护体土盾，将其面颊划出一道极深的伤口。

感觉到面颊伤口处火辣辣的疼痛，卢万成全身灵气一振，身体自动与周围的秘阵融为一体，再次从所有人视野中消失不见。

封霄云毫发无伤打破石墙围困冲出来，立即四下寻找卢万成的踪迹，一无所获。

“嗯？难道他精通潜行隐身这类秘术？”封霄云凝神思索起对策，身形伏低，小心防备着随时可能到来的突袭。

卢万成见封霄云居然丝毫没有受伤，不由心头火起，摸着脸上火辣辣的那道伤口，恨得鼻翼抽动，面上的狰狞一闪而过。

封霄云一步迈出，立即又陷入泥沼之中。一座密布锋利石刺的巨大石块趁机当空砸下，封霄云险险挣脱出来。

如此这般，短时间内封霄云连续又遭到四次突袭，若不是他身躯坚韧超乎寻常，早已被拍成碎肉或者串成了肉串。

连续遭到这样的陷阱突袭，虽然没受到实质伤害，封霄云心中怒火也渐渐升起。

卢万成极有耐心，继续潜伏在不知哪个角落，与封霄云纠缠着。他似乎笃信这种战斗方式会奏效，一直极有耐心地不停找机会再次攻击封霄云。

卢万成自己用秘术隐身，只用这些花招攻击封霄云，而封霄云身躯强悍根本不会受伤，二人之间的战斗慢慢进入了漫长的对峙期。

随着战斗变得拖沓，封霄云的耐心慢慢消失，心理受五阴魔气的影响越来越大，逐渐变得烦躁。

“你以为你很能藏？”封霄云的耐心终于耗尽，对着空气怒吼一声，再也不隐藏实力，旋云风暴瞬间现出。

旋云风暴一出现，立即将擂台范围牢牢笼罩，开始急速吞噬范围内的一切四灵气。

卢万成操控土灵气所形成的石墙迷宫，随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衰退。

“啊！原来那日所见之云，是他所做。为何我布置的灵气在迅速流失，为何不听我控制？难道是因这墨黑旋云之故？”卢万成立时面色大变。

卢万成拼命想要重新控制住周围的土灵气，却发现所有尝试皆是徒劳，甚至于他体内的灵气，都渐渐开始不受控制外溢。

“不好！我中了他的邪术，再这样下去我就要败北！”卢万成虽然惊慌，但理智仍存，迅速判断出形势危急。

随着土灵气渐渐稀薄，封霄云凭借自己远超常人的视力，很快就发现了卢万成的踪迹。

此时在场所有观战的普通百姓，包括帝阶强者，皆未找到卢万成的踪迹。

原来这卢万成靠着在体表覆盖大量土灵气，然后将这土灵气模拟为周围环境的模样，藉此隐身，同时掩盖住一切灵气运转所引起的波动。

之前擂台上被他的土灵气完全覆盖，被其改造成他所想要的模样，自然可以随意隐藏行迹。

现在，擂台上的土灵气渐渐稀薄，卢万成自然再也无法完美掩藏自己。

卢万成似乎尚未察觉自己已经被封霄云找到，仍在擂台边缘移动。

“找到你了！”封霄云立即冲杀过去。

卢万成一扭头，惊恐地看着封霄云向着自己扑杀过来，“他能看得到我？”

此时卢万成心知情势对自己来说万分危急，失去土灵气的保护，自己很难与封霄云近身对战。封霄云前两场战斗，表现出惊人的近战能力，远超一般四灵战体术帝阶修者，卢万成固然自信，他却也不傻，不会轻易让封霄云发挥出强项。

危急时刻，卢万成掏出一枚银光闪烁的球体，甩飞出去。

一声诡异的巨大吼声瞬间从这银球里发出，如同一道惊雷在所有人耳边炸响，震的人脑海一片空白，看台上观战的人们顿时全部陷入一种短暂失神状态，片刻之后方才恢复。

封霄云没有受到丝毫影响，原来旋云风暴不仅能吞噬四灵气，连这声波的震动能量，也能够吞噬。

这是一枚雷鸣球，价值十万金币。它的效果看着不显眼，只能造成短暂失神，

但这效果，却是无差别的。看台上几名帝阶强者，同样陷入短暂的失神状态。

这短短的一点时间，对普通人可能没什么，对帝阶强者来说却足够了，足够分出生死胜负。

卢万成以为封霄云也被震住，趁着这机会取出一枚土灵丹服了下去。一瞬间其体内土灵气暴涨，原本因被旋云风暴吞噬而退缩的土灵术阵，顽强地开始恢复。

四种灵气均有结晶灵石，直接服用灵石固然能增强对应某种灵气，但效果更好的却是灵丹。更由于四灵丹炼制工序繁琐，成功率不高，导致价格奇贵。

一粒下品灵丹，价格就抵得上一块最上等的灵石。

也就是卢家这样延绵万年的世家大族，才舍得拿出四灵丹供族中弟子挥霍。

似封苍宗这样的炎夏朝附属小国，一般弟子也是以服用灵石为主，只有很少一部分精英弟子，才能服食四灵丹。

卢万成以为自己已经成功扳回局势，立即催动体内土灵气，身形再次完美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

此时，封霄云正好已经来到卢万成身前，堵住他前进的方向。眼见卢万成就要再次消失，封霄云猛地催动体内阴阳太旋。

卢万成感到自己体内刚涌出的灵气突然再次加速向外涌去，被一股强大的吸力硬生生剥夺抽取出来。慌忙拿出一把土灵丹，不要钱似得倒入嘴里。

一切只是徒劳的挣扎，四周由土灵气化现出来的土石术阵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退缩，刚刚隐起身形的卢万成，又慢慢显露出来。

卢万成接受不了这样的失败，他生下来就注定高居人上尊贵无比，怎么可能失败？！

趁着尚有土灵气秘术隐身，卢万成决然拿出一块血红的晶石，脸上下意识流露出贪婪饥渴的神情，迅速一张口吞了下去。

“嗯？！那是！胡灵己在离开之前，曾提到修罗族神使给她一种名为圣血至晶的东西，给老皇帝武治和伪帝武正服用。卢万成方才所吞之血红晶石，看着与胡灵己所描述的圣血至晶极为相像！”封霄云凭借超人的视力，清楚捕捉到卢万成这个小动作，心中疑惑顿起。

服下圣血至晶之后，卢万成停止移动躲闪，停下脚步双眼狠狠盯着封霄云。

此时卢万成面露凶相，浑然不惧封霄云近身搏杀。

半空中旋云风暴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突然变得更加黑暗，降下滚滚黑云笼罩住整个擂台，隔绝了看台上的所有视线。

擂台上，无端起一阵旋风，卷起卢万成衣袍边角。

封霄云停止所有动作，站在原地，仔细观察着卢万成。他第一次亲眼见到别人服食圣血至晶，十分想要弄清服食这种血晶的效果，因此没急着动手，耐心地观察着。

片刻之后，卢万成一身灵气突然开始暴涨！气势节节攀升。

卢万成附近的地面，在其土灵气影响下，开始出现种种变化，浓郁的土灵气开始变现出种种奇异的宝石，并且形成一粒粒米粒大小的结晶！这是土灵气精纯浓郁到了一定程度，才会出现的“化晶”现象。

卢万成观望着自己左右两只手，看着就脚下逸散而出的浓郁土灵气，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抬头望向封霄云，卢万成脸上又恢复了世家子弟那冷漠而又过于自信的模样。

卢万成狠狠盯着封霄云，希望能够在他脸上看到惊慌失措，看到惊恐。

“！”卢万成猛地心中一悸，抬头看向半空中那片黑若深渊的风暴旋云。

头顶的旋云风暴此刻恍若无尽的幽暗深渊，卢万成的目光一触及就被其牢牢吸住，难以脱离。

“不！这怎么可能？我的灵气？！”卢万成突然失声尖叫。

当他回过神来时，刚才还节节暴涨的一身灵气，已经被吞噬大半。

封霄云尚未观察出圣血至晶的全部作用，旋云风暴已经将卢万成全部的灵气抽空。

无可奈何，封霄云只得提前动手，早早结束这场战斗。

封霄云速度并不快，他知道失去灵气的卢万成不可能是自己的对手。竭力控制着心里暴虐的杀意，为避免一击将卢万成杀死，封霄云刻意控制着自己的力量和速度。

封霄云每进一步，卢万成刚才借着土灵气所变化出来的景象就退缩一圈。

半空中旋云风暴沉沉旋转，无形的巨大威慑彻底摧垮了卢万成所有的傲慢，无情地碾碎了他高傲的尊严。

卢万成脚下一软，栽倒下去。

“卢兄败了？！封霄云甚至连丁点伤都没有？”崔清濯听到消息，惊得扫翻了小几上的一壶新沏大红袍，那可是整个炎夏朝一年也仅有一斤产量的绝品仙茶。

结束比斗之后，封霄云没有回家休息，而是第一时间赶往皇宫，没有面见女帝武凝婉，喊过一名小太监，让他领自己去找黄瑾。

黄瑾现在虽然已有爵位在身，自从女帝登基之后他就终日住在皇宫内，谨守自己的本分，为女帝鞠躬尽瘁。

见到黄瑾之后，封霄云当面说出今日他在擂台上见到卢万成服食圣血至晶之事。

黄瑾越听神色越凝重，最后干脆挥手屏退身后那名隐藏的暗卫，低声对封霄云说道：“实不相瞒，六大家族一直在老夫监视之下。此次进京的六位公子，一年之前还都只是王阶修者，完全没可能跨越帝阶。”

封霄云听到黄瑾这话，立即就将一些事情联系起来。

服食这种阿修罗族提供的圣血至晶，按照胡灵己（荣国夫人）的口供，会使王阶修者在短时间内晋升为帝帝阶。伪帝武正就是这样从王阶一跃成为帝阶，从而平复朝议，取得三位老祖的认可，矫诏登基却得以坐稳皇位。若不是武凝婉横空出世，以象征受命于天的禹王神鼎挑战武正，武正说不得现在仍稳坐在那把椅子上。

而且封霄云曾阅览过六大家族的全部资料，知道六大家族枝叶繁茂族中子弟众多。按照道理，若要从族内挑选年轻子弟进京参与金凤擂台，绝对应该先在族内挑选一批优秀子弟，然后通过族内比斗选拔优胜者来临澜城参与擂台比斗。即便族长有特权安排嫡脉子孙，六大家族的六位坤阶老祖也不会轻易让族长破坏“强者为尊”的规矩。

若是没有服用圣血至晶，六位公子与家中其他同龄人的实力按照封霄云所掌握的情况，应该在伯仲之间，很难分出优劣。

之前女帝武凝婉接到六大家族的上表之后，与黄瑾密议，刻意将金凤擂台安排在登基大典一个月之后，原就是想将时间压缩，迫使六大家族仓促准备，想要打乱六大家族的如意算盘。

然而事实是，六大家族只用了很短内就选出六位家族未来继承人，个个皆是帝阶强者，派他们来到临澜城参与登基大典和金凤擂台比斗。而六大家族的旁系子孙，则一个也没有。

六大家族能够应对的如此迅速，只有一种可能的解释，那就是卢万成等六位公子，全部通过服食圣血至晶，强行在短时间内晋升为帝阶强者，先对家族内其余旁系子弟取得压倒性优势，更进一步顺势将被动化为主动，派出六位公子来争夺“后位”，取得一招先手。

想通此节，封霄云疑惑地说道：“阿修罗族为何要提供给六大家族这种圣血至晶？”此物功效神奇，必然极为珍贵，没理由就这样拿出来给六大家族使用，必然有其目的。

这个问题黄瑾似乎也感到难以回答，思虑许久方才答道：“封小友，我听闻你亦通丹道，当知是药三分毒之理。这天下万事万物，皆不离有利必有弊之窠臼。阳光所照之处，必有阴影。那圣血至晶既然功效显著，就必有着极严重的后果。据我所知，那提升境界的效果，似乎不能持久，必须按时服用这种血晶。”

封霄云心思灵敏，很快就抓住其中要害：“如此说来，六大家族的六位公子岂非已为这圣血至晶所控制！”

六大家族各有抟龙秘术，能够传承一道天地法则真威，但家族不到实在找不到帝阶继承人的地步，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绝不会将一名王阶修者通过抟龙秘术提升为帝阶。

武氏皇族祖训规定太子必须是帝阶强者，也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

靠着秘术强行灌输天地法则真威，虽然王阶也能够晋升成为帝阶强者，真实实力却极其差劲，甚至会影响寿命。

若某人本身就是帝阶强者，再经抟龙秘术灌输一道或者两道天地法则真威之后，其战力非但不会退步，反而会大幅度提升。

帝阶强者是一道难以跨越的天堑，一旦跨过去，将会得到难想象的巨大好处。

譬如卢万成，他靠着圣血至晶在短时间内突破成为帝阶强者，进而继承了家族的抟龙秘术，成为拥有两道法则真威的妙境帝阶修者。

现在卢万成尝过帝阶强者的种种强大之处之后，绝对是食髓知味，再也无法须臾暂离。

为了维持自己的境界，卢万成会毫不犹豫服食圣血至晶，为了得到这圣血至晶，他必然甘愿付出任何代价，甘为幕后的阿修罗族驱使，成为阿修罗攻打不周世界的鹰犬。

封霄云想起擂台之上，卢万成借着土灵气化出的石阵掩护，取出一枚圣血至晶服下时，在那一瞬间流露出来的贪婪扭曲模样，心中顿时了然，更加确定自己的判断。

“老哥哥，此事先不要对她说起，待我查明之后，再处置不迟。”封霄云想通之后，对黄瑾说道。现在武凝婉登基伊始，朝政上千头万绪，每天多少事等着她拿主意，封霄云实在不愿让武凝婉再多耗费一分心神。

再说现在一切还只是封霄云个人的推测，尚无实证。

黄瑾点头应允，随即表示会安排更多人手盯紧六家的公子。

十五天之后，第三轮比斗全部结束。除卢万成之外，其余五家的五位公子悉数击败对手晋级下一轮。

六大家族此次联手进京，彼此间暂时结为盟友。卢万成被封霄云击败，其余五家在第一时间就得知了详细情况。

李家公子李玄凌甚至亲眼见到了受伤昏迷的卢万成，那根本不是受伤，纯粹是因为体力灵气枯竭所导致的昏迷。

见到卢万成惨败之后，李玄凌、王博贤、郑冲元、陆慎四人，暗自在心中将封霄云列为劲敌。

崔清濯倒还是老样子，拎着一壶酒，夜晚上门来找封霄云闲话。

“恭喜封兄，今日败一强敌。”崔清濯一见面，拱手道贺。

封霄云看看崔清濯，出其不意道：“圣血至晶之事，你可知道？”

崔清濯神情瞬间一滞，随即被他轻描淡写掩饰过去，“封兄，那是何物？”礼貌地反问道。

“我与那卢万成在擂台上对战之时，曾亲眼见其当面服下圣血至晶。崔兄不必瞒我，你们六位公子能够如此迅速突破帝阶，皆赖此物。此物乃是阿修罗一族所制，必有后患，望崔兄好自为之。”封霄云说的十分直白。

崔清濯似乎在装糊涂，道：“封兄说笑，我从未听说过此物，更不知什么阿修罗一族与此有何干系。”

嘴上说的好，但崔清濯接下来明显心不在焉，一壶酒草草喝完，就匆匆告辞离去。

直到目送崔清濯匆忙离开，封霄云也未再提及圣血至晶之事。

第二天一早，终于伤愈的卢万成立即带着随从仆人匆匆离开，沿着官路离去。傍晚，封霄云听冯倚山讲述此事之后，心中对自己的推论愈发笃信。

第四轮抽签结束，封霄云的对手是李家的公子，李玄凌。

天日昭昭。

临澜城南，天南官道上，卢家返程的车队浩浩荡荡，此地离着临澜城已有三天路程。

车队中间，一辆精美高大的车驾甚为醒目。这辆车不仅装饰豪华，车厢更是用厚重的玄钢打造，十分结实。整个车厢密不透风，而且非常沉重，需要四匹六足驮兽才能拉的动。

大道前方不远是一个分岔路口。

一位全身黑袍的人，盘腿坐在路旁，他面部黑雾缭绕，叫人看不清脸庞。

这黑袍人身旁，站着一位颇俊逸的年轻人，似乎在等待什么。

封霄云看到卢家的车队，迈步走到大路中间。

“停！”随着少爷卢万成一同前来的管家见状，高声喊停了车队。路中间这个年轻人他认得，朝廷二品将军，千御卫总指挥使，统领封霄云。

“封大……”老管家拱手上前，想要客气几句。

“我找你们家少爷说话。”封霄云一摆手，只凭扇动的风力，就让这位王阶老管家后退连连。

胡须花白的老管家心里一惊，不敢再废话。

“我已知汝所谋。”封霄云看着躲在厚重车厢里的卢万成，开口说道。

厚重车厢内卢万成一言不发，沉默以对。

“你大可以试试。”封霄云又道。随着话音，旋云风暴赫然出现，遮天蔽日，附近的天地顿时黯淡无光。

卢万成仍没有回答。

封霄云心一沉，道：“无论是谁，都要为其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到时，我将亲自讨要这代价。”

卢万成依旧没有回答，只从车厢内传出一阵刺耳的尖笑声。

封霄云默然退回路边，让出道路。

一百三十四章奔狼怒嚎

车辚辚，卢家庞大的车队从封霄云身旁滚滚而过，沿着天南官道一路扬长而去。

封霄云目送卢家车队消失在大地尽头，转身沿着官道返回临澜城。

走了一阵，黑山魔君突然问道：“你方才为何不杀那姓卢的小子？难道你怕了？漫说是区区卢家，就是他家那位老祖，你也不当畏惧。”

黑山魔君明显是故意这么问。

封霄云认真思索一阵，答道：“有一瞬间，我几乎要出手杀死卢万成。然而不知为何，心中总觉不可。现在想来，若刚才动手，会让我陷入极大的麻烦。”

黑山魔君发出一声刺耳难听的桀笑，道：“原来你小子也有怕的时候……”

封霄云沉默不语，片刻之后，将自己动念要杀卢万成那一刹那念头下的状态，重新模拟出来。这次，封霄云刻意延长了一点时间。

“嘶！”黑山魔君突然倒吸一口凉气，向后一跃，如临大敌般全神戒备地盯着封霄云，全身黑雾翻腾沸涌，显得极为不安。

“那一瞬间，我感到若是动手除掉卢万成，自己很有可能会永远陷入这种状态，难以逃出。我不知道我在这种状态下会做出什么事情。之前抢夺天地异宝时，我清楚自己曾陷入其中。现在我感到这股暴虐疯狂的意识非常强大，并且越来越强，一旦再陷入其中，我极有可能被其彻底吞噬。”封霄云言语中也不愿深谈，似乎言语涉及得多了，自己的神智都会被影响。

听封霄云如此回答，黑山魔君默然不再追问。黑山魔君突然想起了村子后面那片被二十七年荣枯草所覆盖的土地下埋葬的东西，浑身黑雾齐齐犹如被冰封般顿住。

半空中一线云绵长不尽。

封霄云在前，黑山魔君在后，一齐返回临澜城。

走到正午时，黑山魔君突然道：“六家小子皆已服食圣血至晶，久后必为大患，当早除之。”

封霄云信心十足道：“宵小之辈不足为虑，倒要看看他们能翻出什么花儿。”

封霄云逐渐加快脚步往回赶，黑山魔君眼见自己跟不上封霄云的步伐，干脆一道黑烟返回葫芦里。

尚未走到临澜城，耳边已传来喧嚣的吆喝声，人车嘈杂声。

临澜城最近十分热闹，一来是新君登基大赦天下，普天同庆。二来金凤擂台吸引了大量帝阶强者带着数目庞大的仆从前来参赛。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前来观摩擂台比斗，希望藉此有所观感，能够进一步提升自己本领的王阶修者。

蜂拥而至的大量修者使得临澜城内大小客栈爆满，各类生意也比以往更加红火。

临澜城的繁荣，也进一步带动了整个炎夏朝的复苏。

女帝登基后，整个炎夏朝渐渐显出一片欣欣向荣的气象，扭转了老皇帝武治统治末年天下衰败的景象。

封霄云从南面启夏门进城，沿着东市大街慢慢走着，边走边观望着热闹的坊市。

东坊市大街上，喧嚣的游人、商贩往来如织，十余米宽的东坊大街居然显得有些拥挤。

“好！”封霄云耳朵里传来一阵叫好声。

将视线从街边小贩捏的精美糖人上挪开，封霄云抬头望向前方。

前方不远处人头攒动，大量看热闹的围观者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封霄云看到人群拥挤堵塞住前方道路，就打算绕路。

正此时一个人影凭空飞来，眼看就要落入路边一锅正冒着滚滚烟气的热油里，那是一个卖炸串儿的小摊。

周围百姓慌忙四下躲避。

封霄云眼疾手快，身形舒展飞跃而起，跃至滚烫油锅附近，伸手将那人从半空中一把扥住，帮他稳稳落地。

随即封霄云就发现，自己多事了，他刚救下的这位，赫然是一位帝阶强者。

替这位帝阶强者的面子着想，封霄云佯装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不理其复杂的目光，板着脸挤进前方的人群里。

待挤到人群中间一看，封霄云立时就弄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

原来人群中间，站着一位高大雄键的蛮荒族帝阶强者，正摆下的擂台四下邀战。

这位蛮荒族帝阶强者目测有三米多高，体型健硕粗犷，在蛮荒族中属于年轻小辈，成年蛮荒族男性身高可达四米有余。

擂台中间，是一面不知何种凶兽的皮所制成的战旗，上面用不知名的血液刻画着蛮荒一族特有的战纹。这面旗子，应该就是蛮荒族最神圣的图腾。看样式，应该是战斗图腾一类。

这位身形魁硕的蛮荒族男性帝阶修者全以兽皮为衣，半露胸膛。头发梳成蛮荒族常见的的分散发辫样式，脸上涂着红白相间的油彩。

在他的手臂和胸膛上，满是用尖刀与锋利尖刺所刻画出来的纹身，那是蛮荒一族特有的战纹。

战纹的功效十分神奇，能够增强受者的体魄与气力，甚至还能够促进四灵战体术修为，其制作方法是蛮荒族代代相传的秘密。

外界相传，蛮荒族的孩童生下来满一个月，就会由族中尊贵的大萨满亲自动在其胸前铭刻第一个战纹。这个战纹的样式完全由大萨满通过祭天之后，按照天赐感应的图形刻画，这个图形将伴随这个蛮荒族孩童的一生。并且，这个刻画在胸口的第一个战纹图形，往往就是这孩童将来晋升帝阶之后才能感悟的兽魂样式。

蛮荒族无论男女，生下来就是最有天赋的四灵战体术修者，每个蛮荒族强者，在四灵战体术上的天赋潜力都极为强大。

手臂和后背上的战纹，则完全由蛮荒族修者根据自己的战绩刻画。

蛮荒族是一个极度崇尚强者与战斗的族类。在其战胜某位强大的修者或者荒兽之后，才能够有资格自己动手在身体上铭刻第一个战纹。

战纹的作用有两种，其一彰显其伟大的战绩。二来战纹凝聚着这位蛮荒族强者对战斗的感悟，一旦刻画成功之后能够大幅度提升其多方面的能力。

战纹的图形往往内含蛮荒族独特的神圣密意，只有蛮荒族强者彼此间才能读懂。

战纹如同灵铠一样，也是独门秘术。至今为止，不周世界尚无有其他种族能够学会蛮荒族的战纹秘术。

只看这位设下个人擂台的年轻蛮荒族强者手臂和小腿上密布的战纹，就可知他是一位实战经验极其丰富的强者，战胜过许多强者和荒兽，是一位有着极大荣耀的战士。

在这位蛮荒族帝阶强者身后的擂台一角，摆满了他赢来的战利品。

炎夏朝以强者为尊，朝廷律法支持强者彼此间决斗。虽然像这种街边设置的小擂经常因为四灵气控制不住而造成人物损失，但朝廷也从未禁止。

临澜城的百姓更是十分大胆，他们非常热衷于围观强者比斗，民间甚至有冒死看擂的说法。

封霄云挤进人群中间，看到蛮荒族强者身后累积得足有三米多高的一大堆战利品，心道：“看来他已经赢了许多场。”

封霄云又环视四周，发现有数名帝阶强者正贪婪地盯着那一大堆战利品，一副跃跃欲试却又怕输的模样。

帝阶强者赢得的战利品，自然不会是一般货色，引得围观帝阶强者觊觎，也是应该。不然这位蛮荒族帝阶强者，用什么来吸引别的强者上擂与他比斗。

封霄云看了一会儿，看到没有帝阶强者敢于发起挑战，心知没热闹可看了，转身欲走。

“这儿有人挑战！”黑山魔君突然一声吼，然后一溜烟就匿了。

四下围观众人的目光唰一下就集中到了封霄云身上。

几名观战的帝阶强者投来的目光十分不善，锐利的眼神就像是要刺穿封霄云一般。

他们看到封霄云所流露出来的灵气波动不像是帝阶修者，又纷纷露出不屑的模样。

封霄云被黑山魔君这么戏耍，心中一急迈步就走，打算回去找黑山魔君算账。

封霄云想走，擂台中间那位蛮荒族强者可不想这样轻易放过他。

蛮荒族以战斗为荣耀，以荣耀为生命。

在擂台中间那位蛮荒族强者眼里，封霄云实力“低微”却敢开口叫嚣，已经损伤了他视为生命的荣耀，为了捍卫自己的荣耀，他必须击败封霄云。

“慢！”生硬的一声炎夏朝官话大吼而出，喊住已经转身的封霄云。

只见这名蛮荒族强者大步迈开，身形如风飞速来到封霄云面前。

低头打量着在自己眼中矮小瘦弱的人族年轻小子，蛮荒族强者瓮声瓮气道：“请！”手臂拦住封霄云的去路，另一只手直切擂台中间，带着不容违逆的决然。

封霄云实在不想多生事端，现在只追查圣血至晶这一件事情就够他忙的，“刚才不是我要挑战你，那声音与我根本不像。”说着话，封霄云一抬手推开面前这堵铁塔似的蛮荒族帝阶强者，迈步就走。

封霄云这随手一推不要紧，所有围观的百姓顿时都傻眼了。

就连这位蛮荒族帝阶强者，也站在那儿傻了。他不敢相信地看看自己的手臂，确认自己手臂没有受伤失去力量，然后就瞪着铜铃大的眼珠子，不敢置信地看向封霄云。

这位蛮荒族帝阶强者是土灵气战体术强者，一身力量雄浑无比，号称只要双脚踏在地面上，就能获得无穷无尽的神力。刚才与他对战的那名帝阶强者，正是一个不慎被他突然发力抛飞出去。

这位蛮荒族帝阶强者在这里摆下擂台三天，围观的百姓当真是亲眼目睹了他的神力无穷。

刚才，这位力大无穷的蛮荒族强者，被一个体型远不如他的人族修者给推开了。

回过神来，蛮荒族强者见封霄云就要走出人群，猛地怒吼一声，刮起一阵旋风再次拦在封霄云身前。

“我！奔狼怒嚎！向你挑战！”奔狼怒嚎用不太熟悉的炎夏朝官话，郑重其事对封霄云发起挑战。他已经收起所有的轻视，知道面前这个看着体型比自己瘦弱的多的年轻人，是一位真正的对手。

奔狼怒嚎说话时，右手猛地举向空中，然后重重拍在自己的胸膛上，打出一片红印子。这是蛮荒族挑战强者时最隆重的礼节，含义深重，表示将性命交与苍天决断。

封霄云虽然不懂蛮荒族这些礼节，但看到奔狼怒嚎面上坚决的神情，就知道自己推脱不过。

没奈何点头应允奔狼怒嚎的挑战，封霄云转身往擂台中间走去。

奔狼怒嚎大喜，他在临澜城各处摆下擂台一个月之久（蛮荒族无法参加朝廷金凤大比），希望借着擂台大比的机会，会一会人族年青一代的强者们。但这一个月来，他还没遇到任何能给他造成威胁的对手，难免就有些遗憾。

今天终于遇到一位至少在力量上与自己相持平的对手，奔狼怒嚎十分高兴，准备放开手脚大打一场。

奔狼怒嚎一跃跳回擂台中间，伸手一指身后的一大堆自己这一个多月来赢得的战利品，道：“你赢，都归你！”

封霄云顿了一下，伸手解下腰间的葫芦，使劲儿把口封紧，不让黑山魔君跑出来，道：“你赢，这个归你！”

奔狼怒嚎疑惑地盯着封霄云手里的葫芦看了许久，突然做大悟状，摆手道：“太贵重！我……不如这个。”说着话，面前这粗狂的汉子居然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奔狼怒嚎的意思很明显，我备下的战利品虽然看着多，但加起来也不如这个葫芦贵重，完全无法相比。

看来这位蛮荒族帝阶强者奔狼怒嚎只是面相粗莽，实则心思机敏很有眼力，而且更难得的是还有着淳朴实在的性情。

封霄云随意摆摆手耸耸肩：“无所谓。”

黑山魔君这会儿被困在葫芦里没法脱身，破口大骂道：“好小子！本君看错你了！你居然敢将本君做筹码！”

封霄云完全不理会叫嚣的黑山魔君，一摆手，做一个请的姿势。

比斗随即开始。

与此同时，崔清濯也收到了一封密信。

这份密信是用六大家族通信的最隐秘形势，秘传风影术传递过来。是卢万成所发，告诉其余五家的公子，封霄云杀气腾腾劫道，最后不知为何却没有动手。

崔清濯看完这条只能阅读一遍的密信，挥手屏退所有仆人，独自走入一间密室。

轻轻触碰右手小指上的戒指，片刻之后，一件寒意彻骨的黝黑小盒子出现在崔清濯手中。他手上这枚戒指，是一件内有乾坤的宝物。

轻轻按动锁钥，崔清濯打开盒子，里面有三个凹槽，其中只嵌着两枚殷红的圣血至晶。

一年前，修罗族的战争祭祀突然降临六大家族，以无上手段折服六家坤阶老祖，随后秘密赐予六大家族每家三块圣血至晶，帮助三家继承人顺利突破帝阶。

六大家族此次能够突破数千年来的僵局，诞生出六位年轻的帝阶继承人，联手进临澜城，几乎全拜阿修罗族所赐。

阿修罗族对六大家族帮助甚大。

而代价，同样巨大。

阿修罗族的目的，六大家族十分清楚，但他们为了攫取天下至高无上的权势，为了再次一尝那无上权势的滋味，不惜与虎谋皮；不惜以自己的家族和整个天下为祭品。他们认为，大丈夫若不能醒掌天下权，纵然有泼天的富贵，也难餍足。

在权欲的催发下，在六大家族内部，六位族长甚至轻浮地认为阿修罗族不足为虑，只要自己有一天能够掌握第八大陆，就能够调动强大的力量反过来消灭阿修罗族。

好处先吃下肚，到时候再反手撕毁契约，是个很简单的把戏，六大家族狂妄地相信自己能够将阿修罗族戏耍，火中取栗。

拿到圣血至晶之后，卢、陆、王、李、郑五家的公子迫不及待吞下圣血至晶，一夜间晋升为强大的帝阶修者。

唯有崔清濯不曾服食圣血至晶，只是装作已经服食的样子。并不是他能抵御住一夜间成为帝阶强者的诱惑，而是他早已于一年前，秘密突破进阶，靠着自己的苦修进阶为帝阶强者。

崔清濯看着行为不拘小节放浪不羁，涉猎甚广所学庞杂，爱好风月不爱权势，与其他五位公子格格不入，但这些只是他的掩饰手段，并不是他真正的模样。

真正的崔清濯，是六大家族六位公子中实力最强的那个，也是最聪明的那个。

而崔清濯之所以会变成今天这样，一切皆要从他那个不靠谱的族长爹说起。

崔清濯是一位偏偏佳公子，风流儒雅容貌秀逸，他的这幅好皮囊，就遗传他的父亲，崔家现在的族长，崔闲。

崔闲崔公爷，生来就一副好皮囊，兼之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吟风弄月无一不通，天生的风流种子。崔公爷一生的情史极其丰富，不周世界不知多少佳丽为他茶饭难思，日益憔悴。据说，甚至连蛮荒族、妖兽异人族都有女性为他的魅力所降服。

崔公爷风流的种子满世界抛洒，按照道理应该儿孙遍地才是。

然而多数时候，老天爷就是要跟这种人开个玩笑，给其本该完美的一生留下些无法弥补的缺憾。

崔公爷风流一生相好无数，爱情甚至都跨越了种族，偏偏没半点骨血留下，风流几十年半个儿女也无。就是号称最好生养的蛮族女性，也没能让崔公爷那优良的种子在最肥沃的土地上生根发芽。

崔公爷前半生风流不羁，处处留情，一生本该就这样无忧无虑潇洒随性的度过。

反正也无需承担什么责任，又有崔家做后盾，一生只要风流享受，自己过得欢快即可。那时节，崔公爷还时常为自己没有儿女拖累感到高兴。

然而造化弄人，天意难测。

崔家的坤阶老祖突然有一天发下旨意，点名要他回来继承家业，力排众议，非要让这个最不成器的后代子孙继承族长大位。

崔家没人敢违逆坤阶老祖的意志，因为那道旨意背后不仅有绝对的实力，更暗合天意垂示。修者到了坤阶，已经能够上合天意，下察人心，行事与凡人迥异，最是趋吉避凶，总能遇难成祥。

一道祖命砸下，风流半生的崔公爷就不得不改掉风流纨绔的习气，老老实实回家继承族长大位，老老实实为了家业恪尽职守，从此只得偶尔偷偷出去风流，还不敢去那些有名的销金窟。

对此只能说，命里有终需有，不要也得有。

崔公爷当了族长之后，就发现原本那件微不足道甚至他也乐见其成的小事，变成了一个致命缺憾！他没有后代。

身为族长却没有子孙后代，这件事很快就成了崔家上下全体的通病。只是病症有所不同。

崔公爷的几个子侄，心思逐渐活络，开始变得跃跃欲试，不停表现自己，想要尝试染指家族的继承权。

崔公爷自己，则渐渐变得急躁。

眼看着大权在自己身后就要旁落，崔公爷心里能不急么。

他虽然前半生风流倜傥，看着一副玩世不恭不慕权势的模样。但只要是男人，内心里就没有不喜欢权势的。一时表现的不喜欢，寄情于风月之间，多半只是因为得不到，一旦得到了权势，男人一定会拼命护住自己的权势，竭尽全力打垮一切竞争对手，最后再想尽一切办法把手中的权势传承给儿孙。

眼看自己时近中年仍无半点骨血，崔公爷终于想起被他冷落了几十年的正妻，开始日夜播种，勤劳耕种。

然而一切皆是徒劳，崔公爷堂堂帝阶强者，硬生生把自己累得腰膝酸软眼冒金光双耳鸣响，也没能种出一男半女。他一咬牙，又纳了十几房小妾，也是无济于事。

继承族长大位十年之后，崔公爷终于认命，认为自己命里就没有一儿半女。大概是当年风流过了头，给别的男人戴了太多绿帽子的报应。

然而就在这时，发生了一件事，让崔公爷再次感慨天意弄人。

这一天，剑南道玺风城崔府大门外，来了一个身穿碎花蓝布棉袄满面沧桑的村姑，手里牵着一个四岁的小娃娃。

整个崔家上下，登时就沸腾了，只为着这个四岁尚不会说话的小娃娃。

甚至于崔家那位坤阶老祖，都亲自现身，来为这个小娃娃验明正身。

崔家老祖施展秘术测算过之后，当场亲自认定，这个小娃娃是崔闲的骨血！

当时整个崔家一片哗然，崔家族长突然有了个后人！而且是个男娃！

本已绝望的崔闲，那一刻恨不能跪在地上给老天爷磕三个大响头。

就这样，四岁的小娃娃迈过那道与他一般高的门槛，进了崔府大门，并且从此有了一个符合世家身份的名字，清濯。

而给崔清濯起小名“石头”的那位村姑，他的亲生母亲，却只得了一笔不菲的银钱，然后就被安排到崔清濯至今也没能找到的某个无名小庄子里，安度余生。

四岁的崔清濯，族长崔闲唯一的儿子，就这样住进了一切都很陌生的崔府。

四岁的他，不仅要面对从未见过，对自己异常冷漠的生父，更要承受着从此再不能见母亲的巨大痛苦。

四岁的崔清濯，更不得不学会应对来自堂兄们的恶意，以及家奴的暗中刁难，甚至是毒手。在这样恶劣的大族后宅内，崔清濯艰难地学会了一个人生活。

而他的父亲崔闲虽然终于有了儿子，却意外地对崔清濯并不在意，因为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居然要了那样粗鄙的一个村姑。或者说，风流儒雅的崔公爷，厌恶自己居然曾与那样难看的一个村姑相好过。

人常常这样，没有时拼命想要，一旦得到却又立即遗忘在身后。

崔公爷已经忘了，那一年，他眼里的村姑也是个水灵灵的妹子，也得了他一首“如梦令”，才有了一响贪欢。他更不会知道，他一走了之之后，这个芳华正茂的女子未婚有孕，被家人赶出家门，是多么艰难才在后山活了下来，又冒着怎样的生命危险在荒山野岭生下一个孩子，独自一人艰难地将其养活。

短短四年这样的生活，就将一个芳华正茂的年轻女子，硬生生折磨成一位头生华发的沧桑村姑。

崔闲因着自己高贵的身份，本能地看不起甚至厌恶那个满面沧桑的村姑，甚至怎么也不肯相信自己曾与这样的女子欢好过，因此就有些不喜欢这个已经四岁的儿子，接入府中之后索性就交给一个老妈子带着，从此一次也不曾过问。

这老妈子是个惯于察言观色的油滑老奴，见老爷对这个小少爷不理不睬，她对崔清濯只有更狠毒。

年幼的崔清濯非但没有得到她半点照顾，反而常常要为她捏肩捶腿，吃她的剩饭剩菜。

娘不见了，爹见不着，所有仆人都对自己不理不睬，崔清濯不得不靠自己默默忍受着这一切。

崔府的规矩极严，对年幼而且没有修习灵气毫无战力可言的崔清濯来说，尤其严酷。他甚至只能呆在自己的那个小院落里，一步也不能走出。

崔清濯就在这样的环境中，在别人眼中是天府吃喝穿衣一辈子不用发愁，实则被规矩困死的崔府中，一天天小心翼翼慢慢长大。

为了在深邃的崔府后宅活下去，年幼的崔清濯早早就学会了许多本领，甚至熟练地让人心疼。

崔清濯学裁缝，自己给自己量体裁衣，是因为进崔府两年之后他娘给的那套衣服已经又破又小，实在没法穿，也没有奴仆愿意理会他这位不得宠的少爷。

崔清濯自己学做饭，是为了不让自己挨饿吃生肉、吃奴仆们的剩饭剩菜。

为了好好活下去，年幼的崔清濯不得不什么都学，什么都自己做。

崔清濯就这样在崔府里孤独地奇迹般地熬到八岁。崔清濯八岁的某一天，族长崔闲崔公爷终于想起自己还有个儿子。

然后，崔清濯终于得以开蒙学习修四灵气。

八岁，这个开蒙时间对一个大家族的子弟来说，已经相当晚了。当时开蒙的师父甚至用一种可怜的眼神望着八岁的崔清濯，心中笃定他一生不会有什么成就，最多止步于王阶。

小小的崔清濯当时并不知道师父的那种眼神到底是什么含义，他只知道自己十分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年幼的崔清濯虽然不懂太多事，却已经从别人口中听到，只有修习灵气才能成为强者，才能改变命运。

他从那一刻起，心中就立志要成为真正的强者。

虽然崔清濯开蒙太晚，虽然崔清濯开蒙时一个字也不认识，一本秘籍也无法阅读。但他却有着别的世家子弟所不具备的优势，刻苦，非常之刻苦。有那样残酷的童年经历的孩子，一旦得到机会，必然会拼尽全力。

当别人完成修习课程，肆意游乐时，崔清濯在苦修。当别人睡觉时，崔清濯在苦修。

十三年后，当别人仍停留在王阶难以晋升时，崔清濯已经秘密突破，正式晋升为帝阶强者。随后他就得到了家中老祖的亲自指点，被确立为下一代族长。

因此，天下王阶修者梦寐以求的，能够让王阶修者一朝晋升为帝阶的圣血至晶，没能魅惑崔清濯，对他几乎没有吸引力。

崔清濯轻叹一口气，小心翼翼合上盒子，将其收入戒指内，安静地袖起双手，闭目等待一个消息传回来。

人群中间，蛮荒族强者奔狼怒嚎怪啸连连，双足有规律地踏动，双手上举，正以一种奇怪的方式舞动。

周围大胆的观看百姓看到两位强者之间的比斗即将开始，根本也不害怕自己被误伤，热情反而更加高涨。尤其是看到这位蛮荒族强者那奇怪的动作之后，或笑或叫好，一时气氛愈发热烈。

封霄云一言不发看着面前的蛮荒族强者奔狼怒嚎，神情间带着慎重。

随着奔狼怒嚎这套奇怪的步伐动作进行，他周身灵气变得越发浓郁而危险，灵气渐渐形成一道肉眼不可见的环带，围绕着他旋转。

封霄云第一次见到这种陌生的秘术，出于好奇和强大的自信，决定继续观看下去，放弃先手攻击。

葫芦里，见多识广的老魔头黑山魔君，此时也颇为惊讶，心中冷笑道：“嘿！没想到他居然是某个蛮荒部族的高阶贵族，懂得只有部族萨满和贵族才能学习的战舞之术。等着瞧，今天有好戏看咯！”

奔狼怒嚎战舞即将跳完之时，发觉对手那名年轻的人族帝阶强者居然一直没有趁机强攻，心中不由微动。长久以来，人族帝阶强者在奔狼怒嚎心中，一直就是卑鄙的小个子，极喜欢偷袭的毫无荣耀的修者。

一曲战舞跳完，奔狼怒嚎右拳击打左胸，罕见地向封霄云表示出敬意。

封霄云不太懂蛮荒族礼节，见奔狼怒嚎一套奇怪的动作做完，气势瞬间攀升到顶点，只当是他热身完毕，一点头，拉开架势准备开打。

奔狼怒嚎全身灵气翻涌，伴随着威严的厚重土灵气黑黄光芒闪动，一套泛着金属光泽的漆黑铠甲渐渐笼罩其全身。一片片漆黑的坚固甲片先从四肢开覆盖，逐渐覆盖到胸腹和头部，最后，一顶硕大的霸气角盔蔓延出两只巨角。整个过程威风凛凛，气势十足。

看来奔狼怒嚎是一名土灵气战体术帝阶强者，战斗时能够操控土灵气瞬间组成一套铠甲，增强防护能力。

有时候，人比人，真的气死人。

封霄云实在没好意思亮出自己那相形见绌的简陋护体土盾。

一方赤手空拳，身高体重处于极大劣势，气势更是平平。另一方身形巨硕走路带风，铠甲精良威风凛凛，气势霸道势不可挡。

傻子都能看出胜负。

奔狼怒嚎突然发出一声如三尾灵狼般的凄凉嚎叫，随即整个人合身扑杀出去。

围观百姓纷纷后退。

封霄云首当其冲感到全身被一股强大的灵气冲击波扫过。双脚一沉，封霄云瞬间稳住身形，只有衣角随着冲击波经过震荡不已。

奔狼怒嚎见自己屡屡收到奇效的先手灵环一击未能奏效，心中顿时大感惊讶。他的这先手一击，是传承自族中大萨满的秘术，战舞灵环。

蛮荒族有一套世代相传的战舞，用来祭祀天地和抚慰先祖的亡魂。历经漫长岁月的厚赐，这套战舞逐渐与天地灵气相感应，能够赋予舞者一种操纵四灵气的特殊能力。

奔狼怒嚎通过先前的战舞，在身体周围五米范围内，形成一个肉眼不可见的土灵气光环。当他发起冲锋时，对手将首先受到这一道土灵气光环的冲击，只要对手稍一疏忽，或者在灵气强度上不如他，立即就要吃个大亏。

奔狼怒嚎给自己这一招秘术起了个十分应景的名字：奔狼隐怒。怒，发于心而祸其事。隐怒，用其利而不受其害。

以往，奔狼怒嚎凭借这一招，常常能够先发制人，为自己取得优势。

今天是第一次，奔狼怒嚎遇到一位完全不受他这一招影响的对手。

奔狼怒嚎重新集中精神，双手猛地高举，一柄巨大的漆黑石斧凭空出现，对着封霄云重重劈下。

这柄沉重的黑色巨斧完全由土灵气凝聚而成，不仅有着巨大的劈砍破坏力，更兼具灵气冲击效果。

面对这威力超绝的一击，封霄云没有躲避而选择正面硬接，免得身后百姓被波及。

为弥补身高差距，封霄云瞬间原地跃起，伸出右手直接抓向那劈落的巨大石斧，同时左手长驱直入，攻击奔狼怒嚎的面门，右脚猛得踢出。

奔狼怒嚎见封霄云居然敢伸手抓向自己双手巨力劈下的石斧，心中顿时大怒，感到自己受到了轻视，原本仅用七分力，在劈下的一瞬间，加大到十分。

然而奔狼怒嚎意料中的骨头断裂血肉横飞并未出现，他听到一声沉闷的碎裂声响，眼前就看到大量碎土渣掉落。

几乎与此同时，奔狼怒嚎不得不猛地低下头，收紧下颌，防止自己的喉咙要害被击中。

“嗷！”一声痛吼传出，奔狼怒吼的左腿膝盖已被彻底踢碎。铁塔一般的巨汉，摇晃着就倒了下去。

封霄云抽回左手双手一并，将巨斧捏成无数碎渣。

奔狼怒嚎强忍左腿上传来的剧痛，瞪大眼睛看着封霄云，眼神中满是不敢置信。

他自己是蛮荒族四灵战体术帝阶强者，整个不周世界，蛮荒族是修习四灵战体术的最强一族，天生与四灵战体术最为相合，代代蛮荒族强者皆精通近身搏杀，并以此为荣。

奔狼怒嚎再是没有想到，面前这个看着气势平平的年轻人族修者，居然比自己还要擅长近身搏杀，而且一出手不但化解掉自己的攻势，更同时攻取自己身上两处要害，将自己重创。

咽喉，中必死，窒息而死。膝盖，中必残，失去移动能力。

这是奔狼怒嚎在诸大陆闯荡多年，从未见过的搏杀技巧。在奔狼怒嚎的印象里，只有在第六大陆流传的那些神奇战体术，才与之有些类似。

单膝跪地的奔狼怒嚎大口喘息着，努力调节着体内紊乱的灵气运转，拼命尝试站起来。

刚才封霄云的一击能够准确重伤奔狼怒嚎，除了那种灵巧刁钻的攻击手段之外，更重要的是速度快，在奔狼怒嚎反应过来之前的瞬间，就已完成打击。

封霄云一击得胜，看也不看那些堆积如山的战利品，转身就要走。

“慢！”奔狼怒嚎大吼一声喊住封霄云，狂野的面颊因激动充血变得赤红。

一咬牙，不甘心一招没能接住就战败的奔狼怒嚎决定拼死挽回自己的荣耀，他伸手拿出一块赤红如血的晶石，张口吞了下去。

封霄云眉头一皱，想要出手阻止奔狼怒嚎，却来不及了。

奔狼怒嚎吞下圣血至晶片刻之后，全身气势暴涨，受伤的膝盖附近血肉和骨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生长，表现出让人毛骨悚然的血肉扭曲抽动。

圣血至晶的功效果然霸道，奔狼怒嚎这样强大的帝阶修者服食之后，气势居然能有所突破再进一层，而且看样子效果还不止于此。

圣血至晶更神异的效果是能够根据服食者的体质不同发挥不同效果。

奔狼怒嚎身为蛮荒族帝阶修者，其体质强度本就远超一般人族修者，服食圣血至晶之后，身体得到更进一步强化。

此时奔狼怒嚎不但气势在猛增，体型也开始继续变得更加强壮高大，原本结实的肌肉一块块拼命鼓起，青筋虬结扭曲。

他的双眼因为充血而变得赤红，呼吸越来越急促，全身隐隐冒出白烟。

奔狼怒嚎晃动满头发辫，朝着天空发出一声狂野的怒嚎。服下圣血至晶的这片刻时间内，他居然硬生生长高近一米。

这一声，甚至惊动了临澜城地下深处，武氏一位老祖。只是这位老祖看到封霄云之后，就打消了出手干预的念头，无声无息继续静修。

黑山魔君见情况不妙，催封霄云：“小子，你若不想这里的百姓都被杀死，你若想救这蛮荒族傻小子一命，就赶紧去阻止他。他已经失去理智，变为一头凶兽。”

奔狼怒嚎此时已经失去理智，双脚一跺将附近的地面踩碎，那面战旗图腾也在这一脚之下化为齑粉。

奔狼怒嚎狂吼着杀向封霄云。

临澜城的百姓不愧是炎夏朝帝都的子民，见多识广的他们见惯了帝阶强者争斗，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此时大部分人仍在津津有味的看热闹，仿佛根本不怕被波及。

封霄云挽挽袖子，发力朝着奔狼怒嚎冲了过去。

奔狼怒嚎在圣血至晶霸道效果的冲击下，此时已经失去理智，凭借本能凶猛出手攻击封霄云。

封霄云闪电般出手捉住奔狼怒嚎的手腕，左手拿住其肘关节，双手发力将其关节制住防止其挣脱，而后猛发力后撤一步，想要借着奔狼怒嚎的冲势将他瞬间带倒。

奔狼怒嚎身高太高，封霄云为免错手将他杀死，只能先将其放倒，再想办法制服他。

谁知封霄云这发力一拉，居然没能拽动奔狼怒嚎！看来奔狼怒嚎的力气也被圣血至晶所强化，比刚才强了一倍不止。

“嗯？！”封霄云立即将手上力气加倍，手臂上肌肉暴起，再次一发力。

谁知陷入疯狂的奔狼怒嚎就是不肯就范，拼命发力挣脱，全然不顾这样会导致自己肩膀断裂。

无奈，封霄云只得采取更粗暴的手段，顺势反折其一臂，然后再次发力踢断奔狼怒嚎的一双小腿。

发狂的奔狼怒嚎顿时跪到地上，犹自疯狂吼叫，全身汗毛竖起，短短片刻时间居然生长三寸多长！而且其中一小部分，隐隐透出紫色。

白花花血淋淋的小腿断骨在地上摩擦着，支撑疯狂的奔狼怒嚎那魁硕的身躯移动着，仅剩的一点皮肉挂链双脚。

封霄云反手勒住奔狼怒嚎的脖颈。

任平奔狼怒嚎如何挣扎，也不能挣脱封霄云的锁喉，慢慢被硬生生锁得窒息昏死过去。

这种手段若是用在一般修者身上，也就死透了。但奔狼怒嚎是蛮荒族强者，身躯健壮非常，又服下圣血至晶，尚难致命，只能暂时将其制服。

封霄云四下看看，扛起奔狼怒嚎转身就走，手一指那些战利品，对围观百姓说道：“这些东西，尔等自上前来取用！”

百姓一拥而上哄抢战利品。

一名眼神锐利如鹰的人目睹整个争斗过程结束，看也不看那堆积如山的战利品，转身径直消失在街角。

封霄云一路扛着奔狼怒嚎返回家中，白老师早已得到黑山魔君提前通报，专门备下一间空大的房子，安置奔狼怒嚎。

吞下圣血至晶之后，奔狼怒嚎获得了惊人的恢复能力，断裂的四肢很快就复原，只躺了半个小时，他就再次苏醒。

醒来的奔狼怒嚎仍未恢复理智，疯狂嚎叫着大肆破坏起来。

暂时没办法让奔狼怒嚎恢复，封霄云不得不再次出手打晕，并且派金银铜三个娃娃看住奔狼怒嚎。封霄云少不了特意叮嘱他们三个不准用毒，也不准咬一口尝尝……

临澜城崔家宅院内，崔清濯听完属下的回禀之后，独坐屋内沉思起来。落日的余晖映射在他的半边脸上与屋内灰暗的阴影交织在一起，明暗交错间，叫人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

两天之后，奔狼怒嚎终于恢复神智，同时他也被饿醒了。

“唔，饿……”刚一苏醒奔狼怒嚎提起鼻子一闻，顺着饭菜的味道就找到了封霄云家的厨房。

封霄云从朝堂返回家里时，奔狼怒嚎已经将他三个月的俸禄全部吃完了。

封霄云如今可是国公，一年光禄米就是一万二千斛，按季度发下，也就是说，奔狼怒嚎一天时间吃了三千斛禄米……

这还不算被吃掉的巨量灵兽肉。据白老师说，附近坊市内的灵兽肉已经被采买一空，仍不够奔狼怒嚎吃的。

家里的柴火早就不够用了，幸亏白老师临时买了些火灵石来，才顶住使用。

“他怎么这么能吃？！”封霄云看着仍蹲在厨房里胡吃海塞的奔狼怒嚎，有些不敢相信。虽然奔狼怒嚎体型巨大，但一天吃这么多东西。这饭量，比自己都大。

黑山魔君幸灾乐祸道：“蛮荒族向来如此。他们的种族虽然历经久远岁月绵延至今，但从来不事生产，只以游猎为生。经常一个月打不到猎物，就只能饿肚子。长年累月下来，蛮荒族的身体也逐渐适应了这种生活。他们可以两个月不吃饭仍维持住足够的战力，也可以一顿饭吃下两个月的饭食。”

封霄云“……”

一直忙着吃饭的奔狼怒嚎终于听到门外的动静，大概也是吃了有七八分饱，铁塔般的巨大身躯立起，弯腰低头走出门外，向着封霄云重重一礼。

封霄云有些惊讶，转头看着黑山魔君。

“蛮荒族由于经常吃不饱饭，因而特别重视吃饭，谁能请他们饱餐一顿，就会被他们视为恩人。”黑山魔君坏笑着解释道。

封霄云心中点点头，“一顿吃这么多，这恩人可真不好当。一般人家，这一顿饭就给吃垮了。”

奔狼怒嚎一边说不太熟练的断断续续的炎夏朝官话，一边用手比划，竭力想要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

奔狼怒嚎想要为封霄云当侍卫。蛮荒族所处土地贫瘠，长大之后为了谋生，蛮荒族强者常常游走的诸大陆之间，充当佣兵。

封霄云有心开口拒绝，又担忧这样会损了奔狼怒嚎的颜面，毕竟蛮荒族十分重视说出去的话，就没有立时回绝，但也没答应。

奔狼怒嚎见封霄云不回答，只当他答应了，高兴地接着说出自己的要求，天天能吃饱饭！

封霄云脸一黑，就想说：“养不起！”

黑山魔君眼疾手快捂住封霄云的嘴，拉到一边低声耳语：“蛮荒族没有货币，仍处在以物易物的原始状态。他要求吃饱饭，就相当于薪俸。”

怪不得这奔狼怒嚎饿了两个月，他只会以物易物不会讲价钱，常常丢下好不容易打赢的大一堆战利品，就换一个摊子上的灵兽肉，能吃饱才怪。

“我的俸禄，怕是还不够他吃的。”封霄云道。

“他这是超过一个月没吃饭，才一次吃这么多。要是天天吃饱饭，其实吃的也不多。你收下他，就相当于白得一个蛮荒族帝阶强者打手，好处极多！”黑山魔君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力劝封霄云收下奔狼怒嚎。

封霄云无奈望向白老师。

白老师点点头，居然与黑山魔君意见一致。

最终，封霄云只得勉强应允奔狼怒嚎留下。

奔狼怒嚎露出一个巨大的笑容，伸右拳碰一下封霄云，转身回屋继续猛吃。

月底，封霄云下一轮的对手终于确定，陇右道李家未来继承人，来自永安城的李玄凌。

这段时间内，崔清濯从未再来封霄云府上，对外闭门谢客，称要为金凤擂台潜心修习准备。

月底，黄瑾收到消息，六大家族所属的六道近来精金铁矿交易突然大增。

黄瑾心中警惕立即将消息报了上去，女帝武凝婉下令暗中加派密探盯住六大家族的一举一动。

一百三十五章送王孙

奔狼怒嚎在封霄云府内住下之后，由皇帝赐下的几名小太监，终于有了用武之地。这些日子以来，他们闲的身上几乎要长出毛来了。

当第一次看到堂堂齐国公，皇帝眼前的大红人，总掌临澜城内外兵权的指挥使大人亲自动手洗衣裳时，那小太监直接就跪了。

一路慌张爬到封霄云面前，邦邦磕头求饶，吓得肝胆俱裂，“我的亲娘老子哎，国公爷亲自动手洗衣裳，这事儿要是传了出去，我家上下十八代祖坟都得被皇帝刨咯，要我们这些伺候的奴才何用？”

当时封霄云再三喝止，最后甚至被迫动用刑罚，才总算将自己的意志执行了下去，从小太监手中夺回自己洗衣裳的权力。

从那时起，齐国公府上的几个太监，就成了所有同行羡慕的对象。齐国公府也顺理成章成为太监们梦寐以求的好去处，每天只要闲坐晒太阳，吃饱饭，然后等着领月钱，这样的好事居然有一日成真了。那位齐国公虽然威名震声于外，却意外的和善，从不处罚我们这些奴才。

封霄云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打小自己照顾自己做惯了活，什么事儿都习惯自己来。

奔狼怒嚎与他不同，这位虽然能吃，但根本不会做饭，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烤肉，还常常忘记放盐。

奔狼怒嚎不会做饭，偏偏又是个超级大肚汉，然而封霄云根本没那么多时间给他做饭吃。

无奈之下，封霄云只得同意白老师，让几名小太监专门给奔狼怒嚎做饭吃，总不能饿死奔狼怒嚎。

好在奔狼怒嚎虽然肚量大，但并不挑吃，米饭面饼半生不熟也能吃下肚。灵兽肉生熟不忌，一概大口一张囫囵吞下肚去。

几个伺候他吃饭的小太监与其说是给他做饭，不如说是专给他从库里往外搬运食材更恰当。

面对家里这位新来的大肚汉，封霄云心里居然对那些拼命搂钱的贪官有了一点点理解。这么大的饭量，可不得使劲儿拼命想尽办法捞么。

这天封霄云吃罢早饭，打算去宫里转转。他身为天子亲军的总指挥使，其实并不用天天当值，封霄云这么做，只是出于一种负责任感。

还没出门，就被白老师拦住，递过一张字条，上面只写着一个“殷”字。

白老师用手指向重重廊檐深处，封霄云转头看向一处最不起眼的位置，道：“她走了？”

白老师点一下头，转身离开。

这个“殷”字，是侍女蒹葭的真正姓氏。相识一场，她最终还是不能毫无挂怀，在临走前留下了自己的本姓，也许是希望能留下一点不那么模糊的记忆，在某个人心中。

封霄云默然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感到自己心绪在这一瞬间变得有点乱，却又想不明白原因出在哪儿。

山海村，不请老人皱皱眉，挑手发下一道旨意。

临澜城玄玑阁随即领受这道旨意，快速行动起来。片刻之后，阁中几个身影无声无息消失无踪。

侍女蒹葭别无本领谋生，从她记事儿起就被作为杀手培养，精通各类刺杀手段。离开临澜城一路西行，漫无目地沿着望不到头的官道走着，殷蒹葭不知该走向哪里。

黄瑾早已取消逮捕密令，因而密卫们目送她出城之后就自行放弃监视。

茫然走在一条人迹罕至的小道上，殷蒹葭忽见前方有一驮兽正奋力拉拽陷入坑凹里的沉重货车。车主急的满头是汗，奋力挥舞着鞭子，叫骂抽打驮兽，想要将陷入泥坑的货车拉出来，在天黑前赶到前方的大镇。

侍女蒹葭走到这辆货车旁边，轻踢素面绣鞋，打出一道风灵气帮助将沉重的货车从泥坑中推了出来。

待车主稳住猛冲出去的货车，抬起头想要说句道谢的话，只看到那人已消失在路尽头。

天色渐暗，小道两旁草木森森，幽静深远。

咕咕的鹫鸟叫声突然串流，殷蒹葭捏紧手中短刺，继续朝前走去。

前方宝气冲天，殷蒹葭步履从容不乱，徐徐走到附近。

一片荒野中，是一处狼藉的战场。所有草木尽皆向外倒伏，如同数万只箭矢围成一个圆圈，指向同一个圆心。

在这个无数草木围城的圆形中间位置，两名帝阶强者横死当场，胸腹处各有一致命创伤。在他们二人旁边，一个精美的灵玉匣安静落在地上，微微松开的缝隙中，透出一缕惊人夺目的丽光，直冲天际。

显然，两名帝阶强者为争夺此重宝，战死在这偏僻深邃的荒野中。

殷蒹葭叹口气，伸手运转风灵气形成数股旋风割些芦草，御风搬运芦草，掩盖住两名帝阶强者的尸身。

一点星火从纤手中掉落，顷刻间燃起熊熊烈焰。

看也不看落在地上的那件无主宝物，殷蒹葭转身茫然地离开，漫无目的继续前行。

三天之后，殷蒹葭在这世间遗留的一切痕迹彻底被抹去，只在某人的记忆深处还留有些许痕迹。

玄玑阁迎来一位新的伙计，蒙阁主亲自赐名“离缘”。

不请老人喝一口茶，气咧咧道：“小兔崽子，什么事儿都要为师替你善后。”

师娘封绮萝替封霄云抱不平道：“你做的甚事？也敢如此夸口。”

“咳……萝萝，这女娃与那小傻子有些前缘。他又不肯将其护在身边，我这当师父的若不将这女娃藏起，以后难免遗患。这傻小子至今还惦记着少时那个女童，之前在争夺天地异宝时，稍受刺激便心志全失陷入癫狂，杀意炽盛凶威怖天。若再有类似事情发生，一旦霄云徒儿控制不住心里那狂野的杀意，这一世难免重蹈覆辙。”不请老人耐心向爱妻解释。

封绮萝心思何其聪颖，话听到这儿，就已悟出其余，道：“不必多说，我只要你护着霄云徒儿这一生平平安安。”

“随缘尽力，随缘。”不请老人言语搪塞，不肯实应。

听了这话，封绮萝神情一变柳眉倒竖，怒道：“李青牛，你把话说清楚，随什么缘？！”

不请老人……手忙脚乱安抚娇妻的愤怒。

封霄云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师父师娘日常拌嘴的缘由，他正在忙着处理眼前的难题。

圣血至晶已经在六大家族核心内部出现，不但与阿修罗一族有密切关系，现在更直接危及到炎夏朝的安稳，封霄云不得不分出大部分的精力调查这件事。

可花费几天时间之后，封霄云的调查进程并不理想。六大家族延绵数千年，底蕴深厚难以估量，封霄云虽然是二品将军手握兵权，但根基尚浅的他要调查六大家族这样的庞然大物，短时间内还真是找不到好的下手之处。

封霄云试过找玄玑阁索要相关情报，却被告知“阁老不许”，追问为何，没有回答。

冯倚山虽然能打听些小道消息，但似这类隐藏极深的六大家族顶级机密，他的那些丐帮兄弟基本帮不上忙。

就在封霄云一筹莫展之际，一天夜里多日不见的崔清濯突然登门拜访。

黑山魔君冲着封霄云杀鸡抹脖子拼命使一番眼色，提醒封霄云从崔清濯身上多套出些有价值的话。

封霄云莫名其妙地看着黑山魔君：“魔君，我看你脸上黑雾乱颤，为何？”

黑山魔君心里一阵尴尬，这才想起自己的头部就剩下个骨头架子，没有半点肉，半点神情也做不出。他只能意向自己的面部有表情，实际上的情形——不过是白骨森森就着黑雾缭绕。

“待会儿你好好跟他说话，说不定就能问出些关于那圣血晶的痕迹线索。”黑山魔君无奈，只能低声嘱咐道。

不一会儿，崔清濯穿过前厅，姿容潇逸来到封霄云面前，举举手中美酒，朗声道：“美酒独酌无相亲，需与佳朋共欢饮。”说着话自顾自落座院中石桌旁，一晃手变戏法般从手指戒指中取出一个精美的透明酒盏，满满斟了一盏。

崔清濯知道封霄云不饮酒，这次干脆也不劝了。

封霄云刚坐下，一低头发觉院中火灵石灯光被挡住了，一片巨大的影子将自己与崔清濯完全笼罩，森森然倒影在石桌上。

抬头一看，不是奔狼怒嚎还能是谁。

只见奔狼怒嚎瞪着两个铜铃大小的眼珠子，大声道：“酒！”说完不待崔清濯反应过来，伸两个指头小心翼翼捏住这壶美酒，仰头一口全干了。

崔清濯抬头看清楚状况，面色不自然地猛一僵，眼角迅速扫过封霄云，面色随即转为尴尬的模样，望向封霄云，询问道：“封兄，这位巨汉是？”

封霄云将视线从奔狼怒嚎身上收回，看崔清濯面色尴尬，解释道：“他叫奔狼怒嚎，暂住我家中。”

“封兄好本事，居然能收这样一位蛮荒族强者当护卫。”崔清濯立即开口夸赞道。

没等封霄云解释，奔狼怒嚎大声道：“酒，还有无？”

崔清濯连忙摆手道：“只此一壶，已被老兄一口喝光。”说完就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向封霄云，颇有些幽怨地说道：“封兄家中可有酒水？不拘优劣，只管拿来。”

完全一副“我的酒被你护卫抢了，你得赔我”模样，真是顽童也似。

奔狼怒嚎闻言，双眼放光一齐看向封霄云。

蛮荒族以游猎为生不事生产，至今仍不会酿酒，但蛮荒族却十分喜好饮酒。

盖因蛮荒族所居住之地，多苦寒，终年被白雪寒冰覆盖。饮用烈酒能够刺激血液，让全身变得暖洋洋帮助抵御严寒，因而蛮荒族不论男女个个喜饮，尤其喜饮烈酒。

但封霄云偏偏是个不喜饮酒的，加之从不举办宴会，偌大府宅里根本没有一瓶酒。奔狼怒嚎在封霄云家这几天，虽然终于得以吃饱，却一直没捞着酒喝，此刻乍喝一壶，听到酒字立即变得劲头十足。

封霄云看看他们两位，只好请白老师去买些酒来。

临澜城如今夜间繁华丝毫不输白天，坊市里许多酒肆仍热闹地营业，买酒容易的很。

白老师在处事上到底比封霄云老辣的多，并未着人去酒肆买那些低档的自酿绿浊酒，而是直接差一名小太监跑到黄瑾的外宅，说是齐国公府要用一车御酒。

黄瑾府上都是他的心腹，自然知道齐国公到底是何许人也，急忙回禀上去，片刻之后从库内拉出一车御酒，使两匹鹿蜀拉着，以最快速送至封霄云府上。

奔狼怒嚎见着这一车美酒，一张巨口笑的合不拢，迈大步走过去抬手拎起一大坛，小心翼翼轻轻一掌拍开坛口的御制红泥封，举起酒坛直接往口中倒。三两口喝完一坛，奔狼怒嚎抹一把嘴吼道：“恁得好吃！”说完抬手又拎起一坛。

酒香顿时逸满庭院。

奔狼怒嚎长这么大也没吃过这么好的御酒，哪里还控制的住，立即大吃起来。

炎夏朝的御酒，整个不周世界皆有闻名。据说是万年前经过炎夏朝开国太祖改进酿酒术，炎夏朝的御酒才登上不周世界之巅。那位多才多艺的开国太祖不但改进了酿酒术，还独创出一套独特的酒类评价标准，称之为“度”。

武氏皇族御酒，整六十度，香气浓郁。

封霄云拿过一坛，递给崔清濯。

崔清濯看着酒坛子上朱红的贴纸，墨笔写着四个字“内供飞天”，道：“封兄好手段，居然藏有飞天御酒。”崔清濯眼神中透着古怪，似乎在责怪封霄云有如此好酒却不早拿出来，眼睁睁看着他喝自带的所谓“美酒”，白白看几场笑话。

武氏皇族独有开国太祖传下的酿酒秘方，其所制御酒名为“飞天”，是世间一等一的美酒，至今无能出其右。武氏皇族大内，有一方用了万年的酒池，专为酿制“飞天”御酒之用，其中酒泥堪称天下一绝，闻一闻就能醉人。

不周世界十三座大陆无数的帝国，唯此一池能酿飞天美酒。受此限制，“飞天”御酒虽然闻名天下，每年产出也不过百坛，甚为稀有。

一般朝中臣子若能得皇帝御赐一坛“飞天”，往往舍不得喝，不辞千里运回老家深埋祖宅珍藏起来，上刻石碑以为纪念，夸耀后世。

就是崔家这样位居炎夏朝六大世家之一的万年门阀，也不过才窖藏了百余坛飞天美酒。

看到封霄云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一车三十坛飞天御酒，着实让崔清濯感到震撼。

崔清濯只当是封霄云诚心待他，高兴地拍开泥封自斟自饮。

崔清濯刚喝了三盏，就听到一阵打砸乱声传来。

原来是奔狼怒嚎不知这飞天御酒的厉害，只当是他喝过的那些劣酒一般没头没脑一顿乱灌，三十斤一坛的飞天御酒，眨眼就灌了四坛子下去，登时喝了个手脚发软，头晕脑涨。这会儿借着酒劲儿，居然发起了酒疯。

封霄云看着不像话，飞身过去，一掌劈中他后脑，将奔狼怒嚎打得昏死过去。

手一挥，七八个年轻力壮的小太监一齐拥了上来，使出吃奶的力气，把地上横着的巨汉抬出院外。

“封兄好本事。都说醉汉莫惹。醉酒的蛮荒族强者战力更增三分，却没想到连封兄一掌也吃不住。”崔清濯一举酒盏赞道。

今晚崔清濯似乎有些客气过头了，封霄云心中觉察异样，面上维持不动声色。

夜深天凉，浓云遮月。

几盏酒下肚过后，酒意渐渐泛起，崔清濯借着酒劲儿突然道：“封兄，我有一事相求，不知封兄肯应否？”

封霄云立即警觉，心知这才是今晚的重头戏，意有所指地反问道：“崔兄身为崔家下一任族长，天下六大门阀之一，竟有事需我相帮？”

毫不夸张地说，不周世界国力第一的炎夏朝六大门阀，就是苍穹之下最强门阀势力。

封霄云读过玄玑阁提供的崔家相关情报，只看崔家流露在表面上的力量，“庞然大物”四个字来形容也不为过，更遑论藏在暗中的那部分。

崔家敢与阿修罗族合作，甚至狂妄地不把阿修罗族放在眼里，着实有他的本钱在。

当一个人身后的家族庞大到这种地步时，必然会极度自信，在极度自信下催生出不可一世狂妄，也是极其自然的。

六大家家族，五位公子皆如此，唯有崔清濯例外。他由于儿时的特殊经历，在内心深处始终存着一份谨小慎微，一份畏敬。

崔清濯身为崔家未来的继承人，得崔家老祖钦点，更得到崔家庞大的资源和滔天的势力全力支持，这样一个天之骄子，本就该充满不可一世傲气的高门贵子，现在居然向封霄云求助。

封霄云第一反应，当然是要反问一句。

崔清濯沉默着斟满一盏御酒，而后猛地长身而起，一身衣袖在夜风吹动下翻舞不已，五指下意识发力，手中硬比金刚的华美酒盏，顷刻间片片粉碎。

微凉的美酒流经如白玉般修长的手指，崔清濯这才觉察自己已经失态，不及掩饰直接道：“封兄，恕我此时不能多言。我今夜前来，有一事相告，藉此请求封兄他日能饶我崔家一门。”

乍一听这番话，封霄云心中惊疑丛起，用手指轻点石桌，片刻之后应道：“崔兄但说，我悉听之。”既没拒绝，也没答应，还是决定先把崔清濯要说的话听完，再做思维。

崔清濯沉吟片刻，手指一坛“飞天”御酒。

立见这一坛飞天被一股旋风托起，飘飘摇摇向着崔清濯飞来，飞到他身前一尺位置时，突然定住不动，就那样毫无凭依地停顿在空中。

崔清濯玉指轻舞，封霄云顿觉院内徐起一阵清风。

啪！一声脆响，这坛飞天御酒的朱红泥封自行碎裂脱开。

随着玉指轻旋，一股透白醇香的美酒，如同玉带般飞舞回旋着从漂浮的坛内飞出，摇摇洒洒飞向崔清濯。

崔清濯左手向着地面轻轻一握，砖石铺砌的地面突然无端出现一块晶莹剔透的灵石！

这灵石被一股灵风托动，稳稳上升最终停在崔清濯面前。

一道火灵气从崔清濯手中激射而出，灵石在风灵气控制下不停旋转，不消片刻，这块灵石已经被塑形成一个晶莹剔透的玲珑酒盏。这酒盏，形状完美无瑕浑然天成，甚至让人觉着多一分则过，少一分则缺。

那股在空中飘摇轻舞的飞天御酒，在崔清濯控制下，立即满满注入这只酒盏内，并且极为奇异地幻化成一个轻巧乖灵的水中仙子形象，在酒盏内轻舞飞扬。

崔清濯再次展现出他吟风弄月的轻浮手段，竟将饮酒这一闲事，也弄得这般风雅而惊艳，让人叹为观止。

封霄云亦十分赞叹，他赞叹的却不是这份机巧，而是崔清濯所表现的对地水风火四灵气精妙到毫厘的控制能力。

一般帝阶强者，能掌握并熟练操控一种灵气，就已超越人上。能够再修习一门辅助灵气秘术，则更加难得。

只有少数天才，才能够控制三种灵气。

崔清濯却能够将四种灵气玩弄得如此娴熟自如。他这一举动，实是在向封霄云展示他的威能，以为接下来谈判之基石。

崔清濯得意地望向封霄云，手指轻挑。

只见那虚浮半空盛满美酒的晶莹酒盏徐徐飞向崔清濯，并慢慢倾斜，看着竟是要向崔清濯敬酒一般！

崔清濯优雅地扬起脖颈，秀目微闭，张口欲饮。

“！”崔清濯猛地睁开眼，只见自己面前那晶莹华美的酒盏，那轻灵舞动的酒仙子，眨眼间尽消失不见！

方才还被崔清濯铺散满院的四种灵气，眨眼的一瞬间，已经荡然无存！

封霄云道：“崔公子，请说。”你的实力我看过了，我的实力如今你也略有体会，可以说了。

崔清濯骇然望向封霄云，一拱手，一揖到底：“封兄手段果然厉害！崔某佩服。”他倒是毫无世家子的傲气。

说完这话，崔清濯袖中飘然飞出一张带着淡雅香气的玉纸签。

封霄云伸手接住，打开，“卢氏将乱，弑父篡位。六家合一，十去其六。”

片刻之后，封霄云再抬起头时，崔清濯已飘然不见，隔空遥遥传来一句：“封兄，今先取飞天御酒一坛。纵使来日封兄刀利难饶，我也不枉今夜走这一遭。”一坛酒就能抵阖家性命，这崔清濯还真是洒脱到了极致。

这一声，崔清濯用上风密传音术，只有封霄云听到。

封霄云找来府上一名小太监，命其将这张玉纸签交给黄瑾。

小太监登时就吓懵了，他确实是黄瑾派来的，但老祖宗给的命令是小心翼翼伺候好这位公爷，没事不要乱看乱说。再说进入府内之后，自己一直谨慎从未再与老祖宗联络，公爷又如何知晓自己的身份？

封霄云板着脸故作高深，催促小太监速速行动。

黄瑾得到消息之后，立即秘密回禀女帝武凝婉。

女帝武凝婉慎思之后，命黄瑾加派人手继续监视卢家，暂时不要采取行动，同时给予黄瑾随机专断之权。

临澜城外，陇右李氏的一处别院内。

一株十抱粗细郁郁葱葱的千年古木突然被寸寸冰封！

“咄！”一声暴喝声中，这株千年古木化为片片碎冰，瞬间迸裂瓦解。

李玄凌收起手中凝结着一层寒冰的古朴长剑，脸上得意的模样溢于言表。

神剑“冰劫”，来源于第六大陆曾经存在的一个大门派“天寒宫”。此派皆是女子，也曾在第六大陆傲视群雄。可惜在傲天门崛起的那一段血雨腥风中，不幸阖门灭绝，整个门派的女子上到千岁门主下至十八岁女弟子全部被傲天们那位惊采绝艳制作出“烟霞神剑”的少门主收入后宫。

天寒宫灭门之后，这柄门主代代相传的神剑“冰劫”也随之流入万姓交易大会，几经辗转沦落至第八大陆，最终几经辗转，近日被主修水灵气的李家大公子李玄凌得到。

神剑冰劫，独有一种奇异功效，能够极大增强水灵气，推动水灵气更进一步增强凝结为冰。李玄凌得此剑，可谓如虎添翼，战力倍增。

“恭喜公子，今得此神剑，战力大增，诚可谓天兆之吉。来日必能于擂台之上击败那齐国公，一举问鼎金凤擂。”几名陪着公子修习的李家门客抓住机会逢迎道。

李玄凌傲然独立院中，头也不转冷冰冰道：“本公子要当着天下人的面亲手将他冰封，而后让他如这树般，死无全尸！”

李玄凌虽然狂傲无人，但他确实有这个资本。

六大家族的六位公子中，唯他有真实战绩在世间流传。据说这位李公子十三岁时，就曾于荒野中磨练战力时，以一己之力击杀一头王阶凶兽。

李玄凌更超过其他五家公子的是，他真正上过战场，并且有统兵孤军深入昆阿兰群山，飞渡千里斩敌酋首的耀眼战绩。

李家所在的陇右道，与其他五家别有不同。陇右道位于炎夏朝西极边陲，长年要面对以人为食，以灭绝奴役人类为目标的妖兽异人族，因而常常有战事。

炎夏朝陇右道西极，荒无人烟的瀚海荒漠之处，传说有个一深不见底的巨大幽坑，名为天魔幽窟。从这魔窟中时常爬出大量妖兽异人族，组成一股股可怕的魔异妖兽潮，向着东面席卷杀出，沿途所经之地，城池废为荒土，百姓被杀戮、吞吃一空。

当年武氏开国皇帝一统天下之后为保边陲长久安稳，特意允许陇右道的大小门阀世家拥兵自守，守土有责，命令他们每年出兵协助边军剿灭妖兽异人族。

在来临澜城参加金凤擂台前不久，李玄凌亲自统领李家三千玄甲精骑，直捣盘踞在昆阿兰山脉的妖兽异人族一处巢穴，亲手斩杀一名妖兽异人族帝阶首领，十三名王阶强者。

获胜收兵的路上，十四个狰狞的兽首悬挂于李玄凌胯下坐骑“千里青风”的胸前，夸耀一时，天下皆知其名。

“哼，封霄云区区一个帝都将领，久居安稳之地，岂知战事残酷？他那些战绩，想来不过是靠着那些肮脏手段欺上瞒下买来的。必是个纸糊泥捏的将军，我一只手就能将他轻轻推倒！卢万成真是卢家养出来的废物，竟败于封霄云之手，想我堂堂李玄凌竟与卢万成同列天下六大公子，实乃吾之耻辱！”李玄凌满心不屑。

李玄凌当然了解过与封霄云有关的一些消息传言，但他认为那些战绩传闻都是些无稽之谈。

“市井传言，扭曲夸大。帝阶强者若是一拳一个那么好杀，与壮汉拳打稚童何异？笑话，天大的笑话！待七日后擂台之上，我就要当众揭穿他的谎言！哼，阴私魅主的一个面首玩物尔，也敢与我争锋！”李玄凌心想道。

李玄凌生在陇右道李家，炎夏朝乃至整个不周世界最大的门阀大族之一，出生高贵的他，高高站在李氏家族的顶端，傲慢地以为别人都是井底之蛙无能鼠辈，只有他才是站在人世巅峰的天降伟才。

傲慢，能够在不知不觉间轻易蒙蔽一个人的双眼，让他只看自己喜欢的，从而让其变得愚蠢可笑却自认英明神武。高贵的出身和身后庞大的家族，在这一刻，非但不能帮助李玄凌，反而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

七天时间转瞬而过，封霄云虽然一直关注着卢家的消息，这段时间内没有任何收获。

与圣血至晶有关的线索，也再未出现。

收束心神，封霄云准备接下来一场比斗。

当天清晨，提前半个小时，封霄云来到位于临澜城动的青龙大擂。轻轻一跃落在擂台之上，安静等着李玄凌到来。

距离擂台比斗开始还有五分钟时，李玄凌在众星拱月般的护卫陪衬下，终于姗姗来迟。

在现场观战的百姓见到李玄凌众多威风赫赫的护卫，热情顿时高涨起来，忍不住高声喝彩。

李玄凌得意洋洋高举双臂，边走边向着周围满场观众挥手示意。

脚下升起一朵冰龙，李玄凌御龙来到擂台之上。

金锣声响，比斗开始，生死天定，各凭本事。

李玄凌迫不及待抢先发动攻击，他要用自己最擅长的强大攻势，毫发无损的以压倒性优势赢下这一仗。

擂台上气温骤降，短短三个呼吸之间，整个擂台已经被森森冰雪覆盖。寒冰历历，被四灵罩隔绝的擂台内已经变成一个冰的天地。

多亏青龙擂台的四灵护罩足够强大，才能隔绝这森森寒气，免得冻伤观战百姓。

李玄凌挥舞手中冰劫神剑，身形一跃消失在一面光洁如镜的冰墙之内。

李玄凝原来精通四灵战体术中的水灵气战体术，而且已经达到凝神化水的境界，全身能够随意与水灵气相合，在水灵气中自由移动。冰本由水为之，精通谁灵气的李玄凌可在其中任意通行，本领十分精妙。

这，既是“混元为一”境界，四灵战体术帝阶强者的一种高妙境界。

四灵秘术制天地法则真威为己用，掌乾坤在手，割阴阳为规剑，克敌制胜无往不利。传说四灵秘术修习到最高境界，能够主宰天地，掌控万物。

四灵战体术引天地法则真威于一体，同乾坤于一体，混阴阳为一元，败敌于无端永居不败。传说四灵战体术修习到最高境界，能够举身与天地融为一体。到了最高境界，天下万物，无一是我，无一不是我。

李玄凌虽然离着最高境界相去甚远，但他今年不过二十露头，已经能够做到“混元为衣”在水灵气内任意穿行，甚至更进一步冰灵气也能完美相容，的确堪称一代天骄。

到处都是森森寒冰。封霄云看不到李玄凌的具体位置，耳朵也听不到他发出的声音，更感觉不到李玄凌移动攻击所发出的轻微震动，五感近乎全部失效。

既然找不到，干脆不找。

封霄云就那样简单地站在擂台中间，等着李玄凌来攻。

“完了！”

“挺俊俏一个后生，死得着实可惜。”

看热闹的百姓看出局势不妙，有几个对封霄云感官不错的，还替他摇头叹息。

封霄云背后，视线的死角。

神剑冰劫悄无声息从一片纷纷飘摇的雪花中现行，猛地向前刺出！

锋利的剑锋瞬间贯穿了封霄云的躯体，大量的寒冰灵气直接侵入他体内。

直到此时，封霄云才感觉到自己已经受伤。

低头看着刺出胸口三寸，散发着幽兰冰冷光芒的宝剑，封霄云似乎被吓住了，竟然毫无声音发出。

“哼，今天遇到我，算你倒霉。欺世盗名之辈，终究敌不过我李、玄、凌！”李玄凝见一击得手，得意洋洋现身封霄云身后，手握冰劫剑柄，振声说道。

同时，他体内寒冰灵气急速喷涌而出，顺着那道伤口大量涌入封霄云体内。他要将封霄云瞬间冻成寒冰，然后挫骨扬灰。

“李公子，莫欺世间无人。靠着药物得来，终非你自得本事，为何狂妄至此？”封霄云偏偏头，好整以暇道。

这种伤，对封霄云来说实在不算什么。当初翼飞当初击中他那一剑丸，伤口比这要恐怖的多，那含有剧毒的灵气，也更加难缠。

神剑冰劫虽然属于神兵利器，但毕竟仍有剑形，尚属低品。与已无剑形的剑丸相比，差距甚远。

“无能鼠辈，竟敢小瞧于我！看我让你死无全尸！”李玄凝顿感自己的面子被狠狠刮碎。他引以为立身之本，内心强大傲慢的来源——自以为强大无匹的战力，在这人面前居然无效！

“玩够了吧，李公子。你的家族固然已经足够强大，但这世间，尚有太多你所不知的绝峰。”随着封霄云话语出口，阴阳太旋已经铺展开来。

黑暗深邃的庞大旋云风暴瞬间冲破擂台，笼罩住整个临澜城，绵延至数千里广大无边际。

在旋云风暴面前，李玄凌全力塑造的寒冰领域，仿佛一个可怜的孩童沙堆，只要一个小小的浪花，就能彻底将其抹去。

“这不可能！你！你明明是个卑劣的无能鼠辈，怎能破我的绝学？！”李玄凌失声惊吼。

这一刻，李玄凌身后那庞大的家族，他所服用的人人想要的“圣血至晶”，都作了废，什么也帮不了他。

李家的大公子，堂堂炎夏朝六大门阀世家的继承人之一，整个不周世界最顶尖的人上人，这时就像一个赤身的无助孩童，甚至不如那些曾被他鄙夷的低贱贫者。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傲慢付出代价。曾经的李玄凌有多狂傲，这一刻到来时付出的代价就有多惨重。

封霄云没有再像对待卢万成那样留情，直接动用阴阳二气侵入李玄凌体内。

“我的修为！我的灵气！这怎么可能，你……你……”李玄凌吓坏了，曾经所有的狂傲，所有的不可一世，都被他扔在了地上，这一刻他心里只有慌乱无助。

“回家去吧，以后老实当个普通人，不要再妄想什么图谋天下。”封霄云抬起手，像拎小鸡崽儿一样，将李玄凌扔出擂台。

“李玄凌竟然败了！？”陆慎惊道。

“连李兄也败了？”郑冲元有些不敢相信。

“什么，连他也败在了那面首将军手下？”王博贤大惊失色。最有学识的一个，说话也最恶毒刻薄。

李玄凌在六位公子中，隐约间公认战力第一。李玄凌一败，其余几位顿熄与封霄云争雄之心。

接到消息，崔清濯一副“果然如我所料”的模样。一转身，崔清濯就吩咐管家，“收拾东西，准备打道回府。”

当天，陆慎和王博贤两人，来不及上报朝廷放弃比试，狼狈逃离临澜城。

郑冲元紧随其后，于第二天清晨匆匆离开。

崔清濯倒是沉稳，一直等到三天之后东西都收拾好，方才不紧不慢出城。

此时，卢万成强逼其父卢玄凯退位，力压家族内部反弹强登族长大位的消息，刚刚送至黄瑾案头。

原来卢万成假装随车队一起慢慢返回，实际却暗中择小路昼夜疾驰，带领一批不知从哪儿来的帝阶强者，仅用两天时间赶回家中，直接囚禁其父，逼迫家族众长老俯首称臣，推举他为新一任族长。

黄瑾接到消息，不敢延误，急忙禀告女帝。封霄云恰好当值，得知此事之后，二话不说赶奔城外。

一阵疾风，封霄云拦在崔家浩浩荡荡的返程车队之前。

崔清濯稳坐车中，打开车门，理理宽大的衣袖，一脸淡然问道：“封兄此来，莫不是送行呼？”

封霄云没有言语，只见滚滚墨黑旋云遮蔽天空，带着万钧的威势直压而下。

崔清濯一身宽大的衣袖随风振起。

没有任何预兆，两人已进入临战状态。

一百三十六章不惜身命

“崔公子，请留下！”封霄云最后一次尝试劝阻崔清濯。

“封兄，对不住。小弟有不得不回去的理由。”崔清濯丝毫不肯示弱，全身气势仍在节节攀升。崔清濯似乎知道这次封霄云铁了心要拦住自己，一直隐藏的真正实力全部展开，准备放手一搏。

在内心之中，崔清濯对封霄云十分畏惧。这些天来他遍阅典籍，又花重金收买十方情报，也未能找到关于封霄云头顶那片旋云的任何一点线索。

越是这样，崔清濯越心惊，此刻知道自己与封霄云一战在所难免，崔清濯丝毫不敢大意，直接使出全力。

封霄云略一观望，就知道崔清濯打算全力一搏。

知道崔清濯主意已定，封霄云也不再废话，直接动手。

强者为尊，这世界终究是以实力说话。

崔清濯是那种不动则已，动则势若雷霆的果决之人。

天地间骤然刮起一阵无根之风，这风虽然无根却生长极快，刚开始是微风，在几个呼吸之后，已变为呼啸怒嚎挟天裹地的狂风。

官道两旁的粗壮遮阴树被这狂风吹得整齐向着东南倾斜，蜿蜒密集深埋地下的树根居然被一点点拔出，漫天尘土夹杂着细小的碎石向着封霄云席卷而来。

崔家奴仆纷纷四散躲避，像受惊了的小兽般趴在地上动也不敢动，生怕自己被这狂风吹走。

狂风，仍在继续变强，并且毫无停歇的架势。

狂风已升级为暴风，疯狂地摧残着附近天地间的一切。一切都低伏在这暴风无穷的威能下，颤颤发抖，颤栗求饶，希望自己能够幸免于难。

这暴风，好似疯狂的灭世凶兽，要摧毁一切。

传说中，不周世界终有一天将走向尽头——湮灭。到那时，这世界所有的一切，包括所有强者，万事万物都将在毁天灭地的大劫中化为虚无。

而能灭亡整个世界的劫难，在世界几处极地一些极为隐秘的石刻记载中，用无人认识的语言记载着，当世学者猜测着勉强翻译出，分为“水”“火”“风”三种。

灭世的风灾，能将一切摧毁，摧垮粉碎，将事件万物粉碎为狂风的一部分。那灭世狂风刮起之后，将越刮越猛，直至摧毁不周世界的一切，直至将不周世界的一切粉碎吞噬湮灭在狂风中，才会平歇。

灭世风灾被学者们解读出来之后，世间就开始有这样的传言。不周世界下一次毁灭，有一种可能就是因为某位修者将风灵气修习到了极致。这位修者将在某种情况下无意当中刮起最初的灭世之风，而后整个不周世界将渐渐被这越刮越强的灭世狂风完全粉碎吞噬，最终湮灭在虚无之中。

崔清濯此时此刻，居然能靠着灵气运转无休止地增强这风力，这种能力看着平常，细想下去，却能让识货的人毛骨悚然，与传说中的灭世狂风，颇有几分相似。

“封兄，莫非当天下无人呼？你那乌云秘术虽然厉害，但终究是有形之术。这世间，凡有实形就难脱相生相克之命理！看我无极涅风将这云吹散！”崔清濯于暴风中大声呼号。

暴风随即在他的操纵下，迅速汇拢为承天接地的巨大卷风，扶摇直冲天上的厚重黑云。

“封兄，你之弱点，已被我看穿！不如早降，或可保命！”崔清濯说着，身形一纵跃入风中，整个人飘然随风浮空。

崔清濯这是搏命了，他自忖没把握击败封霄云，不惜以自身为媒，助长暴风之威。

狂野的旋风呼啸着拔断一颗颗粗壮巨木，开始摧毁范围内的一切物事，甚至千斤重的巨石也被刮起，然后在旋风中心拧为碎末，狠狠抛飞远方。

崔清濯所引起的旋风越刮越高，眼看着就要冲向天空中的沉沉黑云。

封霄云全身衣衫被吹得紧贴皮肤，他不得不奋力将双脚深深踩入地面以下，才能勉强维持不动。

仰起头，封霄云看着天空中的旋云风暴，第一次感到有些担心。

带着狂野无可匹敌的威猛，崔清濯驾驭旋风直冲盘踞在苍穹的乌云中心。

旋风呼啸，夹杂着毁灭的威势一头撞入旋云风暴之中。

沉沉覆压的旋云风暴随即一动，居然真的被撕裂出一个巨大的透明口子。

“哈哈哈！果然不出我所料！”崔清濯见状得意地大笑，全身灵气加倍运转，想一举击溃封霄云的绝技。

封霄云急忙尝试控制遥据空中的旋云风暴，心中开始感到焦急。

突然间，那狂野无敌的旋风猛地震了一下，势如破竹的攻势瞬间溃散，而后迅速衰落下来。

旋云风暴裂开的那个口子，随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合拢，转瞬间已恢复如初。

“怎么会？我的风灵气？！”崔清濯惊神失声，“难道那云真能吞噬四灵气？”崔清濯心中暗惊，果断拿出一粒上品风灵丹，吞了下去。

灵丹补充不足的灵气，崔清濯立即回复战力。

一瞬间旋风又起，冲上天际，再战那沉沉黑云。

又败。那片覆压上千里沉沉无际的黑云，出乎崔清濯意料之外的坚韧。

这次，崔清濯毅然决然拿出一粒圣血至晶，毫不犹豫吞了下去。

暴风再起，这一次旋风中夹杂着丝丝血红，血色的风暴直击苍穹，誓要一举冲破那沉压得黑云。

因着灵气的剧烈消耗，天空中闪电不时直劈而下，释放出大量灵气消散的威能。

崔清濯的血色风暴在闪电霹雳助威之下，以从未有过的强大威势，再战旋云风暴。

旋云风暴仍是那副不紧不慢徐徐旋转的模样，这次用了大约十个呼吸的时间，才彻底复原，将崔清濯的血色风暴吞噬一空。

封霄云心中疑问丛生：“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崔清濯这样懂得趋吉避凶的聪慧之人，不顾一切吞下后果难料的圣血至晶？”

服下圣血至晶的崔清濯，却依然不是封霄云的对手。

在旋云风暴狂野霸道的吞噬之下，圣血至晶给他提供的海量灵气，也很快被吞噬一空。

三败！

崔清濯运转至巅峰的灵气三次受到重创，饶是他修为精巧过人，此刻再也支撑不住了，猛地喷出一大口殷红刺目的鲜血，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从空中快速坠落下去。

封霄云脚步前出，准备跃至半空接住崔清濯，将他擒拿回帝都，关押起来。

坠落中，崔清濯强打精神维持清醒，从戒指里拿出一把白骨短匕，不顾一切朝撕开上衣，着自己胸口猛刺了下去！

胸口本该喷涌而出的大量血液，竟诡异地被这白骨短匕全部吸收，一滴不漏！

转瞬间，崔清濯本已干瘪的灵气迅速恢复起来，又将他重新托至半空。

此刻崔清濯头冠已不知掉落何处，三千青丝随着重新刮起的狂风飘散在在脑后，露开的健美胸膛上插着一把森然的白骨短匕，以白骨匕首为中心，周围血迹如网，此刻的崔清濯犹如一位妖异邪魅的魔头。

“嗯？他这是以身体为引，强行催动灵气运转？这种招数一旦用出来，需先伤己八百，而后才能杀敌。”封霄云见状，心中一顿。

“崔公子何故如此拼命？随我回临澜城去，等六大家族事毕，自可恢复自由。”封霄云不解地大声问道。封霄云其实并不想伤崔清濯性命，毕竟崔清濯没什么恶迹，而且还曾流露出投靠的意愿。

“封兄，还请让开。我必须回去，今日若想拦住我，只有杀了我。”此刻崔清濯的声音异常沉重，平日里那种洒脱不羁半点也无。

“恕我得罪。实不相瞒，尔虽已拼命，吾却尚未发力。”封霄云说着话，双手一抬，做一个下压的动作。

一直压在空中的旋云风暴随即开始下沉，大口吞噬起笼罩范围的所有天地间四灵气，崔清濯靠着生命力激发出来的风灵气首当其冲被吞掉一大块。

崔清濯豁出命去，却依然不能撼动那乌沉黝黑的旋云风暴。

崔清濯面临绝境，反而重新镇定下来。举起左臂，拔出胸口那白骨短匕狠狠刺下。

匕首刺下，崔清濯的左臂立即随风消散。崔清濯直接用禁忌邪术献祭了自己的左臂，以换取灵气的增长。

狂风，瞬间威力再增，居然堪堪抵御住了下沉的旋云风暴！

但这也只是暂时的，很快，旋云风暴就再次将风灵气吞噬干净，继续压下。

崔清濯见状，毫不犹豫拔起白骨短匕，就要刺向自己的左腿。

“且慢！”封霄云高喝一声，如闪电般一跃而起，直扑半空中崔清濯。

崔清濯此时已接近油尽灯枯，全凭风灵气托着身体不垮。封霄云向他扑杀过来，他竟半点反抗也无法做出。

一把将崔清濯从狂风中拽出，封霄云不解地问道：“你当知我今日并无杀意，为何屡屡以命相搏？”

崔清濯此时已面若蜡纸，虚弱地笑了笑，张口欲言，满头斑白驳杂的银发随风飘散挡住了他的话语。

那柄白骨短匕，显然代表着某种邪恶之极的秘术，通过献祭使用者的生命力，以达到短期的力量增长。

崔清濯也是够狠，居然直接献祭掉自己大半的生命力，更献祭一条手臂，若不是封霄云及时阻止，他还要献祭一条腿。今天他行事如此决绝，必有所为。

这时刻，崔清濯生命力损耗过多，已无力说话。

封霄云拿出一粒自己炼（炒）制的金创丹，送入崔清濯口中。

崔清濯服下金创丹，腹内顿觉产生一股强大生机，一直急速流失的生命力顿时被止住。

他攒足力气睁开虚弱的双眼，认真地望着封霄云，用尽所有力气说道：“大乱将至，吾生身之母尚未安置，不敢不归。请恕罪！”

原来就在三天前，崔清濯的手下传来消息，终于找到了他的亲生母亲。

封霄云没有再问其余，连自己性命都已豁出，真心无疑。拿出一瓶金创丹递给崔清濯：“拿去路上吃。我答应你，将来一定保你崔家一门存系。”

崔清濯勉强笑笑，张口想要吩咐一声继续上路，却只吐出一口血水，剧烈地咳嗽起来。

封霄云抬头看看天空中的旋云风暴，仔细思索良久，用心神控制旋云风暴，强迫其化生出一股精纯无比的原始风灵气。

封霄云抬起手，在这股原始精纯的风灵气被天地间的风灵气混杂之前，迅速将其引导覆盖住崔清濯全身。

崔清濯感受到这股原始精纯的风灵气，顿觉神清气爽，他体内本已枯竭的风灵气迅速被激发。这对崔清濯来说无异于干涸的荒漠降下了一滴雨，虽少，却足以重新引起生机。

片刻之后，崔清濯苍白干枯的面容重新浮现血色，枯白得满头长发也开始重新恢复。

封霄云将崔家逃散的奴仆重新聚集，命令他们整顿车队，继续返程。

封霄云亲自为崔清濯守护，保护他一路返回。

三天之后，恢复过来的崔清濯将封霄云请入自己车内。

“封兄，这就是第三块圣血至晶。”崔清濯打开盒子，将其递至封霄云面前。

封霄云第一次在这么近的距离上看到圣血至晶。他一眼看过去，只觉这块晶石晶莹剔透胜似世间一切灵石，细看内里血色缭绕，透着强烈的诡异魔气。

看着看着，陡然间封霄云心里突然生出一股强烈的欲望，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催促他伸手拿起这块圣血至晶，吃下去。

这声音生出之后，就不停在封霄云脑海中反复响起“拿起它，吃下去！”

饶是封霄云历经心底那道野兽意志的磨练，心志已变得无比坚强，也感到有些抵御不住这声音的诱惑。

终于忍不住伸出手，封霄云的手指尖端第一次触碰到这块圣血至晶，触感圆润如浆，如同真的血液一般。

在这一瞬间，那丰饶世界中的巨大神殿内，高坐神位上那具失去灵魂的巨神躯体，猛地震颤一下，似乎作势想要起身！

“小子！醒醒！”葫芦里黑山魔君大喝一声，及时喊醒封霄云。

封霄云猛地回神，收回手看着崔清濯不好意思道：“抱歉，刚才有些失态。”封霄云感觉自己好像失神了许久。

崔清濯奇怪地看着封霄云，不明白他为何要为刚才的举动道歉，不过是伸手碰一下罢了。

“封兄，我将服下第三块圣血至晶。我的伤势过重难以彻底自愈，这把“厄命催灵骨匕”效果太过霸道，若不借这圣血至晶之力，我的战力恐怕难以恢复。为了面对接下来的事情，为了保护我的母亲，我不得不如此。”崔清濯话语中透着绝决。

封霄云颇有些歉意，张口想要致歉，却被崔清濯打断。

“封兄，若我所料不差，三块圣血至晶全部服下的人，心神将完全被阿修罗族所控制。吞下这第三块圣血至晶一段时间之后，我很有可能也被其控制。翌日沙场相见，封兄若见我如行尸走肉般，请直接将我杀死，免得我神魂受奴役之苦。”崔清濯经过前些日子小心翼翼地探访，查明了圣血至晶的可怕之处。

“何必如此。”封霄云伸手想要劝阻崔清濯。

崔清濯坚定地握住封霄云劝阻的手，道：“天下以强者为尊，唯有强者才能保护家人。我若这样回去，我的生母恐怕会立遭族中小人暗算。服下这块圣血至晶之后，我应该还能保持七日清醒，这七天时间，足够我将母亲安置妥当。”

“那你自己……”封霄云有些不忍心说下去。

“虽死无悔。直到不久前，我方才重新找得母亲下落，既然生不能报母亲四年艰辛抚养之恩，我甘愿以死报之。”崔清濯没有任何一点后悔。

“我随你去崔家，倒要看看谁敢害你！”封霄云一冲动，决定一路护送崔清濯回去。

崔清濯坚定地摇摇头：“封兄，大乱将至。临澜城上千万生灵，整个炎夏朝的安危，唯你能当。”

封霄云知道这不是拖拖拉拉的时候，自己必须迅速做出取舍，“好，我答应你！若有不测，那些阿修罗族的杂碎，我一个也不会放过，必为你报仇。”

听到这话，崔清濯心中一块石头终于落地，面上露出轻松的笑意，“封兄，珍重。小弟告辞！”

封霄云离开崔清濯的车队，头也不回大步赶往临澜城。

崔清濯不顾重伤初愈，下车亲送封霄云，直至其身形消失不见。

离着临澜城已超过三天路程，为了速速返回，封霄云决定改走一条较为偏僻的近路。

人迹罕至的荒野小路上，一道人影急速通过，由于速度太过，让人只来得及看见一道尘线。

快速奔行一段，封霄云猛地停住脚步，转头左右观望，“咦？这株叶子金黄的巨树，我是不是已经经过三次？怎么看着都一模一样？”

心中顿生一股异样，封霄云不动声色继续前行，暗中加倍留意着四周景色变化。

“有人设计埋伏！”封霄云第四次看到前方出现的那棵一模一样落叶金黄的巨树，心中顿时了然。

“难道又是幻术？”封霄云经历过幻术伏击，对此已有些认识。

封霄云立即尝试向后退走，然而片刻之后就发现，自己仍未能脱出幻境。因为他又看到自己身后出现一棵一模一样的金叶巨树。

抬头看看天，封霄云赫然发现天还是那个模样，那片云彩一动不动丝毫未变。脚下的碎石依然是那几块，毫无变化。

整个世界，仿佛都已被定格，这是幻境的典型特征。

知道自己被幻术困住之后，封霄云停住脚步，开始尝试用心神联络黑山魔君，随即就发觉自己怎么也联络不上。

不能借助黑山魔君破这幻境，封霄云只好自己想办法。

猛地一跃而起试图从空中冲出幻境，封霄云立即感到自己身轻似云，身躯直飘飘向上飞去，片刻之后就冲破了幻境的天空，进入无尽的虚空之中。虚空中一片黑暗寒寂，只有遥远的点点星光，很快封霄云就感到自己头脑昏沉，犹如半梦半醒那般怎么也提不起精神。

就在昏昏暗暗之时，封霄云突然觉得自己双脚踩中一片实地。

猛地惊醒，封霄云发现自己仍在其中，脚下踩在相同的位置，不远处那棵金叶巨树一动不动站在那里，仿佛在无声地嘲笑自己。

自己刚才的动作，居然全是幻觉，实际纹丝未动！

不甘心就此被困死，封霄云立即又开始四下横冲直撞，想要挣脱出去。

然而封霄云多番尝试之后，发现自己已经被牢牢困死，不论自己往哪个方向奔走，永远会回到原地。

葫芦里，黑山魔君安静地看着封霄云一动不动站在一棵有着金黄落叶的巨树旁边，看着封霄云沉陷在他自己心神所起的幻境中无法脱出。

“小子，你心里的死节，终究只能靠你自己奋力挣脱。”黑山魔君叹口气，言语中居然颇有同感。

幻境中，封霄云多番尝试之后，终于放弃无谓的冲奔，坐下安静思考破幻之法。

“我记得曾在师父给的书中看过，幻术总不过以影响人的心神为要，实则并无一点真实。幻术中，山河大地，花草树木，各色人物，尽皆为假。幻术之害在于受者执着以假为真，割舍不得。”封霄云想到这儿，恍然若觉！

猛地起身，封霄云合身向着路侧的山体撞去，“看我撞碎你这梦幻虚景！”

片刻之后，封霄云已破坏大量幻境中的景物，原本巨大的山体几乎被他破坏一半。

摸一把额头的汗滴，封霄云愕然发现，自己仍困在幻境之中。

“居然无用？！”封霄云心中顿时变得有些烦躁。

然而烦躁亦于事无补，最终封霄云不得不强迫自己重新坐下来，冷静思考破幻境的方法。

“幻以人心神为基，虽名之为幻，然人多希求幻境之不可得，以幻为真，故难出离，永困幻中，至死方休。”封霄云集中精神，回忆起书中对幻术的描述。

“求幻境中不可得……以幻为真，故难……”封霄云反复思维，许久，恍然大悟道：“我方才欲以力破幻境中之草木山石，犹如抽刀断水，自以为得知。殊不知抬手时已被幻迷，荒唐，荒唐。”

“既然力破虚幻景物不可行，又该如何破这幻境？”封霄云不禁陷入沉思之中。

不多时，封霄云跃然而起，开始一种尝试新的破幻方式。

依旧未能破。

封霄云也不气馁，退回继续思索。

如是往复，转眼已过三天，封霄云仍被困在幻境中不得脱出。

这次，封霄云用了更长时间去思索，一个月后，方才出手尝试破幻。

未能破。

苦思两月，再试。

未能破。

日月更替，斗转星移，寒来暑往。

幻境中，封霄云已经一动不动坐了不知多少年月，身上渐渐盖满了厚厚的一层积土，长起一层郁郁葱葱的绿草，甚至还有一棵小松已长至丈高。

封霄云已化作一堆不起眼的土石，与整个山谷融为一体。

一只漆黑的老鸦扑扇着翅膀，落在这块形状奇怪的土石堆上，低头啄了一下，似乎在检查是否适合做巢。

“啊！即是幻境，理它做甚？！”一声大吼，封霄云猛地睁开双眼，眼前幻境尽散。

“魔君，我方才被困住多久？”封霄云脱困之后立即问道。若是真被困住那么多年，此时世间岂非已被阿修罗族攻陷？

“这次表现不错，你只被困住一刻钟而已。”黑山魔君语气轻松回道。

一百三十七章发配边关

封霄云脸上堆满难以置信：“一刻钟？我在那幻境中，明明已

经过了千年。稀奇稀奇，这幻术真有意思。”

黑山魔君道：“这有何稀奇，幻境时间唯以你个人思维而定。

此事早有旁例，炎夏朝曾有一卢姓书生白日做梦，梦见自己娶六

姓女子李氏为妻，科举高中，宦海浮沉上百载，开疆扩土数千里

，功封宰相，位列三公，家门显赫，荣耀无双。后因小人构陷，

几身首异处，遂生退意，告老欲还，皇帝不许，终老朝堂。死时

伸腿，忽觉自己伸懒醒来，隔壁店主黄粱饭尚未熟，方知梦中百

载沧桑，不过一转眼尔。”

“炎夏朝开国太祖有言：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这些事，

谁又能说得准？恐怕唯有其人自知。”封霄云刚从幻境中出来，

对黑山魔君这种说法十分认同。

说着话，封霄云出其不意弯腰捏起一个小石子，朝着山林中某

个方向甩手打了出去。

这一块小石子以极快速度击穿沿途无数巨木，响起密集的崩裂

声，最后轰然一声响，撞在千米开外一处山壁之上。

山壁被撞处，片刻后寸寸皴裂，从撞击中心，裂痕蜿蜒扩张出

去近一丈才渐渐停止。

一块指头大小的石子，竟有如此威力。

一道白影倏地拔地而起，“封将军好本事，圣神在上，天缘早

定，他日再续。告辞！”

随着话音传来，这道白影所在的位置突然变得扭曲，其人瞬时

不见踪影。

“又是利用空间法则真威逃逸的秘术！”封霄云恨声道。回忆

起刚才敌人急速逃离的模样，封霄云感觉自己好似在哪里见过其

人，一时却怎么也想不清晰。

“不过是个耍弄幻术的小贼。”黑山魔君毫不在意，“方才她

已使出全力，尚且难以将你困死幻境。这次你能仗自力破其幻术

，下次遇到，你只需照葫芦画瓢，她还是没什么花招可耍。”

顺利回到临澜城，封霄云亲自向武凝婉讲述与崔清濯的战斗过

程，并提醒她注意崔清濯所提到的“六家大乱”。

女帝武凝婉听罢，立即开始秘密筹备。为免消息提前走漏引起

不必要的慌乱和潜在敌人的警觉，黄瑾进行了严格的保密措施。

此时整个炎夏朝依然沉浸在女帝登基后励精图治所带来的欣欣

向荣之中，看不出一点乱像。

临澜城内，现在没人再关心六大家族的事情，大家的目光都被

即将到来的一件大事所完全吸引，无暇他顾。

六大家族子弟不辞而别，金凤擂台也没了再打下去的必要，其

余帝阶强者自忖不是封霄云的对手，纷纷知趣地告辞。

一时间，朝野上下，临澜城的大街小巷，都在津津乐道即将到

来的女帝大婚。不会再有什么变故，现在此事已是板上钉钉，不

可能再有变数。

若不是齐国公府向来不欢迎宾客，也不接受任何贺礼，此时封

霄云家的门槛非被如流水般不绝上门来恭贺的朝臣踏破不可。

几个御史不死心偷偷来齐国公府门外巷子转悠，亲眼见过齐国

公府门前的冷淡模样之后，心中虽然愤愤也只好悻悻而回。他们

想借机参奏一本搏个“傲公卿”的好名声，看来是又落空了。

虽然最近外界都在盼着等着看一场热闹，但在齐国公府中，一

切却没什么变化。唯一变化的就是，堂堂齐国公最近时常莫名其

妙不分场合不分地点傻笑，而且一笑就有些失神。

“小子，随我来。老白找你有些事！”似乎黑山魔君和白老师

终于看不下去封霄云最近几天这幅傻乎乎的模样，决定联手教育

他一番，把他重新引回正道。

封霄云也未多想，跟着黑山魔君一起来到白老师所居住的院落

。

齐国公府内，白管家最大，这是小太监们公认的事实。理由之

一就是，白老师所居住的院落最为宽敞华美，几乎占据整个国公

府的一半。

“在这儿等着。”黑山魔君随着话音消失在房门内。

封霄云站在院子里等白老师，不一会儿他就神游天外，想的什

么美事，只有他自己知道。

不知什么原因，封霄云枯站着等了许久，直到太阳落山，白老

师和黑山魔君两位一直也没出现。

傍晚，天上的云层变得又厚又低，看着像是风雨欲来的模样。

浓厚的乌黑云层沉甸甸飘在空中，大片乌云遮蔽了天空，空气

变得沉闷迟涩。

一阵风起，从一团巨型乌云上撕下一小片碎云。这片碎云飘飘

摇摇随风移动，不多时恰好来到封霄云的国公府上方。

此时封霄云仍傻站在那儿。

阵风突然停住，天空随即开始落下第一滴雨。

之前被风撕扯下来的那片碎云在雨中失去了风的托浮，从空

中徐徐下落。

这场雨来的甚急，第一滴雨落地后不过片刻，雨点就倾盆般

从空中泼撒而下。

豪雨中，那一小片云下坠更快，直线朝着封霄云坠落。

“有刺客？！这不是巧合，有人故意设计了这场伏杀！魔君？

还是白老师？”封霄云来不及多想，就感受到头顶传来一股强烈

的杀意，瞬间回神过来想要躲避。

迟了。

一把紫黑剧毒匕首，已经插入他的后心。

封霄云皮肤坚韧程度远超一般，按说寻常刀剑根本连他一层油

皮也难以破坏。但这柄紫黑匕首却在一瞬间，悄无声息穿透封霄

云坚韧的皮肤，直刺其心脏要害。

吭都没吭一声，封霄云直挺挺朝前倒了下去。

“喵！”一声低吼传出，封霄云后心上插着一把紫黑色短匕刺

面朝下摔倒在地，人事不省。

“啪”，房门大开，冲出一黑一白两道快到肉眼难以辨清的身

形。

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如风般来到封霄云身后，白老师急急先扶起

封霄云，查看他后背直刺心脏的匕首。

黑山魔君则一把抓住刺客，喜出望外大吼道：“可逮住你了！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赤虺毒！”白老师的一声吼，带出十二万分急恼。

黑山魔君被白老师这一声吼给唬得有些发蒙，这么多年了，他

还是头一次听到白老师如此急切。

那傻小子皮糙肉厚，区区虺毒而已，根本不足为虑。

“我看看！”黑山魔君迅速掏出捆灵索锁住刺客，顾不得其他

慌忙来查看封霄云的伤势。

此时封霄云伤口处已经开始发黑，剧毒沿着血液流动，已迅速

散遍他全身。封霄云的脸色每一秒都在变得更加黑紫，无意识的

呼吸越来越短促，眼看随时都会中断。

封霄云的小命，危在旦夕。

“这怎么可能？区区一点虺毒而已，绝不可能毒死这小子！他

一向命硬的很。”黑山魔君变调的声音显示出他内心远不像他话

里表现的那样安稳。

白老师面色凝重道：“罪在吾，一意孤行，却害了他。”心中

急速思索救治之法，迅速返回屋中。

虺蛇是一种十分罕见的洪荒遗种，只在第六大陆某些特殊的地

区有发现，其毒十分厉害，世间帝阶强者无不闻之色变。第六大

陆曾有一个邪派，就是靠着虺蛇毒称霸一时，横行无忌。

赤虺蛇更是虺蛇中罕见的王蛇，其毒性更要超过一般虺蛇上百

倍。

一般帝阶强者若是中毒，不消一个小时，就要身死灵散。

黑山魔君不敢也不肯相信封霄云就要被毒死这个事实，翻来覆

去不停查看封霄云的气息和脉搏。

全身黑雾不住地颤动，昭示出黑山魔君此刻内心的不安。

“小子，你醒醒！少装死吓唬本君！”黑山魔君急躁地说道，

手上不停试探封霄云的脉搏，希望封霄云这次是真的是在“装死

”。

这一会儿时间，封霄云的尸体已经全部变得黑紫。显然毒血已

经流遍他全身，神仙难救。除非请来回天之术，否则封霄云这次

绝对死透了。

黑山魔君发现封霄云不是在装死而是真的没了气息之后，双手

猛地僵住，惶恐地松开封霄云已经渐渐变硬的尸体，倒退两步一

下坐倒在地，全身的力气都好似被抽干一般。

“完了完了。怎么把这傻小子给害死了……全完了，我最后的

希望，全完了。”黑山魔君垂头丧气道。

白老师去而复返，手里拿着一个锦盒，递给黑山魔君：“这是

我圣族最后一粒三品回天丹。你喂他吃下去。”

黑山魔君长叹一声，“莫非天亡我也？没用了，回天丹救命，

需最后一口灵气不散，这傻小子此时哪儿还有半点儿气在。天意

弄人，这小子平时命硬的似上古荒兽一般，怎么今天一点小小的

赤虺毒，就丢了性命？天要亡我，天亡我也……”

白老师闻言，双手一松丢下世间罕见的三品回天丹，直接单膝

跪地，将一把锋利无比的三尺长剑架在自己脖颈，“你提我头颅

，回去与尊者赔罪。我情愿为封霄云陪葬，万请尊者饶我圣族一

点遗脉。”平时惜字如金的白老师，这一刻全没了方寸，竟变得

啰嗦起来。

这把剑，是天狐一族的帝王佩剑，世间一等一的神兵利刃，剑

名：震皓。

黑山魔君闻言，全身黑魔气猛地一顿，好似被定格一般，扭头

直视白老师说道：“我老黑一生从未服过你，听老白你刚才这句

话，我服了。我不如你！”

危急时刻，白老师想的不是自己，而是为族人保住一点香火希

望，不要灭绝在乾元圣者的怒火下。

现在他们俩害死了乾元圣者唯一的徒弟，不请老人就算要其阖

族偿命，白老师和黑山魔君也绝不敢有半点怨言。

黑山魔君还在感慨自己的大业因封霄云一死化作一场空，白老

师却已经做好为族人牺牲的准备。

白老师说砍就砍毫不犹豫，猛地挥动长剑，锋利无比的剑刃瞬

间就切入他的脖颈。

“噗！哈哈哈……”一声憋不住的大笑肆意响起。

“哈哈！许你们两位用小子当诱饵诱这刺客现身，就许小子我

诈死吓吓你们二位！”封霄云突然大笑着一跃而起，迅速出手夺

过白老师的长剑。

白老师和黑山魔君一齐瞪着封霄云，又惊又气又喜。

封霄云一指地上的刺客笑眯眯道：“两位，说说吧。这是怎么

回事？”

封霄云话音未落，就听到耳后“喵”的一声。

原来刚才黑山魔君一时情急，只用捆灵锁锁住这刺客，忘了施

展手段禁锢其挣脱。

这刺客显然学过如何摆脱捆灵锁，挣脱之后仍一直佯装被困。

这刺客本以为封霄云必死无疑，结果看到封霄云完好无损地从

地上一跃而起站在那儿。这刺客立即不顾自己性命，强行再来刺

杀。

刺客的身法十分飘忽鬼魅，瞬间就将匕首递至封霄云咽喉要害

。

然而也就到此为止了。

封霄云仅用两指就牢牢夹住匕首尖端，同时闪电般用另一只手

捏住刺客的脖颈，就要发力。脖颈处触手光滑如腻脂，更有一层

毛茸茸如绸缎的的柔滑触感，居然是位体型娇小的女刺客。

“慢！”“停！”

白老师和黑山魔君一齐出声高喊道。

封霄云转过头看着白老师和黑山魔君，笑眯眯问道：“这个女

刺客到底什么来历？你们二位为何要以我做诱饵？为何又如此紧

张？”

白老师看一眼黑山魔君，用眼神催促：你说。

黑山魔君不满地一震手上缭绕黑雾，怒气腾腾道：“这女娃子

就是夜刃的妹妹。她在咱们家附近潜伏了十几天，一直不敢动手

刺杀你。我和老白布了几次局，想要抓她，都被她凭着直觉躲了

过去。这才无奈用你做诱饵。”

“为何不用金银铜三娃抓住她？”封霄云不解道。

“废话！金银铜三娃灵识低劣，下手没轻没重。夜灵一族本就

几近凋零，我和老白怕一旦伤了这个女娃，夜灵一族从此就绝了

血脉。因此迫不得已，才用你做诱饵，诱她前来行刺，借机将她

完好生擒。”黑山魔君道。

“这次魔君你与白老师居然通力一心合作？”封霄云登时惊呆

，顺间抓住黑山魔君华中一个看似不起眼的要害。

“咳……不行么？”黑山魔君一扭头，嘴硬道。

白老师板着脸不说话。

“魔君，现在该怎么办？”封霄云见场面尴尬，赶紧转移话题

。

黑山魔君迈步上前重新用捆灵锁锁住这女刺客，这次不忘用几

道禁制秘术。伸手摘下她的黑纱遮面，封锁住女刺客几处要害灵

窍，使其只能正常行动，全身却无法提聚灵气。

遮面黑纱解下，女刺客一副玲珑乖巧的容貌顿时露了出来。

一副尖而短的小耳朵，乖巧的立在头上，满头墨蓝色高贵的短毛

发，一双大大的眼睛，透出莹莹绿光。身材虽然娇小玲珑，却曲

线润满。这女刺客更如妖族中的贵族一般，生有一副人族女子的

可爱面容，看模样不过是人族女子十六七岁的样子。

“白老师，还是你来安排她的住处。”封霄云丢下女刺客，转

身就要走。刺客已经抓到，封霄云觉着这里没自己什么事儿了。

“你！还我哥哥命来。”女刺客盯着封霄云咬牙切齿道，森森

话语中透着无尽恨意。一双漂亮的绿色大眼眸中泛起淡淡水气，

大概是悲伤地想起了自幼相依为命的哥哥。

封霄云转头看着这女刺客道：“我的命就在这儿，你有本事，

自己来拿。这世界，一切凭实力说话。”封霄云也不拐弯抹角说

些好听的，直白白回道。

白老师在一旁看不下去了，冲着夜灵族小女猫怒道：“大胆！

这是我圣族天降使者，将来要带领我圣族复兴。汝小小……”

黑山魔君知道白老师最重上下尊卑，生怕他把话给说死了，再

把场面僵住，夜灵一族那是有名的软硬不吃，骨子里就刻着高傲

，赶接过话道：“小小猫妖，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对妖族圣使不

敬，还不速速跪下磕头认主！”

女刺客强忍着捆灵锁带来的疼痛昂首挺胸，闪着莹莹绿芒的大

眼睛微微闭合，根本不理睬黑山魔君和白老师，着实狂傲的很。

黑山魔君顿时勃然大怒，“你！本君宰了你！小猫崽子，也敢

……”黑山魔君的脾气，比白老师也强不到哪儿去。

封霄云拉开黑山魔君，看着女刺客认真说道：“你哥哥已经死

了，现在你本领低微也杀不了我。我这里有些你哥哥的遗物，你

不妨先收回去，权当留作念想。”

女刺客顿时动容，眼神中透出急切，“在哪里？”旋即又察觉

自己有些失态，瞬间恢复高傲的模样，只是那双漂亮的绿色眼眸

中闪动的急切，怎么也无法掩饰。

女刺客走路轻飘飘没有一丝声音，跟在封霄云身后一路走过偌

大的华美齐国公府。

封霄云领着女刺客一路来到后院夜刃的坟前，用手一指：“你

哥哥仅剩些衣服和随身物件。”

小猫女飞扑到哥哥坟前，双手奋力挖开坟丘，找到哥哥遗物，

抱在怀中开始无声的哭泣。

封霄云看这女刺客如此眷恋已死的哥哥，看着她哀伤的模样，

顿时又想起小铃铛，心中一软，蹲在这女刺客身边，伸手想要拍

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手刚伸到小猫女的肩膀上，不知怎么小猫女似乎有感应一般，

肩膀一滑，轻轻躲了过去。

夜灵一族天生感觉极其敏锐，少数佼佼者更生来具有一种奇异

的灵感，能够敏锐感知身边的一切事物。这是夜灵一族独有的种

族天赋，十分神奇。

封霄云尴尬地收回手，“这是你哥哥遗留下的匕首还有一点遗

物，当日被我一并埋了。你收起来，以后也好当个纪念。我今天

不杀你，你走吧。”封霄云话中透出几分萧索，下意识去怀中轻

轻捏了一下贴身保存的，小铃铛留下的那串铃儿。

黑山魔君却不肯答应，立即高声道：“不能走！小娃娃，你叫

什么名字？”

小猫女冷冷站在原地没动，也不答话，手里紧紧抱着哥哥的遗

物，满眼警惕地盯着黑山魔君。

“她不认识本君？”黑山魔君扭头看看白老师，一脸的诧异。

黑山魔君在妖族内的顶顶恶名，可是能止小儿夜啼的，这小猫

女居然不认识他。

“遗恨种？”白老师出声问道。

妖族在第六大陆本是一个强大的文明，三大妖国鼎足而立，整

个妖族持续繁荣了数万年。

数万年的繁荣，造就了妖族高度发达的文明，妖族曾是不周世

界公认的富庶之族。

但五百年前三大妖国的覆灭，将原本繁荣富庶的妖族彻底推向

了黑暗的深渊。当时第六大陆一直觊觎三大妖国财富的各大人族

“名门正派”一拥而上，贪婪地将三大妖国残余一扫而空，直接

打断了妖族的脊梁，使得妖族衰弱五百年至今无法重新建国。

三大妖国灭亡之后，四散奔逃的妖族将自己的灭国之日，称为

“遗恨日”，而在妖国灭亡之后出生的小妖，则被称为“遗恨种

”，意在激励后代不忘灭国之耻，永存再兴之志。

妖族新生儿初生之时，与人族不同，多为横生。妖族幼儿期长

达数十至百年不等，进入少年时期之后，才会慢慢转为直立行走

，灵智渐开。

这个女刺客若是亡国之后妖族所生的“遗恨种”，那么不认识

白老师与黑山魔君，也属正常。

听到“遗恨种”这个词，那女刺客突然全身一颤，转过头看着

白老师，用妖族方言问道：“库图瓦啊？”

这是在询问白老师的身份。这种问话方式在妖族内部十分不礼

貌，若是在三大妖国时期，问话的小辈必然会被惩罚。但遗恨种

出生之时，三大妖国已灭，幸存的妖族终日惶惶，自然就遗忘了

对后代的基础礼仪教育。

这些遗恨种诞生于三大妖国灭亡之后那个流离失所的时代，又

失了长辈父母的教导，自然是没见过也没听过白老师和黑山魔君

的尊荣和威名。

黑山魔君化作一阵黑雾进入封霄云腰间的葫芦里，取出白老师

赐与封霄云的“役妖令”，高举在手，“妖族小辈见此物，何不

速跪！”

小猫女眨一眨漂亮的绿色大眼眸，冷哼一声：“假的！”傲气

凌然转身就要走。

“站住！”白老师和黑山魔君齐声怒喝。

“放她离去罢。”封霄云见状，忍不住劝道。一个小猫女而已

，相依为命的哥哥被杀已经够可怜的，何必再如此逼迫她。

“傻小子，你别管。”黑山魔君不耐烦地扒拉开封霄云，抢身

拦在小猫女前方。

“咄！小小年纪如此狂妄！”白老师朝着黑山魔君一伸手。

黑山魔君抬手将役妖令丢向白老师。

白老师伸手接住，默念一段密咒，抬手一指弹在役妖令上。

封霄云顿时觉得耳边响起一股刺耳噪音，使自己编的心烦意

乱。

再看那小猫女，浑身如筛糠般颤栗不已，脱力摔倒在地。

一脸惶恐地抬头看着白老师，小猫女痛地话都说不出一句，只

有“喵，喵”可怜地叫唤着。

白老师能令妖族众多帝阶强者五百年后依然发自内心向他俯首

称臣，当然不仅仅是一个明君那么简单。

妖族多数生来狡猾好斗，当年为了统治妖族，白老师动用铁腕

手段，亲自逼迫妖族上供万妖血脉，炼制出这“役妖令”，令除

三大妖王血脉之外的妖族，见到妖王就臣服于役妖令的威力之下

，丝毫不敢反抗。

这小猫女虽然是遗恨种，不学礼仪不服王化，但毕竟是纯正的

夜灵一族血脉后代，在役妖令那神异的威力之下，只能俯首称臣

。

“从今往后，汝当忠心辅佐圣使，至死方休。倘若有丝毫逆心

，当受此令神威，妖血焚化枯竭而死！”白老师毫不留情说道，

全无之前设计不伤而擒住猫女时的那种慈悲。

白老师当年身为三大妖王之一时，就以冷酷无情著称。虽然在

山海村历经百年涤心，终于慢慢有了一点慈爱之心，但依然旧习

难改。

黑山魔君嘿嘿冷笑一声：“小娃娃，实话告诉你，本君就是黑

杀妖皇。你想必也听过本君当年的威名，以后老实伺候圣使，若

有不臣，小心本君屠灭你夜灵一族！”

小猫女直接就傻住了，心里当场被这两个爆炸似的消息炸翻。

旁边封霄云看不惯白老师和黑山魔君拿身份压服后辈，心里又

可怜她小小年纪没了哥哥，柔声道：“莫怕，我虽然是圣使，却

不会把你怎样。你跟我来。”

“慢！”黑山魔君一阵风刮至小猫女身旁，挑手从其眉心取出

一粒猩红血珠。

“灵明一点本命血，从此货与帝王家。”黑山魔君手捏术诀，

飞速用周身黑雾凝练出一个秘术手印，将这滴血液凝练。

然后一甩手，把这滴血甩在封霄云印堂中间。

“干嘛？”封霄云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立即问道。

“她的本命一滴灵血已经被我炼化送入你的体内。以后她若敢

不听你的命令，立即当受万血穿心大苦，直至血爆而死。”黑山

魔君阴测测说道。

果然不愧是魔君，这一手就现了原形。想必当年没少用这种阴

毒的手段控制部下，怪不得最后落得个残魂灵躯，连肉身都碎了

。

“你们二位何必如此……她好端端一个小孩子，以后的路还长

……”封霄云着实于心不忍。

“今后她最好的路，就是跟在你身边，服侍终身！”白老师斩

钉截铁道。

黑山魔君点点头，表示赞同白老师的观点。

封霄云一时间真是弄不懂白老师和黑山魔君想的什么，费了这

么大力气，连续几天布局就为完好生擒这个夜灵族猫女刺客。抓

住她之后却不好好对待，反而强逼其为奴。

封霄云还是不习惯妖族习俗。当年在三大妖国，下位妖族服侍

伺候上位妖族，是天经地义的。

封霄云这个妖族圣使身份，可不是他想的“说说而已”，“假

的，不能当真”，黑山魔君和白老师两位，可是十二分当真！

在白老师看来，小猫女能够伺候封霄云，那是天大的恩赐，她

应该立即跪下磕头，感激涕零谢恩才对。

可惜这小猫女，偏偏是遗恨种，心里根本没这些妖族礼仪教条

，只遗传了夜灵一族与生俱来的孤傲。

“你们二位……算了，我说不清楚！我是圣使，一切就得都听

我的。你随我来，先去找个屋子歇息，吃些东西，待体力恢复之

后你大可自行离去，不必听这两个老顽固的陈腐之言。”封霄云

干脆利用起圣使的身份，强压住白老师和黑山魔君两位，把小猫

女送走。

封霄云瞪着白老师和黑山魔君，摆出随时都要翻脸的架势，强

行将小猫女送走。

两人离开白老师的院落，封霄云轻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话一出口，就忍不住想起了小铃铛与自己初见时的一幕，嗓子

就有些干涩。

小猫女沉默不答，低头随封霄云走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个小院无人居住，你可暂歇于此。来人！”封霄云高喝一

声。

“公爷！小人在。”一个小太监慌张张应声跑了过来。

“我身上没钱，你先拿出些银钱，借与她舒缓。待会儿自去白

老师那儿报账。”封霄云有些不好意思地命令道。

小太监倒是有些眼色，直接拿出身上全部三百枚银币，双手

捧给封霄云。

“这些钱你拿着，离开的路上也好买些吃食。”封霄云将钱递

给小猫女。

小猫女看也不看一眼这些银币，根本不接受封霄云的好意，眯

着眼睛一脸冷漠，轻飘飘转过身，进入屋内，啪一声把门关死。

另一边，白老师居住的院落内。

封霄云领着小猫女刚走，黑山魔君就道：“我这就去一趟玄玑

阁，让他们去给夜刺提个醒，把这小猫崽子的名儿划了去，免得

再惹麻烦。”

夜刺组织内的每一个刺客都受到严密控制，一旦外出执行任务

超过日期不归，即视为判逃，将遭到组织内无穷无尽的追杀，至

死方休。

玄玑阁虽然能力压夜刺一头，但要保住小猫女，必然还是要付

出一定代价。

不请老人向来不做亏本的买卖，这天下也没谁敢让他亏本。请

玄玑阁出面保住小猫女，付出的代价自然要从黑山魔君身上讨回

来。这代价，也许就是再为山海村服役一万年。

先前白老师和黑山魔君说动不请老人让封霄云担任妖族圣使，

必然也是付出了相应代价，才得到允许。

白老师没料到黑山魔君会主动揽下此事，站在原地一直目送黑

山魔君飞远。

天色渐暗。

封霄云想不明白为何白老师和黑山魔君费了那么多心机将猫女

完好无损的抓获之后，却要用控制奴隶一般的手段强行奴役她。

闷头吃过一顿没啥滋味的晚饭，封霄云索性不去想白天发生的烦

心事儿，回到屋内打算闭目养神一番。

现在，封霄云早已不需要睡眠这种低水平的休息方式，运转阴

阳太旋就能够使身体得到最好的休息。

刚回到屋内，封霄云就看到自己从不使用的被褥被铺展开来，

里面隐约可见一个娇小的身形。

“谁？！”封霄云警惕地喝问。

一双毛茸茸的短耳朵露了出来，接着是一双漂亮的绿色大眼睛

，不是小猫女还能是哪个？

“你不是有自己的屋子么？我明明已安排人给你送去被褥。”

封霄云傻乎乎道。

“奴婢咎魅，奉王上之命，前来服侍圣使。”小猫女柔柔地应

道。

虽然声音和姿态卑谦无比，但封霄云还是从她眼中看到了那一

丝与生俱来的孤傲与不甘。

夜灵一族无论男女，由于天生身材娇小玲珑，容颜娇媚，而且

身上很有些秒处，因而一直是奴隶市场上的抢手货。各大陆许多

大贵族家中都专门养着调教好的猫妖一族侍妾，用来自己受用或

者陪侍到访贵客。

第六大陆那些名门正派的掌门堂主门，都以养夜灵一族的侍妾

为荣，甚至互相攀比。

这也是夜灵一族今时血脉渐渐微弱几近灭亡的另一个重要原因

。

封霄云搞不明白黑山魔君和白老师到底什么意思，但有一点他

十分确信：“是白老师强令你如此？我去找他！”

一转身，封霄云气冲冲离开。

猫女咎魅柔柔叹一口气，轻轻拉起衣裳，遮住露在被褥外的削

肩，收起手中一直紧握的匕首。

她本打算，刺死封霄云之后，就自杀，宁愿一死也绝不受辱。

想了无数种结局，却怎么也没想到最后是这么个结局。

猫女咎魅不知道之后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天亮时分，封霄云带

着几处伤口来到她面前，丢下一句话：“从今往后，白老师和黑

山魔君不会再拘束你。”

强者为尊。封霄云不得不动用旋云风暴，逼迫白老师和黑山魔

君答应，从此不再直接干涉他与妖族之间的事物，只能提建议。

白老师和黑山魔君各自占据院落一角，狼狈地蹲坐在地上。

“没想到这个傻小子居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老白，刚才若是

再拼下去，你能不能赢？”黑山魔君心思狡猾，不肯先说自己的

情况，先问白老师。

白老师双目紧闭，摇摇头。

“我本来以为这小子看着傻乎乎的，又很有些实力，容易掌握

。借其力收拢妖族，然后再……”黑山魔君尴尬笑笑，没再说下

去，转而急着催动灵气，维持自己身上已经奄奄一息的黑色魔雾

。

白老师缓过来，睁开眼直视黑山魔君说道：“你我应该联手，

立即回去向尊者请罪。尊者必然早已知晓你我用心不纯，却依旧

答应此事，恐怕……”

“谁能想到，这小子不光实力强横，还很有见地。他刚才那些

话怎么说的来着？霸道以……”黑山魔君努力回忆起来。

“霸道终不可久侍，王道难逃命数，仁恕难克下流。唯三者并

举，方能成事。”白老师一字一句记得十分清楚。

黑山魔君仔细回味着这句话，突然道：“老白，这傻小子到底

是什么来历，为何懂得这些帝王之术？看样子，他似乎比你这当

过帝王的还要精通。”黑山魔君也是糊涂了，封霄云的来历，他

早已弄清楚。

白老师恢复些灵气之后，立即起身赶向玄玑阁，黑山魔君紧随

其后，两位前后消失在临澜城的茫茫夜色之中。

隔天一早，封霄云吃完早饭刚要出门，就听到一个小太监慌慌

张张跑来：“公……公……”

封霄云顿时脸一黑。

“公爷！圣驾已到门外！”

“她怎么来了？今日虽说没有早朝，但仍需召集诸大臣在龙图

阁议事，难道有什么大事发生？”封霄云心中立即感到事情严重

，“难道与六大家族有关？”

急匆匆来到大门，刚一打开门，就看到女帝武凝婉气势汹汹站

在门外，正等着自己。

“那个小妖精呢？她在哪儿？”武凝婉冷声道。

幸亏黄瑾老谋深算，已经提前净街，守在五十步开外，这才免

得“家丑外扬。”

“小妖精？你是说后院那个小猫女？”封霄云还没反应过来怎

么回事。

“什么？你居然将她留宿家中？”闻听此言，女帝武凝婉气得

凤眸圆瞪，柳眉倒竖。

“怎么？”封霄云感到莫名其妙，不明白女帝武凝婉为何会如

此生气。

电光火石间，封霄云突然想起收留殷蒹葭那次。

“她是不是在吃醋？”封霄云自以为想明白了缘由，脸上露出

个勉强的笑容，打算先把这事儿糊弄过去。

女帝武凝婉更见不得他这幅样子，以为是有意包庇那小妖精。

“滚！你立刻给朕滚！”女帝武凝婉气得一抬手打出一团火焰

，当场烧了封霄云家的大门，然后一道火光跃回御辇内，“回宫

！”

黄瑾急得一路小跑跟着，压低声音不住地劝谏：“陛下息怒，

齐国公品性纯良，绝不会……”

片刻之后，黄瑾派一名小太监急急回齐国公府传旨，让封霄云

先带一千禁军精锐，东出临澜城，镇守要隘虎啸关，等什么时候

陛下消气，再另想办法回来。

封霄云想了想，最终还是放弃进宫强行熄灭武凝婉火气的打算

，老实点起一千禁军，当天下午出发赶往虎啸关。

临近出发，猫女咎魅悄无声息跟了过来，居然不知从哪儿搞了

一套禁军的军服穿在身上。

“你？！你怎么又来了？”封霄云此刻心烦意乱，见到咎魅又

跟了来，语气就有些不太好。

咎魅似乎也知道自己惹了麻烦，乖巧地柔声道：“奴婢不敢留

在家中，没有圣使庇护，两位王上恐怕不会轻饶奴婢。”

说完，咎魅抬起头，一双绿莹莹的大眼睛看着封霄云，满脸乞

求，显得楚楚可怜。

封霄云本不想理她，但一见到她这幅可爱又可怜的乖巧模样，

不知怎么就想起她悲惨的经历，心一软点头应允了，“好吧，你

留在军中，随我一同前去虎啸关。”

封霄云这一心软不要紧，又惹得女帝武凝婉怒火更盛。

“什么？他还要随军带着那个女妖精！”龙图阁里的摆设家具

全部到了大霉，三位宰辅抱头鼠窜却还是慢了一步，胡子都被女

帝的怒火给烧了一半。

第二天，黑山魔君和白老师两位从山海村请罪返回，就看到被

烧焦的大门和空荡荡的庭院。。

“谁这么大胆？居然敢烧那傻小子的家门？”黑山魔君当场惊

呆。

一百三十八章不畏浮云遮望眼，自缘根在最下层

封霄云带着一千精锐禁军离开临澜城，在朝中某些权贵眼里走的颇有些凄凉。

女帝没露面不说，就连与他一向要好的黄瑾也没来送行。

一些大佬见状就动起了心思，想要给封霄云下下绊子。原因很简单，封霄云前一阵子实在太耀眼，让人嫉妒的难受。

只说炎夏朝有史以来第一位女帝，就要下嫁于封霄云，这怎么不让一些自以为高高在上的上位者嫉妒的发狂。

虽然国朝以强者为尊，封霄云战力无双连武家老祖都奈何他不得，但正路走不通，还可以邪路么。

能有机会给正当红的齐国公的仕途制造些麻烦，朝中一些大佬还是很乐意的。

封霄云离开临澜城的第二天，就有几个不入流的言官上书女帝，要求治封霄云大不敬之罪。

这些爪牙只是在进行初步的试探，一旦女帝流露出厌恶齐国公的意思，爪牙背后的主子就会一拥而上，将封霄云彻底打入泥底。

屡试不爽的老套路，这一次踢到了铁板。

女帝武凝婉看到奏章之后，二话不说立即拿出黄瑾收集的一些证据，清理掉一批高官。

杀鸡儆猴。

黄瑾也配合女帝的行动，派出自己的徒子徒孙与一些秘密权贵世宦会面，警告其不要轻举妄动，老实谨守本分。

临澜城某处，一间密不透风的昏暗密室中。

“那位公爷，可不是看上去那么好性格。你们都知道，当初为着神鼎，诸大陆众多帝阶强者皆来争夺。你们知不知道，为何最后活着离开临澜城的帝尊，只有寥寥几位？”黄瑾的一位孙儿，一字不差按照老祖宗黄瑾的教导，原原本本说给几位老王爷听。

几位老王爷听到这儿，身子不由自主往前倾，再不是之前那副仰坐高昂头颅的傲慢模样。

“实话告诉你们，都是那位公爷杀的！我听老祖宗说，那位公爷，一天之内就杀了上百帝尊……”黄瑾的小孙儿故意突然拔高语调，最后又陡然息声。

几位老王爷的额头，顿时就见了汗。

一般帝阶强者在每一个都是诸大陆有头有脸的人物，一举一动皆讲究排场。青园爆炸之后，几个老王爷亲眼目睹到只有为数不多寥寥几位帝阶强者从青园离开，或者准确的说是“狼狈逃离”，丝毫没有帝阶强者该有的体面和场面。

长久以来，炎夏朝高层官宦家族和权贵们都认为是禹王神鼎出世的爆炸威力杀了大多数帝阶强者，从没想过事情的真相居然如此令人恐怖。

这种事情是绝对做不了假的，也没人敢，因为那不啻为与所有帝阶强者为敌。

强者之间的战斗，以生死分高下，优胜劣汰是永恒不变的铁律，谁也不会说什么。但若是你没那个实力，却公然吹嘘，其结果无异于找死。上门来挑战的强者，可不会手下留情。在不周世界，没有谁敢在修为上胡乱吹嘘，更没谁敢吹嘘自己杀死过根本没死的帝阶强者。

几位老王爷虽然对权势非常贪婪，心中更对二十岁就手握兵权简在帝心的齐国公嫉火旺盛，但他们都是活了几百上千年的人精，到了这个岁数，对死亡的深深畏惧能够轻易压过他们心中所有贪念和妒意。

此刻听了年轻小太监的一席话，再联想到那个让他们心中又敬又畏的死太监黄瑾对年轻齐国公所表现出的超乎寻常的敬重和恭谦，几位老王爷瞬间就想明白了，富态红润的面色顿时苍白如纸。

“咱家已将老祖宗告诉的实话带到，往后该怎么做，几位王爷自己掂量。到时候惹得那位公爷起了杀性，可莫怪老祖宗不慈爱护佑。”黄瑾的小孙儿传完话，毫不客气一拱手，说声告辞，对几位老王爷送的那些金币，竟是看也不敢看一眼。

这场刚刚在临澜城内刮起的风暴就这样无声无息沉没了下去。

风暴平息之后，一群原本跃跃欲试的权贵们也回过味儿来了。

女帝虽然将齐国公发配虎啸关，可却分毫未动他的爵位和官职，甚至将一千禁军精锐的指挥权直接交在齐国公手中，这么明显……

一千兵卒听上去数量不多，但却是最精锐的一支禁军，而且都是上过战场流血搏杀的老兵，任谁也不敢小视。

封霄云回头看看跟在自己身后的一千精锐禁军，不禁有些发愁。

原因是他这次带兵离开临澜城，朝廷没有拨下任何粮草和兵饷。兵卒们身上背的，只有七天随身军粮和一套换洗军服以及兵刃。

抬头看一眼兴高采烈走在前方高高扛着战旗的奔狼怒嚎，封霄云骑在鹿蜀上愈发沉默。

自己身为主将正在担忧所有人的衣食住行，手下兵卒们却满心欢喜以为是跟着自己出征立军功挣军爵去的，就连奔狼怒嚎都是这么认为的。

好在到达虎啸关之后，封霄云就暂时把这些担忧就全部抛在了脑后，因为他面临着一个更大的问题。

虎啸关荒弃近三十年，过于破败，根本无法驻军。

虎啸关本是临澜城东面唯一天险，横隔两绝山之间，堪称天下第一关。是万年前炎夏朝开国太祖定都临澜之后，亲自下旨修建的雄关险隘。

炎夏朝开国之后，天下就再无大乱，只有偶尔小有叛乱。虎啸关因此也就渐渐失去拱卫帝都东隅的重大作用，地位随之不断下降，整个关隘也随之日渐萧条。

虎啸关的真正废弃，是在老皇帝武治统治晚期。当时天下糜烂不堪，国库日渐空耗，最后为了修青圆，老皇帝干脆砍了虎啸关的维护费用，调走虎啸关驻军，将之彻底遗弃。

当然，老皇帝武治这道旨意很难说是否有阿修罗族控制的荣国夫人从中作祟。毕竟阿修罗族为再次入侵不周世界谋划已久，蛰伏在黑暗中早已将触手遍及炎夏朝各处，秘密进行着破坏。

三十年下来，如今虎啸关已经彻底化为一片残砖废瓦。

皱着眉头，封霄云不得不临时挑选一处开阔的坡地，命令兵卒暂时扎下营寨。

傍晚，封霄云独自登上破败的虎啸关城楼，捡一处破败颓塌的女墙，扶膝独坐，望着下方的虎啸关废墟沉思不语。

落日的最后一抹余晖渐渐消失在天际。残关不语，看尽人间兴亡悲欢。

随着阳光退去，黑暗再次笼罩大地。潜伏在封霄云心底的那道狂野意志立即变得活跃起来。最近这些日子，那道野兽般的意志一直如此活跃，封霄云已渐渐习惯。

只是这一次异动似乎有些特殊，那道狂野的凶兽意识不再像以往那样迫不及待想要争夺身体的控制权。

封霄云见情况不严重，也就没多理会，全力思考该如何率领手下儿郎度过难关。封霄云并没有意识到，不知不觉间他已经习惯了那道凶残的意识，或者说已经受到了极深的影响。

现如今，六大家族蠢蠢欲动，阿修罗族一直潜伏在暗处伺机待发，整个天下刚从老皇帝武治荒淫无道的统治下得到喘息机会，仍处于疲惫的虚弱期。天下局势虽然看上去一片安宁，实际上在普通人看不到的水下深处，足以翻天的恐怖暗流正在涌动。

局势虽然危险，封霄云自己却无所谓，天下之大皆可去得。但那一千精锐禁军多是普通兵卒，最多不过是登境，尚需保护。在他目光的尽头，临澜城手无寸铁的千万百姓，将来天崩地裂之际更需要有人为他们撑住一片天。

黄瑾给他的那份密信中已经隐约提及对这些危险的防备。将封霄云发配虎啸关，看似是女帝因怒而发的冲动之举，实则因黄瑾力劝之故。

黄瑾认为眼下时局虽然危险，但现在六大家族毕竟隐忍未发，朝廷也不好刻意针对。故此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明着贬斥封霄云离开临澜城，实则是暗中重新修建虎啸关，以备将来天下有变。

黄瑾的想法很好，但却忽视了具体的困难，他毕竟久在皇帝身边，几乎从未亲眼见过虎啸关破败的情况。

重修虎啸关谈何容易，整个虎啸关已经没有一处完好的墙壁，到处长满了荒草，关内全是泥泞，不见一点儿硬化的地面。而且朝廷如今拿不出多少钱重修虎啸关，黄瑾虽然答应封霄云一定会暗中倾囊相助，短期内却不会有什么实际的支持。

现在摆在封霄云面前，短期内最重要的不是重修虎啸关，而是一千精锐禁军的兵饷军粮问题。

由于是贬斥，因此在黄瑾的授意下，一千精锐禁军都脱了军服，充作齐国公的私兵。私兵，朝廷当然不会拨下粮草军饷，全靠个人筹集。

黄瑾的本意是好的，为的是不引起六大家族的注意，避免他们狗急跳墙。但却给封霄云带来了更多的麻烦。

远虑，近忧，一齐摆在了封霄云的面前。

无边无际的黑暗笼罩着整个天地，压抑地让人连呼吸都安静下来。

倾颓破败的虎啸关城楼上，封霄云坐着一动不动，渐渐与夜色融为一体。

漫长的一夜渐渐过去，黎明第一道曙光刺破无尽的黑夜，天地在这一间刹重新恢复光明。

大量不知从何而来的思绪随着第一道光，突然涌入封霄云的识海。

片刻迷茫过后，封霄云长身而起，对着空旷的荒野长啸一声，从破败的城楼一跃而下。

封霄云下令兵卒早起，集体清理虎啸关废墟，同时让黑山魔君联络白老师，想办法从临澜城运来帐篷衣被以及食物，先顶过最初的艰难时期。

封霄云知道武凝婉的怒气不会这么快消散，因此根本也没打算向她开口索要补给。

临澜城，白老师接到黑山魔君来信，思索一番，把封霄云这段时间利用空闲炼制的两种丹药全部送去玄玑阁，让玄玑阁帮忙发卖。

白老师故意通过玄玑阁发卖丹药，其实是为了卖个好价钱。

在炼丹这个行当里，丹师的名气相当重要。同样的丹药，名师所炼制的价格就要贵上三成甚至更多，因为丹药只重实际服用效果，炼丹师的名气在一定程度上就是丹药效果的保证。

而丹师的身份，只有经过极丹盟认证之后，才能得到天下承认。封霄云所炼制的丹药虽然效果不错，但他本身并没有经过极丹盟的认证，就这样发卖丹药，价格必然会大打折扣。

封霄云虽然从不请老人那儿学得炼丹术，却从未经过丹师联盟的等级考试，更无任何名气。但走玄玑阁出手，效果就截然不同了。

不请老人就是为了自己的面子，也必须为徒弟所炼丹药的第一次正式亮相造势。

果然，封霄云所炼制的两种丹药被白老师送到玄玑阁，玄玑阁负责人立即就报了上去，阁老的唯一徒弟，少东家的丹药要出售，谁也不敢慢待。玄玑阁的大小掌柜都是人精，很明白自家阁老最在乎的，就是面子。

当天下午，丹师联盟极丹盟的丹药评定桌上，就摆上了封霄云所炼制的两种丹药。

六位资历最深品评丹师小心翼翼各自刮下一点粉末，用心品评起来。他们早已得到上峰暗示，这个新出现的丹师身份不一般，一定要“认真”品评，不要耍那些吃拿卡要的老套路。

丹药共分九品，与丹师等级相反。一品丹药最高，又称玄品，也叫金丹，世所罕见。九级丹师最高，整个不周世界只有三位。

每一品丹药，又分上中下三等。

金创丹与强身丹，都属于九品丹药，这是几千上万年流传下来的评定，无法更改。但九品中属于哪一等，则全凭品评丹师一张嘴。

上等与下等的价格，相差可以达到一倍以上。

六位自身丹师认真品评，当天夜里结果就出来了，一般丹师要等结果起码要等一个月以上，“均为上上品，金创丹效果尤盛，接近八品丹药。”

剩下的话，六位丹师不敢公开谈论。他们纷纷私下打听，这个新晋九品丹师到底是谁的弟子，为何所炼制的金创丹非常独特，他们记得这种丹药由一种独特的炼丹方式才能炼出，而世间只有一位九级丹师掌握着这种独特的炼丹技术，并且已经有上千年未曾炼制新的丹药。

对此极丹盟处理的很干脆，直接下达封口令，谁敢再多问，就剥夺丹师品级，驱逐出去。

二百粒九品丹药，给封霄云换回二十万银币。

整个不周世界不管是谁都曾梦想成为丹师，实在是丹师挣钱如金山银海一般。

然而二十万银币虽然听上去不少，但若用来养兵，尤其是按照封霄云的标准来养一千精锐禁军，还远远不够，仅够两月嚼用而已。

好在眼下用这二十万银币，足够封霄云支撑过最开始的这一段艰难的日子。

二十万银币送出临澜城，虽然不过是临澜城每天贸易量的一毛厘，还是引起了女帝武凝婉的注意。

“哼，看他这次能撑多久！”女帝武凝婉嘴里硬气，暗中却命令黄瑾加速备好二百万银币和粮草，只等封霄云一服软，请求粮饷的折子一到，就立即拨发下去。这些都是从女帝武凝婉的私库中取用的钱财。

数万银币和十数万的物资初一运抵，封霄云立即开始着手整修虎啸关。

出乎所有人意料，封霄云并未急着先休整虎啸关关墙，加强军备防御，而是选择先整修虎啸关内。

“咎魅。明天我想请你去侦察周围地势，将方圆百里内所有村镇画入图形。”封霄云安排完兵卒，突然找到小猫女。

猫女咎魅本是一名顶级刺客，除了刺杀技巧外，侦察地势、提前选择最佳伏击地点和撤退路线，她同样十分精通。此外夜灵一族天生灵巧的身体，也十分适合于在树林山野间快速穿行，利于侦察地势。

现在封霄云手下虽然没有侦察兵可用，却有一名世间顶级的“侦察刺客”。

咎魅一双漂亮的绿色眼睛盯着封霄云看了一会儿，既没开口答应也没拒绝，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

摸摸鼻翼，封霄云自己劝说自己以后要习惯小猫女这种孤傲的性格。

三天之后，原本破败不堪的虎啸关内城终于被清理干净，所有残砖断瓦倒塌的墙壁废物都被运了出去。

破败萧条的虎啸关作为曾经的临澜城东面第一要塞，实际规模非常宏巨，现在经封霄云整理收拾，顿时就显了出来。

封霄云拿起纸笔，跃上虎啸关城楼，一笔一笔仔细将整个虎啸关的图形描摹完整。

当天晚上，猫女咎魅也带着一副详细的虎啸关周边村镇、道路分布图，回到封霄云身边。

“辛苦了……”封霄云话刚一出口，咎魅的脸色就突然僵住。

急忙一转身，小猫女轻巧巧跃出营帐，匆匆消失在夜色中。

“难道我又说错话了？”封霄云摸摸额头，想不明白干脆先搁下，低头仔细研究起摆在桌上的两幅图。

猫女咎魅轻巧地三两下窜上一颗百米高孤立在荒野中的巨木，确信没人能看到自己，这才伸手揉一揉发酸的鼻翼，然后就怔怔望向封霄云的军帐，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二天一早，封霄云将兵卒分出二十个伍，每个伍分一面大锣，让他们去附近挑选的二十个村镇吆喝，就说朝廷将军准备了三百万银币，要重修虎啸关，将从附近村镇购买所需砖木，有意者来虎啸关商议价钱签订书契，白纸黑字童叟无欺。

三百万银币，封霄云现在当然是没有的，不过当黑山魔君嘲笑他蒙骗时，封霄云信心满满道：“现在我拿不出来，不代表以后拿不出来。”

“怎么？终于打算向那个女娃娃低头求饶了？求她拨下些钱款？”黑山魔君语带嘲讽。

封霄云向黑山魔君露出一个神秘莫测的笑意，一句也不辩解。

其实封霄云完全可以靠继续炼制丹药，将修建虎啸关的钱凑齐。毕竟他现在已经是极丹盟认证的初级丹师，而且所炼制的丹药也被定为上品，名声已经开始流传出去。

但封霄云并不打算这么做，因为炼丹需要消耗大量的时间，现在他有太多更重要的事情必须花费时间去完成，不可能专心炼丹。

三天之后，附近村镇的百姓陆续来到虎啸关，想要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封霄云接待百姓的方式非常直接，直接将满满一大箱银钱摆在中间，宣布自己将重修虎啸关，而且会将虎啸关内改建为集市，让附近十里八乡的父老乡亲免费使用。

随后封霄云当众公布自己将以十枚银币五百块火砖的价格，收购乡亲们所烧制的城砖，但是需要百姓将城砖自行运至虎啸关。

这个价格非常不错，即便是离着虎啸关最远的村镇，也能从中获得不菲的收益。

尽管封霄云热情接待，言辞恳切，但前来的百姓大多还是谨慎地选择观望，没人敢立即表态签下书契。

毕竟老皇帝武治持续多年的横征暴敛和强迫徭役在百姓心中留下极其恶劣的印象。女帝武凝婉登基之后虽然将所有苛捐杂税和不合时令的徭役全部废除，但毕竟时间尚短，百姓心中的成见一时仍难扭转。

时近晌午，封霄云见大部分百姓仍不敢相信自己所说，摆摆手示意兵卒准备。

很快，热气腾腾的饭菜就被摆了出来，封霄云请所有乡亲吃了顿饱餐。

到底是吃人的嘴短，吃完晌饭之后，终于有几位老翁表示愿意回去为将军烧制城砖，只是希望能够宽限即日，不要纵兵劫掠他们的村庄。

客气地送走百姓，封霄云随即又投入繁忙的细务之中。

修建集市需要大量砖石，现在既然不能全指望百姓烧制砖石，必须自己动手先解决一部分。

封霄云一面通过黑山魔君发信给白老师，托他从临澜城购买一批砖石送过来，一面命令士兵开凿修建砖窑，准备自己烧砖。

修建开挖砖窑的过程，奔狼怒嚎帮了不少忙，他一个人的力气足顶百名普通兵卒。

随着集市修建过半，封霄云需要处理的事物也越发多了起来，常常需要彻夜工作。

这段时间，封霄云一直坚持工作，从无休息，像是把自己全豁出去了。封霄云出身采石村，幼年的经历早已铭刻在他心中一生也不会磨灭。他深知要让普通百姓相信并且愿意配合自己，决不能动用武力，必须用事实说话。

猫女咎魅不知不觉间也一改往日里的冷漠孤傲，最近时常默默陪伴封霄云不说，偶尔甚至会亲自动手给封霄云添一杯温水。

随着集市修建过半，其大体模样也渐渐呈现在众人眼前。此时人们才看出，封霄云在虎啸关新修的这座集市，与炎夏朝常见的坊市形状完全不同。

这座集市整体形状俯瞰如一只展翅的飞鸢，分为双翼和腹部三个部分。全部由白色的个体砖棚组成，从远处一眼望去如同一只洁白的展翅白鸢，十分美丽。

为了将砖石染成白色，封霄云特意制做了一种能够抵御风雨侵蚀的白色灰浆。这种白色灰浆，就连见多识广的黑山魔君也不曾见过。

所有兵卒都对自家将军修建的这座形状优美的集市赞不绝口，尽管他们并不理解将军为何要花费大力气修建一座形状奇怪的集市。

封霄云在集市临近修建完毕时，特意将靠近集市的一些地方圈了出来，并宣布这些土地归他所掌管，严禁私搭乱建。

当第一批送来砖石的附近村落百姓见到这即将完工的集市时，完全被这种前所未见的优美外形所震撼，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封霄云趁机宣布，第一批送来砖石的每个百姓都能够随意挑选一处位置最佳砖棚，买卖他们自己的货物。

这些百姓听到这个消息，脸上当即堆满了笑容，心中跳跃不已。

很快，虎啸关下有一座美丽的白色集市通过这些百姓的口传扬了出去。

一直犹豫观望的临近村镇百姓，纷纷开始动工烧制城砖，急火火送至虎啸关下。

封霄云按照约定如数支付银币买下这些砖石，同时招呼百姓来集市做些小生意。

两个月之后，集市彻底修建完毕。

虎啸关本就是临澜城东面的必经之路，通衢要道。现在封霄云因地制宜将其重修，过往客商明智地放弃绕远山路，重新选择由虎啸关出入临澜城京畿以东。

很快，在短短三个月内，借助来往不绝的客商和附近村镇来赶集做买卖的普通百姓，虎啸关集市日益繁荣起来。

眼看着虎啸关集市日益繁荣，许多兵卒就动了心思，想要设卡抽税，甚至黑山魔君都劝过封霄云一回，说这是日进斗金的无本生意，足够养活这一千兵卒。

黑山魔君此时以为，封霄云费那么多力气修建集市，为的就是能够设卡抽税，持续不断赚着一本万利的银钱。

封霄云对黑山魔君这种提议没有答应，只是笑笑。

虽然虎啸关集市日益繁荣，封霄云的钱财也随之日渐枯竭，情况已经变得相当严峻。

封霄云已经在着手准备再炼一批丹药，以维持日常开销，逐渐将所有细务暂时托给黑山魔君处理。

好在这时，黄瑾答应的供给终于姗姗来迟。虽然来的有些迟，只有区区三万银币和十几车粮食，但对封霄云现在的处境来说相当于雪中送炭。

与黄瑾的补给一并到来的，还有一封黄瑾的亲笔信，信中黄瑾力劝封霄云上密折认错，并暗示女帝已经备下数百万银币和大量粮草补给，只要封霄云口头认错，就会立即送过来。

封霄云觉得自己已经答应夜刃要照顾他的妹妹，那么无论如何不能食言。封霄云知道，一旦自己认错，只能赶走猫女，到时候面对白老师和黑山魔君两位，自己不知该怎么交待。

“罢了，最多我辛苦些，多赚些钱继续维持。反正我并未对那小猫女如何，也不怕淑嘉误会。”封霄云思虑过后，盖上手里的折子，一个字也没写。

封霄云要准备炼丹，事务就不得不交给黑山魔君处置。但黑山魔君脾气暴躁，对普通人更是非常瞧不起，动辄就要打杀，封霄云着实有些担忧。

好在这时，白老师终于带着冯倚山从临澜城一路赶来虎啸关，一并运来的还有堆积在齐国公府库中的米粮和银钱。

封霄云总算可以松一口气。

时光荏苒，慢慢的半年过去，虎啸关在封霄云的大力经营之下，终于变得繁华起来，过往商客口口相传，皆说虎啸关是临澜城以东第一大集市。

尽管虎啸关已经重现繁华，但封霄云仍不肯放松，不久就开始专派奔狼怒嚎带着二百兵卒昼夜轮替巡防，抓捕那些随之而来的小偷小贼，防止他们扰乱治安影响客商的心绪。封霄云一心一意维护虎啸关的好名声。

下半年，繁华的虎啸关终于引起了大商家的注意。炎夏朝延绵万年没有大的战事，由此诞生出许多富可敌国的大商家。

这些大商家直接拿出厚礼，送至封霄云面前，提出要求购买虎啸关集市剩余的地皮。

接待这些大商家来客时，封霄云面上维持淡然的模样，心里高兴的很，他知道自己一直等待的大鱼，终于露面了。

对这些大商家的交易请求，以及他们许诺的上百万银币土地购置费，封霄云一概无视。

黑山魔君和白老师见封霄云如此，更加疑惑，忍不住一齐质问封霄云到底为什么，并郑重提醒他，库里的银钱马上就要花光了，必须立即想办法。

一旦失去银钱维持，虎啸关集市好不容易才有的繁华场面，很可能在一夜之间烟消云散。

黑山魔君和白老师并非危言耸听，虎啸关集市能够在短时间内如此繁华，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封霄云持续花大价钱采购集市上的货物，作为一千精锐禁军的日常生活以及训练之用。

封霄云笑眯眯摊开手掌，露出一个红色小布包，打开来，里面是一粒浑圆流金的丹药。

黑山魔君和白老师都是识货的，一见到这粒丹药就齐齐高声道：“这是……五品丹药！哪儿来的？什么效果？”

“我炼制的五品上等灵犀丹。”封霄云笑眯眯答道。

“效果如何？”白老师立即追问道。

“已经过极丹盟认证，每服食一粒，能够帮助服用者开发一个天微气窍。帝阶强者能够服用三次，王阶不限次数，能够极大提高晋升帝阶的可能。”封霄云拿出一张烫金证书，递给他们两位。

不周世界有许多种族，许多修者，但修者的气窍可大致分为两类。一类是灵窍，很容易发觉开发，作用也大。另一类则是天微窍，十分微小而且位置不定，难以发觉开发。

五品灵犀丹就是一种专门帮助修者发觉天微气窍的灵丹，能够实打实增强修者的实力。甚至在一定程度上，能够帮助王阶修者晋升帝阶。王阶跨入帝阶，除了找到自己的一丝天缘，掌握一道天地法则真威之外，还需要将体内灵气凝练为晶，才能跨过去那道坎。

天地法则真威，至今人力不可控，只能靠个人机缘去碰。

灵气凝练为晶这一过程，历经无数修者先辈研究，已经大致弄清。简单来说，体内所储存的灵气越多，越容易凝练为晶。故而王阶修者能多开发一个储存灵气的气窍，就能多一分把握晋升帝阶。

因此五品灵犀丹，是一种需求量极大，却又极为珍贵的宝贵丹药。

“这么说，现在你已经是五级大丹师？”黑山魔君语气十分惊讶。封霄云点点头。

丹师也分九品，五品开始，称为大丹师，以下皆以品级称呼。一级丹师常常被人称为初级丹师。

丹师，每一个都是移动的金山银海。只要丹师愿意，会有无数的家族双手捧上真金白银供养，以求得最好的丹药。

丹师，比修者还要稀少。因为成为丹师的前提，就是必须成为修者。要成为五品以上的丹师，就必须是帝阶强者。

帝阶强者才能调用天地法则真威，才能觉察到四灵气之间微之又微的微妙联系，进而学习、理解复杂的丹道。在成为丹师之后，才能炼制出更精纯，效果更卓越，符合天地之道的丹药。

综合起来，五品大丹师是丹师的一个分水岭，同时也是丹药的一个分水岭。六品丹药的价值和价格与五品相比，不啻天壤之别。

封霄云又拿出一张极丹盟的证明，是一枚纯灵金制作的令箭，上面有五道粗看长短不一，细看却藏有某种奇异规律的横线，象征着封霄云五品丹师的身份。

“十天之后我将举行万姓交易大会，拍卖我最近所炼制的一批丹药。”封霄云道。

封霄云刻意没有说自己的炼丹材料来源。五品灵犀丹的炼制材料都是绝对的天材地宝，需要花大价钱才能张罗到。而这些天来，封霄云所购买的每一笔物资，都是经白老师手的，白老师从未见过封霄云采购炼丹所需的天材地宝。

其实封霄云不说，白老师和黑山魔君也能猜到大概。多半是借助阴阳太旋所化生的精纯四灵气之力。

修者所修习的秘术虽然千变万化，但本质是在修习四灵气。

修者服用丹药以增强自身实力，本质依然是增强自己体内的某种灵气。

故此深谙丹道的丹师都知道，炼丹需要天材地宝不过是个幌子，真正需要的是凝练在天材地宝中的那一点精纯无比的天地灵气。而炼丹失败的主要原因，也是因为天材地宝中不只有生长过程凝练的某种精纯天地灵气，更有大量杂质。当杂质比例过高，炼丹就会失败。

由于天地间无处不充盈着大量四灵气，因此一般丹师想要简单找到纯净的某一种灵气凝结是非常困难的，只能借助生长在一些极地环境中的天材地宝，借助这些天材地宝凝聚的纯净灵气来炼制高品质灵丹。

但阴阳太旋却没有这个问题，所化生出的四灵气，生来就纯净无比，最适合于炼丹，尤其是炼制高品质的丹药。这就是封霄云为何能轻易炼制出五品灵犀丹的重要原因。

在白老师和黑山魔君携手安排下，万姓交易大会很快被安排妥当。

封霄云身为一名新诞生的五品丹师，尚无固定供奉家族，这一身份吸引了许多大商家前来。

大商家都以经商为业，挣得金山银山之后，自然是要享受的。

但商人由于终日经商，不可能像修者那样花费大量时间修习四灵秘术，更不可能受得了修习的痛苦，因此商人多倾向于花钱买灵丹妙药，或者雇佣某个强者向自己体内灌输灵气，成为修者。

成为修者的好处多多，其一是身躯强健，能够经受得住娇妻美妾的夜夜吸髓。其二是寿命延长，不说晋升帝阶强者就能活五百岁以上，一般修者若不横死，寿命普遍在三百余岁，比普通人长的多。

许多大商家此次前来，根本不是冲着丹药来的，他们就是打算成为封霄云这位新晋五品丹师的固定供奉，使其能够为自己量身炼制丹药。

封霄云当然不打算把自己卖给这些大商家，尽管许多丹师确实会选择这么做。那是因为炼丹本身就是一件非常烧钱的事，炼制高品丹药所需要的天材地宝，绝对是个可怕的数目，一般丹师根本负担不起。

丹师想要变得更富有，必须成为高阶丹师，而要想成为高阶丹师，就必须努力搜罗天材地宝，炼制出高品灵丹。这时若无富可敌国的大商家支持，仅靠丹师个人财力，不可能支撑得住。

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丹师大多极其重视个人生活享受，许多丹师出入住所金碧辉煌，远超一般富豪，一天所花费的钱财绝对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封霄云并无这两方面的问题，自然能够超然于外。

在开始拍卖丹药之前，封霄云告诉在场众商家，自己以后会长居虎啸关，任何商家只要在虎啸关开设分店，就有资格优先购买自己所炼制的丹药。

听到这个消息，在场众商家顿时哗然。

丹师的居所一般是绝对秘密，为的就是防止访客过多，打扰丹师炼丹。此外，丹师被某个大商家单独供奉之后，其居所也会被隐藏起来，免得外界知晓前来竞争。

封霄云这么做，可谓史无前例。

不理会众商家尚在震惊之中，封霄云径自开始主持拍卖。

最终，经过一番激烈的争夺，五品上等灵犀丹，六枚，每一枚成交价五百万银币。

打开一个天微气窍，对帝阶强者来说，并不算特别重要，但对于一般修者，却具有重要意义。

因为每开一个气窍，就能多存贮一份灵气，身体就会得到相应强化，寿命也会随之延长。王阶修者服用一枚灵犀丹，就能延长寿命五十年。

五十年寿命，这对在座诸位大商家来说，有着极大诱惑力。那意味着他们能再享受自己的万贯家财五十年，再受用五十年人间顶级豪奢。

因此灵犀丹价格这么高，也不足为奇。其实这还算低的，若是在临澜城这样的大城拍卖，每一枚灵犀丹都会卖到七百万以上。

其他九品丹药，最终也都卖了出去，只是价格与五品灵犀丹相比，显得微不足道。

丹药拍卖一结束，前来的大商家立即退出帐子，急着去查看虎啸关内的地皮，打算选一处营建分店，以接近尊贵的五级“大丹师”！

随后这些大商家就愕然发现，虎啸关内所有空闲地皮，均属于同一个人，就是那位尊贵的大丹师。

很快，虎啸关集市周围的地皮，就迎来一轮疯涨。

最终封霄云手里的地皮，一共卖出四千二百万银币的高价，竟然比丹药还值钱。

要知道就在不久之前，虎啸关还只是一片一文不值的荒地。封霄云为了经营虎啸关，几乎倾家荡产。

这下，封霄云不止收回之前所有成本，更赚翻了十倍不止的利！

白老师和黑山魔君看着封霄云意气风发的背影，互相深深对视一眼，彼此眼力全是赞赏与期盼。他两位愈发相信，这样的封霄云，正是他们要找的那位能够振兴妖族的“圣使”。

“白老师，魔君。你们二位押解三千万银币，送往临澜城。”封霄云话没说全，但意思很明显是打算把这笔钱送给女帝武凝婉。

由于老皇帝武治末年的穷奢极欲搞得天下民不聊生，女帝武凝婉登基之后不得不大力减免地方赋税，让整个天下重新休养生息。

这样做固然是为了国朝稳固着想，但也导致国库收入严重不足，时至今日女帝武凝婉可支配的财政少的可怜。

炎夏朝以强者为尊，整个不周世界以强者至上，强者占据着大量财富。年轻的帝阶强者昊玄能够一掷亿万紫晶币购买天地异宝钥匙，远比炎夏朝的国库有钱的多。

就是女帝武凝婉的私产，也比国库丰盈数倍。

但武凝婉身为皇帝，必须公私分明，她可以偶尔拿出内库补贴一下国库，却绝不会拿出太多。

因为炎夏朝姓武，武氏皇族即是天下。武凝婉身为皇帝，治理天下的目的只是为了更好更稳固的统治天下，仅此而已。如果她违背了这一点，那么立即就要面临皇族内部的巨大压力，甚至是三位坤阶老祖的压力。

因此封霄云送来的三千万银币，对当下女帝武凝婉的国库来说，无异于救火甘泉。

看着一车车送入国库的银币，女帝武凝婉一言不发，眼神中的跃动却显示出她内心的不平静。。

黄瑾默默站在旁边将女帝的一切反应尽收眼底。

虎啸关，封霄云终于有了足够的钱，正式开始筹划重建一事。

一百三十九章山河无言，看尽国破悲仇

耗时一天一夜，封霄云终于完整画出自己构想已久的新虎啸关设计图，摆在桌上给大家看。

白老师、黑山魔君、冯倚山、奔狼怒嚎、猫女咎魅五位一齐看过之后，第一时间谁也没说话。

“怎么？这座要塞建成之后，防御能力绝没问题。”封霄云见大伙都不说话，以为是对自己所画的新虎啸关没什么信心。

“这是你自己设计的？”黑山魔君一指图画上这座与炎夏朝目前所有关隘都样式不同的新虎啸关，问道。

“这副要塞图是我从炎夏朝开国太祖书中抄来的样式。武凝婉曾给我看过她家老祖的一本著作。书的最后，配有一些图画，其中就有这幅‘棱堡要塞图’。”

白老师则直接把问题说了出来，“若按此图，需甚多砖石，工时亦久，三十年尚短。”

黑山魔君插话道：“恐怕六大家族不会给你那么多时间把这个要塞修建完整。”

封霄云点头道：“老师所说不错，故此我打算用太祖泥来修建虎啸关。”

“太祖泥？”冯倚山好奇地问了一句。

猫女咎魅和奔狼怒嚎一齐看向封霄云，显然他们两位也是头次听说这种东西。

此物是炎夏朝开国太祖所制……封霄云开始讲解，又名水泥，使用时与水相混合……此物制作方便容易量产，堆砌城墙快且方便，而且待其干透，城墙会变得牢不可摧坚逾金石。

白老师和黑山魔君听完，就知道这水泥大有用处，立即问道：“此物真大利兵事，为何炎夏朝至今不见使用？”

封霄云尴尬道：“据我猜测，大概是因为其所建房屋，模样灰淡过于丑陋，久而久之不为人所喜。加之炎夏朝建立之后，久无大战，天下兵备日渐荒废。炎夏朝子民有个老传统，叫天下既定，刀枪入库，兵戈不兴。”

“这水泥制作之法……？”黑山魔君不放心地问道。

“我已抄下，并安排兵卒着手试制水泥。现在还需白老师和魔君二位去临澜城走一趟，为我招两万手艺精熟的泥瓦匠人。”封霄云答道。

两万熟练的泥瓦匠人对封霄云重建虎啸关极为重要，请白老师和黑山魔君一同操办此事，就是为稳妥起见。

封霄云很快就安排好在座所有人的分工。黑山魔君和白老师，冯倚山三人去临澜城招募两万精熟泥瓦匠。奔狼怒嚎与一批特殊兵卒留在虎啸关用第一批水泥建造一座房屋，作为实验。

水泥的效果虽然在书中被炎夏朝开国太祖吹的神乎其神，但封霄云毕竟是万年之后的小辈，并没见过实物，在决定大规模使用之前当然要谨慎地实验一番。

简单的会议结束之后，与会诸位很快就行动起来。

第一次水泥建房实验进行的不错。封霄云按照炎夏朝开国太祖的指示，派遣兵卒去山中砍伐一种名为铁杆棘的多年生草木，然后亲自用火高温灼烧，制成一种名为“钢筋”的坚硬铁质长杆，然后用这种特制的铁质长杆搭建房屋形状，最后往里灌注水泥。

炎夏朝开国太祖在书中给这种建筑方式起了个朴实的名字，叫“钢筋混凝土框架结构”，并信誓旦旦保证其坚固程度，号称可以抵御帝阶强者的全力攻击。

一个月之后，这幢简易实验房屋彻底干透。测试其坚固程度的任务，当仁不让落在奔狼怒嚎身上，毕竟是他亲手参与建设，房顶的钢筋都是他亲手捆扎。

奔狼怒嚎按照封霄云的要求，运转土灵气憋足全身力气，大喝一声“嚎！”全力撞向那幢只有两层对他来说非常低矮的灰色房屋。

一撞之下，这幢水泥房屋晃了几晃，居然完好无损，仅开出几道裂缝而已。

封霄云见状大喜，亲眼目睹水泥果然如炎夏朝开国太祖所说的那样坚固，修建虎啸关的材料也就此确定。剩下的，就是只等两万工匠到齐，就正式开工。

封霄云一声令下，拆除虎啸关破败不堪的旧城楼，仅留下一处高耸的望楼。

有奔狼怒嚎这个壮汉在，拆楼变得十分容易，仅用不到三天就全部完成。

直到旧虎啸关拆光，残砖断瓦全部运走，封霄云翘首以盼的两万匠人也未能如期到达。

封霄云心中感到忧虑，知道自己最大的担忧变成了现实，白老师和黑山魔君两位饱经世事的前辈，依然难以顺利完成招工。

黑山魔君和白老师在临澜城的募工过程，遇到了不小的困难，受到来自朝廷和民间的双重阻力，进行的非常艰难。最终白老师不得不中途求助于黄瑾，才得以勉强顺利进行。这一来一去，耽误时间的就有些久。

封霄云左等右盼，没有等来自己急需的熟练工匠，却意外等来一个许久不见的人。

是不灵道人。

“封小友，好久不见，做的好大事。”不灵道人抬头看看摆满工具的一大片工地，先声问候道。

“道长，为何远来至此？”封霄云拱手问讯。

“今日吾受不请尊者所托，特来与你说一段故事。”不灵道人随手一挥，盘腿席地而坐。

封霄云见自己左右无事可做，索性坐下，认认真真洗耳恭听。对师父不请老人，封霄云还是从心底尊重的，尽管有时师父嘴上不靠谱时，他也敢于拍桌子瞪眼。

不灵道人随意朝着两人所做的位置四角挥挥手，封霄云顿时感到周围一片万籁俱静，杂音在瞬间全灭。

在奔狼怒嚎眼中，封霄云不过是在坐着和一个胡须花白的老头说话，毫无异兆。

“虽说是些陈年旧事，也难免涉及许多辛密，老夫还是小心些为好。”不灵道人挥手间就已将封霄云院附近所有天地间的风灵气控制住，保证一点儿声音也传不出去，彻底隔绝一切外界音声。

封霄云心中对不灵道人的境界早就有所猜测，可真看到不灵道人当自己面出手的这一刻，还是被震了一下。

众所周知，帝阶强者能够调用天地法则真威，这同时也意味着帝阶强者能够调用天地间海量的天地灵气。天地法则真威就好比天地间的权柄，帝阶强者能够掌握一种即是掌握部分权柄，因此能够凭之调用天地间的四灵气。但也仅仅是调用，四灵气仍属于天地，不属于那位强者。

而不灵道人刚才这一手，绝不是帝阶强者调用天地灵气的手段，那分明是能够随心所欲地操控天地之间的灵气。

四大灵气之中，以风灵气最为灵动，操控难度也最高。刚才不灵道人这看似简单的随手一划，其展露的境界最低也是坤阶，甚至有可能是坤阶大成接近乾元圣尊的境界。

“哎，一切都要从千年前第六大陆的三大妖国说起，黑山魔君的来历你可知道？”不灵道人反问封霄云一句。

“我只知他现在事，并不知其过去如何。”封霄云道。

三大妖国所在的第六大陆，又叫震旦大陆。第六大陆除三大妖国外，还有大大小小无数的修真门派。

在其他大陆，灵气已经一分为四，地、水、风、火。但是在第六大陆，不知由于什么原因，尚有许多未曾分化的原始灵气，这些灵气混沌未开，对于修者别有益处。

在第六大陆，修者皆修习这种混沌的灵气，并且修习方式也与其他大陆完全不同，倒是灵气使用时与其他大陆修者一样会分出地、水、风、火四种法术。

因为有大量灵气混沌未开，第六大陆也得以继承古名“震旦”，被称为震旦大陆。

三大妖国就位于震旦大陆这块不周世界最古老的大路上，据可靠记载延绵兴盛了数万年之久。

三大妖国分为夔门尊城，金鹏云城以及天狐神城。

“此事还要从天狐神城说起……”不灵道人缓缓说道。

妖族自古至今崇拜至高圣祖，并且代代设有祭祀，专门负责供奉圣族。

圣祖祭坛就位于天狐神城，大祭祀代代皆由天狐一族的女子担任。因此天狐神城的地位，也隐隐位居三大妖国之首，天狐一族因为千万年不断侍奉至高圣祖的缘故，逐渐傲慢地自称神族、圣族。

由于千万年来不断地侍奉圣祖，天狐一族渐渐产生一种别的妖族所不具备的能力，预言未来。

天狐一族内部传言，第十二代大祭司金幻姬曾凭借通玄的能力，预言了妖族的一次大灭亡，在那一场灾难中三大妖国将亡于一位黑暗不洁血脉之子。

原本在三大妖国内部，与人族通婚的情况非常普遍，尽管人族寿命会短于妖族。因此有许许多多半人半妖混血生活在三大妖国之内。

从这则预言出现之后，天狐一族就定下规矩，严禁与人族通婚，更不许生下混血婴孩。

但毕竟人和妖两族通婚已久，混血之事在所难免。

为了阻止预言成真，天狐神城的第二十二位君王，金玄锟下令将国内妖分四等，开始施行残酷的种姓等级制度。

第一等为天狐王族，掌管祭祀和王位，永居尊贵。

第二等是一般妖族，掌管臣位与军队。

第三等为劣等妖族（灵智底下的一类妖怪），平民与商贩。

第四等则是人和妖的混血种，世世代代只能当奴隶贱民，名字中必须有‘黑’‘劣’等字，贱民属于永不可接触等级，严禁上等妖族与贱民有任何直接接触。

人族则永远不许再踏入天狐神城一步。

当时天狐一族第二十二位君王金玄锟以为，只要将混血杂妖永远贬为贱民，不让他们掌握任何权力和知识，自己的后代就能永远富贵，永远强大。

然而这位英明的妖王却忘了一件重要的事，那就是唯有苦难才能赋予最顽强的意志。权势和富贵和知识固然强大，却永远也无法给予强大永不言败的意志力。

天狐神城的妖王一代代传承，始终保持着森严的等级制度，直到最后一任妖王金玄铻。

在金玄铻统治时期，他越发重视上下尊卑登基，在他的治理下天狐神城一切井然有序，显得愈发繁荣。

就在金玄铻统治时期，发生了一件大事。

第六大陆人族开始与妖族交恶，热衷于污蔑妖族并以此为借口猎杀妖族用来炼丹。

妖族当然不会束手就擒，立即组织反抗。

双方于是开始交战，战事刚开始只是小规模对抗，慢慢就升级为人族某个大宗派与一个妖国之间的矛盾。

当时妖族上层贵族为了自保，被迫将原本最劣等不可接触的奴隶武装起来，让他们为妖国流血。

“黑山魔君这位小友，本名邪黑生，出身妖族曾经的三大王国之一，天狐神城。但他由于是人妖两族混血，出身低贱，生而就只能为奴。”不灵道人开始缓缓述说当年这段导致三大妖国相继破灭，对妖族来说不堪回首的往事。

“那位已是九玄不死灵尸的白小友，正是是妖族天狐神城的最后一任妖王金玄铻。身份地位在妖族中尊崇无比，仅次于封小友你现在的妖族圣使身份。”不灵道人继续道。

“啊？我？老前辈莫玩笑，我这个圣使身份乃是当日黑山魔君为了安抚妖族众强者，随口捏造出来故意蒙骗他们的，十足十的假货，可不敢当真。”封霄云惊讶地一张嘴，连忙摆手否认。

“呵呵，封小友不必急着否认。须知这世上事，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为假时假还真。真真假假，不到最后时刻，谁又能说得清楚？”不灵道人显然自有他的主张。

“呃，随你们这些老前辈怎么说，我反正是不戴这个高帽子。”封霄云只得无奈道。

“邪黑生小友出身虽然低贱，但他一身天赋潜力在妖族内部冠绝当时，年仅二十二岁就已经是帝阶大成的强者，甚至还摸到了坤阶的门径，战力稳居三大妖国年轻一代中的翘楚。就是放眼当时整个不周世界，邪黑生小友也当位居前列。更可贵的是，邪黑生小友不止在修灵气上的天赋惊人，在诸多领域皆有极高的天赋，可谓全才。”不灵道人接着说道。

“想不到黑山魔君当年也是如此风流的英雄人物。”封霄云感慨一声。

“然而他虽有经天纬地之才，却无奈天狐神城等级森严，贱民和贵族之间永远有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贱民永远是贱民，贵族永远是贵族。即便是改朝换代，贱民也几乎没有可能成为贵族。出身天狐神城的邪黑生小友虽然本领冠绝年青一代，却始终因身份低微困居下城。”说到这儿，不灵道人语气低沉，似乎也为黑山魔君当年的遭遇感到可惜。

封霄云同样出身低贱，听了这话不由深感师父的教导之恩。封霄云很清楚自己能有今天这番局面，与师父的默默支持有很大关系。

与此同时，封霄云又想起炎夏朝那句流传于民间的名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不禁感慨在人族口中最会闹事的妖族，实则不过是一群被驯服了的奴隶，奴隶再怎么闹事，不会也根本不敢想去推翻他们的主人。

相比之下，炎夏朝百姓看着柔顺，实则性子野的多。在第八大陆炎夏朝，哪有什么传承久远的贵族，最流行的就是“富不过三代。”炎夏朝百姓是不闹事则已，一旦闹事，非要杀光贵族全家不可。

“后来天时有变，为维持与人族交战，妖王金玄铻决定纳奴隶进入军队，并定下军功封爵制度。战功最高的奴隶就能封为男爵，从此脱离奴隶身份。邪黑生小友虽然出身低贱，却一直不甘于困在下等，闻听这个机会立即报名参军。”不灵道人继续说道。

“这倒不失为一件好事。”封霄云道。

“然而造化弄人，前缘早定。邪黑生小友在一次率队绕路伏击人族的路途上，偶然救下正在探索上古遗迹的天狐一族当代圣女，金玄娜兰。邪黑生小友年纪轻轻本领高强，长得又一表妖才，又在危难时救下了金玄娜兰。从此天狐族圣女就对邪黑生暗暗倾心，两个小妖开始偷偷私会，最后甚至金玄娜兰宁可抛下圣女不做，也要与他相好。”不灵道人话锋一转，语带惋惜地说起这段往事。

“以黑山前辈的本领，配那位天狐一族圣女也不算是高攀。两位为何要私会？”封霄云不解问道。

“话虽如此。可你莫忘了，天狐一族等级森严，尊贵的圣女绝不能与一个混血杂种妖怪相好，更不可能嫁给一个低贱的混血杂种。那位天狐圣女金玄娜兰是个冰雪聪明的女娃儿，知道两人的关系在妖族属于绝对禁忌，因此一力劝说邪黑生和她一起秘密离开，隐居到其他大陆做一双悠悠神仙眷侣。然而邪黑生小友当时年轻气盛，更兼一身本领冠绝当时，怎么肯就此服软，绝不同意离开。他对着金玄娜兰发誓，说一定要成就一番功业，成为配得上天狐圣女的男子，要用七彩鹿蜀金驾来迎娶她。”不灵道人显然对当年这段往事很熟悉，连一些细节都说得十分清楚。

“男子汉大丈夫，若娶妻，该当如此！”封霄云听的心潮澎湃，对黑山魔君当年敢于冒天下之大不韪挑战妖族陈规陋矩的英雄气概十分佩服。

“从此以后，邪黑生小友更加努力上进，为了成为贵族使自己有资格迎娶圣女，不顾生死连续参与天狐一族各种危险的战事，屡次身受重伤也毫不退缩。正当邪黑生与人族浴血奋战时，天狐圣女金玄娜兰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珠胎暗结，怀有身孕，但她怕说出来影响身在战场的邪黑生，就一直用秘术密藏身形，对外只称身体微恙。”不灵道人话说到这儿，就顿住了，似是不忍再往下说去。

“后来？”封霄云忍不住问道。

“纸终究包不住火。圣女未婚有孕这种天大的事，还是被自幼伺候她长大的老嬷嬷首先发现了。老嬷嬷发现此事后，吓得三魂无主，只好密报给金玄铻。金玄铻是妖族三大妖国之一，威临妖族的无上君王，女儿身为圣女本当终生保持圣洁，现在居然未婚先孕。他当即将此事引为奇耻大辱，立即派心腹秘密将女儿抓捕逼问孩子的生父。当得知女儿居然被一位下贱的混血杂种玷污了身子并且有孕，妖王金玄铻简直气得七窍生烟。暴怒羞恼之下，金玄铻直接赐给女儿三尺白绫，不顾女儿已经怀胎二十个月，强令其自裁。哎，为了死规矩，活活逼死自己的亲女儿和三个亲外孙，何必。”不灵道人说到这儿不由悲心大起。

“啊！想不到白老师当年居然如此决绝。”封霄云同样也没想到教他读书识字的那位不苟言笑的白老师，当年居然是如此决绝狠辣的一代妖族皇者。怪不得三大妖国灭亡了五百年，那些妖怪见到他依然不由自主下跪认主。

“后来邪黑生从疆场归来，立下大功尚未领赏，就被皇帝一道圣旨打入大牢，浑噩中完全不知发生何事。好在一位侥幸逃脱的圣女贴身侍女，冒死混入监牢向其通风报信。邪黑生得知自己妻儿已经惨死在皇帝之手，当场失心疯狂，浑身浴血杀出重重十层幽狱，占据荒野揭竿而起，发誓要血洗天狐神城屠灭天狐一族，为自己惨死的妻儿报仇雪恨。”不灵道人语气沉重地说出最后这段旧事。

此时金银铜三娃恰好跑过去，封不经意间注意到，三个娃娃似乎是半人半妖的样貌。以前由于三个娃娃完全是婴儿模样，封一直没仔细留意。

“好好地亲家弄成了仇家。规矩再大，也不能活活逼死母子几条性命，何况还是白老师自己的亲生女儿……”封霄云感慨一句，却不知该怎么说了。

“哎，想必白小友现在也为当年之事后悔不已，不然他为何不惜违背誓言也要拿出降妖令，强行留住那个小猫女。”不灵道人叹声道。

“邪黑生本领了得熟谙兵法，加之他极懂得笼络下层杂妖之心，为报仇手段毒辣更无所不用其极，不惜钻研邪魔之术。揭竿而起没几年就用计策巧妙攻破天狐神城。破城之后邪黑生用世间最残忍的一种邪术将皇帝金玄铻活生生炼制九十九日生生由活妖炼成僵尸，而后逼迫他死而复生之后再眼睁睁看着阖族被当面屠戮，以百万倍承受当日邪黑生妻儿惨死之痛。”不灵道人说道。

“啊！怪不得那天黑山魔君的名头一亮出来，众多妖族强者都被吓着了。原来黑山前辈当年干过如此残忍之事！”封霄云惊声道。

问听此言，不灵道人怪异地看了封霄云一眼，似乎有些不理解封霄云会如此惊讶。难道在不灵道人看来，听闻如此残忍邪恶之事，封霄云应该平静对待才属正常？

“此事尚未了结，邪黑生小友杀业甚重。三大妖国同气连枝，当时天狐神城被攻破，夔门尊城，金鹏云城这两城自然不肯善罢甘休。两家合兵一处，发血誓要荡平叛逆邪黑生，为天狐皇族报仇雪恨。由此整个妖族陷入长达数百年的内乱之中，最终在距今大约五百年前，三大妖国彻底覆灭，整个妖族最辉煌的一段文明亦宣告终结。邪黑生以一己之力统一妖族，完成了千万年来历代妖族圣皇都未能完成的伟业，他自称妖族第一位皇帝。可惜邪黑生当时由于多年拼死征战，身体早已败坏，皇帝只当了两年就行将寿终。当时邪黑生入邪已深，精通邪术的他决定施展万妖续命大阵，以献祭千万妖族生魂的代价，向天魔换取一副永远不死不灭的坚固躯体。”不灵道人说出故事的结局。。

“是不是我师父及时出手将黑山魔君击败，使他仅剩现在这半副残魂灵躯？怪不得妖族那些强者现在见到魔君都吓得浑身颤抖，原来他当年居然生祭过千万妖族……”封霄云有些惊讶。

不灵道人点点头。

一百四十章有个好师父，事半功倍

“也不知我师父是如何感化白老师和黑山魔君这两位冤家，竟然能让他们摒弃血海深仇，携手合作。”封霄云没来由感慨一句。黑山魔君和白老师联手逼迫封霄云认下妖族圣使的假身份，要让他承担复兴妖族的大业，之前封霄云一直不明白为何处处对立的黑山魔君和白老师会一齐向自己施压，现在经不灵道人这么一说，似乎有些明白了。

不灵道人闻言，轻抚白须笑道：“感化？不请尊者虽然行事不拘一格，去从不滥发慈悲。此事我略知一二，不请尊者曾请黑小友和白小友，当面观看第六大陆那些名门正派在抓捕到妖族修者之后，是如何将妖族修者活生生开膛破肚取出其体内元丹，炼成‘仙丹’。部分妖族修者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为虎作伥，甘为某些大门派的走狗鹰犬，为那些名门正派抓捕同胞，送去炼丹。”

能让白老师和黑山魔君这样导致三大妖国灭亡无数妖族同胞死于非命心都不曾悲痛的顽固之辈回心转意，恐怕真实过程比不灵道人形容的更要悲惨万倍。

“第六大陆那些门派如此行事，如何敢自称名门正派？”封霄云满腔义愤。

“如今在第六大陆，屠戮妖族对人族的名门正派来说，是再正确无比的一件事情，根本无需置疑。因为妖族在他们眼中，就是畜生。人吃畜生，他们认为天经地义。封小友吃那些灵兽肉时，可曾觉着自己残忍？”不灵道人非但不赞同封霄云的正义之辞，反而诘问封霄云。

“呃……”封霄云默不能答。

“时至今日在第六大陆大多数妖族，已退化至茹毛饮血的境地，挣扎求生于荒野之间，与兽类几乎无异，惨遭人族各大门派狩猎屠戮。看到昔日同胞凄惨至如此如状况，黑山魔君和白老师方才动了心思要复兴妖国，复兴妖族文明，使同胞摆脱兽类的悲惨境地。慈悲感化？封小友需牢记，恶人只有恶能磨。”不灵道人语气平淡，听不出一丝喜怒哀乐。

封霄云面容严肃，恭谨受教。

“似那黑小友，一心暴虐毫无仁慈，不仅视同胞为粪土，更视天下一切为低劣。在他眼中，世上一切生灵只有为我所用和不为我所用之区分。黑小友从来只信奉强权，生前遇到自己想要的，就只管编一个正义的名头，然后下手去抢。若非不请尊者用霹雳手段拘拿其神魂，他岂会如此俯首帖耳。即便如此他仍恶性不该，一直试图以言语影响你的心志，利用你为其效力。”不灵道人言辞锋利，直切黑山魔君要害。

“魔君虽恶，却恶的彻底，叫人一看便知。不似世间那些伪君子，明明肚子里满是坏水，面上偏要慈眉善目。”封霄云反倒觉着黑山魔君还不错。

“封小友此话倒也有些意思。老朽冒昧问一句，如今你知道白小友与黑小友的来历，还能否继续信任他们二位？”不灵道人笑着发问。

封霄云被问得愣了一下，沉声思考起来。

不灵道人也不急着催促，一动不动盘膝坐在原地，静静等着。

片刻之后，天色突然变得暗淡，封霄云感到眼前一黑，下意识抬头向上望去。

“嗯？明明刚吃过晌饭，为何这么快就天黑？”封霄云心中一动。

下一个瞬间，封霄云突然感到自己眼中万物全部都消失了，仅余一片黑暗，耳中所有的声音也不见踪迹，全是一片寂静。

心知不对，封霄云立即警觉，阴阳太旋随之加速旋转。

下一刻，封霄云看到整个夜空突然向着自己塌陷下来。

封霄云几乎本能地感觉到，自己一旦被这片夜碰着，将会失去生命。

旋云风暴随着封霄云的意念呼啸而起，直迎向空中这片夜。

风云再强，也不过是天空之下的一件物事，如何能挡住整个天空。

夜空仍旧以不可阻挡的态势压了下来，旋云风暴徒劳地旋转着，似乎没有起到任何实际作用。

封霄云屏气凝神，全神贯注盯着头顶压下的这片黑夜，不肯后退半步。

此时的封霄云，眼里只剩一片黑夜，耳中除了寂静，没有任何声音。

浩瀚无边的夜空下，一个身形略显消瘦的青年，不屈地站着。

夜空越压越低，封霄云头顶的毡帽簪缨遇到这片夜空，随即被吞噬，化作飞灰消散在其中。

无边无尽的夜空继续降下，吞噬了封霄云的头发。

在接触到封霄云头发的一瞬间，这片夜空好似迟疑了一下，然后继续降下。

封霄云全无惧色，傲然挺立，坦然面对自己的厄难。

“哎，还是和当年一模一样。”危急时刻，一声叹息响起，一缕花白的胡须突然出现在封霄云的瞳孔中。

那是不灵道人快到急速的身形在封霄云瞳孔中仅留的一点痕迹。

交锋一闪而逝，黑夜仓惶败退。

天空复现光明，白昼一切如初。

“是谁？”一道阴狠且略显苍老的声音从天空中无端响起。

不灵道人没有理会，抬头看着封霄云：“封小友，你脚下的路再走下去，你将独自面对这样的敌人。”

封霄云不知为何，转瞬间就理解了不灵道人所说的“路”，其实就是在说自己的想法和行事。

闭上眼睛，封霄云片刻之后睁开，清晰地答道：“我将勇敢走下去。”

不灵道人只是点点头，没再说什么，转身对着湛蓝清澈空无一物的天空说道：“小伙计，回去吧。凭你的本事，即便老道不出手，你也杀不死我身边这位小友。”

“哼！我看你能护他到几时！”尽管言语不甘，但来者还是明智地选择抽身退走，似乎不愿与不灵道人发生冲突，也许是不敢。

随着话音渐息，封霄云恍惚间察觉，自己眼中的天地似乎在一瞬间褪去一层几乎一模一样的膜一般，重新恢复了本来面目。

“刚才是幻术？”封霄云丝毫没有大难不死的觉悟，反而非常好奇地问不灵道人。

“刚才那位小伙计，是夜刺的创立者，不周世界曾经大名鼎鼎的第一刺客，诨号‘无杀’。”不灵道人依旧是那副不紧不慢的语气。

封霄云听到来人如此大的名头，居然也没有任何惊讶，继续问道：“刚才是坤阶强者的独特能力？”

封霄云这么一问，反而轮到不灵道人惊讶：“你如何知道他是坤阶修者？”

“他不如我师父。”封霄云老实答道。

“封小友现在就能感知到不请尊者的境界？”不灵道人更加惊讶。

“不能。我师父肯定不怕您老人家，刚才那位却明显惧怕于您。”封霄云实话实说道。

“咳……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不灵道人明显没料到封霄云做出判断的依据是如此简单，顿时被呛得咳嗽连连。

“封小友珍重，老道今日事已毕，告辞了~”长喝一声，不灵道人已经离开。

封霄云看得十分清楚，不灵道人明明步履从容不急不慢，但速度却出奇的快，当自己看到不灵道人第三步迈出时，他的身影已经到达天边。

送别不灵道人，封霄云久等的熟练泥瓦匠人，也终于到了。

很可惜，没有封霄云期待的两万，只有七千余人。这已经是白老师和黑山魔君所能招募的最大数目。

招工难得最大原因在于，很多泥瓦匠不愿远离家门务工，他们也不相信封霄云给出的优厚待遇。因为这些泥瓦匠人，都是低人一等的下贱人。他们实在是被压制的太久了，已经麻木到不相信有官老爷会重视自己，出重金重礼聘请自己做工。

炎夏朝有个风气，叫做“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研读经典，修习灵气的修者，考中朝廷公试入朝做官，被炎夏朝百姓普遍认为是正途，最值得尊敬。

至于各类手艺，不论再精通，即便你是天下独一无二的大匠人，也只是下品，并不受人尊重，甚至地位还有些底下。会被一般父母拿来做说教小孩的反面：你不好好读书，难道想像隔壁老王一样，以后当个泥瓦匠？当官多威风，官老爷！要匠人如何，匠人就得如何。

至于这个风气的首倡者，还要归于那位一生惊采绝艳波澜壮阔的炎夏朝开国太祖。其实武氏开国太祖本意绝没有轻视匠人，他在位时，甚至专门设立奖项，褒奖许多优秀匠人。

但无奈他亲手制定了另一条保留至今的规则，唯有通过考试才能做官，而不是手艺精熟能够做官。

众所周知，在不发生大动荡的时期内，一定是当官的说了算，一定是当官的会慢慢爬到朝廷的上层。这一点在无数的过往历史中，已经被证实。

在炎夏朝，久而久之发展到今天，百姓自然也变得唯有“读书做官高”。

现在朝廷官员都是从小修习灵气，研读经典通过国家公试考出身，他们当然不知道也不理解匠人的重要作用和意义，也更加不愿意与匠人分享他们历经几十年寒窗苦读才得到的权力。

这也是导致许许多多武氏开国太祖留下的优良技术和水泥这样的军国利器，最终只能在故纸里留下一点痕迹，被人遗弃在角落积尘万年的一个重要原因。

虽然在炎夏朝没有官员看得起匠人，但这位齐国公好像是个例外。

七千余匠人一到来，就被齐国公的热情招待给吓住了。

热腾腾香喷喷，一人一桌七千多桌上等席面，酒肉齐全！

齐国公亲自拉着匠人们的手，指着不远处一排排方正齐整的二层房屋告诉他们，那将是他们今后的住处。

这下子，匠人们的热情全部被激发出来，有不少甚至很掐自己大腿，生怕自己在做梦，一旦醒了就没了。

虎啸关的修建，正式开始。

靠着之前打下的良好基础，封霄云能够靠着附近村镇的百姓，获得源源不断的烧制水泥材料。

有了大量原材料，在封霄云教导下，匠人们很快就学会了太祖在书中留下的不算复杂的水泥烧制方法。

三个月后，新虎啸关的地基在奔狼怒嚎的大力支持下迅速挖好，开始进行第一步修筑地基，安置钢筋，灌注水泥。

在七千余泥瓦匠人齐心协力合作之下，第一次地基修筑进行的非常顺利，效果也很好。

封霄云一次拿出七十多万银币作为奖赏，奖励每个泥瓦匠人一百银币。

这是一笔巨大的奖赏，每个泥瓦匠人拿到双手都捧不过来的一百枚银币那一刻，恨不能跪下向这位齐国公磕头，保证自己就算是拼了命也要建好虎啸关。

封霄云当然不会允许他们跪下，讲了几句激励人心的昂扬话语之后，就转身离开人群，来到军营中。

猫女咎魅刚送来紧急密报，距离虎啸关最近的山东道王氏正在大量收购铁杆棘，并且设卡禁止其控制的百姓将铁杆棘运往虎啸关贩卖。

铁杆棘作为重要的建筑材料，炎夏朝开国太祖钦定的“钢筋”，新虎啸关的修建绝对离不开它。

王家这次出手极准，一下就掐住了封霄云的要害。

封霄云早已料到六大家族必然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将虎啸关重新修起来，必会暗中下手阻拦。只是他没有料到，六大家族会这么快动手。

王家这一招直取要害，而且手段都摆在明处，处处符合朝廷与六大家族的约法，让人找不到理由破除其谋划。

若是一般朝廷官员遇到这种事，还真拿王家没什么办法。

好在封霄云不是读死书考公试出身的胆小懦弱朝廷官员。相反他的胆子大得很，非常敢于在关键时刻，直接动用非常手段解决问题。

封霄云根据咎魅带回的情报，整备一千精锐禁军，当夜即东出虎啸关，以饿虎扑羊的架势，急行军三天三夜，突然出现在王家所设的关卡附近，将所有王家的人全部俘虏，一并带回所有被王家扣下的铁杆棘。

当王家主持此事的帝阶强者，三房大爷王玉成一身灵气空空狼狈逃回东泰城时，整个王家都吓住了。他们再是没想到，那个齐国公居然如此跋扈，竟是丝毫不把他们王家放在眼里。

震怒过后，王家悲哀的发现，自己现在拿那个蛮不讲理的齐国公没什么办法。除非请出老祖宗亲自动手，否则没可能讨回这个面子。

可若现在请动坤阶老祖宗出手对付朝廷二品将军，无异于向天下公告，王家已经反了。

王家虽有不臣之心，现在却还没到撕破脸的时候，只好咬牙忍着。

封霄云看似鲁莽的做法，实则是他早就看穿了王家现在外强中干的本质，知道王家为了将来的“大业”，不敢过早暴露出野心。

已经暗中篡夺族长大位的王博贤，虽然暴跳如雷最终却也无可奈何。他知道自己不是封霄云的对手，即便打回去也只能是自取其辱。

暴躁的王博贤眼中泛起一道诡异的血红，随即整个人就变得冷静下来，埋头继续处理家族要务。

王博贤这种表现，自然被家中宗老看在眼里。几名宗老还彼此赞叹，新族长虽然上位方式违逆人伦，但确实是个兢兢业业的有为族长，很有些振兴家族的意思。王家的宗老们，心中虽然有些不满，却更赞赏新族长这种冷静沉着的处事方式。

当远在西边临澜城的黄瑾得到封霄云出兵王家的消息时，吓得差点蹦起来，等眼睛读到最后一行发现事情已经结束，恍然长出了一口气。

黄瑾惊讶于封霄云的胆大妄为，想要去信阻止时，刚好收到手下密报，六大家族原本明目张胆的一些小动作，不知为何最近全部收敛了。

“老了，老了。看不懂现在年轻人做事咯……”黄瑾仰在躺椅上，感慨一声闭上双目，手中那封写好的密信渐渐在火光中化作一团灰烬。

封霄云以强力压服王家之后，六大家族再也不敢明着阻拦修建虎啸关，转而利用朝廷里一些拿钱说话的无耻言官，让他们不停上本参奏封霄云。

参奏内容全是些陈词滥调，无非是说封霄云刮地三尺，搞得虎啸关附近怨声载道民不聊生，说什么封霄云残酷奴役百姓昼夜施工，逼死多少多少人云云。

整天窝在临澜城享福，早已被美酒佳肴声色之娱泡软了骨头的那些自命不凡的言官脑子里，除了“搜刮民脂民膏”他们根本想不出其他增加收入的方式，脑子里除了“逼死人命”根本也不理解还能用三班交替地方式不停施工。他们那被优渥生活塞满了脂肪的大脑里，更不会理解什么是“高薪刺激”。

这些人满以为自己不停的上本就能够迷惑终日住在深宫之内的皇帝，甚至能引起一些皇族注意，最终动一动那个齐国公。

殊不知封霄云给女帝武凝婉的三千万银币，早就堵住了皇帝和整个皇室的嘴。皇帝只要不松口，下面的再怎么蹦跶也不过是些跳梁小丑，根本不足为虑。

黄瑾手下早有密探将封霄云如何经营虎啸关的详细过程原本奉上，女帝武凝婉和三位宰辅看过之后，直呼齐国公有“经天纬地之大才！”。朝中一些“秉公处事”的大臣，常常据此请求皇帝调齐国公回京，说什么：如此大才不能久居于外，恐被天下耻笑。暗地里这帮朝臣转身就收礼收到手软。送礼的，都是他们的亲信，迫不及待想要调去虎啸关，狠狠尝一口肥肉。

好在黄瑾虽然老了却不糊涂，依旧对朝政有着极大影响力，顶住女帝武凝婉数次询问，始终没有半途调封霄云返回临澜城。

虎啸关的修建在快速进行，封霄云不停在招工，逐渐招得一万余熟练泥瓦匠人。更令人啧啧称奇的是，维持这么大的日常消耗，封霄云非但没有在粮饷上出现困难，反而钱越挣越多。

白老师和黑山魔君目睹了封霄云的种种手段，他们两位现在每天都在惊叹之中。

上万人员每日驻扎虎啸关，封霄云利用最初挣来的大量银币，给他们发下丰厚的月饷。这些泥瓦匠人拿到这么多的钱，自然是要花的，即便是最节省的泥瓦匠人，也忍不住想要买点自己从没买过的东西尝尝鲜，反正钱有的是，下个月又是一大笔钱到手，那位官老爷从不拖欠我们的工钱，且放心。

很快，钱挣得多了，就出现一个储存问题。在来之前，所有泥瓦匠人也没料到自己会挣这多钱，他们活了一辈子也没挣过这么多钱。由于钱太多，他们自己存在身边，放在床底就不再放心，更不放心交由路过的同乡给捎回去，数额实在太大，很难顶得住诱惑。

封霄云通过一些兵卒有意无意的宣扬，很快就放大了匠人们心里的这种担忧。

随着匠人心里对自己财产的焦虑逐渐增大，封霄云终于有了动作。针对这种情况，封霄云开了一个钱庄，专门为泥瓦匠人储存工钱。封霄云在这些泥瓦匠人心中简直是青天大老爷，信誉好到没法再好，钱庄一经推出，立即就受到了热烈欢迎。

发出去的工钱，就这样从封霄云的左手，又回到了右手里。

白老师和黑山魔君见到封霄云这神奇般的一手，除了惊呆，说不出一句话。工钱你发，存钱的钱庄你开，这……两位也只能说一句“厉害”，幸亏当初早就对这小子交待了部分实情，不然一旦哪天惹恼了他，恐怕会被他卖了还美滋滋帮着数钱。

在修建虎啸关棱堡要塞的同时，封霄云也没忘记虎啸关集市的建设，以此为要塞修建准备充足的资金。他利用自己大丹师的名头，在整个不周世界第一次举行了炼丹研讨会，吸引大量慕名而来的初级和低级丹师前来学习。

众所周知，丹师都是有钱的富豪，即便是初级丹师其排场和享受也不比一般帝阶强者差多少。

研讨会当然不能白参加，封霄云绝不明着收费，那样传出去名声不好听。

封霄云公开声明，炼丹研讨会是永远免费的，将对每一名丹师免费开放，来者就能学习，只要来者愿意共享一份自己的炼丹秘术。

同时，封霄云在研讨会成立的大会上，声情并茂地公开呼吁前来参与研讨的丹师慷慨解囊，为炼丹研讨会捐助。声称只要大家同心协力，这个研讨会就能一直存在下去，通过互相学习借鉴，所有人的炼丹水平都能得到提高，打破以前炼丹师自己掌握秘方，敝帚自珍导致水平日渐固化的陈规陋俗，将整个不周世界的炼丹水平恢复起来。最后重新炼制出已经消失的地品仙丹（二品丹药）和玄品金丹（一品丹药），甚至有可能诞生出第四位九级丹师。

说完之后，封霄云第一个慷慨解囊，拿出五百万银币成立炼丹研讨会基金，并且贡献出自己炼制灵犀丹的秘诀和方式，作为奠基之用。

别说，封霄云这番话，还真得到大量低级丹师的认同。他们早就不满意学习高级炼丹术那昂贵到难以接受的天价以及被上级丹师所把持的种种高级金丹炼制秘术，只是自己势单力薄不敢公开宣扬。

现在有封霄云带头，一些胆子大的低级丹师立即响应。

这次有人挑头，低级丹师纷纷慷慨解囊，当场就捐出价值九千多万银币的财物。

所有兴高采烈为研讨会捐款的丹师们都沉浸在封霄云描绘的美好未来之中，他们完全没有意识到，免费的才是最贵的，而且你是心甘情愿的。

封霄云成立炼丹研讨会之后不过三天，虎啸关地价又迎来一轮疯涨。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要学习炼丹术必须长久居住，不可能到处走动。这代表着虎啸关即将有许多丹师居住！

丹师是什么，每一个都是会走的钱罐子！

原本对虎啸关不屑一顾的一些超级大商家，这下也纷纷调转目光，重新审视起虎啸关。

不用说了，封霄云靠着自己身为地头蛇的优势，又将虎啸关周围的地皮卖了一批出去，赚的是盆满钵满。

这次，有许多在炎夏朝有背景的商家，动起了地皮的心思，他们想要通过朝廷关系，越过封霄云直接在虎啸关占据一席之地。

谁料封霄云对此也早有预见！封霄云以保护虎啸关周围环境，防止宵小窥伺虎啸关军防为名，严禁擅自开发虎霄关周围土地！

许多超级大商家不服，最后却纷纷在封霄云无人能敌的强势下碰了钉子，不得不服软。炎夏朝以强者为尊，这位公爷原本就是坤阶之下战力第一人，龙椅上的那位女皇帝更是他媳妇，现如今炎夏朝谁能动他？

不是没人动歪心思，请些杀手刺客之类，动用上不了台面的阴私手段。然而有夜灵一族的猫女咎魅在，根本没有刺客能近的了封霄云周围。

这些较量，都是在较低层面上。封霄云真正的威胁，来自于极丹盟。

长久以来，极丹盟一直垄断着不周世界的丹师评级和所有高级丹药的配方，坐享天大的好处，根本没有任何强者敢于挑战，所有动过这心思的强者，要么被极丹盟拉拢，要么被极丹盟压死。

现在封霄云在虎啸关成立炼丹研讨会，无异于在挖极丹盟的墙角。虽然目前只影响一些低级丹师，但却实实在在挑战了极丹盟控制丹师的权威。

若换一个强者来办这种事，别说是区区帝阶强者，就是坤阶强者也得屈服在极丹盟的强大压力之下。

但封霄云可不是孤家寡人，他有正经师承。

危急时刻，还是不请老人亲自出面。

极丹盟久未现身的三位九级丹师之一，极丹盟三大盟主之一，突然降临由七位八级“极丹尊者”组成的极丹阁，直接终止会议，下令极丹阁停止对付封霄云。

“天下炼丹一道，久未有变，几近一潭死水。尔等不思进取，反而一心笼固自家蝇头小利，致使天下丹师数千年来无有寸进！今丹界出此千古奇才，尔等需用力维持，翌日他或有机缘再炼玄品金丹，尔等由此功德，服下金丹也好早登仙班。传出话去，从今往后哪个丹师敢为难他，便是与老夫为敌！”不请老人说的是大义凌然，叫人听了只能拍手称是，丝毫不敢反驳。

在场七位极丹尊者忍了又忍，最后也没敢问出那句：他到底是不是尊老您的弟子？“能不能给个痛快话，我们都快憋死了。要不是那小子炼丹手段与您近似，他早被我们捏死了。”

有时候，弟子在外面闯荡，看似凭自己的本事就闯过一场场逆流。却不知道师父的那面大旗，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给他挡住多少疾风恶雨。

封霄云通过种种手段，维持着修建虎啸关棱堡的高昂开支和极快的修建速度。

当虎啸关棱堡要塞的修建进行到大约一半时，封霄云意料之中的噩耗终于姗姗来迟。。

黄瑾身边伺候多年的那名小太监亲自来到虎啸关，告诉封霄云，六大家族所有族长都被篡位，朝廷已经彻底失去对六大家族的控制。

局势，完全按照预料的那样，滑向危险的深渊。

一百四十一章雄关漫道真如铁，登身一步海天阔

面对六大家族的异动，女帝武凝婉应对非常迅速，天策大将军王心明率领定北军精锐飞狼军五万主力立即南下，进驻临澜城北面五十里处的卫坞。

与此同时，其余三位天字号大将军纷纷调集精锐，逼近李家，王家和陆家。

一时间，天下局势骤然变得剑拔弩张。

六大家族族长更替之后，表面上没什么变化，私底下也是小动作不断。

黄瑾接到手下大量密报，各处空港近来频频发现大量走私烟霞剑。

源自第六大陆的烟霞神剑，是武装普通兵卒的利器。有了大量的烟霞神剑，普通兵卒甚至能伤害到王阶修者，这是能改变战争局势的神兵利器，绝对要死死控制。

黄瑾立即着手布置，狠狠掐灭了几批大宗的走私。然而黄瑾控制一端，却控制不住另一端，局势恶化已经渐渐超出他的能力范围。

打造铠甲兵刃的重要材料亚铁的贸易突然停止，六大家族控制的矿坑皆宣布因故停产，不再对外销售亚铁。

对这些情况，黄瑾虽然知道，却没什么好办法对付，他能做的也只是谨慎地与女帝武凝婉禀告，并加强防备。

对此女帝武凝婉也很郁闷，时常恼怒：“朕乃万乘之尊，统御整个第八大陆，富有四海天下归顺，现在要讨伐几个不听话的家族，居然还要师出有名！真……岂有此理……”这皇帝当的，我要打几个不听话的，还得他们给我理由才行……明君可真不好当，有时候真想当个昏君。

女帝武凝婉嘴上虽然不满，实际上也只能是无可奈何。

女帝武凝婉郁闷，一些人可不这么看。

现在天下局势危如满弓，一触即发。有些聪明人在这种时候，提前一步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其中有些更聪明的，则觉着自己的机会来了，开始变得蠢蠢欲动，打算投靠一方，搏一场立主定国的泼天富贵。

众所周知，炎夏朝以强者为尊。武氏皇族能够屹立万年不倒的重要原因，就是武家有三位坤阶老祖，而六大家族分别只有一位坤阶老祖，其他大家族甚至没有坤阶强者坐镇。

以封霄云今日的战力，区区一座临澜城，百万雄兵根本拦不住他。封霄云虽能与坤阶强者对一掌，然而当面对一位坤阶强者的全力一击时，封霄云也只生出无可抵挡的错觉。武氏三位坤阶老祖的战力究竟如何，由此可见一斑。

对六大家族来说，武氏三位坤阶老祖在实际上形成了压倒性的优势，而且这种优势不是靠着养多少精锐兵卒能够弥补的。

正是由于长久以来武氏三位坤阶老祖能够对六大家族在坤阶强者这个层面上进行三对一的绝对压制，才维持了炎夏朝上万年的稳定。

只要一天六大家族中的三家不能同心合力，就无法撼动武氏皇族的统治，那些没有坤阶强者坐镇的家族，更不值一提。

但现在，炎夏朝定鼎万年之后，在第一位女帝登基之后不久，六大家族不知因为什么，居然破天荒表现出了共进退的牢固结盟态势。

一瞬间，乾坤颠倒，阴阳倒转。

武氏皇族原本三对一的绝对优势，现在因为六大家族的通力合作，变成了三对六！

优劣立判，输赢从未如此明显。

只要六大家族的同盟能够维持到攻破武氏，那么几乎可以肯定，神州易鼎就在今时！

第一位女帝，即将成为炎夏朝唯一一位女帝，武氏皇族最后一位皇帝。

如此容易判断的局势，自然惹得许多墙头草纷纷倾倒。

天下单有这么一类人，毫无忠义可言，与畜生一般，哪里能多吃一口，就往哪里去。

自从六大家族族长更替以来，这些日子黄瑾已经不止一次收到手下密报，有高品级的官员秘密联络六大家族，意图暗中投效。

对于这些墙头草，黄瑾和女帝武凝婉只能暂时压住不做任何处理，任他们两面钻营。临澜城现在正进行战争准备，而且一切都必须在秘密中进行，若是现在处置这些墙头草，很容易打草惊蛇。

天知道女帝武凝婉每天看到原本“忠心耿耿”的大臣出了这么多墙头草，自己却为了顾全大局偏偏不能痛快处置他们，这种感觉有多难受。

武氏皇族与六大家族的角力，由此在天下各处展开。在每一个地方，每一点战备物资上，双方都进行着激烈的无声较量。大量的密探在双方之间来回奔走，送出一条又一条绝密情报。大量密探被对方发现，无声无息消失在世间。

在整个天下都被武氏皇族和六大家族搞得纷纷攘攘之际，原本被六大家族盯着的虎啸关，反而被遗忘了。

临澜城既没有向虎啸关增兵，也没有向虎啸关运送任何粮饷。六大家族也没再关注虎啸关，他们似乎认定，虎啸关不过是个弃子，或者说是封霄云一厢情愿下的一步臭棋。

六大家族根本不相信天下有一座雄关要塞能顶得住四灵秘术的轰炸。在炎夏朝，要想修建一座能防住高阶修者甚至帝阶修者攻击的要塞，公认的只有两种方法。

一、在城中布置护城密阵，以防御四灵秘术攻城。

二、城内有坤阶强者坐镇，让任何强者不敢用四灵秘术攻城。

封霄云想靠着修建坚固的城墙来抵御高阶修者的攻击，在六大家族看来无异于痴人说梦。

六大家族想当然认为，到时只要派一支有帝阶强者坐镇的大军，轻易就能摧垮虎啸关，然后凭借兵力优势一举淹没那可怜的一千精锐禁军。

于是乎，整个天下都被六大家族搅得风起云涌之际，在虎啸关这儿却是一片风平浪静。黄瑾的密探不惹事，六大家族的钉子更加老实。

六大家族顶层觉得虎啸关已经不值一提，不足为虑。

然而在第一线工作的密探们的实际情况是不老实不行啊，那位公爷可不管什么局势，谁敢坏了他的规矩，瞪眼就宰人。

城门楼上挂的一串人头，就是不守规矩的下场。其中大部分都是六大家族派来的刺客，全成了挂在城门上的腊肉。

在封霄云强力压制下，原本应该处于风口浪尖的虎啸关，这时却成了乱潮涌动的大海上稳定不动的一块磐石。

这一轮六大家族掀起的风浪，持续没多久就停歇了。

六大家族虽然势大，但武氏皇族毕竟当了上万年的天下之主，手中掌握着天下最强最精锐的兵力。通过一系列调兵遣将，朝廷很快就在明面上彻底压制住了六大家族的异动。尤其是四位天字号大将军和四大精锐边军的前置部署，简直压得六大家族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六大家族当然不会甘心就此低头俯首，他们等了数千年才有终于有了机会挑战武氏，绝不会轻易放弃。在淮南陆氏的带头下，六大家族六位年轻的新晋族长，举行了第一次秘密会晤。

除了六家族长，天下没人知道他们在这次秘密会议上达成了什么协议。

会议结束之后，六大家族立即动工，在各家地底深处的密室中，修建一道猩红大门。

三天之后，猩红大门突然启动，门的另一侧传出一种让人惊惧的恐怖气息，七名身穿暗色铠甲的高大阿修罗族战士迈步走出猩红大门。

阿修罗族答应给六大家族的最强支援，终于到了。

七名阿修罗族高阶战士，每一名都相当于一位帝阶强者，而且阿修罗族高阶战士天生身躯强健力大无穷的，实际战力远超一般帝阶强者。

六家各七名，就是四十二名帝阶强者，阿修罗族随随便便就拿出四十二明战力强大的帝阶强者！要知道四大边军加起来，总共才不过十五位帝阶强者。武氏皇族繁衍了上万年，到今日真正有战力的帝阶强者，也不过才六十一位。

之后六大家族突然齐齐上表朝廷，表示臣服！并且单方面停止了一切敌对活动！

女帝武凝婉接到六家奏折，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反复看了几遍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六大家族这突如其来的示弱，着实让黄瑾和女帝武凝婉摸不着头脑，为顾全大局彰显帝王大度，女帝武凝婉也不得不做出一定让步，下旨让四大边军停止了一直持续的高度戒备，不再进逼一些关键的要隘。

原本紧张的局势，就此突然放缓。一时间朝廷上下许多人都没能反应过来，心中带着疑惑不得不顺着旨意行事。

朝廷希望暂时停止敌对的旨意发到虎啸关，封霄云看都没看一眼，埋头继续指挥修建虎啸关。

封霄云心里，他很清楚六大家族在耍弄什么伎俩。

这一次六大家族能够摒弃前嫌联合起来，不是因为他们突然回心转意，更不是因为他们大度到能够放下彼此之间的血仇，全靠阿修罗族的强力撮合，用圣血至晶控制了六大家族年轻一代的族长。

女帝和黄瑾虽然知道六大家族背后站着阿修罗一族，却没有意识到阿修罗一族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六大家族那些宗老族长，甚至是六家的坤阶老祖，都不能看清阿修罗族，只是狂妄地把阿修罗族当成一个可以利用的合作者。

封霄云不一样，他在青园的地下墓室了解到阿修罗族已经插手这个世界时，心里就生出一种强烈感觉，知道自己现在只有全力备战一条路可走，没有任何其他选择。

在虎啸关，封霄云非但没有停止修建，反而加快了速度，而且对待六大家族相关的人事也越发严格。凡是从六大家族地盘来的商队要经过虎啸关，必须经受最严格的盘查。

封霄云这种做法，很快就惹得六大家族不满，自然而然朝廷里就有大臣知道了这个消息。

很快，斥责封霄云制造矛盾，挑起六大家族对朝廷不满的折子，就堆满了女帝武凝婉的御案。更有甚者。直接称封霄云居心叵测，擅自挑衅，图谋不轨。

“派个人去，当面问问他到底想要干什么？！六大家族本就意图不轨，现在只是苦于没有借口发作，他这样是要给六大家族起事的借口么？！”女帝武凝婉气冲冲对黄瑾下令。

同时对付六大家族，在这巨大的压力下，年轻的女帝武凝婉终是不够老道，在压力骤然减轻之后，失去了内心应有的沉稳，也不再能够冷静准确地分析事情。

小太监战战兢兢来到封霄云面前，把陛下口谕原原本本念了一遍，然后就脖子一缩闭目等死。他是黄瑾身边最得用的小太监，自然知道面前这位看着话不多，从不随意打骂家中奴仆的国公爷，绝没这么好说话。

封霄云沉默片刻，道：“回去告诉黄瑾，叫他小心防备刺客。我接到消息，六大家族已经在着手准备暗杀。”

这则消息，是崔清濯动用一名死侍，才传至封霄云口中。兹事体大，为稳妥起见崔清濯根本不敢用秘术传信，生怕灵气波动引起七名阿修罗族战士警觉，只能用最原始的传信方式。

四十二名阿修罗族战士，即是对六大家族的支持，也是炫耀武力，更是控制。

封霄云亲眼目睹在说出消息之后，那名来自崔家的死侍用灵气将自己的脑袋炸碎，以保证即便有人找到他的尸体，也无法搜寻出他脑中层存留的魂识。

故此封霄云断定，六大家族根本没有服软，而是采用了另一种手段，暂时蛰伏起来，等待最佳时机的到来。

将封霄云的话带回临澜城，黄瑾立即加强了女帝武凝婉身边的护卫，并暗中命令李国舅加强戒备，严加盘查出入临澜城的各色人等。

然而三个月过去，半年过去了，封霄云口中的刺杀，始终没有发生。

女帝武凝婉甚至已经开始与一些重要大臣商讨，如何不流一滴血，用计谋分化瓦解六大家族的这次同盟。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上上策。然而这上上策，前提是对方的目的是征服，而不是灭绝。

临澜城内暗中投靠六大家族的大臣，立即将女帝的这个心思暗中送给六大家族。很快，六家做出回应，要求女帝罢免虎啸关守将。他们称封霄云一直在蓄意破坏朝廷与六家的联系，并且声称正是由于朝中有许多大臣对六大家族抱有敌意，六大家族才不得不联手自保。

这是六大家族的一次试探，他们在试探女帝武凝婉的底线，更是在试探女帝武凝婉动武的决心和意志。

这一次，老黄瑾终于也失去了往日里沉稳老辣的判断，表态赞成女帝武凝婉的旨意，调封霄云回临澜城，另派一稳妥之人去维持虎啸关。

四方风云聚虎啸。。

传旨钦差胯下的千里追风鹿蜀，踏起一路漫长的烟尘，来到虎啸关下。

天下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虎啸关。

一百四十二章乱起，血雨将至

封霄云抬头看一眼传旨钦差，不等他打开圣旨，直接伸手拿了过来。

幸亏在来之前，传旨钦差对这位公爷的嚣张跋扈早有耳闻，很自然地默不作声缩在了一边。

封霄云一眼扫过圣旨，道：“回去告诉她，不要胡闹。”

一句话，封霄云说的很自然，听的钦差却差点吓尿了裤子。

钦差瞪眼瞅着封霄云，用两个眼珠子向他无声询问：公爷，我的爷爷，您老嘴里那个她，是指当今陛下？我的爷爷哎，孙儿给您跪下了……

封霄云见钦差站着没动，抬头看他一眼，问道：“你还有事？”

“没！没事，小人告退！”钦差恭恭敬敬给封霄云弯下腰，眼瞅着就要跪下。国公爷，您还没告诉小人，您老到底是遵旨，还是不遵旨啊，好歹给个话，也让小的回去有个交代啊。我这把您的原话回禀陛下，您老铁定没事儿，我的全家老小可要遭殃了哎。

“没事就回去吧，不用跪来跪去。”封霄云这时看到钦差的脸色，心里顿时明白他的为难，道：“我写一份折子，你带回去复旨。”

说是折子，其实也就五个字：“乖，不要胡闹。”

可想而知，当女帝武凝婉见到这份奏折时，是什么心情。

“岂有此理！来人……”女帝武凝婉传召一名将领，直接下旨让其去虎啸关取代齐国公。

然而奇怪的是，女帝武凝婉点中的这位将军，当晚刚好从鹿蜀上坠了下来，摔断了小腿……

女帝武凝婉无奈，只得再换一人。

很不幸，这位将军身体刚好有恙，称病不能行……

女帝武凝婉连点七名将军，七名将军全部因为各种各样无法避免的天灾人祸，不能奉旨……

“这群窝囊废！”女帝武凝婉气恼地一摔手中朱笔，刚骂了一句，随即心里又悄悄地想：“都怪他太强，根本没人敢惹他……”想到这儿，没来由突然红了脸。

虎啸关，封霄云凝视着灯火通明，如一头卧在大地上的巨兽般雄伟的要塞，出神地在想着事情。

“嗯？”感到鼻翼莫名发麻，封霄云皱皱眉头，伸手摸了一下。

转过身，封霄云正打算返回营地。

自他身后，关墙上通明的灯火将他的影子拖的修长。

毫无征兆，封霄云原本修长纤细的影子突然变得粗狂。

“谁？！又是哪家来的的杂碎？”这段日子经常遇到刺客，封霄云已经习以为常了。

沉重的脚步，夹杂着沉闷的金属铠甲撞击的声音，三名身形高大的战将，呈品字形将封霄云围在了中间。

封霄云凭借自己丰富的战斗经验，立即就从三名战将的气息判断出，这是三名帝阶强者。

鼻子里飘进一股熟悉的气味，封霄云一时想不起自己曾在哪里遇到过这种气味。左右转转头，封霄云迅速看清了来的三名刺客的大体模样。

三名刺客身形强壮高大，身高接近奔狼怒嚎，虽然不如奔狼怒嚎强壮也差不多少。他们身上穿的铠甲并不是炎夏朝样式，黝黑的铠甲上满是倒钩利刺，护肩异常宽大，护胸甲只有一片厚甲护住中间，这种风格的铠甲封霄云之前从未见过。

“这么快就忍不住动手了？三个帝阶，倒是真舍得下本钱。”封霄云冷哼一声，整个人随即化作一道狂风。

旋云风暴悄然遮蔽整个天空，无边无际的浓云中仿佛凝聚着无穷无尽的怒火。

封霄云猛地与一名战将对撞在一起。最近，封霄云感到自己的战斗风格越来越简单直接，连以前总喜欢摆出来的架子也被慢慢抛弃。

由于封霄云速度太快，当他撞到这名战将时，这名战将才反应过来，急忙挥舞手中巨刃斩向封霄云。

封霄云丝毫不惧，闪电般一手伸出，抓住锋利无比的刀刃，另一只手猛一拳挥出。阿修罗族锋利无比的战刃，居然连他的皮肤都无法斩破。

碰！一声巨大的声响，身形高大的战将整个胸膛凹陷下去肉眼可见的一块。

“嗷！”一声不似人声的痛苦吼叫，从这名沉默的战将口中喊出。

“阿修罗？！”封霄云听到这声惨叫，顿时知道了眼前三名战将的身份，杀心暴起。

不顾身后另外两名阿修罗战将已经冲至身后，封霄云劈手掰下眼前这名阿修罗战将铠甲上的锋利倒刺，猛地刺向其脖颈。

厚重的护肩根本不能阻挡封霄云无可抵挡的神力，锋利的倒刺直接刺入这名阿修罗战将的脖颈内，彪出一股腥臭的血箭。

“死！”封霄云单臂一挥，在空中划一圈儿，这名阿修罗战将的头颅顿时飞了出去。脖颈切口处，齐整无比。

身后，一把巨大无比的锋利巨刃，带着呼啸而来的风声，正砍在封霄云的后背。

封霄云的铠甲应声碎裂，但阿修罗战将意料中的一劈两半却没有发生。

反手抓住这柄巨刃，封霄云以其为支点，飞身而起，一脚踹中另一名阿修罗战将，不但完全止住其冲势更将其踹得倒飞出去。

身形在半空中，封霄云手已经抬起来，抓住了手持巨刃的这名阿修罗战将头盔两侧，猛一仰头，一击头槌狠狠撞了下去。

阿修罗战将连铠甲带头颅，彻底被一击撞碎。

“六大家族胆敢与阿修罗族联手，该杀！”封霄云怒吼一声干脆利落解决第二名阿修罗战将，一落地立即飞跃而出，直扑第三名阿修罗战将。

杀戮来的太快，太突然，即便是以无情征战著称的阿修罗战将，也没来得及想清楚刚才一瞬间发生了什么。

直到此刻，他才恍然发觉，自己一身的灵气，居然根本提聚不起来。

仅剩的这名阿修罗战将突然意识到，面前这个身形比自己瘦小的多的人族小子，竟然有着远超自己的可怕力量。

当阿修罗战将终于想明白时，已经被封霄云撕碎其身上厚重的铠甲，然后用铠甲为钝刃，硬生生将其拦腰砸成两截，就像碾一只臭虫为两截那样。

战斗在转瞬间已经结束，封霄云甩干双手中的血肉零碎，担忧地望向临澜城方向。

远方，黑暗的夜幕笼罩着大地，视线尽头是一片无尽的漆黑。

封霄云知道，自己来不及赶回去保护武凝婉，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武家的三位坤阶老祖能够识破阿修罗族的潜行秘术。

与此同时，天策大将军王心明，天震将军任海宽，天定将军宫永平，天戈将军吕平难，炎夏朝四大支柱，武氏皇族的四维天字大将军，尽数遭到暗杀。

只有天策大将军王心明因为驻扎在临澜城附近，被及时察觉危险的武氏老祖救下一命，其余三位天字将军尽皆罹难。

一夜之间，乾坤崩垮。

天亮的第一缕光，带来了炎夏朝最黑暗的时刻。

天亮之后，早已暗中准备多时的六大家族军队倾巢而出，直扑群龙无首的三支精锐边军！

在各家帝阶强者带领下，失去帝阶强者和主帅的三支边军根本毫无还手之力，一天之内全部被击溃，死伤无数，尸体遮蔽了山谷和平原。

在阿修罗族七名强大的战将支持下，仅用一天，六大家族就击溃了三支精锐边军。

消息传回临澜城，女帝武凝婉一句话也没说，她已经震惊到说不出任何一句话。

见惯风雨的黄瑾，全身都在微微颤抖，许多年前早已忘记的恐惧感，重新回到了他身上。

龙图阁内，前来议事的诸王大臣鸦雀无声。

现在，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整整一天，女帝武凝婉水米未进，这种时刻，谁会有心思吃饭。

傍晚时分。

“报！虎啸关急报！”一声高亢的声音突然响起。

“宣！”女帝武凝婉迫不及待宣召，仿佛在绝望中听到了一声救命的呼唤。

三个散发着浓郁血腥气的大木盒，被三名侍卫抬了进来。

打开木盒，里面是三个巨大的头颅，其中一个已经被打得凹陷碎裂，面目难辨。

由于时间仓促，三个阿修罗头颅根本未用石灰腌制，带着血水就送到了临澜城。

“啊！”女帝武凝婉惊呼一声，半响无语。

所有人都吓傻了。除了黄瑾之外，所有大臣还都是第一次见到阿修罗那狰狞凶恶的模样，全都被吓住了。

“陛下，齐国公有一份折子。”黄瑾小声提心女帝。

女帝迫不及待亲自接过折子，打开看了一眼，原本慌乱的心顿时就定了下来，折子上只有简单的一句话，“有我在，他们休想。”

终于恢复如常的女帝，立即下令临澜城戒严，全城进入战备状态。

这天晚上，崔家祖宅内，新任族长崔清濯听到手下汇报的消息，长叹一声悲伤道：“告诉四位贵客，可以随时去虎啸关复仇。”心中暗暗想着：“封兄，我已尽力。”

崔清濯于刺杀之前，大力讽刺封霄云名不副实，贬低封霄云的实力在阿修罗将军面前不值一提，声称不必七位尊贵的阿修罗将军一起出手，只要派出三名，足够杀死封霄云。

崔清濯的本意，是想尽己所能帮一把封霄云，担忧封霄云抵挡不住七名阿修罗帝阶强者的联手绞杀，使自己失去最后的一点机会。

然而当得知手下密探传回消息封霄云清晨完好无损站在虎啸关头时，崔清濯又有些后悔，没有借封霄云之手趁机除去七名阿修罗帝阶强者，破坏阿修罗族对自家的强力控制。

阿修罗族显然已经意识到崔家的新族长似乎有些不太听话，不如其他五位服下三块圣血至晶的可怜虫那样俯首帖耳，但也没太在意，只以为是一点异常反应。

这世界上，只有两个人知道崔清濯其实只服下两块圣血至晶，一个是封霄云，另一个就是崔清濯自己。奔狼怒嚎虽然有幸吃下一块，但他并不知道其中内情。

这一天，对武氏皇族来说，是立国万年以来，最糟糕的一天。

但对六大家族来说，却是最美妙的一天，他们仿佛感觉到，这一天过后，天下已经唾手可得，是他们的囊中之物。

四大精锐边军去其三，临澜城武氏皇族的爪牙已被砍掉，时机到了！

六大家族随即联手起事，声称要吊民伐罪，终结武氏的暴政，翦除武氏，重建太平。。

炎夏朝立国万年之后，在诞生出第一位女皇帝的同时，遇到了最大的危机。

史称：六族反武。

一百四十三章君可王天下

“将军！你看！”一名哨兵急速跑至封霄云面前，抬手手指向东面。

封霄云早已看到东面的异状，大量丢盔弃甲的东定府溃兵，正向着虎啸关方向一路仓惶奔逃。

“传令下去，开火造饭！多烧开水！”封霄云一面下令，一面急急走下虎啸关，来到军营中。

点起五百精锐，虎啸关大门缓缓升起，封霄云骑上自己的鹿蜀，带队来到东面关外，严阵以待。

奔狼怒嚎穿一套从阿修罗战将身上拔下来的盔甲，兴匆匆站在封霄云身侧。阿修罗战甲虽好，制式太大一般人根本无法传，奔狼怒嚎的体型反倒正合适。

看着越来越近的大量溃兵，封霄云眉头渐渐皱起。

溃兵，极其危险。虽然他们不是敌人，但却失去了将官和纪律，只保留了相当程度的战斗力，一旦控制不住，将造成巨大破坏。

“随我齐声喊喝！”封霄云高声传令。

“停止前行！违者格杀！”封霄云振声大吼。

五百人一齐喊喝，声势还是非常惊人的。

许多溃兵听到这声喊，不由自主就停住了脚步。也有个别刺头，高声吆喝着：“我们是东定府官兵！快快让开道路，放我们入关！”然后奓着胆子继续前行。

封霄云面色一冷，从鹿蜀上飞身而起，直扑跑在最前方那名溃兵。

伸手一拳，将这名溃兵脑袋打成碎末。

身形如电，封霄云连连出手，眨眼间已将六名不服从命令的溃兵击杀。

“不服军令者！杀无赦！”封霄云再次大吼。

“杀无赦！杀无赦！”五百兵卒随他一齐高吼，声震云霄。

很快，胆子较小的溃兵就自动聚拢起来，老老实实站在封霄云面前。面前这位说杀就杀，双手沾满血迹的年轻将军，实在煞人的紧。

人都有从众心理，封霄云聚拢起第一波溃兵之后，很快后续的溃兵越聚越多。

不到一个上午，只用两个小时左右，封霄云大略数数，已经聚拢有八千多溃兵。

听到溃兵身后传来一阵阵急促的喘息声，封霄云知道，是奔狼骑兵，那短促的喘息声，是奔狼独有的特征。

片刻之后，一面黑底白边“王”字先锋大旗从地平线一跃而出，一头巨大的奔狼正用贪厉的双眼盯着前方，寻找它的下一个猎物。

“胆子不小，居然敢追到这儿。”封霄云随即下令兵卒们押送八千多溃兵入关，叮嘱奔狼怒嚎看好他们，大声喧哗者杀无赦，胡乱走动者杀无赦，图谋不轨者杀无赦。

溃兵们进入关内吃热饭喝热水，封霄云则另有打算，他要给王家再长长记性。

封霄云纵身迎向一路追杀而来的奔狼骑兵。

来敌是山东王家的奔狼骑兵先锋，昨天他们趁着七名阿修罗战将伏杀天定将军宫永平的机会，一举击溃东定府二十万精锐边军。

历经一天漫山遍野追杀，这些奔狼骑兵此时已经杀红了眼，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追到了不该来的地界。

死亡，在他们越过那条看不见的线时，已经降临。

领头的骑兵队长完全没反应过来，就听到耳边呼啸一声，当他发觉不对低头时，就看到自己的身体已经没了脑袋，断裂的脖颈正喷洒鲜血。

干脆利落的杀戮很快结束，三十三骑，无一漏网。

“把他们的头颅排成一行插在地上。”封霄云沉声下令。

傍晚时分，一路尾随溃兵追杀而来的王家奔狼骑兵大队看到这溜头颅，抬头再看看不远处虎啸关三个大字，一声不吭灰溜溜掉头就跑。

残阳如血，一只乌鸟落在杆顶的人头上，试图啄食一粒眼珠。

虎啸关内，黑山魔君看着一天下来收拢的近万溃兵，高兴地对封霄云道：“这回不用发愁人手不够用了。这些可都是精锐战兵，稍加调教即可上阵杀敌。”

“还得管教。”封霄云简短说道。

隔天一早尚未吃早饭，封霄云突然行动，直接带领兵卒将溃兵中几名小头目抓了出来。

原来这天晚上，这些人秘密商议着想要哗变，抢富庶的虎啸关一把，然后各自逃命。兵一旦溃了，比土匪还要可怕。

昨夜，封霄云让猫女咎魅暗中监视这些兵卒一夜，成功锁定几名最能挑事儿的刺头。

擒贼先擒王，除掉这几个胆大的，剩下的兵卒自然好控制。

没了这几个刺头，剩下的兵卒果然老实许多。毕竟原来都是精锐边军，虽然有些傲气，但都是实打实的好兵，对军令天生就有服从本能。

将养三天之后，封霄云看到溃兵的身体都恢复的差不多了，情绪也渐渐稳定，立即着手展开下一步计划。

摆开一排满满十大箱银币，封霄云当众宣布，以十对十，谁能胜过他手下的精锐禁军，谁就能抬走一箱银币！

吃饱喝足恢复体力的溃兵们好胜心一下就被激了起来，立即各自组队，跃跃欲试想要挑战。

挑战过程不必废话，封霄云手下精锐禁军大获全胜，未逢一败。

这下，溃兵们原本藏在心底的傲气，看不起禁军的那股子狂妄劲儿，全部被打得烟消云散。

消了溃兵的傲气，封霄云还是不急着征用这些溃兵，他知道必须重新激起这些溃兵的士气，提起他们的精气神，才能当得大用。

封霄云安排了一场激动人心的演讲，号召士气低迷的溃兵重新打起精神，为被暗杀的将军复仇，讨还血债。

三名阿修罗战将的尸体，被当众展示。

溃兵中有不少亲眼见过这些高大健壮如天神般无敌的敌军大将如何残忍虐杀自己的将主如何势如破竹般将自家军阵击垮，顿时交头接耳起来。

此刻，亲眼见到将自己杀溃的敌军大将被这位虎啸关守将杀死，溃兵心中顿时肃然起敬。军中最重实力，封霄云有实力做到他们做不到的事，理所当然就赢了溃兵由衷的敬畏。

见下方溃兵交头接耳气氛差不多了，封霄云抬手压声，在全场鸦雀无声之后，激昂呼喊：“跟着本将，我将带你们踏平这些逆贼的老巢，将他们连根拔起！为你们死去的将军报仇雪恨！”

随后，封霄云将近万溃兵重新编制，命名为血仇军，八成军官由禁军担任，完成对这支军队的绝对控制。

白老师原本还担心军官任命偏向禁军会招致低层兵卒不满，却没想到封霄云早已做好铺垫。

溃兵在之前十对十的交手对战中已经被打服，这时被禁军统领，根本不敢有半句闲言。

血仇军成立之后，封霄云立即发下第一次丰厚的军饷，进一步收拢军心。

近万溃兵，封霄云多管齐下，没用几天全部顺利收服。从此，封霄云手中有了一支精锐兵卒，血仇军。

黑山魔君和白老师把一切看在眼里，心中暗自高兴。

此时整个炎夏朝的版图上，六大家族的攻势如野火般，猛烈而迅猛地烧向各地。

很快，虎啸关外就出现了逃避战乱的流民。

随着流民的出现，虎啸关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考验，也到来了。

缺乏粮食！

由于附近村镇城池被攻打，由于六大家族对粮食这种战略物资的控制，虎啸关的粮食供应开始变得岌岌可危。上万兵卒和大量定居在虎啸关的百姓商家，以及许多在此学习炼丹术的低级丹师，每天都要消耗大量的粮食。

封霄云必须尽快解决这个危机，一旦粮食不足，虎啸关很可能不战自败。

为了保持虎啸关正常运转，封霄云当机立断强制下令，垄断了虎啸关的止血生机丹贸易。封霄云是炼丹研讨会的发起者，号召力非常强，他决定垄断止血生机丹生意，几乎没有遇到反对的声音。

封霄云随后宣布，止血生机丹只换粮食。

有战争，就有死伤，有死伤就需要丹药疗伤。天下六大家族都需要止血生机丹这种低级丹药治疗本家受伤兵卒。这是关系到军心士气的大事。

六大家族虽然自己各有丹师，也能炼制止血生机丹。但是他们现在已经进入战争状态，每天的止血生机丹消耗，百倍于之前，缺额极大。

炼丹一事，必须丹师才行。高级丹师不屑于炼制低级丹药，止血生机丹必须找到大量低级丹师才能成批量炼制。

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封霄云的炼丹研讨会几乎垄断了天下低级丹师十之五六，相当于垄断了整个炎夏朝止血生机丹一半的货源。

战争时期，许多东西都会贬值，丹药是为数不多的硬通货之一。

通过铁腕手段，封霄云顺利保住了虎啸关的粮草供应，六大家族谁也不敢得罪他，其中四家更不得不拿出大量粮食向他换取止血生机丹。

稳住了粮食来源，手里又掐着钱庄，封霄云几乎没费什么劲，就抑制住了因战争动荡带来的物价上涨和人心动荡。

到此时，黑山魔君和白老师才愕然发现，封霄云前期一步步看似无序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手段，实则是在一步步掌控虎啸关最重要的战略资源。更甚至于，他早已经做好准备，将手伸向六大家族。时至今日，封霄云甚至已经具备参与天下大势的资格。

炼丹研讨会里，每天在炼丹研讨会交流炼丹经验，学习地如痴如醉的大量低级丹师，就是封霄云摆在明处的手段。

六大家族现在，虽然起兵反叛朝廷，大肆攻城略地，却没有谁敢先来攻打虎啸关。止血生机丹，就是封霄云震慑他们的一个筹码！

白老师对此的评价很简短：“今天下大乱，圣使乘乱而王天下，可矣！”

黑山魔君则更加直白：“小子，不如干脆你也反了！我看凭你的本事，当个皇帝绰绰有余！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建立封氏王朝！也尝尝坐北朝南，万姓朝拜的滋味？”

黑山魔君这话极其险恶，因为他已经在暗示封霄云，派人去联络封苍宗。有了封苍宗支持，封霄云绝对有资本在现在这场乱局中，问鼎天下。

可惜，他们两个，都小看了封霄云。

封霄云虽有实力也有能力参与这场逐鹿天下的权力游戏，他却对此根本没有兴趣。

封霄云的视野，早已越过炎夏朝的纷纷争乱，投向躲在黑暗中只露出一鳞半爪的那强大的众生之敌。

在这纷纷攘攘的乱局中，封霄云深知，只有已经摆脱阿修罗族控制的女帝武凝婉，才有可能在最后时刻挽救这个世界。

白老师和黑山魔君还在考虑着野心时，封霄云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当来自虎啸关，满载粮食和金银，连绵到天边不绝的车队抵达临澜城时，整个临澜城都安静了。

因为战争将至而疯抢粮食的百姓也不慌乱了。早已暗中投靠六大家族的那些大臣权贵也不跳了。人心惶惶的武氏皇族也不再急恼。

在车队进城那天，所有人都清清楚楚看到，车上装粮食的袋子，有王家的，有卢家的，有崔家的。

这意味着什么，所有人都猜不透，但所有人都不敢乱来。

黄瑾更是兴奋地疾呼：“齐国公，真国士哉！”

临澜城从慌乱中迅速恢复下来，所有权贵大臣，女帝武凝婉不由自主都将目光重新投向了东面那座仍未修建完毕的要塞。

就连六大家族，也不得不重新审视虎啸关，重新关注封霄云。因为他们愕然发现，即便击垮了三位天字大将军，即便控制了天下十分之六的土地和丁壮，他们依然难以撼动武氏皇族的统治。。

只因在夺取天下的道路前方，仍有一道他们难以逾越的雄关。

宏伟巨大的临澜城东面，有一座小小的虎啸关，城楼上站着一个身型偏瘦的年轻将军。

一百四十四章疯狂的边缘

xxδ仯

д

z

è鱨zж媵幥

·檤êпжêz

鱨媭e

x竨檽вп

账oêz

жê

жi媵

ê竨ê彻

xxê

δ

δ竣Ъ

窭

ν嫣Э

Ы·

Ψ·xЭ骻δ

Ψzx

Ыzêzx

峤xЫz媧

窪z

·x檽

窤x

°x

竨z

kz

z

z跨

媧z

媽竨竣i

x媧

zkz

Ψ

窽媢

x

γ媽

x

峤x

x汾x·汼檽

x

沿x

沿·

峤

檻

xδ

kz

o

汾

ЪЪ檽x

ê

u竣

÷媶

i

櫣

êo骽

Ыu

罦ЪЪ

Ъ

Ъ竣

λ

êac

媽

η

·

x

Ъ

嫣

峤輸澫

誵o

一百四十五章虎啸关之战

諪·諫·

竣

滤竪髪窢

紦Σ

λ

櫪峤

·η嫪

髪u

o

ж

±oxx

xx

·

·

Ц

hu

泷

·x

x6

媷·

г

澫籼檹

Ъ

x

Ъ绶嫢檧

x竣λ

x諦x

竣賿

鳤髪uж

羴η骰

δx

k

Ъ

諪ЮЮ蹴

諪澡h洦Ъ

諪·

羭貢

Ъ

諪ЪoЪ

α

δ

Ъ

谵xx

嫥

xu

в

êxu

Σ説λe

窦μпê

êλ

Σ

Ъ骰

ux檰êx÷

嫪

一百四十六章胜利，荣耀与丑角

пx

x

6·xu

ЦЪ

媩Ъ

ЪЪ媷媷

Ц

峤峤

x

êв

x

Ъ

3湥

漴

Ъ

mЫ

ê綾

ê檪嫤

漰

γ

i尢

窲Ъ

г

媩綾

庺媭

鲼ê

Ъ

嫩

Ъ

Ъ

Ъ髩

ê

Ъд

Ъê

·

x

媪鱨ê

u

窲xγ

ζ

Ц

廢xЪ

Ъ

÷ouêêêηЦ

說xЪ仰x說誸x

ê髩檯

è媸λ嫩

峤ê檭

xxδ

檯ЪΨê

x

x

лx

x

ooêλ

гΥê

ax·

一百四十七章战死

亣

λ温

ν嶺

êЫ

绰

泼

Ц

o

eЪ

o輺Ы輺Ы

Ъ輺輺輺Ъn

kЪ輺

媬媬

櫡

á

Ъ滰媫

ζê

mu

ηпη

n媹媰

漴λ

漫Ълγ

Ъ

媬·γ

α

漴Ъ

x漴媬

ê

6γ

骩

·亣Ъ

êδê亣

骩媮ξ輺彵

λ

侪輺Ч

νêνζ

媩Ъêζ

kν

諣Ъ齨

︹

ê

媴

xγ

一百四十八章艰苦的防御

xê

x

λo骻骾д

ê檲

êx

~

e骾

岽x

x幻iê

êx

δ

oζ

媲êê

竧

ê

oê

o

竦媯

Ъ

媴骾

嫨媿檮g

Ц

ê

λ媫

Цxê

ê

μêêê

Ъ媯媪êêЧ

xx

x

Ъxδ

ЪxxЪk

x輸

xx嵤δ

Ψ

xx嵤

xδ嵤δ

êx

x澰

êo

媷媯

x

ê

媿媯

xêêêx

xê

êΣêЪ

x

x

廢x

iê

xê

è趯

λ

Ъê

ê媴

窷ê

Ъ窷Ъ骱

ηЪ

êê

x

Ъ

ê

一百四十九章纸上的话，算数

xλ峤

λ峤

辿

xλ峤h

êЪλ峤

λ峤

峤

峤骥

ê骧

в峤

λ峤3x

峤骦

峤Ъж

δλ

Ъ峤Ъ

δê3Ъ

Ъ

λ

λ峤峤

λ峤

k櫥

Ъ髨

xx

x

骥x

n諣媿

x

xêλ

xЦЪ峤諣

лxλгЪk

ê

λ

峤iЪê

ê

諣

諣Ъ

Ц櫪

kζ諣嫦

x骪±

a

弸

Ъ

x

ê·

±

諣

±誥

ê

x

漱Σeλ

峤Ъ

λλЪ

ЪЪ

λ

Ъ

伴

Ъ媴

媢

Ъ檥Σ

λ

λ

·

èЫ

Ъ

ê

一百五十章强者为尊，没有怜悯

·

ê亩Ц

êê

Ъ

·Ъ媧

êЪЪ

oд·

êê·

ê

ê

k

êê

Ъ

Ъê

Ъ

佫xê峤Ъ媧

Ъ

媪ê媧

媯

÷

辡ê

媶Ъ窧媦ê檧

媪嫫x·êê

潲

媪

Ψ·u骧

価媪

檧

Ъξ

親ê

媪α亹

窵窵媪

η櫧

α·êЦ

羡峤檧Ц

u媧

仰Ц

媷媳

Ъ峤骯

媶o仰

ξЫ媺

Ъ媴

峤誰

δ

嫫

仰ê

÷Ъê佫

п

湫Ψê跨Ъ

Ъ価櫢ê罫

λЦ

Ъ媰

·ê

ê侲媳λ

調

媪ζ媪

ê

ξ親

ê仯

一百五十一章手掌乾坤号日月，敢令恶报准时来

崔清濯望向封霄云消失向言语“崔家百万军藏粮位于……”旋即猛醒悟眼种情形普通兵卒经根本值提

崔清濯思绪内纷乱麻突又刚才将己压制动敢动滴雨全猛凉

终于己何飞行途莫名其妙调整向飞摧毁村当正半空飞行意图通范围灵觉知探查封霄云位置脑海突隐约产念促使向处偏离路村庄

当崔清濯未及当己某种感觉顺感觉向远处村庄飞

“怎巧封霄云刚村”崔清濯旋又惊“封霄云似乎经等久……难早料村庄”

儿崔清濯浑坠冰窟刺骨寒意从底升吓敢再崔清濯明己若再停止顺思路必触及“坤阶强者意识领域”极其凶险稍慎抹掉意识变成痴

坤阶强者所仰望存至极强者坤阶尽凡夫坤阶虽名仙却仙凡类凡夫怎触碰仙稍违逆即敬将所弑

当切实际崔清濯己臆错觉所判断依据因坚信己亲眼所见封霄云战王家老祖毫未伤

事实崔清濯根据常识坚信封霄云坤阶强者意识坤阶强者才抗衡坤阶强者

止崔清濯判断失误其实整封霄云实判断全错封霄云清己情况和真正实

临澜城女帝武凝婉层层护卫内第次登城观察城外崔家军动向

“崔家直围攻究竟意欲何”临澜城内所共同疑惑

崔家此奇怪举动急坏临澜城帮早暗向家族“投诚”权贵臣眼见王师经家门口敲门难受劲儿简直比亲娘老死难受万倍

权贵臣顾切劲儿拼命往城外射密信信誓旦旦王师攻城日己做内应打某某城门喜迎王师入城

尽管跳梁丑急于表己赢份功劳新朝立足继续维持富贵

惜厢情愿崔家眼群经完成任务失利用价值狗

狡兔死走狗烹走狗最终宿命许某条运走狗遇仁慈主丢给块吃剩骨让其够苟延残喘维持活仅仅许……

此所认家位坤阶强者将联击败武氏位坤阶强者强迫武氏投降废皇帝位配边远清苦王

连武氏皇族位老祖样

家族位族长满胜利望落入囊

唯崔清濯保持丝清醒表按照阿修罗族求行事暗却始终保持己最点机

崔清濯清走狗场见识阿修罗族屠城惨杀戮知己眼条狗因己利用价值所才配与“合作”

圣血至晶厉害处服块圣血至晶家年轻族长明明意识经彻底阿修罗族控制己却丝毫觉察甚至非常把阿修罗族加给思当成己法此洋洋意

崔清濯原本把己最准备压封霄云此此刻却种命运弄感慨因疏忽导致精设计场谋划满盘皆输难逃落与其家样场

路急行赶回临澜城崔清濯脑海经设数种兵败山倒场许种式让己够阿修罗族怒火侥幸

飞处坍塌破屋外崔清濯停住行云迈步走进屋内破坏村因恰位于崔家军进向幸顺抹崔清濯破烂缸伸将其搬弯腰进入

让阿修罗战将觉察疑崔清濯通营外较远处才敢催动灵施展秘术飞行见封霄云

通事先挖崔清濯路潜行至己帅帐内按动机关打隐蔽暗门漂亮军帐屏

帐内替听动静立即摘皮具恢复侍卫模样

临澜城崔家军旌旗招展军容威严营整肃毫乱相

“怎回事”崔清濯帐外怔怔站阵突高声喊“”

找军几位将军升帐议事崔清濯假意商讨今日事情

通几位将军嘴崔清濯知封霄云确实且经进城

“家主此事蹊跷末将至今明位封将——封仙长并动”顿位崔将军意识改换称呼

整将封霄云视坤阶强者除己

崔清濯闻言沉吟阵猛拍案“何其歹毒居借刀杀随”

崔清濯刚才瞬醒悟封霄云故意动崔家军让阿修罗族由此疑

若换根本种法崔清濯己知家事经受住阿修罗族细查

崔清濯带几位将军走帐外远停脚步转返回营帐重新坐崔清濯突阵笑声帐内将军感莫名其妙

崔清濯越笑越苦涩最干脆变声因刚才悲哀更强者什封霄云甚至什用做将吓惊慌失措差点铸成错

刚才若主动找阿修罗高阶战将明情况岂打招投罗网

阿修罗战将疑虑种经种己什做未必躲

最干脆双眼闭崔清濯失般瘫椅听由命

此临澜城内正忙迎接新诞坤阶强者诸王臣知仗打眼史最年轻坤阶强者经声息击溃敌军主帅意志

女帝武凝婉带领群臣将封霄云路迎至金銮殿向行礼

强者尊弱者臣服女帝武凝婉纵帝阶强者贵炎夏朝向坤阶强者恭行半礼

“慢”封霄云声喝止

所临澜城权贵臣纷纷抬聚精盯封霄云准备恭敬聆听位史最年轻坤阶强者训示

“黄老哥将曾弹劾密折坏话全部抓殿侍卫何”封霄云番话所惊呆

太……至尊坤阶强者怎此量狭

坤阶强者所话某种程度律法尤其国难当刻女帝武凝婉绝反

何况女帝武凝婉早杀几震慑点应允

殿侍卫立即殿抓黄瑾谁抓谁

“陛老臣片忠绝意错该听信流言……陛”位倒本事死临依敢睁眼昧良瞎话死余辜

“陛臣饱读诗书满腹经纶……”位临死忘炫耀己文化彻底救死件事岂文化管用

“陛臣片丹日月表”问题隔送见日月

眼经抓走近成臣黄瑾用询问目光向封霄云意思“够”

封霄云表情

黄瑾咬牙“让抓吃饱”

殿侍卫纷纷瞪眼珠始认真抓

抓走近分臣黄瑾又向封霄云

封霄云眼抬

黄瑾又咬牙“抓使劲儿抓”

抓走近半臣权贵黄瑾又向封霄云

封霄云抬眼话

黄瑾狠狠跺脚“抓全抓”

分权贵臣抓走

封霄云拍拍“够”

黄瑾立即请示“封……仙尊敢问何处置”

“抄家粮食集按户分与城百姓稳定必须进行劳动改造”封霄云显早定案

“敢问句何劳动改造”黄瑾带几分问

“髡黥脚带镣铐派打扫临澜城全城”封霄云痛快

“黥何字”

“刺字狡诈走狗早晚此”封霄云痛快口

女帝武凝婉刚始忧封霄云枉杀臣导致朝堂动荡听儿忍住噗嗤声笑

一百五十二章武家的三位坤阶老祖

諧ê

潫

說

ê

諧

櫧λ

λ檷

潥

汼

x櫫Ъ

δ媳xΣ漴檭ê

λ漴檦嫤檿

汼ηxλЪ

Ъ

檷·諧

誹Ъ

uλ

骥·

跿骥檿骥

骥ê骥檷Ъ骥

ê骥骥êê骥骥

êê

嫤檫λ檿櫩沢

êλ

λγê

檷ξ檦櫢

檽骥

ηkθêê

iЪ

λλ

λ檭潫

親λ檭ζ

u

λ檮媿髥a

λ嫤檿ê

λ漱

λ檷

趯ζλη

漰ê

檢λ骥γ檦檢櫨骥

羡λγ骥

骥骥檷骥浼λe

λ檽λ骥

λ

Ъ嫤檿

в

λêЪ

λ

书Чkγ

窯

λ櫩嫤檿

ΣЪ潫

λ檶檳Ъ

Ъ檻o·

涯氾

ê

檷汨o

一百五十三章诡异的攻城

д

д媪峤Ъ媼o竡櫥Ъ

жЪ媪

kЪд3

媪e

3媺u媺u

xЪ

ЪЪêЪг

дa

Ъ3

xo簧媿

Ъ6竣вδ簵Ъ

窿3δЪ

Σ

жЪ

ê

hЪ

ЪЫ

ЪêЫ繥ЧЪ

ЪЪЧ

檣

ê骿ЪuЪ贩aЪêЫΣЪê竪hЪ3

лЪ

λ

nλ

αêh3

ê

êгγ

λζ

3Ъ

Ъδê繥

m~簢

д

m

嶥Ъ3

3窫л

h

êЪ·Ъê窼Ъ

3a

竪簢Ы窫3ЦЪ窼Ъê

Ъêê嫥

u簢eЪα

峿aêê窫

êλп

3檾

Ъx

親Ыλ

пдЪ

6eЪЪk

êЪ

λЪηл

鷦ЫЪ仰辶

3Ъ

3ж

пn

3Ъ

Ъkh仯êЫ

ê续o

3ЪЪ

3·3·e

Ъ羫

3Ъ

kαu

ê6

ЪЪê黰mЪ

ê仰nЪ

3ЪЪ

一百五十四章不守规矩的行动

ê

說

媵λê

媵

說iΥ

誫

Σ

ê媷Ъ

6

u誫kΣ

誾ημж誾

說

Ψ

Ъu

說

êêê說

說uЦЪЪ嫡д

m°

êê

說Ъê

ê

誫

ЪЪЪЪu

y

ЫλΥ

說êy

說μθЪ

窴uЪЪ

u

Ъi

λippê

骨

λ

êЪЪ

嫪пλ櫨

說Ыu

鱨媫媼

ЪλЪ

k

λ

λ檢

一百五十五章一破再破

其实封霄云并不是不可阻挡，他这么横行无忌，只是因为能够阻挡他的人，有所顾忌不愿用出全力。

到目前为止，除王家那位坤阶老祖外，其余五家五位坤阶老祖其实都有与封霄云一战之力。

但，自从知晓封霄云有秘术能够重伤王家老祖之后，其余五家老祖全都愿与封霄云交战。他们活过了漫长的数千年岁月之后，非但没有看透生死大关，反而变得更加贪求生命，极其畏惧死亡。岁月，并没有赐予他们最大的勇气。

封霄云对于这些有着敏锐的心思，他正是觉察出六家六位老祖的畏战情绪，才敢于一人攻击崔家百万大军。以一敌百万，百万大军战败溃逃。封霄云仅凭自己一个人，就撵得崔家的百万精锐大军四散逃跑。

崔清濯看着身后狼狈逃窜的自家精锐，心中之郁闷简直无以复加。

不要误会，崔清濯不是因封霄云战力太强而郁闷，上万年强者为尊的国策执行下来，如今这条律法早已深入炎夏朝民心，成为他们思考开始的起点。

崔清濯郁闷的是，封霄云是坤阶强者，却没有坤阶强者该有的尊荣和体面。

“哪有坤阶强者不顾体面对普通兵卒出手的……我从没见过这么不要——的坤阶强者。”崔清濯此刻就像个满腹委屈的受气小媳妇。

世间并没有约束规定坤阶强者不准对普通兵卒出手攻击，但上千年来，由于之前所有坤阶强者都比较要面子，讲规矩，慢慢就在世间形成了这种约定俗成的规矩。

坤阶强者不仅不会对普通兵卒出手，其实也鲜少对帝阶强者出手。

数千年来，偶尔若有帝阶强者能够吃某位坤阶强者教训一顿而不死，非但不会被嗤笑，那位帝阶强者反而还会引以为傲，将与坤阶强者交手的经历，引为炫耀的资本。

可是，当这些约定俗成的规矩遇到封霄云这么个完全不讲规矩的“坤阶仙尊”时，所有人才愕然发现他们根本毫无还手能力。

虽然封霄云的攻击方式，看上毫无坤阶仙尊的威势。坤阶仙尊一举手，整个大地和天空都要为之颤抖，威力根本不是凡人能够想象的。

封霄云这位“坤阶仙尊”的攻击方式，一眼看上去就是普通的拳打脚踢，毫无灵气波动。只是他的拳脚威力太大，杀伤力极为惊人，就算是帝阶强者也根本无法抵挡。

面对崔家坚固的营寨，封霄云只是简单跺了两下脚，大地瞬间裂开两道深不见底的裂口，将崔家的营寨吞入地下。

面对崔家百万大军的严阵以待，封霄云只是简单地挥挥手，崔家将士手中的兵刃就自然碎裂。

自从旋云风暴降下第一场雨之后，封霄云脑海里莫名其妙就懂得如何破坏四灵气之间的联系。

众所周知，整个不周世界是由土水风火四灵气组成，一切生灵、事物皆由地水风火彼此联系形成。

阴阳二气能够吞吃四灵气，自然就能破坏四灵气之间的联系。自从体内阴阳太旋中间多了这一滴完美形状的雨滴之后，封霄云就无师自通掌握了破坏之道。现在正处于初级阶段，尚且只能破坏死物，还不能直接将生灵解体。

面对这样一位“坤阶仙尊”崔家百万精锐毫无抵抗能力，也是情有可原的。

眼看着封霄云就要彻底击溃崔家百万精锐，六位坤阶老祖再也坐不住了，他们一齐出手，开始阻拦封霄云。

封霄云以一敌六根本不惧，他吸取之前教训在开战前先行运转阴阳太旋，将自己身边所有天地灵气破坏吞噬。

当六位坤阶老祖的四灵秘术攻击降下，未至封霄云身前，就已被吞噬破坏多半，威力大损不如之前那样强横。

虽然成功抵御住六位坤阶老祖，但封霄云为了应付六位坤阶老祖，不得不全意控制阴阳太旋，再也无法分心追杀崔家的军队。

崔清濯见封霄云被缠住，立即停下脚步，开始收拢溃卒。

正在此时，一支不知从哪儿出现的隶属武氏皇族的精锐奔狼骑兵突然杀了出来，直扑落在最后面的一支崔家溃兵。

崔清濯本待要去援救，等看清楚是掠俘营被攻击之后，就放弃了援救的想法，开始安心收拢溃卒。

“掠俘营都是些掠来的百姓丁壮，损失些就损失些，大不了攻城时再去掠些来，不妨事。”崔清濯抓紧时间先处理要紧事，收拢溃散的精锐战兵。

这支奔狼骑兵按照封霄云事先安排，分割战场留下崔家掠走的大批百姓之后，立即护着百姓开始撤退。

当崔清濯收拢起大部分溃兵时，这支奔狼骑兵已经护着百姓撤退到临澜城边上。

崔清濯这时刚好登上望车，观察整个战场的情势，一眼就看到了已经退到临澜城边上的大量百姓。

“机会！”崔清濯敏锐地抓住了这个战机，立即组织起刚收拢的一支奔狼骑兵，朝着那些聚集在城下的百姓杀了过去。

“记住！只可尾随掩杀，不可冲破！一定要趁此良机，冲过临澜城打开的城门！今日若能破城，本将军记你的首功！”崔清濯欣喜地大声叮嘱奔狼骑兵指挥崔浩经。

临澜城下，被救的百姓已经跑得精疲力尽，几乎使不出一点儿多余的力气。

然而此时此刻，他们离着最近的城门，尚有五百多米的距离，而紧追而来的崔家奔狼骑兵，已相隔不足千米。

按照奔狼骑兵的速度，必然能赶在城门开启之前，追上这些好不容易看到一线生机的百姓。

许多百姓此时已经没了力气，双腿发软抖个不停，扶着城墙才能勉强维持站立。扭头看到身后越追越近的奔狼骑兵，许多以为自己活下来的百姓，当场吓得嚎啕大哭起来。

听到越来越近的奔狼喘息声，疲惫虚弱的百姓们挣扎着拼命继续前行，腿走不动了，就用手爬，手脚并用四肢一起往前爬行，拼命想要给自己挣扎出一线生机。

然而爬行的百姓怎么可能快得过奔狼骑兵，速度最快的那名奔狼骑兵已经高高举起手里的曲刃狼刀，瞄准一名落在最后面正在拼命爬行的百姓。

五米，三米，闪着寒光的狼刀狠狠斩落！

没有预想的血浆飞溅，一堵突然从地面升起的高墙，挡住了崔家追杀至眼前的奔狼骑兵。

速度最快的那名奔狼骑兵，很倒霉地被这堵土墙当场撞了个正着，吭都没吭一声就飞了出去。

“快！沿着这道斜坡爬进城内！”救援百姓的奔狼骑兵指挥将军高声喊喝，让百姓爬上这道由一千名土灵气王阶修者共同凝聚而成的土陂。

临澜城城墙十分高大，这道土坡也格外斜长。

已经身处地狱门前的百姓见到面前突然出现一线生机，耗尽的体力顿时又被激发出来，他们纷纷涌上这个巨大的土坡，拼命向着临澜城内冲去。

“堵住斜坡！保护百姓进城！”武氏皇族奔狼骑兵立即列阵，将斜坡口牢牢守卫住。

崔清濯在战场另一端看到这一幕景象，惊得有些说不出话：“居然动用修者营来救这些没什么用的丁壮，疯了，真是疯了……”遥遥看一眼正在与六名坤阶老祖对战的那个人，崔清濯越发看不懂他的心思。

所有人都没想到封霄云会这么做，就连黄瑾当初听到这个计划时，也表示不赞成。

强者为尊，不周世界是有着严格的阶级限制的。

修者高高在上，掌握天地四灵气真威的修者理所应当永远高高在上，什么也不知道的愚蠢普通人，只配当奴仆。普通人只能为修者服务，只有为修者服务的责任，修者有权享受普通人的侍奉。

这个不周世界从未变过的铁律，今天在封霄云手下，第一次颠倒了。

所有人都觉着封霄云疯了，居然敢命令修者去救普通百姓。

修者当然可以救普通百姓，这是值得赞美的善行、善心。但修者绝没有义务和责任去救普通百姓，如果谁敢给修者下这样的命令，那么一定会遭到强烈反对，根本不可能得到执行。

除非，除非下命令的那位是个不遵守常理和规则的疯子。

封霄云当然没疯，他只不过是出身普通百姓家而已，不过是从没有忘记自己的初心。

持续的简单生活，很好地保护了封霄云的心，使他能够避免被修者奢华而尊贵的生活影响思维。

封霄云看到百姓已经开始攀爬土坡，立即对着六家六位老祖一抱拳，“今天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猛地亮出那一滴雨珠，封霄云且战且退。

六家六位坤阶老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打算追。

最后时刻，封霄云及时赶到，杀退崔家奔狼骑兵，护着最后一个百姓安然爬上城墙顶。

残阳沉没，这一天的战事渐渐随着沉没的残阳共同结束。

战后，崔清濯清点损失，发现只损失了数万掳掠来的丁壮和万余兵卒，不由暗松一口气。。

没等他这口气平息，阿修罗族突然发来严厉的责问。

尖厉的责问声直接从崔清濯脑海中生起，阿修罗族因为失去重要的祭品而大发雷霆。

一百五十六章培养出蠢材

面对阿修罗族的斥责，崔清濯不敢怠慢，装出一副被控制的模样，毕恭毕敬答道：“属下无能，临澜城新近崛起的那位坤阶仙尊过于蛮横，请上神制之。”

“我神自有安排，你无需多虑。多多准备祭品，当那日子到来时，自有神罚降临在那人身上。”丢下一句含混不清的话，崔清濯脑海中的声音渐渐消失。

确定脑海中的声音完全消失，崔清濯脸上露出冷笑，旋就被他掩饰起来。

崔清濯应付完阿修罗族的问责之后，继续若无其事收拢军队，整饬营寨。

在崔家将士们眼中，家主今天满面愁容，挂满了兵败的耻辱与不甘。

转过身背对人群时，崔清濯脸上露出的是得意的笑容。对于今天发生的事，崔清濯的恼怒都是做给人看的，实际上他心里得意的很。

崔清濯心里得意，是因为他敏锐地观察到一个事实。

封霄云这次攻击崔家军队，只是一味驱赶，并未多做打杀，更关键的是，没有追杀崔清濯。

崔清濯心里很清楚，以封霄云今时的战力，在须臾间就能将他崔清濯轻松捏死，一次性彻底击溃崔家军队。封霄云明明做得到却不做，崔清濯由此事实判断，封霄云已经接纳了他所提的交易，饶过崔家。

知道家族已经保住了，崔清濯心里的大石头登时就落了地，顿时又恢复了往日里的洒脱，他知道剩下的事情，已与他毫不相干。崔清濯固然享受家族给他带来的权势地位和尊荣，但他还没被冲昏头脑，他清楚知道自己的能力界限，丝毫没有越界的想法。

崔清濯的判断虽然与事实不完全相符，倒也算理智。崔清濯能在这种情况下，依然理智地做出判断，殊为不易。细想来，他能一步步走到今天，与其少年时在苦难中养成的谨小慎微的性格关系极大。

在强者为尊的不周世界，世界对强者无限宽容。只要成为强者，就能享受人上人的待遇，就能一辈子荣华不尽。

在强者为尊的不周世界，世界对强者无限残酷。一旦成为强者，只要做出与实力不相符合的判断，就要承受自己所不能承受的后果，身死灵灭，永堕地狱。

整个不周世界，修者多如牛毛。王阶强者不下千万，帝阶强者不下十万，坤阶强者有五十三位甚至更多，能同时认识到这两点的，如凤毛麟角。

清醒认识到实力的边界之后还能紧守本分不越雷池一步的，更加稀少。

每年那么多帝阶强者陨落，原因看似多种多样，总而不过一句话：他们做出了与自身实力不相符合的判断，就要为越界的行为付出生命的代价。

崔清濯的推测虽然不是事实，但其谨守本分的想法却暗合了事情的真相。

封霄云现在确实无意将他杀死，不是封霄云没这个想法，而是封霄云意识到，正在进行的这场战争与崔清濯的生死已经没有任何关系。

临澜城内，女帝武凝婉将一份急报递给封霄云。

是天策大将军王心明送来的急报。当初临澜城危急，崔李两家分两侧合力进军临澜城，攻取炎夏朝的帝都。

当时女帝为应对崔李两家，阻止他们两家在临澜城下合兵一处，不顾临澜城的防守，力排众议派天策大将军王心明率军挺进西北要塞风门关，阻击李家精锐。

王心明领命之后，带领由麾下镇北、定北两支精兵改编扩充而成的十一万伐寇军毅然杀奔西北与李家交战。

当时战争的形势在王心明看来，己方处于绝对劣势。首先来说，李家背后是一位坤阶老祖，而自己却不能得到来自临澜城的武氏老祖支援。因为三位武氏老祖必须全力防守临澜城，无法分身顾及其他。其次，李家掌握着整个陇右道，有着源源不断的兵源和粮草补给，而自己的兵力却无法得到多少补充。

随后战事的发展，超出了王心明的意料。王心明从李家被俘的高级将领口中得知，东面虎啸关守将封霄云打得太好，重伤王家老祖。从那以后，李家那位老祖就不知去向，再也不曾威胁王心明。

没了坤阶强者的威胁，兵力上的弱势很快就被王心明巧妙化解。最终王心明凭借自己强大的军事能力，顺利把李家百万精锐死死拖在了风门关，为临澜城守住了西边大门。

战争进入相持阶段，双方比拼的就是钱粮人员消耗。

王心明此次加急送来的密折，一面是赞叹齐国公战力超绝，保家卫国居功至伟，另一边就在开口讨要粮饷和兵员补充。

行军打仗，每一天都在消耗大量的银币和粮食，王心明虽然能在战争中拖住李家百万兵，但他却无法再凭空变出金银粮食养活麾下的大军。

眼看着粮饷即将耗尽，麾下兵卒越打越少，王心明不得不开口向临澜城请求粮饷和新兵支援。

说来也巧，昨天风门关信使来到临澜城外，看着临澜城外秘密麻麻的崔家大军，就站在原地害了愁。片刻过后，崔家兵卒突然大乱，所有兵卒狼狈逃窜。

送信的骑兵目瞪口呆看着不知何故突然自行溃散的崔家大军，大摇大摆地进了临澜城。

密折能顺利按时送到，还要多亏封霄云昨天那一战。

密折摆到女帝武凝婉面前，她立即就愁上心头。女帝愁的倒不是粮饷不足，得益于之前大规模的抄家，现在临澜城内的粮饷足够她取用十年。女帝也不发愁兵员不足，临澜城内有千万百姓，征兵完全没有问题。

让女帝武凝婉害愁的是，她找不到一个稳妥的将领能够安全护送这批粮饷和新兵到达风门关。

城外到处皆是崔家的军队，女帝武凝婉麾下虽然有很多将领，却没谁有这个本事防御崔家的奔狼骑兵劫烧粮队。

将军中没人有这个本事，就得从勋贵修者中挑选。

安排一位皇室帝阶强者押送这批粮饷倒是可以，但女帝武凝婉很清楚，自己那帮叔叔伯伯在危急关头绝不会拼命作战护住这些粮饷，一定会抛弃部下自己逃走。

帝阶强者是尊贵无比的人上人，区区一点粮饷，根本不值得帝阶强者为之拼命。

思来想去没有合适的人选，最后在黄瑾的建议下，女帝只得召封霄云前来共同商议。

封霄云简单看完这份密折，道：“此事不难，选一干将统领一支精锐护送粮饷去风门关即可。”

女帝目视黄瑾，黄瑾只得走近与封霄云详细说明其中难处。

听完黄瑾的讲述，封霄云皱着眉头道：“皇族中帝阶强者足有近百，竟然无人能当此重任？值此家国危难之际，他们也不肯舍命报效？天下百姓赋税供养这些人数百年，到头来竟是养了一群猪不成？难道他们不知道，武氏天下若是亡了，他们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封霄云连发数问，女帝武凝婉被问得嫩脸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说实话，她同样替自己家这些有名无实的亲戚感到羞愧。此时此刻，女帝武凝婉自己都怀疑，皇室这么多年大力奉养的若干帝阶强者，是不是都是蠢材。

武氏皇族的帝阶强者，得国家全力奉养，过了几百年安稳日子，其中多数终日流连声色，沉溺于娱乐之中，早已形同废物。

“罢了！我亲自走一趟！”封霄云见实在没有人选，只得自己亲自上阵。

“这怎么行！现在临澜城须臾离你不得！”女帝武凝婉大惊失色。

黄瑾也急忙劝阻：“公爷不可！城外百万崔家精锐虎视眈眈，六位坤阶仙尊……”

“不然怎么办？天策大将军王心明此时几近粮饷枯竭，再无支援必会兵败。到时李家百万精锐入关，威逼临澜城下，结果难道会比现在更好？”封霄云反问道。

呃……龙图阁内，三人一齐沉默。

“临澜城有三位老祖坐镇，暂时不会有事。崔家若想攻城，早可行动，偏偏一直围而不攻，其中必有内情。据我所知，前次那场佯装攻城的战斗，真实意图应该是一场献祭，背后必是阿修罗族主使。”封霄云对女帝武凝婉说出自己最近几天深思熟虑之后得出的结论。

“你的意思是？”女帝武凝婉眼睛一亮，急忙追问道。

“阿修罗族此次指挥崔家强围临澜城，更调集六家坤阶老祖齐聚于此，目的绝不是攻打临澜城，至于他们的真实目的是什么，我们现在只能观察等待。由此来看，我此次押送粮饷支援风门关，看似冒险，实则安全的很。”封霄云十分肯定说道。

“万一国公走后，崔家发动起来……”黄瑾还是不放心。

“放心，凭我现在的本事，从风门关至临澜城，一昼夜足矣。若事情有变，你们可燃起狼烟，只要坚守一天，我必能赶回。”封霄云说道。

有武氏三位老祖坐镇，坚守一天对临澜城来说不是什么难事。最终，女帝武凝婉同意由封霄云亲自护送粮饷前往支援风门关。

一天之后粮饷装车完毕，封霄云向城头前来送行的女帝挥挥手，骑着鹿蜀带领车队徐徐向西而去。

崔清濯得到这一消息后，惊得差点没没拿稳手里的绢书，“坤阶仙尊充当押粮官……到底还有什么低贱的事情是他不能做的？他难道不知坤阶仙尊之尊贵为何物？堂堂一座临澜城，居然找不出个小小的押粮官？”。

广袤无垠的平原上，一支长长的车队徐徐行进。

驮兽粗壮的脖下，铃声叮当，一路向着西北飘扬……

一百五十七章无尽的尽头

有封霄云坐镇，再给崔清濯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派兵来侵扰这支粮队。就算崔清濯敢，他麾下的将领们也不敢。

车队绵延漫长，走过之后在广袤的大地上留下一串长长的辙印。穿过平原，越过高山，封霄云终于到达位于丛山峻岭中的风门关。

一路平平安安护送粮饷和新兵到达风门关，天策大将军王心明早早已在路边等候。

“卑职见过仙尊！”王心明提前百步来到封霄云面前，就要单膝跪地行礼。

炎夏朝以强者为尊的观念早已深入人心，天策大将军王心明地位虽然尊贵，见到坤阶仙尊，也如常人一般不由自主下跪行礼。

封霄云当然不会让王心明真的跪下，急忙伸手扶住他，“将军不必如此。”

王心明楞了瞬间，回过神来急忙说道：“有劳仙尊护送粮饷。”

“将军不必如此称呼小子，以军职相称即可。”封霄云很听不惯“仙尊”二字。

王心明闻言，心中不由一阵感慨。当初平定宁王之乱时，封霄云还只是他麾下一名小小将校，而今一转眼已是仙尊，位极当世。

世事变幻，犹如天上形状莫测的云一般，须臾难料。

王心明护着封霄云一路进入风门关，路上刻意落后封霄云半步，不肯越礼。

封霄云知道王心明讲究礼尊高下，也没多说什么。

一路来到风门关内，交割粮饷兵员，封霄云毫无架子，该签字签字该画押画押。

王心明原本摆下宴席要招待一番，封霄云却道不用，连口水也没喝，转身径自返回临澜城。

接风宴没吃，送行宴也没用，礼物更是一点儿没收，竟就这样轻松松走了。

这次朝廷来的押送官，怎么与以前不一样了？与封霄云打交道的军中小官纷纷感到奇怪。

粮秣营的一帮吃兵血的老油子这天全都抖了起来，一个个鼻孔朝天腰板笔直，走一步一哼哈。

怎么着，不服？说出来不怕吓死你！今天来这位坤阶仙尊，当初就在咱粮秣营当钱粮官，跟你老子我一个桶里捞饭吃。

粮秣营一帮老油子，一起捧着铁拐老李的牌位，隔着老远偷偷看着封霄云，“老李，他如今是仙尊咯，我们这些下贱的小人哪敢凑个过去，咱们远远看上一眼也就足够咯……”

“老哥哥，刚才走的那位押粮官，给你们留下些东西。”一名年轻尚不熟世事的小校尉，拎着一个大包袱冲着粮秣营走了过来。他收了那个钱粮官一个银币的好处，才肯将这包袱送至粮秣营。

粮秣营一帮老油子顾不得骂这年轻校尉眼瞎，七手八脚打开包袱。这帮老油子看着包袱里的东西，鼻子一发全酸了，连忙收起包袱，跑回营帐里。

“将军，这人是谁？怎么行事如此爽快？”一名年轻的小将凑到王心明身旁，出声问道。

王心明正在目送封霄云离开，听到这话眼疾手快伸手捂住这小将的嘴，猛使一个严厉的眼色，低声道：“他就是那位新晋仙尊！”年轻人说话也不注意点儿，传言他脾气不太好，一言不合就大开杀戒。

“啊？！”身经百战的小将军当场吓得尿了裤子。

封霄云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美名（恶名）已经传遍天下，正悠闲地走在返回的路上。他连自己胯下骑乘鹿蜀也一并送给了风门关守军，此刻身无半点挂碍。

风门关位于西北群山之中，地处险要，周围尽是丛山峻岭。

封霄云漫步群山脚下，眼中尽是巍峨欲倾的高山险峰，心中顿时豪情迸发。

巍巍青山欲擎天，谁人却叹行路难。

双足发力，封霄云用尽全力向着空中跃起，整个人瞬间如飞剑一般直插云霄。待飞至最高处，封霄云一眼望去，众山皆小。

心中灵机一动，高空中封霄云张开四肢控制阴阳太旋化生出四股风灵气。这次，阴阳太旋所化生的风灵气比以往多了许多，封霄云以阴阳二气为主导，精准地控制着风灵气在自己张开的手臂和双腿之间飘动。

