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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龙城》


正文 第一章 我为上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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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章 杀人者,汉人陆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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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章 料事如神戈天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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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章 行险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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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章 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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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章 长城是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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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章 神箭诛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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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章 生死一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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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章 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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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章 锦衣少年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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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一章 沙场烽火侵胡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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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二章 无能为力大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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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三章 私出军营只为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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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四章 寻医问药

人的名树的影!

曹天阙可不仅仅只有曹老将军孙子这么一个身份,他做到队正,靠的更不是可笑的曹家儿郎的身份。而是实实在在的,在一场场血战中拼出来的战功。曹家有两条规矩,从一开始就没有更改过。其一,曹家儿郎逢战须身先士卒。边军出名的悍不畏死,与曹老将军勇猛当先不无关系。每一次大战,死的最多的就是他的虎卫营。可所有边军最大的梦想就是加入虎卫营,那是无上的荣耀。

其二,曹家儿郎不接受任何荣誉赐封。其他朝廷高官家中重要儿孙降世的时候,都会有安抚性的封赏。曹闲野大将军从一开始就拒绝了任何对于曹家男儿的封赏。大丈夫功名,赴战场自取!

曹天阙年纪不大,二十岁出头。但作战勇猛,战功显赫。之所以还只是一个队正,反倒是吃了姓曹的亏。凡是军功相同的,他都后升职。但边军的将士都知道,他只要活着,就是前途无量,这一点,和他爷爷是谁,没有关系。

斥候队的队正又和其他队正不同,斥候队的死亡率甚至比虎卫营还高。虎卫营只有大战起的时候,死伤惨重。而斥候队,不是在战斗,就是在前往战斗的路上。

曹天阙在看着这四个人,陆钊都能一眼看出这四个人的跟脚,何况他。但是,他主要看得人是楚南寻,斥候二队队正。从官衔来说,他们平级。但从军功来说,天壤之差。

楚南寻看到曹天阙的时候,就知道今天这件事情办不成了。曹天阙的箭法,在边军都是出了名的,他此时搭弓引箭,楚南寻绝不会怀疑曹天阙敢不敢杀人,这个问题,没有意义。

于是,楚南寻放下了木棒,扔在一旁,向曹天阙表示自己没有恶意。

曹天阙慢慢的走了过来,手中依旧提着弓箭说道:“楚南寻,我不管你是奉了谁的命令想做什么,现在跟我返回军营。安夷护军自然会秉公处理。”

楚南寻知道军中规矩,闭上眼睛叹了口气,心中没有明白为什么曹天阙会来这里。

他的精气神一下子垮了下来,被带到护军那里,怎么处理他不敢确定,但是结果是一样的,只四个字:前途尽毁。

安夷护军是朝廷派遣的护军,铁面无私。

曹天阙收起弓箭,非常失望的对楚南寻说道:“我们的武器是抵御外敌,抗击匈奴,守卫家园的。你竟然指向了自己人,不管你是为谁办事。我对你,很失望。”

楚南寻被这句话说得低下头,一言不发。他的心中同样痛苦,大汉铁血边军中的一员,他知廉耻。

“小兄弟,连累你了。”

曹天阙想了一下,歉意的对陆钊抱了一下拳。陆钊刚刚离开的时候,曹闲野就把他叫进去让他在后面跟着。可没想到刚刚出军营遇到了镇南将军江辉,被他叫住问了好长时间的话才勉强脱身。

陆钊爬起来摇了摇头,盯着楚南寻看了一眼,这一眼,看的楚南寻竟然心中升起了畏惧之心。

“你的胳膊怎么样了?”陆钊扶着脸色煞白的锦衣少女,刚才若不是她拼着胳膊挡了一下,那即便曹天阙赶到,也来不及救他了。

如此一来,曹天阙的眼神也被引到了旁边锦衣少年的身上。

石邑公主?

还真是踏破铁血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刚想行礼,忽然又注意到旁边陆钊急切的表情,以及...被楚南寻砸伤的石邑公主。迟疑了一下,慢慢的收起了动作。

要是在这里揭开了石邑公主的身份,那等待楚南寻的可就是诛九族了!楚南寻这件事情做错了,但在斥候大队的表现,以及战场的奋勇,都让曹天阙觉得,他不该就这么死去。

这样的汉人好男儿,即便是死,也应该是死在战场上的。

“我先带她去找郎中。”陆钊扭头打了个招呼,看了一眼锦衣少女,咬了咬牙,半蹲着身子说道:“我背你走,你自己扶着胳膊。”

曹天阙眼睛瞪大了,心底有些纠结,让不让他背着公主?这要是以前被牵出来,可都是大罪啊。曹家儿郎虽然不纠结于小节,可这个,有点吓人了。

“不是,你知道郎中在哪儿吗?我这有点银子,你拿着,算了算了,我知道城中有一个郎中不错,你跟我去那里吧。”曹天阙喊住了陆钊,走到楚南寻身旁的时候,他压低声音说道:“让他们三个滚回去,你跟我一起去。你最好,抓住这个机会。”

楚南寻愣了一下,浑然没有弄懂曹天阙的意思。不过直觉告诉他,听曹天阙的,是对的。

他站起身,对着其余三人喊道:“你们三个,回军营等我,我跟着曹队正去办点事情。”

其余三个人对于发生了什么,不明所以,但军令如山。

“那赶紧走。”

这时候,陆钊已经把石邑公主背在了身上。其实在这个阶段,礼教大防还没有那么严重。尤其陆钊生在山村,长在山村,内心深处也有些不以为然。

曹天阙也没有办法说什么,急忙在前面引路。

这城中确实有一个很厉害的郎中,他们每次打完仗都会把这位郎中请到军营里帮忙。他们不是没有把人一直留在军营的想法,不过老郎中说需要他的不仅是战士,还有城中的百姓。他说自己就住在城里,哪儿也不去,有需要登门就是。

曹天阙一面引路,一面回头看了一眼。石邑公主这伤,看上去一时半会是好不了了,他们总不能送一位受了伤的公主去和亲吧,少不得要与匈奴那边扯皮一番了。他们曹家本意是不赞同和亲的,哪有战胜的向战败一方嫁女儿的?

可耐不得锦绣中原的文官们,执意要如此。

陆钊双手紧紧抓着锦衣少女的腿弯处,努力让自己走的平稳,口中担忧的问道:“疼不疼?”

“疼,可疼可疼了。”

石邑公主憋着嘴,她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疼过。

跟在最后面的楚南寻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正文 第十五章 医者父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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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六章 兄台...怎么称呼

第16章

老郎中医术的确超人一等,被他诊治一番以后,石邑公主的胳膊确实不怎么疼了。只是被两个木板固定的样子,让她觉得看上去真的挺丑的。

想到这里,她扭头恨恨的看了一眼楚南寻。长这么大,除了这个家伙,还没有人敢打她呢。

走在路上,陆钊心里有些犹豫。他不知道就这样把女孩带到赵灵韵的家中是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毕竟没有提前和赵灵韵打好招呼。这纠结的表情,恰好落在了曹天阙的眼睛中。

于是曹天阙很善解人意的说道:“我在城内有一处别院,位置雅静没有人居住。要是两位不嫌弃的话,可以先去那边养养伤。也算是我们边军表达一点愧疚之心。”

楚南寻忽然感觉浑身上下都难受,这叫什么事啊。

他遵从军令行事,有错吗?

陆钊思考了一下,短时间内觉得自己也想不到更好的主意,便点点头。

曹天阙便走到前面带路,说起来这处小院还是他们曹家当初刚来玉门关的时候采买的。后来全家男儿搬进了军营,随军的女眷就在军营附近又找了一处房子。其余大部分现在依旧生活在京城。

等到了地方,从一块石头下面取出钥匙把门打开。曹天阙没有跟着进去,他站在外面对陆钊说道:“我还有任务没有完成,需要赶紧回去。对了,这是大将军给你的令牌,至少能够保证,不在发生今天的事情了。”

“谢谢。”陆钊毫不客气的接过了令牌,这是他应得的。

然后他便带着女孩进了屋子,准备把女孩安顿好以后,把郁战找过来,然后一个人去草原上寻找一下踪迹,想想办法。

而曹天阙脸上笑容不在,转过身盯着楚南寻脸色阴沉的说道:“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

没等楚南寻回答,他忽然一拳打在楚南寻的胸口,接着又是一拳。恨声骂道:“你知道你打伤的是谁吗?她若一怒,足够诛你九族!”

楚南寻被震惊的无以复加,实在是不敢置信,一时间竟无法开口作答。

何等尊贵的身份,才能到受了伤就夷灭九族的程度?莫说边军,就是整个大汉的历史上,又有几个诛九族的案例?出现的几个,莫不是大不敬的谋逆之罪。他楚南寻何德何能,得以与这样的人接受同样的惩罚?

他只是边军中一个小小的斥候队正,否则也不至于被支使出来做这样的事情。可是也因此,他即便想做出诛九族的事情,也很艰难。

楚南寻突然上前两步,单膝跪地拉住曹天阙的手臂,哀求道:“曹队正救我!我实是不知自己犯了什么样的过错,还请曹队正指点,大恩大德,必有所报。”

曹天阙勃然大怒,一脚把楚南寻踹倒在地,骂道:“你现在跟我说这个?谁给你的胆量私自出营刺杀有功之人?你这般胆大包天,现在哀求我做什么?去找安排你做事的人啊,看他能不能保住你不被诛杀九族。真是当兵当久了,脑袋都变得腐朽了吗?”

楚南寻赶紧爬起来跪好,连声朝着曹天阙哀求。

他不畏死,可不想因为他连累九族尽灭。若是因为他断了一族的传承,那到了黄泉地府,他又有何颜面见列祖列宗?

曹天阙低下头看着楚南寻,嗤笑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背后站的是谁?怎么,在边军待的厌烦了,想调走?可你不想一想,京城那些人手再长, 我曹家不点头,他们调得走你吗?怎么,要不要顺便把去年售卖匈奴铁器的事情,一起拿出来说道说道?”

楚南寻愣在当场,满目不可思议。

他确实通过一位将军联系了京城的一个大佬,那位将军答应他只要这次从陆钊的口中探出入军营的消息,就想办法把他调离边军。要知道,边军是大汉所有军队中死亡率最高的一支。来这里,立功快,升职快,但死的也更快。

“跟我回去,这件事情,曹将军问你的时候,你最好不要说出打伤人这件事情。最少,不要当着他的面,亲口说出来。”

曹天阙离开前望了一眼小院,认不出巍巍然长叹了一口气。其实石邑公主私自逃出来也是一件好事,他们曹家本就不同意公主和亲嫁到匈奴草原之上。而且,对于陆钊,他本就十分的欣赏。

如若大汉民众皆如他,则如何能不傲视天下?

进了院子以后,陆钊先是把院落里面的一张椅子擦干净让石邑公主坐下。当然,他此时还不知道女孩是公主,叫石邑。等她坐好以后,又急忙去收拾起正堂,卧室。最少也得收拾出两间,好方便两人过夜。等一切都收拾好了以后,自己到井台边上打了点水,洗漱一番。此时,天色已经彻底黑下来了。

他也没有办法把这件事情告诉郁战。

石邑公主全程就坐在椅子上看着陆钊忙来忙去,她倒是有心帮忙,但胳膊不行,而且这些活她一样也不会做。但陆钊忙来忙去,给她的感觉, 和宫里面那些太监宫女的忙来忙去有着很大的区别。

陆钊收拾好以后,走到椅子前面,歉意的说道:“都是我,才会连累你受了这样的伤。你放心,在你伤势痊愈之前,我一直都会陪着你。等你的伤好了,我带你找到你的家。虽然你说你的家很远很远,但只要我们坚持一直走,就一定可以走到。”

石邑公主抬起头,眨巴着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个淳朴而有担当的男子,心中像是有小鹿乱撞一般。

陆钊看到她没有反应,又问道:“可以吗?哦,对了。我叫陆钊,还不知道,兄台...你怎么称呼?”

看到女孩的一身打扮,陆钊也就装作没有看出她的身份来。如此虽然有掩耳盗铃的嫌疑,可想来女孩会比较自在一些。

石邑公主这才反应过来,红着脸颊低声说道:“可以,就按你说的办吧。我叫石邑,以后还请多多照顾。”

正文 第十七章 大将军定策

边军军营,负责巡逻的部队忽然多了数支。其中有一部分金甲银盔,手中端着的长枪枪头闪着凛凛寒光,他们环绕着曹闲野坐在的大帐,目光炯炯。

军营内,曹闲野和曹天阙相对而坐。

刚才,曹天阙已经把楚南寻伏击陆钊,意外打伤石邑公主的事情说了一遍。没有缩减,没有增添,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一直以来,寻找石邑公主就是曹闲野的头等大事。上一场战争结束以后,石邑公主就被送到了边关,可一个不慎竟让这丫头跑掉了。

好在这次是出现了,虽然是受了点伤,可人没有大碍,那就是好事。

“将军,公主胳膊挂着夹板,肯定是没办法送过去的。要是匈奴派人到了京城,那么一说,咱们没办法交待啊。”

曹天阙皱着眉头,到时候固然可以把楚南寻以及他背后的人都推出来顶嘴。可曹家同样少不了一个看护不力的罪名,说到底,公主是在这里受的伤。

曹闲野安坐如泰山,一双虎目盯着桌面,说道:“陆钊送来的是绣衣使者最高级别的谍报,兵防图失窃了。这件事情,和派楚南寻动手的人脱不开关系。你最近和楚南寻走的近一点,给那家伙增添点压力。另外,暗中保护陆钊一下,他们还会派人去找他的。你二叔成事不足,竟然把你去问他的密语透露了出去。”

“但愿他是无意的。”曹天阙叹息道。

曹闲野恍若未闻,好像曹天阙并没有说这句话一般。

人多了难免起矛盾,也不是每一个曹家儿郎都吃得了边关的苦。但曹闲野不可能把懦夫留在京城,一来对赶赴战场的儿郎不公平,二来留着也是祸害。他选择留在京城的,是要在他归去之后,挑得起曹家的栋梁之才。

“我觉得,把他招进军中更合适一些。”

曹天阙沉思了一下,提出了一个建议。他亲眼看到陆钊和楚南寻三人的搏杀过程,没经过训练,没经历厮杀有这样的胆魄和本事,自古少见。

“入军吗?”

曹闲野沉思着,边军的要求相对确实不高。因为这里的死亡率实在是太高了,高到很多第一场战争都熬不过去。

“对,入军。这样我们保护他也容易一些,有人想找他,也很难逃过我们的眼睛。而且,如此想必某些人对他,就更有兴趣了。”

曹天阙抬头,目光灼灼。

曹家这一代人里面,他本就是毫无争议的第一人。从武力到谋略到战功,都是。而且,他和曹闲野有一点不同。曹闲野一辈子的心思都在守卫长城,抗击匈奴上。而曹天阙, 除此以外,还希望自己能够位极人臣,封上将军!站在朝堂之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上将军!

“好,直接编入你的队伍中,让他去做斥候兵。”

曹闲野眼睛里面,闪过一丝厉芒,一如当日匈奴大军来犯的时候,站在城头的曹闲野。

“直接做斥候兵?爷爷,他这样的新兵直接加入,活下来的希望那就太小了。”

曹天阙惊讶的连爷爷都喊了出来,主要是这个决定太让他惊讶了。

曹闲野面色凄苦的说道:“在你出去办事的时候,灵韵丫头来了一趟。我才知道黑虎出事了,替朝廷运送的那批物资,被匈奴劫走不说。镖师全部战死,灵韵丫头正是遇到了陆钊,才幸运的活了下来。这个陆钊的胆魄、箭法、马术可都是非同一般,他身边还有一个叫郁战的,战斗力极强。”

曹天阙愣愣的问道:“黑虎叔,死了吗...然后就出现这样两个人,这么强大?”

“我也是担心这个。”

曹闲野点点头,开口道:“我也担心这两个人会是戈天鸢派来的探子,那个女人,阴险狡诈的厉害。甚至我很怕,一个绣衣使者落在她手中,会被牵出一大串出来。”

“这件事情,江大人想必会有安排。那您的意思是,把他们都带进斥候队,除了做一个诱饵的作用,顺便也试探他们一番?”曹天阙疑惑问道,他还真有些畏惧戈天鸢。

曹闲野沉声说道:“对,一石三鸟。不管把谁引进来了,都是好事。绣衣使者的事情,我操心也没有用处。想必江大人会对此有所安排。”

曹天阙试探着问道:“那兵防图?”

按照陆钊送来的信上面的说法,是有人把现在玉门关周边的兵防图都泄露给了匈奴。这兵力分布、强弱以及随之可以产生的战术变化,可就全部落在了戈天鸢的眼睛里。以这个女人的聪慧程度,玉门关就成了不设防的城池。早晚得被她找到办法变成死战。无城可依,无险可守,那汉人和匈奴打架,可就有些吃亏了。

但兵力调度,也不是曹闲野一个人就能说了算的。至少要把准备好的预案送到京城给皇帝过目一番,这一来一去,一个月就没了。

虽然这就是一个形式,而且早有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说法。可被言官参上一本,也不是很舒服的事情。尤其擅动军队,那可自古以来就是帝王大忌。

曹闲野有些纠结,忍不住叹了口气说道:“要是绣衣使者本尊把消息传达过来就好了。”

曹天阙跟着点头赞同道:“是啊,那样咱们谨慎对待,提前采取对策也有江大人帮忙说话。想必京城里,也少有敢正面和江大人对着干的吧。”

曹闲野揉了揉眉头,开口说道:“正是如此,正是如此啊。”

曹天阙闭嘴,他心中想到一个办法,可他不敢提出来。迈一步出去不难,难得是能做好后面的工作。

良久。

曹闲野起身,走到大帐中沙盘前面,看着上面插满了旗帜的玉门关,忽然下令道:“调,按照备用计划调动城防。尽快把陆钊和郁战招到斥候队。确认他们没有问题以后,选一个人变成绣衣使者的继承者。”

“遵命。”

曹天阙躬身退出,看了一眼等在外面战战兢兢的楚南寻,笑着说道:“跟我来。”

随后,二人一起离开军营。

正文 第十八章 商谈

陆钊忙得很,他得照顾这个叫石邑的女孩。

石邑的胳膊是替他挡了这一棒子才受的伤,按照哪里的道理,他都有照顾的义务。

更麻烦的是,这姑娘一直假扮男人。陆钊是揭穿不是,不揭穿还麻烦。

“你家住在哪里啊?”

忙完了以后,陆钊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水,坐在石邑对面的地上问道。他是打算等石邑的伤稍微好上一些把她送回去。

“长安,很远很远的地方。”

石邑公主坐在板凳上,遥望着远方。

陆钊愣了一下,他听说过长安,但从来不曾知道,长安在哪里。

“有多远?”

陆钊伸手比了一下,他长这么大,从山村走到玉门关。已经算得上是最远的距离了。

“我来的时候,坐马车坐了一个多月。”

坐在凳子上的石邑公主,笑得很是牵强。

“这么远!”

陆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抬起头,看着石邑公主惊叹说道。

坐在凳子上的石邑公主点点头,就是这么远啊。

陆钊算了一下,要是往返要两三个月。那他把石邑公主送回去,再到草原上找乡亲们的话,就差不多要半年时间了。这么久,孩子都快生下来了。

很明显,这是行不通的。陆钊权衡了一下,开口说道:“我可能,只能让一个朋友带你回去了。因为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做。对我来说,很着急,也很重要的事情。”

“这样啊。”

石邑公主嘟着嘴巴,摇摇头说道:“你不用找人送我回去的,因为我,回不去了。”

“你的家为什么回不去了?”陆钊很是惊讶的问道。

“没法说。”

石邑公主显得很悲哀,她不想告诉陆钊自己的身份。这样悲伤的事情,她一个人独自承担着就挺好的了。

而且,即便是说给他听了。又有什么作用呢?虽然他的身手不错,可这根本一点作用也没有。

“说起来很麻烦很麻烦的,我也说不明白。”

石邑公主说着说着,就忍不住眼泪了。

“那你就不用说了,谁还没有一点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情。”陆钊也是想起自己即将要去欺骗郁战的行为,虽然本心上是对郁战好,可也终究是欺骗不是。

“说说你吧,你是住在这里的吗?”石邑公主强迫自己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陆钊闻言,沉默了一下。看了一眼这个女扮男装的锦衣少女,摇头道:“不是,我住在离这里也很远的山村里。那不像这里这么好,没有长城的庇护。每天的生活,都很危险,活着就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了。”

“这里还叫好啊,每年赌要打好几次仗。长安才叫好呢,那里有很多很多好吃的,好玩的。皇...我哥哥以前总偷偷给我带这些东西,可是后来他就不能随便去找我了。他说,这是对我好。”石邑公主说着说着,情绪又低落起来了。

“要是没有战争该多好啊。”陆钊叹息了一声,要是没有战争,那是不是父亲就不会死,乡亲们也不会被抓走。他不会遇到江十二,就可以和郁战每天上山抓兔子去了?以他的箭法,什么时候都不会饿到的。

“没有战争吗?”石邑公主低下头,暗自念叨了两声。

大街上。

曹天阙带着楚南寻朝着这边走来,走在路上的时候,他把石邑公主的身份告诉了楚南寻。

“公...公主?”

一向以胆大闻名的楚南寻打起了磕巴,这真是打死他都没有想到,一棒子打下去,打的竟然是公主!还是背负着和亲实名的公主!

这个时代的政治环境是很好的,不像到了后期认为用女人换来和平是一件可耻的事情。此时的百姓,普遍认为和亲换来和平是公主的使命,是她们应该担起的责任。这也让汉唐时期的皇帝,在面对外敌的时候有了很多更好的操作空间。

“不然,我为什么会和你说诛九族。”

曹天阙理所当然的说道:“好了,给你一个机会。我们要把你身后的人挖出来,你配合一下,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我们曹家,掩盖这点事情的能力一定有。你要是不配合,那我们曹家,也有让任何人都压不住这件事情的能力。”

“我...我配合。”

楚南寻见机的很快,其实也根本就没有他选择的余地。

曹天阙露出一个预料之中的笑容,走上前敲门了院门。

正在院子里说话的陆钊闻声起身,看了石邑公主一眼走上前去打开房门。

“对我的贸然拜访,不介意吧?”

曹天阙越过陆钊,对着里面的石邑公主笑着点了点头。方才对陆钊寒暄道。

“当然,里面请。”

陆钊让开了路,指了指里面歉意说道:“刚搬进来,还没收拾好。也没什么能招待你的东西,真是不好意思。”

石邑公主奇怪的看了一眼两人,她总觉得前面的男子看到她有些拘谨,后面的更是畏畏缩缩很是畏惧。

“难道...”她的心底,隐约间有了猜测。

“这有什么,我知道你准备不齐东西,这不都给你带来了。”曹天阙毫不客气的指挥楚南寻干活,楚南寻更是巴不得有这么一个表现的机会,好改变一下在公主心目中的印象。

“这怎么,我可没钱给你啊。”陆钊赶紧提前打了招呼,这么多东西,他还真没钱买下来。

“放心吧,人是我们打伤的,还是无缘无故,那后续的事情当然都我们负责。你们,就安心在这里住下就行。”曹天阙拍了拍陆钊的肩膀,哈哈大笑。

听到他这么一说,陆钊这才松了口气。他看了一眼正忙前忙后的楚南寻,心中却多了几分警惕。这个人,那天问的问题,很尖锐啊。陆钊心想得赶紧回去把自己的弓箭带回来,那天要是有长弓在手,倒下的就肯定不是他了。要知道,在山林之中,持弓在手的陆钊,可是射杀过老虎的。

“对了,我有件事情想和你商谈一下,你看...”曹天阙拉了陆钊一把,指了指墙角处。

陆钊点点头,抬脚迈步跟了过去。

正文 第十九章 回忆

墙壁角落处,放着一个大大的水缸,里面养着几尾游鱼。这水缸,就是他们的世界。仰头看天,也只有那么小小的一圈。

曹天阙站在水缸旁边,看着陆钊的眼神有些犹豫。他算计匈奴,算计楚南寻,算计一些朝堂官员,都有理可依。可接下来拉着陆钊要去做的事情,是对是错,他自己也不知道。

当兵,保家卫国,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赞同的。曹天阙愿意战死沙场,可他从来不曾觉得,因此就要让别人和他一样,战死沙场。

陆钊很奇怪的看着曹天阙,开口问道:“曹兄刚才说找我有事,怎么又不说了。”

“说,我想让你进边军,斥候队做斥候。长城外的环境,可能你要比我们都清楚。”曹天阙目光凝重。

陆钊闻言一惊,摇了摇头,拒绝道:“我还有事情要去办,很重要的事情。”

曹天阙点头,道:“我知道你想去救那些被带走的乡亲,但是,你有想过,凭你一个人的力量即便救出来,能带的回来吗?”

陆钊闻言,心中怅然叹息。他当然知道,即便自己追上乡亲,确实没有办法救人。不然,他何必跑到城中来这一趟。

只可惜,把情报送给了曹大将军以后。这位大将军同样没有办法救出已经被带到草原的乡亲,陆钊不怪他,世道如此,怨天尤人都无用。

但是,乡亲们因为他的原因被带走。他有责任也有义务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曹天阙一看有戏,立即接着说道:“如果你能成为边军,那希望就大多了。”

“什么意思?”

陆钊问道。

“成为一方统帅,带兵征战匈奴。冲过狼居胥山,直破王庭。那时候,救几个人还不是轻而易举?”曹天阙眼睛中透着兴奋。

听到曹天阙的话,陆钊有些无奈。这算是很多将军的梦想吧,可要像说的这么简单,怎么会这么多年死守玉门关。

曹天阙说完,热情消退自己也笑了。“不过这样的机会依旧比你一个人去大的多,哪怕你带着一只斥候小队把人救出来,我就敢带兵去接应你。”

“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好好的想一想。”陆钊依旧没有给准确答案。

他需要好好的衡量一番,孤身一人去确实危险重重,几乎没有希望。可加入边军,有多少希望也是不一定的事情。而且,从普通军卒爬上去,又要多久?

