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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自妖娆》


前言

推荐[bookid==《猎梦行者》]

看文前咱普及点历史皮毛,好让亲们了解此文的历史背景,表扬说咱的作品也是有点文化底蕴滴。『雅*文*言*情*首*发』

若你不喜欢看那纷繁的史,直接跳过看正文第一章!

话说三国各位英雄马下斗智盘算,马上斗狠死磕,打得是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你称皇,我称帝,魏、吴、蜀三国,谁也不能落在后边。

后来魏国出了个比别个都精于打算盘的司马懿,这司马家能呀,再出了个司马昭,司马昭你不认识?不是有一句著名的成语吗: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对滴,就是那个司马昭,想想吧,人家司马昭宏伟的想法弄得路人尽皆知,连一两千年后的朗格都知道,多没面子,曹操为什么要杀杨修,不就是被杨小儿猜中心事么?司马昭就是不如你所愿,结果人家就是没称帝,叫你等路人统统闭嘴。

公元263年,司马昭破了蜀国,收了蜀帝刘禅刘阿斗。公元265年,司马昭的儿子司马炎实在是忍无可忍了,一不小心废了魏帝,从此自立为皇,建立晋朝政权。280年,吴帝孙皓国弱气怯,连滚带爬亲自向晋朝称臣,五崩四裂的神州得到短暂大一统,吾皇万岁,万万岁!

只可惜西晋是个短命的皇朝,统共五十二年,朝庭采用“九品中正制”选官法,世家大族们齐唱欢乐颂,弹冠相庆,圈地圈人,不亦乐乎。于是乎士族门阀,高门大姓,日日高冠峨带,骚首弄姿,比拼谁的手嫩,谁的皮肤白,弄得是骨脆身娇,腹中空空。

晋皇室宗亲之间也没闲着,手握一点兵权,盘了一些地盘,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常常为争一亩三分地黑脸相向,大打出手,谁还认谁是骨肉至亲?“八王之乱”弄得晋王朝鸡飞狗跳,不得安宁,(注:此“八王”非西汉那“八王”,咳!自古以来,总是王八打王八!没完没了!)

用两个字形容西晋朝:艳、乱!

乱好呀,趁乱打劫最容易上手,以上皆只是前戏,本文真正的历史背景如下:

公元308年,匈奴大单于刘渊也是有理想有抱负滴,你做得皇帝,人家如何就做不得皇帝?不要瞧不起少数民族嘛!没听说过真理是掌握在少数人的手上的?况且少数民族是马背民族,用现在的话说,他们掌握着快速推进部队,看中原皇帝、士族和土豪大金主们日子过得是红火滋润,羡慕得直流口水,很想尝尝当皇帝的滋味,结果人家刘渊也称帝了,挖卡卡,马鞭一指,大刀一挥,开始了灭西晋的雄伟,但是,.

西晋那是又艳又乱,日日笙歌,整天涂脂涂粉比谁的脖子白的士族男人们,只拿得动一根胭脂笔,如何抵得过人家马上大刀,势如破竹呀,抱着细软首饰连滚带爬,不战自退,败国之态尽显。

316年,刘渊的养子刘曜又率领匈奴军攻破长安,晋愍帝乖乖做了人家孙子,但求有一口饭吃,国家祖宗算得了什么?献城投降做儿孙子,西晋宣告结束。

司马之心如何这般容易就死了涅?于是317年,他们司马家族的皇亲司马睿在建康(南京)称帝,续建了晋朝,史称东晋。(话说北边玩不转了,都爱跑到南京去,南京是多少皇帝的**呀!暖风熏得皇帝醉,管他多少楼台烟雨中,你不听那“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花?”)

关键滴问题和时候到了,此司马睿皇帝老儿建立东晋王朝仅限于江南的半壁河山,刘渊的养子刘曜也是胸有大志之人,皇帝轮流做,各领江山五六年,不!人家刘曜是能耐的,他建的新王朝,叫大赵国,领了北方江山十年!

319年,赵国皇帝刘曜被赵王石勒卡叉卡叉死了,这赵王石勒建国当皇帝也称国号大赵,你看看,争抢江山争得那么积极有想法不择手段,如何起个国名就那般雷同,没个创意涅?

这可为难死了史学家,这个是赵国,那个也是赵国,叫人以为是同一个王朝,不过史学家的肠肚也不是直的,那就一个叫“前赵”,一个叫“后赵”吧,不管前罩后罩,都是罩不住滴,还有大把人等着上场当皇帝涅。

于是乎,在这百年间,中华北方出现二三十个甚至更多的政权,除了前面说的前赵后赵,还有前、后、南、北、西凉,黄花菜没有凉,就又有前、后、西秦,前、后、南、北燕,夏、成汉……偶滴妈妈呀,还有仇池、代国、高句丽、冉魏、西燕、吐谷浑、谯蜀和翟魏……(记不下来就吐血吧)

于是乎,又为难死史学家了,拿把大刀,砍砍砍,把小国砍了去,剩下十六个看上去齐整一点的,就叫五胡十六国吧。

重点是:五胡十六国是与东晋隔着长江同时存在的。

好,咱们的文的背景就是这五胡十六国啦,亲们明白了也就明白了,不明白也就不明白了。

咱们文的背景是五胡二三十国里的后赵,以及不知道哪一个燕,哪个凉,以及那一个魏,朝代更迭呀,但凡有个兵权的,能举起个旗的,或是有更高理想振兴汉室的,再或者是祖宗坟里冒了一股烟的,都做皇帝了。

挖呀呀呀,乱不乱?乱!怎么一个乱字了得,但凭手握兵权的人,都做着皇帝梦!不想做皇帝的男人,不是好男人,不想做皇后的女人,不是好女人!

咱就喜欢那个好男人、好女人,咱就爱寻那个“乱”字,乱世烽火出英雄,佳人那个妖娆,咱的文也就出自《峰火独妖娆》。

好似背影就交代到这里吧?

慢慢慢,画蛇添个足顺便凑个字数,五胡十六国后,刘宋取代东晋,(注:这个刘宋不是后来那个南宋北宋的宋,人家开国皇帝姓刘名裕),北魏国统一五胡十六国,历史进入南北朝时代。南北朝时代之后是统一的隋,然后是又欢乐又奢靡又强大又繁荣的中华代表力作——大唐朝!

重复一句:若你看史看得头昏,直接跳过看正文第一章。

广告时间:有空看完本《天道疑云》喔!

广告买完,最后再添一点小足,我们的故事发生在前赵后赵的后赵,为什么叫赵?春秋战国有赵,五胡十六国有赵,为什么不称些别的呢?原因是皇帝虽然人人做得,但人人都得为自己为什么做皇帝找个借口,把自己十八代祖宗都查遍了,然后说我第十四代祖宗就是那什么国的什么王爷,什么侯,祖宗一脉便是根正苗红,所以这个皇帝早就定下来了,是我做的……

好啦好啦,入正题罢,请翻下页!

第一章 迎亲

[bookid==《天道疑云》]

(各种求喔,前面有一章前言,挺有趣,值得一看)

襄国郡的黄昏,夕阳已然入了幕,西面的天空仍挑着一抹红,建平大城城内高耸的建德宫,远远的成了一个宏大的背影。『雅*文*言*情*首*发』

迎亲的喇叭吹得震天响,迎亲的队伍自北苑襄国大市的东端一直摆到西端,把一条六里长的北苑大市排成一色火龙。

这是一场新皇的赐婚,赵国新帝登基已历时三个月,又适逢西北边境战事大捷,整个襄国郡,以及纷纷乱的赵国需要用喜气充盈,以示庆祝。

偌大的司马府是披红挂绿,未等暮色上来,全府所有的长廊便都挑上大红色的灯笼,红光盈盈,喜气洋洋。

新郎骑着高头大马,一身喜袍,他,便是刚从西北边境大捷而归的石闵。

西北的战事已纠缠了太久,先帝辞世,新帝继位,在一个国家最不稳定的时期,军中人心浮动,前锋大将军居然被鲜卑人所俘,在五万铁骑层层包围下,石闵以一小小校尉带领五千士兵,苦战三日,居然奇迹般地扭转了必败的战局,把鲜卑人打得两股战战,心有余悸。

为了遮盖作战不利之势,败走的鲜卑人便把石闵大人描摹成项羽、赵云附体的神人,不可战胜,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只一人一骑,手持着朝天戟,如入无人之境,便把五万军马冲成一盘散沙,兵败如山倒呀,鲜卑士兵只看见那人的影子,便丧了胆,丢了魂。『雅*文*言*情*首*发』

回襄国郡这一段时日,石闵被传得跟神一般,他其实是一名年仅十八岁的汉族男子,父亲是建节大将军石良,然而石闵的来历却十分可疑。

新郎石闵在喜娘的带领下已经跨进司马府高大的门槛,这是一所汉式大院,门庭与殿院之间是长长的青玉板,石闵的喜袍下摆随着走动掀起,他身长臂阔脚健,喜娘跟不他的步伐,殿院前面早立着无数的未曾适人的丫头侍女,翘首以盼,要亲睹传说中的战神。

石闵果然未令她们失望,他不似士族大家子丰美润泽,也不似羯人粗壮无度,他眉宇的英气及行走间的昂然气势瞬间击倒所有的丫头侍女,丰美润泽和体壮如牛便成了浮云,她们每个人手上掐着一朵花,这时便心悦臣服地向石闵投了出去,这是汉式的一个风俗,新郎身上簪了花越多,便是越能得到福气。

短短一瞬,新郎石闵的面前,便铺出一条花路,暗香盈地,笼上石闵的袍裾,石闵脸上肃穆平静,未见喜色,他不是轻薄的孟浪之徒,他的少年老成,稳重刚毅,益发逗引出更多的花枝。

殿院设了喜堂,石闵在红烛下等待迎接新娘,喜堂上正方设有礅礅厚厚的胡椅,坐着新娘的父母大人,左首坐着当朝大司马李农,一眼看去便知他是汉人,戴着汉式的笼冠,着宽峨大袖的袍服。右首坐着是李农的正妻承平公主石慧,石慧乃羯人,着窄袖的袍裙,下首一众妻妾女眷,俱着披红挂绿,皆以汉式襦裙为多。

新娘从左首侧厅被扶了出来,大红霞衣,披着红盖头。

甫时天下乱得久,战时长,婚事从简,但有新婚,拿一红盖头蒙了面,连新衣新袍都不用换,拜别父母,便入洞房,久之,红盖头便成了新娘的符号。

新娘走得极慢,一左一右两名侍女小心地搀扶着。

新郎和新娘站在一起跪下来,主事的大管家李成福一声唱喏:“请新……”

然他的唱喏被莫名打断,不明一物极速窜过来,直接撞在新郎的怀里,石闵被撞得后退一步,那小物件被反弹,几乎要横飞出去,石闵反应甚快,伸出长手一把抓住,小物件受力再次弹回石闵的胸怀,好一会才站稳过来。

众人定睛看去,不是什么物件,是一个人,一个半大的孩童,只是形容不足,身板单薄,却着一团簇新华丽的大红裳裙,竟是上好的锦锻。项上没有一根发丝,头颈是光着的,众人一时分不清是男童还是女童。

孩童手上抓着一只肥大的鸡腿,嘴上咬着一块,还未及吞进肚中,一手一脸的油污,此刻他(她)并不惊慌,只因跑得飞快,又撞上石闵,故被迫停了下来,撞得沉了,孩童似乎有些懵了,沉静片刻,眼睛先醒过神来,眸光一闪,带了小小的狡黠。

他(她)清醒过来后第一首要之事竟不是要挣开石闵铁一般的手臂,而是赶紧把鸡腿往嘴里塞,虽然他(她)的嘴已撑得再也放不下东西了。

“野种,不知规矩的东西!哪里去?”一声怒喝,侧厅就追出来两个腰圆膀粗的中年仆妇,吊着眼睛气急败坏奔了来,横冲过来抓了孩童的手,一个掌掴迎面劈来,新朗石闵手一动,两个仆妇扑了空。

石闵拿眼睛一瞪,两名仆妇镇住,竟不敢上前,环看四周,方瞧见满堂主子,腿登时就软了,这是两个下等的仆妇,软在地上不敢再动。

司马府里的规矩天下闻名,在这等大事上出了乱子,仆妇们都要摸摸自己的脖子,没来由就冷嗖嗖一阵。

喜堂一时静得听得清爆烛光的响儿。

“是府里新买回来的小子么?怎么没个人的管教着,只放出来混跑?”正座的大太太石慧发话了,她脸上的微笑敛去,怒气蕴在眉峰,山雨欲来之势,好好的迎送喜礼被这般打扰,让新姑爷看笑话,实甚不成样子。

有人跪下说话了:“大太太息怒,小姐今儿跟老爷回来的,原是养在赜和楼,恰逢大小姐大喜,众人忙乱,小姐怕是饿着了……”

众人看那说话的人,是站在大管事成福身后的一仆从,正是大司马李农平日带出门的长随成祥,他的话不啻于在人群中丢了个响炮,炸进各人的心里,小姐?司马老爷带回来的小姐?是妾么?太小了,分明还是个孩童,莫非是……

众人又没了声响,只拿眼睛觑着坐在正中的大司马李农身上,这个小姐是什么来历,是什么身份,只有李农心内知晓。

然李农只是坐着,不置可否,不动声色。他的脸色平静,看不出喜怒。

[bookid==《天道疑云》]

第二章 四喜

[bookid==《一夜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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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农不发话儿,众人只好各自揣度,一时不知如何处置这位光头“小姐”。.喜堂内静悄悄儿,只光头“小姐”无畏无惧,尤在大口吃着鸡腿肉,空气中突然弥漫着一股含糊的肉味,不知是香的,还是酸的

位在右下首第一席的一位美貌的妇人突然站起来,以手抚额,顿足叹道:“啊,老爷你看妾身这记性,真真糊涂了,这府里大小姐出嫁是头件大事,只怪朝凤一欢喜一着急,便晕了,老爷交待下来的,这孩子年龄跟妍祺相当,原是老爷特地带回来给妍祺作伴儿的,妾身竟忘了,出了乱子,这都是朝凤的错!看老爷怎么罚妾身就是了!”

说话的妇人项上挽着华美的盘桓髻,插了枝金玉花兽步摇,随着她说话的姿势,步摇晃了众人的眼,她是李农的二夫人张朝凤,她身边立着个女孩儿,看上去跟光头“小姐”一般岁数,但长得白净圆润些。

“老爷,你……哎哟,腹里的孩儿踢妾……想必是要出来看看新来的姐姐……”又一妇人说话了,说话的妇人坐于第二席,姿色平常但神情妩媚,描了很细的眉,脸上漾着笑,正一手扶着鼓若圆球的腹部。

光头“小姐”趁着众人说话之际,把口里的鸡腿肉直接咽了下去,她的手上只剩下一根鸡骨头了,她抬头看了一眼那妇人,抹了抹脸上的油,顺口道:“恭喜夫人,贺喜夫人,夫人腹中是个弟弟!”

“是么?老爷你听听,她说妾身腹中的孩儿是……哎哟……痛呀!”妇人大嚷起来,弯腰扶着肚子,妇人身边的婆子忙搀着她道:“哎呀,陈姨娘怕是要生了……”

居于上首的大夫人石慧一听,起身走了两步,查看陈姨娘的脸色道:“看情形是要生了,快快扶入内室,宣接生婆子进来!”

李农也站起身子,手摆了摆,一群仆妇搀着陈姨娘进了内堂。『雅*文*言*情*首*发』

“老爷,你是从哪儿寻来的孩子,这一双眼睛,喜气!孩子,你有名儿么?”那个叫朝凤的妇人面向着孩童问

那孩子贺喜完了陈姨娘,啜着那根鸡骨气,咂得有滋有味,听人问起名儿,只含糊地说了句:“乞儿。”

“喜儿?哈,可不是喜儿么?老爷你看,妹妹按说还不到生的时日,喜儿一入府来便要生了,可见喜儿临门招来喜事,是个吉星儿!”二夫人朝凤拍手笑道。

正说着,一下人飞奔而来道:“老爷,宫里来人了,是要宣旨!”

只见一宦人领了几个小黄门走进来,手上提着黄灿灿的圣旨,尖声道:“请大司马李农大人接旨!”

李农一听,提着袍裾跑上前来俯身跪下,满室的人也都跪下,只喜儿还愣愣站着,口里还啜着鸡腿。

“喜儿,快跪下!”一双雪白的手伸过来拉拉她的袖子,是蒙着盖头的新娘,喜儿看跪了乌压压一地的人,也只好跪下,她的手上抓着鸡骨头,一双手油汪汪的。

乞儿,不,喜儿跪下,随便什么名,反正也没有人正经唤过她,她的两边跪着新娘和新郎,喜儿的眼珠滴溜溜转了一下,只见眼前是一团团的花红锦簇,红喜服、红盖头、红灯笼,连各人的面容俱是红的,尤其是左手边那人,是新郎罢?肤色明明是黑的,但却泛了一脸红光,笑得有些古怪,只扯了半边唇,延出一道笑纹来,另半边唇是凝着的,不知是笑还是不笑,只眼里的某种况味真真是顶讨厌的。

喜儿随湘哥哥行乞到到一个村子,盘桓了些时日,那村里有个二赖子,时常横在路边,一只腿撩高了来,半斜着眼看湘哥哥,有时不及防拿手过来摸一把道:“湘哥哥,你便随了我!”——那眼神儿便如这位,那语调儿便如这位,虽然这位没说话来着!

每每这时,她便与湘哥哥一人拾一块石块儿,追着二赖子满世界找洞钻。

顶讨厌!喜儿心里嘀咕了一句,若这鸡骨头便是石块儿,她定然就砸过去了。

喜儿待要无视,却又不能,他仿若知晓她所思所想,咄咄逼视过来,喜儿终于垂下了头,悄悄把手里鸡骨头拢进袖子里,静静地趴在地上听宣。

听不懂那尖嗓子大公鸡在说什么,这坏败的声音,是只阉过的公鸡罢,分明是没了嗓子,又吊高了八度喔喔喔,没得听着难受,又只拿着金黄的布条子装模作样,只听得身上的寒毛一根根竖起,死像!喜儿心内又嘀咕了一句。

一屋子的人都向他跪着,这般跪着,有银子发么?村边那个财主死了,自己跟着湘哥哥去跪了一夜,得了二吊子钱,这一屋的人,看起来也不缺银子呀,他们跪什么呢?

终于可以站起来了,李农坐回在主座椅子上,面上浮了些些浅浅的笑意,大家又再次跪下,只听大夫人石敏端庄的声音响起:“恭喜老爷得圣上封侯,真是祖宗厚荫,李家之大幸也!”

喜儿糊里糊涂跟着大人们恭喜一片,这般跪着,待要到何时才罢?

一婆子跑出来,大声笑道:“恭喜老爷,贺喜老爷,张姨娘得了位公子,面有红光,大福之相呀!”

李农一听,脸上浅浅的笑终于放开来,连眉梢都带了喜意。

“老爷,今儿是四喜临门,我看这喜儿是天上吉星下凡,真真是个福星,以后就唤她双喜儿罢!”二太太朝凤眉眼如丝,她雪白的双颊涂了红脂粉,堆成一团祥云。

“双喜儿只作小名,她跟妍祺一般儿大小,大名就唤作妍禧罢!”李农笑盈盈地发话,一众人未及细想,纷纷叫好。

大管事成福提醒说:“贺喜老爷,大太太了,吉时已到了,便请两位新人告别双亲罢,今日嫁作他人妇,莫忘父母恩情……”

两位新人伏地叩首,大太太石慧眼含泪光,走上前来,要扶着新娘站起来,叹道:“蕴儿,今晚出了这门,你便是别家人的媳妇了,今后小心侍候公婆、相公,善待下人,做到谦和恭俭,只愿你们夫妻和美,百年好合,做母亲的就放心了!”

新娘伏地,说:“父亲,母亲,蕴儿今日去了,双亲勿念,万请珍重!蕴儿斗胆一求,望父亲应允。今日我新婚,又逢喜儿妹妹初入府里,与我有缘,蕴儿恳请父亲让妹妹陪我几日,三日回门,必送妹妹回来!”

堂上坐着的李农和石慧一愣,自古以来新娘出嫁,都有陪嫁的丫头相随,作为母亲,石慧特地为她精心挑选了忠诚可靠的陪嫁丫头和仆从,她还有不满意的?为何要让第一天入府来历不明的小丫头陪着自己嫁过去呢?况且,这丫头也不知道是什么身份,但石慧又转念一想,也就明白自己的女儿的心事了。

她转头对李农道:“老爷,看来,这双喜儿确是有福气之人,老爷既寻了来,蕴儿新婚大喜,便让她陪陪蕴儿……也是好的。”

大夫人石慧是赵国开国皇帝赵明帝石勒的女儿承平公主,石勒在位时便十分喜爱这个公主,她也是新帝的姐姐,这场赐婚,就是她在皇帝面前的说和,她在司马府位尊权重,李农也要让她三分,既是她开口发了话要人,当然不能驳了她的面子,便点头应允了。

李农点点头,看向新娘缓缓道:“蕴儿,你今日嫁了,为父很舍不得,便让喜儿代为父再陪你几日,只你这妹妹年龄尚小,不懂事还是有的,你做姐姐的便教教她罢。”[bookid==《一夜恩情》]

第三章 奉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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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时到,丫头们扶起新娘出了喜堂,也有丫头来拉着喜儿,不,.妍禧听懂了,堂上两位大富贵人是要她陪着新娘就是了,跟着新娘姐姐,有肉吃么?

再看新娘姐姐这喜堂,比她见过的所有喜堂都要华美讲究甚多,定是不缺银子使的富贵人家,嫁的自然也是富贵人家,肉或许是不缺的罢,她攥紧手上吃剩下的鸡骨头,被一群人簇拥着,到哪里都成,只要有肉吃!

新娘姐姐走得极慢,妍禧仔细看去,恍然知晓这位姐姐脚上有疾,一脚高一脚低,走不快,好容易上了八人大花轿,妍禧坐在新娘姐姐身边,咽了一口唾沫,抓着鸡骨头还想啃,妍蕴抓过她的手,把鸡骨头取过来,拿起白手帕拭干净她的手道:“喜儿妹妹,只忍耐片刻,到了将军府,便有好吃的。”

“也有这么肥的鸡腿么?”喜儿不放心。

妍蕴失笑道:“当然,话说这鸡腿便这般好吃么?”

“鸡腿当然不是最好吃了,最好吃是炙熟的卷尾巴羊腿肉,我偷吃过一小块,便想了一辈子!”妍禧咂咂嘴,无限神往。

“卷尾巴羊?那是北地燕国方有的,妹妹也能吃到?司马府前儿也得了燕国来的卷尾巴羊,明儿我派丫头们给你取一两只来!”

“谢谢姐姐!我一见姐姐便觉得亲切,好似姐姐上辈子便是我的亲人,我猜姐姐定是极好看,极有福气的人!”说好话儿是妍禧的长项,做了八年的乞儿,从会说话起,每逢过节,便到土豪老爷家门口祝请,只要土豪老爷们一出门,未上轿子,她能变着法儿说好些好话儿,她生得伶俐,嘴巴甜,讨得老爷们欢喜,得的赏银也总比别人多些。

土豪人家什么都不缺,只盼好上加好,富上添贵,好话从来都是锦上添的那一朵花,添的是喜气和吉利,谁不爱听?

妍禧的话招来新娘的一阵感动,她抬了抬手,摸摸妍禧的肩膀,叹道:“承妹妹吉言,我确是极有福气的人,好福气……”

说话间,迎亲的大轿子经过北苑大市,北苑大市的路边临时摆了个大棚子,几口大锅冒着腾腾热气,围了团团簇簇的人,.

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子得了一碗,便拿去给旁边坐在地上的老人吃,老人的牙掉得差不多了,两颊陷进去,喝了一口,有滋有味地咂着嘴。

老人点头叹道:“这粥里放了新鲜的肉糜,老汉多久不知道肉的滋味了,真是个大善人哪!大善人是何人?”

“是在西北打了胜仗的石闵大人,今日他新婚大喜之日,故而发放粥食以示庆贺。”

“石闵大人?未曾听闻,兵乱了一阵又一阵,现如今是哪一朝哪一代了?”

“爷爷,襄国郡现属赵国,皇帝姓石,羯族人。不过,这个石闵大人是汉人!听说他作战勇猛无敌!鲜卑人都怕他。”

“襄国郡在羯族人的手里?汉人竟轮落到跟胡狗买命的地步了!真是大不幸呀!”老人的手抖抖索索,大海碗竟拿不稳,“叭——”地落到地上,他的头一歪便伏倒在地,那小子连忙去扶老人,发现老人居然已断气辞世。

小子大惊,伏在老人的尸首上大哭道:“爷爷,咱们再也不吃胡狗的食物了,你快快活过来!”

石闵骑在高头大马上,听见那小子的哭喊声,他的手一挥,便有几个人冲出来,把那小子打晕拖走,北苑大市又恢复热闹喜气,流民们欢天喜地地吃着肉糜粥。

一过了救济流民的大棚子,轿子的迅速开始加快,一会功夫便到了襄国郡的建节将军府,同样是汉式大院,只是大红铁门更粗些,门边的大石狮子更壮些。

帘子一掀,现出来一张清秀的圆脸,是一名大丫头,梳着双髻垂?,着件红色小袄长裙,约莫二十上下,猛然看见个光头小子陪着新娘坐在轿子里,微愣一下,向着新娘李妍蕴唤了声:“少夫人大喜!”便伸手去搀李妍蕴。

喜儿,不,她有大名儿了,妍禧老实不客气地把手伸过去,搭在那丫头的手上,借力从花轿上跳了下地来,这一整日不是跪便是拜,花轿坐得气闷,终于脚跟着地,有踏实的感觉,看来富贵人家不好做呀,规矩甚多,麻烦甚多,若不是看在肉的份上,这会子定是要撒腿开溜了。

眼前天色已黑,将军府的大红门前悬了四个红灯笼,喜气盈门,妍禧撑手撑脚舒展身体,瞥见新郎石闵又噙着一口似笑非笑瞧着她。顶讨厌的!妍禧又只好收拾好腿脚头脸,端庄站于轿前。

新娘慢慢挪出花轿,铺了红毯的路,还有好长的路要走,走进去便是新的府第,还有未知的命运。

妍禧咬住两只手指,肉的香味还在,今晚还会有肉吃么?

石闵一把拽过妍禧的手,推给那圆脸的女子说:“你看好小姐,带她去找吃的罢!”

话毕俯身便抱起新娘,大步向殿院走去,沿路的女眷丫头们捂着嘴笑:“大公子心真急……”

“出征三年,回来,自然是急……”

“新娘今晚受不受得……”

妍禧听不到了,听到有吃的,心里便火烧火撩,急急脚跟着,昂头看着圆脸垂?的大丫头,边陪笑道:“姐姐,你长得可真好看,这头发的式样极好,可见是位巧手的姐姐,您是大管事姐姐罢?”

那丫头看了她一眼,抿嘴笑道:“小姐,您嘴可真甜,什么大管事姐姐的?我没有那个命,叫我红钺便好了!”

“红月姐姐,好名字,这月儿正是当红,姐姐的名字好意头!”妍禧在外乞讨几年,早知道在什么山唱什么歌,可劲儿夸人的好,准当错儿,而况这位红月姐姐要带她去找吃的,多少年没吃个饱了?刚才那只大鸡腿骨头只吃了一半,怪可惜的。

“不是天上月亮的月,是刀、剑、斧、钺的钺,咳,我们爷,就爱起这样的名。”红钺看看比自已矮两个头的妍禧,估摸着她只就八、九岁,哪里识得什么斧、钺?也便笑着不解释了。

红钺带着妍禧,跨过一个小院子,便进了间暖屋,妍禧跨进去,嘴巴便张开,忘记说话了,屋里笼了个熏着香的大炉子,袅袅地冒着些香气,桌椅俱古拙精巧,墙上不知道是什么字画,桌上摆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屋内透着一股温馨和睦,妍禧多少年来俱是住在人家的屋檐下或古庙间,哪里进过如此富贵温暖的地方,一时呆在那里,只疑心自己在做梦。

红钺吩咐一个小丫头道:“小弩,你去取些好吃的来,小姐饿了。”

妍禧听到有吃的,便清醒过来,也不客气,站起来伸着脖子问:“有肥肥的鸡肉么?鸭肉呢?红烧肉也成!羊腿更好!我能吃一只!”

小丫头听得发怔,眼前的居然是位小姐,虽然年龄甚小,模样还周正清秀,着上好的大红锦裙,古怪的是光着脑袋,怎么张口便要鸡、鸭、猪、羊?成块的鸡鸭肉,都是些下等男仆们吃,小姐、夫人们吃的,哪一样不是精心烹煮,制作华美的菜式?便是她这样的三等丫头,也不屑于吃这般粗俗的菜点。

红钺抿嘴一笑道:“小弩,你便去取八宝鸭键、百花鸭脯、桂花酱鸡……各取一小碟来,看小姐儿喜欢吃哪一品?”

妍禧发起呆来,红钺嘴里的她没听过,有的菜式有鸡,有鸭,有的则没有,听得她口下生津,瞳孔放大。

[bookid==《妖受来袭》]

第四章 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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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okid==《宝圣》]

“哎哟,红钺姐姐,你可倒好,你屋里的爷今儿当新郎,你不去侍候着,躲这屋里偷懒找吃的?让我一气儿好找!”一千娇百媚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妍禧回身去看,看一位十六七岁的丫头,着大红襦裙,中间一水湖蓝的带着系着小蛮腰,一把油亮的头发梳了个百宝小髻,歪歪插了支珠花,珠花闪着红光,衬得那姑娘雪白的肌肤,比之红钺,.

“最可恨绿戟这张嘴,我哪里是偷懒呀,这不是爷吩咐下来的么……”红钺拿手指指妍禧。

绿戟一双俏眼打量了一下妍禧,“哼”了一声道:“我可不管,夫人吩咐说让你陪着新少奶奶,只怕新少奶奶带过来的陪嫁丫头对咱们这还不熟悉,要什么都没有,你快过去侍候着!”

“堂……拜完了?忒快了些!”红钺一怔。

“新少奶奶腿脚不便……只能一切从简,咱们爷心疼人,在喜堂上就把新少奶奶抱回新房歇下,你说咱们爷这样的,怎么就……这新少奶奶……咳!”绿戟嘴一撇,神情颇是不屑。

绿戟一进门一说话,妍禧便不喜欢她,听她口里说的新少奶奶,知道她说的是新娘姐姐,语气不恭敬,心下不乐意,拿眼睛剐着绿戟,愤愤生闷气。

红钺拿手拉拉绿戟的袖子,示意她不要说话,绿戟脚一跺,恼道:“她既生那样的,还不能说,可惜我们爷……咳,我话可传到了,你爱去不去!”说罢抬脚便走了。

红钺想叫住她,不料那红戟走得快,一会就没有影儿。红钺看看妍禧,只得招手叫来另一个小丫头道:“这位小姐是新少奶奶带来的,等会上了菜,你小心侍候着,别叫烫着了,看仔细些,我到新房照料新少奶奶。『雅*文*言*情*首*发』”

正说着,小弩引了两三个仆妇,端了三四个盘子,妍禧两眼发光,也不等食盒子摆好,拿手抓着便吃,再也不理会他人,红钺思忖着这位小姐到底是几天没吃饭,如此猴急,想到大少奶奶在等着她,也顾不上追究了,急急脚赶到新房。

新娘顶着红盖头静静地坐着,红钺上前行了个礼道:“大少奶奶好,我是爷屋里的丫头红钺,爷掂记着少奶奶,命我过来相陪,少奶奶有什么只管吩咐红钺就是了。”

红盖头里“嗯”了一声,便听她说:“红钺,随我过来的,是我的小妹妹,她可吃好了,若吃好,你唤她过来陪陪我。”

红钺一听便笑了:“小姐饿了,正在暖房吃着,大少奶奶稍等片刻,我即刻唤她过来。”

红盖头又“嗯”了一声,迟疑片刻,又道:“你便把吃的端来,省得她掂念着。”

红钺退下来,听新少奶奶说那小姐是她的妹妹,既是妹妹,身份自然是尊贵,怎么在司马府里能饿成这样?看她吃东西的模样,只恨不能把盘子都吞了去。

正想着,迎面看绿戟一脸笑,急跑过来拉着红钺的手道:“红钺呀,你是不知道,刚才圣上遣人来宣了旨,说咱们爷作战勇猛,退敌五万,封咱们爷作忠勇将军,赐将军府第一间,大喜呀,咱们爷总算熬出头了,咱们这些做下人的也有盼头了,到了新府里,红钺你是大总管,我便是二总管!”

红钺一听,喜道:“那可恭喜咱们爷了,终是拨开云雾见青天了,什么大总管、二总管,你心里可有大少奶奶?”

“哼,做什么都有个先来后到,爷是咱们打小服侍的,小时候,我还陪着咱们爷睡一屋呢!”绿戟道。

红钺拿手捂住绿戟的嘴道:“你这张嘴,作主子的最怕咱们做奴才恃宠,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你多少话就咽在肚里,以后咱们的大主子是少奶奶,往下才是爷,大少奶奶的母亲是公主,身份尊贵着呢!”

“哼,若不是她那个身份,我们爷娶了谁不好?用得着娶个这样的?”绿戟又哼了一句,红钺无可奈何看着她。两个人一起进了暖阁。意外的是他们的爷石闵也在,正抱着手着手看光头小姐一顿猛吃海咽。

妍禧的吃相实在是狼狈,根本顾不上用箸,直接拿手吃,两只手上沾了油,滴到簇新的褂裙上,整张脸沾得斑斑驳驳的,面前有十只精致的小盘都光了。

红钺顾不上叫“爷,”上前对妍禧说:“小姐吃得太急了,你慢着点吃,小心噎着了,想吃什么咱再叫去,怎好把新衣裳都吃脏了?”

妍禧吃得畅快,昂头对她笑,嘴巴还不停地猛咬。绿戟看见石闵,忙上前道:“恭喜忠勇将军!我们爷可风光了,咱们做奴才的脸上也有光了,可有什么赏没有?”

妍禧才发现石闵也在,她并没有难为情,只作没瞧见,她一手抓着最后一块鸡丁,继续吃,眼光在十个光盘上清扫着。

石闵有些微熏,脚步轻浮,走了两步上前在绿戟脸上捏了一把道:“这便是赏!”

说罢走到妍禧面前,也不说话,只盯着她吃,妍禧让他看得发了毛,不自在了,拿眼睛剜过去,看石闵脸上半抹似笑非笑,带了些儿嘲弄,一时燥了,便伸手拿起桌上的盘子向他摔了过去。

八宝漆金的盘子精巧且轻盈,直接撞到石闵身上,盘里有油,洒到他身上的大红绣金丝锦喜袍上,油津津的腻人,绿戟跳起来,指着妍禧骂道:“哪里来的野蹄子,作死了!”伸手便一掌掴过去。

石闵伸手拖了一把绿戟,红钺眼疾手快,抱住妍禧的头闪了一下,巴掌打在红钺手上。

红钺手上一阵疼,也顾不上看,只低头查看妍禧被打着没。

妍禧哪里是吃素的?她小小身板儿,但凡饿极了,也是常常挤在一群大乞丐身边抢过东西的,她胜在小巧、灵活,且身经百战。她连石闵都不怕,拍他一身油,还怕你一丫头,大不了就再回去当乞儿算了,反正今儿赚了一餐,也就够本儿了,她不打话,跳起来,一头撞到绿戟身上。

红钺一把抱住妍禧,下了些力气,才治住,抬头埋怨道:“爷,你好好地在外头喝酒便罢了,你好好的跑到暖房作甚么,你盯着姑娘看,姑娘自然是燥了,翻你一身油,你活该了。绿戟,她是新少夫人的妹妹,凭你一小丫头也能打小主子,你要命不要?”

石闵抱着手,也不理会身上的油渍,看妍禧一双眼睛冒着火,作殊死拼搏之态,不知怎么,竟笑了起来。

绿戟有些悔意,但看石闵身上的油,便气道:“我见过作主子的,没见过这般作主子的,红钺,我可不管,你正经主子身上一汪油,等会怎么出去见人,怎么去跟新少奶奶洞房花烛!这身金丝线红袍子是大太太叫人缝制的,再没有第二件,大太太怪罪下来……”

“你去把咱们给爷缝制的那件红袍子拿了来,比不上大太太的精致,但也能应应急!”红钺吩咐小弩道。

又对石闵说:“爷,这可是你闯的祸,大太太问起,没的叫我们丫头替你背着,你只说喝了酒,把新袍子弄脏了,唉,你看你俩,大主子身上一身油,小主子身上也一身油,新少奶奶问起,可怎么好?合着咱们这些丫头都不会服侍,叫人看笑话?”

她略作思索,对另一小丫头说:“丫头们的衣裳自然不能给姑娘穿的,小殳,你到西厢房里第三个柜子翻一翻爷小时候过节穿的那件刺绣小红袄找出来,给姑娘穿上。咳,那是爷的衣裳,——也只有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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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来历

(行个小礼:收了偶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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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大红喜袍子和刺绣小红袄都寻了来,.妍禧一听要换上石闵幼时穿过的小红袄,原是抵死不从,无奈几个丫头按着,七手八脚给她换上,也就罢了。

小红袄上绣了精致的金丝线,领口和袖口都镶了狐皮子的绒毛,妍禧穿上去喜气洋洋的,她双颊红粉粉,腹中充实舒袒,神态自然便从容挺括,两只眸子似滴过水般。

红钺手一拍道:“咱们小姐着了这红袄,便似门框里的招财童子一般!好看得紧!”

石闵也换好新喜袍子,听红钺这一说,回头看妍禧,只见她光着个头,脸皮子却全露出来,面容干净,着自己小时候的大红袄,活脱脱一个公子小爷的模样。

红钺笑道:“爷,您瞧,跟您小时候一般模样,只是姑娘比爷更俊俏些,穿着红袄子更喜气好看呢!”

石闵眯缝着眼睛看妍禧,因为着了小红袄,衬了两只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好似画上去一般,她不动,不说话,安静站立,真是个俊俏的公子小爷,只是她不安份,拧过身子不让石闵看。

暖阁里一阵风吹来,冲进几个微熏的汉子,俱五大三粗的,口里直嚷道:“哎哟哟,忠勇大将军,咱们的爷,时辰未到,您可别忙着进洞房爬温柔乡,把咱兄弟们给忘记了,快快快,今晚大战三十碗,不醉不归!”

“刘战,你作死呀,跑这里来逗爷喝酒!”绿戟一错目,看进来带头闹酒是一大汉刘战,他原是石闵的贴身长随,三年前跟着石闵出征西北,成了石闵的一名得力战将,自小长大,绿戟便不客气,张嘴便骂。

刘战睁着一双醉眼瞧见俏立着的绿戟,惊喜道:“这不是绿戟姑娘么,三年不见,都成大姑娘了!竟是比以前更好看了!”

刘战旁边站着一黑脸的汉子笑道:“刘战,你掂念着绿戟姑娘不是一天两天了,三年前就有贼心了,昨儿夜我还听你梦里叫绿戟——绿戟——,流了一晚上的口水,这回子见着了,还不多唤几声‘绿戟——’?”

黑脸汉子把那几声“绿戟——”叫得*之极,.

石闵也哈哈一笑:“刘战你小子,居然看中我屋里的人,有眼光,这样罢,我把绿戟给你做媳妇,可好!”

刘战马上跪下说:“先谢了将军,若得绿戟做媳妇,保管天天当菩萨供着,不叫她受半点委屈!将军您便是我的再生父母,一辈子……”

“闭嘴,刘战,你作梦!我便是嫁给一只蛤蟆也不嫁与你,你死了这一条心罢!”绿戟叉腰怒目想向。

刘战爱绿戟心甚,看她发怒,酒醒了一半,闭口不敢再言语。

“甚么?绿戟你愿意嫁给蛤蟆也不嫁给咱们刘战?莫非你看上咱们家爷,再不是你看上这一位光头的小公子,小公子真是俊俏,不过,你省省吧,等光头小公子长大,绿戟你成黄脸婆子了!你问问光头这小公子还要不要你?”黑脸汉子见不得兄弟被绿戟蹂躏,便指着妍禧大声嚷道!

众人一阵大笑,石闵被几个部下推着走了出去,回身看妍禧听人家拿她说笑,正鼓着腮瞪着眼生暗气,长笑着出了门。

红钺也笑吟吟的,叹道:“姑娘穿这一身,是容易让人误作是小公子,姑娘莫要气恼。小弩,你去问问大少奶奶的陪嫁丫头,可曾带了姑娘的裳裙过来,若没有,便着人到司马府里去取。”

司马府里也正热闹着,李农四十多了,才得了人生第一位男丁,得男丁之喜更甚于加爵封侯。

一拔一拔的上等仆妇到陈姨娘的屋里去看望司马府里涎生的第一位公子。

陈姨娘原是李农屋里的使唤丫头,连大丫头都不是,模样也并不出众,然性子柔媚,善于察颜观色,把李农服侍得妥妥贴贴,得李农青睐侍夜,不妨她就有了身孕,一举得男,李农自然高兴,拨下新的丫头婆子去服侍,只等坐完月子,便搬到新的庭院居住。

看完小公子,李农坐在厅堂胡椅上,李农是喜怒不形于色之人,然此刻眉角里的飞扬遮都遮不住,他对平日里府里管事的二夫人张朝凤道:“新庭院之事,你安排好了,一切以你院里的规格办。”

张朝凤忙道:“是,老爷放心!朝凤一定办好新庭院之事,勿令小公子委屈就是了!”一张脸的笑,竟是扯出来的,金玉步摇在她头上歪到一边去,时而扑打在她额角令她焦燥,她举手把步摇拔下来,紧紧捏在手上。

一仆从来报说:“跟大小姐陪嫁过去的丫头回来说要取新小姐的裙裳,新小姐入府只一天,并未添置裙裳,现问大夫人示下。”

大夫人石敏看看李农,思忖着李农带回这个野丫头是做何意,是一时起了怜悯之意,拿回来做丫头的?还是……李农神情自若,看不出他做何想法。

二夫人张朝凤却站起来,吩咐身边的大丫头道:“瑞香,你去捡二小姐新裁的翠绿色的对襟短袍子,还是身上穿的中衣小衣,再拿两套家常的裳裙,再有,天气冷,便把二小姐新做的狐皮大氅给妍禧小姐送过去。”

瑞香应下来便去了。

张朝凤吩咐完,又转头对李农说:“爷,妾身有个不情之情,我看喜儿跟妍祺一般大小,就让她跟妍祺做个伴,妾身也挺喜欢这个孩子,就让她到我院里去吧?”

李农侧过身子去看大夫人石敏,石敏也侧身去看他,夫妻俩对视一会,石敏亦知李农不是一个轻易说出自己想法的人,他若不说,也问不出个以所然来,只好对张朝凤道:“也好,这孩子便由妹妹的屋里带着罢。”

底下的仆从们都竖着耳朵留意听着主子们的对话,俱在猜测这个老爷带回来的孩子喜儿,算是二小姐的玩伴丫头,还是正经主子三小姐,这里边的差别大着呢,稍有差池,便是得罪了正主子,要命不要?

李农坐着,出了一回神,也不知道他想什么,突然站起来道:“已过了子时了,今日都累了,各房歇着吧?”

说罢起身便走,回自己的院里去了,大夫人石敏也扶着丫头也回了自己的院里,只张朝凤坐在椅子上,过了良久,对瑞香道:“叫成祥过来。”

成祥是李农的长随,只要李农出门,便近身跟着的长仆,张朝凤看成祥进来,便问:“成祥,你实说罢,我待你怎么样?”

成祥忙跪下道:“二夫人宅心仁厚,待我们这些下人是极好的,二夫人有什么只管吩咐,成祥尽心尽力去办!”

张朝凤忙道:“跪着做什么,快起来,我只问你,你们是如何发现那丫头的?怎么老爷就带了回来,老爷带回来的时候有说什么了没?”

那个叫喜儿的丫头,到底算是丫头带是小姐呢?

张朝凤心里没有底,但是喜儿身上穿的那件大红裳裙,张朝凤识得,是给她的女儿妍祺缝制的,若不是李农吩咐,没有哪个奴仆能如此大胆敢拿小姐新缝制的锦裙给一个野丫头穿?

把妍祺的裳裙给野丫头穿,说明这个野丫头很重要,今日她及时果断地把她要到自己的屋里,是明智之举。

但这丫头到底重要到什么地步?张朝凤很想知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这是为什么张朝凤能越过身为公主的大夫人,在司马府独挡一面的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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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新房

(小女子这厢有礼了:谢您收藏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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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张朝凤感到自己的地位开始岌岌可危,大夫人是当朝公主,她的地位和权威不可憾动。『雅*文*言*情*首*发』不能平的是那个小狐狸精,不过只是个下等的贱婢,原看她长得不怎么样,才放到李农的屋里,没承想她还爬上李农的床,现在居然涎下男孩儿,地位迅速跟自己比肩,自己司马府大总管这把钥匙,还能守得住吗?

现在想来,那野丫头是个筹码,把她抓在手里,或许可以加重自己在李农心中的份量,不至于把重心全部倾在那只狐狸精的身上。

成祥想了想,道:“回二夫人的话,早上我随司马爷从洛阳回来,路遇小姐在爬桑树摘桑椹吃,她的鞋子掉下来砸在老爷的马上,惊了老爷的马,我们几个便喝她,她一慌,从树上滑下来,老爷伸手把她抱住,她便呜呜地哭,老爷于是吩咐我们把她带了回来。”

“成祥,我听闻你叫她小姐,你为何叫她小姐?”张朝凤拿起桌上一盏茶喝,惊了李农的马,按李农的脾性,那个人当拿去杀了,怎么反正叫人带回来?

“我们听老爷说‘来人,把小姐带回府里去’,老爷叫她小姐,我们是奴才,自然就叫她小姐了。”成祥垂手回答道。

“一路上,老爷可有什么话没有?”张朝凤放下茶盏又问。

“小的与老爷急着回来参加大小姐的婚礼,马不停蹄赶路,连饭都不及吃,老爷路上没有什么话,只是怕小姐颠着,叫成富找了辆车子,故而小姐比我们都迟回府。”

“那孩子回到府后呢?老爷有没有去看她?”张朝凤把捏在手上的金玉花兽步摇递给瑞香,瑞香把步摇稳稳地插在她的发髻上,步摇轻颤,摇摇生辉。

“成富带着小姐回府后,找到小的,问小的怎生安置小姐,小的不敢作主,便去报了老爷,老爷说先养在赜和楼,叫拿件二小姐的衣服给她换上,小的本想报过夫人您,但老爷说只拿件新制的裳裙,先别惊动了夫人们,.小姐初来,衣衫褴褛,逢头垢面,一张脸面乌漆漆,头发乱得跟鸟窝似的,我疑心会长虫子,便吩咐婆子们清理一番,穿上二小姐的大红裳裙,小的该死,没有先报了二夫人,二夫人罚我便是了!”成祥又跪在地上。

张朝凤忙道:“你起来罢!既是老爷的吩咐,须怪不得你。”又对瑞香说:“看赏!”

瑞香拿了几两银子给成祥,张朝凤说:“银子好生拿着,以后好好跟着老爷,照顾好老爷,有眼色一点,揣摩好爷的心意,有你银子的。”

成祥千恩万谢退了出去。张朝凤坐在椅子上出了一回神,站起来,摸了摸头上的步摇,问瑞香道:“我头上戴的金玉花兽,好看么?”

瑞香笑道:“我们夫人戴金?玉最是好看,也只有夫人压得住,再好看没有了!”

张朝凤微微一笑,扶着瑞香走,金玉花兽步摇随着她的款款而行步步生辉。

张朝凤边走边道:“瑞香,你说老爷一看到那丫头,便对下人说小姐,又怕她颠着找辆车子让她坐,可见不一般,你说这丫头会不会是老爷在外头生的孩子?”

瑞香恭身答道:“奴婢不敢胡乱猜测。但若是老爷的孩子,怎么会是个乞儿?成祥说初见她是逢头垢面,衣衫褴褛的。”

张朝凤点点头,心想:我们爷今年四十出头,娶承平公主时已年近三十,他在民间有别的妻女也不奇怪!但岁数是有些可疑,难不成是跟承平公主婚后,他在外面生的野种?这般想着,她的心下已拿定主意。

再说将军府里,红钺给妍禧穿戴齐整,便领着她去新房,过了一道回廊,来到一个院里,推开门,十分宽敞的新房,正当中挂一盏巨大的八角玲珑灯,案上还点着几支红烛,新娘盖着头巾静悄悄地坐着,红钺带着妍禧上前福了一福道:“少夫人,小姐带过来了。”

红钺推了妍禧一把,就出了门,把门带上。妍禧见八宝红丝帐下面是楠木大床塌,左首是间书房,里面还有一罗汉塌,书房里推满了书,竖着一杆长枪、一方朝天戟!长枪的尖柄闪着冷光,恰似那家伙的臭脸,妍禧心想:好家伙,这是要洞房还是要打架来了?

“妹妹,喜儿,你过来!”妍蕴轻唤了一句。

妍禧走前两步,看看案上还放着了个八宝食盒,里面放着各色点心,妍禧虽然肚子还是鼓鼓的,还是忍不住,悄悄拿手摸了一块糕放到口里,也不知道是什么糕,一入嘴便化了,甜滋滋的。

妍禧心怀着无比爽快,又摸了一块丢入口中。

“妹妹,你不要害怕,到姐姐这边来。”妍蕴又叫了一句。

妍禧只得手上抓了一把,走到妍蕴地跟前,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姐姐好!”

又说,“姐姐蒙着头巾,不气闷么?”

“头巾是新郎……我不能……妹妹,你过来陪陪姐姐!”妍蕴的声音里带些了求祈。

妍禧迟疑了一下,嘴巴上又塞上两块点心便坐在床边。

妍蕴一把拉住她的手,妍禧吃一惊,妍蕴的手上都是汗,还在微微地发抖。

“姐姐这是怎么了,是生病了吗?”妍禧立即站起来,要摸摸妍蕴的头。

妍蕴又一把拉位她的手,叹息道:“姐姐没有病,姐姐只是紧张,是怕……”

“姐姐是怕那什么,忠什么将军欺负你么?”妍禧问,瞧得出姐姐真的是紧张、害怕。

“将军?你说他是将军?”盖头下的姐姐问道。

“大家都叫他将军,他自然就是将军了!还向他讨赏,哼!”妍禧边吃着手里的糕点边说。

“啊,是皇上的赏赐,他终于成将军了,我早就知道,他会成为将军了,他骑在马上,少年老成多威风,他一定不记得了!”妍蕴喃喃地说。

“姐姐别怕,他如果欺负你,我保护你!定杀他个片甲不留!”妍禧的两只瘦胳膊比划了一下,捏着拳头,她的心里顿时升出一股豪情来。

她对那个抱着手臂看她吃东西的所谓将军没有好感,那抹似笑非笑顶顶讨厌,他太过于居高临下,让妍禧无端端地生出压力来。

不要以为乞儿便没有自尊心,去年乞讨经过陈家村的陈二狗家,陈二狗自己便穷得丁丁当当响,拿了盆狗食放在胯下,招手向妍禧说:“来,吃!”妍禧当即跑了过去,抱着陈二狗的狗腿咬了一口便跑,陈二狗痛得在原地打转,叫骂声整个村子都听得见。

妍禧没读过书,自然是不知道“嗟,来食”的典故,但自古以来乞儿都是一样一样的,莫要挑战到自尊的最底限,便能挑起最强盛的敌意。

妍禧自进了相府和将军府,最受不住就是石闵的目光,一点点的嘲讽,一点点不以然为,一点点怜悯!妍禧觉得自己受了欺负,她年龄尚小,分不清这种欺负是什么欺负,便雄了一颗心要保护跟前微微发着抖的姐姐。

妍蕴在盖头下面无声地笑了,他是神一般的将军,以一支朝天戟之力退敌万人,他是英雄,怎么会欺负她?他是懂得体贴的,知道她腿脚不方便,当众把她抱到喜堂拜堂成亲,又怕她累着,丢弃繁琐的过程,亲自把她抱进新房,还在她耳边说:“若是寂寞,可叫人进来陪着!我一会就回来,你等着我。”

他跟我说话了,他的语气温柔,叫妍蕴的心暖融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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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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妍蕴坐在新房静静等待,等着等着就后悔了,从娘胎便带出来的脚疾,从小左腿就比右脚短,左腿迟迟不见生长,如同稚子孩童一般,如此一副不完美的身子,应该怎么去面对他?怎么面对洞房之夜花烛之下的赤袒相向?

现在,妍禧来了,她像抓了一棵救命的稻草,她紧紧攥着妍禧的手,怎么也不愿松开。『雅*文*言*情*首*发』

新房的门被推开了,石闵修长身子耸在门边,他一手扶着门框,嘻嘻地笑,他身后跟着一群起哄的部将,还跟着不少婆子跟丫头,乱纷纷地叫着闹着。

妍蕴更加惊惧,一双手抖成了筛子,妍禧胸中便起了万丈豪情,紧握着纤弱姐姐的手,一双眼紧盯着门边的石闵,观察事情发展。

石闵拿身子阻在门边,长笑一声,猛力一推,便把所有的说话声笑闹声推出门去,“怦——”再把哄笑声送在门外,他手上提着酒壶,踉踉跄跄,步态不稳,只晃着一双眼睛,向大红帐下走来!

门外一个婆子大声喊:“大少爷,记得拿秤子挑新娘的头巾,称心如意,记得跟新娘喝交杯酒,和美长久!”

“妍禧小姐,你快出来,大少爷和大少奶奶要洞房!你快出来——”居然是红钺的声音。

石闵已经踉跄地走到**边,他的身型高大雄健,妍蕴分明感到他的浓烈的气息,她无可遁逃,只得拿身子往**里一缩,似要找地方钻进去,妍禧靠近姐姐,想借些力量给她,她拿着大眼睛瞪着石闵。

石闵借着酒意看见妍禧还在,又长声大笑,伸手在妍禧脸上抓了一把,低声道:“小喜儿,你怎么还在此地?”

妍禧一扬手,一掌拍在石闵手上,她下了些力气,自己的手掌竟刺刺地痛了,石闵摸摸自己挨了打的手,.

“妍禧小姐,你快出来,快出来——你不可在洞房内——”红钺还在外头焦急地喊。

妍禧身一动,想站起来,妍蕴一把抓住她的手,小声求恳:“妹妹,莫走!陪着我!”

妍禧没有要走的意思,她只是拿身子挡在妍蕴跟前,新娘姐姐的惊惧使她确认,眼着这个大红袍子的,是坏人,是跟陈二狗一般的坏人。

石闵长低低长笑,调转身子摇摇晃晃走到案边,把案上搭着的一杆秤拿在手上,又转过身来走到c边,看妍禧挡在妍蕴身前,她站着只有妍蕴坐着那般高,一点点只巴掌大小,却如一只护犊的母牛,横着手要帮姐姐抵挡侵犯。

石闵扯开半边唇笑,向着妍禧道:“小喜儿,你还不出去,是要跟我们一起洞房么?”

妍禧当然知道什么是“洞房”,跟着湘哥哥行乞,最喜欢的便是有钱人家办喜事,平白一顿饱饭吃的,然后跟混小子们偷偷去听洞房,听到里面新娘叫痛,翻滚的扑打的喘息的声音,里边总能打得不可开交,天可怜见的新娘,妍禧便会问湘哥哥:“新娘怎么叫痛,他们打得好厉害!是新郎欺负新娘么?”

湘哥哥低着头,乱逢逢的头发遮了半边脸,半日方说:“嗯,他们是互相欺负罢,大概是谁欺负了谁,谁便可以占了先,谁占了先以后便可以当家作主!”

妍禧下了决心,要帮着姐姐洞房,帮着姐姐占先,帮着姐姐当家作主!

这会听石闵问是不是要一起洞房,她便坚决、果断以及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石闵一怔,紧接着又长笑起来,笑了半日,突地伸手拿长秤杆挑起妍禧的小脸蛋,虚眯着眼睛看了一会道:“嗯,小喜儿小模样还不错,恩准你跟我们一起洞房,只你日后别后悔!”

“顶讨厌!”妍禧把秤杆拨一边去,秤杆便直向着妍蕴的盖头挑去,红盖头掀开了,妍禧回过脸看去,惊呆了,那是一张她出世以后见过最美丽的脸,雪白得没有任何瑕疵,大眼睛盛开着惊慌,盈盈有泪光,真可怜见,连妍禧都软了大半边的心肠。

石闵也一愣,即回身去,脚步浮动,一手拿了两盏酒杯,倒满了酒递过去,妍蕴伸手要拿,手却抖得厉害,酒杯里的酒一洒而光,幸得妍禧眼疾手快抓住酒杯,石闵再拿起酒壶去斟满酒,妍禧把酒递过去给妍蕴,妍蕴的手还是抖得不行,无法拿得住一杯酒。

妍禧心道这可了不得,喝酒这一局未完成便先输了,等会洞房定是全输,如何占得了先,以后如何当家作主?

她拿下主意,自己握着酒杯,把妍蕴的手抓过来拿好了酒杯,自己的手再抓着妍蕴的手,这回酒可不会洒了,她有些得意,抬眼冲着石闵笑,可不能让他先占了上锋。

石闵盯着她看,半边脸笑意盈盈,目光灼灼,他慢慢蹲下身子,半跪在地上,正好跟妍禧等高,他的手臂长长,圈过妍蕴和妍禧的手,把酒杯送到妍蕴的嘴里,他就着妍禧的手,一口喝下酒。

“妍禧小姐,出来,你快出来……”红钺锲而不舍,还在门边叫。

妍蕴喝了酒,心里的惊慌略定,便扬声说:“你们退下吧,妹妹留下来陪我!”

话说完,便看见石闵一扬脖子,把酒壶的酒全灌进肚里,酒壶一扔,长笑说:“哈哈哈,好好好,咱们一起洞房!”身子直直地倒下去。

新房外的红钺和绿戟听新少夫人这么一说,彻底地没了声,两个丫头相互看看,慢慢退出了院子。

这时妍蕴的陪嫁丫头青鸾拿了一个包袱来,向红钺道:“红钺姐姐,妍禧小姐的裙褂还有一件大氅拿过来了,给她换上罢?”

红钺忙道:“快拿来给我罢,我给妍禧小姐拿去,时候不早了,你们忙了一天,快点歇下吧?”

青鸾应了一声,转身要走。

“慢着,你等等,问你个话儿,你们妍禧小姐真的是小姐么?”绿戟问。

“她是我们大小姐的妹妹,怎么不是小姐?”青鸾是个机灵的,看绿戟问话的表情,竟像是吃了火药,随小姐嫁过来,在别人的屋檐下,小姐虽然是主子,但是没有站稳脚跟,便一切以大局为重,不能让这些丫头们压下一头,以后怎么过日子。

红钺和绿戟看着青鸾走远,绿戟悄悄对红钺道:“红钺,你看这是什么意思?难道相府觉得自己嫁了个有腿疾的小姐过来,过意不去,再搭一个小姐给我们爷不成?”

“胡说!”红钺正颜道,“一则,你的嘴里再不要说什么脚疾腿疾之类的话,可别在主子背后编排人,再则那妍禧小姐才多大,顶多八岁,还是孩子,说什么再搭一个小姐,今晚洞房之事只你我知道就成了,可别传出去,你不晓得外头人的嘴有多毒,只怕妍禧小姐长大了,这事便不好了!”

“八岁?八岁又如何?你没听说过原来那朝的士族大家子,偏偏放着**美妾不要,专抓七八岁的脔童来玩儿,女童男童一起来,那妍禧小姐是女身,又光了个头……”

“……”红钺低头想了想,这士族们做下这些事,早就不是什么新闻,她叹道,“绿戟,咱们的爷是这样人么?你就这般想你的爷?”

绿戟轻哼了一声:“咱们爷也是男人不是?”

红钺按住心底的不安,又道:“你莫多想,咱们爷今晚也喝多了,怕是也洞不了房了。”

绿戟捂嘴轻笑道:“姐姐可不盼着他洞不了房,以后到你那洞房去!”

“死蹄子!胡说八道,看我不掌你的嘴!”两个丫头一边打闹着,一前一后跑远了。

第八章 占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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妍禧眼睁睁地看着石闵铁塔一般的身子向自己和姐姐压过来,心下跳出一个念头:“啊,糟糕,怕是洞房马上就要开始了,可不能让他压倒姐姐,.”她伸手奋力把妍蕴推到一边去,男人沉重的身躯便把她压在身下,如一座巍峨巨鼎般,沉重异常,妍禧半边身子被压着,只露出一只手和半边脑袋。

平白被臭男人压在身下,她又怒又气,奋力挣扎着,毕竟人小气怯,腾挪扑打半天,那石闵竟动也不动一下。

正懊丧间,只听那身子发出如雷的鼾声,石闵气息粗重,长一声短一声,浓烈热糊地喷了妍禧一脸,

妍禧气急败坏,拿手掌拼命抹脸,这男人的气息如何这般冲,还一嘴的酒气,熏得人直想吐。

“妹妹,你被压疼了罢?”妍蕴伸个头过来问道。

“姐姐,快把他挪开,洞房可不能让他压着占了先,以后没法当家作主!”妍禧喊道。

妍蕴听懂妍禧一半的话,后半句没听懂,她知道要把石闵挪开,这可男子健实沉重的身子,一股男人火热气息扑面而来,她有些发呆,又欢喜又害怕。

妍禧休息了一下,开始挪动身子,指挥妍蕴去挪了石闵的手臂,再挪他的腿,凭着当敏捷灵活的身子,终于千辛万苦挪出身子来,第一件事便是翻身坐在石闵的背上,大声说:“姐姐,你快坐上来,你坐上来了,便是占了先!”

妍蕴握着嘴“卟哧”笑了出来,轻笑道:“妹妹,你怎么坐在他的背上,你快下来,什么占先不占先了,他醉了,咱们帮他把身子翻过来,让他睡得舒服些。『雅*文*言*情*首*发』”

妍禧一想,他是睡着了,这样占了先,的确胜之不武,便翻身下来,翻身下来后就忙忙去解石闵的大红喜袍子。

妍蕴一想,穿着袍子睡确是不舒服,就帮着动手一起解石闵的衣裳,触到石闵宽厚结实的胸膛,竟是愣住了。好在袍子是侧身系带子的,妍禧快手快脚解开,把红袍子搭在床前的胡椅子上,然后指挥道:“姐姐,你的袍子,快脱下来!”

妍蕴手按着喜袍的领口,不明所以,正犹豫不决间,妍禧可不管,伸手帮她脱喜袍,红娘的红袍一解下,便是里面粉红色的中衣,妍禧拿了妍蕴的红袍,把它搭在石闵的红袍上,拍手笑道:“这下可好,姐姐的衣服可占了先!便有一半儿占先了!”

想想还不满意,把自己的红袄也脱了,搭在最上边,又拿妍蕴的靴子搭在石闵的靴子上,一看石闵的靴实在是巨大无比,拿上自己的小靴也盖过去,这回高兴道:“哼,看他以后还敢欺负姐姐!”

然后一个十六岁的大姑娘,一个八岁的小姑娘,去翻一个十八岁的大将军的身体,直搬到气怯腿软,汗流浃背才把石闵的身子翻过来。

妍禧本想自己爬上去骑一下,这洞房占先的事便算完成了,姐姐以后就欺负不着了。

但为石闵脱衣翻身这件事耗尽了她所有力气,只觉得眼皮子沉重,只一趴下,便睡着了。

妍蕴看新床上呈大字躺着自己的夫君占了大半张床,还有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小妹妹也伏在上面,听着他们的呼吸一粗一细传来,她心内的忐忑略略平静些,翻出百合花的锦锻被子给他们盖上,她蜷在一角,晕晕然也睡了过去。

妍禧一个激灵醒过来,睁眼看到一双眼睛,满眼笑意,似有嘲弄,半边唇角还向上扬起,显是极为满意,这是什么?那个大家伙?怎么自己身子沉重得很,似压了千金重量,难受得很?

她的心里一个“咯噔”,糟了,被那家伙压在下面了,可不是让他占了先,坏了,新娘姐姐留自己下来帮着洞房,不就是想让她帮着占先,以后才能当家作主嘛,只怪自己贪睡,把这一层忘记了,她一个骨碌要翻身起来,无奈石闵一只手搭着她的肩,一只腿还压在她的双腿上,沉得很,妍禧动弹不得。

妍禧使尽吃奶的力想挣脱开去,脚是挪不动了,一时羞恼成怒,空出来的两只手变成尖利的猫爪子,张牙舞爪就去挠石闵的身子和脸。

行乞路上,也会参加各种丐帮帮派,为争地盘大打出手也时有发生,妍禧人小鬼大,从不正面跟人打,只藏在树旁,石头旁边打太平拳,使猫爪阴功,趁人一个不防便窜上身去,在人的脸上眼睛上挠他一挠,保管叫他哭爹叫娘,此招百试不爽,是极有效的。便是身经百战的将军又如何,也得叫他在自己手下称臣!

石闵一醒过来,便觉得温香满怀,一睁眼使看到一张小脸,脸盘鼓鼓极为稚气,两排睫毛长长的,便如小瓷娃娃,还拿着自己的手指在嘴巴上吮着,似吃得极香甜,小小的身子缩在他的怀里,这种交抱的姿势虽然极暧昧,但小孩儿毫不设防的依赖,让他心怀怜惜。

只不想这只温顺乖巧的小猫儿一瞬间便翻了脸,咧牙叱齿、张牙舞爪,冷不防让她在脸上抓了一下,只觉下颌一阵刺疼,他的身子下意识缩了一下,趁他一松下劲,那猫儿便翻爬到他身上,坐在他的腹上,拿爪子揪着他的衣领,便如攻占了领地般大叫:“姐姐,快坐上来,快点坐上来,不要让他占了先!”

石闵吃痛,伸手一摸下颌,竟了黏黏的,拿近前一看,居然带了血,这猫儿竟把他挠出血来,耳边又听她说什么“占了先”之类的话。

石闵一面有些恼怒,好梦一下给扰了,小可怜见儿变成修魔女张牙舞爪,一面又觉得好笑,她要占了先就骑自己身上,还招呼姐姐也过来骑,怎么着自己也是男人,千军万马之下亳不惧色,岂能让你小猫儿占了先,先戏耍她一番再说!

顽皮之心起了便不能收拾,他只轻易一滚,便把那“猫儿”骑在身下,他拿手在妍禧的脸上摸了一把,又在她腰间拧了一下,想是腰身是女孩儿最不堪受的地方罢,那“猫儿”一发痒便使不上力了。

如此轻薄令石闵有大快感,他如在千军之下夺了帅旗一般,昂首大声说:“哪来是野猫子,岂能让你占了先!”[bookid==《琉?传奇》]

第九章 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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妍禧那个气呀,好容易才把他压在身下,只消姐姐过来一坐上去,以后便占了先,当家作主不受欺负,但他石闵只略略一动,便把她打压下来,又被他拿手在脸上、腰上轻薄了一下,如何咽得下这口气,便使出跟混小子们打架的气魄来,猛挠、猛掐、猛咬,一口咬住他的臂膀,打死都不松口,下死力地咬,石闵痛得松下了劲,让她一翻身又骑了上去。『雅*文*言*情*首*发』

两个人扑打过来扑打过去,妍蕴早醒了,在旁边拉了这个又拉那一个,她一纤纤弱女子,哪里见过人发狠打闹的?只见床上“噼里啪啦”,两个人倒像是真的死里掐,不由急了,大叫:“来人呀,快来人呀!”

门被猛力推开了,红钺和绿戟再加妍蕴的两个丫头并一群仆妇婆子呼啦啦一并涌了进新房来。

“爷,这是怎么啦?”

“妍禧小姐,你在做甚么?”

“小姐,小姐,有没伤着身子?”

“少奶奶——”

“大公子——”

叫什么的都有,石闵听到一屋子的叫声,情知有人进来了,这般扑打实在不成体统,他先住手不动了,妍禧却趁势一个翻身便爬到石闵的身上,两腿跨到他的腰间,牢牢抱住石闵的臂膀,扭头向妍蕴大叫:“姐姐,姐姐,快上来骑着,以后再不叫他占了先。”

眼见着妍蕴一脸尴尬,再随着她的眼光看去,嗬,一屋子的人,大大小小仆妇丫头婆子占满了一屋。『雅*文*言*情*首*发』

一回头又看见石闵半边脸笑意盈盈,便讪笑着挪开身子道:“大伙都在呀,都瞧见了,都瞧见了!哈,是我们家占了先,日后可赖不成了!”

大家瞧见石闵身上的白色中衣散开,袒着的胸口被挠了好几道血痕,下颌带血,手臂处还有一道血痕,着实狼狈。

绿戟本自就心直口快地,这回瞧见自己的爷伤痕累累,上前嚷道:“这如何是好?爷,您这哪里是洞房花烛呢,不是要拼命么?”便上前去拉开石闵的手臂,吓了一惊,那牙印历历在目,牙牙见血!

她横了一眼妍禧,叉腰骂道:“你算是名门小姐么?怎么跟外头的野丫头一般不知轻重,爷是位将军,在战场上杀鲜卑人也未见这样伤的?”

妍禧这才发现自己发狠死磕的力作,又看一屋的人都瞪着自己,不由地有些怕了,低着头蜷着小身子躲在妍蕴身后一动不动。

妍蕴这时倒是镇静下来,昂头淡淡说:“只不过是小孩子跟大人玩儿,妹妹年龄小,出手不知轻重,这也是爷让着,要不她一个孩子,哪里打得过将军?”

众人把妍蕴的话听在耳里,话说得在理,对,一个豆瓣大的孩子,不说他们爷,就是屋里的哪一个,也能将她随意放倒了,石闵哪有打不过她的,只怕是让着小姨子也是有的,闹着玩罢。

绿戟忙跪下,不敢再说话,这回真正领教了少奶奶的厉害,毕竟是大户人家出身,经的事多,说话不紧不慢,滴水不漏,倒叫人先怕了。

石闵一个翻身坐起来,伸手又在妍禧脸上捏了一下道:“这是只野猫儿,够狠够厉害,爷我算是领教了!”

妍禧一转眼睛看过去,见石闵脸下颌让自己的手指挠出血来,长长一条,触目得很,心下怯了,眨眨眼睛,一层眼泪便漫出来。

一位婆子也说:“小姐是个孩子,不懂事便罢了,爷你是成了亲的大人,怎的这般玩起来没个轻重,你伤了便罢,若是小姐伤了……

红钺忙上去,责备道:“爷也真是,昨夜定是喝迷糊了,看吓着妍禧小姐了。”

一屋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互笑开了,石闵斜眼过去,看妍禧躲在妍蕴身后,眼里早没了泪光,还带着笑,甚是得意。他一愣,妍禧便向他做了个鬼脸,石闵才恍然,知道她是故意装可怜,方知这丫头不简单,向她一咬牙一咧齿,握拳相向,妍禧低头躲到妍蕴身后,万不忘得意扬扬。

屋里的众人见一段公案了了,就各自忙开了,忙着服侍三位主子更衣梳洗。

石闵穿上新制的暗红色窄袖长袍,长身玉立、气宇轩昂,妍蕴则梳了个合欢髻,簪了枝金灿灿的钗子,着一件大红的折裥襦裙,站着不走动,亦是亭亭玉立,她肤白如雪,气质温婉,与石闵肩并肩站在一起,看上去便是一对令人羡慕的佳人佳妇。

众仆妇原听说新少奶奶脚上有疾,暗自打算一清早来看看热闹,若是可欺的,哪一个仆妇是个省油的灯?但一看新少奶奶的这等气势,心下叹气,没有不服的,

妍禧也穿上从相府送过来的衣服,翠绿色的小襦裙衬得她极为甜美,那只发了疯的小野猫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只是顶着光头有些突兀,不太好看,红钺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一顶红色雪绒帽儿,戴到头上,一红一绿衬着,看上去越发可爱,她站着不动,安静纯美,凭谁也不看出来她今儿早上发了疯,昨儿早上还是个乞儿。

红钺看着满意,一推妍禧道:“好啦,快叫大姐夫,以后常常咱们府里来,有糖吃。”

妍禧一听有糖吃,即眉开眼笑,抬头叫:“红钺姐姐,你最是好!以后定会配个好夫君,叫你当家作主!”妍禧一张口便是乞儿说习惯了的奉承之语,她说得极顺畅,仿如从口从心。

“这嘴可甜的,是叫蜜蒙住了么?来,快叫大姐夫!恭喜你大姐夫和你姐姐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红钺又推妍禧一下,妍禧嘴巴一撅,小嘴紧紧闭着。

石闵蹲下身子,捏了一下她的鼻子,道:“罢了!不用叫大姐夫!”

说罢便抱起妍蕴道:“夫人,咱们出去罢!”

妍蕴满面通红,挣了一下,石闵的手臂似铁,哪里挣得动,便由着他。

石闵抱着她出了新房,院子里早摆好一张两人抬的辇轿,石闵把妍蕴抱上去坐好说:“这是我为你准备的辇轿,坐着到哪都行,夫人你看坐着舒服不舒服?”

妍蕴眼圈有些红了,轻轻道:“谢谢爷,用不着辇轿,我可以走!”

“咱们现下要到各院各房去认门儿,将军府虽然不大,但也得走个半日,坐辇轿方便些,看别累着了!”石闵温言道。[bookid==《现代三界之战》]

第十章 认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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妍禧走过去,上下打量一下辇轿,跟平日里瞧见财主老爷坐的轿子不一样,轿子没有设篷帘,只左右扶手处立着两根弯弯的细木,头上吊着两个红色的玉如意,玉如意底下穿过一道红络子,风一吹,如意结便晃动,极好看。『雅*文*言*情*首*发』她摸了摸轿子,昂首向石闵笑问:“这个轿好,大姐夫,我有没有?”

石闵斜目看她,妍禧这般昂头要东西,面上的笑春光明媚,极尽之讨好,两只眼睛咪成一弯月牙,才刚抵死不叫“大姐夫”,原是因为没有得到甚么好处,这是个身经百战的滑头,没的就让她给骗了。

石闵抚了抚下颌处的血淤,哼了一声道:“没有!”俯身一把将她抱起,在空中旋了一个圈,两手发力,便把妍禧顶到肩膀上坐好,妍禧也不怕,以为石闵跟她玩儿,在头顶上呵呵笑出声来。

石闵听她笑得欢,便发力用肩膀一顶,妍禧便从他的肩膀上滚下来,只因心底没有任何准备,吓得连叫一声的时间都没有,众人俱惊呆了,眼见着妍禧像只小球般直坠到地,石闵身长八尺,这般坠下来,怕是要摔个头破血流了。

只在妍禧快要落地之时,石闵拿手一抄,便把妍禧抄到手上,晃荡两下,然后把她放到地上,一从丫头仆妇忙着拍胸脯,吓得魂都没了。

红钺忙上前抱住,埋怨道:“爷昨儿封了将军,只当爷稳重了,如何能这般跟姑娘戏耍,若是跌伤了,怎生是好?”

妍禧滚得个天地倒转,一时吓得没了声,度过短暂的惊慌之后,睁眼发觉自己没有事,石闵一声长笑,抄着手站着,半边脸又这般延着笑意看着自己,猛然明白早上自己抓伤他的脸,他现下在报仇,她又岂能让他占了先,她眯眼笑起来了,抓住石闵的手,昂首道:“大姐夫,这个好玩,咱们再玩一个!”

石闵待看自己居然没吓着她,一时泄了气,手一挥说:“走。『雅*文*言*情*首*发』”

回身又对红钺道:“你看着她,跟只野猫一般,莫要让她惹事儿!”

妍禧叉着手道:“谁是野猫,谁惹事儿?谁要人看着?我也去!”抬脚就跟着走。

红钺一把抱住她道:“我的好姑娘,咱们去找好吃的,你不知道这府里有多少好吃的你没瞧见过呢!”

妍禧一听有吃的,便嘴下生津,早忘记了要闹着跟着去认门的事,乖乖跟着红钺到了暖阁,自是撒了欢地吃,别余不在话下。

同一日清晨,李农逢喜事不上朝,长随成祥来报说:“老爷,宫里来了位宗正寺的大人求见老爷,说是宗正寺管理属籍、世谱的大人。”

李农忙道:“快快有请!”

不一会,一名小史笑容满面地进来,向李农打了个千,站起来道:“恭喜侯爷了,皇上隆恩,本朝只有两位异姓侯爷,您就是其中一位,且还是汉人异姓侯,可见皇上对大人的恩典日隆,小的特地到府里恭贺老爷。”

李农面上浮了淡淡的笑道:“承你的吉言,不知今日属籍大人所来何事?”

小史从衣服口袋里取出一张单子,道:“承恩侯爷,你已封为千户侯,此单是给您划拨的土地及农户,这些农户只需纳粮给您,是您的私户,你府中所养的门客,宫里也会有定额,侯爷,恭喜呀,这可是光耀祖宗的好事呀!”

成祥把单子拿过来呈给李农,李农就着呈祥的手上看了一眼,示意他把单子放于案上,他神色平静,对小史道:“谢谢属籍大人,有劳你跑一趟,成祥,看赏!”

属籍小史打了个千,欢欢喜喜地下了去。

李农缓缓坐下来,靠在胡椅上闭上眼睛,端坐良久,方伸手取过单子,他把单子拿到跟前,仔细看了一遍,一个人户名一个户名地念出来,直把单子都抚皱了,他的目光闪烁着,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石闵先带着妍蕴到了将军府的上房,到厅堂前便扶妍蕴下了辇轿,妍蕴一手扶着丫头,待站定了,举步要走,又看看石闵,深觉难为情,石闵看她涨红了脸,便走到前面不看她。

妍蕴这才起步走,尽管走得很缓慢,但一眼便看出她的腿脚不方便,明显的右足比左足短一些,她走起路来一瘸一拐,原来亭亭的美好身姿便被打破了。

石闵略走两步停下,回身等她,妍蕴便住脚,有些羞赧,石闵回身走了几步,扶住她,借了石闵身上的力量,妍蕴走得快了一些,等他们跪好,下人通了话,石闵之父建节将军石良便从偏厅走了出来。

丫头们砌好了茶,端到妍蕴手上,妍蕴将茶盏举过头顶献茶,面容肃穆,口称:“老爷,请喝茶。”

石良接过,徐徐喝了茶,出了一回神,突然问道:“妍蕴的母亲大人可是先帝之女,承平公主石慧?”

妍蕴见问,忙应了一声:“回老爷的话,正是!”

石良没有接话,又沉坐一回,道:“一晃间,二十年过去了,你的母亲承平公主我见过,当时我在乞活军,为争一顿饱饭冲锋陷阵,乞活军都是流民聚合,哪里有甚么威力?于是我被先皇所俘,我被五花大绑缚到了先皇的营中,承平公主见我,对先皇说:这汉人勇猛,如何便被俘了?父皇不如留做己用,是一员猛将……唉,承平公主当时与你一般大小,是个有见识的。”

石闵很少听得父亲说起往事,今日还特地在媳妇面前提到自己被俘投降之事,多少年来,众人俱绝口不谈此事,不料却被他自己翻出来说。

“承平公主后来嫁给了大司马李农,你的父亲李农也是一位汉人,……你有一半的汉人血脉!你的父亲足智多谋,先皇对他言听计从,他也是一位汉人,我也是……汉人……”石朗发出长长的感叹,突然停住,许久不说话。

“妍蕴,你知道我姓什么?你的夫君姓什么?”石良又问了一句,他的话转得甚快,连石闵都惊讶了。

妍禧抬起头来,有些茫然,谁都知道她嫁的人是新进的忠勇将军石闵,他的夫君自然是姓“石”,难道还有别的姓名?老爷是汉人,当年被俘后,先皇石勒爱慕他是个人才,便收他做养子,在做养子前,一定还有别的姓。

妍禧不敢回答,低着头。

“你记住,你的夫君是汉人,他姓冉,叫冉闵!乃魏郡内黄人是也!”石良说毕,站起身来,他身材雄伟,肩宽臂阔,叫人不敢昂视。

石良缓步走到石闵跟前,盯着地下跪着的石闵,轻轻叹了一口气道:“今日是你的大喜之日,想你的母亲亦不会拒绝见你,你去看看……她,代我看看她……罢了!”说完,他的面上浮了些凉意。

妍蕴愣了一下,不知为何,刚才说起石闵便是冉闵之时,石良伟岸宏阔,一股排山般的气势,然说起石闵的母亲时,他的面上浮出的些些凉意,那股气势便泄得无影无踪。

这股凉意伴着他走了。[bookid==《重生之幸福绽放》]

第十一章 偏院

那股凉意还留了下来,空气有些凝结,石闵跪着不起身,妍蕴也不敢动,偷偷看了一眼石闵,他跪在青石板地上面无表情,他的面上,也如老爷般,浮了一层凉意,他略显跋扈的浓眉此刻是搭下来。『雅*文*言*情*首*发』

过了半晌,石闵突然清醒过来,忙扶起妍蕴,乘着辇轿,又到大太太的房里去行礼。

大太太严氏颇精明,看见妍蕴跛着脚,便道:“妍禧你的脚不方便,平日晨省请安也就罢了,闵儿常在外征战,今皇上赐忠勇将军,以后你们便有了自己的府宅,你要好生打理,让闵儿无后顾之忧。”

突然一少年掀帘进来,月白的袍子,戴黑色轻帻,衬出唇红齿白来。大太太见他,即满面堆笑,拉着他的手命他在旁边坐下。他便是石闵的异母弟弟石杰,与石闵的模样大不相同,举止清雅,斯文有礼,面上蕴着沉静。

石杰向石闵拱手道:“恭喜大哥新得佳妇,大嫂真是好形容,才刚在园子里见个小妹妹,冰雪可爱,便是大嫂的妹妹罢?”

妍蕴和石闵俱一愣,方想起石杰口里的冰雪可爱的小妹妹便是妍禧,冰雪可爱?石闵腹内“呵”了一声,这猫儿骗人的功夫可真不一般。

石杰又道:“听说哥哥作战勇猛,我听下人们都说哥哥是战神,叫弟弟好生羡慕,大丈夫使是要这等气势,哥哥什么时候带弟弟上战场杀敌去!”

大太太严氏连忙捂住他的嘴道:“你大哥出去冲冲杀杀的,我已经担心受怕,你再去,娘还活不活?”

石闵便笑道:“杰弟弟写了一手好文章,将来是要当相国之人,哪能像哥哥这般打打杀杀,粗人一个!”

一番闲话后,石闵又带着妍蕴继续走,将军府不大,但是很狭长深远,一进一进的房子,不知道走了多久,石闵在旁边走子,妍蕴坐在辇轿上,可以看见他的侧面,半边脸上习惯性地延了些笑意,.

是什么时候添了这一点沉重的?是老爷对她说:“我们是汉人,我们姓冉,是魏城人!”之后吧?老爷为什么要对她说这一番话,但夫君为什么听了这一番话便意兴阑珊、举步沉重了呢?

妍蕴喜欢听石闵低沉的长笑,昨晚他喝醉了时的长笑,今早他吓唬妍禧时的长笑,她都喜欢。正思索间,石闵带着他已经来到一所院子前,很偏的院子,院墙灰暗,结了青旧的苔藓,鲜有人气,杂草便长得蓬勃,隔着院墙,能看到一株山槐,几片黄叶飘下来,石闵捡起一片叶子,站了片刻,便举手去敲门。

门“吱呀——”打开了,一个端庄的中年女子来开门,着一件蓝色汉装罗裙,头上挽了一个玉如意的发髻,头发乌黑黑,什么也没戴。

那女子一看石闵,欢喜道:“是闵儿来了?芳姨多少年没瞧见你了,小姐……是个狠心的,芳姨想你都想得狠,她……,这是……闵儿的新媳妇么?闵儿成家了!”那女子芳姨拿手去抹眼泪。

石闵把她抱住道:“芳姨一见闵儿总是哭,你见到闵儿不开心么?”

“开心,开心,快进来罢!”萍姨欢喜起来,又笑起来。带着石闵进了院子,院子里长了棵槐树,虽然飘下黄叶,但又正有绿芽冒出来,院子里收拾得很干净,却没有人气,只有一两个年长的老仆坐在院子里晒太阳,见到石闵,欢喜站起来看着他笑。

石闵走得急,几步跨进屋里,才想起妍蕴下了辇轿,走不快,但他顾不得了,几步跳进堂屋里,向着一妇人跪下来,叫了一声“娘——”声音便哽咽了。

妍蕴在丫头的搀扶下,好容易走到堂屋,看到美貌端庄的妇人坐在椅子上,她头上挽了个小髻,发上没有任何钗子,但丝毫掩盖不住她的光华,她脸上的笑容波澜不惊,却如春光一样地明艳,妍蕴腿脚不好,但容貌向来被人称道,但她在妇人面前,自觉得被掩盖了去。

石闵跪在地上,等妍蕴走近了,便道:“蕴儿,这便是我的母亲!”

妍蕴也跪下,叫了一声:“娘——”这是汉家的叫法。

妇人叹息道:“咱们闵儿长大了,这一晃十年过去了,不对,十八年过去了,闵儿长大成人了,可以娶媳妇了,娘很安慰,你带新娘子起来罢!别跪着了!”

妇人从怀里摸出一只翡翠玉镯子,戴在妍蕴手上说:“娘没有什么新鲜的东西,这只玉镯是娘的母亲所传,就当是个见面礼吧!”

妍蕴在司马府,什么宝贝珍品没见过,但这只玉镯子触手温润,锣子上的绿丝根根似活的,竟是少见的绿丝翡翠,这是极品,石闵的母亲穿戴朴素之极,居然有这么罕见的绿丝翡翠,不知道石闵的母亲原来是什么人?

正思忖着,又听那妇人对石闵说:“闵儿,娘这几年心早已经静下来了,不再想听见外头的事,你还是少来看娘,娘愿意这样简单的修行,你就当是有孝心成全为娘罢!”

石闵听了,向妇人磕了一个长长的头,虎目含泪,没说什么,扶着妍蕴出了院子,妍蕴摸着他的手,冰冷冰冷的,一丝暖气都没有。

接下来的路程,石闵没有声音,连半边脸上惯带的似笑非笑都没有了。

在将军府认了一圈的人,妍蕴回来便坐在厅堂,将军府里的仆妇们一一上前拜见,从一等婆子到管事的仆妇,妍蕴端坐从容,极少发话,但内中却有一种威严与气势,仆妇们不敢怠慢,进退有序,如此这般又过了半日。

及自傍晚,妍蕴才得了闲,想起妍禧来,问丫头们妍禧在做什么,丫头们回她跟府里的一个公子在园子里玩。

妍蕴着人请妍禧回来,妍禧一脸喜色回来说:“府里有位哥哥识得很多园子里的花草,我跟他认了不少,那位哥哥是极好的。”

妍蕴看向红钺,红钺便说:“是杰少爷,姑娘在园子看见他,便跟着他,也怪了,跟了杰少爷还挺安静的,倒让我省了不少事。我原还道这世间便没有能降住咱们姑娘的人呢!可见这天下必是一物降一物的。”

正说着,有仆妇回说晚饭备好,妍禧一听,忙忙便跟了去,看了一桌的菜,扑过去拿手抓着便要吃,红钺拉住她道:“姑娘,莫着急,要等爷过来方能用餐。”

妍禧做乞儿时,一个吃饱全家不饿,这回让她等饭,只等得七肠八肚都唱起歌来,石闵才入了席,妍蕴看眉峰竟还是拧着,尤有郁结之色。

红钺把箸给了妍禧,妍禧便不管不顾,目下无人,叮叮当当便吃起来,石闵坐定看她吃得狼狈不堪,问红钺:“怎么还是饿着?中午没有吃饭么?”

红钺叹道:“今天姑娘可没消停过,她是把饭都当成是最后一餐吃,仿佛总有人跟她抢饭吃,不抢只怕没有了……恐怕小时候便是这般饿狠了的。”

石闵看着妍禧口里还吃着,箸上就叉了一筷子,等着要送嘴里,眼睛还在几个盘子上?难玻?挥傻厥?Α?p>妍蕴看丫头们都瞪着,只能劝了一句:“妹妹,吃慢一点,这都是你的!”

妍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红钺一摸妍禧的小腹,哎哟叫了一声道:“姑娘再吃,这肚子可再装不下了。”妍禧却充耳不闻,吃得不亦乐乎。

红钺看看石闵道:“爷,姑娘吃了四碗饭,不知道多少菜,再撑下去……”

石闵哈哈大笑,劈手把妍禧的碗夺了去,吩咐说:“都撤了吧!”

第十二章 来历

妍禧抱着桌子,苦大仇深地瞪着石闵,石闵不理她,从绿戟手中拿过一壶酒,走向堂厅门边,看了一眼外面道:“今日十五,月色正好,.”

妍禧一听,想要站起来,“哎哟——”叫了一声,果然站不动了。

红钺捂嘴笑,过去扶她道:“姑娘这般吃法,生生要把肚子吃坏了不成!”

几个丫头在院子里摆了一席茶点,扶着妍蕴坐下,妍禧挺着胀鼓鼓的小腹,坐在姐姐的身边,吃饱了便昏昏然嗜睡,妍蕴怕她睡得太早,便问她:“妹妹为何总觉得饿?”

妍禧摸摸自己的肚子,满意地打了个饱隔,眉眼笑开来,把脸靠把妍蕴的身上,笑道:“原来吃饱穿暖便是这种感觉,喜儿是这两天才知道的,甚是舒服,舒服,舒服得直想睡去,我饿过整整六天没吃东西,只差一点见了阎王,后来天上下雨了,湘哥哥先醒了,接雨水给我喝,我便又活过来……姐姐没有饿过么?”

妍蕴摇摇头,说:“姐姐吃得一向很少。”

“红钺姐姐饿过么?”妍禧又问。

红钺摇摇头,妍禧又问了几个丫头,绿戟“哼”了一声,没有回答。

最后转到石闵,原没打算问他,石闵站在庭院里,背着一只手,昂首喝了一口酒,酒意上了头,他阴恻恻地盯着妍禧说:“饿可以把人变成一头狼,见什么吃什么,可以吃树上的皮,吃地上的土,还会吃……人!”

月色正洒下来,风吹着石闵的长袍子,他高大欣长,然他的面容狰狞,一双眼睛似充了血,半边唇向上扯,藏了一个冷笑。『雅*文*言*情*首*发』

妍禧躲到妍蕴的身后,抖抖手指着石闵道:“他……他……要吃人!”

妍蕴拉着她的手,笑道:“妹妹,别害怕,爷是吓唬你,逗你玩儿呢!”

妍蕴看向石闵,见他抬头看月亮,眉头紧锁,脸色沉郁,似有千斤心事。

红钺突然道:“爷,大少奶奶,今儿是你们大喜之日,你们慢慢聊聊天儿,咱们丫头们都退了吧,红钺带着妍禧小姐,你们两位勿挂心便是了。”

妍蕴看看四下立着的丫头道:“我跟妹妹再聊聊,再给爷添些酒,红钺和青鸾在那边廊下侯着,其余的,都歇着吧!”

院里更安静了,妍蕴看妍禧又昏昏然,便问她:“小喜儿是怎么随老爷入府的?”

妍禧听姐姐问起,便有些清醒了,是呀,她怎么入的府?这两天来住在年画似的豪门大院,金丝楠木大床及温暖的锦被,舒服如坠云中,这是在做梦么?

那天她饿得不行了,乞儿最怕冬天及春天,冬天还好,有个节气,讨饭也容易,只是春天可怕,雨化开,冷得什么似的,湘哥哥也没力气走动了,她便走到道边,看桑树冒了春芽,一粒粒招人欢喜,便爬到树上摘树芽儿吃。

道上来了几匹马儿,几个大官儿坐在上面,她其实是故意把鞋子丢下去的,惊了最前面那个大官儿的马,她准备扮个可怜相儿向大官儿讨些银子,但那大官儿一看到她,就说要带她走,她还来不及说要带上湘哥哥,就被大汉拧着胳膊上了马,用不着拧着她的胳膊,看那些人骑高头大马,定是不缺吃的,但凡不缺吃的,妍禧绝计不反抗,后来还坐上了车。

一入府,便被一群仆妇一涌上前,把她身上的脏衣服扒下来丢出去,她被按到水里洗成一只通红的虾,这还不算,恶煞般的不知是哪个婆子,拿剪子把她的发给绞了,说她的发长了虫子,一把火烧了,难不成她就不晓得发肤乃父母所赐,不能随意剪掉?

也罢,妍禧耐心等她剪完,仆妇给她套了件大红的衣裳,只吩咐一句:“不可随意走动”,便丢下她一哄而散,她满怀幸福地等待吃食,然而左等右等,没有!等到夕阳变成一个红饼儿,挂在树梢诱惑着她,再后来,红饼儿变成半个饼儿,最后连饼圈儿都没有了,也没等到一个人送来吃的。

她决定自己去找吃的,她顶了个大光头,随着鼻尖的感觉走了出去,这富贵人家的府第可真大呀,到处都是挂着红色的灯笼和红帐子,只怕是把人间所有的红都挂出来了罢?

仆妇仆从们也一律披红挂绿,忙忙碌碌没有人理会她,她饿得发晕,红颜色在她眼里成了极混沌的颜色,张牙舞牙,所幸她鼻子灵,随着香气跑到厨间,抓了一只肥美的鸡腿便窜了出来。于是遇到了石闵和妍蕴。

妍蕴心内道:原来这孩子还真是乞儿,不知道父亲怎么就想着把她带回府里,她之前没有见过父亲么?

“之前呢,之前你是做什么的?有没见过带你回来的老爷?”妍蕴又问。

“之前,我便是个乞儿呀,没见过老爷,只跟着湘哥哥四处讨饭,有时还跟着占山为王的大哥,跟大哥的时候,我总也抢不过那些混小子,姐姐你是不知道,也不知道为何满世界这般多的乞儿,有的还拖家带口的,我们总也抢不过来,总是挨欺负,湘哥哥便带着我另外找吃的。”妍禧说得倒是很坦然,那本自就是她的生活,她饱吃了几顿,便是平白赚到的。

妍蕴这便恍然为何她吃饭便如是吃最后一顿的感觉。

“你说乞儿越来越多,都是些什么人,是汉人,还是……”站在月光下喝酒的石闵突然问道。

“听口音多是汉人,怪道,以前财主老爷多是汉人,现在占了土地的倒是好多了说话‘呜哩呜啦’的财主老爷,对他们说恭喜的话儿也听不懂,故而现如今讨饭也不容易了,早知道襄国城这般多汉人老爷,我跟湘哥哥早来了。”

石闵突地哈哈一笑道:“襄国城的汉人老爷也不多了!小喜儿,是你的运气特别好!哈哈哈——”他的笑声有些怪,便如狼啸一般。

“你老家在哪里,姓什么,可有什么亲人没有?”妍蕴担心地看了一眼石闵,又转头问妍禧。

妍禧茫然看着她,妍蕴想:原来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实在是个可怜的孩子,但父亲为什么要收留了她呢?

“带你回来的老爷,给你起名字的,以后便是你爹爹了,我以后便是你亲姐姐,从今往后都有饭吃,你莫要像今晚那般吃饭,只怕把肚子都吃坏了,有姐姐一口饭吃,便饿不着你。”妍蕴拉过妍禧的手,心里酸酸的,她原以为自己一落地便是残疾的,是可怜的,但毕竟她父母双全,她从小便衣食无忧,如今抱着残躯也嫁了心仪之人,她的内心突然对这个妹妹多了许多的怜悯,只觉得她对这个凭空出来的妹妹多了份责任。

第十三章 求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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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我便不回去当乞儿了么?”.

“正是!”妍蕴肯定地点头。

“可是,湘哥哥怎么办?他若找我不着,大概是要急坏了!姐姐,既把我要了来,便把湘哥哥也寻了来,做你弟弟如何?”妍禧抬头求恳。

妍蕴笑道:“你是爹爹找来的,我哪里还能替爹爹找个儿子来,不过……”她迟疑了一下道,看了看石闵,道,“若是你求求你的大姐夫,他若同意了,便叫他去找你湘哥哥,找到到咱们府里做事儿,如何?”

妍禧看了一眼石闵,看他在月下喝酒,她有些委屈,拉着妍蕴的手道:“姐姐,我不是早上帮你占了先,你占了先便可以当家作主了,叫湘哥哥到府里来这件事你便作了主罢,做甚么还要求他?”

妍蕴笑起来,指指石闵道:“在府里姐姐可以做主,但出府找你湘哥哥之事,还得让你大姐夫帮忙,姐姐这身子,如何能找到你湘哥哥?”

妍禧叹了口气,石闵站在那里如一座不可攀登的铁塔儿,早上得罪了他,现下如何是好,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把石闵背着的左手拉过来,把小手儿伸进他的大手里,晃了晃,昂着小脸,一脸是笑。

石闵喝了六七分醉,只觉手上一暖,低头看去,小猫儿脸上漫了满满的笑,笑得太满,觉甚怪,他拿出手去,在她的脸上掐了一下,生生把她满满的笑掐断,他扯了半边唇笑,十分满意了,便甩了她的手,看她频起眉随时变成小猫儿。

但小猫儿极尽忍耐之功夫,她咽了一口气,面上又现出笑容,倚过身子来,轻声求祈:“大姐夫,你就帮帮忙,帮找找我的湘哥哥,可好?”

“甚么?没听清!”石闵推开她,又喝了一口酒,.

“大姐夫,你最是好人,你不是忠勇大将军么?忠勇大将军是无所不能,你便帮我找湘哥哥……”妍禧锲而不舍,仍把身子倚过来轻声求祈道。

“帮你找湘哥哥,可有什么好处没有?”石闵醉眼看妍禧已是急出一身毛来,仍这般耐心求祈,不由心情大好,呵呵笑起来。

“有呀!湘哥哥学着街边的胡人做了一道饼子,也不知道什么做的,上面撒了什么东西,那个香,你若找了他来,叫湘哥哥做饼给你吃,那个美味,包管你没吃过!”妍禧笑眯了眼,吧嗒了一下嘴巴,便如已吃下一口胡饼。

石闵一口把酒灌进口里,大笑道:“哈哈哈,胡饼,胡饼,便是把胡饼一口吃到肚里,胡饼便没有了,好好好,这个好!这个好!小喜儿,咱们成交!”

这一壶酒喝完了,石闵大喝一声:“再上一壶酒,今儿高兴!”

红钺站在廊下,听得真了,就又热了一壶酒过来,劝道:“爷,你已喝了一壶,便少喝一些,少奶奶……”

石闵拿过酒壶,推了红钺一把,石闵手持酒壶对妍禧道:“小喜儿,你便把你这两年到过哪里,做了什么,择些有意思的说给爷听,爷高兴了,便帮你把湘哥哥寻了来。”

这还不是妍禧拿手的,便把自己怎么跟人打太平拳,如何跟一群乞儿抢吃的,如何到财主土豪家偷东西吃狗儿追之事说得惟妙惟肖,说着说着便跳上椅子上,石闵听得有趣,时而哈哈大笑,时而又似听非听,神色似明似暗,竟是不知他想些什么。

夜色上来,凉意袭人,红钺和青鸾给三位主子披上长袍,石闵伏在桌上,竟醉了过去,妍蕴吩咐道:“红钺,你与青鸾扶爷回新房罢,服侍他更衣睡下罢!青鸾,你先唤彩燕过来服侍着。”

红钺和青鸾扶着石闵走了,妍蕴对陪嫁过来的别一个丫头彩燕道:“下午叫你准备我的房,可备好了?”

彩燕答道:“回小姐的话,今儿午后,红钺姐姐便命人收拾好了。”

妍蕴扶着妍禧的手,站起来道:“妹妹,今晚你便再陪着姐姐一晚,可好?”

妍禧眨眨眼睛,拍手笑道:“甚好,我帮姐姐,咱们今晚定不能让他占先!”

妍蕴笑起来,微微带了些苦意,叫彩燕带路,到收拾好的西厢房去,这是妍蕴的房,彩燕看了一眼妍蕴,低着头迟疑道:“小姐,……您不回新房么?”

妍蕴把眼光转向东厢房,淡淡地笑道:“爷醉了,咱们到自己屋里去睡吧。”

“这是您的新婚,怎能……”彩燕欲言又止。

妍蕴调过目光看了她一眼,彩燕便低下头来,不再说话,一路走到西厢房,一个跟过来的婆子道:“小姐,此番不合规矩,新婚……”

“规矩也是人定的,再说,汉人的规矩可真多,走罢!”妍蕴脸色严肃不容置疑,婆子只好闭上嘴巴,妍蕴一手扶着彩燕,一手扶着妍禧,慢慢儿走进西厢房,跨过门槛入了房内,短短一段路,便有些气喘,左腿生生地痛得难忍,直延到腰际,她坐下来,颓丧地拿手放在疼痛的腿上,对彩燕手一挥道:“你下去罢!”

妍禧向屋内看去,是一所宽敞的房子,不比石闵的东厢房小,红色的窗棂贴了大红喜字,外面是一个小厅,大红的帘幔隔在中间,随风摇曳着,里间便是寝室了。

妍禧扶着姐姐走进寝室,同样金丝楠木大床,同样是大红帐幔、百合锦被,妍蕴突然觉得心酸,她的腿发软,再没有力气走动,颓丧坐在床边,看着案上还点着红烛,明晃晃的,提醒着她这是她的新婚,她眼睛一眨,泪水漫上来。

妍禧吃得饱,一看到床,便打起哈欠来,头一歪便睡着了,睡前朦胧听到一声叹息,似在问她:“妹妹,你说,爷今晚留了谁?”

妍禧没听懂,也没听清,温柔的梦便把她盘去了。这是她人生做的最舒服的一场梦,没有饥饿折磨,红盈盈的都是喜气,还有湘哥哥做的胡饼香气充满了整个世界。

妍禧一觉醒过来,便听到极重的敲门声,妍禧看姐姐睡在旁,睁着眼睛看她,姐姐的眼睛都是红红的血丝,她缩在锦被里,又惊又惧,妍禧跳下床,把门拉开一条缝,看见石闵垂头立在门外,妍禧只着一件中衣,冷得直哆嗦,大声嚷道:“什么事,不看还睡着么?”把门又“怦——”地关起来。

妍蕴已穿了衣服,便对妍禧道:“妹妹,你便让他进来罢,这里是将军府,是他的家。”

妍禧一想也是,便快手快脚把锦裙穿上,披上狐皮子大氅,再去开门,一打开门,便看见石闵叉着手铁塔一般挺在门口,一张脸黑成墨,但他并不进来,妍禧想出又出不去,妍禧便也不甘示弱,也叉着手道:“起开,好狗不挡道!”

第十四章 军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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妍蕴一脚长一脚短慢慢走出来,一眼看见石闵,看见妍禧跟他针尖对麦芒,小眼瞪着大眼,忙把妍禧往后拉了几步,向石闵福了一福,轻声道:“爷,早上好!”

石闵抬起头,两只眼睛透着寒光,咬牙道:“爷没有什么好不好的!”说罢拿手在门框上下狠劲一敲,.

妍禧觉得那一记敲就敲在她身上,拿手指着他的背影怒道:“他他他……”

红钺原是跟着石闵过来的,站在院子里焦急地站着观望,看石闵怒气冲冲乌了一张脸走了,就上前拉着妍禧的手道:“他什么他……他是你大姐夫,妍禧小姐,你跟红钺去找些吃的罢!”

妍禧一听去做吃了,便乐了,瞬间忘记石闵刚才摆的臭脸喷出来的臭气。

红钺拉着妍禧正要走,又看见妍蕴泫然欲滴的模样,便走过去跪下道:“爷昨晚醉得利害,晨起没看到少奶奶,便问我:为何不见夫人?就急着跑过来,在门前等了良久,爷是怪大少奶奶昨晚没回新屋,爷正是在意大少奶奶,故而气恼,不过爷的气不长,大概不久便回,你们俩好好说说话。”

妍蕴拭了拭泪,扶红钺起来,看看红钺那张秀气温润的脸,叹了一口气道:“昨晚,是你服侍爷的罢?”

红钺又急忙又跪下道:“大少奶奶别误会了,爷昨晚吐了一次,睡得沉,奴才只是在旁边侍候着,并没有……”

妍蕴再次把红钺扶起,妍禧看她们一跪一扶折腾了几次,万分不耐烦起来,直嚷道:“你们要跪到什么时候?我饿了!我自个去找吃的!”

红钺招手叫来小殳道:“你先带姑娘到暖阁,好好侍候着吃些东西,我稍候便来。『雅*文*言*情*首*发』”

小殳带着妍禧去了,红钺忙扶着妍蕴坐好,她在一旁站着道:“少奶奶,红钺虽然是从小跟着爷一起长大,但红钺是有分寸的人,不是份内之事红钺绝不擅越。”她说得很诚挚,丝毫不含糊。

妍蕴出了一回神,对红钺道:“你是爷身边长大的人,为什么昨日老爷对我说:爷不叫石闵,叫冉闵?这可有什么来历没有?”

“回少奶奶的话,红钺是奴婢,主子之事所知不多,只隐隐知晓老爷原是汉人,二十年前降了先帝,先帝给荣恩,赐皇姓石,并收老爷做养子,大概老爷原来的姓便是‘冉’也未可知,但老爷降先帝之事,在府里一向讳莫如深,极少有人提及。”红钺答道。

妍蕴又问:“昨日,爷带我去了偏院看望爷的娘,爷的娘怎么住得极偏,对爷又极冷淡,爷回来一路神色悒郁,昨夜酒喝得多,我猜也是这个原因,红钺可知缘由?”

红钺脸色大变,思忖片刻道:“此事,红钺亦是略知一二,故不敢说,此事府里人从不敢在爷面前提及,少奶奶是爷的夫人,也许……”

妍蕴忙道:“为难你了,我的腿好些了,你去看着妍禧罢。”

红钺应了一声,出了西厢房。

石闵怀着一股愤恨出了将军府,叫长随牵了他的掣风来,掣风是一匹日行千里的黑色天马,毛色油亮,他拍拍掣风的脖子,一翻身上了马,向城外飞速跑去,城东外是一个军营,石闵以校尉之身领五千精兵一举退鲜卑人之后,凯旋而归,赵阳帝便命他驻军东部军营。

石闵所骑的掣风一出现,扬起一道飞尘,聚了一团气,守营的士兵看到他,远远地便打开营门,石闵快马加鞭,一阵风冲进了军营里。

军营不大,却十分规肃严整,正分成各个小分队各自在操练搏杀,士兵们俱袒着上半身,时值春寒,寒风料峭,枯草烈烈,兵士们却在寒风中攻打杀伐,不遗余力。

领军操练的正是刘战,他斗然间看见石闵奔进营来,大吃一惊,忙上前问道:“爷,您仍是新婚燕尔,如何便落下新娘子?那温柔乡便留你不住么?”

石闵横了他一眼,刘战住嘴禁声。石闵边走边道:“刘战,前日开粥棚接济流民,得了几人?”

刘战想了想,道:“得了五百人,但又冷又饿了两日,有四百人顶不住,不行了,便放了出去。”

石闵抱着手点点头,两道浓眉一挺,说:“你带我瞧瞧去。”

刘战领头,把石闵带到营地的一角,那里立了个巨大的军帐,军帐前立了几个守备,皆手提长枪,军帐一掀开,只见里面横七竖八歪了一地的年轻男人,俱袒着上身,大多数人冻得身子和脸庞、嘴唇都成紫黑色,三四个兵士边走边查看,都问同一句话:“怎么样,死了没?”

不时有人举手说:“我……顶不住了……”便有兵士把他抬下去。

“爷,都按规矩,袒了上衣,饿三天,若能顶下来的便收做兵士,两天过去,一大半的人挺不住,只怕明天更少了。”刘战陪着石闵边走边说。

“嗯,做得甚好,我听人说洛阳、邺城一带流民、乞丐甚多,还有各自拉了小队占山为王的,你明日领一队人去,看有谁可用,便带回来。”石闵边走边查看歪在地的人。

走了几步,突然觉得一道眼光在背后直直盯着他,眼神清亮,石闵站住,缓缓转身过去,只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子,他并没有像其他人一般歪着,他顽强地挣着身子,半倚坐在地上,他面呈菜色,瘦得只剩下骨头,看来饿了不止两天了,但是一双眼睛仍清亮。

石闵走过去,踢了他一脚,问道:“你是谁,叫什么名字?”

那小子昂了一下头,也问了一句:“你是谁,叫什么名字?”他的声音又暗又哑,似从喉咙里嘶出来。

石闵半边脸扯出笑来,抱着手道:“在下石闵,这个军营便是我的!”

“你便是石闵?”那小子从半坐的状态变成完全坐起,一只手半扶在地上,两只眼睛灼灼亮地看着石闵。

“是,在下便是石闵!”

“胡狗!石闵,你这条胡狗,我要杀了你!”那小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向石闵扑去。刘战想拦住他,石闵把他一推,盯着那小子看,那小子扑上身用尽全力要摔石闵,石闵站得像铁塔一样,只轻轻一动,便把那小子摔到地上,石闵一脚踏上去,踩在他的胸口,凶狠问到:“你很恨胡狗么?你想杀胡狗么?”

“胡狗,我要杀了你!”那小子挣扎着还想反抗。

石闵照着他的头狠狠踢了一脚,哈哈大笑:“你想杀我,有本事你便杀,我等着你!”

第十五章 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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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okid==《妃我不嫁》]

石闵大步走出军帐,转头对刘战道:“嗯,这个好,此人我甚是喜欢,你给我留着,过几天我再来,看他怎么样?”

石闵一边走,一边把身上的长袍和中衣都脱下来,交给长随征儿,他袒着上身,几步冲进正在两两激战的人群中,大叫一声:“能挡我十招者,有赏!”

刘战看石闵脸上一股杀气,眉毛跋扈而起,甚可怕,极似引兵独杀鲜卑人时的模样。『雅*文*言*情*首*发』他问征儿道:“爷今儿这是怎么了?吃了一肚子的火药?谁给他气受来着?”

征儿压低声道:“只听闻新少奶奶有腿疾,爷许是不痛快了,不过昨日还好好的,带着新少奶奶到各院认门儿,只今日一出来,便是怒气冲冲,一言不发上马便跑来军营,爷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我不敢问呀!”

新少奶奶有脚疾的事,刘战是知道的,但新婚那夜,爷没有特别不痛快,今天看他,是极郁闷。

“绿戟,她可好?”刘战看石闵在校练场上打得兴起,拿手顶了顶征儿问。

征儿抿嘴笑:“她好不好,你还问我?我若说好呢,你不疑心我怎么她,我若说不好,你不把我剁了?”

刘战拍了征儿一掌,嘿嘿一笑,看石闵已经又跟一个兵士斗上了,兵士们听说与将军击斗有赏,有些胆量本事的便一一上前来挑战,都只一两招便败下阵来,斗了十几回,竟没有人敢上去去挑战了。石闵立在校场里,油亮粗壮的胳膊,昂然挺着胸,青筋暴起,圆睁着眼吼道:“都是些没用的!你们一起上!”

突然一雄壮的男子飞扑过来直取石闵,石闵定睛一看,竟然是刘战,刘战大喝道:“将军看招!”一拳带着凌厉的风直抻过去。

刘战攻势凶狠,石闵只好认真对待,刘战进攻不留余地,几乎是拼了命,居然斗上了二十招,眼看不支,对旁边的兵士大喝,“快!结阵一起上!”

二十几个胆大的就围上来,分成两队,十余人先攻占,十余人在后窥伺,一有空档就挥拳直取,轮番与石闵打斗,石闵把一双拳抡得是又快又狠,手脚并用,居然不落下风,身上偶有受了重拳,反而激起十二分的气势,攻势更猛,他一双眼睛又狠又冷似刀如狼,对打的兵士俱不敢看他,一看他先自怯下来,手脚便慢了,如此这般又打了两百个回合,二十几个兵士拼得是气喘吁吁,都败下阵来瘫倒在地,只剩下刘战保持体力,勉强再撑了几拳,.

石闵打得酣畅淋漓,看身边倒了一圈东倒西歪扶胳膊扶腿的兵士,不禁哈哈大笑道:“刘战跟我征战三年,果然进步很大,看赏!刚才一起参战的,都有赏!”

说罢向军帐走去,他行走如风,气势昂然,丝毫不像刚才苦战几百回合的样子,所有的兵士目送他,眼里满是钦佩,一位新入营的兵士由衷地道:“这石闵将军真是武功盖世,简直就是项羽重生!”

一位跟随过石闵的兵士道:“那是,你是没见过,这轮战二十几人的只是儿戏罢了,一月前,将军只一人一骑,挑着一把长戟,冲进敌营,独斗五万兵马,便打敌人吓得屁滚尿滚,抱头鼠窜!”

刘战跟着石闵,“爷——我有话说——”

石闵住脚看他,五大三粗的刘战胡子拉渣,袒着上身,竟然抓抓头,赫然道,“刘战不想要赏银,只想向爷要个人!”

石闵明白他的想法,拍拍手道:“你想要绿戟,你要我把她赏给你?绿戟何止万金?我准你,不过你得多建些功劳才行,爷先给你记着,明儿你带几个人去洛阳与邺城一带找愿意从军的人,另外找到一个人,找到了,便是一大功!然你拿不拿得动那赏,看你的造化了!”

转头又对众人道:“这几日大伙辛苦了,全军犒赏,今日放开肚皮,大块吃肉大口喝酒!”众将士一声欢呼。石闵立在人群中长笑,他的眉头暂时舒展开了。

话说红钺去看妍禧吃得正欢,便带着妍禧,进了院里独设的精致小厨,小厨一看红钺,忙过来请安,笑道:“红钺姑娘想要什么,但叫小丫头们吩咐一声,便做了来,何苦姑娘跑这一趟?”

红钺笑道:“我要的,恐怕你们一时没有,是爷要吃,我看看如何能做来,我要这些东西,你看着备下:要一铜体子,面皮子,香油,胡麻……”

妍禧在一旁看着红钺操作,只有大一会功夫,便制出一个胡麻大饼来,香气四溢,妍禧咬了一口,便叫道:“就是这个味儿,红钺姐姐,你如何知道这胡饼子的做法?”

“我原是不知道的,是爷教的我,他晨起之时,向我嘀咕着想吃,就告诉我制作的方法,还说做成了请姑娘先尝尝,姑娘尝尝可好吃?”

妍禧欢天喜地吃下一个,再吃第二个的时候想起什么,竖眉大叫:“糟了!”

红钺问:“糟了什么?哪里做得不对么?”

妍禧道:“我应下你们爷,若他帮我找到湘哥哥,我便叫湘哥哥制胡饼给他吃,不想你也会做,想来你们爷也不稀罕那饼子了,看来他是不会帮着我找湘哥哥了!”说毕唉声叹气,胡饼抓在手上,竟咽不下去。

红钺安慰她道:“爷是男人,还是个将军,说话自然算话,他说帮姑娘找人,定能做到,姑娘便放心好了。”

红钺怔怔看着妍禧,看妍禧吃了一头一脸都是油。她点点头,叹道“……爷巴巴地叫我做了胡饼子,原来是要做给姑娘吃的……”

妍禧吃得欢喜,叫红钺多做了几个,包起来道:“这样的饼子,昨天园子里的哥哥定没吃过,我拿给他尝尝!”便一阵风般跑走了。

石闵一整天都没有回到将军府,绿戟问了门房跟的人,只说骑着“掣风”跑了出去,去了哪里不知道。绿戟去报了妍蕴,妍蕴点点头没说话,神色倒是很平静。

直到吃了晚饭,月儿上了房顶,仍了圆的,晕晕有光,妍蕴与妍禧坐在西厢房里,妍蕴给妍禧写了个字,好叫妍禧认自己的名,她写了个“妍”字道:“妹妹,这个是‘妍’字,字意是美丽、美好的意思,妹妹一双眼睛长得甚好,有灵光,取自于这个‘妍’字。”

妍禧笑道:“姐姐的名儿里也有个‘妍’字,姐姐肤色雪白,是个大美人,也是取自这个‘妍’字罢?”

姐妹俩相视而笑,妍蕴又提笔写了个“禧”字,指着它道:“妹妹的名儿里还有一个‘禧’字,禧是取处有福,吉祥,喜庆之意。妹妹是个有福之人,跟你在一起,便能沾些喜气得福了……”

妍禧听得欢喜,指着“禧”字道:“这个字儿我喜欢,姐姐你看,这字里有两个大嘴巴,你想呀,有大嘴巴便有得吃了,有得吃不就是有福气么?”

妍蕴一听,再看那个“禧”字,不由失笑道:“果然,这‘禧’字两个口字,果然合了喜儿之意,有吃便是福!”

灯光下,妍蕴看妍禧,一双长眼睛,眉角处挑开,一副喜盈盈的模样,便道:“妹妹只道是有吃是福,便不想有别的福气么?”

妍禧转眼看妍蕴,肤白似雪堆出来一个俏生生的美人儿,便问:“除了吃,还能有什么福气?”

“将来妹妹长大了,得嫁一个好郎君,爱你怜你,亦是好福气!”

妍禧一想,眉开眼笑道:“若是嫁给园子里见的那个杰哥哥,当然就是有福气,姐姐,那大姐夫凶恶得紧,你……”

“哼——”妍禧的话被无情打断,一声冷哼破空而来,拍到妍禧嘴里,妍禧话说了一半,被迫咽回肚子里,她站起来看过去,只见石闵铁塔样耸在门边,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妍禧有些恼怒,待要说话。

石闵不等她说话,上前一步,一手叉着,一手指着妍禧道:“你,出来!”

[bookid==《妃我不嫁》]

第十六章 嫌弃

[bookid==《天道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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妍禧看石闵这般指着她,两眼一翻,给他一个大白眼,大声道:“你叫我出来我便出来,凭什么?”回身仍坐回妍蕴旁边。一张小脸紧绷绷,长眼睛挑起,似在说:“我偏偏不出去,看你待要如何。”

石闵脚步轻浮,摇摇晃晃走到书案前,他两只眼睛虚眯,恶狼一般盯着妍禧,两手“啪——”重重一拍,横在书案前的狼毫“啪——”跳起,又跌落下来,正好跌在妍蕴刚刚写好的“禧”字上面,狼毫的重墨糊封了“禧”字里的“口”字。

妍禧大怒,也不甘示弱,“霍——”地站起来,长眼睛也似这般眯着盯石闵看,石闵两手扶在书案上,他高高在上,从上面俯视妍禧,她小得似一只蚂蚁,只消轻轻一捏,她便没有了。

他拿出一只手,挑起妍禧的下巴看了看,妍禧哪还给他机会轻薄,伸手一巴掌拍过去,却如打在一根铁臂上,她一面跳起身来甩手,一面咧牙叱齿直呼痛!

石闵哈哈长笑,拿手指着妍禧大声道:“虽然小模样不错,但是就凭你,也想嫁我们将军府嫡子石杰?石杰是什么人?石杰的父亲石良是为先皇建了赫赫战功,封为建节侯,乃本朝第一个汉族侯。石杰的母亲是襄国城高门大姓势族大家严氏之嫡女,严氏一族三朝为公,世代为侯,石杰一落地,便是上品大家子,就凭你,也想嫁给他?士族寒门不同坐,你连寒门都不是,你是什么?你是谁?无父无母,你以为你是天上掉下来的一朵花,可怜掉到臭水沟里,你就是个吃万家饭的乞儿,比草还贱,连泥都不如,你就跟奴隶一样,谁都瞧你不起,谁都嫌弃你,谁都可以把你踩在脚下!你痴心枉想,想攀上枝头变凤凰!哈哈哈,痴心枉想!你做白日梦!你趁早……”

妍禧看石闵突突如狂,长篇大论,大部分听不懂,但她看得懂,看懂石闵半边脸延出来的笑,是刀剑般射过来的不屑,是刺伤她的嘲讽,她勃然大怒,拿起书案上的砚墨直接摔过去,石闵酒意上头,正涛涛不绝之间,不妨黑墨上了身,一愕之间,紧接着便是砚台、笔架……所有能拿得动的都招呼到他身上,又一物向他的脸面飞来,石闵手一抓,是一只狼毫大笔,抓了他一手黑。

妍蕴原是坐着的,怔怔听着石闵的长篇,看见石闵眼睛里的愤恨及绝望,她仿佛明白了,石闵说的不是妍禧,她站起来,扶住妍禧的手,制止她再摔东西,她盯着石闵轻轻道:“爷,你是在发酒疯么?你怎么能对妍禧说这样的话,她还是个孩子!”

妍蕴的话让石闵短暂地沉默,他踉跄走过去,摇晃着身子,扶在书案上,盯着妍蕴,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道:“你,李妍蕴,你是嫌弃我么?”

妍蕴的身子一个哆嗦,后退一步低呼道:“不,爷,妾非此意,妾如何会嫌弃爷?妾身有疾,不方便服侍爷,爷到红钺那边罢!红钺姑娘是妻是妾,只随了爷的意!”

妍蕴把话说完,身子颤抖着,已是摇摇欲坠,妍禧忙扶住她。

“你是我明媒正娶回来的夫人,你不服侍我,你让一个丫头服侍我?这是什么道理?”他站立不稳,直直向后昂,但他及时收步,一个踉跄撞到案上,他的手上还捏着狼毫大笔,狠狠折成两半。

他眼神阴鸷,半张脸扯出一个弧度,咬着牙道:“今晚,我便要你——服侍我!”狼毫被捏得变了型,延下最后一滴墨,宛如泪珠。

他用力推开案台,大步走向妍蕴,他身形高大,走近前来,就是一股威压,叫人喘不过气来,妍禧一步窜到妍蕴的眼前,张手护住,大声喝道:“不许欺负我姐姐!”

石闵拿手一抄,便把妍禧像一只小鸡般提起来,收到左腰上大步向门外走去,妍禧手脚并用,扑打撕咬,但是她的手脚被荡在外面,不够长,够不着石闵,小腰又被石闵提在腋下,平日那股嘶咬的赖劲竟一时用不上来。

妍禧踢打了一下,半点劲也使不上来,心里又怒又恨,她算是碰到对手了,但哪里是轻易认输的?她决定偃旗息鼓,保留实力,双手双脚搭拉下来不再挣扎。但等石闵一脚跨过门槛儿,原先不动的妍禧趁势暴起,一手扶在石闵的腰上,左腿一蹬门板,返身借力竟骑到石闵的腰间,便把平日练就死打烂缠的功夫都用上了,狠命地死扑死挠。

战得正酣,突听一声暴喝,石闵一手擒住她的两手,另一手夹住她的双腿,他是一名身经百战的将军,手上只须一点小劲,妍禧便动弹不得,只剩下喘的气了。

石闵提着她的双手双脚,使如提一只野猫儿,把她往门处一丢,侯在门边上的红钺忙把妍蕴扶着,石闵厉声道:“该死的野猫儿,红钺你看着她,不叫她跑了!”

妍禧一脱了石闵的手,回身又扑过去,红钺死死抱住,还叫上几个丫头才制住,抬头看石闵,叫了一声:“姑娘,怎么下这么重的手?”

但看到石闵的左侧脸上划了一道鲜红的手指血痕,去皮见肉,上面是点点血珠,有一道血痕还蜿蜒而下,竖在脸颊处,甚是吓人。

绿戟看妍禧跟疯子似的,原是丢手不理,看石闵脸上的伤惊呼起来,待要上前查看,石闵“哼——”了一声,回身进房,只听怦一声响,门就关起来了。

妍禧还要扑过去,红钺拦腰抱住,妍禧大声喊道:“出来!你出来!二赖子,不许欺负姐姐!”

突听屋里妍蕴的惊呼:“爷,不要!不要!求你放了我!”

妍禧听闻,更是疯了似地要扑过去,红钺并两三个丫头死死拉住,四个人一手一脚把她抱进先前给妍禧备下的小屋里,妍禧虽然人小,但挣扎了许久,居然在四个大丫头的拉扯下愈战愈勇。

红钺再好的性子,这回也气恼了,拿手指着妍禧道:“姑娘若再这般撒泼胡闹,我便不再理你,再叫我做吃的给你!明儿你便回你的司马府去,咱们再见不着,眼静心静!”

妍禧一听,略略安静下来,呜咽道:“你们爷欺负姐姐!你不管么?”

红钺挥手叫几个丫头退下,绿戟不走,袖手看妍禧,微微冷笑。

红钺闻言哭笑不得:“爷怎么会欺负少奶奶?他们是拜堂成亲的夫妻,是夫妻自然是要住在一块儿的,以后才能有小少爷……先前两天你混在中间,已然很过分,夫妻之事便是玉皇老子在都不能管?唉,你还小,说了你也不明白,你爹爹和你娘,不住一房么?”

“我没有爹娘,从小没见过他们!我只跟着湘哥哥。”妍禧抬起头来委屈地说。

“唉,是个可怜的孩子,罢了!罢了!”红钺帮妍禧抹去脸上的泪,叹了一口气,思绪飞到西厢房里,她亦是担心的,连着新婚三晚,他们的爷都是喝醉的,第一晚是被部将灌醉的,第二晚是自己喝醉的,这第三晚也是醉醺醺地回来,身上却带着一股狼一般的狠劲,绿戟上前扶他,他拿手指着绿戟,喷了绿戟一脸的酒气,问道:“刘战,你是要还是不要?”

绿戟被他问懵了,冷笑道:“爷灌了几杯黄汤,问的话没来由!”

石闵便一把摔了绿戟的手,醉步踉跄,拿手指着绿戟,又指指红钺,再指指周围立着的一众丫头们,点头叹道:“你们,你们……都是狗眼……看人低……我石闵……要降了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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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是石闵与妍蕴的真正新婚之夜,期待么?这婚婚了这么么久,才……)

第十七章 索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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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钺姐姐,你们爷真的不会欺负姐姐么?”妍禧见红钺低头沉思不说话,担心她生气,就倚过来问。

“爷是不会欺负你姐姐的,你姐姐是少夫人,是要一辈子跟爷在一起的人,晚上他们当然要在一块,你以后也会出嫁,也会有你的爷,你总不能跟着你姐姐过一辈子!”红钺温言说道。

“我若是嫁了,定要事事占了先,不叫我的爷欺负我,我便是要当家作主的!”妍禧昂头说。

红钺与绿戟对看一眼,皆捂嘴笑起来。

绿戟笑毕,嘴一撇道:“就姑娘这样的,谁敢欺负?咱们爷在战场上以一敌万,从没打败仗,不就是败给你了?一脸一身的伤,知道的便罢,不知道的只道是……明儿回门,回你们司马府,看你怎么说?”

红钺忙笑道:“莫要吓唬她,还是个孩子,不经事!”

“得!我不吓唬她,反正昨儿爷也没留我在新房,留的是红钺你,就只说脸上的伤是你红钺折腾的不就完事!”绿戟愤愤然甩着手出了门。

“你——”红钺站起来,看着绿戟出了门,出了一回神。

“红钺,那人脸上被我抓的伤,他明日找我晦气如何是好?”妍禧又担心道

“姑娘,他是你大姐夫,甚么‘那人那人’的?姑娘放心,你大姐夫是将军,大气量的人,不会跟你一小人儿计较,姑娘好好睡去,别操心了。”

妍禧半个身子钻进锦被里,尤不放心,再问一句:“他不会欺负姐姐罢?”

“不欺负,他们……不算欺负,若说是欺负,多少人盼着我们爷欺负……”红钺忙站起来,把自己红了的脸隐在灯光下,扶妍禧躺下来。

妍禧一挨枕头,便眼饧身沉睡过去了。

红钺站起身来,帮妍禧掖好锦被,吹熄了红烛走出房子,站在门边,西厢房仍红光盈盈,不知道她的爷跟少奶奶是怎么度过这一晚上的。红钺的耳边闪过石闵的话:“你们……狗眼……看人低……”

爷的从战场上回来已然十八岁,老爷与大太太张罗他的婚事,听说费了一番周折,原是以为石闵立下战功,整个襄阳城都哄动了,皇帝有封赏之意,老爷便遣媒姑向高门大姓的士族大家求亲,求了六七户,俱被温言谢绝,若不是新少奶奶有腿疾,这门婚事也未必能成吧?

不管她们的爷有多少战功有多少努力,只因他隐晦的出身,他母亲的经历,都被一一抹杀了,红钺看着心疼,但也无计可施,新少奶奶不愿跟爷同房,难道也是这个原因么?难道她也嫌弃爷么?

石闵把妍禧丢出房门,只觉得左半边脸火烧火燎,有血珠滴落下来,一看到血珠,身体内的火“噌”地燃得成火焰山,焦灼地烧去他只??下来的半分意识,随时暴烈开,他一步步走近妍蕴。

妍蕴缩在金丝楠木床边,已无退路,她拿手扶着自己的腿,她看到石闵脸上那道滴血的伤痕,惊惧到了极点,已无力抵挡,听凭石闵风卷??云般把身上的锦裙扯下来,只能徒劳地喊:“爷,不要!不要……”

她的呼喊只能激起石闵更凶猛地掠夺,他手到擒来,妍蕴中衣也撕破了,露出上身一片雪白圆润,修长的颈脖,柔软的胸脯随着她的惊惧而微微颤栗,惹得人无限爱怜,这一切与掠夺、占有、攻陷没有关系呀,这是少女完美无比的身体,美好得完全脱离他所有的想象。

石闵一怔,十多年来混在军营里,见过无数袒着上身的兵士,从来没见过这般的旖旎风光,妍蕴身上的柔美丰腴晃了他的眼,原来他现在要攻占的是这样一片丰泽美好的领土,他的心瞬间柔软下来,酒也醒了一半,很想伸出手去亲近亲吻爱抚。

但是妍蕴脸上的抗拒撕碎了他的柔软,他的眼阴鸷下来,狠下心肠,手一扬,妍蕴的软裤便飞了出去。

妍蕴用一手护着雪白胸脯,这原是女孩儿最私隐最美丽亦是最神圣的地方,这般突兀地袒露在石闵面前,令她无地自容,她还腾出一手扶着有疾的左腿,但是软裤被无情地扯下来,她绝望地惊呼一声,拿两只手去遮住那条??腿,相对私隐和美丽,??缺破碎更让她难堪,她面对的,是她心仪的男人,羞愧的泪水奔涌而出。

妍蕴的下身一露出来,石闵就愣住了,右腿的圆滑丰泽与左腿的痿缩细小形成太鲜明的对比,一块有残缺的美玉,因为美得惊心,所以残缺部分更显可怕。妍蕴又惊慌又绝望,哀哀地哭出声来,抬眼求道:“爷,爷,你饶了妍蕴罢!妍蕴……”

石闵直直站着,在战场上,只要一跨上他的“掣风”,手握一支长戟,他便纵身驰骋沙场,但遇反抗,他从不手软,杀一个敌人就如长笑一般简单,但如若敌人转身逃走的,他从不追逐,坐在高头大马上看敌人丢盔弃甲,丧胆而逃是一件痛快之事。

妍蕴的哭泣声萦绕在耳,她求他饶了她,不同于敌军的任何一次求饶,他是要饶了她放过她,还是发动进攻?他没有占领过任何一个女人,不懂得女人这眼泪包含着什么意思,只知道她的求饶里,有拒绝,这拒绝里,会不会就是嫌弃?

这般想着,激愤占了上风,怜悯之心便荡然了,他毫不留情,上前就把妍蕴按在他的身下,开始发动凶猛地进攻,妍蕴的身体里隐藏着他未曾想像过的秘密,柔软紧致得令他一度窒息,全身的鲜血就涌上来,就如挥戟杀敌看到血光飞舞的快感,血光牵扯出最原始的杀伐*,进攻占领,盘剥索要,直至最后的夺旗冲顶至胜。

石闵从最原始的攻索之中清醒过来,看见妍禧满脸是泪,已然晕过去,而下体竟血迹斑斑,他的心一触,不禁流下泪来,拿过衣服包起妍蕴的身子,包住她的美丽和残缺,揽在怀里。

妍蕴是痛死过去的,等她悠悠醒来,看见石闵紧紧抱着自己,眼里蓄了泪,看到她醒过来,抱紧她道:“对不住,夫人,闵伤到你了。”

妍?只觉得下身火烧一般疼痛,强笑道:“母亲对我说,新婚之夜,新娘子都会很痛,与爷无关,妍蕴对爷,是思念爱慕之心,从未敢嫌弃,只是蕴身有疾,恐日后都不能好好服侍爷,不知爷会不会嫌弃?”

石闵心内大恸,眼泪滑下来,道:“闵以一已之私念,深恐蕴儿嫌弃,故……。”

“三年前,爷第一次出征,爷大概记不得了罢,妍蕴的车驾阻了爷的道,爷坐在高头大马上,妍蕴第一次见爷,便有了思慕之心……爷可记得?”[bookid==《琉?传奇》]

(新婚也不怜香惜玉,该打!)

第十八章 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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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闵仔细回忆了一下,便想起确有此事,当时他十五岁,少年出征意气风发,“掣风”跑得飞快,一辆华美的车驾迎面而来,“掣风”长嘶一声,它体健雄阔,有王者之姿,那辆车驾上的四匹马就惊得举起前蹄,车驾被掀起,眼看要翻下来。

石闵当即立断,从马上跳下来,一左一右拉住前面两匹马的辔头,他天生神力,目光如炬,四匹马儿竟安静下来,后面的车驾得以保持平衡,没有被掀翻下地。

石闵还记得当时帘子里传来少女柔软如风的声音:“小女子多谢将军救命之恩!”

“我还不是将军!”石闵跨上“掣风”,昂然答道。

“你一定会成为大将军的!”帘子里婉转的女声这样答他,石闵哈哈大笑,策马飞奔而去。

石闵转头看着妍蕴,问:“如此说来,‘你一定会成为大将军的’,就是你说的?”

“是,三年来,蕴一刻也忘不了爷在马上的长笑,忘不了爷的豪迈雄健之姿,蕴对爷的思慕之心,日月可鉴!深恨妾身??躯,未敢高攀,本不配侍侯爷,但将军府遣人来求亲,母亲问我可愿意,爷知道,妾是一千个一万个愿意……能见到爷,陪伴爷,蕴便心满意足,便是明日要死去了也心甘,只是这身子……爷……蕴大概不能尽心服侍,蕴对不住你!”妍蕴又滑下泪来。

石闵心底柔软,心下感动,把妍蕴抱入怀中,轻声道:“从今往后,闵再不勉强你!”

妍蕴把头埋进石闵的怀里,只觉得心满意足,半晌,她抬起头问:“爷,你如何便认为蕴是嫌弃于你?爷方才如狼似虎,似对蕴怀着深深的恨意……”

石闵沉默了良久,叹了一口气道:“因为……闵曾是世人最瞧不起的奴隶,曾被千人踩踏……以为你也瞧不起我,心内把所有人的恨意都加在你的身上……”

石闵翻身而卧,不再言语,往事历历刺伤了他,妍蕴从身后伸出一双手,紧紧抱住他。

一对夫妻相拥而卧,用彼此的体温对抗世态凉薄,无眠到天明,案上的红烛,滴到灯枯油尽。

天色大亮,西厢房静悄悄的没有动静,屋外候了一群的仆妇丫头,相互交换着眼神,昨晚是这一对新人真正的洞房之夜,恐缠绵不知时日也未可知。

妍禧早就起了身,未见到姐姐,急急脚吃了东西,便跑到园子里。果然,二公子石杰又站在八角亭子里读书,咦喔有声,颇有节律,妍禧放轻步子,站着静静听,等石杰念完一节,转头看见妍蕴,笑道:“禧妹妹来得真早。”

妍禧向他福了一福道:“杰哥哥,今日我便要随姐姐回门,不知何时方能再听你读书弹琴?”

石杰向远处望望,晨时的太阳洒下柔柔的光,小妹妹头戴一顶红色雪帽,披着件朱红的大氅,好似一朵小小的花儿。整日诗书相陪,使石杰多了几分诗人的伤怀易感,妹妹要离去了,这将军府里年年日日还这般,没有不散的宴席呀。

他突尔笑道:“我再为妹妹念一篇罢。”便站起身子,迎风念起书来,“礼以道其志,乐以和起声,政以一其行……”

他着月白色长袍,束冠发,长身如立,恰似与园子融成一个寂寞与怅惘的影子。

等他念到第五篇时,青鸾寻到园子里,看妍禧在静静地听着石杰念书,与日影幻在一起,淡成一副水墨的画。青鸾呆立片刻才轻唤道:“姑娘,大小姐叫我寻你来,咱们即刻要回司马府了。”

妍禧看着石杰不说话也不动身,石杰看看园子里,芍药花开得正盛,红的粉的交互生辉,煞是好看,便择了一枝,递给妍禧道:“妹妹,这枝花儿送给你。此花名芍药,又称将离之花……”

“芍药?将离?将离之花?”妍禧接过花,向他福了一福,青鸾看她的神情与平日大不相似,暗暗称奇,不晓得温文尔雅的杰少爷给她念了什么书,妍禧整个人看起来文静有礼,就如真正的大家闺秀。

石闵和妍蕴起了身,石闵只叫了妍蕴的婆子进了屋,原来妍蕴经昨晚的一番凶猛折腾,竟血流不止,沥沥不断,石闵也慌了,把婆子叫了来,婆子看了,叹道:“是小姐的腿疾影响,小姐的腿疾时有发作,恐怕日后益发严重。爷昨夜是狠了些……”

妍蕴强笑道:“不怪爷,为人妻者,当尽此道,我嫁过来这一天,便知道是此结果,爷不怪我便好。”

妍禧跟着青鸾回房来,手上拿了枝红芍药,看妍蕴红着脸坐在大床上,走过去看妍蕴双目红肿,显见是哭了一夜,心道定是昨夜叫姐夫占了先,姐姐这单薄的身子,怎么抵得过他那又高又壮的身板。

妍禧想:我头天已经帮着姐姐占了先,难道他还能欺负姐姐不成?

于是便开口问道:“姐姐,你哭了?昨夜你未曾占了先,让他占了先了?他欺负你了?”

妍蕴的脸一红道:“姐姐不需要……占了爷的先!”

“他以后都欺负你,那可怎生是好?”妍禧急了。

“你姐姐有了你这样的妹妹,谁再敢欺负她?”石闵站于门边,听妍禧言,便冷笑道。

妍禧一眼瞪过去,看见石闵左脸颊的伤痕,尤是血红色,讪讪不能言,只好低下头去不敢再看。

石闵长笑道:“我上战场三年,杀敌无数,未曾有这样伤势惨重的,脸也是伤,手臂也是伤,拜你妹妹所赐,今日回府,这帐便是算到你的头上了!到了那府,她这性子,只怕没好日子过,看要受人管教管教!定有不少苦头吃了——方解我心中之恨!”

妍蕴省起,正容对妍禧道:“今日回府,司马府以讲规矩著称,妹妹要小心做人,再不能像在这里般撒泼抓人,你大姐夫脸上的伤——是他让着你,唉,到了司马府,不知道你该如何?若是正经小姐还好说,若是当了丫头,恐……”

妍禧笑道:“司马府再不好,我便回去当乞儿算了。”又拿起手上的芍药花闻了闻,叹了一口气道,“只可惜再不能听杰哥哥念书弹琴了。”

说话间,青鸾过来请说一切备好,石闵坐在高头大马上,妍禧和妍蕴坐在轿子上,将军府备了一车的礼物,浩浩荡荡地往西城的司马府行去,司马府早就有仆从等着新姑爷回府,一路鸣着响炮到了司马府。

一路上,妍蕴终是不放心,把司马府的规矩说了一遍,还有各位大小夫人的脾性为人,妍禧哪里认真听,只伸出头去看热闹。

到了司马府,石闵抱着妍蕴进了殿院,妍禧随着一群仆妇丫头跟在后面,跪拜双亲,石闵略一抬头,大夫人石慧便看到他脸上一道血痕,血色还鲜红,是新近的伤,还有下颌的旧痕,众人也都瞧见了,相互看看,心道大小姐可真狠,把姑爷抓成这般,俱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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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惊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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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慧又看妍蕴低垂着头,双目红肿,心生疑虑,便问:“蕴儿在将军府里,这几日过得可好?”

“回母亲的话,蕴儿在将军府过得甚好,下人仆从极恭敬,爷对我极好……”妍蕴红着脸笑道。

“那怎么……”石慧看看石闵脸上的伤,又看看妍蕴的眼睛。

“姐姐让大姐夫占了先,大姐夫欺负姐姐,又不让我帮着,故而姐姐昨晚哭了一晚上。”站在后面的妍禧深恐石闵说是被她抓伤的,就先自说话了。

石慧闻言一惊,看向说话的人,是一小人,着齐整的翠绿褂裙,戴着一顶红艳艳的雪帽,方想起这是三天前李农带回来的一个丫头,便看着她问:“丫头,你这是何意?蕴儿昨晚怎么哭了一晚上?”

妍蕴忙拉住妍禧,摇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石慧更是起了疑,她咳嗽一声,横了一眼妍蕴,对妍禧道:“丫头,你快说!”

“姐姐昨晚上要跟我睡一屋的,他不许,还把我丢出去,我打他不过,姐姐说不要跟他一屋,他欺负姐姐……”妍禧想来个恶人先告状,先告之石闵欺负妍蕴,便没有人想起石闵脸上的伤是她抓的了。

众人一愣,随即便笑起来,原来这夫妻间多了个野丫头,便有了这一出,想见昨夜是多热闹了。

妍蕴无奈,对着妍禧摇了摇头,妍禧不明就里,仍说:“老爷和夫人要帮着姐姐占先才行!不让他欺负姐姐!”

妍蕴只好接话说:“妹妹是好意,怕我被爷欺负,爷对蕴儿甚好,蕴儿这身子……”

石慧马上就明白了,只因着妍蕴残疾的身子,故不肯与石闵一屋,她叹了一口气道:“只盼着你们夫妻和美,姑爷,我们蕴儿是这样,事先也没有瞒着你,你……”

“夫人放心,蕴儿很好,闵以后会对她好,自不会亏待了她。”

石慧点点头,与李农对看一眼,李农道:“你们起来吧!夫妻相处,在和一字,你们日后便明了!”

妍蕴随石慧回房说话,石慧看妍蕴行动更艰难,不由地落泪,妍蕴强笑道:“母亲为何又哭了,蕴儿得嫁石闵,真是了却心愿,此生无憾,母亲不要为蕴儿担心。”

突又想起一事,问道:“母亲,你可知道石闵母亲之事?”

石慧听妍蕴问起,站起身来,瞧着院子里一棵大槐树,粗壮,三四人抱不过去,逢春长了新枝,她便如没听到妍蕴的问话,喃喃道:“又长新枝了,蕴儿见过你夫君的母亲罢,是不是跟长出来的新枝一般,看见了,连眼睛都亮了?”

妍蕴摸摸手上的绿丝镯子,想起那个长着一头浓发,未簪任何首饰的美貌妇人,清亮得如星辰,如新枝,她点点头。

石慧踱了几步:“石闵的母亲原来是先帝的妾,先帝为她,杀了不少人。但不知为何,先帝竟然把她赐给石良做妾,石良就是石闵的父亲,你的公公建节侯。石良被先帝所俘,原是不肯降的,但为了她,不知怎么就降了,她跟了石良后,不出六个月,便生下了石闵,我们都在猜,这石闵是谁的孩子?若是先帝的孩子?为什么要赐给石良,若不是先帝的孩子?他的父亲是谁?那石闵就是个野孩子,个中细节,我们这些外人不知晓呀,我记得二十年前,先帝几乎是发了狂,搜罗了不少的少女入宫,然后杀杀杀……”

石慧说起往事,一阵惊悸,摸摸妍蕴的手,冰凉一片,叹息道:“这门亲事,我原是不能答应的,但你一心求嫁过去,又思及你的腿疾,也便算了……”

妍蕴滑下泪来:“我的爷,真可怜!”

妍蕴跟母亲在里间说话,妍禧坐在外屋等,司马府果然跟将军府不一样,丫头们敛声静气,恭肃严整,进退有序,她的心内感觉陌生可怕,便一步不离开,突觉得将军府是百般的好,绿戟在院里叉腰高声骂人的举动原来是这般可亲。

正想着,一个小丫头过来,向妍禧福了一福道:“二夫人请小姐到院里一叙,请小姐随我来。”

妍禧一把抱住案台的柱子,把头摇得如拨浪鼓,小丫头又问了好几遍,只好去跟二夫人张朝凤回话了。

石闵看见,大笑道:“司马府的二夫人又不是老虎,你为何不去?你不是野猫儿么?天不怕地不怕?这会子怕甚么?”

妍禧不理会他的嘲弄,沉坐思想片刻,轻悄悄走过去,抓了石闵的袖口摇了摇,面上挂了十二分笑意,长眼睛弯下来,轻声道:“大姐夫,你便去跟此间的人说:让我跟着姐姐留在将军府里罢?我以后便都乖乖儿——”

“乖乖儿?”石闵伸手去,生生掐断了她的笑,“你若乖乖儿,太阳便从西边出了,你倒说说看,你留在我将军府做什么?做小姐?做丫头?还是做我的……妾室?你配么?”石闵的半边脸又延出一分笑意,眼里满是戏谑,等着看妍禧暴起发作。

但是妍禧没有发作,她仿佛认真思考了石闵的话,最后下定决心道:“叫我到杰哥哥屋里当丫头罢!”

石闵站起身来,翻脸道:“你要到石杰屋里当丫头,你去求他,你求我做甚么?”说罢拂袖而去。

妍禧追出去拉着石闵的袖子道:“莫若我先到你屋里当丫头,见着了杰哥哥,再求他到他屋里当丫头?”

石闵一把推开她,气冲冲地走了。

妍蕴跟母亲出了里间,看见妍禧在抹眼泪,妍禧一见妍蕴,如获救星,跑过去抱着道:“姐姐,我舍不得姐姐,便让我跟着姐姐再回到将军府罢?我定乖乖儿不惹大姐夫生气,只不留在司马府里便好!”

妍蕴为难了,看看母亲道:“母亲,未知父亲妹了妹妹来,是何意?若是只在府里做丫头,不如给了我,我带到将军府里,多个人做伴也是好的,我与妹妹特别有缘份,我挺喜欢她的!”

石慧叹了一口气:“我也不知老爷的想法,此事如何还得要老爷定夺。不若你先去问问你的父亲,看他怎么回答罢?”

一行人到了李农的院子,李农端坐在椅子上听妍蕴说完,他未置一言,只摇摇头,妍禧原是躲在妍蕴的身后,冒了半边头来,看见李农摇头,突然跪下道:“求老爷大人把我留在姐姐身边,妍禧定会把姐姐服侍得很好。”

李农看了她一眼,久久不说话,半晌方说:“你抬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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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管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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妍蕴抬起头来,一双长眼睛,眼里汪了一圈的泪光,楚楚动人。李农呆在那里,半天站起来道:“你是李妍禧,是李家人,带你回来自然是要留在李家的!”说罢抬脚急急走了出去。

妍蕴只好命人把妍禧扶起来道:“妹妹你在府里好好的,听话儿,姐姐常遣人过来叫你过将军府玩儿便是了!”

待妍蕴和石闵真的要回将军府,妍禧才突然意识到她一个人要留在人生地不熟的司马府,她拖着妍蕴的手,眼睛里含了泪久久不松开,一张口眼泪便落下来,直说:“姐姐……姐姐可会忘记妍禧?”

“妹妹在府里乖乖乖儿,我对母亲说了,她不会亏待你,往后我在将军府里当家作主了,便遗人接你过去。”妍蕴也舍不得妍禧,情势所逼,也只好如此了。

“姐姐,你快些儿当家作主罢!”妍禧抹着泪,一看妍蕴雪白的脸,楚楚动人,柔弱不堪,心道她这副样子,什么时候方能当家作主?还是求求石闵罢。

便转过脸去向着石闵,热泪倏地盈满了眶,细声细气哭道:“大姐夫,你别欺负姐姐,妍禧抓伤你,是妍禧错了,妍禧以后改,一定乖乖儿,我会掂记得红钺姐姐的,你……”

石闵“嗤——”一声笑出来,这是妍禧第几次叫他“大姐夫”,每一声大姐夫里,都有一个请求,这丫头鬼得很,这一声“大姐夫”,不知道有她多少真心实意?

他斜眼看看妍禧,未回答她,率先走了几步,跨上高头大马,妍禧只能拉着妍蕴不松手,跺着两脚口内不住叫:“姐姐,姐姐……”

妍蕴眼圈红了,几个丫头上前来拉开妍禧,丫头拉扶着妍蕴的手上了轿子。妍禧又追着轿子跑,边跑边放声大哭,哭声尖利,如丧考妣。

几个婆子皱了眉头,跑前几步拉着妍禧的手,要拖她回府去,妍禧开始撒泼,拼命挣扎,四个婆子拉她不住,一婆子急了,一巴掌打将下去。

石闵在身后,手上马鞭一扬,便把那婆子的手卷住,他耸着眉瞪眼道:“什么规矩?有这般待主子的!”

那婆子怯了,垂头把手放下,石闵拿马鞭一指,竖眉道:“小喜儿是李妍蕴的妹妹,也是我石闵的妹妹,她若是少了一根毫毛,你们便试试看?”

马鞭在空中“啪”地一声巨响,风扑过来拍在婆子脸上,空气里一片肃杀,几个婆子惊了,后退几步缩成一团不敢再动。

石闵从小厮那里拿过一个包袱,远远地扔给妍禧道:“这是你红钺姐姐做给你的!你好自为之!”说毕,一扬鞭打马便跑了。

妍禧扑过去拿起包袱,里面装了几个胡饼,还腾腾冒着热气,她抓了一个,吃了一大口,眼泪如喷泉一般冒出来,呜咽着和眼泪一起把饼全塞到嘴里。

这一次,眼泪是真的流下来了,八年的乞儿生活结束,她才过了几天安逸满足又无法无天的日子,身后森严的司马府,还有守着司马府的石狮子,使她感受到从来没有过的沉重的压迫感。

妍禧目中塞满泪水,口里塞满胡饼被带到殿院,当然,那一包胡饼除了被她及时塞到嘴里的。其余的,全被丢到了狗肚里去了,妍禧满怀着遗憾,看着狗分食那包胡饼,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吃上这么香的饼子?

殿院的大小主子们早从婆子的口里知道妍禧的斑斑劣迹,她被带到跟前来时,模样极丑陋,雪帽被挣脱下去,露出长了一小寸发的光头,嘴里胀鼓鼓的,一头一脸沾满了饼屑,跟街边讨吃的乞丐没有两样,完全没有大家女子的美好姿态,丫头仆妇们相互看着,都讪笑起来。

大夫人石慧看着妍禧的狼狈样子,皱了皱眉头,转头看李农,问道:“老爷,这丫头如何处置?”

“她——叫——李妍禧!”李农坐在那里纹丝不动,一字一字吐出来,声音很小,但字字落地有声,不容置疑。

丫头仆妇们俱一愣,她叫李妍禧?也姓李?跟老爷同姓,这是何意?

“啊,姐姐,是这样的,我原先早已跟老爷说好了,妍禧回来便留在我院里,她的年龄跟妍祺一般大小,就让她跟延祺做个伴儿,我会好好管教她的,姐姐你只管放心好了。”二夫人张朝凤站起来,向石慧略福了一福,说道。

“老爷,你这是要把这丫……这妍禧放在朝凤的院里么?这孩子来历不明,你……”石慧又说

“你们听着,这李妍禧往后便是你们的三小姐,是你们的正经主子!妍祺怎么样,她便怎么样,不得有半分怠慢!”李农站起来,拿目光扫视了一番周围的仆从丫头,他平时沉默不喜多言,一旦说话,便是命令,众人恭身答应,李农再不说话,抬脚就走。

“瑞香,快把三小姐扶到院里去,着丫头婆子好生侍侯着,不得怠慢了。”张朝凤说了一句,向石慧施了一礼,就跟着李农的后面,他们俩一前一后,出了殿院。

“老爷,你先别急着走,听贱妾一言。”二夫人小跑追上来李农,李农停脚回身看她,张朝凤是晋世家高门大姓张家女儿,生得是圆润华美,虽然是庶出,但打小在士族大家庭长大,见识士族家庭的奢华生活,一举手一投足便是天然一段大家子的气势,那气势是学不来的,是长期在奢糜繁华里浸泡出来的。李农喜欢让她管理司马府,打理府中的大小事务,饮食起居百样细事经了她的手,便是像模像样。

“妾身以为老爷您领妍禧回府是好事,老爷体恤这孩子孤苦收在府中养着,是老爷的仁心慈爱,但这孩子显见是野,打小没有爹娘教养,若是不管教,以后如何出来见人,更是侮没了老爷,这面子上过不去,非但姐姐不欢喜,下人们亦不服,等妍禧长大了要找婆家可就难了……”二夫人一边说着,一边走近身,仔细查看李农的神情。

李农看看她不言语,示意她把话说下去,张朝凤又说:“这孩子既放在我院里养着,跟祺儿一块作伴,我便算是她的母亲……”二夫人跟看着李农的神态,不似要反对,就接着说,“我便给她配几位府里最懂礼法的管教婆子,教她些礼法和规矩,不出一个月,包管她便成了有规矩懂礼节的大家闺秀,老爷,你说可好?”

李农抬头看看天,夕阳正滑下去,余下一点光,他点头道:“就随了你罢!”

他抬脚就走,走了几步,又回头道:“明晚我便到你院里看看祺儿罢!”

张朝凤低头恭送李农,等李农走远,她抬起头来,笑意盈面,她拿手扶了扶发髻上的步摇,向着自己的小院款款走去,她着的镏金三层圭衣裙摆轻轻摇曳着,婀娜成风。

第二十一章 家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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妍禧被几个婆子一涌而上带到一处别院,起初还挣扎了几下以示反抗,但被几个婆子毫不留情地扭住胳膊,动弹不得,跟石闵打架撒泼的劲儿完全使不上来,方知强中自有强中手,不得不败了下风。

但凡大户人家的婆子们都是从丫头到仆妇再熬成婆子的,历了人间世事,最是懂得察颜观色,但知这所谓“三小姐”到了二夫人手里,定会叫她服服帖帖改头换面,此时不拿出些威严降了她来,再不要在府里混了。

妍禧情知反抗无效,她混过世界的,是何等人精,讨乞之时,俱是见人说人话,遇鬼说鬼话,逢财主老爷们,口口声声叫老爷大人,升官发财,讨得一口饭吃,才这般一路长到八岁,现如今见那温柔敦厚的姐姐回了将军府,她从今往后就困在司马府里,没有人再救她,识时务者为俊杰,她也就不扭动了,反而回身对着婆子嘻嘻笑道:“我说这位老妈妈,你未听老爷说我是三小姐,你等就这般对待小姐?不怕老爷见了生气,说你等怠慢?”

“说得好,快放下三小姐,三小姐是老爷带回来的,老爷亲自取名,你们如何能这般对待三小姐?”一声娇喝从屋外传来,随着这婉转的莺啼,屋里突然涌进了十几个丫头奴仆,一微微圆润富态的美妇人被扶了进来,她头上的步摇明晃晃的,也不知道是多少黄金打的。

她的身边还带着位小姐,这是位真正的小姐罢,跟妍禧大约一般大小,身量略高些,唇红齿白,一张粉脸圆得似十五的月亮,她倚在美妇人身边,看见妍禧,便向她笑,竟是个好脾性的小姐。

“妍祺,这便是你妹妹了,她叫李妍禧。”美妇人便是二夫人张朝凤,她推了推妍祺道。

“妹妹!”妍祺倒是很大方爽快,冲着妍禧叫了一声。

妍禧那是个人精,脸上马上堆上笑容道:“姐姐好,我看姐姐便觉得亲切。”

“小喜儿吧?我们老爷仁心慈善收留你在府里,以后你呢,便跟妍祺一般,也唤我做娘,以后司马府就是你家,我也知道你常年在外边作乞儿,没爹没娘,缺衣少穿的,也缺少管教,但到了司马府,可比不得往日你在道上瞎混,就要守些规矩。”张朝凤脸上带着笑意,一双眼睛却是闪了寒光,妍禧只看了她一眼,就低下头去,不敢直视她

“赵婆子、李婆子,以后你便到三小姐屋里侍候着,教三小姐规矩,倘或小姐有错,便是你们侍候不周,锦瑟,你领四个小丫头到三小姐屋里好生你侍候着。还有,三小姐的份例跟二小姐是一样的,但年龄小,先放在我这里。”张朝凤手一挥,走出来两个婆子。四个丫头,恭敬地站着听令。

妍禧一看,这好大的架势,这么轻轻一句话,就拨了六七个人过来,以后还会有人侍候着,这不是天上掉胡麻饼子吗?哪有这等好事?如同作梦一般。

她愣愣地站在地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赵婆子快步走到她身边,俯身低声说:“三小姐,这是二夫人恩典,你得谢谢她才是!你要叫二夫人‘娘’。”

“谢二夫人,二夫人便是天上的菩萨,对妍禧真好!”妍禧仍口里说着好听话,但没有叫“娘”,叫不出口,一辈子未叫过娘,“娘”哪里是这般容易便叫出口的?

“哟,这小嘴真甜,我哪里是天上的菩萨?不敢当,你只乖乖学好规矩,老爷见了欢喜,我便阿弥托佛了!”张朝凤站起了身,她微微昂起头,发上的步摇轻晃,金光一闪,一双美目扫过去,余了一些光,只在妍禧身上停留片刻,一群仆妇就拥着她出了妍禧的屋。

妍禧站起来相送,无端地觉得二夫人余下来的那点眼光里,带了一丝寒意,她不由地打了个寒颤。

接下来赵婆子跟四个丫头一一跟妍禧见礼,恭敬客气,哪里像在将军府那般热闹。

一夜无话,妍禧缩在厚实的锦被里,怎么睡都不觉得暖,她的屋子很宽,与前厅之间隔了两层青色帐幔,风一吹,帐幔摇摆,投在屋子里影子迭着影子,妍禧人生头一次感到孤独与害怕。方知孤独之感不分贫富贵贱,来无影去无踪。

第二日一早,锦瑟领了四个小丫头服侍她梳洗好,妍禧极力想跟几个丫头套亲乎,但几个丫头进退有序,以礼相待,妍禧只觉得气闷无趣得很。

吃了个半饱,赵婆子便请她坐在椅子上,向她宣读司马府家规,共五款三十八条,包括衣食住行穿等等,每三十八条里面又分无数小条,俱是“行走坐立,不可……不可……不可……”

头先的“不可……”,听得妍禧挺了腰板,寒了胆气,而后的“不可……”便有些昏昏然了,当数不清的“不可……”绵延而来,便成了一只催眠的曲子,听着听着,妍禧眼沉口饧,打起了哈欠,一个“不可”本自就做不到,哪里还怕无数的“不可”?有句话说得极好:死猪不怕开水烫!一个是死,百个也是死,死便死尔,待要如何?

赵、李婆子可不能让她睡了,妍禧头沉沉地一低,便在她的耳边道:“三小姐,三小姐,你仔细着听!”

婆子的声音带了一股不容抵御的威势,一近身来,便把妍禧激得连瞌睡都没有了。

直听到妍禧都坐僵了,只听赵婆子的话便如噪刮的乌鸦在耳边嗡嗡嗡,嗡嗡嗡……天边怎的就这般多的乌鸦,大有乌鸦盖顶之势,叫人好不耐烦,妍禧无可奈何地看着两个婆子的唇一张一翕,没完没了,无边无际……肚子里开始唱起了空城计。

好容易又进来一个仆妇道:“领了给三小姐做裳裙的裁缝来,这就给三小姐量身。”

妍禧知道可以走动了,喜得站起来,才发现下肢又酸又软,险些站不稳跌倒,她拿手去揉脚,一张脸裂成了苦瓜脸,赵婆子道:“三小姐叱牙咧嘴,实在不雅观,不成体统,三小姐以后要注意了,动作不可太多,表情不能太多!”

妍禧很想跳起来甩她老大一个耳刮子,看她一脸横肉,想来打了自己的手掌还疼,还是忍了罢,只要有一口饭吃,有什么不能忍的?于是点头说:“是!”

裁缝的给妍禧量好了身子便退下去,就有丫头进来禀到:“二夫人请三小姐到院厅里进饭!”

守得天晴见月明,这是妍禧一日以来听到最美的声音,等同于仙乐,只要有吃的,便一千万只乌鸦都飞了来在她耳边?f噪,又有何关系?

妍禧起身撒腿便跑,赵李两位婆子拦下她道:“女子走路,要不疾不徐,不紧不慢,方显斯文大方,万不能跑动,有伤姿仪。”

忍字头上一把刀,已经忍了半日,只不怕再忍一时,好容易不疾不徐、不紧不慢地到了院厅,看着桌案上摆了一桌的菜,鼻子底下是撩人不要命的香气,妍禧便觉得一下午受的罪都是风轻云淡不在话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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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炙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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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案上的菜式极为丰盛,大多都是妍禧没有见过的,但是她的鼻子能闻出来,这一小盘用碧叶荷花盘碟装的是好大一块鱼肉,不知道是鱼的哪一个部位割下来的,切得方方正正,鱼肉里还镶了大红的枣,鱼鲜里便有了甜的滋味。

那一盘定是孜然烤羊肉,烹制得很好,完全闻不到羊肉的膻味,好个娘亲哟,定是卷尾巴羊肉,在雪地里熬过一冬的羊,肉质鲜美得让人没齿难忘。还有那一盘,一定是烤牛肉,烤得焦黄焦黄,香味直接到妍禧肚里的蛔虫钩了出来。妍禧双目定定看着,将军府的菜式也很多,但是没有这么考究精致的。

妍禧直接便扑了过去,今天端坐听规矩,听得她全身上下都掉了一层油,现在她哪还记得什么家规,只毫不犹豫就扑过去,赵婆子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瘦胳膊,声音很低,但不容商量:“三小姐,家规第三款第十六条,你还记得么?”

甚么第三款第十六条,甚么入席等待长辈,不可……

赵婆子和李婆子一左一右架着妍禧,妍禧情知再挣也没有用,咽着口水等待,只听一把妩媚的声音响起:“哎哟,这大老远的,我便能闻到羊肉的香,这是燕国送来的卷尾马羊罢!烤得正正好,多烤一分则焦,少一分便没有了那香气。”

话音落了,便看到二夫人张朝凤扶了个丫头,款款地走过来,粉脸含着笑,赵婆子在妍禧的耳边道:“快叫二夫人!”

妍禧便行了个礼道:“二夫人好。”

张朝凤看看妍禧,这礼行得还中规中矩、像模像样,看看她身后的赵婆子,笑道:“赵妈妈,今儿可把府里的家规都跟三小姐说了?”

赵婆子福了一福道:“回夫人的话,都向三小姐一一说了。”

张朝凤一双妙目看着妍禧,一双又细又长的眉微微扬起。

妍禧忙恭敬答道:“妍禧听赵妈妈讲家规,听了一上午,都知道的了。”

“可记下了?”张朝凤款款越过妍禧,站在席前。

“回夫人的话,都记下了!”妍禧答道,那句“回夫人的话,”是妍禧现学的,她垂下眼睛,悄悄盯着卷尾巴羊的烤肉,只要能吃一顿好的,便是三千三百条家规,她也能记下,饥饿是最痛苦的感受,没有饥饿过的人永远都会不知道,妍禧可不是什么贞节烈女,她马上就明白,只要她乖,顺得这位夫人的意,便可以享用美味,节操算什么东西?负隅顽抗那是愚蠢,多少人为奴为婢,甚而把良心都卖了,就只为了一口饱饭,况她还是个孩子。

二夫人含笑点了点头,她身边站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甚是高大,肤色白惨惨的,却长了两道浓眉,张夫人指着妍禧道:“禄弟弟,这便是老爷领回来的孩子,小模样不错吧?”

“是不错,小可人儿,一股小家了气,到底是……但论大方得体,还是咱们妍祺胜一筹!”那男人答道,每一句都咬得很字正腔圆,妍禧莫名地觉得那男人说话的模样有些奇怪,似女人般阴柔,眉眼还带了些腻歪的谦恭讨好,虽然身躯雄壮,面庞却是过了份的精致,看上去很是别扭。

张朝凤首先落了座,其余人也跟着坐下,妍禧的喉咙便要伸出爪子来,眼睛盯着卷尾巴羊肉看,只想伸手便把盘子抓了来。

张朝凤伸出葱管似的手指,指指卷尾羊的方尊盘,旁边站着的小丫头便举起银色的箸子,夹了一小块放在张朝凤跟前的青玉雕的盘凤小碟上,张朝凤再拿起象牙雕箸子,文雅地夹起那一小块羊肉,她举起袖子,用长宽的袖口遮住唇齿,放在嘴里细细地嚼着,咽下叹道:“这卷尾巴羊是去年新生的羊羔子,又经了一冬,历春正长膘之际,最是内质鲜美、肥而不腻。”

妍禧紧紧盯着她涂了红红的唇,心道这妇人吃便吃,如何这般多话,谁不知道卷尾巴羊好吃,张朝凤把头转向张侑禄,笑道:“这羊肉用上好的麻油,层层烤灸,羯人烤制羊肉的法子是一绝。禄弟弟,你快试试!”

她妩媚的眼睛看了看妍祺,又看看妍禧,笑道:“大家也尝一尝吧?”

妍禧抓过箸便要动手,赵婆子轻轻一动,便把她手上的箸拿了去,仍放在桌上,一个丫头站在旁边布菜,把一小块羊肉夹了来,放在妍禧眼前的玉制盘花小碗上,赵婆子才松了手,妍禧夹着那块烤得金黄的羊肉,放到嘴里,还来不及细嚼,羊肉便到了滑到腹里,她还想再吃,但夹菜的丫头便在她的小玉碟里又放了别的菜,一小块牛肉,同样这般美味。可惜是一小块儿,只够塞牙缝,妍禧的眼睛在众多丰盛的菜式上扫过来描过去,一双眼睛吃得欢愉,吃得饱了,腹中还是空的,这空洞使她无比难受。

张朝凤转头对张侑禄说:“前几日我老爷封了侯,前儿宫里又有管户籍的大人献了单子,皇上赏了不少土地和农户,这可是大盘生,明日老爷过来,我便向他讨这差儿让你当当!你定要机灵些,把地管好了,有你好处的!”

张侑禄忙站起来向张朝凤恭身道:“若姐姐能帮禄弟弟讨了这差事,侑禄粉身碎骨报答姐姐的恩情!”说罢,一双大眼睛直直看着张朝凤。

张朝凤捂嘴轻笑:“用不着禄弟弟你粉身碎骨,你只好好管好这些土地和农户,别懒着了,每天都要有所进益,别让老爷操心便是了!”

妍禧哪里有心情听他们说话,她的心都在那些肉呀,菜呀身上,只奇怪这些人怎么就不盘计着吃,如此这般一小块一小块,钩得人馋虫大盛,却不能尽兴,深以为恨!

桌上的菜吃过一轮,妍禧只觉得愈吃愈饿,便顾不得了,趁两位大人正说得火热,突地站起来,一只手便抓向盘里的羊肉。

全席人坐着的和站着的都呆住了,妍禧正想把羊肉往嘴里放,赵婆子的手腕便抓在妍禧的手上,稍稍一用劲,外面看不出来,里子痛得要命,妍禧痛得大叫一声,手指张开,羊肉掉到地上。

赵婆子同时跪在地上,以头碰地,大声说:“请夫人恕罪,赵婆子没能教会小姐规矩,请夫人责惩。”

只听张朝凤拿过绢了花的手帕儿擦了擦嘴唇,叹了一气道:“可怜见儿,定是这几天饿的,赵婆子,原来你教了一个上午,便是这样教的?你是家里的老人了,如何能对三小姐动手,还有你这小丫头,就没有一点眼力,就不知道三小姐想吃羊肉?给她多挟几块。哎哟,这羊肉沾了手气,都撤了吧,——你们好好在此地思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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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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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款款站起身来,转目看了一眼妍禧道:“真是个可怜的孩子。没人管教,果然是上不了台面。看来,我要花一番力气了,这府里大小事务都归我管,已然忙得脚不沾地了,还来了个这般不省心了,唉——”

张侑禄忙上前扶着说:“这不就麻烦姐姐你管教,在姐姐手下调教过的,你瞧这些丫头们,哪一个不是聪明伶俐,大方得体的。”

张朝凤拿手指点了一点他的额角道:“嘴上涂了蜜,尽讨我的欢喜,你可不知道我的难,她是老爷带回来的三小姐,能跟丫头那般管教么?若管得狠了,说我不是亲娘心肠毒,若是不管,这般粗野,叫人看笑话,叫我哪有甚么颜面,便是老爷面子上也挂不住!”

张侑禄忙道:“那是,那是,得费姐姐一番心思了!”

“没有法子,我便是这操劳的命,哎哟,看我这头疼得——”张朝凤皱了眉,拿手指扶着头,张侑禄忙上前一步道:“姐姐哪里疼,我来给你揉揉,要保重身体方是!”说毕扶着张朝凤的手出了厅堂。

妍祺也跟着走,走了几步,回身看了一眼,见妍禧坐在椅子上定定的不言不语,院里的丫头正快手快脚地把席都撤了,卷羊毛羊肉还剩下一大盘就收走了,妍祺小步跑上去,拿手在盘里抓了一大块,跑到妍禧前面,示意她张开嘴,妍禧忙张开嘴,一块喷香的羊肉便进了嘴巴。

妍祺冲她笑了笑,提起裙子追上自己的母亲,妍禧怔了一下,这位二小姐怎么也拿手抓羊肉,还送给她吃,她难道就没有管事的婆子管教她么?

中堂厅里一溜人全走了,只剩下跟随妍禧的两个婆子和四个丫头,给妍禧布菜的小丫头叫小鹃,还跪在地上,赵婆子直直也跪着。

妍禧这时也顾不上饿,因为自己的粗鲁莽撞叫一个小丫头和一个老妈妈在地上跪着受罚,她心底百般过意不去,连忙走过去扶她们说:“是我不好,累了你们,你们也别跪着了,二夫人走了,快起来罢!”

小鹃和赵婆子仍直直跪着,不言语也不站起来,就像两个没嘴的矮墩子伏在地上,妍禧用了力气也扶不动,急了眼道:“起来,快起来,这里又没爹娘长辈,跪着好玩么?”

谁知她的话一落,李婆子并另外四个丫头也一起跪下来,李婆子还磕了个头,对妍禧道:“赵婆子和小鹃她们二位冒犯了三小姐,按司马府的家规是要跪一天晚上的。三小姐,李婆子求求你了,你是主子,得学会体恤体恤我们这些做下人的苦,你一个不小心,犯了家规,主子身娇肉贵,哪里会有什么事?难为我们这些做下人的,替你挨着受着,咱们也是肉身,都是父母养的,三小姐以后可别为难咱们了。”

妍禧看跪了一地的奴仆,李婆子说的话又铿锵有理,挑不出一点毛病,反正都是自己的错,她甚是自责,忙道:“罢了,罢了,都是我的错,我知道错了,不能怪你们,以后我好好遵守家规,再不为难你们,你们快起来罢!”

赵婆子和小鹃仍低垂着头跪着,不作了声。

妍禧这会站也不是,走也不是,好话说了一大箩,就只差没跟她们一起跪下了,那两人仍直挺挺跪着,妍禧最后狠着心肠回到自己屋里,其余三个丫头在脚后面跟着,一边抹着眼泪,一位说:“咱们如何便这般命苦,别的丫头们跟着主子是吃福享乐,咱们跟着三小姐,也不知道哪一天便活不下去了!”

妍禧坐在屋里,也没心情了,待月亮上了房,夜色深沉了,院里突然有人嚷道:“小鹃撑不住,晕过去了。”

妍禧忙跑去看,只见小鹃脸色灰败,口唇青白色,摊倒在地上,赵婆子也是面如土色,眼看就支撑不住,她急了,命三个丫头扶他们回房,锦瑟回道:“非奴婢不肯扶她,小鹃犯了错,只知要罚,我们扶她起来,她便白罚了,三小姐莫若去求求二夫人,让她开开恩,饶了他们。”

妍禧想了想,便直接奔到张朝凤的屋里,也没进去,跪下门前,大声道:“二夫人,都是妍禧的错,要罚便罚我,您便饶了小鹃和赵婆子罢。”

张朝凤叫瑞香把妍禧扶起,领她进了屋内,吩咐丫头:“快去叫那两个人起来,我只不过说了她们几句,如何便长跪着不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心狠,是个不通情理的主子,知道的也道我不体恤下人。喜儿你快起来罢,不要这般跪着了,到了咱们府了,你好好的,我们便好好的,老爷也会好好的,你明白吗?”

妍禧并不明白“你好好的,我们便好好的,老爷也会好好的”这句话之意,也只能接口道:“二夫人,禧儿一定会好好的,以后都会好好的,不让二夫人为我操心。”

张朝凤端坐于铜镜前,准备卸妆,她在铜镜面前打量了一下,问瑞香:“我长得好看么?”瑞香笑道:“夫人是名门大家闺秀,容貌是出了名的,自然是最好看的!”

她把张夫人头上的凤头簪子拿下来,张夫人拿在手上细细地把玩着,举起来问道:“小喜儿,这枝凤头簪子漂亮么?”

“这凤头簪子不好看,”妍禧脸上荡了满满的笑意,昂头答道,“二夫人比园子里的牡丹花还要好看,这簪子衬了夫人,可就失色了!”

张朝凤很是满意,笑意盈上脸庞,她摇摇头道:“哎哟,这小嘴甜得,这是跟学的?你只跟我说:这簪子戴在你母亲的发上,会比我戴着更好看么?”

“回二夫人的话,妍禧从没见过母亲,不知道她戴得好不好看?”妍禧答道。

“喔,你没见过母亲?那你的父亲呢?你是如何长大的?”

“我也没见过父亲,我是跟……我跟着一群乞丐们长大的,大家吃什么,我便吃什么?”

张夫人把凤头簪子“叮——”丢进首饰盒里,良久方说:“你退下吧,明日,老爷要过来,喜儿须记得要好好的!若老爷欢心了,你便好好的,你可明白?”

妍禧忙点头,退下来,小鹃和赵婆子都被人扶了起来,跪得时间太久,走动都成了问题。妍禧看她们半死不活地被架着下去,一股寒意涌上来,她长这般大来第一次睡不好觉,肚子的饥饿使她清醒,一股强大的威压令她辗转到天明。

清晨,赵婆子、李婆子一进妍禧的屋里,便看见一个端庄娴静的小姐静静地坐在自己的屋里,这一天的礼仪规矩,妍禧学习得特别快,只半日功夫,她走路和说话的举止就文雅得体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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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教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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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新缝制的汉式衫裙送了过来,是一套繁复而华丽的圭衣衫裙,妍禧被套进五彩锦绣之中,袖口宽大,还能装下两个妍禧。

赵婆子教妍禧行礼,五指并在一起,右掌叠在左掌上,举在眉眼处,两幅宽大的袖笼便把她一张小脸全遮起来,妍禧便想,这锦锻难不成都不要钱?这两个又长又宽的袖子,只怕能做两件衣裳了,穿了这东西,甚么都做不成了,可见有钱人家亦是可怜,一大堆的规矩是笼子,华衣锦裙是绳子,钻进笼子里,自己把自己给绑了,做了华丽的奴才,还不如在外面讨饭自在。

衫裙分成三层,里面一层白色绸缎,长及地面几寸,便如鱼尾拖地,第二层长及脚踝,第三层是粉红色的及膝衫子,拿了条湖绿色的裙带子收拢细腰。

妍禧曾见二夫人穿这样的衫裙,走起路来袅娜成风,煞是好看,然穿着妍禧身上就有问题了,妍禧被层层包裹,竟不知道如何行走,穿如此圭衣衫裙须步步紧跟,行走于半掌之间,鱼尾裙摆在飘忽间,方见其袅娜。

想妍禧日日在道上与人撕打,抢夺食物或偷东西,俱是从财主家从偷来的男人裤子,太长了便折了几折,拿绳着束在腰上,宽松自在。如今穿成如此这般,连步都不会迈,她战战兢兢地迈了一小步,步伐太大了,被衫裙下摆绊了脚,一头栽了下去,丫头们连忙扶住,才不至于摔个鼻肿脸红的。

赵婆子便给她面授机宜,告知她不可行走过快了,眼见妍禧如木桩般站着,半蹲下身子迈了一小步,如偷窃的贼,没有半分仪容,赵婆子突然心生一计,便在妍禧的脚踝上面缚了一条一掌长的带子,妍禧不能大踏迈步,只能。不着带子的宽度行走。她人极聪颖,按着一掌长的宽幅走路,虽然走得东倒西歪,但总算迈开步子。

一个下午她都在练习行走,她的耳边,尤记得“老爷好好的,你便好好的。”二夫人时常穿圭衣衫裙,定是老爷喜欢她这般穿,讨得老爷欢心,便好好的,这好好的,一定是吃好好的。

为了这一神圣的目标,她咬牙练习,把与混小子们打架的劲变成耐心和毅力。终于,妍禧掌握了技巧,只须敛声静气,胸口提了半口气不落下来,落掌只落半幅,掂半边脚尖,她轻轻地挪动着步子,缓缓走到屋子中间,再轻轻回头,亭亭站在屋子之中。

赵婆子和李婆子并一众丫头都呆住了,这分明就是一落地便教养良好、举止有度的大家子,谁也想不到这个看上去尊贵的小姐几天前还是一个满地滚有小乞儿。

晚上是要举行家宴,老爷要过来,这是头件大事,小院比平日都忙些。傍晚,大日头变成了一个胡麻饼子,大丫头锦瑟领着两个小丫头过来,端上几盒菜盒子,一掀开,是小半盘烤卷尾巴羊肉,还有几样菜,锦瑟福一福道:“三小姐,今晚上家宴,老爷要来,夫人吩咐你要好好的,吃食莫要急,慢一些,斯文大方,老爷和夫人都欢喜了,以后咱们的日子便好过一些的,小姐但有什么,咱们也都能有。”

妍禧很想问:若好好的,是不是每日便有这等美事。但卷尾巴羊肉的香味熏得她发晕,她站起身子道:“你们退去罢,这里不用你们侍候了。”

锦瑟跟两个小丫头退了去,妍禧听见门一声响,手已经伸出去,抓在羊肉上,吃得一脸都是油,吃到后边,把脚也搭到案几上,哪里管什么礼仪姿态。

不到半个时辰,锦瑟便来敲门,妍禧忙去整理衫裙,又来不及抹嘴巴,等锦瑟敲了三回门,才勉强应说进来。

锦瑟和赵婆子一同进来,见屋里一片狼籍,妍瑟成了一只乌脸的猫,新制的锦裙上到处沾了汤汁、油汁,狼狈不堪。

赵婆子啧啧叹道:“哎哟,我的老娘,等会是晚宴,小姐切莫要此等吃法,赵婆子在司马府拼了一张老脸,保不住可就毁了!”

几个小丫头上前来帮妍禧又梳洗一番,换上新的圭衣锦裙,赵婆子拿着系脚上的带子,又收紧了几分,妍禧站走来,前脚走一小步,后脚就勒住迈不动了,两个小丫头扶着妍禧,走出屋去,到院厅的一段路不长,这般款款而行,不知道走了多久,只把妍禧所有的耐心都用光了,扶她的小鹃低声道:“小姐,你忍耐着,过了今晚,若不出事儿,我给您烧高香。”

好容易在两个小丫头的搀扶下跨过门槛,她慢慢抬起头来,看到厅屋里坐着张夫人和李农,李农的眼睛里全是错愕,他盯着妍禧,久久不发一声。

赵婆子提醒她道:“叫老爷!”

妍禧把左脚轻轻探到右脚,微微低下膝盖,袅袅地福了一福,轻声道:“问老爷好,问二夫人好!”

只听“当”一声,李农一失手,手里的茶盏落到地上。

张夫人站起来,笑道:“老爷,不说你,连我都吓了一跳,喜儿这周身的气派,仿佛就是大家子,我们张府原先,也不过如此。”

李农示意妍禧走前来,落了座,李农收回目光,问了一句:“喜儿可识字?”

妍禧答道:“回老爷的话,不识字。”

李农静默下来,过了许久,说:“还是识些字罢,明儿起你便跟着妍祺一起识字儿吧。”张朝凤便对赵婆子道:“明儿送三小姐到鸣铭阁识字儿去。”

李农对身边的婆子说:“你到我屋里的那方古琴拿来,女孩儿学学抚琴是极好的。”

张朝凤一惊,忙劝道:“老爷,这方古琴是您的心爱之物,这孩子还小,还不会抚琴,只怕糟蹋了,待学会了,再拿老爷的古琴演奏,岂不更好?”

李农想想,就点点头。

晚宴上,李农颇高兴,破例喝了两杯酒,话也比往日多。饭毕,李农没有马上走,叫妍禧坐于他的下首问话,这几年都做些什么?都到过什么地方?怎么生活的?

妍禧谨记赵婆子的话,慢声回答,只择些无关要紧地说,其他绝不多说一句话。

她每答一句,都是肃整着脸面,谦卑有礼,李农听了妍禧回答,虽然只是只字片言,却颇为感叹,听妍禧说起天大旱,跟着逃难的流民饿了好几天,目中竟蓄了泪,他沉坐在椅子上,脸色深沉忧郁,不知道他想什么。

这一夜,李农没有走,留在小院里,宿在张夫人的屋里。

张夫人把头上的钗子拿了下来,把头发披散下来,素着一张脸,温柔地倚在李农身边道:“老爷,喜儿这孩子很乖巧,我定会好好待她,把她当成亲生女儿,明日便叫她识字弹琴,练习女红!只盼着老爷常常过来看看她,看看朝凤……”

[bookid==《异妖记》]

第二十五章 排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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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okid==《龙石革命》]

李农转过头看张朝凤,富态圆脸,雪肤丰肌,妩媚的眸子流光溢彩,透了些些炽烈。她初嫁司马府的时候,纤腰一把,时常透出一些羞涩与娇憨,惹人爱怜,使得他常常忆起心底深处一抹美丽的影子。

只不过,女孩儿变成了女人,手上抓了一把权势,小鸟依人般的玲珑劲儿就愈来愈没有了,到最后便只剩下争荣夺宠的欲念,从雪肤里透了出来,闻着是一股子劣俗的酸气,一靠近便失去了亲近的*。

但是今晚李农的心里怀了一股熊熊燃烧的炽烈,这炽烈沉积于心里许多年,他未料竟已积累到颠峰,这炽烈必须得到释放,他的嘴角含了一丝笑意,一把擒住朝凤,把她往怀里拖过来,什么话都没有,突然掀开她的衣裙,风卷??云一般,剥去朝凤身上的衣裙,雪样肌肤,酥软双峰,春光眩目。

李农激昂跨上去,身下人便软成一片,娇吟声声,*蚀骨,室内便春色层涌,浪起潮高……

及第二天,李农心满意足走后,张朝凤尤自一脸粉红春色,懒洋洋倚在罗汉软塌上,笑吟吟地对近身服侍的吕婆子道:“这小喜儿果然是个福星,她来了,老爷便来了!老爷昨夜那般,朝凤竟是没见过……实不知老爷也……”

张朝凤慵懒地坐起身子,扶了扶凌乱的发,粉脸还是滚烫撩人,李农昨夜狂放,不输于新婚,只是新婚自己是新妇羞涩,未能品味男女交合之欢。后又怀孕有了妍祺,李农也偶有过来,俱是草草了事,昨夜尽得鱼水之欢,令她心动神摇。

吕婆子道:“恭喜夫人了,我看老爷对这三小姐很是上心,老爷交待下让那三小姐读书识字,弹琴刺绣,夫人真的照办么,不怕……”

“当然照办,老爷看喜儿的神情,他果然是喜爱这个孩子,从今往后,咱们小院还有老爷的牵念,但凡这个孩子学会什么,便叫老爷过来瞧瞧,老爷来得多了,那小骚狐狸就占不得机会,待我能再生下一个儿子,又占着两个女儿,这府里还不是我说了算!”张朝凤站起身子,在铜镜上照了照。

“夫人,你真是好的胜算,老奴原先还不明白你为什么非把这野丫头放到自己的院里,这下明白了,但是老奴担心的是……”张婆子欲言又止。

“我明白你的顾虑,老爷看那孩子的眼神……但这孩子只八岁,只是个孩童,离她长大还有好几年呢,这几年我好好抓住老爷的心,大夫人虽然是个公主,但妍蕴一出嫁,她无所出,她的年龄也大了,老爷的心自然会偏了,不能让那骚媚子占了先!还不知道将来还有多少骚媚子要骑到我的头上呢!”

张朝凤起了身,吩咐下去,叫小厨做了一顿丰盛的饭菜,亲自把一盘卷尾巴羊肉端到妍禧的房中,妍禧起身款款地谢过,张朝凤上下打量妍禧,笑道:“禧儿经两位老妈妈这一调教,竟是大家闺秀的气象,比之妍祺更有样子了,妍祺那孩子,竟是有些憨痴,心性儿不足,你这般好好的,我和老爷都没白疼你,明儿起,你便跟着妍祺一起识字学琴、练习女红,只要你下了苦功,少不得你日日美食。”

妍禧忙又道了谢,待王夫人走了,妍禧把屋里的丫头婆子都赶了出去,把那身繁复缠人的衫裙都脱了,只着一件中衣,把那盘冒着热气的羊肉一扫而光。

吃完后坐下来支颐细想,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甚是简单,就如她平日到财主土豪大户人家乞讨是一样样的,财主土豪老爷们喜欢听奉承讨喜的话,若是讨喜的好话层层翻新,说到老爷们的心坎上,老爷们一高兴,便可以赏得一顿美食。

然司马府的这位老爷和夫人略有不同,比不得土豪财主们,不是一个层级的,他们除却喜欢听好话,他们还喜欢一种盛大的排场声势,类似于土豪老爷的大宅屋里,每逢节日,便在府门口摆放一排的肥胖猪头,烧香祭天地祭祖,猪头不是应该拿来吃的么?不,不是用来吃的,是用来显摆排场的。

这位司马府老爷和夫人也要排场,不过这排场不是土豪财主们粗俗地炫富,他们喜欢的是一种豪门大家的精致富丽,便如把人裹进一片繁复华丽的锦裙里,那锦裙不是用来穿的,而是用来彰显身份地位的,还有那一桌一桌叫不上名儿的佳肴,也不是用来吃的,是宣告奢华繁荣的。

再是,府里这么多的丫头,一个小主子便有六七个近身侍候的婆子丫头,还有数不清的粗使丫头仆妇。这一个丫头只负责挟菜,那一个丫头只用来梳头,白养着站在那里好看,但那便是排场,世族名门大家子的奢华排场。

名门大家的排场是妍禧能想得明白的,她还不能明白的是,土豪财主与名门士族大家的真正区别所在,土豪财主们是庶族,他们可以有的是银子,但是没有身份和地位,属于寒门阶级,就算是拼了老命谋得一官半职,也永远只是一名土豪,除了银子,还是银子,只有银子,有银子而无势无地位。

银子是什么,银子是一株大树上繁华的叶,鲜绿浓郁,然势力和地位却是大树的粗干和深根,盘枝错节,只有根深了,枝粗了,绿叶方能年复一复地繁茂。

赵朝虽是新朝,皇帝是羯人,羯人马上称雄,无人能及,汉人军队闻风便逃,但一入朝坐在龙椅上,躺在锦被绣床上,看一片偌大的江山,一时便懵了,不知道如何打理。于是便用了不少晋朝的老臣子,依然是采用九品中正制选官,把人分为九品,土豪永远都是下品,士族名门是代代相传,有层层的关系网,一出生便是上品,于是便有了“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之说。士族与庶族之别,实如天隔,二者除了舆服有别,彼此不通婚,不共坐,等级森严。

都知道大书法家王羲之罢?王家便是晋朝的士族名家,他的儿子王献之,亦是大书法家一枚,去参加豪门宴席,不期然与一个寒门相遇,这寒门亦是个有银子有官职的人呀,王献之嫌弃其寒酸粗俗,不愿跟他一席而坐,与寒士同坐一席是降低身份,是一种天大的辱没!

妍禧不知道的这些,不知道的内心便多了快活。以为司马府的老爷和夫人只为了那排场,叫她学规矩、识字、弹琴……,妍禧心内藏了欢喜,只道是识了字,认识了文章,便能明白杰哥哥迎风而念文章是什么意思了,也许过些时日,还可以坐于亭间,与杰哥哥弹琴应和,是何等美事。

妍禧下了决心,好好识字、学琴,只要有心,哪有做不好的,千里乞讨、忍饥耐寒都不在话下了,还怕这些。但惟一不好的,便是没有自由,受限太多,比不上以前想怎么就怎么的快活。吃的虽然精致,但总也不能尽兴,以前总是饿着也就饿着了,现在看着一桌的菜,却没有几口能到腹中,那股子难受的劲儿,还不如就是饿着的。

我努力些罢,只要老爷和夫人欢喜了,便可以日日美食。或许,还能见到杰哥哥,还有妍蕴姐姐,红钺……便是见着叉腰骂人的绿戟也好……大姐夫……就罢了……

妍禧想罢,怀了一股希望,沉沉睡去。

[bookid==《龙石革命》]

第二十六章 找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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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妍禧果然被送到府里的鸣铭阁里跟着姐姐妍祺一起学习,让白胡子老先生教识文断字一两个时辰,接着便练习古琴琴技,晌午后学习刺绣女红。

令人惊喜的是妍禧极具天份,读书、识字、弹琴于她没有任何的难处,她聪敏刻苦、乐不知疲。识字、弹琴,她是初学者,但一点即通,尤其在琴艺上,师傅拿古琴“铮铮”弹奏下一只曲子,问她们听出是何意境,妍祺尤自一片懵懂,茫然四顾不知所云。

妍禧非但能说出以所然来,还能轻声哼唱出乐谱来,竟没有半分错误,她仿佛天生便是为抚琴而生,每每于此,师傅们都觉得得讶异,便常常找来一些有难度的曲子,弹给她听,一曲弹完了,妍禧张口便唱,声音转如出谷黄莺,从鸣铭阁传出来,缭绕在司马府的上空,很快司马府就传遍了,新来的三小姐有一把天生的好嗓子好记性。

而姐姐妍祺则一片娇憨乐和,没有什么目标,只把识字抚琴当成玩耍,每每学着学着便睡过去,好在女子识字读书只为打发时日,为名门淑女的头顶上添一点锦绣和光华,便是学不会,师傅们也不强加要求。

妍禧每日功课精进,学习什么都比妍祺快,妍祺是个随和的性子,并不计较师傅对妍禧的喜爱和夸赞。两个人相处得便跟亲姐妹一样,妍祺还常常偷偷带了一些新鲜的糕点过来,课余把丫头们打发了,藏于树下,两人头并着头吃得快活,妍祺喜欢听妍禧讲她流浪讨乞的故事,每每惊叹,她是巴掌大的孩子,正是性格放纵之时,每日缚在雕楼画阁之间,只看到那一方天空,故心生向往。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妍禧回司马府的几日里,将军府石闵的小院里,过得平静温馨,石闵是新婚,自然不用上朝,每日陪着妍蕴说话,或描眉写字,或赏月品茶,夫妻和美,不在话下。

只是每日入夜一到戌时,待妍蕴上床安卧,石闵便回自己的东厢房歇息,绝不勉强妍蕴,如此这般相敬如宾,和祥和美过了几日,突然宫里来了位宦人,告知石闵,新的将军府院已选好了,原是晋朝一名大将军所余下的大府第,晋朝因无力抵抗羯人来势汹汹,举朝迁往南边去,襄国城及洛阳一带便拱手相让了,将军府院也就空了出来。

宦人向石闵打了个千道:“恭喜石将军了,皇帝知道石将军作战勇猛,特地为将军选了新府院,宫里已着人把府院收拾一新,只不知道将军如何分配府院,需得将军亲自去细瞧安置。”

石闵便骑着“掣风”去了新府院,新府院的正大门红彤彤的,是新翻了的大红漆,门槛极高,进去一看,竟比父亲的将军府院还要宽大豪华,正中百尺之下是一所高大雄阔的殿院,两所高大的观楼一左一右耸立着,两边是抄手回廊直通向各个居院,府里统共分了十几个有大有小的独立小院,小院之间又以荷塘或园子隔开,真所谓风光旖旎、美不胜收。

石闵有些讶异,这是无上的荣宠,就以他一个小将军,住了大将军的府院,他站着沉思,皇帝平白赐这么好的府院,这里面一定大有深意。

石闵走了半日方到整个府院走完,吩咐人把后面空余的几所庭院都拆了,做一个大校练场,他安排完一切,便跨上那匹“掣风”直奔军营。

军营如往日一样热闹,兵士们正在操练,刘战看见石闵,忙迎了上来,颇兴奋道:“爷,果不出你所料,这邺城和洛阳城外颇多流民,不少聚在一起举了旗,号称乞活军,打家劫舍,我把他们收了来,人人都是拼命的好汉,体格极好,与其他不同,俱是可塑之材,只一条,不好管理,他们的匪气重,要求多,一句不合,便拳脚相向,三天两头闹事。”

石闵哈哈大笑道:“不够匪气的,我还不要呢!我偏偏就爱这个匪气,这匪气好呀!”边说边查看校练场上打斗的兵士,果然打斗起来一股狠劲。

石闵边走边看,对刘战说:“嗯,不错,刘战,我记你一功,我要的那人呢,你可找来了?”

刘战点点头,嘿嘿直笑道:“找到了,爷的吩咐,哪有不尽力的?你让我找的那人,与他人不同,可有点怪,总之是怪!”

“怪,如何个怪法?你倒说说看?”石闵住脚看刘战。

原来刘战得了令,沿着石闵说的那条道上一路寻过去,每到一处,便着人扯着嗓子叫:湘哥哥,湘哥哥!结果寻找了几日都没寻着,刘战便以为没有那人,一日准备回襄国城,一逢头垢面的小子出来,昂头对刘战说道:“大人,我知道湘哥哥在哪里?不过,你得答我一个问题,你为何要寻他?”

刘战上下打量他,看他年龄差不多十六岁上下,便说:“非我要找湘哥哥,是我受人所托。”

那小子又紧问了一句:“是什么人托付你找湘哥哥的?”

“是一个女孩儿,*岁,她说要找湘哥哥。”

那小子高兴道:“原来是乞儿叫你们找我的?她如何便认识大人?不瞒大人,我实就是那湘哥哥!”

刘战就问了他一些细节问题,问他妍禧喜欢吃什么,他回答说妍禧最喜欢吃他做的胡麻饼子,还有燕国的卷尾巴羊肉,这些细节是石闵交待好的,既然细节都对上了,是湘哥哥应该没有错了,刘战就把那湘哥哥带回来。

但这湘儿很是古怪,随刘战进了军营,刘战看他一身都发出酸臭,脸面俱是黑糊糊的,看不清面目,也不知道多少年没洗了,便叫他去大军帐里与洗浴,再换一套兵营的衣服,然他死活都不肯,非但不肯,还不肯跟兄弟们进出一个营帐,也不跟大家说话。

石闵问:“他现在在哪里?你带我去找他!”

刘战抓抓头道:“他?现下在我的营帐里!”

石闵一眼横过去,刘战慌了,忙道:“他死活不肯跟兄弟们挤在一个大营,在夜间宁愿在外头受冻也不进大营帐里。有一晚,我巡营看他冻得都僵掉了,怕他出什么事,爷还不杀了我?我便叫他到我的营帐里,我的营帐有单独的空间,他才肯清洗一番,后来,他便留在我的军帐里,负责帮我打打下手,我看他很懂得收拾,他还会做胡麻饼子,做得那个香。”

说话间到了刘战的军帐,一掀开帐帘,就看到一个单薄的身影,穿着宽大的营服,正在打扫,他见人进来,抬起头来看,是一张很清秀周正的脸,眉毛很淡,唇很薄,但脸黄肌瘦,显是常年饥饿所至。

[bookid==《我本是龙》]

第二十七章 请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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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见刘战进来,颇欢喜,笑着迎上来说:“大人今儿不训练么?这般早就回来了?”

刘战笑说:“小湘,我带了个人来,你不是日日念叨的那个妹妹?他便是你那妹妹现下的大姐夫石将军,将军能带你去见你妹妹。”

“大人说的是真的?妹妹在哪里?”那小湘跑前两步,眼圈竟红了。

石闵打量了一下刘战的军帐,竟布置得一尘不染、井井有条,案上的文件及一应物件俱是齐齐整整。他大喝一声道:“刘战,你果然是真瞎还是假瞎,她明明是个女子,你好大的胆,竟在军营里私藏女子,看我不军法处置了你!”

刘战闻言大惊:“将军饶命呀,我如何便成了私藏女子?小湘怎么是个女子?你不是说他叫湘哥哥吗?他分明是个男子!”

“她是不是女子,你问她就好了,她是不是湘哥哥,我也很表示怀疑!你私藏女子该当何罪,来人,把刘战给我绑起来!”石闵又大喝一声。

刘战忙跪下,小湘也跪下,以头触地,大声说:“请将军不要错怪刘大人,是我隐藏了女子的身份,一个女子在外乞讨,是很受欺负的,我假作男子八年,连乞儿都不知道!没想到今日竟被将军识破了。”

“喔?你是假扮男子?乞儿是谁?”石闵负着手踱着步,一双眼睛似利刃一般。

“乞儿就是我的妹妹,因我一直假作男子,她便一直都叫我湘哥哥,其实我的本名是湘歌儿。”湘歌儿垂着头答道。

石闵在湘歌儿身边踱了几步,目光如炬,盯着她看,缓缓地问:“你说你扮男子八年,这么说,你是在乞儿一出生的时候就扮男子了?那么你认识小喜儿的父母,你知道她的身份?”

“湘歌儿并不认识喜儿的父母,只是八年前,正逢兵乱,我一夜之间失去了双亲,流浪在外,不想在道边拾得一个婴儿,我就想养了她,好有个相伴的人,我带着她一路讨奶水,她是吃百家奶长大的,故而身体十分强健!”

石闵盯着她看,想从她的脸上看出端倪,但湘歌儿垂下头来,看不到她的神情,石闵向帐外走去,边走边对刘战说:“她既是女子,就不方便留下来,我今日便带她到将军府去,刘战,你跟我来。”

刘战起身便走,走到门边回头看了一眼湘歌儿,发觉她长得真的很清秀,越看越似女孩儿,怎么当时就没发现她就是个女子呢?

刘战跑上前去道:“爷,你真是火眼金睛,你如何便看出她是个女孩子呢?”

“你做事也不用大脑思考?她为何不肯与大伙一起洗浴,为何死活不肯睡在大营帐里,她做事井井有条,收拾是一把好手,又长得眉清目秀,只因为她是一个女子,刘战呀刘战,你真是木头脑子,绿戟怎么会看上你?”

刘战一听,垂头丧气不说话,石闵看着他,笑道:“我看湘歌儿挺喜欢你的,不如给你做妻,如何?”

刘战跳起来,急得一脸都红了,大声道:“我刘战只喜欢绿戟,爷可不能说话不算话儿!”

石闵哈哈大笑道:“只看你有没有那个命,绿戟,你降得住么?”

说罢转身便走,刘战跟在他背后说:“我知道绿戟心性儿高,我现在是小小校尉,等我当了将军,她便愿意嫁我了!”

“喔?你想当将军?”石闵站住脚,缓缓转身看刘战,“有志气,你说说看,你怎么个当将军?”

“有仗打便能有机会当将军,若是爷当上了大将军,刘战自然就能当小将军了,兄弟们心早就痒痒想打一战了,我听说燕国慕容氏在东北边境集结的三十万大军,中原土肥地阔,是一块大肥肉,慕容氏早就眼红让石家占了先,也想咬上一口,只不过朝廷这边好似没有什么动静,爷,不如你去皇帝那请战,让咱们去打?”

石闵目光灼灼看着他:“打,你怎么打?就凭这一群乌合之众?”

“咱们几千自然难成事,爷可以主动请战,然后让朝庭派兵,你当上大将军领军,咱们就可以去了收拾慕容氏了!“

让朝庭派兵,石闵咬着这几个字,心下早有计较,拍拍刘战道:“看来,你不是个木头脑子!好!有你当将军的时候!你便等着吧,你勤操练着,燕国之兵不容小觑,比之西北的鲜卑人,他们更善骑射,作战更勇猛不要命!要强于他们,只能是比他们更不要命,啊,我想起来了,那日那个叫我做‘胡狗’的小子,死了没有?”

“哪能就让他死了,留着给爷收拾他呢,他在校练场练着呢!”

“你快带我去看看那个小子,这几日你留心看他怎么样了?”

“闷声不响,不怕苦,有几分毅力,只几天功夫便显上乘之质。”

“好,我要去会会他,他在哪里?”石闵急切道。

刘战把石闵带到校练场,远远地指着一个扑杀对打得最狠的人说:“就是那小子,他名叫王远征,平日里训练最刻苦,一股狠劲,对他对打的人都不敢怠慢,进升得很快。”

石闵看他,袒着上身,身子骨瘦小却精干,骨胳还未完全长开,他打斗全凭一股不要命狠劲,所以对手都忌讳他三分。

石闵问:“刘战,你是怎么把他留下来的?”

刘战嘿嘿笑,摸摸头说:“我若说出来,爷可别怪我?”

石闵瞪他一眼,刘战忙说:“他原来是不肯留下的,口口声声说这是胡狗的兵营,我便对他说:那个‘胡狗’石闵狂妄得很,我们兵营里所有的人都打他不过,他那天走时,对我还说了一句话,说你叫那小子再练上一百年,也不是我的对手!那小子听不得激将,便留下来了,还对我说:我便是‘胡狗’的终结者!”

石闵哈哈大笑道:“刘战,变聪明了,懂得使计,记你一个大功劳!”

说话间,已然走近,王远征正跟一人缠斗,实力上他并不是那个人的对手,但他每打趴下都晃悠悠站起来,对手见他不堪一击,便起了怠慢之心,竟被王远征寻了个空档,一记重拳把对手打倒在地,直接晕过去了。

石闵转头对刘战说:“拿家伙来!”

刘征便取了一把青龙长刀过来,石闵“当——”地把长刀扔到王远征的脚下,半边脸冷笑道:“王远征,我便是那个‘胡狗’石闵,青龙长刀给你,我站在此地不动,随你砍杀便是,你只一股蛮劲,看你奈何我!”说罢两道眉跋扈而起,斜睨王远征,气势凛人。

王远征受了奇耻大辱,拿过长刀便狠劈过去,石闵身子微微一让,长刀劈了个空,王远征反应敏捷,一把长刀一翻,改成横扫直劈过来,猎猎带风,劲道十足,石闵出手快如闪电,两只手指捏住刀把,只轻轻一用力,王远征的长刀便离了手,两招之内就叫他缴了刀。

王远征受挫,扑过去就一记重拳,然后就是手脚并用,只凭一股狠劲扑打抓挠,打斗得完全没有章法,至了后面,大有胡搅蛮缠之意。

石闵不知怎的心下生了些恨意,抬手拨开他的手,一脚踹了过去,王远征便飞出两米之外,重重摔在地上,吃了个狗啃泥,半天爬不起来,狼狈之极!

[bookid==《鬼才王小波》]

第二十八章 追索

[bookid==《红颜劫之恨不相逢未嫁时》]

(今早只发一半,晚上发全,早上被清蒸鳜鱼寻了一个错处,说鲜卑什么的,惊了我一汗,后来我细查,偶不算错,赵的西北部代国是拓鲜卑,东北是燕国是慕容鲜卑,都是小鲜肉肉卑哈。但我所谓的西北与东北,是针对当时的赵国,不是以偶们现在央央大国的西北东北。不过,被挑了错,偶是那么不争气地开心……小良也给咱挑了个错别字,比奖了一百银子还不要脸地高兴)

石闵目光凶狠,竖指骂道:“没有用的蠢东西,你这种打法就如一个发狠撒泼的小丫头,只一味死打烂缠,你的脑子是长在脚板下的么?这般打法最容易暴露出自己的死穴,哪一天死了尚不自知,只有一股蛮力,有甚么用?如此看来,你连跟我对战的资格都没有,你不是叫我‘胡狗’么?你见过几个‘胡狗’?没见识的东西,胡人非狗耳,胡人乃恶狼,你这种功力,连只鸡都对付不了,还想对付胡狼?做梦去罢!”

他又转头对众将兵说:“我跟胡人作战时,见识过他们的本事,他们可在雪地里行军三日,不吃不喝,体力仍是保持上乘,他们的马术利害,在马上射杀擒拿便如儿戏一般,行动快速,绝不拖泥带水,你们不勤加习练,两军对阵生死存亡之际,看谁为你们收尸罢!”

石闵略停了停,转头看着王远征道:“你,为什么恨胡人?”

“胡人烧了我家的屋子,杀死我的双亲和妹妹,我的爷爷是活活被气死的,只因为你这只胡狗假惺惺作慈善的粥水。”王远征咬牙切齿道。

石闵哈哈大笑:“你留着你的恨,有朝一日,等你长了脑子,能接我二十招,你便可以为你的父母报仇了!”

笑罢就走,刘战去送他,石闵跨在马上,说:“个人逞能称雄还不算本事,你想当将军,非难事,但要做个常胜将军可就难了,两军作战,是整体作战,还须得讲究阵法、战术,方能以一当十……你好好把我给你的兵书研读研读,日后一定能派上用场。”

他又看刘战身后的湘歌儿,说:“今日之内,你把她送到将军府来。”说罢扬鞭策马,飞也似地跑走了。

刘战对湘歌儿道:“走罢,我吩咐下车驾,送你回将军府,不日你便能看到你的妹妹了。”

湘歌儿低下头,缓缓说:“在此别过,谢谢大人这十几日的照料。”

石闵先行回到将军府里,不久,湘歌儿也送过来了,妍蕴看她眉清目秀自有一段风姿,只是面黄肌瘦小可怜见儿,石闵道:“夫人,打发个人把小喜儿接了来,让她们姐妹认一认吧?”

妍蕴有些为难,便道:“禧妹妹才回府十几天,咱们这般贸然去接,只怕司马府不放人,蕴先叫青鸾到司马府去试一下口风罢。”

青鸾领命去了一趟司马府,果然空手回来,回来对妍蕴说:“大小姐,到司马府连三小姐的面都没见着,便让二夫人打发走了,二夫人说:三小姐如今是司马府的三小姐,可不比从前,现如今每日学规矩,还要到鸣铭阁识字弹琴,没事儿不要来接,只怕到处瞎逛玩野了不成体统!”

“识字弹琴?那只野猫儿竟能识字弹琴?哈哈哈,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有意思!有意思”石闵叉腰哈哈大笑,实不能想像比野猫还厉害的疯丫头,如何能安安份份坐下来识字弹琴?

湘歌儿静静站着,一脸淡淡的笑意,石闵看她,竟对妍禧去识字弹琴之事并未表示吃惊,石闵收起笑意,有些狐疑,湘歌儿见石闵盯着她看,慌忙低下头。

妍蕴看了一眼湘歌儿道:“也罢,司马府规矩多,待我们迁入新的将军府,乔迁之喜,以此做理由才请得动咱们小喜儿了,你忍耐些时日罢。”

这日李农下朝坐轿回府里,临近司马府,便听到一把清亮悦耳的歌声,声音不大,却缭绕于耳,便如一股清泉荡涤全身,他命轿子停下,侧耳细听了一会,却听歌里唱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李农问长随成祥:“这是哪里来的歌声?甚是动听!”

成祥侧耳听了听,道:“回老爷的话,听起来倒像是府里头的三小姐唱的,三小姐跟师傅们在鸣铭阁弹琴,听闻三小姐可神了,师傅一支曲子方弹一遍,她便能全部记下曲子,哼唱出来,师傅们找来了不少曲子,都难不到三小姐,只这会子怎么还唱着?”

李农一听,吩咐起轿进了府,越过殿院前往鸣铭阁,下人告知早下了堂,李农站在那侧耳听,那歌声仍旧如影随形,李农遁声进了二夫人张朝凤的奉春院,张朝凤此刻已用过午膳,正在廊下消食歇息,妍祺也在旁边玩耍,突然看见李农来了,张朝凤很少看他这个时辰过来,不免又惊又喜,笑道:“老爷竟这般早就下了朝,午饭可吃了没有?我叫下人备下!”

李农摆摆手,示意她不要说话,凝神细听,那歌声在奉阳院里反不如在府外头听得真切,却是细如耳语,轻盈入耳,愈是动人心肠,张朝凤也跟着侧耳细听,也听出那宛转飘渺的歌声如叹如诉。

一曲歌毕,张朝凤道:“这不是禧儿在唱歌么?但她已回房中,大约是在房里唱歌罢。”便命一小丫头道:“你去请三小姐到廊下来,说老爷到了。”

小丫头经过一抄手走廊,跨进第二进小院里,突然又有歌声传出来,但小丫头去了一会,便带着妍禧的大丫头锦瑟和两个小丫头慌慌张张地前来,报说屋里并没找到妍禧。

张朝凤霍地站起来,两道眉毛竖起来:“惫懒的下作东西,你们如何跟的小姐?”

锦瑟忙跪下来说:“回夫人的话,用了午膳后,奴婢跟两个小丫头送三小姐进的房,三小姐说还要练琴,须心静,着奴婢们在门外边侯着,奴婢们只好在房外边候着,只怕三姐叫人,锦瑟连眼睛也没眨一下,并没看到小姐出来。”

李农突然手一摆,制止他们再说话,他抬脚便走,跨入第二进门房,向妍禧的房里走去,推开门,里面果真空空如也,连影子都没有,只隐隐约约听到歌声绵绵不断,飘缈而来。

李农便走出屋子,越过院里的一个偏门,进了另一进院子,一进了这个院子,那歌声更清扬了。

李农信步走去,歌声越来越清晰,但是从房檐上方传出来的,李农举头一看,一个小小的影子俏立在屋顶上,披了一件雪白的厚斗蓬,迎风唱着曲子,李农恍了神,上前一步,失声叫道:“颜敏,颜敏?”

李农继续急步向前,竟然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张朝凤连忙上前扶住他,看他脸上交织着缠绵温柔与一丝悬而未决的悲伤,那如痴如醉、失魂落魄的神态,是张朝凤从未见过的。这不是她所认识的老爷,从来喜怒不形于色的老爷失了态。

李农被扶起站稳,一时觉得身边站了个人是极厌烦的,坏了他的情绪,他伸手把张朝凤推向一边,他用的力气极大,竟把张朝凤推倒在地。

他昂着头又大声叫:“颜敏——颜敏——你……便应了我罢……”

第二十九章 得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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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okid==《步步杀情》]

李农的声音嘶哑且绝望,站在屋顶上的妍禧被惊动了,她的身子一晃,披着的长斗蓬便飘飘摇摇,.

大丫头瑞香连忙扶起张朝凤,妍祺着急母亲,又担心妍禧,昂头大声叫道:“妹妹,妹妹,你小心些,莫要滚下来了。”

妍祺又脆又亮的童声点醒了李农,他恍过神来,定睛去看,发现屋檐上站着的是小小孩童妍禧,她也许是吓着了了,正步步后退,不妨那屋檐是徐徐向上的,退到无可退,她一屁股就坐下来,身子又晃了一下。

“你——不要动,不要害怕!”李农放低声音,叫了一声。

“妍禧你这孩子,怎爬到屋顶上去,也不怕摔着,快些儿下来!让人担心了!”张朝凤被搀扶起,也昂头说。

岂料妍禧一看清张朝凤便在下面,一怔之下,眼睛一眨,便呜呜哭出声音来。

妍禧细细的抽咽声传下来,李农脸色发白,压低声音道:“禧儿莫着急,莫哭!”

妍禧的哭声愈悲凄,一面道:“禧儿知道……错了,禧儿不该……顽劣,让老爷夫人担心,请夫人责罚!”

张朝凤忙说:“你这孩子,我如何会责罚你,我是心疼你都来不及,你快下来,在屋顶上太危险了。”

妍禧的哭声愈大,边哭边道:“妍禧一不留神……便爬上了来,不是赵妈妈教得不好,实是禧儿以前……顽劣惯了,须怪不得她们。”

“怪不得,怪不得,没有人会怪赵婆子。『雅*文*言*情*首*发』”

“不光是赵婆子,便是锦琴,小鹃……”

“不怪,不怪,谁都不怪,你是咱们的心尖儿,谁也不会怪你!”张朝凤说。

于是妍禧摇摇晃晃站起来,早有仆从飞奔了去拿来木梯子,攀上了屋顶把妍禧抱下来。李农伸手接过妍禧,见她一张小脸惊得苍白苍白,浑身在发抖,李农问她:“禧儿不要怕,谁也不会责罚于你,只你为何爬得那么高?不怕滚下来么?”

妍禧大眼睛里含着一池清泉,细声细气地抽咽着道:“现下是三月了罢,……每年三月初旬,襄国城外的桃蹊林便开得热热闹闹的,……禧儿闻到桃花的香气,心之向往,今日师傅又教授《桃之夭夭》这支曲子,禧儿唱着唱着,一不小心攀上了屋顶……”

“桃蹊林……桃蹊林……禧儿难道想去桃蹊林看看?”李农问。

妍禧点点头,眼睛滑下来,一张小脸楚楚动人,惹人爱怜,她小声说:“想是想,只如今还学规矩、识字弹琴要紧些……”

“女孩儿家家,识字弹琴只是怡情,哪有甚么要不要紧的?是了,三月?朝春会?我竟是忘记了,禧儿想去桃蹊林踏青拜花神罢?”李农说着,一伸手为妍禧抹去闪出来的泪珠。

“真的么?老爷,人多了去热闹,便还带上妍祺,可以么?”妍禧顾不上抽咽,昂起头问道。

“准了,一起去便是!”李农笑答道。

妍禧开颜笑起来了,她眼眸里还含着泪水,一张脸便笑得似春光一般:“老爷极英明,谢谢老爷!”

张朝凤听闻,尤有顾虑道:“去桃蹊林踏青拜花神?两个小孩子都带出去?老爷……”

“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与童子风起踏春去,此圣人情怀,三月桃花节开,当下士族拈花一乐,沿溪而饮,那是何等美事,若不去,岂不是辜负了春光?”

锦瑟上前来,从李农手上接过妍禧,妍禧两脚着地,方发觉她白色斗篷里只着了一件雪白中衣,两只小脚竟是光着的,一半边尤雪白透明,一半边因蹭了屋顶尘土,乌黑一片,此时尤是春寒,妍禧站在屋顶上面唱了四五遍曲子,早已手足冰冷。

妍祺忙把自己的大氅脱了,走过来要给妍禧披上,妍禧伸手扶住她的手,暗暗捏了一把,她向妍祺眨了眨眼睛,嘴角隐了一丝得意,妍祺一怔,当即明白过来。

原来这天早上师傅弹奏一曲《桃之夭夭》,说起三月好春光,桃花开满天,妍禧便想起在将军府的园子里,杰哥哥给她介绍园子里的花时,总是感叹园子里种的花,比不得野地的桃花,说他每年三月初旬便去桃蹊林里赏桃花,还说不少士族都去,那是一个春意盎然,热闹非凡。

妍禧心痒了半日,便跟妍祺商量,妍祺也是孩子天性,哪有不爱玩儿的,但以往总不得机会外出,两个丫头商量了半天,不得其法。

妍禧深以为恨,心内一直盘算此事,中午回来吃了午膳,两个小丫头总跟着跟着,妍禧不胜其烦,想着如何摆脱这两个丫头,于是她进了房里,说自己需静心弹琴,两个丫头若跟着,心便静不下来,误了师傅布置下的功课如何是好,两个丫头有些为难,妍禧便说:“我在屋内弹琴,你们在屋外,不是能听得见吗?难不成我还能长翅膀飞了不成?我若不弹琴,就唱歌,如果不唱歌了,大概就是睡了,你们把着门便是,何苦跟着?二夫人又不知道!”

两个小丫头只好退下,妍禧便在案上弹了一会子琴,便三下两下,把繁复哆嗦的裙褂脱了,还把鸭头锦鞋给踢了,只着了件中衣便攀上房梁,她也不是第一次攀上去了,就驾轻熟,比爬上土豪老爷家偷东西更容易些,不过还记得屋顶风大,带了件大披风。

站于屋顶之上,天地便宽阔了,触目襄国城之外,是延绵的青山,起了新绿,看着便快活了,她怕丫头们进屋查看,就唱起了歌,一首一首地唱,不想引来了李农,这是她没想到的,只她是何等人精,呜咽痛哭楚楚可人,三言两语以求同情,不但到桃蹊林的事情轻易地解决了,还为丫头婆子们免了责罚,旗开得胜,心内不免得意。

妍禧首次得了逞,但亦察觉到张朝凤的不悦,只怕张朝凤吹吹枕风事情会起变化。于是妍禧事事遵守规矩,识字刺绣更加勤勉,学习古琴更是着了魔,常常下了堂还叮咚弹奏,张朝凤本来极恨她攀到房顶不成样子,还当众求得李农免去责罚,此事是张朝凤心里一根刺,提醒她这个丫头不简单。

但几日过去,又看妍禧对她极恭敬顺从,李农竟每日过来,看妍禧写的字,弹的琴,他留宿奉阳院里的时间越来越多,李农脸上也愈和悦,张朝凤乘机开口为张侑禄讨要管理农田农户一职,李农想也没想,竟也应允了。

张朝凤情知妍禧于李农一定大有渊源,庆幸自己手上抓了一只棋子,妍禧是喜是福,给自己带来好运势,因此张朝凤对妍禧愈是上心,时时派丫头跟着她,每隔两日,便来考查妍禧的功课,每每讶异她的天赋禀异,似自娘胎便带了来天然一段美玉,只需要合适的环境,稍稍打磨,便绽放异彩。

张朝凤心里疑惑,想起妍禧攀上屋顶迎风而歌,李农神情恍惚,如痴如醉,口内唤“颜敏,颜敏!”

这颜敏是何人,跟妍禧是何关系?为何李农竟错把妍禧当成颜敏?妍禧跟李农又是何渊源?这许多疑惑堆积在胸中,暗压成了一段心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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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春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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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张侑禄因得了管理田庄农户一职,来到司马府领农户们的户籍,他与大管家成福一一交接好,.

此时已是黄昏,斜阳脉脉,张侑禄立于一段浅浅余晖处,听见院里铮?一段古琴流水般倾泻下来,原来小妍禧在廊下端坐弹琴,虽然琴弹得还不是十层熟练顺畅,但她是用了心在弹奏,琴声如诉,每一弦每一柱都落入心肺,竟是十分动听。

张朝凤侧坐于前,支颐细听,头上云鬓堆积,面如粉团,还是那般动人。一曲毕,张侑禄上前作了辑道:“姐姐果然是调教人的高手,只十几日未见,这丫头站出来竟是大家子一般,叫人一眼看上去便喜爱。”

张朝凤挥手叫妍禧退下,出了一会神道:“禄弟弟,你常于外边跑动,见识不少人物,你可听说过颜敏此人?”

“颜敏?可有姓没有?”张侑禄问道。

张朝凤站起来,张侑禄忙上前扶着她的手,朝凤道:“就是不知道姓甚么,只知道是叫颜敏的,大约是能弹了一手的好琴罢。”

张侑禄扶着脑袋想了一会,一拍掌道:“你说弹琴弹得极好的,我知道一位,大约是十几年前,姓周,名颜敏,她是洛阳的高门大姓,世族大家,我是从未见过,只因她并不时常露面,见过她的人,无不为她的才华美貌所倾倒,据说有幸听她一曲,余音绕梁,三日不知肉味,还听说那周颜敏长得是极美,极动人,但凡见过的人,俱说她有神仙之姿,天然一段风流婉卓,令人过目不忘!”

张朝凤频眉道:“果真有这个人,洛阳?我听说我们老爷原先也是洛阳人。『雅*文*言*情*首*发』禄弟弟,你便使人到洛阳去,查一查周颜敏后来去了哪里?可曾适人?”

张侑禄把张朝凤扶入屋里坐下,问道:“姐姐为何突然对这个周颜敏有了兴致?”

“我疑心妍禧是老爷跟周颜敏的孩子!”张朝凤的神情有些黯然。

张侑禄把手搭在张朝凤的肩膀上,轻轻按摩,柔声道:“姐姐的肩膀近日是否有些儿酸痛?那是操劳太多了,姐姐这是何苦,是与不是,都是事实,知道了只能徒增,不若抓住眼前人,是你的便是你的!”

张朝凤把张侑禄的手拨了一下,佯怒道:“你这小子,如今胆子益发大了,谁给你装了豹子胆?”

张侑禄看她脸上并不真有恼怒之色,一双手便又攀上去道:“我的胆子,不是姐姐给装上去的么?当年,弟弟我只是个小子,到了张府里攀亲戚,人人都看不上,只有姐姐给了弟弟一口饭吃,弟弟心存感恩,对姐姐一腔仰慕,只是当时不敢呢!”

原来张侑禄是张朝凤的远房亲戚,隔了五代八代的,年龄也比张朝凤还大,只一心投奔,便管张朝凤叫了姐姐。

张朝凤站起身子,淡淡道:“老爷交待你管理的农庄和农户,你须得好好管理,还有,我交待下要你做的事,你也须得好好做,有你的,便是你的。”说完用眼光挑着张侑禄,张侑禄一时喜得心直怦怦跳。

过了几日,便是花朝节,又称花神节,李农吩咐下去,府里的女眷和有头脸的丫头仆妇一起去襄国城郊外的桃蹊林踏青赏春祭花神。汉晋以来,民风粗放,女子是可以抛首露面的,但到节日,便携家眷大小一起同游,只因赵国建朝才十余年,李农是朝庭大司马,事务繁忙,多少年来,埋头公务,从未想过携家人外出,今儿得妍禧一语提醒,动了要出游的心肠,合府上下有头脸的丫头仆妇俱欢天喜地,皆言三小姐果然福星下凡。

张朝凤是府里的大总理,要留府主持,陈姨娘又是新得了孩子,未满月自然不能外出,故是大夫人石慧领着众女眷出去,石慧是羯人公主,行事一向宽和大度,不计小节,比不得张朝凤,故众人又多了一层喜意。

司马府一行十几辆大小车子,载满一车车的欢喜从北苑出城,妍禧从车驾里探头去看,只见建平大城城墙宽厚,城墙可卧牛,不由咋舌。

一出襄国城,果见不少华丽的香车宝马,名门士族风流之士,都带着家眷,三三两两聚了来,自晋以来,士族大家每每闲时,便呼朋引伴,每逢花朝,文人雅士邀三五知己,赏花之余,饮酒作乐,互相唱和,高吟竟日。大有“千里仙乡变醉乡,参差城阙掩斜阳。雕鞍绣辔争门入,带得红尘扑鼻香。”之势。

妍禧精心挑好了衣?,看着自己才新长出的头发犯愁,便戴了顶白色雪帽,叫小鹃从园子里摘了朵新鲜的芍药斜插在雪帽上,平添了几分娇俏,上次杰哥哥送了这朵“将离之花”给她,将离之花早就枯萎了。如今,她戴上将离之花还有一腔热烈,期盼将离之后的重遇。

不用穿繁复华丽的圭衣锦裙,只着件嫩黄色窄袖短衣,下身是葱绿色的襦裙,便似着了一身的春意,因春寒未了,外头还披了件厚厚的大氅,妍禧不住地打开帘子,看着过往的人,只盼着在这些人里头能看到杰哥哥,她脖子伸长了,也未能看到,也就作罢。

外头正是春色时节,绿意葱茏,一色色的花竞相开放,争奇斗艳,只看得妍禧心花怒放、喜不自禁,在车驾上雀跃不已,大呼小叫,所幸的是那些年长的婆子和仆妇都没有跟着,锦琴自己也是女儿心性,兴致勃勃,哪里会去再约束妍禧。

车行了两个时辰,便看见天边一团粉色红云,把湛色蓝天染成了粉红色,众人一时呆了,方惊觉那便是延绵方园百里的桃蹊林,桃蹊林的桃花在一夜之间几乎全部都开了,纷纷扬扬,恣意纵容,远远看去,便如满天的霞光一不小心跌落林中。

进了桃蹊林,李农便遇几个平日相得的友人,被邀去喝酒赏花,大夫人石慧吩咐成年仆妇支好奉春的台几,点了香,叫妍禧和妍祺拜了花神。

拜完花神,司马府的姑娘们,便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拿出剪子剪下五色彩纸,一一挂在花枝上,称为“赏红挂福”。妍祺与妍祺手上各拿了一叠的五色彩纸,向石慧说要去给桃花儿“挂福”,石慧只一句:“莫跑远了,丫头们跟紧一点。”便点头应允了。

妍禧许久未得畅快,这还不变本加厉?索性放开脚,桃蹊林便如花海一般没有尽头,妍禧一树一树地跑,往树上挂彩纸,跑动频繁了,身上微微见了汗,便把大氅脱了去,丢给丫头们,锦瑟一时跟不住她,又见石慧并不介意,也就罢了,乐得偷懒,跟着别的大丫头摘桃花玩儿。

正玩得开心,突然听到铮铮琴声响起,妍禧心一跳,便立住脚,侧耳听琴声,叮叮咚咚,似高山流山,又似云中鹤行,她暗暗记下琴谱,张口便轻声吟唱起来。她稍稍整理好衣裙,端正了姿态,放慢脚步,袅袅向林中走去。

只见一位青衫美少年在繁花下抚琴,一曲歌毕,妍禧脸微微发红,向弹琴之人福了一福,轻声道:“杰哥哥!”

石杰看林中走出两个粉装玉砌一样的童女子,便如年画上走出来的,前面一个眉眼如画,后面一个面如桃花。

石杰面上浮了淡淡的笑,微微挺起胸,拿细长的手指在琴上划了一下,他微笑道:“禧妹妹,天地真小,咱们又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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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思慕

(在新书周潜力榜看见《烽火自妖娆》,偶有些莫名其妙,又有些窃喜,我认为是他们弄错了,但我不说,.)

[bookid==《深城》]

妍祺看头顶上飘下无数花瓣儿,便如沐在粉色花雨中,她伸手去捉住一朵花瓣儿,站在妍禧身后,探头看了一眼,便笑了,也跟着唤了一声:“杰哥哥?”

“这位是?”石杰看看站在妍禧身后的妍祺,娇憨可人,她脸上的笑意堪比桃花,开得毫不吝啬,春光明媚,便问道。

“这是我在司马府的姐姐妍祺!”妍禧淡淡一笑,把左手叠在右手上,收拢起歪了的五彩丝带帛靴,悄悄儿藏在翠绿色的襦裙下,站得亭亭如立。

“祺妹妹好。”石杰微微一笑,又转向妍禧道:“今日方知,禧妹妹你有一副好歌喉,如同天籁,花繁似锦,春光美好,禧妹妹,咱们再合作一曲可好?”

妍禧心里跃起百万个欢喜愉悦,但面上做出淡淡的样儿,款款向石杰又行了个礼道:“妹妹唱得不好,但请杰哥哥赐教。”

妍祺拍手笑道:“甚好,甚好,妹妹歌绝,哥哥琴妙,那我便有耳福了。”

她跑到一株大桃花树下,见桃花瓣正纷扬扬地落下来,绿地上铺了薄薄一层粉色,风一吹,花瓣便翻动起来,层层又堆在叠叠上面,妍祺把手帕摊开,把粉红的花瓣拢起来,堆成一小堆,把手帕安置在没有花瓣的地方,方方正正地坐下准备洗耳恭听。

石杰静静坐着,眼看妍祺忙完了,一朵桃色花瓣飘到他的肩膀上,他一伸手,把花瓣拿在手上,轻轻放在琴弦边上,他纤长的手指一拨,琴声悠扬,妍禧听他奏完一遍,向石杰微微点头,石杰再弹一遍,这一次是两个人合作,妍禧张口便吟唱起来,琴声歌声融合在一起,和着飘飞而落的桃瓣,竟是这般天衣无缝。『雅*文*言*情*首*发』

两人反复合作几曲,妍禧满心愉快,觉得自己便化成了其中一瓣桃花,随着琴声飞扬起来,石杰“叮——”地弹完了最后一弦,停下来,他站起身走到树下,妍祺居然倚在桃树下睡着了,她的身上飘了一层桃花瓣。

石杰把身上的斗篷取了下来,盖在妍祺的身上,正好一朵桃花落在妍祺的眉心,妍祺觉得痒,伸手去抓,睁眼看见一长身玉立的公子便在眼前,她拈起眉心的桃花,憨笑了起来:“杰哥哥,你身上落了好多花瓣儿,你不是桃花罢?”

石杰笑起来道:“妹妹才是桃花呢!”

妍禧去扶妍祺,妍祺嘻嘻一笑道:“你俩琴瑟合鸣,便如催眠的曲子一样,我伴着歌声好入眠,我睡了便如桃瓣儿在空中飞,琴声歌声一直在耳,现下如何不弹了呢?你们不弹,我便没有了睡意,噫,你俩真真是天作之合!”

妍禧羞了,嗔道:“姐姐,你说什么?”

这时,锦瑟慌慌张张寻了来,看见妍禧、妍祺,拍拍胸说:“总算找到二位小姐了,吓死奴婢了,快快随我来,老爷正四处寻你们呢!”

妍禧扶起妍祺,向石杰福了一福道:“杰哥哥,咱们走了。”

两人跟着锦瑟忙忙地走了,妍祺跑了一半,又回身,把身上的斗篷塞到石杰手上,转身就跑,跑得急,不妨桃花的枝挑在她的髻上,一头黑发瀑布般泻下来,一个小小的身影没在粉红色的桃林中。

石杰静静站了一下,低头看见妍祺刚才铺在地上的手帕,他俯身捡起,一片花瓣又飘下来,石杰伸手接住,放在手帕里,拢进衣袖里。

这一日,张朝凤正在屋里梳洗,大管事成福进来道:“过两日是小公子弥月之喜,老爷交待下来,府里要好好庆贺一下,奴才向二夫人示下,要如何操办?”

张朝凤摸摸头上的凤钗,在铜镜上照一下道:“原来咱们大小姐的弥月之喜是如何操办的?便如何操办便是了。还用来问我?”

“这……”成福想了想道,“按老爷了意思是:这是府里的头个公子爷,理跟其他有所区别……”

张朝凤把头上的凤钗取下来,“当——”一声丢进妆奁里,又择了一只金玉步摇,叫丫头戴上去,总不能如意,又把步摇摘下来丢进去。

她在铜镜里照了照,问成福道:“我听说前两天,张姨娘便搬进了奉春院了,是么?”

成福忙恭身答道:“回二夫人的话,张姨娘对老爷说公子爷夜里睡不安稳,想是原先所住的小院阴气过重,老爷便把奉春院给了张姨娘!”

“这奉春院原是老爷住过的,怎好给了她?……小公子住了奉春院,夜也可睡得好些了?”张朝凤又从妆奁取了枝珠翠花钗,对着铜镜又比了比。

“不知道为何,公子反而哭闹得愈厉害了,我看这几日,小公子竟又瘦了。”成福叹了一口气。

“喔,是么?你们这些人是怎么服侍的?”张朝凤把珠翠花钗递给丫头,珠翠花钗戴在头上,张朝凤前后照照,觉得甚是满意,她站起身来道,“小公子是咱们司马府头个公子,自然要好好办,要办得大些,比大小姐出嫁还要隆重些,这事便交给你办了,但要什么,就说是我说的,缺什么买什么,不能委屈了小公子了!”

成福应下,退了下去。

张朝凤看成福退下了,款款走了几步,问瑞香:“这几日,妍禧有没有习练我给她拿来的曲子?”

瑞香恭身答道:“三小姐每天都在练习,奴婢昨日去听,曲子弹得极好,我现在耳边仿佛还能听到这曲子呢!”

“喔?是吗?竟有这等效果,那我得去听听,不曾知晓绕梁三日是何感觉。”

张朝凤与瑞香行至鸣铭阁,听见古琴铮?传过来,弹得并不流畅,但是曲段之间,婉转缭绕,张朝凤一曲听下来,竟动了心肠,呆呆出神,对跟前的小丫头道:“今晚把老爷唤了来,只说三小姐新学了个曲子,叫《凤求凰》,弹得是极有情境,叫老爷过来指点一二。”

丫头应了便下去。

妍禧一曲弹完,室内静悄悄,半晌,师傅叹道:“妍禧学琴方近一个月,便能把曲中之真意弹奏出来,不假时日,为师便不能再教你了……妍祺,难得你没有枕着曲音入眠,你从这琴声里听出什么没有?”

妍祺嘻嘻一笑,看看窗外飞过一个黄雀儿,道:“黄雀儿叼了一枝花儿,送给红雀儿,红雀儿收下花儿,黄雀儿便欢欢喜喜!”

师傅道:“啊,黄雀儿对红雀儿的思慕之心,妍祺听出来了,大有长进呀!”

妍祺转向妍禧道:“红雀儿是妹妹,黄雀儿便是杰哥哥了罢!”

妍禧站进来,伸手在妍祺脸上拧了一把:“姐姐的嘴巴越来越坏了,叫你乱说话儿!”

妍祺起身便跑,边跑边羞脸道:“妹妹是让我说中了心事了罢,咦?哎呀,黄雀儿飞哪里了,我找找去!”

两个小小女孩儿的笑闹之声掠过来,白须师傅脸上笑吟吟,叹道:“凤求凰,凰求凤,枝头春意闹!噫!”

[bookid==《深城》]

第三十二章 抚慰

(弱弱地说:点我点我)

[bookid==《乱世女主》]

晚间李农果然来了,一进奉阳院内,便见四下竖起桃红的帐幔,随着清光摇曳,月色朦胧,便听古琴铮一下响起,意韵悠长,直拨心弦,李农愣了一下,向层层帐幔走去,.

走了三四层,迎面走来一美人,着湖绿的长襦裙,脸上蒙着红纱巾,李农伸手要去拉,那美人便向更深的帐幔走了,李农心愈急,随着那美人的脚步,近身去,一把拉下那美人的蒙面巾,竟是张朝凤的一张粉脸,李农一愣,便过去揽住张凤朝,这时所来的帐幔垂下,露出院子里的一案一几一香,妍禧垂着眼睑在拨动琴弦。

李农一惊,走前两步,险些要失声叫起来,他的目光定定看着妍禧,张凤朝上前扶住他道:“禧儿弹得可好?”

李农惊醒,默默进了张朝凤的屋内,妍禧的琴声仍缭绕于耳。

正沉浸在古琴声中,一小丫头来报:“陈姨娘遣人来说:小公子不太舒服,哭闹不止,但请老爷去瞧一瞧。”

毕竟是李农的第一个男孩儿,李农即站起身来,对盛装的张朝凤道:“朝凤,我先去看看孩子,我去去便回。”

小丫头又道:“姨夫人说,小公子夜间爱啼哭,她常被闹得头痛,听说三小姐琴抚得是极好,但请三小姐去弹弹琴,以解头痛之苦。”

李农想了想道:“也罢,我听妍禧这琴弹得是极好,确能抚慰头疾,.”

不想张凤朝急步上前,突然跪下道:“老爷,我以为不妥!”

李农退了一步,问:“好好的,你跪下做甚么?有何不妥?”

“名门大家,尊卑有别,妍禧是老爷的三小姐,如何能给一个妾弹琴?这不合规矩,若是传了出来,叫人家怎么看妍禧,老爷煞费苦心让我调教她,不就是想让她成为大家闺秀、名门淑女?”

李农看看跪着的朝凤,看了看妍禧,妍禧已经停止了弹奏,站在古案台边听他们说话,她着一套月白色的衫裙,年龄还很小,但是通身有一种说不出的高贵气质,站在那里,谁也不会小看她、忽视她,仅仅是一个月,一个月,她就变成了她应该有的样子,她原本的样子,也许,就这是天生、天然,有些东西是可以调教的,有些则不能。

李农的目光变幻了颜色,突然狠狠道:“大家闺秀又如何?名门淑女又怎样?”

他走前两步,拿手指着妍禧,厉声道:“你拿了琴来,跟我来。”

妍禧低首应了一声,两个丫头便抱着琴,妍禧走在前面,她着三层圭衣衫裙,袅袅娜娜,走得极慢,李农回头看她,晕黄月色下一张脸安静从容,不喜不悲,不怒不怨,李农一口气担上来,许久徐徐吐出来,轻叹道:“禧儿——你——不要去了,我回来再听你弹奏罢。”

说罢抬脚急匆匆就走了,妍禧站在原位不知所以,莫名其意,回头看见张凤朝还跪在地上,但整个身子软软的,仿佛历了一场大战,使尽全身的力气,她微微抬起头,脸上带着穿空而来的恨意。

两个婆子上去把张凤朝扶起来,朝凤摇晃着站定身子,咬牙道:“这该死的妖蛾子,跟我抢人?抢了老爷还想抢妍禧……”她突然停下来话语,收拾好自己的脸面,缓缓说,“禧儿,老爷刚才说还会回来听你弹奏,你便在这院里慢慢弹,等老爷回来了,你想吃什么都有,锦瑟、小鹃就是服侍不好也不必饿着了,你听明白了么?”

妍禧心内一下便透亮了,这一出戏到底是为了什么,她向张朝凤福了一福道:“禧儿听明白了,二夫人,听小丫头报说小公子听了禧儿的弹奏便不哭闹了,若果真是这样,二夫人不喜欢禧儿去姨娘的院里,为何不把小公子请了来,在我们院里也可以听禧儿弹奏,小公子来了,老爷便也来了,岂不两美?”

“把小公子请了来?把小公子请了来?哈哈哈——禧儿——你真是个大福星,我如何便没想到?”张朝凤哈哈大笑,笑毕,对瑞香说,“你去,到三姨娘的新搬的奉春院去,对老爷说:有年份的老人说新涎下来未足月的小公子不宜住在阳气太重的院里,奉春院老爷住过,自然是阳气太盛,小公子未满月,匆忙住进去,想必是让阳气所冲的,故啼哭不止,天色太晚不宜再换庭院了,奉阳院正正好,请小公子来住一晚上,三小姐是福星,喜气,让三小姐给他弹奏曲子压压惊,看成不成?”

瑞香领命而去,妍禧仍坐下弹琴,只一盏茶的功夫,小丫头便跑过来报:“二夫人,老爷果然带着小公子过来了。”

妍禧站起来,张朝凤起身迎上去,在乳娘的手上看了看小公子,只见哭得声哽气咽,一张小脸涨得通红,李农则阴晦着脸跟在后面。

张朝凤看了一眼妍禧,妍禧缓缓坐下,手一抬,琴声响起,叮咚有韵,小公子又哭了几声,竟然停止了啼哭,终于沉沉睡过去。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乳娘流下眼泪:“阿迷托福,三小姐竟真是福星下凡,小公子日哭夜哭,哭得奴婢的心都碎了,他日渐地瘦,不想一听三小姐的琴就好了!终于能睡下了!”

李农踱步走到妍禧跟前,黯然低声道:“禧儿的琴声如同一个人……抚慰人心……来人,把我房里的古琴拿来给三小姐罢,禧儿配得起这琴。”

是夜,李农看小公子睡得沉,怕陈姨娘不安吵闹,吩咐乳娘仍把小公子送回奉春院去,李农自己则在奉阳院留宿下来,张朝凤如了愿,尽心服侍,把李农弄得神颠魂倒,早把先前的烦恼丢到脑后去。

妍禧仍旧得到奖励,面前一盘香喷喷的肉,她咬了一口,只觉得这肉是酸的,带了一些人的恨,一些人的泪,还有一些人的算计,她勉力咽下去,再也吃不下第二口,饿着肚子上床安歇,饥饿很可怕,使人清醒,使人不记得尊严,但这世间原是有比饥饿更可怕的东西,它使人心腐烂成泥……

姐姐妍蕴、温和的红钺,叉着腰的绿戟,长了一张臭脸的大姐夫……

开得烂漫无比的桃花,还有杰哥哥淡淡的笑意……

会不会离自己越来越远?

[bookid==《乱世女主》]

第三十三章 责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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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okid==《从今天出发》]

第二日,仍旧是晴天,春日煦煦,和风融融,廊下的花开得没心没肺。『雅*文*言*情*首*发』小公子的弥月之喜就在明日,这是司马府空前难得的大喜之日,需破例庆贺,司马府里人人都忙得脚不沾地,张朝凤跟着大夫人到庙里为小公子祈平安福。

司马府里处处挂了红,披了绿,妍禧看着眼晕,从上次姐姐妍蕴大喜,她被迫穿了红褂裙,撞进石闵的大红袍上,再见红色就心生厌烦。只她如今是举止大方、端正淑雅的司马府三小姐,不能过分表白自己的喜怒,她袅袅婷婷地走,两个小丫头抱着老爷新赐的古琴,在廊下穿行,前往鸣铭阁识字弹琴。

陈姨娘被人扶着迎面而来,只见她脸色苍白,身子清瘦,与先前有孕时的圆润富态大相径庭,她看见妍禧,停住脚步咳嗽一声,轻声道:“这不是三小姐么?”

妍禧见过她,略略弯下身子福了一福,叫了声“姨娘!”

陈姨娘上前扶住她,柔声道:“姑娘不必拘礼,昨日小公子哭闹不止,不想听得姑娘弹奏一曲,夜里便睡得极好,今日亲自过来,是跟姑娘道谢的,早之前你在鸣铭阁唱歌,歌声传了来,小公子每每听见,就别样安静,我好几次特地抱着小公子在靠近鸣铭阁的地方听姑娘歌唱。今日早起,小公子又开始啼哭,我今儿来,便是要请姑娘去我那小院看看小公子,都说你是福星下凡有福气,我就厚着脸面来请姑娘,再给小公子奏支曲子唱首歌儿,就当可怜可怜小公子,也可怜可怜这个当娘的一片心。

妍禧看她形容憔悴,泫然欲滴,实在是怪可怜的,她自小没见过母亲,这会子看见一位母亲为自己的孩儿矮下身段相求,甚为感动,她想唱首歌也不是什么大事,便说:“姨娘客气了,妍禧哪里是什么福星?来府里一个月,也没去过姨娘那里,今日便去看看小公子罢。『雅*文*言*情*首*发』”

妍禧的两个小丫头对看一眼,其中一个独自抱琴,一个飞快地跑开了。妍禧随陈姨娘来到奉春院,小公子果然还在哭,妍禧命小丫头摆好古琴,坐下正欲弹奏,突然一大丫头跑得飞快冲进屋里,大声喊道:“三小姐,不可……不可……”

原来是锦琴,跑得气喘吁吁的,一面喘着粗气,一面抚着胸口叫着,妍禧停下看着她,锦瑟上前道:“三小姐,你怎好到姨夫人的院里来?二夫人……”

“放肆!你们二夫人是怎么教你规矩的?看见主子不行礼,还在小公子的房内大呼小叫,明日便是小公子的弥月之喜,若惊了小公子,你担当得起吗?”陈姨娘身边站着的一个婆子喝道。

锦瑟被喝得跪倒在地上,垂头行礼道:“问姨夫人好,小公子好,三小姐……三小姐要看望小公子,需得二夫人同意,你如此这般私下来,若是二夫人知道了……”

“二夫人知道了又怎么样?难不成你们的眼里只有二夫人,就没有我?还有小公子?小公子是府里的第一个公子,身份金贵,就凭他,就使不动你们三小姐?”陈姨娘的声音陡然尖起来,快速说了几句,竟喘起粗气来。

旁边的婆子扶住她,劝道:“姨夫人不要生气,你留着身子,日后跟这些?逖就匪阏剩?p>锦瑟跪在地上,急出一身火来,她跪着爬前几步,拉住妍禧的裙裾,低声说:“三小姐,你快去鸣铭阁,二夫人回来了,定要责罚我等……”

三姨娘原本听锦琴左一句二夫人,右一句二夫人,没把她这个姨夫人放在眼里,心火滚滚地直上来,她竖了眉,两步走到锦瑟前面,一巴掌打到锦瑟的脸上,她的力气下得大,锦瑟的脸蹬时便红了,嘴角处流出鲜血来。

陈姨娘指着锦瑟骂道:“你是什么东西?竟管起三小姐来,小公子啼哭不好,我叫三小姐来弹支曲子,你一个丫头竟敢拦着,不知道规矩的丫头,你怕你二夫人责罚你,你就不怕我责罚你?打你一巴掌,叫你知道什么叫责罚!”

妍禧一时呆住了,她不料看上去弱得像柳条一般的陈姨娘会突然暴起来打人,她想阻止已来不及了。

“陈姨娘哪里来这么大的脾气,居然动手打起丫头来,这丫头哪里得罪陈姨娘了,有什么跟我说,我叫人责罚她去,竟劳烦姨娘动手,要岂不降了姨娘的身份?”门外传来一声娇啼,话音刚落,便钗晃珠翠,满室生香,张朝凤领了一群的丫头婆子进来。

陈姨娘原叫陈红霞,原来是张朝凤手下的二等丫头,长期摄于张朝凤的余威,此刻一看张朝凤,心自先怯了,一时说不出话来,她向张朝凤福了一福,道:“姐姐不是去了庙里为小公子祈平安福……怎么就回来了?”

“姐姐?哈哈哈,我什么时候有你这个妹妹?我是你的二夫人,不是你的姐姐,你可听说咱们府里除了大夫人,二夫人,老爷还有其他的妻么?你不过是一个丫头,耍了狐媚上了老爷的床便罢了,你便是生了小公子又如何,你仍是个妾,只比丫头的地位略高一点,竟也学人叫姐姐,下作不要脸的东西!”

陈红霞原是忌惮张朝凤的,自恃生下了李家第一个男孩儿,想着借此一举与张朝凤比个高低,她听出张朝凤话里的嘲讽,心火又烧了起来,这一个月她在坐月子中,李农常常来看一眼就走,却总留宿春阳院,她早已怀了满腔的恨意,产后的孕妇最容易忧郁沉积,因此她的奶水不足,孩子三天两头病着,总是爱啼哭,闹得她愈是心慌意乱。

此刻一听张朝凤如此说来,心下所有的怨恨便涌上来,挺身骂道:“二夫人,我知道你怎么想,你自己的肚子不争气生不下男孩,便想打我小公子的主意,昨夜让老爷把小公子抱了去,你想趁我坐月子,利用小喜儿,勾引老爷,老爷去了你那又怎么样,你不也一样生不下男孩子?”

张朝凤闻言一伸手,一巴掌打在陈姨娘的脸上,打得她头上挽的髻松下来,头发披散下来,陈姨娘一怔之下,便如疯了一般向张朝凤扑过去。

张朝凤身后的两个婆子立即上前,一左一右搀扶住她,不许她扑过去,一个婆子说:“请陈姨娘息怒,身子要紧,如此闹下去不成体统呀!”

正闹着,突然空气中有了弦断之感,李农出现在门口,三姨娘一见他,便嚎啕大哭起来,扑向李农,哭道:“老爷,二夫人打我,她要抢走我的孩儿,你要为我作主!”

她脸色又苍白,兼又披头散发,状若女鬼,李农一把推开她,嫌恶道:“你疯了么?怪不得小公子日日啼哭不好,你在月子中,每日所思不是如何带好小公子,而是争得荣宠,这样下去,怎么能做小公子的娘,来人,把小公子取了来,叫陈红霞仍住在原来的小院里。”

[bookid==《从今天出发》]

第三十四章 长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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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okid==《后青春岁月》]

陈姨娘状若疯狂,大声叫道:“李农,你是要把我的孩子拿给别人养吗,他是我十月怀胎辛辛苦苦养下来的……你好狠的心肠……当日你不是说……”

李农一挥手,几个婆子涌上前来,按住陈姨娘的手脚,一人上前,拿布塞住陈姨娘的嘴巴!

大夫人石慧也惊动了,她领了几个丫头进了奉阳院,李农一看她,便道:“把小公子送到大夫人的院中,以后由大夫人养着,陈红霞,你病了,好好歇着吧!”

陈远霞口不能言,挣着身子拼命挣扎,头发衣服都散落不成形了。『雅*文*言*情*首*发』

李农不胜其烦,挥挥手,众婆子把陈姨娘拖了出去。小公子听到众人又是打又是闹的,哇哇大哭起来,石慧听了心疼,上前抱住他,在心上摇了摇,口里啧啧地逗他,小公子“喔喔——”几声,竟安静下来了。

李农看看小公子又瘦又黑,叹了一口气,说:“罢了,弥月之喜就不办了,这个日子不祥,安静把小公子养好,日后再补罢!”

妍禧呆呆地站着,如一桩木尊。

李农经过妍禧身边,冷着脸道:“你在这里做什么?女孩子家家,快到鸣铭阁去读书弹琴去!”

日子好像平静了,如此这般过了两日,一丫头回张朝凤说:“将军府里的大小姐打发人过来,要接三小姐过去,说是新姑爷封了忠勇将军,皇上赐了新的将军府宅,明日乔迁之喜,大小姐要把三小姐接过去,说三小姐是福星有喜气,请三小姐到新将军府去镇一镇,但请二夫人示下。『雅*文*言*情*首*发』”

张夫人淡淡地道:“这三小姐如今不同往日,她是老爷的心尖儿,老爷现在也不知哪一时要过来,把她接去了,老爷来了没瞧见三小姐,定会不自在。你便回了她们,只说三小姐如今不方便罢了!”

不料过了半个时辰,大夫人石慧便扶了个人过来,端坐在奉阳院厅堂,小丫头回了张朝凤,张朝凤不敢怠慢,忙忙赶过来,向石慧行了个礼道:“姐姐要找妹妹说话,只吩咐人一声,妹妹便去了,如何敢劳姐姐过来?”

石慧是胡人公主,性子肠子都是直的,也不跟她曲里拐弯的,她道:“不敢不敢,我算是哪一门子的姐姐?我那蕴儿才出嫁一个月,如今向你借个人去新府宅冲个喜,有人要推三阻四的,果真如此为难?我偏不信了,这三小姐就只是你张朝凤一个人的三小姐,只合在你院里?”

石慧说得气极,也不坐下,“哼”了一声,站定看着张朝凤道:“只不说我是甚么公主,你只道我这个石字姓是白当的?赵朝是我家老爷子一手一脚从打下来的,石姓蛮,这不是你常常挂在嘴里说的?但凭你一句话,你若不借人,只不怪我翻脸不认,我便蛮给你瞧便是!我今儿来也就是先礼后兵,你给个明白话,是放人还是不放?”

张朝凤哪里会不懂?惹怒公主绝不是件好事,她的那些哥哥弟弟都是王亲贵胄,那一个不手握兵权,只要动一动手指,她张朝凤便如蚂蚁一般,死了都不自知,甚至连她夫君李农的荣华富贵,都指望着石慧。

张朝凤忙跪下道:“丫头们听错了,哪里有不借人的道理,只不过爷说下午来要考查妍禧的功课,只怕爷来了,见不到妍禧……”

“哼,我别拿爷来糊弄我,你抓着妍禧不放,是为了什么,打量我还不知道,陈远霞那事便是你……老爷那里,我自会说去,且看老爷应还是不应?你现下便叫妍禧过来,我这就带走。”石慧口气不容商量,她身量比一般中原女子更粗壮些,眉浓眼粗,天然一股威风,压了张朝凤一头。

张朝凤只得谴丫头去叫,妍禧在司马府近一个月,石慧都未有机会细瞧她,这会子看她还是瘦,头上戴项桃红色的雪帽子,两只眼睛黑如墨,不时一闪,灵气充盈。眼睛里的野气看不见了,站在那不动果然像一位楚楚动人的大家闺秀。

妍禧一听要接她去将军府,喜得心马上便痒痒起来,恨不能插了翅膀便飞出司马府,但她面上淡淡的,波澜不惊,张朝凤仍叫了两个婆子和五个大小丫头跟着,一行两辆车子前往将军府。

心里愈急,便愈觉得得路途漫长,马车仍是去将军旧府,只等在旧府择好时辰,才搬到将军新府去。

将军府的门前,小殳早在那里侯着,一看轿帘打看,妍禧钻出头来,忙上前扶着道:“姑娘来了,少奶奶早就等急了,命我在此侯着!”

妍禧看见小殳自是一场欢喜,但她微微点点头,面上还是淡淡的,把小殳唬得以为认错人了。

妍禧仍着三层鱼尾的圭衣锦裙,三层包裹着的长裙,还有脚下约束步距的带子,使她根本没办法走得快,只盼着要看到那个柔弱宽厚的大姐姐,还有善解人意的红钺姐姐,尽管她已心急如焚,心底的火眼见着要窜出来了,但面上还是平静而娴雅,她只能步子轻柔,袅袅娜娜地走着。

前往妍蕴所在小院,要经过一段长长的石廓,一行八人,肃容工整,走得轻轻悄悄,正走着,迎面走来铁塔似的石闵,昂首阔步急匆匆迈步,他远远地看到一群袅袅的女子走来,中间领头的一位个子最小,身量还不足,头上戴着一项湖绿色的雪帽,却着繁复华丽的圭衣锦裙,裙尾上拖了一段,行如扶风。

石闵立了脚,抱着手站着原地,定睛看清楚了,那个神情端庄,行走袅袅的大家闺秀便是妍禧。天下竟有这等奇事?他不由地长笑出声,原来天不怕地不怕的野猫子也有今日?他只笑得眼泪喷了出来,笑到妍禧这般慢慢地走到跟前。

妍禧仍保持端正的姿态,只微微侧目便知,这放肆无比的长笑来自于石闵,也心知她笑的便是自己,她的心便如猫抓了一样万般恼恨,直想扑上去把那声嘲弄的长笑一巴掌拍打下来,摔到地上踩上几脚,吐一口唾沫,方能泄下心头之恨。

但她现在显然什么都不能做,面上还得装成无比淑女无比端庄,她目不斜视,步子加快了一些,只想快快过去就罢了。

无奈那厮却是不肯干休的,叉着手横在回廊上面,眼前就要撞上头来,妍禧硬着头皮想从侧旁走,那厮去说:“这司马府真真不错,只一个月就把人调教得这般端庄娴静,却是有一样不好,见到长辈尊者,就不懂得行礼么?这规矩是怎么学的?就没有管教的教导教导?”

赵婆子一听,忙停下来看说话之人,石闵与妍蕴新婚,赵婆子不在现场,故不识得。

赵婆子上下打量说话的人,在只见石闵身高八尺有余,宽阔雄伟,着夹袖长袍,中腰处系着金色腰带,气质伟岸,虽不识得,便知定是将军府里的大人物。

[bookid==《后青春岁月》]

第三十五章 狭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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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okid==《斗天》]

赵婆子向石闵福了一福道:“恕老奴眼拙,敢问先生是何人,这位是司马府三小姐,受将军府少夫人之邀过来叙旧,不周之处还望见谅!”

石闵便冷笑道:“你一婆子奴才是不知道我是何人便罢,这位三小姐,她难不成也不知道?”他的半边脸又延出三分笑意,.

妍禧那个怒呀,银牙差点要咬碎了,一面又告诫自己说:“不能生气,镇定镇定,一生气便败了,让那厮得了逞占了上锋。”

她面上浮了浅浅的笑意,右脚略略退一小步,膝盖便轻轻弯了一弯,头微微低下,款款道:“妍禧问大姐夫好!”

赵婆子方知这就是将军府的大公子,忠勇将军石闵。听闻他上战场杀敌从不手软,一把长戟耍得是虎虎有声,今日看来,高大伟岸,果真是没有辱没了忠勇大将军的称号,他是朝廷最年轻的将军,听听都是如雷贯耳,今日见了,果然是气势非凡。

石闵伸手摸摸脸上被妍禧挠过的伤痕,一个月过去,伤痕还没有完全褪去,在左颊留了一道微微红的痕,只怕这痕是永远也消不了的,他嘿嘿冷笑道:“大姐夫好,大姐夫哪里好?大姐夫若是好,如何这伤便是好不了了呢?”

妍禧一听,直想跳起脚来直接跑掉算了,原来这厮没安甚好心,说是将军府新迁要她来冲冲喜,实是想把她接了来羞辱一番。『雅*文*言*情*首*发』

她的脚如钉在地上,长吸一口气,故作镇定没有发作,便问道:“大姐夫自然是好的,大姐姐可好?”

石闵走了一步,支着手,靠在石栏道:“你姐姐不好!”

妍禧拿眼睛看他,似问:“姐姐哪里不好,是你又欺负她了?”

石闵却没了话,看看带妍禧进来的丫头小殳道:“你是谁派来接三小姐的?三小姐什么人?司马府三小姐,你不看这通身的气派?如何便怠慢了,真真不懂事儿,你快去,把叫绿戟大管事叫过来。”

妍禧听石闵话里字字句句都是刺,根根凌厉刺过来,刺在她的心口上,刺在她拿一个月智慧和力量建立起来的门面上,她的小脸涨得通红通红,只剩下一口气忍耐,把这口气提在胸口,她提脚要走,只想快些儿离开,不要看那张臭脸,听他放屁!

但她哪里走得快,三层圭衣锦裙又不会懂她的心思和难堪,加上一条绳儿还束在脚上,只能走半掌的距离,让她急出了层层汗来。

只一小会,绿戟便急匆匆赶来,石闵一见她就说:“你这个管事的怎么当的?没点眼色,以后如何在新府里当总管?你不知道今天妍禧小姐大驾光临?你只叫个小丫头侍侯,如有照顾不周,三小姐不乐意了如何是好?”

绿戟看石闵口里说的是三小姐,眼睛却直看着赵婆子,她是个人精,即刻就明白了,忙说:“爷,我错了,你看我这忙得脚不沾地的,都慢怠客人了,这位妈妈,看你便是司马府里有头脸的,辛苦你侍侯三小姐,今日我们将军府乔迁之喜,三小姐既过了来,便由我们服侍着,你们到各处走走看看,吃酒喝茶,快活快活便是。”

赵婆子看绿戟长着极美,不输于小姐们,又着一身上好的锦缎,定是府里说得上话的大丫头,便陪笑道:“姑娘过奖了,甚么有头脸,左不过是服侍人的,我们三小姐年纪轻,不经事,我们都是劳碌的命,二夫人吩咐,须让我们陪着,我等哪里敢偷懒?”

绿戟一听,便拉下脸来道:“照你这么说,只合了你们能服侍三小姐?咱们这些粗手笨脚的,便是没有资格服侍三小姐了?”

赵婆子一听,忙道:“这位姐姐可说笑了……”

“我可不会说笑,三小姐就交给我服侍着,在我们将军府里是咱们说了算,你若给脸,便随小丫头下去吃吃喝喝,你若真不给脸,你便自行回你司马府,咱们将军府也不欢迎你,三小姐要在我们府里过几日才放人!”

赵婆子一下碰了个不讲理的猛人,又伶牙俐齿的,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跟张婆子对望一眼,情知在他们府里,不若在司马,自然要听从安排,也便应了。

绿戟带着赵婆子一行走了,妍禧自觉空气都清闲了,一下便松下劲来,站也站不直了,直接一屁股坐到地上,把系在两只脚之间的绳子松下来,咬着牙丢到一边去。

石闵看那系脚绳,方知妍禧走路袅袅娜娜的原因,哈哈大笑道:“小喜儿,真想不到,终于有人治你了,你也有今日,可是老天报应你了?你不如跟我搬到我新将军府宅里,我让你好吃好住!”

妍禧听起来,句句是拍过来的巴掌,打在她早就薄下来的脸面上,她愤愤白了他一眼,站起身来,把脚下三层裙裾提起来,发足便跑。

石闵抱着手看她,只见她提着精致华丽的锦裙,跑得飞快,身上一起一落,不防头上戴的雪帽子掉下来,露出项上的脑袋,只长出一寸多长的短头发,又浓又黑,随风根根竖起,颇是古怪。

一只才长毛的大野猫!石闵又扬声大笑起来,妍禧跑了一半,听见那漫声长笑尾随而来,她心火滚滚而来,突然住了脚,转过身来,一双眼睛睁得滚圆,对着石闵怒目而视,石闵的笑声因她的突然回身怒视戛然而止。

妍禧只“哼——”了一声,就又提裙飞奔,不想锦裙鱼尾一角因刚才停步落下一小块儿,她一起步一脚直踩了上去,这锦裙是精工细作,本来便是限制女子仪态的,她这般一脚踩了过去,又着力跑得过猛,毫不含糊,一头正正摔了过去。

石闵站得有些远,看见了急跑两步,哪里赶得及,只好眼睁睁看她沉重着了地,是短头发小脑袋的正面先着的地。

石闵停脚等了一会,以为妍禧自己能站起来,但许久没了声响,便跑将过去,妍禧摔得实在是有些狼狈,正面一个大字,脸面没在走廊的石板,石闵忙上去把她翻了起来,原来是鼻子先着了地,鲜血从鼻子直漫过来,嘴巴又堵在地上,一时竟是闭了气。

[bookid==《斗天》]

第三十六章 密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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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okid==《天帝后羿传》]

石闵的心没来由一悸,伸手扶起妍禧,把她抱入怀中,见她脸色煞白,没有呼吸声,上身的衣襟齐整繁复,忙松开她的衣襟帮她顺气,又去掐她的人中,妍禧一时吃痛醒过来,终于可以呼吸了,但是鼻痛难当,又看石闵黑着脸就在眼前,心里涌上千般苦万般恨,直接放声大哭起来,那个冤屈呀,眼泪便如决口的洪水,滚滚而下源源不断。『雅*文*言*情*首*发』

石闵一时无措了,抱起她便飞跑起来,迎面碰到长随征儿,看见石闵飞奔而过,大声说:“大公子慢走,宫里来了人,有旨意要传!”

石闵未理会他,仍发足狂奔,一口气跑入妍蕴的房里,妍蕴和红钺在屋内正说着话等妍禧,远远便听到震天的哭声,红钺忙扶起妍蕴走出去看,只见石闵抱着个小人,那小人声音又尖又细,长声出短声进,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脸上的泪沾了血,糊得满面俱是血红,看着触目惊心。

红钺忙把人接过来一看,失声道:“我的娘,是妍禧姑娘!”

妍禧一看见红钺,哭声更是大了,无比可怜,无比委屈,无比悲痛……一屋的人七手八脚,解衣的解衣,抹血的抹血,擦脸的擦脸。

妍禧本来就觉得不好,但她只是撞伤了鼻子的血管,一时漫出血闭了气,痛是痛,也不能算十分痛,这回看多多人的爱护,原是五分的痛,现如今还有不得了势变成十二分的?直哭得死去活来,肚肠寸断!把她在司马府所受的全部通通哭出来,.

石闵初时还立着听她哭,听到后头,心慌意乱,一顿足就走了出去,正好他的长随征儿匆匆赶过来,一头是汗,也不及行礼便说:“刚才叫爷来着,爷跑得飞快,一会便没影了,大事!大事!宫里来了人,在暖阁候着,正等爷去了呢!”

石闵才醒起征儿是有叫他,便跟了征儿急步走到暖阁,一看来人,三十上下,蓄了小须,却不识得,那人先向石闵打了个千道:“陈尚贺喜忠勇将军不日得迁新的将军府,此乃皇上的隆恩呀!”

石闵一拱手,问道:“先生是宫里来的人么?我怎么看着眼生?”

那人低声道:“在下实乃襄国公之门下客陈尚,得了皇帝的口谕密旨,特地前来向石将军宣旨。”

石闵一听,连忙跪下听旨。襄国公程遐是当今皇帝的太傅,是当朝数一数二的人物,先皇石勒在世便随他征戎马上,出谋划策,为建立赵朝立下不世功勋,石勒去世前留下遗旨,封他为太傅辅佐新皇帝,新帝石弘年方十四岁,年龄尚小,性情又温和优柔,对这个太傅是言听计从,陈尚以门襄国公门下客的身份来宣口谕密旨,一定是极秘密、慎重之事。

陈尚踱着步说:“你听仔细了,皇上说:听说忠勇将军石闵作战勇猛,是不可多得的一员大将,故寡人赐给他原晋国一等公的府宅给他,只望他好好为国家效力,只不知他忠心如何?”

石闵叩头道:“石闵对皇上的忠心,日月可鉴!”

陈尚点点头,又说:“皇上又说:朕蒙先皇信赖,得继大统,然国家内外交困,朕时常忧心,现东北边境时有骚扰,联心甚忧,然举目朝中,竟无人可用,想举荐石闵为先锋大将军,领军讨东北燕贼,不知将军可堪大任?”

石闵一听,心内便翻滚成一腔沸水,但他面上不动一色,低头道:“但得皇上差遣,万死不辞,然闵年轻,资历浅,又没有甚么战功,领先锋大将军一职,只恐人心不服!况朝廷大将甚多,石虎、石堪……皆是以一敌万的名将!”

陈尚低声道:“皇上只问你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石闵把双手郑重举过头顶,一躬在地说:“闵为皇上效力,没有愿不愿意,只等皇上一声号令,闵当粉身碎骨以报皇恩!”

陈尚走上前来扶起石闵,两人坐下,再如此这般地交待一番,最后说:“将军只要按着我说的法子行事,领大将军一职便指日可待了!”

石闵向陈尚一揖在地说:“谨听先生教诲,先生深谋远虑,闵当依计行事!待马到功成,再拜谢先生。”

陈尚摆摆手道:“我今日来是掩人耳目,切记,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尚盼着将军建不世功勋!”

送走了陈尚,石闵独坐暖阁,心内计较了一番,正想回院里,将军府的管家回说:“中山王府遣了管家来,也送了份贺礼,那人说要单见大少爷,大少爷可愿见他一见?”

石闵挥挥手说:“有请。”

中山王府的管家一进来,向石闵打了个千,朗声说:“恭贺石闵将军乔迁之喜,王爷派小的来,是给将军送上薄礼以示庆贺!”说完便从袖笼里拿出一份单子来呈给石闵,石闵接过一看,是一张土地契约和农户户籍的单子,上面所写的土地的面积和农户的数量居然比皇帝赐给的还要多得多。

石闵不动声色,拿眼睛看着王府管家,王府管家说:“这是中山王爷给将军的贺礼,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石闵道:“别的礼物便罢了,这土地和农户都是王爷府里的,闵怎么敢收了!”

管家道:“王爷说了,石闵是从军之人,也不用跟石将军隐瞒,送这份礼给将军,自然是大有深意,今日且不明说了,但能得到将军一臂之助,若是我们将来王爷做大了,给的何止这些十倍百倍?”

石闵想:石虎所在的位置已是所有的王爷之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已是最高的位置,在朝里,除了襄国公能跟他比肩,他把握兵权,没有人再比得过他了,如果再想做大,那岂不是想……

他心下明白,面上却诚惶诚恐地把单子还给王爷管家道:“你回禀王爷,但有所用,必当效劳。只不过无功不受禄,现在手无寸功,不敢收了此单也!”

王府管家仍把单子递过去说:“王爷是器重将军,故拿了单子来,若将军不收下,便是瞧王爷不起,也不是跟王爷一条心的!”

石闵知道是不能再推辞了,便欢欢喜喜收下单子,道:“王爷以后有什么事,但凭差遣,闵无二话,定要报王爷之恩!你对王爷说:过几日定会登门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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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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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闵含了一脸的笑意,从暖阁走回了后院,红钺忙迎上去,问:“爷,宫里来人了?叫你去是什么事?”

石闵没答她,看看一身女装的湘歌儿站在红钺旁边,眼睛是肿的,他问:“湘歌儿,你跟你妹妹见面了?”

湘歌儿眼睛瞬间又红了,点头说:“谢谢爷,若不是爷把我寻了来,恐怕湘歌儿一辈子都见不到妹妹呢!我见妹妹活得好好的,.”

原来妍禧因鼻痛哭得不可开交,收都收不拢,哄也哄不住,只听红钺叫:“妍禧小姐先别忙着哭,你抬头看看这是谁?”

妍禧百忙之中抬起头来看,只见红钺身边站着个跟红钺差不多个头的女子,十六七岁,着黄衫子,身量苗条,面目清秀,眉眼颇动人,一时不知这是何人,茫然地看着她。

那人眼中含泪,叫了一句:“妹妹,是我,你不识得我了,我是你的湘哥哥!”

听声音很熟悉,的确是湘哥哥的声音,妍禧拿手抹抹眼睛的泪,仔细去看,仍然不能相信,她说:“你是个美貌女子,湘哥哥是个男子,你如何是我的湘哥哥?”

继而又一想,惊喜道:“我明白了,原来湘哥哥实是个女子,只是扮成男子而已!”

一个少女一个孩子,若是以真实身份去乞讨,不知道受到多少骚扰,若不扮成男孩子,怎么去去混世界?

妍禧跳起来,妍禧从出生到一睁开眼睛看见的就是湘哥哥,从上一次分开到现在一个多月,她历经了人间的悲欢,也受尽心灵的折磨,这回看到最亲近的人,又抱头一顿痛哭,妍蕴看妍禧与湘歌儿真情流露,也心酸不已。『雅*文*言*情*首*发』

“妹妹,爷真是个好人,他亲自派人去寻我,你在司马府,我盼了好久才得与你见面。”湘歌儿说。

“好人?”那厮脸黑面黑兼口黑腹黑的,竟还是好人,他把湘歌儿寻了来,指不定便是有什么阴谋诡计,妍禧“哼——”了一声,未答湘歌儿的话。

石闵听湘歌儿说起谢自己的话,笑道:“你谢我?只恐你妹妹她不识得好人心,还记恨着我呢!”

说罢便去看妍禧,只见妍禧已脱去三层的圭衣锦裙,仍穿着石闵小时候那件大红夹袄,正埋头吃着东西,她的头上没有戴雪帽,寸把长的毛发根根竖起,有些嚣张的意味,鼻子又红又肿,额头上还有淤肿,黑了一片,比起刚刚见面时的娴静淑雅,进退得度的大家闺秀模样,可就差得甚远了,虽然丑怪一些,但才是小喜儿原本的模样,看着便觉得可爱亲切。

妍禧一手握着一块羊肉,一手还抓着一个鸭头,左右开弓吃得正香,连眼睛都不及抬起来一下。

石闵脸上的笑意扩大,看看红钺,奇怪道:“不是在司马府做了一个月的小姐么?难道不是每日锦衣玉食的,怎么还饿得这般狠?”

红钺摇头叹道:“只听她说在司马府凡事都讲规矩,行走坐卧吃相都有规定,一桌的菜光是看的,进嘴里的只有两三口,这孩子每日都是三四层饱,刚才跟湘歌儿才相认完,一停了哭,就嚷着要吃的。已经吃了不少,再吃下去,我只怕她撑着了。”

“小喜儿是个大福星,她一来,宫里皇上……中山王爷便给我送了份大礼,明日就不让她回去了,到新府那边住个十天半个月的,等养胖了再回去罢!”

妍蕴抬头看石闵,笑道:“石虎舅舅送你什么了?”

石闵走过去,坐下来看着妍禧吃,然后说:“你家舅王爷好大手笔,拨了好大一块土地,还有上千农户给我,我方知你家舅王爷是大地主大财主呢,只恐怕连皇帝都有没他占的地多!”

“喔?如此……这听说我这舅王爷这并不是甚么大方之人,他平白送田地和农户给你,只怕是大有玄机吧?”妍蕴说道。

石闵点点头道:“中山王爷,先皇在时便是一员猛将,先皇曾许诺封他为太子,不想后来还是自己的儿子比侄儿亲……王爷心里定是不痛快!”

赵国的开国皇帝石勒是谒胡人,他从刘渊手上抢夺了政权,当时江山未稳,四方都有强敌抢着要做皇帝,只能东征西讨,石虎是石勒的侄儿,带兵打仗便如他的姓名,势如猛虎,锐不成挡,成了赵朝建国不可缺的大将军。

石虎立了赫赫战功,石勒曾经对众大臣们说:“朕的江山一半是石虎打下的,朕要封石虎做太子!”结果后来终究私心占了上锋,还是选择自己最亲近的亲生儿子石弘做太子,死后传位于石弘,封了石虎一个中山王。

“爷的意思是说舅王爷是不会久居人下的?他送礼是为了……”

“大概是要让我为他所用!他名目张胆给我送这么厚的礼,王爷的心思志向……恐怕不低呀!”石闵叹道

“那皇帝……”

“皇帝平白送给我这么好的府宅,前晋大将军住过的府宅,襄国城没几间府宅比得过,是为了甚么?夫人还不明白吗?夫人觉得我该如何是好?中山王爷和皇帝,闵要选哪一个才是?”

妍蕴缓缓道:“爷心里怎么想便怎么做,我一个妇道人家,帮不了爷拿主意!”

石闵看妍禧一手抓着羊肉,一手抓着一只鸭头,紧紧不放,左一口右一口吃得正欢,她吃得完全没有礼仪,那个袅袅娜娜、端庄淑雅的三小姐去哪里了?

石闵站起身子,伸手把放在妍禧最前面的一盘羊肉和一盘鸭肉取了过来,站起来提在手上,笑吟吟看着妍禧。

妍禧正吃得满心舒畅,冷不防有人过来捣鬼,与她为难,抢她食物。狗是最忠诚最可靠的,然你若平白从它口里夺食,即刻便翻脸不认人。

妍禧抬头一看,是让她摔得脸青鼻肿的黑口黑脸大姐夫石闵,不由恶从胆边升,扑过去要抢,石闵哪里会让她得手,退后几步,把食盘高高举起来问:“小喜儿,这一盘羊肉和一盘鸭肉,凭你选,你要哪一样?”

“那都是我的!”妍禧眼冒火睛,只要石闵出现了就没有个好,连吃的都跟她抢。

石闵又举高了一点道:“小喜儿,你错了,这是将军府,这些是我的!你只答我,若两样要你选,你选哪一样!”

“两样我都要!”妍禧怒得眼里滚出火星来。

石闵哈哈大笑,眼看着妍蕴说:“夫人,你听到没有,明明不是小喜儿的,小喜儿却说两样都要,皇上和中山王爷,我两样都要,小喜儿是大福星,她说的准没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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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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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闵把手上食盘交给红钺道:“不能再让她吃了,再吃她准要吐了。『雅*文*言*情*首*发』如何就能饿得这么狠!”

妍禧还要去抢,石闵竖起眉喝道:“站着别动,你一动便送你回司马府去!”

妍禧心里计较了一下,虽然眼前这厮脸黑心黑,毕竟还是留在此地更自在一些,识时务者为俊杰,她受了威胁,不得不站着不动,心里百般恼恨,拿眼睛向妍蕴求助,心道不知道姐姐在将军府作主了没有。

石闵看妍禧受了胁迫,居然原地站着没发疯,但小嘴鼓得可以塞下一张胡饼,小脸涨得通红,一双眼睛冒了火,射出一把把的箭,他心内大乐,春风沐面,他弯下腰,在她涨红的小脸上拧了一把,慢声调笑道:“小喜儿,你便求求我,让我留你在我们将军府里,我日日好吃好住供着你,可好?”

妍禧看石闵半张脸延着笑,笑意一直拉到脸颊,他是如此得意,如此狂妄,自己则装了一肚子气,这回又让他事事都占了先了,自己又败了,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妍禧强自忍了气,把左手上的羊肉大口吃了,又吃下右边手上的鸭肉,腹中舒服了,气竟慢慢顺下来了,她袅袅走前两步,向石闵略福了福,细声细气道:“大姐夫……”接着声细如蚊,“禧儿求求你……”

石闵看她服了软叫自己大姐夫,当下更得意了,后面的话没听清,他俯下身侧耳听,一边道:“小喜儿说什么?大声儿,没听着!”

妍禧看一张黑脸伸到跟前,她快如闪电,把两只油乎乎的手在石闵的黑脸上一抹一拧,然后后退一步大声说:“大姐夫,你脸太黑了!你便求求我,让我留在你们府里,我日日给你脸上抹油涂脂,保管你变成小白脸!”

石闵冷不防被妍禧抹了一脸的油,气极生怒,上前一步要捉妍禧:“不知规矩的野猫儿!我看不收了你!”

妍禧一闪身子,躲到妍蕴的身后,一屋子的人听石闵跟妍禧斗嘴儿斗得有趣,都偷偷抿嘴笑,红钺看石闵急了,忙拉着他道:“爷,你一个大人儿,莫跟姑娘急了呀,平日见你稳重大度,姑娘一来,你便变了个人似的,还跟小孩儿计较,让人看笑话!”

石闵抹抹脸上的油,气道:“你们都向着她,她她她——”

妍禧在妍蕴身后伸个头出,做了个鬼脸道:“她们都向着我,我我我——”

石闵一愣,突然站着不动,思量了片刻,叉手哈哈大笑道:“我明白了,以彼之道,还彼之身,以皇上之道,还中山王爷之身,将计就计,便可以柔刃有余,左右逢援了!好好好,小喜儿好!”

众人虽然听不懂石闵话里的意思,但看石闵一时气一时恼,一时又乐不可支,.

妍蕴笑毕,拉着妍禧的手,拿手帕给她抹去她手里的油,又看红钺正唤人进来,服侍石闵擦洗脸上的油,她的心似有所动,呆呆看着妍禧,问她:“妹妹,你留在我们府里?可好?”

妍禧看了一眼石闵,小嘴一撅道:“不好!”

当晚,湘歌儿跟妍禧一房叙旧,湘歌儿问她:“妹妹,你是如何进的司马府?”

妍禧便把进司马府的过程说了一遍。

湘歌儿思索片刻问道:“妹妹可知晓为什么那偏偏选中你到司马府里当三小姐?”

妍禧茫然摇摇头,她岁数小,只想着有肉吃便成,哪里想到中间很多曲折,湘歌儿又问:“那司马府的老爷叫甚么名儿?”

“司马府老爷叫李农。”

“李农……李农……这名儿不熟悉,司马府老爷……为什么要留你……”湘歌儿频着眉,喃喃道。

“湘哥哥,啊,不,湘姐姐。”妍禧又问,“我在司马府不好么?”

湘歌儿便道:“好是好,不至于四处漂泊了,饱一顿饿一顿地受罪,只是妹妹,如今你一人在那边,小心做人就是了,你若是能来将军府就好了,我看将军是极好!”

妍禧脸一翻,道:“他哪里好?”

湘歌儿笑,拧了她一下道:“他若不好,你如何便能如此放肆?你想想,你在司马府能这般么?你可敢抹司马府老爷一脸的油?”

“他他他……常戏弄于我!他便是以前村东前那个戏耍你的二赖子!”

“那不一样!”湘歌儿摸摸妍禧的脸,呆呆地道:“八年来,妹妹跟着我受苦了,妹妹原本就应该是锦衣玉食的,你着了一身小姐的衣服便是小姐了,妹妹跟小姐长得真像。”

妍禧问:“什么小姐小姐,我跟哪一个小姐长得像?”

湘歌儿听妍禧问,清醒过来,强笑说:“姐姐是说:你穿了小姐的衣服,就像小姐的模样了!”

妍禧道:“为这一身小姐衣服,学了不知道多少规矩,日子过得不自在,常常有人管手束脚,司马府的夫人们又常吵架儿!”

“这世间便是这样,得到一样儿,便失去一样儿,只是,小姐失去了太多了,要怎么讨回来呢?”湘歌儿叹气道。

妍禧听得糊里糊涂的,头一歪就睡了过去。

妍蕴坐在西厢房里,石闵亦在,妍蕴看石闵心情颇愉快,便问:“明儿迁到新府去住,爷真的要留下妍禧住几天?她如今是父亲的心尖儿,请她过来住一晚已是很难,我母亲把半辈子的脸都贴进去了,还不知道父亲答不答应。”

石闵一笑:“为难夫人了,这禧儿是个福星,我想留她几天,还望她带些喜气。目前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夫人办,夫人可否成全我?”

妍蕴叹道:“都是夫妻了,说甚么成全不成全,蕴能为夫君尽一分力深觉得荣幸,说明蕴于夫君来说,还是有可用之处!”

石闵从袖笼里取出一张单子来,递给妍蕴道:“这是皇帝赐给的田地和农户,你拿去孝敬你的父亲,你……”

石闵一五一十把陈尚所说的说与妍蕴听,然后说:“若你父亲答应了,你便一并把妍禧多住几天之事跟他说了,你父亲定会答应。”

妍蕴点点头,问道:“领镇北大将军一职,对夫君很重要,是么?”

石闵松开妍蕴的手,站起来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月亮,他的神情变得肃穆而冷淡,他缓缓地说:“我是有一个很大的愿望……大将军一职,只是达成我这个大愿望的一个重要部分。”

妍蕴也站起身来,她摇摇晃晃地挪着步子,石闵上前扶她走到窗前,妍蕴叹道:“只要蕴能陪着夫君看月亮,有一天便是一天,蕴也无比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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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贴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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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okid==《玄阴大陆之二十四史》]

第二日,是正式迁府的吉日,早之前,新的将军府宅一应器物在大夫人严氏的调适指挥之下,早已搬好了,只等择好吉日,石闵院里的人一并住进去就是了,忠勇将军府第比较大,又新添了不少丫头仆从,红钺和绿戟算是院里的老人了,大权在握,自然比别人都忙一些。『雅*文*言*情*首*发』

清晨太阳一出,府里就先派了两辆华篷大车,把妍禧、妍蕴并三四个大丫头运到新府里,石闵骑着高头大马先过去,在新府里等候。

一下车驾,妍禧看到新将军府两头大石狮子,竟比她高出两个有余,不由地咋舌道:“这么大的石狮子?这么大的府门?”

大丫头青鸾取来事先备好的大红帛巾,递给妍禧,妍禧便把大红帛由系在石狮子上和府门上,这叫“贴福”。一般新搬的府宅,都会叫有年龄的,五代同堂的老人来“贴福”,但石闵指了要妍禧贴,只说她是大吉大利福星下凡。

府门一打开,露出高百丈的观楼,妍禧又叫道:“这么大的殿院,这么高的观楼?”

早候在门边的几个仆女抬着辇轿过来,石闵道:“将军府太大了,要走完费不少脚力,你们便坐着辇轿一路去好了。”

妍禧一看自己的辇轿,跟妍蕴的差不多,只不过妍蕴的辇轿前竖着的是一个红色的玉如意络子,而她的则是葱绿色的络子,迎风张扬。妍蕴记起自己第一次坐辇轿时,妍禧闹过要这样的辇轿,石闵只说没有,.

她的心一动,看向石闵,看他的右半边脸仍是冷冷的,但他的左半嘴边含着笑,延了几分笑意,正看妍禧欢天喜地地爬上辇轿,妍禧拿着轿前葱绿色的络子一抛,大声说:“驾驾,起轿,起轿!”

先是乘着辇轿到了殿院贴了福,再沿着长长的回廊到各个小院去,妍禧只坐了一会,便觉得得不耐烦了,直嚷着要下轿行动。她下了轿,没得闲着,四处奔跑,廊下种的四季花木,堆砌如真的假山,不时现出的一两株竹叶,大红的花色,都喜得她叫嚷一番,渐渐地走得见了汗,她便把头上的雪帽摘下来,露出一寸长的浓发,随着她的跑动一会偏了左,一会偏了右,又穿着石闵小时候的短袄,极似一个小子,又看她鼻头处又红又肿,额头也是又肿又黑,活脱脱一只上窜下跳的野猫。

妍禧走得极快,丫头们都跟不上,妍蕴的辇轿更是跟不上了,只有石闵大步跟上了她,长廊尽处,传来一阵欢呼,原来是一方看不到边的莲塘,荷叶田田,随风摇曳,间或一两朵念苞欲放的荷花亭亭其间,荷塘中间点缀着红柱绿瓦的四角翘檐小亭、芳阁,好一处旖旎的风光。

妍禧满心欢喜,在回栏曲径中间奔跑,自己跟自己捉迷藏,又不过瘾,把身子掩在荷叶中,大声叫:“大姐夫,我在哪里?”

她那声“大姐夫,我在哪里——”随着风荡过来,听在石闵的耳里,很是受用,他起了孩子心性,眼睛四处张望,看见一角翠绿色的衣纹来,就大声说:“我若找着你,你便如何?”

妍禧是小孩子儿,哪有不喜欢玩儿的,站起来道:“你回过身闭目去,数十下便来找我,若数一百下找着了,便随你罚我,若找不着,那便随我罚你!”

石闵听言回身闭目数了十下,回身过来,荷叶静寂,随风摇晃,一池的清香,却找不见妍禧的踪影,石闵开始数数儿,向着荷塘对面跑去,那里有一个芳阁,芳阁正面有个门匾,上面写着芳禧阁,石闵跨步进去,里面竟是镂了空的亭子,四面是曲栏,中间两条栏中间一横一竖过来,荷叶荷花在中间探出头来。

石闵笑了,向芳阁中间走去,又是一条曲廊,连着一间院子,院子里竟也引了荷花池,石闵引颈一看,一方一人多高的大肚荷瓶下露了一角翠绿,便走过去,叉手笑道:“小猫儿,看你便能走到天边去?”

妍禧在规定的数内让石闵找着,很是懊恼,心下战战,不知道石闵要罚自己什么,只怕这脸黑腹黑之人,想什么古怪法子报自己抹脸之仇。

石闵却在院中四下张望,问她:“小喜儿,这个芳阁小院,你可喜欢?”

妍禧确是很喜欢,故而才跑了来躲,她只好说:“喜欢!”

石闵踱到池边的一方石桌上道:“喜欢便好,我便把这院给了你,如何?”

妍禧喜上眉梢,一张脸填满笑意凑过去道:“谢谢大姐夫!大姐夫果然好人!”

石闵伸手在她脸上拧了一把道:“这院给你了,你便是我府里人了,从今往后,你再不能应别人家了!”

“好好好!”妍禧满心欢喜,未曾多想,看池里一株荷花开了半边,粉红可人,探手去摘,不防身子一轻,她的身子被石闵提起来,四肢被石闵捉住了,妍禧看见一池清水便在眼前,几乎要没入水里,吓得哇哇直叫。

只听石闵在上面说:“你是应下了,可不能反悔了,你若是反悔了,我便把你丢进池子里喂王八!”

“应下了应下了,我不要喂王八,快放我下来!大姐夫!”后面的一句“大姐夫”满是软语求祈。

突然身子又一轻,这回头还在头顶上,脚却晃到石闵的胸前,原来石闵把妍禧架在肩膀上,妍禧一下便高高在上,咯咯直笑,石闵架着她,走到芳阁的门匾下,伸手拿出一条大红帛巾,递给妍禧道:“把这个缚上去,这院就是你的了!没人跟你抢了!”

妍禧接过大红帛巾一看,上面写着两个字“妍禧”

妍禧不知道石闵什么时候写好的帛巾,她人又在石闵的头顶,生怕石闵会把她抛下来喂王八,忙把帛巾缚上去,石闵又走了几步,下面正正好就是荷叶深池子,石闵一字一句说:“小喜儿,这院是你的了,你也应下了再不能应了别人,你还欠我一个罚,你可记下了!”

妍禧被人胁迫,哪有不应的,忙说:“好好好,大姐夫,我应下了,我还欠你一个罚,你快放我下来。”

说话间,妍蕴的辇轿已经跟上来了,看石闵把妍禧举过头顶,妍蕴笑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妍禧一张脸差点扭成王八,带着哭音道:“姐姐,你快叫大姐夫放我下来,大姐夫说要丢我下池子里喂王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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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举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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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okid==《盗墓天下》]

妍蕴看着丫头们笑:“看看,这两人在一起便不消停!爷,你饶了禧儿,放她下来罢,别吓她了!”

石闵手一翻,把妍禧翻下地来,他抱手笑说:“你可记得你应下的!若不记得,便让这荷池里的王八来告诉你!”又看着妍蕴笑道,“这芳禧阁院以后便是妍禧的了!”

妍蕴顺着他的手指看去,见这阁子的牌匾上写着三个字:芳禧阁,这三个字下面缚着一条帛巾,帛巾上龙飞凤舞写着“妍禧”.

帛巾上的“妍禧”二字是何时写上去的?妍蕴竟不知道,她点点头,微微叹了一口气。

于是一行人又继续向前,在芳禧阁的不远便是石闵给自己选好的院子,草木葱茏,院里设了东厢房和西厢房,中间还有一间大厢房,说是给妍禧所居。妍蕴自己也有一个院子,同样设了几间厢房,石闵笑道:“如此这般,想到哪个院住便到哪个院住。”

一切都分派好,也都贴了福,陆陆继继,一车一车的丫头仆妇被接到新府里。下午,石闵向父亲石良辞行,石良尤在病中,没叫石闵入房中,只叫人嘱说到了新将军府要好自为之,不要忘记自己的祖宗云云,石闵还到母亲的偏院辞行,石闵的母亲连偏院的门都没打开,直接叫芳姨出来,送过来一方玉如意就罢了。

这样折腾到傍晚,才安顿下来。

傍晚时分,有小丫头回说赵婆子要来接人,红钺说:“你告诉她,我们夫人要留小姐住几日,让她们先行回司马府,叫绿戟给跟的人每人几两银子使!”

丫头应了,过了一会又转回来道:“赵婆子她们不肯走,都哭丧了脸,说若是小姐回不了司马府,她这把老骨头算是没了,.”

红钺想了一下,就跟着丫头去看赵婆子,看见两个婆子跪在地上痛哭流涕,便道:“两位妈妈也是司马府里有脸面的人,如何跪着哭,如此叫下面的人看了成什么体统?”

赵婆子抬头看红钺的服色和发式,俱是一等的,心道这人如果不是府里高级的管事,便是将军亲近的人了,她便抹着泪道:“二夫人千交待万交待,等入了黑,便把小姐接回去,你是不知道,这三小姐是我们司马府老爷的一心尖儿,隔三差五的便来瞧着小姐,小姐不回去,我们项上的脑袋还要不要?”

红钺一时也没了主意,妍禧是司马府的人,这样强留下来毕竟不是办法,便去回了妍蕴,妍蕴出了一回神,悠悠问红钺:“红钺,昨日爷对妍禧说了句:你便留到我们府里,你觉得……爷说的是玩笑话还是……”

红钺拿眼睛看着妍蕴,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她沉思片刻,便道:“按说我们爷的脾气,是从不说玩笑话的,一是一,二便是二了!”

“那……你觉得咱们爷要留着妍禧,是想……”妍蕴看着红钺。

红钺明白妍蕴的意思了,她叹道:“爷是什么心思,我们做下人的如何能知晓?但如我所知,爷小时候的境遇颇似妍禧姑娘,他十岁以前,是跟着先皇,先皇待他,就如奴隶,没一顿饱饭,还受尽了侮辱,爷小时候苦呀……红钺思量着,爷看到妍禧小姐这般模样,便想起自己小时候受的苦,起了怜悯之心,故而要把妍禧小姐接到府里来。”

妍蕴点点头,怔了神,突然道:“可我怎么觉得爷对妍禧……”便不再说话,她把手伸出来,红钺忙扶住她,妍蕴开始走动,她的脚越发不利索了,妍蕴苦笑道:“太医说我的脚疾会越来越严重,红钺,若是有一天,我走不动了……”

“夫人,不会的,就算有那一天,我们爷也会待你如初。”红钺忙安慰道。

妍蕴苦笑着摇摇头,说:“你叫人备了轿子,我回司马府一趟。”

妍蕴坐着辇轿,来到赵婆子跟前,赵婆子是司马府的老人,自然知道这是大小姐,忙敛了泪,跟在她的后面。

妍蕴并没有直接回家,守在李农下朝回家的路上,等了不久,李农的轿子走近,便叫人扶着侯在旁边,李农看见自己出了阁的大女儿妍蕴竟守在路边,忙叫人扶着上了他的大轿子。

妍蕴道:“父亲,这两日将军府乔迁之喜,我叫妍禧妹妹到新府里冲冲喜气,没料我府里果然有了一道喜事,父亲可知道是什么喜事?”

李农笑道:“蕴儿出了嫁还顽皮着,专拿些古怪的问题刁难你老父,我如何能猜着是什么喜事?”

“中山王爷遣人到爷那里,送了一张单子,足足送了一千亩的田地还有农户,父亲,你觉得中山王此举是为何?”

李农故作惊异道:“喔,这是何故?”

“中山王之心……父亲,我们的赵国大概要乱了,蕴儿希望父亲能有些心理准备。”

李农沉默了一下,问道:“蕴儿,不知道你的夫君作何打算?”

妍蕴道:“一只老虎跟一对羊,父亲以为谁会占了先机呢?”

李农点点头道:“蕴儿如何就想起跟为父的说这一些话?”

妍蕴道:“蕴儿听说东北边关并不平静,燕国屡屡向赵国挑畔,但赵国新君微弱,又忌惮老臣,到如今还不肯出兵,我想父亲以司马一职,可否向皇帝举荐我夫君前去东北御敌,以展我赵国的神威?”

李农低头一想,便明白过来了,他道:“好,我明日便奏明圣上,封石闵为镇国大将军,领兵四十万去攻打燕国。”

妍蕴喜道:“父亲此举若成功,我夫君军权在手,便是立住脚跟,不管哪一个人做皇帝,我们将军府和司马府都会屹立不倒!”

李农看看妍蕴,叹道:“蕴儿若是个男子,定能指挥四方,气吞山河,这石室的江山,指不定就在你手里了。”

妍蕴抿嘴一笑道:“女儿没有那气魄,这些是夫君教我说的,我只求保全两家。父亲,若是成功,夫君不日便要到战场去,女儿向你借个人,以保佑我的夫君能得胜归来!”

“你要借什么人?”李农问。

“妍禧第一日进司马府,便四喜临门,昨日一到将军府,便收到中山王爷的礼,妍禧是福星耳,故我夫君说留妍禧几日借借她的福气,等镇国大将军一事定了,就送妍禧回司马府。”

“妍禧?”李农沉默了。

妍蕴从笼袖摸出一张单子道:“夫君说他若常年在外打仗,这些农庄和农户没法打理,便送与父亲罢。”

李农推辞道:“这是你们府里的农庄和农户,为父怎好收了?”

妍蕴把单子又递过去,道:“夫君若是出征,我一个妇道人家哪里打理得过来,就当父亲帮忙打理着。”

李农不动声色,把单子接过来道:“就让妍禧在你们新府里住几天罢,你对石闵说:明日为父定竭力推荐,叫他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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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思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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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okid==《天道疑云》]完本极有内涵

同一时间,石闵驾马来到中山王爷府,竟是一所简陋的汉式大院,连正中的殿院都没有,只有一所小的堂厅,比起自己新将军府来,差之十万八千里,哪里像是一个王爷的府宅,石闵心内暗暗点头,中山王爷他越是不显山不露水,就越是存了心地一鸣惊人,赵国之祸不久矣!

石虎在一间小偏房接待石闵,那偏房推满了各色兵器,连个案桌都没有,石闵一看到石虎,忙单膝跪下道:“王爷,你是要折杀石闵么?原应是小的来孝敬您,您怎么还遣人送这么一笔礼单到我那里,闵如何受得起?”说罢,忙把石虎的礼单取出来送上去,原来石闵叫妍?送去给李农的,是皇帝赏赐的农庄和农户。『雅*文*言*情*首*发』

石虎一看石闵,墨黑的脸上堆了笑意,忙把他扶起来,抚须哈哈大笑:“石大将军,客气了,你如何便受不起?”

“无功不受禄,石闵早就思慕王爷,不说别的,王爷有什么差遣,但凭一句话,闵定当效力!”石闵恭敬地回答。

石虎浓须大眉,鼻阔口宽,他哈哈大笑,拍着石闵的肩膀道:“果然是忠勇将军,爽快之人,某很是欣赏!”

石闵道:“王爷为我朝立下汗马功劳,不世功勋,这赵朝若没有了王爷……闵早就仰慕王爷之威,我等蒙先皇恩,虽改为石姓,但实是外臣,闵早想找棵大树好乘凉,本自早就该到王爷府里拜访,但又怕王爷瞧不上,所以迟疑着未有行动。今日方来,还望王爷恕罪!”

石虎叹道:“我哪里是好大一棵树,空占着王爷之位……我便是被逼得也快没有容身之处了,但想得到石将军的支持!”

“王爷若有吩咐,闵自当拼死效力,只是不知王爷是何打算?”

石虎叹道:“我原是掌握了襄国城大半兵力,但皇帝对某不信任,前段时间就把我大将军一职给了石恢那小子,我是一个只会大架的粗人,给了一个搬文弄墨的闲职于我,实是明升暗降,我做这个吃闲饭的王爷有什么用,大家都知道我是粗人,最擅长的便是打战带兵,这样抢夺我的兵权,某的死期来了!”

石闵安慰他:“王爷不要着急,虽然把兵权拿了去,但是大多部将一心向着王爷,王爷振臂一呼,.”

“此事需从长而议,某应该怎么做才保不虞?”石虎问道。

“自古以来,边境是国之大重,听闻听来燕国对我赵国富庶之地虎视眈眈,石恢所领的部队驻守襄城按兵不动,意在保存实力,王爷只需派一心腹,领兵到边境,收复失地,击敌于千里,建立奇功,皇上定会嘉奖,只要把边境要地掌握在手,襄城有异动,便可互为呼应,主动权仍掌握在王爷的手上!”

石虎一听大惊,忙道:“闵真奇才也,此计若成,天下竟在我的囊中,也是不知何人堪此重任,不知闵有何建议?”

闵道:“王爷要镇守襄国城,建成侯是王爷一母所生的兄弟,对王爷忠心耿耿,可堪重任!”

石虎摆手道:“不可,此人有勇无谋,不会变通,不足以成事。

石闵又道:“忠阳侯石堪是王爷的亲生儿子……”

“此儿倒是有些计谋,但过于年轻气盛……”

石闵道:“忠阳侯虽年轻气盛些,但可以借此机会锻炼一下。”

石虎盯着闵道:“某看闵可以一用,某举闵做镇国大将军,如何?”

石闵大惊道:“万万不可,闵还年轻,未有战功,资历太浅,如何能当此大任?”

石虎把他扶起来道:“闵虽然年轻,但胸有丘陵,不但勇猛,又有计谋,明天我会奏请皇上,封你为镇国大将军,命你领兵出征!”

石闵跪倒在地,眼里含了泪光道:“闵仍外臣,得王爷如此看重,当效死为王爷,从今往后,王爷便如闵再生父母,王爷若不嫌弃,便受石闵一拜!”

石虎哈哈大笑道:“好好好,吾儿可教也,闵儿,你这是应了某?明日便举荐你做镇国大将军!”

石闵忙道:“不可,王爷你应当……”石闵便如此这般,把陈尚所说的计谋说了一遍。

石虎大喜:“闵儿果然计谋出众,若大事成了,定予以重任!”

石闵告辞出了府,步子迈得又急又快,跨上马飞奔回忠勇府,在将军府门口正好碰到妍蕴的轿子,妍蕴的帘子一动,对着石闵一笑,微微点点头。

石闵大喜,跃下马跑到轿前,伸手抱起妍蕴向府内走去,妍蕴急道:“将军,下人们都看着呢,你便让我下来罢。”

石闵大笑道:“我是爷,抱自己的夫人,谁敢笑我,蕴儿助我完成一件大事,这是奖励蕴儿!就让闵对你尽尽心罢!”

一路抱着妍蕴回了石闵的院里,妍禧在自己的厢房睡过去了,妍蕴突然道:“爷,你昨日说要留禧儿在我们府里,你果真是这般想的,你留着芳禧院给妍禧,……夫君的心里是作何打算?”

石闵淡淡道:“如若没有变化,闵大概不久便要出征了,若留着妍禧陪你,你便也不寂寞了,我看小喜儿在司马府过得也不甚开心,这么小的孩子,估计也是几位夫人的棋子罢?她要如何应付?”

妍蕴道:“妍禧是可以陪伴我,但她毕竟是司马府的人,没有特殊因由,司马府如何肯把妍禧长期送过来陪伴蕴?蕴更希望有一位至亲的骨肉相陪,但请爷赐我们一个孩子,爷若不在,长日寂寂,有个孩子相伴,也是好的!”

石闵一听,竟是妍蕴主动要邀自己与之欢好之意,他握住妍蕴的手,笑道:“夫人可是想通了,从那一夜,你便没让我……”说罢便伸手过去要抱妍蕴。

妍蕴推开他的手道:“爷,妍蕴对爷的思慕之心,只盼着日日陪伴,侍寝……是有心无力了,妍蕴的脚疾越来越重,现如今是寸步难行了,多少大夫来看了,此是我在娘胎便带出来的先天之疾,无可救药,我原也想再不出嫁,这一生便罢了,但未料三年前见到爷一面,便把爷记在心上,我原想,若能多看一眼爷,说上几句话,此生也就足矣……”

石闵一愣,妍蕴平日谨言慎行,他每天到她的房里,陪她坐下说话,谈一下家头事务,看看她做的刺绣,偶尔论一下朝庭风云,妍蕴是皇亲,跟着她的母亲承平公主,见识不少,也能论出些门道来,但时辰一到,妍蕴便请他出门,再也没给机会他亲近,她亦绝少谈自己,今晚突然又跟他说起这些,倒出了他的意外。

“爷在外头,是咤叱天下的将军,在府里,虽然言语少些,但对我们女眷从不假以颜色,爷重视亲情,对妍蕴是极好的,让妍蕴感觉没有嫁错了人,妍蕴只想问一句:当初你父亲遣人向我父亲求婚,我听说是你,吓得心头怦怦直跳,爷是少年英雄,人之龙凤,妍蕴有脚疾,你父亲还有夫君不可能不知道,当时说亲的也是如实告知,妍蕴是一万个愿意,嫁给你,圆蕴的心愿,日日见着你,只是妍蕴想知道,你的父亲为什么会遣人向我父亲求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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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吉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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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闵伸出手来,抚抚妍蕴浓密的黑发,把她拉近,轻轻抱她入怀,没有回答妍蕴的话,两个人静静地抱着,时间仿佛静止了。『雅*文*言*情*首*发』

妍蕴的眼泪盈了眼眶,轻轻道:“如此感觉,真是幸福,便是明日就死了,也无憾这一生了。”

石闵温和地说:“蕴儿,好好的,快别说生呀死呀的话。”

妍蕴的眼泪滑下来道:“其实你便不说,我也知道,你娶的不是我李妍蕴,你娶的是我们整个司马家和半个承平公主的人脉关系!”

石闵的身子一僵,两个人相拥的姿势便有些奇怪的,妍蕴贪恋宽厚怀抱的温暖,更深地埋首进去,轻轻说:“爷,你不要生气,我把残酷的事实说出来,妍蕴并不会责怪你,妍蕴甚至很感谢老天眷顾,让我投身在我母亲承平公主的腹中,能够以这样的身份亲近你,妍蕴一直都不后悔。”

石闵伸手摸摸妍蕴的头发,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妍蕴又说:“蕴身有疾,无力服侍爷,不能使爷得享天伦,这两日我在想,若妍禧是个大女孩儿,我便做主让她做了你的妻,但她只有八岁,还是个孩儿,什么都不懂,便是要了她,也要等上好几年才能行妻道,我看红钺自小跟着爷,与爷知根知底的,爷也喜欢她,她与我也相合,红钺长得极好,性情又温厚,底下人没有不服的,她今年二十,一直未嫁,到底为何?就是为了爷,爷不是木头人,如何不知晓?爷便收了她罢,我不会亏待了她的。”

石闵拿眼睛看妍蕴,说:“咱们才新婚一个月,我既是娶了你,不负你就是了,快别说这些。『雅*文*言*情*首*发』妍禧……我对妍禧……”

这时门一动,妍禧光着脚站在门外,揉着眼睛,看见石闵和妍蕴亲密地挨在一起,也不客气,径直走过去,推了石闵一把,挨着妍蕴一边坐下靠着便睡,只几下便入了梦香。她的鼻子因摔着又红又肿,隔了一天,整张脸都跟着肿了半边,看上去便如一个极肥胖的娃娃。

妍蕴笑道:“这孩子,过来还光着脚,看别冻着了。”

石闵一伸手把锦被拖过来,把妍蕴和妍禧一起包住,他张手合抱着被子,把一大一小两个女人抱入怀里。

妍蕴抬头看他,等石闵把话说完,石闵叹了一口气:“小喜儿还是个孩子,我看到她,便想起自己小时候,一直到九岁,才被父亲从先皇的宫里要回来,我在宫里被人百般欺压,没有顿饱饭吃,境况跟她是一样的,故而不忍看她……”

妍蕴被锦被团团拥着,眼皮子开始沉重起来,她挨过去,轻声道:“红钺的事,我便做主了,正好小喜儿也在,明日便趁着入府的新日子,便来个二喜临门吧?”说完便睡过去。石闵一手抱着一床锦被,里面是两个女孩儿,俱一色那般清丽动人,他叹了一口气,把两姐妹放倒床上,给她们盖好锦被,便出了门。

他走回自己的东厢房里,长随征儿看他回来,上前帮他脱下长袍,两个小厮搬进来一个大木桶,里面是冷水,征儿拿了个篮子,里面是冰块,全部倒进水里,看看石闵道:“爷每日拿冰水泡身子,几乎从没间断,就连这新婚时期也是如此,爷对自身太苛刻了。”

石闵手一挥,征儿只好出门去,石闵凝神运气,光着身子走入满是冰水的木桶中,他的嘴唇冻得发紫发黑,但他强自忍受着,坚持到冰水变成温水,他从木桶里走出来,又在院里练了一下拳脚,便去睡下,院里静悄悄的。

第二日,石闵新婚一个月余,今日起开始参加早朝,他一早便起了身,绿戟和红钺亲自来,给他换好了黑色朝服,妍禧睡在妍蕴的房中,她尤在梦中,被妍蕴叫醒,半睡半梦中,东倒西歪,被红钺推到石闵跟前。

石闵看她两只眼睛半睁半闭,头发乱成鸡窝一般,鼻子尤还红肿但脸色红润,就伸手去在她脸上一拧,妍禧脸上吃痛,一激灵清醒过来,忙说:“赵妈妈,赵妈妈,这就起,这就起!”

等看清眼前人是石闵,眼睛竖起来想发作,红钺忙拉住她笑:“姑娘若又生气,便唤赵妈妈来!”

妍禧忙拉着红钺的手笑道:“红钺姐姐最是厚道之人,也爱开起玩笑来!”

红钺说:“你快对大姐夫说句话,只说:祝大姐夫心想事成,万事如意!”

妍禧眼睛一翻,红钺对小殳吩咐说:“快去,找那赵妈妈过来!”

“大姐夫心想事成,万事如意!”妍禧飞快说,嘴巴却是对着红钺。

红钺把她的身子拧向石闵,妍禧看石闵头上戴了个朝天冠,正儿八经地穿着朝服,高高在上俯看她,妍禧忍着气,笑道:“大姐夫这是去哪里?着一身衣冠,有个词叫什么来,衣冠……”

白须子的老师傅在教妍禧和妍祺识字时,有时说起前朝故事,有回说起司马氏逼皇帝太甚,就说:“司马氏着堂堂衣冠,在朝堂上拜皇帝,却生了异心,做出禽兽一般的事来,正正是衣冠禽兽耳,也是那皇帝自取,那皇帝的老儿,不也是这般着堂堂衣冠,逼皇帝退了位,做出禽兽事来?这叫一报还一报,可见谁是衣冠,谁是禽兽,谁分得清呢?”