随即，封霄云整个身躯开始斜向下滑翔，如同在空中飞行一般。

逐渐下降，封霄云滑翔的速度逐渐加快。身侧千云翩翩划过，俯瞰下方大地宏伟壮丽的景色，封霄云一时心怀大开，心中连日来的阴霾一扫而空。

“喝~”空中长啸一声，封霄云向着地面越飞越快。

这种滑翔飞行方式有些笨拙，速度也比不上封霄云全力奔跑，但胜在新奇，更兼高空中景物壮丽能够以前所未有的角度观察山河大地，封霄云不觉就喜欢上了这种滑翔飞行。

幸亏此时没有精通风灵气能够自在御风飞行的修者路过，不然非得嘲笑封霄云不可。

半空中封霄云调整方向，向着地面上一条滔滔大河飞扑而下。

这条大河是帝珠江第一大支流，名为山蓝江。封霄云前方，是山蓝江上最大的一个瀑布，高百米，宽四十余米，当地百姓称其为天门瀑布。

飞流直下，汹涌的落水激起喧嚣盈天的嘈杂声，响若雷鸣。天门脚下，雷鸣滚滚。

封霄云将要飞至天门巨瀑，突然大喝一声：“开！”

刚才还奔涌鼓荡汹涌落下的巨瀑，突然间被横空截断。瀑布下那雷鸣般的轰响，随之戛然而止。

直断了有几十个呼吸的时间，巨瀑才重新恢复坠落，雷鸣声也重新恢复。

“哈哈……”见自己全力运转阴阳二气破坏四灵气的威力已能截断飞瀑，封霄云开心地大笑起来。

这一笑，封霄云就忘了控制身边的风灵气，顿时划过一道弧线，姿势狼狈地跌入水中。

砰一声巨响，瞬间掩盖住天门瀑下滚滚雷鸣声，奔涌的水面上炸起一朵巨大的水花。封霄云从河底一跃而出，向着临澜城极速赶去。

临澜城上，女帝武凝婉自从封霄云走后，每日必要在落日前，怔怔望着西面。

整整二十五天，她心中一直盼着的那个身影也未出现。

落日渐消天渐暗，武凝婉轻叹一声，转身准备走下城墙。

“陛下！是齐国公！”黄谨突然喊道。

武凝婉立即转身，急急来到女墙边，极目向西眺望。

封霄云远远见到武凝婉在城头等着自己，心中欢喜之下高高跃起，如风般从空中飞向临澜城。

这一趟出门，封霄云去时用了二十四日，回来竟只用一日不到。

精准控制着风灵气，封霄云稳稳落在女帝武凝婉身边，伸手将她抱起。

城墙上众目睽睽，女帝武凝婉当即羞红了娇靥。美人羞红，最是妩媚动人。

心中阴霾尽去的封霄云从城墙一跃直落入皇宫。

“别……城外崔家最近有些异动……你先让朕把话说完，是要紧事……哎……”和谐和谐。整个大内一片安宁，帝后两位闲话家常，谁也不敢在这时候打扰。

夜间，万籁俱静。

崔家的大营内只有点点星火通亮。在崔清濯的坚持下，崔家大军夜间警戒力度大幅度下降。尽管

崔家将领一致反对，崔清濯只说了一句话就堵住了他们的嘴，“那一位若要来攻，警戒有何用？发现又如何？你们谁敢坚守营寨，率军与他打上一场？”

没人敢打，也就没人敢再质疑崔清濯的决定。

夜深了，今晚也不知怎么，崔清濯辗转反侧无法安眠。自从心中石头落地，意识到封霄云不会杀绝自己的家族之后，崔清濯是吃的饱睡的香，硬是把军中又脏又臭的苦日子过出了几分风流公子的洒脱。

睡不着，崔清濯索性披上锦皮披风，趁着夜色在安静的营地里溜达起来。

看一眼在火灵石灯照耀下，有着巨大阴影的临澜城，崔清濯轻叹一口气，抬脚踢飞一块小石头。

现在他的家族虽然安全了，但崔清濯心里并不好受。准确的说，只能低三下四当棋子任由摆布的滋味，令他十分难受。崔清濯一直以为，整个不周世界，他崔家就算顶天的豪门。每年老祖过寿，家中各大陆各种族前来拜寿的强者多如牛毛。接过族长大位的那一刻，崔清濯心中豪情万丈，只觉天地都在自己脚下。

现在，他却只能郁闷地每天困在脏臭的军营内，一举一动都受到监视。

封霄云，阿修罗族，哪一个他都没法对付，就算是整个崔家都拉出来，也拼不过。本以为从此以后是海阔天空，谁知不过是当头一棒。

强者为尊，崔清濯此刻真真感受到了这四个字的无情与残酷。他甚至觉着，自己从下位者身上受到过多少优容和尊贵，就从更强者那儿受到了多少耻辱和轻视。

这一刻，崔清濯不由自主幻想自己有一天成为坤阶强者，然而下一刻，他心中又生惆怅。

抬头望望漆黑不见顶的天空，崔清濯低声喃喃自语：“也不知坤阶之上，又是怎样一番境地。强者为尊，强者为尊，这上阶通吃下层的残酷规则，究竟何处是尽头……”

望着无边无尽的黑暗夜空，这一刻崔清濯只觉自己渺小的可怜，以往给他带来欢喜愉悦的尊贵与骄傲，在这无尽的可怕黑夜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平生第一次，崔清濯对自己信奉的“强者为尊”法则体系产生了深深的怀疑与厌恶。尽管他知道，今天他所拥有的一切荣耀和尊贵，皆来自于这四个字。

然而下一刻，崔清濯又恍然觉着，这四个字可以随时随地轻易将属于他的一切荣耀和尊贵剥夺干净。

这种被随意摆布的感觉，糟糕透了。崔清濯此时此刻清晰地感觉到，过往所享受过的尊荣和富贵，根本不值一提，甚至让他觉着如梦似幻一般不真实。

正沉浸在泛起的思绪中，崔清濯映着漆黑夜空的眼底突然亮起一道诡异的火光！！

“嗯？”崔清濯低头望向前方。

九处火焰献祭的位置，本已经熄灭的火焰，无端燃起。

一百五十八章梦，给皇帝减负

崔清濯看着无端复燃的异形火焰，着了魔般动也不动。

一刻钟后，崔清濯猛然清醒过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全身被汗水湿透，整个人完全脱力。“呼……呼……这火果然邪门……”崔清濯倚着身边大旗杆，勉强维持站立。

担忧地看一眼临澜城方向，崔清濯深吸一口气恢复体力，背过身去不敢再看临澜城那堆正在熊熊燃烧的奇异火焰。刚才他仅仅是不自觉看了几眼，就被那火焰深深吸引，最后若不是他意志坚定及时醒来控制住自己，说不定就要听从那火焰的诱引，走入火中。

崔清濯背对着火焰，打量四周值夜的士兵，“嗯？怎么这些兵卒看到那火焰，似乎完全没受影响？”

“啊！家主，那火……”一名有负责夜间传递紧急消息的崔家兵卒恰好此时路过，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帅旗下的自家族长。

“你报告的十分及时，很好。不必惊慌，这火于我们无碍。”崔清濯点头夸赞这兵卒一句，告诫其稍安勿躁。

崔清濯将军队治理的确实很好，所有兵卒都能做到严守其职。面对这突发状况，只有值夜之责的士兵一个也没有惊慌失措，只是紧盯着突然烧起的几堆火焰，随时注意有无敌军出现。负责传递消息的兵卒，则迅速来帅营向族长崔清濯报告。

临澜城上，守城的兵卒也都注意到了这些无端燃起的火堆。他们以为崔家又要攻城，纷纷警戒起来。负责鸣鼓示警的兵卒双手高举鼓槌，眼睛紧紧盯着城外，只要崔家兵卒出现一个，震天的战鼓声就将响彻整个临澜城。

皇宫大内，女帝武凝婉的寝宫，封霄云美人在怀，安然入梦。其实他完全不需要休息，只是女帝武凝婉由于连日来操劳过度，心力疲惫，加之又折腾数场，不知不觉依偎在封霄云健硕的胸膛里甜甜地睡着了。为避免自己的行动吵醒好不容易能够安睡的武凝婉，封霄云也只好陪她一起睡了过去。

梦。

灰暗的天空下着永无停歇的大雨，封霄云不知怎么来到一片暗红的土地上。

任凭大雨击打在身上，封霄云漫无目地朝着一个方向走着。

暗红的大地宽广无边，封霄云不知走了多久，始终没有见到其他任何景物。没有树木，没有花草，没有山丘，没有河流，什么都没有，这是一个死寂的世界，或者说，这是一个已经死去的世界。

就连封霄云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一直在朝着一个方向行进，从没有改变方向，也不曾在这没有任何参照的死寂世界中迷路。他身后，留下一串笔直到完美的脚印。

灰暗的天空大雨滂沱，封霄云一步一步看似漫无目的地走着。

终于，在灰暗的地平线上，凸起一个小小的暗淡红点。

封霄云继续一步一步走着，那个红点越来越大，逐渐露出其全貌。

那是一座暗红的宏伟巨神殿，其高度比封霄云所见过的任何一座山峰都要高大数倍。

封霄云似乎没有看到已经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宏伟巨神殿，依旧在一步一步无声无息前进。

宏伟巨神殿的大门轰然自行开启，已经尘封了不知多少亿年的神殿，再一次迎来了访客……

巨神殿内空旷而高达，巨大的内部空间自然而然给人一种神圣高上的感觉。

巨神殿内昏暗的火光，在封霄云身后拖出一个长长的巨大影子。

九个巨大的永燃火盆，火光摇曳，摆成一个奇怪的形状，坐落在巨神殿中间。

封霄云对神殿内的一切视若不见，径直走向九个永燃火盆中间。封霄云从最初的出发点走到这座大殿中间，竟然是一条完美的直线，他一步都没有走错。

封霄云越过第一个火盆，脑海中突然响起一种威严而古老的语言。

“……迎接命运……你必将付出永恒的代价！”一声怒吼。

封霄云陡然从梦中惊醒，那滴完美的雨珠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安静地悬浮在他的头顶。

封霄云立即意识到情况不对，这滴雨珠极有灵性，每当自己需要时必会自然出现。“难道是那个莫名其妙的梦的缘故？奇怪……”

抬头望向窗外，天依旧透着黑。

察觉枕边人微微转动了一下，封霄云伸手想要轻轻拍拍她，哄着她继续熟睡。

哪知皇帝的习惯已经支配了她的作息，武凝婉纤手揉着惺忪的睡眼，下意识从床上坐了起来，迷迷糊糊叫道：“来人！为朕更衣。”

殿门外提前等候的宫女门一拥而入，有捧衣服的，有捧着盥洗脸盆的，有一个捧着温和的参茶，这不是喝的，是刷牙用的。

一转头，武凝婉看见了身边赤着胸膛的良人，瞬间意识到不对，转身对着宫女吼道：“都出去！朕亲自为齐国公……”话说一半，又想起自己的皇帝身份，顿时停住。

女帝陛下好强的独占欲。

封霄云笑眯眯看着武凝婉笨手笨脚伺候自己穿衣服，身为帝阶强者，一个扣子扣了三次，还没扣好。

“我来吧，你再眯一会儿。”封霄云心疼地按下武凝婉的双手，将她重新按躺下。

武凝婉有自己心目中的大英雄在身边，心情放松的很，放下一切烦扰，顺着浓浓的睡意，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封霄云一边自己穿衣裳，一边疼惜地看着迷迷糊糊的武凝婉。

当了皇帝，竟比当公主时更不自由。当公主时，她还能睡个懒觉，从没人敢叫她早起。如今当了至高无上的皇帝，却要天不亮起床，一直工作到深夜，日日如此，只有过年时才能可怜兮兮休息几天。再想到饮食穿衣上繁琐的规矩，封霄云不由越发心疼武凝婉。

她才二十岁，却要担起整个帝国的担子，也太累了。怪不得皇帝历来都短寿，天天这么操劳，又那么多规矩管着，不守规矩还不行，她一举一动都是整个天下的表率，她若没了规矩，整个帝国谁又肯遵守规矩？这样一天天煎熬下来，能活的久才怪。

这一刻，封霄云是真的动了心思，要为武凝婉减轻些皇帝不得不肩负的重担。

封霄云穿好衣服来到外面，一名久候的小太监见到封霄云出来，就像见到了救星一样，几步走上来就要磕头。周围几个刚才进入内室看到封霄云健硕胸膛的小宫女，此刻都羞红了脸，低着头偶尔又大着胆子偷偷抬起飞快看封霄云一眼。

被封霄云扶住，这名小太监顾不得其他，急急尖声问道：“国公爷，仙尊小祖！陛下可起了？今儿的早朝……”陛下早朝如果迟了，这小太监就会被黄谨毒打一顿。自从上次挨过板子之后，小太监就天天以按时叫醒陛下为己任。

来不及追究小太监对自己混乱的称呼，封霄云朗声道：“今天早朝我来替她主持。”

他发话了，自然无人敢违逆。在某种程度上，现在封霄云的话，比女帝武凝婉更有力量。女帝武凝婉一直不敢处置手下大批暗中通敌的大臣。这位公爷一句话，统统抄家关入大牢，先判刑后审讯，着实厉害的紧。

等候多时的朝臣权贵和黄谨，看着封霄云从殿后进入朝堂，全都惊了一下。

这些能在当今的狂风巨浪中安然无恙活下来的朝臣权贵，果然人人都有两把刷子，他们脸上震惊的神情只维持了一瞬间，就全部恢复正常。

“今天我来主持早朝，有事就说，没什么事情就散了吧。”封霄云的说话方式，一点儿也不像威震天下的齐国公，更像个京城里街头巷尾茶余饭后消遣时模仿权贵说话的闲汉。

众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该如何应对。权贵们则双眼一闭，“这是皇帝家事，疏不间亲。我们少参合，一不小心惹了这位小爷，可不是闹着玩的。”

黄谨仗着自己与封霄云相熟，凑到近前低声问道：“公爷，陛下她……”黄谨不自觉就用上了敬称。

“淑……她仍在休息。”封霄云回答的声音足够殿内所有人都听到。

“公爷主持早朝，可有口谕？”黄谨确实对女帝武凝婉忠心耿耿，这话也就他敢冒死问出来。

“没有口谕。怎么，我说话不好使？”封霄云愣声道。

……谁敢牙嘣半个不字。您手里攥着令，拳手就要命。

“废话少说，有事早奏！”封霄云不耐烦地推开黄谨，开始主持早朝。黄谨唯唯诺诺退在一边，不敢再多言。

重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第一个开口。

眼瞅着封霄云的脸色越来越不耐烦，战时提拔起来的宰相于太保给一名大臣使个颜色，示意他先开口。

这位姓郭的三品户部侍郎倒也大胆，抖抖衣袖，拿出玄墨色灵玉笏，朗声道：“启奏陛…封仙尊……臣有事……”

封霄云认真听着，听到最后嘴角忍不住一抽，心里的火腾就冒了起来，勃然大怒道：“眼下崔家百万大军围城，六家坤阶老祖虎视眈眈，国朝危在旦夕。你……你居然参奏东市菜价贵了一个铜子儿？这种小事，也要三更起床，在大朝会上公然拿出来议论？！”

朝臣顿时都愣了，大家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惹得这位封仙尊如此愤怒。这不是常事儿么，军国大事哪有那么多，天天上朝，总说那几件事儿也不像话。一开场，先拿几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儿活跃下气氛，让因为早起或昨夜操劳过度的大臣有时间打个盹儿，待会儿回复精神好议论正事儿，是多年来墨守成规的做法，这难道也让您气愤？

再说了，如今早朝不过是徒有其形，真正重要的大事儿，都是散朝后龙图阁内，三位宰辅和几位大学士，黄谨，您以及陛下一起商议，我们这些三品大员，哪有资格擅谈军国大事。

封霄云发一通火之后，心中灵机一动，想到自己心中那个为武凝婉减轻负担的想法，立即开始付诸行动。。

“所有人听好！将今日早朝所奏之事，按照军、政、宗、杂四类分好！如今正逢战时，国朝陷于危难之中，稍有不慎即有天崩之祸。从今往后，直到天下重新平定，陛下只管军国大事，其余事情全部交与三位宰辅与六部尚书并五位大学士处置。三位宰辅与六部尚书并五位大学士，每天至含元殿旁值房内处理政务。若有争执，由三位宰辅共议决定，多数者即为定论。”封霄云朗声宣布决定，语气十分强硬，一副完全不容任何人反对的模样。

好在朝臣中有几位博学者，立即有人奏道：“仙尊可是要恢复太祖朝时，三相议政制？”

一百五十九章万年一梦

三相议政制度，被后世学者广为称赞的宰相与帝王坐而论道，帝王垂拱而治天下的典范。历朝官员读到这段历史，无不期望能够重现与帝王坐而论道的那一刻，希望在自己努力下，实现天下大治。

炎夏朝建立之初，由于开国太祖分身乏术，对仅靠自己维系一个庞大帝国的运转感到非常劳累，遂将部分政事权力下放与三位宰辅六部九卿，让他们组成“上议院”，共同商议决定天下政务。

上万年来，史学家对这段历史极尽赞美之能，滥美之词充斥书中。尽管根据野史记载，炎夏朝开国太祖让政务与大臣的初衷是他的后宫过于庞大，忙不过来。据起居注记载，当时开国太祖的后宫规模达到了惊人的程度，只嫔妃就有上千人，皇后娘娘更有三位，正宫、东宫、西宫。这位炎夏朝开国太祖不仅文韬武略超绝古今，就连那方面的能力和需求之旺盛也一样超绝古今。

野史传闻，当时武家开国太祖皇帝，一天可御女六十，床榻之间可以二十四小时不间断折腾。并且武氏开国太祖非常博爱，很讲究雨露均沾，每一位妃子都不肯冷落，一定要在一个月内让其沾些雨露。

这样沉溺后宫，当然没心思打理朝政。开国太祖皇帝为了不让自己辛苦打下的江山仅过一代就败坏在自己手里，也只得委托三位宰辅和六部九卿为他处理政务。

总不能一边气喘呼呼驾驭妃子，一边让大臣向自己报告政务，然后当场披红。尽管野史记载，那位开过太祖确实这么尝试过，但毕竟不能长久如此，不然岂不是要沦为天下笑柄。堂堂一代大英雄，统一第八大陆四海环宇的伟丈夫，最后居然被女人拴在了床榻之间，说出去羞煞天下也。

据记载，当时三位宰辅和六部九卿获得了极大的权力，可以掌管所有二品下官员的任命与贬斥，可以管天下任何事，除了兵事之外。

兵部尚书在炎夏朝，从创立之初到现在一直是权力最小的高官。所有将军的职位任命，以及征兵、粮饷等军务全部牢牢抓在皇帝手中。兵部尚书唯一的权力，就是武举，负责选拔天下有心为朝廷效命的年轻修者，然后推荐给皇帝。

然而，炎夏朝开国之初的三相议政制度，还有那个被天下读书人赞叹了上万年的上议院，最终不过是昙花一现。让所有官员梦寐以求的上议院，几百年后，很快就随着炎夏朝开国太祖的仙去而人亡政息。

继位的太子，高祖皇帝是个热衷于政务勤劳能干的好皇帝，一点儿也像他那位终日流连于后宫之间，还要不停微服私访到处猎艳的父皇。

皇帝太能干，丞相只能让权。皇帝手握兵权，又有太祖皇帝亲自培养的三位武氏坤阶仙尊在背后撑腰，丞相是不可能斗得过皇帝的。

就这样，让史学家盛赞的上议院，在炎夏朝第二任皇帝的手上就迅速消失了，并且从此以后再也不复出现。即便是老皇帝武治那样多年不上朝一门心思享乐的昏君，也不肯再放出一丝毫手中根本用不着的权力。皇帝宁可放着天下让其因为自己的怠政而渐渐败坏，也不肯放下一点儿权力。人一旦遇到权力这种东西，即便不用，也想拼命抓在手里。

渐渐的，时间久了，所有大臣都对此事不再抱有期望，甚至将其彻底遗忘。

所有大臣事先都没有想到，今天这场例行公事的早朝上，齐国公会抛出这样一个爆炸消息。

所有大臣都被这个天降的巨大馅儿饼给砸晕了，所有人的脑袋都好似被硬生生劈开，然后硬塞进来这样一条消息。一时谁都没反应过来，全都站在那儿傻了、

封霄云见大伙都不说话，还当是他们反对自己的提议，不悦道：“谁有不同意见，说给我听！？”哪个敢不让我老婆多休息，我就打的他半年时间只能躺在床上休息。

还是没人吭声。

封霄云又问了一遍。

这次，终于有大臣大胆问道：“敢问仙尊，可是要重开上议院？”

“什么？你说什么？”封霄云完全没听懂这位大臣在说什么。

黄谨此时终于反应过来，急忙出列问道：“敢问仙尊，此事可有陛下应允？”

“我决定的事情，她一定不会反对，让她再多睡会儿。”这些日子，顶着国破家亡的压力主持整个家国运转，也太累着她了，我怎么忍心。

黄谨唯唯诺诺，不敢再说什么。

黄谨这一问，封霄云这一答。下面的朝臣顿时都听出味儿来了，感情这位小仙尊是来真的！不是在和我们这帮老家伙开玩笑！

轰一声，在场大臣们的心里都炸开了花。

几名年轻志气高的大臣立即出列，争相引经据典，向封霄云介绍起上议院的好处与巨大作用，并且开始描绘帝王垂拱而大治天下的美妙画面。

封霄云耐心听了许久，非但没被这些大臣口中的繁复赞美给绕晕，反而准确地抓住了其中要害。

“都别说废话了，现在就开始拟定条例！我希望今天就成立上议院。”封霄云一声令下，早朝立即从不绝于耳的溜须捧臭脚声中脱困而出，开始进入实质性阶段。

几个朝中大佬正在琢磨着先把这事儿拖住，回去召集一帮自己的心腹，搞大自己在上议院中的权力呢，冷不防封霄云现在就要开始付诸实施。

“哼哼，就是要趁着你们措手不及时，把这事儿办成铁案。免得以后你争我抢，拖拖拉拉浪费时间。”封霄云虽然在动歪心思上不如这帮官场老油子，但他敢说敢干，直接快刀斩乱麻，打得就是你措手不及。

时近中午，女帝武凝婉终于起床。

“来人，已是何时辰？”武凝婉高喊一声。

“陛下！已是正午！”

“什么！速速为朕沐浴更衣，朕要去前朝……不，去龙图阁。”武凝婉暗中吐吐小舌头，今天看来少不了要被黄谨责怪。

当女帝武凝婉终于来到龙图阁时，就见桌上只摆着几本奏章，完全不像以往那样一大摞奏折等着她批阅。三位宰辅，黄谨，封霄云都在，门外还站着六部尚书。

女帝武凝婉知道自己今天旷工了，还有些不好意思，咳嗽一声压压嗓子说道：“众位爱卿平身。

今天的奏章为何如此稀少？难道天下已经太平？”自己开一句玩笑，想要缓和一下迟到的尴尬。

“不是，我让他们去处理其余奏折，这里摆着的都是些军务。”封霄云先开口解释道。

武凝婉开始批阅奏章处理政务，一般来说，此时她会就一些事情询问大臣的意见。但今天由于只有区区三本奏折，说的也都是城防之事，她很快就娴熟地处理完毕。

“其他奏章呢？都被你藏起来了？”武凝婉看向封霄云，笑着问道。

“是这么回事……”封霄云上前一步，开始解释起来。

同一时刻。

曾经宁王的大本营——荣玄城地下深处，一个巨大的完全由血浆画成的密阵，悄无声息自发启动起来。

被乱匪屠戮一空的穹云城地下深处，一座巨大的完全由血浆和红石组成的密阵，自行启动。

青园，地下极深处，还要位于封霄云和武凝婉成就好事的那座密室地下更深处，一座大到足以笼罩数百里青园废墟的血色密阵，突然自行启动。

六大家族，六家地下深处，各有一座无人知晓不知何时修建的血色密阵，悄无声息启动。

九座血色密阵，开始缓缓转动起来。一种邪恶且让人受其影响而不自知的可怕毒气，透过这九座密阵，开始不停向外散发。最先受到密阵影响的，是生活在密阵附近地下的一些小生灵。它们受到影响之后，体温突然上升，开始变得异常燥热烦躁，逐渐表现出越来越强的攻击性。

天地似乎在冥冥中感应到这场即将到来的巨大危险，风云随即开始无规律地涌动，用异象向世间示警。一些本不该下雨的地方，突然降下倾盆豪雨，造成严重的涝灾。一些本来雨水丰足的地方，却连日放晴，气温高居不下。

临澜城外，崔清濯抬头看着陡然变色的天象，心中莫名多出一种毛骨悚然的寒意。

“难道是最近被封霄云刺激的多了，我变得胆小起来？”崔清濯摇摇头，甩掉落在身上的雨滴，转身走入帅帐内，“传令下去，给所有值守兵卒发蓑衣！这雨冷的邪乎。”

临澜城内，万年前的壮举已经重新复兴。

“真的？从此以后我……咳，朕不用每天再批阅那么多毫无意义的奏章？”女帝武凝婉听完封霄云的意见，甚至高兴地有些失态。

黄瑾当然不想让女帝武凝婉大权旁落，咳嗽一声板着脸一本正经劝谏道：“陛下，先太祖高皇帝崛起于微末之间，克服万险扫平群雄，披荆斩棘一路坎坷使有陛下今日之江山社稷。陛下万不可图一时之快意，置祖宗基业于不顾。若如此，太庙里如何面对列祖列宗。”

封霄云把脸一肃，大声道：“老哥哥如此说法，难道视我如无物哉？我倒要看看，有我在，天下哪个敢觊觎淑嘉的皇位！城外那些跳梁小丑，不需半年我定叫他们灰飞烟灭！然后我将一并铲除六大家族，看以后谁还敢图谋不轨！国朝以强者为尊，有我在一天，谁也休想欺负她！”

一番话，说的振聋发聩。

黄瑾不敢再多嘴。。

群臣当然没意见，谁也不会嫌弃自己手里的权力小。即便是清官，也不过是钱清，又有几个是权也清的？治国安天下，这是每一个有志于朝堂的读书人，从小就在心中立定的抱负。如今能重新获得与帝王坐而论道，施政于天下的机会，每一个读书人都不会反对。

封霄云显然知道这些读书人的弱点，他随后连续公布数条大律，彻底堵死某些将来可能出现的恶劣情况。

一百六十章虚妄的幻觉

帝王将政务归于群臣，这不是一件小事。即便有封霄云强力推动，也足足议了三天三夜才大体将重要规章厘定清楚。

最终商议的结果，经女帝武凝婉的首肯，以三位宰辅为主，加上五部尚书，组成政务院，全权处理天下政务。

兵部在封霄云的强力要求下，被彻底取消，所有兵权全部归于皇帝一人手中。

封霄云的原话是：“从今以后，文臣严禁干涉兵事。历来文人带兵，多败少胜。文人一杆笔，却偏偏能写花团文章，颠倒黑白，说败为胜秽乱史册。”

由于封霄云过于强势，他这样表态之后，文臣们也不再争执。兵部尚书也只好认命，交出手中最后的一点权力。

在商议的最后，宰辅徐山梓提出一议，要重组监察院，重新理清百官的监察弹劾机制。

这是一项十分重要的权力，谁拿到手，谁就能通过监察百官，间接影响整个政务院，进一步影响自己的施政方针在天下实施。

三位宰辅都想要在这块权力上切下属于自己的一块。三位宰辅心里很清楚，谁控制了监察院，谁就能对朝政施以最大影响。

当三位宰辅为监察院争得面红耳赤时，封霄云突然道：“四品下官员监察，由检察院负责，检察院分属三位宰辅统领。四品上官员，十年一大查，由皇帝亲自主持，密卫全权负责。”封霄云一句话，相当于给了皇帝一项制衡朝臣的权力，只是十年能用一次。

说完之后，封霄云心里灵光一闪，继续说道：“从今以后，宰辅十年一换，人选由百官共同推举，一举五人。皇帝可推举一人。六位宰辅候选着在大廷议上，由百官当庭共选而出。”这相当于给了百官一定程度上制衡宰辅的权力。

如此一来，朝廷的整体官僚架构由于彼此能够制衡而趋于稳定。同时，又保留了宰相足够大的权力，使其能顺利施政。

由于封霄云这突如其来的提议，所有人不得不继续开会讨论……

三位宰辅当然不想让百官决定自己的前程，但有封霄云这座越不过去的大山在头顶压着，他们也没办法，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最终，三位宰辅和五位尚书也仅仅是在细节上做些文章，对封霄云的建议全部表示赞成。

政务院，在炎夏朝一片风雨飘摇中，正式宣告成立。既没有什么庆祝仪式，也没有什么像样的庆贺。甚至连最初的六位宰辅候选者，都没能凑齐，因为在这之前，大部分官员刚被封霄云清理掉。

三位宰辅得以顺利出任政务院第一任“政相”。

封霄云在政务院成立当天，进行了一番听上去别有深意的讲话。

“人心趋利，贪腐难除。然流水不腐，户枢不蠹，唯有常相更替，方能长治久安。任何制度皆不能一劳永逸，唯人心贪欲膨胀不已。有学者云，人身能新陈代谢，方能维持长命百岁。人聚而为国，人如是，国亦可如是。国之恶瘤，必予痛手切除，方能维护国本。然人多被其欲所绊，留恋不舍终至大势难挽，国破家亡。今，我兴此制，代为动手。从今以后，新旧更替，永为国制！”

封霄云说这番话，是有底气的。炎夏朝走到今天这个境地，也有机会走向他所期望的那条道路。最大的既得利益集团，六大家族已经注定要被他连根铲除。武氏皇族在他的强力之下，也不得不蜷缩起来老实做人。朝中累世权宦，因为暗通外敌叛国求荣，已经被他几乎清楚干净。

现在的炎夏朝，就像恶瘤刚切除的病人一样，虽然虚弱，却也终于露出一片生机。

有封霄云在侧护卫，足可以保证炎夏朝辉走上他所期望的模式，足可以将任何想要恢复旧日利益的恶瘤清除在襁褓之内。

此时，没人意识到这是一场足以影响后世的重大变革。几位参与者的名字将永载史册，史册中他们的形象巍峨高耸熠熠生辉，为后人永远铭记。当然，后世永远也不会知道，作为始作俑者的封霄云，其实他最初的目的并没有那么高尚，与伟大更毫不沾边。

六大家族完全意识到，临澜城内，已经先一步变天。

由于围攻临澜城迟迟没有进展，在阿修罗族的强力要求下，六大家族不得不将一直留守在本家的帝阶强者系数派出。

西有风门关，东有虎啸关。东西两条进入临澜城的要道均被堵死，仅靠普通兵卒无法突破。为了打破僵局，六大家族不得不听从阿修罗族的指挥，将高层战力集中到临澜城。

在炎夏朝，真正决定战争胜负的是双方的顶阶强者。但顶阶强者毕竟只有少数，不可能分身去占领每一寸土地和每一座城池，因此实际上的占领，依然需要普通兵卒来完成。

既然普通兵卒现在无法突破两道险关，只好先让高阶强者介入战争。

六大家族高层认为，阿修罗族此次命令合乎情理，他们齐聚临澜城，是为了分步完成对炎夏朝的征服。即先攻占其全境，攻破其都城，完成改天换色，然后再分头击破某座固守不肯投降的城池，这样一来，征服的时间将大为缩短，难度随之降低。

在目前迟迟不能打破僵局的情况下，这也不失为一种方法。

大多数人都有一种习惯，就是在事情刚开始时，雄心万丈。

当六大家族高层集中至临澜城下，亲自与封霄云面对面时，他们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这天下，已经不再任他们予取予求随意宰割。

只因，临澜城下，站着一个人。

一阵狂风吹过，封霄云身后，鲜红大氅随风掀起。

六大家族三百位帝阶强者，谁也不敢先动。

呼啸的狂风猛烈地刮过干燥的城墙，尖厉的风声激荡起大量尘土。

封霄云面无表情站在飞扬的尘沙中。

自始至终，六大家族三百余帝阶强者，无人敢动手。

在这随时都会死亡的战场上，他们的心在恐惧，他们的手在颤抖。

这些习惯了高高在上的帝阶强者，他们的恐惧比寻常人更强烈，他们不仅仅怕死，更深深惧怕自己死后再也无法享受奢华靡靡的美人美酒佳肴。

封霄云没再理会这些高高在上的窝囊废，转身返回城内。他知道，这些已经吓破胆的帝阶强者，这些对生活享受有着极深上瘾症状的帝阶强者，活着就是死了。他们再也没有胆子去拼搏厮杀，剩下的不过是像野兽般凶恶护食的畜生本能。畜生，再凶恶，也永远只会欺软怕硬，畏强凌弱。

直到封霄云消失在高大的城门内，来自六大家族的帝阶强者们才敢大声呼出被吓住的那口气。

崔清濯目睹了整个过程，突然有些理解为何封霄云一直看不起他们这些人上人，看不起他们这些尊贵的帝阶强者。

不是封霄云傲慢。而是自己这样的帝阶强者，早已在不知不觉中被奢靡无度的生活泡软了骨头，彻底丧失了意志。当面对真正的强者时，自己这样的帝阶强者就会原形毕露。

崔清濯直至此时才认识到，原来自己所引以为傲的，是多麽脆弱多么虚假，根本经不起任何考验，刚才他面对封霄云，甚至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竭尽全力想要大喊一声，每次张开嘴却只感到喉咙间一片干涸，嗓子颤抖着不能发出任何声音。

“原来，我只是自以为尊贵，自以为高居人上，自以为强大……在他眼中，我什么也不是……”崔清濯坐在象征家族最高权力的那把形式古旧的椅子上，万念俱灰。

临澜城上，女帝武凝婉问黄瑾：“今观六大家族三百余帝阶强者，如何？”

黄瑾想了想，答道：“势甚壮，然终不过是一群土鸡瓦狗。”

女帝武凝婉听罢，掩口而笑，眉宇间的肆意毫不遮掩。

六大家族的雄心壮志，至此彻底宣告土崩瓦解，剩下的不过是为了面子不得不死撑到底。

高阶强者之间的较量是残酷的，被封霄云吓得失去心气的六大家族众多帝阶强者，再也不可能掀起什么风浪。因为他们的心已经怕了，再面对封霄云不敢甚至不能调集灵气……

崔清濯心中的退意，开始变得越来越强烈。

他亲自向自家老祖求助，想知道这样坚持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崔家老祖的回答出乎崔清濯的意料，“必须坚持下去。”

没有任何理由，没有任何解释，崔清濯只能执行。但在他的心里，他第一次对自家老祖产生了怀疑，怀疑一旦产生，就会像燎原野火一样迅速蔓延。

又是一个静悄悄的夜晚。交战双方已经许久没有正式交手，双方兵卒由于朝夕相望，彼此间的敌意甚至因此有所减缓。

崔清濯心情复杂地望一眼巍峨高耸的临澜城，低声咒骂了一句。

临澜城内，封霄云没有允许黄瑾大肆庆祝此次对峙胜利。封霄云发现自己身上好像发生着某种变化，最近，他每到深夜就会控制不住昏睡过去，睡梦中总是做着相同的梦。

梦的起始，他依然在那个荒凉的死寂暗血平原上，不论他望哪个方向走，不论怎么走，最终都要来到那座巨大巍峨的巨神殿，在九个诡异的永燃火盆中间惊醒。。

封霄云屡次试图看清神殿内部究竟隐藏着什么，却每次都在最关键的前一刻惊醒。

冥冥之中，封霄云开始觉着那不是虚妄的幻觉，而是某种预兆。

一百六十一章注定的战役

很快，封霄云就知道自己的感觉是对的，确实有事情将要发生。

这天早晨，他的脑海里突然响起武氏老祖的声音，将他秘密引导至临澜城内一座不起眼的小宅院内。院里住着三户人家，皆是普通普通寻常百姓。

早饭的香味儿正在大院儿里飘着。

临澜城是一座超级大城，具有完整的城池设施，更有武氏皇族独步天下的立体蔬菜种植园，专有修者打理，即便被围困十年也无需担忧饮食。虽然崔家围城许久，但城内百姓的日常生活其实并没有受到多少影响。

住在这座大院里的三户人家对封霄云的到来毫无反应。天井里，多子树下，一位面白无须的老头子伸手朝着院中一座不起眼的耳房一指，示意封霄云过去。旁边顽皮的孙儿眼疾手快抓住爷爷伸出来的胳臂打了个悠荡，发出一串调皮的笑声。

封霄云来到一间摆放杂物的耳房，发觉这间耳房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房间内一切杂物看似凌乱，实则是按照某种规律摆放。那副看似模样普通的木梯，是由罕见的星烜木制成。那个破损的水缸，其实是灵银制成，只是外面裹了一层灰暗的青铜。这两样罕见的贵宝，是制作某些密阵的重要材料。

封霄云猛地抬头看向屋顶，果然在屋顶看到一幅雕刻完整的密纹术阵。

一道清濛光芒闪过，封霄云凭空消失在这个凌乱的杂物房间内。

院子里三户人家若无其事，大人们该吃饭吃饭，小孩儿围着饭桌转圈儿疯跑，两条土狗正在互相撕咬玩耍。

封霄云再次出现，已经来到三位武氏坤阶老祖面前，身处于他上次来过的那间地下石殿之内。

“用这么隐秘的方式将自己找来，必然是有大事发生。这件事情，甚至已经严重到不能让女帝武凝婉觉察。”封霄云心中明明洞察。

见封霄云出现，端坐中间那位老祖直接开口道：“老朽死期将至。”

这一句话，里面的所蕴含的信息太惊人，整个临澜城内，除封霄云外，没人能听这句话。若被任何其他人听到，恐怕此人会被当场吓得失去意识，被吓成白痴。

坤阶强者的死亡，是极其不寻常的。

众所周知，坤阶强者的寿命号称与大地同寿，近乎无穷无尽，已经超过了人力的想象极限。坤阶强者的死期，是任何修者都无法预料的事情。

坤阶强者被尊称为地仙的最主要原因，就是他们的寿命悠长近乎无穷。

实际上，坤阶强者虽然寿命悠长，但他们并不是不死之身。

坤阶强者由于已与天地近乎完美相合，故而常常能够从天地之中，提前预知到某些即将发生的事情。

比如，坤阶强者常常会提前几日见到某位修者从某处来，到了预见的这一刻，那位修者便会如期而至。

尽管世间传言坤阶强者寿命无尽威能无上，坤阶强者却往往能提前预知自己的死期。

天地由四灵气互相和合所化，强者的身躯由天地所生，自然也是由四灵气和合化成。

坤阶强者已经能够近乎完美地与天地重新融合为一，那么其能预知到自己这副由四灵气所化成的躯体何时会消散重归为逸散整个天地间的四灵气，亦在情理之中。

在自然状态下，坤阶强者的身躯几乎不可能走到生命的尽头。联想到目前的形式，只有一种可能。一场即将到来的旷世大战，将泯灭三位武氏坤阶老祖的寿命。

封霄云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立即问道：“可预知六家老祖何时攻城？”

目前的情况来看，也只有这一种可能会导致三位武氏坤阶老祖陨落。

中间那位年龄最长的武氏老祖默而不应。

封霄云迫不及待又问道：“临澜城可会陷落？”随即自问自答，“不可能，有我在，他们休想！就是阿修罗族亲自来，我也不惧。”

“老朽所见，天地唯余一片灰暗。”武氏老祖话语中并无哀伤之意，一片平静。

封霄云思索一阵，就知道必然是有谁干扰了武氏老祖的预知，使其不能看清未来死亡时发生的事情。

“到底是谁在拼命掩饰未来？”封霄云渐渐陷入沉思。

三位武氏老祖没有打扰封霄云，耐心等到他从沉思中醒来。

“封小友，老朽三人今日将你请来，实不为此事。”中间那位武氏老祖说道。

“三位若是想托我以后照顾武氏皇族，请恕小子无能为力。实不相瞒，我虽然能与六家几位坤阶

强者一战，但迄今为止仍没有晋升坤阶。”封霄云没有任何遮掩，直接说出实话。

他这话一说出口，三位武氏老祖彼此轻轻颔首。

“果然如此。”三位武氏老祖齐声道。

中间那位武氏老祖又道：“我们三个老家伙活了这么久，早已看淡世事。武氏天下延续与否，自有其因缘命运，我等早已不再苛求。唯有一事，我们三位终此一生也未能亲见，乃一大憾事。”

说完，三位武氏坤阶老祖一齐看向封霄云。

坤阶强者未见识过的事情，在生命的最后阶段迫切想要见到……封霄云不知道三位武氏老祖到底想要见到什么，封霄更加不可能知道。

“世人皆称我等为仙尊，然而终不过是天地间一凡俗。老夫年轻时曾有缘得太祖亲自教导，太祖曾说过，坤阶之上便是神人，亦称天人，超出天外别居天界。老朽今日请来封小友，只想一睹天人模样。还请封小友成全。”武氏老祖终于道明其真实意图。

不知为何，世人常说的天神，在武氏坤阶老祖口中传自他家开国太祖之口，却是“天人”二字。一字之差，天渊之别。

“不错，我们三人穷尽一生，却始终未能摸到天人之路。碌碌一生，致死求升无门，只能徘徊在这尘泥浊世。而今命将消陨，实已别无所求，唯想一见神天大道。”左边那位武氏老祖开口说道。

“呃……实不相瞒。三位所说我虽然听得懂，但小子实在不知什么是神天大道，亦不知坤阶之上又是怎样。”封霄云被三位武氏老祖的要求弄得有些发蒙。

“此容易事，只需请封小友师尊现身一见，我三位毕生心愿即了。”中间那位武氏老祖说道。

“我师父？你们等下，我问问他。”封霄云不觉着这是什么难事儿，也不理解三位武氏老祖为何要如此郑重提出这种要求。

见封霄云答应的如此容易，三位武氏老祖顿时喜出望外，一直端坐不动的身躯不由微微前倾，期待地看向封霄云。

封霄云通过腰间葫芦，联系师父。

“师……”

不等封霄云说完。

“行了，我知道了。”不请老人的声音已提前响起。

片刻之后，封霄云就感到一股浩然灵气威压降临了这座位于地底深处的石殿。

明明只有一瞬间，封霄云却感到时间就像是过了不知多久般那样漫长。

封霄云只看到三位坤阶老祖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欣喜，并没有见到师父亲至。

山海村，不请老人长叹一口气，端起面前一小盏茶水，一口饮尽。

“怎么？因何叹气？”师娘封绮萝见状，纤手轻挽发梢，柔声问道。

“有三个小家伙临死前想要见我一面……”不请老人的语气明显不对。

封绮萝心思机敏，立即觉察出丈夫的异常，轻声道：“可是那三位死的可惜……”尝试抚平不请老人心中波动。

“哎，他们三个死时，尚能见我一了毕生所愿。我死时，又该见谁？”不请老人突然莫名其妙说道。

封绮萝手中茶盏一晃，一滴水洒了出来。

地下石殿内。

三位武氏老祖连声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中间那位武氏老祖道：“先贤有云，朝闻道夕死可矣……今日有此一见，不枉数千年浑浑一生……”

随着这位武氏老祖话音落下，一个长约一肘的木盒浮现在封霄云面前。

“此中是我三人一生之精要，传与封小友，虽难报神尊隆恩之万一，权表一番心意。”说完，三位武氏老祖的身影渐渐暗淡消失在屋内。

封霄云也不推辞，伸手接过这个木盒。

随后一名小童子领着封霄云来到一处传送密阵，将他传回那户人家。

三位武氏坤阶老祖亲口说自己将会在最后一战中身死陨落，这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封霄云离开之后，心情沉重。

“临澜城陷落……”封霄云看着院子里那个绕着父亲身边转圈奔跑嬉闹的小男孩儿，不由想起自己儿时的情形。

同一时间，临澜城外，六家坤阶老祖将所有帝阶强者集合起来，宣布他们共同预见了未来的胜利，

那是一场辉煌的大胜，整个天下都在为他们的胜利欢呼，处处都是欢乐和喜庆的。

“决胜之时就在十日之后！十一月的第九日！”六家六位坤阶老祖齐声宣布，声音高亢有力，似乎已经得胜一般。

士气低落的崔家大军也随着这个消息重新恢复活力，兵将们卯足了劲儿要建功立业。

本已停歇许久的战鼓声，渐渐重新响起。

一回到家中，封霄云立即认真分析起敌我双方的战力，想要为临澜城找到一丝幸存的可能。他只能靠自己一个人分析推演，决不能把这个消息告诉任何人。

经过一天苦思，封霄云反复推演，最好的结果，也是六大家族惨胜，临澜城非但不能获胜，甚至没有任何幸存的可能。封霄云强行将自己的战力提高到足以匹敌一位坤阶强者，却依然难以在四对六的最终大战中发现胜算。。

封霄云所进行的推演，以双方九位坤阶强者倾力生死相斗为前提。武氏三位坤阶老祖已经预见到他们的陨落，封霄云认为这必然是双方坤阶强者不留余地互相搏杀的结果。

在这个前提下，临澜城没有任何胜算，女帝武凝婉毫无希望。

一百六十二章强者之末

帝珠江上，一只鱼鹕正在极力追逐水里的一条大鱼，云层中猛地射下一道灰箭，一只猎毕猛扑而下，锋利的双爪瞬间刺穿鱼鹕的身体。所有生灵都在极力猎杀，为即将到来的降雪做最后准备。

随着天渐寒，临澜城开始进入严酷的冬季。

崔家的军队最近一直在忙着修建大型攻城器械，战争的气氛一天更胜一天浓烈。

临澜城上，女帝武凝婉数次召集全军，褒奖有功将士，提振士气。将政务抛给政务院之后，女帝武凝婉终于能够拿出足够的时间整饬军务，全力准备应对最大的危险。

十一月的第一天，临澜城今年的第一场雪终于降下。

崔家的攻城随机开始。

战争一打响，六大家族三百余位帝阶强者一齐出手，破掉临澜城的四灵护罩。

效忠于武氏皇族的帝阶强者们在四灵护罩破碎之后，终于不情不愿出城交战。

大量帝阶强者的乱斗，开始了。

这场战斗，临澜城和崔家军营都受到严重波及。

临澜城内上百次燃起大火，封霄云为保护城内百姓，亲自参与由九门提督李国舅带领的救火队。

双方帝阶强者较量，最终以六大家族获胜告终。

数百名帝阶强者打了几天，居然只有一个倒霉蛋儿不幸战死。六大家族和武氏皇族双方帝阶强者半斤八两，都惜命的紧，谁也不肯真正玩命。两边打起来大部分时间都在用不疼不痒的四灵秘术远程攻击，每一位都留足灵气，随时准备见势不妙先行撤走。

帝阶强者之间的战斗，甚至不如一般兵卒打的激烈。

六大家族虽然胜利，在封霄云看来胜的丑陋无比，然而交战双方似乎都对此习以为常。

崔家军趁此大胜，带着旺盛的士气开始攻城。在崔家普通兵卒看来，帝阶强者打成这样是应该的。强者的事情，你区区一介匹夫，懂什么，你懂灵气是怎么回事？无知愚民，也敢置喙帝阶强者之间的较量？无知又短命的蠢货。

因为六大家族在帝阶强者的较量中取胜。轮到双方修者营出场时，临澜城的修者营明显就军心涣散，很快就被崔家修者营打败。

修者营较量又败。临澜城连败两场，大战刚打响，就已陷入巨大的劣势。

在崔家修者营气势十足的狂轰乱炸中，崔家大军架起云梯，开始登城作战。

惨烈的战斗开始了。双方普通兵卒开始大量伤亡，每天都有数不清的人命死在临澜城的城墙两侧。

临澜城守军虽然士气低落，但好在依仗城墙优势，勉强维持住均势。

残酷的战斗持续到十一月八日，双方的顶阶战力一直没有现身。

十一月九日，浓厚的乌云完全遮蔽了天空，天地间一片阴沉，晦暗的如同黄昏。

六大家族六位坤阶老祖一齐现身临澜城上方，极其嚣张地约战武氏三位老祖。

三道光芒从临澜城升起，刺破天空中浓厚低沉的乌云，直升至云端之上。

这是武氏老祖对临澜城最后的恩泽，将战争控制在天空之上，避免波及下方可怜的弱小百姓。

六大家族六位坤阶老祖亦随之腾飞至云颠之上。王家那位老祖大概是重伤初愈，落在了最后。

激烈的战斗开始了。

天空似乎都要被九位坤阶强者的激烈战斗所撕裂，不断发出如同痛苦哀嚎般的沉闷雷鸣声。

云层之下，所有人都在紧张地抬头看着天，就像是在等待末日的审判一般。

地面上，封霄云急的不停来回走动，他不会御风飞行，没法参与高空中这场至关重要的决战。

想来想去，也没什么好办法解决这个难题，封霄云只得自我宽慰，“待会儿六家老祖即便获胜，我也绝不会认输。想攻下临澜城，只有踏过我的尸首！”

封霄云数次尝试跳跃至高空中参战，却发现今天空中的乌云十分不寻常。封霄云一跃而起，居然不能穿破这异常高厚的云层。

穿不破云层，封霄云想要参与云颠之上这场决战的就无从谈起，他只能不甘地落回地面，和其他人一起焦急等待着最终的结果。

云颠之上，天崩地裂。

仿佛整个天地的灵气都在这一时被调集至临澜城上空，激烈地互相撞击，爆炸，湮灭。灵气互相对撞湮灭的余威，直透厚厚的云层，向地面上渺小众生显示着它强悍无匹的毁灭力量。

灵气对撞形成无数闪电划过天空，演变为一场极其危险的闪电风暴。

临澜城上空的云层，已然成为生命禁区。

所有人在这一时刻，面对这可怕的毁灭力量，都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向坤阶仙尊俯首称臣。

封霄云独自站立，昂首仰望天空。

天空中激烈的战斗一直持续着，丝毫没有减弱的意思。

封霄云判断，坤阶强者之间的战斗，短时间内难以分出胜负。

整个炎夏朝的注意力，此时此刻都被牢牢吸引在了临澜城。

荣玄城，穹云城，青园，三处地下的密阵毫无征兆悄然开启。六大家族地底的密阵亦同时开启。

荣玄城，穹云城，青园，三处地下都埋葬着数不清的尸骸。大量战死的怨气，饱含怨毒的血液，都被这三座密阵慢慢收集起来。

这一时刻，三座密阵轰然洞开，将其全部释放出来。

九座密阵遥相呼应，彼此相隔千里，开始互相影响。

六大家族主城下方的六座密阵开启之后，受到三座密阵引动，六大家族六座密阵居然也随之释放出大量怨气和血气。

六大家族留守的族人受此影响，双目不知不觉变得通红。

淮南道金谷城，陆家祖宅内，一个端着茶水伺候老妇人的小丫鬟不小心撞了一下路过的嬷嬷。

这个嬷嬷陡然大怒，猩红的嗜血双眼死死盯住小丫鬟，“小杂种，敢撞我！我杀了你！”如野兽般嗷的一声扑了上去。

六大家族的族人都疯了，他们开始惨烈的互相杀害。很快，最后一个也倒在了漫过脚背的血水之中。

九座密阵，全部被血液和怨恨所浸透。

当怨恨和血液终于收集到足够的数量时，九座密阵亮起九道赤芒。九道赤红腥臭的巨大血虹，横跨上千里的距离，向着临澜城上空急速而来。

临澜城下，九座形状诡异的火焰在寒冬中莫名燃起，越烧越旺，越烧越亮！

九座火焰就像黑夜中九盏明灯，照亮了通往不周世界第八大陆的道路。

怨恨，世间一切事物最终走向衰败消亡的诱因。

朋友，因怨恨而化为仇敌。夫妻，因怨恨而破家裂婚。家族，因怨恨而成死仇，冤冤相报。国家，因怨恨君臣相背，最终国破人死。

怨恨，能破坏四灵气所形成的这世间一切。

大量人死前的怨恨，当然也足以打破这个世间。

临澜城上方，不周世界被大量汇聚而成的怨恨撕扯开第一道微小的裂口。

顺着这道微小的世界裂痕，一道恐怖的强大意志瞬间降临至不周世界。

这道恐怖的强大意志降临在临澜城上方，用贪婪的目光盯着下方正在激烈厮杀的九位不周世界坤阶强者，如同一只恶鹰在打量自己的猎物。

九位坤阶强者的力量集合起来，刚好足够强大，足够撕开那道被怨气所破开的微小世界裂缝。

此时此刻，所有人都没有察觉到，这个世界的末日已经悄然降临。

那道恐怖的强大意志小心翼翼将自己隐藏起来，避免为下方激烈厮杀的九位坤阶强者所觉察。

激烈厮杀的九位坤阶强者并没有意识到真正的危险已经隐藏在自己头顶看上去空虚一片的天空之中，他们仍在彼此厮杀，以命相搏。

地面上，所有人都在等待着，等待着最终的结果出现。

已经预知自己身死今日的武氏三位坤阶老祖，不留余地使出全部本领，拼劲全力与六位坤阶老祖搏杀。

突然，封霄云敏锐地感觉到云颠上的灵气有了一丝变化。

“胜负即将揭晓！”封霄云当机立断，将旋云风暴放出。

降雨过后，旋云风暴明显缩小很多，勉强能维持临澜城那么大小，远没有以前那种看上去声威赫赫的模样。

接下来揭晓的，并不是六大家族所期望的胜利，只有昏暗的血色末日。

九道血虹此时已经飞至临澜城上方。

大量血雨随之降下，被这血雨淋到的人不自觉变得疯狂，不分敌我对身边的任何生灵发起攻击。

血腥的杀戮无端暴起，无数人惨死流出的血液染红了临澜城内外。

血液流到地上，随即被空中血虹吸引飞向空中。

临澜城内外，血雨降临，赤血飞空。一上一下，两种截然相反的活动同时进行。

“这是怎么了？”封霄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下一刻，临澜城下因这场战争而死的无数尸骸也被某种奇异的力量牵引，急速飞向空中。

地上九个诡异的火焰，越发诡异地旺盛燃烧。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吼，突然从空中传来。

一个纯粹由骸骨和血肉组成的恐怖恶兽，从天空中撞碎浓厚的乌云层，带着毁灭降临在大地之上。

这恐怖血骨恶兽高近千米，体表完全由白骨组成，头部是一个扭曲狰狞的巨大血瘤，血瘤上有九个凸起的小血瘤，里面隐约可见九位坤阶强者的尸体。

这头血骨组成的恶兽有六只巨大的手臂，八对相对瘦弱的腿脚。无数骸骨和血肉组成的身躯臃肿而扭曲，疯狂地抽动。在它胸膛正中间，有一道恐怖的世界裂隙，这裂隙在九位坤阶强者的力量撕扯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扩张。裂隙中，已隐约可见攒动的身影。

在它腹部，有九个形状诡异的血肉纹，与地面上的九个火焰的形状一模一样。

随着阿修罗血骨灭世恶兽出现在不周世界，整个世界立即变得暗淡灰死，一如三位武氏老祖所预见到的死亡之相。

这一刻，所有还活着的人都傻了。六大家族六位族长，除了崔清濯外，都匍匐在这血骨灭世恶兽面前，祈求它的恩典。

六大家族六位坤阶老祖永远也没有机会知道，他们所预见到的充满荣光的胜利，就是这样的结局。。

封霄云见到这恐怖血骨巨兽的一瞬间，居然生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然后在下一刻，他就完全失去了意识。

最近一直蠢蠢欲动的那道凶兽般的意识，再一次掌控了他的躯体。

一百六十三章末日决战

这头浑身散发着血腥恶臭的血骨巨兽，猛地落在地面上，直接震得大地晃动不已。整座临澜城都被这头高千米的巨兽所震撼，摇摇晃晃。

巨兽落地之后，第一个目标，是集合在一起的六大家族三百余位帝阶强者。

这头丑陋的怪物这时就如同一只刚出生的幼兽，急需进食。

六大家族的帝阶强者们完全来不及反应，就被这头血骨巨兽扑面而来的血臭恶毒放倒一半。能将帝阶强者毒倒的剧毒，在不周世界尚不多见。这头丑陋的恶臭怪物所展现出来的凶猛战力，超过了在场所有人的想象。

高高在上的尊贵帝阶强者们，此刻就像装在盆里的美味小炒肉，被那血骨巨兽一口吞掉近百。

没有任何迟疑，剩余的帝阶强者转身就跑。他们要离开这个鬼地方，逃回舒适安逸的家中，让美酒美食美人好好安抚自己受到惊吓的可怜小心情。

血骨巨兽怎么会让自己嘴里的肉丸儿跑掉，四条数百米长巨大手臂简单地朝前一扑，就将所有天地灵气彻底搅乱。六大家族的帝阶强者们顿时失去了天地间的风灵气，飞行速度顿时大减，只能靠自己体内所储存的灵气勉强维持飞行。

随后，血骨巨兽张开腥臭流脓的巨口猛力一吸，一股威力无穷的狂风顿时刮起。

周围所有一切，都被吸起，向着它的巨口飞去。飞行速度不快的六家帝阶强者们，被直接吸往它的巨口之中。

“嗝~”一次性吃掉三百多帝阶强者，吞噬掉大量灵气之后，这头恶兽满意地打个饱嗝，开始干活。

拼命将自己埋在地里才得以幸存的崔清濯，此时此刻已经彻底傻了。他分明看到，王博贤、卢万成等五家族长脸上带着幸福的微笑，脸上尽是扭曲的喜悦，欢喜地主动将自己送到这头血骨巨兽口中。

原来，这就是阿修罗族当初所许诺给他们六位族长的“美好回报”。

崔清濯傻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浑身冷汗直流。他早就知道，这世上绝没有免费的午餐，却依然在阿修罗族诱人的权势许诺面前，丧失了最基本的判断力。

若不是崔清濯童年时凄凉的遭遇让他对任何人任何事都保持一份戒心，少服食一块圣血至晶，没有被阿修罗族完全控制，刚才他也会面带着微笑，将自己送入那头血骨巨兽口中。

这头扭曲丑陋的巨兽进食完毕之后，吸收了充足的灵气，开始手脚并用，快速向地下深处挖掘。巨大的肢体上长着锋利的骨甲，掘地速度非常快。

这头血骨巨兽身上担荷着阿修罗族想尽办法打开的一道世界裂隙，它必须尽快深入大地，以自己的身躯为载体让世界裂隙与大地融合在一起，从而变得稳定，最终使世界裂隙成为一扇稳定的世界之门，完全打开修罗界通向不周世界的道路。

被心底那道凶兽般意志占据躯体的封霄云，这次没有任何疯狂的杀戮举动，反而一直安静地站在临澜城头，静静地看着城外那头千米高的巨大血骨巨兽。

封霄云看向血骨巨兽的眼神中带着一种熟悉的感觉，就像主人在看着自家小狗玩耍一般。

“我不管你现在是谁！你应该知道，如果任这头巨兽继续钻下去，将那道世界裂隙与大地连成一体的话，你在这世间的计划也会被他破坏。”黑山魔君的声音适时在封霄云心底响起。

封霄云猛地转身望向出现在远端的黑山魔君，脸上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

“臭小子吓我一跳！等你恢复过来，老黑必报此仇！现在我惹不起你……”黑山魔君被疯狂的封霄云一个表情吓住，心里愤愤道。

“该死的不请老头，居然让本君参合这么危险的事！不请老儿，你的要求本君已经照做！以后你要是胆敢食言，不助我复兴妖国……我……”黑山魔君悲哀地发现，自己拿不请老人没有任何办法。

白老师一声不吭站在一侧，担忧地看着封霄云。

在他们两位身后，百步外的灌木丛中，猫女咎魅一路悄悄跟随至此。

此时此刻，咎魅一双漂亮的眼眸紧盯着封霄云，眼中尽是崇拜的狂热。

妖族天生敬服强者蔑视弱者，猫女咎魅对那个平易近人的封霄云并不喜欢非常冷淡，但她却喜欢现在这个样子的封霄云。猫女咎魅心中第一次生出这种感觉，她想要走近这个封霄云身边，用自己的耳朵轻蹭他，心甘情愿将自己全部侍奉给他。

封霄云回头看着面前的凶恶丑陋的扭曲巨兽，身形无端随风而起，徐徐向它飘去。

觉察到有奇异的灵气动荡逼近自己，巨兽头顶的九个巨大眼珠猛地转向，齐齐盯住封霄云。

很奇怪，巨兽并没有对这个可能影响它的潜在威胁立即发动攻击，而是带着些许迷惑盯着封霄云。

封霄云飞至千米高空，看着面前的凶兽，右手平缓伸出。

看上去，封霄云竟像是在尝试抚摸这头凶兽，想要安抚它！

“嗷~吼~”就在封霄云的右手就要触碰到这头凶兽时，它猛地一声怪吼，凶狠地向着封霄云扑去。

“快躲！”黑山魔君高喊一声，嗖一下躲到一块巨石后面，小心翼翼匍匐着身体。

黑山魔君当然不是在提醒封霄云，只是提醒自己而已。

白老师随即匍匐在地。

一道猛烈地狂风瞬间从他们二位头顶呼啸吹过。这道狂风的速度太快，威力之大超乎想象，快的就像一把可怕的锋利巨刃，将沿途一切削割开来。

黑山魔君所躲藏的巨石顶端，被直接削成无数碎块，风过后仅剩一个石桩。黑山魔君的不灭魂体竟然也被砍成两段，他费了好一番力气才重新融合起来。

这道破坏力强大的狂风，仅仅是因为封霄云生气地扇了这头不肯顺服的巨兽一巴掌。一掌将千米高的巨大凶兽扇地打着滚连退十几步。陷入疯狂之后封霄云那难以想象的力量所激起的风灵气，直接形成一圈恐怖的扩散风刃，余威削割破坏十里内的一切事物。

临澜城因为在封霄云身后，幸运地躲过了这道狂风。

血骨巨兽吃痛地疯吼着，向着封霄云挑衅地张开腥臭的大口，想要还击。

陷入疯狂的封霄云明显脾气很差，发现这头巨兽不肯臣服，杀意随即暴起。

手一伸，一根由土灵气形成的训诫棍凭空出现在他手中。

握着这根不到二尺长的训诫短棍，封霄云一棍打向千米高的巨兽。

当短短的训诫棍打到千米高的巨兽身体上时，已经吸收了大量的土灵气变成一根长数百米的粗壮巨棍。

一棍下去，血肉飞溅，大地都为之震颤。

血骨巨兽那满是扭曲血瘤的头颅上，瞬间出现一个几十米的巨大凹陷棍痕。

血骨巨兽被这一棍给打晕了，它大概没想到这个可怜的即将被毁灭的世界，居然还有存在能够威胁它的生命。

感觉生命受到威胁，血骨巨兽开始本能地执行它脑海里被烙印下的任务，不再尝试攻击封霄云，转而不顾一切继续拼命挖掘大地，想要将胸腔的世界裂隙与大地融合在一起。

封霄云没有觉察到血骨巨兽的意图，仍在一棍一棍抽打它，就像是在教训不听话的幼兽。

血骨巨兽此时已经渐渐吸取完毕九位坤阶强者的灵气，随着大量灵气涌入，胸腔中间的世界裂隙逐渐越裂越大，从最初的一道缝隙，已经裂开有十几米宽。按照阿修罗族的计划，九位坤阶强者的灵气全部抽干，刚好足以维持世界裂隙扩大到百米宽，形成一道宽阔的世界大门。

封霄云打着打着，发现巨兽突然不动了。

血骨巨兽挖掘到足够深之后，整个身躯突然开始迅速抽动挣扎，大量的白骨与扭曲血肉开始不断与地面融合，它的形体也在迅速发生改变。

渐渐地，血骨巨兽变化为一个巨大由无数白骨组成的底座，高高托举起那道已经变得十分巨大的世界裂隙。完成使命的血骨巨兽随即结束了自己短暂的寿命。整个白骨与血肉所组成的底座随着它的死亡迅速固化，牢牢固定住世界裂隙。

世界裂隙开始迅速扩张，九位坤阶强者最后仅剩的灵气也被迅速抽取出来，用来持续打开世界裂隙。

当裂隙扩展到几十米宽，百米高时，从中走出了第一个修罗界来客。

这是一头高大的阿修罗族战争摩罗。他足有百米高，两脚如蹄直立于地，雄壮的身体肌肉虬扎充满爆炸性的力量，全身覆盖着褐色长毛，面如恶兽，头顶有一双巨大的弯角。战争摩罗在阿修罗族森严的等级体系中属于中级阶层，略低于战争祭祀。

看到这头高大的阿修罗族战争摩罗，封霄云楞了一下，从没学过阿修罗族语言的他，突然吼出一句阿修罗族高阶贵族才有的语言。

黑山魔君和白老师听到这句话，彼此对视一眼，眼神中全是震惊。那句话的意思他们两位最清楚不过，彼此都有痛彻骨髓的体会。

封霄云身化一道寒光，向着百米高的阿修罗族战争摩罗扑杀过去。

阿修罗族战争摩罗那巨大坚韧的身躯，堪比坤阶强者的战力，都不能延缓它的死亡。

封霄云先将雨滴打入战争摩罗的体内，然后借着那滴雨破开的碎裂，整个人钻入战争摩罗的体内。

一声惊天的惨叫，强大的战争摩罗甚至来不及看清自己的敌人是什么模样，就从内部炸开，碎成漫天血雨。

阿修罗族此次入侵的先锋，强大的战争摩罗，什么都没做，已经死亡。

阿修罗族为此次入侵不周世界足足谋划了上千年，布置了上千年，做足了完全的准备，每一点都被阿修罗族算计在内。

这个阿修罗族战争摩罗相当于不周世界坤阶强者的战力，更由于其强大的身躯，实际战力足可与三位坤阶强者匹敌。

按照阿修罗族的计划，只要这个战争摩罗跨过世界裂隙，可怜的不周世界将不再有机会破坏世界裂隙。

然而，强大的阿修罗族战争摩罗，在封霄云面前甚至没能活过一分钟。被凶兽意识所控制的封霄云，战力已暴涨至一个难以想象的境地。

杀死战争摩罗之后，封霄云的目光终于被扩大的世界裂隙所吸引。

透过世界裂隙，封霄云看到了另一边无穷无尽的阿修罗大军。一眼望去，阿修罗族大军森森林立，只等这世界裂隙完全打开，就要冲入这个可怜的世界，让毁灭的末日降临。

临澜城上，女帝武凝婉看到急速扩大的世界裂隙，就已经明白了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危急时刻，女帝武凝婉毫不犹豫强令自家的帝阶强者集结，去攻打那道世界裂隙，将其破坏。

女帝武凝婉换上戎装，准备亲自带领发动攻击。在这种时候，女帝武凝婉知道该履行自己身为帝王的职责，不能只让封霄云在战场上独力支撑。

“朕若失败，你就带着修者营上。就是拿命填，也要把这个口子堵住，不然我们的世界，就全完了。”女帝武凝婉出发的前一刻，向黄瑾下达最后一道充满着决绝的圣旨。

黄瑾跪在地上，朝着女帝重重磕一个头，“老奴誓死追随陛下。”

女帝武凝婉拔出天子佩剑，猛地指向那道越来越大的世界裂隙。

武氏皇族众多帝阶强者应令飞起，准备发动攻击。

事情在这时候，突然发生谁都没有料到的剧变。

透过世界裂隙看清阿修罗族大军，心底不可抑制暴怒杀意瞬间吞噬了封霄云。没有任何思考，他纵身越向世界裂隙。

目睹这一切的临澜城守军，众多帝阶强者，只看到齐国公悍勇无双，不惜身命的纵身一跃。

封霄云穿过世界裂隙时，异变突发！

由于阴阳太旋蕴含着吞噬世界的恐怖威能，会对世界产生不可思议的强大破坏，导致将这道尚未完全稳定的世界裂隙当场破碎。

原本按照阿修罗族的计算，炎夏朝仅有的九位坤阶强者力量集合起来，足以使世界裂隙形成一个稳定的永恒的世界之门，让阿修罗族大军顺利由此再次进入不周世界，彻底征服这个世界，完成上一次未能完的使命。

然而阿修罗族没有料到，原本是重要一环的王家坤阶老祖会被封霄云重伤，王家老祖为了保住性命不得不施展禁忌秘术疗伤，导致实力大损。

王家坤阶老祖实力大损，他的灵气被吸收之后，维持世界裂隙的力量就一直不够达到预定的强度，进一步导致这时本该固定住的世界裂隙，始终没能变成世界之门，一直处于不稳定的状态。

不稳定的世界裂隙，承受不住阴阳太旋强行穿过时所造成的巨大压力，就这样轰然垮塌。

世界裂隙破碎之后，就无法再容任何事物穿行两个世界。

没人会想到，这次末日危机会以这种意料之外的方式结束。。

代价是，纵身跃进修罗界的封霄云，失去了返回的路。

现在，他一个人，对抗整个修罗界。

一百六十四章回家

世界裂隙轰然崩塌，所有人都安全了，整个不周世界重新稳定了下来，所有天地异状也随之全部消失。

然而有一个人，却从这个世界消失了，可能永远无法回来。

看着封霄云消失在世界裂隙的另一侧，转回身，女帝武凝婉没有声音，却已泪如雨下。

黄瑾上前一步扶着摇摇欲坠的女帝，低声道：“陛下，齐国公忠勇果毅，为国殉职，为天下安危殉身。请陛下节哀。”

女帝武凝婉伸手想要抹去泪水，发现只是徒劳，如雨的泪珠早已浸湿了面庞，留下清晰的泪痕。

战争结束了，临澜城守住了。六大家族所有帝阶强者全军覆没，武氏皇族再次赢得了他们的天下。

然而，临澜城上，没有一个守城兵卒在为胜利欢呼。他们只是执拗地认为，那位战无不胜的年轻将军一天不得胜归来，就不算胜利。

“将军天下无敌，这点小事肯定难不住他，我打赌最多三天，将军一定会胜利归来！”一名刚参军的新兵信誓旦旦道。

老兵们这次罕见的没有骂这个新兵，只是配合地嘿嘿笑着说道，“那敢情好。”

夕阳西下终再起。

人去何时能复还？

黑山魔君不知道，白老师也不知道。

黑山魔君看一眼白老师，茫然道：“这就完了？这小子就这么丢在修罗界了？”

白老师不知现在该怎么办，只好沉默。

奔狼怒嚎不知何时来到附近，伸手捏起一个土包，念念有词道：“封兄弟，你死了，我给你捏个空坟，方便给你送去点吃的喝的……”他的炎夏朝官话居然变得熟练了。

黑山魔君气得跑过来一脚踹翻奔狼怒嚎捏起的土坟，怒道：“那傻小子还没死呢！你上什么坟！”

猫女咎魅无声蹲在地上，怔怔望向封霄云消失的位置，不知在想些什么。

片刻之后，白老师突然说道：“尊者已降下旨意，命你我前往震旦大陆。”

“没有那小子，只你我两个去了有什么用？”黑山魔君灰心丧气说道。

奔狼怒嚎猫着腰，小心翼翼凑到黑山魔君近前，使劲儿摆出一副讨好的模样，把自己的粗嗓门柔了八度，道：“若是封兄弟的遗愿，我愿出力。”他却不敢烦不恼不怒面无表情的白老师。

白老师见奔狼怒嚎也是一员干将，点头应允。

留下黑山魔君在原地哭丧，白老师领着奔狼怒嚎和猫女咎魅启程出发，赶往白河空港，准备坐飞艇前往震旦大陆。

黑山魔君见人都走了，一咬牙还是起身追了上去。

修罗界内，封霄云踏着一名阿修罗族奴隶战士的尸体，对着面前无数的阿修罗大军露出一个兴奋的笑容。

这笑容，就像饿狼终于碰见了羊群一样。

封霄云这个放肆的笑容，成功激怒了阿修罗族集结准备入侵的大军。

强大的阿修罗战士向封霄云发起凶狠地冲锋，它们要生擒这个胆大的渺小人族，然后用最残忍的方式将他处死。

封霄云面对滚滚而来的修罗族大军，依然在笑，只是这笑容看上去有些疯狂。

闷吼一声，封霄云身上突然盖满锋利的石刺。这些石刺层层叠叠覆盖封霄云全身，使他全身每一个部位都变得锋利致命。石刺的质地看上去如同土石，实质则是一种从未在世间出现的合成精金。

土灵气修者到达极高的境界之后，就能够自由控制一切土灵气，按照自己的意志随心所欲筛选出最强大的土灵气，控制这些土灵气合成铠甲或合成锋利的兵刃。

这些由土灵气所合成铠甲或战刃由于是纯灵气所成，比世上所有打制的铠甲和兵刃更强大，唯一的问题是需要土灵气持续不断保持维系。一旦维系的土灵气散去，这些铠甲和兵刃也会立即消散。

疯狂之后封霄云显然在四灵气运用上有着出神入化的境界，全身覆盖着由利刃组成的铠甲，他合身杀入修罗族大军之中，发起反冲锋。

战斗的结果是一面倒的屠杀，这些不穿铠甲的阿修罗族的低阶奴隶战士虽然个个身高力壮，具备王阶修者的战力，足以碾压不周世界所有的军队，但是在失去理智的封霄云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阿修罗族的浓厚的血液很快就浸透了它们脚下的大地，将其染得斑斑赤红。

封霄云就像一头永不疲倦的可怕凶兽，无休无止地杀戮着阿修罗族。

嗜血的杀戮不知持续了多久，阿修罗族准备用来征服占领整个不周世界的低阶奴隶战士被封霄云几乎屠杀干净。

伸手捏碎最后一名阿修罗族低阶奴隶战士，封霄云抬起头，望向阿修罗族那些身穿倒刺铠甲的战将，露出一个大大的笑意。

“该你们了……”

疯狂而无尽的杀戮，渐渐蔓延向整个修罗族集结的大军。

在封霄云无穷无尽的可怕战力面前，这支足以征服世界的修罗族大军，终于畏惧了。

阿修罗族的畏惧，就是战场上认真对待。

阿修罗族开始认真对待封霄云，不再任由战将散乱地攻击，派出战争摩罗指挥战将组成战阵，合力攻击封霄云。

阿修罗族战将有着相当于不周世界帝阶修者的战力，结成战阵之后，威力成倍暴增。

这种强大的战阵，若是出现在不周世界的战场上，只要结成一个，就是无敌的存在。然而在旋云风暴面前，都是泥塑纸糊的玩具，根本不堪一击。

疯狂状态的封霄云肆意宣泄释放着自己的杀意，肆无忌惮地使用着阴阳太旋的恐怖异能。

近十万阿修罗族战将，很快被封霄云杀穿，杀透，一个不剩灭杀干净。

更可怕的是，由于这些阿修罗族战将实力客观，体内存有许多修罗界的灵气，他们全部被封霄云控制阴阳太旋吞噬干净，死后连尸骨都没有留下，仅剩一具空壳战甲。

修罗族战争摩罗不得不提前参战，因为它们前面的所有将士已经被屠戮干净。

阿修罗族从未遇到过如此绝望的战争，对手明明只是一个渺小的人族修者，却有着可怕的近乎无穷无尽的战力。

修罗界种种严酷的环境不能对他造成任何影响，持续的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地残酷厮杀丝毫不能让他疲惫，甚至不能放慢他的步伐。

甚至任何一位都足以征服一国的战争摩罗亲自出战，也不能将他击败。

战争摩罗的攻击虽然能一次次将他击倒，但他总是能再站起来，完好无损地再次站起来厮杀。

更强大的战争祭祀亲自参与战争，用强大的镇压密阵对其攻击，也不能彻底将他杀死。

这个人，死亡似乎对他毫无作用。他总是能一次又一次站起来，继续杀戮。

更可怕的是，随着他每一次重新站起，他都将变得更加强大。

终于，第一位阿修罗族战争祭祀，倒在了他的脚下。

一种名为绝望的情绪，亿万年中第一次开始在战无不胜的阿修罗族大军中蔓延。

山海村，封绮萝对封霄云这种状态非常担忧，不停催促不请老人出手。

“李青牛，你到底打不打算管！小封已经有些不像人了，再这样下去，他能不能维持住人性都成问题！”封绮萝扭着李青牛的耳朵，尖声责骂。

不请老人一边讨饶，一边说道：“注定的事情，无法避免。即便我出手干预他的命运，将来有一天他依然会走上这条路。树上罪恶的果子已经结出，必被当初种下种子之人亲口吞下。”

“你这样说，就是不打算帮我的霄云徒儿？！行，你不帮，我去！”封绮萝转身就回屋去收拾行李。

“哎，慈母多败儿。本来他经这一役之后，从今往后就会逐渐抹平心中那道伤疤，可以渐渐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如今被你横加拦住，将来难免还要遭受波折。”不请老人闭上眼睛，片刻之后说道：“罢了，这是他的命。命该如此，无可奈何。”

“别找这些借口，你到底去不去！”封绮萝关心则乱，此刻完全没心思听不请老人的话，强令要不请老人出手。

修罗界，残酷的杀戮依然在进行。

以战争为生的修罗族虽然无法抵御封霄云，却也一直没有撤退。

这片被修罗族血浆浸透的战争平原，终于引起了一位修罗族战争领主的注意。

他注意到了封霄云这个渺小的瘦弱人族修者所造成的可怕杀戮，决定亲自出手除掉这个微不足道的障碍。

修罗界的中心，一座高耸的巨大神殿内。

一直匍匐在地上祈祷的大祭司拍拍膝盖上的灰尘，站起身坐回属于他的祭祀神座，深邃的目光望向虚无的前方，透过无尽的时空，注视着那片被染得赤红的战争平原。

战争平原上，封霄云面前站着一位完美而强大的修罗族。他的体型高大无比，封霄云只在他面前只有两个指节那么高，他淡紫色的身躯完美无瑕，每一寸都是杰作，每一寸都透着惊人的力量。

封霄云在这位修罗族战争领主面前，显得渺小且丑陋不堪，就像一条弱小的虫子。战斗的结果，即便是陷入疯狂的封霄云在这位修罗族战争领主面前也毫无还手之力，

瞬间就被杀死。

然而最终，恐怖的阴阳二气还是吞噬了这个战争领主，然后重塑封霄云的身躯，再次将他复活。。

封霄云虚弱地从地上爬起，抬头看向空无一物的修罗界天空，笑着说道：“再来。”声音虽然微弱，却透出惊心动魄的可怕气势。

“够了，且随为师回去。”不请老人终于出现在封霄云面前。

一百六十五章战，殇，破裂的梦

看到师父不请老人，陷入疯狂的封霄云忽然停下所有动作，一动不动凝立在空中。

封霄云体内那道狂野的凶兽意志，似乎对不请老人有一种本能的畏惧，见到他的一刻，立即缩了回去，主动放弃身体的控制权。

片刻之后，封霄云终于重新占据了身体。

“师父……我这是……”夺回身体控制权的封霄云，对眼前发生的事情茫然不知。但是看着脚下被染红的土地，无数修罗族的森森尸骸，他就是再傻也能猜到，这都是“自己”的杰作。

“随为师回去吧，你师娘想你了。”不请老人伸手招呼封霄云回家。没有责备，没有挖苦，不请老人就像父亲叫唤远游的儿子一样，唤封霄云回去。

封霄云嗯了一声，飞向师父身边，准备跟他老人家回村里去。

就在这时，封霄云突然感到自己所处的位置顿了一下，自己飞向师父的过程似乎有那么一瞬间停滞。

不请老人轻轻一皱眉，封霄云瞬间感觉一切正常，飞到师父身边。

修罗界深处，遥遥观战的大祭司面色一顿，似乎受到重击。

来到师父身边，封霄云随师父不请老人迈步离开。

空中一步迈出，封霄云感到自己的脚仿佛有万斤重。

不请老人回头看向虚空中的某处，冷笑一声：“胆子挺大，野心不小。就看你有没有这个命。”

不请老人捏着封霄云的胳臂，迈步离开修罗界，第二步踏出，已在山海村外。

修罗界，大祭司身上那华美精致的宽大祭袍，一角无声无息化为粉碎，消失归于虚无。大祭司的面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干枯，一瞬间仿佛苍老了数千岁。

刚才与不请老人一瞬间的交手，阿修罗大祭司付出的代价，竟是五千年寿命。

看着熟悉的山海村，封霄云张口想要说什么，最后却变成了：“师父，我想再看一眼临澜城。”

“先去向你师娘打个招呼。”不请老人用手指指，对封霄云使个眼色。

封霄云会意，轻轻推开两扇古旧的木门，走进屋内。

屋里，师娘封绮萝正在生师父的气，拿着剪子咬牙切齿给不请老人剪裁衣裳。“李青牛，你这当师父的，见死不救，放着徒弟遭罪。我让你看热闹，我……”封绮萝整对着不请老人的一件衣裳气冲冲发泄。

封霄云悄悄来到师娘身后，跪了下去：“师娘，不孝弟子回来了。”

封绮萝听到声音猛地转身，看着封霄云就笑了出来，“回来了？！我的儿……在外面可遭罪……师娘这就去给你做点好吃的，好好补补。”封绮萝停止啰嗦的话，忙不迭起身走进厨房。

已经明显开始抽条的小囡囡听到外间的声音，从里屋风跑出来，一头扑进封霄云的怀里：“大哥哥……”她小人家控制不住心绪，呜呜地哭了起来。

封霄云拍拍已经长高许多的小囡囡，轻声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

小囡囡毕竟是个孩子，哭了一会儿就经受不住心绪的剧烈波动，累得伏在封霄云怀里迷迷糊糊睡着了。

轻轻放下小囡囡，封霄云听到师父在屋外说话：“随为师来。”

封霄云从屋里出来，跟在师父身后走着。

不请老人带着封霄云，出现在炎夏朝上方，“仔细看看。”

封霄云低下头，第一时间去寻找临澜城的位置。

然而他眼中，只看到被战火蹂躏过后，到处是焦黑战痕的大地。

战火过后，炎夏朝大地上满目疮痍，饿殍遍地，因饥饿而耗尽力气的流民虚弱地倒在地上。天空中食尸的腐鹫飞绕盘旋，不等地上的大餐死去，已经开始啄食。被藏在床下，却最终失去爹娘的襁褓幼儿，因饥饿痛苦地不停大哭，最终哭得渐渐没了力气，活活饿死。

百姓，不分男女老幼，成片的死去。

城池，不分大小高矮，全部残破不堪。到处都是残破的城池，到处都是倒塌的房舍，被焚烧的田地。

腐烂的尸骨随处可见，幸存的人百不余一。残破的城池到处都是，只有边陲之地才幸存了下来。

封霄云终于找到了临澜城，然而那座破烂的城池，却已不是他印象中的天下第一雄城。

引入眼帘的是大段倒塌的城墙，城内被战火焚为灰烬的大片民居，残破不堪的皇宫。城内到处是倒塌的破烂砖瓦，疲惫的百姓在咬牙坚持着重建自己被毁坏的房屋。

看着这个被战火近乎破坏殆尽的炎夏朝，封霄云一句话也说不出。

不请老人轻轻挥挥手，封霄云就看到皇宫内，女帝武凝婉放下一切事物，正强硬地要求群臣追封自己为秦王，并且要求将自己升格入宗庙，接受世世代代武氏子孙的供养。

看到这一幕幕，封霄云忽然觉着，自己在炎夏朝的一切努力，一切所作所为，不过都是白费力气。

他拼命想要保护百姓，此刻却只能看着饱受战火荼毒的百姓流离失所，侥幸活过战争却没能熬过饥饿。他拼命想要击败六大家族，维护天下安定，此刻去只能看着六大家族剩下的一座座空壳般的奢华废屋，整个天下依然有无数人受苦。他努力试图为武凝婉分担一些压力，此刻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武凝婉独力收拾这个被毁坏的天下。

到头来，他什么忙都没有帮上。

封霄云意兴阑珊，消沉地低下了头。

“走吧，去看看你的生身父母。”不请老人道。

封苍宗作为炎夏朝一个不起眼的附属小国，幸运地躲过了这次天下大乱。

从空中一落下，封霄云疾步奔向家门。

“娘，我……”回来了三个字，封霄云因哽咽没说出来。

正在洗衣裳的母亲听到这久违的熟悉声音，猛一回头看到儿子出现在，整个人都愣住了，好一会儿才回神，急忙把湿漉漉的双手在衣裳上擦干，急乎乎说道：“你爹又去矿上了，现在日子好了，他还是闲不住。娘差人去叫他。”

早有封苍宗侍奉的外门弟子跑去喊封老实。

因不请老人的缘故，封老实一直得到封苍宗大力照顾，衣食无忧，生活的很安逸。

封老实一进家门，看到正在帮孩他娘洗衣裳的儿子，急声道：“儿子好不容易回一趟家，你这老婆子，叫他干什么活……”封老实一把拽住封霄云的手，拿起手巾给儿子洗洗擦净双手。

“儿啊，这些年在外面过得咋样？叫没叫人欺负？爹看你还挺壮实……”封老实下意识地不敢问儿子有没有出息。他看到儿子封霄云穿的衣裳很普通，就以为儿子其实在外面过得也不容易。

封老实这几年老了，心气儿也弱了，对儿子的指望也渐渐变淡。他知道自己终究是穷人家，儿子打小也没学到啥正经本事，现在只希望儿子在外闯荡不要受人欺辱便好。

只是封苍宗一直以来殷勤的照顾，让封老实心里隐隐约约又存留下一点指望，总是幻想着儿子已经大富大贵，所以才指派宗门里的大人物照顾自己。

封霄云张张嘴，想要把自己的功绩说给爹娘听听，想要告诉爹娘自己现在已经是上国炎夏朝的秦王，位居万人之上。

然而真开了口，却只有一句话：“爹，我过得还行，没被人欺负。”

“那就好。儿啊，在外面过得不行就来家。爹这几年偷摸攒了点儿钱，够给你盖三间石屋，再说个宜男的媳妇。”封老实把儿子拉到自己近前，低声说道。封老实依然重男轻女。

在采石村，石屋是有钱人家才能盖的，封老实在得到封苍宗照顾之前，一直住着土屋。

封霄云连续两次张开嘴，想告诉爹自己的媳妇是炎夏朝皇帝，最终也没说出来。封霄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总觉着心里堵着，这些话说不出来。

陪着爹妈说了一会儿话，吃了顿晚饭，封霄云就被不请老人叫走了。

封老实和封霄云的娘，老两口子站在门口，一直望着儿子远去，直到儿子的身影消失在天际，依然久久不肯回去。

回到山海村，师娘把师徒俩好一顿数落，“饭做好了，人怎么没影了？你们俩……”封霄云美滋滋吃了两顿晚饭。

第二天，不请老人对封霄云的态度陡然大变。

天不亮就将封霄云叫醒，骂咧咧道：“起床，睡什么懒觉！这么大的人，还不能自己挣钱养活自己，还要在为师这里讨吃喝！别人收徒弟，都指望着徒弟养老送终，指望徒弟吃饭穿衣。我可好，反而还要倒贴徒弟。真是个不孝的蠢材！起来！”

封霄云根本不需要睡觉，被师父骂着从床上赶了下来。

这一天，封霄云就在不请老人的喝骂声中度过。要不是师娘封绮萝不住地拦着，封霄云非和师父拍桌子瞪眼不可。

“小兔崽子！还敢和为师顶嘴！滚，马上给我滚！”不请老人高声怒骂。

第三天一早，不请老人把封霄云喊到面前，没好气道：“你也大了，饭量又像个桶一样，为师家里也没有金山银山，白养活不起你。这样，为师给你在客栈找了个活，你去那儿当个跑堂小厮，挣的钱就当还给为师的饭钱。”满口胡言乱语。

“想赶他走就直说，胡编什么理由！”师娘封绮萝怒冲冲的声音从隔壁厨房传来。

“这是地址，你顺着村口小路左拐，很容易就能找到那家客栈。”不请老人肥料甩给封霄云一个纸条，转身忙着去安抚生气地妻子。

封霄云不知道师父为何这么急着撵自己走，他虽然敢跟师父拍桌子瞪眼，却也知道师命不可违，即便此事听着荒唐透顶，也得照办。

匆匆吃过师娘给准备的早饭，封霄云就出了门。

临到村口，不请老人趁着他师娘封绮萝不忍送别转身回屋，猛地出手把封霄云背后的小包袱给抢了去。

封霄云就这样两手空空，再次离开山海村踏上行程。

来到村口小路左转，封霄云一步踏上，眼前景色转瞬变换。仔细一看，自己已经身处荒郊野岭。

封霄云四下打量周围景色，发现此地与不似炎夏朝景观。

四周皆是孤岩高耸的绝刃古峰，山林中尽是万年古木。孤峰远顶，依稀可见一座傲然独存的荒亭。

“你是不是故意把小封放到荒山野岭里面！”山海村，师娘封绮萝质问道。。

不请老人嘿嘿坏笑，也不反驳。

封霄云原地一跃而起，跳至一座高峰顶端，四下观望，寻找附近村镇准备前去向本地人打听打听师父说的那间“一家客栈”在哪个地方，该怎么走。

章一震旦大陆

“大爷，晌午好，吃饭了么？”封霄云耐心在遇到的第一个小镇中待到上午一会儿，听清楚并学会了当地人彼此问候的风俗之后，尝试主动向一名和他一起蹲在街角晒太阳的老大爷打招呼。

封霄云从过往行人的口中，已经得知这是第六大陆，也就是传说中最古老的大陆，震旦大陆。根据上古传说，整个不周世界原本是一体，震旦大陆就是不周世界的中心，是远古时期最文明的所在。

后来天地崩裂，不周世界碎裂为十二块大陆，震旦大陆作为中心区域不知为何完整地保存了下来。在这块大陆上，至今的生活习俗仍与上古时期非常相似，文明传承也从未断绝，一直流传到了今天。

在震旦大陆这块最古老的大陆上，你随手捡起来的一块砖头，都有很大可能是数万年前的古物。在这里想见到一点新东西，反而不太容易。

震旦大陆的文字与炎夏朝文字十分相似，都是图形文字，每个字就是一幅图画，能表达非常多的意思。

区别在于，炎夏朝文字笔画比较简单。而震旦大陆文字更古老一些，许多字的笔画十分繁复，与数十万年前的古字几乎一模一样。

至于语言，震旦大陆语言更具备地方特色，与炎夏朝有所区别，好在封霄云来到的这个镇子，语言与炎夏朝官话相近，他还能听得懂，也比较容易模仿与当地人交流。

“小伙子，嫩好。”大爷客气地回道。

“大爷，我向你打听个事儿。你听说过一家客栈么？”

“客栈？我知道，你雪哪家客栈？”大爷乐呵呵道。

“一家客栈。”封霄云提高音量说道。

“我知道有一家客栈，你雪的是哪家客栈？”

“我说的是一家客栈！”

“哪一家客栈？”

“一家客……大爷，您接着晒日头，小子还有事儿，先走一步。”封霄云果断放弃，拔腿就走。

“这位老哥，可知道一家客栈在哪儿？”封霄云漫无目的走在路上，拽住一位过路的行脚商人，十分客气地问道。

“哦，俺知道！前面不远，就有一家客栈！”

封霄云高兴地拔腿就跑，等到了地方，看着眼前“有间”二字招牌，顿时哭笑不得。

没办法，封霄云只能漫无目继续四处乱转，到处找人打听一间客栈在哪儿。

转眼五个月过去，封霄云依旧未能找到一家客栈。不过这五个月时间，封霄云也没有浪费，通过不断地询问与探访，他逐渐熟悉了震旦大陆的风土人情。

震旦大陆与第八大陆最大的区别就是这里没有统一的国家，只有无数个林立的门派。这里的门派大小不同，差异巨大。大的门派门人弟子以百万计，幅员辽阔，掌管着数千座城池和亿万百姓。小的门派只有一个山头，师徒十几人。

震旦大陆的面积比第八大陆还要大得多，封霄云从买来的震旦全图来看，震旦大陆至少有第八大陆两倍大小。

各大门派虽然是震旦大陆的实际统治者，然而事实上只提供安全保障，只管抽取赋税，并不负责具体事务。震旦大陆的具体事务，是由镖局，粮行，钱庄，等等大大小小的组织在负责。

让封霄云感到最有意思的，是震旦大陆的“打行”。这个行当里面，全部是各种充当打手的修者。当人有事解决不了，往往会雇佣打行的人出面，两家打上一场，获胜一方成为话事人。

在古老的震旦大陆，修者有个更古老的名字，“真人”，修习四灵气也被称为“修真”，在普通百姓口中，则被通俗地称为修仙。

与第八大陆种类相对较少的四灵气秘术不同，在古老的震旦大陆，四灵气秘术种类多如天上的繁星，几乎每个门派都有一套本派独特的修真方式和秘籍。

封霄云也曾从书店买过几本在震旦大陆最常见的修真典籍。这些典籍的共同特点是名字非常古朴，叫人听了摸不着头脑。

在第八大陆，四灵气秘术的命名方式简单直白，比如“蔽日黄沙”，一听你就知道这秘术大概是什么模样。

然而封霄云买来的震旦大陆修真典籍，名字都叫人听了摸不清头绪。比如这本“不死诀”只看名字十分厉害，叫你看不出虚实。但看内容，实际上就是一本关于水灵气秘术的典籍，按照这本典籍作者所说，若将书中水灵气秘术修习到顶级，就可以借助水之滋养之力，永生不死。

然而封霄云作为一名有见识的人，知道这是废话，都是骗初级修者的。一般修者的尽头就是迈入坤阶，任何坤阶修者的寿命都是无穷无尽的，只要不惹事儿，几乎不可能死亡。

虽然封霄云已经很有见识，但他初次见到“不死诀”这么厉害的名字时，还是信以为真了。当时，摊上一位满口黄牙的货郎拽着封霄云的手，“少年，我看你骨骼清奇。这本无上秘籍“不死诀”就十个铜子儿卖给你”。信以为真的封霄云足足给一家饭店的老板刷了十天盘子，才攒够十个铜子开开心心买下这本“不死诀”。

最后翻开秘籍一看，封霄云顿时大失所望，可也没有再回去找那老板算账。这秘籍里的秘术虽然近似蒙骗，但毕竟说的是实话，修者到了顶级，坤阶强者可不就是永生不死的么。

吃过一次亏之后，封霄云就变得谨慎起来，不肯再轻易相信街边地摊上摆的破破烂烂的古旧“修真秘典”。

除了修真典籍名字都非常古怪之外，震旦大陆对修者的位阶划分也别有不同。古老的震旦大陆有自己一套独特的修真位阶划分。

封霄云从买来的基础书籍“修真大辞典”中翻阅得知，在震旦大陆，修真位阶是这样划分的：入门，百日筑基，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化虚，金丹九转，元婴，羽化合道，道虚无为。

按照自己的理解，封霄云将震旦大陆修真位阶对照不周世界通用的修者位阶划分进行了比较。

入门，百日筑基两阶就相当于“初”境。

炼精化气，炼气化神，大致相当于“宗”境

炼神化虚，大致相当于“王”阶。标志是部分在风灵气上有较高造诣的真人可以简单御风飞行。

金丹九转，这个位阶比较复杂，大致相当于“帝”阶，但封霄云也不敢肯定。标志是部分震旦大陆专门修习以四灵气御剑的剑修门派，这个位阶的修者能够随心所欲御剑飞行。按照不周世界的通用四灵气理论解释，这属于能够随意控制土灵气和风灵气两种灵气，必是帝阶强者才能够有的威能。

元婴这个位阶居封霄云推算，大致相当于“坤”阶，只是震旦大陆的修真典籍可能将坤阶强者的修真细节划分的更详尽。

羽化合道，封霄云也不确定具体是什么位阶。也许震旦大陆的真人们已经修出某种独特的本领，才会单独在坤阶之上，乾元圣尊之间，又单独划分一阶。

道虚无为，封霄云肯定地判断是乾元圣尊。

随着封霄云继续在震旦大陆游荡，他渐渐弄懂了为何震旦大陆会有一套自己独特的修真方式和位阶划分体系。

原来，震旦大路上的灵气，混沌未开！这里所有的天地灵气，都是混沌元一的，完全分不出土水风火四种具体灵气。

震旦大陆不但是最古老的大陆，这片大陆上的灵气，同样也是最古老的。这片大陆上的灵气依然保持了原始的未开化的最初模样。

封霄云数百次尝试吸取天地灵气，然后用阴阳二气将其分开，发现凭自己如今的本领，仍然难以将震旦大陆的天地灵气完完全全清清楚楚分为土水风火四种灵气。

这里的修者习惯于自称真人，修习四灵气秘术称为修真，全是因为这片古老土地上的天地灵气混沌未开，被称为“真气”！

对于这个称呼，封霄云非常能理解赞同。按照他从师父那儿学来的世界创生过程：道生一，一生二。二者名炁，始分清浊。清者上升为天，浊者下沉为地。天地生而后有极，有极化四仪，四仪出四气。

土水风火四灵气，本是后天地而生，更远在混沌未分的那个“一”之后。土水风火四灵气诞生之后，原本空空荡荡的天地间才有了各种族生灵等有情众生，有了石头、水、空气等无情众生。

从这段道理推算，震旦大陆这种古老而混沌未开的灵气，确实比土水风火四灵气更真，更接近那个太初“道一”，完全够资格被称为“真气”。

清楚了古老的震旦大陆所独有的古老混沌灵气之后，封霄云也渐渐理解了为何震旦大陆上会有多如繁星的修真秘籍。因为这种混沌未开的灵气，修者想要炼化为自己所用，必须有种种巧妙的方法才行。

在震旦大陆，修真之人想要吸纳天地灵气，然后使出火术，就必须先想办法将这混沌未开的真气化开，才能单独取用其中与火灵气相关的那一部分真气，而后才能加以实际运用。这个过程比第八大陆修者吸纳调用天地灵气复杂了许多倍，自然而然，震旦大陆修真法诀就会变得多种多样。

虽然在震旦大陆取用混沌元一的真气修习比起第八大陆困难的多，却也给震旦大陆的修者带来了极大的好处。震旦大陆的修真之人为了更好地运用混沌元一的“真气”，想出了种种巧妙地运用方法。这些方法，就被各门派引为本派的不传绝技。

据封霄云观察，震旦大陆的修真之人，普遍非常坚毅，常常能够数百年间持续不断在某一门秘术上钻研，最终将其推向登峰造极的境界。

封霄云就这样一边询问“一家客栈”到底在哪儿，一边在震旦大陆四处流浪，熟悉着震旦大陆的风土人情，方方面面。

用了一年时间，封霄云终于渐渐走出人烟稠密的震旦大陆中间地带，来到了人烟相对稀少的西面边缘地区。。

在这里，封霄云第一次见到了震旦大陆的妖族。

见到妖族的那一刻，封霄云震惊了。

章二云州府

封霄云来到的这座位于西面沙漠边缘地区的大城，名为云州府，位于青峰派，少韦派，雷门派三派交界地带，出了云州府再往西，就是广大无边的浩海大漠。

三派皆定期派门下弟子来此收取赋税，却很少管云州府的事。云州府成为三不管之地，各类灰暗交易在这里肆无忌惮发展。

在这里，不法的妖族奴隶买卖光天化日就敢进行，三派弟子对此熟视无睹根本不予理睬。

封霄云在云州府第一次见到妖族，全部是等待买家挑选的奴隶。他们衣不蔽体，饥饿消瘦，戴着手铐脚镣，就像货物一样等待主人的挑拣，讨价还价。

这完全违背了封霄云在震旦大陆中间区域游历一年的见闻。

实际上在震旦大陆，买卖奴隶是明文禁止的，谁若胆敢违反会遭到所有名门正派的一致追杀。这是第一大仙门玄应门颁布的仙旨，天下莫敢不从。

震旦大陆第一大仙门正宗，玄应门，掌门人司马易，是一位天下皆知的善心仙尊。他因见少年时见家中奴隶过的凄惨痛苦，大起不忍之心，接过玄应门掌门之位后，于每百年一次的万仙大会上，颁布诏令禁止震旦大陆奴隶买卖，并当场将门内所有奴隶释放，以为天下楷模。

从那以后，震旦大陆的奴隶买卖就被各大名门正派列为禁止。然而玄应门势力虽大，却总有管不到的地方，在一些边远地区，黑暗残酷奴隶买卖时有发生。

封霄云一路从震旦大陆繁华的中间区域走来，确实没见过一桩奴隶买卖。今天在这西陲边远云州府，他第一次亲眼见到了黑暗的奴隶买卖。

台子上足有上千名奴隶，这是一次非常大的买卖。

大部分奴隶，都是妖族男女，夹杂少部分人妖混血种。这些奴隶后脑被剃去一块毛发，烙上奴隶烙印，精钢打制的手铐脚镣锁着他们，每十个奴隶用锁链连在一起，站在一个宽大的木台上，供买家随意挑选。

每个奴隶身上只有一块肮脏的破布遮体，从他们的面容来看，他们很少能吃饱饭，都饿得偏瘦。奴隶的体格不能太差，不然容易卖不出去。故此奴隶贩子都会给奴隶一些吃食，吃不饱也饿不死。

奴隶们一个个精神萎靡，已经被折磨地失去心气儿，完全像最老实的畜生一样，等待着被贩卖的命运。

这些奴隶刚被拉上台展示，早已等候多时的一大批买家立即蜂拥来到台上挑选起来。

买家就像挑拣货物一样用手随意翻检，看看牙口，看看手臂是否粗壮，观察身上是否有致命伤。

一名面容姣好的女妖被数个买家肆意用手在身上揉捏，买家甚至淫笑着掀起她遮体的破布。女妖眼神空洞，面无表情任人拿捏挑选。这样的事情，甚至更肮脏的事情，她在短短几个月里已经经历不知多少次，早已习惯了。那些从小和她一起在村子里长大的姐妹，因为受不了这样的屈辱和折磨，早已死去，成为荒野里凶兽的大餐。

封霄云板着脸看着这一切，心中熊熊燃烧的怒火这次没能吞噬他的心神。经历过炎夏朝的事情之后，这一年在震旦大陆四处游历，封霄云反复想了许多，终于能够控制住心中的怒意。他不厌其烦地告诫自己，愤怒的杀戮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片刻之后，封霄云非但没有被心中熊熊怒火吞噬，反而带着好奇的表情，走近前去，与一名排在队伍后面，等着上台挑选奴隶的买家攀谈起来。

“老哥哥，生意兴隆，财源广进。”封霄云客气地一抱拳，和这位买家套起近乎。这是震旦大陆的生意人最常用的打招呼话语，封霄云已经学的有模有样。

“小兄弟，发财，发财。”这位买家一看来的是个年轻小伙子，客客气气回道。

“老哥哥，这是……”封霄云伸手一指台上的奴隶，故作不解问道。

“我看你的样子，像是已至炼气化神之境。道友出自何方仙门大派？”这位买家常年在天下奔走做生意，很有些眼力。他本身也通过花大价钱，请名师教授了些修真秘术，不为别的，就是图个强身健体延年益寿，如今他是炼精化气境。

“实不相瞒，小弟是海外散修。师门微小不值一提，山中就我与师父师娘三人，实在不足为道，说出来污了老哥哥耳朵。”封霄云客客气气回道，他倒也没说瞎话。不请老人教他一身本领，却从没告诉他是何门何派，可不就是无名无派的散修么。

这是封霄云在震旦大陆游历一年所总结出来的应付之言。在震旦大陆，各大门派都是有名有姓有谱可查，随意冒充或者胡编乱造一个门派，很容易就会被一些经验丰富的人所觉察。

但是在震旦大陆海上，零星的岛屿上，有一些不起眼的小门小户，被震旦大陆统称为海外散修。这些海外门派由于太小，震旦大陆各大仙门也就没统计这些门派的名字，反倒容易冒充。

“哦，你是散修……刚出师门来世间历练仙缘？怪不得不知道这个。”这位买家大哥点点头，点点头摆出一副我听说过的样子，伸手一指台上的奴隶，道：“这是在买卖奴隶。他们都是二道贩子，将这些奴隶买回去之后，他们将奴隶运至建业这样的大城，在那里高价卖出。”

“老哥哥，据我所知建业城归玄应门所管，我记得严令禁止奴隶买卖？”封霄云忽然想起奴隶买卖禁令，问道。

“小老弟，你是刚从海外来，不知道这里的内情。老哥哥我不便多说，你自己琢磨。我只能说一句，有人买，才有人卖。”这位买家非常谨慎，不肯轻易泄露出内情。

“哦哦，多谢老哥哥指点。小弟我懂，我懂。”封霄云拱手谢过这位买家大哥热心指点。

又略观察一阵之后，封霄云转身离开，找到一间当铺。

伸手去腰间葫芦里取出一瓶之前炼丹剩下的金创丹，摆在当铺高高的台子上。

当铺里面的精瘦老头一眼扫过这个小瓷瓶，伸手打开塞子闻了一下，头也不抬眯着眼睛喊道：“写~虫吃鼠咬，过期失效金创丹一瓶。当一个银角子。”

封霄云炼制的上等丹药被这样污蔑，他也没生气。这一年时间来，他早就知道震旦大陆的当铺都是这个德行，这是典当行的行规。当然了，如果封霄云拿出自己的大丹师资质，情况会截然不同，不过封霄云此时不想暴露自己的行踪。

拿着这个银角子，封霄云来到成衣铺子，买了一套大号的旧货黑粗衣，这种粗衣只有震旦大陆的普通百姓穷人家会穿。

之后，封霄云开始看似漫无目的在云州府四处闲逛，装作不经意地指着路过的一位身穿绫罗绸缎的豪商，与路边蹲着晒日头的闲汉套话：“瞅瞅，真是有钱。啧啧，也不知道他们都睡在什么地方，吃什么好吃的。”

路边闲汉常常会迫不及待显摆自己知道的多，这位也不例外，只见他嘴角一撇老高，不屑道：“不知道了吧弟弟！哥哥告诉你，这些都是来自……的豪商，他们在这儿停留三两天，一般住在邀月楼、无眠阁这两家最好的酒楼，天天都吃山珍海味。之后就会带着那些买来的上等好桩子，启程去往北面（东面）的大城贩卖，倒手就是几倍的利！干这么一票，几年不愁吃喝。”

封霄云赶紧点头哈腰道：“还是哥哥你懂得多。”

“弟弟，学着点儿哥哥我！你瞅瞅你这身破烂你衣裳，再看看哥哥我！”闲汉今天遇到一个识相的小子捧自己，得意极了。

封霄云看看自己身上这套师娘给做的新衣裳，再看看闲汉穿的光滑水亮的兽皮衣，拱手道：“还是哥哥混的好，哥您先忙，弟弟我还得奔日子去。”

两天之后，一家商队自云州府出发，往北面燕州城去。

千多人的商队，带着十几位炼神化虚境的真人做护卫，一路浩浩荡荡出发。

这支走出云州府商队走了仅一天，傍晚时分，就遇上了劫道的贼。

强贼长得又高又壮，穿一身黑粗衣，蒙着面，瓮声瓮气道：“呔！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敢抢有真人保护的商队，这位强贼大概是昏了头。

一声令下，十几位真人各亮兵刃手段，一齐向这大胆的强贼杀去，要为民除害。

四天之后，又陆续有三家商队启程。

这些商队如之前一样，没走出多远，就遇到了劫道强贼，所有货物被掠走，见不得光的奴隶也被抢掠一空。

被抢掠一空的商人醒来之后，顾不得反绑着的双手，哭丧着跑回云州城，消息迅速在云州府内传播开来。

其他几家尚未出发的商队顿时变得人心惶惶，他们使足了本钱，加倍雇佣保镖，才敢启程出发。

然而没用，他们还是遇到了那强贼，所有人被打晕，所有货物被劫掠一空，奴隶更被全部劫走。

被劫掠的商队越来越多，消息渐渐汇总起来。

大家忽然发现，劫道的强贼似乎是同一个人。被劫掠的富商都说，那强贼长得又高又壮，足有两米多高，穿一身黑粗衣，蒙着面，总是说那句老掉牙的词儿：“此路是我开……”这套词儿是唱戏说书的戏文才有的词儿，正经劫道的哪有这许多废话。

什么人胆敢劫掠我们？

很快，豪商门就从云州钱庄里取出银票，集合起来花高价，将此事告上青峰派，少韦派，雷门派三个门派，要求他们派出精锐门人弟子，下山为民除害。

“大伙等着看戏罢！三家仙门已经答应要为我们除去这个祸害。”无眠阁里，一群豪商胡吃海喝，喝得醉熏熏等着那强贼血淋淋的人头被丢到自己面前。仙门的弟子向来高傲的紧，从不不屑于他们这些满身铜臭的商人为伍，但这些仙门弟子从来不会去想，为何师门总是会接下商人高额的银票，让他们这些弟子去为民除害。

三大门派的门人弟子很快来到云州府，各自盘问些情况，然后就到旷野里寻找强贼的老巢。强贼只有一人，劫掠那么多货物和奴隶，绝对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运走，一定藏在某处。

只要找到他的老巢，不怕逮不住那贼子。

这天夜里，无眠阁突然起火，醉醺醺的富豪们被家仆从温香暖玉的被窝里拽出来，裤子都来不及穿，穿着亵衣狼狈跑到寒冷的街上逃避火灾。

云州府一片慌乱。

“老爷！不好了！咱们的货都被劫了，所有的‘桩子’都被放跑了！”一名看守货物的家仆急匆匆来报信。桩子是这些商人的黑话，专门用来应付那些名门正派监察用的，实际就是奴隶。

背后不远处就是熊熊大火，一个不起眼的大杂院里。

封霄云对着最后被救的二百多个妖族奴隶说道：“拿上些金银钱财，快快逃命去吧！”说完一挥手，示意他们快逃。

封霄云来到一处无人之所，脱下身上的黑粗衣，松开内里厚厚的土灵气铠甲，将衣裳一把火烧了个光，趁着夜色离开云州府，一路向西而去。

几天之后，妖族间突然兴起一则传言，说妖族的神子已经降临，即将解救所有妖族，重兴灭亡的三大妖国。。

几乎同时，震旦大陆各大门派之间也流传出一个说法，说万年不遇的绝世妖子已经降世，谁能将他的内丹挖出来，直接就能炼成九转金丹，一步跨入元婴期，位列仙班指日可期。

一时间，整个震旦大陆突然变得紧张起来。各大名门正派开始加大力度“降妖捉怪”，一些小妖也活跃起来，在人迹罕至的偏僻地方，打出重兴妖国的幌子招摇撞骗。

章三瀚海百丈冰，愁云万里凝

出了云州府再往西，是一片浩瀚无边的沙漠，据传过了这片大沙漠再往西边，是无边无际的无限大山，那里人迹罕至，是各种凶兽的乐园。其中甚至有元婴期的凶兽盘踞在深山之中，因此就连最强的仙尊老祖真人，也不愿轻易踏足无限大山深处。

在沙漠中走了一天，确定四周是无人区之后，封霄云不再隐藏实力，全速冲过这片沙漠地带。

以封霄云如今的速度，足足持续跑了五天，才见到沙漠的边缘。怪不得有人称这片沙漠为瀚海大漠，果然如海一般广阔。这片沙漠的面积，居封霄云估算，至少也要有半个炎夏朝那么大，也就是说几乎相当于整个第八大陆的一半。

封霄云见到沙漠边缘的绿色，逐渐放慢速度，让自己像正常的旅人一样，慢慢走出沙漠地带。

在荒漠草原的交界处没有多久，封霄云就遇到了一具尸骸。看模样是一位男子的骨头，骨头上带着凶兽撕咬留下的牙印，孤零零倒毙在这荒野中。

封霄云既然遇到，就不好意思让他继续暴尸荒野，搬了些石块，给他做了一个简单的坟堆。

有人的尸骨，就说明附近必有人烟。

封霄云耐心继续寻找，果然在天黑之前，闻到了风传来的烟火味儿。

前面有人家！

封霄云加快脚步，希望来得及在天黑之前找到人家。

风传来的消息果然没有错，封霄云面前，出现了一座规模庞大的土城。

说是土城，是因为这座城池的城墙有别于砖石垒砌，使用泥土直接垒砌成一道只有两米高的土墙，将城池的中心区域圈了起来。

土墙下方，是大片的低矮茅棚，

城池上空飘荡着炊烟万条，家家户户正在做晚饭。

封霄云趁着天尚未黑透，急急开始在这座城内到处打听“一家客栈”的下落。

结果让封霄云非常失望，城里的百姓都不知道这家客栈。封霄云不甘地在城里转了几圈，发现确实没有最后也只好作罢。

此时天已经黑透，封霄云本待要离开，却被一位好心的大爷喊住：“小伙子，我看你转悠半天了，是不是没钱吃饭？来来，要是不嫌弃，来我家吃。”

封霄云推辞两次，热心肠的老汉走过来拽住封霄云，硬是给请进了屋里。

老汉一家三口，一个老婆子，还有个有些呆傻的闺女。看来老汉的热情，倒有多半是因为家里这个傻闺女。

傻闺女看到封霄云进屋，朝着他傻傻一笑，露出满口大牙。老婆子低着头看不清模样，似乎没有看到封霄云进屋。

饭菜已经上桌。几个黑乎乎的窝头，一小盘咸菜。普通人家，也就吃这个，与封霄云小时候在家吃的几乎一模一样。

封霄云进屋之前左右看看，然后径直进屋坐下，也不再啰嗦客气，大方坐下拿起个窝头就吃。

吃罢了晚饭，老汉热情的要将家里唯一的床让给他，封霄云哪肯接受，直接来到这家的柴房随意铺铺干草，倒头睡下。

一夜闭着眼睛躺着，封霄云根本没有休息。

这里是什么地方，是凶兽肆虐的法外之地，是那些名门正派都不愿意轻易踏足的蛮荒之地，能在这里安家落户的人家，怎么可能是普通的好人家。

第二天天不亮，封霄云早早起来，把这家院里和柴房内堆积如山的柴火全给劈成了大小完全一模一样，便于烧火的小木棍。以封霄云现在对力量精准的控制，做到这在常人眼里几乎不可能的事，容易得很。

柴劈完，天也亮了。

封霄云认一个道理，这世上除了爹妈，别人的饭不能白吃。

老汉早早起床，见到封霄云把柴劈得整整齐齐，不住声地说：“这怎么好意思。”

门外响起一声吆喝：“木老汉起来没？走，进山干活去！多带干粮，城主说了，这次要走深一些，外面的桩子都快抓完了。”

“哎，起了！这就走！”木老汉答应一声，转身回屋拿干粮准备出发。

封霄云清晰听到“桩子”两字，一把拽住木老汉，问道：“老人家，这是要干什么去？”封霄云的表情狰狞吓人，瞬间就把木老汉给镇住了。

木老汉哆哆嗦嗦老实说道：“进山带路。”

“带路干什么？！”

“抓桩子，卖……卖……”

“木老汉，怎地恁愚叨？”院门外的人不耐烦喊喝道。

封霄云手一松，放开木老汉。

“原来，这里的人是以进山抓捕妖族奴隶为生。怪不得我在沙漠另一端的云州府，见到那么大一宗奴隶买卖。”封霄云心中登时明了。

在这座土城附近，肯定还有其他城池一样以抓捕妖族奴隶为生，他们将抓捕来的妖族奴隶通过某种手段送至大漠另一端，集中贩卖。

木老汉出门之后，封霄云才看到他的婆娘从里屋出来，端着一盆脏衣裳。

老太婆挽起袖子洗衣裳，封霄云清楚看到，她手腕处有着浓厚的棕色毛发，细观察其样貌，封霄云发现与人族相比，有些不易察觉的差异。

这个老太婆明显是人妖混血种。

联想到木老头所操持的谋生活计，封霄云瞬间就想明白了一切。

接下来三天，封霄云什么也没做，就是在城里漫无目的地四处闲逛。

这座城池偶尔也会有真人经过，因此封霄云并不格外引人注目，几乎没人注意到他这个陌生人。

三天之后，封霄云已经弄到了自己所需的一切消息，他决定采取行动。

趁着夜色潜伏到城主府院墙外，打晕一名巡夜的兵卒，将其衣裳拔下套在自己身上，把这名兵卒捆好丢进粪池里藏起来。

封霄云一跃进入城主府内。

三两步来到一间不起眼的小院子，封霄云闪电般出手捏碎两名守卫的喉咙，将死尸拖入草丛藏好。

提着灯笼，封霄云进入小院里，一路来到城主府关押奴隶的地下监狱。

掌管钥匙的狱卒淫笑着对封霄云道：“你小子又来弄那些带毛的婊子？年轻人身体可真好，我老咯，只能眼瞅着，享受不动咯……”

封霄云一掌直接切碎了他的喉咙，将没说完的污言碎语永远留在了他的口中。

伸手去腰上拔下钥匙，封霄云迈步进入地牢内。

地牢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腥臭和血腥混合在一起的怪味儿，妖族女奴隶个个衣不蔽体。

有个漂亮的妖族小女奴正被三个狱卒围着蹂躏，“小婊子，我让你嘴硬！敢咬爷！爷今天吃了药，不活活弄死你！”

“老黑你轻点儿，弄死了她，城主能活撕了你！小点儿力气，别碰坏了前面！这是个雏儿！运到大漠那边能卖大价钱！有的是名门大派的少爷争着买她！”

“不用你废话，我知道。玩了这么多年小畜生，我下面有数。”老黑边喘粗气边说道。

“小畜生，可真紧……呃……”老黑剩下的污言碎语没有说完，封霄云已经一拳砸下。封霄云选择最后料理他，先捏死了他身边两个杂碎。

又快又重的拳头直接砸碎了他的天灵盖，巨大的惯力使他上颌猛地咬下，自己要断了自己的舌头。

杀光所有狱卒之后，封霄云把所有奴隶召集到一起，将钥匙丢给他们，让他们自己解开手镣脚铐。

“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去杀光上面的人。外面有些吃的，你们先吃了恢复些力气，待会儿我带你们逃出去。”封霄云熟练地用妖族语言说道。

封霄云来到城外时，外面已经打乱。

这场大乱却不是封霄云引起的。

“兽啸！是兽啸！草他娘，今年的兽啸怎么来的这么早！”一个高大健壮的男子喝骂连连，指挥着手下的人忙不迭组织防御。这个男子就是这座土城的城主，土皇帝一般的人物。

被凶兽咬的仅剩一条腿凭着熟悉山路孤身逃回来的木老头，虽然拼命讨回来向城主报告了兽啸将要到达的消息，但还是来不及了。

城外，封霄云听到数不清的野兽吼叫声，黑夜里亮出无数双猩红的兽目。

兽啸，无限大山当地独有的可怕灾难。无限大山内有着大量的凶兽，其中更不乏灵兽。每当冬季到来之前，山中凶兽为了过冬会拼命进食，以让自己能够顺利度过持续近八个月的冷库严冬。

无限大山当地的冬季有漫长的八个月，夏季则只有短短的一个月，春秋并不明显。

任何生命在这漫长的严酷冬季面前，都是脆弱的，熬不过去就只能被冻死。为了活下去，凶兽们往往会在短暂的秋季拼命进食。

有时候，山里的食物不够吃，凶兽们为了活命会成群结队去山外寻找食物。

无限大山里凶兽的成群结队，可不是一般的百十只，往往是数十万甚至上百万凶兽一齐狩猎，其中常常还会夹杂着大量能够御使真气的灵兽，甚至还出现过元婴期的凶兽混在兽潮之中。

数十万上百万的凶兽，足以吞没任何城池。

这种恐怖的情形，被当地人称为兽啸。秋季刚开始时，只会发生零星的小规模兽啸，随着冬季渐渐逼近，大规模兽啸会集中爆发一次。

这次攻向这座小小土城的虽然是一场小规模零散兽啸，也足足有上万头凶兽。凶兽由于天生皮糙肉厚，有尖角和利爪尖牙，即便不懂得御使真气，其战力也比一般炼精化气境界的真人要强上许多。

这群凶兽，足以毁灭这座可怜的土城。

封霄云回头喝令监牢里的妖族奴隶藏好，然后他亲自守在监牢门口，静静等着。

狂野恐怖的兽啸很快淹没了整座土城，所有人都被兽啸吞噬，变成凶兽肚子里的食物。凶兽并不会急着将他们拉出来，这里的凶兽都聪明地学会在秋季大量吞吃一种非常粗糙无法消化的干草。干草团会在凶兽们的肠道末端凝结成团，牢牢堵住凶兽的肠子，极大延缓凶兽的饥饿感，帮助凶兽安稳度过严酷的漫长冬季。

兽啸吞没了整个土城，很快有凶兽发觉了封霄云。

封霄云什么也没做，只是站着，所有的凶兽就自发围成一圈不敢再靠前。凶兽们发自本能地低下头，轻声呜鸣，向自己的王者表示臣服。

一头混杂在这场小兽啸中的灵兽，向着封霄云发出挑衅的怒吼。

封霄云对此无动于衷，只是将心底那暴怒的凶兽意识放出一点儿，就吓得这头灵兽当场乖巧地呜咽一声，迅速翻过身露出柔嫩的肚皮。这是凶兽向强者表示彻底畏服的方式，将自己的致命弱点露在王者面前。

凶兽们望着封霄云，小心翼翼向后退却，消失在无尽的黑夜之中。

天亮了，整座土城已经变成废墟，所有人全被咬死。

封霄云意外的发现，城内许多半妖并没有被兽群吞没。大概是妖族的气味儿与凶兽接近，这些藏起来的半妖幸运地躲过了这场兽啸。

封霄云将所有活下来的妖族和人妖混血种集合在一起，大声宣布他们自由了，可以随意挖掘出废墟中的财物，从此远走高飞。。

让封霄云没有料到的是，所有妖族和人妖混血种都不愿意离开。

死去的木老头留下的那个老婆子，甚至哭闹着责怪封霄云见死不救，会害自己和孩子被即将到来的严酷冬季活活冻死。

章四事了走不了

有这个半妖老太婆牵头，其他侥幸活下来的半妖顿时有了胆子，纷纷破口大骂起来。

出乎意料，封霄云丝毫没有生气，他认真地听着，听听这些半妖为何会如此愤怒。

“我的男人没有了，你让我们娘俩怎么熬过这个冬天？我们怎么熬过那要命的兽啸？你救了我们？我们自由了？我们连这个冬天都活不过去，自由还不如老娘拉的屎！”半妖老太婆越骂越生气，最后甚至试图上前厮打封霄云。

其他半妖妇孺所骂的内容，大体也差不多。她们之前虽然是奴仆，但好歹有个男人依靠，在这险恶的地方能够勉强有温饱，有个可怜的家。现在当家男人没了，只靠她们这些妇孺，绝对无法熬过即将到来的严冬。

封霄云任凭兽啸吞吃了她们的男人，间接也将害死她们。

封霄云没还手，任凭半妖老太婆和一群半妖妇人围着自己厮打。

她们说的不错，活着比什么都重要，自由在即将到来的死亡严冬面前，屁都不如。封霄云只顾着救这些妖族奴隶，痛恨奴役妖族的那些捕奴者，却忘了，那些捕奴者也有家小，而且很多都是半妖。

认为自由更可贵，只是封霄云一厢情愿的想法，毕竟他不用活在每天对死亡深深的恐惧之中。从这点上说，封霄云因为自身实力的增长，心态已经变了，他如今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饥，再这么继续下去，很有可能变成“何不食肉糜”的蠢货。

封霄云任凭这些半妖妇人厮打自己，默默忍受，心中反复告诫自己：“她们的想法没有错……”

然而下一刻，封霄云突然看到自己费心谋划三天，费力气营救出来的那些妖族奴隶，只是一脸冷漠地站在旁边看着，看着自己被这群半妖妇人围殴，甚至连一句“别打了”也不肯替自己说。

封霄云感觉到此地的秋风寒冷彻骨，从外到里将他整个人都冻透了。

一言不发，封霄云一直等到这些半妖妇人闹累了，累得只能坐在地上哭泣。拨开这群妇人，封霄云来到已经自由却迟迟没有离开的妖族奴隶旁边。

“你们为什么还不离去？”封霄云问道。

“老爷……”在奴贩子残酷的虐待下，这些妖族甚至已经改变的说话的习惯，变得适合当奴仆，“我们无处可去。我的村子已经毁了，我一个小妖活不过这个冬天。”

“你们这么多妖怪，可以一起组成一个村子，肯定能活下去。这城里还有许多粮食衣物，你们背些进山，肯定能活过这个冬天。”封霄云道。

由于赶在冬天冰封之前，土城城主刚出手了一大批奴隶，因此封霄云救出的奴隶并不多，男男女女一共四十来个，有些还是前几天刚抓回来的。

“老爷，活过这个冬天也没用。那些奴贩子在来年一定会进山抓捕，到时候我们依然会被他们抓回来。”这个妖怪倒是有些远见……

“……”封霄云默然无语。他忽然想到，自己在云州府救下的那些妖族奴隶，最终的命运很有可能是暴尸山林或再次被抓，遭受毒打之后继续被贩卖。

原来自己费心费力的所作所为，只是一厢情愿，到头来什么也改变不了……“就像在炎夏朝时一模一样……”封霄云自言自语道。

天上的云层渐渐汇聚变得厚重，预示着漫长严冬的第一场大雪即将到来。

被兽啸摧毁的土城，一片冷清死寂。

“你们说，我该怎么办才能帮你们活下去……”封霄云想来想去，也想不出该如何才能救助这些妖族和半妖，最终无奈只能向他们询问。

以封霄云今时今日的身份和曾有过的经历，他能向奴隶问出这一句话，不得不说是不请老人那道丝毫不讲道理的“不许留隔夜钱”，和封霄云坚守的自幼所经历的朴素生活习惯的共同作用。

物质现实，确实会深深影响一个人的心理。从这点上来说，不请老人那看似不讲道理的授徒方式，实则有他独到的深刻见解在其中。

尽管人人都想要过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但最终又不得不承认，艰苦的日子会赐予难以想象的力量，这力量甚至大到足以将你推出人生的最低谷。

“老爷，请您收了我们这群奴仆。”所有妖族奴隶突然一齐跪下，高声祈请。

“这怎么行！”封霄云断然拒绝。幼年的经历，不请老人五年的潜移默化，让他从骨子里反感这种每天给人下跪的奴仆。他自己从不用人伺候，更看不起那些天天使奴唤婢的贵族们。

“老爷，求你了！您是有本事的真人，只有跟着你，我们才有可能熬过这个冬天。老爷，那些捕奴人虽然凶残，但他们却从不碰别人的奴仆。只要老爷你收下我们，我们就再也不用每天担惊受怕被人抓去贩卖。”所有妖族和半妖，一起给封霄云跪了去下。

封霄云坚决不应。他花费这么多心思，为的是改变妖族给人当奴仆的凄惨命运，自己又怎么肯摇身变成自己最痛恨的那类人。

几个年轻的女妖和半妖混血种见状，大着胆子走到封霄云面前，露出自己年轻美丽的胴体，“老爷，只要你收下我们，我都是你的……”

哭求不成，这些女妖和半妖混血女孩儿果断开始色诱。她们的母亲并没有拦着，同族甚至向他们投来她们露出赞同的眼神。

在严酷的生存压力之下，所有妖族和半妖混血种都本能地学会了利用自己的一切。

这些并不高尚，也不道德，但这就是赤裸裸的自然法则。就像春天到来动物发情一样，雄性会尽力展示自己躯体优秀美丽的一面，以赢得雌性青睐，获得繁衍交配的权力。当生存的压力大到难以想象，任何文明种族都会被迫退化到原始野蛮。

封霄云虽然正值血气方刚的时候，但好在他并不吃这一套。

闭上眼，封霄云坐在一堆瓦砾上，依然不肯答应。

“你好心救我们，难道就是为了眼睁睁看我们去死？！”这时，木老头家的那个妖人混血傻女儿突然站了起来，开口大声斥责封霄云。

原来，她不是傻的，只是在装傻。大概是昨夜恐怖的经历对她刺激太大，她忘了往自己脸上抹灰扮丑，不小心露出了精致的容颜。在这个野蛮荒芜毫无规矩的地方，作为一个长得十分漂亮的混血种，装疯卖傻扮丑是她的生存手段。

封霄云依然不肯松口。

“你既然想让我们死，好！我现在就当面死给你看！”她却是个烈性女子。是的，凭她的容貌，若肯曲意逢迎，轻而易举就能够得到锦衣玉食。然而她宁肯装疯卖傻，宁肯每天抹黑女子宝贵的容颜，宁肯吃家里的粗陋饭菜，穿破旧的衣裳，就是不愿曲意逢迎。

一声闷响，这女孩儿径直撞向一旁倒塌的残墙，头破血流，颈骨折断，瞬间没了气息。

“我的儿！何苦……”责骂封霄云的半妖老婆子来不及拉住女儿，猛扑过去一把抱住她的尸体，悲声大哭。

“你！”封霄云豁然站起，身形化作一阵狂风，来到这女子旁。这个性格与封霄云相似的女子，终是以自己的死亡，让封霄云为之动容。

“滚！老婆子不用你装好人！我一个下贱的混血杂种，不值得你这贵人可怜！”老婆子像疯了一样抱着自己女儿的尸体，冲着封霄云高声大吼，露出嘴里锋利的尖牙。

“松开！她还没死！”封霄云不由分说，抢下这女孩的尸体，直接将阴阳二气输入一股。

片刻之后，女孩头顶的裂骨一肉眼可见的速度停止了流血，破碎的骨肉和血管迅速重新长好，缓缓又睁开了眼，气息渐渐稳定。

收回阴阳二气，封霄云转身四下看看，发觉获救的妖族此刻眼里只剩下绝望，没有丝毫生气。

“罢了……”叹一口气，封霄云道：“我应允你们。”

“你们听着，我并不是一个好人。我亲手杀过的众生，也许比你们这一辈子见过的都多。跟着我，你们也不会活的多轻快。”封霄云斟酌用词，将实话说了一点。

“老爷~”所有妖族和妖人混血种都跪了下去，一齐向封霄云磕头。他们认为这不过是这位年轻的老爷为了吓唬自己，让自己以后听话做事所故意瞎编的。老爷这么年轻，怎么会是那样的人……

谁都想听实话，然而实话谁又肯信呢。所信的永远不过是自己愿意信的那部分……

“第一条规矩，跟着我，从此以后不许磕头。不管对谁，都不许磕头！”封霄云立即宣布道。

“遵命，老爷~”所有妖族和混血种恭恭敬敬再次磕头，领受主子的命令。

封霄云“……”然后他就花费了大半天时间，将所有妖族和半妖挨个抽了十鞭子。

天快黑时，封霄云道：“我们不能留在这里过夜，你们立即去收集能找到的一切粮食衣物和轻便值钱的东西，一个时辰之后，我们动身出发！”

“遵命，老爷~”所有妖族和半妖又要下意识跪下。

“嗯！”封霄云冷哼一声，他们跪到一半，硬生生忍住了。

两个时辰后，土城内的粮食衣被都被收集起来，每个妖族和半妖身上都背着一个口袋。

随后，封霄云开始带着他们赶路，向最近的一座城池赶去。从这些妖族和半妖口中，封霄云得知在无限大山的山脚下，有许多类似土城这样的小城池，都是以抓捕贩卖奴隶为财路，其中最大的一座城池，名叫“霜天城”。

霜天城离此地足有一个多月的路程，封霄云是带过兵的，他根据收集的粮食做出判断先去最近的一座城池，他们想要走到霜天城过冬，必须补充更多的口粮才行。

由于是连夜赶路，许多身体虚弱地奴隶受不了在寒冷的夜晚急速长时间行走，纷纷掉队。。

对这些掉队的奴隶，封霄云处置的非常简单，给他们一块灵兽肉先吃饱肚子，然后痛打一顿，大声骂起来继续赶路。

封霄云完全是在用训练兵卒的手段，对待这些妖族和半妖，丝毫没有手软。

章五脱困

妖族奴隶本就被长时间关押拷打调教折磨得身心疲惫，现在又经过封霄云一夜急行军，天不亮许多妖族奴隶就病倒了。

十余名妖族奴隶浑身烫的吓人，相继跌倒在荒野中，任凭封霄云打骂也爬不起来。

那名被糟蹋的最多的漂亮小女妖名叫红锦，是锦鸣族女妖，在妖族中属于羽族，她本就有伤走路一瘸一拐行动不便，在寒

风中奔走一夜，此刻已经失去了所有力气，昏倒在地。

“把被褥拆开，绑在两根棍子上做成担架，两妖抬一个病号！不能在这儿停下，我们必须继续前进。”封霄云板着脸，严苛地要求着。

妖族奴隶见识过封霄云干脆利落地杀掉那些彪悍的狱卒，因此对他有着极深畏惧，对封霄云严苛地要求根本不敢有任何异议，老实照做。

又坚持着走了一天一夜之后，封霄云确定身后没有人追踪，这才允许妖族和半妖扎营暂时休息。

扎营时，妖族和半妖各自抱团，选择了两个位置扎营。

“把营地聚在一起！”封霄云强硬地命令道。

木老头的漂亮半妖女儿，那个颇有个性的烈女子当即不服道：“为什么！”

封霄云懒得解释许多，直接跺跺脚，让大地在她面前裂开一道巨大的口子。

“不听话，就活埋了你。”这一句顶一万句解释。经历过一次死亡之后，这个漂亮的半妖女孩儿再也鼓不起勇气死第二次。

妖族和半妖不情不愿把营帐凑到了一起。

封霄云看着彼此不说话、各忙各的妖族和半妖，轻轻皱了皱眉。

历经一天一夜的逃亡，妖族和半妖这时已经累得不行，歪歪扭扭的帐篷一扎好，就迫不及待躺了进去，呼呼大睡起来。

封霄云没有休息，沿着营地周围开始巡视，沿途不时蹲下拔起一株野草，拿在鼻子面前仔细闻着。

巡视了几圈之后，封霄云也收集了一大包草药，同时也搜罗了大量干草。

震旦大陆不愧是最古老的大陆，真气原始而古老。这里的草药每天在这原始的真气滋养下，味道浓郁非常，据封霄云推测，震旦大陆的草药药性比第八大陆的草药超出近半。

拿过一口从土城废墟中找来的缺口大铁锅，封霄云点起开始炼（炒）丹。

浓烈的烟火一直持续烧了一整天，丹药也差不多炼（炒）成了。此时疲惫不堪的妖族和半妖们仍在昏睡。

封霄云眼睛一下不眨，紧盯着破了个口子的大铁锅。最后丹药出锅的时刻，是最关键的时刻，若是操作不好，成丹的效果会大打折扣。

猛一口吹灭火，封霄云化生出一股寒凉的水灵气迅速冲入锅中。大量水灵气遇到滚烫的铁锅顿时升腾起一大片水汽，丹药在骤然冰冷中迅速凝聚成型。

水汽慢慢散去，封霄云伸手去锅里取丹。在他身后，一个虽然瘦弱却已经显出几分妩媚气的女子正安静站着，盯着封霄云看。

木老头的半妖女儿，看着封霄云停下了手里的活计，俏生生开口道：“你在干什么？”旋即觉察不对，改口说道：“我叫木初一，我爹说我是初一生的，就叫初一。你叫什么？”

封霄云拍拍双手，想了想，说道：“我现在是你的主人，为了你好。下次说话时，记得加上‘尊贵的老爷’五个字。”

并不是封霄云刻意要如此，而是经过这两天他想明白了，在这片地方，这些妖族和半妖要想不被人觊觎，不被捕奴队盯上，安稳地活下去，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就一定要注意，一旦被觉察出他们是没有主人的桩子，后果不堪设想。

除非，除非封霄云肯再次动手，强行杀光无限大山附近所有的捕奴队，强行改变这里的规矩。然而经历过一次无尽的杀戮之后，封霄云不愿再一次让血液染透大地。

烈性的木初一明显不想当奴隶，她冷哼一声，转身就走。封霄云救下她们的那天，所有半妖都跪了去，只有她是半跪着，更不曾开口叫“老爷”。

封霄云一把拽住她，努力装出一副冷酷无情的模样，恶狠狠道：“敢不听话，到了下一座城，我就卖了你！”

虽然封霄云心里根本不想这么做，但残酷的现实，逼迫他不得不这么说，不得不这么做。

木初一吓坏了，她再烈性，毕竟还是个孩子，大眼睛里满是恐惧，认命地低下头，嗫嚅地说道：“尊贵的老爷，请赐下您尊贵的姓名。”

木初一说完这句话之后，心里难受忍不住当场就哭了出来。看来木老头虽然干着肮脏的活计，但对这个傻女儿一直保护的很好，没有狠心磨灭她的尊严。

木初一难受，封霄云心里更不好受。

为了这些妖族和半妖，他被迫抛弃自己所坚持的一切。

曾几何时在炎夏朝，整个天下都被迫向他屈服，临澜城所有贵族谁也不敢嘲笑堂堂齐国公自己洗衣裳，自己做饭。齐国公府不用奴仆，是整个炎夏朝都知道的事情。当时，谁敢反对他就灭了谁，绝对的强者为尊。

六大家族的六位族长嘲笑他，六大家族没了。朝臣暗地里嘲笑他，三分之二的朝臣权贵没了。甚至连皇帝，都只能按照他所订立的规矩，将军政分开，还政于宰相。

然而结果，结果是封霄云依旧未能护住炎夏朝的普通百姓，在那场波及整个炎夏朝的滔天战火中，整个炎夏朝的百姓遭受了难以言喻的伤害。他封霄云的坚持，作用几乎为零……

现在，封霄云抛弃了自己曾经的坚持，强忍着伪装成自己最厌恶的模样。

“我叫封霄云。”封霄云艰难地张开口。

木初一已经转变为奴仆身份，封霄云却仍然不是个“合格”的主人。

“走吧，随我去发药。”封霄云完全是个不称职的主人。

封霄云亲手炼制的强身丹，效果非常好。生病的妖族和半妖吃下之后，半天时间就已经恢复如初。

得知新主人还会炼丹之后，所有妖族和半妖看向封霄云的眼神有了变化。除了敬畏之外，多了一点崇敬。

等所有妖族和半妖恢复了力气，封霄云立即下令继续赶路。封霄云必须带领这些妖族和半妖赶在所带的食物吃光之前到达下一座土城。

在下一座土城补充食物之后，他们就会再次出发，赶在那场最恐怖的大兽啸来临之前，到达无限大山脚下最大的城池“霜天城”，只有到达那里，封霄云认为这些妖族和半妖才有可能熬过这个冬天。

在封霄云严厉的催促下，妖族和半妖们继续开始赶路，他们每天只有两个时辰睡觉休息，其他十个时辰都在赶路。时辰是古老的震旦大陆本地计时方式，将一天划分为十二个时辰，每个时辰相当于炎夏朝的两小时。

尽管一路高强度行进，半妖和妖族们却发现，自己的身体非但没有变差，甚至日渐恢复强壮。

“这肯定是那丹药的作用！我们最近每天都在服食那种丹药！”妖族和半妖们各自小声说着，看向封霄云的眼神越来越不一样。

最近，木初一总是有意无意走在封霄云身边，甚至有时候会故意装作疲惫，扶着封霄云的胳膊。

很快，妖族们就觉察出不对，让最漂亮的红锦去主动接近封霄云。

红锦因为自己曾经的遭遇，第一次被同族逼着走近封霄云十分不情愿，甚至非常害怕，自惭形秽。

然而没多久，她发现封霄云对她并不排斥，虽然有些冷冰冰的，但却从未呵斥过她。之后，红锦的胆子就渐渐大了起来。

红锦年长木初一几岁，胸前已经颇有些规模，在装作疲惫扶着封霄云手臂时，总会有意无意挺起胸蹭着。

每当这时，木初一就只会生气地嘟着嘴。她对此只能生闷气，胸前不如，她能怎么办，想蹭也没得蹭么。

已经日渐恢复健康的女妖红锦，渐渐显出风韵的身段和艳丽的容貌，根本不是木初一这个虽然天生丽质却还未长开的小花苞能比的。

最近，女妖红锦每次见到木初一，只要挺挺胸，就能让木初一暴跳如雷。

封霄云很清楚妖族和半妖在打什么主意，心里好笑的同时，面上一直不动声色。开什么玩笑，他在山海村时，可没少被封苍宗的师姐们这样对待，早就练出来了。要是今天遇上这两个小妖女还脸红心跳加速，封霄云可真是白费了师姐们五年的胸狠“磨砺”，怎么对得起封苍宗的大姐姐们。

封霄云丝毫不受影响，继续尽自己所能照顾着这些妖族和半妖，在他们晚上休息时为他们巡夜，驱赶靠近的零星凶兽。炼制丹药给他们服食，让他们恢复身体。

随着相处的日子多了，妖族和半妖越来越佩服这位无所不能的年轻主人，也越来越把自己当成他的奴仆。

只有封霄云，依然不能适应自己的新身份。

一路行进，封霄云一路不停劝自己改变，劝自己放下那些曾经的坚持。

然而封霄云始终还是无法割舍，他对着手下的妖族和半妖们，就是狠不下心肠当个合格的主人。

妖族和半妖经过这几天，都已经习惯了叫他老，但封霄云还是不允许他们下跪，还是在说话时自称“我”而不是“老爷”“爷”。

再这样下去，这些妖族和半妖自己不会暴露，反倒会因为封霄云的不称职而遇到危险。

然而，封霄云不得不承认，自己就是做不来。

在荒野上奔走了近十天，他们终于靠近了下一座土城。

一座规模稍大的土城出现在封霄云面前，整支队伍离着城门愈来愈近。在这到处都是眼睛和耳朵的城池中，封霄云不能说错一句，不能做错一个动作。

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然而，封霄云始终还是那个封霄云。

在跨入城门的那一瞬间，封霄云突然在心里吼道：“既然无法做个普通的主人，那我何不做个另类的主人！让那些规矩见鬼去吧，我就是我！”。

进城之后，封霄云带着半妖和妖族近百奴仆直接杀奔最大最好的酒楼‘雁来楼’。

一进门封霄云就高声吆喝道：“爷今天包场！给你们半盏茶的时间，所有人都给爷滚！”说完，封霄云一把拎起从自己面前跑过的小二，抄手把他端给包间客人的好茶给抢了过来，接过红锦乖巧递过来的凳子，大马金刀坐下，猛喝一口热茶。

章六安河城的故事

这家雁来楼是这座土城内唯一的二层酒楼。除此之外就是土城中间的一幢三层楼阁最为显眼，必然是城主府。

雁来楼二楼窗户洞开，全然不顾已经刮起的凌冽冷风。行人从雁来楼下经过，会听到二楼不时传来让人听了面红耳赤的声音，抬头张望，会看到两名衣着暴露的妖族女奴正靠在窗边坐着，她们两人身后，一个肥胖的身躯不时闪过。显然，这是某个老爷在玩花样。至于这么寒冷的天，两个仅穿着近似透明轻纱的妖族女奴会不会被冻坏，完全没人会关心。女奴而已，玩物，玩坏了就再买。

封霄云端坐在雁来楼大堂内，等着某个人出现。

不消片刻，果然从楼上下来一员壮汉。此人体型高大粗硕，一脸横肉面相凶恶，一脸络腮胡子，大冷的天上身只穿一件小短衫，露出两膀上醒目凶兽的刺青。

这是一名体修，是二楼那位富商花大价钱请的保镖。

在震旦大陆，修真之人同样也分两种，一种专修精气神，以早日凝结金丹踏入金丹大道为途，称为气修，也叫炼气士。另一种则是体修，每日吸取天地真气淬炼自身，将身体练得如铜筑铁打一般，最后整个身躯化为金丹，白日飞升位列仙班，称为体修。

两种相较，气修初时艰难，战力也不如体修，但后期道路宽敞易走，多有修成者。体修初时容易，战力超过气修，但极难跨入金丹期，元婴更从无人能够达到，后期的道路千难万险，少有人修成。

古老的震旦大陆这两种修真方式，与第八大陆的四灵秘术和四灵战体术完全是异曲同工。

体修由于难有大成，久而久之就被气修比了下去，在震旦大陆渐渐落入下九流。体修之人，最后多数都像封霄云面前这壮汉一样，成了大户人家看家护院的打手，或投了镖局，打行之类的行当。

壮汉下楼之后，先抬眼打量一下场面。这是他们这行的习惯，以免不小心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壮汉见封霄云年纪轻轻面庞白净身形消瘦，就以为不过是个年轻有点本事就不知天高地厚的富家子之类，胆子顿时壮了起来，用手点指封霄云恶狠狠道：“你这毛都没长齐的小杂碎，谁给你的狗胆包场！快滚……”

他话没说完，封霄云人已到了。

一点血光乍现，封霄云身如飞龙。

一拳击碎这壮汉面门，封霄云捏着他的脖子，把二百多斤的壮汉就像拎小鸡儿一样提起，甩手丢出门外。

雁来楼外行人正在走着，冷不丁路中间躺着一具二百多斤死尸，呼啦一下围上来一大群看热闹的。

“雁来楼的杂碎都给老子听着，老子这盏茶喝完，就要宰人下酒！小二，小二死哪去了？给爷爬过来！告诉厨子，好酒热着好菜伺候着。半刻钟爷就要吃饭！敢耽误一点儿，爷平了你这雁来楼！”封霄云把眼一瞪，恶狠狠吼道。

掌柜的头一缩，浑身哆嗦着躲在柜台后不敢出来，朝着小二猛使眼色。小二吓得在地上爬着去厨房通知厨子。

刚才被封霄云丢出去那位，在这安河城里可不是什么无名无姓的小杂碎，那是第一打手熊霸，城主都要让着三分的狠角色。

熊霸在这位小爷手底下，连一招都没能过去，就被打碎脑袋丢出门外，这这……

雁来楼外，“杀人啦！”惊恐的尖叫声响起。

看热闹的百姓并不会如此吆喝，在这种没有王法的蛮荒之地讨生活，每天谁不见个死人。喊这么大声，恐怕是有意要把消息通知上去。

封霄云心里一笑，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来的真巧，居然动手就捏死个有头有脸的货色。”片刻之后，雁来楼大堂里的客人，吓得全跑了出去。

老板看着好些客人饭钱没给就跑了，气得顾不上害怕，也不怕死了，浑身又来了力气，猛追出门：“回来！钱还没给呢！”

二楼上，一个体态蠢胖的富商，由两名妖艳的妖族女奴扶着，气喘呼呼慢腾腾从二楼下来。

这蠢胖富商下楼时，惊恐地看一眼封霄云。

封霄云一看他的眼神，就知道自己刚才捏死的那个是他的手下。

这蠢胖富商由身边两名艳丽妖族女奴扶着，慢慢腾腾走近门口，想要先离开。

“慢！别人可以从门走，你想走，从这儿出去！”封霄云说着话，一抬腿卡住大门，亮出胯下。

蠢胖富商顿时气得一张脸涨成紫色，呼呼大口喘着气。两名妖族女奴扶着他，累得额头滴汗。

蠢胖富商也是个体面人，何曾受过这种屈辱，他陈富权走到哪儿不是前呼后拥，哪座城池的城主不得让他三分。

“你！年轻人不要欺人太甚！”陈富权恼怒地用手指着面前的年轻少爷说道。

封霄云存心要把事情闹大，陈富权这句话一出口，正好给了封霄云再次动手的话头。

“瞎了你的狗眼！爷是你八辈儿祖宗！”封霄云吐了一口，身形如雷直扑陈富权手下保镖。

这次没有血溅出，封霄云在一瞬间捏碎了陈富权身后八名保镖的喉咙，踢断了他们的左腿。

“滚！”封霄云瞬间回到门口，一抬腿，指指自己的胯下，“爷数三个数马上滚出去，不然就在这儿把你这头肥豚宰了下酒。”

形势比人强，陈富权好汉不吃眼前亏，到底是小命更重要，眼看这位年轻人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崽子，自己不能与他一般见识。

低头趴在地上，陈富权就要爬过去。他身后两名美艳的妖族女奴都看傻了，封霄云一眼扫过，从她俩的眼神里，明明白白看出兴奋。

“蠢货！爷说的是滚！”封霄云一脚踹在陈富权油滚滚的肚子上。

陈富权强忍着剧痛，努力吧因肥胖而显得短小的四肢可笑的蜷起来，真的从封霄云胯下滚了出去。

那两名衣着艳丽透明轻纱的妖族女奴想跟着爬过去，却被封霄云一把揽在怀里，笑眯眯道：“两个小妖精，哪儿跑？要不是为了你们俩，爷何必与他作对。刚才在楼上窗户那儿，可把爷迷坏了。待会儿咱们继续上去耍耍！”说着，挨个在她俩暴露的胸上摸了一把，“从今往后，你们两个小妖精就归爷了！”封霄云索性坏的彻底，顺手抢（救）下两名妖族女奴。

木初一和红锦见到封霄云这样对这两个骚达达的女妖，气得直跺脚，敢怒不敢言。

红锦低头看一眼自己的胸脯，闷闷地想“也不小啊，难道是没露的缘故？怎么他就从来不摸……”

做完了这些，封霄云确定一会儿事情就会闹大，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指着地上死的几个打手又吆喝道：“小二！小二！把这几头死豚拉下去，剔出里脊肉，油炸了吃。趁着热乎剜出心来，用冰凉井水冷脆，凉拌了吃！前肘给爷切下来，炖肘子！小二，人呢！再不出来，爷一把火烧了你这鸟店！”

掌柜的和小二这时已经吓得尿了裤子，今天这位爷是哪儿来的？动手就宰人，怎么还要吃人？听他这吃法，明显还是个吃惯了的主……

他们哪儿知道，封霄云曾经亲眼见过人是怎么吃人的，当然学的像。

“走！随爷二楼雅座！”封霄云搂着两个战战兢兢的女妖，带着身后近百奴仆呼呼啦啦上了二楼。

菜刚上来三道，酒刚温上，人肉还没处理妥当，雁来楼外，就来了人。

“里面那位真人，鄙人花水天，是这小小安河城的城主。真人初来乍到，就坏了我安河城的规矩，还请出来给个说法。”声音洪亮，透着一股子威严。

封霄云哈哈一阵大笑，从二楼打开的窗户里一跃而出。

正好落在花水天带着一众手下围住雁来楼正门的包围圈儿里。

“坏了你的规矩？爷就是把你们都宰了下酒，也没人敢对爷说规矩两个字！”说着，封霄云伸手一指城中间最高的那座三层楼阁。

安河城城主花水天搜刮几十年才建起的城主府登天楼，就在他眼前被人给削去一半。

这一下，在场所有人都吓傻了，花水天直接吓蒙了，“元元元……婴期真人……”

元婴期真人，就算放眼天下也是最顶上的大人物，他小小一个安河城主，刚摸着金丹的门，怎么敢惹。

封霄云这一手是巧妙运用阴阳二气破坏了由四灵气所化生的事物，导致那座楼在瞬间垮塌一半。他一见到那座三层楼，就决定拿它做文章，早就准备下手段。

然而在花水天等人看来，这就是传闻中元婴期老祖才有的本事，随心所欲纵横天地间，无遮无碍。

扑通一声，花水天带头跪了下去，磕头如捣蒜：“爷爷饶命，敢问爷爷是哪门哪派的老祖，翌日有缘小的也好跪拜山门。”

封霄云冷笑一声，知道这个老滑头还不死心，想要打听自己的底细。封霄云如今已经不是初出茅庐的嫩小子，随口胡编道：“爷是海外第一大仙门，葫虢（糊锅）门开山老祖亲传第一弟子，同修都称爷为：双绝仙。”

不请老人确实至今不会做饭，每次都糊锅。

花水天连连磕头：“双绝仙祖仙威无边！”他倒是会奉承。

“双绝仙祖法驾敝城，蓬荜生辉。孙儿迎接来晚，还望赎罪。”说着话，花水天不愧是能当上城主的人物，二百岁的人了，开口就给人当孙子，伸手去怀里咬牙取出两个锦盒，拱手递上。

“爷不稀罕这些。爷平生两大爱好，一是喜欢骚达达的女妖，二是喜欢吃人肉。你把全城的女妖和半妖都叫到爷跟前，爷要挑些收用。你带来的这些杂碎，爷要剜几颗心出来炒着吃。”封霄云抬脚踹飞花水天的供奉，一点儿也不给他面子。

“这……”花水天一犹豫。

“嗯？”封霄云脸一冷，跺跺脚，大地裂开，花水天身后三十多名炼精化气的打手，就被困在了地下。附近的真气早已被封霄云用阴阳二气吞噬干净，这会儿这些打手想反抗也使不出任何法术。

封霄云知道这些打手都是花水天的捕奴手，下手毫不留情。要不是不想进一步把事情闹大，封霄云就是屠了这座以抓捕贩卖妖族奴隶为生的安河城也无妨。

“今天先吃这几个，来呀！店家，把他们心剜出来，一定要快，趁着人没死还热乎！爷我只吃新鲜的。”

花水天心里哭着脸上笑着认了栽，赶紧回去集合全城年轻漂亮的女妖，根本不敢救他的手下。给人当狗就是这样下场，要命的时刻，一定会被主子毫不犹豫丢掉。

封霄云转身回到雁来楼，第一盘炸里脊也送了上来。

“吃，你们必须都吃一口。你们不是恨透了这些奴役你们的人么？先吃他们几口肉解解恨。”封霄云压低声音下令，不容拒绝。封霄云有意通过这种残酷的手段，破除他们因长期被捕奴人奴役和折磨所造成的懦弱和畏惧。

刚刚在楼上见识了封霄云的手段，这会儿妖族和半妖哪敢说个不字，就连最烈性的木初一，也老老实实拿起了筷子。

在安河城一顿折腾，封霄云的大（恶）名很快传了出去。

封霄云却像没事儿人一样，在安河城里待了一天，采买大量伙食，被服，驮车。当然了，有城主花水天的照顾，封霄云买了这么多东西，几乎没花钱，都是花水天孝敬的。

带着二百多妖族奴隶和半妖，几十辆驮兽拉着大车，满载各种美食和金银，封霄云笑眯眯对脸色铁青前来送别的安河城主花水天挥挥手，赶奔霜天城。

为了在人前装相，封霄云临走时特意化生出一些风灵气，制造出一种脚不沾地凌空虚渡的模样。据他所知，震旦大陆许多元婴期真人就是这样行走。

封霄云在安河城所演的这场戏，为的不过是彻底震慑住那些心怀不轨的宵小之辈，斩断所有不必要的麻烦。同时他心里很清楚，这样做，必然会惹来真正的大事。。

然而他封霄云，又何时怕过事来？怕事，当初他就不会救下这些妖族奴隶。

咬牙切齿送走这位嚣张跋扈的双绝仙，安河城主花水天叫过一名心腹：“你去给我姐夫送一封信……”

章七事了拂衣去

由于在安河城获得的食物足够十天之用，封霄云根据地图估算行程，决定不再绕路经过下一座土城，减少不必要的麻烦，直奔霜天城而去。

一般的旅人商队，根本不敢走荒野上的捷径，因为无限大山下的荒野看着平静远旷，实则埋伏着不知多少凶险。

封霄云艺高人胆大，就敢直接越过荒野，走直线赶奔霜天城。在荒野上，可以肆无忌惮动手，就算是遇到兽啸，他也不惧。

其实封霄云这么做，也是无可奈何。荒野虽然危险，但都在他可控制之下，那些看似安稳地城池，其中确有无限险恶的人心，他不得不防。

封霄云直奔霜天城，完全是为了身后二百多妖族和半妖着想。

无限大山严酷的漫长冬季已经来了。

若是封霄云仍是独自一人，他一定会挨个城池搜索一家客栈，直到找到为之。但是现在他身后跟着二百多妖族和半妖，为了他们的安危，封霄云只能先去霜天城熬过这个冬天之后，再慢慢做打算。

离开安河城后，所有妖族和半妖对封霄云的态度又生变化，他们一开始虽然对封霄云有所敬畏，但畏惧不深，更多的是想跟着他混过这个冬天，先求活命再说。

然而，现在妖族和半妖们发现，自己这位看着年轻的新主人，实则行事狠辣说动手就动手，杀伐果断比他们见过的那些人族城主富商之流要高出不知多少倍。

这位新主人行事看着冲动跋扈不计后果，实则心思缜密一举一动都有绸缪。只看他当面宰了那城主花水天的手下，最终花水天却不得不笑脸相送，赔上许多钱财粮食和驮车，就可知这位年轻的新主人绝不是表面上看着那么简单。

自安河城离开之后，红锦和木初一变得规矩了许多，再也不敢主动来封霄云身边撩拨，似乎是被封霄云给吓着了。

在这片到处都潜伏着危险的荒野中，封霄云行走的很自在，甚至比城里还要自在的多，他完全不用担忧那些无处不在的眼睛和耳朵。

封霄云甚至有心情尝试对二百多妖族和半妖进行正规的军事训练，给他们详细讲解如何搭建营帐，如何分班警戒，并且开始尝试严明军纪。

这些妖族和半妖原本是野惯了的，之前是被捕奴人折磨地没了心气儿，才老老实实给人当奴隶。这些天来，封霄云让他们顿顿吃饱喝足，身躯也日益恢复强健，又大力破除人烙在他们心中的屈辱，很快，这些重新恢复起来的妖族非但没有感恩戴德服从封霄云，反而率先暴露出野蛮懒散的本性。

封霄云眼见这样下去不行，行进途中每天也无事可做，于是干脆把军纪拿出来贯彻下去，将这些妖族好好训上一训。

当然，封霄云对那些胆敢挑战他军令的妖族和半妖是毫不手软。

在荒野上行走的第五天，傍晚扎营之后，封霄云亲自动手，将三名强壮的男妖困了起来。

这三个男妖在白天行军时多次违犯军纪，甚至欺压同族，将自己该背负的行李强行压到同族其他较瘦弱的妖类身上。

封霄云对这样的出头鸟，从不手软。把他们三个捆起来，狠狠一顿鞭子，抽的皮开肉绽，惨叫声和血腥味儿传出去多远。很多凶兽被这血腥味儿挑逗的蠢蠢欲动，却始终不敢靠近，它们的本能在同时不断提醒着它们，有一股强大的无比的危险气息和血腥味儿同一方向传来。

封霄云正打着，冷不防听到身后传来一句：“果然是个欺男霸女，无恶不作的混账。”

封霄云听到声音，手上动作不停，抽完最后几鞭子，才慢慢转过身，看着来的这位真人。

来的是一位年轻真人，看模样与封霄云差不多岁数，但也不能确定。震旦大陆的修者十分注意容颜，稍有本领就会每天花费大量真气维护容貌，常常是几百岁上千岁的老祖宗了，容貌还与二十多的年轻人一样，青春永驻。

似乎被封霄云这种故意的怠慢和轻视所激怒，来的这位真人眉间竖起两道深深的皱纹，猛地一挥衣袖：“到了鬼门关，记得跟阎王老子说，杀你的是万径山—万剑行，不要做了糊涂鬼！”

万剑行说着抬手一挥，一点寒光从他背后剑匣一飞冲天，然后从云端直刺封霄云。

第一次见到剑修当自己的面出手，封霄云看的十分认真。

剑修是震旦大陆独有的一种修者，他们在进入金丹期之后，会想尽一切办法将自己的神魂（剑修称为元神）融入亲自用血喂养多年的仙剑之中，从而达到对仙剑随心所欲的控制，能够千里之外取敌首级。

剑修的战力十分强大，常常能越级挑战高阶强者，震旦大陆种种斩妖除魔的传说多与剑修有关。

据封霄云了解，剑修的战力之所以强横，很大原因就在他们能够将全身真气以某种秘术灌入仙剑之中，使仙剑能够以惊人的速度飞行，往往在对手反应过来之前，就将对手杀死。

抬头看着天空中以极高速度刺下的飞剑，封霄云抬手做了好像要挠头的简单动作，当他将手举到头顶时，恰好攥住一把飞剑。

飞剑的速度虽然快到一般修者都难以看清，但在封霄云来眼中，仍不够快。

“啊！”见到封霄云居然简简单单用手就擒住了自己的飞剑，万剑行顿时大惊，急忙动用秘术，想要将飞剑收回。

噗，一口血喷出。万剑行感到自己附在飞剑上的一缕元神已经消失不见，顿时遭受重创，元神受损的反噬极强，他瞬间就失去了一切战力。

这就是剑修的弊端，虽然战力强大能够杀伤强敌，但其最锋利的矛正是其弱点所在，一旦飞剑受损，剑修就会立即失去绝大部分战力。

伸手抹去飞剑上的元神，封霄云并不想杀死这个有些单纯的剑修，也没毁坏他的飞剑，挥手将飞剑丢还：“回去再多练练，然后再出来闯荡不迟。”

技不如人，甘拜下风。不得不说震旦大陆一些修者还挺有古之君子风范。万剑行战败之后也不啰嗦，捡起飞剑转身就走。

在荒野上又等了一天，封霄云也没能等来第二波花城主派来的“刺客”，只好继续启程。

封霄云哪知道，为了请这个刺客，为了出这口气，花城主向远在天霜城的姐夫几乎奉上自己十年的积蓄。

封霄云也不会想到，他随手教训的这个万剑行，是万径山老祖万剑宗的嫡亲重孙，从小号称天资卓绝五百年独一位。万剑宗更是夸他这个重孙将来必然能为古今剑道破开天地，更上一层，称为真正的旷古烁今一代宗师。

万剑行下山游历闯荡已有两年，期间未逢一败，多次力挫强敌，闯下好大一场名头。

万径山在霜天城，有一个小小的会馆，专门接待每年从门内来无限大山历练的门人弟子。

老祖的重孙下山历练至此，万径山在霜天城的负责人是提前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务必要帮助少门主漂漂亮亮完成这次历练，让少门主拿一份完美又足够分量的成绩回去交代，自己也好早日升迁，调离这个鬼地方去更好更繁华的地方享福。

万事俱备，霜天城万径山负责人只差一个足够分量又不那么危险的目标，让少门主能够在霜天城这片地方稳稳竖起威名。恰好这时，一份来自安河城的暗花，在霜天城内少数知情人中流传开来。

为了少门主，这位万径山负责人花了大力气，找人托关系拿下这份暗花，让少门主亲自动手，除掉那个在安河城欺男霸女，甚至吃人肉的邪魔外道。

这种邪魔外道在无限大山这种鬼地方，每年都会冒出来几个，往往都是些战力不强却十分凶狠的邪修，正好可以让少门主祭祭剑。

天霜城万径山负责人将一切都计划好了，就等着少门主凯旋归来，自己高升指日可待。

万没想到，他一番辛苦等来的却是迎头一棒。少门主惨败，飞剑被毁……自己的高升美梦，一并碎成了渣。

天霜城万径山会馆负责人心中指天发誓，绝不轻易放过那邪魔外道。

十天之后，封霄云总算带着二百多妖族和半妖赶在大雪彻底封住道路之前，到达天霜城。

霜天城不愧是号称无限大山脚下第一雄城。此城高大巍峨，呈虎踞龙盘之势扼守无限大山一处要害。

城内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桥如飞虹横架天街半空，精美古朴的屋檐勾弯如聚，繁复的斗拱多不胜数。城中皆以青石铺地，不见一点杂物。街上百姓商贩往来如织，好不繁华。

城中心，一幢十层高阁跃然而立，远超其余三五层高的楼阁，彰显出主人不凡的地位。

进城之后，封霄云仍旧摆出那副大摇大摆的模样，出重手教训了几个敢觊觎自己女奴的不识好歹的买家。

进城第一件事，封霄云急着找客栈或较大的宅院将身后二百多妖族和半妖安置。

封霄云带着这么多奴仆，在霜天城这样的地方就显得比较麻烦。由于时近严冬，往来客商不得行，只能住在客栈内等着来年转暖再上路，这时节所有客栈几乎已经全部住满，没有这么多客房提供给他。

封霄云出于安全考虑，又不肯将妖族和半妖分开安置，只能带着他们一路挨家打听，想要碰运气找一间足够大的客栈。

然而一路打听，所有客栈全部安置不下。

最后，封霄云终于在一位热心肠的闲汉指点下，终于来到一间地角偏僻生意一直不怎么好的客栈。据说这家客栈因为常常将客人无端轰走，久而久之就没有客人再愿意光顾。

“一家客栈”四个大字，就那么自自然然挂在门头。

奔狼怒嚎刚好出来倒泔水，抬头看到封霄云站在自己面前，咣当一声，泔水桶直接掉在地上，泔水洒了一地。

幸亏封霄云反应敏捷，不然非被溅一身不可。

“两位先生！两位先生！”奔狼怒嚎的粗嗓门在客栈里响起，他的人族语言依旧学的不太好，称呼很有些别扭。

震旦大陆的人族语言发音与第八大陆区别不算大。。

片刻之后，冯倚山第一个冲出来，扑到封霄云跟前，忍不住就哭着说道：“封大哥，我以为你……”

猫女咎魅轻轻落在房檐上，低头看着封霄云，一双尖耳微微颤抖，显出她此刻的心情。

章八起

黑山魔君刮起一阵黑风，从客栈内飞出来，急吼吼来到封霄云身前，反复打量着他说道：“本君就知道你小子死不了！”然后看到封霄云身后二百多妖族和半妖，黑山魔君急忙忙拿出一副威严刻板的模样，“进来吧。”

“白老师……”封霄云走近客栈之后，没见到白老师，问黑山魔君。封霄云身后，二百妖族和半妖列着还算整齐的队伍，陆续走近客栈大堂内。

“老白在做饭。”黑山魔君声音中带着掩饰不住的戏谑。

封霄云楞了一下，确定自己没听错。客栈里空荡荡的，一个客人也没有，白老师大概是在做奔狼怒嚎和冯倚山的伙食。

听说封霄云到了，正在后厨忙着白老师心里挺高兴，临时起意决定多做几个菜。

客栈大厅里，封霄云挥手示意妖族和半妖各自坐下。

黑山魔君看着封霄云手下这些妖族和半妖，心里偷着乐，嘴上不动声色，硬装作没看到，不问也不打听。“这小子果然没忘记答应我和老白的事，居然顺手带来这么多听话的妖族和半妖，看起来训练的不错。恩，这些妖族和半妖都可作为起事之用”黑山魔君开始思量以后的“大事”。

“魔君，这客栈能不能安置下我的这些奴仆。”封霄云问道。

“随本君来。”黑山魔君领着封霄云穿过厅堂，来到客栈后院。到目前为止，黑山魔君对封霄云非常满意。

客栈后院，是一套足有五进的大院落。

“按照不请老儿的命令，老白花你在虎啸关挣下的钱，买了这间院子。”黑山魔君说道。也不知不请老人是否早就预料到了今天，才会下令买这一间大宅院。

封霄云虽然挣了很多钱，但碍于师命，不得不全部交给白老师存着，他本人依旧是个身无分文的穷光蛋，白老师实际上掌管着财政大权。

这个大院落，安排住下二百多妖族和半妖绰绰有余。

安排妖族和半妖住下之后，没任何耽搁，封霄云走马上任，按照师父的命令，在这间“一家客栈”当起了跑堂店小二。

当然，由于店里实际上没有任何客人，封霄云这个跑堂的可以随意坐在任何地方打瞌睡，什么活也不用做。冯倚山负责算账当账房，奔狼怒嚎负责打扫和充当吓唬人并且赶走闹事者的打手，白老师是厨子，黑山魔君负责镇宅。

不大会儿工夫，饭菜都做好了。不得不说白老师的手艺看着不错，菜做的有模有样，刀工精致细腻，菜色摆盘精致。

“毕竟曾经当过帝王，每天吃御厨做的御膳，再怎么也比一般大厨强。”封霄云下意识想到。

刚要动筷子，封霄云一抬头却发现同座的奔狼怒嚎和冯倚山一脸恐惧状盯着面前色香俱佳的饭菜，如临大敌一般。

伸手拿起筷子，封霄云吃了一口。

眉头瞬间皱起，封霄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克制着不让自己把嘴里的菜吐出来。

白老师是九玄僵尸，他是没有味觉的……虽然白老师的刀工很好，也懂得很多名菜，能把菜做的看上去很好看，但实在没法吃。

“怪不得连一个客人也没……”封霄云立即就知道了一年多来客栈经营惨淡的主要原因。

再难吃也不能浪费，穷苦出身的封霄云视浪费饭菜为大错。好不容易把白老师做的饭菜吃完，封霄云如同经历一场生死大战般，浑身难受。

白老师见封霄云一个人就全部吃光了自己做的饭菜，还挺高兴，发出了沙哑的笑声。

封霄云认识白老师这么久，都没听他笑过几次。

奔狼怒嚎冲着封霄云一拱手：“兄弟，够仁义！”说完，奔狼怒嚎抓紧机会喊道：“饭菜都叫你吃了，我再去做些。”

奔狼怒嚎虽然只会烤肉，但到底还能入得了口。这一年多时间来，冯倚山和奔狼怒嚎两个就是靠偷摸把白老师做的饭菜倒掉，自己再去做点吃的，每天这样勉强维持着。

“不必，让那些奴仆去做即可。白老师辛苦这么久，也该享受享受小妖们侍奉。”封霄云说的有理有据，当即得到奔狼怒嚎和冯倚山的大力支持。

白老师本就不情愿下厨，只是为了客栈不得不维持而已，现在有封霄云这句话，他自然乐得清闲。再说了，他本就是妖族帝王，理该受到妖族和半妖们侍奉。

封霄云简单一番话解决了所有人的困境，冯倚山和奔狼怒嚎以后再也不用为吃饭发愁。

冯倚山趁着白老师不注意，偷偷向封大哥举举大拇指。

至于猫女咎魅，她都是自己弄些吃的，坚决不肯碰陛下做的饭菜。这时候，她正悄无声息蹲在一处房梁上，面色不善地打量着下方那对双胞胎灰氏姐妹，还有红锦和木初一。

随后，封霄云找来三名擅长烹饪的半妖，命他们以后负责为客栈烹饪饭菜。

吃完饭，白老师将封霄云单独叫至屋内，郑重询问妖族复兴一事，问封霄云是否已经告诉手下那些妖族和半妖他的真实身份。

封霄云听完，沉默了好一阵才回道：“白老师，现在还是按照师父的命令，先开客栈。那些事，以后再说。”

封霄云因黑山魔君和白老师的缘故，不忍心见妖族和半妖被人奴役，出手救下二百多妖族和半妖奴隶，没想到见到白老师之后，却被误会成自己胸有大志……

白老师默然不语。

封霄云赶紧转移话题：“白老师，我在城中见许多妖族和半妖在大街上行走买卖……”这里人人都在抓捕妖族和半妖贩卖，怎么会允许妖族和半妖公然出现在大街上，而且也没人攻击那些妖族和半妖，封霄云非常想知道为何霜天城与此地其他城池截然不同。

不料，白老师听到封霄云这个问题之后越发沉默，本就僵硬的脸变得更加难看。

封霄云心里暗叫糟糕，急忙随口找个理由，逃也似地走了。

封霄云认为白老师在生气自己不肯为妖族复兴出力，这才不肯搭理自己。

来到后院，封霄云决定让跟着自己的妖族和半妖放松一下，让他们也去街上逛一逛。

既然别的妖族和半妖都能在街上闲逛，那就说明在这霜天城是安全的。“看来霜天城这位城主很开明，也许他不是我想的那种捕奴贩子。”封霄云心想。

封霄云是个很大方的主人，虽然在来霜天城的路上他把所有食物收起来统一分配，但妖族和半妖所带的金银他却分文未动。

这会儿听说可以上街逛逛，是安全的，所有妖族和半妖顿时都沸腾了。他们之前就看到许多妖族和半妖公然在街上行走，并没有人去盘查或抓捕，早已心痒难耐，此刻得到允许，立即三三两两结伴冲上了街道。

让封霄云感到意外的是，红锦和木初一居然结伴同行，一起去逛街。

呃，这大概是因为那两名后来的妖艳女妖的缘故。女人天生就是政治家，尽管她们很多时候意识不到自己这种天赋。在强大风骚的新敌面前，红锦和木初一很快就本能地暂时搁置彼此间的敌意，变成了一对临时姐妹花。

两名新来的女妖是一对双胞胎，本姓灰，属于虺妖一族。虺妖一族生时为卵，后孵而出。初二百年无四肢，身柔若柳，成年后方能褪去外皮，长出四肢，直立行走。这一族女子媚骨天生，娇柔非常，当年三大妖国繁荣时，历来辈出妖国嫔妃。

可惜的是，封霄云是个不解风情的货，救了这对灰氏姐妹之后，一直没有收用。

直到傍晚时分，出门闲逛的妖族和半妖才陆陆续续返回。他们已经太久没有享受过这种能够大胆行走在街上感觉，回到客栈后院，仍显得十分兴奋。

兴奋的妖族和半妖们忙着讨论自己在街上的见闻和买回来的东西，完全没注意到有两个同伴一直没有回来。

封霄云眼看着天越来越黑，木初一和红锦却始终没有回来，就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

封霄云心思细腻，警惕性极高，立即把事情往最坏的方向分析。

直到霜天城华灯初上，木初一和红锦两个依然没有回来。

“我出去一趟。”封霄云扔下一句话，径直出去寻找。出门之后，封霄云没有到处打听，而是径直来到城内灯火最亮堂之处，一家拥有四层阁楼的巨大的赌坊。

“天宝坊”

天宝坊门口，八名身穿暗灰色统一制服的打手双手抱在胸前，眼神凶狠地盯着每一名进出的顾客。看到封霄云是个年轻人，他们也未多问，直接放行。

二门处，是两排身穿淡粉轻纱的魅色女妖，恭请顾客入内。

封霄云直接来到赌场内的当铺，伸手把自己腰间的葫芦摘了下来。

当铺的老活计一看就知道这葫芦就知道是好东西，二话没说给封霄云一盘五十两金子，并且开出票据。

天宝坊内人声鼎沸，到处都是杀红了眼睛的赌客。穿着近乎透明轻纱的女妖在人群中来回奔走，不时引着一名赢了大钱的赌客登上二楼。至于那些赌输了仍赖着不想走甚至想闹事的烂赌鬼，自有凶恶的打手过来照料他们。

一楼大厅内，大大小小摆着数百张桌子，荷官有女人，也有女妖，皆衣着艳丽，姿色上乘。

这些荷官一看就是经受过专人训练，皆是炼精化气的修者，能够利用一些操控真气的旁门左道，很好地掌控桌上的赌局，稳稳坐庄。

封霄云大致看看，然后直接来到一处玩骰子的桌前，二话不说全压了豹子。

骰盅一开，三个六，果然是豹子。

封霄云继续压三个六，骰盅一开，又是三个六。

不到一刻钟内，封霄云连压五把三个六，全中。

赌坊里的人立即知道，这是来了高手，按照规矩，赶紧上报大掌柜。

天宝坊大掌柜此时正在把玩封霄云抵押的葫芦，突然听到手下回禀，立即道：“请他上来，我亲自一会。”

一楼大厅，一零六号赌桌上，封霄云身前，已经摆满了高高摞起的金条。

两名凶悍的打手文质彬彬来到封霄云面前，客客气气说道：“大掌柜有请。”

周围观战的赌客当即惊得议论纷纷。天宝坊的大掌柜，多年不伺候赌客，据说已经金盆洗手，没想到今天居然破了规矩。

封霄云点点头，“带路。”

一声巨响从他背后传来：“封兄弟，我替你拿金子。”巨汉奔狼怒嚎一晃肩膀撞开两个矮他一截的打手，伸手扯起赌桌上的红巾，将所有金子一发包了起来，背着就走。

封霄云在两名妖族侍女引领下，径直登上天宝坊最高一层。

整个四楼天宝坊的最高层是一整间香室。室内一片香雾缭绕，琴音袅袅不绝于耳。一位身穿大红襦裙的佳人，在香雾佳音中若隐若现。

天宝坊的大掌柜，没想到居然是这样一位雅人。。

两名引路侍女恭敬站在门两旁，封霄云伸手推门而入。

丰腴艳丽的女掌柜见到封霄云进门，眼前立即一亮，多年古井无波的心竟然微微颤抖了一下。待看到封霄云身后跟进来的那巨汉，不由又有些紧张，

章九救妖先杀人

天宝坊大掌柜，一位霜天城传奇般的女子，没人知道她的来历和名字，只知道她姓鸢。

霜天城内谁都知道，天宝坊每天挣着金山银海一般的钱财，鸢大掌柜风骚艳丽，谁要是能把这个娘们搞到手，财色兼收。然而，多少年来，只有人敢这么想，却没人敢这么做，或者说所有尝试这么做的人，都死了。至今也没人知道是谁在保护这位天宝坊大掌柜，只是在天霜城内，所有人都知道不要去惹这位天宝坊大掌柜。

鸢掌柜轻轻拍拍手，自有乖巧的婢女将面前的书案撤下。

“奴家姓鸢，是这天宝坊的掌柜。敢问小仙尊高姓大名？”不知怎么，鸢掌柜话一出口，竟然带出几分轻佻。瞬间察觉到自己在这个年轻的真人面前不知不觉已经失态，鸢掌柜顿时粉颊微红。

红靥红裙，人美堪闭月，娇颜羞凡花。

幸亏封霄云见惯了美人，若他真是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非呆在当场不可。

“好说，双绝仙正是在下。”封霄云面不改色张口就来。

“啊~”低声轻呼一声，鸢掌柜瞬间恢复如初，拱手行礼道：“原来是葫虢仙门双绝仙法驾莅临。恕我招待不周，宽恕奴家~”美人婉求，怎忍相欺。

“我在下面玩的好好地，掌柜找我何事？难道是？”封霄云说着，故意弄出一副色眯眯的样子，盯着鸢掌柜半露的酥胸。

“小仙尊既不嫌弃奴奴颜色浅薄，奴又何妨~”向来对任何人都不假辞色，甚至连城主都冷面以待的鸢掌柜，居然露出媚态……

旁边伺候这位主子多年的小奴婢红叶，整个人都看呆了。

“少来这套，本仙今日专为赌钱而来。你为何打扰本仙雅兴，速速说来？若不然，本仙拆了你这腌臜赌坊！”封霄云没想到这姿色艳丽的女子居然顺着话就要扑过来，当即脸色一变，厉声喝止。

鸢掌柜被封霄云当头一盆冷水泼下，顿时清醒了几分，心中暗骂自己一句，轻咳一声，“我听说小仙尊喜欢骰宝，小女子恰好也懂一点儿，不知小仙尊能否不吝赐教。”

封霄云知道天宝坊这样的大赌场必然有精通赌术的高手坐镇，只是没想到居然是面前这个丰腴艳丽的女子。

“可以，一局定输赢。你赢了，这个葫芦，和这些钱都是你的。你输了，我要问你一个消息。”封霄云知道时间紧急，生怕拖久了红锦和木初一两个出事，决定快刀斩乱麻。

按照封霄云在震旦大陆游历一年多的经历以及他在炎夏朝时的经验来看，似天宝赌坊这样霜天城内最大的赌坊，在常人看不见的水面之下，必然有着极硬的后台势力，才能每天赚着金山银海却不被某些强者觊觎霸占。

封霄云从红锦和木初一消失的时间分析，敢白天在霜天城内公然掠走女奴，做下此事的那人势力必然不小。

同在一座城池内，这些藏在阴影中的势力彼此间必然会有交织牵连，只要抓住一个线头，就能扯起所有。到时候顺藤摸瓜自然能找到红锦和木初一的下落，比自己在街上到处乱逛乱乱打听要快的多。

封霄云相信，只要自己速度够快，劫走红锦和木初一的人是来不及把她俩送出城的，因为此时霜天城外已经开始下雪，今夜过去大雪就会彻底封住荒野上的所有道路，根本无法通行。

封霄云的赌注下的很大，天宝坊大掌柜无法拒绝，因为她背后的主人，已经传话要得到这个葫芦，故此她才会亲自出手。

天宝坊的大掌柜看一眼静静躺在自己腿边的那个葫芦，尽管她还没能弄清这个葫芦的秘密到底在哪儿，却凭借多年品鉴赌坊内抵押的宝物所练出来的眼力，敏锐地察觉出这件葫芦是她平生仅见的绝世宝物。

封霄云话一说完，山海村不请老人就怒了：“小王八蛋！那葫芦满世间就剩下一个，为师给了你，你居然要送给这个骚……”封霄云赢了也没说要回聚灵天星葫芦，只说要问个问题，因此不请老人震怒。

“小陈，让霜天城的小李子给那城主小子带个话，那个葫芦不是他能碰的，事后给我原样送回去！”不请老人怒冲冲下令。

玄玑阁立即行动起来。

天宝坊顶楼的雅室内，骰盅嗡嗡作响，天宝坊大掌柜坐庄，正在摇盅。

天宝坊大掌柜果然有些实力，她是一名炼神化虚期真人，而且看样子已经摸到金丹大道之门。她能轻而易举操控真气影响骰盅内小小的三粒骰子，让其按照自己的心意而动。

这手本事确实微妙，若是一般的老千，绝不可能斗得过她。

封霄云恰好不一般。

时间紧迫，封霄云懒得再看天宝坊大掌柜的表演，直接一抬手将天宝坊大掌柜一身真气抽了个干干净净。

天宝坊大掌柜正在摇盅小心翼翼控制着真气影响里面的三个骰子，冷不防面色猛然变得苍白，手臂突然失去力道，骰盅应声落地。

骰盅摔开，又是三个六。

她居然输了，十余年前她赌术超绝霜天城，从那时起她就金盆洗手，不再碰赌术，却没想到十余年后，她竟然输给了一个年纪轻轻看着没什么实力的小伙子。

天宝坊鸢掌柜，只能愿赌服输。

“今天在霜天城内，有人当街绑走两个女子，一个妖族和一个半妖。我要知道，是谁干的。”封霄云一字一句问道。

“小仙尊好大的本事。这种事儿，我一个弱女子岂会知道。”天宝坊大掌柜言辞闪烁，居然不肯说。她看着封霄云年纪轻轻，以为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子，没什么经验很容易糊弄，“不就是两个女奴么，值得如此……大动干戈。”

封霄云此时所剩的耐性已经近乎耗尽，一伸手抓住天宝坊大掌柜的皓腕，不顾她如何挣扎，转身就走。

旁边小婢女慌张喊道：“来人！来人啊！”

几条一直守在外面的恶汗立即想要撞门往里冲。奔狼怒嚎一手拦住门，就拦住了外面所有人。

封霄云对着天宝坊大掌柜轻轻一笑，抬手间，整个天宝坊四层绚丽精巧的天宝阁彻底化为齑粉。

拽着天宝坊大掌柜落在天宝坊四重楼阁废墟之上，鸢掌柜只看到一片废墟和满地晕头转向不知发生了么什么赌客。有十几位豪客从三楼上摔下来，正躺在地上痛苦地哼哼。

“两个妖族女奴而已，值得仙尊如此大动干戈？”天宝坊鸢掌柜突然鼓起勇气问道，她将“值得”两字咬得很重。

“对我来说——值得。”封霄云没有任何犹豫，直说道。

这一瞬间，天宝坊鸢掌柜觉着自己的心停了一停。

“仙尊不妨去朱绮阁一问。”天宝坊鸢掌柜双目怔怔望着封霄云，给出一个地点。

朱绮阁，天霜城内最大最好的青楼，与天宝坊相隔一条街。

封霄云听到这儿，心中的怒火已经有些控制不住，深深看一眼天宝坊大掌柜，封霄云抬起手，无数片瓦砾无端凌空浮起，瞬间将一名刚站起身的天宝坊打手穿出无数血洞。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这个打手就像一口破烂的布袋，咕咚一声跌在了地上。

“我所知仅止于此，仙尊若不信，大可现在动手……”鸢掌柜看懂了的封霄云的意思，惊恐地应道。

抬头看着不远处的朱绮阁三层楼阁，封霄云伸手打了个响指。

朱绮阁三层楼阁应声倒塌，所有粉砖画栋，都做了废断残垣。

封霄云没有去朱绮阁的地下密室找人，而是站在原地等着。他已经通过自己敏锐的感知能力，知道红锦和木初一没有被关在里面。

片刻之后，一位金丹期真人急急踏空而来，地上跟着百十个凶神恶煞般的体修。

“谁人坏我天宝坊？不想活……”

这位金丹期真人一句话没说完，就被封霄云从天上拽了下来。

“别怕，别怕。我问你个事儿，你只要说实话，我不会杀你。”封霄云捏住手里惊慌失措猛力挣扎的金丹期真人，低声说道，就像在安慰小孩儿一般。

“今天有两个女奴在街上被抓，她们俩被关在哪儿？”

“为两个下贱的女奴，你居然敢拆老夫的天宝坊和朱绮阁？后生崽儿，老夫劝你一句，赶紧磕头道歉，十倍赔偿，或许还可以保住性命。你知道这两家的生意，都有哪些仙门在其中有份子……”这位金丹期真人直到此时，还妄想依靠背后的势力，吓住封霄云。

“你怎……敢……”

封霄云彻底失去了耐性，直接动手捏死这个废话滔滔不绝的金丹期真人，然后原地一跃而起，落在城中那幢十层高阁最顶。

“我数三声，谁抓了我的两个女奴，立即将她们放出来。三声之后见不到她们两个，我将血洗霜天城。”封霄云放声怒吼，确保全城每一个角落都能清楚听得见。

“小崽子！谁给你的胆……”霜天城城主，元婴期真人，阴无白终于姗姗来迟，不出来也不行了，封霄云已经落在他家房顶叫骂。他一句话还没骂完，就住了口，因为在他的面前，停着一滴晶莹剔透完美无瑕的雨滴。

封霄云低头看着霜天城城主，把胆子摆在了他的面前。

在真实的死亡面前，霜天城城主，阴无白很快做出抉择，毫不犹豫把万径山会馆给卖了出来。

封霄云直扑万径山位于霜天城内的那间小会馆。

正好万剑行在会馆里养伤，被封霄云顺手擒住，带着他一齐前往会馆地下密室。

地下密室内，万径山霜天城会馆的负责人刚吃饱喝足，服下了助兴的药物，准备先在抓来的两个一丝不挂的细皮嫩肉女奴身上泻泻火，再去找那双绝仙的麻烦。

这位一拐弯想要进入密室，刚好与封霄云打个照面。

一声惨叫，这位的子孙根已经断成两截。

原来封霄云挥手抽出万径山少门主万剑行腰间的本命飞剑，剑斩一截肮脏祸根。

万径山少门主万剑行看着自己那柄本命灵剑被污秽血玷污，顿时气得三魂出窍。

放下万剑行，封霄云伸手捏住这个卑鄙小人的后脑勺，将他提溜出去，带着他再次来到城主府十层高阁最顶。

当着全城所有人的面，封霄云将万径山天霜城会馆的负责人脑瓜捏碎。

在场所有见到这一幕的人，都对封霄云的胆大妄为惊恐万分。

天宝坊风姿绰约的鸢掌柜，轻轻依着半根天宝坊倒塌的残柱，仰望着十层楼阁顶端那个挺拔的身影，满目迷离。这一瞬间，她甚至愿意让自己替代那两位被抓的女奴。。

扯十尺红罗，卷起红锦和木初一，封霄云将她俩一路抱回客栈。

从这天起，整个霜天城都知道，在那座生意冷清的一家客栈，有个为红颜冲冠一怒的店小二。

章十滴血的双手，行走在黑暗之中

寂静的夜空，一轮明月高挂，红罗飘舞。封霄云抱着怀中红锦和木初一，飞跃回到客栈。

封霄云来到房间内，轻轻放下因惊吓过度而哭啼不休的木初一，发现她的手依然下意识死死攥着自己的衣领。

封霄云轻轻用手去摘，摘了两次没摘下，只得发力轻轻掰开。

木初一低声痛哼，直叫人心疼。

“没事了，没事。有我在，他们不能把你怎么样。”封霄云小声哄着，轻轻把木初一安置下。

红锦到底经历过这种事，躲在封霄云怀里不哭也不闹。她虽然不像木初一那样哭了出来，但一双眼睛里满是叫人心疼的惊惧。

对哭闹的木初一封霄云尚可以用语言安危，对不哭不闹只是惊恐地盯着自己的红锦，封霄云完全不知该如何抚慰。

“不会再有下一次，我保证。那个杂碎已经被我当众处死，这霜天城里，以后谁也不敢再打你的主意。”封霄云小心尝试着安慰红锦。

红锦听话地离开封霄云的怀抱，然后就让人心疼地蜷缩在了床角里，双手死死抱着自己的腿，拼命想要往墙里缩。

眼看红锦的情况有些不对，封霄云最后无奈，只能先轻轻出手打晕了她。

封霄云离开红锦的屋子后，脸色很不好看，“照顾好她，待她醒来，立即告诉我。”直白而简单的话语，硬是把在门外等候的妖族女侍吓得浑身发软。

更可气的是，黑山魔君还往火上浇油：“呦呦，干的不错，干的不错。这么快就救回两个女娃娃。你救得了这次，不知还救不救得了下一次。你救得了这两个，你可知这霜天城里，每年要贩卖多少妖族奴隶？本君看来，你不过是在白费力气。”

这话要是在平时说，封霄云立即就会察觉黑山魔君想要激将，但这时，封霄云心中怒火炽盛，听黑山魔君这么一说，立即顺着黑山魔君的思维发散开来。

枯坐在长长的桌旁，直坐到天亮，封霄云一言未发。

冯倚山的声音从客栈外响起：“封大哥，天宝坊大掌柜求见。”

“让她进来。”

今天，天宝坊鸢掌柜穿一身让人眼前一亮的鹅黄罗群，带着精致的妆容，身姿款款走了进来。任谁看到她，都得在心里狠狠暗赞一声尤物。

在鸢掌柜身后，跟着一位不起眼的小老头，大概是侍者护卫之流。

鸢掌柜轻轻将手中锦盒放在桌上，恭恭敬敬道：“仙尊此物，我等不敢冒犯，今原样奉还，还望赎罪。”

锦盒打开，聚灵天星葫芦正躺在里面。

鸢掌柜全程紧盯着封霄云，发现他只在自己进门时将目光投了过来，随后就落在自己身后那个神秘老者身上，心中不由苦笑一声：“冤家，难道我就这么不能入你的眼么？”

心里轻哎一声，鸢掌柜好歹也是经历过场面的女子，轻轻福了一福，不动声色，“奴家告退。”

封霄云朝着冯倚山使个眼色，示意他代为相送。冯倚山恭敬一摆手，“请……”

精心打扮的鸢掌柜离开一家客栈之后，心中对自己的容貌第一次产生了怀疑，“难道我……为何送我出来的那个小哥儿也目不斜视。”

鸢掌柜走后，一家客栈厅堂里所有人都识相地退了出去，奔狼怒嚎守在门外，亲手关紧大门。过往行人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今天这家客栈不做生意。

黑山魔君也不知何时识相地退了下去。

白老师心情不好，已经整整一天不见封霄云。

看着面前这位精瘦老者，封霄云发现自己竟然看不透他的虚实。

“少东家安……”老者先打个虚晃的千儿，然后手一垂，就要下跪行礼，只是他动作中明显带着应付。

“请起……”封霄云伸手扶住这老者，将他硬生生搀了起来。

“小老儿姓李，几位大掌柜都称呼小老儿为小李子。”精瘦老者背有些佝偻，精神却很足，正视封霄云洪亮地说道。此刻他的语气中已经带出几分尊敬，因为方才封霄云那一搀，所展现出来的实力，足以当得起他的尊敬。

“玄玑阁在这霜天城，也有分支？”封霄云明显感到有些惊讶，今天他几乎把霜天城捅了个窟窿，却也没见玄玑阁在哪儿。

“回少东家，确有分支，小老儿正是此城管事。”精瘦老者恭敬回道。

“哦，找我何事？”封霄云也不拐弯抹角，直问道。

“阁老有旨意下。”精瘦老者突然全身精气神为之一变，腰杆笔直气势瞬间暴涨，不再是之前那垂垂老矣的弯腰驼背模样。提到师父不请老人之后，神情言行之间，这位李管事表现出万分敬意。

“师父有什么事？”封霄云无动于衷，既不行礼，表现也不恭敬。

李管事心中翻个白眼：“早从陈掌柜那儿听说尊者有了一位亲传弟子，疼爱看护的紧，只是那位弟子对尊者不十分恭敬。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尊者一世英名，怎么就收了这么个弟子，还是唯一传承弟子……”这件事情，他怎么也想不明白。

“尊者口谕：师命，以后不得随意将葫芦抵押、丢弃、赠与……”李管事念完，自己心里都嘀咕，”这算什么师命，连个惩罚都没有。尊者将随身携带一生的葫芦赐予少东家，少东家居然眼都不眨一下，就到赌当给当了……”

“有劳李管事走一趟，恕不远送。”事情办完，封霄云也没多说什么客套的近乎话，直接拱手送客。

李管事也不是那种讲究世间啰嗦客套的人，拱手别过，转身就走。

等走出一家客栈门外，李管事忽然悟道，“这位少东家的行事风格，分明与尊者年轻时一模一样。难道是尊者的私……”见惯大风大浪的李管事随即被自己的想法吓出一身冷汗，急忙不敢再想下去。

李管事离开一家客栈，街角的阴影里，一个不起眼的闲汉也爬了起来，三转两转消失在霜天城的巷子里。

霜天城城主府，城主阴无白闭着眼睛，听完属下“暗眼”的密报，问道：“这么说，那位玄玑阁真的亲自去了一家客栈？而且在里面足足驻留一刻钟？”

“是，属下亲眼所见，绝不会有错。”

城主阴无白依旧没有睁开眼，但微微跳动的眼皮显出他此刻内心并不平静。

挥挥手，示意属下退出去，阴无白需要独自思考一下。城主府里的老人们都知道，每当老爷需要独自思考，就一定会有大事发生。

玄玑阁，分支遍布整个不周世界的庞大组织。似阴无白这样的一方霸主，也只知道玄玑阁是做情报买卖生意的，其他一概不知。

这个在每一座大城都有分支的庞大组织，天下无人不知的组织，却是世间最神秘的组织，没有人知道玄玑阁的主人到底是谁，也没有人知道玄玑阁到底有多大的实力。

他们只知道，玄玑阁在每一座大城都有分支，震旦大陆所有的高门大派，全部都给玄玑阁三分面子，从不与玄玑阁作对。甚至连那些邪魔外道，也从不打玄玑阁的主意。

阴无白想着之前玄玑阁李管事找上自己，要求归还那个葫芦时所展现的恐怖势力，不由浑身阵阵发冷。

“来人，火！”阴无白气恼地结束了思考，叫下人增加火盆。

阴无白想不明白为何玄玑阁李管事会亲自去一家客栈还回那个葫芦。他只知道自己建成霜天城五十余年来，那个神秘的李管事从不曾应邀踏足自己府内半步，也从没有任何人，能够劳动玄玑阁李管事大驾亲至，只有那个初来乍到的毛头小子……

阴无白一阵阵心烦，几次拿起一个筷子粗细的密铜轴想要送出去，几次又放了下去。

这一夜，霜天城之上，乌云翻腾，数次阴沉欲雪，却又屡次被不知从何而来的一股强风打乱，始终未能降下。

这是一种不多见的天象，老人们都管这叫：天龙翻身。

白天平静无事，霜天城里百姓们在忙碌着往家里搬运各种吃食，为熬过漫长的八个月冬季持续做着准备。

一家客栈依旧那么冷清，整个白天无一个客人。

冬天，天黑的早，一家客栈早早打烊。

长久没有客人的大堂，冷得刺骨。白老师因封霄云不肯为妖族振兴出力，已经一天不肯见他。

封霄云一个人将门窗用木板格挡之后，没有回大堂休息，而是转身看向了已经亮起通明灯火的霜天城。

天黑之后，霜天城的热闹才真正开始。这是一座没有王法的边缘之城，许多人每天就在生死的边缘挣扎。今天还活着，也许明天就会死去，因此许多人选择今朝有酒今朝醉，会在晚上把自己白天挣的钱全部花掉，免得自己死在某个寒冷寂静的小巷子里，好不容易拿命换的钱白白便宜了别人。

有些人为了更好地活，愿意主动进入黑暗之中，过着终日刀头舔血的日子。

有些人为了能够安稳地过一般生活，不得不抛下一切，被迫重新走入黑暗之中。

长长呼出一口白气，封霄云踏着冰冷的青石路，走进了一条小巷子里。

在霜天城，许多人每天都挣扎在生死的边缘，这些人一有空闲就会在晚上找一些刺激。他们被残酷的黑暗和死亡所刺激麻木到不堪重负的心灵，急需一些刺激的欢愉来冲淡。

比如，他们会来到这间小小的地下拳馆，将自己所有积蓄压上，看一场刺激无比的体修赤手格斗。赤手格斗的规则非常简单只有一条，谁赤手杀死对手，谁获胜。

体修之人由于到达炼神化虚瓶颈之后向上无门，大部分会选择给富豪当打手或投入镖行打行，但也有小部分体修由于劣迹斑斑无人敢用，只能走入这种地下赤手格斗馆，用双手一拳一拳打出自己的活路。

有些体修年纪大了有了个婆姨，又生了孩子，就不想再做打手或保镖到处闯荡，想要稳定下来，然而打打杀杀几十年的体修已经不会别的活计，最终他们只能来到地下拳馆，继续靠自己的双手挣一份养家糊口的钱。

在霜天城，这种血腥残忍的地下赤手格斗，多由一些小混混头目组织，他们常常会干出卷起押注的钱财跑路这类事，完全没有任何保证。但这里也充斥着一夜暴富的传说，关键是背后没有大的势力控制，赢多了钱之后不用担心被杀死在某个冰冷的巷子里。

前方是人声鼎沸的地下赤手格斗擂台，欢呼怪啸的人群围拢着小小的擂台，在别人流淌的鲜血中放肆发泄着自己的情绪。

封霄云安静地低头看一眼自己白净的双手，握起的双拳仿佛仍在不停滴血。他不知道这一双手，还要痛饮多少鲜血才会停下。。

负责安排赤手格斗的一名壮汉猛拍面前这个瘦弱的年轻人一巴掌，“到你了！小心点，别被打死。”这么瘦弱的年轻人也敢参与赤手格斗，见惯了生死的壮汉突然有些担忧，忍不住就多说了一句。

一夜之间，封霄云席卷霜天城所有地下赤手格斗场，然后赶在天亮之前，用赢来的钱买下一家客栈临街的一处小院落。

章十一白夜行

这一夜过后，在霜天城的地下徒手格斗界开始流传一段传说：一个年轻的体修，在一个夜晚，只用一拳，横扫每一家拳馆，击败了所有体修。

这个一夜只见突然崛起的年轻体修，却在这一夜结束时的天亮时分宣布封拳，从此不再参与徒手格斗，如划过夜空的流星般耀眼，然后迅速消失在夜空下。

天亮时分，在一家客栈营业之前，霜天城体修从一些消息灵通的人口中得知，那位传奇般的年轻体修，开设了一间“徒手格斗协会”，对外宣称将会教授报名参与协会的体修徒手格斗术。

天亮之后，当某位体修在吃第一口早饭时突然响起昨夜那位传奇般的年轻体修，前天夜里为了两个妖族女奴在一夜间杀死一位金丹真人，又当着全城面站在城主府最高处捏死万径山会馆金丹期真人。

那个年轻人在一夜之内连续徒手格杀两位金丹期真人！霜天城所有体修都疯了一般涌向徒手格斗协会，报名。

长久以来，体修一直难以跨越金丹期这道分水岭，震旦大陆在最近的一千年，从未有体修能够成功进入金丹期。体修到了金丹期的门槛，就会被进入金丹期凝结金丹的气修全面超越。

无法进入金丹期，体修的战力就难以再增长，长久以来他们本气修死死压住一头，只能从事打手保镖这类下九流的行当。近千年来，所有体修都想尽了办法想要迈过金丹期那道门槛，却从未有人成功过。

心里早已麻木绝望每天干着打手保镖这类下九流活计的霜天城的体修们，突然亲眼目睹那位传奇般在霜天城迅速崛起的年轻人所干的事，亲眼见到就连元婴期城主都奈何他不得，甚至有传言，称那位传奇般的年轻体修已经进入元婴期！

霜天城所有体修不约而同突然想起那个年轻人好似一直都只一双拳头。

现在，那位传说中跨入元婴期的体修，居然宣布要公开收徒！霜天城所有体修怎么可能不为之疯狂。尽管霜天城的体修们不太理解什么叫“徒手格斗协会”，也不知道这个协会到底要干什么，更不清楚“报名参加”是怎么回事，他们却死死认定，那位如传奇般迅速崛起的年轻体修，就要开馆授徒！

满心热诚满怀希望的霜天城的体修们蜂拥来到徒手格斗协会，他们推开徒手格斗协会两扇半开的小门，进去之后只看到屋里冷冷清清空空荡荡，只有两个双胞胎妖族女奴坐在一张简陋的桌子后面。

见到这么多体格健壮面相凶恶的体修，灰氏姐妹一开始紧张地说不出话来，但很快她们两个就想起封霄云的教导，勇敢按下心中的恐惧，大声说道：“我们是徒手格斗协会会长的秘书，你们可以称呼我们为灰秘书。所有想报名的人来这里写下姓名，并按上手印。报名的人有资格查阅徒手格斗协会会规，自愿遵守会规者，即视为协会会员，将得到会长的亲自教授。”

灰氏姐妹说完之后，黑山魔君就阴恻恻从小门飘了进来：“违反会规者，就由老黑我处置。”

一天时间，徒手格斗协会共有三百二十二位体修报名，每个人的报名费用是一千两银子，每个月的训练费用是一百两银子。从天霜城各处涌来的三千多名体修，在高昂的报名费面前，绝大多数选择了谨慎观望。

徒手格斗协会成立的第一个夜晚，封霄云开始正式训练这些体修。训练一天两次一次半个时辰，分别在早晨和晚上。训练期间，协会提供两次饮食，都是价格高昂的上等灵兽肉和精贵米面。

第一次训练，封霄云就开始有意淘汰一些不听话的体修。许多体修不理解这种早晚跑步、站立、在地上用手臂支撑身体上上下下的简单动作有什么用，不理解为何要重复做这些动作。他们大声质疑封霄云，声称自己是交了钱来学本事的不是来学这些简单把式。

对这部分敢于质疑他的体修，封霄云的处置是退还所有钱款，直接赶出门去。

至于个别不光动嘴还想动手闹事的，要么被封霄云痛打一顿，要么被黑山魔君用某种阴邪的秘术给吓得几天几夜睡不着觉。

封霄云很清楚，这些动辄觉着自己吃了亏，不肯老实听从他命令的体修，无法受教，也不值得他费心教导。同时封霄云更清楚，另外一些要封霄云把话讲清楚的体修，是绝不会有耐心听他的话，因为他们心中早有成见，容不下任何来自别人的思维。

封霄云清楚地知道自己能有今天，是因为当不请老人残忍地一条一条一个一个毁掉他体内所有的气窍气脉时，当他每天都要痛的昏死过去时，自己从不问为什么，只是死死咬紧牙关忍着。因为封霄云知道，那时候的自己是最下层出身，要想学本事，只能拼命咬牙承受住一切痛苦，用最简单的方式挺过去，忍。

而这些嘴里嚷嚷着要知情、要知道一切细节、总觉着自己吃亏了心里不平衡的体修，他们想要的太多，却又害怕的太多，从不肯拼命去争取一线机会。

修真路漫漫不见尽头，然而不论功法秘籍怎么变化，怎么翻新，出了多少绝世天才强者，亿万年来始终是那个残酷的事实。万万个人修真，最终只有不到百分之一的人能修成，能成为人上人，站在人生巅峰，看一眼更高更美的风景。

只有忍得住痛苦忍得住心中苦闷，勇猛无畏去拼去争取机会的修者，才有可能走过修真这条狭窄的小路，成为傲视群雄的强者。

这些不能忍受的体修，注定了他们在修真这条路上走不了太远。他们的性格已经决定了他们的命运，虽然可怜，却也命该如此。

封霄云不想在他们身上多费一丁点时间，封霄云只会教导那些真正的勇者，一有机会就会拼命抓住奋力向上的猛士。

一个月的基础训练结束之后，封霄云淘汰了绝大多数体修，仅留下四十名体修，他们个个老实听话能够一丝不苟完全执行种种看似不讲理也不合理的命令。

不请老人给封霄云的师命，从未合理过。讲理，是世间人的道理，你若想站在人世间的最顶端，就必须放得下你所认为的道理，用真正强者的道理来武装自己。

随后，正式的训练开始了，封霄云开始让这些体修服用他炼制的强身丹，以进一步增强体魄，同时开始根据每个体修的特点，细致地教导他们如何更加灵活地运用真气。

封霄云教授的技巧很独特，是这些体修之前从未听闻过的技巧。封霄云教导体修在对战中如何敏锐地找到对手真气运行的薄弱之处，然后运用自己的真气，配合巧妙的打击动作，以一击必杀的方式攻破对手的真气，击败对手。

由于学习了以前从未学过的打击技巧，这些体修的战力在短时间内，都得到了进一步提升。虽然这种提升不是跨入金丹期那样的质变，但还是足以让这些已经停滞多年的体修们兴奋不已。

一个月后，徒手格斗协会对外宣布，要在下个月三日至五日夜晚举行持续三天的第一届徒手格斗金砖擂台赛，欢迎所有徒手格斗爱好者前来报名，与徒手格斗协会的职业选手一较高下。徒手格斗金砖擂台赛也不再是必死的战斗，允许失利的一方投降免死。

第一届徒手格斗金砖擂台赛如期举。此时，距离每年一次的大兽啸到达霜天城，还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

在第一天的擂台格斗上，徒手格斗协会职业选手所展现出来的惊人技巧一经亮相，立即震惊全场。观众们发现，这种并非必死的徒手格斗，似乎更加激烈，打斗更加精彩。

比赛进行到第二天，所有非职业选手已经全部被淘汰，仅剩下徒手格斗协会的职业选手彼此厮杀。

这个结果，让整个霜天城所有体修感到震撼。短短一个月时间，徒手格斗协会就将原本很平庸的那些体修训练成为整个霜天城最强的体修。这也太……所有曾经对徒手格斗协会不屑一顾的体修，那些因为闹事而被淘汰的体修，此时都后悔了。

第二天看完，观众们才发现，他们今天看的职业选手之间的徒手格斗才是真正的体修战斗，之前看到的那些，只能被称为小儿打架般你一拳我一脚。

激烈刺激的徒手格斗赛，很快就吸引了天宝坊等几个大赌坊的主意，他们开始主动联络徒手格斗协会，询问能不能再比赛期间开盘押注，并恭敬地主动奉上六成收益给徒手格斗协会。

让霜天城几大赌坊如此恭敬地原因，不是那些战力强悍的职业选手，而是徒手格斗协会会长——那位元婴期二绝仙尊的赫赫凶名。

封霄云早就在等着他们，随即点头应允，并且表示，今天来的五家赌坊，将成为徒手格斗协会指定的赌坊，其他任何赌坊再想参与徒手格斗协会的比赛，必须先交纳一笔天价会费。封霄云这是投桃报李，用纸上并不存在的一笔巨款，让五大赌坊以为自己占了天大的便宜，尽管事实上他们确实在一年后发现自己占了天大的便宜。

第三天决赛日，五大赌坊吸引的盘口，达到了惊人的八千万两。

霜天城作为一个边缘之城，虽然治安恶劣随时有可能死人，但同时也是震旦大陆超级富豪们最喜欢的休闲之城。因为在这里，只要你有钱就能买到一切，根本没人会对你指手画脚。那些看不起他们这些富豪的仙门大派，无法将手伸到这里，也无法在这里管束他们。

霜天城虽好，但来了这么多年的富豪们也难免有些腻了，突然间冒出来的水平极高他们前所未见的徒手格斗大赛，立即引起了这些富豪们的兴趣。

富豪对某件事物感兴趣的方式，就是在上面使劲儿花钱。

封霄云在白天当店小二打工之余摆弄的这间在白老师嘴里属于“不务正业”的徒手格斗协会，第一次盈利，就赚得盆满钵满。就连霜天城城主阴无白也忍不住酸溜溜说道：“这小子，有些本事。”

第一届徒手格斗金砖擂台赛的冠军，是一位名叫李通玄的之前名不见经传的体修。在颁奖时，封霄云当着所有观众的面，宣布了一个重大消息，他将为这位冠军量身打造最适合他修习之法，在二十天之后决定帮助他迈入金丹期！

同时，所有杀入决赛圈的十二名职业选手，也将得到一套迈入金丹期的修习秘法。

这个消息，如同爆炸的真气瞬间炸翻了霜天城，更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向外扩散，在冬天结束之前，就扩散到了整个震旦大陆所有体修的耳朵里。

随后，封霄云宣布了由徒手格斗协会主办的“徒手格斗金砖擂台赛”全部赛制，以后将会对外售票。让职业选手们兴奋的是，他们也将得到门票分成，收入会有极大提高。

第一届徒手格斗金砖擂台赛结束之后，霜天城内还有梦想想再拼一把的体修，纷纷辞去一切活计，拿出所有的积蓄，来到徒手格斗协会，报名要求入会接受训练。

不经意间，轻易而举地，作为徒手格斗协会会长的封霄云就控制了霜天城超过一半的打手，镖师，保镖。这些体修中的大部分，原本会在来年开春，参与进山捕奴的捕奴队。

凭借着徒手格斗协会，封霄云很快在霜天城的地下世界，拥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更重要的是，他通过徒手格斗协会，公开将灰氏姐妹推到了前台，现在霜天城所有人都知道这两朵艳丽的妖族姐妹花是大名鼎鼎的徒手格斗协会秘书，所有职业选手都归她们两人管辖。徒手格斗协会的其他员工，也都是妖族或者半妖。

封霄云通过这种手段，让那些妖族奴隶都过上了体面的生活，走在霜天城的街上，人们看到他们胸前的“徒手格斗协会”六个烫金小字，都会立即变得十分恭敬。

成为霜天城地下世界的一方豪强之后，封霄云并没有停下脚步。他要继续行动将手伸向霜天城的整个地下世界，逐渐控制霜天城整个地下世界之后，他最终会将手伸向充满罪恶与所有地下黑暗都有密切联系的奴隶买卖，先将其控制，然后再改造之，最后彻底将其改变。

封霄云的下一个目标，就是赌坊。

由于获得了徒手格斗协会的允许，拥有徒手格斗金砖擂台赛的盘口，五大赌坊的收益开始迅速超越其他赌坊。

很快，霜天城内五家之外的大小赌坊开始进入惨淡经营阶段。不是没有胆大的想要偷偷开盘徒手格斗赛，但霜天城所有体修现在都以徒手格斗协会会长为荣，不管其是否加入了协会。这些想要偷偷开盘的赌坊，立即就会遭受到徒手格斗协会毁灭性的打击，变得越发惨淡，简直要维持不下去了。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封霄云突然出面，将所有五家之外的小赌坊和赌档的东家，召集到一起，说要给他们一条生路，强硬地宣布收购他们的赌坊赌档。由于封霄云现在在霜天城地下世界巨大的势力以及他本人的巨大威望，这些小赌坊几乎没什么抵抗，就宣布投降，一发卖给了封霄云。

随后，封霄云宣布挂牌成立“霜天博彩庄”，然后立即约谈其余五大赌坊的十几位东家。

霜天城的五大赌坊，彼此之间盘根错节，利益勾结在一起。霜天城城主阴无白，在五家大赌坊内全部有干股，他才是霜天城赌业背后最大的大佬。

在这次会上，封霄云提议成立霜天赌业联合会，会长由阴无白担任。霜天赌业联合会由六大赌坊联和成立，从此以后在霜天城，除了六大赌坊之外，不允许任何人再开设赌坊、赌档，甚至不允许私下聚赌。城主阴无白一听，率先明白了封霄云的意思。在座所有开赌坊的东家，没一个是傻瓜，他们很快都明白了封霄云的意思，并且纷纷表示赞同。

这就是一家独大，从此以后，霜天城所有的赌业就由他们赌业联合会的六家分，谁也别想再插手。城主阴无白和封霄云两位，就是这条规矩能被严格执行的最高保证。

为了向发起者封霄云表示出敬意，除了由封霄云完全占有的霜天博彩庄之外，其余五家赌坊所有东家一齐各凑出二成干股，送给封霄云。

就这样，封霄云摇身一变，成为霜天城整个赌业背后最大的大佬，作为发起人的他，在赌业中的地位甚至还要在城主之上。整个过程，封霄云仅仅是拿出一点钱收购了十几家微不足道的几乎要经营不下去的小赌坊。。

黑夜过去，到了白天。封霄云依然是一间客栈的店小二，老老实实坐在客栈大堂里，等待着不知何时会上门的第一位贵客。

从厨子升职为一家客栈大掌柜的白老师，实际上才是真正的大佬幕后的大佬，因为封霄云所挣的钱，都要存在他的名下。

章十二事一步一步做

徒手格斗协会成立之后，封霄云将所有识字的妖族和半妖奴隶全部调入其中，负责运营协会日常运转。刚开始这些妖族和半妖还不太敢管事，对那些面相凶恶的人族体修根本吓得不敢开口。

随着封霄云对协会徒手格斗职业选手的训练，体修们越来越敬佩封霄云，顺带着也对整个协会产生了认同，开始尊敬起那些为协会工作的妖族和半妖。

白老师本来对封霄云有些不满，但见封霄云在短时间内，不声不响就将势力在整个霜天城铺展开来，甚至公开将妖族推向众人眼前，他对封霄云的不满顿时散去。

白老师认为，封霄云是看上了霜天城，想要先秘密控制整座城，最后起事将其夺取作为根基，以霜天城作为新妖国的基石。白老师并不是凭空产生这种推测，封霄云如今手下管理那个什么徒手格斗协会的，全是妖族和半妖奴仆，大管事更是两个妖艳的虺族双胞胎女妖。

“没想到，他居然谋划如此深远……”白老师心里赞赏地点点头，为封霄云的深谋远虑感到高兴。白老师甚至已经开始考虑，在以霜天城建国之后，如何给封霄云扩充后宫，争取早日诞下圣嗣。

封霄云完全不会想到，自己的未来，已经被白老师给安排的明明白白……

最近，封霄云在忙着谋划下一件大事，他从手下某些经历过大兽啸的体修口中，得知了今年的大兽啸不久之后就会到来，具体时间酒在一个月之后。按照几名经历过数次大兽啸的体修所说，一年中的那个月，大兽啸必会发生，或在月初，或在月末，或在月中。

大兽啸，是一场严重的危机。

虽然历次大兽啸霜天城都顽强地屹立不倒，但那不代表霜天城所有人都会安然无恙度过。去年那场入冬之后的大兽啸，几乎完全摧毁了霜天城外城，数十万计的性命在那场大兽啸中被无情吞噬。

封霄云打算利用这场危机，更进一步。

与此同时，霜天城城主阴无白，也在秘密谋划着什么。每年一次的大兽啸，总有一些与城主几乎势均力敌的势力会莫名其妙大受损失，从此一蹶不振，慢慢消亡。

霜天城成立至今，已经崛起过许多位强者，他们曾在这座城池拥有强大的势力。霜天城成立至今，已经倒下很多强者，他们曾经拥有的强大势力在一夜间如烟般消散。

唯有城主阴无白始终屹立不倒，稳坐他的城主之位。

大兽啸，是一场恐怖的危机，也是霜天城各大暗势力每年一次的重新洗牌机会。在这场危机中，旧的势力倒下，新的势力在它的尸体上茁壮成长。

霜天城内，所有势力都开始默默为大兽啸做着准备。

对那些前来霜天城游玩的富豪来说，他们更喜欢这一年一度的大兽啸。到时候，他们可以优哉游哉地坐上自己的浮空飞车，甚至更加豪华的小型浮空飞艇，在天空中一边享受着柔美的女奴和美酒美食，一边观看下方凶兽与人之间残酷的生存厮杀。

这些富豪在霜天城的产业当然也会受损，但他们不在乎，那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一点。对他们来说，享受这种只有霜天城才能见到的乐趣更重要。看着那些可怜的人为了保护自己的家园，为了护住自己的房屋妻儿，舍生忘死与百万计的凶兽搏命拼杀。那满城飞溅的血液，会让这些超级富豪感到由衷的刺激。甚至有些富豪在观看了霜天城的兽啸之后，热血沸腾之下居然治好了多年的隐疾，又能做个硬硬邦邦的男人了。

正当霜天城所有人都在焦急地等待即将到来的大兽啸时，封霄云突然有了新的动作。

作为徒手格斗协会会长的他突然宣布，体修李通玄正式跨入金丹期，会在三日后举行盛大仪式，当众展示体修跨入金丹期之后的独有威能。

一下子，所有人的吸引力都被这个消息吸引了。

霜天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为之感到惊异。他们原本以为，那不过是双绝仙尊年少气盛说的狂话，最后会尴尬地不了了之，以后人们只会把这当做一个笑料，没谁会真的追究他的夸大狂言。

所有人都没当回事，这件事却要真的发生了，而且就在三天之后。

一时间，所有人都兴奋起来，等着看这场热闹。尤其是霜天城的体修们，更加迫不及待想要看看已经上千年无人跨入的体修金丹期，到底是何模样。

三天时间转瞬即至，霜天城所有人都早早来到徒手格斗协会外面的街道上，等着观看。徒手格斗协会外面，不知何时已经搭起一个台子。

日上三竿，仪式开幕的时间到了。

只见早已搭好的台子上巨幕突然拉开，那位年纪轻轻的双绝仙正站在中间。

“诸位，本仙尊向来说话算数，决不食言。今日邀请诸位一同前来，就是共同见证李通玄迈入金丹期！诸位，请看！”

封霄云一摆手，只见一身短打扮的李通玄从高台顶端一跃而下，直挺挺站在了台上。

台下所有观看的人都傻了，坐在临街阁楼里，特意前来观礼的城主阴无白等霜天城内各大佬也全都愣住了。

“这就是金丹期体修？看着好像没什么变化……双绝仙不是在故意拿我们当傻子耍吧？”要不是封霄云之前有赫赫凶名在外，这时台下的人恐怕就要骂出声了。

封霄云见在场所有人已将注意力集中到台子上，对着李通玄轻轻点点头。

李通玄接到示意，立即运转一身真气。

只见他那颗光溜溜的头顶突然亮起一片金光，接着金光迅速向全身蔓延，片刻之后，李通玄全身化为金色，犹如身穿黄金甲一般。

直到这时，在场的人才看明白。

“这难道就是体修迈入金丹期之后全身化为金丹？”城主阴无白失声道。

众目睽睽下，绝难作假，在场诸位哪个不是大行家，一眼就能看出真气运转的痕迹。那李通玄一身真气雄浑非常，如凝如聚围绕其身体运转，那金光闪烁的身体，绝不似作假。

封霄云知道由于近千年来没有体修跨入金丹期，李通玄即便展现出真实修为，此刻也没有多少人真敢相信，他大声道：“诸位，体修迈入金丹期，全身化为金丹。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全身犹如金刚。今天我特意请来霜天城剑修白眉真人，请他为李通玄作证。”

封霄云一拱手，已经活了几百岁的金丹大成期剑修——白眉真人一跃登台，手捏剑诀，一道寒光从其背后剑匣飞起，直取李通玄全身最柔弱的哽嗓咽喉要害。

噹一声金石相撞的脆响，瞬间传遍在场所有人的耳朵。

白眉真人收回飞剑，拱手道：“承让承让。”

封霄云呵呵一笑：“哪位剑修真人若还不信，大可上台一试真假。”剑修作为震旦大陆公认的最强攻击力，尚且无法用飞剑破李通玄的金身，足可作证。

“真的是金丹期？！李通玄真的迈过了金丹那道坎！”台下体修顿时炸开了锅一般议论纷纷。

李通玄看着台下昔日本领在自己之上的同修此时此刻望向自己的羡慕眼神，心中得意难以表达。

封霄云眼见气氛已经差不多到达顶点，轻咳一声，就要宣布下一件大事。

就在此时，台下突然响起一道尖厉的声音，“什么金丹期，我看是假的！”

一名眼神凌厉，身穿道袍的年轻真人一跃上台，“在下万径山首席弟子万剑绝，请赐教！”也不等封霄云答应，他直接手捏剑诀，祭出一把紫光闪耀的凌厉飞剑。

这个万剑绝也是金丹大成期修为，只是似乎别有奇缘，他那柄飞剑异光闪烁，咄咄逼人。

一道紫光乍现，犹如九天劈下一道紫电狂雷，直刺李通玄后脑。

李通玄闷哼一声，身躯不支吐血倒地。他倒也硬气，硬是一条腿跪着，没让自己倒下去。

万剑绝见一剑未能杀死李通玄这个金丹初期，心中不由大怒，他今上台就是为了羞辱那个敢与万径山作对的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双绝仙，不达目的怎肯罢休。

一剑不行，万剑绝眼见李通玄已经失去抵抗能力，就要再一剑当场取其首级。

“好一个万径山，好狠辣的首席弟子。”城主阴无白在二楼看到这一幕，话语里带出掩饰不住的欣赏与得意。显然，他早已知道万径山的人会在这一天让封霄云难堪。

“谁敢杀我协会的人！”封霄云身形如电，直取万剑绝。

这一刻台下众人看的清楚，这位双绝仙的速度，才是真的快如闪电，那万剑绝的飞剑相比之下，简直犹如小儿蹒跚学步。

封霄云瞬间擒住万剑绝，直接抽光他一身真气，同时另一手伸两指捏住他那柄奇异的飞剑。

飞剑触手一片冰凉，更有一种类似帝王的霸道剑气蕴藏其中，对敢于以手冒犯神剑的封霄云凌然发起攻击。

万剑绝显然知道自己神剑的异能，对着封霄云露出阴冷的一笑，等着看封霄云的好戏。

然后，万剑绝的面容就变成了惊骇绝然，“你！”

封霄云笑眯眯把他因一场奇遇才得来的绝世宝剑摸成平板，抬手递还给他：“剑还你，再回去多练练吧。”

原本神光熠熠的飞剑已变得黯淡无光，甚至连剑上华丽的水云纹都被抹平了去。

万剑绝还要逞能，却发现自己一身真气已经荡然无存，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早已败了，只是那双绝仙手下留情，没有将自己击杀。

想清楚这一点，年轻气盛的万剑绝当即羞恼地无地自容，差点就气得吐出血来。

眼看着自己门内首席弟子受辱，一名须发雪白面容威严的老者一跃上台，冷冷盯着封霄云，“年轻人，好手段！老夫奉劝一句，刚则易折，望你好自为之，免得年纪轻轻丢了性命。”说完，这老者伸手扶住万剑绝，就要离开。

“且慢！你们万径山五个人已经来到霜天城三天，不就是想找机会对我下手么？择日不如撞日，一起来吧，我没那么多时间陪你们玩。”封霄云当众把话说破。

对街二楼之上，霜天城城主阴无白忍不住冷笑一声：“年轻人，到底是沉不住气。”

此事却要从前说起。当日封霄云放走万径山少门主万剑行，他回去将事情禀报之后，掌门万剑宗勃然大怒，立即派出掌管刑堂，一身本事仅次于他的师弟万剑豪带领万径山四名弟子，要以万剑诛仙阵来除掉二绝仙。

万剑豪到达霜天城之后，就开始寻找机会当众杀死封霄云，一面警告这里的修者与万径山作对的下场，一面再竖起万径山的威名。霜天城是个极重要的地方，每年万径山都会派许多门人弟子前来进入无限大山寻找仙缘，决不能轻易在这里损了万径山的威名。

万剑豪见多识广，很快凭着丰富的经验判断出封霄云实力与自己在伯仲之间，就一直没有动手，想要找机会摆下万剑诛仙阵，将其引入剑阵一举除掉他。

然而万径山首席弟子万剑绝到底年轻气盛，有些沉不住气，见那二绝仙比自己还要小上几十岁，一身本事竟然如此高绝，不服气的他数次想要单独对封霄云出手，却都未能找到机会。

封霄云虽然白天都在一家客栈内当跑堂店小二，但他手下徒手格斗协会的体修早就注意到最近一直在协会附近转来转去的年轻剑修，暗中告诉封霄云。

封霄云知道此事之后，经过一番深谋，决定以此为开端，再做一些事情。

先公开宣布当众展示李通玄进入金丹期，刚才在擂台上引白眉真人以剑相试，都是为了引那万剑绝出手。

封霄云故意不杀万剑绝，只是羞辱地将他一柄本命神剑抹杀，就是为了引动万剑豪。

一步一步，都已在封霄云计算之中。

万剑豪既然已经跳上这个台子，封霄云怎么会轻易让他下去。

万剑豪自忖自己没有必胜把握，万剑绝又受了重伤无法组成万剑诛仙阵，就有意想要避战。

“一派胡言，我万径山行事光明磊落，盛名闪耀当世，岂会行那卑劣勾当。年轻人，休要血口喷人！老夫今日不与你做意气之争。此番老夫来霜天城，别有要事，你若不信，大可问问在场诸位真人。”

万剑豪以为凭自己的面子，只要不理会这个年轻气盛双绝仙的挑衅，就能轻巧避开这场没有胜算的战斗。然而万剑豪却没有料到，他万径山在霜天城里的那些关系，这时没有一个敢站出来为他说一句公道话。

万剑豪想要利用霜天城内与他万径山有旧的各方势力，让那些暗中掌握霜天城的几位真人为他说句话。此时此刻，霜天城内的各方真人，何尝不想利用万剑豪重创封霄云。

对在场的几位坐在霜天城最高处的真人来说，此时不说话，才是最有利于自己的选择。

更何况，封霄云早就暗中发出话去，今天谁敢插手他与万径山之间的事，他收拾了万径山，转手就屠灭谁满门。

刚才在台子上，封霄云又连续两次立威。第一是真的帮助李通玄跨入金丹期，破了体修·千年来的难题。第二就是出手轻而易举擒住万剑绝。有这威势压下，此刻台下早已被打过招呼的那些人，哪个也不敢造次。

一切，都在封霄云指掌之间。

万剑豪想要仗着经验老道算计这个年纪轻轻不谙世事的双绝仙，却不知自己入彀。。

万剑豪到底老成，活的岁数久了，经多见广。他立即知道形式有变，为了不当众堕了万径山的威名，他只得硬着头皮全力应战。

“好好好！年轻人，今天就让老夫来领教领教你的高招！”万剑豪放下万剑绝，转身抖抖袖子，应战。

章十三再立威

旧雄豪雨摧嫩枝，新芽无畏旺生机。

万剑豪作为万径山的长老，实战经验丰富远非万剑绝能比，他转身的同时，已经掐出剑诀。

一并宽大凌厉的飞剑疾射封霄云。

此时万剑豪刚刚转过身，话音尚未落下。

台下众人只来得及看到寒光一闪，那是飞剑出鞘瞬间所反射的太阳光芒，他们的肉眼，根本看不到飞剑。

霜天城城主阴无白忍不住拍手脱口而出：“好快的剑！”

所有人眼中，出现一只缓慢抬起的手，以所有人都能看清的速度，徐徐向着天空伸出食指和拇指。

食指和拇指以在场所有人肉眼可见的速度，轻轻扣了起来。

然后在一个短暂到几乎不存在的瞬间，紧扣的食指弹出。

一声脆响，万剑豪的神剑“豪雨”发出一声哀鸣似的脆响，从空中顿然现行，直挺挺跌落在台上。锋利的剑刃直没入台中，留在外面的剑柄犹自颤动。

万剑豪大惊怖。他的成名绝技，就是能够隐去飞剑飞行的轨迹，毙敌于无形。自他成名以来，震旦大陆上那些本领高强的妖魔外道，无不对万剑豪这种绝技畏惧三分。

万剑豪这手引以为傲的成名绝技，让他纵横天下近百年鲜少败绩，万没料到今日竟被面前这个年轻人轻轻一弹而破。

在场的，没人能看懂发生了什么，城主阴无白不明白，霜天城各方大佬也不明白，万剑豪更想不明白，唯有封霄云清楚。

其实封霄云是通过真气波动，抓到了万剑豪的飞剑，并没有被万剑豪隐去飞剑形迹的技巧蒙蔽。万剑豪隐去飞剑形体的技巧确实巧妙，能够蒙蔽人的肉眼，以封霄云超人的目力也不能抓住飞剑的形迹，大概是那柄神剑“豪雨”剑身上有些机巧。但封霄云体内的阴阳太旋，自从中间多了那滴晶莹完美地雨滴之后，就能够随着天地间任何一点真气的波动而波动。如同风拂水面，水自然应起一圈圈水纹一样，不需要时间，也不需要下意识控制。

故而封霄云有充足时间慢腾腾抬起手，然后轻轻一弹指。

万剑豪的飞剑就此被击退。不知为什么，封霄云似乎有意手下留情，没有抹掉这柄飞剑上附着的一缕元神和剑气。

此刻，万剑豪心骇绝然，一句话也说不出，呆立台上。

“你不是我的对手，你们不妨一起上来试试，或许能有几分胜算。”封霄云大方挥手，请万径山来的几位真人上台。封霄云唯恐立威不够，还要拿万径山再做文章。

霜天城城主阴无白听到这句话，整个人为之脸色一变，浑身气势冷得瘆人。老谋深算的阴无白此时已经感觉到，自己和所有霜天城的老家伙，都被面前这个“面相白嫩”的年轻真人给耍了。

可惜，事情发展到这一步，阴无白已经无力控制，只能眼睁睁看着封霄云这个年轻人“肆意妄为”。

“小子，你找死！布万剑诛仙大阵！”回神过来，万剑豪勃然大怒，失去冷静地他喝令动手。

唰唰唰，三名万径山精英弟子飞跃上台，各站擂台一角，将封霄云围在中间。

四角剑阵瞬间布起。本该是五人五角的万剑诛仙阵，少了一角，但此刻也不得不强行布阵，否则未战先怯，万径山偌大威名岂非要被天下所耻笑。万剑绝一身真气被抽空，三五天之后才能恢复，现在几乎是废人一个，也只好暂时抛下不顾。

万剑诛仙阵已经布成，万剑豪这才发觉少了一角不能成型，但箭已在弦不得不发，万径山丢不起这个人，现在只能硬着头皮动手。

“亮剑！”万剑豪怒吼一声，三位精英弟子帅气地从身后剑匣中一齐亮出飞剑，三道寒光直冲天际。

接下来的一幕十分尴尬，弟子的飞剑都是飞起来的，万剑豪的神剑豪雨，偏偏就像个喝醉了酒的醉汉那样摇摇晃晃慢吞吞从木台上爬起来。

老脸一红，万剑豪心中又羞又怒：“小崽子，一会儿就让你尝尝万剑加身的滋味！”

神剑闪耀布绝阵，万剑齐来诛仙恨。

万径山的万剑诛仙大阵确实有些门道。四个人彼此间通过熟练地秘术配合，一齐控制飞剑在空中互相形成一个特殊的角度。经由这个特殊的角度，神剑互相反射太阳光芒，互相倒影重重无尽，一瞬间狭窄的台子上就幻化出数百柄神剑。

原本万剑诛仙阵五人施展，随着阵法威力至少会出现三千柄剑。但现在少了万剑绝这一角，一人之差威力倍减，就只有区区三百余柄神剑。

普通人眼里，此刻只见到数不清多少神剑一齐现身台上，场面震撼之极。

台下第一次看到这种神技的人，大气也不敢喘，直看得目眩神迷，完全被这种神乎其神的绝技所折服。

似霜天城城主阴无白这一境界的真人，也只是能够数清共有神剑三百六十六，其余一概不知。

封霄云完全没被这些幻剑迷惑，他直接看破重重幻影，透彻隐藏在幻象后面的真实本质。

万径山这座万剑诛仙阵，却有其不凡之处。一般人往往见到数千把同时飞起的神剑，就会吓得惊慌失措狼狈逃走，本领高强的真人自以为能够看穿不过是幻术化成的千余幻剑，能够看透藏在幻剑中的真剑，然后就会胸有成竹应战。

如此两种，皆正中万剑诛仙阵下怀。

万剑诛仙阵完整的大阵中真剑确实只有五柄，其余皆是幻术化成。但是，每一柄幻剑之上都附有一注剑气，这股剑气锋利更胜真剑，削铁如泥无坚不摧。

剑气，是剑修真人除御剑术之外的第二样看家本领。剑气极难修成。剑修真人唯有通过长年累月浸迷在剑道之中，历经不知多久之后，其所修真气终于随其人一齐发生变化，变得如剑一般锋利无比，才能修成一种独特的真气，既是剑气。

为了修成剑气，剑修真人必须将自己的性格磨练的如宝剑般锋利，一往无前，敢斩世间一切。一旦剑修真人的心遇到强敌不能跨越，其人既会失去如剑一般锋利的心，从而遭遇心魔，在剑道上终生再难有寸进。

据说，当剑气修至最高境界，剑修就可以抛却世间任何有形神剑，以天地万物为剑。到了那种登峰造极的境界，天下万物，草、木、花、叶，甚至飞尘，万事万物皆可以为剑，皆能为剑修所御，克敌制胜，斩敌首级。

剑修这种登峰造极的境界玄之又玄，迄今为止震旦大陆只有寥寥几位老祖到达这一境界。

这一境界与第八大陆所流传的坤阶强者至最高境时，能够随心所欲操纵天地灵气为己所用，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天地间万事万物，本质上皆是四灵气（真气）所化成。剑修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能以世间万物为剑，其实就是能随心所欲御使天地间灵气（真气）。

大道万条，倘若追本溯源，则大道归一。

大道归一，既是大道至简。

世间至简者，莫若一也。三岁稚子学数数，皆从最简之一起始。

至于归一之后，又是何种境界，不周世界无此记载。也许，到了那种境界，已经无路可走，或者说世间的路，无法到达那种境界。

这些剑气，才是万剑诛仙阵的真正杀招所在，也是万径山赖以炽盛震旦大陆数百年的底气所在。

万剑诛仙阵凭借剑阵中附着在幻剑上的无数锋利剑气，屡战屡胜从无败绩，为万径山在整个震旦大陆创下偌大威名。

在场众人，只有寥寥几名剑修感觉到了万剑诛仙大阵中因剑气纵横所带出的杀气，却无法像封霄云一样，准确看出每一道剑气。甚至控制万剑诛仙阵的几位万径山真人，也只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只是照着老祖留下的秘籍修习大阵，并不知大阵战无不胜的根本原理。

封霄云因阴阳太旋的缘故，对真气极为敏感，才能在入阵之前，直截了当窥破万剑诛仙阵的要害。

封霄云看破此阵之后心中已经了然，迈步大大方方进入其中。

霜天城几个老家伙看到封霄云如此坦然，不仅心中冒出一句：“吾不如也~”

“杀！”万剑豪以为封霄云是轻狂居然敢直闯剑阵，心中顿时狂喜，喝令杀敌。

阵中数百把飞剑闻令而动，开始围绕封霄云急速飞转。

百剑齐飞，只这声势，已经吓得许多低阶修者闭上了眼睛。

先是一柄飞剑，接着是两柄，三柄……数百柄飞剑一发而动，全部刺向封霄云。

由于幻剑并无实体，因此万剑豪根本不惧封霄云那手能够擒拿飞剑的绝技，得意洋洋等着看封霄云的狼狈模样。

万剑大阵之中，封霄云故意哈哈大笑：“雕虫小技，岂能伤我！”张开双臂直立阵中，全身要害一发大开，任凭幻剑刺来。

“斩！”万剑豪一声令下，所有幻剑齐斩封霄云。

在场上万双瞳孔在这一刻惊骇地放大。

城主阴无白紧张地无意识捏碎了手里的灵玉盏，酒水洒了一手而不觉，另一只手已经悄悄抬起，准备在封霄云死后立即下手，抢夺他留下的巨大势力。

下一瞬间的事情，除封霄云以外，所有人都难以相信自己眼睛所见。

万剑刺心，封霄云毫发无伤，甚至所穿的襕衫都没有受到半点损伤。

封霄云身形如雷而动，闪电般出手擒住四柄飞剑，其余数百幻剑失了本体，自然破灭。

万径山赖以成名斩敌无数的万剑诛仙阵，破了。

四柄剑修真人梦寐以求的神剑，被封霄云像破布一样，丢在万径山四人面前。

万剑豪一言不发捡起飞剑，转身带着三名弟子，拉上仍然浑浑噩噩的万剑绝，狼狈逃离霜天城，歪歪斜斜御剑飞逃而去。

城主阴无白举起的手重重放下，心有不甘地下令道：“来人，把我备下的贺礼送上去。慢，再添一千两黄金。”

胜者为王，赢家通吃。封霄云暂时又成为这残酷法则的受益者。

“双绝仙尊神威无边！”这种时候，总少不了这种人。

封霄云抬手下压，闹腾的场面立即重新安静下来。

“诸位！本仙今日还有一事。长久以来，各位每天都在生死边缘游走，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今天还是活人，可能明天就死在了荒野里无人知道的某处，挣下的偌大家业白白化为虚有。本仙不忍见荒野中处处尸骨，房屋内孤儿寡母啼哭无依。今特成立无限山命保司，为各位提供万全之保障！”封霄云说着话，轻轻挥了挥手。

一队六名衣着谁也没见过的新奇制服的妖族女奴，踏着整齐步伐来到台上，一齐用娇媚勾人的声音，念起无限山命保司的业务。

无限山命保司的勾当听着复杂，但不难理解。

简单来说，就是你花钱买我的保，我给你开票，万一哪一天你死了，你所指定的受益人即可拿着保票来我命保司领取一笔足以安安稳稳过完一辈子的巨大财富。这笔财富的具体数额，要看你买多少，买的越多，陪的越多。

封霄云在台上，信誓旦旦以自己双绝仙的名头做担保，并且高声宣布，他名下徒手格斗协会的所有职业选手，都已经成为第一批顾客。

台下不少终日在刀口舔血混饭吃的低阶真人，立即对此产生了浓厚兴趣。

在霜天城混日子，虽然能挣大钱，也随时有可能丢掉性命。现在有一位足够厉害的大人物对他们的性命进行担保，保证他们即便死了，自己最在乎的那个人也能安安稳稳拿一笔巨款过完一生，这确实很有吸引力。

就这样，凭借着刚击败万剑诛仙阵所带来的威势，封霄云顺利将“无限山命保司”的生意扩展开来，第一次公开营业，就达到一百万两银子的营业额。

霜天城城主特别给面子，带头第一个买了十万两的保票。城主买保，当然要单独招待。

通过这张保票，封霄云第一次知道霜天城城主还有两个谁也不知道的儿子，被他安置在了震旦大陆某个静宜的小城里，安全长大。这属于开设命保司的额外收益，封霄云是不会公开说的。

无限山命保司来了个开门红，一天就收入一百多万两银子。为了此事，封霄云不得不提前向白老师请一天假，被扣了三天的工钱，十个铜子儿。这是不请老人给定的规矩，只能受着。

阴无白回到城主府内，看着手中的一张保票，许久吐出一句：“好啊~”

几位在霜天城中掌握一方势力的大佬回家之后，细想白天发生的一切，才惊觉那个看着轻狂行事冲动不计后果的年轻人，原来已经走了那么远。他们这些老家伙现在有点不敢想，那个年轻人最后会走到多远的远方……

白天的热闹逐渐散去，封霄云亲自带着所有徒手格斗协会的职业选手，以及上千名注册会员，向前来捧场的所有人致谢，拱手相送。

所有人都高高兴兴离开之后，霜天城外，突然传来一阵高亢的巨大吼声。这吼声中蕴含着恐怖的威能，吹散了霜天城上方集聚的云层，引起附近天地间真气层层震荡。

一个身影驾驭着真气飞鸢，向着霜天城急速飞来，直落在城主府内。

“城主！报！大兽啸！是大兽啸！已到大丘峰，离着咱们不足三十里！”一名穿着厚厚白色伪装服的斥候从空中飞落，急乎乎向城主阴无白报告险情。

“什么？！城防军，随我来！”关键时刻，阴无白没有丝毫慌乱，立即带队赶往霜天城西边城墙准备守备。

“来人，敲响大钟，通知全城！”

片刻之后。

“阴城主，本仙亦愿助力守城。”封霄云一听到这个消息，第一反应不是像其他人那样急着回去收拢自己的势力，而是选择赶来和阴无白一起守城。

“好！我果然没有看错，小仙尊仁义无双，敢于担当！”阴无白当然不会拒绝。其实按照往年来的规矩，他迟早也会以城主的名义，招封霄云来守城。

阴无白为封霄云的举动感到欣喜，随后他就变得更加高兴。

“情况紧急，本仙这就带手下儿郎杀出城外，愿为霜天城百姓先取首胜！搓一搓那些凶兽的锐气！”封霄云甩下豪言壮语，挥手带队要求出城迎战。。

阴无白求之不得，当即应允，像是生怕封霄云半途反悔，急急说道：“大丈夫绝无戏言！小仙尊不可临阵反悔，不然恐为天下英雄耻笑。”

封霄云豪迈道：“阴城主且看我的本事！儿郎们，随本仙杀出城外！”封霄云一挥手，带着麾下三百体修直接杀向霜天城外。

章十四大兽啸

霜天城内，由于地下布置有特殊的阵法，降雪不多，不至于影响城内居民的日常生活。

但在霜天城外，已是一片皑皑雪原，天地间除了厚厚的积雪什么也看不到。

无限大山漫长的残酷冬季，正式宣告开始。所有不能活过这个冬季的生灵，只能死亡。

无限大山深处的降雪，比外围大上十倍不止。在如此恐怖的降雪之下，山中任何可以吃的东西都消失了。

往年到了这个时候，饥肠辘辘的凶兽为了活命，就会集结起来，一齐杀向山外寻找食物。

无限大山内的凶兽不同于一般的凶兽，他们是有智慧的，个别凶兽甚至相当聪颖。凶兽们知道那些有人的高墙后面，有足够它们熬过这个冬季活下来的食物，它们的生机就在那道高墙后面。但是，它们无法独自突破那道高墙，无法独自战胜那些强大的人。

为了生存，凶兽们会集合到一起，集中力量扑向那些有人的高墙，冲破高墙，吃光一切能吃的东西，填饱肚子之后返回山里冬眠。

在无限大山外围讨生活的人，都知道这场入冬之后的大兽啸是多么恐怖，他们早早就开始防备。为了能够抵御大兽啸，霜天城往往会按照以往的经验提前两个月开始准备，为大兽啸做好万全准备。

但是不知什么原因，今年的大兽啸来的异常的早，霜天城的准备此时尚未完成。若在此时兽群来攻城，情况将会变得异常危险。

接到霜天城西边前哨石坞守卫飞回急报之后，城主阴无白顿知情况危险，但他还需要两天时间，才能勉强守卒加速完成城防布置，因此他急需有人能拖住大兽啸两天。

有这两天时间，他才能有足够的时间分配好防御，将各段城墙的守备分配清楚，调度霜天城内所有势力为守城出力。虽然平时这些势力彼此间明争暗斗不断，但大家都知道在这种时候需要团结一致，否则霜天城一旦沦陷，他们也将失去一切。

拖住来袭的大兽啸两天，听着容易，实际上是一件十死无生的任务。那意味着要离开霜天城厚重的城墙守护，去雪原上与百万凶兽面对面作战。霜天城内，每人有这个胆子，也没人有这个能力完成这件事。若有，一向沉稳的城主阴无白也不会急成那样。

阴无白想不出该怎么办，他知道即便自己动用城主的威严撕破脸去强迫那些老家伙出城，也不可能完成这个任务。

然而就在此时，封霄云强势出头，解了阴无白的燃眉之急。

站在城头看着带队在雪原中渐行渐远的双绝仙，阴无白心里有些许挣扎。他既希望双绝仙能为霜天城争取两天时间，又不想看到双绝仙活着回来。这个双绝仙势力扩张的太快，让他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其实即便无法拖住大兽啸，阴无白也有办法安然度过。就是放弃霜天城外城，只守住以城主府为中心的内城区域。他不是没这么干过，曾有数次，恐怖的庞大兽群在吃光了外城所有能吃的人和食物之后，就退回了大山里。

在阴无白心中，外城上百万人的死活根本与他无关，只要内城还在，他随时都能重建霜天城。

“年轻人……呵呵。”阴无白冷笑一声，目送双绝仙消失在茫茫雪原中。

封霄云正踏雪前行，突然莫名其妙回头看了霜天城一眼，对站在城头的城主阴无白挥挥手，然后转身头也不回一脚踏入漫漫雪原深处。

城头，阴无白被封霄云这突然一转身惊得有些发慌：“他难道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荒谬，这怎么可能……”

寒风呼啸，卷起落雪又落下。

封霄云带着与他同行的三百体修跋涉在雪原上。这次随着封霄云一起出战狙击大兽啸的体修共有三百位，每一个皆是忠肝义胆的壮士。封霄云没有勉强徒手格斗协会的所有会员出战，这种战斗唯有勇气才能支撑，没有勇气的人，不配参与。这种战斗，唯有忠义之士才敢参与，那些终日蝇营狗苟只计较个人得失的鼠辈，不配参与。

封霄云所带来的，都是徒手格斗协会的精英，都是他将来要大力培养的忠勇之士。

已经迈入金丹期的李通玄紧跟在封霄云身后，刚才在城内，他是第一个响应封霄云号召的。封霄云果然没有看错人，这个平时沉默寡言甚至有些木讷的体修，确实有着在霜天城少见的忠勇信义。

黑夜暗淡了前方的道路，乌云遮蔽了所有星光。

前方等待着封霄云和这三百体修的，将是一场艰苦卓绝的战斗。他们，或许不会得到任何后援。

由于事发突然，封霄云身后的体修每人只来得及背上三天的干粮匆匆上路。不过出发前城主阴无白信誓旦旦保证，只要能拖住凶兽群两天，霜天城就能做好一切准备。他们只需狙击兽群两天，就可撤回霜天城。

封霄云选定的狙击兽群地点，是霜天城西面十里处的那座石坞。那处石坞是霜天城专为防备兽啸所建，之前给霜天城报信的人，就是石坞守卫。

作为一名曾经统御过大军的人，封霄云很清楚与数以百万计的敌军野战是多么不明智的选择，他必须让这些体修背靠一个坚固的堡垒，才能考虑如何阻拦兽群。

封霄云带人赶到石坞时，石坞正在被一小群凶兽围攻。石坞守卫并不擅长战斗，他们只能燃起熊熊大火，暂时阻拦凶兽。石坞守卫的责任是向霜天城报告大兽群的动向，他们每个人都携带数道由炼气士制作的飞行符，在最危险的时候可以从石坞顶直接飞起，飞回霜天城避险。

火光中，围攻石坞的凶兽音乐有二十多头。这二十多头凶兽，在熟知兵事的封霄云眼中，就是大兽群的侦查哨探。

封霄云看到凶兽们颇有章法的轮流冲击熊熊燃烧的大火，像是在利用奔跑扑起的积雪去灭火。

“这些凶兽居然如此聪慧？非但懂得派出前哨兵兽侦查，还懂得如何灭火？”封霄云转身对着身后的人说道：“都小心些，这些畜生看着不简单。”

“会长放心！我等晓得。”李通玄应声道。

“我们从侧面绕过去，避开火光通明处，包住这些畜生，休叫走漏一个！”封霄云沉声下令。

说完，封霄云带队绕进黑暗中，放轻脚步慢慢接近。

知道凶兽的嗅觉敏锐，封霄云特意从下风处包抄过去。

一拳将一头高达两米的凶兽打死，封霄云高声下令：“杀！”

李通玄紧随其后冲进兽群，与凶兽搏杀在一处。

战斗结束的很快，封霄云亲自料理了那头足有四米高，重达数千斤的凶兽小头领之后，这支由二十多头凶兽的组成的侦查分队就开始溃散，很快就被三百名身强力壮战力强悍的体修合力击溃。

石坞的大门已经被堵死，封霄云仰头看看三十多米高的石坞，发力直接跃至城头。

李通玄勉强一跃而入。

其余体修就只能把住城墙，跳跃式攀爬进入石坞。

石坞守卫见到援兵赶来，急忙送上刚烧开的热水，拿出剩下的食物招待。

封霄云摇摇手：“城下就有上等新鲜灵兽肉，刚宰的，血还热乎。”

言毕，所有体修一同豪迈地哈哈大笑起来。

一场小胜，让所有体修的胆气都壮了起来。

李通玄带着一盘粗麻绳跃下城墙，捆住一头肥壮的凶兽，石坞顶端七八名体修一齐发力，才将其从地上慢慢拉了上来。

“这头肥兽，足够我们吃上五天！”一名体修大口喘着粗气，乐呵呵开玩笑道。

封霄云闻言心中一动，伸手撕开凶兽的皮肉，用手戳了戳皮下的油脂。这头凶兽皮下的油脂很肥厚，不像是因为吃不饱饿得皮包骨头被迫从山里跑出来找食物。

“以往那些凶兽，也这么肥实？”封霄云找来几名经历过兽啸的体修，问道。

“呃，会长老爷，小人记不住了。”

“一般凶兽多瘦弱，这头大概是个头目之类，故而吃得肥壮。”一名颇有经验的体修答道。

封霄云跳下去，背起一头体型庞大的凶兽尸体，反身跃回石坞顶。石坞守卫见到封霄云有如此神力，惊得嘴都合不拢，体修们早已见识过会长的本事，反到不怎么惊讶。

伸手抽出守卫腰间的小刀子，封霄云直接切开凶兽厚厚的皮毛，露出皮下黄嫩肥厚的油脂。

又接连检查了四头凶兽，个个肥壮。封霄云心中顿起疑惑，感觉到这次的兽啸似乎有些不大对劲，与传言所说不太相符。

体修们倒没觉察出什么，他们哄笑着说道：“肥油多正好，烤起来香。”

架起火，一群体修纷纷烤起兽肉。被封霄云杀死的那头最强壮的凶兽，已经开了灵智懂得运用一点简单的真气，属于灵兽。

烤肉的香味儿渐渐升起，顺着寒风飘荡出去很远。肉熟了，体修们开心吃起热腾腾的烤肉。数千斤重的一头灵兽，一顿饭居然就被他们吃光了，只剩下剔光了肉的骨头架子。

徒手格斗协会的体修们的饭量都很大，个别饭量原本正常的，在经受过封霄云的练和要求之后，也重新打开了饭量。

作为体修，必须有足够强壮的体魄，才能够承受真气灌体的冲击，才够资格增强自己体内的气脉，开发新的气窍。

身体是体修冲击金丹的最重要依仗，这是封霄云独到的体修秘诀。证据就是封霄云曾当着他们的面，一顿饭吃下两千斤灵兽肉。因为我最能吃，所以我最强，这种简单的道理，正是肚子里墨水普遍不多的体修们最容易接受的。

吃饱之后，封霄云命令他们休息，自己亲自守夜。一边烤着兽肉，封霄云坐在墙边，边吃边瞭望。

人夜晚需要休息，但凶兽群夜间却很有可能发动攻击，因为夜间凶兽的视力非但不会受影响还会得到加强，许多凶兽也更习惯于夜间捕杀猎物。

后半夜，封霄云看到石坞西边不远处，出现了大群绿莹莹的亮点，那是凶兽的眼睛在夜里所发出的光芒。

黑压压一眼望不到头的巨大兽群，向着霜天城方向沉默前进。所有凶兽仿佛训练有素正在进行夜袭的精兵一般，压低了喘息声，脚步声更轻微到几乎难以觉察。

封霄云从石坞上站起身，眯着眼睛仔细观察着石坞外相距不远的兽群。

兽群的队伍在外行看来凌乱而毫无规律，但在封霄云眼中却井然有序。

兽群最外围一圈明显是能够使用真气的强悍灵兽，灵兽之后是强壮的普通凶兽，之后才是较弱的凶兽，核心中间是真气波动十分明显的高级灵兽。最中间一个小圈子，则是十几头已经迈入金丹期的高阶凶兽。

不过让封霄云感到奇怪的是，最中间那头体型如小山一般，高大数十米的巨大凶兽，看上去却没有任何真气波动。

“难道真的是我多心了？”封霄云不甘心地放出心底一点凶威，想要进一步试探。

在凶兽的世界，成王败寇的法则尤为残酷。凶兽王者必须对每一次挑衅做出最强回应，若是稍有示弱，则会立即遭到所有凶兽的群起围攻。凶兽由于生存环境恶劣，必须保证他们的王者是最强凶兽，否则这个族群就可能会遭受灭绝。因此回应任何挑衅，就成为凶兽王者与生俱来的生存本能。

封霄云正是利用凶兽的这一本能在试探，想要找出这群凶兽中的王者，进行斩首。这是封霄云早就定下的战术，也是他胸有成竹敢来阻拦大兽啸的信心所在。。

全神贯注盯着安静的可怕的巨大兽群，封霄云的挑衅没有任何效果。他的计划失败了，凶兽群中的那头王者灵智极高，甚至足以压制本能反应。

看着越来越近的庞大兽群，封霄云开始感觉有些不妙。

章十五狂心顿歇

寒寂昏暗的夜空下，庞大的兽群像是最精锐的军阵，没有丝毫异响甚至连兽群的喘息声都低不可闻，趁着夜色直线接近霜天城。

“这群畜生！果然打算夜袭。”封霄云识破兽群的打算之后，心有不甘，再次放出心底那道凶兽般的意志，挑衅着兽群中的兽王，想要将其引出。

大兽群沉默着从石坞脚下经过，隐藏在兽群中的兽王始终没有对封霄云的挑衅做出任何反应。

若细想，这是一个十分恐怖的事实。封霄云的挑衅，兽群中的灵兽应该都有感觉，那头兽王没有任何回应，灵兽居然也毫无反应。按照凶兽的本能，对于不敢回应挑衅的兽王，应该立刻群七攻之。但是，石坞下这个庞大的兽群一直没有任何反应。

这，意味着那头兽王对兽群的控制力，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新高度。

同时也间接证明，这头兽王，前所未有的强大，绝对是霜天城建立几十年来最大的威胁。

眼见第一方案已经失败，封霄云立即开始考虑动用第二方案，直接杀入兽群当中，逼迫那头控制着兽群的王兽现身。意识到那头兽王是一个巨大的威胁之后，封霄云决定强行动手。

正当封霄云刚要跃出石坞时，石坞外的大兽群突然有了异动。

两头金丹期灵兽从大兽群中分出一支较小的兽群，向着石坞走来。

两头灵兽带着大约两万凶兽，迅速将石坞包围了起来。

石坞的作用是为霜天城预敌和瞭望，虽然高但并不广大，被两万凶兽围着，顿显局促。

封霄云原本打算当空跃入大兽群中，这时却不得不停下，若是兽群趁他离开攻击石坞，石坞的三百体修很可能会陷入极危险的境地。

随着封霄云停住动作，围住石坞的兽群也没有发动攻击。

封霄云顿时惊奇不已，“这些围住石坞的凶兽，居然围而不攻？难道它们在执行战术。凶兽居然懂得这种战术？怎么可能……”封霄云心中连连摇头，觉着不可思议。

敌不动我不动，封霄云低头看着高高石坞下方的兽群，兽群也端坐围住石坞。

片刻之后，封霄云心中明白，恐怕是他小瞧了这群凶兽。

抬头望向仍在向着霜天城无声前进的大兽群，封霄云意识到这群凶兽的战术，“那头王兽明显在之前的挑衅中觉察到了我，现在它只想将我拖住，控制主要兽群继续前进。恐怕那兽王的目的，是防止我干扰它带着兽群夜袭霜天城。”

“好聪明的畜生！我倒要看看，你能拿我怎么办？！”想清兽群的战术之后，封霄云冷哼一声，从石坞顶端一跃而起，在空中调整方向，向着大兽群滑翔直射而去。

封霄云如同一枚从天而降的流星，砸落在大兽群的前方。

地面上厚厚的积雪被撞击的威力激向空中，漫天飞舞如同降下一场局部小雪。

雪花散尽，封霄云一个人拦在了百万大兽群前方。

两声威严的吼声先后从大兽群中响起，整个兽群随即自动分开，居然打算绕过封霄云继续前进。

同时，两头高阶灵兽从大兽群中显出身形，直向着封霄云扑来。

“居然懂得调兵遣将，今天绝留你不得！”封霄云见状，心中下定必杀决心。

然而茫茫多百万凶兽之中，要想找到那头有意隐藏的王兽谈何容易。更别提那头畜生灵识极高，只怕早已无师自通某些高级隐匿秘术，更加难寻找。

封霄云闭上双目，无视从自己两侧汹涌而过的百万兽群，开始仔细感知周围任何细微的真气波动，想要凭此找出那头兽王隐匿的位置。

片刻之后，封霄云就不得不放弃了这种搜寻手段。那头王兽显然懂得某种秘术，居然将真气波动隐匿的毫无迹象，让封霄云根本无法察觉。兽群中众多灵兽的真气波动倒是十分明显，只是封霄云一眼就能辨出它们不过是些普通灵兽，绝不可能是统御这大兽群的王兽。

封霄云只得再用肉眼识别。据封霄云所知，灵兽由于神识聪颖，眼睛会与一般凶兽不同，不再是浑浊蠢笨的兽目，而是会显出灵光。那头王兽既然如此聪慧，它可以隐藏自己的真气波动，可以压制自己的凶兽本能，却绝无法隐藏自己的眼睛。

茫茫百万凶兽中，封霄云扫视着经过自己面前的凶兽，直视它们凶恶的兽目。

一头体型足有几十米高的巨大凶兽这时从封霄云身边走了过去，每一步都引起附近地面随之震荡。

封霄云并没有被这头高达几十米的巨兽所迷惑，他早已从真气波动判断出那不过是一头空有巨大身躯的普通凶兽，实际上零识未开不通真气，不可能是王兽。

封霄云仍在努力寻找王兽，两头灵兽已经扑杀至他面前。

两头攻击封霄云的灵兽也有些智慧，见他站立不动，一头灵兽立即绕到他身后，师徒前后夹击封霄云。

此时此刻，封霄云不想在两头灵兽上浪费一点儿时间。在超过百万头的庞大凶兽群面前，杀一两头普通灵兽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只有尽快找出王兽将其击杀，才能一举击溃这个兽群，化解霜天城的危机。

一头灵兽发觉封霄云似乎没有注意到它，立即发动攻击，一跃而起按照狩猎本能直扑封霄云的脖颈咽喉要害。

封霄云随意地抬起手臂格挡。

这头灵兽见状转而一口咬住封霄云的前臂，双颚发力猛地咬合。

咔，咔，数声骨裂声传出，却不是封霄云的前臂断裂，而是这头灵兽的十余颗锋利尖牙被硬生生崩断。封霄云的前臂完好无损，甚至连汗毛都没掉一根。

在阴阳太旋的作用下，封霄云体内的灵气虽然一直未有增强，导致他至今看起来就像个平庸的低阶修者一般，他的身躯却日益增强到一个难以想象的程度。

封霄云甩手将挂在自己前臂上的灵兽向后砸飞出去，正好击中从背后向着自己扑来那头灵兽。

轻而易举解决两头灵兽，封霄云见大兽群不受任何影响仍继续向着霜天城前进，心中不由对那头将兽群控制的如此井然有序的王兽刮目相看。凶兽本就野性难驯，能将凶兽控制到这种程度，放在炎夏朝，绝对是镇守一方的天字大将军。就连封霄云自己，单论带兵行军能力，也不得不承认不如这头神秘的强大王兽。

“一定要找到那头王兽！它必然在这大兽群之中”封霄云开始在大兽群中横冲直撞，想要通过这种最原始也最无奈的最后一种手段，靠着运气恰好碰上那头藏匿在大兽群的中王兽。封霄云不是没考虑过王兽藏在兽群之外这种可能，但很快就被他否定。

当所有的手段都用尽了，最后剩下的手段，就是靠天意。

封霄云的判断没错，在凶兽的世界中，王兽从不会离开自己的兽群。只有一种情况王兽会被迫离开属于它的兽群，就是兽群中诞生了新的王者，老的王兽在王位争夺中失败，被赶出了兽群。

那头极为聪明的王兽，正躲在兽群之中，偷偷观察着封霄云，似乎对这个敢于直面百万凶兽，甚至敢在兽群中横冲直撞的人族男子感到好奇。

正当封霄云在兽群中四下乱冲乱撞寻找王兽时，他忽然听到石坞方向传来激烈的厮杀声。

抬头循声望去，封霄云愕然发现原来那群围住石坞不动的凶兽，已经在向着石坞发动攻击。

凶兽进攻的时机不可能碰巧选在封霄云离开石坞之时，那么久只有一种合理的解释，这必然是王兽的命令。

近两万凶兽在灵兽的指挥下围攻小小的石坞，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将其攻陷。凶兽不同于人，许多凶兽拥有极强的攀爬能力，石坞那高达三十米的石墙对凶兽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以跨越的障碍。

此时已有不少凶兽爬上石坞顶端，与守卫和体修们厮杀在一起。

在这危急时刻，封霄云不得不做出一个艰难的选择。要么他继续漫无目的在大兽群中继续横冲直撞，寄希望于渺茫的天意碰到那头藏匿的王兽，代价是任凭石坞被攻陷。要么他放弃寻找王兽，先去解围石坞。

“没想到我以石坞为依仗，想要狙击这大兽群，反被那兽王利用，将我牵制。”封霄云心中登时明了，自己被那头王兽算计了，而且由于自己的轻敌，已经陷在其中难以脱出，现在他必须被动做出选择。

危急时刻，封霄云毫不犹豫选择了先救石坞，他不可能任由凶兽在自己眼前将石坞攻陷。

做出选择的同时，封霄云也知道，自己狙击大兽群的计划失败了，已被那头兽王看破并且被它反将一军。

在战斗中被一头畜生算计，封霄云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曾经统御天下兵卒，对决百万敌军，久经战阵横扫第八大陆的他，居然在战术上败给了一头畜生。

封霄云自嘲地苦笑一声，同时在心中暗暗给自己打气，以后再找机会对决那头王兽。随后立即放弃寻找兽王，飞身前去救援石坞。

有了封霄云的支援，石坞之围立即得到缓解。

然而让封霄云感到惊讶的是，在他悍然出手击杀了统御这支小兽群分队的两头灵兽之后，兽群居然没有溃散，依然在凶猛地攻击石坞，不停地攀爬石墙继续发动攻击。

在无限大山深处，那个凶兽的野蛮世界中，有这样一种情况。当整个族群的生存到了最危险的时刻，会有一些强壮的凶兽挺身挡在族群的最前方，明知必死它们也会毫无畏惧地发起攻击，用自己的命来掩护整个族群的行动，为族群赢得一线生机。

凶兽这种原始而野蛮的纯粹本能，却显露出与人近似的伟大牺牲精神。

“它们是想拼死拖延我们，为大兽群夜袭霜天城争取时间！”封霄云霎时明悟到兽群的意图，“没想到，我想拖延兽群，那兽王反过来将我拖死在此地。”

看着石坞下数目依然众多的凶兽，看着它们不要命地向上攀爬，封霄云的心开始动摇，他在犹豫要不要大开杀戒，放出心底那道凶兽般的意志，在短时间内杀光这群通过围攻石坞拼死拖住自己的凶兽。

历经数次疯狂之后，封霄云已经逐渐意识到陷入疯狂之后的自己是个什么情形，他内心深处激烈挣扎，绝不想再陷入其中。

广远无边的幽深夜空下，寒风在呼啸，凶兽在嘶吼，三百体修在浴血奋战。封霄云的心夹杂在这纷乱的局面中，苦苦挣扎，纷乱得难以做出抉择。

“会长！会长！我们该怎么办？大兽群已经接近霜天城，我们是不是该突围回去？”一名体修奋力撞开一头扑向封霄云的凶兽，来到他身边，大声吆喝着问道。

封霄云激灵一下，毅然抛弃心中挣扎，朗声说道：“儿郎们，敢不敢随我出去野战！”我就是我，何必借助狂心，我相信自己必然能解决眼前的困境！

“我等誓死追随会长！”

“早就想跟这群畜生展开手脚大杀一场，这石坞忒窄，俺的拳脚无处施展。”

封霄云选人的眼光确实不错，这些跟随他一同出战的体修个个皆是胆气豪足的忠勇义士，面对这种局面也没一个下了软蛋。

杀！封霄云当先从石坞上一跃而下，李通玄紧随其后，其余体修也纷纷跃下石坞，杀向外面的兽群。

苍白的雪原中，黑暗的夜空下，万余凶兽围住三百零一人，浴血厮杀在一处。

封霄云没有只顾自己厮杀，而是到处游斗，保护三百体修不被凶兽伤害。封霄云心里希望，三百人跟自己一同出战，三百人也能跟自己一同回去。

但很快，体修们就渐渐支持不住了，毕竟他们只有三百人，而且这些体修尚未迈入金丹期，他们体力虽然远超常人但与两万凶猛强壮牙尖爪利的凶兽厮杀的久了，难免疲惫。疲惫之后，行动就会变得迟钝，就会变得更容易受伤。

此时就看出金丹期体修与一般体修的巨大差距，战斗进行了一个时辰，李通玄仍然行动敏捷矫健，显得游刃有余，其他体修则纷纷开始大口喘起粗气，体力明显下降。

很快，已经力衰的体修们不再是手臂受到轻伤，头、颈、胸膛等要害部位开始受伤。

体修们渐渐支撑不住了。

封霄云眼睁睁看到一名体修在他前方不远处被几头凶兽同时扑倒，立即有十几头凶兽一齐扑杀过去，要趁机将其咬死。

那名体修奋力挣扎呼救，但周围的战友都被凶兽缠住，难以伸出援手。其余凶兽甚至冲上去围在被扑倒的体修周围，阻拦救援。

危机时刻，封霄云心底的凶兽再次怒吼，想要冲出来控制他的身体。封霄云一边分神抵抗心底野兽意志的冲击，一边急着冲过去救人。

就在封霄云的心神几乎被撕裂之际，他头脑突然在瞬间遁入一片空白，当这片空白转瞬消逝时，封霄云已经无师自通掌握了疯狂后的战斗技巧，控制着阴阳二气，将其分出部分附着在双拳上。

“死！”封霄云双拳浮现出一层灰暗的气，急速冲杀过去。

阴阳二气能破坏侵染吞噬天地间任何灵气（真气），更能轻易摧毁由四灵气化生的凶兽躯体。

封霄云的拳头附着了阴阳二气之后，一拳下去，就能将一头上千斤重的凶兽砸成碎肉，势不可挡直冲进凶兽中间，拳打脚踢在眨眼间将十几头凶兽化为肉泥，救出被扑倒的那名体修。

“你怎么样？向壮滔？”封霄云记得他的名字，这是个老实憨厚的年轻体修，体型肥壮。

“没事……事，我还活着。这些畜生……杀……不死我”全身遍布尖牙留下的孔洞和利爪撕碎的伤口，血污染满胸膛，向壮滔的整张脸都被毁了容，嘴唇被撕去一半，露出森森白牙，旦他的语气居然还挺高兴。

“别说话，我送你上去！”封霄云背起向壮滔，一跃将他送上石坞顶，“快！你们立即带着他飞回霜天城，将他送至我的协会。”封霄云对着石坞守卫高声喝令。。

再次反身加入战场，封霄云不再犹豫，放手开杀。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较量，没有任何留情的余地，凶兽群不灭，霜天城就要被凶兽踏平。

他，别无选择。

章十六形势恶化

这个夜晚，三百体修在封霄云的带领下，背靠石堡，抵挡住了凶兽们一波又一波的疯狂攻势。

失去指挥而纯靠狂野本能战斗的凶兽们越发疯狂，即便受伤也会不停地扑上来撕咬，直到自己完全不能动弹为止，根本不惧死亡。

尽管有封霄云挡在前面，但体修们还是在抵挡了一夜凶兽群的凶猛进攻之后，因为体力耗尽再次陷入危险之中。

体修们毕竟没有阴阳二气源源不断的支持，体力不可能像封霄云那样绵长。战斗进行到接近天亮之时，体修们均已疲惫，除了李通玄之外其他体修的体力已经近乎耗尽。

体力消耗殆尽，体修们的动作再也无法保持准确和速度，面对疯狂进攻的凶兽群，不断有人重伤。

封霄云带出来的三百体修个个挂彩，就连李通玄的左臂都受了重伤，明显已经无法顺利挥动。

“他们已经到极限了。”封霄云知道不能再打下去，自己虽然没事，但体修们已经不能再战，当机立断沉声下令：“你们立即返回石坞！剩下的交给我来。”

“会长！俺不怕死，能跟你这样的好汉一同作战，俺死也光荣！”一名憨楞的体修咬牙说道。

封霄云懒得跟他废话，伸手抓起这个体修，直接把他丢上石坞。

还有力气的体修，开始自己往石坞顶上攀爬爬，轻伤的自发在地下继续结阵守住，掩护重伤体修先撤回。

体修们逐渐分批撤回石坞内。

李通玄最后仍想留在石坞下做战。他不肯走，想以死报封霄云教导之恩，大声道：“会长，现在形式凶险，这群凶兽都发了疯一般，让我陪你一起作战！我蒙受会长大恩，愿以死相报。”李通玄已经看出形势危急，但他心底淳朴，为报封霄云的大恩，纵死无惧。

“少说废话，要不是顾着你们这些拖后腿的，爷早就杀光这群凶兽！赶紧给我滚上石坞，好好待着。”封霄云声厉喝止李通玄，其实心里还是有些感动的。

被封霄云迎头一通喝骂，李通玄只得听话，迅速攀回石坞顶端。

没了体修们碍事，封霄云活动活动筋骨，抬头看看全部向他一个人扑杀过来的凶兽，纵身向着凶兽冲了过去。

体修们在石坞顶端，纷纷将头伸向外面，眉毛扭在一起，担忧地看着地面上的战斗，看着会长一个人冲向万余凶兽。

封霄云高高跃起，与一头凶兽在空中狠狠撞在一起。

恰好这时东边第一缕亮光刺破了夜空，寒夜中一道明亮的晨光穿过封霄云和凶兽之间，射向广袤的大地。

霜天城，城主阴无白身披黑色大氅，站在城头冷静地安排城防。千头万绪的准备工作被他安排的井井有条，来往不绝的兵卒按照他的一条条命令，有条不紊地来回穿梭在城墙上，抵御着兽群先锋的攻击。

“报！兽群主力已至五里处！”

“再探再报！”阴无白沉着冷静毫不慌乱，继续指挥城防。按照他历年守御大兽啸的经验来看，由于兽群灵智不高，一些很普通的城防手段往往也能有奇效。比如用烧开的热油往城下泼洒，往往就能大量烫伤不知道躲避的凶兽。

兽群先锋被霜天城这些简单的防御手段打得伤亡极大，直至天亮，也始终没能碰到霜天城上的守军。

城墙暂时没有任何危险，紧张了一夜的阴无白终于放松下来，想起了飞回来的石坞守卫所禀告的消息。

望向石坞方向，阴无白几次想要抬手下令派人增员，最终还是放了下来，“往年没有这个双绝仙，我霜天城也是屹立不倒……”心里冷冷想道。

天亮时分，大兽群的主力终于到达了霜天城下。

阴无白不会知道，那个双绝仙虽然没能拖住大兽群，却也搅乱了兽群夜袭霜天城的计划。霜天城今夜之所以能够顺利守住，是因为来的只是兽群先锋，而不是主力大兽群。

眼见寒冷的夜晚已经熬过去，白天到来。阴无白不自觉就认为是自己丰富的经验让霜天城顺利熬过了这一夜。

阴无白扫过几眼，凭着对付兽啸的经验丰富，他立即就判断出这些凶兽与往年的没什么两样，霜天城必然能够安然度过这次兽啸。至于那个被困在石坞的双绝仙，只能说可惜了一位年轻真人。

阴无白看着从晨光中走出来的大兽群，信心十足地插着十指，神态轻松地点点头。

“放箭！先给这些畜生一点苦头尝尝！”他身旁负责守城的一名指挥将军会意，立即高声下令。

霜天城用来对付凶兽的箭，全部涂抹一种特殊毒药，只要箭头刺破兽皮，上面的毒药就能迅速侵入凶兽体内，不用片刻就会将凶兽毒倒。

霜天城密集的箭雨给大兽群前部瞬间造成重创，大面积凶兽四爪一软，倒在原地。兽群后方传出一声低吼，大兽群齐齐后退直到退出弓箭射程。

“上巨弩！”指挥将军见状，经验丰富的他立即高声下令。

按照以往的经验，大兽群试探性的攻击不利，就会派出灵兽攻城。0灵兽能够驭使真气远程攻击霜天城守军，必须用射程更远的巨弩才能对付。

城主阴无白从容坐在城头的楼阁中，看着城防兵卒向着兽群发动猛烈攻击。

由于兽群数目庞大，霜天城人力不足，因而只有在最关键时刻才会派出城内的真人们与兽群作战，开战之初只会尽量用器械消耗兽群。

巨大的绞盘慢慢转动，四名健壮的士兵合力才能转动巨弩的机簧，慢慢将粗壮的兽筋弩弦拉起。两名健壮士兵合力抬起一只足有人手臂粗细的巨大弩箭，放置在中间光滑的精钢凹槽内。

巨弩旁负责发射的兵卒们全神贯注，紧张地等着听耳边指挥将军的命令，等待着按下动杆，将三米长的精金弩箭向着远方的兽群发射出去。

普通兵卒无法判断哪些是灵兽，哪些不是，因而必须由经验丰富的将军指挥，才能打得准。

负责指挥巨弩射击的将军们比兵卒更紧张，借着城墙上的灯光，他们死死盯着面前的巨大兽群，努力从中分别出那些灵兽。

巨弩虽然射程远，但由于箭矢过重，飞行速度相对不快，因此要打中高速移动的灵兽，必须要靠大范围覆盖的齐射，才能命中。

灵兽一般会在接近城墙进入秘术打击范围之后，发动秘术攻击。灵兽发动秘术的那段时间，就是发射巨弩箭的最佳时机，只有经验最丰富的指挥将军，才能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战机。

城头的指挥将军全神贯注盯着外面的大兽群，眼睛一眨也不敢眨，整个霜天城城头在此时突然安静的可怕。

几声怪异的啸声从大兽群中传出，紧接着数十道黑影冲天而起。

这次攻城的灵兽居然是从未出现过的飞行灵兽！霜天城城头顿时大乱，指挥将军完全不知道该如何用沉重的巨弩击中飞在天空中的灵兽。

一般来说，灵兽虽然懂得御使真气，但由于体型过于沉重以及灵智毕竟不高的缘故，很少有灵兽能够飞行。而一些天生能够飞行的凶兽，大多灵智不高，灵智高的飞行凶兽皆是独居从不结群。因此，霜天城经历的几十次大兽啸，从未出现过飞行灵兽。

这次飞行灵兽的突然出现，将整个霜天城都打了个措手不及

“嗯？！”阴无白霍然起身，神情紧张的盯着那些飞行灵兽，急速想着办法。

空中数十头灵兽高高飞翔在空中，完全避开了巨弩的射击范围。巨弩由于精金打造的弩箭过于沉重，因此只能射远，不能射高。

这些飞行灵兽从高空顺利接近霜天城，城头守卒只能眼看着它们越飞越近，毫无办法。

有的将军建议使用弓箭，但在神射手测试过一箭之后，就放弃了这种想法。这种高度，在冬夜高空呼啸的寒风作用下，弓箭飞到一半就会被强劲的寒风吹偏，根本不可能伤到这些飞行灵兽。

飞至霜天城方，飞行灵兽齐齐怪啸一声，张口喷出数十道真火，火烧霜天城！

霜天城城头，顿时化为一片火海，靠近城墙的许多房屋也被点燃。兵卒们猝不及防被高温真火重伤，许多兵卒浑身着火惨叫连连，情急之下从城墙上不顾一切跃下，跌落在雪地上想要扑灭火焰。

城主阴无白大声急吼：“快去，请几位真人来！快去！把他们全都叫来！”

兵卒被阴无白的吼声吓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阴无白急的整张脸都扭曲了，嘴张开最大，用尽全部力气喊道：“把他们全都叫来！”

霜天城危急。

石坞，这个被城主阴无白抛弃的地方，此刻却渐渐安静了下来。

天亮之后，不到一个时辰，封霄云独自一人杀光了万余凶兽，凭借一己之力硬是将石坞转危为安。

石坞顶端的体修们此刻已经放松地倒在坞中呼呼大睡。。

封霄云看着横七竖八堆满石坞的体修，抬头望一眼石坞背后的霜天城，纵身一跃，乘着凌冽的寒风飞向霜天城。

“一定要撑住！一定要撑住！”封霄云心中不停念叨。

章十七真正的危机

霜天城能屹立不倒几十年，已经积累了一系列对付大兽啸的方法，确实如封霄云所想没那么容易倒下。这次兽啸虽然来势凶猛，但想要在三两天内就拿下霜天城，确实没那么容易。

更何况，霜天城城主阴无白在封霄云看来绝对是个滴水不漏城府极深的人。封霄云来到霜天城这么多日子，一直未能看清阴无白的底细，徒手格斗协会那么多体修也没能提供什么有用的消息，可见阴无白隐藏之深。封霄云深信有阴无白坐镇的霜天城，决不会轻易倒下。

阴无白确实没那么容易被击败，在最初的惊愕过后，他立即组织人手，将飞行在空中的灵兽击落下去。当然，为了击落这些灵兽，阴无白不得不亮出自己一直隐藏极深的家底，一支百人烟霞剑队。

烟霞神剑的名声虽然在震旦大陆不太受真人们欢迎，但所有人都不得不承认烟霞神剑的威力与方便的使用方式。有了烟霞神剑，即便是低阶修者也能在对阵灵兽的战斗中发挥出极大作用，甚至能够像阴无白那支训练有素的烟霞剑队一样，击退大量飞行灵兽。

初战告捷，扑灭城头的火焰之后，阴无白看着城下遍地的凶兽尸体，得意的放声大笑。守城兵卒见城主心情愉悦，不由士气大振，被凶兽夜袭所带来的恐惧一扫而光。

得意过后，阴无白深邃的目光穿过一望无尽的茫茫雪原，望向石坞方向，“不知那个年少狂妄的双绝仙，是否能抵挡这凶兽。呵呵，量他现在即便还活着，也必是吃尽了苦头。年轻人，受些挫折总是好的，只是小心不要丢了性命……”心里最后想的却是，若就此一去不回，则最好不过。

皑皑雪原上，到处都是兽群经过留下的凌乱爪印，浓郁的凶兽气息经过一夜寒风仍未散尽。凶兽的爪印中，有一串常常的脚印。

封霄云正不急不慢往霜天城走着，完全看不出是急着想要回救。昨夜自己命那石坞守卫将身负重伤的向壮滔带回霜天城，为的就是试探阴无白的反应。现在一夜过去，阴无白连句话也没再传出，他打的什么主意，封霄云心里已经清楚。阴无白到底是敌是友，封霄云心里已经清楚。

阴无白想要借着大兽啸做些事情，封霄云对此没什么意见。封霄云自己同样也打算借着这次大兽啸，做些事情。

只不过，在做事情之前，封霄云需要先分清楚霜天城内各方的态度。他昨天看似鲁莽冲动地带着三百体修出城迎战，其实是他早已决定的计划，只不过随着大兽啸的提前到来而提前开始。

封霄云知道，自己在城内，一些人始终会小心翼翼试探不敢将步子迈得太大，只有自己陷入“陷阱”之中时，霜天城内那些狡猾地老东西才会露头。

只要他们那些老东西有了行动，封霄云就能看清他们的行事风格，从而为下一步自己的计划做好准备。冯倚山带着一些妖族奴仆，一直在城内通过一些隐秘的渠道收集着风出来的消息，封霄云的行动，就如同掀起阵风，让某些人心里的帆能够乘风动起来。

这一夜过去，城主阴无白的反应，已经让封霄云想清楚自己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留下身后一串长长的脚印，封霄云慢慢走在漫漫雪原上。一步迈出尚未落地，封霄云突然莫名其妙对着空荡荡的雪原说道：“出来吧，不必藏了。是阴无白派你来的？他就这么迫不及待想我死？”

一处平坦的雪原突然鼓起一个雪包，两只包裹在白色耳套里的可爱短耳朵随后露了出来。

封霄云以为来的是阴无白的刺客，却没想到原来是猫女咎魅。

“谁让你来的？你怎么又偷偷跑出来了？白老师没管你？现在外面这样慌乱，一旦你被兽群撞到……”封霄云有些生气猫女咎魅的擅自行动，一连串责问脱口而出。

听到指责，猫女咎魅扭过头去，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四十五度斜视天空，高冷地不理睬封霄云。

“你！”封霄云欲言又止。他对猫女咎魅向来娇惯，一是心疼她幼年遭遇凄惨，二是她的哥哥毕竟是因自己而死，因此一直以来对她很是纵容。甚至白老师都因为封霄云的缘故，不再对猫女摆出帝王的架子，也不再对猫女提任何要求。

最近，封霄云对猫女咎魅越发惯着，不管她做错什么，封霄云也不会说一句重话。前几天小猫女莫名其妙欺负红锦和木初一，将她俩新买的艳丽紫纱罗裙全部撕烂，木初一哭着向自己告状，封霄云也不曾说她什么。隐隐约约间，所有妖族奴仆都意识到了封霄云对猫女咎魅不同寻常的纵容，甚至对她生出三分敬畏。

然而就在刚才，封霄云着实被猫女咎魅的胆大妄为给气着了。那上百万的大兽群可不是开玩笑的，尤其是藏在兽群中的兽王又异常聪慧。猫女咎魅虽然精通刺客隐匿之术，但在凶兽天生灵敏的听觉是嗅觉面前，很容易就会被识破，万一她被发现，封霄云简直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

“你过来！”封霄云轻轻伸手拎住咎魅的短耳朵，就要狠狠责骂她一通。封霄云终于觉着自己不能再这样对小猫女无限纵容下去，否则她早晚有一天会因为任性妄为而闯出大祸。

猫女咎魅灵巧地一低头，躲过封霄云伸来的手，然后踮起脚尖整个娇小的身躯灵活地钻进了封霄云怀里，将头柔柔地靠在封霄云胸前，抿着嘴不说话，漂亮的大眼睛里满是委屈。

不知怎么，见到咎魅这样，封霄云的心突然就软了，已经出口的喝骂改为安抚：“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我自虎啸关离开那么久，你肯定想我了吧，是我不好……最近一直忙碌，也没抽出时间陪着你……”

听到封霄云这么说，猫女咎魅开心地将头从封霄云怀里抬起，绿莹莹的美丽大眼睛看着封霄云，脸上一下现出欢快的笑容，四颗小虎牙全部露了出来。轻轻一跃，猫女咎魅轻巧地窜到封霄云右肩，轻轻坐在了他的右肩上，可爱的小脚落在封霄云胸前。

猫女咎魅坐在自己肩头，封霄云瞬时觉着，自己心底某处一直缺失的柔软，似乎有了一点点补偿。猫女咎魅身形玲珑轻盈，隐隐约约间与一直藏在他心底的那个小女孩重叠在了一起。

封霄云抬头看着咎魅，轻轻问道：“怎么，你要随我一起去对付那些凶兽？”

猫女咎魅右手向前一指，用力点了点头。

“坐稳了！我们走！”封霄云扬声道。

封霄云的速度提的非常快，身后留下一串影子，人已经冲了出去。由于他精妙的控制力，高速冲刺在雪原上，连一点儿积雪也没有激起。

小猫女咎魅第一次感觉到这么快的速度，高兴地扬起双手，兴奋地两只小脚不停踢着。

夜灵一族对身体平衡有着天生的超常感觉，封霄云奔跑速度如此快，咎魅居然一直稳稳坐在他肩头，甚至不用手扶。

半个小时之后，大兽群已经出现在封霄云视野之中，霜天城也随之出现。

霜天城那高耸的城墙已被战火烧出斑驳的灰迹，大量凶兽正在攀爬攻城。

守城兵卒奋力抵挡，热油、拍板、大链锤等守城器械轮流扫荡过城墙，将大批攀爬的凶兽击落，却仍不能让疯狂的兽群暂时退却。

霜天城外城的形式看上去岌岌可危，随时有可能陷落。

不过在封霄云眼中，远没有那么危险。凶兽们的进攻虽然猛烈，但封霄云根据一些细节明显可以判断出，霜天城已经顶过凶兽最强一波攻势，现在的攻守虽然看着激烈，但战争已然进入了漫长的相持阶段。

最明显的证据，就是城主阴无白已经不在城墙上督战。若是战事危机，阴无白绝不会轻易离开，这霜天城毕竟是他一生心血。

“阴无白果然有些本事。”封霄云心中赞了一声，带着肩头的小猫女，纵身杀向大兽群中。

城主阴无白确实已经离开的城墙回到城主府中，最危险的阶段已经过去只是原因之一，更重要的原因是，霜天城今天来了一些特殊的客人，他必须亲自出面招待。

这次来霜天城的客人一共有八位真人，他们来自正气盟。

正气盟由震旦大陆各大仙门联手成立，以第一仙门玄应门为首，由十大名门仙山共同组成。正气盟主要的职责是荡涤妖魔，匡扶正气，保卫震旦大陆的安全，为震旦大陆开万世太平。

正气盟在震旦大陆地位高超，像万径山这样显赫的仙门，甚至都不够资格加入。正气盟的作用听着不过是负责降妖伏魔，但实际上正气盟的权力非常大。。

一定程度上，正气盟实际掌管着整个震旦大陆，震慑着任何心怀不轨的魔徒妖孽，数不清的魔王邪派被正气盟纠察出来，连根铲除。

正气盟这次来到霜天城的原因，是根据有些真人反应，在霜天城疑似发现了妖族口中的神子，也就是那个最近兴起的流言中的绝世妖子。

章十八城破

霜天城西城下，茫茫多的凶兽密密麻麻，布满了西城前方的整片雪原。

封霄云从兽群后方杀入大兽群中，立即引起了兽群慌乱。不过相对于以百万计的庞大兽群来说，封霄云所制造的慌乱，显得有些微不足道。

整个大兽群并没有因封霄云所引起的丁点扰乱，就改变攻城计划。

封霄云奔腾冲杀在兽群之中，猫女咎魅灵活地从他肩膀上跃出，落在一头巨大的凶兽背上，用短刃狠狠刺向凶兽的要害，得手之后，灵巧地躲过周围其他凶兽的利爪扫击，轻盈地又落回封霄云的肩头。她就像一只灵动翻飞的蝴蝶一般，在兽群中优美地舞动。封霄云坚实的臂膀，总能成为她下一次翻飞舞动的支点。

封霄云和小猫女在兽群中肆意冲撞，所到之处兽群一片慌乱。封霄云打算用制造慌乱这种方式，拖延兽群的攻城。

但很快封霄云就发现兽群并未如自己所预料的那样发生转变，兽群非但没有因自己所制造的混乱减缓攻城，反而突然增加了攻城的力量。

原本能与凶兽互相拉锯的城头守军，顷刻间陷入困境，涌上城头的凶兽越来越多。

“啊！”兽群中封霄云陡然想起那头一直隐匿不肯现身王兽，立即知道自己之前的判断大错特错。霜天城此刻非但没有稳住城防，实际上是掉入那头兽王的诡计之中。

封霄云原本从霜天城城头的激战痕迹和城主阴无白不在城头，以及兽群有些疲惫的攻击态势做出判断，认为霜天城成功顶住了兽群最猛烈的攻势，将战争拖入相持阶段。

然而刚才陡然想起那头兽王非同一般的灵智，封霄云立即意识到情况不对，以那头兽王的灵智绝不会将攻城进行的如此简单。

封霄云的担忧很快变成了现实，随着兽群猛然加强攻城，兽群中三头几乎与霜天城一样高的巨大凶兽终于行动了起来。有一头体型高大的巨兽始终没有动，依然像一座小山一样屹立在兽群之中。