曹天阙点了点头,冲着还在里面干活的楚南寻喊道:“走人了。”

楚南寻急忙从屋子里跑出来,拘谨的朝着坐在板凳上的石邑公主弯腰点头,这才转身到了曹天阙的身边。

“我等你的消息。”

说完,曹天阙带着楚南寻出了门。

在他出门的时候,看了一眼石邑公主,内心纠结。

屋子并没有收拾干净,陆钊也没有说起曹天阙的来意。他抓紧时间赶忙收拾屋子,准备着收拾好了和郁战说一声,让他也过来。赵灵韵姑娘那里,郁战想必住着也甚是不便。于是他手上动作又快了不少,把桌椅板凳重新擦拭一番。石邑公主全程坐在板凳上晒太阳,神色有些呆滞。

忙碌起来时间总是过得飞快,眨眼间就是夕阳西下。陆钊跑到井台边上打了一盆水,洗刷干净。对坐在板凳上的石邑公主说道:“我去找一下我的一个朋友,我们是一起来的,两天没有回去,他该担心了。”

石邑公主点头:“去吧。”

陆钊转身离开,走到街上辨认了一下方向,眉宇间有些犹豫。

同样一片夕阳下,郁战和赵灵韵坐在院子里商谈着。陆钊一天一夜没有归来,让他们很是担心。虽然陆钊确实很强,两个人都曾亲眼见过。可这里,对陆钊来说毕竟是人生地不熟的玉门关。

赵灵韵神情坚毅,当机立断的说道:“他今天晚上要是还没归来,我就去报官。”

郁战点点头,愁容满面的说道:“钊哥说他去军营,我在这条路上找了几次了,都没碰上。”

赵灵韵想起那天草原上果断坚毅的背影,摇摇头说道:“他不会出事的,即便出事,也不可能一点消息都传不出来,我们再等等。”

郁战赞同的说道:“钊哥可不仅一身箭术厉害,他的脑子也是最厉害的。在我们村,他十五岁以后,就是射箭和布置陷阱最好的人了。”

说起来,郁战还是很怀念那个时候的生活。他负责在前面扛伤害,钊哥四周游走,不过是什么猎物他们都能杀死。尤其是那次遇到山林猛虎,钊哥利用地势,树木,陷阱最后将猛虎活活射死。最后搭弓引箭,站在树干上傲视的影子,深深的印刻在郁战心头。那是一个不可对抗,战无不胜的战神形象。

民间多信鬼神,村子里不少人都说,钊哥就是后羿转世。

别人信不信郁战不知道,但是他真的信。

“和我讲一讲,你们的故事吧。”赵灵韵扭头看了一眼夕阳,一趟押镖,热闹繁华的赵家就只剩下她这一个女儿。父亲守在车前,手舞大刀对她怒喝快走的场景,每每让她从梦中惊醒。

脸上更是两行泪痕,枕头湿了一片。可这件事情,她无处诉说。在找回家人尸骨之前,这个消息她不准备和任何人说。但这个仇,一定得报。赵家万里镖局的名声,也不能就此倒下!

郁战没有发觉赵灵韵情绪不对,仰着头带着回忆的眼神讲述着当初和陆钊一起的经历。上山挖坑,下水捕鱼。一起把猎回来的食物分给村子里的村民,一起帮助需要帮助的长辈。一起跑步训练,一起和猎头大叔学习怎么快速杀死动物进行剥皮。

赵灵韵听着郁战的讲述,有些羡慕他们的生活。也许这样的童年,才算得上快乐吧。郁战看到赵灵韵的表情不太对劲,逐渐放慢语速停了下来,发现赵灵韵依旧在发呆。

“咚咚咚。”

就在这时,院门外忽然传进一阵敲门声。

正文 第二十章 锋芒毕露

赵灵韵起身走到院落门前,伸手推开。

这里是她家,开门的自然应该是是她。不过郁战也跟着站了起来,他是客人,没有来人了还稳稳当当坐在院子里的道理。

“我回来了。”

门口,陆钊有些不自然。很有小时候父母都还活着,他饭了错误时候的感觉。

“没事就好。”

赵灵韵松了一口气道。

“钊哥,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郁战看到是陆钊,三步并做两步跑上前问道:“你把东西送到了?他们答应帮忙了吗?再不出兵,想追可能也追不上了。”

陆钊面沉如水,摇摇头没说话走进院子直接坐在了板凳上。郁战紧跟在他身后,又问道:“钊哥儿,到底是怎么了,你倒是说句话啊。”

陆钊转过头,看着郁战的眼睛,说道:“我把东西送过去了,但是他们没有答应出兵。”

郁战闻言愣了一下,问道:“那你把东西给他们做什么?”

这个问题,陆钊没有回答。他抿了抿嘴,继续说道:“这件事情,指望不上别人,只能靠我们自己。”

“那我和你一起去草原,没他们咱们兄弟一样能把他们杀的血流成河。”郁战一脸愤恨之色,如果不是因为那封信,乡亲们怎么会有这样的遭遇?对于边军,郁战没有一丁点的好感。他们没有得到边军一丁点的诱惑,反倒是因为边军,面临如此困境。

“我们做不到,除了把自己搭上以外,什么用处都没有。”陆钊直接否决了郁战的提议,这也是他当初准备去做的。但被曹天阙说了一通以后,他认为曹天阙说的是对的。

郁战愣了一下,犹疑的看了陆钊一眼,试探着问道:“钊哥儿,你不是想不管他们了吧。要不是你,他们不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你说的什么废话!”

陆钊奇怪的看了郁战一眼,这句话说的很奇怪,一点不符合他的性格。

“我着急啊,咱们不去草原上找人,那怎么办?”

郁战眼神急切,他根本不想在这城里多待。如果不是戈天鸢的承诺,他不想来,也不会急着想走。

“我们参军,只有手底下有兵有力量,才有希望。”陆钊眯着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我们,得有自己的力量才行。”

郁战沉默了。

“你想清楚了?”

身后的赵灵韵却是双眼发亮,她和匈奴的仇恨,不共戴天。

“想好了。”

陆钊郑重的点头,他走了一路,想了一路。

“我觉得你的想法是对的,大丈夫横刀立马,守土戍边才是正经事。”赵灵韵猛地上前一步:“若是可以,替我多杀几个匈奴!”

陆钊郑重点头道:“一定!”

赵灵韵声音变得沙哑:“战场之上瞬息万变,匈奴凶猛狠毒,务必小心。”

郁战听完,叹息道:“钊哥儿,既然你决定了那我就和你一起。咱们一起带人杀到草原上,把乡亲们都接回来。”

陆钊终于露出了笑脸,点头道:“我已经和他们说好了,咱们到时候直接加入斥候军。”

郁战嗯了一声,既然下了决定,他还是很习惯把一切都交给陆钊来做决定。

赵灵韵却惊讶了,她常年跟随父亲走镖。父亲又和军方有着很密切的联系,经常替一些将军护送东西南来北往。在这些大人偶然的闲谈中,她知道斥候军是边军最为精锐、最为强大同时死亡率最高的一只部队。

这三个字,在玉门关,在边军中,都是无上的荣耀。她很好奇,凭什么陆钊一来就有门路进斥候军。虽然她知道,陆钊真的很强大。

陆钊转过身,对着赵灵韵抱拳执礼道:“多谢赵姑娘收留,不过接下来,还有一件事情,恐怕得劳烦赵姑娘帮忙。”

赵灵韵点点头:“你说,能帮的我一定帮。”

“昨天有一个女扮男装的锦衣少年,名叫石邑。因为我的缘故,她受了伤。接下来我和郁战要一起从军,她只能交给你了。”陆钊简单的把昨天的事情说了一遍,郁战听完后双眸中充满杀气。嘴里轻轻的念叨着:“楚南寻,哼!”

他的声音很轻,轻到旁边的陆钊和赵灵韵都不曾听到。

赵灵韵点点头,大包大揽的道:“这件事情容易,你尽管放心的去。这个女孩我一定替你照顾的好好的。”

陆钊其实知道从军的危险,玉门关每一年的数次血战死去的可不仅仅有匈奴。即便边军占了守城的优势,依旧死伤惨重。

他不是没有想过安排郁战离开,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可郁战和他一样,是血性汉子。他们一起面对猛虎都不曾退缩过,如今也不差什么。

天快黑了,赵灵韵留住了陆钊。说等她准备点饭菜,三个人一起到陆钊说的院子处吃饭。陆钊想了想,点头同意。

郁战和陆钊两人在院子里独处的时候,他终于是忍不住问道:“钊哥儿,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去草原?”

他的表情很急切,想来也是正常,和陆钊不同的是,被带走的人里面不仅有乡亲,还有他的父母和姐姐。换做是谁,面对这样的情况,都会很焦急吧。

陆钊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郁战惊讶莫名,他很少看到陆钊说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

陆钊郑重的说道:“升职是需要军功的,最快的办法自然是击杀足够多的匈奴军。可匈奴刚刚失败,这几个月想来也不会进犯。我们想立功,都没有地方去。”

“看运气,只能听天由命吗?”

郁战无力的说道。

“不是,是严阵以待,伺机行事。”

陆钊认真的说道:“对你我来说,乡亲是最重要的。但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快爬上去。所以进了军营,我们不能按部就班的做。”

郁战认真的看着陆钊,这才是他印象中的钊哥儿,不管面对什么样的境况,他总是有着别人想不到的办法。

陆钊顿了一下,沉吟着说道:“锋芒毕露,镇压全场!”

正文 第二十一章 草莽多英豪

赵灵韵煮好饭菜以后,三人用食盒装好。

陆钊背着长弓,一手提着羽箭一手提着食盒。郁战拿着柴刀,提着剩下的食盒。这样的两个壮汉这身装扮走在路上还是很有威慑力的,好在这里是边城,对此算是见怪不怪。

走在路上也不至于引来路人侧目,在战争未起的时候,边城的管束略显松散。对于一些利器,也没有到必须收缴的程度。主要原因在于,战争一起,他们需要招之能战的百姓帮忙守城。

规则总是要向现实低头的。

到了曹闲野安排的院子以后,张天毅开门后发现石邑公主依旧坐在院子中间的椅子上,看脸上的痕迹似乎哭过。

“石邑,这位是赵灵韵赵姑娘。赵姑娘,我和你说过的,救了我一命的石邑姑娘。”陆钊介绍赵灵韵和石邑认识,把食盒里面的饭菜拿出来摆好,在一起吃饭的时候,顺带着提起了把石邑委托给赵灵韵照顾,两人明天要去参军的事情。

石邑公主停住了手上的筷子,胸口剧烈的起伏了几下。眨眼又低下了头,声音很粗的问道:“是不是和匈奴不打仗,你们就不用参军了?”

陆钊摇了摇头,解释道:“不是,我们之间的战争停不下来。而且我的父亲是被匈奴杀死的,乡亲们被匈奴抓走了。无论哪一个缘由,我都要去参军。”

石邑公主哦了一声,低下头继续吃饭。

于是整张桌子都没有了声音。

吃完后,陆钊和郁战起身准备收拾碗筷,但被赵灵韵拦住了,她的理由是两人马上就要上战场做英雄,这些小活就交给她这个女人吧。

石邑公主依旧坐在椅子上没动,只在听到赵灵韵的话的时候才抬头看了她一眼。

第二天一早。

陆钊起了个大早,推醒了旁边的郁战。压低嗓子说道:“走,咱们现在就走。”

郁战似乎也很清醒,点头:“好,咱们出发。”

出门的时候,陆钊往两个姑娘居住的房间看了一眼。发现灯光没亮,这才离开。

但就在院门关上的刹那,躺在床上的石邑公主睁开了眼睛。眼神里,没有一丝茫然。

旁边,赵灵韵的声音悠悠响起道:“这一夜,你都没睡吧?”

石邑公主面无表情的点头。

“他们会成为大将军的。”

赵灵韵似乎在祈祷,可这祈祷的声音里,充满了自信。

“没用的。”

石邑公主却很悲观的说道:“即便他们能够成为大将军,也没用的。人生一世,就是会一直烦恼。只不过不同身份,面对的烦恼不一样了而已。”

“是。”

赵灵韵眼眶一红,她也有烦恼。而且是天人永隔再也没有办法改变的烦恼。

石邑公主闭上了眼睛,没有接话。

路上,提着那把染血菜刀的郁战一边走一边说道:“钊哥儿,那个女孩,似乎有点依赖你啊。”

陆钊点了点头道:“谁在危险的时候遇到救援,都会有依赖感。咱们在山林中遇到老虎,你不是握紧了刀,我不是抓住了弓?天性使然而已。”

“你要是能娶了她,其实也挺好。”

郁战憋了半天,忍不住说道:“你们家就你一根苗子,先留个后是大事。”

“少想这种没谱的事情,咱们是去战场,是去和敌人玩命。现在娶了她,那不是坑人的吗?”

“也是。”

郁战长吁短叹,握了握柴刀说道:“那就让咱们兄弟一起杀出个锦绣前程,到时候八抬大轿去娶她。”

陆钊摇头:“我只是想把乡亲们救出来,顺带着,多杀几个匈奴。”

...

到达边军军营的时候,天还未亮。两个手中拿着武器的人当然不敢就这么靠近,他们在军营不太远的地方待了两个时辰,确信对方能够判断他们无害的时候,这才走到门口。相较而言,来过一次的陆钊要好很多。第一次过来的郁战显得很是紧张,毕竟这里是军法如山的军营。

“陆钊?”

还没等他走到门口,旁边已经走过来一个男人,正是曹天阙。

他走到陆钊的面前:“想好了?准备加入我们边军斥候队了?你放心,总有一天,你会为了这个选择而骄傲的。”

陆钊抱拳:“一定。”

曹天阙笑了笑说道:“你来之前我们已经商量好了,你直接加入楚南寻的斥候小队中去,害怕吗?你要是怕他算计你,那可以来我小队。”

这自然也是涉及到他和大将军曹闲野之间的算计,他们想把楚南寻和陆钊放在一起,看看幕后人物会做出什么样子的反应。

曹天阙是曹家棋力最强的存在,这个棋力自然不是下棋的能力,而是布局的能力。他的志向一直都是希望自己能够正面赢戈天鸢一次,也让那些匈奴们看看,他们的第一智者不过如此。可惜的是,到现在他还没有占到一丁点的便宜。

不过想来在军队中的那只黑手不可能有这样的能力,而且除非他真的是戈天鸢,不然就算怀疑是个圈套也未必有定力坐得住。嘴上说的道理都简单,真正实行还稳得住的,可都是人杰。

所以曹天阙这么做,就是的等着背后的黑手忍不住跳出来。不然以曹家的作风,楚南寻这次的行为,足够被砍头的。尤其是他伤害的是公主,夷灭九族也不过分。同时,这也是给楚南寻将功补过的一个机会,若他依旧冥顽不灵,那也就莫怪曹天阙辣手无情了。

斥候小队外出执行任务,谁意外死在外面都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你放心,楚南寻不是一个小人。上次的事情我没办法和你解释,但能保证以后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

曹天阙笑了起来。

陆钊摸了摸背上的长弓,有了这个他的胆气无形之中就壮了不少。上次给他一把长弓,那三个人未必能制服他。常年打猎,即便是短距离,他也有很大的把握一击制敌。

于是陆钊笑呵呵的回答道:“去哪里,没有区别。”

“哈哈哈哈,草莽多英豪啊。”

曹天阙击掌大赞,这一句,倒是出自真心。

正文 第二十二章 耻辱

曹天阙看了一眼一直没有说话的郁战,越打量越是满意。虎背、熊臀、蜂腰,这样的男人站立时候的姿态好看,上了战场冲杀起来更是凶猛。是很少见的,美感与力量兼具。尤其是郁战胳膊上几乎炸裂的肌肉,站在旁边就显露出舍我其谁的霸气。不过这也让他更加好奇,在这两个人中能占据主导地位的陆钊,有什么本事了。

一段关系中,说了算的往往是更强者。

往军营里面走的时候,陆钊也在想着这一件事情。他虽然不是很懂军纪,但也明白楚南寻做的事情不应该这么悄无声息。若真是有些护短,曹天阙把他送过去又是什么意思?他很敏锐的意识到,这其中有着他暂且还没有察觉的阴谋。

会顺利吗?

陆钊明白如果楚南寻还没有蠢透,恐怕不会让他们轻松进入。最重要的是,看起来曹天阙并不准备把他们送进去。很明显,意思是接下来的路得他们自己走过去。然而陆钊并不在意,他甚至,有点期待。

曹天阙在斥候二队门口把两个人交给了楚南寻,随后便转身离开。楚南寻饶有兴趣的看着陆钊,曹天阙之前和他打过招呼,但倒是没有想到陆钊竟还真的有胆量参加。但他目光还没收回,就感觉肌肤发冷。这是无数次生死之后,对于杀机的天然反应。

有人要杀他!

楚南寻随着感觉扭头,这才看到陆钊身后站着一个差不多年纪的青年,一双眼睛怒目而视。浑身肌肉绷紧,看上去恨不得当场撕了楚南寻。 不过这眼神可吓不住楚南寻,他指着军营里面列队的人说道:“我们斥候三大队不收废物,射箭、骑马、作战、潜伏但凡你们有一样能胜过其中任何一个人,就算过关。如果不能,那我劝你们,从哪里来滚回到哪里去。”

郁战笑了,不过在开口之前,他看了陆钊一眼。发现陆钊点了点头,这才笑呵呵的说道:“一样就行是吧。那我选作战,至于人选,选你行不行啊?”

楚南寻愣了一下。

郁战再次问道:“我说,不选他们选你可以吗?”

列阵的斥候兵,忽然间爆发出剧烈的大笑声。他们第一次也以为自己都听错了,队长楚南寻虽然不算是他们小队里单兵作战最强的那一个,可怎么说都绝对拿的出手。哪里是一个新兵随随便便就能够挑战的。

“选我,当然可以。”

楚南寻哼了一声:“就怕你马上就会后悔这个选择。”

他手底砍下来的人头可不少,其中比郁战还要张狂的,他也见得多了。

郁战把手中的柴刀扔在地上,这玩意能带进军营,也就是曹天阙亲自去接的他们。不然要是不被岗哨扣下,那才是怪事。楚南寻也够爷们,直接把轻甲脱下来扔在柴刀旁边,对着郁战勾了勾手。

“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先开始。”

楚南寻依旧没有把郁战放在眼中,他认为作战更重要的是技巧。尤其是,两个人力量差距不大的情况下。

可问题是,真的如此吗?

旁边的陆钊已经笑了起来,郁战提着一把柴刀在五个匈奴兵的围困下只受了一点轻微的皮外伤,真当是匈奴兵太弱或者是他运气好吗?这都是郁战的本事,当日狭路相逢的老虎,一扑之下都被郁战挡住,才给了陆钊射出致命一箭的机会。

本来在里面列阵等着挑选的斥候小队成员都跑了出来,把他们三人围在了中间。这么有意思的单挑,他们也有很久没有见过了。

“你觉得谁能赢?我怎么感觉这个新兵,信心十足啊。”

“废话,你刚来的时候不是这样?这不叫信心十足,这是不知天高地厚。”

“不过他的身体看起来确实很棒,就这副体格子,稍加锻炼绝对尖刀人物。上了战场,以一当十的存在啊。”

“别扯淡,战场上你就是楚霸王能怎么样?我倒是挺看好另一个,自己背着弓箭,想来一身箭术应当不错。”

还没等动手,周围已经开始议论起来了。他们对于接下来的单挑很感兴趣,但大多数人并不会认为郁战真的能够和楚南寻对抗。除了大将军的虎卫营以外,他们斥候队就是最精英的一批士兵组成的。而且常年在外厮杀,让他们这些活下来的,变得更加的强大。

为了给他们让出足够大的空间,陆钊背着弓箭也退到了场地外围。

“那我就不客气了,你伤害了钊哥儿,我这就给你长一长记性。”

郁战右脚重重的一踏,借着反震的力量如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他的身体再半路开始舒展,和陆钊手里拿着的长弓一模一样,其身如弓!他的拳头,像射出去二代羽箭一般,直直的砸出去。大巧不工,唯快不破。

楚南寻眼神一凛,这一拳的威势他感受的可比周围的看客直白的多。可作为队长,面对一个新人的挑战,要是第一拳就退避,那以后还怎么领导?他选择了右脚后撤一步,横起左臂架在胸前,右拳论成半圆,硬生生的怼了上去。

火星撞地球!

这可没有拳击场的拳套作为保护,肉与肉,骨头与骨头,发生最为激烈的碰撞。

郁战咬牙切齿,狠狠的嘶吼道:“谁敢伤害钊哥儿,我便要他死!”

话音落地,他舍开右手疼痛不管不顾,左手抓住了楚南寻横起来的左臂,用尽全身力气往侧面一甩。同样以力大闻名军营的楚南寻,竟站立不稳,趔趄着差点被甩飞出去。

可这没完,郁战紧跟着踏前一步,趁着楚南寻尚未站稳,曲肘击打在他胸前。不得已之间,楚南寻再退一步,竖起右臂遮在前面。郁战的肘部落在他的小臂处以后,拳头顺势弹出。楚南寻下意识仰头,避开。

却不防,脚下忽然手里,身子连续趔趄,中间门户大开!

郁战带着狞笑,上步屈膝,绷紧肌肉,一式直拳打出!

正文 第二十三章 连环箭

这一拳,直接把楚南寻砸翻在地。

郁战的力量之强大,若非是刻意的手下留情,这一拳不说砸死人,砸一个骨断筋折当真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楚南寻从地上爬起来,乌黑的面庞上涨的通红,他其实是个挺大气的人,就是这次丢的人,有点大了。

郁战还不满意,似笑非笑的说道:“伤害钊哥儿?这才刚刚开始。”

楚南寻恨恨的冷哼了一声,甩手就想离开。不妨被身后的陆钊叫住,说道:“他的考核完成了,我的还没开始呢。”

楚南寻强压住怒气,问道:“好,那你想选哪一项,和谁比?”

“射箭,如果队长还可以的话,我也想挑战一次。”

“好,很好,我满足你。你要是能赢,以后在这队伍里,我就不管你了。”

楚南寻气的不行,抓起一把长工和陆钊一起到了靶场。

这个时候,郁战的身旁已经围上了一群人。在生死最为直接的军队里,强者才是更受尊敬的那一个。

这些斥候兵原本就是佼佼者,哪一个都有着一点桀骜不驯的气质存在。郁战敢挑战,而且能打赢就足够让他们尊敬。

旁边有一个士兵看出两人关系不浅,贴近着郁战担忧的说道:“你这个兄弟行不行啊,咱们对正搏斗本事在队里面不是第一,可这箭术那可是相当厉害。整个边军,能稳赢的,都没几人。”

郁战扭头看了一眼,很想笑,射箭?和钊哥儿比射箭?

他很郑重的对周围的人说道:“射箭这种东西,天下也没有人能赢得了钊哥儿。是的,他就是这么的强大。”

靶场很快就到,对于郁战的话,听到的人一小半将信将疑,一大半根本不信。他们还没有见到过,能当得起这句评价的人。自然也不曾看到,这是一个急切时,曾站在树上一箭射死了老虎。那一箭,当时决定着郁战能不能好好的活下来。

想到这里,郁战的眼睛里就充满了感激与怀念。当时很奇怪的一件事情是,他并没有感觉害怕,老虎张开的血盆大口距离他就只有一只手臂的距离,他甚至可以闻到其中的腥气。但他依旧没有害怕,在这样的处境下,他依旧相信钊哥儿能够做到,一箭杀虎。

陆钊走到以后,停住脚步,对楚南寻说道:“你先来吧,我怕我先动手,你连试一试的信心都没有了。”

“狂妄!”

楚南寻握着长弓,心里面有些生气。

陆钊不理,指着靶心示意他赶紧开始。

楚南寻调整了一下呼吸,辨别了一下风向,搭弓引箭,射的不快不慢,但成绩不错,几乎箭箭都在靶心处。偶有失误也距离不远,如此,十箭射完。

他面带得意转过身,看着陆钊。刚才有心看了一眼,有八箭落在靶心处,两箭在靶心边缘。这样的成绩,就是面对曹天雀,也不虚了吧?

他倒是想看看,陆钊有什么本事。

不过,他忽然发现陆钊的眼神里,充满了鄙夷。

陆钊果然就鄙夷的说道:“没想到,这样的成绩就能让你满意啊。”

说完,他转身搭弓引箭,一箭接着一箭,一刻不停。眨眼间,箭袋落空,甚至没有人注意里面是不是十根箭。但远处的靶子,他们可以数一下,其实也不用数。

因为不管多少根,全部都落在靶心处。一根一根羽箭,很有规律的排列着。

陆钊的性格本来很是沉稳,这一次一入营便锋芒毕露也是他提前想好的计划。一来因为楚南寻和他有仇,而且他觉得楚南寻身上有问题。二来自然是希望能够快速升职,最好赶紧把楚南寻挤下去才好。

“神箭手,神箭手!”

周围沉寂了一会以后,忽然响起了震天的呼唤声。这样的箭法,他们可也没有见过几次。准确的说,是一次都没见过。有了陆钊,他们以后出去巡逻发生遭遇战,胜利的希望大了太多。

神箭手在这方面,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

楚南寻被打击的有些厉害,以至于把手里的长弓都给扔在了地上。

他很清楚自己这辈子再拳脚和射箭上都比不得眼前这两个人了,实在是太过强大,这或许就是大将军以前说过的天赋型选手。有些人,什么都不做,照样比别人强大。

这样的箭术,真不是单纯依靠练习能够得到的。

他只能捏着鼻子认可道:“你们的实力,足够进入斥候队了,大家为咱们小队新来两个强大的袍泽,列队欢迎。”

旁边围观的军士立刻列队,他们对于郁战和陆钊可是真正的欢迎。有这样的袍泽在,活着和立功的机会都大了很多。

这时候,楚南寻忽然又开口说道:“为了让你们能够尽快融入到我们斥候队中来,也是给你们这么强大一个奖励,今晚你们和我一起去边境线上巡逻。”

陆钊早就料到,楚南寻不会就这么认了丢下面子。便开口问道:“巡逻的时候,是几个人?”

“三个。”

楚南寻拍了拍陆钊的肩膀,解释道:“咱们斥候小队,向来是三人一组。你们两个缺少的那一个,先由我顶上。”

陆钊点点头:“好。”

楚南寻笑道:“不仅仅咱们有斥候小队,匈奴那边也有。至于谁能成为磨刀人,谁成了磨刀石,向来是各看本事。”

陆钊对于这一点,反倒不担心,反而是有点着急。只有进了军营以后,杀死更多的更重要的匈奴,他才能最快速度的升职。甚至在这一刻,他恨不得匈奴在过来发动一次战争,或者他们去征服匈奴。,这样他才有机会尽快飞升,掌控军权去营救乡亲们。

和平时分,论资排辈,他要什么时候才能升上去?

“是个人物。”

站在高地上一直关注着这边发生的一切的曹闲野大将军也由衷的钦佩,这两个人,确确实实是可用之才啊。抗击匈奴,一直靠着他这样的老家伙不行,得有更多的,数不清的新人冒出来。

正文 第二十四章 妙计

军营炫技,这本就不是什么好事。太出彩的人,总是会遭到被人的嫉妒。在战场之上,袍泽的一念之差,可能就决定了你的生死与否。陆钊这么做,是因为他希望自己能够立威,能够快速得到立功机会,能够带着兵去把乡亲们救回来。

这是他不得已之下做的选择。

其实也幸好郁战有着先天优良后天又经过锻炼的身体作为底子,他又有十几年雕琢出来的一手好箭术。不然,他连这最后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钊哥儿,咱们这第一步完成了。下一步该怎么办?”