白须子老师傅是喃喃自语,妍禧妍禧甚是半大的小孩子,哪里知道什么前朝故事,曹丕如何逼退汉帝,司马炎如何又逼退魏帝之事,于她们及不上窗外的风,一过耳便没有了,便妍禧记得着了衣冠的人,也会做下禽兽之事这一句,看石闵衣冠楚楚,便现学现买,也做泄愤之用。

不料,石闵伸手在妍禧脸上又拧了一把说:“小喜儿说得对,我是着了一身衣冠,只不过你便是长了两只爪子,牙尖舌利的野猫儿,禽兽不就是你么?”

众人大笑,妍禧吃了亏,咬着牙不说话,石闵又延了三份笑意,好脾气道:“野猫儿,收了你的猫爪,你切莫忘记了,你还欠我个罚,罚你什么好呢?”

“祝大姐夫心想事成,万事如意!”妍禧飞快地说,脸上爬满笑,又道,“大姐夫定能升官发财,好事连连!”这些都是跟财主老爷们时常说的话,说得顺口了,便一口气说出来!

石闵听了甚是满意,道:“借小喜儿吉言,我若心想事成了,你要什么便给你什么!”说毕哈哈大笑,准备上朝去了。

羯人的赵国建都在襄国城,石勒于襄国城内修建建德宫,历时十八年,石勒引达活泉水周流城内,城开四门,豪华无比。

石勒是羯人,称皇帝又称单于,故所建皇宫即有汉式恢宏大气,又有羯人的粗旷豪放,石闵从正阳门骑马进去,便有皇宫侍从上前牵了马,正阳门侧边是高大无比的单于台,是皇帝祭天所用。

石闵在单于台下立了一会,抬头看去,单于台高达十丈,遮阳敝日,把所有一切汉式宫殿都压在底下,石闵沿着台阶一路向上走,爬上建德殿,单于台那高高在上的威压一直尾随着他。

第四十一章 事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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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okid==《天赐神运》]

石闵跨上到最高一级台阶,再回身看时,甫时阳光已现,洒落下来,石闵沐着阳光,直视单于台,.

大殿很开阔,仍是汉式大殿,朝官们纷纷而来,着各色各样的朝服,有汉式的,有羯式的,石闵看见李农,向他做了个长揖,李农不语,向他点点头。

宦人一声唱喏,早朝开始,赵文帝石弘着宽衣广袖,坐于龙椅之上,他是石勒最小的儿子,年方十四,乃石勒建立赵朝后所生的孩子,他不同于他那些五大三粗的哥哥或叔叔们,长得清秀文雅,颇通汉学,师傅是汉人程遐,自幼有孝行,恭谨谦虚自守操节,喜欢作诗赋,故他所亲近之人皆具儒者品德操行的人。

石勒称帝后,为立谁为太子费了一番思量,他十分喜爱石弘,又觉得石弘过于文雅,恐他驾驭不了这些如狼似虎的叔叔哥哥们。

一日,石勒对程遐说:“朕喜爱小儿弘,然弘过于和悦安静,不似将门子弟。”

程遐回说:“汉高祖凭着马上的战功夺取天下,汉文帝以清静无为而守成,圣人之后,一定是凶暴之人不再作恶的朝代,这是上天的安排。”石勒非常高兴,于是立石弘为太子,程遐为太子少傅。

赵文帝石弘坐在丹陛之上,透过珠帘看上朝的文武百官们,他的太傅程遐为文官之首,着黑朝汉服居于左侧,右侧则是他的堂兄中山王石虎,比石弘大整整三十岁。

石虎腰圆膀组,着一身窄袖大袍,一脸横肉,眉目挂在眼角上,这赵国的江山大半都是他领兵打下来的,石虎从来不怕居功自傲,在朝廷上常气势压人,他的儿子、门生众多,又把握各地军权,文帝内心十分惊惧这位堂兄中山王,每日硬着头皮上朝,看到石虎那张横脸,每每如履薄冰,心口战战。『雅*文*言*情*首*发』

尚书郭殷上前奏道:“边境奏报,燕国欺人太甚,已攻打下营口城,正日夜奔袭,准备直取幽州,幽州乃我赵国之门户,若门户大开了,襄国城危矣,赵国危矣,还望皇上早拿主意,派出一位有威望的镇国大将军领军退敌,以安定军心、民心。”

赵文帝石弘看了看程遐,又看看石虎道:“众位爱卿议一议,此镇国大将军由何人担当为是?”

彭城王石遵昂然出列道:“石遵愿为皇上分忧,愿意领兵四十万兵马,誓把燕国那伙贼人赶回老家去。”

赵文帝石弘一看,这石遵高大雄壮,气焰嚣张,他是石虎的儿子,跟老子的气势如出一辙,文帝看向程遐,问道:“丞相,彭城王愿领兵前往,可好?”

程遐上前一步道:“彭城王虽勇猛善战,但要驻守邺城,邺城是赵国的咽喉,万万不能调动大将。”

程遐又道:“不若让泰安王石宏领兵去攻打。”石宏乃是赵文帝石弘一胞同母的兄弟。

石虎哼了一声道:“石宏小子,嘴上毛都没长齐,怎么能带四十万军?不如先回家吃足了奶,再长个五六七八年再说罢!”

朝堂上一阵哄笑,羯人常年在马上打仗,生性豪放粗鄙,故在朝堂上也不甚守礼仪规矩。

石宏年轻气盛,不堪受辱,一头冲出来要打石虎,半路被人截住,这方又哄又劝,那边冷嘲热讽,朝堂上即乱成了一团。

赵文帝看双方各自举推荐大将军不得结果,大殿上闹成一团,乱纷纷不可开交,他叹了一口气,看向着站在一旁久久未置一言的大司马李农问:“大司马可有什么推荐?”

李农出班奏道:“我心中有一人选,此人骁勇善战,以一当万,但他年龄不大,论资历未及在座众位将军,故而……”

赵文帝站起来道:“果然有这样的人?司马说来听听!”

李农道:“此人就是石闵,皇帝前不久封为忠勇将军,三个月前,石闵与拓跋鲜卑对战,他作战勇猛,有谋略,臣保他出任镇国大将军往东北讨贼。”

赵文帝眼看着程遐,等他说话,程遐摸摸胡子道:“石闵的父亲石良,乃先帝之养子,亦是一员猛将,虎父无犬子,石闵作战勇猛,实堪重任。”

赵文帝转向石虎,问道:“不知中山王爷……”

“嗯,听说石闵确是一员猛将,杀得拓跋鲜卑小儿哇哇直叫,虽是年轻,大敌当前,也只有不拘一格了!某看石闵能行!”

赵文帝大悦,道:“宣石闵。”

石闵上前,赵文帝看他年龄不大,但眉宇间一股英气,气势夺人,且少年老成持重,便道:“石闵是忠勇将军,加升一级,封为沿平侯,领军四十万,七日之后便赴边境,望你领兵杀敌,不负朕望。”

石闵忙上前跪下磕头谢恩。

忠勇府里,妍蕴静静坐着等皇宫里传出的消息,妍禧趴在书案上写字,正正整整写下“妍禧”二字,拿起来对妍禧说:“姐姐,我会写自己的名字儿,你看我写得好不好?”

妍蕴看了一眼,赞道:“妹妹实在聪颖,字写得像模像样,唉……妹妹,姐姐这会心似车轮转不停,你说说看,你大姐夫今天会心想事成么?”

“他何事要心想事成的?升官?发财?他么?自然是要升官发财的!”

妍禧想,大姐夫自然是要升官发财的,他升了官便得了一所大府宅,送她一所连着荷花池的大院子,若再升官,岂不是要送她一所府宅,那她便是跟土豪老爷一般了,自然是升官发财的好。

正说着,石闵的长随征儿小跑进来,喘着粗气说:“夫人……夫人……宫里来了人,说爷升为沿平侯,封镇国大将军,领军四十万,……七日后进发营口!”

妍蕴抚抚心口,念了一声佛,拉着妍禧的手说:“爷说你是大福星,你的金口一开,果然大姐夫便升了官,怪不得爷舍不得放你走,你便留在爷身边,爷日日心想事成,我也便心想事成了!”

妍禧怪道:“姐姐说什么心想事成的?”

妍蕴一笑,吩咐丫头说:“你们带三小姐去玩儿,叫红钺到我屋里来。”

红钺匆匆过来,向妍蕴福了一福问:“夫人找红钺来什么事?”

妍蕴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红钺,她长得并不十分美貌,却有一份让人舒服的恬静和宽厚,跟她说话,心里就安稳自在,爷大概也一样的吧?

妍蕴微微一笑道:“恭喜红钺姑娘了,咱们爷要把你收房里,明晚,咱们就可以喝你的喜酒。”

红钺一听,大惊,忙跪下道:“夫人快别说这样的话,折杀红钺了。”

妍蕴道:“你起来罢,你是跟着爷长大的,你知道爷是说一不二的,你是看不上我们爷,故而推托?难不成你自己有心上人,那是谁?好让我这个主子成全了你!”

红钺愈发不肯起,忙道:“夫人我……夫人别为难了红钺,爷是万金之躯,是大将军,说什么看不上,红钺是粗人,哪里配得上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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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羞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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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间有几人能配得上咱们爷的?妍蕴我也配不上呀,唉……爷不日便要上战场了,我们女流之辈没有帮得上爷的,惟有爷还在府里的时候,能让他过得舒心痛快一点,若能给爷生下一儿半女,便是让爷安心上战场,我的心思,红钺可明了?”

她叹了一口气说:“我这身子,大概是没有法子给爷生下一儿半女了,只盼着你跟了爷,能生下孩子,好给爷……”

“夫人快别这样说,您这样说,是变着法子要赶红钺走呀,红钺没有别的心思,只想侍候好您和爷,就是我的福份了!”.

妍蕴勉强挣起身子去扶她,苦笑道:“红钺,你道我是拿你吃醋了,非也,我跟了爷成亲至今整整一个月,爷的心思我懂,我心疼爷。爷打小便不在父母身边,在先皇那当成奴隶养着,故性子孤冷,但我知道他心肠是热的,他不愿意负我,我更不愿意负了他,但我这病歪歪的身子,恐没法子让爷享受人伦之乐了,你是跟着爷一块长大,知根知底,知冷知热,跟我也合得来,你若生下一儿半女,这府里,你便是正主子了!爷要上战场了,没多少日子陪着咱们了。”

红钺听罢,从地上爬起来,问:“夫人,爷要上战场么?他才回来一个多月,跟您还是新婚,如何便能……”

“我们爷不是笼中鸟,他是要做一番大事业的,我们只有支持他,助他一臂之力,红钺,你就应了吧?”

红钺红着脸低着头,不再说话,妍蕴喜道:“不说话便是同意了?我便吩咐下去,明儿好好办个晚宴唱喜酒,我们在新府里好好热闹热闹。”

石闵一脸喜气从朝堂回来,一进府门就直奔进他的小院来,小院里人倒是来得齐全,有头脸的丫头、仆妇和婆子都立着等他,一看见石闵,就都跪下了,大家喜洋洋地道:“恭喜侯爷!恭喜镇国大将军!”

石闵连忙扶着领头要跪的妍蕴,哈哈大笑道:“都起来罢,既是喜事就别跪着了!”

石闵见才刚大家都齐齐跪下向他表示祝贺,连妍蕴都由丫头搀着欲跪下,被他搀了起来,只那只野猫儿好似没人似的,坐在椅子上正打着瞌睡。『雅*文*言*情*首*发』

石闵上前拿手在野猫儿脸上一拧,野猫儿便清醒过来,看石闵又延了半张笑脸看自己,醒起姐姐一再交待好要贺喜大姐的话,忙说:“大姐夫好,大姐夫升官发财,贺喜贺喜!”又?着脸道,“大姐夫升了官发了财,可有什么赏没有?”

石闵张口大笑,又伸手拧她一把道:“便赏你在我府里多住几日!”

妍禧吃痛,一掌拍过去,打开石闵的手,怒道:“这是还给你的赏!”

突听一丫头在院外头叫道:“杰少爷好,杰少爷到府里来了。”

红钺听见,忙站起来迎出门去道:“杰少爷竟大驾光临,快进来坐着,有些日子不见,又长高了呢?益发好看了呢!”

石杰温文尔雅,踱着方步进来,对着红钺微微一笑,又向席间的石闵和妍蕴作了个辑,直起身子,笑说:“先贺大哥乔迁之喜,又闻大哥进升为侯爷,领了大将军一职,杰领父母命,特地过来向大哥贺喜,不想这忠勇府真大,那一池荷叶尤其碧绿清新,叫人看了煞是欢喜!”

妍蕴笑道:“杰弟弟既是喜欢,便常来坐坐,这府里大得很,士家子爱吟风弄月的,最是适合了。”

石杰向四周看了一眼道:“我听闻禧妹妹也过来了,怎么就不见她?十日前在桃蹊林,桃花飞舞,落英缤纷,我弹琴,禧妹妹唱歌,合作无间,杰甚是怀念,禧妹妹离去时向我要了琴谱子,我今日特地带了来,不知道禧妹妹在不在?”

红钺诧异道:“妍禧姑娘还会弹琴唱歌?我等还不知道呢,咦,姑娘到哪里去了,怎么就没了影子?姑娘快出来,杰少爷找你呢。”

众人四处看,却不见妍禧,刚才还听见她跟石闵斗嘴,却转眼不见了影子,红钺怪道:“方才还在呢?怪了,这是到哪里去了?”

石闵眼睛一闪,略一搜寻,便见高背胡椅后蹲着个翠绿的小身子,这孩子童性又发玩躲猫猫呢?

石闵轻笑,正想叫她,又看妍禧拿水袖子捂着自己红肿起来的鼻头,一张微肿的脸面捂得只剩下一双黑乌乌的眼珠子,向着石杰的方向悄悄儿张望,她的眼神又羞涩又温柔,什么东西落进她的眸子里,又清又亮,便如水洗过一般。

石闵一愣,这不是石闵所认识的妍禧,他见过的妍禧,或假模假样假作斯文,或送甜买乖极尽奉承,或张牙舞爪从不肯相让,从不对他假以颜色。

石闵冷笑起来,哼了一声道:“你的禧妹妹恐怕是一时出不来了,她病了,不会出来见杰弟弟的,杰弟弟请回吧!”

石杰一听,忙问:“禧妹妹病了?得了什么病?”

石闵又哼了一声道:“你禧妹妹得了颜丑之病,怕是羞于出来见你,十天半个月都好不了了,杰弟弟但有什么,交与我代为转交就是了,谢谢你特地过来贺我乔迁、升职之喜,你代我向大娘问好,谢谢她这段日子的辛劳了。红钺,你送送杰弟弟,小心侍候着,不要摔了,看有人心疼了!”

石杰听出石闵那口气冷淡,竟是下逐客令了,平日石闵待他甚是宽厚仁爱,兄弟俩从来兄友弟恭,一向没有什么摩擦,但今日他的口气听来不善,还一张脸黑下来。

石杰是个温文平和之人,脾性又极好,也不计较,便把手上的琴谱交给石闵,石闵接过,也不看了一眼,即丢到案上。

石杰向他与妍蕴做了一揖,向门外走去,走到门边,想起什么,又转身说:“禧妹妹来了,不知道祺妹妹是不是也在府里头?”

妍蕴知他所问一定是妍祺,便说:“司马府规矩多,女孩子不能随处去,妍禧能来就不错了,哪里还能叫上祺妹妹,你找祺妹妹有什么事吗?”

石杰迟疑了一下,把手拿到袖笼里抚了一下,想了一想又放下手说:“没事儿,只是问个好。”

石杰一走,妍禧便从罗汉胡椅后探出头来,悄悄问红钺:“杰哥哥走了么?”

红钺才发现妍禧躲在椅子后面,笑道:“杰少爷走了,姑娘怎么躲起来了,刚才杰少爷找你来着。”

妍禧这才放心站起来,走到石闵近前,伸手道:“拿来!”

石闵把琴谱抓在手上,扬了扬道:“小喜儿懂得弹琴、唱歌,好本事好雅致!我等都没听过,你可不能厚些薄彼,你也弹唱一个给我们听听,看看是不是真的!”

妍禧又上前一步,沉下脸来说:“你把琴谱子给我!”

“你如何便知道这琴谱是你的,你看得懂么?刚才石杰出门的时候问妍祺来着,大概是要给她的!”石闵站起身来,以防妍禧扑过来。

妍禧急了,鼻子气得更红了,顿足道:“就是给我的!给我的!你快拿来!”

“你如何证明这琴谱子便是给你的?你可会弹琴?你可会唱歌儿?”石闵斜睨妍禧。

妍禧急得要哭出来,向妍蕴说:“姐姐,大姐夫耍赖儿,琴谱明明是杰哥哥给我!”

[bookid==《毒妾妖娆》]

第四十三章 冲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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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okid==《气冲九玄》]

“这琴谱子若是你的,方才你如何自己不出来拿着,你现如今才向我要,这是为何?”石闵又后退几步,.

妍禧眼睁睁看着琴谱子在荷风下滋啦啦地抖着,不敢再说话。

妍蕴看了一眼石闵,看他气色不虞,一张脸沉如黑墨,便说:“禧妹妹,我是你的姐姐,认识那么久,还不知道你会弹琴唱歌,你便唱一个我们听听,让咱们也饱饱耳福罢。”

妍禧急于拿到琴谱,这会顾不上看石闵那张臭气哄哄的脸了,听妍蕴这么一说,想了一想,探头看看院子外边的一池荷塘,田田荷叶,芳香四溢,想起师傅所教教的《荷叶何田田》的诗儿,她曾央弹琴的师傅谱了一支歌儿,她信步走出小院,走到荷塘边,立于芳禧阁的亭子间,她稍稍站立好,眼睛看向荷塘,目光悠远,神情和姿态便似成了另外一个人,娴贵淑雅,亭亭俏立。

众人侧耳听她唱道: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

她的嗓子如同天籁一般,悠远轻扬,飘飘渺渺,仿佛离得很远,又偏偏就在耳际,从耳廓处落进去,如夜色盘旋而下,不分青白袭入心怀。

一曲歌毕,余音缭绕于耳,众人静静或站或立,沉浸其中,石闵则如同石塑,面无波澜,久久坐着,不出一声。

过了许久,他突然站起来,发狠道:“唱得不好!你日日唱一支曲子让我听听,若我觉唱好了,便把谱子给你!”说罢把琴谱揉成一团团在手心处,急步走出芳禧阁,走了一半想起甚么又回身,指着妍禧,瞪了双铜铃样的眼睛,半日才说:“你……你……你昨日怎么说的?你便不记得了?你……”话说了一半,收了手,.

妍禧看石闵不肯把谱子给她,一顿足,哭起来道:“我不记得什么了?我说什么了?大姐夫无赖,他欺负人!”

妍蕴把她拉过来,给她擦去泪,叹道:“你大姐夫……你便唱给他听罢,他没几天在府里了……他不日便要去征战,……不知道几时方回,禧儿若是……大几岁便好了!”

妍禧脸上挂了泪,瞪着眼睛道:“他要去征战?不知道几时回?那……他要把谱子给了我才能走!”

妍蕴看着她,一时悲上心头。

第二日,石闵一早骑马出了去,飞奔到军营去了,妍蕴忙着准备红钺的事,将军府本就是乔迁之喜,一应用物都是新的,倒不用准备太多,妍蕴只命人赶制一套大红凤披,小厨间里又再忙碌了一天。

临近晌午之时,石闵从忠勇府的偏门回到府里,还领了一群人,也没回小院吃饭,只吩咐人送饭到后园子新辟的校场地,妍蕴也没有着意遣人寻他,只叫来石闵的长随征儿问了问,知道石闵暗暗召集了长年跟随他的将领们在校场上集会商讨,要领军四十万,是要好好商议商议的。

妍蕴也不急,只悄悄交待了征儿几句话。

妍禧一早起来,早忘记昨日石闵拿了她琴谱子的事,她着了件葱绿的短袄,胡式的窄脚裤子,一整日都在府里疯跑,哪里有新种的芍药花儿,哪里古怪的小园子,她摸得清清楚楚。跟着她的两个小丫头,什么也不做,只提着个食盒,妍禧想起来便吃。

妍禧最爱还是一片连一片的碧色荷池,吩咐仆从弄了一条小船来,她跟两个小丫头坐在小船上在荷叶中穿行,嬉戏弄水,摘了荷叶做成帽子戴,高兴起来唱歌,累了就趴在小船上睡着了。

傍晚时间,妍禧在荷叶的清香中醒了来,小船随清流不知荡到了哪里,只听见上了岸,只听到呼呼喝喝的声音传了来,岸上看上去是一个大院子,她侧耳听了一下,是刀枪棍棒对打的声音,妍禧听得心痒痒,便上了岸去敲门,应门出来一个着短打的府丁,忠勇府大,新进了不少丫头仆从府丁,看见妍禧,并不认识,只看她身上短袄挺括光鲜,小脸红扑扑,虽然鼻头红肿,但气质动人,不像是个丫头,便行了礼,妍禧问:“我听见里面打打杀杀的,是在做什么?”

那府丁恭身道:“石将军在操练府丁。”

妍禧一听,这还不好玩?抬脚要进去,府丁忙拦住道:“将军交待,怕伤了小姐夫人们,府里的女眷一律不得入内!”

妍禧一听不乐意了,叫她听一个府丁的?眼珠子一转,拿手一指后面说:“看,你们将军来了!”

府丁忙去看,妍禧嘿嘿一笑,身子一缩,便从府丁的腋下钻了过去,府丁抬目看哪里有将军的影子,哪会料想妍禧小小年龄便如何狡黠,身形快,让他城门失守,只得在后面拼命追,那妍禧自小做乞丐,抢别人的东西便跑也是常常有的,练了一身逃跑避祸的本事,那府丁被她左一晃右一晃的弄得糊涂,竟然是追不上了,想他竟折在一小丫头手里,气急败坏,一面追赶一面大呼小叫的。

妍禧初时还是为了躲避,只想进这个大院场看看热闹,但见府丁穷追不舍,便起了顽劣之心,一心要戏耍府丁,时不时从树间屋角钻个头抛石块逗他一下,把府丁气得哇哇直叫。

石闵与将领们把领兵计划盘算好,正在演练场与刘战他们对战,听到府丁的声音,走上前几步正要喝住他,却不妨一小人没头没脑直冲过来,一头撞到他的胸膛上,只听“咚——”一声,一个小小的身子反弹出去,便向后昂跌下去了,石闵情急一把抓住,定睛一看,居然是野猫儿妍禧。

妍禧只觉得眼前精光四射,天旋地转。她原本的鼻子就又红又肿还没好全,这回子撞上来,又正正撞在鼻子上,一时痛得叫不出来,也哭不出来,整个人处于一阵昏眩迷糊的状态中。

石闵看她两粒眼珠子齐聚在了一起,神情呆滞,站着就向后倒,便知道她是撞糊涂了,只得打横把她抱起,抱到石凳上,只怕她又闭了气,低头查看,拿手拍打她的面庞叫她清醒。

妍禧过了好一会才缓过来,两只眼珠子归了正,也没看清眼前是谁,但觉得鼻痛难忍,比第一次更甚,只怕鼻子给撞没了,于是放声大哭起来,长声出短声进,一气不接一气,声咽气哽,极尽可怜。

石闵听到那哭声,手足无措,抱着她放也不是,坐也不是,只觉那哭声打在他身上,无端地痛麻了大半边身子。

妍禧哭得半分力气都没有,也差不多了,虽然还痛不可当,但摸摸鼻子安在,放了大半的心,才看清眼前的的是石闵,半裸着身子,身上都是汗,她惊得忘记了哭,正是春寒,谁穿成这样?

待她明白自己原来又是撞到了石闵的身上,气得鼻子又歪了一层,长爪子就跟随而来去挠石闵,石闵怔忡间,一不留神被她挠了一爪子,半裸的身上便多了几道痕,他未在意,野猫儿发飙撒野,说明没事儿,总比哭得挠心挠肺的强。

他抓住妍禧的手喝道:“这演练场不许女眷进入,府丁没告诉你,你一头撞了来,倒拿我出气儿?”

妍禧自觉理亏,又不能输这一口气,梗着脖子道:“你你你——挡道——不是好狗!”[bookid==《气冲九玄》]

第四十四章 冤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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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见石闵跟妍禧对着眼睛又要闹起来,刘战笑盈盈过来,向石闵一拱手道:“贺喜爷了,这妍禧小姐的确是福星,我听征儿来说你今晚又有喜事,爷要把红钺收了屋,爷怎么藏着掖着不让我等知道!”

“收房?我怎么把她收房了?这是哪的事?”石闵把妍禧放在地上,怪道。『雅*文*言*情*首*发』

“征儿刚才来说,夫人都准备好了,只等你这个新郎!我看呀,是夫人作的主,夫人真贤良呀,以后妻贤妾美,我看呀,还是妍禧小姐撞你撞得好,一撞便有好事!”刘战哈哈大笑。

石闵看妍禧鼻肿脸青,叱牙咧嘴难看之至,不由大笑道:“是呢,她撞我一次,我便有一桩喜事,看哪天把她的鼻子撞歪了撞没了,我便有天大的好事了!”

刘战也笑道:“爷,就把这妍禧小姐也一并收了房,你让她天天撞你,你便天天有喜事!咱们也跟着沾沾喜气!”

石闵一巴掌拍过去,打在刘战的肩膀上,刘战吃痛,但看石闵半张脸噙了笑,一张眉飞扬开去,便知他是极欢喜的。

妍禧的鼻头疼痛难忍,耳边嗡嗡直叫,又听两个人哈哈大笑,知他们是在笑自己,恼得不行,一巴掌拍下来,她人小个矮,正打在石闵的裸着的胸脯上,“啪——”一声山响,手掌火辣辣地痛。

石闵拉起她的手,对刘战道:“瞧见没,这孩子把我当成她的冤家,从没有给我好脸色瞧,我如何收得了她作房?”

刘战又笑:“就是冤家才喜欢呀,便如我的绿戟,便是我的冤家,从没给我好脸色,不是横眉便是竖眼,我就是欢喜她,欢喜得心窝都疼,只那没心肝的怕是不知道。『雅*文*言*情*首*发』”

冤家!没心肝的!欢喜得心窝疼!石闵听在耳里,便如一声焦雷滚进心肠,不由地愣了神。

过了良久,他缓缓道:“刘战,我没想把红钺收房,全是夫人作的主,过几日又出征了,常年不在府里,倒是会累着红钺了,我还不如帮着红钺找一门好亲事……”

“咳,爷,你可别说你不收红钺话了,这事连我们都知道了,你这会说不收房,红钺这辈子便完了,三年前出征前,我便知道红钺非你不嫁,爷是男人,多几房妻妾又如何?男人在外打仗,女人守着家,这是天经地义的。”

石闵听了,若有所思,便说:“既这般,不若我把绿戟赐给你得了,今晚你们便成了亲如何?”

刘战忙跪下道:“爷能成全,刘战以后便肝脑涂地也要报答爷,但绿戟心性儿高,我瞧着她的心不在我身上,她火烈性子,她不点头,我是万万不敢要她的。”

石闵点点头,心里有了计较,但看妍禧坐在石凳上昏昏然,拿自己的长袍包起她,对刘战道:“你现在便去找绿戟,你告诉她说你不日便要到战场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她如果不乐意,我便赐你另一个人,如何?”

刘战赧然道:“爷,另赐人便罢了,刘战还是喜欢绿戟姑娘,心里再没别人了!”

石闵哈哈大笑,带着两三个随身的副将,回到了府院,妍禧鼻痛头晕,被石闵抱起,强挣几下要下来走路,石闵紧了紧手臂,她便动弹不得,石闵笑道:“难不成你还要再摔下来,把鼻子摔没了,没鼻子的小喜儿,好看着呢。”

妍禧只好怒目相向,一进府院,三四个丫头便围了来叫:“小姐总算回来了,夫人找她不着,急得不行呢!”

妍蕴一看妍禧的鼻子又肿得更甚,叹道:“你今儿跑哪里疯去,你这脸肿鼻青的,几日后你怎么回司马府?下次父亲还肯叫你来?”

妍禧本自很委屈,见大姐姐责怪她,眼圈红了,指着石闵道:“他他他……好狗不挡道,他就爱挡道!他不是好狗!”

说罢眼泪扑扑直下,妍蕴忙道:“好啦,好啦,别哭了,怪可怜见的,都是你大姐夫不好,成了不?”

石闵摇摇头,面上却积了几分笑,坐在胡椅上不说话。

刘战向妍蕴讨好道:“夫人,我们遵夫人命把人带回来了,这杯喜酒,我们也要讨着喝!”

妍蕴正要说话,她旁边立着的绿戟突然跪下道:“夫人,我有话要说。”

石闵没等她开口,便说:“绿戟呀,正要说你的事呢,你今年十六了吧,别的丫头我是要十八岁才肯放人,你跟刘战打小在一起,刘战原先只是个小子,配你不上,但跟着我出征三年,现在也是个校尉了,我如今领兵四十万,明日便向皇帝奏明,让刘战帮我带兵十万,他就是一名将军了,今晚我当主……”

“爷,我知道我们当丫头的身份低微说不上话,反正爷说什么是什么,便是配了阿狗阿猫的,也由不得我们当主,爷你说我要嫁给谁,我便嫁给谁!”绿戟跪在地上说着,眼中就汪了一眼眶的泪,但脸上的神情竟是绝决的。

妍蕴一看,便知晓了四五分,急忙接口道:“绿戟,不是我说你,爷的话你是怎么听了,没有人让你嫁阿狗阿猫的,今晚是爷的喜事,爷的喜事得一桩一桩办,你这好好的哭起来,说话连枪连棒的,是对爷说的话么?”

绿戟伏身下去道:“但凭夫人做主!”

妍蕴道:“你先下去罢,今晚是你的好姐姐红钺的大喜之日,你作妹妹的,好好陪陪她,说几句体已的话,方不枉姐妹一场。”

绿戟站起来便走,刘战眼巴巴看着她,追了几步想要叫住她,但还是住了脚抚着胸口定在那里,满脸懊丧。

妍禧原是哭着气闷的,这回突然“卟哧”笑起来,拍手道:“我知道了,这位大叔想要绿戟姐姐做老婆!绿戟姐姐这般美貌,大叔也不拿镜子照照!”

一屋子都看着妍禧,看她鼻子肿成了两个鼻子大小,额头黑一块是擦伤,下颌也伤了一块未好全,眼眶里还占了泪,自已却咧开嘴乐得不行。

刘战听在耳里,更是懊丧,怒道:“妍禧小姐,我如何便是大叔?我跟爷一般年龄,年方十八,如何就成了大叔?”

妍禧做了个鬼脸道:“胡子长得跟隔壁家爷爷似的,脸黑得似锅底,你如何便不是大叔?绿戟姐姐长得这么好看,这不是鲜花配牛粪么?”

听妍禧这么一说,妍蕴和石闵去看,果然,刘战不爱修饰,一件袍子刚才在打斗的时候便弄得很脏,再加上络腮的胡子,黑黑的脸,看上去的确有大叔的模样,妍蕴再看看石闵,长身玉立,没有着穿袍子,只一件半裳的中衣,便有临风之姿,怪不得绿戟放不下。

妍蕴叹道:“我说刘战,人靠衣装马靠鞍,你得加把劲儿修饰修饰。”

刘战垂着头懊恼到极点,湘歌儿抬着个食盘进了来,早在门边听了许久,她放下食盘突然道:“我看刘大哥是相貌是极好的,是个堂堂男子汉!绿戟没看上,是她没福份,妹妹如何就说人家是鲜花配牛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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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喜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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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okid==《相师为官》]

刘战抬头看一身女装的湘歌儿,惊得嘴巴都合不上来道:“你你你……便是湘歌儿?”

湘歌儿在将军府里将养了十几日,脸色红润,唇红齿白,与当初所见那个面黄肌瘦的模样相去甚远,.

石闵站起来,把刘战推到湘歌儿身边,上下打量了一下,点点头,问妍禧:“小喜儿,我把你湘姐姐配给这位‘大叔’,你说可好?”

妍禧正想说不好,湘歌儿喊了一句:“妹妹——”她看了一眼刘战,一张俏脸瞬间红了,声音细下来道,“妹妹,你便成全我罢!”

妍禧看看湘歌儿满脸红云,一双眼睛水汪汪的,一脸的期待,嘴上不自觉说了声:“好!”

石闵哈哈大笑,刘战如梦初醒,张口结舌,两只手摆得跟鸭蹼似的,石闵拍拍刘战的肩膀道:“战呀,连小喜儿都说好了,你便从了,”又低声说,“你刚才不是说男人多几房妻妾又如何?男人在外打仗,女人守着家,这是天经地义的。绿戟还给你留着!你放心好了!”

刘战看自己刚才送给石闵的话他原样送了回来,他苦笑一声,对湘歌儿道:“刘战过几日便出征,大约常年不在家中,你若跟我,必是受苦的!”

湘歌儿突然跪下道:“我跟喜儿妹妹几年来在外乞讨,受尽白眼、欺负,大人把歌儿寻了来,营中诸人皆嫌弃我蓬头垢面,衫破体臭,只大人非但不嫌弃,还引歌儿到大人的帐内安置,待之以礼,歌儿心内便生下愿望:要服侍大人一辈子,若大人看不上歌儿,歌儿便只做丫头跟随大人服侍大人,终身不嫁!”

歌儿的话激起千层浪,连石闵带的几名副将俱感叹,默默点头。

妍蕴泪湿双眸,只有她能深深体味歌儿的内心感受,她叹道:“歌儿,你起身吧,刘战若不娶你,便是天下第一个蠢人了。『雅*文*言*情*首*发』”

妍禧呆呆看着湘歌儿,不甚明白,但是听懂了湘歌儿的意思,就是湘姐姐要为这个黑脸的大叔终身不嫁。

刘战上前扶起湘歌儿道:“蒙姑娘对刘战青眼有加,战哪里能把姑娘当成丫头?”

石闵拍手道:“战这是应下了,好事呀!”

几个副将突然涌到石闵跟前,嘻嘻哈哈道:“爷,咱们的婚事,你也跟咱们定一定?”

妍禧面无表情,突然道:“姐姐,我饿了。”

“好罢,你们几个别闹了,若人有愿嫁你们,你们再来求!”石闵笑吟吟道。

妍禧向妍禧招招手道:“今日是喜宴,禧儿先向你大姐夫贺喜恭喜,我们便开席。你过来!”妍蕴把妍禧拉过来,让她站在石闵的跟前。

妍禧一张脸肿得似馒头,她抹了一把鼻子,眼一翻,不情愿道:“又恭喜他什么?”

妍蕴扶着妍禧的肩膀笑道:“你就说:恭喜大姐夫,喜得佳人,早生贵子!”

妍禧转头看着妍蕴,眉开眼笑:“大姐姐是怀了孩子么?怎么肚子这般儿小?”

妍蕴哭笑不得,忙道:“你先别问,你不是说肚子饿了么,快照姐姐的话说,说了便能开席吃饭。”

说话间,早有两个小丫头上来,正好石闵的长袍已经换下来,直接给石闵换上红袍,正是那件红钺给他缝制的红袍子。

石闵脸上并不见喜色,叹道:“蕴儿,我何曾应了你?”

妍蕴看她一眼,道:“新娘子都穿戴好了,举府上下也都知道了,你待要反悔不成?”

“我与你成亲只一个月,就纳……你父母做何感想?”石闵道。

“你若只顾及我父母的感想,便放一百个心罢了,有我呢,是我做的主,你若是不喜欢红钺呢,你便自己去告诉她,咱们今晚便罢了,红钺那我就再给她择一门婚事,也怕没有人敢要了!”妍蕴看着石闵道。

妍禧坐于一边,眼看快把自己的手指都啃破了,见两位还说个没完没了,极不耐烦,大声道:“恭喜大姐夫,喜得佳人,早生贵子,可以上席吃饭了么?”

妍蕴喜道:“爷你看,小喜儿都开口了,这是喜事儿,你今晚安生再当一回新郎,便是心想事成了。”

又对妍禧道:“马上开席,只差一小会子。”

妍蕴拍拍身边的椅子道:“爷,你快坐下,小喜儿等不及了。”

石闵只得坐下,两个小丫环扶着红钺出来,妍禧看红钺也着一大红袍,脸上涂了红脂粉,显得喜气洋洋的,红钺走到妍蕴和石闵跟前跪下,接过丫头手上的茶,先递给石闵,石闵迟疑着没有接,说:“红钺,我原是想给你择一门好亲事,让你过了门便做主,便不再做丫头伺候人,如今你……可是乐意的?”

红钺突然眼圈红了,答道:“伺候爷是红钺的最大的心愿,谢谢夫人成全,以后定当尽力尽力伺候爷和少夫人。”

石闵接过茶,一口喝下,红钺再拿了一杯茶递给妍蕴,妍蕴喝了一小口道:“红钺,现在是委屈了你,等你生下一儿半女,咱们便是平起平坐了,你和爷的孩子,便是我的孩子,绝不亏待你。”

妍禧这会才明白,原来“恭喜大姐夫,喜得佳人,早生贵子”的意思,她年龄虽小,但在司马府一个月,亲见李农的几位妻妾争风吃醋,甚至大打出手,深知女子共侍一夫的可怕。

如今她的大姐夫共得两位美人,一位是她喜爱的姐姐,再一位也是她喜爱的红钺姐姐,以后让这两个人成了敌人的,是这位可恶的长着一张大臭脸的大姐夫,她一口气闷在肚里出不来,狠狠地拿眼睛剜着石闵,深悔自己刚才那一句“恭喜大姐夫!”的话。

红钺向石闵、妍蕴递了茶,就轮到刘战和湘歌儿,因事急,连红袍都没备下,两人向石闵和妍蕴行了礼,便直接回到刘战自己的府宅去。

仪式结束了,便是上席了,妍禧心里恼恨,也不说话,闷头吃东西,吃下去又都不是味儿。

妍蕴看妍禧埋头吃饭,以为她是饿了,也不在意,石闵看妍禧的心事重重了,提醒说:“小喜儿,你怎么只吃一样的菜?”

红钺也看到妍禧眼前的那一盘菜几乎都吃完了,别的菜几乎没有动。

石闵挟了一道羊肉放进妍禧的在碗中道:“是大姐夫累着你的鼻子了,吃吧,大姐夫给你陪不是了!”

没料妍禧却毫不犹豫地夹起肉丢在桌上,她眼睛眨了眨,泪水汪汪地看着妍蕴和红钺道:“你们……大姐姐好,红钺姐姐也好,要是……你们俩打架,小喜儿要帮着谁?”

妍蕴和红钺被妍禧这没来由的一句弄得有些糊涂,她们互看一眼,妍蕴温言道:“小傻瓜,大姐姐怎么会跟红钺姐姐打架呢?你哭什么?”

“大夫人到二夫人那里训了一番,二夫人一生气摔了盘子,陈姨娘叫我去弹琴,二夫人便上门打了陈姨娘一巴掌……陈姨娘便如疯了一般……大姐姐是大少奶奶,红钺姐姐是姨娘,倘若打起来,喜儿竟是要帮着谁?”妍禧终于呜咽出声。

妍蕴和红钺相视一笑,又很是感动,红钺起身半抱着妍禧道:“红钺向姑娘保证,红钺永远都不惹少奶奶的气,也不惹小喜儿生气,如何?”

妍蕴也拉过妍禧的手道:“傻孩子,为这个担心得连饭也吃不下去,不枉姐姐疼你一场,我跟你红钺姐姐,不是夫人跟姨娘的关系,是姐妹的关系,便是跟你一般的关系。你放心吧,快吃饭吧!”

妍禧看看妍蕴,又看看红钺,横了一眼石闵,突然道:“既都是姐妹,你们俩今晚便陪我一道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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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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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妍禧的孩子话,妍蕴一愣,红钺脸一红,悄悄儿看了一眼石闵,石闵却哈哈大笑起来,拍手道:“好好好!你们既都是姐妹了,你们仨今晚便陪我一道洞房罢!”

一屋子的丫头、婆子都笑开了,妍禧现在不傻了,晓得她们笑些什么,她倒竖了眉,红鼻头一张一翕,直气得一时接不上话。『雅*文*言*情*首*发』

猛见妍禧哑了声,石闵乐得跌脚,笑道:“怎么?你不乐意?你不要帮着你的红钺姐姐,还有妍蕴姐姐占个先,以后便可以在这将军府里当家作主,要让我占了你两位姐姐的先,不划算了呀!”

妍禧在石闵的新婚之夜帮着姐姐占先的典故,早在将军府里传开了,丫头们暗地里偷偷叫妍禧做占先小姐,占先小姐的强势大家也都是见识过的,一屋子又笑开了,只妍禧一人气得咬牙切齿,瞪得眼珠子都掉出来了。

她一张小脸肿得不像样子,再添了突出来的两只眼睛,丑怪之极,又可爱之极,石闵伸出手来想拧一把,但见她脸肿,恐要吃痛,便化指为掌摸了一把道:“如何?今晚野猫儿便跟我们一道洞房罢?”

妍蕴忙说:“好了罢,别逗小喜儿了,小喜儿,你吃饱了饭,我们亲眼见爷背着红钺姐姐进屋,红钺姐姐就算占了先,以后便能当家作主了。如何?”

妍禧一想,也没有它法子了,到底是已成了事实,也只好这样了。

喜宴其乐融融,月牙儿攀上来,府里的跟红钺相交好的丫头们都拿礼物送给红钺,大家对红钺能嫁给石闵,怀着各种迥然不同的心情,欢喜、羡慕、妒忌,包括恨都是有的。

有丫头呈上一壶酒,石闵喝了两杯,妍蕴就吩咐丫头们撤了去,笑说:“爷,你不能喝醉了,辜负了好时光,耽误了美娇娘。『雅*文*言*情*首*发』”

石闵只得作罢,妍蕴说:“小喜儿,你唱首歌儿,送给大姐夫新婚之喜吧。”

妍禧突然醒起琴谱子的事,笑道:“白胡子老师傅倒是教过一首《桃之夭夭》,说是娶了宜家宜室的娘子,就像桃树一样多子多福,我便唱了来,送给大姐夫,祝大姐夫多子多福,心想事成!”

说罢便站进来,开口唱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这一阙曲子跟《荷叶何田田》的飘缈悠远不一样,曲调轻快,充盈着喜气,妍禧唱得兴起,便手舞之足蹈之,拿手在自己的肚子间比划一个圆球,扶着自己的腰身做大腹便便的模样,又拿手比划抱孩子哄孩子子的动作,小院里的丫头仆妇被她逗得笑成一团,连妍蕴和红钺都忍俊不禁。

妍禧唱完,向石闵和红钺福了一福,俏皮道:“祝大姐夫桃之夭夭,多子多福!”

她的面上又堆了一脸肿肿的笑,问道:“大姐夫,我唱得可好?琴谱子可以还……”

石闵站起身子,面无表情,说:“不好,小喜儿唱得不好!”

妍禧为之气结,跺足道:“我哪里唱得不好!大家都听得高兴,姐姐都笑了,我哪里唱得不好?大姐夫又耍无赖!”

“逃之夭夭唱得不好!我不能逃之夭夭!带兵打仗不能逃之夭夭,今晚……也是不能了……”后面几句,石闵说得像是喃喃自语,他走到红钺跟前,定定看着她,他今晚的新娘子,他今晚的洞房花烛夜,可惜了,来得太迟了些,因为他突然懂得了几个词,就是“冤家!没心肝的!欢喜得心窝疼!”

那个冤家!那个没心肝的!那个弄得他欢喜得心窝疼的!

只如今也没有甚么欢不欢喜了,只是不能逃之夭夭!

石闵的耳里装满了妍禧的歌声,背着红钺进了东厢房,房内点了喜庆的长烛,长烛“噼噼啪啪”地响,背上的红钺有着软软的体温,安静乖巧还有紧张,石闵一反手,红钺便“扑——”地落在他的手上,她跌到石闵宽大的胸怀,吃了一惊,微微睁开眼,看见石闵,即羞得满面通红,把脸扣进她的怀里。

石闵一愣,即抱起她大步向红纱帐内走去,他把红钺放在金丝楠木软塌上,上面是红的铺盖,红的锦被,还有红的新娘子,新娘子的脸红到脖子根上,石闵拿起塌上的锦被一古脑全盖在红钺的头上,红娘子就淹没在锦被上的百合花开之中。

石闵站在塌前,不知道想什么,即回身大步走到案前,把红烛一一吹熄。

妍蕴和妍禧看着石闵把红钺背进东厢房里,喜宴落下帷幕,丫头仆妇们都散了,妍禧一股子恶气还没下去,妍蕴软软地坐在胡椅上,这时才感到切心的痛,原来真的走到这一步,心肠还是要被挑出来,于烈日下暴晒,直痛得滋滋冒出烟来,还得强笑说舒坦。

妍禧扶她入了西厢房,妍蕴看妍禧还闷闷不乐,拉着她的手道:“小喜儿,知道你为姐姐担心,姐姐的身子都这样了,只盼着红钺能给爷生下一儿半女,姐姐也就常有个伴儿了。”

她看看妍禧,突然道:“小喜儿,不如你就到咱们府里,长久地陪着我,可好?”

妍禧垂着头玩弄自己的手指道:“不好!”

妍蕴问:“如何不好?”

“不好!”妍禧又答了一句,便沉沉睡过去,妍蕴拔开她头上的短发,看她的鼻子虽然跌得又红又肿,额头也是,但一双眼睫毛极长,衬着妍禧嘴角的影子,这竟是一个十分好看的孩子。

东厢房全黑了,红钺身子埋在锦被里不敢动,支着耳朵听动静,心怦怦直跳。

石闵立在黑暗中,不知道想什么,他把长袍慢慢脱下来,又脱了中衣,袒露出上身,一具年轻精壮的身体,一颗欢喜到疼的心窝,需要女子的柔美来安慰。

他动身向楠木塌前走去,爬到软塌的一头钻进锦被里,进了锦被便低低地笑起来,在层层叠桑的锦被里搜寻那个女孩。

他先擒住了女孩的小脚,女孩慌了,本能地动了一下,想去挣开石闵的手,她一挣,石闵便激动起来,一双手便爬过来,奋力拉开女孩身上的喜袍子,女孩还想挣,被石闵擒住手按住,低低笑说:“逃到哪里去?”一只手便昂然摸进女孩的身体里,柔软丰泽,有一股清新的味道。

一双手不够用了,嘴巴就覆了上来,亲吻女孩身体的馨香,女孩就软下来了,但听他喃喃地说着什么,攀越了山岭,来到了草地,在女孩身上恣意纵横,放肆掠夺索要。

他喜欢女孩身子上的悸动挣扎,喘着粗气要听女孩叫,女孩吃痛了,便叫起来了,身上一用力,想推开他,石闵却像更欢喜了,听着女孩子的叫声,一双手抚着按着掐着,铺天盖地的吮便过来,冲锋了陷阵了,一路爬上去,跌下来又再爬上去,最后满意了,一头是汗,昏昏地睡了过去。

红钺被石闵的狂野吓住了,身上极痛,心里却是极欢喜的,她爬起身子,去给石闵抹去身上的汗,细心地给他盖好被子,心里感觉幸福,便叹了一口气,这是她的男人了,思慕了好久的男人。

石闵的手摸过来,抱住她,把她团在心怀处,低低笑道:“野猫儿,看你往哪里逃?”

红钺心一惊,抬头借着月色看石闵,已经是睡过去了,半边脸上噙着笑,他的抱让她感到窒息,红钺把头埋进去,不知道怎么,眼里涌出泪来。

(木办法,把那个c字改成塌字,是不是有些怪,因为塌跟c是有很大的区别的,先正告,要不有人笑偶木有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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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心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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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晨起,石闵仍赶到襄国城东郊军营调兵遣将,皇帝下旨所得的四十万兵力也陆续从各营赶过来集中,刘战只去了看了一会,便眼冒火光沉着一脸黑冲进石闵的营帐里,石闵正在看着沙盘沉思,抬头看刘战头顶冒着烟,轻笑道:“怎么刘战?昨晚新娘子不够温柔?泻不了你的心火不成?”

刘战当即不好意思了,脸竟红了大半,摸摸头道:“歌儿……很好,很好很好……”

“当然好,红烛一灭,便不知道谁是谁了,都是女人,都一色的柔软可人!”石闵说着,.

“不对,我知道她是歌儿,她对我好,我便对她好,全心待一个人……原是极好的……我没错喊绿戟的名,绿戟心不在我……便罢了……”刘战笑毕,看看石闵问道,“爷难道错喊了别人的名了?我还不知道爷心里还有别人,是甚么人?爷这样的,凭她是公主,也能把她娶了来!”

石闵默然,脸上变幻莫测,他转过头去看看挂着的地图,问道:“你才刚怎么心火这般旺盛?营中谁招惹着你了?”

刘战听问起,又火冒了三丈,跳起脚道:“爷,你去看看那四十万是甚么货色,老弱病??、歪瓜裂枣的,没一个我看得上眼的,只怕是爷的那杆长戟,没几个能抬得动,娘的!说是四十万,点起来只有二十多万,还有十几万有名儿,不是死了,便是在家没来,还有的,估计便是虚名儿,派来的多数将领都没来,仍赖在自己营中,这这这……”

石闵回身,把手上插沙盘的旗子一扔,旗子准确地插进沙盘里,耸在高处不倒。

石闵冷笑道:“刘战,你难不成还想他们果真送些精兵强将过来?作梦吧!我可没指望这个,兵还是要自己带出来的好,我要的只是镇国大将军的号,还有那张调兵符,兵士很快会有的……你上回所训兵马有几人?”

“我们原来便有的五千人,后来得了两万人,精壮能用的有五千人!”.

石闵眯着眼,冷笑道:“只要给我五千精兵便足矣!刘战,你把二十多万人集合起来,汉兵做一队,羯人或其他做一队,万勿弄混了……喔不,你把王远征叫了来,把二十万交给他,看他怎么调配!”

“王远征?没带过兵打过仗,嘴上连毛都没有,他能干什么?”刘战不解了。

“你只不管,你叫他去,把调兵符给他,只说是代表我,你在旁边看着,看他怎么行事,若不行的,你出马便是了!”石闵踱着步说。

“可是……爷不怕他怀有异心,他一心要置你于死地,恐跟咱们不是一条心的!”

“他不是置我于死地,他是要置杀他爹娘的人于死地!胸中有恨,常人便不可及了,你只照我说的办,过两日我去看看!”

刘战领命而出,石闵又把头转向沙盘,拔出沙盘里的红旗,狠狠地插进营口的方向。

石闵每日是早出晚归,天还没有亮就从忠勇府里出来,等月亮高升了,一城都安静下来了,妍禧也玩累了,偃旗息鼓**睡下了,他才回到府里,而妍蕴总是静静地在西厢房里等,等到石闵屋里的灯熄灭了才睡下去。

这几日,各人的心肠里装的是喜还是悲是苦,也只有自己知道了。

妍蕴有时候会问红钺:爷怎么样,红钺除了第一天新婚晨起眼睛是红肿的,其他几日都平静如常,只回妍蕴说爷很好,至于如何好,就没有下文了。

妍禧哪里管这许多,吃饱了玩,玩累了睡,哪里知道几位大人的心里起伏跌宕,其实都跟她大有关系。

如此这般快活的日子没几天了,司马府派人来说明日便接妍禧回司马府去,妍禧突然才省起自己是司马府的人,必定要回司马府了,脸上挂着一些不自在,还有一些凄惶,一个下午哪里也不去,紧紧跟着红钺,红钺去到哪里就跟到哪里。

红钺笑说:“姑娘要回司马府去了,舍不得罢?”

妍禧嘴巴一撅,倚在红钺身上呜咽了两声,红钺看她似扭糖似的,叹了一口气道:“姑娘是舍不得什么?”

“舍不得这大园子,舍不得一池荷叶儿,舍不得姐姐和红钺……还有这里的空气,你做的饼子……”妍禧的眼睛眨了眨,眼圈竟红了。

“舍不舍得你大姐夫?”红钺推开妍禧,低头看她。

“他——这府里人人都舍不得,只除却他——”妍禧嘴一撇,轻哼一声。

“这是为何?爷对你不好么?”红钺看她的神情,倒不像是说谎!

“他——一张黑脸,只怕心肠也黑的……他瞧不上我,我便瞧不上他!”在这府里,几多狼狈,几多不堪,都拜他所赐,见他便没个好,妍禧愤愤地想。

红钺点点头,叹道:“姑娘哪里知道人的心肠是分很多弯弯道道的,你瞧着爷是那样的,其实爷不是那样的,你以为爷是那般的,爷其实不是那般的!”

妍禧听不懂,笑道:“甚么这样那样,这般那般的?红钺姐姐说话如绕舌一般,我那管他是哪样跟哪样的?”

停了一会,妍禧脸上堆了笑,又倚上身来道:“红钺姐姐这几日都能见到大姐夫,他回来了,我都睡下了,碰不着面儿,你今晚若见了他,你便跟他说说,让他行行好,把杰少爷给的琴谱子还我罢?”

“姑娘急着拿琴谱子,姑娘莫不是喜欢杰少爷?”红钺突然问道!

妍禧有些赧然,半日方道:“什么喜欢不喜欢?那琴谱子本来就是我的!凭什么他拿了去?”

红钺点点头道:“春风不解意,竟自拂乱心肠,只怕这放不下的,便如何是好?”

妍禧又缠上来道:“红钺姐姐说的什么,发何竟是说听不懂的话?你便求求大姐夫,让他还琴谱子给我罢?禧儿总记是红钺姐姐的好!”

“要求你自己求罢,事情总不能这样!今晚你便迟些儿睡,等你姐夫回来你问问他就成了。”

是夜,妍禧左等右等,就是不见石闵回来,红钺也不催她回去睡觉,在灯下静静地绣花,妍禧站起来不知道看了几回月亮,又吹了几回的风,天上的星星数到不知道几千几万,终于不支,趴在案桌上东倒西歪地睡去。

石闵带一身疲惫进了东厢房,看见妍禧趴在案桌上睡着,有些意外,红钺轻声说:“闹了一下午一晚上,有话儿跟爷说,我叫醒她!”

石闵摆摆手,站在案桌着,盯着妍禧看得出了神,红钺说:“姑娘明日便回司马府了,心里挂了件东西,想要问爷拿,所以守了一晚上。”

石闵的脸一凛,面上罩了一层寒霜,转身便走,丢了一句:“我去看看夫人,你把她弄回自已房里睡去罢!”便走了出去。

妍禧一觉醒来,又是一个大白天了,深悔自己贪睡坏事。

第四十八章 短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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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高高挂了头顶,司马府便遣了赵婆子并几个丫头过来接,妍蕴把赵婆子叫到跟前道:“你们的三小姐我是极喜欢的,拜请赵婆子好好照顾,这里是一些银子,以后按月给送过去,.”

赵婆子拿了银子,满心欢喜,陪笑道:“三小姐是主子,奴婢们尽心侍候着,哪里能饿着冻着她。”

妍禧换好了进府时穿的三层圭衣锦裙,好几天松手松脚了,这回穿上这一身,周身不自在,连迈步都不会了,由小殳扶着,歪歪扭扭地走出来。

赵婆子一见她,大吸了一口气,腿一软坐倒在地,连连叫道:“我的娘,这这这……三小姐这是怎么了,怎么到将军府一回,好似遭了难,这会子弄得个鼻肿脸青的?叫我这老婆子怎么回报二夫人和老爷!”

妍蕴不软不硬地道:“你放心,我会亲自到府里跟大夫人和老爷说明,赵婆子别跪着了,也没有什么事,你动不动就跪个半夜!赵妈妈你若喜欢跪,便叫你在我们将军府里跪上个十天半个月的。你以为我不懂你那一套,你这是以跪挟主,想让主子心疼你便事事让着你,三小姐是个孩子,你一把年龄了,你欺她人小心善,你确是二夫人的人,但你也就是个婆子,我要向你们二夫人要了你,二夫人也不会不给。”

赵婆子听闻妍蕴一席话,如遭霜打,垂着头说不出话来。

妍蕴转头对妍禧道:“妹妹,别让这班奴才这般欺负上了头,妹妹记住了,若以后这起奴才们再拿跪来要胁你,你只作没瞧见,她们是奴才,跪便是她们的命,你若心软了一次,她们便没完没了了,妹妹可记下了?”

妍禧亲见姐姐把赵婆子治得服服帖帖的,方知道原来小姐可以这般的威风,相比较之前自己一个月来,确是处处受制于人了。『雅*文*言*情*首*发』

“还有一事,你若是肚子没吃饱,便直对老爷说你吃不饱,老爷既养了你,没有说让你吃不饱的道理!你若是吃不饱,便不在那一府待着,便是府里小丫头,也没有让她饿着的道理。”妍蕴拉过妍禧的手,又说,“你时时记得自己的身份,你是小姐,她们是奴仆,是下人,有什么,但吩咐她们去做,她们做不好自去受罚,你若做不好,能罚你的,只有老爷,你可记下了?”

妍禧苦着脸点了点头,呜咽着说:“姐姐,若她们不听妍禧的,待要如何?”

突然“咣当”一把短剑扔过来,石闵站得高高的台阶上,恍如天神,喝道:“谁要是让你吃不饱,谁若不服你,你就拿这把短剑一剑刺她一个窟窿!”

红钺迎上去道:“爷不在军营里,这会子回来了?是想……送一送姑娘罢?”

石闵不作答,斜睨妍禧,却见她没有半分感激之情,只叫小殳扶她过去,拾起那把短剑,在手上把玩了一会,又是喜欢,还拿着短剑在赵婆子面上晃了晃,虚虚地要刺过去。

赵婆子吓得两股战战,摊坐在地上动弹不得,石闵手一挥道:“在外头候着罢!没事不要进要催请!”

赵婆子脸色灰败,连滚带爬出了小院。

妍禧看赵婆子完全没了平日里管教婆子和威风,很是高兴,她嘻嘻一笑,突然短剑剑锋一转,指向石闵,低喝道:“快,把琴谱子还给我!”

众人大惊,红钺叫道:“姑娘疯了,如何能把剑对着你大姐夫?”

石闵不避反而走前两步,剑锋正正直指在胸口处,他半边脸上扯了两分冷笑道:“没良心的,你竟拿剑对着我?”

妍禧看赵婆吓得面如土色,大为得意,想来吓唬石闵一下,但石闵比不得那个纸糊的老虎赵婆子,他不避反迎上来,她有些怯了,松开剑退了两步,仍梗着脖子说:“你把琴谱子还给我?”

石闵又迎上前两步,说:“没良心的,白疼你了,你是想拿我的命换琴谱子吗?”

红钺急忙在后面抱住妍禧道:“姑娘,剑可不能指着自己人,天打雷劈的,快快松手!”

妍禧情知自己不对,但又心急如焚,不由地气急败坏,拿短剑在空中挥了几下,顿足道:“他他他……什么自己人?他耍无赖!不还我琴谱子!”

石闵走前两步,拿两只手指把剑锋夹住,轻轻一用力,剑就到了他手上,他握住短剑剑柄,沉声说:“短剑不是这般使的,短剑短小,它不比长剑,主要目的是为了防身,而不是攻击,但也能起来出奇不意攻击的效果,你看好了,我教你一个套路,只怕以后总会用得上的!”

石闵反握短剑,剑身短小,贴在袖笼处,几乎看不见,他的身形一动,形如鬼魅便近了妍禧的身,手一抬,冷森森的剑锋便架在妍禧的脖子上。

妍禧哪里是个服软服输的,身子一矮想避开,然她忘了自己还着三层裙子,只一动便向后昂去,石闵一把抓住她,信手在那锦缎制成的圭裙上轻轻一划,圭裙的外层和里层便划破了,散下来,露中最里边的燕尾长裙。

妍禧一愣,石闵大喝一声:“快换下这破裙子,穿着假模假样,看着气闷!”

妍禧不怒反喜道:“这把短剑竟锋利如此,你让我试试!大姐夫——”

她那声大姐夫叫得柔声细气,石闵不理会他,退了两步道:“你看好了,此剑术我只使一次,学不学得会只凭你了!”

说毕使拿起短剑“刷刷刷——”使得繁杂奇诡,叫人目不?接,他几次靠近妍禧,短剑并不显露,却处处见锋,妍禧的面上、颈脖上有森森阴风略过,便知短剑已到了,只是剑形诡计,避无所避。

妍禧的眼睛紧紧盯着石闵,不露过任何一个身形动作,又喜得心痒的,也顾不得裙子划破,狼狈不堪,两只手暗暗比划着,口里还念念有词。

石闵一套使完,收势袖手而立,如此使了一套剑招下来,竟看不见剑锋之所在,真是奇绝。

妍蕴和红钺看一大一小竟研究起剑术来,相视而笑,丫头拿来小袄给妍禧换上,妍禧换好短袄,喜滋滋跑了来,立于石闵跟前,一脸堆满了笑,道:“短剑让小喜儿瞧瞧,可好?大姐夫……”

那声“大姐夫”又叫得异常可疑,声音又细又软,甜得发腻,石闵便受不住了,手一扬,把剑递过去,妍禧拿了短剑,反手握着,剑锋贴在臂上,一只手把她那条圭衣锦裙挂在桃树下,手轻轻一划,锦裙便又裂开一道,只见她身形转动,围着锦裙起招势,也没看见剑锋,但见锦裙一条条地裂开,直到成了一团锦条儿。

石闵点点头赞道:“小喜儿果然是聪慧,一学就会!”

妍禧喜不自禁,握着短剑道:“这把剑就给的喜儿罢?大姐夫——”

石闵哼了一声,身形一动,妍禧便知他来抢,矮身要避,但她哪里快得过石闵,也不知道怎么,手一软,短剑握不住,滑下来,石闵手一抄,便把短剑反握在手里。

“此剑是我的宝贝,你要拿它,还是它?”石闵说着,一边从袖笼里拿出一条白色帛巾,这是石杰送过来的,抄在帛巾上的琴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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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撒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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妍禧一见琴谱子,眼睛发亮,上前便想取,石闵退了几步,一手提着短剑,一手拿着白色帛巾的琴谱子,眼睛看着妍禧:“东西两件,你只能择其中一样!”

“两样都要,禧儿两件儿都要,大姐夫……大人大量,威武雄壮,英明神勇……”妍禧的又软语相求,满口奉承,她只道石闵便是那些听习惯了好话的土豪地主。『雅*文*言*情*首*发』

石闵的脸沉下来,把手上写满琴谱的白色帛巾向上一抛,白色帛巾轻飘飘扬在空中,短剑毕现,寒光一闪,妍禧惊叫一声,扑过去已迟了,只听“刷刷刷——”几声,白色帛巾便成了一缕碎片儿荡了下来。

妍禧爬在地上抓起那团碎帛巾,手抖抖指着石闵,扁着嘴呜咽了几声。

石闵“哼——”了一声,收剑转身即出了院子。

红钺忙去扶妍禧道:“姑娘不要着急,琴谱子是小事,明儿我差人叫杰少爷再抄一份给你送过去就是了,姑娘莫要跟你大姐夫记这个仇了。来,时辰到了,咱们要前往司马府去了。”

妍禧转头看红钺:“姐姐的话可是当真的?”

“当真,当真,你快起来罢!”

妍禧当即喜笑颜开,堆了一脸肿肿的笑道:“我便知道红钺姐姐对我最好!”心里又道:只可怜遇人不淑呀,跟那人住一屋檐下,有她气受了。

妍蕴与妍禧共乘一个轿子,石闵其实没走远,骑在高头大马候在府门外,妍禧看见他,又气又恨,但又记挂着短剑,一时面上还不能透出来,只在路上便费尽思量如何讨得短剑才好。『雅*文*言*情*首*发』

司马府早有小厮们报说大小姐大姑爷一起回府,因石闵擢升为镇国大将军,又封了沿平候,官职和爵位跟李农可以比肩,大夫人石慧领了一从妻妾、仆妇、丫头们在府门口迎接。

妍蕴一下了轿便先跪在地上,石慧忙命人去扶,妍蕴不肯起,向二夫人张朝凤道:“二娘,只怪蕴儿照顾不周,喜儿妹妹不小心摔着了,蕴儿心有不安,要打要惩蕴儿认了。”

张朝凤忙道:“大小姐说的什么话,如何便是你照顾不周?你是大小姐,且行动不方便,是妍禧自己顽皮摔的吧,如何能怪到你的头上?”

妍蕴还是不肯起身,叩头说:“二夫人着赵婆子教妍禧礼仪规矩,这是好事儿,但婆子们让妍禧着圭衣锦裙,便是妍祺也不会穿,蕴儿是十三岁才学穿这圭衣锦裙,这里三层外三层的锦裙就罢了,还拿了带子束在脚上限制行动,妍禧在我那,我嫌她走得慢,跟不上我的辇轿,这才摔了一跌,这都是我的错,二夫人只责罚我便了了!”

张夫人忙笑着道:“妍禧初入府,走路像个小子,赵婆子,我叫你教小姐规矩,你如何能这般对待小姐?你以后便不用在小姐跟前了,到后院做事罢!”

赵婆子软倒在地,叫人架着去了后院。

妍蕴这才从地上起了来,石闵一直肃穆着脸未说话,妍蕴看看他,便道:“我家夫君道:小喜儿是个福星,她到了哪,哪便有喜事来,你看看,小喜儿初入司马府,老爷便袭了侯,忠勇府乔迁之喜,我们把小喜儿接了去,喜儿一入将军府,我家夫君就升了官领镇国大将军一职,也当了侯,夫君道:若是小喜儿在司马府白白胖胖便罢了,咱们都和和气,诸府安吉,若是小喜儿哪里冻着了饿着了,喜儿消弥,他便是在外带兵打仗也恐赢不了,这可怎生是好呢?咱们爷,心大!还指着小喜儿保佑他当个王呀什么的,大约老爷也是愿意的。大太太,你说是么?”

石慧点点头,对着张朝凤道:“这孩子让人看着欢喜,我以后也常常到妹妹这,沾沾小喜儿的喜气罢?”

张朝凤忙笑道:“哎哟,看来我把小喜儿放在奉阳院里,真是得了大福气,哪有不尽心把小喜儿养得白白胖胖的,喜气洋洋的,只盼她喜气盈身,保佑我们两家平安幸福。”

于是大家一团和气,入府闲话家常,妍蕴在府里呆了两个时辰便告辞了,妍禧送妍蕴他们出府去,妍禧在司马府混活了一个月,早已聪明通透了,明知道哭啼啼没有意义,改变不了现实,只要众人都欢喜了,才是大欢喜。

她想明白了,散下来,懒下来以及嚣张了的骨头也便端正了,努力端着一副大家小姐的样子,陪着妍蕴到了大铁门口,妍蕴转头拉着她的手道:“妹妹,以后看你自己的了,在司马府里不比在我们那里,收敛一些便平安了,姐姐会常来看你,你自己好好的!”

妍禧眼睛一红,道:“只盼着姐姐常常记挂着禧儿,有空儿便接禧儿到忠勇府里坐坐,我芳禧院的荷花儿帮我照顾着。”

妍蕴拿手摸了摸她的脸,又叮嘱了几句,叫青鸾拿了一袋沉甸甸的东西来,交到妍禧手上说:“在大府里,对奴才们要恩威并施,方能收服人心,想你的月例钱都在二夫人那了罢,这里有些银子,你悄悄留着,做打赏底下人用,自己的身边,总得要一两个体己的丫头使唤,你把心作细一些,瞧瞧哪一个丫头好的,留着自己用,只作传信的也好,姐姐只能帮你这些了,日后你还得靠着自己。”

妍禧听了姐姐一番话,真心为自己,不由地滚下泪来。妍禧叹息一声,便由丫头扶着进了轿子。

妍禧抬头看石闵坐在高头大马上,一脸冷肃,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想起那把短剑,不由得心痒难耐,便把琴谱子的事丢到一边,她袅袅走到石闵的马前,仍是脸肿鼻子青,脸上只那双大圆眼睛还有个样子,她昂头看石闵,满是求祈,叫了一声:“大姐夫……”

石闵高高在上看她,她是少不更事、胡搅蛮缠的小冤家,又是这般狡黠,她的那声“大姐夫”竟叫得如蜜一般,不知添了多少虚情假意在里面,她知道还是不知道,如此撒痴买娇,也能把一颗心叫得麻了半边。

石闵不作声,只沉着脸等下文,妍禧脸上又爬着笑,轻轻走过来,一手扶在大黑马“掣风”的脖子上,顺着大黑马的棕毛摸了摸,赞道:“大姐夫的马真真雄壮威风,果然是大英雄配宝马,大姐夫一坐在这宝马上,便似天神大帅一般,叫人好生景仰!”

石闵抬头“哈——”了一声笑起来,低头又看那黑马不但没避让开妍禧的手,反而拿喷着热气的厚厚的马唇蹭了蹭妍禧手掌心,形状亲近。

石闵有些惊异,这匹黑马名“掣风”,来自西域天马中的最珍贵品种,最是有马品的,不惧敌,不媚主,刚直不阿,性情高傲,石闵是亲自上阵,几番较量,使出全身的力量才驯服了它,“掣风”只对石闵一人忠心耿耿,常人根本近不得身,平日甚至连刘战的面子都不卖。

然而,掣风跟她如此亲近,便是连这畜生也通灵了,也知道那个没良心的,便是他的小冤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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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糖衣

(女生网pk封面推,加油呀加油!)

[bookid==《盗墓天下》][bookid==《天道疑云》](呕心之作,那天再翻一下,惊到自己了,心想:这是偶写的文么?)

然而小冤家满口甜言蜜言,没一句是真心的,满腔虚情假意,她若拿了短剑,只怕不用转身,必定就已然翻脸不认人了!

这仿佛是一场持久战,敌军弱小但狡黠,以退为进,石闵他貌似强大,一再强势攻击,却节节败退,盖是因为敌军摸到了他的命门,贯进他的心肠,掌握了他的七寸,把美人计、攻心术练到至臻无上的境界,他几乎要投降要服倒。『雅*文*言*情*首*发』但他已是天下无敌的镇国将军,百折不挠,如何便能如此落败?最后鹿死谁手,喔,不,不……不是鹿死谁手,是……便等着瞧就是了!

石闵想着,俯身摸摸黑马的,黑马前蹄轻扬,欢快嘶叫了一声,痛快地打了个响鼻,喷了妍禧一脸的口水,妍禧却也不气恼,反倒格格大笑,双手抱住马头,嗔怪道:“你个大顽皮大坏蛋,喷我一脸,便跟大姐夫一般可恶可恨!”说是恼的,说罢偏又把脸靠过去,拿肿肿的小脸在马脸上摩挲几下,满心欢喜,形状亲昵。

石闵怔在那里,“跟大姐夫一般可恶可恨!”这句话入了心肠,只觉得此可恶非彼可恶,便是可恶的可恨的也入心入肺了。她一张脸还肿着,鼻头处的肿变紫黑色,一张脸看不得,但眼眸里的笑意,她对掣风的亲昵细语这般动人可爱,一腔的无处泄的恨怒便跑到爪哇国去了。

跟着的丫头婆子看妍禧跟一匹马形状亲密,不成体统,这哪里是名家大家淑女子所为,李婆子即上前来道:“三小姐,咱们回府里去罢!”

石闵一凛,抽出马鞭在空中打了一记响鞭,几个婆子、丫头吓得滚回府门去,妍禧格格又笑起来,羡慕说:“大姐夫那一记马鞭便叫她们吓得连滚带爬的,我何时才有大姐夫的这等威风才好?”

回头看看府门边一只手指也数不过来的丫头婆子们,叹了一口气道:“若我也有什么东西傍身,没事可以拿出来吓唬她们也好,大姐夫……”

妍禧柔声腻语,身段放下十二分,贴了脸皮子去,柔声笑道:“大姐夫是威风八面的大将军,想来那短剑于你也没甚么用处,你便把它给了禧儿作傍身之物,喜儿自当把大姐夫供在心头作菩萨拜!”

供在心头作菩萨拜!明明是糖衣炮弹,这般猛射强攻在而来,明明知道要被炸得体无完肤,仍然觉得百般受用,心肝脾肺肾一如和风送爽,暖洋洋,轻飘飘。『雅*文*言*情*首*发』

石闵斜睨着她,问道:“你不恨我了?你不是心里骂我千遍万遍,咒我无赖泼皮?还说甚么供在心头作菩萨拜?”

“哪里有的事?喜儿早就忘记了,从今往后只记得大姐夫的好!”妍禧一脸讨好,说奉承话是世间最轻松的事,损不了心肝,掉不了脸皮子,只须达了目的,便把无赖泼皮赞成一朵花又如何。

石闵在怀里一摸,把入了鞘的短剑拿了出来,那剑鞘看上去古旧笨重,上面镶着五颗红色光珠,初看色泽黯淡,颇不起眼,但只要凝神去看,就觉得得那红光珠散发出幽幽冥冥的暗光,并不刺眼夺目,却古拙有灵气,一股古韵雅风扑面而来。

妍禧只觉得颇是好看,但好看在什么地方,又一时说不明白。石闵手一动,把短剑抛出去,妍禧伸手接过,拿手摸摸剑鞘,但觉红色光珠温润舒服,一时爱不释手,怕仆妇丫头们看见,背过身来把短剑抽出来看一眼,但觉得寒光微微一闪,她的一只手比划着,悄悄演示石闵教的剑法套路。

石闵看她很是喜欢,信手一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短剑又夺过来,抓在手上晃了晃道:“小喜儿,你欢喜么?”

妍禧心痒难耐,一手扶着马头,一手搭在石闵的小腿上,昂着头轻声求祈:“大姐夫,你便把短剑给了我罢?”

石闵把短剑提在手里,高高俯看着她,道:“此剑是我的传家之宝,你确定要它?”

妍禧连忙点头。

石闵坐直身子,只觉得妍禧的手搭着他的小腿的位置,刺刺地痛,如何就如刺了心肝一样地痛呢?他俯身看她,好小的一个孩子,好肿好丑的一张脸,总是爱装模作样,不知道哪一句是真的,哪一句是假的,可怎么就把了他的心肝,叫人不可抗拒?

石闵一拍马身,马“嗒嗒”走了两步,挣脱妍禧的相扶,他冷着脸说:“你想要它?但此剑毕竟是传世之宝,不能白白给了你,你可有什么东西来换它?”

“大姐夫想要什么东西换?”妍禧忙问。

“你有什么东西可以换了?”石闵斜眼看她。

妍禧看看自己,她来到司马府的时候,只穿着一件破衣烂衫,她身上什么都没有,并没有什么可以换的,只有?迦绮莸拿?惶酰??苣檬裁炊?魅セ淮蠼惴蚴稚系亩探d兀?p>“大姐夫……你想拿什么来换?”妍禧的声音又细下来,柔声娇气,拿腔拿调。

石闵哼了一声,调转马头,嗒嗒又走了几步,把手里的短剑一拍说:“待你回去好好地仔细想想,你有什么可拿出来换的,我十日后便出征了,若你想好了,便来告诉我!我若觉得值了,拿了短剑跟你换!”

说罢打马,跑了几步,又回头道:“你在司马府,……要好好的!”

最后的那一句“要好好的!”说得软弱无力,便不由地恨了自己,一打马,飞奔而去。

妍禧追了几步,气得心雷滚滚,心想:我有什么东西可以跟宝剑换的?她捏了捏手上的银子,恍然道:“难道是银子?”

石闵一走,在府门前观望的仆妇丫头们便一拥而上,扶手的搀脚的,七嘴八舌道:“三小姐快回府里去罢!”

妍禧一手难敌众拳,眼前着自己又落了下风,她大叫一声:“你们快松手,否则我便咬了自己的舌头!”

众人一听,三小姐若咬了自己的舌头,这一群人便都不用活了。一伙人忙忙跪下道:“三小姐不可,不可,咱们快回府里罢,但请三小姐体恤体恤咱们这些下人,您不回去,二夫人会责罚咱们的。”

妍禧想起妍蕴所说的奴才们以跪挟主的话,她肃清了面上的表情,对着跪了一地的丫头仆妇们说:“我在此地等老爷回来,我等一个时辰,你们便跪一个时辰罢!”

众人大惊,士别三日,不晓得这巴掌小的小主子,何时学会了“威胁”一词,当刮目相看了。

妍禧一屁股坐在台阶上,众奴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正想着不知道如何收场,只一抬头,妍禧已没了影子,赵婆子上前去问守门的仆从,方知道妍禧已经自己进门回府了。

妍禧走得飞快,后面没有跟着人,她心里颇为得意,好吧,得了真传,首战得胜,以后还有无数的仗要打,战争要推开帷幕了,妍禧女子要登场,锣鼓都敲得山响了,拔了第一个城寨,胜利总归是要来的。

[bookid==《天道疑云》]

(谢谢繁花落尽心依旧,我居然一直把“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读成“掩耳不及迅雷之势”,所以说没文化真可怕呀!

第五十一章 送死

[bookid==《天道疑云》](真的很有内涵,偶也不是常常当王婆的)

石闵离开司马府后,直接打马又回到军营,刘战忙迎上来,笑容兴奋带些神秘,说:“爷,您的眼光真真独到精准,这王远征还真有些头脑,昨天折腾了一天,我看看颇有意思,我便想不出来,您去瞧瞧?”

石闵喔了一声,仍骑着马跟刘战一起去了东营边上新辟的新营地,这里安置的都是从各营赶来的兵士,只见兵士们分了好几个方块,有的在操练进退,有的习练对打,更多的兵士在跑步,跑得有些艰难,但没有人敢停下来,仔细看去,每一个百人组成一小组,随排头的官军时快时慢,士兵们也跟着时快时慢,十分有序,.

石闵扬起眉毛,拿马鞭一指问:“这是在做什么?”

“王远征说:这是在练习逃跑,倘若一个兵士连逃跑都跑不快,就只有送死了!”

“嗯,以退为进,退得有序就是一种进攻,是有些想法!他现在在哪里,我倒想看看他的本事了!”石闵拍马站在高处,十几万兵士操练时扬起的浪尘滚滚,隐着勃勃雄心,这是一个等着要进发的队伍,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刘战又引石闵来到东营的校练场上,校练场宽大,聚了一群人,足有上万人选,只见这伙人东一晃或站,西一晃或坐,便如一盘散沙,甚是懒散,痞性十足,石闵问刘战:“这些是从来自哪里的兵?”

刘战叹道:“这是彭城王石遵派来的兵,本来皇帝下旨命他调遣了五万兵马,结果只送了一万,去他军营讨,比谁都横,只说有本事告诉皇帝那去。爷你看看,他的兵比别营所出的兵更难看,都是些好吃懒做的赖子**,没有一点血性,不好管理,且看这王远征怎么安排这些兵士!”

一个国家在正常情况下,镇国大将军都是立了赫赫战功的老将,都是自已的兵马,但石闵是破格提拔,跃了好几级,故没有自己的兵马作底,皇帝强要各营派兵增援,各营虽不想直接违抗了皇帝的命,但哪里肯把精兵强将派了来,只把军营中的懒兵、赖兵、弱兵、老兵派过来凑数,然后站在一边兴灾乐祸,指指点点,看石闵这胡子没长全的小将怎么领兵打仗。『雅*文*言*情*首*发』

石闵的高头大马一进营门,王远征就看见他了,也没跑过来行礼,只略略点点头,神情甚是倨傲。

王远征一步跃上高台,大叫一声:“各位!”他运气说话,声音洪亮,传得甚远,但校练场下的一万士兵听见了,也懒得看他,或站或坐,或懒洋洋地说话,有的甚至还成大字摊在地上睡觉。

“各位,看看我手上拿了什么?”王远征又叫一声,底下有人看了一眼,随即眼放精光,大声道:“金子!金子!”

这话一出,便引得所有的人都看向王远征,他们神情变了,满眼带光,极其贪婪。

刘战笑得直打跌,对石闵说:“这小子,拿了我的金子来哄人,这金子是王远征昨天晚上叫我借的,我一辈子就两块金子,从家里带了来,且看他拿金子做什么?”

石闵点头,听说彭城王石遵军营的将领和兵士都一味贪财好利,看来不假,这王远征是有事先了解情况做足功夫的,是一个善思有远虑的人,他明白知已知彼,百战百胜的道理,可堪大用呀。

“金子,”王远征手上扬起金子,大声道,“你们想要么?”

甫时正阳光万丈,王远征手上的金子金光闪闪,瞬间点亮了众人的贪婪和欲念。利益驱动,可以激发很多人的潜能。

底下一万人的注意力都引到了来,众人眼光光看着王远征,不,看着他手上的金子,金子可以买来食物、满足和*,实是好东西。

“这是东营,诸位知道到东营来干什么的?”王远征的声音突然放低了,底下兵士为了听清他说什么,一时都静了下来。

王远征的声音开始如常了,他负手走了两步:“你们到东营来,只是为了送死!”

王远片的话不啻于在众人的心里投下一个闷雷,众人相互看看,又看看王远征,想听他们怎么说。

王远征又说:“不日,我们就远征到营口,与慕容鲜卑作战,慕容鲜卑听说过吗,跟狼一样,我问众位,你们有什么本事?你们是能杀敌还是能跑?能杀敌好办,不能杀敌能跑也好办,若你们不能杀敌不能跑,你不是来送死,是甚么?”

“如此,你们是要去送死吗?”王远征的话声音不大,却惊得众人的耳朵嗡嗡作响,心底便如投下一块重重的石头。

“如此,你们还去送死吗?”王远征再问,“倘若你们还选择送死,就站到左边去,若你等选择不送死,你们还可以选择一条路:退出,你就站在右边去。不过我强调一句,退出去的人是没有银子领的。”

人群中有一部分人听说要送死的,开始惊惶起来,蠢蠢欲动,开始有的人要站在右边的,一听有银子使,大家又都站着不动了,只盯着王远征的银子看。

石闵大为诧异,看着刘战道:“我什么时候承诺留下来的兵士有银子领?我从哪里生出这么多银子?皇帝给的军饷只够用于粮草。”

刘战还没有答话,王远征突然把头扭向石闵这个方向说:“今日我是受镇国大将军的委托告知大伙此事,大伙要留下来便有银子使,大将军就在那里,大伙留下来要使银子,可以向大将军讨。”

众人把目光全部都调向石闵,石闵虚眯着眼睛盯着王远征,想知道他要干什么,刘战低声说:“坏了!爷,你看,王远征就是跟咱们有异心,他拿了你给他的权说事,这会子想让你当众下不了台!”

石闵略一思索,看着众人都眼光光看着他,他低声问刘战:“王远征只向你拿了两块金子,别的没有再拿,是吗?”

刘战手一指:“除了两块金子,他还跟我拿了一千个人,在那里!奇怪的是:还向我拿了一千根红条子,都束在左臂上。”

石闵伸颈看去,一千兵士整整齐齐地站在一边,军容肃整,左臂束着清一色的红条子。

他灵光一闪,心里突然明白了,骑着马缓缓向高台走去,他跳上高台,大声说:“众位,看向你们的后面。那边有一千东营兵,他们身上有银子,然,银子不能白白给,你们一万人自由组合,以十人为一队,你们可以任何方式,十人一组对付那边其中的一个营兵,若在规定时间内把他们左臂上的红条子取了来,银子便是你们的了。”

“来人,点起一柱香,要拿到银子,不是这么容易的,香点完了,你若能抢到红条子,那案上的金子,你们拿去!但若是你组不成一个队,无法合作,对不住了,请你们回家去。”

王远征霍然转过头来看着石闵,大为惊异,石闵点点头,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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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吩咐

(打滚求,终于又打滚了)

好书呀[bookid==《天道疑云》],有智慧)

校练场上的一万人开始行动起来,十人一队自由组合,都是同一军营出来的人,有的相互还较为熟悉,擅长指挥的,迅速开始择人入队,如此这般,很快组成上百十个十人小队,最后还有一部分兵士茫然失措站着,他们没有组成小队,他们既没有人选择,.

石闵手一挥,冷淡地道:“你们既没有找到自己的小队,连最基本的信任与合作都做不到,对不住了,你们回家吧!”

淘汰了的兵士垂头丧气,一些人当场痛哭流涕,但也心服口服,即有兵士上来,把他们推了出去。

石闵又对一千营兵说:“你们是我训练出来的,跟随我出生入死,我准备让你们以一当百,若是你们的红条子被夺,实是羞愧,你们就要接受处罚!”

香柱子点好了,幽幽地喷着香,袅袅地自??,石闵一声令下,十人小队追逐营兵抢得红条子的游戏开始,起初一片混乱,十人小队见营兵就追,殊无次序。

石闵在台上静静地看着,慢慢的,有的小队的队长开始指挥队员,各施奇招,有的相互合作,有的按兵不动,只等营兵一头撞进自己的包围圈里。这一千营兵都是千锤万炼,初入营时裸身受饿三天三日,每日冷水洗身,接受过最残酷的死亡训练,是以身体素质十分好,他们或在操练场上四处跑动,避开追击,或寻找最有利的地形躲避。

有一个小队很快意识到,以他们的速度和身体素质,要抓到一个营兵根本是无望的,一个队长模样先停下来,在混乱中找到别外一组的一名队长,他们合作了,然后结阵以待,以十人一组静卧守候,有营兵看这边没有动静,为躲避追逐,向这边跑来,第一队的扑倒营兵,当然营兵又顽强地站起来,第二队再扑过去,乘乱居然得了一条红条子,又以这种方式得了第二条红条子。『雅*文*言*情*首*发』

很快的,一柱香结束了,只有这二个小队合作的小队夺得了两条红条子,两名队长喜气洋洋地拿着红条子,石闵手上拿着刘战的两块金子,问最先想起合作的那名队长:“你叫何名字?你是怎么抢得红条子的?”

小队长说:“将军,我叫赵连,我看咱们的确势弱,只有再与其他小队合作方能有些优势,我们跑不过他们,就只能形成合围之势,看准机会,一举拿下。”

石闵点点头,向底下的兵士说:“你们都听到了?以十人一小队,你们根本没有办法抢到红条子。我的营兵以一抵二十!你们几千人,只抢到两根红条子。我问各位:你们凭什么来到我们东营中,难道你们是原来营中最有用、最能打的人才送过来的吗?”

下面一片静默,石闵大声说:“你们是被原来的营淘汰了,只因你们一无是处,所以送到我们营来!十个人对付一个人,用一柱香的功夫,瞧你们那熊样,跑不能跑,战不能战,手无缚鸡之力,如果上到战场,你们是第一个送死的人,明知道去死,你们还要留下来么?”

下面的人突然站直了身子,相互看看,目光变得复杂起来,却没有人要离开。

石闵说:“还有没有人退去,早下决定!你们所追逐的营兵,是经过训练的,我要告诉你们的是,他们的本事若是跟草原上的鲜卑人相比,还未必是对手,你们如若不好好听命训练,便坐着等死罢!”

石闵把话说完,拂袖而去,经过王远征时说:“这二十万人如何安置整合,你拿个方案出来!”

第二天,石闵把丞相程遐请到军营里,程遐在新营转了一圈,再到东营转了一圈,沉默不语,石闵道:“丞相所见,这各营送来的兵,实际只有二十万,都是些弱胳膊老腿的赖子,原先连进退都不会,但请丞相上奏皇上,再推迟十日出兵!”

程遐叹道:“我早就看出石大将军是个帅才,今日到营中所见,果不其然,皇上派你远征营口,盼你建功立业,能替皇上守好这道后门,朝廷那些蠢蠢欲动的人,才能消停一些!我们大赵才有希望呀!”

石闵抱权道:“为丞相效劳,百死不辞。”

程遐摆摆手道:“不是为我效劳,是为皇上效劳,先皇把重担给了老臣,老臣惮尽竭虑,也要为皇帝分忧!”

“为皇帝分忧,是我等的份内,只丞相你看,说是四十万,实际上只有二十万,如今最要紧的是粮草供应,只盼进行再派三万精兵负责粮草运送,此将须得丞相亲自挑选,是十二万分可依赖的人!”

程遐点头同意。

王远征很快拿出方案来,以石闵原来所带一万精兵为一组,把一万精兵化整为零分散在各营中,做机动部队,最精锐的一万人以游击身份出现,组成骑兵部队,平日不见踪影,神出鬼没。

所得的二十万人加紧操练,他们受了当头棒喝,原是在营中都是混吃混喝的,明白是真的要上战场,退出又一无长处,无所倚靠,还是要留下来,摸摸自己的脖子,想想那日那些行动如鬼魅一样的营兵,也都心服口服,操练并无怨言。

很快,二十万人听从号令,进退有序,有了一定的规模,离出发之日不远了。

石闵忙了几日,军营步入正轨,稍稍可以喘口气了,一日傍晚,石闵看红日爬在西山上,霞光满天,他骑在“掣风”身上,突然感觉有些空洞,低头对“掣风”道:“明日去看看小冤家,好不好?”

“掣风”长嘶一声,前蹄刨地,表示欢喜同意。

“小冤家”妍禧换了一个管教的婆子,这婆子姓张,看上去很和睦,一张红润的脸皮子,头发梳得平整。

张婆子第二日便带着婆子、丫头过来向妍禧见面问候,张婆子一进门便笑道:“老婆子听闻三小姐是个福星,到哪哪里都有福气,张婆子真是荣兴能侍候三小姐,也沾沾三小姐的福气,三小姐当有什么,只管吩咐,奴婢们没有不从的。”

妍禧站起来,淡淡地说:“还请张妈妈教导。”便不再说话,她面上的表情冷淡,肿起来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来,张婆子一时摸不清头脑,心里便有些不安。

妍禧从妍蕴那得了不少银子,看着张婆子穿一件跟主子无异的锦锻夹袄,紧了紧手上的银两,没有打赏出去。

她走了几步说:“我现在有些乏了,要出去走走,你们不要跟着了。”

妍禧走了一小段路,回身发现两个小丫头跟了上来,她霍然站住,怒道:“大胆,没长耳朵?没听见我说的话么?”

张婆子忙上前跪下道:“二夫人吩咐说,三小姐到哪里都让人跟着,只怕三小姐有什么吩咐!”

妍禧冷冷道:“我的吩咐,你方才没听到么?你们若只听二夫人的话,便到二夫人那里去,到了我这里,就只能听我的话,老爷若过来了,我便去回了老爷,说你们俱不听我的话,我要你们做甚么?”

张婆子不是纸老虎,是吓唬大的,笑道:“姑娘何苦为难咱们做奴婢的,若姑娘不满意咱们,回了老爷,还得由着二夫人再分派丫头奴仆们跟着,其结果还不是一样的?”

[bookid==《天道疑云》]

第五十三章 凯旋

求支持,各种各种……

[bookid==《非君勿扰》]

“结果不一样。『雅*文*言*情*首*发』”妍禧站在院子里,眼睛在地上梭巡,俯身从地上择了一块石片,石片长条尖形,她摸在手上,笼在袖子间,身子突然一旋一晃,几步窜过来,身形奇速诡魅,众人并未看清她在做什么,只觉得眼睛缭乱了。

张婆子“呀——”叫了一声,带了些惊惧,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但觉得手上、臂上还有脖子上一阵刺痛,低头去看,不知道何时,妍禧手上的尖利石片划过张婆子的肌肤,手背上还现了一道红,皮没有划破了,但底下是翻了红。

妍禧冷哼一声道:“若我手上的是刀剑,你死几遍了?若一个婆子死了,老爷会如何?会把我杀了不成?”

张婆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道:“三小姐饶命!”

妍禧把石片丢到地上,拍拍手,去扶张婆子道:“你们跟着可以,但离我远一点,若二夫人来了,我会给你等面子,大家相安无事便好,何必苦苦相逼?张妈妈可明白?”

张婆子忙点点头,妍禧从袋中摸出一小块银子,递给张婆子道:“张妈妈,非我不听从管教,我也知道你们的难处,我本就不是什么小姐,原来的身份连你们都不如,老爷寻了来,我也知道感恩戴德,但在外面沾染了不少坏脾性,不好约束也是有的,张妈妈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要跟我一般见识,我只应了你,在二夫人和老爷面前,一定遵守规矩,不会累着各位姐姐和妈妈们,这样可好?”

张婆子拿了银子,被妍禧这一硬一软的相胁,也曾听闻妍蕴回府时说的话,连赵婆子都败下阵来,知这三小姐有所倚仗故无所顾忌,还真的起了畏惧之心,甘拜下风,丫头们便不用说了。

妍禧没想到石闵所教的短剑术这般有用,软硬兼施,恩威并重被她耍在手上,竟大有成效,不由得暗暗得意。

她装模作样的本事最是一流,在几位大人长辈面前,乖巧可人,中规中矩,进退合宜,识字练琴又认真刻苦,丫头婆子们对她又敬又怕,妍禧在司马府里也自在下来,日子过得轻快了,便不觉苦了。『雅*文*言*情*首*发』

如些这般又过十日,突然一日,只听得马蹄声声,踏踏作响,司马府大胆的奴才从内向外看,才发现整个司马府被骑兵士包围了一圈,都是些身穿银色铠甲,手持长刀长枪的士兵,阳光下,尤如天兵天将下凡,吓得大喊大叫:“我的娘……我们被包围了,燕人来了!快逃命呀!”

司马府里即乱成一团,丫头仆妇们也跟着大叫大嚷,大夫人石慧是经过事的,大声喝道:“是谁大呼大叫,自乱阵脚,便是有燕人来了,又待如何?要来便来!”

只听一人在外声如洪钟,大声叫到:“镇国大将军即将出征,到司马府辞别,众人莫惊,公主莫惊,但请李妍禧小姐出来一别!”

几个丫头狂奔到妍禧的屋里道:“三小姐,镇国大将军请你到府门外去话别,三小姐,都说你是福星儿,大将军大概是要三小姐一句话!”

妍禧疑惑道:“谁是镇国大将军?我又不识得,要我一句甚么话儿?”

小鹃忙上前道:“镇国大将军便是大小姐的夫君,三小姐的大姐夫石闵呀!他今日出征,要三小姐一句吉利话儿!”

妍禧头一拧,怒道:“甚么吉利话儿!凭什么他叫我去,我便去?我偏不去!”

丫头们摸不着头脑,三小姐这一段非常和气,出手又大方,府里的丫头都知道,但凡到三小姐这里请安送东西,或是报个信儿的,大都能得到不少赏赐,这次三小姐发了脾气,看来赏赐要落了空了。

正计较间,张朝凤忙忙赶了来,脸上堆了笑道:“禧儿,你快去给你大姐夫送一句话,你大姐夫是皇上钦点的大将军,此去东北边境与来犯燕人一战,我赵国方得平安,此事紧急,你快去!”

妍禧看张朝凤都来了,忙站起身子,笑道:“遵二夫人命,这便去!”

丫头们便把妍禧收拾整齐送了出来,大红的府门一开,妍禧轻悄悄地走近,她着了件翠绿色的小袄,腰上系了条杏红色的长裙子,袅袅娜娜,端庄淑静,鼻头上的红肿差不多都退了,露一张小脸尖尖细细,巴掌大小,肤色略红润了些。

石闵坐于高头大马上,高高俯看她,十日不见了,“小冤家”长得就像小冤家,一张小嘴撅得老高,脸上分明是不愉之色,写了两个字:“讨厌!”

可这就是小冤家,叫人又气又恨,她跟端庄淑静没有关系,她垂下睫毛做帘子,叫看不见眼珠子。

石闵脸上不由地延了三分笑意,道:“小喜儿,你只说:镇国大将军,凯旋!”

妍禧拿两腿并了并,福了一福,有些草草,只道:“大姐夫好!”

石闵拿过马鞭,挑起她的下巴,想看看她的眼珠子,一面道:“大姐夫很好,大姐夫只要你一句话儿,你只说:镇国大将军,凯旋!”

妍禧怒了,拿手抓了鞭子想到它抽了去,她人小力怯,哪里动得了,石闵轻轻一提鞭子,她便一个趔趄扑过去,石闵拿手轻轻一抄,便把她抱起来,放在自己的马鞍上,马鞭一扬,“掣风”便飞奔起来。

所有的围着司马府的坐骑也跟着他飞奔起来,妍禧被石闵抱了起来,原是又气又怒,后来“掣风”飞奔起来,风驰电掣一般,史听耳边风声呼呼作响,一时惊得尖声大叫,但只过了一会,便觉得极刺激好玩儿,便扬声大笑起来,笑声一出,便被吹到风里,传进石闵的耳朵里,舒泰泰喜洋洋,一身的毛都松了,方知世间一切美好,只因小冤家会欢喜会笑!

石闵听她喜欢,把马鞭儿抽得山响,“掣风”是一匹千里宝马,越跑越快,跟风儿一般,一会便把众人都丢到后面。

骑了一阵,已经出了襄国城外,又狂奔一阵,石闵拉马停下,说:“小喜儿,你说:镇国大将军,凯旋!”

妍禧摸摸掣风油亮的脖子,它抖了抖身上的毛儿,轻快地跃四蹄,刚才跑得这般快,它竟没有一分疲态,妍禧道:“我若说了,大姐夫能给我一匹这样的马儿么?”

“当然,十匹都给!”石闵哈哈大笑道。

“镇国大将军,凯旋!”妍禧握臂高叫。

石闵一打马,“掣风”又狂奔起来,终于跟妍禧跃上一段小山坡,石闵拉住马头停下来,妍禧尤在兴奋中,大声叫道:“驾驾——快跑快跑!”

“大姐夫,小喜儿也要学骑马!”妍禧转过头来,涨了一脸的笑意,眉眼如蜜。

石闵拿手在她脸上拧了一把,心境大好,笑道:“再说一遍!”

妍禧马上明白了,大声说:“镇国大将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凯旋!必胜!”

石闵哈哈大笑,向更深的草原跑去,跑向一个更高的山坡,他停下来调转马头,妍禧这才发现,整个襄国城都在下面,城如石块堆砌,人如蚂蚁忙碌,一切都变得很小很小。

妍禧很兴奋,拍手大声说:“我们高高在上呀!世界便如巴掌一般,小呀!小呀!小呀!”

石闵却久久不说话,妍禧又说:“大姐夫,你果真送我一马么?你莫哄我!”

妍禧久未见石闵回答,又装上一脸的笑,回头讨好道:“镇国大将军!凯旋!必胜!”

但一回头,看见石闵眼中竟含着泪光,神情悲愤莫名,妍禧不明所以,慌忙说:“大姐夫,我不是要你现在骑的马儿,你送我一小马便好了!”

(明天更文改在傍晚时候吧?其实我不是早上发的文,我是存稿发文)

[bookid==《非君勿扰》]

第五十四章 秘密

[bookid==《百行逆天》]

石闵虎目含泪,并不避开妍禧,他的目光薄凉且悠远,穿透微寒的空气,笼罩了整个襄国城,向着更深更远的中原……

他的胸中涌动了万种壮怀激烈,昂首长啸一声,突然运气,声音远远传了出去:“江山如画,……然……虎狼遍地——”

妍禧没见过这样的大姐夫,男人的泪光及声音的悲怆、激越,是她所不能懂的,但气质所染,她神情也变得肃穆起来!

“——必驱胡虏,兴汉室!”石闵的声音龙吟一般,传得很远很远……

他喊完,周围突然静下来,沉在云里的太阳突然挣去阻截拦围,射下万道光芒,妍禧与石闵共乘一匹马儿,她的头正倚在石闵的胸前,只听得石闵的心脏跳得沉重而有力,如擂鼓声,好似千军万马在奔腾、.

石闵低下头对妍禧说:“小喜儿,你把我最后说的话喊一遍!”

妍禧得了令般,冲口而出:“好!”又微微偏过脸道:“我喊完了,你便送我马儿么?”

石闵哈哈大笑:“你是小喜儿,你说的话便是福气喜气,若你说的话成了,我石闵不光送你马儿,我还送你……”

他看看妍禧,两手抱紧她,低声道:“我送你一个国……一片土地,里面养无数的马、牛、羊……你想要的所有东西!我都给你!”

妍禧高兴起来,忙道:“果然是真的!大姐夫一言,八匹马追不上,我说我说。”

她便亮开嗓子,大声道:“我愿大姐夫驱胡虏,兴汉室!”

“不好,”石闵略想了一想,又道:“小喜儿你再说:愿冉闵驱除胡虏,收复河山,一统天下!”

妍禧依言喊出来,转头又问:“冉闵是何人?”

石闵笑了笑道:“.”想想又说,“小喜儿,今天咱们说的是咱们之间的一个秘密,我稍后遣人送你一小马,是我这大黑马的小仔马,你要保守这个秘密,我便还教你如何骑马,你可否做到?”

妍禧忙鸡啄米般连连点点头。

石闵肃容道:“你向天发誓!决不向其他任何一人说起此事!”

妍禧哪里是个怕发誓的,她想得到一匹漂亮的小马儿,做什么都行,便举起手来说:“小喜儿向天发誓:今天所有一切皆保守秘密,不向他人提及,如果违誓,李妍禧便遭天……。”

石闵摇摇头,道:“不能起这个誓……”

他低头略思索,想这小喜儿并无父母,孤身一人,她肆无忌惮,无所畏惧,于是问道:“小喜儿可有什么怕的?”

小喜儿有什么怕的?天不怕地不怕,只怕见到大姐夫这张大黑脸,跟他在一起便没个好,脸臭、心黑、无赖欺负人,连琴谱子也不放过。

妍禧的脸跨下来不说话,眉目间聚了一团黑气,又现了四个字“讨厌之至!”

石闵看她的神情,心内便知晓了,于是说:“你要发誓说:小喜儿要保守今日之秘密,如若有违誓,小喜儿便日日、时时、刻刻跟石闵在一起!”

妍禧便想:天杀的,谁要跟大黑脸日日、时时、刻刻在一起?还不如死了便罢!她语速飞快,信口说道:“小喜儿保守今日之秘密,决不违誓,如若有违誓,小喜儿便日日、时时、刻刻跟石闵在一起!”

她接话接得太快了,毫不思索,绝无例外,果真不出所料,她的“讨厌之至”,指的正正便是石闵,石闵胸中一股恶气又升了上来,他伸出两手把妍禧提溜起来,便如丢抹布般抛到地上,一拍马屁股就跑了。

妍禧莫名其妙从马上被撂倒着地,半片屁股痛没了,叱牙裂齿缓过一阵,正待骂回去,一抬眼石闵骑着马不见了影子!

天杀的!挨千刀的!不得好死的!……妍禧心中所有识得的粗口都一一爆出来,骂完了,茫然四顾,大黑马跑得这般快,自己是身在何处?离襄国城有多远?大概是回不去了,她的嘴巴一扁,心道:便是做乞丐,也得找个有人的地方,罢了罢了。

拍拍屁股,没甚事,走吧,慢慢走,天无绝人之路,走三天,四天,总能走出这片草原,她站起来,开始向着襄国城方向走去。

走了一小段路,突然又听到一阵马蹄响,石闵又驾着大黑马回来,看妍禧没人事似地,立住马看她,妍禧只作没瞧见,想想又心有不甘,从地上拾了块石头奋力向石闵掷去,但石块未曾近身便直坠下地。

石闵一声长笑,从怀里摸出短刀,在妍禧眼前一晃,道:“短剑,小喜儿还要么?”

妍禧一看短剑,便耐不得心痒痒,即刻把方才痛恨石闵丢她下马之事抛诸脑后,这几日,她在司马府看到什么都拿来当做短剑练习,哪里及得上这把短剑趁手,这回又看见了,还不喜得眉开眼笑,忙伸手要拿过来。

石闵手一扬,道:“你可想好拿什么换没有?”

妍禧从怀里摸出剩下的几两银子的钱袋子,万分不舍,道:“拿银子换,可好?我只剩下这么多了,再没有值钱的东西了!”

石闵脸一翻,把钱袋子抢过来掷于地上,怒道:“你拿这东西来糊弄于我!”

妍禧忙把银袋子抓在手上,银子是多么好的东西,如何可以暴殄天物?可见这人是可恶之极!

石闵的马鞭“叭——”甩过来,马鞭便牢牢缠住妍禧,妍禧动弹不得,只好说:“我最值钱的便是这东西了!再没有其他了!你不希罕,我还舍不得呢!”

石闵斜目看她:“你身上有最值钱的,我要,你给么?”

妍禧拿手在身上摸了一遍道:“禧儿身无一物,哪来值钱的东西?”

“你有,你值钱的东西便在你身上,我要,你给么?”

妍禧摸摸头上的帽子,又摸摸身上的裳裙,暗道:大姐夫莫不是想要这些?

便笑说:“我身上有的,你要,我给便是了!”

石闵一把揽过妍禧,半边脸慢慢延出六份笑意,道:“这可是你说的!你身上有的,我要,你便给,你听好了,这短剑是我母亲给我的传家之宝,你若拿了去,你便把你身上有的给了我……你记好了,短剑便给你!”

妍禧笑盈盈道:“好好好,我记好了!我身上有什么值钱的便给大姐夫!”

石闵大声道:“你记好了,你欠我你身上的一件东西了,还欠我一个罚,以后,你乖乖儿,我以后要你一样一样还!”

说罢哈哈大笑,笑声里充满了十二万分之喜悦,他一打马,“掣风”飞奔起来。

妍禧听风声呼呼而来,格格直笑,一面道:“大姐夫,我要学骑马儿!”

石闵闻言,一打缰绳,跑到平地上,他跃下马,把马绺调整到妍禧脚够得到的位置,说:“你要有信心,就能驾驭马儿,把马儿的缰绳拉好,身子稍稍向前,保持住重心,拉左边马儿往左跑,拉右边便是向右跑。你试一下!”

妍禧高高坐在马上,一个人抓着缰绳有些害怕,但是兴奋比害怕更甚,她两颊紧张得通红通红,一抖缰绳,“掣风”迈开四蹄走动起来,石闵跟在后面小跑,大声说:“不要慌,眼向前,保持重心。”

大黑马开始慢慢跑动起来,妍禧的身子随着马的奔跑上下跃动,她在马背上兴奋得哇哇直叫,这是一种全新的体验,掌控速度,开阔的视野使她突然有傲视众生的感觉。

她一叫,黑马也激动起来,开始加快速度奔起来,石闵也跟着跑,他显然比不上四只脚的黑马,但黑马十分通人性,没有跑远,跑过一段,就停下来等石闵。

但妍禧已经领略到驱马的乐趣,但觉天高地阔,心远境宽。

(出去住两天,但有存稿,不断更。)

[bookid==《百行逆天》]

第五十五章 警告

(偶出去了两天,回来啦,谢谢支持!)

[bookid==《纵横肆海》]

一去二来,已过午后,石闵道:“我送你回去,我派人把小仔马放在忠勇府校练场,然你在司马府,能找到机会骑马么?”

妍禧忙道:“我会想办法的,马儿放在大姐姐那里,.”

石闵盯着她看,她肿的鼻头因吹了风,更红更肿了,一双眼睛莹莹发亮,她是喜气洋洋的妍禧,她是生气勃勃的小喜儿,她还是让他恨得牙痒痒的小冤家,石闵伸出手来,在妍禧的脸上捏了一把,把短剑递过去,说:“让我看看,你的剑练得怎么样了?”

妍禧跳下马,反握短剑,身形一旋,但听风声霍霍,一把短剑便舞得滴水不漏,不见剑锋,却处处是剑锋,练得兴起,突然挨进石闵,剑锋凉凉地在石闵的胸口掠过,石闵微微一避,行动诡诘,移到妍禧的身后,只见当地一下,妍禧的手一痛,短剑又跌下来。

石闵一手握着短剑,翻身上马,伸手把妍禧抱上马,抱紧她低声道:“小喜儿时时不忘拿我送你的短剑攻击我,就你所学的这几招,为时太早了,你连我的一根手指都碰不到,小喜儿有所不知,此短剑剑术共有七七四十九招,如今只传了你七招,从今往后,你要日日盼着我凯旋,等我归来,我再把剩下的招数传给你,等你学完了,要杀要剐,随你的意了,如何?”

妍禧大喜过望,瞪圆了眼道:“果真是七七四十九招?大姐夫英明神武,战无不胜,定能杀敌如切菜,小喜儿日日、时时刻刻盼你早日凯旋归来!”

明明知道是小冤家有所求的蜜言甜语,没心没肝的奉承之说,石闵的一颗心还是麻了半边,一抖缰绳,向着襄国城方向跑去。『雅*文*言*情*首*发』

妍禧被石闵骑着马儿带走后,司马府里一片混乱,报告张朝凤的,派出去寻人的……都知道她是老爷的心尖儿,等看到妍禧被石闵带回来,直叫阿迷托福,老天保佑。

石闵坐在高头大马上,司马府的大红铁门前,站了一地的奴仆,巴巴地看着他,这些奴仆们平日里最爱察颜观色、怕了硬的欺软的,得了点颜色便开染房,占了便宜就上脸,石闵拿起马鞭抖了抖,在奴仆们脸上一一指过去,挂了半分冷魅的笑,眼神凌厉似刀,被看到的人腿不由地脚一软,即跪倒在地。

于是,司马府门前便跪了一地的奴仆们,石闵坐直了身子道:“燕人北犯,气势汹汹,我乃皇帝所封镇国大将军,你们三小姐是我拿了去,借她吉言,以助我镇北凯旋而归,佑我大赵国边境安宁,若有人假此事生出什么事来,便是咒我镇北不成,回来我便要了他的狗命!”他一摆马鞭,在空中狠狠打了一记响鞭!

石闵的话和那记凶狠的响鞭重重打在众奴仆的心里,如打在身上一般生疼,众人趴在地上,就再无人敢直视石闵,石闵冷哼一声,回头再看一眼妍禧,她一人站在众多的奴仆跟前,站在大红府门前,成了一抹小小的影子,石闵低头一拍马,飞奔而去。

跪着的仆从们许良才直起身子,妍禧也不理他们,昂首回到后院,好似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接着练琴去了。

张朝凤早得了下人的报告,妍禧去了这半日,然后是石闵的一番厉声警告,她拿在心里想了很久,未能明了石闵的意思,她立在廊下听了一阵妍禧弹琴,琴声清宛、古雅,未起波澜,她摇摇手,示意丫头们退去。

这是一个有人撑着腰的妍禧,听她的琴声就知道,不缓不急,成竹在胸,这是好大一个棋子,也许不必去见罪于她。

倒是妍禧弹完琴之后,主动到张朝凤那里问安,柔软地说:“二太太,大姐夫叫了去,是让我说一句:镇国大将军,凯旋!大姐夫恐一句不够,便让我跟全军每一个将士都说了一句,我哪里敢怠慢,这是皇帝发的兵,几十万人哪,一片草原站了都是,我骑着小黑马遛了一圈,可惜于马术上生疏,跑得慢,都没跑完,累坏了,只怪平日我的马骑得少了,大姐夫交待了,这一回没一一说齐,要禧儿回来好好练习骑马,以备下次去‘凯旋’,硬是叫我带了一匹小黑马回来,放在忠勇府养着,着我每个月练习,我想呀,我是女孩儿要学规矩,哪里能骑着马儿到处乱跑,想不应的,结果姐夫生气了,大喊大叫道:若是我军败北,就是你妍禧的错,皇帝怪罪下来……”

张朝凤原是不信的,但转念一想:石闵居然能带了一伙人包围了司马府来说什么“镇国大将军,凯旋!”的话,又看妍禧话说得极诚恳,不由得就有*分信了。

“骑马?妍禧会骑马儿?”张朝凤看妍禧小小的身量,又常年当着乞儿,哪里想过她会骑马。

妍禧笑道:“我没入司马府的时候,便假作是小子,有一回到了燕地,跟人做个牧羊的,好大一片草地,没有马儿看不过来,也便学了些些,只不过现如今生了。二太太,你说如何是好?”

张朝凤便道:“此事,我去问问老爷罢!”

“二太太还是不要问老爷的好,若老爷问起,便知道大姐夫把我带到军营一事,老爷大概是要怪下人们为什么不好好照顾好我,又招惹老爷生气了。老爷一生气,大概便不乐意到奉阳院来了。”

张朝凤想起妍蕴跟她说起一段时间便来接妍禧的话,就做了个顺水人情,说:“那往后你便每月便准你一天到忠勇府去罢,但不能过夜,我只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事我应了,在老爷那边,禧儿要勤学一些,老爷欢喜了,便日日有你的好!”

妍禧面上未起波澜道:“理会得,昨日妍禧学了一支小曲儿,今晚便可以唱给老爷听,二夫人觉得如何?”

张朝凤大喜,吩咐瑞香去请李农,她看看妍禧道:“她们都说禧儿金口吉言,你倒说说看……大夫人如今抱养小公子,小公子极可爱……我……”

妍禧忙说:“二夫人富态盈人,是极有福气之人,定能儿女双全,其乐融融!”

张朝凤脸上一盘笑意,道:“果真如禧儿所言,禧儿你便真真是福星儿,你日后要去哪里,只要着理儿,都好商量!”

妍禧盈盈福了一福,一脸正经肃穆出了张朝凤的房,一跨入自己的房门,把奴才们挡在门外,一脸的笑意方从眉角漫出来,与张朝凤初战告捷!

这是一场大胜仗!凯旋!成功!看来大姐夫的这一张牌,还是极有用的!

[bookid==《纵横肆海》]

第五十六章 园子

(第几次推荐了,代军说的,聊胜于无,多谢支持)

我的完本[bookid==《天道疑云》]

日子过得飞快,妍禧在司马府不知不觉近两年时光,张朝凤居然真的怀孕了,生了个男孩,妍禧在司马府的地位愈隆。『雅*文*言*情*首*发』

然这一年来,妍禧并不恃**放肆,她小心谨慎,礼数周全,善待下人,按规矩做事亦步亦趋,在长辈面前几乎从不犯错。

她每日识字弹琴,暗地里拿短剑练习剑术,倒也不觉得时日难过。

这一日晌午,妍禧正在房里抚琴,门两边立了铮儿和小鹃两个小丫头,不知为何,妍禧只觉得心绪烦乱,无法静下来,琴声浮在空中,入不了心。

她“铮——”地按停下来,把古琴推开,向两个小丫头招招手,铮儿和小鹃走过来,铮儿低着头看地,小鹃福了一福问:“姑娘有什么吩咐?”

妍禧指着铮儿说:“铮儿,你拿案上的茶给我!”铮儿应声去倒了一杯茶送到妍禧的手上,妍禧接过说:“铮儿为何事心烦?”

铮儿诧异,抬头看妍禧,妍禧看眼眸湿润,似流泪哭泣过。铮儿道:“姑娘如何便知铮儿心烦?”

“心绪烦扰,琴声不睦,铮儿之幽怨烦恼,扰了我的琴声,你是为何事心烦?”

铮儿便止不住泪滴下来,幽幽道:“我的爹爹在二夫人的弟弟张侑禄总管手下领有一职做事儿,得张总管的命,管理司马府的一部分农户,不想昨日去催缴粮租,却被农户合围打了,现重伤卧**不起,也没有个说法,我一时急了,担心爹爹,故心意烦乱,不想扰了姑娘的琴声,还请姑娘恕罪!”

妍禧便道:“此事你为何不找张总管?再不成可以找老爷为你作主?”

铮儿说:“老爷近来便是为此事烦恼着呢,爷被封了侯,得了皇帝赐的几百亩农庄和几百名的农户,还有大小姐所赠的几百农庄,加起来上上千亩农庄,这些农户不用向朝庭缴租,只需缴给司马府便成。『雅*文*言*情*首*发』然不知道宫里的宗正寺的户籍大人是怎么安排的,竟有近两百户与鼓城王的户名和土地是相同的,起初老爷也不在意,待秋下收割,张总管竟没有收到农户们缴的租,总管派我的爹爹去催粮,两家便打起来,我爹也在其中,两百农户人多势众,结果打不过他们,我爹就受了伤。”

“哪有这样的事?莫不是宫里头的户籍大人大意了?”

铮儿摇摇头道:“铮儿是丫头,不知道宫里宗正寺大人们的事,只知道爹爹被人打伤了,连个说法也没有……”说罢又抹起泪来。

妍禧听了点点头,站起身子向屋外走去,她经过殿院的厅堂,看见李农坐在里面,正跟张侑禄说着话,她想了想,转身到花园。

李农坐在胡椅上,一张脸看上去是平静的。

张侑禄来向他报告说他所辖的农户没有缴租粮上来,非但没有,还与来收粮的仆从们发生了冲突,那些农户们拿着木棒铁锹,做誓死之状,只叫嚷着:叫人不能活了!不能活便不活了,三天两头不是这个侯,便是这个王来收粮,我们只几亩田,粮食都交了,我们吃什么,与其饿死,不如赚一个是一个,故而有三个仆从竟被他们打死了,有好几个还伤得很重,卧**不起。

李农一听,站起身来,在堂前踱了几步,思忖良久,转头问大管事成福:“成福,你可打听清楚了,那些重复的农户都是划在哪一个王侯的名下的?”

成福恭身答道:“回老爷的话,是彭城王石遵,他是中山王石虎的儿子,都是王亲贵胄,咱们得罪不起,皇上封侯划地之时,竟是没有考虑这些土地和农户已经赏赐出去了么?如何能再次封赏?”

李农摇摇头,示意成福不要说话,宗正寺管户籍的大人们如何是不知道这些地已经重复地赏赐与人,只是皇帝的恩荣是一定要给的,土地和农户就只有这么多,皇帝又要把恩典给他们,他们没有办法,就只有用这种重复赏赐的方法,这个侯爵之位,这些农庄和农户他李农得来不容易,若是服软拱手把地给了他们,这口气如何能咽下?但自己抢不过这两个手握兵权的正宗皇亲,要怎么维护自己的利益呢?

正想着,却看见妍禧正静悄悄地站在堂厅的一角,穿着月白色的衫裙,比两年前长高了许多,细长的身子,一张巴掌小脸,半低垂着眼睑,神情安静,手上捧一大束桃色的芍药花,衬得她明眸雪肤,看样子已经站了一小会了。

李农定定看着她,已忘记自己刚才的话,妍禧一转睛,发觉李农在看她,向李农福了福道:“老爷,喜儿到园子里择了几支花儿,原是想摆到厅堂里好看喜人,不承想老爷在此商议事情,喜儿这就走。”

“禧儿,——等等——”李农轻步踱到妍禧近前,在妍禧捧着的妖娆怒放的芍药花瓣上触了触,他的神情有些忧伤,久久不语,末了低声吟道:“芍药——将离之花,唉……情深偏怆别,相见莫相亲……花香自盈人……禧儿喜欢花儿么?”

“喜欢,禧儿怀念那年的桃蹊源,桃花开满天,进去了,自已就变成一朵花儿……”妍禧的神情无限悠远,那树树桃花下,还立着一青衫少年,桃花落了他一脸一身。

“禧儿便就是一朵花儿……”李农喃喃说道。

“老爷,方才弹琴,了无情绪,我的丫头铮儿哭了,被打伤的仆从里,有一个是我的丫头铮儿的父亲,……铮儿太可怜了。”妍禧突然换了个话题。

“禧儿,你喜欢花香满园,咱们司马府的园子,是不是不够大?”李农并未接妍禧的话,问了她另外的话。

“老爷,铮儿的父亲伤得重,大概以后都做不成活了,你便命成福给他个守园子的职位,守守园子也算个生计。”妍禧也按着自己的思路说话。

“守守园子,守园子……园子倘若大些,守园子的人自然就会要得多些。禧儿,园子大些,你欢喜么?”

“大园子当然好,可以种上一树一树的桃花儿,杏花儿,还可以养一池池的荷叶,春日里划着小舟……是何等旖旎风光,农户们不种庄稼,种种花木,花木可值钱呢,听说一盆花木便买五十纹钱。”

李农突然喜道:“成福,这样罢,明日你便叫人把园子扩大,叫人把园子边的那些农地都变成园子,农户们便不再种庄稼,也便不用再缴粮,以后便在园子里种花木营生,如此,便好了!”

他又看看妍禧道:“铮儿的父亲,就守园子好了!禧儿,以后你择了花,往我的屋里也送一些去。”

妍禧笑道:“禧儿替铮儿谢谢老爷,您的屋里,不是每日都有人送花过去么?”

李农走了几步,回身道:“四时的花,沾了凡俗的手,便俗气了,经了禧儿手的花,不一样。”

妍禧后退几步,默默福了一福,转身而去,李农目送她,久久站着,他的手里拿着一枝芍药。

“情深偏怆别,相见莫相亲……”

[bookid==《天道疑云》]

第五十七章 玑珠

(周一郑重求支持)

[bookid==《闯奇界》]

妍禧在两个丫头的陪伴下走回奉阳院,进了屋子,铮儿“扑嗵”跪在地上,向妍禧磕了个头说:“三小姐的大恩大德,铮儿时时铭记在心上,以后若三小姐有什么差遣,铮儿当以死效之!”

妍禧扶起她,从笼袖取了两块银子来,递给铮儿道:“这银子你拿去,叫你父亲补好身子,园子大了,方看得住!”

铮儿哆嗦着手把银子拿在手上,拭去眼泪道:“三小姐有什么要做的,.”

“以后老爷房里需要四时开的花,你以后替我送过去,若碰到老爷在,便说是我摘的,叫你送过来便是了。你这些芍药花儿,接在大肚瓶子里,供在案台上罢”

铮儿应了退了下去,只一会便取了个雅致的瓶子来,几枝芍药插进瓶子里,屋里就充盈了一股清新的花香气。

妍禧关起门来,摸出短剑,身子一旋,围着案台旋转,但见杏黄的裙裾团团开出一朵朵花来,宛如优雅的舞蹈一般,看不见剑锋,等所有七招演完一遍,但见案台上的芍药花还是娇艳欲滴,但了案台上却落下一缕缕细细的绿条儿,仔细看去,那盘芍药的其中一片叶子被削得只剩下一杆光枝。

妍禧收了势,把短剑小心藏好,心道:“其余六七四十二招剑术,不知道什么能学到?”

突然门一动,房门被推开,一朵小小的桃花儿怯生生地伸到跟前,妍禧一怔,心道:桃花又开了?

妍祺在花枝间露出头来,一张圆脸笑得**灿烂,她欢天喜地地跑到妍禧跟前说:“妹妹,桃花又开了,你快想法子求老爷带咱们去桃蹊源去!”

妍禧看着妍祺那张粉红的圆脸,笑了,那名青衫的少年,还会在桃树下弹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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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开了谢,谢了又开,一眨眼,二年、四年过去了。『雅*文*言*情*首*发』

也是一个春天,桃花儿开得一树一树的,司马府的园子里成了一片粉红色,从上一次从桃蹊源回来后,李农命人把花园子扩大了,把花园子后面的农庄连在一起,改造成园子,园子变得很大很大,从外面引了一条溪流进园子,中间开了个很大的荷花湖,规模竟比忠勇府的荷池还要大,四围种了各色的花树了,一时间,杏花、桃花开得漫天漫色。

“妹妹,妹妹——你在哪里?”桃花片片中,跑出一个少女,身型微丰,面上一团桃红,额前微微见汗,着一条黄色的裙子,一树一树的找,突然头顶处纷纷扬扬下来一大团的桃花雨,少女抬起头,失声道:“妹妹,你如何便跑到树上,怪道我找不到!”

突然从树上跃下另一位少女,着翠绿色的衫子,中间束了一条杏黄的锦带子,锦带子上别得鼓鼓的,原来是那少女把下面的裙摆提起来一股脑儿束进腰带处,露出里面的雪白的中裤,裤子被蹭得一道黑一道绿的。

少女落地,在地上滴溜溜地转了一圈方停下来,面上笑盈盈的,春色宜人。她便是妍禧了,岁月如是美好的,十二、三岁的少女,小脸红扑扑的,她手上还抓着一团桃花瓣,格格一笑,奋力向妍祺扬去,妍祺也在地上抓了一把桃花瓣儿扔向妍禧,两个少女的笑声飞扬,激得桃瓣四飞。

一着桃红夹袄的丫头匆匆跑了来,在一片桃雨瓣中找到两位小姐,道:“二小姐,三小姐,你们快回去,二夫人说有急事儿,要见你们。”

那丫头一看见妍禧,埋怨道:“三小姐,我的娘,你的裙子?大氅也不披着?着凉了如何是好?又整了一身黑的,快回去换了这一身,这样儿可千万别碰到二夫人了。”

“小鹃,你看我哪一次累着你的,净瞎操心。”妍禧笑盈盈的,把桃枝上挂着的大氅找出来,把束在腰上的裙角放下来,月白色的裙子散落,便又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跟四年前相比,脱去了满脸的稚气和狡黠,花骨朵儿开放了,长眉长目挑开来了,唇红齿白,一朵生气勃勃的鲜花儿,她跟妍祺站在一起,一修长纤细,一微丰圆润,就如画里面走出来的一样。

小鹃看她们并肩站着,不由地赞道:“两位小姐真是好看得紧!”

妍禧笑嘻嘻的,伸出手在小鹃的脸上捏了一把道:“这位丫头的嘴真是甜得紧!”

妍祺指着小鹃的脸,顿足拍掌大笑,小鹃一看妍禧的手黑糊糊的,忙拿手在脸上一抹,低头看,手背也变成黑的了,她哭笑不得,大声嚷道:“三小姐,你背地里使坏,二小姐你跟着三小姐,只学坏儿不学好。只盼着二夫人给你们找个利害的婆家……”

妍禧一跃而起,又拿黑手在小鹃脸上一抹,道:“小鹃姐姐别急呀,我知道,你只盼着夫人给咱们找婆家,你自己便得了空找汉子嫁了,是不是?”

小鹃说不过妍禧,脸儿又被抹成一团黑,一气之下便忘记了自己是来做什么的。

林里又跑进一个丫头,气恼道:“小鹃,叫你找二位小姐,半天不见回,二夫人生气了,两位小姐,宫里来了人,可不是闹着玩的,你们快跟我来。”

紧接着一群丫头仆妇过来拥过来,整装的整装,梳头的梳头,只一会功夫,两位小姐穿上了两层的鱼尾襦裙,妍禧收敛了脸上的笑,亭亭站着,被一群丫头扑妇拥着,向府里的殿院走去。

殿院的华美富丽的堂厅里,上首坐着从宫里来的三品女官,戴着朝天的冠帽,黑色女官朝服,四十多岁,目光如炬。

司马府的大夫人石慧是不管事儿的,因此二夫人张朝凤在下首陪坐,张朝凤这两年生育了一男孩子,身子更为圆润,一张雪白的脸上透着春风,她瞧瞧女官,想问什么,但女官的脸未见笑容,针插不进。

张朝凤又瞥见女官两手交握在前,左手食指抚着右手指,她指上套着一粒亮莹莹的五色玑珠,有尾指大小,看去颇为耀眼,张朝凤向瑞香使了个眼色,瑞香顺着张朝凤的眼光看了一眼女官的手指,当即明白了。

张朝凤脸上盈了笑说:“女官大人手上的五色玑珠是晶莹耀目,这么大的珍珠子,实属罕见!”

女官一听,有些得色,把右手指抬着来,摊开手指眯着眼睛看了看,说:“正是呢,这珠子乃何太后亲赐,两年前皇帝选妃庆典,东海王送来十颗这样的大贝珠子,听说像这样成色的玑珠很难得,渔民们要远离海岸入深海采得,此大贝神的眼泪所蕴结而成!”

女官听张朝凤识货,点中她的空位,一脸肃穆颜色便换下来,滔滔不绝,女官在宫里得了荣宠,终于得到炫耀的机会。

这时瑞香从偏门端进一个盘子,盘子上耸着一座枝柯扶疏的珊瑚树,大概一尺有余,珊瑚树上镶有几颗玑珠子亮闪闪的,与女官手上的大贝玑珠一模一样,还略大一些。[bookid==《闯奇界》]

第五十八章 召集

(谢谢支持!)

[bookid==《侦探总汇》]

张朝凤笑曰:“听闻前朝石崇石公富甲天下,无奇不有,府里常备有三四尺高的珊瑚树,我父在前朝与石公相识,曾受邀到石崇府里饮酒,石公信手赠与我父一株珊瑚树,我父便拿来与我做了嫁妆,我乃粗人,不懂欣赏,看女官大人手上一珠,知大人是爱珠之人,今把珊瑚树并珠子相赠,这珊瑚树算是觅得主人,但请大人笑纳!”

女官一看那亮闪闪的大玑珠,眼睛都鼓圆了,.张朝凤不等她点头,便令瑞香把珊瑚的盘子交给女官的随从。

女官叹道:“早听闻二夫人的娘家乃襄国城的高门大户,如此大手笔,果然不假!”

张朝凤的俏皮子脸上便浮上动人的笑容,笑道:“一朝不同一朝,前朝已散,都逃到南边偏安一隅去了,咱们这些还留在北边的,只是苟存而已,再比不得以前了,宫里也不识得几个人,心里难免惴惴不安,如此能结识大人,是朝凤和司马府之荣兴!”

女官点点头,笑道:“我看二夫人是个爽快人,但有什么,问便是了!”

“大人的东海玑珠子是前两年皇帝选妃时所得,这两年过去,宫里难道再次选妃不成?如何便劳动女官大人的大驾,亲临府里来,还召见两位姑娘?”朝凤身子微微朝前,恭敬地问道。

女官略沉吟片刻,答道:“两年前,皇帝已选了三妃四嫔,今年不会再选嫔妃了,我是奉太后的懿妃到襄国城所有王侯之家,察看十三至十五岁未适人的女孩子,把容貌、举止、谈吐端庄者上报太后。”

“喔,非皇帝选妃,此举所为何事?”张朝凤的身子又倾向前一点,问道。『雅*文*言*情*首*发』

“太后娘娘届时会在宫中召集王侯及名门大家未适人的女孩儿,举行宫宴……”她又摸摸手指的玑珠子,突然转口道,“听闻镇国大将军在北边大捷,直攻燕国都城,听说燕人闻风丧胆,近日派了使臣来求和,意图两家和亲,永享太平。皇帝及太后收到求和信,俱大喜过望。”

“与燕人和亲?喔,华为公主今年年方十四岁……何太后舍得么?”张朝凤两只眼睛看着女官,察看她的神情。

“然也,华为公主乃何太后的心头肉,须臾离不得,……听说燕帝今年已五十有余,……你若是太后,你舍得这个十四岁的女儿么?”女官拿眼睛看着张朝凤。

张朝凤马上意会了,坐直身子道:“女官大人,司马府里有三位女孩子,大女孩妍蕴已嫁人,二女儿妍祺虽未适人,但已订亲,三女儿妍禧正好十三岁,未订亲,这宫宴——”

正说着,殿院门边站的丫头道:“二小姐、三小姐到——”

只见殿院门口站着两个亭亭玉立的女孩子,身子虽未长全,但少女盈盈的体态极动人,女官点点头道:“有请——”

妍祺并妍禧着鱼尾襦裙,迈着轻步,微垂着头,婷婷娉娉走了来,慢慢走近前来,恭身福了一福,娇声道:“女官大人好!夫人好!”

女官大人看去,见两人一体形微丰,雪肤丰肌,圆脸俏目,长相十分可喜,一人修长纤弱,小脸尖尖,眼皮儿向上挑着,垂下来便看不出什么波澜,但抬起眼来便灵气动人。

女官诧异道:“二夫人真会**人,这两个女孩儿俱国色天色,姿态宜人,两个女孩子看起来一般儿大小,又不像是双生子罢?是哪一女孩子已订亲了?”

张朝凤拿手指向妍祺道:“这是二姑娘妍祺,她已订了亲。”

妍祺和妍禧俱一怔,相互看看,妍祺一片茫然,自己何时订的亲,如何便一点都不知晓?

女官笑道:“那恭喜二姑娘了,请三姑娘上前来,让大人好好看看!”

妍禧依言走上前,女官拉起她的手,啧啧叹道:“你看这双小手,葱管一般儿,柔软有度。”又上下打量一下妍禧,说:“皮肤红润有光泽,吹弹可破,真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儿,你叫什么名字,可念什么书?”

妍禧被女官拉着手,浑身不自在,一张脸涨得通红,想收回来,又强忍耐着,张朝凤忙道:“她叫妍禧,女孩儿能念些什么书,只四书五经地随意念一些,识得自己的名儿便好,只我这女孩儿琴弹得特别好,女官大人不妨听一听!”

女官放开妍禧的手,点头道:“会弹琴?好好,我便听一听。”

早有丫头去取古琴,女官又看看妍祺道:“二姑娘也是极好的,不知道哪家儿郎这般有福气?订的是哪一府的公子?”

“这……是原建节将军府里头的二公子,将军府大公子石闵便是镇国大将军,是我府里头的大姑爷……我两家早是姻亲关系,如此是亲上加亲,喜上加喜!”张朝凤笑道。

女官说:“好哇,真是大喜事,镇国大将军不日凯旋返朝,便能吃上他们的喜酒了。如此这般,便是双喜临门了!”

铮儿和小鹃把古琴取了来,摆在案上,过来扶妍禧,铮儿看妍禧微低着头,眼是直的,扶她的手,竟是一阵阵发冷,铮儿低声叫:“三小姐——”

妍禧听见张朝凤和女官的对话,不啻于头顶上滚过几百个焦雷,她只觉得自己被炸得身首异处,耳朵嗡嗡响,铮儿的话从遥远的天边传了来,“三小姐——你怎么了?是病了么?”

铮儿转身去,向着张朝凤跪下说:“二夫人,三小姐身子发冷,奴婢该死,昨晚三小姐弹琴弹得晚了,奴婢忘了给三小姐添衣,想是冻着了。”

女官走前一步看,见妍禧脸色苍白,跟刚才的嫣红肤色完全不同,叹道:“果然是病了,二夫人,便让三小姐休息去,如此,我便把三小姐的名儿报上去,宫宴那日,可千万不要如此,太后怪罪,你我都不好交差了。”

张朝凤有些惊疑,妍禧身子一向很好,几年来从未生病,但看她神思恍惚,脸色苍白,忙说:“理会得,小伤风不是大问题,女官大人放一百个心。”

铮儿和小鹃扶妍禧回了房,妍禧突然跳起来,抓住铮儿的手道:“铮儿,你寻个机会到忠勇府去,叫我那大姐姐遣人来接我过去,要紧要紧,铮儿,我心内如五味真火焚烧,再不去,便要烧死了,你帮帮我!”

铮儿吓了一跳,妍禧是少见的如此焦躁,她从来都是胜券在握,成竹在胸,她忙说:“小姐莫要急,我明儿寻机去一趟忠勇府,你只耐心等待!但你前不久前才去了一趟忠勇府,才没几天又去,只怕夫人不放人!”

妍禧忙道:“你只帮着我传信儿,二夫人那里我自已解决!”

[bookid==《侦探总汇》]

第五十九章 横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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铮儿看妍禧的神情,泪光盈盈要哭出来了,当即立断,说:“今晚我便寻空到忠勇府去,小姐再忍耐一晚,我定劝得大小姐明早过来接你。『雅*文*言*情*首*发』”

这一晚,是妍禧最难熬的一晚,她如车骨碌般在床上翻来履去,把石杰写在帛巾上的琴谱子抓在手上,这是后来红钺到将军府叫石杰再抄了一份送过来的。两年前在桃蹊源又远远见了一次,石杰已经长成一翩翩美男子,遗憾的是没有再次合作。他一直没有婚娶,妍禧一心盼着自己长大,但没想到会生出他与妍祺订婚一事,妍禧的心火烧火燎的,干脆从床上爬起来,坐等天明。

没有想到,太阳露了脸不多久,便听婆子进来报说忠勇府的人过来接,且张朝凤竟爽快地应了,妍禧走得飞快,一下便把一群丫头仆妇抛在后面,自行上了轿子向忠勇府进行去了。

一下了轿子,就沿着忠勇府的长廊飞奔,从来没觉得这长廊是这般长得讨厌,她只想快快赶了去,问问大姐姐,建节将军府的二公子是不是就是石杰?只盼着还是会有另外一个公子,石杰没有订婚罢?她要怎么争取到石杰跟自己的订婚呢?

建节将军石良在两年前去世,建节将军府现在应该是石杰自己作主,他应该愿意会娶自己!那条眼巴巴送过来的帛巾琴谱就是明证。

妍禧提着裙子,跑得飞快,听得见自己的喘气声,风拔拉她的裙裾,往日所有,都入不了她的眼,她很快穿过了长廊,到了荷花池的石廊上,荷花池里绿意盎然,支支荷亭亭如立,结了粉色的蕾,迎风摇曳。

妍禧没有心情欣赏,她大步跑向芳禧阁,一头冲进去,天杀了,又一头撞到什么东西上,石头般硬,她的身子不备,弹了出去,又被拖了回来,便落进一个热烘烘的东西上面,妍禧跑得急,气喘得收不住,许久才知道那是一个人的身子,一股浓烈的味道,又霸气又蛮横,.

妍禧想挣脱,那人却抱得更紧,把她的头按在他的胸膛上,两只手团团抱紧,妍禧一时挣不脱,本来就跑得气急,一时呼吸不过来,竟软了下来。

妍禧觉得自己被横抱起,她一口气上不来,在晕厥之前撩了那人一眼,天杀的!可恶!挨千刀的!竟是那个黑脸的大姐夫,他竟回来了,没有任何征兆,他回来了,看到他便没个好,我如何如此倒霉,又撞到他身上……天神菩萨!玉皇大帝!救命呀!妍禧眼一黑,是真的闭气晕过去。

石闵抱起妍禧,是她吗?小冤家!竟长得这么大了,已经长到了他的下巴处,头发竟长长了,浓密乌黑,梳了个八宝小髻,身子修长纤弱,惹人爱怜,还是吃不饱么?她撞进来的时候,凭气息就知道是她,软软的身子,额头微微见汗,她急着跑进来,是因为他么?

石闵抬起手来,撩起妍禧额头上的发,为她拭去汗,她多少岁了?是不是大得可以嫁人了?

石闵不急着把她叫醒,把她横抱在怀,仔细地看着她,美好如花的少女,小脸红扑扑的,她晕过去了,安静、娇美,这是他不熟悉的妍禧。

他伸出手去,想捏捏她的脸,终于舍不得,把手指化作手掌,在她嫣红的脸上摸了一摸,那手掌立刻滚烫起来,直烫到内里,只一会,便把一颗心烫熟了。

妍禧只是一时闭气,没多久便醒了,醒来但觉脸庞处一团滚烫火热,她大怒,一掌拍过去,碰到那团火热,她的纤纤细手生生地疼,妍禧霍地站了起来,手指着石闵,“你你你——”

小冤家眉毛倒竖着,一双长眼睛提在半空中,极好看,一只古怪独绝的野猫儿,她还是她,这是他熟知的野猫儿,怎么会长成一张媚惑人的脸?

石闵也站起来,负着手,手掌处仍火热滚烫叫他心惊。

他比起四年前更健壮了,站起来如铁塔一般,脸黑似炭,眼睛还是喜欢虚眯着,叫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那半边脸照例延下来的几分笑,因了下巴处还蓄浓重的黑须,叫再也分辨他笑的是几分,一个叫人摸不透心思的危险男人。

不变的是,他的左边脸颊仍有一道淡淡的痕,是妍禧的爪子所挠,果真是消不下去了。

“挡道……不是好狗!”妍禧心里愤恨,口里喷出话来。

哈——石闵昂天大笑,还是这一句,还是那只藏着猫爪的小喜儿,他心情极好,伸出另一只手,在妍禧的脸上轻捏了一把:“小喜儿,好久不见了。”

只可惜,只捏到一点皮肉,野猫儿噌噌噌后退,警觉地看着他,略福了福,傲然道:“大姐夫请自重!”

石闵的手停在半空中,体味着轻触后的感觉,小喜儿长成一个美好少女,礼数周全,与他生分了,他们——一直是生分的,她从没把自己当成他的什么人,只有在有求于他的时候,她会有求于他的,必需要有求于他!

四年来,只有他将燕人的将军和兵士玩弄了股掌之前,他只用了两个月时候把燕人赶出营口城,化了两年的时候在营口建成一个坚不成摧的城堡,又积蓄了两年的力量,把燕人的土地一点点的吞掉,直逼燕国都城,只率五千兵士就把燕人大元帅逼得写降书求和。

其实石闵不打算接受求和,只想把燕国吞并了,无奈燕王派人到襄国城求和,皇帝石弘不喜欢战争,就一纸诏书把他召回来。

他回来了,还不到时机,他必须听从,他征服了一个燕国,现在,他回来,要征服一个小小人儿,一只野猫儿,但这野猫儿看上去比一个国家还要难征服。石闵攥紧那只还有滚烫的甜蜜的手,越难征服的,越有挑战,他喜欢挑战,这小小人儿,终有一天要对他投怀入抱。

“自重?!小喜儿叫我自重,你三番四次撞入我怀里?到底是谁不自重?”石闵笑,上前一步,妍禧急了,回身便跑,不想那是个廊下支了根柱子,她跑得急,一头碰去,顿时眼冒精光,本来昨晚辗转没有睡好,再加上这奋力一撞,但觉天旋地转,一头栽下去,未及着地,便落入一炽烈的怀抱中,耳边听一低沉的声音道:“撞的次数多了,是不是便有诱引的嫌疑?”

妍禧听他语气轻薄,如火焚的心便炸了去,周身得了力量,长了刺,这该死的挨了千刀的,长爪子伸出来,大有奋不顾身之意,在司马府四年来所得的礼数和教养便化了乌有。

眼见野猫儿的长爪子毫不留情,石闵待要制她,又舍不得,只把手一紧,妍禧便动弹不得了,妍禧挣了几下,终于知道自己在体力上不是对手,便停下来,一停下来,便觉得额角处火辣辣地带了刺痛,她一扁嘴,细声道:“痛!头痛!”

石闵听她语气软下来,满是痛楚,忙去看她,额头撞得狠,竟红肿起来,他手松下来,妍禧的眼睛一眨,眼泪即漫上来,石闵的心一抽,一时无措了!

第六十章 订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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妍禧身一动,便着了地,一行泪汪汪出来,她向石闵福了一福,转身向芳禧院的方向走去,走了几步,便一拭泪,飞奔了去,石闵呆呆站着,但得一手余香,满怀温软,便如此,.

这不是容易攻占的领地,需细细谋划,徐徐展开,方能领略其中滋味。

妍禧一口气跑到妍蕴的院子,妍蕴跟红钺在说话,她便红着眼圈倚过去。

红钺诧异道:“姑娘这又是怎么了?”

妍禧扯着红钺的袖子,眼睛却看着妍蕴说:“姐姐……问你一个事儿?”

妍蕴看看她红肿的额角,叹气道:“你这急火火的性子,定是跑得狠又摔哪里了?下午回司马府如何交待过去?”

“姐姐……你可知道,那一府的石杰哥哥……可订亲了没有?”妍禧犹豫了一下,终于厚着脸皮子说出来,比不得小时候,少女心事欲说还休,脸红了大半边。

红钺笑起来道:“算起来,咱们姑娘也十三岁了,是该可以订亲的年龄了,这会子问杰哥哥,是……”

“红钺!我只问杰哥哥订亲了没有?可没说我要订亲!”妍禧顿足道。

妍蕴侧头想了想,说:“老爷去世两年,按规矩杰弟弟是要守孝三年,故未曾听说订亲之事。”

妍禧这一听,长吁一口气,拍拍胸脯,心道:为何二夫人说妍祺订下了杰哥哥呢?这里面有什么蹊跷没有?

正想着,突然听见一个小丫头来报说:“司马府来了位老妈妈,要拜见夫人!”

司马府的老妈妈?妍禧一惊,只才来,怎么就来接了?

小丫头说:“是跟着妍禧小姐的姐姐、妈妈们一起过来的,.”

妍禧的心略安了些,但一细思量,惊了一身汗来,抓着妍蕴的手叫道:“姐姐,姐姐——”

妍蕴诧异看着她道:“又怎么了?”

“姐姐,那老妈妈定是二夫人派来的,她她她——定是要把祺姐姐说与杰哥哥,你不能应了!”终究是个事关终身,也不怕不要脸皮子。

妍蕴温和劝道:“妹妹,你先行回避一下,自个到园子里玩玩,待我听听是何事!”

妍蕴一抬头,看见石闵阴沉着半张脸站在门边,石闵一去了四年,中间老父去世匆匆回来过几日,一直未与妍蕴多说过几句,昨晚他回来了,变得更伟岸粗壮,眼神与旧时不同,偶尔掠过的凌厉叫妍蕴和府里所有人感觉陌生和惧惊,但对他的敬仰和爱慕更甚从前。

妍蕴扶着红铖的手挣扎着想站起来,石闵快走两步,仍扶妍蕴坐下,转头冷冷看着妍禧,妍禧正绞着手,茫然地站着,她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叫石闵心里直发恨。

红钺走过去扶着她道:“姑娘先避一避罢?”

妍禧转身机械地走开,却不是出院门,她走进院子的内堂里,隐退在廊前的大柱子之中,隐隐露出一点点裙角的红影子。

妍蕴昂头看石闵说:“爷,司马府里来了个婆子,找我说话儿。你……”

石闵点点头,没说话,他只信步踱到院墙边的一棵桃树下,当年妍禧就是站在那里比手划脚欢喜吟唱《桃之夭夭》,桃枝儿长得很是繁茂,半边身子展开到墙角外,结了一粒粒的花骨朵儿,有的开了半片,迎风招展,石闵盯着半开的桃花儿看,没有退出去离开的意思。

妍蕴只好吩咐小丫头道:“叫那妈妈进来罢!”

一个身子滚粗的婆子走进来,低头向妍蕴福了一福道:“大小姐安好!”

妍蕴一看,是二夫人的一心腹仆妇,微笑道:“吕妈妈好,有什么事儿劳烦吕妈妈过来一趟?看座!”

吕婆子道了一声“不敢!”便坐下了说:“二夫人镇日在府里叨念大小姐嫁了一好夫婿,大姑爷出外征战四年,战功赫赫,看看这府里的院子,啧啧……连我们司马府也感到荣耀万分!”

妍蕴微微笑,听老婆子继续说:“如今司马府的二小姐年已十三,到了订亲的年龄,放眼过去,这建节府的二公子还未娶妻,不知……若能与石家亲上加亲,是再好没的!”

妍蕴当即明白过来,迟疑道:“自老爷过世,建节将军府由二公子石杰接管,他已自立门户,此事不由我一个嫂子作主!”

桃树下,石闵霍然转过身来,向妍蕴点点头,妍蕴暗处揣摩了一下,说:“不若如此,我便把石杰请了来,当面问问他的意思,如何?”

吕婆子自然是巴不得的,妍蕴当即叫仆从到建节将军府请人。

石杰来得快,一进院门,并未看见桃树下立着的石闵,只向妍蕴施了一礼,妍蕴道:“杰弟弟如今入宫做了官,益发精神了,不知道大娘身子骨如何?”

“多谢大嫂嫂挂怀,娘自父亲去世,时有悲伤,有时竟夜不得入睡,身子大不如前。”如此说来,面有忧色。

妍蕴说:“你母亲年龄也大了,叫她一个操持整个将军府,辛苦了,杰弟弟今年十七了罢?是该订亲娶媳妇了,你母亲这两年悲伤,也没替你记起此事。你的孝礼敬了两年有余,等孝期一满,就可成亲了,杰弟弟可有心仪的姑娘没有?”

妍禧的身子一动,把耳朵探到柱子边上,紧张地听着。

“大嫂嫂取笑了,孝期未满,杰心里未想此事!”石杰恭敬地回答。

“只是订个亲儿,并非即刻成亲,杰弟弟若没有心仪的人儿,便让大嫂嫂给你指一位,如何?”

“……杰听从大嫂嫂安排!”

“大嫂要给你说的人,你也认识,就是我的妹妹,咱们两家不如就亲上加亲,喜上加喜!你们也是见过的,如何,配不配得上你?”

“大嫂嫂说的李妍……”石杰抬头,面有喜色。

“她说的是李妍祺!”石杰的话未说完,石闵一步从桃树下跨出,把话接过来,他看见李妍禧整个身子趴在石柱上,一双眼睛紧紧盯着石杰,眸子里什么东西一闪一闪,闪得他发恨,他害怕从石杰的嘴里说出甚么来,再也耐不住,走了出来。

“大哥,你回来了?怎么也不早叫丫头告知一声,我好通知娘,娘也挂念着你呢!”石杰乍见石闵,很是欢喜。

“你未答我的话!”石闵黑脸板着,有些冷淡,并不理会石杰的热情。

“李妍祺?就是那个圆圆脸儿的妹妹,嗯……桃蹊源,她在桃树下睡了,她……”石杰喃喃说的,一只手不由地探向袖笼。

“你应了!此事就定下来,我是你的长兄,长兄代父,这门亲事订得好,亲上加亲,今日我便为你请个媒姑到司马府求亲,你这便回家告知大娘,一年后孝期满了,便可以成亲了!”

说罢拿眼睛瞧着石杰,查看石杰的神情,石杰看不出悲喜,向石闵行了个大礼道:“杰但凭大哥做主!”

柱子后面,妍禧脚一软,摊坐在地上,顿时觉得心都灰了一半。

石闵看了柱子一眼,又说:“你即刻回建节府去,命府里有头脸的管事领着媒姑到司马府求亲,恭喜你了,杰弟弟!立业成家,从今往后你便是个有担当的男子汉了!”

石杰向石闵和妍蕴行了一礼,便走出了院子。

第六十一章 恨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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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闵叉手在院里定定站了良久,抬头看看天道:“今天天气甚好!”

又看看桃树上绽的一枝桃花,嘴角带了笑意道:“桃花儿开得甚好!”他回身看着妍蕴笑,“咱们府里是不是也应该有喜事了?”

妍蕴看着石闵,从昨日他风尘仆仆赶回家,跟四年、二年前所见大不一样,虽然夙夜奔骑疲惫不堪,但仍有成竹在胸的气定神闲,他的眼角所到之处,都是高于所有的果断和不容置疑,虽然他对她温柔如斯,却无端端地觉得远了。『雅*文*言*情*首*发』

今日这回身一笑,透出的温柔和爱昵,妍蕴的心不由地一热,几乎要垂下泪来,但又分明觉察到他的温柔和爱昵有别的一层意思。

“爷,你想给咱们府里添什么喜事?”妍蕴动动身子,很想走动起来,可以亭亭地站在他的旁边陪伴他,但她不能,她不能行走已经一年多了,妍蕴看他孤身一人站在院子中间,周围所有都是陪衬,黯然失色,包括她,包括红钺。

妍蕴突然明了,她回身去,看向廊柱子,柱子边上,妍禧摊坐在地,没有了大家女子的优雅和端庄,一只受伤的小兽似的,伏在红钺的肩头上呜咽。

妍蕴心头雪亮,还是问了一句:“姑娘这是怎么了?”

妍禧继续呜咽不答,答不出口,有哪一个小姑娘愿意把自己的心事大白于天下,就算她再天不怕地不怕、再撒泼无理。

她突然站起身来,向院子外面跑出去,她跑得飞快,红钺担心她,.

石杰没有走远,站在芳禧阁上看一池荷花。

“杰哥哥——”妍禧唤一声,拿手绞着衫衣的一角,欲言又止,眼圈竟都红了。

石杰停住脚,回过身来,他淡眉疏目,神情清远,温文地问:“禧妹妹,这一向可好?”

“杰哥哥是要回建节府派人向祺姐姐求亲么?”妍禧终于说了一句,也不管有没有脸皮子了。

“是的,兄长之命不可违!”石闵答道。

“兄长之命不可违……只是奉兄长之命!我想问一句,杰哥哥的心里有谁?是祺姐姐吗?”妍禧从怀里拿出白色帛巾琴谱子,苍白着脸看着石杰。

石杰同样脸色苍白,他摸了摸笼袖,终于从里面取出一条粉色帛巾,上面绣了朵艳艳的桃花。妍禧一下就懵了,脑子里轰轰地响,荷池里朵朵开着的荷花齐齐向她飞来,把她打得晕头转向的。

她垂下手,白色帛巾滑落在地,她木木地转身,红钺正好赶过来,见妍禧失魂落魄,便扶起她走回院子,石闵也跟过来,看看地上的白色帛巾,俯身把它拾起,摊开来看,白色帛巾上写满了琴谱子,左下角绣了一朵桃红色的芍药花。

石闵又看看石杰手里拿的粉色桃花的帛巾。

“桃花和芍药,杰弟选哪一样?”

石闵回到院里,红钺把妍禧安置在石桌前,泡了壶俨俨的花茶给她喝,妍禧脸色仍是苍白一片,神情木讷,长眼睛向上吊起,可怜兮兮。

石闵心情却是极好,他踱了两步,眼睛盯着妍禧道:“咱们小喜儿看见她的祺姐姐有了良配,羡慕得紧,也想把自己配了出去,我看小喜儿,你不至于恨嫁如此罢?我才回来一天,飞不了,你早就是我们府的人了,你想什么时候过门都可以,不若就今日如何!咱们便把喜事给办了?”

不防妍禧眼冒火光几步窜了过来,把桌上一大壶热茶并壶一起砸过来,石闵略闪了一下,茶壶在他的脚下开了花。

妍禧气极败坏,一边叫嚷一边把桌上的茶盏一股脑掷向石闵:“谁是你府里的人?谁好好地恨嫁?甚么过门?甚么喜事?”

茶盏一个个飞过去,砸到地上,红钺忙去拦妍禧,一边道:“阿迷托佛,这茶盏都是宫制的精品,再生气也不能拿这个砸!”

妍禧把茶盏砸完了,把拿得到手的盘呀壶呀全掷于地上,石闵负手微微笑道:“没关系,都是你的东西,姑娘喜欢只管砸,砸了便再换新的,来人,到厨间把器具都取了来,叫姑娘好好砸砸!”

妍禧一听,欺人太甚还了得,也不打话和身向石闵扑过去,几步便跃到石闵的跟前,她身形诡诘,行动奇速,众人眼一晃,但觉得眼前什么一闪刺眼,看过去,并不见妍禧手上拿了什么,但见妍禧绕着石闵跟前,一转眼就又旋到了石闵的身后,仔细看去,她又是进退有序,一只右手上下挥比,快如鬼魅!

石闵只觉得面庞与颈脖有风快速略过,情知把妍禧惹毛了,她手袖上藏了那支短剑,已经把那几招练得娴熟无比,石闵身子一偏,随着妍禧的起落而起落,旁人都看不见剑锋所在,远远看过去,倒像是两个人在转承起轴,翩翩起舞。

石闵是有心跟妍禧纠缠,等着把妍禧剑擦过他的手臂,他举手格开,拿手在她手臂上摸一把,倘是剑锋略过他的颈脖,但直接伸手在她脸上摸了一把,妍禧苦学了四年短剑,偶尔露一手,便把丫头婆子们吓得半死,但于石闵这里却占不到半分便宜,反倒频频被石闵轻薄了。

妍禧知道自己不是对手,只好住手,腹里含着一股气,升起来又压下去,两只手拢在一起,垂着头不说话,石闵玩得兴起,看妍禧揠旗息鼓,也停下来道:“小喜儿剑练得不错,其余六七四十二招,你求求我,我便教你!”

妍禧低头上前两步,两只手指捏着石闵的袖子,柔声说:“大姐夫,你便教教我?”

石闵的心肠酥了半边,低头想说“好”,只见妍禧身子向上一蹿,一头顶在石闵的下巴上,石闵不妨她拿头顶自己,上下牙齿一磕,痛极了,身子向后直直昂下去摔了一大跤,妍禧和身扑过去,在石闵的身上“噼里啪啦”地打了一气。

石闵痛过之后,伸出一只手,抓起妍禧的两只手按在胸前,一只脚只稍稍一动,便把妍禧整个按在身下。

红钺和妍蕴相视一眼,摇摇头,也不似以往那般去拉着她们。倒是旁边站的一个婆子劝了:“三姑娘发这么大脾气,这是跟大姐夫闹的?不晓得的人还以为是外头的村夫野妇,两口子打架儿呢?”

“两口子打架”这一句听在妍蕴和红钺的耳里,就如长了刺一般,她们各自点点头,石闵和妍禧两人就如冤家,从见面一日起,便一路闹,可不是像一双长着对眼的冤家,民间两口子亲密无间,便常常绊一绊口角,偶有床头打架床尾和,这是别人没有的亲密。

她们的内心对石闵充满了敬畏和爱,却从来都是仰视,只有妍禧跟石闵之间是平等的,如此看来,这一妻一妾倒真是更像是外人了。

第六十二章 惩罚

(这几章有些儿女情长,不过是偶yy了,吕童鞋喜欢不?给支持一下!)

妍禧被石闵按压在身下动弹不得,只能奋力抬出头来,向着妍蕴叫起来:“大姐姐,红钺姐姐快来救我,——大姐夫又欺负我了!”

“欺负”一词,从何说起,妍蕴想,她妍蕴统共只被石闵欺负过一次,终身难忘的一次,石闵对她是相敬如宾、.但是对于妍禧,石闵见她一次,便“欺负”她一次、两次、三次……乐在其中不知疲,她看得见他脸上的愉悦和欢喜,还有仿若统领着千军万马的得色。

妍蕴心里有几层失落,几层心酸,说不出是甚么滋味,她命人抬起辇轿,移近前来,看石闵把妍禧整个压在身下,妍禧一张小脸涨得通红,但石闵没有移开的意思,他看妍禧的眼神……

妍蕴点点头,恍然想起那一年新婚的洞房之夜,他们就是这样身手纠缠在一起,就是那时候种下来的果,今天这个果发了芽,便不可以收拾了。这个果,也是自己一手种下的,没有什么可以后悔或者痛惜的。

妍蕴心内揣摩着石闵所说的“咱们府里是不是也应该有喜事了?”的意思,已经如此明了,他是凯旋回来的大将军,说一不二了,便是要天上的星星,也要给他摘来,她爱他、敬他,愿意他快乐,爱他之所爱,这是她所以做到。

她对红钺道:“咱们回避回避,这两小口这笔冤孽,就让他们自行解决了!”

红钺心内的辛酸与起伏,不比妍蕴少,缘起她还是一只猫儿的替身,昨夜爷回来后,把所有的灯都吹熄了,不由分说把她摁在身下,百般亲近爱抚,便是一口一个“猫儿”地叫着,把她的魂都叫出来了,软在他的下面,承欢受爱,替着另一个人,她爱敬石闵尤胜于自己,只要他快活了,她便也快活了。『雅*文*言*情*首*发』

红钺把妍蕴扶上辇轿,回身对石闵道:“爷,好生待姑娘,温柔些说话,姑娘心气高,你……”她叹了一口气,手一挥,只一会功夫,院里所有的丫头仆妇都走清光了。

石闵把妍禧压在身下,只是想避开妍禧的扑打,但耳边听了“两小口”这一词,心一热,他低头来看妍禧,她被自己按住手脚,根本就挣不脱,脸涨得通红,益发地生动可人。小人儿身上散着微微的香气,盘桓在鼻,石闵一只手伸过去,抚抚她的红润,低声说:“小喜儿,咱们别闹了,你应下我的,你做我的人,从今往后,我好好待你!你要什么都给你!”

“你放屁!你做梦,谁是你的人?谁要你好好待?你不回来,我好好的,杰哥哥也好好的,你一来,杰哥哥就得要了祺姐姐!你为什么要回来?杰哥哥应该是我的!是我的!”妍禧冲口大喊,好几年没有说粗话,只在当乞丐的时候才骂的粗话也狂飙出来,一股脑的愤恨,余下一只手出来,啪啪地打在石闵的身上。

石闵大怒,一只手抓住妍禧的两只手臂,把它们压在妍禧的后脑,一只手掐在妍禧的脸上,怒道:“你杰哥哥要的是谁,你不是去问了?那条粉红色的帛巾是谁的?是你祺姐姐的吧?你杰哥哥当宝贝一样把它揣在心里四年,你以为你是谁,从外面捡回来的野种——野丫头,野猫儿一只,凭你就想跟了杰少爷,你才放屁,你才白日做梦!醒醒吧!”

突然周围都静下来,妍禧不闹了,身子的所有劲都泄下来,软软地摊在地上,一双长眼睛茫然地睁着,里面盈盈一圈的泪光,面孔白得没有的颜色,连呼吸都忘记了。

石闵捏着妍禧的下巴,微微摆了摆,那圈泪便从眼眶里流了出来,石闵心一抽,咬牙骂道:“你这是为谁流的泪?在我面前,你只能为我流泪!”

妍禧抽抽咽咽地哭起来,石闵心里阻得难受,哑声说:“野猫儿,你欠我太多了,你还记得么?你欠过我一个罚,今日,你对我太无理了,我要惩罚你!”

说毕,抱了一团凶狠和热情惩罚了下去,野猫儿蓄满了泪的大圆眼睛,红肿的宽额头,柔软的面庞,如桃花一般的唇,辗转梭巡,是这般美好,但觉得心血全涌向头顶!

是什么感觉!是每一次得胜,把石闵的旗帜高高插在敌人领地的成就感?是,又不是!因为还有晕,晕得找不到北,晕得不知道自己是何人了!

妍禧完全懵了,只觉得石闵又霸道又浓烈的气息在自己的脸上游走,最后停在她的唇上面,重重地咬着,掠索侵略着,那气息令她窒息而羞愤,他下巴处硬硬的髯须在她脸上厮磨着,痛得她出了一身的汗意。

她又被轻薄了,又羞辱了,她永远处于被动的下风,他嘲笑她是外头捡来的野丫头,他想羞辱她就羞辱她,他想轻薄她就轻薄她,他目光凶狠,行动孟浪就如二赖子,而她竟无法挣脱和反抗。

妍禧借了一口气,张口哇哇痛哭起来,石闵从晕眩迷醉中清醒过来,看野猫儿哭得满脸是泪,一边抽抽答答地说:“你只欺负我!你欺负我没爹没妈,你欺负我是野丫头,你想怎么待我便怎么待我!我不活了了!”

妍禧的哭诉似鞭子抽打在石闵身上,石闵松开手,抱起妍禧坐起身子,那野猫儿是没心肝的,凭他说什么,她都只以为是轻薄于她。

石闵抱紧她,听她哭了一阵,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低头看她,眼睛肿得像核桃似的,他的心肠软成一摊泥,低声说:“小喜儿,停下,别哭了,短剑余下的六七四十二式,你还要学么?”

妍禧一听,忘记了哭,连胡须扎在脸上的痛都忘记了,睁着圆眼睛问:“七七四十九式?要学,小喜儿要学!”

石闵一把推开她,面孔一板“哼”了一声,站起来背过身子,负手不言语,妍禧也爬起来,转到他的正面,福了一福,昂首笑道:“大姐夫,你行行好,快教教我!”

石闵斜目看她,野猫儿变脸如变天,她需要他了,就换一副如蜜的笑面孔,刚才还恨不得杀了他,转脸就变了样。

“我凭什么教你?我教了你,你好杀我么?”石闵冷冷地道。

“你是大姐夫,我怎么会杀你,我杀了你,姐姐和红钺姐姐岂不是怪罪于我?我于心何忍?何况,我哪里杀得动您?你只需动一动手指,小喜儿便动弹不得了!”妍禧的脸上浮着浅笑,极尽之讨好,一双眸子猫儿般莹光四射。

“学招儿和杰哥哥,你选一个,你选甚么?”石闵到底心有不甘,又问了一句。

“当然是选杰哥哥……”妍禧想也没有想,便冲口而出。

石闵寒着一张脸,推了她一把,拿手指着她道:“你便去找你的杰哥哥好了,学什么招儿?”

妍禧吞了一口气,心道:杰哥哥是我的,招儿也要学。只不过杰哥哥一时半会得不到,杰哥哥是我的,总会是我的,今天还是先学招儿罢。

第六十三章 折磨

(被凝海望石催了一下更,于是更个三千字,以后不要催,催了就慌,也情知其实写得没那么好,仍是要开心一个。『雅*文*言*情*首*发』)

[bookid==《聚魂天下之星宿奇缘》]

妍禧早早就懂得权衡利弊,也知道大多时候大多数的人说话如放屁,她此刻也是!便是说了话如放屁又如何,头顶上又没有个天神要制着自己,头上的三尺有神明,那是骗人鬼把式,神明自己还管不过来自己,哪里有空管人说话放屁?

于是,口不应心,妍禧的桃花脸皮子便长出笑来,甜蜜如斯,娇声细气说:“大姐夫,当然是选学招儿!”

石闵看她的脸瞬息万变,便知她所想,她虚应着自己,好讨得眼前利益。他的心内挣扎了一下,终究还是爱那甜蜜的桃花笑脸,只愿这向着他的笑再长久一些,他的头转向一边,道:“你说一个我可以教你的理由,我听听看,可行不可行!”

“你教了我,你出外征战,我便好好保护姐姐,还有红钺姐姐,叫她们不受人欺负!”

石闵“哈——”一声,昂头大笑,笑毕又问:“算你有些良心,保护两位姐姐,哼!师出要有名才好,我这是要拿何身份来教你呢?”

妍禧抓抓头道:“你是大姐夫,大姐夫教小姨子剑术,这可以罢?”

“未尝听过大姐夫要教小姨子剑术的。你去外头打听打听!姑娘家有学剑术的么?”

“那师傅,请受小徒儿一拜!”妍禧装模作样,一恭身到地,委下身子,姑且拜他做师傅也没甚么不好。

石闵避到一边去,道:“且慢!我从不收女徒儿!”

“那……要如何?”妍禧昂着头,巴巴地看着石闵,一双大圆眼睛满是求祈,石闵的小心肝便抖了三抖,低声说:“我教你一招,你便欠我一招,以后并在一起,你一式一式地还我?你愿意了,我便教你!”

妍禧听说只要愿意了便教,后果可以忽略不计了,眉开眼笑,点头说好!

石闵突然欺身上来,张开手臂正面抱紧妍禧的小腰,妍禧一怔,急切之间后退了几步,直至后面是院墙,退无可退,被石闵又欺了上来,抵在墙角,.

妍禧以为自己又受了轻薄,待要挣下,石闵在她耳边说:“不要动,听好了,这是第八招,你记下了。”

妍禧不动,但耳边听得那人心脏怦怦乱响,耳边听得那人在说:“短剑是近身攻击之用,近身攻击无法使用蛮力,只好使用诡诘的速度及巧劲,当你与对手近身相持,身手相缠,最好的办法,是制住她身上的穴位,人的身上有不少穴位,小喜儿知道吗?”话在问着,手却未停,在妍禧的胸怀处摸了一把。

妍禧大惊,这是女孩儿最私密害羞之处,且这副身子正是初育,懵懂不知,从未有他人触碰,石闵的突然来袭,叫她又羞又恼。

野猫的胸怀是平的,她还未是个成熟的女人,只是个初长成的女孩儿,但那平的胸怀里在育着一点生机和满怀柔软,叫石闵的手指有大快活。

石闵吸了一口气,手仍停在妍禧的胸怀处,强自忍耐着继续说:“胸怀两乳中间有一个膻中穴,这个穴位最厉害了,你只消伸手找到那个位置点她一下,她便下肢酸麻,半身不能动了。”

石闵摸到了妍禧的膻中穴,轻轻一点,妍禧“唉——”微叹了一声,整个身子都麻痹了,站不住软下来,只能半倚在石闵的身上,石闵一只手扶着她的腰,眼神迷醉道:“她的身子麻了,软了,没有力气了,要杀要剐便随了你!”

他又拿手在妍禧的脸上摸了一把,梦呓般轻叹道:“好美的皮肤!”另一只手在妍禧的腰上轻轻一掐,喃喃道:“好柔软的腰!”

最后声音哑下来道:“方才说好的:我教你一招,你便欠我一招,学会了便是要还的!”

说罢拿两指抬起妍禧的下巴,叹息一声,俯下身去,亲了亲妍禧的红唇,把脸庞靠过去轻轻摩挲起来。妍禧才知道,教一招,欠一招,还一招的意思,就是要接受他的轻薄和髯须的折磨。

妍禧气得满脸通红,尽力把一张脸都皱起来,不让石闵亲近,大声道:“怎么解穴?快解穴,让我也试一试,大姐夫!”

“嘘——大姐夫,大姐夫,我不爱听大姐夫,你叫个我喜欢的名儿,便饶了你。”石闵心醉如麻,头抵在妍禧的浓发上。

“石闵王八蛋,快解开我的穴!”妍禧怒不可竭,大叫道。

“啧啧啧,这可不是有求于人的态度!我若是王八蛋,你便是王九蛋,如何,我们是天生一对儿!见面那天便当在一起!九蛋猫儿,猫儿,我的猫儿——”石闵啧啧叹道,便是听她骂,也叫人要醉了。

“石闵大哥,你快帮我解穴!”妍禧只得换一个叫法,低声求恳。

“不好,这个非常不好,我不喜欢!再换一个叫法!”

“石闵哥哥!”妍禧只好说。

“小喜儿,这个接近的,还差一点点。”石闵的唇在妍禧的脸上游走,那桃花般的香气,清新美好,怎么都不够。

“闵哥哥!”妍禧只好又再叫一个。

“这个好,再叫一声。”石闵又欲醉过去,喃喃低语道。

“闵哥哥,闵哥哥,快帮我解穴!”妍禧细声柔气,连嗓子都娇了起来。

石闵嘿嘿直笑,拿手在妍禧的胸怀处又摸了一把,一只手快活得不行,再伸出另一只手来,又摸了一把,都快活了,才拿手指在两乳间的膻中穴一点,妍禧一动,身子的酸麻感没有了,妍禧手一扬,在石闵的脸上重重地打了一巴掌!

石闵脸上吃痛,仍是快活的,他走前一步,偏过另一边脸,说:“打得好,小喜儿,你打得闵哥哥身上好舒服,再来再打!”

这时一丫头在院门外叫:“爷!宫里来人宣旨,请您到殿院接旨!刘战将军也来了!”

石闵的美事被打扰了,仍不舍得,上前两步,拿头抵着妍禧的头道:“小喜儿,我知道,你一来,我便有喜事儿,你这一巴掌打过来,我还是欢喜。”

说罢,伸出两只手指,在妍禧的脸上一捏,叹了一口气,道:“你等着,我要收了你!今日,你让我亲了,也摸了,你便是我的人,你的心里,再不敢有别人,你试试看,你敢装了别人,我会杀了他!”

妍禧气急败坏,又一巴掌扇了过去,石闵的另半边脸又挨了一巴掌,他常年打仗,皮臊肉厚,只当那一巴掌是亲昵,他哈哈大笑,狠狠抱紧妍禧再亲了一下,心内恋恋不已,皇帝的旨在院门外候着,这有什么重要的?

丫头又催了一次,才向院门走去,走了几步又回头道:“今晚猫儿便不回司马府了,我把另外四十一招全教与你,你一招一招还我,如何?”

野猫儿全身倚在院墙边上,小小的如一抹日影,神情莫辨,石闵心一跳,只想又跑回去,把那小人儿装在袖笼里一并带走,留她在哪里都放不下心来。

石闵一走出院门,妍禧跟脚就跑,过了芳禧阁,向府门外跑去。她的心焦灼似火烧,只觉得全身上下都不洁不纯,只恨不得跳下那荷池去清洗一番。

石闵走出院子,随丫头到了殿院,妍蕴、红钺都在,刘战也在,一宦人拿着圣旨站在前面,刘战也跪着,原来已向刘战宣了旨,刘战被封了征北将军。

石闵忙跪下,只听宦人尖着嗓子宣旨道:“沿平侯石闵领镇国大将军一职,四年来尽忠职守,指挥若定,奋勇杀敌,逼退敌军,长我国威,现擢升沿平王,今燕王求和,边境安订,着沿平王留十万将兵镇守,另十万兵派往邺城守备,余二十万兵调回襄国城。钦此!”

石闵不动声色,领旨叩首谢恩。

宦人交了旨,拱手道:“沿平王爷,我这里还有一道皇帝的口谕:沿平王爷乃神人也,着他明日到宫中一见。沿平王爷,我旨意带到,明日万勿忘了此事!”

石闵连忙拱手道:“闵便是掉了脑袋也不能忘了此事!”

宦人匆匆走了。

刘战等宦人一走,便对石闵道:“皇帝小儿,他这是对将军不放心,要分将军的兵和权,怕将军作大了不好控制!”

石闵微微一笑,这是他乐意看到的结果,如果常年镇守边关,便不能及时了解朝中之事,世间风云变化,如何能了如指掌?守在襄国城,看机宜行事,也许更能接近他想要的目标。

正说着,又有一仆从进来说:“中山王爷遣人来到府里来,要请爷过中山府一叙!”

石闵看着刘战笑道:“这喜事总是双份儿,我这就去。”

转身要走之前,对刘战眨眨眼睛道:“你领兵二十万了,是名大将军了,这绿戟姑娘,你还未拿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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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轻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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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战叹了一口气,抬眼看石闵道:“绿戟姑娘不比敌军,她只消对我横一下眼色,我便什么力气都使不上了,打不得骂不得,爱不得恨不得,把你的心搞得陀螺转一般,我与她,也许就没有那个缘份了……”

石闵哼一声道:“那是你的气势输给她了,难怪她不卖你的帐,你把她……整个拿下了,她还不乖乖跟着你?”石闵做了个拥抱扑倒的动作,形状凶狠,半咧开嘴笑,目光却温柔甜蜜。『雅*文*言*情*首*发』

刘战一看,乐不可支,拿肩膀顶了顶石闵,低声说道:“如此说来,你把你的小冤家……拿下了?你的野猫儿?那只你念念不忘的小冤家?”

石闵翻出两只手掌看看,两只手掌摸了猫儿的脸,摸猫儿的腰,还摸了她的胸怀,温香软玉在手,两只手掌到现在还尤自快活得不行。今天晚上,便要攻城掠寨,彻底收服了她,明日再去司马府提亲,后日便可以把猫儿收入囊中,让她日日贴着自己的心口让他疼让他爱,她……还能逃到天边去?

如此想来,心一热,他推了刘战一把,哈哈大笑道:“自然,我可比不得你,男人大丈夫,要便要,拿下便拿下!不必婆婆妈妈的!”

刘战摇摇头叹息道:“她心不在我,我如何想拿下便拿下?”

石闵开步走,回身对妍蕴道:“夫人,今晚便不叫小喜儿回司马府,我明日会亲到司马府去,……跟司马爷要人!”

妍蕴一愣,忙道:“爷,你刚才未过来前,不是跟喜儿在一起么?你未留下她么?你到了殿院不久,绿戟来报,说喜儿随刘战夫人一起出了府!”

“……她已经走了?”石闵提了一口气,差点绊到自己,他把脚缓缓放下,他还笃信以短剑六七四十二式的魅力能把猫儿留下,没想到他前脚一走,她后脚就走了,她急着离开,还不亲自向妍蕴道别,难道她的心真不在我?她的心……不在我?

刘战诧异道:“湘歌儿跟妍禧小姐一起走的?这是为何?”

原来妍禧急着跑,一心要赶紧离开忠勇府,抛离她的羞耻感。『雅*文*言*情*首*发』奔走间突然听到有人叫她,抬头看,原来湘歌儿跟绿戟站在一起站在长廊上说话儿。

湘歌儿自嫁了刘战,新婚几夜,竟使她有了身孕,一年后一举得男。刘战随石闵在外征战,立下不少战功,现在也是一名大将军了,有了自己的将军府第,他对湘歌儿不簿,未嫌弃湘歌儿的出身,仍扶她做正妻,湘歌儿现在大小是一位将军夫人,她一到了忠勇府,连红钺都得向她行礼,更别说绿戟了。

绿戟今年已二十岁,明知嫁石闵无望了,仍端着身子不肯委身他人,她如今是忠勇府的大管家,一头大家够她忙碌的。

湘歌儿是个知恩的人,知道刘战内心仍记挂着绿戟,今日特地过来问绿戟的意思,在长廊上碰到绿戟,谁料绿戟冷笑一声道:“我不喜欢刘战,不喜欢便不喜欢,不会因为他得了将军便勉强自己喜欢,夫人便跟着刘战好生过日子罢,绿戟没有那个命,只合得在府里当个丫头管事,这便是我的命!”

绿戟的话听着刺耳,倒让湘歌儿生了不少敬意,暗想刘战的眼光好,绿戟是个刚烈有骨气的女子。

湘歌儿问妍禧:“妹妹这急急脚地跑,是要去哪里?”

“姐姐,”妍禧一看湘歌儿,眼圈红了,说:“姐姐,我要回司马府去!”

“这是为何?”湘歌儿知道妍禧出司马府一趟不容易,她是因为得知妍禧到了忠勇府,所以才随刘战过来跟妍禧见个面儿,只未想妍禧这就赶着回府!

妍禧看了一眼绿戟,不想言语,只是顿足道:“我要回去,要回去!我不呆在此地!”说毕眼泪便流下来。

湘歌儿看她神情有异,还不住地拿手用力擦抹脸庞,双颊被她抹得通红一片,眼看着连脸皮都搓下来了。她忙伸手把妍禧的手拉下来,握在手上,但觉得她浑身发抖,眼泪又嗒嗒嗒直掉,心内大痛,转头对绿戟道:“你去报了你们夫人,只说妹妹不舒服,我带她回司马府去。你跟刘战也说一声,告知他不必等我,我自己回府去。”

妍禧由湘歌儿陪着,坐轿子回司马府,一路上她有些怔忡,她的脸上微微地疼,留有那可恶的髯须扎痛的感受,还有那个人的浓烈的气息,真是奇耻大辱!她跟他的斗争,从未有占上锋,还这般地被轻薄和羞辱,他把自己玩弄于股掌之间。本来石杰就是自己的,他从中作梗,杰哥哥便真的成了妍祺的了,她心里藏的恨意绵绵无止。

她突然抬头问湘歌儿道:“若是跟一个人有深仇大恨,要如何报仇?”

湘歌儿似有所感触,久久未置一言,最后说:“若是力量不够,须先忍辱负重,保存力量,以伺机报仇!”

忍辱负重!妍禧想着,我便先忍着这一次,保存好自己的力量,终有一天,要撕了那人的面孔,拿短剑一剑刺他一个窟窿!不!也不能就此杀了他,只弄他个半死,叫他向自己讨饶乞怜!

湘歌儿看妍禧咬牙切齿的,问道:“妹妹你这是跟谁有深仇大恨?”

“姐姐,你还记得那年我们在村子碰到的那个二赖子的,他轻薄你,在你的身上抓了一把,后来,我们偷着把他家的屋顶砸了一个大窟窿,你还记得么?”妍禧不能说自己被轻薄了,被羞辱了,只能拿二赖子说事。

“喔,哪个奴才这么大胆,居然敢轻薄于你?是忠勇府的还是司马府的,叫你大姐夫提兵办了他!”湘歌儿正色道。

“……”妍禧直气得脸发白,不知道如何回答。

湘歌儿察看妍禧的脸色,突然明白了,叹道:“是你大姐夫,是么?”

“你……你如何知道?”妍禧吃惊道。

“早在四年前,我便知道了,大将军不是轻薄于你,他是喜爱你太甚……”湘歌儿叹道。喜爱一个人,也许是喜欢之至,不知道如何表达,如今又是统领万千兵马的人上之人,只一意行事,不想把人给吓着了。

“哈,姐姐,你说的甚么?他喜爱我?他说我是个野种,他欺负我力气弱,他他他……他像狗儿一般咬我……他摸……轻薄我……他他他……就是二赖子家养了那条二赖子狗!”妍禧苦大仇深,直气得眼也直了,脖子也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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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错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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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歌儿掩嘴直笑:“他不是咬你,那叫亲,不是轻薄你,唉,妹妹大约还小,若以后你欢喜他了,你只恨不得他天天咬你……”

湘歌儿说罢脸一红,想起昨晚上,刘战风尘仆仆回来,便是这般缠着她,亲她咬她爱抚她,久别胜新婚,两个人凤倒鸾颠,百般温存皆不够,刘战要她,带了一股凶狠的劲儿,但她满心欢喜,只有喜欢狠了,才会这般急切。『雅*文*言*情*首*发』

“谁会喜欢他?他便是那二赖子狗,若是那二赖子狗咬你,你会喜欢么?”妍禧一股恶心气又升上心头,压都压不下去。

是,若是你不喜欢的人强行亲你咬你,的确,那叫轻薄,叫欺负!

湘歌儿久久看着妍禧,她长得真美,难怪石大将军放不下,也不是,石大将军对她,仿佛是很久以前的事,那时妍禧还小,还未长开,到底是什么叫他念念不忘?

如今妍禧长大了,虽然在外面流浪了八年,缺衣少穿,但一旦恢复了正常生活,她美得叫人不能逼视,她终于长大成人了,应该有她要面对的事实了。

“妹妹,石大将军不是二赖子,我便是他着人寻了来的,我终于过了几年幸福的生活,也是拜他所赐,你不应该恼恨他,你应该恨的,是另有其人!”湘歌儿从袖笼里摸出一方物件,是白色帛巾包裹的,不知什么东西,白色帛巾折得方方正正,用一条红色络子缚住了四边角。

湘歌儿递过去道:“妹妹,你现如今长大了,有些事,你也应该知道了,你记住,你不是野种,你有高贵的……”

正说着,一仆妇掀开轿帘说:“三小姐,咱们正遇到老爷的轿子,.”

车驾停下来,仆妇打开轿帘,妍禧走出来,站在轿子的车辕处,向旁边一辆车驾福了一福道:“老爷好,老爷下朝了!”

只见那边的轿子打开轿帘,李农露了半边头来道:“禧儿,你去了哪里?现在方回?”

妍禧恭敬地回答:“大姐姐腿脚不好,我去忠勇府里看了看她!”

“喔,可叫大夫看了没有?蕴儿的腿脚……”李农略沉吟后又说,“禧儿,你回府后到园里择些新鲜的花来,可别叫丫头做,你亲自送了来,否则,那个叫铮儿的丫头,我要罚她!”

“罚?”又是罚,今天她便被罚了两次,一次是杰哥哥订亲,她的心苦得似黄莲,一是被大姐夫罚,被髯须扎,被咬的感觉……实是讨厌之极!

妍禧道:“知道了,我一回府就去择花儿,老爷莫要怪铮儿!”

“李成……”湘歌儿突然从轿子里探出半边身子来,定定看着李农。

李农一手撑在轿子的边缘,只有半边脸露在外面,他目光温和地看着湘歌儿,脸上没有波澜,他说:“我乃当朝司马李农,禧儿,这位是?”

“老爷,她是我以……”妍禧欲答。

“我是刘战将军之妻刘湘儿,今日正好得空儿送三小姐回府,我认错人了,司马爷,对不住了!”

“妍禧,如何能让刘夫人送你回府,就到府了,刘战将军昨日方回襄国城,他们夫妻团聚,你怎么好缠着人不放?”李农放下轿帘,说道。

妍禧只好回身说:“姐姐,你就送到这里罢,有空儿再找你说话儿。”

湘歌儿的神情古怪到了极点,她一把拉着妍禧的手,把那帛巾包的东西悄悄放入妍禧的手掌里,轻声道:“妹妹,这个东西,你一定要收好!你得空再去忠勇府,我有要紧的事儿跟你说!”

说罢,湘歌儿便低头出了帘轿,上了她自己的车驾,对驾车的仆从说:“快,回忠勇府去!”

车行不久,司马府便到了,李农进了司马府的殿院,张朝凤急忙迎上来,笑盈盈地说:“老爷,今日有喜事呀,建节将军府遣了人过来,说要跟咱们家结亲,要亲上加亲,喜上加喜!”

“喔?”李农转头看妍禧袅袅地走进殿院,她终于长大了,惊鸿翩迁,不过好像她自己并不知道自己的美。现在她神情安静,有些淡淡的愁意,脸色红得可疑,一双眼睛是红肿的。

“订的是谁?”李农的目光没有移开,淡淡地问。

张朝凤看李农神情古怪,随着他的目光看向殿院门口,妍禧正走进来,如一个轻飘飘的影子,摆脱不掉的影子,她便是李农心上那个颜敏的影子罢?

“老爷,订的是建节将军府的二公子石杰,石杰的哥哥便是大姑爷石闵。”张朝凤忙答道。

“我问你:建节府的石杰订的是谁?”李农冷着脸问。

“喔,订的是祺儿,石杰还有一年的孝期,先行订了亲,等石杰的孝期满了,便可以过门了!”

“嗯,是一门喜事,你应了没有?”李农转头问。

“订亲是大事儿,老爷是一家之主,我自然要等老爷回来方做定夺!”张朝凤忙扶李农在胡椅上坐好。

“好,就订下了罢,石杰还不错,如今在朝里领了五品给事中一职,大有前途,祺儿今年几岁了?”李农接过张朝凤递的茶,喝了一口,看见妍禧定定站在殿院门边五步远的地方,光从殿院门射进来,妍禧站在光线的下面,朦朦胧胧,看不清她的神情。

“祺儿今年十三了,禧儿是妹妹,也有十三岁了!”张朝凤的目光也随着李农看过去,叫了一声,“禧儿,怎么站在那里,你回院里去,今日又出去了半日,你回去练琴罢,老爷的寿宴,你要演奏的。”

妍禧腿角发软,艰难挪动步子,铮儿上前来扶着她,从偏殿回到奉阳院。

张朝凤看妍禧走,又说:“老爷,过几日便是您的四十五大寿,这几日妾身忙忙碌碌的,只盼着给老爷做一个像样的大寿。”

李农微微点头,道:“夫人辛苦了!”站起来便走。

张朝凤看着李农走去的方向,对身边的瑞香说:“昨日宫里来人之事,可千万给我守紧口风,若谁漏给老爷知道,我要她的命!”

瑞香恭身答道:“此事府里虽然不少人知道,但大都不知道女官来是为何事,传不到老爷那里!”

张朝凤扶了扶头上的金玉麒麟步摇,微微冷笑着。

铮儿把妍禧扶进屋子,看见她脸色苍白,问道:“小姐,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妍禧抚着心口处,摇摇头道:“心痛!”

石杰和妍祺的亲事终究是订下来了,明明是心里有所准备,但心痛还是不请而至,她的心里对石闵不由地又多了一份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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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亚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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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闵乍听说妍禧已然回了司马府,怔怔不能言,许久想起什么,向殿院门口走去,跨出门槛时被绊了一下,差点跌了下去,他直起身子面无表情走了两步,旋即又回过身来,拿脚在门槛上愤愤地踢了两脚,力气下得大,门槛的横条柱子竟踢歪了一角,殿院的门厚实,有一掌宽来,被震得瑟瑟发抖。『雅*文*言*情*首*发』

刘战看石闵的脸冷得如冰柱子一般,乌黑着脸,知他气恼妍禧的不辞而别,刘战忙上前拉着石闵道:“爷,不急不急,需徐徐而来。你在阵前不是常说:势均力敌方有意味,敌军太弱,无甚意思,猫儿与你势均力敌,不正对了你的胃口,你如何便自乱了阵脚?露了败相?”

石闵侧耳一听,也对,拍拍刘战的肩膀道:“然也,然也,爷我今天回了襄国城,皇帝派我驻守襄国城,襄国城只在我的手里!一半的天下就在我的手里!我有的是时间,便跟她斗一斗,等我把中山王爷那老骨头啃下来,再使劲对付她,刘战,你的爷什么时候露过败相?”说罢哈哈大笑,扬长而去。

妍蕴和红钺看着石闵高大修长的身影愈行愈远,她们的爷突怒突喜,无常得很,与旧时大不一样,许是因为得尽了风头,许是因为一个人,这世间,没有他得不到的吧?只盼着他走了出去,还能走回来。

石闵出了忠勇府,骑着“掣风”向中山王府飞奔而去,一下了马,他随仆从快步走进内院,石虎还是独个儿呆在兵器房里,袒着上身正在练拳,但见他虎背熊腰,臂膀粗壮,拳拳带风,远远便闻到一股威势,咄咄逼人。

石闵走近他,脸上即带了笑,正想作揖,没承想石虎突然回身,.

石闵一怔,未有思虑,身形即迅速转到一边,快如鬼魅,他并未出手,便轻松地?下石虎的拳风,石虎又一个回向,使了一招猛虎下山,照着石闵的门面打将过来。

他的这一掌竟是用了十成的功力,丝毫不含糊,石闵这一次不敢小觑,他没有硬接,后退一步,左掌与石虎的拳短暂对接上即弹开,他脚步诡诘,引得石虎全力向前,却一身扑了个空,脚上一个趔趄,差点摔了出去,石闵忙拿手扶住道:“王爷王爷,看清楚了,我是闵儿呀,你……”

石虎收拳哈哈大笑,拍着石闵的肩膀道:“众人俱说闵能以一骑一戟便能敌万人,本王还不信,今日我这个‘万人敌’败在你这个‘敌万人’的手下,名不虚传,果然是员猛将,某心服口服哇!”

石闵连忙跪下道:“王爷如此说来,要羞死闵儿了,王爷方才是让着闵儿,才……”

“让?哈哈哈,某活了一辈子,未知何为‘让’字!哼!某若是再‘让’,便要把头‘让’出去了!”石虎哈哈大笑,只笑了三声,突然收敛了脸上的笑意,一脸黑沉沉的,看着石闵道:“闵说说看,本王是让,还是不让!”

石闵恭恭敬敬地答道:“让与不让,真让还是假让,只看王爷的心情,王爷若想让,便真让,王爷若想不让,便假让!”

“真让、假让?好好好,这个好,我如何想不到?便是与敌对阵,虚虚实实,留着他一个虚名儿做假皇帝,我得个实权做真摄政,得了名声又得好处,何乐不为?哈哈哈!真是我的好闵儿,一语点醒老夫!”石虎听得欢喜,手舞足蹈,他人长得肥硕又健壮,像一只摇摆的不倒瓮熊。

石闵立在旁边,谦和地笑着。

“燕国不敌于你,燕国来求和亲,皇帝小儿和那刘太后,竟想着应允,我知道他们想什么,若是和亲成功了,他们便有了靠山后援,只怕到时他不把某放在眼里了,某想不让都不行了!”石虎的脸又阴沉起来,从墙边拿起一杆长枪,狠狠击出去,长枪横空劈出去,直刺向大柱子,“啪——”地一声,直没进去。

“王爷不愿意看到皇上与燕国和亲,这个容易,只须……”石闵近前,如此这般地说了一番。

石闵说罢,石虎哈哈大笑,拍拍他的肩膀道:“闵足智多谋,本王没有错看你呀!某的十几个儿子,只懂得看些蝇头小利,腹里个个是草包,比不得闵儿呀!”

“两年前,闵的父亲去世,闵的内心便把亚父当成亲爹一般,亚父受闵儿一拜!”石闵一头跪倒在地!

石虎双手扶起石闵,大声道:“某得闵儿相助,如虎添翼,日后我们两家携手,定能指点江山,翻转日月,哈哈哈……”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再说妍禧回了房,呆坐半晌,突然想起湘歌儿给的帛巾小包袱,忙从袖笼里取出来,把红络子解开,又层层打开帛巾,里面是一条翡翠玉石手链子,那翡翠粒粒同色大小,碧莹翠绿,是上上等的成色,比起二夫人张朝凤脖子上常挂着的翡翠项链,不知好上多少倍。

妍禧诧异了,这翡翠手链子,只消拿出一粒来,便值不少钱,但几年来,就算饿得要死了,湘歌儿也从不拿出来盘当,这翡翠到底是什么来历?

妍禧又看了看,那翡翠手链的下面,还压着一块折成方块的帕子,打开一看,一股血气扑面过来,帕子上竟是用血写了两个歪歪扭扭的大字,妍禧吸了一口冷气,横看竖看,大概可以分辨是两个:李城。

李城,是个名儿吗?妍禧思索了一会,不得其法,把东西原样包好,只盼着下一次再见到湘歌儿的时候问个明白。

正在思想间,一个小丫头进来道:“三小姐,老爷请你到书房说话儿。”

妍禧想着不久前李农要她送择花儿送去之事,忙应下了,忙忙到后园采了几枝新长的桃枝儿,插在美人瓶里,送到李农的书房里。

李农正站在书房里,他的书房极简陋,案桌上摆了竹简,余下便是一高背胡椅,其它皆空空落落的,只壁上挂的一幅仕女图。

李农背对着门,在观赏壁上的仕女图,上面画着一襦裙仕女,抱着一把琴,半侧着身子低着头,只露出小半张脸,看不清面目。

妍禧在门口福了一福,叫了声老爷,李农霍地转过身来,看妍禧抱着一个长长的美人瓶,披着桃红的披风,亭亭站在门口。

李农微微点点头,妍禧带着铮儿走进来,把美人瓶置在案上,李农定定看着她,突然道:“禧儿,送你回府的李战夫人,你以前识得么?”

“识得,四年前,妍蕴姐姐嫁到建节将军府,我随姐姐过去时便识得,她是大姐夫的一名丫头,我与她相熟,她颇为照顾我,后来她嫁与刘战大人,大人外出征战,她常来忠勇府。”妍禧的谎说得天衣无缝。

李农默默踱步到美人瓶前,拿手抚了抚桃花瓣儿,掐下一枝,久久看着不说话。妍禧向他福了一福,正想告辞而去。

“我怎么觉得,她像一位故人?”李农说。

[bookid==《天道疑云》]

第六十七章 失踪

(求支持喔,文是少,每天两千多,无法拼字,写了会改三四次,所以快不了。『雅*文*言*情*首*发』先过得了自己这一关吧?所以,弱弱地说:偶是笨鸟,少少给偶支持吧?)

[bookid==《千山寻亿》]

“故人?什么故人?”妍禧停下脚,侧耳听李农说话,李农却不再言语,踱步到妍禧跟前,手一抬,轻轻把桃花簪在妍禧的八宝小髻上。

妍禧微微抬眼看李农,无端地觉得有些怪异,并着些儿难受,出奇的是,居然是一种她并不陌生的感受,她的心内泛了一股恼意,后退两步,转身悄悄儿走出李农的书房,李农定在那边,没有叫她,只是目送着她走远。

门外,暮色已上来,行将黑暗,愈是沉沉。

石闵回到忠勇府,已是月挂中天,只是圆月被几挂云遮敝去了,显得分外阴沉,借着府门前的几个大灯笼的光,看见刘战在府门口焦急地走来走去,刘战一看到石闵,扑过去就说:“爷,你总算回来了,湘歌儿一直没有回府,我着人四处去找,没有找到!如何是好?”

“湘歌儿没回府?她不是跟着喜儿去了司马府?”石闵一怔,问道。

“我遣人到司马府问了,没让见妍禧小姐,只是跟妍禧小姐的丫头们俱说湘歌儿没有入府,只是送到司马府附近,就上了自己的车驾走了!爷,你说,她这是到了哪里?”

“如此说来,是下午便回了来,如何到现在还没有回府?”

刘战一屁股坐在府门前,拿手扶着头道:“我一回府,孩子便向我要娘,我遣人把沿路都寻了,一条路来来回回走了十遍,只差没翻转过来了,没看到人,连车驾并跟着人都不见了,爷,我心里慌!”

“莫慌,小喜儿呢?喜儿回府了罢?咱们再去司马府问问!”石闵率先走出去,翻身上马,直奔司马府。

司马府的管事成福把石闵迎到偏厅,大姑爷来访,事先未得半点风声,拿不准是什么事,匆匆把张朝凤请了来,张朝凤一看石闵,满面堆笑道:“大姑爷,今儿听闻你封了王爷,还没向你贺喜呢,这么晚了,是什么风儿把你吹了来?”

“二夫人好,请二夫人把妍禧请了来,我有话问她?”石闵也不客气,脸色阴沉,直奔主题。『雅*文*言*情*首*发』

“这……”张朝凤迟疑着,查看石闵的脸色。

“王爷大驾光临寒舍,叫我李农诚惶诚恐呢!”一把声音冷冷传了来,李农缓缓走了进来,虽然说着诚惶诚恐,但脸色不愉,透着寒意。

石闵站起来,向李农作了一个揖,说道:“闵竟夜来扰,实情非得已,这位是刘战,是我镇北军前锋大将,她的夫人午间送三小姐妍禧回府,之后便没有了消息,故来此一问,打扰司马爷休息,闵深感不安!”

“刘战夫人?我见过,在司马府附近,我下朝回府,正赶上刘战夫人送禧儿回府,我还责备禧儿不懂事儿,刘战将军昨日方回的襄国城,夫妻两人正值重逢,如何敢劳夫人大驾?农原当请刘战夫人入府一叙,只怕刘战将军挂念,故未作邀请,夫人当即便上了车驾,怎么,她还未回府里?这可奇怪了!”李农淡淡道。

石闵再作一揖道:“如此,可否请妍禧出来一趟,让闵问个明白?”

李农的脸一寒,肃声道:“王爷还不信我李农说的话?”

石闵忙说:“司马爷误会了,只是想问问妍禧,刘战夫人走之前可有说了什么,这样方能了解刘战夫人行之所踪!”

李农踱步走到偏厅正前方,端坐在椅,挥手让丫头去叫妍禧,他点头示意石闵和刘战坐下,说:“听闻刘战夫人出自闵儿的将军府里,难怪闵儿如此关心。”

石闵微微一怔,随即点头道:“湘儿服侍我一场,便是刘战,如今做了将军,但他原来亦是我府里的跟随,后随了我征北去,他夫妻两情意拳拳,还育有一子,如今她不回来,孩子哭闹不休,故心撩火急,深夜来访,还望司马爷海涵才是!”

石闵并不知道李农问话的意思,直觉要顺着他的话说,当然湘歌儿被寻来,未嫁刘战之前,确是在府里当过丫头,石闵这般回答也并不为过。

正说着,妍禧急匆匆而来,走得甚急,只披了件长袍子,八宝小髻拆了,头发散了下来,一头乌黑长发及腰,浓密油亮,衫得那眸子莹莹如珠。

一时间,偏厅里的人都摒了呼吸,只怕气息重了,这单薄的小儿便融了化了。

妍禧看各人脸色持重,她的心怦怦乱跳,也没理石闵,直接问刘战:“湘姐姐还没回府里么?大人?”

刘战心事沉重,点了点头。

妍禧扑过去刘战跟前,抓住刘战的袖子,“姐姐……她她她……这是去了哪里……”一口气上不来,情急意乱,眼泪即盈了眶。

石闵原是跟刘战并坐在一起,他即站起来,急走几步,转过身去不看妍禧,刘战看石闵一只手隐在笼袖里,另一只手攥着,青?暴起,刘战忙说:“别急,别急!……三小姐别急,只是暂时没了消息,应该没事了,你只消细想想,你俩分开之前,湘儿跟你说了什么?”

“湘姐姐她……约我……”她猛然住了口,看了一眼李农,深吸一口气说,“约我以后再到忠勇府玩儿。”

“除此之外,她的神情有什么异样?说了什么要去哪里的话?”刘战又问道。

妍禧拿手抚了抚袖笼里的帛巾,微微摇头。

石闵向李农一作揖,说道:“打扰了,我们再四处找找!”说罢急步走出去。

“大姐夫——”妍禧唤了一声,走了两步,跟在石闵的身后,福了一福说,“大姐夫,一定要找到湘姐姐!只要湘姐姐……安然,我什么都成……”

石闵半侧着身子,微微回身,看见两滴眼泪倏地掉下来,眼泪如豆大,滴在青石板上,?r起,落下,成了一圈水渍,散开来便都是凄惶。

要命呀!要命!

小冤家向他要湘姐姐!眼泪是十成的真意,只是人最怕真意,剜心割肺,她要什么,便给她什么!

石闵站定身子,斜目看去,小冤家在向他说着默语,嘴巴一张一龛,石闵凝神看去,一边看一边说:“三姑娘放心,闵定尽心去找,你在府里等消息。”

妍禧又福了福,拿手在前胸比划了一下。

石闵和刘战走了出去,妍禧久久站着,如同泥塑,等铮儿过来扶她,已没了力气.

张朝凤看没有什么事了,步子摇摇走到李农跟前道:“扰了老爷休息,老爷你……”

李农嫌她刮躁,手一挥说:“夜深了,夫人辛苦了,好生歇着!”

张朝凤非常失望,只得由丫头扶着回了奉阳院。

李农又站了一会,看妍禧仍站着不动,走到她跟前,妍禧的浓发披散着挂在胸前,脸色煞白,面上有泪。

“我想,你的湘姐姐应该没事儿,禧儿去歇下罢!”李农叹息道。

“老爷你说湘姐姐没事儿?”妍禧抬头,一双黑眸子闪了一下,一张脸便活过来了。

眼是那对眼,眸是那双眸,分明得很。

[bookid==《千山寻亿》]

第六十八章 错乱

(其实我并不是早上起来发文,我是晚上传的文,昨天忘记定时了,所以时间推到了晚上来发文,今天也相应晚了些,断更对我来说是一种罪过,文品好好呀,给偶鼓励一个!)

[bookid==《杀手十一号》]

李农默然,上前一步,抬手拿起妍禧的一束发,喃喃说:“禧儿的发……浓黑如墨,眸如晨星,恰似一位故人……十二分相似!”

莫名其妙的古怪感觉又窜上心头,妍禧不动声色后退一步,那缕头发便从李农的手里滑落下来,那束头发散成丝丝缕缕,绵绵飘落,.

“老爷说湘姐姐没事儿,湘姐姐便一定没事儿,故人?老爷也说湘姐姐像一位故人……”

“禧儿,夜深了,歇着吧!”李农突然转身走出偏厅。

妍禧静静站了一会,吩咐铮儿道:“湘姐姐有事,我心乱,到园子里走一走,铮儿,你帮我拿那件大氅来,在一泓荷亭等着我。”

铮儿应了一声便退下去,妍禧看她走出偏厅,也抬脚袅袅走出殿院,出了殿院便提起裙子向园子飞奔而去。

一进了园子,便向荷池边上的桃花林跑去,月亮早就出了云翳,园子明晃晃的,看得见桃花一瓣一瓣从树上飘落下来,月的影子在枝上愉悦,桃花的淡香袭了一怀,便宛如走进了梦境一般。

妍禧痴痴站着,没有动没有呼吸,变得轻飘飘没有重量,好似自己变成一瓣桃花片儿,飘飘悠悠在空气里飞扬,不知道会落到哪里,一股强大的悲怆让她有窒息感。

只是身后不知道何时多了人的气息,很轻很轻,这气息在重叠了她的浓发,慰贴她的孑孑孤独和悲哀。

但是,妍禧分明是不喜欢的,扭转身子欲拒绝,却被人揽住了细腰,固定在怀,那气息蛮横霸道不由分说,没错的,果然是他,石闵。『雅*文*言*情*首*发』她犹如骨鲠在喉,卡得她难受,欲一吐了之,再不见他,但如今又必须要依仗的一个人。

其实妍禧原先并无把握石闵能看懂她的默语和手势,她只是用嘴型说:园子,有事要说。她在胸前比划的,是她在桃树下做《桃之夭夭》的大肚子动作。

没料到石闵真的看懂了,竟真的来了,她看到刘战的惶急慌张,知道他们夫妻情深,判断湘歌儿真的不见了,事出蹊跷,她也慌了神,只因湘歌儿是她在世间最亲近的人,如姐姐如母亲。

她鞭短莫及,也没有什么可信任的人,如今只能依仗眼前这位大姐夫了。

石闵早就在等她了,看妍禧小小的身子融在桃花瓣雨里,如影子一般,单薄得叫人发疼,便想把她藏于袖笼里带走,把胸怀里的温暖给了她。

石闵悄无声息地过来,贴近她抚慰她,妍禧头发里的清香令他迷醉,他突然甚么都忘记了。

“大姐夫,湘姐姐不见了。”妍禧的声音是哽咽的,楚楚可怜,撩人心肝,石闵梦醒,身子闪开去。

一头黑发,一双眸子,一滴泪杀了他的柔软。石闵的神情恢复凝重,负手站着等妍禧说话。

妍禧又轻轻道:“大姐夫,你救救湘姐姐!”

妍禧从袖笼里拿出白色帛巾小包递给石闵,问:“李城这个人,大姐夫识得么?”

石闵把帛巾打开,拿出翡翠项链并拿起那张血书仔细观察,那血字呈酱黑色,还有一股浓重呛鼻的血腥味,看血迹断定这血书由来已久,妍禧把一个午间跟湘歌儿在一起发生的事,包括回府后与李农的对话,一字不漏地说了出来。

石闵一边听一边踱着步,最后停在妍禧面前,问她:“禧儿觉得此事是谁做的,你是不是心里有一个定论了?”

妍禧略点点头,浓发下是一张苍白到极点的脸,沐着月色,淡得像影子,他伸出手去,想抓住点什么,便拈起妍禧一缕头发放在鼻尖闻,妍禧一愣,后退一步,妍禧的发从石闵的手上飘下来,丝丝缕缕融进到夜色里。

突然,妍禧心里一片澄明,为何那个人给她的发簪上桃花,与她说话时的神情,还有拈起她的头发……她会有一种怪异并伴着难受感,且这种感觉并不陌生,只因那个人看她的眼神,所做的动作,跟眼前的大姐夫差不多的是一模一样的。

是,一模一样,都是未经许可的侵犯,是不清不楚的轻薄和不容反抗的欺侮。

跟村头那个二赖子一样……

但又不是二赖子,二赖子对湘姐姐,是一个男人对女孩子的轻薄……石闵是她大姐夫,也是个男人,石闵对她,也是大姐夫和一个男人对女孩的轻薄,而那个人是她的……

妍祺是二小姐,她妍禧是三小姐,妍祺是她的姐姐,妍祺是那个人的女儿,那她妍禧也应该是那个人的女儿,……收养的女儿。

是女儿!没有错!

但是错乱的是,那个人怎么会有跟石闵看她时一模一样的神情?

发丝被抽离,石闵一片怅然,上前一步问:“你疑心司马爷,是么?”

“……”妍禧低声想,未有回应,湘歌儿初见李农,神色委实太古怪了,她把帛巾包递给妍禧之时,手微微发抖,难道是因为见到李农?李农还说湘歌儿似他的一位故人,是何意思?

石闵看她低头沉思,神情凄惶,伴着惊恐,这一次她不是装模作样,她的可怜样儿发自内心,诚就是发自内心的可怜兮兮,才要了石闵的心肝!

他要收拾小心肝的凄惶无助,收拾她的惊惧痛苦,他上前,轻轻拉起心肝的手,吸了一口气,那手冰冷如柱,了无生气。

石闵在她耳边又问了一句:“你疑心司马爷,是么?”

妍禧的泪涌出来,说:“喜儿不知。喜儿要湘姐姐回来……喜儿想湘姐姐……”

石闵看见她的泪,心肠一阵哆嗦,一把揽过她,说:“放心,我石闵翻天履地,也要找到你的湘姐姐!”

妍禧拼了一身的力气,最后说一句:“我要湘姐姐,现在便要……”

小冤家又耍蛮了,现在月黑天高,去哪里找她的湘姐姐?但小冤家的话便是命令,他要听。

石闵抱紧妍禧,这身子柔若无骨,冰凉如风,叫他的心热成火,又冷成冰,他咬牙道:“好,我这就去找,只一条,我找着了人,你欠我的大了,你便做了我的人才还得起!”

石闵推开妍禧,走了几步,回看着妍禧于月光下摇摇欲坠,又走回去,抱紧她在她的唇上咬了一口,怒道:“你给我好好的!”

放开手跑出桃林子,跑到墙边,一跃而起,跳到墙头上,“掣风”和刘战在那墙边等他。

石闵摸摸“掣风”道:“辛苦你了,今晚恐怕要无眠了!”

刘战一看他,忙问:“爷,妍禧小姐有什么线索没有?”

石闵眯着眼睛看看天,月又被一层黑去遮蔽住了,夜又暗又沉,隐藏着秘密和血腥,要揭开她!

石闵说:“你从司马府这条路出发,寻一寻这一条路能通几个路口,所幸这边的都是些大户,人口不多,你暗暗一户一户问,可有见到湘歌儿的马车经过,所有的路口都去探一下,然后,你再派人日夜守着司马府的三个出口,记录下可疑之人。我现在去找一个人,一个叫李城的人,咱们分头行事,保持联络。”

刘战应了一声,打马而去,石闵想了想,拍马向石虎的中山王府而去。

[bookid==《杀手十一号》]

第六十九章 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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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okid==《天赐神运》]

石闵很快到了中山王府,啪啪叩着门环,门房睡眼朦胧开了门,正待要骂人,见是石闵,是王爷器重之人,咽下一肚子的话,恭敬请他入内。『雅*文*言*情*首*发』

石闵不等人指引,就向石虎的兵器房跑去,石虎端坐于椅,居然也没睡,看见石闵很是高兴,拉着石闵的手,笑道:“闵儿呀,某正想着你呢,午间说的‘真让’与‘假让’,高明之至,某算是想明白了,又有些糊涂,如何才能做到假让?让我高于程遐那老小子,这老小子是丞相,总拿这个压我一头,机会未成熟,总有哪一天让他瞧瞧某的厉害!小不忍则乱大谋,姑且忍他一忍。还有皇帝小儿,他以为他是皇帝……”

石闵心内明白,石虎熬不住了,要出头了,以他现在的实力与威望,未必不可以,只他仍有小小顾忌,如今这胡羯人也懂得要个名正言顺,从长计议了。

老虎的心长了计谋,便是添了翅膀,石闵心里计较着,问石虎:“亚父觉得这世间,最大的是什么?”

“是……皇帝小儿?”石虎抚了抚彪悍的肥肚问。

石闵笑,微微摇了摇头,拿出一只手指指天。

石虎恍然,一拍脑门,哈哈大笑:“天!天!天最大的自然是最大的!”

石闵心急如焚,但仍笑着说:“然也,天是最大的,皇帝是天子,是天之儿子,天比皇帝大多了!”

石虎趋身向前,一脸渴望,急切说:“那如何可以比天子大?”

“亚父现在是中山王,只是一城之王,不如你便做天王?”石闵低声道。『雅*文*言*情*首*发』

“天王?天王?乃天之大王也,比之天之子还要大得多,这个好,好呀!他nn的,某是天王,便是天王老子了!哈哈哈!”石虎乐得手足并舞,他身形粗壮,然身手敏捷,高兴起来便如一只圆滚滚的肉球上下弹动。

乐了一阵,看石闵沉沉站着,面上并无喜色,停下来问:“闵儿深夜来访,是有心事,是什么事?但说来,某尽力相助!”

石闵就是等他这一句,问道:“闵儿向亚父打听个人,亚父可曾听说过李城此人?”

“李城?汉人么?咳,除了闵儿,我不识得几个汉人,汉女倒识得不少,骨肉柔软,上手即化……哈哈哈……我朝堂上未听有李城此人!”

“亚父在朝二十多年,赵国新建时期,可有此人?”石闵又问

石虎晃着大脑袋一想,一拍额道:“是邺城李家么?十八年前,先帝派我领军开进邺城,哼,邺城的大族那没胆的,跑了大半!只邺城李家没有走,好大一个宅院,看了叫人眼红,好似便叫李城,先帝叫他献出一部分田庄以充军资,那叫李城的,胆敢拼死顽抗,称先帝‘胡贼强盗’,先帝一怒之下,下令杀他全家全族……嗯,后来大司马李农出来了,当时李农还是先帝帐前一小谋士,好似还说李家是他本家,要先帝饶了李家,方得以保全了。”

“李农,求情?”石闵自语道,李城果然跟李农有关系。

“后来如何?”石闵又问。

“没有后来,先帝慈仁,李城死罪,其他家族得赦,哼,若是某……定杀他个片甲不留……但是李农出面求请,先帝卖他面子,李农算是救了邺城李家。”

“李城十八年前就已经死了?”石闵思忖片刻,又问,“亚父,你觉得司马爷李农这个人如何?”

石虎耸眉冷冷一笑道:“大司马李农是你的岳丈大人,他如何,你还来问我?”

石闵道:“虽是岳父大人,但我长年在外征战,委实不清楚他的为人!”

石虎起身向外走:“某去困个觉,明日某要做一件大事,天王,哈,某喜欢直截了当,我想要就要,你的岳丈却不然,他喜欢玩阴的,他是某见过最虚伪之人,听闻他家的园子就大得异常,然他多谦和!汉人……哈哈哈,闵儿,像你这般的汉人可少见了!不过,汉家的女人确实不错,骨肉丰泽柔软,趣味无穷……”正说着,门边出现两个丰腴妖娆的汉家美姬,恭敬地等候着石虎。

石虎眉开眼笑,奔过去道:“美人们,等急了罢……”一左一右抱着两个美人扬长而去。

石闵略想了想,决定还是亲自去一趟邺城。

石闵在马上奔波了近三个时辰,天色发白这时,他风尘仆仆赶到邺城李家,邺城李家在晋朝是一大名门士家,可是如今豪门大家没落了,偌大的李府冷冷清清的,门院边上还长了草,萧索异常。

李诚的正妻胡氏五十岁上下,穿着蓝布衫裙,不施粉黛,一脸的愁容,石闵向她问起李诚,只默默流泪,带石闵看李诚的牌位,石闵又向胡氏问起李农,胡氏的脸抽搐了一下,站起身来,沉默走开。

石闵在李家的汉式大院走了一走,讶然,比他的忠勇府还要大,走到园子时一片荒凉,没有时令的繁花,野草长得比人还高,只隐隐看见大园子里精致玲珑的飞檐翘角,诉说它曾有过的辉煌。

石闵转了一转,没看见几个人,但有几个老仆,倚在殿院的墙边晒太阳,殿院的墙边草也长得高,没有人整理。

几个老仆年龄很大了,倚着院墙坐在地上聊天,石闵走过去听,但听一老仆对一个年龄小一点的人说:“二十年前,你还未来,没见过我们大院的景像,嗬,那气派要吓死你!我是老爷院里的长随,就有七八个小仆服侍着,我所穿衣物都是苏制绸缎,穿在身上就如人的肌肤一般,唉——可惜,好景已矣——”

石闵侧耳听了,也蹲在墙边,问道:“老伯,李府二十年前如此风光,如何便沦落如此惨状?”

“唉,家门不幸,李家家族出了个白眼狼的,那人家里都揭不开锅了,原本还是李家常常周济于他,没料想他投了胡人,反倒领着胡人来抄自己的家,老爷和少爷们全部都被杀了,还假惺惺地说要救李家求皇上赦免,他强入了李氏族谱,每年叫人来府里搬走好东西,一年一年下来,李府的东西都搬没有了,听说他在胡人朝里做了大司马,威风得很。”

石闵问道:“老伯,那人是否姓李单字农?”

“正是李农,那个王八蛋,总在外人称自己是邺城李府的,我呸!他们家原先撩落得比草还不如,只是李家一房远亲,连寒门都不是,我现在就疑心是他领胡人来抄李家,就是想借着势入了李家的族籍,以此进入名门大家,他那付穷酸的样子……”

石闵想:李农果然不是个东西!李城在二十年前就去世了,妍禧不可能是李城的孩子,那她是谁的孩子?

有可能是李农自己的孩子吗?若妍禧是李农的私生孩子还好,他收养妍禧算是补偿,也许是良心的发现。

但是,假若妍禧不是李农的孩子,是李农仇家的孩子呢?

李农会把她……

一股寒意升上石闵的心头。

谁是李农的仇家?李城已死,肯定不是了,李农的仇家会是谁?

[bookid==《天赐神运》]

第七十章 劫掠

(母亲节快乐,得支持也快乐!)

[bookid==《重生之彼道非凡》]

石闵的心缩在一起,又充满着深深悔意,短剑的七七四十九式应该全部都教给妍禧,她拿了短剑可以傍傍身,不用做任何交换,只需她好好的。『雅*文*言*情*首*发』

正七上八下之间,突听有人叫他:“爷……爷……”

石闵抬头看,奔进来的是他的长随征儿,征儿气喘吁吁,风尘仆仆,看来是经过长途奔袭,征儿喘着气说:“爷……刘战大人……叫我来告诉你,刘战夫人有消息了……叫爷不要着急挂怀。”

石闵一时惊喜交加,拖着征儿就出了李家大院,跨上了马问道:“征儿,是湘歌儿找到了?”

征儿摇摇头说:“刘战大人说有消息了,只叫你不要着急,没说找到还是没找到!”

石闵一拍马,大声说:“征儿,你辛苦了,我先回去,你休息一天后再回襄国城!”

征儿在后面大声道:“爷,您一晚上没有睡,先别急着……”

话没说完,只见尘土滚滚,石闵早已不见了影子。

石闵从邺城赶回襄国城,已是下午,“掣风”的身上淌了一身的水,但并无疲态,石闵跳下马站在刘战的跟前,他自觉并无什么异样,但刘战看见他却吃了一惊,石闵原在下巴处留了胡子,这回上唇,连着发的鬓角也长了密密扎扎的一层髯须,眼圈发黑,眼睛里布满血丝,形状凶狠,张目看去,甚是吓人。

刘战深为不安,忙道:“爷,我叫征儿骑马过去告诉你,是想叫爷安心,不是叫你马上赶回来,爷一晚上未合眼罢?来回邺城这两趟,未得片刻歇息,爷先回府里休养安歇,爷如此这般,夫人和红钺要骂死我了!”

石闵叉手骂道:“在营口与燕军对阵,三天三夜未合眼,杀个昏天暗地,也未见你如此刮噪?你快说湘歌儿找着了么?”

“未曾找到湘歌儿,只找到她的车驾,马死了,车散了,驾车的仆人死了,.我觉得湘歌儿应该没有死!只是被人掳去了。”刘战看起来是平静的,经过一夜的煎熬,脸上甚是憔悴疲惫。

“在哪里发现湘歌儿的车驾,你快带我去!”石闵催道。

“爷,你歇一下罢,发现车驾的地方在太行山脚,距离襄国城还有一段距离,骑马还需半个时辰,我已叫兵士们去搜寻了,此次出动了上万人,爷去了也不济事!”

“我去看一看,方能安心!”石闵又欲上马。

“爷,你忘记了?皇上有旨,今晚爷要入宫面圣,你再出了襄国城,时间太赶,只怕会误了皇帝之邀,那是大罪过!”刘战拉住石闵的马头不松手

石闵方想起皇帝口谕,抬头看看天,正是夕阳西下,天边红霞满天,天色还亮着,他一咬牙说:“刘战,你着人到司马府一趟,告知妍禧已有湘歌儿消息,只说湘歌儿被人掳了去,不假时日便能回,不叫她担心,”想想又说,“告诉妍禧,我一定能找到她的湘姐姐,只她不要忘记了她应下话!”

刘战忙吩咐身边跟的仆从去司马府报信。

石闵跨上马道:“刘战,我还是去看看,你带我去。”

刘战死死拉住石闵的马头道:“爷真的要去?爷,湘歌儿不值得你这般奔波!”

“我不是为湘歌儿,我是为那小冤家,我答应她要把她湘姐姐找回来,答应了她便要做到,你松手,这是命令!”石闵的眼睛满是血丝,但却燃着一团火。

刘战只得说:“爷,你去看看便回,千万别误了进宫的时间!”

“我理会得!”一语说完,一打马,便冲了出去。刘战也只好骑马跟在后面,骑了半个时辰,已到一山峪口,此处是襄国城往西去的必经之路,太行山脉绵绵八百里,此处横着一道擎天的山脉黄巢峰,是一段重要的关隘口,派有有重兵把守。

但关隘口余外的山脉,经常有饿极的流民聚在一起,守候经过此地的商户,一有商队经过,便出来打劫,流民们借此讨生活,便把此处唤做乞活山。四年前,刘战便曾在这里收了一批打家劫舍的流民到营里当兵士。

石闵外出征战,边境是安宁了,但赵国国内里,无家无田的流民越来越多,不少人聚在一起拉了一队人马上山,便成了山大王。

皇帝把石闵调回来,其中原因之一便是出于襄国城的守备考虑,这些乞活军山大王,一到丰收季节,就成群有组织出来,抢先把麦子都割了,有些王侯的田庄便派去兵把守,每到入秋,流民与兵士抢粮的打斗从未断绝过。

刘战是得到一位兵士的提醒,他想湘歌儿的车驾豪华,是不是饿极的流民劫了去?才派出大量兵士搜寻,在乞活山下发现散了架的车驾,估计湘歌儿是劫到山上,目的是得到一笔赎金。

“有消息放出来要赎金的么?”石闵问。

“还没有,派出去的兵士就是去放消息的,只要找到人,多少赎金都可以!现在只等山上的消息了!”

说话间,两匹马已跑到乞活山脚下,十几个兵士在守着散了的车驾,旁边有一具尸体,白布蒙了头,石闵走过去掀开蒙头盖,那是个中年仆从,脸色已变成暗酱色,身上流的血不多,叫人一刀正正捅进心脏,刀还留在身上,这仆从是一刀毕命,连叫一声的机会都没有就见了阎王,石闵查看他的神色并无挣扎痛苦。

石闵放下蒙头布,再看看那车驾,左边一个车轮子歪到一边,剩下的四个轮子全散了,东倒西歪地横在地止,车辕也是断裂开来,东一张西一张,车篷都散了,石闵深思了一会,在车行的路上来回走了两趟,借着黄昏的一点光仔细察看着。

查看完毕,又沉思一阵,站起身子摇摇头,对刘战说:“不对!不对!”

“爷,哪里不对?”刘战忙问。

“刘战,你看看这道上,有没有车辙印?没有,只有马蹄印!这是为何?”石闵问。

刘战忙去查看,来回看了几次,果然没有车辙印,他迟疑了一会说:“爷,你的意思是:这里并非第一作案现场,这车驾不是被赶到这里劫了人丢弃的,是被马匹分别运到这里来的?”

石闵皱着眉点点头,说:“要劫走两个人,无需把车驾拆得四分五裂,况还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四只轮子俱是卸下来的,并无重创与相撞的痕印,车辕从此处断开来,是刀砍的痕印,你看,那车夫没有拼命挣扎的痕迹,看样子是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杀的,这把刀,刘战,你看,是把上好刀罢?普通的流民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刀?我觉得这里面有跷蹊!”

刘战惶急起来:“爷,这是为什么?若劫走湘歌儿并不是乞活山上的流民军做下的,那是谁把这些车驾移到这里来的呢?若不是为财,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bookid==《重生之彼道非凡》]

第七十一章 假像

(周一求支持)

[bookid==《傲剑九天霄》]

大概是为了一个秘密,一个湘歌儿知道的秘密!一个必须隐藏的秘密!石闵想,那人这般煞若其事地制造第二现场,定是有所求,有所顾忌,有所求便是好事,湘歌儿暂时就会不会出事。『雅*文*言*情*首*发』

然,小喜儿会不会就是那个秘密?她会不会有事?会不会有危险?

一股寒意又升上来,保留这个秘密的方法,就是让秘密继续成为秘密!又或者……

石闵微微眯着眼睛,目视前方,目光狠厉,刘战看他,这是每一次冲锋杀敌前的神情,如狼似虎,气吞万象!

石闵目光所及,突然脑子一片清明,他微微冷笑,看向刘战说:“有一点可以断定,湘歌儿现在绝对没有事,若是湘歌儿死了,他们不必要费心做此假像!他们做假像只有一个目的,就是为了转移我们的视线,误以为湘歌儿是乞活山的流民做下的!”

“爷,我心慌得很,这如何是好?”

“你先别慌,再等等,估计还会有消息,你再多派些兵士上山去寻,规模越大越好,就让那人以为我们不知道这个事实,只把目标放在山上。另外,再加派些机灵的隐藏在司马府附近,任何出入可疑的人都要刺探清楚他们的来路。”

“爷是觉得司马府有问题吗?”

石闵颔首说:“不好说,湘歌儿是在司马府附近出事,司马府排除不了干系,只是如今没有证据,大司马又是朝庭重臣,你我都动不得。你先赶到忠勇府去,叫夫人派车驾去把妍禧接出来,只说为湘歌儿一事,要妍禧协助寻找线索,若妍禧能接出来了,就告诉夫人,我不回府,就不能放妍禧回去……然司马府会放妍禧出来么?”

石闵的后一句话像是自语,深悔那一夜在桃林没有把妍禧带出来,若事情如所估量那般,那妍禧再要出司马府,.

然那猫儿是福星,她惠及所有人,也应该惠及自已,但得逢凶化吉,石闵吸了一口气,镇定下来说:“刘战,就这般安排罢,湘歌儿暂时不会有事儿,你得了空就回府去看看孩子,我这就到宫里,见了皇帝再说。”

“爷,你这一身……这样进宫,太不成体统了吧?”

石闵笑说:“我这一身进宫,皇帝会喜欢的,他会夸赞石闵我关心襄国城安危,为国奋不顾身。”

说罢石闵翻身上马,回头看了看乞活山,说:“这乞活山上不知是哪一个人拉起队伍做的将领,我有时间要会会他,我老父原先就是出自乞活军,只是被先帝掳了去,后……降了先帝,不知道当山大王是何感觉!”

司马府里,妍禧担心湘歌儿,恍恍惚惚,一夜未成眠,一大清早就有无数的仆妇进到她的房里。把她床上请了起来,帮她设计发髻,梳了个极美妙的同心髻,插了满头的钗色,还涂上了脂粉。

三重的燕尾圭衣衫裙已经三四年没有再穿,今日又穿上了。她的身量比四年前高了一个头,修长婀娜,身形还未完全长成,显得纤弱细长,纤纤柳腰不盈一握,但着了三层燕尾圭衣显得更为袅娜娉婷。

妍禧一晚上没有睡好,身上乏力,神情安静,就随着丫头婆子们折腾,叫她穿她便穿,叫她走路便走路,婆子们啧啧称奇,从哪一个角度去看,这位三小姐都像一位极有气质的大家女子,卓绝独立,旁边所站的丫头们,俱显得灰扑扑的。

张朝凤看了极满意,频频点头,妍禧越出色,成功的机率就越多,她上下打量妍禧,心道:便是自己在容貌最巅峰的时期,也及不了她一半的光彩,怪不得——

正想着,只见张侑禄拿着帐本正从外边进来,看见妍禧亭亭玉立在房里,不由地“哎哟——”一声,啧啧叹道:“这是哪里来的美人儿?”定睛看是妍禧,点头道:“这通身的气派!我说姐姐,你看你,把这三姑娘调养得水灵灵一个,如此盛装为哪般?”

张朝凤起身,吩咐道:“你们好生教姑娘规矩,明日是宫宴,若出了差错,仔细你们颈上的人头!”

宫宴?什么宫宴?妍禧抬头看张朝凤,但她已经走出了门。妍禧看了一眼铮儿,向她点点头,铮儿也低头默默退出,随张朝凤走了出去。

张侑禄扶着张朝凤的手,一路说着话走到园子里的一泓荷亭,坐下来,张侑禄抓住张朝凤的手不放,拿掌心抚了抚,低声调笑说:“姐姐的手……益发娇嫩了!叫弟弟愈放不下!”

张朝凤笑盈盈横了他一眼,道:“禄弟弟哄我呢!姐姐的手哪里比得上妹妹的手,看来我是老了,如今老爷来,也不肯留宿我屋里了,他的屋里又收了几个小的,我再怎么争,也争不过了!”

张侑禄笑道:“姐姐何须争,你如今在府里说一不二,又得了男孩,是嫡子!你手上还抓着三姑娘不是?”

“我看这三丫头就是个祸害,长着一副狐媚样,老爷看她,那眼珠子都出来了,明日宫宴,但得把她送去那见不得人的地方才好!我记得那年老爷把她叫做颜敏,你到底查了没有,老爷跟那周颜敏有没有干系?”张朝凤目光一闪。

张侑禄低声说:“我查了,周颜敏嫁给了洛阳董家,育有一子一女,后来先帝十三年前入洛阳,听说她夫家被抄了,全家人都死光光了!”

“那孩子呢?”

“孩子也死了,周颜敏死的时候,两个孩子五六岁,要说这个时间对不上,周颜敏死的时候是十三年前,她的孩子到现在应该是十八岁,三姑娘年方十三,如此看来这三姑娘不是她的孩子。”

“那老爷呢,你可有查了老爷?三丫头是不是他的私生孩儿?”

“老爷……男人在外头有这样的事不稀奇,姐姐,你何必在意她是不是老爷的私生孩儿?是与不是有什么干系,姐姐你只管自己乐……老爷不稀罕你,我可……”说罢,拿手在张朝凤的腰上轻轻一掐。

张朝凤即软下来,看看四周,骂道:“死鬼你不要命了!”

张侑禄一手揽过去道:“为了姐姐,命可以不要了!做个死鬼也快活!”

突然看到前面有人一闪而过,颇为鬼祟,张朝凤马上端正了身子,示意张侑禄去看,张侑禄走过去张望了一下道:“是成祥,急匆匆的,他来园子做什么?”

张朝凤站起来说:“咱们回去罢,老爷要下朝了!”

再说石闵打马,向襄国城方向飞奔,他从建德宫北边的止车门进了宫门,宦人领着他一路到了徵文偏殿。

徵文偏殿是皇帝的书房,极宽阔简朴,两条案桌设于塌前,案上燃着博山熏炉,袅袅上升熏香把皇帝的身影投得若明若暗,案上堆积了很高的帛书和书简,皇帝石弘穿了件宽袖的家常锦袍,端坐在椅看书。

然与这书案、书简不符的是,偏殿于中间挂了一色桃红帐幔,随风曼妙摇曳着,里面隐隐有女子的笑声,还有婀娜的身子,不时有帐幔上投出一道影子。[bookid==《傲剑九天霄》]

第七十二章 帐幔

(求各种支持!)

[bookid==《神斗星云》]

石闵不及细想,忙跪下口称万岁,赵文帝放下手上的书简,起身要去扶,岂料一近石闵的身,就不由地皱了一下眉头。『雅*文*言*情*首*发』

石闵忙道:“臣衣冠不整,一身尘土,扰到皇上了,只因襄国城附近聚了一群流寇,集结于山上,行劫过往商户,昨日还把人劫去了,臣昼夜带人去伏击,一夜未睡,今晚本想一网打尽,又惦记皇帝之圣谕,故而未及梳洗整理匆匆而来,皇上万勿见怪!”

石闵话说完,但听桃红色帐幔里面一片沉寂,刚才低低的笑声,簌簌走动的裙衫都停止了,那边好像也在凝神听石闵说话。

赵文帝上下打量一下石闵,见他虽风尘满身,髯须覆面,但长身玉立,气势昂然,是一巍峨男子大丈夫,忙吩咐身边立的小宦人道:“看座!”又向石闵道,“爱卿为国奋勇,朕甚感动!朕叫你来,正是问此事,为何襄国城流民匪寇这般多,大臣们说得闪烁其词,我不了解这些事,未知根源何在,如何做好一个皇帝?”

石闵忙道:“流民多,一是西南逢水灾,西北又地震,故成群出来讨吃的,又加上一些百姓失田失地,无田可种无饭可吃,便聚在一起乞活抢粮,亦是形势所逼,无可奈何之举!”

赵文帝面色沉郁,叹了一口气道:“史书上说:国有异常,乃国君失德也!朕案牍勤奋,自登基以来,未敢有丝毫怠慢,未知哪里做得不好,乃至天降不祥,四方有难?”

石闵知道流民众多系多方原因造成,王候各有势力,拥兵揽地,强占良田,实是国弱法令不严所致,然此时跟小皇帝说这些又有何用?

“百姓没有饭吃,这好办,把这些肉糜拿给他们吃就是了,宫里肉糜这般多!我都吃腻了!”突然帐幔内一娇嫩的女声传出来,接着是一片糊涂的嘻笑声,好似有人低声在喝止,.

石闵听这女子一派天真可爱,这是一个深宫里无忧无虑的女孩,比起妍禧,是白纸一张,妍禧的身上,占满了所有恶习,张牙舞牙,装模作样,撒娇扮痴,变脸如变天,但他就是想要她,便是这样庄重的时刻,石闵仍不合时宜地想着她。

皇帝见石闵在低头沉思,忙道:“深宫女子不知民间疾苦,爱卿莫取笑,朕亦是困在这深宫里,何尝不是如此,爱卿可有什么法子,能解国之困,朕之忧?”

石闵低头想了一想,说:“为今之计,为显皇帝圣明,皇上应该设立救灾的粥棚,广施善缘,以结民心!”

赵文帝叹道:“程丞相亦有此意,然国库空虚,捉襟见肘,纳履决踵,国贫不胜言,竟无法做成此事,我欲于后/宫之中的定制做些节余,然宫里规制甚多,竟一时无法调度钱银,今日朝堂之上,中山王一身包揽救灾粥棚之事,众大臣皆称他圣明仁德,推举他为‘天王’,‘天王’?‘天王’是何意?哈哈哈,置我这个天子于何地!”赵文帝的话说到后面,哈哈大笑,竟是无比地愤恨悲痛。

石闵不语,拜倒在地,道:“臣不能为皇上分忧,深感惭愧!”

皇帝频眉看着石闵,在殿内来回走动着,突然停下来,问石闵:“爱卿今年几岁了?可有妻室?”

石闵恭敬答道:“石闵年二十有二,妻室乃承平公主之女。”

文帝继续踱着步说:“我听说承平公主的女儿有脚疾,行动不便,至今未能给你生一儿半女,可有此事?”

石闵闻言一怔,桃红色帐幔内静悄悄的,仿佛无数的耳朵都贴了过来,在听他说话,石闵的心突然被提到了半空中,血凝在胸脯上,突然不能运行了,但听得书案上蜡烛清晰地“哔剥——”有声。

石闵喘了一口气,缓缓道:“臣与爱妻深情笃笃,只臣常年在外征战,与妻团聚之日甚少,此番回来,与妻得续天伦,臣谢皇上圣恩!”

帐幔里传出一声轻轻的咳嗽声。

文帝点点头,坐回案前道:“听闻爱卿作战勇猛,燕人闻之丧胆,爱卿择几件事说来与朕听听?爱卿不要跪着了,坐下罢!”

从宫里出来,已是深夜,石闵一松下劲来,觉得疲惫到了极点,在战场上他连连征战三天三夜,仍能跃马横鞭,威风凛凛宛如天神,直把燕人吓得屁滚尿流,这两天两晚费心费力,竟比打仗还累百倍。

石闵的马骑到了正阳门口,见忠勇府里的一长仆侯在宫门外,旁边停了一副车驾,石闵也不说话,下了马,钻进车驾里睡了过去。

车驾到了忠勇府,石闵还在沉睡,红钺和绿戟在府门外迎他,看石闵一脸憔悴,胡须横生尤在沉睡,命人拿辇轿送回小院内,三四个仆从把石闵抬到床上,红钺心疼地看着石闵,帮他把灰扑扑的袍子换了,石闵的手摸过来抱紧红钺的腰,喃喃道:“小喜儿,小喜儿,等着我,等着……”

红钺帮石闵掖好了被子,吹熄灯去了妍蕴的房里,妍蕴看着窗外出神,问红钺:“爷……好不好?”

红钺黯然叹道:“夫人,爷好不好,你亲自去看看他,便明白了。”

妍蕴一低头,眼泪了下来,叹道:“不了,我不去看了,看了只怕舍不得了……红钺,爷以后便托付与你照顾了。”

红钺慌忙跪下来说:“夫人,你不能就此走了,至少等爷醒过来,与他商量一下,你不能如此自作主张,爷醒了要怪罪于我。”

“太后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她说华为公主只能为正妻,忠勇府不能有两位妻子,这里已经没有我的立足之地了。况且太后说得对,我是个没有用的废人,不能为爷生得一儿半女!”

红钺抱着妍蕴的腿呜呜痛哭,喊道:“这是为何?这是为何?为何华为公主一定要嫁与爷?难怪天下再没有男人了么?”

“因为爷手上握了重兵,这是一场稳固政权的联姻,就如当初司马府与将军府的联姻一样,爷需要这样一场联姻,才能站得住脚跟,我不能在此扯了爷的后腿!我势必是要去了,红钺,你别哭了!”

红钺抱住妍蕴的腿就是不放。

妍蕴反而没有眼泪了,冷静地吩咐:“青鸾,东西都收拾好了,我们即刻回司马府去,回母亲那里去!”

屋里跪了一地的丫头婆子,苦苦相劝,要妍蕴等石闵醒过来再说。

妍蕴咬牙说:“爷有更宏伟的大事要做,我不能成为他的包袱,你们若不听我的,我即刻去死!”

红钺只得放手,手一挥,仆妇们就抬着妍蕴的辇轿走出了忠勇府。

外头真是昏黑,只有灯笼影影绰绰地在车驾上摇晃着,车驾拖着一道黑影,沉重不堪。

早有人报了大夫人石慧,石慧即刻备了轿子等在半途,看见妍蕴的车驾凄凄惶惶而来,石慧上了妍蕴车驾,张开怀抱揽住冷冰冰了无生气的妍蕴。

妍蕴从忠勇府出来到路上,一直挺着没有哭,此刻所有的坚强?下来,伏在母亲的怀里,终于忍不住,痛哭失声。

[bookid==《神斗星云》]

第七十三章 作主

(为从没断更的偶,送些支持吧?明天还能不能更?肉痛呀!)

[bookid==《我们一起去穿越》]

两日来,妍禧被重重包围着,丫头和婆子比平日都多,寸步不离,还来了宫里的管教姑姑,口训宫里的规矩,严格训练宫中的礼仪,竟比司马府的还要繁复,妍禧因心内有事,故耐着十分性子由着他们,指东便向东,指西便向西。『雅*文*言*情*首*发』

服侍的人多了,小铮反倒不就近跟在妍禧身边,偶尔进出房子,主仆眉目传递信息,只略站站便走。

除了训练礼仪,每日要做的就是练习古琴,妍禧一曲上手,便沉浸于中,这日叮咚弹一支曲儿,曲调幽幽,妍禧张口吟唱道:“式微!式微!胡不归?微君之故,胡为乎中露!式微!式微!胡不归?微君之躬,胡为乎泥中……”

但听她的曲子中的几句“式微,式微!胡不归……”反复诵吟,绵绵不绝,空中里荡着收不拢的轻愁,服侍的人没听懂她唱什么,但所听之人不觉得悲从心起。

这两日,李农只要一下了朝,就进了奉阳院,他也不进屋里看妍禧,只立于廊下听了曲子,脸上没有喜怒,但听得晚出的露水打湿了袍角,方失魂落魄地离开。

这日晨起,妍禧由着丫头们给她梳妆打扮,听门边有仆妇说什么大小姐大小姐……她把仆妇唤过来问,仆妇说:“不知为何,大小姐昨日夜半三更回府,今日大夫人调了些人到大小姐的院里,没承想惊到三小姐了,奴婢该死!”

“你是说嫁到出去的大小姐?”妍禧问。

“可不是,咱们府里统共就一位大小姐。只夜半回府,折腾了一夜,调了不少人去,只怕大小姐这回要在府里长住了!”仆妇答道。

妍禧也不打话,提着裙子便跑到石慧的院子,向来淡定的小姐突而发了疯,引得十几个丫头仆妇追着她跑。『雅*文*言*情*首*发』

妍蕴深夜回的家,一夜未眠,正倚在床边发怔,妍禧看见她即倚过去说:“大姐姐,你回来了,看见你好欢喜!”

但看妍蕴神情憔悴,眼睛是红肿的,便止了步道:“大姐姐这是怎么了?大姐夫欺负你了?”

看见妍禧,又听她问起大姐夫,妍蕴不由地悲从中来,哽咽道:“你大姐夫,不不不,不是大姐夫了,他……再也欺负不了我了……没有机会了!”

妍禧看妍蕴泫然欲滴,忙抱住妍蕴的肩头道:“他……也没什么好,霸道无礼得很,姐姐离开应该觉得欢喜!”

妍蕴忘记哭泣,呆呆看着妍禧,那日石闵向她说要向父亲要妍禧,不带商量的语气,是铁定了心要她。然华为公主来了,妍禧怎么办?还有立椎之地么?

石闵的欢喜,便是没有心的人都看得见,现在看来,仿佛不可能了,若石闵违了自己的心娶了华为公主,他……快乐么?

所幸的是妍禧还没有喜欢上“大姐夫”,这是惟一值得庆祝的,她也就不会受自己这般的苦楚了,只离开一天,便昏天暗地,比之石闵外出征战不同,以前的日子还有个期盼,如今,连盼头都没有了,日子过不下去了,生,了无意趣。

妍禧不知大姐姐所想,又愁容满面说:“大姐姐回来了,只湘姐姐不知道何时回来,不过,不知道为何,我又觉得那消息不是真的……”

妍蕴伸出手去,轻轻揽住妍禧,屋外面,又跪了一地的丫头仆妇。

春日的阳光薄薄的,穿透了空气,软弱无力地探进窗来。

第二天的中午,石闵方醒过来,征儿进来递话,说有好消息,乞活山上有湘歌儿的消息,流民的头领要赎金,不过赎金要得有些奇怪,要黄金千两,还要暹罗国的红宝石,天竺的?珠……

石闵冷笑一声道:“征儿,你去帐房处给我领一百两银子足矣,这分明是延兵之计,我倒要会会那些乞活军!”

征儿知他的爷无所不能,也不奇怪,应下便退了出去。

红钺服侍石闵吃了饭,石闵看她神态有异,没看到妍蕴,提脚去妍蕴的房,发现收拾得很干净,空空如也,他指着屋看向红钺。

红钺跪下来说:“爷,姐姐昨晚回了司马府了。”

“昨晚回司马府?我如何不知晓?”石闵心生疑窦,回司马府怎么会得这么搬得如此彻底。

“姐姐说她回了司马府……便不回来了,昨夜太后派了人来……说爷要娶华为公主,姐姐要把正妻之位让出来!”红钺低头说。

“胡闹!”石闵一拳砸向门框,门框“哐咣哐咣——”地响,——下了狠力!红钺忙去拉他的手查看,手竟被砸破了一层皮,沁出血来。

石闵一甩手,匆忙走出房间,边走边大声吩咐:“红钺、绿戟……你们随我去司马府接夫人!”

红钺一时又惊又喜,石闵骑着马,飞快地跑向司马府,红钺与绿戟坐在车驾上紧跟在后面。

石闵怒气冲冲地到了司马府,门房开了门看见石闵一怔,石闵也不打话,直奔进去,随手抓了个仆妇问道:“你们大小姐在何处!”

仆妇的手臂被石闵牢牢抓住,痛得直抽气,脸皱成一团,哎哎说不出话,石闵心下窜了一团火,竟忘记松手。旁边的丫头们尖叫连声,石闵才松开手。

妍蕴正在房里石慧说着话,突见石闵被一群丫头仆妇拥着进来了,石闵一张脸冷得如冰棱子,连石慧都不理会,直挺挺站着盯着妍蕴,妍蕴由青鸾扶起勉强站起来,低叫了一声:“爷!”

石闵冷笑着说:“爷,我是谁的爷,我是谁的爷?是你的爷么?”

“爷永远是妍蕴的爷!”妍蕴头一低,泪水即漫出来了。

“我是你的爷,是你名正言顺的丈夫,我名媒正娶的你!你回司马府没跟我商量,谁是我的妻,我自己还不能作主?我枉为男人大丈夫!”

“……”妍蕴的泪滴下来。

“我只问你一句,你是要休了为夫么?”石闵的眼里窜出火来。

“爷……不敢……实是无奈之举!”妍蕴惊慌之极。

石闵直直走过去,一把打横抱起妍蕴道:“如此!你跟我回去!”

妍蕴看石闵居然在石慧面前横抱起自己,脸涨得通红,挣扎道:“爷,你快放我下来,我坐自己的辇轿就行了。”

石闵回身看了一眼石慧道:“我把蕴儿接回府去,请夫人放心,闵定不负她!”

石慧站起身来,微微点了点头。

石闵抱着妍蕴,大踏步走出屋子,所有的仆妇丫头都呆呆地看着,天神一般的大姑爷抱着她的大小姐,行走如风,穿行于阳光之间,小院一路走到殿院的偏厅。

他站住了,盛装的妍禧也正正走进偏厅,身着翠绿的圭衣,第二层是嫩黄色的长裙,微微露了一小段,最里面一层是雪白的长尾,拖在地上,款款的,袅袅的。

浓发墨黑,衬得她唇红肤白,石闵心里一窒,他抱着妍蕴,忘记行走,呆呆看着妍禧,神情古怪。

妍蕴看了他一眼,即明白了,忙问道:“妹妹,你这是到哪里去?”

[bookid==《我们一起去穿越》]

第七十四章 少女

(向大人们福一福:支持来支持来)

[bookid==《幻境物语》]

妍禧知道自己是去宫宴,宫里来的姑姑,所讲的都是进宴的礼仪规矩,还有对太后说话时的姿态动作神情,都一一有章法,隆重而繁复。『雅*文*言*情*首*发』

午后,四个仆妇便抬着一桶香汤进了妍禧的门,上面层层叠满了玫瑰花瓣,浴后张朝凤进来亲自帮着妍禧簪发,把一支攒宝玉蝴蝶金钗插在妍禧的头上,她上下打量妍禧,啧啧称赞道:“三姑娘……不是我夸,这一身的气派,就是嫡出的大家子,要我说,定会比那些个胡人王侯粗鄙之女比下去,若太后欢喜,封你一个郡主公主的,咱们司马府也占了光!”

妍禧突然问她:“宫宴能见着太后?能见着皇上么?”

张朝凤一怔,不知为何她会有此一问,只能说:“太后一定能见着,皇上么?大约是可以的。”

“天下最大的是不是皇帝?他想处死谁就处死谁?”妍禧又问。

张朝凤瞪着妍禧,那张绝美的脸,她嘴角向上扬,眉目向上挑,天生有一点喜态,但嘴里却说着“死”字,轻描淡写,叫人心里直发毛。

朝凤略想了想,说:“天下最大的自然是皇帝……”

妍禧点点头,再无二话。

装扮好了,不想在偏殿之上见到石闵抱着妍蕴出来,询问妍禧盛装出去的原因。

后面跟着的张朝凤忙说:“奉太后懿旨,到宫里去参加宫宴,这是太后的恩典,三小姐真是荣幸之至!”

“好好的为何要举行宫宴?”石闵横过来问。『雅*文*言*情*首*发』

张朝凤笑道:“为何?大姑爷光天华日之下,在府里抱着咱们大小姐进进出出,这是为何?我是不知道太后为何要举行宫宴,忠勇王爷都不知道,我们又怎么会知道?走罢!莫勿了时辰!太后要怪罪,咱一府的人都得陪着!”

说罢手一挥,妍禧就被两位妈妈扶着走了。

石闵看着妍禧行走的方向出神,然后一声不哼抱着妍蕴走出司马府,送妍蕴上了马车,他自己也坐进去,妍蕴说:“爷,太后之命不可违,若我回去,华为公主如何是好?”

石闵冷哼一声道:“你不要管华为公主的事,你是我的妻,名媒正娶而来,”

妍蕴深为感动。问:“爷……你待蕴真好!”

石闵看看她道:“你待我亦很好,夫人,你先回府,我还有些事儿要处理,你只答应我,谁来说都没有用,没有人能动我的夫人!即便是皇帝!”

石闵下了车驾,快马连鞭又到了中山府,不,如今是天王府了,虽然还是那所很简陋不起眼的汉式大府,然里边住着一位天王老子,伸着爪儿窥视四方,蠢蠢欲动。

在利益的双方奔走,游刃有余,方立于不败之地。

石闵把刘太后欲把华为公主配与自己的事一说,石虎一听,跌足叹道:“哎呀,某低估了刘太后那女人,原以为她赞成和亲,欲把华为公主送去燕国和亲,与燕结亲成盟,皇帝小儿的势力便会强起来,彼长某便消。然某竟是错的,这一招狠呀,她不舍得华为公主,就把华为公主嫁与你,算是把闵儿抓到手了!闵儿与皇帝一朕手,某不就失了一臂膀,树了一敌人?然后,她再弄个人与燕和亲,挖卡卡卡,了不得了不得……”

“再弄个人来与燕和亲!?”石闵的胸口一震,是了,是了,如何便没有想到‘弄个人与燕和亲’这件事来?今晚的宫宴,请是都是王侯家的女子,选中的人,或许被太后收为义女成为假公主,最后代华为公主到燕国去和亲!

妍禧便是其中一个!以妍禧的出众,还有她善于假模假样的表演,她极有可能被看中,成为和亲的公主!

果然是好计,一箭双雕,只不怕把心肝剜了去!

石闵向着石虎一揖在地,说道:“亚父,闵不欲娶华为公主与皇帝结盟,为之奈何,亚父替闵儿想想办法!”

石虎哈哈大笑:“闵儿忘记了前几日跟某说的话了?如此这般,就不能如了皇帝的愿!”

石闵一想,是呀,心慌了,便忘记了先前给石虎出的主意。他向石虎一拱手,出府打马向着皇宫方向。

妍禧一行四辆车浩浩荡荡地向皇宫去,妍禧里记挂着“天下最大的自然是皇帝”这句话,晃晃悠悠就到了正阳门,余下一辆车子进了宫门,其余的回到司马府。

皇宫果然浩大无比,下了车驾,有轿子来接,坐在轿子里,掀开轿帘看,但看见很厚很高的宫墙,瞧不见天空,只觉得天色一寸一寸地暗落下来,仿佛掉落井底。

轿子再进了一个殿,妍禧去看,上面写着:和欢殿。殿院宽大无比,里面停了十几亭相同的轿子,早有人过来了。妍禧低着头下了轿,十几个少女们站成一排,俱盛装打份,华服钗色,各具容貌,她们相互间偷偷递着眼色,低声细语,未知今日的目的,又兴奋又激动,殿院很大,少女们的轻语浅浅地延在空气,殿院即刻有了柔美的色彩。

妍禧粗粗看了一眼,俱不认识,平日也少与王侯家来往,她悄悄走到最末的位置站好,不动不说话,暗暗观察那十几个少女,十五六个少女倒有七八个身型或高大,或粗壮,圆脸浓眉,一看便知是羯族女子,她们神态坦然自如,或大气或端庄,但说有多美貌艳丽,那是没有的。

还有五六个看上去稍稍清秀的,有的是汉羯家的混种,综合了两族的特点,倒是真好看,妍禧看看自己旁边站的这位,身型修长,很大两只杏眼,眼睛灵动,但神情间颇是骄傲。

妍禧低声道:“姐姐好!”

那女孩子拿眼尾扫视一眼妍禧,待要不理会,但一触到妍禧的眼睛,浓密的睫毛,闪亮的眸子,一时竟忘记了摆好的姿态,也低声道:“妹妹好!”

妍禧正要说话,突然一群一群的宫娥走来,她们着一般服饰钗色,相同发式,两两上前,一左一右地站在十几个少女的旁边,十几个少女迅速被分成开了。

一名模样威严的女官上前说道:“各位小姐俱王侯小姐,你们的丫头仆妇留在外面,太后宽仁,怕小姐们有什么需要,故派两名宫女服侍,小姐们但有什么,与宫女们说便是了!”

妍禧看看左右扶着自己的宫女,感觉异样,这般情形,倒像是自己被挟持了一般。

女官又说:“小姐们对宫殿不熟悉,行走要受宫女指引,现在由宫女们引到殿里,稍稍整理衣饰,宫宴于半个时辰后便开宴,祝各位小姐晚宴愉快。”

女宫说完,先行退去。

妍禧的脑袋便轰轰响起来,“稍稍整理衣饰”是何意,她迅速看了一眼扶在左右的宫女,暗暗摸了一把拢在袖口的短剑,一身冷汗就出来了。

短剑,本来是不想带的,但走的那一刻神使鬼差地带了来,只怕整理衣饰的时候就会被发现,自己太后没见着,就落了个谋杀之罪……

[bookid==《幻境物语》]

第七十五章 惊慌

(莫催更,一日两千多字,我不能脑一热多更,这样没有质量,原谅则个,不过,偶很欢喜呀!)

[bookid==《成功无他》]

石闵的马骑了一半,又把马折回来跑到刘战的府里,命他派人去告诉营口边境,要镇守在那里的大将王远征加强防范,随时集结待命。『雅*文*言*情*首*发』

刘战疑惑道:“爷,这燕国不是向皇帝求和了么?未收到到消息要开战呀?”

石闵心内有事焦灼,整个人处于临战状态,眉锋一挑,沉声道:“你照吩咐去做便是了,明日我便进乞活山去接湘歌儿!”

“爷,所需的东西都备好了?”刘战知道乞活军狮子大开口,所要的宝物稀奇古怪,连皇宫里也未必有。

石闵冷笑道:“我自己去,难道不比那些宝物更值钱?”

刘战大惊,即刻跪下道:“爷不可,万万不可!爷是万金之躯,莫说是我,便是湘歌儿,拼着一死,也不愿看爷为她以身犯险!”

石闵“哈——”一声笑出来道:“你的爷是何等人物,几个要饭吃的小毛贼奈我何?此去,不单是要救湘歌儿,我是探探乞活军的虚实和规模……你明白么?”

刘战眼睛一亮,点点头不再劝说。

石闵安排好了,又骑着马赶到正阳门,将入内殿时被侍卫拦住,报说皇帝并未下旨召见,又说内宫要举行宫宴,闲人不得入内。

石闵正容道:“大人,没有紧急之公事,怎敢扰了皇上?只是营口边关又有危急,一支燕兵突然进犯了营口大营,.”

侍卫迟疑片刻道:“此是公事,待明日朝堂上再说罢!”

石闵登时大怒,骂道:“你是哪个殿的公公?是何姓名?此系十万火急之事,若等明日到朝堂再说,延误时机,只怕你的脑袋要搬家了!”

石闵张目竖眉,一张墨黑的脸似吞了人去,侍卫怯了,知他是凯旋而归的镇北大将军,新晋得宠掌了重兵的王爷,昨天夜里还被皇帝特地召见,连皇帝都敬他三分,圣宠眷眷,自己哪里得罪得起?万一真有军情大事,皇帝怪罪,脖子上的脑袋还要不要?

侍卫忙道:“大将军稍等等,待小的着人去先报了皇是……”

“军情紧急,你一进一出,不知何时才得见皇上?若误了大事,只怕你十个脑袋都不够掉的!”石闵咬牙说,他面容威仪,不容辩驳。侍卫身子顿时矮下半截来,不再说话,只恭身请石闵入内。

石闵随着内侍进了层层殿院,接近皇帝的徵文殿时,看见不远处的和欢殿内灯火辉明,红光冲天,有悠扬乐声隐约于耳,石闵的心便火烫般又滚又沸,万般味道涌上来。

呆立片刻,他跟着内侍进了徽文殿偏殿,偏殿案桌上仍堆了小山似的书简,博山熏炉袅袅吐着熏香,那晚挂在殿中间的桃红色帐幔已经拆下来了,偏殿显得更为宽阔,一览无余,然赵文帝却不在书案前。

内侍的眼睛四处找寻,奇怪道:“皇上这是到哪里去了?平时这个时辰尤伏于书案上,大将军稍等片刻,待奴才去找来!”

内侍退下,石闵信步走到书案前,打量着那堆积如山的书简和奏折,这是一个勤劳而温厚的皇帝,心怀慈仁,然他做不了汉文帝,可惜了,立于高位,于灼灼灯火之下,旁边无数窥探的目光,这个位置,他还没有坐热,只怕……

“皇帝哥哥,和欢殿要举行宫宴,好玩得紧,你快随我去罢?”随着一声稚嫩的声音响起,他的袖袍被一只小手拉起,一张生气勃勃的圆脸探了过来。

石闵把袍袖轻轻一拉,后退一步,恭敬地行礼道:“公主安好!”

来人正是十四岁的华为公主,她一怔抬头看,才知道自己所拉之人并非皇帝哥哥,她忙松了手,抬头打量了一下石闵,石闵比她整整高出一个头,她须得昂头看,看清楚了石闵微黑的脸,棱角分明的脸庞,她的脸突然一红,低声说道:“你,你……你便是那个以一敌万的石大将军?”

石闵又恭敬地一揖道:“回公主的话,在战场上,石闵也许能以一敌万,然在我府中,却有一人,闵是万万敌不过的!”

“喔,那是何人?还有石大将军敌不过的人么?”华为道,她侧着一张圆脸,肤色红润,一派天真。

“然也,我敌不过的是我的夫人,她只须一皱眉,一竖目,闵便败下阵来!”石闵说着夫人,眉目便柔和下来,嘴角上扬,半边脸延出两分笑意。

石闵这么说着,心内却想着:冤家千万不要……千万要等等,只怕再延迟一时半会,从此再也见不到她一皱眉一竖目了。

如此想来,却让石闵悚然而惊,原来他的内心深处,竟是把小冤家当成自己的夫人,早在四年前,她的第一次光着脑袋投怀入抱,洞房里他们两人第一次头颈交缠,身手相依……

小冤家张牙舞爪,在自己身上制造众多亲密的证据,包括脸上那道再也消不掉的疤痕,便是明证!

天注定,她便是他的夫人,她如何便能心安理得地坐于宫宴上花枝招展,巧笑嫣然?随时准备远嫁燕国做他人之妃?

华为公主昂着头,看石闵脸上变幻神情,时而温柔,时而惊异,时而愤恨,她久居深宫,未经世事,所见的男子多是柔弱的宦人,及她温文宽仁的皇帝哥哥。如此雄纠纠气昂昂且含了情深的男人立在她的跟前,令她迷惑且心慌。

她真的惊慌了,心扑扑地跳,说话也口吃了,她结结巴巴地说:“母后说……你……夫人有脚疾……不能侍奉……于你,你夫人……不是已回府了?”

石闵心内痛恨,半边脸的笑意变得冷厉,大声说道:“抛弃身有疾的夫人,华为公主问一问你的母后,这是大丈夫所为么?华为公主愿意嫁与一个这样的人么?”

华为惊得后退一步,她的心愈慌,然什么东西令她愈坚定,她咬咬牙道:“大将军不喜欢华为么?大将军不舍得夫人,如此,若……华为愿意委身,与你的夫人共侍一夫……大将军是否愿意?”

华为公主是羯人之女,向来天真烂漫且大大咧咧,平生第一次对男人说出自己的心意,也是精诚所致,勇气可嘉!

石闵冷下脸来,低声道:“我不愿意,华为公主是否可以叫你的母后收回成命?闵心不在你,便是委屈你,华为公主应该有更好的归宿!”

华为公主脸色苍白,又后退一步,她贵为公主,是刘太后的掌上明珠,她要什么,便有什么,眼前的男人令她惊慌,然这惊慌有些莫名其妙,但她陡然明白,她喜欢他,这个有着铮铮气概的男人,她须得奋不顾身去要!

[bookid==《成功无他》]

第七十六章 弱疾

(朗格的文成绩不太好,但写文的心仍不变,写文的过程学习了很多,几个月来边写边翻资料,甘之如饴,虽然会为赶文烦恼,但快活多于苦,朗格很享受这个过程,嘿嘿嘿,是不是值得表扬?送票)

[bookid==《农门多喜》]

妍禧随着两个宫女向和欢殿走去,每走一步,便如坠铅,何其艰难,她的手紧紧护着笼袖里的短剑,眼着愈来愈深入内殿,心内千回百转,却终不得法。『雅*文*言*情*首*发』

和欢殿是刘太后的寝殿,刘太后原是前赵光文皇帝刘渊最小的女儿,嫁给后赵明帝石勒。

文写于此,又要普及一下历史知识,刘渊是匈奴人,被西晋朝庭封为汉王,就是这位汉王刘渊把西晋王朝赶到江南去偏安一隅,刘渊做了皇帝,建立赵朝,史称汉赵,也称前赵国。

石勒是刘渊手下一名大将军,被刘渊封为赵王,刘渊死后,石勒从刘渊的儿子刘聪手上抢过赵国江山,也称了皇帝,史称后赵国,石勒不但夺了刘渊的江山,还把刘渊最爱的女儿也抢过来做了自己的妃子。

刘妃子有一半汉人血统,婀娜多姿,长歌善舞,深得赵明帝石勒的欢心,特地为她修建了和欢殿,此殿庞大,与他殿大有不同的是:殿中有园,园中有舍。在和欢殿内一侧开了一个很大的园子,园子的正前方修葺了一排精致的小房舍,有四五十间,布置得豪华舒适,以备来宫欢宴的人随时酒醉留宿或小睡养神。

石勒又着人寻来各地的奇花异草,园里种满了四时的花木,花木依着时令,次第开放,每一季都开得热热闹闹,园子从无荒芜,春赏桃杏,夏赏荷竹,秋有名菊冬腊梅。

刘太后还是妃子的时候,年华正茂,风姿卓卓,赵明皇帝石勒宠着爱着,要什么都给,她极爱热闹,常常在和欢园里举行大小宫宴,遍请王侯贵妇,丝竹管乐,日日笙歌不绝于耳。『雅*文*言*情*首*发』

四年前,石勒薨了,由刘妃成了刘太后,她的儿子石弘续位,刘太后年纪轻轻守着,沉寂了几年,园子倒是荒了,但为了今日的宫宴,宫内仆役忙乱了几天,把园子重新整理了一番,呈现出绵绵春意来。

宫女们扶着各个王侯小姐向园子前面的小屋舍走去。每多走一步,妍禧的心便寒一寸,仍无计可施,待看见上房舍上的精美的飞雕刻画时,手脚止不住微微发起颤来,一位宫女扶着妍禧的手臂,但感她身子异样,柔声问道:“小姐,你的手足冰凉,是哪里不舒服?”

妍禧听宫女一说,如一箭贯胸,瞬间醒悟,她的双足一松,顺势软倒在地,两位宫女吃了一惊,合力把妍禧扶起,半抱着她,但见她紧咬银牙,整个身子跟着瑟瑟发起抖来,又看她脸色煞白,频眉捧心弱如西子,看来病得不轻。

一宫女急了,对另一宫女道:“小姐看来急症在身,你快去禀报女官大人,传太医诊治。”

妍禧一把握着宫女的手,娇喘细细,低声道:“不需太医,这位……姐姐,可否拿一杯……热茶……”

一位宫女看她楚楚可怜,心生怜悯,应一声便去,妍禧哆哆嗦嗦地捂住心口,又对另一位宫女说:“姐姐……烦你去拿一枝檀木的熏香让我闻一闻……我的心窝处难受!”

宫女迟疑了一下,也应下了,两个宫女都退下了,妍禧迅速看看周围,别的王侯之女都随宫女进了小房舍,她猫着身子向园子里奔去,跑了十几步,看一处花团锦簇甚是茂盛,底下摆着几个的大花盆,两个女子的手臂都抱不过来,她伸手去把笼袖里的短剑取出来,拿手掂了掂,很是舍不得,但还是插进中间的花盆子里,心道:我还要回来取的。

她往回跑了几步远,看见那两名宫女向刚才的方向走来,已经来不及再跑回原处了,她即刻捂着肚子,一手扶在喉咙处作呕吐状。

两个宫女寻到原来的地方,没看到妍禧,大吃一惊,正焦急间,听到花木丛里有低低的痛吟声,遁声而去,看见妍禧伏倒在地。

一名宫女忙去扶,把热茶递过去给妍禧喝下,又拿了檀木香去熏妍禧的太阳穴,妍禧这才幽幽醒转过来,低声细语道:“谢谢两位姐姐,这是从……娘胎里便带来的弱疾,进了宫里,心内……害怕惶恐,弱疾便发作了,麻烦两位姐姐了!”

妍禧扶着胸口,目光盈盈带了泪光,娇喘细细,何其柔弱动人,两位宫女都心肠都软了,忙搀扶起她,小心翼翼地向房舍走去。

进了房舍,两个宫女扶妍禧坐好,便动手把妍禧的外层圭衣脱下来,架在兽形的瑞脑薰香炉上熏,一名宫女又把妍禧的袖子挽起来,露出一双雪藕似的手臂,肤光胜雪,宫女一呆,叹道:“姑娘这一双藕臂,奴婢只在刘太后的身上瞧见过,其他皇帝的三嫔四妃,都没有这么好的!但姑娘的左臂淤红一小块,这是为何?”

那是缚短剑的地方,缚的时间长了,便引出一道痕来,她的手臂雪白,衬着那红印更触目了。妍禧低头一笑,拿另一只手指去抓,仿佛奇痒难忍,宫女忙按住道:“小姐莫动,这园子花木多,虫子亦多,”她拿来一个玉瓶子里倒出几滴香油,给妍禧抹上,说:“咱们太后贴心,知小姐们皮娇肉贵,特调来驱虫的香油,擦了便不会有虫子咬了!”

说罢又拉上妍禧的裙摆,在她的脚踝处抹上一些,妍禧拍着心口想幸亏短剑已?下,否则今晚难逃一劫,只有死路一条。

穿上翠绿圭衣,整理好衣饰,但听得园子里丝竹应和,琴声悠扬,宫宴开始了。

再说徵文殿里,华为公主听了石闵说:“闵心不在你,便是委屈你,华为公主应该有更好的归宿!”

华为的心一震,黯然生痛,定了定神,但觉心有不甘,又复鼓起勇气走上前一步,圆脸突然涨得通红,她的嘴张了张,正要说话。

“华为,你退下罢,母后的宫宴开始了,你去瞧瞧罢!让朕跟石大将军说说话——”一把温文的声音响起,石闵转身一看,正是赵文帝,负手站于门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与华为公主的对话,他大概已经听到了。

“皇帝哥哥,他……我……”华为很是委屈,到底是女孩儿,心事让人听见,深觉羞愧。

石闵跪下向赵文帝行礼,赵文帝向华为挥挥手说:“去吧!”

华为看了一眼石闵,很是不舍,心内的话未说出口,又不能违逆了皇帝哥哥,她向门外走去,走到门口回身说了一句:“皇帝哥哥,先前是母后的意思,现在是我的意思!说出来的话如何能收得回?你要为华为作主!”小嘴一撅,退了下去。

文帝看着华为离去的背影,孤独孓孓暗含了悲伤,他叹了一口气,皇妹十四岁,原本无忧无虑、刁蛮任性,如今终于为情所苦。

而他贵为皇帝,年方十八岁,镇日为国家所苦,为此时的身份所苦,他欢喜甚么?快不快活?没有人过问。

高处的寒意如刀似剑,逼人落形!

[bookid==《农门多喜》]

第七十七章 平衡

(不好意思,本来是要趁着周末多存稿的,无奈意志薄弱,在网上一娱乐,便沉在其中,三千字是不能了,原谅原谅!)

[bookid==《天道疑云》]

赵文帝身后跟着两个俊美的宦人,扶着赵文帝坐下,文帝仿佛力尽了,点头轻声道:“.”两个宦人都退下了。

赵文帝拿眼睛看着石闵,也不叫他起身,石闵跪在地上,想着紧急应对的法子,他的眼光一闪,反正已是横了一条心寻过来,便不能迟疑,今晚一定要解决这件大事!

文帝看石闵神情坚定,丝毫未有迟疑畏惧之色,他把目光收回,幽幽地出一回神,半晌叹了一口气道:“本来皇家的婚事向来不由自己作主,难得皇妹如此爱慕你,她呀,母后爱宠,娇纵惯了,向来不遑让人,竟然也愿意委身于你,不介意与人共侍一夫,你乃当朝大将军,男人三妻四妾正常事耳,你不愿意取华为,是因为别的缘由罢?”

石闵闻言大惊,抬头看着赵文帝,与大部分粗横蛮壮的羯人不同,皇帝眉目清秀,举止内敛风度高雅,一双眼睛清亮,里面藏有智慧,石闵本来还想好了给皇帝的另一段说辞,威逼的加狡辩的,现在看来是不能了。

石虎被众臣拥戴推崇,登上至尊天王之位,皇帝的位置被架高于空中,摇摇欲坠,皇帝这一方急需用一个人来改变这种失衡的状态,把华为公主嫁与石闵,其实是给石闵缚上的一道绳子,把他与皇帝的命运绑缚在一起,加重皇室这一方的力量。

如果石闵横下一条心来不娶华为公主为妻,势必要得罪了皇帝这一方,机会还未成熟,他哪一方都不能得罪,他不能把自己推到风口浪尖上。

皇帝是个明白人,便要与他说明白话才是上上之策,石闵挺直腰板说:“皇上圣明,石虎嚣张蛮横,无视皇威,皇上仍赐他‘天王’之号,为之奈何?闵一外姓王侯,谨小慎微保存自己,最好的法子便是低头做人,皇上若硬把华为公主赐婚于我,是要闵置于死地,闵定会成为众矢之的,得罪了石虎,不知道哪一天就死了,皇上不若饶过闵,让闵得以保存实力,暗中与石虎一伙抗衡……”

赵文帝突然站起身上,他的身子晃了晃,脸色灰败,半天又颓然坐下,喃喃道:“石虎真的势大如此,连敌万人的石闵大将军也怕了他?”

石闵低头奏道:“朝堂不比战场,战场只一心勇猛厮杀就足矣。『雅*文*言*情*首*发』石虎在朝堂势大,盘根错节,况闵离开襄国城四年,势单力薄,拿什么与石虎抗衡?皇上莫要心急,石虎之心昭然若揭,但名不正言不顺!天下不服,他暂时还不敢违了天意做忤逆之事!”

赵文帝上前两步,扶石闵起来道:“你起来,坐着说话,朕想听听,今后朕该当如何做,方保不虞?”

石闵站起来,走到皇帝身边,身子趋前低声说:“皇上当务之急是削弱石虎的力量,石虎儿子甚多,且手握军权,各地都有军力,一呼则百应,皇上可借一机会把石虎的儿子们调回襄国城,不使他们离开,皇上即命石闵镇守襄国城,闵当严密监控他们,但有异动,立即拿下,牵制了石虎,皇上方能立于不败之地!”

赵文帝有些激动,点点头,低声说:“朕没有看走眼,闵果然忠心耿耿,襄国城交与闵,朕的心安也。”

石闵忙说:“如此,华为公主之事,但请皇上收回成命,石闵为皇上做事,才能展开手脚,皇上还没有下诏赐婚,此事还能有转圜之余地。”

“只是,此婚事是太后出的主意,太后……”皇帝迟疑道。

“皇上,您是天子,一言九鼎,天下人盼有个真正的皇帝,但请皇上做主!”石闵再次拜倒在地。

赵文帝去扶石闵,叹道:“闵大将军请起,朕尽力说服太后!”

石闵看着赵文帝柔弱的肩膀,微微摇头,看来,不能只依赖皇帝,还得用那个方法才能达到目的了。

石闵又说:“闵收到奏报,营口城的镇北大营被一伙不明兵士冲散,听闻乞活军又有异动。”

赵文帝皱起眉头道:“这如何是好?”

“皇上不必忧心,明日我便带兵围剿乞活山,营口大营之事,我叫人去打听了,在等待消息……”

赵文帝长吸一口气,点头说:“国家多事之秋,幸得大将军为国思谋,华为公主一事,朕定尽力说服太后!”

石闵走出徵文殿,两个小侍内在前面打着灯笼,石闵站在门口,听到丝竹之音隐隐传来,他的心提于半空,他稍稍站了一会,没有随着两个小侍内的脚步,他折身向相反的方向走去,他的脚步又急又快,几乎是飞奔而去,向着和欢殿的方向。

两个小侍内走着走着觉得异样,回头去看,石闵没跟在身后,他走的是相反的方向,步子又轻又急,他们慌忙飞跑去追,一边大叫:“将军,将军,你走错方向了,那是和欢殿,不是宫门出口!”

石闵只作没听见,两个小侍内常年于宫中行走,哪里跑得过石闵,直累得气喘吁吁,只得停下来叉腰喘着粗气。

石闵跑了一阵也停下来,不动声色弯下身子在地上拾起两块石子,小侍内看他终于停下来了,跑上来喘着粗气道:“将军……将军……出宫的方向错了!”

石闵指指和欢殿的宫墙笑道:“我听到丝竹之声,甚是动听,不自觉便来了,两位公公,这里是什么地方?乐声美妙,可否进去一观?”

两个小侍内忙忙摆手道:“不可不可,此刘太后的寝宫,今晚太后安排宫宴,宴请王侯小姐们,非请勿入,将军莫要非难小的们。”

石闵点点头,突然向西南方向的天空一指:“那是什么?”

小侍内忙向右边看,只见一道耀目的火焰冲天而来,石闵道:“不好,那是信号!”

他的手向后一指,宫道上一株大树影影幢幢似有鬼影,发出“哗啦啦”的声响,两个小侍内惊了一跳,石闵大声道:“不好,有刺客!他们以火焰为信号……”

石闵又向宫墙内一指道:“快看,刺客!他们竟入了太后的寝宫,大事不好?”

两位小侍内一看,果然宫墙内的大树也是一阵“哗啦啦——”作响,仿佛无数人影跃入宫墙之内。

小侍内大声呼道:“有刺客!有刺客!”

石闵忙说:“不要慌,你等快去找皇宫侍卫保护皇上,我去保护太后。”

两个小侍内应下赶紧往回跑,石闵从怀里拿出钩绳,对准伸出宫墙外的树枝掷去,钩子正好钩在树干上,石闵紧了紧绳,向上一提气,伸着绳子的势三步两步登上了宫墙,他稳稳地站在宫墙上,伸手又拿出一块黑巾,蒙在脸上,收回钩绳,他向宫墙上探了探,向着茂密的草丛跳了下去。

这里正是和欢殿的花园子,墙院内一树一树的杏花开个正艳,片片杏花儿雪片一般飘落下来,石闵隐在草丛中,闻着草香混着花香,丝竹之声更清晰动听了,宫宴正是热闹之时。

[bookid==《天道疑云》]

第七十八章 撩拨

(周一求支持,更新三千字不可能,尽量每日一更,谢谢大家!)

[bookid==《领先四十年》]

宫宴在园子的正前方举行,花树上挂着兽头铜灯,高高低低,或明或暗,灯影如幻,但见空中云叠月涌,树头花香影伴,来来往往的宫人们袅袅而行,布菜添酒,竟是有十二分的意趣。『雅*文*言*情*首*发』

十几位王侯小姐呈半圆型散开,每人一张案桌,席上铺了厚厚一层华丽的羊毡,又暖和又舒服,各位小姐的案前,立着一支铜鹤点灯,旁边跪着一位温酒的宫女,拿长勺在每位小姐的凤纹觥上盛上热酒。

妍禧正好与入殿前的那个姑娘坐在一起,妍禧盘坐好,低声说:“姐姐好,咱们又见面了,我是司马府三小姐李妍禧。”

那个姑娘拿眼睛挑了一眼妍禧,也低声说:“我是彭城王之妹石婉。”两位姑娘相互一笑,算是二见如故。

刘太后端坐于主位之上,她高髻凤裙,风姿尤存,她拿眼睛环看一遍十几位少女,轻启朱唇说道:“哀家许多年没有这般开怀了,今日得见各位王侯小姐,皆青春美貌,如花华年,今晚各位不要拘礼,咱们也学着男人们找找乐子,春寒未去,樽前有酒,各位饮了,暖暖身子!哀家先饮为敬!”说毕,她拿起案前的酒觥也一饮而尽。

胡羯女子本自就比汉庭女子豪放些,故众人应下,各自拿起觥来一饮而下。

妍禧拿起一樽酒,她从未喝过酒,略迟疑了一下,向大家看看,又转头看石婉,石婉未见迟疑,拿广袖半遮面一口抿下,拿着空觥对妍禧浅笑。

妍禧也学着石婉的样子,拿袖子遮住下半张脸,微饮一小口,这酒刚烫起,竟是甜的,是有些酒味儿,也不呛人,入口绵香还挺好喝,妍禧即一口饮下,但觉一股暖暖的感觉从喉间直下到胸口,接着四肢百骸都舒服极了。『雅*文*言*情*首*发』

她放下凤纹觥,一面耳听有王侯小姐陆继上前展示才艺,王侯小姐们先向太后自报家门,然后或唱或舞或演奏,太后笑语吟吟,侧身支颐听着,后面立了位女官,手拿册子做记录。

妍禧一樽下肚,意犹未尽,一面示意温酒的宫女给她再续酒,她也不迟疑,拿起便喝,如此喝了三四樽下肚,四肢暖和起来,人便飘飘然起来。

石婉看在席的王侯小姐们一个接一个展示才艺,眼看便轮到自己这一边,邻席的妍禧却只顾酒喝得酣畅,她探过身子问:“妹妹,酒好喝么?”

妍禧一拍案台,嘻嘻笑道:“未曾想酒这般好喝,姐姐,咱们对饮一杯如何?”

石婉指指上座,悄声道:“太后赐宴,妹妹,少喝一点!千万莫失礼于人前!”

妍禧正一樽下肚,听石婉一说,头脑略清醒了些,忙放下凤纹觥,石婉又道:“太后命我等上去展示,妹妹可会弹奏?若妹妹会弹奏,你弹曲子,我舞蹈可好?”

妍禧拿手支起下巴,嘻嘻笑着点头,她想站起身来,才抬起身子,但觉脑袋一眩,复又坐下,身子竟是软的。

空听“嘶——”一声响,仿若裂帛之声,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穿空而来,但听一声尖叫,太后案边的凤凰高脚铜灯竟灭了,铜灯沉重着地,接着太后身后花树上所挂的兽头铜灯一一全灭了。

宴席就全乱了,女子尖利之声、奔跑声、跌倒声不绝于耳,妍禧努力支起身子去看发生什么事,但觉眼前人影绰绰,尖叫连连。接着她的身子一轻,便如腾了云驾了雾,她张了张舌想说些什么,发出来的竟是“呵呵呵”的嘻笑声。

几经起伏,妍禧终于被放倒在地,置身于绵绵软的草丛中,妍禧看见天空星子缭乱,却分明在眼前,她伸手抓了一把,什么也没抓到,她呵呵呵笑起来。

却又见一人蒙着面俯身看她,妍禧酒意在头,天旋地转,伸手去抓那面巾,嘻笑道:“是……玩躲猫儿么?”

那人的蒙面巾被抓下来,妍禧拿它覆在自己的眼睛上,仍嘻笑道:“躲猫儿……我喜欢!”

那人帮着她把蒙面巾缚上,俯身在她唇上闻了一下,一口咬下去,低声说道:“猫儿,你饮了酒?”

妍禧眼前昏黑一片,身子绵软如泥,强挣了一下,“不喝……酒……猫儿……躲……”

接着拿手抱住那人的头颈,仍笑道:“玩……猫儿……躲……”

但听上面一人低低笑道:“猫儿……撩拨我,莫要后悔了!”

更沉重的天旋地转扑面压下来,妍禧觉得脸上耳朵上,还有脖子上奇痒无比,接着是腰间、胸口处火热一片,有无数小虫子在爬,在咬,在蠕动,火辣辣的,想那酒竟浸到了皮肤之上,热得好无奈,妍禧拿手去拨,笑道:“不要……不要……痒……猫儿……躲……”

但听一个声音在耳边哑着声道:“猫儿……猫儿……猫儿是……我的,今日便随了我的意……”

更昏天暗地的火热及奇痒,遍及全身,妍禧说不出是舒服极了,还是不耐之极,但觉得通身的绵软,及无法竭制的渴意,皮肤热得焦了去。

“痒……热……渴……”妍禧嘤咛求祈道,酒后原是这万般纷繁复杂的感受,身上仍有火热的虫子在爬动,

“嘶——”一声响,衣帛裂开的声音,妍禧只觉得胸口一凉,略清醒了些,她拉下蒙面巾,直直瞪着眼前人,好像是识得的,又好像不识得,她嘻嘻笑,又问了一句:“你……你……在做什么?”

那人俯身在妍禧耳边哑哑低语:“……做我的人……”

妍禧一丝意识尚存,拿手绵绵推过去,“做你……人?不……做……”

那人俯身找到妍禧的肩头,一口咬下去,妍禧痛得尖叫一声,一声冷汗冒出,又清醒了几分,那人却在她的胸怀一点,站起来,于高处看妍禧,把撕开的衣帛又复给妍禧盖好,在她耳边说:“猫儿等着,我去去再来!”

话一说完,那人就不见了,妍禧瞪着他去的方向,最后说一句:“猫儿……不躲了么?”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园子里乱成一团,各人俱找了个依倚的地方抱头蹲下,恐惧随着花树上的兽形铜灯摇摆着,有王侯小姐因惊惧太甚,不断发出尖叫声,渐渐尖叫声停止了。

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众人的心内又复恐惧,抱头大叫。

“太后莫惊,臣救驾来迟!”但听一人的声音响亮地传来,众人静下来,“太后,刺客已逃逸,请太后与各位王侯小姐莫惊!”

刘太后从主位的案桌上战战兢兢钻出来,头发散乱,百宝髻歪到一边去,脸色煞白,靠在侍女身上惊魂未定。良许回过神来,看清眼前的人,微黑的脸,身形高大,她问道:“护驾的是何人。”

“下臣乃镇北将军石闵!乞活军作乱,潜到襄国城中,太后莫惊,闵已派人捉拿!”石闵手一挥,他带来的侍卫们一一上去把小姐们扶起来,宫女们也开始收拾。

突然一位宫女惊叫一声道:“不得了了,司马府和彭城府里的小姐不见了!”

[bookid==《领先四十年》]

第七十九章 穴位

(上一章,你猜对了罢,那人是谁?还能是谁?我其实好喜欢!嘻嘻,就是这种似懂非懂的感觉,支持喔!)

[bookid==《情即毒》]

“侍卫们呈扇形散开,保护太后,警戒刺客的动静,宫女们结队到园子各处仔细搜索,.”石闵沉声下令,他笔直站于园子正中,树影在他的半边脸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影子,他看上去肃穆得有些古怪。

成批的宫女组队去搜寻,突然不远处传来惊叫声,刘太后惊惶地站起来,不久几个宫女用毛毡分别抬着两个女子匆匆而来,一位正是彭诚王府的石婉,她晕了过去,但脸上并无苦痛的神情。

另一位用衣衫层层包裹着,只露出小半张脸,肤色潮红,形态可疑。一名宫女匆匆上前来,对太后耳语几句,刘太后“啊——”惊叫了一声,沉默半晌道:“司马府的小姐……受了些轻伤……把她扶到小房舍,着人寻些太医院的婆子……看看……”

石闵上前一步道:“太后,司马府的小姐是臣夫人的妹妹,容臣看看发生什么事了?”说罢跟随着宫女们向房舍走去。

“大将军!大将军!你……请止步,小姐受了伤,需解衣疗伤,将军不方便看到,待在房舍整理好,婆子们看过后,将军再去看!”刘太后忙制止,有气无力地说完,即摇摇欲坠,跌坐在地。

宫女奉上一杯热茶,刘太后喝了一口,稍稍镇定下来,看了一眼众人道:“今晚……刺客来势汹汹,意欲对哀家不利……罢了,罢了……宫宴到此结束,各位王侯小姐回自己的府里,切记,今晚之事万万不能说出去,你们……各自回府吧!”

她又看看石闵道:“今晚之事,石大将军切莫说出去,事关十几位王侯小姐的清……安全,里面有彭城王和司马府的小姐……莫要叫她们父母担心了!”

石闵一揖道:“闵定当守口如瓶!”

太后突然一凛,问道:“石大将军怎么在宫里?”

石闵拱手道:“臣收到紧急奏报,营口大营有敌军劫营,另襄国城附近的乞活军也有异动,臣觉得紧急,便入宫禀报皇上,皇上着臣明日围剿乞活山,不料贼人的速度快,竟打了皇宫的主意!”

“如此!哀家要谢谢你救驾及时,否则后果不堪……”

“母后……母后……出什么事了?”一大批的侍卫军涌了进来,赵文帝走在前头,刘太后一看赵文帝,身子一松,险些跌倒,文帝扶住她,刘太后咬牙道:“乞活军太可恶,皇帝要歼了他们……”

赵文帝抬着看石闵道:“石将军的奏报果然没有错,贼人对火焰为信号,东边和北边两所宫院同时着火,贼人入宫劫了一批财物逃之夭夭……石将军,明日命你清剿乞活贼军!”

石闵拱手道:“领命!”

小房舍匆匆出来一名宫女,对着太后耳语一番,太后一听,微微频眉道:“司马府的小姐身上是小伤耳,幸而将军来得及时,未伤及……小姐略喝多了,灌了醒酒汤仍不醒,太医院的婆子说像是被点了穴位,彭城王府的小姐也是中了穴位……昏迷不醒,婆子们不能解……贼人太可恨,竟是要……将军是习武之人,可会解穴?”

石闵为难道:“解穴不是难事,然两位小姐乃女儿之身,臣恐不方便,待臣先判断穴点在何处,再说罢!”

太后点点头,叹道:“哀家乏了,此处便交与你,可恶的贼人……着侍卫到各处仔细搜索搜索,看还有没有贼人藏于暗处,哀家的和欢殿……若是先帝在,何至于如此景象?”

皇帝被太后一番话说得羞愧,忙扶住她道:“累母后受惊了,朕心惶恐,母后快回寝宫休息,此处石将军会处理的!”

太后及皇帝走远,石闵叫侍卫们把园子搜索一遍,他随着宫女进走房舍,两位少女歪倒在床上,妍禧被撕破的圭衣衫裙放在一边,衣领的位置有淡淡的血痕。『雅*文*言*情*首*发』

石闵低着头走到石婉的跟前,隔着衫衣摸了摸她的脉,在她的肩膀上点了两下,石婉悠悠醒来,睁开眼睛看到一个雄壮的男子立在跟前,有些慌了,下意识抱住自己的双臂。

两名宫女上前来笑道:“小姐可醒了!”

石婉茫然看了看四周,问道:“这时何处,我怎么了?”

“小姐不记得此处是哪里,刚才发生的事也忘记了?”一名宫女问道。

石婉竭力想了想,道:“好似在园子里宫宴,看姐妹们歌舞,然后一阵惊叫,一阵慌乱,我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两名宫女相互看看,把她扶起道:“小姐大概是酒喝得有些多了,宫宴结束了,太后有命,奴婢送小姐回府罢!”

石闵踱步到旁边,两名老妈妈仍在探妍禧的脉,看石闵信手就把石婉的穴给解了,忙松手站起来。

石闵负手站着,低头看妍禧,她已换了衣,着了件粉色宫装衫裙,钗松发散,浓黑的发散乱在脸庞两边,衬着一张雪白的脸,透着粉色,双颊处晕了一圈潮红,娇艳欲滴得可疑。

然那张脸的神色有些奇怪的,她唇上抹了胭脂红,然胭脂红色从唇角晕出来,显得唇鼓鼓胀胀的,仿佛是红肿,又分明有**盎然的嫌弃,嘴角弯弯向上,带了几份喜气和笑意,但是双眉又皱起,仿佛受了莫大的痛楚。

石闵上前一步,伸出手去,又强收回来,问旁边的婆子:“小喜……小姐伤到哪里,她好似哪里在痛?”

婆子欲言又止,半晌方说:“肩头处被咬……撞伤了,出了些血,其他身上有些青淤,其余不碍事,仍是完……之身……仍是好好的,未伤及筋骨!”

石闵站不了了,坐下来,拉过妍禧的手抓在手上捏着,看两位婆子在旁,便伸出两只手指搭在妍禧的脉上,久久不说话。

一位婆子问道:“将军看小姐是哪里被点了穴?”

石闵道:“是胸口处的膻中穴,自须一个时辰,穴道便自行解开。”

门外有侍卫来报,石闵走出房舍,一侍卫手上拿着一把短剑,奏道:“大将军,在园子里发现一把短剑,估计是刺客留下来的。”

石闵看了一眼短剑,不动声色把短剑拿在手上,摸摸短剑上的红宝石,把短剑从剑鞘里抽出来看了一眼,说:“是把好剑,我拿了去,查查看是不是刺客带进来的,你们做得很好,搜得很仔细,再继续搜索。”

石闵把剑拢在袖内,这里,又有宫人匆匆赶来,走到石闵跟前道:“司马府的跟随过来问为何别府的姑娘都出去了,独独她们家的姑娘还未出去?”

两位婆子一听,登时急了,忙向石闵行了一礼道:“太后吩咐说要把每一个姑娘都好生送回府去,可是司马府的姑娘如此昏迷不醒,怎么回府?将军就拿小姐解了穴罢?”

石闵回身走进房舍,看着妍禧一脸的潮红发呆,她安静地躺着,真可爱,若是这般给她解了穴,她哪里还肯听他摆布爱怜?只恐怕一解完穴,醒过来每一件事就是一巴掌横过来!

她是我的死穴,解不开了,就留着她罢!

[bookid==《情即毒》]

第八十章 醉话

(亲呀亲,支持支持,谢谢哈!)

[bookid==《非君勿扰》]

石闵俯身抱起妍禧,直起身子对两位婆子道:“我是司马府的大姑爷,姑娘就由我送回去罢,只说她酒喝多了,须怪不到你们头上。『雅*文*言*情*首*发』”

说罢把妍禧拢于怀中,大踏步走出房舍,走出园子,四名宫女得了太后懿旨,紧随其后不敢怠慢。

待来到和欢殿的殿院前,只有一乘轿子孤伶伶地停在那里,石闵把妍禧送进轿子,妍禧仍在昏沉沉地睡着,小脸红扑扑,着实诱人得紧,石闵把不住,在她脸上亲了亲,低语道:“小喜儿……从此你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

把她放下来,方想离开,又万分舍不得,小喜儿此刻乖得很,凭他摆布,他的心便痒得如猫抓了一般,知道四名宫女在轿子外面等着跟去司马府复命,他不能留在轿里太久,引人疑惑,便只能前功尽弃。

他把妍禧拢紧在怀,又在她的唇上亲了又亲,厮磨了一阵,便手摸到妍禧的胸怀处,温软绵绵无限快意,石闵的头“嗡——”一声响,不得了了,便是千军万马朝他奔将过来也没有这般慌乱,但听得心如鼓振,勉强提劲定神,找到妍禧的膻中穴轻轻一点,妍禧轻轻“嗯——”吟了一声,听在耳里,石闵如遭雷击,迅速放下妍禧,掀开帘子跳下车。

四名宫女跟在轿子后面,出到宫门,小鹃、铮儿及两位婆子焦急地候在那里,一看妍禧终于出来,拍拍胸口直叫阿弥托佛。

然而轿子里的妍禧昏昏然,四个人合力,方把妍禧放进车驾上,四名宫女坐另一副车驾跟在后面,一起回司马府。

石闵骑着马远远跟在后面,他的心肝终于可以放回原处,却更加地焦灼,焦灼出自于已得到的快活还有未得到的快活,如此浅尝辄止,不得尽兴,更是撩人心尖,.

石闵只觉胸口处火燎一般烧起,一把扯开衣领,令冷风掼进去,这般才好受一些。

或许今晚,或许明天,整个襄国城就要起风波了,待风波起了,他再去求,应该十拿九稳。

终于到了,石闵看妍禧被人扶着,东倒西歪、脚步不稳地进了司马府,猫儿……他的嘴角上扬,笑容挑上嘴角!

司马府内灯火辉明,李农、大夫人石慧还有二夫人张朝凤都等在正厅堂处,妍禧高一脚低一脚地进了厅堂,看见站了一地的人,颇是有趣,她酒意未散,张嘴嘻笑,神态憨痴。

她摇摇晃晃走了过去,先走到妍祺跟前道:“祺姐姐,我去宫……宴……喝酒快活,你如何不去?……是了,姐姐找到好人家了……心内定是很欢喜罢……杰哥哥也好欢喜罢!”

妍祺伸手去扶她道:“妹妹,你喝了好多酒?”

妍禧笑嘻嘻,一把拍下她的手,转身嘟哝道:“欢喜……不……!”

又转到张朝凤的跟前道:“二夫人烦着我呢?……大概盼着禧儿愈远愈好罢?禧儿也盼着走得愈远愈好……你……你……你们……”妍禧把身子歪过来又摆过去,拿手在一众人的脸上一一指过,笑嘻嘻地又说,“你们打量我不知道,你们都瞧我不起……我禧儿何须你们瞧得起!呵呵——”

张朝凤对铮儿道:“你们小姐醉了,满口醉话,快扶她回房!”

妍禧一把推开铮儿,摇摇摆摆走到李农面前,斜斜站着,上下打量李农,嘻嘻笑道:“老爷,湘姐姐到底去了哪里?你……把她藏在哪里?我做了个梦……湘姐姐说你把她藏起来了!是不是?老爷?”

李农不言语,定定看着她,伸伸手想扶住妍禧,妍禧却软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哭起来:“你快把湘姐姐还我!”

正闹得着酒话,四名宫女进了堂厅,一名年龄颇大的宫女上前来道:“宣太后口谕:今日欢宴,哀家一时高兴,令各位王侯小姐饮酒作陪,小姐不胜酒力,但令司马府众人勿责小姐!”

众人跪下领旨,妍禧也随众人跪下,等四名宫女回旨复命离开,她竟趴在地上睡着了。

李农欲起身,一个踉跄,张朝凤忙去扶,李农手一扬,一巴掌挥过去,正打在张朝凤的脸上,众人大惊,复又跪下来,李农起身,他指着妍禧,又指指张朝凤,大声喝道:“禧儿要参加宫宴,为何不早告诉我?你安的是什么心?”

张朝凤捂着半张脸,忙跪下垂着头,大气不敢出来,这一掌挥得有些狠了,火辣辣地疼,她低声辩解道:“妾身曾告知爷,说太后要举行宫宴,遍请王侯小姐,爷未细听,须怪不得妾身!”

李农拿手指指张朝凤,拂袖而去。

妍禧被小铮扶到屋里,一直沉睡到天亮。第二天晨起时,但觉头疼身上也痛,尤其是肩膀处,火辣辣的,生生扯得举手都难,她解衣查看,看见肩膀处有紫黑色的伤口,呈月牙形,形状奇特,看不出是怎么起的伤。

其余前胸一片红紫,甚是可疑,更可怕的是胸口处小小的花苞上边青一块紫一块,连雪白的脖子上都是,灼灼烫烫,似疼似痒,她忙穿上衣服,所幸天气还寒,拿衣服厚厚包住便看不出来了,毕竟还是才新育身体的女孩子儿,诧异之余不禁有些害怕。

她拉过小鹃问昨晚发生的事,小鹃当时在宫外等候,自然是一无所知。

妍禧又摸摸袖子,想起了短剑还丢在皇宫里,这才是最最可惜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摸到皇宫里把短剑拿回来。

石闵一早就到东营调兵,刘战在东营等候他,一见石闵上前拿肩膀顶他一下,低声道:“爷,昨日咱们演的双簧演得逼真罢?昨日我在从东边进宫占火,太稀松了,皇宫的守备太差了,侍卫们都是吃闲饭的,光只吆喝两步,连跑都不会,我看皇帝危矣!”

石闵笑:“那都是石虎王爷的兵,……那是迟早的事!”

刘战看石闵一眼道:“战未知爷的作法,但看爷心情不错,爷有何事让战蒙在鼓里?”

石闵手一挥道:“出发,咱们到乞活山剿贼去!战呀,咱们浩浩荡荡地去,你让人去放出风声,说咱们领军五万进发讨贼!五万!先把他们的胆给吓寒了!”

“好主意,只怕也不敢要做宝物,便把湘歌儿送回来了!那爷带几人去?”

“两百人足矣!只几讨饭的小毛贼而已,另外,你叫人暗暗去城里散布,只说昨晚乞活军潜入皇宫打劫,令皇宫宫人受辱……”

刘战大惊:“乞活军夜入皇宫,这是你我做下的,哪里有真的乞活军,他们也不敢,令宫人受辱?难不成……”

石闵眉毛横起,眼角带笑:“别的宫人,我石大将军也没有兴趣!”

刘战更是吃惊:“爷,你这话是何意思?难不成受辱的宫人是……”

石闵哈哈大笑,马鞭一扬,“掣风”便飞奔而起!石闵的笑声欢愉,随风飘得很远很远!

[bookid==《非君勿扰》]

第八十一章 激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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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okid==《神武破天机》]

刘战跟着一笑,挥鞭策马追上石闵,两人并驾骑了一段时间,刘战道:“爷,我怎么觉得你待她比敌军还狠?”

石闵半张脸一扯,不知是笑还是不笑,道:“只因她比敌军还难对付百倍!若她早早应下了我,我也不会用此下下之策!”

“爷,你想过没有?此消息散布出去,若让人知道受辱的是她,叫她以后有何面目做人?”刘战眉头一皱,担忧道。『雅*文*言*情*首*发』

“以后?她不需要什么面目,也不需做什么人!她只需做我石闵的人便成了!”石闵说完,心却无端地一顿,短暂地失神,迟疑片刻又说,“若还有别的办法,我也不会用此下招,她若果真的嫁了燕国,以后便是我们的敌人了,唉,我也是意乱急切了!未考虑这些,战,还是不要……罢了!”

刘点咧嘴一笑道:“我便知道爷舍不得,爷把她当心肝,舍不得让她难堪!战只恐散布出去,姑娘无颜面了……不知会做什么事来,放心,这一条我方才没吩咐兵士去做!”

石闵一听,把鞭子高高举起,作势要打刘战,耸眉怒道:“大胆,爷的话你胆敢不听,作反了?”说罢,鞭子轻轻敲在刘战的肩膀,感慨万千,黯然道,“战娶了合心意的人,心也细了!竟懂得女人的心思了,也是,她那性子,若知道了恐要深恨我,我听你的,不散布此消息就是了。”

石闵回转马头看,后面两百骑兵于百米外相随,这些都是精挑细选的兵士和马匹,跟随石闵立过战功。

仅仅是两百匹马而已,扬起的沙尘滚滚,遮天蔽日,远远看去,仿若千军万马奔涌而来。

仔细看去,却是每匹马后拖了一大段竹枝,所过之处,尘土飞扬。『雅*文*言*情*首*发』

刘战叹道:“爷此法真真绝妙,只两百人便造出五万人的浩大声势,不管是皇帝那里,还是乞活山上都能瞧见,都不懂得爷的虚实,乞活军这会恐怕连胆都寒了罢!”

石闵一挥手,两百兵士迅速散开,组成四个小队,向不同的方向奔去,开始还有沙尘扬起,渐渐的看不到尘土了,天空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天清气朗,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石闵转头对刘战说:“战,你留于此处,我上山去接湘歌儿,你只等着好消息罢!”

刘战摇摇头,脸沉下来说:“爷,我心里慌,此次去乞活山,我觉得未必这般顺利!我总觉得湘歌儿不在此山上!”

“为何?乞活军送下来的信,所描绘的那人,明明就是湘歌儿!”

“也不知道为何,就是一种感觉!爷此去,小心为是,若乞活军对爷不利,我便集了所有兵马,铲了乞活军!”

石闵一笑,拍马向乞活山的深处跑去。跑到一半,便有五六个小喽罗出来拦住,为首一个叉着腰大声道:“此路为我开,此树为我裁,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钱!”

“我便是来送钱的,我的钱银太多了,拿不拿得到钱银,叫你们最大那个头领出来跟我说话!”石闵坐于马前,高高在上,神情倨傲。

喽罗们一听,上下打量石闵,为首的手一挥,便有人去报信了。不一会,就有个长得粗壮汉子的骑马匆匆过来,对石闵道:“请跟我来!”

两人骑马又行了一段,那汉子下了马,留下马匹,向山上走去,石闵暗暗记住行走的路线。走了一段,出来了十几个大汉,把石闵拥在中间,拿面巾蒙了石闵的眼睛。

石闵也不反抗,由着他们行事,如此这般曲曲折折,高高低低走了几里路,突然有人掀开石闵的头巾,石闵但觉得眼睛一亮,阳光有些刺目,好一阵才适应过来。

石闵的面巾被揭开,他看看眼前的人,他们十几人,或立或坐,的确是流民,衣衫褴褛,他们的脸上只写着两个字:饥饿,目光如狼似虎,好似石闵就是他们到手的食物,可以活生生吞掉。

石闵毫不畏惧,悠闲且坦然地站着,微微而笑,他的目光在一众人的脸上扫视而过,又冷笑两声,负手站着,抬头看天,不再理会那些目光了。

那一众人被石闵的轻慢和无视的态度激怒了,他们齐齐怒视石闵,然他们的愤怒没有得到相应的正常回馈,比如害怕,比如恭敬,于是积起来变成更大的愤怒!

一人手一摆,大声喝道:“东西,你带来没有?”

“叫你们最大的首领来跟我对话,你们……统统没有资格!退下罢!”石闵手一挥。

为首的大惊,大声喝道:“我便是首领,但有什么?拿来!”

石闵微微冷笑,踱步到一块突出的大石头上,一屁股坐下来,抬头看看天,不再说话!

十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人跳起来大声道:“娘的,你不要命了?”

拾起一块石头向石扔过去,石闵信手一把抓在手里,再信手一掷,不远处的一棵小松树应声半截齐齐断了,迎风倒下,他拍拍手站起来,叹道:“你们的手里没有我要找的,所以……咱们是要用武力解决么?”

石闵负手踱了几步,从西北方向行七七四十九步转至东南方向行七七四十九步,随后入洞再行走七七四十九步,此是乾坤阵,此等阵法机关,你识得么?“

“什么七七四十九步?”

“娘的,你说什么?”

“什么乾坤洞?”

众多声音一起呼喝过来,声愈是大的,愈是那心内没有底的。

石闵微微冷笑,目光冷厉,直直瞪着他们,只一会,声音小下去,众人感觉心底发寒。这时,一小童着青布衫衣,静静走过来,向石闵行了一礼道:“将军好眼光,果然……主家请你一叙!”

说罢恭身请石闵移步,石闵跟着小童,行至一挂着的水帘处,进了水帘,眼前一黑……

再说司马府,妍禧发现身上不明淤青,一整天在房里不出来,只留着铮儿陪她。

张朝凤昨晚被李农当众掴了一掌,心都灰了,躲在房内也不肯出来,但大小管事却没放过她,大小事务拿过来问,原是李农生辰在即,准备大大操办一番,北燕国的千年茸参,南通国的一品燕窝,东谒国的灵芝……都寻了来。

张朝凤懒懒倚在塌上,听管事把单子一一念了,心思不在此,只暗道如何把李农的心挽回来,赢回面子。

突然一仆妇上来报说李农的门生来了,送来一筐东海的龙冠石斑鱼,昨夜加马加鞭送过来,那门生对朝凤说:“这是东海郡给皇帝的贡品,皇帝是羯人,也不太会吃,便拿了一筐来,此是深海鱼,极少见,渔夫们捞了来,县衙都舍不得吃,便做贡品献了来,跑坏了五匹马方赶了来,拿海水养着,加了冰,还是活蹦乱跳的,皇帝吃惯了羊肉,御厨子里没有会做这一道菜的,臣下思谋着可惜了,想正是司马大人的生诞,便献了来。”

朝凤大喜,忙起身去看,这鱼极少见,长三尺有余,头比一个汉子的头还要大,唇长得极丰厚,最有意思的是头顶长了厚厚的肉瘤,看去似戴上了冠帽。

[bookid==《神武破天机》]

第八十二章 和欢

(今日更得有些些晚了,木关系,天天念叨的那句:支持喔!)

[bookid==《天极变之十极》]

司马府的丫头仆妇们都围着看那条龙冠石斑鱼,讨论纷纷,.

小鹃瞧着热闹,也去看了,大为称奇,忙跑进妍禧的房里说:“三小姐,你快去看看,东海郡王送来的鱼,送给皇帝吃的,咱们府里也送来了一大条,哎呀,三小姐是没瞧见,长得跟人似的,还戴了皇冠,真真出了奇。”

妍禧到底还是顽皮性子的小姑娘,一听心便痒了,不记得身上哪里疼,起身赶紧带着铮儿去看。

院子里围了一圈的人,身份有别,离得远的站了一圈,张朝凤在里圈,李农也在,妍禧带着铮儿一进去,也顾不上跟两位大人行礼,只见一个平日里做花浴的大木桶里,装着一条又肥又壮的大鱼,形状奇特有趣,头顶上果然有一簇耸起的肉瘤,恰似王冠。

妍禧喜得拍手道:“铮儿快看,真是呢,头上长好大一个王冠,瞧那模样儿,还真似一个威风的大王呢!”

“瞧瞧——老爷,你看小喜儿都说了,大王,可不是么?大王跑到咱们府里了,老爷,这是好兆头。”张朝凤忙对着李农道,一张粉面尽是春意,连眉角都颤起来。

张朝凤跟李农这许多年,对李农的心意一摸就摸准了,李农做了“侯”,什么都有了,人的心大了,自然要想着做“王”了。

李农捻须微笑,甚是满意,他看看妍禧,面上的笑意变得有些复杂了,他问道:“禧儿昨夜醉了,说了不少醉话,今日怎不好好歇息?”

“我说了不少醉话?”妍禧有些茫然,“是真的么?”

正说着,龙冠石斑鱼猛地一摆尾,“啪——”尾巴很有力,?r起水花,身子一挺,竟是跃起来半尺多高,它的身子看上去比妍禧长,头大如鼓,原以为是笨重的,不想却这般灵活,它跃起又重重地跌落到大浴桶里,溅起一片水花,有几粒滴到妍禧的脸上,妍禧手一摸,便笑起来。『雅*文*言*情*首*发』

李农上前一步,失声叫了句:“颜敏——”

“哎呀呀,这便是龙冠鱼跃龙门,老爷,大喜大吉利!恭喜老爷,贺喜老爷!”张朝凤的声音同时响起,说完便跪下来,一院的人就全都跪下来,口里称颂着:“恭喜老爷,贺喜老爷!”

妍禧随着众人,也只好跪下,李农说了句起来罢,伸手去扶妍禧,妍禧身子一昂,退了一步,避开李农的手,低头说:“恭喜老爷,贺喜老爷!”

妍禧的神情淡淡,刚才孩儿般的欢喜就收拢了,变得又远又冷。

李农直起身子,神情恢复如常,对张朝凤道:“此鱼不错,留待明日宴请宾客用,定令众人大开眼界!”

说罢转身走了,长袍子随风一摆一摆,透了丝寒意。

妍禧与铮儿回到房中,妍禧问铮儿:“铮儿,昨夜我说了什么醉话?”

“三小姐问二小姐怎么不去参加宫宴,又说二夫人瞧小姐不起,最后叫老爷把湘姐姐还给你,还说老爷把湘姐姐藏起来了。”

妍禧大吃一惊,心道人说酒后吐真言,看来是真的,自己把平日内心所想都吐出来,只怕要让二夫人恨上自己了,更可怕的,怎么会说出老爷把湘姐姐藏起来的话?

“我说了这些醉话,老爷是什么神情?有何举止?”妍禧忙问。

“老爷……他的脸平日就泥塑的冷面王,看不出喜怒,不过,他掴了二夫人一巴掌,把二夫人打得找不着北,臊得连门都不敢出!”

“喔,是我出言不逊,老爷应该打的是我,如何便打了二夫人?”妍禧疑惑不解,问道。

“铮儿猜测老爷是怪二夫人没把你参加宫宴之事告知于他!”

妍禧侧头又想了一会儿道:“铮儿,你说那几日都瞧见成祥往园子里去,手里拿了东西,鬼鬼崇崇的,你父亲如今也把守着园子,发现有什么蹊跷没有?”

铮儿道:“我爹爹说像是送什么东西过去,他的行迹很可疑,爹爹曾远远地跟过一次,看他进了一间小房子,有人守着,近不了身。”

妍禧又想了一会,点点头,不再说话。

正暗自沉默间,小鹃跑进房中,欢喜道:“三小姐,宫里来人要宣旨,叫老爷还有三小姐到堂厅去接旨!”