三头体型巨大的凶兽开始坚定地向着霜天城城墙走去，每一步都剧烈震荡着大地，霜天城城墙上的守卒甚至被震得无法站稳。

“快！用巨弩箭射她们的脑袋！射它们的眼睛！抛石机！抛石机死哪儿去了？！给我调过来，往它们身上抛吃的！”守城指挥急了，如果被这三头巨兽成功靠近到霜天城前，霜天城就完了。

以三头巨兽的体重，它们的力量必然恐怖，随便挥舞手臂就能在短时间内拆掉一段城墙。

霜天城守卒一边顶住城头凶兽的疯狂搅乱，一边奋力组织人手攻击三头巨兽。然而巨大的攻城兽完全没有被霜天城的各种手段拦住，依然迈着缓慢却巨大的步伐，逐渐靠近了霜天城。

“快！快去禀报城主，情况危急！兽群突然发了疯，动用了攻城兽！我们拦不住它！”指挥将军一把揪过一名兵卒，冲着他耳朵大吼，叫他不顾一切快去请城主回来。

这种体型巨大行动相对笨拙的巨兽，在以往的大兽啸中也曾出现过，被城防军称为攻城巨兽。一般来说，这种巨兽不会在攻城的第一天就攻击霜天城。

主要原因是以往的大兽啸，兽群只是受到饥饿的本能催动来攻击霜天城，并没有任何攻城战术。这种体型巨大的凶兽在以往，经常会捡起在攻城中死去的凶兽尸体大快朵颐，只有当凶兽的尸体不够吃时，它们才会慢吞吞攻击霜天城。

但这次不知怎么搞的，这种攻城巨兽居然放着满地的凶兽尸体不吃，直接奔着霜天城就来了。

城防指挥将军急的额头登时就见了汗。这种体型巨大的凶兽虽然又蠢又笨，但偏偏皮糙肉厚防御能力及高，就是被飞剑刺中甚至切掉脑袋，由于其巨大的体型，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死去，濒死的猛烈挣扎就能造成巨大的破坏。

传令兵将消息带到城主府，正在接待正气盟贵客的阴无白听到消息当时就慌张地站起来，再顾不上什么礼节。

“恕罪，城墙危机，容老夫先行告退。”阴无白急慌慌一拱手，立即赶往城墙。

“快，到城里传话，这次的兽啸有些邪门，让那几个老家伙做好准备！立即来城头见我！”阴无白一边急急赶回城头，一边下令。他口中的几个老家伙，就是霜天城中各掌一方势力的几位老人，他们实际上控制着整个霜天城。

阴无白经验丰富，刚才他听到兵卒急慌慌来求救，立即就意识到情况不对。那些体型巨大的攻城巨兽虽然威胁很大，但按照以往经验来看并不难对付。以前遇到这种攻城巨兽，只要命令兵卒从城墙上丢下足够多的吃食，让那巨兽吃饱肚子，巨兽就会懒洋洋转身离开返回山里冬眠，绝不会再多看霜天城一眼。

阴无白昨夜看到兽群中的四头攻城巨兽之后，已经临时调度大量食物在城头备用，按照他几十年应付大兽啸的经验，即便有意外发生，这么多食物也足以拦住那些巨兽。但是兵卒紧张磕绊的话语中，明显说投食战术已经对那些攻城巨兽失效。

一阵风起，阴无白放弃坐轿，直接驾御真气飞回了霜天城城头。

“怎么回事？！”阴无白刚一落下，就急急问道。

“城主！这三头攻城兽不知为何不吃我们的投食！”守城指挥将军急坏了，赶紧报告情况。

此时，三头比霜天城还要高出一截的巨大攻城兽离着霜天城已经不足三百米远，以它们的巨大步伐，用不了一会儿就能来到霜天城面前。

阴无白见情况危急，以往的手段都不奏效，当机立断道：“速速去请几位真人前来！”

霜天城内，一直供奉着几位剑修。这些剑修由城主阴无白和几个老家伙联手供奉，为的就是保护霜天城平安，同时也威慑那些觊觎霜天城的仙门。

这几位剑修的名声，在震旦大陆都不怎么好，因此阴无白不到关键时刻，不会轻易动用他们，以免招人口舌。今天城里来了正气盟的人，阴无白本不打算动用那几位剑修，但此刻情况危急，他不得不冒险一试。

若是这些剑修还不能阻止攻城巨兽，阴无白只能放弃外城，退守内城。攻城巨兽有着巨大的破坏力，曾经第一次遇到攻城巨兽时，由于不知道怎么阻止这种皮糙肉厚的巨兽，让它成功来到了城墙前面。那一次阴无白付出了惨重代价，整个外城全部沦陷，才勉强守住。

看着已经来到霜天城面前的三头攻城巨兽，阴无白心里迅速准备好了最终方案。尽管他曾在抵御大兽啸中数次整个丢弃外城，但那毕竟是迫不得已的下策，失去外城霜天城会大伤元气，没有三五年休想恢复过来。阴无白作为霜天城的实际控制者，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轻易抛弃属于自己的东西，但在这危机关头他能迅速断尾自保，也不失为一方霸主。只是可怜了在外城居住的上百万平民百姓。

此时，几个接到阴无白通知的老家伙也来到了城头，身后各自跟着一两位不那么像正派真人的剑修。不一会儿，阴无白供奉的三位剑修真人也来到了城墙之上。

霜天城最强的战力，十三位剑修真人齐聚，带出森森邪气。

“怎么，今年为何这么快就请我们几个出手？这价钱……”一个留着花白山羊胡子，面容精瘦的老叟伸出食指和拇指，轻轻捻着说道。

“价钱好说，还请几位真人出手，将那三头攻城巨兽处死，不要让它们接近城墙。”阴无白一口答应，急着催促这几位剑修出手。

“好说好说！阴贤弟如此爽快，只是不知你府上那个娇媚的女妖飞桃，能不能借给老朽把玩三天。”一个面容猥亵的驼背老头趁机提出要求。

“好！只要今日毒剑仙你能拦住那三头攻城巨兽，老夫将那女妖飞桃送与你也未尝不可！”阴无白咬咬牙，答应下来。

“哈哈哈！果然爽快！”

十三个剑修真人趁机漫天要价，紧要关头阴无白也来不及坐地换钱，只能先答应。

嗖嗖嗖……十三柄飞剑齐齐现出，直扑三头凶兽面门耳鼻眼口等较为柔软的要害部位。

“嗷！”三头巨兽眼口遭到重创，痛苦地发出如山崩般的大吼声。

“好！杀得好！”阴无白见状，狠狠一拳打在女墙之上。

“嗯？！这是怎么回事！”阴无白的叫好声还没结束，一双眼睛就惊得不会动了。

遭受重创的三头攻城巨兽非但没有吓得逃跑，反而加速冲向霜天城城墙。

“快！赶快切掉它们的脑袋！这三头巨兽疯了！”阴无白反应过来，失态地高声尖叫道。

十三位邪派剑修一齐舞动飞剑，再斩三头巨兽的头颅。

三头灵智不高的笨重巨兽此时突然开窍一般，竟然提前一步举起双手捂住自己的脑袋，猛地加速撞向霜天城。

十三柄飞剑斩下，三头巨兽连手掌带脑袋，全部被削断。巨量白色脑浆混合着断指，洒落一地。但通过巨大的手掌阻拦，这三头凶兽还是给自己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冲到了霜天城前。

“轰！”连续三声巨响，猛烈地撞击将整个霜天城的西墙撞出三个巨大的凹陷。三头攻城巨兽虽然被杀死，但它们死后沉重的身躯凭借巨大的惯性，狠狠撞在了霜天城上。

“完了！”饶是阴无白城府极深，此刻也彻底没了章法。

三头攻城巨兽的尸体，顷刻间变成了搭在霜天城墙外的三座巨大的坚固无比的攻城云梯。大量早已等待多时的凶兽，开始顺着三头攻城巨兽的尸体奋力猛冲，直接冲上城墙，冲进了霜天城内。

“快！快！把这三头巨兽的尸体毁掉，不，赶紧把它们搬开！”阴无白急得口中的命令已经语无伦次。

这三头巨兽，每一头都足有数万斤重，谁能搬得动。就是在平时，也需要大量人手架起器械，才能将其缓缓移开。现在数不清的凶兽已经顺着冲上城墙，到处都在激烈厮杀，根本不可能顺利组织人手将三头巨兽的尸体挪开。

阴无白见事不可为，外城城墙已经沦陷，纵身飞起，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抛弃了外城。外城的守军，外城内数以百万计的百姓，全部被他送至兽群口中。

那些一同来到城墙的霜天城中大佬，也纷纷离开外城，迅速撤离到内城，抓紧一切时间加固内城的防御。

外城，现在已经不可挽回，唯一的价值，就是用那些人喂饱凶兽群，希望兽群在吃饱之后返回山中。这就是霜天城能在几十年时间内一次又一次熬过大兽啸的最后手段。。

无毒不丈夫，阴无白够果断，也够狠辣。只要自己能活着，能保住势力，眼睁睁看着百万人在自己面前被兽群吞没，他觉得都值得。

霜天城外城，完了。

章十九搬山

三头巨大的攻城兽死后留下的庞大尸体，如同三座小山横架在霜天城与大兽群之间，成为了大兽群牢固的不倒攻城云梯。

大量的凶兽踩着三头巨兽的尸体，蜂拥冲上霜天城，很快就淹没了城头单薄的守军。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当封霄云带着小猫女一路从兽群后方冲杀到兽群前方时，他只来得及看到大量凶兽已经疯狂地冲上城墙，然后迅速跃入城内。

霜天城外城守军已经被兽群吞没，城主阴无白和城里几个老家伙果断抛弃了外城。现在，生活在外城的上百万人，已经成为摆在凶兽群面前的肥肉。

霜天城外城的百姓还活着，却已经死了，因为城中已没有人能从疯狂的兽群口中救下他们。

霜天城城外，有一个人。

封霄云调整方向，火速冲向三座成为兽群攻城云梯的巨兽尸体。

一路不知撞开多少头凶兽，封霄云笔直冲到一头巨兽尸体下方，伸出双手拽住这头巨兽的脚后跟，猛一发力，居然将数万斤重的巨兽尸体硬生生慢慢地拖动起来。

大地似乎都无法承受封霄云巨大的力量，他每迈出一步，都要在地上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攻城巨兽那沉重的尸体将地面犁出一道深深的沟壑，一寸寸离开了霜天城的城墙。

封霄云正想要将这头巨兽尸体完全拖离城墙，猫女咎魅突然高声尖叫一声“喵！”向封霄云示警。

猛抬头，封霄云看到四头真气波动强烈的灵兽正向自己杀来。

这四头灵兽，若按照修真的境界衡量，每一头都是金丹期。其中有一头甚至全身毛发都透出金光，在太阳的照耀下熠熠生辉，显然已是金丹期大成的凶兽，体内必然有一枚九转兽丹。这头金丹期大成的凶兽若是发起威来，奔狼怒嚎都未必能抵挡得住。

把头一低，封霄云根本不管四头向自己杀来的凶兽，继续拖动攻城巨兽的尸体。

那头全身毛发显出金色的灵兽速度最快，第一个冲到封霄云身前，全身猛地燃起融金真火扑杀而来。

体长近三米的凶猛灵兽猛扑到封霄云身上，尖牙和利爪对准封霄云的咽喉要害凶猛撕咬。融金真火熊熊燃烧，炙烤着封霄云的身体。封霄云身上的衣服瞬间就被烧成灰烬，露出里面的二十七年荣枯草短衣。

金丹期大成的凶兽高高扬起爪子，狠狠一抓拍在封霄云的脸颊上，瞬间留下三道红色划痕。幸亏封霄云皮糙肉厚抗揍，若是换个人来，这一抓半个脑袋都得搬家。不请老人的远见，又一次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封霄云硬受着四头灵兽的凶猛攻击，猛然再次发力，加速拖拽攻城巨兽的尸体。

一步，两步，三步……短短二十多米的距离，封霄云受了不知多少利爪撕咬，总算将第一头攻城巨兽庞大如小山般的尸体从城墙上拽开。

大量原本正要冲进霜天城的凶兽纷纷从巨兽尸体上跌落下来，如同下饺子一般。

拖开第一头巨兽尸体，封霄云不顾四头正在围攻自己的凶狠灵兽，直接撞开一条路，立即冲向第二头巨兽的尸体。使劲儿抓住它的一条后腿。

此时隐藏在兽群中的那头王兽见四头灵兽仍无法阻止封霄云，又派出四头更强大的灵兽。

一头灵兽浑身长满锋利如剑一般的尖刺，直接合身撞向封霄云。

灵兽由于身体特殊，进入金丹期之后的情形与修者有巨大差异，往往能凭借特殊的身体构造获得意想不到的加强，发挥出远超修者的恐怖战力。这头全身长满锋利剑刺的凶兽，名叫铜骶，进入金丹期之后，全身尖刺借助真气化为锋利如剑的金髓钢刺，配合着灵兽巨大的力量奔跑起来，一身剑刺能发挥出骇人的杀伤力。

饶是封霄云身躯难以想象的强悍，面对这头铜骶灵兽，他也不得不运转阴阳二气护住全身。

灵兽铜骶猛地撞在封霄云身上，不知多少把剑刺瞬间刺向封霄云。一般修者此时早已被剑刺分割成无数碎肉，然而这些剑刺遇上阴阳二气之后，竟然如泥塑的一般迅速土崩瓦解。灵兽铜骶惨叫一声倒飞出去，全身剑刺没了大半，就像一头秃了毛的野豚一般。

铜骶狼狈败逃，两头灵兽仍然凶猛地朝着封霄云杀过来。

一头灵兽全身金光闪烁，如同穿了一件黄金甲，团成一个巨大的金球，快速滚动向着封霄云碾压过来。这头灵兽名叫鬣犀，全身覆盖一层天生的厚甲，进入金丹期之后体表的厚甲化为金色，在真气加持下无坚不摧。

鬣犀的一击，就是元婴期的真人也不敢硬抗，只能避让。

但此时，封霄云避无可避，他背后就是一座小山般的巨兽尸体，他无处可避，只能硬撞上去。

另一头冲来的灵兽身上笼罩着一层青濛的特殊真气，全身长满一种不知名的藤蔓。这种灵兽大概是第一次从无限大山内出来，居然没人认得它的名字。

封霄云奋力迈动脚步拖拽第二头巨兽的尸体，脚下突然一滑，不知何时一片滑腻的青苔出现在了自己脚下。猝不及防脚下一滑，封霄云差点控制不住身体的巨大力量，当场摔倒出丑。

刚刚重新稳住身形，此时鬣犀已经团成一个巨大的金球碾压到了封霄云的面前。

封霄云猛地抬起脚想要将这个金球一脚踹飞，只感觉到脚下被什么东西缠住，没能及时抬腿。

巨大的金球一下碾过封霄云，直撞到他身后巨兽的尸体上。

封霄云被撞得整个身体猛向后仰，差点就控制不住仰倒过去。

一声惨嚎传来，鬣犀兽一身闪耀的金甲没了一半，露出下面光秃秃的粉嫩皮毛。另一头灵兽也被阴阳二气侵入体内，疯狂抓挠着身体上的藤蔓，飞一般逃了。

封霄云缓过气来，刚要继续发力拖拽第二头巨兽的尸体，一道无形的剑气突然阴险地切向他的下身。

封霄云全身一凉，差点没原地跳起来，好在阴阳太旋反应及时，护住了他的要害。

这第四头灵兽，居然擅长隐身偷袭，而且是一头非常罕见的领悟了剑气的野生灵兽。剑气作为震旦大陆剑修的看家本领，修炼难度非常之高，震旦大陆流传这么一番话来形容剑修之难，十万个人修剑，能成者不过百十个，百十个剑修，能练出剑气者不过一二。剑气这么难练，是因为到了最后真气化为剑气的关键时刻，没有任何道路和方法让修者遵照着继续修下去，完全无路可走，只有靠顿悟，才能悟到剑气。故此剑修之间的传承，往往非常玄妙，剑修之人非常重视仙缘，以求能够早日悟到属于自己的剑气。

但非常奇怪的是，尽管剑气如此难修成，震旦大陆却有灵兽修成剑气的记载。震旦大陆第一剑修仙门，排名十大仙门正派之二的凌剑山，镇山神兽苦无兽，就成修成剑气，此兽至今依然在凌剑山内。

苦无兽可能是长年累月接触凌剑山剑修真人，偶然间悟到了剑气，尚且有情可原。

这里可是无限大山，山中一片蛮荒毫无人烟，这头灵兽是如何悟到剑气的？

现在封霄云暂时顾不上这些，他必须一边防备着第四头灵兽的偷袭，一边奋力继续搬山。

与此同时，凶兽们更加疯狂地涌向剩余的两具巨兽尸体，加速冲入霜天城内。

封霄云必须更快挪开攻城兽的尸体，再拖延下去，一旦冲入城中的凶兽过多，他即便最后挪开了攻城兽如山般大小的尸体，也无济于事。

封霄云不断告诫自己冷静，一定要先挪开三头巨兽的尸体，切断凶兽冲入霜天城的道路，然后再进城救人。

凶兽的血迹，已将封霄云的衣裳染得斑驳。

不顾灵兽的凶狠围攻，封霄云拖住第二头巨兽的尸体，奋力前行。

一头体型壮硕头上长有三根锋利尖角的灵兽趁机悄悄溜到封霄云侧翼，低下头用尖角狠狠撞向封霄云的侧肋。

惨叫一声，这头凶狠地灵兽头上三根尖角全部断裂，脖颈撞断，软软倒在了地上。

这头灵兽虽然撞断了自己的脖颈，但他拼死的一撞，终于成功伤到了封霄云。

原来之前八只灵兽都是幌子，这第九只灵兽才是那头隐藏的王兽安排的最终杀招。若不是封霄云的身体绝对强悍，这一下必死无疑。

一根锋利的尖角深深刺入封霄云的侧肋，锋利的角尖刮擦着封霄云的内脏，让他每动一下都要承受巨大痛苦。

封霄云咬住牙，根本不顾刺入侧肋的断角所引发的巨大痛苦，拽住巨兽尸体向前拖动。

其他灵兽见封霄云终于受伤，纷纷狡猾地对封霄云的伤处发起攻击。

一头灵兽全身裹在厚重如铁的真气罩内，狠狠再次撞向刺入封霄云侧肋的那根断角，想要重创封霄云。

封霄云眼角看见这头撞来的灵兽，却完全没有分神去防御，依旧用全部力气向前猛拖巨兽的尸体。

眼看这头灵兽就要撞上封霄云，一道巨影突然从天而降，“休伤我封兄弟！”巨汉奔狼怒嚎正落在这头灵兽脖颈上，当场将其脖颈撞裂。

奔狼怒嚎撞这一下自己也有些不好受，脚步不稳歪倒在地。

从地上猛地翻个跟斗站起身，冲着几头凶悍的灵兽大吼一声，身上血色战纹瞬间亮起，全身肌肉暴涨，体型再长一头，弯腰握紧双拳准备与几头灵兽拼杀。

“封兄弟！这里有我，你且放心！”奔狼怒嚎跟随封霄云这么久，人族话语终于学得顺溜。

一头灵兽趁着奔狼怒嚎分神的瞬间，猛扑上来。

奔狼怒嚎挥舞粗壮的手臂，猛将其抽飞出去，然后发出一声壮烈的蛮荒族战吼，合身冲了出去，杀向几头灵兽。在蛮荒族的信仰中，防守的最好方式是进攻，进攻的最好方式还是进攻。奔狼怒嚎掩护封霄云的方式，不是防御在他身旁，而是勇猛杀向几头灵兽。

奔狼怒嚎是四灵战体术帝阶强者，对付一头灵兽已经吃力，刚才他从天而降击毙那头灵兽若不是封霄云将其注意力全部吸引，他绝没那么容易得手。此刻以一对多，奔狼怒嚎处于绝对的劣势。

但蛮荒族战士，不知道什么是撤退，他们要么战死要么胜利。

奔狼怒嚎怒吼连连，不过片刻就在几头灵兽的围攻之下被抓的鲜血淋淋，仍血战不止。

胸膛和大腿上血淋淋的爪痕非但没有让奔狼怒嚎感到疼痛，反而激发了他的战意，奔狼怒嚎伸手将自己的血涂在眼上，双目化出嗜血的光芒，战斗得更加凶猛。

猫女咎魅此时终于摆脱几头身形小巧灵活能够克制她的凶兽纠缠，也匆匆赶来此处助阵。

她趁着奔狼怒嚎拖住几头灵兽，悄无声息接近其中一头，抬手将锋利的短刃狠狠刺入期脊背要害，然后倏地越开，险之又险躲过凶兽疯狂的一爪反扫。

有了奔狼怒嚎和小猫女的协助，封霄云总算能够顺利拖开三头巨兽的尸体。

将最后一头巨兽的尸体拖离城墙，封霄云来不及多喘一口气，伸手直接拔出深深刺入侧肋的尖角，丢在一旁，然后高声喊道：“立即随我返回城内！现在必须马上回去杀光城内的凶兽！”

刺入封霄云体内的尖角，这时已经仅剩下一小段。显然是阴阳二气将这只硬度惊人的尖角所吞噬，在自发保护着封霄云。

封霄云冲过去三两下打死正在围攻奔狼怒嚎的几头灵兽，抓住他一跃跳上霜天城城墙。猫女咎魅也现身出来，重新坐在封霄云肩头。

霜天城内，已是一片狼藉。人们哭天喊地的惨叫声，房屋倒塌声，凶兽的吼叫声，嘈杂在一起。到处都是尖叫着仓皇逃跑的百姓，到处都是倒毙的尸体，到处都有凶兽在追逐吃人。

封霄云放眼望去，外城已不见一个霜天城守卫。远处的内城城墙上，戒备森严，所有敢于靠近的凶兽都会被几名真人同时攻击。城主阴无白站在内城城墙上，观望着外城里凶兽们肆意追逐吞吃人群。

封霄云瞬间明白了，外城已经被阴无白抛弃。阴无白和那些霜天城内的大佬，合伙抛弃了外城，利用外城上百万人的性命，为内城的守备争取时间。

这一刻，封霄云心中平静的可怕，他甚至没有任何怒火，只是深深看了一眼站在内城的阴无白。

“随我下去救人！”封霄云招呼一声奔狼怒嚎，带着小猫女跃入城中。

一脚踩住一头正在追逐一个小孩的凶兽，封霄云脚下发力，直接将这凶兽脊柱踩断。

“咎魅，你将这小男孩儿藏起来！”只来得及吩咐一声，封霄云就赶着去就几名正在被凶兽追逐的人。

一幢破碎的民房内，一头凶兽正将一家四口逼在了墙角。这家男人把老婆孩子护在身后，拿着菜刀的手抑制不住地抖着，哥哥勇敢的护住了年幼的妹妹，手里拿着自己的小木刀。

凶兽张开血口就要扑上去饱餐一顿，扑到半空中突然向后飞去。

封霄云拽住这头凶兽的两条后腿将其从空中拽回，然后发力直接撕成两半。

救下这家四口，封霄云连男主人感激话都来不及听，又赶去别的地方。

在外城来回奔走一阵，封霄云觉得自己这样下去不行，总是一个个救人，那些遍布外城的凶兽，总能在自己走后再去行凶。这样下去，他根本没法救太多的人。

“必须想个办法，把百姓集中起来！”封霄云抬手捏住一头扑向自己的凶兽，伸手掰住它的上下颚，猛一发力，将其整张嘴连带头骨一齐撕开。

“奔狼怒嚎！你吆喝人往城东逃！快，和我一齐吆喝！咎魅，你立即去协会里，召集那些体修前来城东支援，告诉他们今天谁敢怕死不来，我就亲手送他去死！”封霄云拿定主意，决定将百姓集中到城东去。

“还活着的人，快往东边逃！东边安全！”封霄云高声喊喝，同时示意身高体壮分外惹眼的奔狼怒嚎带头向东边跑去。

封霄云掉头负责在后边杀掉追来的凶兽，掩护百姓向东城跑。

慌乱奔逃的百姓听到有人喊东边安全，他们来不及多想，立即一齐向着东边涌去。

冲进外城的凶兽被大量的百姓吸引了注意力，停止在废墟中捕猎零星的百姓，纷纷涌向城东，想要享受这顿大餐。

封霄云早已站在去往城东唯一一条华胥街上等着这群凶兽。

奔狼怒嚎带着几个先到达的百姓，开始搬动附近倒塌房屋的大木梁柱，砖瓦土石，临时堆积起来，作为阻挡凶兽进攻的垒墙。

猫女咎魅则按照封霄云的命令，去内城徒手格斗协会，叫来了所有体修。

在封霄云的命令下，这些体修也开始帮着修建防御垒墙，准备抵御凶兽的进攻。

华胥街上，封霄云全身血迹斑斑，挡在了汹涌追逐而来的兽群前方。。

双拳燃起斑驳灰迹，封霄云扭头向着站在内城城墙上冷眼观战的霜天城城主阴无白和几名霜天城大佬，讪然一笑。

转身迎着兽群冲了上去。

章二十正气盟

封霄云张开双臂，从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砸向汹涌追来的兽群。这一次，他不再有任何顾忌，也不需要再留任何情面。

手上灰气缭绕，封霄云拳下，没有一头凶兽能活过他的简简单单一拳，就连那些就金丹期的灵兽也不能侥幸。

无论面对多么厉害的凶兽，封霄云就是简单的一拳打出。大道至简，至简就是至强。

奔狼怒嚎一直以为自己与封霄云的差距没有那么大，此刻看到自己对付一头都吃力的灵兽甚至撑不住封霄云一拳就化为碎肉，心中对封霄云敬服更甚。他是个磊落的汉子，有着蛮荒族耿直的性格，佩服便是佩服，直来直去心中毫无弯曲。

华胥街东，封霄云只身一人挡住了汹涌扑来的数万兽群，杀得尸骸遍地，没有让凶兽再靠近百姓一步。

霜天城内城的城墙上，阴无白脸色铁青，周围几个霜天城大佬的面色也都不太自然。

他们原本以为自己已经高估了这个年轻人，现在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是低估了他的真实战力。

半个时辰过去，封霄云依旧死死挡在兽群面前，他身前三步范围就犹如雷池禁地般，凶兽勿进，进则必死。

一个时辰过去，封霄云面前三步仍没有任何凶兽能够突破。

两个时辰过去了，封霄云半步未退，死在他面前的凶兽尸体，已经堆积如山，后来的凶兽甚至不得不推开尸体才能攻击封霄云。

天已经黑了，封霄云不吃不喝奋战一天一夜，半点疲态未露。凶兽始终未能跨越雷池一步。

内城城墙之上，城主阴无白和几位大佬的脸色，此刻已经不是难看，而是惊恐。这小子……居然如此强横。阴无白更想到这年轻的双绝仙刚来霜天城时，为了两个妖族女奴，放言要屠光霜天城。

想到此处，阴无白浑身顿时抑制不住开始发寒，他猛地意识到这个年纪轻轻的双绝仙当时并不是年少轻狂信口妄言，而是真有这个能力。

阴无白想明白之后顿时对自己懊悔不已，当即就要下令派人去支援双绝仙，帮助他救护外城百姓，“来人！立即安排吊篮，将城下百姓接入内城庇护。我身为城主，理当护佑百姓，保一方安宁！双绝仙独自一人力战群兽，我阴无白岂能不助助拳！”

阴无白能毅力在霜天城这么多年不倒，在各方势力之间游刃有余，他这套见风使舵的本领，绝对已臻化境，远超一般元婴期真人。

几个老家伙都是老人精，一听阴无白这话就知道他已经做出决定，立即附和道：“城主说的是，双绝仙真少年英雄，我等虽老也要拼上这把老骨头给他助助拳！来人，上！”反正不用他们亲自动手，没本钱的便宜话是张嘴就来。

城主阴无白和几个老家伙的手下接到命令，不情不愿磨磨蹭蹭准备救助那些百姓。

“且慢！我看这双绝仙所用秘术残忍非常，那些被他所杀凶兽死壮凄惨。看着不像是名门正派的手段，倒像是邪魔外道手段。”一位身穿白袍，头戴青啥纶巾的真人不知何时出现在内城城墙之上，朗声说道。内城上所有人都把这话听得清清楚楚。

此人身形高朗一身正气，面白若玉，双目修长，眼眸中点点金光闪烁，全身真气雄浑若海，居然是位元婴期真人。他正是此次前来霜天城调查妖族传言的正气盟八人之首，道名正纲，俗姓白，出自震旦大陆第一大仙门玄应门，在玄应门内位列七大弟子之三。

正气盟门下“降妖使”白正纲所说的话，就代表着正气盟这个震旦大陆十大仙门正派总联盟的态度。封霄云因为这句话，就坐实了邪魔外道的身份，永世不得翻身。

一瞬间，阴无白对封霄云的态度急转直下，直接将刚才的命令吞了回去，摆出一副讨好的表情来到白正纲面前，又板着脸弄出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白长老所言极是！阴某凡夫俗子，几为此子所蒙蔽。多亏白长老慧眼如炬，识破此子真身！还请白长老出手，将其拿下明正典刑，匡扶正义，荡涤邪魔，保我霜天城一方安宁。”

阴无白真是豁出了一张老脸，舔着脸将白正纲的身份抬高三辈不说，言语间恭顺的更如他的奴仆一般，对封霄云的态度更是阴毒，尚无实证的事儿，在他嘴里已经说成铁案。

白正纲明知阴无白有意奉承，居然面不变色脸不红的点点头，美滋滋受了“长老”一职。袖手看着城下封霄云力战数万凶兽，白正纲轻蔑地笑道：“不急，待他将凶兽击退，再抓他也不迟。他手段虽不是名门正宗，肯出力维护百姓，我白正纲岂能乘人之危。”明明是不愿在这时下去，不敢面对数万凶兽，却偏偏将自己说的大公无私正气凛然。不愧是高门大派出来的真人，说话就是有水平，教养真是高。

正气盟白正纲开口就将封霄云定为邪魔歪道，并不是因为他与封霄云有旧怨，今天他也是第一次见到封霄云。白正纲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此次接的任务是来霜天城探查妖族传言，暗中找出妖族圣子降临的线索。

正气盟是由十大仙门正派组成的同盟，地位超然于其他门派之上。正气盟为了维护震旦大陆的正义与自由，每年都会给门下子弟发下大量斩妖除魔的任务，将那些妨害了震旦大陆正义与自由的邪魔外道铲除干净，保护震旦大陆修真界。

正气盟门下弟子只要完成任务，就会得到大量的仙丹和天材地宝奖励，对于他们有极大好处。

白正纲此次所接的任务是探查，完成任务的最好方式就是抓个“邪门歪道”回去，问出口供。他在来到霜天城之前，早就将霜天城的情况了解清楚，城主阴无白等人虽然常年私犯妖族，进行肮脏的奴隶买卖，但并不是邪门歪道，都是有一定名声的老修者。自己若将他们当做妖魔歪道抓回去，任务必然不会被认定为完成，不会得到任何奖励。

这个新近兴起的双绝仙则不同，秘术来源不明，出身门派不明，年纪轻轻本领高强，还养着大批妖族和半妖奴仆，正是再好不过的隐藏起来的“妖魔歪道”。白正纲笃定只要将这个双绝仙抓回去，就一定能顺利完成任务，得到奖赏的“万年活石根”。这件天材地宝他等了许久终于出现在任务奖励中，此物对他进一步祭炼飞剑非常关键，他志在必得。

补充一下，正气盟的情报大部分来自玄玑阁。

外城华胥街上，封霄云全力阻拦着凶兽，酣战三个时辰硬是没让一头凶兽越过他。

被封霄云救下的普通百姓都很朴素实在，看到一个年轻人为了他们与数不清的凶猛恶兽奋力厮杀，纷纷打听那年轻的真人是谁。

奔狼怒嚎如今也能听懂人族话语，立即挺着胸膛大手一指封霄云，高声对百姓说道：“那是我兄弟！”声音中透着不加掩饰的自豪。

“啊！恩人！”不懂什么大道理只懂知恩报恩的老百姓当即就成片跪了下去，对着奔狼怒嚎开始磕头。

一双手差不多有小孩儿那么大，奔狼怒嚎这时却不知手该往哪儿放，嘴里连连说道：“起来，快起来！我兄弟可不喜这个，让他看到，怕要开骂。”

百姓们不管奔狼怒嚎怎么说，硬是要磕头。奔狼怒嚎嘴笨没法处理这场面，只能用笨办法一个个伸手去扶跪在地上不肯起来的百姓。

城东百姓的动静传到内城城墙上，被白正纲和其他七名正气盟真人恰好看在眼里。

白正纲嘴一撇，不屑道：“哼，无知愚民，蠢不可救，竟然向妖魔歪道磕头，真是死有余辜！”

阴无白跟着附和道：“白长老说的是，这些无知蠢夫愚妇确实有眼无珠，居然认那妖子为恩人，着实该死！”

一群霜天城的老东西这时也已经回过味儿来，纷纷跟着附和起来。他们深知正气盟的势力有多么强大，那是他们难以想象的可怕力量，是足以左右整个震旦大陆的力量，正气盟一声令下，整个震旦大陆都必须服从。

阴无白和霜天城的老家伙们，一生就是“弱肉强食，强者为尊”这道法则的既得利益者，这一刻，他们毫不犹豫选择继续遵守这一法则。

强权既是正义，强者既是正确。因为正气盟最强，所以正气盟的人现在说封霄云是邪魔外道，那么他就是邪魔外道。正气盟说霜天城外城上百万的百姓愚蠢该死，这些百姓就该死。没有为什么，只是因为正气盟强大。

此时此刻，正在华胥街上与凶兽作战的封霄云，完全没时间理会身后发生的事情，

他有一件更重要的事必须认真对待。他发现自己由于长时间不间断的将阴阳二气附着在手上，现在竟然能够隐约控制阴阳二气流向全身。刚才在城外拖动三头攻城巨兽的尸体时，封霄云就下意识地控制阴阳二气附着在身体表面，这才能硬抗住那些凶兽的攻击。

长久以来，封霄云对阴阳二气一直不能精确控制，无法控制阴阳二气像四灵气一样随意运转，变化出种种功效奇异的秘术。阴阳二气除了在破坏方面效果惊人之外，封霄云只能简单控制一缕阴阳二气运作，并不能完整精确地操控阴阳二气。

以往那些时候，大部分是阴阳太旋自行护住封霄云，放出一股阴阳二气为封霄云抵御击败敌人，或者修复他体内的伤势。

经过长时间战斗之后，封霄云大概是熟能生巧，在这个凶兽围攻的危急时刻，他居然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间竟然能够对阴阳二气进行精细的控制，而不是像以前一样只能用意识去影响阴阳太旋。

封霄云深知自己体内的阴阳太旋是自己最大的依仗，现在能够对阴阳二气进行更精准的控制，对自己来说是一种质的飞跃。

一边继续与冲上来的凶兽厮杀，封霄云一边开始尝试主动引导阴阳二气遍布全身。

片刻之后，封霄云全身肌肤变为灰蒙颜色。一头凶兽此时扑上来撞在封霄云的身上，竟然自行消解，整个身躯瞬间就消失一半！

封霄云全身上下，皆化为杀敌利器！

“哈哈！何当你们这些畜生该死！”封霄云大笑一声，不再原地坚守防御，飞身冲进兽群之中主动发起反击。

半个时辰之后，冲入霜天城的五万凶兽，全军覆灭。

人们眼见凶兽们都化成了血肉死尸，自己已经安全了，他们安奈不住心中兴奋齐声欢呼，冲向封霄云将他围在中间。

“恩人！受小老儿一拜！”

“恩人，我给你磕头了。”

“哼，一群蠢笨下贱的愚民！他们难道看不出来，那小子一身灰气，杀戮手段残暴邪恶，明显是邪魔外道？！”白正纲怒冲冲喝骂道。

阴无白和一帮老家伙皆听出了白正纲声音中毫不掩饰的妒意，互相递个眼神，“双绝仙已将正气盟得罪，必死无疑。”

白正纲不顾城下百姓仍在围绕封霄云欢呼行礼，带着正气盟的七个师弟师妹跃下城墙，蛮不讲理直接动用赶魔鞭抽开人群，来到中间。

“双绝仙，我是正气盟“降妖使”白正纲，现在怀疑你用邪魔秘术，是妖族邪魔，跟我们走一趟！”白正纲不问青红皂白，伸手就要擒拿封霄云。

人们都傻了，怎么救命恩人是邪魔外道？

“你们胡说！他刚救了我们，你们就站在城墙上看热闹！你们才不是好人！”人群当中，一个胆子大的年青人张口喊了出来。

“谁！谁敢污蔑正气盟！是谁？！”白正纲一脸杀气，眼神凶恶地扫过人群，似乎恨不能将这些愚蠢百姓用眼神杀死。

人们不敢反抗这些真人，但他们也有自己的方式。他们自发地密集彼此贴近，迅速把刚才大胆出声的那个年轻人藏在了人群之后。

封霄云知道正气盟是怎么回事，只是他没想到，正气盟会这么快找到自己。

若按正气盟的标准，身为妖族圣使的封霄云，确实是邪魔妖道，应该被处死。。

但是今天封霄云明显不打算束手就擒。

封霄云飞身跃到内城城墙之上，不逃不走，等着白正纲追上来。他害怕在城下动手伤及百姓，在内城就无所谓了。反正内城这些老东西在放弃外城百姓时，都信奉“强者为尊，弱者理该为强者去死”。封霄云比他们强，要他们死他们就得死。

章二十一命在旦夕

白正纲见封霄云跃上城墙，以为他要逃走，手掐法诀脚下真气翻腾，整个人如剑一般直向封霄云追来：“想走？邪魔外道，还不束手就擒！”

封霄云听到这声喊，顿时被气乐了，没想到正气盟的人已经狂妄到这种程度，没有拿出任何证据，就认定自己是邪魔外道，还想让自己束手就擒。

本来还打算开口解释一下，封霄云现在干脆懒得再废话，正气盟的人如此狂妄，索性直接用拳头跟他说话。

挥挥手，封霄云直接坏掉白正纲脚下真气，破了他的秘术，先给他一个下马威。

白正纲尚未飞上城头，脚下真气一空，猝不及防瞬间从空中跌落。好在他反应及时，重新运起另一种秘术狼狈落在城头，这才避免了当众丢个大丑。

白正纲怒视封霄云，喝骂道：“好你个邪魔外道，居然敢暗算本真人！受死！”手中金光一闪，一枚手掌大小的金尺已捏在手中。默念法诀，小巧的金尺瞬间变作十余丈长一柄量天尺，带着分天裂地的威力，直向封霄云砸落。

白正纲所用的这件手掌大小的金尺，在震旦大陆有个独特的名字，叫做法宝。

震旦大陆修者钻研出来的秘术种类繁多浩如烟海，各有机巧神秘莫测。但总的来说，不过都是对真气独特的运用，只是运用的具体方式千差万别，呈现出百花齐放百家争鸣。

白正纲手中玲珑小巧的金尺是法宝本体，十余丈长的量天尺则纯由真气幻化凝聚构成，并非真实。他所用的秘术，若究根追源属于真气幻化术一类，威力极强，往往能越阶战胜强敌。

若是到了坤阶最高境界（元婴大成或是羽化合道，震旦大陆万年来对此争论不休至今未有定论），此术据说能够摸到一二分天地造化之本，到那时御使真气所化之物，就能真正变成真实之物。

普通人的传说中，长把元婴期真人称作活神仙，常常有传说一个穷小子某天突然遇到一位活神仙，神仙用点金术将他家里一坛子石头变成了金子，从此这个穷小子一跃而富。

这种点石成金之术，大抵不过是游戏世间的元婴期真人掌握了一点天地造化之本，能够模拟天地造物，将石头直接造为黄金。不过有奇闻异志记载称，元婴期所点之金，并非永久，最多持续五百年。

传说中，震旦大陆数十万年前，有一位真人名唤吕祖，得遇一曹姓神仙传授长生之术（既是晋升坤阶寿命无限的修习秘术，修成后既是地仙）。吕祖修仙将成，得曹姓神仙传授点金之术，吕祖问曰：此术可保几许？曹姓神仙答曰：“五百年后，再还原为石。”吕祖对曰：“果如此，某不学此术，不害五百年后之人。”曹姓神仙大为感动，曰：修仙要积三千功行，汝此一念，圆足三千功行，日后必能飞升天仙，位列仙班。他日吕祖果被其言中，白日飞升，位列仙班。

这类秘术虽然神奇，但非坤阶不能修成，有着极大限制。

在震旦大陆，真人们为了能够早日修成这类威力绝伦的天地造化秘术，经过不知多少前辈奇才的不断摸索，终于摸索出一种秘术，能够让金丹期或元婴初期的真人，就能修成这种绝技，只是需要真气维持，真气一散，秘术立即破去。

震旦大陆历代前辈奇才经过不懈的努力所钻研出的方法就是，通过一系列复杂的秘法，长年累月祭炼某件法器，最终使这件法器与天地真气之间形成一种奇妙的谐振同频关系。法器祭炼成功之后，一旦经由法诀激发，立即会引发天地真气同频共振，从而引导大量天地真气按照某种特殊的方式凝聚，凭借法宝凝聚出超越自身修为上限的巨量真气，形成威力绝伦的一击，杀伤敌人。

能想出这种高绝的点子，让金丹期和元婴初期的真人就能使用元婴大成期秘术，震旦大陆修真界的前辈，真是旷世奇才。

这种祭炼成功的法器，在震旦大陆就被称为法宝。

有意思的是，时至今日震旦大陆修者的法宝千奇百怪什么都有。在震旦大陆游历一年期间，封霄云甚至亲眼见过一位真人将扫地的扫帚炼成法宝，还见过一个看着平平无奇的小木头板凳法宝。

封霄云对震旦大陆那些前辈奇才所钻研出的这种秘术极为佩服。

法宝能引动大量天地真气，从而成倍放大秘术的威力，最终使秘术威力达到一个惊人的程度，远超真人自身威能的极限。

震旦大陆的修者能够借助法宝发挥出超越自身实力上限的秘术，是一项非常了不起创举，也是震旦大陆的独门秘术。多少年来，其余大陆一直想要学习这种威力绝伦的秘术，只能学一点皮毛，始终无法学成。这大概与震旦大陆古老而独特的真气有关。

在第八大陆，六大家族六位坤阶老祖就无法发挥出超越自身实力上限的秘术，尽管他们已是坤阶强者，堪比震旦大陆元婴期或者羽化合道期真人。

白正纲同是元婴期，按理说修为与六大家族六位坤阶老祖不相上下，但此刻他凭借手中法宝金尺所发出的一击，威力明显超越了封霄云曾见过的王家老祖，高出不知多少。

若是以前，封霄云绝对不可能挡住这一击。

但今时不同往日。

半空之中，携带无穷威力盟劈而下的巨大量天尺，突然停住了。

当着所有人的面，当着城下上百万人的面，白正纲动用法宝用大量真气凝聚成的巨型量天尺，就这样尴尬地停在了空中，停在了封霄云脑袋之上三寸位置，再难砸下半寸。

原来，一滴晶莹剔透的小雨滴，不知何时出现，轻巧巧挡在巨大量天尺前方。就这么一滴小小的雨滴，那巨大量天尺就被完全挡住，一动也不能动。

“你这是什么邪法？居然能挡住我的金尺量天术！这不可能！”白正纲不敢相信地失声大吼。

下一刻，他却连喊都喊不出来了，声音甚至直接化灭消失。

那一滴雨当着他的面，将金光闪耀的巨大量天尺瞬间吸入其中，连白正纲的本命法宝五寸长的七玄玲珑尺，也被一并吞了进去。

所有见到这一幕的人，都惊呆了。城主阴无白甚至不敢相信自己所见到的。

一口气吞掉这么多的真气，那滴雨居然丝毫没有变化，仍是形状完美晶莹，大小仍如一滴普通雨点儿那样。

片刻之后，那滴雨突然在空中化作一片指头肚大小的水洼，将白正纲的七玄玲珑尺又吐了出来。

原本金光灿灿熠熠生辉的法宝七玄玲珑尺，此刻通体灰暗没有一点光泽，就像是用旧了的抹布一般破旧。

“噗~”张口吐出大量鲜血，白正纲浑身颤抖着委顿倒地。本命法宝被毁，白正纲一身本领瞬间被抹去七成，不止体内气脉就连神魂都遭受重创。

震旦大陆真人手中法宝威力绝伦超乎想象，但弱点也在此处。一旦法宝被毁，整个人立即就会遭到重创，甚至有可能陨落身死。

总之还是逃过不“其强因之其亡由之”这一不变的造化定律。天地间万事万物莫不如此，因何所兴，必因何所亡。

“大胆妖孽，竟敢出手伤人！”其余七位和白正纲一同前来的正气盟同修真人见状立即越过人群冲了上来，将封霄云围在中间，嘴上喊得响亮却没一个再敢动手。

他们本以为一个没什么名气的小小邪魔外道，师兄白正纲亲自出手必然是手到擒来，到时候拿住了使手段拷问一番，不怕其捕招供。他们可擒住此僚回去交差，还可顺手将此僚“抢掠”来的珍宝充公，何乐而不为之。

阴无白和霜天城那些老家伙这时一句话也没有，他们已经惊得无话可说。他们根本没想到，这个双绝仙居然胆大妄为到敢伤正气盟的人。

奔狼怒嚎见七个人围住封霄云，心中顿时气急，不顾自己本领低微，直接跳上城墙冲到封霄云身边，对着他们怒吼道：“怎么，仗着人多欺人少？”挠了挠头，奔狼怒嚎想起自己是蛮荒族，好像不能给封兄弟壮壮人场。

猫女咎魅见状，也轻巧巧飞跃至封霄云身边，落在他肩头之上，对着七个正气盟地人威胁地喵了一声，露出尖尖的虎牙。

正气盟七人正愁没有证据，他们也知道师兄白正纲刚才是在强词夺理，想要先擒住这个他们看不清来路的年轻修者，然后再慢慢搜罗证据，按置罪名。他们原本用惯了这种手段，遇到稍弱一点的不论冤枉与否直接就拿了回去交差。没想到终日打雁今天被雁啄了眼，面前这个年轻真人居然击败了他们八人中实力最强的白师兄。

正气盟七人正在犹豫，但此刻一见到猫女蹲在封霄云肩头，正气盟七人立即来了精神，这就是现成的罪状！

“还说你不是邪魔外道，公然与此猫妖为伍！小子受死！”一名正气盟的真人说着，捏起剑诀，背后剑匣中飞出一道金光，却不是刺封霄云，而是直取蹲在封霄云肩头的猫女咎魅。

这个正气盟的人在出手之前故意大声呵斥封霄云就是有意误导封霄云，等到实际出手却是命飞剑偏了一个微小的角度极速斩向猫女咎魅，心思阴狠毒辣可见一斑。

当封霄云反应过来去护小猫女时，已经有些来不及了，他只来得及打偏飞剑的剑柄，锋利的剑尖还是刺中了小猫女，鲜血飞溅而出。

小猫女修为本就不高，遭到飞剑重创，又被剑气侵入体内，立即痛晕过去，巨大的剑伤贯穿胸膛，血流不止。

封霄云急忙伸手输出一缕阴阳二气护住小猫女，将其伤口封住，止住流血。

抬起头，封霄云一脸怒意望向七名正气盟真人，浑身杀意暴起。

飞剑偷袭小猫女的那名正气盟真人被封霄云瞪得心中一颤，随即恼羞于自己居然被面前这个邪魔外道吓住，高声道：“哼，一个小小猫妖，杀便杀了，值当什么！”

“值你的命！”封霄云发出一声震撼云霄的怒嚎，合身扑杀上去。

“妖孽大胆！受死！”正气盟七人一齐出手，各亮出法宝，要联手杀掉封霄云。

封霄云全身灰气缭绕，双目赤红如血，显然已经处于疯狂的边缘，冲上去用手直接抓住那柄杀伤咎魅的飞剑，硬生生用五指将锋利的飞剑剑刃捏碎，在剑身上留下五个触目惊心的指印。

一脚踹翻一块如山岳般大小的道台，用脑袋顶碎一根擎天神柱，封霄云视七名正气盟真人的法宝如俗物，轻而易举就将其摧毁。

眨眼间连毁七人法宝，封霄云宛若杀神般来到七名重创倒地的正气盟真人面前，缓缓抬起了手。

他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杀死正气盟的七个杂碎，让整个霜天城都看见，敢动他所关心的妖族，是个什么下场。

阴无白只敢瞪眼瞅着，身为城主的他又是元婴期真人，此刻却动也不敢动。其余几个老家伙也吓得魂不附体。

“霄云哥哥~”轻轻一声唤，对正气盟来说这一瞬间的妖声无异于救命仙音。

封霄云听到这一声，全身杀意顿消，心底那个可怜的小女孩若隐若现……耳中响起一串铃儿的叮当声。。

封霄云举起的拳头最终没有落下，他再也没看正气盟七人一眼，转身抱起小猫女，丢下城主阴无白等人，抱着怀中小猫女直飞向一家客栈。

这一刻，什么也不如怀里的她重要。

章二十二火星

封霄云抱着猫女走后，正气盟七人再也不复之前那副趾高气扬的模样，一言不发架起重伤的师兄白正纲匆匆离开，连句狠话都没敢留下。

城主阴无白和一帮老家伙面面相觑，他们活了一辈子，大风大浪经历过不知道多少，但今天发生的事情，还是超出了他们的见识。一帮往日里自诩沉稳老练瞧不起年轻人的老油子，这会儿谁也不知该怎么办。

封霄云抱着怀中的猫女，风一般冲进一家客栈后院，小心翼翼将她放在床上。

离开封霄云的怀抱，小猫女不小心又扯动了胸膛上巨大的剑伤，挤出大片鲜血，疼得她在昏迷中哼出一声，冷汗顺着因为流血过多而变得苍白的额头流了下来。

震旦大陆的剑修果然霸道，这一剑不仅重创了小猫女，侵入她体内的剑气还在不停破坏阻挠着她的伤口愈合。

封霄云刚才在城头因为情况紧急，只能先用一缕阴阳二气镇压住伤势，这会儿腾出手来，立即集中精力控制阴阳二气，去吞噬清除小猫女体内的残留剑气。

在震旦大陆，剑修之所以能够名震天下让所有人都敬畏三分，很大程度上就因为剑修独特的剑气。被剑修的飞剑伤到，绝不是留下一道剑伤那么简单，飞剑上的剑气侵入体内，会折磨得伤者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甚至有些修者一生也找不到方法驱除侵入体内的强大剑气，只能在剑气折磨下每日受着巨大痛苦，直至最后慢慢死去。

越是强大的剑修，其剑气威力就越强，侵入体内后也愈难去。伤小猫女的那个正气盟剑修名叫雷剑罡已是元婴期，一身天罡剑气威力绝伦，整个震旦大陆修真界无人不知他的大名，也不知多少妖魔伤在他的剑气之下，最后受不了每日剑气惯体破坏气脉的巨大痛楚，在没日没夜的巨大痛苦中绝望自尽而死。

但是今天，雷剑罡的天罡剑气遇到了灰不溜秋的阴阳二气，未尝一败的天罡剑气，注定只能成为阴阳太旋的一道美味小点心。

不大会儿工夫，阴阳二气就彻底吞噬了侵入小猫女气脉内的天罡剑气，末了还不甘地将猫女体内每个气窍都搜索了一遍，不愿放过任何一点儿美味儿的剑气。

阴阳太旋在第八大陆，吞噬了很多土水风火四灵气，他还从没有尝过这样独特的灵气。雷剑罡花费一生心血才练成的天罡剑气，对阴阳太旋来说就好比是一道经过精心烹饪的佳肴，比没经过祭炼的土水风火四灵气要美味的多。

吃光剑气之后，阴阳二气自动返回封霄云体内，回到阴阳太旋之中。

封霄云发觉剑创处的流血已经开始变缓，伸手撕开小猫女的衣襟，开始处理伤口。在第八大陆曾亲自整顿过伤兵营，他对如何处理这类刀剑创伤非常在行。

先将残留在伤口内的衣物碎线用化生出的水灵气清洗干净，然后再用火灵气将伤口的碎肉烧死，防止邪风侵入，最后从葫芦里取出金创丹，用土灵气化生出一个干净的石碗，将金创丹与水灵气混合在一起，轻轻涂抹在猫女胸前的巨大剑伤处。

处理完毕，小猫女已经发出了舒服的轻微睡息。

伸手轻轻摸摸小猫女的头，封霄云从葫芦里取出干净的纱布，为她包扎好伤口。

最后小心地为小猫女盖上被子，封霄云轻手轻脚站了起来，走到门外，将门关上，喊过一名女妖让她小心守着。

一切处理妥当，封霄云刚想返回外城，就被白老师堵在了客栈门口，“随我来。”

“若你肯听我劝说，早早召集群雄复兴我天国。假使今日你有群雄拱卫，正气盟怎敢如此今日这般当众捏造罪名，那小猫女又怎会遭此一剑。”白老师想要通过此事，再劝封霄云早日复兴妖国，直接打出旗号召集震旦大陆的妖族前来投靠。

封霄云听后，既没有答应也没有反对，而是反问白老师：“敢问老师，当年三大妖国若真能庇佑妖族，如何会覆灭？”

“哼，那是因为……”白老师欲言又止，不想说起这段难以出口的往事。

“老白你何必吞吞吐吐！此事早晚也要告诉这傻小子知道，还能瞒多久。傻小子，今天不怕实话告诉你，本君就是覆灭三大妖国的罪魁祸首。”黑山魔君突然闯了进来，毫无顾忌说出了实情。

“嗯。”封霄云点点头。

白老师和黑山魔君齐齐愣了一阵，黑山魔君一脸不解地望着封霄云，惊讶道：“傻小子，你不是被吓傻了吧？！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

“我已经知道当年三大妖国覆灭的全部经过。”封霄云平淡地说出了白老师和黑山魔君联手隐瞒的真相。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那你还……”黑山魔君不知该怎么说，狠狠瞅了白老师一眼。

饶是白老师身具帝王沉稳之态，此刻也有些慌了，张口想要解释：“我并非……”有意隐瞒，简简单单四个字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白老师不必解释，我已明了你们二位的心思。”封霄云打断了白老师的话，继续说道：“若重建妖国就能庇护妖族安稳，当年三大妖国就不会覆灭。我并不想再重蹈你们二位的覆辙，走一条注定要失败的路，再建起一个注定要灭亡的旧国。我将要建立一个全新的‘国’，能够永远庇护妖族不用再当亡国奴。”

白老师和黑山魔君听完，不禁都愣住了。

他们两位没想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复兴妖国大业，在封霄云眼中居然是一条注定要失败的路。封霄云的志向，早已超越了他们两位的想象。

“好小子，有志气！老黑我拭目以待！等着那一天！”黑山魔君重重拍了拍封霄云的肩头，废话一句不再多说，转身径直离去。走到门口，黑山魔君突然仰天大笑，然后扬长而去。

白老师还有些不放心道：“你可有方策？”

“好叫老师放心，这一切，皆在我指掌之间。”封霄云轻轻抬起手，盖住整个霜天城。

听到封霄云这么说，白老师心中瞬时充满欢喜。但不知为何，他总觉着心底隐隐约约间夹杂一丝灰暗。直到若干年后，白老师才明白，那是自己行将谢幕的落寞。封霄云那番话预示着，属于妖族帝王的时代，已经彻底结束。

之后，封霄云回到霜天城外城之上，重新夺回被城主阴无白抛弃的外城城墙。

奔狼怒嚎始终跟随在封霄云左右并肩作战，奋力冲杀在最前方。奔狼怒嚎不愧是强大的蛮荒族战士，随着封霄云从白天并肩战斗到黑夜，硬是丝毫不露疲态。单就这份体力，已足以傲视所有人族体修。

随着城头的凶兽被封霄云渐渐杀尽，凶兽们后续的进攻也渐渐变得乏力。凶兽虽然比人灵活能够攀爬城墙，但徒手格斗协会的体修们也不是吃素的。那些需要四五个兵卒才能操纵的沉重守城器械，一名体修单人就能操纵，一千余体修将城墙守得非常牢固，凶兽再也不能发起之前那样如潮般的汹涌攻势。

兽群中的王兽见精心准备的攻城计划已经失败，也不愿再多浪费手下，一声低吼传来，兽群开始徐徐退却。

天黑了，霜天城总算又熬过了这一天的兽群猛攻。

城头燃起篝火，封霄云亲自守夜。由于凶兽的进攻，城头安装的火灵石灯都已被凶兽冲撞损坏，为了夜间照明，封霄云下令临时燃起篝火。

篝火里的木柴被烧的噼里啪啦作响，炸出的火星子乘着热气冲向空中，被高空中寒风一吹，猛地闪亮一下，然后瞬间熄灭。木柴噼啪炸响中，无数的火星如同扑火的飞蛾一般，勇猛无畏地向着天空发起冲击，最终却只是在寒风中无声地凋零熄灭。

收回视线，封霄云看着城内满地的凶兽尸体，下令他手下的妖族和半妖奴仆连夜搬运清理，将兽肉切割煮熟或烤熟，准备作为军粮。

既然已经接掌了外城的守备，封霄云就只能自己筹措军粮。

城主阴无白和几个老家伙现在对封霄云畏惧极深，全都躲着不敢来见他，默许了他占据外城的做法。

但是，阴无白和几个老家伙也绝不甘心就此将外城拱手送给封霄云，他们在城主府中聚集，秘密商议该如何夺回外城。

冯倚山在城内的乞丐兄弟发现这个情况之后之后，立即将此事告诉了冯倚山。冯倚山立即亲自来城头问封霄云如何处置此事。

封霄云只是微微一笑，“我很喜欢他们的做事方式，没用的废物，就该被丢弃。”

冯倚山没听明白封霄云话里的意思。

内城的那几个老家伙，已经是没了脊梁骨的老狗，根本不值得封霄云分神。封霄云默默看着面前依旧庞大的兽群，看着面前安静地可怕的凶兽，观望寻找那个不知藏在哪里的兽王。

整个夜空静的可怕，这种静，是大战爆发的前兆。

两天死伤近十万凶兽，那头兽王依旧不肯罢休。

封霄云努力推测着兽群如此拼命攻城的真正原因，想要将其弄清楚。现在，封霄云已经断定，这次的大兽啸，绝不是兽群因饥饿或过冬而引起。死在内城的每一头凶兽，都十分肥壮，烤起来滋滋流油。

“难道是有人在背后操纵这一切？”封霄云脑海中突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封霄云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自己的这一大胆假设，但是，他可以亲自去试一试。整个霜天城，也只有他有这个能力去亲自一试。。

想到做到，封霄云从城墙上一跃而下，落在兽群面前。

几头趴在地上假寐的凶兽听到动静，立即站了起来，冲着封霄云低声呜吼，提醒兽群的同时，露出锋利的尖牙和利爪威胁着。

章二十三易成仙

随着封霄云迈步走进兽群之中，许久未曾出现的旋云风暴随之出现，笼罩住霜天城附近的整片天空。现在的旋云风暴虽然看上去不像原来那样动辄绵延千里威势骇人，却显出几分凝练雄浑。

霜天城附近天地间的真气开始迅速流失，奔腾涌向高空中的旋云风暴，形成一个庞大的倒置真气旋涡。

片刻之后霜天城中的真人都察觉到了天地真气的异样流动，纷纷从家里出来查看情况。

他们抬起头看着天空中那片正在快速吞噬附近天地间真气的风暴云，神情茫然不知发生了什么。

大兽群也同样察觉到了异常，开始发出不安的低吼。灵兽们察觉到体内真气被一股强大的未知力量牵引而烦乱地涌动起来，纷纷变得焦躁不安，开始不停地原地转圈。

旋云风暴越发猛烈。

封霄云穿行在大兽群中间，所经之处，天地真气随之一扫而空。

因为天地真气在封霄云身体附近被彻底抽空，大量真气开始补充流向封霄云附近。地面上形成一个以封霄云为中心的真气旋风，风暴眼就是封霄云。

当灵兽们觉察到自己体内的真气在不停被抽取，真气大量涌向自己面前的的那个人，它们发自本能的一齐对着封霄云趴了下去，将头埋在双爪之下，表示臣服。

灵兽们率先跪倒一片，随后凶兽也向封霄云俯首。

大兽群中，唯一没有变化的，就是中间那头仅剩的攻城巨兽。

封霄云从容穿过兽群来到最后一头攻城巨兽的面前，发现它庞大的身躯正在微微颤抖，表现出明显的畏惧。这畏惧，显然不仅是畏惧封霄云……

“它果然藏在你身上。”封霄云伸出手，巨大的攻城兽随即努力地低下巨硕的头颅，用柔软的鼻子轻轻触碰封霄云的手掌。

攻城巨兽的头顶，出现一小点白色的绒毛。

那是一只小巧的白色灵貂，一双紫色小眼睛中透出异常的灵动，正好奇地盯着封霄云。

小灵貂长得小巧可爱，全身洁白没有一点杂色，一眼看上去完全是人畜无害。

封霄云不知怎么居然在看到这头小灵貂之后对它毫无敌意，轻轻招手，示意小灵貂下来。

这头小灵貂竟然同样对封霄云毫无敌意，更完全不畏惧封霄云，它好像不知道自己惹了多大的麻烦一样。小灵貂行动迅捷，从攻城巨兽的头顶一跃落下，最后轻巧地落在了封霄云伸开的掌心里。

“惹了这么多麻烦，也该管管你了。”封霄与用两个手指头拎住灵貂后颈的一点皮毛，把它拎在了空中。封霄云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为何会用一种熟悉的口吻对这头小灵貂说话，熟悉到封霄云自己都没有觉察出丝毫异常。

小灵貂被拎在半空中，扭头委屈地看了封霄云一眼，扭动着小身子，挣扎了起来。

“嗯？！听话，让这些凶兽回山里过冬。”封霄云把脸一板，佯怒道。

小灵貂不情不愿地发出三声尖细的叫唤。

整个兽群听到这声音，立即如蒙大赦一般纷纷掉头离开。

凶兽们在离开时下意识避过封霄云身旁，宁可远远绕行。

目送大兽群消失在雪原深处，封霄云方才捏着小灵貂，转身返回霜天城。自始至终，封霄云甚至没有起一个疑问，为何自己会对这头能控制百万兽群的王兽如此熟悉，熟悉到毫无敌意甚至有些宠溺的程度。

今年这次大兽啸，最后竟是以这种诡异的方式收场，这是谁也没有料到的。

霜天城的大兽啸结束两天之后。

震旦大陆中间，一座仙雾缭绕、仙音袅袅的灵峰极顶，一片奢华壮丽的宫殿内，一名侍女诚惶诚恐地跪在亮洁如玉的羊脂玄玉铺就的地板上，小声向端坐在紫帘后方的女主人禀报：“尊贵的殿下，貂儿的任务失败了，兽群没能踏平霜天城。”

“貂儿怎么样了？前一阵子它总是闷闷不乐，我好不容易才劝动它出去散散心。”紫帘之后，高坐主位的女子关切地问道，丝毫不在意什么任务。

侍女全身抖如筛糠，喘了几口粗气才勉强抑制住心中的恐慌，低声道：“貂儿它……它主动断了与奴婢的联系，不知所踪。”

“什么！”紫帘之后，尊贵的女子顿时大惊失色，忍不住豁然站起。

几天之后，已经恢复的白正纲带着七名师弟师妹，灰溜溜回到了正气盟总坛，垂头丧气来到荡魔堂禀告任务失败，他没能在霜天城内找到关于妖族传言的线索。

没能得到自己梦寐以求的天材地宝，白正纲心有不甘地又开始查阅任务札子，想要再接一个任务。

白正纲随意地瞟了任务札几眼，一道新的任务悄然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这个任务奖赏丰厚的让人咋舌，偏偏又没有任何具体要求，可以说非常简单，既不需要抓个舌头审问也不需要探听什么具体的情报，只要常住在霜天城，每月回报一次在霜天城的见闻即可。

白正纲翻阅了悬赏后面的记录，发现没有找到任务发布者的姓名，开口向着荡魔堂一名管事问道：“这个去霜天城常住调查妖族的任务是何人所发？为何奖赏如此丰厚？”一般来说，隐去名字的任务，都是师门高级任务，都是十分要紧的大事。这桩任务看着如此普通，却隐去了发布者的名字，明显有些不正常。

“啊，我的疏漏，这个任务已经被人领去，我刚才忙的忘了做标记。”小管事急忙从白正纲手里夺过任务封札，在这个任务后面画了个醒目的红圈。然后就将这任务札收了起来，再不摆出来。

“是谁先我一步领走了这个任务？！”白正纲急忙问道。

“大师兄易成仙。”小管事不耐烦答道，随后低下头处理起公文，再也不理白正纲。

白正纲一听是易成仙领走了这个任务，顿时一句话也不再多问，灰溜溜扭头走了。不是白正纲不想接这个任务，而是易成仙的名头太大，大到白正纲根本不敢起争锋的念头。

易成仙，至易门的大弟子，也是唯一弟子。至易门是个奇怪的仙门，代代单传，一个师父一生只收一个徒弟，绝不多传。因此，至易们的人丁一直不旺，山门也简陋渺小的可怜，与那些动辄百万弟子的高门大派截然不同。

但可别因此就小看至易门，至易门多年来一直是公认的震旦大陆位列三甲的仙门正宗。第一是玄应门，第二是凌剑山，第三就是至易门。

至易门这一代单传弟子易成仙，更是震旦大陆公认的年轻一代中的第一人，连续三十年位居青玄榜榜首。

青玄榜是由正气盟十位掌门真人联手推出的门下弟子排行榜，一榜一百一十八人，凡上榜者皆是正气盟十大仙门正宗所有弟子中的翘楚。易成仙能连续占据此榜榜首三十年，连续三十年被十大仙门正派所有掌门和长老公推为第一弟子，足可见他本领之高深。

由于易成仙多年位列第一，加之为人乐天随和完全没什么架子，还常常热心提携帮助正气盟中后进师弟师妹，正气盟的年青一代弟子都尊称他一声“大师兄”。

白正纲离开荡魔堂，心中不禁感到一阵奇怪。大师兄易成仙成名多年，一身本领比着各大仙门长老也是不遑多让，早已不领任何任务。大师兄曾言：本不忍心与师弟师妹们争抢任务所赏的天材地宝，若主动放弃任务奖励，又恐师弟师妹们难做，故而他只得不再接任务。

“这次大师兄为何打破惯例接下这个任务？”白正纲心中纳罕地想道。

“哼，只怕以前那副不幕仙宝的模样，都是装出来的，实则也是个沽名钓誉之辈。这次见到任务简单奖励却十分丰厚，就忍不住撕破颜面动了心。”白正纲自己如此，便不啻以最险恶的用心去揣度别人。

白正纲这么想着，回头看一眼霜天城方向，心中不由对那个双绝仙越发憎恨。

霜天城内，封霄云最近忙的很。他大量在外城招募伙计，不拘是妖族还是半妖又或是人，接连拉起饱庆行、瑞工祥、识算楼三家生意。

饱庆行专门经营兽肉、灵兽肉、粮食买卖。瑞工祥则专门经营房屋修建工程。识算楼比较特殊，霜天城的人之前从未见过，居然专门教授数术和管理之道。因为摊子铺的大了，封霄云发现自己手下缺乏可靠的掌柜和账房，这才不得已成立识算楼。

红锦和木初一两个被封霄云发现有当掌柜的潜质，全部送进识算楼参加培训，准备将来委以重任。其余早先跟随封霄云的妖族和半妖奴仆，也被封霄云加以筛选，按照他们各自擅长的才能分配了相应的活计。

另外，封霄云还意外发现部分妖族和半妖具备修真潜力，喜出望外地立即开始为他们延请名师授业。封霄云实在太忙，没时间亲自教导他们。

同时，封霄云将徒手格斗协会中部分年纪大了这辈子进阶无望的体修组织起来，成立万类安保局，专门负责维持霜天城外城的治安以及管理霜天城外城所有赌坊、青楼。原本霜天城外城大大小小的零散赌坊和暗娼门，全部被封霄云查禁，并且宣布从今往后严禁再开设这类生意，违者一律处死。

封霄云通过这一系列手段，在短短一个月内，在城主阴无白和那些老家伙反应过来之前，就迅速将霜天城整个外城彻底攥在了手中。

等城主阴无白和几个老家伙反应过来想要插手时，却发现外城已经被封霄云弄成铁板一块，连针也插不进去。

白老师亲眼目睹了封霄云种种雷霆般的手段，乐得那张僵死的脸每天都扯出一个难看至极的笑容。

白老师位份最高，是封霄云的半师，尽管笑得能吓死人，奔狼怒嚎和冯倚山也得天天忍着。但黑山魔君可不管这些，看不顺眼，天天没少冷嘲热讽白老师。

一个月时间过去，小猫女咎魅也渐渐恢复了起来。封霄云抽空来看小猫女，她不知怎么一眼就看中趴在封霄云衣襟里的小灵貂，立即就向封霄云讨要。

封霄云当即板起了脸。开什么玩笑，这个小白貂看着人畜无害模样可爱，实际上可是能控制百万兽群俯首帖耳的王兽级灵兽，整个霜天城除了自己谁也镇不住它。小猫女要是不小心惹怒了它，可能一不留神无声无息就没了。

无奈小猫女喜欢，挂在封霄云怀里撒娇讨要，一双软软的小手圈在封霄云脖子上，大有不答应就不撒手的意思。

封霄云虽然虎着脸不肯答应，但最终还是耐不住小猫女的软语哀求。

让封霄云感到惊异的是，这小灵貂居然很喜欢小猫女，白绒绒的细长小身子直接就腻在了小猫女身上，还舒服地打了个呵欠。

封霄云把小灵貂捏在眼前，威胁地吓唬它两句以后老实点而，然后就被小猫女心疼地一把抢了回去，抱在怀里一阵亲昵再不撒手。

封霄云见小猫女已经恢复健康，心情顿时也变得欢畅，连月来的忙碌所引起的焦躁情绪一扫而空，继续情绪高涨地投入繁忙的工作之中。

封霄云的好心情没维持多久，就迎来了一个他早已知道注定要发生的龌龊事情，霜天城城主阴无白和几位老真人一起，设宴款待拯救霜天城的大英雄。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宴请我。”封霄云心里很清楚他们打得什么主意，“正要拿他们几个老东西严立我的规矩，他们自己倒送上门来了。”

封霄云带上最近刚雇来的大管事易成仙，欣然赴宴。

封霄云如今摊子铺开太大，急需一个人才来替他总管日常事务。这位大管事易成仙，就是他不久之前用重金聘请的英才。

封霄云也想从自己熟悉的伙伴中挑一个大管事出来，但无奈没有合适的选择。

奔狼怒嚎虽然作战勇敢忠勇信义，但脑子不活泛，属于典型的蛮荒族，就不能做总管。

冯倚山虽然脑子活泛，但不通真气不能修真，恐怕镇不住封霄云手下一群妖魔鬼怪和体修们。

白老师和黑山魔君都曾是震旦大陆名震一时的巨妖，封霄云现在还不想把事情闹到整个震旦大陆去，必须避免让他们二位公开在人前露面，免得被一些仍记得五百年前旧事的人给认出来。

封霄云正为大管事的人选发愁呢，大概是他的运势正旺，瞌睡就有人递枕头。刚贴出告示招人没两天，这位易成仙就揭了告示，自告奋勇来一家客栈应聘大管事。

封霄云当场考核一番，惊喜地发现这位易成仙是文武全才。文能写锦绣文章，能算九章之数，武能与自己分庭抗礼，自己不动阴阳二气居然胜他不过。

英雄不问出处，封霄云用人不疑，当天就将易成仙任命为大管事，总管自己手下所有人、事、钱财调度。。

封霄云带着易成仙，两人也不坐轿，也不搞什么御剑飞行的花哨，就是一路简简单单走路来到城主府。

封霄云毫无身为雇主的觉悟，不等易成仙，自己直接迈步走上城主府门前高高的台阶，伸手径去敲门。

章二十四血染的红尘浊世

听到久候的敲门声终于响起，城主府内早已准备多时的排场立即铺展开来。

中门大开红毯铺地，侍从分列两排雅乐一齐奏鸣，美貌无双的艳姬分列两边。

城主阴无白在护卫们众星拱月般保护下，笑眯眯亲自出迎封霄云。

见到封霄云那一刻，城主阴无白满脸的笑容瞬间停滞，奏鸣的乐器仿佛也随着瞬间停止。

封霄云两手空空，只带着一位管家模样的随从，既没有什么排场，也没有带任何一名护卫，就这样干干净净地来了。

“哦！哈哈哈……”阴无白未开口先笑：“双绝仙真非我等凡俗之人可比，处处与我等凡俗不同。”好在阴无白随机应变能力强，不然非得尬在门口不可。

“好说好说，里面请，里面请。”封霄云一拱手，自顾自抬腿迈进大门，然后请城主阴无白进来。

阴无白差点被封霄云给弄糊涂了，差一点儿就忘了自己才是这家奢华府邸的真正主人。

易成仙在后面看着封霄云这番做派，忍不住噗呲笑出了声。他本以为自己已经是世上一等一随便庸俗之人，却没想到这位年轻的少东家，比他还要随性。

跟随城主阴无白二十多年的老管家抬头瞅一眼正在捂嘴偷笑的双绝仙管家，心说：“年轻人就是没规矩，请的管家也如此不懂礼数，简直毫无尊卑廉耻。”

无知者无罪。整个震旦大陆，能在易成仙面前提提“规矩”二字的，绝不会多。这位老管家大概是狐假虎威的多了，就真把那些规矩当了真，忘了最要命的那一条“强者为尊”，规矩是为了突出强者的尊贵，才定的。

随着阴无白一路走近城主府内，封霄云进入厅堂一看，果然如他所料，霜天城十位老家伙尽数到齐，算上城主阴无白，正好十一人。

稍微运转一下阴阳太旋，封霄云就感知到在屏风后面，藏着一群修者。

“这是打算待会儿谈不拢就动手？”封霄云暗笑一声。

其实封霄云误会了，现在霜天城内，谁敢跟他动手，根本想也不敢想。那些老家伙带着最厉害的手下来，为的不过是防止他封霄云怒而动手，好拖延一会儿让自己能及时逃命。

不多时宴席开始，身穿薄纱的魅艳妖族女奴轮流送上美酒佳肴。

封霄云不饮酒，全部由大管事易成仙代饮。易成仙自在洒脱，凡是递到面前的酒一概来者不拒，连喝几十杯，甚至连一点微小的失态都没有。

酒过三巡，众人微醺。

借着酒劲儿，城主阴无白使个眼色，一名白白胖胖须发浓黑的老真人立即站了起来，举着酒杯来到封霄云面前，声称要向从兽群嘴底下救出霜天城的小英雄敬一杯酒。

封霄云没有拒绝，笑眯眯让易成仙带饮。

白白胖胖的老真人见事有可为，立即拿出了十成的本事，开始声情并茂地称赞封霄云救下霜天城的伟大，随后就开始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痛斥凶兽们对霜天城无情的破坏。

封霄云不说话，耐心地听着。

说到最后，这位白白胖胖的老真人说起自己在霜天城的一些产业也被凶兽们毁了，可怜自己一大把年纪，拼死拼活一辈子挣下的这点家业临老全做了土，现在自己老无可依，已经穷困的饭都吃不上。

“可怜我一把老骨头，这些天都饿瘦……饿得眼冒金星。”老家伙演戏过了头，差点演穿了帮，幸亏他激灵，关键时刻手摸到了自己油滚滚的肥肚皮，这才临时改了词儿。

金丹期的真人，眼里可不是有点点金光么。

封霄云点点头，“老人家，你的困难我已知晓。”随后朗声问道：“在座诸位，还有谁在外城的产业受了损失？”

阴无白没想到封霄云这么大方，楞了一下刚想站起来，但最终多年的经验还是让他稳住了身体，端坐未动。

五个损失较重的老家伙按耐不住，一发站了起来：“双绝仙深明大义，老朽佩服！实不相瞒，我等的产业亦受了损失。”几个老家伙立即吵吵嚷嚷说起外城哪些产业原本是自己的，言下之意希望封霄云英雄做到底，把属于他们的东西还回来。

封霄云不动声色听完，朗声问道：“就这些么？”

“啊，是。就这些，我们也不是贪心，只是想保住养老的本。”

“啊！你！”

血光乍现，封霄云手提六颗人头，甩手砸在城主阴无白面前。六颗人头，还都连着一截脊柱，那是被封霄云活生生用手把脑袋从腔子里头给撕了出来。

“你们五个老东西听着，从今以后，外城的收益，我分你们五成，一人一成。若你们以后还妄想插手外城，别怪我手辣。这六个老家伙在内城的产业，我分文不取，你们尽分了去。”封霄云甩甩手上的血迹，来到城主阴无白面前，伸手捞起阴无白那宽大的华美衣襟，擦干了双手上的血迹。

阴无白一动不动，不是他稳得住，而是已经吓得全身发凉，动弹不得。

“我要一个人。”封霄云擦干了手上的血迹，一下坐在阴无白面前，开口说道。

“谁？”阴无白如蒙大赦一般紧张地问道。

“天宝赌坊的鸢掌柜。”封霄云道。

“好！我答应你！她的身契待会儿就送至一家客栈。”阴无白答应的十分痛快，连半点犹豫也不敢有。

办完了事，转身若无其事吃光自己餐桌上那份饭菜，封霄云看也不看屋内剩下的五个老东西一眼，抬腿就走。

走到城主府门口，封霄云突兀地转身，对落在身后的易成仙招招手，示意他跟上。

易成仙看到封霄云的手势，觉着有些奇怪，但也没多问。

跟在封霄云身后一齐走出城主府，易成仙一路上静默不语，但他眼神里对封霄云刚才不讲道理滥杀的厌恶，怎么也藏匿不住。

“你说说看，刚才我为什么要动手杀那六个老家伙？”封霄云突然开口问易成仙。

“东家可是恼恨他们当初守城不力，现在却想要白占便宜？”易成仙试探着半问半答道。

“若如此，今天我就该把他们都杀尽。”封霄云说道。

“我不知为何。”易成仙一摆手，直说道。他是个懒人，能简单直接的问到答案，就懒得自己去瞎猜。

“你可知这座霜天城，因何而有今日之繁荣。”封霄云又问道。

这句话问中了易成仙的软肋，他身为正气盟的人，有责任严禁天下任何贩卖奴隶的生意，但他偏偏从未管过这些事。这些年来，易成仙一直遵照师门教诲，与世无争与人无求，每天自自在在逍遥悠哉。

迟疑了一下，易成仙说道：“霜天城以捕猎贩卖妖族奴隶起家，城主阴无白暗中操持这桩买卖达五十年之久。”

“不错！刚才厅堂里的十一个老家伙，每一个人手上都不知沾染了多少妖族的血命，他们个个死有余辜。我杀其中六个，不过是因为那六个尤其贪得无厌。至于剩下的五个，我还要留着他们，暂时我并不想改变霜天城的现状，免得多生事端。”封霄云说出自己动手的原因，他不想让手下人以为自己是个暴虐滥杀的东家。

“敢问东家，你凭什么取六人性命。”易成仙完全没有理会封霄云动手杀人的原因，直向着最深处追问，拷问封霄云的本意。

能问出这句话，易成仙的心性已经有了走向坤阶顶端的资格，甚至有可能凭着这份心性最终触摸到更上一层，传说中的道虚无为之境。

“凭着那六人的见解。”封霄云出乎易成仙的意料，并没有被他问住，不假思索张口答道。

“洗耳恭听。”易成仙说道，态度不由变得端正。

“阴无白等人胆敢捕猎妖族奴隶，以贩奴为生，究其根本，不过是因为他们比妖族强大。”封霄云说道。

“此话怎讲？”易成仙有些没听明白。

“我问你，若今时今日乾坤颠倒，妖族比人族强大，是否还会有人敢犯如此大罪，公然捕猎贩卖妖族为奴？”封霄云不答反问易成仙。

易成仙是个极聪明的人，立即就领会了封霄云的意思，恍然悟道：“强者为尊，弱肉强食。东家所说不错，我久历红尘百载，自以为已经看透人间一切，世上那些叫嚣着公平正义，叫嚣着人人自由平等的修真界大能，无不是弱肉强食之辈。我虽痛恨他们心思阴毒言行不一，却一直未能看透其中厉害。不想今日东家一番话，令我茅塞顿开。成仙拜服！”易成仙一揖到底。原来易成仙的自在，也不是真自在。他看得透，却看不破。封霄云刚才一语点破他多年来的心障，对他而言隆恩难报。

若无封霄云这一言，易成仙这一生很可能止步不前，今其心结尽破，更上层楼已是指日可待。

转身伸手扶起易成仙，封霄云道：“说了多少次，我这儿不兴这套。”

易成仙笑笑，脑海里突然抑制不住冒出一个问题，他也不藏，开口直接就问道：“东家，你刚才凭着强者为尊，弱肉强食杀了那六人。倘若将来，有人比你更强，要来杀你，你又该当如何？”

封霄云并没有回答什么“我将成为最强者，比任何人都强”这类蠢话。

有生就有死，这是这世间的第一法则。因为这天地，就是生出来的，天地也必然有死的那一天。既然身为天地间的造物，寿命再长也不过是与天地同寿，到了劫尽天地灭亡的时候，一样要死。

死了的最强者，什么都不是。

妄想成为永生不死的最强者，是幼稚的人才会说的梦话，任何洞悉了生死法则的强者，都不会再做这样愚蠢的梦。

除非，除非你出离这个世间，但出离又谈何容易。强如不请老人，仍需在世间摸爬滚打，被徒弟气得拍桌子瞪眼。出离世间，谈何容易。

“我不知道。”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封霄云老实答道，根本没有在意易成仙的冒犯。

易成仙重新沉默，没有再问下去。他看得出来，面前的年轻东家虽然不能回答这个问题，却也像自己一样，虽四顾茫然，仍孜孜不倦寻找世界的真相。这一瞬间，易成仙意识到了自己与面前这位年轻东家之间的差距。

自己不过是刚刚意识到山穷水尽之外，原来还有一条路。而这位年轻的东家，已经在那条路上走出了不知多远……

抬头看一眼降临的无边夜空，易成仙长叹一声，低头随着封霄云一起走过漫漫前路，回到一家客栈后院。

封霄云前脚刚到一家客栈，后脚城主府就来了一乘小轿，将鸢掌柜和她的身契送至封霄云面前。

封霄云看着婷婷立在自己眼前的鸢掌柜，突然伸手向她摸去。

小猫女冷哼一声，气得带着小白直接从窗户飞了出去。小白就是小猫女给那只灵貂起的名字。

鸢掌柜心中一紧，就要软倒在面前这个男人怀里。她早已知道自己的命运终不过是一件货物，心里也已做好了这个准备，今夜能委身于这个面容俊逸本领高强的年轻男子，也不算委屈了自己。

只是，鸢掌柜心里，总有那么一丝隐约的不甘心。大概是不甘自己的命运最终还是要受人摆布吧，尽管这命运也算不错。

封霄云一手扶住鸢掌柜，一手轻轻深入她的秀发之中。

揭下一层人皮制成的精巧逼真假皮，鸢掌柜露出了她一直小心翼翼藏在头发和假皮下的尖耳朵，靠近耳根处那一小片长满绒毛的皮肤也露了出来，那是半妖的标志。

她，原来是半妖。。

鸢掌柜最大的秘密被揭开，她整个身体仿佛被石化了一般，一动不动。

“从今天起，你不必再装成人活着，你就是我无限山封氏旗下，长乐坊大掌柜。”封霄云说道。

章二十五长乐未央

长乐坊是封霄云在外城规划的一片区域。

由于凶兽们几乎摧毁了半个外城，在为百姓重修房屋的同时，封霄云利用新建的华美大屋与百姓交换已经倒塌的旧屋这种方式，对整个外城进行了重新规划，将外城一半以上的地皮拿在了自己手里。

然后将手里的地皮单独划出一块，封霄云把所有赌坊、青楼的生意全部集中在了这块地里面，起名为“长乐坊”。随后，封霄云开始募集人手，设计图纸，大建长乐坊。

不仅如此，封霄云深知唯有垄断才能产生最高的利润。为了保证长乐坊在建成之后能够成为一棵巨大的摇钱树，封霄云强制规定，从此以后霜天城外城除了长乐坊，不允许有任何一家赌坊和青楼存在。至于内城，封霄云只是简单打了个招呼，城主阴无白表示绝不会破例在内城修建赌坊和青楼。内城一直是城主阴无白等霜天城真人们的居所，十分整洁干净，以前从没有建过这些场所。

封霄云手下的万类安保局，第一项重任就是严厉查处长乐坊以外的青楼赌坊，胆敢触犯禁令者一律处死。

除了保证长乐坊的垄断地位之外，对于长乐坊，封霄云脑子里还有一整套的完整规划，并不仅仅局限于赌坊和青楼两项生意。他将会把长乐坊经营成一个面面俱到的安乐乡，经营成一种足以横扫整个震旦大陆的强大模式。

长乐坊规划在脑海里出现的同时，封霄云就选定了日后打理长乐坊的大掌柜，而且非她不可。

她就是天宝赌坊鸢掌柜，本名鸢若雅。

“随我来。”封霄云转身走出屋外，踏着地上薄薄一层积雪，趁着夜色向正在修建中的长乐坊走去。

回神的鸢掌柜轻提衣裙，安静地跟在了面前这位年轻的东家后面走出门外，心中带着忐忑，随他一起在寂静的夜空下走着。

封霄云一跃来到城墙之上。

鸢若雅轻纵身姿，优美如一只翩翩鸢鸟，飞落至封霄云身后。

“那儿，就是长乐坊，以后尽归你管。”封霄云伸手指向外城一片正在修建中的宏大建筑群。

那是一排呈弧形的楼宇建筑群，中间是一个正在开挖的人工湖，湖中心的小岛上有一处正在修建的超大型戏台以及楼阁。其他所有楼宇都沿着湖岸呈弧形分布，形式在震旦大陆十分独特。

中间那个人工湖，是封霄云拆了几个老家伙在外城的别院，将他们几家的小湖彼此勾连而成。

建筑所用的材料，皆是水泥。封霄云早在一个月前，就秘密派人去虎啸关征调那些精通水泥制造的匠人前来。历经长途跋涉，这些匠人前几天才到达，正在三班轮替赶制水泥。

为了加快工期，封霄云在一开始就放弃了用木料修建长乐坊的打算，尽管无限大山就在门外，冬季山中凶兽活动甚少十分便于伐木。

伐木，尤其是砍伐能够支撑楼阁的大木，如果不动用真人，就是一件非常耗时耗力的事情，更何况还要将大木从深山运出，更加耗时。

一片灯火通明中，三班倒替昼夜施工的长乐坊正在同时修建十五座楼阁，待建的楼阁更有几十座之多。虽然水泥才刚开始生产，当有几座楼阁已经修起二层。长乐坊修建进行的如此顺利，是因为封霄云在赶走兽群后的第二天就开始了前期的准备工作。

也就是说封霄云早已计划并预料了今天的这一切，或者说他一个人就将局势硬生生扭转为自己的提前预想的模样。但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封霄云没有想到，虎啸关水泥匠人的这次秘密调动，让黄瑾手下密探觉察出了异样，女帝武凝婉由此确信他还活着，并在不久的将来循着踪迹找到了霜天城，还带给他一个巨大的惊喜。

这片正在快速修建中的长乐坊，将是封霄云在震旦大陆正式迈出的第一步。

伸出手指，封霄云开始详细为鸢若雅讲解长乐坊将会包括哪些经营项目，“那五幢七层高楼是五大赌坊，两边紧挨着是两家超大型客栈，再外面是豪华私人飞艇空港，先期修建十处。中间水边那个沿着水面修筑的楼阁，是将来的红磨坊。”

“红磨坊是……？”鸢若雅好奇地问了一句。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开口问问题，问的很小心。

“既是青楼，但比青楼更好。那里的女妖和女子将是未来富豪们争相追捧的大牌。”封霄云解释道。

鸢若雅似懂非懂，聪明地没有继续追问，她相信以面前这位年轻东家的行事风格，绝对早已成竹在胸。自己无需多问，只要照着他的安排去做即可。

“哦，对了。我为你专门订制了一种新式衣裳。成衣仍在赶制，这是图样，你先拿去看看，你穿着应该非常合适……这么说吧，绝对能衬托出你长乐坊大掌柜的气质。”封霄云从葫芦里拿出一张图纸，递给鸢若雅。

“啊~”鸢若雅看到图样的第一眼，就忍不住惊讶地低呼一声，这套名为“旗袍”的新式服装，实在太美了，也太……太勾魂了。明明什么都没露，却让你看一眼就忍不住要继续再看一眼。饶是鸢若雅这些年穿惯了绫罗绸缎各种形式华美艳丽的衣裳，此刻心中也忍不住有些跃跃欲试，立即想要穿上这“旗袍”在镜子前好好照照。

“东家，这是你设计的？”鸢若雅最终没能按耐住身为女子天生喜欢漂亮衣服的本能，忍不住问道。

“我不会设计衣裳，这是第八大陆炎夏朝开国太祖万年前亲手为妃子设计的衣裳样式。我曾见过，就记了下来。这长乐坊，也是他老人家留在书里的规划。”封霄云老实答道。不用说了，按照那位太祖对女人的喜欢程度，能最大限度展现女子气质的旗袍，必然是详尽记录在了自己留给后世的书里。

其实那位太祖还留有几种更勾魂的旗袍样式，封霄云实在不好意思拿出来……也许正是这些旗袍太有碍观瞻太勾魂撩魄，最终才被炎夏朝一群千古名臣给硬留在了书里，始终没能在世间流传开来。

封霄云并没有动什么特殊的手段，只是平平常常实话实说，却在不经意间就让鸢若雅放下了心中的重重提防。

鸢若雅怔怔看着手里的图样，心却早已不在此处。她的心迷茫了，她很想知道，面前这个年轻的东家，到底是什么样的男子。为什么他明明有着不世的才华与战力，却说话毫无傲气，行事更加离奇，已经几乎控制整座霜天城的他，却依然甘愿在一家客栈当一名平凡无奇的店小二。

“随我来。”封霄云招呼一声，跳下城墙，向一处宽广的新房子走去。

鸢若雅的心绪被打乱，慌忙跟上东家的步伐。

人工湖边，一座大屋里灯火通明，还不时传出恢弘澎湃的器乐之声。屋里是二百名妖族和半妖女子，她们正在排练一场宏大的舞。

“长乐坊开业当天，她们会进行第一场表演。”封霄云向鸢若雅介绍道。

鸢若雅风情流转的双眸扫过封霄云，仔细打量着前方而百威妖族和半妖女子。很快她就发现，这里面有不少是熟面孔。

这些姿容优等的妖族和半妖女子，一大半原本是霜天城内富商和真人们的玩物。鸢若雅以前常常看到她们伺候着各自的主子，来天宝赌坊玩乐，偶尔也会在城中胭脂铺子和衣物铺子中遇到她们。

在霜天城，主人家用熟了的妖族和半妖女奴是可以自由在街上走动的，因为她们的主人知道，她们不会逃走，也不可能逃走。一些被阉割过的妖族和半妖太监，也可以再街上随意走动。

封霄云刚到霜天城时，曾见到许多妖族和半妖在街面上来往。这就是霜天城自由背后残酷的真相，那些妖族和半妖不过是已经彻底被驯服恭顺的奴仆，所以才获得了主人大方赐下的自由。

封霄云“救下”这些妖族女奴和半妖的方式非常“恶霸”。在一个寂静的夜里，一封没有署名的信，没有任何征兆出现在了霜天城所有富豪和城主以及其他五个仅剩的老家伙面前，信中，封霄云以霜天城保护者的名号自居，要求城中富商和城主阴无白等人向他进贡，以表臣服。

至于贡品么，就是他双绝仙的两大爱好：吃活人刺参、漂亮的妖族或者半妖女奴。

在这座借助罪恶诞生的城里，封霄云唯有表现的更恶，才能震慑所有的人，震慑他们不敢起一点儿不该有的心思。

霜天城内富豪们进贡来的女妖和半妖和一小部分妖冶的男妖，都被封霄云安排在了长乐坊。

至于那些倒霉的那些活人，绝大多数是一些曾经带队进山捕捉妖族奴隶的小头目，一些最阴毒最狠的狗腿子。

封霄云对付这些畜生的手段，比他们所做过的事更加残忍，残忍到足以让这些十恶不赦的恶棍真心忏悔自己的过错。

吃他们的肉的时候，许多妖族都是一边哭着一边狠狠地把他们的肉抓在嘴里嚼，吃到一半就开始跪着向一些不同的方向磕头。在那些方向上的无限大山深处，是妖族们已经被摧毁的故乡村庄。

长乐坊的人、物已经到齐，剩下的就是钱。

封霄云能够在冬季进行如此大规模的建设，雇佣如此多的工人，与他垄断控制霜天城的灵兽生意，赚取第一桶金息息相关。

由于在凶兽进攻霜天城时，大量灵兽被封霄云杀死，它们死后除了留下价值不菲的灵兽肉之外，最值钱的莫过于兽灵石。

高阶兽灵石价格昂贵，每一颗都是天价。在震旦大陆，兽灵石还被开发出一种独特的用途，就是帮助真人们凝结金丹，提早跨入金丹期。妖族修者的内丹，亦有此功效。

因此在震旦大陆，高阶兽灵石不仅价格昂贵，而且供不应求，是一种比黄金还要硬的硬通货，仅次于紫灵币。

这次兽啸中，被封霄云杀死的金丹期凶兽就有十几头，其余低阶凶兽更是不计其数，粗略估算足有上万。无限大山内的灵兽与别处灵兽又有不同，这里的灵兽灵智极高，所凝结的兽灵石品质格外纯净。而且由于无限大山内凶兽众多，罕有人至，多年来这里的兽晶石产量极低，导致无限大山出产的兽灵石价格奇高，是同类兽灵石的两倍以上。

封霄云并没有简单的卖掉这批兽灵石换取第一桶金，而是以手里的兽灵石为基础，凭借自己强横无比的战力，向霜天城内所有富豪和城主等人“温柔的”借款，借来总计十万紫灵币，按照震旦大陆的兑率，大约相当于十亿两黄金。震旦大陆的一两黄金，与炎夏朝一枚金币等值。

虽然借钱时所有富豪都哭丧着脸，城主阴无白一张老脸更是拉的老长，但很快他们就欣喜地发现，这些钱给他们带来了翻了十倍不止的收益。

钱、物、人，全部到位，封霄云向白老师承诺的建“国”伟业，就这样轰轰烈烈进行了起来。

暗夜虽长，黎明必至。

夜空下，封霄云束手而立，看着眼前灯火通明正在施工的长乐坊，略有些不满地说道：“还是有些太慢了。待长乐坊建好以后，希望鸢掌柜能善加经营，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通明的灯火，照亮了封霄云的面庞，显现出一种奇异的光辉。

鸢若雅安静地随侍在后面，平静的面容竭力掩饰着内心的激动。她是个有抱负的女子，心中一直想要更大的舞台展示自己的才能。现在，多年的梦想即将实现，更让她心中激动的是，新的东家并没有把她当成一个美丽的玩物，而是看重她的才能。。

轻轻拍了拍手，一名身穿夜行衣容颜冶丽的女妖悄然出现在鸢若雅身后，封霄云看着正在夜间施工的长乐坊，背着手吩咐道：“稚姬，送鸢掌柜回去。从今往后，你日夜随侍护卫鸢掌柜安全。”

名叫稚姬的女妖脚步轻盈如飞舞一般，来到鸢若雅身旁，弹性惊人的柳腰微弯，躬身向鸢若雅行礼。

章二十六普通的师命

鸢若雅看着面前的稚姬，这位在霜天城“恶贯满盈”大名鼎鼎的通缉犯，眼神中全是掩饰不住的震惊。

稚姬是一名女妖，与霜天城其他女妖一样，有着相似的悲惨遭遇。她自幼生活的村子被来自霜天城的捕奴队毁，父亲因为反抗，被霜天城捕奴队残忍处死，母亲因为拼命护着她不肯松手，最后被硬生生掰断了双手，然后被活活糟蹋致死。小小年纪的她被掳至霜天城后，在当天夜里就被城主阴无白给收用了。

那一晚，年幼的稚姬没有哭也没有闹，只表现出了非同寻常的恭顺，安静地接受了降临的厄运。城主阴无白享用过后，觉着她有些奇异，就没有将她发卖出去，而是留在自己身边继续享用。

年幼的稚姬表现的十分顺从，对阴无白毕恭毕敬。

然而在年幼的稚姬心中，她没有被突然降临的灾厄吓傻，更没有被阴无白驯服，复仇的怒火已经无声地燃起，永不熄灭唯死方休。

在城主府里的七年时间，稚姬因为非常乖巧听话，得以学习文字，得以随意进出阴无白的书房。

凭着与生俱来的不凡聪慧，稚姬竟然只靠她自己偷偷学习，就看懂了摆在阴无白书房里的修真秘典。随后，她秘密开始修真，并且完全靠着自己的努力筑基成功，更在短短七年时间里暗中飞速修习，成功摸到了金丹期的门槛。

原本只要能再忍耐一年，她就能成功跨入金丹期，到时候她就有了与阴无白拼死一搏的能力。但是，一直深埋在她心底的仇恨之火那时已经熊熊燃起，迫使她提前付诸行动，否则那仇恨的烈火就会先行将她燃烧殆尽。在仇恨的剧烈影响下，稚姬历经多年小心翼翼的伪装之后，整个心灵已经变得扭曲，随时都有可能沦陷在崩溃的心神中，变成一个疯子。

稚姬别无选择，只能提前行动。

在一次曲意承欢之后，稚姬趁着阴无白连弄三次劳累欲睡之际，抽出了缝在脚底，皮肉之中，足足藏了三年的一把寸长小攮子。

阴无白能毅力霜天城五十年不倒，靠的就是小心翼翼。他戒心极重，即便是稚姬这样用惯了的女奴，在伺候他之前，也要全身赤裸站在地上，接受三名老嬷嬷细致的搜查。

稚姬经过苦思，知道自己破不了阴无白的护体真气，只能借助利刃。

稚姬一双小手紧紧攥着从脚底取出来的小攮子，狠狠地朝着阴无白的左胸膛刺了下去，那个位置下面就是心脏，她已经在书中不知看了多少遍，透着演练时也不知用针刺坏多少枕头。

可惜，她与阴无白之间修为差距太大，如果她能耐心等到自己进入金丹期，或许会有那么一丝机会。

元婴期的阴无白虽然被她重创，却并未丧命。

从那以后，连夜逃进无限大山的稚姬，就成了霜天城的通缉要犯，在通缉令上，她无恶不作，是一名杀人如麻的嗜血女妖。

在以后的日子里，稚姬又接连数十次次尝试刺杀阴无白，均未能成功。但奇怪的是，每一次她总能顺利逃出霜天城。

鸢若雅看着面前这位大名鼎鼎的通缉犯，久久没有说一句话。同为城主阴无白的玩物，鸢若雅是霜天城内为数不多的清楚知道那场刺杀内幕的当事人之一。鸢若雅在稚姬离开后的第二年，就成功进入了金丹期，并且一跃成为阴无白最倚重的心腹宠姬。只是，鸢若雅从不敢刺杀阴无白，所以她在心里一直佩服着稚姬的勇气和坚毅，并且利用自己的能力，一直尽己所能帮助稚姬。

当年稚姬为了将寸长小攮子带入卧室，亲手将左脚下的皮肉拉开，剜出一块血淋淋的肉，将那小攮子藏了进去，然后强忍剧痛一针一针缝合皮肉。在稚姬称病躲在屋里养伤的那段日子，就是鸢若雅暗中使了银钱，托人给稚姬送去上等疗伤丹药。

后来当稚姬一次次刺杀失败逃走时，是鸢若雅不惜冒着生命危险秘密提供掩护，帮助她顺利逃走。

鸢若雅舍不得阴无白赐予的权势，她知道没有阴无白庇护，自己顷刻就会沦为另一个男人的玩物。因此鸢若雅一直暗中羡慕稚姬的勇气，羡慕稚姬敢于抛下一切向着仇敌勇敢复仇。故而鸢若雅才会不惜动用一切手段暗中帮助稚姬，甚至无惧将自己置于最危险的位置。

鸢若雅虽羡慕稚姬，却也知道自己一生也不可能像稚姬一样快意恩仇。

在刚才之前，她完全没有想到，那样坚韧顽强让她羡慕钦佩的稚姬，竟然会甘愿为面前的年轻东家效命。

“稚姬对人的仇恨极深，怎么会甘心再为人效命？”饶是鸢若雅心思聪颖，此时也难以想明白。

封霄云是在参与城主府酒宴的那天晚上临走时，偶然发现了秘密潜藏在城主府中的稚姬。

当时，离开城主府之前，封霄云故意向着稚姬的藏身之处暗中比划了一个奇特的手势，示意她随自己走。那个手势，是妖族间彼此打招呼的一种习惯手势。

只是一瞬间的一个简单手势，稚姬就感到自己的心在孤军奋战了多年之后，就要绝望之际，重新燃起了希望。她亲眼目睹了封霄云如何以雷霆手段瞬间除掉霜天城六位头目，像安慰狗一样安慰受惊的阴无白。阴无白在他的面前，只会也只能战栗，像一条惊慌失措地老狗。

接下来发生的事，稚姬虽然记得非常清楚，却一直没有想明白自己为何会那样做。

她一路暗中跟随封霄云，潜入一家客栈。在寂静之后，没有任何顾忌地在封霄云面前现出了身形。

稚姬现身之后没有说话，无声地对封霄云跪了下去，然后无声地哭泣。

当天夜里，封霄云什么也没问，轻轻扶起她，向她保证阴无白最多只剩下五年寿命，到时会让她刺下致命一刀。

稚姬飘荡的心从此终于有了安稳的根，她不用在靠着心中的仇恨支撑过杀机四伏的每个夜晚，也不用再冒着生命危险去刺杀阴无白。

现在这一切，都有人替她撑了起来。封霄云是一个合格的东家。

与稚姬今夜相见，鸢若雅心中涌出千言万语，偏偏哽咽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留意观察稚姬的脚步，发现她依然是习惯用一种轻盈舞动的独特脚步行走，以遮掩左脚下那道永远疼痛的伤痕。

作为一个十分聪明的女子，鸢若雅知道封霄云公开让稚姬露面意味着什么，更清楚这会让封霄云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他明明知道后果，却依然愿意为稚姬一个妖族女子……”鸢若雅停下脚步，忍不住转身看了一眼不远处，黑夜里灯火通明处，那位仍背对着自己负手而立的年轻东家。

稚姬护着鸢若雅渐渐走远，封霄云转头望向远处的无限大山，独自低语：“这种事，以后不会再有了……”在他的脑海中，已经想好了该怎么处置那些捕奴队的成员。

隔天，封霄云开始大肆招工，许以丰厚的工钱，宣称要加速修建长乐坊。大批冬日里整天无所事事的捕奴队员，被高额的工钱吸引，纷纷应召来到长乐坊工地劳作。

同时，为了加快长乐坊的修建，封霄云强制徒手格斗协会的体修参与工程，专门负责操作吊机以及运送“钢筋”等沉重的活计。

三班倒的繁重工作，很快惹起那些新招募的捕奴队人员不满，他们都是冲着丰厚的工钱来的，想领到工钱就走，继续潇洒度日。哪知被牢牢困死在了工地上，周围都是实力强悍的体修，跑都不敢跑。

凡是敢参与捕奴队的，无不是些铤而走险妄图发横财的狂徒，让他们踏踏实实劳作，几乎不可能。

很快，这些被招募到工地上的捕奴队员就开始密谋闹事。他们一个一个的心思惊人的相似，纷纷挑动别人去放火作乱，然后自己趁机逃走。

封霄云早就知道这些被招募来的捕奴队必然要闹事，而且就等着这一天，一场残酷的镇压随即开始。在处死超过一半的捕奴人之后，剩下的小部分杂碎终于学会了什么叫老实听话，用辛勤的双手挣饭吃。

正气浩然的易成仙对封霄云这种血腥的处理手段非常不满，得知消息之后当即就找到一家客栈，质问封霄云，想要给那些人讨个说法。

“我记得，正气盟规矩，胆敢捕猎妖族贩卖为奴，罪该如何？”封霄云反问易成仙。

“……”易成仙顿了许久，才用不满地语气说道：“罪该处死。”

“嗯，我也是这样认为的。”封霄云随意地答道。

“如此恃强凌弱，难道就不怕有一天报应到你的头上么？这世上，正道高人何其多也。飞升天上的大罗金神仙，亦有吾等前辈，你如此信奉强权，难道你就不怕有一天比东家你更强的他们前来杀你？”易成仙怒冲冲问道。

“我早已知道那一天必将到来，到时我会欣然接受。”封霄云不假思索应道，随即转口说道：“现在我的麻烦还没来，但我知道，你就要有大麻烦了。”说着，用眼神示意易成仙回头看看。

易成仙一转头，客栈门口站着一个身穿浅粉道服的俏丽女真人，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全神贯注盯着他。

“师兄！我可找到你啦！”随着这位小师妹欢快的一声吼，她整个人瞬间就挂在了易成仙的手臂上。

“啊！小师妹！你！你怎么找到这里的？”易成仙的脸在这一瞬间往日里的沉稳悠然全部消失，只剩下慌张。

封霄云看到每天处理大量事物仍显游刃有余从未见急色的大管事，此刻遇到自己的师妹竟然显得如此慌张，顿时来了兴趣，认真看起了热闹。

“大师兄，我可找到你啦。你看，为了找你，我这一路飞来，皮肤都被沙漠里的沙子吹干了。你看，你看！”女孩儿的肌肤吹弹可破白里透粉，正处于一生中最美好的年华。

平日里神通广大无所不能的易成仙这时候就像个木头一样傻在了那里，他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好不尴尬。

封霄云在旁边看着易成仙如此囧迫，心里不住地偷笑。

来的这位小师妹，着实是一位样貌与气质具佳的女孩儿，尽管身穿一套样式普通的女道服，却丝毫掩饰不住她的天生丽质。

尽管她在易成仙面前表现出了异常的活泼，但从其一举一动的微小细节中，仍可看出极高的教养和她必然不凡的出身。这位小师妹，来头不一般。

“这是哪儿？”小师妹在易成仙手臂上腻了一会儿，开始观察起周围的环境。她非常活泼，一下就跳出了门外，歪着头仰视着招牌朗声念道：“一家客栈，好奇怪的名字。小二！小二！”

易成仙的脸顿时就僵死了，紧张地偷偷拿眼角看自己的东家。

一家客栈开业这么久，终于迎来了第一位客人。

紧接着，易成仙一双眼睛唰地瞪大，满脸的不敢置信。他的东家，年纪不过二十多岁的元婴期真人，在他眼里比蝉联三十年青玄榜榜首的自己还要强横的绝世天才，整个霜天城的实际控制者，一言不合就杀得血流满地行事毫无忌惮的狂生，居然煞有介事地把一条白棉毛巾搭在左肩上，应声道：“来咯！客官，里边请！”

“嗯！”小师妹面相瞬间恢复端方，举手投足间带着与生俱来的贵气，看也不看迎上来的小二，径直坐到厅堂内最大最好的那张桌子旁。

“女侠，那边挂的是本店拿手菜。另外有新到的灵兽肉，均放在冰库之中，肉质鲜嫩的很。本店酒水有……”封霄云像模像样推荐起菜品。

“等等！”小师妹突然打断，“你刚才叫我什么？”

“呃……女侠？”封霄云以为自己用错了称呼，寻思了一下才说出来。

“对！女侠！师兄！师兄！你过来坐啊！听见没有，这小二真有眼力，居然能看出我是女侠！”小师妹听到这个称呼，顿时喜上眉梢，转身发现易成仙还站在旁边，立即伸手招呼。

易成仙看看自己的东家，发现东家真的一本正经在当店小二，这才带着几分小心，坐在了小师妹对面的凳子上。

“师兄~”小师妹不满地噘着嘴，撒娇道：“你过来坐嘛~你不过来，我就过去。”

易成仙顶天立地一个男子汉，硬是被这位小师妹给整的坐也不是，动也不是。。

封霄云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努力维持着，低着头真人伺候客人。

他这次来到霜天城的最初目的，就是当一名普通的店小二。

章二十七成仙易，红尘难

易成仙落座之后，他的小师妹立即开始点菜。

“给本女侠来二百斤上等灵兽肉用无限山雪水煮了，再来一壶翠灵。”小师妹人虽然长得小，饭量可不小。修真之人其实个个都是大肚汉，比常人的饭量要大的多。境界越高的真人，饭量越大，虽说一般真人在修为达到一定境界之后就会放弃真气转化效率底下的凡俗食物，转而以天地间真气为食，但这并不表示他们的饭量小了，实际上正相反。

世间凡人在名山大川之间行走时，偶尔见到有真人用一种名为“吞云吐雾”的方式吸纳天地真气，就以为真人不同凡俗别出心裁，靠餐霞饮露而活，其实是不明内里。

人体本是天地造物，由四灵气和合化成，自然而然本该吸纳天地之间的灵气维持躯体运转。其实凡俗之人每日所餐饮的世间浆食，不也是四灵气和合化成的么？

故而以天地真气为食，才是人本来该有的样子。凡俗之人吃食物，反而是一种效率非常低下的吸纳真气维持躯体运转的方式。凡间有那句话：人吃五谷杂粮，生百病。正是因为五谷杂粮所含灵气驳杂不纯，导致人体吸收困难，才会生出种种病。

一般初学修真之人为了筑基，需要先辟谷，就是为了清除体内多年吃食物所积攒的难以吸纳的杂乱灵气残余，使身体重回最初的健康状态。

这位小师妹所点的菜，虽然听着简单，但却是霜天城最有名的菜，也是最有特色的。这位小师妹看着一副不谙世事的纯真模样，没想到还挺懂得饮食之道。

霜天城紧靠无限大山，这里的雪水在震旦大陆颇有名气，是非常好的灵水，常有真人定期前来取用，用来配合丹药一齐服食。

翠灵是震旦大陆常见的一种用异真果酿制的淡甜灵酒，常饮能够拓宽气脉，有利于真气运转。

一家客栈虽然长时间没有一个客人，但这些食材还都齐备，封霄云简单记下，应了一声“好咯，女侠稍等片刻。”转身进入后厨。

封霄云前脚刚走，易成仙就迫不及待压低声音问道：“师妹，你此次出门可有告知掌门师伯？”

小师妹顾左右而言他：“大师兄，你在霜天城干什么？我听说这里有很多厉害的凶兽，你带我去见识见识吧！”

“师妹！”易成仙脸急的都变了模样。

由不得他不急，这位小师妹，是震旦大陆第一大仙门正宗玄应门掌门，正气盟总盟主司马玄的幺女，名叫司马灵菽，是整个玄应门数百万真人的小姑奶奶，是家里最受宠爱的幺女。上一次这位小姑奶奶去东海边玩耍，随意到处乱闯最后带着避水珠潜入海底寻找巨灵鲲，整个玄应门上下几百万人找她都快找疯了，差点把震旦大陆给翻过来。

当时易成仙凑巧在东海上随意遨游，用真气降服了一只数十米大的灵鳌，坐在它背上每日优哉游哉。

然后，易成仙就被水中突然冒出来的小师妹给吓了一跳。她的背后，一头露出水面的腕足就有数百米长的巨型海兽正大张着满是巨大獠牙的血口紧追不放。

易成仙出于同门之谊，出手救下了这位小师妹，然后就后悔不迭。这位小师妹简直胆大妄为到了令人发指程度，她居然敢偷偷盗取一枚海兽卵，说是想要带回家放在鱼塘里养着。

海中凶兽不同于路上，在海中，体型越大的凶兽战力越强悍。易成仙估量那头追杀小师妹凶兽的庞大体型，起码已经是元婴大成期，再加上凶兽与生俱来的强悍本能，实际战力恐怕难以估量。

而且海中凶兽灵智极高，非常记仇，小师妹敢偷那海兽一枚卵，恐怕今后玄应门的人别想在东海上经过。

易成仙救下小师妹的同时，为同门着想决定安抚那海中凶兽，毅然选择在海上与其一战，打灭凶兽的嚣张气焰之后，又和和气气将被盗走的那枚卵归还，最后与其相约为友。

然后，然后易成仙悠闲逸乐的好日子就一去不复返了。从此司马小师妹只要一有空，就会缠着大师兄易成仙不放，要他带着出去玩。

易成仙此次低调的接下这个在极西偏远之地霜天城的常驻任务，主要目的就是为躲开这位小师妹的纠缠。

然而躲来躲去，易成仙最终还是没能躲过。

“师妹，如今外面大雪封山，凶兽早已躲起来过冬，山中找不到凶兽的任何踪迹。”易成仙努力板着脸，装出一副小师妹最害怕的她二师伯的模样。这一刻，易成仙深恨自己以前太过悠哉，现在居然摆不出一副恶狠狠的模样将这小师妹吓走。

“噢~”司马灵菽敷衍地点点头，一双灵动的眼睛飞快地转了一下，明显不知在想些什么。

易成仙一看小师妹的样子，就知道她没有相信自己的话，肯定在想什么时候偷偷一个人进山去转转。

深吸一口气，易成仙愁肠百转，易成仙百转千愁，最后完全拿这个小师妹没有任何办法。天知道他的修真路一路走来顺顺当当，万没想到却在一处他从没有预料到的地方出了岔子。对他易成仙来说，天下事皆易，唯师妹难也……

片刻之后，封霄云端着一大盘雪煮灵兽肉，放在了桌子上。这一盘是二十斤灵兽肉，后面还有九盘。

从柜台后的架子上取一壶翠灵，封霄云搁在司马灵菽的面前。

易成仙心中波澜一浪还未平息一浪又起，当场直了眼，完全不知该如何理解眼前发生的事情。

在易成仙心中，就凭封霄云的本事和手段，开宗立派都绰绰有余，不用几年绝对是一方豪雄。这样的豪雄人物，现在居然能完全不顾自己的身份，真的当一名给人端茶倒水殷勤伺候的店小二跑堂的。

易成仙仔细观察着封霄云的脸色，再三想要看清他是否色变。色难，色难。能真正做到者，心才是真无挂碍。

许久，易成仙终于看清楚，“我自诩天下第一自在洒脱，却没曾想，竟然连这也不如他……”

易成仙一向是洒脱随性毫无挂碍，却没想在遇到封霄云之后，心中发的感慨比他之前百年加起来都多。

易成仙在那儿自愧弗如，司马灵菽可不管这些，腹中饥饿的她立即开始享用面前的佳肴。

司马灵菽不愧是震旦大陆第一仙门玄应门掌门的幺女，教养非常之好。你不留神根本就看不到她的嘴在动，二百斤十大盘灵兽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化成了一堆残剩的骨头。

司马灵菽吃完饭，从手上的墨玉戒中取出一块灵石，看也不看直接就丢在了桌子上，“结账。”这一块上品灵石，买下这家店面都绰绰有余。这位大小姐对钱根本没有概念，因为她从小就没见过钱也没用过钱。所以她出门也从不带钱，手上七枚墨玉戒中，装满了她打小过生日收的上品灵石礼物。

易成仙哪敢让封霄云找钱，急忙朝着封霄云使个求饶的无奈眼神，求他收下。

司马灵菽吃完饭，还想继续去霜天城里逛逛，轻轻用两个指头拽住易成仙右手，摇晃着说道：“大师兄，陪人家去城里转转嘛！”

易成仙眉头大皱，就想开口拒绝。

恰好这时，小猫女咎魅带着小白从房梁上跳了下来。为了方便小猫女来去，封霄云专门改造整个客栈的房梁，每处都留下一个进出的小门。

小猫女咎魅抱着小白从司马灵菽面前一晃而过，立即就引起了她的注意。

“站住！”司马灵菽清脆一声。

小猫女无动于衷继续走。

“喂！我叫你呢！站住！你怀里抱得是什么？”司马灵菽迅速从后面靠近小猫女，伸手想要拍她的肩膀。

小猫女肩膀轻轻一晃，本能地躲过，转身冷冷盯着司马灵菽。

“啊！好可爱！这是什么？一只灵貂？居然是元婴期的灵兽！你从哪儿弄来的？我用这些……跟你换！”司马灵菽一双漂亮的眼眸瞬间瞪大，盯着小白就再也挪动不开，她根本没注意小猫女脸上的冰冷模样。

轩轩玉指上戴的七个墨玉戒指一齐打开，哗啦啦倒出一大堆个个价值连城的天材地宝。

不愧是震旦大陆第一仙门玄应门掌门的爱女，别的先不说，只这份能一眼看出小灵貂真实境界的眼力，已突显出她不凡的实力。

“喜欢什么随你拿，只要你肯用这只小灵貂跟我换。”司马灵菽十分大方的摆摆手，将一桌子天材地宝摆在面前，让小猫女随便挑。

易成仙看着面前就像货郎地摊上卖的不值钱小玩意儿一样堆满一桌子的天材地宝，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忍住了没说出来。

那一枚赤红色的，是“造化赤阳果”吃一颗能增加一甲子的修为，能将气脉拓宽，打开气窍，帮助修者容纳更多真气于体内，是金丹期修者冲击元婴期梦寐以求的好东西。

“玄牝天地根”切一片含在嘴里，只要神魂没散，再重的伤也能吊住命，在震旦大陆有市无价的宝贝，多少终日出没在深山老林戈壁荒野探索上古遗迹的真人梦寐以求的保命之根。

“玄玄生生丹”据说能够为冲击元婴期增加一成把握，十大仙门每年统共才能炼出三粒。小师妹这儿，足足有十几粒，每一粒都装在一瓶专门用来保存上等灵丹的“昏晓永定瓶”中。只这一个瓶子，就要两枚紫灵币。

……

易成仙懒得再看桌子上究竟摆了多少好东西，他觉得自己的一双眼睛已经有些不够用了。

小猫女面对着一桌子天地异宝，竟是毫不在意，微微扬起下巴，冷冷说了声：“我不稀罕。”转身抱着小白就走。

“等等！”司马灵菽顿时有些急了：“你看看这个！这个是赤灵先天丹，只有我爹才能服用的三品灵丹！我这儿有……有十粒，全跟你换！”

易成仙心里翻个白眼，无声哀叹：“掌门师伯，你家小闺女临出门之前，是不是又去你的书房转了一圈儿。”

“不换！”小猫女睬也不睬司马灵菽，抱着小白轻轻跃进小门里。小白偷偷从她怀里露出头，看着司马灵菽，悄悄吐出了舌头，似乎在向着司马灵菽做鬼脸。小白是灵智极高的王兽，很明显能够理解面前这个女孩儿在把自己当货物买卖，自然就生出几分不满。

司马灵菽见到小白的动作，突然站了起来，用手指指着小白的脑袋，大声道：“我想起来了！紫姐姐也有一只小灵貂，跟你这只一模一样！她从不肯把那个貂儿送给我玩，甚至连摸都不让我摸一下。哎，你等等，我给你十粒赤灵先天丹，你让我摸它一下！”

小猫女脚步不停，抱着小白径直消失在门后。

司马灵菽迈步想要追赶，易成仙在后面急忙喊道：“师妹，东西，东西！”

“哎呀，真烦！”司马灵菽手忙脚乱回身把这一大桌子天材地宝重新收进戒指里，再想去找那只小白貂，早就不知它去哪儿了。

小白貂跑了，司马灵菽有些生气，闷闷不乐地坐在桌旁，一双如白嫩纤细的小手托着粉腮，精致的小脸上仿佛写着三个大字，“不乐意”。

司马灵菽虽然有些任性胡闹，但看得出来教养还是很好的，并没有乱发脾气，只是自己一个人不开心地坐在那儿。

易成仙看到司马灵菽闷闷不乐地坐在那儿，悄悄向着封霄云投来一个求救的眼神：“怎么办？”

封霄云翻个白眼瞅着屋顶：“我哪知道怎么办！”

易成仙皱着眉头，朝着封霄云眨眨眼睛：“东家，想想办法啊！”

封霄云把脸色一板，甩了个凶狠的眼神出来：“滚出去！”

“！”易成仙顿时喜上眉梢，笑着对司马灵菽说道：“小师妹，走。我带你去出去见识见识一件新奇事儿，保证你从没见过。”。

司马灵菽到底是小孩儿心性，一听有自己没见过的稀罕事情顿时就来了兴致，“真哒！？在哪儿，师兄快带我去！”声音中立即透出欢喜，瞬间就把刚才的不乐意给抛在了脑后。

易成仙脸上神情一松，如释重负，急忙带着司马灵菽离开了一家客栈。他哪敢再待下去，怎么敢再让东家当店小二伺候小师妹。

章二十八七绝山

易成仙带着小师妹来到正在施工的长乐坊，走进位于人工湖边的红磨坊。

时值隆冬，人工湖周围却一片生机盎然。湖面水波流转，温碧如玉，从天空俯瞰，宛如在一片洁白的大地上镶着一块碧玉，使得原本只有白色的严冬，也添了一丝充满生机的绿意。湖中各色灵花恣意盛开，争奇斗艳芬芳四溢。封霄云花重金聘请真人在湖底布置了密阵，使其温度能够常年维持恒定，永不冰封。

司马灵菽的视线只从这些绝美的景色上一扫而过没有任何驻留，她家里从来都是四季如春，比这小小的池塘华美百倍。一路上她只是不停催问易成仙，“大师兄，还没到么？到底在哪儿？你到底要带我看什么稀奇的事？”

易成仙带着小师妹穿过一条林荫小路，路两侧种着两排有金色叶子的金沙罗树。来到一间造型古朴雅致廊檐精巧的巨大阁楼前，易成仙上前伸手推开红磨坊两扇大门。司马灵菽只往里面看了一眼，视线就再也挪不开了。

从小到大见惯了震旦大陆所有的大场面大人物而从没怯场的司马灵菽，这一刻却真的怯住了。她从未见过，或者说从未想过，女子也能散发出这样的夺目的光彩。

在她面前，二百名身穿一模一样玄黑制式衣服的女子，动作整齐划一，跳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奇异舞蹈。那整齐的舞蹈动作仿佛有一种强大的吸引力，一下子就将司马灵菽的视线给牢牢吸引住了。那二百名穿着玄黑制服跳舞的女子，每一个身上都散发着一种司马灵菽从未见过的光彩，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夺目。

“师妹，想不想学学看？”易成仙适时问道。

“嗯！”司马灵菽用力点点头，美丽的杏仁眼中全是跃跃欲试的兴奋。

易成仙立即进行安排，把他师妹强行加进了红磨坊的舞队。他现在是大管事，拥有整个无限山封氏的人事和钱财调度权，手里的权力大得很，安排这点事儿，轻而易举。

看着司马灵菽兴冲冲换上一套玄黑制式舞蹈服装，认认真真学起跳舞，易成仙终于松一口气，叫过红磨坊管事仔细叮嘱一番，然后趁着司马灵菽没空纠缠自己，迅速脱身离开。

离开红磨坊，易成仙不由对发明这套舞蹈的年轻东家越发佩服，连自己古灵精怪的师妹都能吸引住，甚至能让她暂时忘记一直念念不放的进山抓凶兽。“这位东家，究竟是何许人也？他所知的这些，我竟然闻所未闻。”易成仙心中不由感慨道。类似的感慨他最近经常会发，只是他自己还没意识到、

易成仙跨入元婴期之后，曾在不周世间游历近百年年，领略各大陆各族的风俗世情。他自诩对于不周世界的种种还有些见识，也称得上广博，但这位年轻的东家做的种种事物，绝大多数他从未听闻过。

其实易成仙并不知道，封霄云会的这些，都是万年前第八大陆开国太祖皇帝留在书里的。只是这些都属于炎夏朝皇室秘闻，一般人不可能有机会知道。就是第八大陆的武氏皇族，现如今也鲜少有人会去翻阅老祖宗留下的书籍，他们认为那不过都是些陈词滥调，毫无作用的空谈大道理。

实际上若非事出偶然，封霄云也不会有机会了解到这些。

最近这几天，封霄云的事情渐渐又变的少了起来。现在他手下所有的事情都有相应的管事管着，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封霄云这个本该是最忙的人，反而清闲了下来。

前一阵子那么忙，最近这几天猛地一下子闲了下来，封霄云乍一开始还真不适应。

刚才，第一位也是至今为止唯一的一个客人被大管事易成仙连哄带骗请走，封霄云又变成了一家生意冷清的客栈里的百无聊赖的店小二。

坐在厅堂里无事可忙，封霄云索性和阴阳太旋玩耍，把那一滴雨叫出来，百般逗弄玩的不亦乐乎。

正和阴阳太旋玩的开心，客栈门口忽然传来咕咚一声。

封霄云收起雨滴，抬头望向门外。

一个浑身脏兮兮全是血污的小妖，如同一个破口袋般，狼狈跌在了一家客栈门前。

小妖挣扎着刚想要爬起来，一道金光从天砸下，再次将他拍在了地上。

看到那小妖，封霄云就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事，又是名门正派的真人在捉妖。震旦大陆这种事很常见，那些名门正派的真人们很乐于接一些捉妖的任务。这种任务可谓名利双收，既能赢得保一方安宁的好名声，又能赢得大量任务奖励，许多真人抢着接这一类任务。

三大妖国灭亡多年，妖族衰微已久。偶尔有个小妖在哪里作乱，也都是小打小闹成不了气候。各大仙门的真人，尤其是亟待成名的初出茅庐年轻真人，他们非常乐于在这些小妖身上展现自己强大的战力。

这小妖明显已经力竭，才会慌不择路冲进霜天城里，想要借着密集的人群和房屋侥幸躲过一劫。

然而追这个小妖的几位真人似乎有些真本事，从闹市一路紧追到一家客栈门前，始终没被这小妖逃脱。

封霄云把肩上的毛巾拿在手里，迈步来到客栈门口，看热闹。

看一眼地上正在奋力挣扎想要起身的小妖，封霄云又抬头看了一眼他身后追杀而来的真人，斜倚着门袖手旁观。

“还想跑！小小妖孽胆敢放火烧毁接仙殿，不乖乖受死居然还敢擅自逃离山门！”一位身穿蓝色道服的金丹期真人在半空中大吼一声，又劈下一道金光。

封霄云抬头看看，这是一位年轻的真人，本事不错。

地上的小妖十分惊慌，却一动不动没了力气挣扎。他大概已经耗光了体内的真气，没有力气再逃了。

封霄云肩膀轻轻晃动，整个人离开门框，伸出的手，已将这道雷霆万钧的金光拿住。

“什么人！？敢拦我七绝山办事？！”半空中，那名身穿蓝色道服的金丹期年轻真人怒声喝问。

“我不惯跟人仰着头说话。”封霄云挥挥手，破了天空中三名真人的御空秘术。

三名真人狼狈从云头跌落，落地之后知道面前这人不简单，没敢先动手。

“这小妖火烧我七绝山大孤峰接仙殿，罪当凌迟！你无缘无故出手阻拦，可是要与我七绝山为敌？！”那名较为年轻的真人抢先厉声喝问。

封霄云偏偏头，没做理会。

三人中那名较为年长的真人有些江湖经验，知道面前这个看着像是店小二打扮的年轻人恐怕没那么简单，向封霄云一拱手：“此妖乃我七绝山妖奴，七日前他放火烧我大孤峰。又偷学秘籍，私自修真，触犯我七绝山门规，死罪。”

虽然震旦大陆正气盟明令禁止贩卖妖族奴隶，但十大仙门正派内部都养着大量专门做杂役的妖奴，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正气盟十大仙门正宗，那是高高在上的震旦仙门，弟子皆是未来仙种，怎么能做挑水劈柴，掏粪挖矿这些下作事，只好用低贱的妖奴来做这些。

“火不是我放的，是……”小妖捂着胸前正在流血的致命伤口，临死前还不甘地尝试为自己辩白。

“住口！”拿命年轻真人急急喝止，手上金光乍现真气凝聚，就要取这小妖性命。

封霄云没再说什么，迈开腿上前一步，挡在了小妖和三名七绝山真人之间。

七绝山，属于正气盟，位列震旦大陆十大仙门正派排行第九，高超于震旦大陆万家仙门之上，强横豪阔。从没有人敢当面招惹七绝山的门下弟子，至少近五百年来，没有这样的人。

“他的罪，我替他受。动手吧。”封霄云伸手做了一个简单的“请”。

“年轻人，本仙见你有几分修为，何必为这下劣小妖强出头，白白可惜了几十年勤苦修真。快快让开，待本仙擒拿这小妖回去复命。”那名年长的真人出声劝道。

“你是哪门哪山的同修，居然敢插手我七绝山门内之事！我正气盟的规矩，可不容人随便违逆。识相的就赶紧滚开！”年轻真人到底气盛，立即搬出正气盟想要压住封霄云。

七绝山这一老一小，一个红脸一个白脸演的很好。

只可惜他们今天遇到的这个店小二，油盐不进，根本不吃这一套。

封霄云一步未动，仍挡在小妖身前。

“你找死！”年轻真人大怒，抄手拿出法宝玄妙十方聚金宝光镜，对着封霄云照来。

一道金光闪闪的真气瞬间发出，直接命中封霄云。

“滋！”封霄云的衣裳瞬间被烧毁，冒出焦糊的味道。

伸手弹灭烧着的衣裳，封霄云冲着七绝山三位真人点点头，“我还行，你们可以继续，打到你们满意为止。”

“师弟！动手！让这个小子知道我们七绝山的厉害！”年轻真人见封霄云本领高强能若无其事挡住自己一击，赶紧召师弟出手帮忙。

他的师弟是一位极厉害的剑修，一道寒光闪过，在天空中留下一道久久不散的真气轨迹，仿佛将天一剑两断。

锋利的飞剑瞬间刺破封霄云的左胸，长剑穿透胸膛，透出一尺长寒光四射的剑刃。封霄云竟然一点儿也没防备。

伸手将飞剑一点点从胸膛里拽出，锋利的剑刃倒着再次划过心脏，然而身体内的剧痛没能让封霄云的脸色有哪怕一丁点儿变化，“继续，我还撑得住。”

“你！”年老的真人倒吸一口冷气，被封霄云这举动给吓住了。刚才那一剑明显刺透了此人的心脉要害，此人居然仍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甚至说话声都毫无起伏。

“继续，我还行。你们可以随便打，不用怕，我不会还手。什么时候打够了，你们可以随时离开。”封霄云将飞剑掷还，笑咪咪说道。

“我宰了你！”年轻真人勃然大怒，又要动手。

“住手！”年老的真人到底有些眼力，及时制止了两名后辈，“年轻人，你今天定要庇护这小妖？”。

“还打么？不打我可就要带走他。”封霄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摆出一个和善的笑意。

“一家客栈。老夫暂且记住今日之事，他日七绝山必要再来领教。这小妖的死罪，因那一剑，一笔勾销。”说完，年老的真人领着两名后辈转身就走。他知道，再不走，恐怕就走不了了。

章二十九做个普通的昏君

目送七绝山三位真人人远去，封霄云转身看着地上的小妖，伸手把他拎了起来。

拎着小妖走进客栈，封霄云并没有急着救这个垂死的小妖，而是盯着小妖的眼睛一字一句问道：“你的命是我救的，从今以后就是我的奴仆，终生不得离开这家客栈。你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死，要么发下血誓。”

说着，封霄云抬起头，对站在客栈二层看着这一切的白老师点头示意。

役妖令闪烁着一层黑光，飞向封霄云。

“对着它，发下血誓。”封霄云将役妖令举到小妖面前，逼迫其作出选择。

小妖本就被一路追杀身受重伤，此刻眼看就要断气，他咬咬牙，用最后的力气咬破手指，把血迹抹在了役妖令上。这小妖大概也是遗恨种，没见当年叱咤三大妖国的役妖令。

役妖令黑光闪烁瞬间吸收了这滴落在表面的妖血，然后又恢复了原本的模样。从此以后，役妖令对这小妖将有绝对的控制力，封霄云只要拿着役妖令，就能强迫小妖做任何事。

“很好，从今天起，你不再是……”封霄云看着小妖，小妖会意，急忙说道：“我叫黑小白。”

“从今天起，黑小白已经死了。你以后只能用我赐下的名字，黑白。”封霄云说完这句，劈手将黑白打晕。

喊来奔狼怒嚎，封霄云让他用力控制住黑白全身，封霄云开始动手为黑白治伤。

重新切开已经腐烂的伤口所造成的巨大痛苦让昏迷中的黑白疼得忍不住挣扎起来，还好奔狼怒嚎用力摁住他。封霄云下手飞快，迅速用幻化出来的水灵气冰刀切干净腐肉，清理掉剑气，将伤口缝合，摸药，包扎。

三天之后，黑白终于醒来。

睁开眼，黑白就看到桌上摆着一块正在冒热气的烤灵兽肉，腹中空空的他立即大吃起来。

吃饱了恢复些力气，黑白挣扎着从床上站起来，这才看到自己的伤口已经全被包扎起来，一套粗布短衣静静搭在床边的木质衣架上。

穿上粗布短衣，黑白走出门外，看到一名妖族女侍正等着自己。跟着女侍一路来到封霄云身前，黑白对着封霄云跪了下去。

“起来，我这儿没有跪礼。”封霄云伸手扶住他，开口问道：“你在七绝山时，做的什么活计？”

“回仙尊，小的是七绝山接仙殿伙房妖奴，平时只管用火石烧火。”黑白毕恭毕敬答道。

“噢。”封霄云点点头，打算把这小妖安排到客栈的伙房继续烧火。

“仙尊，小的闲暇时，练得一手绝艺。”黑白讨好的说道，下意识想要拿出自己的本事来取悦封霄云。

站在二楼的白老师一听，顿时来了兴趣。若这个小妖的有些真本事，那倒也不枉封霄云拼着硬受七绝山夺命杀招将他救下。

“说来听听。”封霄云随口道。

“仙尊，小的能控制火石发出百鸟之形。”黑白说起自己的手艺，明显带出些自信，说话的声音也随之提高。

白老师顿时没了兴趣，这种小把戏有什么用，转身返回屋内。

封霄云似乎对黑白所说的小把戏有些兴趣，道：“哦？耍给我看看。”伸手取出一块品质极佳的火灵石，递给黑白。

“仙尊，这块火石太好，糟践了。”黑白小心翼翼道，“小的以前耍这把戏，都是用烧火剩下的废弃火石。”

封霄云伸手摸了摸，道：“我这儿最差的就是这块火石，只管耍来。”

“仙尊，请到后院一观。这把戏耍起来火光冲天，容易烧着房屋。”黑白又说道。

封霄云带着黑白来到一家客栈后院，示意他演示一下。

黑白将火灵石掐在手心，默默运起偷学的一点法诀，然后用手向空中一指！

一只活灵活现栩栩如生的巨大火凤瞬间从火石中冲出来，直冲天际，绕着院子徘徊三圈儿，洒下无数点点火羽之后，最后一瞬间散开炸为漫天火光。整个场面异常华丽，让人看得目眩神迷。

奔狼怒嚎看的嘴巴大张，这个小妖明明才勉强筑基，却能借助火灵石幻化出一头巨大的火凤，震旦大陆的秘法，果然神奇。

“呼……”额头冒汗，重伤初愈的黑白穿着粗气说道：“仙尊，小的力气有些不够，若等小的身体健壮，这火凤可存续一刻钟之久。”

封霄云看完就大概明白了他为何会放火烧七绝山，拍手笑道：“好好！老爷我最近正有一桩大事，你这手绝技，却有大用！”

说着，封霄云从葫芦里取出一大堆极品火灵石，“这些火石尽数赐予你，你务必要将此术练熟，越熟越好。老爷我有大用！”

黑白一听自己的绝技受到重视，顿时高兴起来，刚想开口答应，脸色就一暗，低着头说道：“仙尊，小的这把戏，容易点着房屋。在七绝山时……”

“不妨事！只要你能把这秘术练熟，就是把这客栈烧了，老爷也不怨你！”封霄云笑着说道。

黑白从没想到，曾给他惹来杀身之祸的小把戏，有一天竟然会让他受到如此重视。

封霄云竟然为一个没什么用的小妖出头，事后竟然还对这小妖的奇技淫巧非常感兴趣，回到五种，白老师心中觉着有些不太对劲。

张口想和黑山魔君说说，看到他那张黑乎乎的脸，白老师就改了主意，决定还是去找封霄云把话说清楚，提醒他不要玩物丧志，别忘了他的承诺。

当天晚些时候，白老师单独找到封霄云，言语间尽量委婉地提醒他不要忘记大事，不可终日沉迷在这些玩乐之中。

封霄云最近的种种作为，在白老师眼中，完全是一个沉溺在声色中的昏君才会做的事情。大修宫殿（长乐坊），搜罗妖艳的女奴，欣赏重用只会奇技淫巧的小妖。

白老师曾数次暗示封霄云招揽那些金丹期的妖族修者，封霄云却总是无动于衷，只对游戏玩乐的事感兴趣，这让白老师不得不担忧。

封霄云没想到自己最近的所作所为居然被白老师看成了是要当一个昏君，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但暂时他也拿不出像样的证据劝服白老师，只好拿师父的命令搪塞：“师父有言在先，让我来一家客栈当店小二。白老师不必多心，我一直尽职尽责。”

白老师被堵得哑口无言，气冲冲走了。

白老师心心念念复兴妖国，虽然封霄云已经告诉他三大妖国不可复兴，但他仍然认为封霄云所提的那种能够永远庇护妖族的新国还是他脑海里那种形式的妖国。白老师完全没有意识到，他的思维已经被旧的习惯支配。

反倒是黑山魔君对此更看得开，“老白，你又去找那傻小子的麻烦了？本君看来，你纯粹是多虑。我看那小子做事极有章法，凡是皆谋定后动，偶有意外也总能顺利度过。他现在做的事，看着像是玩乐，本君却觉着他必有成竹在胸，你我不如就好好看着。”

白老师不悦道：“从不招贤纳士，尽收些没什么用的艳丽女子和只会奇技淫巧的小妖，昏君莫不如此！”

黑山魔君被白老师气得一甩袖子，也气冲冲走了。

黑山魔君走后，白老师继续生闷气，甚至闷闷地想：“怪不得历来忠臣多被昏君气得病死……”

第二天，尽管白老师已经将封霄云向着昏君那类归，但他还是不得不看着封霄云乱折腾，因为他别无选择。

五天之后，封霄云做的事，更让白老师确定，他就是个昏君。

红磨坊的大型舞蹈终于排演成型，可以正式进行演出。为了稳妥起见，封霄云决定亲自做第一批观众，看看实际演出效果。

内部预演这天，封霄云、易成仙、奔狼怒嚎、冯倚山、小猫女抱着小白、白老师、黑山魔君尽数到齐，长乐坊大掌柜鸢若雅更是亲临后台监督。

红磨坊背靠湖面的舞台上，大幕紧紧关闭。

突然一声凤鸣声响起，一只栩栩如生的火凤从湖的另一侧一飞冲天，徘徊在红磨坊的舞台上空。

只见这只火凤一会儿盘旋一会儿俯冲，一会儿翻滚，火焰形成的尾羽在空中拖出三道长长的赤色轨迹，演的极为逼真，就像记载在传说中的瑞相“有凤来仪”一般。

最后，这只火凤伴随着一声凤鸣，涅槃为一枚巨大的火卵，然后瞬间炸开，洒下无数金红的火星。场面绚丽华美，难以用语言形容。

随着火凤涅槃的漫天金红火星落下，红磨坊舞台的大幕徐徐拉开，一队身穿玄黑色劲装的女子踏着整齐而妖娆的舞步，伴随着一种节奏明快的乐声一齐舞动。

舞蹈结束之后，身穿盛装的鸢若雅登台，向所有人宣布，“长乐坊”正式营业，欢迎任何八方游客。

预演非常精彩，所有舞者都表现的都很好。

大幕徐徐关闭，从没看过这种场面的在座诸位都看得直了眼睛，就连安排了这场演出的封霄云也完全没想到，炎夏朝开国太祖留在书里的这套开幕式会有如此效果。。

易成仙看着在舞台上身穿玄色劲装领舞的小师妹司马灵菽，第一次感到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唯有白老师气得浑身颤抖，怒道：“尽是靡靡之音，非礼之色！”气得掉头就走。

章三十他山之石

内部预演效果非常好，封霄云很满意。

易成仙看到那个被封霄云救下的那个只懂一点奇技淫巧的小妖居然还有这种妙用，啧啧称赞的同时，内心里的戒备也放下了一些。易成仙毕竟是一名正气盟的真人，他是听说过最近突然兴起的那个妖族传闻的。

说实话，之前看到封霄云厚待妖族却对那些捕奴人手段残忍，易成仙不是没怀疑过。但封霄云又的的确确是个人，不是妖族假扮，这点易成仙还是能确定的，也因此一直难以认定封霄云就是那名传说中的妖族神子。

看着易成仙在封霄云这儿每天乐呵呵平易近人，实际上他在正气盟内地位极高，说出来的话比一些门派长老更有影响力。能连续三十年占据青玄榜榜首的人，被正气盟视为下一任盟主的人，岂是看上去那么好相与的？

今天易成仙看到封霄云对一名只会些奇技淫巧的小妖如此重用，心中那份隐约却一直存在的担忧随之消减一分，“图大事者，岂会不招贤才反而重用这些优伶之徒？”

这一场内部预演，白老师看过之后怒斥封霄云玩物丧志，易成仙则暗松一口气，他从心里不想与这位年轻的东家为敌。

易成仙曾在不周世间游历百年，各大陆各族的年青一代强者他见过太多，也曾一时兴起与他们交手，胜多负少。但是，从没有一位年轻强者，让易成仙生出难以望其项背的感觉。

每次易成仙从背后望向封霄云，都觉着自己仿佛在仰望一座高耸云颠看不到顶际的天之山，那种扑面而来的庞大压迫力，甚至让易成仙觉得呼吸都会随时停滞。

奔狼怒嚎和冯倚山两位看完之后只觉着新奇、意犹未尽，并翘首以盼长乐坊正式建成开业那天。

封霄云身边诸位，对这场盛大的内部预演褒贬不一，各有看法。封霄云却来不及顾及白老师等人的感受，就再次忙碌了起来。

虎啸关炼丹研讨会部分有心追随封霄云的低级丹师，在经过漫长的旅途之后，终于到达了霜天城。

封霄云在早已准备豪的崭新豪华炼丹室设宴为这些丹师接风洗尘，并且在宴会上，宣布了一个让丹师们瞬间洗脱一身尘劳，精神振奋的重大消息。

封霄云为在场丹师提供了一种崭新的与现有炼丹方式截然不同的炼丹新思路。

以往，在整个不周世界，想要成为一名炼丹师只有一种途径。先当炼丹学徒给高级丹师干活，熬几年之后，高级丹师会根据学徒的资质，选出最优秀的几位加以教导。而教导的方式无一例外，就是在炼丹时，允许学徒在旁观看。

然后，然后就没了。至于学不学的成，按照极丹盟的说法，丹道一途非常需要天赋，天赋不佳者，不可能越过大丹师这道坎。

旧的炼丹教导方式，总概括起来就是一句话：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学不学的成，全看你自己的天分。

这种学习炼丹的方式，是非常笼统和模糊的，对于学徒的资质要求非常高，稍微笨一点，都不可能学得会。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炼丹必须严格控制丹炉的温度，炉温对于炼丹非常重要，不同的丹药只能在不同的温度之下才能成丹。甚至丹炉的温度能够影响最后成丹的品质。

炉温如此重要，但所有丹师却只凭自己常年炼丹所积累的经验来掌握，他们会通过一双肉眼仔细观察丹炉内火焰颜色的变化，来判断炉温高低，然后全屏个人经验调整炉温。

这种判断掌握炉温的方式，完全只能靠着长年累月的炼丹经验积累才行，对于初学炼丹的丹师来说，几乎没可能掌握。

很多初级丹师一生就是倒在了掌握炉温这道门槛前，终生无望进入甚至无法看到丹道的最高之路。

在炼丹之中，还有其他许多方面，也像炉温一样，全凭丹师的个人经验掌握。是新的低级丹师难以跨越的天堑。

这种情况，被动的加强了一部分老丹师对丹道的垄断控制。一名新的初级炼丹师几十年辛苦炼丹才观察出来的一点规律，很多时候会被一名有着几百年炼丹经验的老丹师一句话给否定。经验这种东西，只有靠着时间去积累，来不得半点取巧，岁数大的丹师永远在经验方面超过年轻丹师。

封霄云提出的这种崭新的炼丹方式，却能有效帮助在座的年轻低级丹师打破这种情况。

一众年轻丹师听到还有这种方式，当场精神振奋起来，疲惫全无。

将数术融入炼丹之中，就是封霄云提出的崭新炼丹之道。

按照封霄云的说法，今后会将所有炼丹的相关步骤进行详细的数字记录。比如一味金创丹，该用几钱“地壮草”，该用多少“天霜凝”，炉温具体多少，才能炼成上品，全部用数字记下。

如此一来，新学炼丹的丹师只要严格按照这些数字进行操作，自然就能很快炼成丹药，不必再动辄历经百十年苦学，才仅仅能掌握一味丹药的炼制方法。不必再靠着模糊难以说清的经验，去掌握炉温，去炼丹。

在座诸位年轻的低级丹师听完封霄云提议之后，均眼前一亮，立即想到这种方法能给自己带来巨大的好处。

也有聪明的丹师立即提出问题，这种方法既然如此简单，那岂不是很容易被旁人学去？从而危及到丹师的身份地位。物以稀为贵，丹师之所以在不周世界有如此崇高的地位，最主要就是因为炼丹太难学，极少有炼丹学徒能学的成，很少有炼丹学徒能够成为一名丹师。

对这个问题，封霄云显然早有准备，他笑着拿出一粒金创丹说道：“诸位，你们可知这粒最常见不过的金创丹，我炼制多少次之后，才掌握了准确数字？”

众丹师纷纷仰起头，全神贯注听封霄云继续说。

“足有三千五百次，前后历经数年！”封霄云有意夸大了一下这个数字，因为他在这数年中，并不是每时每刻都在炼丹，大部分时间在忙别的事情。

见众丹师听到小小一粒金创丹都如此费时费力，许多开始以为这种方法能在短时间内让自己在丹道上取得突破的低级丹师，又低下了头，重新变得沉默。

见众丹师又重新低下了头，封霄云并没着急，他一直就在等这个契机，“诸位，我一人之力短，然众位丹师力长。集我等所有丹师之力，定可在丹道上突破这一枷锁万载的桎梏，他日我等皆是丹道一途开宗立派之祖师，永受后世敬仰！”

在虎啸关时，诸位年轻的低级丹师已经习惯了彼此间交流分享各自的炼丹经验，这时听说封霄云要集合所有丹师一齐炼丹，心中顺理成章痛快点头接受。

随后，封霄云宣布了这次所有丹师一齐攻克的第一个大课题，就是详细弄清他所炼制的五品灵犀丹相关所有数字。

封霄云选择灵犀丹作为第一个课题，是他经过深思熟虑的决定。首先这丹药是他所炼制，此刻拿出来就有身先士卒的意味。一般丹师对自己所掌握的丹药炼制方式，都当做立身之宝藏着，很少舍得拿出来。其次，五品丹药正好是炼丹途径上的第一道门槛，能炼制五品丹药，就是大丹师。大丹师的身份，在天下丹师九级之中，是一个分水岭。

封霄云想要通过五品灵犀丹的炼制课题研究，直接捧出一批大丹师，打响炼丹研讨会在震旦大陆的名声。

这个计划环环相扣，封霄云早已筹备多时。

第二天，关于五品灵犀丹的详细数字研究正式开始。

封霄云将所有丹师分成几组。一组专门负责配比记录一种丹材：玄玄葛土子。一组专门负责配比记录第二种丹材：九生吉阳草。一组专门负责配比记录第三种丹材：玄凝霜。一组专门负责配比记录第四种丹材：洪祖丹灵液。五种炼制灵犀丹的材料，由五个小组专门记录。

另外，专有一组丹师，负责烧炉炼丹，并且详细记下炉温数据。

为了记录炼丹炉温数据，封霄云直接将万年前炎夏朝开国太祖所独创的炼钢高炉炉温控制技术给搬了过来。

炎夏朝开国太祖所独创的这种炉温控制技术非常有趣，他老人家给炉温建立了一套完整的数字记录方式，独出心裁命名为“度”。他老人家所使用的记录手段，是利用一种被称为“石液晶”的矿石。

这种石液晶矿石能够配制一种独特的液体，该液体装在一只细小如指的透明玻璃瓶子中，能够随着温度升高不断上升，然后只要在瓶体外标明刻度，就能准确判断出炉温。

炎夏朝那位开国太祖给这个细长的透明玻璃瓶起了个十分贴切的名字“温度计”。

炎夏朝建国以后，由于基本靠修者和三位武氏老祖维持国本，万年后开国太祖留下的坚甲利兵的技术几乎消失殆尽。现在的不周世界，甚至没人听说过“温度计”这个词。

封霄云拿出了万年后的第一支重新出现在世间的温度计，向众炼金师展示了这个传说中能够帮助他们准确掌握炉温的小小无价之宝该如何使用。

当一切准备就绪之后，被后世赞了又赞的轰轰烈烈的炼丹技术大革新，就在震旦大陆最西边的霜天城，在漫天大雪飞舞的隆冬季节，安静地开始了。

在热情高涨的一群年轻丹师的努力下，仅仅用了三个月，在消耗掉巨量的丹材之后，炼制灵犀丹的详细数据就被完全分析出来，并且完完整整记录在一本秘密档案之中，由封霄云装在葫芦里，随身携带。

然后仅仅又过了一个月时间，这些原本只能炼制七八九品低级丹药的低级丹师，就惊喜地发现自己居然一跃成为了大丹师，就在短短半年时间内！而且炼制灵犀丹的成功率超过了他们自己的想象！！

一时间，所有丹师都沸腾了，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在短短半年时间内所取得的巨大成功，不敢相信是自己亲手创造了不周世界炼丹史上的奇迹。

白老师，黑山魔君，奔狼怒嚎，冯倚山，易成仙，他们五位作为封霄云的核心班底，均第一时间得知了这个消息。

章三十一微不足道

白老师听到此事之后喜出望外，向来沉稳如山的他竟然忍不住在屋里快步转了三个圈儿。作为一名曾经的帝王，他很清楚大丹师意味着什么，更清楚极丹盟所代表的势力有多么强大，那是足以影响整个不周世界的巨大力量。

封霄云现在居然能掌握一批五品大丹师，这绝对是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甚至称得上是对重建妖国起决定作用的一支力量。按照目前的五品大丹师数量，即便是当年三大妖国鼎盛时期，也从没拥有过这么多的大丹师。妖族虽然因为身体强悍寿命更长在修真路上别有便利，但多数不擅长炼丹，丹师数量远逊于震旦大陆的各大仙门。

白老师甚至完全忘了他之前是怎么斥责封霄云的，只是兴奋地在心里不停说：我果然没有看错，他就是我圣族天命圣使！

黑山魔君听说此事之后，嘿嘿一笑，然后得意洋洋在白老师门外故意大声来回走动。

冯倚山和奔狼怒嚎没什么太大反应。他们俩现在对封霄云做任何出人意料的事情，都不觉得惊奇，因为他们俩观点一致：能者无所不能。

易成仙听到这消息之后，忍不住感慨：这位年轻的东家，到底有什么是他不会的？

没人相信封霄云其实是拾人牙慧，借用了炎夏朝开国太祖在书中留下的“分工合作”方式。

成功之后，封霄云第一时间向极丹盟发去消息，请极丹盟派一位丹师前来考核炼丹研讨会丹师们的大丹师资格。

极丹盟认证丹师的方式有两种，一种是丹师自行前往极丹盟位于各大陆各城市的分馆进行考核。考核方式也非常简单，只要能当场炼制出相应品级的灵丹，就会被认证为相对应品级的丹师。

另一种方式则比较昂贵，费用是初级丹师无法承担的。那就是花费大价钱请一位极丹盟的认证丹师前来丹师的住处，进行考核认证。

第二种方式昂贵的原因么，大家心知肚明，谁也不说破。极丹盟也不担心这种方式会毁了自己的名声。丹师的名声全靠所炼制的丹药来维持，一些投机取巧的丹师虽然能获得丹师资格认证，但由于实际上无法炼出相应品级的丹药，他们都会十分低调，不会公开进行炫耀。不然一旦事发，极丹盟只需以雷霆手段废去其丹师资格，完全不会受到损失，不周世界也没人敢追究极丹盟的这种小过失。但这位好不容易花大价钱买来丹师头衔的某某，可就名誉扫地了。

由于这次霜天城是突然冒出将近百位新晋五品大丹师，极丹盟给予了相当程度的重视。极丹盟最近这些年有些青黄不接，年轻的丹师被越来越昂贵的学费拖累，往往难有突破。多年培养不出数量足够的年轻丹师，极丹盟也渐渐开始受到各大陆各方的诟病，极丹盟急需一次能够重振声威的大事。

其实极丹盟也不是没努力过，但一来不敢动一些高级丹师的利益，二来丹道确实非常难走，全靠天赋。

修真易，炼丹难。修真可以靠勤苦成功，但炼丹不行。由于炼丹全靠师父口口相传，全凭丹师个人经验掌握，因而对天赋的要求极高。就连易成仙这样的修真天才，仅用百多年时间就跨入元婴期的他，在丹道上也不过是个小学徒而已。

由此可以想象，这次霜天城突然一下子冒出近百位五品大丹师，等消息传开之后会在震旦大陆造成怎样的轰动。

极丹盟这次如此重视霜天城出现的这批五品丹师，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要向震旦大陆各大仙门重新立威。

在震旦大陆，像玄应门这样的大仙门，因为门内丹师多年来的匮乏，不得已已经开始尝试自己培养丹师，完全抛开了极丹盟。

对此极丹盟也没什么好办法，极丹盟虽然势力庞大无人敢动，但丹师们都是不擅长战斗的。对于玄应门这样大仙门的公然指责和擅自行动，极丹盟还真不好以强力镇压。

故而这次霜天城突然冒出百位新晋大丹师要求极丹盟前往进行认证，极丹盟是做足了姿态，打算借此重振最近有些下降的声威。

极丹盟直接派出一个团队，足有五十名考核丹师！领队更是一位七级大丹尊！一路做足了声势浩浩荡荡前往霜天城。

极丹盟这番动作，立即就引来了震旦大陆各大仙门的瞩目。当他们得知是因为霜天城突然出现近百位新晋的大丹师时，各大仙门掌门做的第一件事是叫来门中负责收集各地情报的知风堂长老，痛斥一顿。

各大仙门中负责情报的知风堂长老也很冤枉。炼丹这种事，哪是小门小户玩的起的，每次炼丹都要消耗大量丹材，我们早已插手整个大陆的丹材交易，每一点丹材流动都被我们清楚地掌握，各大仙门彼此间知根知底，谁也别想私藏。

上百位五品大丹师晋级，这得消耗多少丹材才能培养的出？怎么我们在丹材行里安插的人手一点儿动静都没传回？！查！

一边大力下手查处内鬼，当然是查不出来的。各大仙门一边派遣专门负责延揽新晋丹师的迎仙堂长老带队急急赶往位于极西之地无限大山边的霜天城，打算抢先下手延揽这些新晋丹师。

各大仙门都是这么想的，也都是这么做的，然后他们派出去延揽霜天城新晋丹师的队伍，就不约而同碰到了一起。

通向极西之地霜天城的路就那么一条，各大仙门全都派出了迎仙长老，碰不到才叫怪事。

这一次，那些剑修仙门到是占了先机。他们的御剑飞仙秘术比一般的御空秘术飞的更高更快，也更能抵御恶劣的高空气候突变，纷纷走直线捷径率先一步到达霜天城。

赶往霜天城的路上，碰在一起的各大仙门的迎仙长老私下交流，他们最好奇的就是，霜天城到底从哪儿弄来那么多足够近百名丹师晋升为大丹师的消耗丹材？如此巨量的丹材又是如何绕过他们的眼线，悄无声息到达霜天城？一时间，一直位于极西之地的偏僻霜天城，一跃成为震旦大陆最炙手可热的地方。

此事却要从红磨坊内部预演结束之后，封霄云偶然做的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说起。“微不足道”是白老师亲自给下的评语。

别看白老师心心念念要复兴妖国，实际上在白老师心目中，他的那个妖国还是当年那个等级森严的旧式妖国。

震旦大陆各大仙门虽然都使用妖族为奴，但好歹还羞羞答答弄个屁帘子遮羞布遮着，说什么“贩卖捕捉妖族为奴，犯死罪。”

白老师当然对此深恶痛绝，认为各大仙门奴役妖族是大罪。

但是别误会，白老师认为各大仙门奴役妖族犯下的重罪，与封霄云所理解的重罪，并不是一回事。

白老师认为，他是妖国最后一位帝王，只有他才配奴役妖族，妖族也必须只能是他的奴仆，全是他的私有财产。各大仙门奴役妖族，相当于动了他的私有财产，所以他才愤怒地认为这是大罪。当初在第八大陆青园废墟上，见到妖族众强者时，白老师的那个姿态，口中说自己不是妖族皇帝，但实际上他就是把妖族当做属于自己的奴仆，不然哪会当场亮出役妖令。

鉴于白老师现在将复兴妖国的希望全部寄托在“圣使”封霄云身上，这个“他”完全可以换成“封霄云”。

这就就是为何白老师一直念念不断提醒封霄云竖起大旗，招募震旦大陆的各大妖王前来效命，坚持认为只有这样才能复兴妖国。因为在白老师等级森严的心中，只有那些本领高强的一方妖王，才是复国的关键，至于一般的妖族，不过都是奴仆而已，都是微不足道的。

当时盛大的内部预演结束后，封霄云也被自己重现的盛大场面所震撼，心绪有些激动。他开始意识到，万年前那位炎夏朝开国太祖确实厉害，书中所记述的事情，每一桩每一件都有着非凡的效果。

心绪激动之下，封霄云不由独自跃上高高的霜天城外墙，沿着外墙缓缓行走。在城头连绵的火灵石等照耀下，享受着寒冷的冬风吹拂而过，看着偌大一座外城尽在自己掌握中，封霄云心中豪情炽燃。

一声微弱的啼哭声，突然划破寒冷的冬夜，越过高高的城墙，穿透霜天城夜间如梦似幻的通明灯火，冲破城内鼎沸的夜间喧嚣，来到了封霄云的耳中，并且瞬间就击碎了他心中涌起的万丈豪情。

封霄云循声跃下城墙，在城墙脚下几行凌乱的脚步尽头，发现了一名嗷嗷待哺的婴孩，一名被遗弃的妖族女婴。

轻轻伸手将其抱起，封霄云的心随着寒冷的冬夜迅速变冷。

随即，封霄云就发现附近还有十几个被遗弃的妖族婴孩，他们都已经被寒冷的冬夜冻得全身僵紫，没了声息。就怀里的这个小女婴身体强壮些，还能用微弱的力气发出几乎轻不可闻的啼哭声。

时间紧迫，封霄云顾不得其他，抱起十六个就要被冻死的遗弃妖族婴孩，一跃跳上城墙，再一跃落已来到鸢若雅门外。鸢若雅是封霄云手下唯一成年的女妖，封霄云下意识觉着她应该懂得照顾孩子。

鸢若雅此时刚结束预演回到自己屋内，一身将她丰腴曼妙的审单展现的淋漓尽致的修美蓝色旗袍尚未来得及换下。

听到门外传来她期盼已久的年轻东家的脚步声，鸢若雅的心跳急起，面颊霎时飞上两朵绯红，“小冤家，原来你喜欢我穿这身衣裳……”心里嗯嘤一声，软软转过身就要去开门。

外面封霄云早已等不及了，直接就闯进了门来。

“冤家，竟连这片刻也，等，不……啊，这是？”鸢若雅傻在了当场。

“快！立即找些生养过有奶水的女妖，先喂饱这些孩子！把屋里的火灵石暖炉再搬来几个，快！这些小娃娃一个也不能出事，否则我唯你是问！”封霄云急冲冲命令道，语气严厉不容有片刻迟缓。

鸢若雅慌忙系上胸前悄悄解开的那个扣子，疾飞出去安排救治这些婴孩。

封霄云搁下十六个小婴孩，转身又冲了出去。。

刚才他在城外其实已经听到不远处的荒野中有动静传出，只是为先救这十六个婴孩顾不得其他，这会儿婴孩托付给鸢若雅，他怎么可能轻饶那些畜生。

“倒要看看，是谁在当着我的面捕猎妖族！这些猪狗不如的畜生！”封霄云当时怒火炽盛，浑身杀意沸腾。那一刻，封霄云甚至决定抛弃一直以来的仁慈，实行瓜蔓抄，他要顺着线索一路追杀上去，将上面的买家一并杀绝，哪怕上面是玄应门这个震旦大陆第一仙门，也绝不姑息。

章三十二神仙之下

愤怒的封霄云在两个呼吸内就追上了那群该死的畜生，拦住三十几名妖族男女和两名妖族老者。

“站住！”封霄云高高举起的手最终没有落下去。

面前的三十几名妖族男女个个面容枯瘦衣不蔽体，浑身结满冰霜。封霄云看得出来，用不了多久，这三十几名衣衫单薄只裹着简陋兽皮的妖族就会被严冬吞没，无声无息地死在荒袤的雪原中，然后尸体被大雪迅速掩盖。没人知道他们曾经来过，他们也不会留下任何痕迹，只有白茫茫一片干净的雪原。

这个样子的妖族，不可能是吃得肥肥壮壮的奴隶贩子，不可能是贩卖妖族婴孩的真凶。

一名妖族老者拄着手里的木杖，瘸着一条腿奋力走到封霄云面前，直接跪在了冰冷的雪地上，用不太熟练的人族语言说道：“尊贵的老爷，杀了我们之后，希望您能救下我们的孩子，让他们活下去吧，活下来当您的奴仆。”

这名妖族老者的语言虽然卑微，却带着一丝不屈的尊严。他们宁死也不愿给人当奴隶，但他们也不忍心看着自己的婴孩也被饥饿和严寒吞噬。他们只能在自己被这个漫长又寒冷的冬季吞噬之前，拼着最后仅剩的力气翻越大山将婴儿送到霜天城，然后自己选择保留着最后的尊严死去，安静地死在无限大山严酷的冬季里，让大雪成为自己的坟茔。

听这名妖族老者说完，封霄云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站着。

夹杂着鹅毛大雪的呼啸冬风是天地间唯一的声音，除此之外，只有一片死寂。

这片天空之下，只有无情的严冬，任何稍微脆弱的生命，都只会被无情吞噬，没有任何怜悯，也没有任何悲伤。

封霄云注意到这名妖族老者的瘸腿上，只有裸露的白骨，没有一点儿肉。看着不像是凶兽撕咬的样子，凶兽不会首先攻击大腿，即便撕咬也不会将肉吃的这么干净，看着更像是被刀将大腿上的肉刮净了。

封霄云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绝望，居然会让这些妖族甘愿把自己的婴孩送至霜天城当奴隶，尽管他们的舐犊之情已经战胜了严寒和饥饿帮助他们走出大山。然而在绝望之下，这些可怜的妖族最后只能带着自己仅剩的尊严，死在寒冬之下。

“你们等等！”封霄云倒出葫芦里所有的衣裳和食物，留给这些妖族。

急速返回霜天城，封霄云带着一百多妖族奴仆，再次赶上这群即将消失在荒野里的妖族，强行将他们全部背回了霜天城。

这一夜，封霄云救下了一个位于无限大山内部，已经绝粮即将在寒冷和饥饿夹攻下灭绝的妖族小村子。

三十几名年轻的妖族男女最后都活了下来。但是那两名妖族老者最终没能挺过去，在最后的时刻两位妖族老者脸上带着如释重负的笑容，死在了温暖的屋里。两名妖族老者各有一条大腿，只剩下干净的森森白骨。

封霄云没有追查两位妖族老者的大腿为何会只剩下白骨，或者他下意识不想知道答案。

白老师知道此事之后，只冰冷冷说道：“毫无用处。一些微不足道的小妖，有何用处？尽做这些事，何时能复兴妖国？”这就是白老师对此事的评价，白老师当时甚至对封霄云的作为非常失望。

封霄云没有回答，只是继续做自己该做的事。

炼丹研讨会的低级丹师们到达霜天城之后，封霄云开始组织他们集体用新的方式在丹道上求索，但很快就遇到了一个大难题。

封霄云事先完全没有料到，采用新方式炼丹的丹材消耗会如此巨大。刚开始试行新的炼丹方式，大部分丹师都不熟悉如何操作，而且没有具体数据可以严格遵守，人为的浪费非常巨大，甚至超过了老式炼丹学习方法。

霜天城内的丹材存量仅仅五天就消耗一空。即便封霄云已经将城主阴无白和几个老家伙积攒在库房里几十年的天材地宝全部搜了出来，又亲手捏着小白貂不顾小猫女幽怨的眼神，将它借给司马灵菽玩三天，以换取司马灵菽手上七个戒指中存着的所有丹材，依然不抵近百名低级丹师几天的消耗。

没有丹材可供消耗，你就是有再好的方法，也是一场空。除非你能像传说中夺天地造化的羽化合道或者道虚无为境的圣尊一样，直接在手中变出无数天材地宝。

当时封霄云被迫另想办法在短时间内解决丹材消耗问题。

求师父帮忙，封霄云根本就没想过，他知道师父绝不会在这种事上出手帮助。不请老人压根不像一般世间的师父那样，对门下弟子关怀备至，或者提供种种帮助。按照封霄云在世间游历的经验，他还真没遇到一个师父，象不请老人一样放养徒弟，几乎到了任自己自生自灭的地步。

更让封霄云感到奇怪的是，自己居然对此毫无怨言……

封霄云不是个遇到困难就会退缩的人，为了解决丹材问题，在别无良方的情况下，封霄云立即动手安排花高价向外面采买。

时值隆冬，丹材虽然买的到，可以通过风水灵镜术与远方的丹材行直接交易，钱就通过钱庄流通即可。虽然买的到丹材，但运输是个大问题，封霄云迫切需要大量丹材，他希望丹材行能想办法在十天内将这批丹材运至霜天城。

虽然封霄云给出了极为诱人的价格，但丹材行听到他的要求之后，也只能忍痛拒绝这笔大生意。

为解决丹材运输问题，封霄云又开始集中精力想办法。

你不可能要求高高在上的真人们用秘术为你做这种劳力，直接快速空运到霜天城。想来想去，封霄云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让体修们穿过荒凉寒冷的极地雪原，将购买的丹材运回，要么让慢腾腾浮空飞艇冒着危险在冬季剧烈的寒风中升空，来回运转丹材。

这两个方案，哪一个都需要消耗大量的时间，第一批丹材运回霜天城，按照封霄云估计，怎么也要开春时才行。如此一来，他的新式丹道探索只能暂停，然后等几个月之后丹材到了，一切从头再来。

封霄云不是没考虑过用腰间葫芦运丹材，但他很快就发现，葫芦里能存的东西虽然多，空间虽然大，但相比于他所需要的丹材数量，根本是一滴水和大海的区别。

最后封霄云迫于无奈，只能暂停炼丹研讨会的新式炼丹术研究。着手挑选身强力壮的妖族奴仆，准备安排他们随着体修一齐出发，去外面运回大量丹材。单单运送丹材的驮车，封霄云就准备了三千辆，还有些不大够用。

在挑选妖族奴仆的时候，之前被救下的那一村妖族，出于报恩的想法，主动要求一起出力。当得知封霄云命他们去遥远的外面运回丹材时，一名身体较为强壮的男妖连说不用，说他们村子外面就有大量的天材地宝，绝对足够用。

这名妖族确实没有胡说，也没有夸张。在无限大山中漫山遍野长满了炼丹需要的各种各类丹材，草木，灵石，天材地宝，应有尽有。

无限大山由于凶兽太多而且有大量高阶凶兽盘踞其中，一直是震旦大陆的禁区，鲜少有人踏足，因而山中保留了大量丹材。

低阶真人想要进山寻宝，不是死在数量众多的凶兽口中，就是迷路死在山中的迷障之中。

高阶真人只对高级的天材地宝感兴趣，偶尔来一次只会取用某处的某种罕见的天才地宝，并不会大规模采伐无限大山内的丹材。

故此无限大山内这么多年下来，所积累的丹材数量已经多到难以想象。

之前封霄云不是没打过无限大山的主意，他一个人固然不惧，但是找到丹材之后如何运出来就成了大问题。无限大山深处那密密麻麻如迷宫一般的山间小路，空中缭绕遮蔽的浓厚迷雾，都会给负责运输的奴仆造成严重的障碍。

但是现在，有了曾经生活在无限大山深处熟悉山里道路的本地妖族领路，封霄云的这个担忧自然迎刃而解。

后来在这些生活在无限大山的妖族带领下，封霄云亲自带人深入无限大山找到一处满是丹材的巨大山谷。山谷中遍地都是丹材，多年来积攒下的量完全够封霄云随意取用。

封霄云亲自开路，逢山开路遇谷架桥，耗时一个月时间，终于从山里开出一条道路，运出大批质量优等的丹材。

从那以后，封霄云麾下的体修和妖族们顺着他亲自开辟出的道路，开始源源不断将无限大山里的丹材运出。

在这一村微不足道，毫无用处的低劣妖族的帮助下，在可以瞭望的未来，封霄云将会把整座无边无际的无限山脉画入他的势力范围。

这是一份难以想象的巨大势力，大到远远超过曾经的三大妖国。三大妖国位于震旦大陆北边的遗址全部加起来，也不如无限山脉的百分之一大。

由于得到足够使用的丹材，炼丹研讨会的低阶丹师们终于在消耗了难以想象的来自无限大山内部的丹材之后，成功飞跃式晋升为五级大丹师。

就这样，最终有了炼丹研讨会的成功。

得知这个消息，白老师独自在在房间里整整坐了三天。三天世间里，他脑海中根深蒂固的等级意识，终于有了松动。他开始怀疑，当年三大妖国的覆灭，是否是由于他治国不力，才最终导致。

虽然白老师最终固执地没有为自己先前指责封霄云的话道歉，却也学起了黑山魔君，闭着嘴只管看。

就这样，在白老师口中那些“微不足道”的普通小妖帮助，封霄云的炼丹研讨会最终顺利取得极大成功，将封霄云理论中的新式数据炼丹术化为事实。

封霄云的成功，也刺激了极丹盟，他们迫不及待想要来到霜天城一探究竟。

极丹盟近百年来最大的一支考核克服了一路上的严寒和暴风雪，从出发开始算起，仅用十天就飞到了霜天城。

封霄云举行了盛大宴会的招待他们。

三天后，各大仙门的迎仙长老也带着门下弟子来到了霜天城，这次足足来了有二百一十八家仙门正宗，震旦大陆排的上号的大门派基本都到齐了。正气盟的十大仙门正宗赫然排在所有仙门上首。。

各大仙门长老到达霜天城之后，习惯性去找城主阴无白，希望通过他延揽那些新晋的大丹师。但他们很快就发现控制霜天城五十年的阴无白已经被架空，阴无白根本不敢收他们送来的礼物，因为霜天城的所有权力早已集中在了一家据说叫做“一家客栈”的一名店小二手中。

“什么？一个店小二控制着霜天城？阴无白胆敢耍我？！随我去一家客栈，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小小的霜天城，他阴无白算个屁！惹恼了本真人，直接将他的那些烂事儿捅出去，让正气盟灭了这小小霜天城。”各大仙门的迎仙堂长老听完阴无白的话之后，基本都是这个反应。

章三十三笑容

极丹盟在那位精神健硕双目炯炯有神的大丹尊带领下，开始对炼丹研讨会的新晋丹师进行考核。

考核的方式很简单，丹师当面炼丹，最后开炉，一炉丹药只要有一粒成功，就算晋级。最近几年，极丹盟悄悄放低了考核标准。

那位已经活了一千岁的大丹尊似乎有些过于活泼，他看什么都好奇。看到炼丹研讨会居然用精微的小秤称量丹材，立即发出不屑的笑声，用开玩笑的语气询问原因。看到炼丹研讨会的丹炉旁边有一根装满液体的奇怪管子，上面还刻着数字，他也感到好奇，一边用手拨弄，一边笑着问这是干什么的。

封霄云很大方，任这位大丹尊观看，只是笑着而不回答任何问题。封霄云还想保留一段时间温度计的小秘密，不想过早透露出去。

极丹盟的考核开始之后，封霄云并未一直在炼丹研讨会那儿守着，放心地回到客栈继续当他的店小二。

又是没一个客人的冷清一天，封霄云也不知一家客栈为何会如此惨淡。

客栈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封霄云面上不动声色，心中暗自留意。自从他掌握了霜天城之后，一家客栈附近就变得愈发安静下来，附近百姓们轻易不会从一家客栈前后经过，都十分小心。对此封霄云也很无奈，但他也从没多费唇舌去为自己解释。

“一家客栈！”就是这儿！来自各大仙门的真人们一路打听，终于找到了这间地角比较偏僻的生意非常冷清的客栈。

然后，冷清了一年多的一家客栈，终于迎来了第一次客满。

各大仙门的人全部涌进这家不算太大的客栈，将厅堂挤得满满当当。后来的真人们看到客栈里没了桌位，也不肯离开，竟然在外面排队等着。

当然，也不是每个仙门都如此急迫。玄应门、凌剑山和七绝山三家就表现的非常淡定，这三大门派的真人先去各自的会馆安顿下，然后开始在城里不急不慢到处走走看看。

这一天，封霄云几乎是脚不沾地从早忙到晚，忙的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

各大仙门从一家客栈离开，心中怒火简直要爆炸，他们不是气这位传说中掌握着整个霜天城飞扬跋扈的一家客栈店小二，而是气阴无白这条老狗胆敢戏耍他们。

那店小二忙前忙后，到处端茶倒水，待客热诚，明显就是个普通跑堂的伙计，最多看上去像是个炼神化虚境的散修而已。阴无白你居然敢大言不惭说这店小二掌控着霜天城，你这老狗当我们眼睛都是瞎的？！

反了！反了！居然敢把我们当傻子耍！阴无白你这个老杂毛，简直不知死活。

阴无白也是够冤枉的，最近这段时间他已经老实了许多也收敛了许多，然而他闭门家中坐，祸却从天上来。

最后阴无白不得不既赔笑脸又赔钱，好不容易才把各大仙门的怒火平息了下去。他为此大出血，几乎掏空了一半的家底子，心疼地连续多少天睡不着觉。

各大仙门的真人陆续在霜天城住下，开始耐心等待极丹盟的最终考核结果。

丹师认证一般来说是个漫长的过程，因为炼丹需要花费大量时间，越是高级的灵丹，炼制所花费时间越长。

五品灵犀丹的炼制时间最少也要两个月，到那时差不多这霜天城漫长的冬天就要过去了。

在霜天城住了几天，各大仙门的真人们发现霜天城似乎真的有些不对劲。虽然霜天城现在看着与以前没什么两样，但街上的妖族似乎太多了一些，见到他们这些以斩妖除魔为己任的真人也不像其他地方的妖族那样惧怕。

最让众真人惊奇的是，青玄榜榜首，正气盟的大师兄易成仙居然也在霜天城内！而且不知何时手下已经管着大把的生意，攥着不小的势力。这几天他们打听下来，整个霜天城，无人不知这位大管事，似乎事事都由这位大管事做主。

“没想到正气盟居然早早就将手伸至霜天城，那易成仙不声不响已将霜天城占据。怪不得城主阴无白不敢说实话，只怕说了之后，就要被灭口。”一些嫉妒正气盟势大的二流仙门，心中阴暗的想道。

正气盟的人同样纳闷，“大师兄什么时候来的霜天城？为何会暗中将霜天城占据？难道是接到了师门命令？不对啊，至易门多年逍遥世外，自家山门几乎荒弃也不修缮，怎么会千里迢迢来占这苦寒偏远之地。”

一时间各大仙门众位真人心中疑惑大起，纷纷想要弄清楚真相。

易成仙当然看到了同门眼神中的疑惑，但他也是有口难言。怎么说，难道说自己就是一时兴起，才来到霜天城这个偏远之地，给那个一家客栈店小二当管事，然后就稀里糊涂当了整座霜天城管事，管着整个霜天城？

易成仙不用想也知道，他的同门绝不会相信这种说法。最近发生的一连串事情，就连易成仙自己也觉着有些荒谬，简直像梦里才有的情形。

他一个原本终日优哉游哉地闲散人，摇身一变就成了每日忙忙碌碌不得歇息的霜天城大管事，更奇怪的是这些日子以来易成仙忙的有滋有味，对每天繁忙的工作从没觉着厌恶。天知道他原来有多么厌恶这些俗事，宁可常年躲在四方远游，也不愿回到正气盟内任事。总盟主司马玄数次召他返回，准备将盟主之位传与他，易成仙也从没回应。

既然解释不清楚，易成仙干脆不解释，任同门和其他仙门的真人随意猜测。

像易成仙这样的天之骄子，即便是随意做些事，也会成为世人的焦点，也会成为整个世界的核心，就像是为世界所宠爱一般。

有些人，却刻意排斥着这个世界，甚至想要抹除自己在这个世界活着的痕迹。稚姬，就是这样一个对整个世界都冷如寒冰的女妖。

一座高达五层的华美楼阁，是长乐坊大掌柜鸢若雅新的住处。这座楼阁仍未装修完毕，许多匠人正在粉刷描绘那些精美的廊檐和宛如长虹一般的飞廊，在上面描绘精美的漆画。

稚姬悄无声息隐在楼阁顶层一片无人注意的狭窄阴影当中，除了鸢若雅，谁也不知道她的存在。

长乐坊大掌柜，站在霜天城最高处的女子，一身华美的衣饰在艳阳照耀下闪出斑驳夺目的金光，她正俯瞰着脚下的长乐坊工地。

鸢若雅心中叹一口气，不是为她自己，而是为身后的稚姬。她内心里一直把稚姬当成自己唯一的姐妹，甚至隐约当成自己在这世界唯一的亲人，给稚姬安排最大最好的房屋，安排众多侍女，给她买最好最美丽的衣裙，却始终没能换来稚姬的一个笑容。

在鸢若雅已经有些模糊的记忆中，她从未记得自己看过稚姬的笑容。

鸢若雅刚想要说句什么，就被手下一位管事的禀告打断，“掌柜的，东家命令腾出三排仓库，用来放置从山里运来的丹材。”

鸢若雅已经提前得到封霄云的通知，知道此事重大，丹材都是精细的宝贝，必须细致地储存。

“立即安排打开第三仓库，不，我亲自去一趟。”鸢若雅临时决定亲自走一样。现在东家正在运作炼丹的事情，她必须保证这些丹材安全入库，不能在这时候出什么意外。

鸢若雅来到第三仓库，这是一片彼此连通的房屋，从外面看看不出特殊，内部地面全用精泥密封，再铺上一层坚固的黑曜石板，屋内墙壁上刻画着术阵，保证屋内温度恒定。内里摆放着一排排上等青楠木制成的防虫架，专门用来存放丹材。

一车车刚从无限大山内运至霜天城的丹材，被分门别类小心翼翼放入这间仓库之中存了起来，以备今后取用。

鸢若雅认真地检查着每一份被存起来的丹材，十分谨慎。这是鸢若雅第一次处理贵重的丹材，她心里紧张的同时还隐约有些兴奋，能处理如此贵重的丹材，代表着她已经完全被东家认可，可以接触东家最核心的利益。

正当鸢若雅全神贯注盯着搬运存放丹材时，从不公开露面的稚姬突然现身了。她径直来到一名正在搬运丹材妖族奴仆面前，“熙大叔，你怎么在霜天城？是不是村子出了什么事情？”

这位熙大叔第一次在霜天城内听到熟悉的妖族语言，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抬头看清是稚姬，立即变得激动起来，“稚娃子，怎么是你？你不是说要离开村子么？怎么在霜天城？”

稚姬多年来一直藏身在无限大山深处，她当然不可能独自在凶兽遍布的深山中活下来，实际上她一直寄宿在妖族的几个村落之中。稚姬是修者，能够猎捕许多一般妖族难以对付的凶兽，她最初是靠着为几个村子猎捕他们对付不了的凶兽，慢慢与藏在无限大山深处的妖族村落熟悉了起来。

每当稚姬刺杀阴无白失败，身负重伤逃进无限大山，她总是能够得到大山深处村里的妖族救治，得以一次又一次从死亡手中逃出来。稚姬对无限大山深处的几个妖族村落有着很深的感情，那是她的第二个家。

稚姬面对着曾多次救下自己的熙大叔，一直冰冷的面容终于有了温度，说话的语气也明显透出欢快。

这位熙大叔如今专门负责领着封霄云手下的一支队伍进山采取丹材，不大不小也是个管事，过得远比在山里时滋润。

与熙大叔说了几句，当得知熙大叔是因为大雪封山，村子里断粮为了活路不得不来到霜天城时，她刚刚变得微暖的面容又冷了下去，“阿巴村和其他几个村子呢？他们没有随着你们一起出来？”

熙大叔额头的皱纹深深叠起，缓缓摇了摇头，“他们比我们村子还要深，要走出山更难。恐怕熬不过这个冬天……”。

稚姬朗声道：“我去接他们出来！”说完，身形一闪，已经消失在天空中。

鸢若雅来不及喊住稚姬，立即将此事禀告封霄云。现在霜天城内各大仙门云集，鸢若雅非常害怕稚姬出事。

章三十四半边是哭泣，半边是欢喜

事情紧急，鸢若雅不敢假他人之手，亲自赶往一家客栈。一路上，鸢若雅心急如焚，脑海中不断回想起刚才稚姬的样子，她模模糊糊觉着，自己好像看到了稚姬的笑容。

鸢若雅来到一家客栈时，封霄云正在大堂里给几位上门的真人端茶送酒。自从各大仙门来到霜天城之后，一家客栈的生意总算有了点气色，每天总有几位真人会来坐坐。

封霄云当然知道这些真人的目的不简单，但上门的生意干嘛不做，再说他就是个店小二，责任就是伺候好每一位上门的客人，不管这客人是为何而来。

鸢若雅走小门直接进入客栈后厨，小声地将稚姬的事情禀报给封霄云。鸢若雅一边说，一边紧张地看着封霄云，她心中暗暗拿定主意，若东家不肯去救稚姬，她舍了现在的一切也要换回稚姬。

封霄云听完，趁着去厨房端菜的这点时间，将奔狼怒嚎叫了过来，仔细吩咐一番。如今霜天城人多眼杂，到处都是充满正义感随时随地准备降妖捉怪干一番大事业的年轻真人，封霄云必须时刻留在城内，无法分身进山保护稚姬，只得让奔狼怒嚎代劳。

房梁上，小猫女抱着小白坐在那儿抖着一双可爱的小腿正玩得开心，听到下方封霄云的话，两眼一亮，从房梁上轻飘飘落地，“我也去！”

“不许去！”封霄云瞬间将表情调到狰狞那一档，把小猫女唬得呆了一呆。

“哼！”小猫女生气地别过头，没离开，却也不再理封霄云。

这时节山里的凶兽虽然仍在蛰伏冬眠，相对比较安全，但距离漫长的冬天结束已经不远，封霄云非常担忧一些凶兽会提前醒来，不愿让小猫女陷入危险中。

一直腻在小猫女怀里的小白这时突然露出了头，挺直不足尺长的瘦小身子，冲着封霄云发出一声充满挑衅的尖叫。

看到小白，封霄云眼前一亮，伸手把它揪了过来，拎到嘴边恶狠狠道：“进了山，仔细看好她！她蹭破一点儿油皮，我就扒了你的皮！”

小白不服气地扭动着小身子，仿佛在说：“你放我下来！有本事跟我打一场，仗着有手你欺负我……”

小猫女心疼地赶紧抢回小白，一双宝石般的大眼睛充满委屈地看着封霄云。

封霄云心一软，终于松口：“准备好之后，你随着奔狼怒嚎一齐进山，不准擅自行动，不准跟着小白在山里乱跑，不准……”瞬间化身啰嗦的老妈子。

“小二！本仙点的飞雪酿为何还不端来？！”外间客人一声催促传来。

封霄云顾不得再啰嗦，拿出一瓶飞雪酿，放在木盘上端了出去，“来咯！仙客久等！”

奔狼怒嚎带着小猫女，按照封霄云的吩咐准备了十几辆大车，一半的车装满食物，另一半车空着，沿着封霄云开辟出来的进山采集丹材的弯曲山路，冒着风雪徐徐走进无限大山深处。

稚姬此时已经深入无限大山。她在无限大山内藏身多年，在无限大山里度过了一个又一个漫长的冬季，已非常熟悉山中的道路，即便是在到处都是皑皑白雪四周景色几乎一模一样没什么变化的深山老林里，也能迅速找准方向。

很快，稚姬就找到一个曾经收容过她的小村子。

村子里的简陋木屋已经被大雪压垮，从村口向里望去，看不到任何妖族活动的痕迹。

稚姬隐约意识到什么，疾步冲进村中，伸手打开第一间房门。屋里一股冰冷的死亡气息扑面而来，已经冻得僵硬的妖族一家五口尸体仍维持着最后抱团取暖的动作。

稚姬倒退几步，静静退了出去。

她一连找了几家，没能找到一个活着的妖族，整个村子三十几名妖族，全部都被冻死了。

这个躲过了无数次捕奴队捕猎的可怜妖族小村落，最终没能熬过这个异常寒冷的冬天，在寒冷和饥饿的双重打击之下，死绝了。

稚姬踉跄一步，抬起右手用力撑住村口那棵已经枯死的歪脖子老树，才没让自己跌倒。她一动不动站了一会儿，使出全身力气，迈步赶往下一个村子。

稚姬一连找过七个曾经收留她的村子，最终只找到一名还有微弱气息的婴孩。当她找到这名婴孩儿时，婴孩的母亲已经死去，女妖冰冷的身躯枯瘦如柴没有一丝余肉，只剩皮包着骨头。女婴仍含着母亲的**，一边饿得哭泣，一边想要再吸出一点已经不存在的**。

漫天风雪中，稚姬抱着怀中饿得几乎没有重量的妖族婴孩，无助地站在村子中间。

一滴眼泪轻轻滴落在洁白的雪地上，瞬间冻成一朵冰花。从不流泪的稚姬，第一次哭了，她跪在雪地中抱着仅剩的幸存妖族婴孩，无助地低声哭泣。

一个巨大的身影从弥漫的大雪中渐渐显现，轻轻来到稚姬前方。

奔狼怒嚎凭借蛮荒族强大的狩猎能力，一路追寻着找到了稚姬。随着他一起进山的车队无法深入没有道路的深山，只能在封霄云开辟的运输丹材道路那儿等候。

奔狼怒嚎知道稚姬为什么哭泣，一路追来，他已见识过那些妖族村子的惨状。

小猫女从奔狼怒嚎拖着的雪橇上下来，走到稚姬面前，想要安慰她，又不知该怎么做。

最后还是奔狼怒嚎的一番话，让稚姬重新燃起了希望，“别哭。这几个村子没熬下来，但肯定有村子能熬过这个冬天。咱们继续往山里找！一定能救下他们。”

稚姬用力点点头，随即为难地看着怀里的婴孩。这个婴孩已经命在旦夕，必须立即送回霜天城，才有可能活下来。

小猫女走到稚姬面前，伸出纤细的一双小手，懂事儿地轻轻接过了那个婴孩，“姐姐，你去吧。我抱着她回去。”

说完，小猫女一刻也不停留，带着小白转身离开。

小白从小猫女温暖毛绒的大帽子中露出小小的身子，对着深山发出威胁的几声低吼。一些不需要冬眠的高阶灵兽听到这声吼，纷纷低下了头，默许奔狼怒嚎从自己的地盘上经过。

奔狼怒嚎和稚姬，在漫天满地的风雪陪伴下，毅然继续向着无限大山深处走去。

当封霄云见到小猫女怀中抱着一个妖族婴孩出现在自己面前时，时间离着他们进山已经过去一个月。

也不知小猫女在路上是如何照料这个妖族婴孩的，她居然成功活了下来。

轻轻抱住疲惫不堪的小猫女，封霄云心疼地用手摩挲着她的头，同时又为小猫女感到高兴。

历经这次事情，封霄云分明从小猫女脸上看到了一份成长的坚韧。

刚安顿下小猫女和那个女婴，冯倚山就急匆匆跑来大声喊道：“大哥！考核结果出来了！咱们的丹师全部顺利晋升为大丹师！”声音中透出强烈的兴奋。

此时，一家客栈外，整个霜天城已经沸腾了。

怎么回事？五品灵犀丹不是需要两个月才能炼制成功么？这才一个月，丹炉里的灵丹应该刚刚化开才是，远未到凝聚为丹的时候，怎么这么快？

是不是极丹盟被买通了？这群掉在钱眼儿里的丹师，整天就知道钱钱钱！你当我们都是三岁小儿不成，竟敢如此明目张胆糊弄我们！

接下来的一个消息，让所有质疑的人都闭上了嘴。

封霄云安排几名妖族奴仆一边沿着城内各条街道奔跑，一边大声喊：“炼丹研讨会在一个时辰之后将举行灵犀丹品鉴交易大会！欢迎各位仙尊莅临！”

炼丹固然可以关起门来糊弄，但是敢公开把丹药拿出来卖，就是另一回事了。

“他们真的只用一个月就炼成了灵犀丹？！那可是正经的五品灵丹，不是什么低阶丹药！”众仙人由最初的不信迅速转为惊讶。

一些聪明的已经想到了另一种可能，“难道说，沉寂千年的丹道，终于迎来了一次新的突破？”

若果真如此，那可不是什么小事情，是足以震动整个震旦大陆的大事，威力不亚于玄应门掌门更替。

“快！速发灵鹤纸信将此事通知掌门！丹道恐有剧变！”第一时间，各大门派有经验的长老纷纷将这个重要消息回报，然后立即带人冲向炼丹研讨会，参加此次交易大会。

极丹盟负责考核的丹师也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结果，那位七级大丹尊元洪初干脆决定不走了，他要留在炼丹研讨会，不把炼丹研讨会的新式炼丹术学会，绝不罢休。

这位已经近千岁的大丹尊为了留下，干脆使出倚老卖老的绝技，“价钱你们尽管开口！就是一万万紫灵币，本尊也出得起！你们的管事呢？快，叫他出来！只要他答应让我学这闻所未闻的炼丹秘籍，让我给他当孙子都行！”

近千岁的大丹尊，完全不顾颜面死死拽着炼丹研讨会的大门不撒手，嘴里喊着：“不让我学，本尊今天就一头撞死在这儿。”这位大丹尊，原来还是炼丹入迷的丹痴。他见到炼丹研讨会的一众低级丹师用一种他闻所未闻的炼丹术在短短一个月内就炼成五品灵犀丹，如同嗜好美食的饕客见到了佳肴，不亲自尝到滋味绝不罢休。

各大仙门的真人迅速将炼丹研讨会大门围了个水泄不通，一齐着急地等着那位管事出现。他们已经迫不及待要看一看，到底是谁如此厉害，居然能够唤醒已经沉寂千年的丹道。

片刻之后，易成仙匆忙忙赶了过来，在人群外围高声道：“让一下，让一下！让本管事过去。”

众仙哗然！万万没想到，正气盟这次居然又走在了所有仙门前面。这位大师兄，居然就是炼丹研讨会的管事！！

玄应门等正气盟十大仙门的长老弟子见到易成仙到来，纷纷喜出望外！心里忍不住大声赞叹：“大师兄真是厉害！”他们的腰板挺得笔直，个个都摆出一副与有荣焉的派头。

易成仙在人群中开出一条道路，然后对着人群外恭敬一伸手，做个“请”的动作，请一家客栈那位肩膀上还搭着一条白毛巾，来不及换衣裳还穿着一身干活粗布棉衣的店小二走进人群，请他上前主持此次盛会。

章三十五漫长的严冬即将结束

各大仙门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全集中到了一家客栈这个店小二身上。他们就是再傻，也看懂了气盟大师兄易成仙那恭敬的态度所代表的含义。

原来面前这位曾亲自给自己端茶送水，弯着腰给自己上菜的一家客栈店小二，真的是霜天城控制者。原来阴无白那条老狗，说的是实话。

“嘶……”在场各大仙门所有真人投向封霄云的目光，开始变得复杂。原来他们甚至不会多看这个店小二一眼，完全记不清他的模样，只记得他搭在肩上的那条白毛巾。

原本得意洋洋，自以为大师兄已经掌握了霜天城，自己已经胜券在握的正气盟来人，这时个个的脸都变成了黑锅底。

易成仙偷眼观看同门的脸色，心中抑制不住偷偷笑了起来。他其实并不喜欢甚至有些厌恶正气盟里的人，规矩太多太死，大家都在表面上遵守，私底下却无时无刻不为自己的一点蝇头小利彼此龌龊不断。

易成仙对盟主司马玄要求他接掌正气盟盟主之位的传召一直不肯回应，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他厌恶那些明明已经没什么人遵守，却被人人都挂在嘴边拿来当律令要求别人的死规矩。这些死规矩搞得整个正气盟越发死气沉沉，偏偏还有一些长老死守着，坚决不让动。

最近这几年，震旦大陆的形式明显有了新的变化，正气盟的规矩却从未变过，对一些新式的罪恶毫无应对，还是死守着降妖捉怪匡扶正义那一套。

据易成仙所知，有不少小门派在偷偷服食一种名为“血丹”的神秘灵丹。这种灵丹服下之后，据说能让人轻易突破金丹期，甚至能助其迈入元婴期。许多原本已经衰弱的小门派突然出现大批实力强劲的真人，他们为扩张本门势力，大肆攻击附近其他仙门，甚至出现将某个门派完全屠灭这种惨事。

正气盟明明知道这些事，却一直无动于衷。因为正气盟的仙律是惩除邪魔妖怪，没有责任去管那些名门正派。

所有在场真人一齐注视封霄云，封霄云完全没什么特殊反应。这种场面对现在的他来说，实在有些不够看。

封霄云穿过人群走到炼丹研讨会的台阶之上，看着面前刚刚晋升的大丹师们，露出了真诚的笑容，转身对着下方的各大仙门朗声宣布：“炼丹研讨会五品灵犀丹交易大会，现在正式开始，各位请进。”

各大仙门虽说是为这些五品大丹师来的，但他们也不介意顺手买一批丹药回去。他们按照以往的习惯，断定这些新晋丹师所炼灵丹的品质不会太高，但这时也是讨好丹师最关键的时刻，属于千金市骨，必须舍得。

等这次练出的一千二百二十一粒灵犀丹端上来时，各大仙门的真人们才发现，自己的想法大错特错。每一粒灵犀丹的品质，都在中品以上！上品灵犀丹甚至有三百五十六粒！根本就没有一粒下品灵犀丹。

要知道一般丹师炼丹，上品丹药的产出率，只有可怜的百分之一，甚至更低。

“这些新晋大丹师的炼丹技艺竟然如此精湛！这样的人才，一定要请到我仙门之中，不惜任何代价！他们将来在丹道上，前途不可限量，甚至晋升为七级大丹尊，也不是没有可能！”所有真人在看到灵犀丹成品之后，都这么想道。

那位倚老卖老死皮赖脸要求留在炼丹研讨会的大丹尊元洪初，这会儿正不耐烦地坐在一把椅子上，左顾右盼等着交易结束，想要立即开始学习炼丹研讨会的新式炼丹术。

这位大丹尊现在已经认定，炼丹研讨会此次所采用的炼丹术，不是什么改良，就是一种创举，一种从未出现过的高级炼丹术！他甚至决定，要拿自己独门绝技四品“太乙玄元丹”出来，与炼丹研讨会分享，一同研制！

四品灵丹是目前不周世界常见的顶级灵丹，说常见，是因为一般真人最高只能见到这个品级的灵丹。三品灵丹就只有玄应门掌门这个级别的真人，才有资格见到。司马灵菽是个特例。

四品灵丹对一般真人来说，已经是最顶级的灵丹，元洪初肯拿出来与炼丹研讨会分享，他此次的诚意足够高。

灵犀丹交易会进行的非常顺利，各大仙门慷慨出手，任凭炼丹研讨会开价，一发全部买走。

交易结束之后，封霄云按照一般习惯，安排了一场盛大的宴会，让各大仙门与丹师们能够近距离交流。这场宴会，才是各大仙门期盼已久的重头戏，之前交易会上撒出去的钱财，与其说是购买灵丹，不如说是在买这场宴会的入场券。

通过宴会上与丹师们的私下交流，各大仙门就能准确把握丹师的一些个人爱好，从而投其所好将其请回仙门内，成为本门的供奉丹师。

更让各大仙门感到意外又兴奋的是，那个据说控制着炼丹研讨会的店小二居然在宴会进行到一半时，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提前退场。

“真是个蠢货！不过走的正好，你的这些丹师，我们就笑纳了！”各大仙门长老美滋滋想道。

白老师对封霄云中途退场也很不满意，质问他难道就不担心手下丹师被各大仙门挖走。

封霄云淡然一笑：“走的不留，留下的自会留下。”然后就匆匆跃出霜天城，向着无限大山深处赶去。

奔狼怒嚎通过秘术发回急报，他们在山内遇到了危险。冯倚山接到消息之后，刚才亲自跑到炼丹研讨会，将此事报告给封霄云。

封霄云听到消息立即放下各大仙门和炼丹研讨会不管，甚至来不及换衣服，第一时间赶往无限大山之中。

无限大山深处，一个狭窄的山谷内，奔狼怒嚎和稚姬一前一后，护着中间上百位妖族男女老幼。这是无限大山这个严冬之下仅存的一点妖族。

奔狼怒嚎身前，是几十头刚刚苏醒，饥肠辘辘的凶兽，其中有数头金丹期凶兽，正恶狠狠地盯着奔狼怒嚎，打算将他杀死之后，就扑过去享用醒来后的第一顿美餐，那些妖族。

奔狼怒嚎手里拎着一根玄钢混金棍，舞得虎虎生风，不让凶兽靠近一步。稚姬护住后面，冷冷与十几头凶兽对峙。

他们已经被困在这个山谷里十几天，再这样下去，当奔狼怒嚎带来的食物耗尽时，他们就彻底没了生的希望。

奔狼怒嚎掂掂手里的玄钢混金棍，大吼道：“别怕！再跟我冲一次！只要出了这个山谷，这些凶兽就再难捆住咱们！”奔狼怒嚎之前数次尝试冲出去，都被凶兽们拦了下来。

眼看自己带来的食物就要耗尽，发出消息三天之后封霄云也迟迟没有现身，奔狼怒嚎知道不能再拖下去，自己必须做出决断。无限大山内复杂的地势和恶劣的天气，影响了奔狼怒嚎放飞的那只纸鹤及时将消息传回霜天城。

在发起最后冲锋之前，奔狼怒嚎小声叫过稚姬，低声道：“待会儿打起来，你只管护住他们，千万不要管我。我可能会分不清敌我……”

蛮荒族有一种非常厉害的战技，在不周世界鼎鼎有名，“狂暴”。狂暴之后的蛮荒族战士，会变身为不分敌我只知杀戮，没有怜悯，没有心智，只有战死或力竭才会停止的狂战士。

不到万不得已，蛮荒族不会轻易使用这项绝技，因为那很可能意味着自己也要付出生命的代价。发动狂暴之后，奔狼怒嚎的战力会得到成倍增长，变成一头完全不防御，只有嗜血战斗的凶兽。

奔狼怒嚎这时不知道只要再撑一个时辰，封霄云就会找到他们。

绝境之下，奔狼怒嚎不愿眼睁睁看着身后的妖族男女老幼就这样成为凶兽的食物，他决定拼死一搏，为这些妖族杀出一条生路。

“杀！”奔狼怒嚎大吼一声，全身战纹瞬间激发，透出血红的颜色。他最后一次跳起部族的战舞，然后在最后一个节拍结束时，飞身杀向面前的凶兽。

奔狼怒嚎不停地向远处猛冲，想尽量远离身后的妖族再发动狂暴，他害怕待会儿失去心智的自己会误伤妖族。

算算已经足够远，奔狼怒嚎扬天狂嚎一声，全身毛发倒竖，一头飘逸的发辫瞬间散开，双目变得赤红，全身肌肉暴涨撑破衣裳，看着就像变身为一头疯狂的长鬃怒狼。

猛地丢出手中玄钢混金棍，一头金丹期凶兽完全来不及反应就被砸中，呜鸣一声痛苦栽倒。

奔狼怒嚎赤手空拳合身杀向凶兽群。狂暴之后他完全不知道防御，任凭一头凶兽咬住自己的左臂，然后狂吼一声用右手将这头凶兽的脑袋砸碎。

狂暴之后，奔狼怒嚎战力大增，与一群凶兽恶战在一起丝毫不落下风。

饥肠辘辘的凶兽们被奔狼怒嚎激起了兽性，纷纷放弃妖族，开始来围攻他。

狂暴之后本该失去理智的奔狼怒嚎，这时居然似乎还有一点最后残存的心智，他带着围攻的凶兽迅速冲向山谷外，消失在茫茫林海雪原之中。

当封霄云找到稚姬时，妖族男女老幼都活了下来，只是没见到奔狼怒嚎。

封霄云打死几头剩余的凶兽，护着妖族男女老幼迅速离开山谷。一个月后，封霄云顺利带着这些妖族男女老幼走出无限大山，来到霜天城外。

此时，各大仙门仍留在霜天城没走，一个月时间，他们竟然没有劝动任何一个炼丹研讨会的大丹师。无论他们许下什么样的好处，承诺给予大丹师多么尊贵的地位，这些炼丹研讨会的大丹师就是不肯动心。

即便个别大丹师心思有些活络，他们也不肯在这时离开炼丹研讨会。他们都见识到了新式炼丹术广阔的前景，正期望自己能在丹道上再进一步，当然不会这时候轻易离开。他们非常清楚，只有在炼丹研讨会才有这种所有丹师齐心协力突破奋进的氛围。

虽然一个月时间没能劝动一名大丹师，但各大仙门的真人们还是不死心。。

正在此时，各大仙门的真人忽然听到街上传来消息，那个店小二居然带回了一大群妖族奴隶！

“好啊！敢当着我们的面捕猎妖族为奴！看你这回怎么说！”各大仙门的经验丰富老辣的长老们，立即敏锐地觉察出这是一个机会！

章三十六并不聪明的抉择

封霄云看到出现在霜天城上的各大仙门真人，仍旧带着身后疲惫不堪的妖族徐徐走近霜天城，速度丝毫未变。

他身后的妖族看到终于要到达传说中能够安稳生活，再也不用终日担惊受怕的城内，似乎获得了某种力量，疲惫拖沓的脚步重新充满了力量，神情也变得激动，心里憧憬着即将到来的好日子。

霜天城的西门已经近在眼前，眼看就要到了。

一名闻讯赶来的樊剑峰长老从西门内挺身走了出来，拦在了城门口。

“站住！我怀疑你擅自捕捉妖族为奴，快快束手就擒，死罪获可得饶！”这位樊剑峰长老并指为剑，直指向封霄云。

封霄云停下脚步，抬头打量着面前的这位留着三缕飘然黑须，面容威严一身正气的真人。身后的妖族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吼吓得全部僵住，动也不敢动。

一名妖族老者疾步走到前面，对着这位长老跪了下去，哭着祈求道：“尊贵的仙尊，他没有奴役我们，是邀请我们来这城里生活。”这位长老不通人族语言，用妖族语言叽里呱啦一通说。

樊剑峰长老还当是这妖族老者在跪着向自己求救，顿时更来了精神，提高声音厉声呵斥道：“汝不过一小小后辈，竟敢冒大不韪犯下如此重罪！还不速速跪地求饶，更待何时！”

樊剑峰这位长老此刻，满脑子已经开始想待会儿把这修为低微的店小二抓起来之后，该如何处置，如何抢先一步去瓜分那些大丹师。

利令智昏，这位长老此时此刻完全忘了这些天来他脑海中一直存在的那个疑问，“为何正气盟的大师兄易成仙会甘愿屈居一个看上去只有炼神化虚境的店小二门下？”

封霄云抬头看着城头出现的众多真人，心里丝毫没有惊慌，当他中途离开那场宴会时，就已经料到了今天的场面。

“看来他们没能挖走我手下的大丹师，有些恼羞成怒了。现在顾不得体面，想要强行栽赃嫁祸与我，靠着‘名门正派’这块招牌将我镇压，然后瓜分那些大丹师。”封霄云心里无可奈何地笑笑，他本不想惹事，但事情最终还是惹到了他身上。

封霄云仔细看向城头，各大仙门的人基本到齐了，易成仙的身影并未夹杂在其中。

易成仙看不起同门的这种行事方式，但也无力制止他们找死，只好来个闭门谢客。

“正好，省的我再多费力气，正好一次全部解决。”封霄云心中自嘲地说道，随即放出旋云风暴，那一滴完美无瑕的晶莹雨滴浮现在面前。

樊剑峰长老见封霄云对自己的斥责迟迟没有反应，不由老羞成怒：“小小年纪如此不识好歹，老夫今天就替天行道，收了你这小畜生。”

他话一说完，封霄云就开口了。

“岁数大了，人也会变得更贪心。这没什么，人人都如此，但你的贪心超过了你的能力，就要承受厄难。”封霄云说完这番话的同时，整个人已经来到这位樊剑山长老的面前。

伸手捏住了他的面容，瞬间将其一身真气全部抽干。

等这位樊剑山长老惊慌地反应过来想要反抗时，才惊恐地发觉自己一身真气已经荡然无存，什么秘术也用不出来。

手里捏着这位樊剑山长老的脑袋，封霄云仰头看向城墙上的各大仙门真人，张口问道：“你们也和他想的一样么？”

一个人面对震旦大陆几乎所有名门正派，封霄云语气平淡的很，就像是在和他们话家常一样。对于封霄云来说，现在这样的场面，丝毫不足以惹起他的情绪起伏。曾经的他，曾站在最顶端，俯瞰这些芸芸众生。

“大胆狂徒！还不快快放下葛长老！”一名年轻真人沉不住气，高声呵斥。

虽然在场的诸位没人能看清刚才一瞬间封霄云的动作，但封霄云表现在外面的看上去不过炼神化虚境的低微修为，还是给了一部分年轻真人勇气。

尽管这些年轻真人一个个都自诩名门正派，立志斩妖除魔匡扶正道，但实际上他们没有意识到实际上他们与邪魔外道同样具备欺软怕硬的优良品质。

此刻见封霄云不过是炼神化虚境就如此狂妄，年轻的真人们心中顿时义愤填膺，呵斥声充满了勇敢和正义感。

“大胆！”

“鼠辈找死！”

玄应门开天峰迎仙堂长老和其他一些大派长老并未像年轻后辈一样急着站出来，丰富的人生阅历让他们本能地选择先观望，纵容门内年轻后辈去闹。

封霄云也不着急，认真听着这些真人叫骂，最后甚至为他们鼓掌叫好：“好好好！果然是名门正派，行事就是讲规矩。”旋云风暴吸光霜天城附近的真气需要一些时间，封霄云有意拖延一会儿。

“鼠辈受死！”一名年轻的真人终于忍不住了，一道金光直取封霄云的脑袋。这位年轻真人敢抢先出手，确实依仗着几分本事。他是一名剑修，而且是一位极其厉害的剑修，并且已经将飞剑炼化为一枚金耀剑丸，出手速度快如闪电，更加锋利，也更为致命。

剑修极难，万中无一。能将飞剑炼成剑丸的剑修，更是万万人中才有几个。剑修是一条纯靠悟性的修真之路，能炼成剑丸者，更是其中出类拔萃之辈。

这道剑光比当初封霄云曾见识过的翼飞出手的那一剑更快，威力更胜数倍。好在封霄云也已经不是当初，当着众人的面，简简单单易伸手，将剑丸接在了手中。

“请接受我这鼠辈给你的一点小礼物。”封霄云轻轻攥了攥拳头，将剑丸上的所有真气抹掉，顺便直接摧毁了这位年轻真人附着在剑丸上的一缕神魂，然后轻轻将这粒剑丸丢回城上。

“啊”一声惨叫传来，这位年轻的剑修被自己的剑丸击中面门，血流如注仰倒下去。

这一手亮出来，原本嘈杂叫嚣的真人们顿时安静了。他们就是再蠢，也知道徒手接剑丸这种事，已经远远超出他们的能力范围，在场一些长老恐怕也做不到这一步。

刚才还胆气十足跃跃欲试想要斩妖除魔匡扶正义的在场年轻人真们，这一刻全都哑了。

见年轻后辈不再有动静，后面的长老知道该是自己出场的时候了，“年轻人就是喜欢好勇斗狠单打独斗……哎，难以成器。”出头前还不忘酸几句门内的年轻后辈，突显一下自己的老成风范。

“小辈，难道你要与我正气盟为敌不成？还不快快住手，待我正气盟查明真相，定会还你一个公道。”玄应门开天峰迎仙堂长老司马斗胜戟指封霄云，声音郎朗充满浩然正气。

这位司马斗胜长老不愧是出身震旦大陆第一大仙门玄应门的长老，一开口就与众不同，直接搬出正气盟这座大山，想先压住封霄云，再徐徐图之。

封霄云若是继续动手，就相当于与整个正气盟为敌。玄应门长老司马斗胜以为，与正气盟为敌，任谁都得思量思量。

司马斗胜满以为说出这番话，面前这个年轻后辈就会束手就擒，而他也会大方地为这个年轻后辈美言几句，将其罪名开脱，几个妖族奴仆而已，有什么打紧。那些小门小户开口就要将人置于死地，吃相恁的难看。

我司马斗胜亲自为他开脱罪名，他怎么不得感恩戴德，投桃报李孝敬我玄应门几十位大丹师？到时既有面子，又有里子。

“通过此事，这小子能与我玄应门攀扯上关系，那是他天大的运气，他只要稍微聪明一点儿，就该明白其中厉害。”背着手，司马斗胜得意洋洋等着封霄云的答复。他相信封霄云是个聪明人，会做出最聪明的选择。

这震旦大陆，还没人敢拒绝玄应门递来的联络之手。

“我不是已经在与正气盟为敌了么？哈哈。”封霄云哈哈一笑，将手中樊剑山长老丢飞出去，如同丢一个破口袋。

“你！好，大，胆子！”司马斗胜顿时气得浑身颤抖，原本梳理精致的胡须甚至全身被气得激烈抖动，变得凌乱不堪。

封霄云打的主意，是长痛不如短痛，他的妖族圣使身份早晚有一天要暴露，不可能藏得住。而且今天这事也让他意识到，那些名门正派在下手抢夺利益时，绝不会心慈手软，随着他的势力继续扩大，早晚有一天他会因为已经足够庞大，引起那些名门正派斩妖除魔的兴趣。

既然早晚都要面对面较量，不如索性直接挑明。现在挑明，形势对封霄云更有利一些，正气盟想要给他扣帽子，也扣不上。

他手下大管事，是正气盟大师兄，未来的盟主，易成仙。

果然，易成仙觉察到霜天城上空的旋云风暴的异状，敏锐觉察到天地间真气的异常流动之后，再也坐不住了，急急冲了出来。

“手下留情！”这一声吼，易成仙是对封霄云喊的。

但在场所有真人们，尤其是他的正气盟师弟师妹们，都觉着大师兄是在喊自己住手，有意偏向那个店小二。

他们纷纷向大师兄易成仙投来不解的目光，“你怎么偏袒外人？师兄你莫不是中了邪术，被这人控制了？”

“好好！”城主阴无白不知何时悄悄登上自己城主府的顶楼，看到这个场面忍不住大声叫好起来。他恨不能封霄云立即就与正气盟打起来，然后他就能亲眼看到强大的正气盟如何像碾死一个臭虫一样碾死那个年轻人。

不，他不是人！阴无白至今闭上眼睛，还能看到那六个连带着一截脊柱的血淋淋的人头，就躺在自己眼前。。

易成仙苦笑一下，不理师弟师妹们疑惑的眼神，直接来到封霄云面前，拱手道：“东家，他们不懂事，今天请你高抬贵手饶了他们。”

“大师兄，你疯了不成？”正气盟的人大惊失色。

章三十七啼笑皆非的后果

这一刻，易成仙是真的怕，怕这位年轻的东家收不住手，恼怒之下杀了城头上那些名门正派的真人们。

封霄云看着霜天城上站着的百多位来自名门正派的真人，轻蔑地笑笑，对易成仙说道：“你应该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

易成仙沉默以对，只是不肯让开。

“好，我答应你，今天不杀一人。”封霄云虽然行事严苛管束手下极严，同时他对手下人也非常宽容，会想尽办法在规则内满足手下人的内心需求。甚至明知道易成仙的身份别有不同，他也一视同仁。

这次易成仙放下面子当着所有真人的面向自己恳请，封霄云同样也满足了他的请求。

易成仙大喜，立即向着封霄云恭施一礼，笑眯眯道：“主公心容天地，属下佩服。”

“少跟我来这套。这些人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他们今天必须学会一件事。”封霄云支开易成仙，开始猛烈催动旋云风暴抽取霜天城附近的真气。

很快，当真气流动形成猛烈的真气风涌时，所有在场真人都觉察到了自己体内的真气正在急速涌出体外。

直接控制真气流动，直达本源不假他物，这是明明白白记在各门各派最高秘典中，元婴期大成甚至羽化合道期的真仙才能拥有的手段。在这之下的真人无论何施展种秘术，无论怎么抽调真气为己所用，都不可能控制真气流动，天地间的真气会自发补充被其所借走的部分，永远保持一种神秘的均衡充盈。

“他明明看着就是个炼神化虚境的低阶散修，怎么会有如此威能？！这不可能！”所有真人都在心里狂呼不可能，但他们没人能抵挡真气的急速流逝。

再过片刻，当霜天城附近的真气稀薄到一个极低的水平，在场众真人体内剩余的真气量，也会降至炼神化虚境。

这些真人全部慌了，他们原本打算给封霄云按上罪名，然后掠走炼丹研讨会那些大丹师。现在，自己体内仅剩这么一点儿可怜的真气，还怎么办事？

今天，他们学到了生动的一刻，当强盗，早晚要还。

“要么死，要么滚！”封霄云十分不客气地直接发出逐客令，然后领着身后的妖族径直走进霜天城西门。

拦路的真人们不自觉就让开了道路，他们再也无法抑制自己内心那种对强者出自本能的谦卑和恭顺。

一天之内，各大仙门的真人走了个干干净净。

易成仙手抚额头，笑眯眯来到封霄云的面前，当着他的面毫不避讳地说道：“总算又清净了。”

封霄云回城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派出手下所有体修，昼夜三班不停，深入无限大山深处寻找奔狼怒嚎。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来不及休息，封霄云又赶往炼丹研讨会。长乐坊即将在三个月内完全建成，他必须立即着手准备营业。

三个月时间刚好够，封霄云来到炼丹研讨会，宣布了下一个攻克的灵丹，“强精壮骨丹”又叫“夜夜笙歌丹”。这是一种五品灵丹，与灵犀丹同一级别，研创者是谁已经无从可考。这种灵丹自诞生之日起就有一项其他灵丹无可比拟的记录，它是不周世界销量最高的灵丹，没有之一。

不周世界各大门派，各大国王，各方诸侯，所有富商，都在不断秘密购买这种“强精壮骨丹”，这是一种供不应求的灵丹。

其效果么，顾名思义。这种灵丹对各族男性来说，其意义不仅是能让他们能随时随地享受威猛雄风的快感，更重要的是让他们可以肆无忌惮吹嘘自己能够夜御十女甚至更多。

尤其是那些妻妾成群还要流连花街柳巷的富商们，更是毫不掩饰自己对这种灵丹的狂热追求，他们甚至一日三餐都要服用这种灵丹。

白老师听说封霄云的炼丹研讨会下一个攻克的灵丹居然是“夜夜笙歌丹”，差点气得浑身哆嗦。气过之后，他又有些担心，最后忍不住叫来黑山魔君一齐商议。两个加在一起不知活了多少岁的老妖怪，闷在屋里谁也不让进，脸上带着一种怪怪的样子，你一言我一语，说一些小孩子听不懂的莫名其妙的话。

“不对，那傻小子这么年轻，身体壮的又不像话，绝不可能有那种隐疾。”黑山魔君一开始还不肯相信，认为白老师是在胡乱猜测。

“他是我圣族之光，万一因为那个方面不行而没有子嗣……”白老师剩下半句话到底没好意思说出来。

“老白你别瞎想，不会……那傻小子身体棒着呢！”我当初亲眼见识过他多么能折腾，那可真是从早折腾到晚上吃饭，你说的那种情况不可能。

“他与炎夏朝女帝欢好多次，却一直未有消息……”白老师忍不住举了个例子。

“！”黑山魔君顿时哑巴了，沉默了半响之后，用一种不太自信的语气喃喃说道：“他现在年轻气壮，又尝过那滋味，正该是食髓知味的时候，这么久没……不该憋得住。难道他真的……怪不得那么多漂亮女妖，他一个也没收用……”

两个老妖怪面面相觑，一致认为事情非常严重。

封霄云此时完全不知道自己在继“不务正业”“玩物丧志”“不近贤臣”“宠爱优伶”这些昏君的罪状之后，现在又被白老师加上一条“寡人有疾”。

两个老妖怪虽然一生经历波澜壮阔，都是见过大世面的一方豪雄，偏偏谁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个小小的“寡人有疾”，只能默许封霄云炼制“夜夜笙歌丹”，希望能治好他的寡人之疾。

就连易成仙，在听说封霄云要炼制“夜夜笙歌丹”之后，也忍不住用奇怪的目光打量他。

封霄云手下的妖族女奴，就没一个俗色，尽是媚色勾魂的妖姬。只说那个木初一，现在虽还未张开，但魅态已经遮掩不住，长大之后必是倾国倾城一代绝色妖姬。至于鸢若雅和红锦，还有灰氏姐妹花就更不必提，桃红杏艳各有千秋，皆是绝色。

易成仙知道这位年轻的东家身边虽然天天围绕着这么多绝色妖姬，他却从没沾过手。

易成仙虽然平易近人处事宽厚，但说实话，他对女子的认识依然受到了震旦大陆修真界潜移默化的影响，不自觉就认为，女子只是男人的一种乐趣，大丈夫不该沉溺其中。

其实封霄云炼制“夜夜笙歌丹”是为了吸引震旦大陆的富商前来霜天城。通过上次极丹盟考核，霜天城炼丹研讨会的名声已经在震旦大陆传开，封霄云借着这股热度推出“夜夜笙歌丹”，就是为了下一步长乐坊的经营。

要么说封霄云是高瞻远瞩的东家，白老师和黑山魔君以及易成仙只能给他打工呢，关注的方面就完全不在一个层次。

呃，封霄云将改进“夜夜笙歌丹”炼丹方术的消息传出去之后，产生一个谁都没有料到的后果。

原本，各大仙门的长老回去吧霜天城的事情一说，封霄云立即成为他们重点关注的对象，正气盟甚至已经在考虑将他列为邪魔外道，予以铲除。

结果“夜夜笙歌丹”的消息一传出来，许多原本信誓旦旦要除魔卫道的仙门长老立即就改了主意。没办法啊，家里新娶的娇妻夜夜纠缠，驻颜有术的结发老妻也要分些雨露。除魔卫道的大事先放一放，让我先把家齐了，做到雨露均沾再说。修身齐家然后才能平天下么！

以前天天吃那些下品“夜夜笙歌丹”都快要没效果了。那些该死的掉在钱眼儿里的丹师，就知道糊弄，从不思提高改进炼丹术。现在好不容易出现一位有为青年才俊，眼看着老夫就要起火的后院迎来一场天降甘霖，这个节骨眼儿上当然不能乱来。不然家宅不宁，老夫哪来儿的心思去除魔卫道，匡扶正气。

世界上最厉害的风，永远是枕头风。

封霄云在霜天城惹起的那场大风波，最终就以这样一种啼笑皆非的方式，消散于无形之中。

这大概就是气运加身，就连封霄云自己也想不到，会以这种方式化解掉绝大多数仙门长老的敌意。

易成仙更加莫名其妙，明明昨天正气盟还传来消息，让他暗中监视“那个一家客栈店小二”的一举一动，怎么今天就变成了“应当尽力辅佐，让其为我正气盟的正义事业效力”。

这大概就是屁股决定脑袋，因为我正气盟是正义的一方，我是正气盟的长老，所以就连我吃壮阳药，也是出于正义的目的，是有利于正义的，有利于公平的，有利于维护震旦大陆正义的真人们的自由的。虽然说着可笑，但这就是目前的实际情况。

封霄云自那天起一直小心防备着各大仙门的报复，却是白白操了一份心。

由于在灵犀丹上积累了大量实际经验，炼丹研讨会很快就在炼制“夜夜笙歌丹”上取得突破。

第一炉“夜夜笙歌丹”出炉之后的交易大会，参与的人比之前灵犀丹那次多得多。

震旦大陆稍微有点名气的富商，全部到齐。各大仙门长老不好意思自己来，都派了一位没什么名气不容易被熟人认出来的门下弟子前来。

这次“夜夜笙歌丹”的交易大会，可谓盛况空前。

封霄云亲自主持大会，但主持到一半，冯倚山又急忙忙走到他身边。

“各位，我有急事，下面由易管事代我主持此次盛会。”封霄云一拱手，竟然就这样随意撂下满场的富豪仙门，急匆匆走了。

易成仙原本在下面坐着，心里正美滋滋一边偷笑，一边打量那些各大仙门长老派来的小弟子，猜测他们这次要代几位长老购买夜夜笙歌丹。别人不知道，他作为正气盟的大师兄，还是很熟悉其中情况的。

咔嚓一声响，好似平地一声惊雷。易成仙再也不能看别人的热闹了，他自己就要变成热闹了。

正气盟大师兄易成仙，天下皆知的下一任正气盟盟主，亲自主持“夜夜笙歌丹”交易大会！这消息传出去，恐怕会荣登今年震旦十大趣闻之首。

苦着一张脸，易成仙一边感慨“现世报，来得快。”一边不得不挑起重担。。

封霄云再次半途离场，是因为一个大好消息。

奔狼怒嚎终于从无限大山回来了，而且他已经成功晋升坤阶！

章三十八形式一片大好

封霄云安排在无限大山内的搜救人员第一时间发现了奔狼怒嚎。当他们在深山里某处之前未有人到达过的位置遇到奔狼怒嚎时，都吓了一跳，以为看到了传说中在第七大陆才有的狼人，差点就打起来。

奔狼怒嚎当时披头散发，身上就穿着一件兽皮，再配上他远超常人的巨大身高，猛一从林子里面出现，确实挺吓人。

幸亏他会说人族语言，急忙喊住几个吓坏了的搜救人，“别怕，是我！”他不开口还好，这一开口，粗壮的声音好似打雷，比凶兽怒吼还吓人，直接把几个搜救人给吓得堆在了地上。

奔狼怒嚎身为四灵战体术修者，晋升坤阶之后身体得到极大强化，就连嗓门也比以前更加声高有力，他按照以往的习惯说话，声音大的如同炸雷一般。

看着眼前平安归来，气势更胜往昔的奔狼怒嚎，封霄云喜出望外，“你的实力看着又有所提高？”

奔狼怒嚎哈哈大笑着说道：“这无限山真是好地方，老狼我昏迷之前，稀里糊涂冲进一个地方。醒来之后就发现自己泡在一个浅水洼里，不但全身的伤都好了，而且灵气充满全身简直要炸开一般。起身运转灵气活动几下，莫名其妙就晋升了坤阶，领悟了先祖狼魂！”

封霄云听完，只有羡慕的份。

奔狼怒嚎是蛮荒族强者，蛮荒族天生与四灵战体术有着极高的相适。奔狼怒嚎完全不需要任何苦修，每天只要没事就吃了睡，睡了吃，偶尔跳跳战舞，熟练一下舞蹈动作别忘了。据他说，他从生下来，学会战舞在身体上刻画了战纹之后，就这样吃吃睡睡一路晋升到了帝阶。

吃吃睡睡就顺利晋升帝阶也还罢了，多少修者梦寐以求的跨入坤阶的机缘，震旦大陆多少真人游历数百年尚且寻觅无处的仙缘，奔狼怒嚎狂暴后失去理智无意识地冲入无限大山深处，居然就稀里糊涂跨入了坤阶。

这运气好的，也太让人难以置信了，简直让人嫉妒地不想说话。那些苦苦寻觅仙缘成百上千年还不得其门的真人们若是听到奔狼怒嚎的奇遇，只怕会气吐血。

奔狼怒嚎这次因祸得福，救了妖族，更助了自己一臂之力。冥冥中自有天意，果然不需去苦苦觅求什么仙缘。奔狼怒嚎的这段奇缘，与上古仙人吕祖之仙缘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封霄云为奔狼怒嚎的晋级感到高兴之余，敏锐注意到他随口提到的那个浅水洼，立即拿出一副无限大山的地图，让奔狼怒嚎尝试标记一下位置。封霄云隐约感觉，那个水洼不简单。

封霄云手里掌握的这副无限山全图现在并不完善，甚至连无限山的山脉走势都未能画全。按照封霄云的估计，无限山的全貌目前他只画出十分之一不到，然而现有的十分之一，已经大到难以想象。

奔狼怒嚎努力回忆着自己在无限大山深处的情形，对封霄云说道：“那个水洼应该在无限山更深处，你的这副地图尚未有那里的地形。”

封霄云赶紧拿过一副新的革皮纸，让奔狼怒嚎按照记忆画出那部分无限山的模样。

封霄云现在虽然仍在忙着收拾霜天城，但他已将目光投向无限大山。这座延绵宽阔鲜有人迹的大山，将是未来的一座无尽的宝库，是支撑他整个庞大计划的重要支点。封霄云现在仅仅是从中采取了一点点丹材，就已经获得巨大的利益，无限山的未来，绝对可以期待。

简单几笔画完印象中仍比较清晰的那部分无限山，奔狼怒嚎的肚子突然发出咕噜一声。他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一顿像样的饱饭了，之前救妖族时为了省下足够的食物支撑那些妖族走出深山，奔狼怒嚎一直饿着。

听到奔狼怒嚎肚子发出的抗议声，封霄云赶紧下令给他准备了一场丰盛的席面。

饿急眼的奔狼怒嚎见到好酒好菜立即甩开肚皮猛吃，吃到最后，负责给奔狼怒嚎上菜的几个妖族奴仆差点累倒，这位大爷一个吃的比那些仙门真人一场大宴吃的还多。

奔狼怒嚎吃饱喝足，美滋滋倒头就睡，继续去睡梦中提高自己的实力。

封霄云看着吃饱喝足倒头就睡的奔狼怒嚎，竟有些羡慕他如此简单的日子。

睡着时，奔狼怒嚎突然说了句梦话：“这酒不如炎夏朝的御酒，寡淡，寡淡！”

封霄云听得一愣，下意识看了一眼倒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的奔狼怒嚎，伸手亲自把他背起，送回屋内。除了封霄云，也没人背的动他。

封霄云放下奔狼怒嚎，匆匆返回炼丹研讨会，赶在夜夜笙歌丹交易结束之前宣布了一个重大消息，长乐坊即将开业，邀请在座的诸位富商和真人光临。轻轻拍拍手，早已准备多时的灵影术突然凭空在会场上方展现出来。

灵影术是一种震旦大陆独有的秘术，通过一种名为留影幻镜的法宝，施术者可以将一些影像存在法宝之中，需要时可以再通过真气激发，将影像重新播放出来。

隐在幕后的乐队随即奏乐，节奏明快的乐声随着幻镜所映的影像一同响起，二百零一位身穿统一制式服装的舞姬一齐跳着在场诸位从未见过的舞蹈。这舞蹈是如此抓人眼球，一下就将所有人都牢牢吸引。

片刻之后，灵影术结束，在场所有人都被这舞蹈深深吸引，只觉着自己浑身血液沸腾，恨不能立即观看全部。

“诸位，三日之后就是长乐坊开业盛典，欢迎各位到时光临。这段舞是红磨坊的一段舞蹈，届时还将有更精彩的戏剧演出。”封霄云朗声宣布完这个消息，不理一众富商真人们期待的眼神，也不回答他们迫不及待提出的任何问题，径直分开人群离去。

玄应门的真人看完这段影像的感觉，别有不同。他们看到最前方那位领舞的模样，隐隐约约有点像门内那位小姑奶奶。“怎么那么像……三天之后我得当场辨认清楚！”这时候，这位玄应门真人只觉着心里有一种别样的刺激。

封霄云有意要吊着这些人的胃口。

三天之后，长乐坊盛大开业。开业大典上，座无虚席。

在霜天城等了三天的富豪和真人们，全部到场，等着观看那场吊足了他们胃口的让他们全身血液沸腾的热舞。

啪啪啪！几盏透亮的火灵石大灯瞬间照亮红磨坊的整个巨大舞台。这些大灯都被封霄云订购的一种形状特殊的玻璃锁笼罩，发出的光束格外亮眼。

一头栩栩如生的火凤翱翔在长乐坊上空，凤鸣三声之后涅槃为漫天绚丽烟火。

伴随着凤鸣声，红磨坊舞台的大幕徐徐拉开，二百零一位身穿热辣玄墨制服的舞娘伴随着节奏明快的声音齐齐跳在了舞台之上。

所有人都被现场的劲曲热舞所深深吸引，唯有玄应门来的这位真人看得浑身冷汗直冒，他看清楚了，那位领舞确实是他的小姑奶奶。

开业大典非常成功，所有富商真人当夜全部留在了长乐坊，迫不及待想要享受长乐坊提供的各种娱乐。

很快，这些享受惯了的富商真人们很快就发现，长乐坊这里有他们从未体验过享乐。

在这里，你的一切都有美貌温柔的妖族女侍为你服务，陪你在赌坊玩耍，穿着一种仅仅遮住上身和下身关键处布条少如寸丝的衣裳陪你在一处单独的温泉水池内洗浴，为你细致地洗遍全身。当你惬意地泡在温暖的水池中时，柔媚的女妖还会贴心地为你端来一小份一小份精致的从未吃过的美食。

配合着长乐坊内非常独特的装修风格，这些见惯了以往那种艳俗奢华的富商真人们，在长乐坊内所体验的是一种完全不同的感觉，每一处都透着精致和舒服。尤其是长乐坊所提供的那种精巧到只够吃一口的美食，更是让这些吃惯了山珍海味的富商真人们啧啧称赞。

在长乐坊内，专门用昂贵的秘术布置出的春夏秋冬四季，你想在哪个季节就去哪间房屋。房间里各种享受一应俱全，每个房间有一扇巨大的落地窗户，正对着不远的红磨坊舞台，可以一边在屋内享受美貌的妖族侍女为你放松全身，一边观看各种精彩的节目表演。

来自震旦大陆各地的富商真人们享受着长乐坊让人沉醉的舒适，甚至生出想要常住于此不还乡的念头。

长乐坊第一夜的经营非常成功，这一夜的收益算下来，居然抵得过炼丹研讨会拍卖全部灵犀丹的总收益。

封霄云手下，总是能凭空变出金山银海。

黑山魔君对此非常满意，单这一座长乐坊，就能为霜天城提供源源不断的收益。虽然以后随着富商们逐渐熟悉新奇感下降，收益会有所降低，但绝对是一座源源不断的金山。

白老师则对长乐坊非常不满，大声说这是酒池肉林，沉湎酒色的亡国之兆。

封霄云对此只有感到无奈，妖国到现在还没有建立，怎么亡……再说他只是把炎夏朝开国太祖记载在书里的一些关于皇宫的设想搬了出来。那些衣裳，可都是那位炎夏朝开国皇帝当初设计出来给妃子们穿的。

那位开国太祖创立的“酒池肉林”，到现在可是延绵了一万年之久，比已经灭亡的三大妖国强多了。

其实封霄云设立长乐坊的初衷，部分也是应他麾下一些女妖的愿望。有些女妖天生就希望自己被男人捧在手里，享受那种站在舞台之上魅力四射，所有男人为自己痴狂的感觉，她们喜欢并享受这种生活，并不在意是否要为之付出肉体的代价。

很快，在红魔坊上演的一出出火爆的戏剧中，一名名女妖被封霄云有意捧成红牌花旦，开始受到富商们大力追捧。为了接近那些女妖，富商毫不吝惜一掷千金，就为和自己心仪的女妖吃一顿饭。原本地位低下的妖族女奴，一跃成为受富豪争相追捧的头牌花旦。

封霄云按照那位开国太祖留在书里的说法，将自己打造成了一位“明星经纪人”，那些女妖，就是他手下的大明星。

通过这些女明星，在长乐坊的新奇感降低之后，收益非但没有下降，反而上升了。

通过这些女明星，甚至营造出一种热烈的气氛，现在震旦大陆所有的商人们，无不津津乐道地说着那些上演在红磨坊的戏剧，说着自己与某位女明星的趣事。

长乐坊经营情况喜人，封霄云没有就此停下自己扩张的脚步，他把手迅速伸向了无限大山。

严冬渐渐过去，大批凶兽开始逐渐复苏。冬眠了几个月，一口食物也没吃的饥饿凶兽，是一道十分危险的障碍。在过去，从没有人能克服这种障碍。

但现在，封霄云手里有了小白，情况就不同了。

每当有凶兽来攻击无限山封氏在无限大山中修路，采集丹材的伙计，封霄云都会把小白捏出来，让它尖叫几声。

小白这头王兽天生就能靠着王兽的凶威吓软其他凶兽。

原本上门来打算吃睡醒后第一顿美餐的凶兽，被小白吓得软倒在地，反倒成了猎物。封霄云并没有立即宰杀这些凶兽，经过一冬的休眠，他们都太瘦了，必须先养肥。

无限山凶兽养殖场，顺势成立，小白现在就是封霄云的镇山神兽，或者按照他的说法，叫看门狗。。

封霄云利用小白这头王兽使自己开发无限大山的事业得以迅速扩展开来，却没想到同时也引起了某些人的注意。

震旦大陆中间，那座奢华巨大的宫殿内，之前与小灵貂失去联系的婢女，正高高兴兴向着她的主子报喜，“尊贵的殿下，貂儿小主又出现了，只是不肯回应奴婢。”

章三十九将昏君进行到底

端坐在紫帘之后的那名尊贵的女子显然有某种秘术，早已知道她的貂儿平安无事，卧躺在贵妃榻上，慵懒地轻“嗯”一声，挥手示意侍女退下。

臻首轻抬，尊贵的女子望向东北方向，眼神中带出些许轻蔑。一双美眸流转间洒出万种风情，溢出点点金色星辉，她的眼睛，美的犹如晴朗的夜空，带着动人的闪烁神秘，却也交织着光与暗。

“紫儿！”一声男人急切的呼唤突然从门外传来，一位器宇轩昂的英俊男子已经来到殿外，有着元婴期修为的男子就像个孩子一样不安地站在门口，焦急地等待她允许进入。

紫帘之后，尊贵的女子收回投向远方的目光，脸上流出一闪而逝的厌恶，随即樱唇轻启：“进来吧，好像谁拦着你似的。”一声娇嗔，却让人听了生不起任何不满。

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声音，传至门外那英俊伟昂的男子耳中，却犹如。男子大喜，迫不及待伸手撞开门，急急走进殿内。

片刻之后，紫纱帘后，香雾弥漫之中，传出男子独自一人粗重的喘息声。

在震旦大陆东北边，是一片荒无人烟的黑泥沼泽。这片黑泥沼泽巨大无比，其中不知藏着多少毒虫毒兽，向来罕有人至。然而现在这片罕有人至的巨大黑泥沼泽中心，不知何时竟然悄悄修建起一片宏伟的青石建筑，在青石建筑中间，修建着一座巨型黑火石祭坛，祭坛周围有三座狰狞高耸的巨大石像，象征着妖族三位圣神。

祭坛中间摆放着妖族祭圣族天神用的祭品，祭坛下跪着数万妖众。

妖众的修为参差不齐，有金丹期，也有普通小妖。如果封霄云在这里，他大概会认出几个熟面孔，有几个金丹期妖君，曾去往第八大陆参与抢夺天地异宝。

祭坛上，一位有着元婴期大成修为的高大老妖站在祭品前，嘴里念念有词，正在向着妖族的圣神祈祷。

不多时，简陋的巨型石制祭坛上空，突然洒下一片充满着宏大庄严气息的金光。这片金光好似刻意眷顾站在祭坛上那名老妖，为其全身披上一层朦胧的金色。有了这道金光的加持，老妖的形象顿时变得充满神圣意味。

祭坛下，那些普通妖众和修为低下的小妖对着神圣无比的老妖纷纷跪下，磕头，眼里流出激动的泪水。

此时，一名普通妖众突然高呼：“圣使降临！圣族再起！建我圣国，众妖平等！众妖自由！”

随即数十名大嗓门的普通妖众一齐呼喊：“圣使降临！圣族再起！建我圣国，众妖平等！众妖自由！”

接着，所有的普通妖众和低级小妖似乎都受到了这高呼的感染，不由自主被引动，加入到一齐呼喊的妖群之中。

圣使降临！圣族再起！建我圣国，众妖平等！众妖自由！呼喊声响彻天地，这一刻，跪在祭坛下的这些普通妖众都以为自己能在祭坛中间那位全身圣光的圣使的带领下走向辉煌。这一刻妖众的眼里，满是狂热的光芒，他们的心中全是对美好未来的幻想。

但那些金丹期修为的妖君们，只是站在妖群外面，袖手冷眼旁观，丝毫没有被这极具感染力的气氛所影响，面色冰冷，眼神里只有利益交割的贪婪。

突然，祭坛上一片神圣的金光洒向下方高呼口号的妖众，几十名普通妖众被这金光洒中，身上立即浮现出一个闪着金芒的奇异纹身。

“站上来！你们都是天命的圣选之子！这是我族圣神的意志！”祭坛中间，元婴期老妖声若雷轰，仿佛充满强大的神威。

几十名被选召的普通妖众神情激动，大步走出妖群，来到祭坛之上，面对着下方的妖群站好。

“吃下这粒圣神赐下的金丹，你们将在一个月内突破进入金丹期，成为真正的圣选之子！成为我族圣神在大地上伟业的继承者！永恒的统治者！”元婴期老妖的声音无比神圣，无比庄重。

然而此时若有一个旁观者，就只会从中听出强烈的利益诱惑。

若再仔细看看就会发现，这些圣神被选中的圣选之子，就是刚才妖群里带头高呼口号的那几十个妖众。其中的联系，耐人寻味。

元婴期老妖拿出神赐金丹，一粒粒发给几十名圣选之子。

在群妖外围冷眼旁观的妖君之中有一位修成秘术“火眼金睛”，他敏锐地发现那粒所谓的神赐金丹其实内里是血红色，只是外面包裹着一层薄薄的金箔，掩盖住了金丹的本色。

几十名圣选之子双手颤抖着捧起这粒神赐金丹，仰头服了下去。服下金丹之后，他们的眼神里开始透出血一样的光芒，元婴期老妖挥挥手，台下的妖众只看到一片金芒从圣选之子眼中透出。

祭坛下方跪倒一片的妖众眼望着眼前这些被选中的圣选之子刚才还与自己一样是个籍籍无名的小妖，转眼一跃成为高高在上圣子，他们的眼中充满了羡慕和顶礼膜拜的冲动，暗恨自己没被圣神选中。

然而可怜的妖众还没意识到，他们刚喊完妖妖平等的高尚口号，就已经落入不平等的境地之中。那些站在祭坛上的圣选之子，就是不平等的产物。

被选出来的圣选之子服下金丹之后，昂头眼睛向下看着祭坛下方的普通妖众，神情里尽是抑制不住的傲慢，他们将胸膛竭力挺着，努力显示出自己已经与众不同的尊贵。

随后元婴期老妖高声宣布，圣神之国再次降临大地，他就是圣神选定的神王，是圣神在大地的化身，然后拿出两个金色的令牌，宣称这是圣神天赐与他的，象征赐予他统治大地和天上的权柄。

群妖在这一瞬间流下了激动的泪水，他们齐齐跪在地上，高呼“神王万岁，圣神万岁，圣国万岁。”

元婴期老妖将目光投向一直站在外围的各大妖君。

一众妖君不得不配合着单膝跪在地上，向他宣誓效忠。

志得意满地点点头，元婴期老妖心道：不枉老夫花费这么多真气，造这么一场幻觉。随后高声宣布：“圣国再次降临大地，国号开天，他就是第一任妖王。”

妖国重新建立的消息，像风一样很快传遍了整个震旦大陆。

一时间，整个震旦大陆都将目光投向了东北方向的黑泽海，关注着那个新出现的妖国。

然而妖族圣使降临，妖国重建这么大的事，在极西之地，身为正派妖族圣使的封霄云，竟完全不不在乎，就像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一样。

他仍在按部就班做着白老师口中说的“昏君勾当，亡国遗风。”

开春雪停之后，封霄云将霜天城不论妖族或是人族，所有壮劳力全部组织了起来，调进无限大山修路，为他开发无限大山的长远计划服务。

封霄云这次征调霜天城的壮劳力，完全是强迫式的，不管你愿不愿意，都得来干活。

不愿意的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死，要么滚”。

尽管封霄云不是无偿征役，给出了极高的工钱，但是白老师还是怒斥他“横征暴敛，滥耗民力，春月征役，不恤耕种。”

封霄云看着霜天城附近在冻土层上勉强开发出来的一点耕地，无语地看向白老师。白老师已经认死了春月征役是暴君所为，封霄云根本没法跟他解释。

以霜天城的地理条件，要想养活更多的妖族，必须也只能向无限大山要生路，想在这一年有八个月是大雪封山天寒地冻的土地上开垦出足够养活未来成百上千万妖族的耕作土地，根本是痴人说梦。

地理这个词，也是封霄云从炎夏朝开国太祖书里学来的。

解释不清楚，封霄云干脆摆起脸色不讲理：“我是妖族圣使，什么都得我说了算！”

白老师气个仰倒，大声骂着“昏君”“暴君”，拂袖离去。

被怒火冲昏头脑的白老师也完全没有意识到，霜天城所有壮劳力全部被封霄云征用的这个春季和夏季，再也没有捕奴队进无限大山搜捕妖族奴隶，因为捕奴队招不到人。

很快，霜天城的人手就不够用了。在内部会议上，封霄云一拍桌子，决定去征调附近所有土城的劳力。

白老师忍不住问了一句：“如果他们不愿意，奈何？”

封霄云的回答充满了暴君范儿：“他们要么服从，要么死亡。”

一个春天，封霄云亲自带队横扫霜天城附近所有的土城，整个瀚海大沙漠以西，全部底盘都姓了封。

到夏季时，按照往年惯例，一些有背景的商队又跨越瀚海大沙漠，来到霜天城准备购买这一年份的妖族奴隶。然后他们就惊讶地发现，霜天城今年一个奴隶都没有，一支捕奴队也没有，就连附近的土城，也没有妖族奴隶可卖。

封霄云没有像正气盟那样挂出大义凛然的招牌，也没有制定不容违逆的仙律，只是一个顺手而为的动作，就将正气盟禁绝了上百年却始终没能禁止的妖族奴隶贸易彻底掐断了源头。

白老师原本以为，想要制止人族贩卖妖族，必须等到妖国建立，妖国国力强大到足以与正气盟分庭抗礼时，才能够实行于天下，真正实现救妖族于水火之中。

然而现在，封霄云只是通过一系列看似残暴蛮不讲理的强迫手段再配合更大的利益勾牵，就将捕猎妖族的最大源头彻底掐灭。

当黑山魔君笑着找到白老师，无视他对封霄云的不满，直接说出：“老白，你没发现，今年一个妖族奴隶也没有？”白老师的身体瞬间好似被施了定身术，不动了。

黑山魔君撂下这句话，转身哈哈大笑着离去：“明君？天命？神赐？又来多少事，只论人间短长。”

整整三天，白老师将自己关在屋里，足不出户。

愤怒的白老师从未有足够的细心去观察，封霄云为了维持开发无限大山的宏大规模，为了将所有壮劳力征用，付出了多少资金。好在有他事先准备下的炼丹研讨会和长乐坊源源不断的资金支持，才能成功维持下来。

为了维持资金流转不断，封霄云甚至以暴力手段强行入股控制了霜天城所有钱庄，才维持资金流没有断裂。他根本不在乎自己身上有多少恶名，多么“残暴”。

封霄云相信，只要能顺利维持三个夏天，捕猎妖族为奴的恶事就会彻底断绝，习惯了为无限山封氏劳作以挣取一份丰厚报酬，在霜天城享受安乐好日子的人们，再也不会愿意进行危险罪恶的捕奴活动。

同时，封霄云也在暗中着手准备即将到来的，来自正气盟的强烈敌意。他很清楚，正气盟那些习惯了妖奴伺候，高高在上多年连衣服都不自己动手穿的满口正义、人人自由平等的真人们，是绝不会回到没有妖奴伺候的日子的。

历来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当正气盟这个庞然大物要由奢入俭时，必然会发动战争。

白老师这位体恤妖族的明君还在为如何用耕地养活更多的妖族发愁的时候，封霄云这位暴君就已经在考虑即将到来的战争。经历过真正残酷的战争，封霄云对即将到来的困境毫无畏惧，昂然准备迎接挑战。。

似白老师这样的明君，永远会在史册上留下光辉熠熠的伟名。而似封霄云这样真正解决了事情的暴君，却永远只会留下污名。

实际上封霄云从未在意自己做的这些事，自己会留下怎样的名声。他始终牢记自己的初心，遵照师父的命令，当一家客栈的店小二。

章四十阴阳割昏晓

封霄云最近着实有些忙碌，白天要在一家客栈当店小二，晚上还要亲自进入无限大山内，带队动手清除无限大山里拦住道路的巨大山石，以使白天的修路工作能够顺利进行。

不请老人最近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发来一道严令，禁止封霄云再随意请假，三年店小二必须一天不能少，之前请过的假要全部补上。

面对师父的严令，封霄云只能苦哈哈地继续在白天当店小二，然后夜里再赶去无限大山内干一晚上苦活。

无限大山内的土地皆是坚固的冻土层，除去巨大的拦路山石之后，封霄云还需要先用阴阳二气将土中夹杂的大量冰灵气化去，然后工人们才能在坚硬的冻土层上勉强施工。

普通人和妖族负责用铁锨挖泥土，力气强壮的体修专门负责运输泥土出山。

对封霄云这种坚持亲力亲为做这些低级苦活而不是统揽大局的做法，黑山魔君和白老师都不太理解。每天多少大事等着他处理，他居然把这些全部交给易成仙，自己像普通人一样去做最累最低层的力气活。

“如此下去，汝不担忧大权旁落？”一天夜里，白老师忧心忡忡将封霄云叫至面前问道。

“什么大权？现在所有产业都在我无限山封氏名下，谁能夺权？”封霄云明显没听懂白老师的暗示。

白老师顿时无语，开始觉着自己的担忧是有些没道理。现在封霄云旗下的产业都明明白白归他所有，所有人都是他的雇员，不可能出现权臣防主的情况。

倒是大管事易成仙最近有些变化，他做事变得越发用心，不再像原来一样摆着一副真人模样，每天只肯花一两个时辰处理事务，其他时间全部都要清修。

易成仙认为，每个修真之人能有今日之成就，好也罢，坏也罢，完全取决于他的过往。他已经下意识在模仿封霄云的举动，而不是再坚持照着以往在修真界所得到的那些经验修仙。仙路走到现在，在世间游历百年却始终没有碰到更进一步的仙缘，易成仙隐约知道自己已攀至通天道路的尽头，这条通天路，也是无数前辈走过却最终困死枯木崖前的死路。易成仙认为自己必须有所突破，否则再因循下去，可能一生也无法触及大道。

在旧路的尽头，易成仙一直在眺望如枯木死槁般的空空断崖，始终没有出路。

直到前不久，他突然在断崖的另一边，看到了封霄云的影子，觉察到在他脚下竟然还有一条路。

易成仙就像蹒跚学步的小儿一样，开始努力模仿封霄云的一举一动，期望自己能够学会走那条路尽头之后的路。

连续多日昼夜劳作，封霄云丝毫不觉疲惫，天亮之后继续回到一家客栈，精神奕奕当他的店小二。

封霄云来到客栈时，看到冯倚山正在搬动镶门的木板准备开业。顺手帮冯倚山拖住沉重的木板，封霄云发觉冯倚山有些心不在焉。

最近这些日子，封霄云时常见到冯倚山莫名其妙的焦虑，或者一个人魂不守舍地坐在那里不知想些什么。

冯倚山肯定有事儿闷在心里，但是他不说，封霄云也不多问，封霄云也不需要多问。

开门之后，冯倚山一个人去客栈柜台之后坐下，不小心碰翻了柜台上的花瓶。花瓶坠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他竟然完全没什么反应。

封霄云闪身过去扶住花瓶，担忧地看了冯倚山一眼。

自从封霄云这个店小二的身份曝光之后，一家客栈就彻底摆脱了无人光顾的尴尬场面，现在每天总会有一两个真人前来坐坐。

真人来到一家客栈，往往会大吼一声：“小二，上酒！”然后就小心翼翼看着封霄云的脸色，确认他的脸色没什么变化之后，才敢坐下。

封霄云完全不理会来的这些真人是否有别的什么目的，一概把他们当成一般顾客对待。

“今天不知是哪家仙门的真人前来打探消息。”封霄云心里自嘲道。

搭上白毛巾，封霄云抬头看看门口的影子，心中默数“一，二……”三还没数完，就迎面走进来一位真人。

这是一位来自正气盟的真人，身上穿着白色正气盟的统一道服，左胸处有一团祥云，大小罗列正好十朵，象征正气盟的十大正派仙门。背后没背着剑匣，看来不是一位剑修。

此人面相有些阴鸷，进门没喊那句“小二，上酒”，只一声不响随手挑一张椅子坐下，过程中细长的眼睛就像毒蛇一般死死盯着冯倚山，落座之后旋即恢复正常。

封霄云不动声色挡住这人视线，问道：“客观要甚吃喝？”语气有些不太客气。

冯倚山此时恰好回神，一看到此人，竟然忍不住失声惊呼“啊！”，随即猫着腰逃也似冲进客栈里屋。

封霄云听到身后的动静，不动声色继续听面前这位客人点菜。

今天这位正气盟真人与以往有些不同，他点了一大桌子的菜。

封霄云一个人忙前忙后，只上菜就来回跑了几十趟。

这位正气盟真人见封霄云来回跑腿，顺嘴说道：“为何不让别人帮忙？菜速速上来，本真人等着吃。”

上的一大桌子菜，此人一筷子也未动过。

封霄云来到后厨，看着神情紧张的冯倚山，说道：“冯兄弟，帮我把那盘配菜端出去。”

冯倚山心不在焉地下意识伸手去端菜，走到门口突然把手中盘子撂下，也不理会封霄云，转身就走，直接从后门离开客栈，不知去向。

封霄云只好一个人继续伺候这位客人。

见封霄云始终一个人忙碌，来的这位正气盟真人终于忍不住了，佯做热心说道：“小二为何一人忙碌，不见店里其他人帮忙？刚才柜台之后那位小哥儿，为何不来帮你？”

封霄云看着面前这位客官，只嘿嘿一笑，没答话。

这个代表着正气盟的真人见封霄云不答话，细长的眼睛猛地一睁，习惯性就要发作。震旦大陆，还没有谁敢不回答正气盟的问话。

封霄云毫无变化，只是嘴角上扬，对着此人露出笑意。

这位正气盟的真人似乎突然想到什么，面色瞬间恢复正常，绝口不再多话，面色恢复如初。

下午时分，又来了一位玄应门的真人，一进客栈门就四下打量，像是在找什么人。

封霄云肯定他不是在找自己，因为客栈大堂里空荡荡的就自己一个人。

天黑打烊之后，封霄云来到无限大山深处，找到躲在山里的冯倚山。“冯兄弟，你今天……”

封霄云的话没说完，就被冯倚山打断，“封大哥，我……我不想给你惹麻烦。”

封霄云再没问，拍拍冯倚山的肩膀，起身去干活。

这天封霄云只干到上半夜，到了后半夜，他第一次来到霜天城内玄玑阁的分部。

见到传说中的少东家深夜亲自登门，霜天城玄玑阁分部还都有些意外。

“我要最近十年，震旦大陆各大仙门的秘闻，就是仙门内那些不能对外公开的秘事。”封霄云开口提出一个奇怪的要求。

玄玑阁的人同样对这个要求感到奇怪，然而这位少东家的要求又不曾违背阁老的旨意，他们只好立即照办。

玄玑阁霜天城分布虽然只有小小的一间屋子，但却同样有着详细完备的情报。玄玑阁每一个分支，都有秘术与总部相连，确保顾客能够在任何一处买到他们想要的情报。

三天之后，看完全部玄玑阁提供的资料，封霄云发现一件引起他注意的事情。五年前，不知为何玄应门掌门人司马玄毫无征兆地亲自出手将嫡出的次子司马人奇废去一身灵脉，贬黜出山，断绝父子关系永不再相认。

玄应门掌门司马玄有两个儿子，长子司马粲庶出，如今已是玄应门七大弟子之首，一身本领出类拔萃，堪称震旦大陆年青一代的翘楚。

次子司马人奇，小时候也是惊才绝艳一代天才，但自从五年前被逐出山门之后就从震旦大陆消失，世人皆传其已经死在外面。

玄玑阁给的这份情报，并未提及司马玄的次子司马人奇到底犯了什么滔天大过，竟然严重到被废去一身灵脉，断绝父子关系，逐出山门。只是隐晦的提了一句：败坏门风，辱没家门。

将所有情报一并焚烧干净，封霄云起身进入无限大山，找到冯倚山。

一直以来，封霄云只是把冯倚山当成与自己共患难的兄弟看待，从未对冯倚山怀疑什么，但这次，他不得不慎重。封霄云早已将玄应门列为最大的危险，他必须小心翼翼处理一切与之有关的事情。

找到冯倚山，封霄云直接来到他面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将一道阴阳二气输入他体内。

冯倚山体内灵脉杂乱无章，不少灵脉中途断裂，许多灵脉长错了位置，扭曲诡异。

这种情况，不可能是天生的，人体内若是生下来灵脉乱成这样，十有八九会幼年夭折，很难长大。冯倚山这种情况，明显是后天被人强行破坏掉一身灵脉，然后他的身体经历若干年渐渐恢复，只是破碎的灵脉已无法复原，才会显得如此杂乱破碎。

冯倚山有些慌张地想要抽回手，惊慌道：“封大哥，你这是？”

封霄云松开手，没说话，看着冯倚山，等着他将一切告诉自己。

冯倚山最终没有说话，只是迅速拢起袖子，然后一脸不解的看向封霄云。

封霄云没有勉强冯倚山，留下一句话：“兄弟，你我共患难。不管什么事，我绝不抛下你。”说完，起身走出山外。

此时，东方已经渐渐泛亮。

一道晨光破开昏晓，宣告了黑夜的终结。

冯倚山孤身站在一棵巨大的通天树下，繁茂的枝叶遮掩了破晓的晨光，大片的黑暗遮住冯倚山瘦弱的体，唯有一道晨光照亮了冯倚山的半张面颊。光暗交织下，冯倚山紧张不安地摇摆着身体，望着渐渐远去走进晨光的封霄云，显得彷徨无措。

正气盟的真人最近一段时间来往霜天城的次数开始变得频繁，封霄云暗中通过控制霜天城，秘密记录着正气盟真人出入霜天城的一切痕迹。有些真人是偷偷来长乐坊享受的，也有一些真人只是来简单的采买一点儿丹材，随后就匆匆离开。

这一天，一名商人带来一个消息，让整个霜天城变得热闹起来。妖族的绝世妖子已经降临，并且在震旦大陆东北面的黑泥泽中建立了妖国，号召整个大陆的妖族前去投靠，一同振兴妖国。

这个消息一传来，许多妖族的心顿时变得活跃。。

正气盟的真人闻讯而动，立即发下荡妖令，要求各大仙门派出门下真人听从正气盟的指挥，一起荡平妖邪。

沉寂了几百年的震旦大陆再次风云涌动。

章四十一求不得

一时间关于那个新妖国的消息开始不断被风吹到霜天城。

黑泽海妖国国号“大奎”。

皇帝定年号“圣瑞”。

皇帝登基后即御驾亲征，亲自出手打退了正气盟的第一次进攻！圣瑞帝英明神武！

消息一条条不断传来，霜天城到处都在热烈讨论着这个新的妖国，讨论着那个突然出现的天降妖族圣子皇帝的一系列神奇异闻，什么生下来时满室红光啊，什么八岁得天启自行开始修真啊……还是老一套。

而“真正”的妖族圣使，现在正白天黑夜奋力挖路呢，忙的完全无暇顾及这些事情。

白老师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数次来到封霄云面前，要求他留意那个妖国，甚至暗示封霄云也该亮明旗号。

封霄云完全无动于衷，甚至就像没听到那些消息一样，仍一心忙着开山修路。

一个月之后，那妖国大奎竟然再次顶住了正气盟的进攻，不但如此还趁机劫掠了一个镇子，在正气盟脸上狠狠扇了一耳光。

此役获胜之后，大奎妖国声威大震。天下有名有姓的大妖怪无不望风影从，纷纷离开自己藏匿的地方，赶往黑泽海投靠，想要在新妖国某个一席之地。

就连霜天城的一些小妖怪，也有些蠢蠢欲动，只是霜天城与黑泽海相距不下万里，他们不是修者不通秘术，只能望而兴叹。

白老师得知这一情况之后，立即找到封霄云，要求他马上动手整饬妖奴，严防手下妖奴私逃。

封霄云点点头，觉得白老师说的事情确实很严重，然后转身宣布最近参与开发无限大山的工人立下大功，给他们发下一笔丰厚的赏赐。

无限大山的开发取得阶段性成果。在封霄云带头努力劳作下，一条平坦的土路已经蜿蜒联通了霜天城和大山内部。尽管这个“联通山内”实际上不过是无限大山的一块边角，但这一块边角也足够封霄云取用不尽。

有了这条路，封霄云就能快速将无限大山内的丹材运出，炼丹研讨会不但能实现丹材自给自足，甚至有余力售卖丹材。封霄云的下一步计划，就是将这条土路硬化，全部铺上石子，使其变得更坚固耐用，能够通行更重的驮车，加快运输速度。

白老师见封霄云完全不理会自己的警告，对那个伪妖国威胁他正统地位毫不在意不说，反而更加努力去做那些没用的耗费财力之事，一心一意在商道里钻营，简直失望到了极点。

之前因为黑山魔君一番话，白老师本以为封霄云有了明君的迹象，这才再行劝谏，现在见到封霄云还是以前那副昏君模样，气得他又回去关起大门谁也不见。

好在白老师是天地间唯一的九玄尸，他即使再生气也不会气伤身体。

几天之后，一辆装饰奢华的浮空飞艇静悄悄停靠在了霜天城的浮空港，飞艇上绣着一个硕大的王字。

装卸工人小心翼翼将几个贵重的大箱子抬出飞艇，早已等候多时的封霄云笑着上前迎接，大方地给出超过尾款三倍的上等兽灵石。

来自第七大陆威斯尼城城王家的老管事笑眯眯接过封霄云的赏赐，客气地寒暄几句，承诺以后会第一时间给霜天城供货，然后转身登上飞艇离开。

封霄云从第七大陆订制了一批巨大的透明玻璃终于到了，目前用途不明。

玻璃尤其是大块的玻璃，在震旦大陆是绝对的奢侈品，第八大陆炎夏朝虽然也能制作玻璃，但一直无法制出大型玻璃。至今为止，大型玻璃的制作技术，一直牢牢垄断在第七大陆威斯尼城城王家的手中。

封霄云为了尽快拿到这批货，光是作为见面礼的上等“夜夜笙歌丹”就送给王家这一代家主十瓶。

自从夜夜笙歌丹炼成之后，就成了封霄云手里的硬货，将这灵丹撒出去，简直所向披靡。

威斯尼城城王家垄断震旦大陆玻璃制作技术上千年，早已富贵至极，根本不稀罕任何世间宝物。震旦大陆不知多少豪雄想要与王家攀上关系，却始终不得其门而入。

王家垄断着最先进的玻璃生产技术，每年赚着金山银海一般的收入，高超于世外，不屑与任何势力的结交。谁想买王家的大型玻璃，只能先交钱然后排队等着。就连炎夏朝皇宫，想要用他们王家的大玻璃，也要耐心排队等候，足足等了三年，才得到第一批供应。

这么多年了，每年那些想要与王家攀上关系的各大陆帝王所送的礼物不下万种，也只是在王家库房里静静躺着。唯独封霄云的礼物成功打动了威斯尼城城王家这一代家主，让他破了千年的规矩，提前给封霄云送来定制的大型玻璃。

没办法，即使已经晋升坤阶，即使精通双修秘术，即使每天吃着最昂贵的灵丹和食物，王家这一任家主，还是敌不过岁月，老了。王家这任家主的身体老了，尽管他修有驻颜秘术，近千岁的人看着就像三十多岁一样，但也不得不每天养生，以保持身体的活力不衰。

众所周知，养生的第一个要害，就是节欲，无论是食欲或是**。

王家家主的身体老了，不得不节欲养生，但他的心可没老、换做是谁掌控着这样一个世世代代富贵的庞大家业，心也不可能老。男人证明自己没老的一个重要方式，就是在床榻上逞威风，凡有权有势的男人，皆难逃此劫数。

但王家家主偏偏又要节欲养生，矛盾的最后，贵如王家家主也不得不求助于夜夜笙歌丹。然而吃了多年，极丹盟多年没有进步的老方式炼成的夜夜笙歌丹效果越来越差。王家家主前不久新纳的第二百一十七房小妾脸上那不满足的模样，再次让王家家主觉着自己是真的老了。

重振雄风的迫切愿望，占据了王家这一代家主的全部身心，成为他每天最强烈的愿望。王家这位家主拥有了男人一生梦寐以求的一切，最后却逃不过床榻之间那点儿事儿。他受不了自己在床榻上比年轻男子弱，他是世间顶尖的男人，什么都要比别的男人强。

恰好此时，封霄云用新式炼丹术炼制的夜夜笙歌丹出现了。王家家主听到消息之后犹如久旱逢甘霖一般，立即派自己的心腹大管家亲自秘密赶往霜天城。

封霄云得知第七大陆王家亲自来人，当即接见了这位王家的大管家，在听了他几句隐晦的暗示之后，大方送上一瓶上品夜夜笙歌丹，表示要为大管家重振雄风。当然，双方当时都心知肚明，这丹药到底是为谁。

然后，从不与任何势力结交，超然世外多年的威斯尼城城王家，就这样就与霜天城秘密达成了友好关系。王家承诺，霜天城能够每年优先得到大玻璃供应。封霄云则大方表示，霜天城出产的夜夜笙歌丹，每一批他都会精选十瓶上等灵丹，免费送至王家。

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先贤果不欺我也！任你有通天彻地的本事，任你是一统世界的霸主，任你是超然世外的豪杰，只要还在这天地间，就逃不过这两样的束缚，始终难逃其折磨心神，最终不得不向其低头屈服。若要说魔，这两样，恐怕才是最强之磨。

得到这批大玻璃之后，封霄云立即着手开始在霜天城外修建巨大的“宫殿”，规划的地基就占地千顷，所圈占的空闲土地，更宽阔到没有边际，几乎涵盖了霜天城外至无限大山下所有的平坦地势。

白老师听到这消息，板着一张脸（其实他的脸完全不需要板，已经够僵了）来到黑山魔君面前，冷冷道：“这就是你说的有为之君？”

黑山魔君哑口无言，终于被白老师堵了一次。

在封霄云的强制要求下，工人们包括部分体修，刚修完路就不得不再次劳作起来，昼夜施工挖掘地基。

白老师看到封霄云如此行事，更笃定他就是个“残暴无道”的暴君，不禁后悔自己当初跪着求不请尊者时的许诺。白老师当初为了求请封霄云担任妖族圣使，不惜向不请尊者许下诺言，永世为其奴仆，最后还强拉着黑山魔君一齐，这才换得不请老人点头答应。

只是白老师当时万万没想到，封霄云骨子里居然是个荒淫无道的暴君。

很快，在封霄云冷酷无情的监工下，宫殿庞大的地基就挖掘完毕。宫殿正式修建随即开始，一道道水泥和砖石砌的矮墙迅速垒起。

“慢点慢点！让我来！”封霄云亲手举起一块大玻璃，安装在了矮墙顶端，正好对着向阳的一侧。

几天之后，霜天城第一座凶兽养殖场，正式建成。封霄云亲自挑选出无限大山内的一种性情相对温顺，能吃能长肉的被当地人俗称为肥肥兽的凶兽，作为霜天城凶兽繁殖基地的第一批试验养殖对象。

白老师听说封霄云不是在修改奢华的宫殿，心里立时松了一口气，接着，当他知道那些那些昂贵的大玻璃居然是用来建兽栏，白老师差点真被气死过去。

封霄云打的主意，就是通过大规模畜养凶兽，为霜天城提供足够的食物，足够容纳未来千万妖族的食物。霜天城这里的土地和气候不适合耕种，封霄云只能选择另一种更古老的获取食物方式，放牧。

刚好他身后的无限大山，就是一座有着各类凶兽的资源宝库，足够他选出几种容易养殖的凶兽，建起大型畜牧基地。

说干就干，封霄云决定搞畜牧业之后，立即就砸下重金开始实施。只第一期工程，那些用来维持兽栏温度的大玻璃，就足足花费了封霄云一万紫灵币。

霜天城兽栏建好的同一天，从东北面那个伪妖国又传来消息，那个伪帝再次成功击退正气盟的进攻，手下势力已经比初称帝时扩张一倍有余。

眼看着假冒伪劣的妖国节节胜利。眼看着自己钦定的妖国未来之主，自己付出能付出的全部代价才换来的妖族复兴的圣使正在挖空心思驯养肥肥兽……白老师彻底死心了，从此绝口不再提妖国复兴之事。。

震旦大陆东北面，那个元婴期老妖建立的大奎妖国，反倒更符合白老师心中对妖国的预期。据传言，最近那个妖国趁着正气盟连续失败，已经聚拢起百万妖众，甚至已经设置了百官，制定了律法。

东边一片朗朗乾坤，旭日辉耀。西边，乌云盖顶，阴雨不断。

章四十二秋煞

在封霄云的努力下，第一批从无限大山内抓来的肥肥兽驯养非常成功，这种性格较为温顺的凶兽很快就在封霄云新建的温暖兽栏里安了家。

有大玻璃遮顶，兽栏的保温效果非常好，肥肥兽诞下的第一批幼崽都熬过了霜天城寒冷的春季，顺利成活。

肥肥兽的幼崽圆滚滚的脑袋，圆滚滚的身子，圆滚滚的腿，非常可爱。小猫女见到之后抱起一个就不撒手了。小白则骑着一头肥肥兽幼崽，不停用舌头猛舔。

小猫女还当小白是在和肥肥兽幼崽亲爱，封霄云明明白白看出，小白那是馋的。

第一批幼崽非常重要，封霄云并不打算给小白解馋，伸手将趴在肥肥兽幼崽身上的小白拎起。

小白不甘心地使劲儿挣扎，四只小爪子死死揪住肥肥兽幼崽的嫩毛不放。

封霄云强行将小白拎起来，竟然还连带拎起一只肥肥兽幼崽。

“再嘴馋，我揍你！”封霄云威胁的举起手。

小白不服气地低吼一声，不得不恋恋不舍地松开了圆滚滚的肥肥兽幼崽，最后馋的偷偷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肥肥兽幼崽不知道自己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被舔的闭着眼睛舒舒服服哼哼着。

除了饲养肥肥兽之外，封霄云还准备大规模饲养驮兽，这两种兽类有个共同特点，都可以用草料喂养。

封霄云发现霜天城附近的土地虽然不适宜耕种，但牧草却长得普遍比较肥美，十分适合畜牧。短短一个春季，城外的牧草就像疯了一样，从无到有长得遮天蔽日一直连绵到天尽头。

虽然通过畜牧能解决大部分食物问题，粮食封霄云也并未放松。

解决粮食问题，封霄云同样是通过夜夜笙歌丹与几位大粮商打通关节。现在只要炼丹研讨会一天不倒，霜天城就一天不用担心粮食不够吃。

炼丹研讨会目前非常稳定，发展的势头良好，所有大丹师都信心十足想要留在炼丹研讨会继续在丹道上攀登，甚至想要登临绝顶。

炼丹研讨会所有大丹师们都为自己所取得的成就感到满意，他们对炼丹研讨会这种群策群力一同在丹道上砥砺奋进的做法十分欣赏和赞同。作为既得利益者的他们，只要炼丹研讨会能够继续研制更高级的灵丹，他们就不会萌生推出炼丹研讨会的念头。

基于此，在可以预见的将来，炼丹研讨会将保持很长一段时间的兴盛。

就这样，以炼丹研讨会和徒手格斗协会为核心，再凭借各种其他的司局，不声不响几个月之内封霄云就牢牢控制住了整座霜天城。整座城已经开始完全围绕他的意志行事。

当白老师意识到这件事情时，霜天城短暂的夏天也已经结束了。当白老师看到第一场秋风催断了地上仍显青翠的细长草叶时，猛然意识到，封霄云虽然是个暴君，但却不是亡国的暴君，而是一位十分聪明的暴君。

“这小子，没想到不声不响几个月，竟然让整座霜天城就姓了封。他口中常说什么无限山封氏，难道他下一步的目标是整座无限山脉？”黑山魔君几乎和白老师同时想到这个问题。

第一场秋风刮起的那天，封霄云履行了自己的诺言，让稚姬亲自动手，将阴无白杀死。

得知阴无白的死讯，易成仙才猛然惊觉，这位少东家看着最近几个月变得和和气气，实际并没有突然回心转意，杀伐之狠绝，犹胜他所见过的震旦大陆所有掌门真人。

长乐坊大掌柜，鸢若雅终于第一次从稚姬的脸上见到了笑容。

阴无白的死，也让霜天城剩下的几个老家伙变得惶惶不可终日，他们纷纷秘密求见封霄云，双手奉上所有家产，跪下恳请封霄云绕自己一命。

封霄云拿走了他们一半的家产，然后允许他们带着剩余的家产离开霜天城。

“老白，我看这傻小子行！不声不响一个夏天，就把所有拦路石都清理掉。等着瞧，本君觉着他这个冬天就会宣布建国。这傻小子，还真是咬人的狗不叫。来到霜天城才多久，整个霜天城悄无声息就全姓了封。老白，你也别整天死抱着你那一套不放，就等着这小子啥时候建国称帝吧！我看他有这个本事，也有这个心。”黑山魔君断言道。

易成仙也做出同样判断，并决定在封霄云称帝的当天，安静地告辞离去。

控制住全部霜天城之后，封霄云并未闲着，立即开始下一个大计划。

他要扩建霜天城。

霜天城其实并不大，尤其是每年经历一次大兽啸摧残，城池始终紧缩着没有向外扩张。

接掌霜天城之后，封霄云明显不打算继续这样下去，他大手一挥，开始大肆将霜天城向外扩张。

易成仙不赞成封霄云这个决定，直言不讳道：“今年入冬之后的大兽啸不久就要来临，为何此时扩建霜天城？”愚蠢两个字，易成仙由于良好的个人修养，忍住了没说出来。

封霄云笑着说道：“我已查明大兽啸的成因，今年绝对不会有兽啸发生。你少废话，速速领着泥瓦匠人按照我的图纸将这些楼阁建好，我有大用！”

易成仙将信将疑，最终还是选择遵照封霄云的计划行事。

封霄云则亲自带上奔狼怒嚎，带上众体修进入无限大山深处，进行大规模秋猎活动。

据封霄云观察，无限大山内之所以每年都会发生大规模兽啸，是因为有大量凶兽找不到足够的食物支撑他们的冬眠，这才不得不冲出山外寻找吃食。

通俗点说，就是无限大山内的凶兽数量太多，吃的不够，凶兽为了吃饱熬过冬天，大规模成群结队跑出山外寻找吃的，就形成了兽啸。

封霄云的解决办法也很简单，在秋季进行一次大规模秋狩，趁着凶兽结群变得难以对付之前，先出手将兽啸化解于无形之中。

这么简单的应对方法，其实之前不是没人想到，只是没人肯做。元婴期的真人，要么是高高无上的长老，要么是尊贵的仙门掌门人，他们谁肯干这种下劣的粗活。

没有元婴期真人带领，只组织一帮金丹期修者进入无限大山狩猎饥肠辘辘的凶兽，完全就是找死。无限大山内，元婴期的王兽不知有多少，随便带领一群凶兽，就能将金丹期修者狩猎队变成猎物。

但现在，有了封霄云带领，一切就不同了。无限大山靠近霜天城附近所有山脉中，就没有一头王兽能与他匹敌，甚至根本无法与他对抗。

很快，霜天城规模庞大的秋狩队就取得了丰硕的战果，数十万头即将因为饥饿而变得危险异常的凶兽，提前变成了灵兽肉和毛皮。

封霄云在狩猎的同时，也十分注重用另一种手段来抑制兽啸。他只取用凶兽的毛皮和有用的肉骨，其他剩余的部分，就地取柴生火烟熏，再摸上香料做成熏肉，挂在山中吸引其余饥饿的凶兽前来取食。

最终，利用无限大山里的自然循环，配合着自己的一些手段，封霄云成功将这一年的兽啸消灭在萌芽阶段。

这一年的大兽啸被封霄云成功消除了，但他也付出了重大的代价。封霄云一共在山里狩猎三十天，以后就要为一家客栈多打三百天工，多当三百天店小二。

为处置兽啸而请假，违背了师父的严令，封霄云不得不付出沉重代价。他以一天顶十天的代价，向师父不请老人请高利贷的假。

在离开霜天城这段时间，封霄云带着奔狼怒嚎昼夜在无限大山里狩猎凶兽，一家客栈就只能托给冯倚山打理。

最近震旦大陆各大仙门频繁来往霜天城，白老师和黑山魔君两个老妖怪无法在人前露面，也只好将客栈全部交给冯倚山。

持续三十天的规模秋狩终于结束，当封霄云从无限大山内归来，回到一家客栈，发现客栈大堂里空无一人。

急忙赶到后院找到白老师和黑山魔君，封霄云这才发现，冯倚山不在客栈内，凭空消失了。

又匆匆赶往徒手格斗协会寻找，封霄云也未能找到冯倚山。

封霄云意识到情况不对，立即下令全城戒严，严禁任何人出入，开始秘密搜寻冯倚山的下落。

两天过去，封霄云搜遍整个霜天城，也未能找到冯倚山。

封霄云大发雷霆，直接找到易成仙当着他的面将正气盟痛骂一顿。直言若冯倚山出事，他就要捏着易成仙为质，杀上玄应门要人。冯倚山是他共患难的兄弟，谁敢害他，封霄云绝不会轻饶。

易成仙被封霄云骂的晕头转向，完全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还好此时一名半妖匆匆来报，说冯掌柜回来了。

顾不得跟被自己骂的一头雾水的易成仙多解释，封霄云急急又赶回一家客栈。当他看到冯倚山没受什么伤，只是有些气馁地低着头，脸上带着青紫淤伤，身上有几处跌打痕迹，心里这才松了一口气。。

怒视冯倚山，封霄云等着他开口说话。

冯倚山慢慢抬起头，咬着牙问道：“封大哥，我这一辈子是不是只能当个废人？”

章四十三因为你是我兄弟

封霄云没有回答冯倚山。

“师父，你能接好我兄弟冯倚山体内的灵脉不？”直接封霄云通过腰间葫芦，问师父不请老人。

“笨徒儿，你不是很清楚知道每一根灵脉和每一个灵窍么？你大可亲自动手给他接好。”不请老人嘴里正在吃什么东西，说的有些含混不清，“萝萝，让我再尝一口，就一口……”

不请老人追美味去了，封霄云暂时再无法联系上他。

封霄云确实非常清楚人体内的每一根灵脉和每一个灵气窍，包括哪些最微小的灵脉和最隐秘的气窍。那是他花了五年代价，忍受着巨大痛苦才掌握的知识。

封霄云想不到自己竟然有一天会用到这些知识，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他要反过来为冯倚山一根根接好被破坏的灵脉，帮助冯倚山找到体内那些尚未被破坏的隐秘灵窍。

但自己毕竟之前从未动手为人接过灵脉，封霄云心里有些没把握。

冯倚山见封霄云干坐在那儿，久久不说话，双手渐渐攥紧拳。

其实不用问，冯倚山心里很清楚自己这一辈子再也没希望修真，只能当个力气还不如普通人的废物。他从未听说有人灵脉尽断之后还能修真，他能活五年已经是个奇迹。

低垂下头，冯倚山转身欲走。

“等等！”封霄云突然发声叫住冯倚山。

“我能接好你体内的灵脉。”封霄云这一句话，犹如一点火种，瞬间重新点燃了冯倚山早已枯死的心。

冯倚山转过身，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封霄云。

“但那需要你忍受常人难以想象的巨大痛苦。我给你三天时间，你回去想一下。想通之后，再来跟我说。”封霄云担忧冯倚山心志不够坚定，会熬不住那巨大痛苦活活疼死，没敢立即着手给他治疗。

那剧痛，就连封霄云自己都难以忍受。

封霄云至今也不敢回想，当初师父不请老人一根根破坏他体内灵脉时，他到底是怎么忍住那巨大的非人痛苦，咬牙挺过来的。时至今日，封霄云能够对利剑穿心这样的剧痛面不改色，却在每次想起那时的痛苦时，全身仍会忍不住下意识战栗。

隔天晚上，一家客栈打烊之后，封霄云独自来到霜天城内城一户院落门外。

这是一座门庭宽广的奢华院落，明面上属于霜天城一位富豪，实际上也是封霄云手下的产业。封霄云手里如今有着大量闲置产业，暂时没有规划，索性向外出租。

前不久，这个院落被来自玄应门的三位真人秘密租了下来，租期一年。

当时封霄云正带着奔狼怒嚎在山里秋狩抑制大兽啸，三位来自玄应门的真人趁着一家客栈无人，将冯倚山劫持至此。白老师和黑山魔君由于无法常常在人前露面，都住在后院，没能留意到客栈来的三位金丹期真人所做的事情。

就在刚才，一份相关密报终于被封霄云看到。院落里负责打扫清理的妖奴，是封霄云的麾下。一位妖奴看到冯掌柜被带到屋内，随后他听到三位真人关起门在屋内对冯掌柜百般羞辱，一边扇冯掌柜耳光，一边辱骂他是个没用的份废物，一辈子只能寄人篱下靠别人才能活着的废人。

这个妖奴的密报其实早几天已经送至，只是由于封霄云事情太多，直到刚才才留意到。

看完这份密报，封霄云不动声色将其烧毁，然后独自一人来到这户院外。

伸手敲敲门，封霄云等了片刻，不耐烦地一脚踹开大门。

听到大门处的动静，一名身穿深黑道服的玄应门真人循声而来，看到来人是封霄云，楞了一下道：“何人胆敢闯进此门！这里是玄应门办事，无关人等速速离开！”他倒是机灵，一开口就像抬出玄应门压住封霄云防止他乱来。

谁知封霄云理也不理他，直接冲上去一把捏住他的脑袋，瞬间抽空其一身真气。

拎着手里这个废物，封霄云穿堂过院直接来到内院，找到另外两名真人。这两个金丹期真人在封霄云手底下连一个照面都没能坚持住，就被封霄云各打碎一条手臂，就像拎死尸一样拖在了手里。

整个过程不过短短几个呼吸就已经结束，封霄云一句话也没说，甚至没有审问。敢侮辱他的兄弟，必须付出代价。

拽着三名正气盟真人的衣领，封霄云一路将他们三人拽至一家客栈。沿途许多人都清清楚楚看到了这三名真人的废物样子。

易成仙得知此事，只偏了偏头，随后继续处理事务，根本不打算理会。

回到客栈，封霄云拿一碗凉水将三名疼晕过去的真人泼醒，高声喊来冯倚山。

“是不是这三个废物？”封霄云用手指着三名真人，让冯倚山辨认。

冯倚山狠狠瞪着三名真人，用力一点头。

“你敢伤我？！你知不知道老子是谁？！你敢为这废物小子出头，就不怕正气……”三人中一名较年长的真人被凉水泼醒之后，还不服气。

没等他话说完，“啪”封霄云抬手一巴掌直接把这真人的脑袋扇到地上，磕碎四颗大门牙，满嘴血污堵住了他没说出口的狠话。伸手揪起他的脑袋，让这名真人看着冯倚山，封霄云凑近他低声问道：“现在谁是废物？”

说着，双手轻轻发力挤压这位真人的脑袋。

感到自己头颅剧痛欲炸，这位真人慌忙毫无骨气地立即服软：“我是废物，我是！饶命！饶命！”愿意当狗腿子替自己主子出头去欺负弱小的人渣，不可能有骨气。

封霄云伸手又要收拾另外两个真人。谁知他俩骨头更软，不等封霄云动手，自己就开始磕头求饶：“真仙饶命！真仙饶命！我是废物，我是废物。”

封霄云蹲到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的三名真人面前，沉声道：“你们回去告诉那个欺辱幼弟的废物司马粲，他弟弟已经回来了，必将亲手向他拿回失去的一切。再告诉你们的掌门司马玄，三年之后，我将带着司马人奇杀上玄应门，亲手要回他失去的公道。”

说完，封霄云怒吼一声“滚！”

三名玄应门真人忙不迭抱头鼠窜。

回头看着冯倚山，封霄云脸上余怒未消。

“封大哥，我不想给你惹麻烦，我一直躲着他们……可还是不小心……”冯倚山以为封霄云在气因为自己惹到玄应门这个大敌，慌忙想要解释。

封霄云迈步上前一把扥住冯倚山，“听说我！你听我说！”强行按住慌乱的冯倚山，“兄弟，你不用再躲！躲也没用，那些杂碎已经找上门来！现在你必须重新回忆起你大哥对你的侮辱和冤枉，想起那些真人无情嘲笑你为废物时的模样，牢牢记着他们如何羞辱殴打你的！记住他们带给你的屈辱！不要怕！不要躲！将内心那份愤怒和羞辱化为动力！我不在乎什么震旦大陆第一仙门，也不再你大哥是司马粲。记住！因为你是我兄弟，你我共患难！”

“兄弟！你想不想找你大哥讨回公道！想不想跟你爹把事情原原本本说清楚？拿回本该属于你的一切？你听着，唯有变强，你才能做到这一切。我现在就开始动手给你接好灵脉，如果你痛的受不了，就想想你受的屈辱。咬牙挺过去，向那些废物拿回你失去的一切，将他们施加给你的屈辱加倍还回去！”封霄云说着，手中化现出一柄锋利的小冰刀。

冯倚山见封大哥丝毫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还要为自己治疗断裂的灵脉，心里终于生出几分信心，用力说道：“大哥放心，我能忍得住！”

封霄云拿过一把筷子放在冯倚山嘴里，让他咬住，怕他待会儿在剧痛下失了分寸，不小心咬断舌头。

一刀破开冯倚山的脏腑，封霄云将手伸进冯倚山的体内，扒开内脏，向着他的脊柱找去。封霄云手速极快，想要尽可能缩短冯倚山的痛苦。由于这个过程太痛，封霄云没有将冯倚山弄晕，因为很可能会将他痛醒。

人体内最大也是最重要的两条灵脉，就位于脊柱两侧，被称为通天双脉。当初封霄云第一次被不请老人破坏的，就是这两条灵脉，现在他准备先为冯倚山接好这两条最重要的主脉。

“忍着点！”封霄云提醒冯倚山。

现如今冯倚山体内断成两截的灵脉已经各自与血肉长在一起，想要将其重新接好，第一步必须把两条气脉从血肉中剥离。

手中冰刀一闪，封霄云以肉眼难辨的速度迅速切开脊柱两侧的肌体，赶在血液流出之前，将灵脉取出。

用一团冰灵气包裹住断裂的灵脉两端，封霄云凭借精准地肌肉控制，将两条灵脉完美地重新接在了一起。

导正位置，封霄云又用一点冰灵气将两条灵脉重新导引至原本的位置，然后迅速用冰灵气将冯倚山的刀口封住。

第一次治疗，到此结束。

冯倚山已经疼得浑身冷汗，晕了过去。

封霄云从葫芦里取出金创丹，用化生出的一点水灵起混合均匀，抹在冯倚山胸腔上的刀口处。

两天之后，冯倚山沉沉醒来。一醒来，冯倚山就迫不急尝试感觉体内的灵脉，发觉灵气在自己体内果然已经能够运转，尽管依然非常滞涩。

急忙起身找到封霄云，冯倚山开口就问什么时候给他进行下一次接脉。

封霄云等的就是这句话！他就怕冯倚山已经因多年屈辱丧失了所有志气，会忍不住接脉的剧痛放弃。先前用那三个真人刺激冯倚山，就是为了重新激发他的心气，让他已死的心重新燃起。

而封霄云看似冲动的第一次接脉，实则是他早已准备好的。当时大堂里冯倚山躺的那张桌子，早被他安排人替换为一张上等玄灵玉制成的桌面。那块上等玄灵玉原本是城主阴无白的床榻，有安神养宁的奇效，而且能吸收流出的血液。

冯倚山昏迷之后，封霄云更亲自用阴阳二气促进他身体恢复。

封霄云不动声色间，已经为冯倚山做了能做的全部事情，剩下的完全看冯倚山个人的意志是否足够坚强。。

冯倚山也没有让封霄云失望，他虽然五年来像个乞丐一样卑微地活着，东躲xc甚至逃至第八大陆，但内心的火种始终不曾泯灭。

伸手用阴阳二气简单查看一番冯倚山的身体，发觉他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封霄云立即着手第二次为冯倚山接脉。

章四十四一个平常的冬季

第二次接脉，封霄云为冯倚山接的是人体最重要的两条辅脉，坤吾脉。

冯倚山开始还能咬牙坚持，半途依然疼得活活昏死过去。

最重要的主脉通天脉和辅脉坤吾脉接好之后，时隔五年，冯倚山终于能再次运转体内灵气，只是不得不像天赋最低的修者一样，缓慢而艰难的从零修起，先一点点完成筑基。

照顾到冯倚山的身体状况，封霄云从此以后每五天为他接一条杂脉，逐渐帮助其恢复大部分受损的灵脉。

冯倚山体内部分细微的杂脉由于太过脆弱，当年受损之后迅速萎缩退化，已经难以修复。至于那些被毁坏的气窍，封霄云也无能为力，只能寄希望于冯倚山能够自行开发出体内那些隐藏的气窍。

修真之人的天赋高低，取决于几个方面，一是聪慧悟性，悟性无形无质难以捉摸不可掌控。二就是身体内最重要的两条主脉两条辅脉的粗壮程度。但绝大多数人的主脉和辅脉都非常近似，没什么差别。于是修真之人间的天赋差别，主要就体现在了体内杂脉和气窍的多少之上。