比武以后,楚南寻狼狈而走。虽说军营里不是武学最高明者成为将军,可当众被两次击败,尤其陆钊神乎其技的箭法,依旧让他觉得很丢脸啊。

队正一句话没说走了,今天的训练项目也就算完事了。

趁着这个机会,郁战偷偷的找到了陆钊。询问他下一步有什么计划,在用脑子这方面,郁战就不觉得陆钊会输。除非是遇到那天那个变态的女人。

陆钊摸了摸鼻子,沉思着说道:“咱们得找一个机会,出去巡查。越过咱们家乡,一定还有匈奴的散兵游勇。拿他们的人头,换功劳才行。”

郁战习惯性的点了点头,想了想,觉得这个办法真是不错,便点头道:“我觉得这样挺好,咱们割了匈奴的脑袋,拿来换功劳升官。”

陆钊面色坚毅,下了定论:“走,咱们去了解一下,新兵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巡查。”

说干就干,两人钻出军营。找到一个叫赵二的斥候军, 之所以找他,是因为陆钊先前注意到郁战击倒楚南寻的时候,他是第一个面露喜色的。这下意识的反应倒不能说明他和楚南寻有什么愁,但最少能够证明这个赵二是尊重强者的。

“出去执行任务啊,一般来说新兵得训练三个月以后合格了才行。要知道,这出去执行任务带的马匹和弓弩可都是战略资源。”赵二挠了挠头,不确定的说道:“不过你们两个,应该不用这三个月训练才对吧。”

陆钊闻言点了点头。长弓在民间不算是禁物,但弩不行。在民间,是绝对不会允许弩的出现的。即便是军中,除了特定时刻,也不会允许普通士兵手中出现弩的踪迹。

与弓相比,弩的上手实在是太过于简单。即使是新兵,也能很快的成为用弩高手。弩,也是步兵对付奇兵的神器。一个新兵,就能轻松击杀一个花了一辈子时间来接受战斗训练的骑士。所以新兵是拿不到弩的,每一张弩的遗失,都是损失。

“不过吧。”

这赵二又挠了挠脑袋,话锋一转,说道:“咱们这位队正比不得隔壁那位,他心胸可不算宽广。你们两要是真的接到了人物,可千万小心,不要被他趁机害了你们。”

陆钊郁战相视一笑,早就结下了仇。有没有今天的事情,双方之间也不可能和平共处。

同样的一片天空下,本在一个山村中生活现在被抓走的乡亲,也都沦为奴隶。好在他们跟在了戈天鸢的身旁,手里的活计不算累,处境也很安全。相比较起来,倒是比当初的日子还好过了些。

毕竟在这里,只要听话干活,吃喝是不用他们发愁。最让他们奇怪的是,这群匈奴对待他们这些人远和传说中的不一样。就连其中谁生病了,都会安排郎中去救治。村民们是非常欣喜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总是看到老村长闲暇时候坐在草原高坡上望着东面唉声叹气,老村长年纪大了,他们并没有强制他去干活。

这些村民就更加想不通,有东西吃,有衣服穿,还不用干活的日子里,有什么好忧愁的。

老村长本就皱纹横生的脸上,又添了几道痕迹,显得更加苍老了。

平日里,不管是谁去关心这个问题。老村长都是一样的摆摆手,问的急了,就不耐烦的说告诉你你也不懂。说完,又坐在那里发呆,忧愁。

时间长了,这些个村民也就听之任之,反而是习惯在这里生活了。

这片草地的更高处,有一座营帐,看上去很不起眼。但整个草原的牧民看向那里的时候,都是仰视的目光。不为其他,只因那里是能为他们带来更好生活的,第一智者戈天鸢的住处。

在她的身旁,坐着的是江十二。准确的说,两人中间是一张棋盘,两盏浓茶。

纵横十九道,围棋。

“江,你觉得在绣衣使者的记录里,你还活着吗?”戈天鸢执白,很随意的落子。她的围棋水准,在整个草原上是无可匹敌的。棋力之强,前所未有。所以她与江十二下棋,随意即可。

江十二皱着眉头,想了很久才落了一颗子。听到戈天鸢的文化,他摇摇头,笑道:“从我来到草原上开始,就已经是一个死人。也得感谢左贤王没有对我施加刑罚,不然现在我也只好自杀了。在左贤王这里,谁都不可能忍得住不开口。这一点,我很清楚。”

“江,你自杀的信念我是相信的。你们整个绣衣使者,我都很钦佩。只不过这一次不这么做,是因为不需要。”戈天鸢笑呵呵的摇头,说道:“你们的朝堂上有我的人,他会弹劾曹闲野私自变动军防的事情。要是这个时候,军营里恰好出了点事情,你猜会不会换将?”

“这些事情,不是我该考虑的。”江十二尤为果断的闭上眼睛,摇头。和戈天鸢斗计,两个他也不会是对手的。他也并不觉得自己有本事从戈天鸢话里面分辨真假,万一被她利用,自己可就罪莫大焉。

可听到戈天鸢说的这件事情,他又如何能不动心去给曹大将军做一个提醒?

“你就不想知道,我如何让军营出事?说起来,还得感谢你啊。不是你,我还真没有机会把人送进去呢。想到了吗?你这么聪明,一定想得到的。”戈天鸢微微一笑,起身走出军营。

江十二闻声睁开眼睛,一脸痛苦之色。

正文 第二十五章 出营

第22章

塞下寒风起,冷意入骨来。

江十二在戈天鸢离开很久以后,慢慢的把棋盘上的棋子黑白分明的捡到盒子里。

事实再一次向他证明,戈天鸢是他招架都无法招架的对手。他甚至想不通外面这些村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待遇,不敢确定戈天鸢和他说这样的信息目的是什么。

江十二的第一反应,是她希望通过自己传达这个信息到朝廷。可眼前这个女人是戈天鸢,江十二根本不知道自己应该不应该想办法把事情的原委传达过去。

他同样要考虑,会担忧戈天鸢会不会趁机把绣衣使者在塞外的势力都挖出来。也害怕万一没有传递,事情真的按照这个境况发展,他是否因为内疚而精神崩溃。

“他会传递回去吗?”

在路上,给戈天鸢做了很多年马夫的老头,愁容满面。现在匈奴也不好过,他们的内部矛盾很多。

战争,很多时候也是转移矛盾最好的方式。

“三天之内,这个消息一定会传递出去。”

戈天鸢十分自信,在和江十二聊天的这一路,她基本已经摸清了这个人的性格。多谋而无断,这样的人只会把自己知道的事情传递出去,让他做决定。他担不起,也背负不了。

“要不要顺藤摸瓜?”

老车夫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

“不要打扰他,也不要碰这些线。知道了他们的存在,以后用得上的地方多着呢。两国相争,人不是棋子。”

戈天鸢悠悠然的望着天空,眼神空幽。

老车夫闻言默然,是啊,人是千变万化的。没有全黑,也没有全白。谁能真正的看透人心?即便有着第一智者称号的左贤王,也是做不到的吧?

她当然看不透所有。

比如已经进了玉门关的陆钊,此时已经得到了外出执行任务的机会。而且得来的远比他想象的容易得多。最开始的时候,陆钊担忧过楚南寻会不会趁机阻碍,不给他立功的机会。队正的安排,在军营里就是军令如山,无法违抗!

可楚南寻好像一点也没有前后发生的事情,第一次出任务就安排了陆钊和郁战。斥候小队三人一组,但不允许三个人都是新入营的新兵。所以这个小组就多了一个领队,陈二。

最开始陈二是拼了命的推辞的,他那点本事,哪有资格当这两位的领队啊。虽然这两位是新兵不假,可人家的本事摆在那里。战场边缘的军营里,可不看资历。没本事很快就死掉了,资历有什么用?

只不过这种环境下,还有资历存在的,往往本事都不一般。要么是作战的本事,要么是保命的本事。对于一个士兵来说,这两种本事不分强弱,一样重要。

立功,那也是在保命的前提下。

但是陆钊和郁战合力把赵二给架上去了,说这件事非得他做不可,别人做不来。并且保证两个人一定听从指挥,让向西绝不往东。赵二这才勉为其难把这件差事应承了下来,可他心里总觉得怪怪的。

按照规章制度领取了巡查配件的郁战,钻进营帐里找到陆钊,小声问道:“钊哥儿,咱们这要走了。不跟石姑娘以及赵姑娘打个招呼啊?”

“又不是不回来,再说这样的事情和两个姑娘说什么?”陆钊摇了摇头。

“到底是有危险的,要是出了事,就没人知道我们哪里去了。”郁战的声音有些悲凉,也正如他所说,一旦上了草原。那就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再厉害的人,也不敢保证如此空旷的环境下,不会出现意外。哪怕你一身本事,在一望无垠的草原上,也就是一箭的事情。

从马背上的功夫来说,汉人是天然落后于游牧民族的。

“如果活着,她们自然会看到。如果死了,那他们看得到还是看不到又有什么区别?徒增伤悲而已,男子汉大丈夫,心思别放在这里,没意义。”陆钊拍了拍郁战的肩膀,他不是反对自己这个弟弟去喜欢一个女孩。只是眼下,他们兄弟两人没有谈情说爱的时间和土壤。

郁战点头:“我知道的,这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要提刀北去,斩下她的头颅。”

陆钊眯了眯眼睛,没有多问。

“哎,你怎么还是这把长弓?军营发的,可比你自己做的这把,精细不少。”郁战忽然发现,陆钊准备好的长弓竟然不是军营里发下来的那把。他们当初制造长弓的时候,因为工具的原因,和军营里发的可当真是差了不少。唯一胜过的地方,可能就是弓身用的百年老树,质地坚硬。

陆钊摇了摇头,笑道:“什么精细不精细的,这把弓用的顺手了,有感情了,就不想换了。人嘛,都是有感情的。”

“也是,反正钊哥儿你箭法那么好,用什么弓都一样。”郁战把手边的弩举了起来,笑道:“不过这个东西对我来说就很好用了,虽然射程不如长弓,威力也差了不少。但简单易操作,杀人容易许多。”

陆钊闻言笑了笑,点头道:“几天时间就能掌握的杀人利器,确实厉害。”

他是见过弩的,在匈奴拖死他父亲的那一次。领头的那个人手里就拿着一把黑色的奇形怪状的东西,后来猎头叔叔和他说那个东西叫做弩。并且和他讲述了弩的使用方式,以及对抗办法。

猎头叔叔对于弩是不屑一顾的,他说一个弓箭高手在一个公平的环境下,对弩手完全可以进行猎杀。因为弩装弩箭是很麻烦很慢的,所需要耗费的时间,足够一个箭术高手射出去多次了。他估算过,以陆钊的本事,弩箭装填的功夫,他能做到九箭连珠。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郁战美滋滋的把弩箭放好,提起长刀招呼道:“咱们走吧,待会就要出发了。说起草原的地貌,其实哪有人比咱们还来的熟悉的啊。”

陆钊点了点头,没接话。跟在郁战的身后走了出来,站在营帐外面的时候,他转过头,逆着光朝着后面山坡上看了一眼。

正文 第二十六章 劝解

江十二咬着后槽牙走出营帐,在看到外面这些村民的时候,他的内心充满了愧疚。把兵防图遗失的事情委托陆钊带到长城,对于大汉以及边军来说是大好事。但对于这些百姓来说,是无妄之灾。

他们不仅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子民,反而是连累了他们。

但现在,他只能厚着脸皮去求人帮忙。

这些村民是不知道这背后发生的事情,对于和他们一起被抓过来的江十二一直抱着很好的态度。加上江十二能够和戈天鸢平等的对话,也在无形之中给了他们压迫力。

江十二走在人群中,对于这些乡亲们的善意给予微笑回应。他的灿烂,掩饰心中的不安。在营帐里,他已经想好了目标。这个消息想要传递出去,不是一般人能够办得到的。他自己都未曾逃到长城,不可能随意找到一个人就成功办到。

经过他这段时间的观察,有可能办成这件事情的,这里面还真有一个不二人选。那就是一手培养出陆钊的猎头,也是负责带领村民上山打猎的首领。江十二是见过陆钊的,也算是相对比较了解,能培养出这个小子的人,他不觉得会很普通。

就算陆钊是天赋异禀,箭术无双,也得有个人带进门不是?

江十二现在就停在把陆钊郁战带进门的这个师傅眼前,一个壮硕的汉子。裸露的手臂上有着一道道望之骇然的伤疤,他在干活,每一次晦挥起工具,伤疤颤动像一只只蜈蚣在动。

“这位兄弟,是有什么事情吗?”这大汉停住手,扭过头说话的时候,让人感觉他的声音似乎从天灵盖中发出。醇厚,具有威严。

“我叫江十二,我见过陆钊。这孩子带着我的东西进了长城,应当过得是不错的。”江十二想了半天,决定用陆钊作为突破口。

果然,大汉脸上少了一丝戒备,多了点亲近。

“陆钊这小子,一直就是个机灵的。行走在山林中,能不受伤的,除了他一个都没有了。”大汉缅怀道:“我教的本事,他也总是第一个学会。他们都说郁战是新一代人里面最强大的,不过我一直觉得,他们两个没有可比性。”

大汉顿了一下,笑道:“两个郁战,也比不上一个陆钊!”

江十二回想了一下自己受伤时候陆钊和郁战的表现和决断力,确实差距不小。

于是他点了点头,赞同说道:“确实如此,陆钊这个孩子,将来会有大成就的。”

大汉很开心。

这位村子里面的猎头首领笑开心了以后,问道:“你来找我,不是为了跟我夸赞一下陆钊的吧?从我心里来说,这辈子我都不想在和他见面了。”

“你很快就会和他在见到,我有一件事情想请您帮忙。成功了,说不定能把这些乡亲们都救到长城以内。”江十二左右观察了一番,戈天鸢的人确实全部撤离了,没有人在盯梢。

“和陆钊一样的事情是吗?”大汉摇摇头,笑道:“村子里被随即屠杀一半人的时候你们不在,村子里饿的只能吃着草皮和老虎搏斗的时候你们不在,村子里被全部抓走的时候你们还是不在。现在,你让我送东西,冒着害了这么多人性命的危险潜逃?”

“对你来说这很重要,对我来说这些人的性命才重要。你看这周围的看守,哪有人啊。想走,我早就离开了。但他们怎么走?村长已经六十岁了,走得了吗?更何况这种衣食无忧的生活,不是很好吗?”

大汉一脸嘲讽的笑容看着江十二,说的江十二面色赤红。

但他受过系统性的训练,心志坚定不会因为几句话就改变立场。

“你们留在这里,连性命都要看这些匈奴的心情,一旦他们起了杀心,你能怎么办?就算你一身本事,又保得住几个?”江十二苦口婆心的劝解道:“只有把他们都带到长城内,你们祖祖辈辈才能生活的更好。这不是一代人的事情,是此后无数代的传承!”

大汉依旧是一脸嘲讽的表情,随即低下头编织起手中的草绳。昨天六叔说他们割完草不好往回拿,他就寻思着今天赶紧把绳子弄好。正好现在有时间,就多弄几根,好方便一旦坏了六叔他们还有的用。草原上找到能编织草绳的树皮,可当真是不容易啊。

江十二无奈一声长叹,继续发愁去了。

在这里几百里之外,陆钊也有些发愁。他们三人一支小队出了军营,才发现想立功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匈奴已经撤回到草原深处,积雪消融之前,看样子是不准备再攻击了。按照以往的经验,等开春的时候,他们会想办法越过长城掠夺食物。算起来,差不多得有三个月时间。

这段时间,这附近很少有匈奴人出现了。

“钊哥儿,这怎么办啊?咱不能真的等到开春吧?我都要急死了。”郁战望着草原深处的方向,神色焦急。

“一定有人,你别忘了。先前那次可有不少逃兵,他们不敢回到草原去的。肯定就在这附近游荡,寻找生存空间。等着来年大战一起,再混回去就行。匈奴那个时候缺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想一想,这附近,还有哪里能过冬?”陆钊眯愣着一双眼睛,环视着四周。

草原上的冬天并不好过,没有御寒的衣物和屋子。身体再强壮的男人也一样熬不过去,数九寒冬,要了多少人的性命。

“这就多了,部落营帐,村子甚至山洞都可以熬过去啊。你忘了,咱两那次被大雪堵在山上,不就在山洞里过了三天才被猎头叔叔接出去,还不是一点事情没有。”郁战摇了摇头,对赵二说道:“那次我们两个,差点就出不去了,要不是猎头叔叔厉害,成功的把我们找了出来,可真就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了呢。”

赵二看着这两个兴致勃勃的人,有些不能理解了。别的小队出来都是小心翼翼,生怕遇到敌人丢了性命。要知道,尽管他们经受过训练,可与马背上长大的匈奴精英来说,差距不小。可眼前这两个,怎么还想着方的想找到匈奴呢?

正文 第二十七章 伏击

暴风雪过后的草原并不好走,积雪之下骏马也提不起速度。更不消说,他们座下的,距离骏马的定义还远得很。如今的用处,也就只剩下托着他们不坠到积雪中,加上节省体能。

他们本来也不着急,郁战和陆钊心里恨不得赶紧立功,赶紧带着一只小队杀回草原上去。可都明白,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在无谓的环节浪费体能,遇到危险只有死路一条。

陆钊的长弓一直提在左手,羽箭也拿了三根握在右手。这大冷的天气里,他的掌心出现了汗水。

“钊哥儿,怎么看着你这么紧张?”

隔着不远,郁战下意识的提起了刀,惊疑的问了一句。

陆钊指了指前面的荒草,被积雪掩埋了大半。上面露出来的部分,有很多折断的痕迹,断裂的方向很不规则。

很明显,这些痕迹表明在不久之前,有动物从这里经过。只是大雪掩藏了痕迹,无从判断是不是人了。

“钊哥儿你也太厉害了!”

赵二忍不住竖起大拇指,这么细微的细节,他们平常可从来没有人注意过。大多数时候,眼睛没看到人或者很明显的痕迹,他们就当做无人的。

“钊哥儿厉害的地方,多着呢。”

郁战好像被夸赞的是自己一样,得意洋洋。

“他上了山,从来没有空跑的时候,哪里有野物,他用眼睛就能看出来。”

赵二钦佩的看着陆钊。

陆钊眯着眼睛,说道:“别吹了,小心着点。逃兵也不都是废物,到底是上过战场见过血的。”

郁战嗯了一声,把弩箭拿出来握在左手,右手紧紧抓着战刀。

陆钊的眉头却皱的更紧了,他的眼睛里透出迷茫,心中警铃大作。

“二哥,你们平常的巡逻范围覆盖多远?”陆钊扭头冲着赵二问道。

“差不多距离玉门关三十里的地方吧,一般到了那里就会往回走。深入三十里到六十里的地方,是咱们和匈奴的探子厮杀最惨烈的地方。”赵二听过以前不少前辈讲述过这些事情,那三十里被称为禁绝之地,精兵悍将死伤无数的地方。

“可是这里,距离玉门关二十里都不到啊。”陆钊叹了一声,弯腰抬脚把裤子重新绑好。然后调转马头,朝着断裂处前进。

郁战看到陆钊这一副准备打架的模样,愣愣的问道:“钊哥儿,前面真的有敌人?”

陆钊咧嘴苦笑:“兴许,也算是敌人吧。”

“什么意思啊?”

“准备作战就行了,我估计,也就三到六个人。”

“好。”

郁战一双眸子中,光彩熠熠。他对于作战有着天生的热血,每次受伤,都会让他更加疯狂。他一直在吹捧陆钊,但实际上,在老虎面前敢一步不退的人,有多么勇敢?

越是往前走,他们越是小心。尤其陆钊,眼睛已经眯成了一条缝隙,羽箭更是搭在了弓弦上。如果,真的如他所想,那接下来,可是很危险啊。

陆钊想了想,扭头对郁战说道:“你带着二哥留在这里,我自己去前面看看。”

郁战听到,立即摇头道:“不行,你在这儿,我去前面。一旦出了事情,你还能远程支援。”

陆钊可没有说服他的心情,直接了当的说道:“就这么说定了,马匹和二哥都交给你,我去前面也不一定有危险,也许是我们都想多了呢。”

说完,陆钊跳下马匹钻进了雪地里。速度之快让赵二大为惊叹,郁战倒是觉得正常。积雪的阻碍和陡峭山坡是没有办法相比的,再陡峭的山坡也是拦不住陆钊的。

陆钊在观察四周的地形,他相信如果真的有人埋伏的话,也不会在绝对空旷处。射箭手并不那么容易找,尤其是这种环境下,陆钊自己都不敢保证百发百中。

他在想,如果自己要伏击一个人,会藏身在什么地方。在往前走的时候,他一直在寻找。

陆钊走的很慢,这样就算有伏击者,也不会落入到陷阱中。

很快,和郁战之间的距离拉开到了百十米。就在这时陆钊的脚踝忽然紧了一下,一只手握在了上面,然后就看到四周有两个人影窜了出来。

雪堆下面,竟然藏了三个人!

这说明什么,这些人一早就知道陆钊几人会走这条路线。所以才会三个人都埋伏在这里,可这条路线,只有他们三个人知道。

这样的境况,容不得陆钊不多想。

陆钊看到一个人影伏在地上抓住了自己的脚踝,在这个人发力之前,陆钊握着羽箭的手毫不犹豫的扎了下去。伏在地上的人哪里想到陆钊的速度会这么快,另外两个窜出来的人扬起雪花的人还没反应过来。血水已经透过羽箭,流了出来。

从脚踝被抓住到俯身杀人,几乎就是一眨眼的功夫。

伏在地上的人已经松开了手,后背处鲜血咕嘟嘟的冒着。

陆钊感觉到自己身体发热,汉人和匈奴人的区别实在是太大了。眼前这几个,他一眼扫过去就可以确定这是汉人。他不是第一次杀人,却是第一次杀汉人。

似乎,也没有什么区别。

只是心头涌起的愤怒,完全不同。

此时此刻,除了愤怒,还有悲哀。

远处,郁战看到了这一幕,握着刀的手愈发紧了。

他不敢乱动,因为他不知道是不是只有三个敌人。

陆钊杀了人以后,一点也没有迟疑。扔掉手中的羽箭和长弓,反手拔出长刀。把脚下的尸体踢开,朝着两个敌人的方向冲了过去。

这两个人握刀的姿势在告诉陆钊,他们并不是老兵,没经历过血与火的考验,撑死了也就是经过训练的新兵,还属于那种杀人都会犹豫的阶段。

从他们的口中,是不可能询问得到一丁点有用的线索的。

陆钊到了两个人中间的时候,还来得及扭头看了一眼他们稚嫩的面孔,心中有些叹息。

看上去,这两个人的年纪并不比自己大啊。

但他们,就要与这个世界告别了。

陆钊的刀在他们的喉咙间划过...

“若我为上将军,当屠尽匈奴,杀尽内奸!”

正文 第二十八章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三具尸体摆放在面前。

郁战表情漠然,陆钊眯着眸子。只有赵二,脸上充满了纠结。

当年他刚刚进入军营的时候,形势还没有这么险恶。一些老兵就和他说过很多现在算得上秘密的事情,其中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他不清楚。其中有一条,他有点相信了。那个老兵说有一些长官会想尽办法干掉他不喜欢的手下,最好的两种,一个是派到最危险的部队里去当炮灰。这么做,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他真的有可能会立功升官。

而另一种最没有后患的,就是在他行进路线上,安排好人直接伏杀!

看到陆钊刀斩三人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就是逃离。很多不合理的事情浮现在他的脑海中,比如这三个人为什么在这里埋伏,比如为什么郁战陆钊还没有经过训练考核,就能带着装备出来执行任务。但马上,他意识到自己逃走是没有用处的。边军死令之一,不得无故弃同袍。

“怎么办?”

赵二焦急的问道。

郁战看了陆钊一眼,没问出来,但很明显也在等着陆钊的决定。陆钊指了指三具尸体,抿了一下嘴说道:“这茫茫大雪,埋了就是。咱们今天什么都不曾见过,也什么都没有做过。”

郁战用力的点了点头,他们都不瞎更不傻,当然看得出来这三个人根本就不是匈奴。

然后郁战握着刀在三具尸体上捅了一遍,站起来以后握着滴血的长刀直直的看着赵二。赵二战战兢兢的想要结果郁战的长刀,结果被郁战一声怒吼,赶紧把自己的长刀拔出来蹲下去一人心口补了一刀。他懂,这是郁战逼着他一起下水。

“兄弟!”

站起来以后,赵二忽然问道:“你们到底和楚队正有多大的仇恨啊,一般的他不至于冒这么大的风险吧。这要是被发现了,他可是砍头的罪啊。而且你们是他手下的兵,这样早晚会出事的。”

陆钊眯了眯眼睛,把刀放了回去,手里依旧提着长弓。

“仇恨啊。”

陆钊冷笑着说道:“我们和他之间的仇恨,从一开始就注定解不开的。”

赵二苦着脸说道:“你们两个小兵,怎么会招惹到他呢?”

郁战哼了一声:“他,他配吗?我们招惹的是他的主子,就是不知道这个主子是谁,不然我早抹黑去把人剁了喂狗。要是边军都是曹天阙这样的,塞外怎么会沦落至此。”

“什么!”

赵二吓了一大跳,赶紧捂住刚才从死人身上摸来,放在胸口的银子。

“这件事情和你没有关系,你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就好。”

陆钊翻身上了马匹,说道:“咱们继续向前面巡逻,刚才发现的痕迹不是他们造成的,这几人来到这里没多久。”

“你怎么知道?”

赵二惊讶的问了一句,他就看不出来这几个人来了多久。

这一次,陆钊懒得回答,郁战只好懒洋洋的解释道:“这几个人埋在雪里,来的时间能长了吗?这附近连个马都没有,很明显是有人给送到放在这里的。而刚才的痕迹,绝对是骑马才会造成的。”

“原来是这样。”

赵二又摸了摸胸前藏着的银子,心想这两人果然厉害。不过转念他又笑了,厉害有什么用,还不是连钱都不知道拿?

陆钊说道:“咱们继续往前走。”

赵二赶紧点头答应道:“哎,都听你们的。不过我还是劝你们一句,胳膊拧不过大腿,县官不如现管...”

三人依次上马,陆钊手里依旧攥着长弓,警惕的看着四周。郁战也握着长刀,不过这一次他明显靠陆钊靠的近了许多。毕竟万一发生意外,他和陆钊的默契程度能够最大可能保证两个人活下来。至于赵二,郁战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他从来不发愁这样的问题,但在边城之内,有一个人却是愁的不行。

石邑公主看着在她面前行大礼的曹闲野大将军,无可奈何说道:“大将军,我一定要嫁过去的吗?”

曹闲野站起来,摇了摇头。

石邑公主面上一喜。

曹闲野接着说道:“皇家的事情,不是老臣能够插手的。想来陛下,也不会给公主找一个太差的夫婿。”

“嫁给一个蛮子,还有什么好与不好。”

石邑公主低下头,失望之极的说道:“父皇才不会管我嫁的人怎么样,再说了,他也不喜欢我,不然也不至于把我嫁到那么远的一个地方。”

她双手托着下巴,苦笑着看着曹闲野,问道:“什么时候要出嫁?”

曹闲野又摇了摇头,说道:“老臣也不知道,本来现在应该已经出发了。可这么大的雪,他们也没人来接,老臣无能送公主过去,还请恕罪。”

“这如何怪得到大将军,要是石邑嫁过去,能如丞相大人所说,止边境之戈,也算是值得了。”石邑公主长叹了一口气,她要是愿意嫁,又何必逃?