“有旨?”妍禧一怔,小鹃说:“大家都说三小姐是金口玉言,你说大王来了咱们府里,看来这旨正是应了三小姐的话。”

妍禧只好又赶回堂厅,李农为首一家们正跪在厅堂,待妍禧也跪好了,宦人又尖又利的声音响起:“奉太后懿旨,大司马李农为官二十年,尽心侍奉两朝君王,克已奉公,着升为沿平王,府里有品的女眷皆升一品,封小姐李妍禧为和欢郡主,钦此!”

宦人念完又说:“太后口谕,听闻沿平王明日即寿诞,特送两颗金元宝庆祝,明日寿宴可开怀尽情!”

众人领了旨谢了恩,宦人走后,石慧领了一府的仆从又一番磕头恭喜,然后仆妇丫头们又轮着向妍禧磕头,妍禧一时懵在那里,这郡主一位,是从何说起?

但见底下人上前磕头的,什么表情的都有,这丫头从一个路边讨饭吃的黑孩子,摇身一变成了郡主,等同于王侯,连正宗主子的二小姐都没有这样的荣耀,偏偏是她得了。

妍禧茫然坐着接受一众人或羡慕或嫉妒或怀恨的贺喜。

再说石闵觉得眼前一黑,原来是洞里有洞,整个视线受阻,根本看不见里面有什么,石闵紧跟童子走了几步,碰到厚厚的帐子,一掀开,不由“呀——”了一声,这外面竟是另一番世界,桃花流水,精舍竹子,一竿竿透了秀雅,石闵竟以为是走入梦中,呆呆站着,童子恭身请石闵移步进入精舍。

精舍里点了佛香,袅袅香飘,案桌上放着一个牌位,用红布遮住,看不出是里面的内容。然出奇的是,案桌前居然跪着一名窈窕身段的女子。

童子上前,对女子俯耳说了几句话,窈窕女子起身,转过脸来,向石闵盈盈行了一礼道:“石大将军受李氏一拜!”

石闵直着身子,看那女子,大概三十多岁,容貌秀丽,着一身蓝色粗布袍,但掩不住的端庄和贵气。

“你把我骗到这里是何意?我要的人呢?”石闵不动声色,问道。

“将军要的人,可是容长脸,着一湖绿衫子,说话带了几分洛阳口音的女子?”那李氏说道。

这正是湘歌儿的特点!石闵点头问:“这人在哪里?”

“这女子不在我这里,但我大约知道她在哪里!李农,你出来,见过将军!”那李氏突然叫了一声。

门帘一掀,出来一位相貌俊美,长身玉立的公子,十*岁,相貌堂堂略有些羞涩。

石闵乍一听那女人叫“李农”,唬了一跳,还以为是大司马李农也在这山上,不料出来的却是一个年轻俊美的公子,温文尔雅,不像是山上那些长期处于饥饿状态的流民,虽然穿着粗布袍子,但一身的雅尔之气从骨头里透出来。

石闵打量了一下那位公子,说:“公子也叫李农么?我认识一个人,也叫李农!”

“大司马李农?哈哈哈!那个欺世盗名的恶魔,我只恨不能扒了他那身虚伪的皮,让世人瞧清楚他的模样!”

[bookid==《天极变之十极》]

第八十三章 盗名

(新鲜一章来了,文章到了转折点,身世之谜、皇权之争、爱恨交织,好看呀,支持吧!)

[bookid==《撩心萌媳》]

那妇人说罢,抑制不住悲愤,.

公子“李农”慌了,忙扶着妇人坐下,又恭敬地请石闵坐下,他向石闵一揖在地,然后直起身子道:“石大将军见谅,母亲忆及往昔,一时禁不住,我们乃邺城李家!”

“邺城李家?!”石闵的脑子一闪,想起妍禧拿给他看的带了血字的帛巾,帛巾上写的就是‘李城’二字,后来他还专程去了邺城李家,知道李城因得罪了先帝石勒,家里的所有男丁都被绞杀,现如今跑出个俊美的公子说自己是邺城李家的,还叫李农!

那妇人坐下,情绪稍稍平静下来,她收拾好自己的悲怨,低声道:“奴家知道石大将军到过邺城李家,好大一个宅子,早就荒芜,我与孩儿便是路过家门口,也不敢入内!今日请得将军来,便是请将军为我们李家作主,我儿李农长期随我在外,小心做人,只怕一个不小心,便惹飞来横祸!”

“夫人,我听闻邺城李家已无男丁,你是?”石闵问道。

“我是李城的三夫人,当年我怀了身孕,闹孕闹得厉害,寝食难安,特别想吃家乡菜,夫君就把我送到洛阳去,我离开邺城三个月,肚子才显出来了,李家就出事了,我因奇在洛阳娘家因此保下了这个孩子!可再不敢回到李家了,十几年来飘泊在外。”

“他——”石闵指着那个年青的公子说,“他为何唤作李农?”

“他的名字是夫君早就定下了,我一有身孕,夫君便说若生下男孩便叫李农,老爷喜欢男孩儿,便命人在族谱里先写下他的名字,还笑说就算这一胎没生下男孩儿也没关系,以后总会生下一个男孩儿叫李农的。『雅*文*言*情*首*发』”

“那……大司马李农又是怎么回事!”

“呸,他根本不配叫李农,他本名叫李运筹,是夫君的远亲,算是夫君的堂侄子,家门潦落,夫君还常周济他,他是个白眼狼,邺城豪门大户这么多,石勒怎么会只瞄准李家?李家男丁都绞死后,他要入我们李家族谱,他觊觎邺城李家的士门大族的名号很久,看到‘李农’的名字,问‘李农’到了哪里?大夫人机敏,想保住李家最后一支血脉,只说‘李农’是刚出生便夭折的孩子,李运筹便用了‘李农’的名,入了李家家谱,这个盗名欺世的伪君子,老天竟然没长眼,让他一步步高升……”

石闵点点头,知道大司马李农愈多,心愈加沉重,小喜儿在这样一个人身边,实是可怕之至。

他又问:“李夫人刚才说起的容长脸,说话带了几分洛阳口音的女子,正是我要找的人,夫人见过此人么?如何知道我要找她?把我骗到此处来?”

李氏站起身来,在案桌上取了一支香来,点燃插上说:“这二十年来,夫君的仇时时刻在我的心里,对假‘李农’的恨纠缠着我,我等流落为民,为之奈何,自从上了乞活山,为了生计的缘故,我还曾委身于这里的一个山大王,后来山大山死了,我自己成了山大王,我日日派出人去监视司马府,大将军四年前娶了司马府的大小姐,司马府收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三小姐,李农封侯,这些我通通都知道!”

石闵静静地听着,这个心里藏了仇恨的女人,诉说着痛苦时,外表是平静的,只因痛到了极点,恨到了极点,便生了一股力量来。

她向着案桌上的牌位拜了拜,又说:“两天前,我到襄国城打尖,行至司马府,正碰到假李农下朝,那个女子,是叫湘歌儿的吧?她与李农说了两句话后,便自己乘了车驾离开,不久,她的车驾就被四个人拦下了,上车后不知道对她说了什么,湘歌儿的车驾就转了头,我们跟着他们到了一处地方,然后车夫被杀,湘歌儿被劫了出来。但是奇怪的是,那名车夫和马匹不久却被人送到乞活山下,我猜想是劫湘歌儿的人想嫁祸于乞活山。不巧的是,石大将军居然来了,细细地看那些车驾,检查车夫,我猜石大将军与这个湘歌儿有一定的关系,从你脸上的神情看,还是很重要的人。”

“于是夫人你派人打听我,了解了湘歌儿与我的关系,派人送了一封信过来,目的是诱我上山来听你讲真假李农的故事?”石闵冷冷地说。

“我想石大将军对真假李农的故事不感兴趣……”

“不是我不感兴趣,是我无能为力,大司马李农并不容易扳倒,容易板倒的话你不用深思远虑谋划二十年都未有结果。何况,大司马的女儿是我的夫人!夫人待我情深,我不会负她,亦不会为难她的父亲令她伤心!”石闵站起来说,“李夫人,如果没有别的事,石闵告辞了!”转身欲走。

“我的手上虽然没有湘歌儿,但我知道湘歌儿在什么地方,我也知道李妍禧的来历,石大将军不感兴趣么?”

石闵的双腿硬生生地站住了,他霍地转身去,冲到李氏面前道:“湘歌儿在哪里?李妍禧什么来历?”

李氏正待要说话,一人冲了进了,焦急大声叫道:“爷,爷,出事了!”

石闵转身看,是刘战,满头大汗的,刘战顾不得擦了,拉着石闵便走,边走边说:“爷,出大事了,杰少爷派人来报,太后把姨夫人强请入宫,您快回去看看!”

“姨夫人?哪位姨夫人?”石闵忙问。

“就是爷的生身母亲,建节将军府的姨夫人!”

石闵的脑子“嗡——”一声响,也不搭话,就冲出精舍。

“石大将军随我来,这里有一条小道,路途短,可直通山下!”李氏跟在后面说。

石闵点点头,跟着李氏的脚步,果然有一条直通山下的崎岖小道,一路小跑下了山,石闵和刘战的马已等在那里,一名喽罗拉了另一匹马出来,李氏也翻身上马道:“将军,我随你去,奴家还有不少事情要说与将军,也许对将军是有帮助的。”

石闵心急如焚,湘歌儿、小喜儿,他的母亲在同一时间都需要解决,他身陷进了一个沼泽之地,茫然四顾,竟无以为力,这是他从来没有遇到过的困境,比之万军万马环伺在身边难得多了。

他一拍马,向着襄国城方向飞奔而去。

石闵滚下马来,石杰早等候在建节府前,一见石闵忙道:“太后派了人来,说请姨娘进宫一叙,姨娘于偏院内,三请四请不肯出来,派莲姨回说已是清修之人,不便外出,宣旨的公公大怒,说姨娘抗旨藐视太后,派人强行进了偏院,把姨娘带了出来,石杰拦不住,现在姨娘被带进宫去了,杰急着请大哥回来,这如何是好?”

石闵也不打话,飞身上马向皇宫奔去。

不远的建德宫,是已逝赵明帝石勒用了十八年的时间建筑而成的恢宏大殿,那里面集中了权势和欲念,暮色下来,一切就拢在那里,黑沉沉的。

[bookid==《撩心萌媳》]

第八十四章 百尺

(五胡十六国,很凌乱的年代,所以很凌乱的关系,谢谢小武的指点,小武是高人呀!拜礼是宋代形成,我狂汗一个!)

[bookid==《玄阴大陆之二十四史》]

石闵一出现在正阳门,没有侍卫阻拦,还有等候在那里的小侍内领着直接进了内殿的大门,石闵看见徵文殿在即,直接一头冲进去,徵文殿的宦人看石闵接连几日都过来,也没拦着,石闵不等他们通报,大踏步进去,一入偏殿,他便直挺挺跪下。『雅*文*言*情*首*发』

赵文帝石弘正头疼,身后一俊美的宦人在替他轻轻按摩百汇穴位,听到响动,文帝睁开眼看见石闵,眉头一皱,头更疼了,他有气无力地挥挥手,宦人退下去。

文帝叹息道:“朕知道你为何事而来,朕也正头疼着,然你母亲抗旨在前,太后极为盛怒,连平日里最喜爱的一把玉如意都摔了粉碎,那是先帝送给太后的……皇妹要替你说话,被掴了一巴掌,太后爱宠皇妹,从小到大连重话都没给过,平生第一次打她……这……唉……朕无能为力了,你莫跪着了,闵呀,你只有亲自去求太后罢!”

“皇上,臣的母亲,二十年来一直住在偏院,连我父亲都不见,我十年来只见她三次,她是一清修之人,无欲无念,太后但有什么,只须找到臣下便可以了,只盼皇上替臣下说说话!”石闵向着青石板连连磕头。

“我原以为太后传旨叫你母亲过来,只是为了皇妹与你之事,但看情形,又不完全是……事态很严重,石闵,你知道是为何么?”

石闵迟疑了一下,摇摇头。

文帝突地站起身来,说:“闵乃国之栋梁,朕的左膀右臂,此事朕不能坐视,朕与你一起面见太后,只盼着太后能以国家大局为重,不要为难你的母亲才是!”

赵文帝在前,石闵在后,两人行至和欢殿,但和欢殿的宫人说太后才去了百尺楼。

“百尺楼?”赵文帝一怔,自语道,“此楼不是被先帝封了许久……”

百尺楼距离和欢殿有一段长长的路,石闵跟在赵文帝的辇轿后面,四位粗壮的宦人抬着辇轿走得飞快,石闵也走得飞快,行动间身上热起来,然心却愈走愈凉,最后成冰麻木了。『雅*文*言*情*首*发』

这宫殿之间深长幽静的宫道,这抬辇轿的方式,这样跟着辇轿跑的感觉,他曾经是那般熟悉……

当年的石闵,就是这样跟在辇轿后面,拼命跑拼命跑,等辇轿停下来,他连气都不能喘,恭着背趴在地上,等着赵明帝石勒华丽的锦光靴子踩在他的脊背上下辇轿,他从五岁,到八岁,到十岁,石勒沉重的身子踏过他无数次无数次!

石勒下了辇轿,会转身问他:“闵呀,被人踩的感觉如何?”

石闵挺着快要断的腰回答道:“被陛下踩,闵很快活!”

石勒哈哈大笑,神情变幻要测,有时射出杀人的光,有时闪着寒意,孩童时期的石闵觉得自己没有被石勒皇帝踏死,是被他眼睛里的寒意杀死的。

从婴儿起,他便是石勒皇帝的奴隶,一直到十岁……

如今,这种当奴隶的感觉又来了,石闵的心持续地寒着,跟着石勒皇帝的儿子石弘皇帝来到了百尺楼。

百尺楼,顾名思义,高达百尺,与建德大殿前的单于台遥相呼应,单于台高壮雄伟,百尺楼高细纤纤,楼层愈往上愈细,最高的地方只有一间阁房,然后顶着四只翘了凤翼的檐角,檐角悬了金色的铜铃,但有风声,便“叮叮当当——”响,声音散在空气里,扣人心弦,凄清之极。

百尺楼的第四层有亮光透出来,楼下立了两名很老的宫人,正在抹眼泪,一看赵文帝的服饰,便知道是皇帝来了,急忙跪下。

文帝问道:“你们是守此楼的宫人?太后上去了?”

“此楼封了许久,二十二年了,先皇说:此楼只准一人上去!娘娘来了,太后也来,奴婢拦不住,太后命人掴了奴婢两巴掌,怒斥奴婢说‘什么叫此楼只准一人上去’?皇上,先皇帝会不会怪罪于我们?”其中一名宫人答非所问。

“此楼只准一人上去,是哪一人?”文帝皱眉,有些疑惑,百尺楼是禁楼,他知道,从前从此处过,宫人们远远就避开,说那是不祥之楼。

“是和欢娘娘,今日她终于来了,她还是那个样子,美成仙的模样!但有些冷了,似广寒宫的嫦娥。”老宫人继续喃喃自语。

“和欢娘娘,谁是和欢娘娘?”文帝又问。

老宫人手一指,指向灯光处。

文帝与石闵对视一眼,两人登楼,石闵的心寒到极点,反而无所畏惧了,也许就是今晚,他所建构的所有,他铺设的所有都会灰飞烟灭,那么乞活山是他的一个出路,当初他的父亲怎么来的,他便怎么回去!

一条心横下来了,心内反而坦然了。步子走得端正笔直,向着那抹灯光走去,灯光下的不一定是光明,看上去愈是光明的,其实愈是黑暗和肮脏!

百尺楼是前朝遗留,也就是说比石勒修筑建平大城还要早,是石勒还未正式称帝之时,它竟被封了二十二年!

四名小内侍在前面提着灯笼照明,众人拾级而上,百尺楼有十二层,每一层楼有每一楼的风光,一楼最为宽阔,仿佛是一个宴客的好去处,中间有一个高出一尺的台子,铺了精美的毡毯,四壁的柱子镶满玉石,幽幽有光,连文帝都大为惊异,此处比章德皇宫任何一个地方都华美精致。

二楼则一洗华丽富贵,里面竟全是书册,楼的中间放着一书案,走近去,书案触手温润,居然是巨大的玉石所磨制,叫人咋舌。

三楼上摆满了各色玩赏珍宝,琳琅满目,都是些奇珍异宝,中间一棵珊瑚树,高达五尺,极为少见的。

正惊异间,要抬步走上四楼,突然听上面传来巨响,惊天动地,在寂静的夜显得特别突兀。

石闵的心一跳,接着是一阵钻心的难受,他铁青着脸要冲上去,文帝一把拉住他的袖子,摇摇头说:“将军,别冲动,你一冲动了,事情恐怕没有办法转寰了!”

石闵暗暗点头,看着这个年轻的皇帝,气质温文谦和,有远虑有远见,只是……

文帝示意四个提灯笼的小内侍原地站着,他向石闵一点头,石闵领先走在前面,文帝走在后面,两个人悄悄登上四楼。

四楼的门虚掩着,向里面看去,是一间寝宫,玉石砌的案桌,华帐曼曼,只看到一角,但已感觉到里面何其华贵富丽。

“啪——”什么东西又摔到地上,“玉如意……这里也有,一模一样的……哈哈哈,贱人!便是和欢娘娘,和欢……和欢殿……来人,把这里的东西通通给我打碎了……”

是太后的声音,听起来变了形,歇嘶底里,状如疯狂。

“太后请息怒,奴婢不是什么和欢娘娘,也不知道和欢娘娘是谁,奴婢只是一个清修之人,二十多年未踏出院门一步!未知太后召见,还望恕罪!”一把清亮的声音响起,冷静稳重,未带任何波澜!

只从声音听,刘太后便是败了!

心虚的,没有把握的,底气不足的,总需要以嘶吼做掩盖。

那一位,便是老宫人口里那位和欢娘娘么?

[bookid==《玄阴大陆之二十四史》]

第八十五章 污点

(这周得了女生网的两个推,在女生网的第二页,哈哈哈,也好也好,给点支持喔!)

[bookid==《重生之仇鸟》]

“你不是和欢娘娘?你大胆如此,连哀家的旨意你都敢违背,不就是仗着这百尺楼,好呀,先帝待你恩重于山,把百尺楼赐于你,可惜先帝已仙去,我便把这百尺楼再赐与你,你就陪着它长命百岁吧?”

突然一人的声音大喝起来:“太后娘娘赐你百尺楼,你还不跪地谢恩!”

接着一声闷哼,有人“扑——”地重重倒地,石闵惊出一声冷汗来,也不管文帝在前,横过身子撞门而入,里面一片狼藉,玉器宝物碎了一地,石母趴在地上,想是被宫人踢了一脚,跌落下地,撞在玉石碎片上,她捂着膝盖,血从指缝间透出来,她竭力忍着,但眉头还是皱在一起,.

石闵扑上前去扶起母亲,向着太后说:“太后息怒,石闵求太后饶母亲一命!”

和欢娘娘,不,石闵的母亲抬头看儿子,摇摇头说:“闵儿,不用求,母亲也活够了,早于二十二年前,母亲就该死了,如此苟活了二十二年,是该走了!”

“你想死!你想死了去见先帝?然后你们在地底下再继前缘?你想得真美!你如果敢死,我连你们家祖坟都刨了去,叫你永世不得超生!叫你子子孙孙永世不得超生!”刘太后头上的凤头步摇剧烈地抖动着,“啪——”一声坠落下地,一缕发落下来,衬着一张狰狞的脸庞。

文帝进来,看看他的母亲,又看看石闵的母亲,都三十多岁,都有一张优雅的鹅蛋脸,一双会说话的杏眼,两个人竟是有惊人的相似!

然石闵的母亲未施粉黛,衣饰简单,但是身上透了一股安宁平静,她的美含有深意,宛转绵长,看上去赏心悦目,比之耸着眉发了疯的刘太后,从哪一方面看,她都胜了。『雅*文*言*情*首*发』

“太后说得对,你不能死,太后命你不能死,你便不能死!太后把百尺楼赐与你,你便安生在此住下,在建节府里是清修,在百尺楼亦是清修,着你好好清修,拿以后的时光补偿今日抗旨之罪!”文帝说道,眼睛看着石闵。

石闵忙接口说:“谢太后不杀之恩,谢皇上不杀之恩!”

文帝走到太后面前,扶住她道:“母后,咱们回去罢。她是清修之人……不敬礼数,太后母仪天下,不与她一般见识!”

刘太后突然力竭,呜咽着说:“皇儿,这个人是和欢娘娘,你叫哀家如何咽下这口气?”

文帝面向石氏道:“朕问你……你是和欢娘娘么?”

“不是,奴婢只是石闵的娘!”

“石闵……是不是朕的皇兄?”文帝又问。

“石闵之父是建节将军石良!奴婢从未侍奉过先皇!”石氏低着头,但声音十分坚决,没有一丝犹豫。

赵文帝深深看了一眼石闵道:“石闵将军在此陪你母亲一晚,以后你母亲便在此地清修,你放心,太后仁慈,说过饶她一命,必会做到的。”

又转身扶起刘太后向门口走去。刘太后失魂落魄,由着皇帝扶着,下了三楼,看看三楼的布置,叹息道:“这里都是奇珍,我以为我的和欢殿搜罗了天下宝物,无奇不有,未料这里才是无奇……”她又指指四楼道,“上面……跟和欢殿寝宫的布置一模一样,你父皇骗了我,他……骗了我!我原来以为你父皇……”

刘太后靠在儿子身上,一丝力气都没有了,方才的歇斯底里把她耗尽了,最主要是触目惊心的事实把她彻底打跨了。

“母后,这些都是身外之物不重要,重要的是您现在是太后,您的儿子是皇帝,这些就是父皇给我们的,荣宠天下,难道不是吗?”

刘太后推开儿子的手,独自上了辇轿,她的荣宠已经达到了最高的位置,不过她计较的是,那个先帝跟她最恩爱的时候,会叫她“和欢”,她以为她住在与众不同的和欢殿里,她便是他口里的“和欢”,只没有想到,“和欢”另有其人,往昔种种,土崩瓦解,她的精神瞬间崩溃。

石闵看太后和皇帝走了,忙撕下长袍的一角,给母亲包扎伤口,把母亲抱到床头坐好,突然滴下泪来道:“闵儿十岁起,以为自己是没有母亲的,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今日能跟母亲在一起,闵儿觉得开心!”

石母伸出手来摸摸石闵道:“孩子,娘对你不住,以前娘觉得,你是娘的一个污点,娘竟是错了,娘应该拿多一些时间跟你在一起!”

“我是娘的一个污点?娘为何如此说?”

“……闵儿,你从宫里出来时,你第一次见我,我给你的那把红宝石短剑,还在么?”石母问道。

石闵从笼袖里摸出那把原来送给妍禧的短剑,石母拿过短剑,轻轻的掂了一下,突然向着脖子抹去。

石闵大惊,忙去抢,石母微微一笑,把短剑递过去,低声道:“要死也不会等到今日了,娘的话没有说完,不会死的。娘总要把事情都说清楚了,把闵儿心内的迷雾散了,我方能走得安心。今日很累了,要歇一歇,今晚咱娘俩便在一处,这一辈子娘已经是误了,只怕误了你,所以娘总不见你,如今,我不怕了,我的儿是大将军,无所不能……真累,要歇一歇……”

石母的声音越来越低,倚在石闵身上睡着了,石闵扶她睡好,倚在床边,思想漫无边境,但跃进脑海里最多的是先帝石勒的那句话:闵呀,被人踩的感觉如何呀?

闵呀,被人踩的感觉如何呀?

不想被人踩,只能……

石闵霍地坐直身子,凝视着母亲沉沉睡去,他的手握住短剑,青筋暴出来了。

一夜无话……

天还没有亮,司马府就忙得人昂马翻,今晚是他的四十五大寿,封了王,又有太后的懿旨,李农想了一夜,又拟下不少贴子,遍请王侯贵族,还有各地的士族名门大家,从夜晚起到天明,司马府的仆从们怀里揣着宴请的贴子向四方奔去。

李农是下了决心想办成一席真正的士族大家宴,赵国建朝二十多年,在羯人的威压下,名门大家族们过得战战兢兢,不敢显财露富,不复前朝的奢靡豪放。

愈是如此,反倒愈是怀念和向往,这回接到李农的贴子,俱想看看司马府如何操办豪门大家宴,士族大家子们收到寿宴贴子,星夜从各地赶过来,不约而同,鲜有拒绝的,竟像是要赶一场百年不遇的盛宴。

羯族的王侯们也来了,名门大家的豪宴早有耳闻,但从未见识过,奢靡之心是人心底里所固有,这般的热闹,谁不愿意来凑一凑。

中午,从襄国城最有名的添红楼里请了歌舞的班子,还有最顶尖的艺伎,丝竹管乐,悠悠扬扬,张朝凤巡场时转了一圈,对着李农叹道:“到底是从添红楼里请来了,比不得自家训练的,当年父亲到石公家参宴,歌舞的女子长得一模一样,皆万里挑一,那个叫豪华!明年的寿宴,妾身定当训练一批,叫那些羯人瞧一瞧什么是大家风范!”

李农一笑,问道:“咱们的和欢郡主可有准备?不用别人,只她一现身,别人便知道什么叫大家风范了!”

[bookid==《重生之仇鸟》]

第八十六章 豪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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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okid==《千山寻亿》]

张朝凤的嘴巴动了动,想说什么,终于没有说出来,心内却道一个捡来的野女子,哪里有什么大家风范?便是有,也是假的,骨子里就是一股穷酸的味道,哪里能算真正的大家风范?

她还想说什么,却见李农的眼睛紧紧盯着一处,眼神古怪得可疑,眯缝着眼,透出一分痴痴如狂。『雅*文*言*情*首*发』

张朝凤也看去,只见妍禧叠着手,端庄肃整,袅袅向这边走来,着一件雪色衫裙,她很少穿这种颜色的衫子,然而她出尘了,周围一切都是幻影。

两个丫头抱着琴跟在后面,原来殿院于堂前搭了个戏台子,歌伎们在演奏丝竹管乐,也不知道为什么,不约而同的,歌伎们停下手里的乐器,齐齐注目妍禧,呆呆出神。

妍禧的尖下巴微微抬起,满头浓发堆成卷云髻,只头上别了支粉色的芍药花,衬得雪肤冰肌,不似凡中人。

经过李农时,她只微微福了福,李农伸出手去扶,妍禧便翩然而去,李农的手停于空中半晌,变成了招手,招来大管事成福问:“客人来了多少了?”

成福恭身答道:“除了远客,所来十之*,园子里已然开饮,来客皆夸赞宴席豪华,堪比前朝石公!”

李农哈哈大笑,随成福向园子里走去,司马府的园子里有一弘荷池,荷池的水是流动的,连接着一泓溪水。

一泓溪水沿山而来,司马府的园子愈来愈大,如今竟扩张到了襄国城东北边的山脚,园子里引了一清亮的溪水蜿蜒而下,绵延十里有余,夹岸栽满的桃树、杏树、梨树,但见红的、粉的、白的……树树春意盎然,还挂着锦缎制的小灯笼,宛如结了一个个庞大的红柿子,又明亮又喜庆。『雅*文*言*情*首*发』

早有仆从在溪水的上游置放制作精巧华丽的花灯,花灯沿着溪流飘下来。有名家大户出来的,深知里面玄机的,就从一色打扮,服饰华丽的丫头手上取来束了红绸带的长竿子,把花灯挑过来看,上面或有套头的回文诗,或有新择的花朵,又或是一杯酒……取出来写几句诗,把花朵插于头上,喝几口酒再把杯子放进去,有丫头在上面续了酒,花灯再接着飘下来,看看能到了谁的手上再写几句诗。

这是从晋以来的大家名士们最爱把玩的游戏,十几年来几乎已经消失怠尽了,只不知却在司马府里又重现了,大家名士们酒意微熏,不胜唏嘘,于花下溪旁怀念曾经的闲散又奢靡的生活。

羯族的王侯们不晓得这些种种,看旁边汉人此种做法,新鲜有趣,又嫌??拢?患??獾壬菝液阑?拇笱纾?慌套?谘蛘保?罂诤染疲?罂诔圆耍?艘坏酪坏赖厣希??嗖欢希?谰萍央龋?嘌?趸丁?p>粗鄙的看见美仆佳人跪地勺酒,喝醉了,便把她们抱于怀里亲昵一番。如此这般,直喝到月上柳梢,园里点了灯火便如白昼,歌舞尽欢,醉生梦死无穷尽。

正喝到欢处,突然溪水的上游弯出一驾小舻,“叮叮咚咚——”的古琴声声韵开来,又有清亮歌声缈缈于耳。众人半醉,闻琴如清泉般流过,只觉心弛神明,抬眼去看,小舻间坐一小小美人,梳着堆云髻的发式,雪白肌肤,一双眉淡得似月色般,然一双眸子清亮似水,她的眼波流动,随曲声飞扬。

众人的酒醒了一大半,睁着眼睛去看那小美人儿,恍以为月宫仙女下凡来。

一白面黑须的肥胖男子突地站起来,大声叫道:“敏……敏……她……便是颜敏……敏……我的敏……还是当年一模一样!”

那男子带着几分醉意奔了几步,伸出双手去迎,竟向溪水扑去,却不想那是溪水,他扑进水里,因身肿体胖,在水里扑腾着,几经沉浮,张口呼喊不出,众宾客看见,俱拍手笑,也不施以援手,知那溪水浅,他如是狼狈,皆是因为那舻中那小美人儿。

李农居于一泓荷亭,位于高处,满意地看着园子里觥壶交错,人声沸沸,便看妍禧的小舻飘出来,琴声歌声融在一起,人声竟悄然遁去,天地只剩下缈缈歌声、一轮明月和惊鸿之影。

他听得竟是痴了,突见一人落水,忙问长随成祥,成祥去了回来说:“老爷,是一肥胖的男人,见三小姐美貌,心动异常,竟扑水里寻三小姐去了!”

李农想笑,又笑不出来,心境百般复杂,那男人的痴迷是再正常也没有了,谁见了她,都会发疯吧?

为了这一天,他等得太久了,还会等下去吗?今晚是开始还是结束?

他俯身下去,对个成祥耳语几句,成祥点头,匆匆地去了,李农扶着栏杆,手指掐进木头里,竟不觉得疼!

二十年来,他苦心构建的繁华,就是站在高处,让众人昂望他的威严,只有一个人,他终于等到这一天,那人却是看不到了。

在小舻里弹琴歌唱的妍禧看有人扑腾,她就叫驾船的两个丫头把小舻移了去,拿长竿子把他扶着,那人的头一伸出水面,看妍禧俏生生立于船头,关注地看着他。他扑腾两步,扶住小舻,昂头看妍禧飘飘似仙,不由得流下眼泪道:“不想这十几年过去了,还能见到敏小姐,颜敏小姐还是当年那个样子,我还以为颜敏小姐已经死了……今日得见小姐面,就是死了也值得呀!”

“颜敏小姐?我不是颜敏小姐!”妍禧看他一脸痴样,不由地笑起来

“你怎么不是颜敏?你就是颜敏,跟她长得一模一样,一样的模样,雪白的肌肤,飘飘的衫裙,还有那古琴,我见过颜敏小姐那古琴,就是这样的,连曲子都一样,十几年过去了!不对,十几年过去了……不可能……难道,你是颜敏的女儿?”

正说着,又有一小舻飘过来,是两个家仆,他们把那男人拖进小舻里,划向岸边,妍禧就无心再抚琴了,她命两个丫头划浆跟上他们的小舻,等那男人上了岸,园子里有精舍,早有等候的丫头给他换去湿的衣服,妍禧把两个丫头支走,她背过身子于精舍外等候。

等那男人走出精舍,妍禧就上前道:“先生知道颜敏?颜敏是……家母,先生知道母亲的事情?”

其实妍禧并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谁,但听李农这样叫过自己,又看那名男子这样的说法,心里计较着,先说着小谎,看能探听到什么再说,反正谎言是妍禧百试不爽的武器,何乐不为?

那人借着醉意,打量了一下妍禧,突然上前拉住妍禧的手道:“敏小姐……抱一抱敏小姐是我今生夙愿,抱不到她,便是抱抱你也是好的……”

妍禧要挣,突然一人蹿出来,一拳打在那男子的脸上,男子是泥做了,当即软倒在地。

妍禧抬头看,微黑的脸,浓眉扬着,半张脸阴阴透出些煞气,眼睑垂着,看不清眼珠,不知他是喜是怒,只听他说:“小喜儿,和欢郡主……你又在招惹谁了?”

唉,正是石闵那挨了千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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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摩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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妍禧一看见石闵,心内暗暗叫苦,那厮的狗嘴内果然吐不出好话来,说甚么“和欢郡主!”又甚么“招惹男人”这类的,见他便没个好,登时恶上心头,雪白的脸沉了下来,转身就要走,.

石闵原本就急火攻心,这会子被无视,还得了,那把火直蹿了上来,上前一把拖住妍禧,下了狠劲一拽,便把妍禧拉进精舍里,脚一抬把门关了,把妍禧顶在门上,眼冒火光突突要烧死妍禧。

他拿手卡在她的下巴,强行抬起妍禧的脸,冷笑道:“咱们家小喜儿现在出息了,只一天不见,便做了和欢郡主了,长本事了,眼珠子长在头顶上了,你……眼里心里便没有我了?”

妍禧一张小脸俏生生别提多动人,却卡在石闵的铁掌里动弹不得,只有巴掌那么大的脸,小得叫人怜惜,但石闵的心里塞满了丧气与怒火,只恨不得把这张媚惑人的脸掐下来藏起来,叫她不要出来为祸他人。

石闵在百尺楼,昏昏过了一夜,晨起不久,石母向他道来二十二年前所历经之惨痛,声声是泪,听得石闵心生寒意,抱着母亲痛哭一场。

待到傍晚,天色悄悄暗下来了,石闵才出了皇宫,北阳宫门口,刘战焦急地等待着他,旁边还站着作男装打扮的李氏,石闵才想起湘歌儿的事来。

一看到石闵,刘战忙说:“爷,不好!大司马李农被封为王,郡主……妍禧被太后封,李大姐跟我说了,……是被劫入司马府的园子里,爷……司马府里正举行李农的寿宴……”

刘战心里急,话也说得颠三倒四的。

但石闵听懂了:就是他石闵千方百计想破坏的宫宴,却得了适得其反的结果了,太后竟对李妍禧印象深刻,也许是为了封口,也许是为了安慰,反而给司马府无上的恩荣,.

李妍禧成了郡主!!她也许就要被和亲到燕国去,也许就要与石闵一世为敌了!

石闵想不了许多了,即翻身上马,向司马府奔去。

很圆的月儿挂在西天,司马府亮如白昼,已经开了宴,处处是欢声笑语,觥筹交错之声,他四处找寻,没找到妍禧,待听到妍禧的歌声扬起,他失了魂的心才安回肚子里,跟过来又看见胖子拉着妍禧手不放,就这跳将出来挥拳过去。

此刻他的手一触到妍禧的脸,绵绵软的小脸,手掌又滚烫起来,那晚在和欢殿园子里的万般快活便跃上心头,他的耳边又想起母亲的话,他的手略略松动,拿掌心轻轻地摩挲妍禧的半张脸,目光变得又轻又柔,头抵过去,心道:小喜儿,原来你真是我的冤家,这是命定的!

石闵母亲故事的开头是这样:“闵呀,百尺楼以往不是这般冷清的,曾经是高朋满座,名士大家络绎不绝……你听过红颜薄命这一词罢?当年洛阳有两位才女,才貌双全,你母亲我是一位,闵儿还不知道母亲叫什么名儿罢?我姓何名?a(读“欢”),还有一位叫颜敏,我与颜敏情同姐妹,各有才情,每年差不多都入选为百尺楼参加名士欢会,我跟她是仅有两位女子,跟来自四方的名士们斗诗,弹琴……”

就在刚才,邺城李家的遗孀石氏还向他说出了一个事实:“将军,湘歌儿被掳进的那个园子,我打听了,正是大司马李农的园子,我没有想到他的园子这么大!我曾见过李妍禧,长真很像一个人,很像当年名噪洛阳的大才女颜敏,我专门去查过了,假李农当年在颜敏父家当过门客,是颜敏父亲最喜欢的一个门客,后来颜敏嫁给洛阳董家,育有一子一女,颜敏嫁了十年后,突然全家被杀,死得很干净,我听说是李农带去的胡兵杀的……”

“小喜儿——”

母亲口里的颜敏,李氏口里的颜敏,大概就是小喜儿的母亲了,石闵满怀怜悯,把妍禧团团抱住揽在怀里,低头去亲妍禧的唇,小猫儿的唇,弥着一股花蜜的香……

妍禧大怒,便劲用力一挣,肩头却顶住了,“哎哟——”一声叫了出来,叫声颇痛楚,不似装出来的,石闵抚了抚她的肩头,哑声问道:“小喜儿肩膀的伤,还疼么?”

“你……你……如何知道?”妍禧闻言大惊。

石闵恼她强挣不肯就范,低声冷笑道:“我如何不知道?那晚你在和欢殿的园子喝醉了,媚声撩拨于我,甚是妖娆,我还不知道小喜儿会有这一面,我咬了你肩膀一口,那是证据,你的身上都是我的痕迹,便如我身上有你的痕迹,猫儿,你别指望着借郡主之名再嫁他人了,你瞧着罢!”

妍禧五雷轰顶,瞪时气得成了火上烤的一段炙肉,再不打话,横起一条腿踢将过去。石闵一把扶住,隔了雪色的裙子在她的腿上用力一摸,笑道:“此处也摸过了,甚是丰泽柔软!闵哥哥喜欢得紧!”

妍禧又气又恨,手扑脚踢,但得上手,便不计形象了,石闵由着她,只揽着她的腰不放,突然收紧她的细紧,令她不能动弹,轻声道:“你待我似仇人,小喜儿知道是你的仇人是谁么?”

妍禧停了一会,“扑——”一掌飞过去道:“我的仇人不是你,是谁?”

石闵抓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庞摩挲,笑道:“冤家——你不识好人心!”

突然听门外有人叫:“爷——爷——在里面么?”

石闵一听,是刘战,松开妍禧,打开门。

刘战与假作男装打扮的石氏站在外面,刘战低声说:“我们在园子里走了一圈,有一处甚是可疑,爷,咱们去看一下!”

石闵应了一声,低声对妍禧说,你在这里等着,我们去找湘歌儿,好些事回头再跟你说!”

石闵与刘战一个起落,就没有了身影。

妍禧在门外站了一会,一个人匆匆走了过来,叫:“三小姐,三小姐——”

妍禧一看,却是成祥,成祥上前一步,低声道:“老爷叫你去,说知道湘歌儿的消息。”

妍禧一怔,想了想便道:“我随你去。”

李农站在一泓荷亭上,看着成祥领着妍禧走过来,着一件雪色的衫子,跟月色融为一起,又浅又薄,李农跨了一步上前,轻呼:“敏小姐……我的敏……”

敏小姐,他总是这样称呼她,她是小姐,他是她父亲家的门客……

李农当初不叫李农,叫李运筹,在颜家做门客,他容貌俊美,口才极好,又擅长谋划,很受颜父喜爱,每日起居生活,都要李农作陪。

颜父名颜谈,是五代士族大家之后,衣饰考究,身居高官却不上朝,每日闲着无事,便让李农想个法子游乐,或清溪赏鱼,或桃林调蜜,或调姿弄粉,凡此种种,过着闲散无拘的生活。

李农到颜府时日多了,便如一家人,内庭府院随意进去,颜府女眷见他,也不退避,皆知他是老爷最喜欢的门客加……就是有了这层关系,反倒是不避嫌了。

直至一日,李农再次入府,在颜府门前停了一辆马车,马车门帘挂一杏卷春风的帘子,门逢四角吊着桃色丝绦络着结子,那桃色丝绦随马车随摆,拂着杏卷春风帘,但看这一样,李农便酥在那里,想象着帘子里是一位如何的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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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求凰

(这两章是妍禧的来龙去脉,.求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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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农正盼望间,杏卷春风帘一动,果然,出来一条梳着双垂髫,着桃红色袄子的小美人,玲珑的面庞,笑面如春,李农看呆了去,以为这美人已是一绝,便没想那美人低下身子去打帘子,轻声道:“小姐,到家了,你下来吧?”

从帘里伸出一双手,这双手,不要能纤纤相称,纤纤竟是俗的,柔软、修长、白皙得要融入到春风去,那桃红色小美人伸出手去扶住那双手,李农没来由就羡慕那桃红小美人,若是能让他扶一扶这双手,就便当堂让他一头撞死也值了。

一对素锦锻软靴子伸出轿子,接着是软锻的雪色裙裾,束得细细的杏红黄缎子的小腰,李农心里急切得喘不过气来,他什么也听不见,只听到自己粗重的心跳声,大如雷一般将他全部淹盖掉。

终于,那双素手的主人出来了,戴着一项粉红色的纱帽,遮了大半张脸,许是怕风,帽前的轻纱下一张影子似的脸。她亭亭玉立在车架上略站站,对桃红小美人道:“桃红——”那着桃红袄的小美人果真的就叫桃红,“我们多久没回来了呢?”

她的声音就是天籁,是天边的福音,李农便觉得一把重剑刺入他的心内,没来由地漏跳了两拍,他脸色苍白,身子抖索如一片叶。

桃红笑道:“快两年了,姑娘不是到姑妈家将养着吗?两年不得回,我想极了陈婆子做的阿福糕,今日定要吃上五块!”

那位小姐拿着她的柔夷捂嘴轻笑,掀起她头上戴的纱帽子,一张世间绝无仅有的脸露了出来,她的眼睛向李农一闪,李农脚一歪,软倒在地。

“呀,那人怎么了,是病了么?”小姐轻唤道,对马夫道:“大叔,你去看看那人怎么了?怪可怜的!”

李农在那句“怪可怜”的叹息声中爬了起来,向着马车行了个大礼道:“在下李农,乃颜府执事,.”

他等了甚久,未见有人应答,抬头看,只余那辆帘卷春风的马车停在那里,小姐就像春风荡过一般没有了踪影。

李农失魂落魄,他没精打采进了颜府,向着颜府的内庭走去,两位仆从却拦住了他道:“李大人,今日小姐回府,老爷吩咐外人一律不得入内!”

李农忙道:“你们是新来的吧。我不是外人,我平日便常常出入内庭,我是颜府执事李农,颜谈老爷的座上客。”

那仆从眼一翻,不耐烦了,又重复一次道:“老爷说了:小姐回府,外人不得入内!”

李农的心飒飒地凉,从心底凉到脚跟,他不明白,他怎么就成了外人,在此之前,他天天入内庭,有时还宿在颜谈的寝室里,把头枕在颜谈的腿上,颜谈伸出手来抚摸他的头颈,他就像颜谈养的一只宠,一只宠!身份特殊的宠。

李农不死心,内庭既是进不去了,便在外屋找个人问一下,方知道今天那颜谈的最小的女儿颜敏回府里,她是颜谈的心肝宝贝儿,年方十四,只因两年前颜敏的生母,也就是颜谈最喜欢宠爱的侧妻赵氏去世,颜敏便一病不起,太医说她是忧郁于胸,不得排解,不能再住在颜府,易睹物思亲,且让她也府住上一段时间,病才能好。

颜谈已失去爱妻,不能失去女儿,便忍痛把颜敏送到洛阳边城的姑母家住了两年,颜谈自己也忧伤过度,突然改了性情不再宠幸别的妻妾,只爱在美貌的男子身上找些儿安慰。李农便是其中一位。

李农听了,又是欢喜又是忧,欢喜的是他知道自己要什么了了,他并不忧自己再得不到颜谈的宠爱,只是忧心那个像空气的女孩颜敏,她再回颜府,会不会过得快活。

这一夜,李农失眠了,没有了心魂,第二天,他又去颜府求见颜谈,颜谈着人回他:“小姐回府,要叙天伦,你但请自便。”

李农是个锲而不舍的,日日守在颜府,只盼着精诚所至。

一日,颜谈招他进去,他正坐在大花园的亭子边,着青色宽袍,神色似醉非醉,一股水一般的琴声流了出来,李农屏息倾听,那琴声铮?,如春风抚耳,似浸花香,只听得他如痴如醉。

李农遁着琴声望去,花园深处有一个高台处,一立一坐两个女子,立着的就是桃红,坐着的女孩挽着垂髫,着着雪白的衫裙,神色淡然,几似仙子,李农的脚又软了,跌坐在亭子的椅子上。

他终于知道,颜谈为何再也不需要他了,所有的男色在颜敏的面前,都是地里的烂泥,沟里的臭水,见不得人见不得光。

李农从那日起就愤发读书,在所有聚会出人头地,见解丰富,所有的士族都以请到他去清谈为荣,他在等待,等待一个机会。

这一日,他着了件新买的上好锦袍,进了内庭,照例在听琴,一个仆从匆匆过来对颜谈说了几句话,颜谈便走出了园子,这是李农的一个计谋和安排。

等颜谈走后,李农才信步向高台走去,如今的他,内心已经装满了自信,他自信站在颜敏面前,他觉得自己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要去俘获一个魂牵梦萦的女子。

李农的到来没有打断颜敏的弹奏,她静静地,肃穆地弹着,心无旁婺,一曲完了,她抬头看到李农,认出他便是那日摇摇欲坠的人,她微微一笑道:“先生身子好些了,你有何事?”

李农的脚没来由便又软了,他勉强支撑着,道:“小可李运筹(朗格注:李农当时的名字,为怕大家弄混了,故一直用李农),听小姐的琴声,爱慕得很,运筹新学了个典子,想弹给小姐听。”

颜敏略点点头,便站起来,桃红把那把琴抱起,换上另一把琴,李农看她,不明其意,颜敏道:“那是我母亲的琴,是我与母亲天上人间惟一交流方式,不能交与别人弹曲子,先生勿怪。”

李农点点头,坐在琴前,叮咚弹起,他边弹边唱: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

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

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

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这一曲《凤求凰》,李农专门为颜敏学的,当年司马相如就是用这一道宛转求欢的曲子感动了赵文卓,后来与赵文卓私奔去了。

他把一生的情思和力气都弹进去了,以为颜敏一定能听懂,等他弹完,回头看去,只有桃红一个人站在那里,桃红眼泛泪光,向他福了一福道:“先生,小姐让我转告你,悠悠之情只怀斯人。这是男子爱羡佳人之曲,小姐不宜听,故先自走开,小姐说了,此琴送与先生,但愿先生能寻得佳人,以后能与佳人共谱琴曲。”

桃红说罢便走,走了几步,回身看着李农,轻轻道:“先生的琴甚动人,桃红情不自禁,未知何时能再听先生抚琴。”说罢脸一红,便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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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是宠

[bookid==《金石姻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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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农看着桃红跑去的身影,但觉一股凉意涌上来,敏小姐是何意思?她既听出他琴声里的意思,便是李农的知音了,她还把平日里练习之琴也送给他,这是订情之物么?但为何又说愿得先生寻得佳人,以后能与佳人共谱琴曲,这是拒绝之意么?

李农失魂落魄回到家中,那是真正的陋室寒门,只有三间会漏雨的茅草屋,两间住人,他与寡母各住一间,他二十又一了,还未娶妻,另一间装满了书,但屋子总是潮湿,书一卷一卷地霉掉。『雅*文*言*情*首*发』

李农也霉掉了,病倒了,病势汹汹,令他的寡母束手无措,垂泪不已。

一日,天晴了,太阳从窗台射进来,照在李农身上,阳光柔和,便如颜敏的一双柔荑,李农沐着阳光,无比幸福。他突然醒悟过来,病也就好了,他收拾好自己,仍然去颜府,这一次他没有找颜谈,其实颜谈已经着人叫了他好多次,他拿了仅剩下的一点银子贿赂了一个仆从,把桃红从内庭叫了出来。

桃红一看他,很是欣喜,向他福了一福道:“好久未见先生了,先生竟……瘦了。”

李农叹了一口气道:“桃红你可好?你们小姐……可好?”

“桃红很好,小姐也很好。”桃红的一双妙目看着李农。

李农又道:“桃红,我问你,你们小姐送那一把琴给我,是何意,为何……又让我抚琴与别人听?这几日我病了,心内有了记挂,你们小姐送的琴竟被我冷落了,不知道……”

桃红是个机灵的,她自己一心挂在李农身上,看李农的神情,便知一二了。

她踱了几步,黯然道:“先生是记挂着我们姑娘么?”

李农魂掉了一半,没有回答她,桃红低下头来,把涌出来的泪咽了下去,叹道:“我们姑娘十三岁那年已定下亲事,只等到十五岁及笈出嫁,如今嫁妆都备好了,今年回颜府,.”

李农的心瞬间凉到了极点,他站立不住,背在院墙上,缓缓滑倒在地,喃喃道:“她……已适人?那敏小姐……为何赠琴,为何赠……情?”

“小姐是惜才之人,先生善音,小姐说琴要赠给知音。”

“你们小姐所嫁……何人?她心内可是……愿意的?”李农艰难地问。

“是老爷定的婚事,是洛阳董家,是名门大家,他们门当户对……”

“门当户对?”李农脸色苍白,突然拔足便跑,他冲进内庭,站在颜谈的院子里大声叫:“颜爷,颜爷,运筹有事相求!”他的声音痴狂且尖利。

颜谈着人叫他进来,颜谈卧在罗汉塌上,敞开胸怀,一位小丫头在他左侧,给他点食五石散,他的吃法与众不同,只拿了五石散熏了香吸入鼻中,那香味幽幽,颜谈正飘飘然,看见李农,笑道:“运筹,好久未见你,想得紧,你过来,让爷瞧瞧!”

李农想起以前,颜谈便这样叫他,他便是这样葡萄着爬过去,任凭颜谈的手在他的身上抚摸探索,他曾经是一个宠,一个卑劣下品的宠。

李农突然想到死。

他久久站着不动,颜谈双目朦胧,招手又唤:“运筹,乖,快过来。”

李农直直跪下,向颜谈拼命磕头,直磕到额头上都沾了血,颜谈见他流血,清醒了一点,坐起来,正颜说:“运筹,何事磕头?”

李农眼里含了泪道:“请颜爷救命!”

“救命?我又不是大夫,要我救你什么命?”

“李农想娶敏小姐,请颜爷成全,若成全了,便是做牛做马也要报答颜爷!”

“哈,你想娶颜敏?哈哈哈……”颜谈笑得眼泪都迸出来,“天大的笑话,你什么人?你连寒门寒士都算不上,你只是我养的一个宠,便想要我家颜敏,寒门便是寒门,宠就是宠,你永远都是一个宠,不会有出头之日,死去吧!”

颜谈摇摇晃晃走前一步,举脚向着李农踹了一脚,李农便摊倒在地了。

李农被仆奴们像拖一条死狗一样拖出了颜府。他也不回家,日日蹲在颜府门口,像狗一样生活,直到有一天,他听到喜庆的声音,颜敏出嫁了,他用尽力气坐起,抱起颜敏送的那把古琴,弹起了那支《凤求凰》的曲子,直到晕死过去。

后来,他一直像乞丐一样生活着,直到有一天,羯人石勒来了,带着他蛮牛一样的军队来了,李农看着健壮凶残的羯人杀进洛阳,士族大家子们如没了头的苍蝇一般找不到方向,李农笑了,把自己收拾好,也收拾了石勒的心,他成了石勒帐上的谋士,为石勒出谋划策,帮助他建立了大赵朝,建都襄国城,并成为大司马,大权在握,并娶了石勒最喜爱的女儿承平公主石慧。

但一切都没有完,只是开始,石勒皇帝来到洛阳,发现名门大家的住宅、服饰、器具以及一切,是如是奢华,没有逃走的士族大家子们仍然是那么高傲,目空一切,并不把石勒放在眼里。

石勒再看看自己,穿着兽衣般粗鄙的服饰,他曾经是个奴隶,当了皇帝还是像个奴隶,他兴致勃勃谋划着,要为自己和后代们找个像样一点、文雅一点的老婆,改变粗俗的基因。

那是一个永远的怪圈,野蛮的总能征服雅致的文明,然后再向往雅致的文明,学习了雅致,把后代变文明,然后就会变得文弱,反过来又被野蛮征服,步步轮???绱死嗤疲?庋?睦?贩锤粗匮荨?p>石勒也向往中原的文明与奢靡,他在留下来的士族大家子的豪宅大院转了一圈,回来后就发布和婚的命令,然而士族的大家子如何愿意跟蛮族成婚,他们未认清自己的命运,昂然拒绝了。

羯人皇帝石勒找来李农,问李农怎么办,李农笑了,知道机会来了,他恭敬地说:“皇上,这很好办,愿意通婚的士族名门,我们便把他留下来,不愿意的便是违抗皇命,违抗皇命只有一条路:赶他们走,把他们赶到南朝去,他们的土地和府宅便是皇上的了!”

“不愿意就赶他们走?”

“对,您是皇上,只要您发布命令,没有什么不可以的!”李农非常肯定地说。

石勒大喜,意识到皇权的威力,他发布通婚之命,士族大家不料羯族的皇帝是来真的,肯把自己女儿嫁过来的,带了一点土地做嫁妆,便可以在赵朝当当官,仍然过着自己的日子。

不肯通婚嫁女儿的,两条路:就是赶,赶不走的,便杀。

石勒为自己挑了一个女子,她的名字叫何?a,在一年一度的百尺楼斗诗会,石勒扮作平民去凑了热闹,第一次见到何?a一见倾心,惊为天人!

石勒从来没见过一个这样的女子,她的才情高于一切男人,她的美貌高于一切女人,她清冷得像天上的月亮,高不可攀,遥不可及。(当然石勒没看到另一个这样的女人,那是颜敏,当时她已出嫁做了他人之妇了。)

石勒要征服这个叫何?a的女子,就像他要征服一片江山,征服所有的名门大家。

第一道通婚令发到的是洛阳何家,是李农带着皇命去宣的旨。

李农看着跪在自己脚下的那些名门大家子们,得意地想:那个说自己永远都没有出头之日的颜谈,看到他此时的样子,会不会后悔太甚,吐出几口黑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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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架言



第九十章 威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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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农念完圣旨,冷眼看着何父,.

何父自小养尊处优,白面雅士一个,不料竟是个刚烈的,固执的,一根肠子通到了底的,他昂然站起,喝道:“这是甚么圣旨?甚么汉羯相通,以安国家?狗屁不通!胡羯占我中原,还妄想掠我爱女,诚是欺人太甚,宁勿死,亦不会把女儿嫁给羯狗!”

第一个敢于反抗的人,就是吃螃蟹的人,所有的事情都一样,开头起得不妙,后面做得再漂亮,都是不完美的。

李农微微冷笑,等的就是这一天,他再不是爬在豪门家的一只宠,他历经人世冷暖,几经生死,再没有什么可顾忌的。此事预谋许久,是有备而来的,他手一挥,如狼似虎的羯兵即团团包围了何府大院,围得密不透风。

李农抽了一把剑,这是皇帝石勒赐的上方宝剑,他把剑掷在何父的脚下,豪门大家子们有着至高的精神世界,以为世间一切都是他们掌握,他们料想不到刀剑相向的命运,所以他们绵软的身体必定经受不起刀斧的锋利!

然李农估算错了,何父刚烈到底,拿起地上的剑直接抹了脖子,地上遗了一摊血,红得刺眼!

李农早就不是从前的李农,他从死人的手里夺过剑,滴血的剑锋对准人群中最小的一个孩童,他是何父的小儿子,何孉的最小的弟弟,冷笑道:“死得好!何孉,你到底是嫁与不嫁? 你想仔细了,你的弟弟们,还有你的这些至亲,他们是死是活,就掌握在你的手里!”

何孉站起来,伤心与恐惧没有夺去她的美丽。她异常冷静,淡淡说:“放下你的剑,我嫁,但我有条件!叫皇帝六个月后来娶!”

六个月后,何孉到底是嫁过去了,石勒欣喜若狂,视若珍宝,拿百尺楼赐给何孉,封她为“和欢娘娘”,把天下所有的宝物寻了来。只为博美人一笑。

不过。不到两个月。石勒竟把他欢喜得要命的“和欢娘娘”送给降将石良做妾,.这个秘密只有已死的石勒和还活着的“和欢娘娘”知道了。

读者没有忘记吧?和欢娘娘就是何孉,何孉就是石闵的亲生母亲。

把“和欢娘娘”赐给石良的那一夜,皇帝石勒疯了。一手掀起腥风血雨,百尺楼上百的奴仆都死在石勒剑下,在建德殿里,凡被石勒见到的,都是一个“死”字,其中还包括赶过来相劝的一位重臣和石勒的一位妃子。

百尺楼沾了血灾,从此被封了,豪门世家的厄运从此临头。

第一炮打响了,各地的世族大家们俱吓得逃的逃。低头的低头,胡羯通婚,羯人下了马,住进豪华的庭院里,享受最雅致高贵的服侍。

又过了好些年。李农带着皇命来到洛阳颜府,颜谈已成了一个糟老头子,开始是熏五石散香,后来是服食,他的身体被耗尽了,他软绵绵卧在榻上,李农高高在上,问:“颜谈,你知道我是谁吗?”

颜谈依稀记得这个开始发福的皇使就是当年的门客李农,颜谈虽然已经干得像草,但他却笑道:“我道是谁?不过是当年那个宠!你现如今做了谁的宠,这般威风?”

当“宠”这件事是李农心中最大的恨和耻辱,他冷笑道:“蒙圣上恩宠,如今是皇上身边的侍中,颜谈,你如果后悔了,就向我磕三个响头,说你错了,李农已经翻身了,你后悔没有把敏小姐嫁给李农。”

颜谈哈哈大笑道:“我从没有后悔,我的敏敏永远也不可能嫁给一个宠,嫁给一条羯人的狗……你……”

颜谈的话没有说完,便倒在血泊中,李农手里晃着一支剑,直直刺进颜谈的心脏,颜谈当场身亡!

“敏……敏……我会去找你的……”李农喃喃地说。

“敏敏……”李农站在一泓荷亭,看见一袭雪色衫裙袅袅而来,雪影子一样,他探出手来,踉跄走了两步,她长大了,纤长柔美,愈来愈神似颜敏,那遗世独绝的气质,跟颜敏一模一样,她站在哪里,哪里便黯然了。

然而他的眼睛竟出现了幻像,妍禧的身子一闪,突然失去了踪影,那抹雪影子飘走了,世界空洞了,走近前的只有成祥。

“三小姐呢?”一丝恼意耸在李农的眉峰,成祥回过身去找,发现身后什么也没有,吃了一惊,妍禧去了哪里?

妍禧去哪里了呢?一泓荷亭立在一个缓缓上升的小土坡上面,中间一段路须得拾级而上,成祥先走上台阶,在前面引路,妍禧提起裙子正要上去,瞥见铮儿神情惶急,远远地向她招手,她未思索,一闪身下转了下去,隐在黑暗中,提裙便向铮儿奔去。

妍禧心内一直存了疑,这是一种奇特的直觉,她不相信湘姐姐是被乞活山上的流民们掳走,妍禧和湘歌儿自己就做过乞儿,也曾参与流民团作反抢食,熟知流民的规矩,他们要求不多,只为一口吃的,如果真是被他们掳去,不会几天回不来!

湘歌儿给妍禧的血书,妍禧常握在她的笼袖内,刺一般扎着她的心,她清清楚楚地记得湘歌儿看李农的眼神,那是什么眼神?极度的惊惧!恐慌!以及言说不出的痛恨!

她与湘歌儿几年的行乞,碰见过无数困难,几经频死,从未见过湘歌儿露过这样的恐惧,那恐惧不是新生出来的,一定是深深地潜进一个人的脑海里,常年地复制、累加、重影,叠到了一定的高度和厚度,一旦唤起,便以千百倍的速度折射出来,湘歌儿控制不住的颤抖,眼睛里的恐惧告诉她,李农与湘歌儿失踪这件事一定有关系。

但是李农深藏不露,他跟平时没有两样,从他的神情上看不出一点端倪,妍禧时时提醒自己不能着急,她以极大的耐心努力地维持着表面的平静,暗暗叫铮儿留意李农的一切行踪。

这两日司马府每个人都是忙乱的,只除了铮儿,妍禧叫铮儿哪里都不去,让铮儿的父亲守着园子里成祥常去的那间房子,铮儿则远远地留心观察李农的动静。

铮儿未对妍禧说话,只对妍禧做了个手势,让妍禧跟着自己,妍禧隐在暗外,只一会儿便站起来,她身上那件雪色的衫裙已解了下来,她的身上着了件杏色的短衫衣,看起来跟所有普通的丫头一般。

迎面而来的两个匆匆行动的丫头,手里端着热气腾腾的食盒要去送到一泓溪边,妍禧和铮儿从她们手上接过食盒,装作送食盒的丫头低着头匆匆走着,将出园子的时候,她们把手上的食盒换成了美人香瓶,在瓶内竖了两三枝桃花,抱着瓶子向院里走去,院里人极少,大部分的人都去派到园子里招呼客人去了。

李农的独院里只有一两个老仆,常见铮儿送花来,也便不在意了。铮儿在前,妍禧在后进了李农的书房,书房还是这般,朴素简陋,除了两面墙上的书简,便是一条书案,除了墙上一幅仕女图,没有任何其他装饰。

铮儿把美人香瓶放在书案上,低声对妍禧说:“爹爹早上匆匆来告知,说凌晨天还暗着,园子小房里出来几个人,抬着个大箱子,箱子大得可以装得下一个人!一路跟去,竟是进了老爷的院子里,我守了一天,看成祥只进过老爷的书房,有一次还送了食盒来,我中午送花过来,就觉得这书房有甚么不妥,刚才成祥又过来一次,送了食盒过来,我断定送过来的大箱子一定在这书房里,三小姐,你觉得这书房有甚么不妥之处么?”

妍禧闭了眼睛细细感觉一下,只觉心内一怦一怦地跳得急,她睁开眼睛,悄步走到两面立墙的书柜上打量了一番,伸手进墙摸了一下,又站在书房的中间,眼睛徐徐扫过去,她的目光落在那幅仕女图上,那位纤纤仕女背着身子,只露了三分之一的脸庞和一排长长眼睫毛,看不清全部,然那美竟动人心魄,那仕女着的雪色的衫裙融进墨色里,仿佛只是一个影子,衫裙的背后,束了一个同心结,直垂到脚跟。

妍禧看了一会,拿手指着那仕女图问铮儿:“铮儿,你瞧着这幅图,有没有觉得眼熟?”

铮儿上前看了两眼,又看了一眼妍禧,突然两目睁圆了,指着仕女图道:“这……里面的小姐跟三小姐一模一样,你今日着的雪色衫裙的背后,也束了一个同心结!”

妍禧点点头,今日她穿的衫裙是今晨新送过来的,送裙的老妈妈说这是老爷吩咐送过来的,一定要今日穿上,原来衫裙是照着这图上的仕女而裁制。

妍禧点点头,眼睛看着那仕女图,一阵风晃过来,图微微摆动,图上的仕女仿若行走起来,袅袅动人。

妍禧突然上前去,把仕女图掀了起来,图的后面是墙,看上去与旁边的墙体一样,仔细一看,又不一样,仿佛更新一些,也许是仕女图常年遮掩,也许是……

第九十一章 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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妍禧伸出手去摸了摸,但觉得这里的墙体跟别处有些不一样,她从上面一路摸下来,摸到左上角有一个突出来的圆点,她向下一用力,墙体居然突突地向左边挪去,竟开出了一个容两人进出的小门来。『雅*文*言*情*首*发』

妍禧与铮儿吓了一跳,又惊又怕,妍禧探头进小门看了一眼,里面黑黔黔的,有风从里面贯出来,是一个长形通道。妍禧向铮儿点点头说:“铮儿,不知如何谢你才好,你到院里替我守着,我进去瞧瞧……若湘姐姐在里面,铮儿……我……”

铮儿慌忙说:“三小姐快别如此说,三小姐帮了我们家甚多,爹爹说了三小姐的事便是我们家的事,铮儿在府里是个卑贱的丫头,从未有人把铮儿放在心上,只三小姐……”

“我不是甚么小姐,原先就是个遭人白眼的乞儿,不比你好到哪里去……你去吧!”妍禧说完,就一头钻进小门。

铮儿细心地把仕女图原样挂好摆齐整,再走出书房送上房门,走到院外把风。

院子的那边是正在宴请宾客的大园子,一墙之隔,隔了两重天,嘻笑声、调笑声传入耳边,多少人在寻欢作乐,醉生梦死,头顶上的圆月,却总是一如既往。

妍禧进了小门,是一个大约几丈长的通道,走了一小段,通道尽头有微弱的灯光投射过来,妍禧的心怦怦直跳,快步走去,通道的左右两边各有一间十尺宽的私室,妍禧走进有灯光的私室,屋子非常简单,一张三尺卧塌,有长长的帐幔从顶层泻下来。靠墙是一方书案,案上点着油灯,旁边还有一只巨大的大箱子。卧塌的一角缩着一个女人,眼睛和脸被黑布条蒙着。看不清容颜。

妍禧上前去,一把拉下那人的蒙面巾,正是湘歌儿,她手脚皆被缚着,头发凌乱,面色苍白萎靡,可见是许久未见阳光了。

妍禧大恸。上前抱住叫道:“湘姐姐,禧儿来迟了!”

湘歌儿这些天一直埋没在黑暗里,好一会才适应了灯光,她睁眼看到妍禧。脑子慢慢清晰了,认清自己所处的环境,她拿肩膀一顶,嘶声道:“喜儿,你怎么在这里?你也被拿下了?”她的声音又哑又沉。想是好几天没有说话了。『雅*文*言*情*首*发』

“不,是我找到姐姐的,我来救姐姐!”妍禧一边说,一边要解湘歌儿的绳子。

湘歌儿却不允,用尽全力拿肩膀一顶。哑着声音说:“就你一人来的?你不要命了?你不知那人有多毒?他就是拿我来诱你进来逼你就范的,你快走,去找石大将军和刘战来救我!”

“不,你现在就跟我走!”妍禧情急,奋力去解湘歌儿的绳子。

“小姐……小姐,你快出来,老爷回来了,你快……”铮儿的声音从通道里隐约传出来。湘歌儿大急,推了妍禧一把,大声说:“你快走!”

妍禧泪迸了出来,抱了抱湘歌儿,起身便跑,但见小门正徐徐关起,铮儿一张脸露出来说:“来不及了,小姐先躲起来,我来应付老爷!”

“怦——”小门关了起来。妍禧只好又跑来小房间去,她握住湘歌儿的手说:“姐姐,我跟你一起,咱们生死在一起!”

“你不能死!你是我们董府二小姐,董府只剩下你一人了,我带了你这么多年,不是叫你死在他的手下,你快躲起来,……你先帮我把眼睛蒙起来,那边有个箱子,你进去躲着,……不行!太容易发现,最危险的地方……你躲在案下,等他走了,你再想办法出去。记住,千万要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能说话,不能动,只有保留了有用之身,方能报大仇!你一定要应了我的话!否则老爷、夫人在黄泉不能闭眼,二小姐,你快答应我!”

妍禧含着眼泪点了点头,帮着湘歌儿把眼睛蒙上,走到书案边,书案下面是空的,正容得下一个人,妍禧钻进去,想一想又探出头来问:“湘姐姐,你的意思是说我的父母是李农杀的?”

“我不知道他是李农还是李城,但我断定那天在司马府碰到的那个人就是杀你父母的凶手,他的眼神是噬血的,我一辈子也忘记不了……你记得了,你是洛阳董家人,是名门大家,你的父亲名叫董润,母亲是颜敏……”

再说铮儿把仕女图放好,走到案桌上拿起一朵花瓣,向门外走去,李农正向小院走向书房,后面跟着成祥,铮儿向李农福了福道:“老爷——”

李农狐疑地打量着铮儿,铮儿道:“三小姐说今晚的花开得甚好,吩咐奴婢折了两枝送过来。”

“你瞧见三小姐了?她在何处?”李农停步问。

“回老爷的话,三小姐突然回来说腹中不舒服,大概肚子吃坏了,奴婢服侍小姐喝了些热汤,小姐舒服些了,说园子里的花好,吩咐奴婢送花过来。”

“你是说三小姐回了奉阳院?”李农又问。

铮儿点点头,李农看了一眼成祥说:“你过去瞧瞧三小姐身子好些没有,若好些了,把三小姐请过来,我有话对她说。”

成祥点点头,跟着铮儿一起走出李农的小院。

李农踱步到书案前,看书案两樽美人香瓶上各插了一枝桃花,桃花娇艳欲滴,李农择了一朵放在鼻下闻闻,闭着眼睛沉醉于中,又踱到书简架上,摸索了一下,抽出一把剑,正是当年石勒皇帝赐的上方宝剑,他把宝剑抽出来,宝剑铮亮如新,上面曾沾过不少鲜血,不知道还会有谁的血会沾在上面。

李农的眼睛射出凌厉的光,把剑“刷刷刷——”地翻飞了几下,提起宝剑走到仕女图前,伸出一只手指来,在仕女的侧脸上温柔地摸了摸,他的目光又深情又绵长,柔声轻语道:“敏敏——我来了!”

他按下小门的机关,提着宝剑进了私室,他站在湘歌儿的跟前,湘歌儿蒙着眼睛缩在塌边,微微地发着抖。

李农提起宝剑,拿剑锋在湘歌儿的脸上贴了贴,又在她的脖子上划拉了一下,湘歌儿只觉得一股毛骨悚然的寒意在脸上掠过,那是一把剑,死亡在她脸上和脖子上停留了一会,看得见他的恶意,湘歌儿反而镇定下来了,她挺了挺身子,“看”向剑锋所在。

“你叫湘歌儿,是么?你说,你跟李妍禧是何关系?”李农把剑轻轻放在湘歌儿的肩膀上,轻轻一挑,湘歌儿肩膀的衣服即破了个洞,露出雪白的肩膀,冰冷的剑锋即贴在裸了的肩膀上。

湘歌儿打了个寒战,嘶着嗓子说:“二小姐不姓李,她姓董,她是洛阳名门董氏之后,她是正宗的名门大家子,却被你这个禽兽不如的害得家破人亡,人在做天在看!李贼,你是个杀人恶魔,连小孩子都不放过,你一定会有报应的。二小姐一定会保留着有用之身,找你报灭门之仇的!”湘歌儿咬牙说,后一句话,她一字一句说出来,声音虽然喑哑,但书案里的妍禧听得清清楚楚。

李农一听,拿剑挑开湘歌儿的蒙眼巾,抬起湘歌儿的脸看了一眼道:“二小姐?你叫她二小姐,这么说你也是董府的人?当日的情形你亲眼看到了?我以为董府的人我都杀了,哈哈哈,居然让你逃了出来,啧啧……你命真大,但是你的命过不过得了今日,要瞧瞧李……啊,不,是董妍禧怎么说了,啊……她长得真美,纤纤的腰,墨黑的眼睛……跟她的母亲一模一样,我都迫不及待要她了!她若是愿意了,便饶你一命,她不愿意,哼!让你多活了十三年,算你赚到了!你今天的命就留在这里吧!”

“二小姐不会愿意的!当年她的母亲就算是死都不愿意,二小姐更是不会愿意!二小姐,一定不能愿意!她的父母在天上看着,怎么能跟一个禽兽?!”湘歌儿昂着脖子,她的嗓子仍旧暗哑,像是从地狱发出来的声音。

李农一扬手,“啪——”一掌打在湘歌儿的脸上:“她不愿意?她敢不愿意!我一刀一刀把你的肉剐下来吃了!”

“你这个禽兽不如的恶魔,你就杀了我,你已经杀了董府一家,杀了我的母亲,不在乎再杀我一个……”湘歌儿咬着唇,鲜血从她的唇边蜿蜒而下。

李农冷笑一声,拿剑又挑起湘歌儿的下巴,把湘歌儿的脸抬起来端详了一眼,突然道:“你很面熟,你的母亲可是……桃红?”

湘歌儿扬起脖子,奋力向前一挺,她雪白的脖子直接没进李农的剑锋之上。

李农大吃一惊,要收手已经来不及了,剑锋又尖又利,直接湘歌儿的大动脉,血似泉水般喷涌出来。

李农丢了剑,上前把她扶起来,湘歌儿强挣着最后一口气,断断续续地说:“二小姐保留……有用之身……报灭门之仇!”

李农拿手按住湘歌儿的脖子,想阻止喷涌而出的血水,再问了一句:“湘歌儿,你的母亲可是桃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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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疯十二章 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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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歌儿脖子上的血汩汩地流着,她的身子软下来,整个人摊在软塌上,但她的神智仍保存一丝清醒,半阖着眼睛微微点点头。『雅*文*言*情*首*发』

李农迅速上前解开她的领口,鲜血如泉不断喷湧而出,他拿蒙面巾要给湘歌儿包扎,看见湘歌儿的脖子却愣住了,一小块不成形的石头项链挂在湘歌儿的脖子上,他把石头项链抓在手上,急切问道:“湘歌儿,这石头项链是不是你母亲给你的?你快说!”

湘歌儿的意识开始弥散,眼睛已经合起来了,听他问起,强睁开微微点头。

“你的父亲,你的父亲是谁?”李农的声音大起来,像狼嘶一样。

“我没有……父亲,母亲说我是从……这块石头……项链里崩出来的……”湘歌儿的声音变得又糊涂又遥远。

李农的脸苍白如纸,吼叫起来:“这块石头项链是我给你母亲!她没有出嫁,你……你……是我的!你是我的……孩子!”

湘歌儿的目光涣散,用最后一口气说:“我……是石头的孩子……不是你……的……二小……一定要……保重……”

血光,又是血光,漫天的血光兜头向李农扑来,从颜谈身上濺出的血光,从董润身上飞出来的,从颜敏嘴巴里迸出来的……

报应!这就是报应!

十三年前……李农杀死了颜谈,胸中存着一股散不去的恶气,匆忙赶到洛阳董家,李农先看见颜敏的丈夫董润,一个身材高大,气质非凡的男人,他一走出来。名门贵族卓绝凌人的气势一下便把李农比下去了。

当过宠的人,永远都挺不直的腰板,眉间有一股驱赶不走的媚味与谀气。从心底里生出的怨念使李农看上去更加地阴沉。

董润温文尔雅地拱手问:“先生是——”

“邺城李家!”神使鬼差的,李农只能用跟洛阳董家相匹配的身份来回答董润的提问。他骨子里的自卑与寒碜,时不时跳出来折磨他,这感觉让他疯狂地想杀死一切看上去有优越感的人。

他终于看到了颜敏,她已经出嫁十年,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她的身边一左一右站着两个孩子,一男一女粉装玉砌。『雅*文*言*情*首*发』可爱得如同年画上的金童玉女。

桃红跟在旁边,她看见李农,眼圈红了,想说什么又吞回肚子里去。她沉默地搀扶着颜敏,颜敏的肚子大如鼓,看出来了,腹里面还有一个未出生的孩子。

李农痛苦地看着嫁为人妻的颜敏,虽然身怀六甲。大腹便便,但比当年做小女儿时长得更加有卓卓风韵了,他问颜敏:“蒙敏小姐赐了古琴,敏小姐还记得《凤求凰》吗?如果不是你的父亲把你嫁给这个人,你会跟随我吗?”

颜敏淡淡地摇摇头。轻抚肚里的孩子道:“敏不会跟随你的,敏生是董家人,死是董家鬼!”

李农气红了眼,从腰间抽出长剑,一转身,一剑正正刺进董润的胸膛,董润还未明白是什么回事,圆睁着眼直直倒了下去。

颜敏看丈夫瞬间毕命,她几乎站不住,勉强扶着沉重的身子,在桃红的搀扶下,含泪走到董润面前查看,李农仗剑大声嘶笑:“现在,你后悔了没有?你愿意跟随我吗?”

颜敏的泪水滑下来,看也没看李农一眼道:“我不会让跟随一个疯子!”

“我会让你后悔的!”李农见血就疯了,一抬手,横剑过去,两个六岁和八岁的孩子顿时倒在血泊里,桃红扑过去拦,凄厉地叫着:“先生,你怎么变成这样的人……”

李农杀红了眼,想也没想,一剑刺过去,正中桃红的胸脯,桃红双手扶着李农的剑,剑剜了桃红的手,鲜血大片大片从双手间流下来,滴在地上,桃红跪倒在地,两只眼睛看着李农,最后一句话是:“先生……你也……有自己的……孩子!”李农手一提,桃红身子一偏,一头撞在地上,扶着李农的脚。

李农已经疯了,一脚踩在桃红的身上,手的一挥,跟着来的胡兵开始动手,见人就杀,颜府顿时血流成河,血光飞濺,凄惨的嚎叫声荡在空气里。

人间地狱呀!

李农拿着剑,四处挥舞,口里嘶叫着:“我要毁了这一切……我要叫你后悔!”

颜敏握在丈夫的手,半躺在地上,腹痛一阵一阵传来,羊水破了,血流了出来,她动了胎气,竟然要生了。

李农看她痛得满头大汗,命人把她搬到室内,又挥手把所有人都叫走,他怀着又痛苦又兴奋的心情,看着颜敏凄利地呼痛声,他半扶起颜敏,帮她抚顺披散下来的头发,在她耳边温柔地问:“敏敏,我爱你,你求求我,你求求我,我便救了你!我还会继续喜欢你!我……”

颜敏咬紧牙,除嘶嘶痛楚声,她半句求乞的声音都没有,她咬牙用力,在李农面前生下一个女婴,李农眼睛血红一片,他揪住颜敏的头发问她:“为什么?敏敏……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求我?”

颜敏满脸全是汗还有泪,生育让她完全没有了力气,她略停了一会,用尽力气把女孩子抱过来,颤颤地举起,想摔到地上,李农一把抱过女孩子,仍问:“为什么?”

颜敏轻轻地说:“只因你是一个卑贱……无耻的人,可怜之至……”说罢用力一咬,舌头断了,血从她的嘴里涌出来!

李农软倒在地,狼一样嘶吼,他又一次失败了,那女婴居然不哭,他抱着女婴走出屋子,把她交给当时的长随成福道:“不能让她死了,让她终生跟人乞怜。”

成福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杀戮,遍地是血,只剩下一下血红的孩子,他有些茫然了,走出院门去,正好看到一个小身子缩在阴影里,是个没有留头的小丫头,整个董府大院大概只有她没有死,她正好出府回来,目睹了一场惨案。

成福左右看看,胡兵都撤了,李农也没有了影子,他拉着她,走到大街外面道:“你们去讨饭吃吧,这样才会有一条活路。”

这个丫头就是湘歌儿,带着刚出生的娃娃,她摸到颜敏的身边,从她手上拨下一串翡翠手链,又摸到董润那里,董润还剩下最后一口气,在帛巾上写下“李诚”两字,也撒手人寰,邺城李家,他以为是李诚,他不知道的是,李诚也是死在疯子李农的手下。

湘歌儿带着才出生的女婴到处行乞,活过了八年。

然而,李农没有想到的是,这个丫头也是李农跟桃红的孩子,在颜敏出嫁的那一天,李农弹完了《凤求凰》晕死过去,醒过来,桃红红着眼睛坐在他的旁边,拿自己的体温温暖了李农,李农的身子又脏又臭,他惨笑着说:“我已经是一个乞丐,没有人要一个乞丐,是吗?”

桃红的身子挨过去说:“先生满腹才学,不必就此沉寂了,振作起来,桃红永远都敬慕你,桃红的身子,只留给先生。”

一夜恩爱缠绕,桃红走之前,把李农挂在脖子上的石头项链取下来,说:“先生想通了,便来娶桃红吧?”

桃红生下了湘歌儿,死都不肯说出男人是谁,颜敏怕桃红未婚生子被人扯笑,就做主让桃红暂时做了董润的妾,许诺只要桃红的男人回来,就放她走,但是桃红等了一年又一年,等来的是一场凶残无比的杀戮,她等候的男人亲手杀了她。

妍禧蹲在书案下面,听着李农的嚎哭一声又一声传来,她的身子麻木了,跟着心也麻木了,她陷在书案下面,成了一段没有情感的木头。

等一切归于沉寂,妍禧听到私室里什么动静都没有了,她动了动身子,好像不是自己的了,她并手并脚爬了出来,原来湘歌儿坐的塌上遗了一大摊的血,血浓浓的,变成了黑色,她盯着那摊血,久久不动。

突然通道里有人有唤:“三小姐,三小姐……快出来……”

是铮儿的声音,妍禧摇摇晃晃地走出通道,铮儿看她脸色苍白,手脚绵软,也顾不得问她什么了,扶着她走出李农的独院,回到了奉阳院的房间。

铮儿帮着妍禧把身上丫头的衣服脱下来,换上妍禧平日里穿的翠绿色衫裙,低声说:“我对老爷你不舒服休息着呢,方才我看老爷又去了园子,成祥叫了几个人来,又提着那个大箱子又回到园子里……”

妍禧呆呆的,只凭铮儿换身上的衣服,听到铮儿的话,突然跪倒在地说:“铮儿,求求你,你去看看成祥把大箱子放到了哪里,你瞧瞧他做了什么,求你了!”

铮儿吓得不轻,忙扶妍禧站起来,看她脸是白的,眼也直了,整个人痴痴傻傻,只好说:“好好,我去!三小姐你是怎么了,病了么?我去了,你一个人怎么办?”

妍禧摇摇头,又推了铮儿一把,铮儿只好向园子走去,回头看妍禧垂着手,两只长袖子荡在风里,她像一只游魂站在阴影,形只影吊,孤苦伶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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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童节快乐,订阅一下当礼物吧,幸而是放假,要不更新三千有些难度了。这几章很悲呀,我心戚戚的。

第九十三章 慕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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妍禧在阴影里站了一会,她身上没披大袍子,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升上来,但她不想动,.

突然见一个身量丰腴的影子闪了进来,口内媚媚地笑着,那笑声似酥进骨头里,接着另一个高大强硕的影子跟着闪进来,在后面抱着丰腴的影子,两个人状似亲密又状似推搡地扭成一团。

但听前面一个影子娇声嗔说:“死鬼,忒是猴急,让人看见了,快松手!这里里外外够我忙的,你来添甚么乱!”

后一个影子喘着粗气说:“好姐姐,好姐姐,你便应了我,我正是看着姐姐忙得脚不沾地,特地来给姐姐放松放松,让弟弟我好好伺候姐姐……”

两个人扭糖一般抱成一团,又是亲嘴又是摸胸,上下其手忙乱不已,一时秽言浪语,娇喘细细,不堪入耳。

妍禧呆呆立着,似听非听,最后听不下去,动身走出阴影想离开,两个抱成一团的影子倏地分开,只听一人娇喝道:“什么人?鬼鬼祟祟的!”

妍禧没有理会,自顾自走出院门,把鬼鬼祟祟的人留在后面。

院门外有风,月光盈盈的,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但是妍禧手足冰冷,她的魂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了。

妍禧停了停脚,觉得无处可去,便木着身子向殿院走去,添红院的艺伎们仍在演奏丝竹,欢愉靡靡的歌曲,轻快悠扬的调子,匆匆忙忙的脚步,脸上的盈盈满满的笑……都与妍禧没有甚么关系,她摇摇晃晃向府门外走去。

府院门口,两个仆从恭敬地打着灯笼。正引着两个人走进来,前面一人着青衫长袍,面目英俊。温文尔雅,后面一人披一件黑色长披风。看上去谦和稳重,又不失英气,浓眉下一双眼睛明亮异常。

妍禧看清楚了,前面着青衫长袍的是建节府的石杰,她的心一酸,轻轻停住,石杰也看到了妍禧。她与平日大不一样,这是春日的夜深,春寒未尽,她衣着单薄。垂着两只长袖子,仿若一只没有重量的影子,石杰上前一步说:“禧妹妹……和欢郡主,……你没事罢?这是去哪里?”

“和欢郡主?她是和欢郡主?”后面那人自语道,抬眼看向妍禧。

.半晌才说:“杰哥哥……好……我去……忠勇府!”

打着灯笼的仆从向妍禧行了礼,看三个人立着不走,就向那后面一人做了个请的手势道:“慕容公子请!”

那个叫慕容的伸手摆了摆,意是不急。

石杰略略迟疑,上前两步。查看妍禧的神情说:“我看禧妹妹脸色不好,哪里不舒服?你穿得太少了,你要去忠勇府?天这么晚了……”石杰解下自己的大袍,迟疑着要不要披在妍禧身上。

“杰少爷,二小姐在园子里等你,请随我来。”一个丫头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来。

妍禧的身子晃了晃,石杰正想回答,看见妍禧向后昂倒,仓促间伸出手去扶,却被后面的慕容公子抢先一步扶住。

妍禧定定看着石杰,神情哀婉凄凉,又说了一句:“去……忠勇府!”

石杰跨前一步,伸出两手把长袍披在妍禧身上,说:“禧妹妹……”

“杰少爷,二小姐等急了,请随我来!”后面的丫头又催了一句。

石杰定住脚,无奈看着妍禧,妍禧目光空洞,没有焦点,仍重复一句:“……去……忠勇府!”

“石杰大人,你已陪了我一日,我本想到名门大家凑凑热闹,既进来了也不用你陪了,你有事先忙去吧,我送和欢郡主到忠勇府去。”慕容公子口里说着,“和欢郡主”一词咬得特别重。

石杰只好点点头,对那丫头说:“你前面带路吧。”

妍禧看着石杰长身翩翩的身影走远,身上一软,便滑了下去,慕容公子张开手臂,半抱住妍禧,低头查看,妍禧只剩下最后一丝力气,说:“去……忠勇府!”

慕容公子抱起妍禧,向府门外走去,两个提灯笼的仆从忙去拦住他说:“慕容公子,你不能把三小姐带走!”

慕容公子缓缓回头,他的眼睛带了些冷意道:“甚么?你们三小姐是郡主,你们知道么?”

两个仆从不敢看他,忙低头道:“奴才们知道,是昨天宣的旨!”

“哈,昨天宣的旨?……既是知道,你没听和欢郡主说要去忠勇府,你两个奴才大胆!竟然敢拦着么?”慕容公子喝道。

两个仆从惧怕了,踌躇了一会,胆大的说:“郡主的话不能违抗,但不敢有劳慕容公子大驾!我们王爷知道了,要责怪的!”那仆从把‘王爷’两字说得特别重。

慕容公子略思索后说:“你们只怕得罪了王爷,不怕得罪郡主?这样罢,你们若怕我对郡主不敬,便随我一起去送,我昨日方到赵国,对襄国城不熟悉,你们带着正便宜!”

慕容公子说话声音不响,语气也不严厉,两个仆从也不知道为什么,对视两眼,竟也同意了,举着灯笼在前面带路。

慕容公子把妍禧打横抱起,她轻得没有份量,一张小脸苍白得要薄入空气里,眼睫毛却黑如墨一般,一缕长发挂在脸上,给她凭添了份楚楚动人,她团着身子,单薄兮兮得可怜。

慕容把她抱紧,跟着两个仆从向府门外走去,门前停着一辆四角飘着红络子的华丽马车,这是赵国礼部召呼上宾的马车,慕容上了车,两位仆从坐在车驾外面。

慕容借灯光细细端详妍禧,她微微皱着眉头,辗转不安,长长的眉眼处蕴了丝痛,便是痛也这般动人。慕容伸出手去,迟疑了一下,把妍禧拂在面上的发拨到后面去,尾指碰到妍禧的脸,悚然一惊,忙到手收了回来。心道:中原女子的骨肉果然与北地不一般。

正想着,车驾外面的仆从恭敬地说:“慕容公子,忠勇府到了!”

慕容抱起妍禧跳下车,举着伸着月光看看大门正前方挂着的一个牌匾,上面写着:忠勇府。

慕容指着牌子道:“忠勇府里是不是住着一个叫石闵的王爷?听说他也是赵国的镇北大将军?”

两个仆从一听,忙挺直了腰杆,骄傲地说:“那是!石大将军正是我们司马府的大姑爷,娶了我们大小姐,说起他呀,三天三夜也说不完,都说他是赵云降世呀,仗打得呀,那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听闻他一出现,不管西北的拓跋人,还是东北的燕人都吓得屁滚尿流的!咱们大姑爷,还一路打到燕国的国都去……叫燕人……”

一个仆从看看慕容,用手肘顶了顶说话的仆从,说话的仆从方想起眼前的慕容公子来自燕国,是燕王的第四子,人称慕容恪。

慕容恪听了两个仆从的话,面上并无大不悦,只是笑了笑说:“石大将军如此神勇,我哪一日要亲自来拜访一下,会一会他!叫他手下留情,不要灭了咱们燕国才好!”

仆从赶紧闭了嘴,去敲大铁门,门房揉着眼睛出来,看见慕容恪与两个仆从,俱不认识,但他认识三小姐李妍禧,知道她是爷和夫人的心肝,他手一挥,一位老妈妈出来要抱妍禧,慕容恪一避,不让那婆子抱,他喝了一声道:“放肆!叫你们主子来接郡主!”

门房慌了,忙叫一小仆去内庭报信。

又等了一会,隔着长袍,慕容恪觉得妍禧的身子愈来愈冰冷,低头看她,好像连气息都没有了,他抱紧妍禧,轻声唤道:“郡主,郡主……”

一阵马蹄声从远而近,一人从马上跳将下来,横冲到慕容恪的面前,伸手就去抱妍禧,慕容恪未看清来人,身子一退避开,但是来人行动迅速敏捷,逼上前一步已经抱着妍禧的半边身子。

慕容恪不松手,两人各抱着妍禧的半边身子,两个人俱身形高大,体形魁梧,手上和脚上较着劲,旁边的人一时没看出来,中间四只手,底下两条腿在你推我挡暗暗使劲,但上面的妍禧还是稳稳的。

门房慌忙上前道:“爷,你回来得正好,是这位爷送三小姐过来,我已着人去叫姨夫人过来接小姐了。”

跳下马的正是石闵,他与刘战和李氏到园子里找湘歌儿,一路寻到园子的神秘小屋,连地下暗室也翻出来了,进去看,却没有看到湘歌儿,刘战在暗室里找到湘歌儿的一只绣花鞋子,证明湘歌儿的确在这里幽闭过几日。

但是湘歌儿去了哪里了呢?

又搜索了一阵,以为会发现别的通道,折腾了一阵出来,后来意外发现几个人在挖坑,看见刘战他们丢下手上的工具一哄而散,只留下一只大箱子,大刘战打开箱子,湘歌儿歪在里面,脖子中剑,一大片一大片的血,已经香消玉殒,刘战悲痛莫名,要冲出去找李农算帐。

石闵冷静下来,拦住刘战,就算找到李农也不能置他的罪,因为没有证据证明人是李农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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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冰冷

湘歌儿已身亡,石闵即刻想到妍禧,妍禧会不会也知道了?李农若是这会下了狠手,下一个目标是不是对准妍禧,石闵惊出一身汗来,他叫刘战把箱子埋好,带着湘歌儿的尸体悄悄先回府去,暂时不能打草惊蛇,料想那些来掩埋的下人也不敢声张。『雅*文*言*情*首*发』

石闵在园子里转了一圈,在精舍里没看到妍禧,意外看到石杰,石杰把石闵拉到一边告诉他说妍禧去了忠勇府,他这才心急火燎赶回来,看到妍禧苍白着脸晕死在一男子的手上,上前就抢。

听门房这么一说,慕容恪停止用力,抬着看眼前人,微黑的脸庞,面上线条硬朗冷峻,眼风带剑,盛气凌人。

慕容恪笑道:“原来是石大将军回来了,在下燕人慕容恪,拜见石大将军!”

石闵不理会他,连眉毛也不抬,微微一用力,把妍禧抱了过来,团紧她的身子收入怀里,走了几步,回头把眼光射过来道:“燕人慕容恪?你便是来和亲的燕国使者?”

慕容恪一拱手道:“正是在下!”

石闵上下打量了一眼慕容恪,能与他较量上两招的,果然是有两下子,与燕人作战的时候,这个慕容恪在哪里呢?不就是缩头乌龟一只!

石闵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再不打话,抱紧妍禧,昂首进了府门。

慕容恪站在了一会,他的目光在头顶上的‘忠勇府’三个字略过,微微笑了一下,转身上了车驾。

石闵抱着妍禧快步走,他见过无数次妍禧狼狈不堪的样子,或头项无寸毛近似小子,或饿得面色青瘦狼吞虎咽,或被摔得鼻肿脸青……但他没见过妍禧的这副模样,她全身冰凉凉的,脸色苍白得近乎死暮,仿佛力竭心死。她一定亲眼看见湘歌儿的死,痛不欲生,湘歌儿的死状惨不忍睹,血竭而亡,看得连他一个大男人也悚然而惊。

石闵抱紧她,咬着唇狂奔起来,她夜半跑到忠勇府来,此举是一种投奔,她投奔自己而来,他能为她做些什么。除了心如火焚。他什么也做不到。抚不平她微皱起的眉尖,捂不暖她冰冷的身子,那只张牙舞爪的猫儿此刻变成一只冬眠的蛇,冷冰冰的。没有生气了,死一般沉默。

奔到长廊,看到红钺袍子未穿好跑出来,她接到通报出来接妍禧,石闵吼道:“快!去!快去烧水,烫烫的水!”

红钺又往回奔,一院的人都惊了起来,烧水的烧水,.放在屋子里,红钺握着妍禧的手,冷得像冰一样,她脱了妍禧的衣服,把她抱进盛满热水的木盆子里泡着。石闵没有回避,坐在软塌上,只略略背过身子,低着头不知道想什么。

泡了许久,红钺看妍禧的脸上微微有些红润,手脚仿佛都暖了,一摸心口处,竟还是冷的,她不由叫了一声:“哎,怎么心口处还冷着?”

石闵霍地站起来说:“把她抱起来,到我这里来!”

红钺慌忙给妍禧擦干身子,裹进毛制大袍子里,送到石闵怀里,石闵敝开衣服,把胸怀祼了出来,把妍禧的前胸贴在自己的身上,在外面再裹住一件锦棉被,妍禧的胸怀柔软一片,然是冰凉的,她无声无息没有呼吸。

石闵抱紧她,拿手掌捏住妍禧的脸,凶狠地盯着她,说:“你给我听着,你如此自曝自弃,对得起你湘姐姐么?她死得这般惨,你……你只道你没父没母,如今没有了湘姐姐,你便觉得自己可怜到极点,连活都不想了?你就不想想你姐姐,不想想红钺,你……就不想想……我?”原先的叱骂,后面竟变成了喃喃低语。

红钺听说,心一痛,眼圈红了,轻悄悄要走出房去。

“红钺……你别走……”石闵抱紧妍禧,“我怕……”

红钺收住脚,走到石闵身边说:“爷,你别慌,姑娘一定不会有事,她不会轻易有事,只是还未想通,心内悲痛,你好好跟姑娘说话,姑娘或许能听进去!”

石闵放开妍禧的脸颊,在她脸上摸了摸,沉声说道:“猫儿,你一向待我似仇人,如今你知道你的仇人是谁,就不能这样死气沉沉的,只有活着,才能报仇。”

妍禧的眉角一跳,口里出了一口长气,红钺惊喜说:“爷,姑娘听见了,她转过来了!”

石闵侧耳细听,只见妍禧鼻间传来细细的呼吸声,这回是睡过去了。

石闵摸摸妍禧的胸怀,柔软且温暖,有心脏的跳动声,他的心安下来,抬头对红钺说:“你去跟夫人说妍禧没事,叫她放心睡,你一会回来,陪着她睡……”

红钺应了一声,到妍蕴房里回话,妍蕴听说湘歌儿死了,而且死状很惨,怔了半天问:“知道是谁害死湘歌儿的?”

红钺摇摇头道:“不知道,只恍然听说尸体是在司马府的园子发现的……”话一说出口,忙捂了自己的嘴,看着妍蕴强笑说,“先前一直认为是乞活山的流民做的,许是流民杀死了,放到司马府的园子里嫁祸也未可知。”

妍蕴点点头,精神有些恍惚,她伸手摸摸自己的腿说:“我的腿愈发沉重了,夜里沉得睡不去,只怕我也没几天活了,你瞧着咱们爷,是要定了妍禧的!但听说妍禧被封了郡主,据我看来,太后又不识得妍禧,不可能好端端地封了郡主,若是有什么……若没了妍禧,指不定咱们爷就能掀起惊涛骇浪来……我想想便心寒了!”

红钺一面细想妍蕴的话,一面扶着妍蕴躺下,跟着自己也躺下去,说:“如此,咱们便叫他们生米煮成熟饭,若事成了,到时候,不管妍禧是郡主还是公主,皇上恐怕也不会为难了,准会把姑娘赐给咱们爷,咱们爷怎么说也是为大赵国立下汗马功劳的,要个人怎么不成?爷若了个大心愿,咱们也有好日子过了。”

妍蕴点点头,笑道:“今晚,便让他们把饭煮熟了罢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天刚发了白,红钺便听到敲门声,开门一看,石闵打横抱着妍禧站在门外,妍禧被一条锦被裹得严严实实的,门一开石闵直接抱进来,放在妍蕴的身边,低头看着妍禧说:“小喜儿还未醒,我今日早朝……她一夜辗转,不得安宁,只怕醒了会……害怕,你们守着她,若醒了哪也不让她去,昨晚她那样,想想就怕了,湘歌儿是个事因,湘歌儿的事我会处理好!”

说罢伸出两只手指抚了抚妍禧的脸,眼神痴缠,不能自禁。妍禧的脸色看上去红润了些,呼吸也正常了。红钺取来上朝的黑袍子给石闵换上,但见他眼圈黑黑,一脸倦意,想是昨夜没想好,那半边脸延出条深深的长纹来,看上去有些凶狠。

红钺迟疑了一下,问道:“爷今日非上朝不可么?姑娘还未醒?”

石闵未答话,阴沉着脸走了几步,侧着半张脸说:“夫人,我上朝去,上朝……你以后莫怪我!”

妍蕴一怔,不知道他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

石闵回转身子,再看一眼妍禧,抬脚走了出去,骑马在路上碰到尤一脸悲凄的刘战还有着男装的李氏,石闵对李氏说:“你先回乞活山,这几日叫你的手下不要有什么时候动静,粮食我会着人送上去,就不要再抢粮打劫了,那人的事在行动中,你等我的消息!”

李氏向石闵一拱手道:“若此事成了,李氏从此听大将军号令,惟将军之命是从!”

石闵微微点点头,李氏骑马离开,石闵看刘战心神不宁,满目凄然,想他是一夜没睡好,他举起马鞭抽在刘战的身上,大喝道:“男子汉大丈夫,现在不是悲伤痛苦的时候,湘歌儿不能白白死了,你再如此,她泉下有知,要怪你!你要振作起来,错过了时机,以后很难有机会了,你把几件事办好,紧急!快去!”

刘战收拾好情绪,听石闵把事情细细交待好,一拱手离开。

石闵在马上想了一想,驱马向建德皇宫奔去,前往德章大殿的道上,看见群臣簇拥着天王石虎走来,石虎大腹便便,神彩奕奕,满脸是笑,群臣的溢美之言把他高高地抬到了天上去了。

石闵远远向石虎拱手一揖,石虎哈哈大笑道:“闵呀,咱们的闵呀,果然是镇北大将军,不光把燕国给镇了,连乞活山也镇了,你们是不知道,镇北镇国容易,镇流民难呀!流民也是咱们的子民,他们遭了难,我们如何能坐视?”

群臣附和道:“是呀,是呀,大将军真乃神人也!天王更是有远见,拿善款开仓济民,百姓们都称天王是真龙菩萨在世呀!”

石闵拱手道:“石闵哪里能镇流民呢?一切都是天王的意料之中,若不是天王开仓济民,给流民们一口粥吃,把流民的肚子吃饱了,便安生了,谁还想作反呢,此是天王功得无量呀,有赖天王,石闵只是捡了个大便宜!”

石虎满面春风,拍拍石闵的肩膀,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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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心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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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罢,一众朝臣进了德章大殿,列班站好,天王石虎站在最前面,他挺着大腹,看了看高高在上的龙椅,皱着眉头叹道:“某今日腿脚不便,恐怕站不住脚,你——取一把椅子来!”.

被指的宦人十五六岁,长相俊美,闻言一愣,左右看看,疑心自己听错了。彭城王石遵大步上前去,扬手一掌掴在宦人脸上,大声喝道:“大胆!你聋了么?天王的话你没听到?叫你取把椅子来,你竟敢违抗王命不成?”

石遵是位领兵的大将军,跟随石虎滚打撕杀好些年,长相凶猛,孔武有力,这一巴掌打将下来,那小宦人半张俊俏的粉脸登时肿起来,嘴角流出鲜血来。

石遵目光凶狠,向另一位宦人看去,那宦人吓得飞奔出去,抬了张宽大的椅子上来,安置在石阶前,正好高出群臣一个阶位。

丞相程遐上前一步喝道:“大胆石遵,竟敢在殿前责打内侍,你的眼里还有皇帝么?”

石遵皮笑肉不笑,一拱手说道:“丞相息怒,石遵就是眼里有了皇帝才这么做的,你想想看,天王为了安抚遍地流民,开仓取粮,他一人站在粥棚里数十个小时,人人称颂,如今腿脚不好了,皇帝如果不体恤,万民会说皇帝不懂得体恤有功的老臣,如此说来对皇上不利了,丞相我说得对也不对呀!”

程遐怒气上头,手指着石遵道:“你……你……大逆……”

正闹着,一内侍尖声道:“皇上驾到!”

赵文帝石弘着宽大皇袍走出来,站在龙椅上,众臣俱伏在地上,惟有石虎大模大样坐在宽大的胡椅上,石弘一怔,众臣唱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石弘站在龙椅前,也不向内侍点头。内侍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说平身,只听石虎挺了挺身子道:“众位平身罢!”

一大部分朝臣马上就爬了起来站好,程遐和十几个汉臣跪着没有动,石闵略抬了抬身子,仍旧跪着。

石弘又怒又气,把脸转向石虎,石虎笑道:“皇上呀,石虎昨日开粥棚济民,流民真多呀,石虎的脚都站出毛病了。这一众大臣们也跟着受苦。皇帝忍心让他们跪这么长时间吗?百姓知道了。会说皇帝不是个仁爱之君呀!”

赵文帝忍着气,向内侍点点头,内侍唱道:“众位平身!”

所有的大臣都起身站好,赵文帝道:“.王爷为百姓做事,劳苦功高,看来王爷你很擅长于做开仓济民善事,兵却带得不太好?”

石虎一听,急了,霍地从胡椅子上站起来,怒道:“某的兵如何带得不好?某带兵打仗、冲锋陷阵九死一生的时候,你小子……皇帝你在何处呢,在娘胎里吧?”

赵文帝看石虎急了。微微一笑道:“王爷还是坐着罢,你的腿脚不便,耳目亦不太清楚,你未知前日太后宫宴,乞活军潜入皇宫。惊扰了太后?襄国城的守备及内殿领侍卫军的不是王爷一手提拔的么?十万守军竟不知道乞活军进了襄国城潜入皇宫,北华殿和南重楼都被烧了,守备军和侍卫军在哪里?王爷的兵带得可好?”

石虎梗着脖子要说话,赵文帝却不等他说话,接着说:“镇北大将军石闵前几日领兵剿了乞活山,这几日流民抢劫过往商人的事便没有了,前日宫宴,若是石大将军护驾,整个皇宫便都在乞活军的手里了,所以,王爷你不若回去练练你的兵,襄国城及宫里的守备就不劳王爷你了,你好好将养好你的脚伤再做打算吧?”

石虎一时愣住了,不想平日胆小谨慎的赵文帝竟自己拿起主意来,且他的话还句句在理,一时驳他不得。

石虎看了看石闵,伸手摸摸自己的光头,说:“也好,某长久不练兵了,是要好好操练操练,只皇帝不叫某做个闲人就成,石大将军是个能人,襄国城的守备及宫里的守卫给他就是了?”

石闵慌忙跪下说:“臣惶恐,只怕不能担此重任,负了皇上的厚望!”

赵文帝道:“你起来罢,敌万人将军若不能担此重任,还有谁能担此重任呢?襄国城便交你手上,你不要辜负了朕的期待!”

石闵起身道:“领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中午,石闵下了朝,赶回府里看妍禧,竟然还在睡着,但是脸色红润多了,呼吸也平稳,石闵皱着眉头说:“这长日里睡,也不起身,不怕饿着了?”

红钺叹了一口气说:“人饿一天两天没事,只怕姑娘心内有事,一时不能面对她湘姐姐的事,故不肯清醒过来。”

正说着,妍禧突然睁开眼睛,一双墨黑的眼聚在一起,呆呆地看着红钺,红钺惊喜道:“正说呢,姑娘便醒了!睡了一天了,饿了没有?我叫丫头拿吃的给你!”

妍禧不说话,仍呆呆看着红钺,红钺握住妍禧的手,不停地摩挲,又摸摸她的脸,好一会,妍禧开口了,清晰地叫了一声:“娘!”

红钺一愣,她与石闵对望一眼,问道:“姑娘……姑娘叫谁娘?你不识得我了么?”

妍禧眼巴巴看着红钺,又开口叫了一声:“娘!”

红钺急了,指着石闵问:“他……他……是谁?”

妍禧微微抬头看石闵,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轻轻地唤了一声:“爹……你回来了?”

红钺简直要晕过去了,石闵俯下身子查看妍禧的神情,只怕她那爱装的性子又起了,故意叫爹叫娘逗他们玩,但见妍禧神情呆痴且茫然,不像是装的,他直起身子,点点头,自语说:“猫儿这是……没关系,醒了便好,当你爹也成!”

红钺坐在床上,抱住妍禧的肩膀,摇了摇她道:“谁是你爹娘?姑娘这是睡傻了么?我是红钺,他是爷,是你的大姐夫,姑娘怎么就不识得了?”

妍禧伸手抱住红钺的脖子,把头埋进红钺的肩脖上,又叫了一声:“娘——”便久久不说话了,红钺扶着妍禧,无可奈何地看着石闵。

石闵伸手在妍禧的脸上捏了一把,问道:“小喜儿,你饿了么?想吃什么?”

妍禧竟然也不避开,开口说:“爹……我要姐姐!”

石闵大觉得意外,于小喜儿而言,饿和吃是她的死穴,饿不得,只要是吃便高兴。还有的便是,捏她的脸竟然也不能惹怒她,难道逢遭大变,记忆没有了,连性情也会起了变化?

红钺向丫头使了一个眼色,丫头慌忙跑去找妍蕴,红钺说:“姑娘知道自己姓什么,叫什么吗?”

妍禧头一侧,清晰地说:“我姓董,我是董二小姐,我的娘是颜敏,我的爹爹是董润,姐姐就是董大小姐!”

石闵越听越心惊,这些李氏曾告知他的事,妍禧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是……她能说出自己姓董,就是知道了真相,说明她并没有失去记忆,但是她现在这种样子,分明是一种拒绝,拒绝残酷的现实,看来小冤家的心的确是伤着了,石闵瞪着妍禧看,她仿佛一脸的天真……

妍蕴乘着辇轿过来,她从丫头那里略知了发生了的事情,她看妍禧呆呆的,便说:“妹妹别慌,姐姐在这里!”

妍禧看了她一眼,低头拉着自己衫裙的一角说:“我要的是湘姐姐!”

石闵在地上踱了两步,握着拳头说:“好,小喜儿,你等着,我把湘姐姐把你找来!”急步走出房子。

妍禧伏在红钺的肩头,半天不言语,红钺去看她,看她的眼圈竟是红的,强笑道:“姑娘这是怎么了?竟动起情来?”

妍禧笑道:“沙子迷了眼睛。”

红钺抬头看看屋子道:“哪里来的沙子,姑娘又哄我。”

妍禧抱着红钺不撒手,只说:“娘,我饿了。”

红钺一喜,知道饿了,便是好事儿,也许吃饱了便什么都能想起来了,就问她:“姑娘想吃什么?我叫厨子做去。”

妍禧侧头又一想,巴咂了一下嘴道:“我想吃牡丹饼……”

红钺惊道:“姑娘怎么想吃这东西,这原是洛阳的一种食物,做起来很费心思,如今也不知还有没有人会做这个东西?不过姑娘好好的,我给姑娘做就是了。”

接着吩咐丫头们到园子里摘最新鲜的牡丹花,用石杵捣成汁,一面着人去问有年头的厨子怎么做牡丹饼。一去二来,折腾了两个时辰,妍禧也不闹,呆呆坐着等,妍蕴跟她说什么,都恍若未闻。

等新鲜的牡丹饼做好,妍禧闷头吃,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石闵出去大半日,回来看见妍禧埋头吃饼,便坐在她旁边看她吃,妍禧时不时撩起眼睛看石闵,面上未有表情,石闵伸手去摸摸她的头,捏捏她的小脸,她竟木木然不避不让。

石闵但觉得心酸,那只张牙舞牙的猫儿到哪里去了?

她不住嘴的吃,又回到四年前那个刚刚找回来的乞儿,没有节制,石闵担心她吃得太多了,便把食盒拿起,交到丫头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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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子这厢有礼:各种求呀,给点面面吧!

第九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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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闵弹起半片身子,快步向门边,脸上满是狐疑,回向看看红钺道:“甚么?她……如何过了半日还那样?”

妍禧站起身子,走前两步,两只纤长的手指拉着石闵的袖子,晃了晃,昂头又道:“爹……我要湘姐姐——”唤声娇痴且绵软,一双含泪的美目看着石闵,何其楚楚,真是要人命呀!

石闵一个站不稳,从门框上摔下去坐倒在地,一只靴子拌了下来,石闵狼狈爬起来对红钺说:“我……我先去了,莫急莫急,我去找找湘姐姐,去找找,去找找……”

说罢连靴子也不及穿好,便奔了出去。『雅*文*言*情*首*发』

这是只冤家,向他讨要没有了的东西,便是把心肝都给了她,也不济事了,只能逃离这深重的罪孽,去哪里寻找救赎?

红钺叹了一口气,走上前来扶起妍禧,把她拉到椅上坐好,强笑道:“姑娘这是怎么啦?你如此这般,把红钺弄糊涂了,爷也是被唬住了,姑娘莫不是真以为红钺就是你的娘罢,爷是你的爹罢?”

妍禧呆呆的,过了一阵还是说:“我想湘姐姐了!”

红钺站起来,在地上团团转了一圈,握拳下狠心道:“姑娘这痴痴傻傻的,是装的,还是脑子真的坏了?我告诉你,你湘姐姐死了,是真的死了!你叫爷去哪里找你的湘姐姐?你这是折磨谁?不是爷要了你湘姐姐的命呀,你醒醒吧!这如此下去,你的湘姐姐怕是死了也不得安生。”

妍禧听了,仍木无表情,过了一阵又说:“我想娘!”

红钺拉着她的手道:“姑娘没有娘好多年了,就是想,也不能把你的娘想出来。日子还要往后走,咱们都是你的亲人,你若喜欢红钺做你的娘。我就做你的娘,只别叫爷做爹便成了。姑娘在司马府不开心,你便干脆到我们府里,自然叫你活得痛快,你想怎么便怎么?爷……也安心些!”

妍禧又呆了半晌说:“当今世界上是谁最大?”

“皇帝,当然是皇帝最大的!”红钺脱口而出,还记得太后派了个人过来说了几句,妍蕴就被逼回到司马府的事。太后是皇帝的娘,就可以摆布一众人的婚姻,皇帝自然是最大最利害的。

“皇帝最大,如何个大?”妍禧又问。『雅*文*言*情*首*发』

“皇帝可以给人封官进爵。也能主一个人的生死,能赐婚……权力大得很,只不过……”

“皇帝可以主一个人的生死,主一个人的生死,喔……”妍禧的眼睛活了一下。若有所思。

红钺摸摸妍禧的头道:“怎么就想起问这些来?”

妍禧道:“喜儿已经做了郡主,还能做皇后……皇上的妃子么?”

“皇后?皇帝的妃子?你还想做……妃子?这……这……你如何便想到这上面来?”红钺无比震惊。

“皇帝的权力最大,能主一个人的生死……你说的!”

“可是皇帝的妃子不知道有多少,你若是不得宠,在宫里那是痛苦得不得了。好些妃子一年见不到皇帝一次……”

红钺看妍禧好像不糊涂了,但又好似更加糊涂,便拉过她的手道:“小喜儿,莫若你到咱们将军府里来,做爷的人,夫人和我都会爱你敬你。”

妍蕴想都没有想,把头摇得像拔浪鼓一样。

“为什么,是我们爷配你不上,是他长得不够好,还是……”

“他是姐姐的!”妍禧说。

“妹妹是为了这个么?”妍蕴的辇轿出现在门边,她脚疾难受,下午太阳正好,她命人抬她在太阳底下晒了一下午,天色暗下来,她才回来,在门边听了好一会,她命人把辇轿抬进去,拉着妍禧的手说:“妹妹,你看看姐姐,已经是个废人了,你若应了,我把主妻之位给你,我做侧妻,如何?”

妍禧木然摇头。

“这是为何,我们爷……难道哪里不好?”

妍禧不说话,伏在案上道:“我困了!”说罢起身去找分给她那间小房子,早就收拾好了,她蜷着身子卧在塌上,不知道是睡了还是想什么。

红钺扭头对妍蕴说:“你说,咱们……还有爷,到底是哪里欠了这丫头的?她要怎的便怎的!”

不多时,石闵回来了,没看见妍禧,红钺道:“姑娘说困了,到她的小房睡下了!”

石情抬脚想去,想想又收了脚,他怕妍禧又找他要湘姐姐,他应承过她,如今湘歌儿没有了,他竟觉得自己没法面对妍禧了。

石闵了无心情,坐在房里看了一会书,陪妍蕴说了一会话,又看红钺绣了一回花,妍蕴看他像个陀螺一样坐立不安,便道:“爷,你便去找她,好好儿说话,天色还早呢,昨儿小喜儿睡得就太多,再睡下去便傻了,有些话,须得你自己说,旁的人谁说也无用,小喜儿这样了,恐怕再不愿回司马府去了,你便好好与她说说,不要说两句便打起来,你是爷,你让着她,跟她说体已的话,你是一名大将军,千军万马都经了,怎么连一个小丫头都降不住?”

石闵震惊地看妍蕴,口吃道:“你你你……”

红钺道:“你甚么你,爷的心思,咱们又不是不知道,只不知道你二人怎么就似铜和锣,怎么别扭怎么敲,我们旁边的人看着真累,你便跟姑娘好好说话,又怎么的?”

石闵挺不住,一跺脚道:“你们别逼我,你没听她今日一直叫我‘爹’来着?我怎的就成了她的‘爹’,她一见着我,定要向我讨湘姐姐?我怎么好好跟她说话?”

妍蕴叹说:“红钺,今日小喜儿说什么来着?什么当妃子的?”

“姑娘问我天下最大!还问我当了郡主还能不能当皇帝的妃子!”红钺答道。

“甚么?她她她……说当皇帝的妃子?”石闵眼睛瞪出来。

“大概是罢,你不若自己去问她!”红钺自顾去绣花儿,不再理会他。

石闵腾地站起来向外跑去。

妍蕴和红钺相视一眼苦笑,妍蕴道:“若不说她当皇帝的妃子,他便这样强自忍着,要不就是又赶着要出去,我这心担得怕,只怕他这样蕴结着在心里,哪一天就不行了,非疯了不成。”

红钺道:“夜里总叫她名儿,可怜见,能有这般记挂一个人的?两个人一见面便似乌眼鸡,现在是好了些,又客客气气地生分,这个叫那个‘爹’,那个说当‘爹’也成,姐姐,你看这喜儿是不是对爷并无意思?”

“唉,以前是小,把爷的一份心当成驴肝了,只作恶意,一来二去便当真的恨上了,再是因为我,她只当爷是你我的,她从未往这边想,再者她大概她有别的心思罢,我看她对二弟就有……前两者都好办,爷顾忌我这一边是小事,只为爷好,让我当丫头都行,何顾这正妻之位,只怕这丫头如今因为湘歌儿的事,心里就要往别处去,又不能劝,以后会吃亏呢!”

这一妻一妾长吁短叹的,石闵早跑去妍禧的屋,连门都不敲,只推了进去。但是屋里没有人,红缦纱随推门进来的风摇曳着,似在叹息。

石闵想了想,跑到厨间问:“禧小姐有没有来过?”

小厨说:“禧小姐方才来过,不过不是要吃食,问我有没有酒?说要喝上前甜的酒,我只道她身子阴寒,便取了姑娘们平日暖身子的糯酒给她了。”

石闵的心揪了一下,她那声“爹……我要湘姐姐……”叫得无限委屈与娇痴,跟以前装像耍无赖似的大有区别,自己本就是扛不住她的叫声和那汪泪才逃了去,如今这傻丫头竟是去了哪里?

石闵又想了想,便往芳禧亭里跑去,芳禧亭飘着荷香,有月色投进来,果然她在,坐在亭子间的扶阑干处,旁边放着一樽酒瓶子,开着酒瓶子,她的半边身子挂在栏杆外面,头探出去,两只手在空气中抓过来抓过去,石闵有些心惊,只怕她一不小心便落到荷池里去,他扯住自己的脚,不惊动她,慢慢儿走过去。

亭子间四面立了柱子,空气清明,然近了妍禧的身,却有一股酒气扑鼻而来,石闵悄悄地把手扶在她的肩膀上,抓稳了方缓缓说:“小喜儿在看什么呢?”

妍禧回首,嘻嘻笑道:“我看见娘……啾——从那边飞过,又啾——从这边飞过,我想抓住娘,咦……娘——去了哪里?”妍禧拿着自己的手看,仿佛要在自己的手心里把自己的娘抓出来。

石闵看她已经是七八分的醉意了,加重手上的力度,把她从阑干上拉回来坐好,妍禧在手上找了半日,甚么也没有,便抱膝而坐,不一会,小肩膀一耸一耸,石闵走去坐下摸摸她的浓发,咬牙道:“小喜儿在风地里坐着,只怕要着凉了!”

小肩膀耸得越加,呜咽声从手臂处传出来,声音越来越响竟气哽声咽喘不过气来,石闵大惊,只怕她闷头痛哭,一时气喘不过来便晕过去,就去抬她的手臂,妍禧小胳膊绕过来抱住他的身臂,开始嚎啕大哭道:“喜儿……想娘……喜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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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绝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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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闵低头看妍禧,面目早已一塌糊涂,她先前四年来所学的礼节仪态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涕泪横滚,襟前湿了一大片,跟她以往任何一次的真哭假哭都不一样,这一次是真的伤肝动肺地哭。『雅*文*言*情*首*发』

石闵的心梗在那里,伸手把她揽入怀里,拿手轻轻拍她的肩膀,短呼长吸气平息心内的凌乱,又闻到她口里一股酒意,她竟到了要借酒浇愁的地步,湘歌儿的事情真的彻底打击到她了,然而她到底知道了多少?如何解开她那道心结呢?

“小喜儿……”石闵一时不知从哪里劝起,说不出话来,只能加大手上的力度,试着把力量传递给她。

“爹……我要……娘……”妍禧边抽泣边断断续续地说,“娘……死了……爹也没有了,连湘姐姐……也没有了,……保留有之身,……报灭门之仇……湘姐姐说……我要报仇……”

石闵扶起妍禧的头,看她眼里盛了满满的泪,她醉了,想甚么便说甚么,原来她甚么都知道了,只她如今的心里,满满的都是恨意,她的诉说,如同一巴掌打在石闵的脸上。他答应过要帮她找到湘姐姐……湘歌儿却没有了,死得那般凄惨,他抚不平小喜儿的伤心,保护不了她的安全感,他感觉一股愧意。

他伸出手给妍禧抹了一把泪,泪抹去了还有,抹去了还有……低声说:“好!报仇!咱们报仇去!”

妍禧开始嚎啕大哭,石闵由着她,反而松了一口气,她终于松口可以自由地渲泻她的情感了,能哭出来就没有事情了,只怕郁积在胸,不知道她想甚么才可怕。

妍禧的哭声打破荷池的平静,从荷池深处飞出几只白色的鸟,大叫几声。扑棱着翅膀在荷池上空飞了一圈,就远远地走了。妍禧虽然哭着,却也听见了,睁眼看了一会,心里还有些醉意。却有些明白了。她的哭声小下来,低声说:“娘——还有爹——湘姐姐——她们飞走了——”

“你娘她们是飞走了,她们有些累。到另一边去了,你娘——她在看着你,你需得好好的,虽然她们飞走了,可你……还有我……”石闵喃喃说。

“娘……你认识我的娘么?”妍禧整个身子团进石闵的臂弯里,她缩了一下身子,微微抬头看看石闵,这个人像影子一样远,却有着温暖的体温。『雅*文*言*情*首*发』这体温让她感觉舒服安宁,是一种温柔入微的包融感,娘亲的呵护,大概就是这样吧,她有些留恋不舍,更深地埋进那融融的温暖里。

“娘……”她又喃喃唤了一声。叫声里带着小女儿的痴缠,“你知道我娘么?”

石闵的心化成了水,叹了一口气,在妍禧的耳边道:“你的娘叫颜敏,跟我娘一起。是洛阳双绝,你娘弹了一手好琴,歌声悦耳且做一手好诗,我娘能歌且善舞,也善诗,她们双绝双娇,曾一琴一曲一舞声动天下……”

石闵的眼前,又浮现出他的母亲跟他讲的洛阳双绝的故事,然而这洛阳双绝红颜如斯,也薄命如斯,如今她们一死一生,死的长矣已,活着的还在百尺楼数着自己的罪孽,她们遗下一双儿女,在荷池边上相拥而坐,体味生死种种。

石闵拿手指抬起妍禧的脸,摸了摸她的长眉,沿着她眼睛的轮廓划了一圈,痴痴看着她,轻声道:“这是老天的旨意,小喜儿呀,咱们是天生绝配,同样出色绝伦的母亲,同样悲惨的命数,你是一个乞儿,我是一个奴隶,老天生下你我,便是叫咱们在一起的,你便随了我,我定要疼你爱你一世,叫你不再受今日之苦!”

妍禧的小脸伏在石闵掌中,似听非听,最后抬起双眸看着石闵,那神情仿佛是清醒的,月色下,她的脸晕着光,眉眼还是湿的,长眼睛弯了一个影子,石闵看得心醉了,俯头要去亲那片唇,他的唇轻触到她的唇,美好的甜蜜感已经包裹了他,但听她清晰地说了一句:“我要去做皇帝的妃子,我要李农的命!”

石闵的甜蜜感瞬间消弥,迅速变成一股怨气,他想去惩罚这个心肝似石头一般的女孩儿,但妍禧说毕便安静了,伏在石闵的怀里沉沉地睡过去。

夜凉如水,石闵痴过去了,他呆呆地抱着妍禧,慢慢感觉到寒意,他把身上的袍子脱下来,抱住妍禧的小身子,把她拢到怀里,他不能跟她计较这些,她的恨意如此悠长,就像他的,恨意与恨意叠加,成了一团影子,袭在夜的心头,于是夜益发地黑,连星子都没有了光芒,没在暗云之中。

红钺不见石闵回屋,妍禧屋里的丫头也说妍禧没有回屋,红钺吩咐丫头不用去找他们,只管自己睡下,反倒是安心了,只要两个人能安安静静地把话说出来,挑明白了,反正妍禧也没有地方可去了,终是会应下的。不管今夜多么暗沉,明天天一定会亮的。

妍禧在一弯的温柔暖意中醒来,眼睛肿得如核桃一般,她一睁眼看见石闵抱着她,如一尊石佛般坐着,她不见意料,抬头微微笑,一如训练有素的矜持,她张开唇,叫了一声:“大姐夫!”

石闵面无表情,站起身来,两条眉耸成两把剑,问了一句:“猫儿,你叫我甚么?”

“大姐夫!”妍禧肃整面容,又叫了一句,石闵气极,伸手把她如丢面团一般抛在地下,他只着一件中衣便昂然而去。

妍禧吃痛,抚抚着屁股张口骂了一句:“挨剑的……姐姐就在那里,你就是我的大姐夫,难道你就不是我大姐夫?”

好!小猫儿昨夜喝了一场酒,疯了一疯,大哭了一场,总算变回原来的样子,很好!到底暴露了,终于知道她在想什么了!

石闵立住身子,回身,大跨步走过来,捏住妍禧的下巴道:“你等着,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但是你的姐姐,你不能动!我要的,你也得给!你不能跟我谈条件!你现在,没有能力跟我谈条件!”他眼里的凶狠似如狼似虎。

妍禧却不惧他,头一昂道:“我要什么,你如何知道?你给得了么?”

石闵摸了一把她的脸道:“我知道你要甚么,我亦知道自己要甚么,我要这张脸!我要你的命!”

妍禧急怒,一掌拍过去,打在石闵的手上,石闵手快,一把抓住,紧紧攥住,拿大拇指擦擦柔如无骨的手心,半边脸延了三分笑,道:“野猫儿!还以为你变了,到底还是没有变,在我面前总改不了坏脾气,不过,我喜欢!”

妍禧一时挣不掉,只好端庄着脸道:“姐姐不能动,你说姐姐不能动,那就请大姐夫自重!”

石闵长笑起来,道:“我便不自重,你待要如何?以后还有更不自重的!你把身子养得丰美些,等着我收拾!”

他拿手在妍禧身上抓了一把,未等妍禧发作,站起身来便走,他走了又急又快,未及把裹在妍禧身上的长袍子拿走。

石闵走出园子,也不回小院去,只叫长随征儿去取了黑色朝服便直接去上朝了,昨日刘战便接了圣旨,他把兵马从东营调进了襄国城,襄国城的守备军和皇宫里的守卫都换成了石闵的人,石闵一进北阳门,一名小队长便奔过来,拱手道:“石大将军,奉刘战将军的命,已进守皇宫,外宫内宫皆安排妥当。”

石闵点点头道:“打起十二分精神,皇上和宫里的一切,就靠你们了!”

进了建章大殿,朝臣陆续来了,石虎春风满面,在一群大臣的簇拥下也进来了,他照例大大咧咧坐在殿前宽大的椅子上。

赵文帝石弘端坐在龙椅上,对于石虎的嚣张,算是一种默许,皇宫的禁卫军调换成石闵的人,他内地里松了一口气,多年来连睡觉都不得安生的,如今感觉悬在头上的利剑摘下来了,

小内侍唱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宗正寺少卿出班奏道:“燕国使者已到襄国城三日,今日求见吾皇,在殿处等候。”

赵文帝向小内侍点点头,小内侍道:“宣燕国使者觑见!”

石闵一听,心一跳,他微微地侧过脸,正好看见慕容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大殿门口,建章大殿宽阔雄奇,台阶高二丈,花纹石作坛,白玉砌台阶,黄金铸成的柱子镂刻着三带缠绕的花纹,人站在里面,感觉缈小, 但是慕容恪站在大殿门口,一点也没有被淹没掉,反而被衬出一股气势来。

石闵挺直了胸膛,当时攻打燕国,势如破竹,从来没见过慕容恪,他当时在什么地方?这么远远地看去,便知道他是一个强敌,一个真正的对手。

文臣武将分列两边,慕容恪在中间大步穿行,他的态度看上去是恭敬的,然他身上透出来的气势,是如此从容不迫,这种从容简直是蛮横的,众多投射过来的目光都落败了,收起了鄙夷,收起轻视,把目光收敛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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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代军问我,上架了什么感觉。我的感觉是赶着鸭子上了架,然后不得不介意订阅数,再用订阅数介意自己的文是不是好。就是有一些些压力啦。我写文的感觉这般美好,就是忘记世俗,把自己投进去,主持众人的生死和爱情,但是这些美好之后,就是上架后有没有人订阅的压力了,所以,偶弱弱说:订一个吧,成全我的美好感觉!

第九十八章 和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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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有石闵的目光仍是不屑与鄙视,一个降国的使者,滚到赵国来求和亲乞活,男人打不了仗,便把妇人拿出来作挡箭的牌,可怜到了极点!

慕容恪着窄袖长袍大踏步地走着,步步生风,狐狸皮做的毛领子绒绒的,随着他的步子招摇。『雅*文*言*情*首*发』

恬不知耻的家伙,怪不得来做和亲的使者,只怕马蹄声一响,便把头藏在妇人的怀里哆嗦祈怜了。

石闵扯了脸微微冷笑着,慕容恪经过石闵的时候略略停了步,两人的目光短暂对视,电闪雷鸣一般,火光迸射,慕容恪微笑一拱手,继续向前进。

他走到皇阶前向赵文帝一揖在地,抬起身来,昂然奏道:“燕国使者慕容恪拜见大赵国皇帝陛下,慕容受皇命出使赵国,这三天日看来,中原之地,果然一派好气象,襄国城建章大殿,一派大国风范,果然名不虚传!慕容这几日在襄国城内所听所闻,百姓无不称颂皇上仁和宽慈,体恤民情,堪比前朝汉文帝,今日下臣得见皇上天颜,如沐春风,不胜荣幸!”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慕容恪所说的汉文帝,正是皇帝石弘最欣赏的人,石弘初立为太子之时,赵明帝石勒便担心石弘性情过于文雅慈仁,不能胜任一国之君,程遐便说:“汉高祖凭着马上的战功夺取天下,汉文帝以清静无为、温良谦恭而守成,圣人之后,一定是凶暴之人不再作恶的朝代,这是上天的安排。”石勒非常高兴,这才奠定了石弘的太子之位。故石弘一听慕容把他比做汉文帝。当即龙心大悦,他微微笑道:“朕收到燕帝书信,意在两家休战,和睦共处之,朕常思中原大战小战已历三十年,田地荒芜,民无以聊生,莫若两家和亲。比邻安好,使百姓安于国家,此亦是朕心之所愿也。”

“皇上说得好,吾皇燕帝正是此意,以两国的和亲,换来百姓的平安。此无上大功一件,利国利民,百姓定会颂扬皇上的圣明仁和之举!”慕容恪恭敬地回答!

石闵听这赵一国君、燕一使臣温情脉脉的对话。心中一凛暗道不好,本来燕国派使者来,是兵败求亲的无奈求全之举,应该是卑微的求乞的,低三下四的,如何便被这慕容恪三言两语说罢,变成两家是平等地位上的和亲之举,此慕容恪好一个从容迂回的姿态,好一套婉转犀利的言辞,.此人不容小觑,将来跟他。跟他的燕国必有一场恶战。

众臣也面面相觑,初听燕使入朝拜见,众人做好羞辱他的准备,以示赵国之威,不料君臣这两句话下来,所有的剑拨弩张变成和风细雨。皇帝开口定了和亲的基调,赵国便占不了便宜了。

程遐暗暗摇摇头,上前一步道:“两国和亲是件利国利民好事,听闻燕国南康公主年十四,姿态端丽,嫁到我赵国来,做我赵国皇帝一妃子……”

程遐的话没说完,慕容恪道:“甚好,我听闻赵国华为公主亦年十四,容貌出众,若嫁与我燕帝为妃……”

赵文帝一愣,华为公主是太后的心头肉,早就说好不能去燕国那苦寒之地,况燕帝已近五十,就是一个老头子了,怎么能把她嫁过去?那不是要守半世的活寡?

众臣这会都知道这慕容恪不是个可以摆布的善茬,他听赵国求的是燕国公主,也要找同等身份的华为公主来求,他仿佛忘记了,他是败国之臣。

程遐的脸庞变得肃穆起来:“华为公主已订亲,不做和亲之选,我朝沿平王爷之女和欢郡主,此女端庄淑雅,可送往燕国和亲……”

石闵一听,心头一窒,果然!果然!果然他们是要把妍禧当成一件交换的东西送出去,他的心迅速地兜转了一圈,想着如何应对。

但听慕容恪道:“陛下,我听闻此和欢郡主系沿平王爷所收养的女儿,出身来历不明,我燕帝乃一国之君,怎么可以要这样来历不清不楚的女子做妃子?陛下,和亲是大事,关乎两国平安,百姓福祉,陛下三思。”

石虎坐于胡椅之上听着,“桀桀桀——”大笑起来,他起身叉着腰大声说:“这燕国使者真乃神通之人,连和欢郡主的来历都摸清楚了,你若觉得和欢郡主配你家皇帝不上,那我天王的女儿和悦郡主如何?配不配得上你家皇帝?”

各位看官不知道还记不记得?妍禧去参加太后主持的宫宴时,有一个坐在妍禧旁边的女孩儿,叫石婉的?这石婉原是石虎与一汉家婢女所生的女儿,那汉家婢女不知何故惹怒了石虎,喜怒无常的石虎一掌把她击杀了,石虎妻妾众多,儿女众多,把这婢女杀了,看女儿也就不顺眼了,多一个少一个无所谓,就把石婉就放在彭城王石遵家养着,石婉就是石遵的异母妹妹。

石闵当日担心妍禧容貌太出众被太后看中,为了扰乱宫宴,把石婉与妍禧一起被掳去点了穴位的,制造被乞活军羞辱过的痕迹,岂料太后为了平息风波,把两个女孩子都封为郡主,妍禧封为和欢郡主,石婉被封为和悦郡主,反正本来就打算从这些王侯家里选出个郡主来做和亲之用,这么巧石闵来捣乱,反倒让太后记住妍禧和石婉。

慕容恪一听石虎说话,转脸去看石虎,对他一揖在地道:“这一位便是石虎天王大人,我在燕国听闻天王之名,实是如雷贯耳,仰慕之极,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

石虎哈哈大笑道:“咳,你如此荣幸,你家皇帝娶我女儿,也应该荣幸之至罢?如此,你家皇帝便是我的女婿了?”

赵文帝石弘看形势突然逆转,杀出一个石虎和亲,向着自己想法和期待完全相反的方向发展,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的脸沉下来,眼睛看向程遐,程遐咳了一声道:“燕使你方才说和欢郡主配燕帝不上,这和悦郡主是庶出,恐怕亦不合燕帝之意,这和亲之事,先搁一下再说,待我朝再选定合适的女子……”

慕容恪向皇帝行礼道:“陛下,我看和亲未必是在两国君主之间进行,我乃燕帝第四子,和欢郡主虽然是配不上我国皇帝,但配我这个王子倒是合适,恪未娶正妻,陛下若将和欢郡主指给恪为妻,亦属燕赵和亲,利国利民,美事一桩!”

石闵一听,眼冒金星,悔得肠子都青了,只恨不得拿短剑把自己来个了断,他霍然站出来,大喝一声道:“一个战败的降国使者大言不惭,皇上仁慈,许你在朝堂上面见圣颜,你居然胆敢在皇上面前要三求四,无理取闹,你就不怕你回不去燕国?怕你什么燕国使者,我便命营口大营的将士们出战,瞬间踏平你燕国!”

慕容恪直直站着,缓缓地转过身来,两人的目光对视,火光四射,一股焦味迅速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旁的大臣纷纷敛了自己的目光,不敢看两人的目光对战,凌凌地要杀了对方。

慕容恪先笑起来:“自古以来,没有常胜不败的,如霸王项羽,也没有常败不胜的,如汉高祖刘邦,如今国家林立,赵国北有燕国,西有代国,东有晋朝环伺,得一友国总比得一敌国强一些,石大将军再神勇,亦只有两手两臂,分身无术。我是一名堂堂燕国王子,要求得到一个不明身份的和欢郡主,哪里辱没了她?若成了燕好,便为两国安好做了贡献,石大将军为何这般着急,难不成这里面有什么深意不成?”

石闵只觉得一股恶气贯胸而来,他强自吞了下去,暗自沉静下来,他不看慕容恪,向赵文帝拱手道:“皇上,燕国以败国的身份求降,来我国求亲,然他先求华为公主,再嫌弃和欢郡主,分明是藐视我国,气焰何其嚣张,若就此应了他,我国颜面何在,但望陛下三思!”

汉文帝低头一想,方才几经起伏,大出他的意料,此事果然是做得不周全,于是点头道:“也罢,此事先搁在这里,待朕好好想想,慕容恪你先回驿站等消息!”

慕容恪一揖在地,退了几步往回走,他盯着石闵,石闵也盯着他,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战,空气又滚烫起来,终于慕容恪走出大殿,石闵的手已握出了汗来,他转头去,收回自己的视线,慢慢地松开汗湿的手。

这时,有一人从列班里走出来,向赵文帝一恭身说道:“启奏陛下,臣要弹劾一人,大司马李农,他意图谋逆……”

众人看向说话的人,是彭城王石遵,众人又看向李农今日所站的位置,是空着的。

石闵松开的手又复握紧,要来的终于来了……刘战果然做到了。

李农这几日称病不上朝,他的心辗转地痛着,得知湘歌儿便是他与桃红的女儿,偏偏却死在他的剑下,李妍禧不见了踪影,有仆从报她去了忠勇府,她为什么去了忠勇府,难道是知道他的秘密?他隐忍着,不叫家仆们去接妍禧,等等看,还会有什么事发生。

要得到!一定要得到!是他撑着活下来的惟一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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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okid==《重生之彼道非凡》]

慕容又出场了,未央喜欢他,要偶好好待他,看看吧,看看吧!

第九十九章 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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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妍禧被石闵抛在地下,抚着屁股好容易站起来,跺足发恨之间,又转念一想:我如此发恨,那厮更是高兴了,我偏偏不如他意!本是要激那厮帮着报仇杀了李农,但是那厮顾着姐姐,爱着姐姐,他说姐姐不能动,如此说来,便是不能动李农了!

靠天靠地靠谁竟都不如,要报仇杀李农,只能靠着自己了!

妍禧暗想着,把石闵的长袍抛在地上,拿双足踩了几脚,.

父母惨死,湘歌儿惨死,及认清李农的真面目,诸多悲愤郁结在胸,她醉了一场,大哭一场,发泄了怨气,终于度过了一个坎,现在她的主意已经拿定了,一切需徐徐谋划,昨日梗在胸怀里的那股恶气,好像莫名其妙地散了,她的心突然之间松下来,回到小院时,她脚步沉稳,目光坚定,与那只两日前投奔过来、沉沉待死的小喜儿状如两人。

红钺看妍禧一人回来,心情不似昨天那般沉郁,脸上虽然还是板着的,但有一股生气在那里,她很是惊喜,迎上前去问:“姑娘看来心情好了许多,爷昨晚上跟姑娘说了,姑娘可是应了?”

妍禧谋划着,心不在焉,随口问了一句:“我应什么了?”

红钺一怔,拉着妍禧的手问道:“怎么?爷没跟你说么?”

妍禧把石闵的大袍子丢到红钺手上,眉角一挑,怒道:“这是你们爷的袍子,你们爷说甚么?他跟我说甚么了?他说我不能动姐姐,不动就不动。又待如何,他还说:你不能跟我谈条件!你现在,没有能力跟我谈条件!天大的笑话!我跟他谈甚么条件,我看你们爷是疯了!”

妍禧拿手恨恨揉了揉屁股,半片尤还痛着,那厮丢她下地来,毫不留情面!挨千刀万剑的,不帮便不帮。万事不能依仗他人,如今她只有靠自己了。

红钺看妍禧这般说话,突然神情严肃起来,上前拉住妍禧的手道:“爷真的这般跟姑娘说的?”

妍禧没好气,点点头,红钺看看妍禧。她眼睛红肿,昨日盘的迎春小髻歪到一边,衣领松开。露了一小段雪白的项子,衣饰凌乱不堪,束腰的松绿色带子也是松动的,又看看妍禧抛过来石闵的袍子,心里登时明白*分,拍手笑道:“你们……你们……生米煮了,这是好事,你们好事做成了,只瞒着我跟夫人!姑娘,我贺喜你了!”

这两日来。『雅*文*言*情*首*发』悲愤、伤怀及思虑花了妍禧太多的体力,她如今想清楚想明白了。也无暇顾及红钺话里的话,但觉得累及饿,她拖着疲倦的身子坐下来说:“红钺,我饿了,我要吃些东西。”

红钺喜得搓手,向院外张望了一会道:“怎么只姑娘一人回来。爷去哪里了,我看呀,早些你们给办了,否则咱们府终是不得安宁!”

“饿了,香胡饼子,鲜香汤儿……热热地给我上了来。”妍禧不理会红钺的话,只管吩咐道,吃饱了才能头脑清醒,才能够战斗!

红钺捂嘴笑,吩咐小丫头取吃的来,红钺坐下看妍禧吃,又吩咐另一个丫头道:“爷的早饭也没有吃,着人去问问,他这是去了哪里?”

一丫头来回:“爷一早便出去了。”

“问了跟的人没有,爷到底是去了哪里?”

“回姨夫人的话,征儿说一早取了朝服穿了便上朝去。”一丫头回道。

红铖疑惑了,怎么也没回小院换朝服就走?她回身看妍禧,上下打量她,看她头发凌乱,点点头明了了,上前去帮她整理头发,叹道:“爷可真是心急,按说姑娘是名门大家的小姐,应该三聘之礼齐全了,过了门方能……可见爷……平日也没见他这般心急!”

“什么是三聘之礼?”妍禧忙着对付眼前吃的,一边问。

“到时候你自然便知道了,昨天晚上,爷待你可好?可是温柔的?”红钺问着,自己的脸跟着一红,一向是她替着妍禧跟爷恩爱,爷的恩爱如狼似虎,这回跟着正主子,不知道是不是还那般。

妍禧想起石闵早上把她如丢面团一般抛在地下,便咬牙恨恨道:“他哪里会温柔?他就是个暴虐,把人抛地上了!可痛死我了!”

“啊?”红钺掩嘴惊叫:“在地上做的?唉,爷是心急了,我看,早两年,他便想要姑娘了,只不过姑娘年龄还小,怪不得姑娘哭得眼睛红了,身上可还痛着,爷回来,红钺要好好说他!”

妍禧摸摸屁股,石闵把她掼倒在地,虽然有袍子包着,但半片屁股是痛的,听红钺说要教训石闵,当即眼圈又红了,按着半片屁股道:“他这般用力,当然痛了!”

红钺禁不住笑起来,摸摸妍禧的头了道:“第一次,自然是痛的,以后便不痛了,以后……今天晚上,便叫爷温柔些,他若不温柔,便让你跟我睡着,让他一边急着去!”说罢又捂嘴笑,妍禧心里有事儿,又顾得应付眼前的吃食,哪里管得红钺笑甚么。

吃饱了,红钺命人取了大桶来,盛满了香汤,撒了不少花瓣儿,她服侍妍禧在里面泡,妍禧的确是累得紧,泡着泡着,就伏在香汤桶边睡着了,等妍禧醒过来,已是黄昏时分,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着了件喜庆的大红裳服。

喜庆红是世间顶顶讨厌的颜色,妍禧的眼前便浮出好几年前那一大片喜庆红色,她头一次进司马府,便是撞进这红色里,但凡过年过节,妍禧便恨不得拿布条儿把自己的眼睛都蒙上,见不得一出门便是铺天盖地的红,把眸子占满了,看甚么都是红糊糊一片,叫人生气!

可是她现在就着了大红衫裙,眼前所触,都是红糊糊的,红的锦被,红的帐幔,红的灯笼,这又是要过甚么节?她起身把大红裳脱下,红钺正好进来,看妍禧把大红衫裙丢了一地,她拾起大红裳道:“你今晚无论如何也要穿上了,你们都做下了,不穿这个,可不成样子了。”

妍禧不理会,自顾穿上自己翠绿色的衫衣,红钺叹道:“看爷回来了,你便穿还是不穿?这是大事,没有法子,咱们这边先办了,再叫爷去你们司马府那边办。”

妍禧自顾自说:“办,我是要回司马府办,要回去的,终是要办的!”

她摸了摸笼袖,心道若是那把短剑还在就好了,可惜短剑遗在皇宫里了。

红钺笑道:“要办,要办,司马府那边自然要办,只不过这边先办了吧?”她领着妍禧到正厅去,谁知一进去,石闵就在那里,他脸上显出些喜气,红钺迎上去,福了一福道:“贺喜爷了!”

石闵诧异道:“你如何知道我有喜?”

“爷的脸上都写着呢,瞒不了人,快来吃饭。”又低声道,“姑娘身上不自在,你昨儿下狠力了吧?你心急成这样?待吃饭时好好说话,今晚便和和美美,夫人和我都巴不得,你们这般死拧着,终是得以开花结果,咱们便阿迷托佛了。”

石闵瞧着她,似不明白道:“你说的甚么?开花结果?”

红钺不住手推他:“快 快,把衣服换了罢,咱们先吃了饭,明日司马府那边,爷要亲自去。”

石闵停步,诧异道:“怎么?连你也知道司马府的事了?夫人知道了么?”

红钺给他换下朝服,换上件簇新的锦袍说:“司马府那边,还不知道应不应呢,夫人那身子,最好不要劳烦她了。”

石闵的呆呆站了一会说:“司马府的事,夫人那边,还是不让她知道罢,只怕……”

红钺笑道:“夫人早就知道了,只要你好,小喜儿好,夫人说了,她不觉得委屈。”

“夫人……真的不觉得委屈?这么大的事?她不觉得委屈?”石闵又一愣。

红钺推着他走,一边道:“走吧走吧,姑娘怕是等急了。”

红钺把石闵推到正厅,妍禧坐在那里发呆,她一看石闵,也不等他坐下,闷头吃饭,吃得急,但姿态跟小时候抢着吃大不一样,有了些女孩子家的娴静柔美,仿佛她天生像是这般。

石闵一件事在心里了了,便安然了,坐着并不动箸,看着妍禧吃,半边脸笑盈盈,眼睛里便有了些些柔情,妍蕴和红钺少见他这般,相互看一眼,心内也甚觉安慰。

妍禧吃得快活,脸上安和,面色柔软下来,才抬头看众人都看着她吃,有些诧异,便拿眼神问询,石闵拿起箸来,在食盒里择了一块羊肉,放在妍禧的碗里,柔声说:“吃吧!”

没料妍禧把羊肉挑起,丢回石闵的碗里道:“你吃!”

妍蕴和红钺大喜,只道这便是相敬如宾,石闵择起羊肉一口吃下,一桌吃得和美,俱笑语盈盈。

饭毕,红钺命丫头端了茶来,叫妍蕴和石闵并排坐在一起,她领着妍禧上前,对妍禧道:“知道这是委屈姑娘了,回头再叫爷给司马府郑重求亲,咱们再正儿八经八抬大轿把姑娘迎进来,只今晚咱们先庆了,你便站着,敬爷和姐姐一盏茶,从今往后便是咱们府里的人,你跟姐姐是并肩的,红钺敬你为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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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轻怜

(这一章轻怜蜜爱,求支持)

妍禧听从红钺摆布,把热茶端在手上,听红钺说话,原先是一头雾水,听到了后面终于明白了,气上心头亦不打话,拿起滚烫的茶向石闵泼去,石闵原也是听得发愣,见妍禧的脸越来越黑,便知糟了,妍禧一抬手,他就跳将起来,.

妍禧把茶盏一掷,指着石闵道:“谁要做你府里的人!甚么不能动姐姐,甚么没资格跟你谈条件?原来你们串通好的,我今晚便是死了,也是活该!”

红钺这才知今日她与两个人对的话原都是牛头对不上马嘴的,自己白白忙活了半天,她叹了口气,向着妍蕴摇摇头道:“原来这两人还是这般缠不清,唉,咱们走罢,但留这两人在此处斗,咱们没眼看!”

她一挥手,丫头们抬着妍蕴的辇轿,一时间正厅里的人就走得干干净净了。

石闵手臂被烫着了,又看她这般发狠说话,气得紧,一把扯过妍禧的领口道:“不做我府里的人,你便这般嫌我?”

妍禧小鸡一般被石闵提了起来,身子失重,她忙伸出两手抓住石闵的手臂,挣扎了一下,突然就不动了,她摸摸石闵的手臂,大叫一声:“短剑,原来短剑在你身上?”

石闵放低手,妍禧仍抱着他的手不放,把手探进笼袖里,摸了一下,短剑果然缚在石闵的手臂上,她瞬间忘记了方才发的大脾气。昂头娇声问:“短剑怎的在你这里?我不是放在皇宫里的么?”

石闵一把推开她:“好大胆,把我送的短剑丢在皇宫里头,我还未向你问罪呢!”

妍禧哪里是个死心的,仍上前扶着他的手,一脸婉转求祈,眸间的清亮似水,看得石闵又软下来,长叹一口气。把短剑取出来,在空中挥了几下,收式道:“这短剑余下的四十一招,小喜儿还要学么?”

妍禧忙点头,石闵拿另一只手在她脸上捏了一把道:“那你好好地呆在府里,我每日教你一招,你学会了,便是男人也奈你不何了!”

妍禧一撇嘴道:“要学会四十九招才能对付男人,有甚么用?有什么招儿可以一招毕命的?”

石闵收起短剑别开脸来不看她。负手站着道:“当然有,不过,你学了这毕命一招。『雅*文*言*情*首*发』是要对付我的。我为何要教你?”

“你是战无不胜的大将军,还怕我的毕命一招么?你是说来哄我玩儿的,哪里就会有毕命一招?我不信!”妍禧的眉挑起来,两只眼睛斜斜地瞧着石闵。

“毕命招,你看!”石闵突然抽出短剑向自己喉间刺去,妍禧大惊。忙伸手抓住石闵的胳膊,只听“铮——”一声,从短剑的柄把上瞬间又弹出一把铮亮的短剑,剑锋正对着妍禧的长脖子,石闵说:“我现在停手了。但若是我稍稍一用力……”

石闵微微用力,剑柄的剑锋向着妍禧的长脖子刺去。只触到妍禧雪白的脖子就生生停住了,剑锋凉凉的,在一股寒意蹿到妍禧的颈脖间。

妍禧大喜,握住石闵的手不放,娇声道:“这支短剑原便是给我的,大姐夫,你就还给我罢?”

“你叫我什么?”石闵狠瞪着她。

“大姐夫——啊不——”妍禧停了停,一双妙目转向石闵,拉着他的袖子扯了扯,柔声道,“闵哥哥——你便给了我罢?”

石闵哪里抵得过她的娇声柔语,心软下来,便把短剑递过去,妍禧一拿到短剑,“刷刷——”在空中舞了几下,抬手便向自己刺去,石闵去抓她的手,妍禧拨动机关,另一把短剑弹出,但是妍禧并没有停手的意思,持剑奋力向石闵推去,石闵手指微微用力,妍禧便使不出力来,石闵半边脸扯出冷笑:“你力气下得这般大,真恨不得我死?”

妍禧强笑道:“喜儿只是试试招儿!你不是说是死招么?怎么就不是死招了?”

“哼,还是巴不得我死,我知道这短剑的秘密,自然就不是死招了,对不知道的人下这一招,自然便是死招了。”

妍禧看石闵还握着自己的手,便笑道:“闵哥哥,这短剑你还是给我罢,你先前都应承着给了我,怎好再拿回去?”

石闵抓着短剑不放,道:“好,你说短剑是我给你的,我把短剑送给你的时候,是怎么说的,小喜儿还记得么?”

妍禧侧头想了想,半天没想起来,石闵拿手指敲了一下她的头说:“你说了,你要拿你身上最值钱的换我的短剑。”

妍禧又想了一会,恍然好似四年前说过这样的话,当时说的是:我身上有的,你要,我给便是了。

“我身上有的,你要,你给便是了,这句话是不是你说的?”石闵斜着眼睛问。

妍禧点点头。

“你身上有的,你给了我没有?没有给,这短剑如何算是你的呢?”石闵的半边脸抑不住笑,看着妍禧说。

妍禧摸了摸自己的笼袖,取出帛巾包的翡翠手链道:“这是娘留给我的,你难道是要这个?”

石闵软下身子,挨过去道:“我要的是你身上有的,你身上有什么,我便要什么!”

“我身上没有别的了。”妍禧又摸了摸身子,突然看见石闵迷醉过去的眼神,又炽烈又贪婪,突然醒悟过来,拿手护着自己身子道:“你你你……”

石闵伸手在妍禧身上摸了一把道:“你身上有的就是你的身子,我要,你给么?”

妍禧再少不知事,也明白石闵的意思了,原来四年前他就欺自己年少不懂事,骗得她把身子说与了他。

她气极道:“你只一把短剑便想拿来换了我的身子,我的身子便是这般不值钱的,只值一把短剑么?”

石闵一把揽过她的身子,笑道:“一把短剑如何能换小喜儿的身子?我是拿我的心跟你的身子换。”

“短剑拿来!”妍禧伸出手来。

石闵欢喜,只道她是同意了,把短剑递过去,妍禧把短剑拿在手上道:“你说拿你的心来换我的身子,好,你把你的心给我!我把身子给你!”说罢一剑奋力刺向石闵的胸脯,石闵拿两只手指捏住短剑道:“好狠心的冤家!”

他想起石杰,又想起慕容恪,把短剑一抛在地,打横抱起妍禧道:“你这个狠心的,今晚我便先拿了你的身子,再把心挖给你,我看还有谁能拿得了你的身子!”

便抱着妍禧向他的东厢房走去,一脚踢开门,屋里布置成新房的模样,大红的颜色满眼都是,红烛在案上“噼卟”响,万事都俱备了,只等着新郎和新娘鸾倒凤颠的千金一刻,石闵笑道:“小喜儿你看,甚么都备好,老天成全,这便是咱们的洞房花烛之夜!咱们的第二次洞房花烛夜!”

说罢不管妍禧的万般挣扎,妍禧放倒锦被上,铺天盖地的亲吻便下来了,已经等待了太久,一双唇一双手都是滚滚地烫,火辣辣地铺在妍禧的脸上、唇上和身上。

妍禧也发了疯,开始拼命地抵抗,使尽全身的力量,腿伸出来踢打,爪子伸出来抓挠,有一两下得逞了,石闵的脖子上就又添了一道血痕,石闵并不觉得疼,只是更燥了更旺了,恼怒她的不安份及反抗,他信手把她的两只手举过头顶,一条腿压着她的两条腿,妍禧便动弹不得了。

石闵目光凶狠,拿牙齿咬开妍禧的领口,胸前的一片春光便泄了出来,这是石闵拿手摸过无数次的地方,太后宫宴的时候,在草地上也疯狂地亲吻过,那感觉就一直存在记忆里。

但这是第一次看见,红烛灯下,柔软雪色的胸脯,正是初育,并不丰盈,然美好超出所有想象,两朵小小的蓓蕾,暴露在石闵的眼前,娇柔而羞涩,就如惊弓之鸟,在灯下楚楚地乞怜求饶。

石闵忘记呼吸,呆呆地看着,妍禧发出一声呜咽,他醒悟过来,深吸了一口气,颤颤着手轻抚过去,如仙般美妙的感觉便由手指窜进了全身。

“呵——”他不由地发出一声叹息,等待了多少个日月,就是要她在自己的身下像花朵一样摆放,由着自己轻怜蜜爱。

石闵的手指一触过来,妍禧那小小女孩儿的身子就僵直了,她又急又羞又怒,宫宴那晚,她是醉着的,没有特别的知觉,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是现在,石闵滚烫的手摸将过来,炽杀着她的美妙,她无力反抗,她绝望之至,羞愧得直想死。

石闵也觉得自己要死了,死在妍禧的柔嫩娇艳里,原来只有手指的快活,从来没有看见过的,如今真实的袒露出来,比想像的更美更柔嫩,他身体里所有的血液都沸腾起来,血液冲进脑子里使他窒息,手的爱抚是不够了,就重重地吮下去,所到之处都在发出宣誓:这身子是他的,是他的!

石闵浓重的气息淹没了妍禧,脸颊边上胡髯根根扎进妍禧的皮肤里,又刺又痛,妍禧动弹不得了,她无力反抗了,突然静下来,昂头躺着,闭上眼睛,一汪眼泪流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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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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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闵于袒露的雪色柔嫩之间厮磨纠缠,迷醉其间不能自已,这是只冤家,他的冤家,要他命的冤家,他不是在攻城掠地,不是在冲锋陷阵,这是一种无理取闹的投降,向欢喜到心窝疼的冤家投降,他沦陷于自己的痴迷,他离她不得,只得用这种连他自己都不耻的方式投降!

但怎么都爱之不够,小冤家不再反抗了,他松开她的手脚,狂暴纠结的进攻变得深情绵绵,辗转地细细亲吻吮吸,这一块骨肉是新鲜的令人着迷,那一块柔软是旖旎的叫人爱怜,小小的身体里藏了许多秘密,他一再地沦陷,迷醉、无比沉溺!

错眼看见妍禧肩膀处有一道深深的咬痕,那是他的留下来的罪证,他头脑略清醒了些,心便痛起来,低头在咬痕上亲了又亲,热热的双唇划过她的长脖子,停在耳边柔声问:“还疼么?这里?”

没有得回应,侧头去看,只见妍禧昂着头看着帐顶,眼睛睁得大大的,里面装了一汪泪,流出来又满,流出来又满……

石闵的心一悸,热热的唇又爬上去,亲亲她的眼睛,吸去她的泪,喃喃宽慰道:“别怕,别怕,小喜儿别怕,让哥哥好好疼你!”

但是那泪水是扯不断了,她不喜欢,她非常不喜欢!

“娘是怎么死的?自杀?咬舌?”妍禧悲怆之中,脱口而出。『雅*文*言*情*首*发』一丝恐惧在石闵心里略过去,他迅速直起身子,拿两只手卡住妍禧两颊,叫她合不上嘴巴,他有些痛,低头在她耳边轻喊:“喜儿,喜儿,哥哥真的欢喜你。便随了哥哥吧?”

“宁勿死!”妍禧仍大睁着眼睛,冷静地回答。

石闵的身子一软,跌落在锦被上,心登时凉到了极点,他问:“为什么?你终是不肯随了我?”

为什么?原先是为了杰哥哥,现在是为了湘歌儿,她已经没有了自己的欢喜,只是那未报的仇……这厮说姐姐不能动,不但不帮她。却仍在此处羞辱她,他轻视她、践踏她,把她剥成一管野地里的大白葱。令她无地自容。现在她只能如同待宰的小羔羊。无能为力,无法反抗。

妍禧头一侧,两行泪又滑下来。

石闵一个哆嗦,跳下地去,伸手拿起妍禧的衫裙,遮住她的春光。『雅*文*言*情*首*发』咬牙道:“终有一日,你会心甘情愿的,我先了了你的心愿,否则你心里恨我!”

说罢走出门去,轻轻掩了门。他向荷池奔去,跳了进去。荷池的水真冷了,把他所有的热情都浇灭下去,然后他爬起来,出了府门,骑马去军营,难受失望了,军营是最好的去处。

妍禧在锦被上面默默地躺了一会了,静静地爬起来,穿好衫裙,出了东厢房走到正厅去找到那把石闵丢落下地的短剑,石闵说姐姐不能动,姐姐不能恨他,要恨,就恨她吧!

妍禧把短剑缚在自己的手臂上,出了院门向园子后面的校练场走去,月色很满,校练场被照得明堂堂的,守门的仆从识得她,妍禧每个月都过来一次骑马,但是这样的夜晚过来,大出他的意料。

妍禧向马厩走去,当年石闵送的小黑马已民长成了大黑马,毛色油光可鉴,身长体壮,它本来正在休息,一看妍禧过来,欢喜得刨蹄嘶叫,挨过来与妍禧耳鬓厮磨起来,妍禧也很欢喜,摸摸它的脖子说:“小黑子,你说我以后怎么办?”

小黑子打了个响鼻,似在回应她。

马伕走过来道:“三小姐,天色这么晚了,就不要骑马了,只怕摔了。”

妍禧向他举起马鞭,一翻身上了马,在宽大的校练场跑起来,马伕急了,吩咐另一个仆从,叫他通知姨夫人。

红钺在石闵的东厢房里站着愣神,房内红帐漫漫,锦被凌乱,红烛仍在“哔卟”响,但是那应该在一起恩爱缠绕的人不见了,风掀开帐幔,那里什么也没有。

仆从进来,看见红钺,打了个千说:“姨夫人,三小姐在校练场骑马呢!”

红钺一听,抬脚便跑,领了皇旨的侍内还在殿院里等待着,说是密旨,只要和欢郡主一个人接旨。

这是一道什么样的密旨?为什么只要和欢郡主一个人接?

和欢郡主就是妍禧了,红钺奔到校练场,妍禧已经在场内骑着小黑马狂奔了不知道多少圈,小黑马鬃毛飘飘,神骏无比,妍禧的盘头小髻早已经松开了,一头浓密的长发随着小黑马的上下起伏而跌宕着,飞舞着,盈盈月色下,她看起来不似凡中人,就似一位月光仙子随时乘风而去。

红钺大喊:“三姑娘,三姑娘,你快停下来!”

妍禧停下马看着红钺,却没有打算下马的意思,红钺一想着那守在殿院里等了许久的内侍,不由地怒道:“快下来,你不要命了?”

妍禧马骑了一阵,但觉豪气冲天,拿着马鞭一扬道:“红钺,命算什么?天这么大,地这么宽,这世间的人本来就如蝼蚁一般,命如蝼蚁,不是么?”

红钺走近她道:“就是蝼蚁也要偷生,何况人呢?宫中有密旨,宣姑娘去接,你快随我去!”

“是皇帝要封我做妃子?”妍禧一阵惊讶。

“说是密旨,我也不知道,那宫中的内侍等了很久了,你再不去,怕是要犯欺君怠慢之罪了,姑娘不想活,红钺和一大府的人还没活够呢!”

妍禧忙跳下马,月光下她的一头浓密的发披散着,额头上微微见汗,小脸红扑扑的,娇嫩得如水蜜桃子,让人想咬一口。

红钺拉着她就走,又忍不住看她,问道:“姑娘盼着入宫去当妃子?你这是真心话?还是?爷……”

妍禧不答话,两个人默默无言奔到殿院,宣旨的内侍正在不耐烦,他先去了司马府,司马府的人说她在忠勇府,赶到忠勇府居然说和欢郡主不见,等了大半日才见一姑娘,长得甚是美貌,却不成体统,衣饰松乱,披散着一头长发走了进来。

内侍“哼——”了一声,妍禧一愣,看内侍长相俊美,但他的后面却站着个身材高大修长的男子,负手站得笔直,然面目隐在烛光下,看不清模样。

妍禧站着不动,才刚走得急,还在微微气喘着,红钺忙拉着妍禧跪下来。

内侍道:“只和欢郡主一人接旨,其余闲人退出去。”

红钺匆匆低头在妍禧耳边道:“姑娘好好接旨,凡事莫要急,我着人找爷来。”

妍禧一把拖住红钺,低声道:“不找爷,我与爷没关系!”

红钺一怔,看内侍一张脸越来越黑,只得退了下去。

妍禧趴在地上,浓发垂下来,遮住她大半张俏脸。小内侍开始宣旨,他说:“此是皇上口谕,皇上说:‘和欢郡主静雅淑敏,太后喜欢,收其为义女,封为和欢公主,指与燕国四子慕容恪为妃,为免夜长梦多,收到密旨即随燕使前往燕国成亲,赏玉如意两把,嫁妆随后送去。”

妍禧一听,猛地抬着头来,一把浓发即垂到两边去,两只大眼睛滚圆滚圆,一张红扑扑的小脸慢慢地变成苍白的。

“和欢公主,请起,这便是燕使,你随他一起,今晚便前往燕国去。”内侍说罢,做了个请的动作。

妍禧呆呆,两只眼睛仍瞪着,她仿佛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内侍身后的高大身子一动,缓缓走到妍禧的跟前,向她伸出手来,浑厚稳重的声音响起:“公主请起,我是燕使慕容恪,请随我来!”

妍禧仍是呆呆的,那只伸出来的手掌便是要把她拉进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家么?她被封为公主,然后她还要悄悄地连夜离来赵国?这消息太突然了!她不能接受,无法接受。

那只手没有得到回应,就俯身下去,抓住妍禧的手,妍禧的手因为才骑了马,又走得急,还是热乎乎的,一只柔若无骨的手,慕容恪握在手里,微微一怔,但那只手只允许他握了一下,就滑出他的掌心。

妍禧镇定下来,自己站起来,不料脚一麻,踉跄了一下,慕容恪伸手扶住妍禧的纤腰,妍禧向旁边一避,无言地躲开。

慕容恪收了手,负手站起来,温言道:“公主莫慌,慕容早做好安排。”

内侍领头先走,妍禧只得跟着,不走又如何,难道活得不耐烦,抗旨不成?她的心又茫然又慌乱,皇帝的旨意下得这么突然,到底为什么?

忠勇府门前停了三辆华丽的马车,内侍引妍禧走向第一辆马车,马车很宽大,慕容快步走到马车辕处,早有仆从拿来登车的小脚踏,慕容恪伸手要扶妍禧,妍禧一避,扶着车辕,自已并手并脚爬上马车,她散落的头发太长,居然卡在车辕缝里,妍禧不知情,向帘内走去,头发顺力一扯,痛得叫起来,妍禧一只手心乱,伸过去拉扯头发,头发却越扯越紧,越扯越乱,痛得眼泪滑下来。

慕容恪忙上前去,低声道:“公主别急,别动,待我慢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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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慕容恪先握住中间一把头发,妍禧的头发浓密如瀑,卡在车辕缝里只是其中一束,却已是一大把,柔软如丝缎,慕容恪叹道:“公主的墨发真美!别挣……莫急莫急,.”

他松了松妍禧后面尾梢的一段发,细心地将头发一缕一缕地拉出来,头发全部取出来了,仍拿着长长一段不松手,在手指上轻轻缠了一圈,把头发顺着方向抚平整了,方说:“公主,头发妥当了。”

妍禧一听,既不回身看,也不说一个字,头一低钻进车帘子里,车驾内里甚是宽大,铺了厚厚的毯子,最靠里面有毛绒绒的雪色狐毡铺成的软塌,睡下一人还有余,车驾中间还放了一张小案,这是一间小小的移动小屋,就算是长途跋涉,也不会累倒,这架势,真的是要远远地离开赵国前往北部燕国。

关山如此遥远,离人在哪里?

妍禧走过去摸摸狐毡坐下来,软绵绵的甚是舒服,一坐定,马车就行动起来了。

慕容恪也走进来,很自然地坐在妍禧身边,仿佛他跟妍禧极熟悉。妍禧惊讶了,忙挪挪身子,跟慕容恪保持一段距离,别过头去掀开窗帘子看车窗外面,马车行进得飞速,窗外初时还略过些高大的城墙,后来是些房屋,再后来就是一层层的树,妍禧知道,他们已经出了襄国城。

慕容恪坐下来,妍禧别过头了。只看见她一头墨黑的浓发长及腰间,他俯身在软塌下面一摸,摸出一个精致的镜匣子,打开一看,里面有精美的钗环和檀木栉梳,还有铜镜,一应俱全。

慕容恪拿出栉梳,抬手在妍禧浓发上梳理起来。他做得极为自然,妍禧一怔,回头看他,这是她第一次看清眼前这个叫慕容恪的男人,容长面颊,眉目俊朗,他嘴角噙着微微笑意,目光柔和,妍禧缩了缩身子。把头偏到一边去,拒绝他的殷勤。

慕容恪也不勉强,默默把梳子递过去。妍禧拿过梳子。哆哆嗦嗦地梳着发,她的手足开始冰冷,但听马蹄声声,这是四匹马拉的车子,匹匹都是好马,马蹄声踏在妍禧的心尖上。她的手一抖,梳子跌落下地。

慕容恪俯身去拾,抬头看妍禧的大圆眼睛已含了泪光,慕容恪柔声道:“公主莫怕,恪自当好好待公主。”

妍禧问:“这就要往燕国去了?”

慕容恪点点头:“.但事出有因,待到了燕国。恪再向公主禀明,公主只需安心便是了。”

妍禧泪光盈盈,说:“你是慕容恪?燕国千山万水,去了恐怕再难回,我身受司马府之恩,还望你准许我去探望告别,明日一早便随你去燕国,才了无遗憾。”

“公主还不知道?司马府……”慕容恪话说了一半就停下,侧头思索着,妍禧两只手指伸过去,拉了拉慕容恪长袍的袖子,目光哀哀,楚楚地看着慕容恪。

从八岁起,她就知道用这一招对付大姐夫,屡试不爽,要什么有什么,短剑、小黑马便是这样到手的,她那时候小,并不知道什么叫以娇制强、以柔克刚,只因一次得手,便知那是看不见的利器。

她天生聪慧,什么都一点既通,又于市井污泥里摸爬滚打好些年,在夹缝里艰苦生存,狡黠成了她的本能,从大姐夫推及他人,估计也是有效的,只不过在李农这件大事上碰了壁,因为有另一个女子的存在。妍禧拿手抚了抚笼袖里的短剑,这慕容恪也是大男人,他应该也不会拒绝她的。

慕容恪果然松动了,看得出来他的眼神在挣扎,妍禧知道他动摇了,这时候需下些猛料来,挑起男人的爱怜之心,最是见效。她伸手轻轻抓过慕容恪的袖子,摇了摇道:“禧儿孤身一个人随你去燕国,到了燕国,便是孤苦伶仃、举目无亲了,你让我回司马府去,或许能带上一两个相厚的丫头一起,否则,恐怕未到燕国,我……”妍禧的眼睛一眨,一串清亮的泪水便滑下来。

这泪水似真似假,真的是湘歌儿去了后,她果真是孤苦无依了,假的是她的眼泪分明是一种诱惑。

慕容恪果然禁不住了,忙握住妍禧的手道:“公主莫哭,恪应了你就是了。只是司马府明日……这样罢,咱们回司马府去,你明日卯时便出府,恪恐耽误了回燕国的时间,公主若应了我……”

妍禧不动声色将手收了回来,轻声道:“晓得了,你先回驿馆,明日卯时,妍禧定准时出府!”

慕容恪的手一空,他的手有些遗憾了他站进来去吩咐车夫调转马头,重回襄国城,直奔司马府去。

一到司马府门,妍禧就急要下车,慕容恪坐定在车驾上,神色恢复如前,突然问:“公主,你难道就不想问一问为什么?”

“甚么为什么?”妍禧停住脚,恐生它变。

“你缘何成为公主?缘何到燕国和亲,你都不想问一问为什么?”

“明日卯时再问你罢!”妍禧抬脚走。

妍禧是想问,只是没有时间了,反正问不问,都已是事实了,她承认事实的能力强大无比。她现在须得赶回司马府,是因为那里有一个仇,折磨得她的心肝不得安宁。现在,她回来了,要找那个仇,只因恐怕错过,就再没有机会了。

“好,明日卯时,恪就在司马府府门内守候,公主莫忘记了时间。”

妍禧正在掀开车门帘,闻言回首一笑道:“我若卯时不到,你待要如何?”

“我便在此守候不走,直到公主出来。”

这就是这个慕容恪的回答,男子与男子之间,还是大有区别的,若是那厮,他会凶狠着脸会威胁她,如果不是“翻地三尺找你出来。”,便是“你欠我一个……”又哄又骗又威胁,便是那厮的本事了。

妍禧说罢便跳下车,慕容恪侧头一想,便悔了,追出车外,妍禧已经进了司马府的门。他只得吩咐另一辆马车道:“你去找找这府里还有没有别的门,给我守着!不让公主悄悄走了。”

他坐回车内,看看司马府高高的院墙,心内突然涌上强烈的不安。

三小姐回来了!这消息从门房那里一下就在司马府里传遍开了,铮儿和小鹃慌忙出来迎她,铮儿又惊又喜,埋怨说:“三小姐一声不响地去了忠勇府,也不能铮儿说一声,害得奴婢白担心了一场。”

妍禧笑笑说:“只因大姐姐脚疾又犯了,我只怕一来二去耽误了,铮儿,谢谢你!”

铮儿眼圈一红,道:“三小姐别丢下咱们跑了才好,你不在,咱们是没主子的丫头,凭人欺负的!”

“谁敢欺负我的人!”妍禧拉着铮儿的手,叹了一口气,皇旨已下,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呀!她从未认真地想过自己的出路,知道自己是风中一片叶,借着一点风,只等着能飘到哪里去落脚。

妍禧没人事般跟着她们进了奉阳院,先去了张朝凤的房,张朝凤坐在椅子上久久不说话,终于开口说话了,说道:“姑娘当了郡主,不辞而别几日,说回来就回来,回来便回来,也用不着跟我说了。”

妍禧微微一笑,什么也没说。

张朝凤呆了片刻,迟疑着又问:“姑娘离府,……是因为看见了什么不该看的?……你可看见甚么了?”

妍禧摇摇头,向张朝凤福了一福,没说什么就出去了。刚出门,李农院里的一名仆妇就上前说:“三小姐,你走了好几日,叫老爷好生挂念,回来便好,老爷正自头痛,听说你回来,唤你去抚琴以镇头疾。”

妍禧点点头,命两个丫头抱着那把李农送的古琴,妍禧走在前面,她神情平静,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似的。

但是到了院门,仆妇把铮儿和小鹃都拦下说:“老爷头痛,不喜人多打扰,你二人退下。”铮儿不放心,但也无他法,只好退了下去。

李农半卧在罗汉塌上,他着宽大的青衣袍子,很长的袖,上身宽着衣,袒着半边胸怀,只见他脸上赤红,神情恍惚,一个十七八岁的丫头在屋子里燃着什么香,味道古怪,屋里比室外更温热些,李农身上正炽热起来,又命丫头脱了一层衣。

李农看见她,笑道:“你来了,你知道这屋里熏的什么香么?”

妍禧垂着头未回答,李农自顾说:“我熏的是五石散,这是颜谈当年喜欢做的事,他一熏五石散,便精神恍惚,原来是这样的感觉,飘飘欲仙,就如我现下看你,你是站在雾里的,却分外好看,……似云中仙子呀。”

妍禧似听非听,抱着古琴放于案上,也没向李农施福,自己坐在案前弹琴,她弹的是《十面埋伏》,琴声铮錝,又急又乱。李农支颐听了一会,从塌上坐起来,挥手叫丫头走开,他摇摇晃晃地走近过来,悄声道:“颜敏,敏儿,如何弹如此肃杀的曲子,换一首,弹那首《凤求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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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诡诘

(妍禧的命运要走向何方,求订)

“有美一人兮,见之不忘。『雅*文*言*情*首*发』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徬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

李农先是轻声吟诵起来,五石散熏出来的香,吸入腹中,又幽又沉,他的神情变得越来越飘乎,信手拿起案上放置用五石散泡过的酒,喝了一大口,整个身子无法控制地燥热起来,他开始大声地诵读,身子飘飘地摇摆着,他的手臂飞扬,在屋子中间急遽地走动着,宽大的青衣袍子随着他的吟喔奔走而上下飘动着……

李农所食的五石散亦名寒热散,原是名医张仲景是用它来治风邪入侵、温肺气、壮元阳的一种中药散剂,魏晋豪门大家的名士们服食此物,服用之后大汗淋漓、通体舒畅兼飘飘欲仙之感,故魏晋以来,名士们隧亲之爱之,趋之若鹜,奉为神药,然此物有古代第一摇头丸之称号。

妍禧哪里晓得这些,只见李农一边急走一边高声吟诵诗赋,大汗淋漓,额上面上通红一片,连脖子都红了,他一把扯开领口的衫衣,袒开大半的胸口,连胸口处都红了一片,他神情如痴如狂。妍禧暗暗把短剑缷下来,反握在手上。

“颜敏——我的敏敏——你弹《凤求凰》!”李农张开双手,踉踉跄跄向妍禧扑去。

妍禧站起来后退数步。静静地看着他,冷冷地道:“老爷,你看清楚了,我是妍禧,不是颜敏,老爷认错人了!”

李农一怔,复又走前两步,他细打量了一下。他在喉间低低地笑,如野地里猛兽的吟叫闷在嗓子里,他神情如醉,仍坚持说:“敏儿,你是敏儿,我的敏儿,初见你,你便是云端的仙子,可望不可即。我抓不住你一根发丝,如今,你在我手里……”

他伸出手掌。想在妍禧脸上抚一把。妍禧头一低,他摸了个空,一个踉跄,趴在案上的古琴上,妍禧绕过案台,向后退了两步。『雅*文*言*情*首*发』李农从案桌上抬起头来,脸上突然现出百般求祈,哀哀道:“敏儿,你便应了我,你应了我。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我若不应你呢!”妍禧摸了摸笼袖里的短剑。

“你若不应我!”李农冷哼一声,一股阴冷漫上他的脸:“那你要应谁?你应了谁。我就杀了谁!你让我的心有多寒,我便让你的心有多寒!”

“所以,你杀了谁?”妍禧的心怦怦响,强按着狂跳的心问道。

“我?我?我杀了谁?我杀了颜谈,他瞧我不起,他把我的敏敏给了董润那小子,我心寒呀,我便杀了董润全家,只因董润占有了我的敏敏!”李农步履蹒跚,诉说着自己的杀伐残忍,如同行走一般轻松。

“你杀了董润全家,包括颜敏,是么?”妍禧颤着声音问,她的身子微微发着抖。

“你记得了,你是洛阳董家人,是名门大家,你的父亲名叫董润,母亲是颜敏……”湘歌儿的话尤在耳边,这声音日日在她耳边盘旋,我的父亲叫董润,我的母亲叫颜敏,我是有姓名的,我不是石头迸出来的孤儿,但是眼前这个养育过他的刽子手,告诉她该来的事实是如此残酷。

“我没有杀敏敏,我舍不得,她是自已杀死自己的,我求她……她终是不肯随我,她……为姓董的生下两个孩子……她居然在我的跟前生下第三个孩子,我看见她痛呀……她的血顺着大腿流下来,我看见她的血……哈哈哈,我又痛快伤心……她不肯求我……宁愿摔了那个婴孩,也不肯随我……敏敏……她太狠心了!”李农的眼神痪散,歇斯底里,仿佛一只末日的困兽。

“那个婴孩呢?她死了没有?”妍禧咬着牙问。

“她死了没什么?”李农听到问话一愣,侧头想了想又说,“她死了没有?没有死!当然没有死!我舍不得她死,我让她一出生做了乞儿,我被逼做了乞儿,我就让她的孩子也做做乞儿……她……死了没有呢?”李农又自语道。

“她没有死,她就站在你的面前,她就是我!颜敏的孩子!李农你看清楚了,你的手占满了血,你根本不配还活着!”妍禧手上拢着短剑,站得笔直。

李农的思绪开始有些混乱了,他茫然站着,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突然在屋子间飞快地行走着,口里开始喃喃地说着什么,他的神情更加狂乱且痴迷。

他的额上又微微见了汗意,视觉就飘缈起来,看见颜敏就俏生生地站在那里,那亭亭玉立的身段,虚无飘渺的神情,如花如雾如仙,他的身上更加狂燥,向着颜敏扑了过去,想把她抱入怀里,只看寒光一闪,一物直逼他袒着的胸口。

李农本能地偏过身子,妍禧一举扑了空,身子轻盈地一旋,没看清她的动作,步履诡诘地绕到李农的身边,短剑带着剑锋直刺过去,李农手略一抬,震开妍禧的手臂,妍禧一个踉跄,也没有多想,拿起手上的短剑向自己的脖子刺去。

李农不知是计,忙握住妍禧的手,妍禧一按开剑柄的机关,借着他的势力,反弹出来的另一柄短剑冷冷地刺进他的胸膛,李农胸前一阵刺痛,登时清醒了,他定睛看见他抓在手上的妍禧,她手上拿着一把短剑,这把短剑竟有两头剑锋,他看看他的前胸,血流出来,在他袒着的胸怀处印了一道畸形的血红。

李农感觉到痛钻心而来,他彻底清醒了,他的恨更加没有来由强烈,他手上加大力度,妍禧到底是女子,手上吃痛,不由地松开手,“当——”,短剑落到地上,李农一伸手,把妍禧打横抱起,胸怀上的鲜血让他疯狂,他身上的血涌上头来,不由狂笑三声,大声说:“今晚,就让你替你的母亲还欠下我的,我要了你,就当要是了你的母亲!敏敏,你在吗?你睁开眼睛看看,我要不了你,我要了我更想要的……”

李农把妍禧抱到塌上,把她按在身下面,妍禧顽强地挣扎拼命,李农想不到妍禧一弱女子,拼命起来完全像一只殊死拼搏的小兽,只能腾出一只手与妍禧纠缠,如此就扯到胸口的伤,钻心的痛使他缓下来,妍禧趁着他一停顿的空隙,用尽吃奶的力气拿头向他的伤口猛撞过去。

李农这回是痛得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他的手松开了,妍禧趁势跳起来,跑到熏五石散的青兽面熏炉上抓了一把灰,向李农面上撒去,只听“啊——”一声,李农受到两重袭击,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捂着眼睛,哪里还分辨得出妍禧在哪一个方向,妍禧飞奔把短剑拾在手上。

这时门“哐——”地被打开,张朝凤推门而入,她的身后跟着身形高大的张侑禄,张朝凤对室内的状况一看就明了了,妍禧手上拿着短剑,而李农捂着眼睛,一身是血在塌上嚎叫。

“把这个没王法的小贱人抓起来!”张朝凤怒喝道。三五个婆子向妍禧奔去,妍禧舞动短剑,她身形奇诡,几个婆子也不敢近身,张侑禄回身就跑,只过一会又跑转来,手上拿了几根长棒子,婆子们人手一根,气势就旺盛起来,抄着棍子转着妍禧劈头打去,妍禧但到底力怯,几个来回就制住了,棒子如雨点一般打在她的身上,那些棍棒又急又狠,直至她昏厥过去,不省人事。

……不知道过了多久,妍禧痛醒过来,身上、脚上、手臂上都是痛,她只觉得嗓子就像要冒出火来,但她动弹不得,周围一片昏暗,什么也看不清,分不清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突然被打开,几个人进了来,看了看妍禧,什么话也没有,妍禧像一块破布一样被拖了出去,妍禧残留着一点意识,听见一人说:“你们仔细搜着,所有的屋子一个人不能留,一件物品也不留……”

突然更大的疼痛从天而降,妍禧又晕了过去。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有甘甜的汁水入了她的喉咙,妍禧略清醒了些,周身还是痛,除了痛还是痛,没有一个地方是舒坦的,她微微睁开眼睛看,周围坐了几个人,长得粗粗笨笨,看服饰是府里的低等丫头。

“你是谁?是哪一个院里的?”一个肥胖的丫头,手上端着碗给她水喝,从下面看她,只瞧见她一张脸大得像一块胡麻做的饼子,胡麻做的饼子,多么美味的感觉。

“我——”妍禧张了张唇,努力发出声音,但什么声音都没有,她又努力地“说”:“我是三小姐妍禧!”

那个肥胖的丫头看着妍禧一张一龛的嘴唇,却一点声音都没有,抬头对另一个丫头说:“她是个哑巴!可怜见!官爷,估计她也没名字,就别登记了。”

“她是个哑巴!”妍禧听到这话,魂飞魄散,她怎么就成了哑巴?疼痛又袭来,她又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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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龙冠

妍禧怎么就成了哑巴了呢?

这事从张朝凤那里寻根源,李农寿宴那晚,妍禧从李农的秘室出来后,失魂落魄站在阴影里看到的那一对男女,又是亲嘴又是摸胸,浪言淫语的,正是张朝凤跟张侑禄这一对假姐弟。『雅*文*言*情*首*发』

张侑禄在张朝凤未嫁之时,便爱慕这位美丽而妩媚的姐姐,一直跟随到司马府,张朝凤给他领了司马府管农庄一职,他对这位姐姐未死的心又复燃了。

从张朝凤涎下男孩子之后,张朝凤在司马府的权势到了最鼎盛,简直是说一不二,但是李农却越来越少到张朝凤那里夜宿了,张朝凤三十多岁,正是如狼的时期,而李农竟将她冷落了,这边的张侑禄不失时机大献殷勤,为她跑前跑后,温柔对待细心服侍,这一去二来的眉来眼去的,火烧得旺起来,于李农寿宴的那晚,终于出事了,一对*在墙角滚摸扑打,只没料想到妍禧在那里。

张朝凤做下此事,如惊弓之鸟,生怕妍禧说与李农听,那偷情之罪足以让她死百次,幸而妍禧几日来一直没回到府里,她的心挂在空中,七上八下的,昨夜妍禧回来了,她的心又悬在空中,等听说李农把妍禧请了去,她就更如热锅上的蚁蚂团团打转,在想妍禧会向李农说些什么呢?

张朝凤把张侑禄请了来,两个人跟着进了李农的院子里,把李农院里的仆从打发走了,两人站在门边听里面的动静,听到李农的尖声大叫时冲进门去。发现了妍禧刺杀李农的事实。

把妍禧制住之后,张朝凤一面请人来给李农治疗,一边命人把妍禧关进平时惩罚下人的黑屋子里,想起李农的伤不算太重,若明天醒来,会不会软下心来放了她,到时候秘密怕是守不住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了!最毒妇人心,于是张朝凤狠了心肠,叫张侑禄拿哑药给妍禧贯了肚里去,又对老婆子们说:“这是只白眼狼。老爷好心收养她,她还刺杀老爷,你们把她往死里打!”

那些老婆子里跟张朝凤日久,尤其深恨妍禧那张楚楚动人的脸,拿子大棒兜头兜脸地打。直把妍禧打成得血肉模糊,面目全非成了一个血人。还剩下一口气,照这种情势,看上去是活不了了。就想着让她慢慢咽气,于是关上了黑屋子,大家没人事似的散了。

车驾的摇摇晃晃的,.原先那个长着大饼脸的肥胖丫头看见了,惊喜道:“你们看,我说嘛,她没有事,我就说她不会有事!所幸方才没有把她抛下来,咱们救人一命,功德无量!”

妍禧只觉全身骨头还在痛。但痛久了,痛觉已经迟钝麻木了,竟也不觉得难受在哪里,肥胖丫头又喂她喝了一点水,水下了肚,妍禧有了些力气,微微转动脑袋,脖子仿佛是断了,痛得直抽气。

“真可怜见,没一块肉是好的,你得罪哪一位主子了?竟打得那般狠?”那肥胖丫头低头问她,又自顾说,“我叫细柳,你叫甚么名字?”

“细柳?”妍禧心道,打量了她一下,水桶粗的腰,脸鼓鼓的双层下巴,看不见脖子,竟叫‘细柳’,我的亲娘呀,真是个‘应景’的名儿,妍禧想笑,她真的笑出来,但这一笑扯得全身都疼得撕去心肠,她的眼泪便哗哗哗流下来,岂料这更糟了,泪水流下来,脸辣辣地痛,如同咸水浸过一般,她抬手要抹泪,手臂竟抬不起来。

细柳看她痛得叱牙咧嘴的,忙拿袖子帮她抹去眼泪道:“这又笑又哭的,是甚么意思?我忘记了你是哑女子,自然不会回答我。”

突然马车停下来,一男人朗声道:“我乃燕国使臣,请官爷许我上车找一人,不会误了官爷的时间。“

“燕使要找何人?我们这一车都是司马府的粗使丫头,没一个长得像个人样的,恐怕没有燕使要找的人。”一声音低沉答道。

马车的布帘揭开,一个高大修长的男人探个头进来,目光在一车十几个女孩子的脸上略过。

燕使?妍禧心想,慕容恪?她想起那个卯时之约,现在是什么时辰了?他竟寻过来, 救命呀!救命呀!妍禧想伸出手来扬一下,但那手臂竟是千斤重,她现在连一根头发都拿不起,别说拿起自己的手臂了。

门帘很快被放下,马车继续前进,细柳不乐意了,她打开门帘探出个头去,对马车外面的人说:“官爷是怎么说话的?什么叫没一个长得人样的?我这样的,不是长着人样,有鼻子有眼睛的,总比缺心眼、缺德、口上没挂把的长得像人样罢!”

那官爷听有人跟他较量,上下打量了一眼细柳,但见她人是长得粗壮一些,脸盘大一些,但眉目倒也清楚,调笑道:“是,我口上是没挂把,但我下面挂了个把,姑娘要不要见识一下!”

细柳一愣,到底是十几岁的小丫头,不知道他讲什么,但听马车里有年龄大一些的低低笑起,便知他说的不是什么好话,细想便明白了,她是一根肠子通到底的人,也不甘示弱,叉着手道:“你若敢把它拿出来,我便敢看!”

一车的丫头俱笑起来,那所谓的官爷不是个善茬,平时荤笑话说得不少,哪里怕一小姑娘,便说:“姑娘要看,咱们等会到了宫里,找个地方让你细细看!”

“宫里?我们这是要到宫里?”细柳大吃一惊,又问,“官爷,这是怎么回事?我看你们一个院一个院地赶人出来,连夫人、少爷都赶出来,还把东西都搬出来,看样子像是抄家了,我们司马府犯了哪一条王法了?”

躺在马车上的妍禧听细柳问起,忙竖着耳朵听。

“是抄家,没错儿,我们奉皇旨到司马府抄家,司马爷李农犯了谋逆大罪,当斩!女眷及仆妇丫头没入官籍,到宫里为宫奴,我们便是奉了彭城王的命来抄家的。”

谋逆大罪?李农犯了谋逆大罪!妍禧听在耳,她又想笑,但是她的脸扯了扯,痛得利害,还是不笑了罢。李农犯的是谋逆大罪,看来是天意,他终受到惩罚,那么如果昨夜自己再忍耐一天晚上,也许就不会落到今晚这样体无完肤的下场!

但也不是,亲自去刺了李农一刀,是她的心愿,为了那一个仇,亲自刺下去了,心内的恨意消下去了,就算是体无完肤也心甘情愿,现在她的身体是没一块地方是好的,但她的心的感觉是好的!

“我们老爷怎么会犯地谋逆大罪?我看老爷平日里连说话都不大声,是个谦谦君子,待下人亦和悦平易,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细柳继续问道。

“谋逆之罪是皇上定下的,姑娘莫若去问问皇上?不过我听闻是因为一条鱼!一条龙冠石斑鱼……”

“甚么?龙冠石斑鱼?那鱼我也见过了,头上长好大一个冠,像戴了顶冠帽,身子长得跟人一般长,我在厨间工作,老爷寿宴当日,谁也整治不了这条鱼,是我动手压着这鱼方,众人才杀了它,怪道,一条鱼儿怎么就能定下我们老爷的罪!”细柳又问。

“当然还有别的原因罢,你一小姑娘,说了你也不懂!不过这龙冠石斑鱼怎么来的,你知道么?”那官爷反正路途寂寞,这丫头虽肥胖的,但性情直爽,也乐得跟她聊聊天。

“听闻是宫里来的,咱们府里常收到宫里的东西,也不是什么新闻!”

“正正是这从宫里来的坏了事,你想想看,宫里来的这些,是皇上赐的么?不是吧?擅拿宫中供品已是大罪,再说这鱼叫甚么?龙冠石斑鱼!龙冠,什么人配得上龙冠?当然是只有皇上一人了,你们老爷竟然占着龙冠石斑鱼,这不是想造反当皇帝么?我跟你说,这是皇家最最忌讳的,你们老爷偏偏犯上了!”那官爷分析得头头是道,妍禧的心里登时雪亮起来了。

“这龙冠石斑鱼在我们府里,皇帝在深宫里,他又没有来,怎么会知道的?他长了千里眼?”细柳不服,又问。

“这你就不懂了吧?皇帝当然是长着千里眼,这赵国哪一个不是皇帝的子民,哪一个不是皇帝的耳目,其中一人见到了,向皇帝报告了,皇帝不就知道了?我听说在朝上,十几、二十人弹劾你家老爷,罗列出来的罪状有五十条,条条都是谋逆死罪!”

细柳打了一个寒颤道:“甚么人这般恨我们老爷?竟列了五十条罪状?这满朝文臣,就没有人为咱们老爷说话的?”

“哈,姑娘没听说过墙倒众人推?谁在这个时候会为你们家老爷说话,才怪!”

“……那忠勇王爷,镇北大将军是咱们府的大姑爷,他就不说一句话么?”

“他……他呀……”

妍禧正竖着耳朵听得认真,马车突然停了,那官爷跳下车来,说:“姑娘,这就到了,我叫陈材,是彭城王府的人,姑娘叫什么名字?咱们甚是有缘,以后有用得着的地方便唤我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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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密旨

细柳抬头去看,果然进了铆钉肃杀的大红宫门,四面是高大厚实的城墙,把一方天地严严实实地圈在里面,她也知道进来了这见不得人的地方为奴,就不要再想着能出去,所幸她本来就是爽朗无畏之人,便笑道:“我叫细柳,进了这门,就算要用得着你也找不着呀,反正咱去哪里都是干活,有一口饭吃就成了。『雅*文*言*情*首*发』”

一名中年宦人立在旁边等,陈材叫马车上的丫头们都出来,站成两行,妍禧根本走动不得,细柳把她抱在手上,一有动作,妍禧就觉得五脏四腑都扭在一起,她咬着牙硬挺着,不出一声,额上却见了汗,一双眼睛皱在一起,细柳低头看她,安慰道:“你很疼吧,真真服你了,打成这样还能挺,我前不久叫厨房管事的打了一棍,疼得我三天动不了,你是我陈细柳第一佩服之人!”

陈材待丫头们都站好了,从笼袖里取出一本册子送到宦人手上说:“内侍大人,这是这一车丫头的名册表。”

宦人翻了一下,说:“这一车二十人,怎的都长这模样?还有一人,你看看,站都站不住,还让人抱着?都病人、死人送进宫里?当我这皇宫是收废物的?你快把那个病殃殃快死的给我拉出去丢到乱坟岗去!”

细柳忙说:“大人,这是我妹妹,昨日得罪了主子,被主子打了,她身子蛮牛一般强得很,将养几天就是个好人了!”

“哼,你的身子才蛮牛一般。还想将养几天,合着你们这些有罪之人到皇宫里来是享福的?记住了。你们是来干活的,若不是宫里添了不少娘娘,一时人手紧,你们这种货色的,还能进皇宫里?也不拿撒泡尿照照!”那宦人喝道。

陈材忙说:“是是是!确是没几个长得有个人样的。但大人不是说宫里人手紧吗,我听说这司马府是最会调教下人的,他们府里的丫头就是跟别处不一样,宫里总有做重活粗活的宫人不是?她们正合适,用不着找新人重新训练,省事不是?”

那宦人一想也是有道理,手一挥说:“罢了罢了,随我来吧。只那个不能走的就算了,你拉出去随你哪里一丢就算了。”

陈材忙说:“那个不能走的,原本是在厨房工作,她……”

“她厨艺好得不行,做菜尝不用尝,一闻便知道菜咸了还是淡了,是咱们司马府一绝呀!若不要了她,是个损失呢!”细柳忙接话说。『雅*文*言*情*首*发』她哪里知道妍禧是做什么的,但生怕那宦人真把妍禧丢到乱岗坟里去。

那宦人不耐烦了,摆手道:“也罢。就都随我来罢,我可事先说好了,等会各宫各院会有姑姑来挑人,若挑剩下没人要的,一样儿丢到乱坟堆去。”

宦人带着众丫头向深宫走去,一层层的宫院层层叠叠。上一次妍禧来的时候是以王侯小姐的身份,坐着宫里的轿子在官道上行走,何其尊荣,而这一次是一具只有痛觉的身子,她看看抱着她的细柳,已经走了好长一段跑,她仍抱着妍禧,再大力气的人都力有不逮,渐渐地落在后面,不过,很快进了一间大的宫殿,那里聚集了不少司马府的丫头,不过妍禧两眼晕晕,也看不出谁是谁了。

大院里丫头们分成三批站着,竟也有两三百人之多,细柳站的这一队从容貌、衣饰看就是粗使的丫头,最前面的一批,有不少穿着锦锻的,面容清秀的大丫头。

妍禧看细柳额上见汗,她外表粗壮却憨实善良,妍禧心内万分感激,微微动了一下手指碰了碰细柳,细柳笑说:“妹妹,你可比那条龙冠轻多了,莫担心,有我一口饭吃,便有你一口饭吃!”

只听一尖利的声音的宦人在说:“到了宫里,可比不得在府里,规矩更严一些,你们若不好好的,便有人制你们。你们在司马府原来是做什么的,擅长做什么,咱们会根据你们的特长,分派到各宫里,等会我们各宫各院来挑人,但听到有你们合适做的,就站在合适的位置,再等各宫各院的姑姑挑选。”

于是听到什么制衣局,什么宫,什么院要些熟手的人,第一批大丫头们很快被挑了去,第二批也被挑得差不多了,最后连第三批的也被人领走了,只余下三四个看上去蠢笨的丫头,还有抱着妍禧的细柳。

这一晚妍禧遭受荼毒,遍体鳞伤,红钺也不好过,她在殿院的暖房等消息,一股强烈的不安的感觉让她焦灼,等了很长的时间没看见妍禧,到了正厅一看,里面空空的,既没有宣旨的侍内,也没有听旨的妍禧。

赶去门房才知道,妍禧被宫里侍内带走了,红钺当即立断,一是着人去找石闵,二是派人骑马向着妍禧的方向追赶,她焦急地在正厅等消息,然两边的带回来的消息都不妙,一仆从说不知道石闵去了哪里,追妍禧的说妍禧出了襄国城,不知所踪。

红钺想了一会,对仆从说:“你赶到东营去,爷定是去了营地,找到爷告诉爷,宫里来了人宣皇旨,三小姐出了襄国城没有了踪影,叫他快快回来,再不回来就再见不到三小姐了!”

石闵是回来了,不过是喝得泥醉,不省人事,被人架着回来的,根本叫不醒,红钺也只能干着急了,陪坐在旁边等石闵醒过来。

石闵是被渴醒的,醒来头痛欲裂,看自己仍躺在昨天的那条大红锦被上,昨日妍禧被自己剥了上半衣,雪色肌肤,春光旖旎仿佛还在眼前。

石闵心一热,翻了一个身,伸手抱住大红锦被,锦被柔软就如小冤家的身子,昨晚她不肯就范,哭得梨花带雨,如何就放过发她?石闵后悔着,狠心想先把她的身子据为已有,再慢慢占她的心,就是石头也要把她捂热了。

石闵暗下决心,今日司马府李农的事情一旦解决,就一定不能放过她,她身子里留下来的那种特殊的感觉,就是跳到荷池也清洗不了,冷下来的身子更深地怀念小冤家的血肉香味,今日要把她按在身下要了她,啃下这段幽香的骨肉,不管她愿不愿意,用强又如何?她终是他的,这是老天的安排。

石闵的脸在锦被上轻轻摩挲,就像小冤家面容的柔软,石闵的心悬起,忍不住叹息一声:“猫儿,你在何处,让哥哥疼一下!”

“爷,你醒了?你快快起来!”耳边一声音响起,石闵一阵恍惚,还以为是妍禧,抬头看是红钺,红钺面容憔悴,两个眼圈黑黑的。

“爷,不好了,昨晚宫里来了位内侍来宣旨,宣完旨后就把禧姑娘带走了,到处找你不着……”

“甚么?宣旨?……谁……谁……谁来宣旨?”石闵结巴道,他如何不晓得谁来宣旨,只是宣旨还有妍禧被带走此事让他的心落进荷池里,凉滋滋的。

石闵跳起来直奔府门,骑上“掣风”快马加鞭赶到皇宫,他现如今是襄国城大将军,又是皇宫侍卫总领,进放内宫,不需要禀报,一路畅顺进了徵文殿,皇帝正在换朝服,一名小侍内跪在他面前,为他系玉带结子,小侍内的手绕过赵文帝的腰,在他的腰上交叉结好玉带,昂头看皇帝,赵文帝昨夜不知道是哪一位嫔妃侍的寝,他看上去春意绵绵,大半张脸都是红润润的,眼光闪着温柔,小侍内道:“皇上,穿好了,您系的这条太后赐的玉带子,益发神气呢!”

皇帝拿手在小侍内的脸上抓了一把道:“你的嘴也益发地甜!”

石闵站了一会,见两人相互说笑,皇帝一脸春光,他的心掉在冰谷里,而眼前这位皇帝,大概刚从温柔乡里出来,他冷哼一声,向皇帝一拱手道:“拜见皇帝,打扰皇帝了!”

赵文帝这才发现殿内来了石闵,他微微肃整了面容,问道:“石爱卿,朕正准备上朝,有事到朝堂上说罢?”

“皇上,这事没法子在朝堂上说,只因皇上要下的密旨也没有朝堂上说,昨日皇上到下臣的府里宣密旨,宣旨后,下臣的妻妹便不见了踪影,把下臣急死了,下臣是过来问问,皇帝下的是什么密旨,为什么下臣的妻妹便没有了踪影,一个大活人,她被皇上藏到了哪里了?”石闵满肚子的急切,却要按捺住自己的性子,尽量说得委婉一些。

“喔,是此事?你的妻妹便是和欢郡主罢,怎么住在你的府里?”赵文帝挥挥手,跟前的侍内便退下去了。

“郡主与她的大姐姐相厚,常住在我府里陪伴夫人,这几日她都住在我府里,故郡主不见了,夫人很是着急。”石闵解释道。

皇帝在殿内踱步,他脸上的红潮渐渐退了下去,低声说:“昨日大殿内,十几个朝臣弹劾李农,言之确确,李农竟有五十项谋逆之罪,按律当诛全族,朕顾及到你是李农的女婿,你又说跟夫人感情甚好,我昨日私下问你要如何处置你的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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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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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闵听赵文帝说起昨天那场弹劾李农的朝会,说了半日未提到密旨之事,心内急燥,.

然赵文帝未发觉,他面上的润红虽然退去,他心情大好,嘴角仍含着一丝笑意,继续说:“你说:‘李农欺君谋逆乃一人之罪,不必牵涉到家人,涉及族人更是无辜,而况李农的大夫人还是位尊贵的公主。’故朕下了密旨给彭城王,命他今日到司马府抄家,李农三日后斩首示众,司马府的男丁发配到西北边疆充军,女眷到宫中为奴。不想昨日晚间,燕使慕容恪求见于我……”

“慕容恪?”石闵的心一个‘咯噔’,又是这个该死的慕容恪!

然也,皇帝的密旨下给彭城王不久,慕容恪就在宫外求见皇帝。

赵文帝这两日也暗自头痛着与燕国的和亲要怎样进行,他既不想放下燕国这一大块肥肉,又不想主动示好。他正希望跟这位燕使私下达成某种协议,以避免上次朝堂上石虎冒头的状况。

两国若是和亲成功,多了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更好,而况石虎及他一群儿子们环伺于侧,虎视眈眈着他的皇位,不想慕容恪来了,文帝大喜,急忙召见。

慕容恪态度从容,一见面便道:“见过皇帝陛下,不知道两国和亲之事,陛下考虑得怎么样?”

赵文帝摇摇头道:“燕使莫急,容朕再多考虑些时日。”他看慕容恪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便问。“不知燕使有何建议?”

“依如今之情势看,两国的公主互往和亲之事不可行。莫若退而求其次,就在郡主的身上做些文章,下臣欲求和欢郡主为王妃,慕容恪乃燕帝第四子,在朝堂上能说得上话。若求得和欢郡主,必与赵国长久和睦共处之,惟皇上马首是瞻!”

“这是为何?那日你在朝堂上还说和欢郡主身份来历不明……”

“下臣见过和欢郡主一面,和欢郡主美丽和顺,恪甚是喜欢,这几日常思之念之,今日鼓起勇气来求亲,万望皇上恩准赐婚!”.

赵文帝看他面上极虔诚。想来话也不假,使问:“和欢郡主乃闺阁中人,燕使如何得见?”

“前两日,司马老爷寿宴,少卿大人带我去见识中原豪门大家,下臣去了,那司马府的花园这般大,我看比起御花园来过之不及呀。侍女个个那般美貌。然最好看的还是和欢郡主,见之难忘。”

“你说司马府的花园子比御花园的还大?此事当真?”

“当真,我沿着那花园子的溪流寻找下流。走了三个时辰,听闻司马府的花园子占到山上去了,然我进皇宫,从北阳门到南阳门,坐轿子也不过是三个时辰。可见,豪门大家比皇家有钱。听闻前朝石崇与王恺争豪斗富,王恺有晋武帝相助,合皇室之力也斗不过王恺是真的。唉,豪门大家所建的园子比皇宫还大,这在燕国算是……”

“僭越!对,大司马李农所犯僭越、谋逆之罪,燕使想到的,朕的朝臣亦想到了,你如今知道了,和欢郡主之父沿平王犯有谋逆罪,和欢郡主乃罪臣之女,你仍愿让朕赐她与你为妃?不怕辱没了你的身份?”

慕容恪恭敬道:“陛下,臣有一万全之策。”

赵文帝道:“如此,愿闻其详!”

“陛下,不若请太后收和欢郡主为义女,郡主升格为公主,陛下再赐与慕容恪为妃,如此和欢郡主是太后的义女,恪若娶了和欢为妃,乃太后之女婿,下臣定当以陛下惟马首是瞻,力劝父皇从此与赵国安好!从此赵国得了一友国,后方可以高枕无忧矣!”

这便是皇帝把妍禧许婚给慕容恪的经过,赵文帝把事情一一告知石闵,石闵听完,只觉一阵晕眩,咬牙强自站稳了,问道:“陛下把和欢郡主赐号和欢公主,再下密旨赐与慕容恪为妃?此事千真万确?”

“然也,慕容恪恐怕和欢公主知道李农谋逆之罪伤心难过,请求我赐密旨,他连夜将和欢公主带到燕国去,朕就准了!……石爱卿,你脸色难看,你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宣太医?”赵文帝自顾说话,才发现石闵浑身颤抖如同打摆子一般,脸色难看之极。

石闵悲痛莫名,一拱手什么也不说,头也不回地就离开了徵文殿,这是老天在惩罚他的贪心!这惩罚来得又急又快,若果不是他存了贪心痴念,拼命想要得到她的身子,收服她的心,就不会欲火中烧无处可泄,跑到军营喝酒,妍禧就不会这么被燕使慕容恪轻易带走,只要他石闵在,妍禧怎么也离不开襄国城。

这是要挖出他的心呀,再腌上些重盐,把他往死里按!那晚他想拿下妍禧的身子,就与妍禧说要拿他的心换她的身子,这回就算是把心把挖出来,再剁成肉酱,也不能把妍禧的身子换回来了!

好利害的慕容恪,高明到极点,又准又狠!他是怎么知道妍禧就是他的心肝的?所以慕容恪是来挖他石闵的心肝来了!挖得真真好,血肉淋漓,痛不可当!

石闵飞奔出皇宫,跳上“掣风”,“掣风”能日行千里,虽然他们昨晚就已经离开大半日,但“掣风”是神马,一定能追上马车。

石闵加鞭跑了几步,冷风贯进他的胸怀,他的头脑冷静下来,想起红钺说起妍禧当晚在校练场骑过小黑马,他调转马头跑回到忠勇府,命人牵出小黑马,又叫红钺取了妍禧的平日穿的衣物来,放在小黑马的鼻尖闻了闻,小黑马一闻就兴奋起来,识得这是主人的衣服,又是刨蹄又是嘶叫的。

石闵拉着小黑马一起跑,小黑马是“掣风”的孩子,也颇具神马特质,也不用赶,就在前面带路,如若日夜奔袭的话,两匹马交换着骑,追上马车,用不上一日的时间,这样两乘一人奔出了襄国城,跑得飞快。

但是行经一片小树林时,小黑马突然停下不肯再跑,它在原地兜着圈圈,打着响鼻,又是刨蹄又是嘶叫,看它的样子,是一脸的疑惑,出乎石闵的意料,它没有继续,调转头又向着襄国城方向跑去。

“掣风”长嘶一声,也没能叫住它,石闵只好调转马头追上去,两匹马并列跑时,石闵从大黑马的身上跳到小黑马的身上,拉住缰绳,试图要阻拦它,但小黑马竟是头犟马,拼命挣扎,又是撅蹄又是嘶鸣,直到缰绳把它的鼻孔都磨出血来还不肯就犯。

石闵败下阵来,万分感叹,小黑马的脾性跟妍禧一模一样,妍禧狡黠,尤爱装模作样,为达到目的装痴撒娇无所不能,但有时又犟得可怕,九头牛都拉不回,比如对待石闵,似有人格分裂症,但他石闵喜爱她,喜爱得没有分寸,若妍禧真的到了慕容恪的手里,便是拿了石闵的心肝和命。

小黑马鼻孔流血,仍扬起双蹄又蹦又跳,死都不肯再回跑,石闵突然心一动,就松开缰绳,不再指挥它,就随着小黑马,小黑马撒开四蹄飞奔,一口气跑回襄国城的城门口,守城的卫士都是石闵的东营士兵,石闵问:“昨晚可看到一辆华丽的马车经过?”

守城的摸摸头道:“不是一辆,是有几辆马车经过,不过跑了一段时间又转回来了。”

石闵大喜,但又不放心,对城门守备将军道:“你派人快马跑到营口城去交待王远征将军,但凡有马车要经营口出关,一定要检查,若看到车上有美貌的女子,不能随意放走,绝对不能放他们到燕国去。”

守备将军应下了,派了十人快马前往营口,石闵这时才放开小黑马的缰绳,小黑马撒欢急跑,跑到司马府停下来,侧着鼻子闻了闻,又原地打起圈圈起来,对着司马府嘶叫不停。

司马府一片混乱,进进出出的官兵在搬动司马府的财物,有文书模样的在一一登记,另一边丫头仆妇们聚在一起,也在一一登记,登记完了二十人为一组进了马车被送走了,石闵拿妍禧的衣物给小黑马闻了闻,又对着小黑马的耳朵说:“小黑子,你是说小喜儿就在里面?”小黑马嘶叫一声,似在做肯定回答。

石闵牵着小黑马进了司马府门,殿院前,彭城王石遵正在翻捡一大箱的珠宝,他看见石闵进来,哈哈大笑,走过来拍拍石闵的肩膀,指着那一大箱珠宝道:“这王八蛋李农,不知道敛了多少财,这些珠宝贝,我看连皇宫的都及不上他的十分之一!”

石遵四处看看,又低声说,“闵呀,若不是你叫刘战给我提示那条龙冠石斑鱼……谋逆大罪!我还不知道从哪里入手整治他呢!我查了,王八蛋李农不光占了我的六百亩地,还占了你一千亩地,你看他的花园,比襄国城还大,娘的,连自己女婿都敢吃,真真没人性,谋逆到了极点!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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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章是过度,形势很凌乱,各条线交织在一起,慕容恪与石闵之争开场,看谁占上锋,妍禧的命运如何呢?敬请期待,求支持!

第一百零六章 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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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要扳倒一位权臣、重权了,把他连根拔起,除了谋逆大罪,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龙冠石斑鱼,是能帮妍禧报仇的唯一机会,然李农死罪难逃了,.

石闵点点头道:“如此,劳烦王爷了,我来此寻一人。”

正说着,从司马府外面匆匆走进来一个人,那人面目俊朗,身材高大,披一件狐毛长披风,正是燕使慕容恪,石遵一瞥之下,上前问道:“燕使来司马府何事?莫阻碍本王办公事!”

石闵一看慕容恪,血涌上头,一个箭步冲上去,抓住慕容恪的衣领,目露凶光,大声说:“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你说,妍禧到底去了哪里了?“

慕容恪抓住石闵的手,两个人的眼神对视,火光四射,慕容恪先说话了,道:“将军说的是什么话?什么是卑鄙无耻?妍禧是何人?”

“妍禧是何人?妍禧就是……”两个人的手上较起劲来,石遵没见识过石闵的利害,想上前分开他们俩,他握住两个人的手想推开,竟纹丝不动,他尴尬地松开,退后两步道:“我还有事,你们先较量着罢!”说罢便走了出去,留下四只青筋暴起的手和浓浓的火药味。

“我知道了,大将军嘴里的妍禧,就和欢郡主吧?”慕容恪开口说。

石闵看他说得轻松,心中一凛,这个时候着急上火,只能败于下风。他回道:“闵的夫人叫妍蕴,闵的妻妹叫妍禧。就是你说的和欢郡主!”

“你的妻妹是和欢郡主呀……”慕容也恢复了平静,“她现在贵为公主,大将军怎么还唤她的闺名,似有不恭之嫌!昨日恪领了皇旨,皇上把和欢公主赐给恪做王妃。皇上贴心,怕公主知道司马府的事伤心,命我连夜带着公主回燕国去!公主呀,估计已经快到燕国了罢 !”

“即命你带着妍禧到燕国去,你为何还在此地不走?”石闵目光如炬,看着慕容恪。

慕容恪微微一笑:“什么?你难道不觉得你对公主的行踪关心得有些过份了?既是皇旨已下,她便是我慕容恪的王妃,容不得这你个外人关心她的去处。『雅*文*言*情*首*发』莫非将军对你的妻妹,我的王妃存有非份之想?”

石闵冷笑,踏上前一步,嘴巴对着慕容恪的耳朵轻声道:“我不是对我的妻妹存有非份之想,她早就是我的非份,我跟她,早就洞房过了,忠勇府上下人人都知道。我用不着存非份之想,倒是你存了非份之想!”

慕容恪只觉一股恶气冲上头顶,但他没有发作。暗暗吞下那口恶气道:“没有关系,我慕容恪对别人的东西最感兴趣,尤其是别人心爱的东西,必是夺之而后快!”

石闵心中一凛,暗想这慕容恪诚利害,若果真让他猜中了心事。妍禧在她手中,倒是成了一笔筹码了。

石闵冷笑道:“妇人的心最是难以捉摸,我的夫人恐捉不住我的心,出嫁那天,便带着她的嫁妆,还带着她的妹妹一起嫁过来,我勉为其难,却之不恭,便把妻妹一起收了一起洞房,我的夫人是羯人之后,想法甚是奇怪,我便顺着她,只我这个妻妹脾气不太好,撒泼撒痴,还未过门便不许我亲近别的妇人!”

石闵松开慕容恪的领子,拍了拍双手道:“想来妇人便如衣服,而况我那妻妹还是李农从路边捡来的,用过了玩过了弃之有什么可惜的?只你们燕国喜欢收别人不要的破衣服,只管请便就是了,只是我那夫人哭闹着向我要她的妹妹,我就不能不管了,况你还违了皇命,皇旨命你昨日带着妍禧走,你今日还不走,我是不是该捉了你到皇帝那里定你欺君之罪呢?”

慕容恪盯着眼前这个男人,这个叫石闵的,他目光阴冷,眼神捉摸不透,听闻他冲杀之时,口里会发出狼嚎一样的叫声,他叫他的国家颜面全无,如今,又想让他颜面全无!真想给他千刀万剑,除之而后快!

慕容恪什么也没有做,他松开双手,负手站着,收拾好自己的心情,淡淡说:“非我违抗皇上的命令,只是出了襄国城,公主就哭了,公主说司马府于她有养育之恩,如今悄悄离开,心内十二万舍不得,欲回司马府去拜别,再带着几个相厚的丫头陪伴她一起到燕国去,以免到了燕国孤苦无依。我想呀,皇旨不能违,便命手下人带着公主先走,我自己到司马府找公主的贴身丫头,好带到燕国去。”

“你说妍禧说她舍不得司马府?”石闵问道,心内一阵狂喜,又按捺住不动声色,慕容恪点点头,他的那番话半真半假,估计着也没什么破绽,先哄着他说公主到了燕国,看他的反应如何?若他着急了,定是对公主有情,只要他对公主有情,一切都好办了!

石闵把扯开的半分笑意按住,妍禧不可能舍不得司马府,她恨都来不及,之所以一知道湘歌儿的消息就躲到忠勇府来,就是因为恨透了司马府,至少是恨透了李农,但如果这话真的是妍禧说的,那是妍禧在对慕容恪说谎,如果这话不是妍禧说的,那就是慕容恪对他说谎,他说谎的目的就是想让自己确信妍禧已经到了燕国。

如此说来,妍禧一定没有离开襄国城,石闵的心安回肚子里,他拍拍小黑马,摸摸它的脖子,真要感谢这只通人性的畜生。

石闵对着慕容恪一拱手道:“在下祝燕使早日回燕国,跟着公主和和美美,缩着脖子过好日子,只是闵提醒燕使,你要怀了感恩之心,时时记得燕国的平安是我们赵国的皇帝赐与的!告辞!”

他拍拍小黑马,松开它的疆绳,由着它走进殿院,小黑马径直去了奉阳院,在妍禧的小房子里转了一圈又出来,直奔去李农的小院,进了李农的书房,转到屋角,回身嘶叫一声,石闵走过去一看,惊喜交加,地上躺着的正是他送给妍禧的那把短剑,短剑剑柄别一头的机关开着,两边的剑锋上面都有血迹,地上也有,呈黑色了,看上去非常刺目。

这个愚蠢无比的丫头!石闵愤怒地想。

还有愚蠢无比的自己,怎么没想到那蠢丫头问他可以一招致命的方法,不是要刺在他的身上,而是为了刺在李农身上,那蠢丫头急着要报仇,不惜喝酒在他怀里撒痴卖娇,早就应该告诉她实情,说自己一定会帮她报仇的,报仇的方法有很多种,用这种自杀性的方式来报仇,最是愚蠢!

石闵看看短剑上的血,是刀柄的另一头,这么说李农中计了,这血是李农的,他受了伤!

石闵冲到院子里,四五个士兵正把一张软塌抬出来,软榻上,李农脸色苍白在睡着,石闵上前,看看他的胸怀,那里隆起来,显然是包扎过了,石闵拉开他的衣襟,打开他的伤口查看,刺得不深,未到要害之处,但也够李农受了,小喜儿这一剑刺下去,应该是痛快的吧,也许这种报仇的方式最笨,但也最解恨,只是也最危险,要不然怎么现在人都找不到了呢?

石闵盯着他看,这是一个十恶不赦的魔鬼,用他的命陪妍禧的命,实在是太不值得了,他恨恨伸出手来,一掌打在李农的胸口上!

“啊!”李农惨叫一声醒过来,他胸口有血迅速渗出来,痛得一头是汗,石闵抓住他的领口问:“李农,喜儿呢?喜儿去哪里了?”

“喜儿……我要她,我要她!”李农疯狂大叫,石闵又一掌拍在他的伤口处,大声喝道:“喜儿在哪里,你快说,不说我杀了你!”

“喜儿……喜儿……”李农痛得说不出话来,歇了一口气又复抬头,看看天,天色不太好,昏沉沉的,云层凌乱不成规矩,李农突然指着天大叫:“敏敏……我看见敏敏了……敏敏派她来杀我!杀我!报应呀,报应呀!”李农用尽力气说完,头一歪又晕过去。

突然小黑马一声长嘶,向外面走去,这回它是走进园子里,园子里的桃花仍在飘飘扬扬,如雪纷纷,小黑马惶惶然来到一棵桃树下,哀叫着,用蹄子刨地,石闵觉得蹊跷,土上铺了一层桃花瓣,看到土,石闵把桃花瓣拨到一边去,仔细看下面的土,是翻出来的新土,是松动的,很明显被挖过的感觉。

石闵四下张望,在草丛中看见一把花农留下的锄子,他拿在手挖了几锄,竟看到一只手掌,细长的手指僵硬在一起,手掌已是暗紫色,那手掌上握着件东西,石闵的心通通地要跳出来,他从手掌上把东西取出来,只看了一眼,脚一软坐到了地方,呜咽出声:“妍禧——妍禧——”

原来那只手掌上拿着的是一块帛巾和一串翡翠手链,这些是湘歌儿留给妍禧的,是颜敏的遗物,妍禧曾经拿给石闵看过,这是妍禧,这是妍禧!妍禧死了!她死了!这个愚蠢到极点的丫头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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妍禧死了么?可怜的娃呀,谢谢亲们,支持一下下,恭身谢啦

第一百零八章 名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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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闵瞬间听到自己的心肝跌落下地,变成了碎片!

石闵坐在地上良久,摸摸脸上,没有眼泪,难道是心肝没有了,连伤心都不会了,小黑马又在原地打着圈圈,伸出长脖子在石闵的脸上摩挲着、悲嘶着。『雅*文*言*情*首*发』

石闵哆嗦着,伸手轻轻握住那只颜色已经是暗紫色的手掌,僵硬的,冰冷冷的,还有一点点浮肿了,再也不会突然发力在他的脸上、身上挠上一把。

石闵想把她的手捂暖一点,这样无声无息地走,什么话也没留下来。可是,已经捂了很久了,也没有一丝的热气。这是狠心的冤家,终于要自己先走了,要拿走他的心肝,这便是对他最大的惩罚!

石闵握了一小会,松开,侧头想了一阵,不对,有什么不对?那手型不对!妍禧的手不是这样的,他熟悉妍禧手指的感觉,这只手一定不是妍禧的,尽管它是僵硬的、冰冷浮肿的。

他迅速站起来,拿花锄继续挖,他生怕伤到那手掌的主人,先把坑在旁边的一圈土挖大了,再拿手细细扒开土,慢慢地露出一张紫黑色的脸,石闵只看了一眼,虽然面目的形状有所变化了,但确定不是妍禧,竟是妍禧最喜欢的丫头铮儿,虽然不是妍禧这个事实,令他的心略安一些,但心里塞满了疑惑,他带着悲痛继续扒拉下面的土。

突然,石闵听到后面有微妙的动静,他知道慕容恪一直在暗中跟着他。石闵迅速把帛巾搭在那张紫黑色的脸上,他停了一会,开始哭道:“妍禧,你怎么就走了?是谁害死了你。你姐姐若是知道了,会伤心死的,她会怪我没有照顾好你!早知道你喜欢我,我就应该听你姐姐的,早点把你娶进门,没想到你这么狠心。丢下你姐姐还有我就走了!”

“公主?你说公主死了?”后面一把稳重的声音响起,带了一丝惊慌,石闵用手在帛巾上轻轻一按,他回过头来看,慕容恪就在后面,石闵含泪点点头,他把帛巾拉下来,让开身子,指着帛巾和翡翠手链说:“这是妍禧的帛巾和翡翠手链!妍禧的手上抓着它!”那张紫黑色的脸七窍流血,黑色的血流了一面。甚是恐怖。

慕容恪不忍开,把脸别到一边去,心情激动,说不清是什么情绪,只觉得又苦涩又难受。只听石闵继续哭诉道:“妍禧呀,本来你要远嫁。『雅*文*言*情*首*发』哥哥是舍不得的,毕竟咱们有过夫妻之实,但如今看来,哥哥倒是原意你远嫁他国,总比被人害成这样子强一些!你就是死也不得安心罢?”

哭了一阵,两个男人开始动手把尸首挖出来,那尸首身上也是血迹斑斑,她的天灵盖破裂,看样子是一棒打在天灵盖上致死的。一具伤痕累累的尸体挖出来了,只一夜之间。红颜变白骨,慕容恪终于流下眼泪,松开身上着的一件黑狐披风,把尸体包在披风里。石闵伸出手来要抱过去,他说:“这是妍禧。她既已去,你没有理由带她到燕国去,她的灵魂会不安的!”

慕容恪的手一避,没有把尸体还过去的意思,两个人出了园子,来到殿院,司马府以石慧为首的主子们也被赶出来了,慕容恪抱着尸体,对着一群主子怒目而视道:“你们,谁杀了和欢公主?她死得好惨!”

张朝凤抬头看了一眼,悄悄退了一步,隐在石慧的身后,沉默,没有人回答。

埋在园子里的铮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原来妍禧被几个婆子乱棒打倒在地后,张朝凤大喝一声:“把这白眼狼关进黑屋里!”

几个婆子拖着半死的妍禧出了院子,铮儿正焦急地等待着妍禧出来,看见妍禧拖出来,扑上去死死抱住妍禧,妍禧还剩下一丝力气,趁着混乱,把一只手在笼袖里一探,摸出帛巾和翡翠手链塞到铮儿的手里。

张朝凤喝了一声:“给我打!”那几个婆子狼一般狠,把铮儿拖开,一阵乱棒打将下来,混乱之中,也不知道是哪一个婆子使了力,一棒打在天灵盖上,当场身死,婆子们看到出了人命,就都怯了,张朝凤喝道:“慌什么?死了个丫头,多大的事,拿到园子埋了!”

就这样,铮儿无辜而死。

慕容恪看没有人应他,大声喝道:“草菅人命!莫非要我上奏皇帝,报说你们司马府不但谋逆,还谋害公主么?”

石闵一听,暗道若是报了皇帝,定派人来调查,这具女尸是铮儿不是妍禧就很容易被发觉,若知道妍禧未死,只有一个结局,就是随慕容恪去燕国,绝对不能让这件事情发生!

石闵上前一步道:“燕使,适才在李农的院里,看到李农胸口中剑,李农说是妍禧来杀他,所以他才命奴才们棒杀了妍禧,既成事实了,燕使就不要再悲伤了。燕使不是说公主已离开襄国城的吗?怎么公主却在司马府里?燕使昨夜不遵皇命未把公主带走,才酿成如此悲剧!妍禧呀,你死得好惨,你这样去了,叫你姐姐要怎么伤心?”

慕容恪一愣,心道这石闵好利害,说他未遵皇旨带公主走,倒把公主之死推到他的身上,他直起身子答道:“我领公主命来接她的丫头……是她……自己偷偷跑回来的,她为什么要杀李农?”

正说着,石遵从内院出来,看看慕容恪手上抱着的尸首,拿手捂着鼻子道:“李农该杀,人人得而诛之,这人都死了,就不要抱着了,找一个地方埋了罢!这李农也是该死,死到临头叫一人陪着!”

一位文书模样的管事过来做了一揖道:“王爷,遵您的吩咐,我都一一点了数,丫头和仆妇的数目是对的,只司马府主子的名册还对不上号,少了一人,就是府里的三小姐李妍禧。”

石遵拿手一指,指着慕容恪手上抱的尸体说:“人在这里,已然死了!你把名字划了罢!呸,一大清早死人,真晦气!”

管事的便道:“王爷,那就是点齐了,丫头们都上了车,正运到宫里去了,余下这些主子们,听从王爷发落。”

慕容恪一转身,抱着尸首便走,石闵拦住他道:“她还未嫁与你,你不能把她带着,她生是赵国人,死是赵国鬼,你把她留下!”

慕容恪面含悲色,想说什么,终于没有说,把尸首放下来,走出司马府。

石闵看着尸首出了一回神,回身看见征儿,对他低声说:“回府叫红钺过来,悄悄儿,别惊动了夫人。”

征儿应了一声就走。石闵抱过尸首安置在院子一边角落,默默陪伴了一会,看管事的在指挥丫头们上马车,踱步走到那文书跟前,说:“这是司马府的花册子,让我看一下。”

花册子上记录仆从、丫头仆妇共记五百多名,每一个名字下面都打了红勾,而主人名册上只有“李妍禧”的名字上画了一叉。

石闵指着花册子问:“这些人名都是见一人勾一人的么?还是他们自己报上来的名?”

文书道:“自然是见一人勾一人,都是分了一批批叫到跟前,她们说一个名,我勾一个……喔,有一个丫头余外,那丫头是个哑巴,还全身上下都伤了,我问她什么,她说不出来,我就把所有的人都点齐之后,剩下的这个叫‘铮儿’的,估计就是那个哑巴的名了。”

“铮儿?”石闵心一跳,问道:“你是说那个叫铮儿的是哑巴?”

管事的点点头:“大概是得罪主子了,被打得血肉模糊的,丢在黑屋子里,拖出来的时候但头脑还清醒,叫她叫什么,她张张嘴,没有声音,我看丫头里只一个‘铮儿’没有打勾,就划上她的名了。”

石闵按住心里的心跳,若无其事地问:“这些丫头都送往哪里去了。”

“点完名字的,就都送到宫里去了。”

石闵一听,什么也顾不上了,向司马府门奔去,一出门,正碰上李妍蕴乘着辇轿过来,李妍蕴一见到石闵,悲从中来,拉住石闵的手道:“爷,出了这么大的事,求爷救一救我爹爹。”

石闵急着要走,欲松开妍蕴的手道:“我正欲入宫里……”

说话间瞥见慕容恪正守在一辆大车上,直直站着,他并未走开,他的心内一定还存着疑虑,他守在那里等待石闵的出现。

石闵生生定住脚,扶着妍蕴嗔怪道:“夫人身子不方便,怎么赶过来的?”

原来妍蕴开始是蒙在鼓里的,正好她的随嫁丫头青鸾正好有事回了一趟司马府,自然就知道了,青鸾慌慌张张地跑回来,对妍蕴说:“小姐,大事不好,司马府不知道为何被抄了家,老爷被宣斩首,三日后行刑。”

妍蕴手足冰冷,眼一黑,几乎要一头栽下去,红钺忙去扶她。妍蕴勉强定了神,即吩咐道:“备轿,到司马府去!爷,爷可下朝了?红钺,快命人去找爷回来,务必请他救救司马府!求求司马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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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使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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妍蕴和红钺慌慌张张来到司马府,正碰上石闵,看着昔日繁荣华丽的司马府乱成一团,见一车车的丫头被装进车里,殿院外一片狼籍,一个大家就这样散了!

繁盛如浮云,转瞬即去,留它不得!

妍蕴的母亲承平公主脸色苍白站在一旁,她身份尊贵,仍是自由没有被缚,其他的妻妾正被人都用绳子缚住手脚,坐在地上痛哭流涕。『雅*文*言*情*首*发』

妍蕴命人把辇轿靠近去,扶着母亲的手,只唤了一声:“娘——”说不出话来,眼圈就红了。石慧到底是公主,见过大世面,她拿手摆了摆,命妍蕴不要悲泣。

司马府里里外外,仍有带刀的兵士向外搬运司马府里贵重东西,有管事在一一记帐,石遵大模大样端坐在院中,神色倨傲,石慧放下妍蕴的手向他走过去,一张脸肃穆端庄,冷冷地道:“石遵,许久不见你,如今成王爷了,可威风着呢了!”

石遵一看是石慧来到跟前说话,知道这个姑姑性子烈,不好对付,他站起来说:“姑姑,我这是得皇命不得不来,姑姑不要怪我,要怪只怪李农贪心太甚了,犯下谋逆大罪,你想这事得多大呀!”

“我家李农只是多占了一亩三分地,但放眼去,多占了地的王爷、侯爷多了去,我就知道石虎占的地比谁的都多,怎么我家老爷便僭越谋逆了,你家老爷子便没事?”

石遵忙笑道:“姑姑莫生气,我们家老爷子所住府第,比不上司马府一半。何况,最主要的是:也没有人告不是!只不知道你家老爷得罪了谁,你家老爷的寿宴私取了宫里的龙冠石斑鱼,还得了不少宫里的盘器。这些都是证据确凿,连你家老爷的门生都认罪了,不争的事实!龙颜大怒呀!劝都劝不住!”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我家老爷拿了宫里的龙冠石斑鱼这事小,不知道谁还把波斯国里送给皇帝的紫金大龙袍拿了去,穿在街上招摇呢!……也不知要谋逆的人是谁……我家老爷只不过是拿了你一份皇帝错给的地,你便记恨如此?”石慧严辞厉声。说得石遵一时哑了口。

亲们大概已经忘记了,李农初升为侯爷之时,皇帝赏了一份农庄和田地,巧的是,有一部分农户农田与彭城王石遵是重叠赏赐的,只因皇帝要赏的人太多,.为了这些重复赏的农户,两家的奴才还打起来,铮儿的父亲便是在那些械斗中落下残疾。

后来,李农听妍禧喜欢园子。一不作二不休便把农田改成园子,用围墙围起,石遵上门闹,李农拿出皇帝赏的字据,石遵也没有什么办法,暗暗吞下这口气。故司马家的园子越来越大,几成无规模,终于有人借此事拿下李农。

妍禧当年的一句话,就给司马府埋下祸根,再加上龙冠石斑鱼作导火索,其实龙冠石斑鱼亦是妍禧叫的名儿。

故人常道因果报应,什么因便种什么果,冥冥之中的安排,由不得你不信命!

石遵听石慧说起当年农户农庄被李农使计抢了去之事,气得咬牙切齿。他一脚把旁边的胡椅踢在地上,大声说:“你去问问,昨天朝堂上要治李农死地的,是什么人?是跟他一样的汉人,为什么?二十二年前。先皇下了一道命令,清布令,围剿中原豪门大家,要么通婚,要么打杀,那道命令是谁叫先皇下的?先皇一声令下,多少士族大家人头落地,今天,只不过是他们跟你的夫君算一个总帐,他的手上不知道沾了多少人的血,你们老爷才真正是杀人不见血的鬼见愁,可比咱们狠得多了!”

石慧脚一松,站不住,几乎要吐出一口血来,她挣扎着说:“你……你……我要到宫里去找皇帝去,当年之事,虽然是老爷的主意,但是要先皇同意了方行执行,如何便怪得了老爷一人!”

石遵拦住她道:“姑姑,承平公主,我尊你一声公主,是因为于私咱们有血亲,但是于公,你是罪臣之妻,皇帝法外开恩,罪不及你,你便不能再去找皇帝。”

妍蕴看母亲与石遵闹得不可看交,她求助地看着石闵,低声道:“爷,你知道我爹爹的事情,那一千亩土地是你让我送与爹爹的,……求爷替我们向皇帝求求情!”

石闵拉着她的手,沉声道:“夫人,你腿脚不方便,如今情势你在此添了忙乱,你先回家,要如何处置我心内有算!我必安置好你的母亲,不叫你悬心!”

妍蕴放少手,眼睛看着石闵,她的眼睛里是信任,但石闵没看她,眉梢是冷的。石闵命抬辇轿的人先把妍蕴送出司马府。

他把红钺叫过来,低声道:“红钺,你把夫人带回家去,你叫她安心。另外告知你一事,昨夜妍禧被带走了,她……她……让人给杀害了,死得颇惨!”

石闵目中含悲,领着红钺到院角,指着披风包裹的尸首给红钺看。红钺初时听石闵说妍禧死了,哪里肯相信,妍禧永远都似一只捉摸不透的野猫儿,时而轻捷如风,时而又乖巧可人,时而又挑人心肺,总之她永远是活着最有力量的那个人。

但是角落那狐皮做的披风裹着的,叫她心里战战的,她走过去,石闵拉住她道:“死得很蹊跷,你……还是莫要看了!”

红钺推开他的手,走过去轻轻掀开披风,惊得跌倒在地,眼泪扑扑直下。

石闵去扶她,在她耳边道:“死得很惨,身上伤口很多,一棒正打中天灵盖……”

红钺失声痛哭起来,石闵搀着她道:“红钺,你带她回府去好生安葬……”

一挥手,从忠勇府里来几个男仆搬来一张小塌,把尸首放在上面,红钺扶在小塌边上,一路哀哀地哭,石闵也抹了抹眼睛,直送出司马府,石闵又在她耳边说:“可怜呀,可怜她离我而去,以后叫我怎么活?”

红钺抑不住就哭出声来:“三姑娘呀,你怎么这么狠心?丢下我们独自走了呢?你叫我们这些活着的人怎么办哪?”

几个跟来的丫头也跟着哭起来,一时悲戚之声四起,直到把尸首的小塌放进车驾上,红钺哭得已经没有力气上马车。石闵把她抱上马车,在她耳边说:“红钺,你哭得好,不要停,一直哭到忠勇府才能停!”

红钺一愣,张着泪眼看石闵,这位爷,脸上虽有悲容,但妍禧是甚么人,是爷的心尖呀,他的悲显得如此轻薄且平淡。

“继续哭!”石闵看她停下来,继续说。红钺扯开嗓门哭,这回是用喊的,爷说甚么就是甚么。

石闵从马车上走出来,拿袖子抹了抹眼睛,悄悄觑眼过去,看见慕容恪默然转身,上了他的马车,放下车帘子,但马车没有开走,静静地在角落头。

这一回,慕容恪终于相信妍禧真的死了吧?他没有离开,表示他还有一两分的存疑,这是个利害角色,须得小心应对。

石闵定着脚,忍受着要向皇宫奔去的冲动,抬脚又进了司马府,便对石遵说了几句,石遵挥挥手,说:“你们都到齐了,有皇旨要宣,司马府十五岁以后妻妾儿女,没入皇宫为奴,承平公主地位尊贵,赐府宅一所,其他已经订婚的女子可以从了夫家不入宫中。李妍祺已与建节将军府石杰,可不入宫为奴。”

突听人群中一人痛哭出来,一看,原来是张朝凤,她紧紧地拉着妍祺道:“孩子,孩子……”

妍祺也紧紧地拉着母亲说:“娘,我不嫁了,就让我也入宫为奴吧!”

石闵张望了一下,把征儿叫来,嘱他到建节府请石杰,他的心里充满了焦灼,不知道妍禧是不是已经被送进宫里,只要活着,就容易把她找出来,但听那个管事的意思,妍禧竟是受了重伤,慕容恪还守在外面,要按捺住,才能不露破绽。

话说各宫各院的掌事们把丫头都领得差不多,只剩下三四个长得实在是又粗又丑的,还有抱着妍禧的胖丫头细柳。

派事儿的宦人皱着眉头看看细柳手里的妍禧,对旁边的小黄门道:“怎么还有了个病殃殃的, 这种生病的人如何能进宫来,也不知道是疾病罢,要是不小心把病传到主子那里,咱们项上的脑袋还要不要,不行!扔出去罢了!”

细柳忙说:“大人,我妹妹不是生病了,是被夫人责罚,打了好几棍,罚了几顿没吃饭,才没有力气。”她拎起妍禧的手臂给那宦人看,“大人看看,可怜可怜她吧的!”

那宦人看妍禧的手臂上,果然占满了血色伤痕,新伤,又看妍禧整张脸都是黑肿黑肿,甚是吓人,就说:“现下人都领完了,各局各院也不缺人了,她伤成这样,还肿着这张脸皮子,哪里能见人?这奄奄一息的,估计不成了……放在哪里都是吓人的,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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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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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说着,一位着蓝衫的宫女急急脚跨进院来,见院子只余几人,其他空空如也,顿足道:“咳,我这一时迷糊的,只小眯了一会眼,怎么这一赶过来,人都被领走了呢?近两年添了不少妃子秀女,宫里的人手倒没添,我们膳司房院忙得是团团打转,大人,还有没有人挑的?”

那宦人看那宫女倒是有些年龄了,但着服饰撩乱,不像别的宫院前来领人的至少也是五品女官,皆衣饰体面,姿仪端正。『雅*文*言*情*首*发』他“哼”了一声,神情颇倨傲,眼一翻表示不屑于说话。

那宫女也不介意,从笼袖里拿出一方帕子,打开,里面的饼儿有三四个,还是热气腾腾的,她把饼儿递给那宦人道:“这是今儿新做的饼,只因着打了个盹,就把时辰忘记了,未想比平日多烘焙了一下,反倒是更香了,大人尝尝可新鲜儿?”

宦人闻到香味丝丝入鼻,勾起肚里的蛔虫,登时有了馋意,老大不客气拿过饼来尝了一口,未及下咽惊得瞪了眼睛,这饼看上去不起眼,实则外焦内软,香气四溢,他吃得耳颐大动,甚是满意。

宦人连吃着边拿眼向外一挑,示意她看看前面几个丫头,蓝衫的宫女一看,跌足道:“哎哟,就剩下这几个歪瓜裂枣的,瘦似柴,肥如豚,我领回去了要被我家大人骂死,你看看这留下来的,一个个粗粗笨笨,没一个伶俐的,叫我如何是好?”

宦人手一摊。表示无可奈何。细柳上前一步道:“姑姑,我就在司马府厨间打下手,厨间搬运米粮瓜果绝不在二话,当男人使!”

蓝衫宫女看看她道:“也罢。也正缺个粗使的,咦,……这人五筯四骨都断了,怎么还未死,啧啧……”她的眼睛看见在细柳手里奄奄一息、动弹不得的妍禧。

妍禧微微抬了抬手指,指着蓝衫宫女手上的饼子。蓝衫宫女叹道:“被打成这样,真真可怜见!你饿了罢,死也别作饿死鬼,吃罢!”说完拿了一个给细柳,细柳捏了一小块饼,送进妍禧的嘴里,饼子入了妍禧的嘴里即化成一缕香气,妍禧显见很满意,弯了弯眉眼向细柳表示微笑。细柳大喜,低声道:“妹妹你爱吃是不是?”

妍禧闭了闭眼睛表示认可同意。细柳又捏了一小块放进妍禧的口里,妍禧眼珠子动了动,又眨了眨,细柳笑道:“你的意思是太小块了,要吃大块一点的?”

妍禧又眉眼弯弯表扬细柳聪明,.如此这般,倒是和睦。

蓝衫宫女惊异地看着这一胖一瘦眉来话去的,点点头叹了一口气。

这时,宦人打发出去的小黄门领了几个杂役局的粗使宫人走过来,他们手上提着个一张长塌,里面卧了个人,拿被子遮了头,只有一把乌黑的头发凌乱地摆在枕边,为首的边走边骂:“真晦气,修仪宫里又死了一个。你们这边再死一个就凑了四个数!这几日撞鬼了不是?”

领选的宦人手一指妍禧,看看长塌上卧着的宫女,虽然蒙着头,但一只紫黑色的手臂伸出来,登时没有了食欲。他拿手指了指那三个粗笨的道:“这三个给你们杂役局。这个快死的领出去扔了。那个胖丫头就你拿了去罢!”说罢在他的册子上勾了划了,提脚就走,把蓝衫宫女手里的饼一并拿了去,拍拍屁股走人。

杂役局的宫人指着三个粗笨的丫头道:“你们抬了那个死的,跟着我来,哎呀,这一日都晦气呀!”

细柳抱紧着妍禧不撒手,不许那三个丫头靠近,她道:“她没有死,不能抬出去!”又向着蓝衫宫女道,“姑姑,她还没有死,你收了她吧!”

蓝衫宫女看了一眼妍禧道:“五筯四骨都坏了,只差一口气,离死期不远了,收了她也是个死,早死早投胎,活着未必是好,死了也许是福,还是去……”

还没说完,妍禧一只手突然暴起,一巴掌把细柳手上还拿着的香饼子打在地上,却牵得全身五脏四府都痛得利害,脸上的肌肉都扭在了一起,真是痛不可抑。

蓝衫宫女跳起来,看看滚在地上的饼子叹道:“可惜了我的饼子,这丫头,你竟然糟蹋我的饼子,你这性子……啧啧,你怎么还不死,奇了奇了!”说罢走过去,命细柳把妍禧放在地上,伸手去探她的脉,一边叹一边摇头,隔了一会复又点头,口里还嘀嘀咕咕地不知道说些甚么!

最后她松开手,俯身扒拉妍禧的眼睛,妍禧猛眨眼睛表示抗议,那宫女一把扶住她的下巴道:“你为什么拍下我的饼子,我的饼子难道做得不够好?难怪你要被打成这样!”

妍禧的眼珠子左右摆了一下,细柳解释说:“姑姑,她说你的饼子不怎么样,比不上我们司马府的陈厨子!”

那宫女瞪了一眼细柳,又复看着妍禧说:“你说说看,我的饼子哪里做得不够好?你知道我的饼子是用荞麦面做的?还是稞麦子面做的?”

妍禧眼睛眨了两下,隔一会,又再眨了一下。

细柳又会意了,说:“姑姑,她说主要放了稞麦子面,又放了一点荞麦子面,对吧,妹妹?”

妍禧眉眼弯弯表示同意。

宫女直起身子,对那几个杂役局的道:“这个丫头我先拿着,死了再叫你们来,你们先走了罢!”

细柳喜道:“这么说姑姑是要我妹妹了?”

那宫女说:“此女断了好几根骨头,身上所有筋骨都有异样,打得这么狠,还没有死,还有力气骂我的饼子不好,再没有人说我的饼子不好的,我咽不下这口气,我就是要把她治好了,命她做个饼子给我吃吃看,若是不好,我便把这丑丫头先打死,……打死了不好,就送到杂役局去做杂役!”

细柳扑过去,抱住那宫女道:“我一看姑姑就亲切,姑姑真是天尊降世,以后我细柳把你当天尊供着!”

那宫女看她一团火热抱住自己,推开她道:“咳,这是在宫里,我把你们俩个领回去,我们院的老大要劈了我当柴烧,这个怎么好?”

“姑姑大和善大福气,你们老大如何舍得把你当了柴烧?”细柳一张大饼脸咧开,成了一块开口笑饼。

那宫女一甩手,自顾自走,细柳忙抱起妍禧跟上她的步子,她们向的皇宫的更深处走去,重重叠叠的宫殿,长长的官甬,未知的命运在等着……

再说司马府里正哭得一团糟,原先那些过着华丽体面日子的主子们被分成几批,男丁们要送到西北边关服役,女的送到宫里为奴,十五岁以下如妍祺可以跟着已订婚的夫妇回家去,石杰赶了来,妍祺抱着母亲不松手,张朝凤泪流满面道:“罢了罢了,你随石杰去吧,你小小年龄何必跟着我到宫里受苦。”

妍祺一向天真,这种打击突如其来,一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石杰静静地站在旁边,也没有劝,但神情是心疼的。

好容易妍祺上了去建节府的马车,石闵悄悄一看,慕容恪的马车不见了,他骑了马把妍祺送到建节府再骑马向皇宫飞奔而去,一到北阳门就问守卫的兵士送过来的丫头们都送到哪里,等他赶到了大院,所有的丫头都分走了。

石闵找来宫里管分派的宦人对名册子,其中真有一个叫铮儿的,但是她的名字上打了一个叉,那宦人道:“这丫头送过来的时候已经死了,我直接叫杂役局的送到乱坟岗埋了。

石闵一听,登时全身没了力气,宦人再说什么他也没听进去。

一咬把杂役局的叫来,来去乱坟岗,石闵没有勇气趴开那些黄土,坐在地上,夜色上来,把石闵变成一团模糊的影子。

石闵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忠勇府里,只剩下一个空空的身子,红钺因听石闵说“哭得好”,故对那具尸体是不是妍禧存有疑心,但此刻一看石闵的神色,与下午看到的完全不一样,她扶石闵坐下,低声问道:“爷,那人……不是禧姑娘罢,我已经把她安置好,爷是吓红钺的不是?禧姑娘没事儿么?”

石闵坐成一尊石像,没有话,他的脸色阴冷,半边脸如刀刻一般。红钺一时无语,握住石闵的手,吓得“呀——”一声,石闵的手如冰柱子,又硬又冷。

妍蕴被丫头抬了过来,急着问:“爷,爹爹的事情如何了,你有没有求皇上赦免了爹爹?娘怎么样!”

“赦免?他该凌迟死去一百遍!”良久,石闵嘴里挤出一句话,妍蕴吓住了,抬眼看石闵,石闵的脸阴鸷凶狠,石闵停了一会,狠狠地说了一句:“先帝三一三年,李农上奏先帝赶杀士族大家,先帝颁布下清布令,凡是不听话的士族俱死,死的人比李农惨几百倍,这些人在向他索命,天都救不了他了!”

妍蕴一听,一头倒地,红钺扶住妍蕴,看见石闵的眼又阴又冷,好似冬夜里的冰棱,她不由地打了一个寒战

忠勇府哀婉成寒塘里的风,凝在暗夜里,夜真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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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养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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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衫宫女向幽幽深宫走去,细柳抱着妍禧紧随其后,甬道两边的宫墙又厚又高,天空只有长长一方露出来,显得极小,这是一种强大的威压,细柳缩了缩肩膀,.

蓝衫宫女低着头走得极快,细柳无睱顾及其他,只专心一意跟上她的步子,谁知转了几个弯,甬道越走越小,渐渐只容一个半人进出,若迎面来了一个,另一人得侧着身子方能走过去,细柳身子肥大,一个身子顶得上妍禧两个身子,行走甚是吃力,她皱着眉头,再抬头看看天,只剩下一条细细的长线了,余外就是暗无天日了。

细柳思忖:皇宫大院原来还有这等地方,恹恹得连天都看不到,可见皇帝老儿也没什么快活的。正想着,来到了一个小门前,蓝衫宫女一推门,跨上台阶,里面竟是一个非常大院子,长了一院的花木,也不是什么名贵的,高低不齐,姿容平凡,大多连花朵都没有,只是矮矮地占了一地,中间还参杂些树藤草叶,都不是平日花园子里常见的奇花异草。

院子中间一个大莲叶缸,院子四面都是回廊,回廊尽处有几间青瓦房子,冷冷清清的,没看到什么人影。

蓝衫宫女走上回廊上,回廊墙边倚着一位老宫人,一脸的皱纹,正在打盹,一个激灵间看见蓝衫宫女,忙站起来笑道:“萍儿来了?许久不见你面,散人天天念叨着你心肝长到哪里去了!”

那个叫萍儿的宫女只笑,拿手摸摸那老宫人的白发道:“芳姑姑越发长得从容了。萍儿的心肝好着呢!娘娘在哪里,带我去瞧瞧?”

“甚么娘娘?这里还有甚么娘娘?”那方院里突然有个着紫色长衫的人站起来,底下只着扎了口的袴裤,头上包了一方帕子。看上去近四十岁,她的装扮是粗简似奴仆,然神情从容,姿态娉婷,却又是极高贵

“是是是,萍儿错了。不是娘娘,娘娘早没有了,萍儿见过采芹散人!”萍宫女向她福了一福。

采芹散人从院里的花木中走了出来,边走边采了些枝叶来,走进回廊里递给芳姑姑道:“到屋里拿些续骨膏来,把这紫藜芦草捣成汁加在一起给那小姑娘敷上,萍儿,你来了准没好事,你如今官儿做大了,不是找我有事儿也不会来吧?捡了个快没命的丫头来叫我伺候。『雅*文*言*情*首*发』你可真够孝顺的!”

萍宫女上前抱住采芹散人,眼圈红了一下道:“我见到娘娘便开心,萍儿历来有痴症,娘娘……采芹散人又不是不知道,我只道你院子里种的草药越来越多,这见不得人的地方。哪里有你用武之地,总不能那些草药都让芳姑姑吃了,故找个人来给您试药来着,她反正是要死的人,散人只管拿她来试,她的名早划在死人的簿子上,若好了,便是散人救人一命,若是死了合该是她的命!”

采芹散人用指头点了一下萍宫女的额关,对芳姑姑啧啧叹道:“瞧瞧罢。这丫头的官做大了,连说的话也圆滑起来,明明是麻烦我,还说是给我试药,倒显出我要谢谢她之意了!”

芳姑姑倒也欢喜。招手叫细柳把妍禧放在回廊的塌上,采芹散人的神情便严肃起来,上去上下把妍禧的手脚都捏了一遍,看妍禧疼出一头的汗,强忍着不发出声音,她点点头,看着萍宫女咋舌道:“如此这般折磨,竟还没有死,真是怪了!”

她看妍禧努力睁着眼,头脑还清醒,问道:“你能强撑到现在,真不容易,你强撑着不使自己晕过去,故你没疼死过去,你是如何知道这个法子的?”

妍禧如何知道?她与湘歌儿当乞儿那年,有一年大旱,什么吃的都没有,饥饿了六天,滴水不进,湘歌儿就是撑着与她一直说话儿,说到嗓子没了声音,撑到天降大雨,喝了雨水活过来,活着对妍禧就是一种本能,能活着就绝不死过去。

妍禧张口想说话,嘴巴一张一龛,就是没有声音,采芹散人一凛,掰开妍禧的喉咙看,摇摇头对萍宫女说:“看来还吃了哑药,这丫头是有多招人讨厌?这毒手下得狠!”

萍宫女正要说话,突然门“怦怦——”地敲,细柳前去开门,进来两个满头大汗的宫女,一看萍宫女,也不说话,拖着就走。

采芹散人冷冷地道:“慢着,现在的宫人越发没有规矩,这里虽然是冷宫,也是先皇特令下的,我还是一宫之主,怎么见了一宫之主,礼节都没了?”

其中一个宫女一听,忙跪下道:“太妃娘娘息怒,只因皇上染了小疾,没有胃口,皇膳院的作司大人急着找女飨大人回去商量给皇上吃什么,女飨大人一个早上没了踪影,好容易找到……”

采芹散人手一摆道:“皇上?……如今萍儿竟伺候皇帝了,是石弘么?果然是他!好好好!就有请女飨大人动身去伺候着你们皇帝吧!”

细柳才知道那个看上去身饰普通的萍宫女并不是宫女身份,而是一位有官品的大人。萍姑上前一步,拉住采芹散人的手道:“萍儿这就去,娘娘不要生气,萍儿得了空便来看你,那丫头放在你这里,不知道有没有救?”

“全看她的造化了,若也不想死还有些希望。”采芹散人冷淡地道。

萍姑点点头,向细柳招招手,跟着两个宫女走出去。细柳回身看妍禧,看她可怜兮兮的,便说:“妹妹,我跟着大人去了,有空来看你,你好好治病,好好活着!”

妍禧眨眨眼睛,泛了一层泪,细柳眼圈也红了,跟着萍姑出了门。

就这样,妍禧住在皇宫的一隅,悄悄地养伤治病。短短几日,那个曾叫妍禧的女孩子,在几日之内爬上了命运的最高颠峰,还没来得及看看风景,就又跌到了最谷底,在生与死之间徘徊,身体间的疼痛折磨得她死去活来,每每采芹散人觉得她气若游丝了,她又醒转过来,挣扎着不肯死过去,只不过人世种种只变成了只有一种感觉,就是痛,痛而欲求其生,痛变得漫长没有尽头了。

采芹散人常常坐在她旁边给她把脉,一面翻着医书,她身上的草药和膏药也换来换去的,

萍姑也常常回来,跟散人讨论药方,几个月过去,进入秋天,妍禧竟一天一天见好,腿上的骨头接好了,脸上的肿也褪下去,露出半张清秀的脸,不知为何另外半张脸仍肿得利害,且黑黝黝一片。

只是仍不能开声说话,她常常忘记这件事,张口说话,都是无声的言语,她一双眼睛骨碌碌转,表达自己的想法。她咽喉肿得如阻了一个核桃,散人给她开了些利咽的药方子,拿姜片熬成汁慢慢喝下去,渐渐也能发出些吱唔的声音来。

妍禧能走路了,就挪着身子跟在散人后面,看散人伺弄那些花木草药,散人常年不太说话,见她跟着,就与她说这些花木草药的名字和功用,过了一段时日,惊觉她伶俐得很,向芳姑说要拿什么药,她的眼睛就看向哪一种药材,散人有意要考她,常常故意说错药材的功效,她就眼睛跟手脚包括声音都在乱晃,告诉散人那是错的。

散人大喜,她长日在冷宫,本就没有甚么乐趣,现在找到了个有趣的活计,使是教妍禧学认草药,后来发现妍禧居然是识字的,不像一个粗使的丫头。

散人就把一屋子的书都找出来,叫妍禧看,妍禧本自在学习方面就有天赋,原先在司马府,不管多顽皮捣蛋,一坐入书案前就沉静得像大家闺秀,其实她不是像大家闺秀,她本来就是洛阳董府所出的真正大家子,血脉就是如此神奇,不管她那八岁乞讨生活是怎么无赖过来的,底子里的血脉被唤起来,她迅速地像她的母亲颜敏一样,娴静端庄,气质如兰。

慢慢的,妍禧行走如常,口能发声,只是声音古怪如同裂帛,她也就尽力不说话了,半边脸的肿消得慢,黑黝黝的,一眼看去,好似两张脸两个人。

妍禧自己也看过铜镜,令散人惊异的是,她竟不以为意,她之前没有计较过自己的容貌,不知晓容貌带来的好处,故到了宫里,也没有什么介意的。

一日,采芹散人问她叫什么名儿?妍禧愣了一下,叫什么名呢?她不再是李妍禧了,她姓董,董甚么?“我姓董!”妍禧的声音如裂帛一般。

“姓董?叫甚么?”

“叫……小喜儿!”妍禧答道,叫小喜儿罢,还是叫小喜儿罢,虽然逢了这么多的劫难,但愿能逢些小喜。

惟一令妍禧不习惯的是散人日日粗茶淡饭,她也跟着吃,吃得肚子寡淡。是以她日日盼着萍姑过来,可以带各种不同的点心来大饱口福。

这日,萍姑又过来看她,带了块糕点过来,妍禧咬了一口,皱了眉头,一脸苦相,萍姑跌足叹道:“连你也觉得苦,怪不得皇上不肯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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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更新晚了。下面是妍禧的全新生活,会有些甚么际遇呢?我写习惯了妍禧的名,写人还是以妍禧为名,小名还是叫小喜儿罢!

第一百一十二章 皇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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妍禧转过脸来,凝神听萍姑说话,对着的正好是消下肿的半张脸,肌肤似雪,眼睫浓黑,眉角向上扬起,一双眼珠子如猫儿眼般呈褐色,随廊下的明暗变幻着色泽,竟是个绝色的。『雅*文*言*情*首*发』

萍姑一时看呆住了,指着她,看向散人,口吃道:“这……这……这哪里是个丫头?”

采芹散人微微点头叹道:“这便是祸!不输于宫中任何嫔妃吧?我是见过这般好颜色的,也是这般绝丽,可惜呀!”

妍禧头一动,转到别一边,仍肿着半边,肌色黑沉,萍姑摇摇头又点点头。继续说:“我们皇上最是怕苦药之人,这几日秋燥上火,咽喉干燥疼痛、眼睛红赤干涩、鼻腔热烘火辣,太后急切,命太医院开了药,皇帝惧苦不吃,太后命作司大人过去,作司大人叫我以膳食清火,这几日的糕点添了一些黄连汁,皇帝便一口都吃不下去了。咳,作司大人怪罪,如何是好?”

采芹散人道:“你自小跟着我,也学了些把脉看诊,后来太医院要了你,着你给宫里的嫔妃看妇人之病,你不好好待着,跑去伺候皇帝饮食,自找苦吃!”

萍姑苦着脸道:“你道我是要去的?是太后知道皇帝打死不吃苦药,特地到太医院去调了几个懂医理的放在皇膳局,就是为了给皇帝食补,你道我喜欢去么?伴君如伴虎,我日日就是想在膳食里调些什么药去给皇上,散人不知道我的苦。我倒是宁愿在这冷芹院里陪你!”

正说着,看妍禧跑到院子里,趴在高的矮的花木下扒拉过来扒拉过去的,扯出几条草根来。用清水洗了洗,拿到萍姑跟前,说了句:“好吃!”就把草根送到口里嚼,眉眼弯弯看着萍姑笑。

萍姑取了一根来试。一吃之下果然甘甜异常,且喉咙一片舒畅,惊异之极问她:“小喜儿,这是甚么草根?”

妍禧摇摇头,指了指散人,散人看了一眼道:“不就是些野草根么?这丫头大概粗食淡饭不甚满意,自己在院里找吃的,我们院里新长的柿树,两个指那般大小。『雅*文*言*情*首*发』不都叫她爬到树上给摘了吃了!”

萍姑对妍禧道:“哪儿还有这些草根?你带我去。”

萍姑拿了一大把野草根去了太医院找相熟的太医。也没有太医说出这是什么草。有什么功用,萍姑把草根煮成水喝下去,两天下来。咽喉爽利,周身没有什么不适。她欢欢喜喜把草根研磨成汁,和麦面制成糕点,赵文帝吃了很是喜欢,没两日上火的迹像就没有了。

不几日,萍姑领了细柳又来到冷匠院,几个月不见,细柳的身子更加地滚圆了,看见妍禧好得差不多,欢喜异常,唧唧咕咕跟妍禧叨念皇膳局的事。

萍姑琢磨了好一阵才说:“散人,皇膳局人手不够,尤其是伶俐的人更少,原先把小喜儿那丫头叫了来,就是要她随我进皇膳局,如今她身上好了……”

采芹散人知她要把妍禧领走,自然是舍不得,妍禧自打腿脚好了,除了看些医书学习,跟随采芹散人在院里认草药,余外俱没有消停,有时找她不到,不是躲在草间扒拉,或是爬到树上,她身上兼着两种完全不同的气质,娴静时似水,顽劣时似火,叫散人哭笑不得,又更是欢喜,她问妍禧道:“喜儿,萍姑要你,你是跟萍姑到皇膳局伺候人?还是留在此处陪我。”

妍禧眼圈一红,过去抱着散人不放,散人性子冷淡,不苟言笑,便真心实意待妍禧,几个月来亲片给她换药调理,妍禧哪有不知晓的?她又一出生便没有母亲,对散人有了一份依赖,只不过还是十几岁的女孩儿,生生困在围墙内,难免气闷。

散人扶她起来道:“罢了,还是个小孩儿,自然不愿跟我这个老太婆在一起过这不死不活的散人生活,萍儿,你就领她去罢,记得常来看看我就是了。”

妍禧点点,眼泪滑下来,一半面脸凄婉动人,另一半边沉黑肿胀,又是另个景致,散人想了想,起身进屋去,取了一个瓶子出来说:“这是用蜂蜜汁调的养颜药,当年我被先皇……脸上伤得比你还利害,便是用这个涂抹的,不过,看你半张脸这般美貌,若两边脸都好了,恐怕不是好事,你这次遭到如此涂毒,皆因这张好看的脸罢?我原先想不给你医治的,只因红颜薄命我看得多了,此药你拿了去,要不要改变你自己决定罢。”

妍禧抱着散人,眼睛闪了闪,泪水滚了下来。

皇膳局位于建平大殿东北,好大一个殿院,二十多进的房间,各个主要宫院有自己的厨间,最大的一间是皇帝的主厨院,厨院分工精细,想那赵朝是胡羯人的天下,接管下来,大多沿用前朝晋的管理,连厨院也一样,主食、菜肴、汤水、糕点主要分为四大厨间,每个厨间俱有一个主司带十几人运作,这些主司又由女飨大人统一管理。

但女飨大人萍姑是个痴人,不爱管理人,喜欢自己制作食物,尤喜创新,兼之她又懂医理,皇帝所进的大部分主食、菜式、汤水,俱由她每日根据皇帝的身体状况来制定,一去二来的,便忙得分身无术,一心想培养个下手分担她的工作,她的这项工作太特别,除了对医理有了解,对食品要有一份敏感,没有十二万分的伶俐,哪里应对得下来,正正好,误打误得了妍禧。

妍禧第一天随萍姑进入皇膳局皇帝的厨间,主食间的主司厨正制作羊炮肉,羊炮肉是羯人最爱吃的食物,正值秋季,为调养生机,去旧更新,为度寒冬做准备,厨间准备着给皇帝进补,于是制作羊炮肉。

羊炮肉制作工程繁复,取一岁肥羊,现杀现切,精肉和脂肪都切成细缕菜丝,下入浓香的豆豉,再加盐、荜拔、胡椒等调味。将羊肉洗净翻过来,把切好的羊肉装到肚中,以满为度,缝合好,在凹坑中生火,烧红了,移却灰火,把羊肚置在火坑中,再盖上灰火,再起火燃烧,约烧煮一顿饭的时间,便熟了,其肚香美异常。

妍禧随着萍姑进了主食厨间,主司厨正起炉,把喷香的羊炮肉置于板上,一室喷香,十几人围着,啧啧称赞,主司厨正等动手切割,妍禧突然道:“少了葱白,其味不正!”

妍禧的声音不大,且声似裂帛,听着割耳,因此跳进了每一个人的耳中,众人的目光全聚在这个身材细长的女孩儿身上,她长得古怪,一边脸容貌如新剥了皮的羊羔娇嫩无比,而另一边刚还肿胀暗沉如老树皮儿。

主司厨不认识她,却识得她前面的萍姑,放下手里的工作拱手道:“女飨大人,请指教!”

萍姑耸着鼻子闻了一下,香气四溢,没闻出什么,一个宫女却哭丧着脸道:“大人,葱白在这里,我错拿了,大人,我该死!”众人看去,果然一篮子里放着切好的葱白,主司厨在羊炮肉上闻了一会,顿足道:“该死,果然!果然!”

就这样,新制出的羊炮肉没有送到皇帝那里,被整个皇膳局的人分享了,连作司大人也惊动了,作司大人是皇膳局的头儿,是一俊美宦人,三十多岁,长身玉立,初见妍禧,看她的阴阳脸,吓了一跳,问萍姑是从哪里得的人,萍姑知道代表妍禧名字的那个册子已然钩了死亡,只说是从冷芹院里领来的一个丫头。

作司大人大为满意,原来听闻司马府的丫头们进宫为奴,原是想要一两个伶俐的,没承想萍姑制饼一时发了痴,只带回来一个肥胖的丫头,挑挑抬抬倒有几分力气,却不能代替萍姑工作。这时听闻妍禧的厉害,当下便对妍禧刮目相看了。

妍禧的伶俐聪慧不用多说,难得的是她跟了采芹散人几个月,识得不少草药,还钻研了医书,更可贵的她对食物的敏感到了极点,源于她八年乞儿生活,常常处于饥饿状态,一旦有吃的,就格外珍惜,所以食物对于她就是恩赐,她吃东西是用所有感觉来吃。

她在司马府生活四年,司马府的张朝凤照豪门大家的生活方式管理,所吃的食物精致完美,花样甚多,做乞儿养成的习惯,每一顿饭都当做是最后一次吃饭,所有的美味也都在她的心里了。

妍禧的鼻子灵敏一下在皇膳局传开了,妍禧的第一次出场便打得山响,萍姑甚是得意,日日带着妍禧到各厨间瞧瞧,众人都知道妍禧的利害,也有故意要考一考这个新进的丫头片子,故意在食物里少放些甚么,妍禧也是滚打死生过的,轻易也不张口,只是微笑,不作评点。

一日,从太医那里传来消息说皇帝夜里睡得不好,早朝还流了鼻血,与皇膳局的进补太甚有关系,萍姑惊了一身的汗,思忖着如何把皇帝的身子调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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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再见

皇膳局的院中间种了好几株高大的桂花树,抱了浓阴,.秋日正是天高气爽,一院都是桂香浮动,妍禧闻了很欢喜,偷偷把细柳叫了来,细柳抱起妍禧举高,妍禧攀在枝上面,折了几束下来,头上手上沾了香,一路抱成团闻着跨进了厨院。

萍姑正在坐在椅子上支颐苦苦思索,看见妍禧,没头没脑问道:“小喜儿你说说看,进补太甚,不能用药,怕相冲了,什么法子在食材上可以徐徐来缓缓去的?”

妍禧不语,侧头想了想,扬一扬手上的桂花枝,萍姑眼前一亮,是了,桂花最是有清热、平肝、润肺之效,但之前从未用之做成食物,故不得其法。

妍禧觉得口渴,拿茶盏倒了杯水喝,看看手上的桂花枝,俯身闻了一下,欢喜得眯了眼,便择了一把花粒儿,洗净了放进茶盏里,滚滚热气把桂香散了出来,妍禧又探头去闻了一阵,萍姑看见大喜,跳起来道:“对了对了,桂花不能做食物,可以泡成茶,一样有清热滋润的功效。而且其味沁人心脾,对不对?小喜儿,快尝尝看,那是什么味道?”

妍禧啜了一小口,咽下去,皱皱眉吐吐舌头道:“微苦!”她的嗓子未好,声如裂帛,故说话儿惜字如金,

萍姑两手一拍,到厨间取了枸杞来,再取了些蜂蜜来,兑到茶盏里,又抓了一把桂花瓣儿丢进去,合了盖子。不多时把盖子打开,送到妍禧跟前,妍禧一闻,一股淡淡的桂花幽香盈面盈身。登时精神大振,昂道喝下桂花、枸杞蜂蜜水,只觉通体舒泰,妍禧向着萍姑眉开眼笑。萍姑道:“这是桂花枸杞蜂蜜水!对了,最是清凉滋润,小喜儿,这是最简单最有效的法子,我如何便想不到?”

萍姑即命人摘下桂花瓣儿,调制成桂花蜂蜜水,命人拿到汤水间,叫小侍内把别的茶替下来,让皇帝只喝这个茶。

不多时。送茶的小侍内一脸欢喜回来道:“皇上都喝了。说是他喝过最有滋味的茶了。喝了身子也舒坦,命你们再调制送些过去!”

萍姑一把抱起妍禧道:“这茶果然有效果!咱们小喜儿真是福星!”

一两天下来,这日午膳。『雅*文*言*情*首*发』作司大人送了皇膳回来,甚是愉快。对萍姑道:“皇上对桂花蜂蜜茶赞不绝口,太医来过给皇帝把脉,说皇上原是滋补过盛,补而不行,滋腻横生,肺胃不降,血无下行之路,故而吐衄,喝桂花蜂蜜茶,清香滋润,是个好法子。皇帝赏了咱们皇膳局银子,李萍儿,你功劳最大,全都拿去罢!”

萍姑忙道:“这是小喜儿想的好法子,要赏也要赏她一半!”

作司大人看看妍禧半边清丽的面庞,叹道:“可惜了这半边……若小喜儿是个男儿,这等容颜,送到皇帝那里伺侯着,咱们皇膳局可就跟着鸡犬升天了!”

萍姑笑道:“皇帝那就算了,宫里的侍女够多了,不差咱们小喜儿了一个!”

“侍女……唉……我的这几个送膳小侍内都是我亲自调教的,没一个有小喜儿这般伶俐的!若是如小喜儿一半伶俐,我这个二品作司如何等了好几年了,也没升作一品?”作司大人话说了一半,叹了口气,手一挥,他身边站的四个俊美的小侍内一恭身就走了。

作司大人看着妍禧道:“唉,皇上新进又瘦了,太后若知晓,定要责罚咱们不尽心服侍。小喜儿你心思通透……这样罢,小喜儿你这几日主菜厨间这边来帮忙,花些心思,做些既能进补又能温和的菜式来,看皇上进食是否有所改进,咱们这此做奴才的,皇上好了,我们便好了!”

妍禧果然每日到主菜厨这边想法子,她自小便爱吃,五感灵敏 ,在司马府几年,遍尝各式菜点,虽说从不动手做菜,但她闻其香味,便知道菜的材料。又爱在菜式上下功夫,一个肥厚的冬瓜,叫人在上面雕了无数指头大的小洞,里面镶进去新鲜的肉类,再用瓜肉填好,看上去素素的模样,咬一口芳香四溢,冬瓜里添了肉香,肉香里又有冬瓜的清甜,叫皇帝回味无穷。

后来皇帝每日进膳,添了无穷的乐趣,便是一个菜式未尝之前,先做猜谜游戏,猜猜这个菜式里藏了什么,猜完咬一口判断对错,倒总也错得多对得少,皇帝进食有了*,吃得甚多,脸色日渐红润,皇膳局的赏赐越来越多,不多时,作司大人的二品内侍竟升作一品,作司待妍禧竟比萍姑还要倚重,好在萍姑平日就是痴人一个,看妍禧得到作司大人青眼,心内也为她高兴。

于是各小厨间俱去讨好妍禧,请她来指点一二,妍禧竟成了皇膳局的大红人,封作五品女官,称女食大人,与萍姑平起平坐。

很快的,几个月过去了,冬天过去了,春天又来了,妍禧已经十四岁了,在皇膳局如鱼得水。她左边面上的肿褪得慢,仍比右边的更鼓胀些,面色也暗沉无光如老树皮,妍禧时有去探望采芹散人,采芹见她对自己的容貌不放在心上,不以为意,也没用养颜膏,心内暗暗称奇。

一日,作司大人匆忙叫人请了萍姑和妍禧,还特地叫她们换上女官的服饰,一件青蓝色的长衫子,左右两边锈了饕餮二神,领口竖立,大有官风。她们一路随着作司大人到了和欢殿,妍禧踏进去,一殿一树皆是熟悉的,只是当年太后宫宴的园子已经荒芜了。

作司大人在前,萍姑和妍禧于后跪在地上,太后着紫红衫裙端坐在前,愁眉紧锁,良久,幽幽叹气说:“你们……你们是管理皇帝的膳食……然皇帝娶妃已历五年了,娶了七八个嫔妃,美貌的、端庄的,各色都有,却没有一个见怀的,我问过太医院的太医,说皇帝身子没有问题的,我也查了,皇帝每月临幸的妃子少得可怜……他并不太亲近她的妃子,这如何是好?你们皇膳局可否于食物上下些功夫,叫皇帝对嫔妃有些兴致?”

作司一愣,不敢作答。萍姑看了一眼妍禧,忙低下头。

太后突然垂泪道:“唉,要你们这般作法,我也是没有办法,今日早朝,天王石虎以皇帝没有子嗣为由,逼迫皇帝立他为太子,皇帝未允,听闻石虎那模样,要吃了皇帝一般!可恶之极,从古至今,哪有立一位如此年长的堂兄做太子的?然皇帝没有子嗣亦是不争的事实。哀家只好求助于你们了!”

作司吞吞吐吐道:“太后,皇帝不能有子嗣,未必是身子骨上有问题,皇帝……”

“哀家知道,都是他身边的那些妖孽勾引皇帝……这些你们不要管,只管在膳食上下功夫,若你们做好了准备,哀家自然有办法叫皇帝……”

作司只好应下来,跟萍姑、妍禧退下,三人默默无言走着,作司道:“赵萍儿你也看到了,太后之命不可违,可有哪些是壮阳的食材?你回去好好想想法子,怎么把它们用在食物上!”

“壮阳的食材都是些大补的,皇帝的体质虚……只怕虚不受补,若是能找人给皇帝把把脉,大致找准下料的方向才好,只怕适得其反!作司大人,太后方才说皇帝身边的妖孽?什么妖孽?”

作司苦笑道:“罢了,便叫你去给皇上把把脉,不过,你们俩要先换了衣物。”作司叫小黄门回皇膳局一身趟,又取了两件官服,却是侍内的官服,萍姑问:“我们已有女官服,为何还要换侍内的官服。”

作司苦笑一声:“你若不穿这侍内的衣服,徵文殿你连进都进不去,怎么给皇帝把脉?”

萍姑略一思索,惊叫道:“作司大人,你是说……你是说皇帝……”

“对,缘何送皇膳的都是我精挑细选的俊美小侍内,道理就在这里!皇帝固执,只怕一时半会改不了,咱们只好就着他。”

萍姑和妍禧换上侍内的衣服,把头发盘进帽子里,萍姑原是三十多岁,容貌清秀,肌肤干净,一穿了侍内的衣服,倒像个二十出头的小侍内了。妍禧身子本来就细长,穿着小侍内衣服,活生生一俊美的小侍内,只不过只有半边脸的俊美小侍内。

作司领头,萍姑和妍禧随其后,突然迎面大踏步走来一人,他的身材高大雄阔,但一脸阴沉,半边脸如刀刻一般。妍禧慌忙低下头来,心一急,差点拌倒自己的脚,作司大人和萍姑都停下,低头向石闵行礼。

石闵昂首挺直,袍裾飘飘,大踏步走来,经过三人时莫名其妙停下来,他皱皱眉头缓缓转过面来,眼睛盯着妍禧,半天不动一下。

看了许久,向妍禧走去,妍禧心内揣了十只野兔,头垂得更低了。

“你,抬起头来!”那声音又冷又霸道,从来没变过!

妍禧身子微微一倾,侧过半边身子,只露出肿胀的如老树皮一样的半边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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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心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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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闵微微有些失望,问道:“你是何人?”

“皇膳局的侍内!”妍禧的声音暗哑,听上去恰似小侍内的男声,石闵退了一步,一边脸上挤了个虚无飘缈的笑,转身低头走了,走得又乱又急,小心肝在哪里呢?她不是已经投胎了么?整日里所思的所想的,白日里出了幻觉……

这一年来,他从来不愿相信那只小猫儿凭空地没有了,他没有勇气扒开那一柸黄土,没有亲眼看见她的骨肉肌肤,没有看到她咽气冰冷,就坚持相信她还活着,只是躲在哪一个角落故意戏弄他,.

很长一段时日,他日日呆在军营,人变得更加阴冷暴虐,训练之时待兵士们又狠又凶残,秋风阵阵一直到冬日寒寒,士兵们少衣、少食吃草根,他自己也一样,有时蹲在土里挖草根,连土一起咽下,好似吞下一只猫。

他的目光更是寒冽,连刘战都不敢看他的眼睛,哪次不小心与他的眼睛对接,直接洞穿人的心,看得刘战心惊胆寒,刘战情知石闵的悲怒,正如他的苦一样,但他还有着和湘歌儿的孩子,为了孩子,再苦也忍着。

每每回到府里,没有人不惧怕他的,她们心底里那个雄壮俊朗、英气勃勃的爷变成一只能噬人的猛兽。

只有红钺躲在帐下时,石闵从重重叠叠的被里找到她,他才是温柔的,百般亲近爱抚。亲昵地一口一声“猫儿”,他的指纹过她的所有肌肤,嘶着声音叫:“猫儿,猫儿。就给了哥哥吧,哥哥疼你。”

红钺在被下泪流满面,泣不成声,石闵的唇便爬过来。细细地吮去她所有的泪水,安慰她道:“猫儿不怕——不怕,哥哥疼你,哥哥疼你,哥哥要你……”

亲近的最高峰,石闵激烈如冲锋,占得高地便长啸一声,合府都能听得到石闵的悲嘶,似一头久困的狼:“我的猫儿。我的猫儿……”

撕心裂肺。痛人心肠……

每每石闵回府。妍蕴便躲在自己的屋里,从此再也不出来见石闵,她大概知道了妍禧的故事。听到石闵长长的悲啸,整晚都在流泪。渐渐的,她的精神越发不好,人瘦得形同一只影子。

然而不久,红钺却有了身孕,大夫把消息告知,红钺不敢直接告诉石闵,把刘战寻过来,把有身孕的消息告诉了他,刘战又欢喜又担心,思虑许久找到石闵道:“爷,红钺有身孕了,是你的孩子,爷再不能鲁莽,要温柔些,你是快做父亲的人。『雅*文*言*情*首*发』”

“你说……是猫儿要投生了?”石闵半日从口里憋了一句。

刘战一口气上不去,良久方道:“是,是猫儿要投生了,九个月后她便出来了做你的宝贝儿,便让你一生一世宠着她,爷应该欢喜,你待红钺好一些!”

“一生一世宠着她,好,我宠着她!宠着猫儿!”石闵一口应下,果然行动和面庞都有了些喜意,有时守着红钺,抚着红钺着肚子问:“怎么还不出来?甚么时候才出来?”

然而不久,西北的代国蠢蠢欲动,石闵主动请缨,去了代国,直接赶到边境去,把代人杀得鬼哭狼嚎,他的阴鸷可怕被传扬如阴魂,代国将士只一听闻石闵,便望风而逃,最可怕的是见过他眼神的人,若是侥幸活着回去,夜半都会惊醒,有不少活了命回去,生生在做梦的时候胆破而死!但凡孩子夜半啼哭,家里的大人只要说:“魔王石闵——”孩子既闭口不敢再哭。

一季过去了,两季过去了,第三季到来,石闵回来了,红钺产下一名女婴,只有巴掌那般大,石闵看她恬然入睡,肤色雪白,还真有几份小猫儿的模样,不禁有泪下来。

难道小猫儿真的死了,真的投胎做了他的女儿?

今日他入宫到百尺楼见母亲,向她报告自己有了孩子的消息,石母淡然一笑,石闵突然问她:“母亲遵从老道,对于生死是何说法?”

石母淡淡地说:“一出世一入世,自然轮回矣。”

轮回,这是轮回,石闵心内又是欢喜又是悲痛,小猫儿终于回来了,以这样的方式要他疼,然而他的心肝还是煞煞地痛。

他走在道上,迎面而来的三个人,看见后右手边那人那步态,身型,那么远就能感知她的气息,就好似猫儿回来了一样。

然而他不是妍禧,妍禧投了胎,做了他的小心肝。

石闵把胸前提的一口气放下来,默默地走了

妍禧看石闵走远了,暗自松了一口气,提着心放了下来,跟着作司和萍姑急步向徵文殿走去,徵文殿门守了两个小侍内,唇红齿白的刹是好看,一见作司便笑道:“作司大人,今日又带了甚么好吃的?皇上如今日日盼了你来,才刚还问起午膳的时辰,甚么时候也叫咱们长点口福?”

作司拿手指点了一下他们的额头:“就你们这点出息也想着吃?等你们什么时候混到了帐下,便有你们吃的!”

其中一个小的脸一红道:“作司大人可混到了帐下了?”

作司拿手指在他们头顶一弹,哼了一声道:“混不混到帐下,不是你们小子说的!”

说罢领着萍姑和妍禧进去,妍禧听他们几个如此这般地说笑亲昵,无端地觉得毛发悚然,心头凉凉的,怪不舒服,又说不出不舒服在哪里。

进了徵文主殿,赵文帝不在,也没有其他内侍,作司领着她们直接进了书房,书房耸着好几个书架子,中间一条书案上,一人端坐着写字,后一个站着,拿手扶在坐着的肩上,两个头颅几乎是靠在一起,形状亲昵。

妍禧只拿眼睛挑了一眼,看得并不仔细,然又觉得一阵毛发悚然,一身起了疙瘩,浑身不自在。

作司手一摆,示意她们俩个停下来,只听站着的一人说道:“朕早就听闻杰爱卿写了一手好字,早有思慕之心,今日得见,果不其然,爱卿的字骨力俊朗飘逸,就如爱卿的气质神韵,朕爱之不能释手呢!”

坐着的大臣忙站起来,手一拱道:“皇上错爱,下臣的字实属平常,便是多读一两年的人也是这样的笔力,实不值一提!”

妍禧一听他说话,耳朵“嗡”一声想,脚一软,两个膝盖“啪——”地直接着地,跪倒地上。作司忙回头看,心内想:到底是个丫头,没见过世面的,看见是皇帝,便站都站不住了。

萍姑伸手想扶妍禧,不想妍禧两只膝盖生生撞到地上,真的痛到骨头里,一时起不来。

说话的人正是建节府石杰,他看妍禧一时痛得站不起来,忙上前扶,问道:“小公公摔了没有?”

妍禧跪着不肯起,惊恐地拿手扶在脸上,生怕那老树皮一般的半张脸被石杰看到,她垂着头,几乎贴到了地面。

赵文帝这才注意到作司他们进来了,忙道:“你来了,可带了什么吃的点心来,正好让杰爱卿也尝尝!杰爱卿,不是我说,我的皇膳局所做的点心确是可口!”

作司忙笑道:“今日的茶点迟些方来,奴才带了皇膳局的五品膳官来给皇帝把把脉,看看皇帝近日的身体,好让皇膳局各厨及时调整!”

皇帝张开手道:“甚好,你瞧瞧,我新近胖了些,近日的饮食甚合我意!”

石杰拱手道:“皇上前头所交待的事情杰谨记于心,杰的哥哥石闵已从西北回来,皇上这事儿杰会记得交待哥哥,皇上既还有事儿,杰便先去了,府里的夫人等着我回去。”

“夫人?”妍禧听闻,手一松泄了气,是了,一年过去,石杰为什么不能有自己的夫人?只是,这个夫人是何许人,是李妍祺吗?

“杰爱卿有夫人了?何时成亲的?”皇帝问道。

“是杰的未婚妻子,臣只等她及笈之年便与她成亲,杰甚爱惜她,不忍让她在家里守候!”

“杰爱卿的未婚妻子,是不是逆臣李农的女儿?罪臣之女如何配得上你,待我给你指一门好婚事,如何?”皇帝坐在椅子上,伸出手来,萍姑上前给他把脉。

“皇上,万万不可,此女下臣少时便识得她,甚是可爱,臣心愿与她长长久久,不欲负她,还望皇上成全!”

皇帝“喔”了一声,挥挥手,石杰退出了书房。石杰经过妍禧身边,略站了站,低头问:“小公公如何不起身?”

妍禧伏在心上,心内凉凉的,杰哥哥说他少时喜欢的便是妍祺,那她呢,她在石杰的心里置于何地?妍禧静静爬起来,不觉得膝盖是疼的,木木站着发愣。

萍如把了一会脉,向妍禧招招手,叫妍禧也把一下脉,赵文帝微微侧过身子,正好看见妍禧半边雪白的脸,目中带了浅浅一层泪,从眼窝处爬了出来,文帝一怔,伸手过去要拂拭,妍禧头一动,让开文帝的手指,蹲下身子,把指头搭在赵文帝的手腕上。

文帝问作司:“这两位是你手下么?怎么我从未见过?老家伙,你倒是会藏着人,这么好的也不往我这里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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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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妍禧探完脉,暗自点点头,正想把手收回去,不想赵文帝手一翻握住她的柔胰,柔声询问:“方才可是摔疼的?可怜见儿,我让少府太医令给你瞧瞧?”

妍禧一怔,毛发再次悚然而起,她试着用力收回手掌,然赵文帝使了力气握得紧紧的,一双眼睛盯着妍禧,神情如痴,妍禧头一偏,把半边肿胀且黯沉的脸送到文帝跟前,文帝吃了一惊,手松了,妍禧脱离之后忙退了两步,.

文帝满脸愕然,一只手指着妍禧道:“这……这……这脸是怎么了?”

萍姑忙道:“皇上莫惊,此是不幸受伤所致!”

“皇上,是奴才自小从娘胎带来的恶疾!”妍禧开口,声音沙哑,说是自小带来的恶疾,以断这个皇帝的非分之想,她如今厌恶肌肤上的任何亲近,俱是拜那个人之所赐。

“你们一人持一词,是想糊弄朕么?”文帝说话仍温文尔雅,然声音高了一些,神情亦肃穆起来。

作司熟悉赵文帝的情绪变化,一听不得了,忙跪下来道:“陛下息怒,两个奴才所说不虚,她的半边脸色黯沉是娘胎所带来,肿胀系不幸受伤所致……”

“喔,如此?”文帝眼睛看向妍禧,叹道:“便没有汤药可以医治?可惜了好颜色,可命少府太医令来给她治疗?治好了便命他来我这里侍候着。”

作司恭身说:“这两个奴才是太后特地从少府调到皇膳局来,调制陛下一日三餐的饮食,太后说了。这两个人心思精巧慎密,不做它用,故而今日只是带来把脉,一会奴才还得带他们太后那里复命!”

赵文帝听是太后所调派的人。久久不说话,最后叹了一口气,意兴阑珊。

三人出了徵文殿,作司一跨出殿门即拍拍胸脯。擦擦额头上的汗道:“皇帝今日如何如此兴致,他平日从不近……小喜儿,真不知道是你的造化还是……”

萍如道:“莫非皇上看出小喜儿是女身?”

“非也,皇上他……咳,咱们到太后那复命罢!萍姑,你方才探脉,皇上的身体怎么样?”

“皇上脉像无力,此体虚气弱之状,.故虚不受补。他的身子须徐徐进补。急不来!体虚确不容易使嫔妃受孕。小喜儿,你看呢?”萍姑道。

“我探得脉象急促而滑,且不平稳。不似体虚之症!倒似……”妍禧说道。

“你二人如何探出完全不同的脉像?奇了怪了……喔……我明了!我明了!皇上实是……哈哈哈……太后一定不会失望的!”作司鼓掌大笑,萍姑与妍禧面面相觑。不明白作司为何如此情状。

“你们二人先回皇膳局,吩咐他们呈上午膳,我到太后那里去!”作司说完提脚便走,萍姑与妍禧只好先回了皇膳局。

如此这般又过了两日,大家相安无事,妍禧一有空就潜心研究菜谱,她的脑子竟有无穷的想像,搭配出不少匪夷所思的菜式来,还跟各位厨间的主司们学习,融会贯通,还想着把汉家食物与胡人食物结合起来烹制,汉式之食物过于精美,味道以淡雅为主,胡家食物粗糙却味道浓重香,妍禧动手尝试,下了功夫要把二者完美结合,故日日孜孜不倦,倒挺有乐趣。

作司每每率人给皇帝送膳回来,俱笑容满面,有时盯着妍禧看,上下打量,直把妍禧看得发毛,又不明其意,但从心内感知这目光怀了些令她毛发悚然的况味,不知作司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走一步是一步。

两日后,皇膳局来了几位少府太医丞,为首的是白发苍苍的少府太医令,一把老鬚如同老神仙一般,他与作司同等级别,却比作司资格老得多了,作司恭恭敬敬将他迎入到皇膳局,命人把妍禧叫来,众位太医丞也不说什么,轮着给她探脉,观看她的脸色,嗡嗡地讨论什么!

最后太医令出手,探视良久说:“姑娘这脸上的肿胀系慢毒所致,我听闻姑娘声音嘶哑,看你咽喉红肿不褪,也系毒所致,想是姑娘曾被逼喝下哑药,只因拼命挣扎,致使哑药的药水漫出脸部,正好脸上还受了棒伤,其状惨烈,药水浸入肌理所致,漫进血管里,故半边脸肿胀一直未褪去。”

萍姑这才知道妍禧竟然身受如此不堪的荼毒,然她性情乐观,身子好了之后仿若把前尘往事的种种不堪都忘记了,心内对她的敬意又多了一层。

妍禧原来被几个老朽的包围着,老大不耐烦,本来想拂袖而去,但想起石杰那俊秀的面庞,她尤不能死心,仍不能平,只想当面问问,年少那时,桃花树下,石杰的心里到底装了谁?

她这两天暗暗抹了采芹散人给的养颜膏,又从医书上拿了古方子,叫细柳拿去肿的草药熬成汤熏了脸,现在听太医令说起,才知道她脸上的肿胀是中毒所致,毒性一直留在她的脸上,故肿胀消不了,她抚着半张脸问:“这个……还有医治的办法么?”

又听太医令道:“此毒并不难解,不过有些凶险,老夫亦感棘手。”

妍禧问:“如何凶险?请太医令赐教!”

“哑药系慢性毒,积在姑娘的脸上日久,然姑娘年龄尚小,可作换血处理,就是把脸上的毒血放出来,等体内生了新鲜的血液,面上的肿胀自然消去,黯沉也就没有了,这血要如何放老夫是知道的,然放多少,姑娘的身子受不受得住,若放多了会不会致命?这个老夫没有把握!”

“大人既知道这个法子,就说来听听!可不可行再说罢!”萍姑插了一句说。

“这是我年少跟着师傅学习的时候知道的一个民间的土办法,我看见师傅给中了蛇毒的人使用过,然我自己本人没有使用过,我把此法说出来,此法凶险,用与不用,全在姑娘自己决定。”

说罢将法子说了一遍,一屋子的人咋舌,一老太丞迟疑道:“此法听上去果然是有效的,然而水蛭是阴脏的东西,放在姑娘的脸上吸血,介个……未勉荼毒了佳人!”

另一老太医说:“还有一个问题,我看姑娘身子骨细弱,若是水蛭把毒血吸走了,姑娘的血气上不来如何是好?”

太医令道:“我看我师傅的法子是在未使水蛭吸毒前,先行采补,边进补边吸血,师傅医治的是上山打柴的农人,是位男子,故身体极强壮,然姑娘的身子,未知能不能受得大补大伤?只怕伤了元气,日后……”

妍禧略想了想,道:“我可以一试!”

于是作司派杂役局小的们到襄国城外的河边,剥光一只鸡放了血,用绳子牵着放入河里,不多时拿上来,里面盘了十几条的水蛭,取回皇膳局养了几日,让水蛭空了肚子,然后捞上来。

细柳原就是在司马府里长大,虽然从小做的是粗活,然看到水蛭,黑糊糊黏乎乎的虫子,吓得胆都寒了,妍禧却不怕,跟湘歌儿乞讨的时候,到水里捕些生鱼为食,她的腿还被水蛭咬过,越拉越紧,须得拿手拍才离开。

妍禧镇定地躺在塌上,太医令把水蛭放在她肿胀的脸上,那水蛭饿了好几天,这回闻到血腥的味道,还不拼死命去吸,只一会,水蛭的整个身子都肿胖起来,啪地一下掉到地上死了。

太医令叹道:“你看看,这便是毒血,致使姑娘面庞肿胀的祸首!”

在妍禧的脸上放到第五条水蛭的时候,妍禧另半边脸苍白起来,没有任何血色,但她尤咬牙一声不哼,太医令道:“佩服佩服!姑娘真是老夫平生所见内心强大的女子,以后定是大福之人呀!”

第二日,妍禧的半边脸肿胀见消,午时又拿五条水蛭吸了毒血,第三日,妍禧的肿胀几乎消失了,只是脸上的黯沉仍在,但一张脸现出是原来的俏丽形状,把细柳看呆了去。萍姑戏道:“细柳,如何,你现下还敢称小喜儿作你的妹妹么?这小喜儿在你们司马府到底是什么人?”

“她是司马府的三小姐,和欢郡主!”细柳说完,萍姑捂住她的嘴,低声道:“小喜儿不是你妹妹,也不司马府的三小姐、和欢郡主,你记住了,她是冷芹宫太妃娘娘的近亲!欺君之罪要杀头的!”

妍禧在自己的宅院休养了几日,就呆不住,摇晃着身子到皇膳局去看看,她一出现,皇膳局的人几乎认不出她来,他们眼前的女子,虽然脸色苍白,摇摇欲坠,但姿容绝美,有西子捧心之姿,叫人过目难忘。

正好作司送午膳回来,后面跟了一群侍内,俱垂头丧气的,把食盒原封不动地拿了回来,唉声叹气,也不说话,妍禧问:“大人,这是怎么了?皇上病了么?”

作司摇摇头不说话

连着两日皆如此,皇上滴水未尽,作司缄默不语。

妍禧一时好奇,叫细柳到徵文殿探消息,细柳回来奏道:“大人,徵文殿换了新人了。皇太后还把皇上身边的几个亲近的侍内都杀了。”

“这是为何?”妍禧怪道。

细柳低声道: “只因皇上有断袖之癖,从不宠 幸妃子们,妃子们都不见怀,皇太后盛怒了,便杀了皇帝身边几个妖 孽,皇上伤心了,以绝食抗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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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是早上发的章,责编小迟说有违禁字,小迟连这个都要处理,辛苦呀,原以为只有我们这些人辛苦,向小迟致敬一个!都不容易,支持一下吧!

第一百一十五章 立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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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袖?何为断袖?”妍禧听到个新名词,甚疑惑。『雅*文*言*情*首*发』

细柳抓抓头更是茫然,她用萍姑精心烹制的饼子从徵文殿新派下来的侍女们口里知道这些,原封不动搬回来给妍禧,未作细究。

断袖的典故,妍禧和细柳自然是不知道的,讲的是西汉的一花样美男董贤,长得美丽如妇人,汉哀帝悦其仪貌而幸之!有一次晨起,董贤熟睡未醒,侧身压着哀帝的衣袖安睡,哀帝想起身,又不忍惊动了董贤,便将自己的衣袖割断,可见汉哀帝爱董贤到何种地步。

虽然“断袖”一词妍禧没听懂,却也听明白了一点,就是皇帝从来不宠 幸妃子们。

妍禧并不是在正常的家庭成长,没领会过父母的绻卷恩爱,自入了司马府之后,看见过妻妾之间的争斗如看不见的硝烟,争宠吃醋的手段无其不有,得到李农青睐宠 幸的,便趾高气扬不可一世,不得宠的便如缩在墙角的野草,凄凄惶惶不得终日。

可见,得到宠 幸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然而宫里的嫔妃们统统不得宠,妖 孽们却得了宠。

“妖 孽是甚么人?谁是皇帝身边的妖 孽?”妍禧又问道。

“妖 孽就是皇帝身边时常伺候着的四位侍内大人,我听闻这四位侍内大人只不过十七、八岁,却统统都是一品内侍,咱们作司大人在宫里熬了三十多年,不知领了多少辛酸艰苦才做的一品,他们若不是盅惑皇帝。如何小小年纪就做了一品,不是妖 孽是什么?”细柳边吃着饼子边说道,断袖和妖 孽离她甚远,比不得眼前香喷喷的饼子。

“细柳。你说妖 孽就是皇帝身边的侍内大人?”

细柳点点头,妍禧的毛发又再次悚起来,随即明白自己为何看到作司大人跟徵文殿的小内侍打闹调笑时,看到皇帝亲昵地扶着杰哥哥的肩膀时。自己会感觉到毛发悚然,原来是这么回事。

断袖之癖,不是她的年龄能理解的独特关系,其实自汉以来,到晋朝再到赵国,断袖之风甚隆,妍禧的外祖父颜谈便宠 幸过李农,李农就是借着宠这个身份出入颜府的门庭,所以不光是皇室。『雅*文*言*情*首*发』连豪门大家都以养男 宠为时尚。

不说妍禧不能理解。便是朗格原先也是不能理解的。试想阴阳和谐是天之大道,有太阳便有太阴月亮,有公的便有母的。怎么便跑出阳阳相对或是阴阴相谐?虽然也有人说:爱一个人不会计较他的年龄、身份、地位、性别。

不过,朗格深一层细想:男人的性情、好恶与女子的相差甚远。虽然男女相处存在一个互补相互吸引的关系,但总比不得性情相投更具长久性,就比如现在如火如荼的世界杯,男子趋之爱之,有些女子恨之厌之,这便是差别,莫若在自己的同性那里得些相知相惜的乐趣。于是,朗格亦释然了。

不过所不同的是,大多数的人,是在养了妻妾之余再养几个男 宠,比如在几十年后,秦主苻坚将前燕清河公主和其弟慕容冲都揽入怀中,两美貌姐弟专宠后廷之中,长安城中还有民谣为证:“一雌复一雄,双飞入紫宫。””故当是时,有势之人,同时养着男 宠和女 宠是很正常之事。

然赵文帝只宠 幸侍内,不待见嫔妃,以至没有子嗣,如此作法却极为少见。

“是的,我还听闻皇帝因为只宠幸侍内们,不爱嫔妃,故至今没有王子、公主降生,今日在朝堂上,众臣逼皇上立天王石虎为皇太兄,皇帝气极,当场吐血了呢……”

“喔?还有此事?”皇帝绝食两日仍坚持早朝之事,让妍禧振动不小,她原来对这个暧昧不明的皇帝没有甚么好感,但听细柳这样说起,对皇帝的做法倒有了几分好奇。

原来今日早朝,皇帝尽管两日来滴水未尽,仍拖着羸弱的身子去早朝,一上朝,便被百官群起围攻立储君之事,有大臣振振有词:“储君乃国之根本,国家稳定的象征,若皇帝陛下不幸……”

程遐看众臣越来越不加管束地变得放肆,大怒喝道:“你口口声声储君是国之根本,你未想过皇上才是真正的国之根本,皇上年方二十,正值青春,便是今年没有子嗣,不代表明年没有子嗣,你如此说法这是对皇上大不敬,罪该死!”

“哼,我只听闻咱们皇上只爱着身边伺候的小侍内,从不召 幸任何嫔妃,如此说来,皇帝是从未领教过妇人的美妙滋味,我倒要请教程老儿,那些无根无尘的小侍内们,怎么跟皇上生出个孩子来?哈哈哈……”一人大笑着出班说道,众人看去,正是彭城王石遵,他一手叉腰,一手放在档下,做了一个割除的姿势,其状甚是猥琐。

朝堂里一阵哄堂大笑,众大臣嘲弄的目光,不屑的神情,放肆的笑声似一把把尖刀挑在赵文帝的心肺上,他只觉得嘴一甜,接着胸口一阵烦闷,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

众臣一时愣了,再放肆的也心内惊惶,逼迫皇帝之事是天诛地灭之事,正统的朝臣皆惧怕了。

彭城王石遵上前一步,啧啧叹道:“皇上要保重身子呀,看看皇上这身子骨,甚么正值青春,吐血伤心动肺不容小视,若皇上一个不小心去见了先帝,我朝又没有立储君,我赵国危矣!不如先立天王石虎为皇太兄,若皇帝有什么事,也不至于上下手忙脚乱,赵国也不至于有内乱,祸国殃民!”

程遐大怒:“石遵,你放屁!你如此大放厥词,是在诅咒皇上么?你言辞蔑视皇帝,大不敬,该当何罪?就算是要立储,只该立南阳王石恢之子做皇储,立皇太兄?前所未闻,你们便死了这一条心罢!”

“死心?为何死心?先帝尝以手抚背对天王说:石虎是一员猛将,为建赵朝立下汗马功劳,当立为太子,先帝说这话之时,程丞相也在身边罢,皇帝的位置只是天王让给他做做而已,如今再把天王立为皇太兄,算是一种补偿,就算是先帝,也是原意的!”

石遵不等程遐说话,又哼了一声道:“我知道丞相欲作何打算,你想立南阳王石恢的稚子小儿当储君,你只待皇帝一死,你便是监国,只怕你监国监国,一不小心学习前朝霍光,把持朝政,把我们石家辛苦打下的江山变成你们程家的?”

霍光是西汉一权臣,大权在握,两次废立幼帝,朝廷事务的决策都必经过霍光过问清楚,再禀报汉帝,汉帝对霍光表面上很信任,但内心十分忌惮,与之同车时若有芒刺在背,只因霍光功高震主,汉帝想方设法除之而后快,霍光的结局是灭族之灾。

程遐年已六十,听石遵把他比作霍光,当即被气得两眼一黑,倒地不醒人事,朝堂乱成一团,皇帝吐了血,丞相昏过去了,刘太后从宫里赶到朝堂,众臣才得以安静下来。

太后命侍内把皇帝扶到一旁请太医令探视,她坐于龙椅上,大概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叹息道:“众位关心皇帝的身子,关心皇帝的子嗣,哀家何尝不是呢,哀家一想到此事,便痛在心中,儿子的事母亲最是关心,石大将军,你也有母亲天天在静修……想来你的母亲一定能明了我这个母亲的心!”

石闵跨上前一步道:“下臣以为,皇帝正值青春,立储君之事可以缓一缓,不如以一年半为限,若一年半后皇帝生了孩子,孩子理所当然立为储君,若一年半后皇上仍未诞下王子,咱们再做打算!”

妍禧听完细柳的叙述,心道:“大姐夫果然是只老狐狸,一年半后,皇帝想找个孩子做太子,不是太容易的事情么?”

正想着,作司从门边蹩进来,脸上盛满悲凄,看见妍禧,两行眼泪流下来,一边抹着泪道:“喜大人,我知道你的身子骨未好,不敢劳动您大驾,然我这把老骨头,还有皇膳局的所有人的命,都指着喜大人去救呢!”

妍禧吃了一惊,这是作司第一次叫她“喜大人”,言辞之间还都是哀求之色,忙问是何事,原来太后下了朝后,急怒攻心,找到作司道:“皇帝两日未吃东西,身体孱弱不堪,今日再不吃东西,便拿你们皇膳局问罪!”

“作司大人是想要小喜亲自给皇帝做膳食么?”妍禧问。

“非也,膳食已做好,想请喜大人亲自送过去,那日皇上对喜大人青眼有加,欲调喜大人去服侍,我想若是喜大人去送膳,皇上或许可以回心转意吃些食物,若皇上再不吃,咱们皇膳局的人就都……没命了!”

作司想起自己好不容易做了内一品,可转眼即要化作云烟,不由地悲从中来,不由得哽咽难忍。

“我去送膳!”妍禧说,站起来。

作司大喜,手一挥,早有小侍内把五品侍内的服饰呈了上来,妍禧点点头,心道皇帝喜欢侍内,不喜欢嫔妃,故她也只能假作侍内,哄得皇上吃一口是一口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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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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妍禧换好了五品侍内的衣服,活脱脱一个标致俊美的小侍内,红的唇,白的齿,雪色丰盈,虽然半边脸仍黯沉,但眉目清新,灵气可喜,观之动人。『雅*文*言*情*首*发』

她随司作一起来到徵文殿,殿门口果然换了人,站着两个眉目清秀的宫女,再往内走进了偏殿,看见皇帝的塌前围了两个着一品侍内衣饰的人,举止高贵,身形婀娜,看动作就知道是女子,只听一人劝道:“这是臣妾亲自做的鱼汤,最是滋补身子,皇上便吃一点点罢,何苦糟蹋自己的身子?”

“滚,你们为何要穿他们的衣服,便是穿了也不是他们,你们的身子是臭的,别来勾引我!没有人能替代他们……你们快滚!”

两个嫔妃捂着脸跑出来,看见作司, 其中一个修长身子瓜子脸的,一巴掌掴了过去,指着作司的鼻子骂道:“贱奴,撺掇我们穿这些奴才的衣服,还跟太后说只要嫔妃穿了奴才的衣服,皇帝便会喜欢,你安甚么心?作践咱们呢!”

骂毕便昂然而去,作司捂着半张脸,恭着身子送她们。妍禧直挺挺站着,觉得一阵悲哀,作司用一张脸和一辈子的辛劳换来的内一品,换来的是凌辱的一巴掌,可见权势是好东西,一巴掌便可以把人的所有都打没有了。

两位嫔妃走了后,作司把手放下,红红的一个手掌印,可见打得有多狠,作司笑笑道:“娘娘们心内委屈,我的这一巴掌能让她们舒服些,也是值的!”

妍禧心道:这便是奴才。打落了牙和着血吞下去的奴才。

她不说话,拿着食盒静悄悄走进去,把食盒放在案上,然后走到龙塌前,福了一福。

“贱人,你们给朕出去!滚!”龙塌前的文帝有些歇斯底里,两日未进食。他的话没有力量,但这句话从他的喉间滚了出去,裹挟着龙威逼到妍禧的跟前,妍禧却是无畏的,抬着头硬生生把“滚”字接过来,她眸光如清水直视文帝,把“滚”字吞了进去。

文帝一愣,马上认妍禧出来了,他的声音弱下来。低声道:“你就是探脉的侍内?前几日我派了太医令去,你看上去好多了……”

“皇上,请用膳!”妍禧恭敬地说。『雅*文*言*情*首*发』

“朕不能用膳,朕用了便是对不起他们,他们从小跟朕一起,我虽有母后。但有谁知道我的痛苦难堪?当朝堂上大臣们咄咄逼人,也只有他们看见我在哭,他们安慰我。陪伴我,他们因我而死,我哪里还能吃下饭,我对他们不起!”皇帝喃喃诉说,很快把“朕”改成“我”,大约连他自己也不自觉了。

妍禧一听,也不回话,福了一福走到案桌前,把食盒里的菜点一一端出来再打开,对皇帝说了声:“皇上不吃。糟蹋了食物,奴才吃了罢!”说罢坐下来埋头就吃,她吃得极快。面目沉醉,似百般享受,根本不理会那个至高无上的皇帝就在跟前。

作司呆住了,文帝震惊了,从未见过如此大胆的奴才,他在朝堂上饱受蔑视、欺凌,没想到连一个小小的五品内侍也不把他放在眼里,他手指着妍禧看着作司,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

作司心道完了,忙跪下向皇帝磕响头,一边大声说:“奴才罪该万死!”直至额头上磕出血来,妍禧视若无睹,作司大声道:“你放肆,你不想要命了!”

妍禧如若未闻,仍大口吃着,直吃到额头见汗,有了几分饱意,心意也有所满足了,方抬起头,轻轻站起来,对皇帝说:“奴才想要命,奴才就是要命才要吃,可是命不随我,所正横竖都是死,我先饱餐一顿再去死,眼前精心烹制的食物,我不能辜负了,辜负了才是罪过该死!”