每多一条杂脉，真气运行的通道就多一条，速度就能更快一分，同行的真气量也更多一分。每多开发出一个隐藏的气窍，修者体内真气的量就扩大一分，战力就更高一分。

永远失去一部分杂脉和气窍，冯倚山在修真的路途上将走的比一般人格外艰难，最后能走多远，就只全凭他个人的毅力与悟性。

封霄云没有隐瞒，把这些实话全部告诉了冯倚山，告诉他即便体内灵脉得以修复，他在修真路上走得也将远比一般人更加艰难。

冯倚山认真听完封霄云的话，没有一句抱怨，平缓地说道：“大哥，小弟原以为这辈子永远只能当个废人，我曾遍阅家中藏书，也从未听闻天下有此接脉奇事，更不曾想到大哥竟然身负如此绝艺。而今小弟体内灵脉恢复，已然能运转真气，这已是想都不敢想的奇迹。大哥放心，修真之事天赋固然重要，然事在人为，苍天不负苦心人。终有一天，小弟我会登上绝岭山巅。”平缓地语气中，充满了坚定的信心。

封霄云见冯倚山的信心已经完全恢复，心中不由为他感到高兴，说道：“兄弟你放心，我手下的炼丹研讨会下一种研发的灵丹就是玄真灵元丹，对你的修真之路大有裨益。”

冯倚山是封霄云的兄弟，封霄云现在手中握着大把的资源，在修真路上帮助冯倚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在封霄云的帮助下，重走修真之路的封倚山仅用一个月时间，就筑基成功，顺利入门，正式开始向着修真绝岭的顶峰攀登。

与此同时，还有一个好消息传来，红锦和木初一的学业终于告一段落。经过这段时间的学习，红锦和木初一逐渐表现出不同的天分。

红锦非常擅长处理复杂的数字，而木初一则别出心裁，想要走修真之路。木初一异想天开地打算将数术之道与修真之路结合起来。

若是随便换一个人，非得嘲笑木初一不自量力不可。修真之路而今已不知历经多少年月，前辈高人无数，他们每一位的成就都像一座伟岸高绝的雄峰，等着后人来攀登。

无数的后辈前仆后继攀登那些修真路上惊才绝艳的前辈所留下的高峰，只学那些前辈高人留下的秘典尚且难以掌握。你一个尚未筑基的小小半妖，居然敢别出心裁？口气不小，可笑可笑。

然而木初一是幸运的，因为她的主人是封霄云。封霄云没有那么多死规矩，听到木初一的想法之后，立即大力表示赞同，鼓励她大胆尝试，并且拿出大量手里的资源，支持木初一将这个设想付诸实际。

木初一也是不幸的，她的主人是封霄云，是个严格的暴君。拿出手里的资源之后，封霄云强制要求木初一先行开始修真，边修真边摸索如何将数术与修真相融合。毫无修真基础的木初一只能勉强开始痛苦的修真过程。

封霄云深知，创新并不容易，如果没有大量足够的经验，只靠自己摸索，恐怕一辈子也不会有成就。他严格要求木初一，每天监督木初一运转吐纳真气。

但木初一的修行之路走得艰难，甚至比体内灵脉残缺不全的冯倚山还要艰难。

半妖的修真之路与妖族和人都不相同，分外艰难。妖族由于体质特殊，走上修真之路筑基成功之后，体内会自发形成一粒妖丹。这粒妖丹能够自行调节妖族体内真气运转，对妖族修真有着极好的辅助效果。

人族生来体质特殊体内灵脉完备且悟性要高于妖族，虽然没有妖丹，但于修真之路多数也能走的很顺利。

木初一身为半妖，既没有妖族的妖丹，也没有人族完备的灵脉，悟性也不算出众，因而在修真路上走的艰难，不得不承受一次又一次筑基失败的打击。就连冯倚山体内灵脉不全的人，都能轻易筑基成功。这修真路上最基础最简单的一步却成了拦住木初一的第一座大山。

好在木初一性格够倔强，她撅着樱红的小嘴就是不肯服输，即使一次又一次筑基失败也不放弃。

后来，封霄云实在看不下去，抽空悄悄来到木初一身边，提醒仍在冥思苦想的她，“为何不现在就尝试将数术融入筑基过程？”

木初一正在静坐苦思对策，突然被封霄云这一句话点醒，当即高兴地跃至地上，绕着地面跑了三圈儿。

跑了三圈儿之后，木初一兴奋的心情重新冷静下来，张口问道：“我该怎么做？”她光顾着兴奋去了，却完全不知该怎么做。有想法是好的，但将想法付诸实践，又是另一个问题。

“……”封霄云顿时呆住，感情你就是有个空想将数术融入修真之道，实际该如何做一点儿思路都没有，“何不将真气用具体数字衡量，就像运出山中的泥土一般，一车车计算。”封霄云略一思索，凭借自己丰富的经验，尝试着提出一条可行方案。

木初一正处于敢想敢做的豆蔻年华，加之封霄云平日里刻意的纵容更助长了她的这种大胆，这会儿听到封霄云的建议，木初一什么准备也不做，竟然立即坐下开始运转真气。

封霄云生怕她出现什么意外，毕竟将真气用准确数字加以衡量这种事，整个震旦大陆从无有人尝试过，不得不小心翼翼护在她身边，一夜不离。

天亮时分，木初一终于睁开眼睛，欣喜地对着封霄云说道：“我知道了！原来我长久以来筑基失败，是因为我体内真气量太少，尚不足一玄！”

“一玄？”封霄云没听懂。

“我给筑基所需的最少真气量所起的单位名字，就叫一玄。任何修真者，只要他体内真气量达到一玄，就必定能够成功筑基！”木初一声特大，透出抑制不住的狂喜。

“哦！”封霄云立即意识到木初一这种说法是一种从未有过的修真理论，若是继续发展先去，说不定就能别开天地，独创一门仙术！走出一条从未有人走过的修真之路。

“有道理！继续努力，最好将你的感悟详细记录下来，以后整理出来，说不定就是一本旷古绝今的修真秘典！”封霄云毫不吝惜自己的赞扬。

木初一小小女孩，被封霄云这样赞赏，立即有些绷不住了，兴奋地一跃而起，直接扑到封霄云的怀里，双手圈住他的脖颈，洋溢着少女气息的樱唇在下一个瞬间轻轻落在了封霄云的脸颊上。

……屋里的气氛瞬间剧变。

“你留在这儿继续努力。天亮了，客栈就要开张，我得走了。”封霄云丢下这句话，匆忙忙迅速离开。

等封霄云离开之后，木初一似乎才想起刚才自己兴奋难抑之下做出了什么事情，娇靥瞬间羞得红透，直接将头整个埋进了锦绣被褥里，再也不肯出来。

封霄云急匆匆来到一家客栈，冯倚山已经早早开了门。

不知怎么，冯倚山投来的目光有些奇怪。

封霄云目视冯倚山，冯倚山悄悄伸出手，往自己左边脸颊上指了指了。

封霄云下意识伸手在自己脸上一抹，入手一边滑腻，细长的指尖上染着一片触目的嫣红，“这小妮子，什么时候偷偷抹起了唇脂，竟然还是蒄红色。”声音中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宠溺。

这一天下来，冯倚山数次看着封霄云嘿嘿偷笑。封霄云搬起脸来训斥了几次，根本无济于事。

呼啸的北风吹断了地上的已经失去绿意的枯草，卷起无数的碎草叶一发泼在霜天城上。

霜天城漫长而严酷的冬季，再次降临了。

今年的冬季与以往有些不同，没有了大兽啸来临前的如临大敌萧瑟凋敝，反多了一份热闹和繁华。

霜天城外，在封霄云催促下，第一批五层的阁楼终于赶在入冬第一场大雪降下之前修建完毕。

封霄云对着辛苦修建房屋的妖族和半妖奴仆高声宣布，这些华美的楼阁，今后就是他们的住处，每个妖族和半妖都可以得到楼阁内一套房屋，将来成家之后，他会赐下更大的房屋。

那些帮助修建楼阁的体修，也得到了他们想象不到的丰厚赏赐，一批封霄云亲自炼（炒）制的沛真丹。这是封霄云第一次尝试用师父的炼丹术炼制四品灵丹，结果出乎意料的成功。大概是封霄云掌握了大量炼丹研讨会的数据之后，对炒丹法也有了新的体悟，故而才会如此成功。

沛真丹，一种罕少有人炼制的四品灵丹，因为这灵丹是体修专用的，而且只对金丹期体修有用。长久以来，由于体修绝少有人进入金丹期，这一种四品灵丹自然也无人炼制，渐渐在世间绝迹。

封霄云炼制四品沛真丹，完全是为麾下迈入金丹期的体修着想，并想通过此举进一步刺激尚未迈入金丹期的体修，刺激他们继续努力。

这个冬季，在白老师眼中不务正业，荒淫残暴的昏君封霄云，着实让手下在寒冷的冬天过得不错。

东北面，黑泽海中那个一步步取得胜利，蒸蒸日上势力越做越大的大奎妖国，却是另外一番景象。高高在上的大妖们把持了朝政，肆无忌惮地奴役着下层妖族，甚至比正气盟有过之无不及。。

在第一场大雪来临之际，在那位英明神武的圣瑞皇帝统治下，如日中天的大奎妖国举行祭圣大典，一次册封六位天王，十二位大将军。

在昏庸残暴，不恤民力的暴君封霄云统治下，整个漫长的冬天，霜天城的妖族和半妖都窝在温暖的房间内，妖生第一次能够舒适地窝冬。

章四十五大麻烦

虽然地处极西之地的霜天城已经进入寒冬，万物凋零鸟兽绝迹，震旦大陆中间地区，仍是一片生机盎然。

震旦大陆第一大仙门玄应门，就坐落在震旦大陆中岳天阐峰顶。震旦大陆共有五大洞天福地，分称五岳。天阐峰为中岳，位居五岳之尊，号称千里仙源天门开，最是洞天第一福。

天阐山上，四季如春，真气充裕。玄应门历代真人不竭余力地花费大力气改造天阐峰，使其能聚集更多真气。时至今日，中岳天阐群峰已是世上一等一的洞天福地，聚集的大量真气供应着玄应门数百万真人每日修真之用。

在一座离着主峰天门峰不远的侧峰上，仙云缭绕，灵鹤翩翩，有一片华美的宫殿，那里是玄应门七大弟子之首，未来的掌门人司马粲的居所。

宝光闪耀，春光融融，黄金铺地的华美宫殿中，一位身形修伟的年轻真人高坐主位。

司马粲英俊的脸庞扭曲着，心中的怒火使他额头的青筋不断颤动，看着跪在地上的三名属下，气不打一处来。

三名金丹期真人是他发泄心中怒火和隐约不安的出气筒，他此刻丝毫没有一点儿玄应门继任者该有的那种处变不惊那、种神逸风采，他整张脸都气得赤红扭曲，全身都在微微颤抖。

玄应门未来的掌门人，震旦大陆年青一代真人中高居顶峰的未来翘楚，司马粲此刻愤怒炽盛，他的怒中隐约带着一点怕，手指不安地敲击着椅子扶手，急速思索着对策。

三名从霜天城狼狈滚回来的金丹期真人头也不敢抬，哆嗦着趴在地上，毫无仙门真人该有的尊严。

第二天，在玄应门掌门司马玄亲自主持的议事上，司马粲力排众议，主张先清除那些顺着大奎妖国一并崛起的各方小妖，最后在收拾大奎妖国。

“如今那大奎妖国势力正盛，其余仙门又不肯出力，没来由只让我玄应门的弟子去打头阵。不如先行扫灭那些小妖，趁着胜势提振士气之后，再与大奎妖国决一死战。”司马粲振振有词道。

掌门司马玄高坐主位，厅堂里高高挂起的闪烁火灵石灯将他的面庞笼罩在不停跳动跃动的光暗之间，叫人看不真切。

司马玄一言不发看着长子，面上神情说不出是喜是怒。

司马粲说完之后，面带得色重新坐下，举目观望，等着父亲和众位长老表态。司马粲自信满满以为，父亲一定会支持自己有理有据的方案，众长老也不会反对。司马玄已经多年没有驳斥过这个长子。

司马玄看到长子这副喜怒流露在外的样子，心中一阵不喜。

司马粲自己以为做的隐秘，秘密派三名心腹去霜天城欺辱冯倚山，殊不知早被知风堂将此事上报与掌门司马玄。

掌门司马玄原以为他寄予厚望的长子不会被一点小事绊住，会以大局为重，却不想今日长子这番话，叫他失望。

尽管心中对长子失望，但司马玄面上却没有露出任何端倪，故作高深地沉思一阵，才徐徐说道：“粲儿所说，深得吾心。今那妖国大奎来势汹汹，我玄应门身为正气盟盟主，天下仙门之首，理当担荷卫戍仙道正统之重任，仙门主力自当镇守黑泽海外，降妖除魔义不容辞。而今西面霜天城群妖聚集，稍有不慎又是一场扰乱仙道之大祸，不可不防。秦长老，还请你带律堂高徒去一趟，为我仙门铲除那些妖孽。”

最重要的是我玄应门高高在上的地位，不能将你心里的想法，凌驾于我玄应门地位之上，你明不明白？

司马玄说完这番话，眼神从长子司马粲脸上一扫而过。

可惜，司马粲显然没有听明白他爹话里顾全大局的想法。听到他爹仅仅是调律堂前去霜天城处置，顿时双眼一暗，眼神低垂下去。好在他经过这么些年教导，总算学会了喜怒不形于色，只一瞬间又恢复正常，拱手朗盛道：“孩儿谨遵仙旨。”

司马玄看到长子这番表现，心中暗暗摇头，还得慢慢教导。

玄应门律堂秦长老接到掌门仙令，立即挑选五名律堂得意弟子，启程赶往霜天城，处置那些聚集的妖族，顺便救回那些被妖族绑架控制的炼丹研讨会大丹师，为他们主持正义，保护丹师的自由。这也是掌门司马玄的意思。

玄应门律堂秦长老，是玄应门一位功勋卓著的长老，脾气暴躁，手段高强，人称霹雳长老。千百年来他为玄应门立下汗马功劳，死在他手下的邪魔外道不知凡几。他律堂长老的宝座下，躺着无数败者的尸骸。

玄应门律堂秦长老早已得知那个霜天城发生的事情，一直以来他只是不屑一顾而已。小小妖孽，有点本事就不知天高地厚，占住一方城池胡作非为，不过是搓尔小贼，翻掌间即可将其灭除，何须多虑。

那占据黑泽海的大奎妖国才是劲敌，那圣瑞帝原就是为孽一方的老妖，名叫白金鹏，多年来一直与我仙门为敌。最近几年没注意他的消息，不想一时不察，竟为其所趁。而今其势将起未起，正该大力剿灭才是。

律堂秦长老心里清楚知道掌门司马玄调自己去灭除占据霜天城的一伙小妖，只不过是为了顾全司马粲的面子。

一路急急朝着霜天城赶去，秦长老打算速去速回，用两天时间迅速平灭霜天城聚集的妖族，避免耽误参与攻打大奎妖国的正事儿。

秦长老带着五名律堂高徒赶到霜天城时，正好是晚上，黑夜中灯火通明热闹喧嚣的长乐坊立即就引起了他们一行的注意。

今晚，红磨坊正在上演最近门票大卖的热剧，《临仙亭》。讲的是一个仙门大派掌门的掌上明珠，爱上一个修真穷小子，不惜抛弃一世荣华富贵与其私奔的故事。今天这一折戏，正讲到这一对神仙眷侣私奔被追上，熊掌门冷酷无情亲自出手棒打鸳鸯，强行拆散女儿和那野小子，废去野小子一身修为，将其打入凡尘。

担纲女主角的正是玄应门掌门爱女司马灵菽，她演的极为出色，将女主角云若璃身为豪门贵女一场轰轰烈烈却又充满悲剧的爱情演绎的淋漓极致，尤其是在面对父亲仙威亲临时，她如仙子般处变不惊的表现和傲然不屈的倔强，随后急转直下被迫与心上人分开时的哀婉无奈，更让现场观众看得如痴如醉，沉迷其中难以自拔。

一折戏结束，场下观众热议纷纷，都认为司马冰黎将云若璃这个奇女子演活了，必然能凭此一角获得今年红磨坊最佳女旦。司马冰黎是司马灵菽的艺名，易成仙亲自为她取的。

易成仙看完这一折戏，心中偷笑：你们不知道，小师妹在家时，就从来不怕他那位跺跺脚震旦大陆就要抖三抖的老子。让她演云若璃，简直是本色出演。

这一折戏演的十分成功，就连飞行在空中的律堂五位高徒，也被落幕时女主角那不屈却又无奈的哀婉哭泣所打动，跟着唏嘘不已。

唯有秦长老看得勃然大怒，堂堂玄应门掌门爱女，竟然在戏台上当戏子，任凭台下那些低劣的富商和无良真人观看娱乐，成何体统！

“大胆！”秦长老全身金光大作，如一尊金刚般直接降临在红磨坊的舞台上，将刚刚收起的大幕撕成漫天红碎。

秦长老刚要发作，毁了这肮脏的舞台以儆效尤，举起的手还没落下就停在了半空之中。

他看到了一个熟人，准确的说是一个后辈，一个连他也不得不礼让三分的后辈。

易成仙笑吟吟跳上台子，没有客套直接道：“秦长老好大的火气，为何要毁我这戏台？”

“你！你如此胡闹，就不怕我禀告上去，易掌门降罪下来？！”被易成仙这么一诘问，秦长老的火气顿时就弱了三分，但他嘴上却不肯服软。

后台还没来得及卸妆换下戏服，司马灵菽就听到几个女妖惊呼：“不好了，有人来砸场子了！”

“哪个不长眼的？敢砸本姑奶奶的场子？！”司马灵菽今天演的出色，得到台下万人如痴如醉地追捧，心里正高兴呢，这时听到有人敢来砸她的舞台，心中不由大怒，提着戏服不顾脸上的粉妆刚卸一半，直接就从后台冲了出来。

整个震旦大陆，在今晚之前还真没有人敢砸她的场子。这位小姑奶奶不发火则已，一旦发火，就是玄应门掌门司马玄亲至，也要被她闹个灰头土脸。

秦长老听到这一声充满雌威的怒吼，心里登时咯噔一声，知道今晚这事儿没法善了。

“好哇！你居然敢砸我的场子！秦老头，你赔！你要是不把我的戏台修好！我就闹上你的律堂，从此占住那儿不走！”司马灵菽根本不给这位整个震旦大陆都要让三分薄面的玄应门律堂秦长老一点儿面子，开口就叫“秦老头”。

“你！”秦老头一转头，被小姑奶奶司马灵菽脸上剩下一半的妆吓了一跳，慌忙道：“菽儿勿闹，待我料理了这些妖类，再与你说话。”

司马灵菽根本不吃他这一套，直接冲到他面前，把脚一跺冷哼一声道：“你敢！我这就去告诉我娘，说你欺负我！”

秦长老想到那位蛮不讲理的掌门如夫人，顿时气势又矮了三分。

但想到掌门的命令，秦长老眼睛一转，抬手对五名徒弟说道：“动手！立即铲除这城里的妖类，天亮时我们速速返回。”

“敢！”易成仙闪身跳到五名师弟面前，睁眼说瞎话道：“霜天城没有什么不法妖类，师弟，你们听错了消息，不妨回到知风堂再详查一番。”

“易成仙，你休要多事！”秦长老越过司马灵菽，高声喝斥。

司马灵菽疾步再挡住秦长老，怒冲冲道：“赶紧陪我的戏台！不然我就告诉我娘，说你这老头为老不尊，仗着年纪大欺负我！”说着话，司马灵菽眼神一闪，不知又在想什么损招。

秦长老顿时就萎了，这小姑奶奶……就是整个玄应门都知道她在胡说八道，最后掌门为了平息爱女的怒火，一定会硬着头皮信以为真，将自己惩除。

司马灵菽就是玄应门上下数百万真人的小姑奶奶，有时候她说话，比掌门司马玄都有威力。要是被这位小姑奶奶缠上，秦长老的律堂从此就完了……

一时间，秦长老直接被架在了红磨坊的偌大舞台上，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台下上万观众，免费看这位秦长老亲自演了好一场大热闹。

易成仙看到火候差不多了，赶紧来到秦长老面前，躬身施礼：“秦长老定是误信谗言，来到霜天城查处妖类，而今一无所获。必是那大奎妖国势大，早在知风堂内埋下秘子，故意用假情报误导秦长老，为大奎妖国拖延时间。秦长老宜早回山门，将此事禀告掌门，彻查知风堂。”

易成仙倒是会来事，赶紧搬来一架大梯子，让秦长老先下来，有个借口收场。

“易师侄所言甚是，我一时不察，竟为小人所蔽！”秦长老一甩袖子，抓紧机会扭头就走。

秦长老来势汹汹，去也匆匆，空有一身脾气，却不敢发。一场大危机，竟然就这么无声无息灭了。。

封霄云今晚在无限大山内测绘地图，完全不知道山外发生了这么大一件事情。

震旦大陆第一仙门玄应门的律堂秦长老亲自前来问罪，连封霄云的面都没见着，就灰溜溜回去了。

章四十六凌飞雪

秦长老回去的路上，越想越郁闷。想他堂堂玄应门律堂长老，整个震旦大陆的修真界，谁见到他不得礼让三分，就是掌门司马玄与他说话，也要客客气气。然而这世上，偏偏就有人不吃这一套。

霜天城这个小地方，恰好就有其中两位。易成仙是一个，司马灵菽是另一个。

秦长老赶往霜天城之前，完全没有料到自己会遇到易成仙和司马灵菽，更没想到他们二人会一力维护霜天城。虽然玄应门许多弟子知道易成仙和司马灵菽在霜天城，但他是堂堂长老，平时哪有心思管那些后辈做什么，根本也不屑于去管，他关注的，只有大奎妖国这类大事。

在来的路上，秦长老满以为轻而易举就能扫灭霜天城的妖族余孽，完成掌门交代的任务，万没想到结果是他灰溜溜什么也没做就离开了。

想起那个易成仙，秦长老修长的美髯不由气得微微颤动。那易成仙着实是个异数，数次不肯奉掌门召令不说，更仗着自己本领高强，从不把正气盟其他的掌门和众多长老们放在眼里，“他师父就是个怪人，徒弟也一般样。”要是打得过，秦长老早就动手教训易成仙了，无奈何，他与易成仙的本领在伯仲之间，甚至稍有不如。

至易门虽然统共只有师徒二人，但能排在震旦大陆十大仙门正派之三，可想而知其实力之强横。

震旦大陆，公认的修为最高的真人，不是第一大仙门玄应门掌门司马玄，而是至易门掌门易行路。当初正气盟成立之时，若不是易行路逍遥世间不知处，司马玄恐怕不会被公推为正气盟盟主。

秦长老飞在空中，想起之前易成仙对自己的无礼与不敬，自己有心惩戒易成仙却又难以将其制服，心中怒火不由一阵阵高涨。好在他活了千多岁，总算有些城府，没有表露在脸上。

律堂此次随师父一齐同行的五名精英弟子见师父一路板着脸不说话，心里都清楚怎么回事，一个个低着头只管赶路，一点儿动静也不敢发出。

回到玄应门，秦长老也没派人回禀掌门司马玄，关起门来自己一个人在屋里生闷气。

几天之后，正气盟荡魔堂发布了一个奖励丰厚的新任务，要求带回霜天城城主，封霄云的人头。任务发布者是玄应门律堂秦长老，奖励丰厚到让人咂舌，在近十年来荡魔堂所发布任务中，绝对可以高居前三。而且这个任务是一件“皇”级任务，不限制接任务的人数，只看最终结果。

任务发布之后，正气盟中的精英弟子都被那丰厚的奖励吸引，开始议论纷纷。他们议论最多的是那个霜天城城主到底犯了什么大恶，竟然要被律堂发下已经多年没有动过的“皇”级任务悬赏。

仿佛是天衣无缝的巧合一般，恰好此时大奎妖国圣瑞帝发布一道诏书，昭告天下所有大妖，以妖国中兴之帝的名义，号召他们为妖国效命。

大奎妖国明示天下的诏书中，正式册封霜天城城主为大奎妖国之平西王。

诏书一到，正气盟的弟子再无异议，大奎妖国的平西王，确实与皇级悬赏任务相配。看来玄应门律堂秦长老必然是事先得到了密报，想要先出手铲除那个妖孽，才会发布“皇”级任务，悬赏其头颅。

玄应门知风堂长老司马青峰为着此事，连续几天缠着秦长老，想要与他交换手里的密间。

秦长老哪里敢应，只好哼哼哈哈应付了事。

那座奢华的宫殿之中，紫帘后，那位侧躺在贵妃榻上的绝代佳人看着楼阁之外发生的事情，盈盈一笑。

霜天城，封霄云接到来自大奎妖国的诏书时，还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易成仙也完全没有想到这道召书的背后会与玄应门律堂有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司马灵菽一心一意要成为震旦大陆最红的花旦，正在苦练演技，更没心思理会这些事情。

封霄云接到诏书一看，差点被气得笑了出来。大奎妖国那个伪帝，竟然敢给自己这个正牌圣使发诏书，还封自己为平西王。

手中升起一点火，将这道诏书焚为灰烬，封霄云完全没多做理会，打算在客栈打烊之后，继续去山中测绘地图。最近这段时间，经过他的不懈努力，无限大山终于有将近五分之一的地势被他测绘了出来。

熬过又一个没有客人的一天，天黑之后封霄云刚要关门打烊，就看到门外不知何时站着一位女真人，准确的说是一位有着天仙般容貌的女剑修，她身上那件灰淡色简朴道服，丝毫不能影响她赛雪欺霜的绝美容貌。

这位女剑修身穿灰色道服，神情冷漠，双眸清澈如最完美的毫无瑕疵的蓝宝石一般，整个人如冰山一般透出一股子生人勿近的寒意，身后背着一个不时散发出森然剑气的巨大剑匣。

一家客栈附近的街道，除她之外，空无一人。

封霄云左右看看，确定附近没人，然后用手指了指自己，意思是：你在等我？

女剑修拱手见礼：“凌剑山凌飞雪，请赐教。”

凌飞雪，凌剑山的大师姐，道号雪霜仙子，青玄榜上排行第二的年青一代天才剑修。她生来身负青云剑气，二十二岁即凝炼剑丸“天霜一剑”，二十三岁跨入元婴期，战力之强盛直追易成仙。她背后那个巨大的剑匣中，养着一枚剑丸，死在天霜一剑下的十万邪魔亡魂，铸就其森然剑意。

绝美如仙子般的女剑修不待封霄云说话，神剑已经出鞘。整个霜天城的雪随之翩翩飞舞而起，围绕着她漫天飞旋，仿佛在映衬她雪霜仙子的道号。

有着仙子般容貌的女剑修在下一瞬间全身化为一柄不可触碰的凌然神剑，直取封霄云而来。

“等等！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封霄云伸手擒住一粒向自己刺来的剑丸，入手刺骨的寒意让他不由抖了抖手掌。

封霄云没有破坏手里冰冷的剑丸，抬手将其丢还给面前这位女剑修：“回去练练再来。”转身关上门就走。

漫天围绕雪霜仙子飞舞的雪花在这一瞬间戛然而止，仿佛中了什么魔咒一般。

走了几步封霄云发觉不对，一回头，凌飞雪竟然亦步亦趋跟在自己身后，那枚剑意森然的剑丸静静躺在地上，她竟全然不顾。

“喂，你的飞剑。”封霄云提醒道。

凌飞雪默然不应，依旧跟在封霄云身后。

封霄云感到事情似乎有些棘手，身形一跃，直接去找易成仙。这些仙门的真人怎么一个个都奇奇怪怪的，封霄云想找易成仙问问，这位来自凌剑山的女剑修到底怎么回事。

易成仙刚好忙完一天的公务，舒舒服服伸个懒腰打算去看看小师妹的排演，就看到封霄云落在自己面前，后面还跟着一座寒冷刺骨的冰山。

“你，你……你怎么惹上凌师妹……”易成仙此时尚不知荡魔堂发布的任务。

“她是你师妹？你快劝劝她。刚才她被我……我就是伸手……擒住她的飞剑，她就赖着不走了。剑也不要了……哎，你们修真的人都是这么奇怪的？”封霄云三言两语把事情说完，反问易成仙道。

听到这话，凌飞雪原本就冷若冰山的面容变得更加寒冷。

“你……”易成仙一把将封霄云拽在一旁，压低声音说道：“你疯了！敢这么说她。我这位凌师妹是个剑痴，你懂么？就是……”易成仙用手在自己脑子上比划了一下，“她心中只有剑。上一个击败她的人，就是这样被她跟了一年，最后被她抓住弱点，一剑刺死。”

“她难道不懂得回避，人总有三急……”封霄云所关注的点完全和易成仙急的完全不是一个。

“你！”易成仙丢给封霄云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这可是你自己找死……”

果然，封霄云一转头，就看到凌飞雪的眼神已经冷得似乎没有一点儿温度，牢牢盯着自己。

“我……你们这些仙门大派真人怎么都这么奇怪……要么死，要么滚。赖着不走是要闹哪样？”封霄云无语。凌飞雪也没什么过恶，更与他从没过节，让封霄云下手杀她，也下不去手。

易成仙耸耸肩，“你自己惹得麻烦，自己看着办。”

“喂，我不是什么好人，你这样跟着我，不怕我杀了你？”封霄云觉着凌飞雪既然是个痴的，也许自己吓唬吓唬她会有奇效。

凌飞雪完全无动于衷。

封霄云有些微怒，他也是有脾气的。手一抬，将丢在一家客栈门前那枚剑丸凌空摄来，捏在了手里，随意地用大拇指摸了一下。

“噗~”凌飞雪吐出一大口血，留在剑丸上的一缕神魂随即溃散，祭炼多年的本命剑丸彻底化为废铁。

“还不走？”封霄云把眼一瞪，凶恶道，想要吓走面前这位冷若冰霜的女剑修。

凌飞雪抬手抹去嘴边的血迹，依旧不为所动。

“我还有事情要忙，你能跟得上就来！”封霄云话音还在，人已经化作一道虚影飞跃出去。

凌飞雪楞了一下，身化一道大白剑光直追出去。

封霄云稀里糊涂就多了一个甩不掉的跟班。

封霄云走后，易成仙觉察事情不对，秘密联络上一位消息灵通的师弟，一打听才知道荡魔堂针对封霄云发下了悬赏任务。。

“要不要把凌师妹一招即败的消息传出去，替东家打发掉那些跃跃欲试的同门？”易成仙想了片刻之后，觉着如果自己这样做，一定会被凌师妹视为不共戴天的死敌，最终还是算了。

这下，封霄云只能自己解决这个大麻烦。

章四十七举手间，会当凌绝顶

一连跟在封霄云身边三天，凌飞雪非但没有找到封霄云的弱点，心中竟然渐渐对封霄云生出一股难以抑制的好奇心。

这个传说中霜天城城主，杀人不眨眼的妖王，竟然真的在当店小二，而不是什么故意弄出来的伪装。凌飞雪亲眼看着封霄云在这三天中，每天清晨起床，一丝不苟地穿着小二的衣裳，搭上一条刚洗净晾干的白毛巾（都是封霄云自己动手洗），打开客栈大门，在大堂里待客上门。

三天时间，一家客栈只有一位真人来坐了片刻，要了一壶茶，一口没喝又匆匆走了。

“真是个怪人。”凌飞雪跟在封霄云身边三天，认定他是个怪人。他明明看着只有炼神化虚境的修为，竟然三天时间不吃不喝也没休息，活的就像元婴期大成真人在跨越羽化合道境之前那种餐霞饮露神仙的日子一般。

想起封霄云轻而易举接住自己的“天霜一剑”，凌飞雪随即否认封霄云是炼神化虚境。

凌飞雪对自己的天霜一剑十分自负，她师父曾说过，震旦大陆能接下她天霜一剑的真人，不超过双十之数。

“难道他年纪轻轻，看着比我还要小上几岁，竟然已是羽化合道境的真仙？”凌飞雪有些不肯相信自己的判断。自负的她在来到霜天城遇上封霄云之前，认为同辈之中唯有易成仙才配做她的对手，却没想到这霜天城的城主，如此年轻境界已高到她难以认清。

想到此处，凌飞雪一直高傲的心不由低了几分，想起师父曾说过：天下之大，高人何其多，需时时谦卑，方能登临大道。

姑娘，其实不只你看不清他的境界。他的境界究竟怎样，就连他师父不请老人都说不清楚。

第五天，为冯倚山接脉的时间到了，封霄云也没避开凌飞雪，在客栈打烊之后，当着她的面直接为冯倚山开膛破肚接脉。

凌飞雪一言不发看完，眼神里全是震惊。凌飞雪看着是个剑痴，实际上她聪慧的很，只是懒得去理会那些凡俗事物。易成仙躲避凡尘的方式是嬉戏人间，凌飞雪的应对方式就是冷若冰霜，除了剑道之外心无旁骛。

她很清楚这种为人接好灵脉的手段，绝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最起码她从未听说有人会此种秘术。她更没有想到，那个一家客栈里普普通通的管账人，竟然会是失踪五年的玄应门掌门的次子，司马人奇。

凌飞雪望向封霄云的眼神里，多了一份探究，“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个让她看不清虚实，真实战力高到她难以想象，却连洗毛巾这种小事都亲自动手，控制着数万妖奴却从不用伺候，懂得接脉奇术却甘当一名普通的店小二的年轻修者，已经深深引起了凌飞雪的兴趣。

擦擦手上的血迹，封霄云把昏迷的冯倚山送回屋中，起身准备赶往无限大山内继续测绘地图。封霄云心中最近在酝酿一个大计划，他必须尽快将整座无限大山测绘完毕，取得一份足够详细的地图来支撑他的计划。

跟着封霄云来到无限大山内，凌飞雪御剑飞行在空中，看到封霄云不会飞行，只能不停在地面上跃起靠着翔跃穿梭在山林间，她一直冷若冰霜的脸颊竟然微微翘起嘴角，露出笑意。

虽然祭炼多年的本命剑丸被毁，但凌飞雪的境界尚在，随手取来一柄普通长剑，就能自在御剑飞行空中。

其实封霄云现在已经能化生出足够支持他飞行的风灵气，只是速度相比较慢，所以他还是选择以速度更快的奔跑飞跃方式在山林间穿行。

来到一处留下标记的山岗，封霄云停住脚步，从腰间葫芦里取出纸笔和画板，开始继续测绘附近的地势。

寒风从山岗上呼啸而过，封霄云穿一件普通棉衣，一边仔细观察附近地势地貌，一边仔细用笔在纸上描绘。

寂静的夜空下，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凌飞雪安静地站在封霄云身后，侍立许久不见他挪动，无聊之下开始舞动手中长剑。

这个夜晚格外晴朗，皓月当空，洒下一片清凉的月光，将大地照的透如玄玉。

孤峰突起的山岗之上，一位年轻人坐在月下一动不动。他身后，一位如明月般冷寂白皙的美丽女子，手中长剑凌空穿梭，衣袖飘飘，剑舞翩翩。

一动一静，在皓月下形成一幅绝美的画面。

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彼此都没有说话，此时此刻也不需要语言。

经过连续十个夜晚，这一片山地的测绘终于完毕，封霄云转身准备返回。

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凌飞雪在封霄云准备离开时，抢先一步亮出飞剑，轻灵地御剑而起，整个人如飞天的仙子一般当着封霄云的面飘然飞向空中。

飞在空中，凌飞雪看着地面上的封霄云，冷若冰霜的脸上，再次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封霄云看着凌飞雪腾空轻灵飞起，然后在明亮的月光帮助下，看到了她脸上清晰的笑容。

不知怎么，封霄云觉着有些羞恼，“御剑飞行这种小技，也敢在我面前卖弄。”说着话，封霄云也不急着走了，重新坐下，一动不动沉思起来。

此时离着天亮还有大约不到两个时辰。

凌飞雪御剑停在空中，饶有兴致地看着下方枯坐的封霄云，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破晓时分，封霄云霍然站起，挥手隔空切下一段手指粗细的树枝，将这段细树枝摄取在手中，轻轻掂量着。

凌飞雪侧坐在飞剑之上，看到封霄云切断树枝的一击，宝石般的星眸亮了一下。

封霄云把这段手指粗细的树枝往空中一抛，这树枝竟然轻轻浮在了空中没有落下！飞身一跃而起，封霄云稳稳落在了树枝之上，手指霜天城方向，口中出声：“疾！”赫然正是凌飞雪方才施展的御剑飞行术。

凌飞雪看到封霄云只有不到两个时辰就学会了御剑飞行术，惊得樱口轻张，一时竟然忘了追上去。

让雪剑仙子凌飞雪如此吃惊的，当然不是封霄云如此快地学会御剑飞行术，当年她只用不到一个时辰，就熟练掌握此术。

凌飞雪吃惊的是，封霄云竟然能够以树枝为剑，施展御剑飞行术。

那正是她苦觅多年却始终不得其门而入的剑道至高境界，“万物为剑”。这层境界，就连她的师尊，至今也未能臻至圆满。凌剑门掌门也只是做到“摘叶为剑”这一记载在剑典中万物为剑之初级境界。

凌剑门剑典之中所记载的万物为剑中级境界，标志就是能够随意驾驭任何事物，施展御剑飞行术。

天亮时分，当易成仙来到一家客栈找封霄云汇报事情时，就看到他的那位冷若冰霜傲若寒月的凌师妹，恭恭敬敬跪在封霄云面前。

“封霄云！你是不是对我师妹施了邪术？！”易成仙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只能当做是封霄云做了什么手脚。

封霄云看到易成仙，双眼一亮就像看到救星一般，立即冲到易成仙面前，“你赶紧管管你师妹，昨晚从山里回来，她就这样一言不发跪在我面前，莫不是魔怔了？”

易成仙暗骂自己糊涂，跟着这位年轻东家这么多时日，自己早已了解他的品行，他怎么会是那种觊觎美色的龌龊小人，“你且说说昨夜发生何事，不可有任何遗漏！”

封霄云赶紧把昨晚发生的事详细说了，当最后说出自己因为一时斗气，拿一截树枝御剑飞行回来时，易成仙整个人都傻了。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易成仙不敢相信地又问了一次。

封霄云原原本本把昨晚的事情从头到尾又说一遍。

“我不是问那些，你御剑飞行所用的那根树枝呢？拿来我看！”易成仙语速明显变得急切。

封霄云伸手一指，那截一尺长的树枝正被凌飞雪当宝一样抱在怀里。

易成仙轻轻来到凌飞雪身边，低声道：“师妹，师妹。我是你师哥，你把手里的树枝拿给我看看。”

痴了一样的凌飞雪听到这句话，突然从地上一跃而起，双手紧紧抱住那截再普通不过的树枝，清澈的眼睛充满防备地盯着易成仙，口中喃喃道：“休想抢我的生生剑枝！此宝被他弃若敝履，我捡到，就是我的！”神情痴醉。

封霄云双肩一耸：“那就是一截普通树枝，我随手砍的，我发誓！”要是我这随手砍的一截树枝都是什么剑修万年难寻的至宝生生剑枝，我也无话可说。

易成仙到底机灵办法多，立即冲进厨房，随手取来一根粗苯的木柴丢给封霄云，“你再飞一次我看看，就用这根木柴！现在就飞，马上！”

封霄云耸耸肩，拿着手中这根木柴来到客栈外，一抖手，木柴浮在空中，他一跃而上，将木柴当做飞剑，绕着霜天城飞了两个来回。

易成仙看着封霄云御木柴飞了一圈儿回来从空中跃下，也傻了，“万物为剑，这是真的万物为剑！原来剑典所说，确有其事！”很明显，易成仙因为某些特殊因缘，曾有缘看过凌剑山的剑典。

“说！你从哪儿学成的万物为剑！为何我从没见你露过这手本事。”易成仙高声质问封霄云，毫不客气。

易成仙是和封霄云熟了，这才没什么客气，完全是用朋友间彼此说话的随意语气。

哪知凌飞雪听到易成仙如此对封霄云说话，突然道：“不准对剑仙不敬！”并指为剑，就护在了封霄云身前，一脸不客气地盯着易成仙，只等封霄云一点头，就要出手惩罚易成仙不敬之罪。

封霄云这会儿是百口莫辩：“我真的就是最晚上想了两个时辰，就学会了御剑飞行术。其实我之前吸纳过一些剑气，隐约已经弄清剑气是怎么回事。你们俩说的什么万物为剑，我是真不知道。”。

“你细细说来，不可有半点儿隐瞒！”易成仙大声追问。

凌飞雪一边怒视对“封剑仙”大不敬的易成仙，一面悄悄竖起耳朵，等着封霄云说出万物为剑的绝世秘术。

章四十八最平凡的，既是最高

封霄云停顿一下，开始在脑海中组织语言，思索该怎么把自己在那两个时辰内所想的东西说出来给面前的二位听。

封霄云不会隐瞒任何事情，除了阴阳太旋和师父的名讳之事因师命不得透露，其他的事情，他向来是有问必答。

要把那两个时辰内所想的东西组织成语言，封霄云思索的有点久。

易成仙和凌飞雪看着久久不语的封霄云，彼此对视一眼，一同叹了口气。

“罢了，这是绝世不传之密，我不该追问。”易成仙知道自己问的有些多了，剑御万物，以万物为剑这种至高境界，怎么可能轻易说出。他觉着即便是像封霄云这样磊落的人，也不会轻易透露这种绝世秘笈。

易成仙没有再多问，他懂得做人的分寸所在，转身就要离开。

“哎，别走。话有点多，你们可别嫌我啰嗦……”封霄云刚好在此时把话语组织完毕。

易成仙一下停住脚步，抬起头回身看着封霄云，满脸的不肯置信。疾步关上客栈的大门，易成仙挺身堵在了门口，这种绝密，不能轻易外泄。

封霄云还不知道他即将说的话对整个震旦大陆的剑修意味着什么，看到易成仙这么小心，不理解道：“我今天还得开门做生意……师父严令我……”

“今天的损失我全为你包了！你只管说！”易成仙一拍胸脯，豪迈道，不就是一天工么，你这客栈又没几个客人，挣不了几个钱。如果他现在知道这一天在将来要让他付出的代价，他大概会后悔自己的一时冲动，收回这句话。

不过想来这也正常，易成仙接下来即将听到的易番话，是剑道至高峰，付出相应的至高代价，也是应该的。世上，从没有免费的午餐。有所得，必有所失。其得多，其失必多。

“剑者，杀命之器也。究其本，则真气所凝也。天地，真气所凝化成。万物，天地以真气所生。真气既是四灵气，这些你们应该知道。”封霄云一开口，易成仙和凌飞雪就完全被吸引住了。

他们两位一听就知道，这简简单单几句话，正是他们现在所处位置的风光。

不由自主地，易成仙盘膝席地而坐，神情里开始带出恭敬，一如当初他跟随师父易行路学道修仙时听师父讲道那样。

凌飞雪更甚，眼神里充满了对封霄云狂热的崇拜，看那架势恨不能跪下行叩首大礼。

封霄云被他们两位一本正经的样子唬得一顿，暂停下话语，说道：“你们俩干嘛？几句话而已，弄出这副模样，我平生最不喜这套跪来跪去的东西。”

平日里总是喜悦长乐的易成仙这时一脸严肃，端坐不动。

凌飞雪长膝而跪，眼神里全是激动的闪烁。

见两位根本无动于衷，封霄云只好继续讲下去。

“剑气者，亦为真气所凝，能杀夺性命，形似剑，顾名之为剑气。”封霄云继续说道。这句简单的话，正是凌飞雪百日悟剑所悟到的剑气，只是她所悟的剑气蕴含了她所修的独特真气，称为“天霜剑气”。

“剑与剑气，虽不相同，一有形一无形，但究其本，同为真气所凝。世间万物，虽各各不同行类，然亦皆是真气所凝化。究其本源，本无不同。”封霄云继续说道。

不周世界早有学者说出这番话，封霄云也不过是拾前人牙慧。不周世界关于世界的基本理论发展到今天，已经有学者提出整个世界其实是由六种最最微细的微尘所组成，甚至还做出预言，随着理论继续发展，必然会将现在已经被证明存在的六种最最微细的微尘继续统一为两种。

一黑一白，一阴一阳。阴阳二气，周而复始。

“若能从根本出发，则真气所凝化之万物，与真气所凝化之剑气，与锻打之宝剑，并无不同。故而若能驾驭根本，则一截小树枝，亦可为剑。随取一段真气，既是剑气。至此天地间万事万物，莫不是剑。剑更须臾不离修者，只是修者唯以有形之剑为剑，背而远离万物之剑尔。”封霄云简简单单几句话，说完了。

易成仙听完这简单的几句话，已是大汗淋漓。

凌飞雪就像魔怔了一般反复念叨道：“原来这就是手中有剑，心中有剑。手中无剑，心中有剑。手中无剑，心中亦无剑，万物皆为剑。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万剑一直在我身边，原来是我一直不识，而徒向外寻觅！”

说完这几句话，凌飞雪豁然大悟，对着封霄云一揖到地，泪流满面说道：“早知灯是火，饭熟已多时。不想吾寻剑多年，原来剑就在吾身边，须臾不曾离也。是飞雪离了剑。今君一席话，飞雪剑执顿破，万剑归宗。”

易成仙同样对着封霄云拜了三次，道：“谨受教。”

封霄云见他们二位如此表示，方才意识到自己刚才随口说的那番话，好像有些了不得。

这一刻，封霄云才意识到师父不请老人为何多年来什么秘术也肯不教给自己。原来师父不请老人一招不教，就已将世间最高绝密倾囊相授。

凌飞雪身负青云剑气，生下来就是注定的剑道天才，三岁即被凌剑山上的掌门师父选中，五岁筑基，六岁就开始在剑道上攀登。

六岁那年，凌飞雪得到师父钦赐的第一柄神剑，“飞雪寒天”，从此以后二十余年间与此剑须臾不离身。

凌飞雪看似天赋极高，而且自幼从名师学剑，起点高的让所有人都羡慕，殊不知无形中已经入了下乘。

当她得到第一柄神剑“飞雪寒天”时，就已经落入跳不出的窠臼之中。二十余年剑不离身，直至最后将此剑凝练为剑丸“天霜一剑”，在她的脑海中，已经深深烙印下有形之剑的痕迹。

凌飞雪不是不知道知道剑气的本质，但她就是不由自主按照下意识的习惯，顽固地认为剑气就该模仿有形的剑，而因此忽略了剑气同世间万物一样，也是真气所凝化的本质。

执着于有形之剑，凌飞雪想要攀登剑道的至高峰“万物为剑”，想要走过，“心中无剑，手中亦无剑的绝岭一线险途”，无异于缘木求鱼，南辕北辙。

故而凌飞雪之前才会把封霄云随手取来的一截普通树枝，当成是能够练出万物为剑至高剑道的宝物。她一心一意以为，剑道的最高峰，就是找到某种先天剑种，像祭炼剑丸一样祭炼一番，就能达到万物为剑。反而因为这种孜孜不倦的执着追求，忽视了随时随地就在她身边，与剑同源同化的天地万物。忽视万物，岂能达到剑御万物的剑道至高巅峰？

几十年来，凌飞雪虽然也在经典上读过天地万物皆是真气所凝化，但她就是从没从这儿出发，去考虑该如何御剑，如何攀登剑道的至高峰，始终只在有形之剑上摸索，跳不出这个窠臼。

凌飞雪多年来始终掉落在有形的神剑“飞雪寒天”所画的意识牢笼中，难以脱出。

然而有所谓，一叶障目，窗户纸一捅就破。

好在她仙缘不错，今天遇到了封霄云，为她破了最后一点障碍。

这最后一点障碍一破，凌飞雪在剑道上厚厚的积累立即如不可阻挡的洪流般倾泻而下，水到渠成地一发冲至最高境界。

破境一刻，凌飞雪宝石般清澈的双眸中透出白如洁霜的剑光，全身衣袖无风自飘犹如飞天仙子，客栈里的桌椅板凳不由自主随着她的剑意舞动，如同围绕她身边轻盈翻舞的无数飞剑一般。

凌飞雪转身看着易成仙，躬身道：“大师兄，请赐教。”她一直以来就想在登上剑道的至高峰之后，挑战易成仙，夺得青玄榜榜首之位。

此时此刻一朝悟剑，凌飞雪迫不及待就要一尝多年夙愿。

易成仙笑着说道：“凌师妹，请。”竟然答应了。易成仙自从三十年前夺得青玄榜榜首之后，就从未与人动手，没想到今天竟然破了三十年的规矩。

“要打出去打！别打坏了我的家什！”封霄云给他们两位泼一盆冷水，大煞风景地将他们两位赶了出去。

刚才凌飞雪勘破剑道至高峰，一瞬间境界流露将身边一切事物都化为剑，客栈厅堂里飞起来的桌椅板凳被封霄云一个个接住，才勉强没有摔坏。

易成仙身形不见移动，整个人已经来到屋外。

凌飞雪全身化剑，已经出鞘。

封霄云把白毛巾搭在肩上，弯腰低头忙着擦桌子摆板凳，门外两位真仙的旷世一战，似乎根本与他毫无关系。

冥冥昏暗出师门，至今始知师所意。

不请老人从不教封霄云任何秘术，其实是把封霄云的起点，摆在了凌飞雪和易成仙这些绝世天才拼尽全力，最终靠着缥缈不可捉摸的仙缘才攀登上的最高峰顶。

原来封霄云的起点，是凌飞雪一生所仰望的终点。

易成仙在登上最高峰顶之后，寻觅百年而不得，直至遇到封霄云，才知道原来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一家客栈外，两位年轻的真仙巅峰一战，这是近十年来从未有过地盛事，也是一场决定未来震旦大陆仙门排位的对决。任何人有缘看到这一场对决，都将对其修真之路有极大益处。。

一家客栈里，店小二正忙着擦桌子摆板凳，完全没有理会门外的旷世之战。

有眼不识。谁又能知道，这位忙碌的店小二，才是三人中最高的那位。

章四十九我于世间全无碍

一家客栈门外，凌飞雪静静悬停在半空之中，全身衣带无风自舞，万千如晶如玉的飞雪萦绕她盘旋不停，宛若雪中仙子。

易成仙只是简单地袖着双手，静立空中，但他严肃的神情显示出他此刻心里并不如表面上那么镇定。看着那围绕凌飞雪旋转的漫天雪花，易成仙知道，那是凌飞雪初破至境所引起的天地共鸣。

每一片雪花，就是一柄飞剑。漫天雪花不知数，剑亦不知数。

凌飞雪登临绝顶之后，这一战毫无保留地放出了她全部威势，直接御使霜天城漫天的飞雪，化为无数把雪剑。这就是剑御万物，万物为剑的至高境界。

每一枚雪花，都是一柄能够轻而易举取走元婴期大能寿命的飞剑。

面对着无数把雪花飞剑，即将从各个方向席卷而来的无懈攻势，也不知易成仙如何才能抵挡。

至易门是个极有趣的门派，由于带带单传，一般外人很少能窥见其门中秘密。

其实至易门的门规非常简单，简单到只有一句话，能简单的解决事情，绝不复杂。

“有人管没人管啊！这儿的房子都要被打烂了！”易成仙莫名其妙一声喊。

凌飞雪听得一愣，心中不禁微怒。她期盼多年的巅峰一战，她登顶青玄榜榜首的一战，被易成仙这莫名其妙的一嗓子，破坏的气氛全无。

“先别动手！”封霄云抛下手里的活计，忙不迭从客栈内跑了出来。两人打架他没兴趣管，可是打坏了霜天城，他就必须得管了。

经易成仙这一嗓子提醒，封霄云才恍然反应过来，那两位可不是什么一般真人，若是真的全力施展出来，这座霜天城怕是要被夷为平地。

旋云风暴静静现身空中，将凌飞雪的无数雪剑尽数吞噬，漫天雪花旋转着自下而上，全部归于天空中浓厚的风暴云中。

“你们俩要打出城去打。”封霄云来到客栈外，对着半空中漂浮的两位震旦大陆排名一二的年轻天才，毫不客气吼道。

易成仙伸手指指封霄云：“凌师妹，有他在，你我在青玄榜上的排名，还有何意义？”

凌飞雪不说话，从半空中飘然落下，默默盯着封霄云。

封霄云是个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被一个有着盛世美颜的绝美女子这样盯着，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匆忙忙转身返回客栈内。

易成仙趁机溜走。至易门果然奇特，易成仙居然能想到用这种方式化解一场无谓的战斗。易成仙所说确实没错，有封霄云在，青玄榜上的排名对他和凌飞雪来说，意义全无。

夺得第一又如何，三十年天下第一又如何，面对着这个肩膀上搭着一条白毛巾的店小二，他甚至不用动手，只用那片云，就能将你全力的一击消散于无形。

封霄云刚回到客栈内，就感到身后传来一股冰冷的气息，回头一看，凌飞雪已经悄无声息你跟着走了进来，正站在自己身后。

“喂，我这么大个男人，你……”封霄云打量凌飞雪一下，“你这么……不算大的女子就这样天天跟在我身后，实在不像话，传扬出去，你就不怕你的名声受辱？”

“吾心中只有剑。”凌飞雪一句话，把封霄云堵得差点噎着。

“快滚！我不需要跟班！”封霄云眼见好话没用，板着脸弄出一副凶恶模样，使出蛮不讲理那一套。

谁知凌飞雪软硬不吃，普通一声竟然给封霄云跪了下去，一个头磕在地上，郑重无比行五体投地大礼。

“因君一席话，吾得见剑道全貌。大恩无以为报，愿为君二十年侍者。”凌飞雪话说的有理有据，让封霄云一个反驳的字儿也说不出来。

凌飞雪话里透着全是单方面的意思，不管你承不承认你对我有大恩，我就是这么认为的，并且自愿做二十年侍者来回报你。

封霄云再心狠手辣，也没理由将报恩的人打走。

“你！”完全无可奈何，封霄云只得由凌飞雪留下。

“既然你要当我的侍者，就得守我的规矩。”封霄云只能接受这个现实。

“可。”凌飞雪站立起来，又恢复了那副冷冰冰的模样。

“笑一个我看看！”封霄云心中突然冒出个坏主意，决定戏弄一下这几天把他弄得处处尴尬的雪霜仙子。

凌飞雪面色一寒，想要发作，最终还是硬生生忍住了，嘴角努力拉起，尝试几次之后，终于摆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封霄云把白毛巾搭在肩上，低头继续收拾打扫厅堂。这个笑容实在有些难看，他不忍评价。

主人在忙忙碌碌干活，侍者就那样在后面站着一动不动。

问凌飞雪，她答道：“吾只会用剑。”

“你不是剑御万物么？扫地就是用剑，来，试试。”封霄云把扫帚硬塞进凌飞雪手里，让她试试。

凌剑山的大弟子，未来的凌剑山掌门人，青玄榜排名第二的雪霜仙子凌飞雪，就这样在封霄云手下，开始了她二十年的扫地生涯。

其实这也不算啥，青玄榜上排名第一的那位，现在还不是在给封霄云当管事，每天苦哈哈地看着一堆账本皱的眉头都起了褶子。

这天一家客栈打烊之后，封霄云趁着夜色来到霜天城空港，迎接一批重要的客人。

霜天城的那些来自各大仙门的真人都对封霄云的这一举动感到十分好奇，他们非常想知道浮空飞艇上的来客究竟是谁，居然能让这个跋扈到连正气盟都不放在眼里的霜天城店小二亲自来接。

封霄云控制霜天城之后，并未禁止各大仙门的真人来往霜天城，仍允许他们自由来往，并且欢迎他们在霜天城居住，享乐。

浮空飞艇的舱门缓缓打开，立即就牢牢吸引住了众多暗中观察的真人们。

两名年老的妖奴从浮空飞艇的舱门内走了出来。

“什么人？居然用如此年老无力的妖奴为侍？”真人们看到这两个妖奴，心中疑问顿生。

随后，更多年老体弱的妖奴互相搀扶着从浮空飞艇内走了出来。

最后，一名眉毛胡子全白了，眼看着随时都会死的老妖，颤巍巍拄着一根木棒，从浮空飞艇内走了出来。真不知道他是怎么熬过颠簸的飞行，一路坚持着到达霜天城的。

封霄云最近一边派手下妖奴去无限大山别的位置，那些有妖族聚居的地方招募妖族前来霜天城过冬，一边从震旦大陆各处繁华的城镇大力购买妖奴。

强壮的妖奴和漂亮的女妖不好买，封霄云就先买那些年老体衰失去价值的妖奴，即使他因此被一些奸商狠狠宰了一笔，也不在乎。

亲自接下这些年老的妖奴，封霄云立即将他们安排到早已备下的房舍内，安排妖奴给他们送上热腾腾的饭菜和温暖舒适的暖炉。

时隔多日，封霄云依旧没按照白老师的要求去招募那些有本事的大妖，仍在不停购买普通妖奴，从无限大山内召集普通妖族和半妖。

见到封霄云的贵客居然是一群没什么价值的老妖，众真人顿觉无趣，懒得再多关注，纷纷自行散去。

封霄云安顿下这些老妖之后，就继续却忙自己的事情。

第二天封霄云正在客栈忙着接待客人，就看到那名岁数最大的老妖，颤巍巍从客栈正门走了进来。

自从雪霜仙子凌飞雪成为封霄云的侍者之后，一家客栈的生意终于有了起色。许多真人常常来客栈内一座就是一天，点了酒菜也不吃，就那么傻傻地看着凌飞雪。

凌飞雪心中只有剑，但她却是许多真人的梦中人。平时凌飞雪冷若冰山行踪飘忽难以接近，现在她就在一家客栈内，每天都在，虽然气质仍是一柄寒冷无情的宝剑，但毕竟就站在那儿。

许多没有机会接近她的真人抓住这个机会，天天都到一家客栈来看自己的梦中女神。

凌飞雪非常厌恶那些臭男人的眼神，当年第一个敢正眼打量她的男道友，被她一剑直接废了一双眸子。

刚开始，凌飞雪直接将两根筷子当飞剑，直取那男道友的双眼，好在封霄云及时制止了她。

凌飞雪身为封霄云的侍者，不能反驳他的命令，现在只好每天忍着那些臭男人奇怪的眼神。

此时客栈内一众真人完全没注意到这名老妖的到来，全部心神都在自己的梦中女神那儿呢。

这名老妖进入客栈之后，也不与封霄云打招呼，直接走进小门来到后院。

后院里，白老师正枯坐在石桌旁，耳听扑通一声，就看到一双膝盖跪在了自己眼下。

“王上，真的是您？”抬手颤巍巍的，不知活了多少岁月，看着随时都会死去的老妖这一刻竟然恢复了力气，用力把住白老师的双腿，仔细打量着白老师。

白老师楞了一下才认出面前这位老妖，“珪丞相，你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头发胡子全白了的老妖，白老师口中的珪丞相顿时激动的老泪纵横，“王上，老臣就知道，您一定还在这世间，一定会来拯救我们。”

白老师听到这话，沉默了一阵才开口道：“我已不是你的王上，圣使已经降临，他将引领我圣族走向拯救。”

“圣使真的降临了？是那个大奎国圣瑞帝？”妖族老者惊讶道。

“我多希望他是……”白老师心想，“不，他就在外面。”

“圣使在哪儿？！还请王上为老臣引荐！”妖族老者激动的全身颤抖，看着差一点就真的激动死了。

“你从客栈大门进来的？那你应该已经见过他。”白老师语气平淡的说道。。

“什么？我已经见过圣使？圣神在上，恕我不敬大罪。”妖族老者立即向天叩首请罪。

“客栈厅堂内，肩搭白巾，笑面迎客者，既是圣使。”白老师甚至不想为珪丞相引荐，只抬手随便一指。

章五十改变已经悄悄发生

看到珪丞相，对白老师来说真是意外之喜。这位珪丞相当年作为他的宰相时，就是有名的谏臣，铁骨铮铮直言敢谏，曾多次当场把他顶的下不来台。

最近封霄云行事越发专横，昏君之相越来越明显，白老师正愁没有办法。见到珪丞相，白老师暗道一声“圣神保佑”，立即决定让珪丞相去试一试。

片刻之后，珪丞相从小门后暗中观察一番客栈厅堂里那位正在忙着给客人端茶送水的年轻圣使，然后又徐徐走回到白老师屋内。

别看珪丞相一副老态龙钟随时都可能挂掉的没用模样，实际上他精通一门极其玄奥的秘术，望气术。

这位珪丞相来到霜天城之后，没用任何人指路，不多时就直接找到一家客栈，穿堂过府找到白老师，靠的就是此术。通过望气数，珪丞相能够看到常人看不到的气数。白老师原本是妖族亡国之君，而今虽然帝王之气已经衰微，但珪丞相还是发现了一家客栈上方那丝微弱的天子之气，凭此直接找了上来。

珪丞相没想到自己行将就木之时，竟然会有这番际遇。他原本每日只等死而已，没想到一朝忽然被人买走，来到这霜天城，不止遇到王上，更见到圣使。

“如何？”白老师看到珪丞相返回，迫不及待问道。他现在十分想知道，封霄云到底有没有天子气数。

珪丞相厚厚的眼皮抬也不抬，摇头道，“老奴看不透。”

“看不透？”白老师有些糊涂了。

“他于大事并不用心。”终日只做些没用的废事，为了买你们这批没用的老奴才，他竟然不惜花费巨资打通关节，白老师把后半截话咬住了没说出来。

珪丞相低垂的眼皮微抬，看看白老师，心说：“陛下还是如此，做事只重实利。”随即如枯树般陷入死寂中，只有眼中偶尔闪过的一丝若有若无的灵光，显示出他昏暗的脑筋似乎在缓慢地回忆什么。过了许久，珪丞相才说道：“陛下可知千金市骨？”

白老师闻言，什么也没说，更不再理会珪丞相。

峰霄云还不知道白老师已经偷偷让珪丞相看过自己的气数，他实际上完全不在意这些。自从他统治霜天城以来，就从没再露过什么野心，也不禁止各大仙门的真人来往，任凭他们打探各种消息。

霜天城在他的治理下，日渐繁荣。

尤其是长乐坊吸引了大量富豪前来游玩，很快就带动了霜天城其他的行业。有些富豪非常看好霜天城的前景，早早把自己的产业也拓展到霜天城来。

今年封霄云又亲自出手平定了困扰霜天城多年的大兽啸，在他的统治下霜天城这个冬天飞速蓬勃发展，渐渐显出几分大城气象。

这一切，都被珪丞相看在了眼里。

这天，坚持走修真路的木初一，终于传来了好消息，她筑基成功了。

封霄云听到这消息，大喜，客栈打烊之后拿上数种炼丹研讨会最近研制的灵丹，亲自去看木初一。当他听到来报信的妖奴结结巴巴说出木真人的情况看着不太好时，全部欣喜化为恼怒“怎不早报！？”急冲冲赶往木初一居住的道场。

木初一受限于半妖的极差体质，筑基成功就犹如大病一场般，浑身被汗水浸透，脸色苍白虚弱无力地坐在道房里。为了配合木初一修真，封霄云特意分给她一处单独的院落，作为她的修道场地。

负责伺候木初一的小女妖惊慌失措，完全不敢动，任凭木初一就那样坐在地上，自己慌慌张张出去叫人，去找大管事易成仙。

易成仙听完小女妖磕磕巴巴的描述，就知道木初一多半是筑基成功了。易成仙没觉着这是什么要紧事，将消息压住，等到客栈快要打烊时才派一名妖奴通知封霄云。这也不能怪他，正气盟内每天多少万人筑基成功，在易成仙脑海中，实在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封霄云赶到时，木初一已经恢复些力气，被移动到了床榻上。

看着因神魂受到冲击而昏睡的木初一躺在床榻上沉稳的呼吸，封霄云担忧的心总算放下了。

“也是个咬牙的女孩儿，如此坚强……”封霄云心中暗叹一句，转身四下打量屋内。

桌上一本厚厚的本子，吸引了封霄云的注意力。

翻开来，封霄云忍不住笑了一下，里面密密麻麻全是些模样幼稚的字。木初一刚学会写字，字写得有些走样，就像初学写字的孩童一般。

费力读着幼稚的字迹，待看完厚厚的本子里所记的内容，封霄云的神情渐渐变得严肃。这个厚本子上，木初一用幼稚的字体，详细记下了自己全部的筑基过程，堪称一本非常详尽的心得体会。其中筑基过程中的真气量，全部用数字清楚标出。一玄真气，分十分。初三日，修成半分；又三日，修得一分；十日后，聚得三分真气；筑基失败……

一天天的记录，完完整整详详细细记载了木初一的整个筑基过程。封霄云看着这本木初一留下的笔记，读完之后觉着就连自己都可以用阴阳太旋化生出的四灵气尝试筑基。

全部看完之后，封霄云顺手拿起桌上的笔，拿过一个新的本子，开始认认真真誊抄整理起来。封霄云下意识觉着，这个本子里的内容，将来会有大用。

这个本子，详细记载了一名半妖筑基的过程。震旦大陆关于筑基的修真典籍多如牛毛，但从未有一本修真典籍是专门为半妖著作。

天亮时，木初一终于醒了，看到封霄云挑着一盏灯正在奋笔疾书，虚弱地咳嗽一声。

封霄云转头看到木初一脸色虚弱，娇媚的小脸完全没了往日健康的粉红，格外惹人心疼。“我帮你把这本笔记重新整理了一番，我觉着你以后可以开派立户，将来说不得也是一代宗师。”封霄云说着这个好消息，想让木初一开心一些。

木初一轻轻“嗯”了一声，脸上看不出是欢喜还是别的什么。她一个小小的半妖，哪里知道“开宗立派”四个字意味着什么。

说干就干，封霄云立即将手下妖奴和半妖聚拢起来，询问他们是否想要修真，攀登大道。

上千妖奴和半妖最后只有三位肯尝试。封霄云还是低估了这些被奴役多年的妖族和半妖的心理，经过多年残酷的奴役，妖族和半妖已经下意识认为修真都是高高在上的真人们才配做的事情，自己不过是些低贱的妖类和半妖，怎配修真。

这三位敢于尝试修真的半妖很幸运，因为他们遇到了封霄云。

木初一的门派就这样成立了，并且收了第一批三位弟子。此时，木初一连门派该叫什么名字都没想好。

封霄云前来笑着恭贺木初一荣升掌门。木初一脸上虽然挂着笑靥，看着却有些勉强。

开宗立派这种大事，在震旦大陆向来只有元婴期大成的真人才够资格。霜天城，一个刚刚筑基的半妖女娃，居然也敢开宗立派，出任掌门，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各大仙门安排在霜天城的密探听说此事之后，纷纷将此事当做笑料一桩，送回山门。

就连易成仙也被封霄云这次的肆意妄为搞得很有些不好意思。这以后让他见到师弟师妹们该怎么说，自己在霜天城当管事，手下居然还管着一个门派？这事儿听着风光，然而那个门派最高的掌门才是个筑基的半妖女子……

玄应门司马粲看到这则消息，抑制不住哈哈大笑，笑的一脚踢翻了桌子。

黑山魔君和白老师也一致认为这次封霄云实在是胡闹。你以前做的种种事，虽然当时看着胡闹，但事后好歹都有用处。成立一个门派，掌门是筑基期，这有什么用？那个木初一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到达金丹期，更遑论元婴，着实胡闹。

尽管所有人都不看好，但封霄云依旧不为所动，坚持自己所做的事情。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珪丞相竟然主动找到封霄云，表示愿意当这个新成立的尚且没有名字的无名派的长老，愿意代掌门木初一教导弟子。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封霄云当即就点头答应了。这位珪丞相已经活了不知多少岁月，据说他年轻时曾亲眼看过三大妖国成立，这样的老者不论其他，只肚子里的见识，就是一座取用不尽的宝库。珪丞相或许不知道如何修真才能走上大道，但他已经见识过无数失败的真人，非常清楚哪些路是错的，哪些路是岔路。

就这样，一个没有名字，掌门是个筑基期半妖，长老是个曾经金丹期现在已经修为全废而且随时有可能断气的老妖，弟子只有三名的门派，正式在霜天城成立。

不声不响两个月，封霄云还真就把这个被所有人当做笑话的事，给做成了。

珪丞相非但没有像白老师期望的那样大力劝谏封霄云改邪归正，反而当起了他的帮凶。

每天早晨，珪丞相会亲自捧着木初一主编，封霄云校订的“筑基详解”，摇头晃脑地带着三个学生大声诵读。

只有三名弟子，一名导师的小小修真班，在所有人都不看好的情况下，就这样在霜天城扎下了根。

时间推移。年末将至，封霄云不再去无限大山内测绘地图，他已经深入无限大山将近一半，仍没有找到奔狼怒嚎所说的那个水洼。不知当初陷入狂暴状态的奔狼怒嚎，到底在无限大山里冲了多远。

封霄云将心思重新转回他的无限山封氏的各种业务上，准备进行年终盘账。

看到封霄云总算收心又开始做正事，白老师暗中松一口气，但仍忍不住腹诽。怎么靠近这小子的都会变得不靠谱，珪丞相当年是多么老成稳重的能臣，怎么这才来了没几天，就配合这小子一齐胡闹。。

黑山魔君也变得不正常，原本脾气暴躁动辄喊打喊杀出邪招的他，最近竟然安安静静只看不说，变老实了。

临近年末，霜天城突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一位封霄云的老熟人。

章五十一较量一番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封霄云的老熟人，翼飞。

今日的翼飞，举手投足间带着庞然无匹的强大气势，刚到霜天城，立即就惹起奔狼怒嚎，易成仙，凌飞雪三人的注意。

他们三位感应到一位强大的修者驾临霜天城，纷纷飞身而起，呈品字形将翼飞围在中间。

奔狼怒嚎晋升坤阶之后，领悟先祖狼魂，已经能够借助先祖之力在空中飞行。

冬风呼啸，万里愁云齐聚在霜天城上方天空，徐徐向着地面压下，仿佛整个天空都会在缓缓倾塌。

寒风中，三个人，围住翼飞一人。

易成仙看着面前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强大修者，不禁再次想起师父那句话，“天下高人何其多”。

“尊驾前来霜天城，不知所为何事？某是这城池的大管家，尊驾若有所需，尽可吩咐下。”易成仙抢先开口，态度十分客气。奔狼怒嚎和凌飞雪都是不会说话的，易成仙怕他们俩一开口，顷刻就要打起来，只得抢出头。

“叫封霄云出来见我。”翼飞不客气地说道，完全无视面前围住自己的三名强者。

凌飞雪看着面前这个有着倾世妖颜的神秘男子，一言不发挡在了他的前方。全身剑意瞬息迸发而出，天空中无端出现万片飞雪，她的剑已出鞘。凌飞雪本能地觉着面前这位神秘男子想对封霄云不利，毫不犹豫拦在他前方。

奔狼怒嚎没出声，全身战纹闪动着赤色红芒，显然已默默做好准备动手。奔狼怒嚎平时嘻嘻哈哈话挺多，等真准备动手时，反而没什么话。

翼飞笑吟吟看着面前三人，浑然无惧。

奔狼怒嚎和凌飞雪虽强，但明显不是他的对手。

要说还是易成仙有办法，扯开嗓子就喊道：“东家！咱家来大客了，赶紧出来迎迎！”

封霄云在一家客栈内正发愁今天又是没客的一天，听到这一嗓子，立即冲到客栈门外，“来咯！客官里面请！”一抬头，正看到天空中的翼飞。

看到凌飞雪全身雪花飞舞，封霄云以为双方已经动手，直接向着翼飞抬起手道：“下来！我不惯仰着头跟人说话。”

翼飞正悬浮在半空中用气势全面压制着三名强者，突然感到脚下四灵气突然一空，整个人顺势从空中开始下坠。

好在他反应够快，及时调整灵气，重新稳住身形，只是也不敢再飞在空中，飘至封霄云的面前。

“你又想来找事？现在我正做活，没得空闲理会你。且等天黑客栈打烊之后，再做理会。”封霄云对翼飞说话，同样毫不客气。

一段时间不见，翼飞的实力暴增，封霄云觉察到他体内的四灵气程度比奔狼怒嚎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易成仙看到封霄云面对如此强大的对手依然面不改色，甚至言语间也不客气，顿时理解封霄云为何敢公然得罪玄应门，甚至对玄应门掌门司马玄也毫不畏惧。

前不久封霄云出手为冯倚山接脉，公然得罪玄应门，放玄应门三名真人回去报信，易成仙一直没想明白封霄云那么做到底有何依仗。

当时易成仙认为，封霄云的真实战力固然比自己高，但恐怕还不足以与玄应门掌门相抗衡，只是逞一时之义勇。

但现在，只看面前这位“客人”的战力，恐怕与玄应门掌门司马玄已在伯仲之间，封霄云却仍能面色如常与其分庭抗礼。

想通此节，易成仙顿觉意兴阑珊，挥挥手潇洒离去，安心当自己的大管事去了。

翼飞自从上次败给封霄云之后，自觉大受侮辱，这几年来一直在师门内闭关不出，苦修秘术，成功晋入坤阶不说，又用短短一年时间，就迈入坤阶大成境界。

坤阶大成，人世间的修为就到头了，再往上，已不属人间事。翼飞修道有成，遂自信满满出关，要找封霄云一雪前耻。

从师尊那儿问得封霄云的近况，又了解些最近发生的事情，他迫不及待就赶至霜天城。

谁知刚才一见面，还未交手，封霄云就让他吃了个暗亏。翼飞这会儿也没能想明白封霄云刚刚是如何在他毫无觉察的情况下，就破了他的秘术。

此刻翼飞不得不收起狂妄的心态，小心翼翼试探起来。

看着封霄云转身走入客栈内，翼飞突然开口道：“你以为你躲在霜天城这里偏安一隅，不与震旦大陆各大仙门相争，就能安然无事？岂不知早有人已经盯上了你，铺下天罗地网，要将你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封霄云闻言，脚步顿了一下，然后继续擦桌子，擦酒具，该干嘛干嘛。

山海村，不请老人看到这儿，突然怒冲冲吼道：“不服老儿！你那劣徒若是再敢多说，休怪我不讲情面！”

不服老人怒哼一声，回道：“你当我那徒儿像你的傻徒弟一样，什么都不知道，整天被你这当师父的瞒着。”

“老东西，你是不是皮痒了！”不请老人恼羞成怒。

“怕你不成！有种你弄死我！”不服老人针锋相对毫不示弱。

两家师父斗嘴，两家的徒弟也不闲着。

“我带来一个消息，攸关你这霜天城生死。”翼飞说道。

封霄云似乎终于有了些兴趣，转身问道：“你想要什么？”如今的封霄云早已知道，时间没有任何白来的便宜，占了便宜早晚要还，不如等价交换。

“与我放手打一场。”翼飞说道。

封霄云摇摇头道：“你虽杀我一次，但我心中并无恨意，不想无缘无故将你打死。”

山海村，不请老人闻言哈哈大笑，大感封霄云这句话给自己长脸，道：“不服老儿，不光你不是我的对手。就是论教徒弟，你一样也不行！哈哈哈……”

不服老人气得吹胡子瞪眼，却也无可奈何。

翼飞听封霄云言语间如此瞧不起自己，不由勃然大怒，全身灵气骤起，就要动手。

封霄云抬抬手，天空中无边无际的黑云随即压下，瞬间将翼飞勃发的灵气抽走一成。

“你！”

“你若还想打，待天黑打烊之后，我与你出城较量一番，也好叫你死心。”封霄云顿了顿，又说道：“你的本事，是闭门练出来的，与我不同。”

不请老人摸出一壶小酒，美滋滋喝了一口，道：“不服老儿，上次你输给我的那壶酒，我一直没舍得喝。现在尝尝，味道还真不错，还不错……哈哈哈……”

“李青牛，过来帮我晒衣裳！”师娘一声吼，师父瞬间老老实实一声不吭了。

霜天城。

翼飞默不作声走入一家客栈，随意挑张桌子坐下。

“不点菜就别占座！我这儿忙着呢！”封霄云恶声恶气道。

“哼~”翼飞左右环视一圈儿，脸上尽是讥讽。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你这客栈一个客人也没有，你装什么。

“！”封霄云反被翼飞给噎住了。他现在不能动手，否则在客栈里斗殴，还不知要被师父怎么惩罚。

不请老人看到徒弟吃瘪，大恨自己当初给定的规矩太死，让徒弟失了应变。

“李青牛！”师娘不满地再次大声道。

不请老人只得先忙眼前事，暂时再照顾不上封霄云。

一家客栈内。

翼飞观察一番，露出一个邪魅的坏笑，直接把双脚担在了桌子上，整个人斜躺凳子之上。

翼飞实力强横，封霄云若想制他必须用出全力，到时这一家客栈必然遭殃。

没办法，封霄云只能忍着，等到打烊之后再收拾翼飞。

凌飞雪站在旁边，冷冰冰一言不发，浑身彻骨的寒意能直接将人封冻。

翼飞无动于衷，自顾自占着座位。

封霄云忍了一天，终于盼来了天黑。

三下五除二把客栈关门，封霄云追着翼飞冲出霜天城外。

易成仙，奔狼怒嚎，凌飞雪，冯倚山，四位全部来到城墙之上，等着观看这场高在云霄的一战。

易成仙来到冯倚山面前，拱手见礼：“贤弟，多年不见。当年之事，我并不知内情，待闻听之后，匆匆赶回却为时已晚。”当年易成仙曾想要救司马人奇也就是冯倚山，但无奈迟了一步，待他到达玄应门时，冯倚山已经不知逃去了哪里。

他来到霜天城后，一眼就认定冯倚山就是幼弟司马人奇，只是以前封霄云这位东家不说，他也不好僭越。

现在冯倚山的真实身份已经公开，易成仙也就没什么顾忌了。之前冯倚山深居简出，一直避着易成仙，这会儿两人在城墙上相见，易成仙立即主动与冯倚山相认。

易成仙虽然为人与世无争，但他其实是一位心有正气、明辨是非的人，只是有时候碍于大势无奈，只能嬉笑以对。

冯倚山幼年时曾得易成仙照顾几天，对这位终日清闲恬然的易成仙印象非常好，急忙拱手还礼：“畸余之人，有劳哥哥挂牵。”

易成仙闻言，大感唏嘘，转身看向封霄云，不再多说。

翼飞周身气势节节攀升，已至最高巅峰。他虽然之前吃了点亏，但仍对这一战信心十足，看来是有些手段。

翼飞修习秘术，不拘正邪，只要与自己有利就一概拿来用。他如此自信，必然是掌握着某些威力超绝的禁术，有信心战胜封霄云。

封霄云还是那副平平常常的样子，一眼看上去就像个普通的炼神化虚境修者，毫无奇异之处。

易成仙突然感觉到天地间的真气猛然颤抖了一下。

他旁边，凌飞雪全身剑气已经下意识发动，化作无数飞雪萦绕飞旋，自发护主。

奔狼怒嚎如临大敌般全身肌肉暴起，身上的战纹闪出刺目红芒。。

冯倚山有些不堪，狼狈向后退去，直接退出翼飞的四灵气覆盖范围，才勉强重新站稳。

翼飞，已经出招。

章五十二无关紧要的胜利

翼飞的身体在封霄云的面前，迅速淡去，凭空消失在茫茫雪原天穹之下。

“嗯？”封霄云惊疑一声，当然不是吓得，对着空空的空气道：“翼飞，还打不打？你别怕，我不杀你。”他还以为翼飞事到临头，怯战逃了。

易成仙也以为翼飞逃了，心里咯噔一声：“此人行事怎么与我至易门有几分相像。”

凌飞雪宝石般的双眸轻闭，全力运转一身剑气，试图靠着明锐的剑感寻到潜藏起来的敌人，她与生俱来的剑意告诉她，敌人并没有离开，敌意仍在。

冯倚山则完全看不懂当前发生了什么。

“哼！”一声冷哼仿佛从天外传来，封霄云脚下的雪地瞬间破碎，接着封霄云身边的空间也随之破碎，头顶的天空亦同时碎裂开来。

封霄云身边的一小块天地，似乎整个碎裂了。

碎裂的天地狂暴地扭曲撕碎了封霄云身边所有事物，向着他迅速压去。

抬起左臂，碎裂的天地碎片立即将封霄云这条手臂割得血肉模糊。

旋云风暴无声无息降下，一滴晶莹的完美雨珠出现在封霄云额前，旋旋自传。

狂暴的碎裂天地在这一滴雨珠面前，就像一头温顺的小兽，眨眼间一切裂痕全部消失，重新恢复平静。

翼飞蓄力已久的一击，就这样被封霄云随意地一抬手化解掉。

城上，易成仙转头看看凌飞雪，两位震旦大陆青玄榜的状元和榜眼，均从对方眼神里看到了震惊。他们两人已经意识到，刚才翼飞发出的那一击，就是他们两人刚刚悟到，尚未踏出的道路，走到最后才能修成的绝技。

在剑典里，将此一招称为，剑碎虚空。到了这一步，剑修即可挥剑斩断俗世，破开天门，直登天界，从此晋升仙班，再与世间无缘。

肉眼凡胎抬头望天，只会见到一片茫茫无穷无尽的虚空，永远看不到天界。那是因为凡人肉眼有着极大的缺陷，据学者考究，凡人肉眼只能看到“赤橙黄绿青蓝紫”七种光芒，目力尚不如一些没有灵智的小虫豸。

传说当修真之路走到此处，就能打破肉眼凡胎的局限，找到凡间与天界的分界，直破而入。

易成仙和凌飞雪两人知道自己不是翼飞的对手，却没有想到翼飞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然而让他们两个更没有想到的是，封霄云只是简单地抬起左臂，就将翼飞能够破碎凡世的一招化解，而且是完美化解。

封霄云化解掉翼飞的攻势，额前那滴完美的晶莹雨滴立即向着某个方向飞了出去。

下一刻，翼飞被迫重新现出身形，因为他感觉到了危险。停在他面前的那滴晶莹剔透的雨滴，这一刻在翼飞心中就是一个能够威胁他性命的巨大危险。

封霄云将雨滴收回，抬头看着翼飞说道：“我知道你还有绝技没有施展，今天可一发全用出来。”

翼飞冷哼一声，下一瞬间这一声冷哼突然又重复了一遍。

天空中赫然出现两个翼飞。

两名翼飞同时出手，化为两道虹光，直击封霄云。

冯倚山看不懂战况，担忧地问易成仙：“易管事，封大哥会不会出事？”他本能地感觉到这两道虹光有着撕碎天地的强大威力，凡人难以抵挡。

“不好说，看东家的意思，尚未尽全力。”易成仙竟然认为封霄云战至此时，面对施展出真实化身之术的翼飞，仍没有拿出全部本事。

翼飞随着晋升坤阶大成，已将化身术炼至极顶，他的化身，已是真身，与他本人完全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两个翼飞战力既翻倍。

两个翼飞凝聚全身之力，化出真火虹光，一起攻向封霄云。翼飞这一击出手，仿佛就在狂傲地向着世间喝问，谁能抵挡，谁敢挡我。

“你若就只这些手段，就无需再于此卖弄。”封霄云说话间，将两道虹光驯服在手，两名翼飞再次被他制住。

封霄云松开手，翼飞仍不肯罢休，两名翼飞陡然间化作四名。

四名翼飞，战力再翻倍。

这时。

就连天都似乎再无法承受翼飞施展秘术所带来的庞大威能，开始变得昏暗。

地也似乎再无法承受翼飞施展秘术所带来的庞大威压，开始沉沉颤抖。

地动天摇，四名翼飞同时动手，天地都要忍不住为之下跪臣服。

封霄云的神情终于变得认真。

凌飞雪罕见地开口道：“他认真了。”冰灵的语气中带出一丝激动。她非常想要知道，认真的封霄云究竟是什么样子。

易成仙摇摇头道：“早呢，他只是担忧霜天城被波及。”

旋云风暴沉沉压下，晶莹无暇的水滴轻轻转了一圈儿。

以封霄云为中心，附近所有天地真气一扫而空。以封霄云为中心，附近整个天地瞬间空了。天地本由土水风火四灵气化成，当四灵气空了，天地又是什么模样？

这模样只有短短一瞬间，不足万万万分之一毫秒。任何修者若能看清，就能知道天地诞生前的模样，于大道极有补益。

然而以易成仙之境，也仅仅是看到了模糊的一片。

当这一瞬间结束，天地又恢复了永恒的模样。

这一瞬间结束后，四位翼飞体内四灵气已被抽走大半，实力骤降，所有攻势全部无法维持，戛然而止。

就连远远观战的易成仙和凌飞雪，都被抽走三成真气。两人心有余悸地对视一眼，一齐变得沉默。

封霄云的手段，已经超出了他们二人的认知极限。他们二人完全不能理解，封霄云究竟是凭什么能够如此随意地吞噬如此巨量的天地真气。

真气是修真之人必须掌握的根本，同时真气也是一条极为暴躁难以驯服的野龙。每一位真人在遇到真气相关的问题时，都会万分小心。修真路上，已有无数的前辈因为真气控制不慎，身体承受不了巨量的真气，爆体而亡或走火入魔。

翼飞同样也想不明白。

既然四倍战力打不过，就再翻倍。翼飞目前的极限，是化身十六，战力提升十六倍！

翼飞这一招如果修至最后，就是化身亿万，能够分身无数，在天地间能够达到威力无穷无尽的境地。

山海村，不请老人看到这儿，得意洋洋翘起二郎腿，对着不服老人道：“老东西，你服不服？！我的徒弟就是比你那劣徒强一百倍！”

不服老人仍不服道：“不请老儿，你少装蒜！你徒弟这一招，我从未见你用过！你分明也不会！”

“我的绝招要是都让你见到，那还算什么绝招。”不服老人语气中带着讥讽说道。论斗嘴，他也从没输过谁，只输给过封绮萝。

“结束吧。”封霄云抬手将水滴抛至空中。

周围所有的天地真气，顷刻间全部消失。要不是封霄云刻意控制，翼飞整个人都会被完全吞噬。

你的十六倍战力固然强大，举世无敌。

但我，曾经独力面对整个修罗界。

于此世，我早已全然无碍。

翼飞败了，败的彻底而干脆。

但翼飞似乎学会了他师父不服老人的习惯，手上输了，嘴上不肯输，临走前说道：“你以为你赢了？用不了多久，你的这座霜天城，你在震旦大陆苦心经营的这一切就将灰飞烟灭。而我，那时将坐在你留下的废墟上，亲眼见证你的失败。”

“究竟是谁？”封霄云厉声喝问。

“用不了多久，你就会知道。你以为，那天地异宝，只在炎夏朝？”翼飞丢下这句话，十六个身影迅速淡化消失，仿佛从没来过霜天城一般，没留下任何痕迹。

封霄云连一个眼神也没多留，转身返回霜天城，对着空荡荡的天地说道：“上次我仍未杀够，尽管来。”

封霄云话音刚落，身后无边大雪萧萧落下，不尽的寒云滚滚袭来。

易成仙和凌飞雪两人，都没能听到翼飞和封霄云最后的对话。

在最后时刻，翼飞和封霄云所展现的境界，已经完全超越了现世现实，故此他们两人理解现有世界的重要感官耳朵，在那一刻完全不能起作用。

易成仙看着封霄云走进城内，仔细盯着封霄云面上的神情，许久，直至封霄云回到一家客栈后院，方才长叹一口气：“未想天下竟有如此人物。”

封霄云回到霜天城，立即忙碌起来，与翼飞那场恶战，翼飞临走前留下的那番极其危险的话语，似乎根本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由于今年无限山封氏经营状况良好，封霄云决定趁着冬季，启动下一个计划。他要给每一位成家的妖族和半妖以及所有在霜天城内居住的普通人，提供一个温暖舒适的冬季。

这个设想，也是封霄云从炎夏朝开国太祖留下的那本书里学来的，书中记载叫做“集体供暖”。

封霄云敢于尝试集体供暖，是因为他在无限大山中发现了巨大的宝库。

随着对无限大山的开发，封霄云手下的妖奴在山中发现了数百条灵石矿脉，品质有高有低。

一般在不周世界，低品质的灵石矿脉是不具备开采价值的。因为品质过低的灵石非但不能提升修者的灵气，反而会因为蕴含过多的杂质对修者产生不好影响。

但这些废劣的低品质灵石矿脉，对封霄云的计划来说，却有极关重要的作用。。

他决定用低品质火灵石，代替炎夏朝开国太祖书中所记载的用来烧开水的“煤矿”。据炎夏朝开国太祖记载，当年他找遍整个不周世界，没能发现煤矿，因此好多“旷世伟业”都不得不搁浅，只写在书中留给后人凭吊。

至于冶炼铜管，则是小事一桩。封霄云大手一挥，找不到铜，干脆用震旦大陆产量极高的精金代替。精金是真人们祭炼法器和飞剑常用的一种贵重金属，残次的下脚料多被打制成仙制农具，赐予各大仙门的百姓耕种所用。

章五十三传说中的修真大能

材料已经全部齐备，但最后封霄云手下的匠人们还是被一个难题给难住了，他们不会制作封霄云所画的那种锅炉。

精金是真人们专门用来断冶法宝仙剑的贵重东西，手下匠人们无论封霄云怎么鼓励，也不敢尝试用精金来制作锅炉。他们认定自己一旦浪费了这么多精金，只有死路一条。

没办法，封霄云最后只能亲自动手。

封霄云动手，就不需要像匠人一样通过高温火灵石锻炉融化精金，再用锤子敲打成型。

手上布满阴阳二气，坚硬无比的精金在封霄云手下，立即就变成了一团软绵绵可以任意塑形的陶泥。

凭借精准的身体控制力，封霄云用了两天时间，就把一座通体由精金制成的大锅炉制造（捏）了出来。

随后，照着炎夏朝开国太祖书中记述，封霄云又用精金一根根捏出管道，捏造暖器。

全部准备妥当之后，随手选取一户，封霄云先行尝试在这家通暖。

住在新式楼房里过冬的妖族们全部聚集在这家里，等着看神奇的暖器如何变热。随着大雪覆盖了地面，封霄云也不再强行征发这些妖奴做活，最近又不断给他们发下种种补贴，一来二去妖族们对封霄云的畏惧之心渐少，敬爱与日俱增。

封霄云只说自己要尝试供暖，这些妖族和半妖就全部跑来看热闹，全无刚来时谨小慎微的胆怯模样。

锅炉烧开之后片刻，这家妖族内的暖器开始变得灼热，很快整间屋子就变得温暖起来。

前来看热闹的妖族一会儿就热得出了汗，纷纷把厚厚的棉袄脱了，连声说这个热器是好东西。

初试效果不错，封霄云立即开始大范围推广集体供暖。他工作效率极高，没用多久就把所有需要的精金管全部塑捏出来，开始一家家亲自安装。

别看封霄云用了这么多精金大力为妖族提供集体供暖，看着有些铺张浪费，最后一盘账，实际上的花费尚不如长乐坊湖底下那个维持温度的密阵之十一。

一个冬天时间，封霄云为霜天城的每一户妖族都装上了暖器。每一根管子，每一个暖器都是他自己动手捏制而成。

霜天城的普通妖族，从此不用再畏惧霜天城漫长的严酷冬季，总算能够舒适地度过漫长的严冬。

通过一年来一系列的举措，封霄云成功让生活在这座城里的妖族和半妖们放下脸上厚厚的忧虑，露出发自内心的欢喜和对未来的憧憬。

白老师独自站在阁顶，看着下方街面上往来穿梭不绝的众多妖族，看着处处的热闹喧嚣，入了迷般不动了。多少年了，这个情形，只在他脑海深处的梦里才有。

当年天狐神城的繁华，与此刻他眼下的情形何其相似。

而这一切的促成者，正哼着不知从哪听来的调子，乐呵呵在一家客栈里擦桌子抹板凳，准备迎接又一个没客人的一天。

凌飞雪来到霜天城之后，似乎也有了变化。她不能在客栈里动手惩戒那些敢于用肆意的目光打量她的真人，就在客栈打烊后，出手教训他们。不食人间烟火的雪霜仙子，终于也有了些人念。

只是这样一来，一家客栈好不容易有点起色的生意，又重新变得惨淡。

封霄云知道其中原因，没有指责凌飞雪，反而暗中为凌飞雪的做法叫好。

人世，也是真气幻化所成，一味总想离人世而寻大道，岂非离水而寻鱼，何处寻得到？

把客栈收拾地干干净净，封霄云倚着一根房柱，开始无所事事地闲站着。一家客栈没人时，封霄云总喜欢这样看着门外，简单的，真实的站着。

客栈门口出现了一位白发凌乱如乱麻一般的老者，花白的胡须因为太久没有梳理，都拧在一起结成了绺子，满脸的油泥污垢，衣着破破烂烂，虽然衣着污贱，但这位老者腰背倒是挺拔，尤其一双小眼睛更是神光内敛，透着一股子不一样的精神。

打量客栈几眼，老者试探地迈出一条腿跨过客栈门。他大概是总被客栈撵出去，因此才有了这个习惯。

封霄云没撵这个位浑身脏兮兮的老者，只把他当做一般客人请进了客栈内。

“客官里面请！吃点什么？”封霄云把老者请进客栈内，热情问道。

“好酒好菜只管上！”老者一把从封霄云怀里抢过菜谱，打开看了一眼，好像是不识字，用手一比划，把整个菜谱划拉了一遍。

“好嘞！”封霄云答应一声，叫后厨给按照上等席面做一桌。

老者看着精瘦，没想到饭量挺大，上等席面吃了整整两桌，才拍着肚皮说吃了半分饱，“老咯！节食养生，先对付着吃这么些吧。”

封霄云把手伸到他面前道：“结账。”

“你看我像有钱的样子？你今天能从我身上找出一个铜子儿，我认做你爹！”老者吃饱饭翻脸不认人，开始耍无赖，露出一脸的无赖相。

“没钱也行，留在客栈，做工抵债。”封霄云根本不吃老者无赖这一套。

“嘿！天下大路由老汉我走，你凭什么要将我扣下？”老者说着抬腿就走，临走到门口，刚伸出去一只脚，立即就缩了回来。

回头看看封霄云，“年纪轻轻，怎么这么狠。”老者脸上瞬间带出委屈的模样，变脸之快，让人叹为观止。

“老人家，玩够了么？你这么高的道行，跟我玩这套把戏。你在别的地方吃饭不花钱，甚至那些人还抢着请你吃饭。在我这儿，吃饭就得交钱！我开的是客栈。”封霄云当场戳破这位老者的真面目，一点儿也不客气。

“且慢！师父，您……”易成仙看到旋云风暴无端端突然出现在霜天城上方，就知道有事情发生，急忙赶来一家客栈，正好看到他师父。

“他是你师父？”封霄云似乎有些吃惊，“正好，他的这顿饭钱，就从你的工钱里扣。”

易成仙似乎也早已习惯了为师父付钱，丝毫没觉着封霄云不讲情面，搓搓手不好意思道：“我师父是个老顽童，让东家你见笑了。”

“他刚才可没笑，还要打老汉我哩！”老者见徒弟到了，似乎底气足了，急忙高声喊道。

“师父……”易成仙一脸尴尬地望着自己的师父，有些无地自容。师父这个样子，叫他当徒弟的怎么跟东家交待。

这位老者，就是至易门掌门人，终日神游世间仙踪难觅的易行路，道号逍遥子。

“没意思，没意思。”易行路玩的无聊，见两个小辈都不肯配合自己胡闹，抖了抖衣裳，浑身泥污瞬间消失不见，当着两人面眨眼间变为皓发须髯的一位老真人。

似易行路这种级数的大能，早已一切随心，万尘不染。之前那副样子是故意装出来的，现在这副干净模样，也是随心所化，无所谓脏与干净，没有区别。

“师父，你怎么有空来找我？”易成仙不解地问道。他自从学成之后，就再未见过师父几次，时间一长也就习惯了师父仙踪飘渺神龙见首不见尾。

“还不是听说你当上了大管事，发达了，师父想着徒弟终于有了出息，来指望你养老送终。”易行路诙谐道。

“……”师父，你说这话，我死了您老人家都未必会死，指望我养老送终……怕是听了正气盟里那些谣言，不放心特意赶来看看。易成仙想到这儿，知道师父是为了自己特意来走一遭，心里一暖。

转身看看封霄云，易行路点点头道：“这家客栈不错，老汉我决定在此住下。钱就从这小子那儿扣！”毫不客气拿徒弟消费起来。

封霄云点点头：“可以。”

易成仙是一万个愿意。他师父易行路是个怪人，当年教授完易成仙一身本事，随后就把整个至易门甩给了二十多岁的易成仙，自己不知去了何方仙游。

易成仙是个有孝心的，多年来一直想要报答师父养育授业之恩，却在学成之后找不到师父，心里一直将其引为遗憾。

易成仙游历世间百年，一个重要目的就是寻找师父的踪迹。

万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今天师父自己找上门来。易成仙看到自己师父愿意住在一家客栈，心里是一万个愿意，简直恨不能朝夕跟在师父身边端茶倒水伺候。

谁知他这想法刚冒出来，好似就被易行路看透了，朗声道：“为师住在这里，不用你前来伺候，你该干什么继续干什么。”

易成仙一脸委屈和不情愿地看着师父，却不得不谨遵师命。易成仙对师父敬爱的紧，是半分不敢违逆的。

易成仙觉着自己的师父奇怪，他不知道的是，封霄云也有同感，甚至更头疼他的那位师父。

易行路在客栈住下，当晚就面对面看见了白老师。

“王上？！您还活着？”易行路有些惊呆了。

“你……”白老师明显与易行路是老熟人，只是时间太久了，一时想不起来。

易行路当年，曾游历至天狐神城。他非常擅长诗词歌赋，曾得当时仍是妖帝的白老师赏识，在天狐神城住了三年。据说当年白老师因为赏识易行路的才华，对他隆恩极致，甚至亲自曾为他脱靴执盏，只为等易行路喝醉酒醒之后做出一首旷世好诗。

“王上，最近世间有个传言甚嚣尘上，不知您是否耳闻。”易行路来到霜天城，果然是有目的的。

白老师端坐静听。

易行路见白老师没有反感，继续问道：“世间传言，妖族圣使已经降临，将要再兴妖国。可有此事？吾只怕不久之后兵戈再起，天下永无宁日。”

“不必多虑。今汝所见肩搭白巾，笑面迎客者，既是我族圣使。”白老师心里翻个白眼，你放心，他不会有你说的那么大志向。

易行路听到白老师这么说，顿时愣住了。

今天白天伺候自己的那个店小二，就是妖族圣使？易行路有些难以置信，若不是他知道面前的王上从无戏言，差点就以为白老师在与他玩笑。。

白老师见易行路这样，就知道他不信，出言提醒道：“他的本事如何？”

“某不知其境。”易行路没什么修真大能的狂傲，实话实说道。他早已用秘术打量过封霄云，确确实实没能看透封霄云的本事究竟如何。

章五十四妖国钦差

“观其志如何？”白老师又问。

易行路答曰：“某不知其志。”

白老师仍不死心，又追问道：“观其行如何？”

易行路答曰：“可见，不可知。”

白老师连发三问，易行路一问三不知。

白老师重新沉默。

易行路也无言静坐对面，看着早已物是人非的妖国之君。

易行路是个奇怪的修者，他当年曾直言进谏，力劝白老师废除妖族传承已久的恶劣等级制度，并且预言若不废除等级制度，妖族将来必亡于此。

当年白老师没有采纳其谏，只把易行路当成一位精通诗词的伶人，认为其是醉酒之后胡说八道，不以为意。

白老师时隔多年之后再见易行路，恍然想起三大妖国竟然真被他言中，被来自最底层的黑山魔君全部推翻。

时隔多年，易行路和白老师再相见。他还是他，白老师却已不是当年那位雄才大略的妖族帝王。曾经势力强盛繁荣兴旺的天狐神城，也只剩一点残垣断壁和一捧黄土。

这世事变幻，还真是令人唏嘘。

忆往昔，一为君一为臣。君臣奏对，和歌同游，也曾传为天下佳话。

而今，白老师虽然已是亡国的妖君，但他依然有着帝王的思维，突然再次发问道：“你可去过大奎妖国？”

易行路被白老师这一问，恍惚间，觉着自己又回到当年在天狐神城时，君臣奏对的场面，不由自主答曰：“圣明无过皇上，我已去过那大奎妖国。”

“如何？”白老师立即追问道。

“其国主雄才大略，颇具枭雄之姿。”易行路道。他给了大奎国妖王一个相当不错的评价，至少比封霄云强多了。

“哎……”白老师听罢，长叹一声，不愿再多言其他。

霜天城外，一名金丹期大妖带着一名小妖奴自东边而来。

“大奎圣瑞皇帝钦差至此，霜天城城主速速出来接旨！”小妖奴站在霜天城外，深吸了一口气，朝着霜天城大吼道。

这一声吼，霜天城内听到的小妖们顿时变得心慌意乱，心里各种杂念纷纷冒出了头。

易成仙知道事情严重，亲自来请示封霄云。

“什么大奎圣瑞皇帝？让奔狼怒嚎去把那钦差抓来我看看。”封霄云随口说道。

易成仙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又问了一遍。

“让奔狼怒嚎把那钦差抓到这儿来！”封霄云重复又说了一遍。

冒牌货居然打上正牌家门口来了，好大的胆子，还有没有王法。

奔狼怒嚎如今已经晋升坤阶，战力强悍足以轻易碾压这个金丹期大妖。

金丹期大妖不远万里而来，正等着霜天城里的妖族蜂拥出来迎接圣旨呢，结果热烈欢迎没等到，就等来迎头一顿胖揍。

奔狼怒嚎领会了封霄云给他的那个眼神，真下了死手。上来直接召唤先祖狼魂附体，化作一头荒野巨狼，一口就把这位钦差特使给按在了地上。

金丹期大妖，虽然听着不算如何，那是因为封霄云现在站得太高。在任何一个仙门，金丹期真人都是能说的上话的强者，绝对不可小瞧。

妖族如今四分五裂，苟活在荒山野岭穷乡僻壤里，罕少有修真的妖族能够在各大仙门正派的追捕下侥幸活到现在。一位金丹期妖族，便是妖族罕见的强者。

那位圣瑞帝这次派一名金丹期手下前来霜天城宣旨，足可现其真心实意。

只是圣瑞帝不清楚封霄云的为人。虽然传说中这位霜天城主待妖族极好，不惜重金采买年老体弱的妖族去霜天城养老，但那并不意味着封霄云会对他这位妖族皇帝客气。

由于幼年时的亲身经历和在炎夏朝的亲眼所见，封霄云对那些自诩高高在上的权贵从没有什么好观感。

于是，堂堂大奎妖国的钦差，满怀诚意怀揣圣旨而来，就这样被迎头一顿胖揍。

“我是大奎国钦差特使，你们如此对我，就是蔑视皇上，形同造反！”虽然被五花大绑，但妖族特使嘴上仍端着皇帝钦差的架子不放。

“你来有什么事？”封霄云抬手示意奔狼怒嚎把他放到客栈门口，问道。

奔狼怒嚎故意用劲儿把这位钦差往地上一掼，摔得他哎呀惨叫一声。

“你们敢这么对我，就不怕将来我大奎国荡平你这小小霜天城！”这位钦差没想到自己堂堂大奎妖国圣瑞皇帝的钦差，到了这传言中妖族聚集的霜天城，非但没有受到热烈欢迎，反而先被痛揍一顿，然后又像案犯一样给捆了起来。

“掌嘴！”封霄云一点也不跟这位钦差客气。

啪啪啪，奔狼怒嚎二十个大嘴巴子抽下来，这位金丹期大妖终于重新想起了该怎么说话，因为他刚才看清了客栈里那个店小二模样的人。

“圣……圣使……您怎么在这里？”看清封霄云之后，这位金丹期大妖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或许是因为嘴被抽肿。他曾经去过第六大陆炎夏朝，是当面见过圣使的。

冯倚山上来搜出这名大妖怀中圣旨，递给封霄云。

封霄云打开大略扫了几眼。

圣旨写的工整，骈四俪六，文采不错。圣旨里，圣瑞帝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哭诉妖族被欺凌数百年，气数已经临近微末，若是再不抱团一齐，恐真有灭族之祸。然后圣瑞帝又隐隐约约威胁道，若是在这个妖族复兴的关键时刻不团结，谁就是妖族的千古罪人。最后圣瑞帝又重提平西王之事，并且允诺，只要封霄云每年上供一笔巨额财富和十万名妖奴，他就给予封霄云全部的割据实权。最后这一句，才暴露了圣瑞帝的真实意图，他想白白凭一道废纸，每年从封霄云这儿捞走巨额财富，还要十万妖奴。

封霄云看完，冷冷一笑，一道光火把圣旨烧成了灰，对着圣瑞帝的钦差道：“你回去告诉那个伪帝，他想怎么折腾随他，只是别来惹我。”

挥挥手，封霄云示意奔狼怒嚎松开圣瑞帝的钦差，放他回去。

当晚，白老师急冲冲找到封霄云，道：“你怎可放那钦差回去，他可是识得你的真实身份，此刻万一你身份暴露……”

“老师，这不是你一直所期望的？”封霄云对自己身份暴露所带来的后果似乎一点也不担忧。

“此一时彼一时！”白老师急道。

“老师稍安勿躁，且看我的手段。”封霄云胸有成竹道。

白老师本来还要再说什么，眼见封霄云如此自信，也只好作罢。

妖族钦差使节回到大奎妖国，立即将封霄云的事情秘密上报给圣瑞帝。圣瑞帝听到那霜天城城主居然是真正的妖族圣使，顿时慌了神，那副装出来的英明神武模样全部不见，急匆匆屏退左右单独进入一间密室，对着主位上那张空空的椅子就跪了下去。

“神姬上使，还请助我！”圣瑞帝跪在地上，声音颤抖着乞求，“那霜天城城主竟是我族圣使，这……这……”

“哼，你若再不奉神姬之命擅自行动，该当如何？”空无一人的密室突然充满紫光，光中一名身着紫衣的女子显出身形，厉声呵斥圣瑞帝，毫无上下尊卑。

“自此以后，再不敢违逆神姬之令，若有违此誓，叫我受千刀万剐之刑。”圣瑞帝忙不迭说道，简直低三下四，哪有什么帝王模样。

“你附耳过来……”紫衣女子像唤狗一样将圣瑞帝叫至身前，低声吩咐一番。

三天之后，玄应门不知从哪儿买到一大批年轻健壮的妖奴，有男有女，还有一批妖丹，以及其他各种奇珍异宝。因为这一年来霜天城卡断了天下妖奴买卖，玄应门消耗速度极快的妖奴有些供应不上，得到这一大批妖奴之后，终于得以缓解需求。

与此同时，大奎妖国派出几名金丹期大妖率领着部分小妖四处劫掠，全部被玄应门的降妖真人埋伏个正着，一个不拉全部杀了。

大奎妖国内，曾在第六大陆见过封霄云的几个金丹期大妖，就这样不明不白没了。

随后，玄应门召开正气盟大会，在大会上公然宣布，他们找到了妖族降临的圣选之子，就是大奎国圣瑞帝。玄应门的这番话，无异于向整个天下承认，大奎国圣瑞帝就是真的妖族圣使。

此次大会由玄应门七大弟子之首，司马粲亲自主持。掌门司马玄正在闭关，无暇主持会议。

整个震旦大陆一时哗然，妖族圣使就是大奎国皇帝这个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快传遍整个大陆。

霜天城接到这个消息时，正在过年。

白老师出乎意料，这次并没着急，他决定袖手旁观，看看封霄云如何应对这个危机。

在一家客栈住下的至易门易行路，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捏了捏乱糟糟的胡子，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意，同样等着看那个店小二如何应对。

易行路前脚到达霜天城，后脚大奎妖国特使就来到霜天城，很难说他是不是提前知道了什么风声。

封霄云的反应让所有人都失望了，或者说他根本没有任何反应。

听到这个消息，封霄云第二天继续当他的店小二，肩膀上搭一条白毛巾，打扫客栈，擦桌子抹板凳，开门迎客。一家客栈由于经营惨淡，过年也不能关门歇业。

大管事易成仙见封霄云全无反应，以为报信的妖奴没说清楚，找到封霄云当面亲自又说了一遍。

“有何可忧？只要他们不惹我，我也不惹他们，彼此相安无事即可。”封霄云答得有些像童话故事里才有的情节。

“东家！”易成仙急了，你再不交点底，霜天城就要散架了！现在那个大奎妖国已经坐实妖族正统地位，你还怎么统领手下的妖族。

易成仙也是有些急昏了头，忘了那些妖族和半妖都是封霄云的奴仆。封霄云一直坚持所有妖族必须签订身契成为他的奴仆，这时显出了作用。此法虽然有暴君之嫌，但现在却显出了优势。大奎国皇帝你自称是妖族正统，是又如何？

“哦，大不了我亲自去一趟，把玄应门和那个大奎妖国一发杀个干干净净。”封霄云说的十分平淡，但让人听起来就像是个喝醉了酒的人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每一个童话故事背后，都是血淋淋的现实。狮子只有在吃饱之后，才会和绵羊和平相处，但此时并不意味着绵羊已经脱离了狮子的食谱。

封霄云交的底，吓坏了易成仙，也吓坏了他师父易行路。

章五十五指导

易行路觉着自己不能再袖手旁观，他必须要给这个年轻人一点教导，不能让他存有这种念头。易行路这次放着悠然世外的神仙日子不过，亲自来到霜天城，就是想通过自己徒弟易成仙的，劝说霜天城年轻的城主不要与大奎妖国沆瀣一气，不要让战火在震旦大陆蔓延。

刚来时，易行路对这个年轻的霜天城城主观感很不错，觉着他年轻、务实，不讲那些空洞的大梦想、大道理，只是踏踏实实做事。

却没想到，这位年轻的霜天城城主一朝开口，说出来的比那大奎妖国皇帝更要可怕百倍，简直狂的没边了。

“小伙子，来来，老夫与你较量一场。”易行路也没什么啰嗦的废话，直接就对封霄云提出要求。他以为封霄云会满口“不敢”，然后就恭敬接受自己的教导。自己略施展一点手段，让他知道人外有人之后，顺势打消他这些狂念，把他重新引回正途。

“老人家，且等我今天打烊之后，与你去城外打上一场。”封霄云也没多想，张口就答应了。

易行路心里咯噔一声：你小子怎么不按套路出牌，我这样的老前辈要与你较量，你不该嘴上谦逊一番？怎么直接就答应了？

没办法，说出去的话，现在也收不回来了。易行路只好暗俺告诫自己待会儿天黑之后出手轻一点儿，尽量不要伤了年轻人的自尊，免得不好说话。

天黑了，客栈打烊了。

霜天城外，一片空旷无垠的平地上，封霄云简简单单站立着。

自从上次他与翼飞交手之后，霜天城外这片原本起伏不平的地区就被彻底改变了地貌，变成一片大平原。

地面上盖满厚厚的积雪，除此之外看不到任何其他东西。

易成仙紧张地站在霜天城上，心里纷乱如麻。

凌飞雪全神贯注，希望自己能从这场对决中有所获益。

奔狼怒嚎和冯倚山都担忧封霄云不是易老前辈的对手，也期盼封霄云万一侥幸赢了，却又担忧赢了易老前辈之后该怎么办。

至易门掌门，传闻中震旦大陆第一真人，易行路就站在封霄云对面。

在封霄云的感知中，易行路此时已不在自己面前，或者说，此时的易行路虽然形体还在，但实际上不过是个假身，真人早已不知匿在何处。

“小伙子，安安稳稳过日子不好么，何必要打要杀。”易行路突然啰嗦起来。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封霄云没说下一句。

“罢了罢了，自作孽不可活。”易行路这句话，也不知是说给谁听的。

霜天城上，易成仙突然感到天地震动了一下，然后又迅速恢复平静。

封霄云没有动，他已经感觉到，自己周围这方天地，已经被易行路完全控制。在这方天地内，易行路就是一切的主宰。

在这方天地内，封霄云的一举一动，都受到易行路的控制。

想要摆脱，除非被困之人能够有比易行路更高的境界，否则绝无可能。

易行路出手还是给封霄云留了情面，没有伤他。说实话，他老人家打心里挺喜欢这个每天给他端茶倒水的年轻人，这个年轻人在霜天城做的一件件事情，都是他老人家喜欢的实在事儿。

易行路这一手，已超越人世巅峰，显出真仙才有的神境。

他还是想震慑封霄云一下，让他知道天外有天。

然而易行路不知道，封霄云早已见识过这些，早已打碎吞噬掉不知多少这样的神境。修罗族如易行路这样的境界的，才仅仅是战争祭祀而已。

旋云风暴无情压下，迅速碾碎了易行路的神境，吞噬的干干净净。

封霄云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转身径自返回霜天城。

没人知道胜负，就连易成仙也看不出。

事后，易成仙问师父易行路，究竟那一天他与封霄云胜负如何。易行路避而不答，只说：“玄应门横了这么多年，倒行逆施这么多年，报应终究是来了。劫数，这就是劫数，自作孽。”

易成仙听得一头雾水，不明白师父所说的意思。

与易行路一战过后，封霄云以为易行路会离开，没想到易行路非但没有离开，还大咧咧继续住了下来，每天都要坐在客栈大堂了，要一壶酒，一碟酿豆子，悠悠哉哉喝上一整天。

封霄云每天乐呵呵继续伺候这位老爷子喝酒，也不收他一个铜子儿，就像没事发生过一样。

大奎妖国的消息一条条不断传至霜天城，白老师等人所担忧的动荡始终没有发生，霜天城一片平静，所有妖族和半妖都没什么异动。

封霄云作为所有妖族和半妖的主人，趁着冬季闲着，开始要求他们学习识字，并要求懂得一点基础的数术。利用冬季的闲暇，封霄云给自己的妖奴和半妖们开设了识字课程，强制所有青年和少年妖族半妖全部上课。

易行路每日与封霄云泡在客栈里，时间久了，他发现这个年轻的霜天城主并不是装作不在乎大奎妖国，而是真的完完全全根本就不在乎。

易行路活了不知多少岁月，还是头次见到行事如此沉稳的年轻人，不由对封霄云刮目相看起来。

妖族和半妖都在学堂里学习，封霄云也没闲着，他准备将自己筹划已久的一件大事付诸行动。

几天之后，封霄云向整个天下宣布，开放无限大山供给所有寻找仙缘和寻找天材地宝的真人。所有想要进入无限大山内碰碰运气的真人，都可以从霜天城买到一份详细描绘了无限大山五分之一地区的地图。

封霄云欢迎各位真人前来无限大山寻宝，并且声明，任何真人只要购买他的地图，在无限大山内寻找到的任何宝物，都归其所有。

白老师等人再次对封霄云的做法感到不理解。在他们看来，封霄云费尽心思耗费大量时间绘制成这副地图，就是为了独霸无限大山。现在将这副地图卖出去，岂不是形同将无限大山拱手让人？

很快，大批对无限大山感兴趣，喜欢冒险寻找天材地宝的真人们就闻讯赶到霜天城。

这些真人花费重金，十枚紫灵币，买到了一副他们前所未见的，详尽细致的无限山地图。地图全称“无限山原生态冒险指南”，里面详尽地用精细小字标出了无限大山将近五分之一区域的所有地形地貌，以及高阶凶兽的聚集区域，王兽所盘踞的山峰、洞穴、河谷，最最重要的是，这份指南里还标明了每一处位置所藏匿的天材地宝名称！

地图买到手之后，之前为其高昂的价格咋舌的真人们，立即觉着物超所值，十个紫灵币花的不冤枉。

无形当中，这些真人竟然给封霄云一个“公平买卖，诚意十足”的评价。

随后，封霄云又对这些真人推荐霜天城的万姓交易大会，极力邀请这些真人将寻找到的天材地宝拿到霜天城万姓交易大会上交易。为了推广霜天城万姓交易大会，封霄云不惜将久不在人前露面的易行路易老爷子搬了出来，宣称易老爷子是霜天城万姓交易大会的保人。

“老爷子，白喝我那么多酒，总得帮帮忙，借您的名声用用。”封霄云笑吟吟要求道。

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些日子白喝了封霄云那么多酒，易老爷子确实也有点不好意思，就这样稀里糊涂答应下来。

看到封霄云居然能请来至易门的掌门人做保，众真人的疑虑纷纷打消。开玩笑，那可是易行路，震旦大陆有名有姓的老神仙。这个霜天城城主能请来这位老爷子作保，我等还怀疑什么。

封霄云也不白用易老爷子的名头，承诺万姓交易大会的收益与易行路对半分。

易成仙知道此事，惊得差点咬掉舌头，找到师父，好奇地问道：“师父，咱门派仓库大门都烂了，里面的天才异宝摆了多少年也没动过，灰都落了厚厚一层。您怎么突然又开始喜欢起钱财来了？”师父，到了您这个级数，钱还有什么用？

易行路摇头晃脑道：“为师乐意。”短短四个字，对封霄云的欣赏毫不掩饰。

易行路曾单独问过封霄云，占据霜天城，拥有如此实力，为何不独占无限大山？无限大山是一座取用不尽的宝库，能将其独占，所获得好处何止亿万，简直难以估量。

封霄云的回答，完全出乎了易行路的意料。听完封霄云的回答之后，易行路忍不住狠狠拍了自己大腿一巴掌，大赞封霄云有智慧。

“可防人心。”封霄云当时只回答了这四个字。

易行路就被这四个所打动，这才答应封霄云为他的万姓交易大会出面作保。

无限大山就摆在那里，若封霄云用蛮力将其独占，震旦大陆各大仙门必然要眼红，早晚必生事端。

但是现在，霜天城只是卖一份地图，这地图是封霄云亲手一点点画出来的，没偷没抢，谁也说不出什么。有能耐你也去霜天城画一幅地图，嫉妒这个怕不是有病。

简单凭一份地图，封霄云坐收大利，还叫人挑不出一点毛病。

更重要的是，来往霜天城的真人多了，就没人会再相信那些污蔑霜天城的话。那霜天城城主每天肩膀上搭个白毛巾在一家客栈当店小二，我还喝过他亲手端来的酒，亲眼见他迎来送往，你说他在弄什么阴谋危害天下，难道我眼瞎了不成？

霜天城里是有许多妖族和半妖，有甚厉害？那些妖族和半妖每天为我们进出无限大山探险的真人提供各种服务，我们付钱给他们，双方各取所需，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妖族图谋不轨？这算哪门子图谋不轨？明明就是些做生意的普通妖族。

同时，这些来往无限大山冒险寻找天材地宝，猎捕王兽的真人们，也给霜天城注入了更多活力。。

霜天城进一步变得更加繁荣，长乐坊的收益打着滚一样往上涨。

封霄云长久的付出，夜夜冒着风雪严寒在无限大山内绘制地图，终于得到了丰厚的回报。

章五十六浩然山的浩然正气

“打起来了！打起来了！那边又打起来了！”这已经是封霄云开放无限山给各大门派的弟子探险以来，一个月内第三起斗殴。

事情起因很简单。天材地宝就在无限大山内，谁抢到就是谁的，不同门派的弟子在争抢过程中，难免发生磕碰。

山里没解决的事情，有时候就拖到霜天城解决。

大家都是修仙的人，解决事情就不像凡人那样互相骂脏话、拼死力气对砍，真人们就直接各亮飞剑法宝，运转真气厮杀起来。

谁赢了，谁抢走天材地宝。

嗯，这种解决事情的方式，还真是仙气十足。有些人，即使是修仙，也摆脱不了弱肉强食的那股子土匪恶习。

这时，就体现出同为名门正派的坏处了。大家虽然为了一件天材地宝舍命相搏彼此厮杀争夺，但毕竟是同门不能下死手，不然闹到长老掌门那儿没法交待。

有些人死皮赖脸，在山里打输了，不服气，回到霜天城又要闹。反正咱们都是名门正派，你也不敢打死我，我抢不过你，我就闹你！赤裸裸的街头无耻混混习气，毫无修仙之人的仙风道骨。

更有甚者，仗着自己门派比对方强，竟然恬不知耻用门派压人，下手抢夺别人已经到手的天材地宝。

最近几年各大门派这类无耻的弟子越来越多，整个震旦大陆的修仙风气被这些无耻败类搞得越来越差，简直有些不可收拾。

封霄云在客栈内听到外面看热闹的百姓这一声吼，眉头皱皱，思索起来。

易行路看到封霄云眉头皱起，顿时大感有趣，暗暗留心想要看看这年轻的霜天城城主如何应对。易行路同样对这种现象深恶痛绝，大感仙风败坏，却一直苦于没有办法治理。

当天晚上，封霄云连夜奋笔疾书，似乎在起草什么。

第二天，霜天城隶属于无限山封氏的无限山命保司突然向前往无限大山内探险寻找天材地宝的真人们推荐一款命契敕令。

敕令内容很简单，只要你购买一份“命契敕令”，你的命在霜天城就有保障。你在无限山内受到任何伤害，霜天城都会为你提供一个复仇的机会。

被凶兽伤到，霜天城会救治你，并且将那凶兽捉来，让你报仇。

若是被人伤到，霜天城一样会救治你，并且将那人擒至生死擂上，让你与他再斗一场，给你一个报仇的机会。霜天城是无限山外唯一一座能够提供治疗和修养的地方，任何人在无限山内激斗过后，只能到霜天城修养，所以不必担心我们抓不到你的仇家。如果你的仇家是一位将你打了一顿之后，还能离开无限山，跨越数千里的瀚海大沙漠的大能，那你就只好认栽了。

任何人购买“命契敕令”之后，都可以与仇家在霜天城的生死擂上较量一番，若失手将其打死也不必担忧他的门派会找你麻烦，因为有霜天城为你作保。

你若要问，小小霜天城哪来的这么大口气，至易门掌门易行路易老前辈会告诉你霜天城的底气所在。

易行路这次同样乐呵呵为封霄云背书。易行路早就对最近这几年来各大门派彼此间越来越恶劣的风气进行过几次批评，无奈各大门派依旧各行其是，不肯约束门下弟子。

修仙之人，技不如人就该刻苦修习，追赶上去，再击败对手。现在这些年轻人修仙，不思自己苦修追赶，尽用些泼皮无赖的恶心手段去恶心那些比自己强的真人，这算怎么回事。长此以往，岂不是要强者向弱者低头？

封霄云这个“命契敕令”在易行路看来，相当于在一定程度内为各大门派弟子开了杀戒，想必能有效震慑那些打不过人就恶心人的无耻恶劣之辈。

其实封霄云的初衷，只是把斗殴管束在擂台之上，不要波及霜天城无辜的人。

“命契敕令”一经推出，立即受到众多进入无限山探险的真人们欢迎，一个月不到就卖出了近千份。

第一份“命契敕令”卖出去十天之后，就有人拎着敕令要求无限山命保司兑现承诺，为其主持公道。

事情是这样的，一名浩然山弟子仗着自己师门是正气盟排名第四的浩然山，强行把一位空璧派弟子拿到手的“六合龙心草”给抢走了。

这位空璧派弟子恰好买了一份“命契敕令”，立即拿着敕令要求无限山封氏为他主持公道。

封霄云当时正在客栈里当工，遂派奔狼怒嚎出手，将那名金丹期的浩然山弟子秦会书给抓了起来，把他赶到生死擂上，让其与那位空璧派弟子雷真子再打一场。

上了擂台，雷真子一开始还有些畏首畏尾，畏惧浩然山势大，被那个明显弱于自己的浩然山秦会书压着打。等台下奔狼怒嚎看不过去，吼了一嗓子：“怕什么，有我霜天城给你撑腰！”雷真子这才放开手脚，他也是真有些怒了。

雷真子饱含怒火出手，当场将败势逆转，没用一会儿就把秦会书给揍得鼻青脸肿。

秦会书眼见不妙，光棍地直接认输，拱手让出六合龙心草。

谁知下擂之后，秦会书竟然恶狠狠盯着雷真子威胁道：“你给我等着！你以为这小小霜天城能护着你？！我师父是内堂长老，看他怎么收拾你！一句话送到你们空璧派，你就得受雷击苦刑，你们掌门还得笑呵呵陪着笑脸把这六合龙心草送还回来！”

雷真子站在擂台上，拿着自己刚刚拼命赢回来的六合龙心草，尚来不及高兴，就重新变得阴郁。

奔狼怒嚎看不惯这些狗仗人势的杂碎，跳上擂台拍拍雷真子的肩膀，说道：“莫怕，你就住在这霜天城，看谁敢动你！”

当天晚上，奔狼怒嚎就告诉封霄云，自己可能闯祸了，惹了震旦大陆排名第四的仙门大派，浩然山。

封霄云眼都不抬，“没事，做的好。”

七天之后，浩然山果然找上门来。其实一支六合龙心草算不了什么，虽然珍贵但对浩然门来说无足轻重，关键是面子！你小小霜天城，凭什么强迫我浩然山的弟子？这个面子要是不讨回来，以后我浩然山在正气盟内岂不是要被人耻笑。

浩然山派来的是内堂长老仇鼎铭的首席弟子：高真玉。

高真玉刚来到霜天城，待看到易成仙时，已经觉得事情不妙。等他找上一家客栈，看到封霄云身后站着凌飞雪时，干脆就没了动静。

这个面子他讨不回来。他高真玉在青玄榜上排位已在百位以外，哪里是这两位的对手。这两位都给那城主做工，高真玉怎么敢动手。

弟子不行，就来长老，浩然山丢不起这个面子，必须找回来！

浩然山的面子大过天，内堂长老仇鼎铭隔天亲自来到霜天城，要惩戒不知天高地厚的霜天城城主，讨一个公道。

前来迎他的是易成仙。

修真路上，不分辈分达者为先。易成仙战力高绝超过仇鼎铭一截，肯亲自来迎他，已经给足他面子。

浩然山内堂张来仇鼎铭一味偏袒自家弟子，不问对错就是要为浩然山争回这个面子，见到易成仙也不回头，后着脸皮继续朝着一家客栈走去。

看到站在门前的凌飞雪，仇鼎铭皱了皱眉头，硬气地迈步进了门内。

当看到坐在那里悠然喝酒的易行路易老，仇鼎铭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顿时滴了下来。

“别误会，我就看看，不动手。”易行路故意说道。

果然，这仇鼎铭立即蹬鼻子上脸，手指封霄云怒斥道：“你这狂妄地小崽子，见到本长老亲至，还不速速跪下磕头求饶！”

封霄云无奈地看了易行路一眼：“您老这不是有意坑他么？”

易行路坏笑着看看封霄云，“我老人家早就想收拾收拾这帮坏了我仙门风气的无耻之辈，你就代劳吧。”

封霄云身形如雷，直接来到这位仇长老面前，伸手把他一身真气抽干，再一巴掌将其打晕，然后就像捆肥肥兽一样，把他手脚捆在一起，五花大绑。

“让城里的真人们都看看，有没有离着浩然山近的，顺路送这位长老回家。告诉他别怕，我只是轻轻伤了一下他的气脉，回去好好休养半年，自然能够恢复。这里是霜天城，不是你浩然山。在霜天城，一切我说了算。”封霄云把捆肥肥兽一样手脚绑在一起的仇长老丢给奔狼怒嚎。

浩然山仇长老亲自出马，非但没能讨回面子，反而丢了大人，一个照面就被霜天城城主擒下，给五花大绑送回了山，昏迷了十天才醒过来。

这消息就像自己会飞一样，迅速传遍了整个震旦大陆。。

浩然山掌门徐昶听到这个消息，差点气得一口气没上来。当场勃然大怒，立即召回分属正气盟统御，正在攻打大奎妖国的主力弟子，召集起所有能战的长老门人，凑齐十五万金丹期弟子，一万元婴期弟子，九大长老（原本是十大，有一位躺着呢），由他亲自带领，竖起铲妖除魔的旗号，誓要荡平霜天城。

消息传出，天下哗然。看热闹的人立即聚满了霜天城。

章五十七仙门大派

本就因黑泽海大奎妖国一朝兴起而变得沸沸扬扬的震旦大陆，再让浩然山这么一闹，就如同热油里浇了一盆冷水般，炸了！

局势瞬间变得充满危险。

世间纷纷传言浩然山掌门徐昶是因怒兴兵，属于不智之举。大多数真人都认为霜天城城主横行这么久，到头了，这次惹怒浩然山，小小霜天城必然朝夕难保。

尽管外界纷纷传言浩然山掌门徐昶因怒兴伐，是不智之举。但封霄云可不认为一个堂堂排名第四的仙门大派掌门会气昏了头，尤其是这位徐掌门已经活了上千岁。任何人活上千岁，必然会在岁月的磨练下熟练控制自己的脾气，绝不会出现什么“气昏了头”这种事情。

事实也确实如封霄云所料，所谓“气昏了头”不过是浩然山掌门徐昶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浩然山掌门徐昶当然没有被气昏头，正相反他清醒的很，他是故意这么说，有意为之。

最近一段日子，正气盟在玄应门的率领下大力攻打黑泽嗨大奎妖国。然而那个妖国皇帝已是元婴期大成境界，无限接近羽化合道，手下又聚拢一般精兵强将，若要强行攻打，必然会受到极大损失。

尤其是这几次与大奎妖国交战，战死的弟子以其他仙门大派居多，玄应门弟子始终没受什么损失。这种情况，难免让其他仙门对玄应门不满。

吃过几次亏之后，徐昶早就不想继续打下去，只是一直没有理由。玄应门毕竟是正气盟盟主，浩然山无故撤离，没法对天下交待。

这次仇长老在霜天城出事，正好给了浩然山掌门徐昶一个借口。

浩然山掌门徐昶这么做看似是一怒之下的冲动之举，实则心里有两个打算：其一，趁机撤离大奎妖国战场，保存实力，以图来日。其二，他想要趁机抢先下手吞并霜天城，占据肥的流油的无限大山。

无限大山原来没有人拓荒，虽然山中有数不清的天材地宝各种异兽，也鲜少有仙门大派对其感兴趣。但所谓瘦地无人耕，耕熟有人抢。现在无限大山在封霄云的努力下已经被开发出来，自然惹得一些人眼红，迫不及待下手想要抢夺。

玄应门自然也知道徐昶打的什么算盘，但是现在他们也不能说什么，不然一旦惹恼了浩然山，尚未灭掉大奎妖国，正气盟内先起了龌龊，岂不为天下所耻笑。

玄应门非但不能因此苛责浩然山，还必须展现出盟主该有的大方气度，隔空对浩然山的行动表示支持，同时委婉规劝浩然山徐掌门息怒。

大奎妖国皇帝听到这个消息，当着一众大臣的面没什么反应，回到宫里就乐开了花，高兴地冲进密室，对着那位紫衣上使一个劲儿地磕头，“神姬上使，天机妙算，事情果如您所说！若此次我大奎国安全得保，我……我定奉您为神明！朝夕供奉，不敢违逆。”溜须话说的那叫一个肉麻，简直恨不能给这位岁数比他玄孙还小的女上使当孙子。

密室之内，堂堂大奎妖国皇帝，元婴期大成的老妖，竟然一点儿气度也无，纯一副溜须拍马的走狗模样。

正气盟以外的那些名门正派听说浩然山要荡平霜天城，纷纷搬起板凳，翘首以盼等着看一场热闹。他们就像等着吃残羹的野狗，随时准备等浩然山享用过后，扑上来将霜天城的残渣一扫而光。

当年玄应门率领天下名门正派攻打黑山魔君所统御的妖国，这些正气盟外的仙门正派，正是扑上来给最后残余的妖国狠狠一口的那些豺狼。

一时间，整个震旦大陆都被这个消息搅闹的不得安宁，各方反应各异。

至于封霄云，他的反应就是向易成仙问了一句：“浩然山上下，大概有多少真人？”

易成仙估算一下，答到：“总数在百万上下，若算上筑基期的仆人，近三百万。”

封霄云点点头，再没问什么，转身走了。

易成仙看着东家，没弄明白他的心思。若是封霄云告诉他问数量的真实目的，恐怕会当场将易成仙吓住。

所有人都想不明白，为何封霄云会如此镇定。

易行路为此还当着封霄云的面挑起拇指夸赞他：“好小子，年纪轻轻气度如此沉稳，可成大事！”

封霄云对此只是一笑。

没人知道，封霄云在震旦大陆各地游历的那一年期间，早已秘密收集过各大仙门正派的消息。通过那些消息，通过用心收集的一件件事情，封霄云早已准确把握住震旦大陆几大仙门正派掌门人的性格。这得益于封霄云从小就善于观察，懂得未雨绸缪。

浩然山掌门徐昶，虽然身为震旦大陆第四大门派的掌门，个人修为也是元婴期大成，但其做事却唯利是图，谋大事而不舌小利，见小利而忘大义，可以说纯是个市侩小人，毫无大派真仙掌门该有的气度。

这种人会如何做事，封霄云心里早已清楚。他在炎夏朝的经历，早已教会了他如何与这类人打交道。

几天之后，事情果然按照封霄云所预料的继续发展。

浩然山秘密派出三名掌门徐昶的亲信，内堂长老：风破玄，大供奉：雄海川，以及徐昶的师叔：赵真乙，一齐秘密来到霜天城，威胁封霄云就范。

浩然山开出的条件很简单：一、封霄云负荆请罪，当着天下人的面上浩然山，跪在山门前承受浩然山大刑。二、霜天城赔偿浩然山五十名大丹师。三、浩然山要十万妖奴。

浩然山掌门徐昶满以为自己开出这样的条件，在灭亡大祸面前，霜天城城主一定会迫不及待答应。

三名浩然山长老同样也做此想。

当三位浩然山长老被易成仙一路引着，来到一家客栈亲眼见到店小二打扮霜天城城主时，还都楞了一下，才拱手招呼。

亮明条件，三名浩然山长老胸有成竹地等着封霄云给予答复，他们笃定封霄云不敢拒绝。浩然山能够轻易剿灭小小霜天城，还有什么可谈的，小小霜天城城主，只能答应我浩然山的一切要求。

封霄云听完浩然山三名长老提出的要求，面无表情，叫人看不出喜怒。

静了片刻，封霄云咳嗽一声道：“三个条件我一个也不能答应，三位请回。”

“大胆！”

“狂妄的无知小子！”

“不知死活！”

三名长老显然来之前得到了掌门徐昶的暗示，一言不合就准备动手，要先给封霄云一点颜色看看，逼迫他就范。

浩然山掌门徐昶的算盘打得很好，就是主意打错了地方，也打错了人。

封霄云并不是任人捏的软柿子，相反，他正打算拿浩然山立威，省的什么阿猫阿狗都敢觊觎霜天城的产业。

砰砰砰三声闷响传来。

“哎哎！下手轻点！别打死咯！”至易门掌门易行路只来得及喊完短短几个字，三名浩然山长老已经躺在了地上。

“把他们捆起来，挂在霜天城城头示众三天，再通知浩然山来接人！”封霄云拍拍手，就像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下令道。

代表浩然山最高战力的三名长老被霜天城城主生擒，挂在城头晒了三天。

奇耻大辱，奇耻大辱！

等着看霜天城热闹的那些人事先完全没料到，霜天城的热闹没看成，反而先看了一场浩然山的热闹。

浩然山掌门人徐昶听到消息，整个人都傻了，“怎么可能？！定是谁在帮着他！小小霜天城城主，凭什么能……”

“掌门，掌门！有人看到至易门掌门，正在那客栈之内！”知风堂长老赶紧报告了这个最新消息。

“啊！何不早说！”

“……”谁能想到那位老神仙居然会出手帮助霜天城，事儿没发生之前，打死我，我我也不敢相信啊，知风堂鲁长老也是一肚子委屈。

这个消息很快秘密传遍正气盟上下。

尤其是玄应门掌门司马玄听到这则消息之后，当众阴着脸沉默不语。整个震旦大陆，司马玄自认唯一配做他对手的，只有易行路。

易行路居然选择公然帮助霜天城，司马玄开始觉着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其中必然有他所不知道的内情。

“且再等等……”玄应门掌门司马玄低声说出几个字，不再有任何指示。玄应门上下接到掌门的话，一齐沉默安静观察，等着事情出现新的变化。

几天之后，浩然山三名长老狼狈回到山门内，立即被掌门徐昶叫去问话。

三名长老实话实说自己被封霄云一招生擒，整个浩然山聚仙厅顿时一片哗然。

掌门徐昶不敢置信地说道：“你们三个莫不是被打得失了智？明明是至易门掌门易行路前辈助那霜天城城主，将你们三人擒住。”

三名长老只得反复说自己十分肯定易行路没有出手，他们昏迷之前甚至没见到易行路，只见到他的徒弟易成仙。

最终，浩然山掌门徐昶也没有接受三位长老的说辞，心中笃定是易行路暗中相助霜天城城主。

易行路这位前辈高人的心思徐昶猜不透，也没法去猜。他只知道有易行路保护霜天城城主，霜天城绝对安全，即便自己倾浩然山之力，也无法撼动。

修真之路走到巅峰，只看顶阶真人的战力。人数，已经毫无作用。浩然山战力最强的那位，不是易行路的对手，纵然弟子人数再多，也是无用。

如此一来，浩然山掌门当初故意放出去的风声，借机脱离正气盟围攻大奎妖国的借口，反而造就了现在浩然山的尴尬处境。徐掌门放出风要攻打霜天城，现在因为易行路前辈的缘故又不敢动手，顿时成为天下笑柄。

浩然山掌门徐昶辗转踱步，为自己的尴尬处境唉声叹气。本想借霜天城脱身，趁机再大捞一笔，却不想偷鸡不成蚀把米，现在更成了天下的笑柄。贪小便宜不顾大义，得这个下场，也是合情合理。

霜天城里，封霄云看着易行路，易老爷子笑眯眯看看封霄云。

“老爷子，你故意要救浩然山？”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接下来，两人一切尽在不言中，谁也没说破。

封霄云的本意是亲自出手擒住浩然山三位长老，彻底激怒浩然山，待其大军压境，一举将浩然山杀个干净，在震旦大陆一下立起霜天城的威名，从此杜绝阿猫阿狗的窥探。

但那样一来，浩然山就完了。

易行路老爷子在关键时刻露面，让天下都以为是他帮了霜天城。这消息传到浩然山掌门徐昶耳朵里，浩然山上下必然会因为易行路的赫赫威名不敢轻举妄动，从而得以保全。

易行路老爷子苦心保全浩然山，又想让浩然山吸取教训，以后能踏实些。然而事情在浩然山掌门徐昶那里，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浩然山掌门徐昶原以为自己能白捡霜天城这么个大便宜，又能摆脱玄应门的控制，一举两得，现在却弄成骑虎难下，心中不禁又悔又急又恨。

正当整个震旦大陆都等着看浩然山怎么收场，等着看浩然山怎么讨回被霜天城狠狠削掉的脸面，老谋深算的玄应门掌门司马玄出手了。

司马玄以正气盟盟主的名义，发来一道诏书，严厉斥责浩然山掌门徐昶因怒兴兵，不守正气盟盟约。

这个时机，把握的刚刚好，正好给了骑虎难下的浩然山掌门徐昶一个下台的机会。

浩然山掌门徐昶见到这纸诏书，简直如蒙大赦，立即在正气盟内公开向司马玄承认错误，表示一定遵守盟主的要求，不日就会亲自带领麾下精英弟子返回围攻大奎妖国的前线，放弃因一时之怒攻打霜天城。

这次事件。

明面上，司马玄怀柔应对了浩然山蛮横无理强行脱离正气盟的危机，只用轻轻一道诏书就挽回了浩然山。此举为司马玄赢得了整个正气盟上下更崇高的尊敬，大家纷纷说司马玄是一位宽厚的盟主。

暗地里，浩然山掌门徐昶答应的如此痛快，是因为司马玄在另一份密信中承诺为他浩然山找回这个面子，让玄应门小师叔司马灭情去霜天城走一趟。。

司马灭情，是一个修剑修魔怔了的疯子，同时他也是一个战力高绝天下无敌的疯子。整个震旦大陆，提起这个剑疯子，无不为之变色。

浩然山掌门徐昶心里清楚，若他真的脱离正气盟，玄应门这个剑疯子就是为他准备的。

章五十八可怕的疯子

一个疯子当然不会让人惧怕，但若是这个疯子有着强横无敌的战力，所有人都会对他感到恐惧。因为你无法预测一个疯子会做出什么事情。

玄应门的小师叔，掌门司马玄的亲弟弟，就是这样一位让整个震旦大陆都为之感到恐惧的疯子。

司马灭情年轻时是一位剑修奇才，他五岁时第一次见到剑，就开始与剑为伴，十岁登临剑道巅峰，是整个震旦大陆公认的千年内剑修第一人。他以一己之力，硬生生压住剑修大派正气盟内排名第二的凌剑山几百年。

当他的哥哥司马玄刚刚迈入元婴期时，司马灭情号称已经登临剑道巅峰，可见其天赋之强悍卓绝。

然而世事变幻无常，司马灭情十岁登临剑道巅峰，原以为从此以后整个震旦大陆就是他的天下，他却在登临剑道巅峰之后的第二天，疯了。

十岁的司马灭情一夜间突然不再认得任何人，连自己的亲人也一并全部忘记，嘴里只是反复不停地念着：“不可能，不可能。”

到底什么不可能，七百年来，从无人能够从他嘴里问出。

从那以后，司马灭情就成了疯子，一个让所有人为之感到惋惜的疯子。

但，五百年前一场大战，玄应门率领天下所有仙门正派攻打妖国。在这场确立玄应门五百年天下第一地位的关键一战中，疯了的司马灭情，让整个天下为之侧目。

当时三大妖国已经被黑山魔君攻灭，黑山魔君完成了千万年来妖族的统一大业，正处在巅峰。集结了全部妖族，黑山魔君麾下妖才济济，大妖辈出，雄雄不可一世。

玄应门当年虽然纠集起天下所有正派仙门攻打黑山魔君，但说实话也不过是平分秋色，始终不能取胜。

战事拖延到最后，在双方决定胜负的天狐神城一战，即神墟一战，玄应门掌门司马玄力排众议，让自己疯了的弟弟司马灭情出战。

那一战，司马灭情树立了自己无敌的威名，剑斩黑山魔君麾下最得力的十大妖将，重创黑山魔君。司马灭情以一己之力，一战翦灭妖族几乎全部顶阶战力，为玄应门的最终获胜立下汗马功劳。

那一战过后，整个震旦大陆都把这位玄应门小师叔称为“剑魔”。

至易门掌门易行路至今为止从不承认自己是天下第一，一半的原因就是因为玄应门司马灭情的存在。

自五百年前攻灭妖国的一战之后，司马灭情就再也没出过手。五百年沧桑变迁，震旦大陆的天才修者出了一批又一批，却始终无人能够超越他。

这一次，为了霜天城，玄应门掌门司马玄竟然再次派出自己的弟弟司马灭情，可见他对霜天城已有必除之心。

封霄云正坐在客栈厅堂里百无聊赖地听易行路老爷子吹嘘那些玄幻的经历，突然感到门外剑光一闪。

易老爷子正说在兴头上，猛地停住，扭头看向门口。

一位长发飘然，身穿白衣，气质洒脱仙逸的俊朗男子从门外走了进来。

看到有客上门，封霄云赶紧迎了上去“客官里边请！”

易行路老爷子嘴巴张大着，似乎被惊住了，他甚至忘了提醒封霄云。

面容俊朗的白衣男子并没理会封霄云，自顾自径直挑了一张桌子坐下，抬头看一眼凌飞雪，咧开嘴露出个真挚的笑意：“小女娃，很不错！”

封霄云脸一黑，赶紧看凌飞雪一眼，示意她要打人就出去打。

哪知封霄云居然没从凌飞雪脸上看到一丝毫厌恶，只看到凌飞雪如宝石般清澈的双眼中亮起异样的神采！

“这是……一见钟情了？”封霄云傻了一下。

下一刻，封霄云知道自己误会了。

凌飞雪浑身剑意不受控制般迸发出来。

那个俊朗仙逸的男子看到凌飞雪一身剑意，赞赏地点了点头，也放出一点剑意与之相应和。

“要打出城去打！”封霄云赶紧喝止他们两位，感情是两个剑痴凑在一起了。

凌飞雪身化剑光，一闪消失在门外。

那位俊朗的男子叫了一声“好”，也化作剑光追了出去。

封霄云赶紧收拾被碰得歪斜的桌椅板凳。

易行路看看封霄云，心道：你小子是真淡定还是傻了，你知道那男子是谁么？还顾着这两个破板凳烂桌子。

两人在霜天城外较量，凌厉的剑气将天空中浓厚的乌云切得纵横交错，仿佛要将天切开一般。

易成仙注意到这动静，赶紧来到一家客栈。他几乎都要形成本能反应了，霜天城一有什么大能的动静，先来一家客栈看看。

看到师父安静地坐在客栈里，易成仙就知道事情有些不对劲。

等看清城外在纵横的剑气中肆意大笑的那位，易成仙整个人都惊住了：“怎么是他？！”

“哈哈哈……小女娃，很不错！没想到我几百年没出山，世上竟然出了你这样的剑修奇才！居然能走到这一步，不错，非常不错！”司马灭情剑锋一转，突然变得又快又狠，隐约间出一种疯魔的感觉。

凌飞雪虽然已经悟到剑道至高峰，但毕竟浸入其中日短，境界虽至但修为犹显稚嫩，很快就在司马灭情疯魔般无休无止的攻势下露出败迹。

凌飞雪败了。

明明已经获胜，司马灭情攻势非但不减，反而越发恐怖：“小女娃！剑修之路，左右皆是万丈悬崖，后路断绝。你今天不能在我剑下更进一步，将我击败，唯有身死一途！”

凌飞雪也是个硬气的，明明已经陷入绝境，随时有可能亡于剑下，仍旧死撑着不肯认输，想要在生死边缘再行突破。

观战的易成仙看到这情况，可急坏了。

一道殷红的鲜血如剑般飞溅而出，凌飞雪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从高空急速坠落，她遭受重创。

“废物！没用的废物！死吧！”司马灭情竟然丝毫不知道留手，飞出一道剑气就要斩落凌飞雪的头颅，将其灭杀。

“前辈且慢！这里有一位比她的剑道更高明！”易成仙救人心切，情急之下直接就把封霄云给卖了。

一直坐在客栈里暗暗关注城外这场战斗的易行路老爷子，心里给封霄云一个“自求多福”的祝福。

封霄云正在后厨忙着换洗肩膀上搭的白毛巾，浑然不知道大麻烦就要来了。虽然客栈经常没有客人，但封霄云始终坚持按时换洗肩膀上搭的白毛巾，从不耽误。

“是谁指点这小女娃的剑道！”司马灭情一头长发飘散在空中，神情显得亢奋而扭曲，犹如让人恐怖的疯魔一般。

客栈后厨，听到有人问，封霄云张口应一声：“是我。”手里加速拧干白毛巾，搭在绳上晾着。

一道庞然无匹的强大剑光惊起，司马灭情整个人化为一柄飞剑，穿破层层的房屋，直接杀到封霄云面前。

“不是说了要打出去打！”封霄云微怒，抬手捏住这柄刺来的飞剑，狠狠用了些力气。

司马灭情的右臂，被封霄云捏断。

右臂断裂，无力地低垂着，司马灭情似乎完全没有感觉一般，兴奋地瞪着封霄云，“原来是你！”

封霄云看看来的这位，说道：“前辈，你这是？”

“今天要么你把我剑斩两段，要么就是我把你头颅斩下”此刻司马灭情眼神里别无其他，只余疯狂而热切的战意。

封霄云没答应。

“东家，不可犹豫。他是个疯子！”易成仙一声急吼传来。

封霄云听到这一声，旋云风暴直接亮出，周围的真气瞬间一扫而空。

这一瞬间，司马灭情整个人已经化身为剑，直取封霄云眉心。

剑锋瞬间已至封霄云额前。锋利的剑气瞬间刺破封霄云的皮肤，流出了一滴血。

现在封霄云的身躯已经强大到什么程度，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个剑疯子司马灭情竟然能仅凭剑气割破封霄云的皮肤，其战力之强远超封霄云之前的对手，果然是个为剑而疯的疯魔。

然而，一切，也就到此为止。

天地在下个瞬间，仿佛失去了所有声音，变得无比宁静。

下一刻，司马灭情周身剑气瞬间消散无踪，身形暴露在封霄云面前，脸上神情如痴如狂。

封霄云一拳打碎了他的脊椎骨。

剑疯子再疯，也不曾疯狂到一个人对抗一个世界。在封霄云面前，他也就仅仅是个疯子而已。

脊柱骨碎裂，全身剑气被抽走八成，剑疯子司马灭情彻底失去了行动能力，瘫软在了地上。只是他脸上的神情依旧如痴如狂，疯狂的双目紧紧盯着封霄云，似乎根本没有感觉到剧痛。

封霄云抬头看看四周被剑气割得支离破碎的墙壁，厌恶地吐一口气。

司马灭情丝毫不觉自己已经落败，疯狂地不停尝试重新凝聚起真气，想要将封霄云一剑斩为两断。

封霄云看着面前完全疯狂的瘫子，有些再下不去手，可又被他的疯劲儿给缠住了，不知该怎么处置。

“东家，他是个剑疯子！”关键时刻，好在易成仙及时赶到，再次给出关键提醒。

封霄云闻言，抬手并指做剑状，朝着司马灭情指剑而出。。

一点寒芒先至，万剑归宗。

宗之上，无剑而剑，剑而无剑。

章五十九无碍即无敌

司马灭情看到封霄云出剑，眼中疯狂神色尽去，转而现出一种迷般的痴态。

毫不迟疑，司马灭情迅速调动全身仅剩的剑气，凝为一柄弱小的飞剑，飞刺而出，要与封霄云在剑道上争个高低。司马灭情的一生，是争胜的一生，与其说他一生痴迷剑道，不如说他“一生痴迷自己在剑道上不能弱于任何人”。

封霄云简简单单并指做剑状，这剑却没有出鞘，只是摆在身前。

当司马灭情的剑气杀至时，也不见封霄云有任何多余动作，只是简单的一挥剑指，司马灭情的剑气就停在了半空之中，与司马灭情彻底失去联系。

“！”司马灭情猛地瞪大双眼，一眨不眨盯着封霄云手中剑指，满脸的不敢置信。

不甘心的司马灭情再一次调动最后仅剩的一点剑气，凝聚为一柄飞剑，再刺封霄云。

封霄云依旧简简单单挥动一下剑指，这柄剑气化成的飞剑再次与司马灭情失去联系，静静停在了空中。

“噗！”吐出一口血，疯狂的司马灭情竟然直接控制着这口血化为一柄血剑，刺向封霄云。

司马灭情确实是疯了，他在剑道上的最后巅峰一步其实没有走通，数百年前那个夜晚，他苦思之下不慎走上邪路，将自己整个人化身为剑。他躯体的每一部分，早已是飞剑。

大道万千，实则殊途同归，若是司马灭情真能将身化飞剑练至最后，也一样能直达剑道巅峰，见到巅峰之上的风光。

人体，本是天地所化，亦是真气所凝，与万物同属天地之间。

既然万物皆可为剑，剑御万物。人体自然也可以化身为剑。

然而司马灭情的问题出在，他到了最后一步，即将举身化为剑将自己融入剑道之时，突然害怕了。他害怕举身化剑之后，自己就消失了。

他害怕消失了的自己，就不再是司马灭情的剑。剑不是司马灭情的剑，还修来有何意义？司马灭情的剑，不再是天下第一，还有何意义？这就是司马灭情心魔所在，他更在意自己是剑道第一，而不是剑道。

司马灭情本已剑走偏锋，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又临阵退缩，终至他走火入魔，最后落得个疯子下场。司马灭情疯狂地认为，剑道没有巅峰，巅峰之上不过是一场幻梦，并不真实存在，根本也不存在。

但是现在，封霄云所展示的剑道，明明白白让司马灭情看到了剑道的巅峰，巅峰之上是什么光景。

我既是剑，剑既是我，万物既是剑，剑既是万物。我与万物，同行并存，既融融恰恰无毫厘间隔，又历历分明，不相妨碍。

因为万物都是剑，我亦是剑，故而司马灭情的剑气，亦是我之剑。剑我相同，因此司马灭情的飞剑失去了目标，或者说出手之后就没有目标，不得不停在空中。

现在司马灭情的剑就是封霄云的剑，司马灭情因而失去了与自身剑气所化飞剑的联系。

司马灭情从未想到，这世间，还有人能在剑道上走出这么远。

其实大道同源，道路万千，不过是殊途同归。

剑道巅峰之后的最后这一段路，与大道同一。封霄云走到了这段路，剑道自然亦达至此处。

始终执着于“司马灭情剑道第一”的司马灭情，在亲眼见识到封霄云所展示的剑道无上之境的这一刻，恍然觉出数百年之错。原来，剑道到了最后，并不是消灭自己举身化为枯木死石，而是如此的自在。

疯了数百年的司马灭情，不再疯了。

“师父！请收我为徒！”司马灭情激动地当场拜封霄云为师。

可惜他此刻脊椎骨已碎，全身瘫痪，故而与封霄云只有口头师徒之虚意，而无事实。冥冥中，这大概也是宿缘所致。

司马灭情这忽然一声“师父”把封霄云听得一愣，急忙跳开道：“我不收徒！”

这个司马灭情果然是疯的，打不过居然就拜师，不该是打不过再回去苦练，然后再来打过么。封霄云心想道。

司马灭情是个疯子，做事不循常理，他见封霄云不肯收下自己，就不停地晃着头，挣扎着想要继续拜师。

封霄云当然是不会收他，却也不知该怎么处置。这种情况，杀肯定是下不去手了。司马灭情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只是一个在剑道上疯魔了的疯子罢了。

“东家，不如先将他收治在客栈内，为他治伤。待其伤愈，再做打算。”易成仙及时建议道。

封霄云点头应允，眼下也只好先这样处理。

一般人若是脊骨断裂，这辈子基本也就瘫了。修者若是遭受这样的重创，少说也得十年才能养得好。

然而司马灭情不是一般人，是个疯子，而且是个境界极高的疯子，第二天一早，他就能下地走动了。

手里扶着根从柴房找来的长棍，司马灭情一下地就挣扎着走到客栈厅堂，对着封霄云俯首下跪，口称：“师父在上……”

封霄云赶紧闪在一旁。

这一幕凑巧被玄应门派来的真人看到。昨天小师叔进入这一家客栈之后，一直就没出来。玄应门安排在霜天城的这位真人好不容易斗胆过来看看，正好就看到这一幕。

玄应门这位真人看到这一幕，顿时吓得浑身发软，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就像活见鬼一样，踉跄着倒退两步，一腚拍在地上，翻个骨碌爬起来就跑。

易行路老爷子手里拎着酒壶，坐在那儿只笑眯眯看着这一切。

司马灭情是铁了心要拜师，抬头看到封霄云走开了，也不生气，重新找准封霄云的位置，又拜了下去。

白老师在门后看到昔日的大敌司马灭情这样给封霄云磕头，心里简直……妙不可言。

玄应门负责打探消息的真人不敢相信自己亲眼所见，战战兢兢把消息送回了山门内。

知风堂长老接到消息，吓得差点原地蹦起来，急忙将密报呈送掌门司马玄。

忽然之间，正气盟内那些对霜天城不利的杂音，戛然而止，就像没发生过一样，再也无人提起。

司马粲更是连续三天没有出门，关起门来躲在自己的宫殿里，谁也不见。他被吓坏了。他的那个废物弟弟，据传言与那霜天城城主拜了把子结为异姓兄弟。想到霜天城城主曾说三年之后要上山来为那个废物弟弟讨回公道，司马粲浑身因害怕而微微发抖，竟然像个没骨气的娘们一样躲在被窝里。没人比他更清楚当年那桩旧事的内幕。

霜天城，封霄云被司马灭情跪的烦了，终于忍不住道：“我这儿不兴跪来跪去那一套，你越下跪磕头，我越不会教你。”

说来也怪，司马灭情是个疯子，几百年来基本听不懂人话，但偏偏这句听懂了，立即从地上笔直站了起来，对封霄云道：“请师父传授我无上剑道。”

“别叫师父，我不收徒弟！”封霄云被司马灭情这位活了不知多少岁的老前辈这样称呼，一天下来耐心早已耗尽。

“请教我无上剑道！”司马灭情居然变得机灵了。

封霄云不去理会，收拾收拾准备打烊。

司马灭情毫不气馁，跟在封霄云身后，以同样的节奏，不停重复着：“请教我无上剑道！”他人虽然疯傻，但节奏感却莫名其妙的好，每一句的间隔时间把握的分毫不差。

封霄云被他烦得无奈，伸手抄起一根筷子，说道：“这是什么？”

司马灭情张口就道：“筷子！”司马灭情真是傻的稀奇，世间事一概不知，亲人一概不认，偏偏只要涉及到剑道，又会恢复为那个天赋惊人的剑修天才。

封霄云怒，伸手照着司马灭情的脑门就是一巴掌，接着把司马灭情劈头盖脸痛揍一顿，赶了出去。

司马灭情白白挨了这么一顿打，竟然毫不生气，脸上带着痴傻的笑容，手里紧紧攥着那根筷子，翻来覆去地看。好像这一根筷子，就是他毕生追求的无上剑道。

从这天起，一家客栈就多了一位人尽皆知的傻子，每天就坐在客栈里，盯着筷子看，不时发出一阵傻笑。

在霜天城居住的妖族和半妖们不会想到，他们经常看见的这位傻子，就是当年攻灭妖国的罪魁祸首之一。

来往霜天城的真人们看到这个傻子，总会下意识绕路躲避，看都不敢多看一眼。

一时间，关于霜天城城主的传言，又起变化。部分真人不再认为霜天城城主是个炼神化虚境的普通真人，认为他深藏不漏。

另一部分真人则认为霜天城城主必然是得了某位大能暗中相助，至易门掌门易行路嫌疑最大。

不管怎么样，所有真人都认为霜天城势力已成，再轻易动不得。。

封霄云总算是初步达成了自己的目的，杜绝了一些阿猫阿狗对霜天城的觊觎。

收治司马灭情这个剑疯子虽然给封霄云带来许多麻烦，却也给封霄云带来了他一直想要的。

章六十日渐繁荣

冯倚山前不久想要尝试冲击炼精化气境，与封霄云说明情况之后，在一处安静的密室内开始闭关，并不知道他的小叔司马灭情已经来到霜天城。

冯倚山虽然体内气脉不全，但毕竟曾是一位天才，炼精化气境还难不倒他，闭关十天之后，顺利突破。

这天出关之后，冯倚山谢过为他护关的几名妖奴，急着赶往一家客栈，向封大哥报喜。

走到客栈门口时，冯倚山注意到门口有个人，正盯着一根筷子看。心理觉着这人有些眼熟，急着报喜的冯倚山也未多想，急匆匆走进门。

“封大哥！我成功了！”冯倚山声音高扬，带着兴奋。

封霄云笑得裂开嘴，迎过来用力拍了拍冯倚山的肩膀。

冯倚山可吃不住封霄云一身的神力，龇牙咧嘴地差点摔在地上。

“对了，门口那位，是你的小叔，你与他见礼没？”封霄云突然想起来，提醒冯倚山。

“我小叔？”冯倚山一时没反应过来，又望向门口那人。

看了一会儿，冯倚山终于想起，惊讶道：“二叔，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在这儿？你不是一直被关在无黑崖？”

冯倚山从记事儿起，其实就见过这位传说中已经疯癫的二叔一次，因此对司马灭情的记忆并不深刻。据冯倚山回忆，他这位小叔叔自打他年幼记事儿起就被关在无黑崖中，用千斤捆灵锁捆住全身，防止冷不丁发疯出来伤人。

司马灭情则完全不认得冯倚山是谁，就像没听到冯倚山说话一样，继续自顾自盯着手里那根筷子看。

听封霄云说二叔是自愿留下，冯倚山道：“不如让我来照顾二叔。”

冯倚山是司马灭情的亲侄儿，照顾他正合适。一般来说，修为到了司马灭情这个级数，已经可以脱离人世的吃穿日常，纯以真气幻化即可，但司马灭情是个疯子，心里只有剑，根本没有其他，完全不屑于吃穿这些俗务。这几天来，司马灭情就一直在一家客栈门口坐着，盯着手里那根筷子，身上那套白衣已经脏的没法看。

司马灭情就这样在冯倚山隔壁住下。

看得出来冯倚山将他照顾的不错，住了一段日子，身上衣服也干净了，一头飘逸的长发也理顺了。

司马灭情这样级数的修者，却硬生生活成了一个疯子，起居尚需人照顾。真是……

易行路老爷子最近有了一个新的爱好，每天喜欢泡一壶从无限大山深处新鲜采摘来的“苦玄草”。这种苦玄草味道奇苦无比，虽然有疏通气脉的效果，但因其苦味，鲜少有人问津。

易老爷子对苦玄草的苦味完全不在意，甚至以此为乐，他最喜欢喝一口苦玄草茶，然后眯着眼睛对封霄云道：“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苦也……苦也……”

老爷子，您说这话也不脸红。您老是天下皆知的至易门掌门，世间一等一的逍遥自在老仙，您还苦……

每当这时，封霄云总是震震毛巾，对着易老爷子面前那张桌子使劲儿一通抹，无声地表示抗议。

日子一天天过去，霜天城愈发繁荣。自从司马灭情来到霜天城之后，再也没有谁敢觊觎霜天城。

封霄云每天乐呵呵当他的一家客栈店小二，身后站着青玄榜第二，无数年轻男性真人的梦中情人——雪霜仙子凌飞雪。

一家客栈的大堂里，每天总是有个枯瘦老头坐在靠近窗的那张桌子旁，一口一口喝着苦茶，猛一眼看上去与普通老者无异，只是那双小眼睛里时不时闪过一缕精芒。

在一家客栈的门口，过往的真人们总是能看到一个神情疯癫执着的俊逸男子，蹲在地上用一根筷子不停地划着。

每当有初来乍到的年轻真人好奇地问那个疯子是谁，总会及时出现一名老成持重的

真人伸手捂住这个没轻没重的年轻人的嘴，压低声音道：“你疯了！敢这么说，那是司马灭情！天下第一剑……”即使是疯了，他也是天下第一剑。

“他为什么总是在一家客栈门口？”

“年轻人哪儿这么多问题！好好修真！”自己也不知道答案的老修气恼地打断年轻真人的问话。

过了几天，年轻的真人又找到这位热心的老修，兴高采烈道：“怎么来往霜天城的那些高门大派的弟子在此地都变得客气？起来我在外界也曾遇到那位徐某，那时的他可没那么客气，仗着自己的师门是傲天门，根本不把我们这些小门小派出来的放在眼里。”

“这儿是霜天城，来到了这儿，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不愿意，不愿意你就得躺着回去。你不知道……”老修兴高采烈拉开话匣子，向这位初入江湖的后生说起那些曾经在霜天城发生过的事儿。

年轻的真人听完，不由问了一句：“他真是位店小二？”

老修一副“我就知道你要这么问”的模样，一拍胸脯说道：“怎么，不信老哥哥我的话？走，跟我去那客栈吃饭。让你看看，那霜天城城主是怎么给我端茶倒水！”

“改日改日！小弟还有急事。”年轻真人哪敢啊，随口胡编一个理由，急忙忙调头就走。

其实这位老修也不敢啊，他刚才说的那些故事，也只是听他的前辈所说，其实他根本没胆子走进那家客栈，去真的试一试霜天城城主的服务。

照这样下去，看来一家客栈这生意永远好不了咯。

好在不请老人从没对一家客栈的营业额有要求，不然封霄云永远也别想完成。

不过一家客栈的生意虽然冷清依旧，霜天城却日益繁荣，各类生意开始在霜天城蓬勃发展。

最近霜天城卖的最火的产品就是命契敕令，甚至还有许多较小的门派长老上门打听，询问能否为其门下弟子提供更进一步的保护。

这些小门派不敢直接找封霄云这位店小二，纷纷去找易成仙这位大管事询问。

这些小门派提出要求想要将无限山当做门下弟子的试炼场所，希望霜天城能够提供进一步的保护，保护他们门内一些重要弟子在试炼过程中平安。

震旦大陆各门派都有弟子试炼，既是一次选拔考核，通过这种方式选拔出精英弟子，集中门派的力量进行更进一步的培养。

强如玄应门这样的大门派，金丹期及金丹期以下弟子都有专门的试炼场，在自家试炼场内，既能考核选拔出天赋卓越的精英弟子，又能有效保护门下弟子安全。

试炼场功效如此好，但却不是每一个门派都能拥有的。想要拥有一个试炼场，首先你门内必须曾经出过一位或者现存一位到达羽化合道期的老祖，然后这位老祖还得愿意为门派花费大力气做出贡献，炼制一个试炼场。

试炼场炼成之后，也不是一劳永逸。试炼场本质是羽化合道境的强大真人借助自己对大道本源的认识，模仿天地诞生的过程，制作出的一个小天地。

这个小天地制作出来之后，并不能像真实的天地那样稳定，因为羽化合道不是最高境界，难以做到完美模仿。这个不稳定的小天地需要真人不停对其进行维护，而且必须是元婴期大成的真人，摸索到一点天地本源之后，才能有效维护这个小天地。

综上所述，一些小门派没有自己的试炼秘境，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大部分门派的创派祖师，也只是元婴期大成而已，根本不够资格炼制试炼秘境。

门内没有试炼秘境，弟子又必须进行选拔。这些较小的门派只好将弟子派出山进行试炼。

然而弟子出山试炼，难免遇到意外情况，那些小门派门内长老往往就两三位，经常照顾不过来。故而一些小门派的弟子出门试炼，常常误入一些危险的绝地，因为得不到救护而死伤惨重。

在以前，避免弟子试炼死伤惨重这些问题的唯一办法，就是向某个大门派租用一个试炼秘境。当然，代价是高昂的，甚至某些大门派还会趁机要挟，要求那个小门派归附，沦为其麾下的“受保护”门派。

但现在，霜天城这份横空出世的命契敕令，这份强大到足以压制玄应门弟子的敕令，让那些小门派见到一种可能的新选择。

易成仙收到这些小门派的咨询之后，觉着这是一个机会，把这些情况全部禀报给封霄云。

封霄云听完，也没多想，直接说道：“可以开放那些无限山内已知的地方作为这些小门派的试炼场。其中有些凶兽我并未清理，可让他们弟子作为试炼之用。至于保护者，先让小白担当。”。

小白是一头级别相当高的王兽，能够凭借王兽的兽威直接控制无限山绝大部分凶兽，作为试炼保护者，再合适不过，甚至能做到从凶兽口中把那些真人救出。

“此事需对外保密，不可让那些门派知晓小白的存在。”封霄云末了又叮嘱道。封霄云这样做，主要是为了照顾那些真人的面子，不然让他们知道自己堂堂真人居然被一头凶兽保护，传出去情何以堪。

章六十一天道无常是有常

第一个在霜天城进行弟子试炼的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小到封霄云在震旦大陆游历期间，甚至没有听说过这个门派。

青风门，一共三名弟子参加此次试炼，三名金丹期弟子。来与霜天城接洽时，青风门的长老还有些不好意思拿出手，觉着自己的门派太小。其实他的想法完全多余，他不知道霜天城城主本人的门派更小，小到至今为止依然只有三人，师父师娘和他。

封霄云按照这位青风门长老的要求，将无限山内一片区域划给这个门派试练，为期三十天。这片区域内有一头金丹期大成的凶兽，守着一棵荒玄洪心参。对于三名金丹期弟子来说，难度正合适，奖励也足够好。

封霄云特意安排奔狼怒嚎藏身在试炼场中，防止发生什么意外，确保这个小门派的三名宝贵弟子能够顺利通过此次试炼。

当青风门三名金丹期弟子的试炼圆满结束，那位青风门长老临走前对易成仙谢了又谢，并表示希望以后能够长期合作。

易成仙笑眯眯答应了。

很快，陆续有其他门派来到霜天城，同样要求将弟子派往无限山进行试炼，愿意花钱请霜天城保护他们门下弟子。

易成仙一一答应，收费之后进行妥善安排。

易成仙秉承封霄云的嘱咐办事，公平买卖，收一分钱做一分事，既不偏袒也不苛待。

他这种平常的行为，却让那些在无限山内完成弟子试炼的门派赞不绝口，连声称赞霜天城会办事，处事公允。

这世事，不论什么，有人喜之就有人恶之。因此好日子总是不会持续太久。

霜天城好好挣自己的钱，不惹事也不闹事，但偏偏就有人看不顺眼。清王派，正气盟排名第五的高门大派，门中真人不下百万，元婴期大成长老足足有九位，掌门人雷太乙更是名震一时的真仙，端的是震旦大陆响当当的一方仙门。

说起来，清王派绝对是称雄一方的仙门，但这一代清王派掌门雷太乙却偏偏唯玄应门马首是瞻，死死抱住玄应门大腿，心甘情愿为玄应门当走狗数百年。堂堂一方大仙门行事如此下作，简直令人不齿。

清王派甘当玄应门走狗，并不是最近才一时兴起，已经长达数百年。数百年前，清王派还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就因为在玄应门攻灭妖国的那一战中出了死力气，战后获胜分赃时，得了很大一份好处。从那之后便被玄应门硬生生拉进正气盟内，靠着玄应门的力量一步步在短短数百年内就跳跃式发展为天下数得着的仙门大派，一举超越那些万古大派。

清王派在这几百年里，一直充当着玄应门马前卒的角色，为玄应门鞠躬尽瘁。玄应门当然也十分照顾自己这条走狗，没少喂他肉骨头。

自从封霄云击败司马灭情之后，震旦大陆那些觊觎霜天城的目光就全部消失的无影无踪。

整个震旦大陆似乎也默认了霜天城占据无限山的做法。无限山之前一直没有门派将其开发，按照震旦大陆数万年来默守成文的规矩，谁先开发，谁就占有，大家也没什么异议。

玄应门已经消停，他麾下这条狗，却还在为主人狂吠不已。

清王派最近利用封霄云在命契敕令中鼓舞强者的偏向，派出几名门下最强弟子，开始在无限山中捣乱。他们先是佯装不慎进入无限山中某个门派试炼的场地，然后又数次在山中大打出手，甚至当场打死几名比自己弱小的修者。

清王派虽然做的过分，却做的十分狡猾，他们利用封霄云规矩的漏洞。封霄云的命契敕令明显偏向强者，鼓励修者彼此竞争越变越强。清王派弟子故意与那些较为弱小的门派弟子产生争执，然后肆无忌惮出手攻击，一些小门派弟子因此死伤惨重。

易成仙接到那些死伤惨重的小门派投诉之后，立即着手开始调查，很快就查到了清王派的头上，并将此事报与封霄云知晓。

封霄云得知此事之后，并未急着处置，而是秘密派奔狼怒嚎进入山内深入调查。

几天之后，奔狼怒嚎从山里归来，气愤地向封霄云报告了他的发现。原来清王派公然违反各大仙门彼此间不成文的规定，派出门下高阶弟子去欺负那些购买命契敕令的小门派低阶弟子。

清王派此次派来搞事的弟子，一共七名，皆是元婴期的精英内门弟子。被他们所伤杀的那些小门派弟子，多数是金丹期，甚至还有部分炼神化虚境的弱小弟子。

清王派不愧是玄应门忠心耿耿的一条狗，他的主人尚未如何，这条狗就迫不及待撕破脸露出狰狞的獠牙，行事凶恶无所顾忌。

封霄云听完奔狼怒嚎所说，坐了许久一声没吭。

易行路老爷子喝一口手里的苦水，长叹一声道：“以强兴……”后半句话老爷子没说，封霄云自己知道。

“暂且停止无限山门派试炼。”最后，封霄云只能暂时如此处理。

白老师适时出现在客栈二楼，冷冷逼视封霄云，仿佛在无声责怪封霄云当初不肯听自己的话，导致现在落入被动。

封霄云所想的是建立一个妖族能够安稳生活居住的霜天城，而不是为了白老师的妖族再兴梦想，将所有妖族拖入与玄应门等仙门大派的战争之中。但是现在，封霄云隐约感到事情恐怕不会再如他所想的那样发展。

清王派现在这种毫无顾忌的行事，明显已将事情引向连封霄云也无法控制的方向。

封霄云思索过后，决定暂停开放无限山，以此释放出信号，告诉玄应门和那些依然觊觎着霜天城，想要试试欺负霜天城的仙门大派，他已经有所觉察。

封霄云暂时不想把事情引向不可收拾而停止无限山的门派试炼，然而他的这一行为在清王派眼中看来，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霜天城果然外强中干，我清王派逼得霜天城退让！

清王派这条玄应门养的狗，迅速把这个好消息报告给他的主子。

玄应门门主司马玄老成持重，当场对此没什么表示，只是赞赏清王派忠心维护正气盟。

清王派使者眼见自己的热心在主子那儿遇了冷，从主子那儿出来之后，就有些怏怏不乐，不料却被大公子司马粲派人请了去。

司马粲对清王派使者大加赞赏，对清王派的举动赞赏有加不住说清王派忠心可鉴、秉持正义、堪为天下正派楷模。随后司马粲当着清王派使者的面，动用自己的权限，给清王派颁下重赏。

虽然掌门司马玄没有表态，但是能得到未来玄应门掌门的赞赏，也不错。清王派使者美滋滋带着大笔赏赐回到门派回禀掌门，顺便带回一份玄应门未来掌门的密信。

被主人奖赏过的狗，会在短时间内格外卖力。

清王派接到密信之后，立即行动起来。之前的行动给了他们胆子，让他们以为霜天城城主也不过如此，看着凶狠跋扈，实则外强中干。浩然门那个掌门是个软骨头，让他霜天城给吓住了，我清王派的胆子可没那么小！

狗仗人势，清王派仗着背后有玄应门撑腰，现在根本已经不把封霄云放在眼里。

一场针对冯倚山的行动，立即布置起来。

清王派掌门雷太乙为保证一击必杀，派出五名长老，全部九名元婴期精英内门弟子，要当街将冯倚山极刑处死，以警告那不知天高地厚的霜天城城主，正气盟的威严，不容任何人挑衅。

封霄云此时完全不知道他一时的忍让被当做了无能的软弱，已给冯倚山招来杀身之祸。

这场暗杀来的毫无预兆，当封霄云觉察不对时，冯倚山已经倒在了血泊里。他一个炼精化气境的小小初学，面对元婴期大能的必杀一击，根本无法还手，甚至连反应都来不及反应。

元婴期真人动手的一瞬间，封霄云突然感觉到极大的危险，不顾师父不请老人的禁令，在客栈白天营业时间里，冲了出来，直奔冯倚山的出事地点而去。

冯倚山出事时正在街上闲逛，想要为二叔挑选一件新的道袍。

来自清王门的元婴期真人一击得手之后，准备当街将冯倚山的头颅取下，好拿去去玄应门邀功请赏。

下一瞬间，这位元婴期真人就看到自己的头颅在空中飞着，和自己的身体分了开来。

暴怒的封霄云大开杀戒，霜天城内所有玄应门和清王派的弟子长老被他在一天之内全部杀尽。

最后，当封霄云不顾禁令，冲出霜天城准备杀上玄应门时，被不请老人及时喊住：“先救人，他还有一口气。”

冯倚山伤的极重，封霄云不顾侵蚀冯倚山体内真气的危险动用阴阳二气为他治疗，依然费了很大力气才将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抹净冯倚山身上的血迹，封霄云对一直等候在门外的易成仙下令道：“传令下去，玄应门和清王派真人禁止来往霜天城，见之必杀。”

易成仙没有从封霄云的话语中听出一丝毫怒意，但他知道，这位年轻的东家在极力控制着随时可能失控的怒火。

封霄云在这一刻抛弃了一切幻想，开始准备与玄应门拼到底。他知道，玄应门绝不会放过自己，绝不会放过霜天城这块肥肉。。

玄应门更不会放过冯倚山，封霄云无路可退，只能奋起反抗。

白老师看到封霄云终于迷途知返，不禁心怀大慰。

章六十二意料之外

封霄云雷厉风行的报复行动完全震住了清王派，清王派甚至被打蒙了，他们完全没想到霜天城的报复会来的如此快，如此凶狠，如此不讲道理。几百年了，从未有人敢如此嚣张。

清王派遭受重创，派去霜天城的长老和内门弟子一个也没能回来，损失了整个门派超过一半的实力。

掌门雷太乙听到消息后，当场慌了神，屁滚尿流跑去玄应门哭诉。

封霄云雷厉风行的行动震惊了整个震旦大陆的修真界，他们从没想到，这世上真有人敢以一己之力公然挑战整个正气盟。

绝大多数真人对此事的态度是观望，等着看正气盟盟主玄应门如何反应。清王派是玄应门养的一条狗，这是天下人尽皆知却又不能说出口的秘密。

然而在极少一部分顶级强者那里，此事该如何处置早已有了定论。

强者为尊，霜天城城主既然已经展现出足够强大的战力，就必须被尊重。这份尊重会一直持续到玄应门有把握将霜天城城主杀死为止。

司马灭情和此次的清王派，连续两次事件，让玄应门清楚认识到了霜天城城主强大的战力，在无法取胜的情况下，玄应门只能暂时妥协。

玄应门的处置是口头上厉声斥责霜天城为妖魔邪祟，并誓言要为清王派讨回血债，实际上却没有任何行动，连一名弟子也未再派来霜天城。

霜天城，易成仙看着昔日同门的尸体，久久沉默不语。

反倒是他师父易行路看得更开，手指其中一人道：“这小子当年在青玄榜大比时就不择手段，今天果然横死街头。那个小子从不把同门放在眼里，想尽一切办法踩着同门向上爬，无所不用其极，今天果然身首异处不得好死。”老神仙易行路一具一具指着草席上的尸体，说着他活了千万年所见过的世道轮回。

人亏天不亏，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封霄云以雷厉风行的手段处置了玄应门的走狗清王门，狠狠出了一口恶气，却也被不请老人痛责一顿。不请老人这次似乎非常生气，直接将封霄云禁足在一家客栈三天。

虽然封霄云被罚三天，但这三天时间里，霜天城的大街小巷开始悄悄兴起一句话：“这儿是霜天城，来到这儿，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

往来霜天城的真人们越发变得守规矩，进入霜天城之后简直恨不能个个变成道德楷模，完全发自真心的。

封霄云原以为自己此次回应如此激烈，一定会引来正气盟大举反扑，谁知三天禁足过后，什么消息也没有，一片风平浪静。

一边小心翼翼准备，封霄云也乐得继续敞开门做生意。现在霜天城的生意越做越大，每天都有着巨大的收益，能多平安一天，霜天城的势力就能继续扩大一天。

尽管风波暂时平息，但谁都知道，事情不会这么容易结束，玄应门绝不会善罢甘休。封霄云心里更清楚，只是现在碍于师命，他无法离开一家客栈，不然早就直接杀上玄应门，将这个所谓的名门正派，震旦大陆正义与自由的保卫者和领袖灭门。

封霄云空有一身本事，却被限制无法发挥，只能眼睁睁看着玄应门从容布置，酝酿下一场针对自己的更大风波。

封霄云不知道，玄应门内有人和他的想法类似。

玄应门掌门司马玄终于重视起霜天城，并发布下一系列掌门令，开始彻查关于霜天城的一切，并着手准备对付霜天城。

然而司马玄的种种举动，在他的长子司马粲眼里，简直难以理解。司马粲固执而简单的认为，以我玄应门今日之威，对付一个小小的霜天城还要如此谨慎小心？不该是振臂一挥，天下响应，直接把那妖邪聚集的霜天城踏为平地即可，何须如此麻烦？

玄应门紧锣密鼓地布置起来，暗中蓄力。

霜天城虽然暂时平静，但明眼人都知道霜天城已经陷入被动。封霄云知道自己现在拿玄应门没什么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

不过让他意外的是，他没什么办法，女妖红锦却有一个非常好的办法。

女妖红锦最近痴迷于为红磨坊编写“传奇”话本，而且她似乎天生就非常善于做这件事，编写的两出传奇，都获得了极大成功，一经排演，场场爆满，观看者多如人山人海般，甚至已经有数处的富商前来接洽，想要将红锦的“传奇”引到别处进行演出。

红锦告诉封霄云，她想根据最近霜天城发生的事情，编写一出新的“传奇”。

封霄云也没多想，直接就点头答应了。然而封霄云点头答应时完全没想到，在数个月之后，红锦所编的这出传奇《逆仙途》会火到那样一种程度。

得到封霄云的允许之后，红锦立即动笔，根据她所掌握的消息连夜动笔编写出一本感人至深的传奇本子。

故事梗概大概是这样：一位少年天才修者，出生于世间一等一的高门，生来身份高贵，原本注定一生富贵之极，仙途可期。却因在年少时犯了一个不可原谅的大错，招致父亲雷霆怒火，在大哥的谗言之下，其父下重手将其废去一身修为，贬落凡尘。

从此以后，这位曾经的天才修者，就消失在茫茫人世间，躲到了一处偏远之地。接下来，就是一个既惊心动魄又感人至深的陨落天才重新崛起的故事，直至最终直面他的父亲，洗刷自己的一切冤屈，惩治当年谗言陷害他的大哥。

封霄云看到红锦送来的初稿，惊得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他确信红锦不知道太多内幕，但红锦竟然能凭借敏锐的直觉，硬是拼凑出一副完整的故事。红锦所编的这份传奇，与封霄云所知的内幕，已经十分接近。

冯倚山看到这传奇话本时，更激动的难以自已。他觉着，自己就是传奇中的那位主人翁，张至道。

红锦在编写传奇上的天赋确实惊人，《逆仙途》一经推出，立即掀起一股热潮，甚至引来许多与霜天城相隔万里的豪门闺秀前来霜天城观看这出传奇戏剧。

主人翁张至道更是一跃成为震旦大陆年青一代真人的偶像，年轻的真人们现在彼此碰面，会习惯性谈论张至道，谁若是少看一折戏，都会被同道所不齿。而那位不问青红皂白将他一身修为废去的那位高高在上的掌门父亲和那位阴险狡诈的大哥，则成了人人唾骂的反派。

凭借这一部《逆仙途》，霜天城竟然在不知不觉间扭转了自己在震旦大陆年青一代真人心中的位置。现在谈论起《逆仙途》，震旦大陆年轻一代的真人们往往会将这出传奇的诞生地霜天城当做故事主人翁张至道的家乡，加以同情。

更有甚者，一些经历与易成仙相仿佛，正义感尚未被磨灭的年轻真人们，他们由于略知当年内情，对故事主人翁的原型，那位消失的玄应门二公子，现如今的冯倚山开始变得非常同情。

不知不觉数月间，仅凭一出传奇戏剧，霜天城竟然扭转了自己原本的恶劣形象，转而成为震旦大陆为冤屈者发声的代表。

然而让玄应门无语的是，传奇《逆仙途》主角张至道的扮演者，是掌门爱女司马灵菽，由她女扮男装。司马灵菽与冯倚山本是有血缘关系的兄妹，虽然两人前不久才得以相认，但毕竟有血缘关系，长相有些接近，由司马灵菽出演自己的哥哥，再合适不过。

意识到《逆仙途》这出传奇所引发的情况之后，封霄云重新审视起红磨坊的作用。他意识到，红磨坊绝不仅仅是长乐坊的一项陪衬娱乐，完全能够发挥更大的作用，甚至难以想象的作用。

重新评估之后，封霄云决定花费巨资塑造红磨坊，重点培养红锦，让她以当年三大妖国覆灭的旧事为蓝本，编写一出长篇史诗传奇。封霄云特意提醒红锦，让她去找黑山魔君和白老师两位询问些当年的旧事，并且暗示红锦那两位有些不好说话，让红锦小心些。

白老师和黑山魔君得知此事之后，出乎封霄云意料的对此大感兴趣，居然主动找到红锦，将当年妖国的旧事合盘对她托出。有了这两位妖君提供的第一手宝贵资料，红锦的创作得到极大帮助，顺利开始动笔。

在封霄云的大力推动下，霜天城没用多久就一跃成为整个震旦大陆戏曲传奇界的最高殿堂，红磨坊更是成为震旦大陆少男少女的梦想之地。

主演了一系列热门传奇戏曲的司马灵菽更是成为震旦大陆年青一代的偶像，不论走到哪里都会受到狂热的追捧。

封霄云完全没想到原本不过是供富人们消遣打发时间的戏曲传奇，推广开来之后竟然还有如此轰动的效果，他开始理解为何炎夏朝开国太祖会在书里用“超级明星”来形容。。

毫不夸张的说，司马灵菽现在就是超级明星，每天都有成千上万份来自震旦大陆各地的修者来向她表露真心，并发誓护卫她。甚至有不少女修因为对司马灵菽扮演的张至道一角太过痴迷，在得知她是女子之后，伤心欲绝，绝食明志。

据易成仙估计，司马灵菽在震旦大陆修真界的号召力，现在已经超过了她的父亲，玄应门门主司马玄。

章六十三无心插柳

不知不觉间，霜天城虽然没能像白老师期望的那样聚集起一大批妖族强者，却聚集了一大批妖族的传奇戏曲名角。

而且这些戏曲名角给霜天城带来了极大的声望，全部是正面声望。现在，有一大批年轻修者对这些妖族戏曲名角非常歆慕，常常会不远千里迢迢赶到霜天城观看她们的演出。这些妖族戏曲名角偶尔在别处有演出，也是受到极大追捧，场场爆满，几乎是万人空巷。

通过红磨坊里的戏曲名角，霜天城的名声非但没有因为封霄云的冷酷手段而变得恶劣，反而在整个震旦大陆渐渐传扬开来。

借助红磨坊，霜天城的声望在短短几个月内竟然就这样在震旦大陆传扬开来，而且完全盖过了那个风头正盛的大奎妖国。

封霄云也由此认识到，炎夏朝那位开国太祖留在书里的内容看似荒诞不经，乍一看多是些奇技淫巧，实则自有其妙用。

玄应门本来以为这次自己像以往一样端坐不动，那霜天城自然就会变成人人喊打的妖魔大恶。这震旦大陆毕竟还是玄应门的天下，玄应门只要传出一句话去就是一呼百应谁敢说半个不字。

然而玄应门没想到，短短几个月内舆情非但没有按照他们的期望发展，反而彻底走向另一端。玄应门上下根本没有想到，霜天城会以这种方式挑战他们的权威。

虽然正气盟以及归附玄应门的那些仙门大派高层极力压制，但依然挡不住门下弟子们想要观看霜天城所编演戏曲的热切渴望，各大仙门的弟子狂热地追逐霜天城的戏曲名角们。

牢牢控制震旦大陆几百年的各大仙门大派的老人们，恍然间感到似乎发生了一些他们不乐意看到的变化。

白老师作为老一辈强者，同样也不喜欢这种变化。他原本以为，这次事件发生之后，封霄云会痛定思痛，转而采纳他的建议开始大量招揽妖族强者。白老师所希望的，是封霄云如明君那样，高筑金坛，千金市骨，不拘一格降妖才。

然而没想到，封霄云非但没如白老师所愿，反而花费巨资去支持那个什么红磨坊，又是花巨资消耗在在这些声色游戏上。更让白老师感到不舒服的是，这些他看不起的声色游戏，到后来居然给霜天城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声望。

现在的霜天城，俨然已经成为震旦大陆年轻真人们集体向往的圣地，红磨坊就是年轻真人们所梦想的殿堂。

其实红磨坊不过是些声色娱乐，对易成仙这样一心向道的人来说，毫无吸引力。

但修真修仙，说着好听，多少年轻的真人还不是为了一件好的法宝争得面红耳赤，多少真人还不是为了一个你高我低，为了在青玄榜上的排名争得你死我活。这些修真的人与世间凡夫一样喜欢名利，一样喜欢想方设法让自己变得更强。

故而霜天城的声色之娱，会如此受到年轻真人们的喜爱，也就不足为怪。喜欢名利，岂会不喜欢这些声色享受？

对于霜天城这样异类的崛起，不仅玄应门感到棘手，位于黑泽海自诩妖族正统的大奎妖国同样感到如鲠在喉。大奎妖国皇帝将自己视为妖族唯一合法的继承者和统治者，岂会允许霜天城公开收容妖族，更不说霜天城现在隐约间还有着强大的势力以及彻底盖过大奎妖国的声望。

大奎妖国虽然离着霜天城有数万里远，还是对霜天城偷偷伸出了黑手。方式么，还是老套路，皇帝亲自去密室内，对着那位身穿紫衣的神姬上使哭诉，要求神姬上使出手惩治霜天城。

几天之后，无限大山中突然传来一阵异动，一道空间裂隙无端端出现在封霄云控制的那片无限山区域内。

那些在无限大山内探险的真人们，第一时间发现了这道空间裂隙。

随后，整个震旦大陆所有真人都得知了这件奇事，在霜天城所控制的无限大山区域内，出现了一处天然的秘境，尚未被人探索过的秘境！其中藏着不知多少无主的奇珍异宝，必然有强大的法宝蕴藏其中。谁能得到里面的宝物，谁就能一举登上巅峰，甚至有可能直接突破元婴期迈入羽化合道！

这个消息传递的如此之快，就像是早有准备一般。

然而已经没人有空去关心这个，震旦大陆所有真人的目光都被这个新出现的尚未有人探索的天然秘境所吸引，开始向着霜天城涌来。

众所周知，秘境是由羽化合道期真人或者更高境界真人所炼制。悠悠岁月，不周世界延续至今，也不知出现过多少至高境界的大能。其中有部分大能一生也没能再次突破，未能达到永生的它们在渡过了漫长的岁月之后，不甘心就此湮灭在天地间，往往会利用最后的一段生命，炼制一个隐秘的秘境，将自己一生所有的法宝和奇珍放在其中，以为永存。

这些秘境，其中部分会被这些大能的后人按照祖先留下的线索找到，逐步开发出来，这类属于有主的秘境。玄应门内，就有数个这类秘境。

另一部分则永远藏匿在了天地间，鲜少被人发现。但是偶尔机缘巧合时，在天地神秘的律动之下，这些原本隐藏的秘境会重新现世。这些隐藏秘境的出现位置，往往在一些意想不到的地方，不属于任何势力，于是常常被人们称为天然秘境。

由于这些天然秘境中隐藏着前辈大能留下的强大法宝又不属于任何势力，一旦出现，一定会成为各大仙门真人们激烈争夺的目标。

甚至于，出现天然秘境的地区，往往会因为真人激烈的夺宝大战而被殃及，遭受惨烈破坏。

这次无限山内出现一个无主的天然秘境，对霜天城来说，是福是祸尚未可知。不过就目前来看，祸大过福。

在为了法宝而疯狂赶来的大量真人面前，霜天城若是想独占这天然秘境，必然要付出极大代价。

现在，一切就看封霄云如何抉择。

易成仙看着封霄云，易行路老前辈同样在看着他，就连凌飞雪也不由悄悄竖起了耳朵，等着封霄云的抉择。刚刚伤愈不久的冯倚山更是神情激动，觉着这是上天赐予霜天城的机会，封大哥一定要把握住。

白老师和黑山魔君两位不说话，但从他俩坚决的神态来看，对这次出现的天然秘境是志在必得。

封霄云抬头看看屋里的几位，似乎觉着气氛有些过于严肃，露出一个不太庄重的笑意，故意语气轻松地说道：“你们几位干嘛？那秘境与我有什么关系？你们知道的，我从不用任何法宝。”说着，封霄云还举了举双手。

易成仙心中暗松一口气，他就怕争夺起来波及霜天城，到时惹得这位东家性起，杀个血流成河。

“那秘境至关重要，不可轻易放过。”白老师严肃地说道。

黑山魔君跟着点点头，“傻小子，那里头说不定有什么好东西，你不要，有的是人抢着要。若是被玄应门的人抢了去，以后说不定就是一件大麻烦。”

封霄云听完，似乎觉着白老师和黑山魔君说的有道理，点点头思索起来。

易成仙担忧地偷偷向师父递个眼色，示意师父无论如何也要阻止这一场可能到来的血战。这位年轻东家的手段施展开来，已经不能说让人敬畏，甚至让易成仙感到恐惧。那天封霄云出手杀清王派几位长老和精英内门弟子时，易成仙就在旁边眼睁睁看着，甚至来不及说一声“得饶人处且饶人”杀戮已经结束。

堂堂清王派元婴期大成的长老，在这位年轻的东家面前，就像是毫无反抗能力的孩童一般，被他随手抹杀。

易成仙隐隐约约感到，这次的的天然秘境出现的时机十分诡异，若是处置不当，很可能变成一场惊天惨剧。

易行路老神仙看到徒弟递来的目光，却没有说话，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久，封霄云终于结束了思考，轻轻咳嗽一声，打破屋内的沉寂。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向封霄云射来，等待着他的最终决定。

封霄云用平静的语气说道：“我决定继续出售命契敕令，对那些进入秘境探险的真人出售。”

“秘境！”白老师急声提醒道。

“那秘境中的东西虽然珍贵，对我来说却没什么用处，不必在意。”封霄云说的十分肯定。

“万一有强大的法宝被玄应门得到，那可不太妙。”黑山魔君不放心道。

“此种担忧不过是落入下乘之‘器物说’。我霜天城现在无人能够驾驭高阶法宝，得来亦是摆设。再者说来，就是玄应门之强，尚且首在其门内真人弟子强盛，法宝强悍尚在其次。”封霄云不为所动，坚持自己的判断。

易行路老爷子闻言，脸上皱纹尽去，一双小眼睛放出异样的精光，对着封霄云赞许地点点头：“好！老汉果然没看错你。大丈夫处事，当以自强为本，岂可拘泥于一两件法宝。那傲天门当年何等不可一世，其镇派法宝烟霞神剑威风无双，而今还不是因其后代门人弟子不争气，一心躺在先祖的光辉上吃老本，垂垂落入二流。”。

封霄云主意已定，白老师和黑山魔君两位也不再多说什么。冯倚山则全力支持封霄云的决定，更无疑问。

隔天，霜天城立即昭告天下：此次出现的天然秘境，霜天城将无条件对整个天下开放。同时继续出售命契敕令，欢迎天下的真人前来霜天城探索秘境。同时霜天城也不忘继续将清王派和玄应门弟子列在不受欢迎那一类，禁止他们踏足霜天城半步。

章六十四想要的得不到，不想要偏送上门

霜天城公开宣布不参与此次出现的天然秘境，这消息一经传出，那些有志于争夺秘境中宝物的真人立即松了一口气，心中暗喜。

大部分真人同时也对此感到有些糊涂，那天然秘境就在霜天城附近，近水楼台唾手可得，霜天城竟然主动宣布放弃，实力强悍的霜天城城主这次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震旦大陆的大部分修仙真人早已习惯了见到无主宝物二话不说动手就抢，他们大概是不会理解封霄云的想法，永远也弄不清楚封霄云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且不管霜天城如何，秘境已经开启，该抢宝物的还是要抢，大批真人不约而同感到无限山。

大地颤抖战栗，天空电闪雷鸣，剑光宝光纵横闪烁。

然后就是一名名受伤垂死的真人被同门或者朋友抬进霜天城的医馆，紧急救治。天然秘境出现之后，短短几天时间里，封霄云已经看见近百名被从一家客栈门口抬着，匆匆送进医馆，然后又送出去火化的真人。

看到这些真人为了天然秘境内的无主宝物如此舍生忘死拼杀，封霄云向着易行路老爷子偏偏头，道：“老爷子，若是修仙就是这样你死我活如凡夫般争抢就能修成仙，那这仙还真没什么意思。”

易行路老爷子摇摇头道：“哎，你别看那些人死的惨，他们去抢宝时，可是乐在其中，美的很，美得很！”

老爷子说的没错，每一位真人在参与抢宝之前，都很清楚会有危险，但谁不是内心美滋滋认为一定是别人出事，自己很有可能侥幸不死，甚至会得到秘境内的宝物。

“倒也是。如此说来，他们死的非但不屈，还是死的其所？”封霄云听出了易老爷子话语里的诙谐讽刺。

“这些修仙的，正经的《太上感应》不信，从不去修三千功行，偏偏信什么法宝秘术，与那些弱肉强食之修罗邪魔有何区别？虽是人形，尽是魔徒，死有余辜。”易行路老爷子倒是看得开。仙路正途，早有前贤留下，纯想升天，贪欲下坠。现如今的修真界，人人以己欲为天道，为满足一己私欲无所不用其极，还口口声声要逆天，真是……叫人无话可说。

人人都知“清者上升为天”然而几人又肯让自己清？人人恨不能一身污浊，只要能满足自己的私欲，只要能享尽世间荣华。

“今天我瞅着，从咱门口抬过去的金丹期真人就不下五十位。”封霄云打趣道。

“哈哈！本事不济，也敢前来碰运气捡漏，死的好！”易行路老爷子拍手称快。

这次天然秘境事件，真是让封霄云开了眼界。震旦大陆的修仙真人们前赴后继，为了秘境之中的宝物你争我夺舍生忘死拼杀，什么仙风道骨，什么超凡脱俗，全都是狗屁。这帮天天做梦想着当天仙的真人们，真正遇到宝物，简直比世间凡人还要凡，人为财死激烈异常。

“我怎么看这情形与阿修罗界有些类似，不似仙界做派。”封霄云说道。

易行路老爷子点点头：“可不是。”

震旦大陆修真界能人辈出，各大门派基本都有飞升仙界的前辈留下书信，与凡间后辈通消息。在这方面，震旦大陆走在诸大陆前列。

那些前辈大能飞升天界之后留下的书信历经不知多少岁月，早已被震旦大陆的人们改编为一本本流行的典籍，最常见的就有数种，什么《金仙》、《天仙》都描述了仙界的模样与仙人们的日常生活。

不仅天界的情况早有大能为震旦大陆的修者通消息，修罗界的情况在震旦大陆也不是什么绝密。

同样有前辈大能将修罗界的情形描写出来，说修罗界的阿修罗族争强好胜，常与天界开战，与天界互有胜负。更在书中明确记载阿修罗族有一方神秘无比的水池，能够准确预见每一次战争的胜负。

然而这些典籍，虽然真人们对此耳熟能详，却偏偏不肯信，依旧是偏信自己内心弱肉强食那一套，直到自己有天变成弱肉。

天渐渐黑了，太阳落山之后，世间的明亮越发稀少。

封霄云抬头看看门外昏暗的光线，收拾收拾准备打烊。最近虽然大批真人为了那天然秘境里的宝物你争我抢，但好歹都算守规矩，没人敢将斗争蔓延到霜天城内。偶尔有几个冲过了头，也都落在城外的擂台上与对手决一死战。

故此虽然城外打的激烈，霜天城内一直保持着祥和安定，住在城里的妖族半妖还有人们最近这段日子甚至会定期登上城头，以观看真人们激烈拼杀为乐。真人们打起来确实好看，电闪雷鸣，火光四射，各种五光十色的秘术施展开来，将整个天空染得绚丽多彩，具有有很高的观赏价值。

虽然这些日子霜天城一直很安全，但封霄云丝毫没有放松。以他所了解的情况，这次那天然秘境之内的宝物似乎非常罕见，已经引来许多元婴期的真人。

这些元婴期的真人参与争夺，才真正的考验时刻。元婴期真人互相打斗起来，威力只能用“天翻地覆”四个字形容，霜天城到时要想不被波及，几乎不可能。到那时候，封霄云再想护住霜天城，就完完全全要看他的个人本事。

天然秘境的争夺迅速进入白热化，各大门派元婴期姗姗来迟的真人们展开了激烈争夺。这些元婴期真人是有意来晚，他们先派遣门派内的金丹期真人进入秘境内，等这些金丹期真人带出的秘境内情况之后，才选择出手。

能留下秘境的都是修真界超级大能，这些大能本领通天彻地，他们留下的法宝往往也是其一生最喜爱的几样宝物。没人愿意让别人得到自己喜爱的东西，即使死后也不行。这很好理解，只看今天这些真人们为了秘境中法宝舍生忘死激烈拼杀，就可以想象一旦宝物倒手，他们恐怕也是至死不愿再让宝物流落入旁人手中。那些前辈大能往往会在保存法宝的秘境中设置下极其厉害的禁制或秘境守卫，毫不留情的杀死那些胆敢进入秘境窃宝的后辈以守护他们的法宝不被旁人得去。

虽然制造秘境的大能已经不知陨落了多少岁月，但秘境毕竟是单独的一方小天地，自有其维持方式。因此秘境中的禁制和守卫往往非常厉害，甚至能轻易击杀元婴期真人。早已熟悉如何探索秘境的各大门派有鉴于此，往往会在秘境开启之初派一些金丹期弟子进入秘境，为元婴期弟子门人打探情况。

金丹期弟子虽然明知道先行进入秘境风险极高，但他们也都非常乐意先行。作为第一批进入秘境的人，这些金丹期真人往往能够得到一些意料之外的好处，运气好的甚至会直接捡到秘境中隐藏的法宝。

而通过这些金丹期真人从秘境中带出的消息，元婴期真人就能有效避开秘境内的致命陷阱禁制，击败守卫，顺利夺取宝物。

元婴期真人利用金丹期真人，金丹期真人也甘愿被利用，这一切不过是“利”字而已，只是这利字被修仙二字包装起来，显得神圣些，其实并无不同。

霜天城的夜空最近很不宁静，时常有一道道形状奇异的线状云久久留在空中，风吹雨打毫不走形。这些形状奇异的线状云还会发出奇异的亮光，在夜幕背景下显得格外亮眼。这些就是元婴期大能从天空经过时留下的痕迹。

随着元婴期真人的赶到，对秘境的争夺正式进入最终阶段，也是最危险的阶段。

旋云风暴铺展开来，封霄云身在客栈里，每时每刻都留意着外面的动向，随时准备出手遏制那些杀红了眼的元婴期大能。

大概是封霄云始终严密注意着，几天过去霜天城始终没被元婴期大能的打斗所波及，安安稳稳渡过了最危险的几天。

“老神仙，再过两天，那天然秘境里面的争夺就该见分晓。”封霄云边抹桌子边说道。

易行路老爷子点点头，语气有些沉重道：“就是不知道这一次争夺，又要死多少年轻人，又要结下多少冤仇。”

“他们乐意，您老这是瞎操心。”封霄云随口说道。

易行路老爷子被封霄云这么一说，也不反驳，轻轻咳嗽一声，掩盖过去。

天黑打烊，封霄云关上客栈大门，转身准备回到客栈后院。

“交出玄天浑双仪！”一声暴喝突然响起。

封霄云循声抬头一看，只见一道金光向着霜天城急速赶来，后面一道紫光紧追不舍。

玄天浑双仪，记载在《通玄宝录》里有名有姓的绝世法宝，在二十万年间，曾被十一位大能所拥有。最后一位拥有这件法宝的大能道号“青峰真人”，最后陨落不知去向，这件法宝也随之消失了五千年之久。

这次出现的天然秘境，是青峰真人所留，秘境中的法宝就是玄天浑双仪。

只见半空之中，那道紫光急速追上金光，狠狠撞在一起。

金紫交加，天闪雷鸣，天崩碎裂。

一团青蒙光芒包裹的物体，从两位元婴期大能交手的位置掉落下来，不偏不倚正好砸向封霄云的脑袋。

封霄云偏偏头，躲过这件从天而落的法宝。

机关算尽，求不得法宝。毫无所求，俯仰间顺手拾起。这世道，这天，真叫人难以捉摸。

玄天浑双仪当一声跌落在地，骨碌几圈之后，停在了离着封霄云五步之处。说来也怪，这件玄天浑双仪落到封霄云附近，立即隐去了一身宝光。

封霄云看也不看地上这个让元婴期真人为之打破头争抢的法宝，迈步继续往家走。

“小子！交出玄天浑双仪！饶你不死！”大概是天黑了，这位元婴期真人刚才打的太激烈，有些昏了头，没看清地面上这位小子是谁。

“你是不是眼瞎？那玩意明明躺在地上，我根本没捡。”封霄云毫不客气，语带讥讽。。

“哈哈~”易老爷子当场没忍住笑了出来，他被封霄云这番大实话给逗乐了。

“还敢狡辩！本真人明明看到那法宝向你头上落去！”这位元婴期真人大概是之前从未见过有人对玄天浑双仪这种天玄级的法宝不屑一顾，下意识就认定封霄云顺手给收了起来。

章六十五命里有，终须有

震旦大陆修真之人皆有法宝，有许多秘术只有配合法宝才能发挥出全部威力。因而法宝对于震旦大陆的修者来说，极其重要。许多真人在难以晋升更高境界的情况下，往往会转而追求一件得心应手的高阶法宝，以增强自己的战力。

震旦大陆的真人们将法宝分为三等，上等“天玄”，中等“地皇”，下等法宝全部称为初级。

上等法宝“天玄”级，拥有器魂，能够成倍增加秘术威力。中等法宝称为“地皇”级，没有器魂，能够大幅度增加秘术威力。下等的初级法宝就是一般精金配合天材地宝打造的普通法宝。

此次秘境内出现的这件法宝“玄天浑双仪”，属于天玄级法宝。天玄级法宝极少现世，一件无主的天玄级法宝一旦现世，必定会掀起一场血雨腥风。因为天玄级法宝能极大增强元婴期真人的战力，一位拥有天玄级法宝的元婴期真人，能够轻易击败法宝非天玄级的元婴期真人。

一件天玄级法宝，对于那些做梦都想成为天下第一的真人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封霄云头顶这位元婴期真人为了这尊玄天浑双仪红着双眼如此拼命，也就不难理解。

随着元婴期真人一声怒喝，猛烈的攻击已经降临到封霄云头上。杀红了眼的元婴期真人根本没细看地面上这位是谁，直接就出手攻击。

一团炽白的不灭真火突然在封霄云身边燃起，刹那间就要将封霄云燃成灰烬。这真火诞生于劫火，传说中劫火若是烧起来，能将整个天地甚至是天界烧成灰烬。这团不灭真火的威力虽不及劫火，却同样凶猛无比，足以置人于死地。

易行路老爷子看到这情况，不慌不忙完全没有过来帮忙的打算，自顾自来到一家客栈屋檐下慢悠悠蹲着，一脸的皱纹惬意地舒展着，抬头看戏。

这团不灭真火虽然威力恐怖，但对封霄云来说与一壶热水也差不多少。

封霄云理也不理降临在自己身上的不灭真火，迈步弯腰捡起地上的玄天浑双仪，然后抬头看着天空中的真人道：“你想要这个？”随手就像拍打一点粘在身上微不足道的灰尘一样，将那团不灭真火掐灭。

“交出来！饶你不死！”半空之中元婴期真人看到自己梦寐以求的天玄浑双仪，大吼一声，声音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贪婪。

“老爷子，我出门一趟。”封霄云说了一声，随手把门口司马灭情玩的那根筷子抓过来，抬手仍在半空中，一步跃起踏在这根筷子上，飞剑直冲出霜天城外，奔着无限山而去。

司马灭情正盯着筷子呢，冷不丁手里就空了，一抬头筷子飞了。这一刻司马灭情完全没多想，直接一抬手，举身化为一柄飞剑，直追封霄云而去。

凌飞雪也要追，被易行路老爷子一把拽住：“女娃娃，陪老汉我一起看热闹罢。”易行路老爷子是怕凌飞雪被恶战波及，有意要护着她。

封霄云脚下踩着筷子来到霜天城外的无限山上方，高举手中宝光四射的“玄天浑双仪”，对着从四面赶来的元婴期真人们大声喊道：“你们就为了这个？”

不知多少元婴期真人舍生忘死拼杀，打破脑袋想要得到的法宝，偏偏就这样轻而易举落入一个从最开始根本就没打算抢的人手中。这天，到底是何道理？难道真就是求不得？

说着话，封霄云双手一发力，直接把玄天浑双仪给捏扁了。手掌合在一起搓搓，不大会儿工夫，一个滚圆的球体就出现在了封霄云手中。

“谁要来抢？接着！”封霄云把手中的“玄天浑双仪”圆球高高抛起。

“你！”在场众元婴期真人无不骇然。

世所罕见的天玄级法宝，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下，被封霄云随手给团成了一个球。

法宝没了，那秘境因为作为中枢的玄天浑双仪被取走又被毁，也随之塌陷崩灭。

拼命争抢的玄天浑双仪被毁，一众元婴期真人这才重新恢复清醒，纷纷停止打斗。

恢复清醒的一众元婴期真人赫然发现自己正围着霜天城城主，他们刚要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表情，瞬间猛地想起清王派那十几位惨死的同修。

死道友不死贫道！告辞！

说时迟那时快，嗖嗖嗖，几道光闪过，元婴期真人们眨眼间走了个干干净净。

当一声，玄天浑双球坠落在地，孤零零落在地上砸出一声清脆的响。

就在此时，异变突起。

一道刺眼的剑光逆着离开的众元婴真人，直取封霄云而来。

封霄云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这剑光，仍负手立在筷子之上，静静悬停在半空中看着一众元婴期大能仓皇四面窜逃。

剑光直扑封霄云，瞄准了他脚下的筷子嗖一声飞了过去。

脚下筷子一丢，封霄云在空中失去支撑，一个趔趄向下坠去。

剑光闪灭，司马灭情高举手里失而复得的这根筷子，满脸欢喜，紧紧盯着不放。

封霄云一个翻身凭空重新驾驭一段剑气飞至司马灭情前方，突然出声喝问：“刚才化剑而来的死物是谁？”

耳听这一问，司马灭情顿时怔在空中，脸上所有表情在这一刻全部消失不见。

一瞬间之后，司马灭情突然仰天大笑。

“难难难，七百载光阴尽空渡。玄玄玄，一刹那弹指皆真有。”留下两句偈子，司马灭情举身化剑，带着一串大笑声，消失在了茫茫天尽头。

他，竟然悟了。

封霄云落至地面，伸手捡起那个玄天浑双球，准备回去把它摆在一家客栈里，当个纪念。

一夜无话，封霄云隔天一早，准时来到一家客栈门口，准备开门营业。

“！你不是走了么？怎么还在这儿。”封霄云惊讶地看着守在门口的司马灭情，发觉他面色如常，又道：“你的疯病好了？”

司马灭情也不答话，等着封霄云开门，直接进入客栈坐下。

“我这儿可不许人吃白饭！不养闲人！”封霄云毫不客气道。

我滴个乖乖，这是司马灭情哎，而且是疯病痊愈的司马灭情。他大驾光临哪一派，哪派不得大开中门，隆重欢迎。你这小小的一家客栈，怎么还往外赶人？

“大恩未报，不敢先去。”司马灭情对着封霄云一拱手，客客气气说道。

“少来这套！”封霄云依旧不领情：“我与你互不相欠，别想找借口赖在我这儿吃白饭。上一个借口给我当侍者，天天就站那儿什么不干，每天还白吃我许多饭菜。”

凌飞雪宝石般的美眸一瞪，眼神如剑，直刺封霄云的后背。

司马灭情笑眯眯抬手拿出那根筷子，递到封霄云面前，“用这个抵饭钱。”你看行不？

封霄云看司马灭情笑得认真不像在玩笑，伸手接过面前这根看着普普通通甚至有些旧的筷子。

筷子一接到手里，封霄云立即察觉出异样。

这根筷子居然在微微颤抖。封霄云分明清晰地感觉到，筷子的颤抖源自一股惧意。“怎么回事？一根筷子居然在害怕我？难道这筷子有了神魂意志？它为什么又会害怕我？”封霄云心中疑问丛生。

易行路老爷子背着手走到门口，适时插话道：“老汉若没猜错，那玄天浑双仪的器魂在你摧毁法宝时，慌不择路逃到了这根筷子之上。”

“这怎么可能？！这就是一根普通的筷子，怎么可能容纳天玄级法宝才能诞生出来的器魂？”封霄云难以相信。

“这根筷子原来很普通，但现在可不普通。”易行路老爷子说着，朝司马灭情使了个眼色。

司马灭情攥着这根筷子几个月时间，不停地努力尝试想要参悟剑道至高峰，他那时又是疯的，下手没轻没重，一根普通的筷子怎么可能承受他的一身剑气数月而毫发无损保留着原来模样？

司马灭情虽然人疯了，但可没傻，他这几个月来，下意识在不停用剑气祭炼这根筷子，早已把这根筷子炼得非同一般，足以容纳玄天浑双仪的器魂。

先前封霄云辣手摧毁玄天浑双仪这件天玄级别的法宝，它的器魂在惊慌之下，只得暂时逃到封霄云脚下的筷子里躲避。

“这么说，现在这根筷子，已经是天玄级别的法宝？”封霄云问道。

易行路老爷子点点头，拿手一指司马灭情，“抵他的伙食费、住宿费，绰绰有余。”

封霄云看着手里这一根再普通不过的竹木筷子，心想：“这大概是世上最不起眼的天玄级法宝。”

冯倚山这时恰好走了进来，今天是他复查的日子。他体内所有气脉已经重接完成，现在正处于稳定的观察期。若是能平安度过观察期，冯倚山就能像普通真人一样，继续修仙，一步一步冲击更高境界。

“冯兄弟，这个给你。”封霄云抬手把这根筷子递给冯倚山。

冯倚山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伸手接过来：“唔？这是我小叔的筷子？让我帮他收着？也好。不对！这根筷子……里面有器魂？”冯倚山虽然现在境界较低，但他毕竟曾是玄应门的二公子，眼界仍未丢失，天玄级法宝，筷子接到手里立即发觉异样。。

就这样，冯倚山这位区区炼精化气境的小小真人，拥有了一件天玄级法宝。其实这件事情有些危险，相当于一个蓬头稚子手拿重宝行走于闹事，不过好在这件重宝模样普通到谁也不会相信是一件天玄级法宝。

按照玄应门的门规，冯倚山冠礼之后，就会得到一件天玄级法宝。今天，正好是他的冠礼之日。

章六十六我眼睛可不瞎

霜天城城主公然摧毁一件天玄级法宝，这个噩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在整个震旦大陆蔓延开来。听到这个消息的真人们纷纷痛骂霜天城城主冷酷无情，该千刀万剐。

霜天城的名声在震旦大陆，开始出现严重的两极分化。红磨坊是人人向往的圣地，所有年轻真人都喜爱且狂热的追捧红磨坊所排演的传奇戏曲。至于那位霜天城城主，则是一位人人得而诛之、十恶不赦之人。

封霄云耸耸肩，摘下肩膀上搭的白毛巾，弹去桌面上微不足道的浮尘。

和煦的冬日阳光透过窗户纸，剩余的阳光铺在大堂内。

易老爷子细细品一口苦茶，满脸的皱纹似乎都苦得更深了，一双精光内敛的小眼睛眯着，感受着苦后而来的余甘。

司马灭情随意地坐在一张长凳上，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一股凌然剑意澎湃汹涌而出。

凌飞雪不甘示弱，一柄青紫剑气如同惊涛骇浪中斗风战雨的颠簸小船，看着危险却始终保持在风口浪尖危危而立。

这两位剑痴又比上了。客栈内严禁疯跑打闹，他们两位就一动不动隔空较量剑意。

冯倚山得到那根天玄级别的筷子法宝之后，继续闭关去了，想要尝试与那根筷子里面的玄天浑双仪器魂建立紧密的联系。冯倚山修真十分努力，最近这些日子基本都在闭关苦修。

秘境风波之后，霜天城迎来了难得的平静。

碍于封霄云强大的恶名，那些觊觎霜天城的仙门正派暂时都偃旗息鼓了，不敢再来找霜天城的麻烦。

易成仙最先注意到封霄云越来越昭彰的恶名，三番两次对封霄云发出提醒。但封霄云并未在意，或者说他根本就不在意自己的名声。

“公若图大事，需得天时地利人和，未闻有恶人得此三者也。”易成仙说的有板有眼。

“甚大事？好好挣钱就是大事。”封霄云无动于衷。

封霄云就想安安稳稳挣点钱，既不惹事也不闹事，然而世事偏偏不叫他如意。

大雪纷飞的一个寻常早晨，一家客栈刚刚开门，一名衣衫破碎、容貌消瘦的年轻真人，手里拎着一根漆黑短棍，狼狈闯进一家客栈内。

封霄云抬头打量来的这位年轻真人。

年轻真人疲惫的神情中透着一股子顽固劲儿，薄薄的嘴唇紧抿着，带出紧张和不安。右手臂染着血迹，上臂处未愈合的伤口不停流血。受伤的右手死死掐着漆黑短棍模样的法宝，年轻真人同时警惕地打量封霄云。

“客官想吃点什么？”封霄云不慌不忙问道，无视眼前这位血淋淋的模样。

这位受伤的年轻真人被封霄云问愣了，大概是没想到面前这位店小二会这么问，楞了一下说道：“两个馒头，一碗热水。”他显然已经逃亡很久，身上的盘缠所剩无几。

封霄云点头记下，转身去给客人拿馒头倒开水。

“张小贼！出来！”客栈门口一声高吼传来。

易行路老爷子抬头看一眼，似乎对有人在门口大吼大叫感到不满。

凌飞雪和司马灭情两位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仍在比斗无形剑意。

年轻的真人紧握着手里的黑短棍，转头盯着一家客栈门外，摆出一副随时准备拼死一战的架势。

“张小贼！出来受死！”门外的真人不敢硬冲，他们似乎知道一家客栈是什么地方，只敢在外面大吼。

封霄云把两个馒头和一碗热水放到年轻真人面前，不耐烦地皱皱眉头，迈步走出门外。

门外两位真人看着面生，老的那个面相凶狠不怒自威，较年轻那位真人气质儒雅。

“敢问阁下可是霜天城城主！”年轻真人大概是听说过霜天城的事情，见到封霄云出来，立即拱手客气询问。

“是我，你们两位请去别处吆喝，我这儿还要做生意。”封霄云直接下令逐客。

“城主阁下，先前躲入客栈那小贼身负邪派秘术，光天化日之下殴杀我大青山弟子，还请阁下将其送出，交由我大青山治罪。”年轻真人一拱手，客客气气道。

“是么？”封霄云一听这话，脸上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容，道：“来来，你们两位看我，眼瞎否？”

……两位真人被封霄云问的同时一愣，没能听懂封霄云话里的意思。

“你们俩看我像瞎子么？”封霄云提高声音又问了一遍。

“城主阁下莫玩笑……”年轻真人急忙拱手又要客气。

“滚！惹得老子性起，灭了你大青山满门！一群窝囊废物，整天不思进取，就想着投机取巧搞点秘术幸进大道。”封霄云厉声呵斥。

“你！”年轻真人被封霄云突然一顿呵斥，气得哑口无言。

“年轻人，好大的口气。”较老的真人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与此同时，这位年老真人放开手脚，正摆一个准备动手的架势。

封霄云身形一闪，冲上来直接一脚把这年老的真人踹出去老远，“倚老卖老的老杂碎，你以为这是你家大青山，由得你作威作福。”

“你！你居然敢打伤我大青山刑堂长老！你……”年轻真人完全没料到面前的霜天城城主说动手就动手，惊得不知该说什么。

“打他？哼哼~”封霄云冷笑一声，合身朝着大青山刑堂长老扑杀过去，猛地伸出手掌，直接撕开其道袍。

威严的道袍碎裂，露出大青山刑堂长老那狰狞扭曲如邪魔般的身躯。

封霄云伸手直插入大青山刑堂长老的胸膛，一把捏断他的护胸骨，然后活生生就那样把他的胸口血淋淋整个撕开，露出里面跳动的心脏。

大青山刑堂长老就像被施了定身术一样，连惨叫都发不出来，瞪大了眼睛惊恐地躺在地上，道袍里的零碎散落在雪地上。

一颗散发着恶臭的漆黑心脏顿时暴露在众人眼前。

“嘿！这老儿，心都黑了。也不知修的什么邪魔秘术，竟然还舔着脸来抓邪修弟子。”易行路老爷子背着手，走到门外，起哄道。

“老魔头，凭你也敢来我面前装相。老子刚才就想活撕了你！抬他回去给你们大青山那个瞎了眼的掌门好好看看！现在，给老子滚！”封霄云怒吼一声，“什么邪门歪道也敢在我眼前装相，瞎了狗眼。”

封霄云身负阴阳二气，没什么能逃过他的感知。这个大青山刑堂长老装看着道貌岸然刚正不阿，然而封霄云一眼就看出他早已入魔，连心都修黑了。

拍拍手，封霄云摘下肩上的毛巾擦擦手上血迹，转身返回客栈内。

客栈里，张姓年轻真人紧握手里的漆黑短棍，一脸警惕地看着封霄云。他大概也有些怕，追杀了自己一路的刑堂长老居然就这样被活活撕开胸膛，毫无还手能力。

“刚才我救了你的命，你打算如何报答？”封霄云脸色一变，弄出一副市侩模样。

年轻的真人没有任何声音，只是更加紧握手里的漆黑短棍，仿佛这件法宝就是他在世间唯一的依仗，只有攥紧了这件法宝，才能让他心里感到些许安稳。

“你叫什么名字？”封霄云转而大声问道。

“张凡。”年轻真人嘴唇微动，报上自己的名字。

“小凡，我刚才救你一命，你就得在我这客栈里做工，为期一年，以后刷碗擦地的活就都归你了。”封霄云也不管这位年轻真人接不接受，直接说道。

这位名叫张凡的年轻真人迟疑一下，点头答应。知恩报恩，他还是懂的。

“这是一瓶滋灵生华丹，拿去服用，三天一粒，先养好你的内伤。”封霄云丢出一瓶丹药。

“待会儿随意去后院找个屋子住下，一年之后，随你离去。”封霄云补充说道。

张凡楞了一下，大概是他倒霉太久了，从未想到自己有一天会遇上好事。

等张凡拿着那瓶丹药走后，易老爷子笑眯眯凑到封霄云身旁，说道：“真看不出来，你还是个热心肠。”

“我只是看不惯一些老邪魔打着正派的旗号胡作非为。”封霄云摆摆手，他很清楚自己并不高尚，更不是什么好人。

两天之后，张凡主动找到封霄云，说自己擅长做饭，在师门学艺的时候，就一直负责做饭。张凡说话带着谨慎，并没有直接点明一家客栈的饭菜做的很一般。

封霄云从善如流，立即把一家客栈的后厨交给他掌管。

救下张凡，对封霄云来说不过是随手所为轻而易举，却在震旦大陆引起轩然大波。大青山虽然是个小门小派，但好歹也是一方仙门正派，现在居然爆出刑堂长老修炼邪魔秘术。更别提玄应门现在死死盯着封霄云的一举一动，逮住机会就要大肆宣扬其恶。

易成仙看着手头最近搜集来的各地情况，拿出一个不起眼的朴素木盒，从中取出一粒血红的晶莹灵丹，在手指间揉捏。

这粒血红的晶莹灵丹，赫然是一粒“血丹”。

易成仙平时看着笑眯眯平易近人，但他的身份毕竟摆在那里，身为青玄榜第一，自然能够得知一些普通真人所不知道的内幕。

被封霄云当众撕开胸膛那位大青山刑堂长老，其心脏之所以会变黑并散发恶臭，据易成仙推算，大概率就是因为长期服用“血丹”的缘故。

易成仙手上这粒血丹，就是那名大青山刑堂长老被封霄云打倒在地之后，不小心遗漏的。

易成仙没有想到，从他了解到血丹出现，到现在才短短一年多时间，血丹已经迅速在震旦大陆变得如此普及，甚至已经渗透进大青山这样边远之地的小仙门。

若说这其中没有一股强大的势力在暗中推动，易成仙是绝不相信的。但那暗势力的强大，居然完全超出易成仙的想象，凭他的本领和人脉，秘密调查一年多时间，竟毫无头绪，除了偶尔会见到血丹和服用血丹的真人，从未能查到跟多东西。

原本，易成仙以为突然崛起的霜天城城主就是服用血丹的缘故，这才会不远万里来到霜天城，不惜屈尊给封霄云做管事，只为能进一步接近，但现在……。

易成仙苦思许久毫无头绪，起身打开窗子，让寒冷的雪风吹进屋里，驱散他烦闷恼热的心绪。

窗外，寒风呼啸，这一个漫长的冬季才刚刚开始。

章六十七恶名招恶妖

抬手将血丹放回盒内，易成仙手指间燃起一道火光，将所有文字烧毁。他并不打算将此事报告给封霄云，因为易成仙目前只能确定至易门与血丹无染，他没有服用血丹，他师父更不可能。易成仙害怕这血丹已经蔓延渗透进整个正气盟内。如果被他料中，就是一件足以让整个正气盟颜面扫地的大丑闻。他下意识想为正气盟遮掩，不愿让封霄云知道。

与此同时，一则消息在某些别有用心的仙门推波助澜下，开始在震旦大陆迅速散播：霜天城城主包庇邪魔外道，容留邪派修者。张凡虽然出自一个偏远的小门仙派，但他所修的秘术确实是混杂邪术。

当这个消息反向传到霜天城时，封霄云的表现的对这些留言完全不在意，他心里很清楚自己与玄应门早晚会公开对抗，现在这些流言根本不值得分神。

封霄云每天照常开门，继续当着几乎没有客人的一家客栈店小二。

易行路老爷子每天继续喝他的苦茶。

凌飞雪和司马灭情两个剑痴动不动就隔空以手指为剑比划一番。封霄云禁止他们两位隔空比斗剑气之后，这两位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仍坚持不懈地较量着。

客栈外大雪纷飞，客栈里温暖如春。名震天下的大恶人，霜天城城主肩膀上搭着一条白毛巾，穿一身普通的粗布衣裳，站在柜台旁，等着今天很可能也不会来的第一个客人。

手下控制着整座霜天城和无限山，更有上百位大丹师每天都在研发新的炼丹方式，隐隐已经能与极丹盟分庭抗礼的炼丹研讨会会长，公然保护玄应门二公子敢与整个正气盟叫板的霜天城城主，其实是一名店小二，而且那家客栈的生意极其惨淡。

这位身上有着种种矛盾的霜天城城主，已经在短短时间内一跃成为震旦大陆的一个崭新传说。

传说的特点就是越传越玄乎，总有人不相信传说。总有妖不相信传说。越是强大越是会对此类传说不屑一顾，普通的小民，反而能保有一点敬畏。

一位元婴期大能不期而至，并且刻意放出一身威势，炫耀着他的实力。霜天城的上空突然一暗，整个天空顿时变为黑灰一片。

霜天城上方的漫漫大雪这一刻突然全部静止空中不再下落，好像被某种强大的力量静止了时间一般，又像是大雪都在为下方的某位大能让路。这一位的到来，天地都要为之回避。

易成仙觉察到霜天城上方发生的异样，离开屋子，轻轻跃起向着霜天城东北方向赶去，去迎接这位来客。

出乎易成仙的意料，这次来的这位是一位妖族元婴期大能。

妖族修者在震旦大陆受到极大限制，稍有异动就会成为仙门大派猎杀的目标。正气盟随意就能给他们安置上一个邪魔妖道的罪名，然后无休止地追捕猎杀妖族修者。

自从妖国五百年前灭亡之后，至今为止仍生活在震旦大陆还敢公然露面的妖族修者少之又少，元婴期大能更是寥寥无几，每一个元婴期老妖都在正气盟的海捕公文之上清清楚楚印着，大名鼎鼎。

易成仙略略回忆了一下，就想起了眼前这位妖族元婴期大能的道号，“黑虚子”，在海捕文书上的匪号是“黑虚老祖”，罪行累累，罄竹难书。

“黑虚子阁下大驾光临霜天城，不知有何贵干。”易成仙的语气虽然不太客气，但也算有礼。

黑虚子见到来人的本事不弱于自己，又是个年轻人，开口就道：“你就是近来世人所说的霜天城城主？居然是个毛都没长全的小子……”黑虚子说话明显带着轻蔑。

易成仙虽然已经活了两百多岁，但以元婴期真人的平均年龄来说，他确确实实是个小年轻。

“不知黑虚子阁下有何贵干？若无事，还请离开。”易成仙眉头皱皱，又问一遍。他不想与这些手段下作的妖族大能发生冲突，能在正气盟几百年追捕下活的好好地，还敢公然露面的老妖怪，没一个是善于之辈。这些老妖怪为了活着，简直无所不用其极，个个心黑手狠，而且毫无底限。

“哼哼……”黑虚老妖见易成仙非但没有回答问话，居然胆敢反问，心中顿时微怒，多年来的经历早已将他磨练的喜怒不形于色，只是微微眯着眼睛，不怀好意地打量起易成仙。

易成仙虽然平常日子里总是和颜悦色，但并不代表他好欺负。感受到面前这老妖怪的不善之意，易成仙放开束缚，显露出一点自己的本领。

天空顿时为之色变，陡然间半边天空尽化为金色一片，直接撕开漫天的灰暗，与黑虚老祖分庭抗礼。

黑虚老祖没想到面前这个年轻真人的本领居然能与自己相抗，顿时有些羞恼，心里动意要显摆显摆手段。

黑风呼啸而起，原本白色的雪花在这阵黑风中逐渐被染成黑色，每一片黑雪，都沾着黑虚老祖的真气，剧毒无比。

眼见黑虚老祖二话不说直接动手，易成仙也不再客气，抖抖衣袖，双掌金光四射。四射的金光照到漫天黑雪，立即将其重新化为晶白。

黑虚老祖见自己的绝技被面前的年轻人轻易化解，不禁恼羞成怒，冷哼一声，一身妖威大炽，漫天妖气席卷而来，仿佛要摧毁脚下小小的霜天城。

易成仙秉承至易门的原则同时又不想让战斗波及霜天城，果断选择停手，转身领着这位老妖怪赶往一家客栈。走在路上，易成仙心里反应过来：这大概就是臭味相投，封霄云要是没有恶名传出去，未必能招来这些老妖怪。

易成仙这会儿好奇的是，封霄云待会儿会怎么招待这位老妖怪。

刚一走到一家客栈门口，易成仙就看到一位不常见的身影。东家的客栈里，住着一黑一白两位前辈，这么长时间来，易成仙一直也不大知道这两位的来路，只是隐约了解年轻的东家对一黑一白这两位前辈非常尊重，时常向他们两位请教。师父易行路也绝口不提两位前辈的来历，被自己逼问的躲不过，就只说：“都是冤家，讨债来了，躲不过，躲不过。”

向来深居简出的黑山魔君这次居然站在一家客栈门口，似乎是专为迎接这名大妖而来。

黑虚老祖裹挟着绝世凶威趾高气扬走在易成仙身后，一路上盘算着待会儿该如何要价，让自己能舒舒服服在霜天城有个窝，一抬头，裤子险些都吓掉了。

揉揉眼睛，黑虚老祖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颤声道：“君……君上？”

“嗯！小黑胖子，随我进来。”黑山魔君点点头，示意黑虚老妖随自己进屋。

刚才还扬扬不可一世的黑虚老妖，瞬间就矮了三寸，收起全身气势，老老实实跟在黑山魔君身后走进客栈里。

易成仙看到这情况，心里顿时敞亮：这位黑前辈的身份果然不简单，说不得与妖族有莫大渊源。

黑虚老祖心里惴惴，没想到在这儿居然遇见了当年的君上，统一三大妖国的无上君王，黑山大君。

老实跟着黑山魔君走进客栈之后，黑虚老祖偷眼打量客栈里的人物，布置。

“哼，原来就是家普通客栈，不想当年的君上，而今居然沦落至此。”黑虚老祖眼看客栈内摆设普通，同时暗中观察客栈里的人物，一个喝茶的老头儿，一个模样俏丽就是有些冰冷的年轻女剑修，一个普通无奇的店小二。

“嘶……”那个坐在那里并指做剑乱比划的，怎么看着那么像当年那个剑疯子，“不可能，哪有这么巧，不可能是他！”黑虚老族心里一虚，强打精神给自己鼓劲儿。

等进了客栈二楼，走进屋内之后，他这刚鼓起来的劲儿，一发就全泄了。

屋里坐的这位，正是白老师，黑虚老祖曾经侍奉过的无上妖王，天狐神城曾经的皇者。

黑虚老祖当年，其实是一名叛国者。当年黑山魔君攻打天狐神城，若不是他在最后时刻背叛白老师，偷偷潜出城通风报信，胜负尚未可知，妖族的命运也许不会像今天这样惨。

没有任何片刻犹豫，扑通一声，黑虚老祖直挺挺跪了下去。作为旧日帝国的亲历者，黑虚老祖看着如今高高在上，实则心里对前后两位妖帝的阴影尤其深刻，对他们两位有着发自内心近乎本能的敬畏与恐惧，更远远超过妖族灭国之后诞生的遗恨种。

在白老师眼里，所有妖族都是他的奴仆，即使是元婴期大妖也是奴仆，最多是皇家奴仆而已。所以白老师对黑虚老祖没有任何客气，直接拿出役妖令，要让黑虚老祖滴血受制。

当年黑虚老妖因为身份低微，是混血半妖，根本没入白老师的眼，因此得以不受制于役妖令，这也是当年黑山魔君能够统领半妖推翻白老师统治的最大原因。

现在，白老师明显吸取了当年的教训，直接就要求黑虚老祖接受这永恒的不平等契约。

黑虚老祖却犹犹豫豫迟迟不肯奉上自己的本命原血，跪在地上浑身不住地颤抖。他这些年虽然一直被各大仙门正派追捕，每天过着逃亡的日子，但好歹是自由身。他十分清楚一旦入了役妖令，就将永受奴役，因此万分不情愿。

黑虚老祖眼见两位昔日妖帝都没有强迫自己，就以为他们现在为“招贤纳士”，必然不敢把自己怎么样。想到此处，黑虚老祖恶向胆边生，飞身冲出客栈二楼，直扑封霄云。。

他要以那个看着平淡无奇的店小二为要挟，要挟黑白两位妖帝。黑虚老祖精明的很，他很清楚那个店小二必然不是普通角色，能每天与黑白二位妖帝朝夕相处的店小二，怎么可能像看上去那样平淡，必然是重要角色！

“只要抓住这店小二，不愁二帝威胁！”黑虚老祖瞬间杀至封霄云面前。

六十八章恶名昭彰

封霄云看到一团黑光向自己冲来，面色没有任何变化，不慌不忙脚步横移，轻而易举躲了开来。

当黑虚子看到意料中会惊慌失措甚至吓傻的店小二面无变化时，就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当他亲眼看到那店小二轻易就躲开自己的扑抓，想要收手已经晚了。

“嗯？！”惊疑一声，黑虚子不敢多留，飞身就走，化作一道黑光瞬间消失在天边。

白老师急追出来，怒问封霄云道：“为何不拦住他！？”

封霄云一耸肩：“何必强留。”在封霄云看来，一位妖族元婴期大能而已，虽然罕见，但现在并不需要，而且在封霄云的计划中，将来也不会需要这些妖族大能。到目前为止，封霄云有意识将所有恶名背在自己身上，霜天城始终维持着一个相对友好的态度，他明显是在故意制造这种局面，只是暂时还看不出未来又会如何发展。

这位黑虚子虽然耀武扬威而来，但封霄云对此并不在乎，也不想对他如何。

封霄云故意放过黑虚子，但在黑虚子心中想来完全不是这样。黑虚子认为他带着“满满的诚意”来到霜天城，没有受到礼遇不说，反被两位帝君威胁，这是对自己的侮辱，心中已然暴怒。

黑虚子纵横震旦大陆几百年，早已不再把昔日的妖王放在眼里，尤其是最近大奎妖国的建立，那个与他本领相仿佛的老妖摇身一变一夜间就成了什么狗屁圣瑞皇帝，而且还干的有声有色，此事让黑虚子心动不已。

“咄！妖国都亡了几百年，还端着妖君的架子，吓唬谁！”黑虚子心里恨骂一声。眼睛转转，黑虚子回忆起刚才在霜天城所见的人物，猛然惊觉这霜天城好像没什么厉害人物，最多也不过与自己在伯仲之间。想到此处，黑虚子一直蠢蠢欲动的心活络了起来，居然生出鸠占鹊巢的歹毒心思。

半空中停住脚步，黑虚子转头看着远处楼阁林立的霜天城，冷笑一声，反身向着霜天城杀了回去。

再次回到霜天城，黑虚子这次变得狡猾起来，没有再去一家客栈，也不再公开露面，而是秘密在霜天城上方隐着，藏在云层里观察。能平安熬过几百年正气盟的追捕依旧活的逍遥自在，黑虚子就是凭借精通隐匿秘术。

观察一阵之后，黑虚子悄悄来到一处水井，化出一缕黑水投入井中。这些年，黑虚子为了活下来什么下作手段都用过，再说他本就是个无耻之辈，做这些事也是得心应手。

黑虚子打的主意是在霜天城搞些破坏，然后观察霜天城如何处置，等由此查出谁是霜天城城主之后，他就伺机下手将其毒死，然后趁着霜天城群龙无首之际，来个火中取栗，模仿大奎妖国那个圣瑞皇帝，趁乱黄袍加身，占了这繁华的霜天城，当一把土皇帝。

黑虚子接连在数口井中下毒，然后悄悄在霜天城找个角落隐藏起来，等着看戏。他是元婴期大能，如果刻意用秘术隐藏，即便是封霄云在不动用旋云风暴盖住整个霜天城专门寻找的情况下，也是难以发现他的。

很快，霜天城开始出现大面积的疾病。许多妖族和普通人先是上吐下泻，接着就开始吐出黑色恶臭液体，三天得不到救治就会暴毙而死。

突然出现的大面积恶疾瘟疫，让易成仙非常意外，他不得不紧张地查找病原，安排隔离和救治出现症状的妖族和普通人。

体修和真人们身体强健，再加上不喝井水，倒是没有出现中毒情况，多是普通人和妖族半妖发病。

几天之内，霜天城就被黑虚子搞得乱了起来。

但易成仙治理有术，总是能及时控制住情况。

黑虚子看到这样不能逼出霜天城城主，憋着劲儿继续搞些大动静出来。

其实这几天易成仙经常去一家客栈，黑虚子每次都在暗中监视，他只是没有想到，霜天城城主居然会是那个看着平淡无奇的店小二。

黑虚子隐藏身形，带上肉皮面具，装成一名普通妖族，在霜天城内四处闲逛，恶毒的双眼不放过任何一处地方，寻找着下一个动手目标。

今天是木初一给妖族和半妖授课，在珪丞相的帮助下，木初一的小门派虽然就几个弟子，却也教的颇有章法。据珪丞相说，再过几天，那名叫小蛮的女半妖就能尝试筑基。

现在，封霄云专门给木初一划出了一片院落，作为她的门派所在。这院落原是上一任城主阴无白的别院，地处霜天城的西南角落，较为僻静，附近没有人家居住，正适宜清修。

黑虚子一路晃荡，不知不觉就来到此处。看着外墙古朴内里亭台林立的院落，听着里面朗朗的读诵典籍声，黑虚子心中一动，轻轻穿墙而入。

施了隐身秘术的黑虚子进入院内之后，一眼穿过庭院珠帘，看到屋里亭亭玉立的木初一。半妖女修！黑虚子登时动了邪心。

黑虚子本就是邪道上的，所修秘术也多有邪法，他精通一种邪恶的双修秘术，却因多年来找不到合适的炉鼎而一直没能修成。他是个半妖，就必须找一个半妖女修才能匹配。

但如今在震旦大陆，妖族尚且苟延残喘，更遑论半妖。能够得以修真的半妖，更如同凤毛麟角，黑虚子最近这几百年没能遇到一个。

可巧踏破铁鞋无觅处，那人就在眼前，而且是一位亭亭玉立姿容绝艳的女半妖！

淫心大动的黑虚子再也顾不得其他，决定先掠走眼前这容色绝魅的女半妖。现出身形，黑虚子化作一阵黑风，直扑木初一而去。

木初一刚刚筑基不久，面对元婴期大能，她根本毫无还手之力，甚至来不及喊一声，就被这阵黑风卷走了去，当着众弟子的面消失不见。

几个弟子正学习读诵修真秘典呢，一抬头美丽的女师父忽然没了。几名妖族和半妖小徒顿时蒙了，他们根本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就感到刮了一阵风。

万幸珪丞相见多识广，立即知道事情不妙，迅速向着院门跑去，赶着去报信。

一步，一步，珪丞相毕竟岁数大了，他虽然心里很急，但还是一步步颤巍巍慢慢走着，双手尽管已经很用力撑着拐杖，依旧走的很慢。

“快！速速去通知易管事，有人劫走木初一！”幸亏珪丞相虽然老了，脑子还挺灵活，立即派一名腿脚利索的小妖去报信。

易成仙接到报信，腾就站了起来，不敢耽搁，立即去一家客栈找封霄云。

封霄云听说木初一被掠走，勃然大怒：“谁这么大的胆子！”漫天黑云风暴随即降下，沉沉笼罩住整个霜天城以及附近所有的天空。

黑虚子也是个大胆的，居然在霜天城玩起灯下黑的把戏，他把自己临时的居所就安在一家客栈对面的街道里，用恶毒秘术控制住一户人家，逼迫他们充当奴仆伺候自己。

将木初一掠来之后，黑虚子迫不及待就要将其变为自己的双修炉鼎。木初一昏迷不醒，不知被他用什么迷药控制。

旋云风暴笼罩之下，霜天城的一切瞬间清清楚楚展现在封霄云的感知下。

黑虚子纲解开身上的漆黑道袍，正准备享用眼前的娇嫩佳人，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墙壁破碎，飞散的砖石中闯出一个他曾见过的人，一家客栈那名普通的店小二。

封霄云站在黑虚子面前，肩上还搭着那条白毛巾。

“小杂碎好胆儿！敢坏你老子的好事！”黑虚子怒喝一声，全身暴起一阵赤黑杂光，直扑封霄云。

封霄云不慌不忙抬起手，直刺入赤黑杂光之中。

一闪过后，弥漫的赤黑杂光尽皆散去，黑虚子被封霄云捏住脑袋，全身因恐惧而软软颤抖着。

“管事，说几件他的罪过我听听。”封霄云一招制住黑虚子，高声问随后跟来的易成仙。

“私贩妖奴。”易成仙知道封霄云最恨什么，立即给出一个罪状。黑虚子的罪状在正气盟的海捕文书上清清楚楚写着，只要识字谁都可以查阅。

咔吧一声脆响，封霄云直接掰断了黑虚子的左臂。

“屠村落三十三处。”易成仙又报一条。

又一声响，伴随着黑虚子一声惨叫，右臂也被掰断。

“掠杀同修。”易成仙再报一条。

痛苦惨哼一声，封霄云踹断了黑虚子的两条大腿骨。

“役妖令！”封霄云朝着紧随而来的白老师喊了一声。

伸手接过役妖令，封霄云照着黑虚子的脸颊狠狠抽了下去。一声惨叫，黑虚子半边脸被打得塌陷下去，血迹随即融入役妖令之中。

看着昔日的麾下干将如此受辱，最后赶来的黑山魔君于心不忍道：“何必如此，小黑胖子当年对本君忠心耿耿，也是一员虎将。”

“我麾下不需要虎将，只要奴仆。”封霄云说的简短。对这种手上不知沾着多少无辜之血的恶妖，什么忠信礼仪教诲全无用，只有巨大的痛苦和永恒的折磨，才能让他们回心转意。地狱，不就是为此而生的么。

封霄云血腥残暴的处置手段，就连易成仙都有些看不下去，他虽然希望黑虚子这样作恶多端的恶妖得到该有的惩罚，却也不喜封霄云如此残暴的处置方式。

易老爷子看看自己的徒儿，叹一口气摇了摇头。

随后，封霄云直接下手抽干黑虚子一身真气，抬手拿起几截碎木，狠狠刺入黑虚子体内，破坏其五处要害气窍，遏制其一身真气运转，怒道：“先送去采石场，做三个月苦力！给我狠狠用鞭子抽打，片刻不许其歇息，不许他吃饭！”黑虚子身为元婴期大能，这点身体上的伤，几天就能恢复如初，封霄云破坏其五处要害气窍，对其反而是致命伤。

黑虚子这时候才想起慌忙求饶：“别废我的修为！让我为你当牛做马！我愿意从此后忠心服侍你！”

封霄云根本不听他这一套，嫌他聒噪，直接伸手摘了他的下巴，一脚踹了出去。

抱起木初一，封霄云直接用阴阳二气化去她体内的毒素，然后找来一名女妖，专门照顾木初一。为免木初一醒来后受惊，封霄云特意叮嘱不许告诉她这段期间发生了什么。。

黑虚子毕竟是妖族仅存的有名有姓的元婴期大能，他在霜天城出事，被禁制一身修为发作苦力，这消息立即就传了出去。

这下，封霄云的恶名不仅在正气盟传遍，也传到了幸存的妖族那儿。

六十九章极恶无道

易成仙想不明白，为何封霄云会同时得罪正邪两边。在他看来，封霄云若是想保住霜天城平安，至少应该与一方搞好关系才是。然而现在封霄云的做法，却将两边全部得罪死。

代表震旦大陆自由正义的正气盟一方现在对霜天城深恶痛绝，代表邪恶黑暗的妖族和半妖一方，现在对封霄云同样厌恶。

倒是易行路老爷子看得更明白，提醒易成仙道：“你应该多听听来自下面的声音。”

“师父，你是说那些市井流言？哪一句？”易成仙感到自己有些迷糊。他久居上位，虽然平易近人，但也只是对自己的那些同门的师弟师妹们。易成仙的平易近人，这个人并不包括不能修真的普通百姓。

“你心里很清楚为师所指。”易行路老爷子眯着眼睛，看向霜天城的漫漫深巷。

易成仙恍然想起最近霜天城坊间悄悄在流传着的那句话：这里是霜天城，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

从来没有人敢同时得罪正邪两道，也从来没人会蠢到去同时得罪正邪两道。封霄云是震旦大陆千万年来第一个这样做的，而且他已经把正邪两派真人几乎全部得罪死，没给自己留任何余地。

易成仙看不懂封霄云在做什么，也猜不透他的心思，不过易成仙倒是非常想看看封霄云接下来如何收场。在震旦大陆，自古有一句老话：出头的椽子先烂。

封霄云这种嚣张的做法很快惹起一大批热血年轻真人的不满，他们多数头顶都有各种天才光环，在青玄榜上赫赫有名。

在震旦大陆，各大仙门正派的年轻真人们都非常热衷于铲妖除魔，尤其是杀掉那些已经成名的邪魔外道，这样做能给他们带来巨大的名望和各种意想不到的好处。任何年轻修者如果能够杀掉一位恶名昭彰的邪魔外道之后，不论走到哪儿都会被奉为座上宾，甚至于只要报上自己的名号就能获得优先。

现在，恶名昭彰的封霄云，成了这些年轻真人们的目标，他们迫不及待向着霜天城赶来，想要铲除那个邪恶狠毒的霜天城城主，为天下伸张正义。正义，必须得到伸张。

“霜天城城主出来受死！”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喝，从门外传进一家客栈里。

封霄云搭着白毛巾不紧不慢从客栈里走出来，抬头打量着面前的年轻真人，发觉年轻真人在看到自己的一瞬间脸上露出惊讶，“我就是，你想我怎么受死？”

“……”年轻的真人斩妖除魔这么久，喊“受死”二字早已成了习惯，他还从没被妖邪这么反问过，顿时就愣住了。

愣了一会儿，专为斩妖除魔伸张正义而来的年轻真人还是没想出该怎么回话，索性决定跳过这一段，“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记住，本真人道号：晟智，今日特来与你送葬。”亮出法宝就准备动手。

晟智真人本事确实不错，年纪轻轻看着与易成仙相仿佛，已经是元婴期真人，更有一件天玄级法宝：阴阳裂天轮，配合他的独门秘术：翻山倒海诀，一齐施展出来威力绝伦。

可惜封霄云不能让他施展，不然整座霜天城都得夷为平地。

“大管事，东家叫你去一趟。”易成仙正在处理公务，突然被人打断。

匆匆赶到一家客栈，易成仙就看到自己的一位师弟正躺在地上，或者说被打晕了躺在地上。

“把他挂在城头，吹几天冬风清醒清醒脑子。”封霄云吩咐道。

“东家，我这师弟年轻气盛不谙世事，您没把他……”易成仙有些不放心道，他怕封霄云出手太重。

“放心，我只是抽干他一身真气。挂在城头三天，他自然会恢复。”封霄云抖抖毛巾，拍去刚才动手惹起的尘土，转身返回客栈。虽然不请老人不许封霄云再请假，可也没说不许封霄云开小差不是。

正气盟位列第六的十首峰大弟子晟智真人蔺采暇败给霜天城城主！被挂在霜天城东头吹了三天寒风，然后灰溜溜走了。据一些消息灵通的人说，还是正气盟大师兄易成仙亲手把自己这位师弟挂了上去。

这个消息传开之后，非但没能打击震旦大陆年轻真人赶往霜天城斩妖除魔的热情，反而更刺激他们前往。蔺采暇在青玄榜上排名第三十五位，我若是能战胜霜天城城主，岂不是就能一跃超过他？！一朝成名的巨大诱惑极大地刺激了年轻真人们伸张正义的迫切。

沉寂了一阵子的玄应门没有放过这个机会，悄悄凑了一手热闹，在荡魔堂发下对所有仙门同修开放的最顶级任务，用霜天城城主的一只耳朵，换一件天玄级法宝。

一件天玄级法宝！

整个震旦大陆的年轻真人们简直为之沸腾起来，纷纷收拾东西，准备赶往霜天城斩妖除魔伸张正义。正义必须得到伸张！

“霜天城城主滚出来！”

“霜天城城主出来！”

“霜天城城主出来领死！”

……

“别废话，一齐来吧。”

刚开始封霄云还一个一个打发，后来人实在来的太多，为了节约时间只能一起收拾。

即使这样，封霄云还是有些忙不过来。最后封霄云甚至不得不让易行路老爷子在门口支个摊，让前来杀他的年轻真人们抽签摇号，按照号码前后顺序，排着队来，不然实在是太乱。

易成仙算是开了眼了，短短三天时间来了上百位师弟，硬是没人能在封霄云手下支撑过一个回合。

由于被打昏需要挂在城墙上吹吹风冷静一下的师弟太多，易成仙还趁机发挥了一把。

他控制着挂人绳子的长短，利用昏迷的师弟们在城墙上摆了四个字“三思而行”。但这四个字丝毫不能阻止师弟们对伸张正义（天玄级法宝）的狂热，易成仙随后又用师弟们添了四个字“量力而为”。

事情越发猛烈，赶来霜天城伸张正义的年轻真人有增无减，与日俱增。

发展到后来，由于每天都有近百位师弟被打昏，易成仙在城墙上用人摆出来的这八个字始终有足够的轮替，居然硬是摆了整整一个冬天。

封霄云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来多少打多少……易成仙甚至亲眼看到封霄云以一敌十，用的时间居然也不比一打一慢多少。

这个漫长的冬天，封霄云几乎将整个震旦大陆所有仙门正派最有出息的弟子都打了一遍。霜天城城头寒冷的冬风，成了震旦大陆这一代真人们一生挥之不去的记忆。

一个冬天结束之后，再也没有年轻真人敢于来到霜天城伸张正义。封霄云一个一个，用一个冬天的时间硬生生把整个震旦大陆近万年轻的元婴期真人全部打服了。

一整个冬天，打服震旦大陆所有年轻的元婴期真人，封霄云自始至终只用一拳，甚至连秘术都未曾动用。

“师父，我似乎有些明白东家想要做什么。”这个冬天过去，亲眼目睹了发生的事情之后，易成仙似乎弄明白了封霄云的心思。

“不急，你们这些年轻人不行了，就该轮到那些老家伙出场咯。”易行路捶捶自己僵硬的老腰，踢了踢腿。

震旦大陆各大仙门能流传至今，各门各派或多或少都有几位活了数万年的镇派老祖。这些镇派老祖的境界虽然没法再高，最高也不过勉强摸着羽化合道境的门槛，但毕竟岁数在那儿摆着，见识在那儿摆着。

这些活了数万年的镇派老祖在漫长的一生中见识过数不清的秘术，熟知各类秘术的破解方法与运转方式，这份时间累积出来的战力，难以估量。

“师父，咱至易门有镇派老祖么？”易成仙好奇问道。

“其实你师爷还活着。”易行路老爷子答得随意。

“什么？！我师爷还在？！”易成仙被师父随口说出的这个消息唬得差点跳起来。

“师父，您现在究竟是什么境界？我师爷又是什么境界？”易行路赶紧追问道。

“你师爷极少说话。为师只知道他老人家一定比我厉害。”易行路老爷子说的十分肯定。

“那师爷岂不是已经道虚无为？”易成仙差点咬着自己的舌头，“我师爷在哪儿？为何我从未见过他老人家。”

“别说你小子，为师才统共见过他老人家三面。”易行路老爷子答道。

“只见过三次？！”易成仙不敢相信问道：“这么说师爷就教您三次，您就有今天这番本事？”

点点头，易行路老爷子挥手示意易成仙退下。

封霄云一个冬天时间打遍震旦大陆年青一代无敌手，虽然再无年轻真人敢来霜天城降妖捉怪伸张正义，但那些仙门正派不会允许他一个妖魔外道如此嚣张下去。

如易行路老爷子所料，玄应门一位镇派老祖在时隔万年之后再一次出山，准备消灭霜天城这个尚未到达不可收拾地步的祸害。

玄应门镇派老祖：司马广成，道号：三步道人。这个道号是这位老祖成名之后，整个震旦大陆仙门一齐送给他的尊称。意思是这位老祖出手，从不走第三步，他的对手都在第二步倒下。。

三步道人，当年玄应门剿灭妖国时，他也不曾出山，这次居然为了霜天城城主，打破万年的静修，出关了。

为了请这位老祖出山，玄应门掌门司马玄独自在无黑崖下不思门前坐了三天。司马玄对封霄云已动必杀之念，他绝不允许有人能威胁到玄应门的地位。

七十章天下默然

封霄云正在客栈里抹桌子，突然看到桌子上摆的茶盏无端端跳动了一下，随即整座客栈似乎也跳了一下。

封霄云伸手按住那个茶盏，一抬头发现整个客栈里的桌椅板凳茶碗酒壶都已经离地三寸飘了起来。

很快，封霄云觉察到霜天城来人了。抬起头看向门外，封霄云扯着肩上的白毛巾擦了擦兽。

易成仙正在批阅公文，突然面上一湿，抬手抹去，发现指尖黝黑，墨盒里的墨汁正无端端向上漂浮。

整座霜天城都在震动，房屋、楼阁、人、半妖、妖族一切都在脱离地面，向空中慢慢浮起。

“这是天地同寿？是谁要毁了霜天城？”易成仙见多识广迅速认出秘术，立即知道情况不对，丢下手里的毛笔，径直赶往一家客栈。

一家客栈里，封霄云站那儿一动不动，像是被来的这位大能的本领给吓傻了。

易行路老爷子看到封霄云这样，心中叹一口气：毕竟还是年轻，遇上真正的能人，就乱了方寸。站起身紧紧袖口，易老爷子准备待会儿亲自出手，护一下这个他十分看好的年轻人。震旦大陆修真界已经沉寂了数万年，也是时候有些不同的变化了。

“师父，师父！门外来了点麻烦，我得多花点时间打发他。”封霄云原来正向不请老人请示呢。

“以后上茅房这类小事，不用向为师请示！”不请老人不耐烦地回道。

有了师父不请老人的允许，封霄云再无顾忌，旋云风暴瞬间笼罩住附近的天空，开始急速吞噬所有真气。

三个呼吸之后，霜天城的一切就恢复了正常，飘起来的东西全都落了地。三步真人的秘术天地同寿虽然厉害，但还是要真气发动，封霄云抽干了附近所有的真气，天地同寿自然无法再发动。

幸亏一家客栈的桌椅板凳都质量不错，从一两米高处落下，也没摔坏。

易成仙正在赶来的一家客栈的路上，抬头看到空中突然出现的沉沉旋云，心里顿时一松，转身折返回去。

易行路老爷子咧开嘴对着封霄云一笑，美滋滋喝一口已经凉了的苦茶，重新又坐了下去。

封霄云来到客栈门口，仰头看到漂浮在半空中的来人。

“居然能破老夫这一招天地同寿，年轻人，你很不错。”三步道人俯视着地面上的年轻真人，就像看一只蝼蚁般。

“我不惯仰着头跟人说话。”封霄云招招手。

三步道人突然感到周身真气疯狂涌动，就连体内真气也不受控制地疯狂流失起来，“嗯？！好手段！”冷哼一声，三步道人轻轻伸手一捏。

封霄云登时感到，附近的天地似乎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倚老卖老不知好歹！”封霄云对这种上来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摧毁整座霜天城的老真人毫无尊重，呵斥一声直接放出阴阳二气。与此同时封霄云离开一家客栈门口，向前迈了一步。一滴晶莹完美的雨珠出现，悬停在封霄云面前。

阴阳二气借着旋云的掩护，化作两条长长的卷云，互相缠绕着直扑天下方的三步道人。

远远看去，犹如高高云层中伸出两条长长触手，卷向三步道人。

这两条云状触手来到三步道人上方，停在他头顶十米的位置。

“雕虫小技，也想与老夫抗衡！”三步道人鄙夷道。

话音刚落，三步道人突然脚下一空，整个人从空中跌落下来。

封霄云又往前迈了一步，伸手送出一道剑气，直刺三步道人。

三步道人就那么眼睁睁看着这道剑气直奔自己而来，居然没有任何抵抗，只是徒劳地努力挥动手中法宝。他全身真气已经被破坏，根本无法动用任何秘术。三步真人空有一身本事，却没法发挥。空有一身见识，却从没遇到这种情况。

飞剑挑住三步道人的后衣领，将他送到封霄云面前。

“你用的什么邪术？！居然能吞噬老夫一身修为。”三步道人慌乱大吼，老前辈的气度荡然无存，更无有什么高人的模样。

封霄云再迈一步，伸手揪过三步道人的衣襟，抬手一个大耳刮子。

三步道人半边脸瞬间塌陷下去，半嘴的牙都被打碎。

“回去告诉玄应门上下，洗干净脖子等死，你们还能嚣张两年。”封霄云将三步道人拉到自己眼前，盯着他的眼睛说道。

“管事？！人呢？赶紧来把他挂在霜天城上，吹三天风醒醒脑子。”封霄云按照惯例处置三步道人。

玄应门镇山老祖三步道人被霜天城城主三步之内击败，废去一身修为，挂在城头三天。消息传出，轰动整个震旦大陆。

玄应门门主司马玄一屁股坐在他的掌门宝座上，失神般久久无语。

天下默然，这是震旦大陆所有仙门正派有史以来最暗淡的一天。

邪道同样也不好受。因为那个霜天城城主对他们这些邪修同样毫不客气，最近这段日子，有不少邪修都在霜天城翻了船。

渐渐的，霜天城那句原本只在坊间悄悄流传的话，开始传到震旦大陆的其他地方。

在霜天城，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

三步道人的战败，为霜天城赢来了真正意义上的安宁。所有修者，不论是正派还是邪派，现在只要来到霜天城都会规规矩矩。即使是有血海深仇的两位，在大街上见了面，也只是怒目对视，若要动手，一定会乖乖去城外的擂台。

现在的霜天城，再没有任何真人敢喊什么降妖捉怪伸张正义。霜天城里，妖族和半妖可以随意活动，不用有任何担心。白老师和黑山魔君终于可以公开露面，不用再遮遮掩掩。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霜天城现在已经是不同于正邪两派之外的第三方。这是震旦大陆从未有过的事情，在霜天城崛起之前，任何一个真人要么正要么邪，没有第三种选择。

霜天城的崛起是一个从未出现过的另类，让整个震旦大陆都感到措手不及，但霜天城就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时，已经那样实实在在耸立在那里，谁也绕不过去。

霜天城的另类崛起，终于让一些持观望态度的隐藏势力有了意动。

一位丰腴婀娜的妖族贵妇，在十几名金丹期妖修的护卫下，踏进了霜天城。

这位妖族贵妇面上没有任何粉黛，神情端庄无比，但偏偏就是自然露出一种勾魂动魄的媚。一路上不知多少男人和男妖被她勾住了魂，即使是十几名面相凶恶的金丹期妖修，也挡不住那些男人和男妖的目光。

丰腴婀娜的妖族贵妇步履款款来到一家客栈前，庄重地理理衣服，摆手示意护卫在门口等着，独自走进客栈里。

荣国夫人，在炎夏朝最终被封霄云绕过一命的胡灵己，恭恭敬敬跪在地上，向着封霄云磕头：“奴婢参见圣使。”

“起来，下次再跪，我打断你双腿。”封霄云抖抖手里白毛巾，招呼胡灵己起身。

胡灵己本身是天狐神城最后一位圣女，数百年来她为了妖族再兴用尽手段，却始终未有奏效。这次，胡灵己不顾大奎妖国皇帝的封自己为后的许诺，不顾大奎妖国明里暗里种种威胁，毅然冒着极大风险赶往霜天城，投靠封霄云。

胡灵己向门外招招手，一名俏丽的小侍卫从众侍卫里走出，来到她身旁。

“来，见过圣使。”胡灵己恭敬示意俏丽的小侍卫行礼。

俏丽的小侍卫摘下头盔，露出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一双美丽的杏仁眼灵巧地打量着封霄云，古灵精怪的眼神仿佛会说话一般。

“圣使容禀，这是我族新一任圣女，专为侍奉圣使您而来。”胡灵己恭恭敬敬说道。

在妖族，天狐一族专门负责祭祀妖族圣神。除此之外，天狐一族还有一个重要使命，就是侍奉圣神，每代天狐族圣女都会将自己的一生奉献给妖族圣神。胡灵己早已不是处子，自然无法侍奉，所以她只能将圣女之位传与徒弟，让她侍奉圣神。

封霄云既然是圣神派下的圣使，理所应当被天狐族圣女所侍奉。

不可小瞧这个看上去仅仅是金丹期的圣女。妖族如今虽然四分五裂，但圣女依然有着极高的地位，圣女世世代代侍奉圣神，在妖族就象征着正统。当年黑山魔君那样强势，胡灵己也不肯侍奉他。现在的大奎妖国圣瑞帝无论如何威逼利诱，胡灵己始终不曾屈服。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胡灵己今天的到来，献上下一代天狐族圣女，就意味着向震旦大陆所有妖族公开承认了封霄云的圣使身份。

白老师和黑山魔君对此大喜过望，极力怂恿封霄云接受圣女的侍奉。

“侍奉我？我不用伺候。”封霄云随口说出自己一直坚守的铁律。他手下虽然奴仆上万，却从不用任何伺候。

“傻小子！你现在要是把她赶走，她圣女身份已经暴露，在震旦大陆可就活不下去咯。早晚被那些仙门正派逮住，抓回去调教成肉奴隶。”黑山魔君现在似乎摸准了封霄云的脉门。

果然，封霄云一听黑山魔君这么说，顿时就改变主意道：“你们可以留下来。”

片刻之后，天狐圣女换下一身戎装，露出了本来面目，一位美若神女般的天狐族女子带着一份仿佛不该属于世间的超世美颜，俏生生来到封霄云面前，重新行礼。

天狐一族的女子，本就媚骨天生，这位被选作圣女的狐女虽然看着与木初一差不多大，姿容艳丽更胜木初一十分，俏美绝伦，尤其是那一双灵动的媚眼，柔媚中带着三分淘气狡黠，透出生动的鲜活。

看着面前一板一眼认认真真向自己行礼的天狐族小圣女，封霄云看一眼胡灵己，“想必为了把她训的如此听话，这位没少花费心思。”想到这儿，封霄云有意坏一坏天狐一族的规矩，咳嗽一声朗声道：“有旨下。”

胡灵己没想到圣使这么快就有旨意赐下，心念一转，心中忍不住笑了一下：到底是年轻男子，这么快就忍不住要媚儿侍寝。

白老师和黑山魔君见封霄云如此说，还当他终于端起了圣使的身份，激动地一齐竖起耳朵，等着听封霄云的第一道旨意。。

“从此以后，在这霜天城，你每天随意玩耍，不必在意任何规矩，除我以外，谁敢管你，直打去。”封霄云笑眯眯说道。他不愿意见到这么天真活泼的一个小女孩变得如此刻板，有意要让她恢复曾经的烂漫活泼。

将来隆重记载在妖族史册上的圣使的第一道旨意，就是这样。

章七十一问命

姿容妩媚倾国倾城的天狐圣女听完这道旨意，一时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保持着半跪不跪的状态，仰着头，一双媚眼大睁着，脸上惊讶的表情好似凝固了一般。

一家客栈厅堂内，安静地掉根针都能听到。

片刻之后，易行路老爷子再也忍不住了，爆发出一阵痛快的大笑：“哈哈哈……好小子！”果然是老汉看中的，行事处处透着不一样。

封霄云看着面前半跪不跪的小狐女，正是活泼可爱的豆蔻年华却偏偏要当什么圣女一举一动都被规矩框死，知道她自幼被教导这跪礼，一时也难以改过来，道“不许下跪，站好！这是圣旨。”

小狐女身后早已跪下去的胡灵己只得重新站起来，尴尬地不知该如何动作。

封霄云抬头望向她身后的一众妖族金丹期修者，其中有几个看着面熟，应该是在青园废墟争夺天地异宝时见过面。

恰好此时易成仙赶了过来，他一收到报信，就急忙赶来一家客栈。最近总是这样来回跑腿，易成仙在路上就考虑是不是干脆就把自己的办公之处搬到一家客栈隔壁，或者干脆花大价钱在一家客栈和自己的办公之处装上风水灵境，以方便办事。

“你来得正好，看看这几位，有没有犯下重罪的。”封霄云招呼易成仙，开口问道。

胡灵己只当封霄云有些不放心自己的护卫。

易成仙的记性非常好，他仔细观察一番，立即认出其中几个重罪犯，并且随口报出他们曾犯下的重罪。

封霄云听完之后点点头，随即化作一阵狂风，将其中曾屠戮村落的、参与贩卖妖奴的、甚至胆敢贩卖妖丹的几位打断手脚，废去一身修为，“将他们送入采石场。”

胡灵己这才反应过来，急忙求情：“圣使，他们是我族精锐，不可……”

封霄云懒得跟她废话，直接举起役妖令。

胡灵己痛苦地哼了一声，软软倒在地上。

刚才还如暖春般和气地告诉自己以后无需下跪，可以随心意自由自在，下一刻就如严冬般翻脸无情，冷酷地痛下杀手，甚至不肯赐下一场痛快的死亡，还要在死前赐下无尽的折磨。

天狐圣女胡姝媚这一刻收起所有不该有的心思，眼观鼻鼻观心，老实地低下头。

封霄云收纳了天狐族圣女以及她的护卫们，却没有像胡灵己预料的那样把他们奉若上宾，只是一般对待。

唯一与普通妖族不同的是，他们都得到了一座属于自己的居所。霜天城对待愿意居住在这里的修者或者真人，一律按照其境界对待。金丹期就有金丹期的待遇，绝不少你一点，也不会额外多给你一点。想要更多，自己动手去挣。在霜天城，有的是上进的机会，无限大山就在身后。

就连冯倚山所住的屋子和他闭关所用的小院，也不过是寻常人家朴素样式，绝无半点奢华。

堂堂妖族圣女，在天下瞩目中进入霜天城，然后就如同石沉大海一般，甚至连一点水花都没激起。

大奎妖国圣瑞帝心中惴惴半个多月，以为霜天城会乘势崛起与自己争夺妖族正统，半个月来寝食难安，在心里预想了无数种应对方式，到头来发现一个都用不上，因为根本没用，霜天城就没任何动作。

“呼……”长出一口气，躲过一劫的大奎妖国圣瑞帝非但没有就此平复心绪，反而越发憎恨霜天城：“小小鼠辈，居然让朕寝食难安半月之久！罪在不赦！”

大奎妖国的皇帝越发恨霜天城，然而在霜天城里，却有一位格外痛快。

黑山魔君看看白老师，挑衅地说道：“当年本君统一妖国，谁知那一位圣女始终不肯臣服于本君，居然连夜潜逃。当时本君一念之仁，任其带着天狐余孽逃逸，却也留下祸根，被其分散大批强者。若是当年与玄应门对战时，圣女肯带着那些强者返回相助本君，妖国怎会覆灭。可真是巧了，这圣女当年本君得不到，今天这小子得到了偏偏不稀罕。老白，你知道这叫啥？”

白老师闷哼一声，没有接话。白老师最近正害愁封霄云路子越走越不对劲，愁着没有办法将其掰正的时候，圣女到了。白老师本是喜出望外，希望借着掉到头上的大义名分为封霄云正本朔源，谁知还没动手，封霄云已经自废武功。

“这就叫天理循环！哈哈……这傻小子，越看越不像你教的，近来行事倒与本君有些近似。”黑山魔君终于散去郁积胸中多年的一口恶气，肆意地大笑。

白老师默然不语。

说归说，其实白老师和黑山魔君二位心里十分清楚知道，封霄云行事早已脱离了他们的知见，走向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一条目前看起来似乎更有前途的道路。

然而未来究竟如何，又有谁能确知。

“看人世吉凶，问家宅平安。真高人翻山倒海，到头来难逃命数。问一卦知吉凶祸福，相一面算众生富贵。不准不要钱哎……”一杆白番，上面墨笔书写“匡半仙”三个傲然有力的大字。一个简陋的卦摊，摆在了一家客栈门外向左二十米处。

“匡老神仙！”立即有路过真人认出了摆卦摊的老头。

“匡老神仙摆摊了！”消息立即传扬开来，霜天城的真人们闻风而动，一齐赶往一家客栈附近，急着找匡老神仙算一卦。

匡老神仙是震旦大陆响当当的人物，无门无派，但走到哪儿都备受追捧。他只靠一张嘴，也不知给多少迷途的真人指点仙路，助其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或助其延生避死。匡老神仙是个古怪的老头，这么大的本事，却居无定所到处漂泊，不管真人们给他多少财物，吃一顿饭就全花了。那一身灰不溜秋的粗布衣裳，穿了多少年也不曾换过，还是那副模样。

别看匡老神仙其貌不扬，他可是巫卜之道的正统传人。

巫卜，震旦大陆流传了不知多少万年的一个古老行当，甚至有传言说，这一行当与修真同时诞生，同出一源。

巫卜到今天，虽然已经势微，与大行天下的修真完全无法相提并论，俨然已是街角旮旯里落寞的雕虫小技，但依然维系着其一代代神秘的传承。由于巫卜之术多年来传承神秘而且传人极少，时至今日世人对其也所知不详。

封霄云从不请老人的藏书中对巫卜之术有所了解，知道其传承到今天，早已像修真一样，开枝散叶，分为许多支=脉传承。

从这位匡半仙嘴里喊的词，封霄云听出这位匡半仙多半传自巫卜“归藏”一脉。

巫卜之术传承至今，已经分为三大支：连山、归藏、周爻。与修真门派不同，巫卜三支互不统属，各自秘密传承，各有擅长。

归藏一脉擅言人吉凶、断人生死、看人富贵，因而传承较广。周爻一脉偏向大道，能算天地劫数，因而多隐居深山，罕少出世。连山一脉最为神秘，世间已多年未见其传人。

归藏一脉由于传承较广，也导致其门人良莠不齐，多出骗子。然究其原因，却是因归藏一脉的奇特门规所致。巫卜之术固然能为人断吉凶、知天数、延生避死，但毕竟事涉天机，说的过多难免要遭天谴。

世间任何一个门派，门下弟子泄露机密都要被惩罚。遑论日日笼罩在所有世人头顶，诞生出世间万物的上苍。

归藏一脉传人由于泄露天机过多，其人死状往往极惨。将其死时，必先自知死期，必能亲见自己死后惨状。为免死后堕入地狱永世不得超生，归藏一脉传人多会事先备好一种名为“灵根草”的干草，死前亲手将其编织成两副草席，待将要死时，一口一口将其吞下，然后生受灵根草一根根从毛孔中倒刺而出，活生生受尽人世最大折磨方能合目死去。但是若不如此，死后就要堕入地狱永不超生。

灵根草，即世间寻常百姓家生火做饭时，常用的一种引火干草。

后世归藏一脉传人亲见师父死前惨状，多心有余悸，因而渐渐制定出一条奇特的门规，故意将批命之词改的常人难懂，并留下重戒，违背门规者必遭天谴不得好死。归藏一脉希望用常人难懂的话，隐藏天机，使其不轻易泄露。

这条有些奇特的门规制定之后，归藏一脉传人才渐渐得以避免死前惨状。

然而这条门规也埋下了让归藏一脉今日毁誉参半的祸根。

用常人难懂的话解释天机，其情形多如此类。“敢问先生，吾休咎如何？”答曰“逢水则止。”这类话，极其容易被一些心思机巧之徒滥竽充数，冒充行骗。

譬如有人问前程。只需回答：“吃饭小心些。”这是典型的废话，吃饭不小心被噎死的真人，震旦大陆也不是没有，但你也不能说他说的不对。正因此归藏一脉历来多骗子。

归藏一脉骗子虽然多，但今天敢在霜天城摆摊的这位，似乎不像是个骗子。因为他的挂摊刚刚摆开，就有一大群真人迫不及待围了过来。骗子这个行当，能骗得了一时，骗不了一世。这位匡半仙能如此受真人们追捧，不大可能是假的。

匡半仙见来的人多，捏着山羊胡，竟然拿起了乔：“老夫近来新规矩，一天只看十人！各位真仙还请稍后，明日再来。”说着话，匡半仙伸手留下先来的十位真人，将其余真人全部请走。

那些没能轮上的真人居然也不敢叫嚷，都恭恭敬敬离开，等着明天继续再来。

易行路老爷子今天有些反常，下晌太阳快落山时竟然溜溜达达出了门，去那个卦摊上找那算命的匡半仙拉闲呱去了。您一个修为眼看已经通天彻地的大能，还找个穷算命的说闲话，您老真是闲的……难道您还要算算命不成。

天黑之后，一家客栈打烊，封霄云刚好路经匡半仙的卦摊走偏门返回一家客栈后院。

“年轻人！相逢即是有缘，来来，老夫给你算一卦。”匡半仙三根短胡一齐晃动，突然伸手招呼封霄云。

“我身上没钱。”封霄云想也不想，直接说道。他确实没钱，按照不请老人的规矩，封霄云虽然身价巨富早已难以估量，但身上就是一个铜子儿也没有。

“……”匡半仙明显被这个回答弄的有些意外，赶紧说道：“你我山水相逢今日初见，老夫免费为你算一卦，来来！”

“不算。”封霄云迈步就走。

“哎……你这年轻人！认不认字？！你看看，我这番上是什么？”匡半仙似乎有些急了，三两步从卦摊后面走出来，拦住封霄云。

“匡半仙。”封霄云简短回答，迈步又要走。

“你站住！”匡半仙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年轻人你难道不识得老夫大名？”

其实封霄云在震旦大陆游历时，早就听闻过这位匡半仙的大名，他只是单纯地对这类算命之事不感兴趣。

被缠的无奈，封霄云只得停住脚步，勉强坐在卦摊前，让这位匡半仙给自己算一卦。。

匡半仙捏着胡子，盯着封霄云看了好久也没说话，最后手指头都快掐青了，额头冒汗，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怪了，怎么看不清……”

等匡半仙终于重新回神时，封霄云早已消失无踪，“啊，怪不得下晌那老易头说我今天要砸锅，原来应在这年轻人身上！”

章七十二前途未卜

隔天一早，封霄云刚开门，就看到一个满眼血丝的老大爷冲了进来，扑上来拽住自己的手腕不撒手，嘴里不停念叨着：“怎么可能算不清！怎么可能算不清？”

封霄云把匡半仙扶到长凳上坐下，然后就任其坐在凳子上疯痴，自去打扫客栈。

倒是后厨张凡觉着匡半仙这样有些可怜，端出一碗杂碎汤，拿一块饼子，放在匡半仙面前。

匡半仙依旧疯疯癫癫，不停念着：“不应该，明明前十年清清楚楚，为何会有迷障？”饭也不吃，看着如同疯魔一般。

封霄云见状说道：“吃了饭告诉你为什么算不清。”他可不想自家客栈再来一位疯子，有一位剑痴和一个剑疯子已经够受的了。

匡半仙听到封霄云这么说，一下就不疯了，端起面前的碗大口吃起来。

易老爷子溜溜达达来到客栈，提鼻子一闻：“真香！给老汉也来一碗。”

张凡脸一黑，昨天就剩下那一碗杂碎……

等匡半仙吃完，封霄云也打扫的差不多了，抖抖手里白毛巾，继续日复一日等着那个永不上门的客人。

匡半仙吃饱喝足，满意地摸了摸嘴：“要是有壶酒，那是最好不过咧。”说着话，一双眼睛直往柜台上摆的酒壶那儿瞅。好像刚才疯魔的那位完全不是他一样，这会儿就一门心思想着吃喝。

“怎么越来越像骗吃骗喝的江湖算命先生……”封霄云无奈，只得拿一壶酒送到匡半仙面前。

匡半仙急忙伸两手接过酒壶，打开盖子，把鼻子凑上去深深一吸：“好酒！”仰头一口，一壶酒就没了。这位看来还是个深藏不漏的老酒仙。

一口气喝了一壶酱香浓郁的美酒，匡半仙面不改色浑然无事，盯着封霄云道：“年轻人，你快说，为何算你不准！”

封霄云道：“命有定数，乃是因为常人一生，早已被拘死，故而一生早定，能算得准。老神仙，是也不是？”

匡半仙闻言一直半眯缝的眼睛猛地瞪大，惊讶道：“没想到你小子居然懂得命数！你师父是谁？”

这几句话，确实是不请老人告诉封霄云的。封霄云跟随不请老人学艺五年，除了昏迷之外，其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听不请老人说些乱七八糟的闲话。封霄云当时也没觉着如何，只是他天生记性好，很多话不请老人只说了一遍，他就记住了。

“师命在先，无可奉告。”封霄云没有回答匡半仙的这个问题。

“常人的命之所以能算定，是因其早已被拘死。小子，我倒要看看你这命数学到了什么程度。我来问你，常人之命，为何会被拘死？”匡半仙手捋唇边两条短须，转而继续向封霄云发问。

“譬如孩童，见一木偶，喜之求之，不得，哭闹。也有孩童见木偶，喜之求之，不得，忘之。凡人一生，不过皆为所喜所爱之物奔波，纵然天地变迁沧海桑田，凡人所爱总不过财、色、名、食、乐物几样，不论其如何对待，其所爱永恒不变，故而其命早定。若学归藏密律，则可轻易算之。算出其命，分分明明，纤毫不差。”封霄云说道。

“汝可知归藏密律？”匡半仙吃惊地接着问道。

“不知，师父不曾教，我亦不喜学。”封霄云答道。

“为何不喜我归藏密律？”匡半仙更吃惊了。他一生走遍天下，所见识的人物中，无不对命理密律深深贪爱，无一人不想知道自己一生命数如何，许多人不惜花费重金向他求教归藏密律。

“无他，此术只能知命，不能改命。命若不能改，知之何用？”封霄云直接挑明，毫不客气。

匡半仙闻言，长叹一声：“如汝所言。”算命的命算的再准，却也改不了他自己的命，改不了别人的命。所谓的延生避死，也只不过是像把一团面扯长了一样，并没有改变面的本质。

沉默半响，匡半仙突然又抬头说道：“汝知否，有两种人，命数拘他不得。”

“极善之人，命拘他不得，其命早晚必善。极恶之人，命亦拘他不得，必横死早夭，死堕地狱。”封霄云知道这两种人能脱出命数拘束。

“不知阁下是哪类？”匡半仙话锋一转，单刀直问封霄云。

“吾行事，不拘善，亦不拘恶，不求成，亦不畏败。命于我，如庭前花开花落，似天际云起云散。”封霄云不假思索，说出自己心迹。

“怪不得，怪不得老朽我算不准……怪不得。”匡半仙摇着头，迈着恍惚的步子，踉踉跄跄走出一家客栈。

“他……”封霄云看匡神仙被自己几句话说得魂不守舍的模样，有些担忧。

“且放心，这老家伙好得很，老汉我死了他也不会出事，他不过是一时迷糊罢了。”易行路老爷子应声道。

易行路老爷子这么说，封霄云也就放心了，转身继续忙碌。

今天似乎是多事的一天，刚应付了匡半仙，又出了事情。

“杀人啦！”大清早的，街面上突然传出一阵惊慌失措的求救声。

封霄云眉头皱皱，迈步走出客栈门外。

天空中，易成仙正悬停在两边真人中间，似乎在讲道理。

看天空中真气纵横留下的痕迹，双方似乎已经交过手。易成仙看来没能压住来的这几位真人，不然也不会多费唇舌讲道理。

“下来说话！”封霄云招招手，除易成仙之外的五位真人顿时从空中跌落。

易成仙耸耸肩一脸无奈：“我就说不让在这里打闹，非不听。”

为首那名真人摔得最惨，脸都磕破了皮。落地之后他气恼地一跃而起，怒道：“都说霜天城最重规矩，老夫缉拿门中叛逆至此，不曾惹你霜天城分毫，为何横加干涉？！”

这位真人，显然把霜天城的规矩理会错了。

封霄云没理他，说道：“要打去城外擂台之上。”

“不成！这小子盗取我灵苍门至宝，老夫一路追他至此才趁他力竭将他堵住。刚才眼看就要将他擒拿，被你横架阻拦。若是去到城外，万一他恢复力气又跑，老夫岂不白费一番力气。”为首的真人不肯答应。

封霄云转头看看身后这名灵苍门叛徒，伸手抽干其一身真气，将他抓在手中，“现在你们可以去城外擂台上再较量，他已经无法再逃。”

“快把他交出来！”灵苍门为首的真人见状，迫不及待催逼封霄云立即交人，“老夫是灵苍门陵散真人，你是何人？速速把他交出来。年轻人，老夫劝你不要与我灵苍门为敌。”为首的真人迈步逼近封霄云，语气十分强硬，隐隐带出威胁的意思。

这位陵散真人得寸进尺。

封霄云厌恶地皱皱眉，又把手里人放下，“我是一家客栈店小二。你们回去吧，此人已归我霜天城。”

“好大的狗胆！”为首的陵散真人勃然大怒，面庞气得酱红，但是他好像是想起了么什么，惊恐道：“你是那店小二，你就是霜天城城主？”这变脸的速度，真是快极了。

“是小子。”封霄云道。

“就算你是霜天城城主，也不能无缘无故掠走他！他手上拿着我灵苍门至宝，交出来！”为首真人语气瞬间变软，但仍不愿就此离开。

封霄云迈步站在当街，挡住身后这位灵苍门叛徒。

“狂妄之徒！吃我一招！”陵散真人身后，一名较年轻的真人忍不住动了手。

一道青光直扑封霄云，如同一根携带无上威力的巨棍劈砸而下，势能开山裂石。

封霄云不闪不避，任凭这道青光砸在身上。

“受死！”年轻真人以为自己突袭得手，立时得意的猛喝一声。

青光散尽，封霄云纹丝不动，笑眯眯道：“再来。”

“好胆！”四名追捕的灵苍门真人各亮法宝，宝光闪烁，气势节节攀升，一齐对着封霄云发出最强一击。

易成仙全程就站在旁边看着，根本没有插手的意思。

许多闻声赶来看热闹的真人见到这一幕，还当是易成仙有意怠慢，指指点点。

易成仙听到背后传来这些低声的议论，眉头皱皱，心里忍不住感慨：“自从当了这管事，我的名声是彻底完了。”上个冬天，易成仙就像挂腊肠一样挂了一冬天师弟们，他在正气盟内的名声早已大不如前。

真气的余波散去，封霄云好端端站在那里，看着几名灵苍门真人说道：“我还行，你们还可以再用点劲儿。”

为首的陵散真人知道不对，慌忙喊一声：“扯！”转身第一个带头跑了。其余三名灵苍门真人见状，只好恨恨离开。

四下里观战的真人们无不惊讶地长大了嘴，“怎么……怎么……怎么回事？”这霜天城城主怎么一点儿事儿都没有？刚才可是三位元婴期真人，两位金丹期，五位真人合力一击，居然不能动他分毫。

“多谢相救。”灵苍门叛徒虚弱地道谢，连续多日的逃亡，几乎已经耗尽了他的体力。

“不必谢，其实我并不是为了救你。”封霄云说道。

灵苍门几个真人虽然有些不知好歹，但并不是邪门歪道，封霄云见他们气势十足，显然是为抓捕叛徒一路费力追至霜天城。故此封霄云刚才并未还手，尽管那个陵散真人态度恶劣，知道自己身份之后表现的前倨后恭，毫无正派真人气度。

将灵苍门叛徒带回一家客栈，封霄云伸手打断了他一条腿，然后问道：“你偷了什么？惹得他们一路追你至此，拿来我看。”

这叛徒还挺硬气，咬着牙不想拿出来。

封霄云随即又打断他一条腿。

这回，这位叛徒不敢再嘴硬了，他看出来了，面前这位小爷不是在装凶，而是真的狠。。

低头看着灵苍门叛徒偷出来的东西，封霄云久久无语。

一个样式古朴的精金盒，里面静静躺着一块血红的兽形玉刻雕像。封霄云清清明明感觉到，这件东西流露出来的气息，与当初在炎夏朝时所见的异宝空间门钥匙一模一样。

章七十三蛮荒族的战纹

“你为何要盗取此宝？”封霄云看着灵苍门这位叛徒，问道。

“小人……小人一时糊涂，犯下大错。”灵苍门叛徒金浩玄支支吾吾说不清楚，面上神情恍惚，看着就像中了什么迷惑一般。

封霄云又地盘问他一番，确认问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之后，抬手叫进一名妖奴，带他出去安排住处。

封霄云有意让金浩玄留着盗取的那件宝物没有收走，封霄云想试试看，能不能钓出更大的鱼。

将目前自己所知的事情全部梳理一遍，封霄云想要尝试抓住一点线索。想着想着，封霄云愕然发现自己来到震旦大陆之后，似乎每一件让整个震旦大陆动荡的事情都与自己有关，“我怎么走哪儿哪儿出事……”

独自一人思考着事情，封霄云忽然想起翼飞带来的那个消息，心中不由一惊。想起在异宝空间中发生的种种，心绪顿时变得起伏难平，扭头看向窗外，外面却只有一片漆黑的夜空。

“老爷！老爷！您快去看看吧，木掌门出事了！”一名妖奴慌张的喊叫声，将封霄云纷乱的心神从空寂的夜空中拉了回来。

匆忙来到木初一的居所，易成仙已经先到一步。

看到封霄云来了，易成仙转身对着他摇摇头：“她强行想要冲击炼精化气，事先准备不足，被真气逆流冲伤了心脉，情况恐怕……”易成仙是修真的大能，一眼就看出木初一问题出在了哪里，事情非常棘手。

易成仙虽然能看出问题，但很遗憾他并不能救治木初一，或者说他对一名半妖无能为力，不知该如何施救。

木初一躺在那儿，全身真气凌乱不堪四处乱冲，整个身体热得发烫。

封霄云面色凝重，引一支阴阳二气进入木初一体内，探查她的情况。过不一会儿，封霄云脸上神情越发凝重起来，眉头深皱。

易成仙见情况不对，轻轻挥了挥手，让屋里伺候的妖奴退下去。易成仙吃不住封霄云心里木初一究竟有什么分量，生怕木初一万一真有个好歹，封霄云会做出不计后果的事情，只能暗暗提运真气戒备，做好最坏的打算。

屋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沉重的让人喘不动气。

过了许久，封霄云无奈地长叹一声，将一股灰蒙蒙的阴阳二气送入木初一体内，吞噬掉她辛苦大半年才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一点点真气。

木初一的问题是由于真气逆流引起的，最简单的解决办法自然是用阴阳二气吞噬其体内所有真气，木初一的症状自然会消退，必能保住性命。然而这样一来，她大半年辛苦就会一朝化为虚有。