曹闲野在听到止边境之戈五个字的时候,一脸的羞愧之色。边境不安,这是武将无能啊。天子之女,用来换天下平安,是她的责任。放在天下百姓的眼中,都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可曹闲野总觉得,这很丢人。不是用女子换来和平丢人,而是武将的刀不能够用来安天下很丢人。

“公主殿下,您先住这里吧。至于其他的事情,等开春的时候再说。”

曹闲野寻思着,开春的时候一定还会有一场大仗。到时候抓住机会,能重创匈奴的话,那石邑公主也是可以不和亲的。毕竟定边境之乱,有很多种办法,不一定非要嫁公主。把匈奴彻底打残,也不失是一个很好的办法。

石邑公主惊喜的看着曹闲野,难以置信的问道:“这样,真的可以吗?我可以先住在这里,等到开春?”

“是的。”

曹闲野挺了挺腰板,像是肩膀上扛着一座山一般。他准备试一试,做一次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事情。

只可惜,他看不到千里之外,朝堂之上已经吵作一团。

正文 第二十九章 猜忌之心

大汉皇宫,巍峨的宫殿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高大威严的殿堂中,穿着金色黄袍的男人坐在上面,一脸阴郁。

在他的下方,群臣吵作一团。

“陛下,匈奴就是喂不饱的白眼狼,边军将士气势如虹,举国上下民心可用。这根本就不是和亲的好时机,凉了将士的热血,以后可就麻烦大了。”

“战争,是用你的嘴就能赢得吗?大战一起,会给百姓增添多少负担?多少将士要为此付出性命,最重要的,本就不算充盈的国库,转眼间就会成空。要是有点天灾,历史可不曾走远。”

“十万大军出塞北,足够征服那群匈奴了。我不信十万大军,已经到了我们不能够支撑的程度。除非国库的钱,被中饱私囊!”

“卫大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以为上下运转,哪里不需要钱啊?曹闲野在边塞,无故调换守军,不需要钱粮吗?”

“......”

朝堂之上,吵成一团,武将要战功,文臣求安稳。出发点不一样,这场争论就永远不可能得到结果。即便其中一方拿出更有力的说法,也不会得到承认。

关于对于匈奴的方针问题,这些年就从来没有争出一个结果来。更多的决策,最后的压力就落在了汉皇的身上。是征战还是和亲?大殿上吵杂的声音慢慢消失,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

“石邑已经到了边城,就没有再把她叫回来的道理。粮草军队都做好准备,其他事,开春再议。”汉皇开口,一锤定音。

即便他依旧没有给出一个确定性的答案,但满朝文武都知道,今天的争论算是告一段落。

至于开春以后的事情,当然是开春以后再说。

“卫将军,你对于曹老将军私自调动兵防的事情怎么看?”大殿外面,丞相赵周从后面追上大将军卫青。

“赵丞相,曹老将军还用我们担心这个问题吗?”

卫青停住脚步,略显无奈的说道:“他要是有私心,现在半壁江山早就没了。该有的解释,我想很快就会到了。”

“说的也是。”赵周被卫青把嘴里的话全部噎了回去,接下来的也就一句说不出来。

卫青摇了摇头,刚往前走了几步,又被拦下了。

这一次,卫青的态度谨慎了许多。他疑惑的问道:“江大人,您怎么在这里?”

这位江充,可还真容不得他不小心。掌控大汉绣衣使者的头领,有风闻奏事的权利。更重要的是,谁也不知道身边有没有有多少绣衣使者。这位江大人,平日里又是为官低调,从不与人争锋。自然也就没有人,愿意招惹他。

“我放在塞外匈奴中的眼睛被戳掉一只,不过在这之前,他往边军送了一封密报。重要性大约在他看来,比自己隐藏了十年的身份还重要。但是在曹闲野的奏折里,我没有看到这个信息。”江充双手交叉在一起,八根手指有规律的微微点动。

卫青闻言也是皱起了眉头,这么大的事情,曹闲野不上报是为什么?他绝对相信曹闲野以及曹家的忠诚,但自古以来,被手下胁迫上位的事情,在哪一个朝代发生的可都不少。边军一旦有异心,对于大汉的伤害,就会变得极为恐怖。

玉门关若不再为屏障,一大片平原地区将直面匈奴铁骑,数百万的百姓都将无所依靠。大战一起,不知多少汉人要流离失所。即便最后击败匈奴,把他们驱逐出去。也依旧会给百姓带来不可弥补的伤害。

卫青抬头江充问道:“江大人的意思是,主战?”

江充直接摇头,又摆了摆手笑道:“卫将军误会了,是战是和,那是你们这些大将军和丞相的事情。我只能给出一些建议,如果近期不准备起战端,那最好把曹闲野老将军换回来,以防不测。”

“曹家儿郎可大多在军中。”江充压低声音接着说道:“他们一旦做了决定,京城里的家眷可不足以牵制他们。”

“曹将军要是有了决定,就算所有儿郎都在京城也一样不足以牵制他。胸有猛虎,心如铁血的男人,亲情是不足以对他产生影响的。可边境形势并不好,临阵换将也是兵家大忌啊。”卫青皱紧了眉头。

把曹家所有人从边军调回来,也一样要考虑他们的感受。

要是干出曹家本来无心,却被他们逼反的事情。那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在史书上,他们估摸着也要成为笑话了。

“江大人,这件事情还需要你们确认一下。边关距离这里太远了,很多消息传递过来已经不足以再提供参考价值。临阵决断,很重要。”卫青抿了抿嘴,想了想说道:“这件事情,就先不要和陛下说了。”

“我明白,我已经准备派人过去处理这件事情。还有一件事,石邑公主没有出塞。被曹将军留在了边城,这件事情,他同样没有上报。”江充手指上下起伏的速率越来越快,卫青的眉头皱的也是越来越紧。

石邑公主是匈奴王亲自为长子求得亲,两家联谊至少能定边境三年安稳。三年不起站端,对于发展中的汉王朝来说,至关重要。

“这件事情我们兜不住,开春后匈奴王庭一定会派遣使者前来问询,江大人可否知会了陛下?”卫青看着江充,江充摇头道:“还不曾,正准备进宫面圣,先遇到了卫将军。”

“那我就不打扰江大人了,请便。”卫青让出了位置,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江充点了点头,迈脚朝着皇宫里面走去。

他是有直接面圣的资格的。

汉皇最不愿意的事情之一就是被蒙蔽,这也是绣衣使者之所以存在的重要缘故。而绣衣使者的首领江充,就有了随时随地面圣的资格。

卫青迈步朝着宫外走去,边走边忍不住骂道:“曹老将军一辈子戎马,临到老了,竟干出这么一件蠢事。擅动兵防,擅留公主。这是唯恐陛下不起猜忌之心吗?”

正文 第三十章 血腥气

汉武帝召见江充,是在后宫进行。一反常态的非宦官可入后宫,可见恩宠。

江充也确算是汉武帝最信任的人员之一,不然也不会把最重要的绣衣使者全部交给江充一个人掌控。对于汉武帝来说,江充是他遍布天下的耳目,是越过群臣,了解天下的渠道。

江充将曹闲野的事情全部禀报给汉武帝后,微微低头退到一旁。从把该说完的话说完以后,江充全程没有抬头看汉武帝的脸色哪怕一眼。直到汉武帝的叹息声从桌案后面传出。

“此事,暂不处理。边军依旧交由曹将军,但石邑要在开春前出嫁。”汉武帝摆了摆手,依旧没有抬头的江充弯腰慢慢退了出去。

他把这些信息上报,就在心中大约猜得到结果。在这个关口,只要曹闲野没有造反的意思,皇帝都不会去采取太过于激进的手段。开春必要面临一场与匈奴的大战,几个月时间,换将绝不是一个英明神武的皇帝该做的事情。哪怕这个将军,在一定程度上挑战了他的威严。

这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在于汉武帝确信曹闲野不会反。镇守边陲的人选从来都不容易选,要有足够的能力守得住,也要有不趁机拥兵自重的忠心,更要能熬得住边关数十年的苦寒生涯。大汉人才济济不假,将军如云更是真。可在江充脑海中,真数不出几个能够替代曹闲野的人。卫青当然可以,可卫青要坐镇中央才行。

江充眯着眼睛,双手下意识的交叉在一起很有节奏的抖动。他慢慢的走出皇宫,想了一下回到绣衣坊。安排通知石邑公主开春前出嫁的事情不用他这个特务头子操心,自有丞相等人安排。但边军如此动荡,他得往边境处派遣绣衣使者才是。尤其对匈奴开春前做的准备,他也要详尽调查。塞外之地,中原知晓的到底是少了很多。

江充心中对于折损的江十二有些心疼,这家伙能安稳的隐匿在匈奴腹心之地十余年不露声色,可见本领。这一次因为莫名原因不得不暴露,让江充警惕了很多。江十二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十二人之一,尤擅长拿捏分寸,判断时局。他选择搭上自己也要传递的信息是什么,江充没有查到。曹闲野拒绝回答这个问题,只说递给皇上的密报中自会解释清楚。密报是他派人一路护送回来的,但他一眼都没有偷看,连偷看的心思都没有。

江充缓缓的走出宫廷大门,陆钊也几乎在同时走入一个山村。在进入这个僻静村庄的时候,陆钊缓缓而行,马匹被他们扔在村口。踩着脚下的积雪,提着长弓。郁战跟在身后,手里拿着的是长刀,他的眼神左右观察,力求帮助陆钊注意到视角盲区。这是他们在山上打猎十年,练就的默契本事。

求生的本事往往是最经得起考验的,本事不够的,已经在这条路上搭上了性命。

而陆钊在第一次射杀老虎的时候,就知道神不定,则搭上的就是两个人的性命。从那以后,在慌乱的情况下,他的心神都不曾乱过。

更何况,如今的危险程度在于未知,和面对老虎时候根本不能够相比。他也比当初强大了太多,羽箭在手,大有天下无敌的信念。

只是他现在很着急,想要遇到匈奴残兵。

陆钊抓着长弓的手愈发用力,他需要功绩才能够升职,也才有资格带兵出战。这是他深入草原,救出村民唯一的办法。

走着走着,陆钊摆了一下手指,停了下来。他扭头走到树旁,手指在树皮上面摩挲了一下。那上面一个长长的痕迹,郁战和赵二都跟了过来。赵二左右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问道:“这是什么?”

郁战开口解答了他的问题:“二哥,你也太笨了。这是马鞭留下的痕迹啊,而且从痕迹来看,这些人应当在几个时辰前到过这里。”

“几个时辰了,有什么用啊?”赵二迷茫的看了郁战一眼,没想明白。他没读过书,上战场也就两次,思维运转的程度比眼前的木头实在是好不上太多。

郁战摇了摇头,无奈之下继续解释道:“在塞外,找一个能落脚的村庄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何况现在大雪封山,要在山里行走,也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一则马蹄容易陷落,二来也容易遇到凶猛的野兽。比如饿狠了的狼群,就极难对付。他们很有可能,现在就在这个村庄当中,没有离开。”

“是龙潭虎穴,还是功绩到手,看我们的本事。郁战,待会你不要急着出手,我们要先探清里面有多少人才行。”陆钊眯着眼睛,已经把长弓微微提起。直觉告诉他,这村子里面一定有匈奴逃兵在。他们回不去草原腹地, 又进不了玉门关内。 找到这样一个村庄,他们不会离开。但让陆钊心生警惕的是,他不知道这里有多少人。

如果这里是一个溃败的小队,那就是他和郁战自投罗网,给别人送人头了。

郁战点了点头,单手握刀,另一只手藏在衣袖里。腰杆微微弯下,眼神警惕的四处巡视。赵二也眯着眼睛,尽力的看向每一个角落,生怕哪里忽然冒出来一只眼睛,一声吆喝,就把他们三人剁成肉泥。

陆钊走在最前面,他的脚步放的很慢。脑袋左右微微转动,侧耳倾听。眼睛是会欺骗人的,尤其是茫茫大雪的天气中。但耳朵听到的声音虽然杂乱,却更真实。村子不算是特别大,塞外也没有特别大的村庄。朝不保夕的生活,让他们的人口一直在折损或者是逃离,也有的被变成了奴隶,掠夺到草原深处。

走着走着,郁战忽然耸了一下鼻子。

陆钊扭头问道:“怎么了?察觉到了什么?”

郁战的嗅觉灵敏,他早有所知。这份本事,比他们的猎狗还来得厉害。

郁战迟疑着说道:“我似乎,感受到了血腥气。”

陆钊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隙。

正文 第三十一章 侦查

血腥气?

陆钊微微皱眉,虽说他的嗅觉不敌郁战那般敏锐,但常年打猎他对于这种气味也相对熟悉,他深吸了一口气果然这空气中竟弥漫着很淡的血腥气,若不是集中精力极难发现。

一旁的赵二看着这二人神色之后便心中也不禁有些紧张,这些匈奴兵个个人高马大,若他们时运不济恰巧赶上这里藏匿了大批逃兵的话,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先不要慌乱,大家各自小心。”陆钊将手按在了长弓之上,此处既有血腥必有杀戮,那些逃兵到此已是强弩之末若是要真的正面冲突他们定然不是对手。

他们俯下身子小心翼翼的从背侧的山坡绕了过去,随着距离的缩短,那血腥气也浓重了起来,眼看着距离村口不过十丈左右便见到地上染着斑斑血迹。

三人霎时警觉起来,地上的血迹呈一条直线雪地上有轻微的拖拽痕迹,并没有看到尸体,很显然那群匈奴兵在这个地方杀了什么但是因为某种原因他们又将尸体给拖拽到了村庄里。

“怎么办?”郁战看向一旁的陆钊,后者微微蹙眉,不知为何从方才感受到那股血腥气开始,陆钊的心里就有一种没来由的慌乱,虽说他在极力压制着这种感觉,但随着距离的缩短却变得更加强烈起来。

见陆钊半晌没有回应,郁战轻叹口气,他将手中的那把短刀收回到刀鞘里微微摩擦了一下发僵的双手打算去探探虚实,陆钊急忙将他一把抓住:“你要做什么?”

“这样等着也不是法子,我先进去探探情况,你们先在此稍等片刻。”

陆钊想要说什么,但是终究没有开口。

郁战所言不假,虽说这里是汉人村落,可是他们对这个村子并不熟系,如果就这么耗着等到天黑这山上的野物下来觅食,到时候前后夹击怕是更加麻烦。

而且这血迹只在村口,尸体却给拖进了村落里,很显然这些匈奴逃兵也是忌惮着什么,不敢将尸体光明正大的扔在村口。

想到这一点,陆钊便也不拦着郁战,只是嘱咐了一句千万小心便微微活动了一下双手,手始终没有从弓箭上放下,他不敢怠慢,毕竟这样的情况也有可能仅仅是敌人布置的一个陷阱。

郁战应了一声,他将一把精巧的短刀藏匿在袖子之中,顺着村子的一侧就摸了进去。

他弓着身子,步子快速而又稳健,很快便消失在了陆钊等人的视野之中,一旁的赵二显然是冻得已经有些木了,他将手中的兵刃插在地上微微搓着手。

陆钊的眼睛一直盯着郁战消失的方向,他的手虽然已经有些发僵,却将手中的弓箭抓的更紧了。

郁战顺着村子的一侧很快便摸到了村子的另外一侧,这村子不大,大概也只有几十户人家,他这么大概寻觅一圈并没有发现匈奴逃兵的痕迹。

难道说他们并不在这个地方?

郁战不由得心中疑惑,当他打算顺着村子一侧迂回回去的时候,突然一股很淡的血腥气飘到了他的鼻腔里,他闭上了眼睛尽可能的感受这那股味道的来源,突然郁战感觉一丝不对劲,他急忙一个闪身,一把弯刀顺着他的残影生生砍了下去。

好险!郁战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匈奴逃兵当真厉害,都已经到了自己近前自己竟然毫无察觉,要不是刚刚对方不小心泄露的一丝杀气这一刀可能直接就将自己劈成两半。

然而还不及郁战稳住身形,又是一刀斜着劈砍下来,郁战匆忙转身,单手撑地猛地一个翻身闪了过去,但是不想因为紧张用力过猛直接滑到跌在了地上,郁战暗叫不好,还不等他反应那把明晃晃的弯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郁战急忙抬头,对上的是一双血色的双眸,这手持兵刃的匈奴逃兵身材魁梧,白色的雾气从胡子的缝隙中喷射出来,好像丛林的猎兽一般周身都在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呵,我当时什么狠角色,竟然是个汉人小鬼。”匈奴兵不屑一笑,郁战趁他懈怠,右手一滑那把藏在袖子里短刀当即被抓在手心,可那匈奴兵反应更快,还不及郁战出手他便伸出了脚生生的踩在了郁战的手腕上。

钻心的疼痛让郁战松开了手,那匈奴兵冷哼一声:“汉人小鬼,下次出门记得看好黄历!遇到你爷爷算你倒霉。”

匈奴兵高高扬起了手中的弯刀,伴随着一阵寒光,郁战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但是那把刀并没有落在他的脖子上,而是伴随着一声脆响被弹开老远插进了一旁的雪地里。

郁战睁开眼睛,面前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个姿容俊朗的少年,他身材挺拔看上去与自己年龄相仿。

“将军。”匈奴兵朝着少年微微颔首,少年瞥了郁战一眼,转头对那匈奴兵道:“卓巴,带他回去。”

“为什么啊?将军您现在莫不是连一个汉人小鬼都要忌惮了?”

卓巴面露愠色,那少年长叹了一口气:“莽夫之举,卓巴你知道你为何一直不被重用么?”

少年眉头轻挑,见他这幅模样卓巴虽然生气但也不好发作,毕竟现在的统帅仍旧是这家伙,他身为属下自然不便多言。

“汉人虽不敌我辈这般强壮,但是却异常精明,我们现在已经是穷途末路不得不防,这小子必然是汉人放进来侦查的,现如今你我都是强弩之末,若他死了你我都别想要有活路。”

卓巴是个粗人,但是也听明白了少年话语中的含义:“你的意思是放他一马?”

少年摇了摇头:“汉人通常不会放一人前来侦查,此人定有同伙,我们要以此人作为诱饵,引其他几人上钩。到时候我们在暗处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卓巴闻言急忙点了点头:“将军说的在理,就依将军所言。”说罢他便上前一把抓住了郁战的脖子将他给拎了起来:“小鬼,就再容你片刻。”

郁战还不及反应便晕厥过去,而此刻藏匿在村口的陆钊二人也感觉有些不对。

正文 第三十二章 明与暗

算算从郁战摸进村子到现在差不多也有一刻钟时间了,这村子并不大,就算是挨家挨户的搜索按照郁战的速度也应该回来了,怎么到现在一点声音都没有。

“陆钊,我们要不要进去看看情况?”赵二在一旁搓着手,现在起了风,天色也阴沉了下来,看样子一会儿还会下雪,他们不能继续坐以待毙了。

陆钊起身,将弓背在身上从腰间抽出了一把刀攥在手里:“我们去看看,千万小心。”

赵二点了点头,将兵刃抽出来跟在了陆钊身后。

虽说陆钊擅长用弓箭,但是作为猎户他也有着一手用刀的手段,虽不敌郁战那般纯熟但若是无法跟敌人拉来距离保命是不成问题的。

他们顺着方才郁战的脚印小心翼翼的摸到了村子,陆钊惊愕的发现那血迹并没有在村口消失,而是被人为的掩埋了,而郁战的脚印恰好踢开了一片血迹,那血色的痕迹清晰可见。

陆钊抬脚将周围的雪轻轻踢了踢,他发现血迹竟然连成了一条线似乎通向村东侧的某个地方。

“跟我来。”陆钊拽了拽一旁的赵二,两人贴着墙边顺着血迹的痕迹摸了过去。

这村子异常的安静,让陆钊感觉不寒而栗,他的手因为紧张已经有些发僵,但是本能还是让他死死的抓紧了手中的那把刀。

郁战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稻草上,面前一片漆黑,他的头很疼便想要伸出手来揉一下,但当他抬起手却发现手腕上的伤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给处理过了,手腕上传来淡淡的药香,很显然这并不是匈奴逃兵他们的杰作。

“小伙子,没事儿吧?”

郁战闻声转过了头,对上了一位老妇的眼睛,他这才发现这屋内竟还有人,他大概看了一下差不多能有七八个人正瑟缩在墙角警惕的看着他。

郁战见此情形颇为惊愕,他本以为这是个废村但是没有想到这个村子竟然还有这么多人。

那老妇人走到郁战跟前蹲了下来递给了他一个瓶子:“来小伙子这是活血的药,你手上的伤很重先吃下去。”

郁战应了一声接过了那个瓶子将里面的药丸在了手心里,刚想要吞下去突然有些犹豫,那老妇似乎看出了郁战的警觉,她朝着郁战笑了笑,将瓶子里的药又倒出来了一颗塞进了嘴里。

郁战为自己的怀疑感觉有些尴尬,但是见老妇如此他也只得将药塞进了嘴里,苦涩的味道瞬间炸开,他险些呕吐出来,好在还是费力的将药给咽了下去。

那药化在胃里带来阵阵热流,让郁战舒坦了不少。

他匆忙询问身旁的老妇人现在的情况,经过交流,老妇人长叹一口气跟郁战说起了事情的经过。

这里的人本是这村子的居民,但是因为匈奴进犯他们不得不被迫离开村子到不远处的一处祭祀用的山洞生活,但不成想今日清晨他们的一些生活用品已经耗尽,加上近日大雪绵绵不少人已经染了伤寒,他们也需要一些药材和保暖物品,于是村长就带着身为村医的老妇人跟几个村民来村子里拿些东西,不成想在村口竟然遇到了三名匈奴逃兵。

为了控制住几人,他们当下斩杀了意图防抗的村长,这些匈奴逃兵身材高大,这些乡民虽说平日里以种地为生,身体也算强健,但架不住这些日子食不果腹,面对这些三名逃兵也是毫无招架之力,在他们以为就要被杀死的时候,那个匈奴将军却要两名手下将他们关押起来以防万一。

根据老妇交代,那三名匈奴逃兵都受了伤,但是都不是非常严重,他们在这似乎要等着什么人的到来。

听到这,郁战感觉有些奇怪,他们要留着自己将陆钊他们引出来,这一点陆钊不可置否,可这些匈奴士兵个个嗜血成性,怎么可能就这般将人关在这样的地方?虽说这些村民对他们无法造成威胁,但若是稍有松懈也不是没有丢掉性命的可能。

再说另一边,陆钊此刻已经顺着痕迹摸到了村子里,在一处别院内的他发现了一具老者的尸体,老者的脖子被利器割断,只剩下了一小段皮肤还连接着头颅跟躯干。

陆钊四下看看,他走到老者跟前蹲下身子简单检查了起来,老者的身上没有其他的伤痕,这一刀干脆利落,看来这匈奴逃兵并非等闲之辈。

“陆钊,发现什么了?”站在一旁的赵二轻声询问道,陆钊抬头刚想要回应他,他转头瞬间突然看到了一个黑影出现在了赵二身后,他匆忙将手中的刀扔掉,甩手抄起背后的弓箭。

搭箭拉弓射箭,所有动作一气呵成,伴随着一声弓弦的脆响,木箭头刺破皮肉的声音传了过来。

“嘶!”卓巴难以忍受的叫出声来,他皱紧眉头看着插在肩膀上的那柄木箭,他伸出手还不等将那根箭拔出来,就听一阵风声,他匆忙闪身,一根木箭蹭着他的鼻尖插在了门框上生生没入了半寸。

赵二已经被这样的场景吓傻了,他匆忙转头这才发现身后竟然站着一个身材魁梧的匈奴逃兵,他捂着肩膀面色狰狞的盯着他们二人。

“小鬼,还不赖么?”

陆钊并未跟他废话,而是又搭上了一根木箭,赵二也急忙抓紧兵刃朝着卓巴劈砍过去。

卓巴看着眼前瘦弱的赵二根本没有将他放在眼里,他一咬牙将肩上的木箭拔了出来,甩手朝着冲过来的赵二便劈砍过去。

赵二没有想到眼前这壮汉竟然会做出这样的反应,他根本来不及闪躲只得生生的接住这一刀。

巨大的冲力从虎口传来,顺着手臂一直蔓延到全身,赵二只感觉双腿发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呵,不堪一击!卓巴得意的扬起了嘴角,就在此刻卓巴只感觉一股寒意扑面而来,那木箭已经到了眼前。

“啊!”粗狂的惨叫声响彻了整个村落,被锁在房间里的郁战下意识的打了个寒噤,但是很快他就冷静了下来,他知道陆钊他们已经来救他了。

虽然不知道这三个匈奴逃兵打的什么算盘,但是想要困住陆钊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正文 第三十三章 手起刀落

卓巴捂着眼睛,那柄木箭的箭头已经彻底将他的眼球刺穿,鲜血顺着他的手滑落下来很快便在地上积了一滩。

“臭小子,我要杀了你。”卓巴咬着牙一把扯下来了那根箭,朝着陆钊便甩了过去,这一下虽然不敌弓箭射出那般有力,但是也是力道十足,陆钊闪身险险躲过,转身刚将弓拉满,卓巴便已经到了跟前。

他的左脸满是鲜血,左眼已是一片空洞仿佛要将陆钊吸入无边的黑暗中一般散发着灼烈的杀气。

弦满箭出,伴随着一声闷响,那木质的箭头生生的没入到了卓巴的胸膛里,然而这个高大的匈奴士兵似乎根本无法觉察到疼痛一般,他的身体只是微微颤抖了一下仍旧保持着劈砍的动作朝着陆钊压了过来。

陆钊见势不好,忙将弓箭搭在肩上,反身抽出了先前扔在地上的那把刀迎了上去。

一片白色的庭院内,单薄的汉人少年,浴血的匈奴士兵,他们就好像是毒蛇与猛虎,各自散发着致命的狂暴。

手起刀落,周围的空气再次恢复了宁静,这一切结束的比预想的要快得多,赵二站在一旁,不知是什么情况。

“你……”鲜血喷溅的声音传来,那巨大的影子坍塌下来,瞬间便染红了那纯白的地面。

卓巴躺在地上,他的眼睛睁的巨大,这个满怀壮志的匈奴勇士,曾无数次带领自己的部下斩得汉人上将,他的梦想就是带着匈奴第一勇士的称号回去与家人团聚,但是他并未想到他的梦想竟然会被这样一个单薄的汉人小鬼给击碎了。

雪花片片落地,轻轻地盖在这个异乡人的身上,卓巴看着那飘扬的雪花,渐渐地失去了意识。

见眼前的人已经没有了反应,陆钊身体一滑直接跌在了地上,他捂着肚子脸色苍白,若不是自己躲闪及时怕是直接半个身子都要给这匈奴士兵削了下去。

一旁的赵二见此情形急忙凑了上去,他并未询问陆钊,而是自顾自的拿起了他捂在肚子上的手,一道长长的伤痕从陆钊的左腹部一直延伸到了肚脐位置,足有半掌长。

赵二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若是方才有些许的偏差,陆钊极有可能血溅当场。

“还能坚持住么?”赵二四下看看,待陆钊点头之后他便小心抱起了陆钊朝着房子里走了进去。

赵推开门,这房子虽然没人居住但是废弃不久,赵二安顿好陆钊之后一顿翻找竟找到了针线跟香烛,他将蜡烛点燃,走到了陆钊跟前从兜里掏出了一方手帕递了过去。

“情况紧迫,委屈你了。”陆钊点了点头,他接过手帕发现帕子上绣着精巧的腊梅,他看了看忙碌的赵二虽然想说些什么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时间一点点过去,郁战的手在老妇的按摩下渐渐的恢复了知觉,他盘算了一下时间,距离方才那声惨叫已经过了差不多一柱香的时间,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渐渐地从心底涌了上来。

他们该不会出了什么事儿吧?见郁战眉头紧锁,老妇以为是自己的力道有问题,陆钊却摇了摇头,他看了看四周俯身老者身旁:“大娘,您想出去么?”听到这话老妇一怔,急忙抬头对上了郁战的眼睛,这老妇虽然年逾半百但是眼睛却非常的透亮,好像是少女一般清澈见底。

郁战一时之间感觉有些奇怪,但是眼下很显然并不是质疑的时候,老妇见他迟疑便轻声问道;

“你有办法?”郁战看着其他几人点了点头,虽然可能有些冒险,不过他们并非没有逃出去的可能性,而且现在陆钊他们已经摸了进来,匈奴逃兵只有三人,他们里应外合胜算很大,就是不知道这些已经被吓傻了的村民们会不会配合他了。

这样想着,郁战起身走到了那群人跟前,这些村民显然已经被老村长的死跟匈奴兵吓怕了,即便已经知道郁战是曹将军派来的,也不卖你有些害怕。

“大家不要怕,听我说。”郁战尽可能的让自己的语气柔和下来,他瞥了下一旁的老妇,后者朝他点了点头。

雪开始大了起来,匈奴少年看着飘扬的大雪情不自禁的想起了一些过往。

在他的家乡也会下这样的大雪,那个时候他还是个在雪地玩乐的孩子,但是现在他却……

“将军不好了,卓巴不见了。”

“什么?”匈奴少年转头看着自己的部下,不由得暗骂一句,卓巴这家伙又自做主张的跑了出去!