“你……为什么要死?”皇帝见妍禧海吃了一顿,雪白的脸上现出粉粉的好颜色,一双眸子晶晶有亮,煞是好看,竟也气不起来,择了个重点的问题问。

“只为皇上不肯进膳,太后责怪咱们皇膳局伺候得不周到,所以我们都得死,横竖都是死!咱们奴才的命,本就不值钱……”妍禧的脸上现了几分凄然,两点泪光横在眼眸里,闪进文帝的心内,即刻就软了下来。

文帝挣扎着从龙榻上爬起来,嗔道:“你……这个奴才,你把朕的膳食都用了,你叫我吃甚么呢?”文帝的话里,前面是用了自称“朕”,后面改口为“我”,但是妍禧没留意听,只留意皇帝说要吃的。

妍禧惊喜了,走上前两步,问道:“皇上想进食了?你想吃甚么?奴才这就给你准备去!”她回身看了一眼作司,作司额头见血,闻言又惊又喜,差点又掉下泪来。

“朕……我想吃……吃你……”文帝的手抬起来,轻轻从妍禧的嘴角取下一颗饼粒子,放到自己的嘴里,他把饼粒子放在舌尖回味,继续说,“……吃你做的羊羹汤,还有油麻饼子……”

妍禧毛皮又悚起来,急忙退后两步,微笑道:“皇上两、三日未进食,吃不得这般重味的食物,我这就去做腌了的咸菜加上小米粥,徐徐喝进去,皇上的肠胃方能接受!”

妍禧起身要走,文帝手一抬,轻叫:“你……不要走,在此处陪着我!我……怕……”

作司忙说:“喜大人留步,皇膳的事交给我!你在这里陪皇上说说话儿!”妍禧只好停住了脚,作司说完喜癫癫地走了。

文帝抬起身子,有气无力地向妍禧招招手,妍禧不着痕迹地叹了一口气,轻悄悄地走过来,站在离龙榻三步远的距离,文帝拍拍龙榻,示意妍禧坐下,妍禧非但不上前,反而后退一步,轻声说:“皇上,你是想要奴才的命么?”

文帝愕然道:“我欢喜你,才叫你坐下来,咱们好好说说话,怎么会想要你的命?”

妍禧肃颜道:“皇上欢喜四位侍内大人,常叫他们伺候着,您愈欢喜他们,他们就愈危险,结果是皇上令他们没了命,皇上只要不喜进膳,皇膳局所有的人都会没了命,试问皇上,若皇上喜欢我,我的命还留得住么?”

文帝呆呆看着妍禧,神情颓然,叹息道:“难道朕便不可以有自己的好恶么?我这般活着有什么意味?”

妍禧恭身道:“奴才不懂这些,只懂得奴才们的身家性命都在皇上的手里攥着,皇上的好恶决定着众人的命运,皇帝是世间最有权势之人,若不如此,如何便有众臣逼着皇上立天王石虎做皇太兄,逼得皇帝当朝吐血呢?”

皇帝挺直起身子,诧异道:“怎么?这事你也知道了!”

“皇上两三日未尽食,还坚持早朝,奴才……”

“你……你……关心我的身子,是么?”文帝语气急促,眼里透出无限柔情。

妍禧只能又退一步,不能说是,更不能说不是,只好硬着头皮道:“但请皇上保重自己的身子!”

皇帝叹道:“这几日,我的心中倍感孤寂,但觉人世种种皆不值得留恋,皇帝又如何?表面是的风光而已,还不是叫人骑在头上,我真想随了他们去罢了……然今日我要好好活下去,只为你关心着我的身子……我听作司唤你‘喜大人’,你叫甚么名儿?”

“奴才姓董,唤作小喜。”

“小喜儿……小喜儿……我喜欢这个名儿,小喜儿……小喜儿……”皇帝喃喃自语,癫过来倒过去地念这个名字。

这时司作领了两名宫女带了两个食盒进来,皇帝皱着眉头,不悦地看着两个宫女,作司向妍禧点点头,妍禧上前接过食盒道:“宫女好呀,做事细心,长得好,看着便赏心悦目。”

她把小米粥盛好,皇帝竟还在龙榻上半卧着不起身,妍禧福了一福道:“请皇上用膳!”

皇帝可怜巴巴地看着妍禧道:“两三日未尽食,身上不得力,起不来了,小喜儿,你来喂我?”

妍禧看见作司捂嘴偷笑,肃穆着脸道:“皇上是要奴才的命么?”

皇帝笑道:“你不说,他不说,那两个不说,谁知道你喂我来着?”

“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皇上爱 宠四位大人之事,是怎么传到连民间的人都知道的?天有眼,地有耳,皇上若心疼小喜儿,便自己起来。”妍禧的脸绷得滴水不进。

文帝叹了一口气,这般强势且倔强的人,叫他恨得牙痒,又欢喜又无奈,他只好自己缓缓爬起来,下床时“哎哟——”叫了一声,妍禧忙上前扶了他,不想被文帝一把抓住小手,再不松开,文帝半倚在妍禧的身子向案边挪去,“哎哟……哎哟……”直叹气,作司袖手在旁边站着,只做甚么也没瞧见。

妍禧想挣开文帝的手,被他抓得紧紧的,知道上了他的当,只得先由着他,等到了案前,突然使力,用短剑诀快速移步脱离文帝的掌握,文帝只觉得眼一晃,妍禧就逃离自己的手心,他一个站立不稳,一头撞在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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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个对手出现了,妍禧的命运如何,期待喔!

第一百一十七章 陪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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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司大惊,忙上前扶住文帝,又急又气,对妍禧喝道:“大胆!若是皇上撞着了脑袋,你的脑袋要砍几百回都不够用!”

文帝却不介意,摆摆手,笑吟吟看着妍禧道:“朕不要砍他脑袋,你把他给了我,朕要了他了,小喜儿,日后你便跟着我罢。『雅*文*言*情*首*发』作司,你荐人有大功,擢升为一品侍郎,小喜儿则升三品侍中侍郎。”

要说妍禧这般忤逆了皇帝,掉一百个脑袋是在所难免的,然赵文帝真真就是个痴人,他贵为天子,自然有宫里的奴才们对他惟惟诺诺,战战兢兢,惟恐照顾不周,四围都是些恭敬顺从的人,也就了无乐趣了。

世间之事便是如此不可思议,为何是得不到的是最好的,为何是逆了心意仍念念不忘,只因妍禧今日几次不顺他意,逆了他的龙鳞,倒使皇帝心痒痒的,愈加敬她爱她!

皇帝两次见妍禧,她俱穿侍内的衣物,笃定他便是男身,一喜之下升他为三品侍中侍郎,正补了失去四位一品侍内的缺了。

侍中侍郎是官职,领朝庭奉禄,不同于内庭的小黄门,大黄门,可以直接参与政事,是宦人们一个绝大的殊荣。

话说作司听闻升职,大喜,忙跪下磕头,又伸手拉妍禧谢恩磕头,但妍禧铁定吃了熊心豹子胆了,非但不磕头,反而朗声说:“作司大人,你若领了一品侍郎,你离死期不远了。皇上,请你收回成命,否则。小喜离死期亦不远了!”

文帝正吃着小米粥,一口下肚,才觉得真的是饿了,和着咸菜吃了两小碗,肚子充盈了,脑子也清醒了,吃罢米粥。等作司他们都离开了。文帝看妍禧远远地站着,向她招招手,妍禧走近,文帝低声道:“小喜儿不喜欢当侍中侍郎,就罢了,然你须得在我身边伺候着,今日便调你到徵文殿来。”

妍禧道:“也好,但皇上若要奴才好好活着,须得应了两条。奴才才有命活着待在徵文殿伺候皇上。”

“应了你哪两条?”文帝心情大好,看妍禧一张生动的俏脸,又欲去拉妍禧的手。

妍禧退后了两步,与文帝保持一定的距离,说道:“若皇上不应下,奴才愿被皇上赐死。也不留在皇上身边伺候!”

“好好,我应下你了,你只管说是哪两条?”文帝无限爱溺。『雅*文*言*情*首*发』这会子如获至宝,叫他应什么都成。

妍禧肃容道:“第一条,皇上须得跟奴才保持三步远的距离,不得近身。若奴才与皇上亲近太甚,定会被太后认定为妖 孽,奴才恐怕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妍禧仍是清白处子之身,于男女之事还将懂未懂,对皇帝跟内侍之事更是一头雾水,然她本能地以为,近身亲近。就如石闵待她,是欺辱,是妖 孽所为。故保持一定的距离是对自己最大的保护。

文帝听闻要跟妍禧保持三步的距离,登时泄气了,他道:“你……我夜里怕黑,须得有人陪寝!”

妍禧马上道:“奴才说的第二条就是这个,皇上须得每夜召见并宠 幸一位妃子,早生王子,以定立储之大事!”

要说妍禧心中有多大的谋略,那是假的,她是死过一次的人,完全遵从着最轻捷的活命方式,依靠本能地活着,她之所以跟文帝约法这两点,缘于认识这两点都是致命的。皇上太过宠 爱她,她得死,皇帝没有子嗣,整个后宫和朝廷都不得安宁,基于这两点的认识,她一血见针地提出这两条!

听说第二条是要宠 幸嫔妃,文帝的反应激烈了,他板着脸道:“朕要召 幸哪一位,是朕说了算,我便是要宠 幸于你,你又待如何?”

妍禧福了一福,淡然道:“那就请皇上赐奴才三尺白绫、一杯毒酒、一把长剑,奴才就算是死,眉头都不皱一下。”这是小小的狡黠,妍禧早就摸准,皇帝舍不得她死,舍不得,是她掌握的利器,就算是石闵那样的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也会败在这个“舍不得”这三个字上面来。

果然,文帝软下来了,无奈叹道:“我不喜欢妃子们,不喜欢便是不喜欢,你叫我如何宠之幸之?”

“皇上,奴才问你一个问题,皇上喜欢上朝么?喜欢跟天王那班群臣周旋么?”

文帝摇摇头,长叹一口气。

“那皇上为何绝食三日,身子虚弱仍坚持上朝,仍要应对天王他们?”妍禧又问。

“只因那是先帝传下来的基业,先帝打下江山不容易,朕不敢怠慢不理朝政!”文帝又叹道。

“皇上说的是,先帝传下来的基业你不敢怠慢了,你就敢怠慢你这副身子?怠慢子嗣传承?这份基业等着你生下太子能继承下去,你不宠 幸妃子,怎么会有太子?皇上岂不是要把基业白白拱手给了他人了吗?”妍禧说得头头是道,世事的参悟,只须把前因后果联系起来,便知道问题的根源,这是妍禧的聪慧!

文帝目注妍禧,心内雪亮,这是他命中的福星,他原来宠 爱的四个侍内,每日争风吃醋,不喜欢他召 幸嫔妃们,常常说嫔妃的身子是臭的,他为了不负自己当年许的愿,真的没有召 幸过她来。现在看来是错了,他们四个只想得到皇帝的宠 爱,从没有想过皇帝身上担负的重任,就是家国的传承,文帝的心里,对妍禧又多了一层敬意。

文帝跨前一步,又想拉住妍禧的手,叹道:“小喜儿见过女人的身子么?你说,她们的身子是不是臭的?”

妍禧本能地后退一步,以手护在胸前,又觉得不妥,忙松开手道:“皇上,奴才是一名阉人,无根无尘,怎么会见过女人的身子,但是嫔妃们身姿婀娜,眉目清秀,肤色雪白,怎么会身子是臭的,若是臭的,太后如何会选给皇上当妃子?”

文帝看妍禧一张雪白的脸,别一边脸上的黯沉在渐渐消失,一张脸别提多生动了,他道:“若嫔妃有小喜儿一半的动人模样,朕就勉为其难罢!”

妍禧喜道:“皇上这是答应了?好,我这就叫人传太医,看看皇上身子如何,你三日未进尽食,恐伤了元气,待将养好了,使可以上朝,也可以召 幸妃子们了。”

文帝道:“不用传那些又酸又腐的太医们,你不是会把脉么,你把把就可以了?”

妍禧道:“皇帝难道忘记第一条了,皇上不想要奴才的命,就要与奴才保持三步远的距离。”

文帝笑骂道:“这个狠心的!惹急了,我便先要了你的命!”

妍禧笑着紧跑了几步,叫来个宫女传太医。太医过来探了脉,嘱咐调补身子,只需歇息两三日便可以上朝了。

太医走后,妍禧笑道:“这两三日,咱们闲着也是闲着,不如你召你的那些嫔妃来,有空儿跟她们说说笑笑的,瞧瞧喜欢哪一个,便请她陪寝。”

文帝咬牙上前道:“这狠心的,我对她们……”

妍禧嘻笑着跑走,叫宫女们把皇帝的七个嫔妃一一叫到徵文殿中。其中那日瓜子脸蛋,修长身材的陈贵嫔为最大,那日打了作司一巴掌的就是她,余下还有淑媛、淑仪、淑容、修华、修仪、修容为六嫔。

妍禧细看这七人,个个俱眉清目秀,有的温婉动人,有的活泼清新,各有所长,这七位嫔妃只在过大的年节之时才聚在一起,见过皇帝面,都离得远,有的嫁到皇室已三四年,都没跟皇上说过一句话。

妍禧待她们都到齐,命宫女给她们让了座,团团围坐好,妍禧自己不出头,只叫一个伶俐的宫女传她的话,她先把话传给皇帝,让皇帝授权她今日全权做主,皇帝见她神神秘秘的,心情大快,也便由得她,看她玩些什么花招。

妍禧把要游戏的内容告知那位叫拢春的宫女,拢春原是太后宫里的,见过世面,倒也大方,她笑道:“各位娘娘,皇上说今儿高兴,特地把各位娘娘从各宫院请了来,娘娘们不必拘谨,只是做做游戏乐和乐和。”

各嫔妃们在宫里长日寂寂,皇帝又不召 幸,连天颜都不得见,这会听皇帝说要一起游戏,相互看看,眉眼里透着喜气,她们都还是十多岁的姑娘,虽然贵为嫔妃,但天性使然,哪有不爱玩的,一高兴,脸庞便生动起来。文帝原是坐在榻上,看看各位嫔妃,不似以前所见呆头愣脸,还真的各有各的可爱之处,可见以前自己真是一叶障目,见识少了。

他回过身来,向着妍禧微微颔首,夸奖她的独到心机。

拢春把游戏给各位嫔妃说了一遍:“各位娘娘,咱们玩的这个游戏呢,叫射覆,”即又有一位宫女走上前来,手上拿了一个大肚子的瓯,口颈小,只容一人的手伸进伸出,拢春继续说,“各位娘娘等会依次在瓯里面放入一个物件,让旁边的娘娘猜测里面是什么东西,猜中的娘娘是胜利者,再放一件物品放在瓯里面,然后叫皇上猜猜里面是什么东西,皇上若猜中了,便是送给皇上的见面礼,皇上也要送一件见面礼给这位娘娘,皇上最先猜中的,今晚陪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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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一章 修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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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寝?从七位嫔妃里挑一个来陪寝?

文帝一愣,回头看立在侧边的妍禧,她站在四步之外,刻意跟皇帝保持着遥远的距离,表明她置身事外的回避态度,她昭然若揭,是想告诉众人,她与这场关于宠 幸、陪寝的游戏完全没有关系。『雅*文*言*情*首*发』

岂能如了他的意?文帝本自就是个痴人,这回还不痴得彻底了?文帝向拢春招招手,拢春上前来,文帝低声说:“谁说要她们陪寝来着?”

拢春也低声说:“方才皇帝授意喜大人,说要喜大人全权安排今日之事,喜大人说:皇上一言,四匹马也追不回来。”

文帝心内有些恨意,回头瞪了妍禧一眼,妍禧低头只作没瞧见。

文帝突尔笑起来,挥挥手道:“罢了,继续吧!”虽说陪寝之事来得太突然,但如此游戏,还真是开了眼界,即是要玩儿,便陪着这些嫔妃玩得尽兴些,不辜负了小喜儿一番美意才好。

文帝侧身过去,尽力伸长脖子,低声道:“小喜子,我便如了你的意!”

妍禧一怔,抬头看文帝,文帝向她眨眨眼睛,脸上掠过一丝笑。

拢春一挥手,从门外鱼贯而入七位宫人,手上拿着大肚子的瓯瓶来到众妃嫔的身边,众位妃嫔相视一笑,暗暗思忖着要把什么东西放进瓯瓶里。

众人正费思量之间,一圆脸妃嫔突然从中跑了出来,两只手相互把握着,她跑到案桌上瞅了一阵,又慌慌张张跑回来,两只眼睛向四下张望着,原来这个偏殿有好些宫女。但都抽出来做捧瓯瓶了,只剩下一个主持游戏的宫女拢春,还有站在皇帝身后的假宦人妍禧。

妍禧看她慌了神的样子。知道她要找宫人帮忙,她走过去。向那嫔妃福了福,低声问:“娘娘是要找什么?”

那嫔妃低声道:“小公公,我忘记带帕子了,这殿里可有剪子没有?”

妍禧会意一笑,看她着一件水红色的衫子,底下是嫩黄色罗裙,一张圆脸红扑扑的极可爱。大概跟自己一般年龄,她暗暗点点头,皇帝的寝殿里岂能配剪子这样危险的东西?这些东西宫女作作女红的时候倒是有的。『雅*文*言*情*首*发』

妍禧道:“娘娘莫慌,你在这里等着。”说罢走出寝殿。叫门外一宫女找来剪子,她带那嫔妃到案桌一边去,把剪子悄悄递过去,那圆脸嫔妃矮下身子,掀开自己的衫子要剪。瞧见妍禧在看她,脸一红,低声道:“小……公公,你回转身去,我要剪……”

妍禧笑了。低声道:“娘娘要剪,也不能剪了衫子,别的娘娘一看,你的衫子破了个洞,自然猜出你是剪了衫子,你要便剪里面的小衣。

那嫔妃恍然,瞪着一张圆眼忙道:“小公公,谢谢你……”说罢蹲下身子,妍禧背过身子替她挡了视线。却正看见皇帝探着头看向她这边,饶有趣味的样子,妍禧忙避开他的目光,这时那嫔妃已站起身子,手上拿了一物,又把剪子暗暗递给妍禧,低声道:“谢谢小公公!”

跟着来的宫女身捧着瓯瓶,问道:“修容娘娘,你可备好了?别的娘娘都备好了,单等你一人呢?”

修容一看,果然那六个早就把东西放好进瓯瓶里,都齐齐地看着自己,修容脸一红,忙把手里剪下的布片放进瓯瓶里,双颊红云飞飞,尴尬地回到人群里站好。修长身材的贵嫔笑道:“修容妹妹是甚么宝贝在众人面前拿不出来,要请小公公帮忙方好?拿的莫不是你的小肚兜儿?”

修容张开两只手掌一顿乱摆道:“没有……没有……”

众嫔妃一阵大笑,妍禧静静走回皇帝的身后,闻言低头“哧——”一声笑出来,皇帝的目光紧随着她,向她招招手,妍禧略走前一步,跟皇帝保持一定的距离,脸上还是一片盈盈春 光。

只听皇帝低声喝道:“大胆!小喜子,朕要砍了你的脑袋!”

“甚么?”妍禧错愕,抬头看向皇帝,只见皇帝的脸是板着的,神情严肃。

“你背着朕跟朕的嫔妃眉来眼去,你说朕是不是要砍你的脑袋?”皇帝的眼睛虚眯着,看不出他是真怒还是假怒?

妍禧原先不过是仗着皇帝的“舍不得”提了不少无礼要求,现在形势不同了,皇帝一下见到了自己的七个嫔妃,个个美艳娇嫩如花,也许对自己就没有什么舍得舍不得了,妍禧真的有些惊慌了,她腰一软,别说甚么面上的春 光,顿时如霜打茄子焉掉。

原来,这就是皇帝的威势,他说要你的脑袋便要你的脑袋,容不得你争辩。

“近前来!”只听皇帝喝道,妍禧只得上前两步。

“方才你跟朕的嫔妃做了什么?”皇帝一把抓住妍禧的手又问。

“没有……没有……”妍禧瞪着眼睛,慌得一只手摆得像鸭蹼似的,她的心瓦凉瓦凉的,脚一软,跪倒在地。

和欢殿里,刘太后听了宫女的禀报,问道:“你是说,提议皇帝宴请七位嫔妃的是一位内侍大人,谁这么大胆?还敢把内侍往皇帝那里送?我不是下了懿旨,从此徵文殿不准再出现内侍妖 孽的?”

那宫女忙说:“听闻是皇膳局的作司大人送去了,今日送膳时叫过去的,皇上看见,就把那内侍大人留下来伺候着。”

“大胆!把作司给我叫来,我看他有几个脑袋够我砍的!”刘太后把手上的茶盏扔了出去。宫女应了退出去,火速找人把作司叫了来。

作司听说太后震怒,不知何事,惶惶然过了来,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刘太后踱了几步道:“作司,你是宫里的老人,前三日哀家叫人把徵文殿的妖 孽杀了,徵文殿不准再有内侍伺候,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作司忙磕头道:“太后息怒,太后的懿旨奴才是知道的。”作司跪着上前两步,对太后低声说了两句,太后道:“你说那内侍就是那日跟你一起来回话的三品女官?”

“然也,奴才那日领太后命带她们给皇帝探脉,奴才恐皇帝不肯让她们探脉,叫她二人换作内侍的衣物,皇帝竟然没瞧出破绽来,皇帝对其中一位女官甚有好感,拉着她的手不放,故奴才断定皇帝……”

太后点点头道:“此女是什么来历,你可清楚?若是皇帝看上她了,收了她为妃,只怕她的出身不好,将来生出王子来,那班朝庭的刁臣们又要使绊阻止,不是白忙了一场?”

作司道:“此女是从冷芹宫里出来的,听闻是冷芹宫太妃娘娘的近亲!太后也亲见了,那姿态端庄……”

“冷芹宫?她……她……竟是那贱人的近亲!好呀!终于让那贱人寻到机会了……寻到机会了……”刘太后的话说了一半,咬着牙没有再说下去,一半身子却抖了起来。作司暗叫不好,怎么就没调查清楚太后与太妃之间的关系,看样子要糟了。

刘太后冷静了一会,淡淡说:“也罢,区区一个……若是她有法子能使皇帝宠 幸妃子便罢了。只一条,你千万别叫她也成了妃子……哼……你退去吧!”

作司听到太后一声“哼!”顿时三魂去了七魄,离开和欢殿,他寻了个老宫人问起采芹太妃的往事,方知道当年采芹太妃与刘太后都各有一子,为当太子一事明争暗斗了许久,据说采芹太妃跟赵明帝石勒的时间最长久,算是结发之妻,因精通医术,所以常年跟着明帝石勒南征北战的,帮助石勒不少,他们的皇儿也是能征善战,性情刚毅且有谋略,深得石勒的心,如若没有意外,太子之位笃定是他了。但不知道何故,采芹太妃的皇子竟然得了急疾死去,太子之位顺理成章地落到刘太后的皇子石弘的头上。

老宫人道:“采芹娘娘当时气疯了,一口咬定是刘娘娘害死了自己的皇儿,闹得很凶,先帝一时定夺不了,况采芹的儿子又死了,就只好把采芹娘娘关进冷宫里,这一段公案便不了了之了。”

作司听完,明白太后所说的“贱人终于寻到机会”之含义了,一股深深的恐惧攥住他的心。若果小喜儿不得皇帝的欢心便罢了,若得了皇帝的欢心,等待她的是……那他这个举荐之人也逃不了干系!

作司的心寒寒的,拔脚向徵文殿跑去,趁什么都没发生之时,把小喜儿悄悄带回皇膳局去,把她打发走了方是明智之举,否则这脑袋安在哪里都会被砍下来。

天王府里,石虎在焦急地踱着步,石闵昂然从门外走进来,石虎一看他,笑起来,一把抓住石闵的手道:“闵儿呀,近来某找你不容易呀!”

石闵忙拱手道:“亚父安好,闵在军营里,并不在府中!”

石虎仍握着石闵的手不放,道:“闵呀,那日你在殿中向太后提议说给皇帝一年半的时间,让皇帝生太子出来,闵呀,你不是不知道某的心呀!难道某真的要等着皇帝生太子出来吗?当年,先帝是应下让我做太子的,如今,我以太兄之位拿回来,这是天经地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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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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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闵恭身答道:“以亚父现今的地位、威望,做皇太兄实是委屈了,还不如直接废了皇帝,闵领了襄国城的护卫军及宫内的禁卫军一定誓死效忠,但得亚父一声令下,即冲进徵文殿拿下皇帝!”

“唉,这个废帝,某早就想了,还不是闵先前所说的:某如今还名不正言不顺!皇帝一位,多少人虎视眈眈,先帝的兄弟和儿子众多,我若硬拿了去,只怕众王不服,若众王依次反叛,这个皇帝做着又有何益?还是先做着皇太兄稳妥些!那叫名正言顺!”

石虎背着手在兵器室踱着步,他从来都没有这般持重过,大腹里藏了玄机,.

石虎看了一眼石闵,又说,“某有一事不解,闵为何提议用一年半的时间为期限让皇帝生太子呢,某听宫里的密报,说皇帝今晚便宴请嫔妃,看来要做生儿子的好事了,哎哟娘的,某还以为皇帝不喜欢娘们的,你看看,皇帝要是宠了哪一位妃子,当真生下儿子来,某当皇帝的好事不是泡汤了?”石虎摸摸光头,神情焦灼。

石闵拱手道:“那日闵提出一年半之计,是迫于无奈,亚父亦知,太后把闵的母亲软禁在百尺楼里,太后威胁石闵,然石闵提出此计,明是帮着太后、皇帝,实是帮着亚父呀!”

“喔?”石闵大喜,“说来听听!”

“亚父的儿子众多,把握朝庭和地方的要职,手上还握有重兵,然而皇帝上回以祭祀先祖为借口,把亚父的儿子们都调到襄国城来。以定国安邦的名义扣着亚父的儿子们,使他们不得回到领地,闵定下的一年半期限,实是想让亚父趁皇帝顾着生儿子,顾不上亚父的儿子,亚父寻了个由头悄悄把儿子们遣回领地去,到时候襄国城和地方相响应。皇帝的手伸不了这么长,便可以一举成事!况且儿子不是想生就生得出来,亚父不想他生,他便生不出来!”

石虎的拍大腿,叹道:“闵……我的乖乖,这一点我如何便想不到!对对对,先解内困近忧,有了实力,还怕他不从。哈哈哈!”

石闵跟着也笑起来,两方斗得越利害,渔翁越是得利的。

他看向窗外,夜色真是昏黑,看得不远,厚厚的暗色里。『雅*文*言*情*首*发』是无边无际的孤寂,他曾想送一片江山给那个人,但那个人去了哪里呢。是不是藏在这无边的暗尘里?

话说作司气喘吁吁跑进徵文殿里,探头一看,暗叫不好!只见妍禧垂头跪在地上,旁边还跪着一位嫔妃打扮的美貌女子,皇帝坐在龙榻上微微笑,他背着烛光,面上是一道两道的阴影横亘着,看不出那笑是冷的还是……

“小喜子,你据实说说看,方才你跟朕的嫔妃私下嘀咕。在做什么?”文帝慢悠悠的发话了。

“奴才……奴才是帮修容娘娘……”妍禧结结巴巴,宦人与嫔妃私交,此事可大可小。然皇帝原来不是根本不在乎嫔妃们的么?怎么……

“好,你先别说,把修容放东西的那个瓯瓶拿了来,让朕摸摸看是甚么东西?若是朕猜对了,你们俩个得受罚,若是朕猜错了,你们也得受罚!”

妍禧垂下头来,不知道皇帝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心内惴惴不安,人说伴君如伴虎,看来所言非虚,这文帝看上去温文且痴厚,然一样心思难明,这会子怀疑她与嫔妃有染,可是她是一名假宦人呀,便是真宦人,无根之人又怎么跟他的嫔妃有染?

抱着瓯瓶的宫女上前来,跪在地上把瓯瓶递到皇帝的跟前,皇帝把手伸进去,在瓯瓶里细细地摸了一阵,把手取出来,他看了看手掌,把手掌放在鼻尖上闻了闻,嘴角噙了几份笑意。

众人看着他,等他的答案,良久,文帝叹道:“朕一向以为,女人的身子是臭的,看来朕竟是错了,小喜子,你知道女人的身子是什么味道么?”

妍禧惊慌地摆着两只手道:“不知……奴才不知!”

“小喜子真不知道女子身上是甚么味道的?你方才跟朕的嫔妃走得这么近,交颈而谈,难道都没有闻到么?”看来是真的要兴师问罪了!皇帝一怒,项上的脑袋不保!

“没有……没有……奴才甚么也没有闻到!求皇上饶命!”妍禧但觉得两股战战然,身子软下来趴在地上,只怕自己这一回是真的要掉脑袋了,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她。

“你过来!”皇帝轻轻道,妍禧手脚绵软,只好匍匐着爬着过去伏在皇帝的脚下,皇帝把手掌伸到妍禧的鼻尖,轻问:“你闻闻,这是什么味道?”

妍禧即刻魂飞魄散,哪里还能闻到什么味道?

皇帝又笑起来:“小喜子,你缘何这般害怕?你不是说要随时跟朕保持四步的距离?你现在离我连一步都没有?可不是朕说了四匹马追不回来的话!”

他抬头对修容道:“你在瓯瓶里装的是你里衣的一角,是么?你的身上有玉兰的香味,还有一种清香,这清香……”他看了一眼妍禧,俯身把妍禧的臂膀拉了起来,那臂膀在微微发抖,叫人怜惜。

是了,这清香跟眼前小喜子身上的香很接近,是一种甚么味道的清香?沁人心脾,叫人有些迷醉。皇帝把妍禧的手握住,小手冰凉凉,但是它很温顺安静,由着他牵着,皇帝心内很满意,一只手指一手指地拨拉着爱抚,那手指如葱管一样,又长又细嫩,叫人疑惑。

皇帝管住内心的澎湃,看着修容继续说,“你是拿玉兰熏的香,是么?玉兰香,是我最喜欢的香!我猜得对么?”

修容也在浑身发着抖,颤声道:“回皇上的话,的确是……里衣的一角,方才臣妾身上什么东西都没有带,请这位小公公拿了把……剪子过来,小公公说剪衫子容易叫她人看出,于是臣妾剪了……里衣的一角……”

“如此说来,朕是猜对了,是么?”皇帝笑容满面,拿手抚了抚妍禧的手,柔若无骨,接着道,“我猜对了,你们俩就要受罚!罚甚么好呢?”

“皇上,喜公公是个粗人,不会服侍皇上,就把他交给奴才,奴才把他带回皇膳局处罚,叫他做重活处罚!”作司听说要罚妍禧,马上扑倒在地,小喜子被罚,他这个作司脱不了干系,不如先自认罚,也许可以叫皇帝消消气。

“你这个老不死的,扰了朕的兴致,快滚!”皇帝口里骂道,面上却带了几分笑,妍禧毛骨悚起来,不过这一回的悚然里,惊惧多一些。

“好罢,如此,便罚小喜子帮朕铺床捶背,罚小喜子与修容一起,今晚陪寝罢!哈哈哈——”皇帝大笑起来。

众人一听,心落了地,妍禧突然明白了,皇帝今晚所说所做的,都是为了惩罚自己所说的距离他四步远的话,现在罚她陪寝,而且跟修容一起陪寝,要怎么办是好?都怪自己多管了闲事安排什么见面,皇帝生不生儿子,皇帝不急,她这个假太监急甚么急,终于搬了石砸自己的脚!

“皇上,不行!”一人袅袅地站起来说道,何人这般大胆?竟然说皇帝不行,众人看去,是那个身材修长,眉眼妩媚的贵嫔娘娘。

皇帝拿着妍禧的手继续把玩着,一面问:“为什么不行?”

冷不防妍禧一使劲把手抽了回来,跪着后退了几步,正正好保持了四步的距离,皇帝的心微微有些失望,不过失望这余又带了些惊喜,他到底是知道了,他的罚是因为他的欢喜,小小的任性可正正触了他的痒,他喜欢这种感觉,他斜斜着眼睛看妍禧,他垂着头,露了一段雪白的颈脖,什么时候摸一把才好。

妍禧这时的心雪亮了,原来“舍不得”还是有效的,只要皇帝是“舍不得”,就一切都好办!这世间再没有比大姐夫石闵更无赖的人了,大姐夫会有“舍不得”,皇帝更是“舍不得”。不过,皇帝成功地把妍禧吓出一身的冷汗。

“方才皇帝说的是先咱们姐妹猜瓯瓶里有什么,猜对的再取一物来叫皇帝猜,若皇帝猜对谁的,再由谁来陪寝,皇上,我说的对也不对!”

皇帝一想,也对,便点点头。

“那游戏便没有完,皇上便宣布由谁来陪寝,皇上这是说话不算话,众位姐妹们都不服呢!”贵嫔看着另外几个嫔妃道,众嫔妃纷纷点头。

“皇上,这样罢,让奴才来猜猜这瓯瓶里装的是什么?可好,若我全猜对,便我说了算,行么?”妍禧来了底气了,站起来道。

皇帝看着妍禧,心内欢喜,想想方才吓了她一跳,这回得安慰安慰,合了他的意才好,手一挥道:“好罢!”

嫔妃们没有做特别的准备,都是些随身带的东西,所以放在瓯瓶里的都是些什么手帕、簪子之类的,哪里难得到妍禧,妍禧一一猜对了,最后手一拍道:“小喜子全猜对了,皇上,今晚就我作主了,叫所有的嫔妃娘娘陪寝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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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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妍禧只觉得一股寒光凛冽地向自己扫射过来,她微微挪动了一下自己的身子,只觉得整个下半身仿佛不是自己的了,麻木酸痛,.

“你的脸是怎么了?”只听一把冷冷的声音刀尖寒光般剐过,是刘太后在问。

妍禧恭身答道说:“这是娘胎里带来的恶疾,像是见风就长的风疹子,时好时坏,故奴才的肤色黯沉,与人不同。”

太后打量了她一下,哼了一声道:“我听闻你是冷芹宫里出来的,如此说来,你是采芹散人的近亲?你何时入的宫?”

妍禧思忖着太后说这番话是恶意还是好意,然心里分明凉嗖嗖的,本能地感觉到危险,只好硬着头皮说:“奴才非采芹散人的近亲,奴才打小患有恶疾,皮肤一时溃烂无法医治,因采芹散人精通医术,说在冷宫里无人可治,无聊得很,便把我寻了来,让她给我医治,打发无聊的时日,采芹散人又不是神仙,所以奴才的脸色是时好时坏。”

说谎话本来便是妍禧的强项,这会子还不说得漫无边际,也合该妍禧命大,若她只说一句:我是采芹散人的近亲!她的小命就没有了。采芹散人与刘太后之间是杀儿夺权之恨,刘太后岂容自己的皇儿身边,安放着一个采芹的近亲?

太后点点头,沉默了一会又问:“哀家问你:‘今晚叫小喜儿和修容一起陪寝’,这句话可是皇帝说的?皇帝说这话是甚么意思?”

妍禧身上冷汗又流了出来,她的脑袋迅速转了一圈,低头说:“皇帝原是想叫修容娘娘陪寝,大概是担心修容娘娘惊慌,说小喜儿的话,是叫小喜儿铺床叠被安慰娘娘,皇上并无他意!”

“好,你是个识相的,你昨晚想的法子甚好。以后你便常想这样的法子,从今往后我便把皇帝交给你,只要皇帝肯见嫔妃们便好,只以后不能再叫七人陪寝了……”

妍禧恭身答应,太后在妍禧纤纤的细腰上瞧了一眼,继续说:“还有一事,我知道你是女子之身,我只告诉你,你拼死也不能叫皇帝知道你的女子之身,若你存了心要爬得比其他嫔妃高。你去问问。那四个妖 孽是怎么死的!”

妍禧身子软软地出了太后的偏殿。终于逃过一劫,死神拿着闸刀守在门边,随时挥手要砍她的脑袋,她须得十二万分之小心。才能死里逃生。

她急步走着,正经过上次太后宴请王侯小姐的那个园子,一园子的花木开得甚好,姹紫嫣红煞是好看,妍禧对和欢殿的宫女道:“从徵文殿出来的时候,皇上交待了,要折七枝花木送去昨晚陪寝的娘娘,我看和欢殿的花枝开得正好,就修剪几枝给娘娘们送去。『雅*文*言*情*首*发』”

宫女们点头应可。妍禧就一头钻进园子里,择了各种不同形状、香味的花枝,抱了两只手都腾不出来。

妍禧抱了一怀的芳香回到徵文殿,皇帝坐在案前,正对着热腾腾的苦药发呆。眉头拧巴起来,看到妍禧进来,脸上露了一丝笑意,拿起药碗灌进一大口,强咽下去即“呕呕”作吐,妍禧腾不出手,站在旁边看。

皇帝干呕了一阵,终于缓过来,看妍禧只是站着,不施以援手,埋怨道:“这是朕第一次吃苦药,这狠心的!”

妍禧笑笑,看碗里还有一半,劝道:“还有一些,皇帝喝下去罢!”

“狠心的,你要苦死朕么?”皇帝说罢,端起碗,闭目一口喝了下去,一张脸成了苦瓜,扭得不成了形状。妍禧倾过身子,把满怀的花束递到皇帝跟前,清香来袭,苦尽甘来。

皇帝略略坐好,瞅了一眼妍禧,只见妍禧的手上捧了一大束的鲜花,红的、白的、华丽的、清丽的……大把大把的花束衬着妍禧的脸,她的脸竟是紫黑色,看上去非常奇怪,文帝抬手去摸妍禧的脸!问:“好好的,这脸怎么了?怎么变成这个颜色?让我看看”

妍禧退了一步道:“奴才的脸本来便是这个颜色,若不是这个颜色,奴才便是妖 孽了,哪里还能站在这里跟皇上说话了?皇上有七位如花般嫔妃,就像我手上的花枝一样美丽招展,就让奴才做一株不起眼的草吧,若是污了皇上的眼,就把奴才打发掉,让奴才离开吧!”

皇帝把手收回来,拢在袖子里,摇摇头,不能够了,已经不能够了,已经见过他的好颜色,已经心动神摇了,还能收得回来吗?

文帝沉默了一下,问道:“太后传你过去,说了什么?”

“太后说:‘你做得很好,就让你呆在皇帝身边,一年为期,若是众嫔妃们肚子里没有动静,就是你的不是了!”

文帝听了,垂头默默无语。

妍禧看皇帝沉默,便道:“皇上若想奴才活得好,皇上便要跟嫔妃们处得好,民间有云:无后即最大的不孝,子嗣是皇上的使命,先帝留下来的江山!就指着皇上呢!”

“唉——好罢,小喜子,我听你的!”皇帝俊美的脸上现出一丝苦意。

“皇上你看,我方才到和欢殿的园子采了这些花儿,各式各样各有形态,都很美,皇上瞧瞧最喜欢哪一朵花儿?”

皇帝有些失神,花儿都很美没有错,捧花的人面目紫黑且有些肿胀,然一双眼睛如清水一般,最美的还是他,皇帝拿手一指,指向妍禧。

妍禧顿足道:“我问皇上,哪一枝花儿最美!咱们说的是正事,可不是玩笑话儿。”

皇帝从妍禧手上拿下一大束花,这一束束花中,有芬芳馥丽的芍药,有雍容华贵的牡丹花……花即是花,哪一束都不如他,他是灵动的,柔软的,芳香的,甚至是狡黠的,然他那般欢喜,这是一种新鲜的感觉,就算他现在面目不堪,站在他的旁边,仍然的心满意足的感觉。

文帝拿出手指随手一指,妍禧抽出来,是一枝散着芳香的玉兰。妍禧笑道:“皇上好眼光,这一枝清新淡雅,看上去不太起眼,但是香气袭人,皇上最喜欢这一枝,想着送给哪一位嫔妃?”

“送给你!”皇帝取了一枝,把花枝塞到妍禧的手上。

妍禧摇摇头,叹道:“太后说……”

“好好好!狠心的,你说说看,朕的那几个嫔妃之中,你最喜欢谁?”皇帝有些懊恼,负气背过身去。

“奴才问的是皇上,是皇上的嫔妃,奴才若喜欢了谁,不是要奴才的命吗?”

“好好好,就送给昨晚那个修容吧!”皇帝坐在椅上生起闷气来,

“好,拢春,你把这一枝玉兰花儿送到修容娘娘那里,就说这是皇帝最喜欢的花儿,送给修容娘娘,今晚就请修容娘娘来陪寝!”妍禧吩咐道。

“甚么?送枝花儿就陪寝,慢着慢着,朕还没想好!”皇帝腾地站起来,这二十年来,从来没有嫔妃陪寝,陪伴他的,都是身边的内侍,突然的改变,叫他无措了。

“皇上,太后说……”

“不许再提太后!”皇帝的半边脸咬得死死的,过了半天,松下一口气道:“小喜子,你当朕是牲口么,只会配种生孩子?”

“皇上,你的嫔妃们个个美貌如花,奴才不是真男儿,若是真男儿,看见她们,快活都要快活死了,皇上是不知道民间有多少男人连老婆都娶不上?您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妍禧说罢,一张嘴撅了起来,湘歌儿以前说这世间最忙的人,使是媒姑,整日忙着牵红搭桥,看来,自己现如今便是媒姑一个,为眼前这个痴厚的人牵线搭桥,这线和桥搭的,原只是配种生孩子的。

“这样罢,你就如昨夜一般,把七位嫔妃叫了来,咱们一起吃晚宴,说说笑笑玩儿游戏!如此,还有些乐趣儿!”皇帝说

“啊?皇上,难不成你又想叫七位嫔妃一起陪寝?”

“听天意罢,我听从小喜儿的安排,小喜儿叫我跟哪一位嫔妃我就跟哪一位,这下你可满意了!”

妍禧笑起来,招手叫来七位宫人道:“满意了,如此,奴才项上的脑袋才保得住!“

文帝咬牙切齿道:“你拿朕的痛苦换你的满意,这狠心的!”

“非也,是拿皇上的快乐换奴才项上的脑袋,皇上快活了,奴才的脑袋保住了,两全了,不好么?”

皇帝摇摇头,叹道:“你不懂我心,怎知我的快活?”

“皇上从没由嫔妃陪寝过,又怎知不是快活的?”

“你懂么?小喜子怎知那是快活的?小喜子是跟了哪一位宫女对食了?知道男女之事?”皇帝逼问了一句。

对食,在古时的宫中是常有的事,无根无尘的宦人与寂寞无依的宫女结对一起吃饭、睡觉,虽然无夫妻之实,然而像夫妻一般生活,至少心灵上是得到安慰的。

妍禧脸一红,她哪里知道男女之事,她所见过的是张朝凤跟张侑禄在一起,又是亲嘴又是摸乳的丑态,不堪入耳。

然,若是不快活,张朝凤怎么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要跟张侑禄在一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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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非鱼,安知鱼之乐!朗格的快活就是有订阅有支持呀!当然,那是之一!

第一百三十一章 藏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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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那不是一件快活的事,李农怎么会乐不知疲地把美貌的丫头变成妾室?

再者,大姐夫总在自己身上摸一把掐一把,还曾经把她生生剥成一管白葱,如饿狼一般,想必大姐夫做此事的时候,就是一种征服的快活吧?

然也,是男人对女子的征服,.

宠 幸美貌的嫔妃,这是想当然的快活事情,如何到了文帝这里,便成了举步维艰的事情了呢?

妍禧不再说话,把手上的花束一枝枝地发给宫女们,说:“你们把花枝给七位娘娘们一一送去,就说皇上感谢她们昨夜陪寝,辛苦了,今晚仍一起晚宴、游戏行乐子,盼望娘娘们一起来参加!”

妍禧吩咐完,皇帝笑吟吟问她:“小喜子,今晚又有什么新鲜花样的游戏?朕盼着瞧呢!”

妍禧轻轻一笑,伸出手来:“这个嘛,请皇上备下六件礼物,是皇上送给娘娘们的定情之物,须得是好礼方成,皇上可是有的?”

皇帝见妍禧心情甚好,面上虽尤是黑紫,然笑容动人得很,也笑了,向妍禧招手道:“好礼?小喜儿想要多少都有,你随我来!”

说毕便领头向寝宫走去,红木龙榻下面竟有两个红木百宝箱,皇帝把百宝箱取了出来,黯然道:“这些都是每年各国使者或朝臣送来贺寿的宝物,我取了好的赏给他们的,如今他们……都用不上了,你挑着看哪些好的,便拿出来吧!”

妍禧拿起长铜钥插入铜锁,打开百宝箱,一时呆住了,玲珑的玉钗、幽幽闪光的宝石、碧莹莹的翡翠……什么都有,有不少还是没见过的,都是各国使者的供品。妍禧择了择,取了些看上去文巧精致的,一共挑了六件。

“怎么只挑六件?不是七个人么?”皇帝问。

妍禧轻轻一笑,低头不理皇帝,皇帝看他虽紫黑色的脸,一笑起来动人心魄,低头间露出脖子一段雪白,他呆了一呆,从百宝箱里取出一条绿玉项链,.说:“这一条绿莹莹的。正配得上小喜子的白脖子。好看得紧!”

妍禧闻言脸色一变,伸手把项链拉下来丢进百宝箱里:“我一奴才,戴什么项链?这些都是女人的东西,我一宦人戴了。不是自寻死路么?”

皇帝听说,一张脸挎下来,默默的不再说话。

妍禧领了六件首饰,拿白色帛巾细细包好,开始忙碌起来,叫人到内务局取了七条长案子,安置在徵文殿的殿院里,每张小案子下面铺了厚厚的羊毡子。天慢慢暗下,就在院墙的高处点上一排排的红烛。又在殿院的树上高高低低地挂满了红烛,远远看去,红烛勾勒出宫殿和树的轮廓,看上去极辉煌喜庆。

很快的,夜色上来。殿院里袭了一层青蓝色,徵文殿迎来了第一位客人,和欢殿陈嬷嬷领了一群宫女,浩浩荡荡而来,皇帝一看她,忙上前扶住道:“乳娘怎么就来了,你不好好在太后的和欢殿里待着,来这里做甚么?若想我,便传我去看看你便好了!”

嬷嬷近四十岁,长得白胖圆润,她叹道:“哪里敢传你过去?皇帝这几年长大了,再用不上咱们这些老婆子了,听闻皇帝这徵文殿连只母蚊子都没有,我哪里敢上来?不是自讨没趣儿?不过听说如今皇帝改邪归了正,也愿意让宫女们服侍了,今晚还宴请嫔妃们,妈妈我就过来看看,皇帝以前从不近女身,怎么办?让妈妈来教教你,让皇帝也懂得甚么是天伦之乐!”

皇帝看了一眼妍禧,脸居然红了,结巴道:“此……不用乳娘教……”

乳娘哪里听他的,才一挥,把皇帝叫到大叶樟木一边去,也不知道两个人神神秘秘说了什么。妍禧忙去了,偶尔回头,看见皇帝手上拿着什么,乳娘在上面指指点点,皇帝听得很专注,天伦之乐?妍禧想,天伦之乐就是男人与女人之间的快活么?

夜色又添了一点,青蓝色变成暗蓝色,殿院里,七位嫔妃陆续进了来,她们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看得出来,嫔妃们都下了番功夫,大多着最修饰身段的三层圭裙,一个赛似一个好看美妙,娉娉婷婷,各具特色,叫人叹为观止,连妍禧也看得不眨眼睛。

修容来得最晚,路走得有些喘,仍然着一件半新的粉色衫裙,发髻还歪着的,面上的胭脂也没有涂均匀,一边脸蛋红得过火,一边则淡淡一层,若有若无。

妍禧看着好笑,迎上前去问:“娘娘走这么急,这是怎么了?”

修容低声扭捏道:“姑姑们叫我穿上新衣裳,那三层的圭衣,我穿着万分不自在,便换下来了,姑姑们不敢放过我,一来二去,时间便够不上了!”

妍禧笑:“奴才倒是觉得修容娘娘这一身看着最是顺眼!”

修容向妍禧一笑,两只眼睛眯起来。妍禧愣了一下道:“娘娘很似我的一位姐姐!”

修容奇道:“是么?小公公还有姐姐?在什么地方?”

“她……大概是要嫁人了!”妍禧想起妍祺,不知道她嫁人了没有,她还想从石杰的口里得到一个确定的消息,这是她还在宫中耐心等待的原因。

条案子设的是团团坐的方式,没有上下贵贱之分,嫔妃都思忖着哪一个座位离皇上更近一些,都挑了靠近寝殿的上座,只因修容姗姗来得迟了,又跟妍禧说了几句,就只能坐到了最下首的位置去。

几位嫔妃刚一坐好,陈嬷嬷的话匣子就关起来了,她领头向走到在席间,朗声道:“今日是皇上的大喜之日,你们中间不管是谁受到皇上的宠 幸,太后都会送玉如意一把,嫔位升一级,你们今晚须得好好努力,大赵的未来看你们的了!”

拢春把陈嬷嬷送走,晚宴便开始了,众位娘娘们穿着拘束,吃得也不多,只修容穿得舒适,吃得甚是快活。

撤去了酒宴,妍禧对几个宫女耳语几句,六名宫女点点头,轻悄悄地走到七位嫔妃面前,不知道拿了什么东西放进嫔妃的手上。

拢春清了清嗓子道:“现在咱们做一个藏钩的游戏,等会皇帝会去一一摸摸你们的手,再猜猜你们的手里哪一只握了东西。”

文帝看着妍禧笑道:“藏钩?这个挺有有趣!”

藏钩游戏据说是在汉武帝时创制的, 汉武帝有夫人钩弋,容貌秀美,本姓赵,河间人,据说她从生下来就两手攥拳,从不伸开。汉武帝路过河间时,发现了她,为她扒开双手,她的手从此能伸展自如了。武帝娶她回宫,号为“拳夫人”, 又称“钩弋夫人”。 晋代时每逢大的节假日,妇人们喜欢玩藏钩的游戏,“夜为藏钩诸戏,有忘寐达旦者”,说的就是这种游戏。

文帝兴致勃勃地放下手里的茶,他最先走到贵嫔的面前,贵嫔修长脖子挺着,面上的笑矜持着,若有若无,她的两只手紧握成拳头,放在案上,文帝蹲下身子,两只大手正正包握住贵嫔的手,贵嫔脸一红,微微低头,皇帝暗暗用力分别捏了一下,在贵嫔的左手上一拍道:“猜着了,是这只手握着玉钩!”

众人看向贵嫔的左手,贵嫔缓缓把手张开,左手上果然有东西,不过不是玉钗,而是一只白色精致的耳环。

皇帝的身后站着一位宫女,看见了把另一只耳环送上去说:“这是皇帝送给贵嫔娘娘的耳环!”

皇帝回头对妍禧赞许一笑,这是藏钩的游戏,但又不全是,经过妍禧的改良之后,更加有意思了。

如此这般,皇帝一一地把七位嫔妃的手都捏过了,柔软的手,丰腴的手,修长的手……都很舒服,果然是别样的风光。最后的结果是皇帝猜对了四个人,把猜中的首饰送给了美人们,得到美人们的一致欢喜,但有三个人是猜错的,打开的手掌里,甚么也没有。

拢春又道:“四位娘娘都得了皇上送的定情之物,余下的三位娘娘,你们没有得到皇上的礼物,皇上,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如何是好?”

皇帝听拢春这般问他,知道又是妍禧捣的鬼,他的眼睛看向妍禧,妍禧笑道:“皇上,这三位娘娘在这里,你共备下了六件首饰,现在还有两件首饰,皇上觉得把这两件给谁好呢?”

皇帝看看剩下的还有淑媛、淑仪和修容三位美人,虽然害羞不安,但都期盼地看着他。皇帝决计先看看有什么热闹好瞧,于是摇摇头道:“如何是好,两件首饰三位美人,你叫朕送给谁好?三位美人朕都喜爱着呢!”

妍禧笑了,招手叫拢春过来,向她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拢春听罢,不能相信,问道:“喜大人,真要这般问么?”

妍禧点点头,拢春却有些怯,思索片刻向皇帝说:“皇上恕罪,喜大人交待的话,奴婢不敢问。”

第一百三十二章 宠 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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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帝看妍禧在一旁暗暗发笑,心不由得痒痒的按捺不住,对拢春道:“但说出来,朕绝不会怪罪于你!”

拢春点头,仍是不放心,又追问一句:“皇上,是喜大人要奴婢说的,若说错了,是喜大人的主意,皇上须怪不得奴婢!”

文帝愈是好奇,眼瞅着妍禧笑吟吟地同意。『雅*文*言*情*首*发』

拢春清清嗓子,开始问道:“三位娘娘,原是咱们皇上大意了,只备了六件送给娘娘们的礼物,前面四位娘娘取了四份礼物,现下还剩下两份礼物再加……皇上这个人,娘娘们请娘娘们思量一下,是选择要礼物还是要皇上?”

众人一听,乖乖不得了,把皇上跟礼物相提并论了,这个玩笑儿开得有些大,不过也很刺激有趣儿,游戏就是玩得分不清君臣才是有意思的,众人看向三位嫔妃,看她们做甚么选择。

是要礼物还是要皇上?三位嫔妃思量着,皇帝也不知道高兴还是生气,众人拿眼睛看他,皇帝却斜着半边眼睛看向妍禧,向她狠狠咬了一下牙,好呀,是把朕当礼物送人了?是吃了龙心豹子胆,还想要命不要命!

妍禧笑嘻嘻后退几步,顾左右只作没看见。

淑媛、淑仪和修容三位却为难了,选礼物还是选皇上?当然是要选皇上的,有了皇上的宠 幸,还愁没有礼物吗?要多少礼物都有呀,但是三位嫔妃一时说不出口呀。

拢春看三位嫔妃都不说话,又看皇帝虽然对着妍禧咬牙切齿,却是玩笑威胁多一些,没有真的责怪之意,于是就挨个问:“淑媛娘娘,礼物和皇上,您选哪一个?”

“啊——”淑媛红着脸垂着头,复抬头低声道。“皇上!”

拢春又问修容:“修容娘娘,礼物和皇上,您要选哪一个?”

修容一张圆脸红到脖子,声如细蚊道:“自然是……皇上!”三位嫔妃都羞涩得很。那神态极是动人,皇帝心道:原来妇人之羞涩是这般好看。

文帝扭过脸去问妍禧:“喜大人,若朕与礼物二选其人,喜大人选哪一个呢?”

妍禧朗声道:“皇上不是礼物,不能选!”

好狡猾的回答!皇帝又是气又是笑,既是知道皇帝不是礼物,为何又叫三位嫔妃来选,他这是叫嫔妃们选还是不选呢?

妍禧走前几步,对嫔妃们说:“既然三位娘娘选的都是皇上,.只好听天由命了,请娘娘摸摸所坐的毛毡子下面,看看是不是有一块白色的帛巾?”

淑媛、淑仪和修容闻言把所坐的毛毡子掀开,果然在边角之处有一条白色的帛巾,三位美人拿过来打开看。淑仪的帛巾里是一个作工精致的玉钗,淑媛的帛巾里有一个凤头簪子,但修容的帛巾里却甚么也没有!

“恭喜淑媛和淑仪娘娘得了皇帝亲自挑选的礼物,皇上,只修容娘娘没有得到礼物,该如何是好?”妍禧向皇帝恭身问道。

皇帝也看着妍禧,看她嘴角上挑。一副得意扬扬的模样,原来他上当了,一步步掉进妍禧挖的坑里,皇帝突然明白妍禧的意思了,但他假装不知道,故意支颐做沉思状。追问一句:“喜大人说要怎么办?”

“那要看皇上想怎么办了?”妍禧一摊手,又说:“修容娘娘是皇帝的嫔妃,皇上可不能厚彼薄此,别的娘娘都送礼物了,只修容娘娘不送。”

“好罢。修容随朕去,待朕亲自挑一件礼物送给你!”皇帝看了一眼修容,红润的圆脸,眉毛淡淡的,长得极清秀可爱,好吧,就她了,迈出人生第一步,对世人一个交待,给江山社稷一个交待!

众人都明白了,皇帝的意思是说要留下修容一个人陪寝,然后再送她一件礼物,其余六位美人虽然心内感到失望,但一是这种选择陪寝的方式怪有意思,二也是要靠了运气的,只能怪自己运气不好,也怪不得皇帝偏心,至少每个人的手里有了皇帝送的东西。

六位嫔妃都走了,修容被宫女带去洗浴、整理、打扮,这是大赵国第二代皇帝的第一次宠 幸,来得有些迟了,太后所派遣来的宫人们鱼贯而入布置皇帝的寝宫。

皇帝坐在案前,一动不动,妍禧走过去道:“皇上请起驾进寝殿,祝皇帝与修容娘娘早生贵子,为皇室开枝散叶!”

文帝突然握着妍禧的手道:“看什么时候,朕也要亲自己挑一件礼物给你才好!”

妍禧想抽回手,文帝却紧紧握着不放。

“皇上请放手,太后说……”

“不许提太后!”皇帝又暴怒起来,但还是松了手,他站起身来,愤愤道:“终有一天,你……”他拿手指指着妍禧,又轻轻把手指收起来,叹了一口气道,“今晚你哪里都不能去,只在我的寝宫外面候着!我随叫随到!”

“要候一天晚上么?”妍禧问。

“朕的大喜之夜是你安排的,便叫你候一天晚上又如何,不过,你若不愿意候在寝宫外,你也可以进寝殿去!”

“奴才愿意!”

“小喜子……愿意随朕进寝殿去?”皇帝惊喜道。

“不!奴才愿意在寝宫外面候着!”妍禧低下头,立着不再说话。

皇帝气极,一拂袖子便走,不料几块薄薄、宽宽的竹片子被甩了出来,正正落在妍禧的脚下,皇帝及时刹住脚步,缓缓地回头,面上的表情有些古怪,似乎是尴尬的,又似乎是兴奋的。

妍禧低头去看,不由地“哎呀——”叫了一声,原来从皇帝的笼袖里掉下来的几张竹片子上,画的是光着身子的男子与长着丰盈双 乳的女子,他们纠结在一起,如痴如醉。比妍禧看到张朝凤与张侑禄亲嘴摸乳不知露骨多少,妍禧一派惊惶,一张俏脸成了红绸缎,跳起脚来快速向殿门外奔去。

皇帝倒镇定下来,蹲下身子拾起那几片竹简子,大喝一声:“站住!回来!——朕叫你候着,你便候着!”

妍禧立了脚,缩着身子转过来,两手抱胸,皇帝却不看他,昂然进了寝殿。

皇帝把几片竹简子拢进袍袖里,竹简子的男男女女们神态极尽之魂 销放浪,这是乳娘陈嬷嬷送给他的,耳提面命告知他如何享受天伦之乐。

眼前是沐浴过后修容,娇美可人,清丽之极,圆脸上一层层的红润极招人。

文帝细细端详修容,很美的一个女子,有波澜起伏的柔软,有清新淡雅的馨香,文帝上前,剥开美人的衣物,*相见,没有穿衫衣的女人更美,兴奋的过程比想象的简单,没有任何阻碍,修容身子里的柔嫩沉溺了他的急切探索,快意如潮来得太快了,文帝很快就被淹没了。

美貌女子的姿态撩人,身体长得跟他原来爱 宠的几个侍内不一样,有文帝原来想象不出的秘密,触之即化,温软如泥,使人沉醉。

料不到的是,相交融的过程竟然是很快活的,更料不到的是,快活去得那么快,文帝一头是汗,突然觉得无边的虚空,他翻身而起,摸了一件衣服,盖在修容裸着的身上。

文帝又摸了一件大袍穿进去,一脚高一脚低地出了寝殿,妍禧果然站在那里,低着头一动不动,月光沐着她,小小的,一张脸虚进夜色里,一点都不真实。文帝轻轻走了过去,痴痴地看着。

妍禧看见文帝长长的影子,吓了一跳,以手抚胸,慌乱道:“皇……上……你怎么出来了?修容娘娘呢?”

“朕……宠 幸了一位妃子……小喜子知道是什么感觉吗?”文帝轻语。

妍禧想起那几幅掉在地上的竹简子,两具裸着的身体纠结在一起,她低着头不说话。

“宠 幸,其实是快活的,可是……我越是觉得快活,就越觉得难受,我总觉得他们在看着我,他们对我说:皇上,你食言了,你发誓说只欢喜我们四个,如今……”皇帝有些颓丧。

是快活的,果真是快活的!也许就如张朝凤与张侑禄,也许就如石杰与妍祺……难道他们也是快活的?别人的快活又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如今,她什么也没有了,只是一名身份不明的奴才,石杰和他的一切,离自己越来越远了,妍禧慢慢想着,不觉眼角渗了泪,顺着脸庞滑下来。

文帝看见妍禧的泪,大痛,上前要抱妍禧,急切道:“小喜子若是不喜欢,我再也不宠 幸她们!”

妍禧后退几步,恭身道:“奴才恭喜皇上!愿皇上早生贵子!”

文帝看他,捉摸不透他,有时候觉得他离自己很近,近得好似从小相识,他仿佛天资聪颖,知道文帝的所思所想,有时候又觉得他离自己很远,隔着迷雾,暧 昧不明。

他只好黯然道:“不要走,小喜子,陪我说说话罢!”

妍禧不语,默默站着,文帝踱着步看看天上高挂的弯月道:“小喜子羡慕月亮么?”

妍禧看看天,摇摇头。

“我也不羡慕,它太高了,所以它总是独个儿的,就好似皇帝的位子,大家都觉得它的位置高,所以惦记它的人很多,其实真的做到了皇帝的位子,也不过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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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晚了点更新,不过赶上了,明天周六,可是松口气,这一周真是忙得焦头烂额的,我经受住考验了,表扬一个自己!

第一百三十三章 掌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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妍禧侧过身子看文帝,月光下一个瘦长瘦长的影子,形只影吊,.

文帝踱了几步,继续说:“皇帝又如何,一样不能按照自己的喜好生活,一样受制于人,小喜子,朕做皇帝并不快活,你觉得我是不是应该把皇帝之位拱手相让呢?”

妍禧听了,并不吃惊,皇帝既然能为四位名不见经传的一品小侍内而绝食与太后抗争,他所说的任何话,做的任何事情于他都是发自肺腑的,不想当皇帝与绝食抗争一样,不是说说而已。

妍禧做乞儿的时候,与湘歌儿跟过乞帮,乞帮再小也有头儿,若有人不服头儿,总是打斗得不可开交,失败的那个除了被赶出乞帮外,多数被打得奄奄一死,以防他再卷土重来。

妍禧略想了想,对皇帝道:“奴才读的书不多,奴才只问问皇上,历史上做过皇帝的不少,也有让皇位的吧?不管是何种原因又让出皇位的那些人,他们后果的境遇如何?”

皇帝一怔,然也,那些让出帝位的人结果怎么样呢?

东汉末年,汉献帝以“禅让”的名义让出了皇位,他由皇帝变成了山阳公,结果到底还是人被害了性命。

晋末,晋愍帝被围困,无奈以献出皇位之位,投降汉王刘聪,被送至平阳,刘聪命晋愍帝行酒、洗爵和执盖等仆役工作,侮辱他,最终刘聪还杀害了晋愍帝。不管什么原因让出帝位的,除了少数,大多都是先废后杀,命运悲惨!

妍禧看皇帝默默无语,就说:“皇上,既然皇帝之位掂记的人多,说明皇帝这一位置是极有价值的。太后可以有生死大权,能杀死你的几位内侍,因为她是皇上的母亲!您瞧,你命奴才不得离开。奴才怕掉了脑袋,便不敢离开,可见皇帝也有生死大权,若是这样,让位是万万不能的,咱们想办法便把皇帝做好,谁不听话,你便砍谁的脑袋就是了!”

皇帝苦笑:“有些人的脑袋,朕砍不下来!”

“哪些人的脑袋是皇帝砍不下来的?您不是天下最大的么?”妍禧问。

“天王石虎的脑袋,我非但砍不下来。我还……怕他!”文帝想起石虎须发竖起的样子,有些害怕,缩了缩身子。

“皇帝为什么会怕他?”妍禧侧目看皇帝。『雅*文*言*情*首*发』

“天王有众多的儿子,掌握了赵朝大部分的军权,朝堂上大多是向着他的人。朕说的一句话,他常常领了众臣反对,朕的话就没有用武之地,我这个皇帝当得窝囊!”文帝叹道。

妍禧看看文帝,他的身子愈加单薄,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月亮已经向东偏过去了。妍禧只好劝道:“天王儿子众多,人多势重,所以皇上要努力,善待嫔妃们,也多生些儿子……皇上快回寝宫陪着修容娘娘吧!”

文帝静静地站了一会,说:“小喜子。你是真的不懂我的心,还是假装不懂得?”

妍禧恭身答道:“皇上,命比心更重要,没有命了,哪里来的心?”

文帝点点头。缓步向寝殿走去,身影落寞孤独,走到殿门回身道:“有命才有心……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天色发亮,妍禧一觉醒来,带着宫女们守在徵文殿的寝宫外等候着,殿门开了,宫女们持着面巾和铜盆鱼贯而入,妍禧在门边守着,向里面看去,只见皇帝神态愉快,看来是美好的一夜,他想通了,嫔妃的陪寝就会变得快乐。

文帝由宫女们服侍起身净面净手,看见妍禧,向她微微一笑。

从绝食结束到现在已三天,他的身体调节好了,今日要上朝了,看来文帝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了,妍禧要等宫女们收拾好了,再给皇帝穿朝服,这一件是她的份内事。

“王爷——请留步——王爷——皇上还未起身——”一阵吵杂之声传来,有“咚咚”的脚步声和宫女的呼喊声。

妍禧一怔,上前两步,看见一人长了满脸的横肉,须发根根竖,男人大腹便便,长相粗俗可憎,他昂然走进来,他的腰身虽然臃肿如球,但行动竟然是轻捷快速的,他正是天王石虎。

石虎的后面跟着五六个宫女急步追着他,为首的是拢春,只有拢春勉强追上他,张开手拦住那人,拢春气喘吁吁道:“王爷,……请留步,皇上正早起,万事还未准备好,有何事请在正殿等候皇上召令!”

“哈,你小小宫女竟然敢拦我?听闻皇上昨晚宠 幸了嫔妃,本王为皇上高兴,特地来恭喜皇上,大胆!你让开!”

拢春原是刘太后的近身宫女,聪明伶俐外加胆大心细,在太后身边就很受器重,被太后派到徵文殿,做的也是一等宫女,是个有身份的,见天王擅闯寝宫,她从未见识过天王的利害,只一心要拦着他,听天王语出傲慢,心内有气,不肯松手让道,大声道:“未得皇上的口谕擅闯皇上的寝宫,……皇上是君,王爷是臣,王爷如何不守君臣之礼?”

石虎不料一小小宫女居然语出不逊,他本来就是存了心是要来捣乱的,他想闹一闹后 宫,让皇帝知道就算是他真的宠 幸了嫔妃,就算是生了儿子,他天王的地位也是无可撼动的。石虎住了脚,想也没有想,大手掌扬起一巴掌打将过去,拢春当即横飞出去,妍禧一声惊叫,快速跑过去,抱起拢春。

其他宫女惊呆了,拢春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血漫在地上。

石虎看了一眼,“哼——”了一声,向着皇帝的寝宫高声道:“某祝皇帝陛下与嫔妃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皇帝,悠着点——别把身子掏空了,身子骨要紧!哈哈哈——早朝去!”石虎一边长笑,一边转身离开,他掌掴一名皇帝的近身宫女,就像没人事一般离开。

妍禧扶起拢春,大吃一惊,拢春已经晕死过去了,她的半边脸肿得像馒头一般,下颌之处的骨头竟然被打裂开了,鲜血直流,脖子上满是鲜血,还有大量的血喷出来,妍禧忙拿手去阻伤口,伤口太大了,妍禧心急如焚,抬头对着那些发怔的宫女大叫一声道:“快!宣太医丞!”

文帝在寝殿里听到石虎的大笑声,又听到妍禧的叫声,他从寝殿里奔出来,只着了一件贴身的中衣,手上还扯了条宫女为他擦拭的巾子,他奔到妍禧的身边,看见拢春整个人像泡在血水里,妍禧也一手是血,他忙拉住着妍禧的手急问:“哪里伤了,痛不痛?让我看看!”

妍禧抽回手,冷静地道:“奴才没有受伤,是拢春,她被那王爷打了一巴掌,王爷下手真狠!”

妍禧看见皇帝的手上拿着件巾子,一把拉过来,按住拢春喷涌而出的伤口想帮她止血。

文帝慢慢直起身子,他闭闭眼睛,石虎如此放肆,完全不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俗话说:打狗看主人!这一巴掌不是打在拢春的脸上,而是打在他这个皇帝的脸上!现在仅是一巴掌,可是,这是一声号角,一个警告,告知他说将要来的可能就是刀和剑了。

文帝几乎站立不住,那一巴掌比打在他的身上更让他难受,痛苦和沮丧同时咬嘶着他。

太医丞匆匆来了,对拢春进行救治,宫女们围过来帮忙,妍禧帮不上手了,她站起来,两只手都是血,她走到文帝的身边道:“皇上,那王爷就是你昨晚说的天王石虎,是么?就是皇上想把皇位拱手相让的人!果然!”

文帝无力地点头,看来这皇位不让也不行了!

“皇上,皇位不能让,如果你让了,只有一条死路!”妍禧眼睛看着手上的血,还在滴,一滴一滴的,触目惊心,她有些眼晕,但头脑却空前的清醒!

“可是,就算朕不让位,他会来抢,其结果是一样的!”文帝无力地说。

“皇上,皇帝之位是不是想做的人就可以做呢?”妍禧问。

“也不是……有兵权……有威望……服众,可以抢……先帝就是这样做的皇帝。”皇帝喃喃地说,然也,先帝石勒,也不是正统皇帝的继承人,石勒的赵国江山也是抢来的,所以,现在有人来抢他石弘的江山,不是很正常的吗?只要有兵权,有威望,服众!

“皇上,奴才问你,像石虎这样有实力,有野心想做皇帝的人是不是很多?”妍禧问,不用问,就是乞帮那小小的位子,想当老大的人就多的是,每年大部分,乞帮都陷于急老大的打斗中,所以后来她与湘歌儿就离开了乞帮,自己去讨吃的。

“朕想来是不少的,先帝的几个兄弟王,就是我的几个同母兄弟也想做罢,只不过没有人像石虎那般势力大,故也不像石虎那般猖獗!”文帝探头去看拢春,她的血止住了,正幽幽地醒过来,脸不像人形了。

“还有人像石虎那样想当皇帝的?那好办了,皇上,今天你上朝吧,带上玉玺,然后让位,这个皇帝,咱们不做了!”妍禧突然笑起来。

文帝看着她,眉眼飞扬,生动极了,他看上去有些怪,比他以前欢喜的任何一个内侍都清秀动人,然那动人里头,有什么特别的东西,是什么东西呢?

“皇帝……咱们不做了……”文帝喃喃说了一句,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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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想多更些的,但一上网,就想,我先看看别的轻松一下,一看就看个没完了,又晚更新了,人的惰性真是利害呀。但我已坚持不断更了一年半了,佩服佩服!

第一百三十四章 禅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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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章大殿宽阔雄奇,台阶高二丈,正中的龙椅空着,然龙椅后两根大柱子上盘着两条龙,张牙吐目,看上去皇威赫赫,气势压人。『雅*文*言*情*首*发』

群臣早就来了,排班等在阶下,可是过了许久,没看到皇帝的身影,皇帝三日前被气得吐血,休朝了三日,今日早朝是皇帝的旨意,但是过了时辰,皇帝居然没有来上朝,众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开始低声议论。

石虎照例坐在阶上的宽阔大椅上,一条腿架在另一条脚的上面,只有他知道皇帝为什么没有早朝,他看上去扬扬得意,眉毛跋扈开来,成了个很开的“八”字,刚才到皇帝的徵文殿一阵大闹,皇帝怯了吧?病了吧?不敢上朝了罢?那他这个商议好的皇太兄也许就可以行监国之职了,监国?!监着监着,国就变成他石虎的国了。

石虎脸上带笑,霍地站起来,正想说些什么,突然一人昂然走在皇阶上,这人着小侍内的衣服,面上有着初生牛犊的不畏不惧,他身圆体胖,却甚是灵活,手上举着紫色帛巾,方方正正,看上去还挺沉的。

胖侍内在皇帝的龙椅前一站,一手叉腰,一手把紫色帛巾包的东西举在眼前,两只眼睛圆瞪着,众臣的“嗡嗡——”之声顿时没有了,看向那侍内,不知道这大胆的奴才怎么站在龙椅边上。

那侍内正是与妍禧一起进宫的细柳,这会她着了侍内的衣饰,看上去更威风了,她看众臣都瞪着她,也不害怕,大声道:“众位听着,此是玉玺绶巾,今日皇帝要行禅让大礼!”

“禅让大礼?”

“什么?禅让?让给谁?”

“皇帝到底怎么了?”

众臣炸开了锅,大臣们惊惶失措。三三两两地议论开了。

“皇上……驾到!”细柳扯着嗓子大声说,同时向前走了两步,恭身等皇帝。

众臣们心内疑惑,忙肃容恭身等皇帝。可是迟迟又不见皇帝的身影,正不耐间,一阵嚎啕大哭传来,只见皇帝哭得完全不成样子,正软着身子,由两名小身量的小侍内扶着,从殿外走进皇阶前。

皇帝的哭声又惨又悲,把众臣的心都哭糊涂了,他被扶到龙椅前,也不坐下。『雅*文*言*情*首*发』继续大哭,如丧考妣,又战战巍巍地下了丹陛,先向程遐走去,他向程遐作了一揖。大哭道:“弘不孝不敬,辜负了丞相的教导了。”

程遐一时不知道皇帝这哭从何来,正想劝,文帝没理他,向程遐的后边站的海阳王走去,海阳王是先帝石勒的同母弟,在众王中威望最高。文帝俯下身子向海阳王爷跪下,海阳王吓得整个身子趴在地上,连声道:“皇上,皇上请起,折杀老臣了!”

文帝痛哭道:“海阳王是先帝的同母之弟,德高望重。今石弘将皇帝之位禅让给海阳王,弘身子羸弱,无治国之才,愧做一国之君,还望海阳王接受玉玺!”

后面跟着的细柳端平了玉玺绶巾。送到海阳王的面前。

海阳王整个身子摊在地上,抖着声音道:“皇上,先帝尸骨未寒,你如此做法,是臣下死,臣宁死不能接受,!”

文帝继续大哭,由两名小内侍扶着,向彭城王石遵走去,也不说话,只是哭,细柳就把玉玺绶带递过去,石遵哪里敢接,伏在地上不敢抬头。

文帝又向石闵走去,继续哭,细柳直直把玉玺绶带递过去,石闵一愣,向文帝看去,又看看了扶着文帝的小侍内,小侍内垂着头,只看到他的半边下马,石闵伏身道:“皇上,万万不可!”

文帝一一向重臣们走过去,重臣们早吓得伏地不起。

最后文帝歪歪扭扭向石虎走去,文帝被两个小侍内架着勉强到了石虎跟前,石虎在椅子上坐不住了,忙站起来,恭身等文帝过来,文帝大哭道:“石弘没有能力,就把皇帝之位禅让给天王吧,天王权大势大,在百官中有极高的威望。石弘把皇位禅让出来,是百姓之福,但请天王接受!”

石虎一愣,这时百官都跪在地上,闻言大声道:“皇帝呀,你不能禅让呀!”

石弘继续痛哭道:“我这个皇帝当得没有滋味呀,石虎呀,百官都听你的,朕的后 宫你想进就进就进,你把朕的近身女官伤了,朕心寒呀,朕这个皇帝当了有什么用呢?你今日伤了朕的女官,明日就来伤我,你不是想当皇太兄吗?不用这般麻烦了,我还不如直接把皇帝之位禅让给你!只求天王保得石弘全身!”

石虎一听,乖乖不得了,这是不众臣面前控诉自己呀,当众列举自己的忤逆行为,这还了得,他忙跪下磕头道:“虎不敢!君死而世子即位,我岂敢破坏法规!禅让万万不可!”石弘哭泣着坚决辞让道:“天王威望高,只有禅让给天王,众臣方服,百姓才安定!”

石虎跪下道:“皇帝这般说话,是想逼死老臣吗?”

“天王在朝庭上有自己的王椅,百姓早就认为王天就是皇帝了,还不如把龙椅给天王坐算了。”

“臣错了,来人,椅子拿去!”石虎叫道。

细柳一手提着玉玺,还一手把大椅提起来,走到阶下,用力一丢,石椅竟被摔得四分五裂。

“朕的后 宫天王想去便去,朕的宫人……”

“石虎不再去,虎不是谋逆之人,但请皇帝放心!”石虎伏在地上,大肚子贴在地上,十分难受,他很久没有这样难受了。

文帝终于收了眼泪,走到龙椅上坐下道:“今日大家也看到了,弘诚心要禅让,然众臣推辞不受,弘对不起祖宗,也只能暂坐在这里。”

众臣面面相觑,这一招以退为进,果然高明之极!原来石虎特设的椅子都破了,以后谁对皇帝不敬,便是对不起先帝,对不起自己发的誓。

妍禧退到殿外,心理怦怦地跳,这一招是险招,她自己是没在多少把握的。中间如果有一个环节出了错,形势就会大变,细柳果然是堪重任,她的胆跟她的人一样粗壮,不知道一个怕字,所以首先在声势上压倒了,但这不是长久之计,石虎毕竟是握了实权的人,他现在还忌讳着先帝的余威,还忌讳着其他大臣和百姓的想法,但如果有一天,他不顾一切,整个朝堂反过来了。

妍禧想着,捧着玉玺默默地向着徵文殿走去,走了一半,突然失笑起来,自己着小内侍的服饰,以男身示身,连真面目都没有,还去关心的皇帝的命运,也许是皇帝月光下那瘦长的身影触动了她,因为自己也是一条没有依倚的影子,现在,是时候想想自己要依倚的将来了。

如果皇帝的位子坐得稳了,自己至少能有了一点依倚,以后要打点十二万分的精神,替皇帝想想,也替自己想想,

正想着,一名宫女上前来福了福道:“喜大人,走错了,此道不是往徵文殿的路。”

妍禧定了脚,向前看,不远处一座高达百尺以外的楼耸在前面,形状奇特,能隐约听到楼尖顶上风铃的声音。

“那是什么地方?”妍禧一指,问道。

宫女说:“那是百尺楼,是禁楼,不能上去的!”

“百尺楼?”妍禧念道,又问,“为什么是禁楼?这么精致华美的楼,为什么不能上去?”

宫女低着头道:“听闻里面关着一个祸国的妖 孽。太后下令,但有靠近者打死!”

“祸国的妖 孽?”妍禧笑了,她是个好奇的,原本就是顽皮的,她略想了想,对跟着的四位宫女道:“皇上在早朝,那边一时人手不够,你们在殿外服侍着,我自己回徵文殿把玉玺放好了就接皇帝下朝。”

宫女听了,遵命而去,妍禧向着百尺楼信步而去,走到近一百步远,竟看到六名带刀的卫士在守着,看见妍禧,目露凶光,妍禧走近去,抬着下巴道:“我是皇上身边的近侍,此传国玉玺,皇上说要到百尺楼去……镇妖!”

其中领头的侍卫狐疑地打量了一下妍禧,看看妍禧手上的紫红色帛巾,走近去略翻看一下,吓得跪倒在地。

妍禧哼了一声,昂首向百尺楼走去。

站在百尺楼下,抬头看,那楼自上而下直冲云霄,在下面的人顿生了缈小之感,只有四楼的一扇窗开着,那里面装了一个怎么样的妖孽呢?

妍禧向楼阶迈过去,上了六七阶,门阶上竟坐着两位老宫人,一看到妍禧,两人站起来道:“站住!此处是禁楼。”

“是禁楼,那你们俩为什么要站在这里?”妍禧问。

两位老宫人相互看了一眼,这是好奇怪的问话!其中一人喝道:“小公公,如果不想死,你就回吧!”

“我不想死,又不想回,你们待要怎么样?”妍禧绝意跟她们没个完,索性把小乞儿的赖劲都使上。

两个老宫人一怔,皇宫里哪一个宦人宫女不是守着规矩战战兢兢的,这来了个打横着说话的,让她们一时竟不知道如何应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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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手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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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那个宫里的侍内?你们主子是谁!”一名老宫人盼望突然省悟过来,.

“你们又是哪个宫里的宫女?你们主子是谁!”妍禧不甘示弱,今日皇帝在皇殿前一战成功,全是她“以退为进”的主意,皇帝的戏演得是极好,也都是她在身边提点得当。

原先皇帝还真哭不出来,妍禧呜咽了一下,泣曰:“皇上,成败在此一举,你若哭不出来,不消明日,天王的那一巴掌就会打在奴才的脸上!像拢春那般皮开肉绽的,皇上还不如此时就让奴才死去算了!”

说罢,妍禧的泪就盈满了眶,哗哗地掉了一地,撒娇撒痴于妍禧来说,是多么简单的事。皇帝一看妍禧一双大眼睛蓄了泪,一想天王霸道,真有可能欺上头来,又想起往日石虎的种种恶劣,当即哭出声来。

皇帝的戏演得十足成功,首战得胜,这两个老宫人也想向妍禧开战,还了得?也不看看对手是何人,妍禧的心情甚愉悦,自信上了头,决意跟她们一斗到底了!

两名宫人又一怔,这小侍内看上去十四五岁,身子骨还未完全长全,一张嘴却长全了!

“我们就是百尺楼的宫女,我们的主子是……皇帝!”老宫人只好如是说。

“我是徵文殿的侍内,我的主子才是当今皇帝,你们的主子是先皇帝吧?先皇帝早到地下去了,你们怎么不陪着?先皇帝呀,盼着你们去侍候,你们却在这里守着没人的百尺楼,先皇帝恐要气得从土里跳出来找你等算帐!”妍禧笑道。

“你……你……”两个老宫人张口结舌,一时竟不知道怎么答妍禧才好。

妍禧拍拍手道:“我进去了,你们俩在此候着吧!”

两个老宫人张手拦着,妍禧身子一晃,短剑式虚晃一招。轻易地突破了两位宫人,进了第一层楼,只随便张望了一下,就被一楼的宽阔华丽惊住了。她又向第二层楼奔去。两位宫人大吃一惊,急忙追上来,妍禧略加快了步子,直奔上了第三层楼,心里觉得异样,探头去看,只见层层叠叠的书架子边,有一张莹莹发亮的玉石桌,侧身坐着一名女子,她仿佛在思索着什么。从侧脸看去,美得如画里走出来的。

妍禧把玉玺随手放在书架边上,轻轻走过去看,那女子正在下黑白棋,自己跟自己下。『雅*文*言*情*首*发』正为一棋苦苦思索着。

“小兔崽子,……往哪里跑!……不想活了!”两个老宫人气喘吁吁追上来,那女子被打扰,回过头去看向妍禧和两位老宫人。

两个老宫人连忙住脚定在那里,然后跪下来,颤颤地道:“奴婢见过和欢娘娘!”

“这里没有什么和欢娘娘,你们退去吧!”女子吩咐说。又看看妍禧,道,“小的,你会下棋么?你看看这一棋要怎么下?”

妍禧近前看,那女子虽然绝美惊艳,但看出来是有年龄了。岁月便她沉静成另一种美,妍禧收敛好身心,轻轻走过去,埋头看棋,果然下得精妙。步步是险,比司马府鸣铭阁的老师傅还要高明好几倍。

妍禧思索着,在东北角放上一颗黑子,那女子抬头看着妍禧惊喜道:“然也,置于死地而后生,这一片虽然死了一角,但这一边却活了,小的果然有大气魄也!”

妍禧受到夸赞,抬头向她笑。那女子呆呆地看着她,突然道:“小的恰似一位故人!你……是不是姓颜?不,你是不是姓董?”

妍禧微微吃惊,看那女子,穿得极朴素,蓝布做的衫裙,墨发如云,长眉入鬓,鼻隆目正,挑不出一点毛病,惟一减分的是岁月的痕迹,然这痕迹造就了从容,那女子嘴角的笑似有似无,妍禧没来由看着亲切,她颔首道:“我姓董!”

那女子就是石闵的母亲何孉,被软禁在百尺楼。

何孉看妍禧的脸色黯沉,然眉目极为生动,叹道:“你母亲当年就是你这副模样,你是女身吧?怎么进了宫?怎么又做小内侍的打扮?”

“夫人,你认识我的母亲?”妍禧激动了,急切问道。

“是也,我是你母亲的好友,当年在百尺楼……你的母亲温婉可人,琴声天下一绝,……你的性格与你母亲略不同。”何孉在笼袖上摸了摸,取出一个绿莹莹的翡翠手链。

妍禧瞪大眼睛,拿过来道:“夫人,我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翡翠手链……不过……前一段出了事,弄没有了。”

何孉笑了,拉过妍禧的手,摸了摸,叹道:“一模一样的手,修长、灵动!”她把手链套进妍禧的手腕上,轻轻道,“你手上那个手链是我的,这个是你母亲给我的,当日在百尺楼上,我与你母亲说过,若是日后生下女儿便做姐妹,生了都是男儿,就做兄弟,若是生了一儿一女就结为夫妻……可见冥冥中是有定数的,你看,我禁在这百尺楼中,也能碰到了你,并亲手给你戴上这手链,你要叫我母亲了。”

“母亲!”妍禧激动眼泛泪光,从小到大,没叫“母亲”两字,眼前这个人是母亲的好友,见她便如见了自己的母亲。

“夫人——不,母亲——可也生了孩儿?是我的姐姐妹妹,还是……”妍禧问道。

“母亲……母亲……”一把厚重低沉的声音在四楼响起来。

何孉笑了,指指上面道:“那个,就是我的孩儿,算起来他应该是你的夫婿,不过他已经有婚约了,若是你不弃,他还是你的夫婿呢,可巧今日碰上,你们见个面吧?”

妍禧听到那把男声,惊得魂飞魄散,急跑了几步,拿起玉玺就飞奔下了楼,何孉话没说完,却不见了妍禧的影子。

那把男声寻下楼来,正是面容微黑,浓眉星目的石闵,他看见何孉面前的一盘棋,笑道:“母亲好兴致!正自己下棋呢!”

何孉面上没有笑容,说:“我不是一个人下棋,你一来,把人给吓跑了,这人,闵儿应该见过……我记得你前一次来,腕上还戴了一串翡翠手链,还在么?让母亲瞧瞧。”

石闵上前扶母亲坐下,自己也坐下来,把朝服的长袖拢起,露出一只绿莹莹的翡翠手链来,何孉伸手去摸它,叹了一口气道:“此乃是天意呀!”又问,“这翡翠手链从哪里来的?上一回你不是说它的主人死了么?”

“猫儿……去了……”石闵黯然失色,喃喃道。

何孉笑道:“猫儿?她叫猫儿?闵儿喜欢她?你对猫儿做了什么?她宁肯报自己死了,也不肯来见你?方才还逃得极快?”

“闵想对她做什么已是不能了!她……去了不得见人的地方,闵儿心痛。”石闵黯然道。

“果然是去了不得见人的地方,皇宫不就是不得见人的地方!肤色是黯沉些,恐有肤疾,但掩遮不了好颜色。”

石闵愈听愈不能明白,眼光光看着母亲,问:“母亲说的是谁?”

“那翡翠手链的主人,是不是你说的猫儿?眉毛和眼睛都向上挑着……笑起来……”

“是她……她……母亲看见她了?是做梦?”石闵颤声问道。

“大白天的,我做甚么梦?就是方才,你闻闻……还留了她的一丝气息,你如何得罪她了,她听到你的声音,跑得比兔子还快……”何孉说道。

“母亲!”石闵霍地站起来,闭目闻道,果然空气里有一丝她的味道,似有似无,挑人心肺,他闻过这种味道,只要她近身来就闻得到,他还把她剥成一根雪白的葱管,把她的清香收纳在心里,只差一点点,她便做了他的人,只怪当时自己心软了,留下了终身的遗憾。

“母亲!你说的是真的?她在皇宫里?”石闵一颗心跳起来,怦怦的不能自已。

“果然你得罪了她,她方才还在,跟你这只一模一样的手链,我套在了她的手上,她就是你媳妇儿了,只不过,你已经有了媳妇儿,不知道她肯不肯!”何孉的话没有说完,石闵就不见了影子。

她还活着!还活着!母亲看到的一定不是鬼魂,那么她一定在皇宫的某一个角落,我要把她翻出来,不管她肯不肯,好狠心的猫儿,明明是还活着,就是不肯透露一点点的信息,就为了避开他吗?再见着她一定要剥了她!做鬼也剥开她!石闵狠狠地想着,冲出了百尺楼,皇宫这么大,宫院这么多,她到底躲在那个宫院?

石闵在甬道上想了想,忆起一点点蛛丝马迹来,上一次也是在甬道上,他闻到了她的气息,但是她穿着侍内的衣服,面色古怪黯沉,面色黯沉,不就是母亲所说的?还有刚才,在嚎啕痛哭的文帝身边,那个小侍内,若有若无的气息就曾散了他的心,他怎么就没有想到?猫儿有九条命,怎么会如此便宜就死去!

那天她站的甬道是通向徵文殿与和欢殿,她如果不是在徵文殿,就是在和欢殿。

不!她一定在徵文殿,今天就是她扶着皇帝,如果没有也,皇帝的戏怎么会演得这般好,不但他,连天王石虎也被唬住了!她,一定在徵文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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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情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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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里是个见不得人的牢笼,况长日漫漫,宫女们日日围着一个主子转,实是无聊、无趣得很,宦人们的性格多阴柔,是不男不女的阉人,惟一的男人是皇帝,然他又是一个温柔痴厚的人,极少见像石闵这样男人,宫女们见之便难忘了。『雅*文*言*情*首*发』

石闵身材高大修长,气宇轩昂,浓重强烈的男人气息,五官便如刀爷琢刻一般,此刻他柔下声音跟两位宫女说话,宫女们竟然也招架不住,脸红了,慌忙点头,哪有不应下来的?

石闵即提起袍子,飞快地折回徵文殿,穿过正殿,是一个很大空旷的院子,左边是皇帝接待臣下的偏殿,右边是处理国务的御书房,正前方是皇帝的寝宫,石闵大踏步进了御书房,两个宫女被他丢到了后头。

一个纤细的身子垂头丧气地从御书房里面走出来,石闵直直站住,他把双臂抱在胸前,一动不动看着她,她就是这副模样,平日里就爱装相,明明知道她撒娇撒痴大半是装出来的,却叫他不能抗拒,若是装相不成了,就一副落魄到死的模样,叫人又恨又气又欢喜。

说到底,石闵欢喜妍禧什么?欢喜她从不把他放在眼里?欢喜她作了死都要猛戳他的心肝脾肺?叫他痛得半死尤自忍着?

不是呀,分明最可怜的是她,原先就是饿得半死的无路可走的乞儿,后来寄在人家篱下不得不装模作样扮名门大家淑女,一出生便死了爹死了娘还死了一起长大的湘姐姐,被打得半死在夹缝中求活,最可怜的是她!

可怜到了极点,但她不愿自己是可怜的,她顽强得像墙头草一般,哪边有阳光便伸向哪一边,得了点阳光。便在墙头灿烂得瑟,她便是这样,叫自己怎么也放不下,放不下她。苦苦地想着她!想得心肝脾肺肾都痛,但她不知道,也许是无视!叫他愈加地恨!

可是那个小人,那个小冤家不知道在想甚么,绞着手,垂着手,看不清她的模样,小身子哆哆嗦嗦的,眼着要撞上来了,惊慌地抬头。一双眼睛,白的是白的,黑的是黑的,眉角挑得高高,就是她了。叫他相思入骨的猫儿,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的小冤家!

妍禧撞上石闵了,猛然吃了一惊,瞳孔缩在一起,成了一条线,尖叫一声回身便跑,不知道怎么的。她重新跑到软榻前,以迅雷之势跳上软榻,并拿薄被一下蒙住了头,瑟瑟发抖!

石闵突然觉得心内的恨意如烟云一般散了,散得莫名其妙,他轻笑起来。『雅*文*言*情*首*发』猫儿以为她拿薄被盖了头,她眼前的昏黑就是他眼前的昏黑了,昏黑了,她就不是她了,她便可以藏起来。外面所有,也就跟她没有关系了!痴傻如此,还学人在皇帝跟前当军师,她当得有滋有味的,她就这样把他弃之于凡尘?

石闵慢慢走到软榻边,她就在眼前,只要一伸手就可以抱住她,把她的小身子卷在怀里,便可以撕开她,咬死她,这只磨人的猫精!他的心又酸又软又怒又怨……几百种情绪充斥在他的心里,竟令他一时不知道应该先做些什么。

做什么呢?是掀开那薄被,把她拎出来咬死她,或是把她剥得一干二净?还是把她割成一条一缕的肉丝吞进肚子里?

这些种种,她赔不起他为她担过的惊受过的怕,还有长夜里抵受不住的痛,她赔不起!要做些什么呢?

想法多了,反倒让石闵止步不前,不知道怎么下手。近人情更怯!就是这个意思吧?良久,他定定情绪,缓缓说:“猫儿,我不知道你是为什么一直躲在皇宫里,你把自己藏起来,也不告诉我……你,我以为你死了!你这个……没有心肝的,你就不会替别人想想,你若打算一直这样蒙着被子,你一时不愿面对我,我就等着,等着……你还不愿意自己掀开那被子,我会有法子叫你掀开,你以为你的小心眼就可以唆使到皇帝做什么了,你想在朝庭上掀起什么风浪,哼,你等着!”

石闵看薄被里有什么动了动,他耐心等着,小人儿还是没有掀开薄被,石闵只好说:“我走了,明日我还来,每日我都会来,只希望你是自愿把薄被掀开的。”

石闵向外走,走到门边又回头看了一眼,看见薄被动了动,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见他的影子,又飞快地把头埋进去。

石闵有些失落,冲动之下很想冲上去掀开她的薄被,但他强忍着,走了出去。

两名宫女上前问:“大将军,你的东西,找到了么?”

石闵扯了半张脸笑道:“东西找到了,不过她……她不肯跟我回去!”

两名宫女大吃一惊:“那东西……还是活物!居然不肯跟大将军回去?”

石闵突然低头问:“两位姐姐,你们怎么看我?”

两名宫女脸红了,道:“大将军神勇威武,气宇轩昂,有真男人气概!”

神勇威武、气宇轩昂的大将军落寞地走了,还不让宫女们送。那“东西”怎么就舍得不跟他走?今晚,大将军是不是又要吃不下饭,睡不了觉了?两名宫女想着,冷不防从御书房里冒出喜公公的小脑袋,他紧张地四处张望,悄声问两位宫女:“那石闵……大将军走了?”

大将军是走了,那么神武的一名大将军,寻不到他的“东西”,竟然那般黯然神伤,真叫人难过!

难道不肯跟着大将军走的“东西”竟然是喜公公?大将军和皇上,还有喜公公,到底是一个什么局面?两位宫女想起刘太后交待的话,要时时留意皇帝身边的妖 孽,那喜公公惑盅了皇帝,使得皇帝事事听他的,又把神勇威武的大将军弄得睡不了觉,吃不下饭,不是妖 孽是什么?

皇帝正在太后那里,太后知道今日发生的一切,呵责文帝:“皇帝竟然敢私自行禅让之礼,你的父皇在九泉之下得知,恐要气得跳出来!”

“太后息怒,此是一计,以退为进,朕先禅让海阳王,海阳王不敢,其他王也不会敢的!”皇帝答道。

“你……你……太天真的,若是有其中一王真的应了呢?皇帝想过没有,难不成你就真的禅让了?”太后怒道。

“太后,不管哪一个王真的应了,群臣也不会答应的,朕算看清楚了,为何是朕做了皇帝,因为朕是先帝指定的,朕是正统,不管哪一位王想做皇帝,他们都是篡位!”

“咳,这个你就不懂了,石虎你也只是哄得了他一时,哄不了多久,皇帝呀,正统之位不好说,先帝原先也是一位王呀……”刘太后长长的叹气,先帝石勒是从她的哥哥石聪手上抢来的皇位,朝代的更替之快,她看得最清楚。

“太后不要担心,皇儿也正在思索这个问题,相信总有解决的办法!”

刘太后看着赵文帝,文帝一向温厚儒雅,像一名博学的书生,但有什么委屈只会黯自神伤,今日他在朝堂上嚎啕大哭,是她万万料想不到的。

“‘以退为进’的法子,可是那个小内侍出的主意么?那小侍内叫什么来着,小喜子?皇上看来欢喜着他呢!”

文帝大吃一惊,今日石闵猜出“以退为进”是小喜子出的主意,连太后都知道?这对小喜子不是一件好事,自古以来,宦人参与政事都是死罪。

皇帝慌忙说:“皇儿昨日幸的是修容,一整晚跟修容在一起,晨起时母后派去的拢春被石虎打了,朕一怒之下取了玉玺上殿,连那小喜子的面也没见上一面,如何便是他出的主意,全是皇儿急怒之下的法子,皇儿实是被石虎逼急了!”

刘太后哼了一声道:“我听闻在皇殿上,搀的人便是他,你如此护着他,我看要把那小喜子宣了来问问!”

皇帝急火上升,突然跪下来说道:“太后,孩儿原先爱宠跟着的四位侍内,致使四位侍内连命都没有,孩儿如今也宠 幸嫔妃了,昨夜孩儿真正感受到天伦之乐,孩儿会愈加努力,不辜负太后的期待!”

太后伸手把文帝扶起来道:“嗯,这小喜子就这点还好,皇上有进步了,今晚皇帝要召 幸哪一位嫔妃呢?”

“太后喜欢哪一位嫔妃,孩儿便召幸哪一位!”文帝低头道。

“贵嫔是众嫔之首,也是我选进宫的,她在宫里已四年了,皇上……”

“好,今晚孩儿便叫贵嫔陪寝!”文帝的面上没有表情。

“嗯,皇上这就对了,咱们大赵朝的未来就指着你了,以后,便叫小喜子每日到我这里请安,哀家身边的这些人,没几个聪明的,哀家喜欢跟聪明人说话!”

文帝吞下一口气,说:“今晚朕与嫔妃的宫宴还指着小喜子安排呢,嫔妃们皆喜欢小喜子的安排,若太后喜欢,便叫他每日跟嫔妃们一起过来向太后请安!”

“跟嫔妃一起来请安?皇帝,你是说叫他跟嫔妃一起来请安?”太后的声音陡然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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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晚更了,坏毛病不改呀,盼望闵与喜儿的见面么?偶其实很盼,很盼的结果是不知道怎么相见才好

第一百三十八章 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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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想来,赵文帝对小喜子的喜爱更甚于以前那四位陪伴他长大的小侍内,也许根本不能用“喜爱”一词,小喜子所能填补的,不止是心灵的寂寞与孤独,他还是一种倚仗与依靠。

以往的文帝,只在既定的规范下生存,如今他不是了,生存只是最底限,他惊喜地看到生活着的美好,原先熟视无睹的所有事物有了完全不同的况味,原来天空是有颜色的,蓝的天加上白的云,殿前院子里的花木,红的花,绿的叶,勃勃有趣。他完全不抗拒所有在他眼前晃动的宫女们,嫔妃们有着撩人的芳香和万千姿态,嫔妃的陪寝,也有了恣意的乐趣!

他准备着努力做一个有作为的皇帝,开创大赵朝的新历史,所有这些,是因为一名叫小喜子的小侍内在旁边。

在朝堂上,他被群臣逼得走投无路,用禅让之计“以退为进”,在皇宫里他也无力作主,连喜爱的内侍都保不住,眼前着小喜子可能因为他的一句话被拖进无底深渊,他枉为一国之君!

太后的话使他感觉到昏暗和心寒。

文帝挺了挺胸,在朝堂上,他依靠着小喜子暂时战胜了石虎,打击了他的嚣张,现在他要以一已之力保护他欢喜的人。

文帝缓缓站起来,沉声道:“听闻当年太后为了让孩儿当上太子登大宝之位做了不少努力,孩儿问太后一句,太后为何要不惜一切扶孩儿做太子?是因为孩儿的性格懦弱无能任人摆布,是这样吗?”

“你……你……”太后张大双目,不可置信地看着赵文帝,文帝一向温文,从不大声说话,便是杀了他的四个心爱的内侍,他也是忍气吞声地绝食抗议而已。可是他居然大胆如厮说这样大逆不道的话。

“朕贵为天子,太后才有无上的荣耀,若是没有了朕,太后就不是太后了。朕能忍受的已经到头,今天‘以退为进’便是一个例子,太后的要求,朕一定做到,但徵文殿里的人,朕若没有办法护好,朕这个皇帝做得有什么意义?小喜子会每天过来请安,但要是谁动了他一根寒毛,朕必定不再忍气吞声,太后也有自己的喜好。少府的太医丞日日过来请脉,朕也是知道的!话已至此,望太后三思!”皇帝向太后恭身,转身离去。

太后张目结舌,看着皇帝离去的背影。『雅*文*言*情*首*发』跌坐在椅子上,说不出话来,皇帝居然知道自己跟太医丞的事,居然还学会了威胁!然他说的句句在理,有皇帝在才有她太后之尊,然而……

两名宫女进了和欢殿,向太后报告了喜公公的妖 孽之事。然省略了石闵大将军,只说皇帝如何对喜公公言听计从。太后点点头,好呀,她好好一个皇儿,如今听了这个妖 孽的话,连自己的老子娘都敢威胁了!

刘太后不动声色。说:“你们两位忠心耿耿,到下面领了赏钱,以后在这个妖 孽身上多留意留意,有你们的好的!”

两名宫女领命而去。

文帝回到徵文殿,看到妍禧在椅子上发呆。他低着头,只看见他头上的锦帽,文帝突然觉得悲从中来,走到妍禧的跟前,久久看着他。

妍禧兀自沉浸在石闵所说的话里,石闵说要等自己掀掉蒙在头上的薄被是什么意思?是要自己跟他想认吗?百尺楼那个和欢娘娘,说当年订下的娃娃亲,指的是自己与石闵?她是石闵的媳妇儿?这消息让她震惊到了极点!

妍禧打了一个寒战,摸了摸和欢娘娘戴在自己手腕上的翡翠项链,这难道是真的?那和欢娘娘是不可能知道自己要去百尺楼的,这一切不可能是事先设计好的!早在她未出世之前,她的母亲已经把自己许配给石闵,所以石闵得意扬扬地等着她主动掀开薄被投向他的怀抱。

不行,不能做他的媳妇儿,他该有多得意,他一直欺辱她,这回是等着她送上门来欺辱,岂能如了他的愿?

妍禧反正一直就是墙头草,这边没了阳光可以投奔那一边,若是一年前被毁了容喝了哑药,被人当成死尸要拖走,这样的无路可走之时,石闵在近前张开手臂,她一定会就这样投进去,管不得他有多得意多扬扬,然后现在不是了,她有了别的路可以走,有了别的阳光,石闵就暂时不在考虑之列。

妍禧想着,抬起头来,看文帝就在近前,定定地看着她,这是她的阳光,也许这道阳光微弱了一点,相信在她的努力下,这道阳光将普照大地,妍禧的脸上马上盛放出笑容,站起来恭身道:“皇上,您回来了,一声不响的,也不唤奴才!”

文帝的脸上表情复杂,没有马上应他,妍禧倒了一杯茶送过去,文帝取过茶,连带着妍禧的手一起包过来,妍禧想起要依仗的阳光,也没有用力挣开。

小喜子的手柔若无骨,比修容的更甚,文帝的心一荡,拉过近前看了看,雪白得似融进空气里,修长且枝节分明,文帝疑惑了,举到唇边张口轻咬了一下。妍禧微痛,忙把手收了回来,原来男人都一样,喜欢咬,不知道杰哥哥会不会?

一想到石杰,妍禧慌乱了,脸胀得通红,原来自己还有一片自己向往的阳光,石闵不是,皇帝也不是。

小喜子的面庞染上一片红云,羞涩动人心魄,文帝呆呆看着,心内热热的,小喜子面上的娇容,是他感觉陌生的又是熟悉的,仿佛昨晚他轻触下的修容,柔软的肌肤,湿润的羞涩,这感觉太奇怪的,文帝一把抓住妍禧,把她拉近前,极力想亲近他的美好。

“皇上,皇上,我是小喜子,不是嫔妃!太后……”妍禧想挣脱,但皇帝竟用了力气,一时动弹不得,只好叫道。

“太后”一词叫文帝有了顾忌,他松开手,颓丧了,现在他的权势不够,还不能真的跟太后撕开脸来,先把外患解决了,再解决内患吧!

“小喜子,你怕太后吗?”文帝问。

“小喜子当然怕,难道皇上不怕?”妍禧退后几步,与皇帝保持一定的距离。

“小喜子连天王石虎都不怕,为什么会怕太后?”文帝又问,早朝之时,他缩在殿门不肯进到皇殿内,是对天王石虎深深的恐惧,但妍禧说:“皇上,你是君,他是臣,你不能怕他,你愈怕他,他愈欺上头。”

妍禧叹了一口气道:“因为太后是皇上的母亲,小喜子没有母亲,羡慕所有有母亲的人。皇上可以除去天王石虎,但你不能除去母亲!”

文帝一凛,不可置信地问:“小喜子,你话里的意思是:天王石虎可以除去?”

“那是当然的!”妍禧答道。

“天王石虎有众多的儿子和亲信,那是他的三头六臂,我要先除去他的三头六臂,再除去他,谈何容易呀!”文帝叹道。

“为什么要先除去他的三头六臂,三头六臂太多,要一一除去不容易,但先除去那个领头的头,则容易得多了!”妍禧眯着眼睛回答。

“小喜子,你是说先……”文帝做了个“杀”的动作。

“然也!”妍禧点点头,擒贼先擒王!乞帮就是这样,只要有人把头领搞定了,下面的喽啰还不是墙头草,早早地依附过来,谁还记得当年同甘苦共患难的誓言?

文帝左右看看,向妍禧招招手,轻轻道:“你近前来,说说你的计划,我听听可不可行!”

妍禧略上前三步,低声问:“皇上,襄国城还有皇宫的禁卫,是哪一位大将军负责的?”

“是石闵大将军,他与燕国作战勇猛,也忠心,朕把襄国城交到他手上,还有皇宫里的卫侍也是他的人。”文帝答道。

妍禧苍白起来:“甚么?皇上是说皇宫与襄国城的守卫军都是石闵将军的人?安全?皇上,换了他,换下他!换一个皇帝信任的大将军!”

“为何,朕信任他呀!他对朕忠心耿耿的!”

妍禧摇摇头,那是一个危险份子,一个有野心的危险份子,早在五年前,他就对自己说过:“驱除胡虏,一统天下”的话,那时自己还小,不明白话里的意思,现在看来石闵也是个有野心的人。现在整个皇宫的守卫都在他的掌握之下,他比太后和天王石虎危险多了。

“皇上想想还有什么可以用的人?你的亲近的人?”妍禧问道。

文帝低头想了想,他的同母弟弟石恢,是南阳王,一等辅国将军,领军二十万,镇守廪丘,但他年龄尚幼,并无实战经验,不知道能不能堪大用,文帝说:“朕的亲弟弟石恢是一等辅国将军,镇守廪丘,但廪丘若有异动调兵的话,整个朝延都知道,只能徐徐来。如今还得依仗着石闵大将军!”

妍禧想:这种情势之下,还得先依靠着石闵的力量,暂时不能与石闵闹翻了。

看来,石闵还是可以用一用的,他说他明日还来,明日我就如他所愿, 主动掀开薄被认他一认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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妍禧要爆发演技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射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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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喜儿这根墙头草又准备改变方向了,能用的何妨用一下?只当石闵大将军要还自己的人情就是了,当年把自己剥成白葱之事还未向他讨要清楚呢?

正想着,一宫女过来问:“嫔妃们派了宫女过来问,今晚徵文殿有什么安排?嫔妃们都等着乐和呢!”

妍禧听闻又心生一计,她低头一笑,轻声问文帝:“皇上请思量一下,这些嫔妃娘娘里,有哪一位娘娘可以用的?比如娘娘们的父亲或者兄弟之类,可有当将军或是当朝大臣的?”

文帝想了一想说:“贵嫔的父亲是端武侯,她的哥哥领信都牧,信都与襄国城相去不远,端武侯之妻是太后的近亲,故端武侯与太后关系极好,太后也吩咐我要多亲近亲近贵嫔。『雅*文*言*情*首*发』其他的,像修容、修仪之父、淑媛、淑仪等人之兄弟都在朝中供有要职!”

妍禧拍手笑道:“甚好甚好,皇上,今晚就叫贵嫔陪寝吧?你对她许以柔情蜜意,娘娘感皇上之厚恩,指不定哪天便要用上她的父兄了!”

文帝听闻,脸色大变,怒道:“小喜子把朕当成什么人?原先要嫔妃陪寝是为了传承大计,如今为拉拢她们的父兄,朕还得以色相……”

妍禧忙笑道:“皇上,皇上莫恼,奴才只问皇上,昨晚修容娘娘陪寝你可是难受的?奴才再问皇上,让天王骑在头上难受还是叫娘娘陪寝难受?”

文帝默默无语,最后叹了一口气道:“朕只是觉得没有自己的喜好更难受!小喜子,这里过不去呢!”文帝拍拍胸脯,指指自己的心,又说,“小喜子,你会因为利益关系而委屈自己的心意么?”

“奴才会!”妍禧飞快地说,“因为奴才怕死!”

文帝定定看着妍禧,突然一只手捉过来。一把擒住妍禧,怒道:“好!小喜子答得好,朕问你,死和陪寝只能选一样。你选哪一样!今晚我要你陪寝,你若不陪,我要你死!”

文帝的脸近在咫尺,闻得到他的沉重而恼恨的呼吸,他的眼内燃着的不知道是怒火还是欲火,妍禧却不慌,轻轻挣了一下说:“一定要选择么?皇上?那奴才选择死!”

“你方才不是说愿意选择利益关系而委屈自己,你不是说自己怕死么?你为什么还要选择死!”文帝大惊。

“只缘奴才若选择陪寝,那么奴才是非死不可!”妍禧静静看着皇帝,答道。『雅*文*言*情*首*发』

文帝一怔。松开妍禧,叹道:“你就这般笃定朕舍不得你死?”

“皇上,您是仁义圣明之君,怎么会平白叫奴才去死呢?”妍禧的语调略带了一丝痴,两丝嗔。三丝娇……文帝抵受不住,又长叹了一口气,别开头去。

“皇上,贵嫔是娘娘,她陪寝是天经地义的,你何必计较太多?你们是夫妻,夫妻不是同命鸟么。她助你一臂之力算不上甚么利害关系!”妍禧想着,突然想到了石闵,她与石闵是长辈定下的夫妻关系,他们算不算同命鸟,如果算,石闵应该会答应她的要求罢?

这是想到哪里去了。妍禧慌张地摆头,对文帝说:“咱们还是跟以往那般,不能冷落了别的娘娘,把娘娘们都叫了来,先玩儿游戏行个乐子罢。大家开开心心的!”

“哼,你不是叫朕今晚让贵嫔陪寝,你把别的嫔妃叫了来,这样不是有失公允么?”

“皇上只管放心,你只安心跟娘娘们游戏儿找乐子,奴才自会安排妥当,不露半点痕迹的,既叫贵嫔娘娘能如愿,又叫别的娘娘无话可说就是了!”妍禧轻笑道,走出殿门,叫来一位宫女说:“你去,吩咐人到各宫院去叫娘娘们晚上过来晚宴,你悄悄儿单独把贵嫔的贴身宫女叫了来。”

宫女去了,妍禧又拍手笑道:“今晚便叫皇上如了意,贵嫔今晚一定能力拔头筹,得到皇上的宠幸的!”

文帝笑着上前道:“小喜子如何叫朕如了意?”

“晚上皇上便知道,定叫皇上如意就是了。”

文帝拉过妍禧的手道:“你知道,你知道朕最想宠 幸谁的,你哪天叫朕真正地如了意才好!”

妍禧不动声色把手抽了回来道:“皇上,贵嫔娘娘容貌最艳丽,小喜子不能明白,你以前怎么就错过了,侍内们如何能跟娘娘比,侍内都是身体有残缺的人,皇上还是用心对娘娘们罢!”

夜色上来,各宫院的嫔妃们都打扮一新过来,她们脸上喜盈盈的,只道是每个人都能得到陪寝的机会,如此在宫里才有了新的意味和盼头,她们悄悄地与修容打听皇帝陪寝的事宜,修容虽然羞涩,但片言只句间都是皇帝的温柔相对,嫔妃们安下心来,充满了期待。

嫔妃们与皇帝吃过欢乐的晚宴,恰似和睦的一家人,宴毕撤了席,又在宫院里各自坐好,嫔妃们相互交换着眼神,猜测着今晚会有什么新的游戏。

殿院里明晃晃的,添了不少烛火,四名宫女搬上来一个巨大的美人瓶,有一名宫女那般高,置于殿院的中间,拢春的脸被打伤了正在屋里休养,换作另一个叫莲夏和念秋的宫女主持游戏,莲夏立在美人瓶的旁边说:“娘娘们,今日咱们玩的游戏叫投瓶,请念秋示范一下!”

说罢让出位置,那名叫念秋的宫女手上拿着九支箭,一支一支地投到美人瓶里,结果她投进了四支箭。莲夏道:“娘娘们每人的手上发给九支长箭,今晚投入瓶中箭者最多的是为胜者,胜出的娘娘今晚陪寝。”

文帝点点头,看看妍禧,笑了,他说:“朕少年时跟程遐太傅学文章诗赋,先皇说朕过于文弱,不似羯人后代,又请了骑射的师傅教朕骑射,骑射的师傅每日布置一项任务叫朕回宫习练,就是射壶之戏,朕于是每日习练射壶,射程愈来愈远,后来连师傅都自叹弗如呢!”

妍禧笑道:“如此,今晚但请皇上先开个局,让娘娘们见识一下皇上的射壶之功!”

各位嫔妃们面露喜色,妍禧笑道:“请贵嫔娘娘把手中的箭借给皇上射瓶之用。”

宫女上前想帮贵嫔取箭,贵嫔却不让,袅袅娜娜地起身拿着九支箭送到文帝那里,娇声道:“祝皇上旗开得胜,叫臣妾们大饱眼福!”

文帝拿过箭,掂了掂,笑着点头道:“朕就借着贵嫔的福气来用一用了!”

说罢拿起箭一支一支地投,果不其然,九支箭箭箭精准,俱投入美人瓶中,整个宫院都沸腾起来,嫔妃们和宫女们鼓掌以示祝贺,文帝回头看着妍禧,得意地笑起来。妍禧也笑,走到场中把美人瓶的九支箭取出来,再原样送回贵嫔的手中,说道:“皇上果然神武,箭箭中的,下面就由娘娘们射瓶罢!”

嫔妃们一个一个地站起来射瓶,结果以贵嫔射中七支箭获胜,其他嫔妃也只是投进一两支而已,贵嫔赢得漂亮,当之无愧地留在徵文殿陪寝,其他嫔妃都散了,贵嫔被宫女请去沐浴。

殿院安静下来,文帝坐在案前,看着妍禧道:“小喜子,你怎么让贵嫔胜出的?你好像胜券在握,你快快道来!”

妍禧笑道:“今晚,皇上只需问问贵嫔娘娘便知道了!”

“可朕偏要你说,小喜子若不说,朕今晚便不进寝殿里!”文帝执拗起来。

妍禧只好说:“奴才预先叫了贵嫔娘娘的宫女来,告知她今晚咱们会玩射瓶的游戏,让娘娘先试练着,再者,贵嫔娘娘的箭与别的娘娘的箭也不一样!皇上没试出来么?”

文帝点头道:“贵嫔的箭有些份量!”

“皇上说的是,奴才在箭上头也使了手脚,其他娘娘的箭更轻一些,轻箭的准头自然没有重的箭那般好!”

文帝久久看着妍禧不说话,最后问:“小喜子,你今年几岁了?”

妍禧搓搓手道:“奴才……大约是十四岁罢!”

“十四岁?这些你都是从哪里学来的?朕十四岁的时候……唉……”

锦衣玉食长大的皇帝哪里会晓得一个从小就乞讨的孩子,在夹缝中求生存,她的生存就如战斗,一刻不停。

妍禧笑了笑,没有回答皇帝的问话,她不可能说出她自小行乞的事,因为她原来的身份是个死人,她现在是彩芹散人的近亲,她不能露了底,底露了会连累好多的人,采芹散人、萍姑,还有细柳。

妍禧恭身道:“请皇上起驾寝殿,不要叫贵嫔娘娘久等了,对娘娘温柔一些,问候娘娘的父亲和哥哥!皇上须……”

文帝有些生恨,恼道:“终有一日,我叫你……”说罢一顿足便走了。今晚的陪寝是一场温柔的政治联姻,注定不那么美好,做大事的人,本来就是要擅长牺牲的。

温柔乡里的时日过得很快,早朝过后,皇帝回到徵文殿的御书房,不久宫女便来报:“石闵大将军到!”

文帝忙说有请,妍禧听闻,向皇帝一恭身,快速走出了御书房,石闵昂然入内,一入书房,向周围略看了一眼,她不在房中,她仍然不肯掀开薄被与他相认!

很好,石闵扯开半张脸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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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哟,连我都急了,不知道他们要怎么相见才好,难道是一位亲说的?直接扑倒?

第一百四十章 莲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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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小喜儿儿还分不清楚东西北南,她以为她依仗了皇帝这棵大树,她便可以肆无忌惮了,非给她一点颜色瞧瞧,否则她还真的目中没有人了,石闵团紧手,大步走到皇帝跟前,恭敬地向皇帝行礼,文帝忙扶起他说:“将军起来罢,不必行此大礼,朕听闻燕国近日蠢蠢欲动,不知道军情如何?”

石闵恭身道道:“燕国慕容氏与高句丽国火拼数年,这一段取得胜利,高句丽国求败,故燕国有些将领生了狂傲之心,频频派兵在边境骚扰,皇上不必忧心,在营口,下臣布置下四十万兵马,派驻最能干的将军把守,驻了一道坚固的长城,但请皇上放心!”

文帝轻叹道:“原来燕国与我赵国求和求和亲是缓兵之计,不过,边境在大将军的筹划之下,外患不足以为忧,只是内患堪忧,将军也看到,在朝堂上,朕被逼得行禅让之礼以退为进,朕已无退路!”

文帝向前行走了两步,面上的神情变得异常刚毅,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口气果断,说道:“虽石虎一时不敢有异动,但日子久了恐怕还会生他变,朕盼得到将军相助,钳制石虎,若时机成熟,将军利用皇宫禁卫军助朕一臂之力,铲除石虎!”

石闵闻言暗暗纳罕,赵文帝做了五年的皇帝,万事没有主见,一直都是温厚有余,刚毅不足的,仅仅一个月的时间,他竟变了,变得果断且坚毅,是什么改变了皇帝,使他突然变成另外一个人,他的身上突然有了龙威,眼睛里精光四射,叫人不敢昂视。『雅*文*言*情*首*发』

石闵忙恭身说道:“皇恩浩荡。闵有今日,是先皇和皇上所赐,闵定当尽心竭力,以辅助皇帝成就不世伟业。”

文帝扶住石闵的手说:“朕的伟业需要爱卿相助呀!”

石闵正要说话。一个纤巧的身子低着头走进来,他身上穿着小侍内的衣物,他的身后跟着两名宫女,石闵心一跳,收回目光,拿眼睛的余光注意小侍内的一举一动。

那小侍内正是妍禧,他手上托着个盘龙镇海的梨木盘,缓步走到案桌上,把梨木盘放好,盘子上面放了个一个龙形器铭。上边覆有圆形盖子,器铭左右放着三件方形器血,其中两个是纹龙方尊,一方尊里面是黑色的汁液,另外一个是空着的。还有一个是卷草纹鹧鸪斑茶盏,.

妍禧把龙形器铭的盖子取下来,一股淡淡的莲香味便弥漫开来。

莲香味?石闵一怔,小喜儿亲自来送茶,她是甚么意思?是主动要掀开覆在她头上的薄被,向自己示好么?

文帝扶着石闵的手正想说话,妍禧一踏进御书房。他的目光就随着妍禧的动作转起来,文帝松开石闵的手,笑问:“小喜子给朕送了什么好茶,朕闻闻,是莲香的味道,唔。我看御花园里莲花结了莲蓬子,这是新摘的莲子茶么?”

妍禧笑,点点头,石闵虽然没有直视她,也觉得一股春风荡漾开来。扑到他的脸上,石闵冷着的半边脸解了冻,脸角扯出几分笑意,目光不好直视过去,但是心神早已随了妍禧的一举一动。

妍禧没说话,提起龙形器铭往卷草纹的茶盏里倒了一大海,莲香便四溢而出,沁人心脾。

妍禧把器铭放好,拿起盛着黑色汁液的纹龙方尊走到文帝跟前道:“皇上,这是您的药汁!您先喝了药再与将军商量事情吧,药凉了,药性就不好了!”

“甚么?朕没有病,不喝这个,朕要喝那一海!”皇帝走过去,欲拿卷纹的茶盏,妍禧却先一步拿起茶盏说:“皇上,这是石闵大将军的茶!”

石闵的心狂跳起来,盯着妍禧身上杏黄色的衣摺子,那衣摺子随着她的步子,带了些风,扰动了空气,空气起了波澜,扇在石闵的耳朵上,石闵只觉得耳朵嗡嗡地响,便甚么也听不清了。

“闵大将军,这是你的茶,这是奴才从御花园里亲择的莲蓬了,取了上好的莲心泡的茶,莲心泡茶带了些微苦,奴才在里面放了些蜂蜜,一分苦三分甜,最是清火气平胆肝的,闵大将军尝一尝!”妍禧不知道什么时候飘到了石闵的跟前,双手举着茶盏递过来。

石闵怔怔发呆,仿佛听见妍禧说的话,又仿佛没有听见,他定定站着盯着妍禧,没有伸手取茶!

妍禧昂起头正面看石闵,没有错,正是小喜儿,虽然她穿着小侍内的衣服,头上还戴着半圆形的锦帽假做小侍内,但她就是她,没有别人了,扯得人肝胆俱裂的那个冤家,原来她没有死,一直呆在皇宫里,看她的气色,虽然没有在司马府里还般好,略略黯沉的脸颊,一双眸子却是闪闪发亮,里面满是笑意,她的笑意里带了五分的欢喜,三分讨好,还有两分是什么呢?

石闵看不准,他有些疑惑,不对呀,哪里不对了?昨天她把头蒙在薄被里,死活不肯与他相认,临走一瞥,黑白双目里满是惊慌,只一天的功夫,她主动掀开薄被,送上却心火的莲心茶,还有满目笑意,小冤家的脸变得太快,令他不适且警醒。

“闵大将军,你的茶!”妍禧又向上送去,她的声音略略带了些娇柔,石闵的身子不由地软了下来,一年过去了,她又长高了一些,正正在石闵的下巴底下,一伸手就可以把她拥入怀里,石闵伸手去接茶盏,莲香就包融过来,管不得了,管不得她眼睛里的笑是甚么意思了,她是真意相认也好,假装的也行,只好她放低了姿态,他都欢喜。

“小喜子,茶拿来!”皇帝在身后喝了一声,石闵清醒了些,手已经拿住茶盏,他的手在妍禧的手上一握,这莲心茶,便是小冤家的心了?

妍禧转过身去,在案桌前拿起纹龙方尊,走到皇帝跟前,叹道:“今儿我去太后那里请安,太后说:皇帝连日宴请嫔妃,日日召 幸是件好事儿,可也别累坏了身子骨,小喜子,这是滋补的药方,皇帝向来都惧喝苦药,他是不知道苦口良药,小喜子,你若是叫皇帝喝了这一盏药,便是大功一件,他若不饮……”

妍禧把茶药递给皇帝,又说:“皇上便饮了罢,你若不饮,奴才便要受责罚了!器铭里还有莲香茶,你闭目屏气一口饮下这药,再喝这茶,苦尽甘来,正经舒服呢!”

文帝“哼”了一声,接过方尊,面上尤有薄怒,嗔道:“小喜子,没心肝的!你的心都向着外人!你只爱拿太后来压朕!朕就是不喝这药,让你这奴才受些责罚才好!”如此说着,却一扬颈把药喝下去,咽进肚里又觉得肚内翻滚,皱着眉头要作呕,他一把抱住妍禧的肩膀,依靠过去“呕呕”有声。

妍禧只好伸手扶住他,待文帝难受完了,早有宫女在另一个方尊上倒了莲心茶,妍禧把莲心茶递过去,文帝把茶一口喝下,果然苦尽甘来,方觉得好受了些。

石闵喝了一口莲心,果然芳香无比,茶味带了一丝苦三分甜,喉间舒适无比,他举盏喝了第二口,眼见文帝拿手臂抱着妍禧的肩膀,倚在妍禧的身上干呕。

莲心茶在石闵的舌尖盘桓了一会,竟尝不到半分甜的滋味,他艰苦地把茶咽进喉咙,就再也喝不下第三口。

文帝仍抱着妍禧的肩膀道:“这莲心茶不错,小喜子,明日你再给朕泡来!”

妍禧挣开文帝,低头道:“奴才要到太后那里复旨去!皇上把这一盏莲心茶喝了罢!”

她走到时石闵的跟前,要收石闵的茶盏,看他只喝了一小盏,抬起头来看石闵,但见石闵的眼睛又阴又冷,半边脸扯着成一把弓弩,妍禧低声道:“大将军,此茶不合大将军的口味么?”

石闵轻哼一声,眼睛直视过去道:“辜负的小公公的美意了,我只在茶里尝到了苦味,未见半分甜意。”

妍禧一手接过茶盏,另一只手悄悄伸出两只手指头,轻轻拉住石闵的袖子,轻声道:“奴才未知大将军的口味,对不住了闵……大将军!日后再有机会,”妍禧的声音低下来,几乎是耳语,“小喜儿定泡一盏上好的茶,请闵……哥哥品尝!”

妍禧话里的“闵——”字拖了长调,眼神随着“闵——”字变换成妩媚的求祈,她自称‘小喜儿’,还叫‘闵哥哥’,声音里带了柔柔的爱娇,石闵的心口有如被谁击了一掌,登时没了力气,奇怪的是,怨气也突然没有了。

妍禧拿过茶盏转身走,到案桌上把器铭整理好,拿着托盘要走。

“回来,小喜子,你留下来伺候着,东西给她们罢!” 文帝说了一句。

妍禧手提着托盘迟疑着说:“奴才还要到和 欢殿复命!”

“叫她们复命去,她们可是亲眼看见朕喝了药,朕一肚子苦药直想吐,你不伺候着?”文帝又横过来一句。

妍禧只好把托盘给了宫女,立在一边伺候着。

文帝很满意,向石闵招招手道:“闵将军坐着,朕有要事与你谋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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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见面了,两个冤家还会发生什么事呢,敬请期待!支持喔

第一百四十一章 谜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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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闵看了一眼妍禧,妍禧垂着手站在距离文帝四步远的地方,不近但也不远。『雅*文*言*情*首*发』

赵文帝与朝中的肱股重臣商议国家要事,按理说要把左右都摒退了,然他却叫一名三等小侍内留下来伺候,完全不避嫌。

小喜子之于文帝,到了没有秘密的程度了?

小喜儿是甚么人?虽然在司马府装模作样、谨小慎微,但也是有七八个奴仆服侍的千金小姐,况在忠勇府还横行霸道,说一不二,连闵大将军也不放在眼里的,却在皇宫里做一个伺候人的三等小侍内,她做得有滋有味,她定是在这里找到自己的一个位置,一个甚么位置呢?与重臣一起同起同坐同参与政事的位置?

石闵坐下来,文帝的脑袋略向前倾,低声道:“闵大将军原先献了一计,朕细思量了一番,此计虽甚好,然石虎的三头六臂实在太多了,一时砍不完,朕只怕未动得石虎的筋骨,石虎就有所觉察,到时更是凶险,闵大将军可还有别的计策,一箭中的,叫他石虎再没有翻身的余地?”

石闵一听,乖乖不得了,皇帝看来是真的决意要发力排除石虎这颗眼中钉、肉中刺了,他略略思索,看着文帝迟疑说:“皇上的意思是?”

“朕的意思是一棵长年老树,只把它的枝枝节节砍了,却还留着老根,待明年春风一吹,那些枝节又会长出来,但是若是连根都拔了,上面不管多么花繁叶茂,都没有再重生的机会了!”文帝的身子更加倾前,悄声说着,他的嘴巴几乎要贴着石闵的耳朵上。

石闵听懂了,缓缓直起身子,把脸上的惊异悄悄抹去。低声道:“皇上的意思是擒贼先擒王?先把石虎……”

文帝一拍掌,激动地站起来,急切道:“小喜……朕就是这个意思!”他看了一眼立在旁边的妍禧,笑意控制不住。爬满脸庞。

石闵也看向妍禧,皇帝一派温文尔雅,不可能有这般绝然而然的魄力,难道这竟是小喜儿的主意?她竟到了可以摆布皇帝思想的地步了?

然而妍禧低垂着头,面上平静似水,.

最不能浮出水面的话题挑开了,接下来的谋划相比之下简单得多了,君臣们你一言我一语把细节考虑周全,竟忘记了时光飞逝。

日头斜斜挂在西天,天边的云染成了红色。红色的阳光从宽大的殿门投进御书房里,薄薄的夕阳并不刺目,各人的面上俱一半是明一半是暗。

一位宫女走进来,向皇帝福了福,就向妍禧说:“喜公公。各宫院的娘娘们都派了宫人过来问,今晚可有甚么安排?但请喜公公示下!”

妍禧一看天,叹道:“皇上,看来天色不早了,今晚的安排……各宫院的娘娘们……”

文帝说得兴起,被打断了极不耐烦,挥挥手道:“太后不是说朕日日宴请嫔妃。怕累坏朕的身子骨么?今日便罢了,你去回了那些宫人,叫她们歇着罢!”

“皇上,你连日幸了二位娘娘,却冷落其他五位娘娘,如此说不过去。这样罢,今晚徵文殿便不设宴,皇上只出些谜面儿,奴才叫人做成宫灯谜,送到娘娘们的宫院里。请娘娘们猜猜看,但有猜中的,便请猜中的娘娘陪寝,如何?”

文帝坐在椅子上,有些无奈,只好点头,原来皇帝是这样叫嫔妃陪寝的,看来也不是能如意的人!石闵适时站起来,拱手道:“如此,下臣便告退了。”

文帝手一挥道:“时辰还早,你留下来用晚膳,朕还有好些事没与闵大将军商计好!”

“皇上,事情莫急,需徐徐而来,也不急这一日,吃晚膳便不商议大事了,皇上只费心想想谜面儿做灯谜,也请闵……大将军出出主意,咱们凑成七个谜面才好!”妍禧说罢,看看石闵。

石闵哪里舍得就走,小冤家在旁边,虽然不说话,但一整个下午与皇帝商议刀光火箭之事,都觉得是美好的,然他能找到什么时机跟小冤家单独说说话呢,且边行边瞧着办罢,只要不走,总是有机会的。

妍禧吩咐宫女去取帛巾,她走到案桌边磨墨,低头想了想,一拍掌笑道:“奴才想了一个好的,‘与虎谋皮’!这个如何?皇上与石大将军一晌午说的都是甚么虎呀虎的,这个正是应景呢!”

文帝大笑道:“‘与虎谋皮’?这个极好,只不知谜底是甚么呢?”

妍禧伸出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脸皮子,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却看着石闵,石闵的心里正念着‘与虎谋皮’,看妍禧指着自己的脸皮子,眼睛一亮,笑道:“喜公公叫石闵‘给个面子’与她,好罢,闵便‘给个面子’喜公公!闵便留下来帮着出些谜面儿!”

文帝侧头一想,正是呢!于是笑道:“看来小喜子真真有脸面呢,连闵大将军都‘给个面子’你了!闵将军,你也出一个谜面子罢!”

妍禧拿出笔来,宫女们送上红色的帛巾,她在上面写下“与虎谋皮”四个字,侧头看着石闵,等他说谜面。

石闵看她,虽然穿着小侍内的衣服,一张小脸尖尖,一双妙目黑白分明,明媚动人,这只猫精!他的心不由地痒了起来,略一思索,半侧过身子,极力避开文帝的视线,面向妍禧伸出他的手腕,露出半边绿莹莹的翡翠手链,缓缓说道:“我的谜面儿是:新月十六娶新娘,谜底是一个四字成语。”

妍禧手抓着笔,看着石闵伸出的手腕上的翡翠手链,一时愣住了,她的手腕上也戴着一条一模一样的,看来和欢娘娘所说的是真的,一对命中注定的手链儿,自己难不成真的是石闵的媳妇儿?这家伙在暗示呢!

“闵将军的这个谜面儿有意思,难不成在民间,百姓们喜欢在每月十六那日娶新娘么?”文帝听着有意思,便问道。

石闵解释道:“皇上,每月的十六那日,是月亮儿最圆的时候,月圆意在团圆,这是人人都盼望向往之事,百姓们便把这个日子叫做‘望’,在‘望’这一日娶了新娘,是为有大喜事,便是‘大喜过望’,”石闵说着,看向妍禧,眼睛里透出款款深情,一边说,“想来能与心爱的人团圆必是‘大喜过望’的,若把心爱的人娶回家去做新娘,日日相伴,那不更是‘大喜过望’了?”

“然也,然也,把心爱之人娶回家做新娘,日日陪寝,陪寝?陪寝!!确是‘大喜过望’的,岂止是‘大喜’,简直便是‘狂喜’了!”文帝目注妍禧,喃喃说。

两个男人的目光便似四只太阳,热烈如炽,火辣辣地直烧在妍禧身上,妍禧虽一向脸皮甚厚,且从来爱装模作样,然在情事上仍是白色帛巾一条,哪里能抵受不住盛午之下的火热,整张脸连带脖子都烧了起来,忙假作没瞧见,低下头去写谜面儿。

妍禧把谜面儿飞快写完,又匆忙拿了一条红色帛巾,在上面写了四个数字:二、四、三、五,她一挥而就,就把红色帛巾举起来,正好遮住她的脸面,她在红色帛巾后面问:“皇上,闵大将军,你们看看这四个数字,猜一个四字成语,是甚么?”

文帝看那帛巾上的四个数字,念出声来:“二、四、三、五?”

石闵也跟着念:“二、四、三、五?这‘四’和‘三’怎么是颠倒过来的?”他看一眼文帝,文帝正看着他,两个人一时醒悟了,同时说了出来:“颠三倒四?”

“然也,正是‘颠三倒四’,你们说的话儿,可不是‘颠三倒四’么?”妍禧的声音从红色帛巾后面传过来,两位男人低头一想,方才自己说什么“新娘”、“陪寝”之时,心情可不是‘颠三倒四’的么,两个男人相对哑然失笑,他们各自不知道对方笑什么,但觉得有些异样,一时又说不出异样在哪里,只得转脸去看妍禧,但见妍禧埋首在红色帛巾后面,只瞧得见一个模糊的小小影子。

石闵看得痴过去,心怦怦跳,暗想:“这条红色的帛巾,就是小冤家的红色盖头罢,什么时候给她盖上红头巾儿随了我,等我揭开那红盖头做我石闵的人呢?”

文帝突然一拍掌,笑道:“甚好,朕想出一个谜面儿了,小喜子,你便这么一直拿红色帛巾遮面么?你的‘人面不知何处去’了,是也是也,‘人面不知何处去’,小喜子快快写下来,这是朕的谜面儿,打两个字的口语,你等猜猜看是甚么?”

妍禧听言,把面前的红色帛巾取下来,在另一张帛巾上写下皇帝的谜面儿,侧脸想了想,一双眼睛骨碌碌地转,问道:“ ‘人面不知何处去’? 皇上,你这个可难猜了,谜底儿到底是甚么呢?”

文帝抚掌大笑道:“这可难倒你了?小喜儿方才拿帛巾遮面,脸是不是不见了?脸是不是丢了?脸不见了,丢了,不就是‘丢脸’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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射覆、投壶、猜谜面儿都是当时宫廷常玩的游戏儿,古人非常有生活情趣儿,不是么,偶是查了资料的,可不是胡说,好认真的朗格,是么?支持一下吧!

第一百四十二章 爱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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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人面不知何处去”的谜底竟是“丢脸”!

妍禧与石闵一听,俱笑起来,.

石闵看见,心内想:小喜儿哪里会丢了甚么脸?她本自便没有甚么脸皮子,五年前跟着她的妍蕴姐姐一起入了他的新房,一起喝了交杯酒,交头缠颈过了一夜,后来还张牙舞爪骑在自己的身上大叫“占了先”,便从没见她长过脸皮子!但求些什么,从未见她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她不会丢脸,只因她从没有脸皮子!

妍禧摸脸笑毕,小嘴一撅,嗔怪道:“皇上拿奴才取笑了,奴才哪里是‘丢脸’,奴才就是奴才,奴才哪里有脸,皇上给脸了就有脸,皇上不给脸,也没甚么脸皮子可以丢呀!”

妍禧答得俏皮,两只眼睛向上挂起来,神情极有趣,两个男人又笑起来。

石闵又想:原来她知道自己没甚么脸皮子,聪明的猫儿!但是没有脸皮子的人比有脸皮子的人可恶,不好征服,原先自己不是一腔热情要征服她,如今看来,被征服的仿佛是自己,无措了,只能对没有脸皮子的人无措。

皇帝却想:原来小喜子是希望自己给些脸面给他,这不是好办的么?只要他肯陪寝,什么脸面不能给他?只不过太后那里……他若也是女子,就可成为嫔妃……他可以成为嫔妃么?

一君一臣一奴才各自揣着不可告人的想法,就这般说着笑着,七个谜面儿都出来了,妍禧把七条红色帛巾一一写好,唤宫女过来,叫宫女拿去叫人制成灯谜给七位娘娘送过去。

灯谜都制好了,各宫院的娘娘们都收到了制作精美的灯谜儿,各自思量去了。

日头也收了脸,天色沉下去。徵文殿开始上灯了,皇膳局的作司领了一班宫女进来,摆上宴席,皇帝和石闵安坐好。文帝看看妍禧站在旁边伺候,指指身边的椅子说:“小喜子今日站了一日,辛苦了,跟咱们一起用膳罢?”

妍禧摇摇头道:“可折煞奴才了……”

“华为闻到皇帝哥哥这里飘着饭香,华为还没有用膳,皇帝哥哥不请华为一起么?”一把又清又亮的声音响起来。『雅*文*言*情*首*发』

大家定睛一看,正是华为公主站在殿门边,大圆脸蛋上挂着盈盈笑意,大圆眼睛扑闪着,从皇帝身上移到石闵的身上。便移不动了。

石闵忙站起来,恭身一揖道:“下臣参见公主殿下!”

“闵大将军……你坐下罢,你眼里只有皇帝哥哥,哪里还记得我这个公主?”华为嗔怪道,一面袅娜地走进房里。

文帝看妹妹穿了件粉红色的汉式圭衣衫裙。走起路来娉娉婷婷,飘飘如仙,不由地大为诧异,这位皇妹妹是母后从小娇惯下长大的,说话做事说一不二,平日里喜欢穿窄袖的胡装短袄袴裤,行动处是风风火火。若说行为作事,比文帝更近羯人一些,跟文帝惟一相似之处便是那个“痴”,文帝是“痴厚”,华为公主则是“厚痴”。

为何说华为公主“厚痴”呢?原来自从上回见过石闵之后,华为便认定了他。刘太后从老宫人处知道石闵竟然是先帝石勒最钟情的“和欢娘娘”的儿子,气不打一处来,软禁了石闵的母亲何孉,华为公主与石闵的婚事自然是不了了之。

但是华为却认定了石闵,一年过去了。她十五岁了,已到可嫁人的及笈之年,给她说了无数的重臣、亲王之后,包括年轻的将军们,华为公主“厚痴”死心眼,总拿石闵来相比对作参照物,人比人气死人,不是容貌上输却,便是气势上远远不如,越看越泄气,最终还是欢喜第一眼便看上的石闵大将军!

不愧是亲生的兄妹俩,拒绝使的招数也是一样的,就是不吃不喝绝食,刘太后喜爱这个皇女,所以也未强逼她跟别的男子定婚。

话说当朝还能有几个能跟石闵大将军比的?一骑一戟宛如军霸天神,偏偏长着一副眉目清楚的好模样,虽然多少有些冷意霸道,然一位铮铮男子汉也。华为日思夜想,就是盼着能与石闵见上一面。

华为在宫里长日无聊,正好打听到石闵过来拜见皇帝,在殿外面等候了许久,特地挑了个用膳的时间进来。

妍禧未见过华为公主,但听石闵叫她公主,也便知道了,就帮着宫女们在皇帝身旁布置好华为的碟筷,华为一看碟筷安在皇帝的身边,不乐意了,她向自己带来的宫女一使眼色,宫女就把原先安放皇帝身边的椅子搬到石闵的身边,又把碟筷也搬过来。

华为笑了,袅袅娜娜地走到石闵旁边坐下来,两只圆眼睛看着石闵,笑得无比欢畅,再不知情的人也能看出华为眼里的爱慕之情。

妍禧微微有些诧异,拿眼睛瞪着石闵,石闵暗暗向她夹夹眼睛,半片眉毛扬起,意在告知她:我石闵是抢手货,别走过错过了,亲亲媳妇儿!

石闵此举有些轻佻了,妍禧一翻白眼,转头转身随着作司及一群皇膳局的宫女准备退出去。

她是天下第一睁眼瞎,独独她看不见闵大将军剑眉星目,气宇轩昂!也看不见闵大将军英明神武,气吞山河!她叫石闵气得要把里子都翻出来烧成滚滚焦火!

“小喜子,你——回来!”文帝唤了一声,小喜子不在身边,膳也用得不香!谁准了她离去的?

华为听见皇帝急唤“小喜子”,方转脸看着妍禧,笑道:“听闻哥哥最近连连宠 幸了嫔妃嫂嫂们,还得了个极合心意的小侍内,想必便是这位小喜子了?嗯,果然好颜色,比以往几位更胜一筹,怪不得皇帝哥哥欢喜,皇帝哥哥哪里都如意了,便不替妹妹想想终身大事?”

华为是羯人之后,性情爽快,向来有什么说什么,比不得汉家女子欲说还休,她语话里的埋怨穿空而来,眼睛死死地盯着石闵。

妍禧一愣,停住脚,不知道要留还是要走,最后她果断转身对文帝说:“皇上,奴才站了一下午,太后在和欢殿等奴才复旨呢!”

说罢也不等皇帝点头,急步走了出去。

石闵被华为盯得无法适从,下了决心,站起来恭身道:“公主来了,便是皇上的家宴,恭祝皇上跟公主愉快用膳!下臣告退!”

说毕恭身退出殿门,他走得极快,只一瞬便到了殿门。

“你……你……你给我站住!”华为急怒在心,站起来拿手指着石闵。

因为和欢娘娘之事,文帝知道太后是不可能答应华为嫁与石闵的要求,文帝向石闵点点头,石闵得到默许,还不提脚便走。

石闵急走几步,看见妍禧的身影,正想上前唤她,却见一名瘦长身子的宫女上前来,拉住妍禧的袖子,那宫女低声跟妍禧说了句什么,就见两人匆匆向后院走去,在皇帝的寝殿后面,隔了一道门墙,是一所大院子,是服侍皇帝的宫女们的住所,住着一等和二等的高级宫女,其他低级的宫女们住在徵文殿旁边的小殿里。

小喜子是皇帝眼前的红人,自已分得一间小院,还有几个宫女们服侍着,不过妍禧怕暴露自己是女子的身份,故服侍她的宫女也都不在小院里住,平日里只细柳会过来看看。

妍禧带着那宫女走回自己的小院,石闵在后面暗暗跟着,妍禧一进小院,就把院门关了,不知道跟宫女在说什么。

石闵打量了一下,这小院其实是设在一个大院子里,是为了有所区别,在小院外面矮矮地砌了一段一人多高的矮墙,石闵看看矮墙,向后退了几步,猛然向前一冲,脚蹬在矮墙下,一下就骑在墙上,借了昏昏的月色打量妍禧的小院,说是小院,其实面积还挺大的,中间一株百年大椿树顶着亭亭华盖,石闵的脚下是一个绿萝的藤架,藤架上的绿萝重重叠叠,正正遮住了石闵的身子。藤架的下面就是院门了,可以清楚地看到妍禧与那宫女的身子,她们说的话一句不落地飘进石闵的耳朵里。

妍禧关了小院的门后,向宫女说:“姐姐有什么但说罢,有甚么不方便说的?”

宫女低声说:“喜公公,贵嫔娘娘说谢谢喜公公,昨晚得喜公公相助,顺利陪寝!娘娘说若是她能多陪寝几次,一举得男,日后一定忘记不了喜公公的好!”

妍禧笑道:“原来是此事,请你告知贵嫔娘娘,但有用得着小喜子的地方,尽管开口,小喜子定当效劳。”

那宫女听妍禧这么说,从笼袖里摸出什么来,送到妍禧的手上道:“这是贵嫔娘娘的心意,一则,是谢谢喜公公昨日送的信儿。二则呢,今日喜公公叫人送过来的灯谜,谜面儿是新月十六娶新娘,贵嫔娘娘思量了许久,未知谜底是甚么,喜公公若知道了,悄悄告知道奴婢,这是谢喜公公的,小意思,过几日还有更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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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为公主,还记得么?她又会掀起什么风云来。我保证,明日一定有精彩的好戏,关于喜与闵的,嘻嘻

第一百四十三章 侵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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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闵一听,怪不得小冤家在宫里当小侍内当得乐不思蜀,原来做了皇上眼前的红人,便有人攀附上来,说好话的,送礼的,巴结的,无所不有,且看小冤家怎么应对!

妍禧一听,把手里的礼物推回到宫女的手里,连声叹道:“姐姐,折煞小的了,小喜子看贵嫔娘娘是极好的,容貌与气势都是嫔妃娘娘之首,有母仪天下之像,故昨晚上帮了贵嫔娘娘一把,那是小喜子发自肺腑,未有攀附娘娘之意,然皇上似看出来甚么了,故今日的谜面都是皇帝自己出的,未告知我谜底,小喜子真不知道谜底是甚么,唉哟,.”

石闵骑在墙头听着,“哧”一声,差点笑出声来,猫儿还是猫儿,信口说谎的毛病一点没改,反倒是愈加炉火纯青了!她如何会不知道谜底?睁着眼睛说瞎话,脸都不会红一下,听口气是昨天帮过贵嫔娘娘,今日缘何又不帮了?看来猫儿的心思不一般呢!

那宫女一听,还是把东西推回给妍禧,笑说:“原来喜公公也不知道谜底,没关系,东西喜公公照样拿着,只盼着以后喜公公但有什么,不要忘记贵嫔娘娘就是了!”

妍禧“哎哟”一声,又把东西推回给那宫女道:“为贵嫔娘娘效劳,是我小喜子的福气,万万不敢收贵嫔娘娘的东西。”

那宫女拿手一挡,把东西推入妍禧的怀里,一手推开了院门,就钻进夜色里了。

妍禧关上院门,把手上的东西拿出来,借着月色看,是好大一锭黄灿灿的金块,还有一件上好的方玉,摸上去温润滑手。在月光下晶莹剔透,玉石里面的纹路仿佛会流动,分外生动好看,妍禧张嘴嘻嘻一笑。甚是满意,拍拍两件宝贝把它们收进笼袖里,转身要出院门。

不料一头撞在甚么上面,*的,但有弹性,妍禧抬起头来,吓得魂飞魄散,她撞上的正是石闵的胸怀,她如今身量高了,正正一头撞在他的胸怀里。撞得急,身子向后昂去,石闵信手一捞,把她拉进怀里,两只手紧紧抱着。再也不撒手。

妍禧大惊失色,本能将身子去挣,石闵骑在墙头俯看小冤家,月色下的她笑意盈盈,早就心痒痒蠢蠢欲动,这一瞬间得了手,.哪里还能让她轻易动弹,只略略用了些劲儿,妍禧便踉踉跄跄地后退数步,身子直抵在小院的门板上。

石闵整个身子倾过来覆上去,腿贴着腿,身子黏着身子。直直把小冤家陷进自己的肉里,不留一点缝隙,不知道为何,他的心焦灼如火,他亲见她在宫里如鱼得水。不但皇上离她不得,便是嫔妃、宫女也巴结她,她愈是混得好,石闵愈是觉得危险,这危险飒飒地将他的后背变得冰凉,然心怀却烈火如炽,他只能将她置于自己的掌控之下,这般紧紧相贴成一个人,冰与火的感觉方觉得好受些!

“我是不知道,咱们家的小喜儿原来也是个贪财贪钱之人,连嫔妃们也来买通你了,此事不知道皇帝知不知道,太后知不知道?”石闵方才坐在墙头上,把过程看得清清楚楚,如今妍禧在怀,温香满怀,眼见妍禧死挣,便贴在妍禧的耳朵如是说。

“你……你……你怎么进来的?”妍禧震惊了,方才跟宫女说的话竟一字不漏地全落在石闵的耳里,逮了个现行的,拿皇帝和太后威胁她,只吓得她花容失色。

“你甚么你?原来小喜儿在宫里如意了,个头长了,竟没长心?连我是谁都不知道了?”耳听小冤家你呀你的,石闵一把火又烧上来,一只手摸上来,抬起她的小下巴,头抵下去,呼吸相闻。

妍禧情知挣没有用,松下身子不再使劲,昂头看石闵,眼睛变换了颜色,一瞬间便轻柔下来,叫了一声:“大姐夫!你是怎么进来的?”

大姐夫,这是她叫了五年的大姐夫,完全是不假思索,虽然他待她从没有大姐夫的气度,仅仅是拿着大姐夫的名头来欺辱她,但她现在也知道了,这个欺辱里带着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觊觎,但现在看来,好像又不是觊觎了,因为他们的母亲早就给他们安排下姻缘,他对她的欺辱,有合理的成份在,这是她肯掀起薄被的原因之一。

石闵目露凶光,抽出空来抓住她的手提起来,痛得她几乎要叫起来,拧着眉道:“痛痛痛——放手!”

可是石闵存了心地要她痛,非但不肯松手,还将整着身子压迫过来。

妍禧抬着头看石闵,两道眉拧在一起,一脸黑沉沉的,竟都是火气,她懂得察颜观色,她如今已经知道,大姐夫很早以前便不喜欢做大姐夫了,大姐夫想要做哥哥,要她做媳妇儿陪寝,她只好低声道:“哥哥,哥哥……小喜儿错了……你……松松手。”

听到小冤家频频求饶叫自己“哥哥”,石闵甚是满意,心内的渴念却更炽烈,他埋身下去,把妍禧的桃色双唇噙入口里,这不是在做梦,梦里的亲吻是虚无的,醒来愈难耐,思念愈深沉。

小喜儿的双唇有花瓣的香,气息若有若无,引得石闵沉醉似狂,一把扶在她的腰上,加大力量,使她的腰紧紧陷进自己的肉进来,身子弯成了个弓形,小冤家受了沉重地压迫,只好张口呼吸,石闵的舌头便侵掠进去,满口芳香,沁进心肺里,脑子像似缺了氧,只有更热烈地吮吸,吮吸……

石闵拿舌头抓住小冤家的舌尖,席卷进去,她顽强抵抗并不合作,舌尖躲避退让,却引得石闵更是发了狂,这世间最可恶的就是尝得了一丝的甜美,想象着那里面的更加甜蜜,然它却又突然不见了,逗引着你疯了一般去寻找。

石闵是疯了,他伸出另一只手团团抱住她的肩膀,微微用力,使她更加贴近自己,小嘴张得更大,小舌无处躲藏,纠缠住捕获了,宣布对她行使霸主权利,反复吮吸着蹂虐着。

这是丰美无比的胜利,打开她的唇,掳获她的舌,汲取她的甜美,好让她知道,这是长长相思后的疯狂和罚戒,还好,小冤家知道无力反抗,她老实了,身子软下来踏下来倚在石闵的身上。

石闵热血沸腾,全身的毛孔都耸起来,飒飒喊着快活,他的身子是敏感的,他感觉妍禧的异样,借空抬眼看她,原来小喜儿全身被自己压迫在门上,用力太猛,压迫太甚,口舌被侵,她竟不晓得拿鼻子呼吸,一时竟然闭了气软下来。

石闵大惊,忙松开手腿,小冤家如软皮蛇一样盘到地下。石闵忙把她打横抱起,向院子藤架下的软塌走去,他想给她顺顺气,把妍禧封紧的领口松下来,露出雪白的脖子,细长而优美,石闵想了想,忍不住把衣服的盘扣又解开一粒,露出里面的里衣。

石闵呆呆看着,到底不死心,把里衣的盘扣也解开,翻到肩膀处,上面正正有一个月牙印的痕迹,这是他给她留下的他的记号,他颤颤着手去抚了抚,肉红色的牙痕,咬得挺深的,叫人心疼,她是我的,石闵想,谁也不可能得到她,她未出世就是我的,她的血肉里有我的痕迹,凭谁也不能抢走她。

石闵痴痴看着她,不打算把她弄醒,她闭着气,就乖乖儿听自己摆布,不会翻脸,不会竖眉,也不会说:大姐夫!

他仔细地端祥她,又长大了,看上去不再是个孩童,添了少女的神韵,是一点点的婉约柔美,一点点的娇弱,眉头轻频着,表现她的难受,石闵伸出一只手指,在上面轻轻抚了一下,手指便痛起来,再也抚不下去,他欢喜她欢喜得无所适从,却总是伤了她。

他不由地站起身子,后退两步,真的离得她近了,情却先怯了,空气都能把他硌痛了,只能拿着目光去抚着她,爱着她。

这样站了不久,妍禧醒了来,睁眼见石闵似天神一般立在自己跟前,说不上什么感觉,连小时候见他便恨的情绪都没有了。

妍禧下意识抚了一下身上,除了领口是松的,其他还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他每一回见了她,都如饿了八辈子的狼一般又咬又啃。

妍禧见过文帝笼袖里的那些春g图,现在已经知道,石闵要她,是一个男人想要一个女人,也许这就是陪寝的内容,是男人与女人之间的……游戏?只不过,春g图里的那些女人看上去是快活了,宫里的娘娘们用各种送礼的方式也求得一次陪寝,而她,为什么却打心底地恼恨?

石闵怕再伤着她,把心头的急切都按下去,负手而站,勉强说了一句:“小喜儿,你原来一直在宫中,竟也不跟家里人报个信儿,我……你……姐姐担了不少的心,你……还好罢?”

妍禧肃正了容颜,淡淡道:“我还好,姐姐可好?”

“你姐姐不好,脚疾一直不好,最近又添了不少心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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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过瘾,很文艺的亲密 ,后面还有一章喔,引人遐想的小y y,哈哈哈,朗格要学坏一下下

第一百四十四章 诱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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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番疯狂亲近之后,居然如此斯文对话,叫石闵不适,他迈前一步,离小冤家更近一些,清楚地看到她眼眸里的光,.

“红钺姐姐可好?”妍禧问,意识到石闵的逼近,她站起来走了几步,藤架旁边是一棵大椿树,透着晕黄的月光,洒了斑斑驳驳的影子,影子洒在她脸上,明明灭灭,使她看起来虚虚的,不真实。

“红钺很好,只是挂着你!”石闵也跟着走前几步,走进那片斑驳里,有阴影的空气里,有她的气味,是甚么气味?刚才团团抱着她的时候就闻到了,是一股莲香的味道,寻觅到她的味道,心便沉静下来。

“那一池莲叶,长得好么?”妍禧想起忠勇府那一池莲,池莲上边扑飞而去的白鸟,她有些恍惚了。

石闵又跨前一步,离她更近一些,问道:“小喜儿,你便不问一问,我好不好?”

“大姐夫……啊不……哥哥,哥哥好不好呢?”妍禧垂下头来,两人这般相敬如宾,文绉绉地对话,似乎有些别扭。

“不好,这里疼!”石闵的一只手提起来,抚在胸口处。

妍禧低头只作没瞧见,两人又沉默了一会,石闵上前一步,拉过妍禧的手,把它放在自己的心口处,“咚咚——”声如敲鼓,妍禧一惊,把手抽回来。

“小喜儿,你如何又肯出来见我?你若喜欢金子,银子,要多少都给你,何苦在这皇宫里当不男不女的小侍内?你跟我回忠勇府,芳禧院给你留着,你若愿做我媳妇儿,咱们便马上成亲,你若不愿……”石闵说毕停下说不下去。最后咬牙道,“你若不愿意,我便等你,咱们早定下娃娃亲。你是我的人,你迟早是要随了我的!”

原本想说些温柔的话哄她转了心意,临到尾,还是发了狠话,他抓起妍禧的手,把她的翡翠手链拔拉出来,自己也伸出手腕,两只手链的红络绳各系了一只鸳鸯,凑放在一起正好是嘴对嘴的一对儿。

妍禧轻轻收了手,低头说:“哥哥想收了小喜儿做媳妇。可是小喜儿已经没有什么身份了,小喜儿现在不是李妍禧,李妍禧早已经死了,你看过宫册,李妍禧的名字早已被划掉。司马府的李妍禧是个死人,当初我被张朝凤打得只剩下一口气,容貌也毁了,被迫喝下哑药说不出声音来,送到宫里,.”

妍禧深深叹了一口气,她的半边脸正好隐在阴影里。只有一个小小的轮廓,她身子清瘦,阴影之下更显得可怜兮兮,她继续说:“本来小喜儿是要被杂役局的送去埋了,不想得遇一位贵人把我收了起来,我在那位贵人的宫里住了大半年。身子骨方慢慢好起来,后来以另外的身份去了皇膳局当女官,这中间种种……大……闵哥哥怪小喜儿心狠,小喜儿也是没有办法,若是我与你们相认。就会害了那些贵人们。况我如今的身份是小侍内,一个阉人,哪里能想跟你走就走的?”

石闵听妍禧淡淡说起这一年来发生的事,说得轻描淡写,但听着心惊,她只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在一年之中受到毒打、下哑药、毁容的打击,而她没有办法求助于人,然她活下来了,可见中间种种艰险。

石闵看她,尖尖的小下巴,频着双眉,眼角搭拉下来,楚楚可怜,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在哪里呢?之前对她种种怨意完全消失了,只剩下爱怜,石闵伸手过去,把她轻轻拥入怀里,这一次不带任何欲念,只有爱怜与愧疚。

妍禧也不抗拒了,整个身子埋进石闵宽阔的怀抱,在皇宫里,她是得到皇帝的信任与宠 爱,身边群敌环伺,她得战战兢兢过日子,只恐稍稍一个不小心,便入了圏套,不但自己没有活路,还会连带着别人。

如今,只有石闵是真正知道她的底细,他也许也是她将来的依仗和退路,狡兔有三窟,她也可以学习一只狡兔子,在石闵这先做好一个洞窟,以后用得着就用,管甚么欢喜不欢喜,欢喜是这世间最不可靠的东西,比如石杰,石杰欢喜过她么?还是同时欢喜她和妍祺?真想找他出来问一问,不辜负自己年少的一场欢喜。

这时候不合时宜想到石杰,也许是石闵的怀抱太温柔,神使鬼差地,妍禧问了一句:“杰哥哥可好?”

那温柔的怀抱突然硬了起来,石头一般没有暖意,只一刻,石闵咬牙说:“他当然好了,他准备着跟妍祺拜堂成亲了。”

虽然心内早就知道这是事实,还是晴天霹雳一般,妍禧的身子也僵了,两个人虽然呈拥抱姿式,但如两根没有温度的木棍一般杵在那里。

许久,石闵叹了口气,身子放软又复把妍禧揽在怀里,轻声说:“石杰都要成亲了,咱们也成亲吧!”

“跟你成亲?跟闵哥哥成亲——”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娇柔而甜腻,“跟哥哥成亲,做哥哥的媳妇儿——也是可以的,哥哥——哥哥——”她柔声唤了两声,吹气如兰,石闵的心肝登时融成一团泥,低头寻到冤家的唇,这一次的亲吻深情款款,温柔无比,似手心里捧着的一块方玉,如获至宝。

“嗯——”小冤家在呢喃叹气,她竟微微张开双唇,伸出小舌怯怯地挑了一下石闵的唇,石闵欣喜若狂,缠住她的舌热烈地回应,然冤家却扭了一下身子,把双唇移开,两条纤长的手臂缠过来,挂在石闵的颈脖,温软的身子也贴进来。

石闵心头的火苗“噌——”复炽烈起来,一双手哪里还控制得住,移到她腰间,钻进她的肌肤里探索起来。

石闵的手掌滚烫似火,妍禧又轻轻扭了一下身子,在石闵的耳边说:“哥哥——你帮着皇上,把石虎杀了,皇帝一高兴,说不定……”

石闵的耳朵像被雷劈了一般,他的手用了劲,把妍禧陷进自己的怀里,半片眉毛竖起,厉声说:“你说甚么?你再说一遍!”

妍禧看石闵原先还柔情蜜意,深情款款,只一瞬间翻了脸,树影投下在他脸上,加重他的阴沉,他就如魔王一般,她不由地怯了,说不出话来。

“你说甚么?”石闵又逼问了一句。

“……哥哥你帮着皇上……杀了石虎……”妍禧只好结结巴巴地再说了一遍。

世界一下就静了下来,石闵的脸彻底地隐在影子里,完全看不清楚他的神情,但是妍禧感觉到腰间越来越紧,她又被卡成了一把弓箭。

“你肯掀开薄被见我,是想叫我帮着皇帝杀石虎,是不是?”石闵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来,声音又阴又冷。

“闵哥哥帮着皇帝有什么不好?你帮了皇帝铲除了石虎,皇帝一高兴,哥哥就……”妍禧硬着头皮再说了一句。

“你懂甚么?石虎是甚么人?这般容易铲除?”石闵咬着牙说。

“今日下午,闵哥哥你不是跟皇帝都商量好了,杀石虎的时间!地点!这些不是都有了么?难道你是欺骗皇上?”妍禧大惊。

石闵抓住妍禧的脑袋,让她靠进来,狞笑道:“如此看来,杀石虎的主意都是你出的,你小小的一个脑袋,你想到的事情,石虎未必便想不到?你知道石虎夜里是住在什么地方的,住在兵器库里,他是一个那么多疑的人,皇帝乳臭未干,也杀得了石虎?”

“原来你都是虚应着皇帝的?你个骗子!”妍禧大声道!

“我是骗子,难道你小喜子不是?”

“我确是骗子,我是迫不得已,你骗皇上,你骗天下人,石虎想当皇帝,人家是光明正大想当皇帝,你不也想当皇帝?可你还假装一副忠臣的样子!你个大骗子!”

五年前妍禧不懂,如今她长大了,懂得了冉闵就是石闵,也有着不可告人的野心。

石闵的脸变得又阴又沉,半边面扯下来道:“你……在威胁我?你居然敢威胁我!我想当皇帝?五年前说的话你还记得!小喜子长本事了,我若不肯帮皇帝,你是不是就到皇帝那里告发我?”

妍禧心知说错了话,石闵似一只暴虐的狼,随时要吃人,没办法转寰了,死就死罢,倔劲上来了,她一梗脖子道:“你爱帮不帮,反正我不能不明不白跟着你,与其不明不白,不如就在皇宫里当小侍内,一辈子服侍人!”

“你还是威胁我!我不帮皇帝,你就跟着皇帝,是么?在你的心里,皇帝就这般重要!原来方才的情意都是假的,你不惜拿身子来诱引我 ,只为你那个皇帝的皇位!哈哈哈!”石闵昂天大笑,状似疯狂。

妍禧一时说不明白,口不择言,道:“皇帝就比你更重要!我肯拿身子诱引你,是瞧得起你!”

两个狂怒的人,脑袋都昏成了一团,各自说着话,竟不知道说了什么,只拿些最伤害人的话说出来。

“为了皇帝,你拿身子诱引我!你诱引我!”

空气里都是火苗,只消轻轻一擦,方圆百里,都会成为火场!

“跟你没法子说话,你爱怎么想便怎么想,没空理你!”妍禧昏了头,便劲吃奶的力一把推开石闵,转身向院门跑去,只跑了几步,石闵信手一捞,把她横抱过来,咬牙切齿说:“你诱引我,你竟然拿身子诱引我!我便先拿下你的身子,再拿下你的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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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爱抚

话没有说完,便一把撕开了妍禧的领子,雪白细长的脖子又挺拔又骄傲,她梗着长脖子说话的模样,最叫人生恨,先拿下她的脖子!石闵一口咬将了下去,牙齿用了力,妍禧痛得尖叫起来。『雅*文*言*情*首*发』

听到她细细的尖叫声,石闵的恨意又复增了一分,这叫声是她的抗议,不是在讨饶,他总要叫她讨饶求祈才好,他又移动他的牙,一路咬上去,找到耳际下方那一段,那里有大血管,只要一口咬下去,她便血流成河,她便再不会说皇帝就比你重要的话!

不成呀,如此轻易叫她死,太便宜她了,她威胁了他,还诱引了他,她必须为她的话、她的行为付出比血还要惨重的代价!

石闵松开他的牙,一把扯下她那件小侍内的衣服,如剥春笋一般,再扯下她的中衣、里衣,妍禧拼命抵抗,反正脸也撕破了,狡兔的这一窟看来是建不成了,但是不能便宜了他!

妍禧手脚并用又踢又打,长爪子已经好久没有使了,哪里得了空就挠哪里,然而不济事,石闵是疯子,那些小伤小痛甚飞溅起的血珠只能让他愈加狂暴狰狞,衣服一件一件被撕下来,抛在地上,妍禧的手臂裸了,长脖子一揽无余,长脖子下面的锁骨勾魂摄魄……

然而锁骨下面的内容不是石闵所想像的,他没有如愿看到绮丽的风光,也没有摸到叫他发疯的柔软油腻,原来里衣里还穿着衣服,不是衣物,准确地说是胸前裹着一块帛巾,一层又一层的白色帛巾,紧紧地裹着妍禧的身子,就像密实的蚕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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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闵看着裹得如蚕茧一般的妍禧,愣住了。

月光下。妍禧的胸前有微微的隆起,却被一层又一层的帛巾禁锢着,石闵伸手在隆起处轻轻摸了一下,不是柔软油腻的质感。是帛巾团团包裹下的紧绷,少女美好柔软的身躯,叫她拿帛巾活生生裹得像一具死尸。

妍禧的身体正孕育着少女的秘密与娇羞,一年来,胸脯的隆起以不可挡之势迅猛发展,小侍内的衣服已经遮不住秘密了。

太后对她说不能在皇帝面前暴露女子的身份,不能存了心地爬得比嫔妃高,她亦知道恩宠太盛,必会带来杀身之祸,为了不暴露女子身份。没有人告知她要怎么处理,她只能拿帛巾一层一层地紧紧缚住,把自己裹成一个蚕茧,怪不得刚才石闵一用力,她便闭过气去。『雅*文*言*情*首*发』只因她的身上所缠绕的,已经让她喘不过气来,再加上石闵炽烈如火,还不把她生生逼晕过去。

她对自己这般残忍,她竟然不爱惜自己的身子,这副身子是他的,石闵愣在当场。又痛又伤感又无措。

帛巾缠了一圈又一圈,到底有多少圈?石闵舍不得用力拉扯,终于找到帛巾的源头动手去拆,手忙脚乱地拆了半天,一层,两层。三层……心酸之下手软了,小喜儿过的到底是什么日子呀?

他把头埋进妍禧的颈脖上,眼泪流了下来,喃喃说:“小喜儿,你何苦呢?何苦呢!这般缠着自己。痛不痛呀!”

“死比痛更难受!”妍禧说着,百般苦楚涌上心头,眼泪落下来了,接着是放声痛哭!她死过一次,知道那种滋味,人世再怎么艰苦,尤可以看到每日的太阳,能闻到花香,死之前的挣扎太苦了太可怕,惟有对自己残忍一些,才能在夹缝里苟且偷生。

石闵含着泪,轻轻把帛巾一道一道解开来,最后一道是一条红色的帛巾做成的裹肚,被挤压的胸脯终于得到解放,它们松下来,羞涩地隆起,看得见它们的形状,姿态美好,石闵颤着手去,轻轻摸了摸,触手处绵柔温软,它们慌张了,惊恐而躲避,石闵一把握住,隔着红色帛巾亲了亲,喃喃道:“它们这是我的,你如何能这般对待它们?谁准许你这样对它们!”

妍禧悸动了一下,缩了缩身子,红色裹肚便滑落下来,胸脯露出来,被帛巾勒得又红又肿,楚楚在月色里,妍禧惊呼一声,拿手护住,羞涩难当。

石闵把她抱起,放在软榻上,亲亲她的唇,哑声说:“小冤家,别怕,让哥哥疼疼你,疼疼你!”他的手摸过去挑开妍禧的手,妍禧流着眼泪,已没有力气反抗了,胸脯裸出来,比一年前丰盈了许多,一双手覆上去正正好,光滑似锦,柔软如锻……双唇寻过去亲起来,埋首进柔软里,他没有使劲,爱如珍宝,小心翼翼地亲吻着,爱抚着……

胸脯连日来被残忍地禁锢束缚,这是如水一般的亲密抚慰,它非常喜欢,忘却了羞涩不安,闵哥哥的温柔爱抚比硬绷绷的帛巾舒适,它在空气里自如地呼吸,在温暖的手掌里昂然,如蓓蕾一般美丽绽放!

月色似梦,少年人亲吻着如花朵一般的蓓蕾,压抑着血色澎湃,温柔的爱意比凶猛的欲念更清晰地让他感到愉快和美好!

相亲相爱的感觉来得美好,两个人静静沉浸在其中,世界浑然成了一片月色之中。

突然,有“怦怦”的敲门声响起,好多人的手,好几个人在叫:“喜公公,喜公公在么?”

妍禧猛然醒悟,抬起身子大叫一声:“我在里面!”

石闵想用手捂着,但已经迟了,院门外面的宫女们听见了,门继续敲得山响,一边叫:“喜公公,皇上到外找你,都急了,喜公公快出来,再找你不着,咱们都得受罚了!”

妍禧应了一声,这时清醒地看见自己裸着上身,雪色胸脯隆起,石闵的手还安放在上面轻抚着,她又羞又急,她拿手捂着自己的胸脯。

石闵急得眼睛要出血,一手抓着妍禧的腰,摸进去说:“哪里都不许去,你说的拿你的身子换,把你的身子给我!”

“不要!不要!”妍禧尖声叫起来,门外面的宫女听见,更加猛烈地敲门,一边叫:“喜公公,你怎么了?”

门板似要被撞破的感觉,石闵只好收了手,站起身来背着手,他的神情又变得冷静下来。

妍禧叫了一声道:“不要敲了,你们先等一会,我过一会再出来!”

妍禧匆匆抓过小侍内的衣服,早被石闵撕破了,她拿衣服捂着裸着的身子向屋子跑去,石闵不甘心,跟着她进了屋子,屋子里竖着一根杆子,上面卷着白色帛巾,妍禧信手一拉,身子旋了一圈,帛巾便在身上包了一层。

石闵心痛难当,上前拉住妍禧说:“这身子是我的,你怎么这样待她!”

妍禧一把推开石闵,冷笑道:“这身子是我的,不是你的,我要死的时候,你管过它吗?不包裹着它,难道你希望我以女身示人?”

石闵咬道:“我杀了皇帝,你便随了我!”

妍禧冷笑道:“你杀了皇帝,我更加随不了你,天下的人都会追拿于你,你日日就如丧家犬,逃都来不及,你还顾得上我的身子?你若果敢杀了皇帝,你之前所得的任何东西都付之东流水,你还可以东山再起么?你忍辱这么多年,不会为了我的身子而做这样的傻事!”

石闵的手颓然落下来,原来这小冤家什么都知道,一年来,她除了死过一回,她还参与了人世间种种阴谋,懂得利益的操作,也懂得什么可以放弃,什么要拼死保存。

妍禧又转了一下身子,飞快地又把自己缠成一只蚕茧,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拿一条丝绳仔细绑好。

石闵沉默着,侧着脸不看她,妍禧就说:“闵哥哥,咱们打个赌,我赌皇帝会赢!你赌不赌?”

石闵转头看着她,她又把自己缠成一只蚕茧,她的胸会痛呀,石闵捂住自己的胸口,仿佛自己在痛。

“如果我赢的,我的身子我自己作主,如果你赢了,我的身子你作主,哥哥你不帮皇帝就算了,但有一条,你不能把皇帝的想法向石虎说,我不会向皇帝说你要当……的事,你敢发誓吗?你不能去石虎那里告密,我也不会向皇帝告你的密!”

“好,我发誓!”石闵冷笑,甚么时候,小喜儿学会跟别人谈条件了,且跟她玩一玩,要不她总不死心

妍禧把里衣、中衣一件一件穿进去,一穿上小侍内的衣服,戴上小锦帽,她又恢复了不男不女的模样。她把所以女孩子的美好都隐藏起来,她一边穿一边说:“你发誓,不向石虎告密,你如果告密了,这副身子就不是你的了!”

“若告了密,身子那是谁的?”石闵走前两步,挑起她的下巴,看她的眼睛。

妍禧一把拍开他的手,大声说:“你向谁告密,这副身子就是谁的!”

石闵吸了一口冷气,这誓发得太毒了,这冤家竟然拿自己的身子做赌注,她非常清楚地知道他非她不可,她抓住他的命脉,所以,她不要脸面地拿自己的身子威胁他。

“闵哥哥不敢吗?你还是决定向石虎告密了?”妍禧看石闵不说话,又复逼问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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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没有扑倒,好吧,继续努力!

第一百四十六章 发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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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呀,小冤家咄咄逼人,她虽然历经生死,百般磨难,但是有一点她没有学会,这一点便是,她随意利用自己的小聪明,去参与她最不能参与的政事!

石闵冷笑:“我不会告密,我发誓!但我告诉你,用不着告密,你的皇帝一定会输!凭你这个小脑袋瓜子也能事成,我石闵就枉活了一辈子!我发誓绝不会告密,但你也得答应我一条,得出输赢之前,你管好你的身子,你的身子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你只要不告密,你作壁上观,看看谁输谁赢吧!”妍禧哼了一声,把小侍内外衫的最后一个盘扣扣好。『雅*文*言*情*首*发』

石闵一把揽住妍禧,把她拉近身来,冷笑道:“我不会告密!但你一定会输的!我叫你输得心服口服!”

妍禧没有挣,反倒换上笑颜,柔声道:“闵哥哥——小喜儿输了打什么紧?我不是还有你么?你不是说芳禧院给我留着么?”

狡兔子的那一个洞窟,到底要拿回来的,退路一定找好,出来混的人,这是必要的!

小冤家的脸变得太快,她又开始撒娇撒痴,明知道她的话里没几句是真的,但石闵一下又软下来,石闵俯身亲了一口她的俏脸道:“我总要叫你知道,你是赌错了,你应该把宝押在我的身上,做我的人,你是会有好处的!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你想要的,我给得起你,咱们走着瞧!”

说罢又拿手在妍禧的胸口摸了一把,那里已不复柔软,紧绷绷的没有手感,但没有别的,只是在宣示这是他石闵的主权。

妍禧拿手护住胸,急切地要退出屋子。不妨脚一个不稳,差点摔下去,石闵也不施以援手,他拢着手看。神情颇是愉快。

小冤家是个人精,她早已晓得拿石闵对她的喜爱和舍不得来谋她想要的利益,这一点她特别不可爱,要你对她又怒又恨,可是就是撩人心肺,想陪着她玩一玩!

尽管放马过来,皇帝与石虎斗得愈狠,愈激烈,最好是两败俱伤,他这个渔翁就愈得利。到时候她便晓得,她应该把宝押在他石闵身上,跟着他石闵,不单是有肉吃,他能给她世间一切的富贵荣华。

不过这一切。『雅*文*言*情*首*发』需徐徐而来,沉不住气的人,最先灭亡!

妍禧匆匆走出小院,不放心,回头说:“闵哥哥一定不能告密!”又看看石闵道,“你到底怎么进来的?”

石闵走出小院,看看矮墙。后退几步说:“还记得短剑的七七四十九式么?你还有四十一招短剑式没有学会,你若想学,明天得了空叫人传个话,我就去百尺楼,我教你!”他的话音刚落,就跑动起来。一脚踏在短墙上,“噌——”地就骑到了墙头上,他站起来,修长的身子,风拂了他的长袍。他看上去果然很英武,他在短墙上用力一蹬,就上了高墙,一下就消失在夜色中。

妍禧怔怔看着,有些神往,敲门声又响起来,她打开小院的门,一群宫女涌上来,拥着妍禧向御书房走去。

妍禧一离开御书房,文帝便觉得空落落的,石闵一走,华为公主瞪着眼要发脾气,兄妹俩干瞪着眼,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无心吃晚膳。

无情无绪也不知道吃了些什么,华为突然说:“皇帝哥哥吃得不香,是因为小喜子罢?我去母后那里请安,我看母后不待见小喜子,只怕是因为哥哥先前爱宠四个小侍内使然,只怕哥哥又重蹈覆辙,唉,我如今能理解哥哥了,我帮皇帝哥哥出个主意,如何?”

文帝闻言问道:“你有甚么主意,说来听听?”

“母后为什么不待见小喜子?皇帝哥哥可想过了?”华为问。

“小喜子是阉人是其一,还有其二是因为小喜子是采芹娘娘的近亲,母后只怕小喜子于我不利,故……”

“那皇帝哥哥便不怕小喜子对你不利?”

“不可能,他不会于朕不利,他这几日惮尽竭虑,一心为我,若不是他,朕也不会幸妃子们,石虎欺上门来,朕也不知道如何应对,全靠他了……”文帝感叹道。

“皇帝哥哥要爱宠他,又怕母后……华为若帮着把他的身份换一换,再换一换他的性别,这样,不就两全了?”

“换身份……换性别……这身份容易换,性别能换么?”文帝迟疑道。

“哥哥只须安排小喜子死了,把人交给我,在我的宫院里做个宫女,性别好办,小喜子好颜色,换了身宫女的衣服,神不知鬼不觉的,哪一日我再把她送回哥哥宫里,哥哥名正言顺地封她做一个才人或美人的,母后听说是我宫院里出来的人,自然就不会追究了。哥哥,你觉得如何?”华为低声问。

文帝的脸上一半喜一半忧的,叹道:“这个主意甚好,不知道小喜子愿意不愿意?”

“能跟着皇上,哪有不愿意的,那是他八辈子祖坟冒青烟了!”

“唉,未必,妹妹出这个主意,意不在帮我,实是想要石闵大将军罢!你说跟着皇上哪有不愿意的,那跟着皇上的妹妹,也应该哪有不愿意的?只怕石闵大将军就不愿意罢!”文帝摇摇头,他这个皇帝做得憋屈,还连累身边服侍的人,只有把实权夺回到手里,华为妹妹所说的才会成功,他现在迫切地希望得到实权。

这一顿晚膳吃得索然无味,各个宫院的娘娘们把谜底送过来,汇集在莲夏和念秋的手上,两人把谜底拿到皇帝手中,皇帝一一看过去,莲夏问:“是哪一位娘娘的谜底是对的呢?”

皇帝摇摇头,念秋试探问了一句:“没有一个对的?”

两位宫女对视一眼问皇帝:“没有一位娘娘的谜底是对的?皇上,那今晚哪一位娘娘陪寝!”

文帝一拍桌子道:“这主意是小喜子出的,你们把他寻来,你们问他哪一位娘娘陪寝!”

文帝一向温文,这会子发了脾气,两位宫女怕了,忙派遣宫女们四处寻,寻了半日方把妍禧找了来。

妍禧被一群宫女拥着进了御书房,向皇帝一恭身,看见一桌的晚膳没吃两口,顿时觉得饥饿无比,宫女们退去,妍禧笑道:“小喜子没有用膳,饿坏了!”

文帝一见她,不记得生气之事,忙记出椅子招呼妍禧吃东西,妍禧老实不客气,一顿饱餐,跟石闵纠缠得太久了,花了不少力气,还不吃得忘乎所以。

妍禧吃完,看见文帝盯着他看,不好意思笑起来,文帝笑道:“饿狠了罢?做奴才是辛苦些,小喜子,咱们不做奴才了,行么?”

“小喜子不做奴才?皇帝是让小喜子出宫么?”妍禧摸不着头脑。

文帝看妍禧,一张俏脸,眉眼生动,烛火在睫毛上边投了影,弯弯地投射在脸上,极好看。他缓缓说道:“朕的妹妹给朕出了个主意,要朕向太后报说小喜子死了,小喜子跟着公主,做公主的宫女,然后再送到朕这里来做嫔妃,小喜子往后便用不着服侍人了,大小也是个主子!可以跟朕同吃同睡!”

妍禧一听,唬得跳起来,两只手摆得如鸭蹼,急道:“皇上,皇上,万万不可,奴才是阉人,如何能做皇上的嫔妃,万万不可!请皇上收回成命!”

石闵哼了一声道:“就知道你不乐意,做朕的嫔妃还委屈你了?”

妍禧退后四步,恭身低头,不再言语,文帝看去,看不见他的脸面,然而无声胜有声,这样的拒绝比声音还要坚决。

文帝苦笑两声,这个皇帝的确窝囊,连奴才都拒绝自己,他看看案桌,上面放着七张灯谜底,他说:“谜底,没有一个嫔妃猜对的,这是小喜子出的主意,今晚便请小喜子陪寝罢?”

妍禧仍低着头道:“没有一个娘娘猜对么?我看贵嫔娘娘和淑仪娘娘就猜对了!”

文帝大惊道:“小喜子连谜底都没有看,怎么就说贵嫔和淑仪猜对了?你瞧瞧,她们明明是猜错的!”

“皇上,皇上希望谁猜对了,她便猜对了,她若是猜错了,皇上也可以教她如何猜对,我听闻天王石虎特别多疑,要把他请进宫来摆鸿门宴,石虎不是落难的刘备,他若寻了借口不来,皇上为之奈何?皇上,陪寝如今不是大事,与有背景的嫔妃们拉好关系才是大事呀!”妍禧低头头说话,声音很轻,但字字打进文帝的心里。

文帝表情复杂,半天没有声音,最后问:“小喜子是不是觉得朕这个皇帝特别没有用?朕什么本事都没有,只得求助了朕的嫔妃呢?”

“做大事的人,何必在意小节?韩信得妇人一饭而活命,各朝各代,所有的皇帝都是一个人的,他们要不依仗大臣,要不倚仗外戚,甚依靠宦官也是有的,只要能成事,就是求助于嫔妃的父兄又如何呢?”

文帝听了默默出神,叹了一口气道:“先帝说朕儒雅,不适合当皇帝,看来是对的,……小喜子,今晚要怎么做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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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 采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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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文帝的喟叹不无道理,皇帝这一职业尊荣无比,引无数英雄竞折腰,然皇帝却不是甚么人都能做的职业,必须具有气吞宏宇的威力,海纳百川的气势,中国二千多年,能称得上做好皇帝这一职业的,.

文帝没有帝王气象,然胜在有自知之明,使他勉强做了好几年的皇帝,如今他愿意软下身段垂问一名小侍内如何应对,固然是因为宽厚、谦逊、有自知之明,更大的原因那小侍内言谈举止之间给他力量,并非仅仅是喜爱。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除了欢喜,对她(他)还有心灵的依倚与归属感,那一定是爱了!

听到文帝的感叹,妍禧抬起头来,轻轻说:“嫔妃们入宫多年,皇上从未有到她们的宫院里走动探望,是么?想来嫔妃们离开家到人生地不熟的皇宫来,皇上是她们的丈夫,却如此生分,关心探望她们实乃人之常情也,不如今儿晚上,皇上便移驾到贵嫔娘娘和淑仪娘娘的宫院走一走,与她们聊聊天话家常,若是喜欢了,便留住哪位娘娘的宫院,如此恩宠,娘娘们定然感恩皇上,娘娘们的父兄亦会为皇上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文帝闻言细想,点点头道:“小喜儿言之有理,朕听你的,小喜儿可惜是……否则可以当朕的丞相了!”

妍禧轻笑道:“丞相?小喜儿可当不了,我若坐丞相站朝堂上,准备被你那一干白胡子们赶出去不可,听闻程丞相年已六十,体弱多病,上一回在朝堂还晕了过去不是?是该换丞相了!”

文帝一听,很是意外,忙问:“程丞相确是老了,然换谁为相呢?”

妍禧移步到御书房的门口。恭身道:“恭请皇上起驾,咱们这就到贵嫔娘娘的宫院,听听贵嫔娘娘的意思,看谁可堪丞相的重任!”

文帝抬脚走。与妍禧并步而行,笑说:“听起来像是有大戏要唱了,小喜子,朕听你的!咱们再演一出又如何!”

十几名宫女领头提着明晃晃的灯笼,远看似一条长长的火龙,浩浩荡荡地向贵嫔的宫院走去,整年皇宫几乎都惊动了,文帝文雅,行事低调,这一次大张旗鼓。连刘太后都惊动了,她听人回报,甚是满意,叹道:“皇帝终张醒悟过来了,且看他怎么行事罢!”

很美好的一夜。『雅*文*言*情*首*发』贵嫔得到了无上的圣宠,皇帝第一次亲临嫔妃的宫院,皇帝还亲自教贵嫔猜灯谜,两个时辰后,皇帝还到了淑仪娘娘的宫院,携淑仪的手在园子里喝了小酒,看了月亮和星星。最后宿在淑仪的宫院里。

皇宫大院笼在月色里,朦朦胧胧的,安宁而祥和。

石闵跳下高墙,出了皇宫骑马回忠勇府,未进府门便被天王府的一名管事拦住,管事拉住石闵的大黑马。笑嘻嘻地问:“大将军呀,皇上真是器重你呀,今日去了大半日,王爷叫我问问你,皇上跟你商量甚么大事呀!”

石闵一笑道:“你回去。对王爷说:恕闵儿无礼,闵与皇上商量的大事,闵不能告知王爷!明日,或许过几日便知!”

天王府的管事一恭身道:“大将军辛苦了,奴才这就回去报给王爷!”

石闵下了马,急步回了小院,红钺抱着小女儿爱禧迎上来,石闵心情极好,在红钺手上逗弄了一下孩子,摸摸她的粉嫩的小脸,问道:“小爱禧今日可是乖的?”

红钺笑道:“是个淘气的,今日哭闹了好长时间,总要人抱着出去玩儿方安静,玩了整个园子了,还不够的!”

石闵拿手在小爱禧的脸庞上轻轻一捏,笑道:“你爱玩儿,我便陪你玩儿!看谁输谁赢!制不住你我便不信了!”

转头吩咐绿戟:“叫人到莲池里采莲花儿,摆到我屋里去!记住了,一屋子四围儿都摆满了才好!”

绿戟诧异道:“采莲花儿?现在么?这个时辰?”

“采莲花了!就是现在!”石闵的话不容置疑,话虽然是命令,然神情却是极温和的,嘴角挂了三四分笑,那个俊美、温柔的爷回来了,红钺与几名丫头一时看得呆了。

绿戟向来有甚么说甚么,看看外面黑沉沉的天,回道:“爷,你不看现下是什么时辰了,大多的莲花夜里都闭合了,哪里还能择到开花的莲?”

“大多的莲花闭合,表示还有莲花没有闭合,不是还有漂着的睡莲么?你是爷的奴婢,爷说甚么你便做甚么,你若觉得做奴婢委屈你了,你就到刘战府里去做他们府的少奶奶,那个位置不是还空着呢,刘战的小儿没了娘,你去,做个现成的娘,岂不是好事,何苦在我府里做奴婢?”

绿戟看石闵虽然是责备,面色却极好,不似在生气,笑道:“罢了,我采莲花去,爷不要在那里连枪带棒地要把奴婢气走,我做奴婢我乐意!”

红钺和绿戟对视一眼,看他们的爷笑盈盈的,一年来难得见他如此,忙吩咐府里的仆从们去采睡莲,虽然少,但也采了不少,把石闵的房子摆满了,一时间,莲香满鼻,石闵站在屋子里闭着眼睛,是了,清清淡淡,幽幽扬扬的,这是小喜儿的味道。

这也是美好的夜,石闵把小爱禧抱在手掌里,抛上抛下,逗得她“咯咯”笑不不停,石闵还俯下身子做马,叫小爱禧骑在上面,直玩得筋疲力尽,坐在地上就睡着了。

红钺把昏昏欲睡的小爱禧抱出来,看着绿戟道:“咱们爷怎么了?”

绿戟看着莲池悠然出神,半晌说了一句:“仿佛是……妍禧小姐回来了!只有妍禧小姐在的时候,爷才会这般笑!咱们的爷也回来了!”

红钺吃了一惊道:“妍禧小姐回来了?不可能罢!她不是死了?是我给她收的殓,还是我亲手给她葬的!一年了,妍禧小姐的惨状尤在眼前,爷那时多悲伤呀!”

绿戟摇摇头,叹道:“若是妍禧小姐,你将她收殓的时候,爷连哭一声都没有,你埋的时候,也没有来送别!可见不是妍禧小姐!”

“我以为是爷伤心过度了,不肯来相送……若是这样,绿戟,你如何是好,我原还想着叫爷把你也纳了做妾,咱姐妹俩一起服侍爷!”

绿戟凄凉地说:“再别说那话,有刘战在,爷永远也不会纳我的,即使没有妍禧小姐在……也不会!”

“那你就跟了刘战罢,他月月都抽空来看你,他不是一直没有再娶,多少人要把正经的小姐送过去,他都没要,只留着少奶奶的位置给你,他现在大小也是一位将军,诚心至些,你便应了罢!”

绿戟摇摇头,苦笑一声,走了。

一早醒来,在淑仪的宫院里投进些阳光,皇帝神情颇愉快,叫宫女们伺候着净面净口,淑仪取了黑色朝服,亲自给文帝穿上,跪在地上给他系玉袍带,文帝张开手后退一步,笑道:“劳烦淑仪了,你起来罢,这件事叫小喜子来做!”

妍禧宿在淑仪宫院的侧殿里,昨夜聊得实在是太晚了,月亮偏了东,文帝不放她回徵文殿,她只好在侧殿里宿了一晚。

妍禧听宫女唤,急匆匆而来,也才起的床,小锦帽都戴歪了,看文帝张着手等他系玉袍带,只得走近前去弯腰环手过去给他系袍带,黑色小锦帽正撞在文帝的下颌,滚到地上,妍禧浑然未觉,帮文帝系好玉袍带,直起身子,看文帝定定瞪着他,摸摸脑袋,但觉得脑袋是空的,“哎哟”叫了一声,忙从地上拿起小锦帽来戴。

文帝上前一步,劈手将小锦帽拿过来,仍然呆呆瞧着妍禧,没有戴锦帽的小喜子,浓密乌黑的发匆忙盘了个朝天髻,不少未及处理的碎发滑在妍禧的脸颊,衬得他肤如白雪,眼梢处向上挑起,眼睛黑的是黑,白的是白,顾盼生辉。原来妍禧宿在淑仪的偏殿,早起忘记涂抹草汁,脸色不再黯沉,恢复如前,那个唇红齿白,叫文帝看呆了去。

妍禧不知道自己脸上的变化,伸手去拿小锦帽,文帝把小锦帽收于身后,向他招招手,妍禧只好上前,文帝低头帮妍禧把小锦帽戴好,又恢复了小侍内的模样,只是俏丽得实在不像话。

淑仪笑说:“喜公公这副模样儿,若做宫女打扮,定叫人分不清是宫女还是公公呢!”

文帝正颜道:“小喜子便是小喜子,如何能做宫女打扮?朕要上早朝了!”

淑敏恭身相送,正好有宫女从御花园里择了几枝花来,置于美人瓶里送进殿来,文帝信手取了一枝牡丹来,斜插在淑仪的春风髻上,在淑仪的发髻上嗅了一嗅,低声赞道:“这牡丹花雍容华美,最配淑仪了,淑仪身上的香味儿,朕爱之,昨夜辛苦了,今日有劳淑仪的哥哥了!”

淑仪一脸粉红娇羞,低头轻声道:“侍奉皇上是臣妾的荣幸,臣妾的哥哥为皇上效力,为朝廷效力也是他的荣幸!必不负皇上厚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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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 相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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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帝眼睛看着妍禧,伸手又抚了抚淑仪的发,低声笑道:“爱妃,你涂了甚么香?朕深爱之,朕以后还来,你可会等着朕?”淑仪粉颈都红了,含羞点了点头。『雅*文*言*情*首*发』

妍禧立在一旁,感觉文帝盯着她看,抬头瞭了一眼,看文帝抚着淑仪的发,低声与她说话,眼睛却看着自己,目光里装满了温柔绻缱。妍禧一怔,忙向殿门外走去。

文帝看妍禧走了出去,他直起身子,低声对淑仪说:“朕先回徵文殿准备早朝,昨夜所说一事要紧,事成之后,朕再来谢你!”

说罢从宫女的手上又取下一枝花来,向殿门走去,妍禧站在殿门垂手侯着,他一挥手,走了几步,回头看妍禧立着没有走,他诧异道:“小喜子,朕今日早朝,你不陪着?”

妍禧一听,恭身答道:“皇上早朝,有早朝的宫女跟着……”

“今日早朝你必须去,昨晚谋划的,你须得在场,朕只怕应付不来!”

妍禧恭身答应,两人走出淑仪的宫院,十几名宫女随后跟着,文帝手一摆,道:“你们在二十步外跟着,朕想清静清静,小喜子跟着就好。”

两人在宫道上静静行走一段路,文帝忍不住停下脚步,看看四步以外的妍禧,柔声说:“小喜子,你抬起头来!”

妍禧抬起头,肤白胜雪,一双眼睛挂在眉毛下,楚楚动人,文帝上前把手上的花枝放在妍禧的耳朵旁边,低声笑道:“这朵花儿很美,我原想送给小喜子,然花竟是俗的,还真配不上小喜子了!朕竟惶恐了,要送什么给小喜子才好呢!”

妍禧身上有一股清新甜蜜的味道,是皇帝又熟悉又陌生的。他吸了一口气,叹道:“小喜子,奇怪了,你的身上真香。有……嫔妃的味道。”

妍禧急忙后退几步,与文帝保持一定的距离,妍禧的距离一远了,那股清甜的味道就淡了,文帝有些失落,又有些疑惑,为什么妍禧的身上有嫔妃的味道,他已历经几女,这些嫔妃都由女孩之身变成女人,.都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清香,跟妍禧的有些相似,又不完全相似。

妍禧看文帝神情怪异,正颜道:“皇上,你如此说话。是要置小喜子于死地么?人只有活着,才会有香味,死了的人,只会有臭味!马上要早朝了,还有几道圣旨还没有拟好,请皇上移驾徵文殿,把圣旨拟好。成败在此一举了!”

文帝一听,暗叫惭愧,自己的心里只想着小喜子的香气,把大事都放一边了,大事若成了,还有什么不成的?他收摄心魂。抬脚就走,今日是一场较量,必须全力以赴。

太阳一出来,石闵就已经站在德章大殿面前,大殿恢宏雄阔。石闵直直地站着,回身看直插云霄的单于台,与之对视良久,直把单于台看得小下去了,方收回目光,抬脚进了德章大殿,龙椅摆在皇阶之上最正中,皇帝还没有来,龙椅身后两根柱子,两条浮龙照例盘旋而上,这是俯看天下的龙威,据说羯人的图腾是狼,然羯人进了中原,竟然也用了龙做图腾。

朝臣们陆续来了,按照主次列成两班站好,只听殿前小黄门一声唱喏,赵文帝头顶十二旒冕冠,穿黑色龙袍进来端坐好。他悄悄地看了一眼侧殿,妍禧正站在侧殿门口,稳稳地恭身站着,小小的身子让文帝莫名地心安。

小黄门唱道:“各位大臣,有本奏本,无本退朝!”

文帝看了一眼文臣的列班,前面一个位置空着,他问道:“程丞相怎么不来上朝?”

一名殿前小黄门尖声奏道:“程丞相昨日便递来了奏本,说是感了风寒,来势汹汹,卧病在床休养,要休息一些时日!”

突然,从文臣列班里走出一人道:“程丞相已年逾六十,年老体迈,近日时常称病不来早朝,丞相乃国之栋梁,朝中不能一日无主事的大臣,皇上,丞相需得另选他人!”

文帝点头叹道:“程丞相乃两朝元老,丞相一职历时十四年之久,为大赵朝呕心沥血,朕听闻他疾病缠身,朕心焦虑,但除却他,谁还能堪丞相大任!”

那大臣拱手道:“下臣举荐天王石虎,王爷正值壮年,在朝廷有威望,定堪大任!”

石闵站在武将的队伍里,闻言一怔,向那大臣看去,说话的是太常寺少卿陈捷,这个人平时并不多言,难道他也是石虎的亲信?

文帝沉吟了一下说:“石虎有身体亦不太好,前一段不是患有脚疾?说力有不支,还向朕奏说要坐在椅子上听朝,他坐在椅子上听朝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的身子恐怕连程丞相都不如,丞相一职,事无巨细,千头万绪,他的身子骨也经不起操劳!朕只怕众臣弹劾朕不懂得体恤老臣,打算让他回天王府专心养病!”

自从文帝要行禅让之礼后,石虎上朝就没有再坐在椅子上,他站在武将的最前面,听皇帝之言,急忙大声说:“皇帝,皇帝呀,你看看,某壮胳膊粗腿的,腿疾早已经好了,某堪大任,非常堪大任呀!”

这时,又有一人出班奏道:“王爷正值壮年,身强体壮,小疾易去,下臣看他已大好,我看他呀,跟当年攻打洛阳城一般,老虎能打死几只,定能当好丞相一位!”石闵看那人,是端武侯刘识,有两个人领头举荐,众臣们纷纷上奏举存天王石虎当丞相。

太常寺少卿陈捷又出班奏道:“前两日,青州守吏来报,称济平陵城北,有一个石头雕制的老虎突然走动起来,走到城东南,后有狼群千余头相随, 脚印都深陷入石头中。那石头老虎突然跪地向天而拜,天上的云呈龙模样,皇上呀,这是天降兆言,石头老虎拜真龙,不是要做丞相辅佐真龙天子之意么?这是天意,皇上切不可违天意而行之!”

众臣们听说石头老虎会动,会朝天而拜,交头结耳,议论纷纷。

石闵低头想,这小喜子唱的是哪一出,难道石虎真要做丞相?这是败像之兆呀!石闵看看陈敏,又看看刘识,

太常寺少卿陈敏是何人?端武侯刘又只是何人,刘识?他也是两朝的老臣,一向行事中规中举,为何也极力举荐石虎当丞相?

石闵微微抬头看文帝,只前他端坐在龙椅上,十二条旒珠遮住了他大半张脸,看不清楚他的表情,石闵又看看石虎,他站在前头,正洋洋得意地听着众臣们对他歌功颂德。

整个大殿里充满着对石虎奉承之词,没有一位大臣提反对意见,正混乱之间,突然皇帝发声问道:“闵大将军,闵大将军,众臣推举石虎当丞相,未知闵大将军是何意见?”

众大臣的眼光“刷——”地一下看到石闵这里,石闵感觉到那种种目光,如针芒在刺,这定是小喜子的招数之一,他不能说同意,若他说同意,等于与皇帝不是同一条心的,他这个大忠臣就会受到质疑,但他也不能说不同意,他说不同意,等于与石虎直接结怨,小喜儿呀小喜儿,真是狠毒的一招,她这是把他石闵放在火上烤呀。

石闵的眼光迅速地向上撩了一眼,文帝正看着石闵,朝珠底下是一张清秀俊美的脸,文帝的手没有扶在龙椅上,而是置于两腿上,肢节分明,线条优美,石闵立既垂下眼,恭身道:“天王石虎是两朝重臣,立下不世功勋,皇上倚重有功的老臣,乃国家之福也。”石闵不声不响把球踢过去给了文帝,他既赞美了石虎的不世功勋,也告知皇帝,选不选石虎做丞相,是皇帝的事!

文帝迟疑了一下说:“石虎受众臣举荐,这样罢,石虎先代理丞相之职,若程遐身子骨有了好转,咱们再议丞相一事,朕思来,先帝对石虎极器重,也曾云石虎乃国之栋梁是也,我听闻石虎仍住在襄国城西北面只有一栋汉式小院里,十几年来未曾换过,若先帝知道,定会斥责朕不爱惜老臣,这样吧,天王府也要有个像样的王府,朕命石虎的四位儿子石邃、石宣、石遵、石韬四人修建新天王殿。朕非常羡慕,天王的十几个儿子里,人人都独挡一面,尤其这四位,修建天王殿,你们四人要同心同力,由长子石邃为天王世子,督建天王府!”

众臣大呼万岁,天王石虎还有四个儿子:齐王石邃、河间王石宣、乐安王石韬 ,彭城王石遵一齐上前跪拜皇恩。

事发突然,石闵的脑子飞快地转着,局面让他看得不太懂,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天王石虎为相,还立了石邃为天王世子?丞相之职是实权之位,国家大事大多要经丞相之手,原先几年,皇帝能坐稳龙椅,实是因为程遐把了实权。

现在把丞相之位让出,难道皇帝自认败相?小喜子不可能如此偃旗息鼓,然这是什么局面呢?

石闵不动声色,且再观察观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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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 调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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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喜儿不会如此便落败,她一定还会有后着,且耐心看她的筹谋,前日她成竹在胸,叫嚷着赌输赢,.

果然不出所料,小黄门宣了石邃等四王修建天王府的圣旨后,又颁了另两道圣旨,一道圣旨是修建祭祀祖宗用的观省台,调南阳王石恢回襄国城监工。一道是由朝廷指派出十二位年轻的五品朝官到各州郡当州丞相。

石闵仔细听着,州丞相的名单里有石杰的名字。

几道圣旨颁布,石虎沉于欢悦之中,没觉得有甚么不妥,众臣看石虎大黑横脸上聚了八分笑意,都是些善察颜色的人,自然无人站出来表示异议。

石闵暗暗点头,抬头看赵文帝,他高高在上,端坐于龙椅之上,一只手倚在扶手上,冕冠上的十二条珠旒纹丝不动,完全看不出皇帝心里的波澜。

他不再是四年前那个坐在龙椅上局促不安的小皇帝,也不是万事都垂问程丞相的小皇帝,他的龙脊梁长出来了!

石闵突然想起,皇帝极少穿这么隆重的龙袍和冕冠上朝,今天看他,阔眉宽鼻,神态从容自信,不疾不徐,非常具有帝王之威仪!

早朝结果了,众臣纷纷拥到天王石虎的跟前,朝贺之声此起彼伏,石闵的两只耳朵贯满了阿谀奉承之词,然他立在旁边没有走,他细细看每一个人的脸,笑盈盈、喜滋滋的,欣喜如狂的,仿佛做丞相的是自已的亲爹一般。

端武候刘识满脸堆笑走到石虎面前,一拱手道:“哎呀,咱家老哥呀,今日大喜呀,得任丞相一职,此是天降大任呀。小弟要贺喜老哥了,当年洛阳一战,小弟与老哥喝得酊酩大醉,老哥曾许诺说:苟富贵。莫相忘,老哥可还记得?如今老哥富贵了,要记得提携小弟呀!”

石虎一手叉着腰,一手扶着便便的大腹,哈哈大笑道:“莫相忘,莫相忘,哪里能忘?哪日老哥我再请小弟你喝一杯!”

“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大喜,小弟前几日得了一潭百年的老酒,老哥今日便到府上喝去?”端武侯拉过石虎的手。.

“好好好,百年老酒,自然是要喝的!哈哈哈!”石虎应下来,拍拍刘识的肩膀,笑得开怀。

石闵心一动。拉住一名相熟的老臣问:“大人,端武侯是何人?他跟天王还有这层关系呢?”

老臣道:“当然,端武侯与天王共过生死,跟太后关系也不一般,当年文帝为何能登上皇位?是端武侯的功劳极大,天王也参了一脚,要不怎么皇上是先帝的小儿子。还能登上皇位?我听闻端武侯的女儿还是皇帝的贵嫔呢!”

“端武侯的女儿是文帝的贵嫔?”石闵的心内一片雪亮,摸着脸笑了,这就对了!

他迅速走近皇阶,那里立个一个小黄门,石闵在他手上塞了锭银子说:“烦请小公公给皇帝跟前的喜公公递个话儿,就说闵大将军有话儿要说。叫她略停停步。”

小黄门掂掂手上的银子,欢喜应了一声,到偏殿去找小喜儿。

文帝听几道圣旨下来,石虎和群臣没有反对,他暗暗松了一口气。下了朝走进偏殿,看见妍禧,心情便抑不住激动,上前便拉着妍禧的手,兴奋地说:“小喜子,圣旨发下去了,如你所料……只等……”

妍禧抽回手,做了个禁声的动作,悄悄说:“皇上,小不忍而乱大谋,咱们回徵文殿再说罢!”

小黄门进了偏殿,向妍禧点点头,走过去把石闵的话悄声说了一遍,妍禧一怔,想起与石闵打赌的话,如今最要紧是稳住石闵,不使他向石虎告密,她想了想,对文帝道:“皇上先回徵文殿,奴才在这里等消息,端武侯这边有消息了奴才即刻回去,咱们好行事!”

石闵等了一会,不见小黄门来回话,忍不住动身向内殿走去,他是皇宫禁卫军统领,内殿的侍卫也没拦他,他进了内殿,瞥见偏殿内妍禧在跟皇帝说话,便隐了身子等待。

不久,皇帝在十几个宫人的簇拥下准备要走,石闵急忙上前恭身奏道:“皇上,今日是下臣的母亲生辰,大日子,请皇帝恩准闵在百尺楼陪伴母亲。”

文帝心情很愉快,点头说:“准了!”

石闵直起身子,不着痕迹地向妍禧眨了眨眼睛,笑说:“皇上今日头戴冕冠,龙威浩浩,下臣在阶下昂首而视,不由地心内叹曰:皇帝陛下真真英明,我听闻石虎共有十四个儿子,其中邃、宣、韬、遵四个儿子,刚武过人,皆自视甚高,他们的能力不下于石虎,闵想呀,这四狼一斗,必有一伤呀,此计甚妙!”

文帝的眼睛里掠过一丝惊异,低声说:“这便是石将军的主意,说石虎有三头六臂!须得一一铲……叫他一人独木难支!”他眉锋耸起,做一个砍的动作。

石闵拱手答道:“下臣是有这个主意,然如何不落痕迹地去除这三头六臂,下臣费了一番思量,终无结果,立天王世子之计妙哉,不用皇上动手,叫他们自相残杀,皇上英明!下臣叹服!”话虽称颂皇帝,但眼睛向妍禧看去。

文帝笑了笑,也看着妍禧,这些计谋里,一大部分是妍禧的主意,只一个上午,便把几件要紧的解决的,只等着看结果了,然所有一切,还须得看天时、地利,人和,此举不成功则成仁,妍禧是这般说的。

文帝转身而去,妍禧的心里却打起了小鼓,原来以为自己的连环计滴水不漏,一定能大获全胜,没想到被石闵一眼看穿了,不知道今天晚上之计能不能成,他若不说出去,应该这有六层的希望在。

妍禧走了几步恭送皇帝,然后狠狠地回头来,叉腰顿足、咬唇瞪眼,目露恐吓,嘴巴张了张,意在说:“你敢去告密!我跟你拼命!”

石闵看她动作、神情瞬息万变,可爱之至,不由“哧——”一声笑起来,他站着不动,向妍禧招招手,待妍禧近前来,他低声笑道:“宝贝儿,我石闵铮铮男子汉,还发了毒誓,我哪里敢告密?小喜儿此策,果然高明之至,闵哥哥自叹弗如!你看我一下朝就到内殿来,天王被众臣们围得水泄不通,都有说话儿表忠心呢,我哪里有机会告密?我这不是巴巴赶了来向小喜儿表忠心的,我今儿哪里都不去,只呆在百尺楼里……等你,你若想我不去天王府告密,你就抽空了过来看看我!”

妍禧听石闵说甚么向她表忠心不告密,又夸她计谋高明的话,甚是得意,嘴巴一撅,眼睛一翻看天,洋洋得意道:“呸,拿语言来哄我,你甚么表忠心,你是看自己要输了罢,你放心,你输了,看你是我大姐夫的份上,我会在皇上面前说你好话的!”

石闵看她尾巴翘在天上去,得意得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决意要打击她一下,他哼了一声,踱了方步与妍禧一正一反一个并肩,在妍禧的耳边说:“你这个连环计是总体是不错,但我还赌小喜儿第一局是输的,天王石虎今晚定不会到端武侯府喝酒,浪费了皇上的百年老酒,第一招至老贼于死地,输!”

妍禧看石闵连端武侯今晚要邀石虎喝酒这件事都知晓,还说自己输,看他模样孟浪得很,登时火冒三丈,一脚飞过去,石闵夸张地“哎哟——”一声,跳到一边去,大声说:“你……你……也是董家大姓,大家门户的大家子,竟如此使蛮!以后哪里嫁得……”

突然一小黄门匆匆走来,在妍禧的耳边说了一句:侯爷说成了!

妍禧喜上眉梢,哼一声,拍拍手道:“狗嘴说不出人话,不与你计较,输不输的,咱等着瞧!”

石闵又俯身过去,轻声道:“今晚便见分晓,闵哥哥可说好了,你若输了,先让我亲亲!”

妍禧两张眉横起来,目光杀将过去,石闵“哎哟!”一声,向后退了一步,低声调笑道:“目光如刀,闵哥哥怕怕,小喜儿要谋杀亲夫呀!”

妍禧咬着牙,一掌拍过来,拍了个空,又横了一脚,都不得手,只好对着石闵怒目而视。

石闵虽然被妍禧追着打,心内却是非常欢喜,他满脑子里想着一个词,便笑道:“打是亲亲,骂是爱爱,小喜儿如此亲我爱我,为夫的欢喜之至!”

他看妍禧气得冒了一头烟,停下来笑道:“今日我就一直在百尺楼,若是我没猜错,刚才的小黄门是来告诉你说石虎答应今晚跟端武侯喝酒,是么?贵嫔娘娘的父亲可真有本事,能请到天王石虎喝酒!你以为石虎口里答应他就会去?闵哥哥保证石虎今晚会生病,酒是不能喝了!”

妍禧张口结舌:“你……你……”

“小喜儿想问我怎么知道的?我知道的多着呢,你的这些计谋里,我最欣赏的是给天王立世子这一招,小喜儿果然足智多谋,比我想像的利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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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 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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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闵看妍禧凝神听自己说话,身子靠近前去继续说:“然今晚你一定输,石虎定不会去端武侯家喝酒,我今天寸步不离百尺楼,故你放心,我不会去告密,我发过毒誓,赌注是你,闵哥哥可舍不得把我的亲亲媳妇儿送给人家!你若不放心,.”话毕,伸手在妍禧雪白的脸上捏了一把,即弹开身子看着妍禧笑。

捏小冤家的脸,这是石闵在好几年前最欢喜做的事,今日不防又得了手,一只手掌又快活得叫嚣起来。

这便是输了,叫他拿言语调笑过不算,还又让他摸了一把,妍禧张目竖眉,情知拿他无可奈何,气得扭头便走,想想又不甘心,矮下身子在地上摸了一块石头,回身向石闵掷去,石闵信手一抄,把石头拿在手上,笑道:“谢谢媳妇儿送哥哥的礼物,哥哥我要好好保存,今日百尺楼相会,哥哥会回送给你更好的!”

妍禧打他不过,说他不过,只好一顿足飞跑而去。

石闵立于原地“嘻嘻”傻笑了一会,张开手看那石头,小冤家真心发狠,好大一块石头!唉,若小喜儿是个男身,倒还真的是个将才,立天王世子之计真真是绝笔,连石闵自己也没有想到这一招,天王的这四个儿子,谁都可是独挡一面,都有当王的野心,不消自己动手,只要他们狗咬狗就可以了。

那两道圣旨又是什么意思,以建观省台把南阳王石恢招回襄国城,南阳王石恢是赵文帝的同母亲兄弟,,辅国大将军,与石闵的镇国大将军平起平坐,手上握有三十万大军,借修建观省台把石恢调回来,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控了襄国城,这么说赵文帝开始听信小喜子的话。开始不信任自己,把石恢调回来扼守襄国城,以防他石闵有什么异动,好呀好呀。小喜子果然翅膀硬得很了,开始防范自己了!

哼,石闵冷笑一声,这个赌注游戏越玩越有意思了,他原来以为小喜儿不堪一击,如今看来小喜儿在大将之才,可以跟她正面玩到底了,对手越强越有意思,这一次叫她输得心服口服,主动钻进他怀里投诚!

石闵看看自己的手。这两日来极有福气,小喜儿脸上身上的柔软滑腻叫人心神荡漾,今晚……

正想着,看有三三两两的年轻大臣在甬道上走,中间一人越上前来。『雅*文*言*情*首*发』向石闵恭身行礼,叫了声:“大哥!”

石闵一看,是弟弟石杰,方想起第二道圣旨里,到各州府当州丞相的十二名五品朝庭官员里面,就有石杰的名字。

派遣州府丞相,是石闵给皇帝出的主意。以朝庭的名义派出皇上的亲信大臣,到州府领地去,以约束各州府的王侯,同时掌握各地的异动!如此,石虎的羽翼便会受到限制,石虎的儿子和亲信们的兵力都分散在各州府。有州丞相在,他们不敢随意调兵,一呼百应的局面会受到控制。

若是平日在朝堂上提出派遣州丞相,一定会遭到石虎的强烈反对,但今日不同。先许给石虎以当丞相的厚利,再从中得谋得利益,这是剑走偏锋,当然皇帝在当中还略胜了一筹,调石恢扼守襄国城,是把住了关键要害,再派遣州丞相到各州府,是把住石虎的三头六臂,诚利害呀,石闵心内叹道:小喜儿若是愿意为自己谋划,将来大好江山就在掌握之中了!

石闵拍拍石杰的肩膀道:“杰兄弟被派到哪里去当州丞相?”

石杰恭敬答道:“弟弟被派往秦州去!”

“秦州?”石闵吃了一惊,秦州是赵国所有三州十二郡里最偏远的一个州,快马加鞭不眠不睡也要三个整天。且秦州苦寒,百姓生活凄苦,又是边境,时有战争动荡不安,这不是一个好去处。

“可以带家眷前往么?”石闵问道。

“圣旨上未曾提及!”石杰答道。

石闵沉下脸来,圣旨上未曾提及,自然是不能带家眷去!不能带家眷去是甚么意思,家眷留在襄国城,就是人质,父母妻儿老小都在襄国城里,这十二个州丞相哪里敢不尽心的,好狠的心肠!然而这又是最有效牵制,要不怎么能控制分散在各地的州丞相?

“石杰,既是这样,今晚你便与妍祺成婚,哥哥我亲自给你们主持,你们五天后出发,你与妍祺恩恩爱爱的,指不定便有了孩子,你留给她一个孩子,以慰她相思之苦!”石闵叹道,离人在即,说什么都是空洞的。

石杰默默点头,叹道:“可苦了妍祺了!弟弟原想她已没了家,要好好待她,谁料想……”

石闵的半张脸扯了一丝冷笑又问:“你会回来的,三五年很快过去,杰弟现在是要到哪里去?”

“圣命到徵文殿去,皇上要亲自宴请我等十二人。”

石闵闻言沉默了一会,心思转动,突然似明白了什么,他的心如遭重棍击打,一时烦闷不已,他吸了一口气,拍拍石杰的肩膀道:“杰弟,你媳妇儿妍祺在司马府的时候,还有个妹妹叫妍禧,杰弟与之唱和过,还送过她一张琴谱,你还记得么?”

“琴谱?禧妹妹?当然……还记得。”石杰点头应道,他拿眼睛看石闵,不知道哥哥为何要提起当年之事。

石闵又沉默了一阵,咬牙切齿,终于从齿缝中挤出一句话:“若你禧妹妹想……嫁与你,杰弟……你应还是不应?”

“禧妹妹?嫁与我?她……禧妹妹她……不是已经死了么?去年你的姨太太红钺还向妍祺报了此事,妍祺哀痛,哭了整整一个月。”石杰大惊道。

石闵的脸阴沉如乌云,半边脸延着冷意,道:“哥哥告诉你,她……没有死,一直呆在皇宫里,我只问你,若她一心想嫁给你,你做何打算?”

石杰沉默良久,叹了一口气道:“我已派去秦州府,已然让妍祺受苦了,不可能再让另一个人受苦!”

“杰弟的意思是,你若不去秦州,她要嫁你,你便可以娶她……”石闵两手化拳,面无表情负手而站。

石杰昂头看天,悠然出神,又沉默了一会道:“当年在桃蹊源,我与禧妹妹一唱一和,禧妹妹的歌声如同天籁,如今尤在耳边,我便再没有听过如此动听的歌声,也再没找到如此默契的唱和,然我已经有了妍祺,妍祺娇憨,深得我心,我必不负妍祺就是了!”

石闵暗暗松了一口气,两手松开,手心全是汗,并不甘心,又问了一句:“若没有妍祺,杰弟非常愿意与禧妹妹一唱一合的,是么?”

石杰幽然神往道:“禧妹妹容貌绝美,且天异禀赋,才华出众,见之难忘,没有人不为之倾倒,哥哥难道不也是这样么?”

石闵突然被石杰揭穿,有些气恼,喝道:“你既得了妍祺,便不能再想其他女子了,你如若见着妍禧,千万不要被她迷惑了,我与她有很深的渊源,一时跟你说不清楚,你若对她……就算是我的弟弟……我也饶不了你!”

石杰笑了,说:“当年在忠勇府,我给禧妹妹送帛巾,哥哥对我很冷淡,原不是这样的,我当时还不明白,这会明白了,原来哥哥与禧妹妹大有渊源……哥哥放心,我不日便去秦州,关山遥远,谁还能惑我?”他向石闵一恭身,转身离去,跟上其他官员的步子。

石闵看着他的背景,心内愈恨,很想飞将了去,为什么把石杰派去秦州,这都是那小冤家搞的鬼,真想把那个没良心的揪出来揍一顿!

十二名五品的年轻官员都来了,这是皇帝的国宴,设在偏殿里,文帝盘坐在上席,其余一左一右两侧排开,每位官员一张案台,两名宫女侍候着,文帝笑道:“你们是国家的肱股大臣,年轻有为,朕特地在百名官员中挑中了你们到各州府做州丞相,你们在州府历练,多看看当地的风俗民情,了解百姓疾苦,帮助当地的长官处理政事,有什么异动及时向我汇报,朕给你们设了下属通道,你们只属于朕所管制,等三五年后,你们历练成熟了,朕定再调你们回到襄国城,必是国家栋梁之才呀!”

这些五品官员都是新提拔上来的官员,年轻无政绩,正盼着有一番作为,听了皇帝的话,无不热血沸腾,恨不能自己的心揪出来递给皇帝才好。

只有石杰肃容听着,目不斜视,他还是那般温文而俊逸,妍禧站在皇帝的背后偷偷地向他张望,只盼着他能看到自己,但不知为何又有些慌张害怕。

宴席开始,酒过三巡,官员们都放松下来,皇帝问一些时政大事,官员们借着酒意献计献策,只有石杰不说话,安静地听着别人的说话,他谦恭而有礼,反倒成为十二个官员中最出色的一个。

酒喝了一半,官员们开始走动,有的到皇帝那里敬酒,有的相互自我介绍,不错过结识朋友的机会,石杰动了动身子,拿了一壶酒向殿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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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 失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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徵文殿的大院种了不少奇花异草,幽幽地吐露芬芳,大芍药开得绝艳,红的夺目、粉的娇艳,大朵大朵,石杰却神情黯然,拿手指轻抚一下花瓣,开得愈艳,凋零的时候愈惊心,这是就是将离之花,.

沉静片刻,四处张望一下,石杰又踱步站在一株桃树下出神,在桃花开得最灿烂的时候,叶子还藏在枝干间,只露一些面端倪,然已经过了桃花盛开的时节,才长了一树浓荫,桃子藏在桃叶间,正长得拇指大小,青涩动人。

“杰哥哥好!”黄莺鸟儿一般的声音,曾经缠绕于桃蹊源的轻盈桃瓣之间,现在比以前稍稍暗哑了一些,但仍极动听,石杰的身子动了动,没有回转身子,仍凝望着桃树。

“杰哥哥,桃花落了,结了桃子,再过一阵便桃之夭夭了,杰哥哥也要跟祺姐姐开花结果了么?”那声音还在后面响起,带了几分幽怨。

石杰安静地转过身来,身后站着的是小侍内,着杏黄色的侍内衣服,戴着小锦帽,微微低着头,只看见小鼻尖下的半张雪白的俏脸,是她了,长大了许多,不知道她为何穿着小侍内的衣服,哥哥说她一直在宫里,原来她随着司马府别的女眷进宫做了奴才。

这一年来变化太多,司马府被抄,亲人离散,妍祺受到很大的打击,从一个娇憨可爱的少女变得成熟而安静,而妍禧则变成小侍内,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造化就是如此神使鬼差,石杰慨叹道。

“禧……怎么变成一名小公公!”石杰平静问道,只是厮人还在,这是值得庆幸的。

“嗯。杰哥哥还像从前那样,司马府……我这一年来的际遇一时难以说道明白,若以后有机会再说与杰哥哥听,……我只问杰哥哥。还记得当年桃源蹊,我与哥哥应和的那一首歌么?”

石杰沉默了一下,叹道:“琴瑟和鸣,杰永远都不能相忘,那年桃花漫天飞舞,歌声缭绕的情景,只是,时过境迁,再也不会有这样的美丽时刻了!”

“杰哥哥,如何便没有?只要杰哥哥愿意。咱们便还似以前那般一唱一和,天作之合!”

“物是人非,禧妹妹,一切皆不可能了!”石杰说毕,.桃花都结成桃子了,世间一切,都变了。

“杰哥哥若应了我,喜儿便求皇上,不使你到秦州去!咱们还似以前那样,喜儿……”妍禧心情激动,急步上前。与石杰面对面,她昂起雪白的小脸,一双黑白色的眼睛带了三分求祈。定定看着石杰。

石杰看着妍禧,一双妙目会说话,他的心一悸,不自觉后退一步。把眼睛别开,轻声说:“禧妹妹,我与你妍祺姐姐有婚约在前,我必不负她!”

“婚约?婚约!”妍禧喃喃道。“杰哥哥,当年在桃源蹊。你究竟对谁……我和祺姐姐,你究竟对谁……你的心里到底……”

妍禧心乱如麻,石杰与妍禧早有婚约在,她是知道的,然她想知道的是石杰当年在她和妍祺之间,喜欢的是谁。她不甘心,秘密终是要揭穿开来,也许看到的都是不堪,然她不甘心。

石杰迟疑片刻,终于说:“你与祺妹妹,各有各的美好,禧妹妹……有倾城之姿,才华出众,祺妹妹娇憨动人,惹人爱怜……”

妍禧后退一步,脸色苍白,道:“杰哥哥的意思是我与祺姐姐,不分仲伯,两人你都喜欢?”

“当时只是一面之缘,禧妹妹歌声高雅,绕梁三日不绝于耳,祺妹妹卧睡桃花树下,其态可掬,叫人难忘,然一年来,祺妹妹因司马府一事而居住在建节府里,有一年之久,杰与之朝夕相处,日久生情,杰心内早已把她当成自己妻子!”石杰说。

“……你们朝夕相处,日久……你把她当成妻子……我……我……”妍禧一口气顶上来,只觉得烦闷异常,她噔噔噔后退几步,几乎站立不稳,她宁愿自己是个聋子,什么都没有听到,她勉强站着,正想说话,突然看一人在眼前一晃,她喝了一声:“甚么人?鬼鬼崇崇的?”

从墙角探出个头来,是宫女莲夏,她恭身道:“喜公公这是到哪里去了,皇上叫莲夏到处找你呢?”

妍禧应了一声,匆忙向偏殿走去,快进殿门时回头看了一眼石杰,他着黑色朝服,立在青的桃树下,俊美异常,有临风之姿,这一眼是不舍还是告别?妍禧只觉得心尖紧抽,不能呼吸,眼前一片灰黑,伸手扶了宫门,定了定神才慢慢走了进去。

石杰还站在桃树下,只觉得心情怪异,他从未如何正视过内心的情感世界,五年前在桃蹊源,两名花朵一样的女孩子走进他的心尖,一朵似千娇百媚的芍药,一朵似娇嫩粉白的桃花,同样可爱,同样美丽。

一个是完全听懂他的琴,是知音,慰心。而另一个则完全想反,枕着他的琴声入眠,是良伴,安魂。

他愿意以琴谱想赠禧妹妹,又不愿把祺妹妹的锦帕还回去,为何如此?石杰没有向深处想过,只觉得这一去一来,都是一种美好情愫,上古有女英、娥皇,汉朝有飞燕、合德,姐妹同侍一夫,千古颂扬,然后来定亲单单只定了妍祺,他没有特别欣喜,但也没有失落。

得之喜,不得则安之,这是石杰的性格。

一名瘦长个的宫女上前来问:“石杰大人,你一人在这里赏花儿,是喝醉了么,可需要奴婢拿些醒酒汤来醒醒酒?”

石杰别过头去,但觉得心情沉重,他微微摆摆手,匆忙而走,方才的一名宫女走过来低声问道:“念秋,你方才听到什么了?”

“喔,是莲夏,我听得不太真,他们好似在说什么禧妹妹、姐姐甚的的,对了,还有甚么杰哥哥的,还甚么朝夕相处、日久生情的!啧啧,说些甚么呢?”

“他是建节府的石杰大人,都说到朝夕相处、日久生情了?……真是妖 孽,把皇上迷得言听计从不说,前儿迷惑闵大将军,今儿又引诱杰大人,我看,他不把皇宫招惹得乱七八糟他还不放心了,咱们得了空去上报太后才好!”

两人神情鄙夷,呸了一声道:“不就是一个公公,凭他也能招惹人!”

妍禧垂头丧气回到偏殿,皇帝饮了几杯正自高兴,看妍禧忙笑道:“小喜子去了哪里?来来来,这酒不错,入喉绵软,你陪朕一杯!”

妍禧垂着头,没好气地说:“奴才不喝!”

文帝这才看出妍禧脸色苍白,失魂落魄,两只眼睛吊在眉毛下面,不见转动,见之可怜,忙放下方尊问:“小喜子怎么了,身上不舒服么?还是谁惹你不高兴了!”

妍禧咬了一下唇,说:“方才我在殿院里碰到石杰石大人,皇上先前不是喜爱石大人么,如今还喜欢么?”

妍禧第一次随司作见到皇帝,皇帝就是在看石杰写字,两个人头挨着头,形状十分亲密。

文帝大为尴尬,勉强笑道:“朕……喜爱石大人,这……没有的事,朕听说他的字写得好,故叫他写来给朕瞧瞧,甚么喜欢?如今小喜子在此,其他的便都是浮云一般,不值一提!”

“皇上,这原先喜爱的人,到后来便不喜欢了,这是为何?”妍禧闷闷不乐,叹了一口气说。

“……彼时不同此时,也可以时过境迁,也可能是……”赵文帝边说着,边暗自观察妍禧,不知道小喜子的话从何而来。

“那皇上如今还喜欢石杰大人么?”妍禧问道。

文帝一怔,说:“甚么人都不能与小喜子相比。”

“那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妍禧执拗要问。

文帝又一怔,看向妍禧,但看她频着眉,原先挂着的两只眼睛吊下来,一副丧气的模样,小嘴撅得可以挂一盏茶,他突然明白,他自以为明白过来,问道:“原来小喜子生气了,小喜子是生气朕欢喜石杰,小喜子心里满不是滋味,是不是!”

这般问下来,心内却是狂喜的,忙说:“如今朕只有小喜子,其他都不喜欢了!”

“皇上不喜欢石杰了,那便……便今晚便令他到秦州去,眼不见为净,皇上——”妍禧的最后一句“皇上”带了一丝娇,眉眼又挂起来,眼波流动看着文帝,文帝手上的酒尊“叭——”落在地上,他拉过妍禧的手,连声说:“好好好——今晚便让他到秦州去,眼不见为净,今晚便去!”

听到文帝答应自己,妍禧的心更是烦闷,她把自己的收抽回来,恭身道:“奴才身子不舒服,不陪皇上宴席了,奴才先行退去休息一下!”

文帝颇是失望,小喜子的手柔若无骨,滑腻异常,触手极舒服,眼见她埋头走了,心内颇是无趣,心道要如何叫他高兴起来才好,最好不要逆了他的心意,把石杰遣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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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 烦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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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帝便是中了这一种魔盅,但得小喜子一笑,其他不在话下。

文帝着人把石杰叫上前来,看他俊逸修长如玉树临风,但文帝的眼前晃动的却是小喜子苍白而失魂的小脸,小喜子既然介意有石杰的存在,便远远地把他打发走好了!

文帝冷着面容对石杰道:“秦州距离襄国城有数千里之遥,石爱卿你今晚便动身前往罢!辛苦你了!朕记在心上!”

石杰闻言大为震惊,但君命如山,只好一揖领命而去。

妍禧垂着头回了小院,日久生情……日久生情……她默念着,只觉心内阻得慌,烦闷得直想大喊大叫,她看看昨晚石闵跳上的墙头,她学着石闵的样子,后退几步,用脚一蹬,只一只手攀附在墙上,再使不出一点力气蹬上墙头,她反复试了几试,抓了一手的泥,几个指头的皮肤也被划破了,渗出小血珠来,妍禧却丝毫不觉得疼痛。

“我在百尺楼等着小喜儿!”这是石闵说的话,他洋洋得意,仿佛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叫人恨得要撕开他的脸!

妍禧突然狂奔出徵文殿,向百尺楼奔去,此刻只想找一个人来打一架,方能去了那烦闷恶心之感!

百尺楼近在前面了,正奔跑着,突然从墙头跃下一个高大的影子,一把抱着妍禧,手一抖,两个人如燕子一样飞上墙头,妍禧吃了一惊正想喊,那人却捂住她的嘴,在她耳边说:“乖乖媳妇儿现在方来,等得哥哥焦心!罚你亲亲儿!”一嘴的调笑,不是石闵是谁!

妍禧原先便恼着。被石闵如此调笑,还不心雷滚滚,火冒三丈,然正立在墙头。下面不知高低深浅,于是屏了呼吸不敢发作,心内又恨了几分,只等找了空隙便要打将过去。

石闵看妍禧不敢反抗,正正得了逞,心内大快,嘿嘿一笑,在妍禧的俏脸上狠狠亲了一口,抱着妍禧跳进百尺楼的范围,.妍禧只好老实由着他,绕开百尺楼正大门两个老宫人,转到高楼的后方,石闵的手一扬,把钩绳扔到三楼。紧了紧绳索,低着对妍禧笑道:“亲亲媳妇儿抱紧哥哥了,不可使力挣,掉下来伤了,哥哥可舍不得,咱们上去罢!”

他的抱着妍禧,三下并两下迅速攀上三楼。跳下去就势在地上打了个滚,停下来正正是石闵在下,妍禧在上,妍禧压着石闵的胸膛,未觉得疼痛,她正想起身。不妨石闵一动身子,打了个滚儿,两人换了个位置,石闵在上,妍禧在下。石闵低头在妍禧的小脸上亲了一口,一手在妍禧身上摸了一把,低声笑道:“怎生是好?中午方见了,只两三个时辰,闵哥哥又想媳妇儿了,挂念了一整午,小猫儿,你哥哥病了,你快治治哥哥的病才好!”

岂料妍禧本来弊了一口气跑到百尺楼来,就是存心要打架的,这回被石闵轻薄了几次,未还手,还不发起狂来,她身子向上一昂,十只爪子凌空而来,五只直取石闵的眼睛,另五只去挠他的脸面。

石闵早知道妍禧忍耐许久,停下来定会有攻势,妍禧的身了一动,他半途把妍禧的手劫了,口内笑称:“这是第八招‘阻劫式’,当敌人来势汹汹,直取门面里,以一掌化其戾气,缷其力量,敌人的气焰使退了一半!媳妇儿听好看好了,好好学,哥哥都教与你!”

妍禧的恨意绵绵无止,看石闵的手挡住自己的手,她的攻势被无情阻劫下来,拿不了半分便宜,便挺身拿牙咬,石闵也不意外,化拳为掌抵住妍禧的脖子,使她抬不起身子咬,空空把头架在空中,昂了一下使落下来喘气,石闵笑道:“敌人若是变招,这第九招极有用,就是以不变应万变,直取敌人的要害关键,她便会退而守门户,这一抬便自解了。”

妍禧歇了一会,石闵却不放过她,手掌从脖子上移到妍禧的脸上,轻抹了一把,捏了一下道:“敌人若是带了怒气来攻,小心应对,抓住她的死穴,攻其不备,敌人手忙脚乱,乱中出错,便处于败势了。”

说话间,正是妍禧手脚并用,凶猛攻来,这一次妍禧的余恨是复加在一起的,所以比往日任何时候都凶悍,

妍禧一面胡乱踢打,一面骂道:“讨厌死,恨死你!杀了你!”

石闵看她不计形象,凶猛而来,只得小心认真对待,最后无奈,只得一只手按住妍禧的手,一只按住她的两只脚,令她动弹不得,妍禧的小锦帽脱下来,朝天髻也松开了,一头乌黑的浓发散下来,石闵心一动,按住妍禧,把她的发取了一把来,放在鼻尖吸了一口气,陶醉了,叹道:“你讨厌哥哥,恨哥哥,好呀,哥哥喜欢着呢,没有爱,哪里来的恨?哥哥便要你多恨些,你今日便乖乖做哥哥的媳妇儿,可好?”

这般说着,石闵便把守不住了,俯下身子在妍禧的脸上一顿乱亲……

“闵儿,怎么能这般欺负你媳妇儿?”身后一把温柔的声音响起来,石闵从意乱情迷中清醒过来,他和妍禧同时抬头,石闵脸红了,笑道:“娘,我不是欺负她,她是我媳妇儿,我哪里舍得欺负她,我跟她玩,我教她……短剑式呢!”

妍禧眼圈早就红了,眨着眼睛,眼泪便长流下来,叫道:“孉姨,孉姨,他欺负我,他总欺负我!我不做他媳妇儿!”说罢嚎啕大哭起来。

石闵看她哭得蹊跷,大有悲痛之意,亦觉得奇怪,忙松开妍禧的手说:“媳妇儿别哭,哥哥只是逗你玩儿!”

“谁是你……媳妇儿,我不做你……媳妇儿,死……都不做!”妍禧哭得悲惨,还不忘记说话,梨花儿带了雨,楚楚动人,倒叫石闵无措起来。

“唉,可怜见儿,该死闵儿,都不晓得怜香惜玉,乖乖儿别哭了,到孉姨这里来,让孉姨好好看看。”何孉忙安慰道。

妍禧抽咽着近前来,对她从小没了母亲,对眼前这个貌美而慈爱的妇人何孉极有好感,自然而然地把她当成母亲,她抱着自己的胳膊走过去,泪水一路滴落下来,便窝进何孉的怀里,何孉抱着她拍拍她的肩膀,瞪了石闵一眼怒道:“看你把小可怜折腾成这样,娘怎么放心把她给你,唉,头发都散了,你快去到楼上拿娘的梳子下来!”

石闵看妍禧哭得梨花一般,一双眼睛全是泪,仿佛比任何一次的哭泣都悲痛,哭得他心都碎成尘粒,然他又觉得这哭有些可疑,似乎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什么人?什么事?

石闵快步跑上楼去,在玉匣里取了玉梳子,跑回来递给何孉,一声不响退在一边看着,何孉坐在椅子上,妍禧则坐在椅子下来的毯子上,头枕着何孉的腿上,一头墨发披在腰间,露出半张小脸,半闭着眼睛享受何孉的爱抚,像一个娇憨的小女儿,石闵一怔,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妍禧这种神情,完全放松后的小女儿的娇痴和憨态可掬,好看得叫他的心化成了水。

何孉把妍禧的发拿手整理好,叹道:“这一头墨发长得真好,比你母亲当年还要浓密,你的身子骨看上去比你的母亲更好些,你的母亲当年身子弱,时常生病,说话都是轻声细语,我是姐姐,也时时心疼她呢!方才闵儿欺负你,你看上去很有些力气,倒叫我放心了!”说罢拿眼睛瞪了一眼石闵,看石闵目不转睛看着妍禧,笑道:“闵儿喜欢小喜儿么?”

石闵忙点头,何孉说道:“这么好看的小人儿,谁不喜欢,你这般着急,看吓了小喜儿,你便没了这个媳妇儿了!”

何孉一面说着,一面把妍禧的发梳好,给妍禧盘了个双髾髻,在头顶上一左一右地顶了个髻,她的发浓密,素素的什么首饰也没有放,黑发雪肤,一双眼睛还盈了些泪,石闵没听见母亲的话,只呆呆看着妍禧入了神。原来给小女儿梳妆打扮是这般好看。

何孉帮妍禧把头梳好,摸摸她的头,看她的脸色比前一次看完全不同,肤白如雪,叹道:“你跟你母亲长得一模一样。告诉孉姨,他怎么欺负你了,他若欺负你,便不与他做媳妇儿,我把他的翡翠手链拿回来。”

石闵看妍禧乖乖儿窝进何孉的怀里,很是羡慕,这会听说要拿回他的翡翠手链,抗议道:“娘,我可是你儿子!”

“儿子又怎么样?欺负人便不行!小喜,他怎么欺负你,说来听听?”

妍禧一愣,石闵欺负她,俱是一些说不出口的轻薄,或是亲她一样,摸她一把,她想了想,伸出手来,雪白的手腕一道红,欣长的手指头,有几个划破了,上面还留有血痕。

这些是方才妍禧在自己小院里爬墙头留下来的,血色与雪色相衬,显得触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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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 管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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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伤势当然不是石闵所造成的,妍禧是甚么人?扮痴装可怜,把伤口顺手拈来嫁祸于石闵,还不是小事一桩,她小嘴一撇,小模样将哭欲哭,泪光闪动,这还不直激人心,博得同情?果然何孉看了就心疼,伸手摸了摸,喝道:“闵儿,你跪下!看看你做的好事,怎么这般狠!”

石闵不妨看到妍禧的伤口,也吓了一跳,自己也不知道是何时造成这伤口,只当是刚才一阵厮打时弄出来的,他不由地就悔了,心揪着痛,急忙跪下,只恨不得打自己几个耳刮子,小喜子纤细瘦弱,自己如何便下了死力,看几个手指翻出皮滴出血珠来,叫他难受得不行。『雅*文*言*情*首*发』

“伸出手来!”何孉下令道,她看出来了,这伤口不像是方才弄的,但也不知道是何时弄的,说不定就是这粗蛮儿子整的,这时候不能袒护自己的儿子,袒护下去的结果就是两个人真成了冤家!

石闵乖乖跪下伸出手来,何孉左右看看,在书案上看到一把压案条的铁戒子,一把抽出来,“啪——”一声,狠狠打在石闵的手掌上,石闵痛得叱牙咧齿的,却不敢把手收回来。

妍禧“哧——”一声笑了出来,得意地看着石闵,暗暗向他眨眨眼睛,终于有个人可以管住他了,只盼着多打他几下,看他下次还敢不敢孟浪?

“小喜儿看还有哪里疼的?他还怎么欺负你,我一并打了!”何孉又使力高高举起铁戒子,又狠狠打了一下,再开口问妍禧。

这一下子痛得石闵趴倒在地,手掌肿了起来。

妍禧可不同情他,她认真地动了动手脚,扭动一下身子检查哪里还疼,石闵趴在地上,拿眼睛死死瞪着她。向她咬咬牙,妍禧抖抖手指着石闵,细声细气娇声道:“孉姨——你瞧,他总这样咬牙切齿威胁于我!我若再说哪里痛。他定要吃了我!”

小冤家装模作样,这还不骗到了何孉,何孉举起铁戒子,又“啪——”地打下去,骂道:“自己的媳妇儿,疼都来不及,如何可以怒目相向?打你这个有娘生没娘教的逆子!”

妍禧看石闵跪着动也不敢动,一只手掌打得通红通红,今日所有的烦闷竟然一扫而空,.只是不敢明着开怀大笑。她的眉眼又吊上去,弯成月牙,得意极了。

“小喜儿,还有么,他还怎么欺负你了?”何孉看一只手掌打红了。改打另一只手掌,啪啪响,毫不容情,石闵一双手掌都红肿起来。

妍禧听言,摸了摸肩膀上的牙印,脸一红,总不至于把肩膀翻出来给孉姨看罢。这是不能启口的话,何孉看看妍禧的动作,突然明白了,问道:“小喜儿你说,这逆子是不是脱你的衣服欺负你了?”

妍禧的脸涨得通红,下意识拿手抱着自己的肩膀。不说话,这一次不是装的,是真的又羞又恼。何孉气极,原先只是想在妍禧面前惩戒一下儿子,叫妍禧消消气。没想到自己的儿子还真的做了出格的事情,未出阁的姑娘清白是多么重要,她还没有爹娘,单身一个姑娘活着已是不易,儿子还欺负人可是大件事,她又喝了一声:“石闵,你那把短剑在哪里,快拿出来!”

石闵忙从笼袖里把短剑摸出来,妍禧一惊,从上次她拿这把短剑杀李农,就再没看到它,没想到它居然又回到石闵的手上。

何孉接过短剑,抽出来短剑,把寒光闪闪的剑递给妍禧说:“这畜生欺负你,我也不能饶了他,小喜儿,你一剑给他一个窟窿!看他以后还敢不敢!”

妍禧接给短剑,身形变化,几步窜到石闵跟前,拿短剑指着石闵的脖子,石闵居然不避,眼睛也不眨一下,反而直直地看个妍禧。

妍禧气极,手微微用力,短剑微微刺进了石闵脖子,有血流了出来,何孉非但不阻止,反正大声说:“小喜儿,你用力一剑刺进去,取了他的命,他是个孟浪子,他不晓得女子的清白是最宝贵,他既欺负你,他就是该死!”

妍禧怪不得一剑深深刺去,结束了他的生命,但看到石闵坦然的眼睛,想想他虽然掀过她几次衣服,摸了她几次,还把她的肩膀咬了个牙痕,但的确也没有怎么她了,反倒她好几次她抓了他一身血,他虽然可恶,但罪不至死,况他还是孉姨的儿子,想想手就软了,她咬咬牙说:“你……你……保证以后不再欺负我,我……饶你一命!”

“这个……我保证不了!杀了我也保证不了!”石闵直了脖子,他若是有命在,哪里能受得住她的诱惑,一站在她的身边,便百爪挠心,就想亲近她剥夺她,这不是他能控制的,索性就不能应下来。

“你……你……”妍禧气得说不出话来。

“畜生!”何孉一巴掌拍过去道,“你如何保证不了!”

“娘,她是我媳妇儿,她是我的,我脱她衣服又怎么样?她始终要被我脱掉衣服的!儿子是情之所至,没有甚么错!”石闵被打得眼冒金星,但仍不肯松口。

“她是你未过门的媳妇儿,就还不算媳妇儿,你……呀就不能……你就是娘……”何孉话没说完,想起往事,眼泪流了出来。

妍禧看何孉突然流眼泪,慌得连忙把短剑丢在地上,上前扶住何孉,连声说:“孉姨,孉姨,不要哭,我不杀闵哥哥就是了!”

何孉默默流了一阵眼泪,指着石闵道:“别说你要杀他,他刚刚出生的那回,我也是想杀了他的,闵呀,她是你的媳妇儿没有错,但那是没过门的,小喜儿未正式过门之前,你都不能欺负她……只因世事难料……娘就是未出阁便有了你,所以一辈子不得见人……”

何孉的眼前,浮出二十二年前不堪的往事……

二十二年前,有些事儿她已经跟石闵说了,而有些事她没有说,是因为有些事儿,她难于启齿,一个凌乱的时代造就她凌乱不堪的一生。

话说石勒入主中原,建立大赵国,称帝为皇,他挥刀进了洛阳城,慨叹中原高门大户的豪华奢靡,一心改变自己粗鄙的出身,于是决定采用李农的建议,让皇亲们与汉人大家子们结亲,他颁布了清布令,后来石勒还去了一趟百尺楼赛诗会,看见了何孉,一见倾心,惊为天人,决意要娶才女何孉为妃。

于是李农带了圣旨到洛阳何家宣旨,要与何家结亲,收何孉入宫为妃,谁知何孉之父是位有骨头的大家子,宁死不屈服,死在李农的剑下,这是清布令的第一道圣令,容不得有人反抗,石勒有过授意,违命都斩,李农正要开杀戒,何孉挺身而出,同意六个月之后嫁给皇帝为妃。

何孉为六个月之后的出嫁做了认真的准备,她带着必死的心,拿重金悬赏求最佳的刺杀方法,不少人为了赏金前来应征,何孉试了他们的功夫都不满意,她必须在六个月内学会暗杀皇帝石勒的招式,最后一名剑士的七七四十九招短剑式让她眼前一亮,她一个弱女子,短剑可以暗藏于笼袖中,神不知鬼不觉,最适合近身刺杀。

于是,何孉用重金请那位剑士留下来,历时三个月,刻苦学习短剑,她天资聪颖,又心怀复仇大恨,很快学会了短剑的七七四十八式,招招都是凌厉的杀着。

可是剑士教到四十八招的时候,最后一招就再也不肯教了,因为剑士知道何孉学剑的目的是刺杀皇帝,同时也知道她再过三个月就要嫁给皇帝为妃,嫁给皇帝那一日,也许就是何孉的死日,因为何孉不管刺杀成不成功,只要刺杀的目的暴露了,她都会死,剑士不愿意看到这个结局,他决意要离开,带着他的短剑和他最后第四十九招。

“短剑式的第四十九招是不是自杀杀人那一招呢?”妍禧侧头问。

“是的,小喜儿你也会么?喔,是闵儿教你的罢?你学这一招做什么?唉,其实弱女子若是功力不够,这一招并不是必胜之招。”何孉仍沉浸在回忆之中。

“那剑士后来一定教你了罢?要不怎么闵哥哥也会了呢?孉姨是怎么说服剑士教你的呢?”前尘往事很曲折,妍禧听得津津有味,又接着问。

“唉,他教了,他把最后一招教给我,现如今思之非常后悔,若是我没有强要他教我那一招,便不会让他痛苦一辈子了,我的肚子里也不会有了孩子,闵儿也许便不会来到这个世界……”

石闵大惊,急忙问:“娘,难道那个剑士就是我……爹?我爹不是冉良么?”

何孉的脸上现出复杂的神情,痛苦、羞愧、难堪……五味杂陈,呆在那里,不知道如何去回答石闵这个问题。

“啊,学了自杀杀人的最后一招,竟然会生下孩子……”妍禧大吃一惊,连忙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拿手摸了摸,慌张地看了一眼石闵。

石闵和何孉原是心境复杂,听妍禧嘴里冒出这一句话来,对视一下,不由地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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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闵的来历挺复杂的。因为那是一个凌乱的时代,所以凌乱的人生,求支持喔!

第一百五十四章 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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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闵眼看着妍禧慌张的神情,掩饰不了的手足无措,他的心底竟是快感,半边脸强扯着,忍了半日,终于笑起来,捉狭说:“然也,你缠着我半日,要我教你自杀杀人这一招,故你的肚子里有了我的孩子,你早就是我的人,你还不是我媳妇儿是什么?”

何孉听石闵这么说,又惊又喜,忙问:“闵儿,她腹中在……你跟她已经……”

石闵向母亲悄声说:“没有,孩儿只是教了她自杀杀人这一招,没有跟她……”他斜了妍禧一眼,不管她是多么地装模作样,撒痴扮娇,她仍还是个小女孩儿,仍自天真和无知,可爱起来要拿了他的命,叫他又欢喜又恼恨,他至今没有拿下她,一直都拿不下她,不管她的身体还有她的心,这倒叫他一直念念不忘。

妍禧听了石闵的话,摸着自己的肚子,又气又急,哽咽起来,眼看就要哭出来了,她看过春意图,那些光着身子的男女纠缠在一起,她也已经知道嫔妃陪寝的目的就是为了皇家子嗣,她被那厮剥光了,也学了自杀杀人一招,她的肚子里,难道竟真的有了那厮的孩子?

何孉忙把妍禧抱入怀里,安慰道:“别急别急,莫哭莫哭!没事儿,你的腹中没有孩子!”又转头嗔骂石闵道,“她还是个未经事的女孩子,你吓她做甚么?”

“谁让她……老说不做我媳妇儿!”石闵低声嘟哝了一句,侧目看妍禧的惊慌,竟有一种快活。不知道从什么时候,看她笑意盈盈是一种快活,看她急火火跳脚翻脸不认人是一种快活,眼看她惊慌失措、戚戚惶惶也是一种快活,石闵不自知,他所中的情盅,已经入了血脉。无可救药。

“我肚子里没有孩子?我也学了自杀杀人那一招,孉姨学了,腹中有了孩子,我如何便没有?”听何孉说自己腹中没有孩子。妍禧半信半疑。

何孉苦笑,要怎么跟她说得明白呢?那时的何孉也只有十五岁,她亦是甚么都不懂,只一心想报仇,一心想学第四十九招剑招,她以为只要学了这一招,她一定能刺杀石勒成功了,为父报仇,为汉人大家族们出一口气,于是她去了剑士的屋子里……

剑士在屋子里静静地收拾东西准备要辞行。看见何孉进了屋子,不由一愣,剑士虽然何孉的师傅,但她是他的雇主,花了大价钱把他买了来。她是高高在上的豪门大姓,是貌美得让他不敢正眼看的大家闺秀,他料想不到她会到他的房里,“小姐——”他轻唤一声,恭敬地站起来。

何孉走过去,昂起头看剑士,轻问他:“你……你怎么才肯教我最后一招?”

“我不会教你这一招的。只因这一招是叫你去送死的,我……舍不得叫你去送死!”剑士说完,低着头,他的身子微微轻颤,不知道是激动还是紧张。

“你舍不得我死?”何孉昂头看他,他垂着头。看不见他的眼睛里的内容。

何孉点点头,她还不是很明白这句“舍不得”是甚么意思?是不是像在百尺楼里台下的观众一般,一瞧见她,眼睛便直了,再也不会转。她走到哪里目光便随到哪里,她一笑,他们便都兴高采烈,她一频眉,他们就都失了魂落了魄,这是一种美好的感受,难道剑士也跟他们一样为她着迷?

但她迅速下了决心,她抽出剑士送她练习用的短剑,把剑鞘掷到地上,明晃晃的剑尖直指自己的心脏,她低声喊:“你舍不得我死,你还不肯教我最后一招?那我现在便死给你看,反正都是死,早死晚死又有甚么区别?”

她用尽全力向自己的心脏刺去,剑士大惊,抓住她的手,她是真的用了劲,怀了必死的心,剑士抓住何孉的手,如此柔若无骨的手,如此优雅美丽的生命,就要为复仇而消失,他舍不得,非常舍不得,他的手指按了一下剑把的暗格,剑把那一头的另一支剑弹出来,他握着何孉的手,低喊:“小姐看着,这就是第四十九招,自杀杀人式!”

剑士一使劲,那一柄剑向剑士刺过来,直直插入剑士的胸脯。

何孉大惊,大叫了一声:“不要,我不要你死!”

剑柄已刺入剑士的胸脯,有血流了出来,听到何孉的叫声,剑士松了手,没有再用劲,他神情惨淡说:“小的宁愿自己去死,也不要小姐去冒险,只要活着,万事都可以解决!”

何孉忙解开剑士的袍子查看,所幸刺入并不太深,血很快止住了,剑士袒露着胸膛直直跪着,何孉的一双柔嫩的小手在他的胸膛前忙碌,剑士只觉得一股热血冲上头顶,他一把抱住何孉,流下眼泪,大声喊道:“小姐,让我为小姐去死!”

何孉突然之间明白了剑士的意思,剑士喜欢她,愿意为她而死,她没有挣脱剑士的手,她想:我要毁了我的清白之身,我不要做他的妃子,他杀了我的父亲,我叫他永远得不到我的身子!

这般想着,何孉把头轻轻靠过去,像是一种默许,剑士暗藏了许久的感情可怕地爆发了,他流着眼睛亲吻他视为仙女的小姐,脱了她的衣服,一具美丽无比的身子,他像敬神一样爱抚她,意乱神迷地进入她,占有了她。

何孉的处 子之身破了,非常非常痛,她流了一脸的泪水却很解气,她想:我叫你永远也得不到我……你永远也得不到我的清白,我要报仇,我要为父报仇!

“娘,我刚才问你,你说的那个剑士是不是我爹?冉良呢?哪一个是我真正的爹?”石闵说话了,他看见何孉的脸上变幻着各种奇怪的表情,像是愤怒,又像是悲痛,但更多是一种悔恨,他现在最想知道的,到底谁是自己的爹,他到底是谁的孩子?

何孉古怪地笑着,没回马上回答石闵的问题,她说:“那一年我十五岁,再一个月之后就要入宫为妃,要娶我为妃的皇帝就是我的杀父仇人,我的清白之身不能让杀我父亲的凶手占了,我要绝了他念头的,我要报仇!报仇除却要杀死他,我还在想:我把自己的清白之身毁了就是报仇,他永远也得不到我的清白之身,于是我委身于那个剑士,闵儿呀,你娘没有成亲便……一个月后有了你,未婚有子,是娘的污点,我一直视你为不祥之物……因为你是娘想要复仇而怀有的孩子,可是,娘后悔了,你不能让小喜犯同样的错。”

“娘,剑士是我爹,那冉良呢?他是……”石闵又问

“剑士是你的爹!冉良也是你的爹,剑士就是冉良,是的,我嫁入皇宫那天,他离开何府,加入乞活军,率兵攻打襄国城,他作战英勇无比,连皇帝石勒都很佩服他,要将他收为己用……他为了我违背了自己的心意,投降了石勒,投降羯人,他抬不起头来,一辈子都活在痛苦之中,是娘害了他!”

何孉的心如同淹在苦水里,她的一辈子都是错,害苦了她身边所有的人……她一不该未婚委身于剑士冉良,一不该生下孩子冉闵(石闵),三不该……

六个月的期限到了,何孉打扮一新要嫁入皇宫为妃,她向皇帝提出的惟一的条件是准许她的家人离开洛阳往南边去,石勒等了六个月,等得一颗心焦成灰了,他满怀欣喜地等待着新娘到琮,新娘的任何要求他都答应,何孉把全家人送走,确定他们已经到了南朝,她披上了新娘的嫁衣,家里人一个送嫁的都没有,独自上了皇帝派来的花轿。

自洛阳百尺楼对何孉一见倾心,皇帝石勒在襄国楼也建了一座美仑美奂的百尺楼,直插云霄,向天下搜集宝物,把百尺楼都填满了,准备献给新妃子何孉。

新婚第一夜,尽管皇宫里有无数的妃子,石勒从不缺少女人,但仍紧张忐忑得像一位没有经历过女人的年青人,红烛下的何孉美得像天上的神女,石勒只觉得自己不管怎么做都是亵渎神女,于是他坐在椅子上,扶着头静静地看了神女一夜,没有走近何孉一步。

何孉笼袖里揣着短剑,心里揣着仇恨,等待着石勒近身来亲近,只要他一近身来,短剑毕现,就可以一剑要了他的命。

但是奇怪的是,石勒在她六步之外,坐在椅子上呆呆地看着她,何孉以为石勒知道她的计谋,心里冰冷一片,不敢有异动,于是坐在榻上,不知不觉睡着了,醒过来发现自己整整齐齐睡在榻上,石勒除了把她扶到榻上,给她盖了被子,其他动也没有动她一下。

早上一睁开眼睛,还是石勒痴痴的眼睛,看她醒了,就吩咐宫女给她净面净口,坐着看她的一举一动,像个初恋的少年人。他观察何孉喜欢吃什么,只要何孉多动了一下的食物,第二日定是制作精美地呈上来,满怀欣喜地看着她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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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第一个奴隶皇帝的感情生活,不要以为手上沾满血的人就是滥情的,杀人狂有很深情的一面,你不知道吧?支持喔!

第一百五十五章 身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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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会想到呢?大赵国的开国皇帝赵明帝石勒,做过奴隶,做过将军,做过王,杀人从不眨眼,谈笑间便能掠夺一座城池,就像喝一坛酒那么简单。『雅*文*言*情*首*发』他居然耐心地等待了六个月,娶回来一个他一见倾心的妃子,任何人都可以想像得到他的急切与渴望。

然而三天、七天、一个月……石勒皇帝连这个妃子的一根手指都没有动一下,他除了早朝和处理政事,就是无休无止地坐在距离何孉九尺远的地方,痴痴地看着她,看她或静静坐着看书,或抚琴低唱悲伤的歌,或者自已与自己下黑白棋子,甚至看她一个人默默地流眼泪,他从不询问,只是如痴如醉地看着,这女子任何的表情和动作,他都觉得优雅和美到了极点,他都喜欢看。

何孉找不到任何刺杀他的机会,何孉想:他总有要睡的时候,只要他睡着了,就可以一剑杀了他,但是石勒仿佛永远精力充沛,除了处理朝中大事,他就是静静坐在旁边看何孉,不管何孉做什么,他都看得眼睛都不眨一下,他从不先于何孉而睡,只会先于何孉而醒,他不像娶了一个妃子回来,倒是请了一位仙女回来供奉着,他则像世俗凡人一样恭恭敬敬地昂视着她。从此,他不再召幸其他嫔妃,还把批阅奏折的案桌也搬到了百尺楼。

日子过得快,一眨眼近两个月过去了,何孉沉不住气了,她停下写字的笔,抬起一双妙目问石勒:“你日日看着我做甚么?”

“你好看!”一国之君痴痴地回答。石勒不懂得用华丽的词藻,一句“你好看”就代表了他内心深处所有的感觉,她优雅、灵秀,充满仙气,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何孉泪如泉倾,就因为这“好看”一词。就硬把我娶了回来,还杀了我的父亲,逼得我家破人散的,他只这般轻描淡写地说一句“你好看”就了了?

何孉决意像逗引剑士一样逗引石勒前来近身。她低下头来故作羞涩之状说:“皇上说我好看,你娶了我做了你的妃子,为什么却不叫我侍奉于你?”

仙女居然委下身子说要侍奉自己,石勒的小心肝几乎要停止跳动,激动得浑身发抖,他试着向仙女走近一步,只走近一步就再也走不动了,他在她跟前竟是卑微粗鄙的,他没有办法把自己当成一个男人一个皇帝,因为他眼前的是美丽卓绝如仙人一般的女子。『雅*文*言*情*首*发』仙女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呀,连想一想都觉得罪过。

何孉叹了一口气站起来,向门外走去,没走到门边,两只脚缠在一起。她在石勒跟前摔了一跤,当然,她是故意使然。

石勒疾步上前扶住何孉,他一近身来,何孉就摸出短剑向自己刺去,石勒大惊,用力去拉扯短剑。他越使劲,自杀杀人这一招的功用就发挥得越好,果然,短剑的手把上的另一把短剑弹出来刺向石勒,但是刺的位置不对,何孉没有能力改变方向。剑把“啪——”地只直入石勒的肩膀,石勒高大健硕,肩宽体阔,所以短剑只刚刚到他肩膀的位置。

何孉一刺未得手,心一急。用力抽出来短剑还要再刺,她过于慌张了,抽得太用力,剑的另一头刺进她的手臂里,鲜红的血流了出来,何孉看到自己手臂的血和石闵肩膀的血,吓得动弹不了。

石勒却是清醒的,他完全看不见自己的肩膀血流如注,也感觉不到痛,他是在痛,是心痛,因为仙女的手臂伤到了,他果断把何孉的手臂拉过来,掀开她的袖子,一双美丽得不真实的藕臂,鲜血染红了藕臂,真是罪孽呀,他撕了袍子给她包裹住止了血,并大声呼喊宫人,宫人和仆从被他赶在百尺楼下,哪里听得见?——他嫌他们俗气太重,恐污了仙女的眼睛。

石勒抱起何孉就跑,血从他的肩膀上涌出来像流水一样滴下来,一直从四楼流到一楼,宫女仆从们闻声而来,石勒的血流得差不多了,他脸色苍白不肯晕过去,直到懂医术的采芹贵妃也来了,石勒在晕过去之前说了一句:“不是和欢的错,不能伤了和欢!”——在他心里,何孉就是和欢,他只认识粗浅的汉字。

这是个傻皇帝,何孉刺他,用尽全力,他的整个肩膀几乎洞穿,又被抽出剑来,血流如注,他还使力抱起何孉从四楼跑到一楼,肩膀用力,血流得更多,伤重的是他,就是这样,他也不肯去责备这个要杀的仙女,——仙女要杀他,一定不是仙女的错,一定是自己哪里做错了,石勒是这样想的。

何孉的血早被他止住了,石勒晕过去的时候,她也晕了过去。

芹贵妃看他们俩的伤有些蹊跷,仿佛是刺杀,然石勒又说了一句:“不是和欢的错,不能伤了和欢!”这是圣旨,不能违逆,所以何孉仍在百尺楼养伤。

芹贵妃给何孉检查,发现她的伤口并不深,血早就止住了,但何以就晕了过去,她给何孉把了一下脉,原来何孉有了身孕,当然,她以为何孉腹中的是石勒的孩子,毕竟何孉进宫快两个月了,且皇帝天天只跟何孉在一起。

何孉知道自己有了身孕,就笑了,她笑得有些古怪,她问芹贵妃:“皇上知道吗?你快去告诉他,我何孉有身孕了!”

芹贵妃以为,这是一个得了宠的妃子想向皇帝报告喜讯,她哪里知道,这是何孉向皇帝复仇的第一招,毁了自己的清白,带着别人的孩子去做石勒的妃子,这对汉人来说,是奇耻大辱!

一天后,石勒才醒过来,芹贵妇把这个何孉有孕的消息告诉石勒,石勒平静如水,只是点点头,谁也不知道何孉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他从来没有跟何孉睡在一张床上。

石勒健壮如牛,不到十日便可以下床了,没能下床的时候,也叫仆从们用软榻抬着他去看何孉,何孉抚着肚子,冷着脸对他。

一日,他遣散了仆从们问:“和欢为什么要杀我!”

何孉把头转到一边去,连话都不想跟他说。石勒没有勉强,自己去调查,才知道原来是自己发布的与汉家大族和亲的命令使何父至死,他是杀人凶手,他相当于把一个仇恨娶回宫里。

石勒又问何孉:“你肚里的孩子是谁的?不管是谁的,我不介意,只要你安好,我可以认这个孩子!你仍是我的妃子!我仍敬你爱你!”

何孉震惊了,他不介意她是清白之身,也不介意她的腹中有别人的孩子,他还要认这个孩子,他没有把何孉的复仇大恨当成一回事,这不合汉人的常理。

对了,他不是汉人,是没有礼节的羯人,他是一个做过奴隶的卑微的羯人,听闻原始的羯人仍过着野人一般的生活,兄死了,弟弟娶嫂子,父亲死了,儿子可以娶继母们为妻。

“不,我宁死,也绝不做一个羯人奴隶的妃子,我的孩子也不会认一个奴隶做父亲!”何孉嘴巴里的话似冷箭一般,一箭一箭地射进石勒的心里,何孉看见石勒的脸沉下来,眉头皱起,她知道她打中了他的要害之处,做过奴隶是石勒的痛,他不被其他王所承认,很大程度是因为他做过奴隶,所以只要轻视他的人,他都杀无赦,他的大刀之下,不知道死过多少不服从的人,他杀人如杀西瓜一样轻松。

“除非你杀了我,否则我将倾尽全力要杀你报仇!”何孉怀着壮士一样的情怀,等着石勒杀了她,结束她多余的一生。

然面,这一次,石勒却没有杀这个叫他“奴隶”深深刺伤他的女人。这个女人大腹便便,说话如刀子一般,一刀一刀砍进他的心里,砍伤了他的自尊心,他一脸怒容,拂袖而去。

只隔了一天,石勒又来了,仙女的容貌盘桓在他的心头,他没有放弃,坚持每日去看她,直到她的肚子越来越大,行走越来越不方便,她缷下了仙气,反倒让他看着更亲切,他还是静静地坐着看她,看她在缝制孩子的衣物,她的脸上多了一份笑意和慈爱,叫他看得如痴如醉。何孉睡过去的时候,他还会悄悄地摸摸何孉的肚子,就像一位等待孩子出世的父亲一样。

直到一日,那个剑士冉良带领他的乞活军与石勒的军队一阵厮杀,冉良表现得如一名有勇有谋的上将军,很有大丈夫气概,石勒很喜欢,对身边的人说:“此将勇猛刚毅,有大将之风,但得此将,我愿足矣!”

冉良终于不敌,被掳到阵中,冉良抱了必死的心被带到襄国城里。

冉良见到皇帝石勒,冉良是一位无所畏惧的勇士,他直直站着,不肯跪下,他是堂堂汉人,绝不会跪一个羯人!

石勒说:“我敬将军是一名勇士,将军若降了我,我愿送一件朕的心爱之物,只要你看上的,我都给你,但若将军不降我,将军只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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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解释一下,有亲说妍禧才十四岁就跟石闵纠缠不清,是不是太小了,古人命短,很多皇帝都只活三四十岁,女子十三岁定亲,十五岁及笈之年出嫁,超过十八岁是老姑娘啦。康熙的皇后十二岁嫁进宫去的。

第一百五十五章 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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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良闭目不肯说话,是个硬骨头的真汉子!他不肯降,他选择死!皇帝石勒有些遗憾,手一挥,冉良被侍卫们拉出去准备行刑。『雅*文*言*情*首*发』

那时候,襄国城的建平大城还没有真正建好,皇宫大殿也未成规模,宫殿并不多。然就是这么巧,何孉正正出来散步,她在百尺楼里呆了六、七个月,那一日第一次出来散步,她的脸仍是清瘦如仙,长眉入鬓,睫眼如画,除挺着大腹,神态颇安详,看不出她是个有孕妇人,她沿着城墙慢慢行走,见到她的人都惊呆了,这世间原来还会有这么美好如仙的孕人。

冉良昂然准备赴死,然他出了殿门,一眼就看到了城墙上何孉,虽然大腹便便,但他一眼就认出了,何府的何孉小姐,他的心头尖,他的心头有如重创,他后悔了,瞬间忘记了他是汉人,忘记他说过不会跪一个羯人皇帝的誓言,他高声大呼:“皇帝陛下,我愿意投降!”

石勒龙颜大悦,说:“好好好,你愿意投降,我封你上将军的称号!”

“我不需要上将军的称号,陛下答应我要送我一件你的心爱之物!”冉良跪在地上,抬头看皇帝石勒。

石勒问:“你想要一件什么东西?我有的,一定送给你!”

“我要她!” 冉良指着城墙上的何孉,这个跟他有过一夜之欢,却永远都存在记忆的女人。

石勒抬头看,大惊失色:“这是我的女人!”

“这女人不是皇上的心爱之物吗?我要她!皇上说过话就金言!”冉良说。

石勒看看何孉,她在城墙上站着,如九天下凡的仙女,一个有孕的仙女,他心里复杂极了,他遣人把何孉带下来,问她:“和欢,你……愿意跟着他吗?”

何孉一走下了城墙。就看出那冉良就是那个剑士,听皇帝如此问她,她想:既然我杀死不了皇帝,我没有办法报父仇。我就重伤他吧。

她抚了抚隆着的肚子,轻轻地说:“我愿意,我愿意跟任何人,就是不愿意跟着一个奴隶!石勒,我若留下来,终有一日会杀了你!我腹中的孩子也会杀了你!”

仙女的嘴巴吐出如仙乐一般的声音,却是一把把凌迟石勒的剑,这是五雷轰顶呀,皇帝石勒傻了,一千把利剑在凌迟他的心。『雅*文*言*情*首*发』停了良久,石勒说:“我准了,我把和欢送给你,但有三个条件,一是你冉良要改石姓。二是孩子出世要跟着我,他是我的孩子!三是我就算把她送给你,你也不能亲近她,她不能再有孩子!”

冉良同意了,从此,冉良变成了石良,石闵一出世便送进宫为奴。石勒怀着恨意把石闵踩在脚下,以惩罚那个嫌弃他的仙女。

但是那一天,石勒疯了,他把百尺楼所有的宫女仆从都杀了,回了大殿还把几个规劝他的重臣也杀了,芹贵妃赶过来劝说。石勒杀红了眼,谁也不认识了,一剑刺过去,直接刺到芹贵妃的脸上去,芹贵妃捂着脸上的伤口对石勒说:“石勒。你是大赵国的皇帝吗?我瞧不起你,你连一个女人也留不住,你伤了这么多人,也得不到她的心!”

石勒清醒了,长叹一声,把剑丢掉了。

说到这里,何孉叹了一口气道:“他……每年都会派人告知我闵儿的情况,他几岁了,他长得多高了,向我讨要一件东西送过去给石闵,不知道是什么缘故,闵儿十岁的时候,他就把闵儿送回来了,还让闵儿到军中做兵士……再后来,他就……死了”

妍禧突然说:“孉姨,你是后悔了吧?你后悔把清白之身交与剑士,后悔与剑士有一个孩子,你还后悔生下闵哥哥,因为孉姨你喜欢的是那个皇帝石勒!”

石闵暴跳起来,怒道:“小喜儿,你胡说!”

妍禧不惧他,昂着看着石闵,不慌不忙道:“小喜儿没有胡说,闵哥哥可以问问孉姨,虽然石勒皇帝无意之间杀了孉姨的父亲,但是石勒是真心喜欢孉姨的!孉姨心有所感了,也喜欢上了石勒皇帝。”

“胡说八道,他是个杀人凶手!你怎么知道他是真心喜欢我娘的?”石闵急怒,向妍禧瞪着眼睛。

妍禧也张大眼睛瞪着他,叉着手道:“你瞪甚么瞪?你除了会使强,你还会甚么?石勒皇帝把你娘当成仙女,就算孉姨说了这么多伤他的话,他仍对她好,并且他从来没有强迫孉姨做她不喜欢做的事,他没有逼孉姨陪寝,他敬她爱她,你问问你娘,我说得对不对!”

两个年青人同时把目光看向何孉,何孉静静地坐着,虽然岁月的刀也在她的脸上刻下细细的皱纹,但她看上去仍很美,她的身上是果真有一股超凡脱俗仙气,叫人昂视。

何孉沉默良久,竟然点了点头,她叹道:“小喜儿说得是对的,虽然我一直不肯承认,所以我一直不敢面对你,闵儿,也不愿跟你父亲见面,一是因为我害了你父亲,他因为我投降从了羯人,他还改了石姓,令他一辈子抬不起头来。二是我居然喜欢上杀父仇人,我原来并不相信这个事实,但是每到夜里,我会思念他,思念他为我做的一切,他死的消息传来,我几天没吃下饭,所以娘觉得自己活着是一件……”

“孉姨,你不要难过,我支持你!我明白你的心情,喜欢一个人就是这个样儿的,你思念谁,谁管得住自己的心呢?这不是你的错,石勒皇帝对你的确很好很好,不似某些人,总爱强迫他人。”妍禧哼了一声,白了一眼石闵。

石闵斜睨她,也哼了一声道:“喜欢一个人就是这个样儿?小喜儿,你也懂得甚么喜欢么?你知道我看你是没有心的!”

“当然,我怎么会没有心?我当然知道喜欢一个人是怎样的……”妍禧情绪低落下来,突然羡慕起何孉来,何孉与石勒,在不同的两个时空里,时间不对,地点也不对,但他们是彼此相爱的,虽然错过了。

“你有心,你……喜欢谁?”石闵心感不妙,心内吃了酸梅儿似的,仍逼问一句。

“与你无关,反正不是你就是!”妍禧吃了火药一般戗过去。

“不是我?不是我!那是谁?娘,你看她都是我媳妇儿了,她心里还喜欢别人,你叫我不欺负她,她若乖乖儿,谁欺负她,喜欢都来不及了呢!”石闵顿感委屈,向何孉诉说。

何孉正颜道:“小喜儿你到底喜欢谁,说来听听,若果真不喜欢咱们闵儿,孉姨可以作主取消了婚事!随你的意!”

“她喜欢谁?她不就喜欢石杰么?石杰今晚便要跟妍祺成亲了!你做梦去罢!”

“哼,他今晚结不成亲的!”妍禧两只手绞在一起,‘日久生情’四字个还是刺痛了她,好吧,你与妍祺日久生情,便叫你去远远的地方去,叫你们见都见不着,还怎么日久生情?她狠狠地想。

“为何今晚结不成亲?”石闵吃了一惊,圣旨上明明说是五日后出发。

“因为他今晚便要派到秦州去!”

“为何是今晚就派到秦州去?圣旨不是说五天之后,小喜儿,是你捣的鬼是不是?你的心真狠,你是高兴了,妍祺怎么办?她是你姐姐,你叫她如何过这三、五年?没名没份待在建节府里?你把石杰派到秦州去,他也一样不会娶你为妻,你为何这么做!”石闵冲过去,揪住妍禧的衣领,这个可恨可恶的小人儿,她居然还记挂着石杰,还想拆散了石杰和妍祺,真想掐死她算了。

妍禧被揪住领口,仍梗着脖子喊道:“我为何这般做?我不能跟杰哥哥……我叫她也不能!”

“娘,娘……你看,她就是这样儿,她是我的媳妇儿,还想着别人,她不欺负人就好了,还说我欺负人。”石闵气极了,向何孉求救。

何孉突然大笑起来:“小喜儿是这样的个性,孉姨倒放心了,原想她无父无母,在世上要被人欺负,如此看来,连闵儿都束手无措了,我就放心了!唉,我就算是去了,跟颜敏也有个交待了……你们的事我不参与了,你们回去罢,你们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了,小喜儿,你要摸摸自己的心,到底它要什么?孉姨活了大半辈子,所做之事没有一件是正确的,你要细细思量,不是自己的永远都不是自己的,是你的,他就在这里。”何孉转眼看看石闵,悲凉地笑了一下道,“闵儿,是不是你的,你要自己争取了,不可错过了呀!”

石闵一把拉住妍禧的手道:“走,你去叫皇帝收回成命!”

“皇帝说的话就是圣旨,哪里能收得回的?”妍禧挣扎着喊。

石闵紧紧抓住妍禧的手不松开,怒道:“你若不叫皇帝收回成命,我就把你是我媳妇儿的事告诉皇帝,你身上有我的……你是女身,还假扮侍内,你欺瞒皇帝,欺瞒了太后,你不是最怕死吗,那就一起死吧!”

妍禧闻言突然不挣了,低头想了想,抬头问何孉:“孉姨,如果石勒皇帝没有死,你喜欢他,他喜欢你,你会跟他在一起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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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勒与何孉的故事把我自己也感动了,就像三马齐奔亲说的:最粗鲁凶狠的男人发起痴来也是倾世,其能量无极……支持喔!

第一百五十六章 计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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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孉没有马上回答妍禧的问题,她看着窗外,风铃又在响,他早已成灰成烟,或许成了一段风,有风略过,她疑心是他的脚步,怕惊动了她,轻悄悄地上到四楼,.

何孉的泪滑下来,良久摇摇头道:“没有可能!纷纷乱的朝代不停地更替,也不知是谁就称了王,人何其缈小,只能随波而流,此事一开始便是错,也许是命中注定,他原来是一个奴隶,竟然也做了皇帝,他只要做了皇帝,就一定会去收服中原的豪门大家的,而我的父亲也一定不会屈服的,就算我没有与剑士冉良未婚生子,所有一切都不可改变,石勒始终是大赵国的皇帝,是我的杀父仇人,不管他对我如何,这是不可更改的错误,这是命!不能改变!”

“孉姨,是命,就不能改变么?”妍禧又问。

“你是我媳妇儿,这是你的命,二十多年前就决定了,你不能改变,不管你喜欢也好,不喜欢也好,这就是你的命!”石闵冷哼一声说。

妍禧盯着何孉等她的回答,何孉却转过脸去,没有再看他们,她折过身子,垂着两只手慢慢走了出去,衫裙裹着她清瘦而依然窈窕的身子,只有百尺楼的往事与叹息陪着她,当年那个又痴又傻的皇帝,早就成了风,略过百尺楼的窗棂,不知飘到哪里去了。

命运真的不可转变?妍禧呆呆地想。

石闵的心复杂极了,妍禧努力挣脱有他存在的命运,而他则想紧紧抓住她的命,一定要改变这一切,把她的人、她的身子、她的心,一并要过来!

石闵抱起妍禧跃过墙头,发足向徵文殿跑去,妍禧有些急,但被抱得动弹不得。也只好由着他,突然官道有一路有人叫:“喜公公,喜公公。”

妍禧连忙说:“闵哥哥,你放我下来。只怕宫人们瞧见了,你先藏起来,我会叫皇帝叫回成命,杰哥哥今晚不会前往秦州的。”石闵闻言一喜,在她的脸上亲了一下,低声说:“媳妇儿,你便认命了罢!”说罢放开妍禧,跃上墙头。

妍禧有些恼恨,拿手狠狠去抹石闵亲过的地方,心道:“.那厮却孟浪如此,总把我当轻浮之人?我偏不信这是我的命!”

几个宫女匆匆跑过来,看到妍禧,如获至宝,拥着她就向徵文殿走去。妍禧只好随着她们而去,她抽空回头看了一眼百尺楼,百尺楼伫在风中,最顶层的风铃轻轻响着,寂寥而落寞。

文帝正在殿前不安地走来走去,一看见妍禧,抓着她的手说:“小喜子。大事不好!石虎原来答应到端武侯府里喝酒的,但是刚才贵嫔遣人来说,石虎没有去,只说是身子不舒服,他没有去,这……如何是好!”

“皇上。这是早就料到了,前面不是说石虎多疑吗,这一试果然试出来了。”妍禧心内有淡淡的失望,不过没有表露出来,石闵的猜测是正确的。第一局她输了!

“石虎太狡诈了!朕把丞相的位置都给了他,以后石虎掌了大权,朕要向他拿回丞相之位,恐怕难了!”文帝扼腕叹道。

“皇上,有舍才有得,若不把丞相之位给石虎,他哪里会答应把南阳王石恢调回来,只要石恢回来了,襄国城置于皇上的手上,皇上相对就安全了,石虎也是人,百密尚有一疏,以后总能找到机会杀他。皇上还派出去十二位州丞相,地方上有所挟制,石虎的儿子们不敢擅自用兵,襄国城的后院安稳,就没有了后顾之忧。石虎这边,咱们不急着动手,奴才估计没几天,他的几个儿子就会为世子之位大打出手了,皇上要沉得住气,我们慢慢等待!”妍禧脸上波澜不惊,分析得头头是道,文帝觉得心略安了些,点点头。

妍禧与文帝一起跨进书房,一面说:“皇上,咱们要设法把十二个州丞相拉笼住,既要拉拢,又要有所挟持,让他们有后顾之忧,才会诚心为皇帝办事。”

“如何拉拢?如何有所挟持?”文帝问。

“皇帝亲自备些礼物,派遣有品级的宫人一家一家送去,说些宽慰、鼓励的话语。皇上,杰……石杰石大人,皇上便让他与其他州丞相一样,五日后再前往秦州,此为拉拢也。”

“石杰……小喜子不生气了?”文帝微微侧过脸来,观察妍禧的神情,看她面色如常,才放了心。

“奴才如何会生气,皇上喜爱谁便是谁,奴才跟皇帝闹着玩儿,今晚备了礼物,奴才给石杰大人亲自送过去,以示皇上的爱才之心……”

“你亲自送去?不……不行!”文帝很快接口答道。

妍禧正想说话,一名宫女走过来道:“石闵大将军求见!”

石闵急步进了御岀房,看妍禧也在,他向文帝一恭身说:“皇上,我听闻皇上要臣的弟弟石杰今晚便离开襄国城,前往秦州,此圣旨不合常情,臣但请皇上收回成命,石杰府里有老母,还有未过门的妻子,此去三、五年方回,臣盼着给臣弟举行婚礼,让弟媳妇可以名正言顺地照顾老母亲!如此,石杰方能安心前往秦州为皇上效劳,家国家国,安了家方能卫国,但请皇上三思!”

文帝忙说:“闵将军放心,朕正后悔着呢,如此说来今晚上是石杰的大喜之日,朕要亲自备下一份贺礼叫人送过去。”

石闵松了一口气,转眼看妍禧站在皇帝后面仔细听他们说话,这小女子还自以为自己便是军师了,所以她如此张狂,要收了她才好!

石闵恭身说:“皇上圣明,今日臣于朝堂上看皇上所做决策,叹为观止,石虎为相这一招虽然凶险一些,然险招有险招的妙处,我听闻石虎的十四个儿子,石宣最为凶暴,脾气最是残暴,他的心里,定是不服哥哥石邃作世子,只须稍稍撩拨一下,他们定会斗起来。”

“你……你……如何知道……”文帝吃了一惊,看了一眼妍禧,妍禧早已明了,神情自若。

“此计臣早就想献给皇上,然让石虎当丞相太险,这一条下臣没想到。这是对的,要想得到,首先要先予以他利益,得了利益之人,容易得意,便会忘记戒备,此计太妙,不过牵制石虎的动作要快,若他丞相之位坐稳了,个中就会凶险得很。”

文帝点点头,沉默了一下说:“以后但有什么,请闵大将军知无不言,朕铭记在心!”

石闵一拱手道:“下臣定当竭尽全力为皇上效劳!臣马上赶到建节府去把臣弟的好事办了,让他安安心到秦州去,臣告辞!”

石闵说毕深深看了一眼妍禧,转身走出御书房,妍禧看他一出去,忙对皇帝说:“皇上,挑拔石邃与石宣之事,闵将军最合适,奴才去与闵将军交待几句就回来。”

文帝点点头,妍禧急步走出书房,在殿院里拦住石闵,低声问:“咱们不是打赌输赢的么?你知道你若输了,你应下的,我的身子我做主!可你为什么还提醒我们挑拔邃、宣二人,你到底安的甚么心?你难不成是希望皇帝赢了?我的身子,你不要了么?”

石闵侧过半边脸,睥着眼听妍禧说话,便知道妍禧是在试探他,半边脸延着三分笑意道:“如何?小喜儿认输了,你想投怀入抱了?放心,你的身子我要定了!今晚石虎没有去端武侯府赴宴是么?我猜对了?小喜儿的第一招输了!你现在知道你所出计策有多凶险,哥哥当然不希望你赢,你们败相已显,只是哥哥不希望你输太难看,到时迁怒于我,我可不想娶个满怀怨恨、气鼓鼓的新娘入府!”

妍禧顿足道:“原以为你转了性的要帮皇上,原来你还是没安甚么好心!”

“我的心从来都不是好的,我只想拿我要的东西,谁都不能阻止我!你的身子我要拿,别的,我也要拿!”看妍禧气得两条眉耸成两把刀,忙说:“不过,哥哥还是要帮着你,因为哥哥要小喜儿心甘情愿、欢欢喜喜地嫁过来做我媳妇儿!”说毕一脸春风,半边脸的笑意延到另一半边,一张脸竟然笑成一朵牡丹。

实在招摇得太利害,叫人受不住,妍禧举起巴掌扇过去,想把那张脸的得意与灿烂打消了,石闵连忙一手握住,继续笑道:“哎哟,小喜儿力气下得真大,打是疼骂是爱,小喜儿真是疼爱哥哥呢!光天化日之下,你叫哥哥怎好意思?不如到你小院去,哥哥由着你打骂,可好?”

不得了了,连脸皮子都不能要了,妍禧还想发作,但听得石闵这般调笑,知自己愈是暴燥就愈是占下风,他便会愈得意,她强自吞了一口气,一双妙目眨了眨,悄悄儿把另一只手送上去,反握着石闵的手,轻笑道:“原来打骂便是疼爱!是呢,哥哥若有本事让石邃与石宣疼爱起来,小喜儿便在小院里请哥哥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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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暴的皇帝石勒得了不少亲的同情,人是很奇怪的,明明是凶残的杀人犯,却是个孝子,明明平时看起来连话都不大声说的,却是一个冷血的杀人犯,这,你记住了石勒,我也也很高兴,这在言情之内把五胡十六国是大赵国的前因后果,兴起与衰落的来龙去脉说清楚,说明白,于朗格是很开心的事,把历史调戏了言情了,很有意思。

第一百五十七章 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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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冤家笑意盈盈,目光流转,石闵的神一漾心一荡,捏着她的手低声说:“到你院里……哥哥不爱喝茶,哥哥要小喜儿……打骂……”

妍禧竟然脸一红,低头一顿足,扭身跑开了,石闵的手心刹地一空,温软便没有了,他万分留恋不舍,看着妍禧逃走的方向出神,小冤家又在装模作样,想骗得他去撩拔石邃与石宣二人打起来,她便不来说与,石闵也会去做,此两人加起来就是两个石虎,他们的存在威胁着石闵,非除去不可。『雅*文*言*情*首*发』然她肯拿到小院喝茶这样的好事情来诱引石闵,大出他的意外,这是一个非常非常非常划算的交易。

妍禧的小院,有他见过最美好的春意,于他是最大的媚惑。

石闵心情大好,笑吟吟地转身,迎面来了两名宫女,正是夏莲和念秋,两位宫女福了一福道:“喜公公跟大将军说了甚么笑话?大将军这般开心?”

石闵心情极好,闻言笑道:“你们喜公公不太会讲笑话,他脾气不太好,只晓得横眉竖眼,不如你们二人说个笑话给本将军听听?”

念秋笑说:“喜公公的确不太会讲笑话,喜公公的本事不在此!”

“喔,喜公公有甚么本事?说来听听?”石闵兴致勃勃问道。

“咱们喜公公的本事,我可说不好,一张俏脸,一张利嘴,魅惑得咱们皇上离开他不得,您瞧,只一会不见,就叫咱们来寻了,仗着皇帝的宠呢!今儿就在此处,连石杰大人都让他给迷惑了,闵大将军大概也见识喜公公的本事了罢?”

石闵一听,脸上的笑慢慢收拢起来。面上的纹如刀刻了一般,他低声喝道:“喜公公再大的本事也就是装模作样,比不得嚼舌根的人,本将军保证。话多的人不知道是怎么死的,死了下了地狱也定是被阎王爷拔了舌根!”

两个宫女看石闵声色俱厉,吓得一动不敢动,石闵拂袖而去,走出徵文殿回身看看,但觉得整个皇宫黑沉沉的,里面藏了许多妖兽,小冤家自以为自己在里面媚上欺下,左右逢援,竟不知道就得罪了多少小人。哪一天逢了灾也不自知,只能快些把小冤家扯出来才安全。

妍禧回到书房,皇帝早叫宫人取了十二份礼物,由三品以上有品的宫人送到各府去,.说:“皇上,奴才对不起石杰大人,奴才这就到建节府给石杰大人送礼陪罪去。”

皇上连忙说:“你便不要去了,你不在,朕找不到人商量,心慌得很。”

“皇上要沉得住气,只有沉得住气。才能对付石虎那等奸佞之人了,只要皇上不乱,就不会乱,只怕自乱了阵脚,一切都完了!”

正说着,一名和欢殿的宫女进来说:“皇上。太后要到襄业寺吃斋十日,太后说:哀家到襄业寺谒见大和尚佛图澄,求大和尚保佑国运昌盛,叫皇帝好好管理国事,千万莫受妖人迷惑!”

文帝点点头。沉思了一会,说:“太后既去襄业寺,便请太后问问大和尚佛图澄,如今大赵国奸佞从生,如何做国家才能得以安定?”

宫女应了出去,文帝转眼看妍禧手上拿了一份礼物站在地上专心听讲,想起她要去建节府送礼给石杰,怕她又提此事,忙加重了语气说:“大和尚佛图澄是个真正的神人,有通天的本事,太后求他,咱们的计划定能事半功倍!”

妍禧听了,眨眼忘记要去送礼给石杰的事,问道:“大和尚佛图澄是何人?为何皇上说他是神人,他有甚么本事?”

于是,文帝便向妍禧说起佛图澄的故事,原来佛图澄是西域人,七十多岁才从西域来到中原洛阳传佛法,佛教自汉朝就从西域传过来,一直不被朝庭重视,只在民间建些庙宇,教些平民百姓念念经,然佛图澄很快便显露出他的神妙,惊动石勒皇帝,一次,石勒见到他,问他:“佛法有什么灵验呢?”

佛图澄说:“至高无上的道虽然离我们很远,但能用身边的事作验证。”说完他拿出随身携带的铁钵盛上水,并烧香念咒,水中立即生出一朵青莲花,光彩夺目,石勒皇帝于是信服了,拜佛图澄为佛师,请他出谋划策,颂佛传经。

文帝说了一段,看见妍禧的脸上似笑非笑,文帝问:“小喜子是不相信吗?”

“碗生莲花呀?我信!”妍禧看见皇帝说得兴致勃勃,不好跟他说这种法术她也会,这是江湖上一些手脚快的人玩弄的一种杂耍,利用彩石与水纹的光线造成的一种视觉效果,专门骗些不懂行的人。她当年与湘歌儿行乞,原就是被骗了,但她日日缠着那个“碗生莲花”的“大师”,终于让她知道了其中的秘密。

“那神僧还有什么神奇的法术?”妍禧又问,石勒是个皇帝,不可能一次被骗,次次被骗,这大和尚定有他的高明之处,且听听看。

文帝就接着又说了一件事,有一次,佛图澄曾与石勒皇帝共同坐在襄国中堂之上,谈论经法。佛图澄忽然吃惊地说:“糟了!糟了!幽州发生了火灾。”随即取酒向幽州方向喷洒。过了很久,佛图澄笑着对石勒皇帝说:“现在幽州的火灾已经救灭。”

石勒觉得奇异,不太相信,就派遣使者前往幽州验证。使者回来对石勒说:“那一日火从四大城门烧起,火势猛烈。忽然从南方飘来一层黑云,既而天降大雨,将火扑灭。雨中还能闻到酒气。”

妍禧听了,“卟哧——”一声笑出声音来,文帝问:“小喜子,你这笑是何意?千里之外能预知风雨火灾,不是神人是什么?”

妍禧说:“我看这大和尚呀,不错,的确是个懂法术的人,至少懂得观天象测风雨,是个一等一的聪颖之人,可比得上前朝诸葛孔明,也算是个神人,不过他的法术也是有人相助才能完成的。”

文帝惊异道:“有人相助?这是何意?小喜子为何这般说呢?”

妍禧笑,她看过不少江湖异士,这些人会玩弄一些异术,不懂道理的人看起来非常神奇,比如用咒语指挥神鬼附身之类的,十足神似,一般人根本看不出是哪里做了手脚。她说:“佛图澄的确算是个神人,首先他懂得观天像,看天上的乌云便知道哪里会下雨,就好比诸葛孔明懂得观天象,我猜他能看出幽州方向会下雨,便叫他的弟子在幽州城内点火,然后正好幽州下雨灭了火,众人便以为是他施法所为。这样的事一传十,十传百,愈传愈神,他佛图澄便成了位神人了!”

“果真是这样?你说佛图澄欺骗了皇上?‘幽州灭火’是他与他的弟子合演的一场骗局,然他已八十岁高龄了,远从西域而来,他为何要这般做呢?”文帝大为震惊。

“你方才不是说佛图澄是来自西域的大和尚么?他所传的是什么教?”妍禧问。

“大和尚所传的是佛教?”文帝道。

“皇上,在这之前,小喜子只听闻道教,儒教,还有黄道之说,所看的寺院也是道家寺庙,未闻有什么佛教,

他如此做法,先帝才能相信他的能力,这佛图澄他要到中原传道,他得到帝王的认可,你瞧,他不是当了国师了?要不,先帝怎么会专门为他建了寺庙,如今尊贵如太后,都要去谒见他?”

文帝点点头,叹道:“原来小喜子的心思比朕与朕的父皇都通透,是呀,佛法从前朝汉明帝时便传到中原来,当时仅在民间流传,还颁了‘只许佛弟子立庙,不许汉人出家’之令,使其影响并不大,如此说来……”

“我想,这佛图澄定是不止如此本事,皇上,他是如何被封做大和尚,并称国师的呢?”

文帝道:“大和尚是先帝对佛图澄的尊称,先帝有员大将叫郭黑略,佛图澄经郭将军来到先帝军中,先帝当时还是大将军,佛图澄为先帝出谋划策,经常能准确预测战事的胜负,并预言先帝一定会拥有中原,成为帝王,他的预言果然很准确。”

“佛图澄还预言先帝能成为帝王?他还曾有甚么预言?”妍禧兴致来了,问道。

文帝踱步走到御赐书房的门口,回头向妍禧招招手说:“你过来!”妍禧把手上的礼物置于案桌上,走过去,文帝看妍禧把礼物放了下来,向旁边的宫女使了个眼色,宫女点点头,把礼物取了拿在手上,文帝点点头,指着远处一个高大的佛塔说:“五年前, 天空中无一丝风,佛塔上却有一只铜铃独鸣。佛图澄对众人说:‘铃音说:不出今年,国家将有大丧事。’不料这年七月,先帝果然死了。”

“这大和尚还能预知生死?的确厉害!”妍禧叹道。

“先帝在时,国家有什么事,都会事先问他,他所说的佛家谒言,先帝一半听不懂,但是其后真的准确,故先帝尊他为国师大和尚,专门为他修建了襄业寺,此外还许大和尚的弟子们在国内广修佛堂寺庙以佛礼济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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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的最先兴起于五胡十六国时期,是赵明帝石勒一手兴起,是真的历史,朗格木有胡说。朗格爱写文,其中很大方面,写文真的学习到很多原来不知道的东西,还可以把历史人物捏过来捏过去地调戏,爽呀!朗格一直很努力,谢谢支持!

第一百五十八章 狡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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妍禧歪头想了一下道:“真有这般准?他既是国师,为何皇上在位这几年,国家的大事怎么就不问问他呢?先前颁的那些圣旨,石虎为相这么重要大事,皇上应该先去问问佛图澄大国师才好。『雅*文*言*情*首*发』”

文帝看了妍禧一眼,神情温柔,只笑了笑未说话,妍禧又催问一句,文帝方说:“三五年前,朕每有一事不得其解,便去问佛图澄,我的羯语不灵光,国师是西域人,说的中原话又糊涂不清,所说的又是佛家谒语,我比先帝还驽钝些,是以一句都听不懂,猜测来猜测去费心费力,且大都不准,我只道是会错了国师的意,故而后来就不问他了,现在……不是有了小喜子了么?小喜子说的话句句在理且朕都听得懂,你便是朕的国师!”

文帝说着,目光长久黏在妍禧的脸上,小喜子在思虑,神色端庄严肃,却有一股圣洁的光辉,比平时恭恭敬敬的模样有另一番味道,煞是好看。

妍禧却没有注意文帝的目光,侧头又想了想说:“皇上说佛图澄的预言很准确,皇上,不如请他预言一下石虎将来是什么下场?”

“这个呀,佛图澄曾作过预言,连朕做太子之事,佛图澄都做过预言呢!”文帝说。

“喔?是真的么?皇上,你说来给小喜子听听。”妍禧一双妙目看过去,目光柔和,眼波似水,文帝一怔,指了指椅子道:“你坐下,我便说与你听。”

妍禧一听,也没多想,不自觉就坐了下来,文帝向妍禧身后的宫女使了个眼色,那宫女悄悄地拿了要送去建节府的礼物走出了书房。

“佛图澄预言朕能当上皇帝,这个是朕亲眼所见的。”于是文帝又向妍禧说起自己当上太子的往事。

当是时。石勒做了皇帝,为立哪一位王子为太子而苦恼,他意属于石弘,又觉得石弘过于雅致。问询了不少大臣,还是没有完全下定决心。

有一次,石勒请佛图澄到大殿内给他和儿子、侄儿们讲解经法,佛图澄进到殿内,当时石勒的儿子和侄儿们都在,石虎也在场,佛图澄是得道的高僧,是大赵国的国师,除了石勒居中坐着相迎,其他的王子、王侯们都站立相迎。佛图澄低眉睑目从殿前一路行来,他身高八尺,风姿安祥文雅,王子王侯们都恭敬相迎,不敢怠慢。『雅*文*言*情*首*发』

佛图澄脚下生风。目不斜视,然路经石弘之时,略停了停,向石弘合什郑重行了一礼,石弘当时不到十岁,跟着汉人师傅学了不少儒礼,慌忙向佛图澄行了个长揖。并合什还礼,佛图澄笑了笑,再向石弘又行了一礼,再继续向前行,石勒看见,十分惊异。

石虎是石勒的诸多儿子与侄子中年最长。战功最卓越,故坐在石勒的左下首,佛图澄行至石虎跟前,略停,亦合什行了一礼。石虎还了一礼。佛图澄才向石勒行礼,石勒注意到佛图澄的举止,问他:“国师为何单向小儿石弘与侄儿石虎行合什礼,此二人都是国师的小辈。”

佛图澄但笑无语,石勒回殿中思索良久,下定决心立石弘为太子,他对众臣道:“佛图澄是佛之身,他向石弘行礼,且行了两次大礼,他见朕也不过行两次礼而已,佛图澄定是看出石弘是贵重之人,弘当太子,此乃天意也!”

文帝把话说完,这一次,妍禧不笑了,低着头沉思起来,文帝说:“小喜子,佛图澄预言准确,是神人呀,朕的母后感怀国师的预言,每年都到襄业寺听国师教导。”

“国师的确是有些神,不过在小喜子看来,大和尚是一等一的狡猾!”

“狡猾?小喜子说国师狡猾?”

妍禧笑着摇摇头,突然问文帝:“太后住的殿叫和欢殿,皇上知道那殿为什么叫和欢殿?”

“这……”文帝曾去过百尺楼,是知道和欢娘娘的故事的。

妍禧笑道:“先皇帝有个妃子名叫何孉,不过先帝叫她‘和欢,和美的和,欢喜的欢’就是了,先帝喜爱她,竟是不惜一切,听闻为她还杀了几个重臣,只因太后长得跟‘和欢娘娘’相像,所以给太后造了一个宫殿叫‘和欢殿’,恐怕先皇帝在心里,是把太后当成‘和欢娘娘’吧,所以他最喜欢太后,自然也最喜欢太后的儿子,就是皇上你喽!”

“小喜子——你——放肆!”

不防耳边一声闷雷,妍禧抬起头,看见文帝板起脸来,目光如炬,声色俱厉。

妍禧从来没有见过皇帝这副模样!她连忙站起来,退后四步,“卟通”跪地,她一心只想着佛图澄这个‘神人’为何这般‘神’,完全忘记了,跟她讲故事的是皇帝,她居然把先皇帝和‘和欢娘娘’,还有刘太后的*拿出来胡说。

小喜子是不想要命了么?

文帝看着妍禧,她跪着,只看见他那顶小锦帽,他突然觉得心有些寒,他觉得自己怎么也护不住这只“小妖孽”了。

赵文帝在妍禧的跟着快速地踱着步,他的心里急躁与不安,他脚下的这只“小妖孽”,被他皇帝的威严吓着了,微微发着抖。

良久,文帝停下来,向下俯看妍禧说:“小喜子,你要命不要?你说的这些话,朕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得知的,但你以后不能再说了,些话若传到太后那里去,你要死一百次,朕是没有办法救你的!”

“奴才该死!”妍禧的心虽然怦怦直跳,但听皇帝的意思,并不会要她的命,她松懈下来,坐在脚板上。文帝看妍禧整个身子摊坐在地上,知道吓到他了,心内不舍,但又想给他个教训,故不叫他起来,只怕他以后还会胡说。

“你方才说佛图澄狡猾,你为何说他狡猾?”

妍禧低着头,一声不哼,文帝道:“朕问你话,你为何不答?”

“奴才……奴才不敢说……皇上……是要奴才……的命么?”妍禧的话里微微有些发抖。

文帝踱步到妍禧跟前,温声道:“小喜儿,你抬起头来。”

妍禧定了定,抬起脸来,苍白的脸,惊惧的一双眸子,眼眶里含了薄薄的一层泪,文帝一个站不稳,退了一步,我要不了他的命,他先来拿了我的命了,文帝叹了一口气。

内心又挣扎了一会,文帝俯下身子说:“小喜子,朕吓到你了,你……起来说话!”说罢拿手去扶妍禧,妍禧微微一挣,依然扶在地上,文帝手臂用力,妍禧只好站起来,没想到脚却跪麻了,一个不稳向前倾,文帝忙扶着她的身子,却温香满怀,愣了一下,妍禧已经离开他的怀里,恭恭敬敬地站着。

小喜子的身上有嫔妃的味道,又有所不同,叫人*蚀骨,他是一名宦人,是一名宦人,为何?这是为何?文帝呆呆地出神。

“小喜子,方才没有说完的话,你接着说。”文帝清醒了些,又问

“奴才不敢说,奴才怕掉脑袋!”

“唉,朕不会要你的脑袋,方才你的那些话不能在别人的面前说起,要不你的小命就没有了!朕保不住你!你快说来,你让朕云里雾里,你不说清楚了,我便真的要你的命!”

“皇上是先帝最喜欢的儿子,这个连小喜子都知道,佛图澄当然也是知道,他自然是摸准了先帝的意思,先帝想立你为太子,又心存疑惑,先帝需要一个天意帮他下决定,于是佛图澄就做了这个天意,他向你行了两礼,然他也知道石虎大权在握,不能得罪,于是向石虎行一礼,我说他狡猾,他是左右逢源,两不得罪!”

文帝一听,然也,非常有道理,佛图澄此举两不得罪,他石弘当了皇帝会感激他,石虎也会感激他。

妍禧又说:“以先帝的智慧,如何不知道石虎有虎狼之心呢?先帝为什么不事先除了石虎,这不是养虎为患么?”

文帝听了,微微喟叹,这件事情,太子少傅程遐跟他说起过,石弘被立为皇太子后,当时还是太子少傅的程遐进荐说:“皇太子仁义孝顺,温良谦恭,然石虎逞雄强暴,多有诈伪,陛下一旦辞世,我担心国家有危险,应该逐渐夺去石虎的威权,让太子及早参与朝政。”

当时石勒接受了程遐的建议,让石弘在旁一起帮忙处理政权,也逐渐消减了石虎的一部分兵权,把兵权分到石弘的兄弟石恢的手上。

在那一段时间内,石虎表现得非常谦和,然太子少傅程遐还不放心,又私下对石勒说:“石虎勇武机智,善于权变,群臣都不及他。遐观察他的志向,除陛下之外,他都蔑视不敬。他的几个儿子被邃、宣、遵都已成人,都参预兵权,掌有兵力。陛下现在健在,他自然没有二心,恐怕他内心不服,但不能辅助少主。皇上应该早日清除他,以便实现大业。”

石勒沉思许久说:“当今天下尚未平定,战乱不止,太子幼弱,应当任命强有力的辅相。国师佛图澄向太子石弘行了二礼,向石虎行一礼,其意必是石弘尊贵,石虎辅之,石虎是辅佐王命的功臣,此是天意也,你不必多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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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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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人无法把握未来的时候,我们喜欢用天意来决定,到底有没有天意呢?

有,天意其实就是强大的人意!

大和尚佛图澄有着无比强大的精神力量,因此他掌握了天意,把天意玩弄在手上,翻成*。『雅*文*言*情*首*发』

然妍禧也是行走过江湖,见识过生死的,也有着无比强大的精神力量,所以她看穿了佛图澄,看穿了天意,因此她说:“这佛图澄真是大骗子!”

把一个国师说成是大骗子,只有妍禧想到并说了出来,并不是只有中国才会有的现象,好比《皇帝的新装》那个戳穿皇帝没穿衣服的小孩子,文帝呆住了,问道:“小喜子说佛图澄是个大骗子?”

妍禧点点头:“佛图澄把先帝给骗了,大概是他惧怕也石虎的强势,所以也向石虎行了礼,两不得罪,让先帝还以为石虎就是辅佐皇命的功臣!我猜石虎认为佛图澄向他行了礼,他的内心深处就以为天意要他做皇帝,所以石虎才这般猖獗!嗯,石虎虽然猖獗,但皇上一说禅让他便怕了,也许石虎是真的相信佛图澄的话,认为皇上是贵重之人,是以在前几年皇上年幼没站稳脚跟,他并没有借机取代皇上。皇上,在你看来,石虎对佛图澄如何?”

“石虎比先帝更敬重佛图澄,石虎每见佛图澄,都以弟子自称,但有什么大事就去问询佛图澄,奈何佛图澄大和尚说的都是佛教谒语,要叫人猜测,若猜对了,则是十成准确,猜错了则……”

妍禧说:“这就是佛图澄的厉害之处,说些似是而非的话,若对了就说是他的预言成功,若是不对。就说你们的佛教谒语猜得不对。”妍禧停了停,突然脸露喜色,看着文帝笑道,“不过……”

“不过什么?”文帝看妍禧一张小脸喜得发红。忙问。

“石虎相信那大和尚?!小喜子看那是好事,咱们不如拿这个做做文章,皇上你说怎么样?”妍禧突然灵光一闪,激动起来。

“做文章?如何做文章!”

“皇上,你说佛图澄他为什么这般卖力为先帝和石虎他们做事?”.

“小喜子不是说他想宏扬佛法?”

“然也,汉以来,信佛的人不多,现在听闻大赵国就有八百多座寺佛,佛图澄是西域的和尚,他们想在中原立一席之地。所以就要拉拢皇帝,只有皇帝信佛了,下面的百姓才会效仿之,这样他们的教派才得以宏扬,皇上。不若你给些好处给佛图澄,他定也会为皇上办事!”妍禧说着,激动得双颊都红了,她身子倾向皇帝,说:“皇上,咱们只需……”

妍禧说完,文帝激动了。一把拉住妍禧的手道:“小喜子,你真是诸葛再世,我看呀,那大和尚想都没想到他碰到对手了,好,我马上派人到襄业寺去!”

妍禧这才从佛图澄的故事里走出来。看看御书房,宫女们已燃上油灯,又看看房门外,“哎哟——”叫了一声说:“礼物!皇上给石杰大人的礼物去哪里了?”说罢围着案桌转,原先备下的礼物不翼而飞了。

“宫人已经送过去了。你就不要去了,小喜子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与朕商议呢!”文帝轻描淡写地说。

妍禧咬着唇不说话,这大概是惟一一次机会再见到石杰,再过几天,石杰便要去到秦州那么遥远的地方,再见不知道是何年何月,她的心里突然充满了将离的悲伤,今晚是石杰与妍祺大喜的日子,她要亲眼看到了才能死心。

为什么要去看?如果杰哥哥是幸福美满的,自己心痛至死也就算了,如果杰哥哥是勉强欢笑,难道自己还有希望等待么?总之不去就是不死心,妍禧绞着两只手,心早就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小喜子,你说把佛图澄封为天师,再赐他殿前披红袈裟,让他的尊荣更加一等,可好?”文帝想起什么,又问了一句,但看妍禧呆呆站着一声不哼,文帝走到妍禧的跟前,才发现眼前的小喜子失了魂,“小喜子,朕说的话你听到了么?”