进一步考虑到半妖那非常不适合修真的特殊体质，封霄云担忧这样做会伤及木初一的根本，甚至有可能使木初一修真的愿望永远断灭。

犹豫再三，看着木初一的呼吸越来越微弱，封霄云最后还是不得不做出决断。

木初一体内的真气少得可怜，与被封霄云抽干真气的那些元婴期修真大能完全无法相比，简直就像一滴水与大海的差距。眨眼之间，阴阳二气就吞干了木初一体内所有真气，自行返回到封霄云体内的阴阳太旋中。

体内暴乱的真气一去，木初一的情况立即好转，脸色迅速恢复平常，只是人尚未苏醒。

“你回去吧，我在这里守着她。”封霄云打发走易成仙，待其走后，伸手取出木初一放在书柜里的那本日记，细细读了起来。

封霄云想要弄清木初一出岔子的原因，避免她再陷入这种危险的境地。

厚厚的一本日记，足有数百页，木初一在里面详细记录下了自己修真路上每一点每一滴的足迹。

知道自己修真天赋不佳，木初一格外刻苦努力，奋力在修真路上艰难地攀爬。

看完这本厚厚笔记的上半篇，封霄云心里突然生出一种感慨：刻苦努力或许也是另一种天赋。至少木初一靠着不懈的努力，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摸到了炼精化气的门槛。

一本厚厚的笔记看完，天也亮了。

一转头，木初一不知何时已经醒来，正偷偷忘着自己，“你醒了？身体感觉如何？”封霄云说着话，轻轻拍了拍手，唤进一名妖奴，“给她做些软糯的吃食，弄些热汤水。”

木初一眨眨眼睛，没有说话。俏丽的面颊显得苍白憔悴，嘴唇因为干涸已经裂开。

朝着木初一扬了扬手里厚厚的笔记，封霄云鼓励地说道：“很努力，记得很好，很详细。”

木初一将身子稍微往被窝里缩了缩，脸颊泛起粉红，似乎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

“你好好休息，今晚打烊之后，我来与你详细讨论下这笔记，里面有几处我没看明白。”封霄云转头看到窗外天已大亮，只能先去客栈继续上工。

封霄云走后，木初一心跳陡然加速，整张脸完全羞红了，低声唤来与自己相熟的丫鬟彩稚，小声道：“拿镜儿来。”到底是女孩儿家，还是最在意自己的容颜。

夜里，封霄云如约而至。

木初一穿着一身艳红的薄纱衣裳，屋里点着明亮的红烛，帘儿也换成了粉红色。

封霄云奇怪道：“为何屋里突然换了装饰？不喜欢原来的？”

木初一羞红着脸，也不说话，坐在床沿上，两手紧张地搅在一起，涂着大红蔻脂的樱唇轻咬着，脑海中不断想起白天母亲的叮嘱，心里暗暗给自己打气，“一定要沉住气，待会儿千万不能表现的太放浪，那样会让爷看不起。”

封霄云径直来到书柜旁，拿出木初一记的笔记，道：“在第一百二十八页，你记的这处‘以双流真气回转冲击天门窍’是什么意思？后面为何又写明一玄的真气量？”

“啊？！”木初一完全呆住了，俏脸上的娇羞在这一刻完全凝住，似乎是觉得什么事情超出自己的意料。

“别怕，大胆说出来我听听，你何时见我笑话你？”封霄云以为木初一是不好意思说出她的想法，继续鼓励道。

“噢……”木初一恍然回神，一瞬间生出莫名的落寞，旋即散去。

“我真气不足，勉强达到两玄。想要炼精化气就必须以真气冲入天门窍，必须靠着天门窍储存更多真气才行。我限于天赋，体内较大气窍多有残缺，只有天门窍尚算完整。经过一番尝试，我决定决定暂时放弃其他气窍，先冲开天门窍。”说起修真笔记，木初一瞬间脸上羞涩尽退，详详细细娓娓道出，熟练的让人心疼。

“原来如此。”封霄云并没问效果如何，如果可行，木初一昨天也不会陷入那样的危险之中。

又问了几个问题，封霄云发现木初一现在似乎陷入了困境。她受限于糟糕的半妖躯体，修真之路走得艰难，现在甚至连冲击炼精化气境都有相当大的困难。

封霄云觉着不能再让木初一这样尝试下去，再有下一次，很可能他也无法挽救。然而只是稍微提了几句，封霄云就打消了劝阻木初一的想法。

木初一竟然格外的倔强，坚持要继续修真，并且坦言即便为此搭上性命，也不会后悔。

“我想有一天，能化身为凤鸟，在天空自在的飞翔。我想有一天，能看看那不同的景色，哪怕只能看一眼也好。”木初一满怀憧憬。

封霄云听完之后，坐在桌前许久没有说一句话。

从这天起，封霄云开始利用一切时间，到处翻书查找，不停地找人请教，如何才能增强修真之人的体质，如何才能弥补先天不足。

在震旦大陆，甚至在整个不周世界，修真或者修习四灵气，或者修习战体术，都是讲究天赋的。话句话说，出生之后，就已决定，无法改变。

即便是在秘术多如繁星的震旦大陆，也没有任何一种秘术能够改变修者的天赋，修复其先天不足的身体。

见多识广的易行路老爷子不知道，易成仙不知道，司马灭情不知道，凌飞雪不知道。封霄云在霜天城发下重赏求问，每天来往上千位真人，却迟迟无人肯揭榜。

妖族曾有半妖修真成为元婴期大能，被封霄云打断四肢废去一身修为仍在采石场的那个黑虚子就是一例。但他的一身本领乃是当年黑山魔君用无上魔功献祭了上百万妖族的血肉，先为其改造身躯，然后强行将一名元婴期大妖的修为灌注到黑虚子体内。

封霄云显然不想让木初一背上如此多的罪孽。

最后，封霄云只得去问师父不请老人，但不知为何师父和师娘都没有回答自己，只有一片默然。

霜天城的春天和冬天一样寒冷，冷的没有生气。

封霄云想尽办法也帮不到木初一，心里难过之下，拿起酒壶，叫上奔狼怒嚎陪自己喝酒。

奔狼怒嚎依旧穿着短衣裳，露出上身狰狞的暗红战纹和伤疤，仰头喝一大口酒，开口劝道：“封兄弟，莫灰心，天无绝人之路。”

封霄云似乎有些绝望，目光呆滞地看着奔狼怒嚎，露出一个要多勉强就有多勉强的笑容。

这天的月亮格外的明亮，奔狼怒嚎身上的战纹在月光映射下闪着幽幽的淡光，十分引人注目。

封霄云似乎也被奔狼怒嚎身上的战纹给吸引了，目光呆呆地盯着看。

“我想到了！”封霄云突然一下跳了起来，酒也不喝了，反身直奔回屋里，坐在桌子旁，拿出纸笔飞快地记下自己灵光一现的想法。

找来一张鞣制过的兽皮，封霄云亲手制成两把精金质的小锥子。精金小锥有着锋利修长的尖刺，十分精致。用最上等的兽晶石配上王兽血与地脉天清水，封霄云精心研制了一份特质的颜料。王兽血取自小白，虽然小猫女激烈反对，但封霄云还是狠下心在小白的后爪上划开一个口子，取了十滴血。

封霄云用一把精金质的小锥子沾着墨汁，花费三个夜晚，在鞣制的兽皮上一点一点用心刺出一副对称图形，看上去就像一只扇翅飞舞的蝴蝶。凭借精准的肌肉控制和数术度量，封霄云刺的这副战纹有着极高的精确度，战纹效果也因此提高两成。

这是封霄云刺绘的第一幅战纹，效果是辅助真气运转，并且能储藏部分真气，储藏量大概相当于一个气窍。这副战纹是一件十分完美的作品，即使是蛮荒族最强的大萨满长老也无法刺出如此完美精准的战纹。论对身体的精确控制，封霄云称第二，不周世界没人敢称第一，即使是不请老人也不行。

这个战纹堪称完美，唯一的缺点是所需的皮肤面积太大。封霄云考虑如果战纹行得通，以后会随着木初一修真境界的提高，给她纹刺更多战纹。因此战纹不能占据太多皮肤，否则会导致后续战纹没有位置。封霄云下一次准备着手设计更小，效果更好的战纹。

这第一幅作品，封霄云给它一个好听的名字：纹蝶轻舞。希望这个战纹能让木初一从此以后舞动起来，就像美丽的蝴蝶一样，飞舞着去观览世间更美丽的光影。

万事就绪，封霄云准备将这副战纹刺绘在木初一背上。

“趴到床上，露出后背。”封霄云严肃道。。

见木初一羞答答不好意思，封霄云板着脸用命令的语气说道：“快！一定要趁着王兽血内蕴藏的真气尚在完成，否则时间一过，效力大减！”

木初一软软趴在床上，羞得全身发红，最终还是乖巧地松开了扣子，露出白玉一般完美无瑕的玉背。

章七十四纹蝶飞舞，行云流水

木初一羞得紧闭着双眼，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浑身忍不住微微颤抖着，心里悄悄激动的期盼着那一刻的到来。

突然，唇边感到有个硬硬的棒状物在触碰，“啊！难道这就是娘说的那个……羞死人了。他为什么准备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人家……我……这就是男人……那个？好像有点小，凉凉的……不像娘说的那么烫那么吓人。”

“张开嘴！”封霄云手里拿着一根指头粗细的短棍，送到木初一唇边，“咬住，待会儿要是疼的忍不住了就使劲儿咬这木棍，别咬断舌头。”

木初一最终还是克服心中羞意，乖巧张开嘴咬住这根短棍。

“忍着点，待会儿有点疼。如果你忍不住了，就使劲儿咬这根短棍。”封霄云轻声重复道。这么小的姑娘，就要受这种剧痛，封霄云心里也不太舒服。他之前用精金小锥在自己皮肤上试过，每刺一下都带着钻心的疼痛。

“嗯~”轻轻嗯了一声，木初一羞得再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来了！”封霄云手起锥落，在木初一背上刺下第一个红点。

封霄云尽最大努力控制着手臂，想要尽可能的减轻木初一所受的痛苦。一个时辰过去，战纹终于刺绘完毕。木初一的血迹混着兽血，染红了一整块白布。

完成最后一刺的那一刻，整副战纹瞬间仿佛活了一样，变得栩栩如生，如同一只真的蝴蝶般，振翅欲飞。

木初一是个好样的小姑娘，全程咬牙忍着，硬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好了。”封霄云抹抹额头的汗滴，长舒一口气道。他感到比收拾一位元婴期真人还要累。

“这么漫长？怎么只有痛苦，娘说的先苦后甜呢？娘骗人！我以后再也不要受这种苦了！”木初一心里恨恨想道。

“来，运转真气试试。”封霄云鼓励地说道。

“啊？噢。”木初一脑子迷迷糊糊，听话的开始运转真气。

“怎么回事？为何我的真气运转顺畅了许多？为何感到有一部分真气沿着后背运转，没有挤占我体内狭窄稀少的气脉？”木初一心中惊喜无比。

看着战纹充入真气后发出赤红的光芒，封霄云心中高兴，“成了！”

“说说感觉如何？”封霄云立即问道。

“我体内真气运转较以往更为顺畅，只是我还有些不习惯真气通过战纹运转……”木初一边运转真气，边详细说出感觉。

封霄云根据木初一的口述，详细地诊断着战纹运行的具体效果。

“你试试将一部分真气引入战纹中心处，储存起来。”封霄云提醒道。

木初一立即开始尝试，片刻之后她兴奋地睁开眼，“成功了！我居然将一部分真气储存在了战纹里？！”声特大。

“这是我专为你设计的战纹，叫做‘纹蝶轻舞’。”封霄云笑眯眯解释起来，将战纹的作用详细说给木初一听。

木初一听得心里暖暖的，心想：“虽然疼，他还是都为了我好。”这样想着，心里又变的美滋滋，觉着那持续一个时辰的剧痛，也不是不能忍受的。天，可怜的女娃娃，你娘都教了你些什么东西，遮遮掩掩害人不浅。

“夜深了，你歇息吧。我先走了。”封霄云将东西收拾好，一发打包带走，他要留着继续改进战纹。

等封霄云走远了，木初一的娘才敢从暗影里走出来，急着走进屋里问问女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封霄云回到自己的住处，坐在桌前，拿过一张纸，写下此次自己制作战纹的全部心得。封霄云对目前的绘制战纹精度仍不满意，为了进一步提高战纹的精确度，封霄云按照脑海中记忆的炎夏朝开国太祖写在书中的“游标卡尺”，取过一段精金，开始尝试仿制。

尽管有着超乎寻常的目力和精准的肌肉控制力，能够用阴阳二气随意捏制坚硬的精金，但这一晚封霄云还是反复失败了几十次，没能成功仿制出第一把“游标卡尺”。

天亮之后，封霄云继续经营客栈，打烊之后就回到自己的小屋里，坐在桌前一边仿制游标卡尺，一边继续设计战纹。

封霄云似乎喜欢上了战纹设计，他发现战纹中有着无穷的乐趣和奥妙。战纹虽然早已出现，但一直不受世间修者重视。一来战纹只是蛮荒族所独有，流传并不广泛。二来也是因为蛮荒族太过弱小，在不周世界没什么影响力，因而蛮荒族独有的战纹也未能传播开来。再者说来，蛮荒族懂得刻画战纹的萨满长久以来只是凭借口口相传和自己的经验给族中战士刻画战纹，形式非常固定，只有寥寥几种。

但现在，封霄云凭借自己所掌握的数术和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在战纹设计上表现出近乎无穷无尽的潜力，在不远的将来甚至有可能将其单独发展为一道，与丹道、第七大陆的传承灵铠并称。

很快，封霄云就设计出第二幅战纹，这第二幅战纹专为冯倚山量身定制。

冯倚山虽然刻苦努力，但毕竟体内气脉有所残缺，凭着他那残缺的身体想要攀登修真大道，近乎痴人说梦。

封霄云曾许下诺言，三年之后将带冯倚山杀上玄应门，为他讨个说法，为冯兄弟拿回他失去的一切。原以为冯倚山在自己帮助下，三年时间应该能飞跃上元婴期，与司马粲有一战之力。但是最近看着冯倚山刻苦修习却始终难有寸进，封霄云一直在心里为冯倚山感到担忧。

封霄云可以轻易打趴司马玄，却不能替冯倚山打败司马粲，否则世人只会说冯倚山是个仗势欺人的窝囊废。冯倚山丢失的一切，必须靠着他自己亲手拿回来，他必须亲手战胜司马粲。男人丢掉的一切，只能自己亲手夺回来，这是男人的尊严。

现在有了战纹，封霄云顿时生出十分的信心，相信在自己设计的战纹加持下，冯倚山一定能够在三年时间里顺利迈入元婴期。

足足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在失败了上千次之后，封霄云终于成功仿制出第一把精金制“游标卡尺”，封霄云高兴的将这件仿制品命名为“精金微尺”。

有了这把“精金微尺”封霄云刻画战纹的精确度进一步立即得到极大提高，精确到肉眼几乎难以辨别的程度。这世上也只有封霄云将自己超乎寻常的目力，肌肉控制力和精金微尺三者合一，才能刻画出如此高精度的战纹。

封霄云为冯倚山设计的这副战纹，同时也是他战纹设计生涯的第二幅作品，名为“行云流水”，专为辅助真气运转而设计。专门针对冯倚山体内气脉残缺不全，真气运转艰涩。

战纹初稿设计完毕之后，封霄云找来冯倚山，将他刻画在兽皮上的精美战纹展示出来。

“冯兄弟，这是我专门为你设计的战纹。”封霄云高兴地说道。

“封大哥，我听说战纹是蛮荒族战士所独有，你也懂得刻画战纹？”冯倚山惊奇道。

“我最近专门研究了一番，你来看。”封霄云开始详细为冯倚山讲解这副战纹的作用。这副行云流水通过将战纹刺入后背四条主气脉和无数的支脉，在冯倚山体内气脉之外形成一套完整的辅助循环通道，为真气流通运转提供更多更通畅的途径，从而加速真气流转，推动秘术运转，也能帮助真人冲击更高的境界。

这套行云流水战纹相比纹蝶飞舞，功能更专一，也更强大，而且是专门针对人的身体设计。

有这套“行云流水”战纹，冯倚山体内气脉不足和受损的缺陷就能得到最大限度弥补，从而克服身体的缺陷，在修真上能够走得更顺，更远。

封霄云甚至有想法在行云流水的效果得到实证之后，进一步缩小行云流水所需皮肤面积，在冯倚山的四肢上也刻画这种战纹，帮助他全身真气运转。

听完封霄云的介绍之后，冯倚山已经感动的说不出话来。“封大哥为了帮助我，竟然独力研制出一种前所未有的独特战纹。”冯倚山双眼一红，铿锵有力地说道：“封大哥，动手吧。我要是哼一声疼，就不是个东西。”

“好，你忍着点。”封霄云拿出这几天顺手捏出来的一根精金棒，让冯倚山咬着。

上次那根木棍到最后差点被木初一咬断，封霄云为避免冯倚山咬断木棍，特意制作了这根精金棒。

一个时辰过去，封霄云终于完成第二幅战纹刺绘，拿起白毛巾擦掉头上的汗珠，高兴地对冯倚山说道：“运转真气试试！”

冯倚山按照习惯猛地提运真气，周身真气迅速运转起来，后背上新刻画的战纹立即发出赤红光芒，真气流迅速通过战纹的纹路，运转入飞。

“封大哥，我体内真气运转从未如此流畅！战纹成功了！”冯倚山可高兴坏了。

封霄云欣慰地一笑，觉着自己连月来的辛苦没有白费。

据冯倚山分析，这套行云流水战纹足足使他的真气运转速度提高了将近八成，几乎比原来快上一倍！

封霄云再接再厉，准备将行云流水战纹微缩，纹刺在冯倚山的四肢上。。

封霄云下一步要解决的关键，就是战纹染料中的王兽血来源问题。小白虽然是王兽，但毕竟是有小猫女咎魅宠着的。自己上一次取血，小猫女就很大不高兴，这次为了冯倚山再取小白的血，小猫女的猫爪子差点就挠到了自己脸上。

打开无限大山的地图，封霄云选中一处王兽的巢穴。

章七十五坚持不懈的努力

封霄云探索无限山时，曾与这头王兽打过照面，是一头毛茸茸的大家伙，体型比奔狼怒嚎还要大一号，蹲伏在洞里就像一座小山。选中这头王兽，另一个原因是这头王兽所占据的洞穴位置，离着霜天城最近，封霄云全速奔跑来回只要两个时辰。

当初探索无限山时，因为这头王兽比较老实，封霄云顺手放它一条生路，没有将其猎杀。

现在封霄云需要王兽血，这头距离霜天城最近的王兽正好派上用场。

一头王兽离着霜天城如此近，终究是个隐患，封霄云思索一番，最后决定将其出去，一次取得足够使用的王兽血。

想到做到，抬头看看离着天亮尚有三个时辰，封霄云打算妥当之后立即动身。

封霄云一路飞奔挟风裹云，速度比御剑飞行更要快出一筹。

今晚的夜空有些阴沉，大片的乌云遮蔽了天空，挡住了月光。树林密集的无限山，显得越发暗淡。

躲在洞里王兽明显也感觉到了什么，在洞穴里躁动不安地来回徘徊，时不时发出一声狂躁的吼声。凶兽都有野兽天生的本能，对危险异常的敏感。这头王兽大概是闻到了今晚的夜风带来的死亡味道，下意识变得暴躁。

洞口昏暗的月光突然变得一暗，一个长长的影子出现在这头躁动的王兽面前。

封霄云迈步踏入王兽的洞穴中，完全不在意直接进入王兽的地盘战斗。

面前的人携带杀意而来，聪慧的王兽感觉到了自己的死期。它已经觉察出面前的敌人无比强大，即使自己拼死一搏，也不会有丁点儿胜算。

“不好意思，借你的血一用。”封霄云看到面前这头王兽吓得全身瑟瑟发抖，也有些于心不忍，决定给它个痛快，不让它受太多痛苦。

面对死亡的威胁，这头相对温顺一点的王兽竟然没有挣扎，而是呜鸣一声，尽力将庞大的身躯完全趴到地上，努力将头伸到封霄云脚下，卑首求饶。

看着眼前肥壮如小山一般的凶兽奋力将头埋在地下，小心翼翼卑躬屈膝求饶，封霄云抬起的手怎么也伸不出去，不知怎么心就软了。

“老实别动！”封霄云伸手取出一把小匕首，扥过王兽的一只巨大的爪子，猛一下拉开一个口子，取出一个大缸，将滴血的爪子摆在缸沿上，开始收集血液。

王兽偷偷抬眼一看，看到这么巨大一口缸，差点没活活吓死。它已经具有相当的智力，明白面前来的这个人是要取用自己的血液。可是看到要流一缸血，凶兽顿时害了怕，即使自己体型巨大也经不住一次献出这么一大缸血，事后肯定要大病一场。

吓坏了的王兽赶紧再次呜鸣求饶。

封霄云似乎听懂了它的意思，想了想，将事先准备好的大缸收入葫芦里，拿出一个次一号的大木盆。

“呜呜呜……呜呜……”王兽一瞅，这一大盆我也受不了啊，赶紧继续求饶。

封霄云再次听懂了王兽的意思，想了想，把大盆收起来，取出一个尺高的瓷瓶，弄出一副恶狠狠的模样道：“不能再小了！你这么壮，流这么点子血，碍什么！”

“呜……”体型巨硕的凶兽呜鸣一声，为了活命也只好表示同意，乖乖任封霄云取血。

不大会儿功夫，装满一瓶。封霄云小心翼翼将口封住，放入腰间葫芦里。转身刚要走，封霄云停住脚步想了想，从葫芦里拿出所有腌制好的熏肉（都是白老师给装进去的，白老师似乎在用这种方式表达对封霄云的不满），足足堆得有凶兽那么高，放在它面前，“吃吧。”迈步要走，封霄云又停住，伸手拿出一瓶止血生机丹，倒出其中丹药，拽过巨兽的爪子，放在它掌心里。

体型如小山般的巨大王兽看着面前矮小的人影渐渐走远，竟然扬起了受伤的那个爪子。看这动作，似乎是在道谢？

是了，山中食物来之不易。即使它是一头王兽，想要捕猎金丹期凶兽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封霄云送的这些上等灵兽肉和那些散发着浓郁丹药香气的止血生机丹，都是山里找不到的好东西。封霄云这也算是公平交易。

取了足够的兽血，封霄云以后就可以在创制新的战纹时更大胆的使用染料，创制的战纹效果也能再提高一成。由于战纹越制越精细，封霄云决定引用炎夏朝开国太祖书中的“百分比”一词来作为度量，更进一步提高精度。

“这份新鲜的王兽血果然不错。”封霄云只是简单地画了一个战纹草图，就感到比自己以前用墨汁所画的草图多了三分灵性。

有了足够的王兽血相助，战纹研制进一步取得极大突破，最近这些天封霄云白天在客栈里闲坐时，心里美的嘴上忍不住就哼哼了起来。脑子里想着下一步如何缩小战纹，封霄云乐在其中。

易行路老爷子最先发现封霄云脸上的异样，怪声怪气打趣道：“傻小子，想什么呢？做梦娶媳妇？脸上那傻笑都一整天了。”

“老爷子别胡说，我可是有妻室的。”封霄云随口应道。

旁边正与司马灭情斗剑的凌飞雪手上突然一慢，败了。

易行路老爷子眼角注意到这个情形，微微叹一口气，猛地喝干一盏冷凉的苦茶，叹声道：“苦也，求不得。”

封霄云完全没注意到这些，全部心神仍旧沉浸在战纹的深广无边世界中。封霄云脑海里已经有了数种构思，将随着制作技艺的提高，一个个实现。

眼下当务之急，是将战纹缩小。战纹越小，身体上能纹刺的战纹越多，效果越强。

又经过连续几个晚上的努力，封霄云终于成功将行云流水战纹的大小缩小到原来的六成。“再加把劲儿，缩小至百分之三十，就能在冯兄弟手臂上纹刺。”封霄云没有自得，继续努力着。

战纹的缩小，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行百里者半九十，封霄云将战纹缩小到百分之四十之后，就遇到了极大的困难，始终难以克服最后百分之十。

当战纹缩小到这个程度，就会遇到一个两难的悖论。如何在不损失战纹独特能力的基础上，避免损伤战纹整体结构，进一步缩小战纹的面积，成了摆在封霄云面前的一个难以克服的悖论。

要继续缩小，就要缩短战纹的结构线条，然而一些主线条已经缩短到极致，再短下去，势必与其他线条距离过近导致真气运行时过于靠近发生串流现象。真气串流是仅次于真气逆流的巨大危险。

刻苦努力十几天之后，封霄云通过观察蛮荒族战纹，成功克服了这个困难。蛮荒族的战纹图形与封霄云所设计的战纹有所不同，皆是某种凶兽或者山川河流的形状。封霄云通过细致的观察发现，蛮荒族将战纹图形描绘成这样，并不是简简单单的模仿，而是有着极为深刻的道在其中。

众所周知，推动真气（四灵气）在体内运转，纯靠念力（在第七大陆又被称为精神力）。念力，其实就是思维之力。

常人愚痴，以为思维之力看不见摸不着，便道其不存在。殊不知常人每时每刻都在思维之力作用下。比如肚子饿了，就会产生一种“想吃东西”的思维，这种思维随即就会产生作用，推动人去找吃的，或者自己做饭吃。这就是思维之力最常见的一种表现形式。

修者则深谙念力的作用，念力无形无相，正可推动本就无形无相的真气（四灵气）在体内运转。这就是念力或者说思维之力的高阶运用形式。

但是，修者虽然能运用思维之力的高阶形式，却依然难免陷入思维之力的低级作用方式的窠臼之中。譬如，修者见到强大的法宝，依然会产生占为己有的思维，并且付诸行动去抢夺，这就是思维之力在修者（真人）身上的低级作用方式。

常人看见山，要攀登。修者看见山，无外是御剑飞过去或者驾驭秘术飞过去。行为不同，但思维之力作用方式皆是一样。

修者见山起念。山是物，物更包括：河流、火、树……乃至世间万事万物，无不是物类。人和凶兽，在某些方言中，也被统称为“活物”。

这一层思维，既是“见山是山，见水是水”。

由此可知念力的作用方式，起念既动念力（思维力），念力才动，用即发生。

故而，蛮荒族战士把战纹绘成“山”“火”“凶兽”等特定物的形状，为的就是自然而然激发自己起念，从而产生念力，被动帮助真气运转。

普通人中一些凶恶之徒，常将凶恶图形纹身，无非是想使人见之产生“惧意”，从而惧怕于他。这实际上就是一种思维之力的低级运用方式。

前贤有云：“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这些天地至道虽然每时每刻都在起作用，但不经过一番认真观察思维，绝难发现。

封霄云领悟到这一道理之后，连夜修改行云流水战纹的形状，将其形状改为畅通无阻的水流和随风而动的流云。行云流水战纹，经此一番改动，终于名副其实。

由于符合了天地自然之物的形状，行云流水战纹自然也得到了加强，可以继续缩小，不必再担忧真气串流的情况。

改进之后的行云流水战纹，也成功缩小到了原来五分之一大小。。

成功之后，封霄云兴奋地放下手中精金刺针，站起身在屋里不停走动，大口地深深吸气。

算算时间，离着封霄云第一次制作战纹已经过去三个月，霜天城短暂的夏季马上就要结束了。

章七十六令人头疼的宠物

封霄云只感觉霜天城的冬天才刚刚结束，却又要回来了。霜天城的秋天极为短暂，短的就像是漫长严冬的前哨一般。即将到来的冬天意味着一场大兽啸的到来，封霄云不得不暂时停止战纹创作，开始着手为秋狩做准备。

今年的形式相比较去年没那么紧张，随着无限大山的开发，山中凶兽数量已经得到有效控制，最起码靠近霜天城的这一片山区不会出现凶兽过多的现象。封霄云态度乐观，只让奔狼怒嚎带队进行秋狩，自己并没有亲自参与，每天乐呵呵待在客栈里，陪着一般不着调的人。

这时一则好消息传来，让封霄云本就轻松的心情更加愉悦，得到行云流水战纹加持之后，冯倚山闭关刻苦修习，竟然在这短短几个月时间里接连突破炼气化神、炼神化虚境，来到了金丹大道的门槛之前。

冯倚山不愧是曾经的天才，对修真之路别有见地，身体恢复之后，进境非同寻常的快。

然而这世事总是好坏相随，封霄云的好心情没能持续多久，就被打乱了。在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里，匡半仙大大方方找到封霄云，表示他以后打算在一家客栈常住，不给任何房钱。

匡半仙把这么无理的要求说的理直气壮，却不是他不讲道理，而是他确实从没花过钱。这些年来，他匡半仙不论到哪儿，都会被奉为上宾，这种情况不仅在震旦大陆，匡半仙在第七大陆甚至被教廷奉为预言者，拥有一大批信众。

匡半仙走遍天下不花钱，偏偏在一家客栈这里行不通。

封霄云把眼一瞪：“我这儿不养闲人！”

匡半仙抬眼打量打量客栈里的几位，道：“别说他们都在为你做工。”

“……”封霄云心里无语地翻翻白眼，无奈道：“您老想住就住……”

天下多少仙门大派、强国诸侯等着盼着匡神仙有一天能仙驾光临，也好为他们批批命数。对那些死命巴结他的仙门大派、皇帝诸侯，匡半仙半点儿不稀罕，非要在这偏僻的霜天城久住，也不知图啥。

图啥？至易门掌门易行路老爷子也不知道自己图啥。

封霄云现在甚至怀疑，师父当初将一家客栈附近全部盘下来，是不是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专门给这几位天谴备下住处。

客栈里虽然又多了一位白吃白住的，封霄云倒也也还能接受。其实，不论是谁，来到霜天城只要不惹事，封霄云都能容纳。

在霜天城，秋天的天气总是干爽的，虽然短暂且带着厚重的寒意，却又没冷得彻底，总算给生活在这里的人们留下足够的时间去适应即将到来的严冬。

今年的这个秋天虽然总体来看相当惬意，生活在霜天城的人和妖族、半妖都过的舒适而惬意，完全没有往年的忧愁焦虑，但对封霄云来说却有些不舒服。

“主人，有一头王兽向着霜天城来了！”负责在无限山中巡视的妖奴匆匆来报。

“什么？！奔狼怒嚎呢？为何没有提前预警！？”封霄云登时怒起。

无限大山出现一头王兽，而且正在向着霜天城逼近，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无限大山一头王兽在这种时候出现，必定会伴随着大量的兽群，那意味着一场即将到来的兽啸。

“如此大的动静，奔狼怒嚎却未能提前发现给出预警，难道他出事了？这不可能，以奔狼怒嚎的能耐，绝不会无声无息被凶兽围杀。”封霄云心中想到一种最坏的可能，随即努力说服自己不要轻信。

尽管成功说服自己在白天平淡对待这个坏消息不要惹得城中人心惶惶，等到天黑一家客栈打烊之后，封霄云第一时间赶往无限大山，向着那头王兽出现的位置急速赶去。

用了两个时辰，封霄云终于在茫茫无限大山中找到了那头王兽。

这头王兽与小白完全不同，体型巨硕远看如同一座小山，四肢粗壮有力，头颅周围有一圈厚厚的鬃毛，这是一头巨大的罴兕。

天黑了，这头王兽级别的罴兕正在懒洋洋打着盹，觉察到封霄云的靠近，立即敏感地睁开眼睛，一双兽目在月光下发着幽幽凶光，抬起头，向着封霄云发出一声威慑吼叫。

封霄云不为所动，更加快速度直冲了上去。既然王兽落单，正该趁机动手解决它，迟则生变。

刚冲起来，封霄云突然就放缓了速度，来了个急刹车。

封霄云看到体型巨硕的罴兕像家养的小猫一样在自己面前乖巧地打了个滚，如果它那巨大的体型能勉强用“乖巧”这个词形容的话。

凶恶的罴兕远远见到封霄云，竟然滚动着巨大的身躯，“乖巧”地在地上打了个滚，露出了肚皮，还讨好的不停挥动着一只健壮的爪子，看着就像是在与封霄云打招呼。

待走近彻底看清之后，封霄云哑然而笑，这头凶恶的王兽，皮糙肉厚战力十分强悍的罴兕，竟然就是他先前取血的那头王兽。

看着眼前的王兽表现出的温顺和乖巧，封霄云全身怒意顿时消散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你可以想象一下，一头巨硕如小山般的猛兽，在你面前翻滚撒娇。它一个翻滚，附近的树木就要被碾倒一片，方圆十几米全部要被夷为平地。

封霄云从葫芦里取出白老师最近给他装进去的食物，全部堆在了这头王兽面前，“吃饱了就回去睡觉，别再出来惹事。下次再让我遇上，我就揍你！”

当着王兽罴兕的面扬了扬完全不成比例的拳头，封霄云故作凶狠道。

封霄云的拳头尚不及这头王兽罴兕一个指甲大小，却把它吓得浑身一缩。王兽有着极高的智慧，早已觉察出封霄云的强大，而不是像一般蠢兽那样简单地凭借体型大小判断强弱。

眼看王兽罴兕表现出足够的敬畏与臣服，封霄云也不想把它怎么样，转身就要离开。

“嗯？”感到背后什么东西拉扯自己的衣裳，封霄云一回头，看到王兽罴兕伸出一根锋利的指甲，拽住了自己的衣角。

“讨打！”封霄云转身猛地抬起手。

王兽罴兕吓得又一缩，软软地“呜呜”两声。

封霄云从它可怜巴巴的眼神里，看懂了它的意思，“你想让我带你离开无限山？”

王兽罴兕用力点了点头。

“山里有吃有喝，不是挺好么？你要住到霜天城，必须守我的规矩，可没山里自在随意。”封霄云认为这头王兽罴兕的智慧足以听懂自己的话，尝试着与它交流起来。

王兽罴兕毫不犹豫用力点了点头。

“你莫不是因为贪图这些美食，才想跟我走？”封霄云心中纳闷。他并不认为一头王兽会为了区区一点美味，就放弃自己的自由和尊严，屈居随他走。这种臣服，相当于要给他当宠物一般。

封霄云有心想追问到底为何这头王兽罴兕会放弃它的尊严和骄傲，放弃山中自由的生活随他去霜天城，随即又醒悟王兽罴兕虽然智慧极高，毕竟不能人言，根本回答不了。

“能跟得上我就来。”封霄云想不明白其中缘由，索性暂时放下，转身返回霜天城。

封霄云奔跑的速度极快，王兽罴兕看着体型笨重居然也不慢，勉强能跟得上。

出门一趟，回来就多了一头王兽级别的凶兽做宠物，封霄云的际遇简直要羡慕死旁人。

然而在封霄云看来完全不是这么回事，他断定必然有什么极其严重的问题，才导致王兽罴兕甘愿放弃自由和尊严，屈居于自己。一想到到这件事情背后必然有着严重的隐情，自己却偏偏又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封霄云心中十分纠结。

几天之后，奔狼怒嚎的秋狩队伍带着大量猎物胜利归来。

笑眯眯接受了霜天城百姓的夹道欢迎之后，当天晚上奔狼怒嚎忧心忡忡找到封霄云，报告了他在无限山深处的见闻。

“山里情况不太对劲，我也说不上哪儿出了问题，就是觉的邪乎。”奔狼怒嚎也说不出具体情形，只是直觉情况不简单。

奔狼怒嚎同样也感觉到不对，封霄云立即认识到问题不是那么简单。

到了封霄云和奔狼怒嚎这种级数，他们的每一点感觉都不是无由乱起，而是真的感受到了天地间的动荡和不安，才会心生同感。大道同源，越是到了高的境界，越是与天地同感，甚至能直接觉察到天地未来的变化。

奔狼怒嚎说完就离开了，他走的轻松，封霄云心里的忧虑变得愈发严重。封霄云感觉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毙，必须提前做好准备，将危险扼杀在萌芽之中。

封霄云隐隐约约意识到，无限山的这种充满危险的微妙变化，恐怕与翼飞带来的那个消息有关联。

正在苦思对策，鼻子里突然飘来一阵恶臭，住在院子里的那头五米多高的巨大罴兕，拉了。

封霄云只能先放下心中所有的担忧，拿起铲子，为这头巨大的罴兕挖一个它专用的粪坑。

“以后就在这儿方便！严禁随地乱来！”封霄云厉声呵斥道。好在王兽智慧足够高，还比较容易教育。

早晨天微亮，封霄云按照习惯早起，准备去前方客栈开门。刚一出门，就看到巨大的罴兕可怜巴巴坐在门口，一双小眼睛巴巴望着自己。

“又饿了？怎么这么贪吃！你看看你，来了才几天，居然胖了一圈儿。”封霄云说归说，依旧伸手去葫芦里准备给它拿上好的熏肉。

谁知罴兕居然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是馋了。

“无事自去玩耍，只要不出这个院儿即可。”封霄云拍拍它巨大的脑袋，转身又要走。

罴兕小心翼翼伸出一个锋利无比的巨大指甲，用尖端勾住了封霄云的衣角。

“嗯？”封霄云一转头，顿时明白了它的意思，“你是想跟我一起出门？”这头罴兕毕竟在无限山里自由自在生活了不知多少岁月，这几天只能困在这个小院子里，肯定是憋坏了。

想了想，封霄云单手把体重足有数千斤的巨大罴兕举了起来，威胁道：“出了门给我老实点，不许张牙舞爪，不然小心挨揍！”。

体型巨硕的罴兕被举在空中，忙不迭点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乖乖听话。

临出门，封霄云还是不放心地拿起一把铲子，拎着一个巨大的袋子。万一罴兕控制不住随地方便，必须立即收拾干净，不然岂不是在给罴兕招惹反感。任何人（妖，半妖）踩到它的粪便，不论罴兕看着多么乖巧，都只会对它心生厌恶。封霄云可不想让罴兕慢慢成为霜天城里人们厌恶的对象。

章七十七魔踪天启

一路领着体型巨大的罴兕沿着霜天城的街道走一圈下来，封霄云感受到沿途无数的瞩目。有的目光充满害怕，有的则是感到好奇，少部分居然大胆地想要走过来摸摸这头凶恶巨壮的罴兕。

罴兕虽然对封霄云毕恭毕敬，但那只是对强者的臣服，它的本质仍是一头凶兽而且是强大的王兽，而不是家养的小猫。对那些胆敢向自己伸出手的狂徒，罴兕立即出尖牙利爪，发出威胁的低吼。

封霄云自然是看不惯的，抬手一巴掌把强壮的罴兕打的呜鸣一声，“装什么横！吓唬谁呢？老实点！让那小妖摸你一把怎么了，又不掉块肉。”几名年幼的小妖快快乐乐蹦跶到巨大的罴兕身边，伸手摸它厚厚的毛皮，软绵绵的肚子。

可怜的罴兕，昨天还是无限山里风光无限的王兽，今天就要在街上任由小儿捉弄。

绕城转了一圈儿正好来到一家客栈门前，封霄云对罴兕道：“自己家去，我要开门了。”

谁知罴兕竟然赖着不走，趴在地上双爪抱头，摆出一副任你打我就是不走的模样。

封霄云本待要打，看到它这副模样，气得笑了出来，想想反正今天肯定又是一个客人也没有，它在门口妨碍不了什么，吓唬道：“老老实实蹲在门口，哪儿也不许去，不许惹是生非给我添乱！不然我拔你一层皮！”

罴兕忙不迭点点硕大的脑袋，老老实实蹲在了门口。

易行路老爷子早早来到客栈喝茶，端着一把小泥壶美滋滋喝一口，看到门口这头凶神恶煞般的罴兕，差点一口茶全喷了出来。

“小子，你从哪儿弄来这么一头凶物？怎么，打算要用它当镇山兽？这兽太凶，不吉利！”易行路老爷子瞪着眼睛说道，好不容易咽下去那口茶水没喷出来，呛得老爷子嗓子眼儿难受。

“它非要跟着我走。”封霄云给自己辩白一句。

“我的个天！”随后来的匡半仙被吓得一跳，当场叫了出来，“你小子养啥不好，居然要养这么个玩意儿。哪天它发了兽性，你这客栈眨眼就毁了。”

“老神仙多虑。”封霄云说着话，单手轻轻一抬把罴兕举了起来。

“你，你还是人么……算我多嘴。”匡半仙再无话可说。

因为这头巨大的罴兕到来，一家客栈里的人们多了些乐趣。就连向来冷若霜雪的凌仙子，都忍不住好奇地打量了它好几眼。雪霜仙子虽然冷冰冰的，毕竟是个美人。大概高智慧的王兽审美已经向着更高一层的真人看齐，竟然对着雪霜仙子嘶哑咧嘴来了个吓煞人的笑容。

司马灭情则有些过分，提起剑来就想砍下罴兕的四肢让后厨张凡给清蒸了。

要不是封霄云眼疾手快拦住他，可怜的罴兕从此就要真的变成个大肉球。

罴兕心里也是委屈，它凭借本能觉察到无限山里将有灾难发生，为了活命提前躲避来到想象中较为安全的霜天城，谁知这霜天城里的人，一个比一个可怕。城里好可怕，我想回山。

冷清的一家客栈今天因为这头罴兕的到来，变得格外热闹。易行路和匡半仙两个老人家对这头王兽级别的罴兕格外感兴趣，不停指指点点低声讨论着。

一个浑身血淋淋的真人这时突然出现在一家客栈门口。罴兕鼻子异常灵敏，闻到血腥味儿立即大声咆哮示警。

封霄云来到客栈外，发觉这真人已经奄奄一息。没有救人，封霄云身形一晃直扑拐角暗巷。

暗巷中隐藏追杀至此的影子反应过来想逃，已经来不及了。

封霄云抬手制住这个黑衣人，刚想问话，发觉他已经口吐白沫，双眼翻白。

“竟然服毒自尽？”封霄云没想到这尾随追杀的刺客竟然如此决绝，“不对劲！”旋云风暴无端现出，迅速将附近的真气全部吞噬干净。

手中刺客的身体中不断膨胀的真气立即被抑制下去，真气被抽干之后，这名刺客的躯体迅速变得干瘪，如同一个漏光了水的皮囊一般。

封霄云抬起头，几个影子迅速消失在了天空中。“逃得到快，哼！”冷哼一声，封霄云见他们已经逃出霜天城，也未再追杀。

将死去的真人和刺客尸体一齐带回客栈，封霄云请见多识广的易老爷子辨认，看看这死去的真人是哪门哪派的，也好派人去通知一声。

易老爷子看了看，低声道：“去后厨把张凡叫出来，这是他的同门。”

至于那名原本要爆体自尽的刺客，易老爷子也未能辨认出来，只说刺客所修的秘术十分奇怪，是一种只在传闻中出现过的魔功，“天魔升仙功”。

“天启圣教？”封霄云立即说出一个名字。

“你居然知道天启圣教？那可是万年前的旧事，如今世人记得这个名字的已经寥寥无几。”易行路老爷子有些吃惊。

封霄云没多解释，因为那是师父在说闲事的时候，随口提的。

伸手在死去的真人衣服上细致检查一番，封霄云从他衣服的夹缝里摸出一封血书。

看到张凡来了，封霄云抬手将血书递给他。

颤抖着手，张凡连续开了几次，才将这份被血浆黏在一起的血书完全展开来。这是一封他师父天不错临死前拼命写下来的绝笔信，送信的这位，是他的师兄，道号“赌神”的都叔光。

原来那刑堂长老暗中修炼魔功的事情败露之后，回去就被大青山掌门锁在地牢，准备择日处死以儆效尤。

谁知大青山这样做给自己惹来了灭门之祸。刑堂长老暗中投靠的那支魔门势力为保住秘密不被泄露，趁夜突然杀上大青山，不但将刑堂长老当场杀死灭口，更动手屠灭大青山满门。

原来这几年大青山上下早已被那魔门渗透的千疮百孔，魔门杀到时，那些内奸纷纷露出本来面目，反身杀向昔日的同门手足。

被偷袭失了先机，门内又有内奸里应外合，大青山兵败如山倒，瞬间崩溃。

延绵上千年的大青山就这样亡了。临死前大青山七脉长老之一的天不错想起自己有一名不肖弟子躲在霜天城，咬破手指写下一份血书，拼死杀开一条路，护送仅余的弟子都叔光赶往霜天城送信，要张凡一定查清那些魔徒的来历，为师门报仇血恨。

血书上只有短短十几个字，张凡却看了许久，许久。

“东家……我师门被灭，恕我不能再信守一年之诺。”张凡抬起头看向封霄云，眼里不知何时已经布满赤红的血色。

“你要报仇？可以。不过以你现在的实力，恐怕有些困难。”封霄云没有强留张凡。师门被灭，大仇不共戴天，封霄云知道张凡此时此刻的心情。

张凡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攥住了手中漆黑的短棍。

封霄云看他心意已决，也不再多劝什么。

“任何时候，我这家客栈都给你留着位置。不管你的仇家是谁，只要你来，我就保你平安。”封霄云道。平常的语气里含着一份郑重的承诺。

张凡点点头，转身回去收拾几件行李，回到客栈厅堂向封霄云拱手道别，准备北上返回已经不复存在的师门。

“带上这些丹药，以防不测。不必言谢，这是你几月以来的薪俸。”封霄云递给张凡一个不小的包袱，里面林林总总有几十瓶各类丹药。

张凡紧抿着嘴唇接过这些丹药，毅然迈步走出一家客栈大门，拱手与客栈里的诸位道别，转身踏上漫漫复仇之路。

秋风萧瑟，一路为张凡送行。

张凡走后，觉察到旋云风暴的易成仙以为出了事情，匆匆赶到客栈。

看到张凡已经走了，易成仙还惊了一下。

易老爷子三言两语对徒弟说明事情，师徒俩一齐目送张凡离去。

看着张凡消失在远方的消瘦背影，易行路老爷子叹气道：“大乱将起，必有魔孽作乱以为先兆。而今世风日下，人心危危，皆是大乱之兆。”

易成仙年轻，其实有些不大信这些，但他知道师父早已精通天命易数，绝不会信口开河。这时候，易成仙想起血丹那件事，心里猛地一紧，意识到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乱象，恐怕没那么简单。

易行路老爷子头都不用转，就知道徒弟心里在想什么，伸手一指匡半仙，道：“你当他真的愿意住在这霜天城？不过是在避死而已。这老儿恐怕早已算出将来天下大乱，此处是唯一安居之所，早早来先占个位置。”

易成仙闻言，哑然失笑。在生死大难面前，纵然逍遥自在如半仙又如何，还不是得老老实实找个地方躲起来。

想到此处，易成仙没来由感慨道：“看来，唯有成就金仙，才能永得逍遥自在。”

“金仙逍遥自在？呵呵，若是神仙寿命无限，世上那些惊才绝艳的创派老祖，生而知之的幼年天才，又是从哪里来的？”易行路老爷子似乎对修真界人人梦寐以求的“成仙得道”根本不屑一顾。

“师父，你的意思是？”易成仙闻言，想到一种他之前从未想过的可能。

易行路老爷子伸手向上一指，“一半是天命到头了，投胎来人间再修。另一半，是干脆就没修的成，转世接着修。”

“啊！”易成仙大惊，被师父随口一句揭开的成仙真相给震得不知所措。

“师父，那这成仙得道，还有何意义？”易成仙慌忙问道。。

“呵呵……”易行路老爷子不再回答，背着手走进客栈内。

易成仙急忙追了上去，非要问个明白不可。

章七十八天命难违

张凡孤身一人离开了霜天城，带着整个师门的血海深仇，踏上了慢慢复仇之路，追杀那不知藏匿在何处的仇家。

世事总是如此荒诞，张凡在大青山时，从未被他的师父看入眼，一直是最不受喜欢的那个弟子。大青山虽然在震旦大陆的修真仙门中派在中列，但好歹也称得上人才济济，门中各类修真天才也比较多。然而谁又会想到，大青山那些本领高强天赋出众的弟子和往日里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长老都一朝被杀尽，只有这个最拙笨的弟子活到了最后，还毅然担起报仇的重任。

易成仙在张凡走后，就开始等着一个消息。

在震旦大陆，已经多年未出过仙门正派被灭门的惨案。在易成仙的记忆中，震旦大陆在正气盟的管辖之下，从未出过此类事情。易成仙记性很好，在他的记忆里就是正气盟的密档之中也不曾有此类记载，最起码最近数百年的密档绝对没有记载。

这一次大青山被灭门，堪称五百年来第一大案，是正气盟一统震旦大陆之后发生的最严重的案子，正气盟必须有所动作，必须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即便不能抓到凶手，也要查明究竟是谁做下这惊天大案。

然而事情的发展让易成仙完全没有料到。十几天过去了，正气盟始终没有给出任何说法，甚至就像这个案子根本没有发生一般。在这种非常时刻，正气盟对天下保持了非常不正常的沉默。

因为，玄应门一直保持沉默，就像完全不知道这件事情。

易成仙感到事情不对劲，秘密联络了与自己相熟的一名师弟，问他知不知道大青山灭门之案。

得到的回答很模糊，只说正气盟上下已经知道此事，不少人都义愤填膺，摩拳擦掌准备将那些胆大妄为的邪道找出来，将其千刀万剐。但是来自正气盟顶端的决定却非常奇怪，严令门下弟子不得声张此事。

来自正气盟顶端的这个决定在易成仙看来，无疑是一种最差的应对办法。这样应对，虽然利于查到那些藏匿魔门余孽，但却会极大损害正气盟在整个震旦大陆的威信。

“为何会做这种决定？盟主司马玄老练多智，怎么会如此处置这次的事情？这手段，看着不像是他老人家的方式。”易成仙在正气盟内的身份虽然很高，但还不是真正的顶端，不够资格直接听到来自高层的声音。

好在他的师父是正气盟绝对的顶层。易行路老爷子虽然几乎不问世事，但毕竟身份和实力摆在那里，正气盟任何事情，任何重大决定都会事先通知他老人家。这一次，也不例外。

然而让易成仙感到不解的是，他去问师父，竟然只得到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将欲败也，必多昏招，此非人力能及，乃天令其昏。”

易成仙对这种话颇不以为然，修为到了他师父这个级数，其实随时都能飞升天界。他师父易行路虽然从未明说，但易成仙从师父的话语之中早已猜出。证据之一就是师父虽然一直未白日飞升，但却对天界神仙的生活非常熟悉，甚至熟悉到能在师徒二人闲话时随口说出一些天界的日常生活。

天界的仙人其实是不需要饮食的，但他们食欲仍在，仍会贪吃一些美味珍馐。比如一种花为精金叶为灵玉的树上所产灵果，就极得仙人喜爱。这是易行路老爷子前几天明明白白随口讲出来的，记性极佳的易成仙过耳不忘，仍清晰记在脑海里。

自己的师父能做到白日飞升，玄应门掌门司马玄必然也能。到了他们这种级数，怎么可能会被所谓的“天”干扰，在他们眼中，必然早已清楚天究竟是什么，对常人来说玄之又玄不可违逆的天命，在他们这种真人看来也不过是可随意把玩之物，根本不该放在眼中才是。

“师父居然会说什么天命难违，天令其昏……”这种话不是那些底层真人才会有的认识么？怎么到了师父这个级数，依然这么说。易成仙心中纳闷，自言自语一半，旋即醒悟不该多言，把后一半话硬是给憋在了肚子里。

其实易成仙会有这种疑问也不奇怪，别看他平时表现的颇为沉稳，处理事情从容有度，实际上他依然是个年轻的修者。那些在年轻真人口中颇为流行的狂言，比如“终有一日，我要踏碎这天，让天臣服在我脚下。”还有什么“我命油我不油天”这一类，易成仙虽然从来不说，但从心底也是认可的。

你做的天王老子，我为何做不得？

“难道师父也江湖越老，胆子越小？现在居然讲起天命来了……”易成仙心里有些不大服气。

关于天命究竟如何，至易门的师徒二人看着似乎有了不同的见解。也许易行路老爷子是因为看到了更高的景色有感而发。也许年少轻狂的易成仙是对的。

总之现在的情况，由于正气盟的高层有意无意低调处理大青门的灭门案件，这件事情带来的影响短期内就被压了下去，至少没有像易成仙想象的那样严重。

很快，一则让整个天下修者为之振奋的消息就自正气盟里流传了出来，八月八日，正气盟将重开停滞了七百余年的“天下汇真”。

易成仙听到这个消息，楞了一下：“他们打算用此事冲淡大青门惨案带来的影响？”

所谓天下汇真，是震旦大陆延续了千万年的盛会，不过最近这几百年却从未举行。在这场大会上，所有真人不分邪正、不分门派、不分族类，公平地站在擂台上一对一较量，谁赢了，谁就是震旦大陆天下第一。由于震旦大陆的真人千万年来战力普遍强过其他大陆一个档次，天下第一这个名号也算实至名归。

自七百年前妖族与人族修者交恶之后，这场每十年一次的盛会就彻底终止了。

此后五百年间，正气盟虽然独掌震旦大陆，却从未再提“天下汇真”。原因大家心知肚明，又都不愿说出来而已。妖族都被人族灭了，剩下的余孽也都在荡魔榜上被追杀，天下汇真只有人族修者参加，还怎么当这“天下”二字。

正气盟后来在内部推出的青玄榜，其实就是对“天下汇真”的一种补充。

易成仙万万没想到，在这种时候，正气盟居然要重开“天下汇真”。“到时候若是只有人族修者参加，这脸面可怎么向诸大陆前来观礼的宾客展示。”易成仙身为正气盟内部人士，自然知道此事的伤疤丑处在哪儿。

五百年前玄应门趁着妖国内乱刚歇实力大衰，统领震旦大陆的仙门正派将其剿灭，虽然打着降妖除魔的正气旗号，但是当时所有参与/赞成那次事件的真人们都心知肚明，自己有“乘妖之危”的嫌疑，实实在在做了恶贼。

这种事，是不能公开拿出来的说的。这五百年来，正气盟不遗余力剿灭妖族余孽，不遗余力将妖族贬为低劣蠢笨、生来就低人一等的奴隶，就是为了将此事做成铁案。不然，不然对门内后代弟子没法交待。

比如，有弟子问：“师父，咱们门派今时今日的地位怎么来的？”当师父的若是实话实说：“因为你师父当年和师爷们一起，把和咱们差不多的妖族都给杀光了，把他们的法宝秘籍都给抢光了。”

年幼没经历过那一代事情的弟子听了这番话，让他们作何感想。“噢，原来我师门祖上是靠着抢掠起家？原来我就是强盗的徒子徒孙？原来因为师父师爷们把与我们差不多的妖族都杀光了，所以我们就是天下最强的？”正常人怎么肯接受这种强盗逻辑。

然而纵然正气盟在他独霸天下五百年的时间里极力掩盖当年的真相，把妖族杀到只能躲在深山里像兽类一样茹毛饮血文字断绝，也还是没能解决问题。大奎妖国，突兀地就那样出现了，并且越做越大。

易成仙想着想着，突然生出一种由心而生的没有半点勉强的直发感慨：“天命有时，不由人为。”

正气盟剿灭妖族余孽五百年不遗余力，奴役妖族五百年大肆著书立传将妖族贬斥的一无是处，形同野兽，将妖族所有典籍焚毁一空或束之高阁不使人见。但是五百年时间一过，妖族竟然又有了崛起之相。

远的不说，只说这一年多点时间大奎妖国的突然崛起，就是一个非常让易成仙难以理解的事情。

大奎妖国的皇帝才是个元婴期大成的老妖，这种修为的真人在正气盟内，不下数千也有上万，双方实力根本不成比例。按照易成仙看来，正气盟若要剿灭大奎妖国，简直轻而易举。

但是正气盟在剿灭大奎妖国这件事情上，偏偏拖而不决，偏偏总会在关键时刻出现各种莫名其妙的掣肘。尤其是那个对玄应门忠心耿耿的清王派，竟然糊涂到莫名其妙惹上封霄云，白白损失门内大半战力，导致正气盟剿灭大奎妖国的决战尚未开始，实力先损一成。

想到封霄云，自己的这位年轻东家，易成仙又是一阵无语，除了“天命之人”想不出其他词来形容。

年纪比自己还轻，修的也不知是哪门哪派的秘术，自己查不出他的任何一点来历，也问不出他的师尊是哪方仙驾，甚至连号称无所不知的玄玑阁居然也不售卖任何与他相关的情报。

自己这位年轻的东家，就像凭空突然出现的神秘人一般，一出现就所向披靡举世无敌。司马灭情，自己的师父，这两位已经是震旦大陆顶尖一等一的人物，居然也奈何他不得。

玄应门，震旦大陆横了五百年的第一仙门大派，面对这位年轻东家一次又一次打脸，也只是也只能默不作声。甚至连玄应门那位已经退隐的长老再次出山，都未能将他如何。

想着想着，易成仙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已经变得像他师父一样感慨天命难违。。

“现在妖族刚有点起色，就搞什么天下汇真，莫不是想调虎离山，将妖族一网打尽？”易成仙摇摇头，觉着妖族没那么蠢，肯定不会来参加此次天下汇真。

易成仙能想到的问题，正气盟高层怎么会想不到，他们不但想到了妖族的顾虑，而且想出了解决的办法。

章七十九独门绝技

正气盟这一次，似乎是做足了准备要把天下汇真重新搞起来，竟然没有暗中使手段，把一切事情都摆在了明面上。

正气盟公开发来的消息通过霜天城内正气盟的分馆，送到了封霄云面前。正气盟使节客客气气地来到一家客栈，恭恭敬敬对封霄云施礼，待施礼完毕，献上“敬意”之后，方才开口说话：“城主容禀，我正气盟即将举行天下汇真大比。然而这些年来，妖族与我正气盟多有不和。三天前，大奎妖国圣瑞帝明旨拒绝前往我正气盟金仙城参与天下汇真。天下汇真大会时隔七百年后再开，实是盛事。为此盛事得以顺利召开，我正气盟特作出让步，今来与城主商议，想要将天下汇真改在霜天城，不知可否？”

正气盟这番姿态，确实做得很好。热心邀请大奎妖国参与盛会，被拒绝了也不生气，转而想办法打消大奎妖国的顾虑。看来正气盟这次不是在使诈，而是真的想要将天下汇真重新恢复。

“天下汇真，与我何干？”封霄云毫无征兆突然说道，根本无视正气盟的满满诚意。

“……”正气盟使节顿时变成了哑巴，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来之前，熬夜准备了数种预案，算准了封霄云每一种可能的说辞，偏偏没料到封霄云会如此说话。

封霄云的回答，既不是拒绝，也不是赞成，而是直接亮明自己的立场。你们正邪两派争斗，与我何干？

正气盟算到了正面，也算到了反面，偏偏没有想过第三面。在霜天城举行天下汇真盛会，不论结果如何，对霜天城来说都是一次巨大的成功，意味着向天下修者展示霜天城，霜天城的地位必然会由此得到极大提高。这一系列的好处，正气盟高层似乎肯定霜天城城主不会拒绝，也无法拒绝。

然而封霄云只说了一句话，把正气盟使节所有提前准备好的的话全都堵死了。

正气盟使节尴尬地站在一家客栈厅堂里，不知该如何是好。正气盟以为，只要有足够的好处，霜天城就不会拒绝。他们暗中观察封霄云许久，见他热衷财货在霜天城搞出各种各样挣钱的名堂，就以为他是唯利是图之辈。

正气盟使节不理解封霄云为何会拒绝这份从天而降的巨大好处，他事先设想了种种应对，设想霜天城城主会趁机要挟，索要种种利益，就是没想到霜天城城主会是这种态度。

封霄云不说话，一家客栈里就没人开口。纵然易行路老爷子地位崇高，在这种时刻也明智地选择了沉默。

沉默持续了足足有一刻钟。正气盟使节差一点就被这重重的沉默压垮，已经准备好转身调头离去。

“你们要来霜天城举办天下汇真，可以。”就在正气盟使节忍不住转身准备走人时，封霄云再次开口了。

同样是在霜天城举办天下汇真，但在正气盟使节口中，完全是正气盟对霜天城的施舍，无异于嗟来之食。实际上是要霜天城以正气盟为主。

而封霄云只用两句话，就打碎了正气盟的如意算盘，给整座霜天城赢来了自己的尊严。

我允许你在霜天城举办天下汇真。我霜天城允许，你正气盟才能在此举办天下汇真。

靠着别人的赐予，也能得到一切，却得不到尊严。尊严，只有你自己能给你自己。

正气盟使节事先准备好的满腹滔滔雄辩，到最后一个字也没用上。

天下汇真将改在霜天城举行，消息再通过正气盟传到大奎妖国，那圣瑞帝这次居然没有拒绝，一口答应下来，简直顺利的有些叫人难以置信。

易成仙得知大奎妖国这次没有拒绝也没有提任何额外的条件，就那么答应下来之后，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许久，揉揉脑门劝自己相信这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事实已经发生，易成仙也不能再说什么，只能尽他管事的职责，抓紧时间筹备天下汇真这一时隔七百年后才再次举行的盛事。

天下汇真是震旦大陆修真界的一场盛会，据正气盟内部史料记载，最盛大的时候，妖族和人族以及从其他大陆赶来参与大比的修者达到了三万之多。

这三万修者可不是什么普通货色，每一位都是实打实的元婴期大成修者，甚至不乏更高境界修者。

至于那些观礼的修者，不下百万。

但这一次天下汇真盛会肯定无法与以前的相比。

现在妖族还挣扎在复兴的边缘，肯定不会来那么多高阶修者。易成仙根据正气盟的海捕文书盘算，大奎妖国这次能来三到四个元婴期大妖，就算是拿出了倾国之力。

正气盟这边么，易成仙连那些不在正气盟内的仙门也算上，得出一个大约一万五千位元婴期真人的数目。

在短短二十天之后就要招待一万多位元婴期真人，易成仙非但没有忧愁，反而显得信心十足。因为霜天城的建设一直在进行，即便是最寒冷的冬天，霜天城内的建设进度也从未停止过。因为城主封霄云十分重视城池建设，在这上面投下巨资，花费了大力气。

霜天城的建设过程有大量体修的参与，进度非常之快。在最寒冷的时候，封霄云竟然让普通人和妖族半妖工人休息躲避严寒，徒手格斗协会的体修们仍被他逼着坚持工作。

封霄云为徒手格斗协会那些非职业格斗选手制定了一套严格详细的奖惩制度。封霄云将自己的命令分成若干种类，每一种有不同的贡献点数。最危险的巡防无限山，一次五点贡献。其余参与建筑做工，按时定量完成训练内容等等则分别一到四点不等。

体修们贡献点数通过他们为徒手格斗协会执行任务慢慢积累，当到达一定数量，就可以换取若干种奖励丹药、体修秘籍、以及最高奖励由封霄云亲自教导助其跨入金丹期。

封霄云这种明码标价的办法虽然有些不近人情，却获得了体修们的一致赞成。因为这套体系很公平，也非常透明。封霄云以他强悍无比的战力和巨大的威望，维持了这套体系能够始终公平的运转。

在封霄云的重压和重赏之下，没有一个体修敢生出投机取巧的想法，他们都老老实实认认真真为徒手格斗协会做贡献，以换取自己的晋升之姿，或换取丹药拿到万姓交易大会上卖掉，挣得一笔足以享用多年的巨款。

这样一来，霜天城的建设有这些力大无穷的体修们参与，进行的非常之快，建筑质量更是高出一般。据易成仙推算，霜天城一年的建设进度，足以抵别的地方建设十年。

想到此处，易成仙发现凭现在的霜天城，不知不觉间已经完全有能力接待这么多的元婴期真人，有足够的场地举办此次天下汇真。

霜天城，一年之前还只是个从事奴隶买卖的穷乡僻壤，只能做一些阴暗的脏事。现在，却足以举办天下汇真这样的盛事。

“莫非真是得天之力？”易成仙发觉这个事实之后，心中盘算一番，清楚认识到凭自己的能力绝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之内把霜天城发展到现在这种地步。他想来想去，平生所见的人物之中，也唯有这位年轻的东家，能够做到这一步。

其实他不知道，他的东家不过是拾万年前的牙慧。

易成仙心中的惊异尚未结束，就被刚刚送到自己案头的一则消息给再次震惊了。

那位年轻的东家，让他通知正气盟，霜天城的体修也会参加此次天下汇真大比。

“体修也想参加天下汇真？体修也想与真人较量？凭什么？难道那个李通玄已经迈入元婴期？怎么可能！”易成仙不敢相信这条消息，他没有立即通知正气盟，而是急急赶到一家客栈，要亲自确认。

“东家，你要让体修参加天下汇真？”易成仙的语气中明显带着轻视。这也不能怪他，体修数千年来自己不争气被炼气士压制的死死的，甚至连金丹期迈不过去，确实让人看不起。

“嗯。怎么？有问题？正气盟不允许？”封霄云还不知道易成仙尚未通知正气盟，以为正气盟拒绝了自己的要求。

“那些体修虽然有不少都跨入金丹期，确实取得突破。东家，可这次天下汇真非同寻常，乃是七百年来第一次盛会。到时候天下强者云集，元婴期大能才够资格上台比试，金丹期的真人只能在台下观战。那些体修……”易成仙顾及封霄云的面子，没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那些体修虽然都是封霄云亲自指点，但也不过是金丹期而已，万一在擂台上输的太惨，岂不是损了你自己的面子。

“不必多虑。体修与炼气士不同。体修身躯强悍远超炼气士，虽然攻击手段比较简单，但胜在近身格斗搏杀。擂台之上空间有限，体修相较炼气士，更有优势。我精心挑选了五个人，让他们上去打打擂台，也好为天下体修打打气，振一振他们低迷了千年的心气儿。”封霄云信心十足说道。

易成仙还是有些不放心，逼问道：“我知道东家你从不做无把握之事，敢问一句，信心究竟何来？”

易成仙虽然对大部分事情都不怎么重视有着与一般真人不同的散漫，然而实际上他是一个极其聪明的人。封霄云知道自己瞒不过他，也没打算隐瞒太久，伸手从腰间葫芦里取出两卷兽皮卷。

打开来，兽皮上刺绘着两幅精密繁复的战纹，一个形似巨人，一个形似开天巨斧。

易成仙看第一眼，就被战纹那精确到超出想象的线条给深深吸引住了，惊叹连连：“东家，这难道就是你最近独创的战纹？果然精美非常，前所未见，前所未见。”易成仙遍游天下，早见识过蛮荒族的战纹，但那些战纹粗犷原始，完全无法与封霄云所刺绘的战纹相比。

封霄云展示出来的这两幅战纹，精确到让易成仙当场怀疑不是人力所能为。。

“正是。一副名为：盘古。一副名为：开天。”封霄云说出两幅战纹的名字。

“能力为何？”易成仙立即追问道。

章八十流派之争

“盘古，取意自上古巨人。此战纹能增加百分之二十五的力气。”封霄云详细解释起第一副战纹。

易成仙耳朵里听着，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只增长力气有何用，修者之间的较量更注重真气秘术，力气充其量不过是能拿得动更重的法宝而已。易成仙觉着体修即便增加些力气，也不会是真人的对手，他认为境界之间的绝对鸿沟不可能跨越。易成仙此刻没有注意到，封霄云没给这个力气增长战纹设置任何限制。

换句话说，这个战纹能刺在任何境界的修者身上。金丹期体修刺上这种战纹固然不会得到多少战力提升，但是像奔狼怒嚎这种四灵战体术坤阶强者若是能够提升百分之二十五的力量，将是一个难以想象的巨大质变。

更恐怖的封霄云没有说出来，这副盘古战纹体积只有手掌大小，它的效果能够无限叠加。一般体修身上，可以纹刺十至十五个盘古战纹。奔狼怒嚎体型高巨，能够纹刺几十个。

这么多的盘古战纹效果叠加起来，体修的力气增长将到达一个难以想象的程度。当量达到一定数目，就会产生质变。

战纹效果无限叠加，是封霄云最近偶得灵感，新设计出来的方案。战纹是由王兽血混合灵石粉末研磨而成的特殊染料纹刺而成。封霄云长时间大量制作战纹，在一次练习纹刺时不小心沾了过多颜料导致两副战纹彼此侵染，在处理时封霄云发现，两幅战纹的效果居然出现了叠加。随后封霄云立即进行了深入研究，他发现战纹的线条如果在末端纹刺成一个特殊的符号，就能与其他拥有相同符号的战纹彼此相连，从而将战纹的效果叠加起来。

“这一副名为开天。传说上古时期盘古巨人开天辟地，最终力竭而死。这副战纹能够激发体修战意，从而加速其体内真气融合，全面增强其速度，缩短反应时间，对真气的抵御能力，使体修战力得到全面提升。”封霄云详细说明战纹开天的效果。

体修对真气的运用方式与炼气士不同，炼气士只用少部分真气淬炼身躯，将绝大多数精力都用来控制各种真气秘术。体修则将全部真气用来淬炼身躯，使自己变得更强壮，速度更快，然后开始修习各种战技。有了这副开天战纹，体修就能够更全面的发挥出速度优势，防御优势。

这副开天战纹，同样也能无限叠加。

易成仙听完之后，仍有些不放心，“东家，这两幅战纹虽然效果惊人，但金丹期体修想要凭此与元婴期真人抗衡，恐怕……”根本没有任何胜算。

封霄云看着却没有任何担忧，笑着说道：“无妨，败也无妨。他们练了这么久，总该拉出去试试，不然他们心里总是憋着，有害无益。”

“既然东家坚持，我这就将此事公布出去。”易成仙是个聪明人，不待封霄云再多说什么，他已经猜到了封霄云的意图。

霜天城将派五位体修参与此次天下汇真，这个消息并未在震旦大陆引起什么波澜。大部分真人对此的反应是不屑一顾或者干脆嗤之以鼻。一小部分于霜天城有仇的真人则开始秘密谋划着要在擂台上将霜天城的体修当场杀死，狠刮霜天城的脸。

奔狼怒嚎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立即找到封霄云，表示他也要参加此次天下汇真，与震旦大陆的真人较量一番。

封霄云当然不会反对，更拿出几幅自己专门为奔狼怒嚎量身定制的战纹，由他挑选。战纹创意本就源自奔狼怒嚎，封霄云为奔狼怒嚎专门设计战纹作为回报，也是应该的。

奔狼怒嚎看到封霄云给自己设计的战纹图样，了解其效果之后，乐得一张大嘴都合不拢，哈哈笑着说道：“哈哈！好哇，封兄弟果然天纵奇才。不但将我族战纹学了去，这么快就有所创新！老狼我也不挑，这些战纹，我全都要！”

修为到了奔狼怒嚎这个级数，每一点提升都是一个质的飞跃，然而到了他这种级数，每前进一小步都万分艰难，机缘和实力二者缺一不可。震旦大陆的真人为了一件地皇级法宝就能大打出手，为争夺天玄级法宝更不惜拼死一战，为的还不是能够进一步提升自己的战力。

现在有了封霄云设计的战纹，奔狼的怒嚎的战力可以说是凭空提高一倍有余，对奔狼怒嚎来说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奔狼怒嚎高兴之余，突然想起什么，问道：“封兄弟，这战纹你可有试用？”

封霄云摇摇头，说道：“这些战纹刺在我身上，没有任何效果，甚至难以久留。”说着，封霄云拿起精金刺针，沾一点颜料，刺在自己手臂上。

封霄云简单刺了一个圆圈，片刻之后，这个圆圈竟然就彻底从封霄云的皮肤上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封霄云被针刺的皮肤完好无损，完全看不出任何纹刺的痕迹。

“战纹如此强大，封兄弟却因体质特殊不能使用，实在可惜。”奔狼怒嚎惋惜地说道。

“哈哈，无妨。”封霄云倒是不觉得如何，他知道那是阴阳太旋将战纹吞噬了去。

未来将战纹推向整个天下，成为战纹一脉开山立宗祖师爷的人，却偏偏无法纹刺任何战纹，说出去又有谁会相信呢。

封霄云将选拔体修参与天下汇真盛事的消息告诉徒手格斗协会的职业体修，李通玄等人听到之后，顿时大为振奋，不过旋即又担忧地表示：自己很有可能不是那些元婴期真人的对手，恐怕会丢了徒手格斗协会的颜面。

封霄云没有废话鼓励，直接拿出两幅战纹，展示在职业体修们的面前，向他们说明战纹的作用。随后，封霄云让体修们自己选择要纹刺那种战纹，纹刺几副。

随后，封霄云亲自动手，为这些职业体修刺绘战纹。

得到战纹加持之后，体修们变得信心高涨起来，纷纷摩拳擦掌表示一定会在八月八日的天下汇真盛事上奋力一搏，打出徒手格斗协会的名号。

“不，这次不止是为了徒手格斗协会。体修被真人压制了数千年，也该重新站起来了。你们这一次，是代表震旦大陆的体修，向炼气士发出挑战！”封霄云的眼光更宽广。

“对！会长说得对！这次我就算死在那擂台上，也要打出我们体修的威风！再不能被那些炼气士小瞧了去！”李通玄头一个响应。

事情果然如封霄云所料，体修们虽然被炼气士压制了数千年，虽然在他之前连金丹期都难以跨越，但在每一位体修的内心深处，那颗奋勇争上的心始终没有熄灭。

“就以这一战，让天下见识我们体修的崛起！我徒手格斗协会，一定能傲然屹立在众多仙门大派之间！”封霄云振臂高呼，为众体修鼓舞打气。

徒手格斗协会的体修们开始热切盼望着八月八日那一天。

随着天下汇真的日子逐渐来临，越来越多的真人提前一步到达霜天城，早早准备着。

这些先一步到达的真人，大多是些散修，有一小部分是邪修，更多则是那些地处偏远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真人。

由于霜天城昭彰的恶名，所有来到城中的真人都很老实，没人敢惹是生非。曾经挂过不知多少元婴期真人甚至玄应门那位老祖的霜天城城门楼子，就是最好的镇恶碑。

几天之后，正气盟的真人终于到了，最先到达的是傲天门的真人们。

傲天门是一个有些古怪的仙门，作为震旦大陆无数门派中排在第十位的仙门大派，也是响当当的一方霸主。然而傲天门却从不满足于此，时不时就会跟玄应门唱个反调，突显一下自己的存在。最近，傲天门掌门就时常公然讽刺玄应门掌门司马玄是个软蛋，任人欺负。并且常常叫嚣若是由他傲天门统领正气盟，必会如何如何……

傲天门说起来祖上也曾阔过，也曾是震旦大陆第一仙门大派，只是现在衰落了。不过虽然衰落，但傲天门从掌门到弟子似乎没有这个觉悟，整天仍把自己当成天下第一仙门，沉浸在老子祖上天下第一的美梦中，时不时就要骂上玄应门两句，对其他门派指指点点，楞充自己仍是天下第一。

简单来说，傲天门的真人们，狂的很，谁也不放在他们眼里。傲天门的真人们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祖宗法宝不可改，烟霞神剑天下无敌！祖师爷仗此法宝以二十万弟子横扫天下。”

来到霜天城的第一天，他们就惹出了事情。几位年轻的傲天门弟子打听到徒手格斗协会的位置，直接闯了进去，叫嚣着要让体修们见识见识，让这些只能做苦力的穷乡僻壤土包子开开眼界，见识见识上仙的本事。

“就凭你们这些微末之技，也想挑战我们真人？呸！”一名傲天门弟子当场朝着徒手格斗协会的牌匾上啐了一口。

徒手格斗协会的体修都经过封霄云的训练，自然也染上了他们会长的习气。这儿是霜天城！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

徒手格斗协会的体修当时就怒了，呼啦一下就把三名傲天门的真人围了起来。

三名傲天门弟子立即掏出随身携带的烟霞神剑，比划着对准体修，叫嚷道：“谁敢动手！谁敢动手，我就打死谁！来啊！上啊！你们不是人多么！”

李通玄迈步走上前，怒声道：“我来跟你打！”

话音刚落，砰一声，一阵烟霞升起，李通玄直挺挺躺在地上，胸口一个血洞，血流如注。

烟霞神剑的特点就是出手那一瞬间极其快，快到近距离几乎没有人能躲开。李通玄没想到傲天门的人会突然出手，被当场打倒在地。

傲天门弟子在霜天城公然出手杀人，杀的还是徒手格斗协会的冠军李通玄。

封霄云赶到时，只看到地上倒着一片体修，三名傲天门弟子被打的躺在地上，只有进气没有出气。。

血流满地。

“会长，我们体修，不是孬种。我没后退。”刚加入徒手格斗协会的柳猛看到封霄云，含着嘴里的血污，说完这句，歪斜着倒了下去。

章八十一破死关

挣扎着睁开双眼，拼命想要看见一点光亮，李通玄躺了三天之后，终于从鬼门关爬了回来。

苏醒之后，李通玄不顾伤势立即挣扎下地，高声喊喝求见封霄云。

门外一名伺候的妖奴赶紧丢下手里的水盆，跑出去报信。

灯光通明中，李通玄赤着臂膀，身上缠着绷带，跪在封霄云座下，高声求战：“会长！某伤无甚大碍，必能出战八月八日天下汇真盛事。”

李通玄担忧因为自己的伤势，封霄云不让他出战天下汇真盛事。

“可你的伤势……”封霄云虽然欣赏李通玄的勇武，却也担忧他的伤势过重。当时李通玄被烟霞神剑在十步的近距离击中胸膛要害，许多体修都以为李通玄已被当场打死。

傲天门的烟霞神剑虽然已经不复当年的辉煌，但毕竟曾是天下第一大派，底蕴深厚。傲天门那三名弟子所使用的烟霞神剑，出手速度极快甚至快过飞剑，十步距离的杀伤力也非常惊人远远超过一般的飞剑。傲天门的烟霞神剑在千米以内仍然有着无敌的称号，超过千米距离之后则不如飞剑威力强劲。

李通玄在十步内被傲天神剑打中，能活下来全赖封霄云救治及时。

为救下李通玄，封霄云连续几个时辰为他实施从炎夏朝开国太祖那儿学来的手术，才勉强将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救回李通玄一命之后，封霄云似乎有意不愿让他再去天下汇真擂台上送死。

“某宁战死擂台之上，也要为天下体修争一口气！”李通玄激动地说道，显然他决心已定。

“好！”封霄云见李通玄志愿坚定，不禁为他叫了一声好，却仍旧没有立即答应他。

李通玄也不敢再强说什么，只得暂时退下养伤。

救下李通玄等体修，封霄云当然也不会放过肇事者。

傲天门三名弟子无故殴伤徒手格斗协会十几名体修，甚至出重手想要当场杀人，封霄云当然不会善罢甘休。

三名傲天门弟子当场直接被封霄云废去一身修为，挂在了霜天城城门楼上。补充一下，封霄云当着傲天门赶来的三名长老面前，废掉这三个狂妄混蛋的修为。傲天门前来参加天下汇真的三名长老当时差点拔出烟霞神剑，但最终还是没那个胆子动手。

虽然傲天门三名长老没动手，封霄云也没让他们轻易离开。张开旋云风暴，直接隔空将三名傲天门长老的真气抽干一半，给他们一点深刻的教训。

此事过后，傲天门果然变得老实起来，每天住在会馆中，再也不敢出门。

傲天门惹起的一场风波，就这样迅速平息了下去。

傲天门的服软，并没遭到真人们的嘲笑，反而得到一些同情。大家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觉得向霜天城城主这样强大的大能服弱是理所应当，毕竟玄应门都不敢在这位城主面前多说什么废话，他们那位老祖被挂在城门楼上三天，灰溜溜回去之后干脆就闭了死关。

能和玄应门老祖挂在同一处位置，说出去没什么丢人的。

真人们没有笑话傲天门，却都在等着看霜天城体修们的笑话。

霜天城体修夸下海口要参与天下汇真，与真人较量为天下体修正名。但现在仅仅是三名傲天门弟子，就将十余名体修重伤，就这种水平也敢妄想登上天下汇真盛事与天下的真人一较短长？

不仅真人们等着看霜天城体修的笑话，体修门自己也有些灰心丧气。

说实话，李通玄经此一败，彻底失去往日里的锐勇。虽然他有心拼死一站，但毕竟实力差距太大，到时候恐怕连拼命的机会都没有。

眼看着只剩十天就是天下汇真盛事的大日子，到时候全天下的强者云集霜天城，共争天下第一。

一众真人们摩拳擦掌准备起来，然而徒手格斗协会的体修们心情却越发低迷，越来越没有信心。

易成仙眼看不能再这么下去，忍不住找到封霄云，提议：“若事不可为，我可下令撤回体修参与天下汇真。”易成仙这是打算豁出自己的脸面不要，为霜天城的体修挽回最后的一点颜面。

尽管这样做无异于直接认输，但也总比在擂台上被真人打败，然后再受羞辱强得多。

谁知封霄云毫不领情，断然拒绝道：“不必，我自有处置。”

易成仙好心做了废，也只能退下去。

三天转眼过去，封霄云一点动静也没有，每天依旧在一家客栈当着店小二。

易成仙忍了这三天，实在忍无可忍，又找到封霄云，高声问道：“你到底有什么打算？能不能先说出来我听听？”他实在有点憋不住了。

“他们状况如何？”封霄云仍没有回答，反而不急不慢问易成仙道。

易成仙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封霄云这是在问五名将要参加天下汇真的体修，答道：“有心力战，无力回天。”

封霄云摇摇头：“再看。”

易成仙心里简直纳了闷，再看什么！？你倒是把话说清楚啊！

又过两天，距离天下汇真只剩五天时间，易成仙再次找到封霄云。这一次，易成仙咬住了牙关非要封霄云把话说清楚，不说他就准备赖着不走。

封霄云仍是那副不急不慢的模样，“他们状况如何？”

“唯存死志。”易成仙语气十分生硬。这几个体修虽然本事不高，但经过这些天易成仙还真是对他们另眼相看。这五位体修本领不高，却没一个孬种，明知道自己不是对手，也不肯服软，每天只是咬牙苦练。易成仙一眼就看出，那五名体修做好了准备，宁可把命丢在擂台之上，也不能未战先怯。

易成仙心里的希望简直都完全破灭了，他现在只求五名体修不要全被在擂台上被打死。

哪知封霄云闻言大喜，“其心可用！”立即让易成仙去准备。

深夜来到徒手格斗协会，五名即将参与天下汇真盛事的体修仍未休息，都在苦练战技。李通玄重伤初愈，却练得尤其刻苦。

见封霄云到来，五名体修纷纷停下，围拢到到他的面前。

“这是我亲手炼制的斩命逆玄丹。”封霄云拿出五个瓷瓶，展示在五名体修面前。

“不能吃这种丹药！这丹吃下去，必死无疑，从无人成功过。”易成仙立即高声反对，他没想到封霄云的胸有成竹，原来就是这个。

斩命逆玄丹，是一种致死率非常高的丹药，吃下去的体修不是死了就是疯了，从没人成功过。但是这种丹药，却是传说中体修晋升元婴期的唯一方法。

震旦大陆的体修目前为止只有霜天城的少数体修成功晋升金丹期，但是他们在金丹期遇到一个巨大的困难，体修的金丹期，体内没有凝结金丹，他们是将全身渐渐化为金丹。

但是这样一来，当体修想要尝试晋升元婴期时，又会遇到一个巨大的困难，他们体内的金丹无法顺利化为元婴，因为他们整个身体既是金丹。

这就是震旦大陆体修所面临的一个万年困境，不知何种原因，震旦大陆体修的修真秘典一直残缺不全，仅仅止步于金丹期，再往上的秘典根本没有。由于没有秘典可以照着修习，体修到了金丹期或者跨入金丹期时，就只能盲修瞎练，结果往往是功败身死，或者疯疯癫癫。

大约七千年前，震旦大陆曾出现过一位天才体修，这位天才体修将炼气士的秘典拿来引用，根据自己的实践编纂出一套全新的体修秘典，流传至今。但是那套秘典面世以来，从无体修能够照其修习成功，无一例外全部半途失败。甚至连那位天才体修的弟子们，也没有一位能够达到师父的境界。故此那个门派早早就消亡在了时间的长河中，没能幸存至今。

在那位天才体修流传下来的秘典中，就提到过斩命逆玄丹，并且注明这种丹药是唯一能让体修晋升元婴期的途径。

封霄云被易成仙伸手阻拦，也不生气，仍旧平静地看着面前五位体修，“路只有一条，敢不敢走，全看你们自己。”

李通玄犹豫片刻之后，毅然走到封霄云面前，伸手接过一粒斩命逆玄丹，沉声道：“大道通途，此生不能走至尽头，永远困居人下，活着还有何意义。某愿拼死一搏！”说完，李通玄捏碎瓷瓶，仰头将丹药服了下去。

吃下去之后，不过三个呼吸的时间，李通玄浑身血液就逆流冲破血管，爆裂开来，当场倒毙在地。

“啊！”易成仙大惊失色。

封霄云仍然是那副淡淡的模样，看着其余四人，“若你们不敢，也就算了。我不强求。”

四名体修彼此看看，咬咬牙，纷纷接过丹药，一同服了下去。

结果四人同样无人成功，尽皆倒毙在地，浑身血液爆出。

“你怎可如此草菅人命！”易成仙大怒，当场拂袖离去。

封霄云面无表情，等易成仙走后，挥手扇出一阵风，将大门关闭。

阴阳二气直接弥漫整个大厅，将五名体修爆出的血液分隔开来。

说来也怪，经阴阳二气这一分隔，五名体修的血液居然各自开始凝结，渐渐凝结成一个血茧模样，将五名体修包裹在其中。

“我只能做到这一步，剩下的，就靠你们各自的意志。”封霄云叹口气，独自一人低声说道。

封霄云并不是易成仙以为的那样莫不关心任由体修自生自灭，他早就秘密研究过体修在金丹期和金丹期之后遇到的各种困境，并且早已筛选排除了无数种方式，最终只找到这一种手段。

只能破死关。

修为到了最关键的时刻，舍不得自己的命，就不会有机会。贪生怕死，永远只能苟且偷生。想向上走，就得有牺牲一切的坚定信念。

封霄云当初被不请老人亲自动手破坏体内气脉气窍，哪一次不是险死还生。

不敢死，就不配生。

封霄云苦等这些天，等的就是五位体修心中生出拼死之志，只有靠着这股志气，他们才有可能在服下斩命逆玄丹之后，保持住灵明一点浑身不灭，坚持到最后云开雾散。

三天之后，包裹李通玄的血茧最先有了反应。李通玄曾死过一次，在封霄云的预料中，李通玄应该最先从死亡状态恢复过来。

伸手拿过一柄短刀，封霄云直接破开包裹李通玄的血茧。。

长出一口气，李通玄面色苍白犹如死人，缓缓睁开眼，虚弱地说道：“我，我死了？”

封霄云笑着说道：“没死，活的好好的。”

章八十二来到穷乡僻壤

八月八日天下汇真盛事即将到来，八月七日震旦大陆各大仙门的真人们提前一天赶到霜天城。许多久居上位的长老们这次其实是抱着看笑话的态度来到霜天城，在他们想来，霜天城不过是个穷乡僻壤，玄应门将天下汇真这样的大事突然改在霜天城举行根本不合常理，唯一的解释就是为了趁机羞辱那狂傲不可一世的霜天城城主，让他知道只有玄应门才有资格号令天下真人，他的霜天城永远是个边远之地微不足道的小地方。

然而当这些长老到达霜天城之后，无不为霜天城的繁华所震惊。看着面前恢宏壮丽的霜天城，这些长老根本掩饰不住内心的惊讶。

霜天城给每一派仙门都安排了一栋专门的楼阁居住。易成仙按照门派的排名，将九栋最高的楼阁分给了正气盟九大仙门，他至易门就两人，完全不需要。

霜天城新建成不久尚未分配的一栋三十层高的华美楼阁，这次全部分给玄应门真人居住。

玄应门作为此次天下汇真的发起者，自然知道掌门为何仓促将此次盛事定在霜天城举行，目的之一就是为了让整个天下看看霜天城的怠慢。玄应门高层完全无视了这段时间玄应门探子发挥的消息，认定霜天城仍是一年前那个狭小落后的穷乡僻壤，认定霜天城无法接待上万为天下汇真而来的真人，必然会闹得灰头土脸，洋相百出。

然而实际情况是，这次来到霜天城的那些自视甚高的长老们，出尽了洋相。

入住霜天城提供的三十层高耸楼阁之后，即使是最挑剔的玄应门长老，也无法挑出任何一点毛病。干净整洁，每一处装饰都透出独到的匠心，不铺排奢华，却也显出不凡的气派。这栋华美楼阁中的许多物事，玄应门的几位长老活了上千年也从未见过。

在这栋楼里，水不知从哪处池泉引的，居然能自动流出。只要真人将手伸至一个精金管口前，就自然有水流出，而且还分冷水热水两种，任你自己选择。

原本以为来到穷乡僻壤的玄应门众弟子，这会儿简直就像走进一个陌生的世界一般，对什么都感到好奇。

怎么洗澡的盆能自动流出水？怎么这水一出来就是温的？怎么屋里的灯不需要用真气点亮，我一走进屋里就自动亮起，一离开就自动关闭？许多玄应门高层弟子顾不得天下第一仙门弟子的礼仪，不停进门出门，就是为了搞清楚为何屋里的灯会自行开关。

不止玄应门弟子对此感到好奇，第一次来到霜天城的众多仙门大派的长老弟子，都对此非常好奇。

有些长老心中对此不屑一顾，更有个食古不化的长老干脆冷哼一声不屑道：“哼！雕虫小技，尽是些无用的奇技淫巧，想必有妖奴藏在屋顶，暗中开关。”

真相当然不是这位长老所说的那样。

这其实是封霄云手下一名叫做“黑柴”的妖奴，在学习了数术之道后，无意间的一项创举。

震旦大陆独有一种矿石，名为乞仙石，这种矿石对真气异常敏感，只要稍有真气经过，就会被其吸收。乞仙石吸收真气之后并不储藏，而是会自发向外辐射真气波动，以真气波动的形式再将真气散发出去。

妖奴在封霄云手下生活的衣食无忧甚至日渐富裕，每天都有些闲暇时间，许多妖奴慢慢也有了自己的喜乐。妖奴黑柴的爱好就是捡各类形状奇特的石头，摆在屋里把玩。

妖奴黑柴学会数术之道后，偶然在一次把玩乞仙石的时候想到可以利用乞仙石的这一特性，来控制火灵石灯的开关。

火灵石灯是各大陆普遍使用的一种灯，利用火灵石被真气（火灵气亦可）激发之后会发光的特点，制作而成。

妖奴黑柴用自己所掌握的数术之道和手工技能，居然顺着这个灵感设计出一种精巧的机关，让火灵石灯能够被乞仙石所释放的真气辐射波动所激发点亮。

随后，妖奴黑柴将这套自己设计的机关献给了封霄云。他原以为这不过是个小玩意儿，只能博得主子爷一笑，不料封霄云得到之后却大为高兴，当场亲自问妖奴黑柴想要什么赏赐。

妖奴黑柴想了想，跪下磕头道：“求主子爷赐下姓氏。”在等级森严的妖族，低等的小妖往往是没有姓氏的，因为他们不配有姓氏，只有贵族、大族才能有姓氏。

封霄云赐其“石”姓，给予他一座单独的宅院以及丰厚的金钱奖励，并以其为榜样，鼓舞其他妖族努力学习数术之道。

那之后不久，霜天城新建的楼阁和所有路灯就全部用上了这种新式的开关。然后就有了能够感应真气波动，自行出水的水管，专门用来接待日常来往霜天城的真人。

此次招待各大仙门真人的楼阁中，就安装了这种开关。这种开关安装在房屋中间位置，表面用一层薄薄的壁纸贴住，使其不显。绝大多数真人即便到了元婴期，也不会去可以隐藏自己的真气波动。在震旦大陆，许多真人恨不能用自己强大的真气波动吓死对手，哪里会去刻意隐藏。当这些真人进入房屋，他们真气波动被壁纸后的乞仙石吸收，火灵石灯也就会随之激发。当这些真人离开房屋，一小块乞仙石吸收的真气迅速耗尽，自然也无法继续激发火灵石灯。火灵石灯片刻之后就会随之关闭。

这种开关若是不知其底细，第一次遇到还真的会被惊着。至少易成仙第一次见识这开关时，反应与他的师弟师妹们也差不太多。

当然了，那些经常来往霜天城的真人们早已熟悉这些东西。只是这次天下汇真，平时一些高高在上的各仙门高阶弟子都是第一次来到霜天城，所以才会如此惊奇。由此可知，各大仙门其实早已分化出严格的等级，低阶弟子几乎与高阶弟子没有任何交流。

这只是一点小插曲，让到达霜天城的一众年轻真人们最感兴趣的，还是那个传说中的红磨坊。红磨坊的传奇戏曲风靡天下，整个震旦大陆的年轻真人现在几乎都将玄应门司马玄的幼女司马灵菽当成了自己的梦中情人。他们时时都想亲眼一睹佳人，却难以一见。

现在，司马灵菽每天就在红磨坊排演，每一位到达霜天城的年轻真人都想趁这机会一睹她的惊世红颜。

于是乎，在天下汇真大会正式召开的八月八号，意外地冷场了。就算是正气盟盟主、玄应门掌门司马玄亲自到场主持这次时隔七百年之后的盛会，也没能挽回场面。

大多数年轻的真人，都去看他们的梦中情人司马灵菽排演新的传奇戏曲去了，忘了参加天下汇真。

巨大的场地上，各大门派长老和掌门分座在中间，司马玄站在最上首，先高声回忆起天下汇真曾经的光辉过去，然后就终点突出因为玄应门的努力，这项盛事才得以在七百年后重开。

接下来，就是司马玄预料中的掌声雷动环节。

掌声也如他所料响了起来，可是传到司马玄的耳朵里，怎么有些不够热烈？这时候，司马玄才抬起头扫了远处观众席一眼，“嗯？怎么看着只有寥寥千人？其他人哪去了？”

平生第一次，司马玄感到自己被轻视了。好在他城府够深，没有当场发作，主持了开幕仪式之后，立即命人去查，到底是谁在拆他的台。

当司马玄得知是他的宝贝女儿在拆他的台之后，浑身气一阵阵难受偏又无处发泄，只能愤愤离开。

许多真人天天做梦都想当天下第一，然而不得不承认，更多人修真其实就是为了更好的享乐。超过半数的年轻真人宁可在排演场外苦等一天，就为近距离见上自己的梦中女神一面，也不愿来看天下第一仙门的掌门人司马玄主持开幕式，就是这个原因，一点儿也不复杂。

正气盟盟主气呼呼走了，天下汇真还是得继续，接下来就是重头戏，争夺天下第一。

天下汇真盛事的擂台大比与普通擂台有些不同，来自各门各派的真人并不会抽签分组，而是自发跳上擂台，接受来自其他真人的挑战，直到不敌败阵为止。

本来按照各大仙门事先约好的规矩，这第一个上擂的殊荣，由天下第一仙门玄应门的弟子摘取。

谁知事到临头突然有变，一名来自斗魁山的弟子冷不丁跳上擂台，拱手向整个天下邀战。

“大胆狂徒！”“哪儿来的野小子！”擂台外顿时响起一阵喝骂声。

玄应门高徒张翻云见原本属于自己的头彩被人横刀抢了去，顿时勃然大怒，一跃跳上擂台，怒吼道：“狂妄之辈，看招！”竟然没有施礼，就抢先出手。

来自斗魁山的这位也不甘示弱，一阵刺目光芒中亮出法宝，两人立即打在一处。

等打起来之后，观战的各门派长老们才赫然发觉，这两个后辈的本事强悍异常，甚至不弱于他们这些长老。

准确的说，这两位年轻后辈都已超过元婴期大成，摸到了羽化合道境的门槛。

如此年轻，修真路上竟然有如此高的成就，这两位年轻的天才为何一直默默无闻？这两位年轻天才若是按照青玄榜，绝对有资格挑战状元易成仙。

易成仙站在一处阁楼顶端，看着远处的天下汇真擂台上激烈打斗的两名真人，心中生出许多疑惑。。

这一次天下汇真盛事，从最开始就透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首先是事发突然，之前完全没有任何征兆，玄应门一夜间就宣布要重开天下汇真。其次，天下汇真这样举世瞩目的盛事，而且是时隔七百年后再次重开，如此重大的一次盛事，竟然会决定在霜天城举行，完全没有经过任何漫长的讨论过程，就那么仓促地选中了霜天城。

易成仙越想，越觉着事情不那么简单。

章八十三横空出世的天才

虽然模模糊糊抓住了一点什么，但始终难以理清头绪，易成仙将心绪从纷乱的事情中抽离出来，重新关注眼前正在擂台上激烈较量的两位年轻师弟。

这两位年轻的师弟境界皆超过了元婴期大成，易成仙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让他感到奇怪的是为何如此优秀的年轻一代弟子之前竟然从未流传出一点儿名声，这两位修为极高的师弟就像是一夜之间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一样。那位斗魁山的年轻真人自己没听说过尚有情可原，玄应门张翻云，自己居然也从未听闻过其人的事迹。

“难道是我不问世事太久了，所以不知道玄应门在不知不觉间竟然崛起了这样一位少年了得的人物？”易成仙看着张翻云在擂台上所施展的绝伦神技，心中忍不住为他叫一声好。

擂台之上，玄应门张翻云与斗魁山那位弟子打得精彩激烈，一时难分胜负。

张翻云的本领让擂台下所有有心争夺天下第一的真人都感到眼前一亮，不约而同地将他当成一名劲敌。尽管张翻云已经如此厉害，但斗魁山这位名叫夏侯灼的年轻真人，居然能与他打个平手，简直叫人叹为观止。

震旦大陆何时出了两位这样的少年天才？两人看着不过才十八九岁的年纪，竟然有如此修为，实战战力同样不弱，真是后生可畏。

擂台上，玄应门张翻云牢牢占据着攻势，不停发动一次又一次攻击，迫切想要击败来自斗魁山的夏侯灼。张翻云攻势如潮水般一浪接一浪绵绵不绝，对手只要稍有松懈，立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而且张翻云的攻击不仅势如潮水，攻击方式也十分奇诡刁钻，简直防不胜防。他所使用的是一种十分罕见的秘术，能够将一股真气随心所欲分成十股，并且能够精准控制每一股真气随时转换不同的角度，从十个不同方向攻击夏侯灼。十股闪亮的真气如同十条狂舞的银蛇，连绵不绝猛烈攻击。

很显然，这位张翻云不但在修真境界上达到了一个极高的境地，在心境上同样极为强大，达到了能够一心十用的极高境界。

修真之人不唯要提升境界，心境亦同样重要。真人修真境界越高，眼界越开阔，所见识的世界就越广阔，然而若无相应的心境与之匹配，早晚必出差池。

司马灭情就是个典型的例子，他虽然在剑道上早早攀至巅峰，但终究因为没有与之相匹配的心境，导致不能也不敢去冲击剑道巅峰之上的那条不可言说的大道，最终承受不住巨大的冲击，陷入疯癫数百年。

易成仙终日优哉游哉，外表看似迟缓懒散，实则内心深处一直在时刻锤炼自己的心境。因为他知道，到了他现在的境界，想要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就必须有与之相匹配的心境。其实若论实力，易成仙早就可以冲击更高境界，只是他的心境始终还差着那么一点儿，这才一直没有尝试冲击更高境界，选择默默历事练心淬炼心境。

不要小看这一点差距，心境上差一点儿，到了实际上就是天渊之别。封霄云能有今时今日的战力，与他的心境天生强大有着莫大关系。

心境高低，不仅对于修者提升境界至关重要，于修者对战亦有十分利害。

譬如两强相争，若一方心中未战先怯，任谁都知道不必交手胜负已分，怯者必败。

心境于修者如此重要，然而不周世间修真典籍多如牛毛，偏偏心境典籍少如凤毛麟角。不周世界至今关于心境修炼的方式，只有两种。一种是生而知之，比如封霄云这类，自幼心念坚定不易动摇。另一种则是随着寿命的增长，见识的增多，慢慢锤炼心境。第二种也不难理解，不管什么物事，第一次见到总是心中感到惊奇，等见的多了也就习惯了，到时心境自然如古井般不起风波。除此之外，心境之道，别无他途捷径可走。

玄应门这位张翻云看着才十几岁就能将心境炼至传说中的一心十用境界，这绝不可能是他在短短十几年中能磨炼出来的境界，那么就只有一种解释，他和封霄云一样，是生而如此。

易成仙看着那十条如银蛇般在空中狂舞不止的真气，不断从各种角度发动猛烈攻击，暗暗自忖即便是自己上去迎战，也要费一番手脚。

玄应门张翻云的本事已经相当强悍，但此刻作为他对手的斗魁山夏侯灼本领同样不弱，至少两人交手到现在仍维持势均力敌，一攻一守。

两位年轻的天才在擂台上相持不下，双方真气渐渐越提越高，局势渐渐也随之变得越发危险。这时候只要任何一方稍有不慎，顷刻间就是落败，甚至极有可能身死。

两位年轻的天才真人在擂台上已经进入生死较量，下面观看的真人竟然丝毫没有叫停的意思，反而看得如痴如醉。不论是斗魁山长老或是玄应门长老，看着都丝毫不担心门下高徒就此战死，反而神情激动恨不能立即分出生死胜负。

在天下汇真的擂台上，历来讲究以生死定输赢，震旦大陆因为从没贪生怕死的天下第一。

当年妖族之所以和人族彼此间恩怨纠缠不清，最初的仇恨起源就是天下汇真。谁都想当天下第一，那就只有手底下见真章。旗鼓相当的双方，战斗到了最关键的时候，谁也不会留有余地，必然分出生死。

活着的那个成了天下第一，死的那个却有儿孙，矢志替父报仇，从此冤冤相报，永无休止，直至一方被彻底毁灭。

易成仙的心思此时已经不在擂台之上，他有些担忧地望向在擂台下观战的五名徒手格斗协会体修，害怕他们根本适应不了这种层面的战斗，一上台就会被瞬间杀死。尽管五名体修看上去精神奕奕，境界明显已经是金丹期大成的模样。

天下汇真以生死论胜负，敢踏上擂台公然争夺天下第一的就没有贪生怕死的，自然没有投降一说。故而，天下汇真盛事，从第一位强者站在擂台上的那一刻开始，自他以后的战斗只有更激烈，绝不可能变弱，因为弱者根本没有胆子上去较量，只有那些有把握获胜的真人，才会继续踏上擂台挑战。

天下汇真没有抽签捉对厮杀这些繁琐的规矩，就是一名强者上台，然后挑战者依次登场，哪方输了，就换人继续打下去。一直到最后，没有人敢来继续挑战最后站在擂台上那位，那么他就是最后胜利者，天下公认的第一。

这种特殊的规矩，虽然保证了天下汇真大比天下第一对决的顶尖水平，却也导致了天下汇真盛事无比的残酷，在这种车轮战之下，弱者根本没有一丁点儿位置，唯有最强者才配战到最后。

玄应门张翻云和斗魁山夏侯灼二人，不论谁胜谁败，在易成仙看来都能轻易碾压霜天城的五名体修，“他们五个能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坚持个一招半式就算走了大运。”

心中担忧，易成仙抬头又看一眼擂台上激烈交手的二人，觉着他们两人的本事在伯仲之间，恐怕一天难以分出胜负。

不止易成仙这么想，擂台周围观战的各门各派真人以及前来观看天下汇真的各地强者，现在也都是这么以为的。

天下汇真盛事不仅对震旦大陆修者开放，对诸大陆的强者也都发出邀请，欢迎他们上台切磋较量。只是其他大陆强者由于普遍低于震旦大陆的修者，因此参与天下汇真也多是来象征性观礼，鲜少登上擂台。久而久之，天下汇真就变成了震旦大陆修者的一项盛事。

擂台之上，张翻云手中十条银蛇漫天狂舞，交织一张美丽却充满死亡的真气网，继续猛攻不止。

斗魁山夏侯灼一登台就处于被动地位，虽然他牢牢守住没有露出败绩，但毕竟也是狂傲的少年天才，岂会甘心就此被张翻云压制。登台这一会儿只能被动防御，夏侯灼心中早已有了火气。

眼看张翻云的攻势似乎绵绵不尽永不停歇，夏侯灼终于有些忍不住了，咬牙强行提振体内真气，亮出了真本事。

附近天空突然变得赤红，刚才还是大冷天，温度瞬间就开始提升，很快就变得如灼灼夏日一般。夏侯灼浑身燃起熊熊烈焰，将围攻自己的十头银蛇逼得节节后退。

赤日阳火，这夏侯灼已经将体内真气化为赤日阳火。

真气变化之后，夏侯灼趁着逼退张翻云攻势的一刹那发起了反击。双臂猛地一齐挥舞，双掌立即拍在一起，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

两排焚天滔滔烈焰波浪随着夏侯灼这一拍，在空中分两面猛扑夹击张翻云，要以烈焰将他灼烧致死。真气所化的烈焰与凡火不同，不但温度极高而且用寻常手段根本无法扑灭。张翻云显然也没有办法对付两边熊熊扑来高温烈焰，只能选择抽身飞走。

夏侯灼一击逼退张翻云之后，得势不饶人，立即又追杀上去。

张翻云原以为自己占据攻势，猛攻之下必能速速结束战斗，打一场漂亮的开门红，在天下真人面前为自己赢得巨大声威。

现在夏侯灼这猛然一反击，张翻云顿时再也维持不住攻势，而且躲得有些狼狈，衣角发梢都被高温烧焦了。

张翻云是个天才，有着天才身上常见的狂傲，他天生认为自己就该是所有人仰望的焦点，心中下意识绝不肯受半点委屈。夏侯灼这一手，虽然没有伤到张翻云，但在张翻云心中，却是实实在在让他在天下真人面前丢了面子。

张翻云顿时恼羞成怒，仰天怒吼道：“鼠辈！竟敢伤我，今日必让你不得好死！”。

易成仙听到张翻云小受挫折就如此狂怒，心中顿时颇有些不以为然，“心态如此娇狂，如何能得成一心十用？难道他是有别的手段？”

擂台上，愤怒的张翻云已经不顾一切施展出看家本领，要将夏侯灼置于死地。

章八十四死得快

随着张翻云的愤怒，周围天地间的真气开始向着他急速涌去。张翻云开始大量调用天地真气，化为自己秘术的攻击手段，他动了真火，决定要不惜一切代价杀死这个能与自己抗衡的同辈真人。

大量真气被张翻云吸入体内，然后迅速转化为他的攻击手段。

刚才张翻云还只控制一股真气鞭，分为十支攻击夏侯灼，现在猛地一下在周身化出百支真气鞭，分为千支小鞭，一齐狂野地扑向夏侯灼。张翻云面容因嫉妒和愤怒而变得狰狞，打遍玄应门年青一代无敌手的他，根本无法接受有人能与他并驾齐驱。

张翻云早在一年前，就已经成为玄应门年轻一代之中的最强弟子，除了几位长老和掌门，整个玄应门再无对手。为了今年的天下汇真，玄应门上下一齐隐藏了张翻云的实力，希望他能够在天下汇真上一举夺魁。

张翻云更狂妄地认为，同辈人之中他已经无敌，就是那个常年占据青玄榜第一位的什么大师兄易成仙，也不是他的对手。一年之后天下汇真盛事上，他必能夺得第一。然而今天一上台，就遇到一个能与自己势均力敌的对手，张翻云骄傲的心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决定用出自己全部的本事直接将对手击杀，不留任何余地。

“是《役神诀》！他居然练成了役神诀第一重！百鞭驱神。”擂台外终于有人认出了张翻云所修的秘术竟然是列为震旦大陆十大禁术之一的役神诀。传说此术炼成之后能够驱赶天上神仙为自己做事，威力无穷。大概是此术练到最高层确有奴役神仙的能力，修炼此术的人从无好下场，就像是遭神所嫉，数千万年来修炼此秘术的真人下场或疯或痴总之不得好死，久而久之此术也被列为禁术，再无人敢修炼。

看着擂台上张翻云亮出如此神技，台下众真人不由发出一阵惊叹声，其中也夹杂着许多嫉妒的不屑声。

让人感到意外的是，他的对手夏侯灼面对如此禁术，居然面无惧色，闷吼一声几乎与张翻云同时开始抽动周围天地真气。

一时间，附近天地真气被一分为二，分别向着两人涌去。如此剧烈的真气流动，自然惹得天象随之变化。附近天空所有的云仿佛被飞速涌动的真气撕扯，在张翻云和夏侯灼二人头顶一分为二。

在更高的天空，有一片布满整个天空的巨大浓重乌黑旋云始终不为所动，就像在冷冷注视着下方的一切。

夏侯灼全身赤日阳火得到海量真气支持，立即向外迅速扩张，很快就以夏侯灼为中心，形成一片纯火组成的巨大火笼。

张翻云的千条赶神鞭抽打在这巨大火笼上，立即发出剧烈的声响。两人的真气在猛烈对撞中互相抵消，化为另一种更接近本源的炁。

夏侯灼竟然真的挡住了玄应门张翻云的攻击！

一个张翻云已经让原本打算上台一较高低的许多年轻真人望而却步，这个小门小派斗魁山出来的夏侯灼居然能和他打个不分胜负！天下什么时候出了这么多天才？

夏侯灼挡住张翻云的攻击之后，立即再次发动反击，左手抬起然后狠狠向下一按。

一只由赤日阳火组成的巨大火掌凭空出现在张翻云的头顶，猛地向他砸下。

张翻云见到夏侯灼的攻势，冷笑一声抬手一鞭向天抽去。

剧烈的真气对撞爆炸声中，夏侯灼从天砸落的火掌被一分为二。张翻云付出的代价是一条赶神鞭彻底消失。

张翻云见夏侯灼居然还敢出手攻击自己，心中怒火不由更甚，怒吼道：“鼠辈找死！”这张翻云也不知哪儿来的狂劲儿，居然只许自己打别人，别人还手就要生气，夏侯灼若是聪明，完全可以继续这样把张翻云活活气死。

可惜，夏侯灼也是一位傲气的天才。十几岁的年纪就有这一身本事，任谁也得发狂。夏侯灼针尖对麦芒，毫不犹豫继续调动天地真气，将秘术威力继续提升。

夏侯灼身上，熊熊赤阳真火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力，渐渐凝结为一片纯由赤阳真火形成天地。这片天地形成之后，立即就开始摧毁附近一切异物，张翻云的千支赶神鞭首当其冲，眨眼间就有几十条被烧毁。

夏侯灼率先将秘术催至巅峰，使出了自己的绝技，阳炎焚天。

张翻云正咬牙切齿发怒呢，冷不防夏侯灼已经突然发力开始反攻。

其实两强在交手时互有来往是正常现象，这都是不足为道的小细节，只有最终胜负才是最重要的。

但张翻云狂妄至极，他就是受不了别人比自己强，甚至别人的水平与自己相接近都会气得他愤怒欲狂。他这种心态，典型的老子生来就是天下第一，别人都是垃圾。

夏侯灼的本领明明不弱于张翻云，但是在张翻云看来夏侯灼就是自己脚下的一只蝼蚁，一脚就能碾死。现在自己被蝼蚁给打了，张翻云心中暴怒不已，认为这是奇耻大辱，是可忍，孰不可忍？

“杂碎找死！”张翻云愤怒欲狂，立即将一身真气催至巅峰，千条赶神鞭彼此交织凝结，渐渐化为一个巨大的紫光樊笼。

这紫光樊笼以张翻云为中心方圆数十米，内里不时有紫色赶神鞭凭空出现。原本状如银蛇的赶神鞭在张翻云将一身真气催至巅峰之后，也变成了紫色。

巨大的紫光樊笼一出现，立即就将夏侯灼赤阳真火凝聚的小天地困在中间。

数不清的赶神鞭从巨大的紫光樊笼璧上出现，抽向夏侯灼。赶神鞭抽不断打在赤阳真火上，密集的真气对撞爆炸声不断传出，巨量的真气爆炸余威开始迅速扩散开来，甚至形成一道道可怕的天地裂隙。

这两位年轻的真人修为达到了自成天地的境地，现在他们所施展的秘术虽然名称不同，样式不同，但本质都是一样，都已经将真气拟化成一方属于自己的小天地。两位年轻的真人现在已经打出了真火，都不顾一切动用了天地之威，想要杀死对手。

易成仙看着不远处两名年轻的真人互相激烈拼杀所造成的真气余波，看着那些开始出现的天地裂隙，眉头渐渐皱起。

高境界的真人交战过后，会在交战之处留下大量真气余波以及天地裂隙，这些都是有着极大破坏力的真气残余，若是处理不好，会造成极大破坏。甚至有些地方因为强大真人的交战，百年内寸草不生由沃土变成荒漠。

易成仙以最大的恶意猜测，玄应门将天下汇真安排在霜天城，是不是想趁机将霜天城名正言顺破坏。

张翻云和夏侯灼展开各自的小天地之后，两人之间的较量进入到了最残酷的阶段。两人开始纯比拼真气，谁先顶不住，谁的小天地就将先行崩溃，败者也只有身死命陨这个下场。

张翻云狂妄之极，完全不能接受有同辈的年轻真人能够与自己相抗衡这一事实，暴躁的他在坚持一阵之后，居然先陷入败势。

张翻云和夏侯灼互拼到了这种时候，双方身上任何一点差距都会被无限放大，最终成为决定胜负生死的关键点。张翻云看似无甚大碍的娇狂急躁情绪，在这一刻，终于变成了要他命的缺陷。

张翻云发现自己亮出最强本领仍不能战胜夏侯灼，心里的急躁终于再也控制不住开始无限放大，“杂种！你怎么还不死？！”

这一声怒骂，终于引发张翻云的败势转变为不可逆转的败局。

众所周知，真人通过精神力控制真气运转，而控制精神力的关键就是心境，心态急躁的张翻云在不知不觉间心神已乱，再也难以将全部精神力投入到控制真气运转上，他已经下意识将一部分精神力转移到了编一些恶毒的词来辱骂夏侯灼。

这一点点微小的精神力差距，在这种高强度的较量中，就是足以致命的察觉。

许多真人显得文质彬彬从不骂人，那不是他们脾气好，而是你不值得骂，人家要将全部精神力用来控制体内真气运转，根本不屑于费心思编词去骂你。

张翻云由于精神力分散了就那么一点点，一句“杂种”的代价，导致他在真气量上差了那么一点点。他的小天地，先出现了一道裂痕。

然后，这一道裂痕迅速扩大，眨眼间就变成了一道足以毁天灭地的巨大裂隙。

随即张翻云彻底崩溃，夏侯灼的赤阳真火在瞬间取得全面获胜，以压倒性的速度摧毁了张翻云的一切真气，迅速向张翻云的身体碾压而来。败者，只能接受死亡的厄运。

张翻云满脸的不甘，满脸的惊恐，这一刻，他往日里的狂傲，全都变成了笑话。

死亡即将降临到这位狂傲不可一世的天才头上。面对死亡，任你是十几岁就元婴期大成甚至羽化合道的天才真人，也不过是和凡夫俗子一样吓得屁滚尿流惊慌失措。

“小子尔敢！”玄应门天罗堂长老司马炽终于坐不住了，赫然出手想要干预。

司马炽身化一道虹光，以极快的速度直取夏侯灼。斗魁山的长老却无动于衷，他不敢动，因为玄应门势大，他斗魁山惹不起。斗魁山长老这一刻只能赌，赌玄应门长老不会在天下汇真盛事上，在众目睽睽之下强行出手干涉杀死别的门派弟子。

眼看夏侯灼就要被玄应门长老司马炽击中，高空中那团一直没有变化突然巨大旋云风暴终于有了动作，探下一柱乌黑的旋云，拦住了司马炽。

玄应门天罗堂长老司马炽为救张翻云，情急之下毫无保留的全力一击，就这样被一柱杯口粗细的云，给轻而易举挡了下来。

张翻云全身真气碎裂，被夏侯灼的火焰天地直接碾压在了身上，当场全身爆裂被焚为一团灰烬。

“谁！是谁敢拦本长老？出来！”玄应门天罗堂长老司马炽勃然暴怒，仰天一声怒吼。

“这里是霜天城，是虎给我卧着，是龙给我盘着。”从霜天城城内方向凭空传来一句话。

说完，封霄云轻轻招了招手，转身就要返回一家客栈内。

天空之中的旋云立即降下来，将整个擂台裹住。片刻之后，擂台上两位年轻真人较量所产生的真气余波全部消失不见，天地裂隙也全部消失。

“你敢害死我玄应门弟子！此仇我玄应门必……”玄应门天罗堂长老司马炽的话还没喊完，就被打断。

“狂妄嘴强之辈，死有余辜！”封霄云说完这句，再不理会其他，径直返回客栈内。。

易成仙拍手叫好：“说得好！”看到狂妄嘴臭的张翻云横死当场，易成仙觉着心里痛快！

斗魁山的长老总算还有点骨气，这时站起来拱手大喝：“霜天城城主果然最重规矩！老朽佩服！”在玄应门已经丢尽的脸上又狠狠扇了一巴掌。

章八十五逞强？

门下弟子在生死擂上当着整个天下真人的面出言不逊，最后技不如人战败身死，门内长老甚至横加出手想要干预天下汇真，结果这位天罗堂长老和他门下弟子一样技不如人，被霜天城城主随手拦住。玄应门的脸面，今天算是丢尽了。

易成仙猛地拍了一下掌，哈哈笑道：“这真是现世报，来得快！”玄应门将天下汇真安排在霜天城举行，必然有让霜天城难堪的阴暗心思在其中，然而现在反倒是他玄应门先丢尽了颜面，在整个天下面前丢人现眼。

一片稀稀落落的掌声中，获胜者夏侯灼站在擂台之上，接受来自天下真人的祝贺。能在这种激烈的生死较量中获胜，他无论实力或是心境，无疑都达到了相当的高度，配得上这份荣耀。

玄应门天罗堂长老如丧考妣，失魂落魄地坐在位子上。

按照天下汇真的规矩，夏侯灼将有一天的休息调整时间，一天之后，他就将迎接下一位挑战者。这之后，挑战者会不断登上擂台，直到将夏侯灼击败或者击杀。

休息一天之后，夏侯灼孤身站在擂台之上，等待下一位挑战者。

然而他站在擂台上等了许久，也没有任何一名真人敢上台来挑战。夏侯灼不禁有些洋洋得意，开始在擂台上四面踱步，耀武扬威。

夏侯灼当然不是无敌，在易成仙这一代真人中，有许多人的战力足以与他匹敌，只是现在情况有些特殊，导致目下没有人上台挑战夏侯灼。

天下汇真盛事，是一场公开角逐天下第一的盛事，这场延续了万年的盛事也有着它约定俗成的规矩。

按照以往的规矩，刚开始似夏侯灼、张翻云这样年轻一代真人先登台亮相，各大仙门派出自己门下同辈弟子登台挑战。这一层级的真人战斗，其实就是各门各派公开让门下年轻弟子较量一番，看看谁家的高徒更厉害，较量的是门派的未来。

接下来，就是易成仙这样门派的中流砥柱登场，彼此较量，看的是一个门派的具体实力。

再接下来，就是各大仙门中真正的精英弟子（比如司马灭情）或者长老出战，较量的是门派的顶尖战力，那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之争。

然而这一届的天下汇真，最先登场的这两位年轻一代翘楚，实在是太强，强的出乎所有人意料。以夏侯灼和张翻云二人的本事，平心而论就是许多小门派的长老掌门，也未必有他们二人厉害。

夏侯灼现在获胜站在台上，无形中导致了许多原本跃跃欲试想要上台争斗一番展示自己战力的年轻真人未战胆已怯。

大批原本想要上台挑战的年轻真人们，愕然发现自己的实力与他差距实在太大，也就没有登台的必要了。

于是乎，时隔数百年之后的天下汇真盛事擂台，竟然出现了一片静默。

就在这一片静默中，来自霜天城徒手格斗协会的李通玄，一跃登上了擂台。

在远处楼阁上观战的易成仙看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上去送死么？”嗖一声飞身跃下楼阁，直奔一家客栈而去，他要找封霄云立即阻止这场比试。

开什么玩笑，那张翻云是什么实力什么境界，尚且挡不住这夏侯灼，仅仅是金丹期大成的李通玄上台较量，能不能撑过三招都难说。

不止易成仙这样认为，擂台外的众真人也是这样认为的，他们看到一名仅仅是金丹期的体修居然敢登台挑战，顿时纷纷怒起，认为这是对真人的一种轻蔑。

“凭你也配！？”

“何方不知羞耻的蛮子，也敢登台亮丑？”

夏侯灼也有些愣住，他实在没想到，居然会有体修敢登台向自己挑战，而且是一名金丹期的体修。

李通玄似乎对擂台外的谩骂和嘘声早有准备，也不在意，拱手向夏侯灼一抱拳，“我不是你的对手。”

“哈哈……”满场一片哄笑。

夏侯灼心里也奇怪“知道不是我的对手，你登台干嘛？耍猴戏逗人发笑？”

然而李通玄的下一句话，却让夏侯灼怒从心起，只见他说道：“但你想击败我，也没那么容易。”

“狂妄！”夏侯灼脾气再好，也受不了比自己差着将近两个境界的一个小小金丹期体修如此狂言，更何况他夏侯灼内心也娇狂的很，立即出手攻击。

凡登上擂台，生死即交由天命，谁也不能干涉。即使是封霄云，也不能干涉。易成仙最终没能说动封霄云去擂台上救下李通玄。

易成仙气得满脸通红，愤愤从一家客栈出来，跳上高处继续观战。

易行路老爷子见自己的这个徒弟还是为情绪所左右思维，关心则乱，不禁摇了摇头。

就像易成仙所预料的那样，李通玄登台之后，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夏侯灼一击炽火玄掌从空中瞬间拍落，李通玄慌忙往旁边一滚，狼狈地躲了开来。不过他虽然躲过了，身上衣裳却没能躲过，仍被高温火焰给燃着了边角。

急忙伸手扑灭身上的火焰，李通玄赶紧屏气凝神随时准备躲避夏侯灼的第二次攻击。

夏侯灼见李通玄竟然能躲过自己的一击，感到有些意外，“再试试这个！”说着话，一道火龙从手中直喷而出，朝着李通玄胸腹要害就扑了上来。

李通玄慌忙狼狈地使个懒驴打滚，险之又险再次躲了过去。这一次，他身上的衣裳又被高温烈焰燃着，两条衣袖已经烧没了，看着就像穿了一身短打扮的短衫一般。

“哼，我看你能躲到几时！”夏侯灼冷哼一声，伸手握拳重重一挥。他明显没有使出全部实力，而是像猫捉老鼠一样在逗弄李通玄。

一条巨大的纯由赤阳真火凝聚而成的手臂从天空扑击下来，范围笼罩住整个擂台，全无任何死角。

这就是体修与炼气士对战时的问题所在了，虽然体修身法灵活体力充足更胜真人，但毕竟是纯靠身体战斗，一旦真人的秘术范围扩展到一定程度，体修灵活的身法就完全成了摆设，不再有任何作用。

李通玄眼见自己避无可避，干脆不避，双目圆瞪，双腿如钉子般牢牢钉在原地，全身肌肉猛地隆起，看样子他竟然打算硬抗这一击。

呼！范围巨大的高温赤阳真火猛扑而落，直砸落在擂台之上。

擂台外观战的一众真人只感到一片高温热浪向自己全身袭来，纷纷运起真气抵御。

热浪过后，众真人抬眼望向擂台，只见烟火缭绕中，一团金光闪烁。

李通玄上半身衣裳全部被烧光，裤子由于某些特殊原因（光腚战斗尺度太大，怕），神奇的没出事。只见他全身金光闪烁，犹如金刚天神般傲然站立在擂台之上，毫发无伤。

夏侯灼微微眯起眼睛，开始催动体内全部真气，准备动用他的绝技，焚天诀。

李通玄已经是金丹期大成，他的身躯经过封霄云用特殊手段刺激之后，已经完成了金丹灌体，整个化为金刚身躯，理论上不惧任何真气攻击，坚韧无比。李通玄全身每一处，都充盈着真气，因此能够抵御任何真气秘术的攻击。

李通玄身体金光闪烁中，不时亮起点点奇异的银色光芒。这些银色的奇异光芒，很快就引起了台下真人们的注意。

“他身上那是什么？怎么看着像某种图案？”

“我感到其中有真气波动，难道那图案与真气有关？”

“那是不是某种体修秘术？他就是仗着此术才能毫发无伤抗下刚才那一击。”

一时间台下众真人纷纷猜测起来。

李通玄猛地睁开双目，身化一道金光向着夏侯灼猛扑了过去，他的速度太快，快到夏侯灼差点来不及反应。

夏侯灼不得不停止运转真气，慌忙提聚真气向着高空直飞而起，这才避开李通玄的攻击。饶是没被李通玄碰到，飞在空中之后夏侯灼心中还是一阵阵恼怒，被一名金丹期体修逼到闪躲，他觉着自己的颜面已经受损。

夏侯灼开始重新运转焚天诀，刚才运转真气飞至空中躲避李通玄的扑击，导致他提聚起来的秘术全部散去不得不从头再来。

而此时，下方的李通玄已经再次发动攻击。

李通玄双腿猛地蹬踏地面，整个人如箭般从地上射起，直扑半空中飞行的夏侯灼。

这就是体修对战真人时的优势所在，体修只要体力充足就可以没有任何间隙连绵不绝发动一波接一波的攻击。

而真人则必须运转真气，使用秘术凝聚真气才能攻击。这就是为何真人非常重视真气运转的速度，冯倚山体内气脉受损真气运转不畅就是修真大碍的原因。

运转真气虽然可以将速度提到极快，但毕竟还是需要那么一点时间的，炼气士运转真气这一点时间在与体修高手较量的过程中，足以分出生死。

封霄云给李通玄的建议就是穷追猛打，一旦得到进攻机会，绝不要给对手任何运转秘术的时间。

夏侯灼知道体修无法飞行，自以为飞至高空就可保安全，真气刚运转到一半，就感到脚下一道金光直刺入眼中。

猛地一低头，夏侯灼差点吓出一身冷汗。

不得不再次半途放弃凝聚的真气，夏侯灼急忙再次向高处飞起躲开李通玄的攻击。。

李通玄现在是金丹期大成，没有迈入元婴期不会飞行，一扑没有抓住夏侯灼只得落回地面。

他刚一落地，天空中夏侯灼的攻击也紧随而至。

章八十六争一口气

夏侯灼负手静立在空中，长发迎着空中朔风飞舞，神情冷峻威严端庄，真是俊朗朗一名好男儿。

修真之人以心御气，无需劳动手脚，故而动作飘洒写意，虽是凡夫却与仙人相类。

夏侯灼虽然心中气恼，举止仍不失方寸，上仙风度直逼一气郎朗长空，浩荡洒脱。

反观地上体修李通玄，就有些难以观瞧，被从天而降的飞火流星打的东躲西藏，狼狈不堪。

只看这擂台上的两位，也可知世间为何许多父母不惜倾家荡产也要送孩子修仙，宁可让孩子脸朝黄土背朝天一生也不愿拜师一位体修老前辈。夏侯灼当空虚立，不停向着脚下小小的擂台发动秘术轰击。

不过擂台上李通玄左闪右躲虽然颇为狼狈，却总是还能险险躲开。

刚开始，夏侯灼还有心像猫捉老鼠一样不停发动秘术轰击，但持续片刻之后他就发觉有些异样。

李通玄虽然一直在不停闪躲，速度却始终没有减缓，体力丝毫不见少。

他身上上三副战纹越战越亮，银光渐渐升级为白色的亮眼光芒。

擂台下原本看不起李通玄的众真人，这时都感到有些惊异，“这名体修居然能坚持这么久不露败相，似乎有些能耐。”

真人以心御气，能够源源不断调用天地真气，可以说是理论上有着近乎无穷无尽的战力。体修则不同，体修作战纯靠自己的体力，一旦力竭，就只有战死一途。

李通玄绵绵不尽的体能，给擂台外观看的真人们一点意外惊喜。真人们原本以为这场战斗不过是一场毫无意义的猫鼠游戏，现在似乎终于有了那么一点兴趣继续看下去。

夏侯灼猛攻一阵发现普通程度的攻击不能拿下李通玄之后，不得不再次运转真气，想要使出更强的秘术。

夏侯灼运转真气的速度非常快，统共也就只有十个呼吸。这种速度在真人间的互相较量中，足矣取胜。但今天，他面对的是一名体修，一名有些特殊的体修。

擂台上李通玄察觉空中砸下的飞火流星变少，立即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拾起起擂台上一块拇指大小的碎石，向着空中的夏侯灼发力一掷，他全身的战纹同时闪烁了一下。

一块不起眼的普通小石子，擂台上碎裂掉落的一块小小碎片，在李通玄一身巨大的力量加成下，变成了如同飞剑一般的利器。

破空的啸声呼啸而来，夏侯灼不得不分身用赤阳真气凝聚为一个神火罩，将自己护在中间。

这时，夏侯灼终于为自己的轻敌付出了代价。他之前飞至空中时，若是不那么轻敌，也不会这时才手忙脚乱运转秘术将自己护住。

当夏侯灼及时护住自己再想发动攻击时，已经来不及了。

李通玄已经甩起连片的石子，直扑夏侯灼而来。

夏侯灼为防万一，谨慎地选择继续催动秘术保护自己。

小小的石子由于速度太快，能够切割天地间弥漫的空气，一片小石子发出连绵不绝的爆裂的音爆声。

夏侯灼的神火护体灵罩被几十枚小石子先后几乎同时击中，顿时一黑，大片的真气在剧烈碰撞中被抵消。

“不好！”夏侯灼心中顿时一乱，地上那名他根本就没看得起的体修，终于第一次给他造成了一点麻烦。

就在夏侯灼再次凝聚神火罩将自己保护起来时，地面上李通玄又有了新的动作。

他拿出一直别在手臂上的八棱破魔小杵，对着空中的夏侯灼猛刺出去，“中！”

这件不足一尺长的八棱破魔杵，就是封霄云为五名体修专门准备的杀手锏，由他亲手制成，仿制炎夏朝开国太祖在书所记载中的“掌心雷”。封霄云找不到炎夏朝开国太祖所说的那种“炸药”，以真气替代。

这件八棱破魔杵内里有机关，使用时只要往其中注入一点真气就足以发动，专为体修设计。

夏侯灼不知这小杵的厉害，还以为最多不是寻常低级法宝，仍在专心凝聚神火罩，打算先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再一鼓作气将地面上那个讨人厌的小虫子碾死。

八棱破魔杵直刺夏侯灼的护体神火罩，碰到高温烈焰的瞬间，爆炸开来，无数片锋利无比的精金碎片在爆裂真气的推动下，全部击中夏侯灼的护体神火罩。

这种程度的攻击虽然厉害，但毕竟蕴含的真气量不多，远不足以攻破夏侯灼用厚厚的真气凝聚出来的神火罩。

实际上，李通玄也没想攻破夏侯灼的护体真气，他想要的是另外一种结果。

八棱破魔杵虽然不足以破坏夏侯灼的护体神火罩，剧烈的爆炸却产生了足够大的力量，猛地将夏侯灼推了一把。

夏侯灼猝不及防，瞬间失去平衡，向着反方向飞了出去，在这个短暂的瞬间他失去了平衡控制，体内急速运转的真气也随之出现一瞬间的空断。

李通玄一直在等的就是这一瞬间机会。全身发力，李通玄借助身体上的战纹辅助，将所有力量运在双腿上，瞬间一跃而起，以极快的速度扑向高空中的夏侯灼。

原来这之前李通玄用石子攻击，是故意演出来的假象，为的就是让夏侯灼大意，以为他无法跳那么高。

如果夏侯灼不是一开始就轻视体修，也不会被这种简单的小把戏所蒙蔽。然而夏侯灼的狂妄自大，最终还是导致他被这种小把戏蒙骗。

当夏侯灼重新稳住身形时，李通玄已经跃至他的下方。

猛地伸手拽住夏侯灼的脚踝，李通玄大吼一声：“给我下来！”

夏侯灼纹丝未动，仍浮在空中。

在这最关键的时刻，李通玄还是失算了，他低估了金丹期自己与元婴期大成甚至是羽化合道初期真人之间的差距。

夏侯灼能调用巨量的真气维持自己的飞行，足以抵消李通玄一身的力量。饶是李通玄全身的力气已经得到盘古战纹成倍放大，也难以弥补二者之间巨大的差距。

“鼠辈，不知死活。”夏侯灼低下头，冷冷地注视着拽住自己脚踝的李通玄，下一瞬间双目突然冒出炽热的火焰，全身笼罩在赤阳真火之中。

恐怖的高温烈焰在眨眼间就将李通玄完全吞噬，如此近的距离，李通玄根本来不及躲避。

或者他根本不想躲避。李通玄要紧牙关，不退反进。

遥遥观战的易成仙看得清楚，在被烈焰完全吞噬的那一刻，李通玄非但没有撒手，反而紧紧攥住了夏侯灼的脚踝。

恐怖的高温烈焰熊熊燃烧，同时发出刺眼的光芒，擂台外大部分真人的视线都被这光芒所遮蔽，难以再看清发生了什么。不过他们都认为，那个金丹期体修死定了。

天空中的夏侯灼，仿佛化身成为第二个太阳，与太阳争辉！

片刻之后，夏侯灼突然传来一声大吼，全身真气猛然再提一个档次，赤阳真火颜色由赤转白，渐渐化作与张翻云对阵时的那个火焰樊笼。

夏侯灼用出了他的绝技，将全身真气凝化为一个纯火形成的小天地。

观战的真人彼此对视一眼，他们已经在心里设想那个至今为止未逢一败的霜天城城主，待会儿得知自己的得意门下惨死在擂台之上，脸上表情会是个什么模样。

易成仙看到这儿，不忍再看下去，转身愤然离开。明知不敌，还是毅然登台在天下真人面前为体修争一口气，易成仙纵然平时从不重视这些体修，这一刻也为敢于登台一战的李通玄感到惋惜。

擂台上方的天空中，恐怖的高温烈焰熊熊燃烧，久久不止。

过了好一阵子，就在所有真人都奇怪为何夏侯灼仍未结束这场无聊的猫戏小鼠一般的战斗戏耍时，结果终于出现了。

夏侯灼所凝聚的纯火天地渐渐散去，一团余烬从空中徐徐坠落下来。

“那个体修必然是死了！”所有真人都这么以为。

“为何不见夏侯灼？他隐在哪里？”有些真人眼尖，第一时间寻找夏侯灼的踪迹。

那团余烬轰然落地，两个身影从中滚落出来。

一团漆黑的，是已经被烧焦没有任何呼吸的李通玄。

被打得面色青紫昏死过去的，是夏侯灼。

两败俱伤！

这一刻，擂台外所有真人都惊得站了起来，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

区区一名金丹期体修，居然能伤到元婴期大成的真人？甚至还能两败俱伤？

一家客栈内，一直暗中关注战局的封霄云叹一口气，从半空中降下一缕旋云，徐徐将李通玄包裹起来，将其从擂台上卷起，送至一家客栈。

李通玄虽然平时话不多，实则内心刚猛勇烈。他登台之前，封霄云就预料到他有可能玉石俱焚拼死一战。

人活一口气，李通玄为了替天下体修正名，拼上了自己的性命。。

尽管所有观战的真人都不敢相信，但躺在擂台上昏死的夏侯灼是无法再站起来了。

所有人都不得不承认，那名金丹期体修李通玄与夏侯灼打成了平手。

章八十七两强相争不见云

擂台处，所有真人都忍不住转头看向一直站在场外观战的四名霜天城体修。

这一次，真人们看向四名体修的眼神，不再是轻蔑。

四名体修昂首挺胸毅然站立，努力不让李通玄用命换来的荣耀有半点受损。

两败俱伤，两名修者都失去了战力，按照天下汇真的规矩，将有新的挑战者登上擂台，继续争夺天下第一。

这一次没有等太久，一名年轻的真人就登上了擂台。

一位来自正气盟十首峰灵台峰的弟子，王纯逸。这位王天罡看着与张翻云和夏侯灼同属一辈，一身修为看着丝毫不弱于前两位。

王纯逸登台之后，徐徐浮空半尺，一身水蓝长衫飘然舞动，面容清秀恬然，看着真是如天上嫡仙人一般。

台下的真人们看到十首峰出了这样一位弟子，纷纷向着十首峰所落座的位置投去羡慕的眼神。

十首峰三位长老频频与相熟的几位长老点头示意，脸上的自得怎么也掩饰不住。

这位王纯逸是十首峰最近数百年来罕见的一位天才弟子，天资卓越聪慧非常，被掌门亲自领到山上之后，十数年间就已经跨越元婴期，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十首峰掌门苦玄真人为防天妒英才，一直压着王纯逸不令其少年扬名。这一次玄应门重开天下汇真盛事，苦玄真人认为时候到了，这才允许王纯逸出山与天下的年轻俊彦一较高下。

不客气的说，王纯逸此次前来霜天城参与天下汇真，就是要一举夺得天下第一的名号。

他并没有发狂，而是真有这个实力。只看他周身真气余波层叠，浓厚犹如水纹一般，就可知其本领绝对不低。在这层浓厚的真气波纹影响下，王纯逸的身影似乎也变得模糊，在场许多真人修为不够，根本就看不清他的身形。

看到十首峰这位高徒，在场许多仙门长老立即绝了登台争夺天下第一的心思，他们不禁在心里叹声道：“为何今年天才如此之多？”

在以往，像张翻云夏侯灼那样的天才真人，数百年能出一个就不错了。今年也不知是怎么了，这些以往的旷世奇才就像甩卖处理一般，扎堆现世。

各门派长老前辈的叹息声尚未结束，擂台下响起一声如雷般的巨吼：“某家来也！”

只见一位巨汉分开人群猛地跃上擂台，落在擂台上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震起一片飞尘。

这一位是来自紫阳山的高徒，名唤：朱震山，在江湖上有个诨号：巨力真人。

这位朱震山天生一副神力，体壮无比。可是别误会，他是正八经一位炼气士，并不是体修。

他今年已经百岁，与易成仙属于同一辈，在青玄榜上一直排名末尾，虽不算顶尖却也是有着诺大名声的一位真人。

朱震山体型巨大，与奔狼怒嚎相比也就小了一号。他穿戴也与一般真人不同，一般真人多穿绸缎显得仙风道骨，他竟然穿着一身金光闪闪的甲衣。

有王纯逸在前，擂台下众人对朱震山这番模样就格外不待见。

朱震山也不在意，伸手一拍胸甲，弄出响亮的撞击声：“来来来！某家与你过过手！”

王纯逸双袖翻甩，如箭般直升高空。

朱震山看着体型庞大，竟然也跟着飞了起来，只是样子不如王纯逸那般仙逸出尘，活脱像个飞天的胖球。

王纯逸先登一步，居高临下注视着下方正在快速高飞追赶的，修长的眼眸微微张开。

一道电光横裂当空，众人眼中一柄天利剑直取朱震山。王纯逸出手一道“断天门”。

朱震山慌乱地一抬手，凭手臂去挡这一剑。

怎么挡得住？凭什么挡得住？

凭朱震山穿的，是玄黄列张甲。凭他所修的秘术，是天下第一防御秘术：玄武不败神功。

“你也试试我这招！”朱震山挡住王纯逸一击之后，立即发动反击。

一座山峰凭空出现，向着王纯逸直压而下。

山体在地面上投下巨大的阴影，将整座霜天城笼罩其下。

朱震山的攻击，就是一座山。这座山，就是他的攻击方式。

神峰巍峨高耸，仰望难知万仞。

“喝……”擂台外，近千名境界较低的真人不由自主站了起来，提运真气随时准备逃离。

他们害怕，害怕万一王纯逸挡不住这座山，他们会被殃及，会被砸成肉泥。

王纯逸一直微闭的双目猛地睁开，看向头顶的这座大山。

山还是那座山，只是多了两道金光。

两道长似要将天地分割的金色光芒，拦在了大山的腰间。

山停了，不再下跌。

朱震山也飞至王纯逸的对面，两人相隔不足百步，对峙当空。

两人激烈的真气对撞产生出大量余波。由于余波太多，迅速像水纹一样形成涟漪，并开始向外扩散。

先是涟漪，很快变成波涛，然后就是汹涌骇浪。

只是真气交锋的余波，就有如此威势。那看着仍旧寻常的空中，不知发生着怎样的恐怖景象。

在场近两万真人，大半已经完全看不清楚天空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能看到一片片真气余波在空中激荡着、打着旋儿坠落的景象。在这些真人的眼中，此刻天仿佛已经塌了。

只有不足三成真人，能看清在层层真气余波之中，两名强大的真人在激烈交锋。

在他们眼中，见一片金光赤练如龙，见一座大山巍峨险峰。金龙横亘当空，将天分为两边。大山浮在空中岿然不动。

有二十二位真人，透过真气化成的种种幻象，直达正在交锋的两人。

朱震山额头汗珠密集，全身肥肉不住地颤抖着，看样子十分艰难。

王纯逸面色一片云淡风轻，丝毫不见变化，双手仍背在身后。

朱震山咬牙抖抖双臂，猛地朝着天空一举。

赫然又是一座山，二山镇压。

朱震山所修这门绝技名为《移山诀》。两座神山既是他的法宝，一名：王屋，一名：太行。

面对两座大山，王纯逸终于动了，亮出左手。

两座神山，奈何不得。

四条金赤翔龙，紧紧缠绕住两座神山。巨量的真气彼此激烈碰撞，爆裂，化散。

大量恐怖的真气余波渐渐布满了附近所有的空间，甚至开始影响附近天地的运行。

擂台之上这片天，在大多数观战的真人眼中，已经化为黑夜。

一片夜，突兀地出现在白天中间，毫无征兆地就那么出现了。

白天奋起反抗，想要消灭掉这片违背自然规律的夜。

这片夜只是越来越深，越来越浓，就像一块病死的天空，死死钉在白天中间。

“某家不信，奈何你不得！”朱震山狂吼一声，全身真气陡然再次提升起来。

朱震山巨大的身躯微微颤抖着，全身铠甲发出叮当的金属碰撞声，巨量的真气给他体内的气脉和气窍带来了巨大压力，他的身体似乎已经到了极限。

“连山填海！”怒吼一声，朱震山又搬来一座大山！

王纯逸看着第三座山，一直背在身后的右手抬起，战到此时，他终于亮出了两只手。

“再来！”随着一声怒吼，又是一座山飞来。

朱震山居然还有余力！

王纯逸难以察觉地皱了皱眉。

金光万道，照亮整片天空。

那片黑夜在这金光下，消失无踪。

不知多少道金光从天而降，与四座大山猛烈撞在一起，激发出色彩无穷的神光万千，氤氲荡漾，美不胜收。

美的不似人间景色，浑似仙境，却也是致命的恐怖余波。

擂台下的真人纷纷运转真气将自己保护起来。

色彩艳丽的神光降下一道，缓缓落在了擂台之上。乱石飞起，一个恐怖的巨坑在神光下形成。

无数艳丽神光紧随而来，每一道都是致命的威胁。

一哄而散，真人们纷纷离开座位，四散躲避。

朱震山和王纯逸打得如此激烈，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就连易成仙，也不得不承认低估了他们两人。

一片灰暗的云悄然出现，笼罩在所有真人之上。

那些艳丽的致命神光落在这灰暗的云上，竟然无声地消失了。。

一直关注着天空中战斗的真人们，注意力不知何时已经转移，目不转睛地盯着这片暗淡不起眼的云。

所有真人都知道，这是霜天城城主的手段。

章八十八暗淡云，红尘剑

擂台外，没有一位真人喜欢这片暗淡的黑云，没有一位真人不畏惧这片暗淡的黑云。

随着各门各派真人来往霜天城渐多，那位霜天城城主也不再像传言中那样神秘。现在整个震旦大陆的真人都知道，那位霜天城城主就在一家客栈内当店小二，肩膀上总是搭着一条白毛巾，进门就能看到。

只是看你敢不敢跨过一家客栈那完全称不上高大的门槛。

霜天城城主有一样法宝是一片漆黑的风暴旋云，这已经是震旦大陆人尽皆知的秘密。尽管没有真人搞得清楚这世上有谁能将一片云炼化为法宝，但并不妨碍他们认识并记住这片黑云。

现在所有真人都知道，来到西面的无限大山，从看到霜天城上方那片云开始，就要守霜天城的规矩，否则下场就是去城门楼上吹三天冷风。

因为他们心里知道这片云代表着怎样的恐怖。

随着这片暗淡的云降下，刚才还慌乱想要躲避大量真气余波的真人们重新变得安定。真人们感觉只要有这片云在，就不会出什么意外。

即使天上的真气余波恐怖惊人，即使天地裂隙越来越多。

王纯逸和朱震山二位之间的战斗愈发激烈，然而再不能殃及下方的擂台，因为他们二人脚下，多了一片暗淡的云。

激烈战斗中的两位都没有觉察到脚下的变化，仍在奋力运转真气，尝试击败对手夺取胜利。

“山连山！”朱震山不顾一切想要取胜，悍然动用了超出自身上限的真气，化出十二座山峰尽数压向王纯逸。

战至此时，王纯逸终于不再保留，动了真本事。

金光万道，朔气东来。

不知多少金光，凝聚成无数的锁链，牢牢捆住每一座山峰。

王纯逸将所修秘术《望天门》发挥到了极致。这一秘术相传是天上仙人所授，教导下届修真凡夫观想天上那座将人仙永远两隔的天门。

《望天门》是一门极其神奇的秘术，乃是十首峰不外传的绝学，唯有历代十首峰掌门才能修习此术。在世间猜的的传言中，此术神奇无比，只有元婴期真人才能修习，更神奇的是修成之后根据个人仙缘不同，有不同妙用。

这一代十首峰掌门用出《望天门》，是一柄柄铭刻着天帝敕令的令箭旗牌，号令凡间莫敢不从。

王纯逸修习这门秘术，却从天门中观到金光万千，瑞彩千条，使出这门绝技就是金光千万无穷无尽，随心所欲无所不能。

山再多，每一座虽有万钧重，也终究是凡间的山。

怎敌天门中的金光万道，因那每一道金光，都是仙人所发，乃是天授神技。

金赤仙光绞碎了十二座大山，顷刻间引发天地崩裂一般的震荡。

朱震山惨叫一声，身上铠甲片片崩裂，全身真气一乱，狼狈向下栽倒。

王纯逸冷冷看着直线下坠的朱震山，突然冷哼一声扬起了手。

一道金光从天劈落，正中朱震山。

朱震山惨叫一声，体内被打入的这道金光引发真气爆裂，当场气脉寸寸断裂，气绝惨死。

胜负已分，暗淡的云随即席卷而上。

王纯逸猛一抬头，发现自己已经被浓黑的旋云包围。

心中凛然一震，王纯逸双手急忙抬起，摆出一个防御的架势。即便是刚才朱震山使出全力，也未能将他逼迫如此紧张。周围暗淡漂浮的云竟让他如临大敌。

封霄云并没有干涉的意思，旋云风暴处理掉所有真气余波和天地裂隙之后，安静地消散。

王纯逸从空中扬扬落回擂台，脸上仍那么冷峻。

十首峰高徒果然厉害！那朱震山明显得到某种仙缘实力大进，却依然不是他的对手！

隔天，休息了一天的王纯逸站在擂台之上，等着天下的强者向自己挑战。

擂台下一片安静，无人上擂挑战。

这次，徒手格斗协会剩下的四名体修也没再上擂台挑战。因为封霄云已经提前告诉他们，不需要再登台，他们完全没有任何机会，纵然拼命两败俱伤也不可能。

李通玄之前能够与夏侯灼打成平手，最大的原因是因为夏侯灼轻敌。夏侯灼若是一开始就尽力高飞，从数千米的高空攻击，李通玄绝对没有任何机会碰到他的衣裳边。

李通玄之后，也不会再有真人犯这种低级错误。他已经通过那一战，以自己的性命为霜天城的体修重新赢回了尊严，封霄云不会再让四名体修上台送死。

易成仙看到无人敢上台挑战王纯逸，心里有些不屑，“尽是一群心存侥幸，毫无勇气。”

台下不是没人能与王纯逸相抗衡，他们只是在等，等别的真人上台再打过，让他们能再看清一点王纯逸的秘术，让他们能更有机会找到王纯逸的弱点，更有把握获胜。

想到此处，易成仙心中忽起疑问：“难道说那些门派将门中最精锐弟子提前隐藏不令世间得知，是在为今天这天下汇真做准备？这怎么可能？”

一位天才若是一直隐藏在门派内，外界自然无从得知他的详细。若这位天才突然出现在天下汇真这种擂台上，确实在对战时有很大优势，因为没人见过他的本事。

然而据易成仙所知，重开天下汇真完全是近两年才有的提议，玄应门在去年时尚在犹豫中，直到今年才做出最终决定。登台的三位天才年轻真人，除去那个朱震山不算，其余三位岁数皆是十几岁，他们也不过最近一二年刚刚超越元婴期。若说其门派掌门和长老早早就为了争夺天下汇真第一，将这些新近崛起的天才后辈雪藏，十分说不通。

“除非，除非他们早就得知玄应门一定会重开天下汇真！”易成仙猛然得出一个自己都不相信的推论。

“这怎么可能？！”易成仙也是最近这一二年才听说正气盟内有人呼吁重开天下汇真，这种不确定的消息即便流传出去，也绝对不会让一个仙门做出雪藏一位天才弟子的决定。

似王纯逸这样的天才弟子，一旦扬名立即就会给师门带来巨大的荣耀，甚至有可能提升十首峰在正气盟内的排位。

正气盟内的排位，包括整个震旦大陆各大仙门的排位，并不是谁心血来潮一时冲动定下的，而是各大仙门千万年来彼此争斗不休，实打实打出来的。

仙门之间的较量，不是比拼低级弟子数目，那毫无意义。仙门彼此之间，纯看强者的较量结果。

当初玄应门能排在天下各大仙门之首，不是因为玄应门人多，而是因为玄应门历代掌门都极其厉害，甚至数次蝉联天下汇真第一。

十首峰出了这样一位年轻有为的弟子，若是早早让世人知晓，不仅会助其扬名更会提升门派的排名，必将给十首峰带来巨大的好处。

然而现实是，十首峰不知为何雪藏了王纯逸这位年轻的天才弟子，一直忍到今天天下汇真才将其亮出。

“这绝对说不通……”易成仙认为那王纯逸已经完全具有与自己一战的资格，完全有可能登顶青玄榜榜首。争夺青玄榜第一与天下汇真上争夺天下第一相比，要稳妥的多，所获利益绝对不小于天下第一。

思来想去，易成仙还是觉着王纯阳和十首峰的行事方式多有古怪不合常理，有些说不清道不明。

这一次的天下汇真，其实还有一处不合理，只是所有真人都没在意。擂上的生死太多，每一场皆是生死定胜负。这些新近崛起的天才，个个出手狠辣果断动辄拼尽全力，毫无修仙之人那种泛爱天下的胸怀。几位年轻天才的举动，也导致了擂台比斗结束的很快，往往不到一天就能见分晓。

王纯逸闭着双目，静静浮在擂台上，等待着下一位挑战者。

三尺长剑天上来。

一柄神剑突然出现在王纯逸面前，剑尖刺入擂台之中，剑柄上的大红流苏穗儿随风飘动。

一匹红绡不知落。

一位妖媚更胜世间所有女子，身穿大红裳的男子飘飘然落在剑柄之上，轻如一片没有重量的红叶。

来的是一位剑修，凌剑山门下，俗名：符红，道号：乐尘散人。

“凌剑山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位？”易成仙大惊失色。

凌剑山是正气盟排名第二的仙门大派，也是一个只收女弟子的奇怪仙门，现在突然出了这么一位男剑修，无怪乎易成仙会感到惊异。

一股冰冷的剑意从侧面传来，易成仙转头看到凌飞雪御剑飞至侧方一处楼阁顶端，正关注擂台上的那位剑修。

“凌师妹，你认得他？”易成仙好奇地问道。

凌飞雪轻轻摇摇头，表示自己从不知道门中还有这么一位天才师弟。

是的，这位符红也是一位绝世天才，一位完全不输于王纯逸的天才。十八岁，已经在剑道上走至巅峰，甚至已经行走在那条行不到的巅峰之路上。

引起凌飞雪注意的剑修，又怎么可能是庸才。

“今年这是怎么了？天才怎么像地里的草一样，到处都是？”易成仙忍不住牢骚道。

对上这位乐尘散人，王纯逸再不是那副负手而立的淡然模样，变得认真起来。

来自凌剑山的乐尘散人符红见状，涂着大红蔻丹的双唇轻启，咯咯地笑了出来，他的声音非常悦耳动听，毫无男子的粗哑，纯是一副童子的清脆嘹亮：“怎么，我吓着你了？”

额前一缕长发舞动翩翩，真气波澜层层荡起。王纯逸没有应话，真气的起伏表明他的态度。

符红轻轻招手，神剑断红尘随之而起，消失在一众真人面前。

剑，已出。

司马灭情不知何时已经来到擂台之上，俯首注视。

一道红尘笑轻波，仙剑已过千重杀。

红光一道好似天外而来，刺入冥冥不知处。。

王纯逸的身形突然出现在擂台上方的天空中，他的左袖已经碎了。

“好剑。”王纯逸伸手摘下断裂的衣袖，轻轻赞了一句。

章八十九剑，还是那柄剑

大道金光，耀耀夺目。

一个瞬间之内，天地间遍满金光。透着神威的金光充塞天地，照亮一切处。

如此金光，叫人躲，亦无可躲，避无可避。

这位剑修符红战力如剑一般锋利无双，然而飞剑离体之后，他的身躯仍是了了一凡俗。

王纯逸看着不过十几岁，实战经验却出人意料的丰富，简直就像那些千年老修，瞬间抓住剑修的最大弱点，直接攻击剑修的身躯，接踵而至如洪水般的金光淹没天地一切。

天顶上，俯视着两人的司马灭情挑了一下眉头。

金光汹涌，遮天蔽日。

漫天的金光中，出现了一朵红莲。红莲飘飘轻盈，就那样停滞在空中，不动不摇。那满天的金光，竟不能动它半分。

红莲的花瓣微微颤抖，像是有微风吹拂而过。

符红已经举身化剑，剑我合一。

红莲神剑，是他的剑。红莲剑诀，是他的道。

“我败了。”凌飞雪看到这儿，留下一句话，转身离开。

易成仙愕然看着凌飞雪如一片雪花般落向地面，消失在一家客栈门口。易成仙没有想到，以前从不服输的凌师妹，现在已是如此从容。

这时，一瓣红莲似乎被风吹动，悄然脱离落下。

漫天金光乍然消失，血如匹练长横当空。

王纯逸战败身死，胸前一道巨大的恐怖剑伤，自左肩至右腿，斜惯全身。

此时天空中那朵红莲渐渐变了，化作一朵血红的死人花。

符红自空中现身，看着落在地上的王纯逸，面上神情突然变得扭曲起来，发出疯狂的笑声：“哈哈……”

那笑声，好似看到多年的对头身死，才会发出的宣泄狂笑。

符红和王纯逸两位都是十几岁的少年天才，被各自收为弟子之后就一直在山中苦修，修成之后即被师门雪藏，直到今天的天下汇真盛事才第一次先身世间出现在众真人眼中。他们两人之前不可能有任何交集，也绝不可能有任何夙愿。

然而为何符红看着王纯逸的尸体，会发出如此痛快的大笑？在场所有真人都想不明白这个问题。

易成仙想到了某种不能宣之于口的秘闻，眉头不由紧紧锁在一起。

符红杀死王纯逸之后，不仅笑容疯狂放肆，语气也突然变化，轻蔑地看着擂台下的众真人，朗声道：“还有谁想上来送死？！”嚣张，狂妄，目中无人。

擂台外一片鸦雀无声。

易成仙看着符红那副嚣张不可一世的模样，突然想起了什么，身形一动准备踏上擂台。他刚有动作，又硬生生止住了。

司马灭情已站在符红的对面。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司马灭情说了第一句话。没头没尾，在场的真人包括那些仙门长老全都听不懂。

符红听懂了，脸上狂傲尽去，取而代之的是惊讶，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既然来了，就别走了。”这是司马灭情的第二句话，依旧突兀。

“不可能？凡人绝不可能伤……”这是符红死前最后的话，只来得及喊出半句。

司马灭情出剑，归鞘，人已不见踪影。

在场众人没有一个能看清他的剑，甚至感觉不到任何真气波动。即使是一直藏在众真人里没有露面的那位也只模模糊糊看到一点影子。

符红身首异处，修长的双眸拼命睁大，似乎想要看清自己究竟怎么死的。

没有真人注意到，符红的尸体上飘起一道肉眼根本看不到的黑气。

九天之上突然劈下一道威力无穷的劫雷，似乎命中了空中的某个东西，在半空就戛然而止。

擂台重新恢复了平静。

刚才还耀武扬威的两位少年天才，眨眼间一位被切成两半，一位身首异处。刚才的两位天之骄子，现在就只剩下两堆肉，不久之后还要散发出腐烂的恶臭。

司马灭情回到一家客栈门口，伸手理了理袖子，弹弹身上的尘息，迈步走进客栈内。

“哎，何必如此……徒惹杀劫上身。”易行路老爷子端起面前一盏苦茶，若有所指叹息道。

司马灭情不为所动，他已得他的剑，无悲无喜亦无悔无求，只是要为这天下被上界随意捏弄的苍生，争一个公道，争一口气。

封霄云此时刚好劈完了柴，从后门走进客栈厅堂。张凡走后，这些杂事儿又落到了他的身上。说来也怪，他明明是数十万妖奴和半妖的主人，却自己干这些粗活，从不指使他的奴仆做这些。

易行路老爷子抬头看到正用白毛巾擦摸身上灰尘的封霄云，老脸上露出欢喜，美滋滋一口把嘴里的苦茶咽下去。

一家客栈这边平静如常，擂台那儿可就炸了锅。

眨眼之间两位年轻的天才横死擂上，最终获胜者司马灭情人已经消失，显然并不在乎这个什么天下第一。

现在，擂台外的一众真人都不知该如何处置。

玄应门几位主持盛事的长老面上老神在在不动声色，心里早已乐开了。因为谁都知道，司马灭情是玄应门的小师叔，是曾经公认的天下第一。虽然后来他疯了，但从刚才那短短瞬间的露面来看，他的疯魔症不知为何已经完全好了。

众真人彼此看看，均有些意兴阑珊，亏得自己还兴致勃勃想要争夺天下第一，

结果曾经的天下第一不但疯魔好了，而且眼瞅着境界战力又上了一层，这……

司马灭情的剑一出，天下谁能与争？

“刚才出去杀人了？”封霄云擦完身上的灰尘，从司马灭情旁边经过，觉察到了他身上翻涌尚未褪去的剑意。

“不为人，当诛之。”司马灭情简短应声道。

封霄云简单点点头，然后低下头继续扫地抹桌子。

一家客栈内波澜不兴，擂台那边的气氛却有些微妙。凌剑山的高徒横死司马灭情剑下，那司马灭情居然连一句话都没给，就那样走了。

凌剑山的三位师太已经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了，如果不是顾忌仍在霜天城内，此刻说不得就要立逼着玄应门几位长老给个说法。

玄应门几位长老心里正美呢，突然就感到几道如刀子般锐利的眼神杀了过来，一扭头正对上凌剑山三位师太，当时心里就一哆嗦。

擂台上死的那位，可是凌剑山的高徒，杀他的，却是玄应门小师叔。玄应门和凌剑山同属正气盟，这是同室操戈。

小师叔一句话没说就出手杀了那符红，虽说在天下汇真的擂台上以生死定胜负，可也有些出手太过狠辣……其实完全可以剑下留人么，只看刚才小师叔的本事，不存在用力太猛收不住手这种说法，绝对的游刃有余。

最终，还是玄应门辈分较高的杜长老咳嗽一声说道：“技不如人，还有何可说。”这话说得有些硬气，虽不讲人情却也挑不出毛病。

此处是争天下第一之所，非是讲人伦排辈分的地方，胜者为王，败者没有任何废话可说。

凌剑山三位师太闻言大怒，眼看就要当场拔剑。

天空中那片一直悬停在擂台上访的旋云突然响起阵阵雷鸣，紫电闪耀。

抬头看到那片乌云，心头怒火随即被强压下去，三位师太再也坐不下去，转身径直离开。

符红死了，司马灭情离开擂台形同放弃，天下汇真再次回到了最开始。

此次天下汇真在这一刻已经失去意义，在座所有真人都清楚意识到这一点。

那一把剑，时隔七百年年之后，再次悬在了所有真人的上方。

赢得天下汇真又如何，得了天下第一又怎样。越不过那把剑，谁敢称天下第一，谁敢认你是天下第一？

司马灭情，这柄灭情绝心的剑，横在震旦大陆所有真人的前路上，再一次成为所有真人的心障。

数百年来，从无人敢挑战司马灭情的剑，即便他疯了。现在，他疯魔尽去，剑道更深，恐怕更无人敢向他挑战。

眼见擂台空了许久仍无人肯再登台，玄应门众人开始左顾右盼，昂首扫视全场。若是天下汇真就此结束，那么玄应门仍可保住天下第一的名号，他们非常乐得如此。

不过这一次，玄应门的希望最终还是落空了。

过了一阵子，一位体型魁梧的年轻真人雷吼一声从人群中一跃而起，落在了擂台之上。

天王山，王天降，道号神力道人。

赫然又是一位十七八岁的年轻天才，周身真气波动如同水纹一般真实可见，显然已经越过元婴期，迈入羽化合道。

“怎么这么多天才？”易成仙之前一直在忙碌其他事情，没有接待过前来霜天城的这些真人，现在看到这么多的天才一个接一个涌现十分疑惑。。

易成仙正感慨今年天资极佳的少年天才似乎特别多，冷不防又出现一位。

脚踏黑云，穿一身漆黑道袍，一位邪派年轻真人匆匆自远方赶来。

章九十我最聪明最自由，呵呵

天王山名字虽然霸气，实际上却是一个行事猥琐唯利是图的偏远小仙门。天王山的真人在震旦大陆也没什么名气，一直都属于底层真人。

然而谁曾想到，天王山突然出了一位天才弟子王天降，难如登天的修真之路对王天降来说就像喝水那么容易，七岁上山，短短十一年间竟然就跨过了元婴期，迈入羽化合道境，远远超过天王山掌门的境界。

在天王山内，王天降早已被定为掌门亲传大弟子，未来的天王山接班人。

天王山掌门王建玄之前一直不让王天降等台，是因为他觉着之前几位年轻真人太强，王天降登台没有必胜把握。现在擂台一空，天王山掌门王建玄觉着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立即示意王天降登台。

天王山的算盘打得精细，然而人算不如天算，王天降第一次在天下各大仙门面前亮相，就遇上了一位邪派天才。

这位邪修并不是常见的妖族，而是一名正八经的人，而且也不是什么无名之辈，是天下第一魔典的这一代传承者，俗名：黄任平，道号：任天，出世之后在短短两年时间内就闯出好一番威名。

这位任天来到擂台上之后，没有急着与王天降交手，而是转身看着擂台外的各大仙门，朗盛宣布：“某今日为大奎神国而来。”说完，亮出一份大奎妖国皇帝的委任状，金布银边，上面朱红的玉玺印记分外醒目。

易成仙看着这位黄任天，心里说不清是怒是喜。

这位黄任天出身正经的名门正派，他爹是皇极山的掌门人，他本该是皇极山未来掌门。然而不知什么原因，这位黄任天在五年前突然离家出走，公然宣布脱离皇极山，成为一名邪修。

一年之后，震旦大陆就多了一位赫赫有名的邪修魔尊，邪派修者将其尊称为：小神尊。

然而让易成仙感到好笑的是，这位小邪尊任天实际上并无什么恶迹，还经常传出一些惩强扶弱的善名。

正气盟将任天定为邪修的唯一原因，是他所修的秘术是赫赫有名的十大魔道密典之首：无法无天自由唯我秘典。

无法无天自由唯我密典的传承历来十分神秘，每代仅传一个，绝不多传。只有当这一代传承者死后，下一代传承者才会现世。

数千上万年来，震旦大陆的真人从未弄清无法无天自由唯我秘典这本第一魔道秘典的具体传承方式。世间都传说那本无法无天自由唯我魔典是一样活物，能够自行寻找传承者，不需借助人力。

其实无法无天自由唯我秘典修习起来所走的路子很正，既不需要像一般邪功那样以血进修，又不需要搞些什么盅毒巫蛊之类的邪术，完全是走的正派秘术的路子，也无捷径可走，必须一板一眼从基础修起，看上去简直比一般正道秘术还要正。

然而无法无天自由唯我魔典却是震旦大陆公认的十大魔道秘典之首，不仅正气盟认可这个排名，所有邪魔外道和各类魔教也都认可这个排名。

其余九大魔道密典，什么天魔无首功，魔神魅心术，元妖邪典，全部排在无法无天自由唯我秘典之后，从未能超越其上。

无法无天自由唯我秘典极其厉害，修成之后据说能够自在往来人天两界，甚至能直上天顶，觐见天魔王。

无法无天自由唯我秘典被公认为第一魔道秘典的原因只有一条，凡是修了这门秘术的人，从此以后永远不会认错，会永远认为自己是最聪明，最正确的，永远认为自己是最好的，最强的，最棒的。在这个观念的基础上，修了这门魔功的真人行事会随着魔功渐深，越来越无所顾忌，道德观念越来越浅陋，底限越来越淡薄，手段越来越残忍，直至最后化身为天魔王的仆从。

因为修习无法无天自由唯我秘典的真人会认为自己是永远正确的，所以历任秘典传承者的行事无不令人叹为观止。

曾有一代无法无天自由唯我魔典的传承者修习之后，一夜之间杀父杀母，杀光妻杀子杀女，亲手杀光阖族上下六百六十六口。他当时给出的说法是，父母妻子儿女都是蠢货，蠢货不配活在这世上，蠢货无法对世界作出贡献，活着的唯一作用就是吃饭造粪，不如早死。

因为修了无法无天自由唯我魔典之后，永远认为自己是正确的，所以这位传承者就按照自己的“正确”观念，亲自动手杀光了全族亲属。

曾有一代无法无天自由唯我魔典传承者修习此功之后，肆意***女，变成天下第一淫棍，昼夜宣淫，活着每时每刻就想着淫事，甚至直言修习魔功就是为了行淫，就是为了能够自由宣泄自己的**。

由于修了无法无天自由唯我魔典之后，永远认为自己是正确的，这位传承者只要有人敢质疑他的行为，他必淫那人妻女，然后杀之。后来这位传承者甚至成立门派，专为自己淫行方便，广招门徒，向整个天下宣扬自己的淫念。

曾有一代无法无天自由唯我魔典传承者，拼命搜刮天下的钱财，放言活着就是为了钱财活着，钱财就是一切，一切为了钱财，为了搜刮钱财无所不用其极，杀人放火，屠城灭寨也在所不惜。

由于修了无法无天自由唯我魔典，这位传承者非常聪明非常有手段，他最后确实成了不周世界第一首富，据传当时整个不周世界九成的钱财都在此人家中府库里存着。

当然，这三位无法无天自由唯我魔典传承者下场也都很惨。

第一位要杀光所有只能吃饭造粪的废人，最终惹起名门正派集体暴怒，联手将其除掉。开什么玩笑，我玄应门有上千万奴仆，山门打扫、洗衣做饭、跳水耕种仙草这些杂活都得那些没有脑子只知道吃饭造粪的奴仆去干，你把他们都杀光了，这些活谁干？难道要我们这些高高在上的真人去干？这不是要掘断我玄应门的根？！岂能让你如愿！竖起替天行道的大旗，纠结起所有仙门正派就将这位杀戮成性的魔头给宰了。

第二位要淫遍天下，最终淫到仙门大派的头上，下场自然也好不了。先被阉了然后砍断双手锁在困魔崖，日日受淫毒折磨不能发泄，最后活活自己把自己憋死了。

第三位要将天下所有钱财拢在自己手里，但最终还是惹到仙门大派头上，没能落下好下场。真人自己虽然不需要钱，但是钱毕竟能用来安抚那些为他们做苦活的奴仆。

黄任天，是已知的无法无天自由唯我魔典的第四任传承者。他与前三位传承者都不相同，他的观念是：天下所有生灵都该平等，不能让强者欺凌弱者。

这位第四传承者自从修成无法无天自由唯我魔典之后，就大力帮助弱者，每天都为锄强扶弱奔走，到处帮助贫穷弱小的生灵。死在他手下的猎人，不计其数。

前不久，玄应门统领正气盟攻打大奎妖国，黄任天立即赶往弱小的大奎妖国，锄强扶弱。

“看起来这位小神尊在大奎妖国内有些不受欢迎，居然被忽悠来霜天城争夺天下第一……”易成仙推断道。

想来也是，在大奎妖国内，那些小妖为大妖辛苦劳作，还常常食不果腹，打起仗来还要充当送死队。这些事情，黄任天肯定看不惯，必然要闹。他本事又高，大奎妖国内没有妖邪是他的对手，事情必然闹得很僵。

实际上，大奎妖国皇帝也指使不动黄任天，只好撒了个谎把他给骗到了霜天城“霜天城诸强正在争夺天下第一，唯有我大奎神国弱小，被他们拦在门外。”

黄任天一听，顿时怒极，“这些仙门大派又在恃强凌弱，是可忍孰不可忍！？”立即放下帮助弱小的大奎妖国妖奴，这就匆匆赶来霜天城参与天下汇真盛事。

王天降原本自信满满登台，想要在天下真人面前露露脸，此刻一看到自己的对手是小神尊任天，登时吓得腿都软了。

这位黄任天由于修习无法无天自由唯我魔典的缘故，非常聪明，兼之他境界又高，自从出道之后从无败绩，再强的对手也难逃被他玩弄于指掌之间。

战斗结束的很快，黄任天看出王天降未战先怯，在比斗中故意用言语威胁王天降，将其吓得方寸大乱心神失稳，然后抓住机会一招将王天降击败。

不过黄任天倒是没有杀王天降，不是他心慈手软，而是关键时刻要动手杀掉王天降时，天王山一位长老灵机一动喊了一句：“恃强凌弱，擅杀弱小，你算什么魔典传人？！”

黄任天一听这话，顿时想起自己认为永远正确的那个想法，然后就饶了王天降一命。

黄任天果然不愧是天下最聪明的，永远正确的第一邪修，王天降这样顶级的真人，都被他玩弄于鼓掌之间，在不到一个时辰之内就将其轻易击败。

黄任天轻取羽化合道期的天才修者王天降，各大仙门极大震惊，然后就再也没有真人敢于上台挑战他。

奔狼怒嚎本来还打算登擂与震旦大陆的真人们较量一番，见到黄任天的本事之后也熄了心思。奔狼怒嚎虽然勇武，

连续三天，没有一位真人敢上台挑战黄任天。

按照天下汇真的规矩，三天无人敢上台挑战，即决出天下第一。

邪修黄任天，正式成为天下第一。

新的天下第一诞生之后，会举行盛大的庆祝仪式，让天下人能够一睹天下第一强者的风采。

不过今年的这场天下汇真比较特殊，玄应门上下因为第一是个邪修，气得早早就离场了，其余各大仙门见状也纷纷随之离开。

霜天城也没打算举行任何庆祝仪式。

霄云对什么天下第一强者根本不在意，肯让出霜天城让天下汇真在此举行已经给足了正气盟面子。。

然而封霄云不想多事，偏偏有人不叫他如意。也不知是谁，将封霄云控制着几十万妖奴的事情告诉了黄任天。

黄任天一听，当场发作起来：“什么？霜天城城主竟然如此霸道，胆敢欺凌弱小！如此苦寒之下还强令奴仆劳作！不行，我得收拾他！”

章九十一降服邪魔

这一次天下汇真，开始的突然，结束的也突然。

寒冷冬日里带着暖意的阳光透过窗户，将一家客栈厅堂照的透亮。客栈里还是冷冷清清，没有一个客人上门。

易行路老爷子闷头喝着茶盏里怎么也喝不完的苦茶，听坐在桌对面的徒弟易成仙啰嗦。

“师父，为何这次天下汇真吸引那么多少年天才登台？若不是司马灭情师叔亮剑过早将他们镇住，那些少年天才说不得要一一登台打过。”易成仙觉着这次天下汇真盛事从头到尾都有一种说不清的奇怪感觉，他也不知该从何说起，只得随

口先起一问。

易成仙看得清楚，这一次许多仙门都带了一位十几岁的天才年轻真人前来，若不是司马灭情突如其来震惊天下的一剑使得“天下第一”这个称号尘埃落定，说不得争斗还会继续下去。

易行路老爷子有些答非所问，没头没脑说道：“时将大乱，必多妖孽。”

易成仙顿了一下，没能理解师父在说什么，但他深知师父从不说没有意义的废话，认真将这句话记了下来。

正要开口再向师父请教其他的疑问，易成仙突然听到门口传来一声呵斥。

“霜天城城主何在？滚出来，你恃强凌弱的日子到头了！”一家客栈门口，黄任天看到蹲在门口的那头巨大罴兕，急忙冲了上去，探头探脑到处寻找起来。

“奇怪？为何没有锁链？真可怜，每天被锁在此处不能自由活动，让我来救你挣脱锁链，从此后自由自在的生活去吧！”黄任天围着罴兕巨兽来回转圈，想要找出锁住它的那根邪恶锁链，将其拧断。

巨兽罴兕都傻了，嘴上不能说人话，心道：“这哪儿冲出来的一个疯子？大爷我每天吃得是山珍海味，过的是自由自在，怎么就可怜了？要不是屋里那人管的严，老子一巴掌拍死你丫的！”

黄任天绕着巨兽罴兕转了几圈也没能找到锁链，嘴里连连说：“奇怪，奇怪怎么不见锁链。”竟然忘了自己来干嘛的。

封霄云肩上搭着白毛巾从客栈里走出来，抬头看到门口没人，奇怪的问了一声：“刚才谁喊我？”

黄任天刚好绕在巨兽罴兕身后被它巨大的体型给挡住了，听到声音立即高声应道：“恶徒，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听到这一声，封霄云看看从巨兽罴兕身后走出来的这位，道：“你是？”

“记住我的名字，杀你的是黄任天！”黄任天大吼一声，直接动手。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声响起。黄任天全身真气刚提起来，就被无情打乱。封霄云一点儿也不客气，抄手就是一巴掌。

黄任天登时被打得愣在了那里，全身真气不论怎么提，都再提不起来。

“你为何要来杀我？”封霄云见眼前的人不像恶徒，也没下重手，一巴掌将他打得定住之后，出声问道。

“听闻你恶名昭彰，恃强凌弱奴役妖族，今天特来除你这祸害！”黄任天振振有词回道。

封霄云听了这话，就以为面前这位是哪个仙门正派出来的，问道：“你是哪家仙门的高徒？”虽然自己刚才轻而易举就将面前这个年轻真人制服，但封霄云已看出他本事极高，在年轻一代中绝对是出类拔萃的人物。

“咳……”易成仙咳嗽一声，将一句话用传音秘术送到封霄云耳朵里，“他是这一代无法无天自由唯我魔典传人，一等一的魔徒。”

“……”封霄云心里一阵尴尬，“这年头，怎么魔徒都这么道貌岸然，浑身正气？居然还要为民除害，惩强扶弱……”那些仙门正派反而整天就是争来斗去，遇到法宝就你抢我夺，为了一点名利就能下死手反目成仇。

封霄云听到易成仙传过来的话，仔细打量起面前这位年轻的魔道第一秘典传人，发现他面上带着几分呆气，心中顿时有了计较。

“你要杀我？”封霄云故意再次问道。

“某平生最恨恃强凌弱之辈，你奴役数十万妖族和半妖，行事乖戾肆无忌惮，实在该死！”黄任天恨声说道。他倒也不傻，知道自己全身真气不能提聚是面前这人做下手脚，也没有强行动手找死，只是嘴上不服。

“你凭什么杀我？”封霄云又问道。

“凭我看不惯！”黄任天倒是难得，居然有几分那些仙门正派真人都没有的傲骨。

“错！你信心十足前来杀我，只因你自觉天下无敌。口口声声锄强扶弱，到头来还不是以强克弱。”封霄云一语道破。

“……”黄任天登时愣住，片刻之后突然变得疯癫起来，“这不可能？！原来我也不过是恃强凌弱！这不可能？！难道这世上，弱就不能胜强？这不可能！”竟然就疯了。

封霄云扭头看着易成仙，挤挤眼睛，“我这算不算是除掉一个祸害？”

易成仙翻个白眼：“他也没做过什么恶事，反而常常帮助贫弱，就是人有些钻牛角尖，有股子呆气。”

“哦，这是病，得治。”封霄云说完，抬手又是一巴掌，把黄任天再一次打醒。

“从此以后，在我客栈内做工！”封霄云不容黄任天反抗，就像拎小鸡儿一样把他抓了起来，丢进一家客栈内。

“我不服！你这是恃强凌弱！”黄任天扯着嗓子吆喝道。

啪，回答他的是封霄云的巴掌。

这一掌封霄云用了点力气，直接打的黄任天趴在地上半天没动弹。

“老老实实干活！再敢叽歪，老子活撕了你！”封霄云板着脸恐吓道，全身煞气尽数涌了出来，整个厅堂瞬间冷如寒窟。

黄任天脸都吓白了。

封霄云为了震慑黄任天，不自觉动了体内的煞威。他屠戮过不知多少阿修罗，平时刻意隐匿还好，此刻全身煞威放出，如同黑夜中突然升起太阳那样刺目。

片刻之后，封霄云觉察自己有些没控制住情绪，缓缓收起全身煞威，重新恢复为那个看着平凡无奇的店小二。

抬眼四下一看，封霄云发现整个客栈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整个厅堂静的可怕。

司马灭情全身涌起剑意，随时准备出剑。

易行路老爷子手里的茶盏不知何时掉在了地上，然而他老人家站在那儿双眼只顾盯着封霄云，全然不知手中已空。

易成仙双眼瞪大，已经惊恐的说不出话。

凌飞雪飞剑出鞘，护在自己身前，如临大敌。

奔狼怒嚎从后院赶到厅堂，那一步就停在半空中，不敢落地。

匡半仙直接钻到了桌子底下，双腿紧并，双手抱头，心里不住地默默念叨：“仙祖在上，保佑孙儿不死，保佑孙儿不死……”

门口，那头罴兕王兽吓得全身颤栗，双爪捂住脑袋趴在地上。

“我刚才有些失控，没事，不必惊慌。”封霄云搭一下肩膀上的白毛巾，转身走进客栈内门。

封霄云从未说起过自己的过去，来到一家客栈的众人也都没问。没人知道这位年轻的霜天城城主曾经历过什么，他们只知道他很强。

刚才那一瞬间，所有人都清晰感觉到，原来他不仅是很强。

易行路老爷子最先回神，口中喃喃道：“怪不得，怪不得……”

司马灭情全身已经被汗浸透，刚才那个瞬间，他内心两种念头激烈争斗。一个念头拼命鼓动自己出剑，另一个念头却拼命阻拦。

甩甩衣袖，司马灭情全身顷刻剑意消退，看一眼凌飞雪，道：“丫头，吾今后不再碰剑。”他竟然就此放下了。

凌飞雪若有所动，但很可惜她未能体会到司马灭情这一句话中的境界。

匡半仙腿肚子哆嗦着从桌子底下爬出来，尖着嗓子惊恐道：“我就知道，死关难过。老仙我来此本为避死，刚才差点被这小子吓死。死关难过，难过啊……”

说着话，匡半仙偷偷靠近易行路老爷子身边，悄悄伸出手去摸摆在桌子上的那壶苦茶。

啪，一巴掌。易行路老爷子毫不犹豫打断匡半仙伸出来的爪子，“神仙茶，凡人喝了就升天！你这老货，不怕死么？”

匡半仙收回手，心有不甘道：“哎，老道就是不能修真，不然……”

天下汇真盛事随着黄任天消失在一家客栈，彻底告一段落。

玄应门内，司马粲怒气冲冲对着从霜天城回来的众真人斥责。众真人低着头不说话，三名长老的脸色不大好看，却都克制着没有出声。。

掌门司马玄等司马粲的口水差不多喷完了，抬手示意奴仆给儿子送过去一盏茶水，示意他歇歇。

看着儿子接过茶水喝了一口，司马玄开口问道：“听闻吾弟已经康复？”

章九十二恐惧

转眼间天下汇真盛事已经结束一月有余，各大仙门仍在为战死的那些后起天才惋惜，在霜天城这里已是一片风平浪静。

这天晚上，一家客栈打烊之后，封霄云突然来到易成仙的办公之处。

不等伺候的妖奴通报，封霄云直接推门而入。进门之后，封霄云被屋内的仙家气派给惊了一下，忍不住观察起来。

易成仙的这间屋子里一派仙家气象，到处仙雾缭绕，有一种让人神清气爽的仙香。每一处摆设都透着别具的匠心，当你细看却又毫无做作之意，纯是自然而然流露出一股超凡出尘仙雅精致。

易成仙办公的书案，粗看就是一块旷野里捡来的巨石，待你细看就会发现那块石头都带着一种朦胧的仙家气派。

发觉封霄云来到自己面前，易成仙随意一挥手，凭空自然出现一方石墩，示意封霄云坐。

封霄云低头好奇地看了这看似普通却玄机内藏的石墩两眼，才坐了上去。

“东家今日竟有雅兴来我这俗地，不知所为何事？”易成仙晓有兴致问道。

封霄云抄手拿过拴上一支易成仙平时批红用的朱笔，看了两眼，发现这支笔也不简单，竟然是一整支迎仙草所长成，笔锋就是迎仙草的根须，最关键的是，这支迎仙草还是活的，那些墨汁就是它的养分。

“不知为何，我最近总是觉着前些日子发生的事情，有些不正常。你可有感觉到？”封霄云放下手中颇有仙趣的朱笔，开口说道。

易成仙一听这话，心里感动的差点哭了，“东家啊，你可算感觉到了么？我还当你完全没觉知。最近这些事情，每一件都透着古怪，都像是冲着你来的，难为你才有感觉……”

其实封霄云并不是完全没有觉察，他只是一直不愿再被这些事情缠住，不想将事情变得更恶劣。他最近总是莫名其妙做一个相同的梦，在梦中整个世界都在熊熊燃烧，整个世界所有的生灵都被屠戮一空，血海滔天中，一个全身笼罩在赤红复仇烈焰中的人孤零零飘在空中，仰天怒吼。血色的天空之上，一双充满邪恶的眼睛冰冷地盯着那个人……

封霄云不敢去想这个格外真实反复出现的梦境究竟是在预兆什么，又或是在暗示什么，他只是知道自己突然清楚地想起了曾经在修罗界发生的一切，那个疯狂的自己所做的一切。

心底那道疯狂的野兽意志被释放出来之后，制造一场恐怖的杀戮，当时的自己完全就是一头只知屠戮的野兽，毫无人性，没有任何怜悯。

现在，封霄云下意识不想再让心底的野兽冲破牢笼占据身体，他害怕再有一次，自己会失去控制将整座霜天城带入毁灭的旋涡之中。所以封霄云最近一直呆在一家客栈闭门不出，尽量不让自己参与那些俗务之中。

这份担忧，封霄云从不曾透露，直到前不久，他发觉事情越来越严重，尽管自己一直在一家客栈不出门，这些事情还是一桩桩找上门来。

之前降服黄任天时，突然失控露出体内的威煞，给封霄云敲响了警钟，促使他下定决心提前做好某些准备。封霄云知道自己在修罗界屠杀了数百万阿修罗，曾在疯狂状态下吸取大量阿修罗的血肉来重塑自己受伤的身躯。封霄云推测，体内的威煞就是在那时形成的。

“……这些事情，看似彼此间没有联系，深究下去，彼此间却有着若有若无的牵连。东家……哎，东家……”易成仙正将自己所知的一切包括血丹对封霄云全部道出，说到最后发现封霄云竟然走神了。

“哦……你继续说……”封霄云恍然回神。

“我都说完了……还说个……”易成仙修养极好，硬是在心里忍住了粗话，索性直接问道：“东家，现在你打算如何处置？”

“我……”封霄云犹豫了一下，最终心里一横，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决定主动出手将一些隐患掐灭，“我打算……”话刚开头，突然感到一阵地动天摇！

“怎么回事？”

“不好！是地龙翻身！”易成仙大惊失色，“霜天城危险！快！”拔腿往外就跑。

封霄云一听就知道发生了什么，飞身冲了出去，旋云风暴快速展开，将附近天地每一点真气流动都清晰掌握在脑海中。

众所周知，整个世界皆是真气化成，真气先化为天地，而后又孕育出万事万物万灵。

地龙翻身，是因为大地内的真气由于一些偶然因素积累，在达到并突破那个危险的阈值之后，突然爆发出来所导致的大地猛烈震荡。根据大地震荡程度，会造成不同程度的灾难。

通过旋云风暴，封霄云很快就觉察到，这次地龙翻身发生在无限大山内，猛烈的震荡正在急速向着霜天城扑来。

这时，易成仙已经开始大声疾呼，命令妖奴去全城敲锣通知，让霜天城的居民立即从家里出来，站到宽阔的地方避难。易成仙所学庞杂，竟然连如何躲避地龙翻身都知道。

封霄云没有帮助易成仙一起救助城内居民，而是飞身跃至霜天城西南之外，正对着大地震荡传来的方向，驻足观察。

无限大山内，一片刺目的白光直冲天际，大地震荡的轰隆声如闷雷般滚滚不绝，地龙翻身喷射出大量地底热火，引发猛烈的山火熊熊燃烧，山中凶兽惊恐的惨叫声掺杂其中。

封霄云极目远眺，发现这次的地龙翻身有些异像，在无限大山震荡发生处的上方天空中，有一片不同寻常的七色光芒。

据封霄云所知，那是一些特殊秘术引发真气余波之后，所引起的天空异像。

封霄云看到这些异像，觉察到这次的地龙翻身不简单，然而他此时此刻却分身乏术不能立即赶往出事的地点调查。因为猛烈的大地震荡已经来到霜天城外，他脚下的地面已经开始摇晃，再过片刻霜天城就会塌陷崩裂，在这猛烈的地龙翻身中化为一片废墟。

左膝跪地，封霄云将双手轻轻按在了地面上。

地龙翻身是大地所蕴含的巨量真气突然爆发所引起的，解决方式也很简单，只要将大地内那部分不协调的爆发真气抽空即可。

这个方式虽然听着简单，但是却从没有真人能做得到，因为真人体内气脉气窍有限，虽然能存储大量真气，但远不足以匹敌引起大地震荡的海量爆裂真气。

不过这对封霄云来说，完全不是什么难事。

震源处大量爆裂的真气开始疯狂向着一个固定方向涌动，通过封霄云的身体，被全部抽取到阴阳太旋之中。

阴阳二气此刻表现的兴奋异常，就像一直吃不饱饭的穷小子终于能够敞开肚皮大吃特吃一样，兴奋地不停激荡转动。

封霄云甚至感觉，阴阳二气在有意释放这种欢喜的意念，促使他以后继续这样抽取大地的真气。

这世界上，大地和天空才是真气最庞大的来源，任何真人任何境界的真人，也无法与之相提并论。不请老人曾给封霄云预示过阴阳太旋的三重境界，封霄云随着自己认知的提升，也逐渐意识到阴阳太旋的每一次进阶所需的无非是海量真气。

自从意识到这点之后，封霄云就感到自己内心深处竟然诞生了一种莫名的恐惧，一种对阴阳太旋的恐惧。自己体内究竟吞噬了多少四灵气和真气，以及阿修罗族的煞气，封霄云自己都无法想象。

然而如此巨量的气，才凝聚出一滴雨，一滴比小指甲还要小的雨滴。将来阴阳太旋要化为大漩涡，那要吞噬多少气才能做得到？封霄云不敢想象，也不愿再想下去。恐怕将整个不周世界吞噬掉，也不可能满足阴阳太旋那可怕的胃口，甚至根本无法填满阴阳太旋无穷无尽的吞噬欲望。

封霄云觉察到阴阳二气在刻意影响自己的思维之后，立即在心中告诫自己，以后若非万不得已，决不可再像这次一样出手吞噬巨量的天地真气。

地龙翻身，是大地无穷无尽威能的一种表现方式，即便是易成仙这样境界的真人，也只能退避三舍，先想办法避灾。

易成仙正在城内急急忙忙组织居民躲避即将到来的灾祸，忽然感觉到地面的震荡慢慢平息了下去。

“怎么回事？”易成仙心中一动，立即飞到高空四下观察。

师父易行路正一个人站在城墙之上，看着西南方向。

“师父，你在……”易成仙落在师父身旁，出声问道。

易行路老爷子摇摇头，伸手指向城外不远处。

易成仙收住声，顺着师父指的方向看去，登时惊呆，“他在……他在干什么？该不会是……”在霜天城住的久了，易成仙虽然没能弄清封霄云所修习的到底是什么秘术，但也了解一些封霄云的本事。他知道封霄云能够将一切真气吞噬，不论多少，不论是是何种真气。

易行路老爷子点点头：“他正在抽取大地深处爆裂的真气。”

“……怎么可能，他体内的气脉难道不会被撑爆？”易成仙不敢相信。

“也许，他体内根本就没有气脉……”易行路老爷子到底见多识广，给出一个十分接近真相的推测。

很快，大地的震荡就平息了下去，猛烈的地龙翻身没能对霜天城造成分毫影响。只有一些倒霉蛋被屋顶挂的华美灯饰掉落砸伤了脑袋。

天亮之后，易成仙亲自带着奔狼怒嚎去无限大山内探查情况，山中的情景彻底震撼住他们两位。。

无限大山中，由于昨夜那场突然爆发的地龙翻身，一整条长达数千里的巨型山脉被夷为平地。

易成仙想象不出究竟是多少真气爆发才会导致这么恐怖的结果，但他却意识到了另一件恐怖的真相。

章九十三夜幕行动

奔狼怒嚎留在了无限大山内，易成仙单独带领侦查队伍连夜返回霜天城。急速回到霜天城后，易成仙立即找到封霄云，向他说清无限山内发生的一切。

隔天一早，霜天城突然对外宣布无限山不再开放，并且将发生地龙翻身的区域禁区，擅入者死。

由于事发突然，封霄云不得不第一次向师父不请老人正式请假，请求给他三天时间来处理无限山的情况。

封霄云的请求被不请老人当场否决，而且根本不听他任何解释。“三年时间，一天一分也不准少！”不请老人留下一句话，再无音讯传来。

封霄云没有生师父的气，而是从师父坚决的态度之中觉察到一丝不寻常。

一整个白天，封霄云在客栈里一言不发坐着，天黑之后，封霄云缓缓站了起来。

客栈打烊，封霄云命人通知今夜全城宵禁，所有居民待在家中严禁出门，将窗户全部封死。所有在霜天城的真人，也必须待在家中，擅闯禁令格杀勿论。

易成仙和奔狼怒嚎以及冯倚山三位，按照封霄云的命令，负责在全城戒严。

“今夜无论发生什么，一定要将城里稳住。如有必要，可以动剑。”临行前，封霄云给凌飞雪和司马灭情两位发下灭口令。

封霄云仍不放心，又将巨兽罴兕抓过来，对着它下令道：“今晚守住客栈大门，无论谁敢往里闯，咬死他。”

巨兽罴兕听懂了封霄云的话，用力点点头，随即将庞大的身躯堵在一家客栈门口，全身缩着趴伏下来，看样子像是在瞌睡，实则随时准备扑杀任何想要硬闯的活物。

易行路老爷子看看封霄云，笑呵呵道：“小子，你放心去罢，一切有老头子我给你顶着。”

匡半仙跟在易老爷子身后，帮腔道：“就是，有我们两位老神仙在这儿，你还有什么可担忧的，放心去！”也不知道地龙翻身时躲在床底的那位半仙是谁。

有易行路老爷子这句话，封霄云的心顿时放下九成，拱手对众人道：“诸位，今夜霜天城能否安然度过此事，全赖诸位！我先谢过！”说着对众人作揖行礼，然后转身消失在降临的夜幕里。

匡半仙看着封霄云消失在眼里，扭头对易行路老爷子担忧地说道：“他此去万一回不来，本仙可再去哪儿找个避死之所……哎……”

易行路老爷子怒声道：“那就是你命里该死！说这些丧气话！”本来依易行路老爷子如今的心境，轻易不会有怒气。显然今夜这件事情，他心里也完全没底，这才失了往日里的心如止水，动了心怒。

匡半仙登时吓得不敢再说话，捂着嘴悄咪咪躲回自己的院子里去了。

今晚的夜幕不知为何格外的黑，以封霄云超越常人的目力，居然也有些看不清前路。好在有旋云风暴指引，在他的感知中，无限大山深处始终有一团明亮刺目如同黑夜中亮起火球般的真气扰动在。

封霄云循着感知中的那团明亮的真气扰动，折一根树枝当飞剑，御剑急速向着那方向飞去。

一路上，封霄云看着脚下狼藉的无限山脉，心里隐隐生起愠怒。

从空中一跃而下，封霄云稳稳落在一片乱石堆砌的石丘之前。抬头看着面前由山体垮塌的落石堆砌而成的一座崭新石丘，怒极而笑：“居然还藏着？难道是在等一个良辰吉日？”这话说的突兀，也不知是说给谁听。

眼前这座石丘虽然看着像是纯由山体塌方的落石天然堆砌而成，实际上在封霄云眼中，却处处透着诡异。细看起来，每一块碎石的大小都差不多，独有一块形状像门板一样巨大碎石，挡在石丘中间。

封霄云左右看看，伸手拿起一块百多斤重的石块，运足力气向着石丘中间砸去。

先一声巨响传出，接着是猛烈的爆炸声，以石丘为中心，方圆百里内的一切在瞬间被夷为平地。

剧烈的爆炸声在片刻之后传到了霜天城，霜天城内的真人听到这声巨响，纷纷想要走出居所，查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最近刚发生一场地龙翻身，霜天城的真人们这会儿心里都有些惴惴，正要冲出门，就听到外面街道上传来一声大吼：“霜天城城主令下！今夜全城宵禁，严禁擅自外出！”

几个不信邪的真人继续迈步往外冲，刚走出门就感觉到面前出现一道充满杀意的剑气，抬头望向空中。

玄应门小师叔，真正的天下第一司马灭情正悬停在空中，全身剑气勃然，一身衣袖随着剑气飘飘飞舞。

司马灭情于剑道，真正做到了“拿得起，放得下”无碍无拘。

看到司马灭情，霜天城的真人顿时熄了一切不该有的心思，老老实实窝在家中。这位可不是什么讲理的人物，前些日子在擂台上面对凌剑山的高徒，说宰就宰了，不留任何情面。那凌剑山还是正气盟内哩，咱们还是别惹这位杀星，他的剑太快、太狠。

无限山内，碎石落尽，封霄云面前，赫然出现一座空间门，样式与曾在炎夏朝青园出现的那座空间门一模一样。

封霄云看着面前这道空间门，突然仰天怒一声吼：“这次岂能再让你得逞！”

说完，封霄云直接祭出阴阳太旋，向着空间门整个笼罩而下！封霄云要动手吞噬掉整个异宝空间，釜底抽薪彻底平息即将惹起天下夺宝纷争的祸源。

震旦大陆的真人最近几年越发疯狂，为了一件天玄级法宝就能杀红了眼昔日兄弟彼此反目成仇，到时为争夺这异宝空间内的天地异宝，还不知要死多少真人，不知要灭多少仙门。

海量的真气开始迅速被从这个现世的异宝空间内抽出，向着阴阳太旋急速流去。封霄云飞身停在虚空之中，挡在阴阳太旋顶上，似乎在防备着谁。

无限山附近空无一人，霜天城内更没有任何真人是封霄云的对手，也不知他为何会如临大敌一般谨慎小心。

这一次，封霄云不再对阴阳太旋有任何约束，任凭他肆意吞噬异宝空间。

阴阳太旋自从凝聚出第一滴雨之后，第一次能够如此肆意吞噬，立即展现出他的全部威能。阴阳太旋缓缓笼罩住异宝空间门，然后将一缕阴阳二气送进空间门内开始吞噬同化异宝空间内的一切。

能容纳天地异宝的这种异宝空间属于高阶空间，只有道虚无为（乾元圣尊）那个境界的修者才能凝聚化成。由于异宝空间包含了创始者所拥有的法则真威，往往异常坚固，能够抵御绝大多数修者的攻击。

目前不周世上已知的能够摧毁高阶异空间的方式常规只有三种，一种是亿万年岁月侵蚀。一种就是比创始者更强的修者强行摧毁，除此之外就只有前往异宝空间内，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将作为空间核心的那件异宝取出。

从没有任何人见过或者听闻过封霄云这种摧毁异宝空间的方式，更准确的说他是在吞噬异宝空间。

就连不请老人，似乎也是头次见到这种事情，正晓有兴致地遥遥看着徒弟大发神威。

是的，不请老人亲自降临无限山，不知何故没有现身。

坚固的异宝空间在阴阳太旋面前，就像不堪一击的木渣堆一般，被迅速挤压碾碎同化为阴阳二气，然后被一口一口吞噬掉。

一个时辰过去，异宝空间已有将近三分之一被阴阳太旋吞噬，整个空间开始变得摇摇欲坠。

封霄云凝神感知着阴阳太旋，不放过任何一丝微小的异动。他第一次放开阴阳太旋去吞噬一个空间，同样也十分好奇。

异宝空间虽然大小完全无法与天地相比，但本质却是相同的，再小的天地，也是一方天地，也有着天地所有的全部性质。真气本是无形无质不可触摸只能用同样无形的意念控制的一种物，勉强用“气”来形容已经多余。无形无质的真气想要凝聚化为有形有质的天地，哪怕仅仅凝聚一块指甲大小的土地，所需的真气量也大到难以想象。

这方异宝空间虽然与真实的天地相比如同沧海一粟、九牛一毛，但其所蕴含的真气量也绝不可轻视，实际上早已大到常人难以想象的境地。

然而这么多的真气，在阴阳太旋这个永远也吃不饱的半大小子面前，就像是一顿美味佳肴，不长时间就被吃掉三分之一，还在以极快的速度消减着。照这么下去，不用三个时辰，阴阳太旋就能将整个异宝空间彻底吞噬干净。

第一次放开所有约束让阴阳太旋尽情吞噬的封霄云，此刻也有些愣住了。他是这世界最熟悉阴阳太旋的人，此刻却也不得不承认自己低估了阴阳太旋的恐怖胃口。

眼看着半个异宝空间就要被吞噬完了，阴阳太旋居然丝毫没有吃饱的样子，仍在大口大口猛吞。

就在阴阳太旋吞噬掉半个异宝空间的时候，突然出现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异样。这异状微小到全力戒备的封霄云都完全没有感觉到。

一股奇异的炁从无限山脉上方天空的顶端突然出现，徐徐注入到地面上这个异宝空间内。

得到补充的异宝空间突然变得坚挺，不再破碎，被阴阳二气吞噬同化掉的部分竟然不再损失，而是开始徐徐恢复起来。。

阴阳太旋立即觉察到了异宝空间的变化，吞噬的速度陡然加快一倍，似乎在有意与那股从天而降的炁较劲。

远处，不请老人抬头望望天，眯着眼睛说道：“果然还是忍不住。”也不知对谁说的。

章九十四梦，真实

封霄云完全没有觉察到异宝空间的突变，认为异宝空间毕竟是前辈大能所化，没那么容易被吞噬，必然有着极为厉害的禁制，阴阳太旋吞噬掉接近一半异宝空间之后，可能触发了空间内的禁制，因此吞噬速度变得缓慢下来。

好在封霄云此时仍保持着小心谨慎，很快就观察出阴阳太旋的吞噬速度并没有变缓反而加倍，而异宝空间竟然稳住了没有再减少分毫。

“怎么回事？”封霄云心中惊疑，急忙探查阴阳太旋的情况。检查一番过后，封霄云发现阴阳太旋并没有什么异常，仍在大口鲸吞，遂放心任其自己活动，不再干涉，继续全神警戒防备着那只看不见的幕后黑手。

这些日子以来在霜天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其实封霄云心中早有觉察，并且冥冥中感知到有一只自己从未曾发现的黑手在操纵着这一切。

封霄云曾经试过去追查那只在背后若有若无操纵着一切的黑手，然而却未能找到任何线索。去玄玑阁寻找答案，却被告知级别不够，不能阅读相关档案。封霄云问什么级别能翻阅那些档案，得到的答案是“唯有阁老能够翻阅。”

全神戒备之下，封霄云放任阴阳太旋自己活动，不再分心管辖。

阴阳太旋的胃口极大，之前由于封霄云的小心，除了那次在阿修罗界大开杀戒之外，他从未吃饱过。

这一次，封霄云为了毁灭祸乱之源，完全放任他吞噬异宝空间，一直处于饥饿状态的阴阳太旋总算又得到了一次吃饱的机会，开始肆无忌惮全速吞噬起异宝空间。

阴阳太旋一刻不停地鲸吞猛吃，不知不觉三个时辰已经过去。

霜天城冬天的夜格外漫长，阴阳太旋虽然吞噬了许久久，但此时离着天亮还有一段时间。

不请老人一直就那么遥遥看着，似乎并没有插手的意思。

四个时辰过去，封霄云仍未感觉到有任何敌人在附近藏匿的真气波动。出于对头顶旋云风暴强大的自信，封霄云觉着今夜可能不会再有敌人前来制造麻烦。

此时此刻，那缕支持着异宝空间的气仍在源源不断透过旋云风暴输入异宝空间内，封霄云竟一直没有觉察到，四个时辰里全然没有觉察到。旋云风暴对任何一点扰动都有敏锐地感知力，然而封霄云却始终没能觉察那一缕异样的炁。

四个半时辰过去，封霄云突然感到阴阳太旋传来一股意念，好像是接近吃饱了，满意地打了个饱嗝。

封霄云大喜，急忙探查那异宝空间，愕然发现异宝空间虽然损失了近一半，却仍旧没有彻底损坏消失。

“这是怎么回事？”封霄云一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急忙探查阴阳太旋，封霄云发现阴阳太旋仍在努力大吃，似乎一直没有停止过，而那异宝空间又确实没有再缩小。

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封霄云将意识深入阴阳太旋之中，催促他加快速度吞噬异宝空间。

有了封霄云意念的支持，阴阳太旋突然变得更凶猛，大股大股阴阳二气加速涌入异宝空间之中，飞速的同化着异宝空间内的一切。

稳定的异宝空间被突然大量涌入的阴阳二气冲击，迅速变得摇晃起来，再次开始逐渐缩小坍塌。

不请老人抬头望向天顶，摆出一副看戏的模样，仿佛在对着天说：“我看你能怎样？”

回应阴阳太旋的，只有更多的炁，更多炁开始迅速注入异宝空间，使得异宝空间迅速再次稳定下来。

片刻之后，封霄云觉察到异宝空间又稳了下来，心中推断自己必然是碰到了极为厉害的禁制，略思索一番，随即将全部心神沉入阴阳太旋之中，开始全力催动他吞噬异宝空间。

见到徒弟已经将全部心神沉入阴阳太旋之中，不请老人悄然来到旋云风暴顶上，站在旋云风暴与天之间。

阿修罗界，七位修罗王重新坐回自己的王座，不敢再有任何动作。

那一位大祭司深深跪在巨大的神座前方，头几乎碰到了地面那漆黑的石板上，显得无比谦卑。

唯有自天而降的那股炁，仍若无其事地支持着异宝空间。

不请老人也不阻拦。

封霄云将全部心神用来控制阴阳太旋之后，刚开始还能继续摧毁异宝空间，过了没多久就发现异宝空间重新稳定了下来。

封霄云心中顿时变得有些着急，咬牙继续撑着，准备拼到最后一刻。

此时，距离天亮已经不足一个时辰。

天亮之后，封霄云必须赶回一家客栈，到时他的计划就将全部失败，这一夜的努力也将白费，等他第二晚再来，这异宝空间必会恢复如初。

封霄云心中很清楚这点，开始拼命鼓动阴阳太旋，无奈他一个人精神力有限，达到极限之后，再不能将阴阳太旋的力度加大哪怕一点。

眼看着远方的天空已经有了亮光，今夜的行动就要失败，在这个关键的时刻封霄云心中突然发现那道狂野无比的凶兽意识竟然沉入阴阳太旋之中，和自己配合着一齐加速阴阳太旋。随后，最晚诞生的那个自从诞生后绝大多数时间都在沉睡的较小意识也加入了进来。

三道意识一齐加入，封霄云顿时有种感觉，自己终于完整了。三道意识虽然分属不同，在这一刻彼此却配合的亲密无间，就像一个整体那般协调紧密。

得到三道意识加持，阴阳太旋威力瞬间暴涨，吞噬速度立即扩大为原来的三倍，这下，异宝空间再也抵挡不住阴阳太旋的吞噬，开始寸寸溃散。

无论自天而降的那道炁怎么努力，都无法再追上异宝空间溃散的速度。仅仅过了片刻，整个异宝空间就完全坍塌，当异宝空间内的大地彻底坍塌之后，又一尊禹王神鼎赫然出现。

封霄云没有任何犹豫，立即用阴阳二气将这尊禹王神鼎笼罩住。

阴阳二气立即将禹王神鼎内所有的原始混元炁一扫而空，就在这时封霄云突然觉察到一股不同寻常的炁，一股不属于禹王神鼎本身的炁，那股炁藏得非常隐蔽，若不是整个异宝空间已经被完全吞噬，封霄云不可能觉察到禹王神鼎里还藏着这样一股不同寻常的炁。

心里突然生出一个强烈的念头，要求封霄云用阴阳二气侵染那道奇异的炁。封霄云没有犹豫，立即将一股阴阳二气附着上去。

在阴阳二气附着到这股炁的一瞬间，天空中突然传来一道恐怖至极强大至极的怒意，化作一道足足有山峰那么粗的超级雷霆，从九天极顶直劈而下。

不请老人看着这道雷霆，举起了右掌。恐怖的超级雷霆仿佛被什么牵引一般，尽数劈向不请老人，然后在接触到不请老人的一瞬间，自行消散无踪。

在下一瞬间，阴阳二气已经将那股奇异的炁侵染，同化，吞噬。

不请老人随即消失，当他再次出现在山海村时，脸上已经带着抑制不住的笑容，“哈哈……最终憋住，放肆笑出了声。”

封霄云在吞噬掉这股奇异的炁的同时，突然感觉到一股来自心底的狂怒，连带自己，心中的三道意识同时暴怒。不知怎么，封霄云突然清醒地回忆起来，这道炁，属于自己的一位远古以来的宿敌。

旧的回忆到此戛然而止，无论封霄云再怎么想，也始终想不起自己的这位宿敌是谁，叫什么名字，是何模样。

一阵剧烈的痛苦突然撕破封霄云的意识，将他痛的清醒。刚才合三为一共同御敌的三道意识，再次分裂开来。

封霄云豁然清醒，发现阴阳太旋已经返回体内，周围的地面就像被重锤碾过一般，变得光滑平整，就像镜面一样。附近所有的一切，都化为了尘埃，地面上光秃秃的什么也不剩。

一只金属质地的小鼎，落在光滑如镜的地面上。

捡起小鼎，封霄云转身返回霜天城。

司马灭情、易行路、易成仙、凌飞雪、奔狼怒嚎、冯倚山，全部没有问封霄云昨夜在无限山深处发生了什么。他们昨夜亲眼见到了无限山内恐怖的异像，却不知该如何问起。

封霄云回到客栈，看到众人齐齐等在客栈门口，一齐看向自己，伸手摸了摸鼻翼，说道：“累你们昨夜操劳一宿，现在都回去休息吧。”

除了冯倚山，其他人其实都不需要休息。

等封霄云开门之后，他们一齐来到客栈内，按照自己的往日的位置坐下。很明显谁都想问封霄云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不知为何却又谁都不想第一个开口。

这是一种极不寻常的现象，到了司马灭情和易行路老爷子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发生这种情况，除非有一种强大的力量，在冥冥阻拦他们问出口。

不管怎么样，一家客栈厅堂内，出现了罕见的安静。

从不需要睡眠的封霄云竟倚着柱子打起了瞌睡，迷迷糊糊犯起了困。。

“霄云哥哥，救我……快来救我！”一个激灵，封霄云猛然从瞌睡中醒来，刚才那一瞬间，他竟然做了个梦，梦中一片无边无际的白色旷野深处，无端响起小铃铛的呼救声。

那呼救声，是那么的真实，真实到让封霄云觉着就在自己耳边响起，然而当他恍然醒来后，却发觉不过是一场短暂的梦。

章九十五事态严重

异宝空间坍塌消失，封霄云回到霜天城随即解除了禁令。禹王神鼎已经变成一尊普普通通的小鼎被他收在葫芦里，也不怕那些真人再为了争夺宝物打生打死。

禁令解除后，霜天城里昨晚在屋内听了一宿从无限山深处传来的爆炸声和强光的真人们就忍不住了，纷纷起身飞向无限大山深处，想要一探究竟。

这些真人寻宝经验丰富，都知道那样猛烈的爆炸和强光必然是因极其强大的宝物出世所引起。一边飞着赶往无限大山深处，众真人也纷纷在心里猜测，昨晚霜天城城主究竟是和谁在大战抢夺那件出世的顶级宝物。

赶到事发地点之后，众真人见到地面上大战过后留下的奇异景象，感知到空中残存的真气余波，无不大喜，立即探查起来。

这些真人都是急着捡漏的并没去寻找宝物。一般有宝物出世，往往还会伴随着出现大量其他零散的杂余宝物，经常会散落在附近，这些杂余宝物也都具有极大的价值，许多真人对其趋之若鹜。

封霄云看着门外形色匆匆经过的真人们，不知自己该不该阻拦他们一下。

当天下午，正当绝大多数真人都在无限大山之内寻宝时，一则来自正气盟的消息被风送到了霜天城。

正气盟内排名第二的凌剑山，突然向天下宣布退出正气盟，与玄应门分道扬镳，并且公然宣称要报符红被司马灭情一剑斩杀之仇。

凌剑山退出正气盟，直接导致统治震旦大陆五百年的正气盟实力大损，再难维持在整个震旦大陆绝对的权威。

玄应门顿时陷入五百年来最大的危机之中，对玄应门来说，五百年未有的大变局在一夜之间变成了实实在在的危机。

正气盟由于凌剑山的退出实力大损，但对于刚成立不久的大奎妖国来说，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好消息。

大奎妖国那位圣瑞皇帝自从建国以来，就时刻处在随时准备当亡国之君的战战兢兢中，当他摇摇欲坠就要顶不住之际，冷不丁天上忽然掉下一个大馅饼，正气盟分裂了！圣瑞帝得知这个消息，心中顿时狂喜无比，当场不顾礼仪地大吼道：“天佑本君！天佑本君！此乃国之气运！圣祖果然赐本君国运兴隆！”

有人欢喜有人愁，这个震惊整个震旦大陆的消息对霜天城来说，也不过是个比较重大的消息，仅此而已。

司马灭情敢作敢当，根本不惧凌剑山前来寻仇。

易行路老爷子对此事的态度是无所谓，他老人家逍遥自在，从未在乎过正气盟。易成仙继承了他师父的这种态度，虽然他在正气盟内名声不错，但其实并未放在心上。

比较奇怪的是凌飞雪对此事的态度，她竟然丝毫没有为师弟符红报仇的想法。凌飞雪不愿多谈此事，其余人也不便多问。

与凌剑山退出正气盟这个让整个震旦大陆为之震惊的消息相比，几天之后传来的另一则消息更让封霄云重视。

震旦大陆潜伏已久的魔宗趁着正气盟分列之际，公然开始活动，先是公然承认屠灭大青山，接着又狂妄地叫嚣要摧毁玄应门和凌剑山，将整个震旦大陆置于魔宗的统治之下。

玄应门最近正忙于应付凌剑山脱离正气盟造成的巨大影响，完全无暇顾及这个突然露出水面的魔宗。天下其他仙门大派对此也采取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只要魔宗不惹到他们头上，他们就装作不知道。

封霄云因为亲眼见过魔徒那疯狂的行事方式，因而对这个公然抛头露面的魔宗格外关注。

不久之后，兴冲冲进入无限山内想要捡漏的真人们陆续返回，结果当然是令他们失望的，他们没能捡到任何有价值的宝物。

在阴阳太旋恐怖的吞噬威能之下，整个异宝空间都荡然无存，根本不可能有任何遗漏的宝物。这件事不能公开说，封霄云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众真人满怀希望而去，败兴而归。

然而有些人，即便是修真，即便是走在成仙得道的路上，也不能改变他内心的丑恶。

没过多久，一则流言悄悄传了起来：霜天城城主封闭无限山一天，抢先出手将一件自天而降，威能超过整个震旦大陆所有法宝的天赐神器收归囊中。霜天城城主独吞了一件天赐神器！

流言很快传开，而且传的有鼻子有眼，就连易成仙都忍不住来问封霄云，究竟有没有这回事。

封霄云当着易成仙的面，在一家客栈的厅堂里把禹王神鼎拿了出来，就那么堂而皇之摆在众人眼前。

易行路老爷子见多识广，一眼就认出厅堂里这个灰不溜秋有些锈迹的小鼎就是传说中的禹王神鼎，“你哪来的这东西？！不对，禹王神鼎是上古仙王统治世界的象征，必然带着无上帝王之威，你这个东西模样虽然与传说中的禹王神鼎一般无二，怎么全无神威？”

匡半仙插嘴道：“是不是最近生意不好做，你小子学老仙我，偷偷干起了仿制古董倒卖的勾当？我说你这客栈一天天也没个客人，怎么能维持的下去……还别说，你小子手艺不错，仿的跟真的一样。”

“这就是那晚的东西……”封霄云没再多解释，剩下的话他不能说出来。

话说到这儿，易行路老爷子等人均听明白了，这件禹王神鼎的神威必然是被封霄云用某种方式剥夺了去。

匡半仙一听这话，狼一样扑到禹王神鼎面前，几乎把整张老脸都要趴在神鼎表面上，使劲儿拿鼻子闻，拿眼珠子贴近了瞅，好一阵子方才惊叹道：“我滴个仙祖在上，居然是真的！没想到老仙我活了一辈子，临死前居然能见到真的禹王神鼎……谁得到这尊神鼎，谁就能当人间帝王，真没看出来你小子居然还有皇帝命格……”

封霄云翻个白眼，不想理这位老不着调的半仙。

“你这不是废话，这小子占据这座霜天城才多久，繁华已不输世上任何一座城池，上百万妖族和真人混居全然无事，他要没有当皇帝的命，能镇住这么大的场面？”易行路老爷子立即驳斥道。

“不错！这小子是我圣族天降圣使，注定要带领我圣族再兴。”黑山魔君突然出现在客栈门口，带着天狐圣女，旁边站着白老师。

最近这段日子，黑山魔君和白老师不知在忙些什么，一直没有露面。

看来正气盟分裂的消息给黑山魔君和白老师极大信心，让他们错以为这是天赐予妖族的国运，他们两位一听到这个消息，立即放下忙碌的事情，带着天狐圣女赶来一家客栈。

对于这位天狐圣女，易行路老爷子和易成仙等人都是见过的，此刻见到她也不觉如何。

白老师给天狐圣女使个眼色，天狐圣女胡姝媚盈盈走到封霄云面前，躬身下跪，樱唇轻启柔声乞求道：“请圣使进帝位，趁此天赐良机重兴我圣族。”

客栈里的众人齐刷刷将目光定在封霄云身上。

封霄云倒也干脆，立即拒绝道：“起来！敢违反我的规矩，待会儿自去领十鞭。关于重振妖国之事，我自有主张，无需你来多嘴。”

黑山魔君看看白老师，白老师一脸的不悦，没多说一个字，气冲冲领着天狐圣女转身离开。

封霄云看着白老师气呼呼离去，心中虽有些不忍，最终也没叫住白老师。他有自己的坚持，不可能顺从白老师的观念，去当什么新妖国的开国皇帝。

黑山魔君道：“你现在形同土皇帝一般，又何必拘泥那一道形式。”说完，叹气着离开。

匡半仙插嘴道：“就是！老仙我要是有那个命，先当上几年皇帝再说，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佳丽三千……每天就是红粉佳人，美酒佳肴……那日子，给个神仙都不换……”

封霄云全当没听到匡半仙在说什么。

易行路老爷子把脸一横，“你少说两句，你上辈子当皇帝，还没被奸臣戏耍够？”

匡半仙小声嘀咕道：“本仙就是试试这小子，我还没见过谁不想当皇帝。”

“不用你试，这小子心硬的像块金刚，谁也撬不动他。”易行路老爷子说道。

匡半仙哼哼唧唧，不再啰嗦。

就在此时，一片暗影突然出现在门口，一名身穿黑袍面上纹着狰狞扭曲黑色纹面的怪人走进了一家客栈内。

进门之后，这位也不点菜，直接开口说道：“我主有令，霜天城城主速速将天降神鼎归还我神教，三日若不归还，我神教将视霜天城为敌，必将尔等铲除干净！”声音嘶哑粗糙，不似人声。

封霄云盯着来人露在外面的面容看了一眼，突然神情一动，闪电般出手。

旋云风暴这一次未能及时出现，封霄云只甩手打出一道真气，将来人头颅洞穿出一个血洞。

猛烈的爆炸随即传来，天魔升仙秘术威力非同小可，就这么一个看着只有炼神化虚境的普通修者，直接将一家客栈炸塌了大半。

爆炸过后，一家客栈一片狼藉。

众人都没事，封霄云也没事。

匡半仙在那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居然跑到柜台后面躲了起来，也没有受伤。

“师父。”易成仙不顾自己，先去查看师父的安危。

易行路老爷子当然不会有事，只是他的神色看着不大正常。

易成仙顺着师父的目光看去，看到站在被炸碎的大门处，一动不动的封霄云。。

关键时刻，封霄云未能成功用旋云风暴抽干那名魔徒的一身真气，只能用身体挡在了所有人的前面。

封霄云呆呆站在那里，不停地尝试呼唤阴阳太旋，却怎么也无法联系上他。将心神整个沉入阴阳太旋之中后，封霄云愕然发现，整个阴阳太旋正向内坍塌收缩，中间部分化为一团漆黑没有任何光的空洞。

章九十六大祸将临

阴阳太旋不受控制地向内塌缩，无论封霄云如何呼唤，始终不能将他叫醒。往日里活泼的阴阳二气，此刻也像死了一般，沉沉闷闷没有任何回应。

阴阳太旋，是封霄云一身本事的依仗和来源，是他能一步步走到今天的最大秘密。现在，阴阳太旋正在死亡，正在坍塌。

封霄云为昨夜的所作所为，付出了代价。

封霄云想起自己强迫阴阳太旋吞噬那个异宝空间，极有可能是异宝空间内的禁制被阴阳太旋吞入之后，导致阴阳太旋崩溃。

大量真气随着阴阳太旋速度越来越快的塌缩，开始汹涌地从阴阳太旋中间那个无光的黑洞向外逸散。

不知为何，确定阴阳太旋的塌缩无法挽回之后，封霄云心里陡然生出一种莫名的解脱感。他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起，也无暇顾及，只是静静站在那里，将全部心神观察着阴阳太旋，就像是送他最后一程。

封霄云体内真气随即开始迅速攀升。在他身后的众人看来，封霄云不知为何体内真气突然开始暴涨。封霄云的本领非常奇妙，一家客栈众人都很清楚这一点，但是长久以来封霄云一眼看着就像个刚迈入金丹期的真人，丝毫没有修真大能的那种样子，众人也时常纳闷这一点。

易行路老爷子虽然看着就像个普普通通的老头子，但是在同级别真人眼中，他就是一位威光赫赫的大能。

封霄云则不然，除非他动手，否则就连易行路老爷子这样境界的真人，都看不出他的虚实。

但是现在，这个长久以来奇怪的事实突然被打破了，在众人注视下，封霄云体内的真气突然开始迅速攀升，眨眼间已经超过金丹期，进入元婴期，并且仍在快速攀升，速度有增无减。

封霄云周身金光大盛，将周围一切尽染金色。

易成仙见状，小声对师父道：“师父，他这是进阶？”语气十分不肯定。

易行路老爷子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压低声音道：“未必。再看。”

大量真气自塌缩的阴阳太旋中倾泻而出，封霄云体内的真气量节节向上攀升，一盏茶的时间，已经攀升到元婴期大成境界才能拥有的真气量。真人体内的真气量达到一定程度之后，就会自然而然产生真气威压，对周围的真气产生影响，这也是判断真人境界高低的一个重要标志。

震旦大陆的学者早已将真气威压与天地彼此间的关联解释的非常详细。据学者说，在茫茫苍穹下，有无数像不周世界一样的世界。这些世界全部遵守一个法则，小的陆地围绕大的陆地旋转。这种牵引小世界围绕大世界旋转的力，就被学者们称为真气威压。

不周世界十二块大陆连同各大陆所有的海洋，一齐在围绕着太阳转，因为太阳比不周世界十二块大陆大无数倍。

天地亦是真气所化生，虽然天地有形有质，但依然遵循真气运转的法则，弱围绕强而动，小围绕大而转。太阳比不周世界十二块大陆大无数倍，本质就是形成太阳的原始真炁比形成不周世界十二块大陆的真炁要多无数倍。

按照不周时间学者的理论，真气弱小的围绕强大真气旋转，不周世界十二块大陆因此围绕太阳旋转不停。这种使得不周世界十二块一齐围绕太阳旋转的力，就被不周世界的学者们命名为真气威压。

人虽然不能与天地相比，但当修者的境界到达一定层次之后，体内的真气量也会增加到一个难以想象的境地，自然而然也会遵循真气的本质法则，产生真气威压。

此时此刻，封霄云体内所产生的真气威压，浓厚沉重犹如实质，易成仙在这强大的真气威压之下，甚至感觉到呼吸都有些困难，体内真气也变得蠢蠢欲动，不自觉就向着封霄云所在的位置涌动。易成仙面对这种情况，心中不由产生些许惧意。

更可怕的是封霄云体内的真气仍在攀升！很快就突破了元婴期大成境界的真气量，向着羽化合道期进阶。

眼看封霄云要当场进阶羽化合道境，客栈里的众人非但没有为他感到高兴，反而全都被吓坏了。就连向来面容冰冷不动如山的凌飞雪，都露出了惊慌的神情。

因为真人修真，从凡夫晋升天仙，是逆天而行，必遭天谴。

这世界，水向下流，真气亦如此。整个世界都在从高位向着低位缓缓流动。这是这世界的最高法则之一，万物都不可违逆，因为化生出万物的世界就是因此法则而成。

在不周世界，有位学者提出一种理论，来解释真人们修仙为何是逆天之举，为何会遭遇天谴天劫。

高阶的真气一旦被消耗，就再也无法凝聚，除非动用更多的真气强行将其凝聚。这种现象，被不周世界一位著名的学者“王珂學”命名为“熵”。这个学说刚面世时并不为震旦大陆的修真界所重视，直到最近几年，震旦大陆的真气分布平均量每年以真人能够觉察到的微弱速度不可逆转的开始减少，真人们才重视起这位“王珂學”学者的理论。

然而凡人修真，则完全逆转了这条世界创生的最高法则，强行想要从低阶的凡夫爬升为高阶天仙。凡人违反世间律法，尚要遭受惩治，何况真人行修真行逆天之举，岂能不遭天劫。

从金丹期晋升元婴期，就是劫难之一，首难在仙缘难觅，其次多艰难险阻九死一生，十万个金丹期真人，最终成功晋升元婴期的也不过二三位。

元婴期要晋升羽化合道期，更是难上加难，甚至会遭遇天劫之中最厉害的雷劫。

为了度过雷劫，震旦大陆无数的前辈修者想了无数种方式方法。震旦大陆千万年来修真路上倒下的前辈不知凡几，这些渡劫失败的前辈所著典籍汗牛充栋。

渡劫作为修真之人最重要的必须经历的劫难，发展到现在已经有一套比较公认，无论正邪两道都认可的理论和方式方法。这些理论和方式方法大致分为以下几条。

其一，渡劫不可避免。无论是谁，只要修真，只要想位列仙班，都要渡劫。

其二，天劫轻重程度有所不同。有些修者所受的劫难仅仅是一生穷困潦倒一无所成，最终却能顺顺利利服下金丹白日飞升，甚至所养鸡犬也都随之一齐升天。有些修者所受劫难则十分恐怖，渡劫时要遭受九天紫雷真火的轰炸和焚烧。

其三，经过漫长的摸索，在无数前辈真人渡劫失败留下的蜕身上，现在的真人们总结出了一条渡劫最稳妥的方式：修功行！

在震旦大陆，最著名的修真典籍《太上感应篇》里就明明白白写着：欲成天仙者，当立一千三百善。欲成地仙者，当立三百善。

地仙既是坤阶，大概相当于震旦大陆的元婴期真人。天仙则是真正的天仙，住在天界。

正是由于这套理论，所以各大仙门正派就是干出再坏的事，也要先打出一个正气凌然的幌子。当年玄应门纠集天下仙门正派攻打三大妖国，所打的幌子就是当着天下仙门正派的面，拿出一罐不明液体，说是三大妖国秘密研制一种极其厉害的剧毒，要毒死所有人族真人。

在这套修功行帮助渡劫的理论基础上，震旦大陆又发展出一套正邪两道都公认的理论：身上杀业越重的修者，渡劫时所遭遇的劫难也会越重。这条理论完美解释了为何妖族修真劫难比人族要重的多，因为大部分妖族都以血肉为食，每天都需要杀害生命，日久天长下来，积累的杀业会非常重。人族修者由于能够以粮食花果等为食，杀业相对较轻，因而相对妖族而言比较容易渡劫成功。

餐霞饮露不因饮食造杀业属于地仙范畴，少说也要度过一次天劫，才能做到。

至于为何以血肉为食杀业重，以粮食为食杀业轻，这又是另一个大问题，涉及到三魂七魄，关系到魂魄领域。魂魄领域在震旦大陆属于密学，流传不广，只有少数师承渊源的大派真人才能够得以接触。

据流传在世间的消息说：血肉之灵有三魂七魄，食之即害三魂七魄。粮食之属，只有一魂二魄，食之即害一魂二魄，与食啖血肉之灵相比减半尚余。故而，真实的情况是无论以血肉为食，还是吃五谷杂粮，均属造业，实际上是一个两害相较取其轻的把戏而已。

杀业重的修者晋阶时，必遭天谴。这是震旦大陆已经发生过无数次的事实，所有修者真人正邪两派都清楚知道。

封霄云身上的杀业，早已不能用重来形容，甚至难以用语言形容。他之前一不小心放出全身威煞，那浓若实质的威煞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沾染上的。一家客栈这几位都是震旦大陆真正懂得修真的大行家，当时一眼就看出封霄云身上杀业之重，世所罕见，只怕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身负这么重的杀业要晋升羽化合道境这个升仙之前的预备班，所要遭受的雷劫，不知要恐怖到什么程度。

现在，在一家客栈众人眼前，封霄云竟然要晋升入羽化合道境，待会儿从天上劈下来的的雷劫，只怕会轻而易举摧毁整个霜天城。

雷劫劈下来的时候可不管你是谁，都得遭殃。故而一般渡劫时，修者都会选择僻静荒远的地方。但是现在封霄云不知为何毫无反应，就站在那里任凭境界不断提升。

司马灭情全身剑意翻腾，已经做好准备对抗待会儿即将从天而降的九天神雷。

易行路老爷子罕见地拿出了一样小玩意，捏在了手里。看来这位老爷子也没把握能硬抗待会儿劈下来的雷劫，不得已亮出了法宝。

易成仙手中亮出最得意的一件法宝飞天玄玉印，全力以赴准备对付待会儿的一场浩劫。

凌飞雪紧咬嘴唇，剑意遍布全身。

奔狼怒嚎先将早已吓软了腿却死死拽住桌子腿不肯离开的匡半仙藏到桌子底下，又将咬牙准备与封大哥同年同月同日死的冯倚山拎了出去锁在一座金刚制成的关房里，最后返回一家客栈，挽挽袖子露出一身血色战纹，全身体毛暴涨，进入全力战斗状态。

一家客栈内，所有人都准备好了迎接即将到来的旷世罕见的恐怖雷劫。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没有人说一句废话，也没有人选择逃走。封霄云从未因困难而抛弃他们，他们也如此。。

封霄云周身真气节节攀升，直接跃入羽化合道境！

九天之上，突然传来一声滚滚闷响，巨响若天崩地裂！

章九十七一波未平一波起

雷鸣滚滚，九天之外紫光闪烁直透层层黑云，无数的恐怖真紫玄雷已经积蓄完毕，随时可能劈下，毁灭地面上的一切。

滚滚雷鸣中，封霄云体内真气继续无限制向上攀升，完全无视九天之上那能将一切毁灭的滚滚怒雷天威。

一家客栈里，司马灭情仗剑而起直冲云霄，全身剑意若星辰般罗列铺开，罩住整个霜天城。

这一刻，司马灭情不再有丝毫保留，将全部实力尽数展露，剑气凌纵惯长空，睥睨天下，最是剑种第一仙。

易行路老爷子亦不再保留，全身真气张开铺满整个霜天城，如同在霜天城上方展开一张柔软的真气网，缓和化解一切攻击。

封霄云体内真气仍在节节攀升，速度仍在加快！

九天怒雷终于失去了最后的耐性，一道如山岳般粗细的恐怖劫雷当空劈下，直冲不知几万里之下的锋霄云而来。

司马灭情面对这道毁灭性的劫雷，无有一点畏惧，反而仗剑直迎而上，要以一己之力，独战这第一道天罚劫雷。

粗壮如山岳般的恐怖劫雷以摧毁一切势不可挡的恐怖威势猛劈而下。

司马灭情长啸一声，直迎而上。

剑破层云，司马灭情一剑直上九万里，连破不知道多少劫云，才堪堪停住剑势。

那一道如山岳般的恐怖劫雷，竟然凭空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修罗界中，那幢高耸入云的通体由一块巨型黑巍石开凿而成的宏大神殿被一道如山岳般粗壮的巨大劫雷狠狠劈中。

神殿受到雷击，整个修罗界都随之发出痛苦的呻吟。

霜天城，返回地面的司马灭情和易行路两位大能不约而同一齐仰头看着自天而降却又在半空尽皆消失的恐怖劫雷风暴，如同被定身一般。

易行路老爷子一生见多识广，不仅遍知人间事，连天界也曾闯过仙果仙酿也曾吃过喝过更与神仙称兄道弟，却从未见过眼前发生的事情。

封霄云体内的真气节节攀升，很快就超过了羽化合道境。

“仔细看着！”易行路老爷子大喝一声，提醒客栈里几个年轻后辈。修真路上，到顶既是道虚无为境（乾元圣尊）。整个不周世界，能达到这一境界的修者寥寥无几，能亲眼见识到到虚无为境的晋升过程，对任何一名真人来说，都有难以想象的天大好处。

封霄云马上就要晋升道虚无为境界，从此以后转凡成圣，转为仙人，人天两界来去自由。

就在此时，封霄云全身如浩瀚星河般不可估量的真气，骤然全部消失无踪，刚刚攀升上去的境界急速下坠，一瞬间封霄云又变成了那个看着勉强只有金丹初期的样子。

真气储存需要修者体内的气脉气窍，而封霄云体内，是没有任何气脉和气窍的。

就在刚才，他体内阴阳太旋彻底塌缩完毕，变成一个黑暗无光的空洞。那空洞仿佛至黑无极，封霄云只看了一眼，就感觉连自己的心神都仿佛要被那空洞吞噬进那片无边的黑暗之中。

阴阳太旋彻底毁灭，也不再化生出任何真气，封霄云体内真气大概是因此消失，他又变成了那普普通通的平常模样。

阴阳太旋毁了，封霄云的心神重新回位，睁开眼看到客栈内所有人都紧张地盯着自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先安排人将客栈收拾利索，停业整顿，待客栈重新修好再行营业。”封霄云看到客栈已经被炸毁，也只好先这样处置。他知道易行路老爷子等人想问什么，却无法回答。阴阳太旋是他最大的秘密，也是师令严禁泄露的。

“不可！客栈一天不可停业！搭起茅棚，继续经营！”封霄云心底突然响起一声呵斥，师父严厉的声音突然冒了出来。

虽然封不理解师父为何如此严苛，封霄云还是亲自动手搭起一个茅棚，继续当他的店小二。

堂堂霜天城城主，居然混到这个地步，在路边搭棚卖茶。

匡半仙乐呵呵在封霄云的小茶棚旁边支起自己的卦摊，讥笑道：“现在你小子算是和老仙我打平咯！”

好在封霄云并不在乎这些，世人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但封霄云似乎全没有这些障碍，高居万人之上的他，现在当着路边茶棚的小伙计，仍是如常对待，不卑不亢。

封霄云手上有条不紊地做着一应事务，同时心中不断尝试唤醒已死的阴阳太旋，十次不行就一百次，一百次不行就一万次，一万次不行就万万次。阴阳太旋的事情，他不能对任何人提起，唯一知道内情的师父又不肯出手相助，封霄云此时此刻只能靠自己。

最近不仅震旦大陆乱事颇多，霜天城同样也是多事。被魔徒炸毁的一家客栈门楼尚未重修完成，正在旁边摆摊的封霄云又遇到了新的麻烦。

正在忙着应付凌剑山脱离正气盟所带在的巨大影响的同时，玄应门也没忘记派人来给霜天城添乱。

那个异宝空间虽然被封霄云毁了，但玄应门并不打算就此罢休，在这份密信中，玄应门罗列了封霄云的种种“恶迹”，在信的最后两行用晦涩的语言暗示封霄云，只要交出异宝空间中的那件绝世宝物，玄应门就不会再追究封霄云的过恶，甚至还厚颜无耻许诺，会庇佑霜天城。

玄应门的威逼利诱没有任何作用，封霄云抬手化生出一道火灵气，将手中密信烧成一团黑灰。

玄应门密使气得当场拂袖而走，连句狠话都忘了撂下。

随着魔宗的重新崛起，正气盟的分裂，震旦大陆重新陷入各方纷争的春秋时代。

虽然仙魔双方纷争再起，双方却像事先商量好的一般，很有默契地从不来惹霜天城。

刚开始，霜天城由于仙魔两方这种默契，在纷乱的局面中维持了几个月的平静，但是很快，这份平静也被打破。

打破霜天城平静的不是任何一方，仙魔两方都没有胆子这么做。打破这份平静的，是走投无路的真人们。

第一个打破霜天城平静的是魔宗十三门之一的魔焰门传人：萧玄成，道号：青袍魔祖。萧玄成被正派仙门追杀的走投无路，为求活命不得不逃向传言中仙门正派也要老老实实的霜天城的那一家客栈。

一家客栈两扇崭新的大门刚装上，还没迎来第一位客人，就被撞碎了。

萧玄成狼狈撞碎大门飞进客栈里，被封霄云眼疾手快一把接住。

看到门外几个一路追杀的真人不敢跨过一家客栈的门槛继续追杀，精疲力尽的萧玄成咧开嘴狠狠冲着地上吐一口血痰，嘲讽地笑道：“来啊！再来追杀小爷我！”

啪，耳光声响起。封霄云一巴掌将萧玄成的小命差点打掉半条，“严禁随地吐痰！擦干净！”

萧玄成委委屈屈地用衣角把地上的血痰擦干净，刚才那嚣张的模样全然不见。

“他犯了什么事？”封霄云不是在问追杀萧玄成的仙门真人，而是在问易老爷子。

“这小子是个倒霉蛋，他爷爷是魔宗传人，他自小稀里糊涂就被迫练了家传的魔典《天魔狂心》，实际上并没干过什么恶事，唯一的恶事是没救出那个自幼贴身伺候他又与他私定终身的丫鬟姐姐。”易行路老爷子随口说道。

很显然，正气盟早就在秘密监视这些魔宗传人，将他们的一举一动都牢牢掌控。如今魔宗复兴，这些早已淡出多年的魔宗传人虽没干过什么恶事，却也要为祖辈的过恶还账，被仙门正派追杀。

正气盟的各大仙门正派这样做也无可厚非，两者相争，本就是你死我活，什么道义正义自由都不过是一面旗。

“撞碎我的大门，需做工赔偿！十年为期！”封霄云听完易行路老爷子的话，扭头对着青袍魔祖喝令道。

青袍魔祖，是魔宗传承的十三魔神使名号之一，由魔宗创教教主麾下十三员魔使传下，秘密代代相传至今。三千年前，青袍魔祖是震旦大陆让人闻风丧胆的一代魔王，三千年后，青袍魔祖是一位只有十五六岁，面上稚气未脱，全家被杀干净的可怜小子，还是个非处。

说完，封霄云迈步走到一家客栈大门口，抬眼打量面前的十几位正气盟真人。

看到传说中的霜天城城主走出一家客栈大门，十几位杀气腾腾的正气盟真人气焰顿消，齐齐后退一步。

“这小子撞碎我一家客栈两扇大门，还清之前谁也不能动他。各位，请回。”封霄云拱手客气道，客气地话语里透着十足的不客气。。

“且慢！此人乃是魔宗传人，久闻霜天城城主痛恨邪魔，难道今日要公然庇护此僚？！他自幼修炼魔典，早晚必为大患，某斗胆劝一句，望城主三思而行。”

封霄云缓缓转回身，看着面前全身真气升腾的年轻真人，伸出手做请状。

章九十八魔姬魅影

看到霜天城城主的这个动作，几位正气盟真人猛地想起一则传言。传言中这位霜天城城主曾经为救下一些毫不相干的修者，硬受追杀者攻击而不还手。

带头的那位真人向前迈了一步，躬身对封霄云施礼，客气道：“既如此，还请阁下恕某得罪。”话音刚落，这位真人已经出招。

这位带头真人是个懂规矩的，见封霄云已经亮出规矩，也不再废话，直接动手。五彩霞光从他掌中迸发而出，一面宝镜陡然现出，从镜面射出的五道霞光直扑封霄云而来。

封霄云明知体内阴阳太旋已经崩塌无法再吸纳真气，仍面无惧色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准备生受这一击。他已经做好受伤的准备，任凭五道霞光扑盖全身，没有后退半步。

五道霞光正中封霄云，带头那位真人眼见自己的“五光玄耀”秘术击中封霄云，面上不禁露出得意的神色。

这招五光玄耀出自极为高妙的秘典《五道玄伦》，是苍梧宗的最高绝学，历来只传门下首徒。

凌剑山退出玄应门之后，北方仙门大派苍梧宗立即被玄应门候补进入正气盟，这次追杀魔宗余孽，由苍梧宗首席大弟子荀玄统领，也是苍梧宗向玄应门投桃报李，表示诚意。

苍梧宗大师兄荀玄见自己一击命中，心中顿时得意：“饶你是成了名的真仙，也需不好受我这一击！”

正当他这么想时，五彩霞光突然全部消失不见，就像是隐没在封霄云身体内一般。

封霄云全然无碍，好端端站在那里，连头发梢都没损坏半点。

“怎么可能！”苍梧宗首席弟子荀玄骇然色变。

封霄云顿时大喜，“阴阳太旋仍在？！”顾不得其他，急忙将心神沉浸入体内，寻找阴阳太旋。

封霄云体内空空如也，阴阳太旋仍是那个死寂黑无的虚洞。刚才打中封霄云的五道霞光，正盘旋在他体内。

阴阳太旋并没有复苏，只是不知何故，封霄云的身体毫无妨碍地吸收了这五道霞光，并且将其储存起来。

希望瞬间涌现，又在转瞬间破灭。封霄云失望地抬起头，看着正气盟的几位真人，一挥手，“走，今天吾不伤尔等。”

谁知封霄云这一挥手，刚才被吸纳到体内的五道霞光随手挥出，直扑几名正气盟真人而去。

苍梧宗大师兄荀玄猝不及防，手忙脚乱一通，总算勉强防住自己的五道神霞，好悬没有当场闹个大笑话。

荀玄面皮涨的赤红，也不知是技不如人羞的还是气得，一挥袍袖，“我们走！”差点被自己的绝技伤到，此刻他再也没有脸面继续讨教，只能转身离开。

送走正气盟几位真人，封霄云转身返回客栈，料理萧玄成。

趁着封霄云出门的档口，萧玄成在客栈里左右看看，感觉客栈里都是些普通真人，没甚可畏，趁着封霄云还没回来，迈步就想溜走。

一道剑光乍现，悬停在他咽喉处不足三寸，只要他再稍微往前迈一步，顷刻就要血溅当场。

萧玄成双眼使劲儿瞪大，拼命抬起头，眼珠子向下翻着，惊恐地打量着就要刺入脖颈的那道剑气，额头一粒豆大汗珠落了下来。

萧玄成一动不敢动，他不知道这是谁剑。

“老爷子，您的热水。”恰好此时，黄任天从客栈后厨拎着一壶刚烧开的热水出来，给易行路老爷子冲一壶新茶。

黄任天做事非常认真仔细，全然没有注意到站在客栈大堂里的萧玄成，认认真真给易行路老爷子倒水泡茶，转身拎着壶准备返回后厨。

“黄兄！”萧玄成情急之下，当场认出了这位穿着一身干活的粗布灰衣，恭恭敬敬端茶倒水伺候人的，就是他们魔宗的这一代圣子，天下第一魔典《无法无天自由唯我》的传人，急忙开口求救。

黄任天被叫的愣住，一转头看到萧玄成，惊讶道：“萧兄，你怎么也来到这家客栈？”

“我……一言难尽！黄兄快助我脱困。”萧玄成急忙先求救。

黄任天面露难色，但他还有几分同门之谊，见萧玄成声音急切可怜，转头看着凌飞雪，低声道：“仙子手下留情，此人虽是魔门邪徒，实无甚恶迹，就是有些好色……”

“黄兄！”萧玄成一听，顿时急了，你怎么什么都说。

黄任天不管萧玄成可怜巴巴的眼神，继续啰嗦着求情。萧老弟，不是我不帮你，在这家客栈里，不说实话不行啊。

“你不必再说，他以后与你一起在后厨帮工。”封霄云这时刚好走进客栈，扬声说道。

黄任天闻言大喜，道：“萧兄快谢过东家恩典。”

萧玄成都听傻了，“黄兄，你不是傻了吧。你堂堂魔宗圣子，天下第一魔典传人，怎么困在这家小客栈里当起端茶倒水伺候人的伙计来了？居然还干的心甘情愿？”心中咬牙，萧玄成奋力就要强冲出去。

易行路老爷子摇摇头：“年轻人就是容易冲动。”

啪，一个耳光扇过来。萧玄成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体内的魔气也被这一个耳光打得散乱再难凝聚，什么秘术也用不出来。

“以后老实做工！”封霄云拎起萧玄成的后领子，在这位少爷肥胖的后股上踹了一脚，将他踹进后厨大门。

萧玄成用手捂着自己的后股，龇牙咧嘴不甘心地跟着黄任天来到后厨，立即低声问道：“黄兄，你为何不反抗？任他们欺凌？”

“什么欺凌？”黄任天一时没明白萧玄成所说。

萧玄成心里翻个白眼，“这位魔宗圣子看来是真的傻了。”，气急败坏说道：“黄兄！你是堂堂魔宗圣子，怎可屈居于此当端茶倒水伺候人的奴仆？”

黄任天满不在乎道：“你说这事？吾每日见那位东家在客栈中扫地擦抹，与一般小二无样，未见他面露难色。”

萧玄成两眼一翻，我跟你没法说。

萧玄成是少爷出身，打小就是在家中丫鬟仆妇的伺候中长大，在家破人亡之前，他还从未为衣食住行发愁过。他人生的前十几年，每天就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偶尔调戏下小丫鬟，等长大了懂得人事，就将贴身的四个美貌俏丫鬟收了房，就这样每天过着富贵安乐的人生，直到忽然有一天得知父亲和爷爷是魔宗传人，他自幼修炼的家传秘术是魔宗秘典之一。

现在，萧玄成家没了，锦衣玉食的生活没了，四个美貌的俏丫鬟也不知在哪儿。落难的少爷一路逃命，来到这穷乡僻壤，原以为能逃出生天，结果还是沦落在一家黑店，被强行拘押，被迫为那个心黑手狠的东家打黑工。

“他居然敢打我……我爹都没打过我。”萧成玄一边恨恨劈柴，一边心中咒骂。可怜的少爷，你爹大概从没告诉过你这人世间的险恶。

萧玄成当然不甘心就此困居在一家客栈，当天夜里就尝试逃跑。结果还没翻过墙头，就被司马灭情一道剑光给逼了回去，狼狈摔在地上。他倒是聪明，知道不动用真气，就不容易被人发觉，却没想到在附近不远处的那个单独的院落里，住着一位根本不需要睡觉，每时每刻都在剑之中的天下第一剑仙。

这天晚上，封霄云并没有在屋中闲坐，心中莫名感到一阵心烦意乱怎么也安静不下来，遂出门随意在霜天城闲逛起来，最后不知怎么就稀里糊涂走到圣女胡姝媚的居所。

封霄云抬头看一眼，也没打算进去，刚要继续往前走，谁知脚步一抬起，心中突然感到一丝异样的魔气波动。不知是什么原因，震旦大陆的魔宗与阿修罗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就像第八大陆的那些邪魔外道一样。阴阳太旋对阿修罗体内的魔气有着非常敏锐的感知能力，封霄云常常能由此迅速发觉邪魔妖道。

“阴阳太旋明明已经损毁，为何我仍能有如此敏锐的感知力？”封霄云心中顿觉疑惑，不自觉就向着妖族圣女胡姝媚所居住的院落走去。

伸手敲门，门后的妖奴看到封霄云，先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这才慌不迭将大门打开。

封霄云进门之后，快步直入大堂。

妖族圣女胡姝媚和胡灵己匆忙忙从内堂走出来迎接封霄云，神色中带着不易察觉的一丝慌张。

圣女胡姝媚柔柔看了封霄云一眼，俏生生走上前福了一福。

封霄云对她笑了一下，说道：“烦请里面那位仙姬出来见面。”

圣女胡姝媚愣了一下，面色上的慌乱一闪而逝，随即变化为十足的柔媚，樱唇轻启：“圣使在上，敢问仙姬是谁？”

圣女胡姝媚毕竟没有亲眼见识过封霄云曾经的威风，不知道眼前这位平日里十分和气，很讲规矩的圣使其实还有杀伐果决的一面，容不得半点欺瞒。。

她身后胡灵己却是知道的，急忙走上前，直接跪下请罪道：“圣使赎罪，念在她年幼无知，并非有意欺瞒，饶她一次罢。”说完，轻轻拍拍手，示意屋中的那人不必再藏。

一位天上仙子缓缓从珠帘后走了出来，盈盈来到封霄云面前，轻轻屈身一福：“灵御姬见过圣主。”

章九十九别误会

这位出尘如天上仙子般灵御姬使用的称呼有些奇怪，封霄云也并未多在意，只是客气地说道：“既然来了，就不要走了，在这城里住上百年，也好让我略尽地主之谊。”

这分明就是想要将这位魔宗九姬之一的灵御姬软禁在霜天城。

魔宗虽然最近刚刚兴起，重新开始活动，实际上魔宗源远流长是一个有着数万年历史的门派，鼎盛时曾与整个震旦大陆所有仙门大派分庭抗礼，控制着半个震旦大陆。在数千年前，不知何故魔宗突然遇到一夜间分崩离析，然后就经历了长达数千年的低迷，魔宗传人也都纷纷散落民间，重新过起寻常百姓的世俗生活。

魔宗历史源远流长，是一个自上而下有着严密组织的邪恶宗派。魔宗设有教主一位，副教主两位，圣子一位（备选教主），另有长老六名，御姬九名，然后是十三魔门，各有门主。

其中九位御姬是负责联络魔宗高层与十三魔门的关键，更是教主遥控十三魔门的使节。

封霄云显然知道灵御姬在魔宗内的地位和至关重要的作用，因此一见到这位灵御姬就要将其扣下，削弱魔宗在外面活动的势力。

如仙子般出尘不沾人世烟火的灵御姬闻言，也不生气，抬手轻掩樱唇，笑道：“城主既然有意，我大可常来这霜天城做客。”言语轻灵，透着一股仙逸，既给封霄云面子，又婉拒了他的无礼要求。

“魔姬不要误会，我并没打算与你商量此事，只是告诉你一声。”封霄云全然无视这位灵御姬美到出尘超凡的仙姿，沉声说道。

“圣使！此举恐怕不妥，灵御姬并无得罪之处，何必徒惹冤仇。”圣女胡姝媚急忙劝阻道。

旁边胡灵己一听这话，脸都吓得变了颜色。她曾亲眼见识过这位圣使的威风，那是说一不二，不容任何反驳与质疑。当年在炎夏朝时，他就敢公然罢黜处死将近三分之二的朝臣，几乎是以一己之力掀翻了炎夏朝整个朝堂。

胡灵己对这位圣使，真是又怕又敬，此刻听到胡姝媚敢这样说话，差点当场就要跪下替她磕头求饶。

然而出乎胡灵己的意料，封霄云竟然对胡姝媚的轻言冒犯毫不在意，反而十分有耐心地解释道：“我只打算扣下她，不会伤她，莫怕。至于魔宗，他们早晚会找上我。”

胡姝媚不知道封霄云为何说的这么肯定，仍想开口为灵御姬分辩几句。

此时灵御姬突然说道：“不知城主凭何将我囚禁在城中？”

灵御姬话音刚落，就感到屋里陡然升起森宏无边得剑意。她恍惚间觉着，屋里的一切都已化作神剑，只要自己稍微动弹一步，就会被无数柄剑削为一堆碎肉，彻底香消玉殒。

“世间传闻这位霜天城城主有一片黑云，能够吞噬一切真气，没想到他在剑道上的修为竟然更加高深。”灵御姬心中骇然，轻轻抬起左手，用一片真气将自己护住。她举手投足间仍不失一丝毫仙子风度，看上去仍是那位淡淡然然不沾俗世烟火的仙子。

封霄云给出的答案很简单，也很充分，这个理由，足以将震旦大陆任何一位真人留在霜天城。

魔宗九姬之一的灵御姬秘密来到霜天城，与妖族圣女联络，必然有所图谋。封霄云的处置虽然简单粗暴，却十分有效，不管你灵御姬在谋划什么，只要将你人留在霜天城，就不怕你翻出天。

封霄云现在虽然无法再动用阴阳太旋，但毕竟境界已经到达那个位份，仅凭剑意就足以压制在魔宗内地位崇高的灵御姬。

灵御姬主动选择留在了霜天城。她不是吓大的，并没有被封霄云所展露的森罗剑意所吓住，因为她在那一瞬间，切切实实感受到了死亡，知道面前这位霜天城城主杀心已动。修为到了灵御姬这种境界，对自己的死亡能提前预知，对延生避死有种强大的渴望，感受到真实的死亡之后，灵御姬没有任何犹豫地选择顺从。

留下灵御姬之后，封霄云并没有撤掉那森罗剑意，而是长啸一声，任无数道剑朝着四面八方激射而出。

圣女胡姝媚和灵御姬、胡灵己三位毫发无损，她们所处的院落却在顷刻间被无数飞剑夷为平地。

封霄云留下目瞪口呆的胡姝媚三人，转身离去。

魔宗传人黄任天、萧玄成和九魔姬之一的灵御姬被控制在霜天城，这个消息传出去之后，仙魔两派日渐激烈的纷争暂时再不敢传至霜天城。

于是在这天下一片纷乱之际，封霄云却可以每天悠闲地白天当店小二，晚上兴之所至就拿起笔来设计新的战纹，十分惬意。

有了封霄云的战纹帮助，木初一那个小的可怜的门派终于有了进展，许多妖族和半妖见到修真之路真的变为可能，纷纷开始询问如何才能进入木初一的门派。

询问过封霄云之后，木初一的小门派开始第二次对外招收弟子。这一次总算比上次召来的多，招了二十几名弟子。虽然与那些动辄从天下云集而来的稚童中招收数十万聪颖孩童做弟子的仙门大派无法相提并论，但木初一这个小掌门还是很开心的。

让封霄云感到开心的是，这次木初一招来的弟子都是些年幼的妖族，看来那些妖族的父母对木初一修真也逐渐认可，愿意送自己的孩子来试试。

封霄云认真地代木初一检查这批妖族孩童的资质之后，针对这些妖族孩童的资质，决定为他们量身定做一批战纹。

尽管自己设计的战纹自己无法使用，封霄云还是十分高兴看到自己所设计的战纹能够帮助这些妖族孩童在修真路上走的更顺畅。

在为这些妖族孩童设计战纹的同时，封霄云也开始考虑将战纹通过霜天城的万姓交易推广出去。

经过一番思考之后，封霄云将行云流水战纹修改一番，简化数条纹线，使行云流水的纹刻过程和难度大幅度减少，而效果只有少量降低，以使其能够更容易为震旦大陆的真人所接受，然后将其送至万姓交易上。

万姓交易上，封霄云亲手制作的这件行云流水战纹一经推出，立即就吸引了大量目光。霜天城城主在震旦大陆的众真人心中一直以来是个非常令人纠结的强者。他明明有着足可傲视群雄的战力，却从不主动惹事，但若是谁惹到他，他绝不会给你半分面子，不管你是天下第一的玄应门还是某个边缘小仙门，一概照打不误。

听完行云流水战纹的介绍和详细用法之后，众真人其实并未被其吸引，他们对这件东西感兴趣的最大原因，是因为这件东西是那位几乎从不离开霜天城的霜天城城主亲手所制。

现在震旦大陆仙魔两派纷争再起，魔宗虽然潜伏数千年实力不足，但正气盟如今已经分裂，仍留在正气盟内的仙门大派对玄应门也不复以往的毕恭毕敬，听调不听宣根本不配合玄应门齐心协力对付魔宗。

最近这段时间，魔宗和玄应门在各处争斗不休，竟然互有胜负。再加上一直蛰伏在黑泽海对整个天下虎视眈眈的大奎妖国，玄应门的局面在这段时间内看着居然陷入了被动。

在这种时候，霜天城的态度就变得十分重要，玄应门迫不及待想要弄清楚那位一直对正气盟不冷不热的霜天城城主到底是什么态度。

由于封霄云从不肯接见玄应门的使节，玄应门也只好通过别的方式来旁敲侧击封霄云的态度。

这次这副战纹一出现在万姓交易上，立即引起了玄应门真人的注意，不惜当场花高价将其买下，带回去仔细研究起来。

研究的结果让玄应门感到震惊，这副行云流水战纹的效果出乎意料，其作用方式更是惊人。玄应门不愧是当了五百年天下第一仙门，底蕴深厚难以想象，战纹送至不过十天，就被完全研究透彻。只是玄应门虽然能透彻这副战纹，却难以仿制，他们画不出那精致到极处的线条。

玄应门千知堂最后得出结论，这一件前所未有的东西，其作用足以媲美数种四品灵丹。要制作这样一件东西，必须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由此可知，霜天城那位城主对最近发生的乱事丝毫不感兴趣，打定主意要置身事外。

玄应门得出这个结论之后，就开始谨慎地约束手下弟子，不要惹恼那位城主，只要他能在这场乱局中保持一个中立的态度，对玄应门来说就是好消息。

然而事情在魔宗眼中，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那霜天城城主无故扣留三位圣宗门徒，已是圣宗大敌，必要除之而后快。

很快，一个针对霜天城的恶毒计谋就在魔宗之中酝酿出来。。

不久之后，一则流言开始在震旦大陆流传，那霜天城城主独吞天降异宝之后，借助异宝威能发展出一种独门秘术，能够大幅度提升真人的境界，甚至能够提升元婴期真人。这则流言还有依据，说霜天城万姓交易上曾有一件秘宝流出，被玄应门以重金收走。

那件东西，就是霜天城城主提升真人境界的关键。

章一百躲不过，直行去

当这则流言传到霜天城时，封霄云正忙于帮助拜木初一为师的妖族孩童设计新的战纹根本无暇顾及。

木初一新收的这一批妖族孩童虽然资质尚算可以，但是由于体质普遍偏弱，难以汇聚真气。

修真者汇聚真气的过程，全靠精神力维持。一般人或者妖族若不经长年累月的修习，精神力往往比较羸弱难以聚集起足够多的真气，而且精神力受身体的影响极大。

生病之人的精神往往比较疲乏难以集中，就是因为常人精神力没有进行专门修习，会被身体状态所牵制。

这些妖族孩童由于自幼过着担惊受怕朝不保夕的日子以及长时间处于的饥饿状态之中，身体素质普遍很差，即便在霜天城这段时间吃得好穿的暖，身体也没有很大起色。因为身体差，这些妖族孩童的精神力也都比较弱，难以凝聚起多少真气。而精神力差，就难以凝聚真气，在修真路上就无法前行。

鉴于这种情况，封霄云一边用强身丹为这些妖族孩童调养身体，同时决定为这些孩童专门设计一种辅助战纹，帮助他们强壮身体，集中精神力凝聚真气。

封霄云之所以这么急切想要训练妖族重新开始修真，是因为他心中总是有种模糊的危机感，这种危机感最近变得愈发清晰，时刻萦绕在他心中挥之不去。

尤其是魔宗出现之后，封霄云心中的这种危机感变得更加浓重。封霄云经过思考之后，认识到了这种危机感具的来源，是因为自己心中牵挂着整座霜天城的居民。

玄应门虽然视自己为眼中钉，但行事尚有基本底限，不会对普通妖族和半妖出手。魔宗可不会顾及这些，封霄云非常肯定将来有一天万一形式有变，魔宗绝对会以霜天城普通妖族和妖奴的性命来威胁自己。

那个黑虚子就是典型，行事手段下三滥，根本毫无羞耻毫无底限。

若是阴阳太旋仍在，封霄云根本不会担忧这些，他有十足把握能够护住霜天城居民周全。可现在阴阳太旋已经灭化，封霄云虽然自身战力仍在不惧任何威胁，却没能力再保护整座霜天城。

思虑之下，封霄云也只能大力推动妖族修真，以期他们在劫难来临时能够有一点自保能力，不求他们能够变得多厉害，只希望到时候他们能够有足够的力气逃到无限大山深处躲藏起来。

为了帮助妖族这些孩童尽快在修真路上跑起来，封霄云这才动了心思要为他们专门设计战纹。

新战纹的研制是个费时费力的活，没有一两月个月休想拿出方案，封霄云尽全力夜夜工作，总算在一个月之后成功设计出一套适合妖族孩童的战纹。

为妖族孩童设计战纹难度很高，而且要求也比较复杂。首先来说妖族孩童身体羸弱，难以承受漫长又充满剧痛的战纹刺纹过程，因此为妖族孩童设计的战纹就必须尽量做到线条简单，能够在短时间内纹刺结束。而线条过于简单，就会导致战纹效果较差，战纹的效果太差，也就失去了辅助的作用。封霄云只能反复测试，最终在两边取舍出一个较为平衡的方案。

封霄云将最终完成的作品命名为“雏鹰之翼”，希望在这种战纹的帮助下这些妖族孩童能像雏鹰展翅一样一飞冲天，攀登上修真之路的巅峰。

有了雏鹰之翼的辅助，这些妖族孩童的身体开始一天天眼见着强壮起来，随着身体的强壮，精神力也开始为之增长，渐渐能够聚拢真气，很快就到达了筑基的最低要求。

然而就在这些妖族孩童第一次尝试筑基的前一天夜里，一则新的消息被凌冽的寒风吹到了霜天城。

魔宗已经在暗中聚集大批魔徒，并谋划着在不久之后前来攻打霜天城，抢夺封霄云所据有的那件天降神宝。

封霄云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并未感到惊慌，他心里对此早有准备，找来易成仙吩咐道：“该来的还是来了，始终躲不过。”

易成仙心领神会，立即开始准备。

随即，封霄云命体修在霜天城北三十里处修建一座高耸入云的巨大擎天石柱，将禹王神鼎放在了石柱最顶端。

然后封霄云对天下宣布，禹王神鼎就在石柱顶端，谁有本事，大可来取。

消息传出，天下震惊。

整个震旦大陆仙魔两道全没想到，此次出世的天地异宝竟然是禹王神鼎。禹王是传说中的上古仙王，统治整个不周世界。这位仙王当年汇聚天下所有泰金和地脉精华，方才熔铸成十二尊神鼎。自那以后，不周世界泰金这种珍惜的神异金属彻底绝迹，震旦大陆铸造法宝所流行的精金，就是后世为泰金所找的替代品。

禹王神鼎堪称传说级的法宝，超出现今一切法宝之上，这几年世间传言炎夏朝皇室得到一尊禹王神鼎，因而在历经大变之后国运不衰，至今仍隆。却没想到，震旦大陆也出现了一尊禹王神鼎！

禹王神鼎是上古仙王统治世间的象征，谁能得到就相当于继承了上古仙王的正统，所谓名正言顺，必然能够一统震旦大陆，成就万世的辉煌。

争斗不休的魔宗和玄应门一下找到了新的目标，都认为只要能够抢到那尊神鼎，必然能够获得号令天下的无上威名，从而顺理成章击败对手，一统整个震旦大陆。

有的时候，即便是修仙的大能，也不比凡人高明到哪里去，甚至一样的愚蠢。这尊禹王神鼎若真能保你辉煌万世，当年铸造此鼎的禹王今何在？还不是被雨打风吹去，万古功名随一江水尽数东流入海。

这么简单的一个道理，魔宗自教主往下无数魔徒，玄应门自掌门往下数百万弟子，竟然全不知道，全部都像红了眼珠子的兔子一样死死盯着霜天城外擎天一柱上的那尊神鼎。妄图通过占有这尊神鼎，实现他号令天下莫敢不从的狂妄大梦，实现他们万世不易的统治。

凡夫，修真者，地仙，天仙，也只不过本事有高低不同，所享受的富贵有所差别，在愚蠢程度上，其实一般无二。

修者别急眼，汝自忖争夺名利法宝时，与凡夫争水时操农具打得头破血流尘土飞扬有何不同？只是凡夫打架看着狼狈下，修者打起来神光四射威风凛凛好看一些罢了。

封霄云将禹王神鼎摆在擎天一柱上任凭天下强者来取，无异于将到手的宝物拱手让出。

他的这个举动，同样也震惊了一家客栈里的诸位。

司马灭情抖手现出自己收藏数百年的二十二柄神剑。二十二柄神剑一出，整个重修的一家客栈厅堂顿时充满神剑威光。看着并排悬浮在面前，朝夕相伴的二十二柄神光赫奕的神剑，司马灭情长叹一声：“吾不如也！”随即挥手，竟将二十二柄神剑尽数斩为两段。

易行路老爷子叫来自己的徒弟易成仙，问道：“汝观此事如何？”

易成仙答得干脆：“以我之能，只配管事。”言下之意，我给他当管事，现在已经心甘情愿。

封霄云自自在在，不为一物所缚，拱手放出禹王神鼎，任凭天下真人争夺。

消息放出之后仅仅过了一天，仙魔两道的真人就抵达了霜天城。他们一到达霜天城，就迫不及待向着霜天城北面赶去。

当他们飞至高空，亲眼见到传说中的禹王神鼎就摆在自己眼前时，激动的简直不能自已。有几个真人控制不住自己心潮澎湃起伏，甚至当场丢人现眼地真气大乱，从空中狼狈摔在地上，摔成了残废。

恶战随即开始，仙魔两道的真人眨眼间已经混战在一起。

这个嘴里喊着：“邪魔外道，也敢妄想染指仙王圣宝！”

那个嘴里喊着：“呸，虚伪君子，也配觊觎我神宗仙王至宝！”魔宗一直以上古神王遗教自居，在他们的家谱里，上古仙王都是他们的老祖宗。反正是为了给自己大义的名分，魔宗怎么无耻怎么来，毫无下限。这也很符合魔宗行事风格，一味只讲自己的道理，哪管旁人有无道理可讲。

霜天城北三十里处，完全成了仙魔两道恶战的战场。

城外纷纷扰扰的大战，仿佛与近在咫尺的霜天城全无关系。仙魔两道真人虽然为了一尊禹王神鼎昼夜死战，却都像事先约定好了一般，十分默契的不去招惹霜天城。

最近，封霄云在夜晚设计战纹感到疲乏的时候，常常登上一座阁楼顶端，看着北方的仙魔两派真人大战，权当看一场热闹放松放松。

仙魔两道真人在擎天一柱下分两边安营扎寨，各据擎天一柱百步远。不是不想再擎天一柱下安营扎寨，毕竟近水楼台先得月。而是任何一方只要靠近擎天一柱百步以内，立即会遭到另一方的猛烈攻击，不得不再退到百步之外。

最后，仙魔双方就这样诡异地形成了默契，彼此在与擎天一柱相隔百步的位置安营扎寨。

仙魔两道打的非常热闹，头十天双方势均力敌，谁也不能占据优势。十天之后，玄应门源源不断派来的真人开始占据上风，逐渐将魔宗压制。

玄应门凭着五百年来厚重的积累，凭借门下无数的真人，硬是压住了魔宗一头，将营寨的位置向着擎天一柱靠近了二十步。魔宗眼睁睁看着却无能阻止，再这样下去，玄应门迟早会将禹王神鼎抢到手。

只要玄应门成功靠近擎天一柱五十步以内，同时将魔宗压制在百步以外，就能在抢到禹王神鼎的瞬间，争取到足够的时间开启越空之门，将禹王神鼎直接送回玄应门，到那时魔宗将永远失去禹王神鼎。而玄应门得到禹王神鼎之后，必然能够再次一统震旦大陆，甚至有可能实现传说中的天下归元，将震旦大陆数万个仙门全部融合进玄应门。。

封霄云看着玄应门占据优势，心知自己看热闹的好日子结束了。

果然，魔宗眼见自己失利，立即将歪脑筋动到了封霄云的头上，他们立即派出使节暗中威胁封霄云，若是不肯协助魔宗抢夺禹王神鼎，就放出厌朱馗蛇，用那魔蛇的剧毒毒死霜天城所有妖族和半妖。

章一百零一当诛

夜黑风高雪漫天，霜城灯火照无眠。

一个人，空着手，来到擎天一柱外，看着眼前灯火通明，仍在恶战的仙魔双方，轻轻叹一口气，吐出一团白气。

无数的剑，无端而起，于顷刻间将整个魔宗营地包围。

当魔徒们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每一个魔徒都被至少四道剑意包围，无路可逃。

数不清多少森然剑意幽幽围住魔宗整个营地，死亡的气息在这一刻浓郁的让人窒息。

反抗，更是徒劳，没有谁能挡住数不清的剑意，更何况这每一道剑意都副着奇异的威能，任何真气碰到这剑意都会被驱散。

灯灭，剑出。锋利无比的剑意瞬间穿透了所有魔徒的身躯。

濒死的惨叫和哀嚎声在下一刻猛然盖过了真人们激烈的打斗声，魔宗的营地已是一片血海。腥臭温热的血染红了洁白的雪原，随后在寒冷的冬风中与雪迅速凝结为一体，仿佛是在大地上铺上一片血玉。

魔宗一百一十三名前来抢夺禹王神鼎的元婴期真人全部身首异处。仅剩的三位正在空中与玄应门真人缠斗的魔徒发现情况不对，转身想逃时，已经晚了。

真气卷起千堆雪，埋葬了一百一十六具尸体。

魔宗一百一十六位魔徒于这一夜，全部被一个人埋葬在这片雪原之下。

这就是封霄云对魔宗威胁的回应。

魔宗的威胁，对封霄云来说，只是个笑话。他只是不愿意再回忆那段浸没在血海中的残酷血腥，但并不代表他不会再动用那酷烈的手段，如果有必要的话。

等玄应门的真人们反映过来时，他们愕然发现，魔宗的魔徒已经死绝，再无人拦在他们与禹王神鼎之间。禹王神鼎是玄应门的了！这是玄应门真人们第一时间想到的事情。

出于谨慎，玄应门带队的三位长老还是先来到封霄云面前，恭恭敬敬施礼问安，展现出对强者应有的尊敬。

魔宗的二位长老与玄应门三位长老这些天来多次交手，互有得失，任何一夜不能取得压倒性的优势。刚才在封霄云的剑下，魔宗两位长老连一剑都未能挡住，亲眼目睹此事的玄应门三位长老此刻早已胆寒。

“城主阁下，按照您所说的规矩，我玄应门将取走这尊神鼎。”长老司马灵绝小心翼翼说道。

“可以，打倒我之后，你们即可取走那尊鼎。”封霄云点头同意道。

玄应门三位长老齐齐禁声。

封霄云留下这句话，不管玄应门众真人如何想，径自返回霜天城。

玄应门三位长老眼睁睁看着封霄云转身离去，却始终不敢派人去取那尊他们垂涎已久的神鼎。

血与雪混合而成的一片如血玉般的地，再一次惊醒了被禹王神鼎诱惑而失去神智的仙魔两道真人，他们恨不能立即抢到手的那尊神鼎，现在属于那位霜天城城主。那位迄今为止从无败绩，连司马灭情都不得不拜服的强者。

残酷的事实暂时吓退了仙魔两道贪婪的真人，却不能消灭他们心中的贪欲。

封霄云出去的这一夜，被困在霜天城内的灵御姬收到了一个小小的只有筷子粗细的金属管，里面藏着一份绝密。

灵御姬看完密信，将其轻轻送入灯中，眼看着纤细的纸条逐渐化为一团火苗，最终化做黑色的灰烬。摇曳的灯光照着她如仙姬般完美无瑕的容颜，在墙壁上映出一个漆黑的影子。

灵御姬所居住的院落里，不知何时多了一间地下密室，密室中，安装着一面风水灵镜。

若阴阳太旋还在，霜天城任何一点微细的真气波动都逃不过封霄云的感知，但是现在，封霄云体内的阴阳太旋已经化灭为一个死寂无光的黑球，再也无法发挥作用。

这是绝密，封霄云从未对谁说起过，只是最近这段时间没有再动用阴阳太旋，改为运用剑气。

这世上，除了不请老人清楚知道这件事，就只有白老师和黑山魔君能猜出一些端倪。

被困在霜天城的灵御姬，在封霄云没有觉察的情况下，通过风水灵镜术，秘密与外界重新取得联系。

封霄云杀光魔宗前来抢夺禹王神鼎的真人回到霜天城后，就没再管仙魔两派的事情。魔宗这次吃了大亏，无论如何也该消停一阵。日后若是魔宗卷土重来，大不了水来土掩，再打过就是。

至于玄应门，封霄云更不在乎，他们若是有胆子拿走那尊禹王神鼎，就最好不过，正好将这场祸事引走。封霄云就是看不惯玄应门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仙门正派，行事却总像小人一样想着白捡便宜，才当场拒绝玄应门三位长老那畏畏缩缩讨要神鼎的模样。玄应门若是堂堂正正索要禹王神鼎，而不是趁机想要捡便宜，封霄云也不会拒绝。

霜天城因为禹王神鼎出世所引起的风波，暂时又平息了下去。

最近这段时间，外面的风雨完全没有影响到霜天城里的居民。

冯倚山这段时间一直在闭关苦修，本就天资卓越的他在战纹的辅助之下，进境可以用神速两个字来形容，很快就摸到了金丹期的边缘，开始为冲击金丹期做准备。

封霄云为保证冯倚山能够成功凝聚金丹，事先准备了大量丹药，甚至连罕见的三品丹药：通玄灵极丹都为他备下。通玄灵极丹对于真人凝聚金丹有着神奇的效果，是许多尚未凝聚金丹的真人梦寐以求的好东西。这种三品丹药炼制极其困难，材料要求非常苛刻，世间罕少得见。

封霄云为了这一粒三品通玄灵极丹，足足付出了炼丹研讨会三张五品灵丹的丹方，才从一位大丹尊手上换得。为了兄弟，再大代价也值得。

另一边，在封霄云亲自设计的战纹帮助下，那些拜木初一为师学习修真的妖族孩童也都慢慢变得强壮起来，有两个比较突出的，甚至已经筑基成功。妖族毕竟是曾经能与人族修者并驾齐驱的族类，在修真的天赋上丝毫不输人族修者。

霜天城的一切都在持续繁荣着，红磨坊继续在整个震旦大陆红得发紫，随着一出出传奇戏曲的走红，不仅司马灵菽成为蜚声天下的名人，连带编写传奇戏曲的红锦也成为年轻真人们追捧的对象。

慢慢的一些精明的商人从中觉察出商机，在演出结束后，特意邀请司马灵菽和红锦一同出席，专门与那些仰慕她们两位的年轻真人们举行一场问答，以满足那些追戏的年轻真人们各种匪夷所思的好奇心。

这种前所未有的活动一经推出，立即将司马灵菽和红锦的火热程度推上一个新的层面。最近这段日子，红锦总是随司马灵菽一同坐着封霄云专门为她俩位购置的浮空飞艇，飞行穿梭在震旦大陆各处大城，举行着一场又一场火爆程度丝毫不亚于演出的见面会。

司马灵菽渐渐与红锦也相熟了起来，毕竟都是小姑娘，虽然一位是玄应门的千金，一位只是个普通妖族，但在长时间相处的过程中，她们两位还是渐渐建立了友谊。

红锦比司马灵菽年长一岁，成了姐姐。

“姐姐你看！那边是什么？”司马灵菽突然指向浮空飞艇窗外，在天边有一团红云样的东西正在渐渐变大。

红锦闻言，轻轻凑了过来，一同向窗外望去。

浮空飞艇窗外，有一团异常漂亮的红云，在不断变幻着形状，一会儿像鸟儿，一会儿像兽。

那团红云看着不像是普通的云彩，形状变幻不停，在红锦和司马灵菽注视下，一直在不停变大。

两个小姑娘睁着眼睛好奇地看着，全然不知道危险已经降临。

“敌袭！小心！”浮空飞艇甲板上突然传来一声大吼。

封霄云正在一家客栈准备打烊，易成仙急忙忙跑了进来，凑到封霄云身边，递上一个小条子。

一眼扫过这张纸条，封霄云双手突然不受控制地发力，直接将厚重的封板捏碎，“谁做的？！”

“魔宗。”易成仙直接答道。这次行动，魔宗在坠毁的浮空飞艇旁留下他们的徽记，似乎要故意让这件事情暴露给旁人知道。

“你师妹司马灵菽情况如何？”封霄云关切地问了一句。

易成仙听出了封霄云的意思，答道：“师妹有门内真人保护，只稍微受了些惊吓，现在已经安全回到玄应门。”

“我们的护卫？”封霄云又问道。

“尽数被杀。”易成仙声音有些不忍。封霄云派出两名护卫保护司马灵菽和红锦，都是徒手格斗协会的好手，忠诚勇敢，得封霄云亲自教导，却没想到这一次双双死难。

封霄云半响没有说话，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向天下发下消息，就说我霜天城用炼丹研讨会现有的二十份丹方，换取魔宗十三门门主以及长老和御姬的项上头颅。谁能将魔宗教主头颅提来，禹王神鼎我拱手奉上！”封霄云强抑下心中滔天的怒火，沉声下令。

“东家！红锦如今正在他们手上！如此行事，恐怕她性命不保！”易成仙一听封霄云如此冲动，顿时也急了，立即高声劝阻。

“我知道。可你以为我向魔宗妥协，红锦就一定会安全？魔宗行事一向毫无底限，无所不用其极，毫无善性形同畜生，他们若是见捏住红锦就能要挟我，无论我给他们什么，他们也不会放红锦回来。”封霄云心中虽然愤怒，却没有失去理智。。

易成仙不再吭声，说实话现在这种情况，他也拿不出什么好办法应对。封霄云说的没错，妥协绝不可能换回红锦的安全，以魔宗的行事风格，一定会肆无忌惮漫天要价。

“你派人去北面雪原，将下面的魔徒尸体挖出来，我有用。”封霄云的这道命令，让易成仙浑身汗毛倒竖。

章一百零二找上门去

手里有妖质，魔宗几位长老正大摇大摆准备好好跟霜天城城主谈谈，一出门发现自己家门口蹲着许多饿狼，那些仙门正派看向自己的眼神，怎么越看越像狼盯着一块肥肉那样？

当魔宗上下听到自霜天城传出的消息后，集体吓傻了眼。霜天城城主疯了吧？怎么就拿出全部家底看架势要和我们不死不休？这些仙门正宗的真人怎么了，怎么一个个都红了眼盯着我们，就像练了魔典一样？

震旦大陆的真人们，尤其是正气盟的真人们，现在全身上下都充满了强大的不可抑制的斩妖除魔的动力，一个个恨不能杀尽天下魔徒，不再是之前那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正气盟虽然这么多年来一直高举斩妖除魔的大旗，然而说实话，基本是只给你发奖状，不给你发奖金。荡魔堂发下的任务，鲜少有奖励丰厚的，大多数都是些吃力不讨好的任务。

年轻的真人有着一腔热血常常会头脑发热，一心一意为门派做贡献舍生忘死斩妖除魔不计较个人得失。然而稍微年长一些的真人，哪个不是天天梦想着自己能与天地同寿，能有朝一日白日飞升。

修真是需要钱的，而且是需要大量的金钱。远的不说，只说冯倚山，他尚未进入金丹期，所服用的丹药累积起来就已是一个天价，一些小门派的掌门一年所服用的丹药也不及他。

修真道上，每一名真人走到金丹期，所消耗的财富都是一个惊人的数目，更遑论元婴期。为什么大量真人热衷于探险，热衷于寻找隐藏的上古宝藏，他们只是为了支撑修真庞大的金钱需要。

那些阅历丰富的高阶真人，没有足够多的好处，他们不会为了一点点蝇头小利就去找魔徒拼命，因为不值得。

玄应门独领震旦大陆五百年，虽然天天高喊着斩妖除魔，却鲜少拿出足够大的好处，当然没法将妖魔除尽。

然而现在，形势变了，霜天城这次拿出的诚意十足，足以打动仙门正宗所有的真人。

别的不提，单那二十份丹方的简直，就难以估量。丹方是什么，每一份丹方都意味着无数的丹药，意味着永远使用不尽的财富，意味着修真路上再也不用担心没有足够的灵丹妙药。

炼丹术是极难掌握的，很多真人虽然已经名镇一方，但在炼丹上往往一窍不通。然而丹方不一样，只要有了那张纸，再不懂炼丹术的真人，也能请几个低级丹师照着丹方慢慢炼出高级灵丹。

霜天城的夜夜笙歌丹卖的有多火，天知道。那是整个天下都为之眼红的生意，那是一条源源不断流淌着无数财富的金河。

霜天城此次悬赏的二十份丹方，丰厚程度简直前所未见，许多真人一生也没见过这么高额的悬赏。在这份泼天的巨富面前，原本凶狠可怕的魔徒，也不再那么让人畏惧。原本事不关己的真人，又重新捡起了被他们丢在地上又狠狠踩了几脚的正义和真理和公正。

很快，魔宗上下就真的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原本一些选择袖手旁观的小门派也纷纷加入进来，想要在那份泼天的富贵中分一杯羹。

这还仅仅是丹药，法宝又是另一个让整个震旦大陆所有真人为之疯狂的缘由。

霜天城无意间在震旦大陆掀起了一股铲除魔宗的热潮。

魔宗能在前段时间和天下第一仙门正宗玄应门斗得有来有回，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震旦大陆绝大多数真人对此不感兴趣，乐得看玄应门和魔宗斗得你死我活。

现在，天变了。

最近一段时间，魔宗上下突然感到自己的活动开始处处受到限制，各处原本十分隐秘的一个个魔坛不断传来被找到被攻破的消息。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魔宗的高层才发现事态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控制，急忙忙再次联系埋在霜天城的那颗暗子。

灵御姬与几位长老通过消息之后，不知为何脸色变得苍白毫无一丝血色，似乎是被长老传来的消息吓得不轻。

灵御姬被吓着也是正常，毕竟这次霜天城亮出来的家底子，不是什么普通小门派能比的，说句狂妄的，就是玄应门独霸天下攒了五百年的家底子也不能超过多少。

别的不提，单一个炼丹研讨会，就羡慕死玄应门。玄应门独霸震旦大陆五百年，也未能从极丹盟手下挖出几名大丹师，没有一个完全属于玄应门的丹堂。当今天下，除了霜天城，所有丹师都是极丹盟门下，分散为各方炼丹，只是由各方供奉而已。

现在，整个震旦大陆都知道魔宗惹恼了霜天城，霜天城不惜豁出全部实力要与魔宗拼个死活。

魔宗上下意识到，这一次自己似乎惹上了一个天大的麻烦。

这时天下没有修者注意到，霜天城城主仍在那家客栈里当店小二。

封霄云似乎被什么约束在一家客栈，时间久了，一家客栈的几位都看出了这点。易行路老爷子和易成仙甚至还推测出，这位本领通天彻地几近无敌的年轻东家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他是有一位师父的。

“东家如此盛怒，却仍不离开客栈，也不知他的那位师尊为何如此约束。”易成仙作为封霄云的大管事，这些天指挥调度着霜天城所有的家底对付魔宗，在被霜天城短时间内积攒下的庞大家底震惊的同时，他也对封霄云白天仍在一家客栈当店小二的举动感到不解。

易成仙不知道，这几天来，封霄云已经向不请老人争了多次。

刚开始，不请老人只是不许，后来事情惊动了师娘封绮萝，不请老人也就没那么坚持，只是仍不肯放封霄云外出。

“师父！”封霄云又一次求情。

这次，不请老人似乎终于松动，没再一口回绝，“你可还记得炎夏朝事？”

封霄云刚张开嘴准备再为自己分辨，听到师父这么问，缓缓又闭上嘴，猛点一下头。

“这次为师可以答应你，只希望你在那一刻，不要忘记炎夏朝的遍地烽烟，无数惨死百姓。”不请老人说的含混，没有点明其言语中所指的“那一刻”究竟是哪一刻。

封霄云听到这句话，半响没有言语，直到天黑打烊之前，才再次联系不请老人，闷声道：“师父，我这次离开，只用五天。”

“去吧，那些小崽子也该有人管管，为师这些年只忙着和他们的老子斗，忘了收拾这帮小崽子。你是我的徒弟，本该代为师之劳。”不请老人终于点头应允。

封霄云闻言大喜，立即出发。他没什么行礼要带，说走就走，找来易成仙吩咐道：“我要出门五天，你把客栈照顾下。”然后迈步就走。

易成仙见封霄云说的轻松，就没想到封霄云这一趟出去会干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痛快点头答应道：“东家放心出行。”

当天夜里，封霄云御飞剑而去，直射西北的无边荒漠。

第二天一早，霜天城大管事易成仙在肩膀上搭着一条灰布巾，穿一身店小二的衣裳，脸上带着笑意打开了一家客栈的挡门板。

他师父易行路老爷子见到徒弟这副打扮，当场笑了出来，“哈哈，怎么？你也想当这家的店小二？”

“师父你可别乱说，东家是小二，我就只能当店小三。”易成仙玩笑道。

“不知他昨夜去了哪里，也不说声。老汉我虽然年纪大了，总归是见过些世面，说出来也能帮他参详一二。”易行路老爷子对封霄云的不辞而别似乎有些不大高兴。

霜天城再往西，无限大山西北面是一片人迹罕至的大荒漠，几乎寸草不生，连凶兽也都远远避开这片没有生命的死亡之地。

大漠的上空，乍现一道长长的线云。

封霄云全速御剑飞行，一天一夜之后，终于来到了大漠深处。

在封霄云的感知中，一望无际没有任何生命的荒漠开水变得黝黑深暗，一缕若有若无的魔气在前方不远处腾腾升起。

封霄云感知到这一缕魔气，心中不禁感慨：“玄玑阁果然无所不知，连魔宗的总坛天魔宫所在都知道。”不请老人说是严禁封霄云为魔宗之事擅自离开一家客栈，但还是暗中示意玄玑阁，将魔宗总坛天魔宫的位置透露给他。

离着那道魔气尚有百里，封霄云就感到头顶的天空突然变暗，一抬头，赫然发现头顶原本一片郎朗清空已经变了模样。

封霄云头顶上，一片无边无际形状诡异的墨云遮蔽了整片天空，墨云的中心，正在封霄云头顶。

封霄云不做理会，继续向着感知中面前不远处那道魔气飞去。片刻之后封霄云觉察不对，猛地再次抬头看向空中的那片无边的阴云。

那阴云的中心，居然仍在封霄云头顶正上方！所有的云仿佛都在绕着那个中心旋转，组成一只没有眼珠的巨大眼睛，就像是在监视封霄云。

封霄云轻轻拍拍身上一路飞来沾惹的尘沙，从飞剑上一跃而下，落在荒漠的中间。

看着面前一片灰色的荒芜地面，望着面前出现的熊熊燃烧的巨大地裂，封霄云咧开嘴笑道：“找到你了。”

魔宗的总坛天魔宫入口，果然像玄玑阁所记载的那样，是一个熊熊燃烧的巨大裂口。

地裂中喷涌而出的地底黄泉烈焰熊熊燃烧，高温的地底烈焰一时刻不停地烤炙着附近的大地。地裂周围的地面历经不知年月的高温炙烤，早已被烤的干裂，没有任何生机。。

地上这道熊熊燃烧了不知多少年月的巨大裂口，就是传说中的天下七大绝地之一“地焰裂口”，没有任何真人会想到，这里就是历代仙门正宗苦寻多年而不得的魔宗总坛天魔宫的入口。

封霄云迈步来到巨大的地裂边，看着脚下熊熊燃烧深不见底的裂口，看着下方地底深处喷涌而出的烈焰，纵身跳了下去。

章一百零三隐秘的联系

巨大的地裂中，炽热的地底烈焰瞬间包围了封霄云，就像一头张开大嘴的火焰巨兽，一口将食物吞下。

封霄云早有准备，将周身用剑气护住，控制剑气不断旋转，切碎包围上来的烈焰，保护身上的衣服不被烧焦。他身躯强悍异常，这地底烈焰虽然温度极高，还不足以将他烫着，但封霄云身上的衣裳可没那么强，只是一套普通直裰。

为了避免待会儿赤身作战，封霄云也只好先用剑气护住衣裳。

身体在地裂中向着地底深处急速下坠，封霄云全然无惧，集中精神努力感知着周围的一切，不放过任何一点真气扰动。阴阳太旋化灭之后，封霄云也只能靠自己去感知。

足足下坠了有半个时辰，封霄云终于感知到一团异样的真气波动出现在自己下方。

那团真气波动非常的稳定，以固定的规律逆旋着，就像是被设计过的一样。

“那必然就是魔宫入口！”封霄云做出判断之后，立即控制剑气徐徐停住下坠，转而向着那团真气波动的上方飞去。

剑分烈焰飞到真气波动的正上方，封霄云如剑一般向下刺出，直穿越魔宫入口。

一阵乱光闪过，封霄云被传送秘术送至一处庞大的宫殿内部。

宫殿内部异常高大宽敞，封霄云目测自己所处的这个大殿纵广就有上百米，四壁皆由一种黑石砌成，墙壁平滑无比，几乎看不到砖石之间的缝隙。偌大的宫殿内只有寥寥九盏灯火，整体显得黑暗而深邃。

封霄云警惕的往前迈出一步，全力感知着大殿内的一切。让他出乎意料的是，大殿内竟然没有丁点危险的气息出现，就是一个空旷的巨大殿堂。

保持着警惕，封霄云向着灯光照射处望去，灯光恍惚间看到那里有一扇巨大的门。

身形骤起，封霄云直接越过空旷的大殿，瞬间跃至那扇巨大高耸的门前。

两扇大门上分别浮雕着两幅诡异醒目的图案。左边那副是一位本领高强的真人正在与一头凶残的阿修罗族战争摩罗对峙。右边那副图上，那位年轻的真人已将那头战争摩罗的头颅切下。