这家伙这鲁莽的性格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改改?匈奴少年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盯着面前的部下微微皱起了眉头看来他们必须要做些什么了。

“克达尔,或许我们该提前走了,那些村民,你知道该怎么做吧?”克达尔点了点头,起身退了下去,匈奴少年将身上的外衣拉紧,迈步走了出去。

陆钊躺在床上已经是满头大汗,赵二的缝合的手虽然很快很稳,但是那针线刺入皮肉的感觉还是钻心的疼痛,陆钊咬紧了口中的那方手帕,尽量的抑制住身体的抽搐。

折腾了半晌伤口的缝合终于完毕,陆钊整个人瘫软在床上,身上就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赵二将线打了个结,取来了一把香灰洒在了伤口上。

“抱歉,没有带随身的药品,只能暂时处理一下。”陆钊点了点头,他将手中的手帕拿掉递给了赵二大口的喘着粗气。

过了好一会儿,陆钊才渐渐平稳下来,体力也逐渐恢复了一些,他抬起头看着赵二正对着那方手帕发呆。

“心上人?”赵二一怔,还不等回答便羞红了脸,见他这幅样子陆钊笑了笑,他撑起身体想要做起来,赵二急忙上前将他扶起来:“要不在休息一下?”

“不行,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这村子内暗藏杀机,而且郁战现在没有任何的消息,我必须要提高警惕。”赵二点了点头,陆钊所言属实,他俯下身子背起了陆钊刚想要从前门出去,陆钊却一把扯住了他的衣襟:“从后门走。”

正文 第三十四章 带你回家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屋外传来打断了郁战跟村民之间的交谈,郁战朝着众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缓步来到了墙边侧耳聆听。

沉重的脚步声伴随什么东西在地上剐蹭的痕迹传来,郁战微微眯起眼睛试图分辨出那声音是什么,那声音逐渐就接近,郁战也逐渐反应过来那是什么声音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众人见状也知道情况不妙,老妇人拉过郁战的手:“怎么样?”

“他们可能打算放弃这里了。”

几个村民刚想要问些什么,一丝烟气从房间的缝隙飘了进来,这些原本已经冷静下来的村民再次变得慌乱,郁战的额头也沁出细密的汗珠。

他们打算舍弃这片地方,将这些本要作为人质的村民跟自己活活烧死。

郁战不由自主的攥紧了拳头,愤怒使他的心有些慌乱,他下意识的摸向了腰间想要冲出去与对方拼个死活,但那原本别着猎刀的腰间却空空如也,郁战这才想起自己的兵刃早就给那个匈奴兵缴了去,心中不免黯然。

周围一片沉寂,所有人木讷的看着彼此,似乎他们已经走上了绝路。

“我不想死,我求求你救救我。”一个少女扑向了郁战,她抓着郁战的手不住的摇晃着,那双手一因为惊惧与绝望不住地战栗着,郁战也从黯然中缓和过来,他们绝对不能死在这个地方。

他四下看看发现墙角放着一些绳子跟一把锄头,郁战心中大概有了一些分寸,他转头看向众位乡民,眼神之中写满了镇定:“大家先不要慌乱,我有办法!”

克达尔点燃了房子周围的稻草将手中的火把扔到了稻草堆里,熊熊的烈火燃烧着激起了这个年轻士兵脑海中不好的画面,他仿佛在那灼灼的火光中看到了那个血腥的夜晚,当那血肉横飞再次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一只手敲无声息的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好了,我们去找卓巴。”

克达尔点了点头:“是将军。”

两个高大的身影离开了这栋房子,雪越下越大,他们来不及等待烈火燃尽,如果不赶紧离开他们可能会被生生困在这里陷入死局。

屋内的烟气开始浓烈起来,一个健壮的村民拿着锄头从墙角挖开了一个洞,火焰卷着烟雾跟雪从缝隙中冲了进来,一个人慌乱捂住口鼻剧烈的咳嗽着。

“快,绳子!”几个村民急忙把绳子甩了过来,郁战忍着灼烧将绳子绑在了那个缺口上面,让众人合力拉紧了绳子。

生与死,就在这一个瞬间。

郁战一个手势下去,几人奋力的拉动绳子,那个手持锄头的村民不停地在敲打着周围的墙壁,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这样维持了多久,烟尘越来越浓,众人几近精疲力竭,只听得一声巨响,那厚重的终于塌下了一片,他们来不及欢呼急忙冲了出去,顷刻间那灼热的火焰已经窜到了房檐上,朝着众人吐着舌头。

“妈的,这群狗贼竟然想烧死我们?”一个村民啐了一口,众人的脸已经给熏得乌黑,但仍旧无法掩盖住那死里逃生的喜悦。

“大家都已经脱险了,那我们可否继续刚刚的计划呢?”郁战看着众人,出乎意料的是这些村民竟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羸弱,方才拎锄头的那位村民站了出来,他面色肃然,眉宇间此刻写满了愤怒:“这群狗贼,犯我大汉疆土,视吾辈性命如同草芥,今日险些命丧于此,各位这小小兄弟年纪轻轻都有此胆魄,你我还有何为畏惧?”

他的一番慷慨陈词激的这些村民姑且忘却了恐惧,郁战盘算着时间感觉确实有些不对。

距他在此地已经差不多半个时辰了,方才的叫喊声表明了陆钊他们英爱已经进入到了村子,但是为何半点动静都听不到,莫非他们已经遭遇不测?

郁战心中不免惶恐,村民们见状急忙询问他要如何是好,郁战看了看他们几人:“你们按原计划准备,在之前说好的地方埋伏好,我去去就来!”

说罢郁战便起身要走,但却给刚才那位跟他求救的姑娘拦住了去路。

“这是我父亲送给我的,你拿着。”姑娘从怀中掏出了一把匕首递给了郁战,郁战来不及言谢,急忙将匕首攥在手里便跑了出去。

这村子不大,但是要找到一人却也并非易事,匈奴少年与克达尔绕着村落一圈也并未找到卓巴的影子,正当两人路过先前放着村长尸体的那处别院却惊愕的发现地面上竟多了一个人。

匈奴少年眉头微皱,他起身匆忙跑到了那人的跟前俯下身子,当他看到插在卓巴身上的那柄木箭的时候,浑身的血液几乎都要凝固了。

他曾经听说过,在边境有一位箭术高超的汉人少年,仅用木箭便直接射杀了他们几员大将,难道说这次汉人派来侦查的便是……

匈奴少年的表情闪过一丝慌乱,但是很快他便扬起了嘴角,这简直就是天意,简直就是命运的安排。

他撑着双膝缓慢直起身子,他转身看向身边的克达尔,后者有些茫然,他不知道这个年轻将军的这个表情意味着什么。

“克达尔,你知道这个么?”他将背在身后的手伸向了克达尔缓缓地张开,克达尔惊愕的看着匈奴少年手中的那根木箭,眼神之中带着不可置信的神色。

是他?

克达尔的眼睛亮了起来,这是天意这绝对是天意,天意让他遇到了这个汉人少年,这个一直都想要较量一下的强大对手。

“克达尔,你知道该怎么做了么?”

匈奴少年看着身旁的这位属下,虽说他们已经打算离去,但是那个汉人少年地定然不会让他们就这般离去。

克达尔将一直背在身上的木匣打开,那里面躺着的是一把造型精巧的弓箭。

匈奴第一箭术师遇到充满传奇的汉人小鬼,这一战还真是精彩绝伦!

匈奴少年微微一笑,他再次俯下身子将卓巴胸前的配饰扯了下来紧紧地攥在手心里:“放心,我会带你回家的。”

正文 第三十五章 鱼死网破

雪越来越大了,伴随着呼啸的寒风让人几乎睁不开双眼,周围的一片素白看上去是那样的安宁美好,但是在这美好之下所隐匿的确是让人心胆俱裂的杀机。

鱼死网破,这是匈奴少年看到卓巴尸体跟那柄木箭后所做的决定,他并非一位睿智的领导者但是却不得不变成一位统帅。

匈奴少年抓着从卓巴身上拿下来的那枚配饰朝着家的方向移动过去,他知道黑暗中会有一双锐利的眼睛窥探着自己,但是同样他的背后也有最坚实的后盾。

陆钊趴在雪地里,他身下垫着厚厚的稻草,这是赵二帮他找来的,他腹部的伤口虽然已经进行了简单的处理已经止血,但仍不能忽略。

赵二并非医者,但常年征战的他明白受伤意味着什么,在战场上即便是一个并不起眼的小伤,如果不及时清理也会造成恶果,此刻他伏在陆钊身旁,跟他一样盯着眼前的通向草原的出口发愣。

“他们会出来么?”陆钊有些怀疑,身旁的少年应了一声,他的眼神一直盯着村子的方向,手中攥着的弓箭也并未松开。

不知道为什么,刚刚那种已经消失的恐惧感此刻再次萦绕在陆钊的心头,他隐隐感觉会发生什么事儿,但却不知道这感觉从何而来。

当他迟疑片刻的时候,一群人从村子里走了出来,陆钊下意识的端起了手中的弓箭却发现那些人并非匈奴逃兵而是一些汉人打扮的乡民,共有七八人。

他们像是受到了什么指令一般开始在雪地之中忙碌起来,不知道在寻找什么但是并没有离去的意思,赵二跟陆钊面面相觑不知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不过很快那群人便四下散开埋伏在四周,陆钊看着他们散开的阵势大概明白了他们要做什么。

狂风卷积着层层的雪花向他们的身上砸了过来,周围的雪白更甚,空气中弥漫着雪花特有的淡淡腥气,陆钊眯着眼睛,寒冷和伤痛让他的意识渐渐模糊起来,他用尽全身的力气看着面前的方向,朦胧间似乎有一个影子正朝着他走了过来。

那影子并未像是他想象那般健壮高大,相反的却有些单薄脆弱,仿佛风一吹就会散掉一般。

陆钊知道那身影绝非是他所熟悉的人也并非同胞,因为他的身上带着无法隐匿的那种杀气,那股寒冷的气息伴随着呼啸的风雪打在陆钊身上,因为寒冷和疼痛或许还有一丝平日里未曾出现过的惊惧,他拉满弓箭的手正微微颤抖着,理智和经验在支撑着陆钊,现在还不行!

匈奴少年缓步行走在这片苍白之中,被风卷着的雪花像是利刃一般在他清秀的面庞上掠过试图带走这个少年所剩无几的温暖,然而却在接触的瞬间化作一道水痕顺着那张已经有些发僵的脸滑落下去。

虽然面对着这般冷峻的寒风,匈奴少年没有任何退去的意思,他紧紧的抓着手中的那枚信物,将整个身体完全暴露在了陆钊的面前。

好机会!

陆钊抬手,手臂的肌肉紧缩,伴随着他的动作那弓箭宛若十五的满月一般充盈,手起,箭出,那柄细细的木箭顺着风击碎了片片白雪朝着匈奴少年的脖颈直奔了过去。

匈奴少年意识到了藏匿在风雪之中的危险,他并未躲闪,而是站在原地安静的等待这一切。

“铮!”不知是风声还是其他,匈奴少年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

“搞定了?”赵二攥着拳头,他仿佛看到军功似乎近在迟只,但是身旁的陆钊却敲无声息的搭上了第二根箭。

赵二想要询问,但陆钊显然并没有想要回应他的一丝,拉弦,弓满,出箭,一切宛若方才那般,但这次赵二却看明白了为何陆钊会射出第二根箭。

匈奴少年看着脚下的雪地,一柄纤细的铜箭几乎一半都已经没入了雪地之中,一柄木箭懒腰被它折断短成两截。

见此情形匈奴少年微微扬起了嘴角,他看向前方的那片苍茫,看来那汉人少年的眼睛和利箭已经瞄准了自己,克达尔,我的命就交给你了!

一旁房顶上的匈奴勇士将手中的弓箭拉满,他不住地看向匈奴少年的前方,试图将那家伙给揪出来,空气异常宁静,周围似乎只剩下了风声跟雪花飘落的声音,匈奴少年迈开步子仍旧若无其事的朝前走着,他攥紧手中的信物朝着家的方向走了过去。

在哪儿?陆钊此刻也发现了情况不对,即便是身负重伤,他的箭也绝对不会有这等的偏差,定然有人从中作梗,且绝对是高手。

而此刻赵二也发觉了不对,他曾经见识过陆钊的箭法,怎么可能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陆钊快速的将两根箭搭在了弓上,只听一身破风之声,眼前的匈奴少年仍旧毫发无伤,陆钊不由得睁大了双眼,但他并不知道这次的试探竟然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很好,再见了!

克达尔将箭头对准了那个仍在惊愕中的汉人少年,那张还略带稚嫩的脸让克达尔联想到了自己的兄弟,那个孩子要是还活着的话或许……

他长舒一口气松开了手,那柄铜箭虽然逆风但是却打着旋儿朝着陆钊的脑袋奔了过去,此刻趴在陆钊身旁的赵二意识到了不对,他匆忙起身将一旁的陆钊护在怀里。

“小……”赵二的话被刺入身体的铜箭生生的顶了回去,而陆钊也终于发现那铜箭的来源。

糟了!克达尔本以为万无一失,但却没有看到那少年的身旁还藏匿着一个人,他抬起手刚想要抽出箭,但只感觉一阵风声从耳边划过,而他的意识也彻底戛然而止。

一声巨响从身后传来,匈奴少年转头惊愕的看着身后,那个被他们抓住的汉人小鬼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身后,那家伙双目圆睁,眼神之中布满了杀气。

“没想到吧?”郁战瞪着眼前的家伙,将那把匕首反握在手中朝着匈奴少年冲了过去。

不,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在这!

内心的求生欲使得本打算鱼死网破的匈奴少年奔跑了起来,他抓着卓巴的信物,朝着家的方向伸出了手。

“拉!”一个苍老的声音落下,匈奴少年只感觉脚下一绊,无数的石块落了下来砸在他的背上,肩膀上,头上,鲜血顺着雪地一直蔓延开来,当一个村民举着一块碗口大的石头打算扔下去的瞬间,一个声音从一旁传来。

“住手!”

众人循声望去,一个浑身是血的少年正缓慢的站起身来,他的手里正死死的攥着一把弓箭。

正文 第三十六章 立功

陆钊强撑着站了起来,身体的疼痛跟强烈的眩晕然他的身体整个歪向了一侧,那支撑着身体的弓箭也给他压得开始变形。

众人鄙夷的看着这个浴血的少年,他的腰间的衣物有着一块巨大的破损,大量的血渍弥漫在他的腹部还有手上,显然他方才定然与其中一名逃兵进行过血战,但是让村民们无法理解的是为何同为汉人此人要阻拦他们杀掉这罪魁祸首的匈奴人。

“喂,小子难不成你要给这匈奴人求情么?”一个村民朝着陆钊喊道,陆钊并未理会那满脸怒意的村民,他低下头看着趴在地上的匈奴少年略微有些惊愕,他不曾想眼前这儿我匈奴将领竟然跟自己一般年纪。

匈奴少年仰起头,他的头给一块石头击中,鲜血正顺着他的额头流淌到了整张脸,看上去异常恐怖,他眯着眼睛打量着这个传闻中的汉人少年。

这少年此刻虽然身负重伤神色憔悴但眉宇间那一抹英气却无法被掩藏,而且这少年比他想的要更加的年轻,甚至脸上还带这一丝残存的稚气,此人若是不除定是。

“说话啊小子,这家伙可是杀了我们的村长,我们要他血债血偿!”

“对,血债血偿!”村民的呼喊声更加振奋,经过了鼓舞的他们此刻已经没有了方才的那种怯懦。

“这群杀人不眨眼的恶鬼毁我家园,杀我同胞,为何要容他们继续在此兴风作浪?”村民们义愤填膺,显然村长的死在他们的心中留下了不可埋没阴影。

看着那一双双嗜血的目光,陆钊心中也自然明白他们的感触,当年自己村子遭遇不幸的时候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愤怒,但见这匈奴少年的装束俨然是一位将领,若是就这么将他杀死怕是会错过很多线索。

几名村民仍旧愤愤难平,他们扬起手中的石头便要朝着匈奴少年砸过去,陆钊想要上前阻拦却不想一个支撑不稳整个人重重的跌在了雪地之上。

冰冷的雪浸入到了伤口之中,钻心的疼痛让陆钊给几乎要晕厥过去,但他还是强撑着身体站起身来,一旁的郁战想要将他扶起 ,陆钊却朝他使了眼色示意他去看看一旁的赵二。

此刻赵二正趴在地上,他的脸色苍白基本上正插着一根铜箭,看上去情况非常不妙,郁战赶忙蹲下身子,赵二虽然虚弱但是还有呼吸。

“我很能体会众位的心情,此人极有可能是匈奴将领,我们若是就这般将他杀死虽能解心头所恨,但我辈仍旧会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若是我们将其送往曹将军所在,定然对接下来的战局大有作用。”

陆钊的身体微微摇晃,失血,疼痛还有寒冷已经让他有些无力招架,他的眼前泛起了片片黑幕,若不是还有一丝意志强撑早就已经晕厥过去,但是看着面前的这些村民,他们显然并不买账。

“狗屁,若是有用,那早就该有作用,为何时至今日我们仍旧无家可归!”

“杀了他,杀了他!”村民们叫嚷着,站在匈奴少年面前的村民再次举起了那块沉重的大石头,眼看着那石头就要砸了过去,那村民只感觉腰间一紧,整个人不知道给什么东西弹开,那块巨石落在了匈奴少年的旁边,激荡起了片片雪花。

陆钊看向了身后,但还不等他看到来人是谁便感觉脑袋一紧,昏迷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周围的那片白色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灰色帐篷,陆钊眯着眼睛想要起身却发现四肢早就已经绵软的无法用上半分力气。

疼痛,酸麻,眩晕……

各种不适的感觉伴随着意识的清醒从身体的各处涌了上来意图击溃这个年轻人单薄的身体,陆钊尝试着想要遏制住那种剧烈的感觉,但是却不由得哼出声来。

一旁打盹儿的郁战被他这一声惊醒,他匆忙转过身看到陆钊醒了过来心里的那块石头终于落了下来。

“太好了,我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他拍着胸脯长出了一口气:“身体如何,要不要吃些东西?”

陆钊茫然的看了看四周:“这是……”

郁战见他已经不记得当时情景便开口与他解释。

当日陆钊正与那群村民抗衡,在千钧一发之际曹将军的手下及时赶来,他认出了那个匈奴少年正是匈奴贵族的一名公子,便及时出手,而他们也被带回到了军营之中。

“你知道么,我们这次可是立了大功呢,曹将军说待你醒来,要好好奖赏我们三人。”

陆钊眨了眨眼睛,他看了看身旁发现这偌大的军帐之内竟只有他跟郁战两人,并不见赵二的踪影便开口问道:“赵二呢?”

陆钊话音刚落,郁战那本来喜悦的神色却突然黯淡了下来,他看着陆钊的神色长叹了一口气。

“莫非他死了?”

陆钊心头一紧,赵二是为了自己挡下那一箭的,若是他死了岂不是……

“不,他早就醒了过来,但是怕也是个废人了。”

陆钊不太懂郁战此言何意,他的心里突然有了一种不妙的感觉,他不顾身体的疼痛和郁战的劝阻匆忙起身出门去找赵二。

门外的雪已经被清扫干净,空气仍旧清冷彻骨,郁战看着身负重伤衣着单薄的陆钊想要将他拉回去,但是陆钊却一把抓过看了他的衣服让他带着自己去找赵二。

作为从小长大的玩伴,郁战自然知道陆钊的脾气,无奈之下他只能带着陆钊来到了一处军帐内,推开门,陆钊便看到赵二靠在床上,见他们前来急忙招呼他们坐下。

赵二的气色看上去要比陆钊好上几分,陆钊不解为何郁战说他可能是个废人了。

“陆钊你的身体没有什么大碍了吧?”

面对赵二关切的询问,陆钊点了点头:“无碍,你呢?”

赵二看着陆钊无奈苦笑:“命是捡回来了,但是……”他掀开了自己的被子,陆钊不由得睁大了双眼。

正文 第三十七章 返乡

赵二的左腿从膝盖往下空空如也,那空荡荡的裤脚宛若利刃一般刺向了陆钊的心脏,他双腿一软险些瘫倒在地上。

空气宁静的仿佛能够捏出水来,郁战扶着身体发软的陆钊,三人小组在这个不大的营帐内沉默着,他们看着彼此,纵然现在有百般情绪也无法通过语言或者其他的情绪宣泄出来。

时间仿佛静止,但是仍旧保持着原本的速度流逝着,过了半晌,陆钊缓缓抬起头对上了赵二的视线。

赵二注意到眼前的这个少年眼神之中写满了并不该属于他的愧疚。

“我……”

“这不是你的错!”赵二打断了陆钊的话:“是我为了保护你的生命做出的选择,你要是这样我会觉得我这条腿断的没有任何的意义。”

“可是我……”陆钊低下了头,他知道那根铜箭瞄准的是自己的脑袋,若非赵二舍身相救,他已经成了那箭下亡魂,眼下赵二虽并未因此殒命,可是却已经成了个废人……

赵二见陆钊这般模样,自然也猜到了这少年心中所想,他伸出手将手盖在了陆钊的头上长叹了一口气:“其实这也并非坏事,如今我失了一条腿,但是却换了我们二人性命,这不是一笔不错的买卖么?”

陆钊闻言还想要说些什么,但是话到了嘴边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在继续说下去,他低着头眼中的愧疚已然转变成了愤怒,然而还不及他宣泄的档口一个声音便彻底将这种情绪冲洗干净。

“曹将军好。”

“你们退下吧。”

曹天阙挥了挥手,几位士兵匆忙退下,他掀开帐子发现三人均在帐中不免有些意外。

“见过曹将军。”三人匆忙想要行礼却给曹天阙拦住了。

“不必多礼,三位此番活捉了匈奴贵族将领敖战,立了大功,曹老将军说要重赏你们,不知你们想要如何奖赏啊?”

见曹天阙这般询问,几人一时也不知要说什么好,他们面面相觑愣了半晌最终还是赵二先开了口。

“能为曹将军效力是我等荣耀,属下不求恩赐只有一事相求。”

见赵二这般诚恳,曹天阙点了点头:“但说无妨。”

“属下曾立下宏誓,愿追随曹家将军血战疆场,但眼下已经无法完成心愿还请将军许我归乡与家人团聚。”

赵二抓着被角,此刻曹天阙也见到他的左腿已经残破不全,他只知道此番他们经历过一番波折但并不知晓到底如何,眼下赵二的情况确实已经无法继续作战,他既然想要归乡,也并非难事。

“这有何难,待你伤势痊愈,我便差人送你回去。”

不知为何,虽说对于赵二来说能够归乡与家人团聚是一件好事儿但陆钊的心中却有些不是滋味。

“那么你二人可有什么想要的?”曹天阙转身看着一旁的两兄弟,郁战兴高采烈的拍了拍陆钊的肩膀他刚想要啊开口陆钊却轻轻推开了他朝曹天阙微微行了一礼晃晃悠悠的推出了军帐。

曹天阙看着陆钊的背影,心中不免有些忧虑,这少年一向有主见,为何今日却如此颓废,莫非……

他转头看着赵二那只空荡荡的裤管陷入了沉思。

几日后,三人的伤势几乎已经痊愈了,但陆钊却像是换了个人一般终日将自己闷在军帐之内也不言语只是闷闷的坐在墙角发呆。

作为陆钊的挚友,郁战几乎每日劝慰他,但是陆钊始终一言不发,每天梦里他都会梦到当时赵二给自己挡下的那一箭,梦到失去左腿的赵二跌坐在地上哭泣。

陆钊觉得自己是个灾星,赵二为了他失去了左腿,村民们因为他的一时鲁莽而被迫流放,似乎所有的一切都跟他的行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看着墙角的弓箭,不知是不是那日用力过猛,这位伴随自己多年的老朋友身上竟然有着细微的裂痕,现在连弓箭竟然也要离他而去了么?

陆钊将头深深的埋在膝间,他从未如此怀疑过自己,可是当他看到赵二的时候却根本无法忍受这种情绪。

“陆钊,赵二要走了,你不来见他一面么?”

郁战掀开了营帐的帘子探头进去,陆钊微微抬起头,看着那张熟悉的脸,他有些迟疑。

虽说他们与赵二之间并无过多交集,但毕竟赵二救了自己的性命,可是他现在要如何去面对他呢?

迟疑了半晌,陆钊摇了摇头;“算了,我还是不去了,代我跟他问好。”

郁战想要说些什么,但见陆钊这幅样子他只是叹了口气便放下了帘子转身离开了。

他不知道陆钊为何突然会变成那副样子,这几乎跟他印象之中的那个无往不胜的陆钊相去甚远,那一瞬他甚至产生了一种你陆钊也不过如此的这种诡异想法。

军营口,赵二坐在一匹枣红骏马上有些焦急的看着军营的方向,好半晌一个人影跌跌撞撞的从里面走了出来,赵二大喜过望然而当那人走到近前的时候他才看清来人 并非是他想要等的那个人。

“怎么……”赵二看着一脸怨气的郁战,后者撇撇嘴:“那家伙身体不适,让代问你好。”

“原来如此。”赵二无奈的摇了摇头:“那不劳烦兄弟了,此去一别也不知能否有机会再见,你们兄弟二人千万保重。”

说罢赵二拱了拱手,转身想要离去,郁战却喊住了他:“且慢,这个你拿着。”

说着郁战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布兜塞进了赵二手中,赵二并未拆开便知道这其中是什么:“不,这我不能拿着!”