“皇上,请再赐一份礼物,小喜子要亲自送过去!”妍禧抬头说,她仿佛没有听到文帝的话,沉浸在自己的所思所想之中。

“嗯?”文帝看妍禧,她的脸上有他看不懂的复杂的表情,但她眉角的哀恳他看得懂,为一个五品的州丞相?他有些疑惑。

妍禧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说:“原是小喜子出的主意,叫石杰石大人提早去秦州,因此小喜子只恐石大人有什么想法,若他因此就误会了皇上,将来就不会好好为皇上办事,若是皇上叫小喜子去再送一份礼物,小喜子是皇上身边的近侍,石大人一定会感动的。”

“是为了朕着想呀?”文帝的疑惑还是没有解开,看着妍禧有些迟疑。

“皇上,你就让奴才去罢,若不去,奴才会为此事不安,况小喜子在宫内已一年多了,从未曾出去,皇上便赐奴才一次机会,让小喜子到宫外走一趟,一个时辰便回,小喜子是皇上的人,皇上还怕小喜子长翅膀飞了不成?”妍禧嘴巴里说着话,一双妙目水汪汪的,送去弱弱的求恳。

小喜是皇上的人,这话听在文帝的耳朵里,竟是无比地慰贴,文帝的心一热,上前一把拉着妍禧的手,脸上漾了笑意说:“你是朕的人,你便是长了翅膀,我也要把你的翅膀收回来!你能飞到哪里去?”

“皇上,你让小喜子去罢,小喜子哪里会长翅膀?小喜子只做皇上的人,一辈子侍候皇上!”她现在早已知道,甜蜜的言语于这些男人们是极有用的,先蒙了他们的心,他们自然甚么都答应了,后果她从没见过,所以不用计较。

然她不知道她说的话意味着什么,她终是要为自己说过的话付出代价。

但是现在,她理会不了这么多了,她现在只有一个愿望,就是再见到杰哥哥,亲眼看看他的婚礼,看看他是不是真的跟妍祺日久生情!

文帝自然抵不住妍禧这甜蜜的言语,当然就答应了妍禧的请求,他再亲自备了一份礼物,叫两个三品的宫人跟着妍禧一起去。正好各宫院嫔妃娘娘又派了人过来问今晚陪寝的事儿,文帝意味深长看着妍禧道:“朕今晚等小喜子回来再决定吧!”

妍禧正跟着两个宫人要出去,闻言道:“皇上,你就抓阄儿,不是还有四个没有陪寝的娘娘么,写上她们的名儿抓阄,抓到谁的名字便叫谁来陪寝!你不用等奴才回来!这样太晚了,叫娘娘们等急了不好。”

文帝赌气说:“朕等你回来,你替朕抓阄儿,我就要差遣你写她们名儿,朕不识字!”

妍禧无奈,只好一恭身和两个宫人退了出去,两个宫人笑吟吟道:“喜公公好大的面子,皇上没有你,连饭吃不香,觉也睡不好,如今连哪位娘娘陪寝都要喜公公给他作主,可惜喜公公是男身,若喜公公是女身,皇上定要叫喜公公做了妃子,就省了皇上的烦恼了。”

妍禧想着石杰的事情,听了宫人的话,也没细想,催她们道:“两们大人快走,你道是人人都想做妃子,做妃子有甚么好,看这皇宫里妃子还不够多么?”

两个宫人咋舌道:“不想做妃子,难不成想做皇后?”

“那当然!”妍禧想也没想,便答了一句,急匆匆地走得飞快,两个宫人诧异,对视一眼,连忙跟上去。

妍禧与两个宫人出了皇宫,坐着马车就向建节府奔去,她一年多都呆在皇宫里,从来没有出宫一步,走出来才发现外面的天是那么宽阔,满天的星星看上去也比在皇宫的更多更大,妍禧在车驾里挑起帘子,风抚在她的脸上,呼吸都是自由的,满满地吸入胸腔里,原来自由是那般可贵。

马车一路行去,这里是拐角,那里有热闹的街市,那里还有一座什么王府,她都了如指掌,这些都是她熟悉的景物。马车慢慢靠近府里,建节府红彤彤一片,喜气包不住,从府第冲上云霄。妍禧只觉得内心一阵烦闷,这是她顶顶讨厌的红色,又一次大张旗鼓地无礼地撞入她的眼睛,恨不得一把火烧了,不,不要火,火也是红色的,要九天劈下几道雷,然后一场声势浩大的雨,把这些红色全部浇灭了。

下了马车,建节府立了两个大石狮子,大门顶上挂着那四只大红灯笼还是一样的,妍禧感慨万千,她第一次来建节府是因为喜事,是嫁妍蕴姐姐,那时她还是个孩子,如今再次进来,也是因为喜事,是嫁妍祺姐姐。但她已经不是一个小孩子,而一个皇帝身边的红人,一个不清不楚的小侍内,同时还是一个心里藏着人的女孩儿了,妍禧站着,盯着四只大红灯笼愣神,直看得两只眼睛成了一团红糊糊,眼前全是红的,红的大石狮子,红的建节府门,红色的人影儿在晃动,还有红通通的宫人提醒她:“喜公公,咱们进去宣旨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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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 宣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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妍禧拿两只手捂着眼睛,失声叫道:“哎哟不得了,大红灯笼看不得,眼睛全是红糊糊的,两位大人,你们宣旨罢,我眼睛瞧不真了,我且站在后面听你们宣旨罢。『雅*文*言*情*首*发』”

两位三品宫人在皇宫里也是有些年头的,年长妍禧几岁,看妍禧细细弱弱,甚是天真,笑道:“喜公公还似孩子一般,爱看这些物儿,红灯笼如何能盯着瞧?也罢,你在后头跟着,别摔了,回去皇上拿我们是问!咱们这就进府宣旨去。”

妍禧把圣旨交给他们,跟在他们后面正要敲门进府,却见府门“吱呀——”打开,先是门房走出来,再接着听见“哈哈哈”的大笑,出来两个搭着肩膀的人,其中一人高大修长,气宇轩昂,妍禧心内“咯噔“一下,迅速把身子藏在马车的阴影里。

那两人走到府门便停住了,他们长得高大,一左一右把整个府门占了,两名宫人提着圣旨,被拦住了去路,只好停下来,他们手上拿了圣旨,神情颇倨傲,也不说话,拿眼睛看着那两人,等那两人让开行礼。

但那两人却俱是气势凛人的,一看前面站着两名有品级的宫人,手上提着圣旨,又一看皇宫内六匹马拉豪华的车驾停在门前,左边的一人诧异,问道:“方才不是已经来了宣了一次圣旨了,怎么,又来一次?”

妍禧一听,正是到哪里都躲不开的石闵,她的身子又缩了缩。

两位三品宫人训练有素,都是伶牙俐齿的,其中一个答道:“皇上圣恩,知道石杰大人大婚,令奴才们再次送礼以表皇上庆贺之心。”

那宫人的话一说完,不妨石闵一个箭步冲上来,拿手指挑起说话宫人的脸庞。看了一眼,又挑起旁边的宫人的脸来看,他的鼻子飞快地翕动着,问:“只两位公公来了么?还有其他的公公么?”说罢眼睛左右找寻。还向马车这边撩了一眼,妍禧暗叫不好,这石闵鼻子这般灵,居然能闻出来了三位公公。

她哪里知道石闵的鼻子是有记忆的,妍禧身上的味道一直存在他的记忆里,五步之内能准确地闻到妍禧的味道,他分明闻到了妍禧的味道,却看不到人。

两位宫人恼恨石闵的无礼,他们明明是来宣旨的宫人,要是到了别人的府上。还不早有人上前来点头哈腰送上银子巴结,这人没眼色,不但没送来好处,还挑起他们的脸来看,真是岂有此理!

其中一宫人大怒道:“.我们是领了皇命的宫人,见圣旨如见皇帝,你给我跪下!”

“哈哈哈,石弘没有本事,只懂得拉拢于人,如今还养了这么些狐假虎假的,哼。且看他还能坐在那龙椅上多久?”石闵旁边的一人哈哈大笑,开口说话。

“石宣大人,啊,哥哥,皇帝万岁万万岁,皇上自然是要坐在龙椅上万万年的!小弟我没答错罢!哈哈哈!”说话的是石闵。而刚才哈哈笑的正是石虎的第二个儿子石宣!

“哈哈哈,然也,然也,皇上自然是要做万万年的!”石宣又大笑起来。

两个宫人看这两人完全不把他们看在眼里,又怒又气。一人又喝道:“你们二人是何人,如此放肆!”

妍禧从车驾后看,只见那叫石宣长得虎背熊腰,两撇眉毛与下巴的胡子又浓又黑,根根竖起,两只眼睛离得很近,看上去就似在发怒的模样,特别神似石虎,妍禧暗想:奇怪,石杰成亲,他来做建节府做什么呢?

石宣听两个三品宫人喝他,也不搭话,上前就把圣旨夺过来掷到地上,一手抓着一个宫人用力一扯,两个宫人便摔到了地上,石宣的眉毛竖成了个倒八字,大声道:“我是谁?爷我是河间王石宣,你们小皇上的老侄儿,哼,你们皇上见了我都得客客气气的,凭你们两条狗,你们仗的什么势?且让你们嚣张几日,不出几天,你们皇上……哼!”

这些宫人哪个不是欺软怕硬的,顿时吓得连哼都不敢,在地上哼哼唧唧地哭起来。石宣还想上前去踹上两脚,石闵忙抱住唤道:“石……哥哥,哥哥息怒息怒,莫要生气,今日是石杰小弟大喜之日,皇上派人来也是美意,不可辜负了,我送你回去,好好陪你喝几杯!”

石宣“哼”了一声,转头看着石闵笑:“好,你要陪我喝酒,可是你说的!你叫得我哥哥了,今日你要给我拿拿主意,我这肚子里呀,都是气,呀呀的娘的,我只想杀人!”

石闵忙拉着石宣的袖子道:“哥哥呀,要沉住气,咱们这就走,好好商议商议……”石闵拉着石宣上马,回身大叫门房,说:“宫里来了两位大人,你们小心侍候着!”

他回身把两位宫人扶起来,从怀里摸出两锭银子,笑说:“这河间王石宣是石虎大人的儿子,刚才喝多了,得罪了两位大人,向你们陪礼了,两位大人见谅!”

两个宫人被摔得七荤八素的,看石闵又是安慰又是送银子的,他们被石宣的气势吓到了,这回有个台阶下,赶紧爬起来大气不敢出。

石闵也骑上马和石宣一起离开了建节府。

妍禧才暗暗松了一口气,在黑暗中想:石宣找石闵做什么,为什么要叫他做哥哥?石闵与石虎之间是什么关系?这石宣果然是个利害人物,诚如皇上说的,石虎的十四个儿子中,有好几个都有过人之处,这石宣的气势不输于石虎,皇上被这些如狼似虎的人环伺着,果然危险,但愿石闵能真的撩拨得他们之间自相残杀,皇上还有几分胜算,为何石闵坚信石虎会赢,原来是极有道理的。

妍禧觉得后背凉嗖嗖的,幸亏没跟石闵闹翻了,还有条后路走,最多就是便宜了那厮,他已经有了姐姐了,自己嫁过去做他的媳妇,名份上最多也是妾,罢了,罢了,这辈子也只有这样了,还是先占得芳禧院再说罢。管他什么妻呀妾的。

慢着,与其做那厮的妾,不如做……

门房看着两位宫人呆了一下,原本宫里就来过一次宣旨,现在主子的堂也拜了,不妨又来一次,他连忙恭恭敬敬让两位宫人进府,妍禧忙从车驾后面走出来,一面说:“哎呀,这眼睛还是红糊糊看不清楚,方才还走错了方向,听有人吵闹,两位大人,都吵些甚么?”

两位宫人心内还惊惧着,懒得跟他说,三个人一起进了建节府,建节府的少主人娶媳妇是大事,府里虽然挂满了灯笼,但是没有宴请什么人,毕竟过几日石杰便要到秦州去,不知道何时方回,老夫人严氏觉得伤心,婚礼弄得很简单,拜了堂行了礼,只几个本家喝了几杯,很快就散了,新郎新娘都送进了洞房。

石杰和妍祺刚喝下交杯的酒说了体己的话,烛光下妍祺娇羞动人,石杰耐不得激动,把美人拥在怀中,头颈交缠,心神荡漾亲吻爱抚,情到深处但觉得身上的衣物都是累赘,正宽衣解带急不可耐之际,不妨有丫头来“怦怦——”来敲门,说宫里又来了一道圣旨,请少爷和少夫人到厅堂接旨。

绵缠旖旎的洞房花烛夜,美人温软在手,却被无端打扰,此是世间最可恶之事,偏偏又是初尝未尽兴,尤如满腔热情被冰水从头淋到脚,只好手忙脚乱重新穿好衣服,两人从新房赶到正厅堂去接圣旨。

两个宫人站在正厅堂前面,妍禧捧着礼物站在后面,已经跪了一地的人,最前面空了两个位置,只缺了新郎和新娘,老夫人严氏请罪说:“实在对不住,新郎和新娘已经送进了洞房,三位大人稍等片刻。”

这片刻时间于妍禧却是漫长得仿佛一辈子都过完了,他们都进了洞房,会是怎么样的恩恩爱爱,卿卿我我?妍禧只觉得气闷难受,本来眼睛就是红糊糊的,这会加上气闷,有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她的脚钉在地上,强撑着一口气支在那里,那像一张没有了生气的皮囊。

终于,两位新人姗姗来迟,石杰作新郎打扮,大红长袍,喜气洋洋,新娘头上带着新娘冠冕,二十颗珠子遮了大半张脸,可以隐约看到圆润的脸庞,雪白的皮肤,她比孩子时代清瘦了一些,但尤是一副娇憨的模样。

上台阶的时候,新娘因被二十珠子的冠冕遮住了视线,拌了一下脚,身子歪到一边,新郎连忙扶住,张开长臂半抱着新娘,他低头叮嘱新娘小心,嘴角含了款款的笑意,新娘抬头向他一笑,两个人的笑漾着丝丝的绵缠,连看到的人都觉得甜蜜。

两人旁若无人相搀扶着走过来,石杰不时低头看新娘,他眉眼里的欢喜爱慕,是人都能看得出来,他的眼里心里只有新娘子,完全不理会众多投射过来的目光。

这众多的目光中有一道是痛苦的妒嫉的,几乎要发狂的,如果目光是刀,早就杀过去,把新娘和新郎都砍成肉泥吞进肚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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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夕节呢,

鹊桥仙 宋 秦观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这道词真是写绝了。如今的爱情,不知道还经不经得住金风玉露一相逢?亲们快乐喔!支持一下

第一百六十一章 收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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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郎和新娘跪下来听圣旨,听到圣旨上有上说甚么“百年好合”之类的话,石杰和妍祺不约而同地微微侧头相视而笑,百般深情,万般缱绻尽在那一笑之中,妍禧的心不晓得跳动了,紧一拍慢一拍的,只觉得头重脚轻,几乎要裁倒下去,强忍着等两位宫人宣完了圣旨。『雅*文*言*情*首*发』

建节府管事的从妍禧手里接过皇帝送的新婚礼物,正要散了去,妍禧定定神,突然张口清晰地说:“皇上还有密旨,请石杰大人一人留下来听旨,其他闲人一律退下!”

地下一群人听言,相互看看,起身静悄悄退出去,石杰听声音耳熟,微微抬头看要宣旨的人,妍禧站在两个宫人的后面,看不太清楚,石杰轻轻握住妍祺的手,低声说:“夫人,你先回避片刻,到新房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妍祺点点头,起身要走,石杰却舍不得,拉着她的手不放,厅堂里的众人包括两位宫人都走了,只剩下新郎仍拉着新娘的手,两人的目光甜蜜地交缠在一起。

妍禧低着头,虽然不看他们,却仍从余光感觉他们的深情对视,她又忘记了呼吸,心跳得凌乱,脚下发软,说不出话,凭着最后一口气强自站着不动。

妍祺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皇宫侍内,红了脸挣了一下,低声道:“夫君快放手,宫里的大人还在等着呢!”

石杰才依依不舍地松了手。

“夫君”一词听到妍禧的耳里,就像是晴天霹雳砸在她的头上,石杰是妍祺的夫君,他们拜堂成了亲,这是既成的事实,她这般强留石杰下来,是为了甚么?尤不肯死的心么?妍禧呆呆地站着,就像一段没有知觉的木头人。

石杰跪着等了一会,从跪着的角度只看到宣旨的小公公的一段袍子。但那小公公站着不发话,他只好等,又等了一会还是没有声音,石杰抬头说:“公公。皇上的密旨,请公公宣吧?”

妍禧也抬起头来看石杰,石杰看到她的半张脸,认出来是妍禧,他低声惊呼:“是禧妹妹?!”

“杰哥哥,恭喜你今日大婚!”妍禧又提了一口气,勉强说了一句。『雅*文*言*情*首*发』

“禧妹妹,谢谢你,你以后也会有自己的美好归宿的!”石杰叹了一口气,他没想到妍禧会以小侍内的身份来。心内思忖着要不要叫妍祺出来,让她们姐妹相认,但她刚才说的是密旨,只留他一人听旨,就是不想让妍祺留下来。

“我……若喜儿以后没有归宿。杰哥哥会收留喜儿么?”妍禧鼓起勇气问。

狡兔有三窟,皇帝那里未必是努力便靠得住了,皇上的势力太单薄了,他的手上没有必胜的筹码,所幸石闵那里她给自己留着一窟,在石杰这里,也留下一窟罢。只待日后总有个留得住她的地方,她反正做过乞儿,也死过一回,如今谁给她肉吃,谁给她房子住,她便把笑脸给谁。管不了许多,看石宣那张比石虎还嚣张、跋扈的脸,便知风云就在不久之后。

石杰猛地抬起头,愣愣地看着妍禧,妍禧虽然身着小侍内的衣服。一张俏脸有些失魂,两只眼睛支愣着,她凄凄惶惶的模样,竟引得人想去抱住她给予慰籍,他动了动身子张开两只手臂迎上去。

手臂举到空中停住了,挺直的身子松下来,他敛下眼皮,看着地面,轻声说:“喜儿怎么会没有归宿?闵哥的芳禧阁便是留给你了,妍蕴姐姐身子益发不好,如今都是卧榻休养,闵哥还说要把你正儿八经娶回府去做夫人,让你照顾妍蕴姐姐。”

妍禧的身子一晃,软坐在地上,艰难说:“不说其他,我只问杰哥哥会不会收留喜儿?你只答收留还是不收留!”

“不,我不会,我已经有了祺儿,再过几日便去秦州了,我不会负她。禧妹妹如果没有皇上的圣旨,石杰告退了!”石杰站起来,看看妍禧,她脸色苍白,叫人爱怜,他狠狠心,转身走了,今晚的新婚之夜,注定不那么美好了。

两个宫人在建节府叫管事的招待得好好的,看妍禧出来,三魂去了七魄的样子,妍禧随着他们不知道怎么出的府,想爬回车上,手软脚软,竟从车上跌到地上,宫女忙扶了她,问她哪里痛,也不知道回答。

爱不能、得不到,是世间最伤的悲,最苦的痛。

妍禧此刻就是这种又悲又痛的感受,比之前经历的被毒哑、毁容、生死未赴的际遇还要难受许多,缘于人的精神比*更高级,因此难受的程度更高深,人可以为一顿饭而卑微,然精神上可以自得其乐,妍禧为自己设计了可以藏身的三个洞窟,她可以、愿意屈居于任何地方,然她的精神顽强地忠实于年少时的情感,她只需杰哥哥回答她:收留还是不收留,但石杰斩钉截铁说自己不会负了妍祺,不会收留她,他连一个答案都不肯给她,因此她悲,她痛。

一路无话回到宫里,妍禧只剩下一具身躯,宫人对妍禧说要去皇上那里复旨,妍禧凄然一笑,没有答他们去还是不去,自顾自走来,她管不住自己了,还以为她可以翻手*,连皇帝都听她的,结果她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心。

妍禧深一脚浅一脚地回到自己的小院,突然发了狂,这是她从年少时便心仪的男子,今日与他人成亲,她看见石杰脸上的笑意,是真心的疼爱,发自肺腑的喜欢,石杰极少笑,总是那般沉静,故而看到他那样的笑意,叫妍禧的心似被撕碎了一般。

她这般矮下身子求他收留,他竟说“不”,她求过慕容恪,求过石闵,求过皇帝,从来没有一个男子说“不”,石杰对她说“不”,毁了她所有的自信,她觉得自己要发狂了,踉踉跄跄回到小院,在镜子里看到一张惨白失色的脸,一双大而空洞的眼睛,上面写着两个字“失落”。

她突然发怒,把身上小侍内的衣服脱下来,拿手狂撕,撕不掉拿了把剪子来剪,剪成一道道碎片,她如今是不男不女的小侍内,怎么会得到杰哥哥的喜欢?

她把朝天髻扯下来,披了一头的浓发,衬得整张脸鬼一般的苍白,妍祺那张红润润的圆脸呀!大苹果一般,凭谁都想咬一口,杰哥哥现在便是像咬苹果一般地亲近她罢?

妍禧开始翻箱倒柜,在箱底找来一些胭脂,涂到苍白的脸上,把脸颊涂得红通通的,还涂到嘴唇上,可是涂得再红,杰哥哥也看不见,他现在抱着祺妹妹你侬我侬,他怎么知道禧妹妹在为他发狂呢?

眼泪流下来,把脸蛋冲得如花猫一样,她又翻找出红色帛巾,扯了一大团,把它蒙在头上,把它们覆在身上就像大红喜袍,好似自己就是新娘,可是她能嫁给谁呢?石杰娶了新娘,新娘不是她,她还仍旧在宫里黯然*。

妍禧拿红色帛巾盖了头,伏在床上,想想就哭,想想又哭,最后哭累了,就伏在床上睡着了。

两个宫人看妍禧没理他们,自己走了,只道他不舒服,两个人只好去复旨,皇帝看见他们,很喜欢,然不见小喜子,问:“你们回来了,小喜子呢?他没有跟你们一起回来?”

一名宫人说:“喜公公回来的时候,脸色不太好,像是病了,还从车驾上摔下来,他回自己的小院歇息了。”

“怎么?从车驾摔下来?要紧么?”

“看来不碍事,行走如常,只是脸色苍白得很。”

“怎么回事?怎么会脸色苍白,出什么事了?你们二人把来去之间发生的事告知朕,一字不许漏。”文帝急着想去看妍禧,又想弄清缘由,强自镇定下来听两个宫人说话。

两个宫人不敢怠慢,把与妍禧聊到当皇后之事,还有石宣把他们推倒之事,妍禧单独宣密旨之事都说了,文帝皱着眉头听完,他没有叫妍禧宣密旨,妍禧自作主张宣密旨,他单独留下石杰说了些甚么?为何一出来就脸色难看?难道小喜子还在介意他与石杰头并头写字的事?

又有宫女进来问:“皇上,喜公公回来了,各宫院的宫女都在外头候着,问皇上今晚上陪寝之事。”

文帝一挥手道:“朕今晚不舒服,叫她们自己歇息罢!”文帝坐了一会,心内的不安加重,决意要去看看小喜子,他起身出了御书房的门,看后面跟着两个宫女,一挥手道:“你们退去罢,朕自己走走。”

文帝以前就去过仆从的后院,很熟悉,他迈步进去,后大院里还分出了一间小院,小喜儿就住在这里。

妍禧进小院的时候,神思恍然,门没有反锁,只是掩了一下,文帝一推门信步走进去,很安静的一个小院,绿萝藤在月光下舒展着身子,大椿树头顶支着个弯月亮,文帝在树下站了一会,看看月色,已是夜半了吧,他下决心进屋里去,这是他不是他第一次进来,以前他的四位爱宠的小侍内就住在这里面,但他感觉到莫名的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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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 女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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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的门照例掩着,没有关好,文帝一踏进去吓了一跳,只见屋内凌乱不堪,衣物东一件西一件地摊在地上,文帝俯身拾起一只袖子,细看是小喜子的衣物,是硬生生被撕开的,他那么细弱的身子板,不知道使了多大的力气,余下的被剪成一条条的,这衣物到底怎么招惹他了?带了这么深的恨意,将它们撕成一条条,剪成一缕缕,仿佛要碎尸万段,令人不解。『雅*文*言*情*首*发』

文帝四周看了一圈,不忍踩那已是残破不堪的衣物,寻了空隙走了一小段,又看到地上横了一条竿子,上面缠了一段一段的白色帛巾,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靠墙的案桌上散着幽幽的香气,走近去看,居然放着水红色的胭脂盒,文帝见过,嫔妃们常用的,文帝拿起来放在鼻尖闻了一下,不是妍禧的味道,小喜子平日从不涂抹胭脂,他的肤色一向美好。

文帝向里间寝室走去,里间也凌乱地摆放箱柜,被翻得乱七八糟,榻上也是一片凌乱,一团团的红色帛巾堆放着,不仔细看,不知道里面躺着一个人,妍禧就埋身在那一堆红色帛巾里头,红色帛巾蒙着头。

文帝伫立良久,走到榻前,妍禧完全埋在红色帛巾下,只有一只手露出来,纤长的手指,看不见骨头,手背处还有一只一只的手窝,袖子翻上去,露出一截手臂,雪白细长,衬着红色帛巾,好像随时会融化了一样。

文帝屏住呼吸,只怕自己一呼吸,小喜子就会化成雪水不见了,他目光似水一般轻抚榻上的小喜子。

终于鼓起勇气,把蒙在妍禧脸上的红色帛巾掀开,一头浓发散开来。一张涂了胭脂的脸,被眼泪冲了,一道白的,一道红的。白的似雪,红的蹊跷,浓黑睫毛下面那部分的肤色雪白,几乎是透明的。

文帝的心瞬间被击中了,向后退了一步,又复上前,伸出手来,轻轻抚了抚妍禧的浓发,她身上没有着小侍内的衣服,身上中衣开了领口。里面露出缠身的白色帛巾,不知道什么时候松了,露出微微隆起的胸脯。

文帝的手停住了,眼睛盯着那微微的隆起,外面厅里的白色帛巾做什么用的?原来是用来裹住小喜子的胸脯的。他为什么拿帛巾缚着自己,他的胸脯为什么会有微微的隆起,这些隆起于皇帝不是陌生的,因为他的嫔妃们就是这样,宫女们也是这样,惟有小侍内不会是这样,他……他……

她……她……

他……她……竟骗了朕?.可恶到极点的大骗子!

文帝不敢再向前,后退几步,急忙迈步出了妍禧的房子,站在月色下深吸一口气,小喜子是个大骗子,她骗了朕。她骗得朕好苦好苦,她犯了欺君之罪,该要怎么给她治罪?

文帝突然笑起来,笑完了,眼泪跟着流了出来。

文帝神思恍惚。慢慢走回御书房,对在旁侍立的宫女说:“传皇膳局的司作过来!”

夜已三更,皇宫里静悄悄的,偶有起伏的,是皇帝的心情。司作已经就寝,听得皇上有召,连滚带爬跑过来了,跪在皇帝面前。

文帝不看他,也没有说话,只慢慢地喝茶,司作跪在地上不敢动,用眼角看皇上,只见皇帝面无表情,但嘴角分明又带了些笑意,目光变幻来变幻去,看不懂里面的内容。

“司作,今晚月色很好,是么?”文帝突然问道,目光长长地看向殿门外。

“是,月如钩,天似穹庐,云都没有,已是深夜了,皇上是要与奴才陪着赏月么?”司作小心地回答。

“嗯?你一个奴才,我要你陪着赏月做甚么,朕要召幸一个人,你说朕召谁来好呢?”

司作心里一突,召幸的事情为什么要问他?

文帝的目光越过司作,看向门外,只觉得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他轻笑道:“司作,小喜子是你送给朕的吧,朕今晚就召幸小喜子好不好?”

司作大吃一惊,太后对他说过不能让皇上知道小喜子是女子,若是知道了,连他的命都别想要,但是皇帝为何这般问,是因为知道小喜子是女身了?还是还像以前那样,皇帝又开始对男身的小侍内感兴趣?

司作到底在宫里混了十几年,他镇定下来说:“皇上,小的以为不好,一是小喜子是个奴才,不是嫔妃,他不能陪寝,二是小喜子很特别,他是采芹太妃的人,皇上知道太后与采芹太妃不和,太后不会同意皇上幸宠太妃的人,若皇上一意为之,是把小喜子置到火里烤,他周围的人都会祸及到!皇上仁慈,会不忍!”

文帝轻笑一声,说:“你就是怕祸及到你,所以你给朕撒了个谎,司作,你犯了欺君之罪,你欺君,不等太后处置你,朕一样灭你九族,难道你不怕吗?”

作司“卟嗵”跪下,以头碰地,颤声道:“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你要我饶命可以,但你必须告诉我,小喜子是不是女身?”

“是,小喜子是女身,只因前面……皇上,你不能幸宠于她,太后……”

“好了,我知道了,你退下吧!”皇帝挥了挥手。

作司退下去,文帝张口笑起来,笑着笑着,又流下眼泪。

文帝又坐了一会,信步走出去问值夜的宫女:“朕问你,还有哪一位嫔妃朕没有幸过?”

“有淑媛娘娘、修仪娘娘……”

“好,你,去宣淑媛娘娘到徵文殿来。”文帝打断她,下命道,宫女领命而去,文帝又站了一会,走回寝殿坐在椅子上等待。他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境,一股悲凉与酸楚涌上心头,等秀丽、端庄的淑媛在宫女的陪同下进了殿,文帝抬头看她,温柔地说:“你坐下罢!”

淑媛红着脸坐好,文帝端坐在她的对面,看了良久,走上前去,把淑媛的金色凤头步摇取出来,又把淑媛头上的簪子头饰一根根取下来,最后只剩下一个素素的髻,淑媛也有一头浓发,文帝端详了一下,又细心地把她的发髻全拆下来,淑媛不敢动,也不知道皇帝是什么意思,只好让他摆弄,淑媛的一头浓发散下来,又黑又密的长发,衬着一张小脸,文帝复又坐在她的对面,定定地盯着看,他从笼袖里取了一条红色的帛巾披在淑媛的头上。

文帝站着问:“淑媛知道不知道,在民间,汉人百姓的婚嫁,是不是以红色盖头遮面?”

淑媛在一片红色的笼罩下回话说:“四年前,臣妾未入宫中,臣妾的姐姐出嫁,便是以一红色盖头遮面。”

“淑媛呢,你进宫来的时候,是怎么进来的。”

“臣妾只是一位嫔妃,一辆宫轿从偏门把臣妾抬进来,臣妾就坐在自己的宫院里等皇上的到来,不过那一晚皇上没有来,于是臣妾就自己掀开了盖头。”

文帝走上前去,轻轻拉开淑媛的盖头,露出淑媛端庄、秀丽的小脸,他说:“四年前,淑媛嫁过来的时候……我……女子是不是做新娘的时候,都希望有夫君把她的盖头揭开?”

四年前,文帝从不正眼看一个女人,他的徵文殿里,连宫女都没有,都是清一色的小侍内。

淑媛脸红了,轻轻说:“皇上,臣妾今晚有做新娘子的感觉!皇上帮淑媛圆了做新娘的梦。”

文帝忍着泪,转过身去说:“淑媛嫁给朕做嫔妃已有四年,新婚之夜朕未去陪伴你,这几年也未曾幸宠于你,淑媛是不是怪朕薄情冷淡?”

淑媛头一低,轻声说:“臣妾不敢……怪皇上!”

文帝把泪咽进眼眶里,转身背向淑媛,淑媛说“不敢怪皇上”,“不敢怪”不表示“真的不怪”,他误了这些青春华年的女子,他之前从来没有把这些女子放在心上,是一个人教会他懂得欣赏女子的美丽,那个人就是小喜子。

小喜子说“小喜子只做皇上的人,一辈子侍候皇上”,他难道还能误了小喜子的一辈子么?

文帝想着,缓缓低下头道:“天很晚了,今晚淑媛相陪,朕感到很温暖,你先到榻上歇息着,朕还有些事要处理一下,朕会回来的!”

说罢文帝走出寝殿,走在殿院里,他的眼泪流出来,喃喃说:“小喜子,朕明白了,你是希望像普通人一样,让我把你的盖头掀开,与我做一对齐眉举案的平常夫妻,朕必不负你,让你做一回真正的新娘。”

文帝的心里充满了悲凉,以他一国之君,居然给不了一个女子做新娘的机会,所以她一直不以女身示人,她宁愿做一个有他身边侍候的小侍内。

文帝误会了,因为小喜子说了一句:“小喜子是皇上的人!”他便以为妍禧的悲痛是为了他,他以为妍禧的泪都是为他而流,他还以为妍禧给自己盖上的红帛巾做盖头,是想做他的新娘。

文帝不知道的是,妍禧的悲和痛,还有红色帛巾做的红盖头,为的是另外一个人,那个人今晚娶了新娘,新娘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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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帝终于知道小喜子是女身,关系复杂起来了。大热天码字辛苦,支持喔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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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喜子这只狡兔,她想在石杰哥哥那里寻到她的第三个洞窟,这是她最向往的第三个洞窟!然石杰哥哥断然拒绝,她独自藏在自己的小屋里感怀悲痛,然她恰恰忘记了,她已经给自己寻了另外两个洞窟, 这两个洞窟的主人,一个是皇帝,一个是王爷将军,一个正想方设要把她迎进洞窟,一个正为讨得她一个微笑、一杯热茶,还在长夜里奔波着,要为她建起一个绝对豪华的洞窟……

狡兔有狡兔的道理,要不就不叫狡兔了,你也可以说她知近忧,有远虑,你也可以说她过于贪心。

人不能忠诚于自己的心的时候,就不能忠诚于自己的身体,这些都是浮云,先得到片瓦的安全罢,这个男人们混战的乱世,狡兔有权利为自己选择可以藏身求得安全的洞窟。

只是狡兔有些贪心了……且看贪心的狡兔怎么收场?

石闵就因为狡兔的一句话,正跟着石宣一阵快马加鞭,来了石宣的王府里,石宣常年在东边镇守,与东晋对峙,晋放弃中原之后,就到了东边,石勒时刻提防着东晋要杀回中原来,故派了最勇猛的石宣镇守着。

石晋回到襄国城不过半年,当他得知石邃做了天王世子,他怀了一股恨意,他只比石邃小几天,然年龄略小在其次,石邃是嫡子,是石虎、郑王后之子,他是庶出,因而失去世子之位。

在石宣看来,石虎是一定会当皇帝的,只是时机和时间的问题,天王世子就是相当于皇太子,看着石邃气焰嚣张地接受众臣的祝贺,他气得牙齿都咬碎了。

早朝之时,文帝下旨拜石虎为相。中午石虎在天王府举行午宴,几乎所有的儿子都聚在天王府里,一是向父亲石虎庆贺,二是商议修建天王府之事。结果众人左等右等。只有天王世子石邃没有到,派了人去找寻,一仆从快马回报说石邃被亲近齐王府的拉去田猎游乐去了,石虎气得胡子竖起来,怒道:“快把这个逆子寻了来,只是做了天王世子,又不是做了皇太子,就如此嚣张!竖子不足以成大事,你们这群……十几个我亲养儿子,统统比不上石闵一个。但凡有一个如石闵那般有勇有谋,懂得隐忍,老子早就把石弘那小子给拉下龙椅了!早就做皇帝了,这群不成器的!”

石邃被仆从们从猎场拉了回来,跪在天王府的中堂上。石虎叫人拿来皮鞭子,横眉竖眼兜头一顿毒打,骂道:“竖子,你以为你被皇上封了天王世子,你便连老子是谁都不知道了?我告诉你,你是天王世子,我是天王!皇上扶得你做世子。老子也可以把你拉下来,石宣、石韬……哪一个不比你好!”

石邃骄恣放肆惯了,这会子被父亲当众打他,又恼又气又急又痛,一边抱头躲闪一边大叫:“父亲饶命,父亲饶命。儿再也不敢了,不敢了,是被他们叫了去,儿子不想去的,儿子想杀头野猪送给父亲做贺礼!父亲当了丞相。大丞相,不能如以前那般打儿子了!”

杀头野猪铸贺礼?石虎愈气,打得愈狠,石邃上窜下跳逃避石虎的鞭子,夸张的尖叫,便如同杀猪一般,十几个兄弟站着看,也没一个来劝,叫声惊动了郑王后,王后出来看见亲生儿子被打得狠,也不敢说话。

郑王后叫名樱桃,优伶出身,颇具美色,深得石虎宠爱。有诗为证:樱桃美颜香且泽,娥娥侍寝专宫掖。后庭卷衣三万人,翠眉清镜不得亲。在她之前有过两个王后,都被她使计杀了,如今她独尊为王后。

石邃二十多岁,是石虎的第一个儿子,郑王后当年特别受宠,连同第一个儿子也一起宠到大,不想宠成这番模样,凶猛、无赖、残暴、放肆像极石虎,然石虎的老谋深算、勇猛、敏智一样没学会。

石邃看见郑王后出来了,居然不敢为自己说话,坐在地上大哭大叫:“我石邃是从石头崩出来的,我是野种生出来的,我是野种,没爹没娘疼爱,娘哎,你为什么生了我了,我是野种!我是野种!”

十几个兄弟听石邃这一番哭闹,不由地都笑起来,石虎哭笑不得,举鞭又要打。

郑王后忙跪下,石邃躲到郑王后的身后说:“父亲,不要打了,父亲以后是要当皇帝的人,皇帝不能动不动便打人,要以教化服人!国师佛图澄不是这般劝父亲的?”

石虎举鞭指着石邃,良久,突然笑起来,对石邃道:“好好好,以教化服人,你说了句人话,也罢,这次先饶了你!”

石虎把鞭子掷到郑王妃的身上,说:“你看你养的好儿子,鞭子你拿着,好好管教他,否则哪一天我便把他给杀了,我石虎什么都不多,就是儿子多!杀了他,还有石宣,石韬……”

石宣从天王府出来仔细地回想了父亲石虎的话,觉得自己当世子是有机会的,想起石虎口口声声夸奖石闵有勇有谋,石闵只是个挂名的养子,石虎对他的欣赏甚于他所有的亲生儿子,石宣是有心机的人,午宴之后一直守在忠勇府,好容易找到石闵,正好石闵主持弟弟石杰的婚礼,他也送了礼,并喝了几杯。

石宣的府第非常寒酸,连正儿八经殿堂都没有,几进房子狭小异常,暗暗仄仄的,跟寻常百姓的差不多,石闵一看,叹道:“石宣哥哥是王爷,是立了大功之人,怎么住这样的屋子里?石邃哥哥的齐王府,闵去过,极豪华奢靡,他真是富贵王爷的命。”

石宣道:“我是父亲的庶子,一心以父亲为尊,看父亲住那样的天王府,宣不敢越前,以为如此便能得父亲的心,哪知皇上还是以父亲的嫡子为尊,立他为世子,石邃他手无寸功,又无长处,如何便能做世子!”

这时,一位面目平常的丫头送来热酒,为他们斟上酒,在一边侍立,石闵叹道:“齐王府里的丫头个个出色,我听闻齐王府里的妾,有不少的朝庭官员的妾,他看上了,张口要,没有人敢不送去呢!听闻襄国城里有个尼姑庵,齐王石邃常去,把女尼掳到齐王府里……”

石宣愤愤道:“那又如何,他还不是个世子?”

石闵看石宣听不明白,就耐心开解说:“我听闻先帝在世时,国师佛图澄救下皇子石斌一事,先帝觉得佛图澄法力无边,曾把皇子、皇侄们送到襄业寺去听经颂道,不知宣哥哥有没有送去襄业寺?”

石宣点点头。这事是有的,当年石勒有个儿子叫石斌,深为石勒喜爱,不料突然得暴病死了。石勒很悲痛,对佛图澄说:“朕听说古时候虢太子死了,神医扁鹊能使他复活。大和尚是我大赵国的神人,你有什么办法医治我的皇儿?”佛图澄取来一根杨枝,念起秘咒。一会儿,石斌便坐了起来,又过了一会,恢复如初。这样一来,石勒更加相信佛图澄是个神人,于是把年幼的儿孙们都寄养在寺院里。

石宣也住进过寺院里,因此也是佛图澄的徒子徒孙了。

石闵又道:“佛图澄是大赵国的国师,先帝很倚重佛图澄,天王比先帝更敬重佛图澄,对佛图澄所说的话没有不听从的,佛图澄国师费心修了不少佛寺,女尼与和尚一样,都是佛门弟子,不知道佛图澄听闻齐王狎昵女尼们会做何感想?”

石宣一拍大腿,恍然大悟,哈哈大笑,向石闵一拱手道:“然也,石邃狎昵女尼,就是对佛门弟子不恭不敬,佛图澄定然大怒,而父亲听从佛图澄的话,定然对石邃不满,说不定就……哈哈哈,若宣做了世子,定忘记不了闵弟的提醒。”

石闵把石宣的酒杯取过来说:“哥哥从今日起要少喝酒,少亲近女色,应该诚心向佛,多亲近国师佛图澄,天意会倾向王爷的!”

石宣一手把酒杯夺过来,大笑道:“今日有酒今日醉,明日罢,明日早上起,我就诚心向佛,日日向佛!定要叫佛感动于我的诚心才好。”

石闵站起来拱手道:“如此,闵弟就不陪着哥哥了!”

第二日清晨,妍禧睡了一夜,看见自己的小屋乱成一团,铜镜里的自己,两只眼睛跟核桃一般又红双肿,恍惚想起昨晚的悲痛,杰哥哥与妍祺春宵一夜,不知道多绵缠旖旎,独留厮人伤心,他连一个简单的承诺都不肯给自己,伤感又涌上心头,她呆呆地坐着,等有宫女来催她去帮皇帝穿朝服,她才清醒过来,收拾好心情,照例来到寝殿给文帝穿上朝服,系上玉腰带。

文帝也是一双红肿的眼睛,张开手等待妍禧给他穿好朝服,小喜子一声不哼,她的心情还未平伏么?文帝低头看她,柔肠百结,突然说:“小喜子,朕不做皇帝了,好么?我去做一个王,或者一个侯,或者平民百姓吧,就你随着我,咱们一起过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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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 天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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妍禧闻言一怔,抬头看文帝,他的眼睛里燃了一小簇火苗,类似于石闵惯常看她的眼神,浓烈、狂热、急切……亦有类似于昨晚石杰看妍祺的眼神,深情、爱怜、绵缠……

但是她现在痛恨这样的眼神,痛恨到极点,爱而不能,求之不得苦呀,比莲心苦上百倍千倍……

此时看见这样的眼神,仿佛是一种绝大的讥讽,应该这样瞧她的人,正拿着这样的眼神瞧着别人,不应该这般瞧她的人,正正如此痴痴狂狂地瞧着她

妍禧不知道文帝这些话从何说起,她点点头,淡淡一笑说:“好呀,皇上心里想做平头老百姓?皇帝想做什么便做什么!谁叫您是皇帝呢?”

妍禧弯下腰,两手环过文帝的腰,在另一头扣上玉腰带,小喜子就在近身,文帝迷醉了,低头想去嗅妍禧的发,鼻尖却触到妍禧的小锦帽,大为遗憾,妍禧一抬头,看见文帝痴狂迷乱的眼睛,这痴迷的眼神多么熟悉,就在昨晚,石杰哥哥就是这般看着祺姐姐的,他也许就这样看了祺姐姐一个晚上,他是*蚀骨、春风得意了,哪里会知道她妍禧也在*蚀骨、黯然伤神,悲伤流泪了一个晚上?

妍禧的心里愈发地愤恨,眼睛看向别处,继续毫不留情说:“不过奴才问一句,皇帝会种地耕田么?会饲养牲口么?会做买卖赚钱么?这些都不会吧?皇上一出生就是皇子,身边有成群成群的奴仆们侍候着,小喜算起来,皇上共做了六年太子,五年皇帝,除了当皇帝,皇上还会做什么?皇上只会做皇帝吧!”

妍禧系好玉袍带,别着头站在皇帝对面,她面容惨淡苍白。『雅*文*言*情*首*发』两只眼睛是红肿着的,但更显得楚楚动人,然而,她的话是从心底里喷出来的刀子。一把把插进文帝的心里。

文帝伸出手来,想摸摸小喜子的脸,闻言怔忡了不安了,是呀,除了做皇帝,他还会做甚么?可能没有宫女的帮忙,他连衣服都穿不好,做了平头百姓,他能给妍禧甚么呢?

文帝把手慢慢收回来,不能做平头老百姓。那就做皇帝!

小喜子她长着恶毒的舌头,口出无状,说他甚么都不会做,她太无礼太放肆了,却叫人又爱又恨。『雅*文*言*情*首*发』非收了她不可,否则枉为皇帝!她还是个骗子,明明是女儿身,却扮作小侍内戏弄于他,她犯了欺君大罪,还没拿她问罪,让她知道他这个皇帝想要她。想要她的命,她便不能违抗!

文帝的心内突然冒出万丈雄心,今天走第三步棋子,走成功了,就有胜券在手。他要她心甘情愿地臣服于他,撕下她小侍内的衣服。做他的人!

文帝把手负在身后,向后退了几步,站远了看她,她着了小侍内的衣服,胸脯平平。花苞似的隆起叫她包裹起来,她不愿意在他跟前开放。

文帝说:“小喜子,今天上朝,我要封大和尚佛图澄做天师,让他做天下人的师傅,我送给他一个最尊荣的称号,他会答应我,除了石邃、石宣……他还会送给我一样东西。”

妍禧原本心不在焉,听皇帝这么一说,倒有了几分兴趣,问:“封佛图澄做天师,昨天说好了要……皇上都准备好了?他会送什么东西给你?”

“他会送……”皇帝抬步出门,回头说,“你跟我到朝堂去就知道了,你不是没见过佛图澄?正好见不一见,他到底是个神人还是大骗子,你看了便知道!”

早朝时间到了,文帝迈步进到大殿,坐下来等众臣拜完,高呼万岁列班站好,叹气道:“昨夜朕梦到先帝了,梦里先帝在打坐,他的面前盘坐着一个身形高大的人,法相尊严,他的耳朵很长,垂到肩膀上了,他合什向朕念什么,朕听不懂他念了甚么?只听到先帝向我说:天师!天师!请天师!众位爱卿,先帝是想向我说甚么呢?”

众大臣见文帝脸容憔悴,没睡好的样子,众臣细想他说的话,面面相觑,不明白他说什么。石闵闻言心一动,转头看石宣所站的位置,石宣不在班列,石闵走出来恭身说:“皇上莫不是梦到了佛祖了?下臣在襄业寺看到佛祖悉迦弁尼之法像,就是法相尊严,耳垂至肩……先帝在世之时,尊崇佛法教义,把佛图澄大和尚封为国师,然皇上在位,却不甚礼佛,是不是先帝给皇上一些什么暗示?”

石虎一摸他的光头,大声说:“皇上是梦到佛祖了没错,大概是先帝在责怪皇上没有诚心礼佛,先帝叫‘天师、天师’,是不是要皇帝把国师封做天师,以示尊崇?”

众臣们看石虎发话了,也纷纷附议,有的说:“把国师升为天师,好呀,佛图澄是神人,做天师再好没有了!”

“快请佛图澄大和尚过来,国师神光普照,让咱们也沾沾他的光!”

“天师,天师好呀,佛图澄明了天意,可不是天师是甚么?”

……

众人抢着表心迹,文帝注意听着,等大家讨论得差不多了,他才说:“朕惭愧,这几年果然是忽略了国师,故国家礼崩乐坏,流民四起,今日便把国师请到殿中,举行国礼,日后称他为天师!大和尚是国家的大宝,如果不加高爵位,不享受厚禄,怎么能够表彰他的德望呢?让他披红袈裟,乘雕辇,可随时临朝听奏,丞相,有劳你到襄业寺把大和尚请了来!朕亲自为他披上红袈裟,日后天师是天下人的大师,是所有人的师傅!”

石虎闻言大喜,自然是非常愿意的,想领着几个儿子前往襄业寺去,他粗粗看了一下,石邃不在,这逆子常不来早朝是很正常的,但是出乎意料的是连石宣也不在,石虎只好点了石遵、石韬、石世跟着前往,走的时候把石闵也叫上了。

石闵走之前,看了一眼皇帝,看他虽然憔悴,但是精神愉快,他的身子是放松的,把佛图澄请了来,是妍禧的主意?看皇帝的样子仿佛是早做好了安排,石闵暗想:石宣没有来,是否如昨晚说好的准备行事?若是这样,这个计划正好是跟皇上的这一步棋走在一起了,有好戏瞧了!

石虎领着四个小辈,宫里的仆从抬着雕辇,向襄业寺行去,石虎骑在马上,跑得飞快,但他的面目与别时不一样,极肃穆庄重,叫石闵暗暗称奇,这个皇帝不怕,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竟然对一个大和尚怀着这么深的敬意,实是一件奇怪的事。

襄业寺是皇家寺庙,住过不少皇子皇孙,故翘壁飞檐,雕梁画栋,其华丽不逊于任何一座宫殿,大雄宝殿前竖起的大金佛像高达数十米,远远地向众生微笑,大金佛像乃石勒命人建造,花了国库十分之一的银子,从山门、天王殿、大雄宝殿到法堂,一律做工精致,周围用廊屋或楼阁把它围绕起来,规模不亚于承平大殿,可见当年石勒皇帝费了一番功夫。

小沙弥引着石虎他们向佛图澄的禅院走去,他的禅院竟是佛寺里最简陋的房子,在山脚下,只一间小禅院,四周皆一片葱笼,中间长着一棵参天的松柏,四下两三间禅房,俱矮小不起眼。

石虎他们一进了小院,看见正中禅房门前青石板上盘坐着一个人,正闭目颂经,石闵笑,是河间王石宣,他果然来了!他成功地走了一步,下面的戏就可以顺利展开了,难得的是各种重要的主角都在场,最重要的主角也正准备上场,正所谓是天时地利人和。

看来他石闵与妍禧真真是一条心,事情都想到一块去了,到妍禧小院喝热茶的机会很快就会来临了,石闵想着,鼻尖仿佛闻到了幽香,心肠跟着热起来。

石宣静静地打坐,竟不知道有人进到禅院来,他身材高大魁梧,坐在地上虎背熊腰的,一张大黑脸上虬髯横生,面目却十分恭敬虔诚,口里喃喃不知道念些什么。

石虎悄步走过去,端详了一下石宣,甚是满意,他回身分别拍了一下石遵和石世,又指指石宣,意是让他们多跟石宣学习学习。

石虎叫了一声:“宣儿!”

石宣的身子一动不动,再唤了一声,石宣才缓缓地睁开眼睛,看见石虎大吃一惊道:“哎呀,父亲大人,儿子打坐入定,把佛图澄师傅教的经法都念了一遍,怠慢父亲了!”

石虎摸着胡子笑,问道:“国师在哪里?”

石宣指了指里室,悄声说:“早上出来一会,教孩儿念《愣严经》,他进去礼经去了。”

石虎点点头,他跪从地上,以头碰地,然后大声说:“弟子石虎拜见国师。”

过了良久,没有声音,石虎又再拜了一次唱喏一次,如此石虎共磕了六个头,禅室的门才打开了,一个小沙弥走出来说:“你等稍候,师傅说念完经书再出来说话。”

石虎“哎——”答应一声,跪坐不动,闭目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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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 册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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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大概一柱香的功夫,两个小沙弥率先走出来,后面跟着一个身高八尺有余的佛僧,面色呈棕黑色,他颧高鼻隆,眼窝深凹,一望便知不是中原人。『雅*文*言*情*首*发』最有意思的是他两道眉毛茂盛,却是雪白耀目,其中有几根垂到了眼睛上面,他八十有三,然步子矫健,举止间有法度,叫人一望便生出敬仰之心。

石虎一见,十分欢喜,恭身道:“一年未见国师了,国师可安好?”

“便如庭前的松树一般!”佛图澄微微一笑,说着流利的中原语言,只是语调稍微古怪了一些!

“如松树一般?”石虎回头看看庭院的一棵松树,长得郁郁葱葱,生机勃勃,他明白了,说:“石虎祝愿国师如松树一样万年长青!”

“国师,皇帝说要封国师为天师,即天下人的师傅,石虎有请天师移动尊步到承平大殿受封,这是皇帝赐的雕辇,天师以后穿红袈裟,乘雕辇,可参与国事!”

石闵抬头看,佛图澄面上没有特别的惊喜,然他的白眉微微抬起,一双眼睛精光四射,他原来也不是四大皆空的,对“天师”的尊号,他很欢喜,两代皇帝的隆重赏赐,使一个外国而来的佛教教派在中原正式站稳了脚跟,佛图澄功不可没。

佛图澄即换穿上绫锦做的僧衣,乘着雕辇,石虎和石闵他们骑马缓步跟在后面,石宣看了一眼石闵,眼睛微微眨了一下,石闵会意点点头,出了山门,向承平大殿行进,突然佛图澄的雕辇前横出来了几个穿着灰色僧袍的人,个子不高,肥胖的僧袍挡不住身段的婀娜。其中一人大声叫道:“请国师为冤死的比丘尼超度,让她们可以升上梵天,不受空空六道轮陷之苦,国师呀。她们死得好冤呀!”

那声音极悲怆,也娇美清脆,石闵定睛一看,是几个年轻的尼姑,从石勒建朝迄今,但凡女子可受持具足戒入了佛教,就是比丘尼,与比丘(和尚)一样都是佛教中人,在佛祖面前是平等的。

雕辇前的小沙弥问:“几位师姐,何事拦了国师的辇轿?”

几个比丘尼跪下来哭道:“昨晚有恶魔入了尼姑庵。掳了几位年轻的师妹,至天明都没有回来,我们几个上门去讨,回说师妹们已经……”那几个女尼说不下去,.

“她们怎么了?”小沙弥问道。

“她们……她们受了凌辱……还被恶魔生生剁成了肉块。叫人给吃到肚里了!只余骨头残骸,惨无人……”有女尼颤声说着,有女尼开始含泪引颈作呕。( 平南文学网)

石闵侧目看石宣,石宣眼睛微光一闪,有些得意,石闵点点头,时机、地点还有在场人物都对了。这一招定能把石邃至于死地!

“岂有此理,比丘尼是佛门中人,四大皆空,如何能掳去凌辱,要搞也不能搞尼姑们!谁这般大胆?他狗娘养的,我大赵国便没有其他妇人了?”石虎大怒。粗鄙的话冲口而出,他自己便是个色魔,每过几日,便去掳些标致的汉女来奸淫凌辱,然他。他还会知道什么人能搞,什么人不能,尼姑是佛中人,当然搞不得。

“王爷,贫尼不敢说。”女尼中一人颤声道。

“有什么不敢说的?你们说说是谁,某为你们作主!”石虎环眼一瞪,毛发张起,甚是吓人。

“是……齐王府里的人!”

“齐王府?石邃?狗娘的,生了这个逆子,佛门弟子他也敢动!老子要杀了他!”石虎气得哇哇大叫,扬鞭策马就要冲出去。

“父亲,不要急!”彭城王石遵忙上前拦住石虎说,“父亲,大哥是犯了大错,父亲要惩罚他没有错,但是天师册封要紧!天师便在此地,皇上还等着天师去呢!”

石遵与石邃同是郑王后所生,都是嫡子,身份贵重,兄弟自然是同心同德的,石闵和石宣互看一眼,也同时劝说:“父亲(亚父),天师册封礼要紧!等行了国礼再说!”

石虎回头看了一眼雕辇,雕辇的帘子拉开来,佛图澄的白眉黑脸露出来,他对石虎微微摆头,指指天,又指指胸脯。

石虎大声说:“尊师命,天会收了那小子的,好!你们几个先回庵里去,等天师册封仪式结束,我再去要了那逆子的命。”

石闵看见石遵低头对身边仆从说些什么,知道他一定是叫仆从回去告知石邃,这是至关要紧的一步,他向石宣眨眨眼,低声说:“找个可信的人,给石邃说,天王要杀他,这一次他逃不过了,叫他好自为之。”

这不是向石邃报信么?石宣不解了,石闵眼睛看着石虎,做了个“杀”的动作,石宣豁然开朗了,他也对仆从低声说了什么。

一行人怀着复杂的心情来到承平大殿,承平大殿的册封礼已准备好了,佛图澄一下了雕辇,就有一品侍内服侍恭身他穿上大红袈裟,承平大殿的石阶在九十九级,铺上了波斯国进贡的大红金丝毯,石阶上次第站着常侍以上三品官员,越往上品级越高,成两行排列好。

佛图澄一跨上台阶,两边的官员便跪下,把手举过头顶,佛图澄扶着他们伸出来的手,这样一直上到差不多最顶层,各王侯伸手搀扶而上,主持朝仪的礼官高唱一声“大和尚到”, 礼乐四起,所有的人都要跪下再起立,以表示对他的尊敬。

进了承平大殿,皇帝亲自给佛图澄结好大红袈裟,恭身口称“天师”,于是,所有的大臣都起立恭身向佛图澄行礼,佛图澄的尊荣到了人生的最最顶峰。

仪式结束后,文帝命人抬出莲花宝座,让天师佛图澄盘坐在宝座上听朝。

文帝说:“天师是我大赵国的国宝,诸位不可怠慢,以后由天王世子带领三品以上的官员,早晚亲自前去襄业寺向大和尚请安,天王和诸王公每五天前往拜见一次,以表示朕对天师的崇敬之情。”

妍禧原本还在侧殿看得津津有味,然这天师册封程序烦琐,看上去没完没了,且偏殿与大殿相去甚远,也看不清佛图澄长甚么模样,看着看着便索然无趣了,再加上昨夜神伤悲痛,辗转反侧没有睡好,故她挨在墙角上,眼皮子打架,不一会便睡着了。

身子轻了起来,轻得像鹅毛一般,不知道往哪里飘,飘着飘着……看见大姐夫,喔……不……是闵哥哥,闵哥哥拧着眉毛,揪住她的衣领,大叫:“媳妇儿,终于寻到你了,我怎么抓不住你的身子,你的心在哪里?在哪里?你把心给了谁,怎么身子没有份量?挖出来给我看看?”说毕,闵哥哥竖眉冷笑,寻了她胸脯的位置,摸过去。

远远的,文帝披了一身云过来,也拖着住她的另一边手,说:“你飘到哪里?你应了我的,你是我的人,你要服侍我一辈子……”

妍禧被一左一右牵扯着,尖声大叫道:“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

精光一闪,一个长了白眉的老头子出现,头上没有毛,光秃秃的,身上披了件大红袈裟,手上还拿了根铁杖,他一杖横下来,喝道:“这女子许了这个,又许那个,是个贪心鬼,我奉佛祖命把她砍成两分,你们一人拿一半……”

妍禧大叫:“不许砍我,我不能死,你个多管闲事的老秃驴!掉到臭水沟的大臭和尚,大臭和尚,大臭和尚……”

“谁是大臭和尚?”有个古怪沉重的声音在耳边问,怪刺耳的,妍禧拧了拧身子睁开眼,原来是做梦,睡得太沉了,只觉得脖子酸痛异常,竟然动弹不得,手脚麻痹不是自己的,她的全身仿佛被压迫在一个笼子里,不得伸展。

妍禧的一双大眼睛骨碌碌转着,看到眼前站了三个人,其中一人身高体阔,她想把脖子摆正看是何人,但一动脖子却痛得不行,“哎哟——”大叫一声,一张脸扭曲在一起。

“谁是大臭和尚?”那人又追问了一声,声调古怪,好似叫人拿绳子吊着脖子勉强发出来的怪声怪调。

妍禧竟然不能把脖子摆正,歪着脸瞧问话的人,他的身子是斜的,一张棕黑色的老脸凑到她的跟前,是个长了白眉的老头子,头顶光秃秃的,最要不耐的是他身上披着了大红色的袈裟,大红的锦绫自以为飘逸,灿灿的金丝线自以为富贵,刺得她眼睛发痛,她便毛燥起来,一撇嘴,瞪着两眼怒道:“你你你……你不是大臭和尚?谁还是!”

“大胆!放肆!你是何人?敢骂天师!”大臭和尚旁边站着两个光头的小和尚,闻言大怒!两个小和尚看师傅被皇帝尊为天师,水涨船高,一个得道,鸡犬自然要跟着升天的,跟着天师一路行来,不管多少品的大官还是有爵位的王爷侯爷都恭敬以待,难免沾沾自喜起来。

竟然有瞎睁瞎的骂师傅大臭和尚,师傅是大臭和尚了,那徒弟岂不是小臭和尚了?哇哇哇!还得了!小和尚也顾不得师尊在前,张嘴怒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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贪心鬼求订、票、收、粉红,其实吧,那个钱钱也养不活偶,就是满足了一下偶的虚荣心罢。偶想过,人为什么会有虚荣心?就是被表现上的繁荣刺激了一下,人活一世,不就是那表现的繁荣吗?等我不再渴望表现的繁荣,我是心死啦!

第一百六十六章 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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妍禧的怒气更炽了,好好地睡着觉,被大臭和尚跑到梦里去说要把她砍成两半,生生被弄醒了,还被小光头秃驴厉声喝,他小喜子是甚么人?在江湖上混吃混喝的时候,你小秃驴还坐在娘亲旁边吃手指罢?

妍禧脖子摆不正,歪着头怒道:“小秃驴,你头上没长毛,嘴上没长毛,你叫甚么叫!这里也是你驴叫的地方么?要叫到驴圈里面叫!”

妍禧逢了巨变,毁了容哑了声音,差点见了阎王,原来她也是夹着尾巴小心做人的,岂料昨天情场失意,便觉得天昏地暗,索性破罐子破甩,今早上连皇帝的帐都可以不卖,让皇帝惯着了,人的威风不可涨,一涨就不知道天高地厚,这会跑个老秃驴和两个小秃驴扰了她的梦,这还不发起猛飙来,突突突——拿目光把眼前两三个老秃驴、.

那小秃驴火起来,正要跳起来跟这个看上去与自己一般岁数的小侍内干一架,不妨被老秃驴拦住,说:“你们退下!”

这老秃驴就是佛图澄,一番拜天师仪式折腾了许久,他盘坐也累了,便跟皇帝告假,皇帝还有事情求他,便命他到偏殿等候,私心想叫小喜子看看佛图澄,否则她口口声声说佛图澄是个大骗子。

谁料佛图澄一入偏殿,跪了一地的宫女,这是大赵国的神僧天师!她们都诚惶诚恐地看着佛图澄,只一个长相清秀的小侍内歪着脖子倚在墙边睡觉,虽是睡着,还不安份,口里不叫嘟哝着什么,最后口里还大喊大叫甚么“大臭和尚!”

佛图澄被石勒赐号“大和尚”,举国上下,就他一个大和尚,而妍禧叫“大臭和尚!”分明是叫他。“大和尚”就算了,为何还添了个“臭”?他八十多岁了,甚么风雨没见过,他搞掂了两个皇帝。一个国家,竟被个十多岁的孩子叫“大臭和尚”! 有意思得很!

一个人若是心怀了恭敬,便是做梦,也会心存敬意,定然不会有“大臭和尚”或是“臭大和尚”从嘴里冒出来冒出来的道理,日有所思,夜才有梦,这小侍内定是平日里便不把自己看在眼里,做了梦才会叫出“大臭和尚”的话来,缘何举国都把他大和尚捧着在手心。吹到天上,偏偏他就在梦中出言不逊,有些意思,于是他走去把那小侍内叫醒。

叫醒过来之后,.知道他睡得太沉了,定是落枕了,于是伸出手去,扶着小侍内的头一用力,只听“咔”一声,妍禧扭扭脖子,脖子居然运转自如了。她把头慢慢摆正,真真一张俏脸,额角很宽,眉是眉,眼是眼,清清楚楚。虽然还是睡眼惺松,但她眉目一动,四壁都生出光彩来,见之难忘。

最要紧的,她还是个无惧的。很长的眼睛瞪着佛图澄,流转了一下,跳进两粒闪闪的星子,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来,她笑了,伸出手来,摸了摸佛图澄的白眉毛说,说:“你是佛图澄罢?你就是那个大骗……大和尚?这白眉毛长得好,不会也是假的吧?”

妍禧说罢,拿手拈起最长三根白眉毛,用力向下一扯,佛图澄不妨她真的拿手用力拉扯,“哎哟——”叫了一声痛,以手抚额眉,痛不可当,妍禧这下可高兴了,拍手笑道:“大和尚也不全是骗人的,这眉毛就是真的!得罪了大和尚!”

佛图澄吃痛,摸着眉毛安抚着,不说话,心内想着这小侍内说的话是甚么意思?“甚么是大和尚也不全是骗人的?”她……竟然知道自己……

妍禧看佛图澄被自己扯得真的痛了,不好意思了,站起来说:“大和尚,我给你摸摸就不痛了!”

佛图澄后退一步说:“站住!不需女施主动手!”

女施主?只一眼就认出自己是女施主,妍禧心虚了,竖指在嘴巴上“嘘——”了一声,低声说:“我叫小喜子,是皇帝身边的小侍内,你眼睛没瞧见我穿着小侍内的衣服么!”

佛图澄活到八十岁,为佛教的传扬可谓是殚心竭虚,现在混到了一国之天师,人人都对他恭恭敬敬的,这丫头明明知道自己是大和尚佛图澄,对他却是不惧,明明是个女施主,却穿着小侍内的衣服,她的眉目之间,天生有一股气势,是天不怕地不怕,蔑视天地的气势,这是个人物!

“如此!老纳瞧见的不是衣服,瞧的是内里!”

“你瞧得见我的里面?”妍禧大吃一惊,以手捂胸,戒备地看着佛图澄。

佛图澄叹道:“老纳瞧得见你的心,你为何说老纳是大臭和尚?”

“大和尚你不是瞧得见我的心么?那定是知道我心里想甚了了,还需我答这个问题么?”妍禧狡黠地看着佛图澄。

“你为何说老纳是大臭和尚?”佛图澄仍逼问道。

妍禧听佛图澄执着问自己“大臭和尚”的事,不由地“卟哧——”一声笑起来,又想起那个梦,问道:“大和尚?做了贪心鬼,是要被分成两半么?”

她答非所问了,这本来就是佛图澄的功夫所在,真是个难得一见的能人。

“贪心鬼?是有些贪心了,做了国师,又做天师,应了这个人的话,又应了那一个的,只怕要天怒人怨了,以后以后再不能贪心了,还是小心是好,尊口少开!”佛图澄也答得是似而非。

“人不能随自己的心,那随什么好呢?是不是谁给得多,就随了谁呢?”妍禧张目瞪着佛图澄,又说。

“谁给得多,就随了谁,若两个都给得多,我大和尚要向着谁?两个都不向着吧?这样好!这样好!”佛图澄又答道。

一老一少,一高一矮,一问一答,风牛马不相及,然两个人似乎都很满意对方的回答了,仿佛是得到了结果,相视而笑。

佛图澄突然道:“小施主,谢谢你!”

佛图澄为什么说谢谢,佛图澄也是人,做了好些年神僧,因为当年一些貌似两全其美的举动,他把自己陷进僵局里,石弘做了皇帝做得岌岌可危,石虎咄咄逼人毫不相让,如今他做了天师,表现是尊荣的,但其实正是最危险的时候,给得越多,对方就会要求你给得更多,人如果贪心了,下场就是被人分成两半,最好的方法是少说话,才能保全自身!

他与妍禧的一番对话,虽然两个人心里想的事是完全不同的,妍禧问的感情,佛图澄答的是赵文帝石弘与石虎的皇位之争,然天下事,不管是国事、家事、情事,都是不能纠结的,一纠结便出错,不理会不作答,两耳清静,是最好的方法。

与妍禧的一问一答间,把大和尚的困扰解决了,因此他心甘情愿地说谢谢!

那小的却不领这个“谢谢”之情,笑说:“大和尚,你便说了谢谢也是大臭和尚!净爱瞎说,净爱骗人!”

“小施主,难道你不是净瞎说,净爱骗人!”佛图澄毫不退让。

妍禧嘻嘻一笑道:“我那是童言无忌!迫于无奈,我可没骗几个人,但是大和尚骗了天下人!”

佛图澄也呵呵一笑,轻声细语道:“谁不是迫于无奈?小施主骗的天子,我大和尚骗的也是天子,咱们不是一样的么?”

妍禧摸摸自己的脖子,冷嗖嗖的,她的声音也小下来,道:“你我都骗了天子,你我是不是要拉出去砍头示众?”

佛图澄的眼睛溜了一眼不远处的众人,低矮下身子,对着妍禧的耳朵轻声道:“你觉得天子会不会砍你的头?不会吧?说不定天子早就知道你我在骗他,天子甘心被你我骗着了,你知道为什么么?”

妍禧摸摸自己的头,迟疑了一下,伸长脖子对着佛图澄的耳朵低声说:“因为……天子有所求,需要被咱们骗!是吧?”

两人说完,对视哈哈一笑,两个本朝最老的大骗子,最小的小骗子,竟有了找到知己、知音之感。

“然也,然也,小施主冰雪聪明,以后定然与众不同!”佛图澄恭身合什行礼道。

“然也,然也,大和尚聪明得绝了顶,以后也定然与众不同!”妍禧也恭身合什还礼道。

两个人装模作样地行了礼,还是礼,话也刚说完,只觉得偏殿里一片安静,安静得有些诡异,他们俩原在一个角落说话,两个小沙弥被佛图澄遣走后,站在远处侍候着,宫人们见一老一少说得兴起,不敢打扰,俱站得远远的,但妍禧分明感觉到有人盯着他们看,忙回身看,原来是皇帝就站在几步远外,非但皇帝来了,天王石虎和一班大臣,包括石闵在内,他们都听见这一老一小最后说的两句话,看见了大和尚佛图澄,新册封的大赵国天师正正向一个十几岁的小侍内合什行礼!

佛图澄也瞧见了他们,他的脸瞬间变得肃穆严整,他转身向皇帝合什行礼,文帝的心里却掀起巨浪,问道:“天师,你为何向朕的小侍内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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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 闯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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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图澄敛眉闭目念了一声佛,轻叹道:“阿弥托佛,诚于身者,忠于心者,贵也重也!”

众人一时低头思量这天师说的甚么佛门谒语,然文帝闻言却大喜,听佛图澄话里的意思说小喜子是贵重之人,天师一定看出来了,小喜子本自就是女儿身,一个女子做皇后自然是最贵重的,如此说来,小喜子就是朕的皇后!此是天意!

文帝呆呆立在那里,心内掀起狂风暴雨一般的欣喜,完全忘记说话,佛图澄看了一眼妍禧,飞快地向她眨了一下眼睛,回身对皇帝道:“仪式繁琐,皇上辛苦了!”

文帝原来还存了心要请佛图澄到徵文殿坐坐,听佛图澄的话,知道他累了想回寺庙去,他心内欣喜,顾不了其他了,答道:“仪式繁琐,天师辛苦了,朕要问天师的,已经问清楚了,请天师回寺庙休息!”

佛图澄举步要走,又微微回转身上,向妍禧道:“小施主,大和尚走了,你好自为之!”

妍禧忙恭身相送,正要起身,突然看见一对巨大的兽纹方头朝靴走到自己跟前,没看到他的脸,就觉得这人身上有一种沉重的威压,压得叫人喘不过气来,妍禧定定神,继续恭着身,也不抬头,那对朝靴在她面前停了一会,仿佛在上下打量着妍禧,就急步跑了出去,粗大的嗓门嚷着:“天师,天师,等等石虎!”

果然是石虎,他为什么盯着自己看呢?妍禧想着,又一对朝靴停在她的面前,妍禧的头顶盘旋着“哈哈哈”的笑声,听声音是那晚见过的满脸卷须的石宣。『雅*文*言*情*首*发』妍禧继续低着头,一对又一对的朝靴经过她的面前,并未做停留。妍禧没有抬头,却能感受到那一双双带了探究的目光停在她的头顶上,妍禧的头低得有些酸了,最后一对停了一下。有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闯祸了!”

声音很小,便听声音是石闵,不过他很快走了,闯祸?我闯祸了?妍禧惊了一身汗来,难道是她跟佛图澄说骗了天子的话被皇帝听到了?

最后又一对靴子停在跟前,是她很熟悉的金丝朝靴,是文帝的靴子,他叹了一口气,说:“免礼罢!小喜子,行礼行了这么久。累了吧?”

一双手伸过来要扶妍禧,妍禧的腰果然麻木了,她踉跄了一步,自己站起来,但是避开文帝的手。文帝收回自己的手,把手负在背后,说:“回徵文殿!”

妍禧跟在后面,十几个宫女也跟在后面,文帝停下脚,向后一摆手说:“只小喜子跟着。『雅*文*言*情*首*发』”

妍禧心内还想着“闯祸”一词,只好低着头默默跟在后面。不知道皇帝听到了哪一句!若是前面的都听到了,那一百条命都不够皇帝杀的。

文帝负着手,走得很快,他的心要飞起来,身子就变轻了,他走了一阵。回头看妍禧,看她低着头一路小跑,文帝停下来负着手等她走近,妍禧跟上来气喘吁吁的,一张俏脸粉红粉红的。喘着气说:“皇上……你……走得太快了……奴才跟不上!”

文帝见她脸红得似霞光,额上微微见汗,他忘情了,伸手去拭,妍禧又退了一步,文帝心内正在欢喜,也不介意。

她是女儿家,正害羞着呢!然女儿家的羞涩着实好看!文帝想。

“小喜子跟天师聊了甚么?”文帝问。

“……跟……天师……聊甚么……”妍禧心内炸了一道响雷,果然是闯祸了,皇帝听见他们说骗了天子的话,这回子秋后算帐了,欺君之罪是要杀头的,如何好?

“奴才做梦……大和尚……砍两半……奴才骂……然后……”妍禧结结巴巴,心虚胆寒了,说得话便不成句了。

“什么做梦?我问你,天师为何说你冰雪聪明?为何夸你与众不同?”文帝问,脸上笑吟吟的,没有半分不高兴的模样。

妍禧松了一口气,原来皇帝只听到了最后两句,前面说的骗天子的话,他们大概还没有进到偏殿,她与佛图澄说这些话的时候,都下意识地把声音放轻了,估计他们是听不到的。

“奴才把原先咱们出给娘娘们的谜语让天师猜,天师虽然聪明绝顶,头发都长不出来,但他也有猜不出来,故夸奴才冰雪聪明!”妍禧心定下来,说话马上就不结巴了。

“聪明绝顶?就是聪明得头发长不出来?哈哈哈,小喜子,那是和尚入教剃度,可不是头发长不出来!”文帝乐了,又说,“佛图澄一向不多话,少见他与人聊天,便是先帝与他说话,他也是金口难开,说的都是金句佛谒,难懂得很,怎么就能跟你聊到谜语去?”文帝疑惑了。

“奴才一不小心睡着了,醒来看见一黑脸白眉,我看白眉长得有趣,问他那长长的白眉是不是假的,伸手抓了一把,大和尚吃痛,竟然也不生气……就请他猜谜语,然后他便夸奴才冰雪聪明!”

文帝“卟——”一声笑出来,失声道:“你居然敢抓大和尚的白眉,小喜子,你胆子太大了!”

“奴才该死!”妍禧忙恭身道。

“不该死,不该死,小喜子……不能死,死了朕怎么……以后咱们两个人在的时候,你便不要自称奴才了,小喜子,我并没有把你当奴才,你不是奴才……”

“奴才不是奴才是甚么?”妍禧问。

“你是我的……”文帝转头看着妍禧,目光在她的平静没有波澜的胸脯上略过,低声问:“小喜子,你是有什么事瞒着我的?”

“没……没有……奴才没有骗皇上!”妍禧惊慌地回答,眼睛避开文帝的视线,垂着头。

她不愿意说,她怎么才愿意说?也许是因为不敢说,好罢,总有一天,她会亲自到他跟前说的,到那时,他会亲自拆开绑缚她的那些该死的白帛巾。

“小喜子,你知道佛图澄为什么向你合什行礼么?”

“因为……”妍禧一愣,不能说,一说骗天子的话就会出来了,她垂下头说,“不知道!”

文帝看着妍禧,叹了一口气道:“朕这一生只见过佛图澄跟六个人合什行礼!”

“喔?才六个人呀?”妍禧心道这大臭和尚真会装模作样,她继续问道,“请教皇上是哪六个?”

“先帝、我的祖母太皇太后、朕、天王石虎,还有当今太后,然后……就是你了,小喜子!”文帝缓缓数来,佛图澄合什行礼的人,都有贵重的身份,而向小喜子行礼,一定在暗示着:小喜子将来一定有个贵重无比的身份,除了皇后,还有更贵重的身份么?

小喜子,终有一天,你会成为朕的皇后!文帝目光似水,柔柔地抚摸着妍禧。

“天师,石虎只见过你给六个人行过合什礼,一个是我,先帝、养育我的太皇太后,当今皇上和太后,再一个就那个小侍内,他只是一个小侍内,这是为何?”

“阿弥托佛,诚于身,忠于心。贵也重也!”佛图澄又说了相同一句话,垂头闭目不语,过了良久又冒了一句,“齐王府,你不要去!切记!切记!”

石虎方想起尼姑庵的尼姑被掳去奸淫后切成肉块之事,正想问为何不能去齐王府,佛图澄一摆手道:“老纳身子不适,回禅院休息,你等不要送了!”

说罢一挥手,雕辇就自顾自去了,石虎侧头想了想,问石宣道:“你说:天师是叫某不要去齐王府教训石邃,到底是希望我去,还是不希望我去!”

石宣看看左右,谨慎地说:“父亲今日操劳了,齐王府……便不要去了罢。”

“闵儿,你怎么看天师的意思?”石虎转向石闵问道。

石闵恭身道:“邃哥哥是天王世子,身份贵重,杀尼姑是小事,不用劳烦亚父您亲自去一趟,只需把邃哥哥叫到天王府里教训几句就好了!”

石虎甚满意,虽然口口声声要杀了那逆子,但那是宠大的儿子,尼姑嘛,少了几个就几个,算了,不过逆子要教训,因为要向天师有个交待,他点点头,叫来一个仆从,吩咐他去齐王府把石邃叫到天王府里来问话。

一行人到了天王府,郑王后迎上来,给石虎更衣,石虎看她目光躲闪,神情不安,“哼“了一声,怒道:“我昨日便叫你管教好你的儿子,你是怎么管儿子的?连佛门弟子也敢动,天师动怒,连天都不饶他,我还指着借天师吉言当皇帝呢,他这不成器的,是不要命了?”

郑王后正拿了一虎头方尊斟酒献给石虎,闻言手一抖,虎头方尊跌在地上,石虎一把抓住她的手,冷笑道:“你在发抖?你在害怕?某是要杀你儿子,你教出来的好儿子,又不是杀你!你害怕甚么?”

正问答间,遣出去的仆从回来报道:“王爷,世子病了,卧床休养不能走动,叫奴才向王爷告假,说不能到天王府来!改天再来谢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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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一章起,开始有些血和腥喔,亲,你顶得住吗?那个时代就是这个样子滴

第一百六十八章 首级

(此章胆小勿看)

石虎一听,把手上的方尊用力掷到地上,怒喝道:“病了?石邃病了?病得真是时候,早就告诉他人肉是酸的,不能吃,不能吃,他就是不听!去他娘的!把别人的姬妾吃了就算了,还吃佛门弟子的肉,吃了佛门弟子的肉能不生病么?”

郑王后听石虎震怒,腿一软泥一样摊倒在地,彭城王石遵忙上前去扶起母亲。『雅*文*言*情*首*发』

石虎转头瞪着环眼看石遵,“哼”了一声道:“遵儿,你好呀你,是你给石邃报的信罢?好好好,你们亲兄弟真是情深义重,我便派你去看看你大哥,看他病得怎么样!如何呀?”

郑王后死死抓住石遵的手不放,喘着气道:“天王,天王……不要叫遵儿去,臣妾今日身子不舒服,头晕目眩不得力,叫遵儿看着我!”

“喔,你哪里不舒服?你养的好儿子,得的是心病罢?”正说着,他的目光一转,看见他的一位平日最爱宠的姬妾在偏门处探出个头来,一双眼睛顾盼生辉,他向那姬妾招招手,那姬妾袅袅地进了厅堂来,她戴着顶漆纱笼冠,身上穿着尚书令的朝服,然她体态丰媚,一件紫色朝服被她穿得紧绷绷的,行走起来但见上围处波涛汹湧,柔媚到了极点,石宣直了眼睛盯着她看,忍不住咽下口水。

石虎把姬妾揽在怀里,转头又对郑王后说:“唉,你养的那个儿子,某还不晓得他,让仆从叫他,他自然推说是生病了,就算石遵去了也没有用,不如叫个美人儿去,他的病肯定会好,尚书。我的乖乖心肝儿,某就劳烦你了,你到世子的齐王府去,世子病了。你代我去探探病,表达我这个当父亲的一片爱子之心!”

石虎叫那姬妾做“尚书”是有缘故的,石虎想当皇帝想到心发恨,恨了许久又不可得,便把家里上百个姬妾都封了一品、二品、三品……的官号,什么丞相、少卿、太府、尚书之类的,平日闲着没事就在天王府里玩当皇帝的把戏,好似小孩儿玩过家家一样,正儿八经地上早朝议事,议议哪位朝官的妆容化得精致好看。哪位朝官的腰更软更细,哪位的声音喊春儿的时候叫得最好听最*……

这位女尚书身子最是丰美富媚,因而石虎最为喜欢她,石邃常来天王府向石虎请安,.在没人的时候少不得也会逗弄调戏一下,那女尚书仗着石虎爱宠,与石邃眉来眼去也是有的,石虎自然是知道的,只不过姬妾如衣服,这件合意了用一用,不合意的扔给谁都行。天王府的姬妾那么多,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谁知那女尚书一听石虎叫她去齐王府探望石邃,吓得花容失色,忙跪地大喊:“皇上,皇上饶命呀,奴婢我不去太子那里!”

这女尚书一急。便把平日与石虎玩皇帝游戏时的称呼用上了,反正石虎想当皇帝,路人皆知,平日若当着众人的面这般喊他,石虎定是“龙”心大悦。赏赐一定是少不了的。

但这一次,女尚书计算错了,石虎沉下脸来“哼”了一声道:“什么?齐王石邃都当上太子了?某怎么不知道?这是谁封的?是你封的?尚书,你好大的胆!”

那女尚书跪在地上浑身发抖,她喊道:“王爷,奴婢错了,奴婢不去齐王府,王爷不如杀了奴婢,奴婢还能得个全尸!奴婢不能像王后派去的……”

她说了一半停住,畏惧地看着郑王后,郑王后低着头,石虎一下明白了,转头看郑王后,问:“王后派了谁去齐王府?”

郑王后只得跪下说:“臣妾派了个石邃的阿母去劝石邃。”石邃的阿母就是石邃的乳母。

“邃阿母呢,邃阿母现在在哪里?”石虎的环眼瞪起来!他的脸庞大得像木盆,面上髯须浓密,发怒的时候一根根竖起,极可怕。

女尚书说:“邃阿母叫齐王杀了,还被砍成了五大块送回来,王爷呀,血肉糊涂呀,太可怕了,那是齐王的乳母呀!齐王大概是疯了!”

石宣看尚身浑身发抖,整个胸脯都在朝服里颤巍巍地,怜悯之心大起,忙说:“父亲,便不叫这位尚书去了,大哥连自己的阿母都杀,只怕也会杀了她的。”

石虎拿眼睛掠了一下石宣,目光凛冽冰冷,石宣吓得低头不敢再看石虎,石虎转头问石闵:“闵呀,今日叫你看见家丑了,实在是不好意思,丢人呀,闵呀,这等事情,你说说怎么办才好?”

石闵恭身道:“请不来齐王问话,可叫传齐王府里的宫臣这来问问!”

石虎一想不错,点点头道:“来人,叫齐王府里的中庶子李颜到天王府来问话,你!”石虎一手指着女尚书说,“还劳请尚书到齐王府去,你是某派去了,某叫你带上我的宝剑,那小子识得,见剑如见我,他定不会伤你,你代我问他几句话,问他是要自己了断呢,还是叫老子给他了断?”

女尚书面如土色,去是个死,不去也是个死,也许去了会有转圜的余地,毕竟石邃平日也是垂涎于自己的,说不定会放过她也不一定,她拿了宝剑,领了四个仆从前去齐王府。

又等了一会了,齐王府的宫臣中庶子李颜到了,他一来到石虎的跟前,跪下来嚎啕大哭起来道:“请王爷杀了我,身为中庶子,没有好好劝谏世子,至使世子犯了大错!”

“世子犯什么大错了?”石虎漫不经心地拿起眼着的虎头方尊,一双环眼瞪着李颜。

“没……都是李颜的错,一错在世子喝酒失德,玩弄女尼,李颜不及劝阻,枉为人臣。二是世子对李颜说:‘父亲的心志难以满足,我想做匈奴冒顿那样的事情,你们跟我干吗?’李颜怕死,不敢劝世子,故酿成今日之大错。”

冒顿是汉时期的匈奴单于,曾训练死士杀死自己的父皇头曼单于而自立为皇!

石邃玩弄女尼,再大的错也不大,然石邃心里有了杀父的意思,那只有死路一条了。

石虎一听,大喝一声,抽出随身带的宝剑,向李颜刺去,一剑当胸,李颜立即毕命,石虎不解气,又上前刺了几个窟窿,大声说:“无耻小人,平日就教唆世子反我,我岂能上当,石邃都是受了你们这些奸人的蒙蔽,才犯下糊涂,前朝司马氏父子因兄弟自相残杀,所以先帝才有机会得了皇位,某还未当皇帝,岂能受你们挑唆,杀自己儿子的道理呢?”

李颜流血满地,奴仆们战战兢兢上前来把他的尸体抬下去,把鲜血都拭擦干净,石虎挺着身子坐着,不知道他想什么,众人也不敢动。

正安静间,被派着跟女尚书一起去齐王府部话的四个男仆回来,呜呜咽咽的,其中一个手上拿着个托盘,上面蒙了块布,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石虎瞪眼问:“我的尚书呢,她怎么没有回来?”

其中三个男仆作呕起来,有个还拼命挖自己的喉咙,拿托盘的那个仆人大哭起来,把托盘放在地上,布巾取下来,那托盘上赫然是个人头,众人大惊失色,连这样石闵上过战场,杀人无数的,猛然间看到到一张苍白死暮的脸,也不禁吓了一跳,石虎的十六岁的小儿子石世吓得抱头蹲下身子不敢看,只见托盘上的首级披着浓密的头发,还隐约看得出是女尚书的妩媚模样。

原来女尚书带着石虎的宝剑,跟着四个仆从去到齐王府,齐王石邃早就不耐烦缩到床上装病了,一天之内连着自己的母亲和父亲都遣人来扰烦他,他开始觉得杀了几个尼姑蒸了来吃没有什么大不了,但几个宫臣和门客向他陈说利害,说甚么就算吃了天王家的姬妾都没什么,但是吃女尼一定是得罪了国师佛图澄,后来听说佛图澄做了天师,事情闹大了,几个宫臣说:“天王极信任天师,此事定会惹恼了天王,世子之位不保,不如……”

石虎脾气便如火山一般暴烈,屡因小事让石邃挨鞭子,石邃早就对父亲怀恨在心,这次索性就要动真格的,心想父亲一心想当皇帝,又顾忌这顾忌那,还迷信什么国师天师,不如把父亲杀了,再杀了皇帝石弘,自己直接就做了皇帝算了。

这般想着,就从榻上爬起来,起了雄心与宫臣们干一番大事,但他自小宠坏了,哪里是个做大事的,心底虽然起了意,喊了些杀父夺皇位的口号,但到底没有真动作,口号叫完了,仿佛皇位便到手了,就想要庆祝了。

于是喝了五六分醉,就与宫臣们讨论当了皇帝之后要做些甚么大事,首先要把大赵朝所有的美貌女子全部运到襄国城来,再就是给宫臣们封王封侯、封地、分美人。

人喝得半醉就爱做梦,以为梦做一做就会变成真的。

石邃就是这样的蠢东西,他连给冒顿单于的提鞋的本事都没有,就枉想为皇为帝,真真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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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怪我,这是五胡十六国时代,真的真的!三国的时候就那样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病态

(此章仍是腥,受不了的勿进)

石邃是个蠢东西,他的酒一喝得畅快,就忘记做了*女尼叫父亲石虎震怒的事,也忘记了要当匈奴冒顿单于的事,只管把平日里最华艳的节目依次上演,.

石邃已喝到七八分醉了,飘飘然成了仙,吩咐侍女把齐王府里颇有姿色的姬妾打扮得浓妆艳抹,排成一队走出来,叫宫臣们选选哪一个最美最有姿仪。

宫臣们被眼前春意迷了眼,流着口水纷纷议论,石邃突然从身后取出一把刀来,像切菜一般把几位姬妾的头一一割下,再命人放在托盘上,笑道:“哎呀,你们可不懂了,女子活着时候打扮打扮是挺美艳的,那个……不算真的美,女人若是死了颜色还美,那是……真的美,就好比与活着的女子交……媾有甚么意思?与初死的做才是真真魂销到极点,不知道众位以为如何?要不要试一试?”

说毕让仆从把姬妾的首级传示四座,让他们评选那一个死相更美艳!

写到此,朗格差不多也要恶心死了,这不是朗格杜撰出来的梗,这是历史上真实发生过的事情,石邃是患有严重的恋失(尸)症和食人癖,那是一种严重的病态,这些事情,都正儿八经地记载在《晋书》和《资治通鉴》上。我们初中、高中都读过《中国历史》的时候,为什么五胡十六国那一百多年的历史总是一笔带过?因为那是一个超级无敌凌乱无序的时代,朝代更迭,杀人如切瓜,什么丧心病儿的事都能做出来,人比禽兽还禽兽,人是崩溃的,什么变态的事情都有,不堪记录的一个朝代。就不敢放在《中国历史》上毒害心灵弱小的孩子们了。

所以朗格郑重地说:石邃童鞋如此不懂得尊重女童鞋,那系会死得很难看滴!任何男筒子不尊重女筒子,下场都不太好,这是历史明证。切记切记!

物以类聚,宫臣们跟着石邃日久,都不是甚么好鸟,也是病态之极的,他们拿着姬妾的首级指指点点,评说谁死得最好看,谁的神情最动人,望之便有愿望,比美活动举行得如火如荼,眼着着最美首级就要产生了……

就在这时。石虎派去的妩媚顶绝的女尚书就来了。

石邃早就对女尚书垂涎了许久,看见她着了尚书的朝服,一具媚人的身子涛浪滚滚、呼之欲出,他喝了酒,.不等女尚书说话,上前就抱住,夺过女尚书手里的剑,在她的脖子上一划拉,女尚书尖叫一声,鲜血汩汩然还未死,石邃见血更疯狂了。咬着尚书的脖子一边吸血,一边把尚书朝服拉下来就举兽行,直到女尚书流血气绝而死,石邃过了瘾,他割下女尚书的首级,传给宫臣们看。宫臣们俱说这是最香艳的首级,比刚才所见的都美上十倍。

石邃哈哈大笑说:“等我石邃做了皇帝,不知道有多少美艳的女子任我等消受的呢!”

他做如此兽行,完全不避开宫臣们,也不避开跟随女尚来的仆从们。石邃看见几个仆从吓得发抖,问他们:“父亲派你们过来是甚么意思?可怜见儿,吓成这样,我齐王呀,喜欢杀女人玩,你们……没兴趣,放你们回去,就说我石邃把女尚书杀了拿她的首级比美,还是天王府的姬妾更美貌些,比我府里那些个不成器的美上好几位,你们问他要不要过来一起欣赏欣赏,算了,不劳烦他老人家的大驾了,你们有没有吃过女人的肉,那个美味,比得上羔羊,等你们吃了女尚书肉,再把她的首级拿去给父亲欣赏,他一定没玩过,哈哈哈!”

仆从一说完,石虎早按捺不住了,“逆子,我还没做皇帝,他就想做皇帝了,他是想杀父自立吗?石闵,你带襄国城的禁卫军把他给我捉了来,某要杀了这个逆子!”

石虎虽然凶残跋扈,然他是信了佛图澄,投身佛教,内心还有所畏惧,而石邃是无所畏惧,无所畏惧的人的下场来了。

石闵领命来到齐王府,这个扬言说取代天王石虎造反的,虽然言辞凿凿要杀了石虎抢夺皇位当皇帝的,却没有做任何准备,他没有组织部队,也没有聚合府丁们,他仍在厅堂里醉生梦死,石闵走进厅堂的时候,他还举杯叫石闵跟他喝酒,石闵说:“齐王意图谋害天王,奉天王命捉拿你!”

石邃喝了九分醉,笑道:“慢着,谋害……谋害,好好好,等本王再喝一杯再谋害不迟,再喝一杯……”

齐王府的府丁也未做反抗,群兽无首,只是站在殿院观望,石闵一想哪里不对,这分明不像是弑父造反的场面,他眉头一皱,既然不像谋反,便让他像谋反,制造谋反是易如反掌。

石闵叫人把齐王府女人、孩子们赶进一所偏厅堂里,捂耳蹲下,把宫臣、门客、府丁们叫了来,在大院里站成几排,命人说:“你们主子齐王要谋反,谋反是要杀头的,你们是齐王府的人,参与了谋反,也是要杀头的,我们头领悲悯,给机会让你们跑,跑得快的便可以活命,还可以反抗,若你们跑得过打得过我们,放你们一条生路,跑得慢的格杀无论!”

于是齐王府上演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府丁、宫臣、门客争先恐后地逃走,然而跑得快的先死,石闵的禁卫军都是严格训练出来的,奔跑如风,手起刀落,好似切瓜一样。只一小会儿,所有跑动的府丁、宫臣和门客都死光了,齐王府里血流成河。

石闵一个未杀,杀这些人没甚么意思,负手冷眼瞧着,等齐王府再没有一个跑动了,一个校尉大声说:“齐王石邃意图造反,手下上百名府丁、宫臣反抗,全部诛杀。”

几个兵士压着石邃出来,石邃出来看到遍地尸体,流血满地,又兴奋起来,大声嚷:“比美,比美,拿他们的首级比美!”

石闵冷笑,手一挥,押着石邃、还有齐王府的正妃张氏及儿女二十六人,向天王府而去。

石邃被押在石虎面前,他还在笑嘻嘻的嚷着“比美”一事,石虎问:“石邃呀,听说你要学习单于冒顿,要杀了石虎自己当皇帝,是不是呀?”

“是呀!”石邃一昂脖子道,“是呀,学习单于冒顿,杀了石虎自立!”

“你当真要杀了石虎自立!”

“当真,这老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死,胆子还……小,哪天才能当皇帝?不如杀了他,再杀了赵文帝那个软蛋,我自己当皇帝,嘿嘿,选全国的美女比美比美……”

石虎的脸已怒得变了形状,抽出宝剑要刺石邃,郑王后死死按住,嚎啕大哭道:“虎毒不食子,王爷,他是你儿子,你不能杀他,你会留下杀子的恶名,石邃他喝醉了,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石虎一脚踢开郑王后,怒道:“他就是喝醉了才可恶,酒后吐真言,我不杀他,终有一天他会杀了我!”说毕一剑刺过去,没有刺中要害,石邃吃痛,面目狰狞扑向石虎拼命,石虎又一剑刺过去,正中心脏,眼睛圆睁着倒下来。

厅堂里所有的人都呆住了,石闵低声对石宣说:“现在去劝!”

石宣会意,站起来说:“父亲息怒,邃哥哥虽然有错,但他是世子,饶他一条命罢!他的孩子儿们还太小了,饶了他们罢!”

石闵也站起来,抱住石虎说:“亚父,亚父,饶了他们罢!”

石虎杀红了眼,推开石闵和石宣大声说:“挡我者死!”

石虎已经疯了,举剑把厅堂上跪着的石邃所有的妻妾儿女总共二十六人全部杀死了。

厅堂里哀嚎一片,血流成河,尸首遍地,宛如地狱一般。

石虎杀完了,看着鲜血纵横,略略清醒了,提着滴血的剑茫然了。

“抱着石邃痛哭,快!”石闵在石宣耳边说,石宣一愣之下,双膝跪下,拖着腿爬到石邃的尸首前,大哭道:“大哥呀,大哥,你不该呀不该,你若是听了弟弟的话,少玩女人多孝顺父亲,就不会有今日之事了!你走了就走了,不要怨恨父亲,要恨就恨弟弟吧!”

听到石宣震天的哭声,石虎完全清醒过来,他看看手上的剑,正在滴着血,他一惊,剑从他手里滑落下来,他沉默片刻,问石闵:“你去齐王府的时候,石邃在做甚么?”

石闵恭恭敬敬地回答:“我一进齐王府,看见齐王正在调兵遣将,我劝他说:做为人子是不能忤逆的,怎么能把剑对着自己的父亲呢?可是……”

“可是甚么?”石虎问。

“可是齐王不听,反举剑刺我,我始料不及,我忙避开,手臂被他剑擦伤了一下,他指挥府丁们砍杀兵士,闵被逼无奈叫兵士们杀了他们。”石闵伸出手臂,果然小臂处有包扎,石虎走去,把包扎拆开,吸了一口冷气,原来小臂被扎了一个洞,但石闵还轻描淡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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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病态的五胡十六国,你的心脏受得了么?

第一百七十章 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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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看官,你们没有记错,石邃并没有刺伤石闵,而石闵手臂上的伤口怎么来的,只有天知道了!

石闵亦是擅长于装模作样的人,然他藏得深,没有人知道。『雅*文*言*情*首*发』

石虎把石闵的手臂重新包扎好,一股恶气又翻上来,斜目看看石邃的尸首,瞪着两只环眼说:“某若不杀了这个逆子,那一剑就是刺到我的胸膛上了!”

他又看看遍地的尸体,其中有三四个未成年男孩儿,是他的亲孙子,在暴怒之下,他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嫡长子和几个亲孙子。虽然石邃该死,但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几个孙子毕竟是无辜的,他有些怅然了,看着石宣抱着石邃在痛哭,而别的儿子们,早就不知道藏到哪里去了,叹了一口气道:“从今天起,石宣便是天王世子,明日我会上奏皇帝!”

石宣闻言大喜,忙放下石邃的尸体,跪下爬到石虎的脚下磕了个头,说:“谢父亲,宣儿一定做好世子,决不忤逆父亲,帮助父亲处理国家大事!不敢怠懒!”

石虎听他这么一说,低头注意看了一下石宣,石宣面有喜色,与刚才的悲凄完全不同,这个世子之位他盼了很久了吧?

石虎两道粗眉拧在一起,冷冷地看着石宣,石宣察觉到父亲冷冽的目光,忙低下头来抹眼泪。

立世子的决定是不是下得太快了?石虎扶着大腹思忖着,是否应该去问问天师佛图澄?

突然听到“嘤嘤——”的哭泣声,转头去看,只见一人倚在案台边哀哀地哭,他走过去,居高临下看着他,问:“韬儿,你为什么哭?”

石韬是石虎众多儿子中最特别的一个,其他儿子都长得五大三粗、膘肥体阔。粗鲁异常,惟有他长相清秀,进退有序,深得石虎的喜欢。石虎是个凶暴残忍的人,但越是粗暴的人,对文雅之人越是喜欢,再加上一点点的向往。

石韬抹着泪说:“邃哥哥时常关照我,他死了,韬儿觉得伤心。”

“韬儿是不是觉得为父太残忍了?”石虎拍拍石韬的肩膀问道。

“邃哥哥做了不可饶恕的错事,他要杀父亲,实在不该。”说罢又流下眼泪,石虎抱着他说:“好韬儿,好韬儿。『雅*文*言*情*首*发』还是你懂得父亲,你陪为父进去,烧几个纸钱给你邃哥哥吧?”

说完意兴索然,扶着石韬的肩膀进了内堂。

有仆从到厅堂收拾残局,石闵四下看看。石虎的儿子们纷纷从藏身处爬出来,看到满地死尸,惊恐、害怕、痛苦……只有石遵冷冷地坐在地上,没有太大的悲痛,他的目光阴冷,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石闵想:喜怒不形于色,胸有丘壑。这是个厉害的角色,不能小觑!

石宣坐在地上低着头,石闵走过去拱手道:“恭喜河间王爷,亚父方才说:您以后就是天王世子了!”

石宣的脸上却没有喜色,他看看石虎与石韬的刚才一同进去的内堂,把石闵拉出堂厅。低声说:“世子?现在还不敢说,等明日皇帝下了诏令才说,闵呀,我怎么觉得父亲好像不太喜欢我呢?他会不会反悔刚才的决定。”

石闵点点头道:“我看亚父的的确挺喜欢石韬的,石韬有孝仪。知进退,宣哥哥方才着急了……但是亚父已经开了金口立你为世子了,自然不会出尔反尔。”

“那不一定,你看石邃就知道,立了可以杀,反悔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么?”

好吧,你们父子、兄弟之间有猜疑不信任是最好的事了,窝里反能省去不少力气,石闵拍拍石宣道:“亚父喜欢石韬没关系,宣哥哥可以多亲近天师,说不定更有用呢?”

石宣大喜,拱手道:“闵弟果然有谋划,不是你,石邃哪里能这么快除去!”

“石邃不是大问题,可是宣哥哥的兄弟多,要脱颖而出,要坐稳世子之位,需要哥哥费些思量呢!只怕亚父如今不再信任人了。”

“闵弟,天师今日向皇帝的小侍内行礼,意为他是贵重之人,这小侍内应该有些本事,莫若通过他,说服皇帝立我为天王世子,说不定世子之位便唾手可得了呢?”

石闵一惊,忙道:“他一个小侍内,无根无尘,怎么是个贵重之人,宣哥莫浪费功夫在他身上,不值得,讨得天师欢心才是认真的事。”

果然,小喜儿惹出祸来了,在皇宫里要想活得好,无声无息是最好的,能保住平安,但若惹人掂记了,就是要出事了。不行,这就要到皇宫去,警告那个小冤家,快些把脖子缩起来小心做人,风暴很快就要来了。

石闵预计得不错,石虎扶着石韬的肩膀进到内堂,他突然想起妍禧来,问石韬:“韬儿,今日天师向一位小侍内合什行礼,你觉得这中间有什么奇怪之处?”

石韬道:“那小侍内长得挺美的,是我见过最美的小侍内了,现在想起他的容貌来,历历在目,仿佛就在眼前!”

“最美的小侍内?原先皇帝便只爱宠小侍内们,但是太后杀了皇帝的心头爱之后,皇帝就开始恩宠嫔妃了,照说太后是绝对不允许皇帝再亲近侍内了,缘何偏偏放一个小侍内在皇帝身边?”

“父亲的意思是那小侍内不是真的小侍内?”

“如果不是真的小侍内,那她会不会是个女子?皇后?皇后才能算是贵重的身份,然不可能呀,若是皇后一定会昭告天下!若不是皇后,难道是下一个皇帝?下一个皇帝难道不应该是我石虎么?”

石虎踱了几步,吩咐管事的买通宫里的人调查那个小侍内的来历。

徵文殿里,赵文帝也正为妍禧的来历而苦恼,自古以来,没有一个皇后是来历不清不楚的,就算是在宫里当宫女,都是千挑万选的良家女子或官家女子,小喜子肯定不能以小侍内的身份成为一个皇后,她是采芹太妃的家里人,太后一定不会同意的。

现在只能向自己的皇妹华为公主求救了,华为原来就出过主意,说把小喜子调到她宫里做一品宫女,给她一个高贵的出身,皇帝可以先娶一品宫女做嫔妃,从嫔妃到皇后,只需要一大步,只要小喜子成了嫔妃,皇后的位置指日可待。

但是华为公主想嫁给石闵,太后因“和欢娘娘”之事不待见石闵,石闵也无意于华为公主,这事便有些难度了。

皇帝频着眉,在御书房里踱了一个下午,妍禧在旁边作陪,原来还是心不在焉想着自己的事,等看到皇帝来来回回地踱步,看得她眼晕了,于是开口问道:“皇上是遇到什么为难的事情了么,说出来来让奴才为你分担分担。”

文帝停下来,定定看着她,突然喝道:“快掌嘴!你刚才说什么了?”

妍禧不明其里,忙说:“奴才说:皇上是遇到什么……”

“掌嘴!掌嘴!朕的话你都没听见?”皇帝又喝了一句。

“奴才……”妍禧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掌嘴!掌嘴!掌嘴!”文帝一面说着一面大步走到妍禧跟前,真的拿起手来,高高地举起,轻轻地挥过来,最后停下来,在妍禧粉嘟嘟的唇上轻轻碰了一下,低声嗔怒道:“你再自称‘奴才’,朕就掴你十八掌!”

“小喜子遵命!”妍禧恭身行了一礼,扬眉轻轻一笑,千树万树桃花开了,和煦春光扑面而来,亮瞎了文帝的眼,文帝不由失了神,不自觉把手掌翻过来,变成春风要抚妍禧的脸!

妍禧连忙后退一步,文帝摸了个空,心里有些恨意,忙背过身子负手站住,想了一想说:“朕看中了一位宫里人,不是徵文殿里的,是嫔妃宫院里的,小喜子有什么办法叫她的主子把那女子送给我?”

“送给皇上做宫女么?”妍禧问。

“不,送给朕做朕的皇……嫔妃,我要她陪寝,为朕生儿女!”文帝侧过身子,拿余光偷偷瞧着妍禧的神情。

“喔?皇上看中了那一位嫔妃娘娘的宫女?”妍禧又问

“看中哪位嫔妃娘娘的宫女?”文帝的心一跳,脑袋一闪,随即笑起来,拍手说:“好,朕知道怎么做了!”

他奔到案桌前,取了几条帛巾来,在上面写了一行字,很是得意,自己欣赏起来,妍禧看他神秘,想近前看写了什么,文帝却说:“小喜子,你站住,远远地站着,此事与你无关,你万不能偷看了。”

妍禧自从做了小侍内,跟了文帝以来,文帝万事都与她商量,连晚上要哪位娘娘陪寝都过问于她,这是头一回文帝不问她的主意,而且还拒绝她的参与,人的好奇之心不可逗弄,一逗弄了就想去探究,但文帝命她不能近前偷看,她也只能遵皇命,她站得远远的,看皇帝写了好几张,脸有得色,不一会写完了七张,又唤七位宫女进来,叫她们送到各宫院去。

文帝完成一件事,想来万无一失,心情安定甚是得意,也不跟妍禧解释,便坐在椅子上喝茶,暗暗留意妍禧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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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 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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妍禧一撅嘴道:“原来皇上是看中可意的宫女了,有这合心意的女子,以后皇上便用不着小喜子服侍了罢?”

文帝见妍禧着急说气话了,心里大为受用,只微微笑不说话,妍禧赌气行了礼说:“既然皇上有别人服侍了,奴才告退!”说罢抬脚要走。『雅*文*言*情*首*发』

“小喜子,掌嘴!”文帝喝了一句,面上却是带着笑意,又说,“谁准许你可以告退的,你就在此处站着,守在此处哪儿不能去!”他看着妍禧,目光柔和问道,“小喜子,你不乐意朕要了那位宫女?”

“皇上喜欢谁便是谁,小喜子有什么乐意不乐意的?”妍禧“哼”了一声。

“朕怎么听出一股子酸味,小喜子若不乐意了,朕就不要她了,以后朕只叫小喜子一个人服侍,用膳、更衣、沐浴……还有陪寝……可好!”文帝说着,目光便向妍禧黏了过来。

“不好,小喜子……皇上还是找那位宫女陪寝罢!”妍禧垂着雪白的脖子说。

文帝闻言并不觉得失落,他喜欢妍禧此时的反应,但觉得心痒痒的,很想却摸一把小喜子柔滑、雪白的颈子。这时七位宫女进了来,文帝把写了字的帛巾递给她们,说:“你们帛巾送给娘娘之后,请娘娘做一个答复,并写在帛巾上,你们原样送回来给朕看,要快!”

文帝吩咐完,看妍禧撅着嘴老大不高兴,心里不忍,便说:“小喜子只须稍等片刻,便知道朕要的是哪一位娘娘的宫女了。”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七名宫女陆续回来,手上拿着文帝给他们带去的帛巾,文帝避开妍禧,一幅一幅展开来看。一面看,一面或点头,或微笑,或是摇头。表情都不一样,最后挑了两幅帛巾,叫人把执事女官请了来,执事女官司是宫里的老宫女,是二品女官,在宫里待的时候最久,对宫里的事情了如指掌,嫔妃们进宫的记录都是她整理的。

文帝问执事女官:“修容与淑仪两位嫔妃,她们的家世如何?直系长辈都是什么来历,你要一一说明白了!”

执事宫女恭身说:“修容娘娘是已故安庆侯爷的孙女。安庆侯爷当年在先帝身旁是一员猛将,数次护卫先帝,还救过先帝的命,故先帝赐他为安庆侯,.因他不是直系王子王孙,所以修容的父亲没有袭得爵位,在朝中是三品官员。”

“淑仪的父亲是留成侯,这留成侯的爵号是皇上封的。”执事女官又说。

“留成侯?朕甚么时候封过甚么留成侯?”文帝有些茫然。

“留成侯的封号是四年前,皇上娶淑仪娘娘的时候封的!”执事女官答道。

文帝恍然明白了,他的这七名嫔妃,全是太后一手操办。当年娶哪一个女子为嫔妃,都是太后说了算,娶淑仪的时候,便把淑仪的父亲都封为王侯,这是太后借他皇帝之名颁的圣旨,那时他心不在朝政。又时时被石虎逼压,实在是没有心思过问娶了谁,封了谁,太后说甚么就是甚么。

看来,这些嫔妃都跟太后有莫大的关系。只有一个修容看起来没有什么特殊的背景,是可以信任的,他挥挥手,叫执事女官司退下来,吩咐宫女说:“今晚请修容娘娘过来陪寝。”

“修容娘娘?这不是第一次给皇上陪寝的那位娘娘?我还记得那次宴会她迟到了,她叫小喜子拿剪子剪自己的里衣,皇上还怀疑小喜子跟修容娘娘……修容娘娘好!”妍禧说。

文帝回身看她,笑:“嗯,朕恍惚记得了,的确是这样,还真有缘份呢!小喜子喜欢她么?”

“难道皇上不喜欢她?”妍禧反问。

文帝笑,喜欢还是不喜欢,文帝现在可以肯定地回答这个问题,但他不会回答的。这七位嫔妃,大多都陪寝过了,对文帝来说,她们都是骨肉柔美的女人,分不清谁是谁,都能使他快活,但是她们总是面目糊涂的,比不得小喜子,他闭上眼睛都会画出她的面容和神态,那不一样,他对小喜子的喜爱,不仅仅是带了爱宠的心,还有依赖、信任、甚至相濡以沫,超越之前所有。

“小喜子若是喜欢修容,我便把小喜子送给她做妹妹,小喜子可是愿意的?”文帝问,转头留意看妍禧的表情。

妍禧却突然拍手说:“哎哟,我忘记一件事了,今日叫司作炖了灵芝汤,怎么还没送不来?我去看看!”说毕,妍禧就向外跑去。

“小喜子,回来,可用不着你去,叫宫女去瞧瞧就好?”文帝说。

妍禧听到皇帝说话,猛然刹步,差点撞到案桌上,整个身子伏上去,案桌上一排写了字的帛巾就都滑到了地上,妍禧忙说:“奴才……小喜子该死!”说完便是俯身收拾那些帛巾,飞速地去瞧那帛巾上写着什么。

文帝也不去阻拦,反而兴趣盎然地看着妍禧的表情。

妍禧看那七幅帛巾,上面是文帝写的一句话:朕瞧中你宫院里的一位宫女,不知你做何打算?

妍禧吸了一口气,文帝甚么时候对宫女感兴趣了?竟然一下看中了七个宫院的七个宫女,七个主子还不够,还要下七个宫女,果然人不可貌相,人心是会变了,他是皇帝不是,对于皇帝来说,女人永远都不嫌多吧?原来以为自己许了两个男人是贪心鬼,看来她这个贪心鬼也不过小巫见大巫,如此而已。

妍禧一边想着,一边看帛巾的后面,有各个嫔妃的回答,虽然看上去答案不同,但总的意思都是:皇上若喜欢,臣妾愿意送到皇上那里去。

只有两幅帛巾的回答略有不同,一幅是:臣妾愿意收她为妹妹,让她体面跟着皇帝。一幅是:给她一个好的身份,让她服侍皇上。妍禧看了一下落款,一个是淑仪的,一个是修容的,正是皇帝刚才问执事女官司的两位娘娘。

晓是妍禧再聪明,也联想不到文帝要的这个宫女就是她自己,文帝的计划是叫其中一位嫔妃,把妍禧收入宫里为宫女,再给她一个体面的身份,比如认嫔妃为姐妹,送到嫔妃的府里住上几天,再正儿八经以嫔妃的身份抬进来,神不知鬼不觉的。

文帝得意地看着妍禧抓瞎,妍禧一双妙目看着文帝,想听文帝一点解释,文帝含笑坐着,叫宫女说:“传修容到徵文殿!”又转头看妍禧重复问一句,“小喜子,朕把你送给修容,可好?”

“好呀,修容娘娘个性开朗,是个极好相处的主子,小喜子自然是愿意的。小喜子以后就不用再服侍皇上的!”妍禧答道,她已经输了一筹,弄不明白文帝的意思,这回在话头上可不能再输。

正说着,有宫女进来报:“皇上,闵大将军求见!”

皇帝忙说:“快快有请!”

石闵一走进了书屋,向皇帝一拱手说:“皇上,向你报个喜讯,石邃被石虎杀了!下臣借了天师佛图澄的力量,皇上封佛图澄为天师,真是高明之极!”

“喔,这么快?”文帝很意外。

“是呀,皇上叫下臣撩拔石邃和石宣,石宣果然急切要当世子,向下臣请教,我教他寻了石邃的错处,他果然照办了,石邃是我捉拿到石虎那里,是石虎亲手杀了他的,石虎真狠,把石邃一家全杀光了,此事大功告成了,皇上,我来向你讨杯茶喝!”石闵如此说着,眼睛却定定地看着妍禧,妍禧才想起来,自己曾与石闵说过,如果石邃和石宣闹将起来,便在小院里请石闵喝茶。

妍禧撩了一眼石闵,眼睛扑闪了几下,意是先别急,是你的有你的,她的眼神极媚人,石闵的心不由地一荡,原先便与妍禧说过,他不要喝茶,他要的是……看妍禧的模样,她竟是极愿意的。

文帝闻言很兴奋,忙说:“闵将军辛苦了,来来来,快坐下来喝茶,小喜子,命人上一壶好茶,犒劳闵将军!”待文帝与石闵一左一右坐好,妍禧站在中间侍侯茶,文帝问道:“这事是怎么发生了,快告诉朕来!来人,赐座!”

有宫女搬来椅子,皇帝先坐下,石闵在他的下首坐下,妍禧也想听,就站在两个男人的后面。

石闵一五一十地把过程告诉文帝和妍禧,说得极生动,文帝还是个年轻的皇帝,听着听着身子就趋前来,两只手靠在扶手上,妍禧也竖着耳朵听着,听到紧要的地方,身子不知不觉愈靠愈近,两只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石闵看。

石闵偶尔撩一眼妍禧,看她听津津有味,有心让她更开心一点,就下了功夫说得眉飞色舞的,手上比划着动作,场景宛如就在眼前,

当听到石邃把姬妾们的首级砍下来叫宫臣们比美时,妍禧吓得花容失色,两只眼睛瞪得圆滚滚,不由地惊叫了一声,她已经靠得近在扶手处,一左一右两个男人各自抓住妍禧的一边手,文帝连声安慰道:“莫怕莫怕,小喜子,有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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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之争开始了,看谁在上锋

第一百七十一章 陶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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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闵坐在一旁没作声,然抓着妍禧柔滑细长的小手,心道:石邃把女人的首级取下来再与女尸行兽礼,实在病态之极,他是没有爱上那个女子才会这般做,若是真心实意喜欢那个女子,怎么舍得把她的首级割下来呢?与尸体行兽礼有甚么意思?一个女子活着时候如小喜儿,一频一笑一惊一怒皆好看动人,欢喜都来不及呢!

小喜儿就算犯再大的错误我也会原谅她,断断不会取下她的首级,因为死了便甚么也没有了,看不到她笑,看不到她装模作样,甚至看不到她骗人,岂不是无趣得紧?

石闵这般想着,禁不住心神一漾,拇指动了动,温柔地在小喜儿的手心在划了一下,.妍禧有些吃惊,石闵胆大如此,当着皇帝的面敢拉她的手,她紧了紧手,想收回去。

石闵侧身看到文帝也抓着妍禧的手,极力安慰她,石闵看见文帝的表情,暗叫不好,文帝看小喜子的神情热烈之中还了几分痴迷,分明是喜欢,很喜欢,非常非常喜欢!

小喜儿犯再大的错我都原谅她,但她如果背叛我呢?我能不能原谅她?我会不会一生气控制不住也会取下她的首级,然后一口一口地把她吞进肚子里?这样想着,石闵手上的力度突然加重,带了一些恨意。

妍禧被一左一右两个男人抓住手,想起那个梦来,大臭和尚拿着铁杖说:“这女子许了这个,又许那个,是个贪心鬼,我奉佛祖命把她砍成两分,你们一人拿一半……”

不能做贪心鬼,不能应许了这个,又应许那个。这样会被人砍成两半的,砍成两半,一半是首级,一半是身体。就像石邃那些姬妾那样,首级被摆放出来叫臭男人指指点点比美,天呐!我小喜儿活得好好的,不能死,不要那样死,还是像大和尚说的:两个都不向着吧!这样好!这样好!谁都不应许了,不做贪心鬼,只做小喜儿便好了。

妍禧想着,努力挣了两下,终于把手掌收回来。石闵自然不敢用力抓着,怕文帝看见了,他的手倏地空了,心内空落落的,他低下头默不作声看自己的手。

文帝的手也空了。『雅*文*言*情*首*发』“闵将军,后来怎么样的?”文帝问道,石闵用余光看妍禧,看她虽然很害怕,但是竟也是想听的,她半恭着身子看着石闵。

石闵淡淡地道:“后面的,比前面的更血腥。只怕喜公公听了会害怕。”

妍禧正想说我不害怕,有宫女进来说:“皇上,修容娘娘到了!”

皇帝的嫔妃来了,外臣石闵自然是要避退的,他忙站起来说:“本来向皇帝讨个功劳,要杯茶喝的。皇上有事要忙,我只好到别处喝茶了。”

文帝站起来笑道:“好,那明日再请闵将军喝茶,闵将军今日立了大功,朕记在心里。然石虎的儿子甚众,死了石邃一个,还有后来人,故还请闵大将军留意着!”

石闵一拱手,说:“为皇上效劳,万死不辞!”他直起身子又说了一句:“明日再来喝皇上的茶,今晚叫谁请喝茶呢?”这般说着,拿眼睛撩了一下妍禧,妍禧低头着,只作没听见。

石闵出了徽文殿,转到宫人的后院,看看左右没有人,他一跑一蹬,便跃进了妍禧的小院。

修容袅袅娜娜地进到御书房,门外面还候着几个宫女,修容向文帝福了一福,问道:“臣妾未知道皇上喜欢哪一个宫人,我把身边几位宫女都带了来,请皇上明示要哪一位。”

文帝看了一眼妍禧说:“小喜子,朕要跟修容说话,你先退下吧?”

妍禧看文帝神神秘秘的,也只好退下去,走出御书房,看门外站着几个宫女,或秀丽或明艳或温柔,俱颇有姿色,这些都是皇帝想要的?皇上的变化可真大,妍禧怀了一肚子的疑惑回到自己的小院里。

一推开院门,才跨进一步,便落入一个炽烈宽阔的怀抱中,有声音在耳边热烈地响起:“我的媳妇儿,你想闵哥哥没有?哥哥想死你了!”

妍禧待要去推,然知道愈是反抗,石闵会更加不择手段,反正挣脱不了,只好由着他,她只觉得满脑袋的疑问,顾不得反感石闵对着自己的脸又揉又捏,又亲又吻。

她暗暗嘀咕着:是呀没错,我是个贪心鬼,可他是个饿死鬼,他想吃我的肉!

石闵看妍禧束手就擒完全不反抗,只道是她已经认命了,低头寻到她的唇,狠狠地亲下去,那唇柔软芳香,石闵身心陶醉了,轻轻一挑,便找到舌尖,卷上去缠住一阵柔情厮磨,小舌没有回应,有些迟钝,但是也没有躲开,石闵的心一下热起来,但是亲了一阵,睁眼看妍禧,那小冤家竟然向上瞪着眼睛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原来自己百般柔情千般火热,竟碰得她漫不经心毫不在意,顿时觉得无趣得很,反不如她拼死反抗来得刺激有趣,拿手在妍禧的腰上面掐了一把,怒问道:“小喜儿,你想闵哥哥了没有?”

但妍禧的腰是*的,没有任何感觉,才想起她又用帛巾把自己的上身都包裹起来了。

石闵在妍禧的脖子上咬了一口说:“你又拿帛巾缠着身子,痛不痛呀?以后再不要缠那东西了,小东西,你闯大祸了,今晚我带你离开皇宫!”

“我怎么闯祸了?我什么时候闯祸了?”妍禧瞪着眼睛问。

“今日,天师佛图澄是不是向你合什行礼了?”石闵拉着妍禧的手,把她送到房间里,一边说:“你把那缠人的帛巾松了,我再告诉你!”

妍禧拿手捂着前胸,警觉地看着石闵,石闵叹了一口气,说:“你是我命中注定的媳妇儿,你的全身都是我,便是头发上的一根发毛都是,我现在不急了,还没有成亲,我不会强迫于你,你放心!但闵哥哥是心疼它,你缠它一天了,你快松松它,你不疼它疼,你这狠心的!”

石闵说着,又从笼袖里取了两件做工精美的小衣,塞进妍禧的手里,说:“这是我叫你红钺姐姐做的裹巾,穿上去身上会舒服些,甚么也瞧不出来,你别用那种笨办法,对自己这般狠,何苦来?不如跟我归去!”

妍禧手上拿着两件小衣,摸摸看光光滑滑的,很柔软,是上好的丝绫做了,他……虽然蛮横粗莽,但还会记挂她的身上舒服不舒服,她心内感动不知道说甚么好,拿着小衣低头进了房子,石闵站在外面等,他的心不急切了,小冤家乖巧了,她不反抗就是认了,不管是什么原因,他总会慢慢地走进她的心里。

妍禧换好了小衣,小衣做得很精致,在胸脯处加了有厚度的绒,穿上去有柔软的触摸感,如同人在温柔的抚摸,有些像上一次闵哥哥手掌的安抚,她的脸红了一下,杰哥哥有了妍祺,不会再有我的位置,闵……我果然是认命了?

妍禧穿好了小衣再穿上小侍内的衣服低头走出来,若是别时,一个宫内一个宫处,长久不得见,石闵虽是挂念,然人不在眼前,就算想念也不觉得十分难受,然他此时在妍禧的小院里,隔了一扇门的距离在外头候着,只小半柱香的功夫不见着,心内便痒痒地想念了,这想念不加约束,便如满溢出来的水控制不住。

这会妍禧一出来,被石闵兜头一把抱住,绷着的那股劲才松下来,在她的腰上摸了一把,果然柔软滑腻,石闵紧紧抱住,让她的身子紧紧贴着自己的,妍禧也不挣扎,由他抱着,小脸庞靠着他的胸脯,听见他的心脏沉重而剧烈地跳动,男人的心脏与女人的心脏是有多么不同?如何他的心便跳得有如大鼓在擂动,且鼓声急促,好似大战在即,即将万马奔腾!

“小喜儿,哥哥想你!”石闵的呼吸粗重,声音沙哑,他以前有过如此形状,很快就会翻脸要人,狂风暴雨在即,谁都控制不了,妍禧感觉到危险,忙道:“哥哥,你说的不会强逼于我,你抱得太紧,我难受!”

石闵闻言,脑子略略清醒了些,在妍禧的唇上一吻,把她抱起,放在榻上,他半抱着妍禧调整自己的气息,方把刚才凌乱的渴念驱赶走,如此交抱了许久,方松手,低头对着她的耳朵道:“小喜儿,今晚便随闵哥哥离开皇宫,咱们拜堂成亲,闵哥哥想要你?可好?”

“离开皇宫?从此以后我没名字没身份,你要我像个小乞儿一般跟着你,做你的小妾?仰仗你的鼻息而活?从此以后再也见不得人?那实在无趣得很,闵哥哥你不如放了我,让我自己出去,你做你的王爷,我做我的小乞儿,各不相干算了!”妍禧不领情,是因为知道自己的身份,不足以做石闵的妻。

没有身份,没有自由,不如做一个乞丐。原本就是一无所有,何惧更加一无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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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 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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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她宁肯当小乞儿,也不肯没名没份没自由地跟着他?!

石闵瞪视妍禧,愈听愈气恼,她话里的意思是不愿意没名没份跟着自己,她要身份也要自由,她起誓般向他宣布说她不是他府里的那些丫头们,不会也不肯心甘情愿为他失去自由,被他囚禁!

石闵气呐!牙齿咬得“咯咯”响,小冤家大概还不知道皇宫险恶,她跟着皇帝走,一步一步进向悬崖边奋勇前行,她还以为自己站得有多高看得有多远,她在与他讨价还价,还以为自己有多少筹码?她除了这身长得略好的皮囊和看上去聪明的头脑,就是一副臭得要熏死人的坏脾气!

不过她虽然可恶,但这正是她的可爱之处,叫他心心念念放她不下,她如果不是这样,与普通女子有什么两样?

世上没有两全其美的,完美即是缺憾,.

妍禧看石闵沉着脸久久不说话,她是做过狡兔的,也知道话不能说太满了,没有退路不是一个聪明人要做的事,于是身子挪过去靠了靠,声音放得柔柔的,说:“闵哥哥,咱们不是打了赌?赌皇帝和石虎谁输谁赢?现在输赢还未定出来,我的身子是我作主还是你做主还不知道呢!若我真的输了,没有身份没有自由也就罢了,我便认命跟着你了,做你的小妾也心甘情愿!”妍禧说着,神情黯然下来了,她虽然做过乞儿,但还是知道自己的身份的,她是当年的洛阳双绝中的一绝,是名满天下的大才子颜敏的女儿,洛阳名门大家董润是她的爹,如何便混得个小妾这样比丫头还不如的身份?

石闵听她这么一说,心便软下来了。拿手挑起她的下巴说:“你放心,闵哥哥断不会让你没有身份、没有名份跟着我,红钺已经是妾了,我不需要再多要一个妾。你只能是我的正妻!”

“妍蕴姐姐……”妍禧问道。

“你妍蕴姐姐……”石闵不再说话,妍禧的腿已经彻底不能动了,身子弱到了极点,从李农出事,她就没有再出来见过石闵,“我希望小喜儿能去看看你妍蕴姐姐,她……不肯见我,我已一年见不到她的样子,因为李农的事,她还恨着我。”

李农。『雅*文*言*情*首*发』随着他的死,妍禧已经忘记很多事情了,昨日之事已矣。

两个人沉默了一阵,妍禧看石闵意兴阑珊,主动把头靠过去说:“对了。今日石虎怎么杀石邃的,闵哥哥你还未说完呢?”

石闵看妍禧昂着头,一双长眼睛挂在眉毛下来,她的眼角向上挑着,说不出多动人,看了叫人心柔软成水,他把妍禧拉到软榻上。半拥着她,又把今日发生的事说一遍,说到石邃割了女尚书的脖子,还*女尚书,直至女尚书死,妍禧吓得微微发抖。她还是女孩儿,有很多事情不懂,想问又问不出口,只能眼瞪瞪看着石闵。

最后问:“石邃不是挺喜欢女尚书么?为什么割了她的脖子还要与她……”

石闵摸摸她的脸,说:“你别害怕。我不会这般对你,就算你对我不……这就是石邃喜欢人的方式,石邃是个病态的人,他的父亲石虎也是个病态的人,皇帝面对的是一群病态的人,他哪里赢得了?今日天师佛图澄向你行礼,你知道我为什么说你闯祸了?”

妍禧摇摇头表示不知道,石闵说:“天师只向贵重的人行礼,天师向石虎行过礼,所以石虎一直认为他是可以当皇帝的,现在他向你行礼了,对于石虎来说,他觉得自己是不是多了一个竞争对手?他会做什么?把你这个竞争对手杀了,他今天杀自己的儿子,一家二十六口,就像踩死蚂蚁一样,面不改色,他要杀你,不是很容易的事,这宫里,到处都有他买通的人。”

妍禧结结巴巴地说:“我怎么会是她的竞争对手,我是个女子呀,不可能当皇帝。”

“但是石虎不知道你是个女子呀,若他知道你是个女子,而佛图澄向你行了礼,说明你就是个贵重的女子,那更糟糕!”石闵说着,突然他的心向下沉了沉,问道:“小喜儿,你别装模作样的,你老老实实告诉闵哥哥,皇上知道你是女子吗?”

“不知道,他怎么会知道?”妍禧低头看自己,她每天都严严实实的,不会有人知道的。

石闵突然心如刀绞,怎么办,他怎么护这个女子周全?她已经把自己抛在风头浪尖之上,如果今晚马上走,还有一点希望,可是她不愿意做一个没有身份的人,不愿意在背后做他的女人。

他抱住妍禧,想把她拖到墙角,小院的门响起了清脆的敲门声,“谁呀……”妍禧问道,石闵想去捂,已经来不及了。

“是朕,小喜子,你快开门!”门外传来文帝的声音。

妍禧想站起来,谁料石闵的手一紧,紧紧把她抱住,在她的耳边悄声说:“你这个小骗子,你还说皇上不知道你的女子,皇上常常到小院找你吗?你……你……竟敢……”

妍禧借着月光看石闵,只觉得他一改刚才的温柔,突然变得狰狞起来,果然,自己要被这两个人锯成两半了,妍禧挣扎了一下说:“这是皇上第一次来,他并不知道我是女子,我对天发誓!我没有骗闵哥哥!”

石闵半边脸庞扯出弓弩一般的冷笑,这笑比刀子尖利,他捏住妍禧的下巴,头抵过去,两只眼睛张着似要吃了妍禧一般,他冷哼一声道:“小喜儿,你等着瞧!你若敢背叛我,我让他没有好日子过!你也不会有好日子过,你想要的身份和自由,统统没有,我会给你一一剥夺掉,你记住:我石闵不比石虎或者石邃好到哪里去。别以为我就舍不得杀你,我就算不杀你,也会杀了皇帝!反正石虎等着做皇帝呢!就当我送给他一份大礼!”

妍禧大惊,石闵的霸道凶蛮她见识过,但是石闵的冷血残酷她没有见识,但她是小喜儿呀,如何肯让自己落得个女尚书那样的下场,她神情一黯,眼睛里闪了泪光,轻声道:“闵哥哥若是不信小喜儿的话,现在便杀了我!”

妍禧软下身子,目光楚楚,石闵心一窒,也就跟着软下来,门外又是敲门声,石闵松手,冷笑道:“且听听你跟皇帝说什么,还有一件事没跟你说明白,今天齐王府上百条人命,都是我杀的!你敢背叛我试试看,你生是我的人,死也是我的尸!就算是死,我也要得到你!”

说罢跳上墙角,隐在黑暗中,“就算是死,我也要你!”这是不是说要把她当成女尚书一样?先杀后奸?妍禧心里焦灼,门边又响起来,她只好去开了门。

文帝独自一个人站在门外,神情很愉悦,见门开了,就走进来就说:“小喜子,上一次朕来的时候,你没有关门,今晚月色真好,怎么?你不请朕到你的小院坐一坐?”

“上一次……什么上一次?皇上……你甚么时候来过?”妍禧只好硬着头皮让开身子请文帝进来,一面结结巴巴地说话,一面拿眼睛瞟了一下石闵的方向,坏了,石闵定认为我又说谎了。“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尸!”等一会他会不会跳下来直接砍了我,割了我的首级?

“就是前天,小喜子到石杰府里传旨送贺礼,你回来没有到我那里复旨,宫人们说你跌下车驾,朕以为你病了,所以就过来看看你,不过……你睡了……你的房间很乱……”文帝说。

“皇上……你进了……我的房间……”天呀,皇帝居然进了我的房间,那他知道我是女儿身了?那他……怎么办?闵哥哥要杀了我,他会杀了我的!

“小喜儿睡在床上,拿红帛巾蒙头,虽是睡着,却一边哭,看了真真难过,朕知道小喜儿为什么要蒙着红帛巾,为什么会伤心。那一晚,朕便下了决心,要给小喜子一个好的身份,一个名……”

“不不不——”妍禧捂住自己耳朵,大声尖叫,不能说了,不能再说下去了,石闵会杀人的,他会杀人的。他今天已经杀了一百多人,他的手里满是血,他说他跟石邃和石虎一样,是杀人不眨眼的病态狂人。

看着妍禧捂着耳朵尖叫,皇帝吃惊不小,他问:“小喜子……怎么?你是说你不原意吗?”

“小喜子不愿意!”妍禧大声说,先不说甚么身份和自由了,先保住命再说罢,这句话就是向闵哥哥表忠心的,但愿他能听得懂。

“为什么?”皇帝的情绪低落下来,“小喜子不是说你是朕的人,你要服侍朕一辈子?朕已经跟修容说好了,修容会认你做妹妹,你到她娘家的府里住上一段时间,然后你就可以名正言顺地……”

原来皇帝一天晚上神神秘秘的写帛巾问嫔妃们,就是为了让其中一个嫔妃认她做妹妹,然后送出府外住一段时间,再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宫里,然后做皇帝的嫔妃,然后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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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章 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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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计划都那么完美,实施起来仿佛天衣无缝!但是小院的墙上有一个人在偷听着,他狰狞着脸,怀里揣着一颗要杀人的心!

“皇上!别说了!”妍禧的心瓦凉瓦凉的,跪在地上大声喊:“皇上,您误会了小喜子话里的意思了,我说小喜子是皇上的人,皇宫里每一个宫女、宫人、侍内以至朝堂上的大臣们,哪一个不是皇上的人?我们在宫里都要服侍您一辈子!这是一个奴才应该做的事,不是皇上想的那样!”妍禧说完,拿眼角偷偷瞄了一眼墙角的动静,他不会跳下来把她杀了吧?

墙角静悄悄的,没有动静!妍禧的心又安回肚子里去。『雅*文*言*情*首*发』

文帝后退一步,不可置信地看着妍禧,这个小骗子,拿小侍内的身份骗了他,而后骗了他的心,现在又说自己误会了,他攥着拳头镇定了一会说:“朕没有误会,今日天师佛图澄向你合什行礼,又说你是贵重之人,这就暗示了你是朕的皇后,你只有做了朕的皇后,才会是成为贵重的人。”

石闵倚在墙角,闻言微微笑起来,小喜子可能会成为皇后,但不是你的皇后,而是我的,这是命中注定的,小喜儿果然是我命里的福星。

妍禧急了说:“天师佛图澄那是在开玩笑,我不是说他是骗子么……我们在说贪心鬼……被劈成两半,哎,一时还说不明白了,反正不是皇上想的那样,我跟大和尚说的都是玩笑话。”

“可是朕不以为是玩笑话,石虎、石宣……还有大臣他们不认为是玩笑话,他们都看见了,天师向你合什行礼。”

“他们大概以为我是个男身,是个小侍内!”妍禧喊道。

文帝又想了一下,说。“小喜子,你想过没有,如果他们认为你是小侍内,那么你就危险了。你如果是男身,又是佛图澄口里贵重的人,那么他们可能会认为你可能会成为下一个皇帝,或者是一个辅助朕的贵重之人,他们会怎么做?他们会想方设法杀了你,以绝后患。”

文帝看妍禧惊得口瞪口呆,忙又说:“小喜子,如今你只有一条路,就是做朕的皇后,你先到修容家躲几天。朕再把你接出来,我知道你为什么不愿意跟着朕,因为你是不愿意跟这么多嫔妃分享我,你相信我,她们于朕只是嫔妃。『雅*文*言*情*首*发』而你,于我则是……妻子,朕的心里只有你,爱你,敬你……”

“啊——不要说,不要说!”妍禧吓得捂住耳朵,这就是贪心鬼的下场。有人要来分她的身子了,她会被这两个男人斩成一半,一人一半!

“好,我不说,我不说了!小喜子,我知道要你成为朕的皇后不容易。太后、朝臣们,这一关又一关的,不过咱们先过了一关,我只怕你被石虎他误会成男身,石虎耳目众多。对你不利,你还是听从朕的建议,先到修容宫里去,明天我就叫修容送你回她娘家府里,你先避几天,咱们看看形势再说吧?”

妍禧咬牙想了一下,文帝说的跟石闵说的是一样的,她现在处于危险之中,这个大臭和尚,大约是恼她骂他是大臭和尚,终是把她拖下水了,她若再见他,定要骂他一百遍。

妍禧侧过脸大声说:“那我先去修容娘娘家避避祸,命要我怎么样,我便怎么样!”

妍禧看看墙角又没动静,就站起身子,说:“好罢,皇上,我先到修容娘娘的宫里,以后……再说罢!”

石闵骑在墙上,现在形势很清楚了,他现在暂时不能带着妍禧走,宫闱重重,主要妍禧也不愿意,出去了,石闵暂时没有办法给她一个身份,一个名份,妍禧仍没有心死,她是个贪心鬼,她想得到身份、名份、还有自由,如果时局更乱一点,趁乱,什么事情都好办。

乱是为了不乱,只有乱得不能再乱了,一个新的秩序才会产生。

他正想着,突然看见小院的门被推开,两三个人进了来,鬼鬼祟祟的,她们在小院和房中寻了一圈,出来碰面时摇摇头,意是没找到,这是一拔什么事要找妍禧呢,是石虎,还是石宣?石闵沉思着,怎么样才能做到万全,把这个小冤家从这一场混乱中救出来,叫她死心塌地随了他,不要再心存妄想。

这一夜,文帝宿在修容宫里,妍禧与修容拜为姐妹,只等天一亮就出宫去。

这一夜,妍禧睡得很不好,命运突然变得糊涂起来,不知道怎么的,自己就成为风头浪尖,众矢之的,将来的路好像充满了荆棘,每走一步都是血,这都是拜那大臭和尚所赐呀。

好容易熬到了天亮,妍禧没怎么睡好,眼睛红肿,早早地爬起来,在修容的小院里走来走去。

宫女急匆匆过来说:“喜公公,修容娘娘请你去为皇上穿朝服。”

妍禧低头进了修容的寝宫,文帝张开手等她,看她眼睛里布了红丝,等妍禧近了身,低声说:“朕也舍不得你,你只消去住上几天,朕就遣人去接你回来,朕在徵文殿等着你。”

妍禧低头不说话,但她好似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仿佛这是她最后一次为皇帝穿朝服系玉腰带,这不是个成功的皇帝,过于儒雅,性子软弱没有主见,然后他是一个温存、宽厚的男人,他若不是个皇帝,跟着他倒也不错,至少是平和的一生。

“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尸!”石闵恶狠狠的话语又不合时宜地跳进来,我若存了他想,那厮会要了我的命!

妍禧叹了一口气,也许是最后一次了,她的心有些酸,她细心地为文帝整理好广袖衣领,文帝的目光追随着她,深情脉脉,叫她不忍,她只能低头装作没看见。

正准备扣玉腰带,进来一个宫女,福了一福说:“皇上,奴婢是和欢殿的宫女,太后回来了,传皇上和小喜子到和欢殿问话!”

妍禧弯着腰正在扣玉腰带,闻言手一抖,腰带没系好,落在了地上。

皇帝握着她的手说:“小喜子,不要怕!”

妍禧马上把手挣脱,低头站着,文帝问宫女:“太后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太后不是在襄业寺吃斋十日,怎么就回来了?”

宫女说:“昨日夜里天王石虎到了襄业寺,正好碰到太后了,说什么‘丞相’、‘行礼’之事,太后就急着赶回来,与天师辞行的时候,天师说:心不诚不灵。所以太后又待了一晚上,是今天早上天不亮就赶回来的!”

文帝一听,手一挥,说:“你先退下,朕一会就过去。”

对妍禧说:“小喜子,你不要去和欢宫了,现在你马上走,跟着修容府里的人走,朕先去应对着,若没有什么事,你便回来,若是有什么事,你便一直待修容府里!”

“皇上,你为何不让小喜子见太后?你如此说话,是有不祥的预感吗?”妍禧问道,她胸中突然起了雄心,想尽心尽力再帮皇帝一把,她如果就这样走了,皇帝不知道要面临怎么样的困窘,毕竟是欣赏过、欢喜过自己的人。

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飘在云端里,底下全是虚无的,他需要一个支撑,这个支撑点,妍禧觉得自己可以给,她已经说不出对皇帝是哪一种情感,也许是一种女性对弱者天生的怜悯心,也许皇帝对她的容忍与宽厚,使她感动了。

“我觉得太后一定是怪朕把丞相之位给了石虎,先帝在位时,是千叮万嘱不能把相位给了石虎的……”文帝勉强笑道。

妍禧大惊:“啊,先帝竟有这样的旨意,皇上为何一直没告诉小喜子?”

“石虎咄咄逼人,这朝廷八成是他的人,他只需振臂一呼,朕使得拱手相让,朕觉得小喜子的计策有可行之处,朕觉得是要赌一把,万事险中行,没有险怎么会成功!”

“皇上……”妍禧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文帝目光绵绵地看着妍禧,突然一伸手拿下妍禧的小锦帽,他摸了摸妍禧的浓发说:“我甚么也不求,只求能再看看这墨发散开的样子就足矣,小喜子头发散开来的样儿真是可怜见儿……这一个月来,是我做皇帝最快活的日子!谢谢小喜子,你……走罢!”

“皇上,”妍禧面容肃穆,凛然道:“皇上怎么说这样丧气的话,只是太后叫去问话,咱们还没有输呀!怎么能如此自乱阵脚?”

“小喜儿你说得对,只要我们不自乱阵脚,就不会输,但朕现在知道了,自乱阵脚的是谁,是太后!她是我的母亲,诚如你说的,我不能对自己的母亲怎么样,所以朕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小喜子,我只怕……”说罢流下眼泪,他把妍禧推出宫门去,说:“除非我差修容叫你回来,否则你自己不许回来!”

妍禧大声喊道:“皇上,我不走,你别赶我走……”

正推搡间,空气有一种异样,周围旁边的宫女们都跪下来了,妍禧回头一看,也连忙跪下,原来太后心急如焚,不耐烦等待,自己领着人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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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 懿旨

刘太后一脸的怒容,头上的凤头步摇急速地晃动着,发出叮当的响声,撞击在空气里,.贵嫔和淑仪跟在她的后面,两个人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文帝连忙上前扶着太后的手道:“太后不是在襄业寺吃斋,怎么回来了?回来了叫儿臣过去就好了,怎么亲自到这里来?母后,咱们还是回和欢殿再说罢!”

“哼,等你过去?只怕天都变了,哀家知道你只盼着我不回来,然后你便自在了,胆大了,把整个朝廷拱手让给别人算了,你父皇千辛万苦打下来的江山,就毁在你的手上了!”太后痛心疾首说着,连连拿手抚着前胸。

文帝大惊道:“太后何出此言?朕何时把整个朝廷拱手相让给别人了?”

太后没有马上回答文帝的话,她看看文帝的身后,大声喝道:“来人,给哀家拿下小喜子那个孽妖!果然是采芹那老妖派来了!”

文帝急了,张开手护在妍禧跟前,也大声喝道:“谁敢过来拿她?小喜子不是孽妖,她马上就要出宫替朕办事去了!”

“她要出宫办事去?她把皇宫和朝庭搞得一锅胡粥似的,她这回子想逃了?来人!去把采芹那个老妖婆拿下,她住进了冷宫还不安心,定是她叫小喜儿这么做的,她不甘心我儿做皇帝,只怕我皇儿的皇位坐得太稳了!一门心思要搞垮大赵的朝廷!把她拿下,我送她一幅白凌!”太后叫着,声音尖利。

一宫人领命要去,皇帝大喝一声道:“回来!我是皇上!谁敢去拿采芹太妃?我先拿了他的狗命!”

说毕又向着太后说:“太后因何如此盛怒?还要迁怒于人?采芹太妃在冷宫里,与世无争,她也是先帝的妃子,为什么要搞垮大赵国的朝廷?”

太后哀叹起来:“我生了个逆子呀,你还记得当年先帝弥留说的话吗?石虎不能为相,为相则生异心!你居然要石虎为相……这都是小喜子的主意吧?你知道石虎昨日晚上找国师佛图澄甚么事么?他向佛图澄请教他的哪一个公子可以当世子。可堪大赵国的重任?他问这个做什么?他其实是想问他的那一个儿子能做太子,他已经笃定自己要当皇帝了,故请国师选给他选一个太子……”

“太后,.这也是先帝说的话,你可曾放在心里?石虎为相是我的一个计策,我与贵嫔之父武侯爷商量过,不是小喜子的主意。而况太后以为石虎不为相,他就不生异心了?他早就生异心了,如今只是想叫他现出原型来,叫天下人看一看。”

“这计策难道不是那小喜子出的,我都问了贵嫔了,小喜子不光操纵国家政事,连你找那一个嫔妃陪寝她都插一脚。她好大的胆子!皇上,你被她控制了都不知道!”

文帝怒目贵嫔道:“嫔妃陪寝插一脚?……贵嫔,这话是你说的!”

贵嫔吓得“卟嗵——”跪在地上道:“臣妾只是据实说了投瓶之事,小喜子事先告知我是玩投瓶的游戏……”

“哈!”文帝仰天大笑一声:“朕真是错看你了,你真是朕的好嫔妃呀!”

这时端武侯正匆忙地赶到殿中。看见女儿跪在地上,又看见文帝满脸怒容,恭身说:“臣惶恐,那日石虎原来答应得好好的,到我府里喝酒,我都准备好了,但石虎突然遣了人说不来了。”

“石虎是甚么人。看起来是大老粗一个,实则多疑得很,他当然知道端武侯与哀家关系好,指不定就以为是哀家想杀他!”刘太后哼了一声。

端武侯忙道:“皇上的计谋,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皇上把相位给了石虎。石虎才同意把南阳王石恢调回来,襄国城里的力量加强,他们也不敢怎么样!”

刘太后叹说:“皇运灭绝指日可待了,你们不知道,若石恢在外面待着还好。若是回到襄国城,石虎一网打尽,我们这一支都要休矣!”

端武侯说:“先帝的旧臣都已被排斥在外,朝堂里都是石虎的人,就算不把丞相一位让去,以程遐这身子,也不能行丞相一职了,如今如何是好?”

太后的脸色一变,说道:“我等不能在此处等死,端武侯,我请你星夜出奔兖州,占据廪丘,找到南阳王石恢,他手上有二十万大军,都是先帝的精兵,这里有先帝留下来的兵符,你请他做为盟主,向各地守官和驻军将军宣布太后懿旨诏命,命令各地将士率领义兵共同征讨石虎逆贼,哀家想将兵会来拯救危难的!”

文帝忙说:“母后万万不可,虽然石虎当上丞相,前一段又有禅让之举,他不会轻举妄动,但是太后如果请石恢做盟主讨伐石虎,把脸撕破了,其结果就是石虎反过来咬人!石虎就有了理由造反了!”

“你懂什么?你只被那个孽妖迷惑,那孽妖迷惑了多少人,她多有手段,我听说连闵将军都被他迷惑了!”太后喝道。

“太后,小喜子不是孽妖,她是贵重之人,连天师佛图澄都向她合什行礼,这件事是不是儿臣胡造的,当时许多大臣们都在场,大家都看见,也亲耳听到天师说小喜子是贵重之人!”

刘氏说:“这就是这个妖孽的高明之处,连天师都被她蒙蔽了,端武侯,形势紧迫,你可以立即出发,恐怕延搁久了会生变故。”

文帝拉住端武侯,大叫道:“端武侯,你不能去呀,你一去,所有一切功亏一篑,无法挽回了!”

太后大喝一声:“你快去,拿我太后的懿绋,先帝未曾瞑目,外面的将军们都会听从我的号令 !来人,把小喜子给我绑起来!”

文帝看宫人去捉妍禧,又张手去护妍禧,护得妍禧,又拦不到端武侯,眼看着端武侯拿着太后的懿旨走了出去,他觉得绝望,大哭道:“完了完了,自乱阵脚,这是天要亡我了呀!”

妍禧看文帝哭得悲切,突然说:“太后,你一直称我为妖孽,我小喜子何曾做了什么妖孽的事?我是不是妖孽,太后不如问一问天师佛图澄,若是太后疑心佛图澄被奴才迷惑了,可以当面请教一下佛图澄!”

文帝脸上的泪还没有干,闻言道:“太后,我们即刻前往襄业寺,看佛图澄怎么说?若佛图澄说她是妖孽,孩儿先杀了她!不需太后动手。”文帝拿眼睛看妍禧,悲伤莫名,杀了小喜子,也便是杀了自己,这皇帝做起来就没有任何意义了!何不如就把它给了石虎又怎么样,自己本来就不喜欢当皇帝,只求得能跟小喜子在一起,心愿便足矣!

太后看文帝的确悲痛,叹道:“皇儿,你这个皇帝来之不易,你却违了先帝之命,让石虎当丞相,当年先帝把石恢留在外面,是给了他一个兵符,说若是石虎有反心,就动用兵符,石虎昨晚便去向佛图澄问谁做世子之事,他如此兴师动从问询世子之事,一定是有所动作了,看来你我之祸到了!”

文帝思量片刻道:“既然天师佛图澄这般灵验,咱们也去问他,朕是天子,石虎是天王,朕要问一问佛图澄,当年他向我行了两礼,为何又向石虎行了一礼?到底天意是如何安排的!他今日便要做一个了结。”

妍禧想:那日说贪心鬼要被人砍了两半,我是个贪心鬼,那大臭和尚也是贪心鬼,只看他今日如此避祸?

大后道:“好,我也正有此意,既许了我皇儿,为何又许石虎王天,我们即刻到寺庙里亲自拜见。”

文帝道:“好,咱们即刻出发!”

太后坐上辇轿先行,皇帝随其后,妍禧被太后派来的两个年长宫女架着跟在后面,文帝从辇轿上伸出头,看见妍禧被两位年长宫女推得跄跄踉踉的,他招手把拢春叫了来。

拢春原在徵文殿很受重用,后来被石虎狠狠掴了一巴掌,妍禧在现场帮助过她,因而拢春对妍禧怀了感激之情,文帝对拢春说:“你对那两个架着小喜子的宫女说,小喜子是皇上近侍,若是小喜子磕到皮呀,身上有了伤甚么的,叫她们俩拿十倍的血肉来还!”

拢春领命去说,妍禧听拢春说完,很是感激,她想了想,对拢春说:“谢谢姐姐,你对皇上说,大和尚也有他的难处,左右逢源也是逼于无奈,切忌不可逼急了他,狗急还会跳墙,兔子急了会咬人!”

文帝听拢春把话传完了,暗暗点头,然也,就因为石虎相信佛图澄,以为自己是真命天子,所以佛图澄一直未有造反,若是他们把佛图澄逼急了,他把宝压在石虎那边,石虎马上就翻脸不认人了。他又俯身向拢春说了几句,拢春领命向宫里奔去。

文帝再把身子探出来看,那两个宫女果然不敢再推搡妍禧,妍禧看见文帝,抬起手臂向文帝扬了扬,露出极灿烂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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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 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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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帝心一热,小喜子所处如此困境,不能预料生死,尤能灿烂如花,这一辈子能遇到她,见过她如此美丽的笑靥,.

刘太后及文帝一进到山门,就有小沙弥上前来,向太后与文帝行合什礼说:“天师早起时说太后和皇帝会来襄业寺,命小僧候在此处,不能怠慢,天师说他诵完《华严经》就会出来,请太后与皇上到方丈室等候。”

佛图澄果然料事如神,文帝一行来到方丈室,然而方丈室的门没有开,文帝说:“太后,我们就在室外等候,以表朕等赤诚之心,若佛图澄真是神僧,他定会念及我等的赤诚之心,若他没有感应,咱们也是最后一次礼遇于他了。”

太后点头应下来,不久,贵嫔与储嫔妃俱浩浩荡荡来到寺庙,看她们带着一群鱼贯而入,太后诧异道:“皇儿为何叫诸嫔妃到此?”

文帝叹道:“朕自登大宝以来,一直未立皇后,我把她们都叫了来,叫天师看看,哪一位是皇后之相,回去我便立她为后!也有人为母后分忧了。”

太后很欢喜,难得文帝主动想到立皇后的问题,有了皇后,子嗣的问题自然就能迎刃而解。

方丈室外面太后、文帝及诸嫔妃静静站着等候,真是盛况空前之举,不知道佛图澄在里面如何能安心念经?妍禧冷笑道,再见到他,非要把他三根大白长眉扯下来不可!

站了许久,太阳出来了,光亮射下来刺目,太后有些焦躁,她突然转身向后疾走,身后的嫔妃和宫女们不妨她突然转身,纷纷让出身子。妍禧正跟在嫔妃的后面,错愕之间太后已经来到跟前,她冷笑道:“你抬起头来!”

妍禧不得不抬起头来,太后怒道:“好呀。你这妖孽,居然跟在嫔妃的后面,凭你也能跟在她们后面,我们来了襄业寺,国师却不出来对你合什行礼,你是甚么贵重之人?来人,给我拖下去!”

“佛门圣地不得喧哗,心境但得平和宁静,方得我佛真境界,太后何事震怒?”洪亮的声音稳稳地传来。落在每一个人的耳朵里,只是语调古怪一些。

众人回头看,身高八尺有余的佛图澄站在方丈室的门前,肤色黑重显得深沉,.他一个人站在方丈室的门口,肤重眉白,自有一番气势,下面虽是一群皇宫里来的贵妇,还有一位天子,然大家昂视他,那气势就高人一等了。

众人见他。纷纷行礼,佛图澄如若未见,他缓步走到文帝面前,合什行了一礼,叹了一口气,又向太后行了一礼。直起身子说:“寒陋的寺庙里同时来了皇宫里的太后和皇上,何其尊荣,老纳见过太后!不知太后清晨造访,有何见教?”

太后冷笑道:“国师的尊荣是何人给的?不是先帝所赐”如今要见一面,真是如登天一般难了?”

“佛说:众生平等。大和尚原来也是粗鄙的凡俗之身,只不过诚心向佛,非什么尊荣是也!”大和尚倒也是不卑不亢,他是装模作样的祖师爷呀,妍禧心想,等有机会定要扯下他三根长白眉,他便不知道什么是装像了!

那佛图澄八十好几,在人世荡涤得眉目从容,倒叫太后不敢再生出恼怒之心,太后说:“石弘为帝已五年,一直未立皇后,国师看看……”太后的眼光在一众嫔妃的身上掠过。

佛图澄会意,他的目光在一众嫔妃面前一扫而过,最后停在太后的身后,太后的身后是妍禧,她低垂着头,整张脸都被埋没起来,她看到佛图澄的黑色僧鞋向她移近来,妍禧暗叫不好,她已经为佛图澄的一个合什行礼被推到风口浪尖之上,他如果再有什么动作,她会是什么样的命运?

妍禧想着,猛地抬头,冲着佛图澄说:“大和尚好,前面梦中所说的话都不作数,小喜子只是个普通平凡的人!你万不可再做不恰当的事情了,你只告诉太后,我小喜子是不是孽妖?小喜子感谢大和尚不尽,保佑你长命百岁!保佑佛祖在天有灵!”

佛图澄看着妍禧,“咦”了一声,向着妍禧微微点头,他仿佛没有听见妍禧说的话,却还是毫无悬念地向她又合什行了一礼。

妍禧气得两眼昏昏,急了,一把抓住佛图澄的大袖子说:“你装什么糊涂,谁要你莫名其妙合什行礼?你快告诉太后,我不是孽妖,不是什么贵重之人!你快说,不说你就是秃驴大臭和尚!大骗子!”

所有跪着的和站着的人都惊呆了,从来没有人对天师如此不敬!

太后大怒,手一挥,两个原来押解妍禧的年长宫女上前要拖走妍禧,佛图澄手一摆,面色一沉制止她们两个,他微微屈下身子,在妍禧耳边低声说:“骂天师是秃驴、大臭和尚!敢对天师如此说话,你还能有命在这里,你不是贵重之身,谁是?”后面的话,佛图澄是高声说出来的,说罢向妍禧微微眨了一下眼睛。

妍禧气急败坏,原来大臭和尚还是个小里巴气之人,这是报复她上次骂他:你不是大臭和尚,谁是?

都八老九十的人了,修养素质就不能好一点,还居然跟一个骂过他‘大臭和尚’的小姑娘计较,妍禧咬牙切齿,握着拳头,看看四周,大家都瞪着他,佛图澄又低声说:“为今之计,这是对你最好的方法了,你只有贵重之人,才没有人能动得了你,你相信大和尚!”

太后看两个人低声交谈,又听不清楚他们在说甚么,忙问:“此女不祥,还辱骂天师,天师为何向她合什行礼!”

佛图澄转身向方丈室走去,边走边说:“天意不可违,天机不可泄,天下万物,有天有地,有阴有阳,有帝有后,江山万代是也。你们回去罢!”

佛图澄进到方丈室,进门后就有人立即把门给关了起来。

太后眼瞪瞪看着妍禧,沉思片刻,手一挥说:“叫人再送一副辇轿过来,把小喜子送回皇帝里,带回我和欢殿里,以嫔妃之礼相待!”

文帝喜道:“太后,你的意思是说……”

“哀家的意思是说让小喜子先做你的贵妃,若是生了儿子,就封她为皇后!咱们回宫罢!”太后的脸上泛着喜意。

文帝大喜过望,抓住刘太后的手道:“太后……母后……我的娘……儿谢谢娘!”

太后笑道:“弘儿都十年没叫我娘了,为了这一个女子叫我娘,我早该想到了,你没有皇后,没有子嗣,连老天都不会答应的,既然你要她,国师又认为她是贵重之人,她定是有福之人,待她为你生儿育女,我与采芹太妃的恩怨也可以一笔勾销,这也是先帝愿意看到了罢!”说到后面感叹起来,为何朝庭政局一直不安宁,原来是皇宫里缺少一个皇后,阴阳不谐调,没有后,江山怎么能万万代?

文帝欢喜得不知道如何是好,他拿眼睛频频看着妍禧,看她低头不说话,对太后说:“母后即是把小喜子给皇儿做贵妃,为何不放在我徽文殿中,要放在和欢殿里?”

太后说:“皇帝糊涂呀,既然天师认为小喜子是贵重之人,自然要先放在我的宫殿里,待明日向群臣宣了旨册立贵妃,等正式行了册封礼,再正儿八经地从正殿抬入你的徽文殿中,方对得起这‘贵重’二字呀,儿呀,佛图澄一生未向几人行礼,我做嫔妃的时候,他就没向我行过礼,今日行礼是因为我的太后之尊,他居然向小喜儿行礼,只有一个原因,小喜儿必定会是一个皇后,她做了你的皇后,你这个皇帝之位就稳了!你没听见天师说:有帝有后,江山万代是也?”

文帝欢喜得泪要落下来,而妍禧上了辇轿,被一群人前呼后拥地出了襄业寺的山门,她仿佛听明白了,她要被封为贵妃,她木木然坐在辇轿里被一群人拥着,说不出是什么感受,她未觉得成为文帝的贵妃是一件好事,相反,她心内存着莫名其妙的危机感!

佛图澄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如果说前面合什行礼是无心之举,而今天他是故意使然,还说这是对她最好的办法!只恼方才没有腾出时间来抓住他三根长眉,要痛死他才好!

文帝喜滋滋地好几次把头从辇轿里钻出来看妍禧,看她木木然没有表情,册封她做朕的贵妃,她不乐意么?他的心瞬间被什么击中,满不是滋味。

回到宫里,文帝没有直接回徽文殿,跟着太后进了和欢殿,太后笑道:“明日待向群臣宣旨行了册封礼,她便是你的了,为何如此着急呢,皇上?”

“太后,朕不是着急,朕只是想当面问问小喜子……她可是愿意的?”文帝不易察觉地叹了一口气。

就小喜子不愿意,这一场册封礼也会如期举行,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然而“愿意不愿意”这句话,文帝觉得一定要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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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喜子是不是真的嫁了?你愿意她嫁给谁人?

第一百七十六章 箴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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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如此,但仍然希望从小喜子亲口对他说:“皇上,我愿意嫁与你为妃,做你的人,我愿意一辈子随在你身边……”

这皇帝做得如此难堪,战战兢兢的,没有甚么乐趣,若她这般亲口对他说,做皇帝与不做皇帝,有甚么区别呢?若是她喜欢他,这个国家是不是他的,又有甚么关系呢?

欢喜两个字,竟像一个国家那般沉重!

“哈,天下有哪个女人会不乐意做皇帝的妃子的?还是做贵妃,你知道母后也是做了十三年的嫔妃后才成为贵妃的?哀家已经应了,若她生下孩子,就让她为皇后,她将来就是皇后,天下女子的至尊,为什么不为乐意?你呀,做什么事都是这样,优柔寡断!”

“母后,你就让我看看她,我跟她说几句话便走!她一直住在徵文殿,现在住在和欢殿,不知道她习不习惯?”文帝执着不走。『雅*文*言*情*首*发』

“我看呀,不习惯的是弘儿你吧?你哪里像是个做皇帝的?不知道的还能为你是没成过亲的毛头小子呢!”

“是,孩儿很不习惯!”文帝苦笑,怕是今晚无法成眠了!

太后只得点头应允,妍禧被送到太后的偏殿里,她坐在窗前,不知道想什么。

文帝轻轻走过去,长久地看着她的侧脸,很长的眉,几乎要边到鬓角上,下面是一双长眼睛,眼角总是向上挑着,看上去一副茫然的样子,他轻唤了一声:“小喜儿?”

妍禧连忙站起来,说:“奴才参见皇上!”

文帝忙去扶住她,嗔道:“又说奴才,掌嘴!”

妍禧真的拿起手来要掌自己的嘴,文帝诧异了,一把抓住。这小喜子何时这般听话乖巧?

文帝摸摸她的手说:“朕想问问你,做朕的贵妃,你心里可是愿意的?”

妍禧抽回手,站着半天不说话。文帝的两只手扭在一起,眼巴巴地看着妍禧,终于,妍禧叹了一口气说:“小喜子愿意不愿意,是真的重要么?不管我愿意不愿意,都不能改变了罢?”

文帝颇失望,叹道:“朕爱惜你,喜欢你,盼与你朝夕相处、齐眉举案,.朕只问你:你心里可是愿意的?”

妍禧茫然,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低头不说话,文帝看着她后颈脖子修长雪白,心内怦怦跳。走过去,扶起妍禧的头,看她一张唇红艳艳好看得紧,低头要去亲吻,妍禧一惊,本能地推开文帝。

文帝有些失落,柔声说:“小喜儿。朕不知道你想些什么,朕欢喜你,精诚所致,金石为开,你总能看到我的心,朕也盼着瞧见你的心。”说罢恋恋不舍离开偏殿。回到徵文殿去。

妍禧坐下,看着铜镜里的自己,也许这就是她的命运,她的心头淡淡地略过石杰的身影,不知道为什么。竟也跳出石闵的影子,她有些惊慌了,她与石闵是有过父母订下的娃娃亲,那个说一不二的魔王,会做出些什么事情来?‘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尸,’我会不会因些而变成一具尸体?

佛图澄一进入方丈室,里面的人马上把门关了起来,佛图澄回身看这十几个人,为首的是石虎,带着他的十个儿子站在身后,石虎一拱手道:“天师,您可真忙碌呀!连太后和皇上大清晨的也来求见于你!”

佛图澄微微一笑,向石虎合什行礼。

石虎还了礼,神态很严肃,指着他的儿子们说:“虎的这些儿子们,也都长大成人了,前来拜见天师,昨晚遵从天师的意思,这十几个儿子都念了一晚上的经,石虎也诚心念了一晚上,天师现在给看一看,这十几个儿子可有成材的?”

佛图澄雪白的眉角略耸了耸,又搭拉下来,眼睛都没有抬起,低头不发一言,石虎道:“方才太后带了皇帝还有嫔妃们来了,石虎看见天师向太后和皇帝行了礼,还向一名宫人行礼,这是天师第二次向他行礼,这是为何,他是名宦人哪?无根无尘之人,天师为何要向他行礼。”

佛图澄闭目不答,石虎耐着性子又问:“天师,我也知道天命不可违,天机不可泄,然我诚心而来,天师总要给我几句话罢?“

佛图澄睁开眼睛道:“送你两个字:和、敛,若果真做到,必有大成!”

说毕起身便走,石虎一顿足,唉声叹气,石虎的其中一个儿子石堪,长得肥头大耳的,早就不耐烦了,怒道:“这老皮子,老子都没耐心了,来了一日不说一句人话,老子把他给绑了,看他说不说话?”

石虎一巴掌拍过去,喝道:“我先把你绑了,天师你也敢绑,你活得不耐烦了?唉,果然果然,方才天师看都不看你,心无点墨,实是不堪大用呀!”

他的眼睛在十个儿子脸上扫过来扫过去,突然对石宣说:“你去查一查,天师今天行礼的那个小内侍是谁?为何天师要向他行礼呢,天师所行礼之人,都是真命天子,难道这小侍内就是真命天子?”

石宣答应一声,说:“父亲,方才天师在外面,还说了一道箴语,好像是:天下万物,有天有地,有阴有阳,有帝有后,江山万代是也,宣儿看那小侍内面容清秀得很,眉眼生动,怕不是小侍内,是……”

“是女子?宣儿说她是女子?”

“然也,天师不是说有天有地,有阴有阳,有帝有后,这天和地都有了,阴和阳也都有了……”

石虎一拍大腿道:“帝是有了,可是没有后,没有皇后……哈哈哈,天师向她向了两次礼,这是个贵重之人,就是说谁得了她,谁就是……哈哈哈,宣儿呀宣儿呀,你真是个聪颖之人!”石虎笑毕,又看了看十几个儿子问:“怎么石遵和石世都没有来?”

石韬答道:“石遵说军营里有些事,石世说是病了!”

石虎一挥手说:“你们刚才也听到了,天师说的‘和、敛二字,若做到,必有大成’是甚么意思呢?你们说说看!”

石宣刚才得到了石虎的夸赞,听石虎问起,马上说:“这和嘛,是不是叫父亲和气一点,以和为贵嘛?敛,是不是聚敛之意,就是聚敛了天下的财富,天下自然就是咱们的了?正好皇帝要我们修建天王府,咱们有了圣旨,就可以多聚敛天下之财为咱们所用,天下不就都是咱们的了?”

石韬站在旁边,阴柔似女子,他柔声说:“儿子以为这‘合、敛’二字,我觉得是‘合’之意,就是合众人之力,一举拿下皇位,敛嘛,儿子亦学得是聚敛财富之意。”

石虎哈哈大笑:“好好好,咱们借建天王府的机会,多敛些财为我所用。石宣、石堪……你们明日派人到各州府去,令民家每五户出车一乘,牛二头,米十五斛,绢十匹,不交者格杀勿论,缴不足的亦斩!”

石宣说:“我听说很多帝王的陵墓陪葬甚多,聚敛金帛,发掘前代帝王的陵墓,这是最好的办法!”

石虎又一拍大腿,指派了两名儿子去探查哪里有前代帝王的陵墓。

可怜佛门圣地,因为石虎的到来,变得如此肮脏,就是这一次的对话,使大赵国的百姓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大赵朝的也差不多看到结局了。

但是所以故事在结局之前,要么是华美浪漫的**,要么是悲凄惨烈的……

一群无知禽兽在商量着如何敛天下财,如查搜刮百姓,即将在大赵国掀起血雨腥风,商量完毕,他们准备走了,佛图澄出来相送,送到方丈室的门口,正碰上气喘吁吁赶过来的石闵。

石闵看见石虎和佛图澄站在一起,他立住脚,叉着腰,瞬间面色平和起来,向石虎和佛图澄行了礼。

佛图澄猛地看见石闵,惊异极了,拿手指他问石虎:“这位是?”

“是我的养子石闵,他常年在外带兵,这一年才回来的。故天师极少见到他!”

佛图澄微微点头,目注石闵,石闵气恼佛图澄向妍禧行礼,破坏他的大计,故毫不惧意,直视佛图澄,这毫无惧意的眼神佛图澄见过,就是刚才在方丈室前,那小人当众还骂他“大臭和尚”,两个完全不同身份的人,有着相同的不惧,难道……

佛图澄暗暗称奇,又觉得一股沉重令他感到压力,此人不可小视。

“闵儿,你急匆匆过来,所谓何事?”石虎看石闵一头是汗,问道。

石闵正想回答,佛图澄突然提高声音说:“棘子成林,将坏人衣。”

石闵拿眼睛直视着佛图澄,他为什么突然要说这一句话,棘子不就是……

佛图澄与石闵对视一眼,即把目光移开,再次说:“阿弥托福,老纳送至此地,天王好自为之,记住‘和、敛’二字,天王便有了机会,记住‘棘子成林,将坏人衣!棘子成林,将坏人衣呀!’”最后一句话说得无奈极了,他神情突然黯然下来,转身即走,走得又急又快,居然拿脚拌了自己一下,差点跌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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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 迁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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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格不得不说,总有的人以个人的魅力,以神奇的力量改变历史,佛图澄就是这样一个人,他似乎可以预知未来,感知福祸,也许后人编书把他神话了,但是的确是从他那时起,在乱纷纷的五胡十六国,杀人如麻的大赵国的主宰们,.从此以后,佛教在中原大地遍地开花,统治者们一手拿着大刀,一手举着佛经,念着阿迷托福,喊着杀杀杀——

佛图澄所作的预言,他所预见的所有事情,都神奇地发生了……就在不久的将来……石闵……

佛图澄的眼睛看见的石闵,就是扬着大刀,使整个神州血流成河,为了一个女子,为了一片江山。

佛图澄无能为力,只好仓皇而走!

“棘子成林,将坏人衣!是何意呀?闵儿,你听懂了么?天师的话某愈来愈听不懂了,但又觉得充满了玄机,叫人回味。”石虎看着佛图澄的背影,抚了抚他的大腹问道。

石闵恭身道:“棘子成林,将坏人衣!棘子之枝是带刺的,若是棘子长成林了,别的植物就再不能生长了,亚父不是要新建天王府?花园庭院中不要种植带刺植物,它们会伤害到你的衣服……”

“好,那以后天王府不种带刺的植物,可我怎么老觉得天师话中有话,棘子?棘子!棘子会不会是个人?他会坏了我的衣?回去查一查,天王府上下有没有个人名叫棘子?”

棘子?!的确就是个人,石闵想着,只觉得浑身疼痛,不由地打了一个寒战!

“闵呀闵,你过来,爬过来!”皇帝石勒这般叫他。

几岁的石闵又瘦又弱,他匍匐在地,像小狗一样爬了过来。石勒皇帝笑咪咪地看着他爬到眼前,突然举起一把棘杖,向石闵铺头美脸地打下来,那棘杖身上长满了刺。打在身了那痛不能用语言形容!石勒看石闵痛得在地上打滚,哈哈大笑说:“棘子,棘子,你这个棘子之奴,棘奴!棘奴呀棘奴,朕问你:当奴隶的感觉怎么样?和欢呀,和欢,看见你儿子了吗,他是我的奴隶,你向我求饶呀。你向我求饶我就放过你儿子,棘奴!棘奴!”

从石闵会走路,石勒就用棘枝做的杖打石闵,并给他赐小名棘奴!石闵就是棘奴,.不过,没有多少个人知道这件事!知道这件事的人,都已经去见了阎王爷了!

“闵儿,你匆匆忙忙赶过来,是为何事?”石虎问道。

“亚父,今日清晨,闵儿按例到襄国城巡查。看见端武候改装成商人的模样,鬼鬼崇崇地要出城,闵便起疑了,骑马跟了他一段时间,趁他不防击晕了他,从他身上搜出这两样东西!我还把端武侯拿下来了。问他的随从。说是要到兖州去!”

石闵说罢把太后的懿旨和半块兵符呈上去。

石虎不识几个字,叫石韬念给他听,懿旨上痛陈石虎的劣迹,叫两块兵符合在一起,命石恢为盟主。集合天下之师共讨石虎。

石虎听完,不怒反笑:“哈哈哈,我正想找一个由头来反皇帝,这下有了,机会自己送上门来了,有了这份懿旨,某便能向天下人交差了,不是我石虎要反,是太后与皇帝二人逼我石虎反,他石恢那小子还能当盟主,笑话,他不知道能不能拿得动一杆长枪,哈哈哈……果然天师妙言,我的时机到了,石堪,你即刻找到石遵,叫他前往捉拿石恢……闵呀,你立了大功呀!等我做了皇帝,定然不会忘记你的!”

石虎抓着石闵的手臂,亲昵地走在一起,出了山门,骑马的时候叫石闵陪着他,问道:“原是到襄业寺问天师立世子之事,然天师送了我两个字,一字是‘和’、一字是‘敛’,闵儿可否揣度天师之意?”

石闵想:这佛图澄果然利害,他已经看出石虎的祸根是他的一众儿子们不和,俗语说兄弟相和,其利断金,石虎的儿子们都才能出众,如果是“和”的,团结在一起的,石虎便是天下无敌了。佛图澄叫石虎“敛”,是叫他收敛一下戾气,治国家对百姓施以怀柔,才能得民心。

“闵儿,你怎么看?”石虎看石闵默不作声,又催问了一句。

石闵定了定神,恭敬地说:“亚父,闵儿是这般想的,‘敛’便是聚拢的意思,亚父要聚拢的大赵的财富和人气,亚父定能实现所愿,至于‘和’,是‘团结和气’之意,是要亚父把朝廷的势力团结到亚父这一边来,亚父可以试一试朝廷里有多少人的心是向着亚父的,就可以当机立断自立为皇,皇帝与太后不是叫人讨伐于亚父,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两边同时用力,大事可成!”

石虎一气,哈哈大笑道:“聚拢财富和人气,团结人心,当机立断!好呀好!哈哈哈……”

正笑着,天王府到了,石虎下了马,仍拉着石闵的手说:“闵儿先不要走,还有话没有说完,来来来,到我兵器库去,你给为父谋划谋划!”

石虎丢下一群儿子,单单请石闵进了兵器库,继续问:“闵儿方才说要团结朝廷的人心,朝廷的人心所向某有些知道,有些不知道,某要如何做,才能试出谁对我是忠心?谁对我是有异心的呢?”

石闵踱着步道:“当年秦国丞相李斯在庭前牵了一头鹿来,对众臣道:今日我牵了一头千里马来给大家瞧瞧,后来出来怎么的结果?亚父猜猜看?”

石虎是粗人一个,跨在马上便是虎将,拿起书来便是一头熊。他哪里知道“指鹿为马”的故事?他哈哈大笑道:“这李斯不就是一头驴么?怎么拿一头鹿说成是马呢?真是个无敌蠢人!”

他笑完了,看石闵背着手微微笑,神情古怪,他虽然不读书,但人天资聪明,他想如果李斯是个像驴一样的蠢人,怎么可以当到丞相这一位置?

他的环眼一滴溜,转念一想就明白了,一拍掌道:“李斯这头驴倒不是真的蠢,是想借指鹿为马这件事,看看谁对他是忠心的,同意他说的话是马的,一定是心向着他的人,若是不同意他说话说是鹿的,便是不向着他的人,闵儿呀,为父说得对也不对?”

石闵点头道:“亚父真真了得,正是如此,谁是忠心谁是异心,这李斯指鹿为马一试,便试出来了。”

“试出来便又如何呢?”石虎问道。

“若是亚父试出来了,亚父要如何呢?”石闵踱步走到案上,看着案桌上面有一把宝剑,他拿手摸了摸。

石虎看了一眼石闵,伸手比划了一个动作,眯缝着眼,他的唇微微一动:“咔——”

兵器库中的一老一少哈哈大笑起来。

第二日承平大殿中,一群着各色衣衫的朝臣们陆续过来了,有着长袍的汉人,有窄袖袴裤的羯人……皇帝还没有来,他们在阔大的偏殿讨论。

一小黄门道:“皇上驾到——”

着黑色冕服的赵文帝走进殿中,他脚步轻盈,两颊泛有红光,虽然还是温文尔雅,但是看得出他的兴奋。他昂着头走进大殿,站在龙椅前面向下面看,今日只要宣了圣旨,把小喜儿册封为贵妃,再过些时间,立为皇后,就是“有帝有后,江山万万代也”。

文帝踌躇满志地坐好,小黄门唱诺道:“有本请奏,无本退朝。”

文帝向殿前大黄门点了点头,大黄门手持圣旨走出来正想宣旨,只见一位朝臣站出来道:“听闻襄国城一带有乞活军又来扰事,昨日冲撞皇城,如何是好?”

一朝臣又道:“西南地区有奏报地震,死伤不少,流民四出,这些流民纷纷赶到襄国城,乞活军又开始疯狂壮大起来了。”

一朝臣道:“臣夜观天象,主金星昏暗,是不利我主之象,乃皇帝失德或是皇城方位不对所引起。”

天王石虎道:“皇上温文尔雅,言行谨慎小心,在宫中并无失德,我看呀,是皇城的方位不对所致。”

一朝臣道:“我朝已历时两位皇帝,襄国城是先皇为权宜之计而设的国都,襄国城窄小逼仄,并无皇城大气之相,我看要迁都邺城,方显大国之气势!”

石虎道:“迁阳邺城,某看很好,襄国城巴掌一般大,赏给王侯的土地只有这一些,听闻王侯之间为土地都打起来了。邺城是襄国城的十倍,有是大国风范呀!”

程遐听闻丞相之位被石虎夺去,太后又急召他回来,故今日也带病前来,听几位朝臣与石虎一唱一和说要迁都之事,大感不妙,忙出列:“今天下方平,民不聊生,当务之急是安定民心,岂能轻易迁都,要劳师动众,不可当行!又是动国本之事,万勿能行!”

石虎哼了一声道:“迁都是众望所归,程遐你病了这么些日子,天下之事你还懂多少?难道你想把国家之难都引到皇上身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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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八章 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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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遐冷笑一声:“迁都如何是众望所归?我看是天王私心所为罢了!”

石虎抚着大腹道:“是不是众望所归,不是你说了算,也不是我说了算,这样罢,同意迁都的,便站在我这一边,不同意迁都的,就站在你那一边,咱们便来瞧一瞧,到底谁是众望所归!”

皇帝本来想早早宣了立小喜子为贵妃的圣旨,了了一桩心事,但没料半路杀出一群朝臣来,现在竟闹到票选迁都之事,这是他万万想不到了,他低喝了一声:“迁都之事……”

“迁都之事,各位大臣看好了,同意迁都的,站在我天王石虎这一边,石虎不会错待你们,不同意迁都的,站在程遐老儿那边,石虎会牢牢记住你们,你们可是想好了?想好了就站队罢!”石虎根本没给皇帝说话的机会,他肩宽体阔,中气十足,运气说话,声音传得远远的,一下就盖住了皇帝的声音,皇帝的声音湮没了,.

于是众多的朝臣开始选择队伍,队伍很快地分出来了,居然分出了三队,中间的一队以汉人居多,石闵也在其中,包括一些摇摆不定的,等待时机的。

但是很明显的,石虎的那一队占了四成以上,程遐这一队的只有两三成。

石虎斜目看中间的队伍道:“你们这到底是意属迁都呢还是不迁都?”

石闵对着皇帝恭恭敬敬地道:“我们意属皇帝的,皇帝愿意向那一边,我们便向哪一边。”

石虎向前大踏步走了好几步,“噔噔噔——”上了丹陛,逼近文帝说:“皇上,大臣看着你呢,你也来站个队吧?”

文帝看到形势已是不利,他的汗流下来,忙说:“此事我们以后再议。今日朕有大喜事要宣布,朕要册封医董小喜为……”

“迁国都不就是大喜事了?恭喜皇帝,贺喜皇帝!”石虎大踏步走近龙椅,站在文帝面前。拱手道:“请皇上也站个队,哈——只怕皇上昨日叫嫔妃们侍侯着,劳神动肾过度了,怕是走不动了,下臣来扶您一把罢!”说罢,走近文帝,俯下身子拿他铁臂一般的手捏着文帝的手道:“皇上,现在是你选择的时候了!”

石虎住在兵器库里,每日舞抢弄棍,手臂极有力。『雅*文*言*情*首*发』然平时再放肆也不敢对皇帝动手动脚,他今日特别异常,是因为有太后的一纸懿旨在手,他被激怒了,打算豁出去了。所以有恃无恐。

程遐大声喝道:“石虎,你对皇帝不敬!当诛九族!”

石虎翻一翻眼睛道:“呸!你一个汉家子,哪里懂得?当年先皇在朝上,便把我搂在怀里说:石虎呀,你不是我儿胜似我儿,我们羯族人手拉手亲兄弟,我今日跟皇帝亲近。是兄弟之谊,你一外臣,吱吱歪歪什么?对不,皇帝?为了皇帝你的身体,为了赵国的国祚,咱们迁都。好不好!”

赵文帝被石虎捏得痛不可当,汗都流出来,大声道:“好好好……迁……”

赵文帝的话一出来,石闵便向石虎这边的站队迈了一步,中间的那一队看石闵跨到石虎的那一边。又听皇帝亲口说“好好好”,也跟着都站了过来,石虎的队伍里马上就壮大起来。

石虎又哈哈大笑道:“皇帝呀,看来我们兄弟是一条心呀,外人如何能明白,这血浓于水的关系呢?”程遐痛苦地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气道:“唉,天不佑我,皇帝,危矣!”

石虎松开文帝的手,从笼袖上取出太后的懿旨,在文帝眼前一晃,低声道:“皇帝,你们要对付我,别以为某不知道,你们不仁,我便不义,太后那个老妖婆等着瞧吧!我石虎从今日起就不再忍让了!你那个石恢兄弟,我已着人押起来了,不日你们亲兄弟就可以见面了,要多亲近就多亲近!”

石虎哈哈大笑,走下丹阶,大声说:“邺城是块肥土地,各位王侯,你们手上都有皇帝封赐的土地,我听闻皇帝封赐土地,同一块地同时封给不同的王侯,为土地没少打架。所以呀,迁都搬府,搬得快的先得到土地,搬得慢的就等着拿些偏的、远的、瘦的土地吧!皇帝,这就下朝吧,我石虎要第一个搬家,这天王府就建在邺城吧?散朝!”

石虎说完,一拱手,转身走出大殿,他身后跟着一大群朝臣,纷纷叫嚷着要先去邺城占了土地,只一会功夫,大殿上只站着为数极少的两三层人,石闵没有走,他静静地看着文帝。

文帝面如死灰,呆呆地坐在龙椅上,这大殿从来没有这般空旷过,好像只有他一个人,孤独而寂寞。

小黄门走到他的跟前问他:“皇……上,这……册封……的圣旨,还念不念!”

“念!”文帝咬着牙说,就算不做皇帝了,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只要把小喜子娶回来!把皇帝让出去又怎么样?

小黄门上前一步,拿出圣旨准备要念,石闵也走前一步,大声说:“皇上,迁都之事,皇上是不是受到胁迫?皇上是不愿意迁都?”

文帝不妨石闵站出来问,他颓唐地摸了摸还痛着的手臂,想起石虎说的“要对付他”的话,心知太后派端武侯出去请石恢做盟主,讨伐石虎的事情已经败露了,所以石虎就撕破了脸,他点点头。

石闵说:“那恳请皇上速速下旨,命南阳王石恢速带兵前来阻止石虎!”

文帝叹道:“已经来不及了,石虎已经知道了……石恢怕已被他拿下了!众位,朕当皇帝五年,众位爱卿忠心为国,朕铭感于心,朕一直没有立后,今日……”

“皇上,立后的事以后再说,现在咱们来应对一下今日之事,刚才的王侯们都急着去邺城占地去了,皇上难道还能够在这里立后!”石闵再一次打断皇帝的话!

“那你说怎么办,石虎要迁都,朕能怎么办,现在朕只有一个心愿,就是想要一个皇后,其他朕就不计较了!”皇帝有些失控了,拍着龙椅大叫。

皇帝果然要立皇后!他急着要小喜子,他想得真真美!石闵团着手掌,冷冷地看着皇帝,说:“皇上,迁都是国之大事,皇上不及时想好应对之策,尤在想立后之事,叫下臣听了心寒呀!”

突然,远远地传来人叫马嘶的声音,一位襄国城的守军将领飞奔进殿而来,向石闵一拱手说:“闵将军,襄国城不知道为何乱起来,成千上万的府兵、府丁乱纷纷地,嚷着要出城去,说是皇帝下了圣旨迁都占地,我们只好打开城门,谁承想城门外的流民趁机冲进襄国城,见东西便抢,我们已经尽力了,现襄国大城在实在乱成一团!请将军示下!”

石闵向皇帝一拱手道:“请皇上示下!”

文帝捂着头,悲哀地摇摇头道:“闵……闵……将军,你有什么法子?”

石闵正要说话,从内殿奔来一名禁卫军将领,向石闵报道:“闵将军,不知道怎么,宫里人传说要迁都,各宫院在忙着收拾,有些侍内和宫女就趁机抢东西,现在内宫乱糟糟的!”

石闵应下,转头看文帝,文帝的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颓然地坐着。石闵没有再理皇帝,迅速向后殿跑去,一边吩咐禁卫军将领带禁卫军出皇宫,找到刘战的部队会合,前往邺城占地。

石闵先向百尺楼跑去,要先把母亲接下来,混乱之中最容易受到伤害,他奔跑到百尺楼,何孉正站在窗台上向下看,石闵叫了一声母亲,何孉回头看他说:“襄国城怎么烟尘滚滚的,发生什么事了?”

石闵拉着她的手说:“娘,我们离开这里吧,要迁都了,襄国城要乱上一阵!”

“又是哪个人想当皇帝了吧?那一年,石勒进驻洛阳城的时候,这是这样烟尘滚滚!人喊马嘶的,唉,每一场变动,就会有血光,血光……血光来了!”

“血光是要来了,现在没有宫禁,娘就随我快离开这里!”石闵手臂用力,但是何孉扶着窗棂却没有动。

“娘!?”石闵叫了一声,只见何孉脸上全是眼泪,“你怎么了?”

“娘不想离开这里,这里有娘的回忆,离开这里,娘什么都没有了!”何孉哭泣着说。

石闵大惊:“你怎么会什么都没有呢,你不是有闵儿么?还有小喜呀,她是你媳妇儿!将来还会有孙子等你抱呢!”

何孉摇摇头苦笑,石闵不想再劝,抱起母亲就跑,但是下到二楼觉得母亲的身子愈来愈沉重,低头去看,只见母亲的胸膛上深深地刺进那把红宝石的短剑,何孉脸色死暮发白,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

“娘!”石闵的泪喷出来,大叫,“为什么?为什么娘要……”

“闵儿……你原谅了母亲罢,母亲一辈子都不由……自己,这一次死终于遂了自己的……心,你等会一把火把百尺楼……烧了,让娘跟百尺楼……还有他的魂在一起……闵儿……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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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百七十九章 撕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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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头一歪就断气了,一代绝色女子随风化了一缕魂,去了。『雅*文*言*情*首*发』

石闵痛哭失声,母亲最后一次为自己作主,而他突然变成了孤儿,痛哭完了,把母亲抱上四楼整整齐齐安置好,点着火苗,看着母亲卷进火海里,成了一股轻烟,随风而去。

石闵看着百尺楼的火冲天一柱,直烧至顶,飞檐上的铜铃铛“叮叮当当”地响垶,好像在招魂,火烧得最辉煌、最猛烈的时候,“轰……”地一声,百尺楼瞬间倒地成了一段断垣颓墙,完成它所有的历史使命,带着一代帝王的深情绻卷也埋没在烟火里。

石闵哭了一阵,心里到底记挂着妍禧,抹干眼泪发足向着徽文殿跑去。

百尺楼突然烧起来了,像是一种强烈地暗示,皇宫里更乱,禁卫军又早被石闵抽走,众人惊慌失措,尖叫奔走,如没头的苍蝇,侍内们宫女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都在逃散了,逃走的时候,都记得带上皇宫里的一些东西做个纪念。

石闵一边跑,一边看到不少宫女和侍内闹哄哄地跑出来,他直接奔去到徵文殿,里里外外搜了一遍,没寻到妍禧,殿里也没几个宫女和侍内了,他强迫自己沉静下来,发现角落里有个人,走过去揪出来,是一个正抱着一堆珠宝偷偷藏匿起来的宫女,石闵问:“小喜子在哪里?”

宫女抖抖索索说是在和欢殿,石闵又奔去了和欢殿。

石虎正领着几个儿子和兵士们过来,石虎手一挥,几个兵士冲上前去要捉拿太后,太后仍有余威,喝道:“站住,哀家乃本朝太后,当今皇帝的母亲,你们竟然来抓我。这不是谋逆大罪吗?你们敢动哀家,不怕灭九族吗?”

刘太后长期居于上位,颐指气使,气势凛人。少女时就是不可一世的公主,美貌之中有高贵与威仪,几个兵士竟怕了,踌躇不敢上前。

然却有不怕的,石宣一声不响冲上去,将太后的手臂抓住,用力一扭,太后乃金枝玉叶,哪里受过这等苦楚?身子扭成麻花,.凭本能想挣脱石宣的魔爪,但石宣虎痛熊腰,一只手只消用了一点力气,太后就动弹不得,她头上的金凤步摇“噌——”地落到地上。被石宣一脚踩去,断了两截。

太后堆得高高的春风髻散乱下来,随着头发的凌乱,她的高贵与威仪也消失怠尽,欢殿里几乎所有的宫人都跑光了,太后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可怜她威风一世,却因为耍了些小聪明,把自己陷入到没有余地的困境之中。

石宣手一挥,两名兵士把太后押起来,太后散发赤足,叫骂道:“石虎。你想纂权谋位吗?先帝在天上看着你呢!你不得好死!”

“想纂国谋位的是你吧?你一个太后,一个妇道人家守着后宫就是了,你派端武侯拿了先帝的兵符到石恢那里,请他做盟主调来二十万大军,请问太后你调这二十万大军来做什么?你难道不是想夺权纂位么?”石虎抖了抖手上的懿旨。

“我夺甚么权纂甚么位?我儿子是皇帝。我是太后!”太后两只眼睛瞪得要裂开来,才知道原来是自己造孽,把祸引到身上了。

“你是太后又怎么样,这几年石弘长大了,自己亲政掌了权,你大概是觉得石弘不听你话了,你想扶石恢上位,以后你就可以把持朝政,为所欲为了!”石虎说着,又抚了抚他的大腹。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石虎你早就有虎狼的野心!今日终于露出你的真面目,先帝呀,你睁开眼睛看一看,当年就是你一时慈悲,竟养了一头白眼狼,现在反过来咬人了!”刘太后大哭起来,脸上的胭脂水粉散开来,似女鬼一般,完全没有了太后的尊仪。

“哈哈哈,我怎么算是有虎狼的野心呢?先帝原先是许诺过封我为太子的,我这几年都让着给你的儿子做皇帝,并没有做什么越矩的事,是太后你不知道满足呀,叫石恢做盟主发兵对付我,所以我石虎只能代替先帝废了你,以后就由采芹太妃为太后,来人,把刘太妃押起来!”

几个兵士正要把刘太妃押出去,“不许动我的母后,石虎,朕知道你早就想当皇帝了,今天朕就把皇位让给你!你不能把我的母亲抓了去!”文帝不知道从哪一个殿里冲了出来,抱住自己的母后,他头上的冠冕歪到一边去,黑色朝服散乱,但是神态仍是镇定的。

“哼,让?甚么叫做让?这个皇位本来就是我的,用得着你来让?来人,既然皇帝舍不得刘太后,他们母子情深,就把皇帝与太后押在一起,今天就送去邺城!”石虎冷冷地说。

石闵只看了一会,没有在正堂厅逗留,他在各个偏殿悄悄寻找着,终于找到妍禧,妍禧正穿着隆重的贵妃的服饰,本来是要等宣了圣旨之后,她就要在朝堂上与皇帝携手,去接受朝臣们的祝贺的,但她与几个宫女在偏殿左等右等,等到所有的宫女都跑光了,皇宫外面到底都是尖叫声和奔跑声,她知道事有变化,但是她穿得非常繁复,头饰插满了,衫裙结了一层又一怪,高脚的凤凰履,没有人搀扶根本不会走动。

宫女们都跑了,她只好自己动手把繁复的头饰拆下来,她那浓密的墨发被编成望春髻,又漂亮又复杂,插满了金灿灿的簪子、步摇,她拆了半天才拆下几只簪子。

石闵一看到妍禧身着富丽堂皇的贵妃服饰,满头珠光宝气,一身雍容华贵,他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上前就直接先把那只凤头钗劈手抽出来,用尽全力掷到地方,拿靴子狠狠踩了几下。

他血红着眼,也不打话,上前去剥下妍禧身上的贵妃冕服,冕服着了一层又一层,佩饰很多,要脱下来是需要技巧的,不能下死力,石闵怀了一肚子气,脱不下来就剥,剥不下来就扯,但贵妃冕服是上好的华锦所制,凭你石闵多大力气,一时半会也扯不下层层结结的经纬络线,倒把妍禧扯得东倒西歪的。

妍禧恨他粗鲁无状,她本来着了这冕服就不舒服不耐烦,石闵如此拉扯,她更不耐烦更难受,两个人一声不哼,也不知道跟这冕服较什么劲,两个人都毛出一身汗来,妍禧护着冕服不肯让石闵这般拉扯,而石闵视那一身金碧辉煌如仇敌,恨不能把它撕下来碎尸万断!

两个人一声不哼与一件华贵的冕服作战,一个护着,一个撕着,当然妍禧敌不过石闵,没了力气,石闵发了狠,一只手把妍禧的两只手牢牢抓住了,把笼袖里的短剑拿出来,短剑上还有鲜血,刚才还插在他母亲的胸膛里,他拿出短剑刷刷刷几下,冕服便碎成了一缕缕一条条飘落下来。

石闵虽然发恨,手劲却是到位,里面的中衣居然都没有划破了,冕服变成了破衣烂衫,但是最后,石闵仍不解气,他咬着牙,半边脸又抿成了一把弓弩,拿短剑一挑,中衣也划破了,露出里面粉红色的小衣,正是石闵那天拿给妍禧的那一件,她居然穿着石闵送给她的小衣嫁给皇帝为贵妃!天理何在,这个没良心的没心肝的冤家!

她居然穿着美丽的华服要嫁与皇帝,不是说好了要做他石闵的媳妇?为什么转头要嫁给皇帝?

石闵血红了眼,拿短剑又要挑那小衣,妍禧急得大叫起来:“青天白日的,你剥我衣服做甚么?”

是呀,剥她衣服做甚么?她穿着贵妃的冕服整整齐齐的,头发梳成这么繁重的美丽的发髻,她居然没有半点不乐意,她是恨不得做贵妃吧?如果他不使计,石虎不做迁国都的决定,她就欢欢喜喜地做了贵妃攀了高枝了,她难道忘记了,她是他石闵的媳妇,她应该奋起反抗,应该为他守住她的贞洁,可是你看她,穿着冕服还喜洋洋的!他不剥她的衣服,难道她想等皇帝剥她的衣服?

石闵知道现在不是发泄的时候,石虎收拾好了太后和皇帝,就会想起妍禧来,会想这宫里还有一个佛图澄嘴里贵重的人,要做皇帝,就要找她为后,先把她藏起来,收好了,晚上再找她算总帐,不把她吃光了抹净了,搓成肉泥吃下肚子决不罢休!

石闵怀着一肚子恨意,松开妍禧,一声不哼给她套上侍内的衣服。衣服穿好了,妍禧一面自己拆发髻,一面问石闵:“今天皇宫是怎么了?我听到到处是尖叫声,宫女一下就跑得没了影,出了什么事了?”

“你不是很聪明吗,你猜猜出什么事了?”石闵冷笑道,心里仍是一股子气,不知道怎么泄出来。

“难道……石虎真的谋反了,皇宫被他占了?石闵,皇宫的侍卫不都是你的手下吗?不都是些精兵么?怎么一会的功夫就被占了,难道你与石虎里应处合,你是故意的!”妍禧怒气冲冲地责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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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章章 劫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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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了怪了,我还没责问她怎么打扮得花枝招展、华服高髻,乐颠颠、喜冲冲地准备着嫁给皇帝当贵妃,她反倒先来责问我了!

石闵的肚子早就装不下气了,全是火,如果能把这火喷射出来,皇宫早被他烧成炭灰、夷为平地了,他把火吞进腹中,反笑道:“我便是故意又怎么样?真对你小喜子不住了,打扰你跟皇帝的好事了!你做贵妃?门儿都没有,我说过如果你敢背叛我,我就……”

“我怎么背叛你了?我不也是被逼的吗?”妍禧不甘示弱,她一个弱小女子,太后说要她做贵妃,她能说什么,说什么不是找死吗?做贵妃和找死两样选哪样?只有傻瓜糊涂蛋才去找死吧?

“逼不逼只有你自己知道,你跟我出去了,今晚上再跟你算帐!”石闵两只眼睛要瞪出来,一把抓过妍禧,在皇宫里,莫跟她生气,先把她弄回府里,今晚要打要罚再决定,今晚非要好好整她,剥了她的皮,抽了她的筋!整死她为止!

“我不出去,我现在要去看看皇上,皇上怎么了?你们把皇上怎么了?你们这么做是谋逆大罪,要诛九族的!”妍禧欲挣开石闵的手!

“这个时候你还记挂着皇帝,你真想跟皇帝在一起?你真的想当这个贵妃?”石闵的肝都要气炸了,上前就掐着妍禧的脖子,杀死这个背叛他的女人!

妍禧一口气没喘息完就被石闵掐住脖子了,手段又狠又猛,没有半点怜香惜玉,妍禧没有办法解释她对皇帝的感觉,皇帝是个好人,宽厚尔雅,以帝王的之尊却待她以温情,给过她很多尊荣与信任。『雅*文*言*情*首*发』只是好人是不适合做皇帝的,如今他被人欺负,她怎么可以甩手走人?

小喜子曾做过长时间的乞儿,乞儿一无长处。靠的就是讲义气,晓得滴水之恩的含义,皇帝如今有难了,如何能撒手不管?

石闵看妍禧的脸色发青发白,到底不忍心,松开手问她:“你还要去找皇帝吗?你宁愿死?”

妍禧虽然倔,但到底是狡兔,哪里能轻易去死?她一手攀过来,扶着石闵的肩膀站好,倚着他的身子。可怜兮兮哼了声:“哥哥……”,石闵听声音即刻软下来,低头看她苍白了脸,后悔自己太狠心,正想安慰几句。妍禧突然向偏殿一指,大声叫:“皇上——”

石闵转头向偏殿看去,妍禧得了机会向正殿飞奔而去,石闵上了当,三步并两步去拦住她,妍禧爆发出从来没有力量,.石闵怕折了她的脖子,忙避开,伸手从旁边抓住妍禧的手,妍禧低头一口咬下去。

她咬得真狠呀,直接咬在石闵的手背上,入了肉见了血。石闵痛得跳将起来,手松开了,妍禧来了个环腿踢,石闵的脚未着地,想避已避不开了。一跤摔了下去,妍禧一下子跑得没有了影子。

石闵看手背上又是一道牙痕,他趴在地上,摔得有些狼狈,气得两眼烟火滚了一地,他竟折在小冤家的手上,这也就罢了,但那冤家如此待他,原因竟是一心想弃他跑去救皇帝,抓到她非弄死她不可!石闵顾不得疼,爬追出去,那狡兔跑得快,竟不见了踪影,到了正堂厅,石虎正押着刘太后和皇帝出了宫门,石闵问:“亚父,你就抓了这两个?”

石虎笑道:“某还有什么没抓的?想起来了,那日佛图澄合行礼的那个小侍内,对对对,要把她寻了来,这样有帝有后,江山万万代,来人,随我去找那贵重之人。”

石虎带来的人,石闵的侍卫们找了半天,把整个皇宫都翻了一遍,竟然没有妍禧的影子,妍禧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石闵的心如炸开一般,又气又火,但他在石虎面前强忍着,妍禧是天师佛图澄礼遇过的贵重之人,既然有关于妍禧的箴言是“有帝有后,江山万万代”,石虎迷信,妍禧关乎帝位,自然会更紧张,石虎的关系网庞大,只要盯紧他,就更容易找到妍禧的下落。

因为知道妍禧是贵重之人的,也只有石虎那几个想做世子的儿子们了。

石虎命人把太后和皇帝押解走,皇帝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石闵说:“闵将军,朕不怪你,但是小喜子……盼将军找到她,只好她……安好!”

石闵面无表情,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皇帝神色黯然,当皇帝不是他所向往的,失去了并不可惜,只是遗憾的是没能圆了娶小喜子的心愿,也罢,如此下场,不娶也罢!不知小喜子将来的命运会怎么样呢?她会成了众多虎狼争夺的对象,面对这样一群粗鲁残暴之人,小喜子要怎么活下来?

石虎站在合欢殿前哇哇大叫,吩咐手下人道:“你们到各个王府里看看,有谁把皇帝的小侍内掳了去,叫他快快送到天王府,否则……他会死得很难看!”

妍禧到底到了哪里了呢?

她跑出去后向正厅堂跑去,不料碰到几个蒙面的人迎面而来,他们身形矫健,起落敏捷,妍禧任本能低头想跑过去,却被拦住了,一个说:“是个小侍内!”

一个说:“是他,没错!”

几个蒙面人扑过来,妍禧学过短剑七式,行动敏捷诡异,一晃身避开继续跑,但那几个是个练家子,一眼看出妍禧脚下功夫虽然快,但是身上没有内力,气有不逮,他们迅速形成合围包抄,妍禧转了几次没转出去,被其中一人拿手掌一击,就晕了过去。

妍禧晕过去那刻就后悔了,心想不知道会落到哪一个魔头的手里,还不如乖乖跟着闵哥哥,占了个芳禧阁,缩着头过日子就算了,何苦来!

妍禧悠悠醒了来,感觉身子晃荡晃荡的,有马儿奔跑长嘶的声音,大概是在马车上,她转动了一下脖子,正上方出现一张面庞,初初一看还以为是个女子,只见他面如冠玉,唇红齿白,妍禧眨了一下眼睛,正想说话话,那冠玉的旁边有一人先说话了:“韬宝,我原以为这世上最好看的男子就是你了,没有想到还有比你更好看的!他虽然是个小侍内,但是还真不输于你呢!”是个沉哑的男声。

那叫韬宝的回身拍了那人一下,恼道:“他比我好看,那你便喜欢他,不喜欢我了?”

“韬宝是我今生所爱,我怎么还会喜欢别人?”那沉哑的男声伸手过去,半抱住那韬宝。

妍禧头皮一阵发麻,听那沉哑的男声说话,那叫韬宝原来是个男子,长得挺好看的一个男子,这男子跟男子之间说什么爱不爱,喜欢不喜欢的,听得妍禧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是不是就如文帝一样,文帝先前喜欢的是俊俏的小侍内,还为他们绝食了三天!

“你们……为什么要捉我……我不认识你们?”妍禧问道,

那叫小韬头转过来,笑着说:“你是个女子是不是?”

“啊,她是个女子?怪不得骨肉纤细,比我的韬宝还柔嫩!”那沉哑的声音又响起。

“强哥,谢谢你把她从宫里掳了来!若不是你出手,她定叫别人掳了去……强哥在军营里,功夫越发地好了!”原来是这个所谓的强哥把她抓来的。

“她不是男人,是个女子,你把她掳来做什么?”强哥问道。

“有了她,我便可以做世子了,强哥,你在军营里总不得志,我做了世子,定要好好提拔你,将来我若为帝,你就是我的大将军!”这韬宝原来就是石虎最喜欢的儿子石韬,石虎与十几个儿子都长得五大三粗,粗鄙不堪,单单一个石韬长得如女子一样柔美,石虎爱他甚于其他儿子。

妍禧听明白了,都是大臭和尚佛图澄造的孽!

“强哥,她是贵重之人,我若收了她,身份自然就贵重起来!”

“收了她……你……你为什么要收了她……你不是从来不喜欢女子?你收了她,我……我……怎么办?”

妍禧听他们的对话,不由地怒了,大声说:“你们俩恩恩爱爱的,为什么把我扯出来,快放我下去!”

“因为……”石韬的话没有说完,马车突然停了,马车在外面说:“不好了,王爷,我们被包围了!”

石韬与那强哥钻出去,看十几匹马俱穿着黑衣黑裤,蒙着黑巾一言不发地包围着马车。

强哥说:“韬宝,刀剑无情,你进马车里躲避一下,我来对付他们!”说完一吹哨子,大概又从哪里钻出来更多的人,双方叮叮当当地打了进来。

妍禧的手脚都被绑着,她挣扎了一下说:“韬公子,你与强哥伉俪深情的,怎么又要收我?你放了我,我谢谢你啦!”

“大和尚说你是贵重之人,有了你,我才能贵重,否则我总受哥哥们欺负!你跟着我,总比跟着外面的那些强,我会待你好的!”

娘的!佛图澄这大臭和尚,就一句贵也重也,外面一群就为争她争得叮叮当当,刀剑不长眼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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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圈百八十一章 圈地

(声明:朗格是女童鞋,所以,银家要支持)

下次再见着大臭和尚,定给他老大一个耳括子,叫他以后再胡说八道来着!妍禧那个气从心里翻滚出来直接拍在脸上,.

“韬公子,你弄错了,奴婢并不是那个贵重的人,奴婢只是和欢殿里的小宫女,您大人有大量,就放过我吧?奴婢上有六十岁的老母……”妍禧的眉微微向下搭,现出些儿可怜兮兮。

“本王可不是随意之人,如此大事自然小心对待,本王宫里有人,皆说你就是小喜子,再说这宫里前后,再找不到你这般好颜色的,料想没有错!”石韬的身子懒洋洋地倚着华丽羊毡上,嘴角带笑。

“奴婢是小喜子没错,可那佛图澄是个大骗子,你们都被他诓了,他诓了皇上,又诓天王,他的话你们如何能信呢?大人看奴婢哪个地方像是贵重的呢?”妍禧一招不成换一招。

石韬闻言,侧目打量着她,突然笑了,拿手在妍禧的脸上摸了一把,道:“小妮子肤色雪白,眉眼如画,本王看呀,哪都像贵重的!怪不得连皇帝都想要你!你不知道?皇帝原是跟我一般不喜欢女子的么?唉,你莫这般瞧着本王,本王一向觉得女子无趣,然你这般模样,我见尤怜,若是得了你,倒是可以一试了!”

妍禧毛发悚然,正想再说话,突然马车急遽地颤抖了一下,妍禧的身子扑地向左边撞在车板上,接着天眩地转,身子翻了几翻,身子扑扑扑地撞在坚硬的车板上,想来是马车翻滚了好几下了,妍禧只觉得一阵剧痛,接着就不省人事了。晕倒之前。她心内又大骂了一句:娘的,大臭和尚,大秃驴!不要让我再瞧见你!

再醒过来还是在马车上,不过被什么蒙着头。手脚被缚在板上,中间还有几根绳子缚着,动弹不得,妍禧只觉得全身都在疼痛,腰好像要折断,最要紧的是她神智是清醒的,随着马车的起伏跌宕荡,她的痛楚历历如新,不断加剧。

这又是在谁的车驾上,这抢来抢去的。有完没完?

马车又不知道奔了多久,终于停下来,听有人在报:“王爷,人抢回来了!”

果然就是抢贵重之人的,这石虎到底有几个儿子?.不如死了算了!大臭和尚,你是不得好死的,见着了非把他的白眉毛全部统统剃掉,一根不留!

突然有光线进来,妍禧眼睛都睁不开,干脆把眼睛紧紧闭上,连呼吸也闭起来。她感觉到有人在她的鼻子上探了一下,突然听到“啪——”一声,一个人嚎叫连连,又接着“啪啪啪——”一群人鬼哭狼嚎,妍禧对光线一时适应不来,耳听一群人在叫饶命。只听一人的声音又响又重,说:“我告诉过你们,劫的是贵重之人,你们懂不懂甚么是贵重之人?她断一根毛,你们就别想活了。这人是不是死了?”

只听一声:“奴才该死!啊——王爷饶命呀!”十几声惨叫后,就听到“卟嗵卟嗵”倒地的声音。

妍禧听得心惊肉跳,冷汗冒出来,这人杀自己的奴仆就像踩死蚂蚁一般手起刀落,没有半分人情味儿,跟石邃是一路货色,看来最先应该跟着石闵,至少对着他,只要妍禧愿意装模作样,撒痴扮娇,还能得到他的怜香惜玉,再不如跟着方才那个石韬也好,长得好看也温柔些,只不料是一个不如一个,这人一出手就杀了十几个人,跟着他估计没好果子吃,怎么办才好?她的脑子转了一下,还没想出对策,只觉得身子一轻,她被人抱了下来。

天呐!不活了!妍禧哇哇地叫着,叱牙咧嘴,作了死地痛,不知道是多少根骨头断了,她被人抱着,骨头与骨头磨在一起,碰到哪里都是痛。

那人却哈哈大笑起来:“还能叫痛!看来没有死,好好好!贵重之人!哈哈哈——”

说着把妍禧向上抛起又接住,妍禧又一阵鬼哭狼嚎,这是真的疼,她肚子里早骂了千回万回,把那人的前三十代祖宗都骂遍了,只是嘴巴要叫疼,再没第二张嘴骂出声音来。

“啧啧啧——果然是贵重之人,瞧瞧,连叫唤都叫得好听,我王府里的姬叫起春来,没一个如她好听,这梨花带雨的,看了叫本王欢喜呢?今晚就叫她侍寝罢,这春定是叫得极好的!”那人又说道。

天呀,痛得要死了,还说她叫得好听,甚么?侍寝?这人一定不是娘养的,我小喜儿竟落得这般惨状,苦呀!大姐夫……闵哥哥……早知道就跟了他。

“王爷,她……她……怕是骨头断了,今晚恐怕不能……看……身上都有血!”一女人的声音。

“扫兴扫兴,叫府里的大夫看一下身上的伤,可惜了,这春叫得真真**!”

春叫得**?甚么意思,原为叫痛也能叫得**?妍禧怕了,紧紧咬住唇,怕嘴巴里漏出一点声音来,这魔头若是发了疯,估计她身上多少骨头都不够断了。

妍禧被丫头们抱进房里,原来这人是石宣,他开始还耐心等了一会,看府医忙上忙下,脱下来的衣服都是血,听闻断了好几根骨头,也就没有兴趣。

妍禧一到了丫头的手里,已是累到极点,很快就晕死过去,根本不想知道自己身在何处,那魔头要做甚么也理不得了。

襄国城乱成一团,王侯府里有一定兵力的,下了朝就由派遣府兵们骑马向邺城狂奔而去,去做甚么?抢地!当然没有谁能抢得过石虎,迁都邺城是他上朝前想到的,他先命了人去圈地,他手里抓着懿旨,心里装着痛恨,所以迁都邺城势在必行,他有十成的把握!果断、不要脸的人总是先抢得先机。

石闵叫刘战领了一批人前去,交待他不要去跟别的王侯抢,只需找邺城附近连着高山的土地,这些土地离邺城是远一些,一是他自有用途,二是不至于与人争抢得太利害,那些得势力的,肯定哄抢平原肥沃、富饶之地。

襄国城乱成一锅粥,从下朝开始人马嘶叫的声音不绝于耳,通往邺城的山道总是烟尘滚滚,乞活山上的乞活军也开始趁势作乱了,他们一群一群地守在某一小道上,有王侯往邺城搬运东西,等大部队过去,专门劫了后面几辆车,每次都劫得不多,所以影响也不大,三三两两的流民却不一样了,饿极了看见有车有人就上前抢,而与护卫财物的府兵就大打出手,每隔几步远就有血迹斑斑的尸体躺在地上,死一个人就如一根草被割了弃在地上一般,引不起恐慌,也激不起悲痛。

邺城距离襄国城不过百里,骑快马半日可到达,石虎的部队最先到达邺城,把邺城控制起来,一部守军忙着占领了皇殿,邺城原是曹魏的都城,建有宏伟壮阔的大殿,石虎的守军一占据了皇殿,天王府的府里人一到了邺城,就直接进住皇殿。

石闵找不到妍禧,心内焦灼不安,然襄国城乱纷纷的,一时没有头绪,不知道从何找起,只好赶回忠勇府,叫红钺收拾,石闵派来了两千禁军过来,护送忠勇府和建节将军府的人前往邺城,此次迁都,没有统一的指挥,石虎是狠了心要那个“乱”字,大批府丁、府兵奔走于襄国城和邺城之间,平民百姓不知何故迁都,以为战争又要开始了,拖家带儿,像一群没头的苍蝇,看哪里人多,就往哪里奔。

一时间,襄国郡和邺城都是乱纷纷、闹哄哄的,显出一派兵荒马乱的末世之感。

石虎派去的人早在邺城圈了地,先在邺城圈了一万坪最富饶的地,插上天王旗,其他王族哪里会落后,有军队的都先行出发,邺城所在的士族大家人惶惶恐不安,知道大难要来,纷纷逃往南边晋朝去了。

石闵骑着马也出发,虽然刘战打了前站,但是不能大意了,那些王侯们谁都不是吃素的,石闵与五千轻骑快马加鞭到了邺城,赶到邺城,与刘战会合,刘战听石闵吩咐,没有圈那些肥美的平原之地,而是择了一些靠近山林的偏远地方,石闵驱马转了一圈,插上旗,旗上写着石闵的大号。

他的心里愈是焦急,马跑得越快,竟把邺城周边有高山的都划了一圈,幸而也没有人跟他抢,好大一片山林田地,刘战笑着道:“咱爷是有占山为王的意思了!”

石闵脸上阴鸷,目光凶狠,不知道想什么,刘战一看他的眼神,心内“咯噔”了一下,那个暴虐的爷又回来籽,就如一年前,石闵以为妍禧已死,就是这种神情。现在地也占了,王爷府也有了,爷目露凶光,只有一个原因,就是那个小冤家。

他小心翼翼地问:“是小喜姑娘没有找到么?”

石闵没有答他,答案就是不言而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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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二章百 脱手

(小女子谢大家支持)

刘战忙安慰道:“总有法子的,小喜姑娘上一次多大的难都过去了,这一次也会逢凶化吉的,她名为小喜儿,就应了个‘喜’字,爷,你莫过于担心了!”

刘战不懂石闵心里的恨意,他此时恨的不是找不到小喜儿,而是找到她,她竟敢弃他去找皇帝,在她的心里,皇帝占了先,先前她把石杰放在第一位也就罢了,现在居然是皇帝,如此把他石闵置于何地?

这一年又几个月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使妍禧的心向着皇帝?

石闵摸了摸手上的咬痕,这冤家下死力咬他,咬得真狠,她是铁了心要跟着皇帝吗,哪怕皇帝死期已到?石闵的心里又凭添了一层恨,这恨与恨重重叠叠地加在一起,让刘战看了不寒而粟。【无弹窗.】

刘战又说:“爷,红钺她们大概晚上就到了,我占了一所大宅子,爷先去瞧一瞧,比之忠勇府还好呢,最好的是还有个莲池,比忠勇府的还大!”

石闵沉着脸不说话,策马进了邺城,刘战先来的邺城,邺城的大户人家一听石虎要迁都,拖儿带女往南边去了,留下一所所汉式豪华大宅,刘战带的兵都不是吃素了,很快地抢了两三个宅子,刘战把大宅子留着石闵,自己留了一间。

一日之内,有实力的王侯家的主力部队都过来了,夜晚来临,邺城稍稍安定下来,石闵却没办法安定,他打听到石虎进驻了邺城的皇宫,急忙赶过去,石虎正高高坐在大殿的龙椅上,把他家里常穿的扮皇帝的龙袍裹在身上,冕冠戴得歪歪扭扭的,然他心情别样地好,一看见石闵。扶了扶冕冠,张着脸笑道:“闵儿呀,你看某像不像皇帝?”

石闵恭身道:“下臣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石虎哈哈大笑道:“万万岁那是骗你们汉人的,这皇上能当上二十年十年便够了,我怎么觉得这龙椅坐得不舒服呢?这冠冕也是,戴着挺不好受的,这些汉人的东西,就是糊弄人,看着好看,没甚意思!待我做了皇帝,这龙袍我要改改,冠冕也改改。这龙椅嘛,要做得大一点,底下要铺上羊毡,朕想坐就坐,想躺下就躺下。闵儿,你说呢?”

“要怎么改,那有都是皇上您说了算!”

“哈哈哈,闵儿的话我爱听,我说了算!我当然说了算!”石虎在龙椅上手舞足蹈,喜不自禁。

“闵呀,要怎么做。天下人才不会说我是夺权纂位呢?原本我也不在意这个,但我想呀,如果我不向天下人说清楚,等我做了皇帝,别人说我来路不正,也来夺我的权纂我的位。三天两头要有人造反的话,我这皇帝当得不好受,那如何是好?”石虎抚着大腹,突然陷入沉思,他不是个鲁莽的粗人。晓得要阻住悠悠众口,得了民心才能江山万万代!

“亚父哪里是夺权纂位?太后意图策反杀害重臣以图把持朝政,是太后先逼死皇帝,然后被亚父所杀,亚父是替天行道,亚父登大宝之位乃天命所归!佛图澄天师不是向亚父行礼了么?亚父就是天命!然须得找到一个人,一个贵重之人,有帝有后,江山万万代,皇位便是亚父的了!”

“太后意图策反杀害重臣以把持朝政,太后先逼死皇帝,然后被我所杀!”石虎喃喃地重复着石闵的话,眼睛一亮,恍然大悟,“我明白了,闵儿的意思是皇帝不是我杀的,是太后杀的,然后我杀了太后主持正道,妙计呀妙计!对对对,我须得找到那贵重之人,然贵重之人到底哪里去了?”

“若是草民或是他人,贵重之人便只是个女子,算不上贵重,故‘贵重’二字只合‘贵重’之人!”石闵话说完,看着石虎,猜想他能不能听明白自己所说的话。

“闵儿是说……我明白了,定是我那些逆子们,以为抢了贵重之人,自己便可以当世子做太子!气煞我也,我十几个儿子,到底谁劫了贵重之人?”石虎急了,霍地站起来,他迷信佛图澄,自然相信得贵重之人便得江山万万代的鬼话。

“若真是王爷们劫了贵重之人,这个不难找到,亚父只需……”石闵一五一十地说完,末了加了一句:“今晚亚父便派人到各位王爷府里问询,让他们把人送到亚父这里来,须得小心对待,这是成败的关键,贵重之人若是玷污了就不是贵重之人!须得正式册封礼方能成事!”

石虎点点头,急唤了十几位心腹仆从来,交待他们到各个王爷府里去问话,石宣正坐在椅子上听丫头报告妍禧的伤势,突然有仆从说天王派人来问话,忙请了进来,一看是父亲身边的仆从,那仆从说:“王爷说:天师所指贵重之人不知被何人所劫,贵重之人须得经过册封礼才显其尊贵,若谁取了去,恣意妄为,想当世子,门都没有!快把贵重之人送到皇宫里,王爷不计他所犯的错,若是藏着掖着,没好果子吃!”

石宣一听,顿时泄了气,一想也对,他把小喜子抢过来,她虽是贵重之身,也得要父王承认,父王不承认算不上贵重之人,藏着掖着也不是办法,况现在她全身是伤,也不能行乐,还是乖乖交出去,还有机会谋得世子之位。但随即又想,要让父王知道自己把贵重之人抢了来,暴露自己的想当皇帝之心,非常危险,他思前想后想到一人,就是石虎最小的儿子石世。

石世年十六,只比妍禧大一岁余,他既不似石宣、石邃那样腰圆膀粗,也不似石韬那样长得秀美好看,平日比较胆小,他年龄小还没有掌兵,府里的府丁也不多,当他赶到邺城,天色已晚,也不知道哪里有好的府第,他领着一群老小,站在邺城茫然四顾,不知道如何是好。

突然一仆从模样的跑出来,一看见石世,便行了一礼道:“王爷,我家主公命我在此等候,已经为王爷选中一王府,王爷请随我来!”

石世忙问:“你家主公是何人?”

“我家主公乃秦公石韬。”那仆从道。

石世有些奇怪,平日与哥哥石韬并无来往,怎么此次对他如此上心,还为他挑选好了王爷府,石世看看天色已暗得看不见五指,邺城周围已点上了烛火,非常温馨,他也不作其他想法,说:“你在前面带路!”

石世随那仆从行了一段路,便看到一家汉式大宅子,非常宽阔,很满意,进了院门,殿院前横了一人,石世吓了一跳,忙躲到年老的仆从身后。

那仆从上前去看,惊喜道:“恭喜王爷,这不是天王派人寻了许久的贵重之人么?原来就在王爷的府里,王爷快命人送到皇宫去罢!”

“贵重之人,甚么贵重之人?”石世伸出头来看。

那仆从道:“王爷过来看看便知。”

石世命老仆在前,他紧随其后,借着灯笼看地上卧着个女孩儿,散着一头的浓发,脸色苍白,显得眉眼益发地黑,她非常虚弱,半睁着眼睛看石世,目光似一道微波,绵延过来,只在中途便断了,她眸子里的光闪了两闪就黯淡下来,石世的心跳了一跳,顿时起了怜悯之意,蹲下身子,问:“你是何人,为何孤身一人在此?你的家在何处?”

“我……小喜……儿”妍禧的话说到一半就没有了,她又晕了过去。

那带路的仆从说:“哎哟,小喜子就是皇帝身边的人,天师说她是贵重之人,天王到处寻她呢!王爷快把她送到皇宫去。”

石世看妍禧脸白如纸,不忍心道:“她已晕过去,要送去皇宫怕又是一翻折腾,不如先让她歇息歇息,明日再送到皇宫里。”

那带路的仆从只好说:“王爷好生歇着,明日便把贵重之人送到皇宫去,要紧要紧!”

石世命人把妍禧带进房里,妍禧虽然晕过去,但是身上有伤不得安宁,常常会醒上一时半会,看看石世,巴眨眼睛欲哭,一双大眼睛汪了浅浅的泪,石世哪里受得住小女子的这般祈怜模样,便如自己身上痛一般,他一夜没有睡,守在妍禧旁边,直到凌晨,妍禧方安稳一些,沉沉睡过去了,他也才小眯了一下眼睛。

清晨,石世的老仆匆匆过来,对石世说:“王爷,老王爷住在皇宫里,果然是到处在找一个叫‘小喜子’的贵重之人,你马上要把她送进皇宫,只怕老王爷要生气了!”

石世为难了:“她身上伤重,还睡着,只怕受不得颠簸!”

“把软榻铺得厚厚的,小心行走,也折腾不了她。”老仆道。

石世看了一眼妍禧,她正昏睡着,一排黑睫毛微微抖动,眉头轻频似乎还在痛着,他有些不舍,叹了口气道:“可以不送吗?咱们留在府里,悄悄儿没人知道。”

“王爷,你糊涂呀,怎么没有人知道?昨日带路来的那人便有些蹊跷,他既然识得这人是贵重之人为何不送到皇宫去?便是想栽赃栽到王爷身上,王爷若是留下她,他定去报告老王爷,老王爷你不是不知道的,连你大哥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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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战不懂石闵心里的恨意,他此时恨的不是找不到小喜儿,而是找到她,她竟敢弃他去找皇帝,在她的心里,皇帝占了先,先前她把石杰放在第一位也就罢了,现在居然是皇帝,如此把他石闵置于何地?

这一年又几个月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使妍禧的心向着皇帝?

石闵摸了摸手上的咬痕,这冤家下死力咬他,咬得真狠,她是铁了心要跟着皇帝吗,哪怕皇帝死期已到?石闵的心里又凭添了一层恨,这恨与恨重重叠叠地加在一起,让刘战看了不寒而粟。【无弹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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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闵沉着脸不说话,策马进了邺城,刘战先来的邺城,邺城的大户人家一听石虎要迁都,拖儿带女往南边去了,留下一所所汉式豪华大宅,刘战带的兵都不是吃素了,很快地抢了两三个宅子,刘战把大宅子留着石闵,自己留了一间。

一日之内,有实力的王侯家的主力部队都过来了,夜晚来临,邺城稍稍安定下来,石闵却没办法安定,他打听到石虎进驻了邺城的皇宫,急忙赶过去,石虎正高高坐在大殿的龙椅上,把他家里常穿的扮皇帝的龙袍裹在身上,冕冠戴得歪歪扭扭的,然他心情别样地好,一看见石闵。扶了扶冕冠,张着脸笑道:“闵儿呀,你看某像不像皇帝?”

石闵恭身道:“下臣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石虎哈哈大笑道:“万万岁那是骗你们汉人的,这皇上能当上二十年十年便够了,我怎么觉得这龙椅坐得不舒服呢?这冠冕也是,戴着挺不好受的,这些汉人的东西,就是糊弄人,看着好看,没甚意思!待我做了皇帝,这龙袍我要改改,冠冕也改改。这龙椅嘛,要做得大一点,底下要铺上羊毡,朕想坐就坐,想躺下就躺下。闵儿,你说呢?”

“要怎么改,那有都是皇上您说了算!”

“哈哈哈,闵儿的话我爱听,我说了算!我当然说了算!”石虎在龙椅上手舞足蹈,喜不自禁。

“闵呀,要怎么做。天下人才不会说我是夺权纂位呢?原本我也不在意这个,但我想呀,如果我不向天下人说清楚,等我做了皇帝,别人说我来路不正,也来夺我的权纂我的位。三天两头要有人造反的话,我这皇帝当得不好受,那如何是好?”石虎抚着大腹,突然陷入沉思,他不是个鲁莽的粗人。晓得要阻住悠悠众口,得了民心才能江山万万代!

“亚父哪里是夺权纂位?太后意图策反杀害重臣以图把持朝政,是太后先逼死皇帝,然后被亚父所杀,亚父是替天行道,亚父登大宝之位乃天命所归!佛图澄天师不是向亚父行礼了么?亚父就是天命!然须得找到一个人,一个贵重之人,有帝有后,江山万万代,皇位便是亚父的了!”

“太后意图策反杀害重臣以把持朝政,太后先逼死皇帝,然后被我所杀!”石虎喃喃地重复着石闵的话,眼睛一亮,恍然大悟,“我明白了,闵儿的意思是皇帝不是我杀的,是太后杀的,然后我杀了太后主持正道,妙计呀妙计!对对对,我须得找到那贵重之人,然贵重之人到底哪里去了?”

“若是草民或是他人,贵重之人便只是个女子,算不上贵重,故‘贵重’二字只合‘贵重’之人!”石闵话说完,看着石虎,猜想他能不能听明白自己所说的话。

“闵儿是说……我明白了,定是我那些逆子们,以为抢了贵重之人,自己便可以当世子做太子!气煞我也,我十几个儿子,到底谁劫了贵重之人?”石虎急了,霍地站起来,他迷信佛图澄,自然相信得贵重之人便得江山万万代的鬼话。

“若真是王爷们劫了贵重之人,这个不难找到,亚父只需……”石闵一五一十地说完,末了加了一句:“今晚亚父便派人到各位王爷府里问询,让他们把人送到亚父这里来,须得小心对待,这是成败的关键,贵重之人若是玷污了就不是贵重之人!须得正式册封礼方能成事!”

石虎点点头,急唤了十几位心腹仆从来,交待他们到各个王爷府里去问话,石宣正坐在椅子上听丫头报告妍禧的伤势,突然有仆从说天王派人来问话,忙请了进来,一看是父亲身边的仆从,那仆从说:“王爷说:天师所指贵重之人不知被何人所劫,贵重之人须得经过册封礼才显其尊贵,若谁取了去,恣意妄为,想当世子,门都没有!快把贵重之人送到皇宫里,王爷不计他所犯的错,若是藏着掖着,没好果子吃!”

石宣一听,顿时泄了气,一想也对,他把小喜子抢过来,她虽是贵重之身,也得要父王承认,父王不承认算不上贵重之人,藏着掖着也不是办法,况现在她全身是伤,也不能行乐,还是乖乖交出去,还有机会谋得世子之位。但随即又想,要让父王知道自己把贵重之人抢了来,暴露自己的想当皇帝之心,非常危险,他思前想后想到一人,就是石虎最小的儿子石世。

石世年十六,只比妍禧大一岁余,他既不似石宣、石邃那样腰圆膀粗,也不似石韬那样长得秀美好看,平日比较胆小,他年龄小还没有掌兵,府里的府丁也不多,当他赶到邺城,天色已晚,也不知道哪里有好的府第,他领着一群老小,站在邺城茫然四顾,不知道如何是好。

突然一仆从模样的跑出来,一看见石世,便行了一礼道:“王爷,我家主公命我在此等候,已经为王爷选中一王府,王爷请随我来!”

石世忙问:“你家主公是何人?”

“我家主公乃秦公石韬。”那仆从道。

石世有些奇怪,平日与哥哥石韬并无来往,怎么此次对他如此上心,还为他挑选好了王爷府,石世看看天色已暗得看不见五指,邺城周围已点上了烛火,非常温馨,他也不作其他想法,说:“你在前面带路!”

石世随那仆从行了一段路,便看到一家汉式大宅子,非常宽阔,很满意,进了院门,殿院前横了一人,石世吓了一跳,忙躲到年老的仆从身后。

那仆从上前去看,惊喜道:“恭喜王爷,这不是天王派人寻了许久的贵重之人么?原来就在王爷的府里,王爷快命人送到皇宫去罢!”

“贵重之人,甚么贵重之人?”石世伸出头来看。

那仆从道:“王爷过来看看便知。”

石世命老仆在前,他紧随其后,借着灯笼看地上卧着个女孩儿,散着一头的浓发,脸色苍白,显得眉眼益发地黑,她非常虚弱,半睁着眼睛看石世,目光似一道微波,绵延过来,只在中途便断了,她眸子里的光闪了两闪就黯淡下来,石世的心跳了一跳,顿时起了怜悯之意,蹲下身子,问:“你是何人,为何孤身一人在此?你的家在何处?”

“我……小喜……儿”妍禧的话说到一半就没有了,她又晕了过去。

那带路的仆从说:“哎哟,小喜子就是皇帝身边的人,天师说她是贵重之人,天王到处寻她呢!王爷快把她送到皇宫去。”

石世看妍禧脸白如纸,不忍心道:“她已晕过去,要送去皇宫怕又是一翻折腾,不如先让她歇息歇息,明日再送到皇宫里。”

那带路的仆从只好说:“王爷好生歇着,明日便把贵重之人送到皇宫去,要紧要紧!”

石世命人把妍禧带进房里,妍禧虽然晕过去,但是身上有伤不得安宁,常常会醒上一时半会,看看石世,巴眨眼睛欲哭,一双大眼睛汪了浅浅的泪,石世哪里受得住小女子的这般祈怜模样,便如自己身上痛一般,他一夜没有睡,守在妍禧旁边,直到凌晨,妍禧方安稳一些,沉沉睡过去了,他也才小眯了一下眼睛。

清晨,石世的老仆匆匆过来,对石世说:“王爷,老王爷住在皇宫里,果然是到处在找一个叫‘小喜子’的贵重之人,你马上要把她送进皇宫,只怕老王爷要生气了!”

石世为难了:“她身上伤重,还睡着,只怕受不得颠簸!”

“把软榻铺得厚厚的,小心行走,也折腾不了她。”老仆道。

石世看了一眼妍禧,她正昏睡着,一排黑睫毛微微抖动,眉头轻频似乎还在痛着,他有些不舍,叹了口气道:“可以不送吗?咱们留在府里,悄悄儿没人知道。”

“王爷,你糊涂呀,怎么没有人知道?昨日带路来的那人便有些蹊跷,他既然识得这人是贵重之人为何不送到皇宫去?便是想栽赃栽到王爷身上,王爷若是留下她,他定去报告老王爷,老王爷你不是不知道的,连你大哥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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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三章 帝后

(求支持,感恩)

石世打了个寒颤,父王一口气杀了邃哥哥二十六口人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他只好说:“如此,你们把软榻铺了厚厚一层,万不能让姑娘受半点痛楚!咳,还是我亲自送姑娘到皇宫去罢。『雅*文*言*情*首*发』”

妍禧却突然睁开眼睛道:“公子……你要送我到哪里……去?”

石世忙趋前说:“姑娘你醒了,原来姑娘你是贵重之人,我送你到皇殿去!”

“皇殿……皇上?皇上来了?”妍禧艰难问道。

“非也,是到父王那里,我不知道皇上到了邺城没有!”

“你父王是……谁?”妍禧问着,不祥之感如影随行,她绝望之感又油然而升,她不是被抢来抢去,就是被送来送去,她已经被折腾得不想活了。

“是天王石虎。”

“公……子,求你……我不去……我不能去……”妍禧的一个激动,只觉得腰骨似千斤坠般刺痛沉重,又晕死过去。

石世这回手足无措了,这仙女一般的女孩子说不去,去?还是不去?

老仆忙道:“王爷,咱们快去,再晚一点老王爷找上门来,王爷可就说不清楚了!”

石世看看妍禧白得没有血色的脸,如此楚楚,不由地叹了一口气,挥挥走出发了。

不知道又晕过去多久,妍禧一睁开眼睛,吃了一惊,差点又晕过去,拱在眼前的,是盆子一般粗的大肉黑脸,黑脸上长满了弯弯曲曲的须毛,从耳朵边上的鬓角开始一直延至下颌,两道眉毛又浓密又杂乱,中间没有缝隙连在一起,似一道眉横在上额,看上去像是假的。却徒增了许多狰狞之意,最可怕的是两只眼睛,白多黑少,好似只消轻轻一用力。眼珠子便要瞪出来掉下地似的。

离近看这张须发浓重的脸,妍禧辨不清眼前的是一张兽脸还是人脸,真是吃不消呀,妍禧的腰骨疼得不耐烦,一股怒气升上来,伸手便掴过去,那道怪异的连体眉高耸起来,表示那人的极度诧异,一抬胳膊拦截了她的手,捏在手上喝问:“.你知道某是谁吗?”

妍禧痛极了,反正是不想活了,她一日之内被抢了无数次,每抢一次就重伤一次,一整天疼得都没吃饭。还不如死了算了,她咬牙怒道:“我管你是谁,天王老子又怎么样?”

那人耸着的眉竟然松下来,笑道:“答对了,答对了,某就是天王老子!”

天王老子?天王?石虎?自己这一次真的落到大魔头的手里,以前虽然是照过面的。但每次都匆匆,没这般近距离地看过,果然是长得极其惊悚,得罪了天王老子,他会怎么对付自己,像杀他儿子一样把她分尸解体了?或是丢去喂野猪?

妍禧也不及细想。强笑道:“原来是天王,呵呵呵,久仰久仰!”

石虎看她知道自己是天王,居然也不怕他,哈哈大笑道:“你一小姑娘。你怎么久仰我了?”

妍禧这会又不想死了,但得命在,哪里还管许多,看石虎笑得浑身发颤,一脸的肥肉在抖,眉毛松开,脸庞松开,极是爽快开心,这定是个爱虚荣的家伙,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若讨得他的好,说不定便放过她了,妍禧强挤出一丝笑意道:“王爷这相貌真真是……这人间便是找不到的,我听人说呀,天王石虎是天上黑虎帝降世,到人间来统管万民,天下万民皆翘首以待,奴婢一看您便觉得威仪无比,心生景仰,奴婢拜见黑虎帝!”

石虎一听,浑身的毛发都耸起来,他想当皇帝想得心都碎了,这一次借迁都之际把太后和皇帝一一拿下,恨不得今日便当上皇帝,听妍禧这么一说,飘飘然松毛松翅飞上云端。

“哈哈哈,我是黑虎帝,黑虎帝!某欢喜这个称号!你就是小喜子罢,听听,这名字就是喜庆,这样罢,我是黑虎帝,你就当我的黑虎后,有帝有后,江山万万代,我跟你共享江山万万代!可好?”石虎欢喜起来,不禁手舞足蹈,脸上浓浓的须发随着他的表情上下耸动着。

钟馗!这是门房里常常贴的钟馗呀!妍禧想

石虎乐毕,一双暴突的环眼上下打量妍禧,形容稚嫩,肤白如雪,眉目动人,正正是最最可口之际,虽然羸弱了些,以后只要好吃、好住、好侍候,定然会长得白白胖胖,尽显一国之后的风姿!这小人儿在榻上,不知是什么风情!她的声音如此悦耳,叫起来定会叫人骨头都酥了。

妍禧闻言大惊,完了,这马屁拍得,反喷了自己一身都是,娘哟苦命!若是日日跟这须毛大盆脸在一起,瞧着他吹胡子瞪眼,不如死了算了。但是怎么办,这家伙看来就是个猛人,若不应了,他手起刀落,自己瞬间便没了脑袋了。

她的脑袋转了转,突然捂着肚子“哎哟哎哟——”叫起来,眼睛鼻子皱在一起,痛苦异常!

“小喜子,怎么了?”石虎忙问。

“小喜子……当不了黑虎后,我这腰呀,要断了……”

天虎伸手要拎起妍禧,只听她叫得凄惨,原来真的伤了,忙传太医丞过来给妍禧看,太医丞把脉,叫丫头把妍禧的手脚身子都按了一遍,按在腰骨与脚踝处,妍禧叫得特别惨烈,太医说:“王爷,此女气虚脉弱,似从高处摔下,腰骨与脚踝处有断裂。”

石虎大为惊异,平常女子受了一些小皮伤就叫苦不迭,而她却捱了许久才叫痛,倒叫他另眼相看了,他看妍禧一张俏皱在一起,大汗淋漓,不由地心生怜悯,一挥手说:“你给她好好治,三五天的要能下榻走路,走不了的,便要你的命!”

太医吓得连忙应下。

第二日,王侯大臣们又陆续迁来了一些,整个邺城热闹极了,石虎开始颁布整顿令,命石闵派兵镇守,不许再哄抢豪门大宅,他要求赶过来的大臣们到皇宫一一登记,再根据官职赐与府第,众人千恩万谢,倒是像人人都受了他的厚恩。

石闵亲自带兵巡视,但有异动不服或趁火打劫者,即刻拿下,城门也层层把守着,普通百姓进来的也按户籍一一登记好再放进来,安排住所,邺城的秩序慢慢恢复,只是襄国城更乱了,两日不到,便由一个繁荣的都城沦落为破败之城,连承平大殿都住进了流民,有的流民跑到龙椅上坐一坐,发了一场当皇帝的梦。

一天很快过去,夕阳一点一点压下来,天边红彤彤的,其实没有多大的温度,但石闵的心却焦灼不安,终于忍不住策马去了皇殿,石虎一看他,乐呵呵拍拍他的肩膀道:“闵呀,某找到贵重之人了,乖乖我的娘,果然果然……”他的神情似在赞又似在叹。

石闵忍着冲动,等石虎说话。

石虎抚了一下大腹,终于找不到合适的词,只能说:“果然是个贵重之人!”

石闵心一跳,妍禧找到了,叫他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喜是她没有死在襄国城与邺城的路上,这一路的死人已然够多了,忧的是她落在这个魔王的手上,只怕凶多吉少。他略定了定神,只要人还活着,一切都好办,总有办法把她收回来的,收回来再慢慢弄死她!折磨死她!

石闵腹内一团火气升起来被他压下去,压下去又升起来,反反复复,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肝脾肺早就烧成焦的了,他脸上浮着虚虚的笑,道:“是么?果然是贵重之人?亚父如何便知她便是贵重之人?”

石虎抚抚大腹,小喜子一睁开眼,一掌过来掴他的脸,还道:我管你是谁,天王老子又怎样?她脸上烧了一团怒色,却又极俏,极好看!

想他石虎跟天王老子一般,谁看他不怕八分的,莫说女子,皇帝见他尤有惧色,然她非但不惧,还长一张俏脸,一张巧嘴,确是与他人不同,石虎拿手摸摸脸上杂乱无章的虬须,点点头,笑道:“此女好颜色,好魄力,好胆识!某一见便喜欢,哈哈哈……定是贵重之人没错!她称我为天上的黑虎帝,黑虎帝……闵呀,你瞧瞧,我是天上的黑虎帝呢……哈哈哈……此不是天命是甚么?”

石闵恨不得拿头撞墙,那野猫儿装模作样的,哄得石虎这般开怀,看来不妙了,果然又听石虎接着说:“这女娃娃某很欢喜呀,我要收她做黑虎后!有帝有后,江山万万代,天意天意呀!哈哈哈……”

石虎捧腹笑过一阵后,看石闵神情古怪,咬着牙不说话,他是多疑之人,侧目问道:“如何,闵儿不欢喜我立贵重之人为后么?”

石闵忙恭身道:“闵儿是在思量这有帝有后,江山万万代之意,亚父已有王后,先前郑王后被废,又立了程王后,若亚父是黑虎帝的话,那程王后便是黑虎后了,如何贵重之人又是黑虎后?若要江山万万代,除却亚父为帝,理应还有太子,太子又生太子,方能江山万万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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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就五十万字了,这是我在起点的第一百万字,佩服一下自己!

第一百八十四章 弑君

(小女子有礼了:支持喔!)

石虎的眼珠子一转,道:“闵儿言下之意是说某已然是皇帝,已经有了程皇后,为确保江山万万代,得立个太子,太子要有后……这般说来,那女娃娃不能做某的皇后了?”石虎摸摸大腹,颇为遗憾,慨叹道,“唉,这女娃娃好颜色、好气魄,某甚是喜欢,可惜了!可惜了!”

石闵忙说:“闵儿只是说说,亚父莫若问一问天师‘江山万万代’之意,只怕更好些!”

石虎一拍大腿,“哎哟”一声叫道:“天师?娘我的亲哎……我倒把天师忘记了,天师还在襄国城罢?咳,襄国城现在乱得很,流民到处都是,只不知道天师如何了?明日闵儿把天师接了来,就说我在邺城给他建八百座寺庙,某登大宝之位,还得天师主持大典!”

石闵应下,这时一侍女急匆匆跑了来,报道:“王爷,小喜姑娘身子痛,把汤药给摔了……只说太医丞都是骗子,把太医丞轰了出去,奴婢不敢做主,王爷你看……”

石虎环眼一瞪说:“娘的,你等不好好服侍,我要你们脑袋…….”说罢也不理会石闵,匆匆进了内堂。

石闵心中一凛,小喜儿受伤了?伤到哪里了,他走出殿门,左右看看没有人,向上一蹬一窜,便蹿到宫墙上,探头看见石虎和那侍女向一内殿奔去,他沿着宫墙,几个起落就跟上他们的步子。

内殿里,侍女们为妍禧敷断续骨的草药,不知是谁触到妍禧的痛处,痛得她直发毛,扭头一掌便把草药打落下地,大嚷着把要害她的太医丞轰出去,喊完了也力竭了。抓着榻边嘶嘶抽冷气,痛得一头一身是汗。

眼见一侍女领着石虎进来,又想起自己的腰身处是袒露着,如何能让他一个虎狼般的男人瞧见自己的身子。登时急起来,又是痛又是羞赧,连哭带喊道:“你……你……你不许进来瞧,非礼勿视,哎哟——痛死我得了,我不要活了!”

不知石虎想什么,竟硬生生住了脚,立在原地不动,他站在几尺远处,远远看妍禧一头是汗。发髻散着,几缕黑发湿答答地沾在脸上,一脸的泪水,不知怎么的,原来虎豹般的铁心肠化成一汪水。软下来轻声哄道:“小喜子,某知道你疼,但草药要敷方能好,不可发脾气把药给翻了,你乖乖儿听话……”

石闵在屋顶上瞧着,恨不能扑下去瞧瞧,他把旁边的瓦砾抓在手上。『雅*文*言*情*首*发』直至它们变成了粉粒,手指刺破见了血,也不觉得疼。妍禧第一次被打得半死,伤重差点死掉,他没有见过,后来听妍禧淡淡说起。当时妍禧已大好,无法感同身受,这一次却不同,他听得见妍禧的哭叫,看得见她痛得满头是汗。比自己身上痛还难受,原先心里想的要把她整死、弄死、折磨死的话,全部忘记得精光,只盼着能看看冤家,抱着痛惜爱怜一下。

妍禧的哭声小了,石虎喝道:“你等小心侍候,轻手轻脚,若是小喜子再叫痛,你们……等着去见阎王爷!”

侍女们知道石虎的脾性,吓得跪了一地,大气不敢出。

妍禧这回方又想起石虎是杀人不眨眼,她忙收起哭声,嗔怪道:“你……王爷吓她们做什么?人家要敷药了,王爷你出去罢!”

“好好好,我出去,我出去,你乖乖儿敷药,待你伤好了,本王封你个女官玩玩儿!我看丞相最大,封你做女丞相,可好?”石虎虽然一脸又黑又粗鲁,但粗鲁的上面又写上了‘和气温柔’两个词,他是皇帝还没当上,先把丞相定下来了,叫个巴掌大的女子当丞相,这是一个想当皇帝想得心碎的男人能想得到的最伟大的讨好。

侍女们面面相觑,从来没见过石虎有低下身子这般说话的时候,他浓重的须发根根顺下来,出奇地服帖,小喜姑娘叫他出去,他便出去,腰身长得跟熊虎一般,一脸虬须,然说话的语气放得轻轻柔柔,真是出奇了!这小喜姑娘到底是甚么人?

妍禧听石虎说封她做女官做女丞相,马上想起那个叫石邃抹了脖子奸杀的女尚书,吓得脸都白了,大声说:“我不做女官,打死也不做!”

“那你要做什么?”石虎问。

妍禧想了一会,问道:“王爷,你知道我原来是皇上的侍内,我想问问,皇上现在怎么样?他在哪里?他……

她的这一句问话,叫地上的男人和屋顶上的男人一口气哽在胸口。

石虎脸上的虬须耸了一下,他转过身子,冷冷地说:“死了!他死了!”

石虎大踏步出了内殿,看看身边的侍从,问:“石弘在哪里?”

侍从恭身说:“回王爷的话,皇……石弘囚禁在崇训宫里,跟太后在一起。”

石虎揣着一股气跑到崇训宫,文帝衣着撩乱,面色苍白端坐在椅上,从昨日他被绑到邺城,已然知道自己的去处,石虎不会放过他的,他端坐在椅子上整整一天一夜,时间是冷冻了,他感觉不到它在流动,直到看见石虎那张黑色的大盆脸,他才略略清醒了一点。

石虎直视着文帝,文帝并不害怕,镇静地看着他,这是他平生第一次不害怕石虎,他像个真正的皇帝一样,面上还有了堂堂的威仪。

石虎正怀着恨意,冷着一张脸问文帝:“你还有什么话要交待的?”

文帝说:“石虎,小喜子在你手上么?”文帝说着,想起妍禧的一头浓发,一双长眼睛就如在眼前,长离别了,可惜不能见她一面!

“我只想见她一面!”文帝说。

石虎“哼”了一声,白眼皮翻向上不语,文帝又说:“请你善待她!”

石虎又“哼”了一声,从腰间取下一把剑,“当——”扔到地上,冷笑道:“这个,不劳你操心了!你安心上路吧!”

文帝面如死灰,他从椅子上慢慢站起来,坐了一天一夜,整个身子都僵的,不似是他的了,他拿着剑,长叹一声,喃喃说了一句:“小喜子,珍重!”举剑刺向自己的心脏。

赵文帝终于死了,结束了他痛苦而艰难的皇帝生捱,他是个好人,在这纷乱残暴的时代,他不合时宜地出现,短短地一现,连昙花都不如,就死去了,中国历史上的悲剧皇帝很多,赵文帝不是最特别的一个。

刘太后在不远处,大哭着跑过来,已迟了,文帝似软泥一样摊在地上,她悲痛地抚尸大哭,石虎袖手冷冷地看着她,上前把文帝身上的剑抽出来,丢到太后的身上,宝剑上尤有血迹滴下来,太后的哀嚎变得惊恐,她大声哭喊道:“石虎,你弑君弑太后,你要攥位夺权,不怕天打雷劈,死无葬身之地么?”

“哈哈哈,那就请你先到地下去问问先帝,先帝攥了谁的位夺了谁的权?你问他怕不怕天打雷劈?只怕你到了地下,先帝已经被雷劈成灰了?到时你再上来告诉我!”说罢,石虎举剑向太后刺去,太后身子一歪倒在血泊里,眼睛瞪得滚圆滚圆,死不瞑目。

石虎把剑抽出来,割下袍子,细心地把血迹抹干净,放回剑鞘里,回身对侍从说:“可惜了,皇上被太后逼死了,给皇帝一身好衣裳吧。”说罢昂然而去。

石虎走后,妍禧安静下来,咬着牙让侍女给她敷上药,药物发生作用,痛得她死去活来的,但她一声不哼,也没推开侍女,领头的侍女敷完了药,道:“谢谢姑娘,姑娘也知道咱们王爷,若奴婢们侍候得不好,王爷就不会再让咱们服侍了,奴婢们便……”

妍禧点点头说:“姐姐不要说这样的话,我也是奴婢,我不会叫你们为我受罚。”

侍女感激地说:“姑娘所敷药在腰上,只怕今晚整晚要趴着睡,只辛苦一晚上,明日骨头定住,姑娘方能随意。”

妍禧道:“你们都下去吧,你们在,我不自在,伤口痛,只怕我又想骂人了!”

侍女们相互看一眼道:“姑娘连王爷都骂了,王爷不生气,咱们让姑娘骂了算什么?”

“王爷方才是生气了么?皇上是不是也到邺城来了?王爷把皇上怎么了?”妍禧心内升起不祥的感觉。

侍女又相互看看,为首的一个说:“姑娘好好休息,奴婢们还是退了吧?奴婢守在门外面,姑娘但有什么唤一声便来。”

妍禧挥挥手,她伤及腰骨,只能向下俯卧着,腰身上一阵阵疼痛,她半醒半睡迷迷糊糊,哪里都不舒服,不时唉声叹气以表不适,一个姿势卧久了,身子便觉得更是沉重,她皱着眉头吟呻了一声,突然一双手伸过来,腰身伤口四周缓缓地变暖的,似有一股热气融进来,疼痛感和沉重感减轻了,她不由地叹了一口气,道:“舒服……肩膀疼。”

一股热气又在肩膀处散开,还伴有轻柔地抚摸,麻痹感消失了,肩膀松快下来,妍禧又叹说:“舒服……脖子疼。”

ps:

再过几章,小喜子要嫁了,嫁给谁呢,敬请期待。

我与文章共成长,写到这里,我对五胡十六国的后赵算是差不多有了真正的了解,写文的开心便在此处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变天

(向亲们福个小福:谢谢亲支持)

妍禧腰骨伤痛气息微弱,她的婉转求祈如哭如诉,.

妍禧说完,便觉得有人将她披散下来的墨发轻柔地拔到一边,露出她修长雪白的脖子,妍禧俯卧在榻,半边脖子歪了半天,又僵又硬又不耐烦,这时缓缓地有热气传到脖子,并有两指适当地按摩,脖子的僵硬顿时得到缓解,无比舒适。

妍禧身心皆轻松下来,不由微叹一声,叹声拖得长长,似在赞叹鼓励又似在撒娇祈怜,那人伸出另一只手轻轻地抚着她的长发,妍禧很是喜欢,又“嗯”了一声,迷糊地进入半睡眠状态,好像身边站着的是那个温厚柔情的人,她轻声唤了句:“皇上——”

那只手僵住了,停了一会,接着热气拱到她的长脖子上来,这一次是刺刺的灼热感,伴着轻微的痛,疼痛愈来愈重,不是先前的抚摸按摩,分明是蛮横地咬噬,妍禧腰不能动,手不能挣,痛出一身汗,她大声地尖叫起来,这时屋门响了,野蛮的咬噬被迫中断,她扭过脖子回过头来看,一个修长的黑影子鬼魅一般跃上墙去,一眨眼就不见了,那身影很熟悉,是谁呢?……是……他?

两个侍女奔进来,看妍禧一脸的惊骇和慌张,忙问:“姑娘是痛吗?”

妍禧眼瞪瞪看着她们问:“刚才谁进了这屋里来?是谁?”

两个侍女大眼瞪小眼,好一会方说:“只有我们在门口候着,没有别人进来。”

其中一侍女小心地看着妍禧的表情道:“姑娘方才是不是睡沉了,做梦了?梦到谁进来了么?”

做梦么?妍禧艰难抽出一只手,摸摸头发,的确是被拔到一边去,腰部、肩膀处还有暖暖的感觉,她又摸摸脖子,刚才这里喷着热气。后来痛,像是被咬了,摸摸看,果然有凹凸之感。凹凸的地方除了疼痛,还有微痒。

那个身影分明是……大姐夫……不……闵哥哥……

闵哥哥生气了,她先前为了去寻找皇帝,咬了他一口,被几个王爷捉过来送过去的,她已经很是后悔没有跟着他走,方才鬼使神差地叫了声“皇上”,闵哥哥生气了,真的生气了,他说她不能背叛他。他说要她‘生做他的人,死做他的尸’,他果真是生气,他以为她背叛他了,如果再见面。『雅*文*言*情*首*发』他会不会把她的脖子咬下来,像石邃一样,先咬断她的脖子再奸杀?妍禧有些害怕,她抓住一名侍女的手说:“这殿太大了,你们别走,就在屋里吧?我只怕又做恶梦。”

两名侍女应下来,妍禧才安心下来。刚才被注了热气的腰轻松了许多,若是不得罪闵哥哥,闵哥哥倒是可以一用的,都说石虎脾气不好,如今看来,闵哥哥脾气更坏。动不动就咬人,哪天真让他咬死了,他才开心呢,这样想着想着,妍禧就睡了过去。

那边的石闵又怀了一肚子气。跳上宫墙,初初看她伤了腰骨,痛得一头是汗,把之前她咬他的手,弃他去找皇帝的事也放下了,原谅她了。他满怀怜惜,拿真气给她按摩腰身和肩膀,尽力为她减轻痛楚,但那猫儿在迷糊之中竟叫他“皇上”,气得他狠狠咬住她的脖子惩罚她一下,真恨不能一口咬死她算了!

邺城皇宫大殿里,这一日第一次上朝,大部分朝臣们都来了,只近三十名朝臣没有来,他们大都在迁往邺城的途中,被冲散了,被不明来历的乱兵杀害了,一片混乱之中,谁知道哪一个是朝臣,哪一个是有品级的命官?

石闵仔细看了一下,在襄国城坚定地站在程遐那边的大臣们,一个影子都没有了,连程遐都没有了,“指鹿为马”的典故果然派上用场,石虎用迁都投票的方式轻易地分清了敌我,并在迁都的途中轻松地把异已除掉,现在朝里都是些支持石虎的人,石虎登上皇位势在必行,只差一点点的东风了。

石虎大踏步上前来,他的手上提着刘太后的懿旨,丢给一个大黄门,他站在龙椅前,大声吩咐说:“念!”

大黄门把懿旨念完,石虎抚抚大腹道:“众位,你们说说,太后要石恢那小子做盟主,派兵讨伐我石虎,你们说说某怎么办呀?”

这时,石宣把石恢押上大殿,一脚把石恢踢到地上,大声喝道:“石恢,你说,你和太后之间有什么阴谋?”

石恢吓得全身发抖:“太后命我讨伐天王石虎。”

“太后可对你许诺了甚么?”石宣把一张长满虬须的脸横在石恢面前。

石恢早就被打怕了,哆嗦着说:“太后……许诺恢……只要讨伐石虎,……若成功便扶恢为皇帝……与太后一起共掌……朝政……”

群臣哗然,议论纷纷。

这时,一名小黄门惊慌失措地跑进来,大声说:“不好了,太后与皇上语言激烈,吵得不可开交,说什么退位之类的话,太后逼皇上自戗,皇上自杀身亡,太后被皇上身边的侍内杀了……”

“太后呀!皇帝呀!你们怎么双双都死了,”石虎哭了起来,滚到地来,跪在地上痛哭起来,众臣也跟着跪下地来,哭声震天响。

石虎干嚎了两声,从地上爬起来站着,抚着大腹说:“唉,皇帝走了,我们大赵国以后没有皇帝了,怎么办呢?”

石闵急忙跪下来说:“下臣拜见皇上!”

石宣、石遵也同时跪下,说:“臣等叩见皇上!”

所有的大臣都跪下来说:“臣拜见皇上”

石虎摆了摆手说:“我石虎一介武夫,大字不识,怎么能做皇帝?你们推荐一个有才能的人做皇帝吧!”

石闵与石宣互看一眼,直接冲上丹陛,二话不说,架着石虎送到龙椅上,再回到班列上,跪下说:“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臣都跪下了,大声呼曰“吾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石虎坐在龙椅上,哈哈大笑道:“既然众位爱卿推举某做皇帝,却之不恭,我先做代理皇帝,待天师到了邺城,我去问问天师,有没有更合适的皇帝人选,若有,虎当拱手相让,石闵大将军,今日劳烦你到襄国城去,务必把天师请到邺城来,我大赵朝应该谁来做皇帝,请天师测算一下。”

石虎是第一大粗人,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要什么就要什么,从不耍虚枪,然这一次当上了皇帝,却也学会了装模作样、假惺惺故作姿态,其实粗人是石虎的幌子,装模作样、故作姿态才是石虎的真面目。

于是同样装模作样的石虎成了大赵朝的第三位皇帝。

石闵当即骑上快马出发了,从襄国城到邺城的路上,还有缓缓不断的百姓在迁过来,有马的骑马,没有马的走路,拖儿带女,搬一个家对老百姓来说是不容易的事,许多人倒在迁都的途中,如同死去一只蚂蚁。

石闵一路飞奔,不到半天便到了襄国城,直奔襄业寺,相比一路上的哭爹叫娘、呼儿唤女的凄苦纷杂,襄业寺非常平静,从山门到大雄宝殿再到各个禅院,僧人们有条不紊的,念经的念经,入定的入定,完全没受迁都的影响,奇怪的是,流民冲进了皇宫大肆抢掠,却没有冲进寺庙里打扰到他们。

然而石闵的到来却打破了寺庙的平静,他不等小沙弥去通报,直接闯进佛图澄的禅院,大咧咧站在佛图澄的跟前,佛图澄还在低眉虔诚念经,石闵的马鞭在空气里打了一个凌厉的响鞭,侧目瞪着佛图澄,大声说:“大和尚日日念经,外面世界变天了!你知道么?你便是知道,念经又可以改变甚么?”

佛图澄无可奈何的睁开眼睛,叹了一口气,就如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一般,料事如神的天师遇到石闵——当年先帝脚下的棘奴,也只能哀叹一声。

石勒、石虎皆是杀伐绝断之人,杀人如麻从不手软,然后他们心内还存有一丝畏惧,他们尤信头顶有六尺神明,故做任何事情会有所顾忌。

然当过奴隶的石闵只相信自己,相信他手里的鞭子,如果说他还有什么畏惧的话,也许只有一个女人是他心内是有所不忍的,然而这个女人……

佛图澄半眯着眼睛道:“只不过是新帝登基,天没有变,大赵仍是大赵,将军此番来便是为了新帝登基之事罢?”

“我不关心谁做皇帝,我只关心谁做皇后,大和尚,你若神通,你便知道小喜子所属何人,她若不如意,我若不如意……”石闵说着,手起鞭落,马鞭如一条长蛇卷起禅院一尊佛祖神像向石闵飞来。

石闵一手抓住佛祖神像,高高举起,神像从石闵手上滑落,向地上摔去,佛图澄大惊失色,扑身去接。

可是石闵长手一捞,又把神像抓在手上,他拿手指摸摸神像说:“看来佛祖真的在你心中,哈哈哈,你若不想这佛像玉碎,便如了我的意!”

佛图澄只好合什道:“谨遵将军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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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持支持再支持,责编说,下周要推荐,要九千字,我哭着说:我一定努力努力再努力,亲们,肿么办?

第一百八十六章 封赏

(这两天疯狂存稿,以备下星期推荐,星宇说:推荐没有好成绩,会被关小黑屋的,偶不由地内牛满面……)

世间之事便是如此奇妙,你若爱极了哪个女子,那女子的话就是圣旨,绝不敢违抗,便是为之受苦受累亦趋之若鹜、甘之如饴,但你若不爱她,她说甚么都是屁话!石闵从来不信佛,从来不信佛图澄,佛图澄所有的神通、箴言于他都是鬼话、胡话、.

所以,无所畏惧的石闵轻易地赢了大和尚佛图澄。当然,石闵也不是无所畏惧,他也有所不忍和不甘,然就是这不忍不甘,令他愈加地不择手段。

反正佛图澄输了,输了的佛图澄当天就随石闵出发到邺城,石虎命几个大儿子在邺城城城门隆重地接待了佛图澄,接到皇殿里安置好。

又忙碌了几日,终于举行登基大典,佛图澄身着华锦做的大红袈裟,登上玉石所雕的莲花宝座,由八名大黄门抬进大殿来。

新皇帝石虎有史以来第一次这般正经严肃,之前他从来都着窄袖的胡服袴裤,光着头从不戴冠帽,深恨汉人之宽衣广袖,认为那是麻烦之至,但这一次登上大宝之位,觉得胡服实在是不够大气,只合着穿在小人儿的身上,上了不台面。

他天不亮便早早起了身,像模像样地穿上玄色宽袖的冕服,朱色下裳,身上叮叮当当地挂满了蔽膝、佩绶、赤舄……这回庄重了,有威仪了,穿着龙袍像皇帝了。

石虎站在丹陛上等待天师胡图澄,心情像潮水一样奔涌,只要把皇帝冕冠戴在头上,从此他便是大赵朝的第一人,这个国家便是他的,他想什么便是什么!

天师佛图澄把像征帝皇的玉制十二旒冕冠戴到了石虎的头上,这不是石虎平日里与姬妾们玩游戏时的冕冠。这是从前皇帝赵文帝手里得来的皇帝冕冠,戴在头上,他便是真正的皇帝了。

新皇帝上任三把火,石虎要修建最最宏伟的宫殿以衬托皇帝的威严。要收敛天下的财宝为自己所有,要选天下最美貌的女子服侍自己,要收服蜂涌一样的流民,要扩充更广袤的土地,以彰显他的文治武功!当然要为这个国家选一个太子,使自己的江山万万代。

石虎,大赵朝第三代皇帝,史称赵武帝,赵武帝穿着繁复的龙袍,戴着沉重的玉制冕冠在皇家宫殿里奔行。『雅*文*言*情*首*发』他兴冲冲、喜滋滋地跑进妍禧所住的宫殿。这几日虽然忙着准备登基,但石虎每日都记得过来看看小喜子,关心她的病情,妍禧的身子是经过历练的,不几日腰骨就大好了。能翻身侧卧,并能坐在榻上跟侍女们掷射壶玩儿。

这会妍禧拿着一支箭,坐在榻上对准一个四角方壶用力掷出去,不料准头不好,箭头正正打在方壶口上面,弹了出去,正正弹在石虎着的龙头金丝靴上。

“哈哈哈!”石虎发出震天的大笑。拍手哂道,“小喜子,瞧瞧你,你的功力不成,准头差太远了,你看你的箭头射到哪里去了!”

妍禧抬头一看。见石虎身穿盘龙金爪大龙袍,四指宽的玉带顶着大腹,头上的十二旈冕冠的遮住他的大半张脸,整排的玉珠子叮叮当当地弹在他脸上,他竟也不嫌麻烦。妍禧心内叹道:那个温厚文弱的皇帝大概真的死了,皇位的交替如此快速,为今能保住自己就不错了,没有时间为一个死去的人伤神了。

妍禧历经大变,早就学会怎么压抑自己的情绪,她开颜笑道:“谁说小喜子的功力不成,准头太差?你看,我的箭头正正好,就射到真龙天子的脚下!”

石虎闻言,喜得手舞足蹈的,他拿手把十二排玉珠子拔到两边去,伸长脖子让妍禧看他的脸说:“小喜子呀,你看某……喔……朕果真像真龙天子么?”

妍禧吃力地抬了抬身子,半跪下说:“什么像不像的?皇上是黑虎帝下凡,就是真龙天子!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石虎大喜,忙奔了过去,扶起妍禧说:“小喜子腰伤未好,不要行此大礼!”

等妍禧坐好了,他又直起身子,在妍禧的榻前踱了两步,抚着大腹说:“唉,小喜子呀,本来某……朕是要封你做我的皇后,让咱们俩共享江山,然天师佛图澄说为保江山万万代,要某……朕封你做太子妃,这个这个这个太子还没有封……某还舍不得,你就先在朕宫里住上一段,我先封你做女丞相,可好?”

“皇上,小喜子不要做女丞相,你赐小喜子一死算了!”妍禧说,女尚书便是个教训,要死也不能像女尚书那般死法。

侍女们大气不敢出,石虎还不是皇帝的时候,便没有人敢违逆他说的话,现在当了皇帝,违逆他说的话就是抗旨,抗旨是要杀头了,妍禧现在是她们的主子,主子被杀头了,她们也不会有活路。

“哎哟娘那个亲喂——”石虎跳起来,跑上前去捂妍禧的嘴巴,瞪着两只环眼道,“别说死呀死的,不做女丞相就不做,叫你做甚么好呢?”

石虎想了想,两手一拍道:“我叫石宣到各地去搜罗美女,让他把大赵国的美女都请到邺城来,到时候叫小喜子建个军队,女子的军队,这是前无古人的罢?我听闻孙武也帮吴王训练过一支女军队,小喜子,我请你做女将军?也训练一支军队,如何?”

“女将军?”妍禧欢喜了,点点头道:“女将军好,这个小喜子喜欢!”

“来人,叫人给小喜子刻个大将军兵符,小喜子,我封你做镇宫大将军,正一品,领三千户,等你腰好了,邺城附近的地随你挑,要哪块地都行。”

“谢皇上,有马没有?”妍禧喜得抓耳挠腮,急切问道。

“小喜子会骑马?有有有,当然有,某……朕的马随小喜子挑!不如便叫小喜子组个女子骑兵队,小喜子在前头,后面跟着一群美女骑着宝马,娘我的亲,绝对是前无古人!大大长了某的脸……”

妍禧高兴了,突地在榻上站起来,抓了一把石虎的胡子,正想说:“谢皇上!”却“哎哟——”大叫一声,原来她一个高兴,竟忘记自己的腰还伤着。

石虎忙扶住妍禧,叫她坐好,他也坐下了,两个人竟热烈地讨论起骑兵是怎么建设的,说到高兴处两人似孩子一般哈哈大笑。

底下的侍女们惊得能吞下一只老鼠,这促膝而谈的一个是皇帝,一个不明身份,一个大把年龄,一个还是少女,然他们的对话不三不四,充满奇思异想,倒似两个孩子在玩儿家家,建立女子骑兵队,女子还能做骑兵,这是闻所未闻的事。

妍禧毕竟有伤在身,说着说着就乏了,眼饧气缓,竟伏在榻上睡过去了。

石虎命两名侍女扶妍禧躺好睡下,一边叮嘱她们小心,一边观察妍禧的神情,妍禧稍有皱眉,便横眉竖目怒喝侍女,待妍禧睡好了。

他起身要走,看看妍禧身边服侍的两个侍女,长得还挺清秀,便一左一右一把抱住,低声调笑说:“两个小亲亲,小模样不错,今晚陪朕睡一觉罢?”

说罢,一口咬住侍女的唇,侍女惊叫了一声,妍禧在榻上“唉——”了一声惊醒,石虎皱皱眉,怒道:“你这春叫得不好,吵着小喜子,拖下去砍了!”只一瞬间,他变回了那个好色嗜血的石虎。

妍禧清醒过来,微微抬起头来道:“皇上,小喜儿身上不舒服,叫她二人来……”

石虎面上马上浮着和气的微笑,向两名侍女挥挥手道:“去罢,好生侍候着。”看看妍禧又道,“小喜子,你好好歇息,明日某……朕再来看你。”

说罢提着长袍,大踏步走出去,他一出了殿门,两个侍女直直地软倒在地,半晌爬起来向妍禧磕头,妍禧纳闷道:“你们起来罢!方才还好好的,怎么他一转头便杀人?”

其中一名侍女道:“王爷……不……是皇上,以前在天王府的时候,皇上就是喜怒无常的,每天都要杀一两个姬妾,到邺城以来,还没杀一个,可见是喜姑娘的脸子大,王……皇上好似变了个人,今日多亏了喜姑娘!”

每天都杀一两个姬妾,那得要多少姬妾才够他石虎杀呀,妍禧不由地打了个寒颤,想自己这几天是架着刀锋过日子,而自己却不自知,想想自己对他并不客气,为何反而没有惹怒他?

其实这便是人性,石虎是一名真正的羯人,肚子里有数不尽的欲求和阴谋诡计,但也有的是天生豪气的。

他从来没有受过一丁点汉家儒礼的熏陶,所以他从不按常理出牌,高兴就乐,讨厌便杀,难得碰小喜子,一见面便觉得对胃口的,不但容貌上不输于任何姬妾,又是佛图澄钦定的之贵重之人,在心里就高看了她,就是拍马屁也拍得不留痕迹叫他欢喜,关键在于,小喜子还并不惧怕他,与她畅谈,逗引出他内心深处的赤子之心,相见恨晚,大有找到知音、知已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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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疯狂存稿,以备下星期推荐,星宇说:推荐没有好成绩,会被关小黑屋的,偶不由地内牛满面,亲,偶吃粥不成问题,但是面子薄,丢不得呀,五五五

第一百八十七章 淫奸

(题目貌似错了,但是你懂了,别喷鼻血)

赤子之心?甚么是赤子之心?每日不杀人便如没吃饭的石虎皇帝也有赤子之心?有勿有搞错?

在朗格看来,每个人都有赤子之心,赤子,顾名思义就是**裸的孩子,唉哟喂我的亲哪,你喷饭了?别介,你听我一一道来。『雅*文*言*情*首*发』

哪一个人不是**裸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在污浊的世界待得久了,就要穿上衣服,就是包装的意思,衣服很奇妙,衣服之用途并不是只用于御寒的,有可能是遮羞,有可能是掩饰,有可能是隐瞒……然后在衣服的重重包裹之下,人就不是赤子了,有了很多的想法和欲求,借着层层衣服来打埋伏。

虽然人复杂了再也做不成赤子了,但是赤子之心,还是可以有的,在某种时候,碰对了人了,那颗**裸的赤子之心,就“卟哧卟哧”回来了,尤其像石虎这种人,他的任何欲念和情绪都是**裸的,他就像孩子一样,想要什么就拼命想去抢,请不要跟我说“人之初,性本善”,其实“人之初,性本恶”,只是人学习了很多规矩,在规矩中约束自己的欲念,才表面看起来都知书达礼。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小喜子的到来,激起了石虎的赤子之心,他喜欢跟小喜子玩儿,玩儿大赵朝,玩儿这个世界。

石虎开始玩儿了,他要大玩特玩,怎么玩高兴就怎么玩,第一件事要给自己建一个可以吃喝玩乐、随心所欲、装得下天下美女的宫殿!所以第二天一上朝,石虎就叹道:“先明帝在位,以襄国城为都城,兴建新城新殿,历时十八年,某……朕登位迁到邺城来,此宫是曹魏之行宫。太过陈旧,我欲兴建东西两殿,你等以为如何?”

新皇帝说要建宫殿,还能有谁唱反调。都是把了鹿当成马的人,还不惟马头是瞻?

一大臣说:“先明帝在位,兴建承平大殿,历时四年,邺城做新都,我看举大赵朝之力,定三个月就可以完成,如此新朝新气象,显示我大赵国的实力。”

石虎最爱这种马屁了,想着两个大殿高大威武地耸立在眼前。不由得心花怒放,当即就颁布圣旨:凡是有免兵役特权的家族(多是羯人),五丁取二,四丁取其二,而没有特权的家族(多是汉人).

宫殿有了。要扩张国土了,于是派石闵南征南晋,石堪西伐代国,石遵北讨燕国,然后发圣旨在全国征调士兵的物品:每五人出车一乘、牛两头、米谷五十斛、绢十份,不交者格杀勿论。

颁完圣旨,石虎心满意足了。当皇帝的感觉就是爽,想甚么就是甚么,然他看佛图澄一脸苦相坐于莲花座上,于是谦虚地垂问道:“天师有何见教?”

佛图澄苦笑道:“皇上,百姓如此苦役,恐不是好兆头。‘敛’一字,非敛财也,乃收敛的‘敛’,若兴兵苦役,汉人受苦。必有反意,羯人气数则渐衰。”

石虎道:“汉人奸滑,若不苦役,只怕他们会反!”

佛图澄摇摇头,长叹一口气,退出皇殿。

石宣出列道:“天师说胡人的气数渐衰,言下之意是汉人的气数开始恢复,臣以为,一定要苦役汉人才能压制他们的气数。”

石虎冷笑:“汉人想恢复气数?哈哈哈,没那么容易,从今日起,强征各郡的汉人,凡满十二岁至六十岁,皆征到邺城服劳役,女人?哼,汉女人……骨肉丰美,朕很喜欢,凡十三岁以上,二十岁以下的汉家女子皆征到邺城,填满各宫各院,哈哈哈……没有了女人,他们便不能有后,汉人不能有后了,看他们气数怎么恢复,反我?哈哈哈,门都没有!”

这时候的赵武帝,羯人石虎,没有了赤子之心,挥舞着屠刀,奴役汉家的男人,然后砍掉他们的头,**汉家的女人,准备清理掉一个民族。

没有什么奇怪和愤怒的,那是两千年前,一个民族要吞掉另一个民族,都是用这种血腥的办法,比如雅利安人进入印度,比如利比亚人入侵埃及。

伤筋动骨一百天,两三个月来,妍禧的腰骨伤和腿伤慢慢好了,能走会跳了,但没想到的是石虎却把她殿里的侍女们都**了一遍,错了,不能说**,人家石虎那是皇帝,皇帝要哪个女子就要哪个女子,那叫临幸!

石虎把妍禧宫院里的侍女们全部都临幸了一遍,有一个还真的得了宠,调出去有了新的宫院,大部分还留下来服侍妍禧,但有三四个,不知道哪里惹石虎不满意不高兴了,竟被石虎活活打死。

被打死的三四个侍女其中有两个是妍禧挺喜欢的,做事勤快,特别温和不多话,妍禧找侍女们问,侍女们一听问,便都哭起来了,妍禧问:“为什么要打死她们?她们哪里不如皇上的意了?”

侍女们相互看看,不敢回答。

妍禧指着其中一个问:“你说说看,皇上怎么就不杀了你?”

那侍女脸一红说:“皇上说奴婢的……春儿叫得好,所以就不杀我。”

“春儿叫得好?甚么春儿叫得好?你叫来我听听?叫她们新来的也学学,便不被杀了。”妍禧说。

那侍女脸红得发了紫,摇头说:“现在……叫不出来,皇上说奴婢的春儿……叫得像喜姑娘,故而赞奴婢叫得好,还赏了奴婢一块玉佩。”

妍禧一怔,心道我什么时候叫过春儿了呢?春儿到底要怎么叫?

她看那侍女脸红不肯叫,也不好逼她,又指着另一个侍女问:“皇上为什么不杀你?”

那侍女说:“皇上说奴婢的手长得像喜姑娘,皇上拿着奴婢的手把玩了半天,又咬又啃的,我的手……”那侍女伸出手来,妍禧吓了一跳,只见那手被咬得又红又肿,有的地方还咬破了。

那侍女刚说完,她旁边的侍女就痛哭失声,妍禧看她,她也不说话,指指自己的脖子,那侍女身材修长,脖子又长又细,她把脖子上的领子拉下一点点来,全是咬痕,有的已经入肉见血,那侍女哭曰:“皇上说奴婢的脖子像喜姑娘……”

妍禧跌坐在地,全身软绵绵,这三个没有被杀的侍女没有被杀的原因是因为有某一个地方与她相似,如此说来,石虎要她的心昭然若揭,他不是说要立她为太子妃?怎么……

从此她心里藏了事,看见石虎也如常说说笑笑,但总言说腿伤、腰伤未好,走路总是不平整,一瘸一拐的。传太医丞来问,找不出原因,只说大概是落下病根。

妍禧留了心,发觉石虎看她的眼神愈来愈不一样,是哪样不一样?类似于石闵,又类似于文帝,他待在妍禧的宫院里待的时间也愈来愈长。两个人说话、玩笑之时,妍禧总不记得其他,但石虎每每从她宫院里领走一位侍女,她就觉得恐惧,只怕那侍女又回不来了。

妍禧觉得恐惧不安,不知道石虎哪一天会翻脸不认人,又或者是突然叫她陪寝,她不知道她的春会不会叫得好,不知道她的手和脖子,还有身子别的地方会不会叫石虎满意,他若不满意,就会把她撕成碎片,他满意了,也会把她咬得遍体鳞伤,有时候妍禧会盼望石闵突然像那日一样从屋顶飞下来,把她带走,但是不能了,石闵到南边伐敌扩展疆土去了,有两三个月没有他的影子。

好在从民间强行掠夺十三岁至二十岁的女子三万余人陆续地来到了邺城,石虎叫人拿辇轿抬着妍禧去挑人,妍禧这回真的像一位女丞相一样忙起来,忙着安置这三万人,不是一样容易的事。

石虎一张浓须脸凑到妍禧的眼前,眉开眼笑道:“小喜子,这三万人让你处置,先挑一千个美人儿做朕的姬妾,考考你的眼光如何,若不如朕的意,朕便拿你来充数,你一人充一千人,这个嘛……划算得很!”

妍禧哪里敢怠慢,拼命点头,三万人哪,把整个皇宫最大的殿院都站满了,看得妍禧眼都花了,眼再花也得挑,不能给石虎留下口实,拿她来充数,晚上让石虎像啃羊腿一般啃自己,啃几天下来,她这纤瘦的身子,估计只剩下一把骨头了,做孽呀!

妍禧想了想,想起石虎放过的那些侍女,要不是手、脖子长得像自己,要不就是声音、身高、模样类似自己,于是她坐在铜镜前,仔细地端祥自己的模样,找了条帛巾,在上面写上身高、体重、肤色,叫人把帛巾抄了三十份,找来皇殿里有年龄的女官,叫她们按她给的标准来选姬妾。

于是三十名女官按要求进行初选,太高太矮的,过胖太瘦的,肤色黑沉的,五官不端的一一挑去带走,三万人里还挑剩下八千人,合乎基本的要求,又叫女官们把一眼看上去容貌、气质、姿态俱佳的,又留下三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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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八章 选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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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三千位美人儿,妍禧留着自己一一过目挑选了,预备遴选出一千名美貌可人的姬妾再送给石虎,只怕石虎一个看着不如意,便叫自己来充数做他的姬妾,那便是大大的不妙了。『雅*文*言*情*首*发』

妍禧叫人搬了张椅子,她稳稳坐下,叫女孩儿们五个成一队走上前来,回答妍禧问话,妍禧暗暗观察她们的举止、步态、模样,还有说话的神态,落落大方的留下来,胆小的、扭捏的去除,胆小扭捏的多半会被石虎活活整死,一整天下来,也才挑了五百多人。

妍禧瞧了一天的美女,瞧得是两眼昏花,看什么美人都是一个模样,她心想这一千美人儿,多大的屋子都装不下这些莺莺燕燕的,若再加上石虎原来就有的姬妾一百多人,全部加起来一千一百人,若每日陪寝一个,也得陪上个三四年,估计不少连石虎的面都见不上,见着面的说不定什么时候便被石虎随手打死,毫不可惜,都是娘肚子里出来的,有爹疼有娘爱的如花少女,到了这里便如同草芥一般,如此思之便觉得心寒了。

第二日,妍禧又打点精神接着挑人,一眼看见一女子十七、八岁,身段高挑,肤色雪白,我见尤怜,便命她随宫人走,没想那女子突然跪下哭道:“大人,大人,奴家已成亲,家里有相公。腹中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不宜再服侍皇上,请大人网开一面,放过奴家罢。”

妍禧闻言诧异了。忙问随行的侍中:“怎么?连已婚的女子也征了来?都是人家的娘子了,还怎么服侍皇上?”

侍中恭身道:“皇上有圣旨,凡十三到二十岁汉家女子,不管已婚未婚,有孩子没孩子都征到邺城来。”

妍禧不解,问道:“已婚的有孩子的也征来?这是为何?皇上又不缺女人!”

“回大人的话,这是皇上的旨意。”侍中恭敬地回答。

妍禧抬头看下面站的一群群密密麻麻的女子,问道:“已订亲的,已嫁人有家室的请举手,.”

呼啦啦一片举手的。两晋时期,女子十三岁订亲,十五岁及笈之年,即成年出嫁,所以这三万人里倒有两万人是已订亲已嫁为人妇的女子。

原来石宣领了搜罗美女的差事。又存了心地要灭汉人,于是给各郡县官吏下了死命令,半个月之后要上交多少个十三到二十岁的女子,否则格杀无论,各郡官吏为了完成任务,只能公然抢掠貌美的有夫之妇,凡是不忍受夺妻之辱而反抗的男人均遭残杀。逼得三千多女子自杀,弄得一大批夫妻离散,家破人亡。这些史书上真实的记载,石虎是铁了心恋上了中原的繁华富庶,爱上中原汉家女子的柔软娇媚,所以铁了心地要汉人衰微。让羯人扎根中原,再不回北方苦寒之地。

于是妍禧就又把两万人已婚女子重新分离出来,单从剩下的一万人中挑选一千个石虎要的姬妾。妍禧从那两万的已婚女子中挑了两千会骑马的,准备组建立女子骑兵队。剩下的还有两万多人该如何处置是好呢?

妍禧想了一天一夜,第二日传来巧手的工匠制作了一个木雕刻成、外施漆画、金腿的“凤凰”。还做了几样道具,傍晚时分,妍禧登上皇宫里最高的观楼,在观楼上向下看去,发现邺城东、西两座新的宫殿已建得差不多了,气势宏伟,雕梁画栋,极其奢华,比襄国城的有过之而不及。

石虎下了朝,仍穿着窄袖的胡服,他开始到处找妍禧,小黄门回他说喜姑娘上了最高的观楼,他便直奔观楼而来,观楼楼高几十丈,石虎腹大如鼓,走得气喘吁吁,叫八个人抬了辇轿,才上到观楼,他一见妍禧,便笑道:“小喜子,今儿又有什么好玩儿的?”

妍禧向他福了一福说:“皇上,这几日小喜子领命做甄选女官为皇上挑姬妾,还挑了好些会骑马的女子,当女官挺好玩的,小喜子上了观楼,才知道新近邺城新添了东西两宫,皇上悄悄藏起来不告诉人呢?”

石虎笑嘻嘻道:“还没建成,正想给小喜子好大一个惊喜,到时东、西两宫新建的所有宫院,只随小喜子挑,你喜欢哪个宫院便给你哪个宫院!”

妍禧笑说:“小喜子从这里看去,东、西殿好大的宫殿,宫殿这般多,定是需要不少女官和奴婢,不如给这东、西两宫增置二十四个等级女官,皇上那日不是说分封了公侯七十余国?这公侯七十余个小国在外,皇上怎么能没有自己人看着呢,所以皇上不如在这七十余国均置九个等级的女官。小喜子算了算,宫里的女官再加上地方的女官,得好几千人上万人呢,如此,皇上手上的女官可比朝堂上的朝臣们多得多了,知道的人都会说皇上可真会调教人,连女子都能当上官儿,这不是皇上的功德?”

石虎抚着大腹“咔咔——”大笑,乐不可支,说:“好好好,小喜子说要多少女官,便添多少女官!”

“只一条,这些女官可真的是女官,小喜子给皇上选了好些姬妾,皇上可要分清了,姬妾是姬妾,女官是女官。皇上以前王府里的女官可都是姬妾兼的,这些女官可不是兼的,要有官印儿,正儿八经地领宫里的俸禄,如此这般,方显得皇上与他人不一般,皇上是天上的黑虎帝下凡,当然与以往的皇帝都不一样!”

“不一样,不一样,小喜子说不一样便不一样!”马屁一拍,石虎又乐了,满口答应,应完了想起一事来,问道:“小喜子说给朕选了好些姬妾,在哪里,朕要瞧瞧小喜子的眼光。”

妍禧走到观楼的围栏处,拿手一指,石虎向下看去,观楼下面的殿院上,密密扎扎地站满了盛装打扮的女子,远远看去,人人都长得秀丽动人,妍禧笑道:“蒙皇上信任,这是小喜子为皇上挑的一千名姬妾,皇上,她们好看不好看?皇上喜欢不喜欢?”

这些都是精挑细选出来,几首是集齐了全大赵国的美女在其中,石虎喜不自禁,张着嘴巴瞧着,涎水掉下来顾不上擦,叹道:“小喜子极好的眼光,这些美人儿骨肉丰美,模样水灵,某很是欢喜呀!”

“这里是一千佳丽美人,皇上看着眼不花么?”

“花了,花了,眼都花了,从全国挑来的美人果然不一样!”石虎搓着两只手,两只环眼要瞪出来了。

“皇上今日要找哪一位美人儿陪寝呢?”妍禧问。

石虎看看这一边,又看看那一边,环肥燕瘦,真是各有姿态,都极好极丰美,花多入眼竟撩乱,一时不知道选谁是好。他的手指指左边,又指指右边,叹道:“都是美人,都好看,你叫我幸哪一个好呢?”

妍禧笑道:“皇上,别着急,你看这个……”妍禧手上拿着一只木制的涂画了七彩漆的金凤凰,金凤凰的嘴里含着一张五色纸,妍禧说:“皇上,这是凤诏,等会金凤凰会飞起来,把凤诏传下去,凤诏到了哪一个美人的手上,今晚就叫这美人陪寝,若是皇上想多叫几个美人陪寝的话,就多放几张五色凤诏。”

“怎么玩儿?这金凤凰怎么飞起来的?”石虎玩兴大起,喜得直抚大腹。

妍禧把石虎引到围栏上,围栏上有辘轳牵引的绳子,妍禧取了五张诏书放在金凤凰的口里。把金凤凰系在绳子上,然后命下面等待的小侍内把辘轳摇动起,“金凤凰”被辘轳旋到最紧处,突然松开绳子,辘轳的张力把金凤凰弹上天空,就像一只七彩的金凤凰从天空飞翔起来,下面的的小侍内一看金凤凰飞起来,大声叫道:“接凤诏者!得皇上召幸!”

金凤凰嘴巴的机关被弹动,五张彩色的凤诏随风飘起来,纷纷扬扬向下飞去,众女急忙争相追逐着凤诏,一时间娇声连连,石虎看着众美人儿追凤诏,一群小女人莺莺燕燕的,比平日里叫的都动听,平时姬妾大都怕他,在他面前大气不敢出,哪里会像这般活泼招人,处处显露出女儿的娇憨姿态,特别地招人,石虎看得高兴,一时又喜得手舞足蹈。

凤诏被接了,竟不是五人,有十几人之多,原来是这些美人们争抢的结果,十几个美人的手上各抓了一半张或上半张凤诏。

石虎大悦,说:“拿了凤诏的今晚都陪寝,来人每人送一只玉佩!”十几个女子一起上了观楼,皆长得十分可人意,石虎转头看妍禧道:“小喜子果然知朕的心,这些小美人儿朕都喜欢,小喜儿聪颖过人,朕等看你训练你的女骑兵部队,等新皇登基一百天,你要演给朕看。”

妍禧忙应下,十几位女子被送下楼准备陪寝,这时夜色上来,石虎却迟迟不肯走,他看着妍禧一瘸一拐地走路,但是她身材修长,便是行走不便身姿仍是颇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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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 仪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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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虎看得入了神,但觉得这小女子一举一动、一频一笑皆娇憨动人,心内有说不出喜欢。『雅*文*言*情*首*发』

粗人、歹人、恶人是不能存了欢喜之心的,一存了此心,便会风云乍起,搅乱一锅粥。

这粗人、歹人、恶人突然说:“小喜子,你的腿甚么时候好呢?哪一天你的腿好了,朕就让你一人站在观楼下面接凤诏!没人跟你抢!”

妍禧一惊,心道完了,接凤诏是甚么意思,就是陪寝之意了!终究叫这恶人看上了,想他把她宫院里所有的侍女都淫了一遍,她这个正主子哪里会放过?

她苦笑道:“皇上,太医丞说小喜子的脚伤恐怕好不了了,小喜子如此情状,恐污了皇上的眼睛,下面有一千人多的美人儿等着盼着接皇上的凤诏呢,如此场面多有意思,小喜子一个接凤诏有什么好玩的?皇上就不要为难小喜子了!”

石虎呵呵笑过,一把攥住妍禧的手,一张须发浓密的脸靠过来,大盆子脸张开笑道:“可是朕就是想难为咱小喜子,小喜子撩到我的心肝了,我的心肝呀!”说罢抓了妍禧的手往心口处按,一边道,“听听,这心肝,这心肝儿跳得,被小喜子撩到了……”

妍禧闭着眼、皱着眉大声喊道:“皇上,皇上自重,皇上难道不想江山万万代了?”

石虎一听,松开妍禧,摸了摸光头,叹道:“哎哟娘的,江山万万代?朕倒忘记了!”说罢抬脚就走,上辇轿前又抬起身子说,“好。朕决定了,朕登基一百日庆典,准小喜子你选个可意的太子吧,等你做了太子妃。朕再拿了你来接凤诏,江山一样儿万万代!哈哈哈……”

妍禧闻言,愣在当场,这回真真是死路一条了!她看着石虎满心欢喜地被一群人拥着下了观楼,下面有一千名美貌姬妾等着她临幸,但他的眼睛还是盯着她了,他不会放过任何人的。

她看看观楼,有二十丈那么高,跳下去会不会死得很难看?妍禧试着爬了一下,十几名侍女吓得胆都破了。『雅*文*言*情*首*发』几个人拖手,几个人拖脚,还有几个抱着腰。其他的跪在地上哭道:“大人呀,你千万别跳,你若跳了。奴婢们都不能活了!”

妍禧若无其事地爬下来,拍拍手说:“你们急甚么,我只是想做一只金凤凰飞下去,走罢!唉,我做不了一只金凤凰!”

第二天传来消息,陪寝的十几个美人中,有三个被石虎活活弄死。妍禧听了愈加心惊,传其他陪寝的美人问是什么原因,美人回话说石虎向她们问一个问题,问题是若家里的老爷喜欢上了儿媳妇,怎么办?

第一个美人是这样答的:“皇上,那是万万不能的。这是乱人伦,会被天打雷劈的!”结果这美人被生生掐死了。

第二个美人是这样答了:“皇上,老爷可以纳妾娶小老婆,怎么能喜欢儿媳妇?”结果美人被一掌掴成一团泥,死了。

第三个美人慌了。答道:“皇上,我不知道,皇上……”结果美人被一脚揣了心窝口,也死了 。

第四个美人学聪明了,说:“老爷喜欢谁就是谁!”……

妍禧听了,在屋里跳了半天的脚,直嚷:“叫我死了算了,我不活了!不活了!”

唬得侍女们又跪了一地,不知道妍禧怎么又想到死?妍禧从来都是怕死之人,不管怎么都要活,可她从没像现在一样想到死,愈是想到死,愈是觉得生如此可恋,但她由不得自己的命了。

然石虎仿佛忘记自己说的话,每日兴致勃勃投凤诏挑选陪寝的美人,他喜欢看美人们争夺凤诏的场面,令他有被崇拜的存在感。

石虎还日日监督妍禧训练女骑兵队,妍禧挑先的两千名女子,大都高大修长,等马匹送过来,妍禧挑了一匹白马,两千名女兵骑在马上,真是浩浩荡荡的,邺城的旧殿就显得非常小了,没有多余的空地让妍禧操练,马与马之间挨在一起,马就不好控制了,马嘶人叫,还常常弄得人仰马翻,乱成一团。

石虎前去看了一次,妍禧的嘴上挂着十个油瓶,叫得声嘶力竭,但是场地小,马与马之间的狂躁会相互传染,训练没有什么效果。

石虎摸摸大腹,也没说话,但第二日便不早朝了,早早地到了妍禧的的宫殿里,命妍禧跟着她,行了一柱香,到了邺城的西宫,一进了殿门,妍禧便呆住了,站在旧皇殿的观楼上看,没觉得西宫这般大,只见主殿太武殿台基高达三四丈,台阶长长的,看不到尽头,恍若登天,全用有纹理的石块砌成。石虎得意地叫人打下殿台隐藏的一个小门,里面竟有一个地下宫室,可以安置卫士上千名。

太武殿用漆涂饰屋瓦,用金子装饰瓦当,用银装饰楹柱,珠帘玉璧,巧夺天工。宫殿内安放白玉床,挂着流苏帐,造金莲花覆盖于账顶,说不出的富丽堂皇,石虎叉着腰,站在上面道:“小喜子,你说这殿好不好?”

妍禧说:“这殿最是合了皇上了,高大宏伟,气象万千,站在这殿前,便能俯瞰天地,举手揽日月了!”

石虎哈哈大笑,又带着妍禧继续走,原来太武殿其后,还建造宫殿九座,成一字排开,前面是用有纹理的石块砌成的石板路,十分空阔,两千名美人骑兵整整齐齐地站成方队,妍禧猛一见,十分开心,即策马上前去,石虎在后面道:“从今后,这九个殿便是小喜子的了,你好好训练你的骑兵队,一个月后便是朕登基一百天,你是太子妃,但你也是朕的女将军!等同一等王公!朕在这宏伟大殿等着你!”

妍禧边走边听着石虎如是说,这恶君仍然没有忘记此事,他给她无上的荣耀,便要从她身上得回同样的报答,大姐夫闵哥哥在哪里?此刻她只想钻进一个不大的小院里,安安生生过日子,如今提着脑袋行走在刀锋上,这种日子真不好受。

操练女骑兵不是件容易的事,除了管理人,还要管理马匹,妍禧却成竹在胸,她完全是无师自通,她运用以前在丐帮的经验,丐帮行乞,都是组成小队进行,丐帮的制度严谨,层层有人分管,管人的俱是帮里打架利害或是有智谋的人。

妍禧照葫芦画瓢,先不急着训练,前三天进行马术比赛,先挑出四十名队长,把两千骑兵化整为零,队长们各自挑选队员,每名队长可以挑选五十名成员,进行短暂的三天操练后,再由队长领队比赛,佼佼者就成为两千名骑兵队的副将军,副将军再挑选都尉,如此层层选下去,下面的训练的事情变得异常顺利,石虎每日过来巡视,惊叹于妍禧的惊人才干,对她更是刮目相看,叫妍禧接凤诏的事情再也没有提起。

妍禧的心也慢慢安定下来,训练骑兵更加卖力,不出半个月,骑兵队列横队、纵队,马匹齐步前进竟被训练得有模有样,石虎看了大为满意。

这日,妍禧正在训练,皇宫里来了个二品侍中,他领了一大群小侍内前来,还带了一大堆的箱来,向妍禧宣旨道:“皇上说,要小喜子精心挑一千名美人儿骑兵,组成仪仗队为朕护驾,朕要到猎区狩猎。这里是美人骑兵仪仗队的衣物,明日辰时,请喜大将军到西宫太武殿前列队出发。”

妍禧一听,忙命人挑了骑术精湛的一千人,排列好等待为赵武帝石虎的奢侈护驾。

第二日,美人骑兵队们皆佩戴着紫色锦纶头巾,下穿熟锦制作的裤子,用金银镂带,用五彩织成靴子,手执漂亮羽毛制作的仪仗,集合在太武殿前,《资治通鉴》是这般描绘这支美女是仪仗队的:皆著紫纶巾,熟锦绔,金银缕带,五文织成靴,执羽仪,鸣鼓吹,游宴以自随。

石虎早早就侯在太武殿,他昨日也是兴之所至,突然想到要去林区狩猎,早朝也不上了,命人制作专门狩猎的猎辇,石虎腹大如鼓,无法骑马,于是制作这种奇特的猎辇,猎辇上面装有豪华的华盖羽葆,由二十名粗壮的大汉推行,最有意思的是猎辇的座下有转轴装置,可以在原地三百六十度旋转,停放异常灵活。

这位花花大皇帝要开始出游狩猎去了,猎辇前面是五百名美人儿骑兵仪仗队在前面开路,五色的羽仗猎猎,五百美女皆是二十岁以下,一律眉清目秀,肤白如雪,在紫色纶巾衬托之下,容光照人,说不出多风光旖旎,引得路人皆驻足而观,惊叹不止。

石虎得意洋洋,挺着大腹仰坐在猎替上,由二十名雄壮的大汉推着猎辇前行,石虎的十几个儿子骑马紧随其后,这些王爷座骑后面就是由妍禧领队的其他五百美人骑兵仪仗队,鼓乐高扬,可谓浩浩荡荡,沸沸扬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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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章 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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妍禧骑的是高高的小白马,衬得她益发眉目生动,她一人行于队伍前,后面是骑兵仪仗队以十骑为一行,共计五十行,手执羽仗,逶迤近十里,马匹安静有序、齐齐整整,整个场面绮丽风光又不失庄重,美人仪仗骑队的后面就是文武百官、然后就是宫娥、侍从手捧各种器皿、用具……

从邺城到猎场二十几里路,皆华丽奢侈,引得沿途黎民百姓争相驻足眺望,石虎围猎的场面成为中国长长历史上的一大奇观,与奢侈隋炀帝杨广有得一拼。『雅*文*言*情*首*发』

妍禧骑在白马上,眼看着成千上万的人如此华丽奔行,只为了衬托一个人的威仪,怪不得石虎削尖了脑袋要成为皇帝,这种尊贵的豪奢也只有皇帝能享用。

然一个人的豪奢拿这么多人的辛累和性命来铺就,福气太满太盛,会不会提前享用完了?享用完了会不会折寿?妍禧突然冒出这样的念头,又强按了下去。

妍禧有些恍惚了,这是她第一次思考生命的问题,侍女们、姬妾们的命比之蚂蚁都不如,而她们一千名美人仪仗队的存在,也只是为了皇帝浮在面子上的光辉……茫然间,突然她感觉有人目光闪闪看她,她顺着目光看去,是一张温和的脸,好像在哪里见过?那人年龄与自己相仿,大不了两岁,他对着妍禧微微笑,竟与文帝有几分相似,他用嘴型跟她说话,似乎在问她:“你的腰伤好了没有?”

妍禧想了想,省起来了。这人就是那日在她受了腰伤之后,还坚持送她到石虎那里的石世,对她倒是很不错的,但是可恨的是竟还是把她送去石虎那里。妍禧心里有恨,拿眼光狠狠地瞪过去,石世看见妍禧能骑马了,想必身子骨早好了,正高兴着,瞧着她一张俏脸,心怦怦地跳,冷不防被妍禧拿眼光鞭子似的打将过来,他受不住,不由地低头黯然了。

石世旁边一位王爷也回过身来。笑嘻嘻瞧着妍禧,那是一张比女人还俊美的脸,妍禧也想起来了,是最先在抢掠她出宫罪魁祸首的石韬,这更可恶。她又一瞪眼,直接拿目光杀过去,然那石韬并不惧怕,反而笑嘻嘻地硬把那目光接过来,露出一丝小妩媚,妍禧想起他的那个“强哥”,不由地打了一个寒战。『雅*文*言*情*首*发』

又有一王爷回头。满面虬须,面大如盆,目光阴冷,妍禧认出来了,就是倒至她从车上摔下来断了腰骨的石宣,这厮长得跟他父亲石虎一个鸟样儿。黑丑残暴,然石虎面上尤有笑意,这厮完全是条翻白眼的恶狼,妍禧的目光杀过去,又被他的阴冷杀了回来。几番交战,妍禧觉得心力不够,就想揠旗息鼓,不想这时那石宣却张开口,调笑说:“美人儿,你这身段极美,爷看了喜欢,你可愿跟我共骑一乘?让爷好好抱抱你?”

他太肆无忌惮了,他的话传出去,石虎的十个儿子都回过脸来看妍禧,多新鲜的一个美人,粉色的小脸,黑眼睛一晃,众人就觉得有些沉醉了。

这是把妍禧当猴儿耍了,妍禧气得要死将过去,她执着手上的长羽仗,不接话就打将过来,石宣一手握住,脸上色迷迷的,说道:“这是美人送来的情谊,宣收了!”说罢手轻轻一收紧,妍禧哪里是他的对手,被他拉着身子一探,差点掉下马去,只得紧紧拉住马绳。

妍禧脑子转得快,不假思索喝了一声:“上”,这一个月的训练,妍禧专门进行短字训练:上、下、前进、后退,左行,右行,马匹与美女主人都执之如山,她喝了一声“上”,第一排的十人是小队长,其间最靠近妍禧的五人一齐上前用力执住羽仗,石宣与五位如花似玉的美女对执,其实还是占了上风,但他有心与五位美人儿僵持,他用强力抵住,不松手也不向后拉,抬眼戏谑地看着妍禧,妍禧眼一横,低喝道:“用力!”五人同时用力,羽仗在空中僵住了,纹丝不动,妍禧突然大喝一声:“放!”

五人同时松手,石宣与五位美女玩得正起劲,毕竟是一对五人,所以他是用了全力在手上接着那羽仗,只不料妍禧这般狡猾,猛地松开手,他始料不及,重心不稳,向后裁下去,“咚——”地一声落在马下。先是头肩着地,再一屁股滚在地上,十分狼狈。

十几位石虎儿子的心自然是向着美人的,看石宣落马,皆兴灾乐祸,一面为美人的机智大声喝彩,有的鼓掌,有的大声尖叫。

妍禧坐在白马上,接受众人的欢呼,颇有些得意洋洋,石宣反应倒是很敏捷,在地上一个打滚站起来,叉腰看着妍禧,这一次他的脸上没有了轻薄之意,他笑着说:“好好好!如此美人呀……我石宣更喜欢!你等着!”

石虎被喧闹声惊动了,回身看看,发现十几个儿子狼一样瞧着妍禧,他心有不快,对身边的侍内说了几句,侍内便骑马过来,对妍禧说:“喜大将军,皇上说要你骑车与他的猎辇并驾齐驱。”

妍禧应声骑马前去,在猎辇的右边随行,石虎又向石韬招招手,石韬也出列,在猎辇的左边骑行,石虎对妍禧笑道:“小喜子,你看我这个儿子生得怎么样?很俊吧?你觉得怎么样!”

妍禧想起石虎要她为大赵朝选太子之事,忙说:“这位王爷长得真是俊俏,跟美人儿似的。”

石虎哈哈大笑道:“朕就是喜欢他的俊,小喜子难道不喜欢长得俊的?”

“美人儿喜欢的是铮铮男人吧?”妍禧口里说道,拿眼睛白了一眼石韬,本来她的言下之意是指石韬是个男美人儿,但他喜欢的是铮铮男人,不会喜欢一个女子的。

然而石虎没听懂,回身看了一眼身后的十几个儿子说:“小喜儿不喜欢俊的,喜欢铮铮男人?你看看,我的儿子们多是铮铮男儿!”说罢又低声道,“朕也是铮铮男人,小喜儿没瞧出来?”

妍禧笑道:“可小喜子觉得皇上不是男人!”

“喔?朕不是男人?”石虎非但不生气,反倒是感兴趣了,“朕不是男人,难道是女人?”

“皇上是龙,真龙天子!”妍禧说,石虎可不是龙?妍禧脑子里现出龙的模样,长长的身子是蛇、猪的头、鹿的角、牛的耳、羊的须,还有老鹰的爪子、鱼的鳞,龙就是畜牲与禽兽的结合体,所以石虎便是畜牲与禽兽。

当然,石虎哪里晓得妍禧说石虎是龙其实是骂他是畜牲与禽兽组合的怪胎,他只以为妍禧在赞他是真龙天子,又喜得抓耳挠腮、手舞足蹈。

如此行进了近一个时辰,便看到山林了,猎区在邺城以南近黄河一带,一进入林子,很巧的是正好与石闵所划的地是交界,不过石闵所划的是高山密林,而石虎所划的是广袤的山林与平原,无边无际。

一进入猎区,女子仪仗队便原地休整等待,所有的宫女仆从都留在外面,由石宣领几百精悍部队呈扇型护驾,但石虎并不让他们靠得太近,他转头对妍禧说:“小喜子,林子里有很多猛兽,你怕是不怕?去是不去?”

妍禧在马上跃跃欲试,道:“皇上是龙,猛兽看到皇上便怕了,我跟着皇上,猛兽怕我!”

石虎哈哈大笑道:“好,准你随行狩猎,让你开开眼。”

石虎手一挥,猎辇突然推进,向密林滑去,石虎手拿短箭,鼻翼微微翕动着,屏息而待,他的环眼变得精光四射,一双环眼警惕地眯在一起,他瞬间变成一只要猎食的猛兽,猎辇的行进悄无声息,二十名大汉训练有素,为首的仔细查看石虎的神情和动作,石虎的眼睛转到哪边,猎辇就迅速转到哪一边,快捷轻便。

两年前的黄河,还是草木葱茏,猛兽走兽众多,不知道藏在哪一个角落里窥视,猎辇后面的马蹄子也束上布条,行走也轻轻悄悄的,石虎突然做了一个手势,猎辇便停下,石虎猛地一拉弓箭,箭矢如流星一般飞了出去,只听一声尖利的叫声,一猎辇推手几个来落,便没入丛林中,一会就又现身了,他的身上扛着一只比大汉还要肥硕的豪猪,那豪猪已死,箭矢正中它的脑后,一箭至死。豪猪是俗称的野猪,与咱们平日里在猪圈看的只爱睡觉的大肥猪完全是两码事,雄性的豪猪长着尖尖的獠牙,身形粗壮,脾气极坏,连老虎都敢斗一斗,猎杀到它,那是要有极大的功力的。

众人高呼:“万岁万岁!吾皇威武!”

石虎一生军旅,文治就不说了,武功那是可以大夸特夸了,便是长出肥肚,身子的敏捷还是一如既往,这回一箭便射中豪猪的要害,激起他满肚的豪情。他的手一挥,大声道:“你们分散了开始狩猎,今日猎得多的有赏!”

石虎其中一个儿子说:“父皇,猎得多的赏甚么?”

石宣大声道:“父皇,猎得最多的,拿小喜子做奖赏,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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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一章 威胁(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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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么?拿我来做奖赏?是呀是呀,那些美貌的姬妾就是这样赏来赏去了,若混得好,便是个宠,若是不好了,随手一巴掌打死,但是妍禧已然做了许久的贵重之人,不经意间已觉得自己便是贵重之人,石虎对于她的喜爱和豪夺之心,她如何不知道?石虎自然不是她所愿望,然那是天子,明明刺中了她那爱着荣华的心,她早就知道各色男人对她的觊觎,她走着钢丝线,分明知道那下面是万丈深渊,.

石宣要拿她做赏,她如何能开心释怀,她心内哼了一声,脸色阴沉下来,侧脸对着石宣怒目而视。

石虎看了一眼妍禧,再是粗鲁的人也看出妍禧的不痛快,他哈哈大笑道:“猎得最多的,赏小喜子,这个朕怎么没想到?”

石世却大声说:“小喜子又不是什么物件,她是天师所点贵重之人,怎么能拿来做赏赐?”

石虎的目光凌利而去,石世悚然而惊,忙缩着脖子,垂下头来。石虎手一挥说:“去吧,不要忘记咱们流的是羯人的血!”