初步判断两扇大门上没有什么机关秘术陷阱，封霄云直接伸手推门。

足有上千斤的沉重大门被封霄云轻易推开，一个更大的内殿豁然出现在封霄云面前。

宽广的内殿空荡荡只有巨大的支撑石柱耸立，殿堂中间位置有一处凸起的四方平台，平台周围有一圈火光闪耀，除此之外空荡荡别无他物。

感知到大殿内没什么危险的真气波动，封霄云迈步走入大殿。

封霄云走进大殿的同时，身后两扇大门上的浮雕图案诡异地消失了。封霄云没有觉察到身后大门上的变化，径直走向空旷大殿中间的那个巨大的四方平台。

走近四方平台十步之内，封霄云突然觉察到情况不对，一股魔气赫然笼罩着四方平台。没有阴阳太旋帮助，封霄云感知能力锐减，已经不能感知到一些特殊的隐匿秘术。

看似空旷没有危险的大殿内，实际上隐藏着一个危险的术阵。封霄云靠近到四方平台十步以内，立即触发术阵禁制。

大殿上空降下一股庞大的魔气，将四方平台笼罩起来。

片刻之后，封霄云听到被魔气笼罩的四方平台中间突然传来砰的一声。这声音封霄云很熟悉，因为他曾亲手捏碎不知多少阿修罗族的心脏。

那是修罗族独有的强大的心脏跳动声音。在这静谧空旷的大殿内，阿修罗族心脏有力的跳跃声被无限放大。

魔气渐渐散去，一头全身长满锋利骨刺的阿修罗族战争摩罗出现在封霄云面前的四方平台上，正在休眠。

这头战争摩罗与封霄云在修罗界所见的有所不同，大概是魔宗长久以血食供养他的缘故，这头战争摩罗长得格外肥壮，四肢粗壮有力，脖颈肥大，头颅反而显得不成比例的小。

震旦大陆的魔宗果然与阿修罗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封霄云看到这头战争摩罗，心中长久以来的猜测得到证实，随即又生出新的疑惑，为何震旦大陆的魔宗会与阿修罗族有联系？

这头战争摩罗是魔宗总坛的守门卫士，大概是魔宗总坛已经太久没有访客，这头战争摩罗只好以睡眠度过无聊的漫长岁月。

随着魔气渐渐散去，浓重的血腥味儿逐渐弥漫起来。四方平台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的血池，血池中遍布森然白骨，有人族也有妖族。

阿修罗族身体特殊，即便是睡眠状态也会自动进食，只要身体接触到血食，就能慢慢将其吸收。

“看来魔宗把这头看门的畜生当大爷养了，居然供给它这么多的血食。”封霄云心随意动，手中亮起一道剑气。

一蓬腥臭的血液彪出，熟睡的战争摩罗一条手臂飞了出去。

一声惨叫在大殿内猛地响起，熟睡的战争摩罗惨叫着高高跳起，长着巨大尖角的头颅诡异地转了一整个圈儿，环视整个大殿寻找那个胆敢伤害自己的蝼蚁。

封霄云看着这头战争摩罗高高跳起，并没有急着杀它。

从跳起至落地，就这么短的一点时间，这头战争摩罗断掉的那条手臂居然重新长了出来。

很显然，这头战争摩罗被魔宗用某种邪术强化，获得了强大的愈合能力。类似邪术，封霄云曾在翼飞那里见过。

战争摩罗赤红的竖瞳死死盯住封霄云，张开血口发出威慑的狂吼。这头战争摩罗的力气不小，一声吼居然在空旷的大殿中掀起一阵狂风。

封霄云似乎有意想看看这头战争摩罗身上还有什么秘密，仍没急着动手，负手站在那里。

战争摩罗见面前这个小小的蛆虫竟然没有对自己表现出敬畏，顿时变得怒不可遏，然而他刚要向着封霄云扑过去，突然停了下来。

战争摩罗鼻翼翕动着，似乎闻到了什么气味，扭动头颅将鼻翼四处探查，想要找到那气味的来源。

封霄云看到这头战争摩罗的动作，面色突然一变，不再迟疑直接出手。无数的剑在一瞬间将面前这头巨大的战争摩罗搅成了碎肉，即使它有再强的愈合能力，也无法从一堆碎肉中重生。愈合毕竟不是重生。

封霄云曾在修罗界用无数阿修罗的血肉重组自己严重破损受伤的身躯，身躯早已被阿修罗的血肉融合。他体内的部分血肉来源于强大的阿修罗战争领主，在等级森严的修罗界，战争领主对于战争摩罗来说，有着至高无上的绝对权力，能够随意驱使战争摩罗。

刚才这头战争摩罗显然是闻到了封霄云体内来自战争领主血肉的气息，才会产生迟疑，以为有强大的高阶战争领主到来。

封霄云不能让这个秘密露出任何一点痕迹，这座大殿看着没有异常，说不定早已被魔徒暗中监视，一旦他们发现自己的异状，恐怕会额外惹出事端，故而立即出手将战争摩罗处死。

漫天血雨洒落，随着这头战争摩罗的被杀，与它束缚在一起的秘术也被破开，一座白骨组成的大门缓缓从血池中升起，一条白骨铺就的古桥出现在封霄云前方。

封霄云御剑飞至白骨大门前，发现白骨大门上居然有两幅由细小碎骨拼成的图画。

左边一副，描绘着一个年轻的真人在与一名魔徒对峙。右边一副，年轻的真人已经被两名魔徒杀死。

剑气飞舞，白骨组成的大门被直接破开，封霄云迈步跨入其中。

下一个殿堂，是由无数白骨组成，在殿堂中间，有一个白骨构成的王座，整个王座建立在一个巨大的阿修罗族头骨之上。

白骨王座之上，做着一具高大的骷髅躯体，骷髅空洞的双眼之中燃烧着幽幽绿芒，身上穿着无比华丽的衣袍，十根白骨手指上带满戒指，每一枚戒指都泛出真气的涟漪，显然不是凡品。

“三千年来，你是第一个进入白骨圣殿的人，也将是最后一个。”一道沙哑的声音在封霄云脑海中响起，这具骷髅无法说话，显然是直接用心灵交流。

封霄云看着面前这具神秘骷髅，点头道：“我确实将是最后一个，从此以后，这座魔宫将不复存在。”

神秘的骷髅闻言，半响无语，然后突然爆发出一阵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哈哈哈……老夫已经活了六千年，见过无数年轻后辈，听过他们从嘴中喷出无数的狂言，唯有你这番话最狂妄。”

“你不过是一具骨解骷骸，何必要装神弄鬼。”封霄云懒得多废话，直接道破面前这具神秘骷髅的来历。

骨解是一种极其邪恶的秘术，也是一种长生不死之术。施术者通过将自己的肉体全部分割，然后将血肉精华配合上千种秘宝和凶兽血骨一起，祭炼自己的骨骸，最后将神魂融入骨骸之中，从此成为不老不死的骨骸仙。

这种秘术虽然极为邪恶而且也是长生秘术，但是比白老师所受的九玄炼尸还差着一筹。仅从表面上看，白老师的肉身仍在而且坚固无比，就比骨解秘术强出许多。。

桀桀一阵怪笑传来，巨大的骨骸已经从白骨王座上消失不见。

一瞬间，骸骨大殿内变得阴风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章一百零四骸骨魔殿

随着阴风刮起，整个白骨组成的大殿开始一阵阵有规律的颤动，不消片刻规律的颤动加剧为涌动，整个白骨大殿好像活过来一般。

阴风肆虐，仿佛在嘲笑封霄云一动不动被吓得傻住。

一柄锋利的骨刺突然从地面上窜出，直刺封霄云后背。紧接着数十根巨大的骨刺同时从大殿的骨柱、骨墙上刺出，一齐杀向封霄云。

这些骨刺锋利无比，来源于强大的王兽遗骨，比寻常刀剑锋利数倍，比那些经过真人专门祭炼的飞剑也不遑多让。

封霄云没有任何动作，就像真的吓傻了一般，任凭这些锋利的骨刺刺向自己。

骨头断裂的闷响密集地响起，回荡在恐怖的骸骨大殿之中，这些锋利的骨刺没有一根能刺入封霄云的躯体，全部被他强韧的身躯撞断。

阴阳太旋虽然化灭，却在最后时刻再一次强化封霄云的躯体，使他的身躯又发生惊人的变化。现在封霄云的身躯看着和常人没什么不同，在刚才骨刺刺中他的一瞬间，封霄云感到自己的全身突然真气凝聚，一瞬间身体自发调动大量真气凝聚在体外，形成一层强硬无比的真气护体，崩断所有骨刺。

刚才那一瞬间封霄云根本没有起念，身体完全在自发进行自我防护，封霄云的身体拥有了自主调动真气的能力，不必再经由识海的精神力进行调度。这是阴阳太旋赐予封霄云的最后一道礼物。

封霄云没有起念做出防御动作，是因为在刚才那一瞬间他来不及。心底那道野兽般的意志在蛰伏许久之后，刚才不知为何突然再度冲了出来与他激烈争夺身体的控制权，封霄云不得不用全部心力将那道野兽般的意志压制，根本来不及防御。

“咦嘻嘻……小子果然有点本事……试试这个！”随着脑海中的话音落下，两道宽达数十米的巨大骨刃从白骨大殿的墙壁上突然显出，直接向着封霄云斩来。

抑制下心中的凶兽意志，封霄云这才有心对付眼前的对手。一柄剑意悄然浮现在他的额前，随时等待出击。

此时两扇巨大的骨刃已经飞速拦腰斩向封霄云，要把他分成三段。

封霄云瞬间动了起来，一脚发力踏出，踩得地面无数碎骨飞起。飞身来到左边，直接合身一肘重重击下，数十米宽的巨大骨刃当场被打得破碎，被巨大的冲击力强行打落在地。

接着封霄云又闪到右边，猛一脚踹出，右边这扇巨大的骨刃被一脚踹得飞起，重重地砍入头顶白骨大殿的上壁。

封霄云刚化解掉巨大骨刃的攻势，无数的骨刺突然从上下左右前后六方墙壁上刺出，一齐向着他杀来。

“小家伙，躲啊，逃啊！在这白骨神殿内，我就是王，我就是神！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下，看你如何躲藏！”一阵阴森的狂吼在封霄云脑海中同时响起。

“既然如此，我就毁了这座魔窟！”封霄云亮出无数剑意。阴阳太旋化灭之后，在他体内留下超乎想象的巨量真气，足以支持他如此耗用。

在这座白骨殿堂内，天地真气少的可怜，几乎被骸骨墙壁完全隔绝开来。任何一名真人来到此处与那具骸骨作战，都会受到极大限制。那具骸骨狂妄地宣称自己在这座神殿中就是神，也不无道理。他在这座白骨大殿中近乎拥有无穷无尽的白骨可以调用，而对手却不能调用多少天地真气，在体内真气被耗干之后，必然战败身死，成为这座白骨大殿中的又一具骸骨。

那具骸骨大概是之前从未遇到过封霄云，不知道什么时候震旦大陆多了这么一位体内真气近乎无穷无尽的年轻人。

无数道剑意骤起，墙壁上有多少骸骨，就有多少剑。

“不！”一声疯狂的痛苦吼叫在封霄云脑海中响起。

整个白骨大殿顷刻间被无数道剑意削得粉碎。

漫天白骨化作一片片骨花，潸然落下。一张巨大的由白骨组成的面孔突然出现，张开巨口向着封霄云咬下。

由于大量白骨已经被封霄云用剑意削成了碎末，这张由白骨组成的面孔显得残缺不全，也因此变得格外狰狞恐怖。

封霄云似乎没有料到会有偷袭，眼看着自己被一口吞下去，竟然完全没有闪避。

巨口中锋利的骨齿来不及撕咬到嘴的猎物，那猎物已经消失不见。

眼见巨大的骸骨头颅偷袭成功，那具隐身的骸骨也现出身形，用意识与这个巨大的骸骨头颅交流起来。

原来他们是兄弟两人，共同修炼骨解邪术，最后哥哥成功了，弟弟却爆体而亡仅剩一个头颅。成功之后，哥哥用邪术将弟弟的魂魄强行束缚在剩下头颅之中，然后利用整个白骨大殿配合强大的邪术维持着弟弟的不死不灭。这整座白骨大殿就是他弟弟的躯体。

巨大的头颅刚与哥哥庆祝完胜利，额头正中间轰一声爆开一个巨大的洞，空洞的眼眶中熊熊燃烧的灵魂火焰瞬间熄灭。

封霄云手中真气掐着一团灵魂，从头颅上那个破洞中走了出来。

“这是你的弟弟？”说着话，封霄云五指并拢，这团灵魂瞬间灰飞烟灭。

“我杀了你！”白色骸骨愤怒欲狂，顾不得隐身直接扑向封霄云。

封霄云身形闪动，瞬间来到这具白色骸骨面前，直接抓住他的双臂，将他手中的巨大骨镰架在空中不得动弹。

“好好记住这痛苦的死亡！”封霄云怒喝一声，捏断了白色骸骨的两条骨臂。

“怎么可能？！我的不灭神躯！你怎么能破坏？！”

封霄云抬手接住从白色骸骨手中掉落的巨大骨镰，直接一挥，将他的头颅斩下，一脚将残躯踢得粉碎。

抛下骨镰，封霄云手中捏着手中颜色洁白带着神圣意味的巨大头颅，冷笑道：“你以为将神魂藏在这头颅中就能永生？！”说着话，封霄云手中亮起一道细如发丝的剑意。

这道剑意直接穿过白骨头颅那空洞的眼眶，刺入深处。

这名魔徒藏在白骨头颅中的神魂，被封霄云用这道如发丝般微细的剑意，一剑一剑凌迟处死，三魂七魄被硬生生一个个剥离，然后被一个个凌迟。

白骨魔徒神魂痛苦的惨叫声，回荡在四壁灰暗的白骨大殿中，久久不息。奇怪的是，随着这名魔徒的灵魂哀嚎响起，大殿内始终萦绕回荡由无数惨叫声组成的阴风突然平息下来。

那是这座白骨大殿中被用邪术残忍杀害然后生生剥离出骸骨的无数惨死生灵的魂魄，在静静聆听仇家的哀嚎惨叫。

当这名魔徒神魂的惨叫哀嚎声结束，大殿内突然传出一阵阵无声地欢笑，那是无数惨遭毒手的生灵在大仇得报之后欣慰地笑。

阴风尽散，怨气尽散。这座充满罪恶的白骨大殿轰然坍塌，无数仇怨尽散解脱的生魂纷纷离开，各去轮回。

封霄云捏碎手中的巨大白色颅骨，迈步走向白骨墙壁剥落之后，在暗黑色的石壁上显露出来的下一道大门。

那是一道由某种不知名的红色石头建成的大门，散发着浓郁的血腥。闻到这股血腥气，封霄云体内刚压住的那道凶兽般的狂野意识瞬间又变的躁动不安。

封霄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进入这座魔宫之后，体内一直蛰伏的凶兽般意识就变得躁动不安，一直在试图抢夺身体的控制权。

在猩红大门前停住脚步，封霄云强行抑制住心底那道凶兽般的意志，伸手推开大门。

猩红大门触手一片温润，居然像是真的血肉所组成的一般。封霄云用手触摸到猩红的大门，才注意到大门上又有两幅画。

这两幅皆是暗红色，与大门完全融为一体，刚才封霄云心神忙着镇压心底那道狂野的意识，一时没注意到这两幅画。

左边一副画，一个年轻的强者脚踩着敌人的头颅，正昂首庆祝自己的胜利。右边一副话，那名年轻的强者转眼已经成为阶下囚，看着不远处的一具尸体失声痛哭。

封霄云看到右边这副图，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从门画粗犷的线条，他大约可以分辨出，那具尸体是某个女子。

接连看过前两幅门上的画，封霄云已经对此产生怀疑，此刻看到第三道大门上的画，心中的狂怒再也抑制不住。

一脚踹开猩红大门，封霄云迈步跨入第三间大殿。

这是一间比第二座白骨殿堂仍要广阔一倍以上的巨大殿堂，通体由猩红的某种不知名岩石修筑，整个殿堂散发着浓郁的血腥气，触目所及只有一片猩红。

当封霄云进入这间猩红大殿之后，却感到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很快想起在修罗界的那片赤红平原。那片赤红平原的赤红血腥分明与这座大殿十分相似。

整座大殿有六处石柱支撑，在大殿中间耸立着高高的猩红王座，王座之上坐着一位身穿红袍，全身赤红如火的魔姬。

魔姬见到封霄云走进大殿，从猩红王座之上站起，修长惊人的双腿和她傲人的上身完美地支撑起那件猩红长袍。

一阵轻笑从魔姬传出：“好俊俏的男人，啧啧……”声音中透出撩人心魂的魔媚。

封霄云停下脚步，抬头打量站在王座之上的魔姬，神情如常没有被她魅惑。。

“奴是此间猩红魔殿之主，九魔姬的主人，猩红魔妃。”红袍魔姬轻笑一声，自我介绍起来，言语轻柔带着魅惑，一点也感觉不到魔徒的森森魔气。

“你是阿修罗族低阶战争女祭司，为何能在这世间久驻？”封霄云扬声发问，一言道破这位猩红魔妃的来历。

章一百零五破碎的梦

阿修罗族有些不同于震旦大陆其他族，低阶阿修罗能够在震旦大陆随意生活，高阶阿修罗却不能或者说不愿在震旦大陆长久停留。

据封霄云在玄玑阁查阅的绝密资料，高阶阿修罗似乎不适应震旦大陆的环境，若是久住在震旦大陆身体会发生退化，从实力到外貌都会产生退变，因而高阶阿修罗极少在震旦大陆久住。

这件事情说起来有些奇怪，别看阿修罗族曾进攻震旦大陆现在一直在谋划再次进攻震旦大陆，但根据不请老人也就是玄玑阁阁老去修罗界游历所写的游记，阿修罗族并不想征服震旦大陆，甚至十分瞧不起震旦大陆。阿修罗族进攻震旦大陆的目的，似乎只是为了制造战争与杀戮，而不是为了征服。

据不请老人锁在玄玑阁的游记所记载，阿修罗世界不仅有着森严的等级制度，不同等级的阿修罗所居住的地方也有着严格的限制。低阶阿修罗所居住之地或贫瘠荒凉或炽热犹如地狱，而高阶阿修罗所居住的地方却非常美丽，物产丰饶到一个难以想象的程度。

高阶阿修罗所居住的修罗世界丰饶非常，地上流淌的水犹如甘甜的蜜露，土地无需耕种自然出产种种美妙可口的食物，吃了之后不仅能果腹，更能极大地帮助增长身体，更有丰厚的修罗气萦绕在修罗界天地间，使得高阶阿修罗能够轻而易举修成强大的本领。

高阶阿修罗所居住的地方显然是一个比不周世界高级数倍的世界。也因为那个更高级的世界，高阶阿修罗是非常完美地种族，身躯高大强壮，男的俊逸女的美丽，身体样貌犹如天界神人。本领高强的高阶阿修罗常与天界发生战争，互有胜负。

不周世界与阿修罗世界相比，完全就是个穷乡僻壤，因而高阶阿修罗极少亲自降临不周世界，即便到来也会很快离去，因为贫瘠漏劣的不周世界物产根本无法供养他们那强大的身躯。不周世界所拥有的炁虽然足够不周世界的强者修习，对高阶阿修罗族来说却稀薄的可怜，根本不足以支撑他们强大的能力。

封霄云曾在阿修罗世界与阿修罗大军战斗，那一场战斗他从低阶阿修罗大军聚集处荒芜贫瘠的赤红荒原一路杀透重围直杀到高阶阿修罗族战争领主所占据的丰饶土地，对阿修罗世界严格的等级划分和丰饶到难以想象的强者领土有着十分深刻的印象。

战争祭祀在阿修罗族中的地位并不算高，但刚好是属于贵族阶层的最低一级。阿修罗族崇拜强者，喜欢战争与杀戮、热衷制造混乱，因而阿修罗族有着强烈的重男轻女思想，因为女修罗的能力总体上要低于同阶男修罗。

在修罗的世界，女修罗通常不擅长战斗，她们的主要作用是取悦男修罗，作为战争胜利的奖品常常被七位修罗王赏赐给低阶男修罗。

这个不擅长战斗，是女修罗与男修罗相比较而言，总体上来说阿修罗战斗力普遍高于震旦大陆真人一筹。

一语道破面前魔女的真实身份之后，封霄云很快就想清楚这名阿修罗贵族能够在震旦大陆长期久留而不衰退的原因，应该就是这座地下魔宫的缘故。

身处在这座猩红魔宫的片刻时间里，封霄云已经感受到了与阿修罗世界相同的感觉，魔气森然萦绕在这座魔殿之中。

一点无味无色的微细粉末混在猩红魔宫的空气中，被封霄云随着呼吸吸入体内。失去了阴阳太旋的帮助，封霄云完全没有觉察到。

一阵魅笑响起，王座上那位魔妃头上金钗步摇轻晃，红袍轻摆，荡起层层波澜。

猩红魔宫之中魔气荡漾，不待封霄云出手，这位猩红魔姬已经抢先出招。

剑意随之而起，一道剑光贯彻整座猩红大殿。

这一击如封霄云预料的那样击中王座上的魔妃，剑意直透过她诱人的身躯，荡起如水纹般的层波。

王座上的魔妃只是一个幻象，封霄云这一击实际上未能击中她。

咯咯的嘲笑声随即在大殿中响起，迅速传遍整座空旷的猩红魔宫。

封霄云听到这嘲笑声，“想凭此动摇我的心志？”左臂挥舞，三道剑意涌现，分三个方向刺出，然后开始在空中旋转。

封霄云心志坚定意志力强大，精神力更是超乎寻常的强悍，寻常剑修控制一道剑意已耗尽全力，同时控制三道剑意对他来说轻而易举。

三道剑意看似随意朝着三个方向飞舞，实则是封霄云在细致观察大殿内的地形之后故意为之。

三道剑意，三个方向，恰好拦住封霄云最易受到攻击的三面，留下一面让那魔妃来攻。

封霄云意料之中的攻击并没有到来，魔宫地面和墙壁中突然喷出大量粉红的烟雾。

封霄云虽然及时屏住呼吸，但还是吸了一口。

粉雾弥漫中，魔妃突然现身，轻舞长袖，向封霄云甩来一道魔气。

封霄云挥剑斩开这道魔气，纵身追杀过去。

魔妃轻笑不已，轻盈飞跃着逃开。

封霄云发力猛追不舍，眼前红袍突然一闪，消失在一扇隐秘的暗门之后。

一个箭步追上去，封霄云剑意随身而动护住全身谨防有变，小心翼翼穿过这道暗门。

猛地停住脚步，封霄云为暗门之后的景象所动容。

暗门之后，赫然是一片宁静的夜空。宁静的夜空中镶嵌着无数繁星，夜空下一条细细的溪水轻声流淌，穿过石桥，转过河湾，一个小村庄出现在封霄云面前。

封霄云的脚步不由慢了下来，这村庄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他非常熟悉，因为他曾在这里度过欢快的童年。

这个村子，是他的家乡，采石村。

来不及多看一眼，宁静的夜空中一声熟悉无比的童稚呼救声传到了封霄云耳中。

仗剑飞起，越过脚下熟悉的巷子，封霄云径直来到小铃铛家中。

无数个夜晚，封霄云曾想象自己能够回到小铃铛被抓走的那夜，亲手将她救下。

这一刻，梦成真了。

封霄云夺门而入，小铃铛家中不大的庭院内，她的父亲正躺在血泊中，小铃铛被两名阿修罗抢在怀中，正要被带走。

“放下她！”随着封霄云一念而起，两道剑气瞬间穿透一男一女两名阿修罗的额头。

封霄云飞身扑过去，接住落下的小铃铛。

入手的，只有一匹红绡。

“霄云哥哥，救我！”小铃铛竭力的哭救声从空中传来，封霄云抬起头，眼睁睁看着小铃铛向着天空渐渐飞远。

“休想！”剑光如电，封霄云向着天空急追而去。

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羸弱的少年郎，今时的封霄云，绝不会再让小铃铛被抓走。

轰的一声，封霄云合身撞在一道看不见摸不着的墙壁之上。小铃铛就在墙壁之外，与他只有一手之隔。

封霄云拼命想要伸手拽住小铃铛，却发现自己被牢牢挡住。

“啊！”怒吼一声，封霄云再也控制不住心底那道狂野的意识，陷入了疯狂之中。

狂野的意识占据身体之后，居然没有肆意行动，而是继续想尝试救回小铃铛，鼓起全身的力量重重撞向那道无形的墙壁。

心底那道狂野的意识似乎知道这道无形的墙壁是什么，上来就使出全力猛撞。

猛烈得撞击震撼了整个天地，连天上的星辰都为之颤抖，在封霄云恐怖的力量面前颤抖畏惧。

撞不开那道无形的墙壁，封霄云又祭出全身剑气，疯狂地发动攻击。无数的剑化作无数道流星飞虹，不停地撞着那道无形的墙壁，却始终无法破开哪怕一点点裂隙。

小铃铛渐渐飞远，可怜的哭救声越来越弱，直至再也无法传到封霄云的耳中。

“不！到底是谁！是谁！？”疯狂的封霄云突然爆发出一阵怒喝，大声向着黑暗无边的深空怒问。

又一次眼睁睁看着小铃铛从自己眼前被抓走，封霄云全身仿佛失去了所有力量，从空中茫然跌落。

自己努力到今天，一天不曾偷懒，却依然救不回小铃铛。这些年的努力，还有什么意义？

从空中狠狠摔在地面上，疯狂的封霄云痛苦地趴在地上，双手支撑起上身，单膝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全身不住地起伏，疯狂的杀意从他体内肆意流出，充盈天地之间。

片刻之后，封霄云盎然起身，挥手从幻境中醒来。明知道刚才是幻境，封霄云依然为救下小铃铛豁出了全部。哪怕仅仅是在梦中救下她，哪怕仅仅做一次这样的梦，也好。

如梦似幻的幻术褪去，封霄云眼前出现一座雄伟庄严的大门。他的身后，整座猩红魔宫早已坍塌。

即便是在幻境当中，封霄云豁出全力也足以造成恐怖的破坏效果。封霄云在幻境中拼尽全力的那一撞不仅直接撞碎了幻术，更撞碎了整座猩红大殿。。

疯狂的意识仍控制着封霄云的身体，此刻的封霄云不仅陷在疯狂之中，全身杀气笼罩，急需宣泄。

合身撞碎那道雄伟庄严的大门，封霄云直接闯入下一座魔殿。

章一百零六轻若鸿毛

这座大殿，与其说是一座大殿还不如说是一座石窟，一座完全由修罗界黑巍石所组成的石窟。

看到这个这个洞窟，陷入疯狂的封霄云居然愣住了，然后停在那儿抬头仔细地打量整座石窟，并没有急着宣泄体内疯涌的杀意。

封霄云沉沉醒来，发现自己与身躯被隔离开来，意识轻飘飘浮在一片空寂无光的黑暗世界之中。

这片无光的世界之中，突然亮起一片光，封霄云不自觉就向那片光望去。透过那片光，封霄云清楚看见了外面的石窟。

“这么多黑巍石？难道这座石窟已经处在修罗界？”封霄云感到奇怪。那正控制着身躯的凶兽般疯狂意识居然同一时间也这样想，与封霄云所想一模一样。

两道意识，同样的思维。封霄云立即意识到，自己的思维与那凶兽般的疯狂意识是联系在一起的，随即开始尝试沟通。

“你是谁？为什么要占据我的身体？”封霄云尝试着发问。

疯狂的封霄云明显听到了封霄云来自心底的疑问，却没有回答，只是不耐烦地使劲儿摇了摇头，强行将联系切断。

见对方不肯回应，封霄云也只得先作罢，透过那片光亮继续观察外面的石窟。

石窟中到处是嶙峋的黑巍石，遍地的黑巍石之间，有一条蜿蜒的黑巍石铺就而成的小路，直通石窟中间突出的王座。

那王座纯由黑巍石组成，长条状的黑巍石没经任何凿刻，组成王座的靠背，座部就是一整块黑巍石。

这样一个再朴素不过的王座，所散发出的威严，却比前面三座大殿所有王座都更加高大，更加无上，更加尊贵。这一个简单的王座，只有真王才配得上。

看到这个王座的一瞬间，封霄云突然感觉到一个若有若无的意念在召唤自己，召唤自己向那王座走去。

很显然控制身体的那道野兽般的疯狂意志同样也感受到了这意念的召唤，瞬间的迟疑过后，迈步向着王座走去。

封霄云的脚步看着并不很快，实际上只用了一眨眼的时间就来到王座前，略一缓迟，转身坐了上去。

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封霄云被困在身体里的意识却突然感觉到，有一方天地突然震动了一下。

随着封霄云落在王座之上，整座石窟轰然崩塌，大块的黑巍石从洞顶跌落，落在地上。石窟地面隆隆作响，不住地颤抖，七个裂口随着地震逐渐在石窟地面上形成。

疯狂的封霄云坐在王座之上，略低下头，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丝毫不为所动。

七个略小的王座逐渐从七个裂口处升起，从地下升至地面上。

七个王座空空如也，似乎是给谁准备的。

当七个王座升起之时，再看高居主座的封霄云，刹那间已变了模样。

君临万界，睥睨诸天，无上皇者气度尽显无余。

这一刻封霄云所展现的上位者气势，远超世间一般帝王，炎夏朝皇帝与他相比，如同星星与太阳争辉，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在这一瞬间，有无数的记忆涌入封霄云的脑海，两个封霄云同时接收到这份记忆，同时想起了许多事情。

过去的记忆虽然涌现，却都非常模糊，似乎是由于太过久远，而变得模糊不清。

一片模糊的记忆中，封霄云看到自己君临天下，王座之下皆是臣奴，就连那天，也派遣使节，向自己俯首。不，不是君临天下，而是君临诸天万界，就连天都向自己表示臣服与敬畏。

随着久远的记忆回归，封霄云感到自己也随之发生变化，这种变化很奇怪，他也说不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就是很清楚感觉到自己不再是采石村封老实的儿子。

此时此刻，封霄云的躯体也随之发生变化，他的皮肤颜色渐渐专为纯粹的紫色，身体也随之开始转变，身形陡然变得高大，全身肌肉分明每一块都充满无比的力量，整个形体有着无可挑剔的完美比例，好似上天最完美的杰作。眼眸变为紫色，头顶伸出七支尖角，七支尖角形同一鼎帝冕，戴在封霄云的头顶。

这赫然是修罗界高阶战争领主才能有的样貌。不，封霄云此刻的身躯远比战争领主更加高贵，更加至高无上，恐怕就是未曾露面的七位修罗王，也不过如此。

阿修罗族崇尚战争杀戮和混乱，只以强者为尊。阿修罗族有着严格的等级制度，高阶阿修罗不但在战力上与低阶阿修罗有着天渊之别，就是在样貌上也差别极大。高阶阿修罗血统高贵无比，以紫为最尊。

低阶阿修罗身体有各种颜色，黑、灰、黄、红等等。到了战争祭祀这个等级的阿修罗，身体上会带着一点象征高贵血脉的紫色。

封霄云此刻的身躯，在阿修罗界象征着至高无上最尊贵血统的纯紫色。

封霄云在修罗界那一场恐怖的近乎无尽的杀戮，曾杀死过强大的阿修罗战争领主，并吞噬他们的血肉来修复自己重伤破损的躯体。

阿修罗的身体是极其强悍的，远远超过人族的身体。以前封霄云体内有阴阳太旋坐镇，源自阿修罗血肉的力量尚不敢作祟，一直安静蛰伏。但是现在，封霄云体内阴阳太旋已经化灭，再不能镇压源自阿修罗族血肉的力量，尤其是那部分源自阿修罗族战争领主的血肉力量，终于在这一刻反噬，吞噬改造了封霄云的肉体。

不过有些奇怪的是，无论是那个正在控制着身体的凶兽般的意识，又或是被困在一片黑寂中的封霄云本来意识，都没被身体的修罗化所惊到，全然没有半点反感或是惊惧。

两个封霄云的意识都很自然地接受了身躯修罗化的事实，并且对自己本来具有的君临万界的王者风范毫无半点不习惯，只坐在王座之上，不用任何动作，已将君临万界的无上帝王风范表露无余。

轰隆崩塌的石窟渐渐恢复平静，两名魔徒从墙壁上的暗门中走出，他们两位神情庄严肃穆，就像是在面见最伟大的至高君王一样，徐步走至封霄云的面前十步的距离，五体投地趴伏在地上。

这两位魔徒，就是魔宗的两位副教主。一位道号：天罚。一位道号：劫暗。

封霄云高坐王座之上，一动不动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随后，魔宗六名长老和那位猩红魔妃也走了出来，在更远的地方向着封霄云行礼。

“恭请我主重登至高天王位！”魔窟中诸位魔徒一齐高喊，声音中带着颤栗的激动，好像他们已经盼望这一刻很久了。

这时，被困在身躯里的封霄云突然脱口说出一句话：“红锦，她在哪里？”

话一出口，封霄云才意识到自己犯傻了，现在自己被控制在身体里，根本无法控制身体说话，不过是白着急。

谁知，正掌控身体的那道疯狂的凶兽意识突然好像听到了封霄云的话，与他同时开口问道：“霜天城妖女何在？”声音中透出无尽的威严，只是一句简单的话，听了却让人有一种忍不住下跪服从的冲动。

这是真正的久居上位才能有的气度，只有历经了不知多少亿万年的王者才能在举手投足间拥有如此帝王之威，绝不是骤然能够得到的。

魔妃轻轻拍手，一道黑巍石床从地下升起，红锦毫无生机的躯体静静躺在石床之上。她穿着她最心爱的轻纱红裳死去，那是封霄云为褒奖几名学习数术之道的女妖成功毕业所定制的衣裳。

红锦死了，身上却没有丝毫伤痕，她是自杀的。手上青紫突出的血管表明，她服食了某种剧毒，自杀而死，是心甘情愿如此。

疯狂的封霄云大步来到红锦身前，伸出手轻轻想要将她抱起。不知为何，粗壮有力的手臂竟然微微颤抖。

封霄云的双臂伸出一半，戛然而止。猛地双手抱头，痛苦的哀嚎从口中爆炸而出。

霜天城内，黑山魔君不安的来回走动，时不时扭头看一眼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的白老师，忧心忡忡道：“老白，你的计划行不行？！那小子万一仍不愿称王，必然会怪罪你我。你别看他话不多，其实那小子精明的很，这时说不定已经知道此事是你我联手魔宗做下……那小子生气起来……”黑山魔君不敢再说下去。

白老师沉默半响，轻轻吐出四个字：“听天由命。”

黑山魔君气急语断：“你这次就是逆天而为！听天由命……我……本君信了你的邪才……”

石窟中，石床之上。

红锦的手中，捏着一个蜡丸，此时轻轻掉了出来。

封霄云颤抖着手捡起这小小的一粒蜡丸，捏开来，里面是一份红锦临死前的绝笔。

事情起因是白老师找到她，向她下跪，求她拯救妖族。白老师一直想让封霄云称帝，重建妖国，并且坚持认为只有这样妖族才有未来，才有前途。

红锦不过是一名普通妖奴，怎么能受上一代妖皇的如此大礼，她最终被白老师所打动，答应了他的计划，用自己的性命，逼迫封霄云称帝。

魔宗早已盯上红锦，早已打算用红锦要挟封霄云。白老师不过是得知魔宗计划之后将计就计，至于魔宗在这件事里面有没有别的打算，不得而知。

寥寥三行字，红锦写的简短，封霄心中瞬间明了，负责中间联络的，必然是霜天城内的那位灵御姬。。

红锦在绝笔最后，按照白老师的吩咐，劝封霄云称帝，并说只有让天下臣服在妖国脚下，才能实现他保护妖族不受欺辱的愿望。到那时，自己微不足道的命，也就有了些许价值。

看完这份绝笔，封霄云仰头狂笑不已。

章一百零七血腥葬礼

一道紫影如电一般从巨大的地焰裂口中冲出，怀中抱着一道美丽的红影，重重落在地上。

封霄云落地时，用出全身的力量，重踏大地。恐怖的力量直接撕裂了大地，引起一场剧烈的地震。

熊熊燃烧了不知多少岁月的魔宗总坛入口，天下七大绝地之一的地狱裂隙，在这场猛烈地震中轰然崩塌，裂口中永不熄灭的地狱魔焰也就此不复存在。

封霄云感到一阵猛烈的颤抖，再睁开眼时，自己已经重新掌握了身体的控制权。这一次，那个疯狂如野兽般的意识，似乎主动让出了身体的控制权。封霄云立即低头观察自己的手脚，发现自己居然又变回了正常人的模样，不再是魔宫中的修罗样貌。

封霄云擦净身上的血迹，从葫芦里拿出一套干净衣裳换上，抱着红锦冰凉的身躯，御剑返回霜天城。

封霄云在杀尽魔宗总坛的一万三千二百一十八名魔徒之后，终于想起了师父不请老人在临行前给自己的那个警示，及时恢复了理智，没有被狂放的杀意彻底控制。

随着魔宗总坛一起深埋地下的，还有一份名册。封霄云原打算照着那本名册追杀出去，一个也不放过。

一路御剑飞回霜天城，刚刚好用了五天时间。

封霄云横抱着红锦，直接闯进白老师的居所。

白老师站在一扇敞开的窗旁，没有任何反应，静静等着封霄云的处置。“为她治丧，这是她应得的。如你所愿，我将建一个强大的妖国。”封霄云用命令的语气说道。白老师是不请老人的奴仆，自然也是封霄云的奴仆。

封霄云一直以来下意识在规避这件事情，但最终，他还是不得不面对。

白老师干瘪空洞的眼睛直直望着封霄云，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但在那之前，我要做几件事。”封霄云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

妖族是一个天生有着漫长寿命的种族，他们在灭国之前，最普通平民的寿命也在千岁以上。灭国这五百年来，由于受到残酷的奴役和每天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妖族的平均寿命极大缩短，原本幼年时相对漫长的横生期也随之缩短。

灭国之后的出生的这些妖族遗恨种大多数寿命远远短于他们的前辈，但是，仍有不少曾经经历过妖国辉煌时期的老妖怪活了下来，如今他们中的大部分就居住在霜天城。

妖族是有着森严尊卑等级制度的，及时封霄云在霜天城里有意淡化这种妖族血脉中根深蒂固的尊卑等级制度，依然没有多大效果。

尤其是圣女胡姝媚到来之后，霜天城的妖族遗老们迅速围绕圣女胡姝媚重新形成了一个高高在上的特殊权贵阶级。他们没有实权，实权都在圣使封霄云手中，但他们在妖族和半妖中却有着天生的崇高威望，那是妖族成千上万年残酷的尊卑等级制度留下的残余。

白老师就是他们的代表。

封霄云之前一直不想理会这些事情，是因为他总以为在历经了那么多年的苦难之后，新一代的妖族们会摒弃导致他们衰弱的破旧传统，奋发向上。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上万年残酷的等级尊卑制度的威力。

白老师手中没有任何实权，也没有用任何强迫手段去逼迫红锦，仅仅是给她跪下，就能让这位封霄云十分欣赏，红透震旦大陆的女妖心甘情愿为了妖国服毒自尽。

封霄云一直期望的智慧，并没有在他救下的妖奴和半妖中开花结果。

红锦的死，打破了封霄云一切幻想，让他不得不回归血淋淋的现实。有些老东西既然终日想着复辟那个不能保护自己的子民，已经腐朽死去的妖国，就必须为之付出代价。

白老师亲自主持为红锦治丧，这是来自封霄云的命令，他不能违背，也不敢。

黑山魔君认认真真按照封霄云的吩咐，将圣女胡姝媚和所有妖族遗老全部叫到红锦灵前，带着他们一齐向着红锦的遗体三跪九叩。

没妖敢反对，因为封霄云的话说的很干脆，要么跪，要么全都死。封霄云说得出，就做得到，对于这一点，所有妖族和半妖现在都深信不疑。

在红锦入棺的最后时刻，封霄云轻轻走到了她的身旁，看着下方跪在地上的众多妖族遗老，笑了笑，说道：“从今天起，我将重建妖国。她，将永远为新妖国所世代铭记。”

白老师，黑山魔君和众多遗老闻言，顿时大喜。

封霄云抬起手，控制住场面继续说道：“新妖国的建立，需要血与火来凝就。下面，请你们自裁，先以你们的血，来为新的妖国奠基。”

一众遗老大惊，珪丞相尤其惊讶，他们不明白为何一瞬间事情会变成这样。

封霄云没有多解释，他直接动手了。

无数柄剑，从每一个遗老头顶刺落。

殉葬。腐朽陈旧手里攥着资源不肯撒手做梦想恢复昔日特权荣光的老顽固，唯一应有的命运。

白老师和黑山魔君是师父不请老人的奴仆，封霄云不能未经请示处死他们两位，也并没有这个打算。他要留着白老师和黑山魔君，让他们亲眼看着自己将要做的一切。

这些遗老之所以敢于和白老师联手，逼迫封霄云去复兴妖国，是因为在那个旧的妖国，他们什么都不用做就能享受无上的权柄与财富，是真正的特权阶级。巨大的利益，冲昏了他们的头脑。

封霄云心里一直很清楚这点，却又不忍心动手，因而一直想要走中间路线。然而事情的发展，最终逼迫他不得不动手，而且是提前动手。即便封霄云现在不动手，妖国建立之后这些遗老也早晚会成为祸患，因为在封霄云设计的新妖国中，根本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处。

到那时，这些没有得到特权却在妖族中有着一定地位的妖族遗老，必然会闹事，必然惹起一场血腥清洗。

封霄云的选择是，与其等到将来，不如现在就动手。

有句话说得好：“慈不掌兵。”慈尚且不足以掌兵，就更不足以建立国家。建立国家，需要的是淋漓的鲜血与暴怒的火焰，而不是温文尔雅出下流的慈。

随着妖族特权遗老的血流尽，红锦的葬礼也结束了，封霄云转身返回一家客栈。

没有什么，比残酷的杀戮和虐待更能改变已经固化的陈腐思维。因为那思维的固化，就是靠着长久的残酷和虐待而形成的。三大妖国数千年的辉煌历史，实际上同时也是妖族下层百姓的一部血泪史，一部惨遭妖族特权阶级奴役与虐待的血泪史。黑山魔君曾喊出那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就是来自妖族底层最暴戾的呐喊。

白老师不甘心，紧随封霄云之后，强压着怒火问了一句为什么。

“因为他们挡了我的路。我这样做，难道不是你一直所期望的？你不是一直期望我像个真正的皇帝那样，清除一切拦路障碍。”封霄云反问白老师。

白老师默然。他知道，这是最后一次容忍。

以封霄云的实力，他完全有能力凭自己一个人的力量重建妖国，因而他就完全不需要去团结那些可以团结（实际上却是隐患）的力量，也不需要以斗争求团结。他要做的，只是除掉一切障碍，然后用手里现有的资源，让妖族强大起来。

白老师为妖族复兴殚精竭虑，千挑万选才找出一位足够强大的圣使。然而不幸的是，这位圣使太过强大，强大到足以无视任何规则，不需要与散发着腐烂恶臭的旧势力做出任何妥协。

用一场葬礼处置掉所有做着旧日的傲慢权势与不劳而获美梦的遗老之后，封霄云又公布了一道命令，妖族所有适龄孩童，必须接受检查，所有具备修真资质的，必须拜入木初一门墙之下。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世界，最终仍是强者为尊。封霄云看的很清楚，并且直接抓住了这一点。

当封霄云真的如白老师所愿，将事情做绝。白老师愕然发现，自己心中竟然说不清是怒是喜。

黑山魔君同样感觉复杂，因为他被封霄云严令禁止再接触妖族和半妖。

封霄云如他们所愿展现出了上位者应有的手段和说一不二的行事方式，白老师和黑山魔君这时才颇有些后悔的意识到，他们所选中的这个年轻人，早已不是他们能够掌控的。

虽然心有不甘，但白老师和黑山魔君心中满怀期望地看着，等着看封霄云如何复兴妖国。

接下来的事情出乎他们两位的意料。封霄云在短暂的流露出帝王般杀伐果决的行事风格之后，很快又退化为那个终日无所事事的店小二。

接下来的一个月，封霄云唯一忙碌的事情，就是在一家客栈打烊之后，夜间挑灯继续设计战纹。

一个月，对白老师和黑山魔君这两位活过漫长岁月的老妖魔来说，只是眨眼间，他们依然有耐心继续等待。

然而等来的依然是失望。。

封霄云在第二个月做的事情，是将一批资质不佳无法修真的妖族和半妖孩童送去学习数术之道，并且亲自担任他们的老师。

白老师和黑山魔君这一次彻底心灰意冷，两位枯坐三天，终于决定从此不再过问任何事情，转身返回了山海村。

章一百零八所见不同

易成仙辞去霜天城大管事，与封霄云道别之后，别过师父，再游天下寻找仙缘。

对易成仙的离开，封霄云早有准备，并未强留。能得易成仙这样的人辅佐这段时间，已是不易，不可再奢求。奢望，于事无益。

易成仙离开之后，一天晚上，封霄云再次来到灵御姬所居住的院子。

一剑破开院门，封霄云直闯进去。

灵御姬依然美丽，美如仙子。

封霄云本不想对她如何，然而最近这位仙姬仍在不停联络旧部，甚至试图在暗中继续做某些勾当。

七道剑光闪过，灵御姬体内两条主气脉和五大气窍全被废，一代仙姬就此跌落凡尘。

“去为红锦守陵。”封霄云留下一句话，抖抖肩膀上搭着的白毛巾，转身离去。

灵御姬跪在地上颤抖着挣扎许久，最终还是内心巨大的恐惧占据上风，选择了为那名死去的弱小女妖守陵。

灵御姬心里巨大的恐惧，来源于她曾亲眼目睹的事。魔宗总坛事发之时，封霄云特意打开了魔宗总坛的风水灵镜术，当着灵御姬的面，活活将两位魔宗副教主剥皮实草，整个过程封霄云不惜耗费大量真气，维持两位魔宗副教主的意识清醒。两位副教主痛苦的哀嚎惨叫，至今萦绕在灵御姬耳间。

魔宗总坛的几位长老，各受到不同的刑罚，神魂和肉体全部遭受了无尽的痛苦折磨，最后魂飞魄散。

那一晚，灵御姬终于知道，魔宗这一次惹上了一位最不该惹的人，他可以化身比魔头更邪恶残忍无数倍的魔王。与他相比，魔宗的那些邪恶的手段，甚至不配给他提鞋。

灵御姬现在深知，这位年轻的霜天城城主平时简谱的衣着和卑下的活计，并不表示他畏惧强大，只是因为他太强大，已经强大到可以随心所欲而不必为任何世俗所约束的境地。

那些强大的真人之所以一举一动伴随着强大的真气波动，举手投足间总是不经意亮出强大无比的法宝神器，甚至身后总是有强大的随从相伴，是因为他们还不够强大，必须时刻用这种方式炫耀自己，才能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这位霜天城城主，有强大的实力足以将任何胆敢威胁他的势力在翻手间掐灭。魔宗如此，玄应门亦如此，甚至整个不周世界，恐怕也不过如此。

强大到这种地步，他完全可以每天肩膀上搭着白毛巾，笑面迎客。不需要任何多余的耀武扬威。

魔宗几乎在一夜间覆灭，虽然没有传出任何可靠的消息，慢慢还是在震旦大陆高层真人之间引起了怀疑。

最后的目光，不出意料落到莫名其妙消失了五天的霜天城城主身上。那一位，虽然谁都不想承认却在事实上已经是天下第一强者。震旦大陆若说谁能做到这件事，众真人能想到的，心里默认的也只有他。

聪明的人开始变得老实，一些蠢蛋仍蠢蠢欲动。

霜天城城主在一名小有名气的凡俗女妖葬礼上宣布要重建妖国，并且一举处死大批年老有一定身份地位的老妖，这件事情在大奎妖国引起不小的震动。

在大奎妖国皇帝刻意的宣传之下，封霄云所统领的霜天城赫然已经是妖族的地狱，他封霄云已经变为暴君之中的暴君。

大奎妖国皇帝一边笑着将一名尚未成年的年轻漂亮女妖压在身下，一边让守在帷幕后面的官员记下他的一道旨意：“立即命令几位宰辅连夜将那霜天城城主的恶行昭告天下！本君势要将这窃取我圣族大位，双手上血债累累的贼人铲除，还我圣族一个朗朗乾坤。”说完，大奎妖国皇帝使劲扭动着苍老丑陋的身躯，奋力欺压着身下娇小的女妖，一味只顾发泄自己丑陋的恶欲，根本不管她的死活。

圣瑞帝有怪癖，自登基以来已经接连弄死上百名年幼女妖。不过没关系，他是以妖族大业为己任，注定要带领被霜天城城主奴役和压迫的妖族走向自由的圣君。

圣瑞帝的诏书，在正气盟刻意的纵容之下，迅速传遍天下。天下一些正义之士听了，纷纷表示气得义愤填膺，左手领着正气盟发下的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好处，右手时刻准备高高举起，将“自由”带给霜天城。

封霄云对这些恶名毫不在意，他也懒得去辩解。真实的情况，自己双手之间何止是血债累累，那血污已经浓厚到无法洗清，根本也不会再被这一点点恶名所染污。

封霄云根本不在意这些恶名，请示过师父之后，封霄云直接将一家客栈改为办公场所，反正在自己昭彰的恶名之下，可以预见未来两到三年，不会有任何一位客人胆敢来一家客栈。

不请老人虽然允许封霄云变通一下，却不允许他擅自脱离霜天城，强令封霄云继续当店小二，“可以没有客人，但你这个店小二必须继续当下去，干足三年，不得有任何讨价还价。”这次不请老人并没有因为封霄云请假五天而延长时间。

经历过魔宫之中的事情之后，封霄云也开始有些理解为何师父坚持要求自己在霜天城驻足三年。“恐怕师父早已遇见了到了我身上所要发生的一切。”封霄云在心中做如是想。

师父不请老人曾当着封霄云的面展示过他老人家的术理命数之道，虽然已经时隔多年但封霄云记忆犹新。历经这么的事情之后，封霄云对命运之事逐渐也有了自己的看法与见解，随着见解的增加，封霄云也逐渐理解了师父的一些看似不讲情理的命令。

外界的歪风邪气丝毫不能动摇封霄云在霜天城的统治，因为他是一个独裁暴君。

封霄云毫不在意大奎妖国怎么将恶名加在自己的头上，也不在意霜天城的妖族会对自己有什么看法。霜天城所有妖族和半妖都是他的奴仆，只要听话就好。

在封霄云的控制下，霜天城所有妖族和半妖被迫从舒适暖和的家中走出来，每天冒着严寒顶着大雪去书堂重新学习读书识字，重新学习妖国曾经有过的官方文字。

封霄云的手段很强硬非常不讲情面，妖族不分男女老幼，一律不得无故旷课，否则先停暖，第二次旷课就会被公开批斗。

为了发动起妖族和半妖重新学习妖国文字的热情，封霄云使用了一系列手段，其中就包括在这个寒冷的冬天里公开批斗那些不喜欢学习，觉着学习识字太累没什么用，整天只想着享受眼前的好日子的部分妖族和半妖。

虽然那些被批斗过的妖族和半妖对封霄云颇有怨言并且怀恨在心，但整个妖族却因为封霄云的残酷和不讲情面的鞭策，迅速将妖族濒临灭绝的文字和文化重新捡了起来。

封霄云手下很多管事都不理解封霄云的这种强硬手段，纷纷劝谏封霄云不要继续这样，因为这样做会损害封霄云在妖族和半妖心中树立起来的光辉伟大的形象。

尤其是现在霜天城外部还有玄应门在虎视眈眈，还有大奎妖国在争夺着妖族正统的名头。在这种外患严重时候，伟大的君王应该小心翼翼避免沾染恶名，以免给那些虎视眈眈的对手找到动手的借口。

封霄云听取了鸢若雅等管事的意见，却并没有采纳。理由很简单，这些威胁在他眼中不过是云烟一般，如有必要，他可以随时将其掐灭。尽管现在阴阳太旋已经化灭，但经历过修罗界那场战斗的洗礼，如今的封霄云即便不靠阴阳太旋也完全具备睥睨天下的资格。

主动权其实一直牢牢掌握在封霄云手里，关于这一点，已经确认魔宗总坛覆灭的震旦大陆高阶真人们意识到了，只是他们不敢说，或者碍于面子不想说。

封霄云不屑于说，也不在乎，他只做实事。

通过强迫所有妖族和半妖重新学习妖族文字，封霄云暗中选出一大批比较聪慧的，准备从他们当中再行遴选，将来跟随自己学习战纹绘制。

封霄云为妖国立国所做每一件的事情，皆是他深思熟虑之后才做出的决定。妖族要想立国，就必须有立国之本。首先一条在于强大的修者，目前封霄云能够充当妖国的保护伞，暂时无需担忧。

其次就是要有自己能够吃用不尽的产业。震旦大陆众多仙门大派，哪家哪户门下也都有着众多产业，专门种植仙草灵芝的田产，出产种种地宝的矿脉，等等诸如此类。

霜天城占着无限大山，可以作为将来妖国的国本。但仅仅有无限大山还不够，封霄云必须为妖国再找到一方足以吃用不尽的国本，才能够使得妖国长久屹立。

封霄云的打算，就是教会妖族绘制战纹。封霄云很清楚战纹的价值丝毫不弱于灵丹妙药，他照着炎夏朝开国太祖记载所制做的精细卡尺，能够帮助妖族学习掌握战纹绘制技术。

只要有一批妖族成功掌握了战纹绘制技术，妖族就拥有一座吃用不尽的宝库，以后只要他们自己不败家，就不会再陷入饥寒交迫的困境。

这个冬天结束的时候，霜天城开了一家不怎么起眼的“学院”。封霄云给学习战纹绘制和战纹刺绘的妖族和半妖分别起了不同的称呼，前者称为“设计师”后者称为“刺绘师”。

封霄云对第一批设计师和刺绘师要求的非常严格，要求他们不仅要懂得战纹绘刺，更要努力攀登修真之路。

封霄云给他们定的目标很高，至少也要达到金丹期。

封霄云希望用严格的要求，为将来的新妖国培养一批既能吃苦耐劳又有着极高技艺技术水准的优秀开国元勋。。

在这一切的背后，是封霄云昼夜尽心竭力的工作，是炼丹研讨会不计成本的大量丹药投入。是封霄云用双手淋漓的血腥，换来的霜天城长久安稳。

可惜的是，那些没被选上的妖族和半妖只看到白天封霄云坐在一家客栈里，就以为新妖国不过就是这样简简单单就建立了。

章一百零九一捧纯净的雪

大雪纷飞，万物凋敝，霜天城北的漫漫雪原上，不见半点活物。

封霄云抬头遥看一眼站在大雪中的禹王神鼎，神鼎威光熠熠，在风雪交辉下更显一派仙家重宝气象，低头恍然发觉自己在震旦大陆这个传说中宛如仙境，到处都是仙人的修真古老大陆，所遇到的皆是凡俗恶事。

真人们彼此间的你争我抢、杀戮仇恨、阴谋诡计，一点也不比凡人少，甚至更加惨烈。

凡人死了，大不了就是个肉身毁灭，魂魄再转世投胎就是。修真者动辄魂飞魄散、神魂俱灭。

仙家气派，上仙之地。哪有什么气派，哪有什么上仙，有的还是人世间那些腌腌臜臜。

甚至于，这些自称神仙的修真者，比凡人更腌臜。

在炎夏朝，普通百姓或者低阶修者，到了一定岁数尚且懂得节欲养生。在震旦大陆，一千多岁的真人娶个豆蔻年华的小姑娘是常有的事，是一桩美谈。二三十岁的男真人为了自己的修真之路，委身于某个上千岁保养得依然很好的女真人，这种事也屡见不鲜。

甚至于还有专门为岁数大了身体不行了的真人配套研究的秘术金丹，修了服了之后在粉红帐里能够金枪不倒，夜夜笙歌。在震旦大陆，这些歪术蔚然成风，男女真人若是不懂这些秘术，甚至会被耻笑。

当然，在震旦大陆的“神仙”眼中，那些凡人永远都是些蝼蚁，是天生低劣的，不配议论仙家事。

通俗点讲，他们这些仙人就算放屁，也比凡人的香。

在震旦大陆，封霄云真是好好见识了一番仙家气派。

“先生，先生。”一声脆脆的童声，将封霄云从思绪中拉起。

唇红齿白，童颜笑靥，带着纯真的无邪，封霄云眼睛里带着一丝促狭，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偷偷在背后搅手指的小学生“柳姣姣”，“什么事？”封霄云笑着问道，言语间充满着呵护。

“先生。这一笔该怎么画？”柳姣姣一手拿着用稚嫩的小手画出的战纹举到封霄云面前，一手悄悄背在背后，不安地搅动着手指。

柳姣姣是封霄云的“霜天战纹学堂”所招收的最小的学员，她今年刚刚九岁，心智尚未成熟的小女儿，却因为惊人的绘画天赋和修真天赋，被封霄云破格直招为学员。柳娇娇原本是木初一的门下弟子，但由于具备更加罕见的绘画战纹天赋，被封霄云给挖了过来。

柳姣姣的父母均为妖奴出身，之前一直在傲天门伺候高高在上的真仙大老爷们。柳姣姣的父亲柳三运气比较好，遇到了一个很和善的主子，一直过得尚可，成年之后也分得一个老爷用过少爷用过的丫鬟，也就是柳姣姣她娘。

柳姣姣八岁时，被封霄云花高价钱买走她一家三口，来到霜天城生活定居。由于封霄云给妖族和半妖极好的福利，刚刚度过横生期的柳姣姣得以成为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娃，该有的父母之爱一点不缺，家里日子过得也不错，她甚至还有三个布娃娃玩具。

霜天城绝大多数成年妖族和半妖对封霄云只有敬畏，敬他如神，畏他如魔。

唯独这个天真烂漫的柳姣姣，小娃娃正处在最可爱最活泼的时候，对封霄云丝毫没有敬畏，来到学堂的第七天，熟悉了之后，就敢大着胆子坐到封霄云怀里。

封霄云白天需要在一家客栈办公，只有晚上才有三个小时的时间教学。柳姣姣不知怎么，大概是与封霄云有些眼缘，与封霄云亲近之后，第二天白天竟然一个人走出家门，晃晃悠悠找到一家客栈门口，艰难地手脚爬过一家客栈的门槛，然后一路小跑，拽着封霄云的裤腿，三两步蹬了上去，一下坐在了封霄云的左腿上，从兜里摸出一块糖，两个胖乎乎的小手捧着，递给封霄云。

封霄云很喜欢这个天真烂漫的小娃娃，一整天都任她腻歪在自己怀里。天快黑的时候，柳姣姣她爹柳三找到一家客栈门口，奓着胆子往里看了一眼，差点没当场吓死过去。

“爹！”柳姣姣看到爹爹来了，跳下封霄云的膝盖，一路小跑着冲了出去。封霄云细心地弯下腰，伸出手臂护送她几步。

妖族文字中“爹”“娘”二字写法与人族不同，但有些奇怪的是，发声却极其相似。

柳三缓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跪爬到封霄云面前，哭着磕头求饶，为自己的女儿求情。

“不必如此，我很喜欢她，明天继续送她去上学。”封霄云笑着安抚下柳三，然后宠溺地摸了摸柳姣姣的娃娃头，送她牵着她爹的手晃晃悠悠往家走。

柳姣姣第二天晃晃悠悠又来到一家客栈，飞一般爬到封霄云怀里坐下。看来昨晚回去，她爹一句重话也没舍得说娃，对她宠的很。

有些是运气，有些则是天性。

柳姣姣她爹昨晚回去之后虽然没说重话吓唬她，但封霄云肯定，必然已经告诉柳姣姣自己的真实身份。在得知自己的身份之后，柳姣姣依然敢亲近自己，这就不得不说这个小女娃具有某种天性。

封霄云怀里抱着柳姣姣，心中忽然一动，抬手写下一个条子。旁边自有密卫走上前，照着条子去办。

当天晚上，柳姣姣一家的详细情况，包括她的妖族血脉，就被详细完整地送到了封霄云的面前。

封霄云详细地查看一遍之后，心中主意渐定。

也许是天意，柳姣姣的血脉在历来讲究以血统定高低等级尊卑的妖族十分特殊，刚好勉强够上层，实际上是属于中层血统，她父母又是地地道道的妖奴，而不是藏在各处偏僻荒地里以村落行事苟活却仍死守着妖族高贵血统的那些迁移来霜天城的落魄妖族。

柳姣姣的血统，竟然能让妖族上中下都对她不排斥。

柳姣姣的爹娘也很朴实，都是老老实实的妖奴，来到霜天城之后从不参与那些乱糟糟的事情，一心一意踏踏实实过日子。

看着低头苦学战纹绘画的小女娃，看着她用尚有些稚嫩的小手艰难地握着画笔，一笔一划认认真真丝毫不打折扣地完成自己的要求，封霄云心意渐坚。

第二天，封霄云突然对一家客栈几位真人宣布，他要收个记名弟子。封霄云问过不请老人自己能否收徒，不请老人给的回答有些模糊，封霄云也只好如此处置。

从此以后，封霄云在处置霜天城所有事务时，会见各大管事，甚至在会见各大仙门使节时，都会带着一个扎着两只辫子的可爱小女娃。

柳姣姣的父母也被安排到长乐坊鸢若雅的身边做事，不令其再见柳姣姣。

封霄云知道自己的决定对一个只有九岁的女娃娃来说有些不公平，毕竟自己没有询问过她是否愿意，就将一副未来的重担安在了她的肩上。

封霄云弥补心中愧疚的方式，就是加倍补偿柳姣姣。柳姣姣的一切享用，都是最好的，封霄云甚至授意他手下的管事，在见到柳姣姣时，要恭退半步。

为了将来妖族和人族的未来，封霄云半强迫司马灭情成为柳姣姣的蒙师，为她开蒙，传授她剑道之基。

当然，司马灭情只是挂个名，主要的教导还是封霄云亲自实施。封霄云手把手教导柳姣姣如何凝聚真气，如何引导真气运行。封霄云虽然体内没有气脉，但论对气脉气窍的熟悉程度，天下无人能出其右，此事冯倚山最能证明。

冯倚山身为封霄云的拜把兄弟，自然成为了柳姣姣的师叔。

时间一长，霜天城的妖族和半妖全部明白了封霄云的意图，圣使竟然要亲自养一位自己的皇后长大。

封霄云听到属下的密报，看着属下也一脸理该如此的模样，差点气得吐血。

你们都想哪儿去了？！封霄云要不是为了保护幼小的柳娇娇不要过早引起某些充满恶意的瞩目，差点把所有妖族和半妖立即纠集到一起，让他们当场叩拜未来女王。

封霄云为了洗刷自己的清白，开始当着众管事的面，对柳娇娇讲述处理事务的方式。

谁知这样一做，妖族和半妖们集体更加误会。陛下，皇后尚未成年，怎么可以干政？！

犯了错误一直闭门思过的圣女胡姝媚也急了，亲自找到封霄云，劝他三思后行。

封霄云知道自己彻底说不清了，干脆也不再废话，一心一意教导培养柳娇娇。

柳娇娇也没有辜负封霄云的付出，小小年纪就表现出了非同寻常的天赋，不仅顺利踏上修真之路，气质也随之发生变化，短短两个月举手投足间已带出强大的气场。

但毕竟她只是个九岁的小女娃，封霄云再怎么培养教导，还是敌不过她的天性。

柳娇娇什么事都表现地非常懂事听话，唯独不理解封霄云为何拦着不让她去见爹娘。

封霄云本打算狠心处置此事，后来看着娇娇充满童真的一双大眼睛，心一软允许她每个月与父母团聚一天。

同时，封霄云在运作圣女胡姝媚让出圣女之位，让与娇娇，避免未来的妖国一个重大隐患。

封霄云不是没想过直接赐死圣女胡姝媚，断掉妖国的圣女传承，但最终还是觉着此举对妖族和半妖冲击太大，影响未来的国本，没有下手。。

圣女是妖族和半妖之间一个极其重要的纽带，妖族和半妖虽然有血统之争，但始终都认同圣女。

封霄云暂时不想动这个纽带。

章一百一十青玄榜重定

封霄云对小娇娇的教导并不是一味严格，在每天完成必须的课业之后，封霄云很乐意带着她一起玩耍。封霄云和小娇娇两个玩起来也是闹的很，常常搅得整个霜天城不得安生。

玩耍的过程中，封霄云总是抓住机会会给小娇娇讲许多事情。给她介绍霜天城的种种产业，让她亲眼见识霜天城各处管事如何工作。

看得多了，听得多了，娇娇自然表现出与同龄孩童的不同，愈发显得聪慧。小娇娇聪慧懂事，乖巧起来一举一动又十分讨喜，就连一向冰冷如霜的凌飞雪，对她也罕见地露出笑容。

自从师门出事之后，凌飞雪就越发傲冷如霜。封霄云一直没有多问，见凌飞雪喜欢小娇娇，立即安排凌飞雪指点娇娇剑道。

封霄云白天要处理许多事物，难得有什么时间指导小娇娇，凌飞雪本就喜欢这个乖巧可爱的小女娃，也就顺理成章接受了封霄云的安排。

易行路老爷子也十分喜欢小娇娇，总是笑眯眯挥手招呼小娇娇过来，抱住她从兜里摸出一块糖豆，馋逗一会儿就送给小娇娇吃。

封霄云看的清楚，易行路老爷子送的可不是什么糖豆，都是他老人家收藏的极品灵丹。

很明显，易行路老爷子看懂了封霄云的心思，也愿意结下这个善缘。

妖族被奴役的太久了，也该有点空间，但恐怕震旦仙道不会允许妖族重新崛起。这段时间封霄云不声不响间，将震旦大陆排名前三的仙门大派全都与柳娇娇搭上了关系。

这样一来，等到将来冯倚山和凌飞雪返回门内主持大局，新的妖国与仙门正宗也就有了缓和的通道，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剑拔弩张。

易行路老爷子显然看出了封霄云的良苦用心，故而有意配合他。再说他老人家也十分喜欢有些古灵精怪的小娇娇。

小娇娇乖巧中带着三分淘气，聪慧里带着三分娇憨，天资出众血统又好，确实是个好苗子。易行路老爷子十分认可封霄云这次慧眼识英才，为妖族的未来创造出一种美好的可能。

易行路老爷子之所以赞成封霄云对小娇娇的培养计划，是因为他不看好封霄云直接称帝。倒不是说封霄云能力不行，易行路老爷子只是觉着封霄云杀性太重，称帝之后怕会引发妖族大难。

前些日子那场威力恐怖绝伦，易行路老爷子平生仅见的雷劫，足以证明封霄云很难登基称帝。称帝之日，是要上表天神言明自德，说明得继帝位的原因。许多篡位的皇帝因为得位不正，在这个仪式上支支吾吾说不清楚，最后下场都不是很好。自己身死道消不说，所建立的国家也往往迅速覆灭。

封霄云身上的杀业如此之重，若是真敢上表天神登基称帝，恐怕当时降下来的雷霆天威就能摧毁大半个妖族。

易行路老爷子知道封霄云绝对有把握对付那如同末日一般的雷罚天劫，但也难免身边妖族被波及，死伤惨重。

现在看到封霄云十分明智地选择教导一位年幼的女妖，易行路老爷子为妖族考虑，是十分赞同的。

易行路老爷子赞同封霄云如此做的另一个原因，是他发现封霄云在与小娇娇相处的这段时间里，杀性明显淡化。

封霄云对那些强者往往没什么耐心，三两句话不对，瞪眼就动手打杀，然而现在对着小娇娇，他居然表现出了十足的耐心。

小娇娇正处在最活泼好动的时候，本就胆子颇大的她再加上封霄云刻意的纵容，最近越发变得活泼，什么都要问，什么都要缠着封霄云给她讲清楚。

封霄云全然不管小娇娇九岁的小脑袋听不听得懂，每问必答，而且说得非常详细。

“先生，那里为什么有个铜鼎？”小娇娇肉呼呼白嫩嫩的小手一指前方的禹王神鼎，出声问道。

“那是……”封霄云一边仔细解释这尊禹王神鼎的来历，一边单臂横抱小娇娇，让她能够自由地转动，然后御剑飞至禹王神鼎旁边。

“摸摸看，小心它有些有些凉。”封霄云略松开手臂，让小娇娇能够倾斜小小的身子，伸出短短的小手臂去触摸这尊天下无人不想占为己有却不得的神鼎。

轻轻碰了一下，小娇娇就急忙忙收回小手，撒娇地往封霄云怀里靠去，禹王神鼎冰凉的触感冻着了她的小手。

封霄云哈哈一笑，抱着小娇娇猛地在天空中御剑兜了一个大圈儿。小娇娇咯咯地笑着，一点儿也不畏惧。

“平时好好把我布置的功课做好，早晚有一天你能自己御剑飞行。”封霄云开心地逗着小娇娇。

小娇娇用力点点萌萌的大脑袋：“嗯！”

封霄云宠溺地揉揉她头顶毛茸茸的兽耳帽子，嗖一声载着她御剑消失在天际，空中留下一串小娇娇兴奋地笑声。

自从有了小娇娇陪伴，封霄云的杀性果然降低很多，一晃大半年过去，竟然从未再动手。

霜天城日渐繁荣，这半年时间过去，妖族和半妖整体上与刚到达霜天城时的气相已经既然不同，整体透出一种昂扬向上的气势。

冯倚山也没让封霄云失望，经过自己不懈的努力，终于成功晋升金丹期，在体内凝聚出一枚金丹。

在震旦大陆金丹期真人是一个分水岭。绝大多数秘术，最低的门槛就是金丹期。进入金丹期的真人战力虽然不如元婴期强大，但是自保已经不成问题。

震旦大陆颇多攻击秘术，保命秘术同样也多，只大体分类就有不下十数种，什么水遁术、土遁术、木遁术各门各派都有保命绝技。

冯倚山跨入金丹期之后，可以说安全就有了一定程度的保障，玄应门再想悄无声息派刺客暗杀冯倚山，已经没有任何可能。

半年时间过去，霜天城又传出不少好消息。首先是又有一批新的妖奴和半妖到达，使得霜天城丁口进一步增加，为妖国的繁盛打下更好的基础。其次是霜天城的口粮存量一直在稳步增加，封霄云花费大力气的解决的吃饭问题终于初见成效。

通过持续不断的不计成本的大力投入，封霄云终于在口粮上初步做到自给自足，这也是封霄云再次启动大笔资金赎买妖奴和半妖的原因。

霜天城难得过了半年风平浪静的日子，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这种安稳日子没能持续多久，新的麻烦又找上了门来。

由于凌剑山的退出，正气盟内原有的青玄榜许多榜上有名的年轻俊彦也随之被除名，历经半年多的混乱，玄应门重新掌控住正气盟之后，立即重新评定青玄榜，借此机会加深对刚加如正气盟的苍梧宗的控制，同时也巩固一下涣散的人心。

年轻一辈真人是仙门的未来，笼住他们的心，对维持玄应门的地位极其重要，青玄榜就是玄应门笼络各大仙门年轻一代真人的重要手段。

因为只要上了青玄榜，不仅会在整个震旦大陆陡然间拥有莫大名气，更会立即得到师门重视，被破格提拔为内室弟子，得到师门赠与的大量钱财、丹药、法宝等资源，整个人进境也会因此在短时间内得到极大提高。

正气盟的青玄榜不仅有专供正气盟十大仙门弟子排名的正榜，还有一副榜，为天下所有仙门开放。

震旦大陆十大仙门正宗之外许多仙门干脆以那副榜为圣旨，只要门内弟子能登临副榜，立即会对其另眼相看予以大力培养。

因而整个震旦大陆的年轻一代真人，无不以登临青玄榜为荣。

玄应门重新稳住正气盟之后，不忙着剿灭大奎妖国，第一件大事先重开青玄榜大比，就是准备利用青玄榜的巨大名声，笼络人心。

今年这一次青玄榜大比，与往年又有不同。首先，曾常年占据第一位置的大师兄易成仙，已经公开宣布放弃青玄榜第一，云游四海不知所踪。

其二，玄应门对天下宣布，青玄榜正榜对天下所有仙门正宗开放。

由于这两点原因，今年的青玄榜大比格外热闹，天下所有年轻一代的真人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想要搏一个直上云霄，一举成名天下知。

按理来说，青玄榜大比与霜天城完全没什么关系，那是仙门正宗的事情，与霜天城的妖族和半妖没有半点关系。

然而问题出在，玄应门对禹王神鼎贼心不死，要求将此次青玄榜大比安排在霜天城北进行，希望霜天城城主再给震旦大陆的仙门正宗一个机会，让他们能够公开赢回神鼎。

玄应门这种死皮赖脸的劲头，真是让封霄云佩服。

然而伸手不打笑脸人，玄应门为了这次让封霄云点头，给霜天城送上一份大礼，这份礼厚重到封霄云都不好回绝。

玄应门送给封霄云一份掌门法帖，正式承诺封霄云只要允许正气盟借此机会再争神鼎，玄应门就会号令正气盟百年内不与霜天城公开为敌，并且公开承认霜天城在震旦大陆的地位，也不会再阻拦妖族和半妖前往霜天城。

这是一份封霄云不能拒绝的善意，玄应门里那位一直出谋划策的人，终于抓住了封霄云的软肋。。

封霄云知道，自己若不答应，手中这份烫金法帖里写的话，就要全部反过来。左右权衡一番，封霄云为了妖族的未来，点头应允。

禹王神鼎虽然意义重大，但在封霄云眼里不过是个死物，远没有霜天城这满城的妖族重要。

章一百一十一童言无忌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封霄云答应了玄应门的请求。封霄云知道自己答应的草率，也没有与玄应门定下任何有力的约束，玄应门得到禹王神鼎之后再反悔，不需付出任何代价。

尽管如此，封霄云依然痛快答应玄应门的请求，是因为他已经计划好，两年之后会去一趟玄应门，为冯倚山当年所受的冤枉讨个说法。

玄应门特使完全不知道封霄云心里的真实想法，见封霄云答应的痛快，心中阵阵狂喜，办成这桩事，回去上报门主少门主后少不得要算大功一件。

“我有一个条件。”封霄云应允之后，提出一个条件。

玄应门特使急忙道：“城主但说无妨，我回去之后一定禀明门主。”

“你们想要那尊神鼎，可以。我将一柄剑放在那神鼎之前，谁能越过去，谁就可取走那尊神鼎。”封霄云笑眯眯说道。

玄应门特使一听这个要求不是很复杂，也没对玄应门有任何过分要求，生怕自己稍有犹豫惹得面前这位脾气不太好的霜天城主发雷霆之怒再改变主意，连忙点头道：“城主所说在理，容某立即将话带回。”说完，躬身施礼急急离去。

玄应门上下完全没想到封霄云这次会答应的如此痛快，要知道，玄应门仅仅是给出一个口头承诺，要拿走的却是实实在在一件上古仙器。

“让他们小心些，那柄剑恐怕不会简单。”玄应门掌门司马玄最后做出决定，接受封霄云的所有要求。

玄应门随即发出消息，广邀天下年轻俊彦参加青玄榜大比，重新排定位次，更允许正气盟外的年轻一代真人登榜。

这个消息一经传出，当即在整座震旦大陆引起轰动。轰动的主要原因，是青玄榜的榜首状元那个位子空了出来。这么多年来，易成仙在正气盟内的超然地位，哪个年轻的真人不眼热，那比一般门派的长老都要超出许多，每年只各大仙门掌门赏赐的丹药法宝就难以估计，更别提正气盟特别给予青玄榜榜首的仙灵资。

一时间震旦大陆众多本领高强的年轻真人纷纷摩拳擦掌，想要争夺这个青玄榜第一，争夺状元位。

这些年轻真人，多数年龄都已经超过二百岁，别误会，他们是正八经的年轻一代。在别的大陆，能够到达炼神化虚境就已经可以称强者，在震旦大陆，金丹期真人才算勉强入门。

因为不入金丹期，寿命终究不过二百岁天关，算不得真人。一旦过了金丹期，寿命即可自然延长五百至千岁，因此二百岁的金丹期真人，绝对是年轻后辈，故而震旦大陆常有皓首白眉童子仙的说法。

易成仙今年已经一百多岁，实打实属于震旦大陆修真界的年轻后辈，尽管他本领很高。

这次青玄榜大比，几乎将震旦大陆所有年轻一代的真人都惊动了，就连一些常年闭关苦修的，都开关出山，准备登临青玄榜。

百年苦修无人问，一朝成名天下知。不得不说，玄应门这次青玄榜大比，牢牢抓住了震旦大陆年轻一代真人的心。

天下熙熙，天下攘攘。

一个难得的晴朗夜晚，封霄云将一道剑意送至禹王神鼎旁，静静悬立在那儿，等候天下的年轻真人的到来。

青玄榜大比不同于一般的擂台比斗，为了保护年轻一代真人，最终胜负是由十大仙门正派的长老以及掌门真人组成的最高评议会共同决定，当较量双方有一方明显占据优势时，最高评议会就会提前裁定胜负，以避免年轻真人在擂台上控制不住，出现不必要的死伤。

青玄榜大比相较天下汇真，要柔和的多，更注重年轻真人之间彼此较量切磋，而不是分个胜负生死。

成功就能一朝天下闻名，输了也不会有性命之忧，此次青玄榜前十位更有机会争夺禹王神鼎。震旦大陆的年轻一代真人迫不及待赶往霜天城，赶去参加够使自己一战功成名就的青玄榜。

这天夜里，小娇娇正在认认真真画一条直线，突然地面传来一阵轻微的震荡，她小手一歪，画斜了一点。

抬起头，一双可爱的大眼睛已经带了湿润：“先生……”小娇娇十分要强，不用封霄云提醒，自己就对自己的课业要求非常严格。

封霄云曾告诉小娇娇绘制战纹所用的墨汁染料十分宝贵，不能浪费。小娇娇是个懂事的孩子，一直非常宝贵封霄云专门为她准备的染料，刚才这一笔画歪，整副战纹就彻底失效，墨汁染料自然也都浪费了。小娇娇眼见宝贵的墨汁染料浪费了，不禁急的想哭。

封霄云见小娇娇带出哭意，连忙安慰道：“没事没事，刚才不怨你，是外面有人在争斗。”小娇娇是个十分懂事上进的优秀学生，封霄云从来舍不得说她一句重话。

随着封霄云的话音，霜天城外的黑天突然变亮，一道巨大的火焰从空中斜掠飞过，紧接着又闪出数道如丝绦般的青芒盘绕在天际。赤绿交互的光芒，将霜天城北面的天空映得分外好看。

“咳！”封霄云发现小娇娇已经走神了，正瞪大眼睛瞅着窗外的绚丽真气流，“想看么？”封霄云笑着问道。

小娇娇啊了一下，慌忙低下头，知道自己不该走神。

“看看也无妨。”封霄云是个严厉的先生，却也很能理解学员。再说今天的课程刚刚已经结束，小娇娇本可以玩耍了，封霄云是看她画的十分仔细入神，这才一直没有打断。

“来。”封霄云迈步来到院中，御起一道剑意，小娇娇开心地张开双臂，扑在封霄云怀里，随着他一同飞到天上。

小娇娇瞪大眼睛看着天空中绚丽变幻的真气流，忍不住拍着手兴奋地咯咯不停笑着。

封霄云见小娇娇喜欢，又带着她飞近了一点，让她能看的更清楚。

“先生，为什么那些彩带下面有两个人飞来飞去？”小娇娇看到了真气流之间闪现的人影，立即问道。

封霄云这些日子早已习惯了应对小娇娇层出不穷的问题，耐心答道：“他们两人在较量。”

“较量？先生，什么是较量？”小娇娇似乎永远有问不完的问题。

封霄云并没觉着小娇娇烦，也不怕自己说的太啰嗦她听不懂，封霄云知道小孩子的记忆力都是很好地，哪怕自己现在说的话她只能记住一点点，也有莫大的好处，总比那些全然无知的孩童要强一点。

“还记得我教你如何集中精神去感知那一点像个小团子一样的气么？”封霄云耐心讲解道。

“嗯，记得。”小娇娇显然听进去了，只是她的理解，从她望着那些绚丽多彩的真气流的眼神中就能看出来，多半是以为她所感知到的那团小棉球一样的气，能够有一天变成面前这些飘在天空中多彩绚烂的美丽彩带。

呃，虽然小娇娇对真气理解的有些偏差，但她毕竟由此对真气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凡学任何事情，最开始最重要的不就是兴趣么？而不是什么正确。

“那些气可以在体内慢慢积累，当积累到足够多时，就能用来驾驭一些秘术。那两个人，就是在用秘术打斗。”封霄云继续解释道。

“打斗，为什么要打斗？那么美丽的气，多好看啊。”小孩子总是童言无忌，本能地喜欢美丽多彩的东西，尚且看不到那绚丽多彩的真气背后，是赤裸裸的利益争夺。

呃，小孩子的思维就是容易跳跃，一转眼这又是另外一个问题了。

“他们在争一些东西。”封霄云继续耐心地给小娇娇讲解道。

“争什么？是糖么？先生，是你给我的那种糖丸么？其他人都没有，我吃的时候被他们看见了，差点扑过来抢了去。”小娇娇心有余悸地说出一次自己差点被家门口小伙伴抢走糖的经历。

封霄云哭笑不得，这件事情凌飞雪曾对自己讲过，说起来还是自己惹的事。一般的丹药味道是比较独特的，多根据丹材的味道有所不同，三品以上的丹药才会散发出独特的仙丹异香。封霄云为了让小娇娇吃那些味道独特的丹药时不要使劲儿皱着小鼻子，做出一副小可怜的样子，特意给自己亲手炼（炒）制的丹药外面裹了一层蜜糖。

然后小娇娇就像普通孩子一样，在回家时把兜里甜兮兮的糖果拿出来向家门口的小伙伴们炫耀。

霜天城妖族和半妖们的生活虽然已经大有改观，但还没富裕到日常就能买得起昂贵的糖果的地步。几个一起玩的小妖看到小娇娇手里的糖，馋的不行，仗着自己长得高大一些直接就动手去抢。

震旦大陆制糖技术并不发达，多数是从炎夏朝传过来的。真人是不屑于吃糖的，他们所享用的食物不仅功效奇特，比糖要甜美无数倍。震旦大陆的普通人都归各大仙门管辖，一生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服务仙门，为上仙操劳，哪有时间去研究仙人们不屑一顾的制糖术。

那次事情过后，小娇娇再也不敢炫耀，牢牢记住了那些小伙伴们放光的眼神和扑抢时的凶恶模样。

“他们不是在争糖，争的是名声和地位。”封霄云也不管小娇娇听不听得懂，直接说道。。

“嗯。不是糖，争来也不能吃，好没意思。”小娇娇迷迷糊糊点点头，注意力眨眼间又转移到那些绚丽多彩的真气流上面去了。

此时，前方的比斗已经有了结果，一位来自碧湖山的年轻真人获得了胜利，顺利晋级下一轮。

章一百一十二灿如烟花

神鼎下的打斗胜负已分，获胜的那名真人得意地发出一阵大笑，然后发狂道：“我看不必等决出什么青玄第一，就让某拿下那神鼎，献与玄应门，做个青玄榜首罢！”

随着一声狂言，此人纵身飞起，身上真气化作两扇遮天蔽日的巨大羽翼，掀起漫天狂风，卷得原本萧萧下落的雪花倒冲向上。

这位获胜的碧湖山真人眨眼间来到禹王神鼎前，正志得意满地想要取走神鼎，愕然就看到神鼎旁边有一个御剑飞行的年轻男子和一个妖族小女娃。

那小女娃居然在奋力用手啪打神鼎。

“住手！好大的胆子！尔是何人？！也敢觊觎这神鼎！”说这话，这位真人手中亮起一团精光，真气隆然而起，大有封霄云不给个解释，立即就动手的想法。

小娇娇看到来人，扑到封霄云怀里：“先生，此人是谁？”

封霄云看看面前这位真人，答道：“我不认得。”

“哈哈！原来先生也有不知道的事情。”小娇娇忍不住笑了。

眼见面前一大一小居然若无旁人般各自说笑，来人大怒：“简直不把本仙放在眼里！何方妖孽，但敢觊觎神鼎，还不快快束手就擒！看某的仙法！”这位真人气恼之下，直接动手了。

他大概也是气糊涂了，在霜天城附近说出妖孽二字，不远处的城里，现在就住着上百万妖孽。

封霄云面露不悦，抱着小娇娇闪身飞离，让出身后自己留着禹王神鼎旁的那道剑意。

那是一道并不起眼的剑意，既没有通天彻地的神威也没有逼人闪亮的光芒，只是一道最简单不过的剑意。

剑意感受到有真气靠近，突然发出一声震撼云霄的剑鸣。

剑鸣声响，碧湖山获胜的真人全身真气随即溃散，就像是被那道剑意给吓得一般。

“什……么！”获胜的真人体内凝聚到顶的真气突然溃散，真气瞬间乱成一团，当场对他造成了极大伤害。

这位真人当然不是被吓得，而是被封霄云留下的那道剑意发出的一声剑鸣直接震散他全身真气，瞬间将他重伤。

封霄云留下的这道剑意蕴含着他对天地法则真威的体悟，任何真人所掌握的天地法则真威若是不如这道法则真威，都会被这道真气以无上法则之威直接压垮。因而那道不起眼的剑意只是简单地发出剑鸣，就能击溃那获胜的真人。

地面上一众真人看到获胜的碧湖山年轻真人鹤一白先冲向禹王神鼎，然后瞬间从云端跌落，纷纷摇头叹息霜天城城主的强大威能，仅留下一道剑意，就能轻易击溃一位元婴期的年轻真人。

小娇娇看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心善地担忧问道：“他怎么掉下去了？会不会摔疼？那么高。”

“没事。”封霄云轻声安抚着小娇娇，“走，随先生回去吧。”

“以后还有那些漂亮的光带么？先生，我还能再来看么？”小娇娇心里仍然惦记着之前天空中那美丽的真气流，显然她还没看够哩。

“行，下次还带你来看。”封霄云一口答应。

封霄云走了，没惊动任何人。霜天城外天下云集于此的年轻一代真人仍在激烈争夺青玄榜位，激烈的战斗昼夜持续不休。

刚开始，还有不少狂妄的年轻真人在获胜之后试图挑战霜天城城主留下的那道剑意，直接拿到禹王神鼎，一举超越众多同辈成为青玄榜第一。在接连有十几名狂妄年轻真人连那道剑意的一招都接不住，狼狈从天空跌落之后，再无人敢飞上去尝试那道剑意的锋锐。

几天激烈的比斗下来，最开心的就要数小娇娇。看着眼花缭乱的各类秘术所发出的五光十色绚丽音声，小娇娇每次都兴奋地不住拍手，口中也常常发出感叹：“快看，先生！那道光可真好看，看着就像龙一样。”

震旦大陆真人以龙为天仙坐骑护卫，故而常常将真气化为龙形，也有其他瑞兽，比如凤凰之类。

激烈地战斗持续一个月之后，终于决出五十八位优秀的年轻真人，他们将与原来在榜的那些年轻真人共同争夺青玄榜状元之位，重新评定各自的位次排名。

青玄榜共分天榜和地榜两榜。天榜三位，榜首称状元、第二位为榜眼、第三位是探花。地榜一百九十七位。

直至此时，才出现一位名叫司徒长风的年轻的真人，再次飞至禹王神鼎旁，挑战封霄云留下的剑意。

司徒长风坚持了一盏茶的工夫，在第二声剑鸣声响起时，战败坠落。汇聚于霜天城的年轻一代真人见状，无不惊骇。

封霄云端坐家中未动，已剑惊天下。

三个月后，两位年轻真人从天下众多年轻一代真人中脱颖而出，争夺青玄榜状元。一位出自玄应门，名叫：鸿霁，道号：太剑真仙，二十九岁，一位不折不扣的天才。另一位出自傲天门，名叫：龙天梵，道号：火剑真人，二十七岁，又是一位天才。

这两位的战力，比凌飞雪尚要高出一筹，与离开霜天城时的易成仙相仿佛。

最近这一年，各大仙门年轻天才层出不穷，彻底把一批老真人比了下去。这些少年天才年纪轻轻天赋极佳不说，仙缘也都非常之好，每到进阶的关键时刻，总是能遇到寻常万难一遇的仙缘，顺利进阶。

这些年轻天才的天赋和运气，皆是上上之选，寻常数千年也难得一见，最近不知怎么了，竟然扎堆出现。

玄应门六位长老和掌门司马玄为了向天下炫耀自己门中这位得意的后起之秀，特意下帖给封霄云，郑重邀请他前来观战。

封霄云虽然从未争夺什么天下第一，但自从上次天下汇真结束之后，他在震旦大陆所有真人的心中，已是天下第一的不二之选，就连玄应门掌门司马玄也对此没有异议。

玄应门下帖邀请天下第一观战自己门中得意弟子争夺青玄榜状元，自然是隐含着炫耀之意。

封霄云接到帖子之后，也没说破玄应门的心思，当场点头应允。封霄云不是给玄应门面子，更对什么天才不感兴趣，只是因为小娇娇想去看那些美丽摇曳的光霞。

是的，在玄应门，正气盟，甚至整个震旦大陆修者心中都十分重要的青玄榜状元之争，在封霄云眼中，还不及小娇娇的一句童言。

封霄云抱着小娇娇，在两位天才打得激烈之时，出现在附近。

玄应门几位长老心中对霜天城城主迟到的行为有些愤愤，他们不知道这是因为小娇娇只对战斗激烈时迸飞的炫彩真气流感兴趣。

“先生！那可真好看！”小娇娇兴奋地拍着小手。

封霄云注意观察着两位年轻的天才，发觉他们二人虽然都是二十多岁，却皆已是羽化合道境的强者。

震旦大陆对羽化合道境的划分有独特见解，普遍的观点是将羽化合道境化为三十三个位阶。每一个位阶，就代表着将一道天地法则真威悟透，完全融入自己所修的秘术之中。

领悟天地法则真威，只是粗浅的运用，知其然更进一步是知其所以然。像黄瑾那样层级的修者，虽然能领悟天地法则真威，但完全不知其所以然，运用起来也十分粗浅。

真正悟透天地法则真威的标志是能够完全将法则真威融汇到自己所修的秘术之中，一举一动挟天地之威势，才算得上仙家本领。

每通汇贯通一道天地法则真威，真人的威能就会更上一个层级。按照震旦大陆的说法，当真人融汇贯通三十三道天地法则真威之后，就能窥得一丝天地真正的奥秘，从而凭之晋升最后一阶，成为真正的仙尊。

这种说法固然有其道理，但在封霄云看来，无非就是量的不同，远不够达到划分层阶的标准。封霄云虽然一直不认同震旦大陆这种划分羽化合道境的方式，此

刻看着下方激烈交手的两位羽化合道境真人，也不得不承认震旦大陆修真界这种划分方式，确有其道理所在。

两位天才虽然年纪不大，但手段都极为老练，攻防秘术施展的滴水不漏，让人看了感觉就像是多年老修在交战，而不是年轻后辈。

手段老练尚在其次，更让人肃然感到可畏的是两位年轻真人秘术的威能，每一击都携带着天地之威，分分明明跨入羽化合道境第三阶。

两个人不分胜负，斗了许久也分不出高低。

玄应门高徒鸿霁眼看自己与对手实力在伯仲之间，鏖战一天一夜也难胜他，手上招式陡然一变，突然使出一招在场众多真人前所未见的秘术。

“这是什么秘术？怎么从不曾听闻？”就连玄应门几位见多识广的长老也未曾见过此术。

“多半是他从仙缘中得来，大概是神仙所赐。”有真人议论道。

震旦大陆的仙缘十分奇异，不定是什么。传说中，有一位前辈高人的仙缘，居然是在一处大山中，偶然听到雨滴落在石头上的声音，顿时悟透三十三道天地法则真威，一举超凡入圣。

玄应门鸿霁得仙人赐下仙术，也不是什么奇闻。震旦大陆许多威力绝伦的秘术，都是上界天仙赐下。

就在众真人羡慕鸿霁得仙人赐仙术时，他的对手龙天梵竟然也亮出压箱底的秘术，只看发动时的赫然声威，丝毫不弱于玄应门鸿霁。。

一时间，观战的众真人纷纷露出羡慕的神情。

封霄云眉头微皱，似乎察觉到某种极为微弱的气息，那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息让他不由自主心生厌恶。

章一百一十三仙家神术

下方两位年轻天才奋力鼓荡全身真气，很快他二人周围就出现了猛烈的真气乱流，引发天地真气澎湃潮涌向着二人流动。天地真气的大量涌动随之引发天地异像，风、云、山、雨等自然现象发生异变。

这异像是真正的强者标志。所谓天地相随，天地臣服，就是修者本身强大到一定程度之后，体内的真气涌动搅动天地真气随之而动，从而出现种种天地异像。

在场众多真人无不惊叹于两位年轻后辈的强大，唯封霄云从涌动的真气乱流中觉察出一丝不对劲。那一道夹杂其中的若有若无的气息，封霄云非常熟悉，永远也不会忘记，那是阿修罗族独有的魔气，或者称为煞气。

很快，封霄云眉头皱的越发深邃。因为他发现不仅玄应门鸿霁澎湃的真气流中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魔气，傲天门的龙天梵周身澎湃的真气中居然同样也夹杂着一丝难以觉察的魔气。

那一丝魔气非常微弱，弱到封霄云也不能断定到底是有是无。心中强行按捺，封霄云继续观察。

片刻间，玄应门鸿霁已经运术完毕，大吼一声：“看招！裂天焚海！”随着他一声吼，天地随之变色。

两人比斗之处，上方的天空陡然好似裂开一般，洒下无数黑雨，每一滴雨都相当于元婴阶真人的全力一击，地面突然燃起熊熊烈焰，那是猛烈的真气动荡所幻化而成。在这烈焰下，任何真气都不能长存，很快就会被焚烧一空。

鸿霁这一招非常厉害，密集如雨的攻击让对手避无可避，同时又凶猛焚烧对手的真气，使其难以运转真气防御。

观战的封霄云咧开嘴一笑。震旦大陆的真人普遍有个奇怪的习惯，在发出自己最猛的一击时，会大声喊出秘术的名字，好像生怕对手不知道似的。

鸿霁这招裂天焚海非常厉害，看到他用处这一秘术之后，有好几个仙门的长老当场就认定鸿霁赢定了。

这时，傲天门龙天梵突然也怒吼一声：“六关火神！”只见他双手猛地并拢在一起，真气突然化为六根黝黑的铁管，接着就冒出猛烈的火星，无数真气化作火剑丸，从他双手以超高的速度猛射而出，摧毁面前的一切。这就是他道号火剑真人的由来。

在场众真人听到这秘术的名字，骇然色变，再看龙天梵施展的威能，纷纷四散躲避，生怕被波及。实在是傲天门这门秘术太过厉害，有着赫赫凶名。

傲天门是个奇怪的门派，不周世界皆知其门内绝技是制作烟霞神剑，皆知傲天门过往的强大。

由于祖上曾出过一位才能经天纬地差点一统震旦大陆最后却死在一张大床二十个娘们肚皮上的强大掌门，玄应门对傲天门十分防备。

然而最近千年以来，傲天门一直不怎么强盛，甚至渐渐边缘化。一大原因是由于当初先祖留下的秘术心法出了问题，后辈无法照着学习跨入羽化合道境，甚至连元婴期也十分困难，导致傲天门的实力一直是正气盟中最弱的。

不过傲天门虽然在顶阶真人上有所欠缺，但由于烟霞神剑的缘故，其门中金丹期真人就有实力与元婴期真人一战，甚至一直有胜绩，因此震旦大陆各大仙门谁也不敢小看傲天门的弟子，玄应门也一直将傲天门排在正气盟第十位。

傲天门能名列震旦大陆仙门正宗第十，多年来一直没有被别的仙门挑战顶替，除了他们自家弟子用的烟霞神剑威力绝伦之外，另外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傲天门那位差点统一震旦大陆最后管不住两腿之间那一挂玩意把自己累死在娘们肚皮上的先祖，留下的一份公认的仙家秘术，名字叫做“六关火神”。这名字有些奇怪，但那位先祖留下的秘术手稿就这么叫，后辈也没法再改。

据说，傲天门仙家秘术“六关火神”当年在那位先祖手上，瞬间就轰平了当时的第一仙门：太上仙宗，当场杀死太上宗掌门、羽化合道大成境真人已经迈入乾元圣境的李道初，顺带杀死上百万太上仙宗门徒。

后来，由于傲天门留下仙术“六关火神”的那位先掌门突然死去，后辈没有得到他足够的指点，竟然千万年来再无一人能够修成。想想也是，那位掌门光记名的老婆就几十个，不记名的多达数百，他又是出了名的雨露均沾，一天十二个时辰光花在女人身上就得十个时辰，剩下两个时辰就忙着征服天下去了，哪有多余的时间教导徒弟。

家里空有一件巨宝却不能换钱，守着金库挨饿，历代傲天门掌门皆无比着急，想尽办法也要将门中仙术“六关火神”重新修成，可惜一直未能成功。

直到，直到二十年前，傲天门这一代掌门无意间收了一位天资卓绝的徒弟，牧小三。牧小三拜入傲天门之后，不久就被掌门亲自赐姓龙，改名天梵，更被掌门秘密保护起来，不让外界得知其修习仙术“六关火神”之事。

二十年后，龙天梵凭借过人的天分，另辟蹊径修成仙术“六关火神”，得傲天门掌门亲自赐下道号：火剑真人。

龙天梵虽然不知用了什么方法修成失传已久的仙术“六关火神”，只看其威力而言，绝对对得起“火剑”这个道号。龙天梵将仙术“六关火神”重现在世间，再一次向世间展示傲天门祖传仙术的威力。

仙术“六关火神”并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异像，唯一具有的就是无穷无尽的不断轰击，那是摧毁一切的可怕攻击，真气化成的火红剑丸所至，一切皆灭，皆化为烟。

不必管对手用什么秘术，不必管对手使用什么天地法则真威，六关火神只管摧毁，摧毁一切。

粗暴，简单，却有着可怕的威力。

六关火神一出，硬是将鸿霁漫天卷地而来的的裂天焚海打得支零破碎。

眼看着片刻之间，玄应门鸿霁的秘术“裂天焚海”被打得溃不成军，再有片刻就要彻底被摧毁，分出胜负。就在此时，龙天梵的仙术六关火神突然一顿，赤红如火的剑丸猛地停住。

“卡壳了？”封霄云下意识脱口而出三个字，旋即自省：“什么是卡壳？”连自己都不明白为何自己会脱口而出这三个字。这时在封霄云心中，那个最后出现的较弱小的意识一闪而过，又昏昏沉静下去。

大概是龙天梵另辟蹊径修成傲天门秘传仙术“六关火神”终究不是正路子，因而不太正宗，运用起来容易出岔子。

龙天梵的仙术“六关火神”尚显稚嫩，堪堪与玄应门鸿霁打成平手，见到这一结果，玄应门几位长老同时松了一口气。若是龙天梵真的修成傲天门的祖传仙术“六关火神”，那将是玄应门的大麻烦。

眼见两位年轻后辈拼尽全力仍未分胜负，几大仙门长老彼此交换个眼神，齐声宣布道：“今日大比到此为止，二位暂且歇息一天，改日再比。”再打下去，长老们也怕自家的天才油尽灯枯，急忙叫停了比斗。

青玄榜第一是一定要分出的，历来没有并列第一的说法，却也不急于一时。短时间内分不出胜负，那就比比耐性，真人之间的较量，旷日持久是正常现象，想要成为第一，没有耐性怎么行。多少真人为了成仙得道，上千年如一日在人迹罕至的绝地闭关苦修，靠的不就是“忍耐”二字。

等众多真人都返回霜天城会馆歇息，封霄云将小娇娇留在飞剑之上，独自从空中降下，试图近距离接触两位天才比斗留下的真气乱流，进一步追查方才所感知到的那一缕若有若无的煞气。

细细寻找许久，封霄云在未能找到任何魔气的痕迹、没有阴阳太旋的帮助，封霄云难以将微弱的魔气从纷乱的真气乱流中分离出来，最后只得作罢。

觉察自己已经离开小娇娇有一会儿，封霄云急忙飞身而起，去空中接她。地面附近到处都是残余的真气乱流，封霄云怕小娇娇被伤到，因而之前将她留在了空中的飞剑之上。

半空中，一位身穿紫红对襟纱衣，下身穿着薄纱紫裙，面带遮面紫纱的女子正悬停在小娇娇五步以内，与她说着什么。那女子身姿妖娆，赤着脚，带着一串闪亮的宝铃。

小娇娇被她逗得咯咯直笑，也不知她用什么话哄着，小娇娇居然从封霄云的剑意凝化而成的飞剑上站起，伸出双臂就要投向那女子怀中。

“慢！你是谁！”封霄云急吼一声，喝止住小娇娇，然后飞起一道剑光，直抵那女子面前。

紫衣女子听到声音，慌忙转过头，紫色的眼眸带着些许惊恐和娇嗔，似是在责怪封霄云粗鲁唐突，俏媚的眼神仿佛会说话一样。

封霄云见到这女子的模样，猛地就愣在那里。

剑抵咽喉，这紫衣女子却丝毫不见慌张，轻笑道：“这个小女娃长得好生讨喜，奴见她孤零零坐在此处，还当是哪家狠心的爹娘，将这么可爱的一个粉嫩娃娃撇下。”

听到女子的声音，封霄云竟然没去追究她一番话语的真伪，而是怔怔说道：“将面巾摘下。”。

“城主怎么如此直白，初次见面就要摘女的遮面，奴不依……”紫衣女子轻轻一跺脚，赤白的小脚分外好看。

封霄云全然不理女子的娇嗔可爱，抬手亮出千百柄剑，将女子团团围住。

章一百一十四白饕君

剑密如林，却不是对着面前这位神秘的紫衣女子，而是向外。无数把剑，将小娇娇和这位紫衣女子保护了起来。

“出来吧，不必再藏，我已经闻到你身上的臭味儿。”封霄云扬声对着空荡荡的空处说道。

一阵静默，附近的夜空空无一物。

突然，天空凭空出现一道黑紫的线，然后这条线迅速扩大，从中露出一个巨大狰狞的脑袋，脑袋上长着三只扭曲的巨角，一双眼珠上仿佛燃烧着罪恶的火焰，面庞赤红如血，长着一圈儿紫色络腮胡。

裂隙继续扩张，一头高达十余米的阿修罗战争摩罗从天空中踏空出现。

一看到封霄云，这头战争摩罗当即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吼声中充满威慑。这头战争摩罗明显认出了封霄云，心中感到畏惧，吓得发出一声怒吼给自己壮胆。

“不必害怕，我今天心情好。”说着，封霄云全身剑意一闪，整个人已经化作一道剑光。

只来得及发出半声不甘的吼叫，战争摩罗那巨大的头颅下方就彪出一道血线，丑陋的巨大头颅开始缓缓从尸体上滑落。

原来是有一头战争摩罗隐身藏在此处空间之中，怨不得我总是感觉到有一丝魔气，却始终找不到来源。看来是我误会之前那两位天才。封霄云抬手斩杀掉这头不知何故隐匿在此的战争摩罗，之前的疑惑也有了答案。

封霄云没有注意到，在他斩杀这头战争摩罗的一瞬间，那名紫衣女子藏在面纱后的脸庞突然变得紧张，然后瞬间又变为神情如常，再变为惊恐。

“城主阁下好俊的剑术，这头怪兽是什么？吓死奴家了，奴还从未见过这么吓人的怪兽。”紫衣女子声音中带着颤音，演的十分逼真。

封霄云完全没想到面前这位娇滴滴的神秘女子会与一头凶恶的战争摩罗有联系，说道：“仙姬不必多问，快快离开，此处非是久留之地，恐怕还有危险潜伏在附近。”封霄云也未细想，若眼前这神秘女子真是个没见识的，为何会一当面就认出自己是霜天城城主。

说完，封霄云开始全力感知周围，试图查找第二缕魔气的来源。之前他分明感觉到两股魔气，现在杀死一头战争摩罗，应该还有一头。

紫衣女子盈盈一笑：“多谢城主阁下相救，奴先告退。”从封霄云剑林开启的缺口中飞出，向着霜天城方向飞去。

封霄云仔细探寻一番之后，再没能找到第二头战争摩罗的痕迹，正打算抱着小娇娇返回时，猛然想起刚才那神秘紫衣女子右脚脚踝上带着一串小小的铃铛。那串小铃铛，分明眼熟的很。

急起一道剑光，封霄云抱着小娇娇急急向着霜天城方向追去。然而搜遍方圆百里，封霄云也没能再找到那紫衣女子的踪迹。

此时已经将近半夜。

心里有事，封霄云就有些心不在焉，将小娇娇安排睡下之后，返回自己的屋中，从葫芦里取出那串小铃铛，放在手心里捧到眼前出神地盯着。

不知不觉一夜过去，封霄云长叹一口气，打开门，迎着清冷干冽的晨光冒着纷飞的大雪，赶去客栈。

客栈门刚开，尚未来得及将凳子放下，就听到门口传来一声：“店家，奴要住店。”声音清脆轻快。

封霄云一转头，正是昨夜那位神秘的紫衣女子。

晨光此刻恰好透过一家客栈大门照射进来，封霄云不由眯起眼，看着面前的紫衣女子。意识中，面前这个紫衣女子与多年前一个欢乐的身影重叠起来。

易行路老爷子大清早起床来到客栈，走到自己常坐的那张桌旁，坐下伸手拎起桌上的茶壶倒茶，发现茶壶是空的，随即提高嗓门喊道：“小子，快给老汉我来壶茶。”他老人家早已习惯了，每天早晨封霄云早早给他沏一壶热苦茶，摆在他老人家坐的那张桌上。

封霄云肩上搭着白毛巾，一动不动站在那里，正在出神。

易行路老爷子又喊了一嗓子，发现封霄云依然一动不动，不由大感稀奇。封霄云在易行路老爷子心中，那是世上一等一的人物，心智之坚固世所罕见。易老爷子完全想不到天下有什么事情能让封霄云如此心不在焉。

匡半仙神神秘秘凑到易老爷子近前，用手挡住嘴，压低声音说道：“小点声，这小子犯了桃花劫，正相思呢。”

易行路老爷子唬得一跳，道：“你老小子从哪儿钻出来的？我怎么没看见。”

匡半仙咧嘴嘿嘿一笑，示意易行路老爷子不要惊动封霄云。

两个不知活了多少岁的老爷子并排抱着手臂站着，一齐等着看戏。

二楼上一家客房门打开，走出一位身段妖娆的紫衣女子，遮在面纱之后的仪容看不清楚，只那双眼睛就透出倾国倾城的魅色。

“店家，奴要一壶热水。”

腾一声，封霄云猛地回神，扬声应道：“好嘞！这就来。”急忙忙转身去后厨取坐在炉子上的开水。

眼看着封霄云急匆匆上楼，匡半仙压低声音道：“我滴个仙祖在上，这小子真被迷住了！哪儿来的女妖精，身段倒是不错，那肉桃……”匡半仙嘴上渐渐没了遮拦。

“别胡说，你老小子遍地是老情人，你当人人都跟你一样。”易行路老爷子脸一拉，直接戳破匡半仙的老底子。

匡半仙虽然一生不曾婚娶，但毕竟也是红遍天下的名人，年轻身体好的时候，许多女真人为了让他算一算仙缘何在，用尽手段倒贴。匡老爷子也是半生风流的潇洒人物，现在老了身体不行了，才渐渐熄火。

匡半仙尴尬地笑笑：“那些女人风一样扑上来，我又不会仙术，那里是她们的对手，也只能任她们摆布。”匡半仙竟然顺着竿往上爬，开始显摆起自己年轻时的光辉时刻。

眼见他越说越离谱，易老爷子急忙叫停：“住口！”脸色一冷，甩手打出一道默音术，直接封住匡半仙的嘴。

匡半仙发现自己努力说话却再无声音发出，知道自己已经中招，悻悻住了口。

封霄云送水进房，看到紫衣女子仍带着面纱，开口道：“仙姬为何仍带着面纱？我这客栈冷清的很，仙姬大可摘下面纱，不必担忧有闲人扰闹。”

紫衣女子轻笑一声，“城主阁下想要看我的容貌？那好。”说着伸手就要摘下面纱。

封霄云本待要看，心却猛然跳动起来，口中不知怎么就说道：“不必，仙姬可自随意。”说完，放下一壶热水转身就走。

垫着脚盯着二楼门口猛瞅的匡半仙看到封霄云面红耳赤地走出来，诧异道：“这小子，该不会是个雏儿？”

易行路老爷子把眼一瞪，“不说话能憋死你？”

匡半仙腆着一张老脸，猥猥琐琐从怀里掏出一本书，捅给易行路老爷子“洞玄子一百零八天地阴阳式”，竟然还是一本仙家典籍。

“你把这个给他，让他练练，省的到时候手忙脚乱，别再进错了洞，唐突了佳人。”匡半仙一本正经道。

“滚！你个老不正经的。”易行路老爷子勃然大怒。

“哎！这可是好东西，你别不识货！想当年本仙就靠着这书里的招式，红粉帐里杀她个七进七出，夜战八方不老仙姑，在江湖上闯出偌大一番威名。”匡半仙回手藏好秘籍，随即神情猥琐地开始回忆年轻时的风光。

“对，所以你现在老了腿软，走路都走不动。”易行路老爷子是一点儿也不给匡半仙面子，开口就戳他的痛处。

匡半仙闻言，脑袋一缩，不再吱声。他年轻时风流太甚，伤了肾脉，现在老了两条腿气脉先行萎缩，实际上已经无法行走，全靠某种秘术支撑。别看匡半仙现在走路姿势盎然肃立飘然前行，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实际上他是迫不得已。

一家客栈终于再次迎来了一位客人，一位从不在人前露出本来面目的神秘女客人。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一家客栈的店小二对这位女客人有些不寻常。

过了几天，匡半仙自觉终于算出事情的真相，神神秘秘找到易行路老爷子，“你说他一直留在这家客栈哪儿也不去，是不是就在等这个女子？本仙还真没想到，他居然是个情种。”

在一家客栈的人都知道封霄云白天从不离开客栈，几乎可以用“足不出户”四个字来形容。他们见过封霄云离开客栈最久的一次，也不过才五天。

时间长了，所有人都在猜测封霄云每天守在客栈寸步不离的原因，但谁也找不出答案。

现在，听匡半仙这么一说，易行路老爷子再一联想封霄云最近这几天明显有些不对劲的行为，说道：“恐怕你所料不错。”

匡半仙得意洋洋道：“那是，本仙就是靠这个吃饭，绝不会看错。”

这天夜里，客栈打烊之后，待封霄云关门离开，一直与猫女咎魅形影不离的小白突然出现在客栈后院，沿着屋檐来到神秘紫衣女子所居住的房间，用小爪子推开窗户，消失在屋中。。

小白端坐在屋中主位上，就像在等待别人向他跪拜行礼一般。

神秘紫衣女子见到小白，全身颤抖着毕恭毕敬跪拜了下去，“奴婢见过白饕君。”

章一百一十五先闻其声

“我说小封啊，城外那头阿修罗是不是你杀的？好家伙，老汉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厉害的阿修罗。”易行路老爷子年少轻狂时也曾去过修罗界，只是他并未敢过于深入，见过的最高级阿修罗也就是战将这一级而已。

封霄云是一位极厉害的年轻人，是千年难得一见的人物，易行路老爷子十分笃定自己的这一判断。封霄云平时待人接物十分和善，但你若以为这种和善可以欺瞒，过不了几天他就会以实际行动告诉你，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所以易老爷子今天见到封霄云，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昨天夜里，正气盟几位长老亲自求到易行路老爷子门下，要求他帮忙说几句好话，将那头前所未见的强大阿修罗尸体分给玄应门。易行路老爷子心里感到有些为难，但看着几个同盟后辈拉下老脸来求自己，也不得不开口替他们说说，先拿话来试封霄云的态度。

封霄云斩杀那头阿修罗战争摩罗之后，并没有处理尸体，由于霜天城仍是天寒地冻，那具尸体也一直保存完好，十余米长的巨大尸体就那样静静躺在雪原中。

封霄云没想到这具战争摩罗尸体在震旦大陆众真人中引起多大纷争，违者具尸体这几天连青玄榜大比也停了。从震旦大陆各处云集至此的真人都想争夺这具尸体，他们各有主张，许多真人主张先发现先得，迟到一步的真人们则主张见者有份，玄应门主张这具尸体全部该归玄应门所有，吵的十分厉害。

直到昨天，有一位长老突然提出一个问题：这个强大的阿修罗是谁杀的？众真人争了几天，大家仅从这具阿修罗死尸上散发的强大生命力和真气波动就能感觉到，这头阿修罗若是活着，在场众真人根本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现在一下有人问了这个问题，顿时所有吵得热闹的真人都哑火了。

大家想来想去，霜天城内有这种实力的，只有三位，司马灭情、易行路老神仙和那个年轻的城主。

按照震旦大陆默守成文的规矩，谁杀的，就归谁。事情可能涉及到那位年轻的城主，所有真人顿时都沉默了下去，不敢再争。

然后玄应门几位长老就厚着脸皮求到了易行路老爷子门下。实在是一具强大的阿修罗族尸体就是一座巨大的宝库，由不得玄应门几位长老不动心。

阿修罗的骨头是炼制某些强大法宝的必备材料，然而阿修罗族最近万年来极少在震旦大陆现身，这头阿修罗又是一头不周世界近万年来罕见的高级阿修罗，绝对不可错过。更不必说阿修罗的血肉能够提取精华，成为某些丹药的关键丹材。阿修罗族血肉中蕴含的与生俱来的强大生命力，炼成丹药之后能够治愈某些老年男真人由于女伴众多身体不行带来的苦恼，一直是抢手货。

现在话一出口，易行路老爷子顿觉有些尴尬，他同样不知道封霄云是在什么时候不声不响杀了这么强大的一头阿修罗。

封霄云的那一剑，易行路老爷子完全没有感知到。

“嗯，是我杀的。”封霄云不打算对易行路老爷子隐瞒。

“那尸体你打算如何处置？就任由它烂在那儿？”易行路老爷子豁出一张老脸，又问了一句。老爷子一辈子不欠人情，现在为了几个不肖后辈，也是豁出去了。易成仙就是个热心肠的好人，能教出那样的徒弟，易行路老爷子自然也是那样的人。

易行路老爷子大半生浪迹天涯不肯轻易在世间现身，一个主要原因就是他受不得别人的乞请，但这世上偏偏有事情绝不能答应，他老人家也只好一走了之。

易老爷子看似潇潇洒洒一生无牵无挂，实则也有他不得已的苦衷。

封霄云敏锐地觉察到老爷子的为难，心思如电转瞬间就想明白了老爷子的为难之处，略一沉吟说道：“那具尸体我打算作为奖励，奖给青玄榜的新科状元。”封霄云话说的看似简单，实则不等易老爷子开口已在无形中化解了他老人家的为难之处。

胜者获得这具阿修罗尸体作为奖励，这是强者为尊的大义，即使是玄应门也无法再说什么，只能点头答应。

易行路老爷子对封霄云的处置方式感到心里熨帖，转过身去美滋滋坐到那张熟悉的桌子旁，悠闲地倒满一盏苦茶。

封霄云处置那具战争摩罗尸体地方式让玄应门感到非常意外的同时又十分欣喜。因为玄应门众长老们很清楚青玄榜状元之位此次必将落入玄应门之手，当年若不是玄应门第一战力司马灭情疯了，玄应门怎么肯让青玄榜状元落入至易门手中。霜天城城主如此允诺，相当于那句宝贵的强大阿修罗尸体已经是玄应门的了。

封霄云的突然加码，使得鸿霁和龙天梵两位争夺青玄榜的状元之争越发激烈。然而封霄云并没有注意到这些，最近这段时间，他的注意力大半被那个神秘的紫衣女子吸引，就连小娇娇的课程都受到了影响。

小铃铛被阿修罗抓走这么多年一直没有音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曾经封霄云一度以为只要自己有一天足够强大，总能找到小铃铛的音讯，找到她的下落，或将她救出，或为她起一座坟茔。然而现在，封霄云已经举世无敌，玄应门的第一战力司马灭情，尚且要拜在他的剑下，但封霄云却依然不够资格从师父不请老人口中问出小铃铛的下落。小铃铛的命运已经成了封霄云的一块心病，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小铃铛被抓走时的哭救每时每刻都萦绕封霄云耳间，让他寝食难安。

封霄云想不通，到底是什么样的通天势力，居然连自己的师父都不得不如此小心对待，自己寻遍两座大陆也一直没有找到与小铃铛直接相关的任何消息，得到的都是一些似是而非追查下去最终没有任何头绪的模糊线索。

但是现在，突然出现的这位紫衣女子，一切隐隐约约与当年那位哭喊着呼救的小女娃都十分吻合，封霄云的心，第一次乱了。他心越乱，越不敢贸然行动，甚至平生第一次感到害怕，害怕那面纱之后，不是自己梦中的模样。

城外青玄榜状元之争仍在继续，城内封霄云的心思早已不在那上面。一具价值难以估量的阿修罗尸体，天下瞩目的状元之位，拿到就能万代不灭的神器禹王神鼎，这些对封霄云来说，全不如面前紫衣女子的一颦一笑。

封霄云努力回忆着小时候与小铃铛玩耍的点点滴滴，用尽一切努力想要将眼前这位紫衣女子的一举一动与小时候那个活泼可爱有着紫色眸子的小小身影相合在一起。

一家客栈里，这几天发生的全部事情如封霄云所愿，与他心中的回忆惊人的吻合，现在唯一剩下的，就是那一帘面纱。

那一层薄薄的面纱，在封霄云感知中竟然比无数的阿修罗大军还要可怕，封霄云几天鼓起勇气想要揭开，都在最后一刻失去了胆量。

虽然封霄云一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不过那位紫衣姑娘倒是落落大方，与客栈里的人们相熟之后，毫不见外地融了进来。

紫衣姑娘似乎有意接近封霄云，总是会不经意做到离封霄云最近的那张桌子旁，然后一整天就那样安静地看着封霄云处理霜天城日渐纷繁的事物。

一双漂亮的紫色眼眸，安静恬然的坐姿，一整天的默默相伴，这样的美好日子，一直持续了七天。这七天，封霄云恍然觉着，小铃铛就坐在自己身边，时光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那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

第八天的晚上，玄应门一位长老亲自求见易老爷子，告诉他城外的青玄榜状元之争将在这一天分出胜负。玄应门前来通知的原因，是怕他们拿走禹王神鼎和那尊阿修罗尸体时，霜天城城主会突然反悔。

听完易行路老爷子的话，封霄云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木木的点头，然后“嗯”了一声。

第九天早晨，那位紫衣女子没有像之前几天那样按时出现，她的房门紧闭。

封霄云一直等到太阳照射进门，终于鼓起勇气再次登上二楼，来到那紫衣女子的客房外。

轻轻敲门，里面无人应声。

伸手推开房门，封霄云发现屋里空无一人，只有桌子上摆着一张纸。纸上没有任何字迹，只摸着一点极淡的脂粉。

“这是她所用的脂粉？！”封霄云瞬间明白过来，一跃冲破房顶，然后循着空中几乎已经消失的微弱香味，急追出去。

心急不辨方向，封霄云一路急追至一片荒无人烟的雪原，终于再次看到那个紫色的身影。

周围的风雪越发肆虐，将整个世界笼罩成一片白色。。

封霄云一步步走至那个紫色的身影后，顿了一下开口说道：“你要走了？”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霄云哥哥，是我。”一声魂牵梦萦的称呼，将封霄云的心跳陡然惊起。

章一百一十六佳人如烟

“小铃铛！是你么？”封霄云一时心神大动，声音中不由自主带着颤抖。

面前的紫衣女子缓缓转过身，对着封霄云说道：“是我，霄云哥哥。”

“你，小铃铛你还活着！”封霄云激动的就要冲上去抱住面前的紫衣女子。

不料紫衣女子突然后退两步，避开封霄云，急声道：“霄云哥哥，别碰我！”

封霄云愣了一下，道：“小铃铛，别怕。我在这儿，谁也不能把你再抢走。”

说完，封霄云铺开像漫天雪花一样多的剑意，密密保护住面前的紫衣女子。

此时封霄云才注意到，紫衣女子原本紫色的双眸已经变了模样，正发着幽幽白光，神态也有些不正常，木讷呆滞。

“霄云哥哥，你要小心，他已经找到你了！”小铃铛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急切，听着像是在警告封霄云。

“他？他是谁？谁在找我？”封霄云不明白。

“霄云哥哥，你一定要小心，他……他来了！我……”小铃铛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是谁？”封霄云急声追问。

小铃铛没再回应封霄云，她的声音已经完全消失。

小铃铛声音离开紫衣女子的同时，紫衣女子突然凭空飞起，然后整个身躯仿佛变得虚化，从脚部开始，一点一点渐渐化作飞烟。

灰飞烟灭，神魂俱陨。

这个紫衣女子为这次行动，为小铃铛意念降临附体，付出了她所能付出的全部代价。

封霄云不知道该如何才能挽救这位女子的性命，只好大声道：“你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我一定帮你办到！”封霄云不知道小铃铛为何能让这个紫衣女子甘愿为她赴死，他只能在这个女子的最后时刻尽一点绵薄之力。

风雪猛然变得凌厉，刮开了紫衣女子的遮面紫纱。

容貌秀美的紫衣女子神色平静如常，明知自己即将彻底消散在天地间，她竟然没有露出丝毫惊慌，反而一脸的神圣荣光，仿佛带着荣耀。

风雪肆虐。紫衣女子身体的一半已经化作飞烟，被那寒风吹散在茫茫雪花中。

“霄云哥哥！”小铃铛忽然再次降临到这个紫衣女子残剩的躯体上，“小心，一个巨大的危险已经靠近。”说完这句话，小铃铛再无任何音讯，紫衣女子的躯体开始加速消失，她的神魂也迅速变得淡淡，接近彻底的虚无。

封霄云心情有些沉重，一时没顾思考小铃铛最后示警的那个巨大危险所指为何。

紫衣女子身躯仍在迅速消散，在最后时刻，紫衣女子似乎还保留了一点神识，看着封霄云，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随即这抹笑容也迅速化作飞烟，一片片消散在肆虐的风雪之中，须臾不见。

封霄云伸出手，想要触摸一下紫衣女子最后的仪容，却只剩最后一点飞灰握在手心。然后，这最后一点点灰烬，也在封霄云的手心中烟消云散。

封霄云知道有数种极其残忍的秘术能够直接损害神魂，令受者魂飞魄散，但他从不知道这世上还有这样的秘术，居然能完完全全将一个人的存在彻底抹除，不留任何痕迹。

一般生灵死后，神魂仍在，多会由于对尘世的眷恋不舍缘故，继续轮转投胎。许多人生下来就对某件事表现出远超常人的天赋，那不是偶然，而是他上一世曾长久浸淫此道，转世之后神魂对前世的记忆由于过于深刻的缘故，并未完全磨灭。

封霄云思索片刻，判断刚才是小铃铛口中那个“他”施展手段，将紫衣女子的神魂连肉身一并完全抹去。看来，这个紫衣女子来到自己身边，让小铃铛施术附身一缕意识与自己说话，必然惹怒了那个“他”，导致受到天下至残酷的刑罚。

小铃铛身边有如此忠诚的女仆，封霄云感到高兴，也由此知道小铃铛还活着，只是被囚禁在了某处。“只要我找到能施展此术的那位，必然就能找到，救出小铃铛。”封霄云没有让紫衣女子白死，抓住了她最后所传达的重要线索。

斯人已逝，一切皆已不复存在，徒悲无意，架起一道剑意，封霄云转身返回霜天城，留下身后一片空荡荡的漫天风雪。

刚回到霜天城，玄应门一位早已等候多时的年轻真人就急急求见，说是青玄榜大比胜负已定，请霜天城城主大人前去钦点状元。

封霄云迈步刚要走，被易行路老爷子一把扥住。易行路老爷子怕封霄云不知其中内情被小人算计，先将青玄榜此次状元争夺最后一战说清。

原来事情是这样。玄应门鸿霁和傲天门龙天梵两人打了这么多天，两人已经用尽了各自的秘术和法宝，所有人都看出他们两人的本领不分上下，若不以生死相较很难分出胜负。

以生死定胜负，比纯粹的比斗就多了一层，许多真人在面对生死时，会因为心志不够坚定而变得忐忑，从而发挥不出本有的实力，导致战败。

修真路上，容不得半点软弱，在进阶境界的关键时刻，稍有半点软弱，其结果往往就是天渊之别。震旦大陆元婴期这一境界，跨过去就是仙尊，跨不过去就只能当一辈子的凡俗修者，其中差别不言而知。如同雏鸟学习飞翔，学得会自可天高任飞跃，学不会，只能摔在地上，沦为野兽的一顿美餐。

因而许多有志气的真人往往会主动挑战死境，以求磨砺自己的心志，将来在关键时刻仍能保持一往无前的勇气，冲破玄关更上层楼。

真人的出身高贵与否，仙缘气运如何，往往会导致其修真之路完全不同。那些大门派长老的子女，掌门子女，生来就比别人更有优势，能享受更多的灵丹，使用更强更好的法宝，等等优势。然而这一切，在生死面前，都化为虚无，在死亡面前，一切都是平等的，只有勇气能起作用。

因而生死较量，也被震旦大陆真人们视为最公平的一种较量。若是鸿霁和龙天梵还不能决出胜负，那么最后他们两位只能在各大仙门长老的裁定之下，来一场生死较量。在真实的死亡面前，只有真正的强者才能屹立到最后。

就在今天，若不能分出胜负，明天就要让鸿霁和龙天梵举行生死一战的关键时刻，玄应门鸿霁突然拿出一件前所未见的天玄级法宝“鸿蒙分仪”。

这件鸿蒙分仪是一件功效十分奇特的法宝，能够不问青红皂白直接将任何秘术分断破坏。最终凭借这件法宝，玄应门鸿霁在最后一天出其不意地战争了龙天梵，夺取青玄榜状元之位。

玄应门这件法宝之前从未在世人面前亮相，必然是最近秘密得到此宝，这才广邀天下英雄重开青玄榜评定，相比是早已做好准备，要凭借此宝一举夺下青玄榜状元之位，将失去了近百年的状元之位重新揽入玄应门怀中。

玄应门算盘打得精，最终也如愿得到了青玄榜状元之位。在场众真人虽然一眼就看出了玄应门的算盘，但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下。法宝本身就是不能轻易示出的重器，一旦亮出必要克敌制胜。玄应门此举只能算是老谋深算，并不算违规，谁也说不得什么。

傲天门拿不出看家法宝，将青玄榜榜首之位拱手送与玄应门，也无话可说。

易行路老爷子将玄应门如何取胜的内情告诉封霄云，是希望他能提前了解其中内情。

封霄云听完之后，动身飞往霜天城北。路上，封霄云心里很清楚，玄应门说是请自己去点状元，实则是给自己扣上一鼎高帽子，防止自己突然反悔，扣下禹王神鼎不送给他们。

对玄应门这种小人之心，封霄云是感到又好气又好笑，玄应门自己机关算尽想尽一切办法占便宜，就以为天下谁都像他们一样。

想到此节，封霄云决定不能让玄应门这么轻易拿走禹王神鼎，必须给他们点教训。封霄云有个毛病，谁越是恶，他越要整谁。

来到众真人所在之处，封霄云先不急点状元，一抬手将自己摆在禹王神鼎前的那道剑意招来，对鸿霁说道：“胜得此剑，神鼎即归你玄应门。”封霄云原本打算即便鸿霁不能胜过这道剑意，自己最后放放水，让玄应门拿走神鼎便是，如此也好杜绝玄应门的觊觎贪念。但是现在，封霄云决定让玄应门付出一些代价。

鸿霁倒是有点志气，没有半点犹豫挺身应道：“可，三日之后，我与这剑一决高下。”他刚才经历一场大战，体内真气消耗一空，短时间内无力再战。

封霄云显然知道他的难处，并不想在这些小事上刁难，点头应允。

封霄云以剑相试，让玄应门几位长老感到有些意外，却也不得不答应。因为封霄云曾说过谁过得那道剑，谁得神鼎。而最根本的原因在于，几位长老实力不如封霄云，没有翻脸的本钱。别说他们，现在就是整个玄应门也没本钱跟封霄云来硬的，否则玄应门早就集结百万真人一路杀到霜天城，给封霄云按上个邪魔妖道的罪名，直接抢走神鼎了事。

三天之后，鸿霁恢复过来，又得了门中长老用心指点，信心满满来到禹王神鼎面前，与封霄云所留的那道剑意遥遥隔空对峙起来。

初时，鸿霁不动，剑亦静。

鸿霁真气一动，剑即鸣。

第一声剑鸣，早有准备的鸿霁不得不后退三百余步，才敢停下。因为到了三百步开外，他才觉着摆脱了那道剑意的威慑范围，才有安全感。

鸿霁稍一修整，鼓足真气再冲上去。

第二声剑鸣响起，鸿霁口吐鲜血从半空中倒栽跌下。

他倒有些硬气，伸手抹去嘴角的血迹，运转秘术压住体内沸腾的真气，取出一粒仙丹服下，真气陡然暴涨，飞身又冲上去。

第三声剑鸣响起，天地好似轰然迸发一声巨响。百里外无限大山一处分支山脉轰然崩塌。

地动天摇，却不是封霄云的剑所引起，而是猛烈的地龙翻身，远比上一次还要猛烈百倍，并且以极快地速度通过大地向着霜天城传来。。

这地震只要传到霜天城，霜天城必化作一片废墟。封霄云苦心经营的一切，必然毁于一旦。

这场猛烈的地龙翻身，正是小铃铛所预警的那个巨大危险，足以彻底摧毁霜天城。就连封霄云，也没有把握能挡住这道地龙翻身，因为他已经失去了阴阳太旋。

章一百一十七向死还生

连片的万仞巨峰，转瞬间化为平地，这种力量，超越了言辞的极限。大地的恐怖力量，在这一瞬间完全被释放出来，并且在向着霜天城方向急速蔓延。

霜天城北所有真人看到这一幕的瞬间就慌了，他们再也顾不得什么禹王神鼎，顾不得看什么青玄榜状元的神威，各施本领抱头鼠窜，眨眼间数万真人散了个干干净净。

唯有玄应门的真人没走，不是他们不想走，而是眼看着禹王神鼎和那具阿修罗尸体就要倒手，他们舍不得。

玄应门几位长老彼此交换个眼神，一咬牙齐齐飞向空中。

封霄云听到霜天城被传来的恐怖巨响，御剑赶来查看情况，他以为是玄应门又在闹什么幺蛾子。

看到北边大地的剧变，封霄云倒吸一口冷气，一时间停在了半空中。

封霄云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已经被玄应门几位长老围在中间。

“城主！而今事有急变，那尊神鼎？！”玄应门几个长老语气里带着试探和隐约的威胁。

封霄云扭头看一眼玄应门几位长老，果断说道：“神鼎你们可以带走。”

“还有那具阿修罗尸体！我们也一并……”一位长老迫不及待道。

封霄云眼中闪出不耐。

“城主已经允诺，岂可言而无信！”另一位长老立即高声叫嚷道。

几位玄应门长老立即拉下脸，露出不善之意。

“汝等自取便是！”封霄云不耐烦地一挥手，撇下玄应门一干长老，独自朝着北面恐怖地震传来的方向急速赶去。

玄应门几位长老大喜过望，调头扑向南边的禹王神鼎。取得神鼎之后，立即带着玄应门众弟子，数百位真人一齐施展玄应门秘术急急逃离。

如此猛烈的地震，封霄云闻所未闻。

地震所过之处，裂开一道宽达几十里的巨大裂口，裂口周围的一切全部在地动山摇中被摧毁。大地就像一张被人随意揉搓的纸一般，扭曲成种种怪异的形状，在地面上的一切，都在这无可抵挡的巨大威力之下被无情摧毁。

巨大的地面裂口以极快的速度向着霜天城蔓延而来。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真人都知道，霜天城，完了。

只有封霄云仍想奋力一搏。

易行路老爷子突然出现在封霄云身边，急声道：“你去哪儿？你疯了么？就算你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阻止这场地龙翻身！快，随我一起去将霜天城的居民撤走！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那最多能救几万妖族，救不了霜天城。”封霄云急速向北飞行，继续向着地龙翻身发生的方向飞去。

“还想救霜天城？小子，你莫不是疯魔了？听我老汉一句，赶紧回去转移霜天城居民！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霜天城毁了，再建就是！”易行路老爷子急声劝阻道。

“老爷子，你现在回去转移城内的居民，能转走多少就转走多少！不必管我，我要去试上一试！”封霄云说的无比坚决，没有任何犹豫。

“傻小子，何必这么固执。如此天灾非人力所能挽救，我等只需尽人事听天命。”易行路老爷子又劝道。

“总要有人试试。”封霄云依旧不为所动，心志已决。

易行路老爷子见状，不再啰嗦，转身回救霜天城居民，“若事不可为，当速回！”

封霄云急速赶至震源发生的那处山脉，看着下方已经崩塌成一片巨大凹陷的曾经万仞巨峰，将全身真气都调动了起来。

数不清多少只剑，汇聚位一柄足有千米长的巨刃，向着封霄云脚下仍在翻腾的大地，狠狠刺了下去。

封霄云打算直接破坏地龙翻身的震源，凭借自己全身的真气，在震源处制造一次剧烈的爆炸，进而抵消掉震源处传出的猛烈震荡。

要做到这一步，必须从地面上可能的震源珍尚坊挖下去，直至找到深藏在地下深处的震源中心。

千米长的巨刃，看着长大，然而在厚厚的大地面前，只是一根弱小的小树枝。封霄云连发数十剑，掘地数千米，仍然找不到震源所在。

封霄云的计划失败了。

而此时，地震的扩张前端，已经离着霜天城不足十里。

霜天城城墙已经开始摇晃，部分城砖零星地往下坠落。

剩余的时间已经不允许封霄云继续下去。

回头看到摇摇欲坠的霜天城北面城墙，封霄云目眦尽裂。

一道剑光划过天际，封霄云站在霜天城城头，用体内庞大的真气强行稳住霜天城，仰头望向茫茫未可知的虚空深处，怒吼道：“休想！”然后合身跃至空中，举身化做一柄贯彻天地的巨剑，狠狠一剑斩向霜天城北，斩在地震的前端。

一阵地动天摇，霜天城北面半座城池在瞬间尽数垮塌，南面半座城池安然无恙。

一道天堑，出现在霜天城北，深不见底，宽近十里，绵绵长达数百里。

巨大的天堑和猛烈的震荡，中和了从北面传来的地震。由于地面上这道巨大的裂口阻断，地震停止了下来，无法再越过天堑半步，无法再摧毁整座霜天城。

封霄云以自己为代价，救下了半座城池。

万类霜天竟自由，封霄云，就是这自由的代价。

巨大的天堑旁，摆满了霜天城居民悬挂的白布条。大部分是妖族和半妖送上的，这是妖族送亡者的习俗。有少部分是霜天城的各大仙门真人，照着妖族送上的。

寒风吹过，成千上万条长长的白布条在天堑顶端飘荡，仿佛在呼唤着底下的亡魂。

匡半仙每天站在这道由封霄云亲手制造的天堑旁，测算封霄云的生机，风雨无阻，尽管每一天得到的结果，都是十死无生。

易行路老爷子也不喝茶了，天天将自己的一壶茶，倒进天堑里。

冯倚山在天堑旁搭了个由两片门板搭成的草棚，日夜守候。

司马灭情数次深入天堑底部寻找封霄云的遗骸，无果。

凌飞雪在一个夜深人静的晚上，独自来到天堑上方，默默流泪。

霜天城的重建工作进行的很快，也很顺利。封霄云制造的天堑旁，土壤里已经长出了新的绿芽，远远地能看出一片蒙蒙草色。

猫女咎魅终日孤独地坐在天堑边上，两条腿悬空在天堑中，默默地不知哼着什么。仔细听，好像是个单调重复的曲子。小白老实地蜷缩在她腿上，时不时望一眼下方的无底深渊，发出微小的嚎叫。

奔狼怒嚎在封霄云不见的这段日子里，努力撑起了整个霜天城的运转。他不懂太多，很多事情只能蛮干，好在有易行路老爷子指点着，总算勉强能应付下来。

奔狼怒嚎有着蛮族汉子的质朴，兄弟不见了，他就守着兄弟的家业，等着他回来的那一天。

然而所有的人其实心里都知道，这一次，封霄云很可能回不来了。

山海村，师娘封绮萝已经病恹恹地躺在床上有一段日子。不请老人在那一刻，没有出手救下封霄云，而是任其自生自灭，师娘封绮萝气得大病一场。

不请老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次咬死了牙关就是不出手。

不请老人的目光，始终关注着封霄云以自身为剑所斩出的那道巨大的天堑，遥遥注视着天堑底端的一小滩水洼。

那滩水洼十分浅薄，孤零零的躺在巨大天堑的最底部，小的仿佛随时都会浸入地下彻底干涸。

水洼旁，静静躺着一个小葫芦。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

月明星稀，又是一个夜晚。

冯倚山望一眼深不见底的鸿沟天堑，心中暗下决定，“待三年之约期满，若是封大哥不能现身，我就独自回去玄应门。这一次，我宁可死，也绝不让封大哥丢脸。”冯倚山开始不顾一切加速凝聚体内真气，想要冲击元婴期。

“你这样急躁，如何修得成？”一道带着责备的声音，突然在冯倚山耳边响起。

冯倚山缓缓停住体内真气运转，开口想要辩驳，随即发现自己有口难言，“你！封大哥！你！”

冯倚山一抬头，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封大哥还能是哪个？

“怎么，哭什么？男子汉大丈夫，别哭。”封霄云脸上带着冯倚山无比熟悉的笑意说道。

“封大哥，我……我以为你死了。”冯倚山到底心里脆弱些，一不小心没忍住就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我这不是好好的？”封霄云嘴上安慰冯倚山，实际上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如何死而复生。在举身化剑的那一刻，封霄云全无保留，任凭全身海量的真气将自己吞噬，最后整个人凭借仅剩的一道顽强意志，控制着全身化成的巨剑，斩出一道天堑鸿沟，将地震硬生生阻截在霜天城北不足十里处。。

今天晚上，封霄云也是莫名其妙发现自己完好无损地躺在天堑坑底，浑身一点伤痕也没有。体内的阴阳太旋依然毫无动静，还是那个死寂一片的空洞黑球形。

师父给的聚灵天星葫就摆在身边，封霄云从中取出一套衣服穿上，轻轻一跳，出来的第一眼就发现冯倚山正面带忧愁急躁地运转体内真气，于是过来劝他。

章一百一十八横财横灾

封霄云回到一家客栈，客栈里众人反应有些奇怪，没人感到意外或者激动，都很平静。匡半仙甚至连招呼都没与封霄云打，一个劲儿低着头自言自语：“不对啊，我算他必死无疑，怎么会安然无恙？到底哪儿出的错……”

易行路老爷子听到匡半仙的低声嘟囔，简直气不打一处来，跳到他面前，一巴掌扇在匡半仙后脊背上，怒骂道：“老东西，你就不能说点吉利的。”

匡半仙吓得赶紧住了嘴。

霜天城城主死而复生，虽然没做任何宣扬，但一直暗中盯着客栈的许多真人还是第一时间将这个消息上报门中。

最近这段时间一些蠢蠢欲动在霜天城内活跃异常的仙门，收到这个消息之后，顿时安静了下来。

封霄云回到客栈之后，像往常一样处理事务。一天一夜不歇，快速处理完这段时间积压的事务，封霄云最后拿起几份纸。

这几份纸上，所说的都是同一件事，在那道由于地震和自己双重作用下形成的巨大地裂中，发现大量矿脉，有灵石矿脉也有精金矿脉，询问是否加以开采。

霜天城北面附近出现矿藏，对将来妖族的发展是一件好事情。无限大山内也有矿藏，但由于运输不便以及采掘难度过大，封霄云一直没有进行开采。妖族才来霜天城定居不久，许多更重要的事情尚未解决，灵石和精金现在即便开采出来，也只能出卖给各大仙门，妖族几乎没有修真者，无法自用。

现在木初一的那个小小门派已经有点样子，此时若有大批灵石支持，对刚刚开始修真的妖族修者来说，确实能提供很好地帮助。

震旦大陆的灵石与第八大陆有所不同，这里的灵石内所蕴含的都是饱含真气的结晶，纯度十分高，品质普遍较好。

可是由于震旦大陆灵石内所蕴含的真气纯度非常高，金丹期以下的真人往往是无法很好利用灵石辅助修真。因而这灵石矿脉对霜天城虽然是一条宝贝，但暂时还用不上。

反倒是那条精金矿脉，更引封霄云注意。

精金是一种只在震旦大陆出产的神奇且稀有的矿物，此物被震旦大陆的真人大量用来炼制法宝，有着极其高昂的价格。

精金有着极大的作用，产量偏偏极低，矿脉也少，目前仅有玄应门掌握着一条年产量在百万两的矿脉，其他的仙门所掌握的矿脉最大的也不过年产三十万两。

玄应门能称霸震旦大陆五百年有余，绝不仅仅是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从种种方面来说，玄应门都有着远超其他仙门的庞大实力。

霜天城被因为剧烈地震和自己全力一击所从地下开掘出来的这条精金矿脉，原本深埋地下，现在则是露天矿脉，十分容易开采，而且由于紧邻霜天城，运输便利。据估算，正式开采之后，年产量将超过一百万两。

这是一个任谁看了都会说一句：“国运兴隆，天佑妖族。”的令妖兴奋的产量。但是在封霄云眼中，却不是这么回事。

这条已经露出的精金矿脉，对妖族来说，是福是祸还很难说。通过这次的事件，封霄云心中已经有了模模糊糊的感觉，恐怕三年之期一到，师父不会让自己再久留霜天城。

妖族现在十分弱小，若是没有封霄云，很快就会被玄应门一家吃干抹净，玄应门甚至都不用像五百年前那次一样，统领天下仙门来犯，只要他一家足可。

这条精金矿脉，在众妖族眼中是数之不尽的巨大财富，在封霄云眼中却是妖族未来的祸根。将来有一天封霄云一旦离开，拥有这条巨大精金矿脉的霜天城将如同一个稚子手捧千金重宝行于闹市。

“恐怕现在玄应门上下，全都已经知道了这条精金矿脉的消息。”封霄云自嘲地笑笑，现在他即便动手将这条矿脉掩上，也掩不住玄应门已经起的贪念，更何况还有许多其他的仙门虎视眈眈。

细细思索一阵，反复权衡过利弊之后，封霄云最终决定，开始采掘这条精金矿脉。

由于整个霜天城的妖族和半妖都是封霄云的奴仆，封霄云一声令下，霜天城迅速动员起来。

第一块精金矿石，在短短三天之后，就送到了封霄云的面前。

这是一块足有封霄云拳头大小的精金矿石，而且纯度高的惊人，据有经验的妖族工匠初步测算，这块精金矿石的纯度高达九成九。当时测出这个纯度，那妖族工匠还不敢相信，狠狠掐了自己大腿几把，才敢确认。

这种纯度的精金矿石，比经过初步提炼之后的精金也差不多少。这条矿脉所出产的，根本不是精金矿石，完全就是精金。

封霄云仔细端详一番面前这块有棱有角，甚至有一条边缘十分工整笔直的精金矿石，眉头不禁越皱越深。

封霄云怎么看，面前这块精金矿石也不像是一块矿石，反而更像某个形状规则的法宝上掉下来的一块。那一道笔直工整的边和这块精金矿石相对规整的模样，不像是天然能够形成的，断裂处非常整齐，有工具凿挖的痕迹。

易行路老爷子看了一会儿，说道：“老汉我瞅着，这块精金矿石怎么有点不太对劲？”

奔狼怒嚎插话道：“某瞧着像个铁疙瘩，不像是石头块。”

匡半仙点点头：“你这糙汉，话糙，看得倒挺准。”

“立即封锁精金矿脉，没我的手书，擅自靠近者杀无赦！”封霄云听完众人的议论，不知为何面色陡然突变，厉声下令道。

“老爷子，你随我一齐去看看。”封霄云在下令的同时，就向师父不请老人请示这次行动。封霄云已经提前预感到，自己这一次遇到的不会是什么好事。

这一次，不请老人非但没有阻拦封霄云，反而十分支持地说道：“只管去。”

封霄云和易行路老爷子两人，一齐来到那处被挖掘的精金矿脉。匡半仙吵嚷着也要来，最后被易老爷子一巴掌给摁在了原地。

一路下行到距离地面足有千米深的天堑底端，封霄云看到了那处已经挖开的精金矿。天堑底部，精金矿附近到处都是裸露在外的精金矿石，每一块矿石都形状齐整，大小倒是各有不同。这确实是一处罕见的精金富矿。

封霄云仔细观察一阵，开口说道：“老爷子，你退后些，我要将此处矿脉再挖开一片，以观其全貌。”

易行路老爷子明显也看出了问题，点点头同意封霄云方式，飞身而起。

封霄云亮出四柄真气凝聚而成的飞剑，用意念控制四柄飞剑开始飞速切割矿脉附近的土石。

切割土石的同时，封霄云不断控制风灵气形成强劲的狂风，将扬起的土石碎粒吹走。

一盏茶工夫，封霄云已经清理出数十米见方的一片矿脉。

渐渐地，一整片精金矿脉在封霄云面前露出了它的本来面目。

这根本不是什么精金矿脉，而是一面全部由精金锻造的巨大墙壁。墙壁上，分层次刻画着阿修罗族文字和图画。

这处精金矿脉，赫然是一座阿修罗族用精金所修建的巨大宫殿。封霄云从修罗界回来之后，曾下功夫研究过阿修罗文字，因此现在能大略读懂阿修罗族在这面精金墙壁上所留下的文字符号和图画的含义。

这面墙壁上的文字和图画所描述的，赫然是上一次阿修罗族大举入侵不周世界的情形。阿修罗族文字和图画非常巨大，每一个字都有三五米高，封霄云挖掘出来的这面墙壁所显露的文字，只记述了一点点内容。墙上的内容，大概是描写了某一次战意，阿修罗族大获全胜。

易行路老爷子见到灰尘渐熄，从上方降落下来，看到这面墙壁，大吃一惊：“上古遗迹！这是一处上古遗迹！”

当易行路老爷子看到整面墙壁都是由精金铸造而成时，咋舌道：“乖乖，这遗迹竟然是由精金铸造，内里的宝物得多么了不得？！”

封霄云脸上半点没有发现上古遗迹的喜悦，眉头深皱，一脸严肃。

封霄云原以为，那场摧山拔岳的地震就是小铃铛不惜代价也要提醒自己的大危机，然而现在看来，这座由阿修罗族修建的纯由精金铸成的上古遗迹，才是真正的大危机。

这座上古遗迹，必然会吸引整个震旦大陆的真人如逐臭之蝇一般前来。震旦大陆无数真人狂热的贪婪之心，将化作一道不可阻挡的毁灭直流，摧毁一切阻拦他们发财阻拦他们抢夺精金和遗迹中宝物的障碍。

霜天城，首当其冲。

面对整个不周世界的真人，面对整个不周世界因为这座精金上古遗迹而变得狂热的真人，即使是封霄云，也无法再护霜天城周全。。

即便封霄云大开杀戒，也无济于事，根本不可能再吓唬住那些狂热的真人。因为封霄云知道，在死亡面前，贪婪永远比勇气更能面对死亡。

先贤所云：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章一百一十九老谋深算

一家客栈内，因封霄云的缘故，气氛有些沉闷。奔狼怒嚎和冯倚山随封霄云这么久，还从未见他如此严肃。

他两位知道，这必然是因那座精金遗迹所致。封霄云回到客栈之后，立即对众人讲明那座精金遗迹的情况，没有任何隐瞒。封霄云需要所有人帮他出主意，想出一个妥善的应对之策，助霜天城渡过此次危机。

然而面对那座精金铸造的遗迹，饶是在座几位经历丰富，也都对当下的情况感到十分棘手。经封霄云分析过后，他们纷纷产生同感，这次若是稍有不慎处置不当，霜天城必将落得一个非常危险的下场。

然而众人思来想去，也没能想出什么好办法。

封霄云苦思良久，突然对易行路老爷子说道：“老爷子，帮我送个消息给玄应门，我霜天城要与正气盟联手探索这座精金遗迹。”

易老爷子闻言，霍然起身：“好！有气魄！我果然没有看错你！”易行路老爷子已经想到了这个目前唯一的解决办法，但他碍于身份，不能提出。易行路老爷子一言不发坐在那儿，一直在等着封霄云开口。面对一座价值难以估量的精金遗迹和很可能藏在其中的仙宝，封霄云能够以大局为重毅然选择与正气盟联手，这份气魄，足以让易老爷子赞叹。

由易行路老爷子亲自出面，消息很快就送到了玄应门。

玄应门掌门司马玄接到消息之后大感意外，但至易门掌门易行路老仙亲自传来的消息，又让他没法怀疑。

“传本掌门御令，雷长老不必率队返回。通知各仙门，不必再请守山老祖出关。”司马玄沉声下令道。

玄应门雷动天长老最近负责带领玄应门最精锐的弟子围困大奎妖国，他手下那批弟子，精通数种大阵，称号：天罚，是玄应门最具战力的弟子。

司马玄随即亲自来到镇天峰，跪在一处石洞门前，沉声道：“后辈弟子不肖，外界之事已平，无需老祖出山。”言毕三跪九叩首。

玄应门果然已经在秘密着手准备抢夺那座精金矿脉，为之甚至不惜联络所有仙门，为对付封霄云，更准备请出震山老祖。玄应门这次，已经准备拿出全部力量与霜天城一战。

当天夜里，正气盟各大仙门掌门时隔五百年后再次齐聚玄应门主峰天别峰。广元宫内，正气盟十大仙门掌门分别落座，司马玄高坐主位。

上一次十大仙门掌门聚首，不久之后三大妖国即被夷为平地。

这一次，各位掌门脸上带着遮掩不住的贪婪，急切地望向司马玄。他们显然也得到了从霜天城传回来的密报，知道那条精金矿脉的消息。

司马玄略一沉吟，将霜天城意欲结盟与正气盟平分那座纯由精金所铸遗迹的消息说了出来。

众掌门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就问道：“司马盟主说什么？”

司马玄咳嗽一声，又把话重复了一遍。

“敢问何为由精金铸成的遗迹？”傲天门龙掌门一时尚未反应过来，又问了一遍。

“霜天城城主托易老神仙带话，那处精金矿脉并非精金矿，而是一处纯由精金铸成的上古遗迹。”司马玄十分有耐心地解释道。

哗！广元宫大殿内顿时就开了锅。震旦大陆十大仙门的掌门顾不得礼仪，一个个扯着嗓子吆喝了起来。

“什么？怎么可能？精金铸成的遗迹？真的？司马盟主，此事可做不得假！”

“我不信，必然是那霜天城城主散播假消息，想要蒙蔽我等！”

……

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

司马玄放任八位掌门议论一阵，方才抬手示意他们安静，说道：“这则消息，是至易门掌门易老神仙亲自所说，以易老神仙的为人，应该不至蒙骗我等。”

易行路老爷子虽然几乎不在正气盟内露面，但他老人家的威望可一点也不低。他老人家一生从不虚言，言出必行，又常常仗义出手相助，深受天下所有仙门真人敬仰。

八位掌门一听是易老神仙亲自传来的消息，立即不再有任何疑问。

片刻的沉默过后，排名第五的清王派掌门雷太乙突然大吼道：“凭什么他霜天城与我等平分！？我看那霜天城城主狂的有些不像话，不如就按原计划咱们纠结起人来一齐杀过去，夷平那小小霜天城，全占那处精金遗迹。”

雷太乙说完，环视左右，希望看到有掌门支持自己。

不料其余几位掌门或低头或旁顾其他，就是没人肯接他的话。

前一阵子霜天城发生了什么，正气盟内部也得到了一些关键情报。那霜天城城主能以一己之力硬撼那一场毁天灭地的大地震，事后安然无恙，这份实力已经不是人数能抵挡的。

玄应门掌门司马玄调集正气盟全部精锐要与霜天城决一死战，但是在几个掌门私下看来，不过是摆个姿态。那霜天城城主如此厉害，恐怕整个正气盟的老底子全拿出来，也不能把他怎么样。各大掌门很清楚，到了霜天城城主那个级数，战斗已经不是常人想象的那种程度，在境界上不如他的，哪怕只是差着一筹，在他面前与拿着木棍的娃娃也差不多少，根本不能伤到他。

别看这次正气盟摆出这么大阵仗，但各大掌门心里很清楚并不是为了能够与那位霜天城城主对抗，而是暗含着以霜天城百万妖族和半妖来要挟霜天城城主的意思。

这层意思不那么光明正大，盟主司马玄不提，各大掌门也都装作不知道，唯独这个雷二愣子不知好歹，大伙也只好装作没听见。

雷太乙是自己的心腹，司马玄也不能当众抹他的面子，只好推脱道：“我玄应门那位老祖身体不适，最近不能出关。”这就是摆明了告诉你，计划有变，咱们原来打算靠着各自门内仅存的创派师祖出山压制那霜天城城主，现在不成了。

说实话，不到万不得已，司马玄实在不想请创派师祖出山。请神容易送神难，仙祖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打发的。

雷太乙听到司马玄这么说，虽然仍不明白话中意思，但出于狗腿的本能，还是立即选择服从。

“总盟主训斥的是，我等虚心受教。”雷太乙声音洪亮轩昂，充满荣耀感。被司马玄训斥，还能摆出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雷太乙这狗腿子当的，绝对比他的修真境界还要高得多。

其余掌门闻言顿时心中大怒：“你雷二楞子要给他司马玄当听话的狗腿子，不要捎上我们！”纷纷气得扭过头去，不理雷太乙。

司马玄眼见有些冷场，提高声音说道：“我正气盟与霜天城对分精金遗迹，此议甚为合理！眼下当务之急，还是要先议一个章程出来，到时我们也好与那霜天城城主详谈。此事攸关我正气盟千年大计，谁若从中作梗致使事败，我玄应门必不与他干休！”

司马玄话虽不多，但意思已经表达的十分清楚。我们先内部议定好分赃比例，然后再去与那霜天城城主详谈。至于独占或者多占精金遗迹之事就不必提了，霜天城城主站在那里，咱们谁也越不过他。若是不识好歹非要多占，惹恼了那位城主，导致这次合作破裂，谁就准备承受我玄应门的怒火。

我堂堂玄应门，收拾不了霜天城城主，还收拾不了你们？！

司马玄一通疾言厉色下来，总算把乱哄哄的场面捂住，其余八大仙门在他的强硬之下，也不得不委委屈屈接受了各自的分配额数。

司马玄按住正气盟之后，立即派遣密使去往霜天城。

玄应门密使见到封霄云后，开口就要七成，并且态度表现的异常强硬。

封霄云没说话，既没答应也没否决，就那样用一个随意的姿势坐在那儿，看着玄应门密使。

盏茶功夫，玄应门密使就怂了，面前这位年轻的霜天城城主，给人的威压实在太恐怖。他什么也不做，就那样坐在那里，玄应门密使就感觉自己仿佛已经被利剑刺穿身体，全身无时无刻不在巨大的痛苦之中。

“容某回禀掌门！”玄应门特使一抹额头豆大的汗珠，从座位上跳起，逃一般冲出客栈外，颤抖着双手用秘术单独与掌门司马玄通话。

片刻之后，密使回到客栈，拿出一份盟书，上面盖着司马玄的密印。很显然，司马玄早已备好两份盟书。

封霄云手一挥，在这份盟书上留下一道剑意划过的痕迹。

玄应门密使看到封霄云出剑，差点吓得劈手将盟书丢掉，最后咬着牙挺起胆子，好不容易用两只手遏制住手腕的颤抖，挺着胆子看封霄云在盟书上签字。

盟约定立。第二天玄应门大批真人就带着十大仙门的精锐弟子赶到霜天城。他们来到霜天城后，先见过封霄云，随即赶往遗迹附近，开始布置防御密阵。

这遗迹纯由精金铸造，价值之高难以估量，即使是正气盟现在依然牢牢控制着震旦大陆，也不得不小心对待。

将遗迹附近控制住之后，玄应门又与封霄云前来商议谁先进入遗迹探索的问题。这一次，玄应门出乎意料地没有争先，而是恭敬地大方表示出于对霜天城城主的尊重，玄应门决定让出进入遗迹的第一个位置。

先到先得，是遗迹探宝的不二定律。这座纯由精金铸成的阿修罗遗迹中很可能有一件超出禹王神鼎的宝物，玄应门现在拱手让出先位，必然有所图谋。。

封霄云略一思索，就明白了玄应门的意思，他们是害怕那遗迹中有什么强大的守卫难以对付，故而才让己方先进入。

玄应门掌门司马玄不愧是成名已久的天下第一仙门掌门人，果然老辣，处处都要算封霄云一步。

章一百二十苍龙纪元

玄应门有着丰富的遗迹探索经验，玄应门精英弟子的足迹遍布震旦大陆每一处已经发现的遗迹和各类秘境，他们深知强大保存完好的遗迹和秘境，虽然其中必有强大的宝物，但同时也必会有强大的守卫。

这处纯由精金铸造的上古阿修罗遗迹，保存之完整前所未见，级别之高前所未见，那么其中守卫的厉害程度，必然也是难以想象的。玄应门上下一致这样认为。

故此玄应门摆出谦让的态度，将首先进入遗迹的权力让给封霄云，看似是还霜天城城主一个人情，实则背后是有他们自己的考量。

对玄应门这种处处透着心思的做派，封霄云心中虽然有些不齿，但也不能多说什么。毕竟深入遗迹是非常危险的，他很清楚这点，玄应门想找个打头阵的也是人之常情。鲜少有人会在面对巨大危险时，毅然自己迎上去。能将生死置之度外，为他人赴汤蹈火者，千万人中得之不过一二而已。

封霄云毅然接受玄应门的好意，将霜天城内事皆托于易老爷子之后，当先独自一人踏入遗迹大门。身后，是整个震旦大陆各大仙门如云集般的众多真人。

遗迹内只有浓厚的黑暗，这黑暗在封霄云跨过大门的一瞬间，迅速将他吞没。

易老爷子只感到眼前突然一黑，揉揉眼之后再也看不到封霄云的踪迹。

心里一揪，易老爷子板着脸转过头对着所有在场正气盟真人高声说道：“今霜天城尽托于老夫之手，谁若以为我霜天城无人趁机胡乱造次，莫怪老夫不讲情面！”

别看易老爷子平时总是笑眯眯的，这会儿板起脸来威严丝毫不输总盟主司马玄，在场众真人听到老爷子这么说，纷纷面色肃齐，收起不该有的心思。

玄应门几名身负司马粲秘密任务的真人听到易老爷子这么说，心里吓得一哆嗦，悄悄往人群后面缩了缩。

易老爷子为了震慑这些小崽子，动用了某种秘术，也是用心良苦。他老人家刚才用真气催动秘术，在那一瞬间造成庞大恐怖的真气威压，让在场的数千真人瞬间清晰感受到这股威压，从而心生畏惧。易老爷子怕自己不这么做，镇不住这些贪心大到能吞天的真人，到时候万一惹出乱子，易行路老爷子将不得不再开封了数百年的杀戒。

与此同时，冯倚山按照封霄云的事先安排，在罴兕的护送下，孤身进入无限大山中一处秘密天然洞**闭关苦修。巨兽罴兕待他进洞之后，就用自己庞大的身躯牢牢堵住洞口，为他守关。

玄应门阴私手段固然多，封霄云的应对亦十分自如。

眼看着霜天城城主消失在遗迹之中，各大仙门的真人心里开始变得纠结。若有可能，他们希望霜天城城主就此消失在黑暗的遗迹之中，但他们又贪求眼前这座纯由精金铸造的遗迹，若霜天城城主都无法应对其中的守卫，那他们就更不可能对付，最后只能将遗迹重新封死。

外面的众人作何感想，进入遗迹众的封霄云已完全无法理会。

封霄云自进入遗迹那一刻起，就踏在一条漫长黑暗的狭窄小路上，一路渐渐向着遗迹深处行进。封霄云边走边用手摸索阅读墙壁上的修罗文字。黑暗狭窄的小路上只有封霄云右手的火灵石灯闪烁着一点亮光，没有其他任何参照，前后尽是一片黑暗。渐行渐远，封霄云整个人似乎陷入了某种神秘的节奏之中，步伐惊人的稳定，每一步的步幅都完全一致。

这种神秘的状态，似乎与两侧墙壁上的修罗族文字有关，封霄云明显已经沉迷在其中。

封霄云行走在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小路上，小路虽然狭窄，两侧墙壁却异常高大。封霄云在其中发力一跃三百多米，居然碰不到顶。

狭窄的小路两侧，完全由精金铸造的墙壁上刻满阿修罗族文字和图画，全部都在描写一场战争。

阿修罗族崇尚强者，嗜好杀戮和战争。他们的文字、图画、甚至整个文明，都紧紧围绕战争展开，充满了与战争相关的血腥和阴谋。

封霄云走在狭窄黑暗的小路上，用手摩挲着两侧墙壁上的修罗族文字，一幅幅血腥的战争画面随之开始清晰无比的印现在他的脑海之中。随着一幅幅的战争画面进入封霄云的脑海，他渐渐被阿修罗族所描绘的这场战争吸引，毫无察觉地已经陷入其中。

阿修罗族确实是一个强大的种族，他们虽然血腥残忍崇尚战争，有着森严黑暗永远无法改变的严酷等级制度，但他们确实也孕育出一个强大的文明，只看这些完整的修罗族文字就能体会到阿修罗族的强大。

阿修罗族刻在遗迹墙壁上的文字，似乎由于保存完整是一篇完整文章的缘故，虽然已经历经几十亿年漫长岁月，但仍具备阿修罗文字的神奇功能。

阿修罗族文字与不周世界任何一族的文字相比，都更为先进，有更强大的功能。

在不周世界诞生出文字的几大文明种族中，文字的作用只是传达字面意思，具体情形如何则需要阅读者靠自己领会。

而阿修罗族的文字，却能完全记录下当时的情形，然后专为意识画面，直接印现在阅读者的脑海之中。

封霄云不知道为何此刻自己居然能如此熟练的阅读阿修罗族文字。他虽然之前有研究过修罗文字，但不周世界关于修罗族的文字记载并不多，仅有的记载也都十分浅陋，封霄云只是勉强能够通顺的读一句修罗文，并不能理解大片阿修罗文字。

封霄云忽然想起自己在炎夏朝那个庞大的地下密宫之中所见到的阿修罗文字，想起当时自己似乎也是能够很好地理解那些文字。

无暇过多思考自己为何在修罗族文字上突然产生如此高的天赋，封霄云继续认真观看修罗文字传达至自己识海中的内容，他渐渐被修罗文字所印现的画面所吸引。

小路附近墙壁上的修罗文字，描述了一场宏大的战争，参与此次战争的阿修罗高达百万，抵抗的各族联军人数多达千万。

这场战争发生的时间，是第一次阿修罗族大举入侵不周世界，具体时间与世间流行的说法大不相同。

不周世界早已确定阿修罗族曾大举入侵，但对于阿修罗族第一次入侵的具体时间，却众说纷纭。有说发生在几十万年前的，这是一种得到最多认可的说法。也有说发生在上古时期，数亿年前的，这种说法也有认同。还有一种说法则认为修罗族入侵发生在距今八万年左右，这种说法只有少数认同。

这三种说法，封霄云一直是认可第一种的，因为他曾从师父口中，隐约听说过一些，时间大约就在几十万年前。

然而现在，封霄云从这座遗迹阿修罗文字中所显示的信息来看，阿修罗族的入侵时间与不周世界现在流行的任何一种说法都不一致。

两边墙壁上并没有提一个具体时间，而是提到一个纪元“苍龙元年”。上古时期由于距今太过久远，许多记载已经变得模糊不清，大部分都已逸失。时至今日，唯一仍得到普遍认同的，就是上古时期流传下来的四个年号“苍龙”“社稷”“山海”“鸿蒙”，其中苍龙是上古时期的最后一个纪元。

这些阿修罗文字中，明确记载了此次战争发生的时间，有阿修罗族的时间纪元也有不周世界的时间纪元，阿修罗纪元封霄云看不明白，但他确信自己认得那个“苍龙元年”。

“此次战争居然发生在上古时期！”封霄云没想到不周世界一直争论的事情，在阿修罗族的文字记载中找到了正确结果。

继续沿着狭窄的小路往遗迹深处走，封霄云边继续阅读墙壁上的阿修罗族文字记载，这些都是宝贵的资料，揭开了那段被尘封已久的上古时期的一角。封霄云边走边看，面色开始逐渐变得凝重。

文字中，阿修罗族对当时的不周世界联军也有详细的描述。据阿修罗族记载，当时的不周世界联军有各种族，几乎所有不周世界的种族都联合起来，以对抗恐怖的修罗大军。

上古时期的这一战，不周世界联军中以人族为主力。按照阿修罗族记述，当时的人族强者皆高大无比，全都是头顶青天，手抚白云的巨人。其中有部分人族强者居然是半人半龙身，兼具人族和龙族两族的能力，非常强大，属于联军中的统帅将军级别。

看到这里时，封霄云的面容逐渐开始凝重，因为他想起自己曾经的一次经历。那是在炎夏朝时，平定宁王叛乱的经历。在那个悬崖低下，他和武凝婉两人遇到一头自称被囚禁了五十六亿三千多万年的恶龙。

从那头恶龙口中，封霄云第一次了解到上古时期的一些事情，那恶龙也提到上古人族高大如山。当时，封霄云只以为都是无稽之谈，毕竟完全没有证据，那头恶龙大可以随口吹嘘故作欺瞒，当时封霄云并未信以为真。

但是现在，亲眼看到一幅幅出现在自己识海中的上古之战画卷，亲眼看到上古时期人族强者顶天立地如山岳一般的巨大体型，看到他们那半人半龙，半人半蛇的巨大身躯，封霄云受到极大的震撼。

随着狭窄的小路逐渐走到尽头，封霄云慢慢读完了阿修罗族留在精金墙壁上的文字记述，上古时期那场大战的完整画卷渐渐完整浮现在封霄云识海之中。

识海中，阿修罗大军遮天蔽日，浓厚的黑光遮蔽了天空，遮蔽了太阳，席卷着大地。上古阿修罗比封霄云所见到的阿修罗更加狂野，也更加强大。每个等级的阿修罗都要比封霄云所见过的更强，也更加高大。

阿修罗大军好似无穷无尽，席天卷地势不可挡。不周世界的联军也不弱多少，甚至更加强大。

最强大的人族强者是一位人面龙身的巨人，他庞大的身躯如山岳盘旋在云端，与阿修罗大军的指挥遥遥对峙，其余的各族强者全都在施展秘术加持己方，强大的上古真气波动犹如实质。即使已经时隔五十亿年，封霄云仍感觉自己被那强大的上古真气波动所震撼。。

上古时期，不周世界各族的强者彼此间毫无间隙地联合在一起，对抗着强大的阿修罗大军，为了不周世界的生死存亡而战。

狭窄的小路走到了尽头，转角出现一片微弱的光亮，识海中，双方大战一触即发。

章一百二十一苍龙之战

狭窄的小路走到尽头，是一个豁然开朗的巨型神殿。神殿似乎早已预知到客人的到来，在封霄云踏入神殿的同时，几十米高的巨大灯火猛地燃起，刺的封霄云下意识眯起双眼。

这座巨型神殿高不见顶，封霄云抬起头向上望，只看到一片无尽的黑暗，感觉就像是在夜晚仰望无尽的虚空那样高不可思。神殿的内部空间非常广阔，封霄云目测纵广至少也在百里范围。

墙壁上的修罗文字记述到此为止，这个神殿内不再有修罗文字，似乎是因为接下来的战斗太过激烈，以修罗族文字也无法准确记述。修罗族工匠不得不摒弃文字，改用比文字更原始也更古老的图画来描述那场惊天动地的大战。

巨神殿中间，是两列高大粗壮的支撑柱，全部由精金铸成。精金柱上，刻绘着一幅幅与战争有关的图画，详细描绘出上古那一场大战的惨烈战况。左右两列神殿支柱从封霄云所在的位置开始，一直延伸到神殿深处。

在封霄云观看精金柱上的第一副图的同时，他识海中的那场大战已经打响。

随着识海中那场大战的开始，封霄云再次陷入着魔般的状态，一步一步缓慢向前走着，同时次序观看两侧殿柱上的图画。

识海中，阿修罗族大军的进攻已经开始。激荡的隆隆战鼓声响起，阿修罗大军从天空、地面、海里分三路攻向不周世界联军。

第一次进攻，全部是低阶阿修罗。天空中是长着巨大肉翼的飞行修罗，地面上是长着厚厚的鳞甲和巨角的阿修罗奴隶战士，海中则是凶猛的海修罗。

飞行修罗体型较小，只有数百米高，手中多以三尖叉为武器，尖叉寒光闪烁，用某种修罗界特有金属制成。飞行修罗数量极多，遮天蔽日，完全掩住了太阳的光芒，在地面上制造出一片巨大的阴影。

地面上的阿修罗奴隶战士多数体型巨大，动辄高达数千米，最高的一头竟然有万米高。

海中的修罗体型更加恐怖，体型普遍长达数万米，而且形体怪异不似其他修罗族，多数有长长的触手和遍布全身长满獠牙的巨口，以及大量狰狞的眼珠。

修罗族的第一轮进攻凶猛无比，但不周世界联军毫不示弱弱，居然从天空、海洋、陆地三个方向同时发动反击。不周世界联军指挥者完全是在针锋相对，根本无惧凶猛可怕的阿修罗族大军。

“什么样的联军，居然连这种阿修罗大军也不畏惧？”封霄云心中不禁疑问，随之将注意力转向不周世界联军方向。

随着阿修罗大举发起冲锋，一直围绕在不周世界联军周围的迷雾也渐渐散去，露出了联军的全部面目。

除了地面的军队和天空中飞行的上古巨人之外，联军的海洋和天空中居然还有一种连封霄云也不认识的巨大存在。

海洋上，一艘艘船形的巨大金属巨“船”随着迷雾散去，出现在封霄云识海中。

“怎么可能？那是船？”封霄云望着一艘艘长达几万米的巨型大船，目瞪口呆。那些巨型大船与现今不周世界的船只除了在形状上有些类似之外，有着本质的区别。

联军海中的巨型大船通体由一种封霄云从未见过的未知金属铸成，上面密集刻画着一些最古老的书中都未记载的秘术大阵。大船上方，几名巨大的上古人族修者似乎正在运转某种秘术。

天空之中，同样飞行着由某种未知金属铸造的巨大飞艇。飞艇上，无数尾部着火的巨型箭矢已经完成瞄准，瞬间发射了出去。

不周世界联军发动了第一轮远程打击。

无数尾部着火的巨大金属箭矢向着阿修罗大军飞了过去，这种巨大的未知金属铸造的箭矢，每一枚箭矢上都铭刻着术阵，命中之后立即会引起剧烈的爆炸。

那爆炸极为猛烈，在封霄云看来，每一枚箭矢所引发的爆炸，威力都与之前那一场地震差不多，甚至有过之无不及。

然而这样凶猛的巨型箭矢攻击在阿修罗族身上，居然只能对他们造成一点皮外伤，甚至无法延缓他们冲锋的速度。

双方相隔几十万米的距离，阿修罗族的冲锋队只用片刻就冲近联军阵列，像一柄巨大的尖刀，凶猛地一刀扎进不周世界联军的怀里。

此时不周世界联军的陆地防御军阵之中，从后排飞出一群身穿灵铠的强者，无畏地迎上去，与凶猛地阿修罗族冲锋队绞杀在一起。

那些不周世界联军所穿的铠甲，与封霄云所见过的出自第七大陆的灵铠形状有些相似，但又不完全一样，封霄云姑且将其称为上古灵铠。这些上古灵铠十分强大，通体赤白由某种现在已经绝迹的金属铸就，坚硬无比，能完全抵御住阿修罗奴隶战士上千米长的巨角猛撞，仅仅留下一个浅浅的凹痕。

上古时期的灵铠斗士不仅铠甲坚固，更有着强大的战斗技巧。他们的战斗技巧与封霄云见过的灵铠斗士截然不同，他们更灵活，战斗力也更强大。上古灵铠斗士遇敌交战，明显懂得某种特殊武技，封霄云亲眼看到一名上古灵铠斗士一个轻巧地转身避过一头阿修罗巨角的凶猛撞击，随之侧移到阿修罗战士侧面，然后顺势猛地一肘击打在阿修罗奴隶战士的脖颈部位，瞬间将其颈骨打断，秒杀一头数千米高的修罗战士。

这一整套闪避和反击动作犹如行云流水般顺畅，没有瞬间迟滞。这种武技，封霄云感觉自己从未见过。“不，我也会这套动作！这套动作，分明与我从小无师自通的那套拳法有些近似！”电光火石间，封霄云猛地想起自己自幼所练习的那套拳法。

想到这儿，封霄云的身体不由做出反应，模仿着识海中那名灵铠斗士的动作，做出一套动作，果然十分类似！

来不及多想为何自己也会这种极为优美却又十分高效残酷的格杀技巧，封霄云就被双方猛烈的交战所吸引，又沉浸在识海中。

五十名身形高达万米的上古灵铠斗士冲阵而出，英勇地与阿修罗族冲锋队绞杀在一起，护住己方前阵。

这些上古灵铠斗士十分强大，每一位都是恐怖的杀戮者，在他们手下，那些强大的上古阿修罗甚至不能撑过一招，就被他们切成两半，或打碎脊柱，或劈开头颅。招招毙命，直击要害绝不缠斗，这些上古灵铠斗士恐怖高效的杀戮技艺，让封霄云忍不住深深沉迷其中。

与此同时，天空、海洋，双方都展开了激烈的厮杀。

大片大片的血雨从空中洒落，染红了海水。大海化作血湖，双方无数死伤的尸体从空中掉落，漂浮在海面上，沉入海底。

这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激战，持续了不知多少个日夜。到最后，终于分出胜负。占据数量优势和战力优势的不周世界联军牢牢守住了阵线，甚至还在灵铠斗士的带领下打了几个漂亮的反击，一度将阿修罗大军打得节节败退。

此时，封霄云也走到了巨神殿的尽头，两列的殿柱渐渐退到封霄云身后。

“获胜了！”封霄云心中大喜，作为一名不周世界的人族，封霄云为上古时期先祖所取得的这场大胜感到由衷高兴。不高兴是不可能的，若是上古时期这一仗战败，封霄云现在就不可能有机会看到这阿修罗族的神殿。

“真奇怪？明明那一战失败，也要修神殿加以记录。难道阿修罗族不光喜欢纪念战胜，居然也喜欢纪念战败？呃，有些人族确实具备某些怪癖，喜欢承受鞭挞虐待……看来嗜好战争的阿修罗族同样也有这些奇奇怪怪的癖好。”封霄云从识海中醒来，略带轻松地不正经想道。

两列长长的巨大殿柱尽头，是一扇高大的大门。封霄云用足了力气跃起，足足向上跃起几千米，才勉强能达到这扇大门一半的高度。

大门顶上，有一小段阿修罗文字，将这场战争命名为“苍龙之战”。

“看来刚才识海中所见皆是真实，这扇大门的高度，那高大的门槛上磨光的行走痕迹，以及上面的文字，都是佐证。”封霄云观察一番之后，对这座巨大阿修罗遗迹的真实性不再有疑。

这时回望身后，封霄云愕然发现刚才走过的那个巨大的神殿，居然仅仅是一个过道长廊。

“看来前方才正式进入这遗迹的大殿内。”封霄云心中暗暗提醒自己小心，长剑直起，飞过巨大的门槛，正式进入遗迹的大殿内部。

迈过大门，封霄云发现面前的大殿果然才是遗迹的正式宫殿，宽广足有之前的五倍，墙壁和殿柱上雕梁画栋装饰精美，镶嵌满满的全是各种高等级灵石。在外面价值万金的灵石，在这神殿里仅仅是镶在墙上的装饰。

“嗯？神殿内的墙壁上居然有壁画？”封霄云注意到墙壁上的精美壁画，走近观看。

这些阿修罗族的壁画十分精美，也十分高大，封霄云为了能够完整地观看到每一副壁画，不得不御剑飞起，调整最佳视角。

修罗族壁画全部用昂贵的灵石和其他贵重的宝物镶嵌而成，仍描绘的是战争场景。

很快，看完第一副壁画之后，封霄云识海中再次浮现出战争场面。。

“居然仍是刚才那场战争？不周世界联军不是已经大获全胜了么？怎么仍未结束大战？”封霄云疑惑之下，仔细观察起面前的壁画，御剑沿着大殿绕圈飞行。

“原来那场大战尚未结束，那条走廊里所记述的战斗只是这场战役的一次普通遭遇战！”封霄云不由想到刚才见到的双方大战场景，那样惊天动地的一场恶战，居然只是局部遭遇战，真正的主战场，又该是什么样的场面？

章一百二十二苍龙之战（二）

封霄云御剑飞在半空之中，开始仔细观察神殿墙壁上的修罗族镶嵌壁画，想要知道那场战争后来结果如何。

阿修罗族与不周世界一场遭遇战过后，战败惹得阿修罗族统治阶层大怒，调集大量精锐主力再次出击不周世界北部，与在那里防御的不周世界联军决战。

从阿修罗族留下的信息里，封霄云了解到这场上古时期最后一个纪元发生的“苍龙之战”一共有三个主要战场，东北部战场，中部战场和西南部战场。

在壁画中修罗族修建的这座神殿名为“奥古之门”，是专门用来纪念北部战场获胜的。

封霄云看到这儿，不屑地冷笑一声：“哼，嘴硬。明明输了，还要强行说成获胜，居然有脸修建神殿纪念。”

心中虽不屑，封霄云还是认真继续观看阿修罗族的壁画，因为这是一段宝贵的资料，清楚记述了上古时期那段已经消失在漫漫时间长河中的历史。能够有机会知道上古时期所发生的事情，对封霄云来说是比任何宝物都更有吸引力的。

封霄云的识海中，渐渐又浮现出那场上古之战的决战画面。

阿修罗族战败之后，迅速集结起一只更强大的军队，再一次杀向防守在北面的不周世界联军。这次阿修罗族所集结的大军，比上一次的更加强大。

封霄云从密密麻麻铺天盖地的修罗族大军中看到了战争摩罗和战争祭祀的身影。阿修罗族以紫为尊，穿衣颜色也随着森严的等级制度有着严格的限制，战争摩罗能够穿戴有紫色条纹的铠甲，战争祭祀则能够在身体上涂抹紫色条纹。

阿修罗族战争祭祀，封霄云曾与他们在修罗界面对面厮杀过，对他们的强大和难缠的奇异秘术有着深刻印象。修罗战争祭祀所修习的秘术非常奇特，他们本身战斗力强悍不说，大约与战争摩罗相当，战争祭祀还能够通过秘术，使得战场上的煞气浓度大增，从而极大增强战争摩罗和战争奴隶的战斗力，甚至能使他们感觉不到疼痛，一心一意疯狂战斗杀戮。

战场是十分残酷的地方，不是谁比谁强，强出多少这样的文字游戏。战场上，哪怕仅仅强出一点，也足以决定最后的生死。在战场死的那个，什么都不是，唯有活下来的那个是胜者，胜者征服一切，占有一切。

因而阿修罗族战争祭祀，往往能左右一场战斗的胜负，让原本势均力敌的战斗，变成阿修罗族一面倒的屠杀。

一位阿修罗战争祭祀就能使得百万修罗大军战斗力获得成倍提升，因而战争祭祀在阿修罗族大军中的地位非常重要。而战争祭祀出现在战场上，也往往预示着阿修罗族已经拿出真正的实力，准备获得这场战斗的胜利。

封霄云的识海中，出现在战场上的阿修罗族战争祭祀多达十位。这些上古时期阿修罗战争祭祀比封霄云曾在修罗界见过的战争祭祀更加强大，他们全身挂满各类战利品的颅骨，那是他们身份的象征，也是他们施展修罗族秘术的法器。

看到这里，封霄云的面色不由自主变得凝重，他开始为不周联军感到担忧。封霄云曾统帅过千军万马，对战争非常了解，据他判断来看，上一场战斗不周联军虽然取胜，却也几乎用出了全部力量。现在，对上这支更加强大的修罗族大军，已经亮出几乎全部力量的不周联军，很可能会陷入一场苦战，最终极有可能战败。

“难道阿修罗族是通过这一战将整个战局反败为胜？因此才修建这座神庙加以纪念？”封霄云心中冒出一个不好的念头。

战局发展果然被封霄云料中，来势汹汹的阿修罗大军早已摸清了不周联军的战法，交战伊始就牢牢压制住了不周世界联军。

不周世界联军战术是先以实力较低的修者守住阵势，然后抓住机会派遣战力强大的灵铠斗士或者强横的高阶修者撕开阿修罗大军的攻击阵线，以点带面逐步击溃阿修罗族的攻势，然后再发动反击。

这种防守反击的战术在双方高阶战力总体相近或者己方拥有优势的情况下，非常好用，顺利帮助不周联军取得上一次大战的胜利。

然而当己方战力没有优势，甚至弱于对手时，就会导致全面失败，然后迅速演变为大溃败。

在精锐阿修罗大军面前，不周联军空中、海上、陆地上的防线在战斗开始后，仅仅坚守防御了短暂的一段时间，就迅速发生崩溃。

不周联军高阶战力见势不妙，英勇无畏地立即参与战斗，试图扭转战局。

然而在早有准备的阿修罗大军面前，根本全是徒劳。

不周联军天空和海上的高阶强者仅仅一个照面，就被阿修罗族的战争摩罗和战争祭祀联手屠杀大半，瞬间溃不成军。

地面上的灵铠斗士同样打的十分惨烈。灵铠斗士由于身穿防御力极高的灵铠缘故，没有发生一照面就被秒杀的情况，但是也陷入了苦战之中。每一个灵铠斗士要同时面对五名战争摩罗甚至更多的攻击，很快就抵挡不住，一个接一个遭受重创倒了下去。

强大的上古灵铠斗士抵挡不住众多早已埋伏的战争摩罗围攻，开始一个接一个的战死，迅速减员。

战斗到最后，所有灵铠斗士都倒下了，仅剩一位身穿赤白灵铠，披着红色披风的灵铠斗士仍在坚持战斗。

“他大概是这支灵铠斗士的队长，战力果然强悍。”封霄云对这位坚持战斗到最后的灵铠斗士佩服不已，看到他的穿着披风和灵铠上的纹饰，判断他应该是这支灵铠斗士队的队长。

“不好！”封霄云心猛地一揪。识海中，那位坚持战斗到最后的灵铠斗士队长被一名阴险的战争摩罗从后面潜伏偷袭。锋利无比的巨大撞角猛地撞在灵铠后腰的铠甲薄弱处，瞬间刺透铠甲，深深刺入灵铠之中。

大量殷虹的鲜血顺着战争摩罗扭曲的巨角流出，偷袭成功的战争摩罗贪婪地伸出嘴里的舌头，舔舐着落下的鲜血，发出肆意的狂笑。

这位灵铠斗士队长正在与正面三头战争摩罗激烈对攻，背后突然遭受重创，全身力气顿时一松，就要倒下。

关键时刻，只见他将手中的斗气巨刃猛地插在地上，单膝跪地，勉强维持住了身体的平衡。

巨大的身躯跪在地上胸膛处的铠甲激烈地起伏，显然刚才的偷袭重创了他，此刻他虽然没倒下，却已经无力再战。

一名战争摩罗想要趁机将他杀死，抓住机会猛扑上来。

哪只这位英勇的队长鼓起最后的余力，奋力拔出斗气巨刃猛力一挥，怒吼一声将这头战争摩罗一剑劈成两半。

其他战争摩罗顿时吓得不敢再上前，围着灵铠斗士队长不停地狂吼。

灵铠斗士队长知道自己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单膝跪在地上，奋勇挺直胸膛，鼓起最后的力气，右手猛地击打胸膛，向着渐渐围攻上来的战争摩罗发出最后的英勇怒吼。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猛一拳击倒一名扑近的战争摩罗，刚要挥巨剑将其斩杀，全身突然一松，耗尽了生命力的灵铠斗士队长瞬间失去所有力气，手中斗气巨刃脱手落地，整个人轰然倒下。

望着最后倒下去的那名英勇的灵铠斗士队长，封霄云感到自己的眼睛有些湿润，心里莫名的沉重。

灵铠斗士全部战死，不周联军地面防线失去了所有能够支援的强者，在无穷无尽的修罗大军面前，就像滔天洪水中的一条孤立无援的小舟，迅速被淹没。

“畜生！”看到这里封霄云大怒，只恨自己不能亲临那战场，杀光那些穷凶极恶的阿修罗。

“嗯？”封霄云莫名其妙感到识海一阵模糊，双眼一黑。

再醒来时，封霄云只觉后背一阵阵剧痛，面前一头巨大的战争摩罗咆哮着冲了过去。下意识扬起手看向自己的手掌，封霄云发现自己手上居然穿着赤白的铠甲。

“这是？这是我刚才看到的上古灵铠？怎么穿在我身上？”封霄云立即低头观察全身，发现自己全身都包裹在一层战痕斑驳的赤白灵铠当中。

用手臂支撑地面，封霄云一跃站起，随即愣住。他发现自己身处阿修罗大军的重重包围之中，不，准确的说他正站在阿修罗大军的最中间！

“难道说我……”封霄云在这时脑海中电光一闪，伸手去后背抓，抓到一席赤红的血色披风。

阿修罗族的壁画果然没那么简单，功效邪恶至极，竟然能将观察者的神识吸入画中。

封霄云刚才深深被壁画上的大战所吸引，下意识动了心，立即触动阿修罗族壁画里所隐藏的邪恶秘术，神识被吸入画中，附体在他十分敬佩的那位英勇战斗到最后一刻力竭而死的灵铠斗士队长身上。

觉察自己神识被吸入画中，封霄云竟没有丝毫慌张，更不急着想方法出去，反而兴奋地扭动脖颈，抬手踢腿，心中狠声道：“我饶不了你们这群畜生！”

说完，封霄云附身捡起灵铠斗士队长掉落在地上的斗气巨刃剑柄，心中默念道：“安息吧，就让我来替你完成你未能做到的事。”。

封霄云尝试着将自己体内的真气输入这必须由上古斗炁才能激发的斗气巨刃中，居然成功将巨刃重新激发。

攥住手中巨刃豪迈地发出一阵大笑，封霄云左右转身看着周围被自己吸引慢慢停下脚步围拢过来的阿修罗族精锐大军，倒拖巨刃冲了上去。

章一百二十三苍龙之战（三）

一头巨大的战争摩罗咆哮着冲向封霄云，头顶三支扭曲的局角狠狠向他撞来。

封霄云不闪不躲，在距离接近的一刹那猛地挥舞手中巨刃，直接将这头战争摩罗的头颅劈成两半。

这头战争摩罗锋利的巨角最后距离封霄云的面甲仅仅不到三指距离，脱力飞了出去。

原来的那位灵铠斗士虽然强悍，但也要全力一击才能用斗气巨刃劈开一头战争摩罗坚固的护甲，将其杀伤。现在这巨刃落在封霄云手中，被他用剑气重新激活之后，锋利程度远胜之前。

封霄云本就具备一身神力，现在配合这幅巨大的上古人族身躯，再加上封霄云自幼熟练那套搏杀拳法，相得益彰之下，他的所有战力全都释放了出来。

在封霄云手下，就没有一合之敌。封霄云对这种武技和剑气配合所带来的强大力量感到十分新奇，凭之在修罗阵中所向披靡。

封霄云每迈出一步，每一次抬手，都会有一名阿修罗倒下，或被他劈成两半。剑剑致命，绝不留情。

阿修罗族大军是铺天盖地的恶浪，封霄云此刻就是世上最强的弄浪者，在恶浪之顶灵动随意。

随着封霄云越战越熟练，封霄云很快将灵铠的战力发挥到了极致，全身铠甲都变成他杀敌的利器。

拳、肘、膝、剑，每一次出击都要收割一头阿修罗。

封霄云越战越勇，却意外地保持了神识不乱，这次心底那道狂野的意识似乎没有被吸入壁画之中，并未与封霄云抢夺这具上古灵铠斗士的控制权。

由于头脑清醒，封霄云并被血腥的杀戮所控制，他很快就找到了茫茫阿修罗大军中已经被淹没的不周联军阵地，发现那处仍有百十名联军强者背靠背守着一处高地，正在进行最后的抵抗。

“杀！挡我者死！”封霄云怒吼一声，调转方向，向着最后剩下的百十名联军杀了过去。

右手反握巨刃，一路左右劈砍，如旋风般杀出一条血路，封霄云急速冲至最后的百十名联军阵前，沿途的阿修罗根本没法遮拦阻碍他。

一头凶恶的阿修罗扑倒一名受伤奋战的不周联军强者，昂首发出得意的狂吼，就要冲破这个最后仅剩的可怜的阵地。

一片血雨喷出，这头凶恶阿修罗的头颅瞬间不翼而飞，剩下的巨大身躯软软栽倒在地。

巨大的阿修罗奴隶战士倒下，被扑倒在地的不周联军强者看到一袭威风凛凛的赤白铠甲。

“是矩子！矩子仍活着！”这位倒地的联军强者看到封霄云所控制的灵铠斗士，立即兴奋地大叫起来。

“嗯？我居然听得懂他在说什么？难道上古的语言与我所掌握的语言并没有明显差别？”封霄云略一思索，张口问道：“你们还有多少活着的？其他的落在哪里？”封霄云话一出口，发觉不是自己的声音，发出的声音明显粗犷沙哑，显然是这副身体原本的嗓音。

“矩子，吾同袍尽殁，皆亡于在修罗畜生手中，唯剩吾等不屑之辈尚且苟活。”另一名联军强者激动地说道，由于激烈的战斗，他似乎没剩下多少力气，拿着兵刃的手臂不停微微颤抖。

“我要先把他们救出去！不能让他们也死在这里！”封霄云拿定主意，立即说道：“你们还能跑么？”

“矩子，速走！四下畜生太多，吾等身陷重围，矩子若为我等拖累，必陷敌中难以脱出。不若吾等坚守此地，为矩子争时一二。”这名联军强者大概是将领一类，封霄云一开口他就明白了封霄云的意思，立即说道。

“矩子！你先走！休管吾等！”

“矩子！速走！天下可无公羊谷，不可无矩子！”

看来封霄云所控制的灵铠斗士似乎在上古不周世界有着极高的地位，这些联军强者居然毫不犹豫愿意为这位矩子拼上性命拖住阿修罗大军。

“少说废话！要走一起走！我带着你们杀出去！”封霄云怎么肯抛下这些忠勇义士。

此时，阿修罗大军已经再次攻了上来。

“你们收拾收拾！互相搀扶着！实在不行就架着！我先去杀退这些畜生！”封霄云甩下一句话，返身杀向修罗族大军。

“畜生尔敢！”怒吼一声，封霄云合身跃向一头巨大的战争摩罗，一剑将其从中间劈为两半。

“吾先时亲见矩子受袭倒地，今何强大如斯？”一名左臂断裂的联军强者一边奋力架起一位断了双腿的同袍，一面看着封霄云在阿修罗大军中势不可挡左右冲杀，说道。

“矩子天之所降，必有天福加批，非吾凡夫可度。”这位联军强者脸色惨白双腿已断，手中却紧紧攥着短刃随时准备战斗，甚为刚烈。

“矩子死生之后，语似有变。”一名联军强者奇怪道。

“休得胡言！速走！迟则生变。”那名联军将领喝止手下乱说话，背起一名受伤不能行动的同袍。

返身暂时杀退修罗族的一波进攻，封霄云一举手中巨刃权当战旗，大吼：“跟我走！”手起剑落，斩下一名阿修罗战争摩罗的头颅。

挥剑又将一头拦路的阿修罗斩杀，封霄云方才想起自己不知该往哪儿退，急忙扭头问道：“咱们往哪儿冲？”

那名联军将领急忙道：“此处向东二十循，有一兵寨。矩子杀出一条血路，只管东去！”

“随我来！”又吼一声，封霄云仗剑冲杀在最前面，杀开一条血路奋勇向东猛冲，身后百余受伤的联军强者勉力跟随，一起冲杀。

封霄云埋头猛冲一阵，觉察不对，一回头身后百余人又被阿修罗族围困。封霄云反手一剑劈开一头扑上来的阿修罗奴隶战士，又返身杀了回去。

一剑砍翻一头正张开血口咬下去的阿修罗奴隶战士，封霄云救起地上受伤的联军强者，来不及说话又赶去救下一个。封霄云身形极快，如旋风般将围拢的阿修罗族杀个干净，拉起一名受伤倒地的联军强者，大声道：“跟我冲！”

反复来回冲杀三次，封霄云总算带着这些仅剩的联军强者杀出阿修罗族大军的重重包围，冲至一处开阔地带。此时活着的联军强者，已经不足五十位，而且个个挂彩情况非常差。

封霄云看着身后的忠勇义士一个个陷落在阿修罗阵中，心中极不是滋味。眼见即将冲出重围，封霄云大声道：“再加把劲儿，我们冲出去！”

话音刚落，背后响起一阵疯吼声，一支数目过万的阿修罗族追兵追杀到不足万米远。这支阿修罗追兵速度极快，封霄云身边个个受伤行动不便，绝不可能逃脱。

封霄云本就因为没能带领所有联军强者冲出来而心有愧疚，看到这支阿修罗追兵全身的怒气顿时有了宣泄口。

怒从心气，封霄云猛地运起全身真气，化作万剑飞浮空中。刚才酣战时只顾带着他们往外冲，封霄云由于之前观察上古灵铠斗士作战方式，有些沉迷运用自幼所习的武技配合手中真气巨剑战斗，忘了运转剑气以飞剑杀敌。

这会儿想起来，封霄云立即用了出来。

万剑直起，这支数目过万的阿修罗族追兵尚未反应过来，就全部死透。

“矩子竟有如此手段？”

“吾前所未见！”

“此术似太阿仙祖所施。”那名联军将军看来有些见识。太阿仙祖正是天下剑修共同供奉的三位祖师之一。

封霄云回头看到残余的几十名联军强者一脸仰慕地望着自己，来不及谦虚，急道：“此地不能久留，快！随我走！”

早已疲惫不堪的联军强者咬牙站起来，随封霄云继续向东撤离。

一行刚冲出去不足万里，封霄云又停住脚步，“前方有埋伏！小心。”

话音刚落，三名阿修罗战争祭祀现出身形，足足三千头战争摩罗正严阵以待。

“我说阿修罗大军怎么肯放咱们出来，原来是早已布置下埋伏。”封霄云道。

“矩子！休要再顾吾等，汝自去！吾等死战在此！”联军将领眼看无望冲杀出去，再劝封霄云先走。

这次封霄云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站到众强者前方，倒拖巨刃。

突然，前方阿修罗族三名战争祭祀中的一位开口说话，讲的是修罗语，封霄云勉强能断断续续听懂。

阿修罗族认可封霄云的勇武，要求他走上来挑战三千战争摩罗组成的战阵，许诺只要获胜，就放他们一行安全离开，绝不再派追兵。

封霄云疑心有诈，但转头看一眼身后连站都站不起来的众强者，知道自己除了答应别无办法。即便自己带着仅剩的几十位联军强者冲阵，恐怕他们也很难活着杀出去。

“你们在此地等我。”封霄云留下一句话，拖着巨刃走进阿修罗族战阵。

封霄云要杀这三千战争摩罗，原本不需一刻钟就能杀尽，但他顾及身后受伤的几十位联军强者，想到阿修罗族极可能还有埋伏，就没下重手，希望能留个情面。

谁知战斗进行到一半，一名修罗族战争祭祀突然让封霄云回头望。

封霄云一回头，痛苦地一声大吼，巨剑杵地直接跪在地上。

阿修罗族战争祭祀十分狡诈，故意引诱封霄云与那些受伤的联军强者分开，然后趁机将他们全部屠杀。。

几十名受伤的联军强者为了不让封霄云分神不拖累他，竟然硬是一声不吭慷慨赴死。都是重义轻死的大好男儿，就这样被阿修罗族用奸计杀尽。

再起身，封霄云双目已是赤红一片。

章一百二十四斩龙

最后仅剩的不周联军将士被阿修罗族用诡计杀死，终于将封霄云彻底激怒。万剑崩裂，封霄云将体内所有真气尽数化为饱含愤怒的嗜血之剑，返身杀向修罗族大军。

这支上古修罗大军虽然强悍，也根本不是封霄云的对手。封霄云此刻孤身一人，再无所顾忌，万剑旋转如轮，不留任何死角，无情地收割视线内一切生灵。

漫漫无尽的杀戮不知进行了多久，封霄云直至视线内最后一位阿修罗族战争祭祀被自己万剑剐为碎肉，才仓然挺住脚步，仰天发出一声不甘的怒吼。

天空是一片死寂灰暗，似是在无声地嘲笑封霄云徒劳无能的怒火。杀再多阿修罗又怎样，死去的百多位忠勇义士再也不会复生。

“矩子！矩子在那儿！”封霄云身后传来隐约的喊声。

看着眼前满是残肢断臂的战场，封霄云突然感到疲惫至极，双眼控制不住地闭上，巨大的身躯轰然倒下。一阵天旋地转，封霄云心中猛地响起一个声音，要将他叫醒。完全不需要睡眠来恢复体能的封霄云此时只觉一阵阵倦意涌上心头，十分不愿醒来，不愿再见到那些死去的忠勇义士。忽然一道意识在封霄云心底响起，提醒他此时若不行来，这一世性命就将被抛弃。

“啊！”低喝一声，封霄云猛地睁开眼，顿觉头昏脑涨，下意识张开手摸到一片碎石，拿在眼前一看，发现是一块破碎的精金，上面铭刻着一些奇怪的符文。

坐起身，封霄云环视四周，发现自己仍在原来那个大殿内，地上铺满了一地的破碎精金块，几乎每块上都铭刻着自己从未见过的符文，抬头向上望去，那些精美的阿修罗族镶嵌壁画已经支离破碎，就像被无数把剑切割过一样。

“难道画中发生的事，我先前于画中一场大战，都是真的？简直难以置信。”封霄云揉着额头站起身，突然向旁边闪身急速掠过，猛一拳击向一头巨大的阿修罗。一声巨响传出，由精金铸造的阿修罗族头颅被封霄云硬生生一拳轰成碎块。封霄云这才觉察自己刚醒来有些判断失误，那并不是一头埋伏的阿修罗，只是一个断裂的修罗雕像脑袋。随后他发现，地面上这些精金碎块，全是阿修罗族精金雕像的碎块。

“难道我刚才神识进入画中，画外也有大战？”封霄云再看地上的精金碎块，看着碎块上那些奇怪的符文，将两块断口相近的精金碎块连接之后，上面的奇怪符文恰好组成一个个修罗文字。

阿修罗族显然用精金在这座神庙内铸造了守卫，这些精金碎块就是被打碎的守卫身躯。

略一思索，封霄云就知道这是谁干的好事。必然是心底那道凶兽般的疯狂意识所为，当封霄云神识进入修罗壁画中时接管了身体，并且与被惊动的神庙精金雕像守卫发生战斗。

一直以来封霄云都为那凶兽意识总是争夺身体的控制权所恼，现在看到那凶兽意识居然懂得保护身体，封霄云不由又感到心情有些复杂。刚才封霄云神识陷在壁画之中，若是身躯被毁必然导致神识失去依托，从此成为孤魂野鬼。那道凶兽般的意识没有趁这个机会落井下石，反而主动控制身躯自我保护，封霄云对他的认识发生一些改观。

封霄云在破碎的大殿中探索一番，没什么有价值的发现，迈步继续深入遗迹。

此时外面的时间已经过去二十天。

玄应门和正气盟的真人在外面左等右等，始终不见霜天城城主走出遗迹，渐渐有些不耐烦，在小心翼翼问过易行路老爷子之后，开始着手组建一支探索队，迫不及待要深入遗迹探宝。

易行路老爷子答应的痛快，并不是他越权或是偏向正气盟，而是封霄云在进入遗迹前早就对易老爷子做过分析。封霄云知道以正气盟的贪婪，绝不会真的等自己从遗迹内出来，然后再进入，他们必然会迫不及待尝试探索遗迹。封霄云为免正气盟急红了眼铤而走险，早就与易老爷子商定见机行事，只管答应正气盟的要求，只要不伤霜天城，其他一切都等封霄云从遗迹出来再谈不迟。

正气盟用了一天时间内部激烈争论，最后组建一支由各仙门精英弟子组成的探险队，玄应们派出四位弟子，其他仙门各派两位。

正气盟探险队一进入遗迹，立即就为遗迹内的宏伟壮丽和宝光闪耀所惊，迈过遗迹大门，映入正气盟探险队眼帘的是一处宽广高大的巨型神殿，内里装饰富丽堂皇，全是精金和各种名贵的灵石，以及各种价值难以估量的宝物。

正气盟探险队一面高兴地派遣外界守候的同门进入神殿掠夺宝物，一面继续向神殿内探索，想要寻找价值更高的上古法宝。

正气盟探险队进入遗迹十天，从未遇到任何危险，一路上不停地发现宝物，捡宝捡得满脸都是笑容。

这座上古阿修罗遗迹，似乎有光明和黑暗两面。封霄云就是不幸的那个，踏入了危险重重的黑暗面。封霄云继续在遗迹内探索，渐渐走进下一座大殿。在跨越两座大殿之间的大门时，封霄云心中生出一种说不清的感觉，他感觉两座大殿虽然由一道门联系在一起，但彼此间并无关联，完全各自分开。

进入这座大殿之后，封霄云所观察到的景象似乎也印证了他的猜测。前面一座大殿被激烈战斗破坏的狼藉一片，这座大殿竟然丝毫未受影响，就连一个几米高的小小平衡挂件也没有丝毫的摇晃。

这座大殿安静地迎来了时隔不知多少年月后的第一位访客。整座大殿灯光昏暗，只有寥寥几盏巨大的火灵石灯在闪耀。透过昏暗的灯光，封霄云发现这座大殿形状与前一座不同，整体呈圆形，殿内的支撑精金柱同样呈圆形分布。大殿的墙壁上，有雕刻的壁画，与前一座大殿那些镶嵌精美的壁画相比，这座大殿上的壁画无论是线条还是装饰，都要简陋的多。

不过封霄云并未因为这座大殿装饰简陋，就对其轻视。他本就不是为寻宝而来，对他来说，了解那段被尘封的上古苍龙之战所发生的事，远比任何宝藏都更有意义。

何况有小铃铛的示警，封霄云坚信这座神殿中埋藏着与控制小铃铛的那个神秘强者的有关线索，对他而言，与小铃铛有关的任何再微小的线索，也胜过世间最有价值的宝物。

这座大殿墙壁上的壁画，不再与战争有关。苍龙之战的北部战场，在前一座大殿戛然而止。封霄云查看一番之后，发现自己不能了解苍龙之战的全部过程，不免感到有些遗憾。

然而随着封霄云仔细阅读这座圆形大殿内简陋的壁画，他的兴趣很快就被重新勾起。因为这些壁画所描述的，是阿修罗族一次十分隐秘的行动，时间应该是与苍龙之战同时进行。

看到这儿，封霄云心中不禁又产生疑问：“既然是秘密行动，就该永远将其封闭才是。为何阿修罗族要修建这座神殿？好似专门留给后人看。”

集中精神仔细观看，封霄云试图从壁画的记述中找到答案。

与此同时，在一座光明闪耀的大殿内，正气盟探险队又发现了大批山谷遗留的宝物，虽然这些宝物由于年代太过久远已经失去效果，但铸造宝物的天材地宝仍有利用价值，回炉另造之后不失为打造神兵利器的绝佳材料。

正气盟大批低阶真人如云般穿梭在这座神殿遗迹内，将大量神殿内的宝物搬出去，他们人人脸上都带着收获的喜悦。

昏暗的圆形大殿内，封霄云御剑飞在半空，一幅接一幅观看墙壁上简陋的雕刻壁画。

阿修罗族在正面战场上与不周联军激烈交战的同时，派出一支由一百零八名阿修罗高阶战争祭祀组成的神秘队伍，前往不周世界某个神秘的地点。

阿修罗族不知为何，在壁画上大略画出了当时不周世界的陆地形状，画下一副完整的不周世界地图，标明那个神秘地点。

封霄云观察壁画上阿修罗族所画的不周世界地图，与他所知的不周世界十三座大陆完全不一致，“难道阿修罗族如此强大，却不擅长测绘地图？这毫无道理，阿修罗强者飞至空中，测绘地图乃是轻而易举，绝非难事。”

封霄云越看感觉越奇怪，深深疑惑阿修罗族为何要将如此隐秘的一次行动记录下来，并且耗费大量力气修建一座几十亿年过去仍完好如初的精金神殿来记录下这件事。

封霄云通过墙壁上的地图目测，这支由一百零八名阿修罗高阶战争祭祀组成的神秘队伍，所到达的地方距离苍龙之战北部战场有数十万里。

到达那个位置之后，阿修罗族高阶战争祭祀立即布置术阵，从修罗界召唤大量奴隶前来。在修罗界，地位最低的不是奴隶战士，而是根本就没有地位，形同虫豸般存在的奴隶。这些奴隶数量众多，他们唯一的任务或者说活着唯一的价值，就是为上位阿修罗修建各类巨大的建筑。

大量奴隶开始从那个地点向下挖掘，仅仅十天就挖出了地火。喷涌而出的地底烈火当场吞噬了无数阿修罗奴隶，高阶战争祭祀们看都懒得看一眼，开始围绕这处地火裂口布置一个巨大的术阵。

阿修罗族高阶战争祭祀似乎在用此处猛烈的地火为能量支持巨大的术阵运转，当这个术阵布置完毕，修罗界与不周世界就此联通。

“果然！他们还是想打开传送空间们，将阿修罗界无穷无尽的大军直接投至不周世界！”封霄云看到这里，恍然大悟。这样一来，不周联军在正面战场无论获胜与否，都将变得毫无意义，因为穷不周世界之力，也不可能抵御阿修罗族无穷无尽的大军。封霄云曾经与阿修罗大军面对面交战过，这世上比他还要了解阿修罗征服军队实力的，恐怕不多。。

随着一幅幅壁画看下来，封霄云渐渐绕着这个圆形大殿转了一圈儿，来到壁画的最后三副。

倒数第三幅壁画映入封霄云眼中，那个巨大的术阵已经完成。

章一百二十五上古遗秘

术阵完成，不周世界和修罗界之间打开一道巨大的空间门。

看到这幅壁画，封霄云心中顿觉不妙：“最后不周世界究竟是如何击退源源不断涌入的阿修罗大军，赢得这一场苍龙之战？”

急忙去看倒数第二幅图，在这幅壁画上，封霄云看到那巨大的空间门中没有冲出源源不断的阿修罗大军，只有一条巨大无比的光柱，从修罗界直接砸在不周世界上。

封霄云的神识中，修罗界这条光柱并不是什么光，而是大量精纯的修罗煞气，由于高度凝练而发出幽幽紫光。

这道如山岳般的修罗煞气由于数量太过巨大，已经产生质变，不再是虚无缥缈的气，看着如有实质一般。

巨量的修罗煞气顺着奴隶开凿的那个地面裂口，直接冲入不周世界大地深处。

片刻过后，紫色的光柱消失，封霄云的识海随即传出一阵猛烈的震荡。

不周世界的大地，从那处由修罗奴隶挖掘出来直达大地深处的巨大洞口，开始随着猛烈地震荡崩裂开来。

这场大地崩裂，在封霄云的感知中比霜天城前不久发生的大地震还要猛烈千百倍。那是真正足以撕裂大地的猛烈地震，是整个不周世界全部狂野力量的最凶猛表达。从地下深处传出的巨大轰隆声，如同不周世界被撕裂而发出的痛苦哀嚎。

最后一幅图上，由修罗族所绘制的不周世界地图裂开了。分裂下来的那一块陆地，封霄云看着分外眼熟，那分明是第八大陆的形状。

这一瞬间，封霄云猛然想起一个传说，传说中不周世界原本十三块大陆是一个整体，后来被分割开来，逐渐变化成现在这种各大陆自上而下螺旋阶梯分布的模样。

“难道说，是上古时期阿修罗入侵之时，强行将不周世界分割开来？”封霄云从阿修罗族的壁画中，得出一个骇人听闻的结论。

仔细思索一阵，封霄云发现自己这个结论虽然证据不足，但却在一定程度上讲的通。阿修罗族修建这座神庙，若是为了纪念上古苍龙之战对不周世界征服的胜利，确实说不过去。因为不周世界现在依然繁荣，强者如林，即便再对上阿修罗族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修罗族在那一场上古之战中根本没有获得胜利。

但是若修建这座神庙是为纪念阿修罗族达成他们的战略目的，成功将不周世界由一整块分割成若干小块，那就说的通了。并且从现实结果来看，不周世界确实被分割成十二块，分散的不周世界肯定不如原来那样各族联合战斗力强大。

阿修罗族对苍龙之战的相关的记述随着最后一幅壁画，就到此为止了。封霄云在这座圆形大殿里面反复找了几圈，也没能再找到任何有关的后续记载。

现在，关于修罗族分割不周世界这个传说，封霄云仅得到部分证据尚不够充分，难以让世间信服。

不过封霄云自己对修罗族分割不周世界这个说法，倒是信了八分，但是疑问再次随之产生，“阿修罗族为何要花费如此大的力气，将不周世界分割开来？难道是为了削弱不周世界？阿修罗族嗜好战争与杀戮，却从未听说他们喜欢削弱对手，阿修罗族向来以征服奴役强大的世界为荣，对一些弱小的世界反而没兴趣。”

封霄云想到这儿，觉着自己刚才的判断还是有些说不通之处。

就在封霄云冥思苦想阿修罗族的真实目的之际，刚才他所经过的那座大殿突然有了异变。

墙壁上支离破碎的壁画不知何时全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每一幅壁画后面出现一个巨大的阿修罗文字，这些阿修罗文字刚好形成一个巨大的阿修罗上古术阵。

墙壁上的阿修罗文字闪烁出紫色的光芒，片刻之后消失不见，整个过程没有任何声响发出。

与此同时，在修罗界，正跪在巨神座前祈祷的大祭司突然全身颤抖一下，激动地说出一长串修罗族语言。若是封霄云在，他应该能听懂“等待，封印……命运……轮回……开启”等几个关键词语。

这时封霄云正在思索，完全没有注意到之前经过的那座大殿已经悄然发生剧变。苦思一阵无果之后，封霄云决定不再深究这个问题，先继续探索，寻找与小铃铛相关的线索最为要紧。

五十六亿三千万年或许对人族来说极为漫长，但是对于寿命悠长的高阶阿修罗来说，不过是一眨眼。传说中，部分高阶阿修罗甚至是随着世界的形成一同诞生，他们的寿命也将随着世界的毁灭走到最后。

一个世界最初的形成，是源自于上一个世界在灭世大劫风、火二劫中彻底毁灭之后化成的微尘，然后再于虚空中彼此间相互产生旋转，最终慢慢重新凝聚而成。

由于极个别古老尊贵的阿修罗是随着世界的诞生一同诞生，因而他们得以知道世界形成最初的许多秘密，也就是世界这一大劫最初的秘密。因而这些古老尊贵的阿修罗常常自诩全知，他们非常傲慢，甚至对统治整个世界的至高天王也毫无敬意，常常与其斗法。

在部分种族的传说中，这世界是至高天王亲手创造，甚至各个种族乃至飞鸟鱼虫都是至高天王亲手创造，至高天王自称众生之父。

这种话骗骗寿命短暂百余年，一死一生就忘记全部前生经历的不周世界各文明种族尚可。但是对那些最古老的最尊贵随着世界一同诞生的阿修罗来说，就是彻底的谎言。

少部分与世界一同诞生，与至高天王几乎先后同时降生在的古老尊贵阿修罗，就因为至高天王刻意愚弄下界较为愚笨的低阶生灵散布这种谎言而对其非常不满，常常起兵反抗天界。阿修罗族虽然也喜欢谎言，但那些古老尊贵的阿修罗从来不屑于愚弄弱者，对于弱者他们根本就视同蝼蚁，完全不屑一顾。

传说中，这一劫的大阿修罗王因为反抗至高天王，战败被打入地狱，永远关押起来，直至这一劫尽，整个世界在剧烈的爆炸中再次化为微细的微尘。

寿命近乎无尽的阿修罗大祭司和七位修罗王耐心等了五十六亿三千万年，终于等来了他们一直等待的机会，再次行动起来。整个阿修罗界就像一台庞大的战争机器，在七位修罗王和大祭司的统治下，开始快速运转，似乎在准备下一场残酷的征战。

而此时封霄云尚不知道自己在这座遗迹内的行动已经触发了修罗族的封印，正在尝试找到下一座大殿的入口。这座圆形大殿不知怎么，不再有通向下一处的殿门，封霄云直觉这座阿修罗族耗费巨大修建的神殿不会这么简单，坚持寻找没有放弃。

原来在圆形大殿中间，有一个不易觉察的螺旋式下沉阶梯，修建在一个石台右边，除此之外别无门路。由于殿内光线昏暗阴沉，封霄云足足绕着大殿转了三圈，才找到这处隐秘的阶梯入口。要不是封霄云目力远超普通人，他恐怕也难以找到这处修建的极为隐蔽的阶梯入口。

“看来下面必然藏着阿修罗族也不愿让人轻易发觉的秘密！”封霄云心中一动，顺着台阶向神殿下层走去。

封霄云没有注意到，刚才当他沉浸于看完最后三幅阿修罗壁画的苦思时，这道门已经悄然开启，就像是专门等待他一般。

向下的阶梯突出嵌在光滑的石壁上，中间是一个巨大的地底空洞，幽深不见底。封霄云从墙上掰下一块石头丢下去，没能听到任何一点声音传出。

“看来这洞窟深邃难测。”封霄云想罢，放弃沿着阶梯次第下行，飞身一跃，直接坠落下去。

封霄云驾驭飞剑，以极高的速度御剑之下。足飞行了一盏茶功夫，才看到地面。

幸亏封霄云飞了一半觉察不对及时亮起火灵石灯，总算提前看到洞底收住速度，不然非狠狠撞在地里不可。

一声轰然巨响，封霄云以一个不太优雅的姿势坠地了。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封霄云举起手中火灵石灯，四下打量起洞底。

洞底四壁依然由精金铸造而成，但工艺却有些粗糙，与上方的神殿相比，这个洞穴的四壁明显粗陋的多。周围没有任何阿修罗族文字，反而用不周世界古人族文字反复刻着一句话“擅入者死。”

人族古文与现在文字区别不大，因而封霄云很快就看懂了墙壁上的四个字。这四个字吓唬吓唬别人还行，对根本就不知道害怕为何物的封霄云来说，形同虚设。

“奇怪，怎么洞底没有修罗族文字，反而刻着人族古文？”封霄云全然没在乎那四个字在警告什么，反而对修罗族文字的消失感到奇怪，继续探索起来。

在洞底转了一圈儿没什么发现，封霄云开始沿着洞底唯一的一条道路向着前方的黑暗之处走去。

这个位于地底深处的巨大洞穴无比安静，安静到封霄云的呼吸声都会产生回声，被极大放大，沿着隧道传播到最远最深暗处。

不知沿着地底这条宽广的隧道走了多久，封霄云突然发现前方亮起点点红灯！

心中一动，封霄云加快脚步赶上前去。

加快速度奔跑过程中，封霄云没有注意到旁边黑暗的墙壁上飞快掠过一行字，“禹王禁地，擅入者死。”，直接向着前方的红光冲去。

前方不远处一盏红灯突然熄灭，封霄云立即意识到前方有情况，速度不降反快，急速冲过去。这是藏在修罗族神殿底部的秘密洞窟，必然藏着不为人知的绝密，封霄云不想放过任何一点线索，迫切想要找出全部秘密，再从中寻找与小铃铛有关的任何线索。

心中着急，加之光线昏暗，封霄云胆子又大从不懂的惧怕，他此刻不由就有些心疏。。

当封霄云觉察不对劲时，已经晚了。一股浓重的腥臭陡然从四下升起，嗅觉极其敏锐的封霄云差点被恶心吐了，脚下一片柔软，不似实地。

面前陡然冲出一头足有十抱粗细的超巨型上古双头恶蟒，向着封霄云直扑而来。

章一百二十六地底凶兽

昏暗的灯光下，封霄云看到一条赤红的双头怪蛇想自己冲来。猛地伸手将其掐住，封霄云想也没想扬起另一只手，啪就是一个巴掌打上去。

有小白和巨兽罴兕的经历，封霄云认为这些凶兽不是不能降服，只是手段必须厉害些，得先打疼它们打怕它们。

封霄云的一掌足可开山裂石，巨兽罴兕挨这一掌，也要在地上趴半天才能再站起来。小白聪明些，每每不等封霄云打下来，就先翻过身露出柔软的肚皮认输服软。

一掌下去，封霄云就听到一声痛吼传出，却不是从手中掐住的双头巨蛇传出，而是从外面传来，声音痛楚沉闷。

“这声不对劲！”封霄云对声音的沉闷感到意外，松开手中双头巨蛇，扬起火灵石灯四下打量。

片刻之后，借助手中小小火灵石灯的光芒，封霄云看清了周围一圈尖锐如剑的巨大长齿，顿时明白自己是被什么巨兽给吞到了嘴里。这时再捡起刚才被自己一巴掌打的淹头搭脑的双头巨蛇，发现根本不是什么双头凶蛇，而是一条肉呼呼的腥臭信子。

手起一道剑气，从头顶划过一道弧线。

一声惨叫传出，封霄云感到周围的腥臭气味儿猛然下去大半，洞穴里那股潮湿的霉腐气味儿重新围拢过来。

封霄云一跃跳回地下，十几只巨大的红灯笼一起向他凑了过来。

从葫芦里取出一大捧火灵石，封霄云打个响指蹭出真气火星，砰一声地全部点燃，阴暗的洞**顿时燃气熊熊的火焰，火光明亮四射，瞬间将整个洞穴照亮了一些。

洞穴中，八颗巨大的脑袋长着血盆大口，十几只赤红的眼睛，正死死盯着封霄云。浓重的腥臭味道再次扑了上来，冲得封霄云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感觉洞内仍有些昏暗，尚看不清眼前凶兽的首尾全貌，封霄云挥手亮出几十道剑气，每道剑气挑起一块火灵石，在他的控制下飞舞起来。

叮叮叮几声响，几十道剑气带着火灵石，钉在了洞穴的墙壁上，整个洞穴豁然大亮。封霄云总算看清了面前的一群凶兽长得什么模样。由于巨兽体型太过巨大，仍挡住一半光芒，封霄云只能看到它的头腹前半身，看不到它的后半身。

面前并不是一群凶兽，而是一头在上古流传下来的神书中赫赫有名的上古凶兽，相柳。在第七大陆，那里的人族将它称为“许德拉”。

封霄云没想到在这神殿地下竟然是上古凶兽相柳的巢穴，伸手一巴掌扇开相柳一个凑得太近有些碍事的巨大脑袋，封霄云仰头仔细打量起来。

不一会儿，封霄云就在相柳巨如山岳的身体下面找到四幅镣铐，牢牢锁住相柳支撑巨大身躯的八条较短腿足中的四条，“我就说这种凶兽怎么肯久居地下黑暗的洞窟之中，果然是被困住。”

相柳八个大脑袋跟着走来走去的封霄云身后一起四下挪动，它似乎被困的太久了，乍一看到人，而且是一个对自己没有丝毫畏惧之心的如虫子般大小的小人，有些发蒙，想不起来该怎么处置。

片刻之后，被封霄云一剑切开上颌的那个巨大脑袋重新长了出来，九个脑袋开始一齐思考，遮瑕相柳似乎终于回忆起上古时期自己是怎么做的。

九个脑袋一齐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嘶吼，上古时期那些愚蠢低贱的人只要听到他相柳大人的吼声就会吓得瑟瑟发抖，乖乖一动不动成为他的美餐。

“乱吼什么！”封霄云被这巨大的刺耳声音刺激的有些气躁，杨生喝道。

封霄云这一声与相柳九个狰狞的巨大脑袋所发出的嘶吼相比，简直细若蚊声。然而在相柳听来，无异于天大的耻辱。它在上古时期，那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让整个天下都为之颤抖恐惧的强大凶兽，何曾有人敢对他如此不敬。

相柳勃然暴怒，决定不再逗弄这个五十六年多年的漫长囚禁后看到的第一个活物，放弃将他留下当个玩意陪伴自己的想法，九个脑袋挥舞着一齐咬向面前这个在它眼中只有虫子般大小的人。

啪！啪！啪啪啪……一连串九声巨响传出，相柳的九个巨大的脑袋被封霄云一个巴掌打的全部耷拉到身体一侧，好半天都没再发出任何动静。

“不会是我下手太重，将它打死了罢？不应该啊……这是一头留于传说中度过了没有文字文明灭绝的漫长上古战后时期依然能让后世之人口口相传深深留在记忆中的恐怖凶恶巨兽，生命顽强的很，传说上古时期禹王费尽周折才将其杀死。看来是写史之人有意美化先王，禹王恐怕是费劲周折用尽手段也杀不死它，只好将它囚禁在此处绝地。”封霄云及时停手，没有再追着捶打相柳，他担心自己一不小心将这头仅剩的洪荒异种凶兽打死，那可就绝种了。

趁着相柳不能动弹，封霄云开始研究它脚上的四道刻画着密密麻麻上古术阵的镣铐。

相柳不愧是上古洪荒异种生命力极强，恢复能力十分惊人，仅仅昏迷片刻就迅速醒来。

刚才被面前这个虫子一样小人用一只手掌给打趴下，身躯巨大如山岳般的相柳直到此刻脑袋里还在嗡嗡作响。

九个巨大的脑袋呆愣愣停在空中，只有十三只眼珠本能地盯着封霄云，随他的行动一起转动。

封霄云研究了一阵，发现这些上古术阵禁制非常神秘难以对付。时至今日自己也算得上广学博闻，居然对这上古术阵一无所知，根本不知该如何下手破解。

思来想去，封霄云认为唯有强行破坏或许可行。

想到这儿，封霄云抬头看着体型巨大无比的相柳，似乎在评估它能不能承受自己接下来的行动。要破坏这四道上古术阵禁止镣铐，封霄云估计自己必须用出全力才能做到。

封霄云又全力出手之下，会伤到相柳，这个大家伙可没那么老实，不会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让自己动手。原来封霄云见到这头上古洪荒异种，非但不打算将其斩杀，反而立即决定将它救出去。

这头上古洪荒异种虽然在上古时期为祸世间，造成重大祸患，但在封霄云看来，无非是欠缺管教。凶兽天生就有畏强凌弱的兽性，这也是他们的捕食生存本能。封霄云有信心自己完全能够压制这头九首巨兽相柳，将其打得服服帖帖。

看到相柳的九个大脑袋十三个眼珠子正一眨不眨盯着自己，封霄云顿时计上心来，佯怒道：“你瞅啥瞅？！”

相柳被封霄云这一喝问，直接愣住了，它活了不知多少岁月，在外面那些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日子里，还从没人敢用这种狂妄嚣张的口气跟它说话，哪个见到它不是吓得话都说不出一句。

巨兽相柳活了几十亿年，从没见过这么狂妄的人，更从没听过这么狂妄的话，完全不知该如何回应。

“说你呢！还瞅！草你马的！”封霄云不待相柳反应过来，冲上去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有的时候，街头泼皮的无赖方式，还真是挺有用。

相柳被一脚踹中腹部，尽管那一脚甚至比不上他的一颗牙齿大，却给他带来大难以忍受的剧烈疼痛。九个脑袋齐齐一声痛吼，相柳本能地开始反击，乱咬封霄云。

“尼玛的！还敢还手！老子捶死你个杂碎！”封霄云似乎演泼皮入戏了，开始边骂边打。

他一拳一脚看似简单，实则全身真气都蕴含其中，每一拳一脚打出去皆力大无比，不然怎么可能打得如山岳般的巨兽相柳痛吼。

以相柳的巨大体型，就算是被上古时期那些身高巨大的人族先祖踹上一脚，也不会感到多么痛。但是现在，封霄云用不足他身上毛发粗的拳头，就能打的它嗷嗷叫唤，可见封霄云的力气之大。

莫名其妙挨了一顿狂捶乱打，相柳被打得痛吼不已，气恼之下总算想起自己还掌握着上古秘术，急忙运转秘术攻击封霄云，试图将这个只有小虫子大小却十分可怕的小人杀死。

相柳这头上古洪荒异兽，在传说中拥有无限的恢复能力，每个脑袋被砍掉都会迅速再生出一个脑袋。相柳具备这种能力的原因，是因为他体内有一台历经上古大战仅存的洪荒熔炉。

洪荒熔炉是上古文明时期的遗物。上古不周世界与阿修罗族大战过后，大概是由于战争规模过于恐怖导致所有能造洪荒熔炉的上古仙人全部被杀，因而仅剩下一台洪荒熔炉。后来这台洪荒熔炉被活下来的上古人祖共工（传说人祖能控制天下的洪水）装在了相柳体内。

洪荒熔炉能够提供无穷无尽的上古真炁供应，从而使得拥有者获得近似无尽的生命力和强大的战力。

相柳此刻动用上古秘术，它体内的洪荒熔炉随即发动起来，开始源源不断为它提供巨量上古真炁。洪荒熔炉不愧是上古文明的最高结晶，历经五十六亿三千万年时光荏苒，居然仍保持着完好的功效。

相柳腹部燃起一个通明的巨大赤白火球，那是洪荒熔炉发动时的效果。

随着洪荒熔炉的发动，整个地下洞穴也随之被洪荒熔炉所产生的巨量光亮照的纤毫毕现。

封霄云此时才彻底看清楚相柳的身体全貌。

相柳头分九首，皆是血肉之躯。腹部有一个巨大的空洞，正发着赤白高热的光芒，血肉空洞中隐约可见金属光泽，想必就是洪荒熔炉。尾为三条，全是由精金铸造的金属尾巴，并非血肉之躯。

传说中的不死九头凶兽相柳，竟然是血肉和金属混合的上古遗留凶兽。

随着相柳体内洪荒熔炉的启动，封霄云立即感觉到一股庞大的上古真炁乱流，形成巨大的炁气威压，并且自出现开始就在节节攀升，完全没有停止的征兆。

时至今日，封霄云体内的真气量托阴阳太玄的福已经是个天文数字，洪荒熔炉时隔几十亿年再次启动，尚且运转不那么顺畅，就能让封霄云感受到沉重的威压，可想而知当期全部启动完毕时，会是何等模样。

当洪荒熔炉完全启动时，巨兽相柳才是那头让强大的上古人族先祖闻之色变杀之不死的恐怖巨兽。

封霄云原来的打算就是试试相柳的本事，如果它在承受自己的全力攻击之后仍能恢复如初，封霄云就会全力出手强行破开束缚它的镣铐。。

谁知这一试竟惹出一个意想不到的后果。

封霄云体内，化作死寂无光黑球的阴阳太旋，突然分出一屡阴阳二气，冲出封霄云体内，直扑洪荒熔炉而去。

章一百二十七生，巨兽之死

眼看着一缕灰蒙蒙的气从自己体内窜出，直扑相柳而去，封霄云抑制不住地狂喜起来，竟不顾相柳正在发动秘术攻击自己，高兴地傻在了原地，只顾看那道灰蒙蒙不起眼的阴阳二气。

九道狂野原始的上古炁术猛地一齐击中封霄云。封霄云坑都没坑一声，就被九道粗大的狂野炁柱全部击中，直接被砸进了深深的地坑之中。

相柳完全没想到这个狂妄的小虫子居然如此不堪一击，九个大脑袋一齐凑在被自己轰炸出来的巨大坑洞上方，十三只赤红的眼睛齐齐望向坑底，想要看看那个狂妄的小虫子凄惨的死状。

封霄云全身沾满漆黑的土尘，从坑底一跃而起。

相柳的九颗大脑袋猛地一齐抬起，被黑不溜秋的封霄云给吓了一跳。

封霄云遭相柳重击，全身衣物被焚毁，竟然毫不生气，沾满黑灰的脸裂开一道缝隙，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站在坑边嘿嘿傻笑。

相柳的九个大脑袋十三只眼睛这下全都看傻了，它活了不知多少岁月，还从没见过这种情况。

同时晃动九颗巨大的脑袋，相柳再次催动秘术，这一次它用上了全部力气，一定要杀死眼前这个疯疯癫癫的顽强小虫子。

洪荒熔炉开始全力运转，无穷无尽的上古真炁在相柳如山岳般的身躯内疯狂涌动，支撑起它所掌握的强大上古秘术。

比上一次强大数倍，恐怖更甚的真气威压开始在巨大的地下洞**迅速成型。封霄云首当其冲受到这股庞大的真气威压影响。

“额，我刚才怎么光顾着高兴，忘了眼前的这个大家伙。”封霄云愕然回神，看到相柳体内汇聚的庞大真气，这才反应过来准备动手。

刚凝聚一道剑意，封霄云又将手放下，抄起双手盯着相柳，嘴里开始小声嘀咕。

相柳的听觉十分明锐，他在上古时期被共工氏制造出来的目的是为了战争，别看它体型庞大笨重如山岳一般，实则感觉非常敏锐。相柳瞬间就听清了面前这个虫子大小的人嘴里在嘀咕什么，“一、二、三……”

数到五的时候，封霄云看到相柳胸前出现一片灰暗，笑眯眯道：“倒也，倒也。”

见状，相柳暴怒，从没有任何人敢笑着面对它的全力攻击。相柳感觉自己受到了极大侮辱，更加倍催动体内的洪荒熔炉，要以最强的一击，叫面前这个可恶的小虫子化做飞灰。

然后，正当相柳体内的真炁达到最顶峰的时候，它庞大如山岳般的身躯轰然倒塌，九个巨大的脑袋齐齐发出一阵哀鸣。

相柳腹部的那个正在全力运转的洪荒熔炉突然失去光亮变得灰暗，中间最核心的部分开始迅速退色。

洪荒熔炉已经被阴阳二气侵蚀完毕，正在被转化。失去了洪荒熔炉的支持，相柳体内的上古真炁就像无源之水，迅速干涸。

这时，封霄云脸上的喜悦之情消失了。他疾步冲到相柳巨大的身体旁，伸出双手按住相柳巨大的腹部，低声道：“千万别吞了它，整个天下就剩这一头相柳，它要是死了，这类上古凶兽可就绝种了！”

然而，苏醒的阴阳二气并不听从封霄云命令，只是按照本能开始吞噬相柳庞大无比的血肉生命，要彻底转化吞噬它的生命力。

相柳确实有着无与伦比的生命力，受到再严重的伤都能迅速恢复，但那强大的生命力主要来源于洪荒熔炉，小部分则源自它身体的天赋强大。

现在，阴阳二气的入侵，切断了它与洪荒熔炉之间的联系，并且已经开始侵蚀它的身躯。如此一来，相柳逆天的恢复能力完全被瓦解，再也不起任何作用。洪荒凶兽相柳，传说中连上古圣王都不能将它杀死，已经死定了。

封霄云控制不了阴阳二气，眼看着相柳一半的身躯已经化为灰暗，急喊道：“喂！大家伙！别装死！你还有没有什么上古秘术，能够脱困！快用出来，再不用就晚了！”

封霄云是没办法，情急之下乱喊，谁知这一嗓子，还真提醒了相柳。

相柳拼命提起精神，腹部突然鼓气一个小包，随后这个小包开始迅速向上移动，很快到达它的脖颈，然后从中间那个脑袋开始继续向上。

猛地一张口，相柳中间的脑袋吐出一个巨大的蛋。吐出这个巨蛋之后，相柳的九个脑袋瞬间变得萎靡，十三只眼睛缓缓闭合，就像是耗尽了所有仅剩的生命力。

封霄云感知到一团巨大的光明出现在附近，然后迅速没入面前的这个巨蛋当中。封霄云意识到相柳应该是使用了类似“魂解脱生”这一类的秘术，将自己的神魂转移到这个巨蛋当中。

这样做代价是巨大的，相柳相当于放弃了自己的巨大身躯，选择一切从头再来。不过刚才那种情况，相柳若想活命，就只有这一种办法，否则它必死无疑。封霄云至今还没见过世间有什么能脱离阴阳二气的侵蚀吞噬。

相柳巨大如山岳般的身躯在极短时间内彻底变得灰暗，整个身躯迅速失去光泽，原本庞大强悍的生命力此刻已经完全枯萎凋零。

吞噬掉相柳体内的所有生命力和洪荒熔炉之后，阴阳二气化作一团巨大的灰团，从相柳毫无生机的庞大尸体上升起，然后迅速飞回封霄云体内。

封霄云苦笑着眼睁睁看着阴阳二气返回自己体内，整个过程全然不理睬自己的呼唤。

阴阳二气一返回封霄云体内，立即缩回那团黑暗死寂的黑球中，任凭封霄云怎么叫唤，再也没任何反应。

虽然无法控制阴阳二气，但封霄云好歹知道阴阳太旋并没有死去，依然活着，他一直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

“不听话就不听话吧。”封霄云苦笑一下，走过去查看相柳产下的那枚巨蛋。一声沉闷有力的闷响，从厚厚的蛋壳中传出，传入封霄云耳中。

急忙将耳朵贴在厚厚的蛋壳上，封霄云仔细听着蛋里的动静。

“咚……咚”沉闷有力的心跳声节奏平稳。相柳的生命力果然非常顽强，这个蛋一出生，这才不过短短片刻，竟然已经有了心跳声。封霄云还以为蛋里面是蛋黄和蛋清呢。

想了想，封霄云决定在这洞窟里面守着，直到相柳的蛋孵化为止。毕竟相柳之死自己难脱干系，再这么把它的蛋放在这个危机四伏的洞穴囚笼中，封霄云着实有些于心不忍。

四下打量一番，封霄云打算先弄清整个洞穴的情况，然后将这个足有百米高的巨蛋挪到一个相对更安全的地方。

相柳干瘪的巨大尸体后面，仍有非常大的空间，整个地下洞穴的广阔超出封霄云的想象。

封霄云刚走出几步，整个洞穴就开始震动起来，大块大块的落石从头顶塌落，回头一看，来的路已经坍塌，被大片的落石彻底堵死。

封霄云急忙返身去护那个相柳留下的巨蛋，看到锁住相柳尸体的四副镣铐上的术阵正发出刺眼的光亮。

“难道是相柳的死，触发了镣铐上的禁制？恐怕是上古先王知道相柳难以杀死，为防后世邪恶之辈将它放出来再为祸人间，特意设下这道最后的禁止。一旦那镣铐感应不到相柳，立即就会启动术阵，摧毁整个地下洞穴，让上方亿万均重的整座精金砸下来，困住相柳。”封霄云一边思索，一边抱起相柳留下的巨蛋，顺着向洞穴深处跑去。

一路上，封霄云看到洞穴后方有许多圆筒状透明的玻璃瓶子，里面泡着着许多与相柳模样相似的怪物尸体，有的三首，有的五首。

猛烈地震荡传来，一个巨大的透明玻璃瓶子被一块巨型落石杂碎，里面的怪兽尸体顺着那些绿色的液体就流到了洞穴地上。

看到这些散发着清濛光芒的绿色液体，封霄云当即一惊：“造化圣水？！这居然是造化圣水？！”

封霄云有心想要收集一些为师娘治愈那不知名的顽疾却根本来不及，一块接一块坠落的巨大碎石时间内就将所有玻璃瓶全部打碎，罕见的无比珍贵的造化圣水全部流到地上，迅速渗入地下。

封霄云只能抱着相柳的巨蛋继续向洞穴深处跑去，路上封霄云看到洞穴中出现一副与相柳的金属尾部一模一样的东西，摆在一个十分高大的方形台子上。

洞穴的墙壁到这里也变了模样，不再是粗糙的天然土石墙壁，而是笔直的墙壁，十分光洁白亮。

封霄云继续冲刺，一道厚重的精金大门出现在封霄云面前，挡住了前方道路。

封霄云不得不先放下相柳的蛋，手起四道剑气，刺透厚重的精金大门，然后背起巨蛋，一头撞了过去。

精进大门从四处被刺透的位置断裂，轰然崩塌出一个数百米高的巨洞，容相柳百米高的巨蛋通过。

门后是一条纯由精金修建的巨大四方通道，封霄云顺着通道拔腿猛跑，希望能在整个地下洞穴彻底坍塌之前找到出路冲出去。。

洞穴的塌方是由禁制引起的，非是自然原因，因而蔓延的非常快，几乎整个洞穴同时开始垮塌。封霄云在长长的通道中没跑多远，就发现前面的路已经被落石堵死，转身想要返回，身后的通道也被堵死了。

封霄云急的左右查看，总算及时发现通道墙角有一处仅能容自己穿过的小洞。来不及多想，封霄云只好将相柳巨蛋先装进腰间葫芦里，飞身冲进那个小洞，扎进刺骨寒冷刺骨的冰水之中。

章一百二十八祸起风萍之末

“快！趁着大殿尚未倒塌！给我往外搬！使劲儿搬，能拿的全部拿走！”玄应门大公子司马粲亲自驾临这座神秘的阿修罗神殿，因为属下上报的法宝和各类天材地宝数量太过惊人，级别过于高级，让身为玄应门大公子的他也坐不住了，急急亲自赶到，指挥“探索”这座遗迹。

这座上古阿修罗神殿宝藏丰厚前所未见，玄应门统领正气盟的这五百年间，足迹遍布震旦大陆，发现不知多少遗迹和秘境，多有斩获，但惟独这一次，收获丰厚超乎想象，丰厚到正气盟高层都不敢相信的地步。

这座阿修罗神殿之中，竟然是完全没有任何设防，正气盟的探索队伍进入之后一路灯光高照畅通无阻，所过之处只见宝物堆积如山，不见任何危险恐怖的强大守卫。

正气盟未损一兵一卒，就得到天玄级法宝八件，地皇级法宝二十三件，初级法宝不计其数不下万件。这些法宝，全是上古法宝！材质精良无比，那些初级法宝稍加祭炼，就能提升为地皇级。

如此丰厚的收获，除了一个倒霉蛋不小心扭到脚之外没有任何代价。这座上古阿修罗遗迹内发生的一切，震惊了正气盟全部高层。

司马粲大公子听说此事之后，等不及上报他的父亲，就以最快速度赶到霜天城，而且破天荒没有享受霜天城的正气盟真人给他安排的长乐坊温柔乡，直扑这座上古阿修罗神殿遗迹而去。

正气盟内稍有些地位的人都知道，玄应门大公子这是争功来了。

玄应门掌门司马玄虽然寿命还很悠长，但是按照玄应门的传统，最多再过二百年他就要让出掌门之位。这样做是为了保证玄应门掌门传承的延续，也是为了早早锻炼下一任掌门，让玄应门能够代代兴旺发达，以免由于掌门传承太晚，出现“儿掌门”被长老挟持等问题。

作为玄应门掌门的大公子，司马粲继承大位自然是毫无疑问的，但也不是没有杂音。原因是司马粲至今手上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功绩，没有对玄应门做出什么大的贡献。因而，司马粲要想未来坐稳他爹留给他的位置，除了相应的扶持和名分之外，他必须自己挣得一些足够大的功绩，以使自己的继位看上去足够的“名正言顺”。

这次上古阿修罗遗迹探险，无疑就是一件大功，不损一兵一将，就得到天玄级法宝若干，地皇级法宝若干，初级法宝无数，各类珍贵的上古遗留天材地宝大量，还有什么能比这件功劳更容易获取，更大呢？

因而司马粲不顾身份，亲自深入危险重重的上古阿修罗遗迹，战胜强大的遗迹守卫，带领正气盟获得一次大胜利！这真是一份写入下一任玄应门掌门光辉历史的最好的丰功伟绩。

下一任玄应门掌门，英明神武的大公子司马粲正在克服一切困难指挥正气盟真人们“探索”阿修罗上古遗迹时，真正的困难突然降临了。

地动山摇，整座神殿突然摇晃起来，就像喝醉了酒的醉汉一样。

“快！都飞起来！抱着这些法宝飞出去！快！一件也不准拉下！还有那些天材地宝！全都给本公子拿上！一点也不准剩下！就算你们这些泼才被砸死，也得给我把这些宝物运出去先！”司马粲临危不惧，气急败坏高声喊喝指挥。

“公子，这座遗迹尚未探索完毕，是否要继续带人探索？”玄应门一位内门精英弟子恭敬地来到司马粲面前，请他指示。

这位精英弟子不愧是玄应门精心培养的内门精英，临危不惧毫不慌张，神殿顶端一块精金碎裂掉落下来，正砸在他面前，也不见他面色稍变一点。

司马粲慌张地往旁边一躲，语调不自觉高颤着说道：“风清玄，你说的不错！这件事就交由你来办！你随便挑几个人陪你继续探索！本公子尚有要事，需得出去！”

风清玄低垂的面上瞬间流过一丝不屑，然后恭敬无比地说道：“谨遵公子法旨。”说完，转身叫过两名至交同修，三人一齐继续深入神殿内部，丝毫不惧神殿正在坍塌的现实。

说实话，以司马粲的本事，就是这座神殿塌了，也伤不到他。他是在玄应门内养尊处优惯了，没经过什么大的风浪，因而对危险不自觉就感到畏惧。

不等正气盟的真人弟子们将神殿遗迹内的宝物搬空，司马粲就慌慌张张冲出了遗迹。

从遗迹内出来，司马粲立即命令相关弟子对遗迹内搬出来的法宝和宝物登记造册，生怕少了一点。

阿修罗遗迹内的宝物实在太多，一件一件足足摆了三五里地，才全部摆完。

此时，阿修罗神殿遗迹摇晃的越来越厉害，开始大面积发生崩塌。

有弟子前来向司马粲请示，询问是否要派人进去遗迹，接应尚未出来的弟子门人，司马粲张口想要拒绝，话到嘴边又临时改了：“不必……不可轻易放弃同门！”然而到底怎么派人接应，他啰啰嗦嗦说了半天，也没说得清楚。

好在玄应门的弟子足够聪明，及时用合理的行动帮助他把场面给兜住了。

那些仍在遗迹内同门的死活，在司马粲眼里已经变得无足轻重，只有这些在地上摆开的宝物和法宝，才是眼下他最关心的功劳。

司马粲下令给门中弟子，让他们将各大仙门的长老都请来，好当场看看他的丰功伟绩。下令时，司马粲声特大，昂首挺胸。

这趟遗迹探险，正气盟可谓是大获丰收。玄应门大公子司马粲心花怒放地站在那里看着宝物统计造册，恨不能当场手舞足蹈一番。

另一边，黑暗寒冷的刺骨冰水中，封霄云正顶着逆流奋勇前行。洞穴底部的这条水道居然连接着一条地下暗河，也不知上古时期是做什么用的。

封霄云也不知自己游了多久，突然发现周围不知何时，聚拢了大批的幽幽磷光，一直在随着自己游动。磷光越来越多，终于出现异常。

三点磷光猛地向着封霄云扑来，封霄云伸手猛地一抓，感到入手一片冰冷刺骨滑腻黏湿。

手上一用力，封霄云将三点磷光拿到面前，借着磷光看清楚手里捏的是一条已经死掉的三首怪鱼。这鱼没有眼睛，大概是在黑暗的地底河流中生活不需要眼睛，浑身漆黑，三个头上各有一张布满巨大利齿的丑陋大口。

“这条地底暗河中的鱼，不知为何变成了这种丑陋恐怖的模样。”封霄云想到之前在相柳身后的洞窟中所见的那些泡在造化圣水中死去的凶兽尸体，想到那些凶兽狰狞扭曲的怪异模样，大略猜出了这些鱼变成这种恐怖模样的原因。

“看来是那些造化圣水有问题，这些鱼大概是常年沾染那些圣水，渐渐变成这副诡异模样。”封霄云看出自己已经被这些怪鱼重重包围，但并不慌张。

这些怪鱼想把封霄云也当成误坠河中的山里兽类，可是打错了算盘。

剑光乍现，封霄云只是简单的挥挥手就将面前的磷光杀开一个口子，直接游了出去。

怪鱼群仍不肯放弃到嘴的美餐，在后面紧追不舍。

此时，封霄云脑海中那个较小的意识突然说了一句话：“喷气式推进。”

封霄云也不知怎么就听懂了这句话的意思，将大量真气全部集中在双脚，然后瞬间冲出，随即他整个人就向着前方以极快的速度箭一般冲了出去。

不知飞出多远，封霄云看到前方出现一点光亮，心知必是地下暗河的一个出口，

立即调整双脚的方向，向着那个出口飞速冲过去。

冲过狭窄的缺口，封霄云直接冲入一片水洼之中。这片水洼不大，只有数米深，封霄云奋力一冲，直接从水中跃到岸上。

落在岸边，封霄云赶紧从葫芦里取出一套衣裳穿上，然后又把相柳的巨蛋拿了出来，耳朵趴上去仔细听着动静。

听到蛋里的心跳声依旧沉稳有力，封霄云悬着的心也就搁下了。聚灵天星葫芦内别有洞天，能够储存很多东西，是世上一等一的宝物，但是其内部只有空间，并无时间，因而一切东西进入其中都是静止的。

无生命的死物放进去，能保持不变，但有生命的东西放进去，再出来恐怕就是死的。相柳的蛋虽然生命力强横的让封霄云感到意外，可也不敢保证能够长久停留在葫芦之内。

见巨蛋安然无恙，封霄云放心地开始打量四周，试图判定自己身处什么地方。简单绕了一圈之后，通过几种无限大山内独有的草木，封霄云判断自己身处无限大山之中，只是不知道具体位置。

绕了一圈，封霄云又回到水洼旁，这时才发觉水洼的水有些异常。

这个水洼中的水，蕴含极高浓度的真气，封霄云轻轻伸手进去，居然感觉到明显的刺痛。

“这片水洼，该不会就是奔狼怒嚎当初遇到的那片无名水洼？”封霄云感觉自己有了惊人的发现，居然碰到了一直久寻不见的奔狼怒嚎口中的神秘水洼。。

想到这儿，封霄云架起一道剑光，直冲云霄，从天上俯瞰下来，用心记住这附近的地势，准备回去添加在自己所绘制的地图上。

飞至空中，封霄云才发现自己根本看不清地面，因为不知何时天空出现一团浓厚无比的云雾，将自己包围在其中。

章一百二十九送上门

在空中观察一阵，封霄云发现这些浓厚的云雾不仅能遮蔽视线，甚至能屏蔽自己的感知能力。下方那个只有几十米见方的水洼明明蕴含着极为惊人的真气，但是自己被这云雾包围之后，竟然再不能感知到下方的水洼。

封霄云御剑继续向上，冲到云雾之上，向下望去，发现自己又能看到下方的水洼，那层云雾好似突然消散了。

凝神观察一会儿，封霄云很快发现了问题，他在空中所见的地面景象，与他在地面上所看到的完全不一样！

“难道说，此处有幻术遮障？是以我数次深入无限山勘察地势情况，皆未能发现此地？”封霄云心中疑惑顿起。

本想在附近搜索一番，查找问题的根源，可一想到自己已经离开霜天城不知多久，那些正气盟的真人皆不是善与之辈，一旦有事……封霄云只能先将附近地势全部记在心里，放弃探索这片区域，从地上拿起相柳的巨蛋，飞速赶回霜天城。

封霄云回到霜天城时，正气盟正在尝试挖掘已经坍塌的阿修罗神殿。这座上古阿修罗神殿所藏的宝物太多，正气盟上下均认为神殿内必然还有其他宝物埋藏其中，必须大力进行挖掘，将坍塌的阿修罗神殿再挖出来，进一步探索。

易行路老爷子正立逼着匡半仙测算封霄云的生死安危。匡半仙算了好几次，结果都说封霄云没事，很安全，无奈易老爷子就是不信，“老夫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再算！你这个泥捏的老骗子，今天不……”

“老爷子，莫难为他。”封霄云举着手里巨蛋，出声道。

易老爷子转头看到封霄云站在自己身后，立即上下打量，发现封霄云平安无事之后，大喜：“好小子！老夫就知道你不会有事！”

第二眼，易老爷子就看到了封霄云手里举着的那枚巨大无比的蛋，吃惊道：“你手里的是什么？老夫怎么看着像座小山？又像个蛋。”

相柳的蛋超过百米大，封霄云身高不过一米八，两下比较，根本不成比例。封霄云左手举着巨蛋，身形挺拔的他在巨蛋对比下，就像个小矮人一半。

匡半仙站在易老爷子身后，委屈的就像个受气小媳妇，低着头嘀嘀咕咕道：“我就说这小子命硬的很，天塌下来也砸不死他……”声音故意很高。

易老爷子不睬他，看着封霄云肩头扛着的巨蛋，继续惊问道：“这是？”

封霄云没有隐瞒，直说道：“这是相柳的蛋。”

匡半仙没听清前半句，就听清了后半句那个“蛋”字，立即抬起头高声嚷道：“人家正气盟一箱一箱往外搬法宝和宝物，你就弄回来个蛋？？”然后他老人家就被面前这个小山一样的蛋给吓得一腚坐到了地上。

“你说什么？相柳？”易老爷子听到这两字，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他在哪本书里见过这个名字，变色道：“莫不是被上古禹王所杀的那个相柳？！”

匡半仙不肯轻信，道：“你听他胡说。年轻人编瞎话也不看看对面是谁。相柳那凶兽早已死在禹王手下，禹王当年为之九掘天坑，才最终将其坑杀。”

易老爷子虽知封霄云不是信口轻言之辈，但他也实在难以相信这个巨蛋就是相柳蛋，转而说道：“你看那处。”

随着易老爷子手指处，封霄云看到了正在组织挖掘遗迹的正气盟众真人。玄应门大公子坐在一处新修建的三层高台之上，一边品着神仙茶，一边贪婪地扫视下方遗迹，“把那些精金都装好！一点儿也不许剩下！这些都是属于我玄……正气盟的法宝原材！”恶声呵斥下方忙碌的那些真人，好似那些真人都是他的家奴一般。

封霄云看了一会儿，不想多事，举着手里的相柳蛋转身就走。只要不来惹他，正气盟内部如何，他也懒得过问。至于那座阿修罗上古神殿和众多宝物，封霄云更不在乎，他用不着，妖族和半妖现在最好的也不过才刚刚筑基，起码得过个几百年，达到金丹期之后，才够资格使用那些法宝。

司马大公子在霜天城亲临险境主持探索上古阿修罗遗迹，他的狗腿子们自然是要赶着来奉承的。未来的玄应门掌门，震旦大陆的掌控者，谁不得巴结他。

几个狗腿子看司马粲有些上火，正聚在一起想办法如何让他们的主子开心。

因为遗迹的突然坍塌导致他原本顺利到手的一桩大功劳被拖延，司马粲这几天格外易怒，已经找借口发作了好几个没什么家世背景的低阶真人。

这时，一个狗腿子舔着笑脸凑到司马粲跟前，道：“公子，你看那是谁？”手一指，正好指着转身打算返回霜天城的封霄云。

“哼……”司马粲不屑地用鼻音发出一声冷哼。他知道自己不是霜天城城主的对手，但心里就是不服气，又找不到理由只好做不屑状。

“公子，我听说那霜天城城主也深入遗迹探险，还是第一个进入遗迹之人。可你看他，现在两手空空，只举着一个不知从哪儿来的巨蛋，分明是一无所获。只论遗迹寻宝，公子可比那霜天城城主强上百倍！”这狗腿子倒是观察的仔细。

“就是，公子所找到的那些宝物，随便拿出一件，都足以震惊天下。只是不知那霜天城城主看到公子所找到的宝物，会如何羞愧。枉他自诩天下无敌，在这遗迹里，大公子硬是压他一头！大公子英明神武！智勇无双！”另一个狗腿子十分会说话，趁机就开始吹捧，把司马粲捧得浑身每一个毛孔头透出舒坦。

“我见那霜天城城主此行只得一个巨蛋，除那以外别无所获。公子何不挑上一件宝物送与那霜天城城主，莫令其嫉妒我玄应门此行收获丰厚，以堵其口，防其多生事端。”第三个狗腿子阴阴说道。

司马粲听到这里，双目一亮，脑海中忽然想出一个好主意，“你们随我来！”

封霄云抱着巨蛋飞回到霜天城之后，将其安置在长乐坊湖畔，立即命工匠前来，测量相柳蛋的实际高度。

几个妖族工匠战战兢兢扶着封霄云飞到巨蛋顶端，垂下长长的尺绳，测出这枚巨蛋高二百三十八米，最粗处腰围二十六丈。

巨蛋放到湖畔，整个湖面都被相柳蛋中传出的沉闷心跳声给震出层层波浪。

城主大人深入神庙遗迹，捡回来一枚巨大的蛋。这个消息立即在霜天城传了开来，蛋里究竟是什么，一跃成为霜天城所有居民最热门的话题。

说什么的都有，最夸张的有一位妖族居然认为是一枚鸡蛋，一枚巨大的鸡蛋。话刚一出口，就被一名小妖问道：“多大的鸡，才能下这么大的蛋？”小儿无心之问，惹起一片哄堂大笑。

封霄云就这样把巨蛋摆在湖畔，任其被围观。

正气盟仍在组织人员挖掘上古阿修罗遗迹，封霄云手下的妖族请示了几次，询问是否挖掘那座上古阿修罗遗迹，封霄云都未同意。

一来封霄云对财富没有贪念，搞些产业也不过是为了让他手下的众多妖奴们能够活的自在一些。封霄云的财富观念很简单，有需要就去挣，没需要则不必在意。

二来封霄云深知现在正气盟都被那座上古阿修罗遗迹的巨大宝藏所深深吸引，全部陷在狂热的贪婪之中，此时若霜天城出手进入那座遗迹，恐怕正气盟会在狂热的贪欲影响下，不顾一切撕毁盟约。

封霄云刚刚第六次拒绝手下妖奴的提议，将他们轰出去，一抬头就看到客栈外走来一群衣帽光鲜的真人。

一名年轻的真人昂着头走在前面，手里捧着一件宝光闪烁的矩形法宝，上盖赤红仙鹅绒小巾，特意只盖住一半，让里面的宝光露出来。

玄应门大公子司马粲第二位进门，背着手，傲慢地打量着客栈内的布置，随后不屑地嗤笑一声。

司马粲身后，闪出一个面容蜡黄的消瘦真人，对着封霄云躬身施礼，然后扯着嗓子道：“正气盟玄应门大公子紫金真人司马顶天，赠霜天城城主地皇级法宝：法天量地矩一件！”顶天是司马粲的字，按照震旦大陆的礼仪，仅在礼中使用，平时用名。

此人说完，那名捧着宝物的年轻真人趾高气扬地将手中法宝重重放在封霄云面前，顺势用眼角蔑视地扫视封霄云。

封霄云把面前的信件往旁边扫了扫，抬头看着司马粲，笑道：“大公子不主持探索那座遗迹，百忙之中前来，所为何事？”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人家一出手就是一件地皇级法宝，封霄云于情于理也得客气点。

司马粲直接坐到封霄云对面的长凳上，一拱手说道：“今见城主阁下只从遗迹中带出一枚蛋，别无所获。我正气盟仁义为本，今特送与城主一件法宝，聊表心意。”话挺漂亮，但司马粲说这话时的神情，满是讥讽。

封霄云没理会司马粲，转头看看司马灭情，再看看易老爷子，歪歪头：他向来这样说话的？

司马灭情面无表情，冷酷依旧。易老爷子低头喝一口茶水，理也不理。。

两位的意思很清楚，这事儿你随意处置，我们不管。

司马粲就是来看笑话的，他毫不掩饰脸上的讥讽，今天前来，就是想当面让封霄云难堪。

章一百三十崽卖爷田心不疼

封霄云沉默片刻，在司马粲脸上的表情即将转为不耐烦之前，方才说道：“公子好意，封某心领。我霜天城与你正气盟本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此次联手探索遗迹，虽说订下盟约，然你我并非盟友，恕我不能领受，请回。”

封霄云一番话说的客气，总不能虎着脸打走上门送礼的，即使这客是恶客，也得客客气气。

谁知封霄云话说得客气，听在司马粲耳朵里，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司马粲是震旦大陆第一仙门玄应门的掌门长子，虽说不是嫡出，但他占着长子的优势，尤其是当年那件事之后，他成为玄应门的唯一继承人，这些年来在玄应门甚至整个正气盟内可以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谁也不敢得罪他。

司马粲在正气盟内，甚至整个震旦大陆无论他事做的再过分，话说得再难听，总会有人帮他兜着。似易行路老爷子和易成仙这样的真仙自然不会理他，但总有很多愿意攀附权势的小人，去捧着他，惯着他，奉承他。

这么多年下来，司马粲是真的习惯了所有人都得听他的，他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被人认真执行。

现在被霜天城城主这样当面拒绝，司马粲先愕然一会儿，随即脸色一黑，冷声道：“城主这么说，莫非是嫌弃我的礼轻？汝莫不是有意轻辱我？！”竟然当场站了起来，目光狠厉地逼视封霄云。

这话已经说得十分不客气，是司马粲所能用的最严厉词汇。司马粲性格再差，他也毕竟是玄应门未来的继承人，自幼受到严格的教导，一言一行都受到严格约束，他不可能像街头小痞子一样，开口骂出什么脏话。

不过司马粲如果掌握什么脏话，这时他搞不好已经开口骂了出来。

封霄云完全不在意司马粲的愤怒，仍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开口道：“司马公子切莫误会，我并非嫌弃这礼轻……”

封霄云话未说完，司马粲身旁就跳出一位年轻真人，手指封霄云怒声道：“邪魔外道！休要给脸不要脸！我家公子送此法宝与你，那是看的起你！若再不知好歹，休怪我亮出法宝，将你这邪魔枭首！”

封霄云抬头看看这个指着鼻子叫嚣的年轻真人，略一观察他脸上诡变的神情，就知道他是司马粲的狗腿子，这是迫不及待跳出来表忠心来了。

封霄云知道，越是有主人拴着的狗，叫的越凶，所谓狗仗人势。若是封霄云刚出村时，遇到这类人绝不会轻饶，少说也要废其一身修为。但是现在，在见识过穷凶极恶的阿修罗族之后，在经历过足以掀翻整个世界的巨浪之后，封霄云对这种井底之蛙掀起的水花，根本视若不见。

不是封霄云能忍，而是当他见过万丈高的巨峰之后，自然而然不会再站在几百米高的山顶，感慨什么：“山高峰险”。

封霄云根本不理会这个年轻真人的辱骂，仍笑着看向司马粲，道：“公子请带着这件法宝一齐回去。”

见封霄云软硬不吃，司马粲身后另一位身材魁梧面貌粗犷的正气盟真人又跳了出来，张嘴往地上啐了一口：“呸！你是个什么东西？！也不撒泡溺照照，也配如此与我家公子说话！我正气盟认你，你是这狗屁霜天城城主，惹恼了我正气盟，翻手间先灭了你这屎蛋大小的霜天城，让你尝尝孤家寡人的滋味！”

封霄云听到这话，抬头看一眼说话的人，仍未开口，开始思索待会儿该如何处理今天这件事。

封霄云不说话，竟然让在场的司马粲的几个狗腿子误以为是软弱，立即又有一个跳了出来。

这第三个狗腿子的话说得更难听，开口直接就骂了出来：“咄，你这狗一般的泼才。我家公子见你可怜，没什么本事去遗迹内空手而回，于心不忍送你根骨头，你居然敢不接？！我看你是骨头痒了，讨打！”

狗在仗着主人的势力乱吠时，是没有智力的。

封霄云还未如何，一直在旁边端坐的司马灭情先忍不住了，扬手射出两道剑光，直接将两个聒噪的走狗给刺了个对穿，尸体撞碎窗户倒飞了出去。

易老爷子同样也忍到了极限，抬手一巴掌，隔空将第一个跳出来的狗腿子给扇飞出去。

瞬间出手收拾了三个狗腿子，司马灭情和易老爷子就像干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儿那样，一齐重新坐了回去。

司马粲，玄应门的司马大公子，完全被这突然的变故给吓住了。他虽然狂，虽然目中无人，但这个“人”肯定不包括他的叔叔司马灭情和至易门掌门这两位前辈。

司马粲想不明白，为何至易门掌门和自己的亲叔叔会出手帮一个外人。

片刻之后，司马粲惊觉自己在霜天城损了面子，面皮涨得紫红，手指封霄云恼羞成怒道：“你居然敢殴伤本公子的门下！我玄……正气盟绝不与你干休！”

封霄云看着司马粲，仍不言语。

此时，冯倚山刚好一脚踏进客栈大门。他得知封霄云回城的消息后，急匆匆结束闭关从无限山内赶来一家客栈门口。

“封大哥……”冯倚山进门看到封霄云平安无事在那坐着，高兴的话刚要说出口，就看到对面怒目狠笑的司马粲，自己同父异母的亲大哥。

司马粲听到这声音，转头看到冯倚山，面色立即大变，对着封霄云厉声道：“你居然敢窝藏正气盟通缉要犯！盗嫂淫贼，有何面目苟活于世！纳命来！”手中宝光一闪，一件天玄级法宝劈手飞出，直扑冯倚山而去，竟然要当着封霄云的面除掉冯倚山。

这次，封霄云终于动了。司马粲只感到自己眼前一晃，再看到霜天城城主时，他手里已然攥着自己的法宝“浑天无双印。”

刚才那一瞬间，封霄云终于想通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自己的委曲求全，并不能如他所愿保全妖族和半妖。

他是妖族圣使不假，但他更是冯倚山的大哥，与他有过命的情義。封霄云与冯倚山相遇，更早于他成为妖族圣使。

这就决定了，封霄云绝不可能与玄应门善了，即使这一代掌门司马玄能够与霜天城相安无事，下一代掌门也绝不会放过霜天城。那时候，他多半已经远去，难以再保护妖族周全。

想到这里，封霄云开口道：“司马公子，按照我与你父之盟约，你在那座遗迹内所找到的宝物，应该有我一半。这件东西我先收下，待日后你爹将剩下的一半法宝和宝物送来，你再回去不迟。”

“来人！传话与正气盟，就说玄应门大公子司马粲亲临我一家客栈，为本城主的仁义道德所感化，五体投地，愿意住在我一家客栈内，学习何为仁义，何为道德。”封霄云一旦拿定主意，行动能力极强，开口一句话就把司马粲扣了下来。

司马粲声音颤抖着说道：“你狂妄！你……我是玄应门司马粲！你敢如此对我？！”

随司马粲一同前来的那些真人当然不肯就范，各亮法宝围住司马粲，准备护着他向外面闯。别看这些狗腿子刚才吆喝的震天响，真等要动手之时，谁都不肯送死。给人当狗腿，面子已经揣在兜里不要了，命绝对要保住不是，留着享受当狗腿子的好处。

封霄云任凭正气盟众人护着司马粲向门口冲去，张开右掌。

剑光万道，从一家客栈破碎的窗户中直透出去，远在天际的飞鸟都被这剑光所惊，哀鸣一声从空中坠落下来。

“把这些尸体送去城北正气盟那里，就说司马公子身边有一群狼心狗肺的阿谀之辈，我已经替玄应门掌门动手除了去，不必言谢。”封霄云五指攥起，漫天剑光在刹那间全部回到他手掌之中，全部消失不见。

“来人！给司马大公子换身衣裳。司马公子身份高贵，与我地位相当，给他一身我所穿的衣裳。”封霄云朗声下令道。

不一会儿功夫就有妖奴拿着一套和封霄云身上的粗布衣裳一模一样的，伸手请司马粲进里间更衣。

“你休想！我爹是玄应门掌门，他……”司马粲突然大叫道。

啪……

“啊！你这下贱的……”

啪……

“啊！你居然敢打我！我玄应门必要灭你满门！”

啪，咣当一声，玄应门大公子被打得倒飞出去，一头撞在地上，把地面撞出一个人形凹坑，昏死过去不省人事。

半夜，司马粲苏醒过来，立即大声叫嚷，要灭霜天城满门如何如何。

封霄云二话没说，抄起一根后厨烧火剩下的半截焦黑木棍，抬手就打。

司马粲直到被打得疼晕过去之前，也没想明白为何他一身本事接近元婴期大成，却怎么也躲不过那简简单单的一棍，只能眼睁睁看着木棍落在自己身上，将自己打得呲牙咧嘴。

玄应门掌门司马玄接到门下三位长老联袂报上来的坏消息，气得差点当场掀翻整幢大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也不知他是骂谁。。

好在儿子不懂人世险恶，他老子懂。

司马玄二话没说，立即答应封霄云的全部要求，最后还拱手送出一份厚礼：“玄应门愿意将门下所有妖奴送至霜天城，并且承诺从此后不再使用妖奴。”司马玄不愧是老辣，先把儿子换回来再说。只要儿子回来了，其他的一切都可以从容再谈！

章一百三十一无苦无甘

眼看着一车车宝物被正气盟送进霜天城的府库之中，那些认为封霄云将上古遗迹内的法宝拱手送与正气盟而颇有微词的妖族和半妖们，这下全都对封霄云佩服的五体投地。

原来主公不费一兵一卒，就能让正气盟拱手送上一半的宝物，真神人也！

霜天城的妖族和半妖们对此事议论纷纷，这次他们都觉着自家这位怪异的主公是真的很有本事，然后不少妖族和半妖顺嘴就说道：“可惜他不是我们的皇帝。”

霜天城的妖族和半妖虽然在名义上都是封霄云的奴仆，但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封霄云一直允许他们公开谈论任何事情，只是不许他们擅自行动。之前一群遗老拥护妖族圣女意图在白老师的暗中支持下，意图胁迫封霄云称帝，封霄云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出手将其杀尽，然后将圣女禁足。那件事后，胡灵己亲自在封霄云的屋外跪了三天三夜，也没能让封霄云收回成命。

封霄云对待妖族和半妖们虽然宽和，同时也绝对不许他们越界。在封霄云严格管控和适当的宽和之下，妖族和半妖们渐渐变得齐心，不再是原来一盘散沙的模样。现在，这些妖族和半妖每一个都有勇气和封霄云面对面站着说话，身上的奴气渐渐退去。

这些变化，绝大多数妖族和半妖自己都未意识到。

正气盟前来送宝的真人们一脸不情愿地护送着车队走在霜天城的街道上，看着周围那些窃笑不已的妖族和半妖，想要发作，却又不敢。

妖族和半妖们夹道欢迎正气盟的真人们，许多妖族和半妖从中看到了昔日自己的主人，看着那些曾经高高在上的真人一个个垂头丧气就像斗败了的公鸡一样将大批宝物拱手献上，曾被他们奴役的妖族和半妖们只觉分外解气。

封霄云坐在一家客栈里，看着正气盟送上来的厚厚的礼单，面沉似水叫人看不出喜怒。

他身旁，司马粲小心翼翼坐着一半椅子，神情严肃恭谨。

封霄云看过几份礼单，抬手递给司马粲，问道：“如何？”

司马粲恭顺地回答道：“礼所应当。”

封霄云一笑，说道：“你来说说看，为何你爹会答应我的要求。别说你们玄应门没打算独吞这批宝物，这种应付的话不说也罢。”

司马粲面容一怔，眼神闪烁，好半响才继续说道：“城主大人既与我父有约在先，我玄应门自会遵守这份盟约。我玄应门堂堂天下第一……”

封霄云抬起手，司马粲立即住口。他反应极快，几天下来已经近乎本能。

“这些场面话不必再说，真实的原因现在我不妨告诉你，你好好记着，这是我给你上的最后一课。”封霄云明明比司马粲小的多，这时却用一种教训的口气对司马粲说话。

而司马粲不但毫无抵触，反而立即站起，恭敬站直，摆出一副恭敬地姿态，等着封霄云训话。

“原因很简单，因为你玄应门一位老祖败在我的手下，而且至今也不明白为何会败。你爹对我客气，只是因为我足够强大，足以让他客气相待。”封霄云看着司马粲，认真说道。

司马粲恭敬地弯腰拱手施礼，道：“谨受教。”

虽然司马粲样子做的绝对恭敬，但封霄云还是看出他心中不以为然，叹口气问道：“时至今日，你是否仍以为出生高贵，身份高贵，就该高高在上，得到万众敬仰？心中是否仍有不服？”

“某不敢。”司马粲头低的越发低。

“你说，如果我将你杀死在这儿，你爹会如何？他肯不肯拿整个玄应门的将来，替为你报仇？”封霄云知道似司马粲这类一出生就高贵无比，终生都高高在上的公子哥儿，不是真的死到临头，甚至都不会相信自己会死。

随着话音，一家客栈内的气氛陡然发生变化，一股浓重的杀意从封霄云身上逸散出来，直扑司马粲。

司马粲就是再狂，这回也不敢多动弹一下，心里头在这一瞬间万念俱灰，真以为自己就要死了。

“你记住我说的话。明年，就是三年期满。到时候若你没有自保手段，必死无疑，即使你们整个玄应门一齐上，我也能将你杀死。”封霄云语气与平时说话没什么两样。

司马粲听着，浑身冷汗直流。在这一瞬间，他真的感觉到死亡就在自己面前徘徊，随时都要将他勾走。

“司马公子请回。”封霄云结束了自己的最后一课，挥手相送。

司马粲随着玄应门前来接应的七位长老一齐，随着空空如也的送宝车队，缓缓离开霜天城。踏出霜天城大门时，司马粲忽然若有所思，回头看一眼霜天城那并不高大也不厚实甚至有些简陋的城墙，而后一言未发，转身低下头默默走路。

几位长老看着自家这位大公子，忽然觉着他与以前有了明显的不同。人还是那个人，只是全身的气质已经发生了极大转变。

玄应门掌门司马玄看到自己的长子出去一趟回来之后气质大变，初时还颇为吃惊，旋即有些不敢置信地暗想：“莫非那霜天城城主真的教授我儿做人之礼？短短几天，怎会有此奇效？当初我延请天下名师，也未能教会他……”

想到这儿，司马玄的怨恨之心顿时放了下去，若从此后他的长子真能洗心革面，那么他即使再将另一半宝物送给封霄云，也值得。

至于司马玄看到他儿子的变化之后内心如何惊疑不定，封霄云不在乎。司马粲虽然有些高门子弟的臭毛病，但封霄云现在还不想将他杀死，让他知道知道天外有天，也就罢了。

封霄云全然不关心玄应门接回他们的大公子后会作何反应，他忙着处置正气盟送来的这些法宝和宝物。封霄云将所有法宝全部归到自己所属的万姓交易之下，然后对外宣布，进行公开交易。

消息一传出，整个震旦大陆的真人都闻讯赶来，想要看一看天玄级法宝的交易盛况。在震旦大陆，上一次天玄级法宝现身万姓交易，许多真人已经不记得是多久之前。

霜天城的妖族和半妖们全都不理解封霄云为什么要把到手的法宝再卖出去，霜天城现在根本就不缺钱。城主手下那些产业，所有妖族和半妖都看在眼里，全是金山一般的生意，尤其是红磨坊的女角们，随便出去走一圈，都能挣回天价的出场费。

封霄云是所有妖族和半妖的主人，封霄云允许他们有疑问，但是却不会回答。因为封霄云知道，不论是人或者妖或是半妖，只要内心的贪婪一起，是不会再听进任何道理的。

这些法宝让妖族和半妖们为之眼热，虽然现在他们本领低微尚且无法驾驭这些法宝，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梦想着有一天自己的儿孙会修真成功，然后得到这些法宝。在这种心态之下，霜天城的妖族和半妖们已经把这些法宝当成了他们的财产。

封霄云一直以来非常照顾能够修真的半妖和妖族，可以说是到了有求必应的地步。封霄云这种行为，也是导致现在妖族和半妖们集体对这些法宝抱有幻想的根源。

封霄云很清楚手下妖族和半妖们的一举一动，更清楚他们心里的所想，因而封霄云很清醒地知道，这些法宝不能留，留下就是妖族再一次祸灭的根源。

自己将来必然会在师父的安排下离开震旦大陆，到那时妖族失去自己的保护，若是再掌握着这些他们尚没有能力守住的法宝，将会遭到灭顶之灾。

即便正气盟那时畏于自己的余威不敢如何，那些贪婪无厌行事不择手段的散修和小门派真人也不会放过妖族。

为了将来妖族的安稳，封霄云宁愿自己背负所有妖族和半妖那如芒刺在背一般的眼神。

一家客栈内，似乎只有易老爷子懂得封霄云的苦心。老爷子没说什么安慰的废话，只递给封霄云一杯茶，道：“尝尝，苦的。”

封霄云接过来，一饮而尽。

“小子，滋味如何？”易老爷子问道。

“苦又如何？甘又如何？我心中并未在此处纠结，直行去而已。”封霄云答道。

易老爷子问的好，封霄云答得更妙。一问一答过后，一老一少彼此相望，一齐放声大笑。

大丈夫行事，何须畏首畏尾，亦无畏流言。只管直行去，莫问是与非。功过百年后，任由后人说。

夜深人静，封霄云回到自己的屋内，拿出无限大山的地图，准备将无限山内的那处自己新发现的地方添入地图之中。。

提起笔来，封霄云却发现自己完全忘记了那处云雾缭绕的地方的具体位置。封霄云清楚记得自己当时仔细记下位置，但此时此刻，记忆的这一片似乎被诡异的抹掉了一样，封霄云感觉自己就是想不起来那个具体位置。

下一刻，封霄云惊觉自己这种状态不对，似乎记忆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被什么影响。

章一百三十二真正的遗迹

将手中的笔放下，封霄云闭目静立，全身真气开始急速运转，试图查找出是哪里不对劲。

然而封霄云将体内真气运转许久，也未发现不对劲之处。

封霄云体内真气运转方式与一般真人不同，一般真人由于体内气脉和气窍健全，真气运转时自行按照气脉周遍全身。封霄云则不然，他体内气脉气窍尽数被毁，所有真气运转方式与一般人完全不同，竟然自发按照诞生出这些真气的阴阳太旋的运转模式来运转，所有真气混沌为一个整体，绕着阴阳太旋所化成的那个虚无的黑寂空洞旋转。

这种混沌的真气运转方式，使得封霄云体内真气任何一点微小的不对劲都会像黑夜里的一点光明一样被迅速发觉。一般真人体内真气运转出岔子，则需要一条气脉一个个气窍去寻找。

封霄云以为自己不知不觉中受到某种秘术影响，凡是秘术运行，必然伴随真气的痕迹，自己应该会很容易找到，将其去除。

然而当封霄云凝神运转许久之后，也未能发现体内真气有任何问题，他开始渐渐意识到事情没他想的那么简单。

封霄云推测，那处神秘的地点可能藏有某种已经遗传的上古秘术，能够非常隐秘地对人的心神施加某种影响。

“设有如此神异的秘术，难道说那里才是真正的神殿遗迹所在？”封霄云心中突然起疑。

这些天，在探索遗迹的整个过程中，封霄云几乎没有遇到任何危险，这非常不符合一般规律。非但封霄云没有遇到任何危险，正气盟深入遗迹探索的真人也是一路畅通无阻，大批宝物和法宝几乎就是白捡，除了最后遗迹坍塌时不幸陷在其中的三位真人，正气盟根本也未遇到任何危险。

那处遗迹，说是遗迹，但实际上更像是存放宝物和法宝的大型仓库。

想到这儿，封霄云心中动念，要去无限山中搜索那处神秘的遗迹，将其找出来，找出其中的秘密。

促使封霄云想要急速探索那处神秘遗迹的另外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他未能从现在的这处阿修罗上古遗迹中找到任何与小铃铛有关的线索。

在经历了足够多的事情之后，封霄云已经不是那个采石村的懵懂少年。很多话，封霄云虽然从未说出来，但其实心里已经有了一定的认识。

比如，他的师尊不请老人。封霄云现在，对于师父不请老人的真实身份和本领，已经有了一定的认识。

那一次他在修罗界大杀四方，仗着阴阳太旋横行无忌，最后直杀到惊动修罗王，修罗族的大祭司甚至已经将意识投射过来。

修罗界一共有七位修罗王，一位大祭司，这八位皆是已经活了不知多少亿万年的世界诞生之初就随着世界一同诞生的最古老的最尊贵的也是最强大的阿修罗，当着他们的面，师父只是简单的一句：“你师娘想你了。”就把自己带回了山海村。

修罗王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没有绝对的实力，那件事情恐怕不会那么简单收场。自己几乎一个人就摧毁了一整支阿修罗大军，将一片修罗大地染成赤色。然而时至今日，非但当时七位修罗王不曾出手干涉，阿修罗界至今也不曾来找自己的麻烦。

封霄云很清楚，这必然是师父暗中庇佑的缘故。

不请老人，强大神秘至此地步，七大修罗王和阿修罗族大祭司都不敢在师父面前造次，封霄云却始终未曾在不周世间得闻师父的大名流传。这样的圣尊，为何当年会亲自去往采石村，强迫式地收自己为唯一的弟子？

是自己天资卓越？封霄云可不这么认为。今日的封霄云，已经见过太多天资卓越到难以想象的强者，他们中绝大多数都远超过自己之上。

这其中，必有缘故。

封霄云更清楚记得，当时若不是师父带着自己及时赶到小铃铛家中，封霄云至今也不会知道是阿修罗族将小铃铛抓走。

封霄云开始认识到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并不像他原来认为的那么简单。然而思来想去，封霄云一直也未能理出什么头绪，他最近渐渐有个想法，认为这一切都可能与自己体内的阴阳太旋有关。然而现在，阴阳太旋已经许久没有任何动静，更不再与自己交流，封霄云完全没办法从中得到任何线索去确定自己的猜测。

眼下封霄云唯一能继续追查下去的线索，就是小铃铛被阿修罗抓走这件事。

封霄云认定，小铃铛不可能无缘无故冒着极大危险给自己送来讯息，那处遗迹之中，必然隐藏着什么至关重要的线索。现在已经坍塌的遗迹没有任何发现，那么那处神秘的水洼很有可能就是最后的线索所在。

做出决断，封霄云立即准备行动，行动之前，忽然心中一动，通过腰间的葫芦主动联络师父。

“师父，我要去那处消失的神秘遗迹，寻找最后的线索，希望能够找到小铃铛的消息。”封霄云道。

不请老人没有立即回应，在一阵较长时间的沉默之后，说道：“去吧，该来的总要来，拦也拦不住。”

封霄云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徒儿这就动身。”

“去吧，为师以后不再拦你，拦也无用。”不请老人说完这句话，再无声音传出。

封霄云将霜天城的一切再次托付给易老爷子处置，自己孤身一人连夜进入无限大山之中，向着大山深处飞去，寻找那神秘的水洼遗迹。

封霄云走的简单，却在霜天城妖族和半妖之中又惹出不小的封包。

封霄云刚做了一件让所有妖族和半妖都感到不满意的事情，转眼人又消失，一时间霜天城内开始变得不那么安稳，许多妖族和半妖又开始趁液穿行在小巷之间。

封霄云无心理会这些，全力搜索无限大山之中那处上古遗迹。

封霄云刚开始，一直努力想要找到那片神秘的云团，然后顺势降落地面找到那处神秘的遗迹。然而他在无限大山内飞了三天三夜，找遍所有地图上尚未标记的位置，也未能再遇到那片神秘的云团。

不得已，封霄云只能放弃飞行，在无限山内徒步行走，希望能够按照自己模糊的方位记忆，误打误撞再次闯入那片水洼。

在无限大山中漫无目的搜索的第五个夜晚，封霄云正安静地坐在树下，用手中的枯枝在地面上画下自己所走过的地区，寻找不经意错过的那些盲区。

“别藏了，出来。”封霄云停下手上的动作，对着空无一人的山间寂静夜色喝道。

片刻时候，一点白亮从树林中显现，轻巧巧跳到封霄云身旁，并不敢接近，隔着几步，侧着身子，一副随时准备逃跑的样子。

小白油亮的白色毛皮在夜色照耀下闪闪发光，一双灵动的小眼睛机灵地不停眨动。

“她呢？”封霄云问道。

小猫女咎魅不情不愿从树林里现身出来。她身为夜灵一族，天生精通隐身秘术，这几天一直潜在地面上遥遥跟着空中御剑飞行的封霄云。

要不是刚才小白一不小心站到了上风处，身上的气味儿随风飘散出一点，没有阴阳太旋帮助的封霄云还真不一定能觉察到。

看一眼小白，看看小猫女，封霄云道：“你留下。”说着话，抬手将小白拎了过来。

小白扭动着光滑的毛皮想要挣脱，却发现根本无济于事。

小猫女咎魅撅起嘴，显得很不情愿。

“此次探索很可能危险重重，你没有自保能力，不要冒险，乖乖回霜天城等我回去！”封霄云板着脸，弄出一副严厉的样子。

小猫女咎魅还从没见过封霄云如此严厉的样子，在她的印象之中封霄云一贯是对她无比纵容的，无论她做什么想要什么都会答应的大哥哥。

“回去！”封霄云冷着脸，又喊喝一声。

小猫女咎魅一转身，哭着返回霜天城。

站起身，一直看着小猫女平安无事地消失在视野里，封霄云才重新坐下，看着老老实实趴在自己脚下的小白貂，突然出声问道：“她，还好么？”

小灵貂不能说话，一直睁大的眼睛突然闭了一下，装作没听懂封霄云在说什么，仍然静悄悄趴在那里。

这个她，显然不是指刚离开的小猫女。

封霄云继续自顾自说道：“这几天我虽然一直未能找到那处神秘水洼，但我已经在这附近迷路两天。以我现在的能力，天下没什么秘术能够将我困住。此地的古怪，恰恰证明那处遗迹就在这附近。”

小灵貂听到这番话，从地上一跃而起落在封霄云腿上，又趴了下去。

“我现在只希望，这次我找到的秘密不会对她造成伤害。”封霄云担忧地说道。小灵貂抬起头，看看封霄云，再一次轻轻趴了下去。。

隔天一早，太阳刚一升起，地面上就透出万道霞光。

这光，不是太阳的，而是封霄云的剑光。

章一百三十三无人知晓的秘密

剑光万道，驱散了封霄云面前的一切阴霾，开出一片宁静透彻若玉般的小水洼。

原来那片水洼，一直就隐藏在封霄云身边，只是被某种秘术保护，才导致封霄云最近两天一直在其周围来回打转而不得其门。

好在封霄云够机灵，迷路迷的久了，竟然将秘术之外的地形全部记下，这才在脑海中勾勒出一片始终未曾踏足的空白区域。

以剑光万道破掉秘术一角，封霄云终于得以再次踏足那片水洼。小白轻盈地跳到封霄云肩膀上，随他一同进入这处真正的上古遗迹。

上一次来去有些匆忙许多地方未及细察，这次封霄云进入水洼所处的神秘地界之后，不急探索，而是先站在边缘仔细打量起来。

七个水洼，呈一道弧线均匀的分布在地面上。七个水洼大小各有不同，最大的有几米见方，最小的只有不到一米。

浓厚无比的真气氤氲盘旋在七片水洼之上，在封霄云的感知中，这些水洼的真气比外界的真气更加原始，更加浓厚，非常接近传说中的上古真炁。

不周世界有一派学者一直认为，上古世界的各族先祖之所以体型高大皆如巨人，并且皆非常强大，聪明才智远超今人，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当时天地间布满浓厚的上古真炁。

这派学者的说法并非凭空而来，而是有事实作为依据。众所周知，修真最基本也是最重要的要素就是真气，若是没有真气，任你再高的天赋，也无法修真。在第八大陆，只有土水风火四种更分明的灵气，那里的人就无法修真，只能通过修习四灵秘术，让自己的战力逐渐变强，最后罕有人能够晋升坤阶。震旦大陆之所以有这么多的元婴期强者，最重要的原因就是震旦大路上，原始真炁仍未彻底分化，仍是混沌一脉的真气。

由此可知，若是震旦大陆的真气能够变得更加浓厚，纯度更进一步，就像上古真炁那样，那么震旦大陆的真人必然会变得更加强大。

现在，眼前这七个小水洼中氤氲的浓厚真气，给封霄云的感觉就是如同传说中的上古真炁一般。但他毕竟没有亲身接触过上古真炁，只是在神识中陷入幻觉里的上那古一场大战时，对上古真炁有点模糊的感受罢了，所以封霄云也不是十分肯定这水洼里的真气就是上古真炁。

好不容易再次找到这片水洼，封霄云变得十分认真，每走一步都十分仔细，全力寻找任何一点与上古遗迹有关的蛛丝马迹。

很快，封霄云就感觉到这片隐藏在茫茫无限大山中的小小区域，到处都与外界透着细微的差别。

这里的大地似乎格外的软，封霄云每一脚踏上去，都感觉自己踩在一片软绵的地毯之上。

上一次来去匆忙，封霄云完全没能感觉到脚下这细微的不同。

水洼附近的区域，虽然郁郁葱葱，长满各类野花野草，却没有任何活物，甚至连一只蚊虫蚂蚁这类遍布各大陆各处恶劣环境的顽强小生灵，也没有。

这是十分不寻常的现象，立即引起了封霄云的警惕。

小白这时突然从封霄云肩膀上跳下，落在草丛中三蹦两跃消失在密集的花草之中，不见了踪影。

“小心！这里有些不对劲。”封霄云提醒的话还未说完，已经找不到小白消失在哪片草丛之后。

封霄云并未急匆匆上去寻找小白，仍按部就班一点点仔细探索，他相信以小白的智商，不会冲动胡来。封霄云找完水洼外围之后，逐渐走近中间的七个水洼。

小白貂这时从一片草丛后露出小脑袋，对着封霄云啾啾叫了两声，招呼封霄云过去。

封霄云完全没有任何停顿或迟疑，直接迈步就走了过去。小白貂来历至今不明，这片区域到处透着古怪，封霄云竟然完全没有防范之心，一举一动表现得对小白十分信任，就像早已相熟那样。

山海村，不请老人看着封霄云大步随着小白貂前行，笑道：“这才是我的好徒儿，怕他前方有甚上古大恶，只管迎上去！大不了就是个打生打死。”

师娘封绮萝纤手轻抚胸口，担忧道：“这次小封不会有事吧。”已经有些大姑娘模样的小囡囡乖巧地依偎在她怀中，同样担忧地看着镜中画面。

“且放宽心。这小子哪次不是危险重重，哪次不是大难不死。有我呢，放心！”不请老人一挥手，豪气地大包大揽。

师娘封绮萝白了他一眼，道：“就是有你这样不靠谱的师父，我才总担心小封出事。你说你那么多法宝，哪怕多给他一件也好，只给一个没用的葫芦，一本没什么用的破书，既不能安身保命，又不能增强修为。从没见过你这么小气的师父……”