“此番路途遥远,将军所赐只够你路上所需,这些银子是我兄弟二人的心意,回家也好置办一些良田。你若是不收着,我便当你不认我这个兄弟。”

赵二还想说什么,但郁战已出此言他便也无法多言,只是笑了笑便策马离去。

军帐被缓缓拉开,曹天阙走到了帐内见到了一脸恍然的陆钊,他几乎不敢相信那个曾经神采奕奕的少年竟会在顷刻间变成这般颓然之态。

正文 第三十八章 束手就擒

曹天阙顺着床沿坐下,他叹了口气,然而一旁的陆钊就像是未曾察觉他的存在一般仍旧保持着原本的姿态似乎连他这个将军也不想要去理睬了。

这几乎跟他印象之中的那个血气方刚的少年大相径庭,作为过来人曹天阙也自然知道问题的根源在何处。

“今日营内无事,我闷得打紧不如给你讲个故事如何?”

曹天阙看向了陆钊,后者只是微微扬起了头瞥了他一眼便没有再多说什么。

曹天阙颇感无奈,他将手伸向怀中,半晌摸出了半块残玉递到了陆钊眼前,看形状那玉似乎是一条镂空的鱼,造型和雕工堪称精美,但不知是何原因此刻却变成了这般残缺不全的模样。

“谁都有不堪回首的过往,这是我们在这乱世之中必须要经历的,不仅仅是你,我也害死过人啊。”

说话间曹天阙的眼神不知不觉已经飘到了远处,那张满是血渍的脸再次浮现在他的面前,让他的心尖儿隐隐发疼。

见曹天阙半晌没有说话,陆钊缓缓地抬起了头,他发现这位凛然的将军此刻双目竟然已经噙满了泪水。

还不等陆钊多言,曹天阙缓缓开口讲述起了那段不愿去回忆的过往。

那一年曹天阙还是一个刚刚能在马背上拉弓射箭的少年,作为将门后人,曹天阙的天资并不算得上聪慧,相反相对于同辈人而言,他要逊色很多,可以说那个时候的曹天阙就像是一颗不起眼的草一般,仿佛风一吹就会散掉,而一直陪伴在他身旁的兄长曹天磊就好像是天上的皓月一般散发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光彩。当年,曹天阙比谁都要确信兄长以后定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大将,但是这一切都亲手的毁在了曹天阙自己的手上。

那一年边关传来战报,命曹天磊立即赶赴边疆随老将军一同作战,得到消息后的曹天磊没有半分怠慢,急忙披甲跨马想要前去协助,但是却被年少的曹天阙拦住了。

曹天阙是曹天磊唯一的弟弟,二人父亲常随祖父征战极少归家,加之曹天阙生母患有顽疾早就已经不在人世,所谓长兄如父,曹天阙几乎是哥哥一手带大的,如今兄长即将远行,他心中自然是有万般不舍,说什么也要跟着一起去。

然而打仗并非儿戏,一向宠溺弟弟的曹天磊自然不会同意这样胡闹的请求,他并未多做停留而是直接将曹天阙交给一旁的管家看管便策马而去。

可是他并不知道自己在这个少年心中的分量,曹天阙在兄长走后不久便趁着管家不注意从后门偷偷溜走了,他记得去边关的路于是便偷偷抄了近路在前面的一处驿站等待着兄长。

当时的曹天阙还是个懵懂的少年,他并不知道前方到底有什么等待着他,他也根本不知道自己这样愚蠢的行为会害死自己最喜欢的兄长。

曹天阙在驿站刚下了马就给一群人围住了,那几个人看了看他的模样又看了看手中的画像,点了点头。

“是他么?”

“应该不是,曹家的那个后人应该没有这么年幼,估计是兄弟一类的吧,不过有了这家伙我们这次可以事半功倍说不定把这家伙带回去还能多讨些赏钱。”

曹天阙虽然年幼但是并不是傻子,他知道这群人要对兄长不利,他现在必须要想办法脱身去通知兄长。

他急忙抽出了腰间的兵刃想要与那群人周旋寻找逃跑的时机,但是那些人个个身材高大,几个回合下来他非单没有脱身却给他们打了个半死。

“这也是曹家的后人?”几个壮汉嗤笑着将曹天阙扛在肩上,他们四下看看,最终将视线落在了一旁的一棵柳树上。

曹天磊心中隐隐感觉有些不安,他总觉得会有什么事儿发生,眼看着就要到前方的驿站了,他跑了一下午也有些疲乏,打算休息一下说不定这莫名的不安只是因为过于疲倦了吧。

但是随着距离的缩短,曹天磊心中那种莫名的焦躁感更甚,他打算停下马匹寻找一下这感觉的由来却一撇到了不远处的一棵柳树上。

“天阙?”曹天磊惊愕的看着那棵柳树,上面绑着的那人分明是自己的弟弟曹天阙。

而此刻已经奄奄一息的曹天阙听见了兄长的声音,他抬起头看到那熟悉的影子的时候心中猛然一紧。

“快跑,不要过来!”

然而已经太迟了,利箭像是雨一般细密的朝着曹天磊扎了过去, 曹天磊深知有埋伏,急忙策马闪避,就好像是一只灵活的鱼一般在箭雨之中穿梭,看着这样的兄长,曹天阙不由得睁大了双眼,原来这就是强者么?

箭雨落下,那匹老马轰然倒地,血液从它的身下蔓延开来,还不等曹天磊与它道别,几个壮汉从草丛里杀了出来,他们挥着手中的弯刀朝着曹天磊劈砍过去。

匈奴人!

曹天阙不由得睁大了双眼,但是还不及他做反应,眼前的兄长旋风一般的在那些个身材强健的匈奴人身侧穿梭,快如闪电,形如奔雷……

那些匈奴人有的还不及使出一招半式便给直接掀翻在地,正当曹天阙以为一切已经尘埃落定的时候,一把刀横在了他的脖子上。

“曹天磊,你看看这是谁?”

匈奴人抓着曹天阙的头发,将弯刀顶在了他细嫩的脖颈上。

曹天磊不由得睁大了双眼,他的目光紧紧的锁定在了那柄弯刀之上已经无法移动分毫。

“束手就擒,我放了你兄弟的性命,否则……”

曹天阙只感觉脖颈一冷,接着一些温润的液体流淌了下来,曹天磊紧紧地抓着手中的兵刃,但是看着那越来越近的刀刃他还是轻轻的松开了手。

匈奴人微微扬起了嘴角,他朝着仅剩的三名手下挥了挥手,三人匆忙上前,突然曹天磊脸色一变,他一把抽出手中兵刃朝着曹天阙身旁的匈奴兵刺了过去。

这一些不偏不倚正巧刺在那人头上,于此同时是,三把刀也齐刷刷的落在了曹天磊的背上。

“哥!”曹天阙声嘶力竭,鲜血曹天磊的后背蔓延开来,他强忍着疼痛猛地直起身爆发出了一声怒吼,那三名匈奴兵竟给他喝的后退了几步。

此刻这个男人的双眸中尽是杀气,他身形一转还不及几人反应便已经冲到一人跟前,他猛地抬手夺过那人手中弯刀。

正文 第三十九章 过往

刀起,头落!

疯子!这家伙是个疯子!

两名匈奴兵不由得后退,然而眼前这个汉人青年身上的杀气却让他门双膝发软。

“呀!”一声怒吼伴随着碰撞声,这原本静谧的荒野此刻俨然成为了修罗场一般,到处都是刺鼻的血气。

曹天磊强撑着身体晃晃悠悠的走到了弟弟身旁,将他身上的绳子一把划开。

“你为何要跟来?”

“我……”面对兄长的斥责,曹天阙无法发出任何的声音,他低着头沉声啜泣着,曹天磊长叹了一口气:“算了,一起去吧,你的马呢?”

曹天阙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棵树,曹天磊微微撑着身子想要过去,突然一根利箭划破了空气直接插在了他的胸膛上。

曹天磊暗叫不好,他急忙转身将想要从树旁移步的曹天阙死死护在了怀里。

箭雨再临,面前的兄长就像是盾牌一般挡住了那些箭。

远处马蹄声渐渐传来,箭雨似乎感应到了这股杀意匆忙停止,而曹天磊也在听见父亲的声音后跌落在了弟弟的身上。

此刻他的脸上满是鲜血,背后插着无数只箭,好似一只狼狈的刺猬。

“哥!我……”

“活下去,代替我,好好的……”曹天磊从怀中掏出了一枚玉佩,曹天阙认识那是母亲留给他的,但是现在已经给那箭雨击得残破不全。

曹天阙抓着那枚玉佩,看着怀中缓缓闭上眼睛的兄长,那一刻他的世界仿佛凝固了一般,父亲的怒斥,众将的劝阻,就像是风一般还不及到了他的耳边就散了。

说到这里,曹天阙轻轻抚摸着手中那块残玉。

“因为我的顽劣,我害死了我最爱的兄长,于是我便发誓,我定然要代替兄长好生的活下去,因为我的这条命是他舍命换来的,并不仅仅属于我一个人,知道么?”

曹天阙的故事让陆钊有些吃惊,在他看来曹天阙是一个很有才干的将军,但是却不曾想会有这样一般过往。

“这件事儿对你来说并非是一件坏事儿,在战场上,你会看到你认识的人,你亲近的人在你的身旁倒下去,他们会被杀死,会被锋利的刀刃砍断手脚,而你除了厮杀之外什么都做不了,既然你已经选择了留在这里 ,那就一定要知道战场上是不讲理的地方,强者活下,弱者死去,仅此而已。”

说话间,曹天阙已经站起身来,他看到眼前在这个年轻人若有所思,似乎已经意识到了什么,这样很好,但愿他能够想明白吧。

陆钊盯着墙角发呆了半晌,突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般起身想要出门不想却直接跟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陆钊看着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郁战。

“你做什么啊?”郁战揉了揉被撞疼了的额头,陆钊根本来不及喊疼一把抓住了郁战的肩膀:“赵二往哪个方向去了?”

“你说什么?”郁战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但陆钊似乎非常急切还不等他多说什么陆钊便一把推开他冲了出去。

外面的雪已经微微化开,路面有些湿滑,陆钊伤势虽已经无碍但这几日养伤身体但是身体还是非常虚弱一个不稳直接跌在了地上。

疼痛感跟寒冷让他冷静了很多,他缓慢起身看着远处的一片苍茫心中的一些东西因为曹天阙那个故事也经有了些许改变。

正如他所说的那般,他选择了这条路就要做好接受可能发生的一切,战场是冰冷的,但是人心是温暖的。

陆钊捂住了自己的胸膛,他感觉那里正迸发出一场强烈的感觉,那是生命存在的最原始的力量。

谢谢你,赵二!

不远处曹天阙看着这个少年,那一片雪地上,他就好似一头受伤的孤狼一般落寞,但是他比谁都要清楚这头狼的致命性,他很庆幸那个叫做赵二的青年人用一条腿保护住了这匹好战的野狼。

几日后,陆钊的身体已经恢复如初,但那把伴随着他良久的木弓却并没有这么好的运气,当陆钊打算试试身手的时候,还不等用上三分力气那木弓竟然发出一声脆响生生断成了两节。

陆钊颇为意外,这木弓是村子里的老木匠用村子里最老的竹子精心制成,说是用上个十年八载都不成问题,但这只不过也两三年的光景这木弓竟然就这么断掉了。

陆钊看着手中的残弓,难不成这家伙都要离开自己了么?

“用这个吧。”

陆钊正迟滞之际,一把木弓已经搭在了手中,这把木弓要比自己的那把更加的沉重,而且表面更加的光滑透亮,少说也应该是用了五年以上的弓箭,有些地方的漆痕已经剥落,但是手感却比自己的那把不知道要好到什么地方去。

“曹将军,这……”

“我还在忧虑你们的奖赏,眼下这不是解决了么?”曹天阙指了指递到了陆钊手中的那把弓箭:“神箭手需要一把好弓,这把虽然破旧但是也取了百余匈奴士兵首级,我觉得它配得上你。”

陆钊难以置信的看着这把弓箭,说实在的这把弓箭虽然比自己的要好很多,但并非处处精妙,但是拿在手中却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畅快感觉。

“还不是试试看。”

“是!”陆钊应了一声,他从箭筒里抽出一根箭抵在了弓弦上,手起箭出,只听一阵风声那箭竟直接没入了靶子三寸有余。

好强的力道!

陆钊不由得咋舌,因为伤病这并非是他的全力,但这弓箭的威力着实让他吓了一跳。

“这弓如何?”

陆钊点了点头:“弓的手感极好,虽然不是上品,但这弓弦……”陆钊盯着那弓弦看了半晌,最终还是不由得开口问道:“敢问将军这弓弦是何材质?”

“这个啊!”曹天阙笑了笑:“这是我前些年征战偶遇猛虎将其击杀后抽取的虎筋,那猛虎正值壮年,筋骨异常强健,恰巧那时我的弓弦已断便差人替换,不想竟会有这般力道。”

动物筋骨是做弓弦的材料,而这虎筋又是上品,非凡人能够得到,可想这弓箭对于曹天阙来说有多么珍贵,而如今曹天阙将此物赠予自己……

陆钊抬起头,从曹天阙眼中他看到了那一缕灼灼燃烧的斗志。

正文 第四十章 送你回家

塞外一片白雪皑皑,戈天鸢的面前横着一方棋盘,上面黑白棋子已经渐入险境,对面一个汉人打扮的白衣男子跪坐在第,他的目光虽盯着棋盘但是思绪却丝毫不在棋局之上。

戈天鸢看着手中书信,那是从边塞传来的战报,随着阅读戈天鸢的脸色渐渐阴沉但很快便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沉静,她微微扬起了嘴角看向了对面的江十二。

“看先生这般,莫非是捷报么?”

听闻江十二所言,戈天鸢却蓦然一笑:“怎么,你很希望听到这种消息么?”

“那看来是我们的捷报。”说话间一颗棋子落在盘上,正堵住了戈天鸢的生路,眼看着那白棋已入死局,戈天鸢却不温不火,她将一颗白子落在了一处,江十二一愣,面前棋盘的格局未变,但是却因这一子落下凭空生出了一丝异样。

戈天鸢并不打算理会此事,她朝着旁边侍者招了招手:“去,拟一封书信送到敖家,就说敖家末子战死沙场,余下的事儿然他们看着办吧。”

侍者点头便退了下去,江十二又落下一子,戈天鸢也很利落的继续下子。

虽然已渐入死局但戈天鸢丝毫没有想要停下的意思,每当江十二落子她便抬手跟上,没有丝毫的思索,江十二观察着戈天鸢试图想要看出这女人的想法,但他面前的戈天鸢就好像是一面镜子一般,不管他如何观察,他所见的只是自己在这女人面前的倒影,至于这女人的分毫他根本无法揣测。

“好看么?”戈天鸢抬起头,那张巧丽的脸上始终带着微笑,虽说眼前人看上去不过少女模样但隐藏在那双眸中的神秘却让江十二不寒而栗。

就是这样的一双眼睛不知让多少绣衣使者殒命,让多少战士赴死。

“怎么,不会说话了么?”

江十二摇了摇头:“不,我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好奇?”戈天鸢放下了手中的棋子托着下巴看着对面的江十二,若是初次相遇,江十二根本无法将眼前这个女人跟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匈奴智者联系到一起。

“怎么个好奇法子呢?”

“我好奇你这样精巧的女子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今日的模样的。”江十二淡淡道,不想戈天鸢竟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仰天大笑。

“真是有趣儿,你的好奇让我感觉你是个不太一样的人,起码跟我之前想的并不一样了。”

戈天鸢的话让江十二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不知这女人又在想一些什么东西,他只是叹了口起身便想要离开。

就在他的手碰到门的瞬间,戈天鸢的话让他停住了脚步:“你想回去么?”

江十二一怔,他转头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戈天鸢,似乎有些怀疑她说的话。

他的反应让戈天鸢非常的满意,后者朝他招招手示意他坐下:“怎么?不信?”

江十二半信半疑的坐回到了原位,若是旁人他还有可能相信,但是对方是足智多谋的戈天鸢,这其中定然有诈。

戈天鸢并未着急回应江十二,而是抬手倒了一杯清茶递了过去,江十二看着那杯清茶:“你有什么目的?”

“目的?”戈天鸢笑笑:“难道我在你心中真的是那样的诡计多端么?”

“难道你不是么?”江十二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戈天鸢盯着他看了半晌最终长叹了一口气:“算了,怕了你了,我跟你摊牌,现在我可以放你回去,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三个要求。”

江十二就知道这件事儿绝对没有说说这么简单:“那我若是不答应呢?”

“无妨,这是给你的机会,如果你不想的话仍旧可以在这住下,但是我不敢保证左贤王那边会不会……”

“威胁么?”

“不,是提醒,我不得不承认在绣衣使者之中你是个顶聪明的人,否则你也绝对不会将情报带出这片草原,我只是提醒你,这并非长久之计,人还是要为了自己着想,你很久没有回去了吧,天冷了,家里的被子已经不暖了。”

戈天鸢的话让江十二浑身一震,他难以置信的盯着眼前的这个女人,一股怒意从他的心底陡然升起,他猛地推翻面前的棋盘扑到了戈天鸢的身上死死的钳住了她的脖子。

巨大的声响惊动了门口的守卫,他们冲进屋内看到这番场景纷纷扬起了手中的弯刀,戈天鸢却朝着他们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上前。

愤怒让江十二红了眼睛,他看着被自己掐住脖子的戈天鸢:“你不要以为这样会让我认输,戈天鸢,你错了,你错了!”

手中力道逐渐加重,但是为什么,为什么这个女人还在笑,为什么!

那笑容宛若梦魇一般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他的手不自觉的从那纤细的脖颈滑落下来垂在了身侧。

戈天鸢并未起身,她仍旧仰面躺在地上笑盈盈的看着满面颓唐的江十二。

“你这是,答应了?”

江十二没有多言,他缓慢站起身来,朝着门口走了过去,几名匈奴守卫将他拦住,戈天鸢朝着他们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将江十二放出去。

“您没事儿吧?”一旁的侍女匆忙上前去检查戈天鸢的伤势,戈天鸢却朝着她摆了摆手:“不妨事,传我的令,准备马匹,羔羊,丝绢棉布还有金子,不能让汉人觉得我们太小气,得让我们的绣衣使者风风光光的回到汉地,你说对么?”

侍女急忙应了一声便下去准备,此刻一名市侍卫上前:“公主,我不太明白,您这又是马匹又是羔羊金子的,这不是赔本买卖么?”

“你懂什么?”戈天鸢不满的白了他一眼:“你何曾见过我戈天鸢做过赔本的买卖?”

那侍卫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一旁的侍卫呵斥住,戈天鸢看着地上散落的棋子,这一局她赢定了。

塞外寒风,江十二坐在一块石头上安静的凝望着这一片雪白,狂风卷积着残雪散落在他的身上,一种前所未有的落败感从心头袭来,他本以为他可以得胜,但从他松开手的那一刻他便已经一败涂地。

正文 第四十一章 相逢

“喝!”一声怒吼传来,伴随着暴击剑落地的声音,陆钊下意识的攥了攥拳头,手心那实打实的酥麻感让他明白眼前的郁战也已经不是之前那个莽撞的年轻人了,他比过去要更加的强壮也更加的勇猛。

“不错嘛,你们?”

正在训练的二人朝着声音的源头看去,一个高大的身影正站在不远处,他的手里拿着一个布袋不知道装着的是什么东西。

“你小子,你跑哪儿去了啊!这么就都不见你人影,拿的什么好东西,让我瞧瞧。”说话间郁战已经窜到了楚南寻跟前,伸手就要抢他手里的袋子,楚南寻赶忙将袋子甩给陆钊,将缠在身上的郁战一把扯开。

“这是给伤员补充营养的,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我也受伤了,你这不公平啊!”郁战不满的抱怨道,一旁的陆钊无奈的摇了摇头,看来不管如何成长郁战这样的性格要有所成长定然是要经历一番波折的。

他将手中的袋子打开发现里面放着的竟然是一整只烧鸡,霎时间香味便直接散了开来,郁战也松开了楚南寻的手跑到了陆钊身旁。

营内的伙食虽然不差,但是鲜少会有这样的美味,二人根本来不及客气直接上手。

看着他们这幅样子楚南寻坐在一旁的石凳上:“我就知道你们肯定喜欢。”

此刻陆钊才发现楚南寻的手臂上缠着厚厚的绷带,他放下手中的鸡腿看着楚南寻:“你受伤了?”

楚南寻顺着他的目光这才发现陆钊正盯着自己手臂上的伤便有些尴尬的将手缩了回去:“这个啊,没什么,你们吃你们的。”

谁知陆钊竟放下了手中的鸡腿走到了楚南寻身旁坐下,这让楚南寻感觉有些难受,他想要找个借口离开却被陆钊伸手一把按住:“你这些日子去了什么地方?”

“嗨,我能去哪儿,不过也就……”楚南寻刚想要含糊过去,但是陆钊那刀子一样的目光让他非常不悦,他长叹了一口气:“也没有什么,就是去执行了一个任务,我这不是还带着好吃的回来看你们了么,听说你们抓了匈奴的一个将军,立了大功,诶,你这把弓箭看着好眼熟!”

说话间楚南寻已经朝着陆钊伸出了手似乎想要看看那把弓箭,陆钊微微皱眉,急忙起身避开走出了院子,只留下楚南寻跟郁战在原地面面相觑。

“他这是怎么了?”

“谁知道呢,从受了伤之后她就有些不对劲了,你要不要来点。”

陆钊来到了营帐门口,他坐在那里看着来往的行人。

先前他救下的那个绣衣使者曾经告诉过他,不仅仅汉人在草原中安插了谍子,匈奴人也在汉人军营之中安插了线人。

虽说他们与楚南寻现在的关系不错以朋友相称,但眼下情势不容乐观,而且他们生擒了一位匈奴将领,陆钊对他们的理解并不深,不过如果是他的话他并不会坐以待毙,何况那匈奴人之中似乎还有一位高人坐镇想要自己的性命。

回忆起第一次与楚南寻相遇的场景还有他方才的迟疑,陆钊总感觉有些不太对劲的地方。

“陆钊!”

思衬间一个声音从旁传来,陆钊抬头一看竟是赵灵韵跟石邑正在不远处朝他招手,他急忙起身来到了二人跟前。

几日不见陆钊比她们印象之中的要瘦弱的多,且他的身上似乎多了某种之前并不具备的东西。

“你们怎么过来了?”

“还不是因为你!”赵灵韵撇撇嘴:“前几日郁战到我那里去说你身负重伤,我们想去探望你结果却遇到了曹将军,他说你最近状态不好根本就不许我们去!”

“就是就是!”石邑不满的噘着嘴:“曹天阙这家伙真是油盐不进,不许她也就算了,连我也不许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别忘了,你可还住在我那儿呢。”

“我怎么了,他曹天阙连这个面子都不给我,我可是要记账的!”

见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辩不休,陆钊一时之间也不知要帮那边的好,突然一个影子映入到了他的演眼帘,陆钊猛地睁大了双眼,他难以置信的看着不远处的那个影子。

怎么可能,他不是……

陆钊顾不得还在争辩的二人,急忙拉进了身上的弓便朝着那个方向赶了过去,他不敢跟得太近,毕竟匈奴人一直都在盯着他,他必须要小心。

他一直跟着那个熟悉的影子,直到那影子来到了一家驿站,陆钊四下看看发现驿站门后身有一颗巨大的柳树,陆钊四下看看确定没有什么请款便灵巧的爬上了那棵树。

这对于他俩说并不是困难的事儿但是也非常的冒险,好不容易陆钊便爬到了房梁上,他趴在上面细细的听着屋内的动静。

很快一侧便传来了推门声,陆钊小心翼翼的挪到了那一侧在确定了声音来源之后他趴在了房顶上轻轻的掀开瓦片。

眼前那张熟悉的脸让陆钊确定了,这家伙就是自己当时救下的那名绣衣使者。

江十二将手中的包裹放下,他难以想象戈天鸢真的只提了三个小要求便将自己放了出来,而且还差人给自己的老家送去了一些物品,他越来越不知道这女人到底耍的什么鬼把戏了。

眼下还是要尽快将目前的情况告知曹将军,否则这一战之后后果将不堪设想。

这样想着江十二便拆开了手中的包裹,这里有他拓印的一份详细的作战图,当他抓着那份作战图打算起身的时候突然有有些犹豫,这一切会不会是戈天鸢的诡计?

他越想越感觉不对劲,正当他打算先不要轻举妄动的时候只听得一声巨响随即是飞扬的尘土。

巨大的声音惊扰了店家小二,店家匆忙的跑上了楼却发现一个身着军服身挂弓箭的少年正站在一堆废墟之上,而屋顶也塌掉了一大片。

江十二也看到了蹲在地上的陆钊,他不由得睁大了双眼:“是你?”

正文 第四十二章 如期所料

二人面面相觑良久都没有说出话来,看着陆钊一身戎装身披长弓江十二并不感觉意外,像是陆钊这般有胆识的少年儿郎定会参军卫国,但是他并没有想到会在这样的场景下与陆钊相遇。

“没受伤吧。”江十二朝着陆钊伸出了手,他下意识的看了看头顶的大洞,心中有些不安。

莫非方才的一切都……

似乎是见陆钊一身戎装,驿站老板惊愕的面庞逐渐柔和起来,笑脸迎了上去:“我当是谁原来是军爷,您这怎么好好的门儿不走跑到房顶去了?”

被他这么一说陆钊感觉有些尴尬,他看着那个被自己砸下来的窟窿盘算了一下带在身上的钱,吞吞吐吐的老板说到:“修缮房屋需要多少钱,我赔给您。”

老板见陆钊仍是一副少年模样,且面露难色便爽朗的笑道:“军爷严重了,不过是屋顶破了那里要什么赔偿,后院还有一些砖瓦一会我差人补上就行,倒是你年纪轻轻在外征战今日是从房顶落下,到了战场可要千万小心啊。”

驿站老板的话让陆钊的心中涌起了一丝暖意,但是他还是将钱袋掏出来将里头为数不多的钱递给了驿站老板:“虽然不多但是请您务必收下。”

“这……”驿站老板有些犯难,但见陆钊神色刚毅也不好拒绝便将那些钱攥在手中。

很快老板跟小二便退了下去,屋内只剩下了江十二跟陆钊二人,他们各有心事谁都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彼此。

寒风时不时地从被陆钊砸开的那个大洞灌进来,屋内瞬间凉了下来。

似乎是抵抗不住这股寒风,江十二率先开口:“你有事儿要找我?”

“不是我只是有些好奇你为什么会回来。”陆钊紧盯着江十二的眼睛想要从其中看出什么东西一般,江十二见他这般咄咄逼人无奈的叹了口气。

“怎么,你怀疑我?”