一时间,林间布满了心怀鬼胎的人们,执着箭,猎杀欲念,人与猛兽之间展开一场对决,一时间林中箭声与猛兽的尖叫声不时传来。

妍禧却策马到石世身边说:“王爷教小喜子射箭罢!”

石宣“桀桀——”大笑道:“他呀,拿不动一支箭,小美人要学射箭,跟着宣,我手把手教,定能教会美人的!”

妍禧大怒,一夹马肚子,向密林冲去,.就向着枝影横斜处奔去,跑着跑着,深林树影愈密,四周传来各种“嗷嗷——”的叫声。妍禧有些害怕,又听到后面有马匹的声音,她回头看去,是两名大汉骑马跟上来,其中一名大汉说:“皇上叫我们跟着喜大将军,喜大将军,此处林密,不明状况,还是小心为是,请喜大将军返回人多之地。方能安全。”

妍禧其实已大为后悔,正想调转马头,她身下的白马却一动不动了,两只耳朵支棱着,身上的毛哆哆嗦嗦地颤抖着。妍禧的心吊于空中,向前面看去,林子很密,虽然是大白天,但是树高枝密,阳光挡在十几米之外,只有模糊的暗光。她突然觉得毛发全部耸了起来,耳后凉飕飕,好像架了一把钢刀,她的正前方,似有什么如鬼火一闪一闪的,一点、两点、三点……幽幽的光愈来愈多。阴森森地冒着死气。

后面一大汉轻叫道:“不好,是狼群!喜将军,不要慌,快回马跑!”

小白马的前腿一软“咚——”一声,跪倒在地。马嘴里发出“嘶嘶”的叫声,身子抖得像竹筛子,白马是刚刚成年的母马,没有参加过战斗,故一受到威胁,就软下来,动也不能动了。

大汉深知狼群的利害,狼非常狡猾,一般不会跟人正面冲突,想这密林附近一定是一个狼窝,大概是母狼生了小狼,小狼还小,不能撤离,只有生孩子的母狼是不会撤退的,为了保护狼窝异常凶猛。

两名大汉迅速向妍禧靠拢,想把妍禧拉上他们的马,但他们一动,就看见一条灰色的影子鬼魅一般蹦了出来,快如闪电向妍禧扑去,妍禧的心瞬间凉了,闭上眼睛叹道:我命休矣!

突然有腥热的血热热地喷在她的脸上,妍禧尖叫失声,然而疼痛感却没有预期传过来,她悄悄把眼睛打开一条缝,不看则矣,一看之下吓得魂飞魄散,她听见自己尖利的叫声,如同当乞儿时看到村里头二赖子杀猪时,猪发出来的叫声。

原来她眼前正是那头狼幽幽怨毒的眼睛,它张着血盆大口,正正咬在小白马的脖子上,她脸上流的是马的血,身下的小白马后腿一软,整个身子轰然倒下,妍禧的脸跟狼的脸只差毫厘,能清晰地闻到狼身上的那股燥人的膻味,还有它浓重的呼吸,它的眼睛狠狠扫过来,眼见白马不再挣扎,正在松开白马,妍禧一缩脖子,绝望地再次尖声大叫!

突然又一阵风扫过来,她听到一声哀嚎,这一次她不能确定是不是自己发出的声音,原来人在最危险的时候会发出这样难听的声音,她不敢睁开眼睛了,紧紧地闭着受死,却觉得身上一轻……

妍禧面临着困境,而石虎却只派了两个大汉跟随,好似不合常理,原来是妍禧负气而跑的时候,突然有兵士报告说林区里竟还有流民在猎杀猛兽。

石虎的这块地是专门划分出来做猎区的,平日派御史监督,这是石虎的私地,居然有人敢在此猎杀猛兽,石虎的好兴致被打扰了,大怒道:“捉了来,格杀无论!”

于是石虎派了两人去追妍禧回,其他的各随从所报的地方包围住,果然有几十人在拖着猎物四下逃散,看衣着褴褛便知是流民,他们慌不择路,但是手上仍拿着打下来的猎物,本来是一场人追猛兽的猎杀,现在演变成人追逐围阻人的游戏,

石虎本来便是嗜血如命,追逐猎杀人可过瘾得多了,人比不上猛兽凶猛,但是人更灵活,懂得进退隐蔽,围猎起来更费脑力精神,石虎身上如打了鸡血,指挥石宣的护驾卫士进行围阻,一旦目标出现,他便拉弓射箭,很快地,他便猎杀了两人,一人藏在树上,树枝轻晃,石虎一抬手,那人从树上应声倒下,摔得骨肉模糊,石虎见血开始疯狂的,然他表现得极为冷静,指挥着队伍张开大网,又慢慢收拢,几十个流民被逼得渐渐退在一起,石虎一箭一个,杀得痛快,酣畅之处学着虎啸狼吟,一双眼睛充了血气。

石虎的几个儿子也不是吃素的,迅速把剩下的流民解决了,石虎解决完了流民,才想起妍禧,忙命人去追寻,这时妍禧只觉得身子一轻,然后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接着是天眩地转,也不知道转了几圈,停下来有热气喷在脸上,心有恐怖,只道是狼把她掳去,她不敢睁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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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二章 非礼(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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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未知是最恐惧的,脸上的血被热气喷得发烫,妍禧只能借得哀叫要驱赶恐惧。『雅*文*言*情*首*发』然而脸上的热气更炽烈,伴着口涎,身上有微痛,妍禧从昏沉中渐清醒,分明觉得一只火热的手在她的身上游走,胸脯处被捏得生痛,她挣扎着,微微睁开眼睛,一张狰狞的脸在眼前晃动。

这是一张怎么样的脸,一看过去以为是鬼魅,细看原来满脸刀痕,还瞎了一只眼睛,正疯狂地在她的脸上舔,妍禧的脸上全是马血,这人竟然舔马血吃,口水涂了妍禧一脸都是,血舔完了就又亲又咬,一只毛手掀开妍禧的衣裳,妍禧拼命挣扎,那人就使了蛮,用力去撕她的衣服,紫色衫衣被撕破了,妍禧只觉肚皮处一阵清凉,又一阵火热,那人的手在妍禧的柳腰又揉又捏,妍禧又急又气,却哪里推得掉。

突然有箭矢破空而来,那野人的手一抽,把箭抵到一边了,接连不断的箭矢飞过来,那人抱着她几个起落,终于抵不住,把妍禧放在地上,一起一落,没入林中不见了。

妍禧躺在地上,半天回过神来,低头看身上的衣服被扯得凌乱,小半边雪白的腰身还露了出来,隐隐的青紫色,妍禧正想整理,只见一人扑过来,妍禧下意识一掌掴过去,那人脸上清脆地一响,却听有声音叫道:“喜姑娘,你没事吧?”

妍禧抬眼看,才知道自己急乱之下一掌打在石世的脸上了,石世也顾不得脸上的疼,看妍禧衣着凌乱,身上的华锦被撕了一半,露出雪色的肌肤,他一呆,那雪色像另一巴掌打在他脸上。.

妍禧又羞又怒,拿手捂住身子,但哪里能掩得住,羞愧之下不由地哭起来。呜咽道:“你看什么看?”

美人的泪如珠如玉,叫石世清醒过来,他忙脱了自己的长袍包住妍禧,他抱着妍禧站起来,一双手却伸过来接住说:“哎,美人儿可怜见的!”石世一愣,手一空,妍禧被那人抱走了,他抬头看去,接手过来的是石韬。他把妍禧揽在怀里,看也没看石世一眼。策马便走。

“韬哥哥——”石世唤了一声,石韬没理他,自顾自骑马走了。他的身后跟着十几个弓箭手。石世只好垂头丧气地也上了马,他的身后也跟着十几个弓箭手,其中一人愤愤道:“若我们不拉弦。喜姑娘早被那野人掳走了,喜姑娘明明是我们救下来的,却被石韬抢过来,王爷,你怎么不跟他争?”

石世摇摇头道:“喜姑娘哭得……若我二人再为此争执,喜姑娘定不好受,就算了!”

弓箭手愤愤道:“别人家的主子有什么都是抢的。咱们家主人温文得很,只能被他人抢,我们这些奴才跟着主子也沾不上光。”

石世没说话,只拿眼睛淡淡地扫了一眼弓箭手,弓箭手不敢再说话,低下头。

原来山林里正上演追杀流民的游戏之时。石世并不喜欢这种血腥的游戏,他带上自己府里的十几个弓箭手,悄悄地跟上负气而走的妍禧,而石韬是个俊俏的男子,也怕血污了他的衣襟。故跟着石世去追妍禧。

石世追上妍禧的时候,正看到那野人抱着妍禧飞奔进了密林,本来想指挥弓箭手射杀野人,但又怕伤了妍禧,迟迟不敢下手,但看到野人对妍禧动粗了,才命人射杀,救下妍禧。

石韬抱着妍禧,一路快奔,口里还不住口地调笑:“早叫你跟了我,你瞧,你被那野人摸了,可惜了那么雪白的身子,你的身子让我瞧了,便叫父皇给了我,我不介意你被人摸了,如何!”

妍禧气得说不出话来,眼泪汪汪被石韬一路带到石虎跟着。

石虎看见妍禧面上爬满泪水,眼睛里还汪了一眶,登时心绵软了,哄道:“小喜子,谁欺负你了?告诉朕,朕杀了他!”

石韬道:“父皇,喜姑娘遇到了流民,被流民掠去,幸孩子赶去,射杀了那流民,才救下喜姑娘,喜姑娘受惊了!”

石虎忙道:“伤了哪里?让朕瞧瞧?”说毕要拉开妍禧的袍子查看,没料妍禧紧紧地抓着袍子,死都不松手,眼眶的那一汪泪倏地滴落下来,石虎便不敢动了。

他转头怒道:“该死的流民!守林的御史在哪里?快快叫他来见我!”

守林的御史连滚带爬滚过来,石虎什么也没有问,一箭射杀,正中额角,石虎大声说:“该死该死,叫你不好好守林子,让流民进来,伤了我小喜子!”

于是又再任命了一名守林御史,对御史下圣旨道:朕的猎区,如有人在猎区猎兽,则判“犯兽”,处大辟之刑!

大辟之刑即为死刑。你想大赵国被石虎施以最严厉的徭役,十二岁至六十岁皆要服劳役,多少壮丁从家乡逃离成为流民,流民饿极了便去林区狩猎,而这“犯兽”的刑法,使流民们无可生存,大赵国已失去民心,百姓连野兽都不如,石虎竟不知他一步步把自己引到死路。

从猎场回到邺城,妍禧的小白马死了,她团着身子坐在石虎的猎辇上,石虎今日所获丰盛,却不觉得快活,他不时回头看妍禧,眼神古怪。

回有内殿,妍禧上了自己的辇轿,仍把自己缩在石世的大袍子里,石虎拿手挡着辇轿不让走,伸手去抽妍禧身上的大袍子,妍禧拼死抓着,但哪里拉得过石虎,石虎只用了一个手指的力气,就把长袍拉下来,看见妍禧身上衣服凌乱,小腰处撕破了的衣服拦不住那迎面的雪色,石虎伸出个手指要去摸那雪色,妍禧“哇——”一声痛哭出声,这便是舍不得荣华的恶果。

石虎看妍禧哭得可怜,喝道:“你哭得像叫春儿,小心我今晚便收了你!”

妍禧马上止了哭声,虽然不明白叫春儿是甚么意思,但一定跟陪寝有关。

石虎又拿长袍又抱住妍禧,低声说:“小喜子,过几日便是我登基百日庆典,你选好太子,就随了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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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第一百九十三章 天意(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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妍禧又泫然欲滴,问道:“小喜子若选好了太子,就是太子妃,为什么还要随了皇上?”

石虎哼了一声道:“这由不得你了,朕不许别人脱你的衣服,你的衣服只能由朕来脱!”

说罢,石虎挺着大腹,昂然而去。『雅*文*言*情*首*发』

过了两日,石虎过来看妍禧,妍禧趴在亭子的围栏上数树叶,石虎笑道:“小喜子,你这几日可想好了,你看上了朕的哪一位儿子呀?”

妍禧愁眉苦脸的,石虎瞧着她,愈是欢喜,这小喜儿不管是笑颜逐开还是浅嗔薄怒或是像现在愁眉不展,都那般有趣可爱了,石虎暗想:不知道压在身下是甚么滋味?

“皇上的十几个儿子,小喜儿都没瞧清楚,哪里能看上看不上的?”妍禧苦着脸说。

“不若说让朕给你挑选一个?如何?你用不着瞧清楚他们是谁,你瞧清楚朕便成了!”石虎把一张盆大的脸举到妍禧跟前,虬须满面,虽然一脸笑意,却是黑丑难忍。

妍禧挪开身子,压住翻滚上来的恶心,说:“皇上,你把大和尚佛图澄叫了来,我问一问他,若是如此不利于江山万万代……”

“好好好,你要叫大和尚来,便叫大和尚来!”石虎大手一挥,小喜子说甚么就是甚么,谁叫她把了他的心肝了呢?

第二日,佛图澄果然来到内殿,妍禧直直站在他面前,面含愤怒,.

佛图澄站在妍禧面前,他那么高大,承受着妍禧的恼怒,他主动地矮下身子,指指自己的三根长长的白眉毛说:“唉,小施主。这三根白眉毛你扯吧,老纳知道你恨它们恨了很久了!”

妍禧伸出手,拉着三根白眉毛,却没有用力。她突然松开手,坐在地上痛哭起来。

佛图澄已然是多年的得道高僧,已经九十岁了,他潜心研究佛法,到中原宏扬佛法,尽心费心,于尘世小儿女私情太远了,这样撒着娇痛哭的女孩儿,叫他手足无措,佛图澄只得连声说:“小施主你不要哭。不要哭!大和尚向你陪礼了!”

“我不是恨这三道白眉毛,我是恨你,都怪你,都怪你!”妍禧一边哭一边说。

“小施主,也许我不该向你行礼。使你成为他们追逐的贵重之人,然而也许这于小施主是最好的方式,只因前皇帝去我那里求,铁了心地要你,你只有成为贵重的人,方能娶你为后,前皇帝呀。他是一名皇帝,在我面前苦苦相求,感人至深,我也就应了,你得了贵重人的身份,方得以如此保全。你知道刘太后和前皇帝的结局吗?”佛图澄叹了一口气。

“皇上和太后怎么了?”妍禧收起哭声,眼泪汪汪看着佛图澄,石虎登上皇位,她隐隐约约地感觉到文帝一定遭遇到不幸了,但是没有人告诉她确切的消息。她的心里还怀着愿望。希望文帝仅仅是被逼退位,他可能还没有死,只是被囚禁了。

“前皇帝和刘太后是同一天罹难的,据说前皇帝被刘太后逼死,自杀……”

“你是说皇上已经死了?他……自杀?他为何要自杀?”妍禧的心被可怕攥着,眼泪“叭叭——”地落下来。

她现在明白了,这是赵文帝必定面对的命运,如果不是因为佛图澄向她行礼,使她成为贵重之人,她也许就跟随着赵文帝死去了。

“我以后怎么办?我要做太子妃,又要做现皇帝的……”妍禧茫然了。

“以后,你做你自己,随机行事,天无绝人之路,小施主是有智慧的,于乱中取胜,小施主可以得保其身!”佛图澄突然问:“石闵大将军,姑娘识得罢?姑娘跟石闵大将军是什么关系?”

“他……他……是我的大姐夫!”妍禧不假思索地说,闵哥哥的,那是后话,也是被逼的。

佛图澄点点头:“原来如此!天意呀天意!”

佛图澄又看着妍禧道:“若有一天,大和尚面临困境,小施主会帮助大和尚么?”

“咳,我不知道能活得了多久?”想起石虎动不动便杀姬妾,妍禧便心如寒冰。

“小施主吉人天像,定然活得长久!”

“若我有能力,自然是要帮大和尚的,但请大和尚先帮帮我,我不能做了太子妃,要陪侍石虎!我还不如死了算了!”石虎那如大盆子般的脸,满脸虬髯,一双眼睛瞪得似案桌上燃烧着的油灯,他多么庞大的肚子,看着他就感觉肚子疼,因为里面装了气,肚子都胀得发疼。

“石虎奴役百姓、穷兵黩武、豪奢挥霍,他……唉……天意呀,小喜子,石虎如今是皇帝,你从了他,便如有登天之乐,你为什么不乐意!”

“因为肚子痛!”妍禧吐出一口气,好似把肚子的痛都吐出来。

“那你想嫁给谁?”佛图澄问。

嫁给谁?现在看来,与其嫁给大腹便便的石虎,阴柔得像女人的石韬,跟石虎一模一样的石宣,阴晴不定的石遵,傻乎乎的石世……还不如嫁给石闵呢!

这般想着,不由地打了个寒颤,原来转来转去又转到原点,她能托付的仿佛只有大姐夫闵哥哥了。

“你想嫁给你的大姐夫?”佛图澄突然问道。

妍禧吃惊地瞪着佛图澄,这大和尚怎么就知道她所想?“不——”妍禧尖声叫,条件反射地跳起来,嚷道,“我不要嫁给他,我谁也不想嫁,让我独老一生算了……”

妍禧叫完,转头要走,走到殿门,门口有块臭石头挡在那里,妍禧抬头一看:正是她的大姐夫石闵!

一张脸臭得像狗屎,他背着手,半边脸又扯成一把弓弩,问:“可是你说的,嫁给谁都不嫁给我?”

他怎么回来了,他不是被派到南边去打晋朝?他整整不见了三个月,他便是这般狠心,什么音讯也没有,可如今突然回来,他根本就不知道这几个月来发生了什么,而她却陷入痛苦的两难境地,正正是求生不得,求死也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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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四章 太子(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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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姐夫闵哥哥现在回来,还能有什么办法,距离石虎登基还只有三天,这三天,她必须选出一个大赵朝的太子,表面做大赵朝的太子妃,实际要做石虎皇帝的姬妾,这个事实,还能改变吗?

妍禧声叫道:“是的,是的,是的……”说罢仓惶而逃,她跑得太快,又跨了一道门,几乎撞在一个大腹上,她提早看见那大腹,又刹不住脚,只能伸出手来抵挡,.

她“哎哟——”一声叫起来,向后弹去,一双有力的手扶住她,她不用回头便知道是石闵。

“小喜子,朕不是把天师找了来,让你跟他聊一聊的?天师在哪儿?朕看你跑动如常,原来你的腿伤好齐了,甚好!甚好!”说话的是石虎,他的大腹被推了一把,于他没有多大关系,看妍禧跑得呼哧呼哧,腿脚像是好利索了,不由地大喜。

“大和尚专说些没用了,问他没甚么用!”妍禧向后悄悄看了一眼石闵,石闵向石虎行了一礼道:“皇上,侍从叫我在太武外殿等候,这新殿真真雄奇,闵儿没看过,闵儿看着新鲜,不想走迷了,进了内殿。”

石虎哈哈大笑道:“听闻你把晋朝那帮人打得怕了,石遵那逆子没半分用,叫他取了燕国,他不进反退,这回连营口也丢,待朕的百日庆典过后,朕便把你派往北边,夺回营口,再直取燕国都城,取了燕皇那小子的首级,为朕出一口恶气。”

原来石虎把石闵派去攻打南晋,是打了小算盘的,一石闵是汉人,.二是石闵所带的兵士骁勇善战,想叫石遵去把石闵的兵收为自己所有,但没料石遵非但拿不下石闵原来的四十万人马,还丢了城池。

现在他的如意算盘打破了。只能把石闵叫回来,好言安慰,再派他去收复失地。石虎拍拍石闵的肩膀道:“闵有勇有谋,朕所有的儿子都不如你,等你把城池收回来,朕便叫闵做太子!”

“太子?闵不敢!”石闵一拱手,眼睛却看着妍禧。

石虎转向佛图澄又说:“我一向诚心奉佛供僧,这一次却征伐失利,甚至外寇入侵,夺了朕的城池。这说明神法没有神验了!大和尚,你要做何解释?”佛图澄叹了一口气,劝告道:“皇上,你的前世是位大商人,曾到宾寺供奉。当时正举行**会,有六十名罗汉参加,我也是其中之一。当时有得道人对我说,这位大商主命尽当受鸡身,以后要到中原做国王。如今佛法灵验了,你不是作了国王了吗?佛法怎么能说不灵验呢?这不正是你前世修下的福分么!至于战阵负胜得失,乃是国之常事。怎么能说神法没有神验呢?”

石虎哈哈大笑,忙对佛图澄恭身道:“是朕失算了,说错了话,向天师请罪!”

佛图澄道:“只要皇上做取‘敛’字,收敛暴唳之气,爱护百姓。陛下会更有福份!“

石虎道:“佛法主张不杀,然而朕为天下之主,不用刑杀就不能肃清海内。我既己违背了杀生的戒律,虽然奉佛,还能得福吗?”佛图澄回答道:“帝王奉佛。自然与老百姓不同,只要能体恭心顺,提倡佛教,不为暴虐,不害无辜,就算是对佛诚心了。对于那些凶愚无赖、不可教化的人,有罪不能不杀,有恶也不能不刑,但是一定要该杀的才杀,该判刑的才判刑……然而,百姓是根本……不可奴之以苦……”

石虎哼了一声,手一挥,制止住佛图澄再说话。

石虎看看妍禧说:“小喜子,你看看,我十几个儿子,再加上一个养子,你要谁,你喜欢谁我让他做太子。”

妍禧一眼抛过去,石虎的十几个儿子,好像狼一般站在那里,还加上一个石闵站在那里,她一声不响回头走到佛图澄跟前,合什行了个礼道:“大和尚,你收了小喜子做女尼吧?”

石虎忙说:“好好好,你先做女尼,等经念完了再做太子妃!小喜儿?你先说说看谁能做太子?”

妍禧看着佛图澄,眼睛里全是责备,仿佛在说:“都怪你!都怪你!”

石虎看着佛图澄问:“天师,小喜儿做谁的太子妃好呢?”

佛图澄垂着头叹了一口气:“贵重者得以贵重!皇上,小喜子虽是贵重之人,但要保得江山万万代,要收敛,百姓太苦了,君逼民反啊!”

石虎拂然不悦:“都说你神通,可是谁做朕的太子,天师都无法神测,天师神通在哪里?”

佛图澄叹了一口气,他环看四周,此时他们正站在高大宏伟的太武殿内,殿内壁上画有自古以来圣贤、忠臣、孝子等图像,佛图澄指着那些图像道:“皇上,这是大和尚最后一次神通,这些图佛,三天后都会变成了羯人的样子!”

石虎闻言大喜:“变成羯人的样子,天师所指此中原以后便是我羯人的了,江山万万代……从此不绝休!”

“变成羯人的模样之后,若还有变化,请皇上遣人告知老纳,老纳便知,江山是不是万万代都意属于皇上您了,大和尚告退!”

石虎正高兴着,听佛图澄要走,心内又有很多问题要问,跟着佛图澄的身后走,石虎跟着走,他的身后自然也跟着那十几个儿子。

一会功夫,太武殿只剩下石闵与妍禧,石闵逼近妍禧道:“嫁给谁也不嫁给我?这是你说的?”

妍禧一看到石闵,就已经后悔先前赌气说的话,只恨不得马上跟着石闵走,她忙换了张笑脸,伸出两指,拉着石闵的袖子道:“闵哥哥……方才玩笑话儿,这三个月来,妍禧天天想着闵哥哥,只盼着哥哥把妍禧带出宫去,以后只随了哥哥!”

谁料石闵把袖子一摔,这小冤家,又开始装模作样了,她分明爱慕这宫里的繁华,却又如此装成千般媚人的样子,她想做什么?不急,时机还不成熟,总会有机会把她整出去,再弄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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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五章 巡城(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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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闵冷冷看着妍禧道:“喔,小喜儿不想做太子妃了么?”

妍禧又趋身向前,她如今对石闵是最有把握的,只求得他能带着自己脱离苦海就行,哪里怕屈下身段呢?她脸上挤出几丝水汪汪的笑意,身子挨上去正想说话,殿里就又有了说话声,.

石闵看妍禧面上浮的笑意,感觉很受用,伸出手去想把这柔媚的猫儿捉入怀里,然石宣他们回来了,他只能收了手,斜目看妍禧,想从她脸上探究一下她到底是多少真情,多少假意。

但妍禧一看人回来了,迅速后退几步,她脸上的柔媚也倏地没了影子,若无其事地不顾左右,想慢慢离开,石闵原先是怀了一肚子的春情蜜情,想亲近一下她,然她的脸变得太快,石闵瞬间明白了,她又是假模假样地对待他,他的面上仍是平静的,然心一冷,恨意又涌上来。

石宣远远看石闵与妍禧说话,过来道:“闵呀,你跟小喜儿说什么呢?”

石闵抱着石宣的肩膀,低声道:“我对喜姑娘说,亚父有十几个儿子,最可以托付的人是宣哥哥,我劝她考虑一下,做宣哥哥的妃子呢!”

石闵顶了一下石宣,低声道:“她是皇上定下的太子妃,收了她,你便是……”

妍禧一听,回身对着石闵怒目而视,转身便走。

“哈哈哈,这美人儿怒起来真真好看,她身上有一股冲劲儿,若拿到手了,床第之间调教一下,一定千娇百媚!”石宣搓着手,满是虬须的脸上现出迷离的色相,.叹道:“这美人……我怎么觉得她更喜欢石韬?”

石宣急步跑上前去,把手搭住妍禧的肩膀道:“喜美人儿,你喜欢石韬么?”

妍禧哼了一声道:“与你何干!”说毕,挣脱石宣转身便跑。

妍禧跑远。石闵拍拍石宣的肩膀,指指石韬道:“韬弟弟长得好,亚父也喜欢,大概女子都喜欢罢!”

石宣哼了一声,目光又凶狠又阴冷地盯着石韬,石闵又道:“瞧,亚父叫韬弟弟到内堂去,方才亚父叫天师选太子,看来这就定了!”

石宣点点头,冷笑着说:“让他得意一会。他没有命当太子,太子之位是我的,喜美人也是我的,只能是我的,等着瞧罢!”

石闵大惊道:“宣哥哥。这是何意?为何石韬没有命当太子?”

石宣悄悄儿做了个“杀”的动作,石闵忙道:“不可不可,亚父最喜爱韬弟弟了,你杀了他,恐怕亚父会怪罪于你!”

“哈哈哈,父皇不会知道是谁杀的石韬的,我有我的办法。挡我路者,死!”

石闵低声道:“闵也看好王爷,闵愿助王爷一臂之力!”

三日很快过去,邺城的东西两殿张灯结彩,殿上挂著了大铁灯一百二十支,在灯下有数千宫女均佩戴珠玉。着绫罗绸缎在宽宏的大殿翩翩起舞,在殿外,三十部鼓吹同时演奏,鼓乐震天,场面极为震撼。

石虎头戴通天冠、身佩玉玺、循周礼的规定礼乐一番。然后观赏舞乐表演,到处都是美酒佳酿,群臣也放松了大肆饮用。

妍禧穿上艳丽的戎装,分明是上战声将军的长袍,却饰以桃红色,头上顶着漂红的鹅羽,她在大殿上行走,整个俏丽的女将军的模样,喝酒的大臣们看见她,有的忘记喝酒,喝了酒的有口涎直掉下来,衣襟湿了一片,还有的已喝醉,把酒尊一丢,扑上去叫:“女将军,美人!从了我罢!”被侍从死死按住,石虎眼色一到,便被拖出去杀了。

石闵也在其间喝酒,他有些微熏,抬头看妍禧,看她桃色的长袍掀起一阵香风,他沉醉了。

妍禧走到丹阶上,跪下道:“皇上,女子骑兵队已整装待发,请皇上巡城!”

石虎哈哈大笑,站起来道:“喜大将军,你挑好太子了么?是要石韬,还是……咦,韬儿……韬儿在哪里?来人,着人找韬儿来,小喜子,你想选哪一位当你的太子?”

妍禧站起来,她的眼睛在石虎的一众儿子身上掠过,最后停在石世的身上,石世从妍禧一出现主停住喝酒,呆呆地看着妍禧,他的神情有几分神似文帝,妍禧突然恍了神,她曾经是文帝没有过门的贵妃呀。

她抬起手来,向石世一指说:“皇上,那日围猎,是石世救了我的命,我选石世做太子!”

“石世?”仿佛是一声响雷,激起了千层的浪,众人交头接耳,这是石虎没有想到的答案,但他很快就高兴起来,笑道:“石世,石世好呀,就这么定了!好,巡城去——”

于是新帝登基一百天的巡城开始了,成千上万的宫娥提着红色宫灯,美艳绝伦的女骑兵英姿妩媚地在前面开路,邺城的百姓挤满了一条长街,多么盛况空前的场面呀。

石虎坐在八匹同色棕色的大马拉的宽大车驾上,享受着这浮在面上的光彩,突然一人飞骑面来,冲到石虎的车驾跟前奏道:“皇上,河间王石韬在来的路上遇刺,身首异处!”

石虎还没来得及有所感觉,突然整条长街燥动起来,宫娥的尖叫声一阵一阵传来,好像被人淹在水里垂死的挣扎。

接着街道两旁蹿出许多穿了破烂衫服的流民,整个长街成了疯狂尖叫声中的海洋。

女子骑兵队开始混乱了,人仰马翻,妍禧扬起头来四处张望,却突然眼一黑,晕了过去,当她清醒过来,发现自己伏在马上,随着马的起伏,她被颠得七荤八素,掳他的人也不懂得怜香惜玉,甚至还择了些颠簸的山路,妍禧咬着牙,还是忍不住吟呻起来,她被装进一个袋子里,完全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不知道颠了多久,终于停下来,她被抛在地上,听到外面有人说:“大王,你回来了!”

终于看到光线了,一间极简朴的房子里,姨禧的身子完全不能动了,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被人扶在榻上,一个和蔼的中年女子上前去探查,看她痛得一头的汗,却咬着牙没有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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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六章 捉拿(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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妍禧上下打量了一下那女子,虽然穿着粗的美好布衣裙,但是神情气质端庄稳重,还有一股贵气,她的心微微安定下来问道:“你是谁,为何把我劫来此处?”

“你叫我李姨,你比我家孩儿还小许多呢,可怜见,大王应该怜香惜玉的,他明……可是……姑娘,让我看看你的伤?怎么样?”李氏面目慈和,摸了摸妍禧的头发,.

妍禧听她问起,才感觉到自己是痛的,“哎哟——”她叫了一声,趴在榻上。

李氏把她的袖子拉上来查看,叫了一声:“我的娘!怎么伤成这般?”

原来妍禧的手被抓得青一块紫一块,竟是用手强拉上马的,李氏又问:“身上还有哪里中疼?”妍禧看那女子面目可亲,真的是关心她的伤势,当即眼泪汪汪说:“身上哪里都疼,是谁把我捉来的?你们大王是甚么人?”

那女子“唉”了一声,动手要翻看妍禧的衣服,妍禧紧紧捂住领子,不让她看。那女子本来想拿了药给妍禧抹上,也只好做罢,妍禧只觉得全身**辣的,昏沉沉地睡过去。

到了晚上,妍禧身上的痛更重了,疼得吟呻起来,模模糊糊之人,有人来看她,看她睡得狼狈,还伸手帮她摆正身子,但动了她一下,她便惨叫一下,嘶嘶地抽气,然后有人给她脱去衣服,迷糊中她想护住身上的衣服,但一点力气也没有,她被抱起来泡在温暖的水里,那水温柔地包融着她,她感觉舒服,.

不知道在水里泡了多久。妍禧仿佛在做梦,迷糊中被抱人上榻,听见一个女声柔声说:“王,看来不碍事了。这姑娘身子骨不错,过几日便好了!”

没听到王的回答,妍禧就陷入沉沉的昏睡中。

第二天,妍禧的身子略感轻松,可以下床在屋子里走走,第三天她便可以出了房门,那李氏也不限制她,她到处走动,看样子是在山上,触眼之处漫山遍野。山一座又一座绵延不已,这里是山腰的一处凹进去的平地,地方很宽阔,临时搭建了不少草屋子,地上坐的。站着的都是些流民,穿着各色的衣服,他们有的面色黄瘦,有的骨瘦如柴,有但对妍禧还很尊敬。

妍禧身上还疼着,她恨着那个把她捉了来,把她弄得遍体鳞伤。她问那些流民:“你们大王呢?”

问一个,一个摇头,问一群,一群摇头。妍禧去哪里都可以,就是不能离开山坳,在山坳出口有流民正儿八经地把守着。妍禧也视察过了,这山很险峻,如果不从小路走,完全不可能爬下去。

十天过去了,妍禧的身子好全了。跟山上的流民们也混熟了,一日,跟守山坳口的流民聊天,她悄悄把身子挪前去,脸上带笑意,悄悄说道:“大哥,我想家了,你能带着我离开吗?”

那流民看妍禧一张俏脸在眼前晃动,那肤色如雪,带了一层浅浅的粉红,说不上来有多好看!他的脸一红,连忙摇摇头,低下头来不说话。

妍禧拿了出两只手指,悄悄地夹住兵士的袖子,悄声说:“哥哥,求求你了,我被你们大王捉了来,遍体鳞伤的,你们大王回来,会把吃了的,你救救我吧?”

那流民脸涨得通红,妍禧这一招几乎是天下无敌,哪有人架得住她软语相求?那流民点点头,低声说:小姐……晚上……晚上再说吧。

“那……我晚上在那棵树下等你,你带我走,咱们不见不散,哥哥,你可真是好人哪!”

妍禧好容易等到天黑了,她对李氏说我要到外在散散步,李氏派了两个丫头跟着她,她走了一段路,对其中一个丫头说口渴了,派一人去取水,又走了一段说冷了,遣另一个去取大袍子,就这样她成功地摆脱了两个丫头。

来到了大树之下,那里果然有一个人站在那里,不过天色暗沉,她没有认真看,她一阵狂喜,上前就抓住那人的手说:“你来了,快带我走!”

那人反手抓住她的手,把她的身子拉近来,他非常用力,妍禧痛得尖声大叫起来:“痛死我了,快松手!”

那人冷笑一声,一头抓住她的手,一头抓住她的脚,把妍禧横起来搭在肩膀上扛着她往回走,妍禧哇哇乱叫,但是动弹不得,无计可施,只好放弃反抗,她先是沉默地搭在那人的肩膀上,像一个布袋一样被扛着往回走,但是沉默像一只网笼罩着她,恐惧攥着她,她觉得她要做些什么,可是她可以做些什么呢?

她像一只布袋一般被那人扛着,她的脑袋向下晃荡着,两只手也晃荡着,偶尔碰到那个人的身子,她顺手去捞,好容易找到了一个支点,连忙使力抱住,口里“唔唔唔——”地叫着。

果然,走了一段,那人的把手一捞,把她从肩膀上接下来,两只手暂短暂短抱住她,妍禧这时舒服了,那人的怀抱很宽大,正面抱着她的脑袋,妍禧有些昏昏然欲睡了,但心里还想着一个问题,我要怎么逃走?

这样想着,她伸出两只手来,缠住那人的脖子,嘴巴凑过去,娇声说:“哥哥,你放我下山吧?”

那人身上一僵,一只大手伸过来,捏住她的下巴,疼得妍禧尖声大叫,那人拿手一抄,提着妍禧的腰带,大步回到房间,李氏在房间里焦急地走来走去,突然看见那人大步走来,急忙迎上去,叫了声:“姜……大王!”

原来他就是大王,还姓姜,他抓她做什么呢?

大王走到榻边,像抛开面袋一样把她抛下来,妍禧的整个身子落在榻上,“哎哟——”她大叫一声,你奶奶的,这是个魔鬼,她都软语相求了,他居然还这样对待她!

妍禧扶着腰爬起来,正摸到石枕,想也没想抓起石枕就扔过去,那人用手硌开,愤愤地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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订阅喔,这两日很痛苦,家里出了些事,存稿快用完了,痛苦,我能坚持多久呀!

第一百九十七章 新娘

(小喜和终于嫁了,嫁给谁呢?后面几章很yy,求订)

妍禧看那大王走了出去,才想起来,这山大王从捉到她到把她像扔破袋一样扔到榻上,她都没看清这贼王的模样,正想着,四名妇人走进来,一个个腰圆膀粗,面目可狰,她们一言不发守在妍禧的榻两边,妍禧若无其事地起身,下了榻,向门外走去,那四人也不阻拦,只一声不响地跟上来。『雅*文*言*情*首*发』

妍禧出了门口,门口也守了四个男人,一个个眼里精光四射,看来都是练家子的呢,这回她插翅难逃了,妍禧顿时泄气了,没有再走出去欣赏月亮的心情。

她垂头丧气地转身回到屋里,心想那个流民大哥怎么能把她要逃走的消息透露给山大王,难道她的魅力还不够?她再看看那四个粗壮的妇人,一屁股坐在榻上说:“你们退下去吧,我要歇息了!”谁知道四名妇人一动不动,没有退出去的意思,妍禧恼了,喝道:“难道我睡觉你们也在这里吗?”

其中一名妇人道:“大王吩咐,我等寸步不离姑娘,要守护姑娘的安全!”

“我很安全,不用你们守护,你们在此,叫我怎么安睡?”妍禧怒道。

“我们不会吵到姑娘的,姑娘只管安睡,大王说:姑娘是万金之躯,不得有半分怠慢!”

“啪!”妍禧把桌上的茶盏向那说话的人拍去,大声骂道:“大王说,大王说,你们大王就是个孬种,现在做缩头乌龟,你们把他叫了来,让我问问他,为什么把我掳了来?我又没得罪他,也不给个说法!”

“大王说:姑娘……”那妇人灵活地避开茶盏。『雅*文*言*情*首*发』又说。

“啊——啊——啊——你不要再说大王说了!”妍禧捂住耳朵,大声狂叫。她几步奔到榻上,上了榻蒙头便睡。

屋子里静悄悄的,过了良久。妍禧把被子打开来,发现屋里黑下来,听听没有什么声息,她悄悄地下了榻,走了两步,从黑暗中走出一人来说:“姑娘有什么吩咐?”

妍禧这才知道原来那些妇人还在,她哀叹一声,又跑回榻上,蒙头大睡。

第二天,妍禧就失去了自由。四个妇人不许她出门,不管她苦苦哀求,还是扮娇乞怜,又或是把房间的帐子都揪下来撕成碎片,但是没人有理她。她试着拿短剑式对府她们。岂料那几个妇人也是练过的,轻易地制服了她。

第三天、第四天,都是这样,妍禧觉得自己好像死了,好趴在案桌上有力无气,饭也吃不下。

第五天,李氏进来。问她:“小喜姑娘,你想出去吗?”

“想!”妍禧被关了几天,觉得活不下去了。

“你嫁给我们大王,你就可以得到自由!”李氏说。

“好!”妍禧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李氏问:“你可曾订过亲,许过人?”

妍禧犹豫了一下。脑子里淡淡地掠过石闵,又掠过文帝的表情,最后说没有!李氏说:“好,我们这山里就差一个压寨夫人,今晚你们就成婚吧”

妍禧的脑袋掠过一丝恐惧。问道:“你们的姜大王……”

这姜大王是什么人?多大年龄?长得怎么样?她的脑袋里冒出一大堆的问题,她这样把她捉来,一定不是个好脾气的人,他看上去很强壮,从来没听过了他说话,他不会是个哑巴吧?没看过他的脸,他不会脸上长满了刀痕,这些都可以忽略不计,先得了自由再说,总会逃出去的!

第二天,四个丫头开始给她沐浴、梳头,穿着大红喜袍,等夜幕降临的时候,听到外面吵吵闹闹的声音时,妍禧有些恐惧了,终于到了她不得不面对的事实,这是她从来没有碰到过的事情,她要嫁人,这是一件很大很大的事,但她居然不知道嫁给谁,不知道真可怕。

不知道是什么时间了,门惊天一响,被推开了,妍禧极力张开眼睛,头上蒙着头巾,什么也没看到,不知道为什么,房间里是黑乎乎的,黑暗与无知把妍禧击跨了,她紧张得浑身发抖。她悄悄地摸过去,把一个首饰盒抓在手上。

一个庞大的身影压过来,那身影停在不远处,房间里安静得听得见妍禧自己的呼吸,呼吸声愈来愈大,把妍禧淹没了。

那黑影走过来,每走一步,妍禧便颤一步,直到那黑影完全压上来,妍禧感觉到关节间骨头与骨头摩擦的疼感,怎么会全身都痛呢?

那黑影站了一会,妍禧觉得时间很长很长,那黑影又跨一步,近在咫尺里,妍禧用尽全身的力气把手上的首饰盒砸过去,但她没想到的是,她根本就没有力气,她紧张得全身都疼,所以她所谓的砸,其实只是滑倒在地,那首饰盒挺重的,正正砸在两个人的脚之间。

她没感觉到痛,她本来就痛着。那个黑影蹲下来,把首饰盒挪开,然后伸手抓住妍禧的脚,妍禧的脚在僵着,在痛着,黑影的触碰使她完全坐不住,她向后倒下去,那黑影拿手一抄,把一具硬绷绷的身体收过来。

妍禧又僵又硬又冷,那黑影抱着,跟妍禧相反,他的嘴里有酒气,他的身子又热又胀,妍禧的身子就是有刺的棱角,把他身上的火热刺平了,黑影没有动,只是紧紧地抱着她,妍禧突然产生一个错觉,好像抱着她的人是一个她熟悉的人,她的心突然轻松了一下,身子不那僵了,痛觉也渐渐过去,她的身子软下来了。

这样交抱了许久,那个黑影突然站起来,抱着她走到榻上,伸手上摸了摸妍禧的头发,又摸摸她的脸,妍禧有些恍然,她想:这是婚礼

她今晚莫名其妙地成为别人的新娘,山大王的新娘,听给她换衣服的丫头羡慕地说:今后姑娘就是大王的压寨夫人了。

也好也好,压寨夫人也是夫人,可以指挥一个山的人也不错,比之丐帮帮主还要威风一些,也好,这大王看起来脾气不好,但是脾气再不好也是个男人不是?以前用来对付男人的方法应该是有用的,只要把娇儿撒一下,甚么男人不会拜倒在自己的脚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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妍禧终于嫁了,嫁给谁呢?后面几章很yy,求订,我能撑这么久,佩服自己,谢谢欧团长的关心,感动得内牛满面。

第一百九十八章 花烛

(仍疯狂求订,妍禧的第二次洞房花烛之夜,有点yy喔)

妍禧的脑子活络了,僵成一团的身子跟着慢慢地暖起来,软下来,男人的怀抱暖哄哄的,结实而宽阔,妍禧不再挣了,那男人的手移到妍禧的头顶,一样一样地轻轻地拆开她发髻上的簪子、步摇,他的手一扬,妍禧 浓密的墨发便披散下来,.

男人仿佛很是喜欢,在浓发上轻轻地抚摸着,柔情似水,妍禧感觉无比舒适,所有的警戒都放松了,这几天一直忧心忡忡,担心受怕,绞尽脑汁地想着要如何逃跑,所以没有一日能好好安睡的。现在倚在这暖洋洋的怀抱里,男人竟然如此温柔的,妍禧晕晕欲睡了,迷迷糊糊的,她轻唤了一声:“哥哥——”

那温柔的抚摸突然停了一下,拔开她的发,在她耳边轻哼一声:“嗯?”

“哥哥——”妍禧喃喃地说,她感觉到那声“嗯”是愉快的,这个男人的这个“嗯”带了鼓励和欢喜,妍禧受到鼓励,将头钻到男人的怀抱里,男子的交抱也加重了,火热的嘴唇在姨禧的耳朵间徘徊着,热气如炽,喷得妍禧的耳朵发烫发热,妍禧猛地清醒过来,心内暗叫糟了,山大王要她做压寨夫人,既硬娶了她,自然是要叫她陪寝的,这是她逃不掉的。

她又略略紧张起来,她身子僵住了,弓起腰身准备抵御男人的攻势,男人感觉到她细微的变化,焦灼的热情略略淡下来,唇放得轻柔而缓慢,从她的耳朵下滑到了她修长的脖子,耐心地亲吻,并拿手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像哄一个孩子。

妍禧的身子又放松下来,睡意却不合适宜地袭上来。伏在他的怀抱里“唔”地婉转轻唤了一声,只这一声,那男人仿佛又激动起来,埋头在妍禧的脖子里火热地亲吻起来。同时男人的手悄悄地滑进妍禧的喜袍子里,探到妍洁的小衣里,妍禧的身上还穿着石闵送的那件有绒毛的小衣,男人熟练地解开小衣的缎带,小衣松下来,男人的大手便毫不犹豫地覆了上去,他的手掌火热且宽厚,妍禧原先太过于紧张,全身发僵,她的胸口是微凉的。男人的手掌火热温柔,在她的胸脯上游走,力量或重或轻,她的朐口暖起来,她感觉舒服。这种感觉很熟悉,仿佛什么时候发生过,她喃喃叫了一声:“闵哥哥——嗯——”

随着那声“闵哥哥”,妍禧的嘴巴被噙住,身上的大红袍也被挑落,滚烫的吻落下来,.妍禧有些发晕,不知身在何处,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只觉得身体有一种焦灼感,她的身子仿佛是悬于空空的,说不上是喜欢的。只因感觉太陌生,她贪恋的那种舒服突然变成一种焦灼,好似是渴望的,又好似是不耐烦的,又隐隐地像是一种向往。好似站在清风徐来的空地,桃花翩翩从天而降,琴声铮錝响起,歌声宛转相随,琴声与歌声交融了,绵绵缠缠在一起,传之于耳,有一种麻麻的酥融之感,骨头消融了,软化成春水,魂魄便从骨头里钻出来,与琴声、乐声、歌声融在一起,愉悦感与疼痛感就伴之而来。

妍禧扭了一下身了,“嗯——”了一声,桃花、琴声、歌声飘飘于仙,那个站于桃花之下的男子张开怀抱拥着她,琴声歌声还有春风缭绕着她的身子,撩起她说不清楚的渴望,她不知道怎么处置自己的渴望,她喃喃地求祈着,嘤嘤地低唤了一声:“嗯——杰哥哥——要——”

那个温柔抚摸她的男人僵了一下,他的亲吻突然变得暴戾凶猛,手指变得凌利如锋,妍禧只觉得身体一空,她下意识地缩着身子,那男人却不许她缩,狠狠地扶住她的腰,她的下身一凉,软裤不知道飞到哪里,两条腿被狠狠地分开了,悬在空气里的两条腿可怜地抖动着,妍禧也不清楚他哪里用力,只觉得身体一痛,像是被什么穿透了身体,“啊——”她尖叫一声,心想完了,她激怒了大王,大王拿剑刺了她,她马上就要去见阎王爷了。

身子火辣辣地痛,但那男人没有放过她,还是一剑一剑地刺在她身上,妍禧哭起来,痛呀痛,他是要让她凌迟而死吗?

谁来救救我?“皇上……”妍禧大叫道,皇上快来救我,但是皇上能求得了我吗,他连自己都救不了,那男人更疯狂了,一剑一剑又一剑……妍禧感到绝望,痛不可抑,终于晕死过去。

等妍禧醒过来,看见李氏在给她穿上衣服,李氏怜悯地看着她,妍禧问:“我被刺死了吗?”

李氏叹了一口气,安慰说:“夫人没有死,唉,大王明明很欢喜的,怎么如此狠?”

妍禧但觉得全身都是疼痛,尤其是两腿之间,像火烧一下,她低头看去,看见榻上的被单上有血迹,啊——她哭起来,又问:“我被刺了很多剑,我还没有死吗?”

李氏摸摸她的头,叹道:“大王不是想刺杀你,大王是……太急切了……”

说罢要帮妍禧穿好裙子,妍禧起身要走,想站起来,“哎哟——”叫了一声,两条腿又酸又痛,根本走不动。

李氏哭笑不得,顿足道:“大王如何这般凶猛,要吃了夫人了,我要好好说说他!夫人今日先不下地,休息一下,姨跟你说说”

妍禧又重新躺在榻上,李氏叹道:“夫人昨日新婚,应该是开开心心的,夫人应该有朋友,她们也会结婚生子,大概都是开心的罢?”

妍禧点点头,李氏说:“我们为什么成亲?因为要幸福地生活在一起,要有两个人的共同的孩子,大王不是要刺你,他是想与你亲近,然后,与你有共同的孩子!”

妍禧哭起来:“我不要跟他亲近,我不认识他,我不想跟他有孩子!”

李氏无奈地摇摇头,叹道:“其实你们……不知道为何……唉……大王……”

妍禧想:早知道如此,还是做太子妃还好,尽管是假的太子妃,到头来其实是石虎的姬妾,但石虎虽然阴晴不定,随时会杀死人,但死比这种折磨好受吧?而且看得出来,石虎极喜爱她,虽然丑黑了些,肥胖了些,

说不定陪寝时会温柔一些。

昨天晚止是一种凌迟的痛苦,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就是这种感觉。

妍禧这时候想到了石虎,登基百日庆典那天,石虎到底怎么了呢?石虎坐在豪华车驾之下,享受万世荣光,但不想这荣光来得这般短暂,他还没有来得及细细品味,一块暴乱就来了,首先是石韬遇害的消息,普天之下还有人杀他石虎的儿子的?再次这场暴乱,竟然是在他的眼皮底下发生,他敏捷地从车驾上站起来,大声喊:“有刺客!护驾!”

禁卫军是他石虎亲自带的人,迅速合围,石虎的眼睛张望着,想了解这场暴乱的起源,只见长街到处涌进了衣衫褴褛的流民,没有武器,只在宫娥和侍从间钻来钻去,然后是后面的女子仪仗队,马首先被惊动了,它们发了狂,就像得了瘟役般漫延开来,一千匹马儿胡乱地奔走,不少美女骑兵被甩下马去,马踏人翻,马踩人,人踩人,混乱得像一锅粥。

石虎一时无计可施,流民与宫娥、侍内混在一起,马与人混在一起,最后手一挥,调来一批弓弩手,向流民射杀,但是流民与宫女们混在一起,于是连宫女一起射杀,一时间,长街上血流成河,死尸体纵横,马匹早就挣脱束缚,向四方奔去,长街的混乱稍平了,石虎叫人查看,流民们消失得无影无踪,被射杀的,大部分竟是宫女和侍从,这有一部分美女依仗队的。

石虎暴跌如雷,一掌掴在来报的弓弩队队长脸上,跳起脚说:“谁叫你们射美人的?小喜子呢,朕的小喜子呢,快快去找了来!”

众人领命而去,开始盘点被杀的和没有被杀的人,非常混乱,查到后面,美人骑兵仪仗队还剩下完好的六百多人,有两百多人被射杀,还有一百多人不知所踪,其中包括妍禧。

石虎的须发根根竖起来,一双环眼瞪得要掉下来,他对禁卫军头领道:“庆典的暴乱,皆因你等不小心对待而造成,你们竟不知这些流民从哪里而来,从哪里而去,着你们去寻找喜大将军,挖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到,否则,杀无赦!”

折腾了半日,石虎垂头丧气地回到太武殿,他走进殿内,不觉得愣住了,那内殿壁上画的圣贤、忠臣、孝子等图像,竟变成了羯人的样子,脸大多须,隆鼻深目,石虎想起佛图澄的话,急命人去寻找佛图澄,石虎摊坐在骑子上等佛图澄,佛图澄匆匆赶过来,抬着看画像,不由地“啊——”惊叫一声,只见原来变成羯人模样的画像,他们的头全都缩入肩中,只有帽子微微露出。

佛图澄对之流泪,盘腿而坐,嗡嗡地念着经文,石虎跳起来问道:“天师,这是何故?方才只是羯人的模样,现在如何头全缩入肩中,这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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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章 凶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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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图澄收回眼泪,对着石虎摇摇头,合什念了声“阿迷托佛——”转身离开了太武殿。『雅*文*言*情*首*发』

石虎抬头看那殿壁上的画像,那些画像的头完全没入衣领间,没有了脸面,他正思索间,突然一人大哭着进来道:“父皇,韬弟弟他……他……”

说罢跪了下来,把一个血淋淋的首级举到石虎的跟前,石虎低头一看,只见那首级仍肤色白净,正是他最喜爱的柔媚如女人一样的儿子石韬,正睁着一双妩媚的眼睛看着他,然而他的眼角有血泪流出来,石虎心头大震,大叫一声:“韬儿——”便晕了过去。

等石虎悠悠醒过来,环顾左右,看见除了几个内侍,就是石宣跪在旁边抹眼泪,他看看内侍问:“小喜子找到了没有?”

那内侍摇摇头,石虎神情一变,欲发作,但是身上没有力气,他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般难受过,有心无力的感觉真不好,他突然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就是要找一名助手,他看看石宣,缓缓地说:“石宣,今日起你便为太子,你要替朕把小喜子找回来,还要把杀你韬弟弟的凶手找到, 我非扒他的皮、抽他的筋不可!”

石虎话说得凶猛,但是从他口里说出来,却是软绵绵的,没有力气,他把话说完,心里空洞洞的,他突然觉得自己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呢?是那颗“卟哧卟哧”跳动得特别强烈的赤子之心,小喜子找不到,他便再没有赤子之心了,每日便没有什么想急切看到的盼头了。还有那个他最喜爱的儿子石韬,成了一颗血淋淋的首级,是谁在他的心里插上两把尖刀,要置他于死地呢?

石宣听石虎宣完了旨,跪在地上。石虎的内侍飞奔出去,把太子的印玺取了来,石虎拿在手上,郑重地放在石宣的手里。

石宣把太子印玺拿到手上。站起来,他躬身道:“父皇,我就去寻找小喜子,找到她便与她成亲,确保江山万万代,杀韬弟弟的凶手,我也会把他捉了来。”

石宣直起身子,他的脸上掠过一丝古怪笑意,石虎看在眼里,对他挥挥手说:“去吧!”

石宣走后。石虎对内侍说:“宣石闵大将军到宫里来,朕有事问他!”

内侍匆忙去宣石闵入宫,邺城的长街上,仍然有许多死尸体,跟着巡城的百官们还惊魂未定。他们都聚在太武殿外不敢走开,听内侍说要找石闵,一大臣道:“长街一混乱,石大将军便去追贼人去了,你们是没看到,石大将军那身手,.便摞倒了几个,贼人看见他便合力围巢他,十几二十人不是他对手,后来他们一哄而散,石大将军去追他们……”

“从长街混乱到如今,已近两个时辰。大将军还没回来么?”那内侍急得团团转。便命禁卫军去寻,惊动了石闵的部队,刘战听说马上去寻,又过了半个时辰,石闵方匆匆赶来。石虎一看见石闵,就像看见了救星,抓住他的手呜咽道:“闵儿呀……小喜子不见了,韬儿死了……”

“亚父放宽心……我去找小喜子……”石闵道。

“不……你助朕找出杀韬儿的凶手!”石虎躺在榻上,完全失去了往日的跋扈,但是大圆环眼透了几份阴冷,“谁敢杀我石虎的儿子,朕叫他死无葬身之地!”

石闵道:“这天下是亚父的天下,谁敢杀亚父的儿子?”

石虎的眼光一闪,突然道:“也许是朕对韬儿的厚爱,是韬儿招致杀身之祸!”

“亚父的意思是……”

“对,朕的意思是……闵儿,朕的儿子们关系怎么样?这一段何人与韬儿起了冲突?”

“众位哥哥和弟弟们看上去关系还不错,不过……”石闵迟疑了一下,垂下眼睑没有往下说。

“不过什么?你快道来!”

石闵只好说:“韬弟弟在邺城东有一块地,他命人造了一殿座宫殿,起名宣光殿,梁长九丈,此是……”

“梁长九丈?”石虎反问,他知道,梁长九丈,是太子的建制。

“众位哥哥们有不满,宣哥哥率人闯入,看见殿上写‘宣光殿’三字,犯自己名讳,气得火冒三丈,于是斩数名工匠,命人砍断大梁,大怒而去……”

“后来呢?”

“韬弟弟回府,见工匠尸体狼藉,大梁被削去数尺,也大怒,征召更多的工匠,把长梁增至十丈长。还命人把宣哥哥的奴仆也打死了数个,为此,他们便成了冤家。”

石虎点点头,道:“闵儿呀,你把石宣身边的两个家臣杨杯、弁皮悄悄拿了来,还有,宣儿身边有个内侍叫赵生,是我送给石宣的,你也拿了来,我亲自来审问,我还疑心小喜子亦是他们捉了去,若小喜子有掉了半根头发,我便要他死了很难看!我看他对小喜子觊觎了许久,这次趁乱把小喜子捉了也不定!”

石闵忙道:“那日开宴,宣哥哥确是说了:能得到小喜子是平生所愿,今日动乱一开始,宣哥哥便没了影子,闵儿只顾得去驱赶反贼,没留意到他去了哪里。”

石闵突然从塌上站起来道:“这个逆子!”石虎突然想起来了,动乱之时,有内侍告知石韬遇害,并没告知石韬在哪里遇害,而石虎刚与天师谈完,石宣就进来了,手上拿着石韬的首级大哭,他怎么会知道石韬在哪里遇害?正正把石韬的首级取了来?

石虎很快冷静下来,他淡淡地说:“你先去拿了人来,再去办石韬的丧事,石韬是我的爱子,你要办得隆重些!命我所有的儿子和三品以前的官员前来送丧!”

石闵领命而去。

一天很快过去,妍禧在床上向外看去,太阳成了红红一个大圆饼,刚沉进山坳里,天色一下便跳进黑暗里,没有半分过渡的颜色,妍禧身上才熬过那痛,可以下床走动走动,她仍是腰酸腿痛,她叫两个妇人扶着四处走了走,两条腿竟合不拢来,奇特地拐动着,仿佛不是自己的。

扶着她的两个妇人相视而笑,一个圆脸的妇人说:“王平日不是这样的,新婚如此猴急凶猛,叫咱们夫人受累了!”

方形脸的妇人安慰道:“夫人是年龄尚小,不懂其中滋味,我家那个,半边刚猛都没有,若有一半儿王的凶猛,我便心满意足了!”

圆脸妇人在她的额角上一点,嗔道:“你才是猴急的,莫若我叫王收了你!让你也像夫人一样,走不动路?”

方脸的妇人“咯咯——”笑道:“我倒是愿意的,只怕王不愿意,王只爱跟咱们夫人猴急呢?”

妍禧听那两妇人说的话,有一半听不懂,但那两妇人口里唤“王”之时,竟是有神往欢喜之意,妍禧心里恼怒,用力推开她们,怒道:“不劳你们扶,我自己走!”

两妇人一怔,笑道:“夫人不喜欢咱们议论大王呢!”

妍禧不理会她们,一瘸一拐地去寻李氏,两妇人忙上前来要扶她,妍禧怒道:“起开,不劳你们大驾!”

圆脸妇人说:“咱们是王叫来服侍夫人的,自然要一步不离!”

妍禧大怒:“你们叫我什么?”

“夫人!”圆脸妇人答道。

“我是谁的夫人?”妍禧收拾好怒意,冷冷地问

“您是大王的夫人!”

“你们大王为何要娶我做夫人?”妍禧又问。

“因为……大王欢喜夫人,故而……”

“大王欢喜我,我若哪日找机会寻了你等的错,说你等对我不恭,你说大王会不会杀了你们?”

那妇人面面相觑,突然省悟过来,连忙跪下道:“求夫人饶命!”

妍禧淡淡说:“你们起来罢,第一,以后不能背后议论大王和夫人,今日还当面议论了,哼!第二,我要自己走走,你们回去罢!”

那两妇人跪着不起,圆脸妇人道:“第一条是奴婢们不对,以后一定改,第二条,夫人打死我们也不敢离开半步,大王说:离开夫人半步便要咱们的命!”

妍禧无奈,只好自己举步走,那两妇人不敢跟得太紧,在三步之外跟着,心内对妍禧却另眼相看,不敢有任何不恭。

妍禧寻到李氏的房间,李氏正在案桌上写字,妍禧便寸步不离她,先是看她写字,再看她绣花,后来叫李氏给了她绣花的针线也开始绣。

她在司马府的时候有学过绣花,只因不喜欢,所以也没有好好学,但今日她竟学得很用心,认真地观看李氏的操作,她是极聪明的人,很快就掌握了要领,绣得有模有样,时间过得极快,最后感觉不支睡着了,李氏把她抱起放到榻上,她马上清醒来,一把抓着李氏的手,紧紧握着,头摆得如拨浪鼓一般,李氏明白她的意思,叹说:“夫人,你放心,大王今天不在山上。”

姨禧一听,松开李氏的手,转身就睡着了。

夜半,妍禧做了一个梦,那个叫“哥哥”站在她的面前,轻轻地叹着气,温柔地轻抚她的头发和脸,妍禧睡得很安心很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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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章 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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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几天,山大王都没有回来,妍禧身上慢慢也不疼了,她日日到外面闲逛,看李氏写字、画画、绣花,有时山上突然会涌上一批又一批新的流民,她跟着李氏安置流民,分配他们的住处,分发衣物和粮食,她跑上跑下忙得不亦乐乎,她很喜欢这种的忙碌,她仿佛忘记了自己成过婚为件事,.

这天夜里,她又安置好一批流民,累得走不动了,挨在李氏的房里又呆了很久,后来昏昏然睡过去,平时也是这样,她总是先睡在李氏屋里,等睡熟了,李氏再命那两名强壮的妇人把她抱回她自己的房里去。

这一晚,她也这样沉沉地睡过去,迷糊中有人把她抱起,与平日有些不同的是,那怀抱更宽厚温暖,妍禧迷糊中伸出手去,环抱住那人的腰,向着那人的怀抱的更深处埋首进去。

妍禧被放到榻的时候,还舍不得那温暖宽厚,抱住紧紧的不肯松手,喃喃说了一句:“嗯?……不要走”。

那人便没有走,跟她一起卧在床上,妍禧紧紧地抱住他的腰,睡得十分香甜。

第二日妍禧睁开眼睛,发现房里就只有她一个人,她跑去找李氏,李氏在厨房里忙着,妍禧跟在她后边成了一条小尾巴,李氏没空理会她,妍禧就悄悄地问李氏的侍女,昨晚是不是李氏陪着她睡了一晚,那侍女只说:“昨日夫人走了,李夫人还在屋里绣了很长的时间。”

“在我屋里陪着我,不是李姨么?那昨晚陪我一晚上的是谁呢?”妍禧抓了抓头。

李氏看了她一眼,犹豫了一会,点点头道:“是我!是姨陪着你。”

第二日,妍禧又忙碌到很晚。在李氏那里挨着不走,李氏推了她一把道:“小喜儿你今日跑上跑下的,一身是汗,泡个花浴。如何?”

妍禧很是欢喜,李氏便叫人拿了个半人高的大浴桶来,洒下了花瓣儿,李氏亲自给她清洗按摩,妍禧松开手脚,沉在花香之间,神思飘渺,泡着泡着趴在浴桶上便睡着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又被人抱了回去。

这一次她睡是更沉了,迷糊中做了个梦。梦到她跑呀跑呀,跑得一身是汗,便看见一池清水,清澈见底,上面飘着红的、白的、粉的花瓣。『雅*文*言*情*首*发』隐约能闻到怡人的花香,她的身子燥热且焦灼,那一池清水是她所向往,于是她动手脱了自己衣裙,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见自己的身体,非常美好,修长的脖子。雪色的胸脯,欣长的大腿及……尽管裸着身子,她还是觉得烦热,又觉得一阵一阵酥痒……

酥痒是从脸上开始漫延,一直向下延展到长长的脖子,雪色而柔软的胸脯。接着大腿,最后是脚底,然后那痒又向上攀升,停在她羞人的地方,那酥痒变得不能忍受了。她对一池清水充满渴望,于是奋力跳下去,清水柔柔地包融着她,她很舒爽很喜欢,她忍不住吟呻起来,她在清水里来回荡漾,身子如鱼儿一般,清水滑过她的身子,好似温柔的抚摸。

清水推动着她,一漾一漾的,她听见自己愉悦且媚惑的吟呻,听上去很绵缠,……也很放肆……她想得到更多,便撒开手脚,由着一漾一漾的的水波推着她,从清水中荡到更大的江河里,波潮有些奔涌了,惊涛拍打着岸,她有些恐惧害怕,四肢比划着如同溺水的鱼,鱼儿如何会溺水?她更加地惊惧,四下胡乱扑腾着,正惊慌之间,有一双宽大的手扶住了她。

那双手领着她顺着波涛追逐着、嬉戏着,慢慢地她不害怕了,感觉到从来没有过的舒爽,波涛推动着她,流进到大海,更大的惊涛骇浪来了,她感觉到害怕,但更感觉到刺激,一种前所未来的的快感袭上头来,她被送到浪头的最顶峰,尖声叫出来,又突然从顶浪跌落下来,当她惊魂未定,又觉得不满足,惊魂里有了她意想不到的快意,快意还没结束,她又跌到低谷里。

正在遗憾之中,那双手把她又推到了更高的峰浪,她突然被悬空,她感觉到害怕,但她已经知道了,这害怕其实马上会给她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果然,那双手扶着她绕过浪头,进入到最顶峰,有什么冲进她的头顶,“嗯啊——”她尖声大叫了,说不出的畅快与愉悦。

她低头向下一看,只见自己雪白的胸脯上挂着几滴水珠,随来一阵颤抖,水珠飞溅起来,滴落下来,水珠飞速而下,“叭——”地滴在一双手上,那水珠又飞溅起来,滴到一张脸上,那张脸清晰现在她的面前。

她已经站在最顶尖,身体里的愉悦冲破了她的身体,飞奔出来,漾在空中,她的嘴里婉转地叫唤,表达她的愉快,但是一看到张脸,漾在空气中的愉悦突然冻结,变成一粒冰落下来……

妍禧醒过来,她茫然了,她清晰地感觉到那个梦,就像是刚才真实发生的,她感觉到身体的异样,血液奔涌,脸庞滚烫,她的手指动了一下,就碰到了自己的身体,那里好像是腰的部位,什么也没有,确切地说,那里是空荡荡,裸露的。

她微微地吃惊,又摸了一下,不管是柔软的胸脯和光滑的大腿,都裸在被子里,她坐了起来,被子滑下来,软柔的胸脯现在空气里,它仍是雪白的,但也是斑驳的,红的、紫的……还有火辣辣的。

妍禧急忙把身了又滑进被子里,细心地感受一下身体哪里有异样的地方。确是有异样的地方,最古怪的就是两腿之间,像上次一样地火辣辣,然而有什么类似于难受和愉快的感觉并存着,还有一种意犹未尽,一种莫名其妙的期待,期待什么呢?

妍禧不能明白,只是觉得心境绻卷,她拥着被子,迷糊地哼了一声,她想起来是,梦里出现的一张脸,其实是……

清晨,妍禧在床下找到自己的衣衫,穿上去后找到李氏。

她在李氏身边挨了半日,始终问不出口来,最后红着脸问:“昨日夜里,我是怎么回屋里的。”

李氏笑笑道:“前天晚上你怎么回屋,今日便怎么样回屋!”

妍禧缠着她,扭着身子看着她,李氏摸摸她潮红的脸,笑道:“昨晚,小喜儿是不是很快活?”

妍禧吃了一惊,脸更红了,扭捏地说:“昨晚,小喜儿做了个梦!一个梦……”

“梦到什么了?”李氏问,“梦到什么人?”

“梦到水……还有一双手!”妍禧的脸涨得通红,一双眼睛滴出水珠来。

李氏笑了笑道:“快活么?”

妍禧低着头,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昨晚是快活的么?仿佛是惊喜,又惊慌又喜欢。

“若是快活的梦,那叫春梦,小喜儿看来做的是春(梦),姨为你高兴!”

妍禧扭捏了一下,终于说:“可我又觉得不是梦,因为……”因为自己的异样变化,那种满足和期待,是她从来没有遭遇到的。

“如果不是梦,姨更为你高兴,小喜儿成为真正的女人,体会到做女人的过活了。”

“真正的女人?”妍禧愣住了。

若是她成了真正的女人,那她的男人是谁,那个在梦中看到的脸庞,是他……那是真的吗?

妍禧想了想,问:“你们的姜大王,是我的男人么?他长什么模样?”

李氏轻笑道:“小喜儿是不是挂念他了,你若挂念他,我便传人唤他回来,上一回新婚,他过于急切,把你弄伤了,他心里过意不去,总不好意思回来看你,其实我知道他很挂念你,他……”

“我不挂念他!”妍禧飞快地说,“姨,我想下山去,可以么?”妍禧问。

“你想下山?为什么?这里便是你的家,你还有家么?”李氏非常紧张,停下手里的活,问道。

“我……我还有个姐姐……许久没见她了,不知道她怎么样?我还有个大姐夫……大姐夫……大姐夫……”

妍禧悚然而惊,昨天晚上,梦里的那个人,仿佛就是……

第二天,石虎的身子好了一些,心内哀痛,遣内侍去叫佛图澄,佛图澄听完内侍的话,没有理会他。石虎无奈,只好亲自到寺庙拜见石虎。

佛图澄念完经文,睁开眼睛注视着佛像,独自问道:“能有三年吗?”

又自作回答:“不得,不得。”

再问:“得二年?一年?百天?一个月?”

又自答:“不得。”

佛图澄知道石虎就在身边,长叹一声道说:“祸乱将渐萌发,石氏危矣。皇上,生死是万物之理,贫僧化期己到,生前既荷恩殊重,所以事先仰闻。容我先去了!”

石虎听后大惊,不觉怆然泪下,说:“没听说大和尚有病,怎么突然来告终呢?”

佛图澄对石虎说:“出生入死,是道之常理,寿命长短有定,是不能随意延长的。只要道德完全,业操无亏,虽死若在;要是违背天道而延长寿命,不是我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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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零一章 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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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图澄望着佛祖的头像,继续说:“贫僧从西方而来,为佛宣道,为此做下不少违心之事,如今国家奉佛,兴修如此壮丽的寺庙,本应该享受福祉,然皇上的武治过于猛烈,淫刑酷滥,显然违犯了佛教圣典,.如果不自改革,最终是不能享受福佑的。只要皇上应降心易虑,给老百姓恩惠,此方符合佛法之道,国祚自会延长,我死后也就没有遗恨了。”

石虎悲痛哭泣,知道不可挽留了,于是离开寺庙,命人为佛图澄修建浮图塔,果然,三天后,佛图澄归西,此是后话。

话说石虎从皇宫的皇寺回到太武殿,尤自沉浸在哀痛中,向身边的内侍问:“小喜儿找到了么?可有消息?”

内侍回说没有,石虎闻言,原本为佛图澄之事便哀惊,又听小喜子没有任何消息,心一窒,便气绝过去,良久才苏醒,想起佛图澄要死了,小喜儿踪影全无,最爱的儿子已经死去了,这些他最信任最喜欢的人全都不在自己身边了,他不由嚎哭出声,他的哭声震天一般响,整个太武殿都能听到这个老暴君杀猪般地哭声,殿壁的画像被震得“轰——”一声全部落到地上,石虎悚然一惊,长哭道:“果真是天要亡我吗?”

这时石闵进了太武殿,他没有马上进内殿,站在外殿听着石虎的嚎哭声,他的脸上没有半分表情,等石虎哭得差不多了,他才进了内殿,石虎虚弱地倚在椅上,石闵上前道:“亚父,节哀顺变,韬弟弟的丧仪已准备好。在西殿殿院举行,已传圣旨要求所有王亲及三品以上的官员前来送丧!”

石虎“哎哟——”唤了一声,即刻站起来,马上要前去观丧。石闵谏阻道:“杀害韬弟弟的凶手,肯定是朝内之人,应严加防备,亚父不可轻出。”

石虎一抚大腹,叹道:“幸而闵儿提醒了朕,朕本来就是这样想的!这两日哀痛无常,竟没想起来,好,闵儿,你先去主持丧事。朕迟些再去!”

石闵去了,石虎沉坐了一会,他的脸色一变,原先因哀痛带来的颓丧完全没有了,阴沉诡诘如乌云。他的脸庞略过一丝冷笑,对身旁的内侍问:“那两人没有召供吗?”

内侍看到石虎的冷笑,打了一个寒战,说:“回皇上的话,那两人是习武之人,他们……他们……未召供,……自杀……身亡……”

“哼!自杀……畏罪罢?!”石虎的圆环眼虚眯着。『雅*文*言*情*首*发』一股寒光射过来,内侍脚一软,跪倒在地,“哼,无根之人,腿容易软。陈光在哪里,你宣他来!”

陈光是被两个侍卫拖着进殿的,他一看到石虎的那张须发横生的脸,整个人摊倒在地,地上遗下一摊秽物。石虎的脸上绽着笑意,道:“陈光,你是从我的殿里走出来去服侍石宣的,你直说了罢!”

“皇……上……我都说……饶命……”陈光涕泪纵横。

石虎轻蔑地看着他,手一挥,对内侍说:“你去审他罢,叫内史把他的话记录下来!”

石虎站起来,走出内殿,他大声道:“朕去看一场戏,一场好戏!”

邺城的西殿一片雪色,大红的灯笼都换上了纯白的,宫檐上挂着白花,宫女和内侍们全身丧服,如丧考妣,石闵在殿中布列严兵,石韬的尸体装进一个巨大豪华的棺椁运进来,众人看去,那棺椁竟有一丈多长,上面雕龙画凤,众大臣大惊,这石韬棺椁的建制,分明是以太子的规格而建的,看来石虎真的意属石韬做太子了。

来参加丧唁的各位大臣和王侯们都怀了鬼胎,但俱装做悲伤的样子,一时哭声震天,石闵走在前头,八匹大马拉着棺椁来到西殿宽大的殿院,那里早已跪了两千名戴孝的宫女,穿着雪白的孝服,一个个凄艳动人,大臣和王侯们目不暇接,一时竟忘记了痛苦,看这个楚楚,看那个又动人,不由地心生怜爱,想着可以抱一个回府去好好安慰一下。

一时之间,丧礼的悲伤尽去,变得**异常,石闵仔细看了一下,石虎的十几个儿子,只有石宣没有来,三品官员中,只有一名叫郑强的大将军未到,这名郑强的大将军与石韬过往甚密,听说石韬私下叫他“强哥”,这位大将军长得英武雄奇,听闻是石韬府上的常客,两人的关系颇有些耐人寻味。

石闵再环看四周,没有来的当然还有一个重要的人,那人就是石虎,其实他一定是来了的,他藏在什么地方,要看一场甚么戏,他一定要把这场戏做好,人人都是好演员,才能有预期的效果。

一侍卫飞快地跑来,在石闵的耳朵里说了两句,石闵手一扬,戏要开演了,全跟着侍从飞快地向殿门跑去,殿门停着一辆六匹马拉的车驾,素车白马,车驾上挂的都是白色华锦,石宣站在车驾上,穿着素服,但隐隐看到里面披着重铠甲,石闵一看,忙半跪下来,大声道:“闵迎接太子大驾!”

石宣颇得意,哈哈大笑道:“闵呀,等我当了皇帝,定封你一块大大的地!”

石闵站起来,也笑说:“谢太子,闵感激不尽,闵盼着这一天盼太久了!”他又压低声道,“皇上悲伤过度,没来参加丧礼,此丧礼以太子最尊,便由太子主持!”

石宣又哈哈大笑,道:“那个自然,进去吧!”他的手一挥,他的素车白马后面竟然有随从千余人,皆全副武装,石闵忙拦住,为难道:“这千人便不进去罢,他们未穿丧服!于礼不合!”

“他们不是奔丧而来的,当然不着丧服!”石宣道。

“那他们……”

“他们捉拿了杀石韬的凶手,他们是押解凶手的禁军!当然要入殿去!”石宣叉着腰,与石虎一般模样的圆环眼瞪着石闵。

石闵讶异道:“杀害韬弟弟的凶手捉拿到了?是谁这般大胆?”

石宣一点头,千人随从散开一条道,四人押着一高大雄健的男人走过来,那男人虽然披散了发,身上血迹斑斑,但丝毫不能掩没他的俊逸华美,石闵定睛一看,正是那名叫郑强的大将军。

“是郑大将军,听闻郑大将军与韬弟弟关系极好,如何成为杀韬弟弟的凶手?”石闵问。

“哼,此人是韬弟的男宠,听闻韬弟一心想着小喜子,要弃了他,便心生歹念,他想阻挡韬弟参加父皇的登基百日庆典,韬弟一意要参加,故他因爱生恨,杀了韬弟,你看,这把便是凶器,凶器是把长剑,这是郑强的随身长剑,他身边的人都认了!”

“石宣,你这个恶贼!你才是杀韬弟的凶手,我的随身长剑,早在一个月就不见了,原来是你拿了去,你早就有预谋要杀韬弟,你这个恶贼!我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你拿这把剑杀了韬弟,韬弟呀,强哥痛呀,恨不能杀了石宣为你报仇,”郑强眦牙尽裂,咬着牙向石宣扑过来,押解他的人手臂抬起,一掌拍去,正中那郑强的天灵盖,郑强就晕了过去。

石宣冷笑道:“还想反咬一口,闵弟弟呀,你莫听这恶人的话!”

石闵忙道:“此人可恶,请太子入殿主持丧礼!”

石宣手一挥,这千人押着郑强浩浩荡荡进到殿中,殿院里,石韬的棺椁前跪着两千名素衣的美貌宫娥,众大臣、王侯正心猿意马,顾不上悲伤之间,突然见上千位身穿铠甲的侍卫冲了进来,皆大惊失色,千名侍卫成四列纵横在石韬的棺椁前,中间留下一条道。

前头一头侍卫大声道:“恭迎太子驾到!”

石宣迈着大步在中间大道上行走,气势凌然,众大臣皆不敢看,低着头想:这又是一个年轻的石虎。

石宣站定,说:“押郑强上来!”

郑强已经被打晕了,被四个强壮的侍卫强拖上来,石宣把手上的剑“当——”掷到地上,大声说:“郑强,是杀害韬弟的凶手,今天将他绳之。为韬弟报仇!这把剑就是证据!”

“来人,开棺,让我看看韬弟弟!看看他的伤口,是不是这把剑的剑伤!”石宣大声说。

石闵忙上前来,劝道:“太子,死者为尊,便不要打扰王爷了!”

“哼,本太子是想亲自告诉他,杀他的凶手已经被我杀死了,郑强就是杀他的凶手!本太子是得了皇帝的旨意办事,你们谁敢阻拦?”

石闵只好让开,石宣带着几个侍内大踏步上前,一人冲上来,张开手臂拦在石宣面前,石闵一看,竟然是身子骨孱弱,性情文弱的石世,石世大声说:“宣哥哥,不要打扰韬哥哥了,我听说郑强是韬哥哥最喜欢的人,你杀了他,韬哥哥会死不瞑目的!”

石宣只伸出一只手指轻轻用力,石世便摔到地上,石宣连看都不看他,几名侍内爬上棺椁,打开棺盖,又有侍卫拿来木梯搭在棺椁上,石宣爬了上去,向里面看,石韬的首级与身子是分开了,他的拿剑挑开石韬身上穿的太子的衣服,裸露出石韬的胸脯,石韬的胸膛全是刀剑所刺的窟窿,石宣手一挺,宝剑“哧——”又没入进石韬的胸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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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长时候过节过得不像节了,还是要祝大家过节快乐!订订订

第二百零二章 生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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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先把丧心病狂的事放一边,,咱们先再说新婚期间的小喜子,妍禧正在屋里跟李氏说着话,她欲言又止,扭扭捏捏,正僵持间,突然听到屋外面传来发指令的声音,颇为宏亮威武,她还是小孩子心性,便忘却要与李氏说甚么,跑出门外瞧,原来是新近几日上山的流民们正组成方队在操练,领队的小将年龄不大,身型矫健,气势非凡,不似野路子出生,倒像正规训练过的。『雅*文*言*情*首*发』

那小将只训练了半日,流民的队伍就有了规模,令行禁止,进退有度,然后又领着众人练习兵器,俱是长刀长枪,各有套路,小将细细分解动作,妍禧站在旁边看得津津有味,不由地手痒了,自己抓了一把长枪,在旁边跟着挥舞起来,她人极聪明,学习刀枪的套路竟比男人都快。

小将教完了套路,开始双双实战对练,妍禧也找了个人要练实战,岂料那人向她鞠了个躬,恭敬地叫道:“夫人!”

妍禧不答话,拿着长刀直刺过去,那流民忙避开,不敢接她的招数,又换了个人,同样如此。妍禧知道他们忌怕自己这个所谓的压寨夫人的身份,没人跟她对阵,她觉得好生没趣,一咬牙,走到小将领队的跟前,一刀劈过去,小将军连忙避开道:“夫人,小心!夫人——”

妍禧恼羞成怒,提着长刀喝道:“你叫我甚么?叫我夫人!我即是夫人,是你官大还是我官大?”

“是,夫人是大王的夫人,自然是夫人的官比小将的官大!”那小将恭敬地回答。

妈妈呀,这马屁拍得,小喜子也好意思,这夫人能算是官么?

“你既然知道我是此地压寨夫人,我的官比你大。我命令你与夫人对打,若是避开,罚你两天没饭吃!”原来“夫人”这一名号这般好使得,自然要拿她来当利器。妍禧瞬间觉得当压寨夫人没有吃大亏。

岂料那小将竟答道:“夫人,你便罚我吧!”

两天没饭吃不是甚么大事,伤是夫人才是大事,大王待她如珠如宝,白日如此奔忙,夜里非要骑两个时辰的马来看她,天不亮又匆匆地离开,若是一天不来如隔了三秋,便失魂落魄百事不顺,兄弟们都看在眼里。『雅*文*言*情*首*发』若是伤了她一根毛发,恐便不是两天没饭吃的问题。

“你……你……你再敢避开,我罚你不能带兵!如何?”妍禧叉着腰竖着眉道。

那将领竟怕了,忙道:“好好好,夫人出招。不要罚不带兵。只夫人先拿枪来对阵,长刀不易控制,若伤了夫人,小将恐真的就不能再带兵了!”

妍禧乐了,换了杆枪,一枪抖过去,那小将信手一挡。小将雄梧,妍禧修长纤细,弱柳扶风一般,只这么一挡,妍禧的手就麻了,长枪差点便跌落到地。但妍禧是个倔的,死都不肯松手,举枪又刺过去,用上挑的方法,使得像模像样。她的力量不够,但是使了巧力,那将领一呆之下,竟被妍禧直取门面,他急忙拿手上的枪一挑,把妍禧长枪的力量缷了下来。

妍禧将手一捋,把那缷下来的力量收拢后再还回去,那将领吃了一惊,没想到一个女子,才在旁边学习了一会,就能把这些套路随机应变地使用,他不敢轻视她了,用心一一分解妍禧使过来的枪,惊喜地发现妍禧的力量虽然不足,但是她很灵活机变,能把枪使出来并有力量。

这样一招一式地对战下来,妍禧使枪使得大汗淋漓,最后一招对战完了,她把抢一丢,“哎哟——”叫了一声道:“累死我也!”

小将心悦诚服地一拱手道:“夫人,你是小将见过最聪颖的初学者!我初学长枪之时,练了一个多月才明了其中的要领!”。

妍禧抹了一把汗,得意地笑了,这才发现所以有流民都盘坐在地上,他们的脸上有各种各样古怪的表情,有的张着嘴笑,口涎掉了一地而不自知,有的眼睛都不眨一下,都呆呆地看着她,晓是妍禧脸皮再厚,也经不住这成百上千的垂涎,她脸红了,嗔说:“你们瞧什么?”

李氏这时走过来,扶着她的手说:“咱们夫人真好看,对不对!”

成百上千的头点得如捣米一般,眼睛亮晶晶如晨星。

李氏给妍禧抹了一把汗道:“农儿,你好大的胆子,竟然与夫人对阵,若伤了夫人,先别说大王了,我先杀了你!”

那小将忙说:“娘,是她……是夫人……”

妍禧马上扭着身子攀在李氏身上道:“姨,那是我逼他的,你须要怪他,我要谢谢他才是!”

“夫人是万金之躯,怎么跟他们一般舞枪弄棒?”

妍禧看看那些流民,知道他们是这几日陆继上山的,大都衣着褴褛,面黄肌瘦,当时安排他们住所,来不及发问,于是问道:“你们打哪里来?为何做流民,不在家里好好种地生产?”

流民们低着头,纷纷叹气,一中年男子道:“回夫人的话,但凡有一点活路,谁会做流民?在家里种地,娶个如意的老婆生个娃,这辈子就称心如意了,只是羯人不让人活呀……”

一年长者道:“石虎这狗皇帝抽壮丁,汉家的男丁,凡十二至六十岁,一律服劳役,老汉我已五十有九,也被捉了服劳役,听说服劳役的汉民每天都死两三万,源源不断地来,源源不断地死,老汉不想死,便寻机逃了出来,听说这襄国城有个乞活山收流民,我就去了,不料乞活山又搬到邺城来,我也就来投奔了,至少片瓦有遮身,有一口饭吃呀!”

妍禧在宫中,虽然知道石虎淫秽无度,喜怒无常,杀人如麻,但她对石虎下旨征人服劳役之事并不了解,于是有些疑惑道:“皇帝为何只捉汉家的壮丁?”

“唉,中原富庶之地,羯人想在中原生根发芽,但凡汉家男人就服劳役,汉家女子便送到宫里,长此以往,汉人日渐衰竭,羯人便能日益强大,如今中原汉人十室九空,再过两三年,只怕中原大地再无汉人立足之地了!”

妍禧心想:怪不得石虎每隔一段时间,便搜罗成千上万的美女以充宫室,原来是想汉人绝种,石虎虽然凶暴无度,但待她倒真是另眼的,她有些茫然了,问道:“那如何是好?”

“所以夫人你要赶紧跟大王生孩子,多生孩子,咱们汉人便不绝衰了!”李氏突然接口道。

“姨,你说什么?”妍禧的脸益发地红了,“谁生孩子?我不晓得生孩子!”

“你不晓得生孩子,便叫大王教教你,生十个八个不拘,我帮你带!”李氏笑道。

妍禧气急,嚷道:“我不生!我不生!”一跺脚便跑。

她的身后,是雷打一般的笑声。

笑过之后,再来看看残忍之事吧,五胡十六国时期,是个暴虐的时代,朗格不是凭空想出来,虽然它真的够病态的,大多事情都是历史真实发生的。

再说石宣把宝剑抽出来,把棺椁里的石韬的手足砍掉、双眼刺烂,直至尸体惨不忍睹,他方觉得满意了,他站在木梯上哈哈大笑道:“果然,果然,就是这把剑所刺!”

他爬下石梯,向晕在地上的郑强一剑刺去,正中郑强的心脏,可怜郑强是一名大将军,此刻不明不白地成了冤死鬼。

丧礼结束了,石闵把郑强的那把剑送到石虎那里,把来龙去脉说了,这时内史也过来,把赵生的供词念给石虎听,赵生的供词是:石宣闻听说石韬所建宣光殿逾制,并触了他的名讳,曾说:竖子敢傲愎如此!你们当中有谁杀掉石韬,我称帝后当以石韬的封地转赠。石韬一死,皇上定会临丧,到时我们一起干大事杀掉皇上,不可能不成功!……

石虎跌坐在地,拿起沾满石韬鲜血的宝剑,不停地舐舔,哀号震动宫殿,悲怒弥甚。石虎号哭了一阵,从榻上爬起来,收拾了悲容,只一瞬间便若无其事了,他冷着眼,对内侍道:“叫石宣入宫见我,”想了想又道,“若石宣有疑,便说是他的母亲病了,叫他来宫入视!”

内侍领命而去,石宣初为太子,府里奉承的人多了去,不知道有多洋洋得意,听皇帝宣他入宫,丝毫不起疑,还以为石虎要奖励他捉拿了杀石韬的凶手。

石宣一进入太武殿的内殿,看见殿壁上的圣人画像全部脱落下来,殿壁漏出空空的一个洞口,好像一张大口要噬人,一股杀气袭过来,他悚然一惊,转身就跑,一张大网从天而降,把石宣罩在大网下面,从四面扑出十二名大汉,以四人为一组,与石宣搏斗,石宣并不就范,尤如困兽一般的,状如疯子,四个人居然一时斗不赢他,石虎一挥手,后四个大汉手上拿着长条的铁链子,左右上下配合,一人直取门面,一人袭胸脯,一人打下三盘,另一人守在一旁,哪里有空位便哪里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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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零三章 血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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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是石宣再大的本领,一手难敌众拳,很快被铁链打中膝盖,跪倒在地,再后四人扑过来,用和环穿进石宣的腮帮子,四肢用镣铐锁紧,石虎在边上嘿嘿冷笑,命人牵紧一些,唯恐这个逆子逃脱。『雅*文*言*情*首*发』

石宣只剩下喘气的机会了,石虎问:“‘我们干大事杀掉皇上,不可能不成功……’,石宣,这话是你说的吗?你若乖乖认了,我便放了你!”

石宣知道认与不认都是死,他的腮帮痛得无法争辩,只能“嗬嗬——”作声。

石虎冷笑道:“逆子,你韬弟弟死了,你还能笑得出来,你笑得像只求欢的猪,好罢,朕便把你当做猪来喂养,哈哈哈,朕生了个儿子,变成一只猪,来人,做数斗木槽,和羹饭,以猪狗法食之!”。

于是,这老暴君在太武殿又嚎哭了数日,每日命人去问石宣:“你杀死自己的亲弟弟,还意图杀父,你是不是一头猪?”

石宣倒是个硬骨头,被人牵着像喂猪一样进食,但仍不肯说自己是猪。

朗格想:石虎他这是什么意思?他为什么非要自己的儿子承认自己是猪?若是石宣承认自己是猪,那这只猪也是猪生的呀,敢情石虎不叫石虎,叫石猪才是!

几日下来,石宣还是不承认自己是猪,不承认自己是猪,就是不承认自己犯的谋逆大罪,于是石虎决定当众处决自己的儿子,要让天下人都知道,要杀他石虎,就算是他石虎的儿子,也会死得非常、非常、非常难看。

(石宣是死得是真的非常、非常、非常难看的,以下内容,比石虎杀亲儿子石邃残忍多了,小心脏的主。请慎看之!后半部分小yy来了,下一章有大yy)

为了公示天下人,石虎四处找寻行刑的公开场地,最后在邺城城北的铜雀台附近找到一块开阔地。堆起数丈高的大柴垛,在柴垛上扎扎实实制作了处决石宣用的木桩。木桩伸出的横木上,安置有轱辘,以此协助石宣升天。

在选择行刑的刽子手上,石虎也不找职业的,而是派爱子石韬平素最喜爱的两个内侍阿郝、刘霸两人来行刑。『雅*文*言*情*首*发』石虎向他们下旨:你们的主子是怎么死的,你们便叫他石宣怎么死,他不是朕的儿子,他是一头猪,你们用处置猪的方法对付他。朕要笑着看他怎么死!

石韬有龙阳之好,他不爱女子,喜爱大将军郑强,如果说郑强是他的亲夫,那阿郝和刘霸两人便相当于石韬最宠爱的妾室了。两位侍内没有尘根,本来性情就阴毒,如今又怀有深深的丧主之痛,还是丧失心爱的痛,所以行刑时的残忍极虐自不必言。

阿郝先用一把锋利的快刀在石宣腮帮子上一边扎了一个洞,然后把粗绳穿入这位太子爷的面颊,用轱辘把石宣绞吊在柴垛上。刘霸不紧不慢。站在柴垛上,用刀仔仔细细剜去石宣的双目。

阿郝也不闲着,用双手不停地生生拔去石宣的头发,一边拔一边把头发扔在周遭。拔光石宣的头发后,阿郝还用一个大铁勾勾出石宣的舌头,连根砍断。到了这个地步。石宣满头满脸血肉模糊,口中呜呜乱叫。

但刘霸的活儿还没做完,他抽出钢刀,一丝不苟地慢刀砍断石宣的双手双脚。接着把石宣的腹部剖开,里面的肠肚脏器登时落下来。见伤口形状和四肢被截断的位置与自己的主人石韬尸身相吻合。两个内侍才满意地互相点头击掌。

石宣仍在挣扎喘息。两个太监从柴垛上下来,命令兵士四面纵火,把大柴垛点,大火燃烧了一个多时辰,石宣身体已成灰烬。

整个行刑过程中,石虎带领数千美女坐在对面的铜雀台上,饶有兴致地看完全过程。仿佛被消灭的不是自己的儿子,而是一只蚊子。石虎命人把这位前太子的骨灰分置城中各个十字路口,任千人践万人踏。

然而,事到此时,远未了结。石虎认定石宣“暴逆”,应全家杀光。早已被押于柴垛一边的石宣妻子以及几个儿子共九人,均被快刀砍下头,然后扔入还在燃烧冒烟的炭堆之中。

石宣最小的儿子才五六岁,聪明伶俐,模样可爱,小嘴很甜,一直为石虎养在宫中。石虎虽恨石宣,对这个孙子却十分喜爱,抱之而泣。小孙子看见自己的父亲、母亲和兄弟相继被残杀,几个卫士、内侍又奔向自己,吓得紧紧抓住石虎衣服,哀求说:“皇爷爷,孙儿我没有罪过啊!”

石虎喜爱这个孙子,想宽赦这个孙子一命,阿郝已经杀红了眼,从石虎怀抱中抢过孩子,当头就是一刀,那孩子犹挽着石虎的衣角大叫。

周围的宫女、嫔妃看到场面血腥残忍,莫不为之痛哭流涕,石虎眼睁睁看着小孩儿被杀,他的尖叫声把石虎惊吓到了,心内哀恸万分,从此生了场大病,从此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杀却石宣及其妻儿,石虎仍旧怒不可遏。他下令逮捕石宣府里内侍五十人以及东宫兵卫中高级军官三百人,以车裂极刑处死了这批人,把肢解的尸体全部投入漳水喂鱼。“恨和尚憎及袈裟”,石虎又宣诏把石宣的部队十万多人全部发配到凉州取苦役。

至此,石虎自己杀死自己的儿孙近十人,兄弟相互残杀又死几人,环顾子孙死亡迨尽,石虎感怀万千,他对群臣说:“朕欲以纯灰三斛洗腹,我的腹中秽恶,为何生的儿子都是凶残的儿子呀?”

石虎悲悔交并,以致饮食无味,一病不起,渐渐形销骨立,他也预感到自己的死期到了,这时离后赵灭亡也不远了,赵国的风云又要被掀起了。但是石虎还不能死,还有两件事未了,他还不肯就此撒手。

亲们看了以上一段,是不是头皮发紧,好吧,调转目光,看看小喜子罢。

再说妍禧在众人的哄笑中逃跑了,又看到又一批流民涌进山来,她想:这山大王是谁?是他吗?他不是大赵朝的大将军和王爷吗?他收这些流民做什么?他为什么不肯跟我直说他是谁?

……他是恨我,所以故意这样做的?

这般想着,她想起昨夜的那个梦,那种模糊又清晰,愉悦又可怕的感觉真是新鲜,这种新鲜今晚还会来吗?妍禧想着,不由地一惊,自己这是怎么了?妍禧跳起脚来,向那群流民奔去,这些流民都是汉人的种子,要好好保留,还有生下汉人的孩子,汉人便不会绝衰了,这样……生孩子,怎么生孩子呢?

无法控制自己的想法,妍禧很生气,她摇了摇头去迎接那群流民,她带着流民进到住所,等把他们全都安顿好了,又是一身疲惫,神使鬼差的,这一次她没有去李氏的屋里,回到自己的屋里,吃惊的是,李氏早已经准备好了泡浴的木桶,里面盛满了清清的水,上面飘着几片花瓣,清香缭绕着整个房间。

妍禧又想起那梦,自己被清水围绕着,水波一漾一漾的感觉,还有上凌绝顶的极致害怕与快活……李氏笑吟吟走过来,妍禧待要问她为什么知道她今日不到李氏的房里,又问不出口。

李氏上去要帮妍禧把衣服脱了,妍禧发窘,推开李氏,快速地脱了自己的衫裙,妍禧低头看自己的身子,就像在梦中看到的一模一样,雪色皮肤,细腻柔嫩,妍禧自己伸手摸了一下,果然柔滑如缎,她迅速滑入水中,把自己的身子藏在水里,不想清波荡漾,水波在她的腰间和两腿间滑动,她的心一烫,脸跟着红了。

李氏转身看妍禧,叹道说:“我平生只见过三个美人,两位当是名扬天下洛阳双绝何孉和颜敏,再有一个是你,夫人长得像颜敏,你是颜敏的孩子吧?”

妍禧吃惊道:“姨怎么知道的?”

“姨当年是洛阳李家,我的丈夫是李农的同宗,其实李农这个名字是我孩儿的名字,叫假李农……就是那个司马府的司马爷窃了去,姨的全家人都被假李农杀了,所以姨只能挺着大腹当了流民,后来在襄国城的乞活山落了草当了贼人……”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我看姨极有贵气,是富贵之人,只是……不晓得你们山大王是怎么成了贼人的?”

李氏抿嘴笑,道:“你若想知道,为何不亲自问他?”

“我都见他不着,怎么问?”妍禧懒洋洋地倚在水里,朦胧着眼睛说。

“夫人是说:你想见咱们大王?”

妍禧的头靠向桶边,叹息道:“小喜儿想见他,又不想见他!”

“喔,这怎么说?”李氏忙问。

“我想见他,是想问一问他,他收留这么多的流民,是为了什么?我不想见他,是因……为……”妍禧的话没有说完,头晃了下去,沉沉地睡着了。

“夫人,夫人……”李氏唤道,妍禧完全听不见,一个男人在幕帐后面转出来,低沉道:“让我来罢,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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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四章 恼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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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站起来,笑道:“将军……大王,你连日来回奔波,真真辛苦了,今日又赶了两个时辰的路罢?”

她瞧瞧妍禧趴在桶沿睡得正香,又低声道:“……夫人今日晨起小脸红扑扑的,我看她很是欢喜,大王温柔些……她的心定会偏向于你,女孩儿最爱口是心非,她的身子不会说谎……”.

男人等李氏走了出去,站着不动,久久看着妍禧,她浓密的长发散在浴桶外面,小半张俏脸贴在桶边,雪色粉白,勾人摄魄,有什么香气幽幽地袭过来,近香情更怯,男人竟不敢近前来。

妍禧睡得极沉,脑袋一歪,从桶边滑下来,向浴桶里面滑下去,男人一个箭步上前来扶住她的头,妍禧的小脸向上昂起,五官完全暴露在烛光之下,雪白得近乎透明,然两排睫毛又浓黑似漆,投在烛光下的影子像两把大扇子,此时她是安静而柔弱的,楚楚而迷人的,男人痴痴地看着,他的手指划过她的唇、鼻尖、眉毛……妍禧的脸随着男人的划动而轻轻颤动,雪色的皮肤竟然泛起了微红,手指划到耳根,竟然连耳朵都泛了红,触到了她修长的脖子,红色就一直延绵下去……

男人停住了,呆呆地看着,妍禧裸露在水上的半片肤色先前是微红的,是雪色伴了梅影,接着是粉红,是桃花笑倚了春风,再后来竟然呈娇艳欲滴的玫红,是牡丹一朵艳无极。

男人的手指颤抖地伸过去,触碰那片玫红,惊叹地看着她如玉的身子,那玫红的皮肤又起了变化。她仿佛会痛,轻触下,她不安地轻频眉头,眼角却是丝丝的妩媚。她缩了一下身子,又迎着他过来,男人喜欢看她的变化,手指轻抚。细细看她妖娆的变化,然后把她从水里抱起,抱进长袍里,横抱在怀里向榻上走去。

李氏在门边站了一下,侧耳听了一下,就笑了,她向几个服侍妍禧的妇人招招手,几个人走远,前面就是山崖,一轮明月正在升起。李氏感叹道:“大王今晚定能如愿如偿了!”

一女人捂嘴笑道:“新婚第一日,大王教夫人下不了床,只怕明日,是大王下不了床罢!”

“哈哈哈——”女人们开怀笑着,.扑棱棱地飞走了。

几个妇人聊着世俗的里里外外,看月亮一节一节升起,突然,妍禧的屋门“啪——”的一声响,还有李氏她们正在说笑,听到声音,吃惊地看着那男人。李氏迎上去。问:“大王,你们……”

大王不理会她,一脸地痛苦,嘶声说:“我要下山!”说罢飞奔而去,这是半山腰,要在小路上走上一阵。才能行至骑马的地方。

李氏忙大声唤:“李农,你护着大王下山,就跟着大王!”

早上的那个小将应了一声,李氏低声道:“大王情绪不好,你要跟紧了。一步不离,不能让他出事了!”

那李农应了一声跟着急跑,要跟上大王的步子,大王走得又急大乱,路口有守卫的几个流民没有见过大王除去面具的样子,张手拦住他,大王尤在盛怒之中,他的眼睛喷出火来,俯身拾起一块石头,向不远的一个山石奋力掷去,“啪——”一声响,山石四分五裂,那流民惊得目瞪口呆,李农跟上来,忙叫:“他是大王,你们别拦着!”

流民忙退到一边去,看大王飞奔而下,好半天才说:“原来咱们大王是这副模样,长得真俊!我原来还以为他满面的刀痕是真的……”

另一个说:“若是石块打在你的脑袋上,你的脑袋便是那山石!”

那流民“哎哟”叫了一声,捂住自己的脑袋,还好,脑袋还在,他想:大王每夜都来会夫人,都是天不亮就走,为何今天这么早就走了,还拿山石出了气?那貌美可人意的夫人是怎么把大山惹怒的?

实际上,从被抱进那男人的怀里,妍禧就突然醒了,她有些惊慌,但她强忍着,由那男人抱着,男人把她抱到她的屋里,把她放在榻上,便把屋里的烛光都吹熄了,他把妍禧埋进锦被里,然后掀开锦被爬进去,他好像在跟自己捉迷藏,捉到什么就放在嘴里亲吻一阵,判断这是什么部分,他把妍禧的手放在唇边,一个一个地轻吻,又一路寻下去,轻拢慢捻百般爱怜。

妍禧是清醒的,这种抚摸很新鲜,她的身子阵阵发紧,她想避开,却挪不动身子,然后她便可耻地听到自己的咙间竟溢出了一声求祈:“嗯——啊——”,那声音婉转而娇媚,充满渴念,她从来不知道自己还能发出这样的声音,这让她羞愧万分。

男人仿佛激动了,但他却在按捺着自己的热情,手掌继续细细而温柔地探索,妍禧只觉得身上的微痒如蚂蚁在咬噬,叫她好不耐烦,唇间竟连继不断地发出嘤嘤求祈,竟然无法控制,身子开始如蛇一般蜿蜒扭动,弓着身子要离开,两只手反倒紧紧地抱着男人的腰,男人很喜欢,低头在妍禧的唇上绵缠地亲吻,力度轻柔,妍禧却不够了,微微昂着头去就着男人的唇,男人诧异了,挪离开身子,手上也停下来,低头看着妍禧,看她微张开的唇,颤动的睫毛,眼窝里一线春意盎然,男人突然欣喜若狂,他压抑着自己,嘴巴对着妍禧的耳朵问:“猫儿,你醒了?”

这一声猫儿,妍禧就知道了,山大王的确就是石闵,自从在襄国城收拾了司马李农,李氏带着洛阳李农臣服于他,石闵正式掌握了乞活山,他按月送粮食到山上去,大量收留流民,然后进行最严厉的军事训练,训练好的流民,就成了士兵,送到营口大部队,所以营口的部队人数日渐多起来,而他始终以面具示人。乞活山上,除了李氏李农,没几个人知道他的真面目。

直到迁了国都,石闵在邺城悄悄地择了几处易守难攻的高山,把乞活山根据地又移到了邺城,实际上石闵被石虎派到南部与晋朝相战,他便没有用十分力气,夺了晋地的一座城池之后,就按兵不动了,那三个月,他只有一个月在与晋地交战,一个月他悄悄去了营口大营,石遵根本指挥不动这支队伍,他们作风散漫,没有战斗力,很快地丢了两三座城池。

石闵才又悄悄地回到邺城乞活山,这时的石虎,正想着怎么让汉人受苦受累,制定了一系列的兵役、苦役制,汉人被逼得无路可走,有一部分被收到乞活山,流民们都知道,邺城的乞活山有饭吃,有衣穿,所以能逃的成群结队地逃,逃到乞活山来,寻找一条活路。

石闵骑着马,向着邺城方向狂奔,他的心头是冷的,又是热的,猫儿明明认出她来,她坚持不肯改口叫自己“闵哥哥!”

她的心里一定是记挂着别人,先是石杰,后来是文帝,那日石虎登基一百日庆典,石虎问她想要哪一个儿子做太子,妍禧想都没能想说石世,石闵以前从来没有注意过石世,听妍禧说想要石世做太子,他才认认真真地打量了一下这个叫“石世”的人,一看之下,吃了一惊,这石世温文尔雅,像极了一个人,就是妍禧差点嫁过去的文帝,仔细一想就明白了了,石世的母妃刘氏,是文帝母后刘太后的妹妹,两人长得极肖似,所以石世像极了文帝石弘。

石闵怀了一肚子气喝了酒,等待时机,石虎巡城时,他早就做好准备,事先安排好的流民一下冲出来,把石虎的车驾与妍禧的女子骑兵依仗队分隔开来,他轻易地掳了妍禧,深恨她选择了石世,所以一路上故意颠簸,把妍禧弄得遍体鳞伤。然后以大王的身份娶了妍禧,其实也是有深意的,如果他是一个王爷,妍蕴还是他的正王妃,他没有办法给她一个名正言顺,但是以大王的身份娶妍禧,妍禧则是压寨夫人!

然压寨夫人不好调教,第一夜就叫他发了疯。

而这一夜同样叫他发了疯……

妍禧不敢打开眼睛,又不愿承认自己是醒了,她僵着身子,但眼睫毛却抖动得更厉害了。

男人笑了,叹了口气,欺上前亲吻,他的亲吻火热且绵缠,妍禧的舌头被挑了出来了,就晕了,身上的痒与渴念交替而来,她不知道如何是好,她的两腿交缠,双颊滚烫,完全顾不得羞愧,声声绵绵向着男人求索。

男人知道猫儿已情动,他在她耳边问:“想么?”

“想——”妍禧挤出一句,娇喘细细,想甚么?她不知道,只是想,痒得想,想什么?想跃进那一池清泉,想那一荡一漾。

男人轻笑,狠狠地咬了一口她的脖子,看那玫红如花灿烂,又问:“要么?”

“要——”要甚么?要一跃冲天的惊喜,要那无可言说的快活,是呀,那是快活了,原来春图里的那些没有着衣裳的男人女人们,做的就是极快活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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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章本来不是这样安排的,但是我被举报了,说我的文有不当的地方,被责编要求改文,我就改了。我改改改,就

第二百零五章 记恨

(这一章是经过修改的,应该是可以的,求订喔)

妍禧要这件极快活的事,要会当凌绝顶的极致,要灵魂出窍、一飞冲天的惊喜!“要——”竟是如此令人向往!

妍禧的‘要’字细如蚊哼,却拐了十八个弯,缠着男人要疯了,他心意仿佛得到满足,亲吻突然如暴雨一般落下,女孩的雪肌是如此敏感,她会痒得呵呵地抽气,会如打摆子一般地颤抖,她会推开他又迎上来,她似有十二分的难受,又在百般应承,.

男人爱极了妍禧的娇艳,他终于真正地得到她了!那猫儿倏地挺起身子,张大嘴惊叫一声“嗯啊——”她的眼睛猛地瞪得大大的,这时,她看清楚了眼前那个男人,那是一张极其恐怖的脸,满脸伤痕!但她见过这张脸,是在哪里见过的,她突然想起来了,就是石虎到邺城十几里以外的山林围猎场围猎的时候,她见过这张脸,当时,那头母狼就在眼前,对准她的喉咙,她闭目待死之际,这张脸就出现过,他出现过?他难道应该出现在山林围场?以这一副恐怖的模样?

然而男人不等她细细思索,她又突然临了空,她的记忆短暂地消失了,全身突然大汗淋漓,细汗从脸上滑下来,晶莹如珠,男人俯下身子,吻住那一滴汗,把它咽到口里,那满是伤痕的脸是没有表情的,看不出他一心的欢喜,妍禧又“啊——”一声唤出,这一声短促且惊慌。

妍禧已经感觉到了,她那如频死了一般的快意是从哪里来的,眼前那张恐怖的脸并没有让她从这快意里跳出来,她向往的凌绝顶还没有来,她伸出手臂,抓住男人的腰,“嗯——”她竟又发出了求请。

男人却突然没有了动静。他气息不稳,定定看着妍禧,俯头突然问:“我是谁?”

“你是……大王……”妍禧的身子春潮涌涌,汗意把她的头发打湿了。要怎么做才可以抵御开始遍及全身的酥痒。

“我是谁?”男人将身送上前,再次问道。

妍禧的魂被抛到了半空,她尖叫着迎接那即将登顶的快活,大声叫道:“大王,大王,你是大王!”

男人在脸上一抹,一张假脸皮被剥下来,露出一张无比俊逸的脸,半张脸含了笑意,另半张脸保持着冷静深沉。果然是一张他的脸,那张她从八岁就见到的脸孔,棱角分明,妍禧以前从来没觉得他是好看的,.

“我是谁?”男人气息浓烈。把脸伸到妍禧的面前,又扶正她的面,他们四目相对,看得再清楚也没有了,他又问了一句。

妍禧扭动着身子,紧紧抱着,仍是那一句:“大王。你是大王!”

男人半张脸的笑意渐渐消失了,他突然意兴索然,再问一句:“猫儿,你仔细看清楚了,我是谁?”

妍禧妩媚地笑着,说:“大王。你是大王,我是你的压寨夫人,不是么?”

男人气极反笑,他挺直身子,抽离自己。退在榻前,俯下身来最后问了一句:“我是谁?”

男人的离开,令妍禧颤了一下,如潮的渴念没有了着落,但她咬着牙,伸手在男人的**的身上用力抓挠了一下,大声说:“你是大王,你是大王,你就是大王!”

男人痛得皱起了眉头,半张脸又成了一把弓弩,她前面裸露的胸膛一道带血的划痕,血淋淋的,比妍禧制造的任何时候伤痕都深,都痛,男人怒不可遏,他扬起手,又努力控制着,没想到妍禧的另一只手又凌利而来,男人的身上又划了一道痕,成‘叉’字横在男人古铜色的胸膛上。

男人抓起自己的袍子,踉跄地离开妍禧的屋子。

那貌美可人意的夫人就是这样把大山惹怒的。

她只叫他大王,不肯认他这个闵哥哥,令他愤愤然想杀人。

大王与闵哥哥是有区别的,妍禧叫他大王,表示她是被强娶做压寨夫人的,不是心甘情愿的,如果叫她闵哥哥,便是下定决心要做了他的心头肉,便是他心心念念的猫儿!

妍禧不肯做他的心头肉,不愿意被他心心念念,她的心里一定还有着别人,这个念头叫石闵气得要发疯!

石闵一阵飞驰,回到邺城城的军营中,回头看见李农跟着他,苦笑一声道:“先回去吧,去把流民们培养成可以战斗的战士,如今山上只有你是经过最严厉训练的主将了,迟一些我会再派些人到山上去,流民看来是连绵不断了,保住乞活山,就有活路了。”

李农忙说:“我会回去的,将军如此说法,是不打算回乞活山了吗?夫人她……母亲说,夫人极活络,跟谁都不置气,偏偏喜欢跟你置气,那是因为太过于在意将军!便记恨着将军!”

“在意?她在意我?”石闵想起妍禧就是在春意的最浓的时候,仍不肯说出他是闵哥哥,她明明知道他的想法,她就是不肯叫他闵哥柯,她还记恨着他,所以不愿成全他的心意和爱,她不在意他的想法,她是心里还有保留,这是一只不容易降服的猫儿,他叹了一口气说:“我不日便到北地去,营口和几个城池被燕国抢了,不知道何时方回来。”

“也好,将军走一段时间,叫夫人好好想清楚,她便知道自己的心了。”李农跨上马又说,“将军,由流民组成的军队,是中原最后一支汉人军队了,闵大将军一定要保留着他,汉人才有一息保存的机会。”

石闵点点头,他转过身去,看着乞活山的方向,那里也有一息是在保存的,她不肯,就等到她肯罢!

(注:前面的司马爷是假李农,这里出现的李农是真李农,假李农向往名门大家,盗用名门大家的名字,以为自己的名字在名门大家的族谱里。就能成为名门大家,可惜他死在自己的虚荣里,为了区别真假李农,以后在文里。就叫真李农就叫李农,假李农为司马李农,前因后果在前面的文里。)

夫人妍禧半躺在床上,不着寸缕,她的眼睛微微向下看,胸脯仍是可玫红一片,春潮仍在涌动,她能清晰地感受她的渴念与悸动,她渴念男人将她带到凌绝顶的最高点,然后看自己灵魂出窍。

然而她不肯就范。她的心比身子更顽固,既然他以大王的身份娶了她,并折磨了她,就休想再从她的嘴里唤出另一个名字,他是大王。她就是大王的压寨夫人。他现在想用他的身体征服她,叫她臣服,妍禧心里有气,岂能轻易原谅了她,他如此绝然而去,虽然一种折磨,但是精神上。她依然觉得自己是胜利者。

妍禧没有拉上锦被,眼看着胸脯的玫红一点点地褪色变成浅红,然后是雪白了,月色下,这具身子又成了玉,妍禧于朦胧中沉沉地睡了过去。

石闵在营中略休息了一会。天蒙蒙亮拿晾在露天的一桶冷水冲了身子,方赶到邺城西殿,十几天了,石虎第一次临朝,他的整个身子仿佛小了一圈。大盆子脸也不见了,面上的虬须有气无力地贴着他的脸面。

石闵出班,奏道:“皇上,下臣领旨,这几日准备军用物资,今日便前往北地,收复失地。”

石虎疲惫地挥挥手,石闵转身而去,看着石闵走远,石虎缓缓说:“我这几日绵缠榻上,反反复复思之,为何朕生的都是杀兄弟杀父的凶残之子?朕思虑了半日,原来是因为一样东西,就是我手里的玉玺,为了皇权!朕的太子还立不立,若是再立太子,是不是仍然要杀兄弟杀父?”

一大臣道:“皇上正值英年,立太子之事且暂缓,若皇上一意要立,那圣旨可以不发,待皇上百年之后,再向世人公布!”

石虎冷笑道:“我便是要立,我看还有谁敢杀兄弟杀父!”石虎的一道连体眉突然耸起,脸上杀气顿聚,众人想起石宣一家惨死,吓得低头不再敢说话。

大臣张豺出列说:“陛下以前两次立太子,皆是性情暴虐之人,所以才导致朝廷祸乱不断。如今朝局已经稳定,应该选择贤者为太子!”

石虎默默无言,把目光投向站在后面的石世,他很瘦弱,眉清目秀,不似他石虎的儿子,石虎问:“世儿,那日石宣要打开你韬哥哥的棺椁,你拦着不让石宣开,你不怕死么?”

石世出列,目蓄泪光道:“韬哥哥惨死,不应该再受打扰,世儿心有不忍,便顾不得这许多了!”

石虎点点头,又出了一回神说:“小喜子仍没有找到,记得登基百日庆典,小喜子是意属于世儿,若当日我当场立了世儿为太子,恐就不会有这场大乱,朕悔没有听天师的话,来人,取太子印章。”

石世忙跪下道:“天师既然说了喜姑娘是贵重之人,有了她方能江山万万代,请父皇先找到喜姑娘,儿臣才能成为太子!”

石虎盯着石世看,这十几日来,他哀痛失神,每每夜半在血腥中醒来,久久不能入睡,便想念小喜子那张巴掌大的俏脸,想她脸上顽皮的笑意。(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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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与得不到,求得与求不得,是人生的八大悲之一。我把一章拆成了两章,但愿可以过去,若是真有人举报还好,那是真有人看文了。情节的需要。亲不懂我说什么,不懂就不懂吧!支持支持支持喔!

第二百零六章 征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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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禄勋杜嘏上前一步亦道:“大司农言之有理,望陛下三思!“

石虎一摆手,向曹莫道:“曹莫、杜嘏,你等确实是忠臣,然而却没有领会朕的用意,唉,朕专生恶子,只此一位贤德的儿子,若是得曹莫这样的忠君辅助,定能确保不虞,我意已决,石世为太子,便命大司农曹莫为太傅,光禄勋杜嘏为少傅……”

石世忙跪下道:“父皇,请听儿臣一言,天师既然说了喜姑娘是贵重之人,有了她方能江山万万代,请父皇先找到喜姑娘,儿臣才能坐稳太子之位!”

石虎盯着石世看,这十几日来,他哀痛失神,每每夜半在血腥中醒来,久久不能入睡,便想念小喜子那张巴掌大的俏脸,.石虎觉得自己的日子不多了,赤子之心反倒又更加明白地跃上心头,若是在最后的日子里仍能见到小喜子,便是死也没有遗憾了。

石世低着头,不敢看石虎,大气不敢出,然心意更为坚定。小喜姑娘在登基百日庆典上亲口说希望他成为太子,他欣喜若狂,差点便晕过去,偌大的宫殿有上百个大臣们觥筹交措,上千名宫女来来往往添酒上菜,他却听不到任何别的声音,看不到任何别的人,只看到小喜子那张生动的俏脸,还有她向他投过来的盈盈目光,她的眼眸向他这一边一闪过来,石世顿时连呼吸也不会了,憋得满脸都红了,才记起了呼吸,但听到心脏“蓬蓬蓬——”地将他淹没了!

知道小喜子失去踪影的消息,石世便觉得自己完了,这十几日,他暗暗地派人到处去寻找小喜子,他觉得他的心也不见了。跟着小喜子不知所踪,他不像他所有的哥哥那般,充满雄心壮志,没有了小喜子。却当上了太子,有什么意义呢?

石虎没有回答石世,转头对大臣们说:“朕的百日登基庆典,长街的暴乱系流民所为,近几个月来,流民愈来愈多,这是为何?”

大司农曹莫又出列道:“皇上,太武殿贤人的画像都脱落下来了,流民日多,说明天有异像。天有异像便是皇帝失德,皇上,请收回苦役汉人的旨意,命他们好好种地生产,便不会流民四起……”

彭城王石遵出列说:“汉人奸滑。若不叫他们服苦役,他们就一心想着造反,听闻他们在乞活山拉了一支队伍,想与朝庭为敌!”

“官逼民反,若不是朝廷太苛严,百姓但有一口饭吃,便不会造反了……”

.冷冷说:“朕身子不适,退朝!”

众大臣慢慢退出大殿,彭城王石遵和太子石世却被小黄门叫住,小黄门引着,把他们两人带进了内殿。

石虎斜躺在软榻上,但觉得腰酸腿痛。几名宫女上前来给他捶腰腿按摩。

石世和石遵上前来行了一礼,石虎半扶着头,对石遵说:“遵儿呀,你方才说流民在乞活山拉一支队伍?是襄国城的乞活山么?二十多年前,襄国城附近就有一个乞活山。乞活山上有乞活军……”

石遵奏道:“父皇,不是襄国城的乞活山,是邺城十几里外的一片山脉,也叫乞活山,听闻聚了大量流民,他们有的为了是逃避服劳役,就逃离故地成为流民,一部分是服役的汉人,在途中逃了出去成为流民,我从南部回来,这十几日仔细查看,发现流民们都聚拢在距离邺城十几里的高山上,我派人去打听,才知那山也叫乞活山,听闻山上有个大王在训练流民,建立乞活军,皇上,若乞活军壮大了,将是我朝一个最大的威胁!”

石虎从软榻上直起身子,一双环眼倏地透出精光来,他说:“朕也疑心小喜子是被流民捉了去,说不定便在乞活山上,小喜子是贵重之人,若真的到了乞活山,乞活山上的大王不就是……石遵,你先不忙赶到南部与晋朝作战,攘外必先安内,你先领了十万兵马,把乞活山给剿了!”,

“父皇——不可!”石世忙跪下说,“父皇,不可呀,若是小喜姑娘真的被掳到了乞活山,这时派人去围剿,恐会伤及小喜姑娘,不如儿臣先派几个人,假作流民,混进乞活山去,先探清楚小喜子是不是在乞活山上,若在,就悄悄地救下来再围剿也不迟!”

石虎点点头道:“然也,这一件便由你去做,要快!一定要把小喜子找到!”他把目光转向石遵,问道:“这流民连绵不断,遵儿有什么法子?”

“照儿臣看来,这些汉人太可恶,是因为皇上对他们太宽松了,莫若全捉了来服苦役,若有逃离,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双,把他们都杀光了,看他们怎么造反?”

石虎呆坐片刻,咬牙道:“汉人贼心不死,我便叫他们没有翻身的余地,来人,下旨,凡汉人为官者要娶羯人女子为妻,不为官者皆服劳役,凡逃役者,格杀无论!”石虎突然脸一翻,向一名正在按摩他手臂的宫女一掌拍过去,大声道:“手下得重,你想要朕的命呀!贱人!”

那宫女被被掴得飞出了一尺开外,半边脸裂开,鲜血直流。

石虎有些颓丧,看看自己的手掌,叹道:“身子骨不行了,这一掌竟打不死她,来人,杖毙!”

两名侍内架着那宫女行刑去了。石世动了动身子,想说话,终于咬住口什么也没有说!

好容易等到天亮,李氏去敲妍禧的门,门其实没有关,妍禧已经醒了,正躺在床上发呆,李氏上前问道:“夫人,你身上可有不舒服?让姨瞧一瞧?”

妍禧动了动身子,渴念早就退去了,却留了一点点的意犹未尽,她不会为了这个意犹未尽向他投降,他就是大王,他就是贴着那个大王的面具跟自己成亲,然后折磨她的大王,然后又在无数的夜晚,趁她熟睡的时候,戴着大王的面具悄悄征服了她的身体,然而她的心却因此而空前地强大,。

妍禧摇摇头,表示没有什么事。

李氏坐在榻边,把妍禧的浓发整理了一下,问:“大王昨夜气冲冲而去!这是为何?你们吵架了?夫妻吵架是平常事,有句俗语道: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

妍禧微微有些激动,说:“我也不知道为何,他是大王,他想来便来,想走便走!”那是为何,是为何呢,只因为他是大王!

“大王他……又欺负你了么?”李氏看妍禧状似激动,问道。

妍禧摇摇头,他没有欺负她,相反,他给她带来极致的快活,她的魂被抛在空中,她清晰地感受到那快意欲死欲仙,然而这比欺负更可恶,这是蛮横无理想地收服她的身子,令她无地自容。

李氏又道:“昨晚,夫人可是看到大王的真实模样了,夫人识得他的,其实他就是……”

“他就是大王,他不是谁!”妍禧口里迸了一句,便起身了,收拾了一下,便走出门去。

此时入秋了,漫山遍野的绿意黯沉下来,然红的叶,黄的叶四处招展着,给山林添了不少颜色,显出了秋意,没有半分萧索,天气却已经寒下来了。

李氏追出来,给妍禧添了一件长披风道:“夫人,已入秋了,山上易寒,要保重自己的身子!”

“保重自己的身子?我的身子都不是自己的,我为谁保重身子?”妍禧道。

李氏指着不远处正在训练的流民道:“夫人,他们为什么成为流民?为什么跑上这乞活山了?这乞活山为什么叫乞活山?就是乞求能活下来,活着不易呀!活着为什么?我想了几十年,我上山十几年了,带着农儿,就是为了一条活路,如今朝庭不给汉人活路了,我们更要活着!大王带着咱们乞活,我们便跟着他,夫人若是与大王有异心,我李氏第一个不答应!”

妍禧冷笑:“他带着你们乞活,也是为了自己的私心罢!”

李氏震惊道:“夫人为何如此说!”

“他想当的恐怕不是大王罢!”

李氏笑道:“看来夫人是知道大王便是何人了,当然,大王想当的当然不能只是大王,夫人你看,江山如诗如画,这里是邺城,这山一直延绵到哪里,中原九州,自古以来,便是华夏之地,如今到了胡羯人之手,他们把江山抢了去,还奴隶百姓,叫人没有了活路了,但有一人起,我们便跟着他,以他为王,助他为皇,以光复华夏之地,夫人难道愿意沦陷他族之手?”

妍禧仍愤愤不平,怒道:“他想王就做王,想做帝便做帝,凭什么将我掳了来,他想来便来,想去便去,不分青红皂白?我便是不服他!”

李氏看看妍禧那张恼怒的脸道:“夫人,大王英明神武,这山上多少女子愿意以身相随,便是为大王提鞋也开心,大王却一心一意地要你,他待你可谓情深意长。夫人如此恼怒,是怪他昨晚摔门而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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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两章提心吊胆的,担心又有不当,终于过了,阿迷托佛。真是严格呀,亲们,继续支持喔!

第二百零七章 精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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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说了一半,查看妍禧的神情,仍是一脸薄怒,两条长眉顶在眉尖,叹道:“真是冤孽呀,大王喜爱你……几乎到了不自知的状态,他每日往返这山上与邺城之间,有时半夜赶过来,匆匆看你一眼便又走,来回四个时辰,竟不知疲惫,第二日又赶过来。『雅*文*言*情*首*发』是呀,他过于急切,新婚之夜把你害苦了,我看他的苦不比你少,他自责过甚,痛不可抑,后来竟拿短剑把手臂上的一块肉割下来以惩罚自己,我们看了都心痛……”

“他是活该!他活该!活该!他为什么不一剑把自己结束了?”妍禧跳起脚来,两只手攥成了拳头,大喊道,她的双颊晕起两道潮红,连眼睛也是红的了。

“小喜夫人为何这般恼恨大王?夫人难道是恨大王昨夜匆匆而别?没时间多陪伴夫人?”李氏侧脸看妍禧的激动反应,反倒笑了,不疾不徐地问道。

“谁要他陪?谁要他陪!”妍禧两只眼睛挑得高高的,旗帜分明且坚决无比地摆明了自己的态度!她的眼珠子要瞪出来了,又添了一句,“他若一辈子都不来了才好呢!”

“小喜夫人真这般想?”李氏点点头道,“如此,正好,你也知道大王是谁了,他是镇国大将军,昨日得了皇令出征去了,唉,这个……也不知何日才回,也许三个月,也许半年,又或许一年……正正就如了夫人的意了!”

“他出征去了?到哪?”妍禧一冲口问道,问过之后又深悔,跺足道,“他爱回不回,与我何干!”说罢拔脚就跑,向团聚在一起正准备训练的流民跑去。

成千上万的流民分成十个方队站着,洛阳李农站在最前面,他的身后就是一条潺潺而流的山涧,流到悬崖处便如同一条长长的白练子自上而下飘下来。风吹起,山涧的水珠随风散开,有时溅在流民的脸上,冰凉凉地叫人打个寒颤。

李农的左右手侧放了几个木桶。盛满了刚刚从山涧边打来的泉水,李农环看流民们说:“今日,我要从你们中间挑一些身强力健,意志坚毅的精兵,长枪短棒使得好不算发汉,若谁敢把这里一桶水,从头淋起,站在风地里一柱香的功夫,便可入选成为精兵,接受新的训练。不日跟随大王去征战,可有人一试?”

妍禧听他这么一说,不由地缩了缩身子,此时入了秋,.一颗一颗的,此处又是风地里,晨风带了丝丝入骨的凌厉,从四面八方钻进衣服细小的孔隙里,贴着一点点裸露边界钻入皮肤里,冰冷,冷得似小刀割人。但不知为何,妍禧的心里却烧了一团火,愈来愈旺,从心里烧到皮肤外面的毛孔里,连毛孔的毛都是火烧火燎的。

李农说完,眼睛在上万位流民的脸上一一略过。流民们迟疑着,缩了缩肩膀,这些大都是安分守己的乡民,做了流民都是无奈,故心里还在掂量着。李农昂头大笑:“怎么?上万名壮汉竟没有一人敢试一试的么?你们敢到乞活山来,就不敢试一试这冷水?莫若就等着胡羯人来砍你们的脑袋,或者乖乖到回去劳役?虽然都是死,为自己一搏总比被别人逼死的好!”

“将军你敢试一试吗?”人群里有人弱弱地问了句。

李农一笑,动手把身上的长袍脱下来,没想一个小人儿飞奔过来,一边跑一边把身上厚厚的大袍子抛在地上,她直接冲到木桶边,提了一下木桶,很沉,她咬牙用尽全力把木桶举起来,从头淋下去,那人身材修长纤弱,众人定睛看去,却是个女子,面容绝美,乌黑的发被水冲下来,湿答答的披在肩头,雪白的脸上也湿了,水珠从她面上滚落下来,好似一朵风中盛开的芙蓉花儿似的,有些流民认出来了,惊呼道:“夫人,是大王的夫人!”

正是妍禧,她心里烧着一把火,旺旺的,烧得她不耐烦活了,真想有什么把它浇灭了,若有个冰潭,她也会跳进去的。所以她一听李农说浇水选精兵,想也没想便冲出去浇了自己一头一身,这回从头到脚都清爽了,冷水使她颤抖,也使她更加清醒。

李氏惊叫一声,她距离妍禧有一定的距离,她冲上前去,拾起妍禧丢在地上的大袍子,上前去把妍禧包住,妍禧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对着李氏嘿嘿笑,大声笑道:“哈哈哈,舒服!真舒服!”

李氏忙扶着妍禧要离开,妍禧却不走,说:“农将军说浇了水,要站一柱香的功夫,方能成为精兵!”

李氏急了道:“你是大王的夫人,做什么精兵?你要想做精兵还是做将军,就是你一句话!”

“不行,我要用自己的实力成为精兵,我不是夫人,我不靠大王,我就是个汉人!你不是说要收复汉人的中原么?收复中原,恢复汉室,人人有责!”妍禧振臂一呼!面容肃穆,底下的流民们默默地看着她,不少人已经热血沸腾起来了。

李氏哭笑不得,只好对李农说:“你说,夫人是精兵没有?她第一个浇冷水,是第一个精兵不是!”

“是——是——精兵!精兵!精兵!”上万名流民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和掌声,李农忙说:“好好好,夫人是第一个精兵!”

“不是……夫人……是第一个精兵……是董……小喜……是”妍禧浇灭心里的火,衣服**地贴在身上,她不由地打起冷颤,话说得哆哆嗦嗦的。

“好,董小喜是第一个精兵,快退下去吧!”李农只好说。

李氏连拖带拽地把妍禧拖走,成名流民引颈看着她离去的方向,呆呆地出了神。李农大声说:“看到了没有,董小喜这样的弱女子,都敢来挑战冷水,你们竟没有一个人敢试一试,还比不上一个妇人?活该你们的地被胡羯人抢了,活该你们被胡羯人奴役!咱们大好的中原大地,难道就没有血性的汉人,咱们中原就抢不回来了吗?”他说完,袒开前胸,把一桶冷水从头灌到顶。

这时,人群中有人走出来了,一人、两人、三人……他们拿起水桶从头浇到脚,站在风中忍受着。最后竟有上千人经受了冷水的考验。

李氏把妍禧扶着回了房,她帮妍禧把湿衣服换了,拿被子捂着,叫服侍妍禧的女人煮了热热的姜汤,叫妍禧服下去,妍禧嘿嘿笑道:“没事儿,哪有这般金贵的?我小时候做乞儿之时,冬日里没有衣服穿,冷得死过去,第二日又活过来,我湘姐姐说我福大命大顽皮捣蛋,死不着!阎王爷不敢收我!”

“小喜夫人还做过乞儿?”李氏诧异了,不过一想便明白了,“那假李农害得你父母双亡,小喜夫人小时候定是受了不少苦!”

“李姨,你以后就叫我小喜儿吧,我是第一精兵!夫人夫人的,我不稀罕做!”妍禧不知道怎么的又来了气。

李氏笑:“也罢,姨便叫你小喜儿罢,小喜儿这一整日都在生气,才刚已经拿冷水把火气浇了,这会怎么又来?”

“谁气来着?明日我便是精兵,我日日操练,我可不信,只他可以光复我中原华夏,我要你们看看,我亦可以!”妍禧呼——地站在榻上,一手叉在腰上,一手挥舞着,她站在榻上,自然便比李氏早出一大截来,大有气吞鸿宇之势!

李氏抿嘴笑道:“好好好,你也可以光复华夏,我等就跟着小喜儿,一起赶走胡羯,收复中原,如何?”

“好,一言为定!”妍喜欢喜道,“那以后你可不可以叫人不再跟着我,亦步亦趋的,把我当成贼一般,好没意思!我如今是精兵了,不会逃的!”

“好好好,只要小喜儿一日到晚想着弃我们而去,你的心跟咱们是一起的,有什么不可以?咱们指着你领着咱们收复中原呢!你若走了,咱们这些游兵散勇的,哪里成得了大事?”

李氏的话叫妍禧十二分欢喜,这一日午饭吃得特别多,饭后独自跑了出去,李氏吩咐那些守看的妇人都不要跟着,妍禧去了许久才鬼鬼祟祟地跑回来,自己一个人在屋折腾了半日,最后披着件长袍走出来,头上包得严严实实的,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圆脸妇人林姐不放心,欲跟上去,李氏叫住她说:“由着她去吧,这小人儿鬼心思多着呢!”

林姐着急了,道:“李夫人不担心小喜夫人跑到山下去?她若不见了,大将军回来咱们怎么交差?大将军可是把她当成心头肉一般的!夫人若不见了,我看他会发疯!”

李氏摇摇头说:“不会了,小喜儿不会再跑的,她心里卯了劲儿要做件大事,她想着要比过大将军,她呀……”

林姐捂嘴失笑道:“笑话,夫人她要比过大将军做什么?这夫妻两人有甚么好比的?女人嘛,就躲在男人的后面便罢了,男人威武了,女人不也威风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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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八章 将军

(且看美人将军如何行事!求订!)

李氏叹道:“小喜夫人自是与众不同,要不大将军也不会把她当成心头肉,怎么也放不下?你不看他爱小喜夫人爱得……恨不能生吞了她,你还记得新婚那一回,他急切间伤了小喜儿,拿短剑割了自己手臂上的肉?”

“大将军那会状似疯狂,真把我给吓坏了!”林姐说着,拍着胸脯,.

大王新婚那晚,非常欢喜,还没拜堂,喜得见人就去敬酒,逢人便说自己要做新郎,抱着李氏呵呵笑说这是他这一辈子最快活的一天,可是那一晚,大王却把新娘子折磨得晕死过去,那一晚他从新娘的屋里走出来,两只眼睛是呆直的,他指指屋内,口不能言。

李氏和她进了屋去,看小喜夫人**着身子,一腿的血,忙去止血,小喜夫人在屋内一直昏迷不醒,大王就在屋外站了一个晚上,早上妍禧醒过来,看到自己的伤处,在屋痛哭起来,大王则站在外面流眼泪,痛苦不自抑,抽出短剑向手臂砍去,林姐看见了忙推了他一把,手臂没砍伤,他把手臂上的一块肉活生生削下来,血流如注,但大王倒觉得舒服了,只拿巾子一抱,骑马回到了邺城。没料到晚上又从邺城赶过来,守在妍禧的屋外面不进去,像个一根木头,凌晨时分进去看了一眼就退出来,又回了邺城。

“既然这般喜欢,为何又总不能和美?不知道大王何时回来,咱们的小喜夫人也不知道心里想什么!”林姐叹道。

“这是情根深种,患得患失,愈是欢喜便愈是放不下,你不觉得这两人死倔死倔的,倒还真是绝配,大将军这样的,也只能配咱小喜夫人这般的咱们拭目以待。看小喜儿能折腾些什么来罢!你安心闲着,我都不担心,你也别操心了!”

一夜无话,第二日一早。林姐要去服侍妍禧起床,进了房门没看到妍禧,妍禧的衣裙整整齐齐地放在榻上,林姐惊慌失措跑出来找李氏,李氏沉思片刻道:“莫慌,你先到精兵营去看看,只瞧着个头跟小喜夫人一般的,瞧仔细了,若真的有,也不声张。只悄悄儿回来就是!”

林姐领命前去,过了许久笑吟吟回来,对李氏道:“李夫人,你可真神了,小喜夫人果然在精兵营训练呢。『雅*文*言*情*首*发』不知道从哪弄来的一套极丑的男式衣装,穿得形只影吊的,还头发包起来,一张小脸弄得黑黝黝的,就剩下两只眼睛,幸而那眼睛骗不了人,我是瞧了半日。看她眼睛滴溜溜转,我就走过去,在她的背后突然唤了一声:小喜夫人,她转脸看我,眼睛跟我眨了眨,叫我不要声张。可把我笑坏了,我猜那里头没有人知道小喜夫人就在里面罢!”

李氏叹道:“要不然你以为昨日她一个人鬼鬼祟祟出去做甚么?定是去营里偷别的男人家的衣物去了,说出去笑话呀,咱们乞活山大王的正经夫人,还没衣裳穿了。学人偷衣服了!还真是个孩子,咳,今日营里训练甚么?那些男人做的都是些骑马射箭、摸爬滚打的体力活,凭她一个小姑娘怎么吃得消?一日便罢了,若果训练多几日,只怕弄坏了身子,将来生不出娃娃来,大将军要跟咱们急了!”

林姐笑道:“我看她倒没干些什么体力活,只在高台上坐着呢!”

“坐着?坐着能当精兵么?”李氏奇怪了。

林姐道:“我也不懂,我看小喜夫人就是坐着的,手上拿着一只小旗子,比过来划过去的,看看精兵营的训练与大营的不一样,几十人一个队,所练的都不一样!不若今晚问问小喜夫人?”

李氏想想,这会子去叫小喜儿回来,不太可能,她不会乖乖听话的,也只能这样了。

妍禧到底训练些什么呢?原来精兵营一早就集中在一起,精兵营的领队是新近上来的一名将领徐成森,三十多岁,颇为老成,只因他的脚受了伤无法骑马,所以没有跟着石闵开拔去北地前线。

上千人集在一起,徐成森立在前头,大声说:“听闻你们勇气可嘉,昨日过了冲冷水的第一关,以后每天都要冲冷水磨练,做精兵不是件容易的事,为什么叫精兵,所谓的精除是是强健能干的人,还要有专项本领的人,我这里分了几个要求,你们各人觉得自己是哪一方面有能力,就站在哪一边,可是要选准了,做精兵,首先一条就是要有自知之明!”

说罢,徐成森的身后走出几个兵士,手上举着牌子,上面写着:善骑、善射、善跑、善武、善机变,分成五种类形,徐成森解释道:“善骑者,你至少会骑马,须得是身长体健之人,……你若不善骑善射,你跑得快亦是项大大的本事,善武者就是会使长枪、长刀、短剑……等等,你会使一定的招数的,若以上你都不成,你若机敏善于变化者,那是也军中的人才,队伍中特别缺少这一类型的人了!”

徐成森说完,精兵们一边思索,一边寻找合适自己的位置去站好,妍禧原想站在善机变一组,但是想想又不对,就原地站着,待组别都分得差不多了,各自站成五个聚集点,泾渭分明,只剩下妍禧在中间不动,她个头纤细,临风一站,还颇引人注目。

徐成森看看他,眉头一皱道:“你!若是甚么特长都没有,也别站着了,那便回到大营去罢!”

妍禧压低嗓子,把声音变粗一些道:“我所善长的类型,你这里没有,可见将军考虑不周到呀!”

“喔?”徐成森闻言吃了一惊,对这个说话的人感兴趣了,调头拿正眼看妍禧,只见“他”身板小巧,站在大汉环侍之间,显得形容大不足,羸弱不堪,一张小脸黑黝黝的,但脸上却有什么是特别出彩,叫人看她一眼过目不忘,仔细瞧去,原来是一双眼睛神彩奕奕,使整张脸庞显得特别地生动,“他”独自站着与他一名将军说话,态度从容,不卑不亢,看上去不似一个平常人。

“你擅长甚么类型?你说说看?”徐成森负手踱了几步,近了她的跟前问。

“回将军的话,我擅长于指挥与计谋!”妍禧昂首说,精兵精兵,再精悍的也是兵,而那个大王他早就是大将军了,若她是从精兵开始做起,就算是拍马也比不过他,只能永远都是他说了算,永远都是他想来便来、想走便走,叫她受气来着,精神上她一定不能输于他。

妍禧想要从千人以上的将领开始做起,她做过两千人的美人仪仗队头领,自信能带一千人的兵,虽然美人与男人不太一样,但自然也有一样的地方。

“擅长于指挥与计谋?哈哈哈!小子,你的口气不小,你是说,你要抢了我的位置喽!”徐成森上下打量“他”一眼,昂头大笑!

“将军,我不会抢你的位置,我指挥那千人,你指挥我,你的位置在那里,我不抢,抢不走,你还是我的头领!只是我替你指挥这千人,如何?”妍禧答道。

“不想做将军的兵不是好兵,但兵都没有做过,如何能当好将军呢?小子,你虽然有些胆量,或许也有些机谋,然过于狂妄了!”

“将军,凡事都有例外,不可同年而语与!不试试怎么知道我能不能指挥,善计谋?”妍禧从容答道。

徐成森紧走几步,坐在椅子上,说“好!今日这一千人就交给你,看你怎么指挥他们!来来,这是令旗,手拿令旗,便是有了将权,这些人全交给你,事先说好了,你若能指挥千人,从些你便是精兵营的头领,训练好了,便派你们杀胡羯人去!”

妍禧一恭身,取了领旗,站在高台上,大声说:“将令在此,全体听令,你们是万人之人鳞选的精兵,今后你们是兵士,不是流民,将令一出,必须要遵守,不遵守者受军法处置 !”

她突然低声问:“将军,可有军法制度没有?”

徐成森暗暗点头,这原本就是他进行的第一步,一个部队首先必须要有规矩、军令军纪,一个军令严明的部队,才能有强有力的战斗能力!

但徐成森却道:“没有!”且看他怎么行事!

妍禧想了想,便道:“军令就是听从我的命令,令行禁止,不得有违!”

徐成森心内暗笑:听从我的命令,你的命令就是军令,这是什么军令?

妍禧把令旗一挥道:“现在第一个军令是:挑选这支精兵营的副将,然后再选出队长,你们已按自己的特长排出五个小队,每个小队的人数不一,现在,要在每一个小队里选出队长。”

妍禧原先在美人仪仗队之时,率领两千余人,用丐帮的方法,也是先挑出自己的副将军,再挑出千人队长,百人队长,十人队长,当时是以比拼骑术的方法选出队长,众人俱服,但是今日的情形与美人骑兵队又是大不相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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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九章 挑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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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情形是:这千人精兵已分五个不同类型的小队,高山上条件有限,没有马匹,怎么看骑术如何?没有弓箭,怎么看箭术如何?机敏不机敏又怎么看得出来?不是身体健壮便能当将军、队长的。『雅*文*言*情*首*发』

挑选出来的精兵原来都是平民百姓,没有当过兵,所以寻找副将须得要令他们钦服之人,这事不是那么难。

于是她对徐成森道:“将军,你上山来,带了多少个兵士上来,有经过严格训练,并杀过敌人的兵士?”

徐成森道:“我带了二十多名兵士!”

妍禧拱手道:“请借十名精悍的兵士一用!”

徐成森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感兴趣,于是点头,点出十名兵士,妍禧命他们在高台上一字站开,这十名兵士正好穿着同色的军服,妍禧道:“众位看一看,这十名兵士,是将军从山下带来的,他们是经过严格训练,都上过战场的,经历生死,可谓是精兵中的精兵,大家看好了,等会你们在每一个小队中挑出二十名兵士,与他们较量,他们既是精兵中的精兵,咱们以二十人对两人,相当于十人拿一人,看哪一小队胜出,咱们也是精兵,若十人拿不到一人,这脸可丢大了。”

下面有人问道:“那怎么挑二十人出来呀?”

“这个嘛……”妍禧转身坐在椅子上,“我可不知道,你们已经分了五个小队,请自行挑出二十人,可自荐,亦可以推荐……来人,点香,只给你们一柱香的功夫,范围是这片山坳和下面这一片山林。这十名兵士会头上会扎不同颜色的头巾,红、黄、蓝、黑、绿,分别对应善骑、善射、善跑、善武、善机变队,例如善骑队二十人去捉拿红头巾两人。善射队去捉拿黄头巾两人……你们自选队长,我只看结果,看哪一队队长选得好,哪一小队最先胜出。”

徐成森有些吃惊,上下打量了一下妍禧,问:“你是何人,叫什么名字?你可是在闵大将军的手下当过兵,这个法子……”

“我姓董,名小禧,闵大将军?闵大将军是何人也。没听说过!”妍禧气哼哼地昂着头说道!

“什么?闵大将军你没听说过?就是本朝鼎鼎有名的石闵大将军,大赵国的镇国大将军,以一敌成的万人敌,把鲜卑胡人打得一塌糊涂的石闵大将军,你竟然没有听说过?”徐成森吃惊了!

“石闵?他是一根葱。『雅*文*言*情*首*发』还是一根蒜呀?我为什么要听说过他?”妍禧“哼”了一声,愤愤然地扭转头去,开始仔细地看五个小队的行事。

五个小队果然开始行事了,善骑队和善变机队最先有人站出来组织,善骑队站出来一个身形魁梧的男人,大声说:“咱们是一个队的,既然加入精兵营又加入善骑队。都是些热血的人,这一项任务需要灵活、机敏、体力充沛的人,觉得自己能完成任务的站起来!”

他的铿锵有力,令人信服,果然站起来的不少,那男人略看一眼。信手点了二十个人,看上去都是聪明且矫健的。

善骑队最先选出人员,那男子没有马上叫那二十人去追逐妍禧指定的两名红头巾兵士,而是跳到高处观察了一下地形,看十名兵士已分散站好。两名红头巾距离甚死,他们是经过训练的,他们所选的位置,可进可退,那男人看了几眼,思索了一下,转过头去吩咐了几句,拿手势与他们比划着,说完之后,二十名善骑队的队员迅速分散开来,表面上是没有联系的,却互为犄角,他们的目标很明确,迅速向西北角的一名红头兵士包围去,另十人成扇形跟在后面,那红头巾兵士一看,大约了解他们的想法,冷静地站着,待十人的方位定下来,兵士迅速蹿到高处,抓住一棵树枝,长臂一荡,越过那十人,向山林跑去。

岂料那兵士一蹿到高处,那剩下的十人就抢先跳进了山林里,等那兵士一跳进山林,发现四面环敌,那十人所站的方位,占领了上、中、下三处位置,那兵士不是吃素的,哪里这么容易束手就擒,他看准了一角的一个空档,冲过去,他轻易地摆脱了那里的三个人,向山林深处钻去,但树上的四个人飞扑过去,那兵士虽然勇猛,但一手不敌四拳,终是被擒了,善骑队是最先捉到了兵士。

其他的善机变队也随后捉到一个,他们队的那个指挥面容儒雅,看上去像一个书生。

其他三队虽然慢了一些,但都在一柱香的功夫捉到了或一名或两名队员。

妍禧把善骑队和善机变队的领队叫了来,笑道:“两位真是善于应变又神武,将军叫我选出精兵营的两名副将,我看你们最合适不过了,你们报上名来?”

善骑队的男子说:“回大人的话,我叫陈添宇!”

机变队的说:“回大人的话,我叫吴城!”

姨禧吩咐说:“陈添宇、吴城,你二人行事果断,有机变,我请你二位先代领精兵营的副将,现在派你们两人把精兵营先分好队,以百人为大队,十人为小队,先选出百人队长,再让百人选出十人小队长,一柱香的功夫,你们可以完成吗?”

陈天宇和吴城一拱手领命而去,妍禧又坐下来,拿着令旗玩,徐成森这时已经对妍禧刮目相看了,他踱到妍禧的面前道:“果然将才之风,你做精兵营的指挥绰绰有余呀!”

妍禧拿着令旗笑道:“你说,我以后能不能也做个镇国大将军呢?”

徐成森严肃地说:“小子,你是有些小智,但与闵大将军比,你呀,还差得远呢!”

妍禧气得把旗子一丢,大声说:“等着瞧,我看你的闵大将军终有一天要求到我的!”

徐成森一愣,又好气又好笑,正想说话,这时,李农走过来,向徐成森拱手道:“成森兄,今日你上山来,我的心就安了,我来看看精兵营训得怎么样了?”

“啊,李农,你怎么还不走?大将军命你到邺城去带邺城的兵,先谋得朝庭一职……”徐成森转头看看妍禧在听,就住口没有再说下去,李农也转头看妍禧,觉得很是眼熟,先了一愣,仔细辩认,看妍禧身着男装,虽然面色黑黝,但是眉清目秀,还能看出她的样子,他忙一恭身说:“小喜夫人,你如何做这副模样?”

徐成森大吃一惊:“你……你说他是夫人?”

妍禧白了李农一眼道:“谁是夫人?这里没有夫人,你的眼睛都长头顶上了!我是第一精兵,不是么?你要下山,就快些儿滚着下去!”

徐成森摸摸脑袋想:“怪不得她会说你的闵大将军终有一天要求到她,闵大将军爱她如珠如宝,自是天天护在心里,求她那是自然的。”

妍禧对徐成森说:“我知道你心内想了甚么,你说真心话,以我之能,是不是能担任精兵营的首领!”

徐成森忙说:“以夫人……”

妍禧一眼瞪过去,他忙口道:“以董小禧之能,便是当镇国大将军也可以的!”

他心道:把镇国大将军的心掳了去的,指挥着镇国大将军在邺城和乞活山之间来回奔走的,自然是比镇国大将军能多了!

他看看眼前这个身材纤细,面色黝黑的女子,不由地感叹,原来石大将军出征前,曾把他找了来,也不说话,在马上奔驰了一阵,回首对他说:“成森,你跟着我几年了?”

石闵还是校尉的时候起,徐成森就跟着石闵,他跟着石闵战过西北的拓跋,又战过东北的鲜卑,还征战了南国的晋朝,石闵看重他的成熟稳重,总把他带在身边,徐成森跟刘战的地位几乎是同样地重要。

徐成森说:“大将军,我跟你七八年了,那时你还是个小校,我是个流民,在路边讨饭吃,你把我叫了去,从此我跟了你!”

石闵出了一回神说:“你跟着我征战多年,辛苦了,本来此次北去,我欲带上你,我希望你留在邺城,一是你的腿脚受伤,不方便再上战场。二是……邺城的乞活山,是流民的聚合地,那里有源源不断的流民,需要一个有经验的将军去训练他们,再有,我也是存了私心的……”

石闵说完,欲言又止,徐成森忙说:“大将军有什么但说无妨,将军的私事便是我成森的事,成森原是流民,无依无靠,幸而遇到将军,成森有今天就是拜大将军所赐,成森愿意为将军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石闵的眼睛看向乞活山,久久不说话,他的眼睛变幻着,似有千言万语,成森熟悉他,他的大将军是铮铮铁汉,从来说一不二,现在却好似心内沉了千斤的沉重,定是有什么难以启齿之言。

他想起前一段刘战满脸喜色地对他说:“咱们大将军终于如愿了。”原来石闵的几个近身的将军们都知道小喜儿的事。

成森低声问:“是因为小喜夫人的事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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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章 培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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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闵神情黯然,良久方说:“此次北征,我欲带她而去,然她却是不肯,我留她在乞活山,心内不安,便派了你去,一是训练流民,二是帮我护着她,她……她……她……唉……”石闵长长一声叹息,叫成森记忆深刻。『雅*文*言*情*首*发』

在徐成森看来,没有石闵大将军解决不了的问题,他以一人一骑一戟纵横沙场,叫三万鲜卑敌军魂飞魄散,征战燕国四年间,直捣燕国首都,迫得燕帝派人求和,还在口舌之间挑得石虎父子相残,兄弟手足相残,那也是信手拈来,如今石虎那一条猛虎变成了病猫,他的儿子们也七零八落,一厥不振,没有人再敢冒头,倒叫闵大将军的势力突显出来,若这一次攻打燕国,夺回失去的城池,从此以后,他将威名远播,大赵朝的人民恐怕只认得他石闵,而他在大赵国的地位相当于当年的石虎,收复中原,恢复汉室,称皇称帝指日可待!

这是一个已经长了羽翼的闵大将军,掌握重兵,在大赵朝,已没有什么可以跟他抗衡的了。

只眼前这个黑黝黝的小喜夫人,她竟牵了闵大将军的心肝,令他无法释怀。

徐成森暗暗点头,他明了了,从小喜夫人的言行看,对石闵大将军竟是不服,大有要与石闵一决高下的意味,或许是小夫妻之间闹了什么别扭,小喜夫人才华卓绝那是真的,若是他能助闵大将军一臂之力,得了贤内助,石闵的羽翼那是真的长全了。

成森想着,开口道:“董小禧,你是我的副将,今日麟选你的副将之事,你做得甚好,有大将之风。明日起,这支精兵营便交由你来负责操练,但有不明之处,可请教于我。十日后我要见成果,若有成效,你便是这支精兵营的主将!”

妍禧很是欢喜,说:“这十日如何训练是不是我说了算?你可以给建议,但不得干涉!”

徐成森点头,李农看她话说得自信,不禁摇摇头,把徐成森拉到一边去,低声道:“徐兄,你莫不是真的要把夫人培养成一名将军罢?”

“你说呢?”成森反问道。

“妇人家家的。好好呆在家里生孩子便成了,她现在这样,已把大将军……你若把她训练成将军,等大将军回来了,.拼个你死我活?”李农皱着眉头道。

“要不然呢,你不觉得咱们夫人不是容易驯服的女子?连大将军都头疼罢?”成森嘿嘿地笑。

李农点点头,这一个月来,他是亲见这个纤细的女子,把大将军摆弄得不上不下,喜怒无常,明明是把小喜夫人折磨得下不了床了。他自己却痛苦得好似剜了心肝,明明是欢喜得不得了,却总是偷偷摸摸地来,静悄悄地去,前两日更是暴怒而去亦是如此。

成森看看妍禧,低声对李农说。“我把她训成了将军,才有机会把她往大将军那里送,只有在战场上,她才能看到大将军的英武神明,才能死心踏地。征服这样一个女人!到时候……”成森伸出两只手比了比,眉毛一挑说,“他们才会……”

李农恍然大悟,暗暗向成森翘起拇指。

一日的训练结束了,晓是妍禧做的是只动动口舌精兵营副将,也累得东倒西歪,傍晚时分精兵营解散了,她悄悄回到屋里,取了床上的包裹就走,在门口被李氏阻住了,李氏狐疑地站在门口,看妍禧把包裹藏在身后,问道:“小喜儿,你这是做什么?你不是当了精兵营的副将了么?你不是信誓旦旦说要收复中原,恢复汉室的么?你这是要到哪里去?”

妍禧把手上的包袱往地上一丢,上前抱住李氏,拧着身子笑道:“李姨,你也知道我是精兵营的副将了?既是副将,当与兵士们同甘共苦,荣辱与共,小喜儿要搬到精兵营去住!你就应了我罢!”

李氏吓了一跳,说:“你……你是小喜夫人,你是成了婚的女子,怎好跟一群臭男人住在一起!”

“成了婚如何便不能跟臭男人住在一起,反正那个娶我的男人也不在!我要与要跟兵士们同甘共苦,荣辱与共!要不如何算是精兵营的人呢?”妍禧拾起包袱又要走。

“小喜儿,你非要跟兵士们同甘共苦,荣辱与共是么?……好好好……我让你知道什么是荣辱与共!”

李氏拖着妍禧的手,悄悄走到那条山涧边,只见成批成批的兵士,不管是精兵营还是大营的,都原地面对面站着,光着膀子,一排人拿了木桶迅速去提水,浇到对面一排人的身子,再互为交换,浇完水后就在风中站立半柱香的功夫,场地上站着一个一个石柱子似的裸身男人,蔚为壮观!

妍禧初一看成千上百的半裸男人,脸略为有些红了,拿手交抱着自己的胸脯,低声说:“这……往身上浇水,我也可以,李姨不是没见过,只是不脱衣裳便可以了!”

李氏的手指又往山涧边一指,那有几个男子,正脱光了身子,挺着身子挺着胯,在比试谁的屁射得长及远,妍禧猛地见着几具精壮的全裸身子,眼前突然晃动着一副更加精壮结实的身子,在她微微发红的身子上面起伏,他的身上如铜板一般,却契合在她的柔软的身上,制造着无可比拟的快意,领着她凌空上了绝顶……妍禧的脸倏地红了,拿手捂住眼睛把身子转过去。

李氏忙扶着她往回走,一边说道:“打仗原是男人们的事情,女人在家安生生孩子养孩子,以延继后代便罢了,你若一意要当精兵,李姨也不拦着你,但一条,你已是大王的夫人,如何能再跟其他男人们混在一起?一群男人有多粗鄙,你可看见了?再者,你是副将了,副将就是副将军,将军不与兵一屋,副将自然是不与兵士人同在一屋,你就安安心心待在屋里!”

妍禧好半天才把心内突然涌上来的澎湃压下去,低声说:“那屋……那屋……大伙都知道是大王夫人的屋,我若再在那里进出,大伙知道我便是……不好!这……不好!”

李氏笑道:“你不知道,那屋还有个偏门么?我领你去,你悄悄儿进屋来,神不知鬼不觉的,谁也不知道!”说罢,经过那屋,她们没有停留,拐了个弯继续向前走,原来那屋子倚山而建,十几米处有个山洞,李氏引她钻进去,走了十几米,果然有个偏门,李氏打开门,回头低笑:“你从这里进去,谁知道你进了夫人的屋?大王每一回回来看你,都是从这门进去了,唉,这一个月来,他天天从邺城赶过来,有时就从这偏门进来,看你一眼,然后又回邺城,他对你情深如此,这门便是明证!”

妍禧随李氏进了门,看门后有一把铜锁,她回身拿铜锁把门反锁了,道:“哼,谁稀罕他来看我,我把门反锁了,他想进也进不来了!”

李氏叹道:“小喜儿,你也不用反锁了,大王他今晚不会来的,他此刻大约已经在千里之外了!”

妍禧突然暴怒,一掌打在门锁上,大声道:“他最好是永远都不回来!”

李氏看妍禧一脸怒气,摸摸她的脸道:“好罢,不回来就不回来,小喜儿的火气说上来就上来,大王这么远,都能知道小喜儿的怨恨,只怕今晚他插了翅膀回来也未必可知!”

“那我把他的翅膀给砍了!”妍禧吊起两道眉,仍恨恨道。

“他若是回来,小喜儿再砍他的翅膀罢!小喜儿说说看,今日小喜儿是怎么当上副将的?”

妍禧一听起劲了开心了,比手划脚地把当上副将过程说了一遍,最后跳到榻上说:“你瞧着罢,我要把这支精兵训练成一支与众不同的精兵,我要它能在山林里游刃有余,在平原所向无敌……”

李氏忙说:“好好好,你所向无敌了,连大将军也不是你的对手!”

林姐这时进来道:“小喜夫人今日可威风着呢?真是一名女将军,今日辛苦了,不如洗个花浴?”

妍禧手一摆道:“哪有将军洗花浴的,今日我便这般睡下,身上越脏越好,明日便成了臭男人了!”说罢哈欠连天。

李氏、林姐看她累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只好服侍她睡下。

妍禧很快地沉沉入睡了,睡了半夜,有风拂过,她猛地坐起来,迷迷糊糊地下了床,把侧门的铜锁取下来,一夜无话,直到天亮,屋里什么动静也没有。

第二日天不亮,妍禧早早赶到精兵营,她把陈添宇、吴城叫了来,一起找到徐成森,妍禧问徐成森:“将军,两军开战,可都找到一块空地,先将对将对决,再兵对兵对决?”

徐成森说:“大抵是如此,也有例外的。”

妍禧又问:“为什么一定是挑选在空地里?难道对决的时候都先讲好在什么地方进攻的么?”

徐成森道:“自古以来都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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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一章 奇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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妍禧想了想说:“难道便没有在山林或是都城里进攻的可能!”

“当然有这样的可能,两年前,闵大将军进攻燕国的都城,便是到燕国的山林里埋伏下来,待燕人出击,把人们引到山林里困住,再依仗山势进入燕国都城……”徐成森说着,.

“也就是说,一个军队若是俱备了各种作战能力,取胜的机会便能得到大大的提高,若是一个部队里除了有精兵,还有奇兵的话,定能取到事半功倍之效!”妍禧喜不自禁,扬眉拍手,两眼弯弯地笑道。

她笑毕要走,看眼前三个男人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瞧,似定在那傻了,她警醒了,忙敛了笑意,沉下脸对李添宇、吴城说:“瞧……瞧甚么?走,咱们商议商议去!”

徐成森看着她们走远,心道:怪道闵大将军对小夫人念念不忘,那一脸的笑,灿若春花,竟是十二分叫人沉迷,还好她长得黑黝黝的,不容易起眼,若她是肤色雪白,那不要了闵大将军的命?这是大将军的心头肉,小心肝儿,须得小心护好了为是。

李添宇和吴城跟在妍禧后面走,两人不约而同对视一眼,眼前这位小将军,昨日小露一手,指挥一千精兵进行了一场比试,挑选出他们两个为副将,又命他们挑选了大小队长,他只耍了嘴皮子功夫,却叫他们心服口服。

须知识人善任是一项特殊的才能,刘邦当年有过一段话:夫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吾不如子房;镇国家,抚百姓,给饷馈,不绝粮道。吾不如萧何;连百万之众,战必胜,攻必取,吾不如韩信。三者皆人杰。吾能用之,此吾所以取天下者也。

刘邦的意思是他文也不行,武也不行,计谋安天下也不行,但是他最大的才能就是知人善任,会用人,所以刘邦取得了天下,这小将军昨日就是如此利害,他坐在那里挥着令旗,身子也不动一下。选出两名副将,就充分地信任他们,如此层层选拔下来,一支精兵部队就有了模样。

这小将军年龄尚幼,看来还不足十六岁。一笑起来,竟然有春风一笑万花开的意思,不知怎么,两位副将就有了怜惜之意,两人心道:须得尽最大的努力配合这小将军,.

妍禧领着两位副将到了精兵营中说:“我跟徐将军有约定,十日之内见成效。咱们要练就奇兵,我想呀,咱们这支队伍要与所有队伍都不一样,关键时候起关决定的作用,所以咱们要在快、狠、准这里下手,一个部队里。能兼备各项才能的人不多,咱们不如先化整为零,再化零为整,以小队为单位,每一小队里边设有各种人才。各人以长补短,战斗力是不是就出来了?“

吴城思索片刻道:“小将军的意思是以十人为一小队,把善骑善射善跑……各种有才能之人放于一个小队,一个小队便如一人,行动快捷,出奇不意,是为奇兵!“

妍禧一拍掌道:“哈哈哈,甚好,我正是此意!”

李添宇道:“咱们的奇兵,不仅要善于在平原作战,便是在山林、田野、都城内,都是快捷如风,故咱们以速度,以快为主,此地是高山密林,正好训练他们的腾挪躲藏的能力,此项我很擅长。”

“我擅长人员的分配安置,咱们先把十人小队人员安排,十人小队与十人小队之间是有联系的,十人小队是快拳,必要的时候,十人小队聚合成

百人小队,千人小队,便是一记重拳,故而指令与联系非常重要!”

妍禧点点头道:“两位副将果然有才,我没有挑错你们,今日先把小队编好,选出小队长,再训练指令!”

李添宇与吴城分工合作,很快地分工完毕,一个十人小队里,有队长,有负责阻击的射手,有善于侦探的探兵,有善武的攻击手……但所有的这些人,都必须有一个精壮的身体,快捷的速度,分工完毕之后,李添宇带他们到林子里训练腾挪、跳跃,及高山攀爬及快速行军的各项技能。

几日下来,精兵营的兵士便与大营之人大不相同,行走在道上,精兵营的人行走如风,目光如炬,一眼便能认出来,从气质和气势上就完全胜大营的人好几筹。

大营的不少人看着羡慕,偷偷去看他们如何训练,看精兵营的人在山林跟如猿猴一般跳跃奔跑,十人小队相互配合如同一人,不禁大为咋舌。

徐成森也来看了几次,觉得很有成效,就从新上山的流民与原来大营中比较出色的又挑了两千人,送到精兵营去,妍禧一下成为三千人的将领,威风凛凛,她总是起早贪黑地忙,没有空想其他,从小侧门一回屋倒头便睡,她裸着的脸上、手上竟起了重重的污垢,李氏几次要帮她清洗,她都拒绝了,笑道:“就这样罢,我原本就是乞儿,如今只不过做回原来的自己,倒是自在得很,你不看精兵营的兵士,哪一个不是风尘满脸的?这般才叫精兵奇兵!白嫩嫩的哪像回事儿?”

李氏道:“若是大王突然回来,看小喜儿这副模样儿,一脸是污泥,身上没一处干净的,你叫大王如何面对?”

妍禧哼了一声,倒头便睡,呢喃了一句:“理他呢,他若不欢喜,便叫他……”话没有说完,便沉沉睡过去了。

空空的夜,呢喃成了风,拂了红纱帐幔,包裹住了妍禧,但听到有人在她的耳朵轻笑:“猫儿成了一只泥猴,在泥地里打滚呢?”

接着有暖风入怀,妍禧不禁沉醉其中,她想推开,又迎了上去,突然想起自己一身是泥,急忙团起身子,有人把她抱过来,温暖的水便包融了她,好似好多天前的莫名悸动,她的每一根毛发都打开了,整个心被悬挂于空,其实亦不知是不是心被悬了,只是身子里确确说不出的何处,都是空荡荡的,她有说不出来的难过,这难过令她辗转不安,这难过从何而来?她在水里翻来覆去,不得安生……

妍禧微微睁开眼睛,整个身子热哄哄的,她把身上的锦被掀开,就马上断定了昨夜其实什么也没有发生,她的身子是虚的,虚的就是空的,虚空是一种什么感觉?

她的眼前又莫名地幻出那具精壮强健的身子,古铜色的身板,他眼里喷出要吞噬她的火热,他的起伏与喘息,将她结结实实地填满了,满足伴着美妙就是这样从她的身子传递给她的心……

妍禧伸手横掴过来,一掌拍在自己的脸上,她微微有些清醒了,从昨日到现在,她的眼前已然是第三次幻出他的火热,他的喘息,以及他的起伏……这到底是怎么了?

难道……难道我竟然怀念他的身子,怀念他在曾经带领过自己到达会当凌绝顶的美妙感觉?

妍禧一想之下大为恼怒,她光着脚跳下榻去,打开门,跳出屋子,此地是半山腰,天还没有完全亮,东方一丝鱼肚白,小半片天空光堂堂的,却是冷清寂静的,鱼肚白的下面却是黑黔黔的,山峰、林子似伏在地上的兽,静默无言,耳边有冷风掠过,刀剐一般,脚下冰冷一片,原来妍禧光了脚跳下来的,地上的露凝成了轻霜,被妍禧踩在脚下,化成了水透进妍禧的皮肤里,刹刹地冷意从脚升到心底,妍禧彻底地清醒了!身子里传递过来的虚空感消逝无踪影。

她光着脚又走了几步,整个身子清爽无比,她昂着头嘿嘿地笑,似乎忘记方才的烦恼,鱼肚的白更亮了一点,下面的山林更加清晰,影影绰绰的,生机一点点地显露出来,她有些陶醉,闭目吸了一口气,“啊——”她轻轻唤了一声,五脏四腑都清新无比!

然而这种感觉没有持续了很久,她突然之间感觉身后有怪异之处,仿佛有什么灼灼的光要烧穿了她的后背,她的背挺直了,有些僵,她在想要不要回头,如果她不回头,她定会被这些灼灼的光射死!

太子石世仍住在第一次进邺城的那所汉式大宅里,他遵皇命没有搬进东殿,但他日日在太武殿服侍石虎,石虎的沉疴日渐沉重,夜里总做恶梦,总有他亲手杀死的儿孙们轮番到他跟前哭诉,有时还手持了刀剑叫他索命,石虎每每一头是汗,醒过来便不敢再睡去,石世倒也孝顺,搬到太武殿陪着石虎,石虎已经不上朝了,政事都叫石世这个太子与众大臣商议。

这日,石世在殿里陪着石虎,回头见有内侍悄悄进来,向他点头,他便走过去到了偏殿,偏殿站着几个人,看模样是汉人,一看见石世倒头便跪,石世说:“你们起来罢,可有消息没有?”

其中一人道:“我们上了乞活山,假作流民入伙,上面果然在训练兵士……”

“我问你们可打听到小喜子大人的下落没有?”石世打断他,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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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二章 兵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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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几人相互看了一眼,一人向其他三人做了个眼色,其他三人退了出去,那一人向石世道:“太子,咱们倒是打听到一个消息,听闻他们的大王一个月前收了一个压寨夫人,那一个月前,不正是皇上登基一百日的那一日?奴才暗暗打听,但听得山上服侍那压寨夫人的皆叫‘小喜夫人’!.”

“小喜夫人?”石世脚一软,跌坐在椅上,他的心脏一窒,神色黯然,喃喃道:“她……她……成了小喜……夫人?她成亲了?娶她的是乞活山的大王……”

“听说乞活山大王把她掳上山之后几日便成了亲,奴才还听闻他们的新婚之夜,小喜夫人……”那人说了两句,看见石世脸色剧变,便低头不敢再说话了。

良久,石世舒过一口气,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新婚之夜,她……小喜……怎么了?”

那人察看石世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听闻小喜……夫人……被折磨得晕死过去,好几口都下不了榻!”

石世的脸瞬间变得苍白,好似心脏被一箭射穿了,无法呼吸,他想站起来,谁料脚一软,又重新坐回椅子上,他调整了一下气息,缓缓问:“小喜……不能留在山上,我若把小喜子劫出来,你看可行么?”

那人答道:“太子,恕我直言,乞活山山势险峻,易守难攻,三面都悬崖绝壁,只有一条山林小山通到山下,大有一夫当关,万夫难开之意,还派有重兵把守,要劫下来一人。只怕艰难,定然会被发现!只怕不易成事!”

石世低头想了想,向那人招招手,等那人走近。石世低声道:“劫人此事先不必急,你先探听好小喜子的住所,然后……”说罢又向他耳语了几句,那人听完就退了出去。石世看那人走了出去,呆呆地坐在椅上出神,“小喜夫人……”她做了谁的夫人,竟然不爱惜她,那大王应该千刀万剐!石世的眼前掠过小喜子的种种神态,她的一频一笑,突然热血沸腾。不管她做过谁的夫人,只想要倾尽全力把她救出火海,放在自己身边爱她宠她,让她享受一世荣光!

石虎的内侍匆匆过来,看见石世呆呆坐着。『雅*文*言*情*首*发』忙说:“皇上急着要见太子!”

石世收拾了一下心情,来到石虎的榻前,石虎睁着两只混沌的眼睛看着石世,一把拉住他的手,哆哆嗦嗦着说:“方才朕小盹了一会,便看见小喜子……小喜子……她浑身是血,向朕伸着手……可怜……真可怜……她……”

石世的身子剧烈地抖了一下。脸色大变,石虎松开他,狐疑地看着石世问:“世儿,你可是知道小喜子的消息了?快说,不许瞒着朕,朕的心里乱得很。定是小喜子出了什么事!”

“儿臣刚刚收到消息,小喜子的确是被掳到了乞活山,父皇放心,我的人会把她救出来的!”石世倾身向前安慰石虎道。他知道瞒不过石虎,不若告知小喜子的行踪。好让他心安,

“啊?啊!果真是掳到乞活山?谁人如些大胆?娘的!”石虎暴怒,猛地从榻上坐起来,挺直胸脯,须发竖起,一双环眼射出精光,他大声喝道:“来人……给朕荡平乞活山,统统杀了……救小喜子……”话没说完,又颓然倒下,像一只没有骨头的软皮囊,暴怒后的结束是他完全没有了余力,鼻孔里只剩下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他随即又晕了过去。

石世忙传唤来太医丞,太医丞施针抢救了一番,恭身对石世说:“太子,皇上身子虚弱,不可再受刺激,须得好生静养几日才是!”

石虎悠悠醒来,看看石世,老泪纵横,他的手指动了动,石世拉住他的手,想石虎一世英名,如今只能在榻上绵缠,百病缠身,不由地心酸了,石虎勉强又说了几句:“世儿……把小喜儿找来……朕的时日……不多,只求再看她一面……她乃贵重之人……要保我朝万万……代……”说完指指床头,石世的手一摸过去,里面还有几件东西,他拿出一块沉沉的方型物件,原来是一方青龙玉玺,石虎又道,“事已至些,代……朕……朝庭……你行皇上之责……”说完又晕了过去。

石世双目蓄泪,把玉玺拿在手上,看内侍把石虎安置好,他转身走到太武殿的大殿,那时宏伟宽阔,大殿内有十八根长柱,刻了十八条长龙跃跃欲飞,而真龙天子却在内殿奄奄一息,他吩咐道:“速命人叫彭城王石遵来见我!”

石遵受命匆匆赶来太武殿,先到内殿探视晕过去的石虎,问询了一番,然后他随石世走出来,石世边走边问:“父皇近日身子不睦,命我代理朝政,遵哥哥手上有多少兵力?”

石遵撩了一眼石世,两道眉不易察觉地扬了一下道:“世弟……太子,我的兵大都在南部与晋对峙,不瞒太子说,我在邺城没有多少兵力了!”

“前几日你不是对父皇说你有十万兵士可用么?还拍着胸脯说攻打乞活山不成问题?”石世问。

“喔,那是前几日,然父皇说不再讨贼,南方战线又吃紧,我便把兵力都调到南部去了!”石遵说罢,又撩起眼睛看石世的反应,石世想了想,踱了几步问道:“往南方去了?能及时调回来吗?那如何是好?”

石遵忙说:“石遵倒有个两全其美的法子,父皇手上有不少兵力,守护邺城的禁卫军和在邺城外的守军加起来就有近三十万,父皇即命你代为处理朝政,这些兵然也是由你处置,你把父皇手上的兵符拿到手,就可以发兵了,遵哥哥便为主将,举兵讨伐乞活山,我要铲平了乞活山。”

“然——”石世迟疑着。

“要快,父皇为何病重如此?便是因为那贵重之人不在身边,若是那小喜子及早被救,乞活山这隐疾能及早拔除,对大赵朝是一喜事!”

石世一听,站于原地想了一会,下定决心道:“好,我去向父皇要兵符!”

石遵与石世一齐入内,石虎仍在昏睡中,石世俯身轻唤一声:“父皇——”石虎眉头皱了一下,就没有任何反应,石遵忙说:“弟弟……太子,你不忙着叫父皇,父皇身子虚,这一段时日操心太甚,累了,你既已经有了玉玺,可代理皇帝行使权利,你去问问父皇近身的侍内,看看兵符置于何处?”

石世迟疑了,石遵起身说:“事有紧急,权宜处之,贵重之人被乞活军掳去,凶多吉少,若是出了事,这江山万万代……”

他的眼睛看着石世,看石世仍在频眉想着,不能定夺,石遵突然抬脚便走,边走边说:“唉,如此便罢了,我也不做这个好人了,这乞活山就等父皇醒了之后再剿罢,那小喜子大抵也不会有什么事罢?太子、皇上都不急,我这下臣急甚么?我先回去,待太子想好了再传人唤人来!”

石世一听,急忙拦住他道:“遵哥哥,你先等等,我这就去拿。”石世走近石虎,又轻唤了一声,见他仍在昏睡,便低声说:“恕儿臣鲁莽,只因事有紧急,若不如此,恐怕要出大事!”

说罢,石世的手向前一探,伸进了石虎的枕下一摸,果然还有一个包袱,他取出来打开一看,果然是半边的虎头兵符,原来刚才石虎拿玉玺,便是从枕下拿出来,他是一个多疑猜忌之人,但凡重要的东西,是不敢交付他人保管,有放在自己的身边是最安心的地方,随时都能看到摸到。

石世把虎头兵符拿在手上,又迟疑了,石遵一把夺过来说:“太子不要再迟疑了,我马上进行兵马的调动,先把乞活山围个水泄不通!”

“遵哥哥,先围而不剿,待小喜子有消息再行动!”石世在后面说。

石遵在前面略停了停脚,也不回首,哈哈大笑道:“这个,不劳太子费心!”说罢大步走出太武殿。

石世愣了一下,但觉得那笑声极惊悚,他呆了片刻,突然大叫:“来人,追彭城王!”

再说妍禧但觉得后背如针芒在刺,她站着不动,内心紧张地思量着,一股危险的感觉把她攥住,她抬头看了看天,鱼肚白又亮了几分,山林更清晰的,但树影山影显得更黑,她的前面便是悬崖,没有别的退路可以走了。她的头微微地转了一下,分明看到三四条影子向她快速行移过来。

妍禧下意识地一抹脸,现出歪嘴呆目的样子,她突然转身,向那三四条影子直冲过去,速度惊人,那三四条影子料不及妍禧会突然转身并向他们冲过来,他们眼睛一花,看见一歪嘴呆目,模样惊悚,他们愣住了,反倒停下来不知所措,妍禧冲过去,与他们擦肩而过,都是些健壮的汉子。

妍禧冲出好几步,那几人才清醒过来,一言不发地追上来,妍禧发足狂奔,她没有奔向她自己的屋,向着精兵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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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三章 翡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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妍禧毕竟是个十多岁的小女子,奔跑不一会便力有不逮,她把食指放到嘴边,用力吹出一声尖尖细细的啸声,啸声刚出,不知从哪里冒出个人来,就在妍禧的正前方,妍禧一个收势不住,一头撞了过去,那人拿手扶住妍禧凶猛的冲势,双脚后退了一步,才定住脚,妍禧一停下顾不上看来者何人,立即调头去看,令她惊异的是那三四个人影踪全无,只瞧见天那一边的鱼肚白染了淡淡的红意,山林子里的树成了一个个姿意的影子,.

半山腰空荡荡的,除了微微刺骨的寒风,什么也没有。

“姑娘,你怎么了?你是谁?你为何会吹精兵营的信号哨声?”那人问道。

妍禧一听,是李添宇的声音,她选出的副将,果然是个警醒的人。她低头看自己,糟了,原来自己着的是水红色的中衣,没有披上长袍,又长又黑的浓发是散着,她现在是个姑娘,不是一名将军,妍禧还记得自己睡前着的是男装,她的身子已几日没有清洗了,她闻到及腰的长发散发出来的幽幽的香,她急忙离开扶着她的那双手。

妍禧低下头,拿头发遮着自己的脸,避开李添宇,又担心刚才那三四个影子还在四周环伺,她不敢独自走,又怕李添宇看到自己的脸,让他知道自己是董小禧,让他知道精兵营的主将是女的就太不像话了,她极力藏着一张脸,声音放得轻轻柔柔,楚楚动人地说:“我是李夫人身边的人,方才有几个男人不怀好意追着我跑,小女子内心惊惧,请大哥把我送到李夫人的屋里!麻烦了!”

李添宇看她低着头,一头浓密的发遮着大半张脸,天色还在朦胧之中。看不分明她的脸,她身上穿了件水红色的中衣,脚是光着的,雪白得近乎透明。踩在半黄半枯的地上,不知道她冷不冷,添宇心风凭空地觉得有寒意,又看她左脚有一处在刚才奔跑的时候踩到石块,划破了皮,正流着鲜血,然她好似没有觉得痛。

李添宇走前一步,近前站在她的身边问:“你是李夫人的人?你为什么知道精兵营的呼唤哨声?”

妍禧挪了一下脚,这时才感觉到脚已冷得几乎要麻木了,还伴着阵阵刺痛。她“哎哟——”地叫了一声,蹲下身子抱着腿,李添宇忙伸出手要抱她,妍禧一只手挡住,说;“痛——麻烦大哥去请李夫人来!”

小女子婉转相求。李添宇瞬间忘记他刚才所问的问题,.

“大哥——”妍禧轻唤道,“你别走开,有歹人就在附过,你叫一人去寻李夫人来,好么?”

小女子口里吐出的话就是元帅下的命令,不容违抗。李添宇同样把食指放在嘴边,“嘟——”吹了一个召唤哨,果然有两人迅速从精兵营里跑出来,李添宇吩咐两句,不一会,李夫人急忙忙赶来。大袍子都没有披好,一看妍禧披着长头发,着一件薄薄的水红色中衣蹲在地上,唬了一跳,叫道:“小喜……小祖宗呀。大清早的,你怎么穿这般少?我的娘呀!还光着脚!脚出血了——”

妍禧一看李氏,方想起脚痛得发狠,抱着她呜咽了一下,李氏看她走不动了,想抱她又抱不动,李添宇上前抱起她就走,妍禧惊叫一声,大叫“不要”,拿手捂着脸,李添宇但觉这小女人的身子冰冷冷的,不觉得把她抱紧了,李氏跟在后面,走了一半路程,林氏出现了,伸手接过妍禧,李添宇的怀抱一空,莫名的感觉到空虚了。

他垂手站了一会,才想起什么,转头问李氏:“李夫人,你屋里的人怎么会知道精兵营的口哨?”

李氏面无表情,答道:“她是跟李农学着玩儿的!”

李添宇停下步子,自语道:“李农?李将军?他不是下山好几天了?这传唤口哨是昨天才定好的!”

他跑前几步想再问,然李氏与林氏并那小女子早没了影子,那小女子身上的一股淡淡的香味儿还在,盈盈在鼻,李添宇有些恍惚了。

妍禧被抱到李氏的屋里,一屋子的人开始忙活了,帮着穿衣的,搓脚活血的,处理伤口的……李氏又气又心疼,不住嘴地说妍禧:“小喜儿呀,天不亮你好好地跑出来做甚么?还光着脚不穿衣服,若是受了风寒,大将军不心疼死了?就算不提大将军,你这般折腾还当将军不当?”

妍禧呆呆的不说不反驳,李氏摸摸她的头道;“该不是凉着了罢?”

妍禧的头并不热,她突然冒出一句话:“李姨,这山上有人想要我的命!”

“甚么?谁想要你的命?”李氏大惊。

妍禧把发生的事跟李氏说了,李氏听到有三四人追着妍禧跑,吃了一惊,抓着她的手问:“你看清楚他们长什么样没有?”

妍禧摇摇头,说:“我从屋里出来,在屋外站了好一会,当时天还没有亮,我就觉得身后有眼光盯着我,我全身发毛,回身冲过去,果然有三四个男人,他们好似……蒙着脸……我冲了过去,他们便在后面追,我吹召唤哨引来李副将,回头一看,他们就没有了!”

“天还没有亮你跑出来做甚么,小喜儿不睡么?”林氏问道。

妍禧想想她一晚的辗转与焦燥,心里空荡荡的,说:“我……我心里……我在想操练精兵营的事,睡不着,便起来走走……我怎么觉得那些人好似早就候在那里等着我出来了呢?叫人费解,他们到底想做什么呢?”

林氏突然想起一事来:“前两日,小喜夫人屋里打扫的粗使丫头说起一事,说有人向她问起大王的事,还问了小喜夫人的事……”

妍禧忙说:“把那丫头叫来,我问问她。”

那粗使丫头叫翠红,脸扁牙龀,长相丑陋,头脑简单,跟她说话的确定是个兵士,长相还不错,只因甚少有人搭理她,那人却豪气得很,送了条绿玉项链给她,故而受宠若惊,问什么便说什么。

妍禧说:“那项链在哪里,你拿来给我看看!”

那翠红慌了,捂着脖子道:“我喜欢它,不送!”

妍禧安慰道:“翠红,你放心,我只瞧一瞧便好了!”

翠红勉强伸出手来从脖子上取出项链,也不整条取下来,让妍禧在她的脖子上看项链,妍禧举头一看,吃了一惊,这种项链分明是上好的翡翠,翠红不会认,以为那是绿色的玉就完了,妍禧凑近前去看,那项链做工精细,造型独特,不是普通的用品,不是好人家哪里会有这样的翡翠项链,一个普通的兵士怎么会有这样贵重的项链呢?而且送给一个这般的粗使丫头,她的心一动,难道是……

她的脑袋迅速计较了一下,把项链放回翠红的脖子上,说:“你若再见到那个兵哥,便告诉他小喜夫人喜欢晨起看日出,几乎每日都去。”

翠红不明所以,也就答应了。

翠红走了,李氏看妍禧在沉思,问她:“小喜儿,这是怎么回事?那些追你的人跟翠红有甚么关系?”

妍社说:“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那兵士是宫里来的人!”

“什么?宫里来的人?小喜儿如何判断出来的?”李氏问道。

“那翡翠项链做工极为精致,一看便知是暹罗国奉献给皇上的贡品,这兵士定是皇宫里派出来的,主使他的若不是皇帝,便是太子……”妍禧说,暗暗猜测着,如今是哪一个人当了太子呢?

“皇帝?太子?”李氏瞪着眼。

妍禧突然站起来,脚下的伤口一痛,她“哎哟——”了一声,接着出了一身冷汗道:“不好,若是如此,皇帝一定知道了此处有个乞活山,还训练了大量乞活兵,大危险!乞活山有大危险了!”

“喜子,你没说明白,若是皇上知道有乞活山,来剿便是了,以前在襄国城之时,皇帝便知道有个乞活山,也派人去清剿过,只是乞活山搬到了邺城来,为何要派人来捉拿你呢?”

妍禧想她是拜佛图澄所赐成了贵重之人,负有江山万万代的责任之事,然他一时说不明白,只能用最简单的方法来告知他们的病情,她说:“我原是钦定的太子妃,被你们大王掳了去!”

“钦定的太子妃?咱们大王娶了个当朝太子妃,天呐!如此说来,小喜夫人都是危险,不知道敌人隐匿在何处!”

妍禧微微一笑道:“我有一计,叫他们现身来。李姨,你再去寻一个‘小喜夫人来’,明日就见分晓!”

“再找一个‘小喜夫人’?”李氏问。

妍禧附在李氏的耳边细说了一番,李氏大喜,笑道:“小喜儿果然是大将之风,有谋略有胆识,叫人佩服!”

妍禧从榻上起来,说:“我这个大将要去精兵营排兵布阵了,说不定一场大战就要来了,正好练练兵!”

李氏忙拖住她道:“小喜儿,你的脚还伤着,不能再出去了,这些事叫徐将军操心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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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四章 挂念 二(3: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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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儿,我能走动,你瞧!”妍禧提着气走了几步,倒也平稳,只略显得刻板,不注意看看不出腿脚不适。【无弹窗.】

李氏一时不知道如何劝服这位甚有主意的小夫人,只好说:“小喜夫人,如此大事,咱们还是要先报了大王,请他定夺!”

“呸呸呸!为何要报了他?没了他乞活山便少了一棵树?没有他我活得好好的!这事我说了算!李夫人,昨晚你没经我允许,便给我洗浴,我还没说你!”妍禧冷着脸说,李氏看她,她的身上竟有一股凛冽壮烈之气,就不再拦她了!

妍禧又穿上男装,拿黑布裹

起头,看见自己肤色雪白,又去扯了几根草叶汁抹在脸上和裸着的手上,果然脸色黯然下来。李氏看她走出门去,竭力装着什么事也没有生的样子,但她的步子凌乱,一是因为痛,二是因为兴奋。她终于找到一个机会来证明自己了,她存了一口气要跟那个远在天边的大王斗!

李氏突然笑了,人离得这么远,还想跟他斗,这算甚么?小喜夫人的恼恨愈甚,怨气愈炽,说明她愈是记挂着大王,还是给大王个消息罢,大王毕竟还是高于大王夫人,虽然大王大概事事会听夫人的,但也得近在身边才能听命呀!就给个机会他们罢!

李氏叫道:“来人!”门外李农留下的几个卫士进来了一个,李氏说:“你去邺城找到李农李大人,告诉他,叫他找人通知王,就说手臂要处置了,速归!”

那卫士迟疑地看着李氏道:“夫人,您是说:手臂要处置了,速归?”

李氏点头,看那卫士退走。笑着对林氏道:“林姐,你悄悄儿在山里走了一圈,看到二十岁以下身形与小喜儿相近的,便请了来。”

林氏应了。笑说:“手臂要处置了?大王听见还不拿十二匹马拉着回来?”

“只怕十二匹马都不够,要长出十二对翅膀才好!”李氏抿嘴笑。

手臂要处置了,那是个典故,新婚石闵酒疯把妍禧折磨了,第二日看妍禧极痛苦,心内悔恨万分,抽出短剑要砍了自己的手臂,幸得林氏推了一把,故削下了一块手臂的肉。

李氏又急又气,骂他:“大王伤了夫人。已是大错,你若再把手臂砍了,等夫人好了,看夫君因为她成了独臂王,你叫她如何想?”

“她……她心不在我!我为何……”石闵扯着自己头。又欲狂!

“你若再狂,又把自己的手臂砍了,那小喜夫人的心就真的不在你那里了!”李氏道。

“那如何是好,她……她……以前便总对我假以颜色,如今我又这般待她,只怕她愈加恨我,我们之间没有什么转圜的余地……我把手臂砍了。向她谢罪!”

“你把手臂留了,大姐跟你打个赌,你若日日温柔待小喜夫人,小喜夫人定会原谅你并欢喜你!”

“真的?她还能原谅我欢喜我?……我把手臂留给她,哪日她回心转意了,我便把自己与手臂给她处置!”石闵道。

李氏点头道:“这就对了!手臂要处置了。我便通知你!”

这便是“手臂要处置了”的典故。

林氏要出门去选“小喜夫人”,出门前又疑惑问:“李夫人,你如何知道‘手臂要处置了?’你确定小喜夫人喜欢上大王了么?”

李氏叹道:“你看看小喜夫人房里的那把锁,关上了又打开,便是盼着他回来有个门进来。小喜夫人为何天不亮光着脚在外面行走,她睡不着,为何睡不着?”

“她挂念着大王了?”林氏恍然大悟道。

“只怕小喜夫人自己还不知道,她愈是恨就愈是挂念大王,谁会如此恨一个跟自己没有关系的人呢?”

“李夫人果然心明眼亮,那再找一个‘小喜夫人’又是何意?”林氏又问。

“小喜夫人如今找到一个法子要证明自己,她要证明自己,没有观众可就寂寞了,所以我们要好好陪小喜夫人演一场戏,等着最大的那个观众出现,这戏就成了!”

林氏听得似懂非懂,又心悦诚服走出去寻找“小喜夫人”。

再说妍禧提着一口气,忍着脚的剧痛走到精兵营,精兵营的兵士们正袒着上身在练拳,妍禧目不斜视走到前面,李添宇与吴城看见她,跟在她的后面,走到大营帐中,妍禧道:“吴城,你派侦探队到山下去看看,山下可有甚么异变。”

李添宇看她,突然问道:“禧将军的脚哪里有不适?”

妍禧心内吃了一惊,她提了一口气走路,原是希望走得轻快些,没想到还是露了一点破绽,她没有回答,而是说:“我收到消息,朝廷要围剿我们乞活山,我们要及早做好应对之策!”

李添宇看妍禧的神,朝廷要围剿,这是大事亦是大祸,然她不像是忧心忡忡,倒像是有几许兴奋与激动!

“喔,有这样的事,禧将军如何得知?徐将军知道么?”吴城问道。

“徐将军还未知晓,这只是朝廷的意思,故叫你派人到山下,还要到邺城打听,看有没有部队集结过来,不管他们剿不剿,我们都要做好应对的措施!”妍禧说着,径直走过去坐在椅子上,她经过李添宇的身边,李添宇耸耸鼻子,一股幽香飘进他的鼻子,他的脸不易察觉地红了。

“这事,我们应该与徐将军商量,他现在是乞活山的最高统率!”李添宇说。

“他是乞活山的最高统率没有错,而我是精兵营的最高领,我们可以借这一次机会进行一场练兵,朝廷之兵只适合在平原作战,我们的精兵营经过各种训练,朝廷的兵没有什么可怕的,这是咱们的地盘,咱们占了天时、地利、人和,咱们不畏他们!你们可愿意跟着我干?”妍禧抬起眼睛看李添宇,李添宇看到那一双长眼睛,里面闪着点点星子。

“好,我跟着将军干!”李添宇仿佛受了蛊惑,也没想就答应了。

妍禧又看向吴城,吴城没看妍禧,问:“请问将军有什么应对的计划和措施?”

妍禧“霍——”地站了起来,想走到乞活山的沙盘前,谁知她一迈脚,忘记脚上是伤的,忘记提了一口气,一脚踩过去,“哎哟——”她大叫了一声,李添宇仿佛早有准备,一个箭步跨过来,扶着妍禧的手臂,妍禧挣扎了一下,伸着李添宇的力量站起来,说了声谢谢,若无其事地走到沙盘边,说:“你们来看,这是乞活山……”

李添宇不动声色地把椅子取了来,放到妍禧的身后,妍禧也不客气坐了下来,她在沙盘上比比划划,两名副将暗暗点头,最后妍禧说:“乞活山只有一条山道,后面是连绵不断的高山,咱们只有放开一个口子,再瓮中捉鳖,他们来一个咱们捉一双,来十个咱们捉一百,定叫他们有去无回!但是,这个口子的守将一定要足够地有勇有谋,否则,守不住这个口子,一旦被敌方所占,势将会逆转直下!”

“将军,让我守罢!”吴城答道。

“将军,让我守!”李添宇也说。

妍禧挥挥手道:“你们是我的左膀右臂,容我好好想想,你们下去罢!”

吴城和李添宇掀开帐幕走出去,李添宇走出去之前,回看了妍禧一眼,看她支颐皱着眉看着沙盘,她眉尖耸起,面色虽然黝黑,但是别有一番生动在里面。

吴城与李添宇默默走着,吴城先打破沉寂问:“添宇兄,你觉得以咱们三千兵马,比得过朝廷十万或是二十万的兵马么?”

“或许吧!”李添宇神思不属。

“此精兵营是我等的心血,若是毁于一旦,岂不可惜了?”吴城皱着眉头问。

李添宇的神思回来了,他若有所思看着吴城道:“你觉得要如何呢?”

“不若先撤离,或是……”吴城迟疑片刻,小心地看着李添宇,终于说出来。

“你害怕了?哼,男人大丈夫,总要做一件大事,缩头缩脑,连一个小女子都不如?”李添宇冷笑道。

“小女子?谁是小女子?”吴城问道。

李添宇惊觉得失,忙说:“我只是说说,没有谁是小女子!”

吴城盯着李添宇看,恍然说:“小女子,你说的是禧将军是小女子,禧将军是小女子!怪不得!怪不得!”吴城的反应有些奇特,李添宇忙说:“不是,禧将军不是女子!”

吴城笑道:“怪不得李副将愿意把自己的命也搭上,为一个女子,是值得还是不值得?”

李添宇勃然大怒道:“我觉得值得便值得!”

吴城冷笑而去,李添宇想了想,向着另一个方向而去,他顺着小路下山,站在山口处苦苦思索,看太阳在头顶照着,看上去是炽烈的,但是照在身上却是一点都不火热,反而有种温暖的感觉。李添宇突然恍然,他站起来哈哈大笑,方放心地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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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儿,我能走动,你瞧!”妍禧提着气走了几步,倒也平稳,只略显得刻板,不注意看看不出腿脚不适。【无弹窗.】

李氏一时不知道如何劝服这位甚有主意的小夫人,只好说:“小喜夫人,如此大事,咱们还是要先报了大王,请他定夺!”

“呸呸呸!为何要报了他?没了他乞活山便少了一棵树?没有他我活得好好的!这事我说了算!李夫人,昨晚你没经我允许,便给我洗浴,我还没说你!”妍禧冷着脸说,李氏看她,她的身上竟有一股凛冽壮烈之气,就不再拦她了!

妍禧又穿上男装,拿黑布裹

起头,看见自己肤色雪白,又去扯了几根草叶汁抹在脸上和裸着的手上,果然脸色黯然下来。李氏看她走出门去,竭力装着什么事也没有生的样子,但她的步子凌乱,一是因为痛,二是因为兴奋。她终于找到一个机会来证明自己了,她存了一口气要跟那个远在天边的大王斗!

李氏突然笑了,人离得这么远,还想跟他斗,这算甚么?小喜夫人的恼恨愈甚,怨气愈炽,说明她愈是记挂着大王,还是给大王个消息罢,大王毕竟还是高于大王夫人,虽然大王大概事事会听夫人的,但也得近在身边才能听命呀!就给个机会他们罢!

李氏叫道:“来人!”门外李农留下的几个卫士进来了一个,李氏说:“你去邺城找到李农李大人,告诉他,叫他找人通知王,就说手臂要处置了,速归!”

那卫士迟疑地看着李氏道:“夫人,您是说:手臂要处置了,速归?”

李氏点头,看那卫士退走。笑着对林氏道:“林姐,你悄悄儿在山里走了一圈,看到二十岁以下身形与小喜儿相近的,便请了来。”

林氏应了。笑说:“手臂要处置了?大王听见还不拿十二匹马拉着回来?”

“只怕十二匹马都不够,要长出十二对翅膀才好!”李氏抿嘴笑。

手臂要处置了,那是个典故,新婚石闵酒疯把妍禧折磨了,第二日看妍禧极痛苦,心内悔恨万分,抽出短剑要砍了自己的手臂,幸得林氏推了一把,故削下了一块手臂的肉。

李氏又急又气,骂他:“大王伤了夫人。已是大错,你若再把手臂砍了,等夫人好了,看夫君因为她成了独臂王,你叫她如何想?”

“她……她心不在我!我为何……”石闵扯着自己头。又欲狂!

“你若再狂,又把自己的手臂砍了,那小喜夫人的心就真的不在你那里了!”李氏道。

“那如何是好,她……她……以前便总对我假以颜色,如今我又这般待她,只怕她愈加恨我,我们之间没有什么转圜的余地……我把手臂砍了。向她谢罪!”

“你把手臂留了,大姐跟你打个赌,你若日日温柔待小喜夫人,小喜夫人定会原谅你并欢喜你!”

“真的?她还能原谅我欢喜我?……我把手臂留给她,哪日她回心转意了,我便把自己与手臂给她处置!”石闵道。

李氏点头道:“这就对了!手臂要处置了。我便通知你!”

这便是“手臂要处置了”的典故。

林氏要出门去选“小喜夫人”,出门前又疑惑问:“李夫人,你如何知道‘手臂要处置了?’你确定小喜夫人喜欢上大王了么?”

李氏叹道:“你看看小喜夫人房里的那把锁,关上了又打开,便是盼着他回来有个门进来。小喜夫人为何天不亮光着脚在外面行走,她睡不着,为何睡不着?”

“她挂念着大王了?”林氏恍然大悟道。

“只怕小喜夫人自己还不知道,她愈是恨就愈是挂念大王,谁会如此恨一个跟自己没有关系的人呢?”

“李夫人果然心明眼亮,那再找一个‘小喜夫人’又是何意?”林氏又问。

“小喜夫人如今找到一个法子要证明自己,她要证明自己,没有观众可就寂寞了,所以我们要好好陪小喜夫人演一场戏,等着最大的那个观众出现,这戏就成了!”

林氏听得似懂非懂,又心悦诚服走出去寻找“小喜夫人”。

再说妍禧提着一口气,忍着脚的剧痛走到精兵营,精兵营的兵士们正袒着上身在练拳,妍禧目不斜视走到前面,李添宇与吴城看见她,跟在她的后面,走到大营帐中,妍禧道:“吴城,你派侦探队到山下去看看,山下可有甚么异变。”

李添宇看她,突然问道:“禧将军的脚哪里有不适?”

妍禧心内吃了一惊,她提了一口气走路,原是希望走得轻快些,没想到还是露了一点破绽,她没有回答,而是说:“我收到消息,朝廷要围剿我们乞活山,我们要及早做好应对之策!”

李添宇看妍禧的神,朝廷要围剿,这是大事亦是大祸,然她不像是忧心忡忡,倒像是有几许兴奋与激动!

“喔,有这样的事,禧将军如何得知?徐将军知道么?”吴城问道。

“徐将军还未知晓,这只是朝廷的意思,故叫你派人到山下,还要到邺城打听,看有没有部队集结过来,不管他们剿不剿,我们都要做好应对的措施!”妍禧说着,径直走过去坐在椅子上,她经过李添宇的身边,李添宇耸耸鼻子,一股幽香飘进他的鼻子,他的脸不易察觉地红了。

“这事,我们应该与徐将军商量,他现在是乞活山的最高统率!”李添宇说。

“他是乞活山的最高统率没有错,而我是精兵营的最高领,我们可以借这一次机会进行一场练兵,朝廷之兵只适合在平原作战,我们的精兵营经过各种训练,朝廷的兵没有什么可怕的,这是咱们的地盘,咱们占了天时、地利、人和,咱们不畏他们!你们可愿意跟着我干?”妍禧抬起眼睛看李添宇,李添宇看到那一双长眼睛,里面闪着点点星子。

“好,我跟着将军干!”李添宇仿佛受了蛊惑,也没想就答应了。

妍禧又看向吴城,吴城没看妍禧,问:“请问将军有什么应对的计划和措施?”

妍禧“霍——”地站了起来,想走到乞活山的沙盘前,谁知她一迈脚,忘记脚上是伤的,忘记提了一口气,一脚踩过去,“哎哟——”她大叫了一声,李添宇仿佛早有准备,一个箭步跨过来,扶着妍禧的手臂,妍禧挣扎了一下,伸着李添宇的力量站起来,说了声谢谢,若无其事地走到沙盘边,说:“你们来看,这是乞活山……”

李添宇不动声色地把椅子取了来,放到妍禧的身后,妍禧也不客气坐了下来,她在沙盘上比比划划,两名副将暗暗点头,最后妍禧说:“乞活山只有一条山道,后面是连绵不断的高山,咱们只有放开一个口子,再瓮中捉鳖,他们来一个咱们捉一双,来十个咱们捉一百,定叫他们有去无回!但是,这个口子的守将一定要足够地有勇有谋,否则,守不住这个口子,一旦被敌方所占,势将会逆转直下!”

“将军,让我守罢!”吴城答道。

“将军,让我守!”李添宇也说。

妍禧挥挥手道:“你们是我的左膀右臂,容我好好想想,你们下去罢!”

吴城和李添宇掀开帐幕走出去,李添宇走出去之前,回看了妍禧一眼,看她支颐皱着眉看着沙盘,她眉尖耸起,面色虽然黝黑,但是别有一番生动在里面。

吴城与李添宇默默走着,吴城先打破沉寂问:“添宇兄,你觉得以咱们三千兵马,比得过朝廷十万或是二十万的兵马么?”

“或许吧!”李添宇神思不属。

“此精兵营是我等的心血,若是毁于一旦,岂不可惜了?”吴城皱着眉头问。

李添宇的神思回来了,他若有所思看着吴城道:“你觉得要如何呢?”

“不若先撤离,或是……”吴城迟疑片刻,小心地看着李添宇,终于说出来。

“你害怕了?哼,男人大丈夫,总要做一件大事,缩头缩脑,连一个小女子都不如?”李添宇冷笑道。

“小女子?谁是小女子?”吴城问道。

李添宇惊觉得失,忙说:“我只是说说,没有谁是小女子!”

吴城盯着李添宇看,恍然说:“小女子,你说的是禧将军是小女子,禧将军是小女子!怪不得!怪不得!”吴城的反应有些奇特,李添宇忙说:“不是,禧将军不是女子!”

吴城笑道:“怪不得李副将愿意把自己的命也搭上,为一个女子,是值得还是不值得?”

李添宇勃然大怒道:“我觉得值得便值得!”

吴城冷笑而去,李添宇想了想,向着另一个方向而去,他顺着小路下山,站在山口处苦苦思索,看太阳在头顶照着,看上去是炽烈的,但是照在身上却是一点都不火热,反而有种温暖的感觉。李添宇突然恍然,他站起来哈哈大笑,方放心地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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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五章 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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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妍禧还在沉思,他走过去,站在沙盘上,拿着沙盘的旗移动了几下,在山口处插上几只旗,妍禧一下便明白了,她拍了一下手,抬头笑起来,惊喜地说:“我就是在山口的防备处存有疑虑,没想到李副将几步旗便把我的疑虑解决了,谢谢!”

李添宇看妍禧的脸一下盛放,灿烂如山岩峭壁上的花,他移开目光,垂下眼睑问:“为何?”

“甚么为何?”

李添宇的一句问话没头没脑,.

“你是小女……你完全可以撤离,为何你非要迎敌不可?”李添宇看着沙盘上的旗子问,沙盘里已经摆放了不少旗,她专心一意地想计策,雄心勃勃地要与朝庭作对,一个小女人,不是应该躲在男人的后面,为何她偏偏不是?又偏偏惹了他的心肠?

妍禧笑了笑反问道:“那李副将你为何同意迎敌?”

“我……为了……我是大男人,我想建功立业,当一名真正的将军,我还……为了一个人!……禧将军是为了甚么?”李添宇答道,最后又添了一句。

“我是为了……”妍禧想答,又停住了,我是为了什么?妍禧想,我好像也是为了一个人,为了跟他赌一口气,证明一个问题,但为何要赌这口气呢?为何呢?

“你是为了哪一个人?”妍禧没回答,反而问他。

李添宇向帐门口走去,他目不斜视,一边走一边说:“为了一个小女人!”

妍禧在后面追问一句:“是哪一个小女人!我识得么?”

“你识得……”李添宇已走出帐门,走得飞快,他回答的这句话,妍禧没有听到,她注视着沙盘里的几面红旗,以虚为实。虚虚实实,便能以一敌百,万夫莫开!

石虎从昏迷中醒过来,已经是两天后。他一醒过来,便看到石世一张焦急关切的脸庞,甚是安慰,这是一个有孝心仁爱的孩子,他定然不会做杀父杀兄之事,可惜他的势力太弱了,需要给他添一双强壮的臂膀,一个可以信任的人在他的身边,他低声问:“世儿,这是什么时日了?可有小喜子的消息?”

“.已然有小喜子的下落,咱们的人正在想办法营救,再过两日,便有好消息。”石世看石虎醒来,由衷地欢喜。

石虎的心略安。他叹道:“世儿,你宽仁孝和,若是在盛世,你定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皇帝,然如今乱世,不知道多少虎狼的眼光盯着你,不要怕。朕在离世之前定要助你一臂之力……”他边说边摸到枕下,他摸了半日,神情大变,他盯着石世,厉声问,“除了你。还有谁到了我这里?”

石世忙说:“父皇莫慌,前两日底下人报有小喜子的消息,说是在乞活山上,我派了几个人想秘密营救,然而在乞活山上要偷下一个人谈何容易。便拿了父皇的兵符,调动城外的守兵,前去围剿乞活军,一旦形成围剿的攻势,山上的人自然便会齐心对外,山上的人便无暇顾及松泄下来,双管齐下,小喜子就能救下来了!”

一股不祥的感觉滋上石虎的心头,他慢慢挺直了身子,问:“你把兵符交给何人?”

“我拿给了遵哥哥,遵哥哥有实战的本事,初时又看父皇对他很信任,便把兵符给了他…… ”

“甚么?给了石遵?娘的!他自己有兵,为何还要朕的兵?” 石虎大叫。

“遵哥哥的兵派到了南部抵御晋军,故而……”石世看石虎毛发竖起,感觉不妙。

“世儿呀,你呀……你太天真了,来人,传邺城守备将领陈连超前来见朕!”

内侍领命匆匆地去了,过了一柱香的功夫,内侍又匆匆赶了来报告说:“奴才赶出城外,要去见那陈将领,说皇上有旨,命速回皇宫去,然营中接旨的是另外一个将军,还说甚么:将在外,军令有所不授!并没有让陈连超将军接旨。皇上……我听闻……”内侍说了一半,眼睛看着石虎,不敢说下去。

石虎怒道:“你快说,都什么时候了,你要急死朕?”

“皇上,我听闻军营中的将领不是陈连超将军,……陈连超将军昨日遇刺身亡,现在的将军是彭城王所派的将军……”内侍说着,看石虎的环眼已然要瞪出来,他急忙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

听到后来,石虎要瞪出来的环眼已经变直了,他长叹一声,直直跌下来,石世连忙扶住,他现在已经明白了,他的哥哥石遵把父皇的兵力全掌握在自己的手上了,不但不听从父皇的调度,还把父皇的得力将军杀了。

太武皇宫里的一个皇帝,一个太子,随时都被至亲的儿子,至亲的哥哥消灭,石世对于当皇帝没有野心,他心内有些懊悔,竟随便地相信了自己的亲哥哥,又有些难过,这世上,连亲哥哥都不能相信,还能相信些什么?

石虎在榻上喘了几口粗气,提醒自己不能再晕过去,他已然知道自己到了生命的最后一段,要强撑着安排好后事,他方能安心地去,他思索片刻问内侍:“石闵大将军现在何处?”

内侍道:“皇上派大将军前往北地与燕人对战,收复失地,昨日传来好消息,大将军收复了一个城池!”

石虎当机立断,道:“朕急召:命石闵快马加鞭,两日内赶回邺城!”

侍内领命而去,石虎把头转向石世道:“石遵若来,你便说我仍在晕着,他若逼你答应任何事情,你先应着,一切有我,你是朕立的太子,谁也不能觊觎!”

石世垂泪道:“请父皇安心养病,莫以世儿为念,世儿也不愿做甚么太子,遵哥哥想当,就让他当罢!他也是父皇的儿子,他当太子,咱们石家一样的江山万万代!”

石虎冷笑道:“太子不是谁想当就当,凭他动了要谋逆的心这一点,他就要千刀万剐!世儿放心,闵大将军回来,他手上有多少兵力,都不在话下!而况,世儿呀,你想想你若把太子之位让给石遵,便是把小喜子让给石遵,这石遵的哥哥就是你大哥石邃,唉,石邃是那样的人,我就应该想到,他跟他的哥哥是一样的,小喜子跟了他,你舍得么?”

石世一凛,想起自己做太子的初衷便是想要小喜子,石遵如此阴险暴虐,小喜子跟了他,定会吃许多苦头,这般想着,心里便放不下了,就有了与石虎一般的同仇敌忾之心,决意对这个太子之位争到底。

又过了一天,精兵营的侦探兵来报告,山下果然集结了密密麻麻的朝庭之兵,估计不下二十万,把乞活山围得个水泄不通,徐成森一收到消息,竟然也并不意外,但听说妍禧早有两天前便知道消息,做好了应对措施,他暗暗点头,虽然妍禧自作主张,但她的计策极好,像一个身经百战的将军所为,他没有说什么,只是加派了卫士跟在妍禧的身后。

乞活山很快就有动作了,乞活山的大营与精兵营皆在半山腰的空地上,三面全是陡壁,只有一条山路被石遵命人阻住了,徐成森一声令下,开始向绝壁上运输兵士,奇妙的是,那些峭壁上突然探下一只一只的大草筐,一个草筐能坐下三四人,二十只大草筐,运送得很快,一柱香便把几百名兵士运到悬崖上,妍禧跑去问徐成森,这演的是哪一出戏,与她要瓮中捉鳖的想法相去甚远。

徐成森淡淡地说:“你们精兵营誓与敌斗争到底,我也不反对,但是大营的人没有山林作战的能力,所以就让他们先走,上了这一段悬壁,便有山道直通山下,我大营的人可以赶去跟闵大将军会合!”

妍禧怒道:“好好好——闵大将军?你们去罢!我精兵营的不去,我们要杀敌建功!”

徐成森笑笑说:“好,杀敌!你们杀敌!敌杀不完了,便跟我撤离便是了,这是乞活山的妙处!”

徐成森的态度让妍禧感动意外,她觉得有哪里不对,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徐成森太镇定太淡然了,而她,则像一只挂满箭的刺猬,等着向外发箭,她的心注满了焦虑与兴奋,也说不清楚是为了什么,她指挥着兵士们在山口堆砌下防御的大石块,地上铺满了旗帜,每隔一里便派出四个精兵小分队。

她忙得像一只陀螺一样。直到快近夜半时分,李氏派人告诉她说:“‘小喜夫人’找到了,请你去看一看!”

妍禧才想起自己吩咐李氏找“小喜夫人”的事,她没料到朝廷的兵来得这么快,但她觉得累了,不管怎么样,还是按计划实施吧!

妍禧悄悄从山洞的侧门进了自己的屋里,屋里果然有一个身量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女孩子,十六七岁,身材修长,只是面目模糊些,李氏道:“已照小喜子的吩咐把人找来了,这四周监视的人手也布置了,小喜儿你要如何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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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六章 帐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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妍禧只觉得全身发困,眼皮子搭在一起,又强睁开道:“过了卯时,叫她从这屋里走出去,到悬壁上看日出,叫伏击的人打起十二分精神,仔细观察四周情况,定能逮到那些人,从他们嘴里掏出一些消息,对咱们攻守都有帮助!”

那假小喜夫人名叫小蝶,挺聪明的,很快便听明白了,李氏吩咐小蝶到榻上先歇息,叫她小睡一会,.小喜儿的这间房子虽然简陋,但宽敞,新婚时布置了一下,以红色帐幕分成一里一外两间,里间有一大榻,一个小案桌,外间还有一个贵妃小软榻,李氏在里间的案桌上点了一小支红色蜡烛,她看妍禧困得东倒西歪的,便推着妍禧到外间的软塌上躺下,低声道:“你先睡一会,待小蝶要出去了,我再唤你起身!”

妍禧抬起身子,向里间望去,一支红烛朦朦胧胧的,带了几分喜气,小蝶穿了自己平日穿的衫裙,一个修长曼妙的身子斜躺在上面,隔了帐幔和红烛,竟是这般美妙,妍禧的上眼皮跟下眼皮搭在一起,沉重地抬不起来,最后的想法是:若是此时,那可恶的挨了千刀的从侧门进屋来,看见榻上有人,他……会不会把她当成我?

不!他怎么会回来呢?他在千里之外呢……他……永远不回来才好……不回来……才好……

“门……侧门……不要……锁……”妍禧最后哼了一句,她也不知道自己说了甚么,两只眼皮子终于挨在一起了,进入昏暗无边的睡梦里,关于门的梦,无数的门,转来转去都打不开,妍禧走不出去,也没有人进来。那些门似乎都是封死了的,拉不动,也推不开,她不断努力着。一个一个地推拉门,想走出去,但是没有用,最后她看到一个门,上面爬着一张满是刀痕的脸,狰狞可怕,对着她冷笑,妍禧拿手抹了一把那张脸,嗔道:“瞧你长了这般模样,还配上冷笑。看上去真真可憎!”

那张脸沉了一下,竟敛起了冷笑,然他的眼睛睁开,竟是很好看的眼睛,清水一般。流进深深的眷恋,妍禧伸出手去摸了摸那双眼睛,眼睛“嗒——”一声,竟是个机关,门开了,妍禧探个头去看,门外面站着一个男人。欣长高大的身子,风尘仆仆,一张脸灰扑扑的,却俊美异常,半边脸冷峻如刀,半边脸却噙了几分笑意。竟是很无耻的甜蜜,妍禧想:这人是谁,怎么这般眼熟?好像很久以前就认识了!他总是在最不适宜的时候出现,叫她发恨!

男人径直走了进来,他很熟悉屋里的一切。『雅*文*言*情*首*发』仿佛这本来就是他的家,里间的红烛烧得只剩下小半截,因为男人走进来,带了些儿风,在案桌上轻轻摇曳,红色帐幔便也飘动起来,男人的影子投在帐幔上,有半边投在妍禧的脸上。屋子里因为有了这个男人,突然变得暖暖的,暖得有些热了,妍禧身子一动,李氏盖在她身上的锦被便滑在地上。

男人站在里间的榻前,一动不动,他的目光似水一般,来回在榻上的那个曼妙的身子上抚摸着。

妍禧身子发紧,她弓着身子,身子僵在小软榻上一动不动。

男人站了良久,向大榻上的那个曼妙的身子走过去,他坐下来,俯下身子呆呆地看,妍禧的喉咙紧了紧,很想叫起来,但是声音咽在咙间,怎么也发不出来。

男人款款情深地看着,终于俯身下去亲那女子,妍禧突地从榻上跳起来,大叫:

“不要!”

“啊!”

“你是谁?”

三个声音同时响起,在寂静的夜里惊天动地的,妍禧惊呆了,才想起那声声嘶力竭的“不要!”竟是她叫出来的,不要?!不要什么?不要亲那女子,他亲不亲那女子跟她有甚么关系,她急甚么嚷甚么?

地上睡着的李氏醒过来,她站起来,走在帐幔之间,看见那男人,竟也不意外,她恭敬地叫了一声“大王!”

大王从榻上弹起来,站在榻前,指着那个有着曼妙身子却面庞模糊的女子喝道:“李夫人,她是谁?为什么在此处?她呢?她……”

李氏向黑暗中拽了一把妍禧,把她从暗处拉了出来,再推到明处,她又对那吓呆了的假小喜夫人道:“小蝶,你现在就出去,执行给你交待好的事,不用怕的,有十几个大汉跟着呢。”

那叫小蝶的假小喜夫人应了一声,从榻上站起来,抬头看石闵,她的脸突然红扑扑的,她向石闵行了个礼,轻叫了一声“大王”,便向门外走去,出门前还回头看了一眼这俊美的大王,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大王的真面目,她的心跳得像小鹿一样,走出门后便茫然了,忘记自己到底是要来做什么的,她愣了一下,看见天边有一颗星子,格处醒目,便抬脚向着星子走过去。

妍禧被李氏猛地从暗处拖出来,她毫无准备,一下完全暴露在光亮处,红色的烛光跃进她的眼,她仿佛受了惊,又迅速窜回到李氏的身后,把脸拱在李氏的背上,尽量把自己变小。。

李氏笑了,回身拉着妍禧的手,又把她拉了来,说:“大王,你的手臂要如何处置,你问问小喜儿罢!”

说罢把妍禧向石闵身边推去,石闵负着手,强自抑着要跳出来的心,斜着眼睛看妍禧,她着了件宽大的男式军服,把美好雪白的身子都隐藏起来,

又浓又密的头发也被粗黑布包起来,一张小脸不知道涂了什么,黑黝黝的,她此刻垂着头,只看到半边小脸,她不安地别扭着身子,就是这样没有任何光彩的小喜儿,还是这般地让人心醉,她被李氏推向到石闵那里,又想逃回去,石闵的长臂一伸,迅速拉住她的一只手,妍禧的另一手又紧紧抓住李氏的手,回头求救道:“姨——”

李氏笑吟吟地挣脱,把妍禧往石闵身上用力一推,道:“去吧!你不是恨他想走便走,想来便来?这回可以好好罚他了!”

李氏转身向门口走去,打开门又回身对石闵说:“大王,侧门的铜锁原来是反锁着的!”说罢便出了门。

妍禧受力向石闵身上撞去,石闵张开怀抱一把抱住她,谁知妍禧身形很快闪开,向门外跑去,石闵手一抄,抄了个空,妍禧跑到门边要开,门却被李氏在外面锁上了。

妍禧双手紧紧抱着门,贴着身子,转过脸去不看石闵,石闵缓步走过去,突然觉得心内剧痛,她仍然在怨着他,他接到李氏的消息,正在攻打营口,他突然什么心思也没有,下令部队退下,他便骑着“掣风”,星夜赶过来,路上又碰到邺城的圣旨,皇帝请他去商议事情,他在马上骑了一天一夜,没有到邺城,先来到乞活山,看到乞活山被围了,他从另一个秘密小道到了乞活上的悬壁,从悬壁坐竹筐下来。

可是,小喜儿仿佛极不愿意看到他,他的心内的痛加剧,几乎喘不过气来,他点点头道:“好罢!你不乐意见到我,我走就是了!”转身向侧门走去,正要打开门走出去,看见那铜锁,耳边飘过李氏的那一句话,“这侧门的铜锁原来是反锁的!”

铜锁原来是反锁的,是谁把铜锁打开的?是谁?是谁?

石闵怀了一肚子的狂喜,转头看妍禧,她仍在抱着门,一动不动,石闵一步步走近妍禧,她头上包着丑陋的头巾,低头处露出脖子上的一段雪白,亮得闪人的眼睛,不管她怎么掩饰自己,事实还是会漏出来的,石闵笑了,他一伸手,把妍禧头上包着的头巾取下来,妍禧的浓发便如瀑布一般披下来,头发上的香幽幽地散下来,妍禧抱着门,感觉到石闵的动作,她更深地贴近门边,好似要钻进去。

石闵却没有进一步动作,他迷醉地嗅着妍禧头发的香,幽幽的发带了妍禧暖暖的体香,这体香叫他魂牵梦绕,每每在寂静的夜便叫他思之发狂。

良久,石闵伸出手去,拿下妍禧的一缕头发,放于鼻尖轻嗅,心便醉过去,不记得受过伤的心,他倾身向前,全身全思紧贴在妍禧的身上。

妍禧的身子在微微地发抖,她的心告诉她要推开这个男人,声音很严厉了,却无法真正落实在行动上。

石闵的身子火热,妍禧身上的颤抖引起他的无限怜惜,他拔开她的浓发,寻到她的耳朵,颈内幽幽的香袭来,石闵沉溺进去,他把小女人柔软的耳垂含在牙齿里轻咬,悄声说:“亲亲小猫儿,乖,别怕!”

石闵把妍禧的身子翻过来,那小女子低着头,不肯看他,石闵轻笑,在她耳边问:“亲亲猫儿,侧门的铜锁是猫儿打开的么?”妍禧不答,石闵又抬起她的脸,“嗯?”

妍禧别开脸,低声道:“不……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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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七章 炽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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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闵却突然福如心至,喜悦从天空降下来结结实实地打在他的心头,心瓣上的花一朵一朵地怒放,狂喜使他想大喊大叫,但他极力忍着,在妍禧的耳边柔声问道:“不是?是‘不要’罢?”

石闵在榻上要亲假小喜儿之时,鼻子先有了感觉,体香不对,他直起身子喝问“你是谁?”之时,又听到一声娇喝“不要!”,分明是野猫儿的声音,藏在某个角落里,是她的“不要!”

她“不要”甚么?

“猫儿,你‘不要’甚么?你‘不要’闵哥哥亲她?你‘不要’闵哥哥亲她!那闵哥哥要亲谁?”石闵低声轻笑,头挨过去,亲了一口妍禧道:“闵哥哥要亲的是你罢!”

说罢炽火上升,寻到妍禧的唇亲起来,四片唇交织在一起,妍禧身上的血“嗡嗡”地向身上涌,也便忘记自己心底里藏的恨意,不管不顾了,好似赶集般急切,四片唇无法从容,完全没有了分寸和章法,只是这样胡乱地纠缠着,觉得只要挨在一起,才能摆脱掉这十几日的恨意与恨意与恨意,不知道多少重的恨意,妍禧发了晕,也不知道自己是亲还是咬,两只手缠到石闵的脖子上使力,直至嘴唇发红发痛,才狠心用力咬过去,石闵“哎哟——”叫了一声,小半片唇有血珠冒出来,石闵抹了一把血,看了一眼,放到舌头上尝了一口,哑声说:“这血的味道好,我也要尝尝猫儿的血!”

说罢又要去亲,妍禧昂着头大声说:“不要!”

“不要么?”石闵轻笑,心里被狂喜阻得发慌,一把把妍禧横抱起,.

“不要!”妍禧又大叫一声。

“不要么?”石闵把头埋进妍禧的胸脯里,咬住那男式军服的带子。轻轻一拉,男式军服便掉了下来,里面竟还裹了一层,石闵轻笑:“裹得这么紧。哥哥喜欢!”又咬住另一条带子,又一拉,不想里面还有一层,石闵的火被撩得高高的,佯怒道:“你是要急死亲夫才高兴么?”

“我要到山口迎敌,敌人来了,我要去,我要去了!”妍禧软绵绵的说着,想摆脱石闵,.

“迎敌?好。先迎了我,若迎了我,你便赢了!”石闵喃喃说着,把妍禧放于榻上,长吻与炽烈铺天盖地。

敌来将挡。水来土掩,这两个迎敌,兵戎相见,你来我往,你死我活,春光旖旎,时而跃上高峰。时而鱼潜海底,你侬我侬,便分不清敌我了……(省略一万字,省得有人投诉我,只能写到脖子以上,恰到好处。恰到好处是不是?亲若不过瘾,便也寻个敌人来,亲自实践实践,便知道个中的滋味了,留给大家想象的空间……哈哈——)

敌我大战也不知今夕何夕。直至筋疲力尽,一切略为平静,石闵将妍禧揽在怀里,仍意犹未尽,缠着妍禧的手,放在唇边说:“猫儿,唤闵哥哥一声!”

妍禧翻了个身,假作没听见,石闵从后面抱过来道:“你若不叫,我便又要迎敌了!”

“哥哥!”妍禧飞快应了一句。

“叫闵哥哥!”石闵把妍禧翻过来,盯着她的眼睛看。

妍禧发倦了,缩了缩身子道:“敌人来了……迎敌……迎敌……”便要睡过去了。

“叫闵哥哥!”石闵仍不依不挠,手指绕进去,开始启动导火索……迎敌之际,就是杀戮的最高峰,那猫儿叫得声音如细丝一般,在九宵云天里荡漾,仍没有叫出“闵哥哥——”来,石闵身子满足了,但是心里还有一块空着,要用“闵哥哥”来填满,也许才能不会遗憾。

妍禧咬着牙佯睡,她的身子卷了风暴之后,风平浪静,石闵的手又想要掀起风波,她不觉得又将身子舒展开来,但心内又极其恼恨自己,终究是被他征服了,羞耻的是她的身子如此渴念与欢喜,她想要在乞活山掀起一场真正的杀戮,以证明自己是乞活山的能力,然而杀戮提早开始,自己早早地缴械投诚,在他身下婉转求欢。

如今石闵的手一触碰到她的肌肤,她便恬不知耻地迎上去,妍禧的身子是一片焦土,石闵的手指掠过去,便听到一片“哔哔剥剥”的声音,肌肤上便开了一朵花,两朵花……朵朵含苞欲放,等待雨露甘霖,然而甘霖迟迟未下,只在耳边听到声声诱引:“叫闵哥哥——”

“嗯?叫闵哥哥?”

妍禧终于明白,只要叫“闵哥哥——”甘霖便如期而至,浇灭妍禧身上的火,把焦土变滋润,花朵便能盛放,娇嫩欲滴。

“闵哥哥”是另一个证明,是一个退让,是一场承认与征服,身子已经无法控制,现在连心也要投城了?妍禧决定绝地反击,不能如此总是处于劣势,他想走已经走了,如今想回又回了,身子也要争一口气罢,妍禧想着,翻身上马,正想说话,然身下的人却欣喜了,昂脸看她问道:“猫儿,你要做什么?”

“我……我……要征服你,我要做你的大将军!你是我的马儿……”妍禧骑在马儿上,昂然答道。

然而身下的马儿欢喜若狂,他的笑意弥漫到了眉尖,说:“猫儿,我愿意做你的马儿,也不过,你会骑马么?可要哥哥教教你?”

“骑马“我如何不会?”妍禧正欲发作,“笃笃笃——”敲门声却不合适宜地出现了,门外不止一个敲门声。

但听有声音在问:“禧将军,敌军正在向山上进攻,要如何迎敌?”

还有声音问:“李农将军遣人来问,大将军可收到圣旨,宫里催了好几次!”

妍禧挺直身子大声说:“叫李副将佯装不支,命人把山口打开,让敌军进到山谷里,我很快就去!”

石闵躺在妍禧的身下,一边听妍禧向外面发布命令,他的脸色愉悦,悄悄地扶起妍禧的腰,把她牵引过来,一面大声向外说:“我是大王,叫李副将不可打开山口,不能让敌军他们进攻,那山口万夫莫开,他们攻不进来!”

妍禧一听石闵插嘴驳了她的话,正欲发作,冷不防被偷袭,“啊——”她一声细细地尖叫,身子登时软下来,大汗从额头淋漓而下,天呐,明明是她骑着马儿,马儿却不听她指挥,放肆了,不由分说地驰骋纵横。

“不要听……要打开山口……要包围进攻……”妍禧极力想大声向门外喊,却终是语不成调,到最后变成了绵绵的吟呻……

“好好好,要包围进攻……要进攻……进攻……”身下的马儿果然在进攻了,一路飞飙……直至颠峰!

门外还有叩门声,还有声音在不依不挠地问:“李农将军遣人来问,大将军可收到圣旨?大将军听到请回话!”

石闵抱着妍禧,看她欲死欲仙,最后发力冲锋,妍禧微微睁开眼,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反倒成了身下的马,摆了一个极恣意的姿势,她终还是再度沦陷,再次失败,石闵将她揽在怀里,百般爱抚不够,一面懒懒地对着门外面道:“你是李农的手下?大将军欢喜之际你来打扰,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圣旨我早收到了,明日再进宫罢!”

门外一人却急道:“李农将军叫我告诉大将军,皇上不行了,请你快进宫,不要让石遵掌握了形势!李农将军说:石遵比石世可怕,他拿了皇上的兵力,若没有应对,恐怕……”

“好,我明白了,你先候着!”石闵向门外叫了一声,看妍禧趁着他说话之际,挣出他的怀抱,正要摸下榻去,她只摸了件小衣遮体,身上肌肤似雪,俏生生魅惑,石闵心又一热,一把抱住,在她耳边热烈说道:“猫儿,你哪里也不要去,只在此间等我,我去去便回,回来再教你骑马儿,如何?下次,我做你的马儿,你做我的大将军,如何?”

妍禧看自己的身子暴露在外,忙伸手去遮,遮了一处又露出一处,石闵轻笑,把锦被拖过来包裹住她,依依不舍翻身下床,心内绵绵,竟是痛与不安,他的手还抱着妍禧,仿佛一松手便会失去妍禧,妍禧却一缩身子,向榻内一滚,便脱离了石闵的手臂,石闵的手臂一空,深以为憾,他直起身子,说:“猫儿,你小睡一会,我去退敌,不需一兵一卒,你安心在山上做我的夫人就是了!”

说罢下定决心要离去,他抱了抱妍禧,向外大步走去,妍禧听到木门“怦——”一声响 ,她迅速爬起来,但是手脚绵软,与石闵攻守交战了近一夜,大伤体力,雪色肌肤上斑斓一片,尤有石闵的痕迹,然可气的是,她的身体竟是感觉美满。

她迅速穿上男式军服,包起浓发,向外走去,他说不需一兵一座便能退敌,他事事占先,他是大将军,他征服世界,还征服她的身体,但她不服,她便不信,她要用自己的力量取得一席一地,她是将军!不是大王或者什么大将军的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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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八章 坠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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妍禧赶到山口处,那是两段直直矗立的山崖,像两道厚厚的屏障一般,头颈交缠依偎在一起,山崖也有嘴罢,它们仿佛日日都在相依亲吻,妍禧暗想着,不觉心一荡脸一红,又恨不得打自己老大一个耳刮子!

此时天色已发白,两段山崖成了一道绵缠的背影,只在它们的底部有一道口子,透出一点点的晨光,那道口子就是乞活山的山口,只容一人侧身而过,幸而来的都是有一餐没一餐的流民,很胖的人和很瘦的马都是过不去的,所以乞活山没法训练骑术,就是这道很小的口子和两段山崖成了一段天然的屏障,.

但妍禧不是要进不来的效果,她心里涌着杀敌的激情,那激情烧得熊熊的,竟比得过与石闵交战时炽火,她坚定无比, 眼里燃着光,向两名副将走去。

然她的两名副将在两段山崖的接口处吵得不可开交,因为他们同时得到两个完全不同的命令,一个命令是要求迎敌,一个则是要求据守的。

听了传令的兵士传过来的两道完全不同的命令,两名副将面面相觑,李添宇小心地问:“你说大王说要据守不战,这么说大王回来了?你看到他了么?”

兵士回道:“没有看到大王,但听声音是大王,李夫人也说里面的就是大王。”

吴城神情古怪,莫名地挂了一丝笑,他将脸庞隐在暗处,问:“李夫人说是大王,那一定是大王了,你是怎么找到禧将军的?”

“也是李夫人引我去的,禧将军在小喜夫人的屋里,大王也在里面!”

“如此。这么说大王与禧将军在同一间屋子里?”吴城问道。

兵士点点头,两名副将短暂地沉默了,兵士走后,吴城看了一眼李添宇。叹道:“难怪难怪,添宇兄说禧将军是小女子,我看她的笑便似一名女子!啧啧啧——美得很,原来禧将军……是大王夫人,”

他看李添宇呆呆的仿佛没听见,用胳膊撞了他一下。

李添宇清醒了,说:“禧将军怎么会就是大王夫人?也许大王回来了,正在与夫人说着话,禧将军听说大王回来了,.两人……各持已见……”

“大王仍是新婚,又去了十几日,正正是小别又是新婚,**一般……只怕烧得死人了……这禧将军却在别人胜新婚之时去敲大王夫人的门报告军情,有这可能么?”吴城笑道。又碰了一下李添宇的肩膀道,“添宇兄,你便死了这么心罢,罗敷有夫,徒看着无益……不如……”

李添宇大怒道:“我死什么心?我从来便没有那个心!”

吴城看李添宇青筯暴起,忙说:“好好好,你没有那个心。我吴城说着玩儿的,你别生气!照我看来,这大王与夫人真是拿着咱们玩呢,一个说要守,一个说要迎,我们要听谁的呢?”

李添宇转身向着下面兵士们大声说:“快。禧将军令:打开一道口子,让敌军进来,你们佯退,听令再封住山口,两边崖上的便投石攻击。”

吴城出大声说:“得大王令:据守在此。不可轻动不可迎敌!”

上面和下面的兵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如何是好,空气凝滞了,正处于僵局之间,妍禧来了,她大步走近两名副将,问:“现在什么情况?怎么不听将令?”

李添宇看她,脚步轻盈,脸上虽还是黑黝黝的,但挡不住一圈圈了红晕,这是退不去的春潮,两只眼睛水波粼粼,一粒两粒三粒……无数的星子跃进里面,连瞎子都能看出她燃烧着的激情,他呆呆站着,口不能言。

吴城向妍禧一拱手,指着下面道:“禧将军,请你过来看看,下面密密麻麻的,他们正在准备各种攻山崖的器具,不过这里山崖陡峭,他们一时半会攻不进来。”

晨光乍现,山谷下面黑黔黔的,妍禧走到边崖,探头去看,吴城连忙伸手扶住她道:“夫人,小心!”

吴城叫的是“夫人”,不是“禧将军”,妍禧诧异了,又有些气,回头看他,吴城笑起来道:“你是大王夫人,也是小喜子罢?我等你等了很久了,我家王爷也等你很久了!”说罢手上用力去推,妍禧站在崖边,一时找不到支点,向着崖外万丈深谷,直直坠下去。

李添宇大叫一声,冲上前去伸手去抓,但妍禧像一块大石头一样坠落,连声音都没有就坠下去了,李添宇两眼通红,一把抓住吴城的脖子道:“为什么要推她下去?你是何人?”

吴城挣扎着说:“添宇兄,当贼是没有前途的……”

李添宇不打活,一掌劈过去道:“当胡人的狗更有前途了!奸人!”

这段绝崖很窄,两人这般用力,脚下没眼,也跟着向着绝崖下面坠去。

再说石闵这一边,他从侧门出来后,心情极好,他戴上了满是刀痕的面具,向山崖走去,徐成森早就候在那里,石闵一看他,抱住他的肩膀哈哈大笑,徐成森笑道:“大将军如愿如偿,可喜可贺!”

石闵笑道:“成森呀,你也找个可意的成亲吧!这世上只有两种快乐是绝顶的,一种是临敌杀敌之时快意,一种便是跟着所爱的女人相亲相爱!那是……顶绝的快活!顶绝!最顶绝!”

徐成森摸摸自己的腿,苦笑道:“成森有疾不能娶妻,大将军又来取笑我了!”

“等我下了山,我给你做主,让娶个妻子,享受一下天伦之乐!”石闵仍抱着徐成森的肩膀,此时无法再拿什么形容自己的快活,只恨不得天下人都知道自己的快活!

徐成森但笑无语,大将军如意了,便恨不得天下人都如意,他完全忘记自己曾经的痛苦,突突如狂暗无天日。

徐成森一手接过从崖上吊下来的竹筐,一边说:“请大将军上去,小喜夫人风华绝代,不是什么人都能比拟的。李农李大人说石遵不知道使了什么诡计,竟把石虎的亲兵禁卫的兵权要到了手,石遵如今已相当于已占据了邺城的守备,李农大人提醒说大将军现在要站在哪一边,哪一边都是重要的法码。请大将军仔细斟酌。只石遵是一头狼,叫大将军小心应对!”

“我理会得了。你快去山口,不要叫小喜夫人,就是你那个禧将军有所动作,我自有退敌的妙计叫她心服口服!哈,我出去十几日,她便做起将军来,我若一年不回来,她岂不是成了大将军!”石闵坐着竹筐一边说。

徐成森笑道:“大将军,你莫说,这小喜夫人确是有大将之才!”

石闵笑,向他挥挥手作别,妍禧装模作样的,也有大将之才?可惜走得太匆忙,下次便做她的马儿,让她做自己的大将军,让她在自己身上驰骋,在自已身上绽放的情形,那将是如何的风光呀!石闵想着,身上不觉得热了,远处天色已发白,下面那一段山口,也正在热火朝天,他要去救火,时机就要到了,所有的一切都可以如愿以偿!

从乞活山向悬崖上吊行了走一段时间,石闵经过通报,顺利地走到石遵的营帐,营帐很宽大,石遵坐在椅子上,站起来笑道:“哈哈闵大将军不是在北部收复失去,这回子回来做什么?”

石闵道:“我收到皇帝之命,命我一日内赶紧回来 ,我还以为是甚么事,一进邺城便看到兵马调动的,好不热闹,所以先过来问问彭城王,到底作何打算?”

石遵昂头哈哈大笑道:“你觉得我要作何打算呢?”

“自然是站得越高望得越远,王爷难道不想站得高一点么?”石闵问。

“喔?听闵大将军的意思是要本王站高一点,本朝站得得最高的是何人?”石遵反问。

“坐在龙椅上的人!”

“我现在是暂时控制了邺城,但父皇还有不少亲信,我还有不少哥哥、弟弟都握着重兵,只怕他们赶了来……”石遵终于说出心中的疑虑!

“所以要快!彭城王现在应该做的事是……”石闵做了一个杀的动作,“王爷应该到皇宫里进行最后的努力,这山上的几个乞活山没有几斤几两,用不着大动干戈!”

石遵沉思着,帐外进来一个,对着石遵耳语,石遵听完,面上不动声色,挥挥手说:“好生安置着,命将士们缓缓撤退,退到邺城守备。”

他又对石闵道:“闵大将军若助我一臂之力,事成之后,便封大将军为太尉,统天下之兵,还立你为皇太弟,将来也能坐坐龙椅!”

石闵忙拱手道:“谢王爷美意,在此谢过,我现在即赶到皇宫,王爷在宫外守候,一有信号,便请王爷率兵直入内殿,事即成矣!”

石遵哈哈大笑,拱手道:“如此,便有劳闵大将军了!”

石闵一拱手,走出帐外面,天色已亮,清楚地看到不远处的山门,那里没有动静,他的小喜夫人没有打开山门迎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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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九章 昏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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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猫儿是听了他的话,正在榻上休养生息,保存好体力,乖乖等着他回来,要迎他这个敌,他要及早赶回来才好,等着做马儿,让猫儿骑!石闵想着,心里热热的,骑上了马,向邺城飞奔而去。『雅*文*言*情*首*发』

太武内殿里,石虎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他的意识还是清醒的,那口气怎么也不肯过去,光禄勋少傅杜嘏、太傅兼大司农曹莫,及太保张豺等朝庭里的几个重臣都来,站在榻前侍候着,石虎偶有说什么,史官们便记录下来,石世跪在榻前,泪眼婆娑。

石闵大踏步走进内殿,石虎一看他,眼睛马上有了神彩,待石闵走进,哆哆嗦嗦地抓住石闵的手,喘着粗气说:“闵呀……你回来……得及时!你若不回来,便瞧不见朕了!”

石世站起来,让出位置,石闵半跪在地上说:“皇上不要说这样的话,皇上会好起来了,只管安心养病!”

“好不好……那逆子要气死我……方罢!” 石虎说了一半,一口气转不过来,伏在榻上喘气,石闵拿手给他抚背,石虎缓过来又说:“你进城……来,那邺城……守备是何人?”

“闵儿在城门时,看城里的守备换上了彭城王的旗帜,想必皇上已安排好了,不知唤闵儿回来是何事?”

“逆子……逆子……我要……杀了他!”石虎一张脸青筋暴起,他一把抓石闵的肩膀,喘着粗气道,“如今只有……闵儿能帮我了,传……石遵进来……只说传太子位于石遵,……你待石遵前来,……一举将石遵拿下,我要千刀……万剐这个逆子!”

石闵忙道:“彭城王是龙子,闵不敢……”

“当——”一把看上去毫不起眼的剑掷到石闵的跟前。石闵一眼认出,这是跟随石虎一辈子的宝剑,石虎调兵,有时拿兵符。但大多数是拿这一把宝剑过去,所有的将士只要看到这把宝剑,便如得圣旨。

石闵把宝剑拿在手上,只稍稍拉开剑鞘,便觉得一股寒意扑过来,果然是一把好剑。

宣旨的内侍匆匆地去了,石虎看看随侍了重臣们,点头说:“你们多是……文臣,见不得血……光,先退出内殿……待朕处理了这…….再请你等前来议事……”

几个重臣出了内殿,在外等候,石虎看看石世道:“小喜……子,可有……消息?”

石闵一听,侧耳注意听着。只见石世跪前两步道:“小喜子在乞活山,已查清她的住处。我已命几个好手守在小喜子的屋外,只待时机一到,就把小喜子掳下山来,以慰父皇的心愿!”

石闵一惊,差点要冲口而出,但他强忍着。心内一股气升上来又压降下去又复升上来。

“若……小喜子取了来……便送了来,叫小喜子……侍奉朕一晚上,朕便没有甚么……遗憾了!”

石闵原就是半跪着,一手抓着石虎的肩膀,一手握着石虎的手臂,听了石虎的话。手上的力度不觉地加大了,石虎吃痛,吃惊地看着石闵,但觉得肩膀沉重得像背了十几块巨石,手臂也是紧紧的。这种沉重传到心里,压迫得他喘不过气来,且气愈来愈紧,他的一双环眼珠子似瞪出眼眶来,眼里全是惊恐与不可置信。

石闵全身扑过去,大声叫:“皇上,你怎么了?是哪里痛?哪里不舒服?”

石虎的身子愈沉,似坠入无限深渊,石世也扑过去,抓住石虎的手大叫:“父皇,父皇,你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

石闵沉声道:“太子请退到一边去,让我试试看看能不能施救?!”

石闵掐着石虎的手,向里面暗暗输了真气,石虎身子已受不住了,他的鼻子流出血来,定定看着石闵,强撑着用口型对石闵说:“为何?你……要杀朕!”

石闵大喝一声说:“太子,取水来,皇上急火攻心!”

石世忙去案桌取水,石闵冷笑着,把头靠近石虎的耳边道:“昏君!小喜子是我的,她在乞活山,她是我的夫人了,你想要她侍奉?去死罢!”说罢伸手在石虎的胸前点了一穴,石虎一挺身子,张大嘴巴呼吸,一时气上不来了,头一歪,死过去了!

石闵探了探石虎的鼻息,确定石虎已经死了,才大声哭到:“皇上,皇上,你怎么了?你别吓闵儿!”

石虎手上拿着盛水的尊杯,听到石闵的呼喊声,手一抖,忙奔过来,看见石虎消无声息地躺在榻上,他的腿一软,跪倒在地痛哭起来,石闵直起身子,看石世哭得差不多了,才说:“事已至此,请太子节哀顺变!”

石世抬头,泪眼朦胧道:“如何是好,皇上薨了!我唤人进来!”说罢要站起身子,石闵忙拦住道:“不可,不可惊动他人,皇上还有余威,若不向外发丧,其他人不敢轻举妄动,一旦举丧,定会招来恶敌!此事从长处置。”

“那如何是好?”石世泪水长流,求助地看着石闵。石闵看看石虎,脸色未变,宛如睡去,他把石虎往榻上一推,说:“对外只作他是晕了过去了,太子,那小喜子,你到手了么?是不是在你的手上?”

石世一愣,说:“我安置在乞活山上的人未来报我,然我与石遵做了约定,他进攻之际,我的人就会趁乱把小喜子劫下山来。”

石闵恨不得打自己一个耳光,他离开小喜儿的时辰,正是石遵攻打乞活山的当儿,如此说来,小喜子也许真的被太子石世劫了,现在不能对他动手,要先知道小喜儿的下落才好。

这时,有内侍来报:“彭城王到!”

花开两枝,各表一枝,再说说妍禧罢。

再说妍禧冷不防被吴城向崖下一推,从高高的山崖上直坠下来,失去重心之感使她无措,她的心吊在了嗓子眼上,心缩在一起,瓦凉瓦凉的。

这山崖距地面少说也有几丈高,坠下去虽然未必会粉骨碎身,但定也是折脖子断腿,死相惨烈,只一刹那间,妍禧觉得不甘心,就这般要死了?今天早上的太阳便看不到了?她努力睁了一下眼睛,天边透了一片白,还有一晕红,不像是要死的前兆,不知道……闵哥哥会不会舍得?

思想只是一闪而过,比下坠的速度略快了一点,思想无法抓住,下坠的速度也抓不住,妍禧只得闭目受死,然而下落突然受阻,有人跃上一丈多高,双手接住她的身子,下落的凌厉之势大减,接着妍禧被什么柔软的东西接住,还向上弹了一下,她眩了,再次睁开眼,原来天边透的红润竟是个喜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要不然她怎么就叫小喜儿呢?

好几支手接住了她,她被抱了起来,妍禧的心安全落回肚子里,然魂未定之感随即就到,她觉得晕,只能紧紧闭着眼睛,这时听到身后“哎哟——”一声,叫得山响,妍禧正想分辨是谁的声音,又有“咚——”的一声,沉重的闷响,还分明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

原来不止是她一个人坠下山崖,妍禧微微睁开眼看,她已经躺在一张软榻上了,最先叫“哎哟——”的那人落在几张厚厚的棉被上,他极灵活,裹着棉被就势滚了几下才停,最后落下的那人则结结实实地直摔在满是山石的地面,都是些怪石峭崖,那人连叫一声的机会都没有,直摔得半面脸血肉模糊,一只先落地的脚估计是折断了,摆了一个平日做不出来的古怪姿势。

妍禧总算看清楚了,那个掉在被子上的是李添宇,直接摔下来的是吴城。李添宇是第二个落下来的,没有在中间迎接他的人,他直接摔在被子上,幸而这一段在山林进行魔鬼训练,李添宇的机智与下意识救了他,而吴城是第三个坠下来了,地上什么防护都没有,摔成半个肉饼。

李添宇落下来时就有了心理准备,又正正落在松软的棉被上,受到的震荡不算大,手臂和腿脚受了一点伤,他却不觉得痛,一清醒就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去看妍禧,但早就有人一拥而上,把他捆了起来。

妍禧想跳下软榻,但后腰处竟是钻心地疼痛,就算是有防护,她还是被撞伤了,她一抬起身子被几个人死死按住,动弹不得,妍禧只得又重新躺下来。

这下她总算全明白了,这是一个蓄意已久的绑架,吴城是朝庭派出来的细作,混在精兵营里,也是她妍禧瞎了眼,居然让他混得了个副将之职,他卧在妍禧身边耐心地等待时机,了解她所有御敌的想法,早就预料到她一定会到山崖上查看,下面布置好天罗地网等着她钻进来,在她坠下来前就已经有预谋,下面铺了厚厚几层棉被,派几个武功高强的守在下面,看她坠下来,先跳起来抱住以减缓她下降的速度,等她落到棉被上可保不虞!

但是现世报,看吴城摔成半个肉饼的模样,妍禧的恼恨减轻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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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章 觊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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妍禧心道:老天真是有眼的,恶人终于尝到他自己种下的恶果!这件事中,最可恶的是这事先做的准备,棉被子、等着她落下来迎接的人,还有预备好的软榻……

原来她妍禧一直在别人的谋划之中,隐藏得这么深,中了他的道,而自己竟不自知,吴城是为谁买命呢?这一伙人与那晚跟踪自己的是不是同一伙人呢?

妍禧三人各以不同姿态进了石遵的大帐里,吴城被拖进了大帐,.

石遵才送走石闵,他们有了约定,石遵得了一个极重要的筹码,颇是踌躇满志,正自得意着,又听闻崖上掉下来个小喜子,这不是天意是什么?石遵不由得欣喜若狂,却见兵士们抬进来个半大的小子,后面四五个人拥着的是一个大汉进来,他皱着眉头问:“我要的是小喜子是个美貌的小娘子,怎么都是男人?”

护送妍禧进来的是石遵的亲兵,忙说:“是从山崖上掉下来,吴城大人也坠下来,莫若问问他?”

吴城仍在昏迷不醒,自然不能说话,妍禧的后腰有伤,又受了直坠下来的惊魂,所以头脑还在晕眩之中,她闭着眼睛,紧张地听着他们的对话,果然是要找我的,竟找到乞活山来,难道是皇上派来的人?

石遵走上前看妍禧面色黝黑,脸庞皱在一起,看不出什么迷人之处,他以前远远见过几次皇上爱宠的小喜子,肤色雪白,长得勾人魂魄的,不是这般平庸的模样。

他看看李添宇问:“你是何人,他又是何人?”

李添宇答道:“我是副将,他是我的亲兵,吴城这个王八蛋,使阴的。果然不得好死!哈哈哈!”

石遵道:“乞活山上有没有一个叫小喜子的人,若捉了来,原来是吴城的功劳,统统给你。我给你一个将军做做,你还可以告知我,乞活山的守备情况如何?”

“甚么小喜子?没听说过!”李添宇咬着牙说,石遵一鞭子打将过来,添宇的脸上多了一道血色的鞭痕,深入到肉里,妍禧不由地“啊!”叫了一声。

妍禧的这一声“啊!”使石遵调转鞭子,笑吟吟地指着他道:“他不说,你来说,不说我便让你的脸上开花!”

.他忙道:“我知道乞活山的守备情况,也知道小喜子的下落,你们放了他!”

“喔,你叫我放了他?”石遵从李添宇的话里听出些端倪来,他跨上前一步。鞭子向妍禧飞过去,添宇一看,奋力扑过去,拿身子挡住皮鞭。

石遵笑了,手上的鞭子抽得“啪啪——”响,添宇挺直身子一动不动,他的脸痛得变了形。汗水滴落下来。

妍禧想推开李添宇,但推不动,他如一堵墙立在妍禧跟前,鞭子把添宇的大袍撕破了,已经见血了,石遵看到血。更兴奋了,鞭子抽得山响,又一鞭子抽过来,血肉飞溅起来,有一滴落在妍禧脸上。妍禧拿手一抹,大声说:“住手!你不要打了,我就是小喜子,贵重之人,你是彭城王石遵,你找我有什么贵干?”

石遵一听,哈哈大笑,李添宇存的一口气松下来,软软地倒在地上,妍禧大叫:“李副将!李添宇!你醒一下!”

石遵笑道:“这几声叫得情真意切,我想你的春应该也是叫得是极好的,哈哈哈,你怎么证明你就是个女子呢?不若把衣服脱了让本王验明一下正身,如何?”

说罢鞭子一动,妍禧包着的黑头巾掉下来,一头瀑布般的黑发应声而下,浓密乌黑,还有淡淡的幽香,石遵低头闻了闻,叹道:“果然是香,怪不得宫中那老不死的对你念念不忘!”

他看妍禧用眼睛剜着自己,手一动,鞭子向妍禧的脖子飞去,他的力度正正好,衣领被打飞了,露出雪白的脖子,还有一小片胸脯,里面肉色迷人,雪白得亮了眼,帐篷里所有人都盯着妍禧的裸露出来的丰美,呆呆地忘记自己身在何处。

妍禧连忙拿手去遮,她半缩着身子,又羞又恼,心里又突然明白,纵然自己成了精兵营的将军,她也没法像李副军那样,鞭子打下来,任他皮开肉绽也毫不在意,她是女子,她已嫁作他人妇,她的身子只能属于那个人的,任何人都不能再看了。

李添宇的背上已经没有一块完整的地方了,血肉模糊,他艰难地爬起来,挺直胸脯,想挡住妍禧的难堪。

这时,摔成半个肉饼的吴城动了动,唤了一声,声音十分微弱,抬他进来的兵士说:“王爷,吴都尉醒了!”

石遵才从妍禧的雪色肌肤中醒过来,他走到吴城眼前,吴城的半张脸成了肉饼,一只眼珠子吊在眼眶的外面,狰狞可怖!他断断续续地说:“她是小喜……夫……人,是大王的……”

吴城的声音含糊,“小喜……夫人”几个字咬得不清,石遵并没有听出什么来,但添宇与妍禧听出来了,吴城是想告诉石遵小喜子是夫人,是大王的夫人!他这样说的目的太明显了,太叵测了,他想告诉石遵,只要抓住了小喜子,便可以拿她要挟到乞活山的大王,说不定乞活山便可以不攻自破了!

石遵收起鞭子,把耳朵侧过去问:“你说什么?”

突然一个黑影横扑过来,重重地压在吴城身上,吴城叫都没叫,就咽气了。

石遵没有想到李添宇这般不要命,大怒,一挺宝剑向李添宇刺去,李添宇原本就已经血肉糊糊,这时他的后背又添了一个大窟窿,添宇昂首大叫一声,艰难回过头来看妍禧,鲜肉从他的嘴巴蜿蜒而下,他的眼睛亮一下就黯淡下来。

妍禧的眼泪哗哗地流下来,叫道:“李副将,李添宇!”

石遵抽出宝剑,血汩汩地流下来,石遵拿宝剑抬起妍禧的下巴,血滴在妍禧裸着的半片胸脯上,红与白相映衫着,一种极残忍的美丽,石遵哈哈大笑,滴着血的剑低下去,指着妍禧的胸脯,他只要轻轻一动,妍禧的胸脯就会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

石遵直了两眼看着妍禧的雪色脖子,那目光有几分贪婪,几分迷醉,还有几分火热,他的这种神情妍禧见这无数次,但凡看得见她的男人,都这般瞧她。妍禧早就知道,这是男人对美貌女子的觊觎与喜欢,她也是欢喜的,这些目光是一种肯定与抬举,能把她驾在云端上沾沾自喜。

昨夜,闵哥哥也是这般瞧她,然又有什么大不相同,他的目光带了火,她虽然恨着,但没来由被这目光烧着,把她燃成熊熊烈焰。

此时她只觉得这目光如被苍蝇叮了几口那般可恶,令她感觉寒意,她突然想起,石遵的哥哥就是石邃,那个有恋尸癖的人,喜欢把女人杀死后现交媾,女人是被杀死的,定是痛苦到极点,再奸她的尸体,实是病态到极点,他们是同母同父,大约会有相同的病态,妍禧吓得花容失色,滴了血的剑就在眼前,要么成一具尸体,要么成了他的人。

我已经是石闵的人,怎好又做别一个的人?石闵会撕了我,然而刀剑之下如何苟活下去?姨禧想着,反倒镇定下来,肃正了面容缓缓说:“王爷,我是小喜子,是钦定的尊重之人,你要对我尊重,你相当太子?当皇帝?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你带我去见皇帝,我保举你做太子!皇上信任我,你定能如愿!”

石遵眯着眼睛想了一会,虽然他与石闵有约定,但他对石闵没有十成的把握,石闵会不会临时倒戈?这小喜子是一件可以利用的工具,石虎在意他,石世也喜欢她,完全可以利用一下,她被自己抓在手上,比没有约束的石闵好控制多了。况这小喜子果然美人一个,除了能江山万万代,还能有美人之福,何乐而不为?

石遵想着,把剑收回来,拿手捏着妍禧的下巴道:“好,我们这就进宫去,等我做了太子,你就是太子妃,你终是我的,慢慢享用你,也不急这一时!”

正正这时,有兵士来报说宫里来了位一品侍内,石遵叫人把妍禧抬下去说:“好好侍候着!”

石遵看来人,果然是石虎身边最亲信的侍内,那侍内道:“传皇上口谕,传遵儿进宫,封为太子,朕身体不适,着他主持朝庭事务!”

石遵大喜,心道这小喜子果然如传说是个有福之人,只要她在手上,便有好事临头。

石遵把宫里宫外都安排好了,才大摇大摆地进来,他一进来,就嚷道:“父皇,你把太子之位给我,皇上的英明!”他转进来,看见榻上的石虎一动不动,他想走上看去查看石虎的神情,石闵拦在他面前,石遵看了一眼石闵,石闵点点头,石遵一阵狂喜,低声道:“怎么,父皇他……”

“先皇已薨!”石闵答道。石遵一听,从眼睛里挤出几滴泪来,哭了一阵,看看石世道:“玉玺呢?不是唤我来当太子的么?如今先皇已逝,把玉玺给我,等先皇入殡,我再登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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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章 夺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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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遵喊了几嗓子,站起来向石世道:“玉玺呢?皇上不是唤我来当太子的么?如今皇上已逝,你把玉玺给我,我先登基,再给先皇入殡吧?”

石世哭得天昏地暗,闻言想起石虎叫石闵拿下石遵的话,他眼巴巴地看着石闵,石遵也看着石闵,石闵只作没看见,转身伏在石虎的榻上大哭起来:“皇上……亚父呀……你怎么就走了呢,大赵朝离不开你呀!子民也离不开你呀!”

石世无可奈何,软软地坐在地上,石遵冷笑,上前拉着他的手,强行把他拉了起来,把石世拖到殿门外,那里站着几十个凶神恶煞的兵士,带着刀剑,.

石遵指着兵士们说:“看看吧,整个邺城、东西两宫,太武殿都在我的掌之中,只要我一挥手,太武殿就血流成河,你忍心吗?”又在石世耳边低声说:“小喜子在我手上,你要她活还是要皇位?你知道的,我大哥是怎么对待女人的?我也可以这样对待小喜子,你忍心吗?”

石世圆睁着眼问:“小喜子在你的手上,她……可好?”

“她很好,目前为止还笑颜如花,只看我的心情了,她是要继续笑呢?还是要成一具冰冷的死尸呢,只看世弟弟你了!”

石世长叹一声道:“我答应你,但有一条,你要善待小喜子,以她为后,敬她爱她!我……想见见她!”

“哈哈哈,你手无寸铁,还想跟我谈条件,等会重臣进来,你要跪拜称我为皇,方显你的诚意,我会考虑让你见她一面的!”说罢领着石臣进了内殿。问石闵:“先帝有什么遗旨呀?”

石闵说:“先帝派人封彭城王石遵为太子……”

“好,请闵弟弟把重臣请过来,宣先帝的遗旨!”

石闵领命出去,石遵跪在石虎的旁边。放声痛哭,石世站在床头,呆呆的如一尊木鸡。

石闵领了一班重臣进来,重臣听到石遵的哭声,登时明白了,跪在地上也痛哭起来,石遵等他们哭上一阵,向石世使了一个眼色,石世跪下说:“请太子节哀,为大赵朝的稳定。『雅*文*言*情*首*发』请太子先登基,再为先皇举丧!”

石世的话如同炸雷,重臣们一时惊呆了,连哭都忘记了,这些都是受到石虎托付的重臣。石虎立石世为太子的情景历历在目,怎么变成石遵为太子?这里面一定有蹊跷!

杜暇挺起身子说:“太子何出此言?皇上薨了,应该太子继位,太子为何跪拜彭城王爷?”

石遵斜眼看石世,看他如何做答,石世道:“世生性软弱,不堪国之大任。先皇是临时决定立遵哥哥为太子,石闵……也听到了先皇的遗旨!”

众人看向石闵,石闵抹了一把眼睛的泪道:“先帝说:叫石遵到皇宫来,立他为太子……”这话石虎的确说过,只不过石闵只说了前半部分,省略了后半部分!

石遵道:“先皇立遵为太子。他说我若为帝,立石世为太子,立石闵为皇太弟,叫石世和石闵共同辅佐我成大业,还望各位重臣支持!”

杜暇喝道:“荒唐。一个朝庭里,怎么可能立了太子,又立皇太弟的?亘古未闻”

石遵应道:“原来羯族世代为游民,居无定所,为奴为婢,如今不也在中原称皇称帝了?规矩是可以改的,你杜暇可想过给我们胡羯人当大臣?你是汉人吧?汉人怎么就做了羯人的奴才了?这不也是荒唐吗?”

杜暇长叹一口气,道:“罢了,我这个汉人奴才,就不过问你们羯人的事了!”说罢,退了出去,石遵向门口侍立的小黄门使了一个眼色,小黄门手一举,从斜内冲出一名高大粗壮的兵士,一剑贯入杜暇的胸膛,杜暇连哼一声的机会也没有,就倒在血泊里。

那兵士用力抽出剑,血喷出来,溅在兵士的脸上,兵士没有理会那滴答在脸上的鲜血,他把剑横在胸前,横跨在殿门上,直直瞪着呆立在内殿的重臣们,他便如一个索命的阎罗,重臣们登时就软了,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其中一位大臣匍匐在地,口称:“太子英明神武,请太子即刻登基称皇,以安朝庭!”

石遵哈哈大笑,刀剑是利器,轻易地驯服了众臣,石虎尸骨未寒,石遵在朝堂上顶着冕冠,接受众臣的三跪九叩,大赵朝的第四代皇帝横空出世,石虎还停在华丽的龙榻上,他的儿子开始排除异已,朝庭在一天之内进行了一次重新的安排,石闵是最大的功臣,领太尉一职,统天下之兵。

洛阳李农成为大司马,假李农是第二代司马,真李农成了第四代大司马,风水轮流转,各领三十年。

石闵成了太尉,然脸上没有什么喜色,他心急如焚,瞅了个空,把李农揪到一边来询问乞活山的状况,李农带来的消息是:小喜夫人与两名副将坠入山崖,成千上万的将士们都看到了,石闵的心有如重锤敲过,一阵麻痹过后,问:“看到尸体没有?”

李农摇摇头,石闵略安,没有看尸体,就一定没有事,小喜儿原先就死过一次,没有看到尸体,她就不会有事,她是小喜子,福星一个,不会轻易地没有了,石世就派了人去劫小喜儿,说不定他知道妍禧的下落,若是石世拿了去,倒不是件可怕的事。

石遵一登基,便下了三道圣旨,第一道命石世以太子住进太武殿附近的承华殿。第二道圣旨是命石闵前往北地,收复营口城,第三道则是发布服劳役和征秀女的圣命,新的皇帝必须有新的宫殿和新的女人服侍,新一轮的民役开始了,汉民在中原已无立椎之地。

圣旨一出,石闵就明白,石世被囚禁了,等石遵的皇帝坐稳了,这位太子可以利用的价值就到头了,而他暂时还有利用的价值,然而到头来跟石世的命运是一样的,他的首要之务是向石世打听小喜子的下落。

石世垂着两只长袖子,他的身后跟着六位带刀侍卫,石闵追上去,六位带刀侍卫横刀相向,石闵微微冷笑,他弯腰从地上拾起几块小石子,手一扬,当当当——六位侍卫的手一痛,刀便从他们的手上滑落在地,石闵目光凌厉,喝道:“我是皇帝新任太尉,众位知道太尉是何意!”

六位侍卫抚着剧痛的手,为首的恭敬道:“太尉统领天下之兵!”

石闵道:“你们明白就好,你们也是天下之兵罢,我杀你们,不需要问原因!你们先退一边,我有话问太子!”

六名侍卫心悦诚服,拾起地上的刀退到一边去。

石闵向石世一拱手道:“太子!”

石世把头偏向一边,并未接受这句“太子”的称呼,他神态黯然,目光冷淡。

石闵知道石世的想法,他说:“那日先帝离世,太子定是恨闵没有拿下石遵,太子请细想,石遵为何能在宫殿里安排下禁军,是因为太子把先帝的兵符给了石遵,石遵掌控了整个邺城的兵士,我主要的兵力俱在北部,与燕国对峙,小不忍则乱大谋,那日我如果意气用事,直接杀了石遵,那么我们谁也走不出太武内殿,姑且叫石遵得意几日,请太子下旨,命张豺到各地去,聚焦先帝的亲兵,包围邺城,当咱们与石遵势力相当之时,才能与之抗衡!”

石世的眼睛活了,向石闵点头道:“我错怪闵哥哥了!”

石闵忙道:“还有一事,敢问太子,小喜子是不是在太子的手上?若是小喜子在太子手上,咱们就有了胜算!”

石世脸色苍白,摇摇欲坠,他说:“小喜子在石遵手里,不知道是真是假,只怕是真的,这是天命呀!所以他得以顺利称帝!”石世把石遵对他说的话说了一遍。

石闵听闻石遵说要以石邃的方式对待小喜子,气得咬牙切齿。但他冷静下来,向石世要一件玉佩,准备去找张豺。

石闵看石世跟着带刀侍卫进了承华殿,殿外包围了一层又一层的兵士,没有石遵的圣旨,根本进不去,石世带着太子的光华成为一只笼中鸟。

石闵清醒地知道他被石遵封为皇太弟,皇太弟是一种虚假的荣光,也会成为捆绑他的致命伤,他要及早找到小喜子,才能放开手脚,完成自己的计划。

石闵先找到张豺,商议好大事之后,已是月上柳梢,石闵又返回太武内殿,石遵在与石虎留下来的娇嫩的美人们饮酒作乐。

石遵一看到石闵,哈哈大笑道:“闵呀,当皇帝好呀,这宫里的美人,看得朕眼都花了!哈哈哈——”

石闵笑道:“果然是美人,不过,这些统统都比不上尊贵之人小喜子!”

石遵得意地笑了,说:“那小喜子也在我的手上,今晚我也能如愿了,只是她受了些小伤,待她伤好了,我便以她为后,如此江山便可万万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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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一章 置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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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闵惊道:“小喜子果然在皇上这里?可喜可贺呀,但臣听闻乞活山的大王先下手为强了,小喜子在乞活山上已做了压寨夫人……”

“甚么?小喜子做了压寨夫人了?哎哎娘的呸,我还真没看出来!我看她体态轻盈,一副小女儿状,只道她仍是清白女儿之身,娘的,便宜了那贼王了,气刹我也!”.

“那是听闻,未知是真是假,皇上不如请了小喜子来,问问她是也不是?”石闵仔细查看石遵的神情,觉得他不像是装的,妍禧十有**在她的手上。

石遵一愣,说:“是也没甚关系,咱们羯人与汉人不同,没那许多破规矩,嫁不嫁人的又如何,照朕看来嫁过人的妇人得了调教,懂得男女之情事,在榻上更有韵味,更有情致,更撩人哪……哈哈哈,朕都等不及了!”

石闵心急火燎,又强压着,说:“若是其他嫁了人的妇人便罢了,这小喜子是天师所指的贵重之人,身份特殊,若她真的嫁了乞活山的大王,又对那贼王一往情深的话,那贼王就是皇上的一个大威胁了!只怕他要阻了皇上的路,若不铲除,大赵国的根基可能要被动摇。不若请小喜子出来对证一下!皇上才好安心!”

石遵略想想,觉得石闵说得有道理,便应了下来,叫宫女去请妍禧出来。

妍禧被几个宫娥拿辇轿抬了出来,她的后腰还伤着,她半个身子伏在椅上,精神颓丧,我见犹怜,进殿后一看见站在石遵身边的石闵,她的颓丧变了样,脸上现出些苦意来,泪光一闪。隐在眼眶里,有哀怜求祈的意味。

石闵身子一颤,咬牙压抑住要跳上去抱住她的冲动,妍禧此时已换了女装。粉嫩的鹅黄色衫裙,脸面清洗干净,衬得是肤如白雪,虽然精神不好,却遮不住的明眸如画。

石遵看她泪光一闪,楚楚动人,忙道:“小美人儿在宫里不习惯么?腰伤可好了没有?太医丞有没有瞧?”

妍禧垂着头,不回答石遵的话,不看石遵,也不看石闵。

.又问:“小喜子,你被掳到乞活山近五十日,听闻乞活山的大王看上你了,你做了乞活山的压寨夫人,可有此事?”

妍禧闻言受惊。猛地抬起头来,一双长眼睛迅速瞥了一眼石闵,只见他负手昂然站着,仿佛没瞧见妍禧,他的眼睛盯着殿顶一条长尾巴的五色斑斓的凤凰出神。

妍禧点点头道:“确有此事!”

石遵上下打量着妍禧,看她小腰盈盈一握,体型纤细却肌肤丰泽如锻。好一个标致的小美人儿!不知道看不见的身子里有些怎么样的风光?被山上大王调教过的小美人儿,不知道是甚么滋味?

石遵的目光变得**且炽烈,脸上浮了暗昧不明的笑意,又问:“你是怎么做的压寨夫人?”

妍禧听他这一问,想起新婚那夜,石闵酒醉之下发了疯。把她折磨得晕死过去,几天不得下榻走动,她的脸色一沉,皱起眉头不说话。

石闵紧紧盯着妍禧,看她面色不愉。可见做压寨夫人于她不是好的回忆,又问:“小喜子是不愿意当压寨夫人么?”

石闵半片身子转过来,眼睛斜过来,目光却并没有投射过来,分明在侧耳倾听妍禧如何作答。

妍禧想她被掳去之时,的确是不知道大王是石闵,同意跟大王拜堂是无奈之举,只想借此换得自由之身的,当然是被迫的,新婚之夜更是被迫的,被那厮折磨得死去活来,啧啧——瞧那厮那样!那张脸比臭狗屎还要臭,难不成那厮还盼望着她说自己是自愿嫁给他的?不但自愿,还欢天喜地嫁的?他想得倒很美!

妍禧垂下两排扇子似的睫毛说:“小喜子被掳到山上,在拜堂之前没见过山大王,自然是不愿意的!”

但觉得石闵的眼光似剑一般横杀过来,妍禧心头熊熊火起,心上起恨,嘴巴就刻薄起来,说:“那山大王满面刀痕,面目可憎,形状可怖,且如狼似虎,不懂怜香惜玉,我如何愿意?”说罢扭过头去,留给石闵一个大后脑勺子。

石遵听罢欢喜了,他推开身边的美姬,从椅上坐起来,大步走到姨禧跟着,伸手要摸妍禧的脸,妍禧连忙头一低避开,石遵的手落了空,甚是可惜,但更是心痒难耐,说道:“小喜子不喜欢那贼王,不若你把他休了,你做我的皇后?如何?”

石闵负手昂头“嘿嘿”冷笑道:“小喜夫人不愿意做压寨夫人,定是恨透了那山大王,请皇上准许我去荡平乞活山,把山大王杀了,小喜子做了皇后娘娘,便如了小喜子的愿了!”

妍禧说了几句话,觉得后腰不适,伏在辇轿上平复一下,听石闵这般说,抬起身了,梗着脖子怒道:“好好好——闵大将军,拜请你替我把山大王杀了,最好是将他五马分尸,叫他没有个全尸!”

石遵看妍禧突然暴怒,脸红脖子粗,与石闵成了一对斗鸡,哈哈大笑道:“好好好!小喜子这般恨大王,我便命闵大将军率兵荡平乞活山,杀了那大王,小喜子跟着我,咱们一起江山万万代!”

“请皇上下旨调兵,我明日便去荡平乞活山!”石闵的脸上山雨欲来,又极力忍着。

石遵手一挥,早有内侍送上刚拟好的圣旨,石闵手拿圣旨,斜目对着妍禧冷笑:“小喜子,如今要如你的意了,我拿到圣旨要荡平乞山,提前贺喜你成寡妇了!”

妍禧气得要吐血,大声道:“那先祝将军凯旋而归,最好把大王那挨千刀的受千刀万剐,大卸八十八块,扔到河里喂王八!”

“好好好,我去,杀了他,杀了他!你就做你的皇后娘娘,我就如了你的愿!”石闵大踏步走出内殿门,又转身恨恨道:“你放心,谁敢玷污你,我叫他死无葬身之地!”

妍禧伏在辇轿上直喘粗气,石遵趁势上前,抚着她的发道:“小喜子果真甚恼恨山大王,你放心,朕会温柔待你,包管你叫欢喜!”

妍禧的头一低,避过石遵道:“皇上,不可,山大王未死,我是他人之妇,你若沾了我,会有晦气,只怕对江山不利!”

石遵一听,也不敢造次了,此次皇位得来全不废功夫,也许是太容易,有种不真实之感,想来这山大王是一种阻碍,为确保不虞,先把山大王解决了。

石闵拿了圣旨,先找到了张豺,商议了一番,开始分头行事。石闵去调兵,先到营地里挑了一万精兵,营地里只有这么多的兵,他再拿了圣旨去石遵的亲兵营取十万人马。

石遵的亲兵营领头的叫赵财增,一直跟着石遵,收编石虎的二十万守备军之后,也是了领头,石闵点他亲自带兵,他不解道:“乞活山小小毛贼,最多上万人马,用得着点十万人马去收服?”

石闵道:“早上皇上才下了道圣旨,派我到北地收复营口,黄昏之时改了圣意,叫我先剿乞活山,说明围剿乞活山比收复营口城更重要,皇上说这乞活山是长在邺城及至大赵国身上的毒瘤,不清除干净,他难以入眠,将军有疑问,莫若进宫奏明皇上,到时延误之罪,将军一力承担!”

赵财增看石闵说得煞若其事,想起前几天石遵自己还亲自领兵去巢乞活山,可见乞活山之重要,于是开始点兵,十万将士聚在一起,石闵下去巡了一遍,回来皱眉道:“将军所点的都是原来石虎的亲兵,我以为不妥,你想想他们的人心所向,围剿时能尽心尽力么?你看,我带的一万兵,都是去北地挑剩下来的,你看看士气怎么样?”

赵财增立在马上看营外面站的一万石闵的人马,站在地上整整齐齐,纹丝不动,而自己所挑的人马,精神萎靡,都是些赖子兵,石闵一拱手道:“若是如此,不若闵只带了这一万精兵去剿乞活山,若成功,皇上欢喜,若不成功,我只说将军不肯派兵,我仍到北地收复失地……”

赵财增忙说:“太尉何出此言,这军营里的兵士,只随你挑就是了!”

石闵说:“你只挑与皇上同心一意的兵士,双方对决才会奋勇杀敌,为皇上效力,去除隐忧!”

赵财增领略到石闵的利害,这一回可不敢随意,又有心跟石闵的一万兵相比较,果然挑了营中最精英的十万人马,石闵看去,那十万人军姿整齐,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兵士,十分满意,对赵财增说:“若是一举剿了乞活山,本太尉要在皇上面前夸奖将军,果然是一名难得的将才,你看看这十万兵马,都出自赵将军之手,名不虚传。”

赵财增有几分得意,说:“原来先皇的二十万兵马收编过来,也是不服,我略施小计,便把他们拿下,今晚太尉只看我的,定把乞活山踏平了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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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二章 围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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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闵哈哈大笑道:“好!今晚只看赵将军行事!”

说罢队伍开始出发,从邺城到乞活山快速行军近两个时辰,已近子时,石闵抬头看天,黑沉沉的,几片浓云团团簇簇当头,正正遮住了月亮,地面也是乌黑黑一片,石闵说:“天助我也,乌黑一片没有月色,贼人定不知咱们来攻,也不知道我方虚实,.”

部队快要进入山口,所有兵士皆下马,徒步向着山口进发,山口是一片空阔地,前面是一片林子,石闵叫大部队在山林隐身,对赵财增说:“乞活山山道崎岖,易守难攻,若是一意要强攻,必有大损伤,我命兵士们扮成流民,悄悄进入山口,把山口的贼人解决了,大部队再进去!”说罢一举手,石闵所带的一万精兵把身上的兵服脱下,身上穿着是各式各样的衣衫,大都破旧褴褛。

赵财增一见之下,大为叹服,道:“人人都说太尉能谋善战,财增没有亲见还不相信,今日所见,真真是名不虚传!”

石闵一笑,低声道:“进了山口,你才真正见我的能谋善战呢!”说罢手一挥,几个扮成流民的兵士跑在山口处喊话。

里面传来问话声,颇是谨慎,问是哪里人?为何到乞活山来?扮成流民的兵士就说新帝开始新一轮的劳役,为活命到山里来投奔,他们的对话声音响亮,伏在地上隐藏的石闵和赵将军都能听到,石闵悄悄挥手,扮作流民的兵士悄悄地从两边山崖靠近山口。

山口的机关被按动,开了个小孔,几个假流民进去,只一会功夫,就出来一个,吹了一声尖哨。两边的假流民迅速地进到山口,石闵道:“赵将军,门户已打开,建功的时候到了。你们若不敢进去,这份功劳就是我石闵一人的了!”

赵财增如何能落后,正好是自己的主子当了皇帝,这个时候不表现立功,加官进爵,甚么时候才能讨得皇帝的开心呢,忙说:“太尉,若你一人能行,何苦叫上我们?功一定要立了,叫你们的人缓行。进攻之事包在我的身上!”

石闵想了片刻道:“也罢,皇上叫我领圣旨向你调兵,原本就是要给机会你立功,赵将军进去要小心了,山林之间。变数太多,要机变应对,方能占得先机!”

赵财增道:“理会得,太尉只管看我的!”

说罢手一挥,这十万兵士倒也训练有素,.进了山口后,是一个很宽的山谷。中间一条小路边到山上,路两边密林丛生,古树藤条,疏影横斜,小路不宽,并列能走四人。拥拥挤挤,天空浮了一层层的云团,一丝亮光都没有,伸手不见五指,兵士们只能任感觉跟着前面的人走。也不敢打开火折子。

偶有兵士“哎哟——”一声大叫,大概是跌倒了,众人继续向前走,走着走着,赵财增就感觉到蹊跷,也许是没有月色,这段路显得很长,很安静,只有山林传来呼啸的声音,“吁吁——”作响,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没有遇到任何敌人和抵抗,这叫他感觉到发毛。

赵财增停下来了,他问身边的亲兵道:“太尉有没有进来?”

“不知道!”身边的人答道,却不是赵财增熟悉的声音,赵财增一个激灵,喝道:“你是谁?”

却没有人答他,赵财增只觉得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他重心不稳,向下一头裁下去,没等他有所行动,头上、腰上中了两棍,全身就泄下来,一个网状的东西蒙头而上,接着手脚和四肢就被牢牢地捆住了。

突然周围亮起了火把,赵财增看到他的身后,只剩下寥寥落落的几千人,他的十万将士不翼而飞,他的嘴巴被堵住了,押解他的是一个精壮的流民,大声道:“你们被包围了,你们九万人已被捉住,主将也在我的手上,若是顽抗,就如同此人!”说毕手起刀落,一名兵士身首异处,鲜血横流。

兵士们都呆住了,他们身边的人什么时候消失的,他们居然毫不知情,原来拥拥挤挤行走的十万人,只剩下几千人,他们茫然站着不敢动,内心充满着恐惧!

这时,走来一个满脸刀痕的人,形状可怖,那人走近赵财增,把脸凑在他的跟前,嘿嘿冷笑,赵财增觉得他可怕之处不是那满脸的刀痕,而是他笑起来的时候,脸上的肌肉居然动也不动,像一具死尸的脸,叫人毛骨悚然。

“我就是那个贼大王,你想剿掉我吗?哈哈哈!”

赵财增口不能言,眼睛盯着那几千的兵士,眼睛眨了眨。

“你想问我,你的十万精兵怎么不见了,是吗?哈哈哈,天时地利人和,山林里隐着无数的兵,化整为零,赵将军,你轻敌了!”那贼大王说。

听到“赵将军,你轻敌了!”这一句,赵财增突然圆睁着眼看着那大王,眼睛全是不置信,山大王对着他的耳朵低声道:“不错,不是个蠢笨的主,你知道我是谁了,没有错!但是太迟了,我就是石闵,可惜你不能再告诉你的主子皇帝了!不过,你放心,你很快可以见到他了,到下面你们再做一对君臣吧!”石闵贼大王直起身子,向立于一边的精兵点点头,精兵举起刀,一刀结束了赵财增。

徐成森从斜旁走出来,向石闵一揖手道:“大王,举手之间便得了十万兵力,真是神算!”

石闵哈哈大笑道:“你训练这些丛林兵很有用,小队整体作战,不错不错!”

徐成森笑了,低声说:“大王,这不是成森的功劳,是小……夫人的主意,都是她一手训练出来的!”

石闵那满是刀痕的脸上没有表情,低头片刻,指了指剩下来的几千兵士,徐成森上前一步说:“你们这些人中,是汉人请站左边,是胡人的站右边!”几千人开始走动,汉人居多。

徐成森说:“各位都知道现在的皇帝是羯人,我们祖祖辈辈的土地被羯人劫了去,不管是老皇帝,还是新皇帝都以汉人为劳役、兵役,各位知道为什么吗?”兵士们呆呆看着他。

徐成森看没有人答,便说:“服劳役是想让汉人劳累而死,服兵役是想让你们在战场上战死,把你们的女人、姐妹掳到宫中荒淫,叫你们没有了女人,然后断了子孙,然后汉人就没有了,我们要被灭族了!咱们大王收了不少无家可归的流民,想领着汉人走出一条路来,若是有心留下来跟咱们大王干的,就到我这边来,不愿意干的,你们就回胡人皇帝那里为他卖命吧!”

汉人兵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有人动了,向徐成森走过来,徐成森说:“为了表示你们的决心,你们两人一队,把羯人干掉!”

队伍中有人大吼一声道:“杀胡人!”几千人向着一千来羯人扑过去,只一会的功夫,风卷残云一般,把胡人都解决掉了。

徐成森开始清点在前面已解决掉人数,竟有八万人马,从中间找了一个头领,在乞活山下造势,做出攻打的样子,几日后,石闵领着他们原样回到了邺城的兵营里。

第二日早朝,石闵向石遵报告说:“贼大山已被杀,主将赵财增英勇杀敌,竟有不支,遇害身亡!”

石遵虽然可惜失去一员猛将,但是乞活山剿掉了,仍然是很高兴,当晚石遵举行夜宴,宴请百官,他一左一右拥着美人,他觉得天下已稳,喝得有些醉了。

石遵与石邃是有区别的,石邃是长子,是石虎最喜欢的刘妃所生,从出生之日起便是在呵护中长大,想什么便有什么!美女美食享用不尽,又学了石虎的跋扈,极尽奢靡之下变本加厉,愈加地不满意,便拿了全副精力去造些快活,于是愈演愈烈不可收拾,最后竟变成了穷凶恶极,以杀美人为乐,终于玩火**。

石遵却不一样,他是石虎后来的无数个儿子中的一个,没有什么很特别之处,也对不上石虎的胃口,小小年龄被石虎丢到军队里磨练,以军队为家,跟石宣一样,摸爬滚打许多年,终于长大,立了些功劳,也成了王爷,一旦回到皇城,看到繁华奢靡,就不由得膨胀了也要当皇帝的野心。

石遵的皇位带得算是极顺利,一下子美人美酒环伺,权利达到最顶峰,所有的人都匍匐在脚下,君临天下的感觉真是好,然他虽着美酒,与美姬们调着情,心里突然有一种不安,心情就低落下来,环顾四周茫然了,这种美妙的感觉能持续多久呢?

石遵烦燥起来,走出宫殿,问身边的内侍:“小喜子居哪一个殿里?”

小内侍答道:“回皇上的话,喜娘娘在承阳殿里!”在宫里玩弄权势的内侍自然知道石遵的心思,所以把小喜子唤做“喜娘娘”,看皇帝的反应。

“喜娘娘?”石遵听内侍这般唤妍禧,他欢喜起来,可不是?贼大山已死,是他消受美人恩的时候了!他抬脚走说:“好好好,朕要去会会我的喜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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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完成了一个月了,这样艰难的日子,我还做到不断更,真是佩服自己呀,嘿嘿,没事支持一下吧

第二百二十三章 掳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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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遵欢喜得很,心痒难耐,跟着小内侍赶到承阳殿去,他心急火燎,急走如飞,很快到了承阳殿里,还没进宫门,便听到有尖利的啸声传来,气息微弱,似女子所吹,且啸声不时变换调子,里面便不时传来女子的娇喝。『雅*文*言*情*首*发』

石遵站住脚问内侍:“喜娘娘在做甚么?”

内侍捂嘴“卟哧——”一声笑起来道:“咱们的喜娘娘真真是个顽皮人儿,她的腰伤未好,便每日在榻上教宫女们玩游戏儿——”

“玩游戏儿——玩甚么游戏儿?”石遵来了兴致了。

“奴才没看懂,仿佛是玩儿捉人,有时也叫些内侍一起玩,一群宫女围着个小内侍捉他们来玩,我看挺有意思的!”

“你看喜娘娘玩得可高兴?”石遵更是心痒了,提脚又走。

内侍追着石遵跑,边说:“喜娘娘玩得可起劲了,若捉了个人,就拍手欢喜,给奴才们赏钱,前儿把皇上给的首饰珍宝都赏了去,如今宫里人人都盼着让喜娘娘捉呢!”

石遵大喜道:“你命人多送些珍宝过去,只要喜娘娘开心,金山银山甚么都给!”

内侍应下来,两人进了殿门,守殿的宫女正要去通报,石遵一摆门,悄悄地进了殿中,声音是在殿院里传出来的,只见二十多个宫女把衫裙的下摆束在腰上,露出下面的软裤,各色锦锻的软裤如旗帜般招展,石遵不觉得心一荡,大红灯笼下猛然看见软裤飘飘,真是别样风光。『雅*文*言*情*首*发』

妍禧斜卧在软榻上,两只长眼睛要滴出水珠来,脸颊红扑扑的,她时而把手指放在唇边吹着不同的啸声。那些宫女随她的哨声变换着队型,行动一致,六个人如同一个人,啸声一出。动作迅速,只因都是娇娇宫女,变换队型时看起来就像是舞蹈。

石遵仔细看去,每六个宫女对付一个内侍,宫女们手上拿着色彩斑斓的物件,仔细一看,有的仿佛拿的是锦被单,有的拿着帛巾长条飘带,还有的看上去是用帛巾缠裹的长棒子,各色不一。配了飘飘软裤,煞是好看。

六名莺莺燕燕追着一名内侍跑,内侍是个机灵的,也颇轻薄,口里叫:“姐姐妹妹们。别客气呀,来呀!”

石遵的内侍上前两步,正想说话,不想尖利的啸声响起,妍禧旁边侍立的六人立即奔向那内侍,内侍说:“皇上——”话没有说完便被六名宫女包围了,两根粉色的彩棒打将下来。一女子娇喝:“喜迎当头棒!”

内侍“嘿嘿”一笑道:“姐姐跟我有甚么喜?”

两根粉棒又拦腰打开,说道:“双喜临门!”

内侍为了避开粉棒,向前跑了两步,两名拿缎带的宫女矮下身子,把杏黄色的锻带架在内侍的跟前,内侍急着躲。哪里看见脚下的乾坤,脚一绊,结结实实地倒在地上,另两名宫女把大张的锦缎被单盖在内侍的头上,两名长缎带便绕过来。拿带子绑住了内侍,六人拍手笑道:“看你往哪里跑?如此乖乖入洞房罢!”

接着两个宫女上前来,三下五除二把内侍绑成了一个大棕子,石遵哈哈大笑,鼓起掌来,众女抬头看他,妍禧在软榻上又发出指令,石遵叉腰看她,笑盈盈说:“小喜子,你要当朕的喜娘娘的,这般顽皮,不过朕喜欢!”

妍禧不理他,正眼也不瞧他,把手指放在唇边又吹了一次啸音,宫女们又如法炮制,先来两个当头棒,但她们哪里晓得,石遵又不是阴柔如女人的内侍,他是行伍之人,从小在军队里爬摸,一身功夫,他只轻轻把手一举,就把两根粉色棒抓在手上,微微用力,两个宫女便站不住脚,两人撞在一起,两边脸颊登时便红肿起来。

那边的啸声又响来,宫女们转换队型,原来六人变成八人,两个包着红头巾的上前来,把帛巾轻轻拂到石遵的脸上,石遵心神一荡,两只手指轻轻夹住帛巾,也不用力,侧脸对着软椅上的妍禧道:“果然是有经验的妇人,你这般挑逗朕,只怕一会儿有你受的!”

两个宫女看石遵已拿指夹住帛巾,向石遵灿然一笑,转身就跑,石遵心痒痒的,跟着跑着,另两名宫女一矮身子,石遵的脚就绊在长条帛巾上,他一个不稳,一头撞下去,跟看要摔倒在地,但石遵以指点地,一个倒翻身,又稳稳地落在地上,他的脚轻轻一抖,拉帛巾的宫女的脑袋又撞在一起,起了个两个大包。

妍禧又把手变在唇边,啸声又起,突然从空中扑下几张鲜艳的锦被单子,铺头向石遵的脑袋盖过来,石遵的头突然被遮住,什么也看不见,石遵笑道:“我的喜娘娘,你给我盖了红盖头,想跟我入洞房么?”

几个宫女扑过来,几条棍棒雨点般落下来,石遵抓起锦被单,用力一旋,几个拿棒子的宫女便飞了出去。

石遵把锦被单拉下来,他仿佛明白了什么,把锦被单掷到地上,一步一步向妍禧走过来,只听妍禧一声娇喝:“平时训练你们,只说是玩儿,这皇宫里没有一个人是你们的对手,你们便得意了,看到了,这是咱们皇上,你们真瞎了眼了,你们哪里是皇上的对手?皇上——皇上——受惊了,小喜子是跟你闹着玩的,没想到皇上英明神武、武功盖世,只几下就破解了小喜子的阵法!皇上真真厉害,小喜子心悦诚服!”

石遵的心肝叫妍禧夸得飘飘然,但仍有一丝惊醒,他道:“小喜子训练她们,就是为了捉朕么?”

妍禧笑道:“自然是要捉皇上呀!”

“喔,你想造反么?”石遵一步一步走近妍禧,这不驯服的小美人儿更好玩,今晚就要结结实实地驯服她,叫她对自己俯首称臣才好!

“我一个手无束缚之力的小女子造什么反,皇上是天子,这几日不来,想是有好多美貌的姐姐妹妹绊着皇上的脚了,小喜子甚是挂念,无事闲着,训练她们几个阵法,等皇上来了好捉了皇上,叫皇上记着小喜子才好!”

石遵哈哈大笑,一伸手把妍禧揽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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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份很忙,以后日更两千好了,争取不断更,国庆对我不是好日子,我在医院打点滴,可怜呀

第二百二十四章 木榆

(到起点两年,第一次断更这么久,六天,实在是无奈,食物中毒入院了,不好意思,还是求支持!)

妍禧一闪身,脱离了石遵的怀抱,石遵手一扬,只抓了一把妍禧身上的香气,他把手慢慢收回去,放在鼻尖闻着,一面看着妍禧道:“原来小喜子是想朕 ,那些姐姐妹妹朕从来都不放在心上,只记挂着你!来,小美人儿,过来,做朕的皇后,日日宠你爱你!”

“皇上英明神武,小喜子好生景仰,小喜子只怕拴不住你的心,再者,我还是乞活山那贼王的夫人……”.

“我派闵大将军去杀了那贼大王,我告诉你,那贼大王已经被闵大将军击杀了!以后你都不用担心了,小美人儿……”石遵一边说着,一边向妍禧逼进,妍禧节节后退,终于退无可退,她突然伸手向石遵的后面一指道:“皇上,看,闵大将军来了……”

石遵却不上她的当,一把抱住说:“哈哈哈,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破坏我的好事!”

说罢就亲下去,妍禧被一张满是酒气的嘴拱在脸庞,她摸出头上的簪子当成短剑向着石遵的膻中穴刺去。

石遵不料妍禧还会这一招,他为了避开这一刺,手一松,妍禧如一条灵蛇一般滑下来,向殿门外跑去,没想到一头撞到一个人的身上,那人的身板如铜板一般强硬,妍禧却大喜,抬头看,一张伤痕累累的脸,没有任何表情,但妍禧又分明地察觉那张脸的下面隐藏着嚣张的恼怒。

“闵……大王……山大王……你怎么敢……”妍禧结结巴巴地说。『雅*文*言*情*首*发』

石闵……嗯……不对,他此刻是山大王,他将妍禧一把抱起,向身后摔去。他的身后站着两个穿兵服的人,慌忙把妍禧接住,一人道:“小喜儿,你没摔着吧!”

妍禧一听。是李氏的声音,她恼得要命,指着山大王道:“他……他……他怎么还没死?”

山大王把一张满是刀痕的脸转向妍禧道:“你盼着我死?我偏偏不如你意,回去可劲儿折磨你,叫你知道我是谁!”

石遵抬头看见一个满脸刀痕的人出现在殿门,竟然没有人拦他,他冷静下来一声怒喝:“你是何人,为何擅闯宫禁?”

山大王冷笑道:“我是何人,小喜子是我的压寨夫人,你说我是谁?我就是乞活山的山大王!”

“你……你竟然没有死?”石遵大惊失色道。

“我非但没有死。如今整个邺城还有皇宫都在我的掌握之下,你也在我的掌握之下!”

石遵愣了一下,用声音招唤外面的卫士,却没有半个人出现,山大王举拳三步并作两步向石遵袭来。石遵从小在行伍长大,也是不能小觑的,但山大王明显比石遵胜一筹,拳拳生风,步步紧逼,五招之下把石遵打倒在地,石闵手一挥。从殿门外跑进几个禁卫军,把石遵绑起来。

石遵拼命挣扎,石闵走上前来,把短剑握在手里,对着石遵的心房道:“石遵,你的部将赵财增在地下等着你来。你们到地下再做一对君臣罢!”

他回身看看,周围的宫女早就跑得没了影子。他俯下身子对着石遵的耳朵说:“皇上,闵大将军怎么会杀死山大王呢,他就是山大王呀!”

石遵抬头死死瞪着石闵的脸,指着他道:“你……你就是石……”

他的那个“闵”字没有说出口。石闵的短剑悄无声息地刺进他的心脏,石遵连哼一声也没有,就结束了生命!

石闵手一摆,就有两位侍卫上前来,拖着石遵走出去,石闵道:“慢着!”他上前来,把短剑抽出来,石遵的血涌了出来,石闵看看那把红宝石宝剑,又看了一眼妍禧,这把宝剑原就是他跟妍禧的定情之物,当然,这个定情是石闵自己一厢情愿,妍禧当时还小,后知后觉、一知半解的,为得到一件喜爱的东西,她常常以身相许而不自知。

石闵走上前两步,示意李氏先到殿门外,李氏忙道:“大王,小喜儿刚才如此说法,其实是……”

“你!出去!”石闵从牙齿缝里挤出两句话。

李氏叹了一口气,边走边说:“小喜子跟那狗皇帝如此说话,只是权宜之计,并非是对那狗皇帝……”

妍禧听李氏这么一说,竟是知道她所思所想的,她嘴一撇,眼圈一红,心道:连李姨都能看出来了她方才说的那些话只是假模假样地逗引皇上,而石闵识得她六、七、八年了,仍是木榆一般,看不出她那是不得已而戏弄石遵的话,因为石遵已看穿她想捉拿他的目的,如果不软下身子假意逗弄,说不定石遵火起,她早就身首异处,指不定还被尸奸呢!

石闵身上带着一股浓重的戾气逼近妍禧,妍禧本来是带了一股委屈,一股心酸,还有一些些恐惧,眼前的男人到来,本来可以让她减轻这些情绪,没料到石闵的戾气张狂地冲上了天,让她难受,她的心里猛地长出一根刺,她咄咄直视着石闵,丝毫不让、不惧。

石闵逼近妍禧之时,就闻到她身上一股叫他心魂荡漾的女人香,她长眼睛里闪了浅浅一层泪光,他想:只要她温柔向他求祈,哪怕是像以往那般一旦有求于他,便撒娇作痴、装模作样的,他一定会原谅她,尽管刚才石遵抱着妍禧亲的情景如此不堪,他的心里充塞着愤恨,好像叫他吞了一只苍蝇一般难受。

但是小女人小嘴紧紧抿着,眼睛里突然射出一根刺,宣布她不打算向石闵求祈,石闵的火登时烧得炽炽的,一把揽过小妇人,把短剑卡在妍禧的脖子上,恨恨地道:“对不住了你,误了你当不了皇后!不如我现在便把你也送到地下去,在地下做他的皇后罢!”

妍禧听他话里的意思,竟是误会她想当石遵的皇后,他口里的话比他手上的短剑还要尖利,刺得她的心上长出了一个大窟窿,她又火又急,反倒将身了一挺,迎着短剑的剑锋,大声嚷道:“石闵你个臭水沟的大臭虫,好,你叫我去地下做他的皇后!我去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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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五章 欢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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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闵没想她会迎着剑锋而来,待要收手,已来不及了,剑锋利如寒冰,剑锋过处,.

石闵大惊,连忙把短剑撤了,心内又悔又急,记去查看妍禧的脖子,妍禧觉得脖子凉飕飕的,初时并不觉得疼,等觉得脖子细细的痛觉,拿手摸去,竟是血,她索性便发作了,将身子顶上去,哭叫道:“你便杀了我,你杀了我!”

石闵抱起妍禧,飞奔起来,一路向宫门跑去,于是宫女们便看见一个满面刀痕如鬼魅一般的男子,抱着一哭声震天的小妇人在宫里穿行,大小宫门都有侍卫守着,但他们看到可怖的刀痕脸,只作没瞧见,最后一堵宫墙,石闵听得小妇人的哭声要剜出他的心来,拼力一跃,他抱着小妇人竟跳上了高墙。

宫门几上侍卫看了,神往之,一人道:“咱们大王,抱着人也能跃上高墙!了不得呀!”

另一人道:“你懂甚么,大王这时定是心急发焚,小喜夫人在宫里几日,想死了都要,这还不抱着僻静处好好恩爱一番?”

“然小喜夫人好似在哭……”

“你懂个屁,妇人哭,那是叫大王疼的,是摧大王心肝的,是索大王命的,大王这会定是心急火燎,瞧着一会就如胶似漆了,你没成亲,你不懂,大王这回要屈着身子百般讨好了!只怕魂都没了……”

“哈哈哈……”侍卫们的笑声随着石闵身后,石闵跑得快,.

石闵在宫殿外面几个起落,便看到一辆华丽的大车,四匹皮色俊逸的大马停在那里。

石闵掀开车帘,一美貌丫头正在收拾车上的东西,车驾上的榻上放了厚厚一层毛裘。她闻声惊喜道:“爷……”

“下车,百米之外候着!”石闵面上的刀痕有些狰狞,那美貌丫头也没多问,手一挥。车上两个温厚的仆妇也跟着她下了车。

美貌丫头一下了车,看了一眼妍禧脖子上的血痕,忍不住问道:“禧小姐脖子上的伤……”

“住口!百米之外候着!”石闵一声怒吼惊雷滚动,美貌丫头不再言语,恭身便走。

妍禧哭了太久,原本的大哭变成抽泣,听石闵一声大喝,她脖子一软,接着号啕大哭起来。

石闵抱起妍禧进了车驾,把妍禧放在厚厚的毛裘上。动手解开妍禧脖子上的盘扣想查看伤势,妍禧顾不及痛哭,伸手护住盘扣,弓着身子护住自己,眼泪滚滚地下。她的眼泪里,现在更多的是委屈与恼恨。

石闵扯下脸上的假皮子,愣愣地看着妍禧,突然把虾米一般的妍禧团团抱在怀里,

低头急切地寻到妍禧的唇,重重地亲起来,妍禧没想到她一肚子火的。还没消停,他便欺上身来,他如此轻漫她,他想怎么就怎么样,她带了恨意张口想咬石闵,石闵却是有准备的。他吮住妍禧两片唇,根本不让她有动作的机会,他的手也不安份了,擒了妍禧的两只手来,举过她的头顶。一手压着妍禧的两条腿,一手在妍禧的身上胡乱地摸着。

妍禧起先是奋勇反抗,但石闵的手一落到她的肌肤,她的全身便起了一身的疙瘩,毛孔一根根都竖起来,比平日里更敏感,石闵的手火辣辣地,像抚摸逆毛而长的毛驴一样,把妍禧竖起来的毛发一根根抚平,妍禧羞耻地发现,她的身体又要屈服了,在这种情况下屈服于他,实在是可恶,她恨自己!

恨也没有用,她的身子就这样不自觉地软下来,花朵一般地舒展开来,还恬不知耻地迎合上去。

距离上一次只不到十日的功夫,身子一直在蓄意待发,石闵轻易地入侵,猫儿的身子丰美,如春花一般,绽放得无比娇艳。

石闵只觉得自己要发了狂,他们明明是两情相悦,他们的身体如此契合,如此欢喜,源源不断新奇感,使石闵如新婚的毛头小子一样疯狂,但他的心内还有一丝丝的不忍,也不知道那不忍从哪里而来,但那不忍让他极力地控制住自己,他徐徐而来,深入浅出,欢悦感仍然如期而来,叫他蓬勃难耐,欢喜异常!

他瞧着身下的猫儿,她脸上神情在变幻着,车篷顶有小小的缝隙,日光从缝隙里钻出来,有一束小小日影,正投射在野猫儿的左边脸颊下,随着猫儿的神情,那束日影时而是方的,时而拉长,因为猫儿有时在张开口用力呼吸,她嘴角向上翘起,表现她的极尽欢愉……

突然妍禧抬起身子,把一张红扑扑的脸伸到石闵跟前,眼睛睁得大大的,却是焕散的没有焦点,眼神是迷离的,石闵觉得她像是看见他了,又像是没有看见,她的额头有汗滑下来,石闵爱惜地噙起,把软成一团棉絮的妍禧抱入怀里,低头看她,她仍在浅浅的离魂状态,嘴唇微张,是索要的状态,然她的牙却是紧紧地咬着。

石闵抚抚她的微乱的头发,已经汗湿了,这一次征服是成功的,猫儿很欢喜,可惜的是,从拒绝到情动,再到魂飞九天,都没有听见她叫一声“闵哥哥!”,从她的嘴里发出也没有十日前那种**蚀骨的浅吟低诉……

石闵查看妍禧的脖子,那道伤痕已凝了血,像一道细细的珠痕,他伸手抚了抚,如火灼一样缩了手,这时妍禧从短暂的晕迷中醒过来,她看看石闵,又看看自己,她的身子仍摆了一副撩人的姿势,雪白大腿裸在外面,身上春光无限,她只觉得头上的血涌上来,又羞又恨,推开石闵起来整理衣裙。

“猫儿?猫儿?”石闵试图唤她,她一醒过来,脸上的春潮即刻褪成苍白,正眼也没有瞧他,“猫儿,我明日便前往北地,你随我去,我不放心你留在邺城,你若……”

妍禧一声不哼地整理衣衫,恍若未闻,石闵张臂去抱她,她轻哼一声:“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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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文,大概还有十来万字,也算要近尾声了,我就慢慢写,每日两千字呢,全勤就算了,质量还是要的,先对得住自己才好。很用心的我,值得亲支持

第二百二十六章 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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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闵只能作罢,呆呆地看着她,妍禧却将手一扬起,一掌打将过来,石闵正看着她,心思复杂、凌乱,还有些儿惶急,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谁承想妍禧一掌扇过来,用尽了力气,他的左颊正正一掌,半边脸红起来。『雅*文*言*情*首*发』

妍禧没料想一举得手,听到响亮的“啪——”一声,及石闵左颊上升起的红团,她的手掌极痛,然心内的恨意竟消失了大半!

她起势向车驾门帘跑去,掀开门帘又回身弯腰拾起甚么,突然有一物向石闵飞过来,只听她娇滴滴的声音响起,似嗔似怒,还有一丝娇嗲之意:“你想得倒美!偏不随你意……便是死也……”

石闵听妍禧的声音,一时半边身子酥麻过去,动弹不得,只想:若是她在欢好之时,用这声音唤他“闵哥哥”,便是死也值得了!不想一物飞来,他竟也不动弹,那东西偏偏打在他的右颊上,又是一团薄红晕上来,石闵下意识一抓,是一只绿头鸭的锦鞋。

妍禧的恨意原就悄了大半,这回看他左右脸对称两团红得可疑,不由地“卟——”一声笑起来, 心内所有的遗恨都烟消云消了。

她半边脚是光着的,也不在意了,跳下车奔了出去。

石闵手上抓着绿头鸭锦鞋,软绵绵如她的肌肤,还有她身上的香气,听妍禧‘卟——’一声笑,心肠又一荡,猫儿已然不生气了,若是再与她欢好一次,定是“闵哥哥,闵哥哥——”声声唤个不停!只怕让她变成春水才好!他心里热热的,抬头看,妍禧早就没了影子。『雅*文*言*情*首*发』

石闵这才省起来,起身跳下车驾。只看到妍禧水红衫子的影子在巷道上一晃,他起步飞奔而去,看见美貌丫头及两个仆妇站在道上,忙问:“绿戟。你看见禧小姐往哪边去?”

那美貌丫头正是绿戟,好久没上场了,看观还记得否?绿戟拿手一指说:“往那边去了,嘻!也不认人,她光了只脚跑得飞快……”

石闵又飞跑起来,远远看见一水红衫子正跟两个人说话,他大叫:“李夫人,莫让她走了!”

那两人正是李氏与林氏,抬头看,妍禧一溜又欲跑。李氏一把抱住,忙不迭地叫:“小喜儿又与大王玩儿,你别跑,大王若得罪了你,只管罚他就是了!”

妍禧挣了几下。石闵已赶上来,一把抱起,笑道:“猫儿,猫儿随我到车上,哥哥我任猫儿罚我!”

妍禧两只脚乱蹬,一面向李氏恨恨道:“谁要罚他?可恨!他竟叫我到地下随了皇帝,他叫我去做皇后。我这就去!再不见他,叫他如意才好!”

李氏闻言盈盈笑,向着林氏道:“瞧瞧,我说是冤家!我听闻冤家就是没个消停!果真如此!你说咱们小喜夫人想当皇后如何是好?”

林氏也笑:“那个容易,叫咱们大王的头上加顶冠冕,不就是‘皇’了。小喜夫人当皇后不是易事?”

李氏向石闵道:“农儿命人来说,张豺大人领着石世已到了朝堂之上,上下都在寻大王您,农儿问您是不是就此称帝?”

石闵看妍禧突然停下来听他们说话,他的手紧了紧。嘴巴凑到妍禧的耳边问:“猫儿,还记得你八岁那回,我跟你说的,我要送你一片江山,如何?你做我的后,便送你一片江山!”

妍禧的头拧到一边去,心道:我偏不如你意!我偏不如你意!

石闵看妍禧别别扭扭的,看绿戟已过来了,他低头亲了妍禧一口,热热的气息喷在妍禧的脸上,他低声说:“好罢,小喜儿还没准备好当皇后,且给她思考的机会罢!”

说罢把妍禧交给绿戟后面的两个仆妇,说:“看好她,一定要把她顺利送到营口!”石闵的手一松,两名仆妇要接过来,石闵又是不舍,低头看妍禧,盼着她抬头看自己一眼,但妍禧偏过脸来,就是不看石闵。

她自八岁就懂得对着石闵装模作样,现在对他装模作样也不肯做了,一副我偏不如你意,我便是这般又如何的架势,她的小嘴红艳艳,撩得老高,极是诱惑,石闵心动异常,也不管旁的人在,伸过脖子又欲亲,妍禧又一伸手拍过去,不想她的手被另一人捉了去,只听一声娇嗔道:“许久不见禧小姐了,怎么脾气仍未变,做了小夫人还这般闹?”