不请老人一听娇妻又要为爱徒鸣不平，急忙软语道：“萝萝，非是为夫不给他。那小子上一世孤傲的很，从不用为夫相助，结果最后落得个中途身死，就剩下那本书和那个葫芦。我深知他为人的秉性，若是这一世硬塞给他一些额外的宝物，说不得他记起旧事之后，反会责怪为夫多事。”

“等等！你说什么？！什么上一世？！到底怎么回事！你把话给我说清楚？小封上一世怎么了？”封绮萝瞬间抓住不请老人话语中不小心泄露的关键消息，当即紧追不放。

不请老人心中暗道糟糕，但话已经说漏，他也没什么办法补救，只好用出绝招装聋作哑，抱着头狼狈逃出屋外。

七个水洼附近，小白貂带着封霄云一路拨草寻路，终于找到一处隐蔽在草丛之中的狭小入口。

这个狭小入口已经在漫长的岁月中被草苔蔓延，长满青青苔痕。这处狭小的洞口乍一眼看上去，就像个普通的小山洞，绝不是有人想到会是什么上古遗迹入口。

虽然心中奇怪为何小白会知道这处如此隐秘的遗迹入口，封霄云脚下却没有一点迟缓，跟着小白就踏入遗迹之中。

走过洞口那段有光的地带，很快就进入黑暗无光的蜿蜒洞穴之中。

封霄云取出火灵石，轻轻用一点火灵气将其点燃。阴阳太旋在化为那个死寂的黑球洞的时候，化生出大量真气，同时也有少量四灵气。两类气在封霄云体内相处的很融洽，都混沌为一个漩涡，围绕着阴阳太旋所化的黑洞徐徐旋转。因而封霄云现在除了能动用大量真气化为剑气之外，还能灵活动用四灵气。

手中举起虽然明亮但在这幽深不见尽头的洞穴中显得格外弱小的火灵石，封霄云招呼小白跳上自己的肩头，一齐向着遗迹内部走去。

封霄云的脚步看似一步步沉稳踏实，实则速度奇快，原本寂静的山洞因为他的快速穿行，甚至引起风声，呼啸涤荡在整个狭窄的山洞之中。

据封霄云心中估算，自己用了足有半个时辰，才穿过漫长的山洞，进入一片纯由精金铸造的，四壁整齐如刀劈斧刻一般高大宽敞的内室通道。

这条内室通道的模样与封霄云之前在那处上古阿修罗遗迹地下所见的几乎一模一样。封霄云走到此处，心中忍不住有些兴奋，他知道这次自己没有找错，果然找到

了真正的上古遗迹所在。接下来，就看这遗迹中藏着什么秘密，自己又能否将其找到。

封霄云兴奋之下，没注意到在他经过的通道上，悄然亮起一盏盏红灯。

在封霄云的脚下，遗迹深处，一个高达千米的巨型葫芦状舱室大门忽然打开，升腾的烟气中，一个伟岸高大的身影现出身形。

封霄云仍在通道中快速行进，完全没有感觉到任何危险。

封霄云脚下的地面下几十米，赫然就是一处高大数千米的巨大通道。封霄云所走的高大宽敞通道与之相比，不过就是一个细小的通风道而已。

走到通道的尽头，封霄云猛地挺住脚步，他的面前，不再有任何道路，只有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悬崖。

封霄云将手中火灵石丢下悬崖，借助一瞬间的灯光看清，整座悬崖也同样是由精金铸造而成，并非天然形成的岩石崖壁。

此处必是上古遗迹无疑，当今不周世界各大陆所有的精金集中到一起，也不可能

修建一处如此巨大的纯由精金构成的悬崖峭壁。只有传说中精金十分丰富的上古时期，那时候才有可能修建这样的精金悬崖峭壁。

借助坠落悬崖的小小火灵石光芒，封霄云在悬崖的对岸，看到一个巨大的数字“11”，封霄云目测这个11少说也得有数百米高。

数字“123456789”在震旦大陆并不是通行的数字，在第八大陆据说传说是由开国太祖皇帝创造，在第七大陆则传说是学者自行创造。

“难道上古之人，也使用这种数字？”封霄云心中感到疑惑。

封霄云正站在悬崖边疑惑，突然发现从崖底射来两道红光，直冲自己而来。

“好强的真气！”封霄云急忙闪身向后退去。。

两道红光瞬间扫过他刚才站立的位置，所过之处，坚固无比被震旦大陆真人用来祭炼打造强大珍贵法宝的精金，竟然被切除两道深深的沟壑。

“谁在偷袭！”封霄云高喝一声，纵身跳下悬崖迎敌。

章一百三十四最后的守卫

下落过程中，封霄云心中突现警兆，当即在空中施展御剑飞行，突然改变方向横向而飞。

一道赤红真气在下一个瞬间瞬间扫过封霄云刚才所处的位置，然后射向不知多高的洞窟顶端。

封霄云下意识随着飞出的这道赤红真气向上仰望，发现自己居然看不到顶，看不到那道赤红真气击中洞窟顶部。

封霄云明明记得自己是从地面开始探索这处遗迹，按照向下行进的角度和自己走路的速度判断，自己现在最多处于地下五百米深。

那道赤红真气没有立即击中地下遗迹的顶部而是继续向上飞去，说明封霄云已经身处地下极深处，实际结果与他的判断不相符合。

封霄云意识到之前经过的那段精金制成必有古怪，才导致自己的判断出现误差。这种判断上的差错，若是遇到强大的敌人，稍有不慎就会殒命。

好在封霄云及时调整，跳下悬崖之后心中突生警兆，不慌不忙御剑变向，才险之又险躲过一次致命的偷袭。

下方偷袭者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接连出手偷袭两次，而且皆是如此猛烈地动用真气，其战力必然极高。

已经许久没有遇到什么像样对手的封霄云不由感到有些兴奋，飞速御剑直向下方刺去。

“出手者必然是这座上古遗迹中的守卫者，倒要看看真正的上古强者是何种模样！”封霄云如剑般从巨大的空洞中直刺而下。

封霄云急速冲向崖底，他以为那偷袭者必然在崖底等着他。

封霄云下行不久，五道恶风突然向封霄云刮来。

五道恶风来的极快，不等封霄云反应过来，已经将他包围住。

黑暗中一只巨大无比的手掌，突然从悬崖底部伸来，猛地攥紧。

猝不及防，封霄云直接被这支巨大无比的手掌给死死攥住。小白由于身形小，灵活地从这巨型手掌的手指缝隙里面溜出，用四个小爪子牢牢抓住手掌表面上的一根足有合抱粗细的大树，维持住稳定。

巨大无比的手掌抓住封霄云之后，立即向回收。

而此时，被巨大手掌攥住的封霄云竟然没能立即挣脱出来，他平生第一次遇到能够与自己相抗衡的力量。封霄云全身骨骼都被捏的咯吱咯吱发出响声，要知道当初在霜天城下，直面重达万吨攻城巨兽，封霄云也未觉得如何费力。这次遇到的敌人，在力气这一点上居然能遏制封霄云。

封霄云先手陷入被动，心中不由感到有些恼火，不再保留，全身力量猛地发动起来。

片刻之后，封霄云硬生生撑开一个手指头，从巨大的手掌中一跃而出。不是封霄云不想直接撑开整个巨手。实在是这手掌太大，一根手指头就比封霄云见过的最高大的攻城巨兽还要粗大，封霄云只能对着一根手指发力，根本够不着其他手指。

从手掌中挣脱出来的瞬间，封霄云身边浮现出几十道剑气，直向下方刺去。悬崖中太过黑暗，封霄云虽然视力远超常人，但在这种极度黑暗之下，也看不清什么，只能凭感觉反击对手。

一声怒吼从深不见底的悬崖底部传来，紧跟着是又一道赤红的真气激射而来，从悬崖底部扫向上方。

封霄云灵活地御剑飞行而下，躲过这道赤红真气，继续以极高的速度一路向下。同时，封霄云两肩上不断浮现出一道又一道剑气，不停地向着下方射去。

又一声巨大的怒吼声从悬崖底部传来，封霄云的攻击似乎伤到了那名崖底的守卫。紧跟着，封霄云看到自己对面陡然亮起一盏大灯。不，那并不是一盏巨大的灯。那光是封霄云曾在相柳身上见过的，洪荒熔炉运转时所发出的独特极淡的幽兰色光芒，光芒的来源，赫然又是一座洪荒熔炉。

随着这座洪荒熔炉启动，周围的悬崖峭壁上突然亮起三列从下至上延伸一眼看不到边际的漫长灯光。

随着三列长长的灯光亮起，原本幽暗不可视物的巨大悬崖陡然间全部亮起。

封霄云眯着眼，度过从黑暗到明亮这段眼睛不适应的时期，终于看清了是谁在攻击自己。

攻击自己的，是一位目测身高足有数千米的巨人，自己现在正处在他胸膛的正中间，对着一座洪荒熔炉。

这位上古巨人守卫身高封霄云目测足有三千余米，全身赤白如银，眼眸中并无灵活地生气，显得木讷呆板。

刚才黑暗中小白所抓住的合抱粗大树，是这上古巨人守卫手上的一根汗毛。这上古巨人守卫双手各有一根长长的汗毛，灰黑色，与胸腔相连。封霄云现在称得上见多识广，却也从未听说过此种留汗毛的习俗。

灯光亮起，巨人也不用再凭借真气感应寻找封霄云的位置，迅速抓准封霄云的所在，一道赤红真气从他仅剩的一只眼睛中激射而出，直扑封霄云而来。

原来是封霄云刚才的反击，无意中命中，射瞎了他的一只眼睛。

在黑暗里与看不见的敌人交手半天，封霄云已经觉着有些憋屈，这时再见本尊再到他所发出的这道真气，干脆放弃闪躲，迎着就冲了上去。

一道剑气纵贯全身，封霄云合身向着巨人的头部猛刺过去。

锋利无比的剑气直接当中切开巨人射下的的赤红真气，护着封霄云一路直向上刺去。

小白貂不知何时又回到封霄云的后背，两只前爪紧紧拽住封霄云的后襟，勇敢地啾啾叫着，随他一齐战斗。

上古巨人遗迹守卫见状，两只巨大无比的手掌一齐压下，猛地向中间合拢，意图香拍虫子一样将在他眼里只有虫子大小的入侵者拍死。

别看这巨人身高达数千米，但他的速度可一点也不慢，甚至远比一般的震旦大陆修者更加灵活迅捷。

两只足有数百米大小的巨大手掌，猛扑向封霄云，只扇起的风就吹得封霄云有些睁不开眼。

封霄云眼见两只巨掌拍来，心一横不闪不躲，一把将小白从后背摘下放在怀里，继续向上猛冲。

两只巨大的手掌瞬间拍在一起，这电光火石间，封霄云全身剑意突然沸腾，速度再快一倍，迅速躲过这一击，直射巨人的头部。

封霄云用自己方式迅速地躲过巨人守卫这一拍，攻势不乱继续维持着进攻。他却没有想到，巨人的这一拍掌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两只数百米长的巨大手掌拍在一起，瞬间产生了惊天动地的巨大声响，这声响在纵深过万米的巨大遗迹之中，立即产生了如炸雷般的巨大轰鸣回响。

猛烈地声波震荡从后面直扑封霄云而去，瞬间将他的攻势冲的七零八落。封霄云被巨大的声波震荡震得头昏脑涨，全身真气一乱，打着旋儿从空中坠落下去，眨眼间就坠落到巨人的腿部。

小白急的躲在他怀里啾啾乱叫，吓得不敢再出来。封霄云使劲儿摇晃着脑袋，好不容易挺过头脑震荡的强烈昏迷感，顶着满脑袋的嗡嗡作响，勉强重新稳住身形。

“再来！”封霄云不服输地怒吼一声，全身剑意涌现，整个身体被剑气完全覆盖，化作一把足有几十米长的巨大上古神剑。

这柄神剑虽然巨大，但那只是对封霄云而言。对着面前这不知几千米高的上古巨人，给他当牙签剔牙都嫌不够。

剑，直向上刺去。

巨人的两只手掌再次轰下。

锋利无比的切割声传出，封霄云这次直接刺破巨人的右掌，穿透而过。

“杀！”封霄云一声闷喝，无畏直冲巨人守卫的面门。

上古巨人完全没想到眼前这个大小如虫子一般却长着人模样的东西如此强大，居然能对自己造成如此严重的威胁。

这一刻，上古巨人不再有任何保留，洪荒熔炉全力发动，全身泛起一层赤红的光芒，一身真气运转至极，随后全身覆盖起一层赤色铠甲，头部也被一个赤红头盔全部覆盖。

此时，封霄云化作的剑已经刺到这巨人守卫的面前。

这头上古巨人迅捷无比地一偏头，躲开封霄云这一剑，然后伸手并掌做刀，猛劈向封霄云。

封霄云在半空中御剑翻身左右灵活闪躲，每次几乎都是险之又险躲过巨人的双手。

上古巨人守卫果然非同凡响，体型明明巨如山岳，行动非但不显笨拙，速度比封霄云也差不多少。

封霄云虽然能在与巨人的缠斗中不落下风，甚至先手伤其一目，但是巨人速度和力量完全不输封霄云，又拥有洪荒熔炉这件宝物，近乎拥有无穷无尽的战力，双方短时间内极难分出胜负。

封霄云的剑确实很强，强到近乎天下无敌。上古巨人守卫与他对战，也渐渐被他所伤，先是一只眼睛被刺穿，现在第二只眼睛也被刺瞎。但是上古巨人守卫有洪荒熔炉为依托，更有封霄云所未见过的上古秘术加持，完全不需要眼睛，仅凭真气的波动就能准确发现封霄云的位置，发起猛烈攻击。

随着战斗旷日持久的进行，失去阴阳太旋的封霄云开始渐渐感到吃力。

以往的战斗中，对手总是觉着封霄云的体力绵绵无尽，难以招架。但是这次，在拥有洪荒熔炉的上古巨人守卫面前，失去阴阳太旋的封霄云不再是无敌的，他的体力开始渐渐损耗，而上古巨人守卫却始终不见有任何疲惫。

并且，没有阴阳太旋的支持，封霄云再也不具有以前那种恐怖的近乎不死的恢复能力，随着战斗的持续进行，他开始不断受伤，伤口积累越来越多，已经渐渐开始影响他的速度。

上古巨人守卫虽然也受伤，但仰仗洪荒熔炉，始终不显弱态，每次出手皆是全力。封霄云数次拼着以伤换伤想要重创上古巨人守卫，却发现受伤根本不能阻止上古巨人守卫，反而是自己越来越虚弱。

恶战不知多久，封霄云终于第一次感觉到疲惫，他体内的巨量真气消耗过半，剑气开始渐渐变得单薄，不能再对上古巨人守卫构成致命威胁。

而此时，上古巨人守卫依然拥有源源不断的真气消耗，并且体力也未见半点衰减。

失去阴阳太旋源源不断提供支持的封霄云，果然不再像之前那样天下无敌。

上古巨人守卫的战斗经验十分丰富，看到封霄云速度有所迟缓，虽然变化很微小，他立即作出最猛烈的反应，将洪荒熔炉的功效再提升一倍，速度和力量以及真气强度陡然再提高一层，向着封霄云发起更猛烈的攻击，打算消灭这个虫子般大小的入侵者。

封霄云陷入苦战，勉强闪躲，数次被狠狠击中，体内真气渐渐再不能维系，就靠着身体硬抗。

虽然狼狈，看不到获胜的希望，但封霄云就是不愿退却，他不愿放弃任何一点可能中找到小铃铛下落的线索。

封霄云又勉强支撑了许久，最后在全身化作金甲的发动全力的上古巨人守卫猛攻之下，终于支撑不住，全身力气耗尽，眼睁睁看着一掌向自己拍下。

最后时刻，封霄云将小白从怀里拎出来，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它抛上自己来时的那个通道。

送走小白之后，封霄云疲惫不堪地想要闭上双目，却发现他已经连眨动眼皮的力气都没了。

想要扯出一个笑容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封霄云发现自己已没有任何一点力气再笑。

“就这样结束了？小铃铛，对不起，原谅我不能完成承诺，找到你将你救出。”封霄云脑海中闪过最后一句话，意识开始涣散。

最后时刻，封霄云无神的瞳孔中倒映出上古巨人守卫的巨掌拍下的景象，倒映一片久违的黑云，轻飘飘迎了上去。

当封霄云再次睁开眼时，发现那位巨大无比的上古巨人守卫颓然瘫坐在地上，巨大无比的身躯就地化作一峰山岳般的废墟。巨人胸前，永远赤燃不灭的洪荒熔炉已经悉数化为死寂的灰色。。

地下遗迹也再次变为黑暗。

一片浓厚的黑云，正停在封霄云面前，他所倚靠的墙壁附近亮着一盏上古巨型大灯，为他照亮。

章一百三十五阴阳相辅

封霄云猛地跳起来，一步跨到那片云团的面前，睁大眼睛仔细看着它。

旋云风暴此刻浓云密布，其中电闪雷鸣，看样子像是随时准备降下一场暴雨。旋云风暴布满整个地下遗迹的巨大空间，显得凶威赫赫。

封霄云也不知怎么，下意识将手伸向旋云风暴，像是要接旋云风暴回来一样。旋云风暴不等封霄云的手触碰到，倏地一下回到封霄云体内。

随即封霄云就感觉回到自己体内的旋云风暴开始降下倾盆大雨，所有的雨滴全部落在那个死寂的黑洞之中，尽数被其吞噬，悄然不见踪影。

封霄云尝试与回到体内的旋云风暴重新取得联系，却发现旋云风暴依旧对自己完全不理睬，无奈只好作罢，转而自我安慰地想到：“它总算没事，这就足够了。”

自从阴阳太旋隐而不显，表现出那种寂灭模样之后，封霄云就开始时常在心中自责，觉得是自己对阴阳太旋运用不当，导致其最终崩裂。

现在，不管阴阳太旋因为什么不再理睬自己，它总算没有出事，封霄云的心也就放下了，不敢再奢求更多。心里长出一口气，封霄云看看自己的手，这才想起伸手去检查自己身上的伤口和右臂断裂的骨头，发现所有伤势竟然已经全部恢复。这只能是阴阳太旋的功劳，只有阴阳太旋才有这么强大的恢复能力，甚至能够起死回生，用阿修罗族的血肉精华重塑封霄云的整个身躯。

封霄云看看自己完好如初的身体，没留下半点伤疤和痕迹，顿知是阴阳太旋在吞噬上古巨人守卫时，顺手救了自己一次。

阴阳太旋如此强大，封霄云不是没怀疑过为何阴阳太旋会存在于自己体内，而且是自幼就在自己体内存在。封霄云从不认为是自己运气好，天生好命被阴阳太旋挑中，因此才得到阴阳太旋相助，然而封霄云也想不明白为何阴阳太旋偏偏选中自己。

其实封霄云没有注意到，阴阳太旋与他就像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阴阳太旋能够成长壮大，是得益于封霄云的经历，封霄云能够一次次闯过生死关口，在巨大的危险中活下来，离不开阴阳太旋的帮助。

也许封霄云是关心则乱，认定阴阳太旋对他来说非常重要，因而在阴阳太旋出事而他偏偏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该如何出手解决，才会表现得这样焦虑。

现在发现阴阳太旋非但没有死去，而且看上去更加强大并且仍在帮助自己，封霄云心中登时感到兴奋难抑，差点就忍不住大吼出声。

强奈心中的兴奋，封霄云打量起面前的上古巨人守卫尸体。这一次阴阳太旋并没有像吞噬掠夺相柳体内的庞大生机一样，掠夺这上古巨人守卫的生机。上次阴阳太旋吞噬相柳，最后相柳的庞大身躯就剩下一副空壳。

封霄云走近观察上古巨人守卫的尸体，发现这上古巨人守卫身体与自己所认识的人族身体有着极大差异，不是体型上的大小差异，而是本质上的差异。

这位上古巨人守卫的皮肤，远看如同银质，此刻近看居然显出金属一般的光泽。封霄云伸手触碰，皮肤坚韧有力，全然不似人所能有的皮肤。

接着，封霄云又注意到这上古巨人守卫身体上那些被自己剑气所割裂的伤口，竟然没有流血。此时封霄云才想起，先前与这上古巨人守卫对战之时，一直不见其流血。

封霄云仔细检查上古巨人守卫的伤口，发现伤口果然不对劲。这上古巨人伤口之中，不见血肉组织，只有纵横交错的各色材质奇异的绳子和各种机械构件。“机械”这个词，封霄云最初接触到，还是从炎夏朝开国太祖所著述的书中，封霄云看过的那本书中那位开国太祖不仅有机械二字，还配着好几副比较详细的图画，为机械二字做说明。

封霄云此时再看这上古巨人双手上长着的蜿蜒长长汗毛，才明白那根本不是汗毛，而是和巨人体内那些花花绿绿的材质奇异的彩绳一样的东西。

上古巨人守卫胸口处，有一处巨大的凹陷，内里的洪荒熔炉已经彻底死去，化作一片灰暗。

阴阳太旋又吞噬了一座洪荒熔炉。

发觉上古巨人守卫已经完全没有任何生机，不能再对自己造成任何威胁，封霄云继续向遗迹内部探索。

在这上古遗迹的悬崖底部转了几圈，封霄云有了个奇怪的发现。这个遗迹内到处都遍布着上古时期留下来的照明灯，自己走到哪里，那些灯就亮到哪里。有时候亮一盏，有时候亮两三盏。

封霄云对这种情况感到有些奇怪，又从中没有发觉危险，也就任其存在。

封霄云没有留意到，一缕微不可察的阴阳二气，正从他体内缓缓溢出，与周围的精金铸造的上古遗迹墙壁相连。正是由于这缕阴阳二气的存在，所以封霄云所过之处的照明灯全部闪亮，为他照明。

在走过一条巨大的通道之后，封霄云发现面前的墙壁左边出现了房间。这些房间形状特殊，呈六角形一个挨一个紧密排列，而且全部镶嵌在墙壁内部。

封霄云看着面前这高不知几万米的巨大墙壁和上面一个挨一个的房间，为上古先祖的神奇建筑技术所吸引。

观察了一会儿，封霄云发现在墙壁的正中间，有一间最大的房间。

“那所房间可能是中心。”封霄云御剑飞起，顺着巨大的墙壁直向上飞行，飞了一会儿之后，才徐徐落入墙壁中间这所最大的房间之内。

一落入房间，映入封霄云眼帘的，是墙壁上一副巨大的壁画。壁画里画着一位形似神话传说中的人物，人身而蛇尾，披头散发，身上佩戴装饰着奇异的骨骼和花草，赤着上身。

封霄云仔细查看一番之后，发现这幅壁画并不是画在墙壁之上，而是画在一面材质特殊的板子上。那板子的模样，封霄云看着有点像风水灵镜术的镜面。

封霄云刚进房间时在里面并没有看到桌椅，但是当封霄云走近时，房间的墙壁突然裂开，从中弹出一个四四方方的东西，随后这东西的一边升起一片高大的四方屏。封霄云仔细看了看，发现这个突然出现在房间内的东西，形状有些像自己见过的椅子。

随着椅子出现，一片透明的巨大薄片突然从墙壁上出现，横架在那把“椅子”上方。

“上古之人生活还真是节俭，桌子竟然没有腿，就那样嵌在墙壁之中。”封霄云看到之后，自言自语说道。

查看一番，封霄云再没有什么发现，于是离开这个中心的大房间，去其他小房间查看。

在其中一个房间内，封霄云发现了大量的储存造化圣水的透明圆柱罐子，在那些罐子中，浸泡着高大几十米的奇异上古凶兽。这些凶兽身披油亮的坚固铠甲，身体被铠甲分为一节一节，嘴部形状奇异，长着许多眼睛，八条腿。

出于谨慎，封霄云没有打破这些透明圆柱罐子，只是简单看看，没找到有用的线索就转身去下一个房间继续搜索。

当封霄云忙于搜索时，遗迹中的一间密室不知何时已经打开，里面冲出大量的冷气。冷气过后，房间内的凶兽们迅速苏醒。这些凶兽与封霄云在房间内透明圆柱罐子中所见到的完全一样。

耐心地将墙壁上的所有房间搜遍，封霄云未能发现任何有用线索，将小白拎到自己肩头，封霄云继续向遗迹深处探索。

走过一段通道，接近这段通道尽头时，封霄云肩头的小白突然用后肢站起，发出尖厉的啾啾声，向封霄云示警。

知道阴阳太旋在，封霄云自信心不免有些膨胀，对小白的示警满不在乎，非但没有减速，反而加快速度向前面探索。

这时从通道的尽头，传来一阵阵奇异的叮当声响，听着就像是有人全身挂满配饰走路所引发的撞击声，更像铠甲片之间的撞击声。

封霄云看看肩头站立的小白，全身剑意涌动，准备迎战。

幽深黑暗的通道中，只有封霄云头顶一盏灯亮着。封霄云面前的黑暗中，突然出现密密麻麻无数的红点。

小白不知怎么，看到这些红点，吓得嗖一声钻到封霄云怀里，再也不敢出来。刚才面对那位强大的上古巨人守卫，非但没见小白害怕，反而见它战意高昂。

见到小白如临大敌的样子，封霄云收起心中轻视，开始认真对待。

面前的无数红点越来越近，封霄云终于看清这次的对手模样。

这次来的不是一位对手，而是一群，不应该说是数不清有多少。它们就是封霄云之前在装着造化圣水的圆柱形透明罐子里见到的那些几十米的高大上古凶兽。那些红点，就是它们从额头蔓延到脊背的眼睛。

这种身披厚实铠甲的上古凶兽成群结队密密麻麻向封霄云所在的方向扑来，彼此的铠甲相互碰撞，发出封霄云之前听到的密集撞击声。。

这些上古凶兽虽然在封霄云看来体型十分庞大，但它们却没有大体型凶兽所该有的笨拙与迟缓，正相反它们非常灵活，甚至能在墙壁上飞速用八只腿爬行。

面对这前所未见的大群上古凶兽，封霄云抬手发出一道剑气，先做试探。

章一百三十六苍龙囚徒

封霄云一剑飞出，直刺一头凶兽的额头部位。

火星四溅，封霄云的剑气非但没能杀伤那头凶兽，竟然连那头凶兽的铠甲都未能刺破，被直接弹飞了出去。

封霄云的剑现在虽然失去阴阳二气加持，不再像以前那样无坚不摧，但也是世上一等一的剑，封霄云从未想过这世间居然能有铠甲挡住自己的剑。

“好强的铠甲！”封霄云看着面前这一大群全部身披重铠的凶兽，感到问题有些棘手。

再起一道剑气，封霄云这次转而攻击一头巨兽的腿部。一般来说，腿部是铠甲防护相对薄弱一点的位置，也是比较容易攻击的位置。

这种上古凶兽腿部的关节较大，难以用铠甲完全保护。封霄云看得清楚，这些身穿厚重铠甲的八足凶兽，腿部都有很大的关节，随着奔跑不时露出白色的筋膜，似乎缺乏足够的保护。

一剑飞出，正中一头凶兽的腿关节。锋利无比的飞剑瞬间将凶兽这一条从关节连接的薄弱处切断。

一道绿色的血迹飞出，断了一条腿的凶兽行动非但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反而因为受伤而变得更加凶猛彪悍，加快速度扑向封霄云。

封霄云当机立断，立即放弃攻击凶兽腿部的想法。每头凶兽都有八条腿，断一条腿根本不影响它们活动。

那些身披重铠的凶兽向着封霄云越冲越近，飞剑却难以穿破它们厚重的铠甲对它们造成什么实质伤害，封霄云在这个危急时刻，仍然不慌不忙站在凶兽群正前方，低头想着办法。

小白急的啾啾直叫，想要提醒封霄云。

抬起头，封霄云对着汹涌而来的重铠兽群露出一个迷般的笑容，右手一扬，将一柄剑气凝聚而成的长达三米的巨剑抓在手中。

反手倒拖巨剑，封霄云一跃冲向面前的重铠兽群。

手中巨剑虽由真气凝成几无重量，借助封霄云的力量和速度，威力更超精金铸就的神兵利刃。

当先一头凶兽完全来不及反应，就被封霄云一剑劈开头颅，露出里面的血肉。这时封霄云才发现，面前的凶兽根本不是身披重铠，而是天生就长着这样一幅重铠。

这些上古凶兽果然厉害，居然天生就披挂一层如此厚重的铠甲。若它们出现在无限山兽群中，必然是占据最顶阶的兽群。封霄云一边与兽群厮杀，一边想到。兽群虽凶，在手持巨刃的封霄云面前，也很难逞威，扑上来的第一波就被他瞬间干掉二十几头。

巨刃在封霄云手中，只有简单的三个挥、劈、砍动作，无论冲上来多少凶兽，就是无法突破封霄云身前三米的范围。

封霄云身前三米，就像一片死亡禁区，任何一只凶兽都无法突破。

然而封霄云很快就发现，这些身披厚重铠甲的凶兽好似无穷无尽一般源源不断涌出，远超自己击杀的速度。

在汹涌扑来的重铠凶兽群中杀出一条血路，封霄云一路斩开成百上千只上古铠甲凶兽，一路直冲进一间宽敞的大殿之内。

返身横挥两剑，封霄云斩断一段巨大的门柱，然后合身一撞，将这段宽数百米的巨大的门柱横隔在门前，暂时挡住紧追不舍的虫群，手中巨剑消散，迅速冲进神殿内。

那些上古重铠凶兽的数量实在太多，而且个个都悍不畏死，封霄云奋力斩杀许多也没能将它们吓退。眼看着上古铠甲凶兽源源不断从附近的通道涌过来，封霄云也不得不先找个房间冲进去，然后再想办法击溃这些重铠凶兽。

巨大的断裂门柱暂时挡住了门外的重铠凶兽。封霄云不知道能挡那些重铠凶兽太久，抓紧时间在这个大殿内搜索起来。

这座大殿异常旷大，封霄云目测高度在万米以上，宽广不知多少。如此高大的一座大殿，竟然没有任何一座支撑柱，封霄云看得啧啧称奇，为上古先祖建造能力所震撼。

封霄云御剑在大殿中飞至中间时，发现整座大殿竟然空无一物，没有任何可以搜索的余地。

“如此巨大的一间殿堂，竟然全部是空的？”封霄云顿时愕然。

好在封霄云从不轻易放弃，一跃落至大殿的地面上，仔细搜索起来。

说来也怪，封霄云刚一落到大殿地面上，他附近的地面突然整个亮了起来，地板发出幽幽的蓝色光芒，照亮封霄云附近一片区域。

封霄云走到哪里，这片光芒就跟随他到哪里，好似有灵性一般。

封霄云体内延伸出一缕阴阳二气，与地面相连。可惜封霄云认定阴阳太旋不肯理会自己，就完全没想到是阴阳二气的缘故，只认为是一种奇怪的现象。

随着封霄云继续在这座大殿中行走，他发现原本空无一物的大殿竟然开始微微摇晃起来。

“是地震？”最近刚经历过地震的封霄云格外警惕，立即挺住脚步。

并不是地震，封霄云的面前，一个巨大的方形台子正从地下渐渐升起。

趁着台子尚未升高，封霄云一跃落至其上，发现台子上果然有情况。在方形台子的中间，是一个巨大圆柱形透明罐子，里面没有装造化圣水，只摆着一个纹饰奇怪的墨绿色小瓶子。

说小，是相对整个大殿来说，那个瓶子据封霄云目测，少说也要有百米高。

封霄云一看到这个小瓶子，突然生出一股强烈的占有之心，。然而就在封霄云走向那个“小瓶子”的路上，台子上升起一个更小的台子，上面摆着一个透明的罐子，里面是灰蒙蒙的一片，看不清楚里面是什么。

封霄云正要走过去，听到背后传来一阵阵嘈杂的声音。

那些巨大的上古重铠凶兽，此时已经越过了门槛障碍，并且从四周包围了整个台子。行动最迅速的部分重铠凶兽，已经爬上台子四周，正盯着封霄云。

情况紧迫不能再拖延，封霄云立即加快速度向着那个小瓶子跑去，谁知跑到一半，整个身体突然一顿，然后就感到体内阴阳太旋传来一道意念，要求他打碎那个灰蒙蒙的透明罐子。

手起一道剑气，直射那灰蒙蒙的透明罐子。封霄云不想节外生枝。

一阵刺耳的刮擦声传出，封霄云的这道剑气仅在那个灰蒙蒙的罐子上留下一道浅浅的划痕，完全没能如他所想将那个罐子切开。

“嗯？”封霄云几步走到这个罐子面前，手中凝聚出一道剑气，发力直刺。

又一声刺耳的刮擦声，封霄云仍未能切开那个看上去灰蒙蒙的罐子。

封霄云回头看看越来越近的众多上古重铠凶兽，全力挥拳猛击罐子。

灰蒙蒙的罐子应声碎裂，里面跑出一片灰暗的气团，整个罐子随之恢复透明。看到这片气团，封霄云当场傻了眼。

那些悍不畏死的重铠凶兽看到这气团，立即掉头离去，眨眼间消失在遗迹的个个角落中，像对这片气团充满畏惧。

封霄云体内，旋云风暴一涌而出，直接将这片气团吞噬。不，更准确的说是两者在封霄云面前，合二为一。

“这……这居然是一块阴阳太旋碎片？！”封霄云心中感觉很奇怪，在旋云风暴与那片灰蒙蒙气团合二为一的瞬间，他心中亦随之瞬间明了。

“那个瓶子里必然有线索！”封霄云一步冲到装着墨绿色“小瓶子”的透明圆柱罐子前方，劈手一拳打碎罐子，将墨绿色小瓶子取出。

就在封霄云取出这个墨绿瓶子的同时，整座大殿开始猛烈地摇晃。

“不好，这个瓶子必然是与某种禁制相连，就像那日相柳的镣铐一般。这座遗迹多半要坍塌！”封霄云知道情况危急，匆匆将墨绿瓶子收至腰间葫芦里，急速向着来路赶去。

然而整座遗迹坍塌的极快，封霄云尚未赶到，已经全部坍塌。

此时无限大山，最大的那条主山脉突然开始整个摇晃起来，不是坍塌，而是像一个整体一样在左摇右晃。

伴随着一声苍凉古老的吼声，整座延绵不知多少万里的无限山脉，活了！那山脉，就是一条巨大的蛇形身躯，头部就是整个无限山脉的西半边。

整座无限大山竟然是一位上古人族先祖的身躯。他似乎一直被囚禁在这里。

之前封霄云杀死看守的上古巨人守卫，然后又无意中解开囚禁他的禁制，终于将这位不知被囚禁了多少岁月的上古人族先祖给放了出来。。

刚苏醒的上古先祖似乎还有些不适应，缓缓挪动着自己庞大无比的身躯，正在渐渐清醒。

他的身躯是如此的庞大，以至于他轻轻摇晃身躯，对生活在无限大山外的人来说，就是一场天塌地裂。

章一百三十七苍龙囚徒（二）

地下遗迹中，封霄云眼看着来的路在自己眼前毁塌，转身再想找出路，却来不及了，整个神殿的顶部轰然砸下。

此时外面的整个无限大山大片大片的山脉正在迅速崩裂。脱困而出的上古人族先祖将蛇一般的巨大身躯缓缓盘起，亿万年来堆积在他身上的成千上万座大山随之开始崩塌，整片无限大山渐渐被夷为平地，重新露出亿万年前的上古样貌。

这位上古人族先祖像返身一样的简单动作，就引发了整个无限山脉的剧变。沧海桑田，无限山脉随着他的活动，整个化作一片废土。

随着山脉的崩塌和大面积岩石泥土的流动，无限大山原本深埋底下的上古地貌逐渐显露。从天空俯瞰，上古时期的无限大山并不是由无数巍峨高耸的巨大山川组成的庞大山脉森林，而是一片巨大的近似圆形的低洼盆地。

这个巨大低洼盆地所漏出来的的地貌，不似大陆地貌，更像海洋的底部。盆地底部的地貌，有着常年被海水侵蚀过后留下的明显痕迹，以及大量海中生灵的骸骨化石。

沧海桑田，无限大山在上古时期，正是在震旦大陆传说中消失不见的西海。

脱困的上古人族先祖缓缓将长蛇一般的下身盘起，他拥有完美身材比例的上身赤着，头部双眼没有眼白，全是黑色，头发极长披散在身后，四条手臂各摆出一个奇异的姿势。他的人身部分高余两万米，盘起的蛇身部分是人身长度的三倍有余。

看来经历了漫长岁月的囚禁之后，这位上古人族先祖的身体已经非常虚弱，因而他此刻一脱困，立即运起上古秘术，迫不及待快速重新恢复他的身躯。他四只手臂所捏的奇怪手势，正是一种早已失传的上古秘术：逐日。

双眸微闭不过片刻，这位上古人族先祖就重新睁开了眼眸，盯着自己下半部分龙身上的那座贯穿身躯的囚笼。

那座囚笼整个呈尖锥形，正是封霄云之前所探索的上古遗迹。此刻这个尖锥的下部尖端已经彻底坍塌只留一点残垣，仅剩上部神殿还牢牢镶嵌在上古人族先祖的龙身之内。

这时，从囚笼中冲出一团灰蒙蒙的云。

这团不起眼的灰色云彩飘至上古人族先祖眼前，距离地面大约两万余迷，便不再移动。

云团打开，封霄云正站在其中，双足虚踩乌云，当空而立。

在体型巨大无比仅上半身就高余两万米的上古人族先祖面前，封霄云显得渺小可怜，甚至不如他的一根汗毛大。

然而体型巨大无比的上古人族先祖看向封霄云的眼神却没有一点儿轻蔑，凝重里带着一点疑惑。

刚在在坍塌的地下遗迹之中，在千钧一发之际旋云风暴突然出现将封霄云包裹住，护着他向神殿外快速飞升。

封霄云完全来不及弄清发生了什么，就随着旋云风暴一路安全躲过地下遗迹的大崩塌，飞至半空中，重见天日。

这会儿从幽暗深邃的地下遗迹突然来到晴朗的半空之中，封霄云一时还有点不适应，微微眯着眼睛，手搭凉棚四下打量，试图辨清方向。

看到面前突然出现一位巨人，封霄云下意识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眼花或是中什么幻术之类。

封霄云还在打量面前突然出现的巨人，那巨人却已有了动作。

“小小的纯人，是你破坏掉神殿中的禁制，将我释放？请收下我的这份谢意，不要拒绝。”上古人族先祖身边出现一个微不足道闪着蓝光的小点，徐徐向封霄云飘来。

封霄云看着向自己飞来的这块蓝色的巨大长方体冰块，站在那里既没伸手去接，也没有露出拒绝的意思。

这块通体泛着蓝光的长方体冰块，源自封霄云在遗迹外见到的七个水洼。那七个水洼原来是这位上古人族先祖盘旋在地面的龙身上七个呼吸孔。

上古人族先祖送给封霄云的这份礼物，就是那七个水洼之中的源水精华，这个泛着蓝光的长方体冰块里面包含着七个水洼所有原始纯粹真气，绝对是一份极为丰厚的礼物。

足有三米多高的蓝色冰块飘至封霄云面前，封霄云不知为何低着头，背着手，没有接纳这份礼物。

“卑微的纯人，你胆敢不接受本君的这份赠礼？！”上古人族先祖似乎被封霄云这种请慢的态度给激怒了，手中闪烁着上古真炁的金光，似乎在下一刻就要降下可怕的惩罚。

面对这位上古人族先祖如此喜怒不定的情绪变化，封霄云立即陷入巨大的危险之中。

封霄云重新抬起头看着面前高耸入云的上古人族先祖，眼神中不再有任何温和，只剩冷峻与凶残。

封霄云的身躯在这个关键时刻，居然被那道狂野如凶兽般的意识所占据。

“在我面前——跪下！”封霄云暴怒大吼，全身旋云风暴升腾而起，化作漫天的巨型风暴云团，瞬间就将高耸入云的上古人族先祖笼罩。

看着漂浮在自己面前的这个浑身煞气翻腾的小小纯人，这位上古人族先祖竟然露出惊慌模样。

“贪婪愚蠢的人龙混血种，回答我，你是上古哪个氏族残留在世间的余孽？”封霄云的声音充满着高高在上的威严。身形不到两米他，此刻流露在外的威严，居然使得身高巨大的上古人族先祖不由自主俯首称臣。

“尊贵的王，吾乃风氏最后一位存世的族人。”上古人族先祖谦卑地答道。

上古风氏，相传是一个非常尊贵的氏族，曾诞生出三位伟大的上古先王之一，皇羲。

“你居然有上古皇族血统？现在回答我，你为何被囚禁在此？”这次，那道如凶兽般狂野的意识控制身体之后，并没有大开杀戒释放沉积的杀戮欲望，竟然像普通人一样问话，只是不自觉就流出上一种无可比拟的无上威严。

“为了等待伟大的王上您再次出现。”说完这句话，上古人族先祖数万米的巨大蛇身突然动了起来，粗如山岳的巨大尾巴猛地抽向封霄云。

上古巨人先祖拥有庞大无比的身躯，因而他的每一个举动，都携带着难以想象的巨大力量，否则他将无法带动那庞大的身躯。上古巨人先祖所有的这种强大到今人难以想象的力量，只要稍微发动起来，就堪比那些高阶真人全力以赴才能达到的效果。

此刻，上古人族先祖巨大无比的蛇尾偷袭封霄云，所带出的力量甚至比霜天城最近发生的那场强烈地震更为猛烈。

“蠢货！被囚禁了亿万年依然难改你愚蠢的贪婪本性！”封霄云面对如此强劲的一击，面不改色，只是简单地伸手扯过旋云风暴，将自己包裹起来。

巨大的尾巴狠狠抽在旋云风暴上，却没有引发任何震荡。

被心底那道凶狠疯狂意识控制的封霄云，显然比真正的封霄云更懂得如何运用旋云风暴。

封霄云全身包裹在一层薄薄的灰暗气中，合身冲向身形巨大的上古人族先祖，“贪婪将让你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这一次，不会再有任何仁慈的囚禁！”怒吼一声，封霄云杀了上去。

体型巨大无比的上古人族先祖见到封霄云全身裹着一层灰暗的气向自己冲来，居然显得有些惊慌失措。

原来刚才这位上古人族先祖见到封霄云在发傻，又见到这个傻乎乎的弱小纯人居然拥有混沌炁旋这件在上古时代无可匹敌的绝世重宝，不由心起贪念想要杀死封霄云，将混沌炁旋据为己有。

这个上古人族先祖有着如此巨大的身躯和如此恐怖的能力，却被囚禁几十亿年的重要原因，就是封霄云在遗迹中发现的那一块阴阳太旋碎块。

正是那块阴阳太旋在几十亿年时间里不断吞噬着这个上古人族先祖体内的一切真炁与生命力，才导致他一直无法聚集起足够的力量脱困，被囚禁在此地几十亿年。直到沧海化为桑田，桑田化为山岳，依然无法脱困。

被阴阳太旋囚禁了几十亿年之后，这位仅存的上古风氏人族先祖深知混沌炁旋的可怕。但他脱困之后，发觉现在控制着混沌炁旋的不过是个弱小的纯人，他内心顿生强烈的贪念，想要将混沌炁旋据为己有。

这上古风氏人族先祖极为狡猾，故意将他蛇身上七个气窍所凝聚的上古真炁精华作为礼物送给封霄云，想要凭着隐藏在其中的上古剧毒将封霄云直接杀死，他就可以轻而易举将无主的混度炁旋占据。

当他发现封霄云拒不肯接受他精心准备的“礼物”时，他又故作勃然大怒，试图威吓封霄云收下。

这上古风氏人族先祖谋算确实够狠够深，可惜他没能提前算到，封霄云体内还有另一个更加可怕的封霄云。

封霄云与阴阳太旋本是一体，虽然现在的封霄云不知道，但他体内那个如凶兽般疯狂凶狠的意识明显还存有更多前世的记忆，知道许多最深的秘密。

当封霄云在遗迹内吞噬那块阴阳太旋碎片时，阴阳太旋就变的更加完整。受益于此，封霄云心底那个凶兽意识也随之变得更加强大。更由于其掌握着许多封霄云也不知道的上古遗秘，那个凶兽意识受益非常大重新回想起了许多本已忘记的秘术，足以强横夺取封霄云的身体，并且可以随时随地根据需要强行控制身体，不再需要等待封霄云心神凌乱的机会。很

有些奇怪的事，变得更强大的凶兽意识控制着封霄云的躯体，不自觉流露出一种无上尊贵的威严，竟然让上古风氏先祖都忍不住为之俯首称臣。

现在这个封霄云狂傲的多，也残暴的多，看到面前卑微的混血上古人族居然敢觊觎属于自己的东西，顿时杀意大炽。。

封霄云一拳打向上古风氏人族先祖挥来的巨大拳头，凭借着阴阳太旋，直接将他的整张手臂打得消失，然后顺势冲向他的胸膛。

封霄云面对着体型巨大的上古风氏人族先祖，是如此的渺小，一拳却令巨大的上古先祖惊恐失措地惨叫，“啊~”

章一百三十八沉重的秘密

拥有顶天立地的巨大身躯，战力强横现世几无匹敌，仅仅是苏醒移动身体的小动作就崩垮了大半个无限山脉，一举一动都能引发天崩地裂的强大上古风氏人龙混血先祖，在封霄云和阴阳太旋面前，什么都不是。

数万米长的身躯在封霄云的攻击下迅速瓦解，这位风氏人族先祖得自龙族的强大血脉和生命力在这一刻根本无法挽救他的命运。胸口上先是出现一个两米大小的洞，随后这洞开始急速扩大，洞边一圈灰蒙蒙的气以极快的速度不断腐蚀破坏附近的身躯。破口处的血肉不断蠕动，以极快的速度再生，每一滴血都充满着惊人的活力，却不过是徒劳的挣扎，根本无法与阴阳太旋对抗。

上古风氏最后的遗民所拥有的一切在那道灰蒙蒙不起眼的气面前，全都无济于事。上古人龙混血先祖强横无比的肉身，几十亿年囚禁都不会衰老的强大生命力，永远不死的寿命，在阴阳太旋面前，全部成了笑谈。

在上古时期，繁盛的人族与各大种族一直共同相处，相安无事。但是到后来在山海纪元时，人族最顶层一批精英为了自己的永生不死，为了自己能够超过极限获得无穷无尽的生命力，将罪恶的目光投向了寿命漫长生命力顽强的龙族，开始秘密掠夺捕杀龙族，研究龙族长生不死的秘密。

最终，这部分人族虽然得逞，成功将他们的血脉与龙族融合到一起，获得了半人半龙的强大身躯以及近乎无尽的寿命和更高的智力，然而可悲的是，他们的行为最终引发了龙族与人族的混战，一场导致上古文明中断灭绝的大战。

混战的结果，不周世界除了极少数龙族藏起来苟且偷生，绝大多数龙族都退出不周世界，另寻世界居住，人族虽然占据了不周世界，却也因为在大战中损伤太大，导致第二次上古文明的彻底灭绝。几乎所有半人半龙的人族混血精英都在那一战之中身死，第二纪元文明完全断绝，幸存的少数带着弱小的人族重新开始刀耕火种，从新创造文字，又经历了漫长的岁月之后才慢慢繁衍出第三个纪元文明。

那段传说，那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直接导致了上古第二个纪元“山海”的结束。那些有着强大实力同时也贪婪无比的上古人族先祖，虽然通过捕杀掠夺龙族血脉和身躯获得了近乎无穷无尽的寿命和更强大足以与天神匹敌的战力，根本来不及享受就在随后而来的一场大战之中近乎死绝。

现在，最后一位仅存的人龙混血上古皇族风氏遗民，发现他的先辈费尽心思甚至不惜引发灭世大战也要得到的龙族血脉和身躯，根本完全就是个笑话。

他恐惧了，他颤抖了，他低下了曾经不可一世的高傲头颅，卑躬屈膝请求宽恕。

“王上！请您饶恕我的罪过……我愿发下血誓，从此永世服侍您和您的子孙，请饶我的性命。”卑躬屈膝，磕头求饶，态度卑下到了极点，上古皇族风氏仅剩的这位遗民，在巨大的死亡面前，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屈膝下跪。

回答他的只有封霄云鄙夷的狂笑：“哈哈哈……你这贪婪又愚蠢的贪生怕死之辈。和你那些愚蠢贪婪的先辈一样，只能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封霄云手上攻势不减，疯狂地继续用阴阳二气吞噬着上古风氏最后一个遗民的血肉生命力，鲸吞他体内所蕴藏的惊人上古真炁。

上古风氏遗民徒劳地挣扎着，不断地求饶着，庞大的身躯奋力翻滚，最终也难逃死亡的下场。他庞大的身躯越来越虚弱，身上的灰色迅速蔓延，几万米长的巨大身躯在战斗的短短几天时间里就完全变为灰色。

知道自己必死无疑，这位上古风氏遗民嘴里转而冒出恶毒的诅咒：“我诅咒你！诅咒你不得好死！诅咒你余生陷入无尽的疯狂！诅咒你永远密闭痛苦中不得脱生！”

“你可以尽情谩骂，但我将剥夺你鲜美的灵魂，从中挤出一切我想要的秘密！”封霄云对上古风氏先祖用尽最后力气发下的恶毒诅咒毫不在意，更加狂野地催动阴阳太旋，一跃落到上古风氏先祖巨大的头颅上，从他的额头中间硬生生破开一个洞，钻了进去。

阴阳太旋的能力果然不仅仅是封霄云所使用的那样，现在这个控制着身体的凶狠残忍的意识明显知道更多，他居然能控制阴阳太旋去抓捕和剥离上古风氏遗民的生魂！

片刻之后，随着最后一声无力的惨叫，上古风氏遗民巨大的身躯轰然倒塌，超过十万米的巨大身躯软绵绵倒在地上，迅速变为灰色，然后整个身躯失去所有生机，变为石头，随着战斗产生的狂风，散落在整个大地上。

整个无限山脉将近一半的区域因为这场战斗完全被夷为平地，方圆数十万米的地势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封霄云漂浮在空中，手中紧紧攥着一个仍在不停跃动的肉核，那是人龙血脉混合之后才能诞生出来的龙珠，又名：骊珠。

上古风氏遗民最后的魂魄，就附着在这颗直径近百米的巨大骊珠之内。

一片黑云包裹住巨大的骊珠，片刻之后就将其彻底同化吞噬，上古风氏遗民最后仅剩的一点血肉精华，全部为封霄云所掠走。

与此同时，生活在霜天城的数百万居民突然感到头脑中传来一阵剧痛，许多人甚至当场口吐白沫昏倒在地。

上古风氏遗民的魂魄彻底灰飞烟灭，然而他的神魂极为强大，在魂飞魄散之前最后时刻发出的一声不甘的灵魂尖啸，瞬间冲击方圆数千里。

霜天城内，易老和司马灭情等人都感觉到了这股强大的灵魂冲击，纷纷站起身望向无限大山方向。

封霄云通过阴阳二气，直接从上古风氏遗民的神魂中掠夺出他所有的记忆和秘密，然后残忍地将其神魂捏碎。

伴随着一阵强光闪过，上古风氏一脉最后的遗民魂飞魄散，至此彻底绝迹。

上古时期人族与龙族的血仇，在将近六十亿年后的这一刻，终于画下一个句号。

“哈哈哈……”酣畅淋漓的杀戮过后，杀意得到宣泄的封霄云肆意大笑起来。伴随着肆意的狂笑，封霄云开始展现自己的强大，似乎在向谁示威。

无尽的雷霆从九天猛劈而下，尽数落入封霄云左手。巨大的旋云风暴遮天蔽日，被封霄云右手紧攥。

天威最强大的两种，雷霆和风暴，此时尽在封霄云双手掌握之中。这一刻的封霄云，向天昭示着他的强大，他抬头望向天空，望着无尽深空的最顶端，露出一个蔑视的笑。

这时，封霄云忽然想起了葫芦里那个墨绿色的瓶子，将其取了出来。

瓶子破碎，一颗墨翠九层雕龙同心球静静漂浮在封霄云面前。

封霄云伸手触摸这颗九龙同心球，伴随着一道光芒，球中封存的上古秘密瞬间涌入他的脑海之中。

来自上古风氏遗民的记忆和九龙同心球中的记忆，在封霄云脑海中合二为一，上古遗迹所封存则真正秘密在封霄云识海中缓缓展开。

正在此时，天似乎为封霄云的这种挑衅所激怒，只见封霄云突然全身气势一散，雷霆和风暴同时脱离他的掌控，封霄云整个人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向着地面坠落下去。

封霄云失去了所有防备，因为他的全部意识，都已经陷在了一副如梦似幻的旧日回忆之中。那份封存在神庙遗迹之中，被一分为二的两份神秘的上古记忆，向封霄云展示了一件凄惨的上古旧事。

这份来自远古的记忆，将封霄云的全部意识拖入其中。

黑沙漫天，干裂死亡的大地，呼啸的无情狂风，一支残兵败将狼狈地逃窜。

为首那位身受重伤，一身战铠残缺不全，由一名身穿金赤铠甲美貌无双的女子扶着，带着身后一群忠心耿耿的部下狼狈逃窜。

虽然是败军，但这些败军的战力却远超封霄云所见。他们每一步，都跨越一整个世界，他们逃亡极为迅速，然而却始终无法摆脱身后的追兵。

身后追兵越追越近，封霄云看清了，那是万道神光，象征天神无上威神的圣洁金光。一名名忠心护主的战士主动留下，拦截身后追来的万道光明，在眨眼间被金光化为飞烟。随着一名名战士的阵亡，那位首领身边终于仅剩那名容貌绝美的女子护卫。

容貌绝美的女子扳住首领的面颊，深情地一吻，然后施展最后一点仅剩的力炁，用秘术将他藏了起来，转身毅然向另一个方向飞去，引着背后的万道金光追杀。

容貌绝美的女子速度很快，转瞬间就化作天边的一抹红。

万道金光速度更快，紧追不舍。那一抹红没能逃出去多远，就迅速被追上。

紫色的血迹染透半边天空，那一抹红从天空凄凉地坠落，在天际拉出一道长长的血迹，死的凄美悲凉。

绝美的女子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深深望了那首领藏匿的地点，无悔。

所有部下战死，唯一的爱妃为了掩护自己，亦惨死在敌人的刀剑之下，而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在眼前发生，无力改变。

看完这段被遗迹深深隐藏的记忆，一种前所未有的巨大痛苦，瞬间从封霄云心底涌起，如同一道惊雷撕开了封霄云的意识。

伴随一声痛彻心扉的干嚎，封霄云猛地睁开眼睛醒来。

封霄云拍拍身上的尘土，从地上站起来，静静转身，不再理会眼前的任何事物，只向着霜天城方向走去。

小白啾啾叫着从废墟中钻了出来，试图引起封霄云的主意。

封霄云木然没有回应，整个人魂不附体，就像丢了魂一样向着霜天城笔直走着。之前那个占据身体的狂野凶残意识，似乎受到重创，全然没有刚才的嚣张狂傲，静静缩回了封霄云体内，再无任何动静。。

封霄云回到霜天城，回到一家客栈，没有搭理任何人，就那样一个人坐在一张靠窗的桌子旁。

一坐，三十天。

章一百三十九妖族四少

第三十一天的早晨，封霄云体内阴阳太旋终于结束了连绵不绝的降雨。无数的雨滴一点点汇聚，先是聚为溪流，然后聚为小河，最后聚为一个浅浅的水洼。

这个浅浅的小水洼自诞生的那一刻起，就分为两种颜色，以恒定不变的顺序互相围绕旋转。

随着这个小水洼的诞生，那片阴阳太旋所化的死寂黑球也完全消失了。整个过程，原来是阴阳太旋蜕变的一个完整阶段，而不是封霄云所认为的阴阳太旋死了。

阴阳太旋在吞噬了足够多的气之后，终于积攒起蜕变所需的量，进行了一次蜕变。

阴阳太旋化生出的这个浅浅小水洼，乍一看不起眼，然而其中所蕴含的无尽威能，就连封霄云也无法估量。这个小小水洼的漩涡，已经初步具备了封霄云曾见过的海中大漩涡的模样，虽然它很幼小。龙，即使是幼龙，也是龙类，不是蛇。

随着阴阳太旋的蜕变过程结束，封霄云也从静定的空灵状态之中醒来。

封霄云在这三十天里，将从遗迹内得到的那段残缺不全的上古记忆深埋在心底，决意秘密追寻。他深信小铃铛冒着极大危险给自己的留下的提示，绝不简单。

封霄云刚一醒来，还未从座上起身，就听到一家客栈外传来一阵肆意的笑闹声。耳朵动了一下，听清是几个妖族年轻人在笑闹，也就未做多理会，抬头打量四周，发现易老爷子等人全都看着自己。

易老爷子几次欲言又止，看着封霄云，希望他能给些解释。

无限大山里发生的事情，霜天城所有真人都有感觉，但谁也没有前去查看，或者说，没有胆子去查看。

正气盟所有真人遥遥望见那体型巨大到顶天立地的上古巨人，就已吓得晃晃不能自已，谁还敢凑近查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易老爷子关键时刻强压住自己心底的好奇，按照封霄云的嘱托一步不移留在霜天城，为他守好霜天城的家业。

司马灭情倒是尝试过接近无限大山，但是他的剑无法突破那层无形的屏障，难以进入核心区域，只能在外围观战。

封霄云有阴阳太旋相助，自然是所向无敌，那上古风氏人龙混血遗民虽然在他面前显得不堪一击，实际若是对上司马灭情这类震旦大陆的至强者，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司马灭情甚至无法突破上古风氏遗民生来自带的一道真炁护盾。并不是司马灭情剑不够强大，他的剑能够在那护盾上斩破一道口子，然而他无法破坏那道护盾强大的再生能力，破坏速度不及那护盾再生速度，司马灭情因此无法突破那层护盾进入无限大山之内。

“我杀了一位上古风氏遗民。”封霄云不想过多解释那天发生的事情，只说了这一句，便不肯再开口。

众人见他不愿多说，虽然都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也只能暂且忍住不问。

易老爷子见多识广，立即意识到“风氏遗民”四个字所代表的含义，当场惊得哑口无言。

此时，封霄云又听到屋外传来一阵妖族年轻男子的嬉笑声，隐约间还夹杂着妖族女子的喊叫声。

眉头皱了一下，封霄云似乎想要站起来出去看看，最终却又没做动作。

易老爷子适时说道：“自从你与正气盟订下盟约之后，正气盟不再通缉抓捕妖族。最近妖族突然出现了一批年轻的强者，他们于前不久来到霜天城。都是年轻后辈，本事又高，难免有些年少轻狂。我看他们还都守着规矩，并未乱来。”

听易老爷子这么说，封霄云心中暂且记下，没再为这件事分神，转而开始处置他离开期间积压的事物。易老爷子只是代为照管霜天城，并不会替封霄云做决定，大事只能等封霄云返回，再做决断。

手下妖奴抬上来厚厚的一叠公文，封霄云不看不知道，一看还真是吓了一跳，原来他已经离开霜天城三个月之久，算上回来在一家客栈内冥坐的时间，足有四个月，霜天城短暂的夏季已经结束。

这四个月，正气盟一直在大力采掘那个精金遗迹，他们倒是遵守约定，将挖出来的精金一分两份，霜天城一份，正气盟一份。

别误会，并不是正气盟突然变得正气凌然具有契约精神，他们其实就在前天才将一半的精金送至霜天城府库内。

原因是正气盟的真人前天终于能够安全踏入无限大山范围内，然后他们就看到了大半个无限山脉被夷为平地的惨烈景象，看到了那座突兀而起的高达万米形似人状的巨大石头山峰，接着自然而然联想到历经这样一场旷世大战毫发未损的霜天城城主，最后才想起盟约，在身上的冷汗被寒冷的初冬强风吹干之前，他们恍然回神，赶紧按照盟约执行。

“传我的命令，正气盟开掘遗迹有功，赏精金一万斤。”封霄云一开口，直接把正气盟送来的精金又送回去一半。

听到是霜天城城主赠金，正气盟在霜天城的众真人无不大喜过望，感恩戴德接受下来。

精金固然贵重，但更重要的是，这批精金是霜天城城主所赠，意义非凡。在看到无限大山那一场战斗的遗址之后，正气盟内现在已经半公开在谈论，霜天城城主是否已经超凡入圣，化身金仙。

天下至强者所赠，当然别有一重意义。

奔狼怒嚎和冯倚山就这一点，分别试探封霄云的口风。无奈封霄云对此根本不在意，完全不承认。

封霄云心里很清楚，天下第一，开什么玩笑。只临澜城里那个总是算不准的道人，自己至今也未能猜透，更何况还有师父呢。

封霄云的态度谦虚，霜天城里有些妖族的态度可没那么谦虚。

易老爷子说新来的一批年轻妖族强者之后，封霄云虽然没做处置，已秘密派冯倚山查清。

在他离开霜天城深入无限大山的这段时间里，有四名年轻的妖族强者来到霜天城，皆是元婴期修为。他们分别是猴妖一族的侯花果，九灵狮族的师胜天，金翅大鹏一族的金震仙，以及天狐一族的胡不凡。

这四位妖族的年轻一代强者，先不看修为，只看他们的家族就显赫非常。三位出自妖族当年显赫三大妖国的四大族，那个侯花果虽然家族不在四大家族之列，但他是妖族最后一位大圣齐天大圣的嫡亲传人，正统的第七十三代孙。

妖族虽然衰败了，但这四大妖族一直有着秘密的传承，虽然五百年未能恢复先祖的荣光，但也从未像其他妖族那样沦为奴仆。

大奎妖国之前一直在想尽一切办法拉拢四大妖族的后人，却从未能成功。

封霄云没想到自己从未延揽这四大妖族，他们倒是先把后人派来了。

这四大妖族的后人来到霜天城的一个多月时间里，趁着封霄云不在，颇有些老虎不在家猴子称大王的意思，把霜天城当成了自己的地盘，横行无忌。易老爷子出于大局考量，再加上他毕竟名不正言不顺，一直对四名年轻的妖族强者容忍着。

封霄云可没易老爷子那么好脾气，看到四名妖族年轻人长长的一串恶事清单之后，笑一声，将手里的单子揉成一团火焰。

封霄云对着空空的房间，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三年之期将近，他不得不为妖族未来的命运提前做好准备。

妖族是个有着森严等级制度的文明种族，即使已经灭国五百年，这种恶劣的遗风依然深深根植在所有妖族心中，绝大多数下位的妖族对于上位妖族有种本能的服从，甚至以能服侍上位妖族为荣。

再加上妖族天生有一种畏威而不怀德的性格，这两点加起来，使得四名妖族年轻强者在霜天城肆无忌惮。

妖族最终为人族所灭国，从这两点来看，不无道理。

人族虽然平时看似温顺听话甚至有些怯懦，实则骨子里极为强硬，所谓穷人有穷骨头。一旦皇帝不仁，惹得民不聊生，他们绝不会放过皇族，揭竿而起之后，势必会杀尽前朝皇族以及大部分压迫他们的权贵，千万年人族历史记载从无例外。

上古时期，统治不周世界的皇者皆是人族精英强者，然而灭亡这些皇族和埋葬了这些王朝的第一个掘墓者，却是人族的平民百姓。

时至今日，在第八大陆和第六大陆的人族百姓之间，还流传着这样两句俗话“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可见这两座大陆人族平民内心之刚勇猛烈。

尤其是第一句话“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传说这句话诞生在苍龙纪元文明毁灭之战结束之后，禹王统治王朝又结束不知多少年后，一位伟大的帝王再次统一不周世界，称始皇帝，又称祖龙。在这位祖龙统一不周世界仅仅十二年之后，就有两位最贫下不过的人族奴隶，喊出了这句震撼千古的不屈呐喊。

震旦大陆为何至今没有皇族，很大程度上就是得益于先辈不屈的斗争精神，把一代又一代皇族阖族杀绝，导致震旦大陆从无什么传承千年的皇族之流。反观妖族则不然，妖族末代皇帝白老师虽然斩焉无后，是亡国之君，却依然在整个妖族有着莫大的权威。

妖族和人族现在这种局面，除了深埋在两族骨子里的性格不同之外，还有一点非常值得注意。

妖族有着森严的等级制度，历代妖族凡是稍微有些头脑的精英，或懂兵事或懂修真的妖族，基本只出生在妖族豪姓大贵之族。下等妖族很少能出现什么强者，即使有也不过都是低阶强者。似黑山魔君那样的特例，妖族有史以来，仅他一位。

人族则不然，不仅有着“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的传统，人族尤其是到了王朝更替的关键时刻，每当皇族和大权贵肆无忌惮兼并土地，搞的民不聊生人民极苦不堪的时候，往往会从最下等的人族百姓中诞生出一位天纵之才，既通兵事又通修真，带领着一批最低贱的下等百姓，成为无上强者，推翻旧有的残暴统治者。

这个规律，在第八大陆和第六大陆人族几乎是不可更易的铁律。在这两座大陆，谁动心思想要兼并土地，妄想将小民百姓最后赖以生存的土地掠为己有，谁必然会死，不管你是皇族还是大贵族大富商，不管你有多大的权势，最后下场必然是阖族死绝。

到时候必然会有一位好似从天而降的天才一般，将所有旧的统治者全部推翻，处死，然后重新分给百姓土地，重新让天下休养生息。

第八大陆和第六大陆的民间百姓传说中，这些旧王朝的送葬者，新王朝的开国者，都是天上的星宿下凡。

这当然是凡人缺乏见识的愚昧说法。然而在封霄云看来，世上哪有这么多巧合，每一次当旧的王朝皇族或是大贵族大量兼并土地，动了升斗小民生存的最后一根稻草，就会有天才降生在贫民百姓家，揭竿而起将旧统治者推翻，将旧贵族几乎杀绝，再次分配天下土地与天下百姓，实现耕者有其田。

这种事，一次两次尚可，若次次如此，而且每次都是从最贫困的百姓家中诞生出天才，那些历经名师指导、有着家族庞大资源支持的贵族子弟精英全部不是他的对手，这就有些讲不通了。

事情发生一二次是巧合，次次如此，恐怕其背后就有某些因素在起作用。。

封霄云判断，第八大陆和第六大陆必然有神仙看顾，这些神仙经常亲自降临下凡，干涉凡间事物。

封霄云现在想做的，就是想将这种舍得一身剐的血性灌注到妖族的骨子里。这次四名妖族年轻强者来到霜天城，正好是封霄云实施计划的助力。

章一百四十道义、剑意、杀意

长乐坊，最大的一间楼阁“无忧阁”内，灯红酒绿，喧嚣鼎沸。身穿各色薄纱的美艳妖姬穿梭不停，或进奉美食，或进奉美酒。

长乐坊管事鸢若雅亲临现场，调度一切事情，生怕有任何不周之处，唐突了阁中的四位贵客。

“羽儿，你手抖什么？我调教了你这么久，怎么还这么上不得台面！真是个奴才秧子。”鸢若雅闪电般出手扶住一名娇柔的妖族少女，避免她弄撒手中捧着的一壶上等美酒。

一只大手突然出现，伸手拿住那壶酒。

“啊，圣使，您……”鸢若雅转头看到来人，大惊。

封霄云轻轻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声张，拿着那壶酒，径直走进无忧阁内。

外面已是寒风呼啸，阁内温暖如春，内部装饰富丽堂皇，极尽奢华。

封霄云四下打量一番，心中对鸢若雅经营长乐坊再次给予肯定。

无忧阁上首，坐着四位年轻的妖族公子，其中三位妖族公子怀里各搂着一位红磨坊的当红女星，正在嬉闹取乐，唯有那位尖耳尖嘴的公子一心吃喝饮宴，不慕女色。

尖耳尖嘴的侯公子最先觉察到进来一个看着面生年轻男人，立即出声道：“你是何人？为何擅闯此地？”言语虽然不怎么客气，却也并不算粗鲁。

封霄云没有答话，心中翻起这位侯公子最近这些天所做的恶事。发觉这位侯公子其实也没做什么大恶，就是闯入霜天城万姓交易坊市，借走三件天玄级法宝：“如意量天棒”“半步千里靴”和“精金锁子甲”。另外，他这些日子在霜天城大吃大喝，一律是用嘴巴“借”的，从未打过白条，当然也从未还过。

封霄云笑眯眯看着这位侯公子，道：“我来向公子索要你所借之物。”

“那是我向霜天城城主所借，与你何干？”侯公子大口干一盏酒，抹着嘴说道。

“在下不才，正是霜天城城主。”封霄云笑道。

长满长毛的手掌动作一停，侯公子眼珠子转转，一挥手道：“城主阁下，你家大业大，俺老侯借你几件宝贝使使，有甚打紧？”

“如此说来，侯公子是不打算还咯？”封霄云叉起手，笑着问道。

“若是不还，怎讲？”侯花果把脸一翻，说道。

“当年你家先祖齐天大圣因为借了海龙王一根定海神针不还，被告上天庭，最后为天军所败，镇在山下五百世。”封霄云没有直接回答侯花果，反而说起侯家这段旧事。

“怎么？你也想抓小爷将小爷关起来？呸，我把你个破烂……”侯花果一听，勃然大怒，伸手抄起他刚借来不久的如意量天棒，照着封霄云脑袋就是一棍砸下。

封霄云不闪不避，任他这一棒打在自己脑袋上，笑着说道：“小侯爷，当年你家先祖借东西不还，是他有那个本事。你的本事，可差着他远哩。”说着，一伸手抓住头顶如意量天棒，站在原地不动。

侯花果使劲了力气，无论怎么挣扎也无法将如意量天棒从封霄云手里拽回来，直把他的急得满脸赤红。

封霄云知道年轻妖族有些本事，脾气难免暴躁，极要脸面，也没打算给他太多难堪，毕竟是妖族的后起之秀，难得的妖才。封霄云与这侯花果几句话、一次交手，就看出这侯花果别看性格急躁行事如同土匪不讲道理，实则是个莽直的汉子，没什么心机，稍加教导就可堪使用。

“撒手。”随着封霄云一声喝，三点阴阳二气瞬间命中侯花果身上三处气窍，将其一身真气打散。

侯花果没有看到封霄云如何出手，就感到自己全身真气猛地散开，短时间内再无法凝聚。

“你！这是什么手段？！”侯花果大吃一惊。

“以后留在我霜天城，任教十年，算是偿还你所借走的法宝。”封霄云明明是带着笑意说出这番话，在侯花果听来却有一种不容拒绝的重威。

“我若不答应，又当如何？”侯花果还想嘴硬。

“你今日能出这个门，我就放你自去。”封霄云一笑，不再理会侯花果，转身看向另外三位妖族公子。

三位妖族公子早已注意到封霄云，见他不用抬手就制服本领极强的侯花果，都看的有些呆住了，忘了怀里还搂着的一位衣衫不整的美姬。

三名伺候他们的妖族美姬羞红着脸站起身，慌慌张张整理身上的衣裳。

封霄云分明看到她们三位脸上虽有羞意，却并无悔意，更没有不乐意。

妖族的森严等级制度实在遗毒太深，虽然三名妖族美姬如今在霜天城甚至在整个震旦大陆都有不小的名气，但当妖族三名公子找到她们，希望她们服侍时，三名美姬甚至没有说出一句拒绝的话，纷纷点头答应。

在妖族，高贵的妖族种姓对低阶妖族拥有极大的权威，那三名妖族公子出身妖族大姓又是元婴期强者未来前途无量，三名妖族美姬没有什么犹豫，抛下自己目前所有的一切，欣然献身于三名公子。

“你们三个下去吧，我会安排让他们明媒正娶你们。”封霄云叹口气，并没有责怪三名妖族美姬，只是给她们安排好后路。

三名美姬听罢，感激地对封霄云福了一福，急匆匆退了出去。

侯花果眼看着三名美姬从正门鱼贯而出，他也想跟着出去，却一头撞在无形的空出，狼狈跌了个四仰八叉。

“那女子身份低劣，我爹绝不会答应让我明媒正娶她。”坐在中间的金震仙突然回神，对着封霄云大吼道。

“在我这儿，妖族都是我的奴仆，没有高下贵贱。”封霄云面色一冷，语气刚硬不容质疑。

“凭什么？！就凭你？！”金公子霍然站起，不顾衣襟还开着，手指封霄云喊喝道。

“不错，就凭我。”封霄云答得简单。

三天之后，一直在大奎妖国和霜天城之间犹豫不决的妖族四大家族，联袂急速赶到霜天城。

他们是拖家带口阖族搬来的，而且走得很急，抛弃了大部分行李，只带少量细软，因为封霄云送给他们的信息说得很清楚，三天不到，满门杀绝。

四大家族的四位公子不懂事，他们的老子可很清楚知道这位妖族圣使是个心狠手辣说得出做得到的主。慢说是妖族四大姓，就是震旦大陆第一仙门玄应门的唯一传人，还不是说扣就扣，最后玄应门掌门司马玄不但拱手送上大批宝物，一句废话没说。而且从此那件事情以后，玄应门严格信守承诺，撤消了对妖族的通缉令。

这次妖族四大家族在前不久将自己最优秀的嫡亲子弟送到霜天城，其实已有投靠之意，只是他们还端着，有些放不下身段，想试试看能不能得到一个更好的价码。却没想到，封霄云根本不给他们任何面子，直接用一道诏书，将他们尽数拘至霜天城。

见面之后，封霄云更不跟四大家族废话，当场拿出役妖令，命令四大家族向自己效忠，宣誓永远做自己的奴仆，世代侍奉。

在头顶那片恐怖的旋云威压之下，在役妖令的可怕威慑之下，四大家族并没犹豫多久，就纷纷跪了下去。

收服四大家族之后，封霄云将金、胡、师三家族长和三家公子叫到密室，当着易老爷子的面，拿出一粒赤红的丹药，向他们询问。

三家族长不敢隐瞒，将实情全部说了出来。曾有一位神秘真人向他们秘密兜售这种丹药，说是能帮助突破金丹期，顺利迈入元婴期。三家自然是不信的，但又忍不住巨大的诱惑，因而选出三位后辈，假称是灵丹妙药，骗他们服下以观后效。

“看来效果不错。”封霄云捏着手中赤红的丹丸，调笑道。

三家族长唯唯诺诺不敢接话。

易老爷子伸手递过一份密信，“这是成仙那孩子临走前留下的，嘱咐若是霜天城内出现妖族服食血丹，就将此信交给你。”

封霄云接过来，打开仔细看完，说道：“老爷子带我谢过成仙兄的好意。”

这份密信里，易成仙将他发现血丹的过程写的明明白白，服食血丹的好处和可能的后果也都写的很清楚，最后易成仙不忘解释，他不是刻意隐瞒，而是为正气盟的面子不得已这样做，叮嘱封霄云一定要查清血丹的成分和来源，谨防不测。

封霄云看完易成仙留下的密信，心中已有计较，取消将血丹送与炼丹研讨会研究的决定，改变主意自己秘密进行分析。

封霄云回到自己的小屋，连夜用阴阳二气将血丹彻底分解，详详细细弄清其中的每一份丹材。。

血丹的成分并不复杂，都是常见的天材地宝。封霄云刚分析出来时，心中感到颇为惊异，能用常见的天才地宝炼制出功效如此神奇的丹药，那一位恐怕最起码也得到达极丹尊者这个级别。

然而当阴阳二气将血丹分析到最后，却发现了一点难以察觉的异样。血丹中心，有一粒微不可察的微小红点，没有被阴阳二气侵蚀，无法被拆解分析！

章一百四十一至高之血

封霄云手里的血丹，来源于九灵狮族家的公子师胜天。那位师公子明知道血丹是绝密，但就是控制不住心中对血丹的强烈依赖，出门时将他爹的千叮咛万嘱咐一发抛在脑后，偷偷带了一粒在身上。

封霄云出手擒住三位公子之后，按照惯例自然是准备将他们扒个干净，挂在城门楼上风干三天。师胜天藏在锦盒里的这枚血丹被封霄云手下妖奴在搜身时找了出来，献给封霄云。

封霄云看着血丹最后的这一点内核，想起师胜天看到这血丹落入自己手中时的慌乱模样，再联想到易成仙在留下的那份密信中所表现的极大忧虑，五指发力，调用更多阴阳二气侵染最后那一点微细的丹核。

一天一夜过去了，封霄云始终未能破解最后那个微细的丹核。

封霄云一天一夜未露面，霜天城丝毫未受影响。降服妖族四大家族之后，封霄云的威望再上一层，原本有些心思的妖族也都重新安静下来，老老实实继续当奴仆。之前封霄云退一步，这些连修真之路都没踏上如蝼蚁般的妖族就敢进一步，现在封霄云不再有妇人之仁，杀伐果决之下，反而在妖族中赢得更高威望。这世事，真是叫人难以捉摸……

第三个夜晚，封霄云终于感觉到阴阳二气成功侵染了那层包裹住丹核的外膜。正当封霄云打算进一步彻底分析出这个神秘血丹丹核的成分时，最近一直潜藏在心底萎靡不振的那个凶兽意识，猛地觉醒过来强行控制了身体。

这一次，封霄云由于是清醒的，虽然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却能清楚看到那个狂野意识控制身体之后的所作所为。

封霄云清楚看到（感觉到）自己急切一把攥住丹核，瞳孔缩小，脸上尽显出贪婪的神情，将那微细到肉眼难见的丹核放在面前仔细看着，然后猛地送入口中。

“且慢！这血丹功效邪异……”封霄云想要阻止，却来不及了，实际上他也无法阻止。

说来也怪，这血丹丹核被封霄云吞下肚之后，那层始终不能被阴阳二气侵染的保护外膜竟然自行散去，露出里面真正的丹核。

封霄云终于得以看清那血丹的丹核究竟是什么。

血丹的丹核，并不是什么天材地宝，而是一粒血滴，一粒微小到极处的血。

这一滴血，有着极其旺盛的生命力，进入封霄云腹中之后，非但没有被消化，反而大口吞噬起封霄云体内的血肉！

封霄云觉察到身体内的异样，登时有些吃惊。他没有被这滴血液的强大生命力和吞噬能力所惊，而是惊讶地发现，自己曾见过类似的血液，并且对其非常熟悉。

阿修罗族有着极其强大的生命力，即使是最低阶的阿修罗努力，天生的寿命也在千岁以上。

封霄云在修罗界陷入疯狂之后，曾大肆屠戮阿修罗，并且大量用阴阳二气吞噬同化阿修罗族的血肉，以修复自己所受的重伤，甚至最后干脆用阿修罗族血肉重塑自己的身体。

现在的封霄云，虽然模样没有变化，但身体内却是阿修罗族的血肉组成，因而他对阿修罗族血肉非常熟悉，很清楚其特性。

阿修罗族的血肉和这滴血一样，有着非常强大的同化和吞噬能力。

很快封霄云就发现自己错了，而且是错的离谱，这一滴血与阿修罗族血肉属性完全不同，它远远比阿修罗族血肉要强大的多。得自阿修罗族的血肉早已吞尽了封霄云体内原有的人族血肉，彻底改造他的身躯，使他变得更加强大。然而现在，强大的阿修罗族血肉在这一滴血面前，就像遇到狼的弱小羔羊，毫无反抗能力。

这滴血的吞噬能力怎么比阿修罗族的还要强大？自己从阿修罗族掠来的血肉远不能与之相提并论，在这滴血的面前，就像是俯首称臣的臣子一般，毫无抵抗能力，如同羔羊遇到恶狼般任其肆意吞噬。

这一滴血，就像至高无上的君王。

“不好！我的身躯将被这滴血完全吞噬！”封霄云为之大惊，旋即发觉控制身体的那个疯狂意识比他更清楚知道那滴血的强大，但他没有一丝毫慌张，反而一副乐见其成的样子。

封霄云虽然对那滴血的强大吞噬能力感到不安，然而此刻他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也只能静静看着身体内发生的一切。

片刻之后封霄云就想清楚了，现在就是因为有这具身体，那疯狂的意识才有藏匿之处。若是身体毁了，他就能与那疯狂的意识直接无障碍面对面交锋，到时候正好可以当面质问他为何会藏在自己的意识中，到底是谁。

至于现在这具身体，封霄云并不在意。封霄云不知怎么，自从在遗迹里看到那份深藏的记忆碎片之后，感觉自己生出强烈的万念俱灰之感，对世间一切都不再那么看重，包括自己。

那一滴血大团大团一直在不停吞噬着封霄云体内的血肉，眨眼间就从微不可察的一滴变作一团拳头大小的血肉，并且开始有规律的不停跃动。

封霄云看着这团血肉继续以如此快的速度膨胀，暗暗做好最坏的打算，肉身毁坏或者自己变成比阿修罗还要凶狠暴虐的某种存在。

然而事情的发展再次出乎了封霄云的意料，那团血肉快速膨胀到拳头大小之后，竟然不在长大，而是与封霄云的血肉融为一体，随后向着心脏部位移动。

这团血肉移动到封霄云的心脏部位之后，立即扩张开来，将封霄云的心脏整个包裹住。

一刻钟过去，封霄云原本的心脏已经被这团血肉彻底取代。这个新生的心脏有着强大无比的生命力，它每一次跃动，封霄云都能感觉到一股强极强的生命力注入到自己身体之中，使自己的身体变得更加强大。

“这团血肉竟然没有吞噬我的肉身，而是在改造它？！”封霄云不知为何会是这种结果。那团血肉居然对阿修罗族血肉所构造的躯体仍不满意，要继续进行改造。

在那团血肉化作封霄云新的心脏并且开始改造封霄云的身体之后，占据身体的疯狂意识满意地点点头，再次缩了回去。

封霄云重新控制了身体，茫然地落坐回椅子上，对发生的一切完全不知所措。

不料他这一坐，竟然当场就把椅子给坐塌了。好在封霄云反应速度极快，在椅子发出碎裂声的一瞬间，伸手扶住桌面，试图维持住身体平衡。

谁知他这一伸手，直接就把桌子给当场按碎。

“怎么回事？我的体重和手臂上的力气竟然提高了一截？”封霄云心中惊疑，身体在瞬间变换姿势，总算重新维持住了平衡，没有闹出自己把自己摔倒的笑话。

伸手去摸胸口心脏的有力跳动，封霄云大概明白了自己身体陡然变得更加强大的原因。“没想到那一滴血尽有如此效果，怪不得能让那么多年轻修者直接越过成百上千年的苦修，在短短三五年甚至两三年内跨入元婴期。”封霄云感到自己此时已经将易成仙留在密信中的疑问想清楚，同时也对那团血肉的强大和至高无上有了新的认识。

比阿修罗族还要强大的肉身，即使算上天界诸仙，也找不出几类。

然而封霄云此时没有想过，其他服食血丹的年轻真人体内的情形若是与他不一样，又会如何。

封霄云甚至没有想过另一种可能，是不是那个疯狂的意识控制着这团血肉，控制着那一滴原血，命令其改造这具身体。

说实话，封霄云现在这具身体，完全不适合那疯狂意识的战斗方式，曾有几次那道疯狂暴虐的意识控制身体之后，让封霄云身上长出锋利的尖刺，以增加杀伤力。封霄云现在这具身体与那疯狂意识的战斗方式相比较，太过羸弱，有些不足使用。

封霄云用了一晚上时间重新适应身体里所增加的庞大力气，才从房屋里面走出回到一家客栈。

当封霄云再次出现在一家客栈众人面前时，所有人都觉着封霄云与前些天有些不同，然而谁也说不出封霄云究竟有什么不同。只有易老爷子见多识广境界高深，敏锐地看出封霄云的皮肤变得更加精细，手上的力气与之前也有所增长。

封霄云回到一家客栈，立即开始着手对妖族四位公子进行安排。

侯花果被封霄云聘请为木初一那个小门派的长老，让他负责指点那些妖族和半妖修真。四位公子之中，只有侯花果是凭着真本事跨入元婴期，没有服食血丹。其他三位公子被封霄云聘用，每天跟在他身旁，学习如何管理妖族和半妖。

最近这段时期以来，木初一门下的弟子逐渐增多的同时，各弟子彼此间也渐渐拉开了差距。有些妖族和半妖明显更加努力，天分也要好一些，渐渐率先跨入炼气化神和炼神化虚两境、

虽说不凝金丹终是凡夫，但这些妖族和半妖之间的差距确实在日渐扩大，并且越来越大。

霜天战纹学堂也出现几位在战纹制作上颇有天分的学员，取得了不小的进步，其中有三位甚至成功自制出第一副战纹。

封霄云将那些有天分的妖族和半妖按照各自的族类区分，心中对妖族未来的安排也渐渐浮现出一个清晰的轮廓。

如果一切能按照封霄云的预期发展下去，那么妖族的未来就有极大的希望复兴，彻底改变任人奴役的命运，从此以后可以在霜天城以及霜天城西面与人族相安无事地生活。

封霄云现在已经通过自己的强硬手段，掐灭了妖族内部一切不稳定的因素。在妖族之外，玄应门因为封霄云的缘故，也渐渐不再与霜天城为敌。。

一切开始渐渐向着好的方向发展。封霄云对接下来的事情也有了安排，当三年期满，自己为兄弟冯倚山讨回公道之后，只要不请老人能给自己两年时间，霜天城的妖族和半妖必然就会发展到一个全新的兴盛时期，到那时，封霄云也可放心离开霜天城，继续踏上寻找小铃铛的旅途。

封霄云计划的很好，可惜不久之后的一封密信，将他的全盘计划彻底搅乱。

章一百四十二世界上最大的鸡蛋要孵化了

封霄云手里掌握着难以估量的财富，他并没有把这些财富攥在手里，像个吝啬的守财奴一样将钱全部存在库里，每天都要进去数一数才安心。封霄云手里的每一个钱都花在了有用的地方，其中的一部分就被封霄云用于收集震旦大陆各处的消息。

这是一份从霜天城东边送回来的密信，信中所说的消息似乎并不严重，傲天门最近正在筹备脱离正气盟。

然而封霄云却从这个消息中，觉察出危险。

封霄云知道，自己前不久控制司马粲，强迫玄应门很快屈服的方式，等于重重在玄应门脸上扇了一巴掌，极大降低了玄应门在震旦大陆的威信，同时也再次提振霜天城在整个震旦大陆的地位。

封霄云深知，这世间每做一件事，都要付出相应的代价，从无例外。只是封霄云没有想到，这次的代价来的如此之快。

玄应门控制整个震旦大陆的威信在五百年之后本以不如当初，尤其在经历了最近的一系列事情之后，可以说是大受打击。玄应门作为震旦大陆第一仙门威信急剧下降的后果开始渐渐显露，原本那些有二心的门派，不甘屈居余下的仙门，纷纷明目张胆跳了出来。

这种情况，对于目前的霜天城来说，是一个坏消息。霜天城原本只需处理好与正气盟的关系即可保证安全，现在却要同时与好几个仙门大派打交道，稍有不慎，都会惹怒其中之一。尤其是何在几个仙门大派之间维持平衡，以后会成为一个极大的难题。

封霄云手中亮起一点火苗，将密信彻底烧毁。整个房间渐渐陷入彻底的黑暗，封霄云静默而立，全身仿佛与这黑暗融为一体。

几天之后，傲天门果然宣布脱离正气盟，不再与玄应门往来。

傲天门脱离正气盟的第二天，傲天门龙天梵就亲自来到霜天城。

傲天门这次来势汹汹，龙天梵口气大得很，一开口就要霜天城称臣纳贡，从此以后成为傲天门的附庸。

龙天梵比上次封霄云见到他时，实力明显又进一步，虽然仍是元婴期大成，但明显战力又有了明显提升。到了元婴期跨越羽化合道境这一境界之间，虽然进阶万分艰难，但在这个阶段，每前进一小步，都是一个巨大的改变，每一步都有每一步的受益。

震旦大陆有位学者将元婴期至羽化合道境的过程细分为三十一个天阶，每前进一步，就相当于跨过一个天阶。

由于这三十一个天阶说的是元婴期大成至羽化合道境的事，整个震旦大陆总过不过千余真人能够接触到这个境界，因而这三十一个天阶的具体内容在震旦大陆被称为“秘藏”。并不是不对外公开，而是你不到这个境界，学了也没用，就像聋子听雷，雷声虽振聋发聩响彻天地，但聋子听了也白听，就显得三十一天阶神秘无比。

封霄云也是最近才得知震旦大陆学者已经将修真之路研究的如此透彻，划分的如此细致。

这次龙天梵来势汹汹，显然是更进一层天阶之后，自信满满想要回到霜天城这个他生平第一次受辱的地方，一雪前耻。

可惜，他今天来的不是时候。或许这个合适的时候，他一生也不会有机会遇到。

“只要你今天能越过我去，这霜天城的一切，你大可拿走。”封霄云说完，负手站在龙天梵面前。

龙天梵虽然狂傲，但并不愚蠢，他清楚知道自己仍不是霜天城城主的对手，因而板着脸一直没有动手。动手必败，龙天梵的举动标明他头脑很清晰。

封霄云见龙天梵犹豫不决不肯出手，说道：“你只管放心出手，我绝不还击，只要你能逼我后退半步，就算我输。这霜天城，拱手奉上。”

龙天梵听到这话，面色一冷，咬牙狠狠说道：“这可是你霜天城城主自己的话，并非我逼迫于你！”

封霄云没有多说废话，做一个请的手势。

龙天梵暴喝一声，双掌猛地变得赤红，体内真气开始源源不断汇聚到手臂上，随时准备从食指、拇指和无名指双手六个手指头以极高的速度发射出去。

封霄云再次见到这傲天门的成名绝技，也不知怎么鬼使神差说了一句：“你们傲天门是不是有把加特林？”

龙天梵一听这句话，双目猛地瞪大，满脸的不敢置信：“这不可能！你怎么知道我傲天门藏在密室之中，只有历代掌门和掌门传人才能见到的无上祖师法宝？！”

原来傲天们当年那位惊才绝艳差点一统大陆最后马上风死在女人肚皮上的祖师爷，确实留下了一件强大无比的天玄级法宝“加特林”。可惜那位祖师爷死的早，虽然留下了一件震撼当时，威震天下的天玄级法宝，无奈他的后代不会驾驭，用尽了各种方法也无法重新御使这件天玄级法宝“加特林”。

傲天门历代掌门为了重启这件祖师留下的天玄级法宝“加特林”，无所不用其极，甚至连最神秘的血祭之术都用上了，光是历代掌门滴在“加特林”上的血，就难以计算究竟有多少。

曾有一位傲天门掌门，发誓要振兴门派完成祖师未能完成的大业，竟然割断手腕，让体内的血直接喷洒在“加特林”之上，他见祖师的法宝仍未能启动，只当是自己诚意不够，不足以打动祖师留下的这件天玄级法宝器魂，干脆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任凭全身血液洒在“加特林”上，说要拼死一搏。

结果么，那位傲天门掌门最后成了最短命的掌门，只当了三天掌门。从那以后“加特林”就成了傲天门的一个禁忌，每一代掌门在选出传人之后，都会带着后辈进入密室看一眼祖师留下的天玄级法宝“加特林”，以此鼓舞后辈不忘前事，却再也没有掌门敢尝试重新启动“加特林”。

封霄云也不知道自己嘴里为何会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话，话一出口连他自己都觉得惊异，尴尬地站在那里不知该如何解释。

好在龙天梵本领够高，在场面彻底尬住之前，给当前的情况想出了一种解释。

龙天梵见封霄云在他动手之前突然说出傲天门的最高绝密之后又一言不发，心中冷哼一声说道：“霜天城城主好歹毒的心机，居然想用此话扰乱我的心绪，让某未战先乱！可惜我非是下劣蠢人，你的攻心之计对我完全无效！看招！”

封霄云一愣，心道：“都是误会，不过这误会也不错，好歹让我不那么尴尬，不用再费劲解释。”

龙天梵双手升腾起一阵阵烟霞，无数的弹丸状真气以极高的速度向封霄云射来。

封霄云面色如常，任凭龙天梵的绝技打在自己身上。

阴阳太旋早已准备好，将所有侵入体内的真气和打在体表的真气亲全部吞噬。封霄云经过那滴至高原血改造的身体短短几天时间里就强壮到一个令人发指的境地，龙天梵能够摧山裂石的绝技打在他身上，实际就像挠痒痒一样。

因为用力过猛，龙天梵面皮涨得红紫，大量升腾而起的烟霞挡在他和封霄云之间，直至完全看不清楚为止。

“呼呼……”大口喘着粗气，半个时辰过后，即使是龙天梵又在迈向羽化合道境的路途上前进了一步，实力得到极大增强，他也有些吃不消持续半个时辰的真气高强度消耗。

龙天梵一停手，大量烟霞就开始被霜天城日渐寒冷的狂风吹散，露出一个挺拔而立的身影。

封霄云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甚至有些无聊。

“你！？这不可能？！”龙天梵大惊失色，当场倒退三步，差点直接坐倒在地。

“龙兄请回，恕我还有要事在身，不能远送。”封霄云一拱手，转身返回一家客栈。给这个龙天梵一点教训也就罢了，他毕竟没什么恶迹，就是人有些狂妄到不知天高地厚。

封霄云确实有一件大事要办，据看守的妖奴回禀，那个相柳巨蛋终于要孵化了。急匆匆赶到长乐坊的湖岸边，封霄云登时就变了脸色。

小娇娇正赤着脚趴在巨蛋顶端，努力探听巨蛋里面的动静。

小娇娇有封霄云的刻意纵容和亲自教导，如今霜天城所有妖族和半妖都意识到这个女娃前途无量，对她格外巴结。小娇娇在这种环境下，很快就成了霜天城的小霸王，在霜天城，就没有她不敢干的事儿。

谁都知道这个巨蛋是封霄云从遗迹内带出来的，都当宝物一样供着，谁也不敢靠近，惟独小娇娇每天都要来攀爬这个巨蛋。小娇娇受益于封霄云的教导，身体素质远超同龄孩童，现在的她别看身体依然那么小，一身力气早已不输壮年妖族男子。

“快下来！”封霄云板着脸，故作凶模样。

小娇娇根本不怕，她知道师父哥哥根本不会把她怎么样，最多就是凶一凶。

“大哥哥，这个蛋好大呀！里面是不是要孵出一只全世界最大的鸡？”小娇娇一脸好奇，摇摇晃晃从蛋壳顶端站起来，大声向封霄云问道。。

“下来！”封霄云这回真的有些生气了，又吼了一声。

正在此时，那个巨大的相柳蛋突然裂开一道缝，从里面传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吼叫声。

章一百四十三大恶？大善？

伴随着那一声响亮的吼叫，巨大的相柳蛋瞬间碎裂。小娇娇哎呀一声，落入蛋壳之中。

“糟糕！”封霄云飞身急起，想要冲进那个巨大的蛋中救出小娇娇。相柳可是上古洪荒遗种，凶狠暴虐，即使是刚出生的小相柳，也绝不是什么无害的小兽，小娇娇落入其中，必然难逃一场厄运。

封霄云化作一道闪电，从湖畔平地而起，直刺入那巨大的破碎相柳蛋之中。

蛋壳里，九个大脑袋正一齐盯着落在自己背上的小女娃，巨大的眼珠子显得无比凶恶。

封霄云眼见小娇娇就要命丧相柳的九张血口之下，急得出手就要将这头幼生相柳斩杀，也顾不得什么上古洪荒遗种灭绝与否。

谁知下一刻，小娇娇忽然跳了起来，亲昵地保住相柳中间的那个脑袋，用嫩嫩的小脸贴贴它，娇笑道：“冰冰的，你怎么这么凉呀？”

刚出生的幼生相柳发出一声乖巧地低吼，九个大脑袋一齐来蹭小娇娇。幼生期相柳似乎生怕自己的力气弄伤了柔弱的小娇娇，动作异常温柔。

这头幼生期相柳从头到尾足有一百多米长，高度近百米，小娇娇与它相比就像巨鹰身边的小蜜蜂，完全不相称。

封霄云看到这一幕，当时就傻了眼。他怎么看这头幼生相柳的动作，怎么像幼兽本能地亲昵母亲。“难道相柳从蛋中重生之后，忘了上一世的事情？只剩下兽类本能，将第一眼见到的活物当做母亲？”封霄云惊讶地想到，自己都有些不敢置信自己的推论。

不周世界有学者研究，魂魄转世投胎，会遇到隔阴之迷。意思是相隔阴阳两界，会因为两界转换时的巨大痛苦和变化，导致将过去世的记忆全部遗忘。这头巨大的相柳当初直到最后一刻别无办法才选择化生一个蛋从新投胎，想必就是害怕隔阴之迷。这种说法有一定依据，当人经受巨大痛苦折磨时，往往会本能地失忆，将这段痛苦的记忆遗忘。

接下来一幕，由不得封霄云不信这一世的相柳将小娇娇当成了她的妈妈。

只见小娇娇坐在相柳中间的脑袋上，用一只小手扶着这个脑袋上的那支独角，伸出另一只小手轻轻拍拍幼生巨兽相柳的脑袋，用清脆的童声说道：“九个脑袋的大家伙，我们走！”

相柳晃动着虽然幼小却仍有百米高的巨大身躯，九个脑袋一齐发力撞破蛋壳，就要从蛋中走出来。

让这么个大家伙出去走一圈，整个霜天城恐怕就剩不下什么东西了。

“且慢！”封霄云急忙喝止，飞身来到小娇娇身旁，道：“不许出去惹事，它体型太大，会踩坏别人家的房屋。”

小娇娇不满意地撅撅嘴，又用小手拍拍相柳的大脑袋，“只好呆在这儿啦，我会常常来看你。”

封霄云思索一下说道：“你让它到水里去。”

小娇娇拍拍相柳的脑袋，指挥着它慢慢进入湖泊之中。幸亏当初封霄云开凿这个湖泊时下了血本，这湖泊够大够深，勉强能让相柳住在其中，水刚能没过相柳的身躯，九个依然脑袋停留在水面之上。

幼生的相柳虽然高余百米，强大无比，远超陆地上的其他凶兽，但仍有一种畏惧强者的本能和强大的凶兽直觉，它明显对封霄云感到敬畏，看到封霄云靠近，九个大脑袋一直不安地摇晃着。

封霄云见状，自觉后退几十米。

在水里呆了一会儿，刚出生的幼生相柳似乎感到饿了，九个大脑袋一齐伸向湖岸边那个巨大的蛋壳，九口齐下撕咬吞吃起来。这个蛋壳虽然已经没用，但毕竟是上古凶兽相柳亲自化生，对幼生的相柳来说，正是最好的第一顿美餐。

吃完第一顿美餐之后，幼生期的相柳似乎变得高兴起来，九个大脑袋开始一齐和小娇娇玩耍。小娇娇咯咯笑个不停，从斜着排列在一起的九个大脑袋上一滑而下，眼看着即将跌入水中，却被相柳的大尾巴轻轻托住，又送到了一颗脑袋上。

封霄云看着小娇娇和相柳如此亲密的玩耍，心中不禁感慨或许冥冥中真有天意。封霄云花费大力气培养小娇娇，甚至交给她一些帝王心术（封霄云虽然从不使用，只是因为他用不着），自然不仅仅是想为妖族培养一位未来的战纹大师。

对小娇娇的未来，封霄云其实有某种不确定的期待，现在看到小娇娇和相柳居然建立起如此亲密的关系，他心中对不禁感慨命运的奇异。小娇娇有洪荒凶兽相柳为伴，将来必然会成长为谁也不敢小觑的一代女妖，到时候，封霄云或许真能将她推上王位，完成白老师五百年未能实现的梦想。

从这天起，小娇娇每天必来湖上与相柳玩耍两三个时辰，封霄云非但不阻拦，反而大力促成。霜天城中一片和乐，一切都在封霄云的管控下欣欣向荣发展着，外面的世界，却悄然变了模样。

正气盟一分为三，三方势力开始彼此争夺不休，再加上大奎妖国，一时间震旦大陆颇有回到五百年前群雄争霸的架势。

说来奇怪，震旦大陆眼看着越来越混乱，各方势力彼此之间的争斗越来越激烈，很快就要酿成大战，偏偏谁都没有停手的意思。

一时间，针对即将大乱的震旦大陆，各路预见到了未来天下变化的有识之士，纷纷跳出来指点江山，各种说法甚嚣尘上。

认同最多的一种说法是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玄应门独领震旦大陆五百年，气数将尽，因而又到了天下大乱的时候。

大部分真人则认为这是又到了凡夫登圣的时刻，必将有大批羽化合道境圣人应劫而生，在大乱中感悟境界，突破桎梏，登临仙界。

其他还有诸如什么新的霸主将踩在上一代霸主尸体上诞生，什么天下生灵即将涂炭，苍生将陷入一场浩劫之类，总而言之各有各的说法，震旦大陆众真人各执一词，各自从自己的角度出发对天下大势进行分析。

真实情况究竟如何，恐怕只有各大仙门的几位掌门心中有数。不，他们很可能也被蒙蔽了，并不了解真实情况。

玄应门一统震旦大陆这五百年，天下安定了五百年，却也五百年唯有圣人出世。这五百年间，能迈过元婴期跨入羽化合道境，直至最后白日飞升成就金仙大道的真人，屈指可数。

这种情况在震旦大陆，是极不正常的。震旦大陆修真界鼎盛时期，甚至出现过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盛况。大约在一千多年前，当时震旦大陆时有位真人白日飞升，连那真人所养的鸡犬都蒙其福荫，跟着一起飞升天界。

然而先贤有云：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玄应门控制震旦大陆这五百年，各大门派不再争斗，表面上看大家相安无事，能够安稳的修真。

实际上部分真人一直认为这种安乐对修真极为不利，许多真人因此耽于享乐，不思进取，最终导致与金仙大道失之交臂，错失一生仙缘。

因此很难讲现在这种混乱的局面，是否是各大仙门有意纵容所致，又或是他们根本就是联手在推动这件事。修真大道，仙路为峰，其他什么都是假的。

各大仙门都有各自的绝密，其中有一点共同的，个大仙们在天上，都有成仙的老祖照顾。但不知为何，这种来自仙界天人的护佑，每隔几千年就会消失。因此每隔几千年，必须有一位新的门人登临仙界，这个仙门才能够在凡间继续兴旺，否则一定会衰败。

最近这五百年玄应门，凌剑山等仙门都没有弟子飞升天界，这已经形成了一种隐形的危机。

出于这种担忧，各大仙门完全有动机将震旦大陆的局势渐渐搅乱到现在这种混乱的状态。更何况在凌剑山和傲天门脱离正气盟的过程中，玄应门的应对虽然看似非常好，但实际想来都是被动应对，态度较软，根本不像以往玄应门的行事手段。

然而若顺着这个思路细究下去，就会发现一个骇人的结论。若各大仙们真的在联手推动这件称得上是千年大计的大事，那么究竟是谁在幕后将个各仙们说服，说服他们放下彼此之间的戒备，放下眼下的安稳日子，将世道搅乱，这个幕后黑手所具备的能力，仔细想下去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那个一直隐藏的幕后黑手，能将震旦大陆搅成现在这种状态，其所图谋，必非常事。

这样去想，震旦大陆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一系列导致各大仙门逐渐一步一步分裂的事件，似乎都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尽管这个解释骇人听闻，让人难以置信。。

再想下去，将震旦大陆推到现在这种局面的幕后黑手，看似大恶，实则大善，将所有真人从享乐中撕扯出来，强迫他们参与残酷的竞争和拼斗，从而在其中遴选出最强者，最终能够打破僵局，破碎虚空登临仙界。

然而事实真相是否如此，现在还不能定论。这一切，不过都是封霄云的一家之辞，几乎没有任何直接或间接的证据。

章一百四十四前路

震旦大陆只用了短短二年时间，就从安稳滑向动乱。

仿佛冥冥之中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将震旦大陆推向动乱。自从傲天门脱离正气盟之后，短短半年时间内，在震旦大陆各处接连又出现三座上古遗迹。

各大仙门为了争夺这些上古遗迹中的宝物，大打出手，大批精英弟子或死或伤。由此各大仙门间的裂隙被迅速撕扯放大，几大仙门迅速由彼此争斗，转为结下化不开的血仇。

短短不到一年时间内，震旦大陆就已彻底陷入混乱，再也无法挽回。

这一年时间，天下事变化之快，简直叫人目不暇接。尤其是那几乎是先后相继被发现的三处上古遗迹，直接导致了各大仙门大打出手，结下血仇。

封霄云看着从各处送来的消息，一份一份将所有密信按日期在面前桌子上次序摆开，看着看着恍然有所发现，急忙起身查阅震旦大陆最近五百年来的资料，从中总结出一个惊人的事实。

在玄应门一统震旦大陆五百年的时间里，统共不过发现五处上古遗迹，而且皆是那种没什么宝物的遗迹。但是就在最近这二年，算上在霜天城出现的那座阿修罗上古遗迹，短时间内震旦大陆有四处新的上古遗迹被发现，而且皆是内藏丰富宝物的上古遗迹。更让人惊讶的是，最近这两年出现的四处上古遗迹，都不是那些大门派专门负责探索遗迹的弟子所发现的，都是在一场天地震荡的灾难过后，突然就从地下显露了出来。

上古遗迹可不是山里的山笋，下一场雨就会冒出来。千万年沧海桑田，君不见无限大山原来是上古时期的西海。绝大多数上古遗迹要么毁于战乱，要么沉入海底或者被埋入深不见底的大地深处，寻常极难遇到。

偏偏最近这一两年，震旦大陆的上古遗迹就像是不要钱白捡一般纷纷现世然后被人发现，而且一个比一个富，引得天下真人拼死争夺，

封霄云可不认为发现上古遗迹是什么容易事，就拿霜天城外出现的那座阿修罗族上古遗迹来说，若不是那一场可怕的猛烈地震，谁会想到地下千米深处还埋藏着这么一座难以想象的巨大上古遗迹。这种上古遗迹，不是哪个仙门投入多少人力长年累月满天下寻找就能发现的，除非……

“除非是谁在背后故意操纵，让这些遗迹从地下显露出来！”封霄云想到这里，自己都不肯再相信自己的判断。

开什么玩笑，先不说引发那样一场地震的大能是的多么强大，那处上古遗迹被深埋地下，其位置历经亿万年风雨沧桑，早已化作尘埃，世上绝对没有任何人会知道。即使有上古风氏遗民那样的上古洪荒遗民仍苟活在这个世界某个角落，记得所有上古时期修建的宏伟神殿殿，也不可能在大地变化了亿万年之后，仍能准确找出埋在千米深的地下遗迹。

若几大仙门高层有意联手将震旦大陆推向现在这种危险的局面，若他们的目的真就是为了用这种残酷的方式激励安逸惯了的真人努力修真，激励他们奋勇前进，登临仙界。可为何几大仙门又把自己全部都卷了进去？仙门之间一旦结下化不开的血仇，就不是乱一时的问题，那将是一个或数个甚至所有仙门大派轰然倒下，整个震旦大陆重新洗牌的局面。

封霄云可不相信那些城府极深老谋深算的大仙门掌门人会是这种舍己为人的大善人，为了天下兴亡，甘愿把自己的门派豁出去。说他们为了自己门派的存亡，为了自己的利益，宁肯舍弃天下，这封霄云倒是相信。

从各处送来的消息中推导出各种难以说通的推论，这些推论彼此矛盾纠结在一起，封霄云开始感到自己无法再准确把握震旦大陆的局势。

起身打开窗，让寒冷的夜风冷静下自己沸腾的头脑，封霄云继续凝神观察着桌子上摆满的密信，夜空中猛地划过一道流星，瞬间照亮了天空，然后又迅速暗淡，拖着长长的尾巴坠落在地。在这一刹那的混沌清明之中封霄云瞬间感到自己似乎抓住了一点东西。

急忙再看面前的密信，封霄云一下又觉着自己什么也没抓住，片刻的错觉罢了。

“最近天上时有流星发生。按照震旦大陆学者天人感应之说，莫非是对应这多事之秋？”封霄云心里嘀咕一句，收起面前所有的密信，手中升起一团火焰，将其悉数烧成灰烬。

看着所有密信在自己手中渐渐化为灰烬，升腾的火焰带着无数细小的烬尘无序地升腾而起，封霄云心里猛地一亮！

当所有一切都看似无序地或偶然发生时，必然有什么在后面催动这一切无序偶然事件的发生，其最终也必然会出现一个结果！

封霄云心中恍然大悟，顿时静了下来。既然最终必会有一个结果，拥有阴阳太旋的封霄云相信，无论那结果是什么，自己都会在一切尘埃落定之时找到那操控天地间这一切的幕后黑手，让其付出对等的代价。

“无论你在哪儿，就算是藏在九天极顶，我也要将你揪出来，让你试试这人间疾苦的代价！”封霄云心中平静地许下这个誓愿。此时的平静，意味着不惜一切，意味着万死不悔。

此誓初发，山海村不请老人已经得知，默然许久，长叹一声：“生生世世轮转不休，他最终还是走上了这条路。都是命，一切都是命……哎……”

此誓无疑是逆天而发，然而这逆天，却非是为个人，只为要问上一句：“这人间千般疾苦，究竟为何？”

为那些天资卓越家世显赫高高在上的仙门真人。他们一生位极人间享尽富贵风流，却生不知为何富贵，死亦落个不明不白，临死一念，万般富贵佳人化作飞灰，如烟灭。

也为那些生而贫陋身世坎坷一生艰苦拼搏最终却仍难逃凄苦命运的世间凡人，他们一生饱经沧桑，生不知为何凄苦，死亦不知该如何摆脱，当死之时，万般狠聚在心头化作尘土，凄凄可怜却无人在意。

山海村，师娘封绮萝不明白不请老人在说什么，只是一味着急。小囡囡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努力想要听懂霄云哥哥究竟怎么了。

不请老人没有给出任何解释，步伐踉跄着独自来到山海村的那处禁地。一阵疾风吹过，将面前一人高的二十七年荣枯草吹开，露无数密密麻麻凸起的小土丘。这是一片死寂之地，只有风过，无风声。

不请老人盘腿坐在这些土丘前方，默无一言。

天亮时分，封霄云没有像以往那样准时来到一家客栈门前，将封板取下，开门，打扫卫生。

封霄云的房间空无一人，床上摆放着一整套店小二的行头。那条三年没有离开他肩膀的白毛巾，洗的干干净净，叠成方块，就放在衣服的旁边。

床下，是封霄云穿了三年的一双普通布鞋，同样洗刷的很干净，摆在那儿。

霜天城东，封霄云和冯倚山两人并肩行沿着大路徐徐行走。

三年期限已到，封霄云如约带着冯倚山走向玄应门，去讨回当年失去的公道和本该属于司马人奇的一切。

这次易老爷子没有再挑起霜天城的大梁。封霄云将代城主之位交给了一位谁都没有想到的人，司马灭情。

许多真人敢挑战封霄云，却从没人敢挑战司马灭情，因为大家都知道他是一个剑疯子，不能也从不讲道理。

有司马灭情坐镇，霜天城安全无虞。

封霄云这次离开，没让任何人知道，甚至没有通知小娇娇，只给她安排了繁重的课程。

封霄云和冯倚山两人，沿着大路徐徐走着，速度并不快，可也不慢。

走着走着，封霄云停下了脚步。两人的前方，晨雾中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似乎早已在等着他们两人。

封霄云笑着迎了上去，前面这位巨汉，不是别人，正是奔狼怒嚎。

“封兄弟，吾试炼日期已满，即将返回族内参与“勇士之血”决斗，角逐族长继承者之位。就此别过。”奔狼怒嚎说完，潇洒一拱手，转身就要离开。

没有太多的告别，只有说走就走的洒脱。

“带上这个。”封霄云从葫芦里拿出一坛酒，道：“此酒我一共就酿出两坛，本打算孝敬师父。赠与你尝尝味道。”

奔狼怒嚎大笑着接过酒，几个起落消失在茫茫晨雾之中。

待奔狼怒嚎走远，封霄云才想起丹药之事，急忙取出来想要给他，却早已找不到人了。

“狼大哥性情洒脱豪迈，真是让人羡慕。”冯倚山望着奔狼怒嚎远去的方向，赞了一声。

封霄云收起手中数种功效不同的丹药，转身迈步继续沿着大路向东面行进。

经营霜天城三年，封霄云成功在霜天城东面的浩瀚大漠上修出一条平坦的道路。这条路修建之时，封霄云花大价钱用丹药请来一位元婴期真人，用三味真火将地面上的沙丘直接烧化，然后凝聚成一条深褐色光亮剔透的独特道路，纵贯整个大漠。

一路走着，冯倚山的心始终感到不安，因为他仍是金丹期，没能成功跨越元婴期，绝不是他那位元婴期大哥的对手。。

封霄云很清楚冯倚山的担忧，却依然坚定着向着玄应门方向走着。

冯倚山却不知道封大哥的自信来源于何处，他只记得三年前的约定，封大哥许诺不出手干涉他与司马粲之间的生死之战，让他亲手拿回失去的一切。

章一百四十五天不遂人愿

封霄云和冯倚山两人一路向东行走，天空中不时有真人驾驭法宝匆匆飞过，一路上到处都能感受到微弱的真气残留，只有高阶真人恶战过后才能留下这种余威。

亲眼见到这些，封霄云才感觉到震旦大陆在这短短一年时间里局势恶化的程度，比他从密信中得来的更加严重。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封霄云一直刻意控制着行进速度，没有运转秘术加速行进。

两人走了一天，只在如瀚海般宽广无边的大沙漠中走出不到百里。

傍晚时分，封霄云出乎意料地决定扎营，不再前行。

冯倚山虽不明白封霄云的用意，却也没多问，动手扎下营帐，然后就坐在旁边安静地运转体内真气，想要抓住最后的时间尝试冲击元婴期。

片刻之后，冯倚山感到心中始终难以平静，不由自主思索起封大哥这么做的用意。他心里很清楚，以封大哥的本事，御剑而飞一天可达玄应门。

“封大哥这么做，看着倒像是在拖延时间。难道他也是为了让我能抓紧最后这段路，冲击元婴期？”想到这儿，冯倚山心中一阵激动，然而转眼想到元婴期的遥不可及，心中又不由感到一阵丧气。

金丹元婴，听着只有一步之差，实际上却不啻天壤之别，只有真正走在其中的真人，才知道里面的难处。

金丹期通往元婴期的道路早已被无数前辈高人著述立传写的详详细细，然而纸上得来终觉浅，只有真正踏入金丹期，走向元婴期时，才会知道那些在书中用几个字一段话记述下来的困境，究竟有多么的难，歧路何其多，稍有不慎就是走火入魔，落得个疯疯癫癫。

想要跨入元婴期，修真者不仅要积蓄大量的真气，更要在心性上历经考验，斩除一切障碍。

从金丹期迈入元婴期，其难，不亚于登天。

正是因为如此，金丹期真人只能是门派的中流砥柱，元婴期真人才是真正的核心力量。

冯倚山越想这些心里越乱，反而不能安静下来。尽管大漠到了黑夜除了偶尔刮过的阵风别无任何动静，宁静的环境十分有利于凝神修真，但冯倚山这个夜晚始终无法安静下来。

寂静的夜空中，突然传来一声震响，听着像有什么东西从天空坠落在附近。

冯倚山知道自己反正静不下来，索性走出帐外查看，嘴里故意说了一声：“封大哥，有情况！”

封霄云坐的位置只剩一个沙堆，冯倚山这时才发现封大哥早已不知去了何处。

“难道？！”冯倚山急忙冲向帐篷不远处的那具尸体。

一名全身冷硬的真人，脸上结着厚厚一层冰，从空中坠落下来，昏死在地上。

摔得那么狠，全身又如此冷硬，居然没有当场摔成碎块，这位真人看来是有几分真本事。

冯倚山略一思索，返回帐篷打开包袱，取出一粒丹药，返回来撬开此人的嘴，硬喂了进去。

冯倚山本领尚差，夜间必须休息，救下此人之后，自沉沉睡去。冯倚山并不担心封霄云为何不辞而别，他知道以封大哥的本事天下无处不可去。

第二天一早，冯倚山醒来，发现仍不见封霄云，开始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这时，昨晚他救助的那名真人也醒了，从冯倚山为他所搭的帐篷内走出来，见到冯倚山，这名真人立即拱手道谢：“多谢阁下昨夜搭救，寇封铭记于心。某昨夜为奸人所伤，今日一觉醒来发觉体内

伤势已经痊愈大半，可是阁下仁心施药？”

冯倚山拱手道：“道友不必多谢，仙途漫漫前路未卜，某只是不忍见道友就此自仙途坠落荒废数百年苦修，故而出手相救。”冯倚山说到底是玄应门出身，一开口不自觉就显出他的修养。

“不知小友要往何处去？”这位真人见冯倚山年纪不大言语挺客气，攀谈一句，似乎起了结交之意。

“我去东面安和城办事。”冯倚山留了个心眼，只说出自己下一站的落脚之处。

“某正要去那城，不妨同往！”这名真人立即说道。这似乎有些太巧了。

“也好。”冯倚山转身手势帐篷，背在身上迈步前行。

“小友为何不御气飞行？”这真人见冯倚山徒步前行，忍不住问道。

“实不相瞒，这茫茫大漠正是某历练之处。”冯倚山答道。他倒是没有说瞎话，昨夜他就是这么想的。

寇封点点头，似乎打算御气飞起，真气运转到一半，他突然哎呦一声，全身真气一乱，狼狈摔倒在地。

冯倚山好心去扶。

寇封道：“某本事不济，吃小友一颗仙丹，仍未能痊愈，此刻体内真气滞涩不畅，难以御气飞行，只好与小友一同步行。”

冯倚山没觉察出寇封话中陷阱，随口应道：“寇兄不必多虑。”

寇封听冯倚这么说，心中一喜，面上不动声色，跟在冯倚山后面亦步亦趋沿着大漠中唯一的这条路向东边安和城行进。

寇封昨夜与玄应门一名弟子争斗，身受重伤全身气脉被冰封，他当时已经自忖必死无疑。今天一觉醒来，却发现体内伤势痊愈，再一查看，就知道自己吃了灵丹妙药。看到冯倚山，稍微拿话一试，就知道那神丹出自冯倚山之手，顿时就起了心思。

寇封本是正派仙门灵阳门的弟子，按说也是正派人士，然而现如今天下大乱，各派真人彼此争斗不休，早就已经不择手段还分什么正邪。

现在这世上，就一句话：天下宝本无主，唯有强者据之！

冯倚山看着年纪不大本领也不高，却身负能够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寇封瞬间就动了心思要抢。现在天下大乱，随身能带着这种极品灵丹，可不比一件天玄级法宝差。只要我能活着，管他人怎么死！

无毒不丈夫，寇封是立志要成就一番大事的，对别人狠起来那是真下的去手。

可怜的寇封，倒是学会了大丈夫的那股子狠劲儿，可惜他只舍得对别人狠，不舍得对自己狠。

寇封跟在冯倚山后面，不时狠狠剜一眼冯倚山背后的包袱，恨不能立即出手。

“还不行，再过两天，我体内真气再顺畅一些，那时到了大漠深处人迹罕至，绝对没人会觉察。”寇封努力调息自己体内的真气，试图恢复他元婴期中阶的战力。

可惜，寇封被心里的贪念迷了神智，一心只想着杀人夺宝，不经意间就忽视了为何他体内的真气始终无法凝聚，难以恢复全部战力。

封霄云脚踏青罡剑气飞在云端，愣愣看着地面上发生的一切。一道肉眼难见的微细会线通过他的手，遥遥垂下。

两天之后，冯倚山和寇封二人走进大漠深处，附近方圆数百里内，罕有人际，风吹过沙丘，不时会露出被大漠吞噬的鸟兽骸骨，这些骸骨不会裸露太久，就会被风沙再次掩埋，连鸟兽都不愿意轻易踏足这死地。

寇封撕下脸上的和善，露出狰狞的面目。

冯倚山未反应过来就被他一掌打在后心上，全身真气被寇封打入体内的真气冲的四零八落，战力顿时损失大半。

“寇兄！你……”冯倚山大惊失色。

“对不住，寇某多谢你救命之恩，就让你死个明白。你身上的起死回生之丹，寇某要定了！”寇封亮出法宝，就要取冯倚山的性命。

“慢！我给你服下的那粒丹药，只是四品返灵丹，并无起死回生之功效。”冯倚山到了这种时候，仍试图讲道理。

“废话少说！交出来！本道爷或许饶你一命。”寇封哪里肯信。

冯倚山道：“这其中或许有什么误会，寇兄你……”

寇封手起一道金光，化作一方四四方方的封神台，使出最强秘术封神诀，要将冯倚天一招击杀。冯倚天慌张张向后一滚，狼狈躲过这一招。冯倚山虽然至今仍是金丹期，但托奔狼怒嚎的福，向他学得许多蛮荒族的站体术近身格斗技巧，因而能险险避过这一招。

再加上寇封这两天莫名其妙体内真气始终不能恢复原来的水平，战力大不如前，因而冯倚山竟然以区区金丹期在元婴期中阶的寇封手下接连躲过几次绝杀。

寇封见状大怒，道：“鼠辈！敢戏耍道爷，纳命来！”说着话，强行提聚一身真气，就要用最强绝技一招杀掉冯倚山。

若是按照以往，寇封在三个呼吸之内就能凝聚真气将最强杀招“逆天封神”打出去，但是这两天他体内真气运转非常不畅，足足用了十个呼吸也没能凝聚足够多的真气用出这一招。

冯倚山抓住机会，全身真气凝聚在体表，化作一个金钟模样，一头撞了上去。这是他从奔狼怒嚎那儿学来的招式，虽然不伦不类，但胜在发招快，而且威力强劲，是他的全力一击。

那件司马灭情赐予的天玄级法宝筷子，冯倚山完全是守着金山要饭，能看不能用。为了解决这种情况，冯倚山才特意向奔狼怒嚎讨教战体术，摒弃门第之见，学最实用的招式。

由这件事也可以看出，冯倚山确实是天赋极佳，是天生的强者。若无当年那件事，他现在必然已经迈入元婴期。门第之见，体术和气术之争，其实只在下位真人之中，真正的强者根本不会在意这些，他们从不问什么高低，更没有可笑的贵贱之分，一切只看能否让自己变得更强，也唯有如此，他们才会走上至强之道。

寇封正在拼命提聚真气呢，冷不防被眼中的“鼠辈”一头狠狠撞在当胸，刚要凝聚完的真气顿时一散，吐一口血仰面倒了下去。一心只管自己活着，管他人怎么死的寇封，竟然要先死了。这天，果然从不遂人愿。。

冯倚山冲上来，抬手就要将寇封击毙，谁知手抬起来，竟然又放了下去，一言不发转身就走。最终，冯倚山还是过不去心里那道阴影。

天空中传来封霄云一声怒喝：“站住！”

章一百四十六旧影浮尘

封霄云高声喊住冯倚山，问道：“你为何不杀死他？他方才出重手要至你于死地。”

冯倚山见到封大哥，先是一喜，听到质问后面色随即一黯，道：“杀亦无用。”

封霄云看看冯倚山，没有再逼迫他动手，心中暗叹一口气。冯倚山本是上佳资质，又肯勤奋努力，再有自己亲自为他绘制的战纹相助，按照道理来说攀登元婴期不是什么难事。

元婴期难以攀登确实不假，但分对谁来说。若以一个门派之力全力供养一位弟子，元婴期自然不是什么难事。

封霄云手下的产业、丹药、战纹、法宝，无数前贤留下的修真典籍，全部任冯倚山使用，即使冯倚山全身气脉历经毁坏修复，一切从头再来，也不该在金丹期卡住。唯一的原因，就是冯倚山有心障。

封霄云其实早已看出冯倚山有心障，知道心障不除，一生终难攀登大道。只是长久以来没有机会为冯倚山摆平他的心障，故而只能耐心等待机会。

冯倚山最初遇到封霄云时，虽看着没什么异常，但细心地封霄云早已觉察冯倚山常夜不能寐，时梦语高呼：“不可。”

后来冯倚山的踪迹被玄应门发觉，三番两次派人前来霜天城暗害他。虽然侥幸不死，但冯倚山只当因为自己的缘故，害了封霄云的事业，愈发自责，愈发消沉。

直到封霄云借着抓捕玄应门真人，从他们口中以及自己所了解的传言中渐渐拼出当年那场旧事的零散碎片，才渐渐猜到冯兄弟为何终日意志消沉。

封霄云当时以为只要能帮冯倚山重新修复他体内的气脉，让他能够再次踏上修真之路，必然能一扫他心中障碍，重新焕发他的心气。被自己的亲生父亲亲手毁去一身气脉，废为庶人，封霄云认为这必然会对冯倚山造成终生难以忘记的巨大痛苦。

然而封霄云没有料到，冯倚山心中那障碍并不在此，即使冯倚山已经顺利踏入金丹期，稍微遇到些挫折仍会被那障碍所累心生退意。

冯倚山看似已经成为金丹期真人并且有机会冲击元婴期，实际上他内心深处深藏的那份自卑一直像毒蛇一样潜伏在他心底，只要稍受挫折，那自卑就会立即跳出来将他再次打垮。

封霄云判断，必然是当年那件事在冯倚山心中留下了一种极为扭曲的阴影，才导致他如此自卑，并且始终难以从中走出来。那件旧事恐怕更要超过气脉损伤一生沦为废人对冯倚山的打击，深深伤了冯倚山的内心。

封霄云故意不御剑飞行带着冯倚山直上玄应门主峰天别峰，而是带着冯倚山一路步行，为的就是抓住这最后的机会，弄清楚冯倚山心中最深的那片阴影，助他成功冲击元婴期。

修真之路本是千难万险，九死一生，无数真人都倒在了这条通天大道之上，甚至没有人记得他们的名字。最后成功者，不过寥寥几个，万万分之一。曾有先贤说，修真如同鱼下仔，真人千千万，最终能化身金仙者，不过一二。

冯倚山若是不能除去心中那道障碍，他一生恐怕也就仅止于此，再无可能向上一步。

封霄云虽然暗中着急除去冯倚山心里的障碍，但具体处理事情仍一步一步有条不紊，他选择先想办法弄清楚究竟是什么在冯倚山心中留下如此重的伤害。

转过身看着地上的寇封，封霄云向他问道：“你若好心救人一命，那人反要谋你之财，害你之命，你肯饶否？”

寇封磕头如捣蒜：“饶命，饶命！上仙饶我一命！”

“说！”封霄云厉声喝问。

“如此忘恩负义之辈，心如蛇蝎般歹毒，怎可轻饶。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上仙饶我一条狗命，求上仙饶命。”寇封倒是会判断形势，眼见死到临头，什么话都说了出来。

“滚！我今日饶你一命，废你一身修为。日后若还敢再有歹心恶行，被我遇到，必取你狗命！”封霄云说完，阴阳二气直接吞噬寇封全身真气，将他所有真气全部掠走。

寇封爬起来就跑，跌跌撞撞向着沙漠外逃去。

冯倚山沉默不言，闷头赶路。

夜晚，一块火灵石闪闪照耀着方圆两米的小范围。

冯倚山坐在火灵石旁，看着跳动的赤光，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北面百里处有争斗。”封霄云提醒一句，将一道剑意送至空中，警示那些真人。现在天下大乱，各仙门真人彼此间争斗不休，封霄云不想参合到其中，亮明一道剑意作为警告，就是想置身事外。

冯倚山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心绪不知落在哪里。

后半夜，打斗声忽然逼近封霄云和冯倚山的露营地。那些真人竟然无视封霄云的警告，靠近了过来。

封霄云手指抬起，将空中悬停的那道剑意打了个横，借此表示自己不欢迎客人。

一个狼狈地身影自空中跌落下来，重重落在封霄云附近，还没落地就高喊道：“上仙救命！我与师妹三人被傲天门叛徒围攻，求上仙救我两位师妹。”

封霄云借着火光看清此人道袍上的纹记，认出他是正气盟七绝山弟子，根本不打算干涉傲天门与玄应门两派之间的恩怨。

就在此时，西北方向空中传来一名女子的呼救声，由于距离较远，有些听不清楚，声音听着哀婉柔弱，想必发出这声音的也是一位娇柔的美人。

封霄云无动于衷，冯倚山不知为何突然站了起来，道：“封大哥，虽是萍水相逢，总不能见死不救。”

封霄云不动声色道：“你可自去，吾不愿参与他们仙门之间内斗。”

冯倚山听封霄云这么说，眼神一暗，又变得犹豫起来。

这时，西北天空中再次传来呼救声，仍然是先前那女子的声音。

又听到这呼救声，冯倚山竟然抬起了头，向着西北方向望一眼，对着求救的那名七绝山弟子道：“我随你去救人！”

待冯倚山随着七绝山弟子前去救人之后，封霄云立即飞至空中，遥遥观战。

冯倚山的本领现在虽然不能与司马粲相比，可别忘了司马粲是玄应门未来掌门，属于震旦大陆最顶尖的那一小部分真人。其实若真要比较，冯倚山现在的本事，已经超过震旦大陆至少一半的真人，至少在眼前这场战斗中，冯倚山的本事足以应付。

冯倚山奋战一夜，总算成功救下七绝山两位女子。

获救之后，两位女子见冯倚山修为不高，身上衣服普通，也没什么法宝，就有些看不起他，简单拱手道谢，随即离去。

封霄云看到冯倚山神情有些不对，心中默默记下此事，没有急着追问。

在漫漫大漠中走了五天，当封霄云和冯倚山走出大漠时，恰好遇到凌飞雪。

封霄云离开霜天城时，留给凌飞雪一封信，解除了她的侍卫身份。

凌飞雪站在路旁一棵栖仙树下，似乎在等待封霄云，看到封霄云来，她展颜一笑，随后一道剑气直冲东南，人亦随剑而去。

“看来她回师门去了。”冯倚山看着凌飞雪消失的方向说道。

封霄云脚步不停，大步走向前方不远处的小镇。

还没走进小镇，封霄云就感觉到小镇上传来一种欢快的气氛，到处都是噼啪的石爆声。震旦大陆有一种独特的习俗，将劣质火灵石研磨成细小的颗粒，然后用火把引燃，就会发出连绵不绝的爆响，普通百姓常用此来庆祝一些节日，以及家中的喜事。

在镇子上听到百姓们口中的言谈，封霄云明白了为何镇上许多百姓会大肆庆祝。原来是傲天门真人来这个镇子上挑选弟子，那些幸运被挑中的孩童父母正在庆祝这喜事。

这小镇只是个不足百户的小镇，由于太过贫瘠偏远，长久以来一直没有仙门肯光顾这里。最近傲天门脱离正气盟之后，为了抢占地盘，将这个一直无主的小镇划归傲天门治下。

傲天门当然不是贪图这个贫瘠偏僻小镇的财富，而是需要孩童。傲天门最近实力急速扩张，急需招收更多的孩童进入门派，增加门派弟子的数量，进而增加门派未来的实力。

就像当初封老实家因为封霄云被不请老人以封苍宗的名义特选，封老实在村里的地位直线上升，原本看不起他的村长一夜之间变得温和有礼。这个小镇上的百姓也迫切希望自家儿女能够被选入傲天门，从而一举改变自家的地位给自家带来大好处。

孩童被选入傲天门之后，即使不能成为神仙般的真人，只要能在山门内有个种药采集的营生，就能给家里带来收入的巨大提高。。

那些没被选中的孩童，回到家里自然要承受父母的呵斥和责骂，那些有幸被选中的孩童，他们父母会立即开始庆祝，拿出家里所有的资材送给前来遴选的真人，高高兴兴送尚且有些不懂事的孩子离开家，随着神仙进山修行。

几家欢喜几家愁，封霄云看着这些场景，仿佛想起了自己当年。

章一百四十七善心未必善行

小镇热闹一场过后，就是让人唏嘘的亲子别离时刻。这一去，许多孩子十年之内不会再见到他们的父母，部分孩子甚至一生都不会再见到他们的父母。有的是因为山门之中事务繁忙无暇顾及，更多则是修真有成之后自觉高人一等仙凡殊途，不愿再见到自己粗陋愚昧的凡人父母。

小镇最后共有六名孩子被选中，跟在一名傲天门真人的身后，走到镇子口。这名傲天门真人是个有经验的，走到镇子口停下脚步，对身后六名孩子说道：“转身给你们爹娘磕个头。”这一个头下去，以后很可能就是仙凡殊途。另外两名在镇外等候的傲天门真人此时也走了过来，准备一齐护送这些孩童返回山门。

六家爹娘看着自己被选中的孩子，满脸舍不得，满脸巴不得。

封霄云看到他们的模样，不由想着当年自己的爹娘是不是也是这样。

六名年幼的孩童别过爹娘之后，三名傲天门真人带着他们启程上路，接下来他们将一路赶往南面傲天门的山门所在。

三名真人各将一道轻身符贴在六名孩童腿上，准备带着他们快速南下。

封霄云和冯倚山走出镇子，继续向着东面前行。两人走了三天，进入一片戈壁。

霜天城位于震旦大陆人烟的最西边，再往西皆是不毛之地凶兽盘踞之所人迹罕至，霜天城东面附近也并没有太多繁华之地，偶尔有一个两个小村小镇零散分布，大多数地方不是戈壁就是荒漠。

封霄云和冯倚山经过的这片荒漠一直有个传说，传说这里曾是上古之战的战场之一，地下埋藏着无数英魂。那些英魂经常出现，将经过荒漠的旅者杀死，将他们的魂魄囚禁在地下。

在荒漠中走了一天，封霄云在夜晚到来之前并没有选择扎下营帐，而是找了一块视野比较开阔的大石头，纵身跃了上去。

冯倚山不明就里，跟着一起站到大石头之上。

封霄云望向空无一人的戈壁南面，从日暮到天黑透，直至月色笼罩整个戈壁荒滩也一直没有转移视线，似乎笃定那个方向会有什么事情。

冯倚山站在封霄云身后有些熬不住，脑袋一顿一顿打着瞌睡。他最近只要一有精神就拼命运转体内真气，因而身体其实非常疲乏，常常会打瞌睡。封霄云见他如此刻苦，甚至不顾身体，几次想要劝阻，考虑到冯倚山心里的魔障，最后皆不曾开口。

直到后半夜，戈壁南面出现三位行色匆匆的真人，他们身后跟着六个孩童，大的不过七八岁，小的看着只有三四岁。

“大哥，他们不是傲……”冯倚山本来迷迷糊糊的看到这几个人立即惊醒。

摆摆手，封霄云示意冯倚山不要出声。

片刻之后，从戈壁西南又来了一行三位真人，两女一男，急速向着傲天门三位真人追去。

后来的两年一女急速追上傲天门三位真人，很快双方就厮杀在一起。六名孩童互相紧紧依偎着靠在一起，第一次见到神仙打架的他们吓得瑟瑟发抖。

冯倚山瞪大了眼睛看着远处发生的事情，惊讶道：“大哥，这……这是……”

“他们在截杀傲天门的真人，双方或许是在争夺那六个孩童。”封霄云说道。

从之前在沙漠中遇到那些飞来飞去的真人开始，封霄云就提起了警觉，一直在思索他们从万里之外赶来这荒僻大漠的原因。

霜天城已经被他经营的固若金汤，玄应门都不敢再动什么歪脑筋。没有霜天城的油水，震旦大陆西面这片人烟罕至的地区就是一片干涸的土地，是榨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的。

当封霄云在那个小镇上看到傲天门真人遴选孩童时，立即就明白了为何会有许多真人来往于这片荒凉之地。他们为的，就是争夺这儿的孩童。

玄应门毕竟控制震旦大陆五百年，现在虽然衰落，但虎死余威在，何况现在玄应门依然强大只是露出衰落的迹象而已。整个震旦大陆，在玄应门控制的这五百年间，人烟旺盛的地区基本已经被瓜分干净，各大仙门按照势力大小，瓜分了几乎整个天下所有的平民百姓。

修真是神仙事，与平民何干？为何这些仙门要控制百姓？

莫忘了，绝大多数真人皆是平民出身。玄应门掌门司马玄虽然权倾天下五百年，也就二子一女，将来他的长子司马粲继承掌门之位，总不能偌大一个玄应门就三名真人，总得有大批门人弟子撑着场面，才显出掌门的无上尊贵不是？才能显出这天道至公，凡人亦可攀登仙途不是？

现在正气盟一分为三，其他一些常年被压制的仙门也纷纷跳出来自立门户。然而天下已经被瓜分完毕，那些繁华人烟稠密的地区都在大门派控制之下，如何招收更多弟子入门，就成了这些新近自立门户的仙门第一等大事。

毕竟，你嘴上说和玄应门平起平坐，结果等到双方召开什么大会，人家一下拉出几千精英弟子气势汹汹，你这边就仨瓜俩枣还都是歪瓜裂枣，到时候必然贻笑大方。

傲天门等几个仙门想要扩充实力，繁华人烟稠密的地区又都被瓜分完毕，他们只好来这荒凉之地招收些资质较差的孩童，输人不输阵，到时候能充充场面也是好的。

傲天门想的容易，然而他们忘了，这荒凉偏僻之地，也是法外之地，无论发生任何事情都会被无边的沙漠和荒凉的戈壁迅速掩埋，外界很难知晓。

傲天门等仙门的动静很快被玄应门得知，玄应门虽然已经衰落，但毕竟横霸震旦大陆五百年，当年统领正气盟一举扫灭三大妖国的掌门司马玄依然在位，五百年过去，他的心可一点没变，依然如

一头凶狠的猛兽，随时准备将不设防的猎物生吞活撕。

玄应门直接联络七绝山，命其秘密派门下精英弟子赶往西面的大漠深处，截杀傲天门真人，将那些孩童接至正气盟。

冯倚山看了一会儿，很快就明白了眼前发生的事情，并且意识到这一切必然是得到了他父亲的默许。冯倚山虽然心性纯良，但并不傻，相反他非常聪慧，知道他爹默许这种事是为了什么目的。

然而冯倚山看向互相激烈拼杀的六名真人，眼神中却透出强烈的不忍。

封霄云敏锐地观察到冯倚山的脸色和眼神变化，说道：“冯兄弟，他们两边都不是什么好人，我不打算干涉此事。”

冯倚山点点头，紧盯着远处正在生死拼杀的六名真人。

七绝山的一男两女似乎精通一种互相配合的阵法，三人联手战力凭空增添三成，没用多久就将傲天门三位真人牢牢压制。

尤其是其中一位女真人，看着长得弱柳扶风，眉眼间尽是浓到化不开的媚意，出手却狠辣无比，赫然是三人中担当主攻的那位，招招追命，剑剑索魂。

封霄云看着不觉不如，他身后，冯倚山却深深凝望着七绝山那位女真人，神态都有些痴了。

“难道他是为情所困？不应该啊，冯兄弟当年出事之时才多大，即便早熟，也不该真懂男女之情爱，为何现在看着这女剑仙会流出如此痴态？况且我与他相识以来从未见他歆慕女色，这女剑修虽然也是绝色，但比着凌飞雪远逊不止一筹……”细心的封霄云立即发现冯倚山的不对劲。

很快，封霄云就从冯倚山脸上看出了焦急，看出他想出手干涉眼前这场争斗。

然而让封霄云感到不解的是，冯倚山在意的那位女子明明牢牢占据上风，根本不需要出手相助。

七绝山这位女真人非但占据上风，更藏着一手绝技未露。她趁着傲天门那位年轻真人因实战经验不足扛不住凌厉的攻势而渐渐手忙脚乱，突然用了出来。

“回天望月剑！”随着一声柔媚的低喝，一剑好似从天外而来，冷不防从背后直刺那名手忙脚乱的傲天门年轻真人。

傲天门年轻真人猝不及防，被一剑穿透后心，惨叫一声坠落下地。

一击得手，场面立即变成三对二，七绝山那名领头的女真人立即就要再出狠手杀死傲天门剩下的两名道友。

“住手！”冯倚山这时突然大喊一声，飞身冲了出去。

封霄云根本没想到冯倚山会突然出手干涉这两派真人之间的争斗，眼看着冯倚山飞身冲出去，既没阻拦也没上去帮忙，站在大石头上继续观察。

本以为在鸟无人烟的地方神不知鬼不觉悄悄做掉傲天门的三名真人，却在关键时刻被人阻止，七绝山三名真人立即一惊，待看清来人之后，彼此对视一眼，心中悄悄松一口气。

他们三人认出来人是前不久救下他们的冯倚山，心中惊慌立即去了大半。。

那一夜，傲天门几名巡查真人遇到七绝山三名弟子，二话不说立即出手围杀，防止他们干涉在附近村镇遴选孩童的同门，不想最后七绝山三人为冯倚山所救。几名巡查真人见冯倚山本领高强己方数人联手亦不是对手，立即赶回去禀告门中长老，请长老再派人来处置此事。

冯倚山当时一念善心，却不想结下一段孽债，今日又遇到他们，终归还是要做个了结。

章一百四十八一场奇怪的大火

冯倚山的本领虽然比在场六名真人都强出一筹，但他毕竟只是金丹期真人，战力尚不足以碾压在场六名真人。冯倚山飞身加入双方的争斗，虽然努力想要让双方罢手，却根本没有办法同时制服六名真人，只是让场面变得更加混乱。

封霄云一直站在远处安静看着，似乎完全没有插手的意思。

冯倚山似乎也不是为了平息六名真人之间的生死拼杀，他抢先拦住了七绝山带头的那名女剑修，为她挡下傲天门一名真人的攻击，趁机说道：“姐姐，你为何要做这些？没来由平白污了你的手，何苦？快快停手，离开吧。”

封霄云离得虽然远，但凭借超常的听力，将冯倚山这番话一字不落听了来。听完，封霄云不禁愕然，他没想到，冯倚山居然会幼稚地说出这样一番话。

这番话没什么问题。问题在于冯倚山和封霄云一起经历过大风大浪，于情于理眼界和见识都该更进一层，他就不该这样幼稚的说话。冯倚山应该很清楚，那女剑修这么做，必然是得到了师门任务，师命难违，她只能执行。

“让开！”女剑修完全不理会冯倚山的劝阻，冷声喝道，她甚至不愿多看冯倚山一眼。

“姐姐，你……你停手罢，若你必要杀这些人，让弟弟我来替你杀！”冯倚山眼见劝不动那女剑修，竟然又说出这么一番话。话说完，冯倚山居然真的转头杀向傲天门三名真人。

冯倚山的战力本就高出在场六名真人一截，有他加入七绝山一方，傲天门三名真人顿时就抵挡不住，很快溃败下来。

七绝山女剑修见这个前几天刚救过自己的傻小子居然不问青红皂白又来帮自己截杀傲天门的真人，心里一动就知道这傻小子多半是被自己的美色所迷，不禁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七绝山女剑修和另外两名同门抓住机会，要将傲天门三名真人一一斩杀。

冯倚山左右遮拦，就是不让那名女剑修出手杀人，最后看着拦不住，竟然替她出手，当场杀死一名傲天门真人。

最终傲天门三位真人惨死，七绝山三人的任务完成，立即就要离去。

那女剑修通过战斗发觉冯倚山本领不错似乎很有前途，临走前才与他主动说道：“这位贤弟，不知出身哪方仙门？姐姐我就要走了，觉着与你有些缘分，不如留个道号，日后相见也好……”这话已经说得十分露骨，若不是此地深处荒郊野外，周围又有她的两名同门，这女剑修还不知会如何引诱冯倚山。

女剑修话音未落，冯倚山就急着报上自己的名号。看他的样子，居然真的被这眉宇间尽是媚态的女剑修所迷。

“别走了。”封霄云随着一句话，整个人已经来到这女剑修面前。

“我兄弟看上你，是你的福气，留下吧。”封霄云毫不客气道。这女剑修眉宇间尽是媚态，举手投足都带着媚意，显然十分懂得拿捏男人的心思，想必早已惯于利用自己的美貌达成目的。冯倚山不知何故被其迷住，封霄云可不吃这一套。

伸手封住女剑修一身真气，封霄云转身对另外两名七绝山弟子说道：“回去告诉你们师尊，就说霜天城城主将她扣下。”

一听面前这位就是霜天城城主，七绝山三名弟子登时吓得浑身发颤，另外两名弟子浑身哆嗦，转身就跑。

女剑修一听面前这位居然是大名鼎鼎的霜天城城主，吓得全身抑制不住颤栗起来，但是她却还有胆子偷偷打量封霄云，眼神中媚态毕现，丝毫不加遮掩。

封霄云对此视若不见，美女他见得多了，多这一个不多，少这一个不少。

让封霄云感到奇怪的是冯倚山，封霄云以为冯倚山是喜欢这女剑修，见这女剑修故意使出手段要拿捏冯倚山，于是干脆将其扣下。然而现在女剑修就站在冯倚山身旁，他竟然没了反应，刚才的那种痴态一扫不见，表现得十分正常。

“冯兄弟到底怎么回事？”封霄云心中纳闷，决定再试一试，对女剑修道：“你走吧，方才是我与你开个玩笑。”

七绝山女剑修如蒙大赦，忙不迭行个礼，匆匆御剑逃离。

女剑修迅速离去，冯倚山竟然连一句挽留的话都没有，根本就不再理睬她。

封霄云看得一头雾水，猜不出冯倚山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只好继续前行。

三天之后，两人走出戈壁，到达乌梁城。这乌梁城并不大，城内只有数万百姓，属于正气盟十首峰门下。

封霄云还未走近城门，就远远看到城门下方旌旗招展，幡幢林立，红毯铺地，一位身穿红金礼服面貌端方威严的男真人站在众人最前端。

远远看到封霄云二人，那男真人立即迎了上来，尚未走近已经笑呵呵出声道：“封城主远道而来，鄙城蓬荜生辉，蔺某接驾来迟，还望恕罪。”

封霄云知道自己那天放七绝山三名真人离开，消息必然会走漏，也做好了准备应对正气盟的手段，却没想到，这乌梁城城主还挺客气，居然摆开阵仗欢迎自己。

封霄云不动声色，决定看看这乌梁城城主蔺风清到底打算干什么。

乌梁城城主蔺风清隆重接待封霄云二人，在城主府摆下好酒好菜招待封。宴席上，城主蔺风清十分细心，知道封霄云不饮酒，整场宴席一杯酒也没有，只有上等茶水。

见蔺风清如此热情招待，言语又十分客气，封霄云也不好多推辞，只得接受了他的款待。

宴席过后，蔺风清又将封霄云引至城主府内最宽敞豪华的大屋歇息。封霄云也不多问，只管按着蔺风清的安排，放心在城主府内住下。

在城主府住下之后，封霄云竟然没有走的意思，一住就住了三天。冯倚山完全不明白，为何要在这座城里耽搁三天。

第三天夜里，封霄云听到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心中冷笑道：“终于决定动手了。”从座位上站起，封霄云拉开屋门就走到院中。

出乎意料，院里不见任何术阵，不见任何手拿法宝满脸冷笑的真人，只有乌梁城城主蔺风清一人。

听到开门声，蔺风清有些慌张地抬头，看到封霄云从屋里出来，急忙拱手客气道：“打扰封城主歇息，蔺某……”话说到这儿，剩下的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封霄云索性直说道：“城主何不让埋伏的那些人出来？大家开打之前，先见个面也无妨。”

“啊？封城主误会，今夜只有我一人前来，并无其他人。”蔺风清道。

封霄云当然不会信他，放开旋云风暴，感知一圈发现自己居住的院落附近确实没有异常的真气波动。城主府内的守卫数量也没有异常增加，还是那几个，巡逻的位置与前两天一样没有任何变化。

“蔺城主深夜来到我的屋外，所为何时？”封霄云见蔺风清确实没有恶意，也不打算为难他。

“呃……能否借一步说话？”蔺风清左右观察一下，压低声音说道。

封霄云想要看看这乌梁城城主到底打算干什么，一侧身，挥手请他进屋。

进屋之后，乌梁城主小心翼翼从怀中拿出四面道符，贴在屋内东西南北四个方向，低声道：“封城主见笑，为免今夜所说泄露，吾不得不小心。”

封霄云见状，控制旋云风暴笼罩住整个城主府，“蔺城主大可放心，今夜你我二人之间的话，不会有第三人知晓。”

乌梁城主蔺风清对着封霄云就跪了下去，嘴里说道：“请封城主救我一家老小性命。”

封霄云伸手将蔺风清扶住，没让他跪下去，道：“有话不妨直说，不必行此大礼。”

蔺风清把心一横，将事情说了出来，原来是玄应门司马粲发来密信，让他伺机暗害封霄云。

“他如何得知我会走这条路？”封霄云不肯轻信。

“实不相瞒，附近所有正气盟治下，皆得到那司马粲的暗令。”蔺风清道。

剩下的话，蔺风清不说，封霄云也猜到了。蔺风清自忖没把握干掉封霄云，一旦动手必然阖家难逃，他同时也知道若不动手，事后司马粲绝不会轻饶他。一连三天，蔺风清夜不能寐，苦思对策无果，最后他一咬牙，毅然来找封霄云密谈。

“封城主，我愿用我的命，换我一家老小安全。我死后，请封城主将他们送到霜天城安居，我死亦瞑目。”蔺风清绝然说道。

封霄云没想到这蔺风清还是个颇有情义的好汉，于是不忍伤他性命。

是夜，乌梁城城主府忽然火起。从城主府内逃出来的仆妇纷纷传言，霜天城城主封霄云大开杀戒，屠蔺风清满门，然后放火烧城主府。

趁着所有人都在救火，蔺风清带着一家老小轻装便衣走角门秘密离开，然后迅速向着西面霜天城连夜赶路。

封霄云给他一份凭证，凭着这个，霜天城会在大漠边上接应他们一家，然后将他们带回霜天城安居。

封霄云离开乌梁城的第三天，乌梁城城主蔺风清一家被灭的消息传遍天下。天下一时哗然，皆道封霄云心狠手辣，是个残暴的魔头。

玄应门趁机调集大批真人拦截在封霄云前行的道路上。

此时没人还记得，封霄云赶往玄应门的本来目的，只是要为传说中依然活着的司马人奇讨个公道。正气盟真人全都摩拳擦掌，等着降妖除魔，匡扶正气。。

司马玄看着自家儿子不声不响就布置好这一切，翻手间将天下悠悠众口随意捏弄，将正气盟真人玩弄于股掌，不由老怀大慰。封霄云也没想到，司马粲能有今天这种计谋和顺势而为的能力，全是拜他一场教导所赐。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或早或晚，封霄云也不能例外。

章一百四十九吴终城

年轻的真人总是更容易被煽动，封霄云和冯倚山二人离开乌梁城之后，就开始隔三差五遇到前来伸张正义的年轻真人。

刚开始，冯倚山还试图向他们解释那场大火是误会，由于为了保护蔺城主一家，冯倚山不能说出他们的下落，解释自然不会被接受。三次过后冯倚山就发现无论自己怎么解释，那些年轻真人就是认定他杀了乌梁城城主一家，再后来冯倚山只得放弃解释，不再用嘴而是用手解决问题。

年轻真人的特点就是空有一腔热血，涉世不深，本事也不高，虽然满腔正义想要降妖除魔，但刚跨入金丹期的他们连冯倚山都打不过，更遑论铲除霜天城城主。

封霄云知道这些年轻真人叫嚣着斩妖除魔带着满腔热血前来找自己的麻烦必然是有正气盟高层在背后鼓动，但他并不生气。这些年轻真人来的正是时候，正好给冯兄弟做实战磨练。

修真之路是一条极为艰险的道路，想要走通这条路除了要舍得放下红尘种种享受闭关苦修，修成之后更要舍得放下闭关之处那种清净安宁的环境，再次踏入红尘世间，历经种种世事考验和实战磨练，才能千锤百炼出一颗坚固不退的道心。

冯倚山之前一直在闭关苦修，这次出门，封霄云本就打算让他经历些实战的历练，从而更进一步淬炼巩固修为，为冲击元婴期增添一分把握。

现在这些接二连三杀过来高喊着要降妖除魔的年轻真人，虽然有些蠢，本事也都不高，大多数都是抱着一战成名的热切功利想法，但正好充当冯倚山更进一步的垫脚石。对此，封霄云完全乐见其成。

这世事有时就是这么残酷无情。你功利，你一心一意只想为自己好，所有行为和思考方式都从自己能否得利这个角度出发，殊不知很多时候，纵然你想破头，也只不过是别人成功路上的垫脚石、试金石。

一路打打停停，足足用了十余天，封霄云和冯倚山两人才走到下一座城池。这十几天时间，冯倚山一路击败十余名前来挑战的年轻真人，名声渐渐传了出去。

冯倚山本是玄应门掌门司马玄的嫡子，虽然多年前被逐出门墙断绝父子关系，但依然不可能清除骨子里那份血缘。现在冯倚山以如此亮眼的表现一步一步走向玄应门，显然是要为当年被强加的痛苦找个说法。

再联想到现在被内定为下一任掌门人的司马粲，震旦大陆许多真人立即意识到这是一起祸起萧墙的戏码，玄应门同室操戈即将上演。而这一次，那个冯倚山可不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他背后，站着一位霜天城城主。

而今天下大乱，玄应门对天下的掌控力本就已经大不如前，再经历一次同室操戈，恐怕……一时间，原本打算插手其中维护司马粲的许多真人都改变主意，抄起双手准备坐看这场好戏，等着收拾玄应门在惨烈的萧墙之乱后掉下来的残渣碎块。

玄应门司马粲没有学会封霄云交给他的正经道理，却学会了隐忍，用更阴暗的手段来报复。然而他却没想到，自己自以为是的聪明手段，最终会导致这样的结果。那些原本信誓旦旦要与玄应门共存亡，共同维护正气盟地位的仙门大派，态度忽然大变，居然纷纷抱手做起壁上观。

司马粲气得跳脚，却也无济于事。

司马玄看着自己的长子稍受挫折又变得如此暴躁，心中不禁长叹一口气，平生第一次怀疑是不是自己的教导方式有问题。司马玄早已看出长子的问题所在，但却无法也没有能力再纠正，因为司马粲已经定型。

司马粲固然非常优秀，无论是从本领境界、见识、手段和城府上来说，他都是同辈人之中的佼佼者。然而问题，就出在这儿，不仅其他人也觉得司马粲了不起，司马粲自己也觉得自己了不起，并且在这个基础上，觉着天下大多数真人都是蠢蛋，都不如他。

这种思想，在处理同盟内部问题时，没什么大碍，但在处理与对手之间的问题时，会惹出大事。司马粲由于自视太高，从骨子里就看不起其他真人，在思考问题时，下意识就会认定自己的一切想法都是对的，对手一定会按照他的想法去应对去思考。

这，就是最典型的纸上谈兵。

可怜的是，这一生直到死，司马粲恐怕都不会知道自己为何会输，不会知道自己输在了哪里，他永远也不会明白既强大又聪明无双的自己为何会输。司马粲论出身、论地位、论本领、论智谋，无一例外都站在了凡间的顶端，然而他到最后却愕然发现如此优秀的自己，居然失败了，这天下，并没有如他所想的那样运转，如他所想的那样臣服在他的脚下。

甚至于，司马粲想象中的对手封霄云根本就不用思考，也不用出招，只是简单地应对一次次打上门来高喊着要斩妖除魔匡扶正义的年轻真人，就已经在无形中化解了司马粲费尽心思巧妙布好的局。

一路浇灭十余位年轻真人一战成名名利双收的美好梦想，封霄云和冯倚山两人来到吴终城外。

封霄云看着面前这座稍微有些模样的城池，看着城下旌旗招展，锣鼓喧天，一大批城中长老和城主站在城下，稍微有些发愣，“莫非他们是来迎接我的？此地是正气盟治下，他们应该得到了司马粲的授意，为何敢公然违背？”

片刻之后，吴终城城主带着一大帮子城内长老地方上显赫家族的真人，一齐向着封霄云迎了过来。“小城能得封城主光顾，真是莫大荣幸！封城主若不嫌弃，云某已在城中安排宴席，请封城主赏光……”

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把态度做的这么低，如此热情好客，封霄云也只好赴宴。

吴终城城主云孤玄，这位来自正气盟排名第八的仙门邺都山的金丹期真人，十分懂得待客之道，知道封霄云不饮酒，整个酒宴一点酒也无，食材都是上等奇珍，有好多封霄云也只是在书中听说过，之前从未见过吃过。

一场宴席，宾主尽欢。唯一有些奇怪的是城主云孤玄的儿子脾气有些古怪，看到桌子上没有酒，就啰嗦了几句酸话，随后被几名家仆给架了下去。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何况这吴终城城主云孤玄顶着来自玄应门的巨大压力，宁肯违背司马粲的暗示也要热情招待。有之前的经验，封霄云断定云孤玄必有请求。

酒宴上大概是人多嘴杂，云孤玄一直没有开口，只说些奇闻异事，并且再三请封霄云讲讲霜天城北的那处上古遗迹。

封霄云知道在座众真人喜欢听什么，只捡那座上古遗迹内出了多少天玄地皇级法宝来说，最后说一句整座上古遗迹都是精金铸成，直惹得满场一片惊呼。

宾主尽欢而散，封霄云和冯倚山自然被安排到城主府内最大最好的房间歇息。

封霄云返回屋中，脸上被众人吹捧出来的得意洋洋瞬间消失不见。旋云风暴悄无声息笼罩整座吴终城，将城中一切真人的活动全部掌握。

片刻过后，封霄云将旋云风暴收起，似乎什么异常都没有。

一连几天，吴终城城主热情招待封霄云和冯倚山二人，一天三顿宴席不断。几天下来，封霄云也大概摸清了这位云孤玄城主的爱好，这位出身邺都山的金丹期真人对于那些散落在世界各地的隐秘上古遗迹有着极大的爱好，非常羡慕那些通过探索遗迹一夜暴富的真人们。

云孤玄有这种爱好，在封霄云看来不足为怪，毕竟他的师门就是那样。

修真是一项极其烧钱的事情，许多真人其实并不是天赋不好或是遇不到名师教导，只是因为没钱，所以一生困据难以迈入元婴期，甚至连金丹期都迈不过。

邺都山似乎是抓住了这一点，因而特别强调门下弟子要懂得经营。正因如此，邺都山是正气盟中比较独特的存在，这个仙门的弟子各个都非常重视商贸，热衷于探索遗迹发横财，仙门上下充斥着一夜暴富的气氛，从掌门到弟子几乎都是大富豪。

几天宴席下来，封霄云觉得一切都很正常，冯倚山却看出几分古怪。

这天夜里，冯倚山单独来到封霄云屋中，压低声音说道：“封大哥，你有没有觉着城主每天邀请的那些作陪宾客，都十分古怪？”

封霄云似乎被冯倚山激起了好奇心，道：“怎么个古怪法？”

“我看那些被云城主请来相陪的宾客一举一动都透着古怪，基本就是迎合城主说话，从不多话。”冯倚山道。

“不知你是否注意到，这城主府里的仆人也都十分怪异，一个个如同木桩子般毫无生气，脸色个个苍白如纸，他们走路迈的每一步步伐大小甚至都一模一样。”封霄云说道。

冯倚山略一回想，惊道：“还真是如此！”

“这位云城主，看来不像他表面上那样温和好客。”封霄云用手指叩着桌子说道。

当封霄云叩第三下桌子时，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激烈的敲门声，而后又突然消失。。

“谁？！”冯倚山一惊，高声喝问，飞身过去拉开大门。

门外，躺着一个老仆，全身僵硬，面色紫青，显然已经为剧毒所害。

章一百五十隐情

冯倚山心善，立即就要伸手去扶，看这老仆是否还有抢救的机会。

“慢！他是中毒而死。”封霄云喝止住冯倚山的动作，亲自动手伸到老仆脖颈耳下，去试他的血脉。

“没救了，中的是剧毒。”封霄云轻轻捻动手指将手指上沾染的毒素用阴阳二气吞噬干净。果然如他所料，这毒十分猛烈，竟然已经扩散分布在这老仆全身，若是不知情的人动了他的死尸，立即就会感染上这种剧毒，到时候不死也要脱层皮。

从腰间葫芦里取出一把铲子，封霄云随意在院中挑了一棵树，将这老仆埋在树下。

封霄云刚埋完这老仆，城主府中突然锣声大作，城主云孤玄带着一队家丁一路巡查到封霄云所居住的院落门外，敲敲门轻声问道：“封城主可曾安寝？”

封霄云故意等了一会儿，才答道：“云城主何事？”

“今天下正值多事之秋，家门不幸，出了一个叛徒，只望没有惊扰封城主。”云孤玄隔着门说道。

“没事，我没受到惊扰，云城主可放心离去。”封霄云答道。

云孤玄问的取巧，刻意没提那老仆逃向封霄云院落附近的事实，封霄云答得也有意思，正面回答云孤玄的问题，却绝口不提那中毒老仆被自己埋在了院里。

第二天一早，云孤玄早早带着几名仆人来到封霄云院外，敲门道：“封城主，今日可有兴致随某到城外雾山上一观雾山云海？”

云孤玄本以为封霄云会推脱，不料他很快就答应道：“好！先谢过云城主美意。”

封霄云和冯倚山二人，随着城主云孤玄一起，趁着太阳尚未升起，从吴终城北门出去，登上雾山观赏雾山云海日出景致。

这雾山云海日出果然有些景致，雾山高不过数百米，山顶却有一片浓云终年凝聚不散，红日初升时漫天金赤日光染尽云海，仿佛置身赤金仙境一般，叫人不由自主迷醉其中。

封霄云傲然立在山巅，似乎沉浸在这赤金云层之中。冯倚山同样目眩神迷，对着这美丽景色不能自已。

他们俩人都没有注意到，一名仆人趁着这时，悄悄走到云孤玄身后，耳语一番。云孤玄脸色瞬间一僵，然后迅速变回正常，与封霄云两人一同欣赏起眼前的美景。

云孤玄轻轻拍手，指挥仆人做出安排。不过他似乎没注意到，今天的云海有些格外浓厚。

在雾山上欣赏完日出云海奇景，封霄云转过身时，发现云孤玄早已命仆从摆下一桌上等仙宴席。

“此情此景，若再吃凡俗五谷，为免有损仙致。云某搜罗三日，终于凑齐这桌上等神仙宴，请封城主品尝。”云孤玄一摆手，请封霄云入席。

神仙宴是震旦大陆独有的一种宴席，席间菜肴没有丁点人间凡物，皆取一些只在特定洞天福地生长的奇珍异果。凑齐十种，可称下等神仙席。凑齐十五中，可称中等。凑齐二十种，才可称上等。

切莫小看这二十种奇珍异果，跑遍整个震旦大陆都未必能搜集得来，因为其中数种仅有钱还买不到，有几种奇珍异果由于功效神异，必须用等价的灵丹法宝才能换来。

比如那玄玄如意果，据说吃了能使人气脉畅通，增加进阶把握。又比如那千年地乳，取自百米深的地下溶洞，色如蜜乳，传说是上古时期，大地上的地蜜干涸之后，最后剩下的被石头包裹，才得以在千万年沧海桑田变迁中幸存，吃一口满腹余香，一茶匙就可保十日不饥，真是一等一的神仙至味。

云孤玄摆出这样一桌席面着招待，诚意绝对是做足了。

封霄云也不与他客气，坐下就吃。冯倚山一开始还有些拘束，看到封大哥如此自在洒脱，也慢慢放下拘束，随意享用起来。

喝过仙果酿，宴席完毕，云孤玄引着封霄云二人下山回城。

这一桌上等仙宴吃下肚，封霄云本领高强不觉如何，冯倚山的脚步早已开始晃悠，整个人看着精神恍惚，面色红润神情亢奋。

封霄云当然不会认为这是中毒了，那些奇珍异果本就蕴含丰富无比的天地精华，天地本是上古真炁所化，天地精华自然就是最纯粹的上古真炁精粹。冯倚山金丹期突然吃下这么多的天地真气，身体自然会有所反应。

晃晃悠悠回到住处，冯倚山也知道自己有些丢人，跟封大哥一拱手，就急着要返回屋中歇息。一转身，全身猛地吓出冷汗，脚步也不晃了，头脑也不发晕了。

“封、封大哥！那棵树下……树下的土是新的！”冯倚山两手一齐指着昨夜封霄云埋葬那老仆的树下，指着那堆明显有翻动痕迹的新土结结巴巴道。

然而这还没完，下一刻，冯倚山倒退一步说道：“那棵树，那棵玄花树怎么枯死了？难道是那剧毒……”冯倚山瞬间反应过来自己在吴终城的城主府内，及时住了口。

封霄云一点也不慌张，推开门示意冯倚山跟进来。

“那云孤玄想必已经知道我埋葬了那名中毒而死的老仆，你猜他接下来会做什么？”封霄云问道。

冯倚山张口欲答，旋即醒悟到一个关键要害，又思索一番说道：“我猜他什么也不会做，仍会热情款待大哥你。”

封霄云笑着点点头，刚才那一瞬间冯倚山终于想起来，这个世界，以强者为尊。因为封霄云足够强大，那些低劣的阴谋诡计和阴影里发生的见不得光的事情对他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果然，从这天起，云孤玄非但继续热情招待封霄云和冯倚山二人，而且宴请的规格比之前更上一层。封霄云也不白吃他的，慷慨拿出一瓶四品造化无尽丹，送给云孤玄。四品造化无尽丹，吃一粒能够补充大量真气，真人在遇到险境时若真气难以为继，吃一粒这造化无尽丹，相当于保住一条性命，是十分珍贵的丹药。

四品丹药已经是十分高级的丹药，极丹盟每年出产有限，而且全都被各大仙门掌门长老买走，似云孤玄这种金丹期真人，就算是再有钱，也难以买到。封霄云这份回礼，绝对称得上丰厚，再加上他极高的身份和隐约传言的震旦大陆第一真人称号，云孤玄收到这份礼物时一脸的与有荣焉。

在场作陪的吴终城众长老也纷纷祝贺，各自拿出礼物随喜。

惟独云孤玄的儿子云别仙似乎不太高兴，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云孤玄连忙致歉：“犬子缺乏管教，让封城主见笑……”

封霄云一笑而过：“年轻人有些狂傲，实属正常。”

夜里回到住处，冯倚山实在忍不住了，单独找到封霄云道：“封大哥，这几天咱们吃也吃了，玩也玩了，差不多该上路了吧？”冯倚山现在心里忍不住都有些怀疑，封霄云到底是打算带着自己返回玄应门讨个公道，还是要一路吃喝玩乐游山玩水。

“不错，吃也吃了，玩也玩了，是该动手了。我算着差不多今天晚上那个人就该忍不住了。”封霄云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心想：若此夜那人仍无勇气前来，自己送给云孤玄的一瓶四品造化无尽丹，可真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

冯倚山不明就里，道：“谁？那云孤玄敢动手？有大哥在，慢说是他，就是他把整个邺都山搬来，也敌不过大哥你一个手指头！”

封霄云笑而不答，安静坐在椅子上等着。

夜深时分，一道人影在窗外一晃。冯倚山立即警觉，低声喝道：“谁？！”接着飞身冲出窗外，伸手擒住一人。

这人年纪轻轻，本事也一般只有区区炼神化虚境，不是别人正是云孤玄的儿子，云别仙。

“是你？！你深夜来此作甚？！快说，不说我打死你！”冯倚山对这个云别仙没啥好印象，言语间毫不客气。

“哼！人都说霜天城城主名声虽然是邪魔外道，实则存心良善，从不放过一个魔徒，也从不枉杀一个好人。你若要动手，只管随便！我只怕今夜过后，封城主的名声受损！”云别仙理直气壮道。

“别难为他，让他进来说话。”封霄云开口道。

冯倚山一把将云别仙丢进屋内，跟着进了屋，仔细关好门窗。其实封霄云早已将旋云风暴笼罩住这个院子。

封霄云看着云别仙，一言不发。

出乎意料，云别仙竟然丝毫不怕封霄云的赫赫凶名，瞪着眼睛与封霄云对视。

片刻之后，云别仙一咬牙，似乎是豁出去了，突然一跪倒地：“请封城主救我母亲！”

封霄云听了这话，露出个笑容。这几天来，封霄云已经大体弄清这吴终城发生的事情，知道云别仙的母亲不知为何冒犯云孤玄已经被囚禁半年有余。云别仙被母亲牵连，也被云孤玄严格管控起来，原本指点他修真的师父和各种供他使用的丹药也全部被撤走。

前些日子，若不是封霄云二人来的巧，这云别仙就要被他父亲用家法活活打死。。

在今夜云别仙来求救之前，封霄云早已拿定主意，若此子开口先为自己求饶，封霄云理也不会理他，第二天就启程上路。连十月怀胎冒死生下自己的母亲尚且不顾，此人绝对是无情无义之辈，封霄云最愿意看这种人倒霉惨死，当然不会救他。

“前些日子死的那个老仆，是不是这府内除你爹和你之外，最后一个活人？”封霄云决定帮这云别仙，一开口就说的话，就让云别仙当场震惊。

章一百五十一琼花盛开，死无对证

“赵老他……他为了保护我，一直不肯吃家里的饭菜，终日小心翼翼才苟且得以活下来。前不久我父亲亲自下毒，强行害了他。至今我也不知道他的尸体被埋在了哪里。”云别仙眼圈一红，哽咽着说道。

封霄云抬手指指院中那棵枯萎的玄花树，说道：“他被我埋在那棵枯树下，日后此间事了，你若有心，可以将他另行安葬。”

云别仙听到这个消息，面上一喜，重重点点头，然后向封霄云详细讲述他母亲被囚禁的事情经过。

封霄云听云别仙说他已经数月未曾见过其母，意识到事情非常紧急，自己必须立即采取行动。

最后云别仙又道，他父亲囚禁母亲还不算，最近竟然开始向自己的饭菜里下毒，若不是自己一直小心，觉察身体不对劲立即开始偷偷倒掉饭菜，恐怕早就已经被毒死了。

“你父亲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下手毒杀家中仆妇？”封霄云听完云别仙的哭诉，问道。

“大约是从一年前，具体时间我也不知道。父亲下手很隐秘，那毒也不知是什么毒，极其厉害。人死以后，面色如常，竟然还能听从命令活动，只是一举一动形同木偶，丝毫不能自主。”云别仙回答道。

封霄云在心中估算着事发时间，默默思考一阵，说道：“你不妨先住在我这儿，今夜就别回去了。若我所料不差，天一亮，你那个父亲就会有所动作。”

云别仙略一犹豫，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下来。

见他答应了，封霄云突然道：“脱衣服！”

云别仙当时就一愣，难道自己命途如此多舛？刚离狼窝又入虎穴？这霜天城城主看着面相俊逸冷酷，实际上却是个喜好……云别仙下意识感到后臀一凉，欲哭无泪之下，不得不在小命和贞洁之间二选一。

封霄云不知道为何云别仙的脸色会突然变得苍白如纸，转头对冯倚山道：“我见你与他体型相仿，你们两个互换衣裳。若我所料不差，那云孤玄一早必然来邀你我二人出去游玩，然后趁机派他那些爪牙将他儿子抓走。”

冯倚山道：“大哥的意思是？”

“我带着云别仙去赴会，你留在这里，我们走后不管是谁来捉你，只管打上去，死活不论。切记，不论他们如何，你绝不要踏出这个院落。”封霄云沉着布置。

冯倚山与云别仙互换外衫鞋袜纶巾，然后在封霄云授意下互相学习彼此走路的姿势，以保不会被老奸巨猾的云孤玄提早看出破绽。

眼看着一切就绪，冯倚山突然大叫一声糟糕：“坏事，坏事！封大哥，我与他长得并不相像，即使换了衣服也会被人一眼认出……”这一晚上折腾，岂不是白费工夫。

“莫慌，我有办法。”封霄云说着，用眼睛盯着云别仙的面容，同时用手覆盖住冯倚山的面容。

片刻之后，冯倚山的面容居然发生了变化，化作云别仙的模样。

云别仙惊道：“莫非你已是神仙不成？竟能改换人脸？！”

冯倚山惊道：“我变成了他的模样？封大哥，这还能变回来不？”

“不过是一点幻术。只是我这幻术十分厉害，震旦大陆能看破此术者不过十数。”封霄云信心十足道。

阴阳太旋化生出那一片不起眼的小水洼之后，封霄云一身本领再次得到极大增强，并且具备了一种极为神奇的本事。以往他所经历过的那些秘术竟然全部被阴阳太旋记下，并且详细无比地印现在封霄云识海之中。刚才封霄云想起用幻术解决眼下的难题，以往经历过的几种幻术就自动从其脑海中出现，任其挑选使用。

这种事情乍一听很神奇，其实细究起来自有其道理。这世界本质是上古混沌真炁所化之天地，然后天地间万物皆由混沌真炁化为天地侯剩下的阴阳二气所化，天地再孕万物，后有人，有人始有修真。世间一切修真秘术，究其本源不过是对不同数量真气（炁、四灵气等）的不同运用方式。而阴阳太旋，恰恰就能让世间一切气在其面前无所遁形纤毫毕现，并且能控制世间一切气的运转，封霄云由此能掌握世间一切他所见过的秘术，也不足为奇。

借助阴阳二气，封霄云成功将冯倚山的脸幻化为云别仙的模样。随后封霄云又将云别仙的脸幻化为冯倚山的模样。

云别仙和冯倚山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禁为封霄云精细无比的幻术所惊叹。

其实封霄云现在的本事，远不止于此。阴阳太旋化出水洼之后，不仅能够将所有封霄云遇到的秘术清楚印现在他的识海中，只要封霄云愿意，借助旋云风暴，他能同时看到整座霜天城范围内所有人在做什么甚至躲在家中躲在地下都会被他清楚看到，同时他也能听到霜天城所有居民真人在说什么，即使是真人使用静音秘术或是符咒，亦逃不过旋云风暴强大到难以想象的感知能力。

这就是为何封霄云进入吴终城后，不动声色地在三两天时间之内，就将吴终城的情况全部掌握。

而且封霄云这些天来看似终日饮宴享乐，实际上早已开始布置。

封霄云之前将那名忠心护卫少爷的最后一名老仆几乎是半公开地埋在院中玄花树下，就布置下两手棋，一明一暗。一是明面上震慑云孤玄令其心生警兆，短时间内不敢再下毒手加害云别仙。二是暗示云别仙，促使其鼓起勇气向自己求救。

封霄云固然可以不问青红皂白直接出手将云孤玄随意抹杀，但那样一来冯倚山将失去一次难得的历练机会，云别仙永远也不会有勇气为自己的母亲挺身而出。

现在万事就绪，只等云孤玄进行他最后的一场表演。

看着离天亮尚有一段时间，封霄云命冯倚山和云别仙各自抓紧时间静坐歇息，自己亲自坐在屋中镇守值夜，防备万一。封霄云之谨慎，由此可见。

天一亮，院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封霄云目光如炬，直透墙壁看着云孤玄。

云孤玄全然不知自己已经被看得清清楚楚，整整衣袖，高声道：“封城主，今日城中琼花已经开放。琼花十年一开，每次只开半个时辰，寻常难得一遇，不知封城主可有雅兴一同前去赏花？”

封霄云朗盛道：“可！”嘴上答应，同时用手招呼云别仙假扮的“冯倚山”，示意他随自己一同出门。

假冯倚山哆嗦着跟着封霄云身后，显得十分紧张。

封霄云轻轻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跟好自己。

云孤玄看到封霄云二人出来，立即笑着迎了上去，为二人引路，一行人前往吴终城东面的清风观，观看琼花。

走了一段路之后，云别仙见自己没有被认出来，也渐渐放开脚步，不再像原来那样害怕。

封霄云和“冯倚山”刚走不久，封霄云院外就响起一声：“云少爷。”

若云别仙在一定会下意识立即跑出去，因为这声音与已经死去的老仆赵安一模一样。

然而现在屋里那个云别仙，不是真的云别仙。冯倚山完全没有被这声音引诱，谨记封霄云的嘱咐，一步也不踏出院落，就在屋里等着。

“云少爷，老爷给你请了新的师父，让你去拜师。”说着话，三名走路姿势十分僵硬怪异的仆人踏进了院落。

他们三个踏进这院落的同时，院落上方一片云彩开始随风滚动。

封霄云嘴角裂开一个笑意，恰好被云孤玄看到，笑问：“封城主为何发笑，莫非这琼花难入封城主之眼？”

“非也，封某是笑这看花的芸芸众生，居然妄想琼花年年开放。试想，若琼花年年开放，还有何稀罕？今日得见十年一度琼花开放盛景的在场众人，又如何会得到这份欣喜？可笑世人不知足，到头来自毁自身。”封霄云话里有话道。

云孤玄仍未觉醒他已败露，摇头晃脑道：“若人人如封城主所说这样安守本分，何来修仙一说？需知修仙一途，本就是逆天之路，正是因为不肯安于现状，所以才要奋身一搏，拼死看一眼那仙界模样。”

“哦？云城主竟与世间凡夫真人同一见解？莫忘前贤所说，为道日损。大道三千，殊途同归，归元为一，若不肯日日减损自身之万般贪求奢欲，只被这红尘万般欲求坠得重浊千钧，岂有登天之理？不闻《道德经》曰：天得一以清。而今世人日益贪欲，千百种欲求，不得苦之，得知苦失，如此浑浊不堪，还妄图修仙登临清清天界，岂非南辕北辙，背道而驰乎？”封霄云立即驳斥道。

云孤玄听罢，许久默不能言，最后只道：“今日只看琼花，不谈修真之事。且贪一晌美景，休谈浊浊恶世。”

封霄云晒然一笑，不再做回应。

城主府内，冯倚山已经与三名云孤玄的奴仆交手。

这三名奴仆看着本事不高，只有炼神化虚境，却异常地耐打，连中冯倚山数招，依然能打能跑。不知怎么，冯倚山与这三名神情呆滞动作呆板的奴仆缠斗一刻，就觉着心神不宁全身血气沸腾，全身说不出的难受。

眼看久战不胜，冯倚山最后咬牙拿出法宝，封霄云为他量身订做的一副精金缠丝玄霜护手，标准的地皇级法宝。

这对法宝一亮出来，屋里的温度立即凭空降下大半，刚才还是温暖和煦，眨眼间就变得寒冷如冬。。

冯倚山是真不愿意亮出这对法宝，对上三名炼神化虚境的奴仆，竟然亮出法宝，这要说出去，他堂堂一个金丹期，可丢不起这人。然而形势比人强，冯倚山要是对上三名炼神化虚境的奴仆都不能取胜，那才是丢人丢大了。

有法宝辅佐，冯倚山立即用出在无限大山漫漫无尽的长冬中闭关苦修所领悟的绝技——寒灭。

章一百五十二琼花凋落，命数有常

室温陡然下降，一层薄薄的寒霜迅速出现在墙壁上并且开始以极快的速度慢严。

气温骤降之下，三名奴仆的行动速度开始迅速变慢。冯倚山抓准机会，连续用真气凝结出三团冰花，击中三名奴仆。

三团冰花击中三名奴仆之后，迅速将他们的身躯冻结，然后突然碎裂，将云孤玄的三名奴仆杀死。

冯倚山见顺利解决三名恶仆，徐徐收起秘术，刚要长出一口气，鼻翼一动，突然感觉一股恶臭窜入口鼻之中。

原来三名恶仆尸体中居然含有剧毒，冯倚山将冰封解掉，这毒立即就跑了出来。

这毒十分霸道，冯倚山刚吸入一点，就感觉头晕眼花，手脚发软。

此时一阵凉风突然从门外吹开房门吹进屋中，将所有尸毒一扫而空。

冯倚山趁着这阵凉风连吸几大口气，头脑顿觉清明，自己感觉体内所中的毒竟然在这短的时间内就完全被化解掉。

“难道是封大哥布下术阵？他早已料到这些，因而早有安排应对？”冯倚山心中不禁开始胡思乱想，不由十分佩服封霄云的深谋远虑。

而此时，封霄云正带着“冯倚山”一同观赏琼花。

琼花，整个震旦大陆只此一株别无分号。说来也怪，千百年来多少真人想将其移栽，却无一例外全部失败。琼花只要离开眼前这片神奇的土地，就会枯萎，即使用再好的灵水浇灌再有灵气的土壤栽培，也无法存活，最后那些爱花的真人们又不得不将琼花送回吴终城。

世人因此纷纷传言，琼花乃是天上神花，不知何缘故被神仙带到凡间，因而扎根于此，等待重新回到天上的机缘。

琼花此花十年一开，一开只有十二瓣花瓣，每个时辰准时凋落一瓣，十二个时辰一到，一片皆无，最是叫人唏嘘难忍。

尤其是每次琼花盛开的第一瓣落花，更是被震旦大陆多少千百年来文人墨客唏嘘感慨。琼花芳菲一时尽，少年韶华转瞬逝。半生蹉跎在仙途，却难人间多少事。

封霄云此时和“冯倚山”恰好遇上琼花第一瓣花将落未落，最是令人心生不忍之时。

附近围观的真人与百姓无不唏嘘感慨，有的甚至已经泪湿青衫。

吴终城城主云孤玄站在封霄云身后，以手抚额，连声叹息。

他身后，一名家仆正在低声耳语。

云孤玄浑身一震，没想到他那个刚刚筑基的废物儿子居然如此厉害，顿时大惊。旋即醒悟封城主在自己前方，强自镇定下来，悄悄从手中拿出一枚漆黑的令牌，交给身后的奴仆，然后又甩出一个狠厉的眼神。

片刻之后，琼花的第一瓣花飘然凋落。随着这一瓣花落地，围观琼花的人群立即散去大半。不是琼花凋落之后不美，残缺一瓣的琼花更美更让人心生不忍与怜爱，但大部分人不忍见如此美物在自己眼前渐渐破灭，因而离去。

云孤玄此时来问封霄云是否要继续观赏。

封霄云面上不动声色，心神一动就知道云孤玄为何发问，他是怕自己现在回去，府里的事情没办法收场。

为了最侯引云孤玄说出云别仙母亲的囚禁之处，防止他自己知必死以此要挟，封霄云继续配合道：“此花虽落一瓣，却更胜十分，我想再看一瓣凋落。”

云孤玄连忙道：“好，好！云某亦有此意。”

封霄云笑笑，端起面前的茶盏，继续饮茶赏花。

片刻之后，冯倚山刚松了一口气，就见从院外突然跳进来一个浑身穿着漆黑铠甲，身高两米面若枯木，满头枯发的“人”跳了进来。这人虽然双足行走有双手，但已经完全看不出人模样，冯倚山甚至不能将其称作人。

冯倚山虽说也称得上见多识广，被赶出家门那几年他一路乞讨流浪，由于自由锦衣玉食他做不惯任何活计，白嫩纤细的双手无法养活自己只能讨饭，也算见识了不周世界的各类风貌，但是他却从未见过这么丑陋的东西。

这位身穿漆黑铠甲的看着像一位战将，手拿一柄精铁大刀，向着冯倚山就冲了过去。

冯倚山心里吓了一跳，手上动作可没闲着，运转体内真气，抬手一掌推出。

一团真气以极高的速度打在这黑甲战将身上，将其打得僵在当场。

下一个瞬间，冯倚山就看到这黑甲将军全身一抖，竟然没有被自己的“无声雷”伤到丝毫，继续提着刀向自己冲来。

冯倚山只是被面前这黑甲战将的丑陋模样给唬住，实际上心里并不怎么害怕。他自从跟随封霄云以来，不知经历过多少事，炎夏朝王位更替朝不保夕的那种日子他都经历过，现在又怎么会被这么个凶恶的黑甲战将吓住。

这黑甲战将虽然长得高大看着有些笨拙，真动起手来，竟然十分迅捷敏锐。冯倚山只感到自己眨了一下眼，那把大刀就砍到了自己的头顶。

全身真气猛地运转，冯倚山头顶迅速凝结出一层寒冰，挡在刀锋之下。

那层寒冰薄如蝉翼，却偏偏将黑甲战将手中上百斤重的大刀挡住，使其再难落下。

黑甲战将攻击受阻，非但没有后退，反而更加用力，要斩破这层薄冰障碍。

冯倚山趁机飞速后退，刚想起身飞至空中，立即想起封大哥的叮嘱，不能出这个院落，只能咬牙退到厅堂后方，再次出手攻击者黑甲战将。

此时黑甲战将双臂猛然发力，竟然硬生生劈碎了冯倚山用真气凝聚而成的冰层。

四射的碎冰中，黑甲战将裹挟一阵黑风，大刀猛向冯倚山再次砍来。

冯倚山全身覆盖在一层冰甲之中，然后飞身冲了上去，与黑甲战将近身格斗在一起。

冯倚山虽然没有专门学过徒手格斗术，但他毕竟是霜天城城主的拜把兄弟，整个霜天城对他完全开放，可以任意观看。冯倚山在封霄云没有为他接好体内气脉之前，曾经偷偷观察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徒手格斗协会体修。

冯倚山当时的打算是，即使终生再无法修真，也要找机会学点什么，哪怕就是一招半式的花架子也比什么都不会强。

可惜他当时虽然有这种自强不息的心，但终究还是天生的出身高贵成了障碍，最终他也没有拉下脸来求学。别看冯倚山曾经要过饭，但他的心气其实一直在，只是被深深埋了起来。

不过，冯倚山终究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即使他没有正经拜师，天天在旁边看，也学会了很多有用的近身格斗技巧。

因而现在与这高大强壮的黑甲战将近身格斗，冯倚山非但不慌张，还显得游刃有余。

冯倚山双拳真气凝聚，闪烁着一层蓝色晶莹剔透的冰层。这层冰可没有看上去那么美丽，实则是致命的。

黑甲战将每次被冯倚山击中一拳，全身一大片地方就会被冻结，被厚厚的冰层包裹住，使他的行动极大减缓。

虽然如此，但这黑甲战将极为顽强，连中冯倚山数拳，依然能挥舞手中大刀攻击，使得冯倚山始终陷在险境之中，在刀刃边缘游走。

冯倚山瞅准机会，重重一拳击打在黑甲战将的腿关节处。按照他所学，击打关节能够极大限制和破坏对手的行动能力，从而达到最终致胜的目的。

然而这黑甲战将猛然一发力，居然完全不受腿关节损伤的影响，直挺挺反手就是一刀砍下。冯倚山赶紧往旁边一躲，险险躲过。

随后冯倚山就发现，无论自己怎么攻击，这黑甲战将有着惊人的抗揍能力，总是能迅速作出反击，虽然他的攻击比较简单，就是一刀接一刀不断猛砍。

关键时刻，冯倚山咬牙沉住气，继续与这黑甲战将颤斗，一次攻击不行就两次，两次攻击不行就三次……

渐渐地，冯倚山都没有注意到他第一次拿出全部的本事在战斗，自他跨入金丹期以后。

冯倚山沉着冷静越战越勇，最后趁着黑甲战将被自己的冰封影响行动迟缓，弯腰穿过他的腋下，重重两拳击打在黑甲战将的后脊，将其整个腰部封冻。

腰部被封冻，黑甲战将转身就极为缓慢，被冯倚山抓住机会，高高跃起一拳击中头颅。

巨量的真气随着冯倚山这一拳倾泻而出，黑甲战将的头颅迅速被冻成一个冰坨坨，变得坚硬却易碎。

挥手一拳，靠着猛烈地真气碰撞，冯倚山直接将黑甲战将的头颅击碎。

失去头颅，这黑甲战将居然还能动，只是不再有目的，站在那儿盲目地挥舞手中大刀，没一会儿动作就渐渐慢了下来，最后咣当一声仰倒在地，不再动弹一下。。

冯倚山第一次豁出全力战斗，这会儿一结束，突然发觉自己累得一点力气也不剩，直接瘫在地上一动也不能动。

而此时，黑甲战将留下的尸体中，随着冰封解除，开始慢慢冒出一阵腥臭的黑烟。

章一百五十三第二处遗迹

那道黑烟冒出来之后，立即弯弯绕绕顺着一种奇怪的轨迹迅速升高，随后猛地向冯倚山扑下。

这道黑烟居然像有意识的活物一般，能够自动寻找目标。

等冯倚山发现时，已经来不及了。冯倚山躺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尚且来不及庆祝自己的这一次胜利，就听到耳中传来一阵细微又密集的嗡嗡声，一抬头，发现一群怪异的黑色虫子已经飞扑到自己面前。

冯倚山暗道不妙奋力想要挣扎，此时从门外再次刮进一团冷风。

这团冷风呼啸着席卷而来，瞬间就将那团黑色的虫群裹在中心，然后瞬间将其绞杀成一团黑灰。呼啸的冷风在屋中扫荡一圈，最后裹住地上那黑甲战将的尸体，一齐消失在门口，直上天空进去旋云风暴之中。

冯倚山大口喘着粗气，总算明白为何封大哥让他绝不要出这个院落。

琼花再落一瓣。

封霄云心中轻轻一笑，说道：“今日暂且欣赏至此，云城主，封某还有事，先走一步。”封霄云故意不说什么事，任云孤玄愣在那儿绞尽脑汁胡猜，带着“冯倚山”转身就走。

回到云孤玄城主府的院落内，封霄云和“冯倚山”一齐看向“云别仙”，封霄云先开口问道：“如何？”

“果然如大哥所料！云孤玄这条老狐狸终于忍不住了，今天派了两批刺客前来。”冯倚山立即回道，随后将两批刺客的外貌和战斗方式详细讲出。

封霄云听完，心中对云孤玄身份的推测越发肯定。

云别仙见冯倚山年龄与自己相仿佛，却能单独力战两批刺客，不由大为敬佩，看向冯倚山的目光中立即带出崇拜的味道。

当晚，封霄云让两人各自休息，自己则留在厅堂之中守着，防备云孤玄趁夜铤而走险，不顾一切拼死一搏。

说实话，封霄云随时都能捏死云孤玄，但他担心的是云孤玄将云别仙的母亲囚禁在某个秘密的场所不肯透露，到时候杀云孤玄容易，却会连累云别仙的母亲被永远囚禁在找不到的地下，直至死亡。封霄云不忍如此，因而才布下此策，慢慢逼迫云孤玄，慢慢将其陷入惶惶不可终日的境地，最终迫使其自露马脚，泄露云别仙

母亲的囚禁之地。

说来也怪，封霄云曾详细问过云别仙他母亲的样貌，但是通过旋云风暴搜遍吴终城全城也找不到云别仙母亲的踪影，因此封霄云才疑心云孤玄将云别仙的母亲秘密囚禁在一个地下深处隐秘的场所。封霄云的视力虽然通过阴阳太旋的加强，已经能够穿过墙壁，但依然难以触及地下超过五米深的位置。

故而封霄云推测，云孤玄很可能是有一处秘密地下囚室，囚禁着云别仙的母亲。但是这几天来，封霄云一直留意云孤玄的动向，从未见到他或者他那些爪牙喽啰进入什么地下密室。

因此封霄云只好通过这种半明半暗的方式，给云孤玄莫大压力让他胡乱猜测从而进退失据，渐渐将云孤玄逼迫到一个危险的边缘，迫使其使出手段挣扎。只要云孤玄乱出动作，就一定会犯错，到时候封霄云就能顺着他的错误，找到云别仙母亲被囚禁在何处，完成救人。

云孤玄回到府内之后的反应，完全被封霄云料中。

当天夜里，当云孤玄得知自己手下最强的战力被那个没什么出息的儿子在一天之内全部杀死时，登时吓得瘫在了椅子上，全身一点力气也无。

好一阵子，云孤玄才慢慢回过神来，深深喘一口气，暗暗想起自己最后的依仗，不断给自己打气，终于决定不顾一切拼死一搏。

第二天一早，云孤玄又亲自赶到封霄云门外，热情邀请封霄云一同饮些早茶。

云孤玄死撑着装作没事儿发生，封霄云自然也乐得和他一起把戏演下去。

世事有的时候就是这么有意思，双方都在揣着明白装糊涂，不是真糊涂，仅仅是因为双方各自的目的尚未达到，所以明知道对方在演戏，但依然要把这场戏继续演下去。

饮了两盏上等云颠毛峰茶，吃过由奇珍异果做成的美味果饼之后，云孤玄道：“封城主，不知云某这几天招待可有不周之处？”

“云城主待客之道甚为热情，吾甚喜。”封霄云立即应道。平心而论，云孤玄确实招待的很好。

“既如此，云某有一事相求，不知当讲不当讲。”云孤玄斟酌一番，终于提出他的要求。

所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别人与你非亲非故，怎么可能像你爹娘一样每天免费招待你吃喝，必然是对你有所相求。

封霄云也没犹豫，直接应道：“云城主只管讲来，只要封某力所能及，必定相帮。”

云孤玄大喜，道：“实不相瞒，前不久从西面传来一场地龙翻身，我吴终城虽安然度过，却在一处地下发现了一座上古遗迹。由于兹事体大，云某一直未曾上报山门，但无奈自己本领有限，难以进入那座遗迹探索，因而空守宝山望而兴叹。今闻封城主多次探索上古遗迹，想必经验丰富，不知可否为云某进那遗迹探索一趟？”

封霄云万没想到，云孤玄这老狐狸居然藏着这么大的一个秘密，而且他的野心也大的惊人，居然想凭借区区一个金丹期修为，瞒下一座在地下出现的上古遗迹，妄想要先喝头一口汤！

“怪不得他突然间性情大变，囚禁发妻，要杀儿子，原来是人为财死，利令智昏。”封霄云立即明白这云孤玄为何会突然性情大变，一夜之间变得六亲不认。

听云孤玄说这座地下遗迹是因地震而出现的，封霄云同时意识到，这座地下遗迹绝不简单。吴终城这场地震，必然是霜天城地震传播至此所引起的，霜天城那场地震来的十分古怪，封霄云一直怀疑是有天上的某位出手干涉的结果，而且自从那座遗迹出现之后，玄应门虽然得了大量宝物，但其声望和对震旦大陆的控制力却进一步下滑。

震旦大陆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个局面，看似有其必然因素，比如兴衰更替这些不变的规律，但每到关键节点，总是会出现一个偶然完全不可预知却有巨大影响的事件，推动局面继续演变。

封霄云直觉那场偶然的大地震背后不那么简单，尽管师父不请老人对此绝口不提一字，但封霄云依然坚持自己的判断，现在听到云孤玄说从西面传来一场地震导致吴终城下出现一座上古遗迹，封霄云顿时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断。

云孤玄见封霄云一口答应，没有半点犹豫，心中登时大喜，仿佛遗迹中巨大的财富就要落入他手中一般。真是利令智昏，他也不想想，就凭他一个区区金丹期，真得到那么大一笔财富，守不守得住？封霄云甚至敢断言，根本不用玄应门出手，只是他的师门邺都山，就足够将他连皮带骨生吞了下去。

心中冷笑连连，封霄云一路跟随迫不及待的云孤玄，来到那座上古遗迹的入口处。这个入口据云孤玄说，是由地震坍塌所形成的一处天然地洞，直通地下数百米深的上古遗迹。

封霄云一路走一路听云孤玄讲说，同时在心里默默盘算，最后断定，云孤玄只有将云别仙的母亲囚禁在这处地下，才能一直躲过自己的探查。吴终城别的位置都是民宅，难以深挖，而且凭云孤玄的手段，封霄云也不相信他能在短时间内修出什么秘密的地下囚室。

封霄云在吴终城这几天，已经通过旋云风暴和自己新获得的本事，清楚了解了整个吴终城的布局。吴终城当然也有监狱，也有地下监狱，但是那都是以前修建，位置并不算太保密，封霄云有时从其附近经过，随手就能探查到。云孤玄不可能将云别仙的母亲囚禁在这些监狱之中。

因而现在封霄云判断，云孤玄很可能就将发妻囚禁在这处突然出现除他以外无人知晓的地下遗迹之中。说什么他没本事进入遗迹，封霄云可不会轻易相信这种假话。云孤玄府内之所以除他以外所有奴仆都被他或杀或用药物变成了活死人，封霄云认为很可能是云孤玄为了将当初随他一同进入遗迹的那些奴仆灭口防止消息外泄，才下的毒手。

想通这些，封霄云决定进入这座地下遗迹，以引诱云孤玄为了利益更进一步铤而走险，最后露出马脚。当然封霄云敢这样做，是因为他对自己的实力有着强大的自信。

“封城主请看，这就是那座上古遗迹。”云孤玄抬起手中照明的大火灵石灯，

封霄云举起手中火灵石灯，仔细打量眼前的上古遗迹，发现自己的推测没错，这座上古遗迹也是阿修罗族的杰作，同样是通体由精金建造而成。。

封霄云伸手轻推厚重的精金大门，发现大门表面并没有扬起多少灰尘，很明显没有历经多少亿年岁月尘封的那种荒土覆盖的模样。

“他果然已经进入这座遗迹！”封霄云心中不动声色，佯装惊讶道：“好一座上古遗迹！居然尘封至今。”

章一百五十四残酷的真相

在手触及遗迹精金大门的同时，封霄云感到皮肤刺痛了一下，随即手指上传来强烈的灼烧感。这灼烧感刚诞生尚且来不及蔓延，就被封霄云体内的阴阳二气所吞噬。

云孤玄果然是费劲了心思，居然想到在遗迹大门上涂毒这种缺德主意。他所抹的是一种厉害的慢性毒，想必是想以解药要挟封霄云交换遗迹内的宝物。云孤玄知道自己本领不能与封霄云相提并论，干脆用出这种下作手段。

封霄云不动声色，佯装不知，推开大门对云孤玄道：“云城主，且随某闯一闯这遗迹！”说着，不给云孤玄反抗的机会，拽着他直接进入遗迹内部。

这座遗迹内部的模样封霄云看着很熟悉，一眼就认出是阿修罗族的风格样式。

“云孤玄竟然说了真话，这座遗迹真是一座阿修罗族所修建的上古遗迹，而且看样式与霜天城那座上古遗迹是一脉相传。”封霄云大致看过遗迹入门处的装饰和建筑风格，看到墙壁上那些他十分熟

悉样式的阿修罗壁画，立即意识到这是一座真的遗迹。

云孤玄道：“封城主小心，这些阿修罗壁画身份古怪，云某的手下初次进入时不慎多看了几眼，就被这壁画吸干一身真气，纷纷暴毙而亡。”

听了云孤玄的话，封霄云点点头，对此并没有感到惊讶。阿修罗族留下的壁画，怎么可能那么轻易被阅读，当初他观看那么多没有出事，也就是仗着体内气量如海。

云孤玄见封霄云丝毫不惧这阿修罗族壁画，一边走一边观看，内心不由愈发佩服，心中暗暗赞叹道：“都说盛名之下无虚士。以我的本事，尚且不敢看这些壁画，没想到封城主居然丝毫不受影响。”想到这儿，不由又开始担忧，担忧之前下的毒不能起作用，十足的小人心思。

封霄云边走边看，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他并未在这些阿修罗壁画前驻足太久，一路不停向前，那些壁画只是简单一掠而过。

前行不远，云孤玄突然放缓前行速度。

封霄云觉察到背后云孤玄的异动，知道前方必然有危险。

佯装不知，封霄云继续大步向前。

一声怒吼，一头巨大的白骨阿修罗从阴影中冲了出来，急扑封霄云。

“封城主小心！”云孤玄急忙喊道。他声音听着急切，但传出的脚步声却显示他早已悄悄退远。

封霄云嘴角轻轻一扬，纵身迎面冲向这头高达百米的白骨阿修罗。

这是一头死的阿修罗，死后大概是被什么秘术禁锢，导致神魂被永远禁锢在骸骨之中，死后依然坚守着守卫遗迹的任务。

“封城主！”云孤玄大吼一声，觉着封霄云死定了。

下一刻，云孤玄其他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就看到巨大的白骨阿修罗双目中的灵魂之火一暗，全身骨架瞬间散了开来。百米高的巨大阿修罗骸骨轰然倒塌，快的让人来不及眨眼。

封霄云从阿修罗骸骨的头骨中破开一个洞，一跃而出，手中捏着一团挣扎跳动的扭曲光焰。两根手指轻轻一搓，封霄云将这个阿修罗族的灵魂捏碎，用神魂俱灭助它解脱永恒的囚禁。

云孤玄亲眼看到这一幕，直接就吓傻了。他这一瞬间认为自己之前太狂傲，居然以为能够凭借一些手段利用封城主为自己拿到遗迹里的宝物……

一时间，云孤玄傻在原地，进退维谷。

此时，封霄云道：“云城主，看那处！”

云孤玄顺着望去，眼中瞬间只剩下充盈满目的宝光。

不待封霄云再招呼，云孤玄大喝一声：“我去看看！”飞身扑向那件宝物。

封霄云站在原地，一点也没有动的意思，任凭云孤玄去抢。

云孤玄冲近宝物，看着面前这件几十米大的巨大上古法宝，整个人脑海里瞬间什么也没有了，只剩下这件宝物。

“我要将这宝物据为己有！只要有了它！假以时日，我一定能成为天下第一，再兴圣教！”云孤玄心中狂想顿起。

“云城主，云城主？”封霄云看云孤玄傻在那儿站着有一会儿，出声提醒道。

云孤玄被封霄云喊醒，眼神突然变得凶狠，杀气腾腾瞪着封霄云。

封霄云故意弄出一副惊愕的模样，语气慌张道：“云城主，你？”

“不知封城主可否觉着手臂发麻？你捋起袖子看看，前臂是否有一道黑线，正向着你的肘间蔓延。”云孤玄阴阴说道。

封霄云慌忙捋起袖子，急着查看自己左右双臂。

云孤玄看着封霄云的面色越来越慌张，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多谢封城主为我除去这白骨修罗，让我顺利拿到这件天玄级上古秘宝！作为酬谢，我早已为封城主奉上大礼——噬气万灭尸毒……”

封霄云浑身一软，瞪大双眼手指云孤玄，仰面倒在地上。

云孤玄哈哈大笑：“什么霜天城城主，什么震旦第一人，还不是倒在我雄真杰手下！”说着话，伸手去脸上撕下伪装，露出一张干枯丑陋的面容。

封霄云虚弱无力地伸手指着他，断断续续道：“你！你……你是魔宗余孽？那些……那些奴仆，你是尸宗传人？”

“不错！你倒是有些眼力！可惜今天死在我的尸毒之下！可惜你一身本事，白白为我做了嫁衣裳。本座能拿到这件宝物，全赖你的本事！”雄真杰哈哈大笑，得意地说道。

“我死之前，想替死去的云别仙问你一句。”封霄云见雄真杰已经完全陷在杀人得宝的喜悦之中，抓住机会问道。

“云孤玄的那个废物儿子果然已经死了？我还当他被你藏了起来，看来是死在我的尸毒之下。谅你也救不活他。”雄真杰听到封霄云的问题，不屑地答道：“告诉你也无妨，那个女人早已被我炼成一具无觉眼尸，被我放在这上古遗迹的门后阴影中，为我日夜监视这上古遗迹。她是死尸，不是生灵，并不会引起遗迹守卫的攻击，正适合当我的眼目。”雄真杰得意地说道。

封霄云等他得意洋洋把话说到这儿，举着双臂站起来：“你之前说的黑线在哪儿？我怎么没找到？你再说一遍？”

“怎么可能？你？！”云孤玄所有剩下的话都被噎在了嗓子眼里。

“云别仙的母亲既然已经死了，你也没有必要再活着。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了，让我送你上路。叫你死个明白，你们魔宗的总坛，就是为封某所灭。到了下面见到你们正在爬刀山的教主，别忘了告诉他一声。我今天发善心，不让他再糊里糊涂地狱受苦。”封霄云从地上一跃而起，活动活动手臂，晃晃脖颈。刚才为了装出中毒的模样，他可是演的很用心。

啪！一巴掌，封霄云直接将这狠毒邪恶的尸宗余孽打得转着圈儿倒飞出去。

这雄真杰残杀云孤玄，将其脸皮拔下制成人皮面具，随后将云别仙生母活生生炼成干尸，手段凶狠残忍到了极处。封霄云有意不想让他这么快死，要让他在死之前，享受到人间最极致的痛苦折磨，确保他来世一定悔过自新当个老实的好人。

“起来！你不是挺狠么？你不是能下毒么？来来，都用出来，让我试试！”封霄云说着，手一挥，直接将其开膛破肚。

“畜生，我要把你的五脏六腑一块一块切碎，然后从你嘴里塞进去。叫你尝尝自己黑了的心肠，是不是臭气熏天？！”封霄云低头伸手捏碎雄真杰的一段肠子。

雄真杰惨叫一声，却没有疼死过去。他是尸宗传人，整天与尸体打交道，整个身躯早已半尸化，痛觉早就消失得近乎没有。

雄真杰裂开满是血迹的嘴，恶毒地看着封霄云，趁着他不注意，伸手将一粒赤红的丹药送入口中。

以封霄云的本领，绝对能拦住雄真杰吃这粒丹药，他是故意不拦。

因为雄真杰刚才吃的，赫然是一粒血丹。

封霄云完全没想到，雄真杰竟然会有血丹这种东西。

雄真杰吃下血丹之后，整个身体突然生出一股极大的力道，瞬间就从封霄云手下挣扎逃出。随后，他破开的肚子居然迅速重新愈合，全身接着开始急速膨胀增大，身体上长出厚厚的长毛，头部迅速变大，整个头骨也随之扭曲变形，头顶开始长出扭曲的犄角，嘴里的牙齿迅速变为锋利的尖刺獠牙。

雄真杰濒死吃下血丹之后，竟然在短时间内修罗化，变成了一头阿修罗。血丹在雄真杰身上的效果，与封霄云已经了解的效果全然不同！！

随着雄真杰变成阿修罗，他的战力竟然也得到极大提高，瞬间超越金丹期，直接跨入了元婴期。更可怕的是，这血丹赐予他的元婴期，完全不需要渡劫，就那么轻而易举地跨了过去。

“啊~”嚎叫一声，雄真杰晃动长着三支尖角的脑袋，狂笑着说道：“没想到神女所赐的血丹竟有如此神效！封霄云，你死期到了！”雄真杰说着，狂吼一声杀向封霄云。

章一百五十五强梁不得好死

封霄云最近一直在追查血丹的事情，因为易成仙留下的信件中对血丹表现出极大的担忧。此刻亲眼见到雄真杰服食血丹之后变成一头阿修罗，封霄云顿时意识到，眼前这个东西，是个绝妙的活样本，将他生擒必定能拷问出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

雄真杰以为变成阿修罗，进阶元婴期就能战胜封霄云，那是因为他见识太低。

封霄云只用一只手，就捏住了雄真杰的头颅，将其所有的反抗挣扎都按了下去。

“老实听话，我或许还能饶你一条狗命。”封霄云左手轻轻用力，将雄真杰的脑壳捏出咯咯吱吱的声音。

雄真杰刚才还沉浸在变成强者的幻境之中，仅仅过了一瞬间就成了别人手中的鱼肉，这反差太大，他完全无法接受。

“你！你怎么能……”雄真杰慌乱地吼叫。

不耐烦地直接扯断雄真杰的左臂，封霄云道：“闭嘴！我问什么你答什么，不然我就撕碎了你，将你的神魂搓成飞灰。”

雄真杰一生都想踏足元婴强者的世界，想要看看真正的强者世界是什么模样，为此他用尽手段，不惜对那些不如自己的弱者施加百倍残害，将他们炼成听命于自己的尸将和尸奴。

然而雄真杰没有想到，他踏足元婴期的第一天，就见到了强者世界最残酷的一面。他的运气不太好，遇到了一位暴君。

“说，是谁给你的血丹？你刚才说的神姬是谁？她从哪儿来？”封霄云厉声问道，连发三问。

雄真杰此刻吓坏了，他以为自己已经天下无敌，却没想到在真正的强者手中自己就像是一根无足轻重的枯草。心境一落千丈，雄真杰最原本的面目全部暴漏了出来。

“我说，我说！别杀我！别杀我啊……”堂堂尸宗传人，竟然哭了起来。要不是阿修罗没有眼泪，他此刻还不一定哭的多难看。

“我在幽冥洞闭关时，有一天……”雄真杰话说到这儿，整个人突然陷入一种迷炫的状态，口中无声地喃喃自语，但却再发不出一点声音。

封霄云通过阴阳二气的感知，发觉雄真杰是被一种极为厉害的秘术将这段记忆强行抹去，只要他试图说出这段记忆，就会触发那种秘术，陷入这种癫狂的状态。

看来赐予雄真杰血丹的那个神秘人在刻意隐藏自己的身份。

不过单单从“神姬”这两个字里，封霄云已经得到足够的信息。首先那神秘人是个女子，其次，那神秘人必然与一般凡俗女子不同，不然雄真杰不会说出“神姬”这两个字。

捏碎雄真杰的脑袋，封霄云将他的神魂抽出，在狠狠揉搓一阵直到隐约听到雄真杰神魂的惨叫声之后，狠狠一拍双掌，将雄真杰的神魂彻底拍碎。

了结这个畜生，封霄云转身返回神殿大门附近，寻找云别仙母亲的下落。

封霄云仔细寻找一番，最后终于在大殿门后，找到了云别仙的母亲。看到这个可怜女子被折磨的凄惨模样，封霄云只恨自己刚才没有再用酷刑蹂躏雄真杰丑恶的神魂。

云别仙的母亲被活生生炼成了一具不会说话不会动，神魂都被控制的干尸，就那样站在门口，空洞的眼睛看着空旷高大的阿修罗上古遗迹，为雄真杰昼夜监视着这座遗迹内部。

封霄云默不作声，轻轻一掌拍在云别仙母亲的脑门上，将她送走。然后分出一缕阴阳二气，轻轻滋润着这个可怜女子饱受折磨的神魂，直到这女子饱受折磨的神魂发出耳朵听不见的若有若无的笑声，飘飘遥遥消散在天地之间，去了中阴界。

“来世找个好人家，莫再受这种苦。”封霄云看着这可怜女子的神魂从自己手中飞走。

送走这可怜女子的神魂，封霄云正要离开这座上古遗迹，突然感到从遗迹的深处传来一个声音，隐隐约约在召唤自己进去。

同时，封霄云心中那道狂野的意识再次复苏，不停地冲撞着想要控制身体。

封霄云无奈，只能转身再次进入遗迹，向着遗迹深处走去。

这座遗迹虽不如封霄云在无限山中发现的那座宏大，但内部空间亦十分巨大。墙壁上的壁画数目较少，雕刻精细程度也不如封霄云在无限山中发现的那座遗迹。

“看来阿修罗族上古时期修建这些遗迹时，在规格上有所不同。”封霄云边向着遗迹深处行进，边观察。

封霄云越走越深，遗迹墙壁上的壁画也渐渐发生变化，在第三座神殿内，封霄云发现整座神殿只有一幅巨大的壁画镶嵌在神殿顶部，除此之外别无其他壁画。

仰望这幅巨大壁画的第一眼，封霄云就被其所深深吸引。

这座遗迹之中，上古阿修罗所留下的壁画，虽然一幅幅连起来是一场完整的战役，但阿修罗族似乎不太注意时间顺序，封霄云看完之前的那些壁画之后，一脑袋迷糊，完全没能搞懂这座神殿壁画所描述的战役与无限山神殿里所描述的那场战役的先后顺序。

不过想来也是，高阶阿修罗族有着漫长的生命。在漫长的生命之下，事情的先后顺序和发生时间，对他们来说都显得无足轻重。

但是最后这一幅壁画不同，与之前那些完全不一样。

封霄云看到这幅壁画的第一眼，就知道这幅壁画所记述的是上古苍龙纪元的最后一战。

壁画的左上角，是漫漫无尽的阿修罗大军。它们遮天蔽日，它们无穷无尽，它们凶狠无比，包围了不周世界联军最后的一支抵抗力量。

此时的不周世界，已经为阿修罗打碎，支离破碎的不周世界联军不得不各自为战。无法再联手抵抗，各自为战的不周世界联军很快就被阿修罗族大军打得大败，节节溃退，最后只剩下一处城寨可守，整个世界已经沦陷。

壁画四周，用精美的宝石拼成滔天洪水。世界被打碎之后，洪水、火焰、地震、雷霆，全部变得混乱而狂暴，无情地肆虐在天地之间。

不周世界联军最后这处城寨，此刻已经被足以毁灭整个世界的滔天大洪水所包围。

阿修罗族大军在天空中虎视眈眈，要将不周联军最后的一点抵抗力量连根拔起，彻底清除。

壁画的中间部分，是不周世界最后仅剩的一点抵抗军。他们人数虽少，却丝毫没有投降的意思，高举着手中的兵器，战斗到最后一人也绝不向阿修罗族屈膝臣服。

壁画的最后部分，在不周世界联军的后面，是一个半人半蛇的女子，她的怀中，抱着两个襁褓中的婴孩，一男一女。

“难道这是最后仅剩的一对婴儿？”封霄云刹那间明白了这幅壁画所表达的意思，“看来那上古一战的惨烈程度超出了我的预想，没想到那一战到最后整个人族仅剩一对婴孩。”

看完这幅壁画，封霄云正要继续探索，发觉这壁画开始剥落碎裂。

在上一座遗迹时，封霄云就经历过这种情况，因而没有感到意外，跳开壁画下方，封霄云就要离开。

此时，他忽然又听到那召唤自己的若有若无的声音。

连忙四下寻找，可封霄云找遍了整座大殿也没能找到那若有若无声音的来源，

心中灵光一现，封霄云再次抬头望向神殿的顶端。

那幅阿修罗壁画已经全部剥落，露出的却不是神殿的穹顶，而是一副较小的壁画。

这幅壁画只有残缺的一半，似乎是后期仓皇间的半成品，而且看着像是被谁刻意隐藏在那副巨大壁画之中。

这幅残缺的壁画中，七名最高贵的阿修罗一齐单膝跪在地上，似乎在向谁跪拜。

很可惜，最关键的那一部分残缺了，封霄云不能看到究竟是谁如此强大，能够让七修罗王同时下跪行礼。

“难道是那个修罗族的大祭司？”封霄云在心中揣测。

七修罗王是随着整个天地诞生一同诞生的上古存在，是至高无上的强者，他们任何一个细微的举动都代表着至高无上的本源。甚至于，这幅用宝石简单拼图代表七修罗王的残缺不全的图画，都隐含着七修罗王强大无可匹敌的力量。

七修罗王是绝对的强者，当实力达到他们的境界之后，任何人只要在脑海中想到他们，就会被他们所觉察，稍有不敬立即就会受到惩罚。他们的力量，可以随时随地投射到任何他们所关注的地方。他们名字、雕塑、画像，全都会蕴含他们真实的力量投影。。

当初为了将七修罗王写进书中，人族的学者前仆后继，不知填了多少条性命，才将七修罗王的七个假名留在了书中。至于他们的真名，恐怕只有天地才够资格知晓。

当封霄云回神时，发觉自己已经为七道强大无比的意志所笼罩。那幅残缺不全的壁画中，用世间最好的宝石镶嵌出来的七修罗王形象，有着无比强大的威能，任何亵渎者都将被无情灭杀。

章一百五十六宁有种乎？

七位修罗王，代表诸天万界七种至高无上的创世法则，他们是诸天万界至高的七位存在。

天道无常，亦不仁。有生灵生而为人，低劣下陋；有生灵生而为畜生，愚痴蠢笨；有生灵却生而为王，永远高高在上。

七道模糊的影子，将封霄云围在中间。虽然仅仅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幻影，却同样散发着至高无上的天生尊贵，这是天赐的尊贵，非人所能及，任何人间帝王与其不能相比。

任何人接触到如此高贵无上的顶级存在，都会忍不住屈膝下跪。

封霄云没有跪，傲然挺直胸膛，不为七位修罗王尊贵无上的气势所动。

不仅封霄云没有屈服在七位修罗王面前，他体内那道狂野的意识居然在此时冲了出来。这一次并没有控制身体，那狂野的意识直接在体外现形！

阴阳太旋发生蜕变之后，封霄云体内那道狂野的意识得到极大增强，现在他终于可以不用抢夺身体，直接在外面显出。那道狂野的意识全身发着赫赫金光，没有固定的形状，封霄云看他的感觉如同在看一团明亮的光。

那道狂野的意识冲出封霄云躯体之后，立即向着七位修罗王投下的七个力量投影发出挑衅的怒吼，似乎在故意嘲弄他们。

封霄云看到那狂野的意识如此狂妄大胆，非但没有担心，反而直接亮出旋云风暴准备与七名阿修罗王的投影战斗。

封霄云有一种强烈的感觉，那道狂野的意识，就是自己，自己与他，本是一体！

两个封霄云，第一次并肩站在一起，共同面对七修罗王！

七位修罗王不知为何会在这座遗迹内留下了自己的投影，或者可能是他们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一些上古强大的存在用秘术在这座神殿的穹顶留下“偶像”。在一些第七大陆人族流传的规矩中，就有一条严禁塑造“偶像”，尤其是强者的偶像。

像七修罗王这样强大的存在，一旦有人冒天下之大不韪造出他们的偶像，那么立即就会引发他们力量直接降临，从而导致不可预知的恐怖后果。

七修罗王能够降临多少力量，取决于偶像的承受能力。考虑到神殿穹顶的七修罗王偶像是用上古宝石制成，其坚固程度和承受能力必然极高。

借助偶像降临的虽然只是七修罗王各自的一缕微小力量，但不代表他们降临的这缕力量是没有感知能力的死物。

两个封霄云的傲慢和不敬，立即就引起七修罗王降临力量的反馈，七道庞然无匹的巨大威压向着封霄云瞬间压下。

两个封霄云一齐扬起手，旋云风暴呼啸而出，联手顶住七道修罗王的恐怖威压！

封霄云动用旋云风暴之后，自己都有些傻了，他从未想过旋云风暴居然如此强大，强大到足以在力量本源上与七大修罗王的力量相抗衡。

力量本源之间的对比，就好比鸡蛋和石头，由于本质不同，鸡蛋即使有一千个，也不可能撞得过一块石头。

旋云风暴能抵挡七修罗王的无上神威，至少说明，在本源上，足以与其分庭抗礼！

转头看看那个狂野的意识，封霄云第一次意识到，这个狂野的自己可能知道很多自己所不知道的秘密，他很可能知道自己体内的阴阳二气究竟是从何而来！

想到这儿，封霄云的心情突然变得激动起来，忍不住就开口想要和那道狂野的意识交流。

同心一源，封霄云的这个心念一动，那狂野的意识立即就意识到了，但他并未理会封霄云。

封霄云张开口刚要说话，突然感到身上的压力陡然暴增一倍不止。

“怎么回事？！”封霄云抬头望去，只见七个修罗王的力量投影，突然间全部睁开了眼睛。七双散发着强烈光芒的眼睛，正盯着自己。

一般情况下，像这类简单的力量投影，只是七修罗王强大力量的余威体现，只会呈现一个模糊的形状，不会有五官。就像巨大的石块投入水中，必然会激起大小无数的涟漪，大的涟漪波纹清晰，小的涟漪则往往波纹浅淡模糊。

五官之中，最重要的是眼，一旦力量投影的眼睛睁开，就代表着七修罗王的注意力被吸引了，向着这方涟漪投来关注的目光。

同时，也代表着七修罗王降临下一缕真实力量，真实力量必然要有真实之力为载体，那代表着七修罗王已经降下一缕真身！

封霄云那道狂野的意识竟然能惹得七修罗王真身降临！虽然只是一缕真身，其恐怖的威能也足以让封霄云动容！

“哈哈……好，你们七个都来了！正好一齐杀个干净！”狂野的意识怒吼一声，整体化作一团昏蒙蒙的光团，直接杀向七修罗王的力量分身。

封霄云站在旁边，傻了能有一秒钟，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与七修罗王开战，连忙飞身上去与那道狂野的意识一齐并肩战斗。

这是一场震旦大陆近百年来最猛烈的大战，战斗激发的真气余波引起了所有仙门大派掌门人的注意，他们亲自观战的同时，纷纷派出最得力的弟子急速赶往吴终城，寻找这次战斗的战场所在，想要看看究竟是什么强者在战斗。

三天之后，震旦大陆最南端的海莲门真人最后一个到达吴终城，赶到塌陷的城主府地下，站在密密麻麻的真人之后，看着面前那个黑黝黝深不见底的洞口。

玄应门、凌剑山、等等大仙门全部派遣精英弟子到场。就连正在寻找仙缘的易成仙，也匆匆赶到了。易成仙来到吴终城后，心里一种有种隐约的感觉，在地下战斗的那位，就是他曾经的东家。

十天之后，遗迹地洞外已是人山人海，从大陆各处赶来的真人在外面围得水泄不通，大家都想看一看，究竟是谁在战斗。

第十三天午夜，七道光芒突然从地底透出，直冲天空，在众目睽睽下持续了能有一刻钟，而后消失在漫漫黑夜苍穹之中。

这七道光芒是如此强大，如此崇高，以至于在场众真人看到这七道光芒之后，纷纷跪倒在地。只有少数修为达到易成仙这样的真人，才能抵御那七道光芒中的至高无上尊严，站直。

七道光芒消失后，众真人再次望向洞口，他们越发迫不及待想要看看，究竟是谁如此厉害。若不是他们对那七道光芒和强大的真气余波有顾忌，此刻说不得他们已经蜂拥挤进这直通地下深处的洞口，去一探究竟。

万众期待之下，一个影子终于从洞穴中走了出来。

“出来了！他出来了！”

“不知是哪位仙祖降临？”

众真人小声议论，没人敢大声说话，唯恐惊动了这位高人。

封霄云穿着葫芦里刚取出的一件半新不旧的直缀，一步步走出洞穴，仰头看到面前密密麻麻站满了人。

看到洞里居然就走出这么一个威势平平，模样俊朗的年轻人，而不是他们预料中的不出世的绝世强者，许多真人顿时大失所望。

他们转身刚要走，就听到人群中有人惊呼：“此人莫不是霜天城城主？！”

“什么？尽然是他？！”

“……”满场顿时安静下来。

霜天城城主确实非常强大，但在场的都是年青一代真人，彼此间谁也不服。他们一直以为，霜天城城主纵然强大，也不会比自己强多少，只要自己努力苦修，有一天一定能迎头赶上。

可惜的是，封霄云的本事，不是苦修得来，而是直接用命去换来的。一分付出，一分收获，至少这点上，老天是公平的。

茫茫人群中，封霄云一眼就看到了易成仙，高兴道：“易兄，你怎么来了？”

众年轻真人齐齐转头，用复杂的目光看向这位昔日的青玄榜第一。易成仙占据青玄榜第一多年，天下多少年轻真人做梦都想将他取代，却始终不能成功，直到最后易成仙主动放弃，年轻一代的真人才有机会争夺青玄榜第一。

当时易成仙放弃青玄榜第一，天下议论纷纷。许多年轻真人都在背后认为，一定是易成仙修真路上出了岔子，实力大损，这才为了面子主动放弃青玄榜第一的位置。

然而今天看到易成仙，众年轻真人发觉他的实力非但没有半点减损，反而更加精进，更难让人望其项背。

“易兄！许久不见，送你个小玩意。”封霄云挥手丢给易成仙一个闪着晶莹耀眼光芒的小方块。

这个晶莹耀眼的小方块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伴随着众真人贪婪的目光，落入易成仙手中。。

在其飞过空中的这短暂时间里，在场众真人全都感受到了其中所蕴含的那股强大到难以形容的力量，恨不能出手将其抢下。然而直到这个小方块落入易成仙怀中，也没有人敢动手。

易成仙苦笑一下，东家对自己固然不错，但当着所有人面送自己这份大礼，还真是把自己架在了火上。

章一百五十七仙心仙道

在场的各大仙门真人足有数千，却无一人能够认得那个晶莹剔透方块的来历。实际上，就连封霄云也不认得这方块的来历。

封霄云在遗迹内与七修罗王降临的分身争斗，历经一场旷日持久的激烈战斗最终获胜。七修罗王虽然代表着至高无上的法则，但战斗的结果最终证明封霄云体内的阴阳二气更加凶猛，在那道狂野意识控制下更是将威能发挥的淋漓尽致，最后一股脑将七修罗王的分神全部吞噬！

七修罗王降临的一缕力量形成的分身被阴阳二气吞噬之后，神殿穹顶上那幅有着七修罗王形象的隐藏壁画也随之发生变化。镶嵌在穹顶之中的拼成七修罗王形象的上古神秘宝石自行脱落，数百块较小的宝石在空中彼此连接，最终组成一个不见任何缝隙的晶莹剔透的方块。

封霄云第一次见到这种宝石，这种宝石给他的感觉，就是一个活的整体，而不是那些一般的宝石。这块方形宝石，封霄云断定不周世界没有，必然是阿修罗界才有的东西。

从遗迹中出来一见到易成仙，封霄云立即想起他留给自己的那份关于血丹的密信，干脆把手里的方形宝石交给他。封霄云要带着冯倚山继续向着玄应门行进，没时间调查研究这块晶莹剔透的方形宝石，正好可以交给易成仙去查，封霄云相信易成仙有这个能力。

不过，当封霄云看到在场众真人眼神中露出的贪婪时，顿时知道自己想的太简单了。手里拿着那个方形宝石，易成仙的处境非常危险。尤其是现在天下大乱，什么规矩礼法道义都成了摆设，几乎所有真人都在争夺宝物，为了一件宝物不惜大打出手。

“诸位道友！洞窟中是一座上古遗迹，通体由精金建造而成，封某已经探索过，并无什么大危险，各位可以自行进去一观。”正好身后有一座上古遗迹，封霄云赶紧抛了出来，手中举起自己随手扣下来的一块精金，作为证据。

在场众真人听到封霄云的话，又见到他手中的精金块，顿时不再理会易成仙手中的宝石，全部冲进洞中，急着去上古遗迹内寻宝。

看着刚才还气势汹汹的真人们蜂拥冲进遗迹之中，封霄云冲着易成仙摆摆手，意思是这关过去了。

易成仙苦笑一声：“封兄，害苦我也……”收好封霄云抛过来的方块，转身匆匆离开。易成仙虽然有些怕麻烦，但并不代表他怕事。

现在天下大乱，连易成仙这样修为高强的真人都要小心一些，那些杀红了眼的贪婪真人很可能因为一件宝物就悍然出手杀人夺宝。封霄云开始意识到乱世的一些麻烦之处。

回到城主府，封霄云找到云别仙，将所有事情告诉了他，只隐去其母被炼成干尸的那一段，免得他听了之后过于伤心。

冯倚山听完封霄云的话，突然想起被他击败的那个黑甲战将，立即将死尸搬出来。云别仙一番搜索过后，发现这面目全非的死尸正是他的父亲云孤玄，当即忍不住坐在地上嚎啕痛哭。

封霄云留下自己从遗迹内取来的那块精金，放在失魂落魄父母双亡的云别仙身旁，然后和冯倚山一齐安静离开吴终城。云别仙以后会如何，封霄云管不了，只盼他历经这场劫难之后能够奋发向上，将来闯出一番名堂，重振家业。

冯倚山倒是很能理解云别仙的难处，毕竟一夜之间得知父母双亡，这种家破人亡的感觉他也曾经有过类似经历，那是一生都无法忘记的，常常在夜里惊醒的刻骨铭心。

最凄惨的在于，整个事件云别仙只能眼睁睁看着发生，既无办法也无能力去阻止，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在一切真相揭晓的同时，成为父母双亡的孤儿。

离开吴终城后，冯倚山愈发努力修习。封霄云看在眼里，带着他一路继续向东前行。

一路上，封霄云遇到许许多多急着向吴终城方向赶去的真人，他们行色匆匆，唯恐去晚了抢不到宝物。

刚开始遇到的真人多是散修，再后来就开始频繁遇到各大仙门长老带领的精锐弟子从空中飞过。

神仙么，都是高来高去，能飞就不走路。谁会想到，闻名天下的霜天城城主居然会徒步赶往玄应门。封霄云由此反而避免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冯倚山见如此多的真人匆匆赶去吴终城方向，忍不住感慨道：“天下熙熙，皆为利往。先贤诚不欺我也。”

谁知冯倚山话音刚落，封霄云就指着夜空中向着别处飞过的一道宝光道：“你瞧，那有个例外的。正驾驭法宝向别的方向疾驰。”

大概是听到了封霄云的话，夜空中那道宝光在半空打了个旋儿，向着封霄云身边的篝火飞来。

“两位旅者，廖某借这堆火，睡一夜懒觉，多有叨扰。”说完，也不待封霄云答应或是反对，这人来到火堆旁，倒在地上就睡。

隔天一早醒来，这位廖姓真人随手捡起一块石头，道：“昨夜叨扰一晚，多谢你这一堆火。”说完，手一翻，这块石头就变成了金子。

随手耍个点金术的把戏，这位廖真人也不废话，拿出一件墨黑的雨伞法宝，撑开雨伞平地飞起，一眨眼就消失在天边。

冯倚山和封霄云面面相觑，遇上这样的神仙，他俩还真不知该说什么好。吃点带的饭食干粮，封霄云和冯倚山继续上路。

吴终城东面是一片连绵邙山，大路从邙山脚下绕北而修，封霄云不打算拐弯，带着冯倚山一路直行进去邙山之中。

莽莽深山中，封霄云在前面走着，所有的山林树木，凶兽畜生，全部自发给他让开道路，这是对强者真正的敬畏，是出于最原始的自然本能。冯倚山一路跟在后面走着，看得啧啧称奇。

天空中，依然不时就闪过一道金光，那是一位真人急匆匆经过。

“啊！”一声惨叫传来，两道金光猛地撞在一起，一道金光狼狈坠地，另一道金光扬长而去。随着天下大乱，神仙彼此之间的争斗，也越发激烈残酷。

只见一位真人，鹤发童颜，身背一个形式古朴的木剑匣，脚踏祥云从空中徐徐降落。

不愧是仙门大派的真人，就连输，都输得这么有风度。

从空中旋转坠落仙气十足的真人一低头，看到地面上正在徒步行走的两位后辈，立即摆摆手，在一瞬间重新恢复到那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封霄云高人见得多了，自然见怪不怪。冯倚山就更不用说了，他家是震旦大陆第一仙门，他曾经是震旦大陆一等一的仙家公子，什么样的仙人没见过，当然更不会有什么反应。

封霄云和冯倚山两人，无动于衷继续低头默默走路。

他俩见怪不怪，谁知那真人竟然奇了怪，“两个走路的凡夫，见到我这神仙，竟然敢不惊叹？！”，在半空中调整身形，嗖一下落在了封霄云前面。

由于阴阳太旋的缘故，封霄云和冯倚山此刻全看不出一点异常，就是两个普通人。封霄云是刻意如此，想在这天下大乱的时候少惹一点事，但他完全没想到，事情该来的时候，根本避不开。

“咳~”一声咳嗽，封霄云前方二十步远的一块凸起的山石上，一位全身发着金光道貌岸然的神仙双足离着石头一寸，浮空而立，静等着两个运气好遇到神仙的凡夫上前磕头行礼。

封霄云视若不见，就那样从神仙面前走了过去。冯倚山倒是看了一眼，但也就仅仅一眼而已，然后就继续赶路。

吕纯罡顿时大为稀奇，他还从未遇过见神仙而不礼的凡夫。吕纯罡出身非同一般，乃是震旦大陆赫赫有名的大仙家吕氏，其祖上出过一位白日飞升的金仙，尊称“吕祖”，其家族延绵不知多少年不衰，在各大仙门都有长老门人。

震旦大陆虽然以大仙门为首，但其中也不乏大的修仙世家，吕家就是其中之一。

这些大的修仙世家出来的子弟，由于家学渊源，往往表现得与众不同，吕纯罡就是其中代表。

吕纯罡修仙与一般真人有极大不同，他从不追求什么法宝秘术，更从不争夺什么青玄榜排名这一类虚名，终日优哉游哉游戏人间，以逍遥出尘为自在。

然而别看他终日悠哉就以为他不务正业，实际上吕纯罡的修为极高，不到二百岁的年纪已经是元婴期大成境界，随时都有可能突破进入羽化合道境。

吕纯罡这种修仙路子，其实说穿了也没什么稀奇，他不假外力，一心只求仙心。

震旦大陆有一派真人认为，凡人与神仙最大的差别，不在法力高弱，不在寿命长短，最大的差别在于心。凡夫凡心，以凡心想要成就金仙大道，自然是难如登天。但凡夫若能先练其心，转凡心为仙心，再修真就事半功倍，成仙得道轻而易举。。

吕纯罡修仙，前一百八十年只是炼气化神境，终日在震旦大陆游走，历练仙心。其转凡心为仙心之后，短短十年之间，一举跃入元婴期大成境界。

最近，吕纯罡感到自己仙心未纯，因而始终难以突破元婴期大成，不顾天下大乱继续在世间游历，想要进一步淬炼自己的仙心，以求仙心大成，水到渠成再成仙道。

章一百五十八仙心难觅

吕纯罡眼看着两个年轻人对自己不理不睬，就像没看到一样安静地从自己身边走过去，也不知怎么，鬼使神差就跟了上去。

走着走着，吕纯罡抬手一指前方不远处。

一块石头，立即变成了金子。

封霄云看也不看，继续前进。冯倚山也没多看，跟在封霄云身后闷头赶路。

“嗯？这两个凡夫果然有些不一般，竟然能见金而不动心，待我再试探一番！”吕纯罡继续跟在后面等待机会。

又走了一会儿，封霄云遇到一处足有十几米宽的山涧。

山涧下溪水潺潺，山涧上微风徐徐，真是乱世中一处难得的清净之地。封霄云驻足享受片刻宁静，暂缓脚步。

吕纯罡见状，以为机会来了，从剑匣后取出一柄模样普通的木剑，轻轻一纵身飞至那年轻人身旁。

手掐剑诀，木剑飞浮在山涧上空，吕纯罡脚步迈出，一步踏在木剑上，逍遥飞过山涧，去到对岸。耍完这一手，吕纯罡得意洋洋回头看着山涧对面的两个年轻人，等着他们两个高呼神仙，下跪磕头。

吕纯罡等来只有失望。

享受了片刻山中的宁静，封霄云一跃落在山涧对岸，迈步就走。冯倚山驻足片刻，直接使用秘术飞了过来，紧跟在封大哥身后。

吕纯罡揉揉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看走了眼，眼前的两个凡夫居然和自已一样也是真人。

“喂，你不出来么？你的仇家似乎还没走，在前面等着拦你。”这时封霄云开口了，对着傻在后面的那个真人说道。封霄云又阴阳二气在，很快就感知到前方威神赫赫的那个真人来者不善，显然就是之前交手的其中一位。

吕纯罡看似在游戏人间，其实他是故意落在这片山林之中，想要躲避自己的一个仇家。刚才不过是顺手戏弄一下两个凡人小子，耍耍神仙的威风罢了。

吕纯罡想的挺好，可惜他的仇家也不是蠢蛋，就一直在前面堵着他。

吕纯罡心思被仇家窥破，又觉着自己被两个看似凡夫的真人给戏弄，面子顿时有些挂不住，架起一道金光，整个人御剑腾空而起。

接下来就是一场神仙打架，双方各亮法宝，打得天空中宝光四溅，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吕纯罡本事不错，很快就占据上风，将对手打得几无还手之力。

“这是你逼我的！”天空中突然传来一声怒吼，随后吕纯罡的对手取出一粒仙丹吃了下去，下一刻战力暴涨，立即反败为胜。

吕纯罡猝不及防被对手一法宝打在脑门上，打着旋儿从空中又坠落下来。

真是巧了，这一次他又落在封霄云面前，像一口破口袋一样，在地上打了两个滚，一动也不动。

封霄云不想搀和这些神仙之间莫名其妙的生死殴斗。在封霄云看来，修真的人都有些奇怪，为了一件法宝，为了一个美丽的女修，就能豁出性命去争斗，争不过就觉着自己的面子受损，拼了命也要抢回来。有时候，封霄云甚至搞不懂，他们到底是修仙，还是修面子。

封霄云不知道面前这两名真人是为了什么结下死仇，总之不想干涉。

可惜，有的时候，事情容不得封霄云选择。

吕纯罡是大族吕家的嫡出子弟，他的这个对头有心要在这山林野地将他杀死，必然要灭口，防止消息传出去，自己为吕家所追杀。

一个全身真气沸腾，眼睛赤红的真人落在封霄云面前，伸手拦住他和冯倚山的前路。

其实，封霄云一直到现在，也不打算管这件事，但当他体内的阴阳太旋告诉他，面前这个真人体内有修罗气之后，事情的性质就变了。

据封霄云目前所知，一名不周世界真人体内要想产生修罗气，只有两种办法。其一，此人是阿修罗假扮。其二，此人服下血丹。

无论哪一种，一旦遇到封霄云都不会放过。

被仇家打倒在地，躺在地上晕晕乎乎的吕纯罡看到，自己的仇家被那个看上去就像凡夫一样的年轻真人，给一巴掌打倒在地。

吕纯罡怀疑自己看花了眼。自己仇家十分强大，自己用尽本事才能与他打个平手，为何眼前这个看着本事不高的年轻真人，竟然能轻而易举将他制服？

可惜，封霄云没能从这个服下血丹的真人口中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最后只将其一身真气抽干，放任他在这深山老林中自生自灭。

到目前为止，血丹虽然已经屡次出现，但每一次都非常神秘。在幕后的那位似乎非常注意隐瞒自己的身份，一直没有留下有价值的线索。得到血丹的真人们普遍对血丹的来源解释不清，只知道服下血丹能得到巨大的战力提升，对血丹的副作用一概不知。

解决掉麻烦之后，封霄云看着倒在地上的这位真人，干脆好人做到底，将他救下。

吕纯罡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简易的木板床上，身下铺着简陋的草甸子，鼻子里一股子牛粪的味道。

吕纯罡挣扎着起身，四下打量发现自己居然住在如此破烂的一间屋内，隔壁就能听到牛吃东西的咀嚼声，顿时就怒了。

飞身冲破屋顶，吕纯罡手起三味真火，立即就要防火烧了这肮脏的地方，一雪他被这脏地方玷污的奇耻大辱。

一瞬间，这草木搭建的三间简陋民房就被烧成了灰烬。一名老汉抱着木桶一边从井里打水，一边哭喊着救火。

吕纯罡烧了三间破屋，转身刚想走，就感到全身真气一散，整个人急速向下坠落。

一巴掌打在面前这真人脸上，封霄云怒道：“你为什么放火？”刚才封霄云正在运转阴阳二气，反应过来救老汉的家，最后只救下一半。

吕纯罡被问傻了，本仙放个火怎么了？

封霄云见面前这真人不说话，还当他是嘴硬，手上力气又加重三分，直接就把吕纯罡的两只臂膀给硬生生掰成八节。

“啊！你敢伤本仙？！”吕纯罡惨叫一声，疼得脸色惨白。

一脚踹断吕纯罡的双腿，让他跪在地上，封霄云怒道：“给这老汉赔不是，不然我活撕了你！”吕纯罡从出生那天起，就是神仙，他这一辈子就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居然会被迫给一个凡夫老头下跪。

脖颈一挺，吕纯罡怒道：“士可杀不可辱！这老汉以臭秽污我仙体，该烧！”

封霄云没想到面前这真人还是个硬骨头，张嘴就是“士可杀不可辱”。

“老人家，这些钱你拿去，再起三间屋。”封霄云从葫芦里找出一把金币，塞进老汉手中。他已经许久没用过钱，这几十枚从炎夏朝带来的金币早已沉在葫芦的最角落里。

“用不了这么多，用不了！”老汉连忙磕头感谢。

封霄云扶起老汉，拎着疼的晕过去的真人，带着冯倚山继续赶路。

吕纯罡最近真是流年不利，本以为在世间游戏一番，只要遇到仙缘进一步修炼仙心，就能顺势成功进阶羽化合道境，白日飞升也不再是梦，自己将成为家族自吕祖以来第二位真神。哪只仙缘没遇上，先倒了大霉。

从昏迷中醒来，吕纯罡发现自己这次连木板床都没得躺，直接躺在了地上，四肢绑着固定木棍，眼前一堆火堆跳动不已。

一个烤得热腾腾香喷喷的饼子递到面前，吕纯罡伸手接过来，咬了一口，立即被那干涩粗糙的口感所阻拦，张口就吐了出来。

“不吃？不吃你就用朝霞秘术，餐风饮露。”封霄云一点也不客气。

“某不知何处得罪阁下，要受此虐待？！阁下可敢留下姓名！”吕纯罡倒是硬气。

“我叫封霄云。”封霄云答道。

“封霄云……”吕纯罡默默在心里记住，“你是霜天城城主？！”

“正是鄙人。”封霄云道。

“还未请教阁下大名。”冯倚山问道。

“……”吕纯罡刚才的硬气全无，长了两次嘴，才报上自己的名字：“在下吕纯罡……”想了想，又加上一句：“吕祖嫡亲七十二代孙。”

“我叫冯倚山，”冯倚山道。

“阁下可是司马掌门次子……”吕纯罡当场道。

看着尊贵的司马掌门次子当着自己的面伸手去火上拿起一个烤饼，拍拍灰，撕下一块放到嘴里大吃，吕纯罡直接傻了眼。

第二天一早，封霄云带着冯倚山继续前行，完全不再理会吕纯罡。

吕纯罡不顾自己手腿刚刚愈合，一路追在后面。

封霄云见他不肯走，当他有事，问道：“为何跟随？”

吕纯罡大概是真有些仙缘，张口就道：“我随你左右！寻觅仙心。”

封霄云道：“既如此，我如何，你就要如何。”

吕纯罡也未多想，点头道：“这有何难！”。

封霄云迈步就走，吕纯罡在后面御剑就追。

“滚！”封霄云面色一变，手指吕纯罡撵他走。

章一百五十九凭实力，讲道理

吕纯罡被唬的一愣，完全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他才刚说要跟随封霄云修炼仙心，还没有开始呢，就被赶走？

楞过之后，吕纯罡脾气顿时上来了，毕竟是世家出身，天生的高贵摆在那儿，张嘴怒道：“你！”伸手去背后取出木剑，竟然开始掐剑诀。

封霄云对此毫不理会，步伐不变，继续向前走。

吕纯罡扬起手中木剑，眼看着就要动手，最后一刻不知怎么竟然硬生生收回了剑意，反手收起木剑，纵身急追封霄云。

“封城主！吕某若有不对之处，请尽说之！”吕纯罡的态度陡然间大转弯，言语亦十分诚恳。

封霄云不为所动，步履不变继续行走。他封霄云一不是吕纯罡的爹娘，二不是吕纯罡的师父，有什么资格说他。再者说来，言语谈及别人的问题，总是容易得罪人，封霄云完全没必要得罪一个原本毫不相干的人。

哪知吕纯罡不依不饶，又拦到封霄云面前，拱手请教，这一次言辞变得诚恳态度非常认真。

封霄云仍不理会，一挥手将吕纯罡扫到一边，继续前进。

吕纯罡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一股强大的真气直接推开，心中顿时骇然，急忙再追上去。

“封城主！还请赐教。”吕纯罡这次来真的，一撩衣摆就要跪下。

封霄云最见不得这个，伸手扶起吕纯罡，问道：“我怎么走路？”

吕纯罡是一等一的聪明人，闻言立即醒悟，一拱手：“谨受教。”

封霄云在前，冯倚山紧随其后，吕纯罡最后，三人徒步走出山林，渐渐走至大道，顺着大道与道路上过往的商旅一起，徒步赶路。

道路上往来不绝的商旅们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三位徒步的行人，也不会想到他们是那种能够在天上高来高去的仙人。

震旦大陆虽然天下大乱，实际上乱的只是修真界，民间并未受到多少波及。寻常百姓的生活依然如常进行，非但没有乱象，反而越发繁荣。因为各大仙门都在大规模调度，因而仙门所需要的物资远比平时更多，百姓能够通过为仙门做工或者贩卖木材等赚的更多的辛苦钱。

吕纯罡还是第一次徒步赶路，他自从离开家外出历练就带着家传法宝数件，向来都是飞在天上。

这一路走着，他一路不停四下转头打量过往商旅，满眼好奇。堂堂吕氏仙家出来的嫡亲子孙，竟然像个没见过世面的深山野人一般，看什么都好奇都要多看两眼。

封霄云和冯倚山与吕纯罡完全不同，就像普通旅人一般徒步走着，寻常人根本看不出异样。沿着大路走了半天时间，封霄云转向北方走去，再次踏入崇山峻岭。

冯倚山只管跟在封大哥身后走，不问去哪儿。吕纯罡则不然，他对封霄云这种看上去漫无目的徒步旅行十分不理解，先前只是出于求学目的，勉强跟随而已。走了一天，吕纯罡看不出封霄云的目的何在，觉着他是在茫无目的乱走，心里就有些按耐不住。

又走了一段，坚持到天黑，吕纯罡终于再也无法忍耐，趁着天黑歇息之际，问道：“封城主此行欲往何处？”

吕纯罡一开口，封霄云就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但是并没有回答。

封霄云的师父不请老人精通数理命术，却从未传授给封霄云。封霄云体内的阴阳二气吞噬了七修罗王降临的力量之后，突然与天地通感，能够感知天地的脉数。

这是一种玄而又玄的感觉，而且目前还十分模糊，封霄云难以将其说清楚。离开吴终城之后，封霄云就开始尝试遵循阴阳太旋感知到的天地脉数行走，实际上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前面会遇到什么。

火堆噼啪作响，封霄云纯熟的生火技巧源自于他幼时自己生火做饭。虽然已经完全用不到篝火，但封霄云还是喜欢捡些枯枝落叶，生一小堆火。

冯倚山走了一天颇为疲惫，坐在火堆旁没多久就沉沉睡去。

吕纯罡境界高深早已不需要睡眠，盘膝坐在火堆另一侧，凝神运气。

封霄云用一根小树枝轻轻拨弄着面前的火堆，跳跃的火焰映红了他的面颊。其实封霄云完全没必要生这堆火，但不知为何他莫名其妙就点起这个火堆。

一道亮光从远处亮起，向着封霄云升起的这个小火堆急速冲来。

封霄云心里咯噔一声：“果然有事！”

封霄云不是怕事，而是由此证明自己心中那自阴阳太旋中隐隐约约生出的感觉，并不是虚妄的错觉，而是真的感受到天地之间的脉搏。封霄云之所以升起这堆火焰，就是因为阴阳太旋之中一直有某种预兆，让他这么做。

一名男子带着一名女子急速向着封霄云所处的方向飞来。

女子受了重伤，血迹已经染透了衣裳，眼看着命在旦夕。男子慌不择路向生火过夜的凡夫求救，也是迫不得已。

“你们可有人懂医术？！我娘子受了重伤，请救她一命！只要能救下她，我必有重谢！”来的这位年轻真人急声求救。

封霄云本不想多事，但当他看到那受伤的女子之后，立即决定插手。他目力超常，只凭借一点火光就清楚看到男子怀中的那名重伤昏迷的女子并非普通女子，而是一名半妖。

“这是一粒止血生机丹，你喂她吃下去。”封霄云取出一粒丹药递给男子，随手在女子的伤口附近轻轻一旋，就替她止住了流血。

“大恩不言谢！我葛亮日后必报！”葛亮拱手谢过，急忙喂自己的妻子服下丹药。

喂下丹药，葛亮见妻子立即不再流血，感激地对封霄云说道：“尊者救命之恩，葛亮铭记于心。今我夫妇二人遭逢大难，追兵就在身后，不敢在此久留拖累恩公。容某先行离去，大恩容后再报。”说着，葛亮抱起依然昏迷的妻子，就要飞走。

“且慢，不必急于离开，且在此暂歇一晚。”封霄云道。

葛亮为难道：“实不相瞒，为救我妻，葛某背叛师门，背叛宗族，今已为世所不容。尊者于葛某有大恩，葛某若留在此，势必连累尊者。”

封霄云没再理会葛亮的话，对着他来的方向喊道：“七绝山的来客请回。封霄云已将葛亮和他的妻子救下。”

三道金光急停住，二话没说掉头就走。封霄云如今的名声早已震撼整个震旦大陆，修真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七绝山虽然是正气盟排名第九的仙门大派，也没有胆量得罪他，只能回山请示掌门。

葛亮完全没有想到自己黑夜中在茫茫山中抱着重伤的妻子慌不择路逃跑，居然会遇到霜天城城主。想到霜天城的传闻，葛亮顿时感到妻子有救了，他终于知道该去哪里。

第二天一早，封霄云刚要安排葛亮和他的妻子离开，就觉察到远处有几道凌厉的真气流正在急速向自己接近。

来了三名七绝山真人和两名葛家的真人。葛家和吕家一样，也是震旦大陆有着数千年名望的仙门大族。

封霄云开始意识到事情不那么简单，为了区区一名女半妖，七绝山和葛家不会联手大动干戈，其中必然有隐情。

吕纯罡眼看着一夜之间形式急转直下，从无所事事到与七绝山和葛家直接对上，不由心中纳罕：“难道封城主早已料到会在此遇到事情？我怎么看他毫不慌张。”

来者不善，五名真人围城一个圈，离着三十步远，将封霄云一行围在中间。

“封城主，我七绝山处置叛徒与你何干？为何要插手我门内之事？”七绝山一名真人朗声道。

“我是天下所有妖族和半妖之主。葛亮随你们处置，这个半妖女子必须留下。”封霄云不再隐瞒自己与妖族的关系，再瞒下去也没意义，整个震旦大陆早已知道。

“不行！”五名真人一齐说道。

葛亮见状，倒是有些胆气和担当，咬咬牙朗声道：“封城主！吾妻精通望气之术，历经三年时间找到一处上古遗迹。他们见宝起心，要杀吾妻灭口！若不是我一直有所防备，吾妻昨夜几要命丧于他们之手。”

听到上古遗迹四个字，封霄云顿时明了怎么回事。正气盟玄应门早已与他定下盟约，不再抓捕加害妖族和半妖，七绝山是正气盟十大仙门之一，按理来说也该遵循盟主之约。

只有上古遗迹这样巨大的利益，才会让七绝山不惜冒着背信弃义的危险，也要出手杀死葛亮的妻子，以确保上古遗迹的秘密不会外泄，七绝山能够与葛家联手分享那上古遗迹。区区一个半妖女子而已，杀就杀了，谁会知道。

七绝山和葛家想的很好，可惜冥冥中苍天有眼，偏不叫他们如意。

“哈，原来如此。既然这样，你们五人各自留下一条手臂，封某就将今日之事揭过。如若不然，少不得要打上七绝山和葛家，要个说法。”封霄云笑的随意，说得每一个字都如钢似铁。

七绝山和葛家五名真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想同意。。

可惜由不得他们不同意，事情既然遇上了，封霄云就必定要管一管。凭什么你们七绝山和葛家本事不济难以独吞那上古遗迹，就要杀一个半妖女子来灭口防止消息外泄？

这天下的道理，从今天起，不再是你们一张嘴说了算！

章一百六十命起时，天地助力

七绝山和葛家，对葛亮和他的娘子来说是两座穷其一生也难以翻越的大山。葛亮和他的娘子在面对七绝山和葛家时，只感到深深的绝望和恐惧，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逃。

其实葛亮是七绝山弟子，是葛家旁支中一位不起眼的子弟。葛亮本身天赋一般，在山门中也不受什么重视，他的娘子只是一个陪嫁丫鬟。

成婚之后，葛亮偶然发现妻子有妖族血统，当时他心中虽然害怕却大胆将这个消息瞒下，一心一意与妻子相守过日子。同时葛亮努力在修真路上攀登，期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够出人头地，成为一方真仙。

修真之路是一条通天大道，也是一条万难险途。葛亮天赋一般，收到来自家族和山门的支持都十分有限，走的分外艰难。他的娘子为了助他一臂之力，暗中偷偷动用自己的天赋异能，推测那些遗迹和秘宝空间的位置，期望能够帮助丈夫得到一件强大的法宝，使他能凭之登上仙位。

借助妻子的异能，葛亮在一次寻宝中冒死得到一件天玄级法宝，顺利晋升金丹期。然而福兮祸之所伏，葛亮同时也引来同门的嫉妒，被人暗中告发。葛亮的妻子随即被七绝山控制，专门用来秘密推测天下遗迹和秘宝空间所在。

葛亮与妻子一往情深，气不过师门如此行事，不停寻找机会尝试救出妻子，想要带着她远走高飞。

前天晚上，葛亮终于找到一个机会，成功将妻子救出，带着她一路奔逃。慌乱中葛亮被追杀而来的同门师兄围堵，他虽奋力杀出重围，妻子却被误伤，眼看性命就要不保。

茫茫黑夜之中，葛亮抱着生死不知的妻子，漫无目的地逃着。眼看怀中妻子的呼吸渐渐微弱身体逐渐冰冷，葛亮只能奔着眼中的那点火光冲去，绝望地求救。

若是遇不到封霄云，今夜，葛亮和他的妻子很可能就会葬身在这片群山之中。

现在事情有封霄云插手，立即变得不同。七绝山和葛家可以随意拿捏葛亮和他的妻子，却不敢也不可能随意拿捏封霄云。

因为封霄云的偌大名声不是凭空得来，而是实打实在一次次血战中打出来的。

封霄云要了五名真人一条臂膀，又要护着葛亮和他的妻子，七绝山和葛家的门主长老们不得不捏着鼻子全部认了。七绝山不是没试过联络他仙门来帮帮场子，可那些仙门一听说七绝山这次惹上的是霜天城城主，连忙摆手声明不参合。

最终七绝山和葛家不得不接受封霄云的条件，放过葛亮和他的妻子，换得那处上古遗迹的位置。

封霄云让七绝山和葛家得到那上古遗迹的位置，为的是保证葛亮和他妻子的安全。

不过，封霄云也不会让七绝山和葛家白得了这个大便宜，送葛亮和其娘子启程赶往霜天城后，封霄云立即决定前往那座上古遗迹，去凑个热闹。

吕纯罡听封霄云说要往北面去探索一处上古遗迹，顿时兴致高涨。他知道探索上古遗迹能够得到丰厚的好处，而且最近有传言说玄应门在霜天城发现了一座纯油精金建造的巨大上古遗迹，挖掘出大量的精金。吕纯罡很期待他也能亲眼见识见识纯由精金建造的上古遗迹到底是什么模样。

说走就走，封霄云立即改变方向，向着北面赶去。

“封城主，既然有意要探索那座遗迹，何不早去？”吕纯罡一边耐着性子随封霄云快步行走，一边好奇问道。

封霄云笑而不答。

一行三人往北走了半天路程，走出去足有三百里。封霄云突然加快了行进的速度，竟比一般人跑步还要快。冯倚山和吕纯罡两人费了好大力气才勉强跟上封霄云的速度，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三人踏入一片碧绿的草甸子，离离青草高与人齐，随着风齐齐摆动，好一番草原景色。封霄云御剑而起，剑气轻点青青草尖，顺着青草上下摇摆，摇曳前行。

吕纯罡和冯倚山如蒙大赦，急忙各运秘术，跟着飞了起来。再用两条腿走下去，他们两个非脱力不可。

又北行百里，三人忽然见前方草原上光芒闪烁，不时传来发力的呼喝声。

“前方有争斗！”吕纯罡立即觉察。他行走天下多年，对天下情势也有所了解，知道现在天下濒临大乱，各方真人都已撕下伪善的面具，稍有冲撞就会大打出手。

封霄云举目远眺，只见不远处一名巨汉披头散发，正在与三名真人对峙。

那巨汉身高与奔狼怒嚎相仿，身上刻着蛮荒族独有的战纹，正奋力拍打着胸膛。

那三名真人显然联手对付这名蛮荒族强者。三道宝光乍现，三名真人各亮法宝，手掐秘诀，使出看家本事齐攻这名蛮荒族强者。

那蛮荒族强者甚为勇武，以一敌三毫不示弱，全身涌起一层金黄战甲，大喝一声高高飞起，迎着三名真人的攻击冲了上去。他居然是一名少见的坤阶四灵战体术强者。

四灵战体术一旦晋升坤阶，战斗力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蛮荒族战士得益于天生强大的体魄，战力犹胜其他族的战体术强者。

不过，这三名真人却不是易与之辈，他们三人精通联手作战，彼此间竟然隐约形成一套秘阵，对站起来威力倍增。

双方交战不片刻，那蛮荒族强者就被连连击中，全身鲜血淋淋。幸亏那蛮荒族强者是一名土灵气战体术强者，精通防御，这才没有立即战败。

身受重伤处于绝对的劣势，那蛮荒族强者非但没有胆怯逃走，反而甩手抹掉面上的血迹，继续拍打胸膛，勇敢地向三名对手发出挑战怒吼。

三名真人似乎有些被激怒了，手中法宝再次亮起刺眼的光芒，就要将这个蛮荒族强者当场击杀。

一片灰暗的云不知何时随着风飘然而来，挡在三名真人面前。

三名真人陡然色变，随即想起一个人。

下一刻，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们耳边响起，让他们三个不由自主想起了一些痛苦的回忆，“三位，他欠你们什么，罪至论死？我替他还。”

封霄云御剑凌空，长空中衣袖飘飘，于瑟瑟朔风中凛然而立。

“封城主！”三名真人急忙见礼，他们三位是玄应门的新起之秀，号称灵玉三杰，曾亲眼见到封霄云如何以一人之威，压得他们掌门一个字不敢出口。

其中一名真人还有些胆子，哆嗦着拱手说道：“此蛮獠甚为粗鲁无礼，冲撞我师兄三人。”

“原来如此，我代他致歉。这里有一瓶五粒安神滋玄丹，你们拿去，权作赔礼。”封霄云态度十分客气。

三名真人慌忙接过丹瓶，拱手谢过，转身赶紧离开，一句话也没多说。

送走这三名玄应门的高徒，封霄云转身看着身后的这名蛮荒族强者，仔细观察他身上的伤势是否严重。

“吾不用你这狡猾的小人好意！山魁之心不欠你情！”说着，这位名叫山魁之心的蛮荒族强者解下身后包袱，抖出几件宝物，有宝石，也有法宝，还有几样天材地宝，全部推到封霄云面前。这名蛮荒族强者居然说得一口纯正的震旦古话。

封霄云笑眯眯打量几眼面前的一堆宝物，说道：“为我带话给奔狼怒嚎，就说我封霄云以后有空会去看他。”

不知为何，山魁之心一听封霄云说出奔狼怒嚎，面色立即大变，咬牙去怀中摸出一个精美的赤红瓷瓶，递给封霄云：“我不欠奔狼怒嚎的友人之情！”

丢出瓷瓶，山魁之心转身就走，根本不想多跟封霄云废话。

封霄云来不及拦住山魁之心，因为他手中的赤色瓷瓶中，传来一股他十分熟悉的味道，将他硬生生拦住。那是血丹中一点微小的阿修罗血液的味道，这个赤瓶里面，装着一粒血丹！

山魁之心知道这血丹是好东西，他竟然舍得拿出来还人情。

封霄云不动声色收下这粒血丹，带着吕纯罡和冯倚山两人继续北上。

“前缘早定，一切皆是命，半点不由人。”不请老人长叹一声，闭目不再言语。

此时，封霄云只当自己得到这粒血丹纯是偶遇，并未多想。

当封霄云、冯倚山、吕纯罡一行三人徒步赶到七绝山北五千里的鲲泽时，七绝山和葛家的真人早已将遗迹挖掘了出来。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七绝山和葛家耗费了大量人力物力刚刚挖出遗迹，还没来得及将其中宝物取出，就不得不与霜天城城主分享。

可想而知，七绝山和葛家众真人的脸色不会好看。

不过封霄云完全无意欺辱他们，朗声与众真人说道：“诸位大可放心，封某对遗迹内的宝物毫无兴趣，只是想入内一观，看些古迹，了解上古时期密事。”

七绝山和葛家的真人们又不是三岁孩子，当然不会信这种话。。

封霄云也不在意他们相信与否，直接迈步进入遗迹之内。

冯倚山和吕纯罡也随之进入这座上古遗迹，第一次进入由阿修罗族修建的精金造上古遗迹，他们两人表现得颇为兴奋，一路上不住张望。

章一百六十一血战，洪水

这一座上古遗迹的规模，与霜天城北的那座相比明显较小，内部只有两座大殿。进入遗迹之后，七绝山和葛家的真人立即四下分散开来，到处搜索。

封霄云不用看也知道，这些最先分散开的真人，都是七绝山和葛家的低阶弟子门人，他们的作用只是探索遗迹中的宝物，或者去试探危险。至于他们在遇到危险时能否全身而退，只有一句：生死有命。

封霄云转身对冯倚山和吕纯罡说道：“你二人可以随意看看。”这座遗迹中藏着的危险，封霄云在进门一刻钟后，就已经通过阴阳太旋全部感知清楚。更甚至于，在进入这座遗迹之后，封霄云的意识中居然清清楚楚印着一切将要发生的事情。

每一个进入这座遗迹内的真人，他们在遗迹内将要遭遇的事情，封霄云的识海中都清楚印现出来。封霄云不知为何会出现这种情况，但他本能地选择相信了这些识海中莫名出现的影像。

脚下御剑，封霄云背着手，飞至神殿高大的墙壁前，认真观摩起墙壁上的阿修罗族壁画。

七绝山和葛家的几位长老宗长见霜天城城主居然没有急着进入遗迹内寻宝，而是观看起墙壁上的壁画，他们心中登时一喜，彼此偷偷递个眼神。他们早就通过某些秘密渠道知道这些壁画有奇异的效果，霜天城那座遗迹中那些不知被谁破坏的残缺不全的壁画曾将数百名玄应门拖入疯狂。这霜天城城主看来不知道这些阿修罗壁画的邪门之处，若是就此疯了，真是再好不过。

遗迹里发生的一切事情清清楚楚印在识海里，封霄云没有理会七绝山和葛家这些真人的小动作，也懒得戳破他们的肮脏心思，用心观看着墙壁上的壁画。

这座阿修罗遗迹虽然小，但墙壁上的壁画却引起了封霄云极大的兴趣。封霄云通过观察发现，这座遗迹墙壁上的阿修罗壁画，居然是上一座遗迹的后续。发现这点的同时，封霄云也印证了自己心中的一个猜想：这些阿修罗族修建的上古遗迹，彼此间是有联系的，更有某种神秘的顺序。现在他最感到疑惑的是，为何这些上古遗迹会按照次序现世？就像是提前安排好的一样。封霄云回忆三座上古遗迹现世的缘由，难以判断究竟背后是否有人为操纵。

有能力操纵这样的上古遗迹现世，封霄云认为这世上除了自己的师父不请老人，恐怕就只有天上的某些神君能够做到。这种能力，是七修罗王也不能甚至不配拥有的能力，那是举手间就能改变天地模样的能力。这种能力，只在传说中出现过，只在那些创造天地的上古先天大能的传说中出现。

封霄云想不通，那些能够再造天地的上古大能，为什么让这些已经埋藏在深深地下的上古遗迹重新现世？

也许这个问题的答案，就隐藏在这些阿修罗壁画之中。

在上一座遗迹的最后一幅壁画中，封霄云看到一部分上古不周世界的人被阿修罗大军围困，陷入绝境。这一座遗迹的壁画，讲述着后来发生的事情。

陷入绝境的上古不周联军并未放弃战斗，他们在人族强者的带领下与重重无尽的阿修罗大军奋勇作战，目送身边并肩作战的袍泽一个接一个倒下，却丝毫没有动摇，继续冲上去与无数的凶恶阿修罗绞杀在一起，不惜性命拼死守卫着最后一道防线，守卫着人族最后仅剩的一对婴孩。

阿修罗族大军数量太多，多到不周联军即使拼尽最后一人，也不能阻挡他们前进的步伐。在无穷无尽的修罗族大军面前，这支不周联军男子全部战死，仅剩最后一名女子。她的身后，是两名放在一种特殊形状罐子里的婴孩，一男一女。

最后仅剩的这名女子可不是柔弱之辈，封霄云就算隔着已经有几十亿年时间的上古壁画，也能感受这女子强大的气息。阿修罗族虽然凶恶却向来尊重强者，他们在壁画中将这不周联军最后仅剩的女子描述的如此强大，必然是按照上古那一战的真实情形如实记述。

这位女子，与那位被封霄云处死的上古风氏遗民一样，半人半蛇，不，准确的说她的身躯是半人半龙。那名被封霄云处死的上古风氏遗民，应该是上古时期的低阶强者，不够资格得到龙身，只能得到蛟龙的身子，因而看着是半人半蛇。

不周联军最后仅剩的这位女子极其强大，阿修罗族大军三百名上古战争领主一齐围攻她，昼夜不歇连攻三天，非但未能突破她的防御，反而死伤过半。

虽然这位女子非常强大，但阿修罗族大军毕竟有着绝对的数量优势，很快就凭借源源不断地兵力优势，突破了这位女子的防御。

防御被破，最后仅剩的这位女子开始受伤，血水很快就流了出来，大量血液在地面上汇聚，形成一个深深的血池。

最后仅剩的这位女子眼看就要战死，人族最后的两名婴孩即将落入阿修罗大军手中。亡国灭种的危急，眼看就要降临。

“杀！”一声怒喝传来，一名上古灵铠斗士带着最后仅剩的二十名部下，从北面赶来支援。北方战场不周联军虽然胜了，却是一场不折不扣的惨胜。

看到这名上古灵铠斗士的瞬间，封霄云的意识突然再次进入阿修罗壁画之中，与这名灵铠斗士的意识融在一起。这一次，封霄云分明感到自己的意识是主动进入壁画之中。

封霄云反手手握真炁巨刃，身穿上古灵铠，飞身跃入阿修罗大军之中。二十名部下乘机冲到那名受伤的女子和一对婴儿近前，护着他们冲进最后的一座堡垒中躲起来。

“杀！”一声高喝，封霄云以一敌万，奋身力战。

每一剑落下，都要掠走无数阿修罗的生命和鲜血，每一剑抬起，都要再一次掠走无数阿修罗的头颅。

眼看就要取得最后胜利的阿修罗族大军，硬生生被挡了下来。成百上千万阿修罗族精兵悍将和最后胜利之间的距离，只隔着一名灵铠斗士。

巨刃斩落，封霄云切开一名阿修罗战争领主，抹掉头盔上殷红的血迹，在阿修罗大军深处，看到了一面指挥战旗。

身如苍龙，封霄云冲杀如风。一路杀到指挥战旗下方，封霄云高举战刃，将其砍落。斩将夺旗，让封霄云再次落入阿修罗战争领主的包围之中，四面受敌。

封霄云一剑斩开三名阿修罗战争领主，用头盔顶开一名偷袭的战争领主，然后猛地冲破包围，杀至一处空地。

阿修罗大军仿佛天上浓厚到化不开的乌云，封霄云手中的巨刃挥斩如风，每一次劈砍都能从乌云上切下一块。

胸膛激烈起伏，封霄云如同一头凶猛的狮子，无穷无尽的阿修罗大军仿佛只是他眼中的羊群。

在封霄云的真炁巨刃面前，阿修罗大军绵绵不断几十天没有停歇的进攻终于被斩断。阿修罗族大军攻击严重受挫，先锋精锐溃不成军，十成精锐战死九成，剩下的也都重伤无力再战。

封霄云只靠自己一个人，硬生生打退了阿修罗族这次进攻。

退回堡垒之中，封霄云受到了部下们的热烈欢迎。二十名部下纷纷用力捶打自己的右胸三次，然后向封霄云敬礼，这是军中最隆重的礼节，代表着来自部下的崇高敬意。

封霄云略显疲惫地和二十名仅剩的部下碰拳，然后靠着墙坐下。二十名部下紧紧围在封霄云身边，以仰望英雄的眼神看着他，无比尊崇。

“矩子！”

“矩子！请问你所用是何种剑法？”

部下热情地攀谈，他们受到封霄云的感染，低沉的士气得到鼓舞，重新变得斗志昂扬。

刚休息不过片刻，堡垒外突然传来大水奔流的嘈杂声！

封霄云反手握起战刃，起身冲出堡垒。

外面，是滚滚而来的滔天洪水！

这座上古遗迹的壁画到此戛然而止。封霄云的意识从壁画中脱离，重新回到身体中。

在遗迹里探索的七绝山和葛家真人遭受重创，他们遇到了强大的上古遗迹守卫，损失了十几名弟子门客仍未能突破。

壁画中的一场恶战历经数月，现实中却不过短短两刻钟。

封霄云低头看看正在脚下与上古遗迹守卫恶战的众真人，没多理会，抬头看向最后一幅壁画，似乎在等待什么发生。

一阵猛烈地震荡传出，下方的战斗波及到了整座遗迹。

果然不出封霄云预料，最后一幅壁画开始渐渐剥落，露出里面隐藏的一小块拼图碎片。在上一座遗迹中，封霄云看到七修罗王在向着谁跪拜。在这幅拼图碎片中，封霄云看到一片紫色的光芒。七修罗王在向一片紫色的光芒跪拜。

三座遗迹，封霄云得到了三块残缺不全的记忆。封霄云目前只能判断这三块残缺的记忆彼此间有某种联系，难以拼出一副完整的全图。

封霄云得到自己想要的，看也不看遗迹中所藏的大量宝物，转身就走。

冯倚山紧跟封霄云的步伐，往外面走去。。

吕纯罡有些不解，道：“为何入宝山空手而回？以封城主的实力，当可轻易击败那些守卫，得到那些法宝。”

封霄云挥挥手，不带走一点儿精金。

章一百六十二仙路难

遗迹内，几名一直小心翼翼防备封霄云的长老和宗长见他离开，不约而同长处一口气，急忙飞扑神殿各处，赶去支援自己麾下子弟的战斗。

封霄云从遗迹出来之后并未立即离开，而是飞至空中，通过高空俯瞰，大致确定自己所在的方位，并在心中默记下第三座遗迹所在的位置。

吕纯罡跟着走出遗迹，脸上有些不舍。

遗迹中有许多宝物，吕纯罡虽然一件未取，但说实话他内心是激烈挣扎过的，最后想起自己在向封城主学习，只好忍痛学封霄云空手离开遗迹。

直到走出去很远，吕纯罡还不时回望遗迹所在的方向，一脸的不舍。吕纯罡身为大族吕氏的宗孙，自然能接触一些族内别的子弟无法看到的消息，他也知道如今修真界已经陷入大乱，各地仙门纷纷割据自立，天下又渐渐进入一个没有王法的时期。

在这个动荡的时代，正是建功立业的时候。吕家几位宗长无不跃跃欲试，想要尝试将吕家从大族转为雄霸一方的大仙门。

震旦大陆有许多仙门，正是从地方豪族一步步蜕变而来，最典型的就是玄应门。玄应门，原本就是司马氏。震旦大陆一些活了数千年的老仙，至今依然清楚记得司马氏是如何一步步变成今天的玄应门，当了五百年天下第一仙门。

天渐渐黑了，吕纯罡不得不收起心中对那座遗迹的依依不舍和对建功立业的渴望，按照封霄云的吩咐，老老实实去四周捡些干柴枯草，点一堆篝火。

月明星稀，这个夜晚异常晴朗。

封霄云伸手将一根干柴扔进火堆，突然低声道：“求道者多如牛毛，得道者凤毛麟角，为何？”

吕纯罡愣了一下，猛地发现封城主这是在考校自己，连忙答道：“夫大道漫漫，仙踪难觅。天之道……内直者，与天为徒。与天为徒者……天地之大，其化均也……”吕纯罡出身大族，自幼受到良好教导，修仙典籍无一不通，腹中藏书过万，听到封霄云考校，他不假思索张口就来，背出一大段经典，试图回答封霄云所问。

然而封霄云似是没什么耐心，不等吕纯罡洋洋洒洒回答完毕，就粗暴地打断道：“停！”

吕纯罡顿时愣住，心中不由怒起，为封霄云的粗鲁所恼，待要发作，却想起自己仍在求学，心中愤愤道：“且看汝有何言？若不如我，趁早作罢。”于是拱手道：“不知封城主有何言教？”

封霄云摇摇头，“吾读书不求甚解，言阔不及你。”封霄云这话说的很实在，我读书虽多但都是草草看过，不能像你一样张嘴就是仙家名言。

吕纯罡强忍心中恼怒，又请教道：“但请城主试言之。”

“吾不知书，但知事，不妨言与汝听。汝姑妄听之，吾姑妄言之。”封霄云道：“天下修仙者若海之沙，难以尽数，此言当否？”

吕纯罡道：“如实！”

“天下成仙者千年间若一若二，数之寥寥，皆记录在册，厚不过一寸，此言当否？”封霄云又道。

震旦大陆有一本《真仙实录》，乃是采集历代修仙得道的大仙家姓名事迹编撰而成。其中事迹虽然年代久远多不可考，但姓名却做不得假。书中一位姓名就是一位仙家，曾有人不得道妄图将自己名列其中，为天雷击毙当场。

吕纯罡答道：“如实！”

“既如此，今天下大乱，凡有能者无不跃跃欲动，意图成就一番霸业，然后纠集天下之资，为自己铺就一条通天大道，是否？”封霄云又问。

吕纯罡被封霄云一语说中心事，也不脸红，昂然道：“是！大丈夫在世，若不成就一番伟业，岂不空活一场？”

“哈哈……吾来问汝，凡霸业成就者，可有登临仙途之先例？”封霄云笑着发问。

这一问，把吕纯罡问得登时愣在当场，好半天答不上来。

“我待汝是真心求仙，原来亦是随波逐流一凡夫。下劣凡夫只求小富安稳度日，汝自比大丈夫，所图亦不过是天下霸业。与下劣凡夫较，不过志大万倍尔。汝嘴上求仙，心中所求仍不过这滚滚红尘名位权力，此实名实不符尔！去罢，仙路漫漫，我以此语为君送行，未知可否？”封霄云说到最后，故意言辞戏谑。

吕纯罡长久以来自命仙人，志在登临金仙大道，今日心中真实所想忽然被人一语道破，不由汗流浃背，久久不能发一言。

这一刻，吕纯罡心中所藏的上万道藏，往日里张口即来的仙道真理，全都成了没用的一纸空文，他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满腹才学，一身本领，尽是无用。

吕纯罡知道，自己一生已为封霄云所看破，将来满大不过是一方霸主或者再次一统天下的真仙，然后就此直到寿命终了，化作尘土，最终下场与无数凡夫几无区别，与那些曾经一统震旦大陆的前辈大仙没什么不同。

这一夜，吕纯罡如枯木死灰，一夜未动。

天亮时分，封霄云带着冯倚山启程向东南方向走去，也不理会吕纯罡，只把他扔在原地。走了一天一夜，封霄云仍未停歇，继续向东南方向走。冯倚山紧跟在后，既不发问也不喊累，只管闷头跟着走。

隔天一早，天边突然爆发一阵强光，接着就传来法宝爆炸的巨大声响。

冯倚山忍不住抬头张望。

似乎是两派真人在彼此乱斗，由于距离太远，冯倚山难以判断事情的起因。封霄云扫了一眼远处发生的事情，迈步向着事发地点走去。

天空中电闪雷鸣，刀光剑影，地面上一群懵懵懂懂的孩子正吓得哆嗦着互相靠在一起。

看来这又是一起因争夺孩童引发的真人斗殴。这种事情最近比较常见，冯倚山以为封霄云想要插手其中。

封霄云走上近前，轻声安抚十几名孩子一番，然后取出一些美味的点心，发给孩子们。小孩有了好吃的，慢慢安静下来，变得不再害怕。

安抚下这些孩子之后，封霄云就不再管其他，更无插手天空中真人们争斗的意思，继续向着东南行走。

又走了大约半天时间，冯倚山看到不远处有个落单的孩童，正一步一步缓缓走着。这孩子不知跟了多久，幼小的身体大概是有些撑不住了，每一步都走得格外艰难。

冯倚山打量一番这孩童行走的方向，判断出小孩在遥遥跟着前面那群被真人们选中的孩子。

等孩童走近，冯倚山细打量这孩子，心里就明白了。

这孩童分明是个小乞丐，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头发很长因为太脏而打着绺子。这孩童天生残疾，有一只手臂不知是何缘故断掉了。

这样的孩童，当然不可能被真人选中。

看到这小孩，冯倚山想起自己在街上流浪乞讨时的日子，动了恻隐之心，向着小孩走了过去。

手臂被人拽住，冯倚山一转头，看到封大哥正拦着自己。

“封大哥，我……”冯倚山张口欲言。

摇摇头，封霄云将冯倚山的话全部堵住，示意他不要插手。

冯倚山心有不忍地看一眼那个倔强的小乞丐，叹口气低下头。

封霄云非但不帮助那个小乞丐，反而抄起手站住，摆出一副看热闹的架势。

小乞丐紧紧抿起嘴唇，一步一步艰难地向前走着，他的每一步虽然小，虽然走的艰难，却始终在向着前面远处那些被选中的孩子走去。

天上真人们之间的争斗仍未结束，地面上的孩子们彼此围拢在一起，惊恐地看着。

一整天不吃不喝，走了一整天。

一步一步，小乞丐终于走到了那群孩子附近。他停住脚步，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向着那群孩子走去。

“你滚开！神仙没有选中你！”一名较高的孩子立即注意到这个试图靠近的小乞丐，高声叫嚷起来。

有的孩子听到叫嚷声，随之注意到小乞丐。

“神仙没有选你！”

“走开，你这个小残废！”

孩子们开始叫嚷起来，一些年龄较小的孩子没有说话，只是一脸冷漠地盯着小乞丐。

小乞丐似乎被吓着了，停下脚步，不敢再靠近。然而仅仅过了片刻，他咬咬牙，又鼓起勇气又向着那群孩童走了几步。

“走开！”几名比较强壮的孩童注意到小乞丐想要走进自己这边，纷纷提高声音驱赶他。

小乞丐这次似乎铁了心，不论那些孩童怎么骂，一步一步继续靠近他们。

“走开！我让你走开，听见没有！”一名最高壮的男孩似乎被激怒了，一步走出群体外，伸手指着小乞丐大声呵斥。

小乞丐似乎有些害怕，放慢了脚步，却没有停下，仍在慢慢靠近。出于某种原因，他非常想走近这群孩子之间。

“滚开！”最高壮的那名男孩再也忍不住了，冲上去一把将小乞丐推倒。

小乞丐跌倒在地，没哭也没叫疼，可能是他摔得太多，已经习惯了。只把嘴唇抿得更紧，小乞丐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可惜只有一只胳膊，身体平衡不太好，努力了几次，仍未能站起来。又或者是因为他一路跟着，几天没有吃喝，身体已经极度虚弱。。

这时，天上的胜负终于分出来了。那些前来抢掠孩童的真人似乎被打退，负责遴选孩童做入门弟子的这些真人徐徐从天上落下。

他们来自正气盟排名第七的仙门大派：不归谷。

章一百六十三求仙

“你怎么还跟着？”一名真人看到小乞丐，立即鄙夷道。

“仙人！求你收下我吧！我什么都会做，我不怕累，也不怕脏。求你收下我！”小乞丐见到面前的几位仙人，立即跪在地上，不断地磕头。

“你是畸余之人，气脉不全，如何能够修真？快快回去。”一名真人不耐烦道。

小乞丐大着胆子跪爬几步，继续祈求道：“真人，我想当神仙，求求你收下我。”

“哈哈哈……”几名不归谷真人发出一阵大笑，他们被这个小乞丐的童言无忌给逗笑了。

小乞丐不再说话，只是不停地磕头。

磕着磕着，几天几夜没吃没喝，小乞丐的力气终于耗尽了。最后一个头磕在地上，他再也没能起来。

“我们走！速速返回山门。”几名不归谷真人对倒在地上的小乞丐理也不理，转身带着选拔出来的具备修真天赋的孩童，急速往回赶。

眼看着不归谷的真人带着孩童消失不见，小乞丐在地上躺了近一个时辰，冯倚山终于等不下去了，对仍在冷漠旁观的封霄云道：“封大哥！我去看看那个娃娃。”

封霄云放下手，直接来到小乞丐身边，伸手试试他的呼吸，从葫芦中取出一粒丹药。捏开小乞丐的嘴，封霄云将这粒丹药揉成粉末，手中化生出一点水灵气，给小乞丐喂了下去。

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小乞丐感受到面前一片温暖。

面前是一堆篝火，旁边坐着三个大人，小乞丐醒过来，揉揉眼睛看清楚面前，随即闻到一股香味。

封霄云递给冯倚山一块饼子，让他递给小乞丐。

“饿了吧，给。”冯倚山将热腾腾的饼子递给小乞丐。

小乞丐是真的饿了，不顾热饼烫手，立即大口吃起来。

封霄云示意冯倚山把烧好的热水给小乞丐喝一碗，免得他噎着。

连吃了五张热饼，大口喝了两碗水，小乞丐打个饱嗝，总算是吃饱了。

封霄云看看小乞丐，问道：“你为什么要追那几位仙人？”

“我想成仙！”小乞丐答得十分坚决。

“成仙可不是那么容易。”封霄云随手捡起一根木柴，丢进火堆，竟然和小乞丐聊了起来。

“我不怕。”小乞丐说得十分坚决。

“我这儿有很多钱，给你钱，让你当个富家翁，娶几房娇妻美妾，置大片田产，安度一生，你可愿意？”封霄云说着，从葫芦里取出一块金灿灿的金锭。

小乞丐看着封霄云空空如也的手突然变出一块大金锭，一时有些傻。

“如何？拿着这块金子，走吧。”封霄云将金子在手里颠了颠，递给小乞丐。

小乞丐摇摇头，没有接，说道：“我亲眼见镇上的黄财主一夜间家破人亡，满院的亭台楼阁都成了残砖断瓦。我不当富翁，富翁不如神仙。”

“当神仙可不容易，一路上千山万水，千难万险。”封霄云又道。

“我不怕。我苦吃得，累也受得，饿也挨得，只要能当神仙，让我干什么都行！”小乞丐的态度异常坚决。

吕纯罡听到这儿，再也不敢小瞧眼前这小乞丐。他感觉到，自己一直走遍天下寻不见的仙心，有了一点眉目。这位吕家出身的贵公子，恐怕从未想到他遍寻不见的仙心，会在一位小乞丐身上。

“那好，你拿着这块饼，一直往西走。越过大漠，你就能看到一座大城，到了那座城里，只要你手里仍拿着这块饼，自会有人教你修仙。”封霄云道。

“真的？！”小乞丐本来以为自己已经求仙无望，突然听到这个消息，一双眼睛立即瞪大。

“只要你能忍住饿，别把这块饼吃了。”封霄云点点头，说道。

“好！一言为定！”小乞丐大喜，伸出瘦弱的小脏手，要与封霄云并指为盟。

封霄云伸出大拇指，与小乞丐并在一起。

“我这就走！”小乞丐完全不顾此时天依然黑着，也不怕路上的危险，迫不及待说走就走。

“且慢！”吕纯罡突然站起，几步来到小乞丐面前，伸手撸下手上的那枚戒指，塞到小乞丐手里，“这戒指里吃喝尽有，你要是饿了，就对着它念一句……”吕纯罡将家传的密语教给小乞丐。这枚纳灵戒指内有一方小天地，是他母亲给他的几样宝物之一。

小乞丐千恩万谢，将戒指在怀里装好，转身踏上路途，渐渐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吕纯罡目送小乞丐离开，转身看向封霄云。吕纯罡心里清楚，自己才是应该说谢谢的那位。

封霄云看着吕纯罡，笑而不语。

吕纯罡对着封霄云纳头就拜：“封城主用心良苦，吕某受教！昨夜吕某苦思一夜，今意已决，吕某愿随封城主修炼仙心！”

封霄云当然不会让他跪下去，伸手把他扶起，道：“不必如此。仙路漫漫，吾亦在上下求索。”

两天之后，封霄云赶到下一座城池。这座城池属于凌剑山门下，名叫“剑玄”。进城之后，封霄云立即找到城内玄玑阁的分馆，给霜天城传回一份密信。

信中，封霄云叮嘱木初一，让她以饼为凭，收小乞丐为徒。

封霄云在办这件事的时候，他的行踪已经被上报至凌剑山至高剑峰。

霜天城城主大驾光临，凌剑山当然不能无动于衷。

封霄云从玄玑阁出来，没走多远就被三名凌剑山的高徒拦住了去路。

“封城主大驾光临，凌剑山有失远迎！”三名长得一模一样的美丽女剑修一齐拱手，向封霄云见礼。

封霄云拱手还礼，见三名女剑修没有让路的意思，挑挑眉头，打算从旁边走过去。

“且慢！素闻封城主剑法无双，飞雪师姐曾败于你的剑下。我们三姐妹想要向封城主讨教一番！”三名美貌惊人的女剑修气势锋锐，直接就向封霄云提出挑战的要求。

“在这儿？不太好吧，人太多……”封霄云不愿在大街上大打出手，不想波及无辜百姓。

“请赐教！”凌剑山的三胞胎女剑修可不会管这些，这整座剑玄城都是凌剑山的，毁坏了又有什么关系。

“请！”封霄云不得不皱着眉头应承。

三声清脆的剑鸣，三柄神剑出鞘。

三柄神剑出鞘，却没有动，或者说不敢动。

三道锋利无比的剑意，后发先至，已经顶在三位绝美的剑姬咽喉。

凌剑山三位绝美剑姬惊骇绝然，她们甚至没有看到封霄云出剑，就已经败了。

自从阴阳太旋凝结化出那片小水洼之后，封霄云的能力就更上一层，不但身体得到进一步强化，其对真气的掌控能力也得到进一步增强。

现在封霄云只要心意一动，他附近百步内天地间的所有真气就会听命于他，为他所掌控。这种能力极其恐怖，封霄云甚至狂想过，若是有一天阴阳太旋真的化生为汪洋大海，他到时是否能控制整个天下的真气，那又会是一种怎样的场景。

封霄云刚才只是意念轻动，就在三位剑姬咽喉处化出三道剑意。他根本不用出剑，在他周身一百步内，剑无处不在，无一处无剑。

击败凌剑山三位剑姬之后，封霄云急速离开剑玄城，出城向北而去。

吕纯罡紧跟在后面，忍不住和冯倚山低声说道：“封城主本领通玄，为何走的如此匆忙，莫非是怕那凌剑山？”

冯倚山翻个白眼，没有理会吕纯罡。

封霄云一路来到剑玄城北三十里处，速度开始放慢，甚至开始游山逛水，一边走一边左右观看，看着四下里的山野风光。

凌剑山作为曾经的震旦大陆第二大仙门大派，所占之地都是震旦大陆仙气浓郁的宝地，处处风光秀丽，山川秀美，堪比人间仙境。

这剑玄城只是凌剑山治下一座中等城池，其附近景色就如此秀美不凡，简直让看惯了霜天城附近大漠和莽莽野蛮原始山林的封霄云有些叹为观止。

封霄云只欣赏了片刻山川秀美，就为人所打断。

一位风姿绰约的绝色剑姬站在他面前。这位剑姬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双眸顾盼之间生出万种的风情，似水般柔媚连绵的眼波。

“凌剑山-凌苏儿，请封城主赐剑。”眼眸间含着万种风情，绝色剑姬一颦一笑皆带着若有似无的媚意。

吕纯罡早已看得目眩神迷，红着脸不知所以。

冯倚山更加不堪，直勾勾盯着凌苏儿，眼珠子差一点儿就从眼眶里飞出来。

封霄云笑着一拱手，正要说话，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急吼：“我来！”

冯倚山一跃而出，跳到封霄云面前。

“这位俊公子年纪轻轻已是金丹期修为，确实是年少有为。只可惜，你尚不是人家的对手……嘻嘻，只有你的这位哥哥，奴还看得上眼。天下年轻俊彦，也只有他……”凌苏儿巧笑顾盼间，短短几句话已经在挑拨封霄云和冯倚山。。

封霄云皱皱眉头，没有说话。

冯倚山面上神色有些不大对劲，只顾盯着凌苏儿，大声道：“姐姐休要多言，且看我的本事！”说完，居然莫名其妙加了一句：“若我侥幸赢了这一阵，从此以后，你不要再做坏事，可好？”