“不,我只是感觉有些难以置信罢了。”陆钊如实道。

本来他对江十二并没有干什么其他的想法,只是看到他突然被放回来感觉有些奇怪罢了,但是方才他见到江十二那怪异的举动,加之他正巧是在那个匈奴首领被抓的这个档口被放回来的,而且看他这幅样子并未遭到匈奴人的残忍对待。

作为对方的救命恩人,陆钊比谁都要相信眼前这个家伙是一个正人君子,但是现在他身上似乎有些东西已经发生了变化。

江十二想要辩驳,但是他刚打算开口猛地想到了自己跟戈天鸢的约定,其中一条就是让他不要跟任何人提起是谁为什么放他回来的。

“这个我不能告诉你,我现在还有要事要去禀报曹将军,告辞!”说着,他一把抓起了床上的包裹起身离开,陆钊想要叫住他但江十二却已经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

他这是,怎么了?陆钊有些难以理解,江十二的举动确实有些反常,让他有些捉摸不透,他推开窗户发现江十二正匆忙的朝着军营赶了过去。

陆钊叹了口气,他一个翻身从窗边跃下在众人的瞠目结舌中悄悄地跟了过去。

一旁的窗子悄然打开,一个披着面纱的女子探出头去,这女人看上去不过二十多岁,姿容俏丽眉宇间带着无法忽略的一抹英气,不禁让人感觉一丝畏惧。

戈天鸢看着远去的二人,微微扬起了嘴角,看来一切都在按照她所想的方向发展,正如同她预料的那即便是怀疑江十二也会将他所搜集到的信息汇报给曹老将军,而这些消息之中虚实参半,她倒是要看看他们要如何定夺。

他江十二估计根本就没有料到,这个汉人无所不用其极想要灭掉的戈天鸢竟然会因为他亲自跑到汉军境内吧。

“咚咚咚!”敲门声传了过来,几位守卫警惕起来纷纷拔刀想要上前,戈天鸢给他们递了个眼色,几人赶忙藏好,戈天鸢拉了拉面纱走到了门口打开了门。

门外是店小二的声音:“姑娘,您要的针线准备好了。”

“给我吧,谢谢您。”戈天鸢的声音柔和而又好听,她的身上时不时传来阵阵芳香让店小二有些迷离的感觉,就算是谁面对这样的一个女人都很难把她跟那个传闻中的匈奴智者相提并论。

“怎么了,还有别的事儿么?”见店小二半天没有离开,戈天鸢友好的提示了一句,店小二这才恍然大悟的拍了下脑袋,红着脸匆忙跑开了。

真是个有趣儿的汉人小鬼。

戈天鸢微微的扬起了嘴角,她随手关上了门一回身几名守卫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他们错愕的看着戈天鸢手中的针线盒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你们几个,去找些碎布料回来,记得不要被任何人发现,明白么?”

“是!”几名守卫应声后便匆忙退了下去,戈天鸢看着手中的针线微微扬起了嘴角,她发誓江十二绝对不会猜到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军营距离这处驿站并不遥远,很快陆钊便跟着江十二再次回到了军营门口,他不曾想赵灵韵跟石邑竟然还站在远处瞪着他,见他回来她们二人急忙迎了上来:“你这是去哪儿了,你是在跟着那个人么?”

石邑看了看走进军营内的江十二露出了狐疑的神色,她隐隐感觉这个人有些眼熟,但是实在是想不起来到底在什么地方见到过。

陆钊没有回答石邑的问题,而是直接绕开她们继续跟了上去。

赵灵韵跟石邑面面相觑,她们明明是特意绕过来看看今天能不能看到陆钊的,但是现在她们竟然有一种被嫌弃的感觉。

混蛋陆钊,下次再也不来找你了!

两人气呼呼的朝着家的方向走了过去,在路过街角的时候,赵灵韵突然看到了一个影子从一闪过,她下意识的将身旁的石邑护在身后警惕的看着前方。

“怎么了?”

石邑一脸茫然的看向了赵灵韵,她发现赵灵韵似乎在忌惮前头的什么东西,当她开口还想要问些什么,却给赵灵韵一把捂住了嘴巴拽到了一旁的巷子里。

“别说话!”赵灵韵轻声呵斥着,石邑一时之间也不敢说话,而是安静瞪大了双眼。

宁静的巷子里似乎只剩下了两个人的心跳声,石邑被抓的有些不舒服想要推开赵灵韵,不成想赵灵韵却一把甩开她,翻身朝着身后就是一拳。

只听得一声闷响,石邑探头只见两人面前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健壮的汉子,赵灵韵的拳头正击在那人胸膛上。

匈奴人?为什么会出现在城里?

“还不快走!”赵灵韵怒斥道,随即她的身体一倾整个人给拉倒了那匈奴人怀里。

“灵韵!”石邑上前想要拉住赵灵韵的手却只感觉腰间一紧整个人竟给扛了起来。

正文 第四十三章 意外出事

“你们要做什么,快放手!”石邑奋力挣扎着,但那腰间的手好似被铸在了她腰间一般无法撼动分毫,情急之下,她一把抓起了那匈奴人的长鞭猛地就是一扯。

匈奴人对此根本毫无防备,他猛地一下将身上的女孩儿甩了下来,石邑只感觉背后一阵剧痛一口血险些给呛了出来,眼下对方已经脱手她根本来不及稳住身体的状态急忙起身想要逃走。

被扯了鞭子的匈奴人双目微睁面露愠色,他猛地回身还不及石邑跑出去半步直接一把将她给扯了回来朝着她的脸上就是一巴掌。

这一巴掌打的石邑头晕目眩,她双膝一软直接跪坐在了地上,强烈的眩晕感袭来,石邑感觉胃里一阵波涛汹涌,但她知道对方定然是留了力气,否则这一巴掌极有可能直接要了自己的性命。

“妈的!竟然还敢反抗!”匈奴人撇撇嘴,但视线已经不自觉的瞥向了石邑的胸前。

因为方才的撕扯,少女的衣领微微敞开,纤细雪白的脖颈漏了出来,匈奴人下意识的咽了口吐沫搓着手色眯眯的走到了石邑的面前,他的神色猥琐吓得石邑连连后退。

赵灵韵见状急忙破口大骂:“混蛋,你要做什么,你们知道她……”然而她的话还不及说完便被身后人捂住了嘴巴。

“喂,别在这里会被人看到的,我刚刚看到那边有个地方不错。”说着他朝着石邑面前的那个匈奴人打了个眼色,那人盯着石邑眼睛里几乎都要冒出火来了,但是还是听取了同班的一件一把上前将石邑扛在肩头。

沉寂的巷子内,两名身材高大的匈奴守卫正扛着两名汉人少女快速的窜行着,或许是因为想到了一会儿要发生的事儿,两人的脸上都洋溢着鲜少的笑意。

当年左贤王戈天鸢招揽随行侍卫,他们兄弟二人听闻左贤王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绝色佳人,便前往应征,最终他们虽得偿所愿但这左贤王的规矩属实颇多,他们兄弟二人早已过了而立之年,但左贤王一直不许手下成家也不准他们去花街柳巷,他们兄弟二人早就已经焦躁难耐。

不想他们正巧在这无人的巷子遇到了这样两个俊俏的少女,今日不管怎么说他们都要把那事儿给办了。

“这天还真是冷的很啊。”楚南寻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一旁的郁战也下意识的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裹紧。

“不知道因为什么,今年似乎格外的冷呢,好了不说话了,赶紧巡逻跑起来还能暖喝点。”

楚南寻无奈的叹了口气,他本以为自己远道归来能休息一会儿,却不曾想曹天阙竟然让他过来巡逻。

看着手中那杆细细的长枪,楚南寻摇了摇头,跟着郁战的步子在巷子里小跑起来,突然面前的郁战滑了一下险些摔倒,他匆忙扶着墙站起来。

“怎么了?”

“我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说着郁战俯下身子在脚下的雪地上轻轻摸索,果然雪地上竟然藏着一枚玉佩,郁战将玉佩拿起来发现这东西竟然有些眼熟。

“这……”楚南寻不由得睁大了双眼,这玉佩分明就是石邑公主的东西,她们出事儿了!

楚南寻的心里咯噔一下:“你快回去通报将军。”

郁战不敢怠慢,只是嘱托了一声小心便匆匆离去,楚南寻看着手中的长枪深吸了一口气迈开了步子。

不知道被带走了多远,迷迷糊糊之间石邑感觉到有谁正在捆绑她的手脚,叫嚷和怒骂的声音隐隐从耳畔传来,伴随着意识的清醒那声音也愈发清晰起来,她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却对上了一副陌生的眼睛。

“嘿嘿,你也醒了。”那匈奴壮汉按住石邑的脚刚想要捆绑她,突然一只鞋子从旁边飞了过来正搭在他的脸上,于此同时一声清脆的把掌声也传了过来。

这一巴掌下去赵灵韵的嘴角渗出鲜血,她在墙角缩成一圈死死护着自己胸前的衣服,她面前的那个匈奴壮汉脸上已经给挠出了一道血痕,看他的手臂上一道牙印清晰可见。

“妈的,竟然敢咬我!”

赵灵韵瞪着他,转头朝着他的脸上就啐了一口。

怒不可遏的匈奴壮汉一把抓起了她的头发:“死丫头,看来今天不让你吃点苦头你是不知道爷爷的厉害了。”说着他猛地一扬手将赵灵韵的头重重的撞在墙壁上,赵灵韵只感觉眼前一黑鲜血顺着她的额头流淌了下来,她强忍着那股眩晕感让自己不昏迷过去,她知道只要自己一旦失去意识的话那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嘿,让你把那个丫头绑起来你偏不,吃苦头了吧?”石邑面前的壮汉哈哈大笑,他伸出手抓住了石邑的腿想要将她给绑起来却不想石邑竟一把挣脱,他只感觉猛地一疼,整个人缩成一团。

“哈哈,你这绑起来不也吃了苦头么?”

两个匈奴壮汉彼此嘲笑着,石邑跟赵灵韵早已经是精疲力竭。

营帐内,江十二正在跟曹老将军汇报自己近些日子在戈天鸢处搜集得到的情报,虽然先前在驿站有些犹豫,但他还是将那副作战地图给拿了出来。

曹闲野接过那副地图细细查看,随着视线的移动,他的眉毛也微微皱紧,不愧是戈天鸢,这作战图几乎天衣无缝堪称精彩,但……

他抬起头看着面前的这位身着素衣的红衣绣者,戈天鸢生性狡诈,她不杀此人还许他回来报信,此事定然没有这么简单,他虽不知戈天鸢耍的什么把戏,但绝对不可掉以轻心。

陆钊趴在营帐前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突然一个影子跌跌撞撞的进入到了他的视野当中,他定睛一看来人竟然是郁战。

这个时间他不是应该去巡逻了么?

可能是跑的太急,一项身手敏捷的郁战竟碰到了一旁的架子,陆钊急忙上前扶住了要跌倒的郁战,那架子上的火盆也掉在了地上。

“是谁在外面喧闹?”

还不及话音落下,那喧闹的主角便直接冲到了帐内,还不及他开口曹闲野便看到了他手中的那枚玉佩。

“将军,我们方才巡逻发现了这个。”

曹闲野双目圆睁,他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传我的令,全城搜寻!”

正文 第四十四章 步入正题

第四十四章

“不,不要过来,不要!”石邑奋力的呼喊着,她的双手牢牢给牢牢地束缚住眼看着那双粗糙的大手缓缓地伸向了自己,石邑深吸了一口气发出了毕生最大的一声呼喊:“救命!”

正在巷间搜寻的楚南寻猛地一怔,他下意识的看向了山坡上的那处废宅,攥紧了手中的长枪便冲了过去。

石邑的呼喊让匈奴壮汉有些意外,他伸出手托起了那张俊俏的脸蛋:“哟,想不到你看着瘦瘦小小的竟然有这么大的嗓门。”

一旁的赵灵韵虽然仍旧在反抗但是已经失去了力气,缩成一团倒在墙角,她的手还死死的抓着衣服,由于过度用力她的指节也已经微微发白。

“别扯那些没用了,赶紧的,一会儿回去晚了免不了挨骂的。”

“那还不是她们折腾。”

两个壮汉不满的抱怨着,他们站起身来手刚摸向腰间,只感觉背后一阵寒意,接着便是一声巨响。

废宅破旧的门给直接踢飞摔在了一旁的地面上发出了一声闷响,两个匈奴壮汉看着来人,此人身材高大健硕,乍一看与他们没有什么差别,但此人手持长矛,身上还穿着汉人的铠甲。

糟了,被发现了!

两个匈奴壮汉下意识的抓住了手里的兵刃虎视眈眈的盯着楚南寻,后者瞥了一眼地上躺着的石邑公主还有墙角的赵灵韵,她们虽然看似狼狈但衣衫完整,这两个禽兽应该还没有得逞。

“你们是谁派来的?”

“死人不配知道!”说话间,楚南寻只感觉一阵劲风扫过,他下意识的后退几步来到当院,两名匈奴壮汉紧追不放三人瞬间打成一团。

虽说这匈奴兄弟勇猛异常,但楚南寻也并非等闲之辈,一时之间竟战得难舍难分。

见危机暂时解除,赵灵韵缓慢起身强撑着走到了石邑公主身边将捆住她手脚的绳子给解开。

好不容易解开了最后一个绳结,赵灵韵有些撑不住了直接倒在了石邑的身上。

“你没事儿吧?”石邑有些惊慌的将赵灵韵扶起来,发现她只是过于虚弱晕厥过去之后长舒了一口气,她探出头看到外面楚南寻已经跟那两个匈奴人打了起来,但是明显楚南寻只是勉强能与他么抗衡,败下阵来不过是时间问题,眼下她们不能坐以待毙。

石邑咬着牙将已经昏迷过去的赵灵韵扶了起来艰难的朝着门口走了过去。

“大哥,那小妮子要跑了!”

“莫慌,你先制住这小子,我去要了她们的命!”说话间那壮汉一把挡开了楚南寻的攻击,飞身会到便朝着石邑公主她们砍了过去。

完了!

楚南寻暗叫不好,他想要避开眼前纠缠着自己的匈奴人已经来不及了,眼看着那刀锋距离石邑公主他们不过半寸之遥远,突然一阵破风之声从远处传来,那匈奴壮汉突然惨叫一声直接倒在了地上。

这一切几乎发生在瞬间,那匈奴壮汉见情况不妙赶忙放弃了跟楚南寻的缠斗,直接跑到了兄弟跟前拽着他便匆匆跑了出去。

陆钊站在房顶上将手里的弓箭拉满刚打算松手的时候只感觉手指一紧,他转过头发现曹天阙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绕到了自己的身旁,那双粗壮的手正死死的按在他的手上。

“曹将军这是为何?”

“不能杀!”曹天阙盯着狼狈而逃的两名匈奴人淡淡道,陆钊有些不解:“为何不能杀?”

但是曹天阙并未回答他,而是抛出了一个问题:“你觉得我这城中守卫如何?”

“曹将军尽职尽责这城内自是戒备森严。”

曹天阙满意的点了点头:“没错,但是眼下这两个匈奴人是怎么敲无声息的出现在城内的呢?”

曹天阙的话像是一记重拳,陆钊突然送了手中的力道,对啊,城内戒备如此森严这匈奴人是怎么出现的?

“先不要想了,下去看看吧。”曹天阙拍了拍陆钊的肩膀,两人跳下房檐来到了庭院。

“末……”

根本不等曹天阙开口,石邑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陆钊这才发现她跟赵灵韵的脸上都带着伤,手腕似乎也被什么东西磨破了,看上去异常狼狈,他上前想要安慰几句,却不想石邑竟然直接一头扎进他的怀里失声痛哭起来。

“好了,没事儿了?”

“你们怎么才来,我好害怕!”石邑哭得溃不成声,无奈陆钊只得伸出手抱住了她,怀里的石邑筛糠似的抖着身体,看着她这幅狼狈模样,陆钊有些后悔方才没有直接要了那畜生的命。

“将军,那二人朝着军营方向去了。”

“好了我知道了。”曹天阙朝着探子摆了摆手,这个戈天鸢,竟然这么大的胆子敢在他们眼皮子地下出现,既然你送上门来了,那就别想轻易回去了。

驿站内,戈天鸢坐在床边,她看着回来的两名侍卫微微皱眉:“多巴兄弟呢?”

“他们……”一个守卫支支吾吾的看着戈天鸢。

“说。”

“他们说有些事儿要去办,就……”

“奥?”戈天鸢抬了抬眉毛:“那这二位要去办何事可否让我也知道知道啊?”

“这……”那侍卫给戈天鸢盯得面露惧色,他匆忙跪在地上:“左贤王,我说,我们在巷子里找您要的东西,他们看到了两个姑娘就……”

戈天鸢撇撇嘴,她就知道这两个家伙一准会给她找麻烦。

正当她想要下令撤离的时候,沉重的脚步声从门口传来,那两个匈奴壮汉跌跌撞撞的跑到了屋内:“左贤王,我们被发现了。”

然而戈天鸢就好像早就猜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她放下了手中的针线筐起身走到了一位侍卫跟前。

“左贤王,我们现在要怎……”

那人的话还没等完,戈天鸢一把抽出了侍卫的佩剑手起手落便将二人就地斩杀。

剩下的两名侍卫瑟瑟发抖,戈天鸢早就看到了街上的那些士兵,显然这两个混蛋招惹了什么了不得的人。

本来她还想要做个游戏的,但是现在她不得不提前进入正题了。

正文 第四十五章 游戏开始

石邑公主跟赵灵韵很快便给带回到了营内,他们的身上虽然都有着不同程度的皮外伤但是都不十分的眼中,到时她都受了不小的惊吓。

看着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的石邑公主,陆钊的心里莫名的难受起来,这丫头怕疼的打紧,这下估计吓坏了,不过陆钊细细想了想今天的事儿似乎有些过于巧合了。

他眯着眼睛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再过了一遍,总是感觉有些巧合的过于夸张一些。

正巧这时候江十二从曹闲野的帐内走出,看着那个身着素衣的家伙,莫非他真的……

“陆钊。”

恍惚间曹闲野已经来到了陆钊近前,陆钊赶忙俯身行礼:“见过曹将军。”

“免了,情况如何?”

“回报将军,已经无碍了,不过石邑公主似乎受到了很大的惊吓。”

曹闲野眉头微皱,他朝着陆钊点了点头;“知道了你先退下吧。”说罢他便掀开了帘子进入到了军帐之内。

陆钊抬起头,他发现江十二并没有离开而是站在原地安静的看着他。

这家伙是什么意思?

陆钊有些不解,他将身上的弓箭拉正打算绕开江十二,却不想竟给对方直接叫住。

“你不是有事情要问我么?”陆钊转头发现江十二正一脸平静的看着他,他叹了口气走到了江十二跟前盯着他的眼睛。

那是一双波澜不惊的双眼,平静地让陆钊根本看不到任何的东西。

“你为何知道我要问你问题?”

江十二微微一笑:“不仅仅是你,曹老将军,少将军,所有人包括我自己都在怀疑我。”

“你自己?”陆钊皱了皱眉,他不知道江十二这话是什么意思。

江十二张张着嘴,他想要说些什么但是终究还是叹了口气便转身走开了。

军营外曹天阙以已经找到了那处驿站,当他跟在店小二身后刚上二楼的时候便嗅到了一丝细微的血腥味。

“将军,就是这里了。”说话间店小二敲了敲门,但是屋内并没有人回应。

“奇了怪了,我也没见她出门啊?”店小二挠了挠头,曹天阙深吸了一口气伸出了手发现门似乎被从里面锁上了。

“闪开!”他将店小二推到一旁,抽出了腰间的佩刀,只听一声脆响,门后的门栓被劈砍成了两半落在了地上。

随着他的动作,木门缓慢的开启,地上两具尸体身下的血渍还未干涸。

“还没跑远,追!”

“是!”

曹天阙一声令下,身后跟着的士兵便匆忙退了下去,他走到那两具尸体跟前俯下身去细细端详着。

死去这二人确是方才对石邑与赵姑娘动手的匈奴人,但是此刻他们已经变成了两具冰冷的尸体。

曹天阙伸出手,发现两人均是被利器划伤脖颈一击毙命,此人刀法极其精准,只是一刀便要了两人的性命,这到底是何等身手的人才能做到如此。

此刻不远处的一处牌楼上,戈天鸢正注视着不远处发生的这一切,他看着从驿站走出来的曹天阙微微扬起了嘴角,传闻此人不仅骁勇善战且姿容俊朗,她本以为只是说笑但不成想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即便是她见到此等美人也不由得心生赞叹。

可惜,本来她有足够的机会跟这位美人戏耍一番的,但是被那两个废物搅得不得不提前切入正题。

“左贤王,我们接下来要如何?”两名侍卫看着坐在窗前做针线活的戈天鸢感觉有些奇怪,她难道不怕被抓住么?

戈天鸢想了想:“你们去找一些麻布回来,另外还记得先前的那个汉人少年么?”

侍卫点了点头,戈天鸢继续道:“想办法让他过来见我。”

陆钊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发现只有楚南寻一人在屋内,他蹲在地上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而郁战不知去了何处似乎还没有回来。

楚南寻翻找了半晌终于从那堆杂物中探出头来,他看到陆钊在屋内的时候有些惊愕:“你什么时候出现的?”

“有一段时间了,你这是?”陆钊盯着楚南寻的手里,那是一个巴掌大的油纸包,虽然给包的严严实实但是还是有一股奇异的香味从里面飘散出来。

“这是何物?”

楚南寻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这是我先前去作战路过一处买的糕饼,石邑跟赵小姐不是受了惊吓么,我想着她们吃些可口的东西能否好些。”

陆钊有些惊愕,他不曾想楚南寻竟然还惦念着这些小事儿。

“怕是你现在没法过去,曹老将军正在营内探望,你稍等片刻吧。”

听陆钊这么说,楚南寻有些失落,他坐在一旁的塌上安静的看着地面。

气氛似乎变得有些尴尬起来,突然楚南寻抬起头看着陆钊:“你觉不觉得今天有点不太对劲儿?”

“奥?”陆钊有了些兴致:“怎么不对劲?”

“不知道,我从今天回来的时候就感觉很晦气,可能是因为我今天早上看到有人出殡吧。”

“出殡?”陆钊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这城内的百姓他虽算不得一一知晓,但是大事小情况他们也应该有所耳闻,出殡这样的事儿他不应该不知道才对。

“对啊,不知道是谁家的姑娘死了,这兵荒马乱的兄弟四个没地儿去买棺材,就拿了个草席卷着的,看着好可怜。”

楚南寻的话让陆钊眼前一亮,难道说那些匈奴人就是靠着这个方式进来的,但是他们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难道仅仅就是对石邑她们不利么?

不,应该不是这样而已!

陆钊的心里突然涌现了一股不太好的感觉,他总觉得马上会有大麻烦了。

他猛地起身,一旁的楚南寻给他吓了一跳:“你一惊一乍的做什么?”

“我出去找一下郁战,你休息一下吧。”

“欸,你这人怎么突然就走了啊。”楚南寻有些沮丧,他看着墙角里似乎放着什么东西,他走到近前发现那放着的竟是陆钊先前用的那把弓箭,不同的是那把弓箭弓体已经断掉已经不能用了。

他将弓箭拿起来在手里颠了颠摇了摇头最终又给放了回去。

正文 第四十六章 动摇

曹天阙几乎将这座城翻了个底朝天,城内熙熙攘攘的人士兵就好像是一张无形的大网一般铺洒开来,但是这西秘密的网眼似乎还不足以捕捉到戈天鸢这条大鱼,莫非他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信息么?

曹天阙百思不得其解,戈天鸢虽为匈奴第一智者,但他并不信这女人会有通天的本事能够悄无声息的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出现。

“曹将军,全程的驿站还有废弃的房屋都已经搜查过了,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人。”

曹天阙微微蹙眉,现在全城戒严就算是她戈天鸢长了翅膀也不可能从他们的眼皮子地下凭空消失,这个精明的女人定然在这座城的某个地方安静的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这女人还真的是有了通天的本事。

曹天阙露出了苦涩一笑,他知道这下不会太平了。

“曹将军,我们还要搜么?”郁战抬着头打量着面前的曹天阙,后者微微蹙眉:“你先回去禀报老将军,告诉他我们并未找到戈天鸢的所在,请求他务必注意营内的安全。”

“是,我这就去办。”

不知为何曹天阙总感觉会有什么大事儿发生,而且这件事极有可能会造成很可怕的后果。

曹天阙他们虽然常年与戈天鸢打交道,但是从未见过她本人但是郁战却亲眼见过这个传闻中的可怕女人,但是在今日的搜寻之中他并未发现任何与她相似的人,莫非这人真有什么邪术不成?

想到邪术郁战只感觉脊背一凉,一种难以言说的恐惧感涌上心头,莫不是那女人……

他下意识的回头去看,但是背后却只是空空如也,除了苍茫的白雪之外什么都没有。

是自己多心了么?

郁战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去,可还不及他回过神,一把弯刀已经逼到了他的眼前,他匆忙抬手想要拔出配刀与之抗衡但手却给谁牢牢地按住。

“别动!我家主人找你有事儿。”眼前人虽一身汉人打扮但是却高大健硕,若是一人自己抢占了先机还可与之抗衡,如今他们二人郁战深知自己绝非对手。

这样想着,他松了手中的力道,那按住手腕的大手也松懈了下去。

好机会!郁战抽出配刀反手便甩了过去,匈奴守卫反应极快,他猛地抬手朝着郁战脖颈一击,这瘦小的汉人少年便如同脱力了一般软绵绵的倒在了他的身上。

当郁战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不知道给带到什么地方去了,他感觉脖子很疼,刚想要伸手揉一揉的时候一双冰冷的手直接盖在了他额头上。

“你醒了?”

郁战抬头一看,正巧对上了那双令人生畏的双眸,他猛的从床上弹起来条件反射的将手伸向了腰间却发现手中的配刀却不知道什么时候给别人卸了下去。

该死,这群匈奴人!

“怎么,莫非你这样一个小鬼还想要杀我不成?”戈天鸢微微杨了嘴角,她起身来到了桌边倒了一杯茶水自顾自的喝了一口,随即又倒满递给了郁战。

“你要喝点水么?”

郁战看着戈天鸢,虽说他只是少年,但面前的戈天鸢看上去瘦弱而又纤细,而且现在她身边没有任何人,如果杀了她的话……

“看来你似乎很害怕我啊?”戈天鸢将手中的茶杯放下,郁战见她转身深知这是一个好机会飞身便抬手朝着戈天鸢砸了过去,然而他只感觉寒光一闪一股杀气瞬间扑面而来,他下意识的停住脚步,他的手距离戈天鸢的喉咙只有半寸,而戈天鸢手中的短刀却已经到了他的胸前。

“少年人,这这种事情可是非常危险的。”

看着一直朝着喉咙游走的刀剑,郁战下意识的咽了口吐沫,他这样的神色被戈天鸢收进眼底,她知道自己此行又多了个帮手。

“你为何不杀我?”

“杀人?”戈天鸢笑笑:“你觉得我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么?对,好像是这么回事儿,但是现在我有些厌烦了,总是杀人也不是什么好事儿,你说对吧。”

说着戈天鸢轻轻推了一下郁战的肩膀,将短刀收了回去,见拉开距离郁战多少冷静了一些,但是他仍旧不敢松懈。

“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郁战一怔,他抬起头茫然的盯着戈天鸢不知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渴望什么,什么参军立功那不过是你那个朋友的美梦罢了,这乱世之中谁不想得一方净土富足安宁呢?”