妍禧听着耳熟,抬眼看,是一美貌的女子,原来竟是绿戟,她已近两年没见过故人,这会一看,忘记气恼之事,欢喜跳下来,攀着绿戟的脖子叫道:“原来是绿戟姐姐,想死我!我蕴姐姐如何?红铖姐姐如何?”

绿戟一直是火爆的性子,这几年等待石闵不果,后来听石闵悄悄地娶了妍禧,也死了这条心。

石闵强娶了妍禧之后,有一日站在妍蕴的门外面,妍蕴已经两年没见石闵的面,她后来连坐都坐不起来,瘦成一条柴,成了活死人。

石闵向妍蕴告知已娶妍禧之事,妍蕴命人把府里掌门的钥匙拿了出去,石闵隔着门道:“你是我石闵的夫人,不管你恨我不恨,也不管我娶没娶妍禧,你是夫人,这是不会变的,妍禧……我会给她另外一个身份!”

没几日,妍蕴就死了,安安静静地死了,石闵进门见到他两年都不曾照面的夫人,瘦得像纸片儿一般,他结结实实地痛哭了一场,红铖眼圈红红的,劝他道:“夫人很早就想去了,只是记挂着你跟禧小姐之事……如今你们成了,她就无憾了。她说她不恨你,是她父亲做的孽,须怪不得你,只是她是那人的女儿,若是如此还日日与你相见恩爱,是为不孝,故夫人避你不见,心底好受一些,夫人此去,是解脱了!”

石闵听闻方好转如常,这两日,石闵突然回府里,对红铖说要了绿戟去,要她领两个成熟稳重的仆妇一起去,红铖便知定是妍禧夫人之事,只怕绿戟性子烈不愿意,只说是石闵要她照顾,其实绿戟心底明白的,她已二十有三了,不再是小丫头时的火烈,故也就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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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七章 怅然

(病后还有遗症,反映很慢,亲们可怜,正版订阅)

石闵叫绿戟过来,还有一心,叫绿戟跟着妍禧到了营口,再把绿戟给了刘战,刘战这两年一直未再娶妻,心内就是记挂着绿戟,算了了刘战苦等之心。『雅*文*言*情*首*发』

绿戟看妍禧欢颜如花,虚推了她一把,冷着脸说:“禧小姐……禧夫人还是这般,小时候跟爷置气也就罢,长这么大了当夫人还跟爷置气,你是成心的叫爷心如陀螺围着你转?这回子攀我脖子做什么?要攀攀你的夫君去!”

妍禧一听,怏怏收了手,怒道:“谁爱跟他置气!谁爱做他夫人?”

绿戟看石闵向她使眼色,她是个机灵的,知眼前这人是爷的心头肉,万万不能得罪了,忙说:“禧夫人要惜取眼前人才是,唉……你红铖姐姐很好,只蕴夫人脚疾愈重,前不久已故去!”

妍禧闻言一愣,眼圈一红,石闵的心一抖,又向绿戟使了个眼色,绿戟便扶着妍禧说:“夫人这两年一直记挂着禧小姐,且到车上去,我一一向你说明!”

妍禧心里充满了悲伤,她所在意的人,一一离她而去,先是湘歌儿,再是妍蕴,她也没多想,一任绿戟扶着她走向马车。

绿戟回眼看石闵,做了个请他放心的表情。

石闵看妍禧与绿戟走远,怅然若失,李氏问:“大王,你真要错过这一次称皇的机会?太武殿已在咱们的手上了,里头的都是些文臣,略一强势,便会风头转向,皇位唾手可得!”

石闵沉声道:“这一次张大人请回来的都是石虎原来的嫡亲部队,他们仍意属石世,而我们的兵力大都在北地,待我收拾完燕国,.不急这一时!我先去朝堂,一切安置妥当,我就会赶上你们,拜请两位夫人照顾好……她!”

石闵看看妍禧离去的方向。心里仍然有失,想起来了,那猫儿跟着绿戟走的时候,竟没有回头看他一眼,离开他,难道她竟是快意的?没有任何留恋?

李氏道:“小喜子是大王的心头肉,我们定会好好照料,大王只管去!”

“你们行慢一些……啊不,还是行得快一些,尽早离开邺城。我的马快,能跟上你们!”

林氏失笑道:“大王是要咱们行得快一些还是慢一些?为何不让咱们等着大王一道上路?大王守着夫人也可以心安!”

石闵挥挥手,道:“行快一些,快!动作要快!”

他说完,向着太武殿慢慢走去。李农派出的大臣在等他,他知道石世他们等急了,但他故意走得慢一点,一则他的今时的地位与往日已不可同年而语与,现在的他相当于当年的石虎,他荡平乞活山,除去谋逆夺位的皇子。他大权在握,功勋在身,功高盖主,到了需要满朝文武等待他的时候了,石闵的时代来临了!

二则拖延时间好让妍禧早一点离开邺城,石世深信小喜子是贵重之人。深信小喜子能使他们羯人石家江山万万代,最致命之处就是石世非常喜欢小喜子,他的欢喜里,有到了骨子里的痴迷。

石闵了解这种痴迷,只在他自己就陷在这样的痴迷里。为见小喜子一面,他可以昼夜奔袭而毫不知困倦,为了小喜子,他可以杀人不眨眼,她要甚么就给她甚么。

所以,石世也是一样的,他为皇的第一件事,恐怕就是倾全国之力寻找小喜子了,石闵不能忍受还有谁能占有他的小喜儿,就是想念的空间都不行。

石闵计较了一下,以那四匹马的速度,妍禧她们应该已离开邺城了,只要离开邺城就好办,一万乞活山上的精兵营会护送她到营口的,这一万精兵有机动功能,就十万大兵也奈何不了他们,应该能安全到达营口。石闵想着,加快了进殿的脚步,两名侍卫拖着石遵的尸体在等他。

太武殿的大殿上,所有的大臣分班列而站,张豺站在最前面,而石世坐在龙椅上,张豺刚命史官把所记录的石虎与重臣们对话念出来,石闵进了大殿,他的身后跟着两名侍卫,拖着石遵进来,石闵道:“石遵窃取皇位,谋逆大罪,如今畏罪自杀,请太子告示天下,臣等拥立太子为皇,誓随太子左右!”

石世看着石遵的尸体上血迹斑斑,心有不忍,说:“还是以皇帝的规制来厚葬他吧?”

石闵突然上前一步,冷笑说:“太子,如何使得?若以皇帝的规制来厚葬石遵,那石遵窃取皇位的谋逆大罪就不成立!若他的谋逆大罪不成立,我等便是逼死皇帝的罪魁祸首,太子是要追究我等的之责么?”

石世忙从龙椅上站起来,走了两步,道:“闵大将军是功臣,怎么会是逼死皇帝的罪魁祸首呢?”

“那还说什么,请太子处置这个逆臣!”石闵板着一张冷脸。

石世默想,只好手一挥,有侍内把石遵的尸体拖出去。

“闵大将军,你是搜查皇宫内,可曾看到贵重之人小喜子?”

“没有!”石闵简短地答道,看也没看他。

大赵国的第四代皇帝石遵,在位仅仅十多天,还来不及立皇后,就退出的历史,于是太武殿里又进行了一场新的登基仪式,年仅十七岁的太子石世成为大赵朝的第五代皇帝,只不知道他能这龙椅上坐多久?

石闵领了皇旨,即日要收复营口,进讨北地燕国,他走出太武殿,回过头的时候这般想着。

再说妍禧跟着绿戟上了马车,马车开动,绿戟便把这两年的事向她一一说起,说起红铖生了个女儿,不知道为何,妍禧的心竟一时乱了,呆呆出神,绿戟的话在她耳边打了个转就不知转到哪里去。

绿戟没查看到妍禧的神情,继续说:“红铖那女儿叫念禧,也不知道为何,跟禧小姐……夫人一般性情,也是个狡……红铖说她是叛星投胎,只一味胡闹,爷却放在心肝里疼,我看呀,爷是把她当成你了,禧夫人你还是知足了罢!只娶了你,爷差不多就没回过府里,你还这般跟爷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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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八章 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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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戟说着,看妍禧呆呆出神,也就不言语了。『雅*文*言*情*首*发』妍禧出了一回神,突然幽幽地问:“他……有了女儿?他……既有了女儿怎么还要我?”

绿戟勃然大怒:“爷有了女儿怎么就不能要你?爷纳红铖那会,你还是小孩儿,尽日胡闹,攀在爷的身上跟只猴一般!你以为你是尊贵得上天?你也不过是从外面野地里拿回来的女子,比我尊贵不到哪里去!爷是瞎了眼要娶你!多少王侯三妻四妾,爷如此委屈自己,你还给脸色他瞧!”

绿戟气不打一处来,别过头不再理会妍禧,妍禧本来也是个伶牙利齿的,这会竟一时找不出话来驳了绿戟。

绿戟不知道妍禧曾被佛图澄拱成了尊贵之人,只差一点当上了赵文帝的贵妃,连石虎都觊觎她,石虎两个儿子石遵与石世都等着她做皇后,盼着江山万万代。妍禧生生一个小小女子,把石家父子四人耍弄于手,可是这些说与绿戟听有什么用?俱往矣,她如今已是禧夫人。

妍禧低头黯然,想了想反倒又攀上去问:“绿戟,你跟我说说妍蕴姐姐,她怎么就……”

绿戟待要不理会她,看妍禧放下身段,眼圈微红,想起石闵交待的事,自己再恼恨她,她也是夫人,是自己的主子,还是爷的心头肉。于是就把妍蕴这两年的心结一五一十地说了,最后说:“蕴夫人盼着禧夫人能跟爷和美恩爱,她才去得安心,蕴夫人是把自己的心都托付给了禧夫人,不知道禧夫人能不能理解蕴夫人的心呢?”

“蕴姐姐的心?是什么心?”妍禧的一颗泪滑下来,顾不上擦,此时她心意烦乱,竟是出了奇的愚钝。

“蕴夫人知道爷自见你第一面就……”绿戟突然停住不语了,然也,.那时妍禧巴掌大一小人,每每她一到府里,爷总是莫名地欢喜,一心一意待她。红铖曾对着绿戟落泪,总说夜里爷把她当成禧小姐,口口声声叫她“猫儿!”

但这只野猫儿好似并不领爷的情,相观之下,自己待刘战不也如此?人与人的缘份真是……如此想来,这禧夫人的心难道不在爷的身上?

“禧小……夫人,难道……你并不愿意嫁给爷?”绿戟冲口而出。

妍禧“哼”一声,沉下脸来,打开窗帘子看窗外面,这时已是脉脉黄昏。马车在飞速疾驰,这是一大片的草原,间或几棵树影掠过,斜阳半挂在空中,草原浸在一片晕晕的红光中。然已入秋,迎面而来的风是凉的,妍禧缩了缩身子,突然问:“这是往去哪里?”

“去……”绿戟看看窗外,估约距离邺城已很远了,于是直说了,“咱们去北地!”

“好好的。为何去北地?我想去看看蕴姐姐……的坟地!”妍禧说,她伸个头去,向车夫叫道:“快停车,调头回邺城!”

绿戟也探个头说:“不能停车,爷交待了,说去哪里就去哪里!”

妍禧怒道:“我说回邺城!”

“你是谁?凭什么向我等发号令?”绿戟在府里当总管几年。说话自有一股威力在。

“我是禧夫人,我怎么不能向你发号令?”妍禧瞪着两只长眼睛,做过女将军的人,哪能让一个丫头压下去?

“禧夫人,你还知道你是夫人?是夫人便应该听爷的话!爷说要你到北地去。你便要到北地去!”绿戟丝毫不让。

妍禧不理会她,一拱身出了车驾,坐在车辕上,伸手去拉车夫的马绳,她的速度太快,车夫一时未弄清她想做什么,手一抖,四匹马得到错误指令,突然转向,向另一边的草原深处跑去。

妍禧仍不肯依饶,将身过去想勒住马,车夫是个忠厚倔强的,死死抓住绳子不让,马缰绳子扯来扯去的,四匹马辨不清楚主人们的意愿,死命地狂奔。

马夫怕伤了妍禧,手上不敢用力,这样马车奔了许久,直至绿戟狂喊停下来,马夫才醒起,口里“吁——”地叫唤着,四匹马仍然不住狂奔,马夫立起身子,在空中打了一个响鞭,四匹马才长嘶一声停下来。

这时,正正前方传来马蹄的声音,几匹马,十几匹马,几十匹马飞奔了上来,每经过马车的人,都死死地盯着妍禧看一眼。

有马匹停下来,?一人用生硬的汉语冲着妍禧叫了一声:“你是汉家的娘子么?”

妍禧一看,是须发浓重的胡人。

妍禧心内有气,梗着脖子道:“是又怎样?”

十几个骑马的目光聚过来,他们目光又惊慕又贪婪,一个拿鞭子一指,道:“是汉家的娘子就跟着我们罢!”

车夫一听不好,当机立断,喝道:“瞎了你们的狗眼,拦什么路?这是太尉府里人!”

“太尉府里的?哈哈哈,我们还是皇宫里的呢!皇上要征汉女,你们乖乖下车来,到皇宫里比在太尉府富贵多了!你如此美貌,定能得到皇上的欢喜!”

“皇上?”妍禧一愣,石遵已经死了,现在大赵朝是谁人做皇上,石世么?这些人应该是石遵的手下?

妍禧暗想这伙人定是拿了石遵的圣旨征汉女入宫,他们大概还不知道石遵已身亡,这时候不能惹怒他们,刚才马头调转,她们应该离石闵派来护送的队伍有些距离,这时候要缓缓脱身才是正道。

她抬头朗声道:“你们原是彭城王的手下罢?我使是皇上派出的尊贵之人,我自太武宫中来,往北地去……替皇上向燕国公主求亲……你等阻拦,是不要命了吗?”

那伙人闻言一愣,仔细看妍禧,身上的确穿着宫制的上好锦袍,便是头上的簪子都不是寻常看到的,就信了大半。

一人又问:“既是去北地,为何方向不对,你们有圣旨没有?”

妍禧正要答,看见前方昏黄下来的天空下出现黑压压的一群人,这一群人看来有几万,被骑着马的兵士成圈型围着,像蚁群一般缓缓走来。

她站在车辕上看了一会,问道:“这是给皇上征来的汉女,你们好大胆,连中年的妇人也征了来,你们这是胡弄皇上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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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九章 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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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调笑道:“美貌的汉女都没了踪影,若汉女都似你这般,皇上日日幸你,大概就够了,皇上如何舍得派你去北地,很是可疑!”

妍禧看着缓慢行走过来的妇人队伍中,有些面容憔悴的妇人领着*岁的小女孩儿,有的妇人大腹便便,但大多是十多岁的少女,各有姿容,但估计行走了好几天,俱面有菜色,有的衣服凌乱,衣服被撕得露了肉色,.百度:本名+

妍禧想起李氏说的话:羯人要灭绝汉人,先叫汉家的男人服劳役,又取了汉家的女人到宫里去,为皇帝所奴役,汉家男人没有了女人,汉人便绝衰了。她耳听着那羯人的调笑,便说:“如此,叫我一人换了她们,你们可愿意?”

绿戟大惊,忙道:“夫人,你这是什么话?你……”

那胡人一看绿戟,笑道:“乖乖不得了,这里还有个绝色的,若把你们都取了去,这些庸脂俗粉的,不要也罢!”

妍禧想了想,估计着精兵营的兵士们在附近,只是一时未赶上来,她眼睛悄悄掠过那一群汉女,即垂下眼睑道:“大人,我等与护送的侍卫走散了,一时方向不明,只怕遇了强盗,请准许我等跟着你们的队伍走一段,请大人们帮小女指明方向!”

几个须发浓重的羯人相互交换了眼神,眼波闪闪,没想到这汉家小娘子自投罗网,哪有不乐意的?

绿戟大急,在身后小声唤道:“禧夫人,这些都是虎狼之人,如何能跟着他们!”

“我理会得!”妍禧回身看了一眼绿戟,她的俏面庞沉着坚毅,眼神坚定不容置疑,绿戟一愣,.她的眼神里有叫绿戟不能仰视的果断,绿戟闭上嘴巴,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

羯人的首领手一挥。就有几个骑兵,成扇形围上来。她们被包围着前行,妍禧拍拍车夫的肩膀说:“你跟着他们缓缓而行,不要慌,有我呢!”

车夫是三十多岁的中年汉子,跟着石闵时间久,有过见识,但此时的危险,仿若脖子架在刀锋上,已然闻到了血腥的味道。他便是拼得一死,也只怕保全不了这位美貌的俏夫人了,他的主子有多欢喜这位夫人他是知道的。

车夫的神情灰暗、沮丧,但这位十几岁的俏夫人却拍着他的肩膀说:不要慌,有我呢!叫他哭笑不得。

妍禧安慰完了车夫。她直起身子,站在车辕上,向天边那群缓缓走过来的女子们看去,夕阳驮了一层雾霾,已沉下到地平线下,只有半边晕黄延在天际,那成千成万的女子队伍成了一片蚂蚁般的影子慢慢地蠕动着。她们真是如蚂蚁,那般渺小与卑微,不知道自己的今日,更不清楚自已的明天。

随着这片影子蠕动的,还有隔了几米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兵士们。

妍禧微微冷笑,也没看绿戟。一转身进了车驾,绿戟有一肚子的话要说,却好似被这位小夫人的神情震摄住了,她想了想,一跺脚也钻进车驾里。

她径直走到妍禧跟前。要说话,却见妍禧把食指放在唇边,一声细细绵长的啸音从她的唇边发出来,隔了一阵,又发出一声,与前一声略略不同,妍禧把自己的手指轮番放在唇边,吹起不同的啸声。

车驾外有人喝了一声:“谁在吹啸音?”

问话音才落下,妍禧张开嘴,如空谷黄莺般的歌声从妍禧的嘴巴里飘出来,绿戟想起来了,妍禧初入司马府,便是以歌声美妙著称,她在芳禧阁的荷香亭子里唱完一曲之后,她们的爷从此魂都没有了!

那时妍禧夫人还小,清丽的嗓子还带了些亮亮的童音,如今她长成一名绝色倾城的少女,她的歌声带着少女特有的娇柔与甜美,她仿佛在唱一首情歌,那歌声如诉如倾,曲儿在耳边飘过,耳目便迷醉了,沉浸在里面。

周围都是些如狼似虎的人,难为她在这么可怕环境下还敢唱这又柔又糯的歌儿,她到底想做什么呢?

本来在车窗外的喝问也没有了,四周静悄悄的,绿戟向车窗外望去,天色已完全暗下来,草原静谧与天连在一起,静谧得仿佛不存在了。

妍禧的歌声落下,绿戟的耳朵尤其在盘绕着那歌声,她忘记问妍禧为什么要这么做的原因了。妍禧静了一会,又把食指放在唇边吹声来,变幻了几句啸声后,帘子一动,一个黑脸卷须的男人探进头来道:“小娘子,怎么不唱了?你,快出来,陪爷们喝酒吃肉!”

绿戟“噌——”地站起来,伸开手护在妍禧跟前,喝道:“我们夫人是尊贵之人,是得了……皇令的,恕不奉陪!”

妍禧却站起来,轻轻推开绿戟道:“难道大人们高兴,我出去,没事儿,你就留在此处!”

绿戟气得两眼昏黑,妍禧已迈脚走出去,她也只好跟上,车驾外面风徐徐而来,微微有些凉意,妍禧裹紧大袍子,不远处羯人们已支起了帐蓬,围了一圈,外面一层有骑兵围了一圈,来来回回地戒备着。

那羯人道:“两位小娘子跟我过来。”

妍禧和绿戟低着头,穿过营地,突见一营帐帐门被风掀起,一位少女雪白着上身,被一大汉骑在身上,一只乌黑的手在她柔嫩的肌肤上游走,少女痛苦得咬着嘴唇。妍禧闭了闭眼睛,又抱着自己的身子,把自己裹得更紧,她咬着牙做没看见,继续向前走。

走了几步,听到旁边没过膝盖的草地上传来粗重的喘气声,妍禧瞥眼过去,只见一少女突了眼睛,脖子上已是血痕斑斑,但一粗壮的男人还在她身上一起一伏动作着。

一股血液从脚底下涌到头顶上,妍禧想冲过去,但是她的脚步没有停,继续跟着那羯人向前走,那羯人回过身来,涎着脸笑道:“瞧我这兄弟做神仙的,小娘子……”

妍禧低头只作没听见,她下意识又把手指放在唇边,吹了一下,啸声有些变,她的手微微地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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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章 美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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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只高大的帐蓬围簇在一起,中间是一片开阔地,点起了亮亮的火,有地位的羯人围坐在一起烤肉喝酒,有十几个身段苗条、面容秀丽的女子在舞蹈,与其说是在舞蹈,.

那是些被掳了来的年青女子,苦着一张脸,神色呆滞,勉强扭动一下身躯,若是不动,旁边的鞭子毫不留情地打来,少女们不敢不动,只好胡乱地摆动身子,只因是身段窈窕,模样秀丽,虽然摆得别扭,也自有一番味道。

羯人们喝了酒,大声说笑着,对着中间十几个少女指指点点,喝醉了的羯人若看上了哪一位跳舞的少女,即冲上前抱起便走,只在旁边的草丛里揭开女子的衣衫,不管女子哭喊哀告便草草行事了。

妍禧慢慢走近那个圈子,但听得周围全是少女压抑的哭泣或不堪疼痛的尖利叫喊,空气里飘荡浓烈的酒气、膻腥的肉味,和着一股暴虐与邪淫的气味,令人作呕。

妍禧强忍着胃里的翻滚,她低眉敛眼上前,在不远处没膝的草丛里,突然有男人暴起怒喝一声,站起一个半裸的男人,肩膀上鲜血淋漓,他怒睁着眼,把身下被扯下裙子的少女拖了出来,三下两下把她上身的衣服也扯下,露出一具雪白丰腴的身子,那男人扛起女人向中间的火堆走去,一面大声喝道:“敢咬某家,我便烤了你这只双脚白绵羊!”

周围的羯人拍掌叫好,大声叫:“烤双脚羊,烤双脚羊!”

有些垂涎说:“啊呀,好久没吃双脚羊了!”

“这般肥美的双脚羊,比小羊羔可美多了,快烤快烤!”

男人拎着少女,仿佛那真的是一只被剥了皮的小羊羔,.又拖回来,大声问道:“你是想做烤羊,还是服侍爷爷!”

被剥得精光的少女已经感觉得到身子灸热,但她紧紧闭着眼睛。不说一句话,她已铁定了要死的心了。

妍禧当机力断,飞速冲上去,她拉着那少女裸在外面的手,冷冰冰的像冰块一般,她强压着心内升起各种惊惧,脸上绽开了笑意,说:“大人,此女子骨肉丰美,当成双脚羊太可惜了。若略加调教,自然是好的,大人消消气,小女子为你舞蹈一曲,可好?”

那男人猛地看见妍禧。眼口鼻面跟所有的少女差不多,但是那微微的笑意一波过来,艳光四射,竟把眼都看直了,他口里咽了一口唾沫,提着少女的手不由地松下来。

少女一声不哼滚落在地,即团起身子。妍禧把身上的大袍松下来,覆在少女身上,对绿戟说:“你扶她退下罢!”

绿戟虽然年二十三,是个老姑娘了,但毕竟未嫁,方才经过草地看到听到青葱少女们的惨状。已经耸着一身的毛,想死的心都有了,岂料妍禧自身难保,却去救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事到如今。也只有横下心来,反正最终也只有一个死字罢了,她想好了,由着这位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夫人胡闹罢,她若出了什么事,恐怕要翻天了!

绿戟静静走过去,扶起那位女子,那个女子虽然面色煞白,但并不惊惶,不是个普通的女子。

妍禧的大袍一拿下来,里面是一件水红色的衫裙,小腰不盈一握,但身子又丰泽有度,她落落大方,面带微笑,草原的风撩起她的裙角,裙角扬起来,月光下妍禧带了仙气,恍若仙女一般,所有的羯人都停止了动作,呆呆地看着她。

妍禧的眼睛环看一眼四座,什么眼色都有,她把目光停在坐在最正中是一名大胡子的环眼大汉,他胡子潦草,目光犀利。妍禧向他盈盈一拜道:“大人们劳顿辛苦,小女子特来献歌舞一曲,还望大人们笑纳!” 她又向中间站着的少女说,“你们退下罢!”

妍禧的雅音如乐,竟没有男人反对,十几个少女低着头急急忙忙离开,妍禧待她们走进属于她们的营地,她才款款走向圆圈的中间,再向中间那位有犀利目光的首领拜了拜说:“小女子献丑了!”

她把长袖向后一甩,清亮的声音同时响起,那歌声如清风沐面,又如花香袭人,众人的耳朵浸沉在歌声中,只见妍禧柳腰一折,她开始随歌声舞蹈,众人的眼睛随着妍禧的动作起伏着,多么美妙的舞蹈,轻盈得像阳春三月的柳枝,众人不由得屏住呼吸,只怕呼吸大一点,这个妙人儿就会飞起,消融在月光之下。

营地里很静,外营那些巡逻的骑兵们都下了马,大家静静地向着最中间的营地围拢下来。绿戟扶着妍禧救下的姑娘,脑子里紧张地盘算着,就算是这样,妍禧的歌声还是飘进了她的耳朵,她的歌声有一股安抚人的力量,绿戟镇定下来,她听到歌声里偶尔还穿插着几声细细悠长的啸音,好似伴奏一般。

绿戟突然想起石闵说的话:“你只管带着禧小姐到北地去,放心,上万人跟着,都识得禧小姐,听她号令!我只怕……禧小姐不听我的号令!”

“禧小姐不听你号令,她哪会跟着我乖乖到北地去?”绿戟冷笑,“我可侍候不好你这小夫人!”

石闵叹道:“她……必不听我的,但她听妍蕴的,也听红铖的,你……我看只有你敢骂她了,所以拜托你了!”

绿戟一凛,心道:爷说的那一万人马,到底在什么地方呢?

这时,妍禧正在场中盈盈旋转,她手上的水红袖子翻飞起来,成了一个团团的开放的花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幽幽的清香,不知道这清香从哪里来,众人又默默向中间聚拢了来,好似得到一种牵引和感召,他们呈半圆型围拢了来,大都半张着嘴巴,口涎流出而不自知,且目光痴迷,无法自制。

圆圈成了葫芦型,半圈挤得密密匝匝,只最中间的那个位置是独独空出来,众人跟中间的那个首领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这是一个尊贵的人,他有着特殊的地位,妍禧想,这是一条好大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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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网络不行,就没有上传,好吧,就又偷一下懒,因为快要进入结尾,所以可以慢慢来,支持喔!

第二百三十一章 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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妍禧的眼波飞过去,只见那首领眯缝着眼睛,一手抚着浓密卷曲的胡髯,腰板挺直,虽然一眨不眨地盯着妍禧,但并没有失态,他的模样神态像极了一个人,那个人的儿子们大都长得很相像!

妍禧想着,向首领的位置旋转过去,翩翩似蝶,两只水红色的袖子“卟——”地飞起来,向首领抻过去,水红袖子很宽大,一左一右搭在首领的两肩上,一股香风向他袭来,首领便有些醉意了,他拿手轻轻捏起一只袖子,微微一动,把妍禧向自己拉来,一面笑说:“那日父皇登基百日庆典,我位卑不得近身,远远看见你,现在看来就如仙人一般,怪不得哥哥们都想亲近你,都想要你,果不其然是个好颜色好媚人的!皇帝怎么舍得叫你去北地?北地苦寒,你便不去了,只跟着我,我叫你快活的!”

妍禧嘴角扬起,长眼睛流转,眼波脉脉传过去道:“我看大人英武神俊,与他人不一般,原来先皇帝的龙子,你是齐王石世的哥哥,不知道是哪一位王爷?”

“我是义阳王石鉴!”

妍禧的眼波一闪,半侧着脸,脸庞微微一偏,眼波便荡漾过来,那眼波柔柔地在石鉴的脸上抚过,即垂下来,粉脸半红,两只袖子仍搭在石鉴身子,却微微地曲膝福了一福道:“小女子拜见鉴王爷!早就听闻鉴王爷神武,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这男人哪里消受得住美人如此一夸,当即心花怒放,涎下脸来问:“如此,美人可就随了我?”

他握着妍禧长袖子的手微微用力,把妍禧拉向自己。『雅*文*言*情*首*发』.

妍禧却站定不动,石鉴问:“小美人不愿意么?”

妍禧通红着脸,微微抬头。眼波又闪了过来,娇羞道:“那顶金色大帐是王爷的罢?”

石鉴意会大喜,心神激荡点点头,妍禧身子微动。莲步轻移,向最大那顶金色大帐走过去,她水红色的长袖子仍搭在石鉴的肩膀上,石鉴随着妍禧的步子,心甘情愿地跟着她向金色大帐移去。

妍禧轻启朱唇,又开始唱起另一支歌儿:子惠思我,褰裳涉溱。子不我思,岂无他人。狂童之狂也,且。子惠思我,褰裳涉洧。子不我思。岂无他士。狂童之狂也,且!

她唱着这歌儿在前面走,石鉴在后面跟着,妍禧向后微微侧过脸来,眼波荡过去。她的声音如蜜,眼波如炽,后面所的羯人的心不由地一荡,他们的耳边听到妍禧那似有似无的歌声,歌声更像是一种甜甜的召唤,一种柔媚的邀请,每一个男人都觉得那个如蜜如娇的小美人是向着自己发出约请。也不由地抬脚跟着妍禧。

这首诗歌名《褰裳》,是《诗经》里的一曲春秋时郑国的情诗,在郑国有一个习俗,每年仲春,怀春的少男少女们齐聚溱洧河畔,挑选自己心仪的女子或郎君。诗里说的是郑国一个小美人挑逗一个她思慕的男人,然后对他唱起《褰裳》,其中的意思是:我心里的那个人呀,你要是爱我思念我,就提起衣裳趟过溱河。你要是不思念我。难道就没有人喜欢我?(意思是我就要去找别人了!)你这个傻小子呀,又狂妄又笨拙!你要是爱我思念我,就提起衣裳趟过洧河来!

羯人当然是听不懂这首诗歌里头的含义的,但听得懂那歌里绵绵的情义与热烈,是以受到感召,都不由地向妍禧走去。

妍禧还在司马府里时候,读过这一首诗,别的孩子读过就算了,妍禧却找师傅去问诗的含义,师傅是个老学究,却并不古板,他的面上没有一丝笑意,却详细地跟妍禧解释了诗的意思,最后说:“春秋之时,风气开化,女子可以公开择取夫婿,却不似如今这般讲究门第,此诗快意,真真快意!”

妍禧听得一枝半解,只知道此诗快意,但为何快意呢?却是不懂的,后来到了太武殿,石虎叫她做了女将军领着两千女骑兵,骑兵们很有一些是已嫁的姑娘,她们聚在一起便唱些思念夫婿的歌,有人唱起《褰裳》,叫妍禧忆起这首诗来,众人取笑那女子,那女子却也不怒,说:“随你们笑,我那夫婿便是我自己选的,你们不晓得其中快意,如今还有多少女子可以挑选自己的夫婿?这便是快意,男欢女爱,便是美满!”

直至妍禧莫名其妙嫁了山大王,虽然山大王就是石闵,妍禧从未来得及问过自己的心意,只是一味地恼恨,思起《褰裳》,便羡慕起那个女子敢于追求自己喜欢的男子。

今日她唱起这支歌,纯是觉得这支《褰裳》有说不出的痴缠火辣,最是能钓鱼,这会大鱼小鱼都眼光光盯着自己,她斜眼看去,估计这一营的人都聚拢了来,她边歌边向金色大帐走去,这里的目标最清楚,时机到了。

妍禧站在金色大帐外,轻轻地掀起大帐的门帘,她回身向着石鉴妩媚一笑,就一头钻了进去,石鉴心一荡,也钻进帐里,岂料金色大帐竟是黑的,石鉴在黑暗中努力睁开眼睛找妍禧的方向,他紧了紧手上的袖子,调笑道:“小美人,心肝儿,今晚定叫你欲仙欲死!来爷这里!”

他的心一用力,袖子的另一边就“卟——”地向他扑过来,石鉴虽然满心火烫,但又分明觉得一股寒意迫过来,毕竟是身经百战的将军,紧要时分向外飞去,他的手上还拉着妍禧的水红袖子,突然手一空,袖子仿佛是断了,他整个人跌倒在金色大帐外。

石鉴定了定神,正想站起来,瞥见他的身后站着都是些失了魂的羯人兵士,只一瞬间,就血光四溅,那些人像被什么击中,纷纷倒地,没有倒地的向四下散开,没有几步就跌倒在地,不知道从什么方向冲出些人来,两个人对付一个,举棒把跌倒的羯人兵士棒杀了。

石鉴目瞪口呆,仿佛是做着一个奇特的梦,上一刻还是香艳得不知身在何处,下一刻便血流成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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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十万字,原本想好的结局,因为看了很多资料之后,决定有所改动,闵是一个有争议的人,我要怎么处置他呢?

第二百三十二章 摄魄

(小yy一章,支持喔!)

原来妍禧向石鉴飞扑过来的时候,就暗暗把临别前石闵塞给她的短剑拔出来,执在胸前,石鉴一用力,妍禧顺势飞过来,石鉴的力道越大,短剑的威力也越大,只是石鉴不是平常人,在如此迷醉的情况之下,仍有一份清醒,他感觉到威胁,逃到了帐外。『雅*文*言*情*首*发』

但见帐外血光冲天,月光如水,鲜血渡了一层金黄,妍禧听到惨叫声声,知道精兵营果然听到她啸声的指令,及时赶过来,因为大部分的羯人受到妍禧歌声的诱惑,都集中在了营地中间,他们轻易被精兵营合围了,如此包剿击杀,真是易如反掌,只不到半柱香,这些羯人便莫名其妙地死的死了,擒的被擒了。

妍禧正想出帐看看,黑暗中突然被什么东西在腰上缠了一匝,妍禧大惊,金色大帐内昏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她伸手去摸,身子却被那东西一拽,不由自主地向帐内飞去,妍禧还来不及作出反应,便落入一个火热的怀抱里。

妍禧“哼”了一声,这怀抱是熟悉的,它带了几份蛮力,不由分说,就等着敞开来迎候她,是石闵,他怎么来了?居然还提前摸进金色大帐里,他怎么就知道自己要把石鉴带到这里呢?

大帐被点亮了,果然是石闵,半边脸笑意盈盈,显是极好的心情,她怎么来了?石世登基后,他心内隐隐不安,决意连夜追赶妍禧,他的马快,很快赶上了那一万精兵营,精兵营新选了新的指挥官,正伏在地上凝神听着,石闵出现,半晌才说:“禧将军在用啸声给我们传指令!”

石闵才知道原来妍禧不知道怎么竟改了路线。他命指挥官继续听啸声,并悄悄靠近,他身手轻捷,先找到了营地。『雅*文*言*情*首*发』从妍禧一开始走进羯人的圈子,他就在一旁悄悄看着,他看见妍禧救了“双脚羊”,又唱歌又舞蹈,美仑美奂,便猜出妍禧的意图,他看着妍禧拿袖子搭在石鉴的肩膀上,对着他唱《褰裳》,那神情妩媚到极致,逗引得羯人们如痴如醉。他又气又恨,醋意烧上头来,但他仍强制冷静下来,先潜进了大帐里等候妍禧。

这会子妍禧在手,本来满怀的恨意竟消了。他在妍禧的腰上摸了一把,妍禧着水红色的衫裙,簿簿的,但她的身子却因方才的舞蹈,微微发着热,正是最最柔软的时候,石闵这么一摸。满手滑腻异常,他不由分说把脸伸过来,吻住妍禧方才唱着艳词欢歌的嘴巴。

这嘴巴最可恨,唱的小曲钩人摄魄,什么人都敢钩,半点都不让人省心!

妍禧并不十分挣扎。方才唱着《褰裳》之时,她便在想,她若是歌声中的那一个女子,她希望谁为她“褰裳涉溱”呢?她希望谁来到她的身边来与自己私密欢会呢?她的脑子里一一略过石杰、赵文帝、石虎、石世、陈添宇……石闵……

这些面孔都是清晰的,石杰那张桃树下俊逸的脸。赵文帝脉脉的目光……最后所有的人的都迷糊了,最后只剩下一张脸,意外呀,剩下的是一张无比沉醉的脸,这张脸不是任何一个男人,而是妍禧自己,妍禧清楚地看见自己的脸,眼睛半闭,一线春意盈在眼角,粉色的红唇微张,娇吟声声,如歌如诉,叫妍禧悚然一惊,这是自己的脸,如此妩媚妖娆,如花绽放,那是叫她自己也惊诧的美丽!

这难道就是与他欢会后的自己?原来自己竟是欢喜这样的欢合?而她的心明明充满了愤恨!

耳朵微痒,石闵在咬她的耳朵,烫烫的气息在耳际内流连,有低哑的声音响起来:“猫儿,猫儿……”

妍禧的身子即软成了泥,根本没有办法反抗,她的身子如此欢喜,耳边那人又说:“猫儿,给我唱方才那支曲儿!”

方才的那支曲儿,在场所有的男人们心醉如麻,恨不能自己是歌中的狂徒,石闵也没有听懂歌里的意思,但歌声分明是**辣的求欢信号,她向谁求欢?向那个被她引进来的大汉?还是向帐外两万名羯人兵士?

不不不,猫儿只能向他求欢,只能在他怀里承欢受爱,石闵的心里炽热一片,又是恨意一片,方才她明明不是唱给他听,现在他要她唱,是想证明她就是唱给他听,乞求自己与她欢合。

他要与她欢合,他要她求他与她欢合!他要做歌里的那个狂徒!

妍禧见石闵俨俨如醉,有心想唱与他听,但又心有不甘,况外面厮杀如潮,热闹非凡,那里有空闲唱与他听?但那厮抱得紧,手脚不安份,她的身又要软下来,只怕又要再次投诚!

她挣扎了一下,道:“你松开我,我便唱与你听!”

石闵大喜,却不肯松手,在妍禧的唇上亲了一口,低声道:“猫儿休想逃,只在此处唱与!”

妍禧脸红欲滴,低声道:“你在近前,人心慌,唱不出来?你起身让我……”

石闵闻言心甜如蜜,拿手在妍禧的胸脯上掳了一把,嗡嗡地笑出声来,问道:“心慌?可是此处慌?”

又把头埋到妍禧的胸脯贴紧,听了一回,抬头看妍禧,看她整张面庞潮红直至颈脖,两道眼波闪烁如迷,石闵哑声道:“如果是慌,此处狂跳如鹿撞!只怕是病了!叫闵哥哥,闵哥哥给你治治!”

妍禧闻言勉强说:“不是病!”

石闵低低地笑,一只手便钻进她的衫裙里,在妍禧的小蛮腰上揉搓了一下,道:“猫儿的身子如火如炽,不是病是什么?哥哥给你脱衣降温,可好?”

说罢手一抬,水红色衫裙便散开,露出雪白的中衣,妍禧余下最后一丝意识,拿手护住中衣的领口,低声道:“哥哥,别……别……”

石闵心一颤,将头移上去,在妍禧的唇上又亲了一口,颤声说:“你再叫哥哥!”妍禧声如蚊蚁:“你便饶了我,此处不宜……”

“你叫我什么?”石闵不依不饶。

妍禧定定看着石闵,终于下定决心,改囗道:“闵……”

“大王,大王!”

“禧将军!禧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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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章之后会有大的转折,但没有真正想好,再想想吧,希望能得出让人意料之外的结局,不过估计还有十万字左右吧!支持喔!

第二百三十三章 荡漾

(喜欢不喜欢妍禧跟石闵在一起呀?订阅喔)

帐外好几个人在叫,石闵气极,拿起榻上你方枕向帐门砸去,大喝道:“住嘴!都给我退下!”

妍禧却趁势从石闵的怀抱中跳下来,滑到榻下,石闵急了,将手一捞,牢牢抓着妍禧的一只袖子,低声道:“猫儿,莫走!”

妍禧身子一动,两只手臂向里面一缩,水红色衫衣便滑下来,石闵手上抓着衫衣拿了个空,眼睁睁看着妍禧只着了一件雪白的中衣冲到了帐门。『雅*文*言*情*首*发』

妍禧掀开帐门问道:“何事?”

几个精兵营的兵士听见大王怒喝一声退下,面面相觑,正犹豫着要不要就此退下复命去,不料帐门这时被掀开了,只见一绝色女子散了一头乌漆漆的长发,衬得脸上肤似白雪,又红润润的透了一层,两只眼睛渡了月色,莹莹发亮不似凡中人,但她又明明穿着件中衣,领口处敞开,露了一段长长的脖子,白得亮人眼,领口下面不知道是甚么春色?几个精兵喉头发紧,呼吸不畅,呆呆地瞪着妍禧出神!

妍禧趋前一步又问:“何事?快说”

精兵们才幡然醒悟过来,一人结巴道:“仙女……妹妹……我……找大王!”

另一人道:“姐姐……姐姐……我找禧将军!”

妍禧正想说我就是禧将军!一阵风吹来,她肩膀微缩,打了个寒战!

方才帐内**萌动,温暖如春,帐外却秋风习习,夜露侵骨。妍禧一低头看自己只着了件中衣,长发披肩, 柔柔弱弱,除了已死去两名副将,所有精兵营的精兵都以为她是个男子。『雅*文*言*情*首*发』哨声便是她所创,但她若以这副模样向精兵发施号令,暴露她的女子身份,确是不成体统。

妍禧忙低下头说:“你找禧将军何事?他……在里面。我代为转告!”

石闵从帐门里转了出来,他面色不悦,手上拿了件锦衣长袍,披在妍禧身上,团团抱住,低声在她耳边说:“猫儿,不要着凉了!”

几个人一见石闵,拱手急忙道:“大王!”心底寻思,这位美人儿是大王的夫人罢,听闻大王的夫人便是好颜色。怪不得大王要生气……

石闵沉着脸道:“你们好大胆,搅我好事!能有甚么大事?不就是两万羯人已杀,余下几千俘虏不知道如何处置是好?还有那一万女子怎么处置?你们去,男的交给徐成森将军处理,女的交给李夫人。该杀的杀,该散的散,该回家的回家!就这点小事来打搅我?”

妍禧在石闵怀里扭了几下,挣脱不了,她冲口而出:“不行!不行!女的我来处置,啊不,禧将军说由他来处置!”

石闵向精兵们喝道:“你们快去!就按我的意思办!”

几个精兵犹豫了一下。转身要走,妍禧把食指放到唇边一吹,哨声一出,几个精兵停住脚又转过身来。

“还不走!”石闵跳脚暴喝。

一精兵惊得后退几步,嚅嚅地说:“是……禧将军在召唤我等!”

妍禧得意地瞟了一眼石闵,说:“对。是禧将军的命令,那些女子先不动,禧将军说他一会会去处置那些女子,你们退下罢!”

精兵们张着嘴巴呆呆看着妍禧皎若明月的一张脸, 不动也不退!

“退下!”石闵吼了一声。

精兵们才清醒了退下。石闵黑着一张脸不作声,妍禧欲脱身,却动弹不得,她只好两只手攀上来,抱着石闵的胳膊娇声道:“我披着发,着这一身衣不太方便,你松开我,可好?”

石闵不松手,也不理会她,抱着她的肩膀转身欲进大帐,妍禧急道:“哥哥……哥哥……你行行好……”

石闵身子一顿,抱着妍禧的手收紧,他把脸伸到妍禧跟前,借着月色,妍禧看他半张脸笑意拢都拢不住,他低声道:“猫儿,你再唤……”

妍禧轻轻一笑,把唇靠近他的耳边,柔声道:“哥哥,你松了我,待我把那些女子处置好,便与你唱《褰裳》,要你做我的狂徒,可好?哥哥……”

妍禧的声音媚如丝,柔柔钻进石闵的心底,他把妍禧深深地陷进自己的胸怀,低声笑道:“我的猫儿好本事,如今都成禧将军了,精兵营都听你的了,不过,你只记得,你是我的猫儿,回来要给我唱歌,要叫我哥哥……”

妍禧也低声道:“你先放了我,回来定乖乖儿……听哥哥的话,定叫哥哥满意才好……”

石闵听妍禧的话,心怀荡漾,一把抱起道:“如此,你先叫哥哥满意了再去!”

妍禧情知挣不脱,心里又急又着恼,便拉下脸来冷冷道:“石闵,你不敬我,一味只求欢,你便是得了我,又如何?”

石闵一听,便站住了,粗喘一口气,把头抵在妍禧的额头道:“猫儿,你如此逗引我,如今却又来激我,我石闵身经百战,听不听你的,都是你手上败将耳,你只记得你今日之话,只我是你的狂徒!”

妍禧眼波漾过来,嗔道:“是!狂徒!快放我下来!”

石闵欣喜若狂,哈哈大笑,抱起妍禧转了一圈,大声道:“狂徒!我是猫儿的狂徒!”

他把妍禧放在地上,抱住连连亲吻,依依不舍放开说:“你快去快回,猫儿,你挠了我的心……”

妍禧跳下地,却没进帐里,摸索着,就进到帐里,一会出来,变成一个包着头巾的黑面人,尤能看出清秀的样子,但黯然了许多,石闵过去又想抱住,妍禧一闪身说:“石大将军自重,我是你帐下的禧将军!”

石闵笑意盈面,斜着眼睛上下打量妍禧道:“然也,你是我帐下的禧将军,也是我身下的禧将军。”

妍禧闪身跳到一旁,嗔道:“谁是你身上的……我不理你!”说罢急步跑走了。

石闵跟着她跑,在她身后喊了一句:“猫儿不喜欢做我身下的,便让狂徒做你身下的,狂徒让你骑,可好?”

妍禧跑了几步,回身叉手怒道:“你住口住脚!休要跟着我!”说罢发足狂奔,一会便没了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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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喜欢写小喜儿跟石闵在一起,美好的时光不要这么短暂才好呀,支持喔!

第二百三十四章 逗引 首发 (16:09)

(嘿嘿,表骂我,明日……)

石闵心上、身上都热热的,欢喜得要爆开,直想大喊大叫,他的手在头上抓挠了一下,也向着妍禧的方向跑去。【全文字阅读.】

这于他是意外之喜,娶了妍禧已历两个月,这两个月来心境真是百般跌荡,妍禧对他的态度极为恶劣,欢合之时他们明明欢喜得不得了,但清醒之时的妍禧总对他假以颜色,石闵的心被这只不安份的猫儿提到十万八千丈,又摔到最底端,今日猫儿终于在唤他做“哥哥”,他有飘于云端之感。

但他的心里尤有不安,猫儿极狡黠,她在近前,还得百般猜测,她不在近前,更不知道她又有何所思,还是紧紧跟着,这是他一生中所遇到最大的“劲敌”,要征服了才对得住“石大将军”的称号。

妍禧跑出营地,果然空地上聚拢了两群人,一群是被擒了几千阉从兵士,一群则是征来的妇人。

徐成森得了精兵的报告,略为思索,他将手一摆,向精兵营的头领低头说了一句什么,头领把食指放在唇边一吹,上万名精兵原是立在草原上,得了啸声,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妍禧上前问:“徐将军,你们在做什么?”

徐成森看妍禧又做男子打扮,向她身后看了一眼,石闵就站在不远处,他会意一笑,解释道:“我们要前往北地,这几千羯人不是咱们一条心的,且见过夫……小将军你,恐露了你……还有乞活军的行踪,故只有……”他做了个杀的动作!

妍禧皱眉道:“这样岂不是太可惜了?”

“是太可惜了!我同意禧将军的话。”石闵缓步上前,妍禧惊跳,上前一步,跟徐成森站在一起,徐成森急忙后退一步躲开,精兵营的首领上前一拱手道:“禧将军,收到你的啸音,我们寻了来,禧将军真神人也!”

妍禧想笑,尽力把笑声闷在喉咙里,粗声粗气说:“周进,现在你是精兵营的首领了?”

周进一拱手道:“禧将军永远都是精兵营的首领!”

妍禧忍不住“咯——”地笑起来,看周进的目光引过来,急忙调头去看石闵,暗暗给他做了个鬼脸,颇是得意。石闵一瞪她,她连忙敛去笑意说:“也许这些人还有用!”

徐成森急道:“这些羯人不同心,带着恐是麻烦!”

石闵低声道:“我收到线报,征劳役的军队在这一带,只距离咱们几里远,征劳役的汉民有三万众!”

徐成森眼睛一亮,说:“如此,精兵营又可以大大扩张了!”

妍禧忙说:“仍由我训练这些精兵罢?”

石闵看她一眼,哼了一声,又低声对徐成森说了几句,妍禧也凑过头来听,石闵闻到她身上的香,心一热,伸手过去要握住妍禧的手,妍禧手一起,退了一步,白了一眼石闵说:“不若用我原来的法子,我拿歌声把他们引了过来,叫些美貌的姐妹们舞蹈,待他们聚拢了来,咱们一网打尽!”

石闵拿眼睛一瞪她道:“女人的歌声和美貌只能用来逗引自家的男人!你只安份守己等自家男人回来便好,用不着你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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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骂偶,明天上多一点点,今天有事情哈!

(嘿嘿,表骂我,明日……)

石闵心上、身上都热热的,欢喜得要爆开,直想大喊大叫,他的手在头上抓挠了一下,也向着妍禧的方向跑去。【全文字阅读.】

这于他是意外之喜,娶了妍禧已历两个月,这两个月来心境真是百般跌荡,妍禧对他的态度极为恶劣,欢合之时他们明明欢喜得不得了,但清醒之时的妍禧总对他假以颜色,石闵的心被这只不安份的猫儿提到十万八千丈,又摔到最底端,今日猫儿终于在唤他做“哥哥”,他有飘于云端之感。

但他的心里尤有不安,猫儿极狡黠,她在近前,还得百般猜测,她不在近前,更不知道她又有何所思,还是紧紧跟着,这是他一生中所遇到最大的“劲敌”,要征服了才对得住“石大将军”的称号。

妍禧跑出营地,果然空地上聚拢了两群人,一群是被擒了几千阉从兵士,一群则是征来的妇人。

徐成森得了精兵的报告,略为思索,他将手一摆,向精兵营的头领低头说了一句什么,头领把食指放在唇边一吹,上万名精兵原是立在草原上,得了啸声,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妍禧上前问:“徐将军,你们在做什么?”

徐成森看妍禧又做男子打扮,向她身后看了一眼,石闵就站在不远处,他会意一笑,解释道:“我们要前往北地,这几千羯人不是咱们一条心的,且见过夫……小将军你,恐露了你……还有乞活军的行踪,故只有……”他做了个杀的动作!

妍禧皱眉道:“这样岂不是太可惜了?”

“是太可惜了!我同意禧将军的话。”石闵缓步上前,妍禧惊跳,上前一步,跟徐成森站在一起,徐成森急忙后退一步躲开,精兵营的首领上前一拱手道:“禧将军,收到你的啸音,我们寻了来,禧将军真神人也!”

妍禧想笑,尽力把笑声闷在喉咙里,粗声粗气说:“周进,现在你是精兵营的首领了?”

周进一拱手道:“禧将军永远都是精兵营的首领!”

妍禧忍不住“咯——”地笑起来,看周进的目光引过来,急忙调头去看石闵,暗暗给他做了个鬼脸,颇是得意。石闵一瞪她,她连忙敛去笑意说:“也许这些人还有用!”

徐成森急道:“这些羯人不同心,带着恐是麻烦!”

石闵低声道:“我收到线报,征劳役的军队在这一带,只距离咱们几里远,征劳役的汉民有三万众!”

徐成森眼睛一亮,说:“如此,精兵营又可以大大扩张了!”

妍禧忙说:“仍由我训练这些精兵罢?”

石闵看她一眼,哼了一声,又低声对徐成森说了几句,妍禧也凑过头来听,石闵闻到她身上的香,心一热,伸手过去要握住妍禧的手,妍禧手一起,退了一步,白了一眼石闵说:“不若用我原来的法子,我拿歌声把他们引了过来,叫些美貌的姐妹们舞蹈,待他们聚拢了来,咱们一网打尽!”

石闵拿眼睛一瞪她道:“女人的歌声和美貌只能用来逗引自家的男人!你只安份守己等自家男人回来便好,用不着你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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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五章 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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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成森“哧——”一声笑起来,后退几步道:“成森等大将军跟夫……禧将军商量好了再做决定罢!”

石闵羞恼成怒,喝道:“徐成森!你,快去!照我的话去做!”

徐成森恭敬地应了一声,却并没有马上走,眼睛瞄着妍禧,看她脸色,他的石大将军喜与怒的心绪全随了眼前这个小女人,表面上石闵怒气冲冲,气势压人,似胜过小女人一筹,实则这小女人把握了他的心肝,动辄牵扯着石大将军的神经。『雅*文*言*情*首*发』若小女人不欢喜,石大将军能欢喜到哪里去?

徐成森等着妍禧发话,石闵正在气头上,他的命令有情绪在里面,并不十分高明,而这小女人能训练出精兵营,很大智慧,有过人之处,且看看她如何行事!

妍禧侧头想了想,忍住气,上前一步,不露声色扯住石闵的袖子,低声道:“哥哥,你说得对!”

她说柔声叫“哥哥”的时候,两汪眼波一漾过去,小小地娇羞与妩媚,天呀!石闵心脏一窒,要命!差点停了跳动,他忙调开目光不看她。

“女人的歌声与美貌当然只能逗引自家男人,哥哥是对的,但若是小喜儿与石大将军乘着马车缓缓靠近服劳役的队伍,我在石大将军跟前唱歌,赶劳役的队伍一不小心听见了,咱们再悄悄引他们到埋伏圈里,如此,哥哥既欣赏了小曲儿,又得了三万服劳役的汉人,岂不是一举两得?”

妍禧的声音缓缓传过来,痴痴柔柔的,叫石闵大将军如何抗拒?

石闵面上不动声色,嘴角不自觉得地勾了一抹笑影,他转头看徐成森道:“成森,.我与猫……禧将军前去查视敌情!你叫那几千羯人在队伍中先行,命精兵营在后面,随时待命!”

徐成森一拱手,笑道:“成森领命!”

妍禧看见边上站了密密匝匝的一圈女人。她走前两步,扬声道:“我们是乞活军,我们杀了羯人,你们获救了,再不需应征到宫里为奴,然我想你们离家乡路程长,今晚先就地歇下,明日我遣人送你们回家乡去!”

人丛中突然走出一个清秀的少女,她越众上前,低头便拜。抬头叫了一声:“恩人,你是恩人,我识得你!”

妍禧一看她身上的长袍,是她的长袍,这不就是那个把羯人的肩膀咬得鲜血淋漓的女子么?她敢于反抗羯人。是个有骨气的女子,妍禧去扶她,暗暗向她眨眨眼睛,那女子立即明白过来,但是不肯起身,极跪在地上说:“请恩人应了奴家一件事,奴有方起身!”

“何事?你起来再说!”妍禧扶不动她。只好问。

“奴家被胡狗凌辱,无脸见家人,再说家里已经没人了,连爷爷都征去服劳役了,回家已没有甚么意义,只求能跟着恩人。服侍恩人,若恩人不答应,就让奴家在这草原里自生自灭罢!”那女子跪着不起。

“你叫什么名字?”妍禧问。

“恩人,奴家之名陈依柳。”

“好罢,以后你便跟着我!”妍禧又欲扶着陈依柳。

“大人!”

“将军!”

“恩人……”

原先站着的一群女子突剌剌地全跪在地上。叫什么都有!她们低声哭泣着,有的说;“是呀,家乡回不去了,家里的男人都抓走了,回去了,下一次还不一样被抓?让我们都跟着你吧!?”

妍禧看了一眼石闵,说:“好好好,就都跟着我,你们起来吧!”

石闵大惊,一把抓住妍禧的手,喝道:“你如何能随意应了她们,咱们这是要到什么地方?带着她们如何能成事?”

“叫她们洗衣作饭便是了!说不定还能鼓舞士气!”妍禧也觉得自己唐突了,然已经应下,只好硬着头皮回说。

石闵大怒,压低声音喝道:“打仗岂是儿戏?只要慢走一步便全军覆没,这些女子细胳膊细腿,哪里能走得快?你当是游园子呢,自作主张实是可恶!”石闵气急,他的手不由加了重力。

妍禧痛得脸都变了型,说不出话,眼泪飙出来,石闵连忙松开,心底着急,懊恼万分,但这眼前一片黑压压的女子,要如何是好?只好硬着心肠沉着脸。

妍禧的痛缓过来,看了一眼地上仍跪着的女人们,她们眼巴巴看着妍禧,妍禧勉强笑着:“既然女子碍手碍脚,就让她们跟着我,我们就不跟着大将军您上北地了,过了这片草原,我去找一座山,仍像乞活山一般生活,自给自足,不拖大将军的后腿就是了!”

石闵恶狠狠看着妍禧,这个不知道轻重的小女人,说不定这就是她的目的,整天想的就是要摆脱自己,自寻出路,之前说的甚么甜如蜜的“做我的狂徒!”之类的话,都是哄他开心的幌子。

他咬着牙,挤出一句话道:“你!休想!”

这时有精兵过来报:“大王,车驾已备好!”

石闵气鼓鼓地道:“不去了,叫徐成森按原计划行事!”

妍禧一手搭过去,低声道:“哥哥,你消消气,只当小喜儿唱歌给哥哥听,车驾已备好,咱们这就去,可好?”

小女人温声软语,月色下一张小脸楚楚动人,她叫他哥哥,当着众人的面,她是想告诉他说她要死心蹋地地跟着他,做他的小女人?

妍禧捏着石闵的手,滑进石闵粗糙的手心,微微晃了晃,她昂着头,面上的神情变得憨痴与娇柔,好像一个费心竭力要得到糖的小孩儿。

石闵的心顿时像跟月色融在一起,怒气全消,他握紧妍禧的手示意精兵带路。

精兵莫名其妙,暗暗回头看,噫,奇怪了,他们的大王跟禧将军难不成要断袖了?

妍禧也暗暗回头,向陈依柳点点头,暗示她起身,依柳起身,对身后跪着的人道:“你们起身罢,恩人自有办法叫咱们都留下来的!”

众人这才起身,目送着石闵和妍禧远去。

石闵拖着妍禧的手,来到六匹马拉的车驾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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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六章 迷乱

(我的亲亲呀,朗格都很爱写两个小冤家在一起的小yy,喜欢么,订阅喔)

石闵把妍禧抱上车驾,这车驾就是妍禧原来乘坐的车驾,非常宽大,一张软榻上铺了厚厚的毛裘,就是一日前,石闵曾在这里与妍禧龙颠凤倒,石闵一看那张厚厚的软榻,把头转向妍禧,低低地笑着,意味深长,一双眼睛跳跃着渴念。『雅*文*言*情*首*发』

妍禧心慌了,急忙向后挣,说:“咱们……不若骑马儿,这样跑得快些!!”

石闵看看有车夫坐在车驾上抿嘴笑,他皱了皱眉,把手放在食指间尖啸一声,一匹神骏的大黑马便奔了过来,高大雄健,皮毛油亮,全身黑色毛,没有一根是杂色的,一双明眸看着妍禧,“嘶——”一声发出长啸,打着响鼻,前蹄刨动着表示欢喜之意。

妍禧一看,十分欢喜,她挣脱石闵的怀抱跑过去,摸了摸马脖子道:“是大黑!是大黑呀!它是小黑的父亲呢!我的小黑呢?”

石闵一步跨上马,坐在高高的马上,低头睨着妍禧说:“小黑在府里呢,我叫人把它给你送过来!你骑着它跟我到北地去,可好?”

妍禧睁着眼睛道:“真的?”话没问完,她突然腾空而起,身子一轻,便被石闵抱在了马上,落在石闵暖烘烘的怀抱中,石闵口鼻的热气就喷在妍禧的脖子上,痒兮兮、麻酥酥的,妍禧身子一缩,叫道:“我要自己骑马儿!”

石闵马鞭一抽,大黑“掣风”便撒开四蹄奔跑起来,妍禧仍在上面扭着身子,口里叫:“我要自己骑马儿!我要自己骑马儿!”

“掣风”的速度慢下来,妍禧的耳边有热气吹进来。『雅*文*言*情*首*发』炽热地贯进她的耳廓里,有低沉的声音在响:“你要自己骑马儿?”

“我要自己骑!”妍禧顽强地抵抗那钻进身子里的酥麻,大声嚷道。她的话音刚落,身子又突然腾了空。她的脑袋晕了一下,又坐了下来,耳边听到“咚咚咚——”的巨响,面孔却贴在一个强壮的胸膛上,原来是那胸膛上“蓬蓬蓬——”的心跳声,妍禧晕乎乎抬起头来,却看见一双邪气的,带了浓浓笑意的眼睛。伸到她的眼前。

原来刚才的腾空,是妍禧被石闵换了个方向,现在她与石闵面对面贴在一起共同骑在一匹马上,不,准确地说是她的两条长长的大腿分跨在石闵的腰上,石闵一只手拉着马缰绳,一手扶着她的胯,妍禧的上半身紧紧地贴在石闵的胸怀上,严密地分不出缝隙来。

妍禧更急了,她大声叫嚷:“我要自己骑马!”但是叫出来的声音却是绵软无比。因为她的心也同样跳得急促,伴着紧张不安,还有一丝丝的燥乱。

“猫儿——”石闵的一口热气又喷进她耳朵。伴着嗡嗡的笑声,“猫儿现在不是在骑马么?闵哥哥就是你的马,凭你怎么骑!猫儿,闵哥哥心甘情愿要你骑……闵哥哥欢喜……闵哥哥爱……”石闵的声音喃喃成私语,他的手开始展开攻势,想钻进妍禧的袍子里,然而因为天气凉寒,妍禧的长袍里面还裹着从羯人身上脱下来的衣服,因为太肥大了。所以妍禧拿绳子绑了好几匝,石闵有遥钻了几次。都没有如愿,心内挂念着猫儿柔嫩软滑的肌肤里。他又急又气,气喘吁吁。

大黑“掣风”因为没有人催动,早就停了下来,在草原上信步小跑着,它很聪明,向着有火光的大营走去。

石闵好几次企图进入,中途都受阻截,他就在妍禧身上又搓又揉,妍禧身上又酥又痒,不由地“咯咯咯”笑着,她笑得意乱情迷,仿若吟呻,石闵听在耳里,便成催情的号角,他喘了口大粗气,仍然在进行不懈努力。

“掣风”突然长嘶一声,妍禧从迷乱中清醒了一下,她张目一看,叫了一声:“敌营到了!”

石闵还在妍禧的耳边面庞胡乱亲着,闻言抬头,果然二十几座大营正在眼前,夜色下静悄悄的,但有兵士在巡弋,石闵眼睛一凝,低头看妍禧一眼,狠狠亲了一口,一只手指点在妍禧的唇边道:“猫儿妖孽,我一近身你便诱我惑我,险此坏了大事!”

妍禧气极,张口咬住石闵的手指头,用力一咬,怒道:“是谁诱我惑我!”

石闵眼角带了几份笑意,拉过妍禧的手指,在唇边轻轻擦了擦,张口咬了一口,妍禧惊得闭目大叫,叫完却没有痛感,原来石闵拿着她的手指在唇边一个一个地亲,一面说:“是我诱你惑你!得了罢,猫儿,只不想这敌营近在眼前,却更想亲近你了呢?比阵前杀伐更有趣味儿呢,猫儿——”石闵突然俯身下去,两只眼睛对着妍禧的眼睛,款款地道:“不若我做马儿凭你骑,叫你亲近我,叫你欢喜,叫你魂儿飞起,可好?”

妍禧脸上起了一片飞霞,张牙咧齿要咬石闵,石闵低声笑,拍马跑起来,跑到一定距离,抱起妍禧滚在地上,抱住妍禧又亲又咬又吮,还腾出一点时间说:“猫儿,怎么亲不够?待收拾了这些羯人,再收拾你,好好收拾你!”最后摸摸妍禧的脸,捏住道:“叫闵哥哥——”

妍禧早又软过去了,哼了一声:“闵哥哥!”

石闵欢喜异常,突地跳起来,把妍禧抱在马上,对着“掣风”说:“把猫儿送到徐将军那里!”又抬头对妍禧说:“叫徐成森带领降的羯人兵跑过来,记得千万不要交锋,直接穿过营地向东跑,一直跑不能回头,叫精兵营到营中接服劳役的汉人!记得要烧营夺马!”说完,他一拍马屁股,“掣风”跑得飞快,一会就向消失在夜色里。

妍禧在马上跑了一阵,果然看见徐成森,领着一队人马,后面的是降了的羯人几千兵士,再后面是精兵营五千人。

徐成森一看妍禧,奇异道:“怎么只你一人?石大将军呢?”

妍禧把石闵的话交待一遍,徐成森顿足道:“石大将军!这这这……唉!倒是妙计,可就是凶险些,他向来就爱在险中行!(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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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七章 劫营

(石大将军威武!求订)

徐成森策马走前几步,大声说:“全体听令,有马的没马的,全力向东边奔,新降的兄弟们,是你们建功的时候了,你们有马,请率行前行,奔到东方,不要回头,不要让敌军追上你们,追上就是个死!若逃出来,每人得一百金!精兵营的弟兄们跟着我,突袭兵营!”

他又转向妍禧说:“小夫……禧将军,让掣风前面带路,你下马来,我叫几个精兵营的护你周全,你们回大营去!”

妍禧恍若未闻,一言不发打马向方才的劳役营飞奔而去,徐成森如何不知道妍禧的性格,她既能做得了精兵的禧将军,哪里是这般就能约束得住的?他只好一挥手,命羯人的军队先跑动起来,投降的几千羯人大都是有马匹的,都想着能建功,因此跑得飞快,倒是精兵营有一半人没有马匹,在后面跟着奔跑追赶,他们多是在丛林中练习过跳跃奔跑,当然跑不过四只脚的马匹,但是速度都一点都不会慢,向着敌营迅速奔去!

“掣风”是西域神马,跑起来何其快,妍禧一马当先,最先靠近了劳役营,她勒住马愣住了,方才异常安静的营地现在乱成了一锅粥,人声喧闹,从各个营帐里奔出身冠不整的兵士来,慌乱地叫着,有的拿着兵器,有的骑在马上,却茫然四顾,不知道向哪里去,.

最后跟上妍禧的几千羯人队伍,前头领队的是几个精兵营的,带着他们向营地的东侧飞奔而去,几千人的骑兵部队。马蹄声震得地动山摇,从营地东边上呼啸冲过去,原来营地里像无头苍蝇的兵士们突然有了目标,他们纷纷上马从营地冲出来,向着那几千的羯人骑兵追出去。『雅*文*言*情*首*发』

追出去的骑兵不少。有上万人众,余在营地里的估计还有一两万众,妍禧心内有些惶急,石闵在哪里,他把她放在马上,他去了哪里。很明显,敌营的这场混乱一定跟石闵有关系!

妍禧又拍马靠近营地,努力向里面张望,突然看到一个蒙面人,冲到高台上。三下两下把人挑下来,夺过他们的箭向几个骑马的兵士射去,还大叫:“劫营啦!”

等敌兵向他的方向搜索过来,蒙面人几步起落,他身手敏捷,从东窜到西,形如鬼魅,一伸手十几人便倒下了。

妍禧明白了。那个上窜下跳,虚张声势,大叫有人“劫营”的蒙面人。就是石闵。妍禧看着她在几万人的敌营中,来回穿梭,得心应手,整个营地成了一盘散沙,她呆呆地看着,这是她不认识的石闵。原来,石大将军不是随意得来的。我的马……竟如此神勇……

我的马?妍禧一惊。低头看大黑“掣风”,它也看到那个把敌营搅成一锅粥的就是它的主子石闵。他兴奋地晃动着脑袋,长长地嘶叫着。

劳役营的主将惊动了,从东营到西营、北营、南营,来报告的兵士其实什么都看不见,但人死了不少,所以都往大处报,就说来了几千几万人马,主将慌了,下命迎战,两万兵士上马的上马,拿兵器的拿兵器,出了帐门却一个敌军都没看到,正团团转之间,马蹄声惊天动地向东边呼啸而来。

劳役营听到马蹄声排江倒海而来,即找到奋斗的方向,主将一声令下,所有骑上马的兵士向飞略而过的羯人马群扑去!

待劳役营的骑兵们都冲了出来,还剩部分留守的一两万人,徐成森手一挥,领着五千精兵向劳役营扑去!

精兵营还没冲过去,妍禧就看见营帐烧起来,接着第二个,第三个……原本混乱营地完全没有了样子,那个蒙面人站在高处,手上拿着一支火把,他举着火把,向着大营里最大的那个帐蓬飞过去,帐蓬着火了,主将狼狈奔出来,站在帐前大叫:“起火了,快救火!”

精兵营冲进营地去,就形成诡异的六小分队,慌张的劳役营哪里见过这种阵式?倾刻间又是一阵鬼哭狼嚎,不到半柱香,战斗便结束了,大营里头烟火滚滚,到处都是死尸,血流成河。

精兵们把三万劳役的汉民集中一起,告知他们:“我们是乞活军,你们不想奴役而死,就跟着我们!不愿跟的可以自行离开!”

三万汉民欢欣鼓舞,泪流满面拥抱在一起。

徐成森命他们把营地的粮草马车都带上,意外发现除了得了不少马匹,还有不少大型的车驾!

徐成森命人把降了的羯人都绑缚好,围着圈坐好,妍禧骑着高头大马奔过来,待妍禧的大马站定,徐成森正想说话,旁边一蒙着面的高大男子向妍禧拱手道:“大王,劫营大功告成!请教大王,这些羯人如何处置?”

徐成森一愣,回身看了一眼蒙面人,即马上明了,他也向妍禧一拱手道:“报告大王,粮草器具已缴获,这些羯人且叫他们在此地自生自灭!咱们缴了粮草便回山上去!”

妍禧听这徐成森与蒙面人一唱一和叫她“大王”,她不动声色,骑在高高的马上,拿眼角看蒙面人,他满身都是血,不知道哪里有伤,他手上拿着一把长刀,昂首看她,他的眼睛带着笑意,向她眨了眨。

妍禧淡淡地“嗯”了一声,扭开头不看他,她掉转马头,眼睛看向东边,这边处置得很快,但那降了的几千名羯人及追出去的上万名劳役营的骑兵,他们会怎么样?如果追上了,几千名羯人兵士会被杀,杀完了呢?那些骑兵还会不会回来。

蒙面人顺着妍禧的眼光看了看,突然大喝一声:“徐成森,大王命你快快撤离!敌军很快就回援了!”

他又上前一步,在徐成森耳边低声说:“你即刻派人在营地东面前两丈远之地,开挖三道三尺的深长的壕沟,注意各壕沟相距不超过六尺!”

蒙面人的声音很低,徐成森要凝神方能听清楚了,他听完了话,抬头看蒙面人,正想问询,却见一只大黑马的马头喷着热气伸到自己的跟前。马上面坐着他们的“大王”妍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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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八章 血色

(其实文到这里,才是真正的烽火呢!求订)

大黑马“掣风”鼻子喷着热气,它伸长脖子直接越过徐成森,马头挨在蒙面人的身上,还在蒙面人的手上亲昵地舔了一下,蒙面人伸手摸摸马头,抬头看看马上的妍禧,.

原来蒙面人与徐成森低声对话,交待事情,妍禧便是竖起耳朵也听不清楚,不留神就驱马靠近前来,大黑马“掣风”是只灵透绝顶的畜生,当然知道蒙面人就是自己的主人石闵。

蒙面人眨眨眼,向徐成森道:“成森,你快命人把三万汉民带到大营去!”

徐成森一招手,把精兵营的头领周进叫来,吩咐了几句,一部分精兵开始到东边营前开挖壕沟,一部分精兵指挥着三万汉民开始退出,有条不紊地向原来的大营地进发!

各人都在做自己的事儿了,原地上只剩下蒙面人与马上的妍禧,蒙面人昂头看看妍禧,他的猫儿竟然想对他的指令感兴趣,这个结果叫他非常非常欢喜,突然之间福至心灵,喜悦猛地击中了他,石闵的眼睛里露了些的笑意,摸马头的手悄悄地移到妍禧的小腿脚裸处,握住捏了一捏,向她眨眨眼睛,低声说:“我的大王,你莫急,稍后我会单独向大王报告此事!你只跟着我,咱们看一场好戏!”

妍禧“哼”了一声,他倒是得了意了,她很想回他说:“我为何要跟着你?”长眼睛在他身上瞄了一眼,到底没说什么。她若无其事把大黑马拉开,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问道:“你……身上都是血……可是受伤了?”

天呐!猫儿居然关心他伤了没有,这回是真的!便是没有伤也要伤了。『雅*文*言*情*首*发』若是被猫儿那双雪色修长的柔荑在头上身上抚一抚,做鬼都乐意了!

石闵皱着眉头,摸了摸腰,又摸了摸肩膀,最后停在胸口处,说:“方才没觉得痛。大王问起,才觉得此处……此处……此处……都痛!此处最痛!”石闵指着心口处。他的脸上挂着痛苦,半伛偻着腰。

妍禧又驱马上前,说:“伤势重么?你……坐下歇歇罢!”

石闵伸出手来,抓住妍禧的小腿。拿手指摸了摸,低声说:“大王垂问,闵觉得好很多了,大王只要在近前,闵身上的痛再痛也不痛了……”石闵如此说着,手上滑腻柔软,真是快意,竟就不闲着了。摩挲着悄悄便到了妍禧的大腿处。

妍禧看了一眼不远处被缚在一起的兵士,抬脚一踢,石闵“哎哟——”倒在地上。满脸的痛苦,妍禧低头察看真假,奔过来几个精兵,大声说:“大王!大王!”

石闵坐在地上,捂着胸口,指了指精兵。妍禧坐直身子问:“甚么事?”

精兵回说:“领着羯人骑兵的几个营中兄弟回来了,说敌骑兵马上回援了!”

石闵不动声色。皱眉问道:“壕沟挖好了么?”

“只挖好了两道,第三道正在挖。恐怕来不及了。”

石闵的眼神变幻了一下颜色,他环看四周,眼睛突然一亮,大声说:“叫挖壕沟的兄弟撤过来,把这地上的刀剑拾起来,插在第三道壕沟处,记住,刀锋剑锋一律向上!”

精兵们应下来马上去唤人,石闵仍坐在地上,手捂着胸口,垂着头不作声,妍禧也没说话,但看石闵胸脯处血淋淋的,还有滴血,最后熬不住问:“你……身上怎么了?”

石闵仍不作声,妍禧只好驱马再向前问:“哥哥……你身上怎么了?”

石闵抬头,指指心口处说:“这里……很伤……”

话刚说完,又奔来不少精兵,把敌兵丢弃的刀剑收集了去,似这般来回奔跑了几趟,妍禧只好下马去扶石闵,石闵一手扣住妍禧的肩膀,一手握住妍禧的手掌,扶着站起来,口里说:“好狠心的猫儿……”便抱着妍禧伏在她的肩膀上,心内大乐。

妍禧闻到石闵身上的血腥味,心内忐忑,正要说话,便听到徐成森道:“大王,敌军回援了,咱们要撤离了!”

又看石闵伏在妍禧身上,关心地问:“闵……你怎么了!”

石闵微微抬头,狠狠地瞪了一眼徐成森,徐成森马上明了,暗笑道:“闵……受伤了,大王,你好好照料他,看来伤得不轻,我们先撤退,你们缓缓再来,不急!我在大营等你们!”

妍禧是甚么水晶心,哪有不明白的,她说:“徐将军,闵……受了伤,我力怯,你唤几个人来抬着他走,莫叫他痛楚!”

徐成森笑着应了一声,却没唤人来,手一挥,精兵们呼啦啦地一下便退得没了影子。

妍禧张目四顾,诧异说:“咱们不退么?”

石闵的气息拂过妍禧的耳际,低声道:“猫儿,你的郎君伤了,撤不了了,可怜见,你待要如何?”

妍禧侧脸看他,他的长袍胸襟处一片又一片血淋淋的,尤在滴血,全身上下都浴在血色里,她有些眼晕,又有些情急,顿足道:“伤得不轻,我唤他们回来!”说罢要把手放在唇边要长啸。

石闵拂落她的手,一拍马屁股,大黑马飞奔而去!妍禧急了,说:“没有大黑马怎么撤离?”

当是时,远远传来马匹的奔跑声,由远及近,整齐有序,有上万余众,整片草原大地都震动起来,石闵凝神一听,说:“这是石虎的旧部!怪不得……猫儿,咱们看一场好戏,走!”说罢手一抄,将妍禧横抱起来,向最前面的一个小隆坡跑去!

妍禧没在石闵的胸怀处,闻见一股呛鼻的血腥之气,及那大如擂鼓一般的心跳,还有石闵粗重的呼吸随着他的奔跑有节律地一进一出!妍禧脑子一片空白,只是晕……很晕……

突然石闵停止奔跑,将妍禧放在草丛中,将身上的大袍脱下,铺在草丛上面,妍禧一看,这件血淋淋的大袍下面的一件短袍,上面也是血洇了一片。

石闵不等她有所反应,便抱着她,扑倒在大袍子的上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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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九章 激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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妍禧突然被扑倒,.如此情势,敌军来犯,他竟还不忘记……

“猫儿,你看!”石闵并没有再做其他以甚动作,只将妍禧拢在怀里,指指前面,月色下,只见大草原莽莽苍苍的,黑压压地卷起了风云,遮蔽住天际的星云,月儿显得苍黄无力,天边一队骑兵队挟持着一股沉沉的杀气横冲过来!

石闵把脸上的蒙面巾取下来,露出一张俊逸非凡的脸,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乌压压飞奔而来的骑兵队,嘴唇却挨着妍禧的耳朵,低声说:“猫儿,亲亲猫儿,你拭亮眼睛等着瞧,今晚是我闵大将军最辉煌的一场胜利!猫儿说我要怎么庆祝才好?”

妍禧扭过头来想问询,头刚刚转过来,她的嘴唇即被噙住,长长的亲吻铺头盖脸,石闵的急切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整整一天,他的心都悬在焦灼之中,妍禧的猫爪时不时地轻挠他一下,叫他甜蜜得痛苦,又叫他急切得甜蜜,他的整个身子鼓胀着一股满溢出来的昂然之气,这股昂然之气在他独自一个人冲进敌营之时得到了最大的释放,他一个人奔袭在敌营之中,奔跑、射击、伐杀……如入无人之境,酣畅淋漓竟如与猫儿欢合的极致快感!

伴着精兵营与妍禧的到来,那极致的快感仍在,此时他狠狠地吮吸着妍禧的气息,三下两下便翻出妍禧粉色的舌尖。啜进自己的唇里,轻咬重吮,妍禧空白一片脑子不会思索了,只管抱住石闵的脖子,嘤咛有声。婉转应和!

两人似焦灼的两只兽,嘶咬亲吻,分明又不够,便手脚并用,翻上来覆上去,一场辨不出方向的。『雅*文*言*情*首*发』分不清你我的纠缠在敌人的骑兵压阵的时刻凶猛又甜蜜地上演了!

正天昏地眩之间,石闵突然松开她,目光款款看着她,温柔地唤了一声:“小喜儿——”

妍禧仍在昏眩中,月光下的石闵的脸有了重影。叠起来是两个虚虚的影子在她眼前微微晃动,她轻唤了一声:“大姐夫——”

妍禧唤完,吃了一惊,昏眩没有了,眼前重叠的影子变成了一只,一张俊朗奕奕的脸,轮廓刀刻斧琢一般完美,他的整张脸含了溺死人的柔情。线条如此俊美,原来她在孩童时期就日日放在心里仇恨的人,竟是在她的心里生了根。“大姐夫”的这个称呼原是一直辗转在她的心里,难道她恼恨的竟是他是她的大姐夫?

妍禧伸出手摸摸石闵的脸,这是真实的,她眨了长眼睛又轻唤了一声:“大姐夫——”

石闵“嗯”应一声,嘴角含着轻笑,竟没有半分气恼。

“大姐夫——”妍禧又唤了一声。侧头看他问:“我唤你大姐夫,哥哥为什么不生气?”

石闵狠狠又亲了妍禧一口道:“只要你愿意唤我。何妨唤我做甚么?你便是唤我做儿子,哥哥也是乐意的!”

妍禧“哧”一声笑声来。顽皮地眨了一下眼睛,腻声唤道:“儿子,儿子,我的儿子!”

石闵突然激动起来,将妍禧翻过来压在身下,大声喊:“小喜儿,我要叫你为我生儿子,生很多的很多的儿子!”

他的眼睛跳跃着激荡,扳过妍禧的肩膀,向着前方,说:“小喜儿,你看——”

原来天际那团黑影已近在眼前,马上的骑兵们咬牙睁目的神情在营地大火的映衬下显得张牙舞爪。

“他们已是我的囊中之物,小喜儿,你也是,所以……”石闵的话没有说完,只听“轰”一声震天响,不是一声,是无数的声音“扑扑扑”地沉重倒地,妍禧顾不得问‘囊中之物’的意思,也顾不得石闵的手指巧妙地绕过她的衣袍爬进她的肌肤,她的眼睛调转过去看,只见前面跑得最凶猛的马匹和兵士轰然倒下,跑得越快的,冲倒在地的姿势越难看,整匹马整个人翻进第一道壕沟里,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便被后面前仆后继的马匹压在下面。

成千上万的马轰然倒地,成千上万的马踩上来,然后继续倒地……死亡奋勇向前,左冲右突,席卷而来……

“第一道!”石闵在妍禧的耳边说,“这是第一道胜利!”他的口唇咬住妍禧的耳朵,他的手钻进妍禧微凉的心口,手掌火热得发烫,“猫儿,你喜欢么?”

猫儿是害怕的,死亡近在眼前,她的身子微微发抖,石闵的手掌有力地抚慰进去,害怕就逃逸了,剩下滚滚的火,在雪肤上烧着……

第一道壕沟被不知道多少马匹与敌兵士填满了。后面的马匹又无数地翻倒在地,再后面的马匹并没有停下来,继续向营地飞奔而去,没料道的是第二道壕沟张大口静静等待他们,这一次更近了,妍禧清晰地听见嘶吼的惨叫声,撕破月色向她袭来,她身软脚软,酥软成泥,无数的火热袭进她的身子,她的身子随着马匹的“嗒嗒”声起伏着。

“猫儿,这是第二道胜利!”石闵大声唤起,开始冲锋了,身下人儿的吟唱与敌军惨烈地呼叫是多么动听的情催的乐曲,他是沥刀横马的大将军,今晚,他征服了石虎余下的最精华的骑兵部队,他还征服了他心底最顽固的那个“敌人”,他是头号的胜利者!

妍禧是半睁着眼睛的,看看石闵,他已在冲锋了,埋首过来的万余匹马成已在他信手之间杀伐了断了,余下的战马还有几十头,它们踩着死去同伴的尸首继续前进,地狱之门打开了,战马每走一步都踩在刀锋剑口之处,比则才第一道、第二道壕沟跌落下来的猝死更为惨烈,余下的几十匹战马已是惊弓之鸟,踩到刀剑便痛得长嘶跃起,跃起来又跌落下来,那是更大的痛苦,因为迎接它们的是更尖利的刀尖剑锋……马的嘶吼,人的惨叫,整个天空埋在一片厉声愁云之中,天穹成了墓地。

“这是第三道胜利!”他在妍禧身上起伏着冲撞着,就像在敌营的射击杀伐,刀光剑影成就最激荡的快感!(未完待续)

ps:是的,最激荡的和最惨烈的,亲们看怎么样?过瘾不?不过,从这一章之后,我突然知道,我要把那个受无数争议的石闵大将军写成一个怎么样的人,这是最好的诠释,合情合理,我喜欢,也许,还有不少篇章呢,因为有了新的灵感!亲们期待吧?

第二百四十章 甘愿

(别投诉我,还是脖子以上的!嘿嘿,求订)

石闵激扬地伸长身子,咬住妍禧的长脖子!

在最激荡之时,她的手脚与身子柔软得像漾漾的水,然奇特的是只有那长长的脖子在这种时候还是挺得直直的,雪白脖子上的青筋脉胳因为修挺而清晰可见,只要沿着那暴露出来的青筋一路一路地亲咬下去,她便似一只修长脖子的天鹅,引颈声声吟哦,优雅之极,.

石闵的欢悦差不多已达极致,竟能听到妍禧长脖子下血流奔涌的声音,石闵一口咬住,拿牙齿碎碎地咬啮,妍禧奇痒无比,扭动着身躯似蜿蜒而上的美人蛇。

“嗯呀——闵哥哥——闵哥哥——闵哥哥——”声声求祈,一声比一声娇媚妖娆,

石闵突然停住,百感交集,身下的妍禧在月色下恣意成花朵,昂然开放,等待他来采撷。

她昨日也曾这般沉醉,但今日的她彻底地放开心怀,全情投入,她那总是紧咬着牙关松开了,粉红的唇微张,发出美妙撩人的吟唱,她的脖子向上挺直靠近迎送每一次冲击,她是如此心甘情愿和欢喜,她前面唤他“大姐夫”,也许是最后一次这样呼唤,这是一种告别,告别一种身份,现在所唤的“闵哥哥”是一种甘愿,她原意做他的心头肉,接受他的爱怜和宠溺。

石闵痴痴地看着身下的人儿,忘记动作,原来心境的满足竟比身子的满足更欢悦,身体与心灵都欢喜得无法用言语形容。这是他人生最盛大的一场战役,铺垫的一万人已成了刀下鬼魂,成就他如仙如狂的胜利。『雅*文*言*情*首*发』

他爱看猫儿迷离如痴,今晚他拥有了整个真正的小喜儿!这便是胜利!

石闵一时感触,竟忘记爱抚。身下的小人不乐意了,半挺起身子,吟喔求欢,她修长的手臂缠过来,柔软的胸脯贴上来,红唇也送上来。嘤嘤燕燕,婉转邀请,石闵激昂奋进,开始新的一场征服……

天地昏暗无边,无数新死的冤魂饮泣而去。余下的是粗重的喘息,娇媚的吟呻,灵魂释放,大草原宽阔无比,接受这生死之间的重叠交互……

草原终于恢复沉静,人马的尸首与被缚的敌人都静悄悄的,营地的火灭了,月色很平静。妍禧与石闵交抱而卧,仿佛是睡着了。

许久,一只小手悄悄伸了来。探进石闵半裸的前胸,细细地摸索着。那身子仍滚烫一片,肌肤饱满鼓胀,生机勃勃!

“小喜儿——”热气盈耳,石闵的声音含着炽烈传递过来,“你还想要闵哥哥?”

没有回答。一只柔荑仍在细细探索,那具强壮健硕的身躯瞬间又被点燃。喘着粗气将妍禧又翻在身下,正要缠上去。但猫儿的神色又分明是有异的。

“猫儿?”石闵问询道,伸手摸摸她的脸,又抓住她摸摸索索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下,低低轻笑:“猫儿,你惹着哥哥了,你是嫌哥哥不够强硕么?”

“不,不是这样,闵哥哥方才不是伤了?血淋淋的?小喜儿想看看哥哥伤在哪里?”妍禧的声音低低的,听不出是何种情绪。

“哈哈哈!”石闵昂头长啸,坐起来道,“区区三万人马岂能伤我?此生在战场上我石闵就从没遇到过对手!”他低头看妍,抚了抚她柔若无骨的手背,放在唇边一个一个手指地亲吻,“只除却你,猫儿,我的心肝,在你面前,闵大将军就是常败将军!只求猫儿高抬贵手饶了我才好……”

“常败将军?”妍禧的声音仿佛是私语,“今晚你不是胜了么?我不是中了你的道儿,成了你的囊中之物了么?你怎么就是常败将军了?”

妍禧叹了一口气,直起身子道:“以前我的身子由不得我自己,但我管得住自己的心意,可如今……可恨,如今连我的心都由不得自己了!”

石闵听妍禧话,她仿佛是在赌气,他无法得知她心中所思,不知彼心,故总是奈何不了她!

今日一战之下,猫儿他的身下如此驯良妖娆,叫他如痴如醉,可是她清醒了,寒下一张脸来叫他摸不着头脑。

石闵略感不妙,倾身张臂想抱她,她却突地站了起来,冷着脸说:“咱们回大营去罢,绿戟她们怕要等急了!”

石闵抱了个空,不知眼前这个脸上笼了冰霜的小女子还是不是那个方才在他身下叫闵哥哥……闵哥哥……叫得千回百转,妩媚妖娆的猫儿?

莫不是刚才只是做了一场极春意的梦?

石闵不明白猫儿的脸怎么变得比翻书还快,女人的心海底的针,其实非常简单,妍禧亲见他在敌营勇猛刚武有如神附,异常震惊!之余待听他调兵遣将,指挥若定,震惊之余,思慕之心油然而升,后又看他身上鲜血淋淋,女子的悲悯连同爱意便勃勃而生。

爱意来得真快,与石闵颠三倒四一番亲昵,平静之后,却突然生出疑窦来:他的身上到底有没有伤?

经过摸索,才发觉石闵没有受伤,又听及石闵一番回答,妍禧得到的结论是:石闵做给自己看的完全是一场戏,目的是在这种情境下,轻易去掳获她的身子、她的心!

女人的心就是这样!不可思议,妍禧相信了自己的直觉,于是伴了一肚气!

石闵不甘心,伸手去抱妍禧,妍禧一低头闪身避开,她向前走了好几步,滑下了那个小隆坡,不远处横七竖八地都是狰狞的死尸,薄薄的月光下,看得见他们死不瞑目,活生生地痛死,他们的死还陪伴过她飘飘如仙的欢合,妍禧有些心寒。

妍禧转身欲走,听到不远的营地传来阵阵嚎哭,那里绑缚着几千名投降的兵士,他们亲见回援的骑兵瞬间灰飞烟灭,由他及彼,不由得痛哭出声,哭声是具有传染性的,很快地,所有的兵士们都嚎啕大哭。

妍禧听了一小会,悲从中来,她想了想,抬脚向他们奔过去,抽出地上的一把长剑,一名十来岁的兵士哭得最是悲惨,她上前来把他手上脚上绑缚的皮绳割开,把短剑丢到他的脚下,说:“你把他们都放了罢!”(未完待续)

ps:脖子以上的都是很道德的,小冤家之事没有完,不过,我已经知道怎么写石闵了,非常合情合理的!

第二百四十一章 心思

(冤家就是这样练成的,求订!)

妍禧一愣,他怎么知道她是个女子?她明明穿了羯人的长袍,脸也抹黑了,头发……妍禧一摸头发,原来头发已经披散下来,是以让他看出她是个女子,正想着如何应答,有尖细的声音破空而来,一把短刀直插入那小兵士的心脏!迅捷无比,.

妍禧大惊,回头去看,是石闵站在不远处,昂着头,蒙着面负手站着!

“为何?为何还要杀了他?”妍禧气恼之极,嚷道,“人已经死得够多了!”

石闵一言不发,发足奔过来,他右手将妍禧拦腰抱起,别在腰间,妍禧一阵恍忽,这种抱她的方式,跟小时候一模一样,以前是小孩儿,如此抱着也就罢了,现在还这般抱,叫她动弹不得,她手脚并用,然找不到一个支点,只能如一只蟹张牙舞爪在空气里,半点也碰不到石闵。

石闵的手一收紧,妍禧便动不得了,他的左手一扬,十几把短刀飞出去,小兵士周围的十几人登时毕命!妍禧半侧着向子,倒着眼睛,看见十几个缓缓倒地,惊得眼珠子要掉下来。

但石闵尤未足矣,又俯身抓了一把地上的小石子,他臂力十足,小石子飞过去,一颗一颗直接洞穿兵士们的脑袋,妍禧视力所及的所有兵士全都倒下,短短一瞬间,上百名兵士魂飞魄散。

这样的杀戮,妍禧没有亲眼见过,震惊之下大声嚷道:“够了!够了!!够了!!!”

石闵双手打横抱起她,.大黑马“掣风”已在那里等候,石闵抱着妍禧跃上马,妍禧挣扎着,大声叫:“你是个嗜血的恶魔,我不跟你坐在一起!你放下我!”

两个主人不得安宁。在马背上扭打起来,大黑马“掣风”烦燥地在原地打着转转,口里低低地嘶叫着。

石闵把妍禧的两只手捉住,一手卡在她的腰上不让她动,大声喝道:“我是嗜血恶魔,你难道不是?那小兵士如此缚着。咱们走了,他也许还能得一条生路,但你松了他放了他,让他看到你的模样,凡是看到你模样的人。都得死!便是看到你影子的人也都得死!”

“恶魔!坏蛋!骗子!为什么?为什么?”妍禧不由地哭了出来。

石闵的半边脸扯出一张弓弩的形状,厉声说:“你做事从来随着自己的心意,待我也是这般,你是要剜下我的心才快活么?若你不是一时兴起要救那一万汉女,拿自己的身子去诱引羯人,便不会有几千降兵,那几千人都见过你,你是大赵国的尊贵之人。石世已为皇帝,为了江山万万代,他一即位便四处寻你。所以这几千降兵就得死,见过你的人都得死,我是嗜血的恶魔?不都全因为你!”

妍禧突然止住了哭泣,愣愣的,好半天说不出话,石闵看她似哭非哭。忙环抱着她,在她耳边哄:“猫儿。猫儿,不要怪哥哥。这是乱世,不是你死便是我活,我要你活,别人都得死,这是规则,哥哥一心待你,你只有我了,我也只有你了,咱们是天注定在一起的!你不要再跟哥哥置气了!”

妍禧呆呆的,眼睛直愣愣看着方才因她而倒在血泊的那些兵士,石闵扶着她的脸对定自己,叹息一声,在她的唇边亲了一口,哑声道:“猫儿,别想太多了,活着便是如此,将来还会有更惨烈的,咱们死生都在一起……哥哥答应过你的,哥哥要送你一片江山……”

“哥哥是要做皇帝么?”妍禧轻问。

“哥哥是要做皇帝!哥哥要与你共享一片江山!”石闵的神情严肃,将目光投向一片茫茫草原。

“所以,还会有很多人死?还会有很多人为你而死!是么?”妍禧突然悲从中来。

石闵把目光收回来,他又不懂眼前这个小人儿的心思了,他摸摸她的脸道:“不管是谁做皇帝,都会有很多人死,羯人做皇帝,汉人得死,我们汉人要把江山抢回来,羯人得死,汉人也得死!”

“你……也会死吗?”妍禧低声问。

小人儿的问话跳跃大,叫石闵摸不着头脑,他将妍禧揽在怀里说:“我不会死,天下没有一个人是我石闵的对手,只除了你,你是哥哥的小冤家,从小便是,你不要折磨哥哥,哥哥便不会死!”

石闵当然不知道妍禧千变万化的心思,原先她是恼恨他骗她,说他受了伤,后来又恨他杀了许多无辜的兵士,可是她知道这无可奈何的乱世,死亡无可避免,她转过来又担心闵哥哥会不会死?

若是一个人心里有了爱意,便会横生出无数的担心,小人儿的心思复杂了,就生出了别的意味来,她有些累了,伏在石闵的怀里沉沉睡过去。

石闵低头看妍禧,她在沉睡,但她的眼角挂了一滴泪,慢慢从眼里爬出来,泅成很大很大的一滴,倏地滑落下来,光滑细致的脸上便多了一条深深的泪痕,石闵的心一哆嗦,伸手为她抹去泪,今夜种种,仿佛经历了天上人间,心情从高到低,跌宕起伏,叫他一时难于消受,他一抖缰绳,大黑马奔跑起来。

大黑马跑得飞快,很快到了大营,服劳役的汉民已经到达,与那一万名汉女汇合,居然不少原是一家人,有夫妻相聚的,有父女团圆的,有兄妹姐弟的团聚……一时间,大营里一片欢声笑语,庆祝这劫后的欢喜。

妍禧在马的颠簸下醒过来,执意要骑另一匹马,她现在着的是男装,若是他人看到两个男人共乘一骑,实在是不成样子,石闵也不勉强她,妍禧骑了另一匹马,直奔汉民、汉女的汇聚地。

石闵对迎上来徐成森说:“他们……你要怎么安置,你想好了没有?”

徐成森笑道:“有大将军在此,有小夫人在此,哪里有我想的份?”

妍禧一出现,汉女们自然知道她便是恩人,汉民在劳役营也亲见两名大将军叫他“大王”,自然而然就把她当成大王,欢腾的汉民们一看到妍禧,便欢呼道:“大王!大王!”

这声声“大王”里还夹杂着“恩人!恩人!”女子们清脆的欢呼声!(未完待续)

ps:这就是男人与女人的区别,一个来个火星,一个来自水星,因为离得远所以才爱得欢。他们的故事会有意想不到的转折喔。

第二百四十二章 骑马

(求订呢)

妍禧乍一听,有成千上万的人在向她欢唤,她先前训练过两千人的美女骑兵队,后来又率领过万人的精兵营,如今被三、四万名男女围着,她骑在高高的马上,自上向下看,接受这空前的崇拜,不由地喜滋滋,.

石闵的心“咯噔”了一下,向徐成森使了个眼色,徐成森会意,上前说:“已过了子时,夜深时分,禧将军也累了,众位也歇下罢,已给收拾了几个大帐,分成男营女营,各位先入大营歇下,明日再参见禧将军!”

众人没了声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没有要走的意思,他们把目光投向妍禧,等着她发话,妍禧看看月亮正当头,云渡了月的光辉,也是奕奕有光彩,她终于下定决心,沉着声音说:“你们先去歇下罢,明日定给众人一个交待便是了,你们安心歇息!”

众人一听,仿佛有了定心丸,他们在精兵的引导下一一向支好大帐走去,众汉民走得差不多了,还有几个女子立在绿戟和李夫人身边,绿戟亲眼看见妍禧指挥若定,几声啸音便召来精兵,解救汉女于危难,她对妍禧早已是刮目相看、钦佩万分,她领着这几个人走到妍禧马边说:“禧夫……禧将军,这个陈依柳,硬是要跟着我,我看她挺伶俐懂事的,就带在身边,禧将军以为如何?”

陈依柳跪下道:“此身乃禧将军所救,跟着禧将军,依柳为奴为婢也心甘情愿!”

妍禧看看她,说:“别动不动就跪着。起来,你就跟着绿戟罢!”

陈依柳站起来,站在绿戟身很边,很是欢喜!

“禧将军,你过来!”.

绿戟忙拉妍住禧的袖子。低声说:“禧夫人,你莫与爷置气,好生说话!”

妍禧白了一眼石闵,将绿戟一推,说:“绿戟,我一跟你的爷说话便吵架。你去问问他,唤我做甚么!”

绿戟道:“爷唤夫人,又不是唤我,我去做甚么?”

“他唤我?我便过去?他为何自己不过来?”妍禧心内有了主意,身子也不动一下。

石闵果然熬不住。怒冲冲过来,揪住妍禧的手拖到一边去,妍禧恭着身子想挣扎,哪里拗得过石闵,被石闵一把抱了起来。

李夫人捂嘴笑道:“散了罢,这是一对冤家,打打杀杀随他们,没眼看!咱们睡去罢!”

绿戟急道:“爷气成这样。不知道会不会……”

“你放心,咱们大王看起来凶猛,小夫人给他一句话。他便爱之不及了,你一个小丫头少操心,走罢!”李夫人领头先去了备好的小帐蓬。

妍禧被石闵抱着走,走了几步翻身上马,便狂奔起来,妍禧挣几下挣不掉。便不挣了,由着石闵。又奔了一段路,妍禧靠在石闵身上。软绵绵的,昂头道:“闵哥哥,小喜儿很累很困,如此颠簸可受不住了!”

石闵木着脸又奔了一阵,终于调转马头跑回营地去,李夫人正好钻出营帐,正好看见他们奔回来,又把头钻进去拍手说:“瞧瞧,我说甚么来着?果然你的爷回来了!”

绿戟钻出营帐来看,石闵跳下马,抱着已然晕晕欲睡的妍禧下马,妍禧强睁着眼,把手伸向李夫人,低声道:“李姨!”她的声音如怨如诉,李夫人只好两手扶住她的身子,抬眼看石闵,石闵不肯松手,直瞪瞪看着妍禧。

妍禧的眼睛合起了又抬起,抬起了又合上,反复几次不肯合上眼睛,石闵长叹一声,终于松开手,李夫人一接过妍禧,妍禧即合眼睡过去,一呼一吸睡得极甜美。

李夫人转身把妍禧抱进小军帐里,石闵跟在后面,待李夫人把妍禧安置好,便把李夫人往外推。

李夫人笑道:“小夫人极累,极困,今日劳心劳身了,今晚不能再累着了,大王……你可不能再伤着小夫人了,新婚之夜,大王忘记了?”

石闵把她推出去,回身看妍禧,走到榻前卧下去,眼定定看着妍禧,没有一丝睡意!

李夫人在外面站了一会,听里面没有动静,招手叫绿戟走,低声笑道:“你们爷心疼小夫人,放心,不会有甚么事!”

帐篷内透出一线亮光,妍禧即醒来,身上暖暖的睡在厚厚的大羊毡上,一转头看见一道目光如狼般紧紧盯着她,是石闵,他那眼睛布着血丝,想来是一夜没有睡了。

妍禧眨眨眼,长眼睛弯弯带笑,她向外一滚,滚进石闵的怀里,不等石闵有所动作,就跨坐在石闵身上,低声喝道:“狂徒,你可是我的马儿?”

两条温软修长的大腿跨坐在自己的腰间,身子带着热气,又软又滑,倾刻间,石闵聚了一晚上的怒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取代的是勃勃的狂喜。他收拢妍禧的身子,在她身上又搓又揉。

妍禧扭了一下身子,在石闵耳边说:“狂徒,你可是我的马儿?你未答我!快说!”

石闵心头荡呀荡,昂头答道:“是是,我是小喜儿的马儿!一辈子都是!”说毕要亲吻下去。

妍禧伸出一只指,挡住石闵的嘴巴,嘘了一声,笑道:“狂徒,你即是我的马儿,是不是要让我骑?”

石闵的小心肝狂跳起来,忙点头道:“当然要让小喜儿骑,不若我先教你如何骑马,可好?”说罢又要动手。

妍禧忙说:“别动,你既是我的马儿由我骑,是不是也要听我的话?”

石闵早就被逗得炽火熊熊,这会子叫他应什么他还不应,急切说:“闵哥哥让小喜儿骑,闵哥哥听小喜儿的话!”

“别动!松开手!”妍禧叫道,“你不是说听我的话的么?”

石闵松开手,成大字摊在地上,在下面看着妍禧道:“好好好,闵哥哥我听话,我松开手,不动,小喜儿,我不动,你来动,若不会骑了,便求求哥哥,哥哥乐意教你!”

“好,是你说的,你要听我的话!”妍禧的手指摸进石闵的衣襟,寻到那鼓鼓的肌肉摸了一把,俯身在石闵的耳边说:“闵哥哥真真乖儿,小喜儿该如何奖赏闵哥哥呢?”(未完待续)

ps:亲们,不要想歪了!嘿嘿!

第二百四十三第章 指点

(看调皮妍禧怎么治夫君的,哈哈,求订)

妍禧向四周看看,不远处有一条石闵丢在地上的马鞭,她跳起来,将马鞭拿在手,轻轻地敲敲自己的手掌,马鞭很实沉,击在掌上微痛,她将马鞭高高举起,眼神诡诘,大声说:“好,现在小喜儿要骑马了!得儿——驾——”

叫罢,鞭子轻轻地落在石闵身上,石闵“哎哟”一声大叫起来,眉开眼笑,低声说:“小喜儿打得好,打得‘马儿’真舒服!”

妍禧又一鞭打过去,这次有些重了,石闵身上**辣的,却被逗得得炽火更旺,他眼睛脉脉看着妍禧,声调痴缠:“打得好,‘马儿’欢喜!小喜儿,你再打!再用力些!”

“不许叫小喜儿,叫我‘大王’!你现在是我的‘马儿!’”妍禧低喝,石闵躺在地毡上,她则俏生生站在石闵的脑袋正前方,俯下身子拿马鞭在石闵的脸上摩挲了一下。『雅*文*言*情*首*发』

“大王,大王,‘马儿’等你来骑!快……快来……”石闵张着眼睛向后看,先看到妍禧长长的小腿、大腿,接着是细细的蜂腰,很柔软的胸脯,还有那张叫闵哥哥的红唇,真是诱惑到了极点,他伸出手,一手抓住马鞭,微微用力,妍禧踉跄向前了两步,两条小腿就在近前了,石闵一把抓住,哑声道:“大王,快来,骑‘马儿’!”

妍禧笑道:“你应了我一件事儿,大王我便来骑‘马儿’!”

“大王,甚么事?快说,甚么事都应你。你快来!”石闵被逗得心火都冒出来了,微黑的脸庞泛着红润,目光沉醉。『雅*文*言*情*首*发』

妍禧蹲下身子,一张俏脸正对着石闵的脸,伸长脖子在他的唇上亲了一下。说:“你是我的‘马儿’,便不能自己动手,你乖乖儿把手松开,让我动手!让我骑!”

天呐,这只小妖精极尽之挑逗,她的声音软软。吹气如兰,石闵心痒难耐,松开手,把手抬到脑后,粗喘一口气。道:“大王,求你了,你快来!”

妍禧把手上的马鞭丢到一边去,一脚跨过来,坐在石闵的肚皮上,俯身又亲了石闵一口,娇声道:“‘马儿’不动手,可好!”

“马儿”应了一声好。

妍禧又亲了两口。一只手在石闵的胸脯上摸了一把,寻到石闵的耳朵低声说:“‘马儿’听我的话儿,可好?”

“马儿”再应了一声好。

“我是大王。我要领兵,昨日那三、四万人马就归我管了,我要再建一个乞活山!可好?”

“马儿”又应了一声好。

妍禧笑颜逐开,在石闵的唇上狠亲了一口,突然像一只迅捷的猫儿一样爬起来,跳到帐蓬的门口。大声说:“好,石闵大将军说的我就是大王。大王我可以领那四万人,再建一个乞活山。我这就去传命!”

说罢一掀帐门,跑了出去,帐篷外不远,李夫人、绿戟、依柳在等候着,看妍禧一脸得色兴冲冲跑出来,忙迎上来,李夫人刚唤了句:“禧夫……”

妍禧伸出手止住,粗声粗气道:“大胆!请叫我大王!”

李夫人跌足笑道:“禧将军又调皮了,你怎么成了大王了?大王不是还在帐里头没出来?天色还早着呢,禧将军怎么不多睡一会?”

妍禧不理她,指着不远守卫的精兵吩咐:“去,叫徐将军来!”

绿戟忙领了依柳上前来,一人手上拿了巾子,一人手上端着盆子,绿戟殷勤送上热巾,妍禧却手一摆,说了句:“不必了,男人不需每日梳洗描眉!”

她把头巾整了一下,覆了半边脸,她的好面目便藏得没有了影子,看徐成森还未来,等不及了,向大营奔去!

“李妍禧!你给我站住!”后面一声震天吼,震得人耳朵轰轰响,妍禧又跑了几步,终于还是停下来,回头笑嘻嘻说:“石大将军早呀,谁是李妍禧?我姓董!石大将军怎么不多睡一会?”

只见石闵气急败坏站在帐前,獠着牙要吞妍禧,他赤红着脸,状如猪肝色,披发赤足,形容狼狈,长袍子敞开一半,里面的衣衫撩乱不堪,他站在那里喘着粗气,好似逃难来的难民,好在他身体高大修长,即便是如此不堪,还是极好看的。

妍禧不由“卟”一声笑出来,笑毕知道不妥,忙捂着脸,瞥了一眼绿戟道:“大将军不是吩咐我领‘大王’,那四万汉民由我率领?大王我遵将军命就是了!绿戟,看看你的爷,成什么样了?快拿热巾子给他好好擦擦,顺顺他的毛!大将军,叫绿戟好好服侍你,你就莫要生气了,别把衣衫给气破了!”

石闵气得两眼昏黑,拿手指着妍禧,喝道:“董小禧,你!你给我过来!”

石闵在帐里正被妍禧撩拔得炽火高涨,心急火烧,不料这个没心肝的小蹄子百般勾引,目的就是为了套出他说:我的你的马儿,听你的话,你是大王,然后领四万汉民建个乞活山之类的话。

这一次没有如愿跟她欢合,让她当马骑,虽然满肚子火没处消,但这不是最让石闵生气的,他气的事他一心要带她到北地,北地战事紧张,却让这冤家横生了许多枝节,若是应了她建个乞活山的话,她哪里还会随他去北地?这小冤家不在近前,叫闵大将军怎么安心?

石闵原来潮红的一张脸变得黑沉沉的,妍禧感觉到危险,向后挪了一寸,脖子挺得直直地道:“甚么事?大将军,你不是说要作我的马儿,要听我……还要我做大王新建乞活山的吗?”

“我甚么时候叫你做大王,幕帐里两个人的私语如何作数?谁人可以证明你就是大王了,李夫人,你说是不是!”石闵镇定下来,他站在一棵松的模样,就算是衣袍凌乱,也有临风之姿。

李氏忙上前两步,笑吟吟地说:“两小口恩恩爱爱,在枕头边说的话就不要拿出来当众说了,那要叫别人笑话的,小喜夫人,你女……之辈,还是在家里安心生……怎么当大王?”

“甚么?帐幕里说的话不算么?那屋子里说的话算不算?”妍禧问(未完待续)

ps:我每一章都很认真的,自己就是融进故事里,很喜欢!支持喔

百第二百四十四章 事端

(小冤家与石闵斗智,好看呢,求订)

“屋子里的话?也不能算罢?”.

“大将军觉得屋子里说的话也不算么?”

“不算!”石闵恐上她的当,忙抢着说。

“如此,当日在屋里拜堂成亲,并无父母长辈,亦不作数了,李夫人,你也别叫我什么禧夫人,我只当是被无赖欺负玷污了,我可怜见儿,自小没父没母,别人想怎么样便怎么样,叫人欺负了就欺负了……对我说的话也没一句是真的,娘……你若还在,女儿会受这样的欺负么?”妍禧凄凄婉婉,泫然欲滴。

石闵胸口一阵剧痛,忙说:“小喜儿,哥哥对你说的话都是真的!不欺你!”

“帐下说的话也是真的么?”妍禧的泪珠悬在眼眶里,将出欲出,楚楚动人。

“真的,当然是真的!”石闵冲口而出。

“好,徐成森将军,我令你去大营集合汉民们,大将军令我成为新乞活山的大王,那四万人由我调配!”妍禧的脸变得飞快,方才还凄婉可人,只一瞬间,便色变成女汉子,口里下着令,变成另外一个人。

徐成森刚刚才来,听见妍禧在哭诉,不由地软下心肠,铮铮男人满怀怜惜,只怪他的大将军不懂怜香惜玉,正可惜之间,岂料那小娘子的脸色突变,肃然下命,他呆住了,看看妍禧,又看看石闵。『雅*文*言*情*首*发』

妍禧佯怒道:“徐成森,难道你要抗命不成?叫人拖出去吹了!”

石闵愣了一下,知道自己还是上了当。这是他的小冤家,现在不准她,她还是要生出事来让他准了的,他微微抬抬手,说:“好。我们会寻找新的乞活山,由你统辖四万汉民,命你为乞活山大王,然有一条,你须得应了我!”

“哪一条?”妍禧侧头问,嘴角上翘带一丝笑意。她的神情又变成小女孩儿一般纯明,好似世事皆如天空的云,一清二楚,分分明明。

“你必须得随我往北地去!”石闵咬着牙迸出来,今日算是折在这小冤家的手里了。这样的她,叫他恼得咬牙切齿,又爱得心窝疼痛,不带在身边,怎么能安心,只怕她半日不到便生出无数事端来。

“好!”妍禧立即就应了,没有半分迟疑。

她回应得太快,叫人不禁有些怀疑。石闵侧目看她,终是擒不住她的心,石闵想起她在帐里的妖娆魅惑。叫人百爪挠心,终要把她拿下才好,叫她离他不得。

徐成森看石闵松了口,就叫身边的精兵去大营把男人、女人分别都聚拢了来,乌压压站了一片,妍禧站在前面。虽然修长,终是纤细。没有气势,她左右看看。跳上高坡上发话:“各位乡民,你们皆是被朝庭征来的役民,有的要前往宫里服役,有的要去修建皇宫大殿,乞活军将你们救出来,希望你们有个好去处,我看各位年龄不一,有精壮的汉子,又有年纪大的老人,有愿意回归故土的请站在中间不动,乞活军有自己的兵营,有愿意当乞活军的请站在徐将军的那一边,若不愿当兵的,我们乞活山也会开辟农田供各位耕种,请站在右边李夫人那里……”

妍禧说了一半,看看石闵的神情,石闵听她说话,心思缜密,有条不紊,心内暗暗赞叹,但却不想鼓励她,只绷着一张脸不回应她。

汉民的队形在变化,根据需要各自站队,妍禧悄悄下了高城,走到石闵边上,低声道:“闵哥哥还在生小喜儿的气呢?”

石闵头一昂,“哼”了一声不理睬她,妍禧不死心,又道:“我想建新的乞活山,是为了哥哥着想,我想助哥哥一臂之力……”

这时,队形已基本形成,中间位置竟空无一人!意愿当兵的有两万多众,老弱的有几千余众站在另一边。

妍禧又道:“昨夜咱们休整了一夜,其实时间非常紧迫,不多时朝庭便知道咱们劫营之事,恐怕会派遣精锐的骑兵部队来追赶,我你们几万众,还有一半的妇孺孩子,车骑只有万乘,若是硬走,朝庭骑兵部队只要日夜奔袭,一日之内便能追上我等,不待我们寻到新的乞活山,便能将我等一网打尽……”

石闵大为惊异,这正是他不愿意妍禧留下这几万人的原因,只有分别遣散回乡,才不致于一网打尽,小喜儿的头脑,确实是将帅之才,她能看得长远,但她能想到这个,定是想通了怎么解决之道,他不由地身子驱前,仔细听妍禧说什么。

“所以,诸位跟着我等,是极其危险的,现在容众位重新做出选择,有要还乡的,我们请精兵护送,也许能免一死,若一心跟着乞活军,各位须得听从调配,不得有怨言,咱们是绑在一条线上的蚱蜢,只有团结一心,方能共度难关!”

妍禧停下说话,等着众人重新选择,但队伍里很安静,人们静静站着,将信任崇拜的目光投向妍禧。

妍禧点点头,又看了一眼石闵说:“昨日你们称我为大王,我只能算一个文大王,其实还有一位武大王,他的功劳最大,昨日在劳役营里,他只身一人扰乱营地,使计将敌诱出,我与徐将军才能进到营地将各位顺利解救出来,这位武大五他才是众位的恩人!”

妍禧拿手一指,众人随着她的手看向一人,正是清晨时分,阳光初现,石闵就沐在一片七色光线中,他身形高大,相貌堂堂,特别出众,众人一声喝彩,台上的文大王文质彬彬,值得信赖,而台下的武大王如天神一般,跟着这两人,何愁前路茫茫?

人群有人叫起来:“是了,他便是昨晚那位蒙面将军,只他一人,把大营弄得乱糟糟的!敌军分不清方向,还以为来了许多敌人呢!”

惊叹声四起,众人看向石闵的目光又是感激又是钦佩!

石闵把目光调向妍禧,妍禧悄悄扮了个鬼脸,冲他一笑,石闵肚子里哪里还有气,但还是不想就此便宜了她,他端端正正站着,脸上既没有欢喜,也没有得意,但他的冷静稳重令众人更加叹服,信心又添了几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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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五章 调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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妍禧把石闵的神情看在眼里,又向下面说:“要解决方才我提出的问题,既要找到咱们落脚地,又要保全咱们的人马,不被朝庭追杀,决不是件易事!众位应该觉得庆幸,闵大王从没打过败仗,此是小事一桩,他早就想好了法,众位,热烈欢迎武大王安排调,领我们走同困境!”

石闵一听,乖乖不得了,也不用征求他的意见,也不问他到底想出主意没有,如此强征他出面解决困境,也只有小冤家敢做出这样的事!小冤家若是主动示好,说些蜜语甜言,定是有所求,她八岁之时便如此狡猾,如今仍不变,本性难移呀,他何堂不是江山不改,仍旧还是会上她的当!

所有人热切地看向石闵,石闵这时是骑在虎背上了,方才妍禧夸他夸得那么狠,抬在这么高的位置上,若说不出以所然来,岂不是没有了颜面,岂不就又输给她了?

他侧头略想了想,回头对徐成森如此这般地交待了几句,仍负手站着不说话,徐成森点点头,跛着脚走出来道:“得闵大王之命,众位听我调,此番我们要分成队分头走,众位只管听从命令,不能问为什么!更不能心存疑虑,若是我等团结一心,定能走出一番天地来!”群雄激昂,齐声说好。【全文字阅读.】

徐成森手一挥,召来一队精兵,开始有条不紊地把队伍分隔成部分,妍禧留心看着,女营基本上原封不动,男营也按原先的安排的。分成精壮组成的新兵营和老弱组成的劳作营。

一万多匹战马和几十副车驾、还有从敌营缴来的装粮草的车驾也全部调来,有精兵在女营询问会骑马的女,一万多人中有分之一的女会骑马,都分到了马匹,以一人带一人的方法共骑马。剩下的分之一女挤坐在几十辆车驾上,粮草被取出来,每人定量拿了一天一夜的口粮,连装粮草的车驾也坐了人。

妍禧点点头,走到石闵身边说:“谢谢闵大王,原来哥哥这般怜香惜玉。把最好的都让给女,女们对闵大王充满感激,我看呀,这些女们都是喜欢闵大王呢!”

石闵“哼”了一声,斜目看她。她头上的面巾遮了她大半张脸,只露了些口鼻,一双眼睛贼亮亮的!她才知道自己是怜香惜玉的,对她可不能怜香惜玉!今早那把炽火始终要叫她讨回来,加倍讨回来!徐成森走过来道:“禧……大王,女营整装待发,此去北地营口,若是快马。需半日行程,然这般一骑共乘两人,车驾又挤。恐怕要走两日,大将军说常山一带山脉绵延,地势险要,土地肥沃,适合做根据地,适合建新乞活山。距离不甚远,以两人一骑的速。一日可达!”

妍禧急匆匆地道:“好好好,安排得很好。我们这就出发!”说罢就想动身!

石闵一步横跨,拦住她的去,也不看她,低声说:“你不能跟着去!”

妍禧脖一梗,正想要发脾气,徐成森说:“禧大王不能跟着女营,咱们把马都给了女营,是为了让她们尽早到达常山一带,朝庭有追兵,咱们还有两人马,一是要吸引朝庭追兵,做疑兵之用,一正面迎敌,拖延敌军,使女营姐妹们仍早抽军,是以重要,成败在此,这两队要禧大王与闵大王坐镇才好!”…

妍禧一想也对,忙道:“快说,我跟那一营?时间紧迫,你说说能不能一次说完?可急死人了!”

徐成森笑道:“禧大王莫急莫急,这不是在一一道来么!”他一挥手,精兵营头领周进领了一队精兵营的,率先带,领着一万多汉女向北边常山出发。

又有一队领着老弱的劳作营向西面出发,徐成森说:“我跟着这一队,大将军说西面越过这一片草原,有一条小通向常山,在小易掩藏,可以躲避追击!日内定能赶到常山汇合!我这个有脚疾的人跟着正便宜……”

“那我的那一队要去往哪里?”妍禧问道。

“禧大王,你呀……我急着要出发了,你自己问问闵大王罢!”徐成森一笑,打着哈哈便走了。

妍禧只好蹩着脚到石闵处,浮出了十二分笑意,把脸凑到石闵的跟前问道:“闵哥哥,咱们要往哪里去?”

石闵不作声,走上高坡向南边看看,妍禧小尾巴一般跟在后面,陪着笑脸等石闵作答。石闵不疾不徐,正眼也不瞧着妍禧,妍禧看看两万新兵营的精壮们在候命,另外还有几千人的精兵却在忙碌着,他们把帐蓬拆开,撕成一条一条的,一边一个人,在草地上拉开一道道的长绳。

妍禧起想先前的那道壕沟,突然明白过来,说:“闵哥哥,咱们是不是哪里也不去,就在原地候着,闵哥哥是不是已派人去观察朝庭的异动?若朝庭派兵前来,我们在此处守着,把他们的注意力引到我们身上……”

石闵不待她说完,起身便走,妍禧连忙又跟在后面,陪着笑说:“闵哥哥真真神人,你叫精兵拉上绊马绳,咱们不用一兵一卒,便可以抢来马匹,到时候咱们人人一匹马儿,半日便到常山,我说得对与不对?”

石闵嘴角现出了一丝笑,心内又感叹又欢喜,他的小冤家不是常人也,有大将之才,目光长远,他的意图她只观察了一小会便看出来了,她的口舌如蜜,说的话儿叫人听了醉熏熏的,这样的小冤家,怎么驯服她才好?

石闵步走得又急又快,叫妍禧赶不上,看不到他的神情,如今要跟她斗智斗狠了,谁的心事最先让对方猜中,谁就败了,这叫小冤家知已知彼,石闵战殆。石闵要赢一次,要叫她心服口服,指东她不敢往西,叫她骑马她不敢走。

石闵走向留下来的精壮兵士,他们的身体强健,但是没有经过任何的训练,时间不多,先训练他们令行禁止,先会听从命令,一支队伍才能一条心共进退,譬如小冤家,就没让她会听命,所以事事我行我素,难以驯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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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热切地看向石闵,石闵这时是骑在虎背上了,方才妍禧夸他夸得那么狠,抬在这么高的位置上,若说不出以所然来,岂不是没有了颜面,岂不就又输给她了?

他侧头略想了想,回头对徐成森如此这般地交待了几句,仍负手站着不说话,徐成森点点头,跛着脚走出来道:“得闵大王之命,众位听我调,此番我们要分成队分头走,众位只管听从命令,不能问为什么!更不能心存疑虑,若是我等团结一心,定能走出一番天地来!”群雄激昂,齐声说好。【全文字阅读.】

徐成森手一挥,召来一队精兵,开始有条不紊地把队伍分隔成部分,妍禧留心看着,女营基本上原封不动,男营也按原先的安排的。分成精壮组成的新兵营和老弱组成的劳作营。

一万多匹战马和几十副车驾、还有从敌营缴来的装粮草的车驾也全部调来,有精兵在女营询问会骑马的女,一万多人中有分之一的女会骑马,都分到了马匹,以一人带一人的方法共骑马。剩下的分之一女挤坐在几十辆车驾上,粮草被取出来,每人定量拿了一天一夜的口粮,连装粮草的车驾也坐了人。

妍禧点点头,走到石闵身边说:“谢谢闵大王,原来哥哥这般怜香惜玉。把最好的都让给女,女们对闵大王充满感激,我看呀,这些女们都是喜欢闵大王呢!”

石闵“哼”了一声,斜目看她。她头上的面巾遮了她大半张脸,只露了些口鼻,一双眼睛贼亮亮的!她才知道自己是怜香惜玉的,对她可不能怜香惜玉!今早那把炽火始终要叫她讨回来,加倍讨回来!徐成森走过来道:“禧……大王,女营整装待发,此去北地营口,若是快马。需半日行程,然这般一骑共乘两人,车驾又挤。恐怕要走两日,大将军说常山一带山脉绵延,地势险要,土地肥沃,适合做根据地,适合建新乞活山。距离不甚远,以两人一骑的速。一日可达!”

妍禧急匆匆地道:“好好好,安排得很好。我们这就出发!”说罢就想动身!

石闵一步横跨,拦住她的去,也不看她,低声说:“你不能跟着去!”

妍禧脖一梗,正想要发脾气,徐成森说:“禧大王不能跟着女营,咱们把马都给了女营,是为了让她们尽早到达常山一带,朝庭有追兵,咱们还有两人马,一是要吸引朝庭追兵,做疑兵之用,一正面迎敌,拖延敌军,使女营姐妹们仍早抽军,是以重要,成败在此,这两队要禧大王与闵大王坐镇才好!”…

妍禧一想也对,忙道:“快说,我跟那一营?时间紧迫,你说说能不能一次说完?可急死人了!”

徐成森笑道:“禧大王莫急莫急,这不是在一一道来么!”他一挥手,精兵营头领周进领了一队精兵营的,率先带,领着一万多汉女向北边常山出发。

又有一队领着老弱的劳作营向西面出发,徐成森说:“我跟着这一队,大将军说西面越过这一片草原,有一条小通向常山,在小易掩藏,可以躲避追击!日内定能赶到常山汇合!我这个有脚疾的人跟着正便宜……”

“那我的那一队要去往哪里?”妍禧问道。

“禧大王,你呀……我急着要出发了,你自己问问闵大王罢!”徐成森一笑,打着哈哈便走了。

妍禧只好蹩着脚到石闵处,浮出了十二分笑意,把脸凑到石闵的跟前问道:“闵哥哥,咱们要往哪里去?”

石闵不作声,走上高坡向南边看看,妍禧小尾巴一般跟在后面,陪着笑脸等石闵作答。石闵不疾不徐,正眼也不瞧着妍禧,妍禧看看两万新兵营的精壮们在候命,另外还有几千人的精兵却在忙碌着,他们把帐蓬拆开,撕成一条一条的,一边一个人,在草地上拉开一道道的长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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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四十六章 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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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闵走到新兵营的前面,他四下张望,不远处的地上静静躺着一块朱红色的手帕儿,不知道是谁不小心落下的,石闵又拾了根支帐篷的长棍子,.

他举起长棍子,朱红色手帕迎着晨风微微晃动,招展成一面醒目的旗帜,石闵说:“为兵者,至要紧的是服从军令,前进后退要有章法,方能立于不败之地!众位听着,我举旗便是前进,我旗不动则是停止,若是旗子放于耳后,便是后退,若是旗子打转……既然你们选择留在新兵营,服从指令是天职的,不听令便是违抗军纪,是要砍头的,众位听懂了吗?”

“听懂了!”众口一词,声音嘹亮!

“众位第一次参战,有信心么?”

“有!”震耳欲聋,新兵们精神振奋。

石闵斜跟着妍禧侧耳细听,便说:“如此,我们便来示范如何执行指令,咱们叫禧大王来做示范,你等一看便能明白了!”

“好,众位,咱们掌声有请禧大王来示范!”众人把目光一起投向妍禧,巴掌拍得“啪啪啪”响,这些精壮的新兵们对这个文弱弱的禧大王怀有说不出的好感!大家伙看着妍禧,又激动又热切。

这算什么意思?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好你个石闵!妍禧狠狠地瞪了一眼石闵。

石闵半边脸扯了一下,将手上的旗子向前一举,妍禧只好跟着指令向前走,走到石闵近前。石闵平执旗子,妍禧就停住,如此这般石闵又发了好几个指令,妍禧见众目暌暌,.只能忍着气一一遵守,心内却将石闵身上的所有,包括一根头发丝都骂了一遍

石闵心情大好,嘴角虽然是平的,但眉毛分明是张开的,笑意爬满了他的每一根眉毛!这比他张囗大笑还要可恨可气!

妍禧正好是背对着新兵们。她面对着石闵,张着牙在空气中咬了一口石闵,狠狠地瞪着他,眼睛在说话,在警告:“你公报私仇。把我惹毛了,我咬死你!”

石闵将眉毛耸下来,想了一想,俯身将旗子横放在地上,扶着两只手看妍禧,妍禧的姿势正好是半蹲着的,等石闵下一步指令,先前石闵说过。没有指令放松,是违反军纪,要砍头的。是她一意要做什么山大王,这新兵营也是自己要来率领的,总不能自已先不听指令,以后怎么训练他们?

但是旗子静静地摆在地下,石闵迟迟不见有下一步指令,她的腿又酸又麻。忍不住大声喊:“闵大王你是什么意思?还有指令吗?是结束了么?”

“我早就下指令了!”石闵挺着身子站着,指了指旗子!

“闵大王。这是什么意思?”妍禧看看平躺在地上的旗子,心里明白了石闵的意图。她又气又恼,原来他真的是公报私仇来了!

“什么意思?”石闵踱到新兵队伍最前面的一位实诚的中年人身边说,“禧大王想考考你,这旗子的指令是……”

那中年人一脸憨厚,他抓抓头道:“报告大王,我……我没看懂这指令是……闵大王,我觉得禧大王累了!”

石闵拍拍他的肩膀,问:“你叫何名字?”

中年人憨憨地笑说:“报告大王,我名叫全财!”

“哈哈哈!全财?全财!好名字呀!”石闵哈哈大笑道。

妍禧听石闵在与人聊天,愤愤然站起来,石闵只作不见,看全财身边站着一个面目清秀的小伙子,嘴巴翕动着,好似要说话的样子。

石闵问:“你叫何名?你说说,那旗子的指令是什么?”

那小伙子忙回答说:“回大王的话,我名叫全利!”他又指指身边那中年人说:“他是我叔!”

“卟——”妍禧不由地笑了起来,“全利!全财!的确是好名字,你们家是不是还有全福、全贵、全富……”

全利身边的全财抬起头来,惊喜道:“禧大王,你如何知晓?正是呢,全福是全利他爹,我还有两个胞弟,一个叫全富,一个叫全贵,他们未成人便没有了,这个连全利都不晓得,禧大王真神人也!”

“哈哈哈!”妍禧笑得前俯后仰,面巾从她的面上搭到了后头,露了一张脸,好似清晨的露珠一般晶晶发亮,现场的空气突然凝固了,人们忘记呼吸,呆呆地看着禧大王!

众人俱想:这位禧大王笑得真美!水灵灵的!

“全利!”突然一声大喝震醒了众人,也震醒了妍禧,她忙敛了笑容,把头巾拔到面庞,美好的脸面被遮住了!

“全利!你说,这旗子的指令是什么?”石闵问完,鼻子里“哼”了一声。

“回闵大王的话,旗子的指令是卧倒或躺下!”全利忙答道。

“答得对!的确,旗子的指令是卧倒和躺下!”石闵说完,意味深长地看着妍禧,又说:“禧大王,请你示范此指令!”

妍禧心内气极,面上却装得深沉,不动声色,说:“行军打仗可不是儿戏,为何要卧倒躺下呢?”

全利道:“若敌军来了,卧倒是一种隐藏,让敌人不知道虚实,隐藏起来才能诱敌深入,一网打尽!”

石闵拍拍全利的肩膀,道:“你是个人才,我命你为新营头领,好好干!卧倒和躺下还有一个功效,能叫我们判断敌人来了没有,来了大概多少人!”

众人瞪大眼睛,卧倒还有这个功效?众人的神情里有各种怀疑。

“禧大王,你不如再示范一次,卧倒在地,判断一下敌军来了没有,是不是骑马?大概有多少人众?”石闵斜睨了她一下,心内怦怦跳。

妍禧迟疑了一下,真的有这么神奇吗?她略想想了想,蹲下身子,先所两条长腿摆出点姿势,再手扶着地,眼睛警惕地看着石闵,观察他的面上神情。

但全利却先她突然卧倒在地,他是半侧卧的,静静地过了一会儿,大声说:“闵大王说得对,敌军来了,天呐,来得不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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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七章 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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妍禧一听,这还了得,不管不顾了,忙把身子卧倒下去,却什么也没感觉到,她抬身看看全利的姿势,是将耳朵紧紧贴在地上,她明白了,也学着这个样子,耳边传来“咚嗒——咚嗒——”的声音,听上去是乱的,又好像是整齐的,这声音鼓动着耳膜,越来越响,好像千军万成杀过来了!

妍禧大惊,抬起头来想说话,正正对着一双的眼睛,竟是石闵,卧倒在她身边,面孔只离来几寸,几乎是环抱过来,他半边脸含了些戏谑,笑意扩了一下又敛起来,“猫儿,你听到甚么了?”他更加靠近过来,.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居然敢?妍禧的脸红了,身子向外挪了一下,但却碰到另外一个人,原来石闵指挥着所有的兵士们都卧倒在地,兵士们挤在一起倾听大地震动的声音,空间一下就小了,妍禧只能跟石闵挤在一起。

石闵得逞了,他挨近妍禧,迅速伸出手在妍禧身上摸了一把,低声道:“你须得紧跟着我,敌军很快就到了,你不可擅自动作!”

妍禧的胸脯被摸了一下,如此青天白日的,她的脸涨得通红,抗议道:“闵大王请庄重!我也是大王,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为什么不可擅自动作?”

石闵调笑:“你当然可以擅自动作,不过只能对我一人擅自动作!”

妍禧大为恼火:“大敌当年,闵大王不一心抗敌,却只想着帐内之事。『雅*文*言*情*首*发』实在太可恶了!”

石闵的面容却严肃起来:“我是想着帐内之事,一个帐内不能容二虎,只能有一个首领大王,若两个首领下达不同的命令,你叫兵士们何去何从?所以。等一会敌军到来,必须有一个指挥,是你这个禧大王,还是我这个闵大王?”

妍禧心急如焚,又侧耳听一下,那马蹄的声音越来越明显。她抬起眼睛看,南部的天空漫上了一些烟尘,虽然看不到人影马影,便马匹的速度何其之快,大概不到一刻就到了近前。她要怎么处理呢?妍禧的脑袋一下就混乱了,只能说:“好罢,听你的,听闵大王的!”

石闵半边脸的笑晕开了,把嘴巴伸到妍禧的耳边低声道:“猫儿放心,帐外听我的,可在帐内,闵大王一定听猫儿的!”

这声音火热之极。烫到妍禧的耳膜,她将石闵一推,大声道:“请闵大王专心对敌!不要胡言乱语!”

石闵一笑。坐直身子,将手上的旗帜一举,众人一愣,马上站起来,石闵很满意,向后摆动旗子。新兵们都默默向后退。

石闵将旗子交给全利,低声说:“就命他们站着。可以走动,如此可以充分诱敌。把队伍拉开到最大的范围,敌军越是分散效果越好!我到前头指挥精兵营,你可以根据情况机智行事,关键是能得到马匹,我相信你,你是大将之才,区区两万人,你定带得好!”

“举旗之人便是首领,你们须听从首领的指挥,万众一心,我们就能取胜!追上女营的姐妹们了!”石闵向下一排的兵士低声传话,他的眼色过去,后排人便会意了,一个传一个把消息传下去。

石闵拉着妍禧的袖子说:“走!咱们再看一场好戏!”

妍禧的脸不觉得又一红,上一次看戏看得如痴如醉,后来竟在草地上与他欢合,那感觉真真奇妙!这一次看戏,他不会……

石闵看她的神情妖娆,知道她想什么,边走边低笑:“猫儿,你别诱我,这大白天的!”

妍禧张目要骂,天边黑压压的烟尘扬起,敌军又近了,妍禧回头看,全利正用旗子指挥着大家分散开来,看上去有条不紊。

一张网正在张开,妍禧想,他们会成功么?

石闵回身对妍禧笑:“别怕,不管来多少人,只几千精兵足矣,这些精兵原来都是猫儿训练出来的,看来,真的要建一个新的乞活山,做我石闵的后援部队,猫儿是大吉大喜之相,定能助为夫成大业!”

妍禧正白他一眼,打击他的得色,不料石闵突然发足奔起来,妍禧只好跟上,石闵奔得很快,奔到了一个小头目的身边问:“若是三人为一队,共有几队?”

小头目说:“禧将军以前是以六人为一队,现在三人一队,共两千队,已散开了!”

“听着,只击人,不能击马!”石闵下命道。

小头目点点头,转身欲走,又停下,“不要伤马?”那头目说道,迟疑着不动,石闵问:“是不是不知如何操作?你们担心我教的法子能制敌,但对会不会伤到马匹没有把握,是么?”

小头目忙点头,石闵说:“再唤一人来,把用帐篷做成的长绳拿两根来!叫精兵看示范!”

妍禧听马蹄声声越来越近,一听要示范忙走出来,大黑马就在旁边,她自然而然就骑了上去。石闵的手一挥,妍禧跑出十几步回身,等石闵下令,石闵做了一个手势。妍禧一抖马缰,大黑马跑动起来,石闵一抖手,做了一个“趴下”的动作,石闵和小头目还在另一名精兵就隐在草丛里。

妍禧骑着大黑马飞驰而来,石闵从突然草丛中跳出来,小头目也同时跳起,石闵抖绳向大黑马的马头甩去,大黑马何其神骏,感觉到危险,立即刹住马蹄,两只前蹄却因惯性高高扬起,妍禧重心向后昂,向下摔去,她竭尽全力稳住,想抱住马匹的脖子,但一物向她的脸面飞过来,她大惊失色,急忙松手,只觉得心一凉,她的整个身子向马后摔下去。

妍禧心内惊呼完了,却落进一个宽阔温暖的怀抱里,待她睁开眼,石闵卧在草地上,双手抱着她,在她耳边低笑:“猫儿,我们是天生一对,配合得多好!”

妍禧推开他,看见大黑马上已坐着那名等待的精兵,原来石闵与小头目左右配合,石闵拿长绳袭击马头,等马慌乱惊起,小头目用长强袭击妍禧,妍禧滚落下来,另一名精兵就跳上马去制作马匹,如此顺利地抢夺到马匹。(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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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八章 夺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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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嗒嗒……”“轰嗒嗒…………”

这时不用把耳朵放在地上,就已经能听到几万匹马群奔跑时敲击大地的声音,整片草原都在这种“轰隆”声笼罩,已经隐约能看到马队的形状了,.

石闵手一挥,所有的精兵隐在草丛里,三人为一组,不远处,全利带着新兵们在走动,新兵们从来参加过战斗,但是指令对他们非常有效,全利镇定自若,后面跟的人亦步亦趋,没有一名新兵要逃跑之势……

帷幕要拉开了,反倒是妍禧的心怦怦地跳起来。

石闵抓住妍禧的手捏了捏,妍禧听见马蹄声排山倒海,她抓住石闵手上的长绳道“等会我要亲自发力弄下一匹马,你不能拦着我!”石闵拔拉下草丛看了一眼,回身迅速亲了妍禧一下道:“好,就听禧大王的!”

他取出那张人皮面具戴在脸上,一张满是刀痕的凶猛的脸,妍禧突然觉得这张脸极好看,妍禧伸手想摸一摸,就听见正前方不断传来马嘶声和惊叫声,妍禧伸头出去看,只见一匹看不清什么颜色的马迎面横冲过来,马来得太快速太突然,妍禧一时目瞪口呆,想不起要做什么。

石闵抱住妍禧的腰,猛跳起来,他直直站住大喝一声,那匹枣红色的马便惊住了,长嘶一声停住,两只前蹄高高地扬起,石闵尖啸一声。握住妍禧的手向马匹上的人一抖,马上的人看到有两人突然出现,又觉得面上什么东西带着凶狠的劲道呼啸而来,他惊慌失措,一松手从马上跌落下来!

马儿失去了主人。『雅*文*言*情*首*发』在原地打转转,石闵在马屁股上踹了一脚,那马向着全利的新兵营奔去!妍禧回头看,马跑得很快,几名新兵营的兵士合力制住了马匹。

妍禧大喜,大叫一声:“好!让我来试试!”

石闵看她一眼。没勉强就松开手,又一匹棕色的马匹迎面而来,妍禧镇定站着,将手上的长绳甩出去,毕竟是女子。又才十五六岁,身子骨柔弱些,绳子飞了出去,但绳上的力道不够,那棕色马只是吃了一惊,停了脚,却没有扬起双蹄,马上的人一马鞭向妍禧飞来。皮鞭带着凌利之势兜头而来,石闵一手将妍禧的身子抱住放在身后,一手抓住马鞭。用力一扯,马上的人便飞了起来,在空中划了道弧线,摔在地上一命呜呼!

妍禧看自己两次没有得手,很是沮丧,她给自己鼓了鼓气。又从石闵身后转出来,紧紧握着长绳。将长绳收到最短的位置,暗暗运力。又一匹马冲过来,妍禧不惊不惧,突然发足反向马冲过去,近到几乎能听到马鼻子呼出的声息,她的手一扬,绳子飞出去,正中马头,绳子短,力量集中,马痛得长嘶一声,两条长蹄就横起在妍禧的头顶上,石闵大喝一声,凌空飞起一脚将马上的人踢走,拉住缰绳硬是将马的方向改变了!

妍禧并不惊慌,反拍手说:“成了!成了!”

石闵手一捞,将妍禧抱上马,一声怒吼,“你不要命了!”

石闵怒气冲冲,妍禧竟然冲到这么近的距离打马,马蹄飞起,她柔柔弱弱一点大,还要命吗?

“我已经掌握打马的时机,方才太急!让我再试一次,可好?”妍禧回眸看着石闵笑,她眉眼弯下来,小女态尽显。

石闵却不心软,她的命不是她的的,她还未懂,石闵不理会她,拍马向新兵营跑起来,从侧旁不断有马匹掠过,石闵只一眼便能分辨是夺了马的精兵营的,还是敌营的,若是敌军的,他手上的马鞭一扬一动,敌军就被打下马去,如此一路飞驰,被他打下马的不下十人!妍禧在马上兴奋得“哇哇”直叫!

大黑马“掣风”一看石闵,迎上来,石闵低头对着妍禧说:“禧大王,新兵营已有半数的人有马了,你领着他们先行一步!我殿后,灭了他们随后便来!”

他身子一撑,跳到大黑马背上,招手叫全利过来,道:“你们先行,我把禧大王交给你了!你!须得保全她!”

说罢策动大黑马回身向仍源源不断的敌军冲去!

妍禧调转马头看石闵,只见他迎着敌军,马鞭使得山响,敌军便似纷纷惊得落马,这时几十匹马一起向他飞奔过来,他立在马上,惊天一吼,前面的十几匹马惊得跪倒在地,后面的马跟着一头撞下去,石闵手起鞭落,又狠又准,马上的人皆狼狈滚到地上,就这么一吼,就把几十匹马轻松夺下来!新兵都呆了!全利张着口,半天才说:“神人呀!真是天神!此是天王降世么!”

妍禧也惊呆了,昨夜她见识过石闵形如鬼魅在敌营里上下穿梭的情景,毕竟离得有些远,今日所见,石闵真的就像是天神下降,他的一现身,便有一种威压,不光是人看了即刻弱下来,就连马匹都软下来,这是一种所向披靡,石闵以战神的姿态迅速控制了整场局势。

但是敌军太多了,源源不断,前仆后继!

全利看了一阵,记起闵大王吩咐的话,闵大王是天神,天神的话不可违呀,他将手上的旗子一挥,示意有马的新兵先退,没有马的继续等待马匹。他看看妍禧没有走的意思,就说:“禧大王,闵天王有令,要你领队先退!”

“闵天王?”妍禧自语,是呀,石闵跨在马上,就似天神,叫人神往,叫他天王,一点都不为过。

“你们先行,我再观察一下,还有一部分兄弟还没有得到马匹!”妍禧说

“可是闵大王要我护你周全!”全利急了。

“我命你先行!”妍禧沉下脸来,“你要违命么?”

全利想了想说:“闵大王把你送回来,那是珍惜禧大王,禧大王是咱们新兵营的文大王,闵大王是新兵营的武大王,武大王在战场上取胜,而文大王则在后方要起大的作用,若让武大王在战场上不安心,这仗就没办法打了!”(未完待续)

ps:其实我挺擅长写战争的场面的,不知亲以为呢,故不少亲以为偶是男的,非也,支持喔!

第二百四十九章 烟火

(天生一对呀,没有办法!订喔!)

妍禧想想全利的话,甚是有理,又看见源源不断的马被驱赶过来,大部分会骑马的新兵都骑上了马。『雅*文*言*情*首*发』他们神情严肃,骑在马上整整齐齐保持着横纵队,高度注意着战况的发展,随时等待命令加入战斗。

特殊时期的流民们,经历了生活的苦难,被朝庭逼得走投无路,反而激发出内心最强大的潜能,迅速成长为一名真正的兵士,可以忍耐,可以战斗,可以面对死亡。

不远处的石闵坐在高头大黑马上,一手斗群敌,虽然神勇异常,但亦非常孤单寂寞,他需要有人跟他并肩作战!

妍禧眯着眼睛想了想,突然说:“全利,虽然闵大王勇猛无敌,但是敌军太多了,闵大王不能抽身,时间久了只怕力有不逮,在撤退之前,咱们想个法子助他一臂之力!可好?”

“禧大王有什么法子没有?”全利竟然也跃跃欲试。

妍禧环看四周,草地上余下不少从敌营里缴来的粮草,马队已抽去送女营的人了,丢下一包一包的粮食,有一垛垛的草是马粮,这些丢下弃用太可惜了。四周地上还有一些软和的帐子丢弃在地,精兵们奉命割帐篷做长绳迎敌,外层的帐布都是很硬的一层,全拿来做长绳了,还余下一层软的帐子,数量还不少。

妍禧笑了,又左右看看,不少马匹被制住了,但有一部分新兵不会骑马,因而这些马匹没有人骑。她转头对全利说:“我们就用马来做文章吧!全利,你说说看马怕什么?”

“马?”全利恍然大悟,“是也,马怕烟火!禧大王,这是真真是妙计!”

.低声说了几句,全利大喜,他将旗子一举,发了一个指令,所有新兵看着他,全利说:“禧大王有命。不会骑马的要找一位相识的不相识的共乘一骑,其余新兵有两种选择,或取两袋粮食先行追赶女营,或留下来完成另一项任务,但这项任务需马技精良者。”

队伍很快就分好了。全利招手把他的叔父全财叫来说:“叔父,禧大王要交给你一个大任务!你能保证完成么!”

全财一听是禧大王下令,赶紧挺直了胸脯说:“要我做什么?为禧大王保证完成任务!”

“禧大王叫你领着两人一骑和驮了粮草的这一队先去追赶女营,记住,不管后面发生什么事,不要回头,加快速度,只向北走!”

全财摸摸头。迟疑道:“我领队?不成罢?禧大王不走么?”

妍禧笑着道:“全财,这些两人一骑跑得慢,另外马匹载人又带了粮食也跑得慢。但不管是女营还是新兵营,都指着这些粮食吃饭呢!这可是大任务,你领队,可比你侄儿重要多了,你们只管向北赶,千万别回头了。我们定能追上你们,你若能完成任务。我给你一个大官儿当当!”

全财听说这是大任务,很重要。又听闻有大官儿当当,喜得又摸摸头道:“禧大王放心,定能完成任务!”

全利把旗子交给全财,全财拿手紧紧护着旗,跑在最前面领队出发了。

全利说:“禧大王,我这个叔父一根筋儿,不懂变通,你不怕……”

“不会变通的人只会最认真的完成任务,粮草只能交给实诚可靠的人,咱们保住了人,还要保住命,拿什么保命?只有粮草了!”

全利点点头,带领剩下的新兵开始动作,他们把软帐子取了来,把软帐子翻开,在里面塞上一捆的草垛子,然后系在马的身后。

妍禧再看前面,石闵已不耐等敌军上来,他直接冲进敌人中间,鞭子得使得像车轮转一番,但敌军仿佛越来越多,地下的精兵们三个成一组,仍在夺马,她看了一阵,看全利领着新兵们都完成了所有步骤,骑在马上待命。

妍禧举指在唇上,吹了一声召唤啸声,精兵们听见,没有一人迟疑的,三个成群有规律地向后撤退。

妍禧拍马向前跑了几步,又吹了一声啸音,精兵成一线排开,精兵的退却,使石闵一个人处于最突出的位置,所有的敌军向他涌过来,石闵将手上的马鞭抡得呼呼作响,把向自己身上招呼的刀、剑、枪、戟卷起一挥,围着他的十几二十骑便连人带兵器一起飞了出去,但随后更多的敌军涌出来。

石闵抽空回身看一眼,看周围的精兵都退了,再一看妍禧竟然没有撤退,还坐在马上,她看石闵回头,妍禧马上拿起身上大袍做旗,做了个撤退的手势,石闵气极,这小冤家果然没有听自己的,她没有先撤退,反倒指挥精兵撤退了,但他又看到精兵后面的马匹正在飞奔,马后全是烟尘,不是烟尘,是烟火,他登时明白了,他马鞭一甩,大喝一声,把所有敌军的注意力都集中过来,围着石闵四周所有的马吓得动弹不得,他又向敌军冲过去,手起鞭落,叫敌军纷纷落马倒地,敌军才清醒过来,更凶猛的围击开始了。

新兵的马已跑动,后面的烟火越来越大,草烧起来了,马儿们各自拖着一个熊熊燃烧的大火球呈一字队列式横冲过来。

石闵被团团包围,他口里不断地大声呼喝,把注意力全集在自己的身上,敌军轮番上前来,石闵越战越勇,突然,所有敌军的马匹惊慌骚动起来,敌营兵士想控制它们,它们却长嘶着乱跳乱蹦,像没头的苍蝇,还自动调转马头向南边跑去。

新兵继续拍马追赶,追出一里地后,他们从马上跳下来,一拍马屁股,那些马本来就是怕火的,现在马尾巴上跟着一团火,还不死了命地奔跑?于是带着火球的马把敌营的马追得看不到了影子。

但还有些马儿没有向南跑,惊慌失措之间反向妍禧的方向跑去,但是妍禧早有所料,精兵营在前面一字排开,所有漏网的马儿都一一缴获了。

石闵回过身来,看着妍禧,妍禧坐在马上笑,大声说:“闵大王,咱们快撤吧?”

石闵的脸上仍套着那张满是伤痕的面套,出不搞下来,看不出他面上的表情。(未完待续)

ps:又十一月了,估计我会写到三百章,思绪万千呀!

第二百五十章 臣服

(又起什么波折了呢?求订,粉红也要呢)

小冤家的计策的确是无懈可击,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想出考虑周全的奇策,实在是个天才!可惜她是个女子,否则她可堪他石闵手下一等一的大将军!但她只是个柔弱的女子,还是他思及皆痛的女子,她只应在自己自己的羽翼下幸福美满地生活,只应在自己身下尽情地承欢受爱,但现在看来不行了,她并不愿只做他的心头肉,她要与他并驾齐驱,.

这样的女子,叫他多么欢喜,然而又叫他苦痛,她愈是在战场上多待一刻,就愈加叫他心惊肉跳。

妍禧哪里知道那张满是伤痕的面皮下竟是那么多的思虑,她驱马迎上去,笑吟吟的,她昂起头来,大半张脸露了出来,笑得好似风中的一只五彩雀儿,喳喳邀功说:“闵大王,你瞧见没有?敌军可都退了,都是我的主意,闵大人说说看,我的计策如何?”

石闵可不愿让她这般得意忘形,“哼”了一声,驱马上前两步大声喝道:“董小禧,你好大的胆子!事先说好听命于我,我既是主将,你竟敢擅自下令撤离精兵,你知道你这是违命么?你把敌兵引到我的身上来,你是想谋害亲夫么?”最后的那一句是压低了嗓子说的,周围的兵士们正在收拾残局,没有人注意到这突然低下来的话语。

妍禧身子拧了一下,俯身抓住石闵大袍的一只袖子,晃了晃,眉开眼笑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授,你被敌军包围着,事有紧急!当权宜处之……”她的一只手又悄悄伸进石闵的手掌上,在那粗厚的掌心上划了一划,.柔声道,“再说了,我家夫君石闵世无对手,那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还有谁谋害得了?闵哥哥。你可真真是神武之极,叫小喜儿钦佩得五体投地,小喜儿要拜倒在地了!”

石闵她双颊红艳艳,眼睛透着热烈的爱慕,看起来不像是说假话。她的话让他无比欢悦,赞美是醉人的酒,他有些微醺了,恨不能把小冤家抱入怀里亲一亲,于是睥着眼,低声说:“猫儿,不需你拜倒在地,你只须乖乖拜倒在我身下即好!”

妍禧脸一红。正想回话,突然听到一声声大呼:“闵大王威武!禧大王威武!”声音一浪高过一浪,所有的新兵都回来了。跟精兵站在一起,振臂大呼。

妍禧转身去,对兵士们说:“众位,两个都是大王,叫起来不是混了么,咱们闵大王英勇神武。大家伙亲见,有如天神下降。以后大家便叫他闵王天,他是天王。我是大王,如何?”

众人鼓掌欢呼起来:“天王威武!大王威武!”

石闵暗暗叹气,他能拿小冤家怎么样?她称他这天王,表示要臣服于他,她当众夸赞他,同时也表示她不肯放弃做大王,她仍然想有一番建树,不愿意只做他身后的女人,他看向妍禧,听到众人的欢呼使妍禧又成一枝花,她亮白的皓齿一露出来,整张脸就迷人得连头上的太阳都失了色。

周围突然静悄悄的,众人看着妍禧想:禧大王笑得恰似一朵花!禧大王长得又好看又有本事,须得拼了命去保护他才好!我们须得努力,让他总能笑成一枝花才好。

石闵焉能不知众人在想什么?他哼了一声,妍禧惊觉,忙敛了笑,低头把脸藏起来!

石闵手一挥道:“撤!”又命一支精兵往东行,以防那支被火马追的敌军卷土重来!

他们打马全力追赶全财的马队,不到一柱香的功夫就追上了,他们又追了半日,终于在天黑前又追上了女营!

新兵营和女营非常欢喜,也顾不上休息,又骑马奔到半夜,终于进入常山的范围,果然是群山峻岭,山脉绵绵不断,看不到头,月色下伏着,似一条蜿蜒的长龙,妍禧居然不觉得疲惫,还兴致勃勃地四处看着,众人已经是东倒西歪,就在山脉脚下的树林子里困成一团。

李夫人命人用软帐子挂在树上围了一圈,妍禧跟绿戟她们坐在一起,说起夺马、撤退的经过,激动着手舞足蹈,站起来坐下,坐下站起来,听得众人一怔一怔的。她一说完,嘎然而止,挨在李夫人的身上睡着了,石闵在外面巡了一圈回来,看妍禧睡得正香,也挨过来坐,李夫人与绿戟相视一笑,便出了帐子。

石闵抱紧妍禧正要睡,妍禧“呼——”地坐起来,睁着眼睛着:“闵哥哥——留一个敌军给我!冲呀!杀呀,……甚么人,见了本大王还不跪下,本大王要杀了你!”说毕倒下又睡,成中虾米蜷在石闵的怀里,巴砸着嘴巴,又似一个讨了糖吃极满足的孩子,脸上带了红艳艳的笑意。

石闵低头亲了一口那笑意,百感交集,他呆呆看着妍禧,又看看头顶,这棵树极大,参天的模样,更远处还有更高的树,他低声说:“猫儿,常山还不错,便让你在此处安安心心当个山大王罢!”说罢抱着妍禧朦胧睡过去。

石闵一觉醒来,怀里放了件长袍,妍禧不翼而飞,石闵急忙寻了去,到处都找不到,走向更偏僻处,猛然看见全财站在一棵树下一动不动,忙问:“全财,你看见禧大王没有?”

全财仍不动,眼睛快速巴眨着,石闵问:“你说你看见了?看见了就说话呀!”

全财方“哎哟——”叹了一口气,松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叹说:“幸亏天王来了,可救了我!否则我不知道要站多久呢!”

石闵又好气又好笑,问道:“你怎么站着不动,是禧大王命你不动的?”

全财拍着大腿说:“然呀,闵天王真真是神人呀,你如何知道的?”

“禧大王是不是说:你别跟着我,不许动!不许说话,就在这里等着我?”

全财抓抓头道:“天呐,正是这样,我看禧大王一大早就东瞅瞅,西望望,以为他要找甚么东西,就跟着过来帮忙找,谁料禧大王回头好几次拿眼睛对着我笑,也没说找什么,我便以为禧大王是欢喜我跟着她的,不料……”(未完待续)

ps:妍禧又干什么坏事了,期待喔!

第二百五十一章 渴念

(激动的一章,真正的……订阅)

全财又抓抓头发,嘿嘿笑,絮絮地向石闵说:“全利常说我死心眼儿,还真是……禧大王后来说:你别跟着我!原来他对我笑,是让我不跟着他的,他怕伤了我的老脸,我听话往回走……后来禧大王独自上了山,我也独自往回走,谁知道禧大王在半山腰上惊叫一声,我以为出什么事了,忙往回跑追上山来,她却回身大声说:全财,你站着!不许动,不许说话,这不,我只好听令站着!”

石闵不由笑了,问道:“禧大王往哪里去了?”

全财往一边山腰上一指,说:“禧大王惊叫一声,叫得颇惶急的,好似有什么大事,也不知道是不是遇险了,天王你快去看看!”

石闵一听急了,吼了一句:“你……你怎么不早说?”.

全财怔了一下,摸摸头道:“这……我……哪一句应该早说呢?”

石闵三步两步跑上半山腰,只看了一眼,回身厉声说:“全财,你站在那里,不许动,仔细看着,记住,不许其他人上来,违命者斩!”

全财听在耳里,好半天才把石闵的话领会了,跌足大叫:“慢着慢着,禧大王也说不许其他人上去!闵天王,你也不能上去!”才叫完,石闵早已经没有了影子,全财呆立一会,自己安慰自己道:“闵天王是天王,不算其他人!可以上去,可以上去,其他人万万不能!”

他在大树下叉手站好。『雅*文*言*情*首*发』瞪着来路,活像一尊门神!

再说石闵站在半山向下一看,差点喊出声来,原来那半山下面竟是一个澄明碧绿的湖,上面冒着腾腾热气。绿得有些可疑,翡翠一般圆润之极,不过那翡翠也不是完美的,中间一道划痕使翡翠的表面起了一些皱褶,那划痕在不断扩大,有什么雪白的东西在中间一起一伏!

石闵昂首深吸一口气。将心内鼓胀的激动压了下去,他站在那里静静地欣赏了一下,缓缓将身上大袍脱下来,脱得只剩下一件贴身小衣,想了想又把小衣脱下来。正是深秋,有些寒气逼人,石闵半裸着上身,竟觉得热得出了汗,他靠近湖水,湖水竟然是温暖的,他没入水中静静地潜行,很快追上那一折划痕。近了,更近了,那折划痕变成了一条极其迷人的美人鱼。长长的黑发及腰,俢长雪白的长手臂在划动,腰间的肌肤若隐若现,衬着翡翠的绿意,显得愈加柔嫩

石闵停止游动,潜在后面的水里。只露出两只鼻孔和眼睛,静静地欣赏。他现在知道了,以前为什么那般急切。总也不管不顾地扑上去亲近,是因为没有自信,深恐得不到爱不了,拼了命地想得到,忽略了很多可以欣赏的美好,也唐突了佳人。现在他自信妍禧的心在他了,他反而愿意停得下来欣赏佳人的各种美好姿态,直至心神被撩拨得荡漾起来,他的呼吸愈来愈急促,欣赏变成一种煎熬。

那美人鱼突然回头笑,明眸皓齿,追魂摄魄,像释放在空气里的妖精,她对石闵的到来没有一丝惊异,隔着腾腾雾气,她笑着说:“闵哥哥,这里我来过!”

石闵没回应,只怕这一切都是假的,他一说话,这美好便没有了。

“这里我来过……”妍禧重复说了一次,接下来的话如同梦呓:“在梦里来过!真的……”

在梦里,她的确来过,随着碧浪一漾一漾,然后欢悦到了极点,期待更大的冲击,后来便漂到更大的浪潮中,在极致的恐惧中走进最极致的快活。

“李夫人说我做的是春梦!”妍禧的脸庞浮上一层胭脂的红,一直漫延下去,直到水底看不见的肌肤,她的眼睛半张着,波光流动,“是春梦么?闵哥哥……”她喃喃问了一句,“闵哥哥”一声唤得低低的,婉转动人,仿佛是绵绵无断的渴念。

石闵往水里一钻,突然消失在水面上,湖面只有一圈一圈的涟漪,真像一场带了痕迹的春梦。

妍禧的唇边溢出一声绵绵的叹息,她长长玉足被一双大手缠住了,一股微痒与痛从脚底自下而上,她的叹息再次吐出来,就变得绵长**,她身子彻底地软下来,向后昂去,半片身子浮在水面上,原先轻拢的白色小衣散开了,玉色袒呈在碧波上,梅红两点娇艳开放。

微痒遍及全身,无可忍受,“闵哥哥——”妍禧双轻唤一声,双臂凌空伸出来,想要抱住什么,石闵像鱼一般及时出现了,将妍禧的玉色收入怀里,火热的气息在妍禧的耳边喷射:“猫儿,咱们一起做春梦!”

翡翠般的湖面从梦中醒来,重重地跌落在地,它光滑的面上掀起了无数的波痕,水光飞舞,波浪逐岸,湖面碎成一片、两片、三片……倒影在湖面上的青山绿叶,原是肃穆的样子,在一波一漾之下变得疯狂起来,山影树影狂暴地拥抱在一起,重叠成一团昏昏的暗色,在冲荡下变幻了形状,伴着一声又一声娇吟,晕成一层层的艳光冲到岸上,又冲回来……

鱼儿游进妍禧的身体里,多么狂肆的亲近,妍禧从谷底又飙到高高的浪头,她尖叫一声,低头看下,胸前那点梅红高高的翘立,一滴水滴下来,下面是一张俊朗到极点的脸,水滴溅到那张脸上面,那张脸弹出笑容,将妍禧又掀了下来,他们在水底交融成一双鱼儿……

突然,妍禧又有一种悬空感,心脏跳到了嗓子眼里,“啊——”她想大呼一声,声音咽在喉咙里,她的手胡乱地想摸到一个支点,一双有力的手抓住了她,不,不是愉悦前的惊恐,是真的惊恐,连那双手都是寒的!

寒,是因为恐惧!

恐惧是如此可怕,失重的悬空,将人从春梦之中拉回到现实,翡翠湖绿消失了,是一阵非常非常彻底的黑暗,还有泰山压顶一般的沉重,压得妍禧透不过去来……(未完待续)

ps:真正的结合,就是这样吧,这么隐晦,不会有人投诉的吧?

第二百五十二章 温暖

(到底发什么事了?求支持了)

妍禧想张口呼吸,竟然被灌了几口水,她胡乱地蹬着脚,腰间有人推着她走,水压愈来愈重,妍禧心头堵得利害,渐渐觉得意识有些糊涂了,手脚也不挣了,散在水里随波逐流。『雅*文*言*情*首*发』

石闵和妍禧原来还在翡翠碧波上绵缠悱恻,正是欲死欲仙之时,石闵猛地感觉到一股暗流向他们的脚旋过来,就是拼尽全力也无可抵抗,那股暗流半他们扯进黑暗之中,接着就掉下一个深洞里,石闵惊慌之中先抱住妍禧托起,他的身子先着水,直拍得后背痛成一片,然后直沉进很深的水底。

在水底挣扎了许久,找不到出口,石闵感觉到妍禧在水里抽搐,知道她体力消耗过大,他有些惊慌,强自镇定推着她前行,正昏暗间,感觉到有光线射来,就果断向上升,“呼——”一声,浮出了水面。

妍禧已经昏过去了,一张脸皮变成青白色,她的小衣散开着,半裸着身子,玉雕一般的身体没有一丝生气,石闵惊得魂飞魄散,急唤了几声没有动静,俯身向她口里输气。

妍禧只是灌了几口水,水压太重因此失去意识,神志并没有完全消散,“嘤咛”一声醒了来,石闵正在向她输气,听到那“嘤咛”一声娇吟,忙把她揽进怀里,那身子还是冰凉一片,妍禧等眩昏感过去,趴在地上吐了几口水,软软地倚在石闵的身上,一丝力气也没有。

奇怪的是,石闵的身子却依旧热得发烫。看妍禧没事了,抬起头来四处观察了一下,这是一个很大的岩洞,很空旷,四壁腾腾地散着热气。有水滴下来,水底居然也“是咕咚咕咚”冒着热气泡,石闵坐在半边岸上,两条腿是伸在水里的,.

难道这是在地底下,上面一层是湖。这地底下的水向上冒,变成一个温泉湖,而下面一层则是地下水,这地底下有地热,导致这些水都是热的?

石闵正想着。怀里的妍禧动了一下,她的身子开始暖了,慢慢地热了,皮肤变得异常光滑柔软,摩挲在石闵的铁板一般的肌肤上,几乎要融化了。

石闵心头一荡,头抵在她的额上,问:“猫儿。感觉可好了些?”

“嗯——”妍禧低声应了长长一声,应得有些柔媚了。

石闵摸摸她的身子,背上已是热了。再摸向心口,也是滚烫滚烫的,梅红两点娇艳欲滴,石闵抖着手抚过去,“嗯哪——”妍禧吸了一口气,仿佛是极痛的模样。又有几像索要的意味,石闵急切寻到妍禧的唇。一口噙住,哑声唤道说:“猫儿——猫儿——”声音就淹在一片火热中。这本来就热腾腾的溶洞,气温陡然又升高了几度……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对鸳鸯交颈而抱,静静的不动了。

“闵哥哥——这是什么地方?”妍禧弱声问道。

石闵扶起妍禧道:“这大概是那个湖底下的一个地下溶洞。”

“这里真舒服!外面是寒风刺骨,这里却如此温暖,是什么道理?”妍禧也抬头打量这个石洞。

石闵向洞口看看说:“走,猫儿,我们出去看看有没有出路,我们出来半日,全财他们大概要急疯了。”

“全财!?”妍禧大惊,才想起自己叮嘱全财‘站着别动,不许别人上来的话!’这个憨实的人一定就在那里不许动了,她忙开步走说,“我们来了多久了?都忘记外面了!”她脱离石闵跑了两步,回身笑道:“跟闵哥哥在一起,快活不知时日过了!”

石闵呆呆看着妍禧,她披着及腰的长发,衬出一张水灵灵的脸,欣长的脖子,小衣虽然拢着,春色仍乍露半边,他一笑,把妍禧又拖进怀里亲了一口道:“猫精,还不够么?你又来惑我!”

妍禧挣脱,“咯咯咯”地笑,跑向洞口,她探头去看,发出一阵惊叹:“啊——天呐——”

石闵听到她的惊叹,连忙过来,也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下面这是一个无比宽阔的山谷,绿树成阴,鲜花盛开,粉嫩的桃花,艳红的杜鹃花……美丽得似并不真实!

妍禧叫了一声:“闵哥哥,你掐我一下,看看我会不会痛,我是不是还在春(梦)里没有醒来?这不是真的吧?”

石闵扶住妍禧的腰,抬起她的下巴,吮住她的唇,款款地说:“猫儿,你的春叫得好,把春天都叫来了!”说罢咬住她的唇微微用力,妍禧痛起来,叫了一声“啊——”!

石闵心又一荡,继续亲吻,妍禧却推开他,笑道:“痛的!真的会痛!这不是在做梦!”

石闵心神仍荡漾着,伸手要抱,一面说:“猫儿过来!猫儿喜欢痛,哥哥便让你痛就是了!”

妍禧“嘻嘻”一笑,偏头道:“哥哥喜欢痛么?下一次我叫你痛好了!”

说毕便跑到洞囗向下看,洞里的水跌下去,是一条宽宽的瀑布,却不长,下面是一个池子,水瀑跌进池子里,池子满了,水又跌进下一个池子里,一层又一层,共有三层,层层叠到地面去,非常壮观!

妍禧张开手臂“咚”地一下跳到下面一个池子里,她在池子里浮了一下,露出头来,石闵也跳了下去,两人在池子里像鱼儿一样游了一会,又“咚”地跳下另外一层,最后走到岸上,谷底非常温暖,绿草长很葱茏,草地上各色野花开得极招展,妍禧在花间穿梭着,满心欢喜!

石闵四处打量这个谷底,大自然大神奇了,这里像一个天坑,山崖从山腰处延展开来,再加上参天的树林子,像一个帽沿一般挡住了人们的视线,中间却是空着的,所以有充足的阳光,而谷底源源不断的温泉水使谷底四季如春。

这是一个绝佳的山谷,易守难攻,隐蔽性很强!她的猫儿在此处称王,他可以安心了!

石闵想着,又仔细察看四周,哪里可以有个出口出去呢?

正想着,妍禧转头问:“闵哥哥,这里有没有别的出口?”(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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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三章 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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妍禧看石闵盯着刚才他们滑下来的三层瀑布,瀑布的侧旁绿葱葱的,那是两座山脉的交接口,夹缝里长满了一丛丛矮小针状的灌木,一层一层地向上生长,直到最上面的岩顶,在谷底向上看,便宛如一条绿色的小道,.

“闵哥哥,出口在那里!”妍禧手一指,石闵点点头,一把抱起妍禧,向那边奔去,他与妍禧之间,已经有一种莫名其妙的默契,好似是从那一次草原的欢爱开始!心灵的臣服,与身体的契合圆融了,魂灵思想就在一起了!

到了瀑布脚下,石闵半蹲下身子,示意妍禧爬到他的背上来,妍禧扭着身子说:“我自己可以爬上去的!闵哥哥也别累着了,路很长呢!”

石闵摸摸她的脸,他懂妍禧话内的意思,心内酸楚,有万分不舍之感,他把妍禧的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妍禧也就不坚持了,默默地爬到了他的背上。

石闵抓着矮灌木的根枝向上攀登,两个人谁也不说话,爬到一半,妍禧把身子挺直了,石闵就停下来回身看,妍禧看向山谷,那美得恰似一幅画,这以后就是她的地盘了!不,是她与闵哥哥的地盘,她有些得意,两只晃悠的手在石闵脸上摸了一把,这是石闵在她小时候就常做的调戏妍禧的动作。接着又在石闵的肩膀上拍了一下,高声说:“得儿驾,马儿!”

石闵面上扯了一扯,哈哈长笑,长臂如猿发力向上攀爬。不一会功夫就到了上一层的湖岸上,从湖岸向下看,只瞧见一大片林子环绕着一个幽幽明明的世大的洞坑,下面是什么,.哪里会晓得那下面别有一番洞天?

两人正感叹间,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阵的呼喊:“闵天王!禧大王!你们在哪里?你们快回来!”

石闵一听,忙拾起地上的长袍子披在妍禧的肩膀上,妍禧雪白着一张俏脸,两颊处还余下可疑的红潮,乌漆漆的眼睛漫着水光。长发披肩,便如仙女一般好看,这个样子如何当山大王?

石闵忍不住抱住又亲了一口,揉了揉妍禧的小腰,低笑道:“猫儿。本来想上来后再当一回你的马,看看你会不会骑哥哥这匹马,看来不成了,我去会会那群鸹噪的,你先在此处扮一下!不可如此出去惑人!”

说罢向来时的山腰跑去,山下一群人围着全财,全财手上拿着一杆长枪,扎着步子守着路口。他神情紧张严肃,口里一直大嚷着:“大王、天王有令,谁也不能私自上山!违命者斩!”

“叔父。闵天王、禧大王在山上么?你能确定?”全利问道。

“你叔父我从来不诓人的!我哪有这么大的胆儿冒说大王和天王的命令?”全财握着长枪,一步不让。

“然这是什么时辰了,他们还不下山来?不会是闵天王、禧大王出了什么事罢?你快让开!我等上山去看看怎么回事?”周进逼进一步。

“不可能!万万不可能!闵天王是天神下凡,几万人都不是他的对手,况且禧大王机智聪颖,他们一文一武在一起。不能出什么事,你胡说八道。我先杀了你!”全财急了,拿长枪对准周进。

徐成森当然知道这闵天王与禧大王的关系。他们山上避开众人,也许就是在恩恩爱爱,不想让人看见了也未必,他没有逼全财,但是事发突然,他的心里非常着急,于是叫精兵们大声呼喊,只盼两个人听见快出来。

果然不出所料,石闵大踏步奔下来,他只着了件短袄,长袍不知道哪里去了,但他的脸上红润,光彩奕奕,他哈哈大笑道:“我在此处,全财说得对,我们能有什么事情,成森呀,我们发现了一个最妙的山谷……”

他的话没说完,徐成森的身后冒出一个浑身是血、一脸尘土的将士,大叫了一声“爷——闵大将军!”趴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

石闵低头一看,是他以前的长随征儿,他也跟随他当了兵,如今是个小小的校尉,石闵脸色一变,喝道:“冉征!男儿大大夫流血不流泪,你哭什么?快站起来,何事痛哭?快快道来!”

冉征自小跟着石闵,姓石闵的原姓“冉”,石闵的父亲叫冉良,后投诚,跟了被石勒赐“石”,但冉良的不少家奴姓冉,是想不断提醒自己是汉家人,原就是姓“冉”,冉征爬起来,擦了一把泪说:“刘……战……将军受了箭伤,箭有毒,一直昏迷不醒,只怕凶多吉少!”

“啊?!”石闵吃了一惊,刘战一直跟着他,有万夫莫开的大将气势,寻常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他竟然一个小小县城守不住,还受了重伤!

“王远征呢?刘战在范阳,他在渔阳,两座县城距离并不远,王远征怎么不援助?”石闵喝问!

王远征在本文的第十四章时已是初露头角,后来还显示了他的指挥天才,世间如他一般有勇有谋的大将已不多见,现在是石闵帐下排名第一的大将,只要他在,石闵便可以放心地在邺城与北地之间来去自如!

“王远征将军自顾不暇,他所守的范阳城也岌岌可危!正是王远征将军派我来寻大将军的!”冉征答道。

王远征都遇到对手了?他可是从来没遇过对手的!前面丢失幽州,完全是出于大局着想,他的这支汉人队伍,不想被派来收编的石遵吞了,假借燕人的手示弱,丢失了幽州,刘战与王远征分别驻守在渔阳、范阳,只等时机一成熟,就把幽州抢回来。没料到的是这两位石闵手下一等一的大将,居然输了。

“敌军主帅是谁?”石闵冷静下来,问道。

“听说是,燕国的王子!”冉征答道。

“慕容儁?”石闵皱眉思索着,燕国文明帝慕容皝第二个儿子,听说长于计谋,果然是挺利害的。

石闵对徐成森说:“事有紧急,你令人把绿戟叫过来,咱们准备出发了。”(未完待续)

ps:出事了,是你想的吗?

第二百五十四章 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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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成森应了一声,石闵拔足向山腰跑去,边跑边发令:“周进、全利你们去把精兵营集中过来,全财,你就守着此处不动!”

石闵一口气跑上了山腰,看见妍禧亭亭玉立站在湖边整理一头浓黑的发,他的心一痛,缓缓走过去,抱住她将头埋在她的雪白修长的颈脖上,妍禧的长颈子散出一股幽香,沁人心脾,叫人沉醉。『雅*文*言*情*首*发』

“闵哥哥,是幽州那边出事了么?”妍禧问,她自小善察颜色,如今与石闵心意相通,更能看懂石闵的神情和那紧紧拥抱的意思,那是难以说出口的道别。

“猫儿,我把你带到幽州,可好?”石闵低声在她耳问,此时他的心似被掰成两半,原先他是一心一意带着她去幽州的,惟恐她离开自己半步。但经昨天一场夺马大战,他亲见妍禧不要命的劲儿和胆大妄为、自作主张的性情,他便怕了,在那样的战场上,妍禧身上看不见的一股干劲会调动起来,刘战已是生死不明了,他不能再带着她到战场冒险。

把妍禧留在此地,那如仙境一样的谷地会安全一些,但离别与思念会把他折磨死的。

“甚好,我随你去!”妍禧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她应得太快了,石闵反倒下定决心了,他低头看妍禧说:“算了,此地还少了个山大王,猫儿在这里看好闵哥哥的后院,哥哥会常常过来瞧你的,你记住了,不要做险事。只专心等我!”

妍禧久久不作声,眼圈突然一红,呜咽出声:“闵哥哥,小喜儿会记挂着你的!你……”

石闵心一酸,这是妍禧第一次向自己表达她的情感。『雅*文*言*情*首*发』然而他却要走了,离别苦,走吧,把一片江山拿回来,再跟她长相厮守。

石闵狠狠的在妍禧唇上亲了一口,说:“记住。除了训练新兵,还要好好休养生息,叫女人们多生孩子,那是根本!”说罢紧紧一抱,松开她往山下跑。

他跑得飞快。妍禧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她低头拿头巾把浓发包好,站直身子,目光深邃起来。

石闵跑下山去,绿戟正好被徐成森带过来,石闵简单地说了一句:“刘战伤了,你跟我去北地!”

说罢,看看集合起来的精兵。留下一部分老成稳当的,交待说由他们训练新兵营,叫周进带着八千人先出发了。他看看徐成森说:“成森,你腿脚不便,留下来……禧大王拜托你了,她爱做险事,你要拦着,勿使她鲁莽!”

成森应了一声。石闵哪里不知道,他的猫儿谁可以拦得住?

绿戟看这种情形。知道妍禧不会跟着石闵去了,就回身对依柳说:“依柳。你留下来好好照顾禧大王!”

依柳点点头。

队伍开始出发,石闵抬头,妍禧正站在山腰处看着,她恢复了男装,石闵挥挥手,妍禧也挥挥手,这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相见?

妍禧背过身子,一段飘飘缈纱的歌声传来,好似很远很远,但那歌声调子又轻快又活泼,众人侧耳倾听,却听不清歌词,只有石闵听懂了,那歌词是这样的:子惠思我,褰裳涉溱。子不我思,岂无他人。狂童之狂也且。子惠思我,褰裳涉洧。子不我思,岂无他士。狂童之狂也,快去快回!快去快回!狂徒……

马骑跑动,扬起风尘,很快没有了影子。狂徒,快去快回,快去快回……这声音一直缭绕在石闵的耳边……久久不散……

是,狂徒便是涉水跋山,也要快快回来的,魂在这里了。

花开两朵,先说说石闵这一边吧,石闵骑着大黑马先行,一路狂奔,半日便到了渔阳,渔阳县城已被夺去,所有十几万人在渔阳县城附近休整,将士们灰头灰脸,没精打采的,石闵一路行去,打量兵士们的神情,直奔大营帐中,一边听刘战的副将刘和的报告。

原来渔阳县城营里遭遇的一场突袭是在半夜三更时分,县城营大门不知怎么就打开了,各主营不知怎么地就着了火,各营兵士惊慌失措,校尉们竟控制不住。

刘战听到喧杂呼喝之声,走出大帐观察了一阵,未见多少敌人,倒是惊慌沓乱出自本营的人,便派亲兵骑马到各营喝止,但这些亲兵们俱不知被哪里射出来的箭击杀了,各营仍是凌乱的,吵吵嚷嚷,自己践踏就死伤不少。

不久,就各军营的一部分校尉便领着各自的营兵奔出渔阳大营,逃到城外去,未与一个敌军见面,便如此自乱阵乱,刘战气极败坏,亲自出动,抓住一个校尉问方知自己的亲兵竟被射死,有人冒充亲兵传他的话说要撤出大营!

刘战气得哇哇直叫,他跳上马想自己去巡看传令,副将刘和要去拦,却哪里拦得住?

刘战在马上才跑了几步,一阵箭雨就迎面而来,刘战拔剑截下十几支,但黑暗之中不知哪里又横穿出来一只箭,正正射中刘战的左边肩膀,刘战大叫一声跌下马去!

刘和指挥营兵们把刘战抢回大帐,刘战的半边肩膀全肿起来,拔出箭来全是黑血,方知箭里有毒!

刘战嘱咐刘和不能把他中箭的消息透露出去,但是话没交待完,就有将尉进来说:“刘将军,你中箭伤了?”

刘战一看,也是石闵从府里带出来的将尉陈店,他额头冒着冷汗,问:“陈店,你不是守在北营,如何知道我中箭了?”

陈店查看刘战的伤势,一边说说:“营中一起骚乱,便听到兵士们在呼喊:敌军借袭,刘战将军中箭,命我等要撤出渔阳!然我感觉事有蹊跷,便赶过来看看!果然,将军中箭了!”

刘战听毕,大叫一声:“哎呀!中计了!”他吃力地指指陈店道,“你指挥……撤!向王远征……”

话未说完,便晕死过去!陈店接了主将刘战的命,叫营兵暗暗去传命,还算有条不紊地撤离出渔阳县城,总体损失不大,王远征那里一得到消便派十五万兵来救,结果中途遭了伏击,敌军早等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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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五章 疗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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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范阳县城也被包围了!王远征的军营受到同样的偷袭,不过范阳城的兵都是些石闵亲自训练的兵,所有营兵都保持冷静,遇火不惊,听到鼓嘈不乱,将尉们更是沉着冷静,很快揪出各营虚喊鼓嘈的人,但是城里的粮草被烧了大半,被派出去救援的十几万兵力中途又被截成两半,剩下十几万人在范阳,然后是范阳县城被层层包围了!

石闵坐在大帐,一边探视刘战的伤势,一边听刘和把话说完,略沉思片刻,他指了指一位立着的将尉说:“你就是陈店?你去,集中所有的营兵,一个都不能少,叫我领来的精兵看着,叫各营校尉清点人数!把三年兵,两年兵,还有一年兵挑出来!最后把近三个月投奔的新兵另挑出来。『雅*文*言*情*首*发』”

陈店拱手领命要出去,想想又回身问:“大将军此做法是在挑出营中细作?”

石闵反问他:“你看呢?”

陈店迟疑了一下说:“如此,请问大将军所挑出的新兵都算是细作了?”

石闵近前看刘战的伤,抽空点了点头。

陈店仍没有走开说:“大将军,请你细思,并非所有新兵都是细作!”

“你有更好的法子么?”石闵的目光从刘战的身上移到陈店的身上,目光冷冽,如两把刀子。

“我的法子需要时间!”陈店道,垂头又补了一句,“的确,我的法子并不能清除所有的细作!”

石闵手一挥。『雅*文*言*情*首*发』“没有时间了!时间拖延得愈久,伤亡更重!小子,战争没有妇人之仁!连你们的主将都受了伤!你不狠,敌军连骨头一起吃掉你!”

陈店钻出大帐,石闵对侍立在一旁的营医说:“刘将军的毒未放完罢?怎么唇色灰黑?肩膀上的肉也呈黑色?”

营医忙说:“”放了大部分毒血。然箭伤在左肩偏下,若是再向下放血,恐伤及内脏!

“不把毒血放完清干净,就不伤及内脏么?”

“也会!只是时日问题!”营医老实说。

“只怕伤得更多罢?放毒血要放彻底,就如斩细作要斩草要除根一样!”石闵的脸绷成一把弓弩。

营医取出刀械用具,立着迟迟不敢下手。石闵夺过来说:“我来罢!”

“爷,还是我来罢!”是绿戟清亮的声音,她乘坐的是马车,所以迟了一些,进来听到石闵与营医的对话。她接过话说。

石闵摆摆手说:“此非易事,还是我来罢!”

绿戟说:“我知道有一种放血的法子,不会伤及内脏!”

石闵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说:“此法会伤身,只怕……”

“爷,我只悔当初对刘战过于冷淡,是我欠了他的。让我好好待他一次,让他欠了我,以后才记得对我好!”绿戟笑道。真心诚意的。

石闵默然,让出身子,刘战与绿戟都是他未成为将军之时,就在建节将军府里服侍、陪伴他的人。他那时刚才石勒的皇宫走出来,他叫棘奴,时常被石勒踩在脚下当马踩。他的身上有着重重的奴隶的烙印,刘战是长随。绿戟还有红铖是近身的丫头尽心尽力服侍他,却从未看轻他。陪伴他走过许多不堪的岁月,所以这两人对他都很重要。

离开你的重要的人愈多,剩下来的人就愈要珍惜了,看着刘战黑紫色的脸庞,石闵的心被揪得难受。

绿戟上前几步来,仔细打量着刘战,有石闵在她心里,她一直忽略他,如今他早就是一名能征善战的将军了,眉目之间的英气也早就取代那张少年稚气蓬勃的脸,已经丢失了太多宝贵的时光了,以后要好好珍惜。

绿戟从邺城跟随着石闵,看到石闵与妍禧在战场上双双驰骋,夫唱妻随,便生出这样的感叹,老天爷是这样定下的,只有像禧小姐这般的人,才能配得上像爷这样的人,妍蕴只是过境的美丽风景,红铖则完全是陪衬,而绿戟她连陪衬都不是。她应该是刘战身边的风景,她想明白了,便决定一心一意对待刘战。

绿戟俯身去,一口一口地把刘战的肩膀的血吸出来,再吐出去,她做得轻柔而从容,地上的血迹不断加大,紫黑色的血渐渐变成鲜红,刘战的脸色也变成正常颜色,绿戟力竭,她的身子缓缓歪到一边,像是睡着了,石闵忙将绿戟拉开,发现绿戟的脸竟变成了紫黑色,他的头顶“嗡”一声响,对营医大吼一声:“快拿解毒的药水来!”

营医忙趋前把解毒的药给绿戟服上,石闵心头腾腾烧着怒火,他急步走出营帐,一面大声吼:“快,取我的朝天戟来!”

刘和一听慌了,连忙抱住叫:“大将军!爷!爷!你莫冲动!你奔袭一日,此刻不宜出战,等战将军醒了再从长计议!”

刘和是刘战府里的,原先也出自建节将军府,故急起来就叫石闵“爷”了!他与刘战都深知石闵在从容不迫之时,是何其英明神武,智勇双全,全天下便没有他的对手!但是他们的爷在冲动之时,绝对是一颗危险的响雷,他会横冲直撞不顾己身,这对一个主帅来说是致命的!

石闵一挣一推,刘和即被甩在地上,石闵心里烧的一团火,诚然是因为渔阳被夺,刘战被袭,还有绿戟的晕倒,更多的是与妍禧的离别伤,那满肚子的苦况叫他有口难言,只恨不得提戟上阵,杀个敌三百来回,方能消得心头之恨!

石闵转身正要出帐,只听一声哑哑的嘶吼:“爷!”接着是“咚——”一声,石闵回头一看,是刘战正醒了过来,急切唤他,竟从榻上跌落下来,摔得不轻,满头大汗尤忍着。

石闵忙去扶起他,怨道:“你叫便叫!如何能跌下来?叫绿戟要恼我了!”

“爷,你若不思量好再出战,只怕恼我的人更多!敌军主帅极有头脑,爷……这是我遇见最强的敌人,我未见他半个……影子……便死了半条命……爷要小心对待……他也许是爷……最强劲的对手……只怕他……张大网等着爷……”刘战伤口痛,喘着粗气说完。(未完待续)

ps:有亲说我对石闵刻画不够,这是女频文,自然是对妍禧描写得多一点,不过这几章,会展现一下石闵的神武的。

第二百五十六章 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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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闵忙扶住刘战说:“你箭伤未愈,不宜说这么多的话,你先歇下,休养好了方能做好事!”说罢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绿戟,绿戟正侧伏在另一这榻上,因疗治刘战毒液浸体,.

刘战陡然看到绿戟,虽然她的面目因侧伏而看不分明,但这女子一棱一角,一发一丝他如此熟悉,就算是化成灰他也识得,心情被激震了,伤口又复痛起来,伏在榻上冒着冷汗。

良久,喘息待定,心内又喜又惊,抬起头埋怨石闵:“爷,你为何将绿戟带到此处?这是甚么地方?刀来剑往危险得紧,你怎么不舍得将禧小姐带到此处来?”

“不是禧小姐,如今是禧夫人了!”石闵心情大快,得意洋洋地纠正刘战,半边脸庞又拢了笑意,接着说,“禧小姐已然成了禧夫人,尘埃落定,自然不用带来,等绿戟成了你的绿夫人,就也不用来了,只安心在你府里看家帮你生孩子就成!”

刘战惊喜说:“啊呀,恭喜爷,禧夫人有了孩子了?”

“当然,她一定会有我的孩子!”石闵心怀甜蜜,踱了几步,看了一眼绿戟,又指指地上的毒血道:“绿戟待你深情意重,你身上的毒便是她吸的!你快些好起来,要以身相许方能报绿戟待你大恩!”

刘战默默不语,眼角蓄泪,目光长久地抚摸着绿戟,他复躺下来叹了一口气说:“这战事何时方能结束,战还真的想回家抱着绿戟生孩子呢!”

石闵坐下安慰道:“你只专心养病,.如今朝庭在我的掌握之中,唾手可得,这差这几个北地小贼,待我一一收拾了,收回幽州。打到营口去,只叫他们燕国皇帝向我等俯首称臣,咱们就回邺城去,也住进皇宫里当皇帝耍耍!”

“哈……我的爷,当皇帝耍耍……刘战被逗笑,“只怕……战觉得这一群可不是小贼。极有谋略,只怕背后有高人,爷要小心对待才是!”

石闵冷笑道:“甚么高人?只看他背后拿暗箭伤人,且还是毒箭,不敢在战场上明枪明箭地攻击。便知此人是无耻小人,再有谋略也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阴谋,成不了大事!”

刘战沉思,突然说:“不知为何,战觉得此役有些古怪,我中毒晕过去,也醒过几次,向刘和了解敌情。那将尉陈店是个机灵人,四处派出侦察兵探听消息,敌军使计将我们骗出渔阳。当时战已晕倒,营中没有主将,但敌军并没有乘胜追击,只是占领了渔阳县城,范阳王远征那里被分成两大块,也只是围而不攻。此举古怪,战觉得敌军此举是一个目的!”说罢。他看着石闵不说话。

“为了我??想引出我”石闵接着刘战的话说。

刘战点点头,又说:“陈店分析说敌军主将对渔阳、范阳的三十多万人马根本不放在眼里。他们的目的只在一个,只要引出大将军你!”

石闵站起来,哈哈哈长笑道:“如此抬举我石闵,我便会会他们!”

“大将军,不可!”陈店掀开帐门走进来,拱手说:“身为一军主帅,应该坐阵军中,指挥众将,不应该身先士卒,若出了意外……”他看了一眼刘战,又说,“军中无首,将是一败涂地!”

石闵冷笑道:“大胆!你叫陈店?你可识得我?你是哪一年跟刘战的?你未跟我攻打燕京城么?你认为我会有什么意外?”

“我跟着大将军,亲见大将军以一人一戟打败鲜卑三万人马,也亲见大将军举兵攻领燕京城……将军之勇,便是楚霸王项羽在世也未必可及,然大将军不是项霸王,项羽身先士卒,有万夫不挡之勇,却出师未捷身先死,我想大将军是咱们汉人的希望,重夺中原,恢复汉室有赖大将军,故大将军不能轻易现身,保全实力,以一击成功!”

石闵听陈店说得有理,不禁打量了他一番,看他身长修挺,文质彬彬,便说:“那你以为如何?”

“刘战将军晕过去的时候,店曾派出侦察兵暗查,敌军诡诘,只听说主帅是叫慕容儁的人,但他身在何处,领了多少兵过来,意欲何为我们一概不知,知已不知彼之战,非常危险,敌军对我们仿佛了若指掌,故我们应该先隐蔽自身,先查清楚了,再下手,叫敌军也不懂咱们的虚实,尤其是大将军的虚实,这仗方能打,且能打羸!”

石闵听完陈店的话,心内已经有了计较,他吩咐身边的精兵道:“你去唤周进过来。”

又对陈店说:“你的话我听在耳里了,若刘战是鱼饵,我如今是不是便已被盯上了?你快领人把刘战转移出去,余下的事本将军已有主意,保护好刘战是你的要务!一会我就出发,你便护着刘战先撤,此营叫刘和守着。”

陈店张口要说什么,石闵一摆手道:“我说了,你的话我听在耳里了,你不必多言!此一役后,你以后便跟着我!”

这时周进进来了,陈店一看他,好个俊朗挺拔的小子,英气勃勃不输于石闵,周进向石闵一拱手道:“天王有什么吩咐?”

石闵将身上的大袍脱下来,大声说:“周进,领着你的八千精兵随我来,刘和,你把我的朝天戟拿来!”

刘和看看刘战,刘战卧在榻上,看石闵的脸上从容自信,他的爷心内已经有了十足把握,便是拿定主意,没有人可以阻拦了,他点点头。

刘和把石闵的朝天戟拿来,沉沉的,拿在手上非常吃力,刘和将戟交给石闵,石闵一只手拿将过来,即将戟抛给陈店,陈店忙拿两手接住,手一碰到戟,就“噔噔噔”后退了几步,好容易扶着戟立在地上,脸都蹩红了。

石闵哈哈大笑,把朝天戟接过来,又向周进抛去,周进一扬手将朝天戟收在手上,“刷刷刷——”在胸前舞了几下,收戟停下站定,脸不红心不跳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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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七章 鼓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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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闵叉手哈哈大笑,走过来拍拍陈店的肩膀道:“店呀,刘战拜托你了,你要好好练练呀,这身子骨,怪不得当不了将军了,跟了我这许久,比不上一个精兵小头目,周进!我们走!”

周进应了一声,.陈店思索片刻,恍然大悟,他走到刘战跟前道:“大将军的计策甚好,咱们也跟着用一用,战将军,咱们先撤离罢!”

刘战笑:“陈店你好大胆,如何能拿西楚项霸王那短命的跟咱们大将军比,大将军定能造一番伟业!”

“陈店错了,战将军,为让大将军安心,咱们要先撤了,你不宜留在此处,安心把身子调养好,……你试试看能走动否?”

“能走动,然……”刘战看看卧在一旁仍在昏迷沉睡的绿戟,他的目光温柔,一时拿不定主意,“只吸了我身上的毒血,身子也中了毒,不宜奔波!”

陈店说:“战将军,别担心,以虚为实,如今所有营兵都集中在一起了,咱们的行踪不会被暴露出来!”

刘战点点头说:“大将军回到营中指挥,咱们不用担心!大将军信赖于你,我便听你的安排罢!”

石闵和周进出了大帐,帐外立着十几名精兵和十几名从襄国城带来的老兵,石闵看看他们,随手点了二十名兵士,他拿出假面皮套在面上,周进跟那二十名兵士也拿出面皮套上,上了马,他们默默不语簇拥着石闵向兵士集中营走去!

.每一群都隔了很长一段距离。

石闵挑剩的精兵迅速钻进帐蓬里,不久便抬着担架,匆匆出了军营,军营外停着绿戟原来坐一辆马车,向着范阳城飞奔而去!

石闵领着一群重兵出现。兵土们开始燥动起来,他们兴奋地纷纷传递着眼神:大将军回来了!咱们不用担心了!

有人问:“哪一位是大将军?这二十几人看起来都一样,哪里看得分明?”

“你是新兵罢?没见过大将军,那走在前头那位不就是大将军?那姿态那气势,你看他手上提着那朝天戟,几十斤重哪!便是两个你也提不动。提得动也舞不起来,那大黑马你看到了没?神马!真真的神马,咱们大将军是天神之姿呀!只一看到影子便知道是咱大将军来了!”

说话间,石闵领着二十几人已飞奔过来,入营三个月以下新兵们站在一起。大约有一万多人,队伍站得有些凌乱,他们原先还是交头结耳地说话,石闵的二十几骑奔过来,没有人说话,肃穆着脸,居高临下地看他们,他们也有的人昂头看石闵他们。只看了一眼就垂下来不敢再看,大黑马上的人一张面皮苍黄无神,没有任何质感。仿佛是假的,一双眼睛隐在黑暗里,烁烁有光,新兵们没来由觉得一阵寒意。

石闵微微昂着头,他身后一人,也是蒙着张面皮。说:“燕人可恨,乘夜偷袭。至使刘战将军中毒病危,大将军震怒。要连夜斩杀敌军,你等跟随大将军来!一起建功立业!”

说罢二十几人领先在前面行走,三个月以下的新兵跟随着,再后面还跟着五千精兵。

其他营中的人看石闵领了一队人马冲了出去,又看见一辆车驾悄悄离开军营,但知道石闵大将军回到军营,俱精神振奋,十分喜悦。

他们相互询问是何事?有消息灵通的说:“刘战将军中毒危急,大将军已命人把他送出去养伤,大将军怒了,要去绞杀敌军为刘战将军报仇!”

又有人问:“大将军去哪里绞杀敌军?”

那消息灵通的说:“谁知道?大将军用兵神出鬼没的,谁猜得透,也许去攻打渔阳,也许去给范阳解围,又也许去把被阻在把渔阳、范阳之间的兄弟们救出来!”

“啊,石大将军领不到两万人去攻打渔阳、救范阳……这……这……不太可能罢?”

消息灵通地冷笑道:“怎么不可能?咱们大将军有万夫莫挡的神勇,用兵奇、狠、准!出奇不备,那次攻打燕京城,只领了五万人去,便叫燕人四十万人倾刻崩溃,这是我亲见,我亦是五万人马之一,我可不是吹牛的!”

再说石闵领着两万人奔袭在渔阳与范阳的小道上,正是月亮初上,月色清冷,远山黑黪黪的,寒气入体,精兵们没有什么别样的感觉,他们每日清晨与傍晚时分皆要以冷水冲体,便是冬日也如此。但是才入伍三个月的新兵们就受不住了,蜷着身子挤在一起,冻得脸紫唇青的,哆哆嗦嗦进入一个树林,石闵手一举,命部队停止前进,说了句:“原地休整!”

走动之时,身子因活动仍有些一丝热气,一旦停下来,寒气逼过来,钻进骨头缝里,新兵们更受不住了,挤成一团,怨声连天。

有位模样黑瘦的兵士说:“咱们还是逃吧?不要没打被敌军打死,便先冻死了!”

有人问:“大哥,能逃到哪里去?回到家乡?不一样没活路,要么饿死,要么抓去服劳役!”

那被叫“大哥”的兵士说:“投燕人呀,你看渔阳被夺了,范阳被围,赵军眼看就不成了,咱们还跟着冻死呀!”

“可是,闵大将军回来了,只怕局势便要扭转了!”有人说。

“我看未必,若真有本事,便直接杀去渔阳或范阳,如何要停下休整,我看他是怯了,咱们留下来,只能做挡箭的,咱们还是逃罢!”

中间几个兵士相互交换了眼光,说:“好,咱们跟了你,”他又抬起身子向大家说,“还有谁跟着投燕人的?咱们跟着这位大哥。”陆续有兵士站过来,到最后,竟有四五千余人站在那‘大哥’的身边。

鼓动投燕人的‘大哥’又说:“咱们既然要投燕人,就要立些功劳,不如把那石闵捉了来,送给燕人,好大的功劳,咱们都等着升官发财罢!”一句话说得要投燕人的兵士神色兴奋,磨拳擦掌。

突然林子间大黑马一闪,那大哥说:“你们看,石闵的马,仿佛是向咱们过来了,咱们悄悄给马下个绊子,活捉了他!”(未完待续)

ps:石闵有木有危险呢,请看下章分解!精彩在后面哪

第二百五十八章 中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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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黑马“掣风”疾驰而来,却在绊子不远处停下,有骑马的兵士追过来说:“报告大将军,前面有燕人出没,周进将军迎敌去了。『雅*文*言*情*首*发』”

石闵应了一声,回马便跑。

那大哥向左右说:“听到没有?前面有燕人,咱们正好投靠去,石闵才带这点人马,他死定了!兄弟们,跟着我找活命的去罢!”

那大哥领着四、五千人向林子外面冲出去,隐隐地听到喊杀声和刀剑撞击的声音,那大哥大叫一声:“冲呀!活命去啦!”可是又奔了很长一段路,大多数人听到自己脚步声和“呼哧呼哧”的呼吸声,刀剑撞击的声音仿佛消失怠尽了。

他们又奔了一会,地上的草越来越茂密,几乎有一人高了,月亮藏在云里,夜色极昏暗,相互之间只看到一个脑袋或半个脑袋,影影绰绰地在草丛中起伏,他们不由地收回步子,呆在原地相互看着,不知道如何是好,那大哥只好硬着头皮做了个悄悄上前的动作。

如此又潜行了一段路,正默默、惶惶间,只见前面十步远处站了好几排兵士,一字拉开,手上拿着弓箭搭好了,拉好了弓正等着他们。

那几千人愣住了,不知道该前进还是后退,正慌张间,却见那些弓箭手突然转身,向正前方射击,便听到“哎哟——啊——”的惨叫声,还有“嘶——嘶——”马的悲鸣声,弓箭手将一排箭射出退到后面,另一排箭又射出,.如此这般四五排箭射出后,这些弓箭手便如鬼魅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那准备要投靠燕人的几千人呆呆地站着,事情过于诡诘,他们心里一时分辨不出所以然,更诡诘的事情出现了。他们的眼前竟然又黑糊糊一堵又一堵的“墙”,密密麻麻向他们逼近过来,等走近才看出是骑兵部队,前面一部分大约一、两千骑被刚才的弓箭手射杀了,但是后面层层叠叠不知道有多少!

看服饰高领窄袖,高髻盘云。与赵国的完全不一样,这是燕人,要投奔的燕人真的来了!那石闵并没有骗他们,队伍中有人喊了一句:“燕人来了,弟兄们。冲呀,杀呀!”

要投诚的那些人又一愣:咱们不是要投靠燕人的么?怎么见了燕人来了,还冲呀,杀呀?什么道理,没等他们反应过来,那群燕人骑兵真的向他们冲呀,杀呀——杀将过来!

队伍里有人喊:“不要杀,自已人……霸将军——将军——是自己人。自己人……”但是他们的声音很快地淹没在一片惨叫声中!

只不到半柱香的功夫,五千人全部灭在燕人骑士的刀口之处。

燕人打扫战场,一名骑兵向首领报道:“霸将军。奇怪,这些人手上都没有兵器。有几个还活着,说他们是霸将军派出去的细作,有消息要报告!”

“他娘的!咱们中计了,快快,撤!撤回营地去!”那马上的男子身材高大健硕。但是声音却透出几份稚气,他率着骑兵部队迅速撤退。向来路奔去,进到一段狭窄的山道口。那霸将军左右上下看看,心中一凛,正想发话,迎面来了一阵巨石从天而降,马匹挤在一起,混乱成一片,巨石雨过后,又有几千人马折了,队伍正在整理间,山口处一匹大黑马飞奔过来,大叫:“石闵在此,尔等快快出来受死!”说罢奔跑而去。

几万骑兵听到“石闵”两字,惊慌不已,停在山口,不敢进,也不敢退,四面又一阵喊杀声,箭矢如星雨飞过来,马匹惊慌相互踩踏人,又死伤了无数。

中间一名大将军骑着赤棕马,刚才他的手上拿着赤蛇长枪上下翻飞,他已经抵挡了一阵箭雨,但一阵箭矢过后,山谷里又恢复平静,正喘息间,看周围是死的死,伤的伤,东倒西歪一副败军之像,他横着一张眉“呀呀呀”地叫着:“来人,给我到前方探路,那该死的石闵!如此奸诈狡猾,欺人太甚,我要将他碎尸万段!”

有士卒领命而去,很快回来报道:“霸将军,根据探看,前方没有出现敌军,我追了两里地,没有看到异常!”

赤棕马上坐着的那位霸将军,全名慕容霸,是燕国皇帝慕容皝的第五子,是位能征善战的少年将军,年方十五岁,已立无数卓越的战功,他倒竖着一双浓眉想了想,果断说:“出去罢,此山谷呈合围之势更不安全,出了山口叫兵士们下马,为防马绊子,步行几里再上马!”

剩下的几万名骑兵下了马,拉着马小心翼翼地走,正是月亮当了头,天地明晃晃的,一群兵士有马不骑,拉着马走在寒气凛冽的风里,如此走了几里地,前头又有兵士过来传消息:“不好了,霸将军,骑兵大营被劫,粮草被烧!驻地将军请求援助!”

原来慕容霸领命驻守山地,围截赵军王远派征出的十几万人马,现在留下的几万人驻守,精锐的骑兵都在他的身后拉着马小心翼翼地前行。

慕容霸大叫一声:“呀呀石闵,可恶之极!气死我也,又上当了!全体上马,全速赶回营地!”

几万名骑兵这才敢上马向营地飞奔,远远地看到营地正起了大火,原来营地所守的山坳口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王远征从范阳派来救援的十几万兵马被困在这里已一天一夜,因受命紧急救援,并未多带口粮,困在里面的兵士们从身体到**都饱受折磨,只须再困一天一夜,不费一兵一卒便可以消灭掉十几万石闵最精锐的部队!

但是一切美好的计划只能毁于一旦了,不但前功尽弃,还损兵折将!幕容霸心内愈着急,策动赤棕马儿跑得愈快!就快接近营地了,只听“卟嗵卟嗵——”的声声惨叫声传到耳际,幕容霸及时拉住马匹,心内瓦凉瓦凉的,终究是算不过他,他原以为石闵要使绊子的地方,他偏偏不没有使绊了!他的想法太出奇不意了!(未完待续)

ps:石闵没出现几次,但处处是他的影子,石闵真英雄也

第二百五十九章 四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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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闵的设计的是一个多么精妙的连环套,就等着慕容霸上套,一旦上了一个套,接下来是一套环一套,完全不给慕容霸喘息的机会,叫他一而再,再而上地陷入困境。『雅*文*言*情*首*发』

不仅如此,石闵还有远谋,极富耐心,他竟在慕容霸的大营门口下马绊子,在你最心急如焚,最未及细思的时候,使得真真好!连哀声叹气的机会都没有,这五万骑兵算是折了一大半了!

慕容霸恨得牙齿都咬碎了,真后悔不听四兄的话,四兄曾对他说石闵不仅仅有万人难敌的勇猛,且胆大心细,坚韧刚毅,还能谋善断,是他所见最利害的中原第一大将!

慕容霸是少年英雄,十三岁成名!靠的也不是一个“勇”字!也是个有勇有谋的猛人,在他看来,只除了他家四兄,其他所谓名将、大将都是浪得虚名!都不是他慕容霸的对手,全然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尤其是被传得神乎其神的石闵,两年前之所以让他长驱直入攻进燕京城,是因为他与四兄都在高丽作战,来不及回防,让他石闵钻了空子。

高句丽之战,他的四兄担任大元帅,十三岁娃娃将军慕容霸则是先锋官,兄弟两个叫高句丽国败得一塌糊涂,还把高句丽的国王高钊从丸都(吉林集安)赶到朝鲜半岛去,从此高句丽人缩在小半岛再没敢回来。此一役使慕容霸十三岁便展露头角,而他的四兄则声名鹊起!被父封为亲王。

后来,慕容霸当主将,从石闵的四十万军队手中夺得幽州。石闵的部队不堪一击,只廖廖几日,便兵败如山倒,慕容霸听闻过石闵一以敌万的传说,.慕容霸洋洋自得。

四兄却对他说:“霸弟弟,你可别得意!你没有瞧见?石闵根本不在队伍里,领军的是石虎的儿子石遵!看来石虎也对石闵有所顾忌!想把他的所训练出的精锐部队收给自己的儿子用!”

慕容霸哂笑:“虽然石闵没带兵,但主将不能,才会带出这样的兵!真看不出这支部队精锐在哪里?”

四兄默默无言,良久才说:“我并不这样看。石闵不是真的被你赶出幽州,他是在放弃幽州,他的部队不听从石遵指挥,故作败像,由此可见石闵的志向很高。不在这一两座城池,他能做到荣辱不惊,那是因为志在天下呀!霸弟弟,此人千万不能小覷!”

慕容霸哈哈大笑:“石闵能在哪里?四兄何以要长败军之威?”

四兄正色道:“不是长败军之威,人须得有远虑,方无近忧,石闵他若志在天下,便是咱们入主中原的绊脚石!也许是是我慕容一生的劲敌!咱们始终有一场大战……”

“四兄。你雄韬伟略,心有丘壑,没有人是你的对手!石闵。哼,估计就是草包一个,来不得真的!”

四兄却摇摇头说:“霸弟弟,就凭你这句话,你使败在他手下了!到目前为止,我还找不到他的缺点死穴。一个人不可能没有死穴,他既有勇猛又有谋略。为人并不张狂,能吃苦。做事还圆通,石虎和石虎的儿子们都让他耍弄于手中,实是我们的一个大劲敌,我终是要找到他的死穴,才能置他于死地,为开拓大燕疆土清除障碍!”

慕容霸笑问:“四兄,你说人都有死穴,那你的死穴是哪里?”

四兄笑笑道:“我的死穴?哪里能轻易告诉别人?”

“那霸的死穴在哪里,四兄不妨告知,霸不怕告诉别人!”慕容霸大笑。

“你呀!”四兄说着,一张唇抿起来,四兄长得极俊,俊得近乎美貌,慕容霸懂的词还不多,只觉得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却长了一张俊得不像话的脸是极危险的,但四兄给人感觉一点都不危险,只能让大家都钦慕于他,不管男女。

燕国的女子,但凡见过四兄的,皆过目不忘,他与四兄一条道上驰行,四兄的身上总被很多女孩子的饰品砸中,但四兄从不轻浮,好好地将东西又还给人家女孩子,益发逗引得那些女孩子如蝶一般扑过来。

从高句丽回来,四兄便成了王爷,但他一直没有立王妃,但他总坚持说他是有王妃的,还拒绝过父皇的一次赐婚,父皇震怒,说他不识抬举,四兄说他的王妃在赵国,到时候就去把她接回来,慕容霸真好奇,那个四兄口里的王妃到底是何许人,竟叫四兄念念不忘。

“你呀!”四兄敲了一下他的脑袋,说:“你又发什么呆?”

“喔!”慕容霸醒悟过来,大声说:“王妃,你的王妃!”

“你的脑袋在想甚么?不是说着你的死穴的,怎么又说起我的王妃来?”

“我知道了,四兄的死穴就是王妃,你不是说你的王妃还在赵国!四兄记挂着她罢?所以四兄要打到赵国去,想要入主中原,原来是想把王妃接回来?”慕容霸看四兄愣了一下,笑起来道:“果然被我猜到了吧!”

“慕容霸!”四兄气得咬牙,只一会就又笑了,“慕容霸呀慕容霸,你的死穴就是你的小聪明,你莫要被自己的小聪明害了!”

现在看来,果然被四兄说中了,他就是被自己的小聪明害了。

四兄是谁,你猜到了吗?若是看了前文,就能很快猜到了,这是很长很长的伏笔,用在此处,就要迎接最**了!

派细作和夜袭渔阳、范阳,中途围阻都是四兄的主意,派人用毒剑射杀刘战却是慕容霸的主意,他收到细作的报告,说石闵向范阳方向来,他便忘记四兄叫他坚守的围困赵军的约定,带了六万人马去会石闵,结果只看到石闵的影子,连正面都没看到,便折了三、四万人马!

石闵果真是个劲敌,小聪明是无法战胜他的。四兄,四兄在哪里?慕容霸慌不择路,但他看看前头不断被马绊子绊倒摔下来的马,决定冒一次险,他调转马头,向渔阳方向跑去,(未完待续)

ps:很喜欢的慕容终于出现了,彼此一辈子最大的劲敌出现了,这是**中的**,我要怎么落笔呢?)

第二百六十章 诡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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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幸一路并无阻碍及埋伏,慕容霸领着两万人跑得飞快,月亮东斜之时,他们远远看见一片开阔的营地,静静地沉在暮色之中!

慕容霸打手势叫兵卒们停下来,他细细打量这片营地,从规模上看这营地至少容得下十几万人,营地排布规整有序,分为东、西、北三大营,各营帐以犄角之型排开,难道这就是渔阳县城撤出来的赵国败兵之营?

正思量间,一名士卒上前来说:“霸将军,有几个穿赵军服营的人前来投靠,他们说是将军安在赵军的细作!有军情要报告霸将军!”

慕容将马鞭狠狠地甩出去,喝道:“把这几个拖去斩了!前面我便是听了细作的报告说石闵要来,没带多少兵马,我才出兵拦截,谁承想……如今又想前来盅惑,诱我进赵军军营?当我慕容霸是傻子?”

细作听到慕容霸的话,连连喊冤,大声叫道:“饶命呀!霸将军,此消息千真万确,石闵去范阳了,刘战中箭毒已奄奄一息,出营逃逸躲起来了!营中……”

“杀!”慕容霸喝道,兵卒手起刀落,细作是墙头草,东风西风都得而诛之!

慕容霸又急驰一阵,回头看整个赵军大营死气沉沉的,他们的主将中毒潜逃,营中士卒们定是军心涣散,一盘散沙,不如……如此可以将功补过,就算是前面折了几万精锐,大兄或许会忽略不计了!

慕容霸拿定主意,他是精细之人,先派人去探查一番。『雅*文*言*情*首*发』『雅*文*言*情*首*发』赵军巡视的营兵懒洋洋的。围在一起取暖。瞭望台的几个营兵抱着胳膊缩成一团,侦察兵很快回来了,报说:“军中主营大帐里没有人,其他营帐的士卒们都睡死了过去。”

慕容霸思索了一下,看看身后不到两万人的骑兵。心内有了主意,他向亲兵如此这般吩咐了一番,约定以营中的粮草起火为号,同时行动。

亲兵把命传下去,校尉们各自带着五百骑,找到要攻击的营帐。长枪短剑在手。只等信号出现。

几个士卒悄悄潜进押放粮草的大营,不一会,火光果然亮起来,慕容霸的手一挥,他看见距离他最近的五百骑向三个大营扑去。马蹄虽然用布包着,便也能感觉得大地有微微震动的声音。

慕容霸看见那三个大营帐前的几个巡视的兵卒突然从迷糊中醒过来,一声不吭,像猫一样迅速钻进营帐里。

慕容霸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啊——”他大叫一声,拿手抓头,“快回来,又上当了!”

他的话音刚落。就像是吹出了一声号角,那些一字排开集体向前奔跑的马轰然倒地,赵军营帐从底部猛地被掀开。赵营卒们一下子出现在眼前,一个蹲在地,一人站着,呈开弓之势,他们两两配合,一人射马。一人射兵卒,一队射完。后面还有替补的上前,中间一点间隙都没有。训练有素,进退有度!

可怜呀,那五百人一小队的燕人不是被弓弩射中,就是轰然摔下马,跌得七荤八素,即有赵国的营兵如猫一般迅速从营帐里跳出来,用长枪结束一个,顷刻之间,五百兵死得干干净净。

变化太快,死亡来得太诡诘,仿佛是一场噩梦。这只是慕容霸看得见的,看不到的是何其惨烈,就不能再说了!

慕容霸捶着自己的胸膛,大叫一声,一头裁下马去,亲兵们忙扶住,慕容霸流下泪来,狼一般嚎叫:“我的六万骑呀,都死在我的手上,我慕容霸还有何面目回去见父兄?”

说罢用力抽出腰间的宝剑,向脖子抹去,亲兵们连忙一拥上前夺过来宝剑,劝道:“霸将军,自古以来打仗皆有输赢,将军今日败了,日后还要戴罪立功,大丈夫能屈能伸,如何能一死了之?你这般不是叫四将军伤心?”

慕容霸醒悟过来,跨上马,咬牙下命道:“即刻前往渔阳县城!”

渔阳县城还有十几万人马在,还有四兄在那里,他一定有法子对付这个该死的石闵!

正准备驾马而逃,突然一声朗朗长笑,一匹黑马横在路上,那人长身挺拔,气宇轩昂,坐在马上不怒自威,有傲视天下的气势。

“石闵——”慕容霸惊得眼睛都要瞪出来了,他——他——难道不应该在范阳?他既然已经给被围困在山谷里的赵军解了困,在正常的情势之下,一个大将军要做的事是应该再领着这十几万人是去解救被合围的范阳县城,况范阳没有了粮草,十几万兵卒已支撑不住了。

难道石闵没有想到这一点?他难道不是一个正常的将军,没有一个合理的思维,他竟一路跟着慕容霸从范阳又回到渔阳来了?这——这——既不合情亦不合理,他到底想干什么?难道非要置他慕容霸于死地他才开心么?

这个魔鬼,令他一晚上失去六万精锐,还阴魂不散跟着他,这恶徒大概就站在不远处,兴高采烈地看着他走进他设好的圈套,看着慕容霸亲手将那几十个五百小队送上刑场,灰飞烟灭,他胜利了,所以现在他是来送上嘲讽和讥笑的!

慕容霸被愤怒烧成一团熊熊的大火,一拍马,拿着赤蛇长枪便冲过来,岂料那大黑马一闪,一下便没了踪影,慕容霸要去追,亲兵忙拉住他:“霸将军,不可,这又是计!激你跟着他,不要上他的当了!”

慕容霸长叹一声,放弃追索,打马向渔阳县城跑去,跑了半柱香的功夫,县城就在眼前了,只余下的几百人马已经折腾了整整一夜,身体筋疲力尽,精神饱受折磨。

这时天色已渐渐发白,渔阳县城渡上了霞光,安宁美好,慕容霸看到了希望,快马加鞭跑去,冲到前面,还来不及欢喜,就听到有大部队进发轰轰响的声音,难道四兄来迎接他?

慕容霸回头叫一声“四兄”,这一回头,心都凉了,后面跟着成千上万的兵卒,肃穆工整地排成方队,是赵兵,慕容霸惊得两眼昏黑,唉!我命休矣!

只见一骑跑过来,一位将军在马上拱手说:“见过慕容公子!”(未完待续)

ps:这一段都是战争,吕童鞋不知道喜欢不喜欢

第二百六十一章 番外

(此风流非彼风流)

一声“公子”刺得慕容霸差点从马上跌下来,难道讥讽他是绣花枕头一般中看不中用的公子哥儿么?他勉力坐好,挺直胸脯,冷哼道:“我是燕国将军!来者何人?”

“我是刘战大将军帐下将尉陈店!不知道将军怎么称呼?”

慕容霸正眼都没瞧过来,昂头冷笑:“陈店?将尉?你没有资格跟本将说话,叫你们大将军过来!”

又有一骑闪出来,那人拱手说:“见过将军!”

慕容霸只用眼角余光挑了一下,看那人身体健硕,面色潮红,颇为威武,问道:“你又是何人?”

“我乃刘战将军的副将,你既是将军,便由我跟你谈谈条件!”刘和语气庄重。『雅*文*言*情*首*发』

“哈哈哈——你区区一个副将跟我谈什么条件!要谈,就叫你们石闵过来!”慕容霸紧紧握着长枪,提起“石闵”这个名字,他的身子禁不住微微发起抖着,那厮来了,拼得一死也要跟他搏一搏,否则就算死也难消心头之恨!

“哈哈哈——你一败军之将,你只剩这区区几百残兵!还想跟我们大将军谈条件?”刘和把手一抬,忽拉拉——身后几百名弓箭手拉弓满箭齐齐对准慕容霸。

慕容霸目光一闪,坐在马上哈哈大笑,死就在眼前了,反倒不怕,他捶捶胸脯说:“我堂堂燕国皇子,断不会向尔等祈怜!来吧!射过来!大丈夫死则死矣,又有何惧?石闵!算你厉害!老子栽在你手上了,我就算是做了鬼也记得你!”

“哪里来的野小子。『雅*文*言*情*首*发』便如树上的鸟一般聒噪,吵着本将睡觉!”一把低沉的声音传过来,带了一些慵懒,仿佛这人果真是被吵醒似的!

慕容霸的心里“咯噔”了一下,这把声音不大。却字字入耳,无形之中带了一股威严,叫他心内压下一丝沉重,他方才不怕死的气魄登时消下来,半边腰不由地塌下来。

突然见赵军并排的军阵迅速闪开,开出一段空地。里面竟有一辆华美漂亮的马车缓缓地驶上前面,马车帘子边上垂着几道粉红色的丝绦络子,随着车的摇摆忽上忽下,有一股俏皮的意味!

这雄纠纠的战场突然来了一辆华丽的马车,婷婷地出现在众人面前。显得很突兀,更突兀的是一只柔荑伸出来,雪白柔嫩,众人的心就都痒痒的,想着马车上居然还有这样一双美丽的小手,她的主人该是什么样?

紧接着,就露出一张俏脸来!雪白的皮肤下带了几分疲倦,皮肤下暗涌着薄薄一层黑气。仿佛气血不足,却没有减轻她的美丽娇俏,反倒让人心生怜悯。只想把她抱入怀里爱怜!

众人又一怔,在这残酷的战场上,居然会有这样粉嫩可怜的姑娘,豪车美人倚轻风,好不风流!

慕容霸一愣,塌下去的腰不由地挺了起来。目注那女子,大气也不出来。生怕呼吸大声了,惊着了这么柔软娇弱的女子。

“绿戟。你问问他……”马车里传来那把低沉的声音,绿戟轻轻应了一声,向慕容霸福了一福,娇娇柔柔地道:“这位小将军,我家爷问你:你是何人?怎么口口声声唤我家爷的名字!”

慕容霸最恨别人说他小!况且还是这般我见犹怜的美貌小女子,他肃然说道:“本将行不改姓坐不改名,我乃慕容霸,堂堂燕国大将军,燕皇第五子,今日折在你家爷的手上,士可杀不可辱,要打要杀全凭你们,只休要在此折辱我!”

绿戟又婷婷地福了一个,说:“小女子见过皇子!将军神俊、气度不凡,果然是皇家龙子光彩照人!”

这话不是要打慕容霸一巴掌么?慕容霸此时灰头土脸的,一身尘土不说,脸上尽是一股颓败之气,实在羞于再见人了,他冷哼一声,对着马车上的人说:“石闵,你是大丈夫不是?你要出来便出来,只遣一个小女人与我说话,是甚么意思?”

绿戟原就是个嘴上不饶人的,只是中了毒,但哪里受得慕容霸这般小覷?她冷笑一声说:“小女子又如何?难道你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不是你娘生养的?你嘴上毛都没长出来,一个毛头小子,叫我出来与你说话,那是瞧得起你!”

绿戟昨晚为刘战吸出肩膀的毒血,也中了毒,当晚在大帐中,并没有坐着马车躲藏起来,那马车驶出去只是个幌子,做给营中的细作看的,绿戟与刘战一起,被刘和送到附近的小军帐中。

妍禧休息了一晚上,身上好些了,但尤是余毒未尽,故话说得虽然犀利尖刻,但人是病病歪歪,声音是柔柔弱弱,慕容霸听到耳里,好似一只温柔的手挠了一一下他的心,明明是痛得很,又很是舒服,但小瞧他是个嘴上没长毛的,却叫他难以接受!

他气上心中,眼前这个美貌的女子又不能骂,他只能将长枪横在手,又喝道:“石闵,别做缩头的乌龟,快出来跟本将军较量较量!”

马车的粉色丝络子一动,杏色的帘子一卷,慕容握着长枪,紧紧盯着,一人钻出来,同时一物横飞过来,慕容扬起长枪去抵挡,但手突然一痛,他的手一松,长枪“咣当”跌落下地,接着一条马鞭飞扑过来,卷起打在慕容手上的那东西又收了回来!

慕容呆呆地看着掉在地上的长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咳,这人鸹燥得很,可惜了你红姐姐做的香包儿了!”

绿戟说:“没事,爷,明儿我叫红姐姐给你多做几个,往后可别拿香包把人了!”

“理会的,太清早的真真吵死人了!我原想阻他的嘴,话不中听,不过是条汉子,才可惜那香包了!”

慕容霸脸色苍白,抬头看过去,一人身材高挺立在车驾上,背着天边的霞光,显得异常高大,他倚在车驾边上,半边脸隐了几分笑意,另半边脸却有些阴鸷,却无损他的俊逸,让人想:他什么时候才会两边脸露出欢颜来?(未完待续)

ps:慕容霸这个人,你喜欢吗?支持喔

第二百六十二章 威摄

(不好意思,两章一样,因前面发的,发现题目被禁了,所以想解禁重放一章,但我居然没有权限解禁的,只能等周一麻烦责编,我不是大骗子,不是,对不住了!)

一声“公子”刺得慕容霸差点从马上跌下来,难道讥讽他是绣花枕头一般中看不中用的公子哥儿么?他勉力坐好,挺直胸脯,冷哼道:“我是燕国将军!来者何人?”

“我是刘战大将军帐下将尉陈店!不知道将军怎么称呼?”

慕容霸正眼都没瞧过来,昂头冷笑:“陈店?将尉?你没有资格跟本将说话,叫你们大将军过来!”

又有一骑闪出来,那人拱手说:“见过将军!”

慕容霸只用眼角余光挑了一下,看那人身体健硕,面色潮红,颇为威武,问道:“你又是何人?”

“我乃刘战将军的副将,你既是将军,便由我跟你谈谈条件!”.

“哈哈哈——你区区一个副将跟我谈什么条件!要谈,就叫你们石闵过来!”慕容霸紧紧握着长枪,提起“石闵”这个名字,他的身子禁不住微微发起抖着,那厮来了,拼得一死也要跟他搏一搏,否则就算死也难消心头之恨!

“哈哈哈——你一败军之将,你只剩这区区几百残兵!还想跟我们大将军谈条件?”刘和把手一抬,忽拉拉——身后几百名弓箭手拉弓满箭齐齐对准慕容霸。

慕容霸目光一闪,坐在马上哈哈大笑,死就在眼前了,.他捶捶胸脯说:“我堂堂燕国皇子,断不会向尔等祈怜!来吧!射过来!大丈夫死则死矣,又有何惧?石闵!算你厉害!老子栽在你手上了,我就算是做了鬼也记得你!”

“哪里来的野小子,便如树上的鸟一般聒噪。吵着本将睡觉!”一把低沉的声音传过来,带了一些慵懒,仿佛这人果真是被吵醒似的!

慕容霸的心里“咯噔”了一下,这把声音不大,却字字入耳,无形之中带了一股威严。叫他心内压下一丝沉重,他方才不怕死的气魄登时消下来,半边腰不由地塌下来。

突然见赵军并排的军阵迅速闪开,开出一段空地,里面竟有一辆华美漂亮的马车缓缓地驶上前面。马车帘子边上垂着几道粉红色的丝绦络子,随着车的摇摆忽上忽下,有一股俏皮的意味!

这雄纠纠的战场突然来了一辆华丽的马车,婷婷地出现在众人面前,显得很突兀,更突兀的是一只柔荑伸出来,雪白柔嫩,众人的心就都痒痒的。想着马车上居然还有这样一双美丽的小手,她的主人该是什么样?

紧接着,就露出一张俏脸来!雪白的皮肤下带了几分疲倦。皮肤下暗涌着薄薄一层黑气,仿佛气血不足,却没有减轻她的美丽娇俏,反倒让人心生怜悯,只想把她抱入怀里爱怜!

众人又一怔,在这残酷的战场上。居然会有这样粉嫩可怜的姑娘,豪车美人倚轻风。好不风光!

慕容霸一愣,塌下去的腰不由地挺了起来。目注那女子,大气也不出来,生怕呼吸大声了,惊着了这么柔软娇弱的女子。

“绿戟,你问问他……”马车里传来那把低沉的声音,绿戟轻轻应了一声,向慕容霸福了一福,娇娇柔柔地道:“这位小将军,我家爷问你:你是何人?怎么口口声声唤我家爷的名字!”

慕容霸最恨别人说他小!况且还是这般我见犹怜的美貌小女子,他肃然说道:“本将行不改姓坐不改名,我乃慕容霸,堂堂燕国大将军,燕皇第五子,今日折在你家爷的手上,士可杀不可辱,要打要杀全凭你们,只休要在此折辱我!”

绿戟又婷婷地福了一个,说:“小女子见过皇子!将军神俊、气度不凡,果然是皇家龙子光彩照人!”

这话不是要打慕容霸一巴掌么?慕容霸此时灰头土脸的,一身尘土不说,脸上尽是一股颓败之气,实在羞于再见人了,他冷哼一声,对着马车上的人说:“石闵,你是大丈夫不是?你要出来便出来,只遣一个小女人与我说话,是甚么意思?”

绿戟原就是个嘴上不饶人的,只是中了毒,但哪里受得慕容霸这般小覷?她冷笑一声说:“小女子又如何?难道你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不是你娘生养的?你嘴上毛都没长出来,一个毛头小子,叫我出来与你说话,那是瞧得起你!”

绿戟昨晚为刘战吸出肩膀的毒血,也中了毒,当晚在大帐中,并没有坐着马车躲藏起来,那马车驶出去只是个幌子,做给营中的细作看的,绿戟与刘战一起,被刘和送到附近的小军帐中。

妍禧休息了一晚上,身上好些了,但尤是余毒未尽,故话说得虽然犀利尖刻,但人是病病歪歪,声音是柔柔弱弱,慕容霸听到耳里,好似一只温柔的手挠了一一下他的心,明明是痛得很,又很是舒服,但小瞧他是个嘴上没长毛的,却叫他难以接受!

他气上心中,眼前这个美貌的女子又不能骂,他只能将长枪横在手,又喝道:“石闵,别做缩头的乌龟,快出来跟本将军较量较量!”

马车的粉色丝络子一动,杏色的帘子一卷,慕容握着长枪,紧紧盯着,一人钻出来,同时一物横飞过来,慕容扬起长枪去抵挡,但手突然一痛,他的手一松,长枪“咣当”跌落下地,接着一条马鞭飞扑过来,卷起打在慕容手上的那东西又收了回来!

慕容呆呆地看着掉在地上的长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咳,这人鸹燥得很,可惜了你红姐姐做的香包儿了!”

绿戟说:“没事,爷,明儿我叫红姐姐给你多做几个,往后可别拿香包把人了!”

“理会的,太清早的真真吵死人了!我原想阻他的嘴,话不中听,不过是条汉子,才可惜那香包了!”

慕容脸色苍白,抬头看过去,一人身材高挺立在车驾上,背着天边的霞光,显得异常高大,他倚在车驾边上,半边脸隐了几分笑意,另半边脸却有些阴鸷,却无损他的俊逸,让人想:他什么时候才会两边脸露出欢颜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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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三章 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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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石闵,与四兄完全不同,慕容霸的脸皮呈死灰色,两只手无力地垂下来,根本不用对战,胜负高下已分!石闵倚在车驾的车辕上,脸是刚刚睡醒过来的惺忪,这分明不是装出来的。『雅*文*言*情*首*发』

慕容霸明白了,那个在山口看到的“石闵”,在范阳路上看到的“石闵”,拦在大营门口的那个“石闵”,统统都不是石闵,那是石闵的一匹黑马,一件外衣,一段胳膊,还有一小截游走于空气中威严!

石闵只是坐在这座华丽的车驾上挥斥方遒、叱咤风云,就这样一夜之间夺了他六万精锐,如今包围着他,如垂死挣扎的鱼,现在他还剩下什么呢?

“这大清早聒噪的是谁?还指名道姓的,甚没礼貌!”石闵正眼也没瞧慕容霸,看着绿戟道。

“爷,这位小爷叫慕容霸!”绿戟恭恭敬敬地答道。

“慕容霸?慕容霸是何许人?”石闵倚在车驾上懒懒地问。

绿戟说:“爷,这位小爷了不得,他是燕国皇子,还是燕国大将军,他说了几句话,吵着爷睡觉,也不算多大的事,我看他不怕死,有骨气还算个英雄,还不过十几岁,骨头都没长齐,爷便饶了他罢!”

慕容面如死灰,他如今竟到了要让一个女子为自己求情的地步了?但现在死也不能了!如今他还剩下什么呢?慕容霸又问自己,只有空空白白的自尊,死都不能,死就是一场逃避。这是一个永远的耻辱,他要背着耻辱连滚带爬地活下去,.

“慕容霸?皇子,我以前也认识一位皇子,姓慕容的。亦是打败了的,到襄国城求和求亲,如此看来有几分相似,小子,慕容恪是你什么人?我猜他就在这渔阳城中罢?”石闵将眼睛看向渔阳城。

慕容霸心头大震,石闵居然知道四兄的名讳。是了,四兄慕容恪曾被父皇被到赵国做和亲大使,这是援兵之计,也许那里石闵见过四兄。他垂着头,不打算回答石闵的问题。

“是个皇子。还有些价值,小子,拿你一命换一座渔阳城,不知道你城里头的那位慕容兄弟答不答应!”

“你休想!败兵之躯,不值得一城!”慕容霸大惊,四兄会因为他而放弃渔阳城么?

石闵向刘和点点头,就有兵卒搭箭把一封信射入城中,慕容霸颓然叹息。他们早做了准备,早知道他就是慕容霸,先前那些问答。只是一个耍弄,又或许是一个拖延。

正在等待间,一骑飞奔而来,一兵卒跳下马来说:“报大将军,范阳的合围已解,燕军正在撤离!”

“死伤如何?”刘和问。

“未损一兵一卒。周进将军领着山谷里解围的十几万军,他拿着大将军的朝天戟一出现。敌军便哗然,乱成一团。匆匆就撤了!”

刘和笑起来,看了一眼石闵,说:“如此,那封换人的信使用不着发出去了,渔阳城现在是孤立无援,只消半日便能拿下!啊不,假闵大将军一出现,敌军便败退,真闵大将军在此,只怕……”

“渔阳城果真在撤离了!”陈店叫了一声,众人看去,渔阳城后面烟尘滚滚,想是有兵在撤,但城头仍有兵士守着,城两边的山道也有动静,石闵站上高处,盯着撤离的队伍看,又有兵卒来报,将渔阳城内敌军的进退情况一一报告。

石闵眯着眼睛听着,突然城中射下一箭,兵卒拿来,里面有一封信,石闵把信看完,仔细打量了一下慕容霸,问道:“你只答我一个问题,我便放了你,渔阳城里的将军可是慕容恪?”

慕容霸突然睁开眼睛道:“石闵,你总有算错的时候,城里的是我大兄慕容儁!”

石闵嘴角挑动一下,说:“你回去告诉你兄弟慕容恪,他不用激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败军之将,我是不会杀的,便放了你,你兄弟俩好好商讨怎么守住幽州城,还有你们燕国,三个月后咱们又再见面,慕容霸,只盼那时候你能拿得起你这把赤蛇长枪,咱们能战上一个回合!哈哈哈,你走罢!”

慕容霸一咬牙,拍马便跑,石闵果然没有叫兵卒追上来。

刘和问道:“将军是真的要放了他?我们跟去,城中正好大开,我们去追他们,说不定能剿好几万人呢?”

“穷寇莫追,我方才看了,渔阳的主将没有慌,他们撤退有序,专门选择一些崎岖的山道,就算追上去,咱们也没有什么好处,若是杀了慕容霸又硬追,反激起他们同仇敌忾之心,我军反而会吃亏,咱们还是好好休整,等你们战将军好起来了,再拿下去幽州!”

陈店说:“对,此一役,大将军的名声更是远播,再战幽州,燕兵将闻风丧胆,一举拿下!”

石闵看着远方,摇摇头:“燕军里有个很厉害的角色,我们要小心对待!”

车驾的帘幕又掀开了,绿戟扶着刘战出现,他的脸上的黑色消了许多,石闵回头看他,笑道:“你快好起来,我要喝你的喜酒!”

刘战看了一眼绿戟,脸红了,说:“爷的喜酒我也没喝!”

“是呀,是呀!”石闵喃喃道,面向常山的方向,“喜酒要喝的,要喝的!”

燕军大营,慕容霸跪在主帅慕容儁面前说:“霸轻敌,至使所领的六万骑兵遇险,霸负荊请罪!”

主帅慕容儁坐在椅子上,面色铁青,喝道:“你擅自出兵,导致如此后果,我要撤你将军一职,以后就不要再出征了,待我告知父皇,你再领罚!”

不能再出征?慕容霸急了,抬头看四兄慕容恪,四兄脸上带了一丝笑,这样的笑意不是慕容所熟悉的,仔细分辨,竟是得色,慕容霸只看了一眼便低下头说:“慕容霸领罚!”

慕容儁低哼一声,一甩长袍退出去,慕容霸起身,神色颓丧,黯然叹了一口气,慕容恪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

慕容霸道:“霸要受罚,四兄方才还笑了一下,这是为何?”

慕容恪侧目看他,答非所问:“霸弟弟如此善察,日后定大有所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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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四章 死穴

(你有没有死穴,石闵的死穴在哪里?求订!)

慕容霸却神色沉重:“四兄笑话我了,霸若是善察,就不会落到此田地!四兄说得对,石闵果然了得!我原以为只有四兄是他的对手,如今看来,意是不能了!”

慕容恪嘴角漫出一丝笑意来,一张脸便俊得耀目,他说:“霸弟弟,你这是在激我!”

“四兄定是有成竹在胸了,才露了丝欢喜,霸愿闻其详!此次霸深受其辱,若不血耻,不敢苟活于世!”慕容霸的脑子里掠过昨夜人仰马翻的种种惨烈,.

慕容恪踱了几步,默默地喝了一口茶,说:“我原先也以为这世间便没有人是石闵的对手,这一役咱们输得非常狼狈,石闵则赢得极其漂亮,但我却不认为石闵是不可战胜的了!经过这一役,我知道了石闵原来也有死穴!”

“死穴?石闵也有死穴?是什么?”慕容霸腾地站起来,问得急切。

慕容恪未马上答他,俊美的脸上纹丝未动,他站得挺拔极了,脖子抬得高高的,便有了临风之姿!

慕容霸紧紧盯着他,生怕漏掉他任何一个表情,慕容恪微微偏头,侧脸真是完美无暇,这样的男人要怎么样的女子才能配得上呢?慕容霸竟又出了神,慕容恪问:“霸弟弟,先前听你说,你见过好几个假的石闵,那你可见到真的石闵?”

“当然,他站在车驾上,那气势绝对是他!”慕容霸想起那只击飞他赤蛇长枪的香包,这世间还有几个人能瞬间击飞他慕容霸的枪?“车上还有一位美貌的女子!我听她叫石闵‘爷’!”

“美貌的女子?她叫石闵‘爷’?”慕容恪的脸起了些波澜。『雅*文*言*情*首*发』很轻很轻,若不是像慕容霸这般熟悉他的,定是看不出来,慕容恪停了一下,又低声问:“你确定那女子不是叫石闵……大姐夫?”

慕容霸确定地点点头。又说:“我看她待石闵极恭敬,应该是个侍女,然这侍女又太美貌了些,眉目清秀,肤白如雪,不过面色中隐着黑色。似有中毒迹象!难道那晚射杀刘战的时候,也射中了她?”

“细作把弓弩换成了毒箭?是霸弟弟的主意罢?你叫他们射杀刘战?”慕容恪问。

“是,”慕容霸昂首道,“一不做二不休!我想若是主帅中毒,营里一定大乱!咱们趁势便能达到目的。”

“我的原意是擒了刘战。好套出石闵的下落,但不料刘战中了毒,又不料石闵来得这般快,这是意外之喜,倒叫我想起一事,我叫邺城的细作查了查,发现一件事叫我感觉意外,刘战以前原来是石闵的贴身长随。与石闵一同长大!”

慕容霸马上意会:“四兄之意,石闵的死穴是……”

慕容恪点点头,慕容霸默默出了一回神。突然问:“四兄,石闵叫人射箭递信予你,要拿霸的命来换渔阳县城,四兄你肯换么?”慕容霸说完,眼巴巴看着慕容恪。

慕容恪转过眼睛看着他,一双眼睛剪水一般清澈。这哪里像男人的眼睛,但在四兄的身上。一点都不突兀。

慕容霸接着说:“霸之意:若是范阳城大兄那边的十几万兵马并未撤走,渔阳城又固若金汤。四兄会拿渔阳城来换霸的命么?”

慕容恪的唇边浮起一层轻飘飘的笑意,他看上去俊美得似云中的花,“你说呢?”慕容恪反问了一句,即向堂外走去,他着了件乳白色的大袍,上面绣了几朵云,随着他的走动,云好似在飘动,四兄是天边的云,似乎离得很近,伸出一只手摸摸,什么都摸不到。

四兄会放弃渔阳城换我的命么?

如果石闵是我的四兄,他会放弃渔阳城换我的命么?

会!石闵会的,石闵会为一个当年的长随连夜赶到渔阳城来,就会为兄弟放弃一座城池,甚至会放弃命!

这就是石闵的死穴,然,这是多么让人奇怪的死穴!慕容霸有些羡慕那个石闵的长随和兄弟刘战!

四兄慕容恪呢,他会有死穴吗?

没有死穴的人,一定会战无不克罢?

一晃眼三个月过去了,迎来了乍暖还寒的春天,石闵很忙碌,范阳城和渔阳城的粮草早被烧光了,每天都有三、四十万的兵士们张开口等饭吃。石闵首要的任务是去筹粮草,那三个月是冬季,哪里去筹粮,民间百姓更是困顿,有上顿没下顿的。

石闵发信给朝庭,叫石世皇帝遣人送来粮草来,石世是个软弱的,向百官要粮,百官支吾着不给或不尽力,他也没有任何办法。所以朝庭虽然有供给,但哪里够?还得自己想办法,石闵就派兵分批到各县各郡去征粮,也陆陆继继征到一些,但是这些粮紧巴巴的,怕过不了冬,省着吃,哪里够得上到去打幽州的粮草?

石闵开始进行非常严酷的操练,兵卒们一日只吃一顿饱餐,那是人人都能吃上的,要吃上晚饭可不是容易的,下午便叫兵卒们赤膊站在风地里,站上一柱香,然后用冷水淋身,石闵早就叫人在几座山头摆上吃食,一声令下,石闵与众位兵卒一起,赤身奔跑,冲向山头,最先跑去的一半兵卒能吃上饭,至少有一半的兵卒们只能饿着肚子等到第二天才吃上一顿饱餐。

石闵自然每次都是第一个冲上山头,但他不吃,站在一旁边看兵卒们如同饿狼一般抢着吃,他两只眼睛也如狼一般,在黑暗中闪着幽幽的光。

过了三个月野兽一般的生活,奇怪的时,兵卒们身体反倒更是健硕,走动如飞,行动迅捷,眼神税利而坚定。

刘战的毒慢慢地去除了,只是身上还弱着,没有参加兵卒的操练,绿戟每日陪伴,两人情感日深,相敬如宾。

一日,石闵在观看兵卒操练,突然看地上涌出一片嫩芽来,一片一片的绵延,他的心有些燥,那燥也似那疯长的芽,根本控制不住。

正焦躁间,一兵卒奔过来,喘着气说:“粮草……有粮草……”

石闵看去,只见不远处,一队一队的马车驶过来,后面是满满当当的大包,看样子果真是粮草。(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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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五章 见面

(又见面了!心潮澎湃呀!求订)

“哪里来的粮草?”.

“回将军的话,我已经问了,是常山送过来的,说是徐成森将军派人送来的粮草队!”

“徐成森?哈哈哈——他妈的徐成森来了!你怎么不早说!”石闵心内狂喜,终于明了今天那疯长的焦燥是为了哪般,他翻身上马,向逦迤而来的粮草队跑去。

徐成森没有来,倒是全权来了,模样显得更加沉稳刚毅,一副老练持重的样子,指挥着粮草队停下来,向石闵拱手,石闵哈哈大笑,一拳重重打在全权身上,全权竟挺身受着,身子竟比三个月前健硕多了。

“全权,”石闵拢不住嘴角的笑,问道;“你们禧大王好不好?”

“禧大王很好,禧大王很能干,每日都忙碌,这边叫成森将军操练士兵,那边叫全财叔父领着大家种地种粮,天王你瞧,这就是我们三个月前种的,山谷四季如春,粮食长得极好,三个月后就丰收了,大丰收呀,满山漫野的,禧大王记挂着闵天王,一收割完便叫我送来!”全权说。

一句“禧大王记挂着闵天王!”叫石闵如被雷打过一般轰了顶,他何尝不记挂着他的‘大王’,他每晚都不吃晚饭,饿着肚子,就是想叫疯狂的饥饿感战胜思念,现在,什么都战胜不了思念了,得知“禧大王记挂着闵天王!”他一定要去见“大王”了!要渡过河去见“大王”!要听“大王”的话,要叫“大王”骑!狠狠地骑!

石闵的心火烧火燎,对亲兵道:“快,你去叫刘战将军和绿戟姑娘来!骑最好的马!即刻!”

.石闵匆匆说:“上马跟我走,跑得快,今晚就叫你们俩成亲!”又回头吩咐亲兵:“叫陈店、刘和看好军营!说我带刘战去去几日便回,粮草送过来了,叫他们通知王远征。回来就攻幽州,叫他做好准备!”

石闵的马跑得飞快,绿戟学会骑马不久,跑不快,因有识路的精兵跟着,石闵也不等他们。一路飞奔,只恨不得肋下生出双翼来,一下便飞到常山,将柔软的大王掐进自己的肉里。

积累了三个月的思念泛滥成一片汪洋大海淹没了石闵,已经不能容忍了。再容忍便活不下去了。

石闵快马加鞭,只大半日时间便进入常山地界,已是黄昏是光,晚霞将常山延绵的山晕成一条长长影子,外层却是金光四射,煞是好看,石闵向入山的小路奔去,正跑着。突然山上滚下一块巨大的石头,石闵急忙拉住马抬头看,只见半山腰处有一人露出半个脑袋。大声吟道:“乞怜上苍,活命于我,天王庇佑,下意常达……”

石闵一听,心内热热的,暗笑:禧大王真真顽皮。挂念着我,便将我编成了口令。她这个大王做得很在劲儿,煞若其事搞了不少名堂。做事也谨慎精细,这口诀一举,大有“此树为我栽,此路为我开”之意。

石闵想起全权嘱咐说的:“若路上有人拦着你问话,你便说乞活天下。”原来是这个意思,乞活天下是通行证。

石闵昂头叫道:“乞活天下!”

那人一拱手道,说:“来人骑马行至路口,跑到左边第九条棵树,向里跑便能进入乞活山谷。”

石闵乐了,进入山谷还真不简单,要见“大王”一面不容易呀!

那人又打量了石闵几眼,惊叫道:“原来是闵天王驾到,小的怠慢了!”急忙从半山腰上滑下来,拉住石闵的马头欢喜说:“闵天王终于回来了,可把乞活山的兄弟们想死了,天王,乞活山现在大变样了。”

石闵微微点头,心里急得很,也不与他说话,策动马匹跑起来,果然有两条路,他走了左边的,渐渐绿色葱茏起来,出现高大的巨树,石闵数到第九棵树,那古树后面一片繁茂,看不出有路,石闵跑进去,都是些矮草丛,马慢跑几步,进了一个树子,又越过几段古树,从树上跃下几个身手敏捷的男子,向石闵拱手道:“闵天王好!”

消息传得真快,从山腰到这古树丛有一段距离,这消息是怎么传递过来的?

其中一男子上前拉马,领着石闵转过粗大的古树,是一段绿意盈盈的垂蔓,一拔开垂蔓,竟是一条路,路越走越宽,慢慢的视野开阔起来,骑在马上,只见绿树红花,田野广阔,房舍院子,一个生机勃勃的村落展现在眼前,石闵一出现,便听到一片欢呼声:“天王!天王!天王!”

人们夹道欢迎,笑意盈面,他们的脸上写着幸福和满足,这是一个人的功劳,禧大王在什么地方?要狠狠抱着她亲一个。

禧大王站在队伍的最后面,她现在身份是大王,是乞活山的大王,所以她矜持着没有飞奔过来,她不急?她不急!她竟然不急?!

他看见站在队伍最前头的是全财,笑成一朵菊花的模样,笑意是从心底流出来的,没有一丝保留,石闵突然抱住全财,大声说:“全财,看见你很高兴呀!”

全财陡然被抱住,惊得张开嘴合拢不起来,石闵扶着他的肩膀问:“全财,你们禧大王这一段怎么样?”

“禧大王,禧大王是好大王!喜欢,甚是喜欢!”全财说完,满脸通红。

谁不是喜欢禧大王,喜欢到要爆炸!石闵的心胀得鼓鼓的,看见下一人,并不识得,也抱了一下,大声说:“回来了好欢喜!”那人惊得目瞪口呆,不知闵天王为何抱自己一抱。

石闵见一个抱一个,男女老少一个都不放过,看见李夫人,抱了个满怀,李夫人老脸也红了,低声道:“天王要抱便去抱你禧大王,抱老身做甚么?”

“夫人日日跟禧大王在一起,抱了你便如抱禧大王!”石闵道。

“抱我便如抱禧大王,是真的么?”

“夫人,我那禧大王这三个月怎么样?”石闵笑道,拿眼睛看妍禧,妍禧先还是站着的,后就坐下来了,有人上前跟她说话,她在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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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五章 厮磨

(见面了自然少不得厮磨,幸福来了痛苦也即将来了,支持喔!)

虽然头巾包住大半脸,但还是看出他的禧大王在笑,还笑得欢畅,她见到她的郎君来了,三个月没见郎君,就没有一点着急的么?她应该飞扑过来才是!

“你家禧大王怎么样,你问我做甚么?她在那里,你自己问她去!”李夫人向妍禧指指。『雅*文*言*情*首*发』

问她去?她在做甚么?她仍在向来人笑,来人是个男人呀!她笑得这般花枝乱颤,她不是应该只跟他一人这样笑的么?

李夫人留心看石闵半张脸曲成了一张弓弩,知道石闵生着闷气,捂嘴笑,低声向石闵说:“我们的禧大王呀,从早忙到晚,晚上一回来挨着床便睡,有一回在路上走着走着便睡着了,我命人背着她,她睡得沉,还梦话:‘闵哥哥,麦子长得可好了,你不回来看看么?’老身觉得禧大王是想你了,她虽然是大王,但毕竟还是个十多岁的小夫人,她不晓得如何是好,所以才事无巨细,一天到晚地忙……”

李夫人的话没说完,石闵伸出长臂用力地抱了一抱她,大声道:“李夫人,你是世间最好的人,你定有福报的!”说毕,揣着一团火热的心飞快地向妍禧跑去。

妍禧正跟来人说话,那人向妍禧报告说他家的小妻子怀了身孕,要请妍禧到他家吃个饭,夸赞夸赞他的小妻子。

石闵跑过来,一把推开那人,将妍禧抱住,.大声说:“见过禧大王,石闵有要事跟禧大王去商议商议!”

妍禧看众人都看向她两人,她是大王呀,身份是个男子,被石闵这般当众抱着成甚么体统?她挣了两下。问:“你放我下来,商议甚么事?”

“刘战与绿戟的婚事!”石闵温软抱在手里,哪里舍得放手,向村子里飞奔而去,又回身命道,“李夫人。你是世间最好的人,你去准备准备绿戟的婚礼!”

李夫人抚了抚脸,笑道:“老身怎的成了世间最好的人?世间最好的人不是你抱的那一个?绿戟的婚礼?绿戟要成亲了?跟谁成亲?”石闵却不会答她了,抱着妍禧跑得飞快,一会就没有了影子。

被推的男子看看李夫人道:“闵天王何以心急如此?”

李夫人笑道:“三个月不见。欢喜之极,把人人都抱遍了,看见禧大王还不可劲儿地抱一抱?”

初时石闵见人便抱,男女老少都叫他抱遍了,众人都被抱过,这回见石闵抱起妍禧便跑,只是相视而笑,并不以为意。更不知道石闵抱他们是为了打埋伏,目的就是要众目睽睽之下抱妍禧。

石闵心热热的,想抱自己的小夫人亲热亲热还真不容易!小别胜新婚。况他们还没怎么新婚过,别扭一直闹,待两心相印了,又是别离,这次回来了,但小夫人如今有大身份。是个大王,岂容他动不动便抱?

除了少数几人。大家都以为妍禧是个斯文的男子,一是她隐藏得好。总以头巾示人,穿着粗衣糙服。二是她做事干脆利落,果断有主见,且见解独特,将乞活山这一带治理得井井有条,众人跟着她有衣穿有饭吃,有家有室,便心服口服,自然而然地不会将她往男身上想,三是她常常将依柳带在身旁,形状亲密,两人共处一室,众人早就将依柳当做是禧大王的女人,所以哪里会把妍禧往女子方向想?

妍禧拿自己的本领赢得大家的尊敬,她再美貌,人们也只是觉得那是个美男子。倒是全财,近四十岁的老汉子,因得妍禧器重,领着大家种田养殖,常常有时间到妍禧跟前汇报,因而与妍禧走得近,隔天便被妍禧的笑容迷离一下,便魂不守舍一回,他对全权说:“这般美貌的大王,我看那个依柳呀,配她不上。”

全财是条老光棍,把哥哥的遗孤全权养大,就一直未娶,在乞活山,全财也算是个叱咤的人,侍弄庄稼一把好手,乞活山上女子一万多人,除了原先就有婚配的,有一万多的未婚女子,有不少还喜欢全财这个老汉子。

全权叫全财去相看,全财也看了几个,回来就叹气,问他什么就不说话,问急了,只说:“不成,不成,未及得上禧大王一根手指!”

全权就笑道:“及得上禧大王一根手指的,是要配闵天王的,叔父莫不是欢喜禧大王?”

全财急得一巴掌拍过去道:“作死呀,拿禧大王开玩笑?”转头想了想,说,“我喜欢禧大王怎么了,这乞活山有不欢喜禧大王的么?”

全权也叹了一口气,幽幽出神道:“是,这乞活山没有人不欢喜禧大王的。他真是很与众不同!”

禧大王是个山大王,也是个会偷心的妖孽,一对叔侄唉声叹气地过了一夜。

石闵把妖孽大王抱入怀中,几个起落便避开众人的目光,也不知进了哪一家院子,静静的没有人,石闵不由分说,抵上去便狠狠地亲……

抵抗相思的夜,与猫儿这只偷心的妖孽战斗,他狂奔上山头,狼一般呼啸!猫儿就妖妖地盘在他的狂啸里,似远似近,就是不得亲近。

又或是在寂静的夜里醒来,石枕草席,没有一样是暖的,只有一颗心火热得发痛,猫儿在里面折腾,蹿上蹿下,没完没了!便恨不能把她掏出来嚼成碎片才好!

如今猫儿真实入怀,又暖又软,还很奋勇,两个人扭成一团麻花!唇是不够用了,手和脚,还有发肤呼吸全纠缠在一起厮磨、咬噬、亲吻……

石闵心头滚滚发烫,抱起妍禧要进屋内,“哥哥,闵哥哥——”妍禧娇声唤道,抓住被石闵蛮横拆下来的领口,嗔道:“不是说要商议绿戟和刘战的事么?怎么就要进屋去!”

石闵一把掳开妍禧的手,将头抵上去道:“咱们……到屋里商议!”

妍禧拿手掩住被石闵撩起来的春意,眼波漾漾,“商议便商议,你撩我衣服做什么?”(未完待续)

ps:真正的mi月,很正经的啦

第二百六十六章 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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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闵眉角、眼睛、双颊荡着醉意,低声笑道:“赤祼相商,方显诚意!这一身衣衫……好不耐烦!”说话间气息早已把持不住了,粗的气进细的出,一颗心烫得要滚出来了,便伸手风卷残云般剥去那一身不耐烦,埋首下去,横的亲竖的吮,百般索要。『雅*文*言*情*首*发』

妍禧受的相思之苦不比石闵浅,只不过她初识石闵时年幼脾气暴劣,对石闵怀有敌意,对这位大姐夫是顽强抗拒,后来长大了些,学会装模作样拿石闵的情深来利用玩耍,几经周折,终至情种深种,开出鲜红的花来,惊觉自己离他不得,又苦于大王的身份,放不下,然她苦心经营乞活山,拼了命一般,心里却还有着另外的目的,这是她几经思谋,考虑周全得出的结果,她希望这一次能达成她的目的。。

妍禧拿起绵绵的手试图抵挡住石闵的疯狂进攻,伸长脖子喊道:“哥哥……啊……别……我有一事要与你……嗯呀……商议,你……嗯……”然这哪里是在喊,分明是阵阵魅惑勾人的欢呻娇吟。

石闵非常欢喜,妍禧半推半就、欲拒还迎,钩得他全身的毛发竖起,恨不得长出一百只手来摆布身下的人儿,这会嘴巴、手上都不闲着,在妍禧身上亲了个遍,不知道要怎么疼才够,口里说着:“好好好……猫儿……宝宝……心肝儿……我的肉……亲亲……”没有语言表白得了他的欢喜,就奋勇地投身霸占进去,这是他的领地,他的欢悦。

“哥哥……嗯啊……你需……应……我……一事……”妍禧残了最后一丝意识。『雅*文*言*情*首*发』又喊吟了一句。

“应你,应你,一百件……一千件都应你!”石闵沉溺入欢爱之中,几乎要飞将而起,什么都应了她。说什么都应,只要她在身下承欢,天上的月亮摘给她十颗又何妨?

妍禧早就情动,听石闵应了她的请求,身子松软下来,手臂圈过去。轻轻吟了句:“闵哥哥好讨厌——”

“哥哥好讨厌——”确是值得商议的一句话,通常讨厌一个人是不能说出来的,你若不说出来,那个人是真真讨厌,从心底便厌了他无从说起。但你若用嘴巴说出来了,且眉眼含情,声如妖孽,那便是说:哥哥好讨厌!你心里还有没有我?怎么今日才来,你不知小娘子好生挂念?

石闵懂了这声“讨厌”的含义,把妍禧抱怀里,还不胡天胡地,一派春意融融。哪里还辨什么讨厌还是欢喜?

月光下,李夫人与依柳面面相觑,李夫人问:“依柳。你可听明白了?天王说甚么绿戟的婚事?要咱们准备?绿戟跟什么人成亲?”绿戟随石闵才去了三个月,回来就成亲,连人都没见着怎么成亲?

依柳点点头,李夫人当机立断,“那就准备吧!”天王走的时候吩咐要多生养孩子,那是乞活山的根本。遵天王命,乞活山就如一个相亲相爱的大村子。男来女往,三个月来。差不多每晚都有人成亲组成小家室。

禧大王就像这个乞活谷的大家长,领着大家把田耘起来,把家园建起来,把婚成起来!每一桩婚礼妍禧都亲自主持,送上最美好的祝福,乞活谷越来越壮大,不断有汉民闻风而来,也不断有新的山谷开辟出来,乞活山谷里越来越像一个遗世独立的桃花源!一个有政治有民众的王国。

话说乞活谷的大王与她的夫君在屋里颠鸾覆凤,如胶似漆,欲死欲仙,哪里还记得外面还有凡尘浊世?

今晚真正的主角却在这时候来了,刘战与绿戟一出现,便被一群年轻的男子女子拉住,分头拉进屋里忙活起来,刘战被套上大红的喜服,装扮一新,他怀着甜蜜任人摆布,仿佛做梦一般,这是他十四岁初通人事便怀抱的梦想,希望有朝一日将绿戟揽入怀里疼爱!

绿戟对他一直假以颜色,从不把他放在眼里、心上,刘战却从不怨恨,默默地欢喜着,揣着梦想努力作战,后来无意间娶了湘歌儿,过了一段和美恬静的日子,他将他少时的梦想小心地包裏好,藏掖在心灵的最深处,只想不到数年过后,老天叫他身中剧毒,将绿戟送到他的跟前!才有了这梦幻一般的结局!

村子里除了守夜值岗的将兵,这一个山谷的乡民们都来了,一个村子就是一个庞大的家庭,这是闵天王亲自吩咐下的婚礼,哪有不来观礼的?人们跳舞的跳舞,歌唱的歌唱,热酒送上来了,肉也烤熟了,人们且歌且舞且醉着,温暖如春的山谷成了一片欢悦无比的海洋。

歌舞了一阵,却不见婚礼开始,人们开始引颈等着两位新人的出现,但是月亮上了头,还是不见新人的影子,大家又俱有几分醉意,便开始鼓燥起来。

全财向来都是被请做婚礼主事的,看看吉时快到了,在屋里搓着手问李夫人:“禧大王、闵天王是到哪里商议事情?吉时快到了怎么还不现身?若误了时辰,对新人不好!”

没有禧大王不能成亲呀,这三个月来,禧大王便是大家长,拜了他得到他的祝福才能算成亲,可是禧大王人到了哪里了呢?

李夫人听全财问,她怎么不知道禧大王与闵天王做甚么去了,小别胜新婚,**的,还不熊熊烧起来,她支吾说:“大概事很紧急,所以要商议得久一些!”

“有甚事比得过成亲大事,再大的事也要等新人成了亲再商议罢!也不急这一时!”全财摸着头急得直跺脚。

“恐怕就是急……急得不得了……”李夫人叹了一口气,这两个冤家三个月未见能不急吗?

全财一拍头说:“该不会出了什么事罢,我去瞧瞧!”

李夫人忙拖住他道:“全财,全财!闵天王盖世英雄能出什么事,禧大王有能耐得很,你去是什么回事?能帮上什么忙?”

全财急得跳脚:“这亲事是不是闵天王吩咐的?若误了可怎么办?啊……有法子!”(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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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七章 娇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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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财招手叫来一个精兵说:“禧大王没有踪影不知何往,你吹召唤啸音给她,叫她快回来!”

李夫人想了想,看看两个新人正眼巴巴在等着,他们的婚事只因禧大王、闵天王不在场,无法在吉时顺利举行,自然也是急得不行,只好由着全财了。『雅*文*言*情*首*发』

一场火热的缠绵刚刚告一段落,妍禧软绵绵伏在石闵身上,正想说话,低头瞧见她雪白的胸脯上斑斑驳驳,浅红的,深红的……衬着雪色,分外夺目妖娆,她心内大窘,拿手捂住前胸,嗔怪道:“闵哥哥,你是要吃人么?”

石闵闻言嗡嗡低笑,拔拉开她修长的手指,放入嘴里一只一只轻咬,低声道:“猫儿不在闵哥哥旁边,闵哥哥每日都饿极!看见猫儿便想吃了,让哥哥将你吃到肚子里,可好!”

“哥哥每日都饿极?小喜儿也听说了,范阳和渔阳城的粮草被燕人全烧了,怪可怜的,闵哥哥,我有一事正要与你说,嗯……闵……哥哥……你又……别……”

妍禧话未说完,石闵交颈又纠缠上来,迷离着双眼噙住妍禧的双唇,两只手在妍禧身上重一阵轻一阵地爱宠着,妍禧一时便抵不住,忘记要说什么话了。

突然一阵轻快的啸音传来,妍禧得了音讯,猛地一下坐了起来,用力推开石闵,慌慌地找到中衣穿起来,石闵正在兴起,哪里肯放过?伸手又去抱,妍禧忙闪开道:“闵哥哥快起身来,你只顾自己快活。『雅*文*言*情*首*发』你忘了刘战与绿戟的婚礼了?”

石闵一拍头,想起自己应下给刘战和绿戟当晚成亲的大事,忙也穿上衫袍,与妍禧出了房屋,向山谷里最明亮最喧闹的地方走去。

石闵很想与妍禧并肩走。但妍禧却偏不如他的意,刻意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石闵恼了,发狠道:“我与我明媒正娶的夫人走在一起,光明正大!又不是馋嘴偷腥,你作何闪开。是何意思?我就如此见不得人?”

妍禧偏头瞧着石闵,捂嘴笑道:“甚么明媒正娶的夫人?我是闵哥哥你明媒正娶的么?媒在哪里?何以为证?我摸着黑与你成亲,正儿八经的婚礼都没有,我算你哪一门子的夫人?”

石闵听出妍禧心里的委屈,上前一步要拉妍禧的手。低笑道:“不若咱们请个媒证?与刘战与绿戟一起举行婚礼?今晚再正儿八经地再洞房一次!”

妍禧一把拍了石闵的手,唧呱笑道:“谁再与你洞房?好没脸!”

“自然是与我洞房呀!你只能与我洞房!谁敢觊觎你,我将他碎尸万段!”石闵说着‘碎尸万段’,两边面孔却是绽开了笑容,俊得不得了,眉目跟以往看似非常不同。妍禧一时呆住了,笑说:“闵哥哥,原来你的右半边脸也会笑。我原以为……”

石闵抚了一下妍禧道:“我现在全身上下都欢喜,都会笑呢!猫儿,等我得了天下。定会给你举行一个天下人皆知道的盛大婚典,让所有的人都知道你董晓禧嫁与我冉闵!”

石闵一时豪情,竟说起他原来的本姓,脸上的笑意微微拢起来。

妍禧一怔道:“得了天下,哥哥真的要得到天下?你不是……”

话没说完,两人已走进所有人的目光里。

全财和依柳飞奔过来。全财向着妍禧埋怨道:“禧大王你去了这许久,差点误了良辰吉时。依柳,你快给禧大王王戴上冠儿!还有天王的……”

话说着。抬头看妍禧,但见她面色润红,好似几百朵正当时的桃花开在她脸上,眼波闪闪着泛着勃勃春情,一张脸娇艳得没法正视,全财呆住了,手脚失措地不会走动了,脸瞬间涨得通红。

石闵瞪了一眼妍禧,妍禧忙将头巾捋到前面,半低下头,等依柳把王冠戴在头上,石闵那王冠分明就是用花藤制成的花环,上面缀满了五颜六色的鲜花,他看着妍禧笑道:“原来这便是王冠,这般华美的王冠,戴在禧大王的头上真真好看!”

依柳也取了一只要给石闵戴上,陡然看见石闵眉目含笑,脉脉看着妍禧,他是铮铮男人,身板如铁,但目光似水柔情,他的眼睛里只有妍禧,依柳有些呆了,这般俊朗的男人,好似天神下凡,却把所有的柔情给了妍禧,禧大王真是好有福气!

依柳默默上前,掂着脚尖要给石闵戴上花冠,石闵一把夺过来说:“这轻飘飘的王冠给禧大王戴着吧,好看!”

说罢走过去两步,扶着妍禧的头,又把另一个花冠也戴在她的头上,妍禧的脸完全露出来,那张脸就是一朵无比娇艳的花,满脸春意地等着他来采撷,两个花冠上所有的鲜花都失去了颜色,石闵呆呆看了一会,拿手去抚。

妍禧推开他,“噔噔”后退两步道:“我要去给绿戟主婚了!”

说罢头一低跑起来,跑了两步又记起什么,把跑得高高的脚步放沉重,老成持重地端着身子走向已安排好的宝座。

石闵在后面“哈——”一声笑出来,猫儿跑得那般轻盈,像是飘起来,瞬间又恢复大王的样子,她戴王冠的样子真好看,不知道她戴着皇后的冠会是什么样子。

依柳和全财看妍禧跑走了,都清醒过来,依柳做了一个“请”的动作,默默地将石闵领到主位上,与妍禧并列而设的一个宝座,用藤蔓和鲜花编成的,山谷里最多的是鲜花,是以王冠和宝座都用鲜花,倒是很合时宜。

石闵与妍禧并列坐好,两个宝座只距离三尺,石闵却觉得有些远了,将宝座挪了挪,却挪不动,原来那是真正生长在泥里的藤蔓编的。

“猫儿,这宝座是你先给我设好的么?”石闵低声问。

妍禧点点头,石闵心一热,原来他三个月不在,妍禧一直给他保留着一个宝座,重大的时期,她与这张他的宝座一起见证新人的婚礼,就好像他也在一起,此举还提醒大家,这个山谷还有另外一个主人,就是天王石闵。(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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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八章 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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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闵伸长手去捏了一下妍禧的手,心道:我与猫儿心有灵犀,跟我想的一样,将来我的宝座旁边一定也会安一个宝座给猫儿,我要与她一起共享天下繁华!

台下的人向台上注目,花藤宝座上坐着禧大王和闵天王,禧大王半垂着头,只露出小半张脸,恰似含苞待放的花朵,闵天王昂着头坐着,神彩飞扬,他本来就很俊逸,如今喜上眉梢,.众人看着,有些疑惑了,这高台上坐着仿若是天生一对,是国王和王后……这时众人才想起,禧大王他是不是个男人?

众人正发怔,一对新人被扶出来,大家来不及再细想,便欢腾起来,各自拿着手上的花瓣——山谷里到处都是花,花瓣是最美丽的祝福,他们将花瓣抛向这一对幸福新人,新人便沐浴在香风花海里。

刘战牵着绿戟的手,一张脸笑得连眉目都看不清楚了,香风花海叫人心醉,身边的这个妙人儿更叫人心醉!

山众里的所有人围着新人且歌且舞,纷纷送上祝福,石闵观看了一会,引颈过来悄声说:“禧大王,你真好本事,能让人人都笑得如此开心,人们多久没笑过了,乞活谷真似天堂一般!”

妍禧侧头露出半张脸,扑闪了一下眼睛,问道:“天堂?闵天王可是喜欢的?”

“喜欢,甚是喜欢……”石门的目光绵缠过来,“不知道在花海里与禧大王沉醉,是何感受?”

“闵天王若喜欢,那便……”

“.请你为新人缠上欢合藤!”全财一声唱诺。

妍禧把话收住,站起来,拿着眼前案上的一根花藤,走下高台,依柳扶着绿戟跪下。刘战也跟着跪下,妍禧将花藤缠在刘战和绿戟的手上,两只手便紧紧地交合在一起。

全财唱道:“花藤一条心,万事能成金,祝夫妻俩携手,白头到老。子孙延绵,千秋万世。”

妍禧听着全财的唱诺,微微侧头看着石闵笑,月光下一张俏脸甜美之极,石闵心头一热。心道:我会与董晓禧白头到老,也会与她子孙延绵,千秋万世的。

石闵接过依柳送上来的热酒,妍禧手上也拿一杯,所有人手上都有一杯,酒——就是长长久久,但愿幸福可是长长久久,但愿快乐可以长长久久。

——因为幸福和快乐弥足珍贵。所以要祝福祈愿。

人们越向往的东西,拥有的时间过得越短,所以人们总在祝愿幸福到永久。但是现实告诉我们,幸福到永久是很难实现在的一个梦。

五日像射出去的箭,“刷——”地过去,石闵与刘战骑着马离开乞活谷,石闵的脸上又变成一张弓弩,他疯狂地打着马。大黑马跑得飞快,却没有办法去除心内的烦郁。

刘战小心地跟在身后。他的马没有这么快,与石闵保持一定的距离。这几日他掉进了蜜罐子里,他的大将军也是一样,有美相伴,他们把所有的乞活山寨都走了一遍,还探查了没有开发出来的山谷,计算着乞活山能壮大到容得下上百万的人。

他们登上高高的山峰,俯看壮丽的河山,远山延绵没有尽头,雄奇壮观妍禧大声说:“闵哥哥,这是你的天下!你喜欢么!”

石闵将她揽在怀里,亲了一口说:“猫儿,你才是我的天下!没有哪一片江山比得上你!”

妍禧闻言非常欢喜,抬头说:“我是闵哥哥的天下,闵哥哥可会为我这片天下留下来!”

“当然!我要留下来,我要治理征服我这片天下!”石闵哈哈大笑!将妍禧横抱起来,转了几个大圈,将她又压在身下。

妍禧咯咯地笑,两只手绕过来,抱住石闵的颈脖子,主动将双唇送上去,嘤咛有声,极尽妩媚妖娆,高高的山峰便春意盎然了。

这五日来,妍禧与石闵如胶似漆,须臾不离,忘记了世间所有。直到第五日,乞活山来了几个兵卒,是刘和派来了,说幽州有异动,请大将军回去,石闵与刘战才想起渔阳来,虽然依依不舍,但想到未来,石闵决定这一次要速战速决,他与妍禧辞行,妍禧呆了半晌,说:“我随闵哥哥去,等收了幽州,哥哥便随我回乞活谷来。”

石闵抱住妍禧的腰,心里激荡着不舍,在她耳边说:“攻打幽州危险,我不会让你去涉险!”

“你便忍心自己涉险,叫我担心?”妍禧的心冰到谷底。

“我不会有险,你忘记了,天下没有人是我的敌手?”石闵抚着妍禧发凉的肌肤说。

“闵哥哥,最可怕的就是你认为天下没有人是你的敌手,你可不可以不去争那个天下,你不是答应了我,乞活谷便是你的天下?你要留下来,你不是答应了么?”

“我何时答应了……喔……然……”

“我明白了,在你身下之时,你应下的话都不是话,你要你那个天下,乞活山不在你的心里!”妍禧气极,一把推开石闵,“好,你走吧,你去争你的天下,我在此守着我的乞活山!”

石闵看着妍禧变了脸色,他有些手足无措,这是他从没想过的,争天下与妍禧之间会产生冲突,妍禧为什么不愿意他去争天下?

妍禧为什么不愿意?她在襄国城与邺城跟随过四代帝王,亲见他们父子相伤,兄弟相残,那皇帝的宝座是如此华美,却有千万人的觊觎,就是所有的刀箭所指,她的心随了石闵,便愿意过上平静的生活,爱让一个人多了很多的恐惧,这就是她拼了命去苦心经营乞活谷的原因。

石闵又复抱上来,感受到妍禧的身子在微微地发抖,他似乎感受到妍禧的恐惧,他心内叹息,说道:“猫儿,我也很想留在乞活谷里,但你想过没有,若是我们在乞活山建立一个王国,这会成为朝庭要剿毁的一个目标,赵国不会坐等他们的眼皮底下有一个小王国,燕国也不会,到那时,咱们乞活谷就危险了。”

妍禧的眼泪流出来,石闵说得有道理,可是她如今已不同往日,离别将她撕成两半,她挥挥手,挣脱石闵的怀抱,向谷里踉跄走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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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九章 复发

(越来越精彩了,我突然有了新的灵感)

石闵呆呆看着妍禧伤心而远去的背影,一咬牙,带着几个兵卒向山谷的出口走去,每走一步,便似万箭钻心,痛不可抑!

石闵等人匆匆赶回渔阳,听刘和说幽州方面在五日前就开始进行加宽护城池,集齐所有的力量倾城而出做这件事,早春是如此寒冷,但他们的兵卒们竟然日夜不停地在做这件事,也就是说当石闵与妍禧在温柔乡里流连忘返、沉醉欢悦之时,.

石闵下马没有休息,就马不停蹄地赶到幽州,赶到幽州,天已是大亮,他整整一天一夜没有合眼了,都在马上颠簸,所幸“掣风”真的是神马,居然仍神彩奕奕不见疲态,在乞活谷五天,它日日水草丰盛,顿顿饱餐,故膘肥体壮,丰骏异常。

相较它的主人石闵,虽然行动上仍迅捷,但精神上却打了折扣,沉郁且萧索,一双眼睛潜伏着凶狠,他伏在草丛里查看,幽州的护城河加宽了一倍,且城头上隐隐约约地看得见堆砌的巨石及其他护城的工具。燕军方面已做好了充分地准备守城,了要来一个持久战。

持久战对石闵他们是不利的,劳军远袭,粮草是个问题,士卒们的士气是个问题。

石闵是不打算打持久战的,他必须几日内迅速打下幽州,回到邺城把天下拿过来,再去把那只心思千回百转的心尖尖也拿过来。他忘记不了她那失落的寒冷的背影,仿佛在告诉他,她不相信那个天下能给她带来幸福。他要告诉她,他们要共享天下,那再是最高的幸福!

石闵低声吩咐亲兵:“去,叫刘和还有王远征,.行动要快。”

刘战在旁边张了张嘴,终于没有说出话来,石闵认定的事情通常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执着,比如对待妍禧,他从妍禧八岁,等到十六岁。中间经过这么多的风雨,从不更改,只能是愈演愈烈地执着。

石闵必须要有自己醒悟的机会,否则他会顷刻之间变成一条筋,他如果不冷静。他身上所有的智慧与谋略都消失了,他的身上只剩下奋勇和蛮猛,这是极其可怕和危险的。然而他要怎么劝服这个危险的主子呢?

刘战想了想,也叫来一个亲兵,附耳交待一番,最后说:“交待绿夫人,此事不能缓,须得叫她与禧大王一同前来。情势危急,要紧要紧!”

只大半天,刘和与王远征都来了。王远征一看那情势,便知道攻城非常不容易,就算攻下来,也是要伤亡惨重的,打这种对方已有准备的坚守仗最可怕,他们既然做了准备。就不会轻易被攻,从防守的角度上看。这幽州城里的主帅是极有智慧的。

王远征找到刘战,进了刘战的大帐。想了想对身边的士卒说:“去请闵大将军到刘战将军的帐下,就说刘战将军的毒箭又复发了!”

刘战一听,一拳打将过去,佯怒道:“我何时毒箭又复发了,你这是诅我呢!”

王远征说:“刘战,你必须毒箭复发,你不复发,那大将军的冲动病要发了!”

刘战恍然大悟,急忙跳到榻上去,想了想叫亲兵将炭灰泡在水上,然后抹在脸上说:“这样像是毒发的样子罢!”

王远征看他脸上青黑,点头说:“极似,只说话快了一些!你说说看,为何闵大将军一意要这时候攻城?”

刘战喘了一口气道:“战……亦不太清楚,……咱们爷与小……夫人……吵了一架……”

王远征伸出大拇指在刘战眼前一晃,侧耳听了一会,看门口一兵士向他使了个眼色,忙说:“战将军的身子不是好全了?怎么又复发了?”

刘战断断续续道:“我……这不是……急火攻心……么?我们爷……不知道为何……明知道艰难……仍要攻城……此举……不慎……呀……”

“但是咱们大将军不是早就说了三个月后攻城,艰难是早知道的事,为什么说大将军不慎!”王远征看帐外有脚步停下来,仿佛在听。

“大将军……若是不急不徐……还好办……只怕……他心急……没有理智……便极危险……咱们爷……天下无敌……最大的敌人……是他自已,故战急火……攻心……唉……”刘战说得气喘吁吁的。

王远征暗暗向刘战竖起拇指,又说:“你也不用急,好好劝劝大将军,你看大将军渔阳、范阳之战,信手掂来,我便不信大将军真的要蛮攻!此是匹夫所为,大将军定是心内有了计较,你就安心好了,我们三十万将士的性命都拿给了大将军,大将军会护好咱们的命的,只要有命在,才能拿得了天下,听说邺城那边,石家兄弟又争起来了,若这边不保全实力,邺城那边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只怕……咱们爷……”

“咱们爷怎么样?”石闵掀开帘子走进来,他的脸色平静,负手站着,昂着首,说:“来人,把刘战拖出去打二十大板!”

帐外果然跑进三四个兵卒,刘战惊得滚下榻来,伏地不敢动,王远征连忙跪下说:“欺瞒大将军,是远征的主意,大将军要罚,就罚远征罢!”

石闵看着王远征冷笑道:“好你一个王远征,你道我不知道,撺掇刘战在背后激我是吧?你们在后面非议我,说我不冷静做事冲动,还教导我说我石闵最大的敌人是自己,还说我石闵是匹夫之勇!你好大的胆子!”

王远征忙说:“都是远征的错,远征心里急得很,所以求战将军……”

“你既有这么大的胆子,那你说说看,这幽州要怎么打,咱们来都来了,可能不打,总是要打,这护城池都挖好了,你道燕人还会再挖回去?难道这一辈子便不打了?”

“打!幽州一定要打,此是天险,不打下来,咱们回邺城便从此不得安宁,只是闵大将军要思谋好了再打,渔阳范阳那样的经典之战才能重现!”王远征忙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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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章 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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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闵冷笑道:“喔?王远征——你长本事了,竟能看出本将不冷静没思谋好,你既如此自信,是不是说明你已然思谋好了?那你说说看,这一役要应该如何打,幽州城要怎么攻破?”

王远征拱手说:“远征哪里有这个本事?计策嘛,远征还未想出来,只这五日我没闲着,我用了以彼之身还彼之道的法子,也派了些细作到燕国打探消息,听闻燕帝身子不太好,立太子成了朝庭大事,慕容儁是嫡亲大王子,本来继承王皇位是不容置疑的!但这中间有个慕容霸梗在那里,他是庶出的五王子,偏偏燕帝喜欢他,慕容霸得到不少人的支持,其中还有一个支持者是现在守在幽州的慕容恪!慕容恪也是庶出的王子,排行老四,与慕容霸在攻打高句丽时相处甚欢!”

“这些我都知道!还有甚么新鲜的?”石闵颇不耐烦,身子不停地转动,.

“燕帝想立太子了,朝庭因此分成两派,各自在揣摩圣意,然燕帝做了一个奇怪的举动!”

王远征看石闵转过眼睛凝神看他,并没有马上解疑,而是又问一个问题:“大将军在渔阳放了慕容霸,是何缘故?”

“本将不杀手无寸铁之人!”石闵负手傲然而立,卓尔不凡!

王远征拱手道:“大将军乃大丈夫也,但此举正正好!慕容霸因失了六万精锐,被慕容儁弹劾,夺去先锋大将军一职,御下军权!.只好回到自己的领地营口!”

“燕帝的奇怪举动是什么?远征?你怎么又叉到慕容霸那里去?”刘战急起来问!

王远征不说话,眼睛看着石闵,石闵哈哈大笑,拍着王远征的肩膀道:“王远征呀王远征,虽然你撺掇刘战说我坏话。但你此事办得好!我便小罚一下便好,命你留下来攻打幽州,你说我不冷静,我便去营口冷静几日,刘战你既毒伤复发,那便跟着我去冷静休养几日!你先在帐内歇着。我准备好了再命人叫你!”石闵说罢抬脚便走。

刘战根本没明了王远征与石闵的对话,急得追上去说:“爷,爷,你不要生气,战不用冷静休养。战的箭毒没有复发!我是想骗爷到我营帐商议事情来着。”

王远征拦住他,笑道:“罢了罢了,战将军不用追了,你的爷没生你的气,他要去营口,带着你一起去,唉,你们爷就是偏心。把攻幽州这烦心事丢给我,独带你去!”

刘战抬着眉毛问:“甚么?要去营口?为什么要去营口,既去营口。为何还要攻幽州,都把我弄糊涂了,还有王远征,你话说一半又住嘴最是可恶!甚么燕帝做了一个奇怪的举动?到底是什么奇怪的举动?”

王远征笑了笑,拍拍刘战的肩膀道:“刘战,听闻你家里有个嫡子。是湘歌儿的孩子,湘歌儿去世了。你没再娶,不过前几日终于抱得美人归。远征还没恭喜你,我问你一个问题,若是你的新夫人又生了一位男孩儿,你会更喜欢哪个孩儿?”

刘战一愣,口上说:“两个都是至亲骨肉,自然两个都喜欢!”

“你扪心自问,一定会有一个是偏爱罢?你若当了王爷,自然是愿意把王爷爵禄给那个你更偏爱的孩儿罢?”王远征道。

刘战心里当然已有结论,但嘴上不肯说出来,一拍王远征埋怨道:“我问你燕帝之事,你怎么扯到我的身上来?”

“燕帝所遇之事与战将军的情形是一样的,慕容霸是燕帝最喜欢的宠妃的孩儿,恨不得把心肝都掏出来给他,但燕帝还有一个极其能干的长嫡子慕容儁,慕容儁现在感觉地位受到威胁,就拼命打压弟弟慕容霸,趁这次范阳、渔阳之事,夺了慕容霸的兵权,若你最喜欢的孩儿受到排挤打压,你会如何做?”

“我定要帮助我那孩儿!”刘战道。

“对,为人父母皆会如此,燕帝就是这样,燕帝的奇怪举动是,他亲自到营口安慰受到排挤打压的爱儿慕容霸!”

“啊?你的意思是……”刘战惊喜道。

王远征点点头,说:“就是这个意思,因此,我们分头行事,这叫围燕救赵……也不算救赵……就叫围燕图赵好了!”

刘战一拍大腿,抱着王远征的肩膀说:“怪不得爷总夸你机智,说你比我有出息,果然是个好脑子!”

王远征一拱手道:“先告辞了,我回帐去好好想想攻幽州之事!”

刘战呆立片刻,叫亲兵收拾了一下,就去找石闵,石闵与刘战装模作样地在帐幕下,对着沙盘指指点点,王远征则在指挥军队调动,做好攻城准备。

石闵暗暗叫人把各营阵抽调集合他所训练的最利害的精兵死士,抽调了一万人,全部做乡民村夫百姓打扮。

要去营口一定是要经过幽州城,幽州城三面环山,倚山而建,要从正规的大路通过幽州城已不大可能,只能选择翻山而过,预计要在山上走上三天三夜,兵士们轻装上阵,带的口粮也不能多,好在他们经过长期的饥寒训练,这些都不是问题,问题是怎么避开幽州城的耳目。不过这不是问题了,这是王远征的事了。

刘战也去找了一身破烂的乡民衣物,装扮好了,活脱脱的一憨厚乡农。石闵就是着了一身农服也不似农夫,他干脆披散了发,在上面散了些稻皮树根,伛偻着腰,再蒙上面皮,一张俊脸遮住了,木口木面的,就有几分神似了。都装扮好了,这一万人躲在营帐里,没有一点声息。

待天黑时分,王远征一声令下,攻城之战开始了,正儿八经地乘着浮船渡护城河,从幽州城头射下火箭,浮船被射中,兵卒们纷纷落水,落汤鸡一样爬上岸,春寒料峭,兵卒们伏在地上动弹不得,反复几次渡河,都没有成功。

看到王远征开始攻城,石闵做了个出发的动作,一万人分批从营帐里出来,刘战殿后,突然想起一事,急忙召来亲兵道:“你去一趟乞活谷,告诉绿夫人,叫她不用带着禧大王前来!”(未完待续)

ps:看石闵怎么围燕图赵

第二百七十一章 乌龟

(乌龟王八来了,嘿嘿)

石闵领着一万人马悄悄地从一侧山嵴向上攀爬,幽州一向是天然屏障,易守难攻的原因是山势非常陡峭险峻,就算是经过长期训练的兵卒,攀爬到一半便力竭不能动弹,.

但这些精兵是石闵苦心训练出来的,专门到各地选取已经饿得将死的流民,把他们关在一个非常大的栅栏里面,给足三日的食物,再驱赶饿极的猛兽进去,三天后仍活着的,就入选为精兵死士!

这种精选死士的方法非常残忍蛮暴,但也是最有成效的遴选方法,这个法子石闵是从赵明帝石勒那里学来的,石闵自己就是活生生的死士,那年石闵才八岁,石勒对石闵的母亲何孉因爱生恨,把已怀了孕的何孉送给石良,待她生出石闵后,就把石闵收入宫中为奴(此事在前文有记载),终日以折磨石闵解恨,借此折磨不将他看在眼里的何孉。

石闵在宫中为奴,长至八岁,个头就比十岁的孩子高,且骨骼奇异,极善奔跑,耐力非凡,石勒惊异地发现,石闵没有因被暴虐而颓靡不堪,反而生长得更为强硕康健,他身上有一股勃勃向上冒的劲儿,摁都摁不下去,跟他的母亲一样,不由恨得牙痒痒的,就命人将他扔进皇家山林专门圈起来的兽窟,看他的命数如何!

一个八岁的孩子,凭什么能战胜这些猛曽?

石闵偏偏就战胜了,凭着一股热烈坚忍的求生本能,.就活在惊恐和虐待之中,每日为活着努力挣扎,在皇帝石勒的淫威下生活,他就像一只茹毛饮血的野兽,石勒发疯的时候。眼睛里会射出阴沉暴烈的光,会想出各种法子叫石闵低头伏在他的脚下,要石闵像狗一样对他乞怜,对付石勒可比猛兽难得多了。

石闵迅速判断出这群猛兽的头领,他毫不犹豫,一个箭步直接冲到那头饿了许久的猛虎前面。发出尖锐狂暴的唳叫声,他死死盯着老虎的眼睛,一步一步逼向前,老虎吃了一惊,对视之下。老虎居然败下阵来,后退一步转身将身边站着的小兽一口吃掉!

后退一步就是认输服从,动物的世界就这简单,只要是群体,就会有头领,要么臣服,要么被臣服!

石勒三天想起石闵再过来看,惊讶地发现八岁的石闵居然在兽群中还活着。且将一群猛兽驯服了,有王者之范,这是天意!石勒从此对石闵刮目相看。还对他说:“棘奴呀棘奴,你是天生的战士,你有猛兽的特质,又有领袖者的气度,你会前途无量的,总有一天。你会感激我的!”自那以后,石勒将石闵放回建节府与他母亲何孉重聚。

果然不出石勒所料。今日石闵真的感谢那个变成尘埃的皇帝石勒,石闵像一只猿人一般灵敏迅捷地向上攀爬。丝毫没有疲态,以最快速度地爬上了顶峰,再垂下绳索拉爬到一半的精兵们,在王远征第三次指挥兵卒们乘着浮船渡护城河,石闵的一万死士全部爬了顶峰上去,也不休息一下,就领着一万人悄悄地消失在莽莽山原中。

王远征接到石闵顺利登顶的信号,就没有再发出进攻的信号,他派出声音最洪亮的一百个兵卒在护城河面前轮番叫骂,把慕容十八代祖宗都骂了个遍,说慕容不应该叫慕容,应该叫缩头乌龟,叫王八倒霉蛋,伏在河里一辈子都见不得人,乌龟王八蛋的叫骂声穿过护城河,像箭一样插进幽州城的城墙上,击中燕军的心,墙头就晃动着无数只伸出头怒气冲冲的“乌龟”。

就这样一夜过去了,被骂过的天空、山林、田野清明一片,它们恍若没听见一般,若无其事地过了一夜,天又亮了。

王远征并没有收兵,反正不渡河了,想像着石闵在山原上奔跑,一点一点地接近营口,派人继续骂,骂了整整三天三夜。

赵军没有浪费一兵一卒,那些要渡护城河的兵士,几年来天天用冷水淋体,然后在风地里站上一柱香,从浮船上假意掉到河里,那是小意思,正好湿了身洗个澡,再假意爬到岸上趴在地上动弹不得,那只是相当于淋身后一柱香的风中坚持。

当然,这些燕军是不知道的,他们看赵军有的随水漂走估计没有生还了,有的扑腾半天才上岸,有的上了岸就爬不动了,以为赵军伤亡惨重,士气低下,故而才乌龟王八蛋地叫骂,通常实力上输于人的,就要在嘴上讨点便宜。

燕军起先被骂得众雄激愤,后来就习惯了,表现出胜者的大人大量,随他骂去,第四日大白天,赵军没有派人来骂乌龟王八蛋了,反倒觉得很不习惯,少了伴奏的,晚上连觉都没睡好,仿佛少了什么似的。

他们轮番到城楼上向赵军军营查看,没看到赵军有什么动静,悄悄的,气氛诡异得叫人悚然。

慕容恪在收房里看书,他突然感觉有些郁悒烦闷,他放下书走到城楼去向下看,赵军营里静悄悄的,他的心中一凉,不对不对,不应该是这个样子,一定是有什么他所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石闵的军营太过于平静了!有大事发生了!

正思量之间,一名士卒飞奔过来道:“报——恪将军——营口城被石闵袭击,皇上也在那里,有皇上口谕,命恪将军前去营口护驾!”

慕容恪退了一步,这该死的石闵,果然是……诡异!太诡异了!不可能呀,怎么可能!

他什么时候去了营口?这绵绵不断的大山,断崖绝壁,最原始丛林,大部队根本就不可能通过,就算是专门训练的精兵也不可能,他曾经叫功夫最好的精兵去爬那几道天然屏障,陡峭得像刀锋一般,只爬到一半便动弹不了,石闵是怎么过去的,他胁下长了翅膀?就算是长了翅膀的小鸟,也要飞上个三天三夜才能到得了营口呀!这难不成又是他的什么鬼计不成?(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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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二章 万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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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恪竭力控制自己的惊慌,他稳步跨上前一步,低喝:“住嘴!妖言惑众,石闵怎么可能在营口?他飞过去的?不可能!没有人能过得了,叫那营口报信那人过来与我说话!”

营口来的那人骑马狂奔了一整天,口唇裂开,满面灰尘,狼狈不堪,慕容恪上下打量他,问:“你是哪位将军营下的,是谁叫你来报告?营口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兵卒的眼睛是直的,不间断的奔跑叫他身心疲累到极点,他断断续续地说:“我是……霸王大府里来的……是咱们霸王爷叫我来报恪将军的,皇上口……谕,请将军……救驾!要快!”

慕容恪一听那兵卒把慕容霸的王爷邸称为“霸王大府”,就知道这兵卒确定是慕容霸的亲兵没有错。『雅*文*言*情*首*发』这“霸王大府”是皇帝与慕容霸、慕容恪一次闲聊玩笑谈出来的一个别称。

从高丽句得胜回来,燕帝慕容皝龙心大悦,要给大帅慕容恪和先锋慕容霸封王,就在皇宫里单独宴请两位得胜归来的皇儿,他给慕容恪定的是“中原王”的称号,这称号耐人寻味,可以想见燕帝的雄心是要称霸中原,给慕容霸的王位称号费了一番思量,选了好几个都不如意,慕容霸呵呵笑道:“父皇也不用费心,便拿我的名儿来取王号就成,叫我‘霸王’,可好?”

燕帝极喜爱这个少年得志的儿子,抚掌笑道:“哈哈哈,只怕霸王配你不上,不若称做大霸王?”

.急得直摇手道:“不成不成!皇父,你想想大霸王,大霸王,若那口齿不伶俐的一不小心叫反了就变成大王霸!大王霸!大王八,谁愿意叫大王八?王八是不做的。王大可以一做,不如霸王大最好!真真好!”

一堂大笑,后来慕容霸被封高丽王,但在自己府里,这一段话常被他们兄弟拿出来玩笑,慕容霸就常对慕容恪说:“四兄。何时到我‘霸王大府’去耍一耍!”府里头的人也常自称是“霸王大”府里人。

这位“霸王大”府里来的人向慕容恪一一细说了营口城所发生的事情。

原来燕帝有一阵绵缠榻上,人生病自然是最脆弱的,对亲人特别依赖,慕容儁老成持重,沉默少言。没有甚么意思,其他王子更是摄于他皇帝之威,对他无不战战兢兢的,更是无趣得紧。

燕帝极怀念慕容霸的少年意气、率真可爱,但慕容霸不在燕都大棘城,正在封地营口城待罪思过,燕帝不得见慕容霸,非常不自在。

一日。燕帝觉得身上好了许多,看慕容儁在国事的处理上很有国君之风,慕容霸犯了大错。太子之位不可能给他了,燕国交给慕容儁是可以安心的,但对慕容霸,燕帝总觉得怀了愧疚。

燕帝抵不过舔犊之心,本想召慕容霸到燕都大棘城相聚,但又恐慕容儁起疑。便想亲自去看看爱儿,说说话。逗逗趣,顺便送给他一份礼物。他叫慕容儁在大棘城摄政处理国政,只说自己去各地散散心,领了两万兵马开路,没几日叫两万人浩浩荡荡地继续巡游,他就只领了两千人马悄悄去了营口城。

燕帝在霸王大府流连了一些时日,父慈子孝,老怀深得安慰!但觉得身体与精神都舒服健康了许多。

这日清晨,原是宁静安详的,突然营口大市传来一片纷杂,但听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喊:“石闵在此,你们被团团包围了,放下兵檄,违者杀无赦!”这声音由远及近,仿佛就在霸王大府的附近!

慕容霸本来在给燕帝奉茶,听到呼喊声,手一震,精致的茶盏子“咣当——”一声跌下地来!

燕帝辛苦打下一片江山,是个心中有丘壑的人,他看出慕容霸惊慌,忙问:“霸儿,何事惊慌?”

“父皇,石闵!石闵来了!”慕容霸不是个怕死的,但父皇在他府里,石闵勇猛无敌且诡计多端,父皇若有个闪失,他岂不成了燕国的大罪人,死一万次都不足矣!

“石闵?石闵!就是一夜之间夺了你六万精骑的赵国石闵?不可能罢!你四兄不是在幽州镇守着,幽州未传来败迹,通向营口只有这一条道,他石闵怎么会来到营口?”

慕容霸颓然道:“石闵神人也,霸儿就是折在他手上……”

“我听闻石闵上一回之所以破你,是用了不少假石闵,这一次也许又在故伎重演!霸儿莫要上了他的当!”燕帝不愧是个经了世事苍桑的,一语提醒了慕容霸。

慕容霸一想,忙说:“然也,这石闵极鬼诈,他是想借此诱四兄过来救我们,如此幽州他便唾手可得了!我先去查看查看!”

府丁报说石闵在营口大营里,慕容霸与燕帝赶去,远远看见一人一骑横在校练场上,极高大威武,手上拿的正是慕容常使的赤蛇长枪!四周围着成千上万的兵士!但都呆呆地,被石闵身上的威势所振,谁也不敢第一个动手!

石闵环看四周的兵士,呵呵冷笑,突然大喝一声:“放下兵器!否则杀无赦!”

慕容霸看那“石闵”,身材极似真正的石闵,气势也很接近,远远地就有一种威压,叫人喘不上气来,但他的脸上戴着面皮,显得呆头呆脸的,不知道是不是真正的石闵。

慕容霸向旁边的亲兵低声吩咐几句,那亲兵就是到幽州报信的那一个,亲兵领命向包围石闵的兵卒们奔去,靠过去大声喝道:“大伙冲呀!他一人难敌众手!霸将军说了:杀死石闵者可得万金!”

重赏之下必有勇者死士,众人一听,热血冲头,呐喊着冲向前去!石闵哈哈大笑道:“杀死石闵者可得万金,石闵还真值钱,慕容小儿,别做缩头乌龟呀,快现身出来,与本将打一场!”

一面说着,一面将那把赤蛇长枪抡圆起来,威力无比,最先冲上来的几十人即血溅当场,横飞出去,他驱马向前冲了几步,手一扬,长枪呼啸而来,众人吓得魂飞魄散,丢下兵器,抱头蹲在地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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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三章 脸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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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闵用力一蹬,从马上飞起,如鬼魅一般,踏着众人的头飞奔了一段,一股作气跃上高台,大声说:“叫你们皇帝老儿把自已的脑袋保管好了!别让我把他当成西瓜切了,哈哈哈……”

他伸手放在唇边,打了一个尖利的呼啸,突然周围火光四起,“霸王大”府起了火,营口城个重要的建筑物也着火了,连高大巍峨的城楼也迅速起了火,难逃厄运!活捉燕帝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听上去有十万人在呼喝喊叫!.【本轻由】

燕帝听了一阵,觉得胸口烦闷,气息不稳,他捂着胸口对慕容说:“好本事,果然好本事,是真的石闵,霸儿,叫你四兄回来护驾!如此长驱直入,燕国不保矣!”

慕容恪听完那亲兵的叙述,脚微微有些发软,还没有正面交锋,已陷入败局了,他若不去营口,不救燕帝,四面的唾沫会把他淹死,他若去救,正正上了石闵的当,他采用的是围营口图幽州的法子,慕容恪现在明白了,石闵所带去的兵马并不会多,充其量是一两万人,营口有十万的人马,不会保不住皇帝,但谁知道没有意外呢?

慕容恪一咬牙,说:“到营口救燕帝!”他转身疾走,突然又一兵卒来报:“报恪将军,将军要的人进了口袋了!”

慕容恪停住脚,那张俊得没有任何瑕疵的脸上跃上一丝惊喜,他问:“当真?确定?没有弄错罢!”

“绝对没有错!跟她很久了!”

慕容恪哈哈大笑,.不似那张俊俏的脸庞,但那笑容又实在太好看,兵卒呆呆地看着他,这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华美的男人?美得并不娇,也不妖。美得堂堂正正,真想多看眼,有病的也会变没病了,但觉得这世间一切都美得像这张脸了。

慕容恪笑毕,若有所思,又说:“邺城的人。叫他们行动起来!日内一定要有消息!”那兵卒应了一声要走。

“你回来!你说她快入袋了?行动要快,我这边等着她,吩咐人好生对待,好生照料,不使她受半点委屈!”

士卒应了一声。没有马上走,看着慕容恪,只怕他还别的吩咐。

慕容恪突然长叹一声,那叹息有些奇怪,叹得叫人的心里有一丝惆怅,还有一丝痒,摸不出是什么感觉。

只见慕容恪俊美的脸上就似澄明的天空聚了一丝乌云,莫名地使人有些难受。慕容恪挥了挥手,士卒不敢耽搁,转身飞奔而去。

慕容恪的神情似喜似悲。他踱到城墙上向下看,他的幽州兵正有条不紊地撤离,终究是要撤了,不管先前他做了多少的准备,他的脸上现出一丝淡淡的冷笑:石闵,胜负还没有出来。你等着瞧罢!我会送给你一份礼物的……

得到了就是失去……

——分割线——

妍禧从沉沉的梦中醒过来,头还有些晕。她微微睁开眼睛,眼前交叠着重影。一张粉色的宽大的帐幕,眼前的人也是两道、三道的重影子,看不清模样,妍禧努力张大眼睛辨认,惟一可判定的是:眼前的人她并不识得。

“王妃醒了!王妃终于醒了,大喜呀,快去叫王爷过来!”眼前人看上去是个侍女,二十上下,清秀的模样,笑吟吟的好脾气。

妍禧盯着她看,感觉有些怪,但分析不出怪在甚么地方,她张了张嘴,竟然没有声音,她努力地调动喉咙,“你——”

“禧儿,禧儿,你终于醒过来了!”有个低沉的声音在唤她,声音带着抑不住的喜悦,那人将脸凑到妍禧跟前来,好俊的一张脸,星目剑眉,挑不出半点毛病儿。

“你——”终于又蹩出一个字,声音空空的,她到底想问些什么呢?怎么说了一个字马上又忘记了自己想问什么呢?

“你哪里不舒服?”那个俊美得像画上的人问她,眼睛里充满柔情和爱宠,伸手想扶着她坐起来。

“我——”我哪里不舒服呢?妍禧问自己,问完了马上就忘记了,说:“你——”

“我不会走的,你别担心,再休养上一段时间便会好了!”那人又说,伸手把妍禧挂在脸颊旁边浓黑的长发拨弄到后面,一只手在妍禧的脸上停留了一会。

妍禧觉得不对,她的头偏了偏,努力脱离那只温润的手,但身上软绵绵的,她心里急,眼睛里突然涌出泪花。

那人一愣,长长地叹息一声说:“禧儿,你身上没有大好,又有了身孕,你要好好的,你心情沉郁,只怕要伤到胎儿!”

胎儿?!身孕?!说的是我么?妍禧想着,心里的急更是要跳出来,她定定地看着那个俊美的男人,泪光在眼角闪了一下,两滴晶莹的泪将出欲出,男子的手伸在半空,竟不敢再抚下去,悬在半空好一会,再顺着他的叹息轻轻滑落下来!盖在妍禧柔若无骨的手上。

他俯身柔声宽慰道:“禧儿莫急,静心养病,一定会大好的!”

妍禧心内有无数的疑问,心底的话好似洪水一般要涌出来,但身子绵绵,使不上力,那泪滴晶莹饱满到极点,终于漫出眼眶滚滚而下,那男人拧着眉头,仿佛痛的是自己,连声说:“莫哭莫哭!是恪不好!恪不好,没照料好你!”

恪?恪是谁?妍禧心内泛起新的疑问,忘记前面的疑问,忘记落泪,也忘记那只被恪握住的手,她愣愣看着那人,这人长得真俊,面皮透着莹莹的光,俊得好似假的一般!

喔——是闵哥哥——他又戴上假脸皮子了?去哪里找这么俊的假脸皮子?他要扮女子骗人么?

她张了张嘴:“哥……哥……”

妍禧叫完“哥哥——”,便觉得安心了,眼睛蒙蒙然地合上,最后一个念头是:闵哥哥的假皮子脸真俊,哪一日我也戴戴——想毕便合上眼睛睡过去了!

没有错,那男人就是慕容恪,他怔怔地看着妍禧,她的肤色雪白晶莹,她的眼角残了一滴泪,正沿着脸庞悄悄儿滑下来,停在小巧的鼻翼边,嘴角向上微微翘起,是一股柔柔的笑意。(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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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四章 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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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为何而流泪,又因何而笑?她的悲喜都是为了谁?

慕容恪伸出一只手指,去拭妍禧脸上的泪,只不料手指一触到她柔软的肌肤,就像一根法利的针瞬间击穿他的手指,痛得他迅速收回手去!

旁边侍立的侍女依杏是打小服侍慕容恪的,从没见过慕容恪有失态的时候,此刻的慕容恪太奇怪的,仿佛与榻上这个美貌的王妃有一种莫名的疏离,但他对王妃的关切和爱宠是发自内心的,可是他怎么就像一只惊弓的鸟,他可是燕国最有气度的王爷呀!

依杏劝道:“王爷莫着急,王妃晕了一个月,才醒来,自然是嗜睡的,让她好好休养,过几日便好!”

慕容恪即刻恢复常态,默默看着妍禧,过了许久方说:“今晚我陪着王妃,你等退下罢!”

依杏恭身正要退出,不想慕容恪叫住她,看着窗外面出神,半天才说:“翰墨轩你是常去的,南面墙上挂的那幅仕女图你也曾见过,跟禧……王妃比如何?”

“那画上的女子美丽极了,是依杏见过最好看的女子,我原先还疑心这世间如何会有如些美丽的女子,看见王妃之后……啊……那图上的仿佛就是王妃,但是王妃的模样儿更动人些!”依杏怎么不知道那张仕女图,王爷但凡有空就呆呆地站在画前看上半天,.

慕容恪的目光轻轻地抚摸着妍禧那张沉睡的俏脸上,叹道:“……唉……再精湛的笔也画不出她的神韵,这幅图我画了七七四十九天……你自小跟着我,也不瞒你了……她就是我奉先皇圣谕娶回来的王妃……赵国的和欢公主……”

原来两年前王爷从赵国回来后。『雅*文*言*情*首*发』便一直向外宣称自己已经有王妃,前年连先皇的赐婚都不要,说自己奉旨早得了位王妃,不能再娶另一位王妃了,原来有王妃这件事这是真的。但这两年王妃在哪里?为何一个月前才来到燕国?这中间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依杏思量着。

慕容恪看懂依杏的神情,从怀里掏出一张紫金卷轴,示意依杏打开,依杏打开,是一道圣旨,是命和欢公主到燕国与太原王慕容恪成亲的圣旨!慕容恪一直带在身边。

慕容恪转头呆呆地看着妍禧:“我的王妃终于回到我的身边。依杏,我很欢喜,很欢喜!你知道么?”

依杏点点头,王爷的欢喜谁都能看出来,一回府他就呆在王妃的身边等她醒来。他的目光长长远远,无限深情,依杏原先也是妒忌加恨的,但她愿意王爷欢喜,也就尝试着喜欢王妃,服侍她也是尽心尽力的。

“我知道府里有不少人心存疑惑,圣旨你也看了,你替我向他们说明白。只一条,王妃是两年进的府,谁也不能说漏了嘴!”慕容恪的眼神从妍禧的身上移开。盯着依杏看,眉角带了一丝冷意。

“理会得,王妃两年前进的府,与王爷伉俪情深,琴瑟和鸣,连妾都不纳……除了依柳……”依杏微微恭着身子。眼睛看着地下,并不看慕容恪。

慕容恪上前一步。抬起手来,又叹息着垂下手。说:“依杏,我知道委屈你了,我会给你一个交待的,这几年,我心里除了王妃,身边也只有你和依柳了……”

依杏的眼里突然凝了泪,忍了忍又吞了进了,低声说:“王爷,依杏不是想向你要什么,王妃来了,我也不作他想,只想好好服侍王爷和王妃!”

慕容恪拉过她的手,说:“依杏,谢谢你!”

依杏恭身退出,到门口停住脚,问:“方才依……柳夫人遣人来问:今晚可去依柳阁?”

慕容恪不说话,挥了挥手,依杏低头出了门。

门口不远处站着一名十三四岁的小侍女,看依杏出来了,忙问:“杏姐姐,王爷怎么说?”

依杏向屋内努了努嘴,说:“王妃醒了,王爷今晚在此处陪着!”

那小侍女向屋内看看,向前一步低声说:“杏姐姐,这女子来王府才一个月,就没醒过晕了一个月,她是真的王妃么?”

依杏脸色在大变,喝道:“这话问得!好大胆!若是王爷听见了……你还要命不要?”

那小侍女连忙跪下抱住依杏的腿,喊道:“小栾知道错了!杏姐姐千万不要告诉王爷!”