章一百六十四凌剑山

凌苏儿一双柔媚的明眸轻轻瞥了冯倚山一眼，没有搭理他，仍盯着封霄云。

封霄云打量凌苏儿一番，对冯倚山道：“待会儿你手下留情，不要唐突了仙子。”

凌苏儿闻言，柳眉拧起，因感到自己被轻视而气得嫩脸儿泛红。她是元婴期真仙，凌剑山内门精英弟子，芳影所至，谁不称他一声月姬仙子，多少年轻的男真人为了她夜不能寐，终日殷勤围绕在左右。

一个区区金丹期，居然妄想挑战！

心中冷哼一声，凌苏儿娇媚地一跺脚，云霞五彩帔肩轻轻晃动，真气随之摇晃起来，不一时就搅得附近天地云卷云舒，随之舞动。

凌苏儿长得千娇百媚，她的本领亦如她的美貌般高高在上，俯瞰着芸芸众生。

冯倚山见到凌苏儿的手段，没有任何动作，低垂着头，用一种认命的语气说道：“姐姐，我认输，只盼你以后能改过自新。”

从遇见凌苏儿到现在，冯倚山不仅举止怪异，所说的话也相当奇怪，封霄云听着简直有些前言不搭后语。

凌苏儿不屑地蔑视冯倚山一眼，转而全神贯注盯着封霄云。

伴随着周身附近的真气翻涌，凌苏儿全身衣物亦随之升腾舞动，飘飘若仙。

此刻正是白天，大约在未时，天空中突然反常地现出一轮弦月！一道清冷的月光从弦月射出，透过重重天云，直达凌苏儿背后。

凌苏儿背后，一轮弯月冉冉升起，飒白的月光将凌苏儿衬得犹如月中仙子。凌苏儿的剑，名为：凝月。

封霄云简单地背起手，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看着凌苏儿。

凌苏儿全身真气继续鼓荡上扬，她身后那轮弯月光芒越发白亮，甚至渐渐要盖过天空中那轮弦月的光芒。月光遍洒山林，层林尽染霜白，疑是天降霜雪。

封霄云依然背着手站在那儿，没有做出任何防备，仰头看着凌苏儿。

凌苏儿全身真气翻涌，仅用极短的时间就达到顶峰。她的头顶，月光照耀中，一柄锋利无比的神剑悄然现出，直接对准封霄云，随时有可能刺下。

即将到来的这一剑，必如仙威天降般势不可挡。

然而封霄云对即将到来的一剑似是全无感觉，仍保持负手而立的姿势，神情平淡地看着凌苏儿。

早已该降临的一剑，迟迟未能到达。

凌苏儿仍悬停在空中，全身真气始终保持在巅峰状态。

只是，美人的额头，已悄悄冒出细细的粉汗。

突然，凌苏儿发出一声叫人心疼之极的悲呼，全身真气一溃而散，斜飞出去。背后那一轮明亮的弯月在震荡中消失无踪。

自始至终，封霄云没做任何其他动作，只站在那里不动，就迫得凌苏儿不敢出剑，最终导致她一身积累到顶峰的剑气无处宣泄，真气逆流而败。

凌苏儿不是不能出剑，而是不敢。在即将出剑的那一刹那，她心中忽然生出一种警兆，若出剑，自己的性命必将陨落此地。

修为到了凌苏儿这种境界，于生死皆有感应。凌苏儿在心中巨大的死亡恐惧下，最终没敢向封霄云出剑。

封霄云不战而胜，凌苏儿身为凌剑山的精英弟子，甚至未能见到他的剑，就已经败了。

随着凌苏儿战败遁走，冯倚山随之恢复正常。

封霄云将冯倚山遇上凌苏儿的奇怪表现看在眼中，心中暗自警惕。

吕纯罡看到凌苏儿一剑未发就被狼狈逼退，心中惊骇莫名，对封霄云越发恭敬。

三人继续前行，走到第二天中午时分，天地忽然变色。

原本风光秀丽仙雾缭绕的山林转瞬间遍布满锋利无比的剑气，从高大的树顶到地面上铺满落叶的小路，突然出现无数道锋利无比的剑气。

仙气缭绕的仙家福地，一瞬间变得杀气腾腾，化作森罗剑狱。

吕纯罡本领不弱，及时御剑凌空，没有受到伤害。

冯倚山本事较差，匆忙间左躲右闪颇为狼狈，若不是封霄云及时挥手替他扫去几道剑气，他差一点就要被洞穿几个窟窿。

“封大哥，这是……”冯倚山惊魂未定，大口喘着气。

“封城主，欺负了本座的徒儿，就想这样一走了之？”一声严厉尖锐的责问从剑狱外传来。

封霄云心知这是打了小的，来了老的，找场子来了。

并二指做剑状，封霄云手指一处，“去！”

剑指所经之处，万剑为之折腰。森罗剑狱立即被打开一条缺口，直线上所有剑气全部被斩为两段，剑指落处，正中一名女剑修。

这位女剑修仙姿玉质，一身朴素的女道袍丝毫不能遮掩她的绝世容颜。女剑修的绝技为封霄云一招所破，此刻她眼底尽是燃烧的赤焰。

“哼！封城主好手段！怪不得一剑不发，就能击退我那徒儿。”女剑修冷喝一声，全身剑意翻涌。

封霄云的头顶正上方，突然落下一柄锋利无比的剑气，紧接着是第二柄、第三柄……

剑如雨下！急如流星！

“师太今日前来，莫不是要为你那徒儿找回脸面？”封霄云说着，并指指向头顶落下的无数柄剑气。

一剑所至，万剑为开。

那些下落的剑意未能接近封霄云，就纷纷消失不见。

这位女剑修名叫凌剑馨，道号剑狱仙子，脾气爆裂如火，人亦美如赤焰，一柄森罗玉剑历经大小敌人无数，几无败绩，是凌剑山辈分最高的“剑”字辈九位长老之一。

凌剑馨见封霄云不动声色就破了自己两招绝技，顿知自己遇到的这位是平生仅见的强敌。可她性格爆裂如火，一生最是不服输，绝不肯就此停手，剑意翻腾间，祭出最强杀招。

凌剑馨修为高绝，已经摸到羽化合道境的门槛，其领悟的最强绝技名为：万剑森罗。秘术发动起来，以她为中心，方圆三百米内一切皆化作剑。她曾三次动用这一绝技，每次皆克敌制胜，强如魔宗一代长老厉绝仙，也为她的万剑森罗活生生剐成碎片。

封霄云心神一动，知道面前这位女剑修性格要强之极，自己若是不亮出些手段将她击败，恐怕她战败之后会羞愤自杀。

无冤无仇，封霄云并不愿滥杀。

“尊者小心！”封霄云终于亮出自己的剑。

一道样式古朴的宽厚大剑凭空化现。这柄剑气化成的巨剑样式古朴简单，甚至没有开刃。

然而此剑一出，无上剑威顿时如帝王般君临天下，一切剑在它的面前，都要俯首称臣。

凌剑馨的万剑森罗虽然强势，可又怎敢侵犯剑中帝王，欺君犯上是第一等死罪！

这柄样式古朴的大剑一出，也不见其有什么动作，只是简单地浮在封霄云面前，其他所有剑意剑气就已忍不住向它倾斜颤抖，看着就像是在向帝王叩首作揖。

凌剑馨的万剑森罗，在这柄具有统御万剑的王者之剑面前，就此不攻自破。

凌剑馨登时大惊骇，“啊！”竟然忘了动作，呆立当场。

吕纯罡也好不到哪去，自从这柄古朴大剑现形，他背后剑匣中的那柄木剑就一直在颤栗发抖，急欲冲出来向帝王行礼。吕纯罡已经将封霄云预想的很高，却不曾想，他原来还是将人看得低了。

冯倚山看着周围无数道剑气变得恭顺臣服，向封大哥行君臣大礼，差点拍手叫好。

封霄云体内的阴阳太旋化生出一潭浅水之后，他全身能力得到极大增强的同时，冥冥中感到一种主宰天地的力量在自己体内生成。以前所吞噬吸纳的天地法则真威，全部为阴阳太旋所同化，形成了一种近似天地主宰的朦胧神感。

随之而来的，是封霄云所掌握的剑气也进一步发生蜕变，沾染上许多王者之气，变得不凡起来。

封霄云一剑祭出，万剑臣服。

凌剑馨最强绝技不攻自破，她败了，败得心服口服。

“封城主本领高绝天下，在下佩服！”一拱手，凌剑馨驾驭玉剑绝尘而去。

这位凌剑山长老凌剑馨来的有些突然，去的也快。事情看似已经结束，却引起了封霄云的怀疑。

自从封霄云进入凌剑山的管辖范围以来，就接二连三受到凌剑山弟子挑战，“事有反常。”封霄云心神一动，不知怎么突然改变主意，决定去凌剑山走一趟。

凌剑山，山门位于天剑群峰之中，主峰三座，如三柄通天利剑直插天际。山上仙气缭绕，云雾飘渺，奇花异草遍布各处，奇珍异兽随意徜徉，真是一等一的洞天福地。

封霄云带着吕纯罡和冯倚山，三人一行来到天剑群峰外。。

“站住！什么人？”两名巡山剑姬拦住三人前路，娇声喝问。

“烦请二位仙姬通报一声，霜天城城主封霄云请入山一游。”封霄云迈步上前，拱手见礼。

章一百六十五闯山门

凌剑山只有女真人，山门有一个奇怪的规矩，严禁男子进山。凌剑山死在玄应门手下的那名天才男弟子，是数千年来凌剑山唯一一位男弟子。

面对最近一段时间声名鹊起名震天下的霜天城城主，两名巡山剑姬不敢怠慢，急忙拿出剑信灵玉佩，将消息传达至山门之中。

封霄云站在一旁耐心等待，两名剑姬偷偷打量起面前这位传说中威压天下力震群雄的霜天城妖族之主。

看来看去，两位剑姬只觉面前男子虽然俊朗修伟，却有些缺乏王者之气，看上去完全没有一方豪强那种霸气，更无强者君临天下的那种无双气概，感觉他就是一位普普通通的男修，没甚出奇。甚至于，两位巡山剑姬看着封霄云的修为也不过是金丹期。

两位剑姬又看封霄云身后两位。一位是金丹期，这种弟子在凌剑山上没有十万只有更多。另一位倒是有些看头，元婴期大成修为，全身真气昂然，周身隐隐有真气流转引发的皓光，容貌俊秀，倒是个不错的男修。

修真之人迈入金丹期之后，由于体内真气开始发生质变，会随之产生许多非同一般的瑞相。金丹期真人多为身发气流，体内真气有些微外溢，导致周身衣裳无风自舞，自成一派地仙人飘逸仙姿。

到了金丹期大成，真人体内真气渐渐转为金灵液质，由此真人开始身放金光。依据真人体内真气金液量的多寡，有一寸金光，有三寸金光。震旦大陆有史以来记载的最强金丹期真人，能放一尺金光。因而金丹期大成的真人也被称为：金仙。

元婴期之后，真人体内真气会进一步变化，凝结为玄灵晶质，由此真人身体也随之发生变化，金丹期的金光不再，转而变化出千百种不同的异象。这些异象根据真人所修秘术的不同，有种种不同表现。

吕纯罡由于修的是家传吕祖正道仙术，其周身所发神光纯正至罡，皓然如月，一派上仙风采。

不一会儿，凌剑山的消息传下，两位巡山剑姬面色一变，厉声道：“凌剑山不接待男客！快走！”言语极不客气，竟然把封霄云当做无名小卒一般喊喝驱赶。

封霄云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面上不动声色，再次拱手道：“敢问两位仙姬，可曾报上鄙人姓名——封霄云？”

“封霄云！就是你，掌门说了不见！让你快滚！我凌剑山从不许男子进山，就算你是霜天城城主，也不能破了我剑山规矩！”一名长着秀美鹅蛋脸的剑姬高声呵斥道。

封霄云面色一沉，道：“既然如此，恕封某得罪。”

“你想干嘛！”另一名面容可爱的剑姬伸手就要去拔剑。

一阵风吹过，两位巡山剑姬被吹开一旁。

“你敢在我家山门前动手！找……”死字没说出来，两位巡山剑姬愕然发现自己全身真气已荡然无存。一瞬间，两位巡山剑姬吓得心慌意乱，猛然想起许多关于这位霜天城城主的可怕传说。

“两位剑姬不必惊慌，片刻之后，你们两位体内真气自可恢复。封某今日只想进山见一见朋友，并无恶意。”封霄云对着两位巡山剑姬一拱手，带着吕纯罡和冯倚山飘然登山。

待封霄云飘然而去，两位巡山剑姬突然面色一红，彼此对视一眼。娇娘纯心，如春发新芽一般初动。两位巡山剑姬初时只见封霄云长得俊朗，此时见识了他的本领，少女春心顿时萌动不已，一时竟忘了向掌门禀报。

封霄云步履从容，脚下真气翻涌，每一步都如箭一般前进十数丈。

不消片刻，封霄云就来到凌剑山中间位置。凌剑山主峰从山腰道路分开，分别通往三座主峰。中间一座名为凌剑台的山峰，是三峰中掌门所居之处。

封霄云抬头略望一番，直上凌剑山主峰。

一步踏出，整座凌剑山突然剑鸣大作。三座主峰一齐奏响锋锐剑鸣，封霄云显然是无意中触碰到凌剑山设置在山路上的禁制。

“封大哥你看！”冯倚山惊吼一声。

六道剑光如同贯日长虹，自三座剑峰激刺而下，向着封霄云所在的位置飞速射来。

“什么人胆敢闯我凌剑山！”一道威严的女声响起。

回答她的，是一道剑意。

一剑出，断仙威，开山门。凌剑山的山门当然不好闯，封霄云踏入其中走了几步，就知道自己已经陷入迷剑乱阵之中。一路走来，仙雾浓若白幔不见前路，叶叶如剑，花草如刃，整座山四顾皆剑。

剑路难，难于上青天。

然而封霄云就是天下最锋利的那柄剑，执长剑在手，惊得万剑莫鸣。一路从山脚顺利走到中间位置，凌剑山让世上所有真人望而却步的“万剑绝仙”守山秘阵，不能拦他分毫。

凌剑山高居封顶之上剑宫的几位，终于不能再坐视下去，派出六位得意弟子前来阻拦。

六名端庄明丽的绝美剑姬御剑而来，拦在封霄云面前。

六位剑姬各执双剑，踏天罡据星斗，组成一道剑意庞然的剑阵，拦在封霄云面前。

六仙戮神剑阵，震旦大陆的真人已经有五百年未曾得见此阵模样，未曾想今日封霄云能亲临一见此阵。

凌剑山所展示的诚意，足够真诚。

封霄云摆手示意吕纯罡和冯倚山停下，自己一个人迎向凌剑山的戮神剑阵。

六位剑姬，十二柄神剑，组成六仙戮神剑阵。当封霄云踏入其中时，却看到面前有无数位剑姬，有数不清多少柄神剑。

凌剑山六位剑姬配合精妙无比，将彼此手中的神剑通过剑气层层倒映，幻化出无数的剑意。每一道剑意所化成的幻剑，杀伤力与十二柄真神剑无异。将十二柄神剑通过剑气倒映为无数柄剑，需要极其精妙的配合，同时六位剑姬的境界必须完全一致，不能有一丝毫差池。

若有一位剑姬的境界与其他五位稍有不同，则此剑姬的剑气必然无法与其他五位剑姬相匹配，剑气层层倒映出的剑意必然会有破绽，这座戮神剑阵也就无法幻化出无数的剑意，直接降级为有量。从无数到有量，剑阵的威力差距用语言无法形容。

现在展现在封霄云面前的，是一座完美无瑕的六仙戮神剑阵，这座剑阵有无数柄剑，也就有无量的威能，天上真神入此阵中，也绝难走脱。

见封霄云居然狂妄地迈入阵中，凌剑山顶峰之上的剑宫中顿时传出一阵冷笑。剑弑长老凌剑馨戟指灵镜中封霄云的影像，笑道：“狂妄小儿！竟敢擅入此阵。传本座的钧令，格杀勿论！”

封霄云踏入剑阵之后，尚未来得及看清剑阵模样，就感觉到剑气森然而起，扑面而来。无数柄剑组成一道剑瀑，从天之上飞流直下。这道由无数柄剑组成的剑瀑，目标只有一个，就是封霄云。

每一道剑意，都带着斩仙灭神的无上威能，每一道剑意都带着绝杀灭尽的恐怖杀气。

剑狱仙子凌剑馨恨声道：“本座倒要看看，你号称天下第一剑。你这一剑，如何挡得我凌剑山的无量柄剑！”

吕纯罡此时早已看傻了眼，在他的眼中，一道从天而降的纯由飞剑组成的赤白瀑布，带着斩碎一切的恐怖威势，直扑向封霄云。

吕纯罡身为元婴期大成真人，竟然吓得全身发抖，颤巍巍道：“不想霜天城城主今日要陨落于此！我……你……”转身看向冯倚山。

吕纯罡一直未能明白为何封霄云会与冯倚山结义金兰，在他眼中，封霄云是嫡仙般的人物，整个震旦大陆太岳独尊一般的存在。冯倚山只是一个区区金丹期修者，虽然有传言他是玄应门掌门早年逐出家门的嫡次子。但是在吕纯罡看来，二人从本领到地位都有着天渊之别，绝无交友的可能，更遑论结拜为异姓兄弟。

无论怎么看，吕纯罡也看不出为何封霄云能够和冯倚山结拜为异姓兄弟。吕纯罡交好的友人之中，就没有一个是金丹期，全是元婴期真人，而且多数出身高贵显赫。

吕纯罡一直未能弄明白的问题，在这一刻，他似乎找到了一个可能的答案。吕纯罡认为封霄云闯不过这戮仙剑阵，判定他必死无疑，但是从冯倚山的脸上吕纯罡竟然没有见到一丝毫惊慌或者恐惧，吕纯罡只看到信心。

这无数柄飞剑，丝毫不能影响冯倚山对封霄云的信心。

剑阵之中，封霄云御剑而起，盘旋扶摇直上。无数柄飞剑组成的白瀑直扑他而来，就这样被他轻悄悄闪了过去。

“愚蠢！我凌剑山的戮神剑阵岂是这么容易躲过！”凌剑馨不屑道。

那道由无数柄剑组成的白瀑被封霄云躲过之后，竟然像有觉知的活物一般，在空中迅捷回转，翻了一个漂亮的完美白弧，再次追上封霄云。。

“哈哈！小辈见识浅薄，近日按让你看看我凌剑山的厉害！”凌剑馨抚掌而笑。

剑瀑速度极快，居然比封霄云的速度快一筹不止，眼看着就追至只差一个身位，再一个瞬间就能追上封霄云。

章一百六十六破阵舞

在空中回环盘旋急速追逐的赤白剑瀑远观好似一条闪闪发亮鳞爪飞扬的银龙，封霄云如同巨龙嘴边可怜的小小猎物，随时都会被一口吞没。

封霄云快速闪转腾挪，在空中不停地御剑翻转，躲过一次又一次剑龙的击杀。然而他的情况越来越危险，渐渐被庞大的剑龙逼得活动范围迅速变小。这样继续下去，封霄云很快就会被剑龙击中，除非他退出凌剑山。

最后，封霄云距离剑龙之间的距离，仅剩不足一米。

在这最后的危急时刻，封霄云并指做剑，挥手向着西面一划。一道剑气冲着剑瀑西去，与数不清的剑决战。无数柄剑遇到这位挑战者，竟一齐发出剑鸣。不知几万剑齐鸣，好似咆哮龙吟，瞬间与那一柄剑对触在一起。

龙有逆鳞，屠龙必由此破杀之。在那数不清的剑组成的银龙之中，有一道剑气，与别的剑相比短了一寸。无数道剑意组成的剑龙，在这里有一寸缝隙。

封霄云一剑所至，正中这寸缝隙。原来封霄云之前的闪转腾挪，只是为了拖延时间破凌剑山的戮神剑阵。其实封霄云完全可以以力破之，他只是见凌剑山剑阵布置的巧妙，有意要以巧破之。

封霄云一剑如破浪快舟，视万浪狂涛如无物，直破万剑凌苍云。

一剑过后，那无数道赤白剑气组成的银龙，竟如被秋风卷起的无数苍白枯草般，迅速飘散解体。

“啊！”凌剑馨大惊失色。

六位剑姬嘴角齐齐流血，体内剑气震荡沸反，短时间内无力再战。

凌剑山的六仙戮神剑阵威震天下，保护凌剑山千万年来不受人觊觎。当初凌剑山与玄应门公然翻脸，玄应门却始终保持沉默没有找凌剑山的麻烦，与六仙戮神剑阵有着相当的关系。

一剑破去凌剑山名为天下的守山剑阵，封霄云拱手向六位剑姬致歉，继续向中峰凌剑台进发。

凌剑台上，神剑宫内，长老凌剑馨目瞪口呆。刚才她还嘲笑封霄云被戮神阵中的无量剑龙追的到处跑，狼狈如丧家之犬，谁知一转眼情况天翻地覆，凌剑山引以为傲的戮神剑阵竟然被封霄云一剑挑破。

沉默许久，凌剑馨猜测封霄云是在飞旋躲避中找到了剑阵的弱点，抓住时机一击建功。“哼，算你命大！”凌剑馨心中犹自愤愤不已。

“剑馨师妹，你去一趟悔剑崖。”大殿深处，掌门座位上传来一句空旷的声音。

“掌门！难道……”凌剑馨闻言，面色大变。

“速去！”这一次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凌剑馨虽满心不甘，却不得不服从掌门之命，御剑赶去悔剑崖。

行不片刻，封霄云面前突然现出一座金碧辉煌的剑坊，斗拱层层，金漆玉饰，正中间一块精金牌匾，上面浮雕三个剑意凌然的大字“凌剑山”。只这一座牌坊，凌剑山的豪富强势尽显无疑。

吕纯罡看着凌剑山的这座大牌坊，心中羡慕不已。这块牌坊，只有大仙门才能够拥有，吕家历代宗长都梦想着能够有朝一日建起一块这样的牌坊。

越过牌坊的一瞬间，封霄云感到一阵奇异的真气波动。心知这是守护山门的秘术，封霄云也并未在意。各大仙门都有这类守山秘术，平时没什么作用，若是大难降临，掌门和长老可以合力启动守山秘术，将仙门与外界彻底隔绝开来，称为：封山。

许多仙门历经灾难不倒延绵至今，大多数是靠着守山秘术封山度过灾乱。如今天下大乱的征兆已现，许多较小的仙门已经在考虑封山，想要在与世隔绝的状态下平安度过这次乱世。

守山秘术极其复杂庞大，非是小门派能够拥有的。那些拥有守山秘术的仙门，祖上都曾经辉煌过。就拿凌剑山来说，凌剑山的守山秘术，是由凌剑山的开山老祖莲花剑姑亲手所修。二十万年前，莲花剑姑开创凌剑山，制定山规之后，当着开山一千二百名弟子的面，白日飞升天界。

莲花剑姑身为修真有成白日飞升的一代真仙，能够为凌剑山留下守山秘术，在二十万年之后依然保护着她的徒子徒孙。

越过剑坊，封霄云面前豁然出现一片仙家楼宇。迎面是三百三十三阶洁白如雪的登天阶，走过登天阶，就能看到凌剑山中峰凌剑台的宫殿楼阁。登天阶三百三十三阶，是定制，震旦大陆各大小仙门莫不如此。天界上仙传下消息，天界共分三十三层，下界就对应三百三十三阶登天之阶。

封霄云刚踏上登天阶，就听到从上方传来凶兽大声的嘶吼。

一头全身毛发赤红如火，身高不过三尺的灵明猕猴出现在登天阶顶端。

这头红毛猕猴名叫赤魈，是当年凌剑山开山祖师莲花剑姑留下的镇山神兽。在震旦大陆，流长源远的仙门都有镇山神兽，多为先辈老祖所留。

各大仙门的门庭往往设在仙气浓郁的洞天福地，常常有本地灵兽栖息于此。开山老祖慈悲为怀不忍加害，便降服其首领以为镇山神兽，叮嘱后代弟子与灵兽和睦相处。这些被降服的灵兽首领往往能够得到祖师真传，加之常年服用山里的奇花异果，而且能够通过睡眠延生避死，它们的寿命普遍较长，甚至接近于永生不死。

凌剑山镇山神兽赤魈盯着封霄云这个陌生人，张开大嘴露出满口獠牙，不断发出威胁的嘶吼。

封霄云不做理会，轻身仗剑而起，飞速越过三百三十三阶登天阶。

谁知飞至一半，突然刺来一剑。

封霄云挥手扫落突如其来的一剑，反手一剑斩出。

赤魈的敏捷超出了封霄云的想象，轻悄悄一跃躲过他的一剑，同时反手又一剑直刺封霄云的面门。

这赤魈身形如此灵活，又精通剑道，封霄云与它交手片刻，就感到其真实战力远高于凌剑山的长老凌剑馨。

“凌剑山果然是万年的仙门大派，一头镇山兽竟然有如此战力。”封霄云心中感慨一句，身随意动，速度骤然加快。

自从阴阳太旋再次强化身体以来，封霄云还从未全力施展。这次面对这头灵活无比的赤魈，封霄云刻意不以剑压制，要与它比一比灵活速度。

封霄云以为自己速度快起来，这头赤魈就难以凭速度取胜，却不料原来赤魈也未拿出真本事。

赤魈见对手的速度陡然加快，立即提速。封霄云见状，速度又快一成。赤魈竟然还有余力，丝毫不落下风。

封霄云和赤魈的速度越来越快，渐渐一人一魈化作两条急速闪烁的连片虚影，在三百三十三阶如雪般白的登天阶上闪转腾挪。

在吕纯罡和冯倚山二人眼中，封霄云和赤魈的移动速度早已肉眼难辨。他们两人眼中，封霄云和赤魈身形纠缠在一起，一会儿出现在登天阶上部，瞬间又出现在登天阶下部，瞬间又出现在中间。剑气四射，一人一魈的交手至此地步，吕纯罡这种元婴期大成的真人已经彻底无法插手。

凌剑山这头镇山赤魈虽然看上去长得既不高大也不威猛，实际上这头山魈的战力极强，凌剑山只有寥寥三位真人能与它对剑。一般元婴期剑修与敌交战，先远远拉开距离，后以剑意驾驭剑气，以剑气败敌。

这头山魈则不然，它虽然精通剑道，实际最擅长的其实是仗着身体超乎寻常的灵敏，执剑近身御敌。

凌剑山几千年没遇到敢打进山的外敌，闲极无聊，这头红毛山魈仗着身躯瘦小灵敏，没少欺负凌剑山的女真人们。

今天这头红毛畜生遇到封霄云，正应那句古话：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封霄云与这头赤毛山魈玩耍一会儿，发觉它的速度只限于此，抬手结束这一场游戏。

封霄云速度骤然再快一倍，瞬间出现在赤毛山魈下一刻要出现的位置上，一剑将其头顶一撮突出的赤毛削落。

赤毛山魈吓得尖叫一声，嗖得消失无踪。

封霄云一步跨过三百三十三阶登天阶，一座高耸入云的拜剑坛赫然耸立在前。拜剑坛周围是一片洁白如雪的宽阔广场，凌剑山掌门所居住的神剑宫就在广场之上。遥望神剑宫分上下两层，下层剑宫依托山顶一块突出的巨石而修，绵延数百米，金碧辉煌。上层剑宫用秘术浮空托起，悬浮在半空中，望之云雾飘渺，若隐若现。

九土之累，筑千尺高坛拜剑。封霄云一步登上拜剑坛顶，站在坛顶倒插的百尺精金巨剑顶端。

封霄云站在拜剑坛绝顶之巅，俯瞰整座凌剑山。抬手间，分云揽风，踏足处，鸟惊雁还。

“封城主今日远道而来，凌天梦迎接来迟。”凌剑山掌门终于现身。与此同时，其他两座山峰上的几位长老飞速驾驭剑光赶来，落在掌门身旁。

凌剑山掌门凌天梦身穿一身玄色白领道袍，头戴一顶巍峨道冠，大袖云履，自有一番赫赫仙威。

凌天梦是凌剑山辈分最高的天字辈仅存一人，其余天字辈或陨落或闭死关尝试飞升天界。在她身后，是凌剑山现今排名第二的剑字辈九位长老，两翼燕翅分开，站在凌天梦身后。

紧随九大长老九道剑光之后，是一百零七道千彩百色的剑光，凌剑山一百零七位内门精英弟子齐齐落在九大长老之后，列剑阵如临大敌般肃然而立。

封霄云站在拜剑坛顶，俯瞰凌剑山众剑修，片刻之后，朗声道：“请凌剑山所有弟子前来！”。

众精英内门弟子面面相觑，八位长老也不理解封霄云此话之意，望向掌门。唯独凌剑馨面露慌张，眼神闪烁。

封霄云似乎有些急躁，没能发现人群中凌剑馨的异样，提高声音道：“请凌剑山所有弟子前来拜剑坛！”这一声，封霄云用真气宏扩，声若雷霆，瞬间响彻凌剑山三峰上下。

章一百六十七将杀

一片纷乱的鸟鸣声响起，凌剑山中栖息的众多灵鸟被封霄云这声高吼惊得纷纷高飞而起，迅速没入云层中消失不见。

拜剑坛外。凌剑山上百位精英弟子鸦雀无声，只有飞剑冲天而起。凌剑山众剑姬皆屏气凝神，如临大敌般急速催动体内剑气，随时等待掌门一声令下，就将面前这个胆敢擅闯山门，更胆大包天脚踩拜剑坛破劫巨剑的狂徒万剑穿心。

“所有凌剑山弟子，出来见我！”封霄云见凌剑山上下不为所动，甚至摆出阵势要与自己相争，顿时勃然大怒。

封霄云原只路过凌剑山疆域，与凌剑山本无相干，不知为何遭到凌剑山弟子三番两次挑衅，最后甚至遇到一位凌剑山长老流露杀意。

封霄云觉察事有反常，亲自来到凌剑山，客客气气要求入山，凌剑山非但不许，反来喝骂驱赶，摆出凌厉剑阵狠下手。

凌剑山仗着剑修强大欺人太甚，封霄云现在偏要仗剑一试，管一管。封霄云不是故意找茬，之前凌飞雪向他请假暂时返回山门处理一些门内事物，至今一直未有消息传出。封霄云通过凌剑山针对自己的反常行为，敏锐觉查出其中有异。

现在拜剑坛外，凌剑山所有精英弟子齐聚，唯独不见一人。

心中越发感到不对劲，封霄云再次喊道：“请凌剑山所有弟子前来一见！”

“封城主如此无礼，莫非欺我凌剑山无人乎！”当封霄云喊到第三声，凌剑山掌门终于忍不住了，怒声呵斥道，“众徒儿，万剑无生阵！”

掌门一声令下，百剑当空而起，剑气交错如织，瞬间一座强横无比的剑阵就拦在封霄云面前。

面对万剑无生剑阵，封霄云亮出了他的剑。

一剑，剑出之后，万剑叩首，拜见帝王。

万剑无生剑阵中的飞剑全部失去控制，剑首朝向封霄云所化的那道剑气，自发排列整齐，对着那道剑气微微颤动。

一剑出而未动，万剑已败。凌剑山一百零七位内门弟子尽皆骇然。

封霄云弹指一点，这道剑气遥指凌剑山掌门凌天梦，缓缓向其迫近。

“哼！”凌天梦冷哼一声，抬手向着天空发出一道剑气，她的一剑迅若雷霆，剑鸣声似天凤长鸣，直冲天际。

随着凤鸣剑消失在天际，凌剑山三座主峰上忽起百万剑光。凌剑山所有金丹期以上，上百万弟子御剑赶来中峰凌剑台。

“击！”不知哪位长老喊了一声，天空中立即有成千上万柄剑御气而起，攻向封霄云刺出的那道剑气。

上万飞剑接近那道剑气至三尺距离时，突然齐齐跌落地面。万剑起如苍虹，万剑落如雨下。

万剑跌落，万剑相继，再跌落。凌剑山百万弟子前仆后继，飞剑如潮，以不可阻挡的浩荡之势涌向那一剑。

一剑如截江巨坝，万剑至此跌回。

封霄云一剑横隔天空，万剑莫敌。

凌剑山九大长老见状，纷纷出剑。

九道凌然剑光平地而起，杀向封霄云的那道剑气。

九声巨响同时炸开，凌剑山九位长老九亦败，以九对一仍然不敌。

封霄云的一剑，仍在徐徐迫近凌剑山掌门。

凌剑山掌门凌天梦面色如常昂然站在神剑宫正门前，心中早已颠簸如狂风巨浪中的一叶小舟。她心中开始对面前这一剑感到恐惧，更为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感到惊慌无措。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是凌天梦极力想要遮掩的。

凌天梦在位已久，按照开山老祖传下的规矩，再过二十年她就要闭关冲击飞升天界，到时候必须让出掌门之位。作为凌剑山天字辈最后一位，她只能将掌门之位传与下一代“剑”字辈九位长老之一。

凌剑山掌门之位传承，一看修为，二看辈分。

九位剑字辈长老辈分一样，修为相差无几，并无一位特别突出。因而在三年之前，为了凌剑山万年大计，凌天梦就立下规矩，九位剑字辈长老以门下弟子优劣，决出掌门人选。

既然修为和辈分都不能决出掌门，就只能以教导弟子的优劣来决定。毕竟凌剑山要想持续辉煌下去，一代代必须有优秀的弟子传承方能维系。

然而这个新的规矩，也一直未能定下掌门传人，因为九大长老门下弟子相差仿佛，难分优劣。

直到前不久，凌剑山这一代弟子中本领最高的凌飞雪突然从霜天城返回师门，使得原本难以定夺的掌门之争，一下变得清晰起来。凌飞雪在霜天城期间领悟无上剑道，已是凌剑山这一代公认的最杰出弟子，她的师父剑字辈长老凌剑璃自然成为下一任掌门的最优之选。

然而事情没那么简单。凌飞雪回到山门之后不久，凌剑山内就开始暗暗流传一个说法，为司马灭情所斩杀的符红，才是凌剑山第一弟子，他的师父剑字辈长老凌剑幽应该是下一任掌门。凌飞雪身为同门，在霜天城坐视符红为司马灭情杀害，事后依然与他同在霜天城共侍霜天城城主封霄云，这其中必有不同寻常的内情！

流言的最后，直指凌飞雪背叛师门！

九大长老之中，有四位长老对此提出疑问，掌门凌天梦最终不得不将从霜天城返回的凌飞雪关押起来，对她进行秘密审讯。

凌飞雪心中清白，傲洁如雪的她怎肯背上污名，受尽百般酷刑也不肯屈服，遂一直被关押在悔剑崖下的地牢之中。

前不久封霄云路过凌剑山疆域，与凌剑幽一母同胞的妹妹剑字辈长老凌剑馨听说此事之后，一力主张将封霄云擒拿当面对峙，最后更是孤身一人下山向封霄云讨说法，要凭着手中剑问出符红之死背后的真相。

现在，真相没有问出，霜天城城主反倒杀上门来，凌剑山掌门凌天梦心乱如麻难以平静。

非是凌剑山掌门凌天梦畏惧封霄云，实是符红一事，牵扯到凌剑山一桩大丑闻。凌剑山向来只收女子，严禁男子入山。剑门女徒一旦动了凡情，就会被逐出师门。

大约二十年前，长老凌剑幽在一次出山寻找仙缘的路途上，宿世孽缘萌发，与一男真人彼此爱慕，私情暗定。一年之后，凌剑幽珠胎暗结，慌乱之下跑回山门，秘密产下一子。因其父不知所踪，遂只给起一小名：符红，偷偷养在后山。

掌门凌天梦本待将凌剑幽逐出山门，但一来念在其母子孤苦可怜，二来此事一旦发作必然导致凌剑山清誉大损，遂只好忍耐，打算等符红长大之后将其秘密赶出山门，任其自生自灭。如此一来神不知鬼不觉，天下真人永远不会知道凌剑山这桩大丑闻。

然而造化弄人，天意难测。这符红虽是非婚私生子，被秘密圈养在凌剑山中，他却是一个剑修天才，其天赋之高在凌天梦看来，就是比当年的剑疯司马灭情也不遑多让。

符红如此天才，凌天梦原本定下的处置渐渐松动，她开始着手秘密安排，准备待符红名长大成人闻天下之后，将其聘为凌剑山客卿。如此处置，一来可以遮人耳目，二来凌剑山多一强援，而且并未违反凌剑山清规，将来山门万一有事，符红必是一大助力。

谁知符红的成长速度，完全超乎了凌天梦的预计，十五岁元婴期大成，十八岁摸到羽化合道境的门槛，剑道修为更是完全不弱于她这个掌门。

于是乎在凌剑幽和凌剑馨两位长老的推动下，心中对玄应门早有不满急于积蓄力量脱离正气盟的凌天梦破天荒将符红收为记名弟子。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符红最后竟然死在司马灭情剑下。恼羞成怒的凌剑山掌门凌天梦不顾一切愤然脱离正气盟，与玄应门彻底分道扬镳。

符红虽然已死，但凌剑山一直没有放弃追查，并且一直怀疑是玄应门和封霄云联手做下这件事。尤其是凌剑馨，她为了追查那子虚乌有的阴谋，几乎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

凌剑馨这种不顾一切的疯狂，自然引起掌门凌天梦的怀疑。秘密调查一番之后，凌天梦决定彻底掩住这件事，为此不惜下重手处置了几个知情的门下弟子。

然而凌天梦费劲手段试图遮掩这件惊世骇俗的丑事，却没想到凌剑馨会疯狂地去招惹封霄云，并引起他的警觉，导致封霄云今天闯上凌剑山。

此时此刻凌天梦面对封霄云缓缓迫近的一剑，眼神闪烁，心里依然在想如何才能遮掩住丑闻。

封霄云的一剑越来越近，不允许她再犹豫。凌天梦自忖无把握接下这一剑，终于发声：“慢！封城主今日前来，可是要见飞雪徒儿？”

“正是！”封霄云答道。

凌天梦转身对着大门紧闭的神剑宫内殿，道：“带她出来。”

一名膀大腰圆满脸横肉的剑狱老媪拎着铁链，将凌飞雪带了出来。

见到凌飞雪，封霄云自千尺拜剑坛一跃而下，所过之处凌剑山弟子纷纷避让，就连凌天梦也不敢正面试其锋芒，仓皇退开。

凌飞雪身穿灰色囚服，手带镣铐，眼睛蒙着一圈白布，瘦弱的身躯傲直而立，数月来的拷打和审问丝毫不能磨损她的傲然仙骨。

封霄云飞至她身前，捏碎凌飞雪手上的精金索仙铐，伸手去摘她眼睛上的布条，“随我走。”

摘下蒙着凌飞雪眼睛布条的瞬间，封霄云却突然暴怒。

凌飞雪的双眼有一道深深的剑伤，她的双眼被人一剑所伤，已经不能视物。出剑之人极为歹毒，明显不仅要刺瞎凌飞雪双目，更成绩毁坏她绝美的容颜。

全身杀气大炽，这一刻封霄云深深后悔，后悔当初不该一时心软答应凌飞雪暂回凌剑山，应该把她一直留在身边，强迫她继续履行誓言充当侍者。

封霄云瞬间倾尽体内所有真气化作剑气。

在场百万凌剑山弟子，九大长老，掌门凌天梦，每一位凌剑山剑修，头顶悬着一剑。每一剑都充满着杀意，每一剑都无比强大。。

凌剑山掌门凌天梦和九大长老下意识靠在一起，惊恐至极。她们没想到，封霄云竟然已经强至如此境地。凌天梦和九大长老更清楚感觉到她们的死亡正在迫近。

封霄云一人，将杀凌剑山满门。

章一百六十八一剑凌山

万剑如怒，剑气压迫整座凌剑山。

封霄云见凌剑山敢做不敢当，就要动手屠戮时，感到左袖一紧，转头望见凌飞雪轻轻摇头。

滔天的怒意顿时化为虚影，封霄云强行用旋云风暴收走所有剑气，硬生生忍住剑气凝而不发反噬回来的巨大痛苦，拉起凌飞雪的手腕，“随我走！”

随着封霄云一步踏出，凌剑山聚集在神剑宫广场上的百万弟子急忙往两侧闪避，让出一条宽敞的道路。

封霄云前行不几步，感到手中的柔弱的皓腕一滑。原来凌飞雪被囚禁数月，经受了常人难以想象得审问和折磨，身体早已虚弱至极，走下神剑宫宫阶，脚下一软，虚滑跌倒。

不顾凌剑山门规，不顾当着百万凌剑山弟子的面，封霄云弯腰抱起凌飞雪，大步流星向外走。

凌剑山许多剑姬见到这一幕，低下头瞬间羞红了脸，却又抑制不住抬起头想要多看几眼。

“且慢！事情还没有交待清楚，你休想带她走！”一声呵斥，一道秀影拦住前路。

凌剑山剑弑长老凌剑馨手执长剑，拦在封霄云面前。

“让开！”封霄云怒喝。

一道白光闪过，凌剑馨没有废话御剑直取封霄云。凌剑馨熟谙剑道，她刚才见封霄云强行收回百万剑气，断定封霄云必然遭受极重反噬，抓住机会出手。

封霄云怀抱凌飞雪，不见任何动作，凌剑馨刺来的这道锋利剑气已无声无息消失在他面前，而后一声脆响，凌剑馨本命神剑“玉森罗”碎为三段。

凌剑山剑弑长老仅出一剑，就已败阵。

凌剑馨全身剑气逆乱，口中流血，双手支撑低俯跪下。

封霄云重手给这位凌剑山长老留下一个教训，抱着凌飞雪，看也不看凌剑馨直接从她身边走过，大步走向登天阶，准备离开凌剑山。

凌剑山掌门凌天梦看着这一切发生在自己面前，却根本没有插手的意思。

“慢！请你告诉我符红的死因！”凌剑馨不甘地大吼一声。

封霄云停下脚步，没有回头，问道：“你是？”

“我是他的姨娘。”凌剑馨强撑着重伤的身躯跪爬到封霄云身后，不顾一切说了出来。

顿了一下，封霄云将声音控制成一线传到凌剑馨耳朵里，“他服食血丹日久，身躯已经修罗化，早已不算是人。”

凌剑馨听完，瞳孔猛地一缩，而后跪在地上疯狂地大笑起来。

封霄云抱着凌飞雪一跃飞下登天阶。

刚落下登天阶，封霄云就感到身后传来一股暴戾的凶气，转身看到凌剑馨将一粒血丹送入口中吞服下去。

凌剑馨吞下血丹之后，双瞳骤然变得赤红，抬起头冷冷看着封霄云，露出一抹残忍的微笑。

根据易成仙留下的手稿，一粒血丹并不会使修者的身体发生异变，只有长期服用，才可能导致身体修罗化。易成仙推测，身体修罗化的修者可能会与修罗界有某种神秘的联系，甚至有可能达成某种阴暗的交易，从而引修罗之力入体，使自己变得更强。

封霄云此刻亲眼看到凌剑馨双目变得赤红，立即知道她也曾服食血丹，并且已经秘密服用很长时间。

当着百万灵剑山修者的面，当着自己弟子的面，当着掌门和同辈的面，凌剑馨发出一声痛苦的长嚎，听着不似人声。

随着嚎叫渐渐衰弱，凌剑馨头顶开始长出几只短短的尖角，身躯变得赤红变得高大，身后长出一根长长的尾巴。

封霄云第一次见到女修罗。

凌剑山所有剑修鸦雀无声，她们被眼前发生的景象彻底惊住。

大口喘着粗气，凌剑馨看着自己修罗化之后的强壮高大身躯，感受着体内爆炸一般的力量，抬起赤红的竖瞳盯着封霄云，从布满獠牙的口中冒出一句话：“取尔之血，为他殉葬！”

封霄云不想深究为何凌剑馨也会服食血丹，抱着凌飞雪站在原地未动，旋云风暴已经悄然笼罩整个凌剑山，黑压压的云层中雷霆滚滚，紫电闪烁。

凌剑山所有人感到眼前一暗，整座山已为黑暗所笼罩。

凌剑馨腾身杀向封霄云，尖锐的指爪上剑气闪烁。修罗化之后，凌剑馨不但身体得到极大强化，依然能运转剑气，她的战力暴增一倍不止。

凌剑馨身为凌剑山长老，本身修为就已经极高，一直处于突破羽化合道境的边缘。此时修罗化之后，她战力暴涨的同时，竟然有了突破进阶的迹象。

感受到自己实力暴涨，凌剑馨飞扑封霄云的同时发出狂妄的大笑。

凌剑山上，神剑宫外几名长老同时看向掌门凌天梦，用目光询问如何处置凌剑馨。

凌天梦轻轻摆摆手，带着众弟子来到登天阶顶上列剑阵，摆出一副严密的阵势，选择观望。凌天梦心里暗暗期盼凌剑馨能够重创封霄云，最好是同归于尽。

三百三十三阶登天阶下，封霄云看着修罗化的凌剑馨向自己疯扑而来，竟然没有做出任何动作。

凌剑馨心中狂喜，认为封霄云是被自己吓傻了，双手张开，十指亮起赤白剑气，要瞬间将封霄云切成一堆碎肉。

封霄云身后，吕纯罡和冯倚山急得大吼：“封大哥小心！”

封霄云身前，登天阶之上，凌剑山掌门冷眼旁观。

冲至离封霄云只有十步远，凌剑馨突然身体失去控制，整个人猛地跪在了地上，将头重重磕了下去，发出重重一声响，凌剑山由青灵石铺就的坚硬石阶被她一头撞碎。

“怎么回事？我的身体？我……”凌剑馨惊慌失措地乱吼。

凌剑山掌门凌天梦和八位长老以及凌剑山众弟子只当是封霄云神威所至，尽皆骇然。

吕纯罡和冯倚山脸上的着急瞬间变为惊讶，嘴里焦急的喊叫霎时停住。

在场所有人，除了封霄云，没人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凌剑馨只感到从封霄云体内散发出一种庞大无可匹敌的威压，那威压是如此崇高，在凌剑馨感觉中仿佛面前站着一位至高无上的王者，她修罗化的身躯发自本能就想磕头跪拜。

封霄云体内，他从血丹中吞噬而来的那滴阿修罗至高原血，此刻正在阴阳太旋中怡然自得地旋转，不时会吸取一份封霄云体内修罗化的血肉，将其吞噬，然后再吐出一点精纯至高的阿修罗原血。

阿修罗族是等级森严无比的种族，高阶阿修罗对低阶阿修罗有着与生俱来的强大威压。修罗化的凌剑馨身体得到极大增强，但她的鼻子从封霄云身上敏锐地闻到了别的种族无法觉察的高阶阿修罗血脉气息。因而，修罗化的凌剑馨才会发自本能地跪下，颤抖着磕头觐见高阶阿修罗族。这是一种源自低阶阿修罗族内心深处强大且根深蒂固的本能行为，凌剑馨根本无法控制她修罗化的身体。

封霄云不再理会凌剑馨，抱着凌飞雪转身走下凌剑山，一个眼神也不多留。怀抱中，凌飞雪不知何时悄悄红了脸。

抱着凌飞雪行至凌剑山下，站在凌剑山那宏伟辉煌的剑坊下，封霄云看着深深划过凌飞雪双目的那道剑伤，心中的愤怒翻涌沸腾难以平静。

将凌飞雪轻轻放在一块石头上，扶着她小心翼翼坐稳，封霄云回身望向凌剑山。

片刻之后，封霄云双手高举过头顶，双掌合并在一起。

一道巨大的剑气，徐徐开始在空中凝聚。

凌剑山上，登天阶顶，凌剑山掌门正在于八位长老商议如何处置凌剑馨，突然有弟子惊声高呼。

“大呼小叫！成何体统！”掌门凌天梦不耐烦地呵斥。

“掌门尊者！看！”一名长老手指面前天空，惊呼一声。

凌剑山掌门凌天梦抬头一看，当即大惊失色，吓得失声。

一道比凌剑山还要高大的剑气，正悬停在凌剑山面前。这道剑气雄浑巍峨，散发着无尽的王者威严，令人不敢直视。

凌天梦只看那道巨大剑气一眼，就感到自己眼睛刺痛难忍，几为剑气余波所伤。

“是谁？难道是那封霄云？他要干什么？”凌天梦惊疑不定地猜测起来。

下一刻，凌剑山掌门凌天梦就知道了封霄云的打算。

比凌剑山还要高的剑气凝聚而成的巨剑开始缓缓移动，渐渐变为横向。

封霄云双掌猛地一挥，巨剑立即向凌剑山三座主峰斩下！

“快！随我御敌！”凌剑山掌门凌天梦不顾一切高呼一声，登天阶上立时飞出百万支剑。

凌剑山百万支剑一齐攻向封霄云凝聚而成的那柄巨剑，试图将其击溃。

百万神剑皆无用。

旋云风暴肆意运转，凌剑山的百万支剑尚未接近封霄云斩下的巨剑，就消失不见。

开天裂地般三声巨响，无数碎石崩裂四野。。

凌剑山三座主峰，为封霄云横隔一剑拦腰斩断。修罗化的凌剑馨来不及躲避，被一剑直接碾成无数细小碎末。

凌飞雪双眸划过的一剑，封霄云替她还给凌剑山。

章一百六十九鸾凤为驾，以剑为约

一片万里旋云遮蔽天空，旋云之下是一辆四凤车驾。

毕方为驾，精金为辕，华美玉车。一架舒适宽敞的御气飞车在空中平稳飞驰，冯倚山居左，吕纯罡居右，两人同为车驾。

车厢内，封霄云正在查看凌飞雪眼睛的伤势。

凌飞雪双目受创失明，一般人受到如此伤害势必会怨天尤人，满腹愁苦，她却端坐车内不动不摇，一袭囚衣任平生。

这驾毕方豪车，是封霄云从附近大城咸阳的红磨坊征调而来，专门供凌飞雪乘坐。霜天城红磨坊的产业如今已经遍布整座震旦大陆，那些当家花旦无论到哪儿都受到万众追捧，出行所乘皆是彰显身份的顶级豪华车驾，衣食住行奢华之极。

昨天夜里，封霄云趁着喂凌飞雪服食丹药的机会，让她饮下安神药物。凌飞雪遭受数月拷打，全身剑气也被禁锢数月，身体早已虚弱不堪，喝下安神药物之后立即沉沉睡去。趁着她睡着不会感觉奥疼痛，封霄云开始动用阴阳二气为她治愈眼睛。

阴阳二气不能轻示于人，当初为冯倚山治疗体内气脉时，封霄云就已经不顾师父不请老人的严令动用过一次。这次身处霜天城外，封霄云不得不小心谨慎。

阴阳二气徐徐进入凌飞雪体内，向着她受伤的眼部移动，迅速吞噬掉凌飞雪受创死去的血肉，然后分出精纯无比的原始真炁，刺激凌飞雪的血肉再生，迅速重新长出一副眼睛。

一夜过后，凌飞雪的眼睛终于恢复如初。天亮之前，封霄云还细心地为她除去剑伤在皮肤上留下的疤痕，“她这样高傲的人，想必极看重容颜。”

封霄云为凌飞雪治好面上的伤疤，轻轻为她卷卷被角，走出车厢，坐在吕纯罡和冯倚山两人中间。

此时，远方的朝阳刚刚露出一点亮光，天光和着云影，共同勾勒出一副云海日出美景。

“封大哥，咱们接下来去哪儿？”冯倚山忍不住问道。

这驾毕方御空车已经走了一天一夜，期间不曾在任何城池停留。

“去殷州。”封霄云道。

殷州是震旦大陆一处独特之地，那里并不属于任何一个仙门大派，富庶繁华却又完全游离于各大仙门之外。

殷州得以在各大仙门之外存在原因有二。第一，殷州城城主殷野王非常强大，一身本领通玄神妙，足以与各大仙门掌门分庭抗礼。第二，殷州城与各大仙门一直保持良好的关系，始终保持中立态度。

封霄云选择去殷州城，主要原因是为了让凌飞雪能够摆脱凌剑山的纠缠，就近找一处安全的地方修养身体，待身体恢复之后，再启程远赴霜天城。

还因为凌飞雪遭受严刑逼供，身体极度衰弱，需要大量的丹药和精细的灵仙食物调养身体。这些东西封霄云葫芦里的存量不够，一般小城难以买全，必须去繁华的大城采买。封霄云能找到的最近最繁华且相对安全的去处，只有殷州城。

封霄云驾着毕方飞车一路赶往殷州城，离着殷州城尚有一天路程，就看到前方旌旗招展，真人云列。

众真人之上，一驾豪华大车最为醒目。此车极尽奢华，所有装饰俱是一等一的宝物，尤其醒目的是车顶悬挂的七十二件天玄级法宝和飞剑。那些都是曾经挑战殷州城城主的真人战败之后留下的，被殷州城城主悬挂在车顶，藉此警告那些想要在殷州城肆意不轨的真人，殷州城虽不属于任何一个仙门大派，却也绝不是法外之地。

殷州城城主是一位神秘的强者，据说他从未在人前露过面，世上无人见过他的真容，也不知道他的姓名。那些败在他手下的真人，全都未能见到他的本尊。

也正是由于殷州城城主的强大，殷州城才能够在各大仙门之间游刃有余，日日繁荣富庶。否则，早已被某个仙门吞并。

封霄云见到殷州城城主的车驾，立即调整方向，遥遥应了上去。

殷州城城主出城一天迎接封霄云，这是前所未有的重礼，看来封霄云一剑夷平凌剑山三峰的消息，已经传到了这里。

为了车内的凌飞雪，从不在乎这些虚礼的封霄云，第一次重视起礼节。封霄云心很清楚，这些繁琐复杂的礼节能够托显自己的威风和崇高地位，藉此震慑一些胆大妄为的真人。世间俗人讲究先敬罗衣后敬人，修真之人绝大多数也不例外，讲究从穿戴衣饰评判人之高低，高者礼敬之，低者轻慢甚至随意折辱之。封霄云在霜天城时，从来都是一身店小二打扮，没少被真人轻视。

那时候，封霄云非常乐衷于给这些逢高踩低的真人一场教训，但是现在，封霄云为了照顾凌飞雪，必须先放弃自己的爱好，去迎合这些繁琐复杂的礼节。

作为客人，封霄云先离开车驾向着殷州城城主走去。

由于封霄云刚刚当着凌剑山全体剑修的面一剑夷平凌剑山，殷州城城主即便身为主人，也必须对此表现出足够的尊重。

封霄云刚一离开车驾，殷州城城主立即有了动作，稍微慢封霄云一步，从自己的车驾上离开。

殷州城城主从不露出自己的真容，这次也不例外。从车厢内飞出一具漆黑的长匣，大小刚好够装一个人。

在场来迎接封霄云的真人见到这个长匣，无不动容。

殷州城皆知，城主到目前为止，仅仅三次乘坐黑长匣出现在众人面前。这次为迎接封霄云，殷州城城主第四次乘坐黑长匣出现，足可见礼节之重。

封霄云早已知道这位殷州城主的奇怪习惯，拱手见礼道：“封霄云远来叨扰，多谢殷城主招待。”

“封城主威名盖世，殷某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谅解。”殷州城城主态度十分客气。

随后，殷州城城主亲自引封霄云车驾入城，并且命人完全按照封霄云的要求将殷州城内一座远离闹市的安静大宅打扫出来，供封霄云居住。

封霄云检查一遍，发现整座宅院确实没有隐秘的监视，心中对神秘的殷州城城主的做事风格暗暗赞赏，带着凌飞雪和吕纯罡、冯倚山等人暂时住了进去。

庭院深深，封霄云安静地坐在屋中，思索着凌剑山一行的经历。封霄云亲眼见到凌剑馨这样的仙门大派高层当面服食血丹，心中颇为惊讶。原本按照易成仙在手稿中的推算，血丹应该只是秘密流传在少数人手中，尚未大规模传开。但是亲眼见到凌剑山长老凌剑馨服食血丹修罗化之后，封霄云开始意识到事情恐怕比易成仙预料的更加严重。

感受着在阴阳太旋中肆意徜徉的那滴至高阿修罗原血，封霄云不禁感到担忧。血丹服食过多的真人早晚必会修罗化，在阿修罗族血脉高低决定一切，下位修罗对上位修罗有着本能的服从。那些修罗化的真人最后一定会暗中背叛各自所属的仙门，投靠阿修罗。

阿修罗族如果真的已经将震旦大陆所有仙门大派渗透的千疮百孔，到时候一旦发动入侵，必然势如破竹，到时有那些早已暗中投靠修罗族的仙门高层长老为内应，整个震旦大陆恐怕难以联手御敌，必然会被强大的阿修罗大军逐个击破。

封霄云越想越觉着事情已经非常严重，又联想到如今天下将乱，各大仙门彼此争斗不休，心绪不由一阵烦躁。

一滴雨水轻轻落在一片绿叶上，将绿叶打得弯腰舞动。

万千滴雨点落下，整座宅院顷刻间下起一场豪雨。

窗外作响的密集雨滴声让封霄云本就有些烦躁的心绪越发难以安宁，最后封霄云索性站起身，打开门走了出去。

这座宅院整体布置着各种秘阵，完全屏蔽外界天气影响，能够根据居住者的喜好随意选择雨雪风云，是一座供真人居住的上等宅院。

“是谁在下雨？”封霄云走进院中，四下寻找。

吕纯罡在殷州城游玩，冯倚山在闭门苦修。

封霄云一路来到后院的水榭的临风亭，终于找到了始作俑者。

大雨滂沱中，水塘上凌飞雪傲然踏水而立，用意念控制着一道剑意将落在自己身边的所有雨点精准切开。伤愈之后，凌飞雪急于恢复，每天都在不停地修习剑道。

封霄云没有说话，安静地亮出一道剑意。

全神贯注于剑的凌飞雪眼睛一亮，露出了笑容。

她的独特，封霄云懂得。

庭院中降落的滂沱大雨此时渐渐变小，开始转为蒙蒙细雨。

点点柔丝般的细雨中，两剑并飞，忽而剑冲云霄，忽而剑过雨无痕。封霄云的剑和凌飞雪的剑在空中互相切磋，不时碰撞，剑鸣清音不绝于耳。

双剑出雨上，并舞云海间。

斜风细雨，水榭芳亭。一剑修完，凌飞雪白如雪般的琼鼻微微发红，透出粉汗。

“你恢复之后，先行返回霜天城。玄应门之行结束之后，我……我会回到霜天城。”封霄云最后顿了一下，似乎有什么话忍住了没有说出来。

凌飞雪樱唇轻启，不善言辞的她轻轻点头。

封霄云转身离开，一个飞纵身形已至圆门处。。

“剑侍之约……”凌飞雪突然说道。

封霄云脚步迟缓了一下，没有回头，“等我回霜天城。”身影已经消失在园门细雨之外。

章一百七十一命一战

天青无云影，江石分水流。

封霄云一路相送，直送出殷州城百里。

封霄云的剑停住不再前行，凌飞雪独自御剑而去。脚下峡谷中奔涌的叹江水拍打着蜿蜒狭窄的两岸高崖，发出的巨响好似长叹。

易成仙早已得到封霄云的消息，会在路上暗中保护凌飞雪平安到达霜天城。易成仙虽然仙踪飘渺，但他在留给封霄云的密信中，留下一种秘密联系方式。

封霄云将自己在凌剑山所见送与易成仙，而后请易成仙帮忙暗中护送凌飞雪。

易成仙接到封霄云的请求，只能报以无奈一笑。他易成仙一生从不欠人情，没想到遇到一个更加不欠人情的东家。易成仙于封霄云，颇有士为知己者死的豪迈。

封霄云返回殷州城，尚未进城，就为殷州城城主所拦。

这次，殷州城城主是独自前来，没有任何仆从，他本人依然躲在那个漆黑的铁匣里，不肯以本来面目亲见封霄云。

“封城主，不知这些天来殷某招待是否周到？”殷州城城主的声音从漆黑铁匣中传出，显得沉闷空旷。

“殷野王，何必装神弄鬼不敢见人？有话不妨直说。”封霄云直接说道。他今日秘密送凌飞雪出城，殷野王偏偏挑这个时候与他见面，明显是斜此为重。封霄云不愿凌飞雪受到任何威胁，因而言语间对殷野王不怎么客气。

“封城主切莫误会，殷某今日有一事相求。”殷野王立即解释道。随着他的话，一个密封的锦盒向着封霄云飞去。

封霄云接过锦盒，也不怕遭到暗算，直接发力将其捏碎。

封霄云这一下似乎有些用力过猛，锦盒碎裂，大量蕴含着强大力道的碎渣向着殷野王藏身的黑匣飞射过去。

一片密集的叮咚声传出，殷野王的护身黑匣果然有些门道，被这些劲道极大的碎块打中，竟然丁点凹陷也无。

封霄云手中亮起一团火焰，他已经知道殷野王的请求。

殷野王行事果然如他藏头露尾的风格一样神神秘秘。在这份信中，殷野王告诉封霄云殷州城下出现一座上古遗迹，出现的时间是霜天城大地震之后。

殷野王数次派麾下的真人进入遗迹探索，均有进无出。万般无奈之下，殷野王方想起请封霄云助他探索遗迹，遗迹中得到的宝物，愿意与封霄云平分。

封霄云本就早有传闻他是天下第一真人，前不久凌剑山三座主峰一夜之间被夷为平地，世人盛传是霜天城城主所为。殷野王为人素来谨慎，对这些传言一直没有轻信。

直到那日封霄云抱着凌飞雪驾车前来殷州城，殷野王顿知传言就是事实，遂不再有疑，转而想要请封霄云帮忙，帮他探索遗迹。

殷野王十分懂得礼节，不惜花费重金为封霄云提供了大量上好丹材和各类奇异珍馐，然后今天抓住机会，向封霄云请求帮助。

纵然殷野王今日的行为有些令封霄云不满，封霄云也必须承殷野王的情，替他走一遭。

再者说来，封霄云也十分想进入这处遗迹，看看上古那一战究竟如何。

殷野王见封霄云答应的痛快，顿时大喜过望，亲自在前面领路，将封霄云带到遗迹出现的位置。

殷州城出现的这处遗迹位于城西二十里处，并未显露于外，仍然深埋在底下。只是，有一个洞壁异常整齐光滑的圆洞，从地面直通地下遗迹的大门。

殷野王将他手下忠心于他的真人全部调集到洞口附近，严密驻守起来。这些驻守的真人一直守在洞口附近，忠心耿耿为殷野王出力。只此一点，可见殷野王笼络人心的本事确实非常高明。

驻守真人见殷野王的黑匣前来，纷纷走出帐子与他见礼。

为首真人道号：十杀道人，俗名：戏大志，穿一身蓝色宽袖道袍，身背漆黑剑匣，面貌威严。

戏大志见到殷野王，拱手行礼道：“见过城主。”

殷野王不敢大意，连忙一闪身，让出身后跟随而来的封霄云，就要开口介绍。

谁知戏大志是个急性子，他最近几次三番组织人手尝试进入遗迹探索，均告以失败，就感到有些气急败坏，此刻见殷野王带了一个瞧着只有金丹期的年轻真人前来，顿时急道：“殷城主，地下那桩大事，岂可轻示于人？此子嘴上毛发尚未长齐，如何能够当此大任？殷城主不必焦急，再给戏某几天时间，必能突破那上古守卫，取出其中宝物。”

殷野王顿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好转头尴尬地望着封霄云。

封霄云没说话，直接向着遗迹洞口走去。

戏大志急忙上前阻拦，“慢！年轻人如此不自量力……”

话未说完，一剑已经悬停在他的面前，锋利无比的剑锋正对着他的双眉正中。

戏大志顿时勃然大怒，抬手就要给这个小小的金丹期一点颜色看看，“敢在老子面前亮剑，你找……”怒声戛然而止。戏大志额头顿时见汗，全身都抑制不住颤抖。

直到封霄云纵身进入遗迹之中，戏大志才重新恢复行动能力。

“城主，此人是谁？”戏大志双腿打着哆嗦，压低声音问道。

“霜天城城主。”殷野王回答的声音不高，也不低，刚好足够在场所有真人都听到。

“啊？！难道是那位一剑削平凌……的那位城主不成？”戏大志面如土色，差点吓得全身真气失去控制，狼狈从空中摔下去。

“正是。”殷野王的回答彻底吓坏了戏大志。

“殷城主，下方已经安全。”封霄云的声音此时从地下遗迹中传出。

殷野王顿时惊住，“如此迅速？！”

戏大志不敢相信，急忙带着几个得力干将冲下遗迹。

片刻之后戏大志急匆匆冲出地下，极力控制着音量喊喝道：“快，随我进去！”

殷野王手下的真人纷纷冲进遗迹内，他们急冲冲跑向遗迹深处，经过封霄云身后，去寻找那些价值连城的宝藏。

封霄云脚下，躺着一具阿修罗上古遗迹守卫的躯体。仰头望着遗迹墙壁上的壁画，封霄云的意识已经陷入其中。

“矩子，你看！外面……洪水……”仅剩的二十名部下凑到封霄云身边，紧张地看着他，结结巴巴说不出

一句完整的话。

面对这场突然降临的大洪水，刚刚躲进堡垒以为暂时已经安全的部下都吓坏了，慌乱之中，他们一齐望向封霄云，希望他能想出解决的办法。

封霄云实际上也被眼前突然出现的大洪水震的有些发蒙，当他转身看到身后二十名部下的眼神，心中一动，立即强迫自己发出一串大笑。

“诸位！我看阿修罗大军技穷矣。小小洪水，岂能奈何我等？！且看我乘风破浪，杀透这一阵！”封霄云豪迈地说道。

二十名部下顿时被他所感染，重新变得振奋起来。

说归说，然而封霄云心里很清楚，这二十名部下若是随自己出去迎战，恐怕一个也难活着回来。心思电闪，封霄云说道：“吾有一计，必能破这场水攻！”

“待前方喊杀声响起，你们就迅速撤离此地，找一处安全的地方躲起来，静候大水退去，我自会去寻你们。”封霄云挥手让二十名部下护着那名女子先行撤走。

“矩子！我们和你一起留下！”

“走！这是军令！”

“矩子！天下可以没有我等，不可没有矩子。”

“走！”封霄云亲自动手，将最后仅剩的二十名部下轰走。

倒拖巨刃，封霄云穿一身白色上古灵铠，一跃冲出堡垒之外。

早已等候多时的阿修罗族大军立即围攻上来，封霄云双臂大开，飞身杀进敌阵。

滔天的洪水反照出一道白影，飞转如流星。一步一杀，长驱破阵千里不停。直杀得修罗胆怯，万军躲避。

浴血奋战杀退修罗族大军，封霄云抬手弹去灵铠上的灰尘，转身消失在漫天洪水和天的分界线上。没人知道这位战无不胜能够力破万军的灵铠斗士，里面的那位强者究竟是何方神圣。

封霄云一路顺着堡垒后方急追，终于在一座小山后面追上了自己的部下和那名女子。

他们一行也遭到了追杀，好在追兵不多，他们奋力死战，总算冲了出来。

二十名部下，战至此地仅剩两位壮士活着。十八名死去的部下，封霄云心中永远敬佩他们，他们在封霄云心目中，英名不输任何人。

“矩子……我……他们……”见到矩子，这名铁打的汉子双眼忍不住一花。

封霄云单膝跪地，为两名部下检查处理伤势。那名女子本领不弱，并未受到致命伤害，她怀中，两名婴孩仍在安睡。

身后传来一阵吵闹声，封霄云仰头看向天际追杀而来的阿修罗大军，伸手捡起巨刃剑柄。。

“矩子！标下求你，撤退吧！”一名重伤的部下强撑虚弱的身体，高声大呼。

仰头望一眼天空，封霄云将手中巨刃一横，道：“我的命，这一战。”

章一百七十一舍命

无尽修罗大军自天边而来，席卷吞没所经一切。

战痕斑斑，穿着破损严重的灵铠，封霄云站在山丘之顶，遥望无尽修罗大军。

片刻之后，“此物，传之后世。”封霄云伸手摘下铠甲肋下一块方形令牌，来不及细看是何物，直接抛给身后那名部下。

此刻封霄云面对无穷无尽的阿修罗大军，似乎预知到了自己所附的灵铠斗士下场，想要替他留下点什么。说实话，封霄云到现在已经判断不清究竟是自己真的附身这位灵铠斗士参与了上古之战，又或者一切不过一场大梦。

转身看一眼那女子怀中抱着的两名仍在安睡的婴孩，脚下踏碎山棱，封霄云义无反顾飞身而起向着阿修罗大军冲去。为了保住人族这一脉最后的希望，封霄云甘愿为之流血牺牲，他所附体的这位灵铠斗士亦同作此愿。

修罗军阵超十万，战车战旗更是漫无边际。来到天空中修罗大军阵前，封霄云长剑在手，四顾茫然，一时竟不知该从哪出杀起。

连番与阿修罗大军遭遇，封霄云的勇武善战给阿修罗大军的统帅们留下深刻的印象。此刻见到他，天空中的阿修罗大军立即停下，随后帅旗摇动，一队精锐阿修罗军阵徐徐突出大军，来战封霄云。

正愁无处下手。仰天大笑，封霄云仗剑冲了上去。他身上的灵铠由于连番血战，战痕覆满各处，此刻显得破旧而不堪一击。

然而与封霄云对战的阿修罗精锐军阵，却没敢做出任何攻击动作。因为无数的阿修罗精锐早已用数不清的性命证实，那具看着已经破旧的铠甲，永远不会被击败。

开战至今一直用猛烈地攻击扫平一切敌人，悍不畏死的阿修罗族战争摩罗军阵，第一次摆出了守势。

在剑气激发的巨刃面前，固守毫无作用。阿修罗族战争摩罗坚固的铠甲和外骨骼在封霄云的剑下，只是枯草死骨。

一剑挥出，剑光照乾坤。

地面上无数草木为杀气摧折，天上的星辰也为剑光所盖。

第一剑，上古阿修罗战争摩罗所列的强大战阵，第一和第二两列二百名战争摩罗尽数被封霄云一剑斩为两段。

“杀！”封霄云战意澎湃，直透杀阵。

兵甲崩摧，九阵中乱溃。巨剑斩修罗，血沙暗天地。

强横的阿修罗族大军，由此一点，溃势如山崩。

刀剑加身，灵铠碎裂，封霄云战犹未已。手中逆握巨刃，挥剑横扫六合，挑反旌旗无数，弃之若尘泥。

冲天杀气透长阵，中天尽掩日光暗。封霄云一人一剑，直杀得千万修罗族大军丢盔弃甲，溃不成军。天空中阿修罗大军的血，如同降下一场血雨，将大地尽染万山红遍。

封霄云深入敌阵，睥睨捭阖纵横难挡。

修罗族敬重善战勇士，但更精通计谋。此时大军之后帅旗一挥，立有十阵从侧杀出，直扑正在急速后退的女子。

封霄云在重重战阵中听到远方军鼓震响，一抬头看到十阵修罗正趁着自己深入一侧阵中的机会，直扑那女子。

螳臂当车，最后两名受伤的部下根本无力抵御追杀而来的阿修罗大军，瞬间就被淹没在军阵之中。

半人半龙女子两手怀抱两名婴孩，使出秘术再生四条手臂各执神兵利器且战且退，直退至退无可退，身后只有浩瀚无边淹没大地的洪水。洪水咆哮着掀起万米巨浪直欲击穿苍穹，拦住了那女子的退路。

洪水底下，两排猩红的眼眸死死盯着岸上的女子。水中阿修罗巨兽随时准备暴起一口吞噬岸上的女子。

封霄云不顾一切横冲敌阵，任凭刀剑和阿修罗的锋利刺角刺入体内也在所不惜，疯一般从重重敌阵中横杀冲出，赶来救援那女子。

前有千军鳞立之强阵，后有咆哮悍勇之追兵。铠甲碎裂，血透铁衣，封霄云凌然不为所动，拼着身受重伤杀至那女子身前。

重新落回山丘上，伸手捂住一道横贯整个腹部的伤口，封霄云尝试动用阴阳太旋为自己治愈伤势。手上灰蒙的光芒未能如意亮起，体内一片空荡。

封霄云只是意识被吸入壁画里这场上古之战，他的身体依然停留在上古遗迹之中，阴阳太旋并未能跟随意识一同降临。

没有阴阳太旋，封霄云没有了他最大的依仗。

蓦然抬头看着紧追而来的上古阿修罗精锐，封霄云伸手从地上一面血红旗帜上扯下碎绸，简单堵住血流不止的伤口。

看着面前这位铠甲碎裂，血透铁衣的勇士，那名半人半龙身的女子突然道：“义士可有姓名？”

“无名之辈，不劳上神耳闻。”封霄云大笑一声，伸手拽住强攻而来的阿修罗一角，将其巨大的头颅猛地掰开，另一手巨剑划过带起一道粗壮血箭，将其枭首。

那上古女子对封霄云桀骜的态度不以为忤，用秘术传一段话至封霄云耳中。

话语是上古人族语言，有些生涩，但意思并不复杂。女子让封霄云想办法解决水中潜伏已久的一头阿修罗族巨兽，她想利用洪水将两个婴孩送走。

面对无穷无尽的阿修罗族大军，这位身份神秘高贵的贵族女子已经感到绝望，感到无法再保护她的孩子，决定留下自己拼死拖住阿修罗族大军，强忍悲伤送两个婴孩随着洪水漂走。

封霄云长叹一声，回身望着漫漫无尽的阿修罗族大军，没有阴阳太旋为依托，封霄云感到身上的伤痛正在迅速折磨他的意志，耗尽他的体力。单手支撑地面，封霄云大口喘起粗气，胸膛手臂上的血迹顺着流到地下，迅速汇聚成一条血溪，向后流入大洪水之中，侵染出一片血红。

阿修罗族追兵虽见封霄云重伤撑伏在地，也不敢轻举妄动，迅速集结列阵，将封霄云和那名女子包围起来，等待后续的援军。战至此刻，修罗族众兵将无不对面前这位铠甲残破浑身伤痕的勇士感到敬畏，他们甚至害怕重伤的封霄云是一种伪装，随时会暴起将他们杀个七零八落。

片刻后阿修罗族大军追至，迅速在天空中形成一个包围圈。

地面上，阿修罗族大军谨慎地在封霄云前方列半月阵，将封霄云和那名女子逼到滔滔洪水之畔。

抬头看到凶恶的修罗族兵将列阵空中，精兵强将列于面前，封霄云回望那神秘的高贵女子一眼，轻轻点一下头，示意她等待机会。

这是最后的一战，不必再有任何隐藏。封霄云将体内所有上古真炁化作剑气，凝化为无数柄神剑。

阴阳太旋不在，但封霄云强大无比的精神力依然在，虽然身受重伤，他依然能够凭借强大的精神和一直同时操纵万柄飞剑与阿修罗大军厮杀。

那神秘高贵的女子见封霄云有如此强大的秘术，顿时愕然。

万剑御空，飞剑十万战修罗。

地面上，封霄云将最后仅剩的剑气灌注大剑之中，倒拖巨刃，向着面前的阿修罗大军踏出一步。

一步踏出，封霄云面前的阿修罗大军齐齐后退一步。以悍不畏死著称的阿修罗族大军，征服了不知多少世界的这支血腥大军，在封霄云的面前竟不由自主集体表现出畏惧。

“哈哈！鼠辈受死！”封霄云双手一挥，蹂身而上。

紫电闪，狂雷鸣。

落雨汇为水，寒风吹度悲。

丈夫重义轻生死，纵死侠骨应留香。

身体上数处重伤似乎让封霄云的行动受到极大障碍，动作开始变得不那么灵敏。原本根本不可能碰到他的修罗族上古战争摩罗，时不时就能给他造成一些麻烦。

那神秘的高贵女子不明白封霄云这样做的目的，但见他只凭一己之力就迫得修罗族大军尽数陷入战斗，不能来围攻自己，一直紧绷的心顿时放松下来。低头看一眼怀中温仓里的两个婴孩，心中万般不舍将他们送入身后的浩瀚洪水之中。

神秘的女子四只手臂紧紧握住神兵利刃，警惕地观察着战局，防备阿修罗族的诡诈伎俩。

封霄云似乎力已将尽，竟然不能再像开始那样一鼓作气冲破阿修罗族的半月阵，渐渐被阿修罗族军阵排挤到洪水之畔，差点就被逼落水中。

封霄云数次长呼高喝重整攻势想要杀穿面前的阿修罗族军阵，均告失败，一次次被反复逼回水边。

神秘女子刚感到尚有一丝希望，此刻见封霄云已经几乎力竭，败相显露，她的心顿时又揪了起来。狠狠心，抬手准备将两个婴孩送入洪水之中。

往水中一看，一直潜伏在洪水里的那头巨大的阿修罗族水兽已经不在自己这边，不知何时已经悄悄潜至封霄云附近水中。

“小心！”提醒的话刚出口，为时已晚。

一直安静潜伏在洪水中的修罗巨兽趁着封霄云再次力竭被逼退至水畔，一条腿落入水中站立不稳的机会，猛地跃出水面。。

一头长不知几千里的修罗巨兽从水中一跃而出，巨大的血口张开，向着封霄云吞来。

“畜生，吾等候多时矣！”封霄云不惊反喜，全身猛然发力，手中巨刃高举，直刺水兽巨口。

章一百七十二力竭

一声悲鸣响彻天际，一道血箭直透苍穹。

隐藏在洪水中的这头阿修罗巨兽“离婴”头部洞开一个巨大血洞，如雨般的血水从中急速喷涌而出，直接将半天的雨水染红为血雨。

巨兽露出水面的那部分上千里的巨大躯体轰然倒下，当场碾压大片地面上的阿修罗兵将。

封霄云浑身浴血，落在岸边看着仍在挣扎抽动的巨兽，不知为何心中忽然感到一阵莫名的悲凉。

透过浑浊的洪水，封霄云隐约看到巨兽隐藏在水下的身躯，仍在翻滚挣扎，掀起阵阵水啸漩涡。唯恐这巨兽也像相柳一样有着顽强的生命力，封霄云又挥剑钻入其头颅内，将其整个脑壳切开，又向着水中连射几道剑气，直到水下掀起的暗涌渐渐平息才停止。

体型巨大的修罗水兽缓缓停止了挣扎，封霄云从水兽巨大的身体中钻出，一跃跳上岸。单手倒拖巨刃，另一只手中捏着一块神秘的晶石。

这块晶石通体晶莹散发着神秘柔和的光芒，整体轮廓若隐若现拿在手中毫无重量，给人感觉不似这世间之物一般。

封霄云也没多在意随手将晶石放在腰间，手中巨刃挽个剑花，退回到那名女子身旁。

此时天空中的阿修罗大军正被封霄云所发的无数道剑气搅闹地手忙脚乱，短时间内无瑕顾及地面上的战况。

封霄云退守至女子身旁，目示她趁着此时将两个婴孩放入水中。

那高贵的女子心虽悲伤，行事却十分果决知道此时不能犹豫，立即施展秘术将两个孩童遮蔽消失在视线中，悄悄送入滔天洪水里。

保护两个孩子的葫芦形温苍在洪水中漂漂摇摇，顺着激荡的洪水迅速流向远方。

看到两个婴孩安全消失在水天一线的尽头，封霄云张口吐出一大捧血，跪跌倒地。

神秘高贵的女子见状大惊，急忙伸手来扶。

封霄云摆手拒绝，硬撑着发力重新站稳，“没事。”擦擦身上的血迹，封霄云也分不清哪些是自己的哪些是罗的，仰头看看天空中已经将剑气击破正在重新集结的阿修罗大军，手中剑刃再次亮起光芒。

只是这一次剑刃上的光芒比以往要暗淡的多，相对稀薄许多。

体内真炁所剩不多，身体各处所受的创伤已经严重影响行动能力，自知这一战必死无疑，然而封霄云无畏惧，他只是不确定自己的意识在这修罗壁画上古一战中战死后，在震旦大陆的那个自己是否就会真的死亡。

“也许那道狂野的意识正好趁此机会占据我的躯体，或许他才能控制着我的身体发挥出更强战力。”死到临头，封霄云非但不慌张，还有心情自嘲。

“待会儿如果有机会，你先逃，不必管我。”封霄云将一句话传入那高贵神秘的女子耳中，然后飞纵直冲天际，剑气大纵。

壁画到此处戛然而止，封霄云恍然回神，看着自己的双手愣了许久。

殷州城城主手下的真人们一边忙忙碌碌搬运遗迹内的法宝和宝物，一边在经过封霄云身边时，用奇怪的眼神瞅他，“都说前几处遗迹内的阿修罗壁画有古怪，看了使人发疯。这霜天城城主不理会宝物，杆子一样杵在那儿动也不动，该不是真的疯了吧？可惜一代强者……”

良久，封霄云放下手，一言不发转身打算离开这处遗迹，手碰到腰间，感觉那儿鼓鼓囊囊。伸手一摸，封霄云心中顿时一惊，慌忙拿出来一看。

手中赫然是一枚晶莹剔透，闪烁着奇异光芒的神秘晶石。这块晶石透明到几乎看不清实体，若存若无十分飘渺虚幻，托在手中完全感觉不到它的重量，但握起手又能明显感觉到它的形状。

封霄云感到奇异，将这位神秘晶石举至眼前，仔细观察。

封霄云想弄清楚这块神秘晶石是否就是他刚才在壁画幻境中斩杀那头水中阿修罗巨兽，从巨兽体内所得到的那块晶石。

刚举到眼前，尚且来不及观察，那块神秘晶石倏地就消失不见。

封霄云愣了一会儿之后，转身走出遗迹。

殷野王见到封霄云空手出来，急忙客气道：“封城主，这些宝物您随便选。”殷野王诚意十足，所有从遗迹内取出的宝物全部摆在地上，他一样也不曾私藏。

“殷城主自可留下这些宝物。”封霄云对摆满一地的奇珍异宝全不在意，飞身御剑而起。

从高空俯瞰地面上的地势，封霄云默默记下这第四处遗迹所在的位置，然后从腰间葫芦里拿出地图，标记下第四处遗迹的位置。

随着第四处遗迹在地图上点下一个红点，封霄云识海中得自阿修罗上古遗迹的记忆突然浮现出来。封霄云对这些遗迹也再无疑惑，开始相信这些记忆的真实性。

在那份得自遗迹的记忆中，准确标明了阿修罗族在震旦大陆修建的七处上古遗迹的作用以及一些更重要的信息。

封霄云之前一直认为那是阿修罗族留在壁画中的的秘术，为的是干扰自己的判断，隐藏修罗族的真实目的。但是现在第四座遗迹位置与记忆中所显示的几乎没有相差，封霄云开始有些相信那些记忆是真实的。

殷野王见封霄云不理会自己，还当自己哪里得罪了封霄云，犹豫一阵之后，赶来封霄云身边赔不是：“封城主，若有招待不周之处，但说无妨，我定令封城主满意。”

封霄云拱手道：“殷城主并无错处，只是我并不爱好这些法宝精金。”

殷野王闻言，顿时不知该如何说，最后只好俯首恭敬道：“封城主盛情，殷某记下，他日有缘必当报偿。”

殷野王抬起头，再不见封霄云的踪影，人已飘然离开。

返回殷州城叫上冯倚山和吕纯罡，封霄云一路赶往识海中记忆的下一处地点，第五座遗迹所在的位置，现在是震旦大陆正气盟十首峰辖地，大致应该位于十首峰第九峰龙虎山附近。

按照遗迹出现的时间推算，十首峰应该已经发现了那座遗迹并且派弟子进去探索。遗迹守卫能挡住殷野王，但不可能挡得住十首峰这样的仙门大派。封霄云不在乎遗迹内的宝物，他只希望十首峰没有破坏遗迹内阿修罗留下的壁画，让他能够知道那场上古之战的最终结果。

一路飞行，封霄云放弃了徒步行走，直接御剑飞向十首峰。冯倚山不通御剑之术，好在封霄云的剑气足够雄厚，带着他一起御剑直飞。

一路赶到十首峰，封霄云直接道明来意，并且提出要求立即进入遗迹。

十首峰掌门苦玄真人得到弟子禀告，当场大吃一惊。十首峰出现阿修罗上古遗迹这件事情，他一直遮掩的很好，整座十首峰几乎到了封山闭门的程度，消息绝无可能泄露，那霜天城城主又是从何得知？

苦玄真人急忙找来九位师弟，一齐秘密商议起来。

就在封霄云等得不耐烦打算再来一次硬闯山门之际，十首峰长老王仙来终于姗姗来迟。

“封城主大驾光临，十首峰有失远迎，赎罪赎罪。”长老王仙来一开口，姿态就摆的非常低。凌剑山被一剑夷平三座主峰的消息传到时，整个十首峰先是不信，随后就开始幸灾乐祸。

凌剑山脱离正气盟，是导致正气盟实力大损的开始，十首峰上下当然对凌剑山没什么好感。然而眼下，过去的幸灾乐祸，变成了现在的提心吊胆。

这位霜天城城主可不是什么善类，他能一剑夷平凌剑山三座主峰，未必不能一剑夷平十首峰十座山岳。掌门苦玄真人与几位师弟商议过后，一致认为面子是小，仙祖留下的基业是大，还是不要顶撞惹怒这位霜天城城主，客客气气把他请进山来，再慢慢谈。

长老王仙来带着长长的两列弟子亲自迎接封霄云进山，直登主峰灵台峰，极遥宫。掌门苦玄真人亲自接待，奉上十首峰特产，每百年才有二两的“轻仙茶”。此茶据说是十首峰开山仙祖王玄阳亲手栽种，摘茶炒制成茶之后，第一口喝下，顿觉山川为轻通体泰然，一杯喝完顿时羽化飞升天界，故而得名“轻仙茶”。

此茶实是十首峰最上等的灵丹妙药，虽然喝了不能立即飞升，但少说也能增加一甲子修为。这么好的东西，十首峰当然宝贝的紧，就是玄应门门主司马玄，统共也不过得了一两。

这次苦玄真人直接拿“轻仙茶”招待封霄云，诚意和敬意绝对十足。

轻仙茶香味清雅无比，尚未饮，茶香已经扑面而来，让人精神为之振奋。

封霄云没有伸手端茶，而是径直说道：“掌门真人不必如此客气，还请速速引我去遗迹之中，我此行转为遗迹而来。”

苦玄真人面色一僵，停了好半响面色不动心中强忍下怒意，道：“封城主，不知你从何处得知我十首峰有一处上古遗迹？”

“掌门真人不必担忧，遗迹内宝物我分文不取。若我所料不差，这座遗迹内必有一强大守卫，你十首峰至今尚未能将其擒杀，一直未能深入遗迹探索，可是如此？”封霄云也不多客套，直接说了出来。

苦玄真人听到这儿，任他有再好的养气功夫也忍不住了，面色一阵红一阵白，好一阵子才叹气道：“后辈子弟不肖，败坏了仙祖的威名，让封城主见笑。”。

“掌门真人不必如此，我可以替你十首峰除去那看守遗迹的上古守卫。”封霄云道。

苦玄真人闻言，神情闪烁，似是不肯轻信有这种好事。

章一百七十三大事

封霄云也不逼迫苦玄真人立即同意，伸手端起面前的天下第一仙茶，就像在一家客栈时喝粗瓷大碗里的解渴凉开水一样口一张将整盏茶倒入口中，然后连仙茶的味道都没尝出来，就直接咽了下去。曾相助十首峰仙族王玄阳飞升天界的天下第一神茶，震旦大陆无数真人求之不得的天生仙灵妙茶，就这样被糟蹋了。

冯倚山和吕纯罡两位托封霄云的面子，一人也得了一盏轻仙茶。两人一小口一小口细品慢抿，生怕糟蹋了这一盏万金难求的仙茶，仿佛在伺候最珍爱之物一般小心翼翼细细品味，生怕漏掉任何一点仙味。

苦玄真人面沉似水心中犹豫再三仍拿不定主意，最后干脆老脸豁出去，当着封霄云的面恳请道：“封城主稍等片刻，容我再与几位师弟商议此事。”说完，狠狠心使个眼色让伺候的小童子再去泡一壶仙轻仙茶来招待贵客。

一处安静的内殿。

十首峰几位长老个个神色严肃如临大敌，掌门苦玄真人双目低垂高居座上久久不语。

接仙殿内，封霄云已经开始喝第三壶轻仙茶，仍不急不慢。

吕纯罡和冯倚山两位早就放下手里的茶盏，一脸羡慕地看着封霄云。轻仙茶是好东西，喝了对修真大有裨益，但轻仙茶效果非常强悍，实力稍弱一些的真人若敢贪杯多饮，必然会立即醉倒茶中，起码一醉半年。

吕纯罡和冯倚山实力较差，一个喝了三盏一个喝了两盏，就放下不敢再喝，不然他们两位非得当场醉倒在大殿上，滑到椅子底下松成一滩软泥不可。

封霄云全然不觉，一盏接一盏不停喝，直把侍立在旁的小童子惊个目瞪口呆，心想：都说这位霜天城城主修为惊撼天人，现只看他连喝三壶神茶面不改色，真是前所未见。

这小童子看着年纪不大修为一般，实际上一年到头不知要见多少仙门大派的长老掌门，能像封霄云这样连饮三壶轻仙茶仍面无异色的，平生仅见面前这一位而已。

最后，就在侍茶童子一张嫩脸快要变成哭丧脸，储备了近千年的轻仙茶眼看就要要被喝光。

还是那座大殿，只是已经变得人声鼎沸。

苦玄真人一直看着坐下的师弟们议论，直到最后才开口说了一句话：“诸位，凌剑山尚在乎？”

这句话，一锤定音。正在激烈争论的十首峰长老们顿时哑口无言，整座大殿静若死寂，好半响过去，众长老才拱手道：“全凭掌门师兄定夺。”

苦玄真人总算在封霄云喝完十首峰全部库存的轻仙茶之前再次露面，侍茶童子如蒙大赦。

苦玄真人笑眯眯对着封霄云拱手致歉，至于心里的真实想法是什么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形势比人强，一剑削平凌剑山的那位就站在面前，谁知道不答应他会不会再来一次。凌剑山百万剑修都挡不住这位一剑，十首峰远不如敢跟玄应门叫板的天下第一剑门，此刻也只好老老实实答应。

“封城主，遗迹之事，有劳了。老朽先行谢过。”苦玄真人和气地说道，心里的无可奈何外人谁也看不出。

封霄云笑眯眯一拱手，他其实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因而并没有感到意外。封霄云进入十首峰山门之后，识海中得自遗迹的那段记忆突然变得清晰，直接向他展示了第五座遗迹的内部情况。

第五座遗迹与前四座主体结构没什么变化，样式依然是阿修罗族样式，依然豪奢惊人通体由精金建造，唯一的不同在于，上古阿修罗族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在这座遗迹内留有一位非常强横的遗迹守卫。

第五座遗迹内的这名守卫非常强横，强横到十首峰倾全部之力攻打数月，仍未能将其击败。

之前封霄云当面点明要为十首峰解决那名遗迹守卫，就已经表明自己的诚意，而且封霄云相信，这份诚意足以打动十首峰。

当然，这其中也隐含着绝对力量的展示。

十首峰上一代掌门最终传位于苦玄真人这位看着比较老实也没什么大出息的弟子，多年来许多长老一直不服，现在事实证明十首峰上一代掌门人确实目光如炬。当苦玄真人的师弟们仍在以遗迹内那些尚未到手的法宝和宝物为思考重点时，苦玄真人已经领会了封霄云话里的意思，并且迅速作出决断。

苦玄真人站在高高的殿基之上，望着飘然而去的封霄云，心中感慨莫名。在苦玄真人的记忆中，震旦大陆从未出现过一位如此强大又如此年轻的真人，这位年轻真人的强大在苦玄真人看来已经达至众生只能仰望的巅峰。如此强大的年轻真人出现在震旦大陆，而今天下大乱刚起，这一切意味着什么，苦玄真人此刻自觉他已经隐约猜到了。

“只盼一朝英雄拔剑起，莫造苍生十年劫。”苦玄真人长叹一口气，瘦长的身影渐渐凝立仿佛与整座殿基融为一体。

封霄云带着吕纯罡和冯倚山三人一行不用十首峰的弟子引路，直接来到遗迹之外。

遗迹附近守卫的弟子此时已经得到掌门传信，分列道路两旁等着迎接霜天城城主的到来。

封霄云虽然一度与正气盟闹得很僵，但这世界毕竟仍看重强者为尊这个铁律，何况这次封霄云执礼而来，十首峰不能也不敢不以礼相待。

封霄云并未在遗迹外多逗留，他对这种万众瞩目的场面不感兴趣，片刻也不停留，直接进入遗迹中。

这次，封霄云有意让吕纯罡和冯倚山两人跟随进入遗迹，近距离观摩自己如何战斗，希望他们两人能从中受益。

同样巨大的内部空间，同样是精雕细刻的巨大阿修罗族装饰，通体的精金砖石历经亿万年岁月侵蚀不但没有任何岁月侵蚀的痕迹反而更显出精纯的赤红金芒。

封霄云没有理会身后吕纯罡和冯倚山两人口中接连不停发出的惊叹，直接向着前方走去。

遗迹入口不远处，一团强烈的光亮正守在通往内殿的道路上，那就是这座遗迹中的上古守卫。这团光赤白刺目，光中隐约可见一团厚重的暗淡。

一道猩红光芒从光团中射出，封霄云尚未来得及反应就已扫遍他的全身。

然后，封霄云就听到一句奇怪的话：“人身已减至七肘，启动……”后面两个字发音有些奇怪，封霄云之前从未听过这种上古话语，没能立即理解是什么意思。封霄云完全没有感觉到他的识海中瞬间闪过一些画面，随着刚才那道扫过身体的猩红光芒一闪而逝。

赤白刺目的光芒收起，一阵奇怪的响动之后，封霄云面前出现出现一位体型十分怪异的人，或者不能称之为人，总之封霄云从未见过这种模样的人。

此人通体由一套精美无比的精金铠甲覆盖，封霄云之前从未见过如此精致的精金铠甲。精致华美流光溢彩的精金铠甲高五米有余，封霄云推测铠甲之后的人至少有四米高。整套精金铠甲不似封霄云之前见过的臃肿笨重的灵铠，这套上古精金铠甲整体显得轻盈精巧紧贴身体，甚至完美地衬现出了内里那位人的强壮体型。

铠甲胸口，一团赤白的光芒光耀无比。

封霄云几乎在看到的瞬间就认出这光芒来自洪荒熔炉。

看到洪荒熔炉的瞬间，一切疑问迎刃而解。洪荒熔炉的威力，封霄云亲自体会过，若不是他有更加强大更加神秘的阴阳太旋帮助，单凭封霄云自己根本无法与洪荒熔炉那无穷无尽的威能相抗衡。

“此守卫有洪荒熔炉在，怪不得十首峰倾尽门派之力也难以将其击败。”封霄云意识到这件事的同时，不得不提醒吕纯罡和冯倚山二人先退回去。

阴阳太旋发动起来，尤其是在遗迹之中，整座遗迹都会为阴阳太旋所牵引。为了对付洪荒熔炉，封霄云只有动用阴阳太旋这一种办法。而一旦动用阴阳太旋，危险先放在一边，吕纯罡和冯倚山两位肯定是学不到什么有用的经验也难以感悟什么仙缘。

封霄云很清楚自己体内的阴阳太旋有多么独特和神妙，那可是连自己的师父不请老人都弄不清楚的存在。随着封霄云接触到的与上古强者有关的秘密和记忆越来越多，封霄云渐渐能够越发清晰地感觉到整个世界最顶尖的强者是何种程度，但自始至终他无法感应到师父的存在。

甚至于，封霄云的感知中，这世界有三个光点与曾经出现在采石村接走自己的师父位于同一级别。但是，现在正居住在山海村中的师父，封霄云始终无法感觉得到。那三个光点中，有一位封霄云比较熟悉，就是一直在炎夏朝都城临澜那个破落道观里坐着，多少年如一日始终穿一身破烂麻衣寒暑不避终日逍遥自乐的不灵道人。

封霄云甚至已经能够隐约感觉得到天界和修罗界的情况，却仍感觉不到师父不请老人的真实情况。

回过神来，强大的上古守卫胸前那永不熄灭来自洪荒熔炉的光芒已经暗淡，通体的流光溢彩全部消失不见，只剩下苍白暗淡的一具铠甲。。

封霄云在刚才的交锋中不仅没有动一下手甚至还走神了，只阴阳太旋就将整个十首峰倾尽全力攻打数月也难以击败的上古遗迹守卫击败。

一织鹤信突破十首峰空中禁制，直接飞至苦玄真人面前。苦玄真人伸手点开鹤信，多年来早已喜怒不形于色的他当即色变，失声道：“怎么可能？大奎妖国为玄应门所灭？”

章一百七十四一死一生

没有陆地，没有山林没有飞鸟走兽，整个世界只剩一片漫无边际的洪水和天空中漫漫无尽的阿修罗大军。

上古灵铠斗士趴在一根粗壮的巨木上，随着洪水浊浪漂浮。血水顺着他身体上的各处伤口流出，很快就被浑浊的洪水冲走，他的呼吸似乎已经停止。

身受重伤的神秘上古女子艰难地游到这位已经救过她不知多少次的英勇灵铠斗士身旁，轻轻伸手去摘他的头盔，想在自己临死前最后看一眼他的模样，将他牢记在心底。溃散的阿修罗追兵很快就会重整旗鼓再追杀过来，可恶的阿修罗大军无穷无尽永远杀不完，神秘女子已经无力再战，下一次战斗就将是她的死期。

封霄云抬起头，感受着自己到处是伤的疲惫身躯，抬手看到手臂上的铠甲早已破损仅剩一层薄薄的破损兽皮内衬。

身体状况已经在崩溃的边缘，封霄云反应也变得迟钝，此时他才觉察到身旁有人，下意识猛然转头。

“你……”身份神秘的上古女子惊了一下，她刚才以为封霄云已经死去。

封霄云随即意识到遗迹内阿修罗族的壁画有所缺失，他此刻所处的环境没有延续上一座神庙内的情况。低头看看身上几乎已经完全碎裂的灵铠，封霄云不用想也知道，缺失的那几幅壁画必然是惨烈的战斗。

“也许是十首峰的真人将壁画破坏，想要另辟一条路绕过那名守卫。”封霄云略一思索随即就不再去探究被破坏的几幅壁画，转而关注眼前发生的事情。让封霄云感到意外的是，那神秘的上古女子居然没有趁机逃走，一直与自己并肩作战坚持到绝境。

蜷蜷手掌，封霄云心中评估着自己剩下的力量，轻声问道：“你可会蜕生遁逃一类秘术？”

神秘女子停顿了片刻，犹豫再三最终还是点点头。

“你走吧。修罗大军如此穷追不舍，看来这些畜生不得到我的尸首绝不罢休。你待会儿用蜕生秘术留下这具身体，另化一身逃走，我上去与他们纠缠，为你拖延些时间。”几句话说的有些多，封霄云忍不住咳嗽起来，胸腹中积压的血水顿时喷了出来。

身份神秘的上古女子没有立即答应。

封霄云看出神秘女子的犹豫，费力咽下一口血污，带着几分急气道：“那一对儿婴孩，尚需要你照顾，哪怕有一丝机会，你也必须活下去。否则，那一对婴孩即使逃脱修罗族追杀，最后恐怕也难以平安长大成人。”

想到刚才被自己放走的两名婴孩，女子似乎为封霄云说动，神情一柔，秀美的面庞上玉石俱焚的绝决渐渐散去，重新焕发出求生的精神。

“我去厮杀一阵，你抓紧机会施展秘术，不必管我，自走去！”封霄云鼓起最后仅剩的一点力气，费力用手臂扳住一条残废的左腿支撑着巨木，然后右腿发力飞跃杀向天空中阿修罗大军。

封霄云的左腿护铠已经全部脱落，大腿上不知被什么利刃砍中，整块大腿肉全部被削掉，混着血丝的大腿骨就那么露在外面，他的左腿已经完全失去了行动能力。封霄云右腿护铠仅剩一半，上面一个巨大的空洞正不停往外渗血，显然是被不知哪头阿修罗畜生头顶的尖角所伤。

胸铠早已彻底破碎，胸膛惨不忍睹，大小伤口纵横交错左侧肋骨更是直接露了出来，只有心脏仍在有力跳动。

仅仅是聚力飞跃这一个动作，就消耗了封霄云积攒的所有体力，各处伤口传来撕裂的剧痛，他不得不停在空中大口喘气，再攒些力气才能作战。

封霄云略微弯着腰，费力地忍住身体各处的剧痛，大口喘着气，他的胸膛激烈起伏，受伤的腿无力地拖着。不论怎么看，此刻的封霄云都不像是有能力再战，完全就是在垂死挣扎。

附近的阿修罗大军早已围拢过来，却没有任何一个阿修罗敢趁机动手。他们不是不想，而是不敢，之前无数次的尝试，阿修罗大军早已明白一个道理，眼前这个人族男子就算受伤再重，就算看着摇摇欲坠随时都可能倒下，却依然能够暴起，击溃一整个阿修罗军阵。

封霄云看着包围自己的阿修罗大军那种畏惧的眼神，忍不住肆意大笑起来，眼角看到一队阿修罗想要脱离主阵，杀向下方洪水中一动不动正在施展秘术的上古女子。

没有再费力喊杀，现在，一声高吼所消耗的力气对封霄云来说都是奢侈的，他必须用所有剩下的力气去厮杀，才能为那女子杀出一条生路。

封霄云体内的真气早已近乎枯竭，他手中巨刃无法再激发，只被他当做锤子使用。

一名阿修罗战争摩罗看着瘸腿的封霄云以并不算快的速度第一个向自己冲来，心中的恐惧猛然在这一刻放大，导致他的反应慢了一点。

这一点的代价，就是死亡。

封霄云直接用巨剑剩下的剑柄敲碎了这名战争摩罗的脑壳，然后掰断他头顶的尖角，作为匕首使用。封霄云由于身体受创严重，早已不能再灵活躲避无数阿修罗战争摩罗的攻击，战斗开始后不停地被击中，早已破烂的身体不断增加着新的伤痕。

然而阿修罗们很快就绝望地发现，无论他们给面前这个人族男子添加多少道致命伤口，始终就是无法将他击倒，无法杀死他。

其实封霄云很清楚，自己已经濒临油尽灯枯，只是凭着一口气在支撑着。他在等，等下方洪水中那上古神秘女子的消息。

抬手将左手握紧的尖角刺入一名战争摩罗的眼窝，然后顺势撕开他的喉咙，封霄云拼着断腿再次被打断，又杀死一头战争摩罗。

封霄云已经连站立的力气都没了，趴在战争摩罗的死尸上大口喘气，任凭身上的血液流出也不去管。大量的失血，封霄云已经开始感到眩晕，下意识疲惫地就要闭上双眼。

一名战争摩罗队长趁机想要攻过来，封霄云只是睁开眼睛，就将其吓得不敢再动。

下方洪水中，这时突然传来一阵哀鸣，那名身份神秘的上古女子终于施术完毕，巨大的身躯瞬间失去所有光泽变得灰败，迅即被洪水所吞没。

封霄云见到这一幕，没有惊慌，反而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

力气全部耗尽，那名神秘的上古女子已经施展秘术逃脱，封霄云的双眼渐渐开始失去火光，他的身躯慢慢不再有任何动作，胸膛的起伏也逐渐趋于停止。

一名战争摩罗大着胆子凑到封霄云身旁，小心翼翼伸出手中尖长的兵刃，来触碰封霄云的身体。

漫天的洪水淹没一切，在无尽远处是洪水与天的分割线，一条小蛇悄悄从洪水中露出头，深深望着在遥远的另一头，阿修罗大军重重包围之下，封霄云失去生机的身躯。

修罗大军没有放过封霄云的身躯，用一具漆黑的棺材装起运走，至于运向何方，封霄云也不知道。

壁画中的战死，让封霄云的神魂承受了巨大的痛苦，那痛苦好似要将他整个人活生生撕成两半。封霄云神识回到身体内，痛苦地趴在地上颤栗了好一阵子，才缓过来。虽然识海中剧烈的疼痛暂时缓解，但封霄云隐约感到自己的精神已经严重受创，甚至对身体的控制都变得迟缓。

进入遗迹探索的十首峰众弟子不敢打扰他，只当是霜天城城主与上古遗迹守卫作战受伤，此刻创伤发作。一名十首峰内殿弟子见状，急忙向上禀告。

片刻之后，苦玄真人亲自来到遗迹中，刚好与封霄云碰面。

封霄云对遗迹中的宝物全不在意，见到苦玄真人到来，脸上带着笑就要开口打招呼。

苦玄真人见封霄云真如允诺的那样对遗迹内的东西分文不取，袖子里捏着密信的那只手不由紧了一下，拱手与封霄云见礼：“封城主战力通天，老朽佩服！我十首峰上下，将铭记封城主高义。”

“掌门真人不必客气，有话不妨直说。”封霄云看出苦玄真人有话要说，直接开口询问。

苦玄真人也不啰嗦，直接将密信拿了出来。

封霄云接过密信，一目十行扫过一遍，神情瞬时变得严肃。

苦玄真人见封霄云扛过这份密信的反应果然如他所料，心中原本以密信换取封霄云留下部分秘宝的打算随之作罢。既然封霄云本就没打算拿走遗迹内的宝物，他苦玄又何必多此一举。

玄应门大公子司马粲突然亲自统领玄应门精锐弟子长驱直入万里，深入黑泽海一举捣毁大奎妖国老巢，生擒妖王圣瑞帝，将盘踞黑泽海的新妖国覆灭，缴获无算，仅妖族男女俘虏就不下十万。

曾几何时，大奎妖国一直与霜天城暗中较劲，争抢震旦大陆妖族正统地位，虽然封霄云心里从未把大奎妖国当做对手，对可笑的妖族正统也嗤之以鼻。但现在，玄应门突然发力攻灭大奎妖国，封霄云就不能再像以往那样无动于衷，必须做些什么。。

否则玄应门很可能以此为契机，挟大胜之威再次统御天下的仙门正派，灭掉远在西端的霜天城。

“多谢掌门真人。”封霄云拱手谢过，没多说什么不忘恩情之类的废话，闪身飞出遗迹，招呼吕纯罡和冯倚山一声，御剑消失在天际。

章一百七十五对弈

直到封霄云离开很久，苦玄真人还在心中不停念叨着霜天城城主的高风亮节，真乃世所罕见的义士。

苦玄真人在这之前，还真没遇上帮这么大忙居然不要回报的好人。

这座上古遗迹对十首峰的意义，在苦玄真人看来无异于天降一场洪福。苦玄真人认为十首峰只要能得到遗迹内的宝物，假以时日必将有实力问鼎正气盟盟主之位。之前十首峰倾全门之力不能击败那名上古守卫，只能眼看着遗迹内无数的宝物得不到，十首峰上下所有人急的是百爪挠心却又无可奈何。

十首峰无法击败遗迹内的上古守卫，他们也不敢请其他仙门相助，谁都不想将遗迹内大量的宝物拱手送人。那几个有实力击败遗迹内上古守卫的仙门大派，说不定转头就会将属于十首峰的遗迹抢走，毕竟现在乱世已至，礼崩乐坏，只有强大的实力才能决定一切。

原本答应封霄云的要求，十首峰上下是迫不得已，他们怕万一惹怒封霄云，自己家也被他一剑削了去。现在，看着门下弟子兴高采烈地一箱箱往外搬运法宝和各类宝物，苦玄真人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景象。

尽管十首峰掌门感激地老泪纵横，但封霄云此刻完全没心思在意这些。玄应门在此时突然发力攻灭大奎妖国，司马粲亲自带着玄应门精锐弟子攻陷大奎妖国皇城，这个消息的传来让封霄云有些措手不及。

这件事情在封霄云看来，玄应门是在向他展示鱼死网破的决心。封霄云按照自己既定的计划一步步逼近玄应门，同时想办法提高冯倚山的实力，只要冯倚山与他大哥司马粲有一战之力，封霄云就会立即逼上玄应门，为冯倚山讨回当年失去的一切。

但现在，司马粲竟然亲自出手灭掉大奎妖国，这不仅意味着他在最近短短数月内实力有了爆炸性的增长，更暗示出如果封霄云登临玄应门，他很有可能撕破脸面不顾一切出手攻击霜天城。

封霄云自己一人无所顾忌亦无可畏惧，但他并不愿将霜天城的数百万妖族置于险地。霜天城毕竟是白老师和黑山魔君两位前辈心系所在，封霄云不可能弃之不顾。

封霄云停止御剑，全身激荡的剑气收束一空，突然发现自己面对玄应门这种行为居然没有什么好办法应对。四野茫茫，封霄云一时竟不知自己该往何处去。

一边是共生死的兄弟失去的公道，一边是霜天城数百万妖族和半妖，封霄云不知自己改如何抉择。

火云长天混一色，封霄云在半空中静立一天，黄昏时分终于动了。

封霄云直扑附近的松月城，找上玄玑阁。

山海村，不请老人轻轻摇摇头：“难道这一世，他还是要走上那条死路？罢了，老夫再成全一次。”

松月城玄玑阁掌柜杨玄浩得到上峰授意，将一个密封锦盒交给封霄云。锦盒之中那份密信很简单，只有一行小字，证实了封霄云的猜想，司马粲确实在服食血丹。

看到这行字的瞬间，封霄云突然有种感觉：冥冥中，一切仿佛都是注定的。

这段时间以来，封霄云一直没能猜透一件事，他得自修罗族上古遗迹的那份记忆告诉他，第六和第七两座遗迹没有任何守卫，而且位置也相当特殊。

震旦大陆虽然早已被各大仙门正派瓜分完毕各处大城全部属于各大仙门，但依然有不少法外之地存在。这些地方往往位于几大仙门交汇之处，又多是穷山恶水人迹罕至，大奎妖国所在的黑泽海就是一例。

第六座遗迹的位置，按照封霄云的记忆，就位于玄应门西南方向，深埋在旱魃荒原之下，那里刚好是一处三不管的法外之地。

前五座阿修罗上古遗迹的位置全部刚好出现在某个仙门势力范围之内，虽然在常人看来十分蹊跷，但封霄云笃定此事背后有修罗界或是仙界大能在背后出手干涉。封霄云曾一度由此判断这些上古遗迹的出现就是为了给震旦大陆的大乱添一把火，那些得到遗迹内宝物的仙门大派，无一例外开始变得野心勃勃想要试一试问鼎天下。

后来随着第六座遗迹出现在封霄云的记忆中，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因为第六座遗迹的位置不属于任何一个仙门大派，完全处于一片荒芜的地下。

但是此时此刻，封霄云刹那意识到，第六座遗迹出现在与前面五座遗迹截然不同的位置，也绝非偶然。甚至在震旦大陆发生的一切事情，也并非表面看上去那样，其背后其实有着紧密的联系，这一切都有一只幕后黑手在运作推动。

尽管封霄云对自己的这个推论还没有任何一点合理证据，但他却决定大胆试一试。封霄云对那若隐若现的幕后黑手不屑一顾，现在明知其在亿万年前就已布局，封霄云也不信邪，偏要入局与其斗上一斗。

封霄云将第六座遗迹的位置直接告诉冯倚山和吕纯罡，让他们二人去试试看能不能寻找到各自的仙缘，而封霄云自己则亲自赶往玄应门。

第六座遗迹位于人迹罕至的旱魃荒漠，至今也未暴露在世人面前，冯倚山和吕纯罡两人捷足先登，必能有所收获。而且吕纯罡本领高强，即使遇到其他前往寻宝的真人，也必能保护冯倚山安全。再者说来，有凌剑山珠玉在前，现在天下谁也不敢动心思杀害冯倚山。

封霄云亲自赶往玄应门，就堵在山门口。他倒要看看，玄应门如何越过自己去袭击数万里外的霜天城。堵住山门的理由都是现成的，司马粲服食血丹，必已沦为阿修罗走狗。

如此安排，封霄云自信能面面俱到，让背后黑手苦心积虑谋划的一切到最后幡然落得一场空。

山海村，不请老人枯坐三天不发一言。

吕纯罡得知尚有一座完整的遗迹等待自己去探索，而且里面没有任何危险，激动地差点给封霄云磕头。他虽然出身吕氏，是震旦大陆一等一的仙家望族，但毕竟吕祖成仙已久，自那以后家门代代再无人能够成仙得道。这次若在那上古遗迹中能够觅得一丝仙缘，日后造化功成白日飞升，吕纯罡简直不敢想象那景象。

冯倚山表现与吕纯罡不同，他虽高兴却不狂喜，还担忧封霄云是否有什么危险的事情要处置，这才故意将他支开。

封霄云并未将自己的行踪告诉冯倚山。

三天之后，待吕纯罡和冯倚山二人走远，封霄云方才动身前往玄应门。

与此同时，封霄云将消息散布出去，玄应门司马粲服食血丹，身堕修罗道，不当为人。

消息传出，天下并未对此作出过度反应。封霄云一剑削平凌剑山，剑指玄应门，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尽管封霄云的初衷只是为兄弟冯倚山讨回公道，但震旦大陆其他真人可不这么以为。

石碑，梵树，古道。破败，枯黄，斑驳。

威震天下五百年的震旦大陆第一仙门，山门看着并不气派，更不具备天下第一仙门的威势和威严。然而已经五百年，没有人敢怀着敌意踏足这条看着古旧甚至有些破败的山门。封霄云，是五百年来第一人。

随着封霄云第一步踏上玄应门进山的石阶，玄应门统御震旦大陆仙门正派五百年的辉煌，正式宣告日暮。

踏上第一阶之后，封霄云停止脚步，盘膝坐下。

日落灯起风满山，封霄云坐在玄应门山脚下，似一块石头般动也不动。

天下翘首以盼，等着看玄应门如何破局。

玄应门两名年轻弟子当夜即下山，来到封霄云面前。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我玄应门前放肆！找死！”

“纳命来！”

砰砰两声闷响，两名玄应门弟子被封霄云一拳一个打在肚子上，直接痛苦抽搐着软倒下去。封霄云一手一个拎起来，掂量一番轻重，发力抛掷出去。

玄应门位于太玄山中，主峰天别峰，高耸入云不知几万仞。

这天清晨，天别峰顶负责洒扫的懵懂小童打着呵欠睡眼惺忪地拎着大扫帚出来打扫，刚扫几下发觉手中扫帚格外沉重，睁眼一看吓得当场失声。

玄应门两名前途无量的新秀弟子，高圆知和梁正气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天别峰，为历代玄应门掌门所居，主殿广元宫位于天别封顶，广元宫外，有一具巨大无比的兽骨，相传是玄应门开山真人司马元所杀的一头洪荒巨兽。这头巨兽的尾巴垂铺在地上，形成了玄应门广元宫通往山下的一千三百二十一级骨阶，玄应门自成立以来，不知多少弟子每天踏着这巨兽的尾骨经过。

巨兽的骸骨一直静静趴伏在那里，历经万载沧桑侵蚀，骨骼非但没有风蚀反而铮铮愈亮。。

一名弟子正踩着骨阶而下，突然感到脚下传来一阵晃动。

天别封脚下，封霄云仍坐在第一阶破裂古旧的石阶之上。

章一百七十六掀翻

乱石崩裂，山脊炸开，一直摆在玄应门广元宫外的那头洪荒巨兽骸骨，竟然重新活了过来！附近的玄应门弟子惊讶地看着正抖擞骨架缓缓站起的巨兽，全都傻了眼。

扫地的小童已经吓哭了，他以为是自己的扫帚不小心碰到什么禁制，导致这头巨兽的骸骨死而复生。

“诸位不必惊慌，掌门真人启用山门秘术，抵御外敌。诸位各司其职，擅自行动者，斩立决！”广元殿内，一声高喝传出，瞬间传遍玄应门上下，听到这声音所有弟子立即恢复安静。

玄应门众弟子一齐望向广元殿前，看看发生了什么。

这时，从玄应门各处忽然飘出无数真气，一缕一缕向着那头巨兽的骸骨汇聚而去，渐渐幻化为巨兽的血肉，身躯……片刻之后，巨兽就好似重新复活一般，鳞须怒张，凶威煊赫。

玄应门占太玄山七脉，此刻太玄山七脉山峰涌起无数道真气，向着这头复活的上古凶兽涌去。

玄应门众弟子第一次见到本门如此宏大神伟的秘术，全部呆立在当场，忘却所有动作。

大量真气渐渐汇聚，这头洪荒凶兽虚幻的身体开始变得越发真实起来，一片片赤红的鳞甲反射出鲜亮的光彩，犹如真实一般。

“造化毓神术”玄应门独有的一门秘术，这门秘术号称仙术，是震旦大陆赫赫有名的十大顶级秘术之一。此术虽然已有上千年不曾现世，现如今施展出来气势磅礴宏大似欲鲸吞天下，确实当得十大顶级秘术之名，今日在场有幸见到此秘术的玄应门弟子无不为之神醉。

片刻之后，玄应门将整座太玄山所有真气汇聚到上古凶兽的骸骨上，在秘术的配合下，已经死去不知多少年的神兽此刻好似重新复活一般，重新焕发出耀耀生机。

传说天地乃真炁所化，秘术修炼到极顶亦能够夺造化之神威，孕育造物。

虽然世间从无人能够修至如此境地，但此刻只看玄应门“造化毓神术”所复生的这头上古巨兽的庞然威势，可知此事应是不虚。

得到巨量真气而得以重新凝聚生机暂时恢复身躯的上古凶兽似乎非常得意，神魂控制着身躯摇头摆尾耀武扬威，灵性游肆。

看来玄应门这么些年来，一直用某种秘术养着这头上古凶兽的神魂，因而此刻这头凶兽得秘术之威复活之后，活灵活现与真的一般。若是只有秘术而无神魂，复活的凶兽必然是暴虐狂猛只凭本能战斗的傀儡，绝不会有如此活灵活现的神气。

上古凶兽摇头晃脑，肆意灵动。片刻之后，从玄应门广元宫内飞出一道金光闪闪的灵符，贴在这头上古凶兽额前。

在场的玄应门众弟子顿时就见这头他们叫不出名字的上古凶兽仰天发出一声怒吼，全身真气旋张，向着山下一跃扑出。

封霄云正盘膝坐在山下，只听上方传来一声巨吼，紧跟着一道巨大的黑影从天而降。

无数碎石和秋叶齐飞，等弥漫的尘土渐渐散尽，封霄云总算看清了面前的东西。

上古凶兽辛奇，状如鹿蜀而三足，吼声如龙，善弄风沙，所经之处风灾为祸四方不宁。封霄云一眼就认出了这头上古凶兽的来历，在这瞬间封霄云心中一惊，发觉那道狂野的意识正在心底翻阅师父不请老人当年送给他的末尼书。

末尼书是一件非常神奇的宝贝，一直以来给予封霄云相当多的帮助，最近封霄云眼界渐渐开阔见识的人事物渐渐多了之后，才不再需要末尼书的辅助。封霄云没有想到，心底那道狂野的意识不知何时居然将末尼书收了去。

此念刚起，封霄云就看到心底那道狂野的意识对自己露出蔑视一笑，伸手将封霄云识海中那部分得自修罗遗迹中的上古记忆取了过来。

封霄云惊得当即瞪大了眼睛。记忆这种东西，是人世间最奇妙的存在，其无形无相不可捉摸但你不可说其无，若说其有又拿不出来从无人亲眼见过记忆是何模样。天下人都承认记忆的存在，偏偏谁也拿不出证据。

封霄云心底这道狂野的意识竟然能亲自摆弄封霄云的记忆，这份神技，封霄云简直闻所未闻。封霄云知道心底那道狂野的意识比自己更强，却没想到原来他早已强到一个自己难以企及的境地。

狂野的封霄云向着封霄云报以蔑视的笑容，然后直接上升到封霄云的识海之中，挥手将封霄云的记忆，末尼书和得自上古遗迹中的记忆融为一体。

这一瞬间，封霄云感到自己识海中亮起无数光芒，他记忆中那部分黑暗无光的区域被点燃了一半。那些被重新照亮的记忆，并不仅是封霄云这一世的记忆，更来自过去许许多多世。

随着旧的记忆被照亮一半，封霄云心中的一直沉沉压在他心头让他昏聩的尘霾即被驱散大半，原本许多不明白的事情，在这一瞬间全部了然于心。

当封霄云从心中的光芒里回神时，发现上古凶兽辛奇的一掌已经到了眼前。

凶兽辛奇的这一掌，有玄应门太玄山的所有真气支持，蕴含着太玄山群岳的半山之力。玄应门宰制震旦大陆五百年的庞大底蕴在这一掌中尽显无余。

五百年来，玄应门不知从天下掠了多少真气，全部灌注在太玄群山之中，使得太玄群岳真气浓郁远超世上其他仙山，供养出一代又一代玄应门精英弟子。

今天封霄云打上门来，玄应门先施展神术复活镇山凶兽又拿出五百年积攒的所有真气，可以说是把家底子掏出来大半。

若是这样还不能阻止封霄云，玄应门就只能闭眼等着即将到来的灭门之祸。

玄应门主峰天别山上，漂浮在空中的上广元宫中，玄应门掌门司马玄，门下十三位长老以及七大弟子全部屏气凝神，紧张地关注着山脚下的那一战。

司马粲看到封霄云就像被吓傻了一样傻站在那里面对辛奇威猛的一掌，嘴角轻蔑地一扬，开口就想说一句：“不过如此。”

司马粲随后的冷言冷语尚未来得及出口，就被硬生生堵了回去。

司马玄看一眼最近实力大增的长子，面沉似水叫人看不透他的心绪。封霄云抬起手，接住辛奇拍下来的一掌。

封霄云这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动作导致整座太玄山猛地震了一下，强烈的刺眼光芒一闪而过，当光芒散尽，巨如小山的凶兽辛奇已经仅剩半幅身躯。

一掌，封霄云吸近了玄应门五百年积攒的一半真气。

封霄云犹嫌不足，张开旋云风暴，直接笼罩住整个玄应门太玄群山。

玄应门掌门和一众长老看到头顶上出现的这片无边无际的恐怖黑云，看着伏延万里的黑云笼罩在广元宫正上方并以其为中心沉沉旋转，吓得尽皆变了脸色。

在这危急关头，竟然没有一个人肯主动站出来，为玄应门献身。

末日降临，此刻太玄群山的景象让玄应门所有弟子忍不住做此想。

既然司马粲已经展示了他的强横，封霄云也只好有所表示。

整座太玄山脉所有的真气，在片刻之内被封霄云吸得干干净净。上古凶兽辛奇瞬间又变回那副骨头架子。失去真气幻化成的躯体保护，辛奇的神魂一闪一闪暴露在颅骨之内。

不过让封霄云感到好奇的不是辛奇的神魂，而是它身体中间那团刺目耀眼的幽蓝光芒。封霄云见过这种光芒，那是洪荒熔炉才能发出的神奇光芒。

原来这才是玄应门统领震旦大陆五百年的底气所在，玄应门拥有一座洪荒熔炉！尽管这座洪荒熔炉不完整只是一个残次品，但依然具有恐怖的威能。

看到封霄云吃惊的目光，玄应门掌门司马玄第一次露出笑意。

洪荒熔炉威力无穷，整座玄应门内只有司马玄知道此物的厉害，他相信在洪荒熔炉接近无穷无尽的威能面前即使霜天城城主本领通玄，今天也要饮恨在山脚下。

洪荒熔炉是好东西，封霄云永远不嫌多。旋云风暴直接降下一支漆黑的旋云长臂，将凶兽辛奇的骸骨缠绕困住。

凶兽辛奇拼命挣扎，胸骨内固定的洪荒熔炉光芒闪烁不断给它提供能量，全然无济于事，它的垂死挣

扎对旋云风暴毫无影响。封霄云只用了一弹指的时间，就将它胸口的洪荒熔炉吞噬。

失去洪荒熔炉，凶兽辛奇威风瞬间不再，吓得一缩头，转身逃上山去。

封霄云也不追击，重新坐回第一阶石阶上。

玄应门自掌门司马玄到各大长老以及几位大弟子全部禁默，没人看得懂封霄云究竟打算干什么。也没人敢再提什么主动出击将封霄云斩于山下这一类的蠢话。

五百年来，玄应门号令天下莫敢不从，一呼百应呼风唤雨，然而自从不知何时出现一个霜天城城主，玄应门的威风日子就到头了，开始处处碰壁。

眼下，广元宫里的众人谁都知道若是不能想办法将封霄云击败，玄应门日后必将名誉扫地，彻底从天下第一仙门的王座上跌落下来。

然而想是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

就在玄应门众多真人一筹莫展之际，封霄云突然有了动作。

从石阶上一跃至空中，封霄云调转方向向着第六座遗迹飞去。

看着封霄云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玄应门众真人彼此看看，心中无不偷松一口气。。

司马粲的脸色更是精彩，一阵红一阵白。他刚才满以为本领大进的自己能够潇洒下山，挥手间将封霄云斩杀当场，事到临头却怎么也鼓不起勇气，甚至连脚步都不敢挪动，话都不敢多说。

出身震旦第一仙门身份高贵一身本领通玄自诩眼界开阔的玄应门未来掌门司马粲自以为自己很勇敢，然而残酷的现实却当场给了他狠狠一个耳光。

章一百七十七劫起苍茫

封霄云来的如一场雷雨般突然，去的却如风般不留下任何痕迹。

玄应门广元殿内，掌门司马玄落座在主位上。城府极深一生严谨连一点小小的礼节都不失的的司马玄罕见地坐姿前倾，表现出明显的忧虑。在场所有长老和弟子都觉察到了掌门在这一瞬间罕见的失控，他们心中很清楚原因，却没人敢在这种时候出言劝谏。

司马玄坐下之后，居然罕见地露出疲态，挥挥手示意所有人退下。往日里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玄应门掌门，在这一刻居然感到力不从心。

司马粲完全没心思去理会他爹此刻的心境，离开广元宫之后直奔自己居住的东庆宫，还没进门就开始高声喊喝：“夫人！夫人！”大呼小叫，全无强者威仪。

守门的两位美貌女婢不急不慢打开门，待司马粲通过之后，脸上皆露出鄙夷。

司马粲一进门立即高声大呼：“夫人果不欺我！真有神机妙算退敌！但不知是何手段，而今可与为夫说否？”嘴上说得文绉绉，手脚却开始畏畏缩缩不老实起来，一边撕自己的衣服，一边想往内殿闯。

一名魁梧的仆妇突然出现在门中间，拦住了司马粲的去路：“公子还请自重！”

司马粲脸色一僵，恶狠狠咬牙切齿一番，最后无处发泄心中邪火只得怒道：“人呢？都死了么？茶！”司马粲对面前这强悍的仆妇敢怒不敢言，因为他真不是对手。

魁梧的仆妇当着司马粲的面冷笑一声，道：“夫人有话示下。”

司马粲闻言当即转怒为喜，喜笑颜开当即朝着内殿方向恭施一礼。

“今日之事，不可对外提起半字，若有泄露，日服血神丹减半。”魁梧仆妇语气傲慢无礼，如同训后辈一般。

堂堂玄应门下一任掌门，刚刚亲自带领精锐剿灭大奎妖国威声正隆的司马粲，被如此训斥竟然毫无怒意，反而一脸恭顺承受的模样。

冷冰冰几句话训完，魁梧的仆妇侧身让开道路。

司马粲一脸不敢相信的狂喜，嗖一声飞过门急不可耐冲进内殿，冲向宽广高大的紫罗金藤卧榻。

片刻之后内殿中传出一阵靡靡之声，那位神秘的夫人一脸鄙夷地看着司马粲被幻术迷惑，将一名婢女当成她死死压在身下。

她转过身轻轻走出房门厌恶地不愿再多留片刻，站在楼台之上，遮在紫砂后的天仙玉容深深望向玄应山外某处，低声喃喃道：“封大哥，原谅小铃铛只能为你做这么多。”

天高云阔飒风行，仗剑天涯不需归。

封霄云全速御剑飞行，终于在日落之前赶到第六遗迹所在的旱魃荒漠，凭借脑海中的记忆准确找到遗迹的位置，封霄云查看一番发现只有一处不宽敞的洞口，心中顿时放心大半。

洞口如此狭窄，就不可能是哪个仙门大派发现了这处遗迹，仙门大派要探索遗迹，一定会修建一个宽敞的大通道，方便来往搬运发现的宝物。

急忙顺着狭窄的通道飞身进入遗迹，刚一进入遗迹内部，封霄云就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那是阿修罗族低阶战将身上独有的臭味。

“这遗迹中居然有阿修罗在？”封霄云一惊，阴阳二气瞬间散步出去感知能力全面展开，搜索着冯倚山和吕纯罡两人的位置。

昏暗幽深的遗迹内部一座大殿中，冯倚山和吕纯罡正躲在两个粗壮的柱子后面，浑身紧绷，大气都不敢喘。

在他们二人不远处，三名阿修罗战将正在仔细搜寻，再过片刻就能找到他们二人藏身的位置。

吕纯罡躲在柱子后面惊魂不定，心里惊恐地觉着自己被封霄云坑了，但转眼一想又觉着不可能，以封霄云的本事，就算整个吕家豁出去，也不能动他分毫，他要对付自己，完全不须如此大动干戈。

胡思乱想着，吕纯罡忍不住开始检点这次探索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无意中激发了这座遗迹内的禁制。

刚开始吕纯罡和冯倚山二人的遗迹探索进行的很顺利，两人按照封霄云给出的位置准确在广阔的荒漠找到这处遗迹，然后就迫不及待进入遗迹开始探索。

进入遗迹，两人先小心翼翼探索一番，发现遗迹内果然如封霄云所说没有什么危险后，两人开始一路深入，路过几个大殿看过殿内摆放的无数地玄级法宝，两人终于进入遗迹内部。

踏入第六遗迹内部的最终殿堂之初，吕纯罡和冯倚山依然保持着谨慎状态，但是当两人亲眼看到摆在内殿那闪闪发光没有任何守卫的仙级法宝之后，两人一齐扑了上去。

不过两人之间并未发生争抢，冯倚山只是生平第一次见到仙级法宝，想要一睹真容罢了。冯倚山本少年天才，幼年遭遇大难，侥幸不死已是天助，从人巅跌至烂泥，多年乞讨生涯的挨饿挨揍让冯倚山深深懂得一个道理：知足常乐。

吕纯罡倒是对这件仙级法宝非常感兴趣，因为他是一名剑修，而第六遗迹出现的这件仙级法宝，恰好是一柄仙剑，一柄只有剑柄却无剑刃的仙剑。

一柄无剑刃的仙剑，听着有些讽刺，然而事实就是如此。剑疯子司马灭情人间剑道已经走到巅峰，初步窥伺仙剑境界的他已经悟到无剑胜有剑的真谛，开始摒弃一切世间神剑。

仙人之剑自然是在“无”这条路上走得更远，将无剑控制在手，手中无剑，既是无敌。

吕纯罡出身世家也是剑修天才，他虽然没有达到那层境界，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没有读过相关的先贤著述，他十分清楚知道剑道到达巅峰仙境既是无。

无胜有，无则无敌。

然，无何以能胜有？无剑何以能胜有剑？

这是整个不周世界从未休止过的的争论，虽然历代人间至强者最后都留下类似“无招胜有招”的遗言之后破空飞升天界，但人间依然存在这争论。

然此事在真正见识过上仙世界的飞升凡夫眼中，无胜有却是大道至理。

先贤有云：有物混成，先天地而生。道生一。此物，此道，均是无。整个世界从无中生，最终又归于无。

后世贤者又曰：清者上升为天，浊者下沉为地。至清则近无。

无为天地之母，为虚空之母，自然无敌。而真实无为，绝待为一，没有对立。故而此无为超越凡夫所想，或许天上神仙才可一探究竟，这大概既是历代人间至高强者最后皆破碎虚空超凡入圣的缘故。

又凡夫总有自大者，妄自认定自己思维无限。今只举一例，可知凡夫思维之狭隘。请君试想一物，无限大。君想后复观之，必惊觉自所观无限大之物乃有限之物。此无为非是凡夫所想之“不作为”，故凡夫凡起想无为，终必与有为对立。

天上神仙以清厘定等级，低阶神仙有身躯，虽非凡夫血肉之躯，依然有身，有身既有欲。高阶天，神仙身躯清然若雾，欲仅止目视。更高阶神仙则没有身躯，只一团光，断情欲，因断情欲故，得称梵，因而又号梵天。

吕纯罡一心求道，能够得到这柄无刃仙剑，当时自是欣喜若狂。

祸患也由此开始。

第六遗迹中这柄仙剑，本是镇压之用，其所镇之物，便是阿修罗族修建七处遗迹的真实目的-为下一次阿修罗族入侵不周世界做潜伏，七座修罗界直达不周世界之界门。

这柄仙剑被吕纯罡得走，其所镇压的联通修罗界和不周世界之界门亦突然开启，从中冲出三头阿修罗族战将。

吕纯罡本领虽高却仍不是阿修罗族战将的对手，更遑论以一敌三。

冯倚山倒是有一腔悍勇，但无奈他本领低微，第一个照面就被一巴掌打成重伤，差点当场身死。

若不是封霄云一直用秘术暗中看顾冯倚山的命格，发现其命星微暗有陨落之兆火速抛下玄应门赶来救援，冯倚山必死无疑。

看到封霄云出现，冯倚山喜出望外不顾一切喊了声：“封大哥！”

这一声高喊，三名阿修罗战将立即发现冯倚山的藏身位置，冲着他就扑了过来。

吕纯罡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咬牙手持木剑冲了出去。

不过此时封霄云早已扑向三名阿修罗战将，“先保护冯兄弟！”

三名阿修罗族战将对今时的封霄云来说根本不值一提，封霄云甚至没有动用阴阳太旋，直接凭着力量和速度就在瞬间将三名阿修罗族战将撞穿。

封霄云速度快到从三名阿修罗族战将身体中间穿过去全身一个血珠都未沾染。

解决掉三名阿修罗族战将，封霄云看着敞开的界门，强按下心中怒火没有杀过界，动用阴阳太旋将整个界门破坏掉。

在亲眼目睹封霄云一剑削平凌剑山之后，吕纯罡又亲眼看到封霄云轻而易举将传说中只有羽化合道境强者才能开启的界门破坏，惊无一言。

危机解除，封霄云非但没有感到高兴，反而变得忧心忡忡起来。

“为何前五座遗迹仙宝被取走，界门皆没有开启，单单这一座出现意外？难道仅仅这一座遗迹封印着界门？”封霄云心中疑虑丛生。根据封霄云的观察，第六遗迹中界门的形状与前五座遗迹并无不同。只是前五座遗迹的界门仅仅是精金做成的门状，形同装饰，从未启动过。

“难道是谁在暗中开启这处界门？难道是一位修罗王？”封霄云越想越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于此同时，封霄云终于也意识到了阿修罗族修建这七座上古遗迹的真正目的并不是为了简单地纪念那场没有彻底取胜的上古之战，而是为了给下一次入侵做好准备。第六遗迹这处界门的突然开启，很可能意味着阿修罗族下一次入侵不周世界已经不远。封霄云对此有所准备，毕竟他在第八大陆已经经历过一次，那次若不是他不顾一切杀进界门另一边，以一己之力拼死力战，恐怕入侵已经开始。

至于遗迹中镇压界门的仙宝又是哪路神仙下凡放置，封霄云暂时无心细究。

章一百七十八抉择

天高云淡，千尺剑光直下，崩裂如雷。

封霄云最后用自己的一道剑意，硬生生将以精金铸成高达百尺的巨大界门重新封死。封霄云不知道这样做是否能彻底封死这道界门，但眼下他仓促间也只有这个办法。

重新封死不知何故开启的界门，封霄云立即带着冯倚山和吕纯罡两人去最近的“千泽城”治疗伤势。

冯倚山虽然从外表看着没什么大碍，但封霄云早已觉察到他体内脏腑受创严重，伤情绝不能拖延。吕纯罡看着皮开肉绽，实际情况好得多，只是受了些皮肉伤。

冯倚山一路上默不吭声，他如今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刚刚懂点事就被赶出家门的少年郎，饱经人世坎坷的他心思变得十分敏锐，知道因为自己的无能，又一次给封霄云惹了麻烦。

不过这次，冯倚山心里所思与以往不同，他再一次被触动，迸发出强烈的渴望，渴望自己能够变得更强，更够让自己摆脱那个羸弱不堪处处需要人帮一把的懦夫模样。

一路无话，来到千泽城后，封霄云找上红磨坊在这座城内的分支，迅速找到一处僻静宽敞的宅院，将冯倚山和吕纯罡两人安顿下来。

不知不觉间，霜天城的红磨坊早已遍布震旦大陆所有大城。与封霄云在震旦大陆修真界的顶顶恶名不同，红磨坊在震旦大陆各大城的受欢迎度极高，每次演出都是爆满，有着非常好的影响力。

冷风寒雨灯孤悬，夜封霄云一个人独自悬停在云霄之上，不知在想些什么。若仔细看他停留的位置，会发现恰好位于霜天城和玄应门之间。封霄云目光所及的方位，就是第七座遗迹的所在之处，位于玄应门北面的万壑火谷。

一天过后，封霄云目光坚定地望向第七遗迹方向，不再有任何动摇。玄应门，甚至霜天城都被他暂时搁置下去。

面对阿修罗族极有可能会立即到来的下一次入侵，封霄云作为震旦大陆唯一的知情者，以及唯一有可能将其提前遏制的人，他只能如此。抛下霜天城他亲手建立的一切，抛下生死兄弟的冤屈。

“如果这次我能活着回来，我必会对霜天城和冯兄弟有所交待，若是不能……”封霄云没有再想下去，因为他知道那后果。遗迹壁画中被杀得最后仅剩一对婴孩的上古人族，就是先例。

长风如剑，御气直破层云。

晨光曦明，大亮天地。

封霄云此时尚未意识到，他已经许下太多承诺。纵已是天下至强，封霄云还是不得不做出最无奈的取舍。

莫说是他。

山海村，不请老人看着站立在云海中的弟子，长叹无言。

三天之后，待冯倚山的伤势刚刚被金丹压制住，封霄云迫不及待带着他和吕纯罡两人，一齐赶往第七座也是最后一座遗迹，去查看那座位于万壑火谷内的遗迹中，最后的界门是否已经被开启。

万壑火谷是一处地势极为特殊的绝地，位于一条巨大的地裂之中，深达千米，最深处终年幽暗无光永处极夜。然而就在这绝境之中，却别有一番生机，在那里，地面不知何故裂开成百上千条裂隙，地下喷涌的地火昼夜奔流不息。

这种极其特殊的环境，导致万壑火谷有一些世上所没有的独特凶兽，它们凶残狂猛，因而进入万壑火谷的真人极少有能活着出来的。

封霄云在震旦大陆游历时，曾听说过万壑火谷的恶名，并未亲自进去探寻。这次匆匆赶到万壑火谷，尚未来得及进谷，就先见识到了谷内凶兽那暴虐嗜血的凶性。

赶到谷口时，封霄云一行三人恰好遇到万壑火谷中一大群外出猎食归来的炎腹，正堵在入口处闹腾着，看着像是到了繁殖的季节。

这群炎腹兽群十分庞大，足有上万头，他们体型巨大最小的也有三米多长，大的体长接近十米，密密麻麻不仅挡住了谷口，更将谷内大部分道路也堵死。雄性炎腹高高昂起头，以一种特殊的节奏发出凶猛的吼叫声，震动着赤红如火的腹部，向雌性展示它的力量，借以求偶。

封霄云挽挽袖子打算动手，不料冯倚山突然道：“封大哥，这次让我试试。”

转头看一眼冯倚山，封霄云道：“好。”

冯倚山伸手拿出他的小叔司马灭情赐给他的那根筷子，向着面前堵住谷口的大群炎腹凶兽迎了上去。

封霄云本打算亲自出手驱散这些炎腹，防止它们遮挡住遗迹的入口。现在既然冯倚山主动提出要求，考虑到这些炎腹正可作为冯倚山的对手，封霄云顺势就答应了下来。

当看到冯倚山拿出那根筷子时，封霄云愣了一下，而后心里默默点头。

这根筷子是司马灭情这个剑疯子在无意识中亲手以剑气祭炼出来的法宝，只是由于材质太差不及正品天玄级法宝，但实际上纯看战斗力完全不弱于世上任何天玄级法宝。

手中握着如此强大的法宝却一直不拿出来使用，不是冯倚山不想，而是他根本不够资格。他修为太低，完全不够资格去触碰小叔司马灭情那世间至罡至霸的剑意，稍有不慎就会因为驾驭不住那狂野罡猛的剑意反被其所伤。

现在冯倚山现在竟然主动亮出那根筷子，这至少说明，他在心神方面终于修至足够强大，强大到可以去尝试驾驭这根筷子。

封霄云认为这是一件大好事。修真之人若想破境，必先破心障，若心境不先提高，终难进阶，勉强冲击多半会落得个走火入魔神乱疯癫的下场。

剑修真人虽然走的是一条极难之路，但若说清了，其实就是对心境的要求极高，高到一种令人发指的境地。一般人心神能够集中半个时辰已是不错，经过训练之人能够做到三五个时辰精神集中已经是百中一二，千人中才有一两人能够连续十个时辰精神不散。

而这种程度对于剑修来说，远远不够。剑修之人若是想要踏上至高境界，精神需终日不散，永远保持在最集中的状态。因而剑修这一脉，修至高深处多被人称作剑痴。试想一人终日食不觉味，穿不见彩，一心只在剑上，如此状态与痴儿确实无异。

吕纯罡本能地抽出背后木剑，想要一齐走上去帮忙，被封霄云挥手拦住，“让冯兄弟独去。”

冯倚山手中筷子上闪过一点寒芒，整个人已经飞身跳入炎腹群中。

冯倚山非是剑修，他御使这根筷子的方式与剑修也有着本质的不同。冯倚山若是体内气脉没有被毁，凭借他的天赋不是不能走上剑修这条路，但事实是他体内气脉状态依然较差，无法驾驭凌厉无比的剑气，只能选择走普通修真者的平庸路子。

冯倚山对手中筷子法宝的使用方式，类似于一个不懂剑术的普通人那样，只把手中的神兵利刃当成一把兵器来使用，虽然这样有些辱没了他手中那根筷子，但总归比赤手空拳好些。

炎腹体型巨大，力量凶悍，六爪爬行，身披厚重鳞甲不惧一般刀剑，它们最致命的攻击方式是将腹部装着的地火从口中喷吐出来，凭借高温地火烧伤猎物。炎腹常年生活在地火存在的绝地附近，渐渐有了一种吞噬地火的独特本事，能够将灼热的高温地火岩浆吞入腹中储存，在必要时吐出伤敌。

冯倚山突然跃入炎腹群中高喊驱逐，立即被炎腹当做入侵者围攻，数团高温地火岩浆猛地向着他齐射过来。发情期的雄性炎腹格外凶猛，冯倚山不仅被地火岩浆喷吐招呼，同时十几条有力的巨尾也向他扫来。

冯倚山一边狼狈躲开攻击，一边挥舞手中筷子刺向拦住他前路的一头巨大炎腹凶兽。

这根筷子上永久附着着司马灭情的一道剑意和剑气，锋利程度自然是毋庸置疑的。炎腹的鳞甲虽厚虽然能防住寻常刀剑，可依然无法挡得住司马灭情一剑。

一声痛嚎，一只长达七米的炎腹凶兽双目中间出现一个筷子粗细的微小血洞，挣扎几下就不再动弹。

冯倚山一边躲避飞来的高温地火一边仔细观察面前的炎腹群，一边向着兽群内部深入，试图找出炎腹王兽，将其杀死迫使炎腹兽群溃散。

冯倚山虽然仗着主动出击在刚开始占了些便宜向着兽群深处突进一段，但他毕竟战力有限，很快就被十几头凶猛的雄性炎腹围住，陷入苦战的困境之中。

吕纯罡着急地看着，手不自觉就去摸那柄仙剑，想要上去助阵。

“慢！让他自己来！”封霄云不近人情地再次拦住吕纯罡。

吕纯罡用力一甩手，显然有些不满。

吕纯罡的不满是没错，因为冯倚山此时已经陷入险境。

这群炎腹的兽王明显已经开化出灵智，能够御使真气，冯倚山此刻所遇到的就是属于那头隐藏王兽的近卫兵团。

围攻冯倚山的十八头雄性炎腹每一头的体长都超过十米，它们身上闪烁着寒光的鳞甲显然已经发生某种变异，更强更厚。

冯倚山手中筷子刺上去，只能留下一个浅浅的痕迹。

短时间内，冯倚山就被这些炎腹卫士的巨尾接连抽中，吐出几大口血。

面对如此险境，冯倚山死咬牙关坚持不退，双唇紧抿不肯开口求援，硬是用手中的筷子，一剑一剑杀出一条路，终于杀退十八条炎腹卫士。。

冯倚山大口喘着粗气，顾不得身上被地火烫出来的大片伤痕，浑身散发着烤肉的香气，转身看向封霄云，咧嘴笑着。

他的身后，地面崩裂，无数碎石飞溅，飞扬的尘土中一个恐怖的巨大身影从地下钻了出来。炎腹兽王，终于现身。

章一百七十九靠自己

如山般的巨大黑影从冯倚山的背后直扑而下。

“小心！”吕纯罡大吼一声，木剑瞬间出鞘。

封霄云并二指夹住木剑，第三次拦住吕纯罡。

“冯兄弟危在旦夕！”吕纯罡急得怒目瞪着封霄云。

封霄云不为所动，冷着脸摇摇头。他不松手，吕纯罡有天大的本事此刻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巨大的黑影猛地压了下来，撞在地面上发出地动山摇的巨响。

一片金光破碎，冯倚山瘦弱的身影斜飞出来，带着些许狼狈，看着并没有被这威力巨大的一扑伤到。封霄云满意地点点头，收回手不再拦着吕纯罡。

吕纯罡紧张地握着手中木剑，瞪大眼睛看着冯倚山，只是停住脚步不再急着往上冲。

在震旦大陆，修真界常将初入门庭的道童按照：金木水火土这五行进行分鉴，以确定道童的天赋，然后按照不同的道路教导不同秘术，帮助其更好成长。

冯倚山当年作为玄应门掌门的嫡子，在他出生之后不久，司马玄就为自己这个嫡子举行了最高级的悬脉探玄，那是一种极深玄的鉴定天赋秘术。

冯倚山的天赋五行属金，而且是罕见地金水相生，拥有这种相生天赋的人能够随着修为提高进一步提高自己的本来天赋，属于上品上等的高级天赋。若他一身气脉气窍没有被废掉，他现在早已该是震旦大陆年青一代真人中的佼佼者。

可惜命数无常，冯倚山一身惊才绝艳的天赋，如今仅剩一点残基，他虽然选择了金属性的秘术，却没能得到什么天赋加成，只是练的平平。

同一种秘术，天赋卓越的人来修和天赋一般的人相比，会呈现两种完全不同的结果。

就比如冯倚山所修的混元金身术，若上品上等金行天赋修了，到金丹期大成时，全身真气会发出浩荡金光，威力恍若元婴真仙。

再看此时冯倚山运使出来，只有可怜的三尺黄光，威力也十分弱小。

冯倚山鼓尽全力运转秘术凝聚一道金色巨掌猛拍而下，只打得地上炎腹兽王低一下头，根本未受到任何实质性伤害。

这种轻描淡写的攻击似乎激怒了已经颇有灵性的炎腹兽王，它似乎觉着冯倚山将他唤出却用这种低劣的方式与它交战，是一种刻意的侮辱。

怒吼一声震撼整个万壑火谷，炎腹兽王猛地甩动粗壮的巨尾扫向冯倚山。

冯倚山急忙飞到空中，略带狼狈地躲过这一击。

巨大的尾巴狠狠抽打在峡谷一侧石壁上，发出沉闷的巨响，大片落石随之滚滚落下。

冯倚山虽然能高飞，但他攻击手段有限，飞得太高会导致攻击变弱，因而刚才躲过炎腹兽王的巨尾扫击之后，他并没飞得太高。

此时，从石壁上飞下来的落石刚好向着冯倚山砸下。

狼狈地左右闪躲，冯倚山总算及时避开几块大石头，只是被一块小石头砸中额头，鲜血顿时沿着脸颊流了下来。

冯倚山顾不得抬手抹掉流下的血迹，急忙在胸前凝聚起一面厚厚的真气墙，抵挡炎腹兽王接踵而来的攻击。

这头炎腹兽王灵智较高已经懂得驾御真气，它所喷出的地火与一般炎腹不同，竟是蓝色。

一股水桶粗细的超高温地火本打算趁着冯倚山忙于躲闪落石时将他化成灰烬，此刻全部击打在冯倚山面前的金色真气罩上。

冯倚山也知道这是生死攸关的时刻，丝毫不敢慢待，拼了命将全身真气都灌注在双手撑开的真气罩子上，想要挡住炎腹兽王喷出的幽蓝地火。

超高温蓝色地火柱击打在金色的真气罩上，不断向四下飞溅。周围观战的炎腹兽群被从天而降的高温地火砸中，纷纷发出痛苦的嚎叫，奔腾着躲开。

吕纯罡见状，心道这是个好机会，仗剑就要冲上去给炎腹兽王狠狠来一下。

一只手落在吕纯罡肩膀上，吕纯罡就感到自己肩头忽然压下一座山，自己整个人瞬间不能再动分毫，双脚都被压入地下三寸。

封霄云紧张地观看着战局，强忍着一直没有出手干预。没人比他更在意冯倚山的安危，但封霄云知道自己这次不能插手，因为冯倚山只有在这种生死边缘上才有可能突破桎梏，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冯倚山失去了卓越的天赋，就只有靠着生死边缘不顾一切的恒心与毅力，去冲击仙凡之间那道深不可测的天堑，才有一丝可能晋升元婴期，列入地仙之列，否则他将一生困在金丹境碌碌无为。

然而生死边缘突破，说着容易，实际上却是惊险万分，稍有不慎就会身死。君不见，每年震旦大陆多少少年天才如红日般冉冉升起，又如流星般飞速陨落。

天无道，命靡常。今天的天之骄子，明天也许就是一具死尸。

封霄云之所以坚持不肯插手，是因为他看出来这头炎腹兽王虽然本领强大，但却不会飞行而且攻击手段较为简陋，正是冯倚山千载难逢的对手。此刻场面上冯倚山虽然看着险象环生，实际上在封霄云看来，并没有性命之忧，他随时有把握能够将冯倚山救下。

冯倚山最终奋力挡住炎腹兽王突出的这一道地火，随后迅速发起反击。

利用刚才抵挡地火的时候，冯倚山终于发现了炎腹兽王的一个弱点，它体型过于巨大，转身十分缓慢。

冯倚山利用这点，手举筷子，猛地刺向炎腹兽王那粗壮的巨尾。

炎腹兽王果然中计，急忙摇头晃尾想要躲开，同时努力调整方向，准备再喷出一股地火攻击冯倚山。

正当炎腹兽王长着大嘴摇晃着巨大的脑袋努力调整方向瞄准冯倚山时，冯倚山抓住机会瞬间调整方向，嗖一声直接飞进炎腹兽王的嘴里！

炎腹兽王感到嘴里进了东西，本能地一合巨颚，将冯倚山吞进了肚中。

“冯兄弟！”吕纯罡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登时慌了神。

封霄云也愣了一下，按住吕纯罡的手不由一松。

吕纯罡手舞双剑就冲进了炎腹兽群，奋力砍杀一阵，纵身飞向炎腹兽王。

封霄云站在原地没动，只是全神贯注盯着炎腹兽王。

“畜生！还我冯兄弟命来！”吕纯罡红着眼睛大吼一声，全身剑气勃发，照着炎腹兽王的脑袋狠狠一剑刺出。

谁知此时炎腹兽王莫名其妙地一低头，竟然躲过了元婴期大成的吕纯罡这饱含怒气的一剑。

吕纯罡吃惊不小：“难道我小瞧了这孽畜？”

随即听到一阵闷响，炎腹兽王脱力般趴在地上痛苦地挣扎起来，巨大的尾巴疯狂地抽动，将附近地面打得乱石穿飞。

炎腹兽王的那装满地火的腹部突然一胀，紧接着爆炸开来。

一声巨响过后，炎腹兽王被炸成两段。

“冯兄弟！”吕纯罡顾不得自己被那爆炸震得头昏脑涨，急急悲声大吼，心想：完了，冯兄弟这下岂不是尸骨无存。

“我在这儿！”冯倚山用手中筷子切开炎腹兽王的脑袋，手里举着一块一尺见方的巨大兽晶石，从中一跃飞出。

“你没事！”吕纯罡大喜。

封霄云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炎腹兽王一死，剩下的炎腹顿时大乱，没过多久就消失在万壑火谷之内。

冯倚山手里拿着自己的战利品，一块巨大的火行兽晶石，递给封霄云。

封霄云伸手接过来端详一番，看出这块兽晶石与冯倚山的五行不符，只能暗叹一声机缘不佳，将其暂且放在腰间葫芦里。

随后，三人继续深入万壑火谷，寻找第七座遗迹的入口。

冯倚山经此一战虽然没能如封霄云预料的那样在生死关头冲破进阶，可他自炎腹兽王体内杀出之后，整个人的气势有了明显的变化。

冯倚山由于年幼遭逢大变，被自己的亲生父亲亲自废掉仙途大道，后又被逐出家门颠沛流离苟且偷生，可以说是尝尽了人间凄苦炎凉。长久以来，冯倚山身上一直有一种低人一等的卑微气质，无论是说话还是做事都十分小心，带着胆怯。即使他重新修复体内气脉又成功晋升金丹期，但幼年时巨大创伤导致的内心深处那种深深的自卑与胆怯依然时刻萦绕在他心间，挥之不去。

这次，亲手独自杀掉一条王兽级别的凶兽之后，冯倚山终于产生了变化。人看着仍是原来那个人，只是笑起来嘴角扬的更高，举手投足间多了几分自信更加有力，不再是之前那种羸弱的模样。。

封霄云将冯倚山的变化全部看在眼中，一路带着他们二人继续在火谷内寻找第七遗迹入口。走了一会儿，吕纯罡突然道：“封大哥，我感觉前方宝气四溢，天地真气激荡，恐怕前方有罕见的天材地宝。”

吕纯罡说得没错，三人转过谷底一处转角，就遇到一头体型巨硕无朋的虬角巨蟒。

章一百八十虬角巨蟒

虬角巨蟒是一种十分罕见的凶兽，此蟒无目无毒，成年之后会自然诞生一种异常灵敏的感知力常常能够找到远隔万里之遥的罕见天材地宝，然后不远万里迁徙过去将其守护起来。

虬角巨蟒守护天材地宝的目的是为了能够吸收天材地宝集日月精华所产生的独特灵气，从而增加自己的修为，早日化为蛟龙。

此蟒头顶有一角，当其吸收所守护的天才地宝灵气到达一定量时，头顶的独角会一分为二，化作两只龙角。长出龙角的虬蟒便不再是蟒，而是虬龙，乘风御雨，飞天遁地无所不能。

被虬角巨蟒所守护的天材地宝虽然因为灵气不断被吸纳而导致生长周期极大延缓，但往往也会因此发生异变，功效变得更加神奇。

因此历来有虬角巨蟒守护的天材地宝都是寻宝真人们梦寐以求的好东西，这也导致每年不知多少寻宝真人葬身在虬角巨蟒口中。

虬角巨蟒虽然灵智不高不属王兽一级，但其由于生来皮似坚金刀枪不入水火难伤，成年虬角巨蟒更是身长百丈力大无穷，因而是一种极其难缠的凶兽。更兼其天性狡诈，常常躲在天材地宝附近的阴暗洞穴中以偷袭为攻击手段，许多被近在咫尺的天材地宝所迷的寻宝真人往往命丧其口。

本来封霄云一行三人也会被躲在洞里的虬角巨蟒伏击，不过冯倚山击杀万壑火谷内的炎腹兽王，炎腹兽群溃散，大批炎腹慌不择路先于他们三人冲过这头虬角巨蟒所守卫的地盘。

虬角巨蟒当然不会放过这个饱餐一顿的好机会，抓住时机猛地从地下洞穴里冲出来，一口将一头八米长的炎腹咬住，紧紧缠着将这头巨大的炎腹生吞。

虬角巨蟒活生生吞下一头八米长的巨大炎腹，拖着鼓起的肚皮正在缩回藏身的巨大洞穴里，此时恰好遇上了封霄云一行三人。

随着吕纯罡话音刚落，封霄云抬头注意到在虬角巨蟒栖息的洞口边上，有一株罕见地赤红色“魂命草”。一般来说，魂命草通体透明没有颜色属于在列的十大天材地宝之一，其独特效果是守护神魂，对于修者的神魂有着很好的滋养效果，属于非常罕见的天材地宝。

这株赤红色的魂命草通体赤红，强大的效果甚至透出植株外，封霄云只远远看了一眼就感觉到自己的神魂得到安抚，神魂在阿修罗上古遗迹壁画内战死时神魂所受的巨大撕裂创伤明显有所减轻。很明显，这株赤红色的魂命草发生了某种异变，滋养神魂效果更超普通魂命草不知多少倍，已经超越一般天材地宝，属于极其罕见那一类。

“冯兄弟，你去杀掉这头虬角巨蟒，抢来那株赤红魂命草。”封霄云略一思索，转头对冯倚山用一种命令的口吻说道。

冯倚山毫不迟疑答应道：“好！”不顾自己刚与炎腹兽王恶战一场伤势未愈，拿着筷子就向着虬角巨蟒冲去。

吕纯罡目视封霄云，眼神里满是询问。

封霄云笑而不答。

虬角巨蟒刚吃完一顿饱饭，正在懒洋洋往洞里缩，冷不丁脑门上突然被狠狠叮了一下，激起了它许久没有感受到的痛觉。

巨大的蟒身立即甩动起来，带着一股狂暴的气势，将附近的一切在瞬间扫平。不过虬角巨蟒再狂野，也始终没有碰到所守护的那株赤色魂命草。

飞在空中，冯倚山试探了一剑发现凭自己对手中筷子的控制，根本无法刺透虬角巨蟒那厚到可怕的外皮，不得不另想办法攻击。

冯倚山运转秘术，全身现出金光，一个金光闪闪的巨大拳头在他面前迅速凝聚而成，然后向着地面上的虬角巨蟒一拳打下。

冯倚山这一击发力不小，打得虬角巨蟒十几米长的巨大头颅猛地磕在地上，发出一阵巨大的闷响，附近整个地面都微微震动了一下。

虬角巨蟒遭受来自上的重击，吃痛之余它立即作出反击，猛地张开血盆大口，对着天空发力一吸。这类凶兽都有吸食日月精华的本能，吸食日月精华听着神奇，其实原理和方法非常简单。

白天太阳升起，空气会随之变得温暖，空气吸收了日之精华。晚上月亮升起，空气会随之变得阴爽，空气吸收了月之精华。而凶兽要做的就是张开嘴，使劲儿将沾染了日月精华的空气吞入腹中，然后加以消化吸收，就能够吸纳日月精华。

需要的注意的是必须挑选风和日丽的白天和月明星稀的夜晚吸收日月精华，因为这两个时间内日月精华较为纯粹。

似虬角巨蟒这种体型庞大的凶兽，其吸收日月精华的本能行为由于其巨大的体型，就自然而然会变成一种可怕的攻击手段。

一股猛烈地吸力从虬角巨蟒空中传出，附近所有的空气立即向着它的巨口涌去，瞬间形成一股强大的风。冯倚山猝不及防，竟然直接被吸入了肚中。

虬角巨蟒感到嘴里吸进来一个小虫子，摇头晃脑又吸了一阵，发觉自己不再受到任何攻击，巨口闭合，继续缩回洞内。

吕纯罡这次学乖了，人站在原地没动，直接御使飞剑向着虬角巨蟒斩去。

封霄云来不及阻止他，只好任由他去。

吕纯罡身为元婴期大成的剑修，按照震旦大陆剑道的标准已经属于剑圣一级，木剑出鞘，天地无光。

他的剑十分厉害，凌厉无比带着削金碎玉的气势，直接斩在虬角巨蟒蛇颈七寸上。

一声脆响传来，吕纯罡全力一剑，竟然没能斩下虬角巨蟒的脑袋，仅仅是将它厚实的外皮斩开。

“好一条长虫！”吕纯罡一剑不成，整个人飞身而起，就要再来一剑。

封霄云此时突然出手，单手隔空一按，直接将吕纯罡从天空击落。

吕纯罡猝不及防，整个人立即向下落去。

而此时地面上早已感知到吕纯罡所在方位的虬角巨蟒猛地窜到他下方，张开巨口奋力一吸。

噗！这次，虬角巨蟒吐出大量腥臭的蛇血。

冯倚山手里拿着筷子，在虬角巨蟒腹中来回劈砍，将蛇腹内搅成了一团。虬角巨蟒虽然外皮厚实防御力极强从外部来的一切攻击几乎难以对它造成实质性伤害，但它腹内和所有蛇一样，都是柔软的内组织，很容易被破坏。

冯倚山得手之后，从内部破开虬角巨蟒的肚皮，浑身粘着腥臭的蛇液，狼狈地冲了出来。

封霄云抬手降下一场豪雨，将冯倚山全身淋透，给他临时洗个澡，然后道：“取那株赤红魂命草来。”冯倚山赶紧来到赤红魂命草旁，用手中筷子当药锄，小心翼翼将整株魂命草全部挖出来，连一点细若发丝的根系也没放过。

封霄云感受着手里这株赤红魂命草的神奇安魂效果，心中纳闷道：“某非是天命加批？不然为何在这万壑火谷内，接连遇到如此神奇的两种丹材。现在只缺一味丹材，就可以炼制那种灵丹。”想到此处，封霄云识海中突然又传来一阵撕裂的剧痛，他神魂上的伤势最近非但没有愈合，反而越发严重，剧痛发作也越来越频繁。

与此同时，玄应门东庆宫内，司马粲的夫人正高坐在主位上，聆听着站在地上的司马粲一脸讨好地向她禀告好消息。

“夫人，这次为夫从大奎妖国抓来十万妖奴，正在路上。如今咱们已经和霜天城撕破脸，也就不必再守着那些盟约，等这批妖奴运回来，夫人你可像以前那样随意驱使。”司马粲的模样活脱像个奴才，在这位神秘的夫人面前毫无丈夫的气概。

挡在紫纱遮面后的绝美脸庞面无表情地听完司马粲所报告的好消息，冷冷说道：“你去命人带着那十万妖奴改走万壑火谷，挑些人迹罕至的道路秘密进山，此事毕竟不好大张旗鼓。”

“只要夫人高兴，管他世人如何看待！只管让那些妖奴速速回来，供夫人取乐。只要夫人你高兴，。便是天上的星星，我也摘下来送与夫人。”司马粲说着讨好的话，身子就要往前凑。

“嗯？”轻轻一声，竟然吓得堂堂玄应门大公子噤若寒蝉。

“夫人说得是！我这就命人去传令，让他们改走万壑火谷一线。”司马粲顿时不敢再动，急忙改口说道。

万壑火谷内，封霄云一行三人凡夫搜寻，始终未能找到第七遗迹的入口。最后，封霄云将怀疑的目光投向了虬角巨蟒藏身的那个洞穴。。

费力将虬角巨蟒留在在洞**的半截死尸拖出来，封霄云带头进入洞穴。走过一段漫长且阴暗潮湿的地穴之后，封霄云果然见到了第七遗迹的精金大门。

这是一座保存完好的遗迹，尘封的大门表明亿万年来从未有人到访过。

章一百八十一君不知

亲眼看到第七遗迹的瞬间，前后七座遗迹的位置在封霄云脑海中清楚映现出来，组成一个横躺的“人”字形。这个人字的头颅部位，就是在霜天城北的第一座遗迹。

封霄云从恢复的一半记忆中得知，这七座遗迹并不是他之前所想的那样一直埋在地下，在大约十亿年前，曾被人意外发现，并且深刻影响了那一时期的不周世界文明。

当时发现遗迹的冒险者将遗迹内的宝物全部取出，通过反复的尝试最终部分掌握了遗迹中上古宝物的制作方式，从而发展出一代辉煌的文明。

让封霄云感到奇怪的是，他的脑海中清楚地印现出上一次修罗七遗迹现世的情形。一个手中举着一团光明的人，偶然发现了第一座遗迹，随后他推开厚重的尘封大门，发现了遗迹内埋藏了亿万年的秘密。

在记忆中，封霄云清清楚楚看到一个人独自打开了修罗遗迹的大门。旋即，封霄云猛地惊醒，意识到那个人必然就是自己，否则自己不会有这样一段记忆。

封霄云意识到，必然是现在自己进入遗迹的场景与记忆中某些场景相似，从而激活了被点亮的记忆中的一个片段。

“难道上一次开启这七座遗迹的人，也是我？”封霄云在这一瞬间感到记忆产生剧烈震荡，随即受伤的神魂传出一阵猛烈的剧痛。

冯倚山紧张地看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额头滴汗脸色苍白的封霄云，担忧地问道：“封大哥，你？”

“噢。我没事，刚才想起一些旧事。”封霄云轻轻挥一下手，带着冯倚山和吕纯罡两人继续深入遗迹。

第七遗迹与前面六座遗迹在建造风格上一脉相承，通体由精金建造，平整垂直如镜的墙壁，如刀锋般笔直的棱角，处处都凸显着阿修罗族惊人的技艺。

让封霄云感到遗憾的是，这座遗迹和第六遗迹一样没有阿修罗族壁画。关于那场上古之战，幸存下来的那名神秘女子和她的两个孩子最后能否平安活到战争结束阿修罗族退走，封霄云再也无从知晓。

走进第七座也是最后一座遗迹，封霄云抬头四下看看，突然说道：“小心。”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七头早已埋伏在遗迹中的阿修罗渐渐现出身形。

七头阿修罗用秘术隐身在这座遗迹内，同时遮蔽了一切真气波动。好在封霄云嗅觉超常，走进遗迹的同时就闻到了一股极淡的臭味，那是阿修罗族独有的体臭味，封霄云十分熟悉。

七头阿修罗，四头战争摩罗，三头战将。

看清楚埋伏的七头阿修罗，封霄云就忍不住想要发笑，幕后主使竟然如此看不起人，“区区七头阿修罗，就想伏杀我？便是修罗王亲至，吾又何惧？”

封霄云毫不犹豫选择了最残忍的方法处决面前的七头阿修罗，他亮出旋云风暴，强行抽干七头阿修罗体内的修罗煞气，然后将它们一剑一个逐一枭首。

解决掉七头修罗封霄云带着冯倚山和吕纯罡三人直扑遗迹深处，封霄云感觉到这七头修罗的出现并非偶然。

三人冲进遗迹深处，果然看到遗迹的那座界门已经开启，修罗界的模样清楚摆在三人面前。

双手抬起，封霄云凝聚出一道锋利的剑气，对准墙壁上开启的界门直劈而下。

爆炸的刺目强光中，第七遗迹连接修罗界的界门被封霄云暂时压制，重新关闭。这座通体由精金制作，以阿修罗族上古秘术控制的界门异常坚固，封霄云全力一剑只能在精金圆弧门上留下一道剑痕，甚至无法将其彻底破坏。

封霄云不是没想过动用阴阳太旋破坏界门，但他尝试过后发现，这界门上的上古秘术极其厉害，阴阳太旋虽然能将其破坏但需要极其漫长的时间，据封霄云估计他至少需要一整年的时间才能破坏一座界门，但留给他的时间已经所剩不多。

两座遗迹内的界门无端开启，封霄云相信修罗族入侵迫在眉睫，因而他不得不放弃耗时漫长的破坏方式，选择换一种方式暂时将界门重新封镇。

封镇住界门，封霄云带着冯倚山和吕纯罡离开最后这座遗迹。离开遗迹之后，封霄云亲自动手将遗迹入口处的洞穴轰塌，掩盖踪迹。

吕纯罡得到一件天玄级法宝，是一柄不知名的上古巨剑，剑长十米，他费了大力气将其拖出遗迹。

冯倚山依旧什么也没拿，他对遗迹内摆放的大量宝物毫不在意，多年的苦难早已教会了他人生一个重要道理，不贪心，贪亦无用。

封霄云一拳将半边山谷打得塌陷，封死山洞，带着两人走出万壑火谷。

“封大哥！你看。”从谷中刚走出来，冯倚山立即就看到正好经过的大群妖奴。

玄应门众真人押着从大奎妖国抓来的妖奴正在穿过万壑火谷这一代。

“停！”玄应门弟子司马宝昭抬手命令身后的队伍停下，惊慌地看着面前的那个人。

封霄云正拦在玄应门众弟子前方。

“封城主！”司马宝昭连忙躬身上前见礼。

“赢得过他，你们可以走。胜不过，全部留下。”封霄云伸手一指冯倚山，说道。

司马宝昭咬咬牙，亮出法宝胜天番，迎向冯倚山。

司马宝昭位列玄应门七大弟子之二，是司马粲的一条忠实走狗。司马粲为拉拢他，许诺继承掌门之位后将他破格提拔为长老，司马宝昭因而死心塌地给司马粲卖命，不顾身份亲自押送十万妖奴秘密返回玄应门。

冯倚山面对强敌，二话没说拿起筷子就冲了上去。

知道自己实力不行，冯倚山毫不犹豫直接就摆出搏命的架势。

司马宝昭明显爱惜羽毛，几次能够重伤冯倚山都因为不想让自己受伤，选择退避。

司马宝昭自恃本领高强，交手之初就没看得起冯倚山，结果真打起来反而被冯倚山逼的狼狈不堪，陷入劣势。

冯倚山在霜天城重新开启修真之路，他的战斗风格有着明显的近身搏杀痕迹，打起来悍不畏死，敢于拼命。

顶着司马宝昭胜天番威力十足的一击，冯倚山左半边身子被狠狠击中，右手同时也将筷子递到司马宝昭面前。

司马宝昭自交战开始就一直小心翼翼，忍了这么久他这次终于忍不住了，“区区一根筷子，即便看着剑气凌厉，又能有什么厉害？”咬住牙，司马宝昭全身真气不动，狠心要在这一击结束战斗，击破冯倚山的护体金光，将他重伤甚至击杀。

冯倚山的护体混元金身术应声而碎，同时他手中的筷子也狠狠刺入了司马宝昭的体内。

两人同时从空中坠落，重重砸在地上。

司马宝昭已经多年没有受过这么重的伤，平日里养尊处优的他几乎立即就被身体上的剧痛击垮，落在地上的同时就疼的昏死过去。

冯倚山这么多年来就没过过几天舒服日子，身体对疼痛的耐受早已超过常人，剧烈的疼痛只能让他昏迷片刻，很快他就醒了过来，然后咬牙忍住全身的剧痛和右腿以及左臂的骨折，从地上爬了起来。

关键时刻，冯倚山手中那根不起眼的筷子让轻视它的人付出了惨重代价。

战斗结束，一个站着，虽然看着随时可能再倒下。一个躺着。

胜负已分。

玄应门众弟子留下所缴获的所有宝物和妖奴，狼狈逃走。

一个小箱子吸引了封霄云的注意，打开箱子，里面静静躺着自大奎妖国缴获而来的精金天息水。

看到这样宝物的瞬间，封霄云大喜，拿出得子炎腹兽王的兽晶石和赤红魂命草，封霄云将旋云风暴铺展开来。

这三样宝物，除了那块兽晶石之外，另外两样都是可遇不可求的罕见丹材，有这三样东西，封霄云就能够尝试炼制二品灵丹，也就是地品仙丹：无极魂丹。

这种二品灵丹目前存世不超过三粒，效果是能够极大强化服食者的神魂。神魂是修者的根本，神魂强大，才是一切的可能。

命冯倚山和吕纯罡照顾好十万妖奴，同时让附近几城的红磨坊往万壑火谷调集饮食和衣服被褥帐篷，封霄云暂时安置下十万妖奴。

随后，封霄云进入被自己一拳打得塌陷一半的万壑火谷内，开始炼制无极魂丹。

天地风云协同力，旋云风暴护丹灵。历时七七四十九日，封霄云终于炼成一粒无极魂丹，丹品下等。为炼制这粒二品灵丹，封霄云居然几乎将体内所有真气耗尽，若不是有阴阳太旋提供源源不断的支持，封霄云绝无可能成功。

炼成之后，封霄云才觉得后怕，他至此方才明白为何世间许多丹师一生也炼不出一粒三品丹药，更遑论二品。别的先不提，只说炼二品丹所消耗的真气，说出来就能吓死多少真人。。

吕纯罡这样元婴期大成的真人，连三天真气耗用都顶不住，就会被活活抽成人干。

“吃。”封霄云将历经辛苦炼成的无极魂丹递给冯倚山。

章一百八十二以剑送别

冯倚山接过无极魂丹，语气中带着惊恐问道：“该如何服用？”

二品仙丹，传说中的地品仙丹，整个不周世界存世数量屈指可数。冯倚山捧着手里这粒，饶是他在第六大陆已经经历过修罗族入侵，此刻心里还是感到惊恐不已。

封霄云好像根本没把这粒二品仙丹放在眼里，手一挥说道：“直接服下即可。”

冯倚山浑身抑制不住颤抖着，小心翼翼捧着手里的丹药问道：“大哥，这可是二品仙丹！多少真人一生仅仅听说从未见过。要不你等我一会儿，我沐浴更衣一番，再斋戒七日……”

“快吃！”封霄云一抬手，二品仙丹直接消失在冯倚山因为惊恐而张大的嘴里，顺着他的嗓子眼儿就消失了。

按照极丹盟的规矩，不论是谁只要炼出一粒二品仙丹就是极丹尊者，只需要他拿着炼制成功的二品仙丹去极丹盟认证一次即可。极丹盟完全不担心有人作假，因为整个不周世界所有存世的二品仙丹每一粒都清清楚楚登记在册。二品仙丹由于功效神奇无比，服用方式也非常独特，服用前必须请一位极丹尊者指导服用方式，否则非但无法享受二品仙丹的神奇功效，反而会有生命为吸纳。

封霄云简直胆大包天，二品仙丹竟然如此草率就送入冯倚山口中。

冯倚山一口不仅吃掉一粒二品仙丹，更相当于吃掉一个“极丹尊者”的头衔。因为除了吕纯罡之外，没有第四个人见过这里二品仙丹。

一阵风吹过，万壑火谷外荒凉广袤的巨大平原上，吕纯罡的影子被落日拉的细长僵直。

吕纯罡早已被眼前发生的一幕给惊呆了。二品仙丹！居然就这样被封霄云简简单单地拱手让与实力远不及自己的结拜兄弟服用。

吕纯罡身为世家子弟，早已亲眼见识过也听过族中长辈讲的许多“结义金兰”共同发迹最后同室操戈的故事。长久以来，他虽与冯、封二人兄弟相称，实际上心里分的很清楚，他是他，我是我。

但刚才他眼前发生的事情，瞬间击碎了吕纯罡心中那道原本坚不可催的壁垒。二品仙丹，一粒的价值有多高，吕纯罡十分清楚。这一粒二品仙丹，就是买吕纯罡身后整个吕家的命，都绰绰有余。到时为了得到这粒二品仙丹，震旦大陆明里暗里会有无数仙邪两派强者为之疯狂，为之卖命。

就在刚才吕纯罡亲眼目睹看着一粒二品仙丹在自己的面前被服食，这份经历他回到家族之中足可吹嘘一辈子。要知道震旦大陆绝大多数真人，一生都见不到三品的灵丹，更遑论三品地级仙丹。吕家虽是世家，连续多代家主也从未见过二品仙丹。

自此，吕纯罡开始相信，世上有真正的兄弟情义。

冯倚山服下丹药片刻，就出现进阶的征兆，全身气脉勃发，真气从他体内沛逸而出，在他的头顶形成一片纯由真气形成的云。懂得望气之术的真人见到此云，就知附近有人在进阶渡劫。

冯倚山体内的真气储量早已到达临界极限，只是由于他的那份经历导致心障始终未除，影响了他的神魂坚韧，进而导致神魂一直不能与修为相匹配，故此无法进阶。

现在服下这粒无极魂丹，冯倚山的神魂终于足够强大，进阶的条件也终于成熟，自发出现元婴期的景兆。

封霄云抬起手，旋云风暴立即遮蔽天空，将附近区域的天地完全封罩，保护冯倚山的进阶过程不受到干扰。风云自四海生起，汇聚万壑火谷之上。

冯倚山全身真气自发逸散而出，笼罩在他头顶，形成一个巨大的保护伞盖。接下来只要他的真气经受住了天劫的淬炼，他的神魂也没有被劫数降临击溃，他就能成功晋升为元婴强者。

而且封霄云刻意控制旋云风暴露出一道缝隙，放劫云降下天威，要借这场天劫，让冯倚山再得到一次淬炼。劫风天降，卷得千道真气如聚。

冯倚山所负罪业不多，此次渡劫，只有较为弱小的风劫降临，不似封霄云渡劫时万雷劈落苍天震怒那般惊世骇人。

封霄云见冯倚山渡劫无忧，转头对吕纯罡说道：“吕兄弟，今天下大劫将至，你速速返回家中，将家族迁往深山，或能躲过此次大劫。”

吕纯罡愣了一下，好像没听清楚封霄云所说。

封霄云在第七遗迹见到那些穿过界门而来的阿修罗之后，结合自己已经苏醒的一半宿世记忆，终于确定不久之后阿修罗必会再次入侵震旦大陆，如今震旦大陆各大仙门彼此混战不休形同一盘散沙，此时修罗族大军突然杀至，恐怕震旦大陆会一溃万里，糜烂不堪。

吕纯罡颇有情义，封霄云不忍见吕纯罡的家族淹没在这场即将到来的劫难中，因而出言提醒他。

封霄云是好心，然而吕纯罡无法理解他的这番话。

吕纯罡虽然见识也称得上开阔，算是少有的世家优秀子弟，可他却无法理解封霄云所说的大劫将是一场修罗界入侵席卷整个震旦大陆的劫难。在吕纯罡心中，封霄云一剑削平凌剑山三峰，马上又要杀上玄应门，这些事情才是震旦修真界的劫难。

此时听到封霄云的话，吕纯罡只当是封霄云厌恶自己存心要将自己赶走，义愤道：“封兄莫不是小瞧我？我非是贪生怕死之辈，不管什么天下大劫，我愿与封兄一并担当！”吕纯罡嘴上如此说，心中也做好了豁出去的准备：不就是玄应门，义字当头，我吕纯罡岂是只知趋利避害的伪君子？虽千万人，吾与汝同往！

封霄云不再说话，因他知道无法再用语言劝服吕纯罡。

手一伸，吕纯罡背在身后的仙剑就飞至封霄云手中。吕纯罡惊愕地看着，不知封霄云是何意思。剑意灌注，这柄从上古那一场恶战中流传下来的“仙剑”随即被封霄云完全激发。

巨大的剑柄之上，纯由剑气凝聚而成的剑刃熠熠生辉，更胜真实剑刃。这件吕纯罡所认为的仙剑，其实在上古时期只是一柄小匕首。

剑如匹练，封霄云飞身而起跃至空中。

长剑若瀑天上来，一剑无涯不见回。封霄云以自己身上的剑气模拟出上古一战的险恶绝境，以手中剑为兵刃，当空而舞。

万剑当空，战不休。

自诩已经见过世面的震旦大陆吕氏大族嫡裔吕纯罡引颈仰望，目眩神迷。

突然间，剑气一转，天空中陡然现出无边森森魔气。封霄云控制体内阴阳二气将真气变化为修罗族独有的魔煞气，遍布天空。这些魔煞气隐隐约约变化为修罗族的模样，浩浩荡荡组成一支修罗族大军。

封霄云以神御剑，操控仙剑与天空中的“修罗大军”交战。

剑光如雷，纵横交错。在黑暗无边的“修罗大军”中纵横捭阖，所向披靡。

然而修罗大军好似永远杀不完一般，无穷无尽，源源不断涌向封霄云。它们悍不畏死，它们嗜血疯狂，它们笼罩在层层黑暗之中。

此刻，地面上的吕纯罡已经站立不稳，他不得不伸手扶住身旁的一块风蚀巨石，才能勉强维持。在天空中无边无际，威压庞然的“修罗大军”压迫之下，吕纯罡往日里身具的勇气、血性、义气几乎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恐惧、惊慌和卑下，甚至于他本人已经忍不住想要下跪，俯首称臣，卑躬求饶。

天空中无边魔气滚滚下，渐渐压向地面。吕纯罡的膝盖开始弯曲，他仅存的一点理智在拼命竭尽全力不让自己跪下去。然而随着不尽的魔气滚滚压下，他的腿也越来越弯，眼瞅着就要一跪倒地。

此时，天空中忽然剑光大作！一道强光闪过，漫天魔气陡然消失不见。

孤剑长暗碧空尽，晴光万道还复来。

封霄云剑演战毕，从空中徐徐落下，将手中“仙剑”递还吕纯罡。

“莫非……莫非封兄所说大劫，就是刚才空中……”艰难地动了一下因惊恐而干涩的嘴巴，吕纯罡甚至不敢把话说完整。

此刻再接过“仙剑”，吕纯罡心中已知此剑的来历。

吕纯罡是个聪明人，他已经猜到刚才空中的那一场“剑斩邪魔”的演武就是封霄云在向他透露此剑的来历，以及将来要发生的事情。

天机不可轻泄，吕纯罡亦深知其中秘要。若封霄云将未来之事明说，就会先一步干扰未来之事，到时

候吕纯罡即便举家躲入深山，也很有可能熬不过这场劫难。幸亏吕纯罡福至心灵，自行悟透封霄云一场“剑舞”所表达的深意。

拱手一揖，吕纯罡道：“大恩不言谢，封兄今日之恩，纯罡铭记在心。”说完，吕纯罡背起仙剑，转身就走，再不多留。

“回去之后，举家躲入深山，或可熬过此劫。”封霄云说完最后这句，就不再理会吕纯罡，转身看着行将劫退行满的冯倚山。。

此时天空中，包裹冯倚山全身的金光已经渐渐散去，金光升腾中隐约可闻婴孩啼哭声。冯倚山的元神已经与真气相合，成功孕化出神魂元婴。

冯倚山进阶已成！

章一百八十三劫数难逃

吕纯罡看懂封霄云的意思之后，昼夜兼程赶回家中。

虽然已将消息透露给吕纯罡，但封霄云知道吕纯罡此行几乎不会成功。大族如大树，扎根一地繁衍生息。树挪死，吕家绝不会因吕纯罡几句话就轻易做出举族迁徙这种决定。

封霄云只希望，吕纯罡能够在关键时刻意志坚定，保全他自己的一脉。

劫数，若是能轻易避开，就不是劫数。

整个震旦大陆都要在这场劫难中化为灰烬，吕家必然在劫难逃，这就是命。

“逆天改命”四个字，说得容易，然而不是亲眼见到劫难降临后一切繁华富贵在硝烟血火中化为灰烬的惨状，谁又肯改变？即使已经提前得知天机，世上也绝少有人肯放下眼前已有的一切，这就是人性，这就是自作孽不可活。总是经历千百劫，也很难改变。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方显“义”之一字。封霄云明知道吕家必然不会听信自己所透露的天机，仍然耗费力气为吕纯罡演练，只为“兄弟之义”。

就在封霄云怔怔望着前方出神之际，包裹冯倚山的那层金光真气终于传出一声清脆响亮的婴儿啼哭声！成了！冯倚山终于顺利进阶元婴期。

修真本是逆天而行。天地孕育造化万物，人生天地间为万物之灵。修真者认为，人所以不得升天，皆因这具肉身拖累，只要能够反其道而行，将肉身炼化，另换一具身体自然能够登临仙道，化身金仙。

而元婴期就是真正成仙得道第一步，模仿上古混沌真炁诞生出天地，将体内真气所凝聚之金丹炼化为婴孩，而后保住着婴孩长大，将全部神魂注入其中，借这造化先天之体，修成无上仙道，破碎虚空登临天界。

刚诞生的元婴非常弱小，如同一个刚生下来的婴孩一般，非常容易被攻击，必须要精心保护。同时，元婴需要大量吸收天地真气，才能够存活。故此一般金丹期真人渡劫冲击元婴期，都会选出一人迹罕至且天地真气丰沛的洞天福地闭关，秘密渡劫。

似玄应门这样的仙门大派因为有实力能够保护门下弟子在山门中渡劫，也因此得以长盛不衰。

按照道理，冯倚山在万壑火谷附近这凄凉荒芜的绝地渡劫对他非常不利，不过有封霄云亲自护关，这些困难都不是难事。

封霄云随意挥挥手，笼罩天空的旋云风暴就开始降雨，那是纯由海量真气凝聚而成的雨滴。封霄云在之前曾吞噬大量的真气，此时降一场在那些仙门大派眼中难以置信的真气豪雨对他来说也不过是小事一件。这场雨，与他身体内阴阳太玄凝聚那一个浅浅的小水洼所降下雨相比，九牛一毛而已。

元婴诞生之后，第一次神魂融合期为三十六天，正合天罡之数。封霄云必须维持高浓度的真气环境三十六天，才能确保冯倚山的元婴得以存活。而在此期间，冯倚山由于全部神魂都在与元婴融合为一，对外界发生的一切都不会有任何知觉。

故此进阶元婴的渡劫期也是真人最易被夺舍的脆弱时期。这时真人的神魂离体全力与刚诞生的元婴相互融合，在融合成功之前，真人的元婴和身体都会暂时脱离控制，极易为其他神魂所侵夺。

封霄云席地而坐，控制旋云风暴彻底封锁附近整个区域，全力为冯倚山神魂融合元婴创造一个安全的环境。

这一坐，就是整整三十六天，万壑火谷附近荒原上每日飞腾的尘沙盖满封霄云全身，将他塑成一尊土偶。

云聚云散万里长风，日升日落不尽戈壁。

与万壑火谷的荒凉死寂截然相反，蓬莱城近日格外热闹，因为城中大族吕氏每二十年一次的荷池宴正在进行。

吕氏虽然不是仙门大派，却也是雄踞一方的万年豪族，其实力比一些小仙门有过之无不及，吕氏子弟遍布各大仙门，常常位列青云榜之上。

吕家虽然是雄踞一方延绵万载的豪族，却也与一般豪族有着相同的弊病，就是族内纨绔子弟层出不穷，整个家族随着时间推移渐渐不再有惊才绝艳的弟子出现，从未出过能与吕祖比肩的后辈。这是豪族的通病，各家有各家的对治方式，对治不力的豪族都已经化为尘沙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吕氏所采用的方式，就是鼓励族内各房弟子互竞。蓬莱吕氏每隔二十年由族长举行一次品评，评定各房子弟优劣。优者奖，劣者罚，淘汰部分顽劣无度的子弟。凭着这项有些不顾亲情的残酷制度，吕家一直延绵到了今天，仍能保持着大族的名头不衰。

吕纯罡回到家中时，荷池宴已经开始。

吕家祖宅占地百亩的巨大庭院中，吕家当代族长吕雄天大马金刀高坐主位，笑容满面地看着阶下各房的后辈儿孙往来不绝，来到自己面前献上寻获的天材地宝各类法宝。庭院中人声鼎沸，宝光冲天。

吕纯罡急于向爷爷吕雄天禀报大事，回到家后来不及洗漱换上礼服，就急匆匆赶往庭院。一跨过院门，满身风尘的吕纯罡顿时显得与院中热闹吉庆的气氛格格不入。

族中几个衣着风雅正在把酒言欢的同辈兄弟见到吕纯罡衣衫不洁面带疲色而且还有些紧张，忍不住心中嗤笑：哼，如此急躁，简直有失风度。

吕纯罡在吕家属于排行在第二等的后辈，第一等是他爹那一代，他爷爷那一代已经是家族的掌舵者，地位超然于众人之上。

吕纯罡匆匆赶到后院时，他爹那一代人刚刚献宝完毕，所献上的皆是各地的天材地宝珍惜玩物。他爹那一代人多数已经功成名就，或者说已经达到了各自人生的巅峰在修真路上若无天大的机缘难以更进一步，因而他们多数转向经营家族的各类产业，准备接手经营家族，不再外出闯荡，故此就以各类天材地宝作为礼物献上，以此当做评定自己能力的标准。谁献上的天材地宝价值更高更稀有，谁就能在族长心中获得更高的评价。

此时正轮到吕家第二等子弟献宝，也就是吕纯罡这一代，排在献宝第一位的是吕纯罡的大哥吕纯阳。吕纯罡按照辈分进入分成两排的族兄队列，他在同辈中排行第三，上有兄长两人，下有族弟近百。

吕家家主吕雄天面前此时已经摆满各类奇珍异宝，吕家宗孙吕纯罡的哥哥吕纯阳正手捧一件天玄法宝“遮天伏魔伞”献在爷爷面前。

吕家的第二等子弟都是年轻一辈，正处在人生最年轻最有冲劲儿的时候。为吕家长久之计，吕家不允许年轻的二等子弟触碰家族产业，一律放出去游历闯荡寻找仙缘，以期有弟子能够突破元婴，晋升羽化合道境，将吕家带入更高的辉煌。

因此，吕家二等弟子献上的宝物皆是他们闯荡各地所寻获的强大法宝。

吕纯阳献出此件天玄级法宝，立即在众多兄弟中引来一片惊叹羡慕之声。吕纯阳献宝之后，见到爷爷面上露出前所未见的喜色，他忍不住在高台上转身得意地瞥一眼下方在座兄弟，甩甩衣袖大步走下来。

按照辈分排序，吕纯罡应在第三位献宝。可事到临头，吕纯罡却犹豫了，他考虑到自己所带回的消息属实过于惊人，必然难以博得众人相信，思量再三决定拖到最后一个献宝，以期能多获得一点时间与族长也就是自己的爷爷吕雄天说明事情的严重性。

吕纯罡从兄弟的队列中往后边移动，让出原本属于自己的位置。

吕纯罡的迟疑，让所有吕家子弟都鄙夷起来，吕雄天老爷子脸色也变得严肃，刚才挂上的喜色一扫不见。

族中兄弟一个接一个经过吕纯罡身边，陆续献上自己所寻获的法宝。

吕家族长吕雄天当然不会贪图孙儿辈的法宝，他只是按照族规，藉此对孙儿辈进行品评，选出三名最有前途的子弟，然后倾全族之力加以培养。

吕家二等弟子共一百五十六位，最后除吕纯罡尚未献宝，共献出天玄级法宝三件，地皇级法宝九十七件，其他各类法宝无算。有些年轻子弟本领较差得不到地皇级法宝，就多寻些低级法宝献上。

吕纯罡耐心等到最后一个走上前去献宝，此时的他自然而然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来到族长面前，吕纯罡解下背后缠绕的布包，拍净因赶路而沾染的尘土。

此时吕家众弟子早已忍不住窃窃私语，互相品评谁献的法宝最好，最好的毫无疑问是三件天玄级法宝，许多吕氏子弟羡慕之余，就忍不住拿吕纯罡来找寻一下心中平衡。

吕雄天老爷子似乎也有些不耐烦，坐了许久的他不等吕纯罡打开层层缠绕的布包，就不耐烦地晃动了一下肩膀，转头四顾。

吕纯罡不急不慢打开，将那柄没有刃的仙剑放在族长面前。

下方靠的近的一些吕家子弟见到吕纯罡拖到最后就献上一个模样古旧的剑柄，当即忍不住就嗤笑出声。

吕雄天老爷子斜着眼睛看到吕纯罡所献的法宝，刚开始还不以为意，片刻之后猛然觉察不对，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疾步走到吕纯罡面前，双手捧起那巨大的剑柄。

看来片刻，吕雄天又迟疑着将手中巨大的剑柄放下，面无表情用眼神示意吕纯罡可以退下了。

吕纯罡等了这么久就是为这个机会，他虽然是家族嫡系子孙，但也不是什么时候都有机会见到族长的，此时自然不肯放过，张口就想说话。。

谁知吕雄天一挥手，竟然叫来两名自己的侍卫，将吕纯罡架了出去，完全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这下，吕纯罡立即成为家中众多兄弟的笑柄。

章一百八十四恕难从命

吕纯罡被直接从家族荷池宴上叉了出去。

荷池宴上的吕家子弟看到吕纯罡被老祖二话不说直接撵了出去，纷纷露出幸灾乐祸的模样。大家族多数就是如此，表面上看着光鲜亮丽，实际上内里龃龉太多。

现如今吕家各房子弟为了争夺在家族中的排名，为了将来能够接掌更多的家业，内斗十分厉害。

奇怪的是吕纯罡明明看到族中众多兄弟对着自己露出怪笑，却丝毫没有生气，更没有挣扎或是争辩，任由两名本领远低于自己的家丁将自己待下去。

几名吕家叔父辈见到此刻吕纯罡遭遇惩处仍镇定自若，心中不禁暗暗称奇。其他不论，这次吕纯罡出门一趟回来之后，只在心性上的修养就已胜过其他兄弟。

吕纯罡被吕家族长吕雄天按了一个“失仪”的罪名，直接送到祠堂单独关押起来，让他跪在祖宗面前思过。

三天热热闹闹的荷池宴很快结束，在族长吕雄天的亲自主持下吕家顺利选出了年青一代最优秀的弟子，长房长孙吕布威。

一株参天荫孙树如伞盖般罩着吕家祠堂。枝头一只喜鹊倏地腾飞而起，幽静的吕家祠堂传来一阵脚步声。

吕雄天挥退众护卫，一个人走进祠堂。

祠堂紧闭的大门打开，久违的光亮照射进来。吕雄天以为自己会看到吕纯罡的懊悔或者求饶，不料却只看到吕纯罡静静坐在地上，对自己的到来完全无动于衷。

……

“小安。”沉默许久，最终吕雄天还是忍不住先开了口，叫了一声吕纯罡的乳名。

“爷爷不必解释，孙儿已知爷爷苦心。”吕纯罡听到这一声，并没抬头，只是轻轻吐出一句话。

“哦？说来我听。”一瞬间，吕雄天又从慈祥疼爱孙儿的爷爷变为杀伐果决的吕家族长，充满威仪地命令吕纯罡把话说完。

“我吕家已数千年未有人能飞升天界，而今天下已乱，若再无人能突破元婴期桎梏，只恐家族难以度过此次动乱。”吕纯罡跟随封霄云游历一番，所见所闻皆是震旦大陆最深的秘闻最震撼的大事，现在的他早已今非昔比，一张口就说出了吕家目前面临的困境。

吕雄天听完这话，背负双手站在原地许久未动，心里开始后悔自己是不是处置的太急了：早知他如此优秀，老夫就不该在荷池宴上将他强行压下……乖孙能有这番话，其心性见识必然在这趟出门游历途中得到极大历练……可惜我早已……难道真是天不佑我吕家？

吕雄天静默不语，吕纯罡坐在蒲团上亦无话可说，祠堂顿时又重新安静下来。

许久，吕雄天方道：“我听闻霜天城城主曾与你同行……”

“孙儿曾与封大哥同行。”吕纯罡点头应道，不动不摇坐在蒲团上。

“凌剑山之事……”吕雄天连忙上前一步问道。当时凌剑山的消息传开，用天下震惊四个字形容毫不为过，吕雄天得知消息的当天，几乎就认定为天地崩裂般的大事。

“确是封大哥一剑平之，孙儿当时亲眼所见。”吕纯罡说得很平常，平常到就像日常吃饭喝水一般。

吕雄天闻言大惊色变，拽过一个蒲团坐在吕纯罡面前，双手从背后取下吕纯罡献上的巨大剑柄，问道：“此剑？”

吕纯罡这次没有回话，伸手接过剑柄，将体内剑气激发。

一道沛然无匹的明亮剑光顿时在幽暗的祠堂内亮起，吕家各代先祖的牌位顿时被照亮，那位飞升天界的吕祖牌位竟然微微晃动起来。

“啊！此剑莫非就是传说中的上古仙剑？”吕雄天激动的声音当即拔高。与此同时，他心中已经为自己的决定后悔：早知如此，荷池宴上就不该扶纯飞那孩子上去，应该给纯罡这孩子一个机会。哎，老夫半生为家族荣盛殚精竭虑算计安排，岂料人算不如天算，硬生生错过这一段天定命数。

吕纯罡见族长吕雄天似有回转，尝试着说道：“孙儿此次回家，非是本愿，乃是封大哥逼迫。”

吕雄天一听吕纯罡谈及那位城主，当下不敢怠慢，正襟危坐认真听着。

“孙儿本打算随封大哥再上玄应门，为冯兄弟讨取公道。而今天下皆知，冯兄弟乃是玄应门掌门嫡出次子，当年被逐出门墙废去全身气脉，此事大为不公。不料，冯兄弟进阶元婴当日，封大哥将一桩天大机密透露与孙儿，命孙儿赶回来救家族于危亡。”吕纯罡声音沉重。

吕雄天听罢，身体前倾急声问道：“天机为何？”

吕纯罡这次没有直接回答，再次激发剑柄，反问吕雄天道：“此剑一出，何剑可敌？”

吕雄天默不能答，天玄级法宝的威力已经超出寻常，仙剑的威力究竟如何，他根本不敢想象。吕雄天虽然身为吕家族长也算是经历过风浪，但他也是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上古“仙宝”。

“封兄长明言，此剑之敌将于不久之后席卷而来，到时必然天下涂炭万门遭难。”吕纯罡压抑着自己心中的惊恐说道。直到现在，他想起封霄云当日所演的情形，依旧会忍不住全身颤栗。

“那位城主的意思是？”吕雄天听到这儿，有些不肯相信，试探着问道。吕雄天一生经历过许多风浪，他心中旧有的经验早已左右他的思维，那些经验形成的思维告诉他，凡是谈及天地毁灭的多数皆是骗局，言者亦多欺世盗名之辈。现在只是那位城主刚坐下一剑夷平凌剑山这件前无古人，后不大可能有来者的惊天大事，吕雄天出于敬畏才多问一句。

“举家躲入深山，或可活命。”吕纯罡说得很直接，也很简单。

吕雄天听完，面色没有任何变化，只是不置可否地点点头，不咸不淡说道：“那位城主本领通玄，你与他能以兄弟相称，是莫大机缘。善相与之，大事未必不可为也。”吕雄天在这时候，依然心心念念自己家族的前途，不忘用言语暗示吕纯罡努力抓住机会，做出一番事业，将来族长之位未必无缘。

在吕雄天想来，“大事”不过就是吕家族长之位，然而他却想不到，此次出门历练之后，坐在他面前的这个模样与之前相同的乖孙儿，内心中早已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在吕纯罡心中，区区吕家的族长之位现在对他已无任何吸引力。

又与吕纯罡略问几句见闻之后，吕雄天即宣布解除对吕纯罡的惩处，耐人寻味的是吕雄天在离开祠堂不久之后立即将家族中所有长老着急起来，当众宣布长房长孙吕布威闭关四十九日以巩固境界。

吕家的长老都是人精，略一联系前后事情，立即将族长吕雄天的心思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一时间，吕家众人看向吕纯罡的眼神重新热了起来。家族大了，就难免有这些勾心斗角。

吕纯罡对这些丝毫不为所动，回到自己居住的院落之后，立即命令自己的两名丫鬟带着庶出的一双儿女收拾行囊细软。大家族少爷的贴身丫鬟就是侍妾，这是命，虽无奈却也无法。芳真和圆真两姐妹算是命好，吕纯罡待她们两人颇为温柔有礼。在长房的大少爷房里，伺候的丫鬟已经换了三次。

族长吕雄天不信吕纯罡所言之劫难，吕纯罡自己却不能不信，他虽然对儿女情长看得淡更热心个人功名，却也不忍心眼睁睁看着一双儿女和伺候自己多年的两位姐姐在不久的将来罹难。

吕纯罡决定不顾家人的议论，先将自己能做主的屋里人送走，然后再想办法劝劝爹娘。

身为吕家嫡亲的子孙，吕纯罡虽然没有正式掌握家族产业，手中还是有着数目惊人的一笔积蓄。他早年喜好游玩时曾在北二百里忘归山云生处置办了一座不起眼的山间小院以为消遣，而今正可作为避难之所。

近日来那个从祠堂幽禁出来的三房吕纯罡屡次被老祖在各个场合赞赏，由此心生嫉妒想起自己当日看吕纯罡出丑时的幸灾乐祸而感到异样丑绪的吕家子弟们忽然听到这个消息，几乎都愣住了。

在这个时刻，选择带着庶出的子女外出游玩几乎等于公开宣布放弃争夺族长大位，他吕纯罡莫不是出去一趟就魔怔了？

族长吕雄天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二天据说伺候多年的老管家亲自出马将书房的茶具全部换了一套崭新的，然后更是纡尊降贵亲自去了一趟吕纯罡所居住的那个小院落，片刻之后又面沉似水地出来，直接赶往吕雄天所居住的上真院禀报。

早晨天尚未大亮，吕纯罡亲自驾着早已准备好的鹿车，一扬鞭子三头拉车的墨麒麟徐徐奔跑了起来，随着奔跑速度逐渐加快，拉车的三头“墨麒麟”脚下开始生风，整驾车也随之渐渐向上抬升。

猛地一拉缰绳，吕纯罡强行停住就要升空而起的车驾，回头看一眼车厢内的妻儿，确认她们无事方才看向前方路中站着的那位。

吕家族长一人之下，刑堂长老：吕雄罚。

“三少爷，恕老朽得罪，逢族长之命，请您回去。”吕家这位掌管刑堂让无数吕家子弟梦中瑟瑟发抖恨不能除之后快的长老，说起话来反倒非常客气。。

“恕难从命。”

剑光闪亮，吕纯罡手执仙剑直指吕雄罚

章一百八十五今时不同往日

刑堂长老吕雄罚面色一冷，挥手洒出一片金沙。

点点金沙反射着道道晨光，交织出一片如梦似幻的金色罗网，极为炫目。

面对这片金光闪耀的金沙，吕纯罡如临大敌丁点不敢大意，扯步急退的同时猛挥剑劈出几十道剑气。

吕雄罚这套法宝乃是他依据上古秘术《炼山》遍请名家秘制，选天下多金之山三百六十座，以秘术祭炼至如砂砾般大小，而后以摄取秘术装入乾坤宝囊中。平时随身携带，若遇敌，只需洒出囊中三百六十粒金沙，既是洒出三百六十座山峰。

许多对手不明其中机要，一个照面就吃了大亏，被砂砾上所带出的整座山峰的万钧重量压得血脉崩碎甚至饮恨当场。

吕纯罡即使手握仙剑，也不敢硬抗这套法宝，只得飞身后退，以剑气隔空劈砍。

吕纯罡的每一剑虽然看似杂乱无章应对匆忙，实则剑剑命中要害，每一道剑气都精准切中每一粒金沙的中心点。金沙虽多来势虽凶，却始终无法突破吕纯罡身前一尺的范围。每有一粒金沙击来，吕纯罡挥一道剑气相迎。

能够如此精准的控制剑气击中一粒粒针尖大小的砂砾，原来不知不觉间吕纯罡的每一道剑气的背后都随着一道剑心。

吕纯罡的剑已经到了剑随意动，剑意无量的境界。故而金沙虽多茫如沙海，却不能动他分毫。

若是司马灭情在场，必定会对吕纯罡的剑赞赏有加。

剑气若虹，将万点金沙斩得金光四射，好似在天空中炸开一团金雾，甚是壮观。

久攻不下，长老吕雄罚体内真气渐渐损耗，他开始大口喘起粗气。

吕纯罡此时知道自己胜势已定，却没有少年人穷追不舍的凶狠，心中反而生体谅之意。猛地一挥剑，一道巨大的剑气如长风般将漫天金沙吹起，席卷着反扑向吕雄罚。

吕雄罚大惊失色，心知自己低估了吕纯罡的本领，他为人倒也干脆，双目一闭，宁可站着死也不求饶认输。

长风几万里，金沙不知数。长风卷着金沙呼啸扑至吕雄天面前，在他的脚下尽数停止。无数的金沙堆成一个闪耀的金堆，风亦消失不见。

吕雄罚再睁开眼，就见到吕纯罡已经驾车飞腾而去。

长叹一声后生可畏，吕雄罚打开腰间百宝纳天兜囊，将地上的金沙如数收回，而后纵身飞起返回吕家。

吕家族长吕雄天罕见地一个人来到城门楼，独立在寒风中凝望着吕纯罡离开的方向。远远见到自己的弟弟孤身返回，心中早有预料的他紧一下身上披的黑色大氅，早已不惧寒暑的他突然觉着这天清早的风莫名有些寒意。

“兄长赎罪，我没能将……”吕雄罚抬头见到兄长独自站在城头等候，心中不由一紧，让吕家多少纨绔子弟心惊胆寒的刑堂长老，此刻语气竟变得紧张起来。

吕雄天大气地一挥手，止住了二弟的告罪，然后摆摆手示意吕雄罚来在自己身旁。看到吕雄罚没能带回吕纯罡，吕雄天面上不漏此刻心里其实是高兴的。实力，是最终决定的力量。

“二弟，咱们执掌族务多少个年头了？”吕雄天今天不知怎么，居然拉起了家常。

吕雄罚不敢大意，小心翼翼思索着该如何回答。他深知自己这位哥哥面和心狠，若不然五百年前也不会在众多兄弟中脱颖而出，得到父亲的赞赏，最终接下族长之位。

“大哥，您已执掌三百三十七年。”吕雄罚深知这实实在在的数字最易说，也最安全。

“竟已三百余年？真是弹指一挥间。”吕雄天一步一步踏空高起，在云波浩渺的朝霞中悠然漫步。吕雄罚跟在身后亦步亦趋，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自己的神情。

“老夫执掌家里这几百年，正是玄应门如日中天之五百年。这几百年来，老夫从未向玄应门低头，纵使族中子弟被玄应门拒收，也不曾怕过司马玄分毫，更不曾服软。”吕雄天这几句话说得颇为豪迈，一种威武不屈的豪情自然生出。

吕雄罚心有同感，跟在兄长身后点头称是。

“哎。也许是我老了，最近不知为何总是心神难宁。”吕雄天话风突然一转。

吕雄罚本来已经在心里盘算好该怎么顺着大哥的话说下去，猛然听到这句话，心里咯噔一下被噎住，当时就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怎么？你也感到身子骨不如当年了？”吕雄天一转头，笑呵呵打趣道。

“我原以为是因最近几十年忙于安排家族传承之大事，有些劳累。却不想见过那小子之后，才弄清楚原因。”吕雄天不等吕雄罚接话，自顾自又说了起来。

吕雄罚只好继续默默听着。那个您殚精竭虑忙到心神不宁安排下的继承人，还不是您嫡出的亲孙子。

“修为到了你我这个境界，虽说不上不下，可总是与天地有些感应。”吕雄天突然又说起这些玄妙感应之事，这下吕雄罚完全被绕晕了，彻底想不出大哥到底打算说什么。

“恐怕这天下，就要有大事发生。一剑削平凌剑山的那位城主，就是那最大的变数。”吕雄天语气有些沉重。这沉重的话语中，却也透出一种弱者深深的无奈。

吕雄天看着也是威风凛凛一方豪强，吕家在他的统理下这几百年来也算是蒸蒸日上，吕家各房的子弟在各大仙门都身居要职，枝繁叶茂可谓兴隆。在震旦大陆，提到蓬莱吕家也是修真界鼎鼎大名的存在。

然而天外有天，山外有山。只有当吕雄天站在一峰的顶点时他才真真切切体会到那触不可及的山外之山是如此遥远，如此令人畏惧，而他殚精竭虑用一生努力振奋的吕家任然只不过是面前一座座通天神峰脚下的小土丘。

凌剑山，已是吕家不敢企及的存在。一剑削平凌剑山三峰，凌剑山上下百万剑修却无一人敢向其寻仇的那个霜天城城主，在吕家族长吕雄天眼中就是这天下最大的变数。

在吕纯罡不多的言谈中，随口与那位城主称兄道弟，这种熟稔程度不可能是作假。

原本吕雄天甚至整个吕家都高不可攀的存在，忽然间垂下一根枝条与吕家从此有了某种非常微弱的联系。吕雄天的心动摇了，他想不顾一切抓住这根枝条，借力拼命再往上攀爬一段。然而这样做，他就要放弃自己几十年的心血，废掉长房宗孙吕布威，扶持三房的吕纯罡上位。这让吕雄天有些犹豫，不知自己该不该为那一点尚不明显的机缘就废掉几十年心血。

“三少爷此次回来，剑道上大有长进，尤其是手中得来那柄神剑，威力不同凡响。”吕雄罚的话说得很有分寸，全是事实，巧妙地避开了选边。

吕雄天听到这儿，眼神微微眯了起来，心中似乎已经在思考某些事情。

“三少爷送二妾一子去山中小住，未说时间。”吕雄罚此时又补了一句。

吕雄天闻言，如履平地的脚步突然一挫。

吕纯罡在这个关键的时刻选择带着孩子去山中闲游，吕家众多子弟尤其是吕布威下意识就认为吕纯罡这是放弃了族长之位，退而选择兄友弟恭。一时间，吕家中那些瞧不起吕纯罡，贬低他的风言风语全部消失不见，转而赞叹他懂得礼数。

两天之后，当吕纯罡将妻儿在山里安顿好急急返回家中时，吕布威气得当场掀了桌子。

族长吕雄天也被吕纯罡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难道连我也被这小混账给耍了？”

所有人都热衷并且不由自主深陷其中的权谋，在即将到来的毁天灭地劫难面前，就是如此可笑。

吕纯罡丝毫不顾家人们怪异的目光，与顽固的父亲大打一场之后，强硬地接走了自己的母亲，一并安置到深山的别院之中。随后，吕纯罡也在山中安居下来，再不曾踏足蓬莱城半步。

吕雄天派自己的心腹大管家亲自远上忘归山云生别院试探了几次全部吃了闭门羹之后，渐渐不再对这个孙子抱有幻想，转而全心全意开始栽培长孙。在吕雄天看来，实力再强气运再盛，自甘堕落决不能担当大任。

吕纯罡回到家族之后安静移居深山不再涉及任何族中事物，而冯倚山却刚要踏上他的路。

三十六天过后，冯倚山浑身神光内敛，身躯轻若半仙之体，已经成功将神魂与金丹九转而生的元婴融合在一起，完全进入元婴期。

按照约定，冯倚山就要返回玄应门，讨回自己当年被夺去的“公道”。

封霄云从地上站起身，遮蔽全身的尘土自然落下没有一粒沾染在他的衣服上。手起处，云收雨歇。

霞光万道照射在冯倚山身上，将他衬得真如天上神人一般。元婴期真人号称地仙，确实已经不属凡列，半步登天。。

封霄云侧望玄应门方向，瞬间化作一道剑光而去。

冯倚山抬手拿起小叔赐予的筷子，一道光起直追封霄云身后。

章一百八十六沆瀣一气

玄应门太玄峰顶之上，玄应门未来的掌门人，少主司马粲正冷冷注视着万壑火谷方向。在他的身后刚上任的年轻知风堂长老秦贿毕恭毕敬垂手而立。

“那些人已经到了？”司马粲注视着远方，口中发问。

“回禀少主，那些魔……属下已将他们安置好。”秦贿答道。

也不知是秦贿卑微的态度还是计划顺利让司马粲感到高兴，只见他兴奋地转回身，仰天大笑道：“好！这次定要让他有来无回。你告诉他们，谁杀了那个人，我接掌玄应门时必赦其罪！”

秦贿听到这句话，心里不由紧绷了一下，面上不动声色，只是更恭敬地弯着腰退了下去。他是掌门司马玄放权之后少掌门第一批提拔的心腹，此时心里正是热炭一般拼命想要多表现些忠心，为日后继续

向上积累资历，哪里有心思管什么是非善恶。

一道光弧划过天际，落在太玄群峰的山脚下。

封霄云抬头仰望着面前高耸入云的太玄群山，看着山巅云生处那金光若隐若现的奢华宫殿，迈步再登玄应门。

刚踏上第一阶台阶，封霄云就觉察到不对劲，一股极为阴邪的真气波动隐藏在山门后的一棵参天古树附近。

此时冯倚山赶到了玄应门，落在封霄云身后。感受着充盈全身的真气，再抬头看着曾经将他碾入地下的玄应门山门，冯倚山胸内顿时生出一种豪情，他终于还是撑过了人生最黑暗最坚固的那段岁月，重新站了起来，重新站在自己的父亲和兄长面前，挺直胸膛向他们大声质问。

冯倚山被赶出玄应门之后，这些年讨过饭，挨过毒打，更遭受过数不清的白眼和谩骂，他终是踏着一路数不清的尖锐锋利石砾走了过来。

此刻，冯倚山感到全身气血翻涌，他几乎有些控制不住。

“不愧是大名鼎鼎的霜天城城主，竟然丝毫不受我的玄阴真气影响，仍能保持心境清明。”随着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一名身形消瘦的真人从那棵树后走了出来。

此人面容枯槁若鬼，身高九尺有余，身穿一件漆黑道袍，发白如霜，带着一顶尖细的高冠，打扮非常怪异。

封霄云打量着面前这个全身笼罩在阵阵阴风中的真人，沉声问道：“来者何人？”

“你不认得我？”来人似乎被封霄云这一问给激怒了，枯槁苍白的面皮现出丝丝狰狞的血红，嘿嘿怪笑着说道：“血鬼道人司马枯。”

封霄云一听这个道号，顿时想起他在震旦大陆游历那一年期间听到的某些关于邪魔外道丧尽天良的传说。

在震旦大陆，经常时不时就冒出一些邪魔外道，他们修炼天地难容的外道邪术动辄以人血肉为材料，将某个边远的小村子屠戮殆尽。

这些邪魔外道有些被正气盟铲除，有些则历经多少年也抓不住凶手。

封霄云只听名字就知道面前这个血鬼道人为何能逍遥至今。

“嘿嘿，听到本真人的名头是不是怕了？别怕，待会儿只要你乖乖地让我杀了你，那个小崽子掌门就会抹掉我的密档，甚至让我完成十邪堕天秘术，炼成不死鬼体，从此永生不死自在天地间。哈哈哈……”血鬼道人狂妄地大笑道。

家门不幸，各大仙门其实都有一些奇葩。为了不影响仙门的声誉，各大仙门往往会按照彼此约定俗成的默契，各自派人秘密去将这些异类扫除。有些在战斗中被直接杀死，有些则被仙门秘密囚禁。这就是世上许多邪魔外道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原因。

现在，司马粲为了对付封霄云竟然将关押在山腹最深处黑牢中的这些司马家败类放了出来，简直丧心病狂。

“嘿嘿，乖乖别动，让我抽干你身上的血，然后把你炼成一具傀儡尸。如果你挣扎，这个过程将会充满痛苦，嘿嘿嘿……”血鬼道人发出凄惨惨的怪笑，全身化作一片黑云向着封霄云笼罩而下。

冯倚山迈步想要上前，被封霄云一把推在身后。

下个瞬间，封霄云整个没在一团遮天蔽日的黑云之中。

视野里只剩一片漆黑，其他什么都看不见。黑云笼罩下，腥臭的血气味儿刺鼻扑来。满耳朵尽是鬼哭狼嚎。封霄云的视觉嗅觉听觉全部被侵扰。

“你的身躯很强壮，你的血肉非常充足。嘿嘿，让本真人炼化了你，必是一具上等战尸。”血鬼道人藏身在黑云之中，不断用语言刺激封霄云。

封霄云随手打出一道真气，划开一片黑云。

“小杂种！竟然敢破坏本真人的法宝黑尸五玄云！受死！我要把你炼成干尸！”血鬼道人气急败坏怒吼连连。一片无色无味的粉末随着黑云被封霄云无意中吸入肺腑。

封霄云刚吸入这些粉末，立即感觉到肺腑中一片刺痛感，“尸粉？比白老师的可差远了。”封霄云打了个喷嚏，就将吸入尸粉全部吞噬。这位血鬼道人虽然厉害，道行比着白老师还差太远。

血鬼道人自以为得手，躲在黑云中正洋洋自得，他却不知道他的这点道行，给白老尸提鞋都不配。

片刻之后，血鬼道人见封霄云仍好端端站在那儿，惊道：“这怎么可能？”随手打出两团毒雾。

墨绿色的毒雾将封霄云整个包裹，血鬼道人猖狂大笑：“小小鼠辈，也敢猖狂，看本真人将你手到擒来！”深吸一口气，所有毒雾全被封霄云吸入肺腑。

“找死……”话没说完，血鬼道人就发现自己的咽喉被人捏住。

“看刚才的手段，二十年前奇山崮十镇鬼城那件案子看来是你做的？我走到那儿，附近百姓已经把那一夜的情形编成了故事，专门用来吓唬小孩哭闹。”封霄云看似在发问，然而听着又不像。

“本真人……”血鬼道人来不及说话，永远地将剩下的话语留在了肚子里。

抽走血鬼道人的神魂将其封在腰间葫芦里，封霄云打算以后有机会将其交给黑山魔君和白老师好好炮制一番。

至于血鬼道人干瘪丑陋的身子，封霄云随手一道剑气划过地上的石阶，四溅的火星点燃了附近枯黄的野草，顷刻间就燃成一片火泽，将血鬼道人的尸身吞没。

随手解决掉血鬼道人，封霄云继续沿着弯曲斜陡的石阶上山。

“在登山之前，不要多耗战力。”封霄云一边继续登山一边对身后跟上来的冯倚山说道。

冯倚山用力点一下头，紧跟在封霄云身后。

“什么？血鬼那老贼竟然没能阻拦他片刻？血鬼的毒呢？不是号称尸毒天下第一！为何对他毫无作用？”司马粲听到秦贿的禀告，惊得口不择言。

秦贿毕恭毕敬低着头站在一旁，默默承受着少主嘴里喷出的唾沫，心里估摸着大约喷了一盏茶，少主也该口渴了，方才开口道：“少掌门，可需茶水伺候？”适时打断了司马粲的连篇气话。

“老子……唔，茶！茶呢？！人都死了么？”司马粲还真口渴了。

趁着司马粲拿侍女撒气无暇顾及其他，秦贿悄然退了下去。

司马粲防备封霄云的手段当然不会只有一个血鬼道人这么简单。

玄应门太玄峰的山路，共分十折，渐次升高，直至最后通达万里太玄峰顶云顶极巅。

封霄云顺着山路抬头遥望，发现一路上黑云笼罩邪气弥漫，前方必有大量邪魔妖道。

“没想到今天还顺手做起了降妖除魔的勾当。”封霄云非但没有担心，反而感到有些高兴。封霄云在震旦大陆游历时，曾想做个斩妖除魔的仙侠。

“昔日的一时之梦，今天就要实现，这世事真叫人琢磨不透。”封霄云沿着石阶一路远上，到达第一折时，看到面前摆着无数的白骨。

迎面一个巨大的骨坟，纯由白骨堆成，赤红的墓碑上由某种罕见的绿色骨头摆出五个大字：“天诛白骨阵”。

一阵怪啸从骨坟上响起，“天诛白骨阵，诛天诛神诛灭生灵。”

这是在邀请封霄云入阵。这座白骨大阵阴森恐怖，其中魔气森森竟然丝毫不弱于封霄云在魔教地宫里遇到的那座白骨魔殿。

面对这座白骨阵，封霄云一时犹豫了下，没有立即进入。他并不担心自己，而是担心冯倚山的安危，

谁知道这座邪阵有什么诡异的邪术。冯倚山虽然已经是元婴期真人，说出去也是响当当一方地仙，然而在真正的高阶真人面前冯倚山仍旧十分弱小。

玄应门的计划十分厉害，无形中已将封霄云陷入两难的境地。

若封霄云单独进入阵中，万一玄应门趁他破阵时强行将留在阵外的冯倚山暗杀……封霄云显然不愿意冒这种风险。

若封霄云带着冯倚山一齐进入阵中，阵内邪术神出鬼没，到时候封霄云稍微不慎就有可能无法照顾冯倚山，导致冯倚山死在阵中。。

封霄云看着摆在面前的这座白骨阵，脚步渐渐放缓。显然他也意识到事情有些棘手。

此时，一具漆黑的骸骨突然从骨坟上站了起来，伸出左臂指着封霄云，燃烧着幽幽骨火的嘴里挑衅道：“嘴上没毛的小崽子，可敢一试白骨上仙这座天诛大阵？”

章一百八十七无法摆脱的命运

邪气森森弥漫前路，魔气凌然叫人望而生畏。

面对前方堵路的天诛白骨阵，封霄云脚步停顿一下，后退了一步。

太玄山顶，一直紧紧盯着封霄云的司马粲见状，忍不住哈哈大笑：“我当你多有本事，原来也不过是个怕死的无胆鬼。来人！”司马粲高喝一声，就要将布置下的后续手段动用起来。

为了应对封霄云的到来，司马粲用尽自己的全部力量做下种种准备，只要封霄云稍微表现出一点虚弱，司马粲就会倾尽全力将封霄云杀死。

“让五邪……”司马粲话刚出口，突然顿住。

太玄山的山底，封霄云的面前出现一个模糊的身影，接着就是第二个，第三个……眨眼间，封霄云的面前出现几十个由真气凝聚而成的分身！

这些分身出现之后，立即按照封霄云的意志向着前方的天诛白骨阵冲去。

“他居然懂得真元造化术！好打算，居然试图以化身破阵。呵呵，就不知这些化身能有你几分本事。”司马粲自以为看透封霄云的打算，语带讥讽地自言自语。

在他身后，秦贿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但聪明的他选择闭口不言。秦贿早已看出司马粲刚愎自用，从来不把天下真人放在眼里，心里容不得任何建议。

司马粲是个聪明人他的判断并没错，封霄云确实打算用化身破掉面前的天诛白骨阵。司马粲的错在于他看不起或者说他从心里就认为整个天下所有真人都不如他。

一声轰响炸开，天诛白骨阵被封霄云的化身直接撞得支离破碎。

这些秘阵之所以有着赫赫威名，是因为入阵的那些真人从无有谁能够像封霄云一样强大。当实力达到封霄云这种地步，根本就不需要闯阵，躲避开阵内阴险难测的各类诡异杀招，找到阵眼破阵。封霄云要做的，只是简简单单以实力将整座秘阵掀翻，所谓一力降十会就是如此。

天诛白骨阵根本来不及表现它的强大异能，就被封霄云的三十六个化身给拆成了碎片。布下此阵的黑骨道人白天川甚至来不及逃，就被封霄云直接击破不灭骨体碾碎神魂。

黑骨道人和他一生杀戮无数搜集来的三千六百六十具至阴白骨在短短一盏茶时间内就被碎成了渣滓，永远消失在天地间。

封霄云干脆利落地解决掉面前的骨阵，抬头看着前路弥漫的邪魔秽恶，向太玄峰顶一指。

三十六具化身列一笔直横队，直冲山顶。所过之处，魔气尽散，所有邪魔外道根本来不及逃或作出反抗，瞬间身首异处。

所有的邪魔之气全部被随后席卷而来的旋云风暴一扫而光，化作阴阳太玄的一部分。

乾坤涤荡风云畅，太玄山一时又恢复了昔日那浩然巍峨的模样。

司马粲此时再也没有冷言冷语或跳脚怒骂，他已经吓破了胆，仓惶离开观天台，逃也似躲进广元宫大殿内。

秦贿守在大殿门口，低着头，眼神跳动不知他心里在想什么。

踏上最后一级台阶，封霄云再次站到玄应门富丽堂皇的广元宫之前。他身后，冯倚山激动地望着面前既熟悉又陌生的宫殿。

广元宫宫顶金光烁烁，整座宫殿如同高不可攀的仙宫一般，将站在它面前的两人映的渺小而可怜。

封霄云的视线越过金碧辉煌的广元宫，看向山后一片漆黑的云。

一道金光自云后飞来，落在封霄云面前。

一名须发皆白身穿玄黄道袍的老者出现在封霄云面前，半闭着眼睛，朗声道：“年轻人，此时回头，尚不算晚。我玄应门数万年根基，岂是你可以挑战？以往老朽念在你年纪轻轻，不忍出手伤你性命。你如此不知好歹，一再挑衅我山门神威，真当本门除你不得？”

封霄云没有理睬这位玄应门的太上长老，张口说道：“老前辈不必废话，请！”说着，旋云风暴应声而降瞬间笼罩住整个玄应门所在的太玄群山。

封霄云请的，却不仅是面前这一位玄应门太上长老，还包括他身后那片云中藏身的二百三十七名太上长老。

玄应门的历史源远流长，据今时可查的典籍记载少说也有十万年之久，十万年之间玄应门出了不知多少修真大能前辈高人。玄应门如此多的前辈大能成功飞升天界的总过不过三人，剩下的那些未能飞升的真人，除了小部分性格刚毅选择轮回再修之外，绝大多数舍不得一生得来的本事，仗着各种上古秘术苟延残喘了下来。

这些苟延残喘下来的玄应门前辈高人，久而久之就成了玄应门的太上长老，他们平时隐居在太玄山后不问世事，危急时刻却是玄应门的最后依仗，每每能起到定海神针的作用。其他各大仙门也都有太上长老，只是数量不及玄应门多。

如果说掌门真人的战力和精英内门弟子的数量是衡量一个门派实力的明面依据，那么这些隐居的太上长老就是衡量一个门派暗实力的依据。

这些太上长老虽然多数停留在羽化合道境初级阶段，战力并不比元婴期大成的真人强多少，但他们活过了漫长的岁月，因此有着惊人的见识见过数不清多少种后辈闻所未闻的秘术，这份见识自然而然转化为强大的战斗经验。

再者说来，这些太上长老最终不能飞升天界的原因，绝大多数是因为一个贪字。这些太上老张贪图强大的秘术所带来的强大力量，贪图海量的真气所带来的庞大威能，贪图天下向自己俯首强者向自己称臣的快感，最终导致未能飞升天界。

虽然人间以强者为尊，然而天道却并非如此，甚至天道与人之道截然相反。先圣有云：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则不然，损不足以奉有余。故而人道以强者为尊，推崇强者恒强。然而想从人道晋升天道，必须按照天的规则来，损有余以补不足。故而，为道日损。

这些太上长老无一不是曾经煊赫一时的天下强者，他们醉心于提升自己的战力，以为将人道强者为尊发挥到极致便可靠着实力强行破碎虚空飞升天界。然而他们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违逆天道，与天相违背。最终南辕北辙，一生陷入对战力的和真气的贪恋之中难以自拔，从而导致天缘无份。

虽然这些太上长老天缘无份，但他们个个都是人世间的至强者，举手投足间皆携带着毁天灭地的强大威能。故此各大仙门早有默契，彼此间不会请太上长老出面为本门派争夺利益，免得祸及整个天下。

此时此刻，封霄云非但要挑战玄应门的太上长老，更要以一敌百，以一己之力与整个玄应门所有太上长老一战。

“狂妄！”云层之后传来一阵怒喝，玄应门的太上长老再也顾不得隐身，纷纷现出踪迹，亮出法宝各运秘术要将封霄云碾成肉泥。

上百位太上长老一齐动手对付一个人，这是上万年未有的大场面，也不知司马粲究竟是如何说动这些太上长老一齐出现对付封霄云。

上百位太上长老一齐运转真气立即在太玄山上引起恐怖的真气波动，方圆千里内的天地真气以太玄山为中心疯狂涌动，太玄山外路过的真人甚至感觉到体内的真气都被隐隐勾动，几乎就要破体而出飞向太玄山顶。

如此恐怖的真气动荡立即就引发天地变化，大地开始震荡，朗朗晴空瞬间变得漆黑一片，昼夜颠倒，雷电交加，狂风骤起。

似乎是出于礼貌，封霄云让老前辈们先动手。

下一刻，数百道真气洪流一齐从空中向着封霄云杀来，每一道真气洪流都是一件天玄级法宝，每一道真气洪流都带着毁天灭地的恐怖神威。

面对着数百道滚滚而来的真气洪流，封霄云只做了一个动作，将手掌平伸出去，然后轻轻向下一按。

旋云风暴瞬间降下，将所有的玄应门太上长老全部囚困，数百道威能庞大难以想象的真气洪流瞬间就消失在旋云风暴里。

“这不可能！”躲在大殿中通过窗子偷偷观战的司马粲惊得差点吓死过去。就连秦贿也不敢相信自己亲眼所见的事实。

而此时旋云风暴中开始传出阵阵此类惊呼：“老夫的一身真气？！”“老夫的修为？！”

太玄峰之上，广元宫浮在天空中的那部分宫殿中，一座挂满紫色轻纱装饰的精美绝伦的内殿之中，司马粲的夫人那位全身笼罩在紫色衫裙中的神秘女子对着身旁伺候的一名侍女道：“后山那些老家伙几万年积攒的道行全部送给他，应该足够了吧。”声音中透着得逞之后的轻松。。

最近才被提拔为贴身侍女的小婢女恭恭敬敬答道：“殿下，您卧房里那盏灯，就在刚才自然点亮。”

“看来时辰已到。来人，为我梳洗妆扮。”神秘女子柔声吩咐道。

章一百八十八不如不相见

不到一盏茶的工夫，玄应门上百太上长老从云中纷纷跌落，狼狈落在地上。

封霄云今日来玄应门，只为兄弟的一个公道，并不打算多行杀戮，因而手下留了情。这些太上长老只要回去再修些日子，不难恢复，但短时间内他们绝不可能恢复战力。

废掉这些玄应们太上长老的战力之后，封霄云并没有停止旋云风暴，而是操纵着旋云风暴令其变得越发狂野恐怖。

恐怖的黑色旋云笼罩住整个太玄山脉，所有玄应门弟子都惊恐地发现自己体内的真气正在不受控制地向外溢出，一个肉眼可见的巨大真气赤白漩涡徐徐呈现在太玄山脉上方，汇拢着巨量的真气被头顶那恐怖到难以言说的旋云吞噬。

封霄云不仅要就此解决玄应门的太上长老，更打算一并解决其他碍事的因素，只留下司马粲和冯倚山二人，让他们两个能够心无旁骛地对战一场，分出强弱。人道损有余以补不足，既然强者为尊，那么获胜之后的冯倚山自然有资格重提当年之事，讨回他失去的一切。

看着头顶如此恐怖的情形，玄应门上下数百万弟子从未遇到过，他们只觉得末日已经降临，玄应门今日就要毁灭。

此时此刻，掌门司马玄终于坐不住了，他从座位上一跃而起，飞身冲下神殿。

一道神光闪过，撕裂了黑暗压抑的天空，向着直扑封霄云批下。

震旦大陆第一强者这蓄势已久的一击，威力非同寻常。玄应门数百万弟子纷纷仰头看着这一击，希望掌门人能够救他们于水火。

封霄云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头顶偷袭而来的这一击，仍在专心控制旋云风暴。

司马玄狰狞一笑，“无知小儿！”

威力无匹的神光在距离封霄云头顶半尺的位置戛然而止。

玄应门数百万弟子尽皆骇然，掌门真人全力一击，甚至不能近那人之身。

“本尊的真气？！”司马玄悬停半空之中，尚且来不及从刚才的震惊中回神，就陷入更大的惊骇之中。

封霄云控制着庞大恐怖难以目视的旋云风暴，以一己之力再次压制住整个玄应门。

冯倚山明白了封霄云的意思，缓缓举起右手，并二指遥指重新现身的司马粲。

躲起来的司马粲不知何故再次出现，正站在殿前高高的阶梯之上，俯视着下方的冯倚山，自己这位当年被废掉一身气脉逐出家门的二弟。

“哼，废物也敢嚣张。”司马粲竭力控制着背在身后的右手，依然忍不住发抖，嘴上却不肯示弱。

冯倚山全身真气澎湃而出，整个人缓缓飘起，渐渐飞至与司马粲齐平。

看一眼落在地上因为陡然失去全身真气而老态倍现的父亲司马玄，冯倚山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忍，咬牙以气机锁住大哥司马粲。

“引外敌来欺辱自家人，真不愧是我的好二弟。”危急时刻，司马粲嘴上仍不忘暗讽。只是他却忘了，当年他陷害自己这个弟弟时，又哪里顾及过“家人”二字。

冯倚山闻言全身真气一抖，手中筷子化作一道直光，直取司马粲。

司马粲不慌不忙亮出一件法宝“浑天罩”，挡住冯倚山的含怒一击。他到底是司马玄精心培养多年的接班人，虽然被封霄云所慑手足发抖，但此刻一旦与冯倚山交手，立即显出一身不凡的本领。

二人你来我往，激烈战斗在一起。天空中金光闪烁，剧烈的真气对撞爆炸声隆隆传出。

封霄云一边掌控旋云风暴，一边观察战局，发现冯倚山明显处于劣势。

别的不说，司马粲手中层出不穷的法宝就足以压制冯倚山。冯倚山手中的筷子虽然是他小叔剑疯司马灭情的杰作，品质威力皆属上乘，但毕竟祭炼时间短，加之冯倚山不是剑修，难以发挥出全部的威力。

司马粲则不然，身为玄应门下一代掌门人的他，从不缺天玄法宝傍身，并且皆是精选最能配合一身秘术施展的最佳法宝，此刻对战起来，威力自然更胜一筹。

司马粲牢牢占据优势，嘴上不断出言讥讽冯倚山：“你就这点本事？就凭你也敢来我玄应门撒野，若不是那霜天城城主刻意庇佑，此刻你早已身首异处。你这下流胚子……”说着说着，污言秽语就多了起来。

冯倚山被司马粲如此侮辱毫不动怒，只是紧抿嘴唇沉着应战，努力扭转战局。

历经这么多年的磨难，冯倚山早已不是这些污言秽语能够影响的，他的心此刻无比沉稳没有丝毫波动。

反观司马粲，虽然局势上一直牢牢占据上风，但他一反常态的脏话反而暴露了他此刻内心的虚浮。

封霄云将一切看在眼里，丝毫没有插手的意思。

这是一场只属于冯倚山的战斗。

掌门司马玄在最初的惊慌之后，见封霄云没有趁机屠戮的意思，很快就重新镇定下来，站在高高的宫殿顶上，背着手镇定自若地观看起儿子司马粲的战斗。但若细看，就会发现司马玄眼神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招阴暗数对付封霄云。

封霄云对站在高处遥遥观战的司马玄毫不在意，也不担忧他会出什么幺蛾子。管他如何，到时只管用旋云风暴招呼过去，尽破之。

司马粲和冯倚山之间的战斗很快进入白热化，空中到处遍布两人真气爆炸形成的乱流，变得格外危险。

此时，局势也开始越来越不利于冯倚山。

司马粲毕竟是成名多年的震旦第一仙门继承人，虽然多年未能再进一步，但他在元婴期的打磨早已浑圆纯熟，绝非冯倚山这个初登元婴的毛头小子可比。

一道神光闪过，狠狠击中冯倚山的胸膛，将他从空中直接击落。

冯倚山胸膛顿时变得焦黑一片，上衣物被瞬间化作灰烬。

“哈哈……不过如此！今天就是你的死期！”司马粲久战至此，一击得手不由格外狂喜。

剧痛之下，冯倚山咬紧牙关一声不吭，鼓起真气再次飞身而起。

司马粲得势不饶人，趁机又祭出一件法宝“玄玄镇魂钟”，向着冯倚山猛砸下来。

司马玄见状，觉着大局已定，神情顿时放松下来。玄应门在场观战的数百万弟子见状，也纷纷露出得胜的笑容。

少掌门果然神威无敌，对战不过一个时辰就轻取强敌。

此刻，在场的玄应门众人全都被即将分出胜负的战斗所吸引，无人注意到封霄云毫不紧张。

天下人皆以为玄应门的司马人齐跟着霜天城城主修真跨入元婴期才有胆子打上玄应门挑战，却无人想到冯倚山真正的依仗根本不是什么元婴期，而是一份真正变得无比坚强的心志。

面对司马粲当头压下的这绝命一击，冯倚山一改之前的做法，双手举起那根筷子，遥遥对准司马粲，全身化作一道剑光，直刺而出！

从未有过任何剑道修为的冯倚山此刻居然自行领悟了司马灭情的三绝剑技之一：“绝命一剑”。

封霄云看到冯倚山的这一剑，露出一个本该如此的笑容。

修真道路千万条，最终不过大道归一，以心为上。万般秘术，皆由修者所想而创制，万法由心生，至心一如，万法一如。

剑修为何厉害，因为剑修之心绝情绝智，唯有剑。剑修制心于一全在剑上，故而无敌天下。

冯倚山在历经种种苦难之后，心境终于摸到了至心一如的边缘，故而能够凭借心通，自行领会司马灭情的绝技。

司马粲完全没有料到冯倚山会突然祭出如此厉害的一剑，他得到的情报从未提及冯倚山曾经修剑，顿时慌了神。

慌乱之下，司马粲不顾一切放出自己全身所有法宝，想要阻止冯倚山的这一剑。

万道宝光急转直下尽数攻向冯倚山的这一剑。

冯倚山心志坚定不动，视如无物般直取司马粲。

剑光穿透司马粲腹部，然后直刺苍穹而去。

司马粲惨嚎一声，从空中直追而下，腹部巨大的剑创血流不止。

冯倚山全身被无数法宝击中，破烂如同一个千疮百孔的口袋，直直砸在地上。

整个太玄山此刻鸦雀无声，静若死寂。

片刻之后，冯倚山摇摇晃晃挣扎着站了起来，双目逼视父亲司马玄，嗫嚅着嘴唇痛苦地问道：“为什么？”

司马玄一言不发。

司马粲躺在地上，一手捂着腹部创伤，痛苦地说道：“盗嫂淫徒，有何面目苟活！当年汝嫂为汝所辱，几欲自绝！”

冯倚山闻言，全身一震，一脸不敢置信地望向自己的哥哥司马粲。

“当年冯兄弟不过稚龄顽童，心智未成岂知男女之事？你敢如此诬陷。”封霄云听到这话，心里着实怒起，死到临头司马粲居然仍咬死污蔑冯倚山。

“汝嫂就在上殿之中，可请她出来对质。”司马玄此时突然开口道。

封霄云心中自然不信，扬声道：“请少掌门夫人出来对质！”说着话，控制旋云风暴整个压下来，防止再有突变。

“噫……”一声轻叹，一位身着紫衣的妙龄佳人在婢女的如众星拱月般的围护下现身。这位女子一出现，整个天地似乎都淡了几分颜色，就连笼罩整个天空的旋云风暴也为之一顿。天上仙子，恐怕也不过如此。。

冯倚山远远凝望望着这名女子，目眩神迷。

封霄云更是如同被雷击中般呆立当场，眼中除了这名女子，再无他人。

章一百八十九奋全力仍难逃命运作弄

一道玄色惊雷自笼罩整个太玄山脉的恐怖旋云中心直劈而下，随后是无数雨滴自旋云中点点滴落。每一滴雨都是高浓度的真气所化成，重若千钧。滴落在玄应门各山峰在场数百万弟子身上，直将他们压得颤巍巍跪伏在地抬不起头。

滂沱黑雨突然降下，难以想象的巨量真气随之从旋云中降下，整个太玄山脉除了封霄云，其他所有人都难以维持站立。

司马粲的夫人，冯倚山的嫂子也被这场突如其来的真气雨震慑，扶着身边的婢女勉强站稳之后，伸手取出一枚形状怪异的紫色令牌。这枚紫色令牌举起之后，她竟然能够抵御旋云黑雨的庞大真气威压，将将维持站立。

封霄云看着在风雨中摇摇欲坠的那名女子，不知为何心猛地一揪。

纵然已经多年未见，纵然已经与心中那个娇小可爱的小女娃相去甚远，纵然她紫纱遮面，封霄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站在高高的殿阶之上的那位神秘女子，是小铃铛。

取出珍藏多年的那串铃儿，封霄云踏空迈出一步。

发觉神秘女子看到自己手中铃铛神情突然变得慌乱，眼神闪烁躲避，封霄云更加笃定自己的判断。这一刻，封霄云心中有太多的话要问她，为何当年修罗族会找到采石村这个偏僻荒野的小村子抓走她，为何她被抓之后非但没有遇害，反而在豆蔻年华嫁给了司马粲，成为震旦大陆玄应门的少掌门夫人，富贵比皇妃丝毫不差。

封霄云不知道当年终日跟在自己身后乖巧到叫人心疼的小女娃为何会有如此变故，封霄云想要弄清楚到底是谁在背后控制了这一切。

看到封霄云继续接近，身份尚未暴露的紫衣神秘女子好像变得更慌乱了，只见她拿出一件骨制神秘乐器，吹奏出一种怪异的曲调。

怪异的曲调响起，在场的玄应门弟子中许多立即痛苦地捂着头，在地上打滚抽搐起来。

冯倚山只是听着感觉曲调有些怪异，并没有什么异常的感觉。

司马粲和司马玄父子二人面色惨白，浑身颤抖不已，显然他们两人也受这怪异曲调影响，正在竭力与之对抗，不想像那些普通弟子一样疼的失去颜面当众跪在地上打滚。

封霄云感到奇怪的是，自己听了那骨制神秘乐器所奏的怪异曲调，非但没有任何不适，反而生出一股浓浓的思念。仿佛有一段早已沉没在心底最深处的久远记忆被重新勾起，渐渐浮上心间。封霄云自从觉醒宿世轮转所存有的一半记忆后，一直没有花费时间去整理这些记忆，因为这些记忆都是不完整的一半，或没头，或没尾，封霄云每每观察只觉千头万绪凌乱不堪，根本理不清楚，因而一直没有理会。

然而此时此刻，听着那怪异的曲调，封霄云不知为何心中竟然升起浓浓的乡愁，他十分确定那份乡愁并不是源自思念今生幼年时生活过的采石村。在封霄云的脑海中，一个因记忆缺失而不完整的世界逐渐展现在他的眼前，仅从破碎的记忆就能看出那是一个富饶到超出想象的巨大世界。那个世界，竟给他一种久违的家的感觉。

封霄云在破碎的记忆中并沉浸多久，很快醒来，继续接近那神秘女子。封霄云心中虽然认定面前的神秘女子就是小铃铛，可他望着面前女子的紫色双眸中并无自己过去所熟悉的那种感觉，故此心中又有些迟疑，踏空前行的速度并不快。

封霄云紧盯着面前的神秘女子，一步步向她走去。

一声狂野的吼叫自下方传来，封霄云低头望去，发现冯倚山的面前不知何时出现一头阿修罗。

这头阿修罗身躯庞大，全身肌肉暴起，头顶长着一只巨大的独角，身上挂着些许零散的布片。

封霄云眼神敏锐，通过那些破碎的布片迅速得出一个让人难以置信的结论，这头阿修罗是司马粲所变。

“难道他也服食血丹？！”封霄云心中惊疑顿起。震旦大陆第一仙门玄应门的少门主私服血丹，这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正当封霄云的注意力被在地上摇头晃脑痛苦挣扎的那头阿修罗吸引时，不远处又出现一头阿修罗，不是数不尽的阿修罗。

玄应门掌门司马玄变为一头高近十米的巨型修罗，正瞪着巨大的眼影凶狠瞪着封霄云。

此时，那怪异的曲调戛然而止。随后司马粲的夫人，那位身穿紫衣的神秘女子口中轻轻吐出几个古怪的音节。这种发音不属震旦大陆所有，在封霄云听来，十分近似修罗语。

司马粲和司马玄所变的阿修罗就像是服从主人命令的狗一般，按照神秘女子的指示，拦在封霄云身前。玄应门称霸震旦大陆五百年的一代雄主和天下人人敬仰的少门主，就此沦为修罗畜生，甚至仅仅是最低级的阿修罗奴隶战士。

很快，大批变身成为阿修罗的玄应门弟子也拦在了封霄云前面，拦在他与那神秘女子之间。一眼望去，竟有数万修罗之众。

见此情景，封霄云心中非但没有惊慌，反而平静地想清楚了血丹的来龙去脉。封霄云本身就精通丹道，他仔细研究过血丹之后，分析血丹是一种十分精密的丹药，绝不是普通丹师能够炼制的。现在看到玄应门有如此多的弟子服食血丹，在震旦大陆有能力有财力在神不知鬼不觉的状况下炼制出如此多的血丹，只有掌管震旦仙道刑罚的天下第一仙门玄应门能够做到。

换句话说，司马粲和司马玄就是控制炼出血丹的幕后者。至于真正的主使，既不是他们两人也不是面前这个神秘女子，在她的之上必有谁在暗中操控这一切。

想到面前这个女子很有可能就是自己苦寻多年的小铃铛，封霄云不由变得急躁。

陡然化作一道剑芒，封霄云视拦在身前的数万修罗若无物，瞬间来到神秘女子面前。

一阵微风吹过，掀起了神秘女子的遮面紫纱。

封霄云在一刹那间看清了神秘女子的容貌。

“小铃铛！你……”这一瞬间，封霄云感觉嘴里有太多话，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一道圣洁到让人难以置信的刺目白光从九天之外穿破封霄云的旋云风暴，直接降下，将小铃铛护在中间。封霄云的手被这道刺目的白色光柱挡在外面，怎么也无法再接近小铃铛。

在白光中，小铃铛急速升空，瞬间已至数万米高空，就要借着这道光柱破空而去。

小铃铛始终低垂着头，一双紫眸木然地望着封霄云，毫无生气，叫人说不出的心疼。

封霄云爆怒：“谁敢拦我！”阴阳二气不顾一切倾泻而出，直扑高空中那道白色刺目光柱。无往不利的阴阳二气，竟然不能立即斩断这道光柱，也被其牢牢拦住，只能一点一点用极慢的速度慢慢侵蚀。

见阴阳二气无效，封霄云好似失去理智一般祭出无上剑气，想要以剑破之。

阴阳二气尚且无用，曾削平凌剑山三峰的巨剑在这道白光面前只撞得支离破碎。

封霄云的数万剑气在这道白光面前毫无作用。

封霄云一身的本事，在这道白光之下全无作用。

封霄云曾发过誓，找到小铃铛后绝不会再让她被掠走，即使豁出性命。封霄云的心脏骤然以超乎想象的速度跃动，全身血管瞬间暴起充满血液，用出全部的力气，封霄云不顾一切合身撞向那道圣洁的白色光柱。

鲜血崩流，顺着白色光柱如瀑般落下。

封霄云撞断了的脖子，撞塌了半边身子。

由于身体的强大，这样重的伤势仍不足以阻止封霄云。用一条手臂和腿爬着后退，封霄云蓄力准备再撞。

“霄云哥哥……”光柱中，小铃铛的神智似乎终于恢复了清明，伸手摘下面纱，紫色的双眸中泛起星星泪光，边用力摇头边哭着呼唤封霄云。

小铃铛似乎想要劝阻封霄云，她努力含在眼眶里不敢流下的泪水却深深刺激了封霄云。

封霄云的理智瞬间失去，内心深处那个疯狂意识再次占据了身体。

“哈哈……既然如此，那就一起死！”疯狂的封霄云十分突兀地狂笑怒吼，竟然伸出双手拽住空中的阴阳二气，两只手分别捏住一阴一阳，然后狠狠合在一起。

难以想象的恐怖威能在下一瞬间爆炸而起，太玄山上空不知多高，仿佛升起第二个太阳。

超出想象的剧烈爆炸过后，不周世界上方被炸出一个巨大的破碎空洞，不知为何居然直接联通了修罗界，早已等待多时的修罗族大军如风般席卷进入震旦大陆。

震旦大路上的七处阿修罗上古遗迹如同七处地标，给修罗族大军指明了进攻的方向。。

借封霄云的手，阿修罗界再次入侵不周世界。

山海村，不请老人看着封霄云，长叹息：“哎……我这傻徒儿终究还是亲手完成了夙愿。”

章一百九十自作自受

封霄云残破的身躯停在数万米的高空之中，双目望着已经消失在天顶的那道白色光柱，充满痛苦。他曾发下的深刻誓愿彻底落空，小铃铛又一次当着他的面被抓走，而他，豁出全部也无法救下小铃铛。此刻的封霄云，满心愤怒，他恼怒自己没能力救下小铃铛，深恨自己无能。此刻的封霄云，心近乎死，已是震旦大陆无敌的他，竟然仍无能力保护小铃铛，一如几年前采石村那个弱小无能的男孩。

这一刻，封霄云所有的努力，似乎都化作了泡影，眼前巨大的世界裂口，仿佛是对他所做的一切最大的讽刺。

数年的艰辛努力，数年的奋勇挣扎，在这一刻全部化作乌有，封霄云心若死灰。他就那样静静悬浮在世界裂口前方，一动不动。

从世界裂洞呼啸涌入的阿修罗大军不敢惹面前的这个煞星，纷纷绕开，分散杀向毫无防备的震旦大陆各地。

下方的玄应门已经陷入大乱，化身修罗的玄应门弟子完全失去人性，正在大肆杀戮玄应门普通弟子。

由于之前封霄云强行抽空玄应门所有真人的真气，导致他们现在几乎毫无还手之力，就像稻草一般被成片成片宰割，惨叫声不绝于耳，腥热的血液将玄应门染得一片赤红。

司马玄和司马粲父子二人所变的修罗似乎得到某种密令，根本不管其他人，只盯着冯倚山追杀。冯倚山因之前与司马粲一场恶战体力和真气都消耗过半，此刻再被两头实力强大的修罗夹攻，顿时陷入绝境。

生死关头，冯倚山真是好样的，眼见封大哥悬停高空一动不动生死不知，他硬是咬牙不肯先走，顶着司马玄和司马粲两头修罗的猛攻不肯后退半步。

下方发生的一切封霄云全然没有注意，他此刻整个人彻底沉浸在深深的自责和巨大的痛苦愤怒中无法脱出。

山海村，不请老人见情况不对，终于不再做壁上观。

“孽徒！难道还要为师亲自出手收拾你造的孽债？！”一声大喝如惊天霹雳般自封霄云心底响起，将他从失魂落魄中唤醒。

“嗷……”痛苦的一声长啸，封霄云恍然回神，环视四顾，终于注意到那个巨大的世界裂口，以及其后无数迫不及待想要冲进不周世界大肆屠戮的阿修罗。

虽然已经失败，但眼下更重要的是收拾自己亲手造成的烂摊子，封霄云虽然心若已死，但他好歹还有一口人气，不忍见苍生因他而遭受涂炭。

闪身来到世界裂口正前方，封霄云冷冷望着其中的阿修罗大军。

数量庞大到难以估量的阿修罗大军也在此刻看到了封霄云，看到他的瞬间，所有阿修罗连带正要穿过世界裂口的那部分阿修罗，全部停止了动作，一动不动肃然而立。

好似封霄云是阿修罗最高的王一般，所有阿修罗全部自发停下动作，用畏惧的眼神望着封霄云。

封霄云背后升起无数道剑气，如暴雨一般穿过巨大的世界裂口，杀向其后修罗界茫茫多的阿修罗大军，与此同时，封霄云开始尝试动用阴阳太旋封堵世界裂口。

阴阳二气在封霄云的认识中近乎无所不能，不请老人让他收拾局面，封霄云所能想到的唯一能堵住世界裂口的办法，就是用阴阳二气试一试，试试看阴阳二气能不能返本归元，化生出世界壁垒，将破裂的不周世界重新补好。

旋云风暴将震旦大陆的天空完全遮蔽，彻底堵死世界裂口，开始努力修补破裂的世界壁垒。大量阿修罗想要继续穿过世界裂口，它们全部被旋云风暴所吞噬，血骨无存。

在封霄云的默许下，此刻旋云风暴彻底暴露出他恐怖的威能，那是足以吞噬一切，甚至整个世界的神威异能。无数的阿修罗大军前仆后继地穿过世界裂口想要进入震旦大陆，然而它们仅仅像投入大海的小石子一般迅速沉默消失，恐怖的旋云风暴甚至连一点涟漪也不起。

眼见已经封堵住世界裂口，封霄云将目光转向了正陷入血海中的地面。

封霄云没有注意到被旋云风暴遮障的世界裂口背后，在修罗界，有七道目光正穿透层层黑云，注视着他。

修罗界从不轻易现身的上古七修罗王此刻竟然同时出现，在他们七位的逼迫下，本已有些畏惧的阿修罗大军不得不继续穿过世界裂口，送死一般投入无穷无尽的旋云风暴之中。

无数的阿修罗就像是牲口一般，被七修罗王驱赶进入旋云风暴，被吞噬，被消磨殆尽，然后全部化作旋云风暴的一部分，滋养壮大着阴阳二气。恐怖的阴阳二气竟然不仅能靠着吞噬真气和四灵气成长，吞噬血肉生命一样能够壮大。

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七修罗王似乎早已知晓这个秘密，他们七位似乎在刻意配合纵容，不惜以无数阿修罗的血肉和灵魂帮助阴阳二气成长壮大。

七修罗王之外，还有三位存在关住着这件事。

山海村，不请老人分明看到这一切的发生，却毫无阻止的意思。

修罗界深处，大祭司也看到了这一切，他似乎有些愤怒，却无法阻止地位与他相当的七修罗王行事。

在三十三天之外，还有金碧辉煌的一天，这一天的神宫之内，也有一位至高天至高存在正冷眼注视着这一切。

封霄云从高空返回地面，挥手用两道剑气将司马粲和司马玄父子二人化身的修罗枭首。

冯倚山尽管早就预料到他的父亲和兄长化身修罗后必然会不得好死，然而亲眼见到父亲和唯一的兄长在自己面前死亡，他还是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自己小心！”封霄云只来得及留下一句叮嘱，转身赶着去救那些正在被修罗屠戮的玄应门普通弟子。大量玄应门普通弟子此刻正在与化身修罗的昔日师兄弟苦战，由于缺少真气支持，他们的秘术都无法动用，死伤很惨。

祸是封霄云惹出的，他必须负责到底。

身形一动，万剑相随，封霄云所到之处，肆虐的阿修罗毫无还手之力被一一斩杀。不是那些阿修罗不抵抗，而是封霄云的剑实在太快，快到它们来不及反抗。

封霄云以强悍无比的精神毅力同时操控数万剑气杀敌，摧枯拉朽一般瓦解了修罗族对玄应门的攻势，将肆虐玄应门的修罗杀得一个不剩。

刚解决了玄应门的危急，封霄云就发现在不远处的第七座遗迹处升起一道闪亮的紫光，大批修罗族正在那里汇聚。

想到第七遗迹内被自己破坏重新封印的界门，封霄云立即明白了修罗族的意图，御剑急速赶往第七遗迹。一路上遇到那些肆虐各处的修罗，封霄云随手将它们灭杀干净。

随着沿途救下的村镇越来越多，渐渐的有百姓和不少修者开始给封霄云磕头作揖，以感谢救命之恩。

对此封霄云哭笑不得，若是这些人知道是他最终为修罗族此次入侵开启了大门，又不知会如何咬牙切齿恨不能将自己抽筋扒皮。

对此反倒是冯倚山更看得开，他隐隐约约觉察到此次的事情没这么简单，封大哥的一举一动恐怕早已被算计料中。真正让冯倚山惊心的是，究竟是什么样的势力，竟然敢将震旦第一仙门和震旦战力第一强同时算计，更可怕的是玄应门和封大哥双双入彀，全然无力相抗。

一路杀至第七遗迹，封霄云挥手杀散布下“修罗惊魂绝命阵”的一万修罗族战争奴隶，正要进入遗迹时突然感到脑海中传出一阵剧痛，精神恍惚。一路跟随封霄云彻夜不歇斩杀修罗无数的一万一千一百一十一道核心最强剑气此刻随着封霄云的精神涣散，瞬间消失不见。

脑海中的剧痛来自神魂深处，即使封霄云心志坚定无比，此刻也感到力不从心，不由自主单膝跪在地上，痛苦地全身颤抖。

自从那次在修罗族壁画中化身上古灵铠斗士战死之后，封霄云的神魂就遭受了重创，那不是一般的神魂损伤，而是来自神魂最深处的本源伤害，当时封霄云凭借阴阳二气暂时将剧痛压制，就认为随着时间的推移阴阳二气终会慢慢将其修复，然而此后的事情却容不得封霄云歇息片刻。

封霄云一次又一次迫不得已耗费大量精神控制数万剑气对敌，使他的神魂损伤一直得不到=修复。从玄应门一路杀至第七遗迹，封霄云受伤严重的神魂终于再也无法支撑，发出濒临破裂的痛苦嘶吼。

看到封霄云跪在地上全身不住地打摆子，冯倚山吓坏了，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帮不上忙，只好全身戒备在一旁，谨防修罗族趁机偷袭。

过了好一阵，封霄云才控制阴阳二气勉强重新压制下脑海中的剧痛，只手撑地站了起来。来自神魂最深处的剧痛只持续了不长时间，封霄云的整张脸就已经变得惨白如纸。这世间，再没有疼痛能将饱尝痛苦滋味的封霄云折磨至此。

“封大哥，你……”冯倚山见封霄云仍要进入遗迹，不由有些担心。

“没事，遗迹内的事情要紧，我没事。”封霄云随手亮出一道剑气“神光指路”，照亮漆黑的遗迹内部，迈步进入。。

冯倚山担忧地跟在封霄云身后，一齐进入遗迹。

遗迹内，阿修罗族此时恰好已将界门重新修好并且开启，一队一队身穿精良黑铠高大凶恶的阿修罗奴隶战士正源源不断从中走出来。

章一百九十一祭品

封霄云的神魂旧创复发，进入遗迹之后不得不放弃控制万剑，导致他没法迅速清除盘踞在遗迹之中的阿修罗，只能一路带着冯倚山慢慢杀进遗迹深处。

好在封霄云虽然无法同时驾驭万剑，但他的身体依旧强悍，足以对付盘踞在遗迹内的修罗。两人一路没遇到什么障碍，顺利杀至最后一间神殿。

封霄云第一次来到这座遗迹时，只觉遗迹内修罗族建筑高广阔大，华美非常，并不知道有什么用途。这次，封霄云知道了这座遗迹的用途。

最后一间神殿内，弥漫着浓厚的人血腥臭味。神殿正中间那个下沉的巨大广场，原来是阿修罗族修建的血池。血池中是深不见底的腥臭血水，血池周围堆满被放干了血全身苍白的死尸，多的难以计数。这些被掳掠至此的男女老幼被修罗族放学之后随手丢弃在血池旁，死尸凌乱地堆叠，近三米高。

封霄云双眸微合，显然内心的愤怒已经到达极点。

杀！不留活口。

不待冯倚天出手，封霄云一人一剑，直接将遗迹内的阿修罗杀了个干净。

看着闪闪发光重新被阿修罗修复开启的界门，封霄云挥剑就要将其再次摧毁。

此时旁边血池中的血水突然如退潮般急速下降，顿时吸引了封霄云的注意力。

就在封霄云注意力被吸引的瞬间，界门中从阿修罗界突然降临一道强大无比的意志。这道意志过于强大，太过恐怖，以至于仅仅是一道意志降临，就将界门撑得破裂粉碎，永远损坏再也无法修复。要知道之前封霄云仓促一剑，也仅仅是将界门破坏而已，刚刚突然降临的这道意志的强大，由此可见一斑。

那道意志降临之后，在大殿中打了个旋儿，瞬间消失在血池底部。

在血池的底部，随着血水退去，露出一个巨大的血茧。

封霄云仔细打量，发现那血茧居然有规律的颤抖，显然里面孕育着什么。

片刻之后，一只紫色的手臂突然从血茧中伸出，随即将血茧粉碎。

一个拥有完美身躯，身高近三米的全身紫色的高等阿修罗族，出现在封霄云面前。这位高等阿修罗一出现，就打量着自己的这幅身躯，仔细查看一番之后，简单握起双拳感受了一下这幅身体的强度，最终勉强接受。

随意地一挥手，一套不是震旦大陆样式的华美衣袍自然出现，自动穿在这名高等阿修罗身上，更显出他的高贵无比和优雅尊贵的气质。

此时，这名高等修罗似乎才注意到封霄云的存在，转过身看一眼封霄云，优雅无比地躬身行礼，开口自我介绍。

这名高等修罗的声音极其好听，有若，让人听了非但心情顿时感到愉悦，而且不自觉就想要继续听下去，“吾乃高至……”

“不必废话，你这个名字也不过是个假名。”这名高等修罗的神异魅力对封霄云毫无影响，他根本不为所动，粗暴地打断了面前这名高等修罗的话：“你是修罗七王中的哪一个？胆敢降临在此？！你应该知道，离开了修罗界，你不过是我手中的一块肉，我有能力将你处决。你今日既然来了，就休想善了！这些人所受屠戮，我必让你加倍偿还。”

冯倚山此时已经完全被面前这位高等修罗的魅力所折服，整个人茫然呆立在那儿。封霄云挥手送出一团真气，裹挟着冯倚山将他安全地送出遗迹之外。

“啪啪啪……”降临的修罗王高至轻轻股掌：“说得好。听到亲手打开界门，放那些下等畜类进去这世界屠戮生灵的人说出如此义愤凌然的话，吾顿感此行不空。”

封霄云被说得哑口无言，手中对着面前降临修罗王的剑顿显尴尬。

趁着封霄云心神凌乱，降临的修罗王高无命趁机发起攻击。轻轻一声冷哼，整座遗迹内死去的修罗再次听从王的号令，为王而战，化作阴魂杀向封霄云。

修罗王高至似乎知道封霄云神魂受创一般，一出手就针对封霄云的这一弱点。不愧是与天地同寿的七修罗王之一，漫长的岁月赐予了他难以想象的强大战力。

而此时的封霄云依然沉浸在深深的自责之中，对扑杀而来的大群修罗阴魂完全没有反应。

胜负已分。

然而修罗王高至却并没有露出获胜的轻松，反而一脸凝重地看着封霄云，眼神中全是深深的戒备。

一声冷喝传出，关键时刻，疯狂的那个封霄云再次接管了身体。劈手既是漫天剑弧，无数的修罗阴魂瞬间魂飞魄散。

看到疯狂的封霄云，修罗王高至的神情顿时变得更加严肃，原本挺拔的身躯不知为何微微收拢，似乎表现出恭敬之意。

七位修罗王是诸天万界至高的存在，即使是至高天帝，也并不比他们尊贵多少，这天地间就没有多少存在能够让他们表现出恭敬。

疯狂的封霄云就像驱散烟尘一般随意祛除那些修罗族阴魂之后，并没有急着发动攻击，而是冷冷打量着面前的修罗王，神情中不但毫无敬意，反而带着傲慢。

接着更让人为之瞠目的是，尊贵无比的修罗王高至竟然对着疯狂的封霄云屈膝施礼。

疯狂的封霄云毫无回礼的意思，依然冷面以对。

修罗王高至对封霄云的傲慢丝毫不觉愤怒，反而十分平静地接受。阿修罗向来傲慢无礼以狂傲著称于世，狂傲的七修罗王就是在与天界的无尽战争中也从不曾向至高天王示弱。

“既然来了，就别走了。”疯狂的封霄云平静接受修罗王高至的礼节之后，随即动手。

修罗王高至温文尔雅的仪容突然变得狰狞扭曲，喝道：“我的怒火会将你烧尽！”

疯狂之后的封霄云战斗方式也变得更加狂暴，出手即是漫天箭雨，根本不顾自己神魂的创伤。

修罗王高至掀起一片火海，直扑封霄云而来。这火并不是世间凡火，也不是三味真火，而是修罗界永燃不灭的業火。传说中修罗界这業火永燃不灭，代表世间众生生生不息的罪业，只要众生罪业不空，这業火就永不熄灭，直至这世界将要破灭的最后之时，修罗界的業火将第一个燃烧吞噬修罗界，而后将整个世界彻底烧毁，烧至一切化作最初的尘埃。

封霄云的剑气在这修罗業火面前，根本不堪一击，瞬间就被火海吞噬。

修罗王高至一招占先，还来不及得意，就看到火海之中冲出一个身影。

封霄云竟然凭着身躯强行冲破修罗業火，直扑修罗王高至而来。他的速度实在太快，在修罗業火之后操控火海的修罗王高至完全来不及反应，就被封霄云双手擒住，动弹不得。

修罗王高至临时塑造的这具身体虽然与他修罗界的修罗王真身不能相比，但也绝不是一般凡躯，与一般元婴期强者的地仙无极之身相比，绝对不差。

修罗王高至被封霄云擒住想要挣扎，却只发现自己根本无力挣脱，与此同时整具身体都在急速萎缩。

全身燃烧着熊熊業火，封霄云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一般，直接动用阴阳太旋，要强行将修罗王高至全部吞噬。

修罗王高至用尽全力挣扎也无济于事，就像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封霄云宰割。

“对！吞噬我的血肉！接受这份卑微的祭品！”修罗王高至死到临头非但不惊慌，反而莫名其妙变得狂喜。

眨眼功夫，阴阳二气就将修罗王高至连皮带骨吞噬干净，甚至连他降临的那一缕意志也没放过，统统吞噬殆尽。

阴阳二气吞噬掉修罗王高至之后，化作一团灰暗的气团，一跃返回到封霄云体内。疯狂的封霄云吞噬掉修罗王高至降临的分身和意志之后，旋即退回心底。

封霄云此刻仍深深沉浸在悲痛和懊悔之中，完全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修罗族所修建的第七遗迹完美屏蔽了诸天万界至高存在窥探的视线，只有不请老人通过封霄云腰间的聚灵天星葫芦，清楚看到这座遗迹内所发生的事情。

冯倚山一直等在外面，见封大哥迟迟没能从遗迹中走出，不由越来越心焦。不眠不休等了足足一天之后，冯倚山再次进入遗迹，见到了一动不动站在那里的封霄云。

闻到焦糊的味道，看着封霄云全身血肉焦黑的烧伤痕迹，冯倚山双眼顿时一红，背起封大哥的遗体就往外走。

来到外面见到阳光被风一吹，封霄云终于回神，体内阴阳二气也开始自发运转，迅速修复被严重烧伤的身体。

“封大哥！我以为你……”冯倚山简直高兴地说不出话来。

“现在天下大乱，到处都是入侵的修罗，我必须将这些杂碎清理干净。玄应门现在群龙无首，你回山重整家门，然后带领玄应门剩下的人安顿一方，配合我。”封霄云清醒之后，立即针对眼下的情况作出安排。

“我愿追随大哥左右，不愿再回玄应门。”冯倚山毫不犹豫摇头拒绝，他对玄应门掌门这个人人垂涎的大位根本不在意。

“不，你必须回去。我料想玄应门现在群龙无首，那些真人为了争夺掌门之位必然彼此争斗不休。此时天下大乱，你若能安定玄应门，正可率领他们守卫一方，到时候才能配合我清除修罗，平定震旦大陆。”封霄云坚持让冯倚山返回玄应门。。

冯倚山犹豫片刻，最终理解了封霄云的用意，不顾玄应门内那些为了掌门之位变得穷凶极恶的真人，毅然决定回山。

两人临别，封霄云不能给冯倚山任何实际支持，唯有拱手相祝。

章一百九十二王之威严

冯倚山毅然独自一人返回玄应门，去整顿因群龙无首而大乱的山门。若司马玄还活着，他大概不会想到最终是这个当年被他逐出家门废去全身气脉的逆子，在修罗入侵天下大乱，玄应门内外交困濒临灭亡，整个震旦大陆所有仙门皆恨恼玄应门勾结阿修罗之时，重整山门挽救玄应门于危亡。

与冯倚山分别之后，封霄云不多停留，来不及治愈自己神魂的伤势，就急速赶往下一处遗迹。他心知虽然世界裂口已经被旋云风暴堵住，但其余六处遗迹的六座界门必然已经被入侵的阿修罗修复，大量的阿修罗仍可源源不断通过六座界门涌入震旦大陆，他必须将六座遗迹中的界门彻底破坏。

一路赶往第六遗迹的途中，封霄云尽量顺手帮助各地仙门抵御修罗族入侵，斩杀数十位强大的修罗族战争领主。不少屈服在强大的修罗族武力之下，当了走狗的奸贼奴才，封霄云也一并顺手清除，早早送这些走狗入了地狱，反正他们早晚也难免兔死狗烹的下场，失去作用之后被阿修罗宰杀。

来到第六遗迹门外，修罗族早已做好准备，等着封霄云前来。

“果然，占领七处遗迹是修罗族早有预谋，它们彼此同气连枝。”封霄云挥手展出一道剑气，直冲进修罗阵中。

也不知修罗族动用什么秘术，原本埋在地底深处的第六遗迹，此刻已经完全上升至地表，万米高的巨大上古修逻遗迹如同一座拔地而起的黝黑巨峰般耸立在大地之上，附近所有仙门被其压制地完全无法动弹只能苟延残喘。

六名修罗族战争领主在遗迹门前布下六芒血星战阵，试图拦住封霄云。

封霄云无所畏惧，仗剑直接杀入阵中。

刚一入阵，封霄云就感到阵内一片浓厚的血腥气扑面而来。阵内血云滚滚，入眼处只有无边无尽的血海血天，别无他物。在浓厚的血腥刺激下，封霄云隐约感到内心狂怒的自己变得蠢蠢欲动，心中的愤怒正不受控制的节节攀升。

神魂受创严重的后果，封霄云终于再也无法压制，不由自主开始受到影响。

封霄云强行按捺住心中被勾起的怒火，一剑破掉面前的一片血云幻象，将隐藏在血云之后挥舞一柄熊熊燃烧的巨刃想要趁机偷袭的修罗族战争领主刺出来。

这名战争领主之前未领教过封霄云的厉害，此刻为他狂妄的行为付出了代价。

一剑直透胸腔正中，强健无比的修罗之躯在封霄云的剑气面前脆弱的如同一张纸，心脏被整个切开，大量的修罗血如同喷泉般喷出。

封霄云一剑解决一名战争领主，其他五名战争领主顿时胆寒，再不敢偷袭封霄云，只一味利用大阵中的血天幻象拖延，不敢再擅自挑衅。

封霄云几次尝试以剑破阵均告失败，顿时怒气高炽，变得不耐烦起来。封霄云感觉再拖延下去，一旦这座遗迹中降临的修罗王顺利完成意识与躯体的融合，到时事情将变得非常棘手。封霄云认为自己上次能够取胜，是因为体内疯狂的那个自己趁着修罗王高至没能顺利完成魂体融合尚不能发挥那具身躯的全部战力，才被自己侥幸击败。

封霄云的意识在与修罗王高至的一战中被几句话刺的陷入巨大悲痛难以脱出，因而完全不知道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哼，弄些花架子一般幻象，就想困住我？！”封霄云怒哼一声，阴阳二气随即脱体而出。

阴阳二气十分霸道，是先于天地而生的本源之炁，天地间的一切在阴阳二气面前，皆如同待宰羔羊，区别只是能抵挡多久而已。

六名修罗族战争领主布下的这个六芒血星阵，足以敌得整座震旦大陆所有真人联手三天三夜也难攻破，但在阴阳二气面前，根本守不住一时三刻。

今天的阴阳二气似乎格外狂暴，如风一般将面前的一切扫光吞尽。封霄云见目的已经达到，急忙收摄心神想要将阴阳二气收回。

“噗……”封霄云仰头喷出一大口血，同时双眼、双耳、鼻、口开始向外流血。

心神已经被撕裂创伤重伤的封霄云突然发现自己不能再随心所欲控制阴阳二气。阴阳二气就像被管束的久了，一朝得到解放的野小子，狠狠踹了封霄云一脚之后，开始尽情撒野。

天地间的一切，都成了阴阳二气的目标。在席卷了附近的天地之后，阴阳二气将目标钉在了封霄云面前雄伟高耸的第六阿修罗遗迹上，化作一片灰暗的云雾，猛地一下扑了上去。

当封霄云一盏茶后终于拼着七窍血流如注强撑心神将阴阳二气强行收回体内时，面前的第六阿修罗遗迹那高达千米的大门已经被吞噬殆尽。

单手撑住地面，封霄云大口大口地喘起粗气，好一会儿才忍住神魂传来的剧痛重新站了起来。进入第六遗迹没走多远，封霄云就不得不停下脚步。

第六遗迹内，封霄云并没遇到强敌，只是前方的整座遗迹皆以被来自修罗界的永冻寒冰封住，他难以前行。

这冰绝不是不周世界冰封仙术所能生成，封霄云全力一剑刺出，只能在永冻寒冰上留下一个拳头大小的窟窿。

尝试几种方法之后，封霄云发现自己只有动用阴阳二气，才能在短时间内开出一条路，让自己通过。

然而想到阴阳二气刚才狂暴不羁的表现，封霄云顿时心中犯难。一旦阴阳二气真的脱离自己的控制，只凭他的异能早晚必会吞噬整个不周世界，那将是一场无法阻止的甚至比修罗族入侵更可怕的灾难，封霄云绝不愿看到那个场面发生。

正当封霄云左右为难，心中突然响起一道凶恶的声音：“试试这个。”

随即，封霄云右臂上燃起熊熊業火。这業火在靠近封霄云的火根之处呈现出诡异的绿色，因此没有烧伤封霄云的手臂。

鬼使神差，封霄云好似生来就知道这業火能够破修罗永冻寒冰，直接将手按在寒冷彻骨的冰墙之上。

无数修罗痛苦的惨叫声传出，靠着献祭不知多少修罗和人魂凝聚无比的怨毒之气才形成修罗永冻寒冰墙壁顿时碎裂，破开一个刚好容封霄云通过的裂口。

封霄云用右臂的永燃業火融化寒冰，终于一路顺利进入第六遗迹最深处。一路上无数的修罗怨魂和怨灵鬼哭神嚎，拼命扑上来想要阻止封霄云，最终全都被封霄云右手臂熊熊燃烧的業火焚烧干净。

对于自己的这项新本领，封霄云不由感到心惊。他深知越是强大的本事需要付出的代价越大这个道理，然而眼前封霄云完全顾不上去追究手臂上这熊熊業火的来源，快速闯过遗迹深处的最后一段路程，来到界门前方。

界门前方，是一座突起的巨大黑色祭坛，漆黑的祭坛上到处是残破的肢体，有阿修罗的更多的是人。看来永冻寒冰之中那些怨魂的来源，就是这座祭坛。

封霄云想到那些怨魂的强大力量，心中断定只有修罗王才能强迫这些强大的阿修罗自愿献祭。

此刻再看手臂上仍在熊熊燃烧的業火，封霄云隐约猜到了这業火的来源，只是他仍想不清为何自己会获得这种能力。

抬手准备摧毁面前的界门，封霄云突然感知到一股强大无比的意志从界门内冲了出来。与第七遗迹内的情形一模一样，这缕意志由于太过强大，在强行通过界门降临到不周世界的同时，也摧毁了这座由阿修罗在上古时期修建的界门。

不，也许对人族来说历经漫长的上古中古知道现在是难以想象的年数，对寿命近乎无穷的修罗王来说，却只不过是一眨眼。

巨大的黑色祭坛应声裂开，一块有着完美几何形状的长锥三面体漂浮到空中。

从界门中降临的修罗王的意志瞬间进入长锥三面体中，漆黑的长锥三面体随即开始发出耀眼的红光。修罗王图祇，降临不周世间。

修罗王图祇全身漆黑如墨，头顶尖角盘旋，透着完美的野性与强大力量而带来的美感。用修罗和人族血肉为他临时塑造的这具身躯完美而强大，高三米有余，是成年男子模样，全身肌肉虬扎，仿佛带着无穷的力量一般。

双目微闭，修罗王图祇用双目中间的第三只竖眼观察着封霄云。

封霄云仰头看着修罗王图祇，神色平静如常，就像在看一个普通人。

图祇看到封霄云竟然敢平视自己，不由勃然大怒：“愚蠢下贱的凡人，跪下！跪在本王面前，我或许能饶你一命。”修罗王不愧是修罗王，漫长的寿命不仅赐予他们难以想象强大战力，更赐予他们近乎全知的知识，修罗王图祇的人族话说得非常标准，甚至带着浓浓的震旦大陆口音。

封霄云知道现在的自己失去对阴阳二气的全面控制，不足以战胜修罗王图祇。面对修罗王图祇的羞辱，封霄云只是简单一笑，然后笑容逐渐狰狞。。

“下劣的奴才！”疯狂的封霄云出现的瞬间怒喝一声，飞身上去就是一拳。

修罗王图祇被一拳打得倒飞出去，深深嵌入精金修筑的坚固墙壁之中。如此简单粗暴的一拳，修罗王图祇竟然没有躲过，或者说，他根本不敢躲避。

章一百一九十三旧日的王

第六遗迹的最深处，令人窒息的死寂和刺骨的冰寒笼罩着整座精金构成的大殿。大殿壁顶，精金雕刻而成的阿修罗浮雕张牙舞爪，狰狞地仿佛要择人而噬。

阿修罗浮雕大张的巨口下方，封霄云傲然踏空而立，双臂抱拢，俯视着恭敬跪在下方的修罗王图祇。

修罗王图祇恭敬地跪在地上，嘴里呢喃着最卑微的词语，似乎在祈求封霄云的宽恕。

封霄云一动不动冷冷俯视着下方的修罗王图祇，非但对他的卑微祈求无动于衷，反而渐渐变得有些不耐烦，全身杀意越来越重，身后弥漫的阴阳二气仿佛一头早已等待多时的凶恶巨兽，若不是疯狂的封霄云刻意控制，随时就要扑下去吞噬面前的这顿大餐。

修罗王图祇卑微地祈求了许久，仍然没有得到封霄云的宽恕，他知道再这样下去，等待自己的会是更惨的下场。上方的这位君主可不是什么仁慈之辈，按照早已定下的预言，这一世这位君主就要重登大位。到那时候修罗王图祇自忖绝无幸存的可能，即使他是天地生来的七修罗王之一，拥有难以想象的强大战力，也不足以承受这位君王那无尽的怒火。

因为，在之前的岁月里，他们七位修罗王联手背弃了与这位君王的约定。

修罗王图祇心中急速回忆着与这位君王所订立的那份最后的契约，心中忍不住阵阵冷颤。那份契约所涉及到的内容实在过于惊天动地，其内容甚至超出了修罗王图祇近乎无所不知的见识。在修罗王图祇漫长的生命中，他从未遇到类似的事情，甚至想都不会产生这样的想法。

在当年的那件事情发生之后，七修罗王趁着面前这位君王按照约定轮回转世，联手撕毁了契约，吞噬了原本属于面前这位君王的东西，获得了本不属于他们的强大能力。

但是现在，这位旧日君王既然在不久的将来就要再次踏上诸天万界之巅，甚至这一次他还携带着更加恐怖的“能力”，修罗王图祇也只有明智的选择再次臣服，献上自己卑微的祭品，以取悦面前这位即将重登王座的昔日君王。

修罗王高至已经提前行动，献出了祭品。修罗王图祇也不得不采取行动，以换取自己将来能够活命，不至于魂飞魄散，免得被面前那团给他无比恐怖感觉的灰暗云团吞吃。

疯狂的封霄云双目微微睁开，煞气从中四溢而出。得到修罗王高至所献上的祭品之后，封霄云识海的内破碎的记忆拼图又完整了一部分，他已经略明白当年的一些旧事。

此刻疯狂的封霄云之所以还不动手，似乎是有些犹豫。

不知封霄云在犹豫什么。七修罗王恭敬奉上的祭品，是下起世间上至天界无数强者梦寐以求的东西，多少强者穷尽一生直至最后尚且不够资格站在修罗王面前，更遑论能够迫使修罗王虔诚地献上祭品。

山海村，不请老人神色凝重观察着一切。小囡囡被他早早打发出去，妻子封绮萝眼神中的哀怨再深，不请老人这次也不允许她观看爱徒封霄云的事情。

犹豫许久，疯狂的封霄云最终还是没能抵御内心对力量的渴望，没能压住对自己没有本事救出小铃铛的怨恨，如闪电般出手。

修罗王图祇双臂伸开，没有丝毫反抗的意思，毅然赴死。

就在阴阳二气就要扑至修罗王图祇体表的瞬间，修罗王图祇鬼魅般一笑。

旁边裂为两半的巨大黑色祭坛轰然炸裂，一道寒冷地能够将灵魂冻伤的寒气，直扑封霄云而来。

七修罗王，不仅是世间最强大的存在，也是最狡诈的存在。活过了漫长岁月的七位修罗王，不仅见识过无数强者无数秘术的崛起与衰落，更亲眼见证过无数阴谋诡计的诞生与灭亡，他们的每一个行为都透着常人难以想象的狡诈和诡变，与他们做交易的下场只有一个，就是死堕地狱。

修罗王图祇看似恭敬臣服，实则仍想做最后一搏，甚至想要反杀。

刺骨的死寒瞬间击中封霄云的身体，随即深深侵入骨髓之中。

封霄云的身体瞬间就被一层薄冰笼罩，他的神魂甚至在同一时间猛烈地因急剧寒冷而颤抖。修罗王图祇蓄谋已久的一击果然厉害，不仅封冻封霄云的身躯，更直击封霄云的神魂。

按照修罗王图祇的算计，遭受如此重的一击，就算是那位旧日的君王在此刻亲自降临，也绝不会好受，必然会受到严重损伤，然后……修罗王图祇就将完成其他七位修罗王皆没有完成的伟业，吞噬昔日君王的全部神威，然后荣登大修罗王之位。

然而修罗王图祇智者千虑，却偏偏忘了算面前的这位，不是正常的那个封霄云，而是一个疯狂野蛮的封霄云。

他可以不顾一切，可以舍弃一切，只要能达到目的。

封霄云硬生生受了修罗王图祇的一击，毅然控制着阴阳二气将修罗王图祇包围。

“你！吾之计谋……这不可能！”修罗王图祇发觉自己失策，不甘地疯狂大吼起来，拼命挣扎。庞大的修罗煞气肆意冲出，将神殿中的一切破坏。

神殿壁顶精金雕刻而成坚固无比的修罗浮雕被这煞气冲击，直接脱离墙壁坠落下来。整座神殿也随之摇晃起来，好似随时就要坍塌。

然而一切皆是徒劳，修罗王图祇的这个分身，并不能抵御阴阳二气，很快就被彻底吞噬掉，化作阴阳二气的一部分。

疯狂的封霄云大口喘着粗气，强忍浑身剧痛，将阴阳二气收回体内。

修罗王图祇所准备的祭品确实丰厚，他不愧是活了漫长岁月的修罗七王之一，深知唯有最好的祭品才能引得封霄云心动。

手臂挥舞，一片雪花随之出现。每一片雪花皆是完美的形状，晶莹剔透美得难以形容，这美丽的雪花同时也是致命的杀机，不仅能够封冻对手的身躯更能将其神魂冰封。封霄云看着自己所获得的这项新能力，与此同时识海中的记忆碎片又被补充上一部分，旧日的记忆越发清晰起来。

感受着自己强大的新秘术，疯狂的封霄云满意地点点头，返回心底深处。

封霄云回神过来，急忙冲出即将坍塌的第六遗迹，化作一道电光从遗迹洞口一闪而出。

狼狈撞塌三道山梁，封霄云才勉强挺住。在第六遗迹内所受的身体上的重伤导致他不能再随心所欲控制自己的身体力量，神魂的伤势甚至已经影响到他的意志力，对体内真气的操控也随之减弱，为了停住不得不去对撞强大的山脊。

看着蔓延全身的寒冰，封霄云无奈的笑笑。七修罗王岂是那么容易对付的，想必疯狂地那个自己即使获胜，也为之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小心翼翼地控制着一点阴阳二气慢慢在体内游走，缓慢修复身体的损伤，同时吞噬修罗王图祇留在自己体内的刺魂寒气，封霄云在断裂的山顶整整座了三天三夜，才勉强修复好身体。

不请老人全程默默看着，直到封霄云休整完毕启程继续踏上行程，才长叹一声，挥手发布下一道严格的秘令。

已经有上千年没有接到阁老亲自发下命令的玄玑阁高层瞬间运作起来，遍布整个不周世界的玄玑阁立即开始运作，命令被一层层迅速传达，直至震旦大陆的云海城。

云海城云家，一个不大不小的震旦大陆千年世家，这一代家主的名字叫做云玄翼，并不算特别扬名。他的强处在于有一个好儿子云逸仙，娶了玄应门少掌门夫人的贴身婢女为正妻。

云逸仙并不知道与他结发一年有余并为他生下儿子天朔的妻子是玄应门少掌门夫人的贴身婢女。他只知道自己外出闯荡时无意间救下的这名女子非但样貌极美，而且是元婴期强者，更难得的是持家的本事也极其高明，秀外慧中，是一位难得的好妻子。

上官虞儿，是云逸仙夫人的名字。而她，就是小铃铛留给封霄云最后的真相。

小铃铛不敢明着反抗，甚至不敢将这个念头在心里维持太久。一次借着运送血丹的隐秘行动，小铃铛刻意安排上官虞儿与玄玑阁的强者狭路相逢。

凭着难量的神通，不请老人清楚知道小铃铛的这一后招，刻意发下命令让玄玑阁的强者早早在那条狭路上埋伏，以拦截那批血丹。不请老人似乎并不惧怕控制小铃铛的那位所具有的的“他心通明”。

随后就是一场较量，上官虞儿不出意外败北，身受重伤狼狈窜逃，然后就偶遇了出门闯荡的云家公子云逸仙。

云逸仙少年侠义，这种英雄救美的机会本就是他未出家门时已经梦寐以求的，真遇到了岂能放过，不分青红皂白仗剑而上，保护那位身受重伤的弱女子。

玄玑阁强者似乎久战力衰，面对年轻力壮的云逸仙，强攻一阵难以拿下，不觉有些心浮气躁，被云逸仙抓住机会一剑重创，狼狈败逃。

上官虞儿伤愈之后，为报答云逸仙的救命之恩，不惜以元婴期大成强者的尊贵身份下嫁。云家上下做梦也想不到这位天仙一般的女子愿意嫁给云逸仙这小子，当时除了乐得合不拢嘴，什么也未多想。以身相许报答救命之恩，郎才女貌，合情合理，谁敢说半个不字。

自此，云逸仙和上官虞儿两人成了人人羡慕的神仙眷侣。上官虞儿凭借出色的本事和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预知本领，嫁给云逸仙之后没多久就辅佐他顺利接掌家业，把云家收拾的蒸蒸日上。半年前，上官虞儿突然下令家族修建高垒深沟，不惜花费重金将云海城改建为大型坞堡。

当时云逸仙虽然不理解妻子的做法，但现在不仅是他，整个云家上下都佩服的心服口服。连续抵御住几次阿修罗攻击之后，云海城一跃成为方圆数百里内唯一幸存的大家族，麾下前来投靠的强者与日俱增，眼看着只要熬过这次修罗族入侵，云家就能一跃成为震旦大陆一方仙门，完成从世家到仙门的华丽进阶，跨越那道难以逾越的天堑。

现在，整个云家上下对这位少奶奶佩服的五体投地，恭敬到了极处。

三天前，云家的这位少奶奶忽然提出要出行，云家上下顿时如临大敌一般，从老至小轮番上前劝说，劝少奶奶不要在此时出行，毕竟外面到处都是肆虐的阿修罗，少奶奶您虽然本领高强，可万一……您儿子还没断奶呢。。

但最终，威望极高的云家少奶奶还是如愿出行，云逸仙只得陪着，两人一齐离开安全地云家坞，一路南行。

封霄云向着第五座遗迹飞行一天有余，在半空中突然听到不远处有打斗声，向下方极目眺望，看到一对男女正在与三名修罗恶战，试图救下数百名被抓的男女老幼。

免责:该文章采集于网络,相关权利归相关人所有!!!本站不承担任何责任!!
更多文章: 1024社区 xp1024.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