戈天鸢盯着郁战,这个少年虽仍是那样一副浩然的神色,但是眉宇间的气息已经有了微微转变,即便心怀大意,但是这样的少年对她来说终究不过只是个孩子罢了。

即便是这样的乱世一个孩子能知道些什么?

“我可保你太平安宁,也可保得你家人性命。”

郁战一怔:“你说什么?我的家人。”

“没错,你的家人还活着,不过似乎不太好,但是若是你听命与我的话……”

戈天鸢盯着郁战,少年的眼神闪烁着,他此刻定然非常纠结,但此番必须需要里应外合废了曹闲野这颗大棋,否则必然会满盘皆输,虽说动用这少年存在诸多变数,可眼下由于那二人的暴露戈天鸢不得不铤而走险。

“如何?”

郁战摇了摇头:“你不怕我背叛你?”

“你不会!”

戈天鸢的语气异常的坚决:“如果你背叛我的话怎么可能会找你过来,你要知道,从本质上我们是一样的,我们渴望荣华富贵,渴望富足安定的生活,而你的兄弟呢?他带你走的不过是一条死路,难道你真的以为这是兄弟么?”

戈天鸢的话让郁战有些动摇,他从不会怀疑陆钊的判断,可是赵二的事情让他有些害怕,他难以想象当时在陆钊身边的那个人如果是自己会如何,而且陆钊事后的态度也让他不得不开始产生一些怀疑。

他选择这条路是对的么?

“这样,我也不强求,我给你半天时间思考,今夜子时,你若是决心,便在营帐内打着火吧,我自然明白你的意愿。”

“你当真不怕我回去告诉曹将军?”

“怕?”戈天鸢笑笑:“若是怕这怕那岂不是什么事儿都做不成了?”

正文 第四十七章 擦肩而过

这话纵然在理但是从戈天鸢的嘴巴里说出来却带着让人不寒而栗的气息。

郁战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那我要怎么做?”

“到时候你只管给我讯号,其他的就用不着你担心了。不过看来你似乎对这件事很感兴趣!”

郁战冷哼一声并没有回答戈天鸢的问题,而是自顾自的转身离开了,当他开门的瞬间两道黑影闪到眼前他还不等反应便失去了意识。

“左贤王,这小子好生蛮横,要不要让他吃些苦头?”

“吃苦头?他若是吃了苦头,那营内的那些琐事儿你们去做么?”

两名侍卫吃了个瘪便不再多言,即便他们心中的确对这个汉人小鬼心存不满。

“好了,你们将他送出去吧,切记不要被发现。”

“遵命。”

待房门关拢,戈天鸢走到了窗前将窗户打开,清冷的风夹杂着碎雪飘到了屋子里轻轻地落在了她的脸上,她毫不在意的抬手将那些残雪擦掉,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景象,她不知要感觉到喜悦还是悲伤。

看来这曹闲野还真的是看重自己,竟然派了这么多人前来搜索想要找出自己的下落,可是如果就那么简单的给找出来的话,她戈天鸢怎么可能会活到现在?

“嘭!”敲门声从背后传来将正在欣赏美景的戈天鸢吓了一跳,她下意识的捏紧了袖子里的短刀深吸了一口气走到了门口。

“是何人?”

“姑娘,我们是来巡查的还望姑娘行个方便!”门外的人口气客气,丝毫不见了方才敲门的那股凶煞之气,似乎是知道这屋内的住户是一位姑娘。

戈天鸢将那把短刀藏好起身开门,随着她的动作一个高大的身影渐渐出现在眼前,戈天鸢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曹天阙不由自主的抓紧了手中的短刀。

“姑娘我们是城内守备军,现在例行巡查还望姑娘行个方便。”

“好。”戈天鸢点了点头将几人放了进来,几名士兵急忙在屋内搜寻着,曹天阙的神色却止不住的落在了那个靠在门边面露惧色的姑娘身上。

这姑娘看似与自己年龄相仿,也可能比自己要小上几岁,真不知道这样美丽的姑娘为何会沦落到这样的地方。

“报告将军,没有发现可疑的地方。”

曹天阙点了点头,他转过头朝着戈天鸢略施一礼:“有劳姑娘了,今日城内不太平还望姑娘一人能够小心。”

“多谢将军关心,小女子在此谢过将军!”戈天鸢俯身还礼,抬头的瞬间他们的眼神交汇,戈天鸢暗叫不好但是对面的曹天阙却不知怎的猛地一惊急忙别过了头去,看着他略显绯红的脸颊,戈天鸢心中也明白了七八分。

看来这位无往不胜的将军心中还潜藏着这样柔软的部分。

“我们走!”

一声令下,众人接连退散,戈天鸢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看着门口不由得笑了出来,好在临行前她就已经做好了万全之策,除非她想要让人知道她是谁否则绝对不会有人能够看出来这样一个看似娇弱温润的汉人女子竟然是匈奴第一智者

但眼下让戈天鸢更加好奇的是,曹天阙要是知道自己方才就这么跟自己的目标擦肩而过的话,不知道这位高傲的将军会怎么想呢?

陆钊在街上寻找着郁战,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从刚才开始他的心里就有些毛毛的,总感觉会失去什么东西。

街上士兵已经少了一半,看样子曹将军这次又是无功而返,陆钊并未跟那位传闻中的女子正面冲突过,但是从几位将军的神态之中他也能体会到此人绝对不是什么善类。

正想着他隐隐看到前面的巷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他上前一看发现郁战正一动不动的趴在了一户人家的门口,他匆忙俯下身去检查好在郁战只是昏迷过去了并没有什么大碍。

陆钊松了口气,他将郁战扛起来却意外发现他一直别在腰间的配刀竟然换了个位置,这让陆钊感觉有些困惑,陆钊一直都是左手用刀的但是刀鞘却给别再了左边,这虽然是把短刀但是要反手抽出来使用也是不可能的事儿,难道有人……

不可能啊,如果郁战跟那些匈奴人正面冲突的话为何他们并不要了他的性命,而仅仅是将他的刀鞘换了个位置?

陆钊正困惑突然听见背后传来了一声细微的脚步声,他将手搭在腰间猛地回身却险些跟那人撞在一起。

“你是?”陆钊诧异的看着眼前人,那是一个姿容俏丽的姑娘,看上去要比自己年长几岁,这姑娘神色慌张,见陆钊转头看她她竟然直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有人在追我,官爷,快救救我!”那姑娘抓着陆钊的衣摆,陆钊看着她的身后两个打扮奇怪的壮汉心中一凛,这二人身材高大健硕,虽穿着汉人服饰但是腰间配饰与兵刃都是匈奴制式,显然这两个便是他们要找的人。

陆钊低头看着那女子,此刻她正泪眼婆娑的看着陆钊身体颤抖个不停,不住地哀求他。

“别跑!”眼看那二人马上要逼到近前,陆钊来不及细想,他下意识的将那女子护在身后,翻身将弓箭抓在手中,拉弓抬手,箭风破空,一切如同电光石火一般在瞬息间发生。

一个匈奴人晃晃悠悠的跌在了地上痛苦的捂着腿,他的大腿已经给整个射穿已经无法动弹。

此刻曹天阙那边似乎也听到了动静,带着一队人浩浩荡荡的赶了过来,霎时间小巷内给围了个水泄不通,剩下那个匈奴人见状不好急忙提刀引颈,陆钊虽抬手打算阻止但已经太迟了。

看着那匈奴人的尸体,曹天阙微微皱眉,他抬头想要问陆钊这是什么情况却却看到了躲在陆钊身后的那个姑娘。

“将军!”陆钊略施一礼,曹天阙清了清嗓子:“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儿?”

“回禀将军,属下只是前来寻找郁战,却不想遇到这姑娘被匈奴人追杀便贸然出手,还望将军……”

曹天阙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下去,随即他走到那位匈奴人跟前微微俯下身去。

那匈奴人虽然健壮但是似乎非常的畏惧他,曹天阙朝他伸出了手想要抓住他的衣襟,但那匈奴人竟然直接伏在地上:“我,我是奉命来找曹将军停战的。”

正文 第四十八章 审讯

曹天阙一把抓住那人的头发将他给提起来,他盯着对方的眼睛发现对方的眼神之中写满了畏怯的神色不由得微微皱眉,莫非他们真的打算谈和?

可是他们若是要真的想要谈和难道不应入朝面圣,怎么偷偷溜到这边关之地,此事定然有诈。

想到此处曹天阙加重了手中的力道:“说,是谁派你来的?”

“将军莫要动手,我说我说,是……”匈奴人的目光有些躲闪,似乎在想些什么,曹天阙见状再次加重了手中的力道,匈奴人被他这幅举动吓得有些手足无措:“是左贤王让我来的。”

戈天鸢?

曹天阙微微皱眉,难道说戈天鸢根本没有来到城内?那些匈奴人要保护的不过是这家伙?

看着那个匈奴人瑟瑟发抖的样子,曹天阙松开了手,他看了看身边的部下又看了看站在陆钊身后的那个女子开口道:“带走。”

营内今日要比平时更加的警惕,城内出现匈奴人的事情已经悄然在营内流传开来,甚至连伙房的伙夫都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儿。

“快看,是曹将回来了!”开门的守卫赶忙上前打开了闸门,曹天阙今天没有穿铠甲,而是一身简单的短打外头披着一件素色的袍子,看上去干净而又不失风雅,但即便如此他身上那种喷涌而出的将才之气也无法给消磨掉半分。

“老将军呢?”

“回将军的话,老将军在营帐内。”

曹天阙点了点头:“无关人等退下,你跟我过来。”他指了指陆钊,陆钊应了一声赶忙将身上背着的郁战交给旁边的人便要跟曹天阙走,可步子还没等迈开就感觉腰间一紧,他转头发现那女子竟拽着自己的衣襟满面委屈的看着他。

“小英雄别走,我要怎么办?”

陆钊愣在原地,一时之间他也根本不知要如何是好,曹天阙见状长叹了一口气,他唤来了旁边的一名士兵:“你去送这位姑娘回到住处。”

士兵应了一声便上前:“姑娘我们走吧。”

戈天鸢点了点头,不过她想要的东西还没有拿到她根本不可能会从这个地方离开,她跟着那名士兵刚走了几步便直接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声音惊动了在前的曹天阙,他赶忙跑到戈天鸢跟前将她轻轻扶起靠在怀中:“姑娘你没事儿吧?”

戈天鸢张了张嘴,她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对面那张焦躁的脸却让她想起了那个不该想起来的人。

“姑娘,你还好么?”

“我,可能……中毒了!”

说完这话戈天鸢便昏死了过去,曹天阙一把将她抱起来:“快去叫郎中过来。”

陆钊不敢怠慢赶忙拔腿便跑到了随军郎中那处将他给拽了过去,老郎中对戈天鸢进行了一番诊治,突然他的眉头微微皱起来,他伸出手轻轻地解开了戈天鸢的衣襟发现她的脖子上竟然插着一根很细的银针。

老郎中让人取来一些白酒将手洗干净,又扬了一些在戈天鸢的脖子上,随即将那根银针拔了下来,发现这银针的末端竟然都已经发黑了。

“怎么样?”

陆钊盯着焦急的曹天阙感觉有些奇怪,这曹将军与这女子到底是何关系,为何他这般急躁。

“没事儿,只是一般的毒不会伤及性命,一会儿老朽差人去熬点汤药待这姑娘醒来给她服下便可。”

曹天阙点了点头:“那有劳先生了。”

老郎中收拾好了东西便退了下去,屋内只剩下了陆钊他们三人,陆钊发现曹天阙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这姑娘,似乎他们好像是相识好久一般。

“曹将军,属下有一事想问。”

“但说无妨。”

“您与这姑娘……”

陆钊的话还不等说完,曹天阙突然变了脸色:“我与这姑娘方才有过一面之缘而已,至于这疗伤之事,总不能让她就这么死在这营地内吧?”

曹天阙这么一说陆钊也确实无话可说,但见他神色怕是这事情绝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曹闲野坐在椅子上,他的对面正压着一个匈奴打扮的中年男人。

对方抬起头看向了这位让人闻风丧胆的将军,很快便因为畏惧而低下了头。

“抬头看着我!”曹闲野厉声道,那人似乎受到了莫大的惊吓一般直接缩成了一团。

见此情形曹闲野不由得扑哧一笑:“戈天鸢那丫头难道就派这样的窝囊废来跟我谈条件么?莫不是你们匈奴无人了?”

“回禀将军,在下,在下确实是受左贤王所托来与将军商议边境战况一事,在下并非阶下之囚将军为何如此相待?”

“哟?”曹闲野闷哼一声:“那依你所言,我还要摆上酒席佳酿招待你不成?”

“难道不该如此么?”

“放肆!”曹闲野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大地似乎都在随着他的动作而微微颤抖着,曹闲野死瞪着那匈奴人:“明日你回去告诉那女娃子,若是真心求和,可派使者前去朝内面见圣上,老夫虽不知道这娃子搞得什么鬼把式,老夫这几日虽然没有对她如何,但是也莫当我好欺负!”

匈奴人被这样的气焰吓傻了,已经没有了方才的那一股凛然之气,果然如同左贤王所言这老将军果然不是平凡之辈,有生之年可见此等勇士,已经足以。

“来人,将这位使者带下,好生服侍,明日一早给他一匹快马打开城门让他回去。”

“是!”

几人应声便将这人带了下去,陆钊盯着那人总感觉有些不太对劲,于是便上前略施一礼:“老将军,属下有一事不值当讲不当讲。”

曹闲野瞥了陆钊一眼,他并不喜欢这个江湖气息的孩子,但还是点了点头。

“属下觉得此事过于蹊跷,今日先是那本给抓走的绣衣使者前来报信,随即赵灵韵与石邑遇害,接着这匈奴使臣出现,属下觉得此事定然有诈。”

曹闲野微微一笑:“这还用你小子说?”

“将军早就知道?”

“这是自然。”

“那将军为何不将那人……”

曹闲野摆摆手:“你不知道,这戈天鸢诡计多端,她此番行动定然有诈,但老夫确实无法猜透她的用意。”

正文 第四十九章 做梦

戈天鸢躺在柔软的虎皮塌上,她的双目紧闭眉头微皱看上去有些痛苦,偌大的军帐之内只有她一个,草药的香气从缝隙中传来,那种让人安心的草药香气让戈天鸢的神色略微舒展。

她做了个梦,一个不切实际荒唐又可笑的梦。

梦中,他还是少年模样,一副戎装策马在草原驰骋,戈天鸢抱着一只兔子,身着长袍,眉宇间满是稚气,那一年戈天鸢十三岁,她盯着面前那个比自己大上几岁的少年,眼神之中写满了向往。

那时她并非人人忌惮的左贤王,也并非匈奴第一智者,她不过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女罢了。

“鸢鸢,这边有蝴蝶。”少年双腿夹紧马腹,将手中的皮鞭给甩的飞快,那马儿也铆足了劲儿,只听得马蹄奔跑的声音,只见的飞溅的尘土,戈天鸢再次抬头一把明艳的野花便已经到了眼前。

“送给你。”少年笑得像是光芒一般,似乎想要将整片草原照亮,戈天鸢接过花朵避开了少年的目光。

“这里真漂亮,要是能够一直在这么美好的地方生活该有多好。”少年仰躺在戈天鸢身旁的草地上,柔软的草子包围在他的身侧,称的那棱角分明的侧脸更加的刚毅。

戈天鸢收回了打量少年的目光,她将那把花放在了身侧轻轻的推了推少年的胳膊:“等鸢鸢长大了,昊哥带鸢鸢骑马好不好?”

少年睁开眼睛,看着满面绯红的女孩儿,猛地直起了身子:“还用得着等你长大么?来,我带你去!”

看着那只伸向自己的手戈天鸢迟疑了,她伸出手犹豫着要不要将手递过去,却给对方一抓整个人就给扯进了对方的怀里。

绯红色在脸上蔓延,戈天鸢急忙从那泛着青草香味的怀抱里挪开,少年倒是一副安然的神色:“来,我带你骑马!”

戈天鸢点了点头,但还不等他们迈开步子,一个老者便匆忙赶了过来:“他们,他们打过来了!”

看着那慌张的老者,少年赶忙上前询问情况,在知道情况之后,他看了看身后的戈天鸢又看了看远处的草原,少年似乎在犹豫什么最终下定了决心回头摸了摸戈天鸢的头:“抱歉,昊哥可能要下次带你去骑马了。”

戈天鸢没有说什么,她摸着自己的脑袋看着跨到马上的少年有一种错觉,昊哥可能再也互不来了。

老者拽着戈天鸢来到了安全的地方,但是这个小姑娘却抱着一把野花站在不远处的高-岗上等待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一天过去了,十天过去了,转眼一个月过去了,那把野花早已经变成了干枯的草,但是那个承诺要带她骑马的人却已经不见了。

“昊哥是骗子,昊哥不会回来了!”戈天鸢看着手里的那把枯草跪在地上留下了眼泪,她的心很疼但是这并非是被抛弃的失落而是深深的绝望。

第二年的春天,一个高大的男人来到了村子里,戈天鸢注意到他的腰间别着一把短刀,那精致的刀柄上还有自己缠绕的金色丝线。

当戈天鸢看到那把刀的时候她就知道昊哥已经不会回来了,当那个高大的男人吩咐完一切打算离开的时候,戈天鸢抓住了那人的衣摆。

“带我走,我知道要怎么取胜。”

男人盯着眼前的少女,若她是匈奴的勇士他定当毫不犹豫的带走她,但是眼前人不过是一个羸弱的少女,她究竟能做什么。

“带我走!”

少女的眼中带着凛凛寒光,男人被这股夺目的光刺的无法移开视线。

“带我走,带我走啊,带我……”

戈天鸢猛地睁开了双眼,她看着眼前陌生的一切不由得在塌上缩成一团,缓和了好半晌她才冷静下来,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在曹营之内,她还有其他的任务。

突然门口的帘子动了动,戈天鸢警惕的抓紧了被子,曹天阙端着一碗草药掀开帘子慢慢的走到了军帐之内看着已经苏醒过来的戈天鸢他显得有些意外。

“你醒了?刚刚听你叫得那么大声音是做噩梦了么?”

戈天鸢点了点头,曹天阙缓步走到了她的跟前将手里的药碗递给了她:“这是给你的药,喝完了就好了。”

“谢谢!”戈天鸢微微颔首将那碗药接了过来,但是她的手却半点力气都用不上,那药碗一倾竟直接洒在了她的衣襟上。

滚烫的药刺的皮肤生疼,曹天阙慌了阵脚赶忙替戈天鸢擦拭,当他意识到什么的时候,他猛地别过头去不敢再去看戈天鸢。

“姑娘,抱歉!”

“没事儿。”戈天鸢饶有兴趣的盯着曹天阙的背影,她不曾想他们竟然会有这样一番经历,想不到这将军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

“药我放在这里了,姑娘一会儿身体略有好转便喝下,到时候我再派人送姑娘回住处。”

戈天鸢应了一声,不过她现在还不能离开这个地方。

陆钊坐在营内的石头上看着军营内的景致,虽说刚来此地不久但他已经习惯了这边的生活,虽说曹老将军非当场的严肃不过他总觉得那是一位真心为民的将军。

他正思索着,突然一个士兵走到了他的跟前,陆钊一看此人不是曹老将军的守卫么,为何会过来这边。

“陆钊,老将军找你,你过来一下。”

陆钊点了点头赶忙跟那人再次来到了老将军帐中。

“将军,人已经带到了!”

“好了,你下去吧。”曹闲野摆了摆手,那守卫便退了下去,偌大的军帐之内便只剩下了曹闲野跟陆钊二人。

曹闲野朝着陆钊招了招手,陆钊赶忙上前跪在了他的面前:“将军有何事吩咐?”

“你小子倒是精明,老夫确有一事想要交给你去做。”说话间曹闲野从怀中掏出了一方手帕递给了陆钊:“你可认得这是何物?”

陆钊接过那帕子看了看,这帕子上都是一些细密的线看不出什么端倪便摇了摇头:“属下不知,还望将军明示。“

正文 第五十 章 幕后黑手

“此乃暗图,乃是朝中众将与本将研究所用,但那绣衣使者却递了此物给本将,你可知道我要你做什么?“

陆钊微微一怔,他看着手中的那块帕子突然想了起来,方才感觉苗头不对在房顶监视的时候确实是看到了江十二从包裹之中拿出这张图犹豫了好久,显然这张图所牵扯到的事儿非同小可。

陆钊对江十二算不得了解,只是那日恰巧在匈奴人手中将他救下,可他绣衣使者的身份说明此人应当别无二心,如今他再次归来身上还带着只有曹将军可以看懂的暗图就说明了一个问题。

朝中定有奸佞与匈奴勾结,且为朝中将帅,现在是非常时期,曹老将军又在边关镇守,很多事儿要是亲自处理恐有诸多不便之处,所以他应该只能出此下策。

“老将军的意思是,让属下前去调查这幕后黑手到底是何人?”

曹闲野点了点头:“没错,若是平日老夫定然会召集他们与我当面对质询问经过,但眼下局势动荡若是过于追究此事恐怕会动摇军心,且此人应该将暗图的阅读方式告知了戈天鸢,所以她才会让江十二带回这样的信息。”

说到此处曹闲野的手微微攥紧,他盯着面前的地面眼神之中几乎要迸发出烈焰一般。

陆钊很能体会曹老将军现在的心情,能够读懂暗图的人想必都是他非常信任的人,但是此刻对方却这样的就背叛了自己,而且还是在这样的时候。

陆钊跪地领命:“曹将军请放心,属下定当竭力而行。”

“那是自然,不过眼下老夫还有一件事儿要你去办。”

陆钊点了点头:“将军但说无妨,属下一定全力而为!”

见陆钊这般,曹闲野微微叹了口气:“你此番定然要回到朝内,将石邑公主带回到安全的地方去等待和亲。”

陆钊的身体颤抖了一下,他抬起头难以置信的看着曹闲野:“将军这般是?”

“无关之事你不要询问,你只管将这两件事儿办妥,且你记着此事不能让石邑公主知道,否则老夫唯你是问!”

陆钊虽不解曹闲野此番行为,他本来已经答应石邑不问和亲之事,但是军令难违他还是点头相应。

出了营帐陆钊长舒了一口气,同时他的内心更加沉重起来,他看向了不远处的营帐,估计这个时候石邑跟赵灵韵已经睡着了吧?

他下意识的抓了一把手中的手帕回到了自己的住处,郁战已经醒了过来,他坐在门口盯着手里的那把刀一直没有说话,甚至连陆钊都已经站在跟前了也没有任何的反应。

“怎么了?有心事儿?”

郁战被吓了一跳,他匆忙到抬起头发现陆钊已经到了跟前,他叹了口气将手中的刀插回到刀鞘里,陆钊发现那他刀鞘的位置已经回到了原本的位置。

“没有,我只是感觉有些不太舒服罢了。”郁战盯着面前的地面,寒冬的冷风扫在这张年轻的脸上,虽然二人近在咫尺但陆钊却感觉他们二人之间不知何时悄然树立起了一道屏障 ,这道屏障虽然单薄但是却将两个人的心逐渐拉开。

过了半晌郁战抬起头看向了身旁的陆钊,他身着戎装,身上所佩戴的是将军亲手赠与的铠甲,他是那样的神采奕奕,而自己却显得如此的落寞。

“你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

郁战摇了摇头:“没有,我的身体好的很,不过我现在有个问题没有搞明白,我们如此到底是为了什么?”

陆钊眨了眨眼睛,他有些不太明白郁战的意思。

郁战见陆钊没有搭话便继续道:“在那绣衣使者进入村子之前,我们只是想要如何活下去,如何与那些匈奴人周旋,可是现在我们他莫名其妙的参军,又莫名其妙的遇到了这些事情,我有些不懂我们做这些事的意义究竟是什么了?”

郁战有些痛苦的抱着脑袋,内心的纠结和恐惧让他无法进行正常的思索,家人与朋友,安定与动荡,似乎所有的矛盾点都集合在他一个人的身上压得他有些手足无措。

“没有为了什么,我们要做的不过是作为一个汉人挺直腰杆的活下去,仅此而已。”

陆钊紧盯着郁战的眼睛,那双眼睛之中迸发着属于希望的火焰,这个年轻人的身上似乎带着无尽的力量又似乎带着无穷的正义感,而这一切都让郁战感觉到失落。

这并非是属于他的东西,似乎正如同那个女人所言,这一切可能都是陆钊想要的,而他想的不过是安静的活下去而已吧。

空气异常的沉寂,两人之间的那道隐形的高墙竖立着,陆钊犹豫片刻还是将心中的话问了出来:“你想回去了么?”

可郁战却笑了笑:“回去?我们还有哪里可以回去么?”

一时之间,陆钊也不知要如何应答,两人就那么坐在原地谁也不说话,他们避开了彼此的视线,谁都不敢与对方相抗衡。

他们的心中有着各自不能被对方知道的一些事情,郁战如此,陆钊亦是如此。

从匈奴入侵民不聊生之时,陆钊便有着参军卫国的一腔热血,他自小与郁战相依为伴,二人形影不离一直都是最要好的玩伴,但是在这件事儿上陆钊感觉是不是自己过于武断了并没有去体会郁战的想法。

而郁战此刻也异常纠结,兄弟还是家人, 到底要如何抉择?

时间分秒而过,忙碌的营帐似乎恢复了往日的安宁,陆钊等人已经睡下,但郁战却缩在被子里艰难抉择着。

不经意间他摸到了怀中的一件硬物,他将那东西掏出来发现是母亲留给他的一枚配饰。

不知不觉自己已经离家多日也不知他们可否安好,想到此处郁战的心中一凛,一股酸楚涌上了心头,他拉开被子,看了看帐内的其他人缓慢的走到了院子之中。

距离子时已经不足半刻,郁战抓紧了手中的配饰来到一处无人的空地上刚想要点燃火把,一个生意就飘到了他的耳边。

“果然你来了。”

郁战赶忙回头,那人正是戈天鸢,他不由自主的睁大了眼睛,这女人为何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既然你同意了我们的合作,我必然会想办法保护你家人周全,而你,也必须要乖乖听话,否则……”

那女人的眼中闪过一道寒光,让郁战不寒而栗,他下意识的咽了口吐沫,将手中的配饰抓得更紧:“你要我做什么?”

“你过来,待我告知与你!”戈天鸢朝着他招招手,郁战四下看看确定无人之后便凑到了戈天鸢跟前。

突然眼前女子脸色骤变,郁战还不等反应只感觉喉咙一紧,接着似乎被塞了什么东西。

“这是我们的一种慢性-毒药,发作起来身体会无比痛苦,必须要定期服用解药。”

“你!”郁战愤恨不已:“我不是已经答应与你合作了么,你为什么还要用这样的诡计?”

“不不不,这不是诡计,你这样的小娃娃自然不懂何为防患未然,这么多年,我的经验告诉我这样做非常有必要,而且我与你萍水相逢,我并不指望你会衷心与我所以只能出此下策。”

郁战攥紧拳头,但他知道杀了这个女人对他来说不会有任何的好处。

“那你要我做什么?”

“很简单!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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