“你敢问你的柳主子么?丫头怎敢管主子的事?连朝庭都承认这一位,那是有圣旨的,你……”

小栾低喊:“是小栾的错,小栾不敢管,只是好奇,合府上下没有不好奇的,只怪我这张嘴!”说罢一巴掌打在自己的脸上。

依杏忙拉住她的手,将她扶起道:“你今日既这么大胆,还是要罚你一罚,派你到各院去,挨个告诉各人,这一位是爷两年前娶回来的王妃,赵国的和欢公主,正王妃,有圣旨在那里!只过王妃惧怕北地严寒,依恋家园,王爷心疼她才没带到燕国来,如今王妃有了身孕,肚子里有了王爷的骨肉,王爷想亲自照顾她,才把她接回来,不想王妃不堪劳累,在路上染疾,又水士不服,才病了这一场!你将这意思跟各院说一说,当着王妃的面就只说她嫁过来两年了!别的不能再多说多问了,谁若是乱嚼舌根,他的好日子到头了!”

依杏是慕容恪最信任的侍女,慕容恪的太原王府里一直没有正经的女主人,他也没有纳妾,只叫从小服侍他的侍女陪寝,从小服侍他的侍女八名,其他六名已嫁人,只有依杏一直跟着,所以说依杏是侍女又不是,只差一个名份,王妃没有来之前,她相当于王府的大管家和女主人。

小栾忙应下走了,依杏怅然若失,回头看了看,王爷终于有了王妃,他眼睛里的深情是她完全不熟悉的,只有真心喜爱一个人,才会如此看她,王爷与王妃……

依杏看看院里,种了各色的植物,最多的是傲雪的松树,王爷喜欢松树,因为它常年都是绿的。依杏紧紧了小袄,屋外面真冷,但那屋里却温暖融融的。(未完待续)

ps:居然有不少亲是爱慕容恪的,偶妈妈呀,就如了慕容恪的意罢

第二百七十五章 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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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的确暖意融融,慕容恪立在榻边上,刚与依杏说完了话,他全身几乎都虚脱了,缓缓坐在榻上,那只抚过妍禧的手指仍然在疼,是钻心的疼痛,十指连着心,.

慕容恪开始恼恨自己,眼睛里有窜窜火苗在闪动,他勉力将手指一个一个地展开,终于化成手掌,抚向妍禧的脸庞,那柔软得像水一样的肌肤,带了暖暖的温度和淡淡的芳香,她的唇边尤有存着笑意,与颊上的肌肤一起弯成一个动人的笑影子,慕容恪的手掌欢悦极了,停在脸庞上面不舍得离开,五只手指轻轻地细细摩挲着,一股勃勃的欢喜立刻蹿向全身,整个身子便沉浸在一种温暖而**的舒服之中。

感受到手掌心里传来的火热的温度,沉睡的妍禧微微动了动头,竟然主动向慕容恪的掌心紧靠过去,嘴角的笑影子在扩大,她的脸庞似花瓣一般在他的掌心绽放。

慕容恪呆住了,全身僵在那里,不敢动一下,只怕这美满的感觉会劈头给他一个大巴掌,但是并没扫兴的一巴掌,妍禧的脸反而向掌心的深处钻去,最后还不满意,竟在慕容恪的掌心里轻轻地蹭了蹭,慕容恪的心一烫,一支箭带了呼啸声投进他的心湖,涟漪便一荡一漾地扩散开来,涟漪越来越大,原来僵住了的身子便把持不住了,那片柔软的唇就在眼前诱惑他,召唤他……仿佛在说:恪……恪……

慕容恪俯下身去,向着那红唇亲下去……

“哥……哥……闵……哥……哥……闵……”那张红唇轻轻低吟,.但分明不是“恪……恪……”而是“哥……哥……”虽然那声调是如此地接近!

最可恨的是后面那个的那个“闵……”字,那支利箭迅速穿透慕容恪的心湖,狠狠地扎进去,他的身子松下劲来,颓然倒下。下面就是妍禧的身子了,怕压在妍禧的身上,慕容恪急了,向外打了个滚,滚到榻边,没坐住。翻了个身狼狈地跌倒在地上,头上的帽子跌到地下来,几缕头发搭在他的脸颊上。

慕容恪从来都没有这般狼狈过,他狠狠攥着拳头,指甲把手心肉刺出血来。心口反倒不痛了,只过了一会,他若无其事地站起来,眼睛也没看妍禧,只是静静地站了一会,把搭在脸颊的发拨到后面,他还是像从前那样,脸上有华美的平静。

他踱到案桌边上。案桌上放了大中小几种不同的红烛,他捡了一支最小的,点着了插好。再吹灭原来点的大红烛。

小小的红烛光线有限,慕容恪悄悄地隐在若明若现的黑暗里,他立在榻前,长久地看着妍禧,她是我的王妃,是我的。我的王妃!慕容恪告诉自己,轻轻走过去。帮妍禧盖好锦被,然后把妍禧连被子一起。抱在怀里,沉沉地睡了过去。

天大亮,妍禧似醒非醒,觉得身上沉甸甸的,勉强睁开眼睛,撞上一对眼眸,那眼眸深深的,又清凌凌的,深得掉进去大抵是出不来的,但这么深的眼睛居然又如此清澈干净,好像雨后春天的天空,空明纯净,一丝丝优雅和高贵。

然而这感觉并是妍禧熟悉的,妍禧没有力气表示自己的疑惑,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默默对视良久,妍禧便又困了,沉沉地闭上眼睛。

如此又过了几天,妍禧总昏睡,总是醒来看看慕容恪又睡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少日,妍禧醒来了,身上乏得很,慕容恪亲昵地靠过来说:“禧儿,别睡了,咱们吃点东西,我带你去园子晒晒太阳!可好?”

这人是谁?妍禧的脑子飘过一句话,不等她张嘴,就马上忘记了要问这个问题。

“我是慕容恪,你是我的王妃,我是你的夫君,你有了我的身孕了,一个月前不慎碰了头,可怜见儿,连夫君都忘了,你别怕,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慕容恪隔着锦被抱着妍禧,将脸颊又移近妍禧,浅浅的呼吸,淡淡的芳香已然扰了他一个晚上,现在离得更近,气息相闻,慕容恪心一跳,将脸贴过去。

妍禧皱了皱眉头,慕容恪的觉醉被击碎了,他的心一沉,狠下心肠将脸贴过去,但脸的感觉跟昨晚手指抚摸的感觉完全不同,触摸之下是僵硬的。

慕容恪抬起身子看,妍禧竟将脸上的五官都挤在一起,可以看得出来,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就是为了不想让慕容恪碰她的脸。

慕容恪不气反笑,坐起身子说:“我家禧儿真顽皮哪,你这个小骗子,你既将我的心骗了去,又做了我的王妃,怎么还不让我亲近,难不成你真的将我忘记了?咱们起身罢!”

依杏早候在屋外,听到传唤进了屋,领了几个侍女进来,给妍禧洁面净口,慕容恪并不回避,坐在榻上笑吟吟看着。

依杏看王爷心情极好,看妍禧又晕晕欲睡,便逗她说:“王妃别睡了,你一睡着便又要翻脸不认人了,难为我们这些小的,服侍了你,还讨不到赏,王爷,你说我服侍王妃两年,王妃竟不识得我了,你瞧她看我的模样,你说冤不冤?”

“冤!真冤!本王替王妃赏你罢,以后将水月楼改为杏香阁,你住进去,以后王妃便不由你服侍,你每日过来陪王妃说说话儿就可以了!”

依杏大喜,向慕容恪跪下磕了个头,又向妍禧磕了个头,说:“天神保佑王妃早日好起来,与王爷恩恩爱爱,白头偕老!”

慕容恪转头看妍禧,一张脸白雪雪的,一双眼睛却黑漆漆的,茫茫然张着,吃力地听着他们俩人的话,神情极可怜儿,叫人心疼!

慕容恪的眼光就调不开了,一边说:“辇轿备好了没有?我跟王妃到园子里瞧瞧去!”

依杏早备好了辇轿,慕容恪抱起妍禧,跟着辇轿到了园子,与其他园子不同,这个园子极大,花木极少,都是些绿树,以松柏居多,在绿葱葱的松柏间穿行一阵,居然看见一小片桃花林,(未完待续)

ps:好吧,就这样吧,这是女频女喔

第二百七十六章 耻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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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地苦寒风凛冽,春天姗姗来得晚,桃树长得瘦,花朵儿开得极少,瘦长的枝叶下间或绽放着一朵两朵,细看之下瓣儿簿簿的一层,韵上一层淡淡的粉红,.

慕容恪兴致勃勃折了两枝开得大朵的,一枝送到妍禧手上,妍禧手一滑没拿稳,花枝悄无声息地掉到地上。

慕容恪不等迎杏去捡,蹲下身子,轻轻地拾起来,手一抬,将两朵花枝都插在妍禧发上!又在妍禧浓密的黑发上抚了抚,叹说:“禧儿呀,两年前你嫁过来,老是想家,想回赵国,总说北地没有春天,没有桃花,我便命人从中原运了这些桃花来,种在这里,第一年花开了十几朵,你很开心,拿着着桃花插了满头都是!可真像是桃花仙子!”

迎杏一愣,这事是真真有的,桃树的确是两年前慕容恪特地从南边运过来的,非常郑重吩咐她叫人把它们种在园子里。春天来了,又天天命人去瞧花开了没有?

没有想桃树真的开花了,就命人把开得瘦弱的桃花枝全部摘了来,叫迎杏坐在椅子上,他将桃花一朵一朵地戴在她的头上,慕容恪目光柔柔地看着她,看得迎杏沉醉过去,就是在桃花插满头的那一夜,慕容恪要了她,迎杏那年已十八,一直不肯嫁,心里等待的就是这一刻,虽然事后慕容恪没有给她名份,但她无怨无悔,心甘情愿,更加尽心尽力地服侍这位主人。

.迎杏顿时明白了,原来当年慕容恪满心欢喜看着的,不是她迎杏,而是眼前这个王妃。

这时天已大亮,已是四月底。北地春虽然晚,但毕竟还是来了,春日的阳光软软地照在妍禧的身上,有一层簿簿的温暖,妍禧的脸色过于苍白了,半垂着眼睛。小下巴尖尖一点点,脸上如梦如幻,神情飘渺,虽然就在她的身边,但她好似很远很远!

怪可怜的!迎杏突然想。王妃怪可怜的,她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为什么觉得王妃怪可怜的?因为她好似这一株强行移植过来的桃花,只剩下一点元气活着,魂是不在的。这是王爷爱得不得了的王妃吗?王爷到底喜爱她什么?

正想着,有仆从来报说:“王爷,都乡侯到!”

慕容恪抬起头,淡淡地说:“只说本王要陪王妃。没空跟他说话,叫他择日再来!”

却一声长笑由远及近:“哈哈哈——四兄与王妃嫂嫂情深伉俪,卿卿我我。连兄弟都不要了么?”

说话间,人已经来了眼前,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少年将军慕容霸。

慕容恪只好迎上一步,挡在妍禧跟前,说:“霸……”停了一下改口道:“垂夬(读‘怪’的音)……”一声叫出来,园子里突然静下来。北风穿过树与枝的缝隙,打在慕容霸的脸上。慕容霸的脸青一阵,又白了一阵。

兄弟俩默默相互看了一阵。还是慕容霸,不!早就不是慕容霸了,是慕容垂夬打破了平静,说:“垂夬就垂夬罢,不过是一个称呼,叫这个也好得很,倒叫我时时记得坠马折齿的耻辱来,我现在不许府里的人叫我都乡侯,就叫我垂夬侯,每天叫上一百遍,这样我便永远都记得石闵,这是他给我的耻辱,我做梦都记得!我要扒他的皮,挫他的骨扬成尘,叫他……”

“垂夬弟!”慕容恪上前一步低声喝道,转头看妍禧,妍禧还是半垂着头,半搭拉着眼睛,鬓角上那两朵桃花楚楚动人,花瓣儿在风中微微颤动,微微的粉红色衬得那肌肤愈发地雪白,没有一丝血色。

“这就是四兄的王妃嫂嫂罢?果然……果然……怪不得呀……”慕容垂夬上前打量了一下妍禧,眼睛里都是惊讶,眼前这个小女子病恹恹的,脸色过于苍白,但是眉目说不出的生动迷人,叫人过目不忘,可以想像她身子好的时候,该是多么地明艳照人,怪不得四兄自从新帝登基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听闻就是中府里日日陪伴着王妃嫂嫂。

慕容恪回头吩咐迎杏:“你与王妃再走走便回去,别在风地里站着。记得两个时辰便吃一次药……”

慕容恪率先走出园子,慕容垂夬跟在后面,兄弟俩默默地走了一段路,心情越走越沉重。

近两个月来,燕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日的营口之战,慕容霸看着四处着火,第一个念头是营口被包围了,石闵一定是领了十几万的人马过来,燕帝是国家之重,不能被石闵活捉了,那是一个燕国的耻辱呀他必须带着燕帝逃走!

慕容霸领着几百亲兵,护着燕帝逃走,跑马时阵阵“活捉燕帝,石闵威武”的呼喊声不绝于耳,慕容霸慌不择路,竟不小心坠下马来,将两颗门牙摔断了一半,奔跑途中,燕帝心疾突然发作,还没到大棘城就燕帝就没有了呼吸。薨在路上,人死途中,是最最悲哀的,灵魂不息不得安宁,慕容霸难辞其咎。

当慕容霸满口是血,满眼是泪地将燕帝带到大棘城,大兄慕容儁长哭着为燕帝举行国丧,同时也成为新帝。

接着就幽禁慕容霸,命他把名字里的“霸”字去掉,取别名“垂夬”,慕容儁最恨慕容霸的这个“霸”字,念起来响当当的,只听名字就看出先皇帝对这个儿子的喜爱和寄以的希望,认为他最终能够成就慕容家的霸业。

所以慕容霸一直是他慕容儁的眼中钉,是他成为太子的拦路石,原以为在先皇帝的恩宠之下,他会成为一个只图享受的王子哥儿,偏偏他又展现了过人的才华,十三岁便立下赫赫战功,成为亲王,多少次先皇帝要把太子之位给了慕容霸,置他这个长兄、嫡子于何地?朝庭的众臣力荐才作罢,若不是他犯下大错……现在这个机会太难得了,将慕容霸踩在脚下,给他起“垂夬”这样古怪低劣的名,羞辱他,叫他永世不得抬头。(未完待续)

ps:五胡十六国,差不多是慕容族最盛的时期,所以我会有一些笔墨,满足一下有慕容控的亲,嘿嘿!

第二百七十七章 中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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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霸沉浸在痛苦之中,这痛苦包括有无法保护父皇的自责,还有对石闵的刻骨仇恨,只恨不得随了父皇而去,给他换什么名都不会在意的,他被幽禁了十几日,慕容儁成为新的燕皇,新皇登基自然是要大赦天下,为了表示皇帝的恩宠,就解除了对慕容霸的幽禁,夺去王爵之位,降为“都乡侯”,收回他全部兵权,把他的封地,行动也受到了限制,.

那个意气丰发的少年天才将军,如今沉寂了。

兄弟俩走了一段,最终慕容垂夬咬着牙挤出话来:“四兄,我想领兵!夺回幽州,我要找到石闵,为父皇报仇!我不扒下他的皮,抽他的筋,喝下他的血,我在夜里就无法睡得着!”

慕容恪停住脚看着慕容垂夬,垂夬!这个侮辱人的名字,垂夬在说话时,隐约露出那只因从马上跌下来而缺了口的牙,一说话,就有风从里面漏出来,带了“嗡嗡嗡”的杂音,原先他还是“慕容霸”时,天庭饱满,颧高鼻隆,非常有皇者之相,但是他现在做了“慕容垂夬”,心内有了仇恨,他脸上的平衡被打破了!

“皇”字首先是要稳和平衡,没有了平衡,“皇”字去了“王”,就是一个“白”字,就什么也没有了!

“你觉得大兄——皇兄——会让你带兵吗?”慕容恪问,现在连他的兵权都被夺了,慕容儁是个多疑的人,怎么可能让他带兵。那无异于放虎归山。

慕容垂夬看着慕容恪,沉默了一会,道:“四兄真沉得住气呀,也难怪……有如此美貌的王妃嫂嫂在,四兄是乐不思蜀。『雅*文*言*情*首*发』”

慕容恪笑了笑,一张俊脸变得极温柔,叹息一声不接话。

“石闵已经在邺城称帝了,这是四兄在一边推波助澜的吧?石闵把大部分的精英部队都带回中原去,现在是最好的机会,只有稍稍用力。幽州就回到咱们的手上了!四兄难道不记得幽州被夺,不记得先皇对你的期待了?四兄,你是中原王,守着这片北地,你算什么中原王?”慕容垂夬的话愈说愈快。最后激动得握拳大喊。

“不急,不急只要幽州在石闵的手里,咱们才会有重用的机会,大兄……皇兄手上的大将军,都不足以成事,咱们等着吧!”慕容恪拉着慕容垂夬的手,把他摁到椅子上,又递给他盏茶。他也坐下,徐徐喝了一口茶,又说:“你就是这个急脾气。你不急,才能叫别人急,经过父皇之事,你还不明白么?”

慕容垂夬也学着慕容恪的样子,拿起茶盏,喝了一口。茶的清香慰入喉间,心内的烦燥果然消散了许多。

“弟弟今年近十六了罢。不如趁这个时间娶一门亲,在府里专心一意享受闺房之乐。再生养几个孩子,叫皇兄放心才好!”慕容恪的面上闪了一丝光彩,仿佛说要娶亲的是自己。

“啊!怪不得四兄把王妃嫂嫂从赵国接了来,天天守着……原来是……这王妃嫂嫂仿佛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若有这么美好的女子在眼前,我也乐意成亲不是!”慕容垂夬笑道。

“可足浑皇后有一位妹妹,叫长安,听说极其美貌,弟弟娶了她,就与可足浑皇后拉上关系,可足浑皇后在皇兄面前吹吹风,垂弟弟便可以带兵当将军了!”慕容恪抬起手上,将手指放在鼻尖闻了闻,这手上有桃花的清香,还有一股淡淡的香气,昨晚它们抚摸过美好的人,今天还欢快着,把她将养胖一些,也许……

慕容霸怔了一会,抬头看慕容恪神情迷醉,脸上现出柔情来,不知道在想什么,“四兄,我想问你,先帝要给你娶段氏之女,你为何不答应?段氏是咱们燕国大家族,有他们的支持,你的地位就不可动摇!可是你为何不愿意?”

“我不是有了王妃了吗?怎么再娶段氏之女?”他看了一眼慕容垂夬,差开话题,问道:“垂……弟弟……你现在还想当皇帝么?”

“以前想过,但父皇死在我跟前,我便不再想了,我对不起父皇,只想实现父皇的愿望……把咱们燕国的京城建在中原……中原土地丰泽,中原的汉女子骨肉丰美柔软……摸上去很美罢,四兄不是不知道!”

中原的汉女子骨肉丰美柔软,的确是的,便是隔着厚厚的锦被也能感受到!软得仿佛没有骨头,若是锦被掀开,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感觉?

慕容垂夬看四兄没说话,似笑非笑,拿手拍拍他的肩膀:“中原汉女子骨肉丰美,你如何知晓?”

慕容垂夬笑道:“一看王妃嫂嫂便知道了,先前在幽州,与石闵同乘一辆车驾的那个女子,也是极好看的!”

慕容恪闻言,自语低声道:“与石闵同乘一辆车驾的?是不是叫绿戟的女子?”

慕容垂夬说:“隐约仿佛听石闵这般叫她!从容貌上虽不及王妃嫂嫂,但也是别有一番风情,不瞒四兄,看见过她之后,再看咱们北地的女子,美貌也是美貌,输在过于……”

慕容恪笑:“你莫不是看上她了?你可知道?那是石闵的女人!”

“石闵的女人!我就是想要石闵的女人!等我攻到中原,我要将石闵的女人一一收到囊中!”慕容垂夬一拍桌子,激动得又站了起来。

“你想要石闵的女人,须得先将石闵拿下!你手无寸兵,从何谈起?”慕容恪又喝了一口茶,淡淡地说。

“所以我过来叫你帮我拿拿主意!四兄,先前你不是说,你已经知道了石闵的死穴,咱们就抓着他的死穴,他还不……”

“石闵的死穴?”慕容恪的一口茶含在口里,等茶香慢慢润进了他的口舌,他才咽了下去,柔柔的说,“石闵的死穴在我手里……”

慕容垂夬一怔,正想问,有仆从进来说:“宫里来人,请王爷亲自到宫中面圣!”

慕容恪忙站起来,一边走一边对慕容垂夬道:“你看,机会可不是来了么?你等着罢!我先到宫里!”(未完待续)

ps:周末愉快,总想在周末多码字,总有别的事情,慢慢看慢慢有新的发现,也是不错的

第二百七十八章 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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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兄,石闵的死穴在你手里?你的意思是说,咱们马上可以夺回幽州了?”.

慕容恪停住脚,半侧着脸向着慕容垂夬,那半边脸华美极了,不见任可一点波澜,清冷不容靠近,慕容垂夬即停住了脚步。

“弟弟……你还是娶一门亲吧,你好好等着,有你的就是你的!”慕容恪转身而出,后面那句话说得含糊,仿佛是说与自己听的。

再说迎杏领着妍禧的辇轿子,走出园子,一路走一路向妍禧说起各院各房的名称,还不忘记提醒妍禧说这处你何日来过,那处你又何时游玩过,妍禧很喜欢这样的青天白日,和风如煦,她的头微微抬起,沐在阳光里,嘴角带了些笑意,一路有迎杏的声音相随,她似听非听。

这么走着走着,就来到了杏香阁,杏香阁立在一个宽大的池子中间,东头有一条窄窄的小溪流日夜不停地注入水源,水池清澈如镜,映着一片蓝汪汪的天,池子上零星地飘了几朵荷花,是个雅致安静的地方。

迎杏停住,这是她的地盘了,挥手叫两个抬轿的人退下,指着杏香阁对妍禧说:“王妃,你看,这就是杏香阁,原来叫水月楼,是王爷……与王妃赏月的地方。不过,托王妃的福,王爷将它赏赐给了我,拿我的名改为杏香阁,我现在也是阁主了,太原王府只有两名阁主,与依柳那……唉……”

迎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看看妍禧。『雅*文*言*情*首*发』那张雪白得几乎是透明的脸,半垂下的眼睫毛微微翘起,阳光在她脸上投了一个长长的影子,实在是动人之极,又道。“其实迎杏并不在乎王爷赐给我什么楼什么阁,若能盼得王爷瞧迎杏能像看王妃那般,只那么一眼,叫迎杏死了也愿意!”

妍禧看着池子里的荷花,鼻子龛张着,很是快活。仿佛没听见迎杏在说什么。

“迎杏——姐姐——”有人在唤,杏香楼很空旷,四下并无其他建筑物,这两声轻柔的呼唤显得极清晰。

迎杏婷婷回身去看,是她的好姐妹陈依柳。是从小服侍慕容恪的八个侍女之一,其他六名侍女嫁作他人妇,也不再亲身服侍慕容恪了,只有她和迎杏未嫁,依柳两个月前先得到阁主的位置,虽然如此,依柳阁显然是比不上杏香阁,无论是从面积、气派及布置上。所有太原王府的人都认为迎杏这个阁主比依柳地位更显要一些。

两个昔日的姐妹静静对视良久,依柳转向着妍禧,盈盈地福了一福叫:“王妃——”。又向迎杏说:“姐姐——”

迎杏身子微微一侧,淡淡地说:“不敢!”

依柳也不介意,走上前两步观察妍禧的面色,叹道:“仿佛又瘦了,面色苍白,精神不太好。先前不是这样的!听说她还将许多往事忘记了?真是这样么?”

“依柳夫人是说我迎杏服侍得不够好么?”杏香哼了一声。

“姐姐怎么服侍得不好?咱们王妃‘这两年来’一直叫你服侍,若服侍不好。王爷怎么会叫你服侍了两年呢?”依柳说话慢慢的、柔柔的,却在“两年来”这几个字加重了音。

“‘这两年来’不是我服侍。难道是你依柳‘夫人’服侍么?当然,若不是你依柳‘夫人’服侍得好,王妃怎么会来到燕国来?依柳‘夫人’不是准备回乡下嫁人的,怎么没嫁成?你哪里找到王妃的?真真有本事,还借着王妃着这个高枝当上阁主?”杏香站得直直的,不紧不慢地说着,她所说的带了讥讽,也是她这两个月来的疑惑。

依柳却不生气,抬起头看看杏香楼,轻笑道:“水月楼,原来的名字真真好听,天水一色,水月一楼,但改成杏香楼……唉……”她没看迎杏,轻轻转身,袅袅娜娜走了几步准备离开。

杏香却被激怒了,她几步窜到依柳面前,伸手拦住她,竖起一双杏眼大声道:“陈依柳,你这贱人,杏香楼怎么啦?你今天不把话说明白,说清楚,你就不要离开这里!”

依柳抬起眼睛,讶异的样子,柔柔地道:“姐姐,你怎么骂人?我是王爷的阁主,你也是王爷的阁主,你骂我,就是骂王爷,王爷怎么会要一个贱人做阁主?你如此说话是将王爷置于何地?”

迎杏及不上依柳伶牙利齿,一时找不出话来反驳,急起来道:“就骂你是贱人,杏香楼怎么了?你与我说个明白!”

“杏香楼就是杏香楼,这是王爷取的名,要说明白,你就问王爷去,我只是奉了王爷的命,王爷吩咐我做甚么我就做甚么,他叫我带王妃回来我便带王妃回来,相比之下,你更甚,王爷说王妃是两年前就嫁过来的,你就随杆子上说自己服侍了王妃了两年,笑话!”陈依柳的声音变得急促,原先的柔软的语音变得尖利起来。

“我在外面苦熬整整大半年,受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才把王妃带回来,可就比不上你说的那句‘服侍王妃两年’,到底是谁贱?当初王爷说你老实敦厚些,才派我去做此苦差事,若王爷早知道你的谎话说得这般好,脸都不会红,那奉命出去的,只怕是你迎杏了,原来你的敦厚只是装给王爷看,贱人之名,只怕要送与你迎杏!”

迎杏一时语塞,又气不过,扬起手来要打将过去,依柳动作灵敏,冷笑一声,闪到一边去。

迎杏扑了个空,身子趔趄了一下,冲到栏杆上,她扶着栏杆抬起脸,正撞上妍禧若有所思的眼睛,跟早上那混沌的眼神不同,那眼睛清亮如水,波光一闪,整张脸熠熠生辉,没有半分病容。

迎杏一惊,抬头看看天色,出了一身冷汗,她顾不上再与依柳计较了,冲着不远处的两个轿夫道:“快过来,抬王妃回大院屋里!”

两名仆从飞奔过来,抬起辇轿,辇轿经过依柳时,妍禧抬起眼睛,一道眼光箭一般直射过去,“依柳——好!”

陈依柳一听,脚一软,连忙扶住栏杆。(未完待续)

ps:原来妍禧是这样到了北地,亲看懂了木有?

第二百七十九章 头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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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错,此陈依柳就是那个陈依柳,就是在草原上被妍禧从羯人手上救下的,从草原跟随到常山乞活谷,一直在禧大王身边的,陪伴并服侍禧大王的陈依柳!与妍禧在乞活谷里生活在一个屋檐底下,.

她是慕容恪的细作,埋伏在赵军身上最深最柔软的一个棋子,慕容恪从来不打没有准备的仗,知已知彼何其重要,如何知彼?放长线钓大鱼,安插细作就可以做到,渔阳城就是细作打开的,刘战就是细作射伤的。

陈依柳是燕军的细作,也是从小服侍慕容恪的侍女,她立了一大功劳,因而成为慕容恪的侍妾,中原王府依柳阁的阁主!

这个大功劳就是把石闵的禧大王带到燕地,让她成为慕容恪的王妃。

当然,妍禧的确领过赵文帝的圣命,圣命要她以和欢公主的身份嫁给慕容恪,所以她的的确确是慕容恪未过门的王妃,因为假李农之事发而未能真正嫁到燕国来。(此事前文有交待,若忘记了的亲可以翻看前面未入v的章节,好长的伏笔,朗格为自己鼓掌一个,好厚的脸皮。)

当刘战派亲兵向绿戟发出消息,要绿戟带着妍禧到幽州,以阻止石闵要强攻幽州的鲁莽行为。妍禧带着绿戟和一万名训练好的藤兵出发,当然,还有主动要求跟上来的陈依柳,陈依柳一路做暗号,将消息传给慕容恪,就在石闵在营口大显神威之际。妍禧正心急如焚要赶去救他,就这样不知不觉走进了慕容恪布置好的口袋里。

妍禧待依柳就如自己的亲姐妹,她做乞儿做了八年,最了解人间悲苦与人情的冷暖,故从未将依柳当成婢女。『雅*文*言*情*首*发』妍禧尽管贵为大王,也做了石闵的妇人,然十六七岁,仍是少女心性,仿佛有了一个同年龄的闺房好友一般,依柳是有心的。妍禧是无意的,偶尔在言语之间将她与石闵之间的过往秘密透露出去……

这世间,最信任你的人把握了你的秘密,那个人也许也就成了你最最可怕的敌人了。

迎杏慌慌张张地领着妍禧回到屋里,早有仆妇将汤药准备好了。妍禧盯着迎杏,眼神从容不迫,浑身上下透着一种威严,这是禧大王的气质,她的手一指,示意迎杏将其他侍女退下。

迎杏惶惶照办,妍禧静静地坐了一会,盯着迎杏看。看得她心底直发毛,低下头看着脚尖,妍禧指了指那汤药说:“这汤药。我喝了是不是就会混混沌沌?什么都不懂?”

迎杏沉默,妍禧从辇轿上站起来,身子还是很虚弱,她摇摇晃晃走向案桌端起汤药,打开窗格,把汤药倒出去。将空碗倒空了给迎杏看,然后说:“汤药我已经喝了。你们王爷是谁?”

“……”

“你们王爷为什么将我拿了来?”

“……”

“陈依柳是谁?”

“……”仍然是沉默。

“若是王爷知道你与陈依柳争风吃醋,而忘记给我服汤药。他会如何呢?”

“……”迎杏咬着牙,硬是不答。

妍禧叹了一口气,摇摇晃晃坐在软榻上,她的神情顿时变幻了,现出一些楚楚来,叹息说:“你很好,你对王爷很忠心,我很欣赏你,王爷待我很好,我也是知道的,虽然精神好些了,然我的脑子还是混沌得很,我只是想知道你们王爷是谁,为什么会待我这般好,为何又要我喝这些汤药?”

“王妃,这些汤药是安胎的,加了一味安脑剂,王爷怕你对胎儿不利,故而……”

“安胎?胎儿!你是说我怀孕了?”妍禧猛地从榻上站起来,下意识地看看自己的腰腹,仍是平平的,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是的,王妃,你有快四个月的身孕,先前你初到王府时,总是拼死大闹,身上抓出不少血痕来,大夫说胎像不稳,王爷才……”

“我有身孕了……哥……哥……”妍禧抚着小腹,喃喃地说着,泪光一闪即没有了。

“我有身孕了?可我到底是谁?”妍禧颓然坐回榻上,捂着头皱着眉想,一脸的痛苦,“我怎么……以前的事都记不得了?我到底是谁?”

妍禧自小喜欢装模作样,如今长大了,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她捂着肚子,额角渗出汗珠来,这还不唬到了迎杏,迎杏慌了,忙扶着她说:“王妃,你想不起来便不想,这药喝了两个月,至使头脑混沌,大概是伤到脑子了!以后咱们不喝了!”

“我是谁?你为何唤我王妃?我是谁的王妃,天呐,头很痛……”妍禧拉着迎杏的手,浑身颤抖,眼睛里闪着泪光,迎杏忙抱住她喊道:“我们王爷是慕容恪,你是赵国的和欢公主,奉皇命和亲,嫁到咱们燕国来!王妃你别吓我,想不清楚便不要再想了,以后我会慢慢告诉你的,若让王爷看你这般,又要将自己锁起来惩罚自己了!”

“慕容恪?和欢公主?”妍禧的脑子搜索了一下,想起来了,的确是的,她曾经被刘太后赐公主名,赐婚的那个人仿佛就是慕容恪,见过他两面,长得极俊。

“是的,你是来自赵国的和欢公主,王爷怕你思念赵国,你看,中原王府的建筑都是仿赵国设计的,我们王爷是真心爱你,这几个月来,他天天将王妃捧在手掌心里,若他有一分这般待我,我死也甘愿!”

妍禧平静下来,问道:“今日在杏香阁与你争吵的是何人?”

“她——她是依柳,是王爷的……王爷的……阁主……”

“你也是王爷的阁主罢?你很喜欢王爷,是么?”

迎杏慌了,忙跪下道:“王妃饶命,迎杏不配,只希望王爷欢喜,便是迎杏的大欢喜了!”

妍禧的脸上现出淡淡的笑意:“你很好,我会帮着你,如你的意!”

迎杏一怔,抬头看妍禧,刚才那个浑身发抖、楚楚动人的王妃,瞬间变了另外一个模样,透着的自信,眉角上扬,挑着几分明媚。

妍禧看迎杏看她,眉角收起来,指指门外面说:“迎杏,今晚咱们去看月亮罢?嗯——我的头——又开始痛了!”(未完待续)

ps:你可想到陈依柳是谁了么?故事又有转折点了

第二百八十章 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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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慕容恪快马加鞭,来到了燕国的皇宫里,准备争夺命运。『雅*文*言*情*首*发』

已逝的先皇帝慕容皝刚刚当上燕皇之时,北地鲜卑的两大部族宇文氏和段氏发动叛乱,慕容皝击败宇文氏和段氏,为牵制两部,在大棘城建都。

大棘城虽说是京都,面积不大,宫殿粗鄙,毫无皇家气像,比起赵国的襄国城的建平皇宫可就差得太远了,建平皇宫气势恢宏雄伟,但是细节部分又精致细腻,经得起推敲,是高水准的工艺制作,只议事大殿就能容纳上万人,盘龙卧凤、雕梁画栋,慕容恪曾以和亲大使的身份去过,叹为观止!

听说后来石虎即位,赵国迁都邺城,东西两殿更是斥全国的财力和物力人力所建,更是豪华奢靡、美伦美奂,天上人间,没有差别!

相较之下大棘城的皇宫,实在寒碜得不行,中原中等人家的屋宅也不过如此而已,为何燕国同样是一个王国,慕容同样称帝,这个燕帝与那个赵帝就相差这么远呢?

慕容恪站在皇帝简陋的书房里,静静地思虑着,偶有宫人前来添茶送水,穿着半旧的宫袄长裤,神情肃静木讷,毫无美感。

不知道过了多久,听到有脚步声,慕容恪分辨出是新皇慕容儁的脚步,他微微恭下身子等待!

一对半旧的棕色熊皮长靴停在慕容恪的跟前,那棕色熊以长靴的皮色已黯淡无比,慕容恪没有抬眼睛,恭恭敬敬叫了一声:“皇上!”

他没有叫“皇兄”。『雅*文*言*情*首*发』而是叫“皇上”,一开始就向新皇帝表白了自己是臣子的身份,不是以亲近的兄弟身份出现,此时的新皇帝,感觉地位未稳。极其多疑,只有放下他的疑虑,才能有机会改变命运,获得机会。

那对熊皮长靴没有移动,慕容恪感受到从对面射过来上下打量的目光,又灼又烫。他的头垂得愈低,神情愈加恭敬!

又过了一会,熊皮长靴悄然离开,走到椅上坐下,有沉厚的声音问道:“四弟并未抬头看。如何便知道是朕来了?”

慕容恪一拱手答道:“大皇兄已经是皇帝了,如何还穿着好几年前的这对长靴子!这长靴,臣弟记得当年父皇领着咱们兄弟几个去山林围猎,咱们合心合力才得了一只比人还高的黑熊,父皇说:这熊皮就给你们兄弟几个每人做一对靴子……”

慕容儁沉默半晌,良久叹了一口气道:“四弟,你的那一对熊皮长靴呢?从未见你穿过。”

“父皇御赐的靴子,恪舍不得穿。就束之高阁,供在屋里,每天晨起看一看。父皇的教诲便在耳边了!”

慕容儁又沉默了一会,声音愈加低沉:“那……你的垂夬弟弟的长靴子呢!还在不在?”

“皇兄,慕容垂夬姓慕容,是咱们慕容氏的亲弟弟!”慕容恪突然抬起头来,直视着慕容儁,“他一样是先帝的骨血。他原先也像大兄你一样,天天穿着这一对熊皮靴子。只不过靴子磨破了,便不敢再穿了。也束之高阁,天天看着,天天将父皇的教诲记在心上?”

“哼!难为他还记得父皇的好,只不过……他还记不记得父皇说的那一句话:兄弟同心,其利断金!父皇赐与我们每个人一对靴子的时候,还说了一句话:你们兄弟要一条心,才能做大事!垂夬弟弟……还记不记得父皇的这句话了。”

“垂夬弟弟记得,他深恨自己没有护好父皇,恨不得随了父皇而去,但想起还为父皇报仇,不敢去死,怕无颜见父皇,他还记得父亲说:中原富庶,我们把将慕容的种子撒向中原!”

慕容恪的话一完,慕容儁就陷入沉默之中,过了好一会儿,慕容儁才说:“垂夬,就不说他了……四弟,父皇有一次在病中,对我说过这样的话,他说:儁儿呀,中原!中原是咱们,你记住,要得到中原就要借助中原王的力量!慕容恪,我听说你有诸葛亮的胸怀,你是要帮着谁夺取中原?你要帮谁重建天下?”

慕容儁的眼光射过来,紧紧地盯着慕容恪,等待他的回答。

慕容恪却松下来,他原来恭着的身子直起来,淡淡笑道:“皇兄,不瞒你说,恪最厌恶别人说恪似诸葛亮,因为恪最看不上的就是诸葛亮,若不是他从中做梗,就没有三国,中原早就统一了!如何会落到乱世这样的地步?然后恪也喜欢他,正因为是乱世,咱们慕容才有机会挥鞭下中原,创造慕容的辉煌!”

“喔,是么?四弟对诸葛孔明的评价与众不同,倒是很有意思,诸葛你看不上,四弟你看得上的人是谁?”

“周公!周公吐哺,天下归心!臣弟愿做周公,辅助皇兄成就大业,建立煌煌燕帝国,一统天下!”

周公吐哺的事,大家是知道的,我再在这里普及一下历史知识,周公,姬姓,名旦,也称叔旦,周文王姬昌的第四子、周武王姬发的同母弟。武王死后,其子成王年幼,由他摄政当国,他公正严明,没有私心,将周朝治理得井井有条,国运昌隆,深得百姓喜爱,当周成王成人后,周公旦就还政成王。

慕容恪以周公自比,是想向慕容儁表明自己是原意做周公,能帮助他成大业。

慕容儁看着慕容恪,说:“我凭什么相信你!”

“皇兄今天召见我,可见皇兄的宽大胸怀,皇兄,你脚下这这座大棘城比不上中原的中等寒门的房屋大院,我们慕容氏应该有更开阔的眼光,我们要把目光投向中原!”慕容恪说着,他的声音虽低,但坚定无比,这声音感染了慕容儁,他霍地站起来,大声说:“四弟,我也是这样想的!我们慕容氏凭什么只能屈居在这苦寒的北地,连粗俗的石勒、石虎都能占据中原,我们也可以!”

他的声音很激越,震得大殿轰轰响!不过,他很快就冷静下来,脚步放慢,叹息道:“只怕我一个人的力量做不到,我只怕兄弟异心,若是窝里斗,连燕国都保不住,谈什么进军中原!”(未完待续)

ps:居然二百八十章,看来能写到八十万字,哈

第二百八十一章 中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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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皇兄!恪愿做皇兄的鞍前马,听从皇兄的命令,挥师进军中原!”慕容恪挺直腰板,目光坚定,一张俊得没有瑕疵的脸熠熠发光!

慕容儁很激动,一把扶住慕容恪道:“好兄弟,我封你为中原王大将军,即日将幽州这个门户夺过来,再进军中原!”

兄弟俩相互扶着手,.

笑毕,慕容儁拉着慕容恪的手一起坐下来,拍拍他的手说:“父皇在时,你我兄弟关系疏离,极少坐下聊聊天儿,朕惭愧矣!朕的确是心胸不够宽广,早一些多了解了解弟兄们,就不用坐在椅子上猜测众位兄弟的想法,好在为时还不晚矣!”

慕容儁长长地叹气,又问:“看我这个兄长,朕连四弟有没有娶妻都不知晓,只知道原来先帝欲将段氏之女予你为妻,然你却一再推辞,这是为何?”

慕容恪眼睛半垂,答说:“一则臣弟奉父皇奉和亲大使之时,在赵国定下赵国和欢公主为妻,二则……段氏的势力太大,我并不欲过于强势!故……”

“有段氏强族为后盾,于你有何不好?四弟为何不欲强势?”慕容儁一双眼睛紧盯着慕容恪看。

“我的前头有大兄,还有二兄、三兄……皆能人也,恪不欲加入其中……”这是真话,强势的下场就像以前的慕容霸,现在的慕容垂夬,当你没有十成把握成为领头鸟的时候,低调可以保存实力,枪打墙头鸟。这是慕容恪的高明之处,清醒地认识自己的处境和地位,明哲保身,才能发挥自己最大的才能!

“慕容垂夬现在怎么样?我记得他将近十六了,.我便将段氏之女予他为妻,如何?”

“万万不可,皇兄,万万不可,我听闻垂夬弟弟几次提到长安君,长安君……后来一问。才知道长安君实是皇后的妹妹,若是垂夬弟弟能娶得长安君为妻,成家立业,家里有人看着,也不会似以前当光棍儿般胡闹。做事不思前想后了!”

“长安君?她可是皇后的心肝宝贝儿,待我问问她再定夺罢,只怕垂夬弟弟心还未定,府里不愿有人管束着!”

“垂夬弟弟如今没有别的想法,只一心只想着为父皇报仇,将石闵的头割下来祭祀父皇,当一个人心内注满了复仇的火焰,他的能力无可比拟。皇上,垂夬弟弟勇冠三军,恪有了他。如虎添翼!若是……”

慕容儁仿佛没听到,突然又问了一个问题:“你说你的王妃是赵国和欢公主,原就听说那王妃没有随你到燕国,近日又听闻你已经把她接到燕国来了,可有此事?”

慕容恪脸上略过一丝笑意,说:“是的!”

“听说汉家女子大多温柔恬美。比不得我可足浑氏粗……四弟很欢喜是么?”

慕容恪敛住脸上的笑道:“皇上若是得了中原,自然便知道中原汉女子的什么样的!到时候整个中原的女子都是皇上的了!”

“好。如此……”慕容儁站起来,大步走到案桌上。伸了伸手又缩回来,回身说:“明日,四弟就出发罢,朕命人将大帅兵符送到军营里,我把燕国的精锐都给你,希望你能将咱们慕容氏的荣光发扬!挥师中原!”

慕容恪激动地站起来说:“为皇上,为慕容氏的荣光!恪愿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兄弟两相视而笑,慕容儁挥挥手道:“天色不早了,你先去看看你的母妃,她现在是皇太妃了,在宁安宫里,你去跟她道个别,好好说说话儿,你放心,朕会替你好好照顾好你的母妃的。”

慕容恪闻言一怔,他抬头看着慕容儁,他的脸上带了几份笑,不知道为何,慕容恪觉得那笑有些奇怪,他的心突然一沉,但脸上依然是平静的,他将手一拱道:“谢皇上,恪这就去看看母妃,替母妃谢谢皇上的恩典!”

慕容恪的母亲高氏出身卑微,只能算是先皇帝的一个妾婢,按说是没有资格做太妃的,慕容儁此举,慕容恪应该是高兴的,但不知道为何却高兴不起来。

慕容恪退出皇帝的御书房,迎面来了一群人,看前头人的架势,慕容恪忙停住脚,站在道边恭身等候,前头那人看见他,说:“这不是四弟么?”

慕容恪略抬头,眼前是个肥硕的女子,大圆盘脸,一对粗眉,她身边站着个身材高大的女子,容貌极艳丽,慕容恪恭身道:“恪拜见皇后。”

来人正是可足浑皇后,她哈哈一笑道:“每回见着四弟,我就想呀,这么俊的男子,要怎么样的女子才配得上,长安君,你这回开眼了罢?你可见过这般俊的男子?”

可足浑皇后身边那个叫长安君的,正是可足浑的妹妹,是慕容恪希望慕容垂夬娶的女子。

长安颇高傲,拿眼角扫了一下慕容恪,鼻子里“哼——”一声道:“俊有甚么用?有本事才叫俊!”

可足浑笑道:“长安,你可是眼角长到头顶去,四弟不光是俊,本事可不小,是咱们燕国数一数二的将军,能谋善断,若不是如此,如何会被委以大将军呢?”

慕容恪一愣,皇兄说要封他为中原大将军是方才不久的事,她何以知晓?这难道是早就商议好的?

“帅印兵符还未拿到了,皇后,未必便是大将军!”

“喂,听说你要到中原去,听闻中原的胭脂水粉不错,你帮我取一些来!”那叫长安说道。

慕容恪眼眉也不动一下,向可足浑皇后说:“皇后到书房来,定是有事儿,恪告辞了!”说罢转身便走,未正眼看长安君。

“喂,我跟你说话呢,你未答应我!”后面有脚步追上来。

慕容恪停住脚,直视长安君说:“恕恪不能从命!”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

长安君一跺脚,恼道:“他……他……哪里俊……”

可足浑哈哈大笑道:“长安君若喜欢他,我向你姐夫讨,叫你做他的王妃,叫他日日给你擦胭脂水粉!”

长安君羞道:“我哪里喜欢他,他虽长得俊,半点温柔都没有!”(未完待续)

ps:有亲特别喜欢恪恪,我就多做结章节罢,恪恪不会什么都得不到的

第二百八十二章 娇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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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喜欢他?从去年见过他,你不是说人家俊?还派人打听他有没有王妃……你若真不喜欢他,唉,我就不用向皇上开口了!”可足浑扭动着丰硕的腰,转身要走。『雅*文*言*情*首*发』

长安君一把抱住可足浑,美艳的脸上终于染上一层羞意,低声道:“姐姐……人家跟你玩笑儿呢!”

可足浑伸出浑圆的指头,点了一下长安君的额角道:“哼,就知道你……”

两姐妹说笑着,向新皇帝慕容儁的书房走去。

慕容恪一脚跨进宁安宫,高太妃早已经得到消息,站在殿前等待,她看见慕容恪,激动得涌出泪花,这可怜的女人,最亲爱的丈夫是皇帝,有无数的嫔妃,不可能给她特别的温暖,最亲爱的儿子在别府住着,苦于皇嫔的身份,一年见不到两次,故虽是母子,但生分得很,然母子血亲在那里,是抹杀不了的,慕容恪看到母亲那张清秀的脸庞憔悴了,心中一痛,忙上前扶住母亲。

高太妃身份低微,她出自鲜卑族一名高姓大族,然她是私生女,听闻那位高姓大臣去到中原,与一位有身份汉女私通,汉女家族不肯将女儿嫁与鲜卑人,不得已生下一个私生女,汉女的家族将那私生女送给高姓大臣,这位私生女就是慕容恪的母亲高氏。

高氏太妃算是两族混种,她修长优美,雪肌丰盈,混合了两族人的优点,慕容皝一见到她,惊为天下。一问之下原来有一半汉女的血脉。

慕容皝那时候还年轻,他对中原的理解是:只有丰美的土地才能育出如此丰美的人来,中原是可以向往图之的地方。『雅*文*言*情*首*发』慕容皝原先几年很是宠爱高氏,但高氏原先在父家作为私生女,受尽鄙视。活得战战兢兢,所以嫁给慕容皝自然也是如此,长久以往,慕容皝便与她生出嫌隙来,又加上慕容皝身边又不缺妾侍,高嫔木讷。身份又低下,没有高族的利用价值,自然就冷落了。

然高氏生了慕容恪,一出生就俊得亮眼,母亲不得宠的尴尬地位。使慕容恪从小也饱受欺负,正因为如此,反倒成就了慕容恪。

高氏不是个善于言辞的人,拉着慕容恪的手直抹眼泪,复又笑起来,两人安坐好,高太妃上下打量他,叹道:“上一次见恪儿是六个月前罢。先皇出殡,只远远地看见恪儿,这次看恪儿。仿佛心情极好,跟母亲说说,恪儿有什么喜事!”

“母亲,恪儿明日便出征,来看看母亲,母亲在这定安宫里住得习惯么?”

“极好。母亲从未住过这么大的宫殿!拔了不少宫人来服侍,没想到母亲到老了。还能享儿子的福!”

“等儿子占领了中原,叫母亲住更大的宫殿。更多的宫人服侍才好!”慕容恪道。

“宫殿再大有什么用?有儿有孙才是福气,恪儿呀,你什么时候生个孙儿让母亲抱一抱?”

“会有的,母亲很快就会有孙儿抱了!”慕容恪嘴角不觉地露出几分笑意来。

“喔,听恪儿如此说,恪儿是有媳妇了?媳妇有身孕了?你叫她进宫,叫母亲瞧一瞧。”高太妃乐得合不拢嘴来。

“会让母亲瞧的,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母亲,恪儿去后,母亲要保重!万事小心一些!”慕容恪话说完,不知道为何,心情竟有些沉重。

慕容恪回到太原王府,进府之前还有些兴奋,进府之后心情就复杂起来,他不停脚地回到他的大院,天色昏暗下来,寒意拢上来,大院松树枝上挂了一两盏灯,被寒意包围,灯光朦朦胧胧,意料不到的是妍禧竟坐在院子里,昂头看着天,脚上搭了一条厚厚的裘绒,迎杏坐在她旁边与她说话。

慕容恪心一喜,停住脚,听她们在说什么,只听迎杏说:“今日晒了太阳,王妃的精神果然好些了,王妃喜欢看月亮,早早便要出来,也不怕天寒下来,王爷回来要怪迎杏了。”

“好看……”妍禧指了指月亮,声音又软又糯,弱弱的叫人心疼。

“我记得去年王妃叫侍女们做了好些花灯儿,放在池子里,这是中原人的做法罢!等你身上好些了,迎杏做几个花灯儿,叫王妃放花灯玩儿!”

“月亮……灯……”妍禧低低地说了一句,慕容恪走近两步,想听清她在说什么,他的影子叠进来,长长的,迎杏看见了,忙恭身说:“王爷今儿回来得早。”

慕容恪走到妍禧跟着,俯下身子看她,借着晕晕的灯光,看她精神极好,少了病容,便明艳得连月亮都失了色。

妍禧猛见一个人横在前面,挡住了她的视线,她微微侧了侧身子,亮晶晶的眸子一闪,小嘴向上撅起,竟是有撒娇之意,慕容恪心一软,又一甜,蹲下身子问:“禧儿,今日可曾吃了药?”

“吃了吃了!”迎杏忙说,“想是今日晒了太阳,竟比往日都精神些!吃了晚饭还说看月亮!”

迎杏看妍禧将身子缩在椅边,忙说:“王妃莫怕,这是王爷,去年你跟他放的花灯!你不记得了么?”

妍禧看看慕容恪,慕容恪忙趋身向前道:“我是慕容恪,你的王爷,你的夫君!”

妍禧仿佛放松了些,指指月亮说:“月……美……”

她的声音怯怯的,却带了几分娇态,慕容恪一阵欣喜,忙站起来说:“咱们看月亮去!”

谁想妍禧两只手指拉着慕容恪的宽袖子,昂着头说:“恪……恪……”

恪?她叫他恪,他没有听错,她的两只葱管似的手指拉着他的袖子,这不是在做梦罢?慕容恪愣在那里,身上一阵酥麻,两年前她也这样拉过他的袖子,对他轻声求祈,就这样盗走了他的心,从此所有女子都像白开水一般无趣!

她就是这般昂着首,一双眼睛汪着水,月色在她脸上渡了一层光晕,美得不真实!

“恪……”妍禧的手指拿着袖子又晃了晃,“灯……灯……”

慕容恪欢喜得险些要晕过去了,问道:“禧儿要跟恪去看灯?”(未完待续)

ps:唉,被禁言了

第二百八十三章 坏人

(求订阅喔,有亲说坏人就是好人的意思。『雅*文*言*情*首*发』)

迎杏忙说:“王妃想放花灯玩儿!这两个月老在屋里不出来,闷着了,对身子骨也不好!”

“放花灯?”慕容恪眼睛看着妍禧,略想了想说:“那便到水月楼去,在那儿既可看月儿,又能放花灯,两全了!”

妍禧点点头,嘴角噙笑,眉目弯弯表示欢喜,慕容恪说:“迎杏你快去叫大管事的准备准备,叫府里手巧的都到水月楼来,……杏香楼,今晚有喜事,咱们尽情乐一乐!”

主子高兴,杏香自然满心欢喜,应了一声,拿眼睛妍禧,妍禧也在看她,不易察觉地向她眨了眨眼睛,迎杏恍然大悟,王妃今日说的:我会帮你的!原来她是此意!

王爷虽然设了两个阁主,将杏香阁赐与迎杏,依柳阁赐与依柳,但从未到过杏香楼和依柳阁,所以这两个阁主的身份在王府里就有些尴尬了。

陈依柳是先得的依柳阁,但杏香阁更排场更气派,到底哪一个阁主说话有份量呢?这是有意味的,若是王爷今晚去了杏香楼,高下立分!

王妃说看月亮看花灯,王爷亲自陪她到杏香阁去,这便是杏香阁的荣耀,至少是一种确认。

迎杏快步走出大院,回身看看,又有些疑惑了,王妃的脑子到底是清醒的还是糊涂,往事是记得还是记不得?抑是只记得当下,记不得过往?她的头还会疼么?汤药还要不要再喝?最要紧的是要不要告诉王爷?迎杏突然柔肠百折,以往事事以王爷为主,今时今地。『雅*文*言*情*首*发』竟被王妃扰了阵脚,不知如何是好了。

迎杏一走,慕容恪便坐下来看妍禧,她面上少了些呆滞懵懂,小脸微微透了些红润。神情活泛,娇俏之极,她的眼波流动溢彩,若是不小心眼珠子转过来瞧着慕容恪,波光一闪,慕容恪的心便被什么击中。一跳一荡,竟是不自禁的。

他的心怦怦跳得欢喜,同时又被担心攥着,小心问道:“禧儿,你可知道我是谁?”

“迎杏说是……王爷……恪。是恪……”妍禧又伸过另一只手,抓过慕容恪的长袖子玩儿,神情娇憨可掬。

“禧儿……你还记得绿戟么?”慕容恪心怦怦地要跳出心口处。

“绿戟?”妍禧侧着头仔细想着,“绿戟……”她又唤了一声,她的眉头拧在一起,两只眼珠子就吊在眼核里了,茫茫然的模样儿。

“绿戟……你跟她一起的,她也在中原王府里。你想见见她么?我唤她出来……”慕容恪小心说着,仔细地观察妍禧的神态。

“绿戟?”妍禧还在努力想着,仿佛这名字引起她的焦虑。眉头皱在一起,扶着头脸色发白,呼吸开始急促起来,迎杏出去吩咐了管事后又回到了屋里,一看妍禧的神情,“哎哟——”叫了一声。上前扶住妍禧的头,帮她按摩太阳穴。对着妍禧叫道:“王妃,莫着急。莫着急,想不起来便不想!看头痛了不是?”

又转头埋怨慕容恪道:“王爷问王妃什么了?王妃如今记不起以前发生的事儿了!你若心急问,王妃便会犯头疾!”

“记不得以往的事儿了?”慕容恪一把拉住妍禧的手,急急问道:“闵——石闵——石闵是谁?禧儿也不记得了么?”

妍禧的神情更混沌了,脸色大变,气息如丝,额角细细地渗出汗来,软软靠在迎杏身上,弱声问迎杏:“那个绿甚么……石甚么……是谁人?想得我头痛,王爷是……坏人!为何……问我这些?我不爱跟他……说话儿,你叫他走开……”

说罢翻手向慕容恪挠去!她的手上下了力气,慕容恪本可以避开,但不舍得松手,便叫她挠上了,力度还不小,白晰的手上便有了一道深红的痕迹,一阵痛又一阵奇痒,反倒叫他心情畅快,他哈哈哈大笑起来,一把抱起妍禧,大声说:“恪……是坏人,好——哈哈哈,恪不走开,咱们看月亮赏花灯去!”

妍禧尖叫一声,拿手捂住肚子,脸色煞白,汗水渗出大如黄豆。

迎杏忙上前说:“王爷,你这般抱着王妃,王妃有孕,要伤着了!”

慕容恪惊觉,忙放松手臂,将妍禧放在榻上查看。

迎杏看见慕容恪大笑数声,又抱着妍禧欣喜欲狂,呆住了,她从未曾见过这样的王爷,王爷向来风度翩翩,悲喜不溢于言表,上对皇帝,下对贱民仆从,一向温文尔雅,从未失态!

但今晚王爷失态了,这样大笑与欣喜,仿佛变成另外一个人!

妍禧捂着肚子,呜咽着对迎杏说:“你王爷……坏人……叫坏人……走开……”

大长眼睛里盛了满当当的一眶泪,满得快要溢出,悬在眼睫上,晶莹无比,慕容恪的心又酸又软,忙站起身子,后退两步,柔声哄道:“是恪不好,禧儿哪里痛?”

妍禧将头埋在迎杏肩膀,说:“咱们去看月……灯……”

迎杏招招手,两个仆妇抬着辇轿的走进来,慕容恪上前要抱妍禧入轿,妍禧头一转避开,慕容恪只能作罢,眼光光地看着妍禧被仆妇们抱进辇轿!

王爷难得要跟大家耍乐子,迎杏下传令来,头头面面的人物都来了,都知道王府这回来了真命主子了,谁敢不来?杏香楼一下聚了五六十人,有经验的开始制作花灯,有的在布置好杏香阁,悬了红纱帐幔,栏杆上点上长明灯,竟如婚典一般。

月光明晃晃地照着,整个杏香阁如同白昼,中原王爷喜静,王府从来没有这般热闹过!

妍禧乘着辇轿来了,一袭水月色的锦花大袍子,毛绒绒的狐皮子围了颈脖一圈,衬了一张俏脸,眉目分明妖娆得很,年龄偏偏又还小,仿佛是娇憨俏丽的,却透了几分说不出的大家子的贵气,还有一分看不分明的威严,这威严藏在衣袂里,却又散出来,使妖娆的眉目变得更为突显。

王妃娇俏可人,又妖娆贵气,不知怎么这两种远远不相及的气质竟在她身上完美融合,她仿佛极近,又仿佛极远。

神仙中人呀,众人叹道,原来这便是传说中的仙人娘娘。(未完待续)

ps:慕容恪与妍禧之内战,看谁是谁的对手。我想念闵哥哥了。

第二百八十四章 娇嗔

(哈,妍禧的娇嗔天下无敌,看恪恪如何接招)

众人暗暗点头,他们的主人华美脱俗,世无仅有,又才华出众,每每出现便引起轰动,夺了不知多少女子的芳心,然王爷洁身自好,从不沾花惹草,.

众人常想:到底什么样儿的女子才能配得上他们的王爷?

现在看到了妍禧,众人恍然了,原来是这样的人才能配他们的王爷!他们一人坐着,一人站起,不说话,衣袂飘飘,就像当晚的清风明月一般美妙。

他们一出现,众人便呆呆看着他们,忘记呼吸,便觉自己都是俗人,呼出的都是浊气,会把这一对神仙一般的眷侣汚浊了!

杏香楼正南面早有仆从设好软榻和案桌,辇轿一停下来,慕容恪就伸手去扶,妍禧把两只手拢在毛绒绒的袖口里,拿眼睛看迎杏,迎杏只作没看见,小步跑去整理软榻。

慕容恪没有收回手,执着地伸着,这时众目睽睽,所有的人还在屏着呼吸眼巴巴看着。

妍禧突然侧头对着慕容恪莞尔一笑,嗔道:“坏人……人家……不认得你……这许多人看着……坏了我的名声……”

说罢将一只毛绒绒的袖口递过去,慕容恪一把扶住,那张莞尔的笑脸融月色下,如月色一般韵开,漫漫地包围着慕容恪。

慕容恪心口麻麻的,暖融融的,一时说不出话来,扶着妍禧的袖子。妍禧借了力摇摇晃晃站起来,身子还是惫软的,慕容恪靠过去扶住了她的另一只臂膀。

两个人的身子并在一起偎依着,所有的人出了一口长气,是的。『雅*文*言*情*首*发』这就是王妃了,光看那相扶的背影儿,便叫人心旌神摇。

慕容恪心甘情愿当“坏人”,直扶着妍禧到了软榻,让她坐好了,一只手仍舍不得放下妍禧的袖子。并努力地拔开袖子找妍禧的小手,他轻笑道:“是是是,恪是坏人,禧儿是坏人的王妃……”

妍禧转头向杏香道:“瞧……他也说……自己是坏人……叉出去打……”

妍禧口里说着“坏人,叉出去。打”,脸上却是笑吟吟的,慕容恪愈发心痒痒的,努力拔弄着袖子要找出妍禧的手指,拔弄半天才发现妍禧早将手抽出狐皮大袍,她实是披着大袍,只是空着两只袖子在外面。

慕容恪扑了个空,心里不甘。向妍禧俯身,咬牙佯怒道:“今晚,恪便做坏人!你瞧着罢!”

“坏人……”妍禧从大袍里突然伸出一只手。根根手掌如玉一般,飞快地在慕容恪的脸上掌了一巴。

“啪——”慕容恪的脸上吃了一记脆生生的巴掌,杏香阁池子边的人虽很多,但是都屏息看着他们,安静得很,这一声巴掌清楚地破空而来。“啪——”也打在众人的心上,大家都惊呆了。

这……这……这……

天人一般的王爷是可以打的么?打他的也同样是天人一般的王妃。

妍禧“哎哟——”叫了一声道:“我……手疼!”

慕容恪一把抓住那只作孽的手。抚了抚,问道:“我看看哪里疼!”

迎杏上前埋怨道:“王爷、王妃你们打情骂俏的。大家伙都看着呢!”

慕容恪这才看看众人道:“都瞧着作什么?就没别的事做了?我王府请你们来做什么的?”

众人忙低下眼睛,手上做着活儿,女人想:王爷真是宠着王妃,被打了还欢喜,这就是传说中的恩爱,看来回家要掌一掌家里那个男人方好。

男人想:叫那玉一样的手指打了一巴掌,死了甘愿!只恨不得天天被她打,不知道是甚么滋味。

只有慕容恪知道是甚么滋味!坏人……巴掌……都是小人儿的娇嗔,心内愈发地痒,抓住那手指便不放下了,一只一只地捏着。这若不是众目睽睽,他定将她圈入怀里爱死她。

妍禧将眼睛向一边晃了晃,弱声说:“恪……恪……你将那边那只莲花灯与我拿过来。”

迎杏听到了,指指是近前的一个仆妇道:“将花灯给王妃送过来!”

那仆妇应了一声,正要起身送过来,却听妍禧娇声道:“不嘛……恪……你与我拿过来……我不爱她们近前!”

那仆妇一愣,王妃在指使王爷取花灯,那天人一般的王爷呐!正想着,天人一般的王爷就来到近前了,伸手说:“拿来!”

仆妇双手恭恭敬敬地将花灯递过去,慕容恪点头说:“若是王妃喜欢你的花灯,便赏你百金!”

百金?仆妇晕了一下,一只花灯值百金,天人一般的王爷呐!

众人听在耳里,加紧手上的活,王妃是王爷心头宝贝,若得了王妃的欢喜,就能飞上枝头了,你看迎杏不就是榜样?

慕容恪将花灯取了来,妍禧早就将手拢进袖子里了,慕容恪有些遗憾,那柔如无物的小手,若将它放在胸脯,若将它含在口里,若将她吃在腹内……

慕容恪想着,心内就燥起来,两只眼睛盯着妍禧,酽酽成醉。

妍禧将慕容恪手上的花灯看了看,点头道:“这花灯做得精巧,……喜欢,恪,你就赏她一百金罢!”

慕容恪向迎杏点点头说:“明日叫大管事的取一百金赏她!”

众人吸了一口凉气,那仆妇欢喜地爬将过来,口内道:“谢王妃……王妃真真是天上的仙女下凡来……与王爷就是神仙眷属!”

慕容恪听着欢喜,说:“你再做一个来,成一双并蒂莲花灯,就再赏你一百金!”

妍禧撅嘴说:“并蒂莲花灯有什么好?”

慕容恪忙说:“不好,咱们便不做!我与你取笔墨来,你在花灯上写些话,灵验得很呢!”

众人一听,王妃说不好便不好,这王妃是真命主子,宁得罪王爷、迎杏阁主夫人、依柳阁主夫人,也莫得罪王妃呀!

妍禧想了想说:“好……我写。”说罢想站起来,慕容恪走过去扶她,妍禧却将他手上的花灯取过来,又坐回去道:“这花灯好是好,若是叫人将这边上尖尖之处添些红色,烛光一燃起来,便是晕晕的红光,放在池子里,煞是好看……”

正说着,一句仆妇上前来报说:“依柳夫人到,说这是中原王府大喜,要给王妃请安!”(未完待续)

ps:唉,我该何去何从?

第二百八十五章 欺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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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柳夫人……是何人?”妍禧侧头看慕容恪,长眼睛大睁着,神情娇憨喜人。『雅*文*言*情*首*发』

众人心中一凛,王妃如此问话,显然是不知道中原王府里还有依柳阁主夫人的存在,王妃的来得蹊跷,仿佛跟依柳夫人大有关系,然一个不识得,一个现在过来请安,是什么意思?王爷会怎么回答呢?

众人心怀着鬼胎,侧耳听着,他们心里早拿了一杆秤,在里头掂量来掂量去的,只有站好了队伍,才是生存之道,这些王府里混了许久的人精们,人人通晓的。

慕容恪眉头一皱,低声说:“禧儿只管写字儿放花灯,咱们乐咱们的,不相干的人便不用理会她了!”

众人心内“喔——”了一声,原来依柳夫人在王爷心中是不相干的人,只有王妃是“咱们”!

妍禧眨了眨乌漆漆的眼睛,将头伸过去悄声说:“那依柳……你的夫人?是你的夫人,便叫了来,咱们……耍乐子!”

慕容恪只作没听见,转身对那仆妇说:“我与王妃赏花灯,叫她自便,不用过来了!”

“依柳见过王爷、王妃,王爷、王妃今日好兴致,依柳做了一只花灯,想献给王妃助兴!”一把柔弱纤细的声音在侧边响起,众人看去,正是陈依柳亭亭地站在那里,披了件白色的大袍子,一顶绒绒的雪帽,不知入夜了,风吹着冷,还是听见慕容恪的话。她的身子微微地哆嗦着!怪可怜见的。

她着的这一身与慕容恪的大白袍相近,然而众人无端地觉得那白色刺目,不知是何意味。『雅*文*言*情*首*发』

妍禧抬头看她,陈依柳站在不远处,背着光。看不清颜面,只有一个卓卓约约的美丽影子。

陈依柳看见月影下的妍禧,头发松松地盘成一朵浓云,乌漆漆的,衬得肤白胜雪,她着了女装与男装大不同。美貌之极,我见尤怜。

早上见到妍禧,听到妍禧一声:依柳,好!她的心就陷进一阵痛苦之中。

与妍禧相处几个月的日子,妍禧在外是个刚武的禧大王。在内是个娇俏可爱的小喜儿,与她分享闺阁的快乐,依柳把妍禧引入燕国这件事,使她当了依柳阁的阁主,但换来的却是慕容恪的冷淡,还比不上当侍女之时,当侍女还常常见得到王爷,现在想见还得通报。

当她听说慕容恪与妍禧在杏香阁放花灯。她的心便活络了,妍禧愿意与王爷放花灯,说明她认可了王爷。认可了王爷,自然就不会再生她的气,于是她使出全部心思,做了一个精美的花灯来,也许她与妍禧,还能回到过往。但是她的到来显然是不受欢迎的,听了慕容恪的话。她感到一阵阵的寒意。

妍禧是先看到依柳手上的那只花灯的,她指了指。欢喜说:“灯,好看!”

迎杏听她的意思是喜欢,就走上前几步要从依柳的手上接过那花灯,依柳瞪了迎杏一眼,却不给她,她拿着花灯直接向妍禧走过去,好大一个花灯,做工精巧,花瓣上刻画了人物花草,惟妙惟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出这样精致的花灯,真是心灵手巧!

妍禧盯着那花灯看,极喜欢,将手上仆妇做的花灯递给了慕容恪,接过依柳送上来的花灯,一瓣一瓣地看刻画的内容。

依柳看了一眼慕容恪,说:“王爷,王妃喜欢依柳做的花灯,依柳看方才王爷赏了那做花灯的,依柳是不是也能讨些赏!”

慕容阁淡淡地道:“很好,花灯做得不错,你的手的确很巧,王妃喜欢,就赏你两百金罢!”

依柳瞧了一眼迎杏,向慕容恪福了一福道:“依柳不需要两百金,只求王爷得了空,能到依柳阁看看依柳,便是对依柳的……”

“王妃,王妃,你怎么了?”杏香突然惊叫起来。

慕容恪急忙侧身看妍禧,只见妍禧脸色苍白,拿手指指着依柳,手上的那只精美的花灯“当——”地跌落在地!在地上滚了几滚,其中一个花瓣儿重重地撞在案桌上,当即折了下来。

“她……她……是……我识得她……”妍禧皱着眉,拿手扶着头,“这是在哪里见过?她是……”

迎杏拉着妍禧的手连声说:“王妃,王妃,想不起来便不想!看头痛了!”

妍禧拿手敲敲自己的头,细细地喘着气,一边说:“我应该识得她的……如何便想不起来?哎哟……我这是什么脑子?我为何想不起来?”

慕容恪心疼极了,忙拉下妍禧的抓头的手,将她半抱进怀里,叫她看不到依柳,他怒视着依柳,喝道:“快走!回到你的依柳阁去!”

依柳叫道:“王妃,你早上不是识得依柳的么?如何晚上便不识得了?”

“我识得她的,……她叫依柳……在哪里见过!”妍禧挣扎着说,又使力抓住自己的头!

慕容恪死死摁住,看妍禧五官团到在一起,想是头极痛!他喝道:“来人,将依柳押回依柳阁!”

“王爷,莫让她骗了,她在乞活谷当大王的!她……”依柳大叫起来。

“乞活谷?依柳?”妍禧喃喃自语,神情混乱,“乞活谷……山……还有……”

“还不来人,将依柳押走,没有我的话,陈依柳永远也不要出现!”

慕容恪毫不容情,喝道。

来了几个粗壮的仆妇,拖着依柳出去。

“王爷,你会后悔的,她不是个普通人!她欺骗你,你若信她……”依柳仍在尖利地大叫!但是被拖她的仆妇堵住了嘴。

众人又暗想,得罪王妃就这样的下场!王妃是得罪不得!

慕容恪仍抱着她,隔了厚厚的一层袍子,仍然能感受到妍禧颤粟的身子,这颤粟叫慕容恪又怜又爱,他紧紧贴在妍禧身上,想将他身上的温暖传给她,直至她的颤粟慢慢消失了!过了良久,妍禧的脸色才恢复如常。

妍禧挣扎了一下,却让慕容恪抱着动弹不得,她昂头求道:“你放手……”

“我不会放手的,你……我的!”慕容恪低声答。(未完待续)

ps:一个人不能什么都得到,天理不容呀!

第二百八十六章 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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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我痛,我不识得你……你…….”妍禧眼圈一红,泪水即漫上来,慕容恪一哆嗦,手松开了。

是呀,这里独她一个人,仿佛什么也记不得了,谁都不认识,她手无缚鸡之力,“欺负”这两个字用得好,“欺负”不是大丈夫所为。

只是,谁知道是谁欺负了谁?是谁又甘愿被谁欺负?

有亲说:这不是恪,不是无敌的慕容恪所为!谁说的?天下英雄,过得了枪林弹雨,过得了威逼利诱,于美色面前亦可以是昂首挺胸的。但惟一过不了的是那个“弱”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是无上利器,挑心撩肺,所向披靡天下无敌!

英雄气短,就是英雄的弱点和死穴。石闵如此,慕容恪亦如此,若一个英雄无情无义,铁面冷血,便不是英雄了。

空气凝重,方才的温馨美好一扫而空,众人僵在那里,不知道如何是好,迎杏看看案桌上温好的酒,灵机一动,端正酒盏道:“王妃是咱们府里的正主子,咱们是奴婢小人,哪里敢欺负王妃?咱们王爷更是把王妃放在心口处疼,怎么舍得欺负王妃呢?迎杏最是爱敬王妃,为表诚意,迎杏自饮三杯!”说罢迎杏一昂头,先将一盏酒一饮而尽,又满上另两杯,也是一饮而尽!竟豪爽不输于男人。

喝完拿着空盏给妍禧看,又说:“迎杏喝完,再敬王妃一杯,王妃是有身子的人。『雅*文*言*情*首*发』王妃的一杯叫王爷代饮了,你只要叫王爷饮,王爷二话不说,你看王爷饮不饮?”

妍禧转眼将方才的事忘记了,看迎杏豪气饮下三杯。拍掌欢喜说:“喝酒呀,我也喝!我不爱叫他代饮,我自己喝!”

迎杏忙说:“王妃是有身子的人了,不宜喝酒!还是叫王爷代饮罢!”

“有身子?没有的事!哄我呢!”妍禧低头看看小腹,小腹平平,伸手取过迎杏手上的酒盏笑道。“我要喝!”

妍禧低头喝了一小口,辣得呲了牙,慕容恪忙伸手夺了过来,一口饮尽!酒香在空气里流窜,空气里顿时有了暖意。妍禧的那一小口钻进了喉咙,直取胸腹,热气腾腾的,她的脸只一会就变得嫣红,一双眼睛跟着水汪汪的极是好看。

慕容恪拿着酒盏,斜目看妍禧,这妙人儿就是一只妖精,方才楚楚可怜。一会娇憨可意,这会妖娆动人,只恨不能把她捉入怀里。撕开她的衣裳,看哪一张皮是她的真皮!

大管事也拿了一杯酒来,笑着:“今日是好日子,王府难得这般热闹,老奴跟王爷二十年,头一回看王爷这般开心。老奴以此酒敬王妃,但望王妃给一点簿面才好!”说罢一饮而尽。

妍禧取了一杯酒来,在唇边略沾了沾。抿了一小口,便递给慕容恪道:“好酒,恪……恪替我喝了!”

慕容恪哪里有不从命的?北地苦寒,燕人常以酒御寒,故男人老少皆有些酒量,众人看王妃兴致高,又给面子,大总管去了,二管事自然也要去,有头有脸的管事们谁不想在新主子这里露脸,这还是个爬在王爷心尖尖上的新主子!

如此这般,你来我往,几杯下肚,相淡甚欢,妍禧突然指指慕容恪手上的花灯,又指他另一只手上的酒盏,再指指池子,拍手说:“若是边放花灯儿边喝酒,定是极好玩儿!”

慕容恪看看池子,月亮在波心荡漾,池子里己经放了一两盏花灯,灯光随着波纹一点一点涌动,池子里便洇了一层朦朦胧胧的光,恍如天境一般。

他想起在赵国李农的司马府参加过的一个豪华家宴,豪族大家们玩曲水流觞的游戏,大家坐园子里,一道溪流从上而下,在上流放置酒杯,任其顺流而下,杯停在谁的面前,谁即取饮,彼此相乐,甚是有趣,不正合了这情形,他向迎杏说:“迎杏,只空空地喝酒,没有趣味,咱们耍些有趣儿的,叫他们各取一个花灯,将他们的酒放入灯里……”

众人听迎杏的传话,真真有趣儿,开始分头行事,将花灯取了来,满上酒盏,将酒盏放在花灯里,再把花灯放入池子里,早有仆从寻了一只小舸来,里面只能坐下三四个人,慕容恪与妍禧面对面坐进去,一仆从划着小舸向池子中间划去。

妍禧笑吟吟的,手上拿着一支长长玉钩子,那玉钩子原是用来拔灯芯的,被迎杏取了来,拿在妍禧的手上,看到喜欢的花灯便用玉钩子拔过来,看看那花灯是谁做的,将酒取上来,就递给慕容恪喝,被选中的人就能得到赏赐,不拘赏什么,只在运气好被王妃挑中,故而被选中的人在岸上手舞足蹈,欢喜异常。

如此这般,整个杏香阁都沸腾了,众人的目光追随着妍禧的手指,那手指跟玉钩子隔在一起,在波光滟潋的清池上起伏。

妍禧的手一钩一划,便又得了一盏酒,递给慕容恪手上,慕容恪真真畅快,站在小舸上,一仰首痛快饮下,清风明月,花香灯影,美人在侧,此情此景,好似在梦里一般。

不知不觉,也不知道喝了多少盏,只听得妍禧“呵呵……”的笑声在耳边,那张明媚的笑靥就在眼前,那可可的妙人儿,珑玲得不真实,她近得一伸手便能抱入怀里,又远得没有边际,他突然伤感起来,从小到大,有什么东西是真正属于他的?

慕容恪伸出手去,向妍禧抱去,妍禧被他抱在怀里了,却感觉有些冰凉,他刚想说声:“禧儿,别冻着了——”嘴巴一打开就呛着了,最后,他迷糊地想:我到底抱着禧儿没有,她怎么软得跟水一般?

慕容恪“卟——”地掉进池子里了,迎杏看见尖叫一声,几个仆从跳到水里,把慕容恪抱上岸,他是醉了,醉得不省人事,迎杏指挥着众人将慕容恪抬进杏香阁,洗了香汤,换了衣衫,慕容恪继续沉睡不醒,迎杏忙碌完了,看看四下几个侍女在侧,屋里独不见妍禧的影子,迎杏的心一沉,问道:“王妃呢?怎么没看到她?”(未完待续)

ps:妍禧到底逃走了没有?敬请期待

第二百八十六章 颠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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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侍女相互看了看,都摇摇头,一人说:“王爷掉水里,大家伙都忙着,.”

迎杏惊了一身冷汗,脸都白了,忙说:“快去唤大管事的过来!”

大管事的匆匆过来,迎杏问:“管事的,你可看见王妃了?”

大管事想了想:“仿佛是看见的!”

“什么叫仿佛是看见的,王爷不是叫你在杏香阁加派了人手?这么多人没看住王妃?王妃不会也掉到池子里罢?怎么就没有确切的消息,那是王爷的心尖儿,她若不见了,王爷醒了,谁都别想活了!快去命人去寻!”迎杏急得直跌脚!

“不用寻了,我在此处!”妍禧缓步出现在阁间,仿佛有些累,神情不虞。

迎杏忙迎上去,埋怨道:“王妃这是去了哪里,也不告诉一声,叫迎杏着急了。”

妍禧叹道:“我看众人忙碌,又插不上手,便四处走走,没想到王府这般大,大得没边!”

“王妃若要去玩儿,就叫辇轿跟着去,这若要走,不知道走到什么时候,光是园子连着山,就不知道要走多久呢!”

妍禧坐着,扶着头呆呆的,迎杏问:“是吹了风头疼么?”

“迎杏,你说我来王府多久了,两年?怎么我完全不认识王府?那依柳又说我是什么乞活谷的……我到底怎么来的王府,那日王爷问我认不认识绿戟,好熟悉的名儿,绿戟可是我原先的丫头?她在何处。『雅*文*言*情*首*发』我找她问问,或许便记起来了!”

“王妃入府的时候,是有几个人……”迎杏看了一眼妍禧,低头不再说了。

“有几个人?那几个人呢?在什么地方?怎么都不见了?”妍禧眼睛一亮,忙问。

迎杏勉强笑道:“那是几个陪嫁。早就嫁人了!王妃,你就别多想了,王爷在里面,他喝醉了,你陪陪他!”

妍禧上前,扶着迎杏往里面推说:“我甚么也记不住。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王妃,你是杏香阁的阁主,王爷在杏香阁自然要你陪着!”

迎杏脸一红,向妍禧福了一福道:“谢谢王妃帮我,今晚所有。都是王妃在帮着我,迎杏很感谢,王爷能到杏香阁我已经很满意了,迎杏不敢做他想!”

“一则我是有孕的人,二则我身份未明,是不会陪王爷的,迎杏呀,你说你能不能找到识得我的人?我若是不能知晓自己的身份。头如是痛下去,也不知该不该认王爷?”妍禧扶着头,苦恼道。

“我听说咱们王府里先前还添了一位阁主。叫绿意阁主,听闻那位阁主就是跟王妃一并来的!不过迎杏没见过,”迎杏低声道,“不知道那位阁主是不是王妃要找的人!”

妍禧站起来,推着迎杏走,一边说:“迎杏喜欢王爷。明眼的人都能出来,王爷掉到池子里。身上怕冷,迎杏去给他暖暖身子。保准就会有了身子,便再没有其他阁主跟你比肩了!”

这时进了里屋,帐幕飘飘,慕容恪在里面,迎杏的脸通红通红的,妍禧的手一用力,迎杏就进去了。

慕容恪略略醒了来,头还是晕晕的,怀里有什么温软异常,他的心一跳,手抚过去,是绵软的肌肤,他想起来了,最后一个画面,是他向着妙人儿抱去,她的身子有些冰凉,又软得似水一般,她在他的怀里,此刻是火热的,慕容恪热烈地亲过去,怀里人抖动了一下,也热烈地回应他,酒意还在头上徘徊,晕眩的感觉,慕容恪满意地叹了一口气,拥紧她沉溺进去,他将怀里的人儿搓成一团春水,喃喃道:“小妖精……小妖精……我的!我的!”

一帐的轻吟呢喃,杏香楼便沉浸在水深火热之中,如此颠倒**……

等慕容恪真正清醒过来,触手还是温软,然而感觉有异,不知道是哪里不对,他低头看,一双痴痴的眼眸,低声叫:“王爷!”

慕容恪的背脊发了凉,低声说:“迎杏,我怎么在此处?”

“王爷醉了,抱着迎杏不放,便……”

慕容恪松了手,猛地坐起来问:“王妃呢,她在何处?”

迎杏慌张地去寻找衣物,一边说:“王妃在外间罢!”

慕容恪爬起身子,连大袍子也不穿,奔出外间,还好,妍禧果然在外间的软榻上卧着,慕容恪放轻脚步,上前去看,妍禧在睡,不过很不安稳,皱着眉头,闭着的眼睛周边是红肿的,小可怜见,昨晚是哭了一夜么?

慕容恪呆呆地看着,昨晚那个巧笑俏的兮的妙人儿哪里去了,他低下头去,想亲亲那两只红肿的眼睛,嘴巴触到是凉凉的,睁眼一看,妍禧已醒,手上拿着一块方巾,他亲在方巾下,慕容恪一把攥住方巾的手,柔声问:“禧儿,昨夜没睡好,是怪我没来相陪么?”说罢伸手去抱。

妍禧眼圈一红,叹道:“昨晚我是睡不着,只觉得这王府所有都是陌生了,便想了大半夜,还是想不出你是谁,王爷说你是我夫君便是我夫君,若突然又有一人跑了来,说他是我夫君,我是不是也让他抱着?”

慕容恪闻言一怔,从怀里取出圣旨给妍禧看,说:“你看,恪没骗你,你是我得了皇命娶回来的王妃!你是赵国的和欢公主!”

妍禧坐起身子拿圣旨念了一遍,问:“这李妍禧是我么?”

慕容恪点头,妍禧又说:“我不记得自己是谁,你说我是赵国公主,便叫赵国的皇帝再写一道圣旨来,我便信了!”

慕容恪盯着妍禧看,他慢慢站起来,负手而立,面上平静似水,不见波澜,但语气却变了:“赵国的皇帝死了!”

“这个皇帝死了,不是还有其他皇帝?便叫其他皇帝写了来!”

慕容恪低头看着妍禧,生硬地说:“没有其他皇帝了,赵国没有了!”

“赵国没有了?谁灭了赵国?谁做了新皇帝!”

“赵国没有了!取代他的是魏国,皇帝是石……不……是冉……”慕容恪的眼睛紧紧盯着妍禧,他伸手将案桌上的一支红烛拿在手上,一使力,红烛竟被他揉成一团,跌在地上,慕容恪咬着牙迸出那个叫他恨透了的字,“闵……”(未完待续)

ps:哈,想哪里去了?

第二百八十七章 运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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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国不再是赵国了,赵国已经没有了!慕容恪没有欺骗妍禧,这两个月来,物是人非,天翻地覆,赵国真的变天了!

两个月前,石闵带了一万人突袭营口,把燕帝与慕容霸吓得逃回大棘城,慕容恪奉皇命从幽州赶回营口救驾,幽州因而成为空城一座,王远征轻易地将幽州取回囊中!

石闵从营口撤回幽州不久,李农从邺城传来消息,说石鉴正敛兵蠢蠢欲动,让石闵趁着夺回幽州立大功、得人心、有人望的时机快快回到邺城,大事可图!

石闵留下十几万人马,马上带着四十万精兵奔回邺城去!

这石鉴是石虎的儿子,排行老三,原先石虎没把他看在眼里,从来都不是世子的候选人,只能老老实实带带兵,.

谁料石世这最没用的皇弟弟居然也当了皇帝,石世在位几个月,性情温和,软弱可欺,石鉴便生出谋逆纂权的野心,再加上有人调唆,说只要他有想法,北地燕人便助他一臂之力!石虎的儿子们只除了石世是个看透世事的异端,哪一个不是有着勃勃野心的?但凡手上有一点兵力,有一点支持,便冒出头来,奋不顾身,石鉴就是如此!

石鉴派人包围了太武殿,再只身握剑冲进太武殿,片言只语就将石世逼下皇帝宝座,只不想屁股还没坐热,皇宫的美人儿还不及细细看几个,石闵便领着大军滚滚回来了,还打着“除谋逆。靖国难”的旗号,立刻得到朝臣们的响应。『雅*文*言*情*首*发』

只听到风声,还没看到石闵的影子,石鉴就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逃出了邺城。奔到襄国城去,石闵哪里肯放过他?追到襄国城,杀了石鉴才罢休!

夺幽州,回邺城,除谋逆,杀石鉴。一番举动一气呵成,石闵就成了摆放在空中的神,万人景仰,再没有人能与之匹敌,石闵只要抬一抬手指。便能推倒一片江山,呼来风唤来雨,谁人还能阻止得了他?

石闵带着四十万精兵再回到邺城,只听到马蹄声壮,地动山摇,太武殿上并列挂着赵明帝石勒、赵文帝石弘、赵武帝石虎、赵成帝石遵这四代皇帝的挂图,马蹄声一略而过,挂图就“卟卟——”地落到地上。

石世原先是被朝臣们扶出来准备再做皇帝的。听到马蹄声如天雷滚动,看到先帝们的挂图纷纷跌倒在地,他垂下两只手来。面如死灰,他知道了,这是天意,势不可挽回了!

石世命人取出传国玉玺来,命人到了石闵面前说:“前皇帝石遵曾立石闵为皇太弟,如今皇太弟正式为皇帝。并不为过!”

石闵领着四十万人在邺城外面驻军,旌旗延绵十几里。气势冲天而来,石闵也不进入邺城。只派李农对石世说:“还有一个现成的皇帝在太武殿,闵大天王虽是皇太弟,但不敢继位呀,这样有僭越的嫌疑,传在世人的耳里恐不好听!闵大天王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呀!皇上以为如何?”

石世一听,他能以为如何?他长叹一声,知道自己的死期到了,如果自己不死,闵大天王便不好意思当皇帝,闵大天王当不了皇帝,四十万将士精兵就会难过,他们一难过,邺城就会付出血的代价,石世没有当皇帝的宏心,但还有一点点仁爱之心,他当即抽出剑来,对李农说:“世明白了,死则死耳,并不足惜也,只有一事放不下,先赵武帝所封的尊贵之人小喜子一直不知所踪,若是能……”

“皇上,你尽管放心!尊贵之人早已是天王石闵的夫人了,她就如佛图澄大师所预言的,会成为一个囯中最尊贵之人——皇后,不久她就会成为新皇帝的皇后!一国之母,世上最尊贵的人!”

石世右手拿着剑,看着天空呆呆地出神,半晌才长叹一声问:“她可安好?……啊……自然是安好的,闵大将军的夫人……那我也便安心地去了!小喜子……好……”说罢手一抬,剑锋一闪,便倒在血泊里!

至此,一代袅雄皇帝石虎的十四个儿子,有几个被石虎亲手灭杀,有几个兄弟相残而死,还有几个被石闵设计而死,到后来只剩下一两个石门兄弟在外,原来根深叶茂的大树,倾刻被盘根拔起,真是令人感叹!

常常在想运数一词,仿佛冥冥中就是这般,父辈过于强壮富豪的,儿孙之辈大多弱势,故中国常有富不过三代之说,先辈将福祇用得太多,就惠不及儿孙了,石虎作孽太甚,其结局就是儿孙七零八乱,以最可怕的结局收场,只是人在最强壮的时候,是不会想到后面的结局的。只有咱们这些读了一点点史的人,才会在字的缝隙间发一点点感慨!

只是,石闵也不会知道自己将来的运数,因为他正将他的命运数走向人生的最高极致。

李农带着传国玉玺来到大殿上,石闵就如当年的天王石虎,他冷着脸静静地坐在朝堂上,半张脸隐隐约约有些得色,不远处就是龙椅,只有一步之遥,唾手可得。

李农手拿传国玉玺,站在朝堂上大喝一声:“当今是谁的天下!”

群臣们面面相觑,这是谁的天下?石世已经死了,还有谁能坐天下,难道是石闵?众人把又敬又畏的目光投向石闵。

一位大臣出列道:“闵大将军原就被遵皇帝立为皇太弟,以闵大将军为帝,此是合情合理的!”

石闵与李农交换了一下眼神,石闵点点头,李农向那位大臣问道:“你可是光禄大夫陈暇?你是哪里人氏?”

光禄大夫陈暇道:“我是安阳人氏!”

“陈暇,我问你:安阳是谁的天下?”

“安阳是……”陈暇想回答,但话一出口就愣住了,安阳是谁的天下,不是赵国的天下吗?可是这显而易见的问题,为什么李农还要问呢?

“安阳是谁的天下?安阳是汉家的天下,只是被胡羯人窃取了,胡羯是贼!是胡贼!”石闵“霍——”地站起来,两道浓眉竖起来,他的眼神如剑锋,在众大臣的脸上一一略过,众大臣不敢接他的眼神,低下头伏在地上大气不敢出,暗自思忖着石闵的意思。(未完待续)

ps:从这一章起,石闵正式名为冉闵!这是一个复杂的人物,对于他,我还在想,怎么写最合理的!

第二百八十九章 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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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这玉指环……”迎杏问道,“若王妃以此环出王府,又该当如何?”

慕容恪微微侧了半边身子,半边脸如石雕般完美,他的眼光轻飘飘掠过一下迎杏,停在妍禧身上,叹道:“放心,她不会走的,中原王府里有她舍不得的人,她不能走……”

舍不得人的?王爷看来很自信,王妃舍不得的人难道是王爷?迎杏想,慕容恪又停了半晌,看见迎杏脸上的疑惑,眉毛半挑起又问:“迎杏,你可是盼着她出府的?”

迎杏吃了一惊,忙道:“王爷,迎杏不敢,王妃是王爷心上的……”

“绿意阁……是你告知她的么?”慕容恪散散地问,原先挺拔的身子松下来,肩膀半掩着,仿佛有些疲倦了。

“绿意阁?王爷……你……”迎杏的心有如响雷滚过一般,脸色变了,她退了一步,心道王爷昨晚难道是没喝醉?他才起身,是如何知道她告知妍禧绿意阁的事?妍禧不会如此愚笨将此事告知王爷,他是怎么知道的?

慕容恪将负着左手伸出来,举过头顶看,他的手上拿着从妍禧大袍上取下来的那株草,微微叹道:“绿意阁的草真是……总比别的地方绿一些!本王要去看看绿意阁了,许久不去,挂念了!”

他的手一抖,那株有阔边叶子的小草飘飘悠悠地落下,慕容恪一转身,他的大袍子裹挟着风,风带着劲儿拍在小草上。小草刚要落地又被扬起来,最后悠悠落在迎杏的脚下!

迎杏低头看看那根小绿草,脚一软,坐倒在地,王爷喜爱绿色。大院里种满松柏,园子里也是如些,各种楼阁所种的植物都有考究,这株草是绿意阁的草,沾在妍禧的大袍上,昨晚。妍禧真的独自跑到绿意阁去,这么远的距离,她是怎么来回梭的?

慕容恪走出了杏香阁,大管事的站在外面等,慕容恪说:“给我备马。我到军营去,唉……不,我先去绿意阁看看!昨晚,王妃果然是去了绿意阁,是么?”

大管事一恭身道:“是的,王爷料事如神,你安排的人一直跟着!”

慕容恪听着,默默不言。突然大声怒喝道:“是哪些人跟着的?她……她……绿意阁这般远,她徒步穿行,来回折腾了一夜。他们跟着,也不拿辇轿侍候着!可恶之极,这些人统统给我罚一个月的奉禄!”说罢一拂袖子便走!

慕容恪突然翻脸,这是没有过的事,从小到大,慕容恪极温和。大管事从未见过他发脾气,这脾气发得叫人一时摸不着头脑。大管事深觉委屈,嘟囔着说:“不是王爷吩咐叫跟着的人不要惊动王妃。不能让她有所察觉的?如何还要责怪他们,罚他们奉禄?”

慕容恪紧走几步,回头说:“唉,不罚他们的,是我的错,我自罚奉禄!与尔等无关!”

说罢向绿意阁方向,头也不回地走去!

大管事呆了半晌,叹道:“又自罚奉禄?上一回就已经罚了一次。唉,王爷这是怎么了?王妃她昨晚走了许多路……他心疼了……”

慕容恪的心里又恼又痛,大步走着,绿意阁在园林子的另一头,到了园林子边上,就有仆从牵出马来,慕容恪跳上马,扬鞭飞奔,跑了好一会才跑出园林子,眼前现出一片茵茵草地来。

草地上立着几座独特的亭台楼阁,与杏香楼完全是两种风格的,拱壁翘檐,主楼阁统共有六层楼高,每一层楼在楼沿处种了绿色的青藤,生意盎然,再加上四围绿草如茵,果然是绿意盈目,故称为“绿意阁”是也。

慕容恪回身望望那片园林子,青松古柏,密林繁树,白日里看来绿葱葱,夜晚实则森森然惊悚,昨夜她一个人在这里穿行,她不害怕么?况且她还有了四个月身孕,身子绵软,是什么力量支持着她奔过来,无功之后又折回去杏香阁的?

她看上去羸弱之极,娇娇怯怯,风一吹便倒,骨子里却强大得叫人侧目,两年前识得她,她便是如此,明明知道假司马李农阴险可怕,仍要央求慕容恪放她回到司马府,叫人恨得牙痒痒的,又不由地生出几分敬意来。

楼阁早有人看见他,飞奔来一个仆从,身手矫健,近前来拉慕容恪的马,慕容恪问他:“她昨夜来,可上到六楼?”

“……昨夜来,神不知鬼不觉,若不是跟的人提醒,我们还不知道做防范,我们每个楼层楼道之处都有人把守,王妃看有人把守,便爬门窗而入,竟攀到三楼,我等只能改变策略,将每一窗都打开,都守一名护卫,王妃才作罢!”

“攀上三楼?攀上三楼!她……”

她不要命了?她不要命都要来瞧一眼,想救的那个人,在六楼!她难道要攀上六楼?

“可恨!尔等……”慕容恪铁青着脸正想发作,想想把气吞进肚子里去,他闷着头沿着楼梯爬上六楼,推开门,里面的人是妍禧大半夜都要跑过来攀上来见的人!

楼阁里的人听到响动,扑过来攀在慕容恪的脖子上,娇声道:“王爷,你可来了!”

慕容恪拉下那人的手,那人才惊觉自己失态了,忙低首福了福道:“王爷——”

她抬起头,一张娇美的脸庞,不是别人,正是那个被喝令不能离开阁楼的陈依柳。

慕容恪伸出手来,扶住陈依柳说:“起来罢,辛苦你了!”

陈依柳昂着头道:“为了王爷,不辛苦,只盼着王爷能常来看看依柳,依柳便知足了。”陈依柳站起身子,向慕容恪靠去,慕容恪半扶着陈依柳,与她保持一定的距离,问道:“那个叫绿戟的,听说也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你交待了都乡侯府的人没有?要好生侍候着!”

“都交待了,霸王爷,啊……是都乡侯爷看见绿戟,极欢喜,竟将府里最好的一间屋给她住,还派了不少人侍候,原先绿戟也闹,后来知道怀孕了,也就不闹了。”依柳答道。

“那绿戟腹中的孩子……是石闵的么?”(未完待续)

ps:看来三百章是不太够的,说不定真要一百万字呢,嘿嘿,自我满足一下吧!

第二百九十章 贴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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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王爷,那孩子不是石闵的,绿戟嫁给刘战——就是石闵的副将——他们在乞活谷成的亲,是禧大王……妃主持的婚礼。”依柳答道,又将柔软的身子迎了上去,贴在慕容恪宽阔的怀里。

慕容恪怀了心事,轻轻推开依柳,低声道:“嗯,是刘战的孩子,刘战是石闵的亲随及兄弟,是石闵看重的人……”

他的声音愈低,有如呓语:“乞活谷,你再给我说说乞活谷的事,上一回说到:禧大王训练藤兵……东跑西奔的,浑身是汗……她到温泉洗浴,差点让那个叫全财老小子撞进来看见……她穿着一件最贴身的小衣……禧儿……禧大王学着你的声音说:大胆!竟撞进来,我叫禧大王挖了你的眼睛……”

慕容恪闭着眼睛,喃喃地说着,雾气氤氲,如梦如幻,禧大王……妃就在他的眼前,浓黑的长发及腰,脖子像一只高贵的天鹅般修长挺拔,清晰可见的锁骨挑着柔媚的肩膀,只着一件粉红色小衣,半片胸脯呼之欲出,柔滑得似水一般的肌肤,透出一层粉红,娇嫩欲滴,慕容恪忘记呼吸,上前一步,伸出手来。

禧大王却退后一步,微微侧转身,完美无暇的后背现出来,白雪雪一片,她粉面含羞,低声道:“坏人,你瞧甚么瞧?再瞧……”

“身上热……坏人,你快过来……与我将小衣脱了……”她才是坏人,欲拒还迎,要了命了。

慕容恪一抬手,轻轻捏住小衣的带子。小衣的带子束着她的腰胸,微微有些紧,掐进她的肉里,她似水一般的肌肤就有了一道细细的痕,手指微动。红色的带子就松开了,两道红红细痕横在如雪的肌肤上面,很惊目,也很好看。

残酷的美,是不是这个意思?

慕容恪伸出手指摸了摸,很怜惜地。那肌肤却吃了一惊,向外缩了缩,滑得像没有,慕容恪摸了个空,手指张狂起来。用了五成力将整具玉色收纳在怀里。

满手柔滑,仿佛没有骨头,一挤就能挤出水来,慕容恪的心一麻,呼吸便急促了,咬住她的长脖子。

那没有骨头的身子在他怀里挣了一挣,低声吟道:“坏人……讨厌……谁许你乱摸的?”

慕容恪但觉心手都麻得发痛,低声笑道:“坏人……我是坏人。偏偏要摸……偏偏要乱摸!”他澎湃得要爆炸,一把将禧大王横抱起,向榻上走去。

怀里人软软的。眸光如醉,喃喃道:“王爷……王爷……要……”

慕容恪悚然而惊,睁开眼睛,依柳身上只着一件小衣,带子已经松开,露出丰盈的肌肤。娇喘微微,媚眼如丝。攀在慕容恪的身上,扭得如一条蛇。

慕容恪瞬间觉得身子冰冷下来。他慢慢挺起身子,将依柳的手拿下来放好,淡淡地说:“皇上有令,我今日要到军营去!”

“王爷,并不急于这一时!要我……”说罢又缠上来,慕容恪慕容恪推开依柳,拿锦被盖在依柳身上,说:“我先去军营!得了闲再来看你,你再与我说说乞活谷的事!”

他及时站直身子,昨晚不能做主了,今日是清醒的,还不以作主,慕容恪还是慕容恪么?

慕容恪大步走开,留下几声低低的呜咽。

慕容恪骑马一路奔到军营,在军营外竟看见慕容垂夬,慕容垂夬看见他,上前拉住慕容恪的马,说:“圣旨宣了,好消息,皇上是大帅,任四兄为前锋大将军,恭喜四兄,又可以带兵,真是羡刹垂夬了!”

皇上为帅?慕容恪吃了一惊,昨日不是说好今日给他兵符,任他为大帅,今日就变卦了,看来皇帝还是不完全信赖他,所以才亲自任大帅,将兵权握在手上才放心。

“四兄为大将军,只我仿佛没有安排?四兄,你可向皇兄提到我?皇上怎么想的?”

慕容恪苦笑道:“你不是瞧见了?皇上亲任大帅,连我都不信,于你更不相信了!”

“我如何是好?”慕容垂夬看上去有几分失意,然不是想像那般的难受,叫慕容恪有些惊异,他说:“先将长安君娶回府里,取得皇上的信任!也许便有机会了!”

慕容垂夬默默不语,慕容恪看了他一眼,说:“垂弟,我将绿戟送到你那里,只是暂时为之,不是送给你做妾的,夫人,更不要妄想了,你我是皇族,婚事不由自己作主!”

“不能由自己作主,那四兄如何便可以娶自己喜欢的女子?”慕容垂夬愤愤道。

“我原先被父皇派去当和亲大使之时,也是不能由自己作主的,只是恰巧和亲的公主是我所喜欢的,算是老天保佑,长安君我见过,极美艳,性情也……估计就像绿戟姑娘,说不定垂弟弟就喜欢了!”

“你看看可足浑皇后那样的,还能有怎么样的妹妹?绿戟不一样,绿戟便是闹,我也喜欢,就是喜欢她闹的模样,恨不能将心掏给她了。”慕容垂夬说。

慕容恪呆呆看着这个弟弟,若是他与垂夬有相似的地方,就是这个古怪的脾气,明知道艰难,就是一头钻进去。

慕容恪板着脸道:“我将绿戟姑娘放在你那里,不是叫你有三心两意的,绿戟就是石闵的死穴,你不能让她成了你的死穴!今晚我再将她接出来,省得你掂记着。”

慕容垂夬忙央告道:“四兄,先别忙着接她,垂夬已经惨淡成这样,皇兄猜疑,连名儿都改了,不能带兵,若是连看一看她的乐趣都没有,活着怪无趣的。”

“你不能打她的主意!”

“我不会打她的主意,我知道她已有两个月身孕,我以礼相待,只每日能见见她便好,她喜欢摔瓶子,我给她找一百只、一千只摔,这女人就是不一样,她那样儿的,摔起瓶子来,可真真好看!”垂夬说着,神情痴缠。

慕容恪长叹一口气,真是冤孽呀!

正说着,慕容恪与慕容垂夬进了军营,军营里的将军迎上来道:“昨晚皇上下旨,说恪大将军要巡视军营,本将特地在此守候,领大将军巡视完军营后,皇上还有旨意,请恪大将军入宫,有要事相商!”(未完待续)

ps:加油,写写就宽广了,哈

第二百九十一章 方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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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恪与慕容垂夬对视一眼,骑马跟着那将军在军营里巡视一番,将士们状态不错,军容肃整,士气高昂,巡视结束,慕容恪就进大棘宫去了。

慕容儁一看到慕容恪,请他坐下,命人搬出沙盘,兴致勃勃地在沙盘上指点,并将旗帜一一插上去,慕容恪的目光随着慕容儁的手指移动着,思索着,慕容儁江山指点完毕,看着慕容恪得意地说:“四弟以为如何?”

慕容恪点点头,又摇摇头,最后开口说:“皇上果然是胸怀大略,以皇上的方略进攻,五年可图中原!”

“五年?”慕容儁一愣,皱着眉说:“五年!太长久了罢,我的这个方略,三路进攻,互成犄角,相互响应,一年便夺得中原!”

慕容恪默默不言,慕容儁见慕容恪没有回应,就说:“五年图中原,太长久了,咱们远征图之,劳师远袭,时间愈长愈不利,四弟替朕分析一下,朕的方略哪里有问题?”

慕容恪在沙盘上又仔细观察了一番道:“皇上的方略是分军三路包抄邺城,欲速战速决,以硬碰硬的方式直取,恪以为艰难,冉闵所训练的精兵绝对是以一当十的,硬碰硬不会有好的结果,诚如皇上说的,咱们是劳军远袭,若时间长了兵士必疲软无力,粮草后继供应会有问题,冉闵以逸待劳,坐等我们进攻,或是断掉我们的粮草,咱们燕国没有取胜的可能!”

慕容儁低眉思虑,点点头道:“四弟所言极是。以四弟之思,应当如何才好?”

慕容恪道:“以臣弟之思,咱们先攻下幽州,然后以幽州为据点,进可攻。退可守,不可急燥,不可长驱直入,只坐等石闵自乱,再审时势,徐徐图之!两年之内。中原必在咱们的囊中!”

“坐等冉闵自乱?四弟如何能预知冉闵自乱?我听闻他在中原以汉室正统自居,深得汉民拥戴,各地汉民纷纷投奔,势力日隆,如何能自乱?”慕容儁疑惑道。

“冉闵虽然得到汉民的拥戴。但在对待羯人的策略不当,羯人在中原已有几十年,根深不好拔除,若是只一味驱赶,久必生异!”

慕容恪拱手又道:“有一事向皇上请罪,恪未得皇上同意,在中原安插不少细作,冉闵自立为帝后。新兴王石祗就坐不住了,在襄国城拥兵,蠢蠢欲动。咱们只须派人去劝说一下,推石祗为赵皇,石闵必忙于清剿,石祗是没有用的,肯定不敌,石祗必定要请求咱们支援。咱们名正言顺向南进军,后备供给有保证。且有盟军,中原可图之!故而咱们只将幽州门户夺了来。坐等时机,其他不能急!”

慕容儁恍然大悟,击掌道:“人说四弟多谋,果然如此!”他站起来道:“原想向中原大举进攻,现在看来静观其变是最好的方略,此燕国大帅的兵符,举国的兵随你调动。”

慕容儁的手伸到一半,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又将兵符收回来道:“昨日可足浑皇后来了,说起妹妹长安君的婚事。昨日你提出将长安君说与慕容垂夬,皇后的意思,是要将长安君与你!若此事成了,咱兄弟是亲上加亲,大帅之位便由皇后担保予与你!四弟是怎么想的?”

慕容恪有些讶然,但是很快镇定下来,他站起来,恭身拱手道:“皇上,不知这是皇后之意还是皇兄之意?”

慕容儁迟疑了一下道:“此是皇后的意思,啊……亦是朕的意思!”

慕容恪道:“我听皇上话语里的意思,将长安君予我,最先是皇后的意思罢?恪近日常看些史书,发现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比如两汉之衰微,与外戚干政大有关系,如章帝的窦皇后,和帝的邓皇后,顺帝的梁皇后,皇后势大,外戚就专横跋扈,显赫一时……”

慕容儁拂然不悦,道:“四弟之意是说朕我耳根子软,听从皇后的话!或是说朕驾驭不了皇后……”

“皇兄文才武略,气势非常,凡事亲力亲为,怎么会听从皇后的意思?但我听说太子晔体弱多病,二皇侄慕容暐性情墩厚,非常孝顺……”

慕容恪的话没说完,就停下了,慕容儁闻言默默无语,子嗣羸弱,皇后势大,兄弟们强权一直是他的心头瘾痛。

“四弟以为如何?”

“长安君若是配与恪,只能加强皇后的势力,皇上可考虑过?垂夬弟弟如今无兵权在手,性情大改,若是配给垂弟弟,一是有人看着垂弟弟,二是……”

“此事再考虑罢,皇后之意……”

有内侍上前来回话说:“皇上,段昭仪在门外候着,说有事相商!”

慕容儁拍一拍头道:“是了,昭仪也有个妹妹,说是要许给四弟,四弟,看来你是极受欢迎的呀!”慕容儁意味深长地看着慕容恪,手上拿着大帅印符,迟疑不决。

慕容恪拱手道:“皇上,恪已经有王妃了,皇上是知道的,恪的王妃如今已有身孕,恪不会再做他想,请皇上三思,考虑考虑垂夬弟弟的终身大事!”

“四弟的王妃已有身孕了?大喜呀!好,朕意已绝,就回绝皇后和昭仪的请求,四弟你就安心带兵,这大帅印与兵符你拿去了,明日开拔,前往幽州,一个月之内,希望能拿下幽州!”

慕容恪一张俊脸奕奕生光,拱手道:“谢皇上,十日之内,必有好消息!”

慕容恪骑马奔回到中原王府,大红府门前,大管事的就侯在那里,神情焦灼紧张,慕容恪的心一紧,忙问道:“王妃怎样了?”

大管事看慕容恪什么都没有问,就直问王妃,可以王妃的去向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他的脚一软,跪倒在地,喊道:“请王爷责罚于我,王妃出去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她拿着王爷的玉指环,老奴拦着,她命人打老奴,又看老奴年岁大了,就命人打二管事,没人敢拦着她……”

“没有人跟着吗?”慕容恪铁青着脸问。

“是有人跟着,王妃还要了匹马,后来又要辇轿,现在跟的人也不知道到了哪里了。”(未完待续)

ps:妍禧又到哪里去了?

第二百九十二章 揭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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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恪咬着牙,难道这中原王府里,就没有她舍不得的人了?她真的绝然而去?

原来妍禧一晚奔波折腾未睡,于是从早上昏睡至午间,一醒来看看玉指环,便命人备了辇轿又去了绿意阁,到了绿意阁,手拿玉指环,没人敢拦她了,径自上了六楼,没想到看到的竟是依柳,想她昨晚这般辛苦奔波,看到的竟是依柳,她那蕴在心底的火就发作了,将绿意阁上的珍宝摔了一地,指着陈依柳问:“没脸没皮的东西,你不是依柳阁的阁主?为何跑到绿意阁来?”

依柳跪下来说:“王妃息怒!依柳得罪王妃,王爷罚依柳闭门思过,绿意阁在园子这一头,更偏僻安静一些,故而……”

妍禧怒问:“原来住在这里的人呢?到哪里去了?”

“王妃说住在这里的人?并没有什么人住在此!”依柳看见妍禧心浮气燥,反倒镇静下来。

“陈依柳……你……住在这里的绿……”

“是绿戟么?王妃原来知道我是谁?也知道绿戟是谁,王妃并未失去记忆,却在王爷面前装模作样……”

妍禧晚上没有睡,奔波劳累,加上惊怒攻心,就没有了理智,一时怒不可遏,看案桌旁边有一个硕大的玉瓶,奔过去抱起来便摔,但没想到玉瓶子比一人还高,妍禧力怯,一时搬不动,就寻了个趁手的石砚,依柳连忙护住玉瓶,急道:“不可。这是王爷的心爱之物!”

妍禧一把抓住依柳,用说力气,使出鬼魅的短剑步式,竟把依柳推倒在地,拿石砚向玉瓶砸去。只听“当——”一声巨响,玉瓶子四分五裂,妍禧觉得痛快了,也清醒了,她想:既然连依柳都知道自己是装模作样的,这慕容恪定然也知道。趁玉指环还些用处,逃出王府罢。

她脚步移动,飞快地闪到依柳的身边,“啪——”一声,一声响亮的巴掌拍下去。笑道:“有何不可?我就是喜欢砸碎你们王爷的心爱之物,你等着瞧!”

掌完之后,但觉得气也消了大半,向府门外跑去,大管事拦着,就将二管事打了,一口气冲出中原王府,妍禧什么也没有带。冲出去跑了一段,回身看到各种影影绰绰,都是尾随而来的。就知道这样她是怎么样也回不了中原的,于是拐到偏僻处,突然现身大声说:“都出来!我累了,拿匹马来!”

见那些影子都躲起来没有动静,又大声说:“叫你们取马来,你们若累坏了我。叫王爷罚你们奉禄!”一听到要罚奉禄,大概王爷又要自罚了。这比罚他们自己还要可怕,故有人奔回王府去牵了匹马来。大管事听说妍禧要马,急得不行,顿足说:“有身孕的人如何骑马?”于是派来送了辆四马的车驾过来。

妍禧看有人现身赶了车驾来,很欢喜,她摸了摸马,向驾马的人说:“你们王爷一大早出去了罢?去了哪里?我好生挂念他!”

妍禧口里说着挂念王爷,神态似嗔似怨,牵马的是一名精悍强壮的府丁,呆了一下,妍禧的模样极娇憨,她说的挂念,眼波一闪一闪的,仿佛是对自己说挂念,如何能让一个如此可爱美貌的女子挂念呢,于是不由回答说:“王爷似乎是去了兵营!”

“你领着我去瞧一瞧,可好?”妍禧软声央告道。

府丁哪有不乐意的,安排好妍禧坐好车驾就到了军营,正正是慕容恪在军营中巡视,好大的气派,一营一营的人密密麻麻,旌旗飘飘,妍禧叹道:“你们王爷在检阅军队,这军队要开拔么?到哪里去?唉……大抵要好几个月见不到王爷了!”

那府丁哪里驾得住问,冲口而出说:“到幽州去,这幽州原就是种燕国的,只被冉闵那贼人夺了去!”他突然止住嘴巴,呆呆看着妍禧,若是王爷知道他说了此话,哪里还有命?

妍禧思索着府丁的话,正好慕容恪要进宫,妍禧跟着慕容恪一路到了皇宫,看着这座大棘城的皇宫寒酸得不像样子,她突然福如心至,很多想不明白的疑团都解开了。

她原先不明白,慕容恪明明知道她有了身孕,她是冉闵的女人,他还是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还与合府的人串通来说她是他的王妃,并把绿戟藏起来,这些都是为什么呢?再在明白了,慕容恪想让她成为牵制冉闵的一颗棋子,只要有她在手,冉闵就仿佛被扼住命运的喉咙。

不能如此,妍禧暗暗想着,一定要改变这个局面,既然慕容恪明明知道她是谁的夫人还如此做法,他也在装模作样,是了,他的演技更好,连高手妍禧都被骗了,这个局面不能被揭穿了,揭穿了戏就不好看了。

妍禧想通了,心情大为愉快,竟把后面跟的人都召过来,命他们带着她到大棘城巡游了一番,中午饭原是没有吃的,就钻到巷子里找了个馆子,与跟来的人同桌吃饭,其乐融融!

慕容恪正在府门口铁青着脸时,妍禧乘着马车回来了,满面春风,一脸笑意,下了马车看见慕容恪便笑道:“恪……恪……”

慕容恪一看她,一块石头落了地,惊喜道:“禧儿这是去了哪里?这般好心情?”

“南铁巷子有个饭馆,王府里可做不出这般地到的家常饭菜!好吃!”妍禧舔舔舌头,意犹未尽。

“禧儿喜欢,我便将厨子取了来,天天给禧儿做好吃的!”慕容恪心情也极好。

“不好不好,你是不知道的,那厨子在自家的馆子里做饭菜,心情极好,那饭菜便有家的味道,到了王府里,那是强逼,便没有了那真正的味道,有何意思。”

慕容恪一听,两只狭长的眼睛盯着妍禧看,妍禧的话里,好像有所指,强逼,她说“强逼”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呢,她已经知道什么了?

“禧儿,你今日是不是到绿意阁找绿戟了?”慕容恪问,伸手过去扶住妍禧的腰,向大院里走去。

“是呀,我去找绿戟了!”妍禧侧头过去,一双明眸闪闪发光,居然并不否认。(未完待续)

ps:两个装模作样的人,会有什么火花,你想哪里去了

第二百九十三章 无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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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禧儿……你想起来了?”慕容恪急切问道。

“想起什么来?你先前不是说绿戟也在王府里,我想呀,若是绿戟不识得我,你也便不会这般问,好容易知道有个识得我的人,我便问了迎杏,她说绿戟在绿意阁,我想找那绿戟来问问,我到底是谁?”妍禧答道。

慕容儁上前一步逼近妍禧,妍禧被逼得退了一步靠在门槛上,慕容儁俯身看她,仍然是一张娇憨的脸,眼波流动透了一丝丝要叫人淹没的妩媚,两只长眼睛清澈见底,没有一丝杂质,一只眼睛装了无辜,一只眼睛装了天真,都是满满的!

她甚么都知道,还在装像,装得真是极好的,逼真得想让人掐死她!可是,怎么那模样就这般叫人垂涎,欲将她收纳怀中爱到死?

妍禧昂头看慕容恪,摸摸自己的脸,嘴巴一努,娇声道:“恪,你为何这般瞧着我,是不是我太过美貌了?可真是罪过了!”

慕容恪“哈——”一声笑起来,伸手欲将这美貌的小坏蛋收到怀里。

又美貌又有心机的小坏蛋,明明知道她此时跟自己不是一条心,但是如此两两对决真的很有意思,总要叫她心服口服才好,冉闵不是世之英雄,世之英雄是他慕容恪,她会看得清的。

慕容恪的手刚要伸过来,妍禧回身一个小旋就旋出门槛,站在不远处,侧着脸微微笑道:“我又不知晓你是谁,大白日里。谁跟你搂搂抱抱的,下人看着笑话呢!”

慕容恪转脸去看,果然不管是门丁,还是大管事、被打了屁股的二管事,还有那些送妍禧回来的府丁。都嘴角隐着笑意,又不敢真的笑出来,一个个脸上鼓着气,只差要喷出来。

“你等统统给我退下,我与王妃说话,你等看着羡慕不是?”慕容恪此时心情却是极好极好。她不肯就范,自然有不肯就范的好处,便与她周旋周旋。

下人们一哄而散,人人都揣着几分开怀,彼时的王爷与往日大不同。是因为王府多了一个极顽皮极美貌的王妃,王妃目光一转,人人都醉了,恨不得剥了心给她。

慕容恪负手站着,低喝道:“你……过来,你过来便告诉你绿戟在哪里?”

“你先告诉我,我才过去!”妍禧绞着手,寸步不让。

慕容恪收拾好脸上的笑意。点点头,看看日头一点一点向下收,很快天就黑了。明天就要开拔,今晚的时间不多了,事情总得要有个突破,要不怎么能安心到幽州去呢?

他不说话了,转身向王府走去,他不用担心。妍禧一定会跟上来,王府里的确有她舍不得的人。这个绿戟真是个人物,让妍禧不能舍她而去。那就得好好利用一下。

妍禧果然快步跟了上来,慕容恪走得慢她也走得慢,慕容恪走得快,她也走得快,慕容恪侧耳听她的步子,愈走愈跟不上了,毕竟是有身孕的女子,到后面竟没有了声息,慕容恪回头看,她竟悠悠然坐在路边的小亭子里看风景。

慕容恪站在十步之外看她,她向一个侍女招手,侍女来了又吩咐了几句,侍女点头去了,不久就来了一座四个健壮仆妇抬的辇轿,慕容恪点点头,她懂得利用王妃的身份吩咐人,那便要她做真的王妃。慕容恪攥紧手指,收了她,胜败就看今晚上了!

慕容恪看她指挥着仆妇的模样作派,这般自然,她把自己当成中原王府的女主人了,慕容恪转过身去,轻笑一声。

妍禧上了辇轿,被四名仆妇抬着慢慢走近慕容恪,他方转过身来,衣袂飘飘,长身玉立,仆妇停住了,都看呆了去!

他嘴角含了一分笑意,道:“这轿子是我慕容恪的,抬轿的人也是我慕容恪府里养着,你即坐了我的轿子,用了我府里人,你便是我的人,就是我的王妃,你说是也不是?”

四个仆妇一听,在心里鸡啄米一般点着头,心道:王爷用情何其深,若有人与我这般说话,便是死了也乐意的!

妍禧低首玩着手指,一面笑说:“我坐了你家的轿子便是你的王妃,我若不坐轿子,便不是王妃了?是说是也不是!”说罢要下辇轿。

慕容恪一时语塞,走到辇轿边,俯下身子按住妍禧,不让她下轿,咬牙说:“坐不坐辇轿,你都是我的王妃!”

妍禧“哧——”一声笑起来,向周围的仆妇道:“瞧见没有?你们家王爷可真真无赖!”

“无赖的王妃也是无赖!”慕容恪心情大好,嘴角的笑意愈浓!

仆妇们莞尔,真真有趣!这两小口可真的是有斗不完的嘴!

一个仆妇道:“我们家主子是堂堂大燕国的王爷,怎么是无赖?王妃长得似天仙一般,就更不是了!”

“借了人家东西不还是无赖!取了不该是自己的东西便是无赖!逼人家做不乐意做之事更是无赖!”妍禧笑吟吟的,直视慕容恪!

慕容恪不生气,微笑道:“我乐意做无赖!为你我乐意做无赖!”

妍禧也不生气:“果然无赖!我不爱跟无赖说话!”说罢挥手叫仆妇起动!

两军对决,言来语往,竟势均力敌,不分高下!

仆妇们抬起轿子,其中一位又说:“王妃是汉人,我听闻汉人民间常称自家的汉子挨千刀的!”

慕容恪接口问:“这是为何?难不成还盼着自家男人真的挨千刀!”

“奴也不知,王爷问王妃便知!”仆妇机灵,将话抛给妍禧。

妍禧不上当,闭目不答。

那仆妇见她不答,就说道:“汉家女子含蓄,心内愈是欢喜,便愈是口难开,便挨千刀挨我千刀地叫,意在于就是挨了千刀也是我家男人,就如王妃称王爷无赖一般!”

妍禧霍地睁开眼,看见慕容恪嘴唇上挑,两只狭长的眼睛里满是得色,妍禧也笑了,叹息说:“如此,原来挨千刀的竟是这个意思,我真是孤陋了!王爷是哪一日出征呀,我盼着王爷挨上千刀万刀的!那才叫个好呢!”

慕容恪闻言一怔,脸色一变,出征前最怕就是这等不吉利之言!(未完待续)

ps:唉,这妍禧与恪要文斗还是武斗,还是挑逗?小舞说都要!哈哈哈,坏人真多呀!

第二百九十四章 酥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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妍禧看慕容恪色变,莞尔而笑,嘴角一撅道:“王爷,你安心去吧!等挨了千刀万刀的!便不用回来了!我好寻人去!”

仆妇们感觉到危险,将辇轿停住,放在地上,慕容恪的目光轻挑过来,极凛冽,为首一个连忙低头,领着其他三人慌慌张张逃走了。

慕容恪一步步逼近过来,他一向谦谦君子,待人和睦,从不把悲喜写在脸上,这会子一双眼睛狰狞起来,此时正是日月交替之间,他的脸上隐着昏暗的影子,妍禧心道不好,口角是羸了,只恐将他惹急了。

果然没有错,慕容恪逼过来一把将妍禧抱在怀里,狠狠地道:“我要挨千刀万刀的,也要挨你的千刀万刀,我现在便做那挨千刀的!”

慕容恪将妍禧又软又暖的身子抱出辇轿,向大院飞奔而去,嘴角斗她不过,只好相强了,看这嘴巴坏到极点的小娘子怎么过他这一关!

大院的侍女们正在掌灯,院门的一名侍女正要将一盏灯挂上去,看见王爷紧抱着王妃飞奔过来,正想开个玩笑说:“王爷镇日抱王妃不放,叫咱们的眼睛都放哪里好?”

她的话还没说出口来,却见慕容恪长眉倒竖,鼻翼龛张,一张恼怒可怕的脸,却俊得不成样子,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王爷,发生甚么事儿了?她惊得手上的灯笼跌下地去而不知觉。心道:王爷是要吃了王妃的模样。

慕容恪是想要吃下妍禧,晨起时,依柳所讲述妍禧在乞活谷的温泉沐浴的故事,他在脑海里就描绘了一千万次妍禧着小衣的情形。想像着她雪肤冰肌的样子。

这一次,一定要掀开她的大袍,亲眼看看她衣底下的风光,她是我的王妃,皇旨上都有的。我便要做那挨千刀的,就是挨的千刀万刀,也要这小坏蛋使的刀,使是死,也要尝尝那滋味!

慕容恪抱着妍禧跨过中庭,中庭的侍女们在廊下掌灯。看着慕容恪飞奔进来,相视莞尔,待看清慕容恪的神情,全都惊呆了。

后庭早挂好灯笼,侍女们得知慕容恪回来。正布置吃食,慕容恪抱着妍禧一跨进房间,就定住了,侍女们停下手里的活向慕容恪行礼,都觉得气氛怪异,抬头一看,慕容恪的脸与在门院又不同了,他的两颊升起淡淡的潮红。一双眼睛闪着奇异的光,闪得叫侍女们心慌,因为奔得急。他的胸膛在起伏着,喘息声又粗又长,那气息里有恼怒,但更多的是兴奋。

再迟钝的也知道慕容恪的脸上写着一行字:退下!别妨碍我的好事!

侍女们忙丢下手里的活,急急退出屋子,最后一个出去的把屋门悄无声息地关了。五六个侍女在门外呆立了一会,屋里没有声息。为首的笑道:“王爷心急如此,王妃身上有孕。今晚有得受了!”

众人捂嘴轻笑。

为首的又道:“迎杏……夫人吩咐过了,王妃有孕,才四个月,胎像还不稳,让咱们记得提醒王爷,然王爷这般急切,咱们如何是好?总不能叫王爷不要着急罢?”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作声,她们侧声又听了一会,仍没有声息,为首的道:“咱们王爷是谦谦君子,理会得,心里恐怕比咱们还清楚,不会伤到王妃的!”

谦谦君子慕容恪到底怎么样?

千万不要相信这世上有谦谦君子,谦谦君子积蓄下来的熊熊怒火变成了欲念,将谦谦君子烧得旺旺的,比那些粗鲁莽撞的男子更可怕!

慕容恪抱着妍禧直奔榻上,放下妍禧,盯着她红红的唇看,这张嘴巴最可恨,先将它阻住了,再看看她的小衣,解开束缚她的丝缎,摸一摸她妖娆的腰身……

慕容恪唇干舌燥,俯身下去欲亲小坏人的红唇,身下的小坏人却异常绵软,整个身子软在榻上,手脚静静地安放着,没有半丝想抵抗的意思,慕容恪没有遇到应该有的抵御,却有些迟疑了,怔了一下未亲下去,却见妍禧星眸半启,轻唤了一声“恪——”

这一声“恪——”不同于平日里的任何一声,是小坏人半咬着舌头叫出来的,是那些绵绵的南人向夫君撒娇的时候,半咬着舌头的叫法,“恪”字叫得不像“恪”,介于“哥”与“锅”之间的叫法,是故意的语音不明,那音调却似呻似吟,慕容恪的身子立刻酥软下来,半倚在榻上。

“恪——”妍禧却并不迟疑,又唤了一声,半支起身子,她的身子反倒在慕容恪的上面,一双妙目看着慕容恪。更可恶的是,随着她的一声轻唤,她那只雪白得要融入空气里的小手就搭了上来,放在慕容恪的胸脯上,慕容恪的胸脯就这样一阵麻痹,整个身子就卧倒榻上了。

慕容恪着了一件水狐皮做的大袍,衣襟处搭了一条毛绒绒的水狐大尾巴,一直连到胸脯,妍禧抓住那大尾巴,轻轻地抚了抚,媚眼如丝,吐气如兰,慕容恪心无法控制,怦怦地要跳出来了。

“恪——”妍禧又轻唤一声,说:“这狐皮子真好,送给我罢。”也不等慕容恪点头,伸手去解,她的手一动,将慕容恪大袍的襟绳解开,大袍敞开了,小狐大尾巴就松动了,妍禧轻轻取下来,又抚抚大尾巴,拿大尾巴挑开慕容恪的大袍,露出里面穿的中衣。

慕容恪现在莫说是要送她水狐大尾巴,就算是要他把心都挖出来也乐意了,他意醉神迷,伸出一只手拉住妍禧的手,欲将她拉入怀里?

妍禧抽开手,嗔怪道:“恪……想要我么?”

这是什么话?这是什么话?雷都劈下来了,还问他要不要?

“我身有孕,恪……不能胡来,让我服侍王爷宽衣,可好?”侬侬软语,入耳动听!

听到妍禧说起她身有孕,慕容恪略清醒了一些,是了,她有孕,须得徐徐来,不能伤了她,是想跟她过一辈子的,鱼水之欢可以轻轻来,慕容恪将身拿下,她说要给他宽衣,宽衣之意是……(未完待续)

ps:到底成不成?敬请期待

第二百九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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妍禧的手已经悄悄地探进去了,柔若无骨的手在慕容恪的胸脯间摸索着,慕容恪的气息凌乱不堪,不知道应该要用嘴巴呼吸还是用鼻子,幸福来得太快太猛,几乎把他吞没掉了。

他余着一丝丝意识想:小坏人怎么变得这般快?声音柔媚,眉目含情,还主动给他宽衣解带,她难道……

正想着,只觉得胸脯不知道哪一个部位一麻,这种麻与先前的麻是有区别的,先前的麻令他全身陶醉,现在的麻带着设防不了的痛,迅速遍全身,绝不是令你舒服的,慕容恪一愣,难道她还会点穴?

他想过小坏人会装可怜扮娇憨搏同情,也想过她会拼命反抗以死相逼不让他近身,但万万没想到的,依柳跟了她这么久,也从不提及的是,小坏人还会点穴。

是的,妍禧会点穴,冉闵的短剑七七四十九式,先前她只学了四十一式(亲,前面的章节是有的,忘记了就复习一次),余下的八式,终于在乞活谷恩爱几日时全部教会了她,近身点穴,是妍禧早就学会了,也曾被冉闵点了胸前的膻中穴,被冉闵近身调戏过,在和欢殿被刘太后封为和欢公主之时,就让冉闵劫掠了去,被摸了个满怀,这些事情仿佛就在近前,妍禧一有机会就练习点穴,但是她毕竟是女子力弱,大多派时候点得不中或是力道不够,不能令人中招。

冉闵在乞活谷的五天,教会妍禧七七四十九招短剑式,于是两人近身相嬉的时候。冉闵就作妍禧的敌手,让妍禧拿冉闵的膻中穴做练习。

妍禧那美好的小手在冉闵的胸膛上找穴位,摸呀摸,戳呀戳的,有时是力度不准。有时是穴位不准,冉闵叫她摸呀戳得欲火中烧,将妍禧按在身下又亲又吮,百般不够,妍禧就软语求他,让她好好地多练习一次。就好比一个初学者,初初学会什么本事时,总是会入迷,颠三倒四地进行练习,废寝忘食不知疲倦。冉闵才不会放过她,喘着粗气挨近妍禧,将她扳倒在榻上,含糊地说道:“近身点穴……就是与敌肉搏之时……趁乱而点……此时咱们不就是……肉……猫儿,猫儿……好香的肉……让我咬一口……咬两口……还要……”

最终结果总是妍禧没法再练习下去,软在冉闵的身下,两人肉身相缠,绵缠一夜又一夜。不知道是哪一夜,妍禧不小心也不知道点中了冉闵的什么地方,误打误撞的竟点中了冉闵的膻中穴。但她毕竟力弱,没有劲道,冉闵上半身麻了,动弹不得,但口舌还能言,虽然胸脯还是痛。仍惊喜道:“猫儿,你点中了我的膻中穴了!我的身子动不了了!”

妍禧大喜。跨坐在冉穴身上,将冉闵的中衣打开来。在他古铜一般的胸脯上摸索,寻找感觉,到底是怎么样点中膻中穴的?岂料这穴只点了一半的力度,冉闵的下半身还是自由的,被妍禧跨坐在上面,呈骑马的姿势,真真是无比撩人,她的中衣早被冉闵脱了,只剩下一件粉色的小衣搭着,裸着大半的胸脯,于是点中穴位的冉闵仍然是欲火中烧,大汗淋漓,求告妍禧“骑马”,以解苦痛。

妍禧从来就是顽皮捣蛋的,这会好好地抓住了机会,以前冉闵一情动,就不由分说将她按下,百般索要,叫她情不自禁,软成一池春水,她从没自主过一次,这一次竟让她点中膻中穴,还不好好戏耍一番,她的手上在冉闵身上弹琵琶,逼叫冉闵再告诉她别的穴位在什么地方,在冉闵身上百般尝试,又不忘记调戏他一番,直把冉闵折磨得仙仙欲死,又苦痛万分。

但那一次,却给妍禧最深刻的印象,强健雄硕的冉闵在她的手上,乖得像一只发情的小猫,凭她在他的身上大胆妄为,恣意纵横。当然,冉闵很快地冲破穴位,反过来又将她揉搓成泥。

她与冉闵的恩爱记忆,是刻在骨头里的。

此番这个被自己点中膻中穴的男人,与冉闵太不相同了,他的性情更接近于妍禧第一个喜欢的男子,就是冉闵的弟弟石杰,还有对她一往情深的赵明帝石弘,都是看上去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

这个谦谦君子被点中穴后的第一个反应是吃惊,瞪着一双狭长的眼睛无辜地看着她,他的眸子间染着浓浓的欲念,与冉闵不同的时,他的欲念的隐忍的,冉闵从不隐忍他对妍禧的欲念,这欲念一直烧着妍禧,现在的分离,思念还无时不在。

慕容恪被点中了穴位,这是他万万想不到的,他整个人摊在榻上,心内又惊又恼!太大意了,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会着了小坏人的道!

文斗不成,武斗还未开始就落败,只能麻着半片身子,眼睁睁看着小坏人在榻上爬起来,一张俏脸得意洋洋,伸出手指,拿在嘴巴边上吹了吹,又得意地在慕容恪跟前晃了晃。

妍禧拿着自己的手指想了想,上次点在冉闵胸膛上,力道不够,他尤能动弹,任她胡作非为之后,冉闵就自行解了穴位,又用同样的方式胡作非为了她,当时爱意浓浓的,你来我往很是欢喜,但这也说明,妍禧的空位力道是不够的,只怕慕容恪很快就解开了穴位了,但想个办法彻底制作他!

妍禧坐起身子,伸手将慕容恪的中衣解开,露出大半片胸脯,慕容恪的胸脯与冉闵的完全不相同,虽然也是健壮的,但极其白晰,没有任何瑕疵,冉闵的古铜色肌肤极具侵略性,每每袒露在外,总叫妍禧面红耳赤,情不自禁。

妍禧伸手在慕容恪的胸脯上摸了一把,调笑道:“白白嫩嫩,跟小姑娘有得一比!”顽皮心起,拿起水狐的皮子在慕容恪的头上绕了一圈,好似绒绒的雪帽,慕容恪只露出一张俊美的脸色,虽然那脸满是恼意,却俊得不像话儿!(未完待续)

ps:我原来以为已上传了,才发现没有上传今天的,别急别急,恪与妍的胜负未定,这么快知道,有什么意思呢

第二百九十六章 上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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妍禧拍手笑道:“好俊的大姑娘,若是卖到笑春楼去很值几个钱!这般模样,定是个难得的头牌姑娘!”

慕容恪身不能动!一张脸气得通红,笑春楼不用说了,光听名儿就知道是什么地方!

妍禧欺人太甚后觉得大大解气了!开始动手寻找慕容恪的膻中穴,方才也是误打误中点到的,她先用手掌比划从腋下到乳下一掌长的位置,又在乳下一指处寻到交叉点,运气点将下去。

但是没看到慕容恪有什么动静,她又继续摸索,她的手掌与手指交替忙碌着!点了几次没点中,急得身上微微见汗,就松开大袍的领子,看见慕容恪仰面躺着,面色潮红,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她,神色竟颇是迷醉享用!

妍禧一看就来气了,也不量尺度了,运气向他的乳下用力点去,没料想这一次竟中了,慕容恪闷哼一声,身子抖了一下,一脸的痛楚!

妍禧跳下榻去,在案桌下摸索,居然让她摸出一把小小的短刀,她反手握住,在空中“刷刷刷——”地舞了一下,一个鬼魅的回旋旋到慕容恪的跟前,把并不明亮的也不锋利——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短刀横在慕容恪的脖子上,低喝道:“快告诉我,绿戟在哪里?”

慕容恪未说话,静静看着妍禧,他脸上的潮红已褪去,变成苍白,但看上去仍是镇定的。

妍禧拿手在慕容恪的脸上来回磨了磨,龇着齿说:“你瞧甚么瞧,是不是又看着我美貌?你快说,要去了阴曹地府可再看不可成了!”

慕容恪仍定定地看着她。妍禧急燥起来,俯身看他,手上的力量加重,刀刃压在慕容恪的脖子上,咬牙道:“快说。不说的话不要怪本大王心狠了!”

妍禧的脸跟慕容恪的脸正对正对峙着,突然看见慕容恪的眼珠子起了一丝变化,类似于微笑,她突然惊慌起来,手上用力,但是手一痛。她的一只手被慕容恪抓住了,“好狠心的小娘子,你要谋害亲夫么!”

妍禧的手痛不可抑制,五指张开,短刀从手上滑下来。歪在慕容恪的脖子边上,同时,妍禧的手臂一麻,半边膀子麻痹了,身子软倒下来,正正摔在慕容恪的胸膛上。

但妍禧的脚还能动,她伸出腿要踢,但是腿被慕容恪缠住了。她只好僵卧在慕容恪的身上,两个人一人在上一人在下,姿势古怪地交缠着。

“你怎么……”妍禧想问。但是慕容恪仿佛已经力竭,睡了过去,妍禧不能动,脑子飞快地转动,为什么慕容恪可以发起进攻呢?

原来妍禧在慕容恪的胸膛上戳指的时候,最后那一下。她点偏了,做的是解穴的动作。只因力道小,所以解了一半的穴。慕容恪暗暗运力解了一半,最后一搏也点了妍禧手臂上的穴。

两个人古怪的交缠着都睡着了,直到第二日,听到屋门外传来敲门声,两个人才分别醒了来。

屋门外有侍女说:“王爷,皇宫里来旨,问王爷何时开拔?”

慕容恪正要说话,一只手悄无声息地过来,向他的胸膛袭过来,慕容恪一翻身上来,两个人无声地斗在一起,妍禧虽然力怯,进攻却有章法,慕容恪心有顾忌,也不用全力,只是虚挡,但是每一手都有目的,妍禧的身上被突袭,不知道怎么的,慕容恪的手就伸进了她的大袍里,三下五下,又钻进她的中衣里,只觉得身上什么东西被忙乱地扯了一下,然后身上有什么东西松动下来。她两只手与慕容恪的一只手交斗,身上护不住,突然身上一轻,什么东西被取了下来,只见慕容恪的手上拿了一件粉色的东西。

妍禧抬头一看,慕容恪的手上拿着的,就是她的小衣,慕容恪将小衣拿起来,放在鼻子尖闻了一下,叹道:“好香的味道!”

又侧头看她:“我就要开拔了,你这件小衣送给我,我好时时看着,便如看你一般!”

他说话的语气深情款款的,妍禧不答话,扑过去抢,慕容恪用手去挡,突然寒光一闪,他的手臂一痛,那把钝钝的短刀在慕容恪的手上划了一道口子,鲜血冒出来,滴答在榻上。

妍禧一时呆住了,慕容恪却很镇定,站起身子,看看右手上的小衣,又看看左手上的刀伤,淡淡地说:“这是你给我的两件礼物,我没有对你相强,是因为你是我的王妃,你是王妃在先,你永远要记得!”

说罢走去打开门,他身上只着了裤子和中衣,中衣敞开着,胸脯裸露在处,侍女一看他的模样,讶然大叫一声,有的侍女也冲进来,有的侍候慕容恪穿衣,有的处理伤口,慕容恪回转身看妍禧,她盯着短刀呆呆的,刀口处还有血。侍女们忙过去,将短刀收了。

这一局,谁也没有赢,但是慕容恪的心里极舒服。

“王爷、王妃玩甚么不好?怎么拿短刀来玩,看伤着了,宫里正来人催着王爷开拔,王爷伤着了,是不是向皇帝请辞,先不要去了?”

慕容恪将妍禧的小衣成缩成一小团,拿到鼻尖深吸一口气,小衣里的香味淡淡的,似香似麝,沁人心脾。

他的眼睛看着妍禧,口里说:“王妃身上有孕,从今往后,就好生在府里安胎,下人们好好侍候着,若有一点闪失,就惟你们是问,我去了,这点小伤,没事!”

说罢慕容恪迈步出了屋门,又回头道:“绿戟好好的,你也要好好的!”说罢头也不回地出了大院。

妍禧呆呆地坐着,直到中午时分,她突然站起来说:“我想吃卷尾巴羊肉!”侍女们很快弄了来,燕国最好的卷尾巴羊肉,烤得外焦里嫩,妍禧也不言语,吃得津津有味,面对现实,只有吃饱了才能够有战斗力,在他人的屋檐内的下,不能软弱了!

这样过了一天,妍禧每走出大院,就有一群人侍候着,就是夜晚,门外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守着。这样过了两天,突然有一天来了一道圣旨,请中原王府王妃接旨,一大群侍女前拥后呼地把妍禧请来听旨,这旨意竟是燕皇慕容儁下达的,意思是高太妃身子有恙,请中原王妃进宫侍疾。(未完待续)

ps:再下来是什么情节呢?原本打算写三百章就差不多了,现在看大概还能写哟

第二百九十七章 内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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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太妃是何人?妍禧看看身边的侍女,眼睛传递着疑惑,侍女动动唇低声答道:“高太妃是王爷的母亲!”

“我可以不去么?”妍禧问了一个自己都觉得可笑的问题,前边的内侍已宣完旨,也不看妍禧,尖声道:“请中原王妃即刻进宫!”

内侍的话一说完,他身后站着的六个宫人们就上前来,环绕在妍禧的周围,两人伸手去扶妍禧,妍禧只看一眼便明了了,这哪里是去宫里侍疾,她分明是从这一个王府的笼子进入另一个笼子,这边的笼子相对更安全的,看得出来,慕容恪虽然有所目的,把自己当成棋子,但他对她是真心欢喜,妍禧如何不知道?只要是真心欢喜,就有一线希望!

但去皇宫之后,她将变成棋子的棋子,皇宫里的险恶她早就领教过了,各怀心思的人太多了,一不留神就成了灰尘。

她的眼珠子一转,顺势站起来,推开扶她手臂的宫人,她面色一沉,对围近身的宫人说:“如何就这般团团围住?圣旨上不是说请我去侍疾,你们如此做法,是要绑了我么?王爷正在幽州为你们燕国效力,你们就如此对待我?叫王爷如何安心对敌!”

那内侍一听,这王妃说话犀利针针见血,不是普通人呢,忙低喝道:“没规矩,叫你们扶王妃,如何可以围着这般密实,尔等后退几步!”

说罢,又低眉向着妍禧笑道,“请王妃移步。咱们快回宫里,小的也好跟皇上复命!”

妍禧却站着不动,微微昂着头,问:“高太妃得了甚么病?”

内侍一愣,说:“甚么病?咱们奴才哪里知道。只有太医丞才知道,王妃去了自然知晓!”

妍禧却款款走动起来,走到椅子上坐下,喝了一口茶,冷笑道:“什么话?什么病你不知道?你是怎么当差的,在宫里不是要长八只耳朵十只眼睛?难为你在宫里当差。你只能做传话的内侍!可惜呀!”

内侍看妍禧年龄虽小,脸上还有几分稚气,但面容似画,气度非凡,眉眼间挑着几分贵气。举手投足之间又有些什么不是寻常女子有的豪气,他的腰不由地又低了几分,哈着身子说:“是是是,王妃教训的是,小奴愚笨,故在宫里不得高迁,只是拿了皇上的旨意便来,没打听清楚。是小奴的不是!”

“本王妃是要到宫里长住还是短住?宫里的吃穿用度我不习惯,自然要带自己的东西!”妍禧又喝了一口茶,漫不经心地道。

“自然是……长住。喔……不……等高太妃病好,自然就回了!”内侍有些慌乱。

“如此,我便命人收拾一下,来人,给这位大人侍茶,从宫里传旨。辛苦了,看赏!”王府里就有人请内侍坐下。又有人飞快地去帐房取了银子来,内侍受宠若惊。欢喜坐下来喝茶。

妍禧向一名府中的侍女招招手道:“你到大院里拿几件我喜欢的衫裙大袍,还有……”她交待了一长串的话之后,看见有侍女取了银子来给内侍,内侍眉开眼笑,她低声对眼前的侍女道,“叫人快告诉王爷,说我被皇上请进宫里,就说皇上说要我在宫里长住!”

那侍女点点头,妍禧才慢悠悠地站起来,对内侍说:“不敢耽搁大人太长的时间,咱们这就进宫去吧。”

内侍忙拱手跟在后面,妍禧说:“我虽为王妃,但还从未睹过圣颜,一听进宫,就有些紧张了,不知道皇上怎么样?”

“咱们皇上平时不苟言笑,勤勉处理政事,从不会为难咱们这些小的内侍的,但是皇后就不好说了……”内侍说了一半的话,就惊觉住了嘴。

妍禧看了他一眼,微笑着说:“皇后严厉些是应该的,她是国之母,不威严一些,还不是让你们这些小猴子给偷懒了去!”

内侍进王府来,第一次看妍禧笑,真是惊鸿,又加上给了银子给了面子,深觉这个王妃虽有说不出的贵气和威严,但又是极可亲的,就低声说:“皇后可不像您,皇后……肚子里装的都是酸的气,人还没靠近去,那酸气就熏死人了……王妃您没瞧见后头跟的皇宫里出来的六位,比不上王府侍女的一个脚趾头,都是皇后亲自选的,王妃这一去皇宫,什么也不说,定是要把整个皇宫都照亮了!”

“是么?”妍禧又莞尔一笑,“后头跟的六位,虽然长得不怎么样,但胜在墩厚安稳,皇上不能沉迷美色,这皇后也是为皇上着想呢!”

那内侍一撇嘴,道:“只不知道那皇后是为皇上着想呢,还是为自己着想!但凡皇上喜欢的,她都要……”

妍禧叹道:“皇后这般,那也是你们皇上宠着!她才敢如此呀!”

“皇上哪里是宠着她?只不过宫里若有一个容貌周正的,皇后便日日看着,寻那人的不是,便三天两头出事儿,皇上专心政事,只恐宫里不得安宁,也就罢了!”

“如此呀,这皇后在皇宫里一家独大,这宫里还有别的娘娘么?”妍禧上了门口等候的车驾,把那内侍也唤上车来,继续问。

“宫里还有一个段昭仪娘娘,因她母家强大,才在宫里站稳了。”

“喔,我若进宫,谢谢你提醒呐,唉,我这进宫里,还真不知道如何是好,还是小心不要看见皇后娘娘的好!”

“王妃放心,您是中原王妃,又不是宫里人,有中原王爷和皇上、高太妃看着,不会有什么事儿!再说,王妃对小的这般好,小的也会时时留意,护着王妃的!”

妍禧向他一笑道:“谢大人了,我一看大人,便知是皇上眼前的红人,以后恐还能向上高升呢!”

那内侍看妍禧向他笑,那笑容似春光一般,不由地呆住了。

说话间,就到了大棘城的皇宫,妍禧被内侍搀下车驾,举目去看,不由地愣了。这哪里像是皇宫,在中原,乡下的财主住的房屋也不过如些,中原王府不知道比它华丽多少倍。当然,中原王府是慕容恪从赵国回来后再重新修缮的,但做为一国的皇宫,实在是太寒碜了(未完待续)

ps:拭目看妍禧怎么搅乱一锅水的。

第二百九十八章 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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妍禧指了指看上去恹恹低矮的十几座宫殿问:“钱穆,这便是大燕国的皇宫?”

那内侍就叫钱穆,闻言笑道:“正是呢,先皇帝勤政节俭,成为燕皇后一直以原先的王府当成皇宫,十几年来也未将皇宫大修,如今这一位皇帝也住进来,我听闻中原的皇宫跟仙境一般,等咱们皇上夺取了中原……”

“你们皇上要占领中原?”妍禧吃惊不小,瞪大眼睛问道。

钱穆自然是不知道妍禧来自中原的赵国,他是皇帝的内侍,常看皇帝在沙盘指点江山,也听皇帝与大臣们做的种种商议,对于进取中原,举朝上下同心,势在必得。

“当然,听闻中原赵国已灭,如今是一无名之辈称皇,听闻他的身份低微,咱们皇上怎么说也是得于正统……”

“你们皇上意不在幽州,竟在中原……难怪……”妍禧陷入深思之中。

“咱们若得了中原,那仙境一般的皇宫才配得上王妃,如今只有委屈王妃了。”钱穆眯着一脸的笑,虽然说的是谄媚的话,但确也是真心实意的。

下了车驾,就有四名健壮的宫人扶着辇轿等在那里了,走了几进宫门,每一个宫殿都颇小的,妍禧估计全部的皇宫面积就只有太武殿的十分之一,很快走到一个宫门前,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宫人在宫门前张望着,看服饰是有些身份的,她看到妍禧的轿子,便笑道:“太妃等急了。叫我出来几次瞧,果然到了。”

她上前扶妍禧,啧啧赞道:“恪儿好眼光,果然好颜色,配得上咱们恪儿!”

钱穆笑道:“莲姑姑好。方才在王府里一看,王妃长得竟如天仙一般,我心道:高太妃已是宫中一绝,这王妃哪里是高太妃的媳妇,就如高太妃的亲生女儿一般!”

那叫莲姑姑“呸”了一声:“这猴儿就是这嘴滑头!这话说得,太妃不赏你都不成了。”说罢向身后的宫人颔首。那宫人拿了一颗银子递过去。

钱穆忙摇手道:“莲姑姑,折杀小的了,万万不成,方才王妃赏得不少了,不能再要了。我的话都是真心实意的。小的告退,要回去复命了!”

莲姑看妍禧低头不说话,看她年龄尚幼,以为她害怕,上前扶着她一面说:“王妃头一回进皇宫,不要慌张,咱们是一家人。”

妍禧低声道:“急召我来,太妃是有什么急疾么?”

莲姑叹道:“说是疾也算疾。说不算疾也不算,皇帝过来探望太妃,说起恪儿开拔的事。又说王妃身上有孕,太妃心内不免忧愁,夜里竟睡不好,皇帝便提议叫王妃过来陪着太妃,太妃自然开怀,这一路倒是叫王妃担心了!”

妍禧暗道:果然是皇帝的主意。如此看来,皇帝竟是不太信任慕容恪。且看看怎么利用这层关系。

妍禧思索间,已到了高太妃的屋里。高太妃端坐在椅子上,左侧还坐着一人,高鼻隆额,目光深沉,看不出他的什么心思。

这一定是皇帝,妍禧想,她忙将头低下来,两只手也拢进大袍的袖子里,欲速而不达,这皇帝一看便是心思深厚且谨慎之人,这件事须得徐徐而来。

莲姑扶着妍禧,跨进门槛,感觉妍禧原先轻盈的身子明显地沉重起来,她有些吃惊,问道:“王妃是哪里不舒服么?”

妍禧低着头不答,莲姑扶着她走了几步,眼看就要走到近前了,妍禧的身子愈沉,莲姑站住急问:“王妃是怎么了?”

妍禧一头向前摔下去,莲姑忙扶住,岂料妍禧是向前跌,一时扶了半边,那半边歪了过去。高太妃惊叫一声,她左侧坐着的那人,一个箭步上前来,扶住妍禧的另半边身子,两个人扶着妍禧走到边上的软榻上,莲姑将妍禧扶住,妍禧头挨过来,蹭着莲姑的手忖,“当——”她头上的簪子掉到地上,一头浓密的发就散下来。妍禧的脸隐在浓发之中,莲姑忙将她的发拨好,露出一张白得似纸一样的脸,垂下来的眼睑睫毛黑如漆,衬得一张脸何其楚楚动人。

高太妃上前唤到:“恪儿媳妇,恪儿媳妇,听见我说话吗?”

妍禧半抬起眸子,向高太妃抬起一只手,那手雪白得透明,几乎是融在空气里,高太妃忙抓住,叹息道:“可怜见儿!”又复抬头向不远处站的那一人说:“皇上,我这媳妇儿身子让你弱,让您见笑了。”

那人就是燕皇慕容儁,他略点点头,安慰道:“太妃莫急,朕已命太医丞过来探视。”

慕容儁的目光在妍禧的上边的空气中浮了一浮,转过眼睛说:“朕请最好的太医丞给你探视,你安心在宫里来陪伴太妃,自然会好的!”说罢转身便走。

“谢——皇上!”妍禧的声音尾随而来,细细弱弱,像一段细丝悬在空中,然后悄无声息地落到地上。慕容儁略停了停,没有转身,继续向宫门外走去。

身后来高太妃的叹息:“哎,这恪儿该打,怎么将你养得这般瘦?还是有孕的人!”

慕容开步走,走得极快,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他的主殿,看见钱穆站在门口,钱穆一看他,迎上前来说:“皇上,正想向你复命,差事已经办完了!”

慕容儁略点头,向殿内走,钱穆快步跟上来说:“我已经谴人去问了,这王妃是两个月前回来的,回来的时候就有身孕了,王府的人说是王妃惧怕北地苦寒,又舍不得中原,故王爷一直把她放在中原,后来有了身孕,王爷想就近照顾她,才将她接进府里,初入府的确水土不服,卧榻整整一个月,醒之后也一直都是病恹恹的,不过,我刚才王府,王妃接旨时看上去很好,王妃长得跟天仙一般!”钱穆的脸上全是惊叹。

慕容儁点点头,突然说:“王妃在未进中原王府的时候,在甚么地方?你去查一查!”

钱穆应了一声,转身要走。

“站住……”后面传来皇帝的声音,钱穆回转身,慕容儁负手看着梁上,隔了良久方说:“记住,今日请王妃来之事,不能让皇后知道,谁也不能露出半个字。”(未完待续)

ps:困呀,同情一下

第二百九十九章 探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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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穆恭身应道:“理会得!”

当然不能皇后知道,那皇后若是知道宫里来了个天仙般的女子,整个皇宫都不会安宁的!

“还有……”慕容儁略停停,看看低矮的宫檐上欲飞拱翘,不易察觉地叹了一口气,摆摆手。

钱穆看皇帝神情古怪,只好退下了。

这样,妍禧在榻上病怏怏了几日,太医丞向皇帝报告说王妃卧榻甚久,兼思虑太多,愁郁于心,故血行不足,阴虚脾弱,胎像不稳。

“思虑太多,愁郁于心?”慕容儁重复这几个词,眉头一皱,转头问钱穆:“叫你查的事怎么样了?”

钱穆道:“小奴命人到中原王府都暗察了,中原王府上下并不知王妃未到燕国之时在哪里。”

慕容儁眉头皱得更紧了,据太医丞报告,慕容恪的这个王妃已有四个月的身孕,四个月前,慕容儁与慕容恪正准备攻取幽州,几乎日日见面,如果那王妃离燕国远,怎么可能有慕容恪的孩子?如果离燕国近,中原王府的人怎么不知道王妃入府之前身在何处?得了先皇圣谕的王妃,慕容恪何以要瞒得如此紧?

如此想着,他抬脚走出殿门,钱穆不知道皇帝要去哪里,急忙跟上,慕容儁走得急,一下就来到高太妃的寝宫。

高太妃没想到皇帝又过来,急忙迎上去,慕容儁问:“太妃,恪王妃现在怎么样?”

高太妃叹息道:“先是水土不服,再是恪儿这个不知轻重的。听禧儿说就是临行前一晚,还对禧儿……这头几个月,胎儿不稳,怎么能这般心急?”

两人说着,向妍禧的寝室走去。早有人报皇帝来了,妍禧躺在榻上,榻前垂了三垂轻缦,一层又一层,只瞧见妍禧的一缕轻俏俏的影子。

高太妃柔声道:“禧儿,皇上前来探视。你出来见驾!”

“参见皇上,怒禧儿无礼,按赵国汉家礼仪,身上有疾,不宜出来见驾。谢谢皇上亲来看视!”轻幔将妍禧的话一层层传出来,幔影摇曳,话语飘柔,如梦如幻。

一阵风吹了来,一层幔帐掀起,正飘在慕容儁的身上,慕容儁一手抓住,好像握住了一只柔如无骨的手。一时呆了,想不起来要问什么。

“皇上不宜探视,我总可以探视罢?”一把粗重的嗓音响起。慕容儁一惊,手上的幔帐复飘下来,慕容儁的手一空,他有些遗憾,把那只手起负起来,面上的线条迅速刚硬起来。

先是一只硕大巨型的身影投进来。接着是沉重的脚步声,一个肥硕的身子移了过来。肥肉打横的脸,粗眉大脸。正是可足浑皇后,她的身后跟着美艳的长安君及七八个宫中仆妇。

皇后笑吟吟地上前,向慕容儁行了一礼,笑道:“怎么?皇上跟臣妾想的一样,我想呀,恪弟弟出征,这恪王妃不就是落单了,我辛辛苦苦跑了一趟中原王府,府里人说恪弟妹被皇帝接进宫里了,皇帝的动作可真快呀!”

慕容儁不说话,也不看足可浑。

高太妃忙说:“皇后呀,恪儿媳妇是我向皇上请旨带进宫里来的,我想亲自照料她,不想她身子弱,请了太医丞,惊动了皇上,皇上才过来探视的,这不,人还没看到,皇后便来了。”

高太妃在宫里日久,怎么不知道皇后是一个酸坛子。

“是么?中原王妃怎么了?皇上不方便看,就叫我这个皇后代看看罢,以免皇上挂心。”

说罢,可足浑一巴掌掀开梅红色的幔帐,掌风把另两层一起掀了起来,皇帝转眸去看,只瞧见一个俏生生的后背卧在榻上的姿态,轻柔可怜。

可足浑的肥硕的身子挡在前,接着是长安君与七八名仆妃,皇帝的视线就被阻住了。

高太妃不放心,也进了去,三层幔帐只隔着皇帝站在那里。

突然一声硕粗的叹息:“恪王妃……”

皇帝细听,那是叹息竟是可足浑发出来。

“禧儿,你怎么……”接着是一声惊异的低喊。

“太妃不要担心,自到了燕国,常常如此,想是水土不服,此是春末,燕地还如隆冬一般寒冷,若是赵国……赵国……那是姹紫嫣红……只着一件春衫子……”是恪王妃柔软得似风的声音,声音低且撩柔。

只听可足浑将嗓门放轻,说:“恪王妃好好歇着,好生将养,再过一个月,燕国也会暖起来的。”

皇帝的心愈发痒,想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正想探头去看,一头黑影映出来,可足浑一阵罡风一般冲了出来。

看见慕容儁还在,就上前与皇帝并肩站着,指了指外面,悄声说:“皇上,咱们外面说话,可别把恪王妃给吵着了,这小可怜见和。”

慕容儁只好跟着可足浑向外走去,一面思索着措词,可足浑却自己说了:“恪王妃脸上起了孕斑,一张脸惨兮兮的,难为恪弟弟了,怎么对着这张脸两个月的。”

慕容儁的脸上不带变化,连惊异也没有,心里愈发想知道发生什么事。

可足浑回头看,没看到长安君,问跟随的人:“长安郡主在哪里?”

侍女答道:“方才在屋里,没有跟出来。”

可足浑一皱眉道:“快叫她出来,一个姑娘家家的,那恪王妃长了孕斑,不宜久留。”

侍女应了一声去唤,却见长安郡主立在恪王妃的榻前,恪王妃面色蜡黄,一双眸子暗淡无光,有气无力的,最要紧的是她脸上起了一圈一圈的斑点,使一张脸看上去甚是可怖。

也不知道她们俩说了什么话,长安君的脸色柔和,并不似平日里的傲娇跋扈,她从高处向妍禧看着,看见侍女过来了,便说:“我便满足你的心意……”

说罢就随侍女出了妍禧的寝间,高太妃迎面匆匆而来,身后跟着着太医丞,一进了幔帐,怔了一下,问道:“禧儿,怎么你……”

妍禧抚着脸道:“叫太妃担心了,我这张脸,一紧张便长斑,皇帝来了,皇后也来了,叫禧儿心怦怦跳,便又起了症状,太妃可别跟别人说起,要叫人笑话的。”(未完待续)

ps:我想想,是不是差不多了?

第三百章 念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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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便叫太医丞探探脉,如何?”高太妃仔细端详着妍禧,只见妍禧脸上突然变得干干净净,带了一丝苍白,没有刚才看到的黄色斑点,妍禧拿一红巾子盖在脸上,软绵绵地说:“方才惊着太妃,该死!也好,就叫太医丞来看看罢。”

慕容儁与可足浑并肩回到大殿,看见钱穆匆匆而来,他满脸喜色,向慕容儁恭身道:“从幽州传过来一个好消息,恪大将军已夺得了幽州,另外还有一个消息:中原石祗已在襄国城自立为皇,恢复赵国国号。”

慕容儁听后心内大喜,但脸上的表情仍是淡淡的,他问:“那中原魏国冉闵怎么样?有何异动?”

钱穆答道:“尚未知消息!只听闻慕容恪大将军攻幽州城时,幽州守军军纪松散,未开战,魏军就身心疲惫的模样。”

“喔?有这等事?这是为何?冉闵所训练的兵士一向以一当十,这个中是否有什么蹊跷?钱穆,你命人继续打探消息……叫慕容恪做好进发中原的准备!”

钱穆一怔,忙道:“皇上,方才小奴未把话说完,恪大将军夺得了幽州之后,已轻骑回大棘城,估计今日晚上便能到达!”

“放肆!未得朕的同意,他竟然敢回来!钱穆,你叫人在中途拦他,没有圣命他不能回来,在幽州做好进军中原准备。”慕容儁的声音陡然高起来,一双眼睛射出利光,皇帝一向深沉,极少动怒。叫钱穆一时怔住了。

钱穆领命而去,可足浑看慕容儁道:“皇上,让四弟回来探探王妃也好,王妃不是身子不睦么?有这般急么?”

“兵贵神速,我们若不去。那边的魏帝定会抓准时机,你一妇道人家懂什么?”慕容儁鼻子哼了一句。

可足浑扬了扬粗眉说:“用兵神速是在消息正确的基础上,臣妾听闻恪弟弟有一批细作在燕国与赵国都挺活跃的,危急时期,细作便是耳目,一个人若失去了耳目。就会被人牵着鼻子走,不知皇上可想过这个问题?”

慕容儁一惊,他当然想过这个问题,慕容恪料事如神,就是因为有这样的一群耳目细作。有精确的情报做参考,料事自然如神。相较自己作为皇帝,却事事蒙在鼓里,这种感觉不好受,但是要调教高水平的细作,最起码是需要时间的。

可足浑看慕容儁在深思,把她肥硕的大脸凑过来,笑道:“皇上莫急。前一两年,皇上忙着战事,我在王府里无聊。就训练了一批府丁,没想到还真有用儿,不知道皇帝……”

慕容儁看着可足浑肥大的脸,早些年初嫁,也像长安君一般十足美艳,举手投足有北地人的爽朗。又有南人的风情,叫人很是喜欢。后来发现她极贪婪,他还是王爷时纳的美姬一个个地没有了。而她则风声水起,一而再,再而三地生下几个孩子,原先地位卑微的她占据着牢不可破的地位,现在还是太子之母,自从生育后,她便整个人膨胀起来,连同她的野心。

如今他贵为皇帝,不知道为何,一直下不了决心再立嫔妃,原来自己就是在忌惮可足浑,慕容恪说得对,皇后势大,就会造成子嗣弱小,这是将来燕国的一个隐患。

但是现在,他仿佛真的要依仗可足浑训练的细作,因为兄弟的强大显然更可怕!

慕容儁点点头,可足浑笑道,一双手抚过来,抱住慕容儁的腰道:“皇上,咱们先从身边下手,我在慕容恪的身边安插了几名细作,中原是咱们所图,冉闵那一边,我会多派一些细作去了解冉闵的一举一动,如何……”

可足浑**辣的圆滚滚的身躯傍过来,慕容儁一阵难受,这副充满欲念的身子,蠢蠢欲动,他只得抱紧她,这是一种交换,可足浑的红唇迎面而来……

慕容儁被动地接受着,空着一副脑袋在空气中游移,去捕捉那缕魂一样的清香,它一直撩绕在他的鼻尖,空气中就有了燥热,他按住那股清香,体内迅速膨胀起来,可足浑在他身下欢快地吟叫,慕容儁的眼前幻出一个模糊的影子,俏生生的小腰,细如柔丝一样的话语,像一只雪白的小手在他身上游走,他突然暴喝一声,将可足浑折成一团,可足浑在身下惊喜地叫起来……

再说石闵听闻妍禧不见了之后,疯狂派人去找寻,幽州本来留下就是一些弱兵,都分派出去找人之后,根本没有心思守城,刘战失去绿戟,就像失了魂一般。

慕容恪领了三十万大军一过来,语言激将一下,刘战打开城门出来迎战,门户一打开,燕兵就蜂拥而上,幽州只一天就收回来了。

冉闵正在太武殿里,正焦燥地走来走去,妍禧没有任何消息,不知道是死是活,每当夜幕降临,他就会感觉到烦躁不安,一个偌大宽阔的宫殿里,虽然有来来往往的宫女内侍,但他觉得空洞得不得了。

仇贤妃悄悄地走进来,仇贤妃就是红铖,红铖领旨带着念禧进宫,请殿中侍御史仇嵩收为女儿——皇帝的嫔妃必须有一个好一点的名正言顺的出身。

红铖的身后跟着几名女子,个个都是肤白如雪,容貌秀丽,红铖叫她们一字排开,她向冉闵行了一礼道:“皇上,这几名美人都是红铖……妾臣仔细挑出来的,皇上就瞧一眼,都长得不错呢!”

冉闵身子也没有转,挥了挥手,道:“叫她们走,……去把念禧叫来,朕想她了!”

“念禧……”红铖心疼地看着冉闵,他哪里是想念禧,他只要一想念妍禧,就会把念禧叫了来,念禧才三岁,正是顽皮的时候,就像当年妍禧八岁那般顽劣,会骑在冉闵身上,在冉闵身上抓挠,冉闵看着她,跟她玩得没上没下,不亦乐乎,有时玩着玩着,就会在脸上抓一把,一脸是泪。

念禧就问他:“爹爹脸上的是甚么?”她改不了口,还不会叫“父皇”

冉闵回避说:“是流出来的汗!”(未完待续)

ps:终于三百章了,不过还没结束呢

第三百零一章 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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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禧给爹爹擦擦!”小念禧一张小脸红扑扑的,狡黠地转动着黑漆漆的大眼睛,她将手伸过去,她哪里是擦,一把掐住冉闵的脸,张嘴笑道:“爹爹呜呜呜……做坏事被娘罚,羞羞差!”

她自己做坏事被红铖罚,便以为所有人都似她那一般,冉闵被她掐着脸,笑出一眼的泪,小念禧仿若妍禧一个翻版,顽皮劣狡黠,就像上天给他的一点安慰!

冉闵始终相信妍禧还活着,她是猫儿,他命里的猫儿,她有九条命,老天都会嫌她过于顽劣,不会收了她的,然而她在哪里?她过得好不好?这般没有消息、无踪无影叫他寝食难安。

“小念禧早就睡了,皇上,你还是早点歇息吧!明日还要处理政事呢!”红铖走上前去,怜悯地看着冉闵。

“不歇息,不能歇息,一闭眼就看见她,她被关起来了,她身子弱了,她一定是受难了,她会跑进我的梦里,向我伸着手,叫:闵哥哥,你好狠心,你当了皇帝,却不来救我!红铖,我怎么办,我怎么去救她?她在哪里?”冉闵喃喃地说着,像个彷徨无助的孩子。

红铖心内大恸,走上前来,抱住冉闵的头说:“皇上……爷,禧皇后……禧小姐一定会没事的,你别忘记了,她是小喜儿呀,一向吉人天相,好几次都过去了,这一次也一定没事的。”

“禧……禧……猫儿,猫儿……”冉闵呼唤着,流下眼泪,将头埋进红铖的怀里。天空是那么昏暗,心房也同样昏暗,找不到可以呼吸的地方,这样的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

冉闵抬起头来,看看旁边的宝座。与他坐的宝座一模一样,是仿制乞活谷的藤椅宝座制成,只是那些花藤改成了夜明珠,是冉闵收集了太武殿最漂亮最珍贵的宝物制成了,他要与她共享天下!将世间最珍贵的东西与她分享。

正惆怅间,有内侍急匆匆走进来。内侍不敢看冉闵,低头轻声说:“皇上,襄国城……石祗称帝,各夷据守州郡拥有兵力的头领纷纷响应……”

“怦——”只听一声巨响,内侍急忙跪倒在地。冉闵一掌拍在案桌上,将案桌上的酒壶震得飞起来,飞到地上,摔得粉碎,他霍地站起来,半边脸成了一张弓弩,什么话也没有说就向宫殿外走去,红铖情急拦住。拉住冉闵的袖子说:“爷……皇上,你已经贵为皇上,你手下有无数的臣下及大小将军。您不用自己去亲征!只需坐在殿前指点江山便好!”

冉闵一声冷笑道:“他石祗敢称帝,我去割下他的脑袋当酒壶!”

“皇上呀,石祗是小小人物,不值得你御驾亲征,今后还会有绵绵不断的乱臣贼子,难道皇上都要一一亲征么?”

冉闵突然停住脚步。他的眼光刷地射过来,如同一把箭。又尖又利!

红铖一个哆嗦,但是手没松开。依然拉着石闵的袖子喊道:“爷……皇上,我知道你心里烦闷难受,但为皇者要沉得住气!您今日的身份与旧时不同了!我相信禧皇后若在,也不会赞同你如此冲动的!”

“哈哈哈,若是禧大王在,她会与我并肩作战!朕呀,悔不听禧大王的话!便是得了天下又如何……不如快意江湖,快意江湖呀!”冉闵的笑声有些疯狂,红铖吓住了,她的手跌落下来,冉闵一甩袖子,大步向殿门外走去。

“皇上……”红铖又大叫了一声,“皇上去意已决,红铖也拦不住你,但无论如何请皇上克制自己,不要冲动行事,红铖和念禧,还有腹中的孩子等你平安归来!”

冉闵转过身子,一张脸绷得如石头一样,道:“你放心,朕此生大大小小的战役不下百个,小小石祗,我瞬间拿下!你安心等着!小喜儿也会回来的!咱们一家人……”

冉闵没说完话,就绝然而去,红铖退了好几步,在软榻上坐下,仿佛已经力竭,她抚抚小腹,苦笑:“孩子,你是因为禧皇后而来,小念禧也是,希望你能保佑皇上和皇后。”

冉闵一走出殿门,就看见李农匆忙而来,冉闵脚步都没停,边走边说:“石祗造反,在襄国城自立为皇,他娘的,朕要过去收拾他,你代我监国!”

李农追上来道:“皇上,你不宜出征……”

“你闭嘴!这是圣命!”冉闵暴喝道。

“皇上既知道有圣命一说,何必自已带兵出征,只须发布圣命就是了!”李农并不惧冉闵的暴喝,依然说出自己的想法

冉闵将腰间的利刃抽出来架在李农着的脖子上,喝道:“再多言者,死!”

李农吞下一口冷气,闭着嘴叹了一口气,冉闵大笑着离去,一面说:“这就是当皇帝的好处!”兴奋得像孩子一样。

冉闵披着一身黑暗来到军营,点将点兵,连夜赶到襄国城。

石祗是石虎剩下来的最后一个亲生儿子发,才刚刚登了基,在皇宫大殿里兴奋得走来走去,坐了坐龙椅,站在陛阶上向宫女内侍们发施号令,将她们一一封为太尉、太宰、大傅等等,先玩玩皇帝的游戏,一时兴起,便一一临幸这些“太尉、太宰、大傅……”们,直玩得筋疲力尽,才在龙椅上沉沉睡过去。

只没想到在梦里并不好过,一会是死了的石虎、石遵、石世们向他发施号令,一会是看见冉闵举着旗横着刀,骑着大黑马冲过来,他边逃边叫救命,谁救得了他的命?石祗大喊大叫,一头是汗醒过来。

看见他的第一大臣刘显惊慌失措地站在龙椅前。

“冉闵来了?”石祗来不及抹泪,脱口而去。

刘显点点头道,颤声说:“皇上,方圆百里,全是冉闵的旗帜,这贼是兴了举国之兵,将襄国城围得水泄不通!”

石祗的手一软,从龙椅上滑坐在地,他扶着龙椅的一只脚,爬不起来,内侍将他扶起,石祗哆嗦着说:“如何是好,太尉,如何是好?”(未完待续)

ps:冲动是魔鬼呀

第三百零二章 威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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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显拱手说:“皇上,襄国城内兵力不足五万人,冉闵手下之精兵素以勇猛彪悍著名,如今冉闵一怒之下,举全国之兵包围了襄国城,襄国城危矣,为今之计,只有请求援兵解围方为上策!”

石祗搓着手指在丹陛上走过来走过去,突然停住了,转眼看着刘显道:“刘显,你方才说冉闵那贼人是举全国之后包围襄国城,此话当真?”

刘显点点头。

石祗低头又一想,心内大喜,问道:“如你所说,邺城的兵都被冉闵那贼人拿走了,那邺城不就是一座空城了?”

“正是!”刘显恭身答道,他听明白了,脸露喜色。

“如此,何不如来个围魏救赵?”石祗击节喊道,登时神彩飞扬,说:“叫在邯郸的石琨带十万兵包围邺城,将邺城收回来!冉闵,我看你是有三个头还是六个臂?”

汝阴王石琨是石祗的兄弟,这石虎十四个儿子,就没剩下几个儿子了。

刘显领旨而去,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刘显走后,石祗侧耳听城外的声响,城外有冉闵的兵士在叫骂,骂声震天,连大殿都震得轰轰作响,不知道是几千几万人同时在骂。

石祗在大殿内疾步行走,口内念念有词,终于忍不住,带了一群内侍向城墙奔去,他一登上城墙,向下看去,惊道:“难道天要亡我大赵国!”说罢一屁股坐在地上,手软脚软爬不起来。

原来城下是冉闵拥有戎卒三十余万,军队严整成方队,旌旗钟鼓绵延百余里。即使在石氏赵国在最鼎盛时期也没有这般威势。

石祗被内侍架回大殿,摊坐在龙椅上,目光呆滞,良久,又颤巍巍地说:“来人。将传国玉玺取了来,我要自除去皇帝之号……投诚……”

旁边的一内侍劝道:“皇上,您不是派了汝阴王在邯郸攻打邺城么?咱们襄国城还有五万人及坚固的城墙,再不济也能坚守个一天两天,再说刘显刘大人方才不是说咱们可以请求援手?”

石祗才又惊醒过来,派出使者到北地燕国的慕容儁、西北的氐族人那里请求援军。

再说冉闵连夜赶到襄国城。一天两夜未睡,然没有任何疲意,精神处于亢奋之中,只恨不得有成千成万的敌军叫他杀个痛快,只有血才能平息他心内的疯狂。

他叫上万人轮番在襄国城墙下叫骂。城墙上光秃秃的,看不到一个人影。

冉闵骑着高头大黑马,手持双刃矛在城下跑来奔去,折腾了半日,看见襄国城里静悄悄的,怎么骂也没有一个人回应,他的手一挥,命兵士们准备攻城的准备。

魏军开始准备各种攻城的器械。云梯、绳索……冉闵站在城墙下监看,王远征过来劝道:“皇上,建平墙是石勒皇帝花了十八年所建。固若金汤,要攻城定是有一场恶战,你先进帐休息休息,开战了才有精力……”

冉闵手一挥,喝道:“我不杀了石祗那叛贼,就坐不下来!”

不远处奔来一匹马。马上滚下一个人来,奔到冉闵跟前道:“皇上……皇上……大事不好……”

“慌慌张张成什么体统。你可是我冉闵的兵,我什么时候叫你狼狈成这样?”冉闵揪着那兵士的领口吼道。

王远征看冉闵的模样。双目血红,神色狰狞,暗叫不好,忙拉住冉闵的手道:“皇上息怒,且听听他怎么说!”

冉闵松开那兵士的手道:“快说,若你乱我军心,我先斩了你!”

那报信的兵士镇定下来,道:“皇上,邺城被围困,李农相国叫我来告知皇上:邺城内只有一万人马,叫皇上定夺!”

冉闵一听,二话不说,推开兵士,奔了几步跳上他的大黑马,大声说:“王远征,你在此攻城,五千精兵随我救邺城去。”说罢风一般就没有了影子,常跟着石闵的五千精兵随即跟了上去,这支队伍随着石闵身经百战,行动迅捷,几下也跑得没了影子。

王远征追出几步,大喊:“皇上,你……”

这位皇上疯了,像一只身上蓄满了力量的疯子,哪里有架打,就赶到哪里去,王远征知道,只有一个人使这位原来智勇双全的皇上疯了,也只有这个人能让疯了的皇上变得正常起来,可是这个人在哪里呢?

那个人在燕国……

燕皇慕容儁还在梦中,被内侍叫醒了,内侍告知他冉闵领兵讨伐石祗的消息,同时,也接到慕容恪回到大棘城的奏报,慕容恪二话不说,就离开温暖的锦被,正是黎明前的黑暗时分,也正是睡意最浓的时候。

慕容儁吩咐内侍,只要是要紧的的奏报,无论何时,都要直接奏报!他将可足浑肥胖的手臂摆放到一边去,目光在可足浑裸露肥腻的臂膀上停了一会,就嫌恶地转过脸去。

人与人为何有如此不同的差别?

中原真是个令人向往,中原女子也真是令人向往,现在机会来了!

慕容恪一进入皇殿的红色大门,就有内侍上前说:“恪大将军,皇上有请!”

慕容恪一怔,应了一声,却脚不停歇地向高太妃的寝宫奔去。

但他进了第二道殿门,殿门外站着一名二品的侍郎,身后还站着几名大黄门,侍郎一看到慕容恪,将手上的圣旨一抬,即喝道:“慕容恪接圣旨!”

慕容恪只好住了脚,再硬往高太妃的宫里去就是抗旨了,慕容儁是冷血之人,后果相当严重!

的确是真的,皇上一定有所图,或知道了什么,否则不会半夜拦截他,又大清早天还没亮就派两拔人宣见他的。他的脑袋里紧张地思索着,随着侍郎的脚步到了皇殿。

慕容儁着了上朝的龙袍端坐在椅子上,面容严肃。

慕容恪忙上前行礼,慕容儁上下打量他,虽然风尘仆仆,面容憔悴,但遮不住惊世绝颜。

“恪大将军急着赶回来,难道没有接到劝阻的圣谕么?”慕容儁没有称慕容恪为四弟,那语调颇不善。(未完待续)

ps:亲,圣诞快乐!

第三百零三章 隐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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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恪连忙低头,恭恭敬敬地说:“臣在攻打幽州,就听闻母妃重病在身,心急如焚,攻下幽州之后,臣才日夜兼程赶回来,路遇皇上派来劝阻的使者,但一时情急,无法克制,还望皇上成全臣下的孝仁之心!”

慕容恪以探视母亲的病体为由,他的话语不软不硬,所表达意思亦是合情合理的,若是慕容儁还在计较,倒显得他这个皇帝太无情了!

慕容儁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来,说:“四弟,你远在幽州,从哪里知道高太妃病重的?”

“有皇旨命臣弟的王妃进宫侍疾,中原王府的人谁不知晓?王妃入宫之后,中原王府就乱成一团,正好有兵士送军报回王府一趟,得知此事回幽州之后告知,恪心慌之至,若不是母妃重疾,如何会请臣弟的王妃入宫侍疾?”慕容恪语速说得极慢,面容沉重。

“喔——非重疾也,是高太妃想见一见恪王妃,四弟你将王妃藏得紧,太妃竟没见过自己的儿媳妇,四弟呀,你是若真有孝仁之心,如何会不知晓太妃的心情?太妃思念儿子,便会思及他的媳妇,四弟何以要藏着掖着?难不成你的王妃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

慕容儁言语犀利,目光如炬,紧紧地盯着慕容恪的神情变化。

慕容恪闻言,沉默了一会,叹了一口气,说:“如此,真是恪不孝了,她来自中原,体弱身娇。受不得北地苦寒,我原就不忍心逼她,然她有了身孕,入燕之后便一直水土不服,病怏怏的人。恐太妃挂怀,是以……”

慕容恪说得也是有理有据,寸土不让。

慕容儁的眼着晃了一下仿佛能融进到空气里的手臂,那张雪白娇嫩的小脸,笼着似梦一样的轻愁,真想将那轻愁揽在怀里。再将那轻愁驱散!

“皇上,咱们占了幽州,不日便能进师中原,臣弟看我那王妃实在是思虑过甚,身子一直不见好。恪想趁此机会,将她带回中原去!她的身子骨……只怕撑不到生下孩子!”慕容恪提出请求。

“不行!”慕容儁想也没想,断然拒绝!

“为何不行?”恪愕然了!

“为何不行?”慕容儁冷笑,“四弟摸着良心回答朕,四弟若是有什么瞒着朕?是朕所不知道的?你敢拿太妃起誓,没有瞒着朕的地方?”

慕容恪一惊,拿太妃起誓,可不是闹着玩的。他思索了一下,一字一句说:“臣弟要以摸着良心说话,臣弟就算是有瞒着皇上的事情。也是为了大燕,为了皇上!”

“为了大燕?为了朕?那女子腹中的孩子不是你的,也算是为了大燕?为了朕?”慕容儁冷哼道。

“皇上——”慕容恪镇定地看着慕容儁,他抬头看着他的皇兄,他的皇兄也在盯着他看,空气突然僵住了。慕容恪的脑子飞快地转动着,昂着头道:“皇上。为何说这样的话?那女子腹中的孩子怎么就不是我的?”

也许是慕容恪的神情太镇定了,慕容儁瞬间对自己的问话产生怀疑和动摇。这是他昨夜与可足浑在一起讨论得出的结果,可足浑训练的细作们也查探过妍禧的出处,知道她四个月前是在幽州进入燕国的,而她怀了四个月的身孕,而四个月前慕容恪一起跟慕容儁在一起。

“这女子有四个月的身孕,四个月前你天天跟我在一起,怎么与这女子有了孩子?”慕容儁说。

慕容恪的心里松了一下,妍禧的身份是不能这么早就暴露的,她应该在最关键的时候出场,她应该在她爱上他慕容恪之后才能出场!

慕容儁如此问话,只因为一种猜测,只要是猜测就好办,回去后,把知道妍禧身份的人一一擦干净,这个世界知道妍禧身份的,都得死!

“皇兄的记性……皇兄难道忘记了,四个月前,咱们准备夺取幽州,后来臣弟收到细作的报告说有一队赵军压着一批年青的女子,还有粮草前往邺城,皇兄派我打扮成羯人的模样去抢粮草,那一晚,我看到了我的和欢公主,与她恩爱了一整夜,我回营地极晚,皇兄还责怪了我一顿,此事皇兄还有记得么?”

慕容儁略一想想,好似的确有这么一回事,便问:“如何能恰巧便遇到?”

“臣弟两年前娶和欢公主,路行到常山时,她便病了,病势汹涌,叫我措手不及,那年她不过十四岁,还未到及笄之年,离开熟悉的赵国,哭得像泪人一般,不愿意跟我到北地来,我便把她放在常山医治,一晃一两年过去了,唉,我的和欢公主病好了,竟也长大了,是以……”

慕容儁听慕容恪说完,默默不语。

慕容恪拱手说:“皇兄,臣弟回来一次不容易,请求皇兄让我去看看母妃和她,只要她在宫中过得甚好,臣弟在外面拼杀也就能安心,后顾无忧!”

慕容儁踱步到窗前,推开窗向外看看,天才刚刚有些发亮,一棵柏树张开枝叶,针形的树叶尖上凝了一滴霜露,正慢慢变大变粗,倏地要滴下来。

慕容儁伸手把它接住,那霜露在他手心散开,窗外一股冷风便吹进来,慕容儁挺着身子石接住那寒意,他没有转身,说:“四兄,不是皇兄狠心,只是你领兵进中原,若带着王妃,恐怕要分心,且将士们如何看待你?不瞒你说,我有见过弟妹一次,身子的确弱,只的也受不得长期劳顿,你在外努力,将中原夺过来,咱们在中原立国,你这个中原王才名符其实,你的中原王妃才真正能荣归故里,你说朕说得对么?”

慕容恪已知要接走妍禧不太可能,只好说:“让臣弟见一见她,还有母妃,我看看她们身子怎么样?”

“好,只是天还没亮,你若去了,打扰她们歇息,且晨露寒冷,待天大亮,太阳升起,四弟才过去罢,咱们哥俩好好说说话,幽州是怎么攻下来的?你说与我听。一日之内攻下幽州,四弟好本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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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四章 猜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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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恪正想说幽州守军疲惫的情形,想想又咽回去,拱手说:“冉闵回防邺城,带走了大部分精兵,余下些老弱病残,故臣弟领了三十万的将兵去,幽州守军一看绵延百里的燕国旗帜,心理就崩溃了,是燕国皇帝的无上威名与阵势令他们丧了胆!结果不攻城门自破,他们败如山倒,燕军势如破竹,皆因皇上之威呀!”

最后两句,是慕容恪情急之下硬加上去的,最不料想慕容儁那针都插不进去的脸上开了缝,添了一层笑意。

自古以来,将兵辛苦打拼,赢了皆是老大领导有方,威服四方,败了就是将兵懈怠无能、不思进取,是以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慕容恪如何不知道这个道理,虽然这不是慕容恪的所喜欢做的事,谁愿意违心赞美他人,但是隐忍却是慕容恪的个性,正是隐忍,使他在燕国屹立不倒。

慕容儁的嘴角隐了一丝笑意,对慕容恪的戒备登时少了几分,他负手踱了几步说:“我这里还接到一份奏报,说石虎的亲生儿子石祗在襄国城称帝,恢复赵国国号,不少州郡纷纷响应,冉闵的确坐不住了,连夜领兵去了襄国城。四弟料事如神呀,照四弟原先的说法,石祗定然抵挡不住,他要向咱们求援,咱们顺理成章就要进军中原了?”

听到这个消息,慕容恪并不意外,他摇摇头道:“进军中原?恐怕没有这么快,估计事情不会这么顺利!”

“喔?四弟为何如此说?”慕容恪的反应太冷静,超出慕容儁的意料。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赵国占据中原几十年,根基很厚,皇上不是说还有不少州郡响应么?恐还会有其他变数!还不到进师中原的时候。咱们要静观其变!”慕容恪道。

“还会有其他变数?”慕容儁一怔,还会有什么其他变数呢,他想细问清楚。但是看慕容恪端坐如松的模样,心内突然涌出一些恨意来,慕容恪料事如神,就会显得他慕容儁什么都不知晓,高下分出来,他这个皇帝做得太没面子。

可见训练细作多么重要。耳目闭塞了,他现在就像一个聋子,永远不能事前分辨出事情的走向,这样就会处于败势,慕容儁不喜欢这种样子。

慕容儁没有再问。慕容恪也没有作答,但慕容恪问了其他一个问题:“皇上,他日倘若要进师中原,幽州是通往中原的门户,非常重要,守住了,咱便可以后顾无忧,守不住。进师中原是一句空话,若是恪守幽州,进师中原请谁为大将?”

慕容儁一怔。他硬生生将投向慕容恪的目光收回来,这话表面是请他这个皇上拿主意,实际是向他传递一个信息,进师中原,没有他慕容恪不行,他慕容恪如果守幽州。就没有人能成为进师中原的大将军,他慕容恪如果进师中原。还有谁能守得住幽州?

慕容儁把目光仍投向窗外,天色已亮起来。天边愈是亮,柏树的影子愈黑,他冷笑着说:“朕要御驾南征,尽余生之力,夺取中原,将大燕的种子撒向中原!”

慕容恪闻言,忙站起来,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奇怪的味道,慕容恪意识到他的话惹恼了皇帝,他的原意不是这样,但这位皇帝,他的大皇兄,生性多疑,极擅猜忌,他把妍禧接进宫来,不就是因为不相信他慕容恪么?他把慕容恪的问话向着另一面去理解,如果他再加解释,解释就是掩饰,只能乱上添乱。

慕容恪忙恭身道:“皇上英明神武,若是皇上御驾亲征,定能创大燕盛世!”

慕容儁非常满意慕容恪的回答,他负手踱了几步,说:“那你以为朕何时御驾亲征才好?”

慕容恪这回没有直接回答,说:“皇上若是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御驾亲征!”

慕容儁叹了一口气:“唉,可惜皇太子晔年龄尚小,身子弱,无法监国,朕若是御驾亲征,谁可以监国?”

“自然要给皇上信任的人!”慕容恪答道,慕容儁还是大兄的时候,慕容恪是了解的,大兄小心谨慎,内敛恭谨,但慕容儁做了皇帝,慕容恪今天才突然明白,皇帝的心是不能猜透的,如果皇帝的心被谁猜透了,这个谁离死期不远了。

“我想把段昭仪的妹妹许配给慕容垂夬,四弟以为如何?”慕容儁突然问。

慕容恪想了想,即明白了,把皇后的妹妹长安君配给慕容垂夬的话,慕容垂夬的势力就会太大了,把段昭仪的妹妹配给五弟,则恰恰不偏不倚,既有人看着慕容垂夬,又可以施恩给他,慕容垂夬就会乖乖的为皇帝所用,真是一举两得。

“皇兄真是英明呀!”慕容恪叹道,“真想及早能喝上五弟的喜酒呀!”

“这两日便可以叫他们行礼,五弟若成了家,就可以为我们大燕国建立功业了!”

慕容恪闻言,心内大喜,慕容儁的意思就是慕容垂夬成了家,就可以守幽州或者跟他一起攻取中原了,慕容垂夬是一员难得的猛将,且有才智,若少了他,攻取中原定是多一份艰难。

放眼当今世上,就没有几个人是慕容垂夬的对手,他受过冉闵给他的羞辱与挫折,已经学会隐忍,且他的心中充满仇恨,这份仇恨会成为一股巨大的力量,不可估量。

正想着,一名内侍前来报说:“报皇上,都乡侯入了宫,不过是直接到了高太妃的宫里。”

大殿内的兄弟俩相相相觑,慕容垂夬已沉寂了好些时候,这一段称病连朝都不入,给先帝守陵墓去了,今天突然到宫里,还直奔高太妃的寝宫,这是为什么?

难道是……

“朕正要宣他进来,他来得正好,天已大亮,想来高太妃已起身,咱们就过去,将这喜讯一并给他宣了,他就等着当新郎哥儿罢!四弟,咱们走!”慕容儁率先出皇殿,向高太妃的寝殿走去。

慕容恪有心事,他有些急,这个慕容垂夬,他到底是为什么进宫?还直接去高太妃的寝宫,这……(未完待续)

ps:其实心里很矛盾,不知道我矛盾什么,那就且写且矛盾吧!

第三百零五章 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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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恪与慕容垂夬他们自小兄弟和睦,慕容垂夬也将高太妃当成亲生母亲那般看待,但没有入了宫,连皇上那还没有面见请旨,就直接去的道理。

慕容恪想有两个理由,一是慕容垂夬知道他今天回到大棘城,也知道他进了宫,所以想进宫与他见面,他如此莽撞,这样的做法只能加深皇帝的怀疑与猜忌,大臣与大臣之间私往过甚那叫结党营私,皇子与皇子兄弟之间交往过密,那是居心叵测,有纂权夺位的嫌疑。

还有一个理由,慕容垂夬这般不顾一切,就是……为了绿戟……

慕容恪吸了一口冷气,如果是为了绿戟……

慕容恪的脚步陡然加快,几乎要超越慕容儁,慕容儁放慢步子微微转头看,慕容恪惊觉,忙停住脚步,低声道:“皇上,原谅臣弟,臣弟担心母妃……”

“恪的王妃柔弱可人,难怪四弟心急了!”慕容儁脸上含了一丝奇怪的似笑非笑。

慕容恪又一怔,他的心突然被另一种恐惧抓紧,须知这世间柔弱是最可怕的,多少刚强倒在柔弱之下,他自己就是活生生的例子,而这个柔弱的还是个可人的,所以柔弱可人简直是要人命的,这是最不能出现的结果呀!

慕容儁当然不知道慕容恪所思,他想起什么,招手叫来一个小内侍过来,对他耳语几句,神情诡异,慕容恪忙竖着耳朵听,什么都没听清。小内侍点点头,飞快地向高太妃的寝宫跑去。

慕容恪的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的心愈急,面上装着愈平静,跟着皇帝的脚步。很快就到了高太妃的寝宫。

殿门前站着皇帝刚才耳语的那名小内侍,小内侍向皇帝恭身行礼。

皇帝领着慕容恪进了殿门,殿门内站着值班的内侍和侍女,看见慕容儁,一律恭身行礼,没有人出声唤皇上。

慕容恪恍然。原来皇帝想来个突然袭击,想看看慕容垂夬到高太妃这里做什么。

慕容恪的心一阵昏暗,心怦怦地狂跳不已,垂夬呀,可千万不能出什么乱子!

君臣俩过了前庭。太妃的正殿就在眼前了,不料从殿里传来一阵开怀的欢笑声,笑得最响亮的自然就是慕容垂夬,豪爽大气,这是在马上征战过的,虎虎生威的大将军的笑声,还伴着高太妃慈祥的笑声,其间还有夹杂了一两声低笑。又软又糯,好似一阵甜蜜的轻风轻轻吹到慕容儁兄弟俩的耳边,耳朵登时又舒服又快乐。带了一丝不能告人的兴奋,仿佛被挑拨起某种情绪。

慕容儁突然刹住脚步,慕容恪也只好停住脚,兄弟俩侧耳听了一下,那一两声低笑之后,便再没声息。

慕容儁驻足又等了片刻。新的一轮笑声又响起来,其中又夹着一两声香软的轻笑。慕容儁挺直腰板,踩着这两声轻笑进了殿门。

慕容儁魁梧高大的身子一出现。一屋子的笑声真的被他踩在脚底,钻进地里,缈无踪影,其中那个笑得最大声的垂夬,嘴巴因大笑张开,大得可以塞得下一只鹅蛋,只不过他脸上的表情原是喜悦开怀,见到慕容儁之后,迅速变成惊愕!

高太妃的脸上也有几分惊讶,但很快镇定下来,站起来地说:“皇上来了,还以为皇上去早朝了呢?恪儿,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在幽州的么?”

当然,最变化多端的是笑得又香又糯的那个人,一进殿门时是拿手捂住嘴巴轻笑,那笑声从捂着的手的空隙里跃出来,露出来弯弯的眉眼,活生生的俏丽可爱,可惜瞬间瞪得滚圆滚圆,从眼仁里能滚出惊讶,然后,硬将脸上的笑意抹得无踪无影。

妍禧看高太妃站起了,她扶着案桌也想站起来,慕容恪一个箭步上前扶住她的手,低声道:“小心!”

慕容儁初看妍禧脸上的笑意,实在太意外了,与他第一次所见仿佛变成另外一个人,眼前的妍禧如此明艳动人,叫人见之难忘,他看见慕容恪去扶妍禧,硬生生把目光调过来,他转头盯着慕容垂夬看。

慕容垂夬才想起什么,忙站起来,恭身行礼,勉强笑道:“皇上,臣弟才从昌黎才回来,听闻太妃娘娘病了,原以为皇上去早朝了,想先来探望娘娘,再去皇上那里说话!”

高太妃脸上堆着笑道:“皇上,这孩子孝顺,拿了些新鲜的松茸叫我尝尝来,这里有两个包袱,一包是要拿给皇上的,他说皇上也喜欢吃松茸!”

高太妃一指,在案桌上果然是有两个包袱。

“是么?那朕要谢谢你了?你从昌黎回来?你回来做什么?为什么不继续守着父皇的陵墓?”慕容儁踱步过去,拈起一朵松茸在鼻子尖闻了闻。

“昨天晚上,我梦见父皇了,父皇对我说:儿呀,中原才是……”

慕容儁伸手止住慕容垂夬的话,迅速看了一眼妍禧,妍禧正在与慕容恪在进行着一场无声无息的打斗,只不过是用手掌悄悄进行的,慕容恪拿手扶妍禧,妍禧反手一挣,不让慕容恪扶她,指甲就凌厉地划过去,慕容恪的手掌划了个圈化解妍禧的尖指甲,翻掌又去抓她的手腕,妍禧的小手一避,五指张开向慕容恪的手掌心戳去,慕容恪硬生生接住她的戳挠,把她的手握在手心。

他们做得一心一意,像是真的在打斗,又像是一种痴缠。

“你们在做什么?”慕容儁侧目问,妍禧白嫩的小手被慕容恪握着,令他极不舒服。

“他讨厌得很!”妍禧一张唇撅起来。

“他怎么讨厌了?”慕容儁问。

“我叫他去幽州,不用回来了,他讨厌得很,他又回来闹我!”妍禧的话带了一丝埋怨,一丝责备,还有一丝娇嗔,在场男人都酥了。

慕容儁想:她到底是喜欢慕容恪去幽州?还是不喜欢?

慕容恪想:小娘子真真可恶、可恨,要怎么收拾她!

慕容垂夬想:恪王妃跟绿戟一样样的性子,真真是极可爱的。

“方才你们在笑什么?为何朕一来便不笑了?”慕容儁收起情绪,转头看着慕容垂夬问。(未完待续)

ps:没想到一年快过去了,这文,我写了快一年,时间就这样流走的

第三百零六章 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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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里的人一齐看向慕容垂夬,慕容垂夬两只手摆得急摆,讷讷道:“没……没……说什么……”

他神情惊慌,完全不是方才那个朗声大笑的慕容垂夬,妍禧忍不住低首“哧——”地笑起来。

高太妃笑道:“其实也没说什么,就是你这个五弟弟语言极可爱,把咱们逗笑了,他一进来便夸我长得白净,说我不像恪儿的母亲,倒像是小禧儿的姐姐!他这张嘴……啧啧……”

“他还说小禧儿长得好,定是在中原天天吃了什么好吃的,才会长得这般雪白美貌,似天上的仙女一般,专门到人间气死男人的……他这张小嘴,甜得像抹了油似的,把我们娘们都逗笑了。”

“到人间气死男人的”这话一入慕容恪和慕容儁的耳里,两人心里一突,不约而同别开眼睛。

妍禧已经挣开慕容恪的手,向慕容垂夬说:“中原好吃的东西太多了,我最喜欢吃中原的莲香酥饼子。”她叹了一口气,看着窗外,无限神往,又说:“你们北地也有好吃的,就是烤卷尾巴羊,来了这里才知道,你们原来日日吃卷尾巴羊,此地的人也不懂得换一换,不似在中原,每一季就有每一季新鲜的点心,像现在是春末初夏了,最最是莲子鲜嫩的时候,鲜莲子带一点微苦,但苦中是清甜,做出来的莲香酥有一种非常特别的味道。”

妍禧的话里带着一股清新的莲香味道,慕容恪转头看着她,她不就是那颗最鲜嫩的莲子,就是这样带了一点微苦。又那般清甜,叫人欲罢不能。

妍禧的眸光一闪,慕容儁顿时觉得那眸光是奔自己而来,他想中原真好呀,中原真是美妙。只有中原才有这么雪白如莲的女子,光听她说话,就已经要醉了。中原我一定要得到……叫她日日能吃上新鲜的时令点心。

“唉——”妍禧悠悠地叹了一口气,说,“莲香酥的味道……我自己会做,垂夬。好奇怪的名儿,你若有空给我弄来一些新鲜的莲子来,我定能做出最好吃的莲香酥饼子,我在王府时,是人人都爱吃的。且莲子清心明目。多吃会长得极好的。我如今有孕,吃了孩子长得好!”

“真的么?好!”慕容垂夬两眼发亮,说:“我去中原给你弄了来!”

“你去中原?”慕容儁冷冷地看着他,“你怎么去中原?”

慕容垂夬虽然解除了禁闭,但是去哪里,还得他这个皇帝同意了才行。他居然跟这绝色小娘子一口应下去中原,是把他这个皇帝置于何地?

慕容垂夬拱手道:“恳请皇上,垂夬如今是一个闲人。到昌黎给父皇守守墓,到山上采些松茸孝敬您和太妃娘娘,如今到中原去采些莲子……”

“现在不行……总会去的……”慕容儁又看了一眼妍禧。妍禧低着头玩着手指嘴巴巴咂着,总会去到中原的,好吃的莲香酥也会吃到的。

“你现在是要完成一件大事,你的终身大事!你年十六了罢,也该成家收收心了,我替你定了一门亲。就是段家的三小姐,段昭仪的妹妹。段家是名门,这门亲事可没有辱没了你!”

“我……”慕容垂夬咽下一口气。垂下头说:“但凭皇上作主!”

“那好,就明日准备一下就成亲吧,成了家,才能立业!”慕容儁意味深长地说。

“成了家就可以立业了,垂夬弟弟,你赶快谢皇上赐婚之恩!”慕容恪忙接口道。

慕容垂夬又吞了一口气,拱手说:“谢皇上赐婚之恩!”

大殿里突然安静下来,静得可以听到慕容垂夬粗重的喘气声,高太妃打破沉寂说:“这是喜事呀,垂夬呀,你母妃不在了,就让我给你操办一下婚事罢!”

“不必了,太妃,这婚事要快,明日就成亲,还是叫庶事府办这件事,咱们在宫里办这件喜事,太妃有心,就为垂夬弟弟的喜袍绣一朵百合花好了!”

慕容垂夬愣愣地听着,慕容恪移过去,拍拍他的肩膀说:“记住,成了家便能立业了,男人大丈夫……”

慕容垂夬低声道:“谢谢四兄,垂夬心里真是好……欢喜……终于……”

慕容恪的手一紧,道:“欢喜便好,安心做新郎官,其他就不要多想了。”

“其他……不要多想了,恪王妃,我此刻很想吃莲香酥呢!”慕容垂夬突然看着妍禧说。

妍禧叹道:“恭喜垂夬了,即是喜事,我好想送垂夬一份礼物,就送莲香酥,莲香酥是莲子做的,莲子意头好,有怜子之意,保佑新人早生贵子呢,怎么办,莲子……”她的头微微地转向慕容恪,却不看他,眸光半抬起,在皇帝那里闪了一闪,最后说:“若是有人连夜赶路,一日一夜,明日中午便能拿到莲子,明日夜莲香酥就可以做出来了……垂夬,你便可以尝到了。”

大殿里一下又是静悄悄的,只有妍禧带了莲香的语音在空中袅袅地徘徊了好一阵,慕容恪没有说话,慕容儁也没有说话,如此默然了一阵,皇帝说:“垂夬,你回府里准备一下罢!毕竟是人生大喜事。”

慕容垂夬神情惨淡,应了一声,目光在妍禧的脸上转了一下,妍禧半侧着脸,避开慕容恪和慕容儁,居然对着他微微笑,还眨了眨眼睛,拿手指了指宫门外面,垂夬不明何意,但也眨了一下眼睛表示回应。

皇帝又向高太妃道:“太妃,您便如垂夬的母亲,庶物府的一应物件,便由你一一过目,照亲王的惯例去操办,虽然时间紧,可别委屈了垂夬,我这个皇兄也不安呐!”

又向慕容恪道:“这是你五弟弟的大喜,便任你做亲事的主事,在宫里举行婚事,哪些人到场便由着四弟决定罢。总之,垂夬是父皇最喜爱的一个儿子,叫父皇在天之灵也能得到安慰才是!”

“你——”慕容儁也不看妍禧,继续说,“你有了身孕,不宜折腾,就在宫里待着,不必回王府了,今儿天气不错,就好好晒晒太阳罢!”说罢,抬脚便走,众人都知道这是对妍禧说的。(未完待续)

ps:用大喜事来跨年吧!

第三百零七章 莲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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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走后,空气有些凝滞了,皇帝这话什么意思?意思是慕容恪回来了,也不放妍禧回中原王府,这不合道理,也不成规矩,但这是皇命!

慕容恪最先打破这沉寂,他坐下来,微微笑说:“皇上给的这活儿不错,正好,母妃也帮我想想,垂夬弟弟的婚宴,要请哪些人才好呢?”他的话是向着高太妃说的,但眼睛却瞧着妍禧。

妍禧只作不见,扶着案桌上的一只美人瓶看了看,向高太妃说:“太妃娘娘,你们商量着给垂夬办喜事,太阳正好,我遵皇命罢,皇上命我晒太阳,我在院内略走动走动,太医丞也说晒晒阳光极好!”

慕容恪站起来笑道:“我陪你去!”

妍禧却立即坐下,说:“你去罢,我陪着太妃娘娘!”

慕容恪没法了,向着高太妃道:“母妃,你看你看,你儿媳妇好狠的心肠!我从大老远回来,昨晚一夜没睡,她给我这个脸子瞧?”

高太妃看看妍禧,一眼的宠爱,说:“今日你小禧儿就陪着我,你可哪都别想,她才四个月身孕,可经不得你折腾!多娇嫩的一个小人儿,你如何舍得对她相强,她身子弱,这都怪你!”

妍禧自小失去双亲,但凡见到慈爱的长辈就自然心生思慕之心,高太妃慈祥和蔼,没有在高位者的威严,对待禧儿爱如掌上明珠,是以妍禧这一段与高太妃相处极好,真把高太妃当成母亲一般,她虽有孕。毕竟才十六岁,常攀在高太妃身上撒娇撒痴,高太妃原在宫中寂寞,有妍禧娇俏女儿痴态的相伴,实是很欢喜的。

她有时向妍禧问起慕容恪。妍禧就是个爱装样的,还不将慕容恪那晚对她相强之事变本加厉、加油添醋地描绘了一番,妍禧那演技高明到极点,高太妃又是木讷之人,自然信了十二分,现在赶紧出面护着。

慕容恪哭笑不得。正要说话,却见妍禧向他悄悄地做了个鬼脸,将身子移出门去了。

慕容恪心神不宁,待要追出去,被高太妃拉住袖子说:“恪儿。我已想好好些人选,你快拿笔记下来,皇上为人谨慎,若有疏漏,定不高兴!小禧儿那,你别掂着她了!”

慕容恪只好作罢!

妍禧一出了殿门,紧走几步,吃了一惊。皇帝正在不远处站着,目光沉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妍禧即刻停了停。将腰身放软,袅袅婷婷地走了几步,向慕容儁福了一福,慕容儁面色沉郁,目光却在妍禧身上几寸之地悬着,好似看着妍禧。又好似什么也没看!

妍禧垂下头,微红着脸。着实美得不真实,慕容儁不发话。妍禧自然不能走,两人隔了五六尺的距离,一人低着头,一人的目光浮动,似看非看,两边的宫人面面相觑,不知何意。

最后还是妍禧开了口,她低声问:“皇上,你想吃莲香酥么?”

慕容儁低哼了一声,转身便走,钱穆原是候在殿门的,见状跟在后头跑。

“钱穆!”妍禧轻叫了一声,钱穆迟疑了一下,挥手叫两个小侍内跟上皇帝,他匆匆向妍禧跑过来,说:“王妃有什么吩咐?”

妍禧看皇帝跨出了殿门,迟疑了一下,又回身看过来,妍禧忙向他福了福,皇帝的目光在空中浮了一下,转身即走开了,妍禧说:“没事,只想告诉你:常山的莲子,最是丰美清香,最合宜做莲香酥!你去罢,听闻你升了四品了呢!你是个机灵的,还得向上升,若需要什么,只管向中原王府那边拿!”

钱穆听前面突然说起什么常山的莲子,不知何意,一时摸不着头脑,后面听妍禧夸,很是欢喜,怕皇帝叫他,一路小跑了去。

妍禧左右看看,信步向殿门外走去,两名宫人跟着她,她缓缓走了十几步,看见前面人影一闪,一个十分健壮的身影,就有个人过来请安说:“昨儿恪王妃要的东西没找着,只问恪王妃现在还想要什么?”

妍禧看了看那人影说:“唉,我的胃口不好,吃用雪菜腌过的鸭肉,大白菜头晒制成的菜干炖瘦肉,还有自然就有胃口,这些只怕你们燕国没有!”

那人问:“那什么地方有?”

妍禧看了一眼两名侍女,皱着眉头自语道:“哪里有?我想想……再想想……”

说罢也不等那人再问,转身便走,她仿佛满意了,折身返回殿门,一脚跨进去,就瞧见慕容恪匆匆赶了来,妍禧只作不见,低着头走。

慕容恪一看妍禧回来,忙放缓步子,柔声问:“禧儿去了许久,是去了哪儿?”

妍禧自顾自走,一面低声道:“能去哪儿?”又叹了口气,“在王府里,我去哪里都一群人跟着,现在到了皇宫也差不离,我都及不上天上飞的鸟儿,水里游的鱼儿,如今有孕,胃口不好,想吃点什么都吃不上!反正也没有管的!既是掳来的,还能怎么样?”

“禧儿想吃什么?我给你弄去?”慕容恪极耐心,看她气色挺好的,一张脸因为在阳光下走动,红扑扑的。

“我想吃什么?想吃什么?我想想,我好好想想……”妍禧喃喃自语,也不理会慕容恪,进了殿门与高太妃说话。

慕容恪站在门口,负手而立,高姿卓绝,两名宫人呆了去,其中一个忙回话说:“王妃想吃雪菜腌过的鸭肉,大白菜头晒制成的菜干炖瘦肉……可惜咱们燕国没有!”

“那什么地方有?”慕容恪问。

“王妃没说,咱们……也不知道呀!”宫人道。

慕容恪暗暗地点了点头说:“你们小心着侍候王妃,她但有什么便报于我,有你们的好!”

两个宫人受宠若惊,忙恭身答应着,欢喜而去。

下午,高太妃与慕容恪各自忙碌了半日,皇宫里开始装扮起来,妍禧得过皇旨,所以奉命去晒太阳,戴着一顶纱帽遮了头四处走动,但有人问,就说是长了孕斑的恪王妃,不方便以真面目示人。

她很快就把王宫熟悉了——大棘城的皇宫很小,只有十几处宫院,面积小房屋窄,住了皇帝、皇后、段昭仪及两三个重要的太妃,前朝的一些妃子们挤在一所宫殿处。(未完待续)

ps:一年的最后一天,祝福所有的亲,有位亲说得对,时间是高明的小偷,其实他没偷走什么,这本书为证,时间都在这里了。

第三百零八章 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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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有一处是例外的,就是皇宫的园子,十几所宫院汇集在一起,宫院的最北处连着园子,大到没有边,延绵到后面的山林……

这个皇家林园的前半部分是人工种植的一些花木,以盘景树木为主,花很少,能在北地生长四季开花的花木没有多少,延到了后半部分,全是浑然天成的树林子了。

妍禧走了一小段便走不动了,坐在亭子上问两位宫人:“这园子那边的山林通到哪里?”

“翻了那一片山脉,就是昌黎了!”宫人答道。

“昌黎?你是说燕国先皇帝陵寝之地?”妍禧吃了一惊。

“正是!”两个宫人答道。

妍禧的目光蜿蜒过去,飞出那边的山林,就是自由的天空了。

妍禧又坐了好长一阵时光,直到目光望穿了,高太妃已派人来寻了,才站起来往回走,再回到殿内就已到了晚膳时间了。

高太妃的宫院从没这般热闹过,高太妃看与世独绝的儿子的身边终于坐着一位与他相当匹配的王妃,心里说不出的高兴,她坐下来一时说不出话来,最后叹息说:“做母亲的,这一辈子,最满足的,便是这个时刻了,有儿有儿媳妇还有孙儿相伴着吃一顿团圆的饭……”

高太妃的目光在妍禧的腹中逗留了一会,举箸挑了块肉送到妍禧的碗中,笑道:“若是小禧儿能多吃一些,将养得胖一些,小禧儿和孩子都健健康康的。娘更高兴了!”

妍禧看看高太妃,太妃眼中的宠爱瞬间将她击碎,她的眼圈不觉地红了,她眨了眨眼睛,眼眶里的泪光一闪。“娘——”她唤了一声,此刻的她眼中的泪,每一寸都是真切的,没有丝毫造作与矫揉。

这一刻,高太妃不是深宫里那个寂寞无肋的妃嫔,妍禧也不是流落不知已身的王妃。她们像民间一对普通的母女一样,母慈女娇,真是一副别样的风光,慕容恪一时看得呆了去。

妍禧拿箸夹起高太妃送到碗里的肉,送入口里。大口吃着,边吃边笑:“谢谢娘,儿听娘的话!”

她眼中含了泪,口中鼓鼓地吃着肉,脸上还有小女儿娇滴滴的笑颜,令慕容恪一时失了神,仿佛许久以来,这是他要过的生活。慈母娇妻日日相伴。

不不不,这是他从来没有过的生活,从小锦衣玉食。但孤独加身,兄弟猜忌,如今这一切竟是梦么?他举箸也夹了一块肉,放入妍禧的碗,柔声说:“来,禧儿。多吃一点!”

岂料妍禧脸上的笑瞬间便没有了,将慕容恪的那块肉夹起来丢回慕容恪的碗里。脸上一层薄怒,道:“谁要吃?你的肉是酸的!”

妍禧翻脸比翻书还快。慕容恪一时手足无措,只好求助地看着高太妃,

高太妃笑了笑,只道两小夫妻仍在闹着口角,妍禧定是在记恨慕容恪相强之事,很有心想解开这两个人的心结,笑道:“看你,怎么给小禧儿夹了块酸的肉!你给她夹一块美味的!”

慕容恪道:“你儿媳妇嘴刁,我也不知道哪一块美味,哪一块是酸的!”

高太妃骂道:“该打该打!什么叫你儿媳妇嘴刁?”

慕容恪醒悟,将脸伸将过去,说:“要打要罚,全凭媳妇你了!”

妍禧怒道:“谁是你媳妇?你回王府里找你媳妇去!”

慕容恪道:“你都叫我娘作娘了,不是我媳妇是什么?”

“咱们汉人,女儿叫娘,媳妇叫婆婆!我是娘的女儿,可不是娘的媳妇!”

高太妃闻言笑起来,道:“好好好,我这辈子可不是最遗憾的就是没个女儿么?连垂夬都说小禧儿似我的女儿,这下可如了我的愿!”

妍禧听了,眉开眼笑,她举起箸子,夹了一块肉放在高太妃的碗里道:“娘,娘,您多吃一块!我有这样明事理的娘,可真是福气呢!”

高太妃“哎——”了一声,把肉夹入嘴里,眯着眼睛笑说:“这肉真香,有这样孝顺知心的女儿,也是我的福气!”

慕容恪看她们娘俩一来一往相处甚欢,自己倒似个外人似的,心内又气又恨又羡慕。他赌气胡乱吃完了饭,出到殿门,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各宫各院都挑了大红灯笼,今晚的红灯笼特别多,因为要办慕容垂夬的喜事,透着晕晕的光,整个大棘城皇宫都是喜气洋洋的,好似那小坏人得意的笑。

慕容恪盯着灯笼看,又看见跟妍禧的两名宫人在不远处候着,他向她们招招手,对她们耳语几句,他的气息一传过去,两中宫人的脸都红了,慌忙应了就离开。其中一个离开殿门出去了,另一人则进了殿内去。

慕容恪垂着头在殿院等待,果然,不一会儿高太妃扶了名宫人走出了来,看见慕容恪神情寂寂站在那里,便说:“恪儿,你怎么站在风地里?”

“你们是一家的,我不是,我不站风地里,谁站风地里?”慕容恪负气说。

高太妃抿嘴笑,叹息道:“恪儿,你果真喜爱小禧儿么?”

“不喜爱她,恪儿早娶了段部的二公主了。”慕容恪答道。

高太妃叹了一口气道:“这几日跟小禧儿聊天,说得最多的是中原,她想回中原去,对你却是句句不满意,我想,若有机会,她一定会回中原去的,我与她相处甚好,以女儿称她,她便有一份掂念与不舍,回不回中原,她便不会做得过于绝决。”

慕容恪惊喜道:“母妃,原来你做她的娘是这一层意思?”

“当然!你毕竟是我腹中生出来的孩子,我有心帮着你,也要看你的造化了!”

慕容恪上前抱住母亲道:“母妃,原来你是为了恪儿着想!”

正说着,一名宫人过来说:“陈太妃请高太妃到她宫里说话!”

高太妃看着慕容恪讶然:“这就是你的谋划?将母妃骗走,你好又对你媳妇儿相强?”

慕容恪上前抱住高太妃道:“母妃,恪儿没承想母妃如此智慧,这也让你看出来了?”

“你母妃不智慧,怎么生出个燕国最有谋划的儿子来,……陈太妃最爱哆嗦,她若有话儿,早就窜到我这里来了,不会巴巴遣人来请!(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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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九章 投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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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太妃走到慕容恪身边,抬头看他,这是她最挚爱的亲人,他高姿卓绝,世间罕见,且慧智过人,冷静异常。

但妍禧仿佛成了他的命门,怎么也过不去,高太妃继续说:“恪儿,只不过你对待这个媳妇儿,就是最没有谋划的,有些女人,你只需占领她的身子,而有些女人,则是还需要占领她的心!你若把她的心留住了,燕国便是再苦寒,她也愿意留下来的!

“恪儿并不是欲对她相强,只想单独与她说说话,以解相思之情,求母妃成全!”

“我知恪儿不会对她相强,故我才出来,你好自为之,禧儿,你也相强不来!但我相信禧儿的心也是肉做的,她也有缺失的东西,她缺什么,你给她什么,她便随了你!”

慕容恪暗想:妍禧缺什么?她缺的东西他不能给,给了她便等于没有了她。

高太妃摇摇头道:“她缺什么你都不知道,唉,你瞧她都叫我娘了,你还不明白么?”

慕容恪有些恍然,赞道:“她缺什么母妃都知道,真真料事如神,先前恪儿怎么都没看出来?”

“母妃若让人看出来了,就熬不到你出头的那一天了,母妃身份低微,在娘家人人都可以踩上一脚,早年得你父皇盛宠,多少人看着眼热,等你生出来,长成那样,你父皇爱不释手,就不知道有多少人要除掉你,只要我不受宠了,你不受关注了。你才能活下来,母妃这样做了,终于熬到你有出息的这一天了。”

慕容恪看着高太妃,震惊了,高太妃一直以来的木讷。原来是装出来的,在宫里艰难求活,全部是为了他能活着长大成人呀。

高太妃抬脚准备走,想想又回转身来说:“恪儿,你摸摸良心说一句,你是真心喜爱小禧儿。还是想利用她?”

“……”慕容恪张口结舌,不可置信地看着高太妃。

“恪儿如此人才,但凡见过一面的女子没有不喜欢我儿的,我听闻皇后的妹妹长安君,段昭仪的妹妹段二小姐、三小姐都有心恪儿。还有不知道多少怀春少女……只小禧儿……初时我以为她是做做样子,后来发觉她真的并不喜欢你。后来听闻小禧儿来自赵国,是赵国的和欢公主,所以我便以为恪儿只是想利用小禧儿公主的身份……”

“恪儿是真心喜欢……”慕容恪将心放下,真正的内情,高太妃知道的并不多,还好事情没有被揭穿。

“唉,总是喜欢得不到的……”高太妃缓缓走着。一面说:“我去去便回,母妃亦真心喜欢这小禧儿的,便想想她缺什么?但得恪儿能随了心愿。”

总是喜欢得不到的!慕容恪呆呆地站着。想着这句话,甚是刺耳刮心,他转身向殿内走去,妍禧已然吃好,高太妃匆匆而去,她一个人向殿外走过来。不想慕容恪扶着手在殿门边,目光变幻莫测。她四下看看,眼前一个人也没有。宫人看见慕容恪进来,都悄悄地走了。

要出殿门,慕容恪守在那里,若是退一步,就到寝殿了,更危险,妍禧只好急步退到案桌旁不动,戒备地看着慕容恪,敌不动,我不动。

她问:“太妃娘娘去了哪里?平日她总跟我一起散步的。”

“禧儿——你怎么不叫她‘娘——’了?”慕容恪将手垂下来,上前走了两步。

妍禧暗叫不好,仍守着案桌不动。她道:“明儿我便设个香案,正式拜太妃娘娘做母亲,禧儿自小没父没母,所以总有人欺人太甚!”

慕容恪将手上的袍袖拉上一小截,露出一小段伤口,那伤口还翻着粉红色的肉,还未结痂好看,他哼道:“也不知道是谁欺人太甚?”

他从衣袖里摸出另一物,就是妍禧割伤他的短刀,他将短刀放在案桌上,盯着妍禧看。

妍禧一看就怒了,道:“慕容恪,你活该!你……你快把……我的还与我!”

慕容恪从怀里取出一物,正是那日从妍禧身上强行取下来的小衣!粉红色的锦缎,正面绣了两只戏水的鸳鸯,神情痴缠,栩栩如生,慕容恪将手一翻,露出毛绒绒的棉絮里层!

妍禧在襄国城皇宫的时候,做了赵明帝的小侍内,为了遮掩微微隆起的胸脯,她日日以帛巾束胸。

冉闵知道后,便央红铖做了两三件有棉层的小衣,妍禧穿过之后,便特别喜欢这几件小衣,日日穿在身上。

慕容恪出发到幽州的那一晚,从妍禧身上夺得的小衣,虽然以伤了手臂做代价!

慕容恪翻出毛绒绒的那一面,拿手轻轻地抚摸的,恰似那小坏人的柔软如水的肌肤,他将小衣举起,放在鼻尖闻一闻,虽然有一段时日了,还隐隐约约有一股莲香味。

它曾日日无数次抚摸、拥抱、亲吻过小坏人的胸怀,拿它摩挲着脸庞,就如摩挲着她的……

一个人影飞扑过来,一声娇喝:“快把它还与我!”

慕容恪要的就是她这样的举动,他将小衣举高过顶,小坏人一举不成功,收势不住,直接扑入他的胸怀,慕容恪另一支手绕过来将她固定住在怀,轻笑道:“母妃叫我不要对你相强,我自然要遵母命,但是你自己送上来的,如此心急投怀入抱,我若不要,便是对你不住了。”

慕容恪将手上那件小衣塞进怀里,两只手臂微微用力,将妍禧收拢在怀,俯身向妍禧的红唇亲下去,妍禧情急,将脸一偏,一只手抵住慕容恪的胸膛,一手捂住脸,慕容恪的唇落到妍禧的手背上,哪里会死心,移到妍禧的耳朵上一口咬住。

虽然嘴巴没有成功,一只手却成功地钻进妍禧的大袍里,就像上次那般,摸进妍禧的中衣,再绕进去,手一扯,妍禧避过了慕容恪的亲吻,却又被他摸进身上,只觉得身上一松,身上着的一件小衣也被慕容恪扯下来。

慕容恪在妍禧耳朵上重重一咬,按住妍禧,抵在案桌上,妍禧的身子极力向后昂去,胡乱之中摸起案桌的那把钝钝的小刀,翻手向慕容恪刺去。(未完待续)

ps:我这这这……我这是要那般呀,我要死了!

第三百一十章 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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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恪却有心不避他,等着妍禧的刀直直刺过来,插进慕容恪的皮裘大袍,只没入一小段,便使不出劲儿更深进去。

慕容恪大掌将妍禧的手覆住,将短刀一起抓在手上,他把头又挨下去,妍禧的身子又向下弯了几分,慕容恪俯视她,妍禧缩了缩她的身子,几乎是平躺在案桌上。

妍禧在下,慕容恪在上,声息相闻,慕容恪又道:“母妃还说人总喜欢自己得不到的,你总送过来,如何便是得不到呢?”

说罢将脸送过去,又要亲妍禧,妍禧侧脸大叫:“你若敢犯我,我即刻咬舌自尽,看你拿什么向石……他们威胁!”

原先若还有什么使妍禧与慕容恪维持着表现上的和睦和谐,是因为他们相互知道了对方的底细而不说出来,如今妍禧先撕破了脸,连同慕容恪的脸皮一起撕了。

慕容恪气极败坏,将握着妍禧的手松开,掐住妍禧的脸,迫使她张口,一张粉色小舌伸出外面,慕容恪咬牙切齿道:“何须拿你威胁他?没有你,石……一定也是我的手下败将!”

妍禧粉色的小舌在口里弹动着,口里“唔唔唔——”想说话,但慕容恪的力度太大,始终无法说成音。

她粉色的小舌成了罪魁,慕容恪不顾一切俯下身去,覆住她全部口舌,将她的全部气息吮进口腔里,芬芳清香,柔软异常,慕容恪的心一荡。放软了力度。

“呀——”了一声,妍禧咬了他一小片舌头,慕容恪吃痛松开妍禧,妍禧张牙向自己的舌头咬下去。

慕容恪大惊,又一把掐住她的双颊。恨声说:“你敢咬舌自尽,我就将绿戟的舌也咬下来,还有她腹中的孩子!”

妍禧的一只手是松的,发了狠,短刀飞过来,慕容恪用手一格。正正是他原先伤的地方,又横了一刀,粉色的伤口又渗出血来,慕容恪拿手抹了抹口角里渗出来的血,将流血的手举到妍禧跟前。笑:“你又送我一次礼,你总要记得,你送了两次礼给我,此生你拿甚么还我!”

慕容恪松开妍禧,退后几步,他的手上拿着妍禧的小衣,与前面那件一般模样,只是颜色不同。

这一件妍禧身上的馨香更浓。慕容恪拿着它在鼻尖闻一闻道:“我回府去了!你身上有三条人命,你敢死?”说罢昂然而去,跨出门槛时脚一软。差点跌倒在地。

妍禧这一起一落,虽又再次伤了慕容恪,但两件小衣都被拿去了,没占什么上锋,又气又恨!心内惶急,什么都可以落在他的手上。只这两件小衣不能!

她追上两步,倚在门上。软声道:“恪……恪………别走!”

又是那种娇糯糯的中原口音,慕容恪住了脚。半偏着头问:“我不走……你是邀我今晚与你同榻而眠么?”

“我心口易发寒,小衣有棉,能护住心口,恪……你把它还给我……”

慕容恪摸摸自己的心口,滚滚发烫,怦怦有声!

我的心口滚烫得很,又当如何?慕里容恪不敢停留,大步出了宫殿,只要一松口,就会又上了她的当!

慕容恪一颗心滚烫滚烫,回到中原王府,那颗心就冷下来,他马上赶到绿意阁,依柳猛然见他,又惊又喜,将身附上去抱住,娇声道:“王爷,王爷你回来了?还以为大半年才看到你呢?我有了身……”

她的话没说完,只觉得背后一痛,她猛地睁大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慕容恪,慕容恪淡淡地看着她。

依柳咽下一口唾沫,艰难说:“……孕,依柳……有了……王爷……的孩……子……”

慕容恪一怔,手松下来,依柳软倒在地,血迅速渗到地板上,慕容恪冷着脸后退几步,下到楼底,对府丁说:“把绿意楼……烧了……”

府丁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怔怔地看着慕容恪,“烧了!”慕容恪再次咬牙说道,转身便走,将一片绿意抛在身后。

一夜无眠,宫殿里喜气洋洋的,妍禧郁闷了一整夜,终于在天亮前睡下去,一直睡到中午时分,被宫人唤醒,宫人说:“王妃娘娘,宫外头有人送东西来,说王妃要的莲子送过来了!”

妍禧的心一跳,忙问:“是谁送过来的?”

“是都乡侯的人!者乡侯的人说请王妃做出莲香酥,便有人过来取!”

妍禧忙坐起身子,说:“叫都乡侯府的人过来说话。”

都乡侯就是慕容垂夬,他府里的人在大殿上侯着,妍禧收拾停当出来问:“这些莲子新不新鲜?是从哪里送过来的?”

“是侯爷昨日着人连夜去了常山采回来的,人跑了一夜半日,跑坏了两匹马儿,咱们侯爷还嫌慢了。”回话的是一位中年仆从。

“只拿了莲子,没有别的?”妍禧问。

“原还叫人去寻常山的菜肴,但没找着!”那仆从答。

“是不是要找雪菜腌过的鸭肉,大白菜头晒制成的菜干炖瘦肉?”妍禧问。

那仆从惊喜道:“正是呢,这些菜都是些乡野山村做法,哪里找得到!”

却见妍禧面露喜色,从袖里拿出一些银两递过去道:“谢谢大哥了,去跟你们侯爷回话,我做好了莲香酥,即刻叫人送过去。”

那仆从欢喜地走了,妍禧从椅子上站起来,这下可以断定了,绿戟一定在慕容垂夬的府里那里,只有绿戟知道雪菜腌过的鸭肉,大白菜头晒制成的菜干炖瘦肉是什么回事。

绿戟与刘战在乞活谷新婚,这两样菜的材料是乞活谷里生产的,全财那老小子的拿手好菜,绿戟吃过一次,就央全财教好做过,绿戟与全财两个人在厨间摆弄半天,做出几样菜拿给禧大王和冉闵还有刘战吃,虽然是些不上桌面的肉菜,但是叫他们三个人大快朵颐。

绿戟在都乡侯府!妍禧在大殿里走来走去,恨不得飞出去,突然一小侍内走进来,手上拿着个包袱,送上来说:“这是王妃要的新鲜莲子,凌晨上午采了来,马上送过来的。”

妍禧半包袱取过来问:“这是谁叫送过来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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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一章 交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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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侍内道:“小奴也不知道,是钱穆大人叫小奴送过来的,说是常山的新鲜莲子,叫王妃做莲香酥,做好了给他送过去!”

“钱穆钱大人叫你送过来的?”妍禧点点头,心内暗笑,道:“你去回钱穆大人,只说莲香酥一做好,便即刻送过去!”

小侍内应了一声退出去,妍禧回头看看案桌上的两个装满新鲜莲子的包袱,无声地笑了。

午膳,妍禧上桌吃饭,又见两名宫人过来,手上提了两个食盒放在桌上,高太妃命打开一看,香味阵阵,但里面的菜式看上去极粗鄙,宫人说:“是中原王府送过来的,说是雪菜腌鸭肉,菜干炖瘦肉,说是拿给王妃尝一尝!”

妍禧取箸夹起吃了一块,点头说:“虽然做得不是很地道,但材料正宗,味道还不错,告诉王爷说我谢谢他了。”

高太妃看妍禧吃了慕容恪命人送过来的肉,很欢喜,说:“禧儿吃了恪儿送来的肉,这肉可不是酸的罢?”

妍禧取了一块送到高太妃的碗里说:“娘尝一尝就知道了,这是大老远从常山取回来了,材料新鲜,当然味道是极好的!”

午膳吃得极快活,妍禧仿佛把小衣被慕容恪取走一事忘记了,她心情极好,吃得比平日都多,两颊红晕晕的,两只眼睛扑闪扑闪的,亮晶晶如天上星。

高太妃感叹,便是自己容貌最盛之时,也及不上她的二分之一的美丽,妍禧的美丽从心底冒出来。似浑然天成,又似精雕细琢,无与伦比。

高太妃笑问:“昨晚我去陈太妃那里,一回来小禧儿便睡下了,你和恪儿……怎么了……”

妍禧脸一红。低头道:“娘,也没……什么,只是恪……把我的小衣取走了,那小衣是禧儿以前一位近身服侍的侍女所做,我只穿得习惯她做的……如今没有了,只觉得心口发寒!难受得很!”

高太妃笑道:“这恪儿该打。只怕是要远行了,带着件禧儿的东西做个念想,你可有什么趁手的,我与你换回来。比如……”高太妃指指妍禧手上翡翠手链子,一只鸳鸯孤伶伶地悬在妍禧雪白的手腕上。

妍禧忙缩了手。说:“这是我娘留下来的遗物,见它如见娘。”

这个翡翠手链子冉闵也有一个,是妍禧的娘与冉闵的娘当年给他们订下的娃娃亲时交换的翡翠手链子。

“那你好好想想,还有什么可以换的?或者,你的头发?”高太妃又问。

“娘——”妍禧皱着眉说,“你一心只向着慕容恪!他昨日又拿着短刀逼我,我不做他的王妃了!”

“恪儿?他竟拿短刀逼你?我今日要好好教训他,禧儿。你别急,娘有他好看的!”高太妃安抚妍禧。

午膳一吃完,妍禧便着手做莲香酥。将莲香酥磨成粉掺在白面粉上,放在大锅里制作,高太妃的寝殿里便都是一阵阵的莲香味。

莲香酥一做好,宫殿里便传来乐声,热闹起来了。

妍禧将送到都乡府的莲香酥摆在台面上,莲香酥的面上刻画了六个不同的图案。分别的刀、剑、钩、戟、铖、殳,妍禧盯着这几个图案看。相信绿戟一定看得懂。

这是冉闵给他原来近身的几个丫头起的名,红铖取自“铖”。绿戟取自“戟”,还有丫头的名叫“细钩”、“小殳”等等。

六个莲香酥都包好了,妍禧将都乡府那个中年仆从叫来,叮嘱说:“你府里的侯爷今日大喜,你快把莲香酥送过去,若是你府里人吃得好,便给我回个话,我以后会常做的。”

妍禧是如何猜出绿戟就在都乡侯府的?原来昨日慕容垂夬风风火火找到高太妃,请妍禧出来,先是夸了几句高太妃和妍禧,后来问:“恪王嫂来自中原,王嫂在燕国习惯么?你身有孕,都吃些什么?在中原,你们喜欢吃甚么点心?”

妍禧心一跳?慕容垂夬这般突然问话很是蹊跷,便问:“你府里是有美貌的汉家姬妾么?”

慕容垂夬摸摸头道:“美貌的都在高太妃府里了,高太妃是仙女妈妈,恪王嫂是仙女姐姐……”

就是这一句,闹得一屋子笑,然后皇帝和慕容恪就进来了,妍禧在他们一问一答间,一直掂记着慕容垂夬的问题,她所报的莲香酥正正是绿戟喜欢吃的,借以试探,后来又报出绿戟向全财所学的两个菜式,现在完全能断定绿戟就在慕容垂夬的府里了。

送给绿戟的莲香酥送走了,现在要送皇帝了,这个皇帝心机深,不好对付,若多说多做了反倒引他生疑,妍禧想了想,择了莲香酥里个头最小最精巧的三个,拿新鲜荷叶包好,叫小侍内送给钱穆。

小侍内接过食盒,十分轻巧,皱眉道:“王妃,方才我与太妃的丫头们分食一只莲香酥,美味无比,那一只莲香酥拳头大小,拿起来很沉,怎么给我们钱穆大人的,便这么小巧!只怕我要挨钱穆大人骂了!”

妍禧笑了,将一个大个莲香酥塞到小侍内的手上,说:“小猴子,你是怕太小了,你没份吃罢,你们钱穆大人日日跟着皇上,什么没吃过,东西若是一次吃太多,便会滞且腻味,需徐徐而来,才是最美味的。若钱穆大人问你,你只这般答,若还不够,只管再来我这里取就是了!”

小侍内忙应了,急急地去了。

这时已是黄昏,婚礼宫宴就要开始了,皇宫里一时聚集了燕国最有头脸的人物,什么王侯贵妇,一时钗晃环闪,好不热闹。

妍禧先向高太妃告了假,只说有孕不耐吵扰,就不去参加宴席了,慕容恪进了殿,妍禧冷着一张脸,说什么也不随慕容恪去参加宴席。

慕容恪信手取了一块莲香酥,吃了一口说:“好香,正是禧儿身上的味道,没想到禧儿还有这个本事!”

妍禧白了他一眼说:“你不知道的多呢!”

反正两个人的底细相互已然挑明了,但是在他人面前的还要装装相,只剩下他二人了,有什么说什么就是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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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二章 交换

慕容恪面上没有波澜,不知道他想什么,他上前一步说:“你如何知道我不知道?宫殿墙不高,但你飞不过去!”

妍禧霍然一惊,退到宫殿的另一角,声音追了过去:“我如何就飞不过去?”

“你的翅膀……在我的手上。”慕容恪的脸上突然惊鸿一般掠过一阵笑意。

妍禧看到那笑意,觉得毛骨悚然,暗思慕容恪的话是什么意思?只好说:“我最瞧不上使阴的人,明明没有本事,暗地里使诈,拿我来……”

“莲香酥怎么做出来的?不是有人使阴的么?”慕容恪马上接过她的话说。

妍禧一惊,他看出来了?果然是不好对付!

“天命皇命你都是……的,不管你使阴使诈!”慕容恪微侧着头,把那笑意敛了去,半边脸石塑一般,不见端倪。

“好,只看你的本事,你只别把我的小衣拿出来做饵,便还是个男人!”

“做饵……”慕容恪的身子慢慢转向妍禧,目光闪闪,“做饵……舍不得……”

“你便舍得叫我心口凉?”妍禧的话低下来,身姿放软了。“我一刀插下去,你热腾腾的心口就会凉了!”妍禧口里笑着,话从牙缝里挤出来。

“心肠好狠,不过……欢喜!”慕容恪挑着眉说。又向前走了一步,妍禧没得再退,只能紧紧地依在殿壁上,面庞贴着冷冰的石壁,她的脸愈冷,脑子就愈清醒。

“中原王爷、王妃……”一名陌生的宫人一脚跨进了来,看慕容恪与王妃各据一角,一人半张脸陷在阴影里,看不出表情,一人脸则是笑吟吟的。但口里说的都是些狠话!

那宫人只道他们是在打情骂俏。自己竟是扰乱了一池春水,心内暗笑,向慕容恪与妍禧分别福了一福,开口道:“皇上有旨。请王爷、王妃入席参加都乡侯的婚宴!”

慕容恪向宫人点点头:“你去回话。即刻就去。”

宫人又福了一福。退了出去,心内有些疑惑,都说王妃长了孕斑难看。方才一见,竟是雪白如斯?难道是看走眼了?

妍禧看宫人一增,拿抚着心口说:“哎哟,我心口疼,就不去了!”“心口凉得很,去不了了!”妍禧抚着心口退了一步。

慕容恪向妍禧走几步,又回身向殿门走去,中间又停下来,从笼袖里拿出什么来,回身看着妍禧,妍禧端站着,亭亭玉立,风华卓卓,慕容恪将手上的东西放在案几上,笑:“这是我命人做的小衣,加了棉的,穿上心口就不凉了!”

妍禧怒道:“谁要你做的……你把我的还来!”

“你的……舍不得!”慕容恪缓缓向殿门走去,一面说,“小衣真香,那上面绣了字,你知道么?”

妍禧差点裁倒,向慕容恪跑了几步问:“什么字?”

慕容恪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微微回身,拿眼角扫了一下妍禧,一声不哼,转身就走出殿门。

妍禧追了几步,追出殿门又硬生生地住了脚,慕容恪回身看她,她正好站在半明半暗的阴影里,看到半张脸在月光下,透明似的,但是神情极严肃。

“你若想知道写什么字,便到宴席找我……”慕容恪看看殿院的围墙,叹了一口气说:“大棘城的宫墙的确是有些矮了,不过这里面住着皇帝,没有翅膀就飞不出去。……

说罢便走了,妍禧思量着慕容恪的话,她在宫院里徘徊了一会,下定决心要出去,也许他只是威胁。

妍禧回去戴好纱帽,跨出殿门,对守殿门的侍内说:“若有人问我去了哪里,就说我到了园子里透透气。”

妍禧慢慢地走向园子,两名宫人相互看了一眼,在后面缓缓跟上,妍禧走到亭子边,亭子在小山坡上,向下可以看到大棘城,笼在月色中,再向后面看,皇宫的十几间殿院皆红光盈盈,中间最大的那个殿灯火辉煌,热闹之极。

热闹是他们的,与妍禧无关。

她静静地站着,看月亮移动角度,突然听到一声细细的啸音从西北角传过来,过了一会,从东南角也传来一声啸音,不仔细听是听不到的。

妍禧以手抚着廊柱,开始轻轻唱歌,中间隔了一两声细细的啸声,好像歌唱到高调里突然转过来的音,歌声融入在月色里,好似世界本来就是这样一片祥和,两名宫人在亭子外面,呆呆地听着,一人突然醒觉,悄悄地离去。

从东南墙角偶有一声两声在应和,在歌声之下,若有若无,妍禧的脸上有变化,如此这般传递着,突然一个啸声尖锐地传来,中间断了一截,妍禧的歌声也突然停下来,她侧耳听了一下,呆呆地站着,想再听到什么,差不多成了一尊泥塑。

可是东南角与西北角就再没声息,她突然跳起来,向东南角奔去,连续不断地发出啸声,却没有任何回应。只剩下的一名宫人看妍禧提着裙角快速奔到园子的东南角,惶惶然跟上来。

妍禧听了一阵,转身向宫里跑去,她戴上纱帽向着正在进行宫宴的大殿疾跑走去。

宫里戴纱帽的只有长了孕斑的恪王妃,可是她跑得飞快,叫正在忙碌的侍内宫女们惊讶,妍禧奔到大殿门口就停下了,探头看殿内人影晃动,从正殿门进去一定会太引人注目了,她沿着宫墙向侧宫门进去。

侧宫门是宫人、内侍们进食物的地方,妍禧悄无声息地站了一会,十几丈的大殿上,皇帝坐在高高的上席,左侧第四席正是慕容恪,妍禧随着一个端着酒盏的宫人走到慕容恪的身后,那里有个位置空着,想来是留给她的。

但慕容恪的身边竟站了个着红装大袍的美貌女子,只露出小半张脸,就已经很惊艳了。女子手上拿了一盏酒,在跟慕容恪说着什么,慕容恪的脸上似笑非笑,举盏与那美貌女子喝了一小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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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三章 如意

妍禧没有动,眼光透过纱帽杀将了过去,慕容恪仿佛感到灼烫,支着酒盏微微回头,正正看见戴着纱帽的妍禧,他握酒盏的手松开,招手笑道:“你来了?坐下罢!……待会告诉你……”

慕容恪拿手抚抚心口,神情颇有些得意。

那红袍女子闻言也回过头来,正是可足浑皇后的妹妹长安君,长安君看见妍禧,笑吟吟地说:“恪王妃呀,正问着恪呢,你怎么不来?说是心口疼?如今可好些了么?脸上的……可好些了?”

她说话温柔,神情恬静,那个趾高气扬的长安君不知道哪里去了。

妍禧头上蒙着纱帽,心急如焚,第一件事是想冲过去掐慕容恪的脖子。

但他看见长安君挨在慕容恪的身上,很亲昵的样子,当即明白第一次见长安君时,她的咄咄逼人是为了什么,当时长安君说的第一句话是:“啧啧啧,恪绝代风华,没样到恪的王妃长成这样?你…★万`书`吧`★…不觉得羞愧么?”

妍禧当时脸上全是暗色孕斑,装着有气无力,说:“姑娘,我不想当什么恪王妃,我想回中原,姑娘能帮帮我么?”长安君意在慕容恪呀!妍禧微微侧过头,看看上座的皇帝,正在昂首饮酒,不知道他吃了莲香酥没有?

她透过纱帽又看看慕容恪,他手上拿了一盏酒。正放在鼻尖闻,他的神情怡然,眼角挑得高高,看着妍禧!

长安君拿着一个精致的酒盏与慕容恪碰了碰,斜睨着眼睛看着妍禧,等她的回答。

妍禧一言不发,婀娜却坚定有力地走上前去,将慕容恪的酒盏一把夺过来,高高举起,用力摔下去。酒盏是高角的铜尊。有些沉重,直直地落到了地上,“当——”的一声,酒水四溅!

这一声“当——”很清脆。划破殿内的和睦。穿空而去。惊动了前席的几位王爷,他们一齐回过身来,看见一个戴着纱帽的修长女子。看不清面目,正拿着葱管一样的手指直直指着慕容恪。

他们是慕容恪的兄长或叔伯,开始还不明所以,待看见慕容身边站着红袍女子长安君,隐约猜测是两个女子为慕容恪争风吃醋,戴纱帽的女子显然是生气了,把慕容恪的酒盏摔了。几个王爷哈哈大笑,皇帝自然是被惊动了,慕容儁向这边看过来,看见妍禧穿着桃红色的长袍,绰绰约约似杨柳一般,戴了纱帽,看不见雪色娇颜,更显得神秘可人了。

妍禧看到皇帝的视线转到这里来,她缓缓地收了手指,低声说:“你既有了她,便放了我……放了我……你……”

妍禧的话说得似耳语,手指无力地跌落下来,她轻悄悄地转过身去,披了一身的落寞与伤感,几个王爷突然不笑了,眼瞪瞪地看着,这个戴着纱帽的女人,那俏生生的身姿,楚楚动人的几个动作,叫人心生怜惜。

妍禧用最慢的速度走出殿的侧门,她知道她的背后追着不知道多少道目光,这些目光中,其中也有皇帝迷惑的眼神。

慕容恪愣住了,她是生气了?她生气我跟长安君说话,是真的生气么?这是甚么意思?难道她……

他站起来要追出去,长安君拉住他的袖子,指着殿门说:“你看,你五弟弟带着新人进来了,你要跟他喝一杯!尽兄长的责任!”

果然,慕容垂夬穿着簇新的大长袍,他本来便高大雄奇,穿着大长袍走跑成风,众人喝了一声彩:好个雄健的郎君,再看他手上拿着一根玉如意,另一头拿着的是新娘,新娘美丽端庄,一双眼睛极亮,也是个大美人,正是极般配的一对儿。

鲜卑族的婚宴极豪放,新娘子也不会特别害羞,大大方方进了大殿,向上座的皇帝跪下,皇帝手一抬,便有宫人向他们赐酒,这百头酒喝了就是白头到老的夫妻了。

皇帝拿酒略沾了沾唇,说:“今天是五弟弟的大喜日子,以后五弟弟有了王妃,就是大人了,在这宴席上就随意罢!”

皇帝发了话,几个王爷将慕容垂夬拉过来,纷纷给他敬酒,慕容垂夬来者不拒,慕容恪有些心事,只想早点把酒喝了去找妍禧,但慕容垂夬与慕容恪喝了一杯,拉着慕容恪的手不放,低声说:“四兄,你怎么把绿戟取走,你……”

“垂夬,你不是已经有王妃了吗?就收收心吧?若是你的王妃知道你私藏汉女,日子恐不好过,四兄是为你着想!”慕容恪指指段王妃,她被一群女眷围着,也是长得极标致的一个女子。

“收心?心早被绿戟拿了,怎么收心?”慕容垂夬扶着慕容恪的肩膀,他微微有些酒意,嘴里还装着笑,一面应付着各色王侯的敬酒,他如此来者不拒,慕容恪有些担心他酒后说胡话,只能守着他不走。

鲜卑族是人人能酒,女子也豪放,新娘早被一群女眷围着闹酒,长安君也举着酒樽过去,轻笑道:“恭喜段妹妹嫁得如意郎君!”

长安君当然也知道段氏意属慕容恪,现在被迫嫁给了被皇帝猜忌的慕容垂夬,那就有了下嫁的意思,长安君的神气有些轻佻,段王妃有些气恼,但她微笑着说:“当然,我嫁到了如意郎君,怎么也是个正王妃,不若有人想嫁给人去做妾,人还不想要呢!”

长安君羞恼了,从来都颐指气使惯了,她把手上的酒盏泼过去,骂道:“正王妃,我向你敬酒了!”

段小妹是个机灵的,看长安君的手一动,忙向一边滑去,长安君的酒正正泼在右首第一位的可足浑的身上,可足浑“呀——”尖叫一声,跳了起来。

场面登时混乱起来,皇帝站起来,指指可足浑,指指混乱的一摊子,一摔袖子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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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四章 应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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妍禧走出了大殿,慢慢走着,经过不少宫女侍内的身边,她戴着纱帽,身材高挑修长,又走得摇摇晃晃的,非常显眼。

出了大殿,经往别的殿院,看见有一个很小的院子,一张石桌石凳,几棵高树遮了月光,洒下一些斑驳摇曳的影子。

妍禧坐下来,对跟着的两个宫人说:“你们给我拿件大袍子,我觉得有些冷,我在此外等你们。”两个宫人走了。

妍禧四处走动着,看看大殿,那里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但她有事必须要解决,墙角的那一声断的了啸声,还有……

她想了想,张嘴开始轻唱歌曲:自伯之东,首如飞蓬。岂无膏沐?谁适为容;其雨其雨,杲杲出日。愿言思伯,甘心首疾……

她唱的是一首哀怨动人的歌曲,大意是写思念自己未归的丈夫,连装扮都不愿意了,蓬头垢面,也不知道要打扮给谁看,心里很痛很痛,痛得无法安适,只能在这清冷的月色下……

她的歌声细细幽幽,飘飘渺渺的,妍禧的思绪飘得很远,想起了闵哥哥,想起她在他的掌下婉转承欢,想她小时候在桃树下虽桃之夭夭,想她与他在合欢殿里的巧遇……她心有所触,故唱得极有深情婉转,四周静悄悄的,惟有这歌声浮动着。

一曲未毕,妍禧软软倚在树下,静静的,但她分明听到后面的脚步声,她缓缓地低头拭泪。

“妃……妃的歌声真动听!”一把声音自身后响起,沉厚冷静。如一桩大树。

妍禧缓缓转过身子,半挑着眼睛,她没有向上看,只在慕容儁藏青色的大袍上瞧了一眼,即福了一福道:“皇上!只怕打扰到皇上的兴致了!”

“为何唱这般哀婉的歌?”进来的果然是刚才在席间走出来的皇帝。

“这园子太寒清了。触景生情,令我心苍茫!”

“到宴席上便不冷清了!你……为何……”皇帝向前移了一步,他从混乱的席间拂袖而去,出来透了一口气,想起那只扬在空气里似有似无的细长手指,信步走去。听宫人们在讨论那个戴着纱帽的王妃,转出殿门,就听到歌声,一路循声过来。

“……今晚月亮真圆满,它陪着我。不知道中原的月亮有没有这么圆满?是了,这月亮就是那个月亮,在中原也是一样的,为何我看它不一样?”妍禧眼睛瞧着月亮,答非所问。

“莲香酥味道很不错,可惜送来的三指大小,妃给的太少了!”皇帝负手而站,也答非所问。

“只因为小才不会滞腻。才会……回味……”妍禧低头答道,风吹动她的纱帽,隐约是那生动的容颜。

“你给恪做的。也是这么小的么?”皇帝盯着妍禧看。

“我没有专诚给他做莲香酥!”

“为何?”

“因为莲子……陛下送来了莲子,我便与陛下做酥香酥!”妍禧半垂着头,连纱帽里的轮廓都看不清了。

“纱帽去了罢……你是有求于朕么?”

“纱帽可是遮……皇上,妾的确是有事求你,妾想回中原去!”

“为何……燕国不好么?你便舍得慕容恪?”

“慕容恪……我只怕他……他……我只怕……”妍禧欲言又止。

“只怕什么?”慕容儁又移上前一步,极力想看清妍禧那纱帽里的模样。

“他曾应许带我回中原……可是我怕。那不是我应该得到的……”

“什么是你不应该得到的?”

“恪也说会到中原的,他应许我为……后……啊……”妍禧突然惊呼一声。及时住嘴,后退一步。身子微微团起来,捂住嘴巴,看上去惊恐万分。

慕容儁的脸色一变道:“他应许你为……后……”

妍禧两只手急摆:“不不不……他什么也没有应许,皇上,只是恪私下与妾的玩笑话,作不得真的!”

慕容儁直直地站着,神色肃穆,看不清他想什么,但最后他的脸上现出一丝冷笑,说:“妃,你会回到中原的,我会带着你回中原……”

正说着,有内侍在唤:“皇上,有密报!”

慕容儁一听,急转过身子,又回头说:“邺城的宫殿……会给你的!一年……两年……”

他抬脚匆匆地走了几步,那内侍跟皇帝耳语几句,妍禧悄悄走近去听,只听到:“邺城……闵……”

妍禧的心如同烟熏火撩一般,本来借莲子之事引起常山那边的注意,不过她太心急了,大概也引起慕容恪的注意,现在不能急了,只能另寻机会了!

不过昨晚被截断的啸声是谁发出来的?听那啸音仿佛是全财!营救绿戟不成,又有人落入慕容恪的手上!这个慕容恪不好对付,比她之前碰到的任何人都难对付!

常山的人知道了她的下落,不知道闵哥哥知道了没有?她要找机会告诉闵哥哥,一群慕容在觊觎中原!

不知道闵哥哥怎么了?妍禧陷入沉思之中!

冉闵怎么了?慕容儁的密报知道,慕容儁匆匆回到大殿,刚才的混乱已解决了。慕容垂夬跟段氏妃并肩在一起,垂夬居然半抱着段氏妃,两个人面向长安君,颇有些同仇敌忾的意思!

原来长安君泼向段氏妃的酒是新烫的,没泼到段氏妃,倒泼到自己的姐姐皇后可足浑,正正泼到脖子上,可足浑只觉得脖子过一凉又一阵热,还道是被一剑刺过来,她一跳而起,她又是大嗓门,众人还道是来了刺客,四下惊散!

皇帝拂袖而去,长安君又羞又怒,扬手要打段氏妃,不料慕容垂夬眼疾手快,一把推开长安君,半揽着段氏妃说:“长安君息怒!皇后让你烫着了!怎怪我家段妃!”

长安君怒指段氏妃道:“她……她说我是做妾的!她才是做妾的!”

垂夬看着着段氏妃笑:“她是我的正妃,喝了皇上赐的百合酒!她怎么会是做妾的?倒是长安君你,还是未知的,谁知是不是……的命?”

段氏妃转头看着慕容垂夬笑:“侯爷,说得对!”

这一对未曾谋面的夫妻,在这个自己的婚礼上,惊人地志同道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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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五章 恶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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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恪拿眼神制止慕容垂夬再说话,对长安君说:“长安,快看看皇后娘娘!”长安君这才从恼恨中醒悟过来。

慕容恪又转头吩咐小侍内:“请太医丞过来看看皇后,可被烫伤了!”

一群宫女过来,拥着皇后进了偏殿去换衣,检查伤势,众人看着慕容恪,皇帝、皇后不在了,也不知道这婚宴要怎么进行,慕容恪手一抬说:“小事而已,这是垂夬弟弟的婚宴,垂夬弟弟跟妃伉俪情深,大家随意喝酒罢,!可别把垂弟弟灌醉了!”

三王爷大笑道:“别担心,别担心,垂弟弟那酒量,就算喝三百樽也能跟夫人进洞房!耽误不了好事!”

众人哈哈大笑,慕容垂夬笑得是最大声,笑到一半觉得怪异,侧身去看,原来慕容儁进来了,站在丹陛上,目光冷肃,垂夬的笑声一顿,向慕容儁行了一礼,众人都敛去笑声,向慕容儁行礼。

慕容儁一进殿门,就闻到殿前一股欢乐的气氛,慕容恪略站在前,众人脸向着他,慕容恪天然一段风华,绝代一般的姿势,就像一位首领。

慕容儁想着,快步走到慕容恪的跟前,慕容恪早就恭恭敬敬在等候了,慕容儁露了一丝笑容对众人说:“对了,这是垂弟弟的婚宴,你们敞开肚子喝,恪弟,你随我来。”

兄弟俩去到偏殿,慕容儁坐下来,一张脸肃整,也不看慕容恪。慕容恪不敢说话,静静地站着,仿佛是一场胶着的冷战,慕容儁不发话,慕容恪就这么站着。

又过了良久。慕容儁说:“恪弟,你没有什么话要告诉我吗?”

慕容恪恭身说:“不知皇兄要臣弟说什么话?”

“石祗暂时不会向我们求援,或许事情有变……这是四弟说的罢?”

“是臣弟所说!”慕容恪答。

“现在事情有变了么?”慕容儁半垂着眼睛,但眼神凌厉地射过来。

慕容恪的心一突,慕容儁对他的态度突然有变,那凌厉的目光似刀如箭。分明是不信任。

慕容恪的脑袋紧张思索着,应该怎么回答能让皇帝卸下疑心?说不知道会被误为推搪,说知道更糟,比皇帝更英明,离死期不远了。到底是什么令皇帝对他起疑?

“四弟没有收到消息吗?”慕容儁不等他迟疑,冷冷逼过来一句话。

“臣弟正在殿前饮酒,没收到消息!”

“石祗正派人包围邺城,冉闵放弃攻襄国城,返回邺城去,四弟,你果然料事如神呀!”慕容儁说着“料事如神”四个字,字字冰冷。像雹子一般打在慕容恪的心上。

慕容恪的心一抖,从今往事,“料事如神”便是捆绑他的绳索。

“既是如此。燕国要应以什么策略应对?”慕容儁又问。

慕容恪只得说:“加紧兵力训练,静观其变!”

“四弟的意思是冉闵他们还会有变?”

“臣弟也不知道,臣弟与冉闵正面碰过在一起,他英武神勇,气势盖天,只怕……”

是的。此时的冉闵就是这样一副样子,英武神勇。气势盖天,他领着五行精兵。只半日之间就奔回到邺城,邺城城外围着石琨领来的十五万人马,在苍亭把邺城围得水泄不通,更糟糕的是,赵国经营几十年,羯人在邺城的人数占了一半,现在看到石琨领兵来了,也迅速起事,他们组织起来包围了太武殿和东、西两殿,李农把所有的兵力调到太武殿外,勉强阻止羯人冲进宫里,邺城陷在内外交困之中,是一个一点就燃的危险之城。

冉闵手执长戟,飞驰而来,大黑马两足生风,把五千精兵远远地甩在后面,直冲进敌营。

石琨的十五万人马,成扇形散开,排列工整,冉闵一阵罡风一般直冲进去,手起刀落,守营的十几个将兵还没反应有过来,就身首异处,化成一缕缕的幽魂。

这是什么情况?这完全不符合正常的作战程序,自古以来也没见过哪一个大将军是这般不要命、不惜命的,这般单枪匹马,二话不说,顾不奋身地直取敌营进攻,要知道这里有十五万人,每个人动一下手指,再勇猛的人也要翻一个跟斗。

但是就是有这般不要命的将军,他宛如从地狱来的恶神,圆睁着一双眼睛,多少人没看清他长什么模样就成了刀下之鬼,又有多少人只看他一眼,就吓得魂飞魄散,命丧黄泉。

冉闵成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嗜血恶魔,手起戟落,鲜血飞起,天地变得灰暗无光,只短短一柱香的功夫,就斩杀敌军三千。

石琨的队伍从混乱从镇定下来,已是满营尸首,几万将士拿着刀呆呆地看着冉闵,不能相信这个事实,营门口又一批铁骑滚滚而来,扬起的灰尘遮云蔽日,不知道有多少兵马。

突然石琨的军营里有人大喊了一声:“快逃呀,三十万魏军杀来了!”

只这么一声喊,石琨的军营就崩溃了,兵士们回身便跑,只恨不得爹妈多长一双腿,只恨不能肋下长了翅膀能让他们飞出生天。

真是可怕的一个场面,兵士们你踩我,我踏你,鬼哭狼嚎,哀声震天!苍亭成了人间地狱!

邺城内的李农观望局事,忙指挥着将士将城门打大,命将士们齐叫:“魏皇归来,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邺城的那些羯人本来就是群龙无首的,听到冉闵回来,吓得一拍两散,邺城很快又回到冉闵的手上。

王远征不放心冉闵只率领了五千人,带着三十万人马不久也赶回来。冉闵血红着眼,跨上马又要赶到襄国城去,李农死死地抓住马辔,哀告说:“陛下不能再去了,邺城经此役,人心浮动,国家未定,陛下就征战四方,叫百姓何以为靠,陛下不是一个人的陛下,是天下汉民百姓的陛下!”

李农这么一说,所有的大臣都跪下来,王远征跪下,三十万兵士埋头跪下来。

冉闵一双眼睛睁得合不上来,他将手上的戟一丢,直直倒了下去,李农忙伸手扶住他,冉闵在他的手臂下睡过去了,浓发须髯,只三天三夜,不眠不休,不吃不喝,他终于倒了下去。(未完待续)

ps:恶神来啦,别被吓着啦!

第三百一十六章 亲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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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闵足足昏过去三天,清醒过来后,呆怔了三天,开始埋头当皇帝,听取众大臣的上奏,行饮至之礼,祭告宗庙,整顿核定九流,依据才能授予职任,儒学之后人多数得到显赫的官职,一时境内安宁和顺,可比作魏、晋之初。

再说慕容恪由钱穆领着准备出宫,皇命要他今晚便赶回幽州,慕容恪装了一肚子恶气,但面上仍是从容平静的!

看到等在殿门外的妍禧,慕容恪的脸上还能露出一丝浅浅的笑,那笑有些古怪,不知道是冷笑还是苦笑,妍禧向钱穆说:“钱穆大人,容我与王爷说几句话。”

钱穆忙说:“使得,王妃有话只管跟王爷说,我在旁候着!”

钱穆退到一边,妍禧侧过身子,只留小半张脸,慕容恪也侧着半边脸,负手而站。

两人各自怀了心事,默默无语,最后妍禧问:“恪王爷这是去哪里?”

慕容恪冷笑:“拜你所赐,今晚便去幽州!”

“王爷好走,别一个不小心回不来了!”

“你最好天天盼着我回来,我若回不来,你的……什么财什么权都会两空的!”

“果然是你!说你与……比肩,你连给他提鞋都不配!只会这些……”妍禧怒道。原来那一声断的了啸声真的是出自全财,难道连全权都来了?常山来了几人,都落入慕容恪的掌握之中么?闵哥哥可知道了?

“你与皇上说了甚么?挑拨我兄弟俩,你便是光明正大的?只怕未能如你的意!”

“慕容恪!你最好把我杀了,否则你和你的燕国便不得安宁!”

慕容恪突然扭住妍禧的手。将她逼到墙角,青筋暴起,咬牙道:“我现在就杀了你!”

妍禧并不畏惧,梗着脸直视慕容恪,嘻嘻冷笑道:“你生气了。你不是号称天下第一冷静王?你道你与你那皇帝哥哥真是我能挑拨的,只怕是你的皇帝哥哥从头到脚就没信任过你!与不能同心的人在一起,什么也得不到,你要么杀了我,要么放我走,还不失一个汉子!”

妍禧的话非常有道理。慕容恪瞳孔里的光放大了又缩回去,反复几次,终于伸手在她脸上抹了一把,说:“杀了你?我舍不得,留着你。叫你在火上烤,我非常乐意,叫你亲见我是怎么得的中原!叫你看他是怎么死的!”

妍禧突然不说话了,她垂下头来,慕容恪松开她,后退了几步。

“慕容恪,你便如此恨我?要拿我在火上烤?我用不着你叫我死,我自己会去死!”

“你不能死。你死了,多少人在陪着你死!”慕容恪挤出一句话来。

他走近妍禧,俯身在她耳边说:“咱们做个交易吧?”

“什么交易?”

慕容恪的唇在妍禧的耳朵上说了一句话。妍禧耳边有清香撩绕,几根发丝拂在慕容恪的脸上,他有些迷醉,伸手想抱住妍禧。

妍禧一闪,旋出了慕容恪的包围,说:“好。我接受你的提议!”

……

一眨眼六个月过去了,冉闵仍在邺城埋头做皇帝。他安抚百姓,给羯人以优惠的政策。那些策反的羯人吃饱穿暖的,也就不再作他想。

但是用兵从未停过,但他不在鲁莽行事,只坐阵邺城,将兵权交给王远征。

王远征缓缓用兵,将那些有异心羯人的领盘一个一个地收服,他有冉闵的勇武,所以王将军仿佛是冉闵的附身,所到之处羯人有的匍匐出城表示臣服,不肯臣服的就奔到襄国城投奔石祗,六个月后,中原只剩下襄国城及周边还在称赵国,其他要么归顺了,要么被征讨了,魏国气象万千,一派新朝的景象。

冬去春来,一年的春天又来了,一进入三月份,新柳才长出小小的绿芽,正是草色遥看近却无的早春,冉闵就准备御驾亲征襄国城,李农劝谏好几次,冉闵的面上长满了茂密的髯须,从妍禧失踪之后就一直留着,没有人能看到他面上的神情,所有的喜怒哀乐都隐在那一片髯须里。

冉闵摸了摸黑髯须说:“李农,你再多言,说起来你可是满意了?我听你的话,半年来一直按兵不动,只乖乖坐在太武殿做闲皇帝,休养生息,安抚百姓,我都做了,你还要怎么样,都听你的,我还是皇帝?”

李农叹了一口气说:“皇上,襄国城是要攻,石祗是要杀,但不能是你亲自动手!”

“我的面上长了胡须,屁股上却长出草来了!我不把石祗抓了来吃了他的血,就不舒服,你别拦着我,你拦着我,我先吃了你的血!”冉闵冷哼着说。

李农又叹了一口气,皇帝都这样发话了,就不能再说什么了。冉闵这六个月来,皇帝做得勤勉,每日早朝、午朝处理政事从不懈怠。他任贤用能,体恤百姓,举措英明,与任何一个有道明君一样,无可挑剔。

但惟一令人不安的是,听宫里快要生的仇贤妃(红铖)说给冉闵安排了不少美貌的女子,但他从不叫这些女子侍寝,他过得像苦行僧,每日清晨与晚间都以冷水浇身,在风地里吹上一柱香的功夫,就是结冰的隆冬也是如此。

表面看上去为了是强身健体,但方式近乎自虐与自苦,令李农非常不安,仿佛冉闵心里盘着一条毒蛇,表面是平静的,但实际是潜藏着种种按捺下去的危险。

半年过去了,潜伏在冉闵心里的毒蛇终于按捺不住要发作了,他非要双手沾满血,他的心里才能得到安歇,要不冉闵自己会把自己折磨死了。

李农与王远征都知道这是为了什么,那个空在皇上旁边的宝座,等着那个禧皇后来坐,禧皇后一日没有下落,这个皇帝终有一日还会发疯!

李农与王远征暗暗着急,一直派人去寻找妍禧,结果妍禧的消息从常山传出来,李农狠吃了一惊,把消息按下来,不敢告诉冉闵,如果冉闵知道妍禧在燕国,他会不顾一切举全国之兵直杀到燕国去,时机不成熟,周围群敌环伺,新朝未稳,绝对不能让冉闵做这样的事。(未完待续)

ps:已接近尾声,最多几万字了,心里在纠结着,所以不一定会准时更新,也在想新文写什么,所以就这样吧

第三百一十六章 包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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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妍禧在燕国的消息一直被李农按着不发,所有人在冉闵面前都不提“禧”字,只盼着冉闵做了皇帝,宫中美‘女’如云,日久,冉闵对妍禧的思念自然就会慢慢淡下来。

但是半年过去,冉闵的疯狂还是发作了,且不听任何劝谏,调集所有‘精’兵,直奔到襄国城。

但是冉闵在襄国城的做法叫所有人刮目相看,他没有如前一次那般疯狂鲁莽,他没有自己举着旗子第一个向前冲锋陷阵,掀起腥风血雨。

他真正像个御驾亲征的皇帝,坐在大帐里,叫二十万人密密地包围了襄国城,也不进攻,只是每日练兵,刀剑声,呼喝声,还有口号声,声声入耳,襄国城的军民们还有赵帝石祗,不知道冉闵哪一日攻城,每日都在惊惶恐惧中度过。

如此还不够,冉闵叫兵士们挖地道、垒土山,建造房屋,‘精’兵们练完兵,居然还翻地耕作粮食,冉闵他们过来的时候正是‘春’天,最合宜耕种的季节,如此耕作百日后,居然有了第一批收获,粮草都不需要从邺城运过来,便能自给自足。

襄国城这回成了一座城中之城,一座飘摇在恐惧之中的死城。

石祗非常恐惧,那些原来支持他的各城各郡,只在那半年的时间里,全被王远征派人攻下来了,他没有办法再找人围邺城救襄国城了,于是一面除去自封的皇帝之号,向冉闵称为赵王,一面派出使者到东北燕国的慕容儁、西北的羌人姚弋仲那里请求援军。

冉闵收到有援军的奏报,哈哈大笑道:“知道朕为什么不直接攻下襄国城吗?朕要攻襄国城。就像捏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倒显得朕欺人太甚了,这回好了,来得越多,这仗打起来就越热闹!朕顺便把燕国和羌人一并收了。倒是省事!”

李农看看王远征,目光里都是无可奈何,他的心情沉重,禧皇后在燕国之事他迟迟不告诉冉闵,就是怕冉闵发疯,这回好了。燕国来了,燕国之所以要掳去禧皇后,用脚板想都知道是为了什么?

这当如何是好?

“燕国此来多少人马?”冉闵问。

“听闻有三十万,举国的‘精’兵!”王远征答道。

“哈哈哈,果然热闹!是谁当大帅领兵?”

“听闻是慕容儁亲征。自己任大帅御驾!”

“哈哈哈,慕容儁果然看得起我,亲自来了,他是个平庸的货‘色’,不足挂齿,来谁为大将军?”冉闵举起酒樽喝了一口。

“听闻是慕容评,是慕容儁的皇叔,是个老谋深算的人!”

“这个。倒是有点意思……”

“皇上……我估计来的还有一个人,是皇……”王远征冲口而出,李农情急。推了他一把,拱手说:“是皇上的死对头慕容恪,他任燕军的前锋大将!”

“慕容恪来了!好好好!此人值得一战,好几次与他擦肩而过,此番我去会会他!”

“皇上,慕容恪不值得你动手。他未必是王远征将军的对手,石祗的援手不日便来了。请皇上回到邺城督战,留在襄国城太危险了。”李农劝道。

冉闵将手上的酒倒入口里。几滴酒顺着他的髯须滑下来,他用手一抹,酒“啪——”甩到了李农的脸上,一股凉意倏地侵入李农的心,他的脚一软,差点跪倒在地,王远征及时扶住他,向他摇摇头,李农也向他摇摇头。

冉闵看他两人神情有异,问道:“怎么?你俩人有什么事情瞒着我的么?”

李农勉强站在地上,两条‘腿’不由地抖起来,他竖着眉说:“我便是拼死也谏请皇上回到邺城去!”

冉闵“哼”了一声,指着李农说:“你好大胆,你别以为朕的魏国是你帮着拿下来的,朕便事事都听你的,信不信朕哪天把你的脑袋砍下来!”

李农的脚再也撑不住,跪倒在地,冉闵一甩袖子,走出了大帐。

王远征去扶李农,李农捏着说手指:“为了皇上,为了魏国,如今只有一个办法了!”

王远征愣愣地看着李农,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石祗的救援信来得真真好,正是慕容儁望眼‘欲’穿的结果,妍禧的腹部一日一日隆起,一日比一日丰腴妩媚,就像慕容儁向往中原那般吸引人。

所有的部队每天都整装待发,救援信一到,慕容儁就命幽州的慕容恪为先锋将军进发中原,一刻也不能缓了。

慕容儁亲自出马当大帅亲征,慕容评当大将军,慕容评是慕容儁最小的叔叔,是先燕帝的同母弟弟,地位高,且年龄并不大,身强体健,有谋略,所以他是名正言顺的大将军,没有人敢有异议。

慕容恪知道慕容儁为什么要搬慕容评来压倒自己,但只有能进发中原,建立首功,其他并不重要。慕容垂夬接到皇命,被皇帝派去镇守幽州。

燕国几乎是倾巢而出,主力部队都是‘精’兵强将,燕军部队迤逦数百里,中间一乘宽大华丽的八匹马拉的车驾最引人注目,周围密密匝匝都是健硕雄伟的骑士们守备着,眼里‘精’光四‘射’,一看便知训练有素。

车上的人从不‘露’面,只有一个三品的‘侍’中领着小‘侍’内偶尔地进进出出,便有人猜测那是燕帝慕容儁的军驾。

这天,车驾行至草原,天边火烧火燎一般,夕阳大如盘,车驾上一只雪白的手撩起车驾的窗帘,探出一张桃‘色’绯绯的脸,车驾边两名骑兵并列而行,神情严肃,其中一人无意看了一眼窗帘,一人手上的戟“当——”使落在地上,一人正在说话,看同行的戟落到地上,伸首看过去,一张嘴便合不拢了。

车驾上的人“卟哧”一声笑声来,她问:“咱们再行多久便到邺城?”

两人才醒了神,一人道:“回禀姑娘……娘娘……夫人……”不知道用什么来称呼,这‘女’子年龄、神情是姑娘,但眉宇之间又有叫人不敢昂望的威严。

“咱们去的是……襄国城,不是到……邺城。”兵士结结巴巴终于说完,说完了话便觉得口干舌燥,眼睛不知道放到哪里才好。

这位美貌又和睦如‘春’风是何许人呢?q

ps:我大概想到怎么收尾了,我自己‘挺’满意的,缓缓的,没有多少字了,突然又觉得舍不得了。--73894+dsuaahhh+24386250-->

第三百一十七章 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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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娇俏可人的一个女子,又分明有无限的妩媚长在骨头里,叫人过目不忘,到底是谁呢?

皇帝亲征只有这样一辆豪华的车驾随行,不知道是皇帝的哪一位娘娘?只听闻皇帝有皇后和昭仪,没听说再有别的娘娘,但皇后和昭仪都年近三十,与皇帝相当,这一位明明只有十多岁,明艳得如晨起的露珠,难道是皇上恩宠私立的娘娘?

这位似姑娘又似娘娘的女子正是妍禧,早在三个月前,她已生下一对双生儿,生了孩子后,她看着两个孩子落下眼睛,从此振作起来,配合高太妃送来的饮食,慢慢面色好起来,雪白里透着粉红,比以往更加妩媚美艳。

前几日,钱穆带了皇旨来,皇命她带上一个孩子随皇帝到中原去,另一个给高太妃带着。

妍禧向钱穆道:“钱大人,皇上为何不让我带两个孩儿一起去中原?”

钱穆说:“皇上说咱们要去中原,你不是思念中原么,也跟着去,只是高太妃孤独无依,留一个孩子给她带,以慰老怀。”

“你说皇上要去中原?为何?”钱穆没有回答她,但妍禧隐约明白是什么回事。

这十个月来,妍禧用尽各种方式,惊动了常山,包括叫钱穆带暗信,让长安君代为传信,她对长安君说不欲为中原王妃,只想早点回中原,请长安君捎信给中原的亲人来接她,她便可以将慕容恪让给长安君,长安君欢喜而去,自然是要瞒着他人。妍禧确定信是传出去了,可是十个月过去了,除了常山来了一次不成功的营救,邺城没有任何回信,冉闵到底知不知信她在燕国?还为他生下两个孩子呢?

直到孩子生下来。妍禧终于不再折腾,只专心哺育孩子,努力地吃食,以有更多的奶水喂孩子,这是冉闵的孩子,冉闵已为皇帝。这两个孩子有了新的意义,她暗暗想着,一定要把孩子带好,把他们亲手交给他们的父亲冉闵。

燕帝慕容儁以她一人哺育不了两个孩子为由,将其中一个孩子交给高太妃带养。当然,妍禧与高太妃住在一个殿里,两个孩子相当于一处喂养,当了母亲也就没想太多,只不过到了回中原这一日,才知道这样的做法致使两个孩子各分一处,中间别离时的辛酸就说也说不完了。

两个孩子还没有正式的名字,只以小名睿睿、智智称呼。或是小睿、小智,没有人叫他们慕容睿或慕容智。

两个孩子为什么叫睿睿、智智?每当妍禧喃喃叫起这两个名字,便想起在乞活谷与冉闵在一起的日子……

那一日。妍禧与冉闵依偎着说话,妍禧不知道说了什么,冉闵就又挑起了兴致,抱住妍禧便狠狠亲下去,一只手不安份起来,钻进柔软的肌肤里游走。妍禧推开冉闵的手,佯怒道:“你与我一起。便只想与我做此事,便没有别的事情做了?”

“有……”冉闵奋力咬着妍禧的上唇答道。“咱们有很重大很重大的事情要做!”

“什么……重大的事……”妍禧被冉闵咬了几下,心怀被他的手蛮横地搓揉了几下,便软了,气喘吁吁地问。

“就是……猫儿……要给我生十个八……个孩儿……咱们生孩儿……生……”冉闵翻在妍禧身上纵横颠倒,快活无比。

“生……十个……八个……我又不是母猪……”妍禧快活得很,攀在石闵身上扭成一只雪白的小猪。

“你便是我的母猪,生孩子……生孩子……”

生孩子这件重大的事情在那几日天天被他们操办着,又一日,冉闵摸摸妍禧柔软的小腹问:“怎么与你成亲这么久,你腹中怎么还没有孩子?是闵哥哥努力得不够么?”

其实当时妍禧的腹里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胎儿了,只是妍禧未曾留意,又没有不舒服的感觉,冉闵错过了得知事实最欢乐的时光。

妍禧笑着求饶:“闵哥哥,你饶了我罢,你日日都在努力,禧儿连觉都睡不好,你还不够努力么?”

冉闵又攀上来道:“不……哥哥我努力得不够,我要一举得两男、三男……十二男……”

“天呐……这么多孩儿……你连名儿都取不过来!”

“怎么取不过来,便叫睿睿、智智、聪聪、明明……谁叫我如此睿智聪明?”

妍禧笑得跌倒在地,如今想起往事,在乞活谷就是他们的蜜月,他们只要在一起便如胶似漆,难分难舍,也许就是因为无形中觉得在一起的时日不多,便拼了命地恩爱绵缠,每当妍禧叫起睿睿、智智的名字,从他们的眼睛里,看到了冉闵那深情的目光……

慕容恪一直在幽州操练兵士,妍禧待生产那几日,他从幽州赶回来,却被慕容儁命人阻在宫门不准进宫,慕容恪本来是拼命要冲进宫去,但慕容儁命钱穆带了一句话给慕容恪,慕容恪听了这句话,没有再挣扎,就连夜回了幽州。

妍禧怀的是双生儿,九死一生,命悬一线才生下两个孩子,慕容恪得了消息,站在幽州的城墙上遥遥看着大棘城的方向,站了整整一日,后来叫人带了个口信给妍禧,说他和财权们都安好,只叫她安生带孩子,叫人送了一对玉如意给孩子。

“去襄国城?”妍禧吃了一惊,为什么去襄国城?她隐约知道一些消息,知道石虎的一个儿子石祗在襄国城称了帝,就是说慕容儁是石祗的援军,冉闵要面对这么多的强敌,他要如何应对。

妍禧想着,放下了窗帘,抱起睿睿,距离得愈远,她的心愈不安,慕容儁把她带到中原来,绝对不是看她思念中原,一定有别的目的,这个目的……

看来,现在能帮她的,只有慕容恪了但是怎么找到慕容恪呢?已经大半年没见到他了,连生产之时都没看到他,以他对妍禧的态度,不会这么快就忘情,难道又是因为慕容儁?

慕容儁是什么目的?妍禧深思着,突然想到什么,她惊出一身冷汗来,正想着,突然帘子一掀,钱穆进来了,他的身后跟着一个人,穿着长袍,头上戴着纱帽,一时看不出来是谁。(未完待续)

ps:每每写到妍禧与冉闵在一起,心里总是很甜蜜,唉……

第三百一十八章 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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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黑色纱帽一掀开,竟然是燕国皇帝慕容儁,钱穆向妍禧看了一眼,脸上神情莫名,恭身退出车驾,妍禧只得站起来向慕容儁盈盈行了一礼。

慕容儁一摆手道:“妃免礼,我来看看妃的孩子,乖乖,已经三个月了罢?长得可真好!”他向妍禧伸手,妍禧抱着孩子不动,燕帝的手伸着,眼神射过去,妍禧想了想,还是把睿儿递给他。

慕容儁抱过来低头看睿睿,脸上有几分笑意,抚摸睿儿肉嘟嘟的脸,又看看妍禧粉红扑扑的小脸说:“妃,这几日辛苦了!”

妍禧低头道:“皇上想得周到,这车驾八匹大马拉,甚是平稳,不觉得辛苦,只是睿儿还小,这几日时有啼哭,大概是想他的父亲了。”

“睿儿长得不像你,更不像慕容恪……”慕容儁逗着睿儿,突然说,眼睛即盯着妍禧看。

妍禧一愣,先了惊愕,后是悲伤,叹了一口气道:“睿儿与智儿都不像恪,我原先想瞒着,唉,不想让皇上看出来了。”

慕容儁目不转睛看着妍禧,示意她继续说,妍禧道:“在跟着恪来到燕国之前,我曾经被一个山大王掳了去,我被山大王囚禁三个月,**于山大王……是恪将我救出来的。”慕容儁霍地站起身道:“是哪个山大王,朕要杀了他!”

“那山大王已没有了!恪也是知道的,但恪并不介意我**之事。我感念于此,决意跟恪到燕国来,但我许久没见到恪了,皇上,可否让我见他一面?”

慕容儁仿佛没有听到妍禧说的话,自言自语道:“恪不介意,朕也不介意!”

妍禧知道终于会有这一天的,她知道鲜卑人并没有节操观念,兄死娶嫂,甚至父死娶母妃那是很正常的。慕容儁垂涎于好。她早就知道,她退后一步道:“皇上,万万不可,皇上还有千秋万业。还有燕国。如何能为我一个女子伤了你们兄弟的和气!”

“哼——千秋万业——你说得好。我问你:你送我莲香酥是何意?你对我说恪要封你为后是何意?你要的不就是要我们兄弟不和的结果?如今,我们兄弟已然不和了,大半年来。我连慕容恪的面都不见,你还有什么顾忌的么?我是皇帝,我可以占领中原,也可以——”慕容儁没说完,一双眼睛又直直盯着妍禧。妍禧大吃一惊,这恐怕是她这一世碰到的最难对付的人,他不声不响,经营着一切,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他势在必得,包括中原的江山,还有她。

且他咄咄逼人,不似慕容恪对她怀有不忍之心,冉闵与慕容恪加起来及不上他,只因为他不会不忍。

这不是个容易对付的角色,妍禧一直太低估他了,如今有些被动,在这方寸之地,睿儿还在他的手上,还有什么办法可想?

慕容儁一步步逼近过来,妍禧已退无可退,睿儿又在他的一只巴掌里,呀呀呀地对着慕容儁笑,慕容儁是睿儿在宫中见过的第一个男人,对他有亲切感,这么小的婴儿,哪里分得清青红皂白?

慕容儁一把拉过妍禧的手,妍禧想挣,他的另一只手将睿儿高高举起,睿儿突然离开慕容儁的怀抱,悬于空气里,感觉得到不安,手脚蹬动,险些从慕容儁的手掌上掉下来,妍禧几乎要尖叫起来,哀哀求道:“皇上,皇上,小心孩子!……

慕容儁看妍禧吓得脸色苍白,细汗从额头上滑下来,他抓着妍禧的手紧了紧,将妍禧拉近了来,粗大的手掌捏了一下妍禧,又去拭妍禧脸上的汗,居然笑了起来,柔声道:“看你吓得!”

他将孩子抱在怀里,逗他道:“看你娘吓得……不过你娘实在好看,吓成这样也极好看,你娘就是个祸害——你可也是个小祸害,不过,你娘喜欢你,朕也喜欢你!”

妍禧听着慕容儁说“喜欢”两个字,毛骨悚然。

“睿儿你说:你娘会不会因为你就答应我……”慕容儁抬头看着妍禧,意味深长地笑。

妍禧的脸又复苍白起来,慕容儁大笑:“睿儿,看来你娘不会答应了!”

他站起身子,抱着着孩子向车驾外走去。

“我答应你!你把孩子还给我!”妍禧冲口而出。

慕容儁收起脚,对着睿睿说:“你看,你娘喜欢你,什么愿意答应,看来,你是个宝贝儿,如此,咱们便叫你娘唱一支歌儿,她若唱得好,咱们便饶了她!”

“唱歌?皇上叫我答应你……就是为你唱歌?”妍禧呆了一下。

“自然,若你愿意今天晚上侍寝,朕也是乐意的!如今你这身姿……”慕容儁似笑非笑,上下打量着妍禧开始丰盈的身段,又逗睿儿道,“你娘是狐狸妖精,你可不能学她!”

妍禧勉强站稳,问道:“皇上,你要听甚么歌?”

“那日垂夬婚宴,你在小院里唱的那支曲子甚好,你再唱来听听!”慕容儁将睿儿抱在怀里,又说,“这支典子好听,睿睿,咱们听曲子!”

妍禧站稳身子,思索着慕容儁到底是甚么意思,他的话里都是暗示,但最后竟然只是要求她唱歌,现在睿儿在他手上,她不能再犹豫,她张口唱了起来:

自伯之东,首如飞蓬。岂无膏沐?谁适为容;其雨其雨,杲杲出日。愿言思伯,甘心首疾……

她的心里惊疑,又担心着睿儿,思考着慕容儁的用意,一时间心内千回百转,这首曲正正是应该用这种心似车轮转的情绪去唱,是以妍禧的声音一出来,歌儿便如一条长丝带,缚住人心,叫人心内又痛又痒,又苦又伤,空气缠着歌声,歌声荡在空中。

慕容儁怀里抱着睿睿,坐着一动不动,直到歌声突然停止了,整个车驾还缭绕着那种莫名的情绪,不知道过了多久,慕容儁站起来说:“妃的歌极动听,下次我来看睿儿,你还唱给我听!”

他把睿儿送到妍禧的手上,在妍禧的手上摸了一把。

妍禧急忙把睿儿抱起,瞪着慕容儁,心里升起了疑惑,慕容儁就这样放过自己了?

ps:责编突然说要推荐,我有点吓住了。

第三百一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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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儁挑开车驾的帘子,发现车驾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停了,两位车夫手上拿着缰绳呆呆地坐着,八匹大马安静地站着,全都支楞着耳朵,仿佛沉浸在梦幻里,连鼻子里喷出来的气都变得无比轻盈。

四周都静悄悄的,护卫的骑士们停止前行,面上笼罩着忧伤。

钱穆站在不远处,他的手拢在袖口里,脸上居然有一行泪。

慕容儁冷哼一声,钱穆清醒过来,忙迎上去扶着慕容儁,慕容儁翻身上马,居高临下看钱穆,马鞭指着他脸上问:“你全上这一行马尿为了什么?”

钱穆吃了一惊,忙摸摸自己的脸,居然满是泪,他忙跪下道:“听到歌声,心中悲凉,奴竟不知流下眼泪!皇上饶命!”

慕容儁脸上神情古怪,喃喃说了句:“妃的歌声极动人,极动人!叫人情不自禁呀……”说罢策马而去!

钱穆愣了一下,急忙也上了马,追逐而去,跑了好几里,才发现方圆五里的兵士,都停止了行军,呆呆地站着!

慕容儁停下马,手一挥,钱穆大声喊道:“皇命尔等急速前进,明日务必赶到襄国城!未及时到达者斩!”

兵士们方如梦初醒,肃整面容快步走。

妍禧将睿儿紧紧抱入怀中,正怔忡间,突听车窗外一人喝道:“里面何人?为何停止行走?阻挡道路畅通!”

是个少年人的声音,有些沙哑,还在变声的时期,

妍禧掀开车窗帘子。惊喜道:“晔!晔!你怎么也来了?”

来人正是儁与可足浑的第一个儿子,十三岁的慕容晔,己立为太子,身子很弱,妍禧没想到他会跟着出征。

原来妍禧的歌儿实在是震撼人心。听到歌声的,都不由地停住脚步,在歌声里找到属于自己的一份伤感与无聊,马匹停下来了,步兵也停下来了,一条道上满是挤得不动的人群。

慕容晔原是跟在最后面。看到弯弯典典的逗留小路上的人与马,慕容晔策马上前来欲看个究竟。

一听到妍禧叫自己,慕容晔大喜,上前叫道:“禧……”又回头看看周围的兵士,这时队伍开始缓缓地行进了。慕容晔跳下马去,一头钻进车驾。

上了车驾,慕容晔可管不住自己了,拉着妍禧的手叫道:“禧姐姐,原来我也到了中原,我还道要许久才看到你呢?”

慢着,慕容晔是慕容儁的儿子,妍禧表面上还是慕容恪的王妃。慕容晔应该比妍禧小一辈的身份,怎么就叫妍禧“姐姐”呢?

说来是有一段渊源的,咱们妍禧在燕宫十个月。虽然没有把自己在燕宫的消息传给冉闵,但却也识得了不少人,其中最有份量的除了长安君,就是这位晔太子了。

慕容晔的母亲可足浑何其豪放,但慕容晔出生之时身子就很弱,偏偏喜欢读书。且极爱汉学,手不释卷。极其安静。

一日他在皇宫的园子里读《庄子》,他颠三倒四地颂读其中几句:

性修反德。德至同于初。同乃虚,虚乃大。合喙鸣。喙鸣合,与天地为合。其合缗缗,若愚若昏,是谓玄德,同乎大顺。

妍禧应声说:“同乃虚,虚乃大,你如此翻来翻去地念,本是‘虚乃大’的,倒弄得是“实乃大”了,全无一点空灵逍遥,你要气死庄老先生了!”

妍禧少时在司马府跟着先生读了一些书,虽然并不认真,但极聪颖,过目不忘,老先生给她与妍祺念庄子的《天地》一篇时,摇头晃脑咦咦喔喔,妍禧在底下抚腹偷笑,老先生瞧见了,气得直敲案桌,说:“‘性修反德,德至同于初……’你如此不尊圣贤书,哪里还有无为的童心?”

妍禧是个无惧的,反问道:“先生,何为无为的童心?”

老先生气得白胡子翘起,叹道:“‘同乃虚,虚乃大’就是无为的童心!”

“先生,何为‘同乃虚,虚乃大’?”

先生没想到妍禧无畏无惧,敲着案桌道:“心中无为,没有妄想,自然空寂。心中空寂,没有成见,自然博大。”

妍禧辩道:“那先生心中可是虚的?你的心中若是虚,便是空寂了,若是空寂了,自然就看不见学生在笑!可见先生的心里不是虚的,那自然先生的心就不是自然博大的!”

老先生没料到妍禧小小年龄便知道拿庄子的话来阻他,一时气极,怒道:“老夫今日偏偏就不‘虚’了,不‘虚’便不博大!你瞧着!”

结果是罚妍禧将《天地》篇抄了十遍。故而妍禧对《天地》是极熟悉。

慕容晔太子看树阴下走出来一个美貌得不真实的女子,吓得把书藏在后面!

妍禧道:“你藏什么?不就是庄子的书么?如此神秘?”

晔太子赧然,问:“你也知道庄子?你是哪个宫的宫人?在此做什么?”想想又不对,这女子哪里像个普通的宫人?看来面生,年龄也不大,面上笑吟吟的,看上去是俏皮的,但又有一股说不出的威严在。

妍禧当然也还是孩子心性,想逗逗他,就端着身架子问:“你也知道庄子,你是哪个宫的宫人?在此做什么?”

慕容晔被她学了舌,急了,说:“我不是宫人,我是……你若知道了,可千万不能告诉别人我在此读庄子!”

妍禧摇摇晃晃到了树下,瞅了一眼慕容晔说:“读庄子识几个字有什么了不起的?用得着到处告诉人么?”

慕容晔急得直摇手,面红耳赤的,抓抓头说:“我娘不让我看这些,说汉人的书读多了便犯迷糊,她哪里知道,这书里多少道理,不过,我看了,倒是清楚的清楚了,有的也会犯糊涂?只觉得这书里蕴含着深深的意味,读着心像是飞到九霄去!”

“飞到九霄去?怪不得你娘不让你读此书了,你呀,不是跟我以前那位教我读书的老先生一般……小孩,你娘是谁?”妍禧移动步子。

“我不是小孩,我是慕容晔,”看妍禧脸上没有变化,又低声解释:“我娘是皇后!”(未完待续)

ps:怎么码字都码不快了呢,总是九点才码当天一章,下一周看来危险了

第三百二十章 限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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妍禧这才知道慕容晔是太子!她自从进了燕宫,知道识人的重要性,否则她就好似身处漂浮无边的大海,举目无亲信,随时有被吞没的可能。

误打误撞识得太子,又是个性情中人,好处是大大的有的,于是直起身子,肃整面容说:“是皇后还是宫人,于我是一样的,‘性修反德,德至同于初’你可知道是何意么?”

慕容晔又一阵赧然,低声说:“我仿佛知道一些,此话是说德修的最高处,便是无为的初心!姐姐,是不是这个意思?”

“嗯,那我问你‘初心’又是何意?”

“……”

“初心便是童子之心,故我称你为小孩子,便是夸你有‘无为的初心’,岂料你却说你不是小孩,还告诉我你娘是皇后,看来庄老先生的《天地》一篇,你没有学习好呀,‘同乃虚,虚乃大’你自然是不懂的!唉唉,可惜了可惜了!”妍禧故作深沉,连连摇头。

妍禧的一席胡话,把慕容晔说得一愣愣的,瞬间要昂视妍禧,在燕宫有几人是这般见识的,佩服得五体投地,于是作揖说:“姐姐真是博学,‘同乃虚,虚乃大’有何深意,晔愿闻其详。”

妍禧有心卖弄,于是踱着步,把以前老先生对她讲过的话再复述了一遍:“心中无为,自然便空寂。心中空寂,自然便博大。言谈乃符合无心的鸟鸣,行为乃符合无为的大道。严守愚拙,不露智慧,严守晦暗。不闪光芒。所谓玄德,顺乎天道,这就是玄德也。”

妍禧把方才慕容晔所吟的句子解释了一遍,其实老先生是说的话,话说得半文半白。妍禧当时没有听懂,但今日吟出来,突然就懂了,若她能严守愚拙,不露智慧,顺乎天道。她便能再次见到冉闵。

慕容晔竟然听懂了,张着嘴呆呆地重复妍禧的话……

从此之后,慕容晔与妍禧成了莫逆之交,虽然后来知道妍禧是自己的恪皇叔的王妃,但私下里仍称妍禧为“禧姐姐”。一有时间便找些书来问妍禧的见解,妍禧走南闯北,生过死过,又天资聪颖,每每都能有特别的言谈,叫慕容晔佩服得不行,后来还拖了亲弟弟慕容暐来跟这位美貌又可亲的“禧姐姐”一起说话玩耍,当然。这一切都瞒着所有的人。

妍禧这会突然看到慕容晔,如获至宝,招招手叫慕容晔上了车驾。慕容晔欢欢喜喜上了车驾,看妍禧抱着睿儿,慕容晔过来逗了一下孩子,妍禧说:“睿儿,这是晔哥哥,你可没有这个晔哥哥有福气呢!”

慕容晔笑道:“我哪有睿儿有福气。睿儿有姐姐做妈妈,便是再没有的福气了。”

“你可以常常见到你的父皇。自然便是福气,可怜睿儿从出生到现在。还没瞧过他的父亲。”

“怎么?恪皇叔不是也到了中原,怎么便见不到?”

“你……父皇不让见!”妍禧低着头,眼圈红了。

“父皇为何不让你见恪皇叔?”慕容晔问。

妍禧摇了摇头,眼泪盈了上来,过了良久说:“大概是你父皇喜欢睿儿,他……”

慕容晔虽然还是个少年,但也算是识得人世的,大概猜了了原因,他转过身去,一面走一面说:“我去叫恪皇叔来看你和睿弟弟!”

“晔……晔……你先留步,此事要悄悄的,莫要让你父皇知道,否则你恪皇叔没有好日子过了。”

慕容晔回头说:“理会得,我悄悄叫恪皇叔来,你放心。”说罢就下了车,策马跑走了。

妍禧感觉车驾明显加快了,很快地,就隐隐地看到襄国城的建平大殿。但是车驾在离襄国城还有些距离的地方停住了,早有兵士建起一座又一座的军帐,其中最中间的华丽无比的大帐,就是给姨禧住进去的。

妍禧看那大帐的架势,再看看周围,她的大帐在一片大军的中间,以她为中心,周转密密匝匝都是大帐,要凭她个人的力量,便是飞也飞不出去的。

妍禧的豪华军驾在离大帐十几步远的地方停下来了,有三四个中年仆妇是上前来,扶着妍禧下了车,向军帐走去,妍禧被她们一左一右架着走,非常恼恨,喝道:“松手,我自己能走!”

一仆妇道:“奴怕娘娘摔倒!”

妍禧道:“我一个大人,有手有脚有眼睛,怎么会摔倒?”

四名仆妇忙跪下说:“这是皇上的吩咐,若是服侍不好娘娘,奴们的性命不保,连家里人也……请娘娘成全!”

妍禧心生几丝寒意,怒道:“我不是什么娘娘,你们不要拿你们的性命要要协我,你们皇上不把你们的命当命,我为何要拿你们的命当命?若你们被皇上处置,那你们也是为皇上而死,你们是奴,为皇上而死,死得光荣!”

四名仆妇趴在地上,闻言不由地惊愕了,原来这位娘娘是狠角色,比之可足浑,还不在其下,看来不好对付了。

妍禧话说完,抱着睿儿昂头前面走,四名仆妇面面相觑,其中一人一个箭步冲到妍禧跟前,恭恭敬敬地说:“奴为娘娘带路!”

说罢在前头先头,妍禧冷眼看她,那仆妇低着头不说话,妍禧“哼”了一声,抬脚走,却不是走原先的方向,那仆妇大急,冲前几步又跪下说:“请娘娘随我走!”

其他三个也醒悟过来,一齐过来挡在妍禧的面前道:“请娘娘随我们走!”

妍禧张目看看天,又看看身后,一层一层的军帐,她便是一时战胜这几个仆妇又如何?这一层又一层的军帐,她还能这样穿过去,而况她手里还抱着个孩子!

想通了便不再使气,温言道:“你们不要叫我娘娘,我不是娘娘,你们前面带路罢!”

四名仆妇大喜,忙站起来,两两成队,在前面开路走,但凡妍禧的步子有一点走偏,便停下来等她。

妍禧走了几步,觉得十分怪异,但暂时也不知道怪异在哪里,但有一点她知道了,她的行动彻底地被限制了!(未完待续)

ps:我在想两更、三更的事,唉,我是可以写快,但我也想要质量,真不懂……

第三百二十一章 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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掀开大帐的门,外面看起来挺普通的,进去了才知道,里面非比寻常,非常宽阔帐厅,铺了极柔软极厚实的地毯,走在上面悄无声息的,帐厅中间用三层纱帐隔开,里面是案几桌椅一应俱全,看书、下棋、抚琴……做甚都可以,这是中厅,里面还有一间寝间,用桃红色的帐幔隔开,帐幔轻盈而动,里面小女儿气息,镜奁妆盒、水粉胭脂一样不缺,仿佛还是在皇宫内殿里,过着奢华的生活。

妍禧看完一间大帐,无力地滑坐在一张铺了绒皮的软榻,这间大帐愈豪华,妍禧的心里愈恐惧,只因天上不可能随意掉下陷饼。

呆坐良久,她支起身子,看看手上抱的睿儿,他仍在熟睡,他无忧无虑,如今他可以依倚的只有他她这个娘亲了,娘亲就是他的一片天,她不能乱了方寸,她要高高兴兴地带着孩子去找他的父亲。

但是她应该如何做才能摆脱这样的困境呢?

几天过去了,慕容儁没有出现,除了不能四处走动,生活却很相宜,中原的特色食物每日呈上来,做得极可口,妍禧也不想许多,正常生活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慕容皇帝来了又能如何?

中原的草色极翠绿,远山如黛,妍禧想通了,心境竟是极好,雪白的脸上透出淡淡的嫣红,衬得眉眼似画如诗,几位仆妇虽不言语夸奖,但目光全是惊艳!

一日,妍禧哄睿儿午睡过去,她有些口渴。出了中间的厅室取水,听到帐外有说话声,她轻悄悄走了去,只听一人说:“娘娘真真美貌,你说那孩子是不是皇上的!我看不像!”

“我在看右看。我亦觉得不是!”

“可是我看皇上对娘娘极好!每日都送过为最新鲜时新的食物过来!”

“我看未必!这许久未见他过来看娘娘……也是图个新鲜!”

“虽然未过来,但我每日去向皇帝那里,皇帝必问娘娘可安好,娘娘进食否?非常关心。”

“我瞧着吧,皇上是真喜欢娘娘,但这喜欢里头有别的东西。要不怎么会?你看看这周围……你敢去么?”

一人低喝道:“你不要命了?这都敢说……”

几个人静默了,一时静悄悄,妍禧只站了一会,听她们没有再聊天的意思,悄悄地走开了。

第二日吃完午膳。妍禧也没跟她们说,自顾自走出大帐去,唬得她们全包围过来,一人急切赶上来问:“娘娘这是要去哪里?”

妍禧摸摸肚子说:“肚子太撑了,都是些极精致的食物……出去消消食!”

四个人紧张起来,亦步亦趋跟着,妍禧慢慢走着,看似很悠闲。走着走着,她突然转了向向左边奔去,那四个仆妇是高度紧张地跟着。妍禧一起步,她们中有一人身手矫健,一个箭步窜到妍禧的前头,脸色煞白。

岂料妍禧那是虚晃一枪,她只走了三四步,陡然止住。霍地转过身来,后面的三名仆妇瞧她不按常理出牌。差点一头撞上去。

妍禧笑:“怎么,你们叫得我娘娘。就不肯给我这个娘娘随意走动么?”

为首的仆妇忙说:“奴是怕娘娘不安全,此处离敌营不远,只恐让敌军瞧见,娘娘快随我到营帐里方好!”

“离敌营不远?”妍禧向襄国城方向看去,襄国城建平大城只是隐隐绰绰的影子,若是骑马,至少也要半柱香的功夫,怎么会离敌营远呢?

妍禧收了脚,说:“皇上在哪里?若此处离敌营不远,为何将我放在此处?”

“皇上离娘娘的大帐也不远,皇上是为了方便勘查敌情,又放心不下娘娘,故而……”

“皇上离我的大帐不远?”妍禧思索着,向帐门走去,几位仆妇看妍禧不再向外走动,松了一口气。

一名仆妇讨好说:“奴一会去皇上的军帐中取食物,若是娘娘想皇上了,奴便告诉皇上,呈给娘娘的食物,皇上每日都先看一看呢!”

“皇上都在忙些什么?”

“奴也不知道,每日将军们进进出出,忙得不可开交,但是对娘娘的食品却是如此上心,每一餐都要亲自看一看呢!”

妍禧点点头说:“皇上真忙呀!”

慕容儁是很忙,带领三十万大军来了之事,成犄角之型摆开,襄国城在冉闵的包围之下,线拉得很长,表面上看每一处的兵士都不多,都是弱处,但实际上线太长,也搞不清楚虚实,不知道冉闵到底在东西南北哪一个方向。

慕容儁是谨慎的,没有贸然出兵,只在襄国城的北面驻守,等等西北羌人的到来,但是对冉闵的摸底工作一直在进行着,冉闵神龙不见首尾,来了几日,完全没有踪影,慕容儁心里没有底,将慕容恪召了来。

慕容恪进了军帐,很简陋的一个军帐,只是领军五万军的将军的军帐大小,隐身在众多的军帐里毫不起眼。

慕容恪向皇帝行了礼,慕容儁道:“冉闵将襄国城团团包围,乍看都是漏洞,实则互为响应,且在此处经营了三个月,每一个军阵排布都有玄机,看不清虚实,四弟,你看——”

慕容恪默默坐着,突然道:“皇上,臣弟听闻皇上将恪的王妃带到中原来,恪的王妃现在可安好?”

“……”慕容儁的目光凌厉地射过来,说:“前几日我看了妃的孩子,与恪完全不相似,四弟还要瞒我么?”

慕容恪叹了一口气:“这孩子的确不是我的孩子,但王妃的确是我的王妃,有前皇圣旨在!”

“不是你的孩子?是谁的孩子?”

“是谁的孩子不重要,关键王妃是我的王妃!””

“四弟不要着急,还记得妃生产前,你从幽州赶过来,我叫钱穆跟你说的一句话么?”

慕容恪一听,脸色苍白,钱穆所说的话是:“中原王爷,依柳是王爷府里的阁主罢?听闻她也怀孕了,你是想看王妃?抑或是回幽州去?”

慕容恪一听,脸色苍白起来,他直直看着慕容儁,眼神变幻着。(未完待续)

ps:好忙呀

第三百二十二章 分解

(收到短信,居然九大分类大封推,我被吓到了。)

慕容恪勉强站稳了,说:“不管怎么样,她都是我慕容恪的王妃!”

“她是不是你的王妃,目前很难说,你说的先皇旨意……先皇在哪里呢?你可别忘记了,我朕才是当今皇上!”

“皇上!”慕容恪震惊了。

慕容恪从来泰山压于前而不变色,如今竟变色了,慕容儁踱到他跟前,冷冷地看着他:“不如咱们兄弟俩做个约定,若是你能助我夺得中原,杀了冉闵,那她便是你的王妃,但若是……谁杀了冉闵,谁便能得到妃!妃……我也很喜欢……她的手……朕总觉得是幻入空气里,真是柔软……”

慕容儁的语调愈低,低到后面,跟自语一般。

但是他的话语字字入了慕容恪的耳,每一字入耳,便如有人在扇慕容恪的脸,一下一下又一下,直至他的脸色苍白成纸,他定定看着慕容儁,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最后从喉间压出一句话来:“皇上,能让臣弟见见她么?”

“好,等朕把事情处理好,朕与你一起去看看她,还有睿儿,妃的孩儿,与朕极投缘,见到朕便呵呵直笑,朕是他见到的第一个男人……这孩子真可爱!”慕容儁坐回椅子上,对身边的亲兵道,“叫慕容评来帐内与朕说话!”

“皇上,我观察过了,冉闵的军阵极严密,东西南北角都有精兵把守,冉闵的精兵经过特殊训练,以一当百。且有特别技能,非常人所及,实不能与之硬碰硬!便是赢了,代价也非常惨重!”

慕容儁抬手止住要走出去叫慕容评的亲兵,侧耳听慕容恪的话。问:“不能硬碰,这是当然,咱们劳师远袭,他们以逸待劳,咱们没有胜算,那四弟有什么好方法!”

“皇上你看!”慕容恪走到沙盘跟前。举拳向沙盘猛击而去,沙盘里的沙子弹起来,落了一地,慕容恪接着说,“拳头攥紧的时候。力量都很大,但是若有一个指头松动了,拳头的力量便失去大半,若是那手指……那拳手的力量则消失怠尽!”

慕容恪将拳手中的中指竖起来,再次打在沙盘上,沙盘晃了一下,震动了一下,但是没有太多的沙土溅出来。

慕容儁思索着慕容恪的话。说:“四弟的意思是内部团结的阵营是很难打败的,但若是从中间分解他们,引起他们的内哄。他们的力量便会大大削减了!”

慕容恪点点头,缓缓将插在沙盘上的手拿出来,他曲着一只中指打向沙盘,用了全力,中指硬硬地碰撞着沙盘,打在沙面上。竟崴到了中指,抽出来时。中指受了伤,十指连心。慕容恪的眉头都不皱一下,漠然将手指藏在大袖里面。

慕容儁也看到了,但他仿佛没看到,继续问:“四弟说说看,这个能分解冉闵力量的人,是哪一个呢?”

“……我听闻魏丞相李农极有其能谋善断,是冉闵的左臂右臂,现在邺城镇守,他与冉闵极有渊源。”

“与冉闵极有渊源?这样的人能分解么?”

“事在人为,李农也是一名汉人,在魏国掌握着大权,我听闻很多折奏都是先他过目再送到冉闵那里,他比冉闵更了解魏国的形势情况,若不是他李农,冉闵要称帝恐没那么容易,此人心有城府……恐志向高远……只要想办法,总能找到破绽!”

慕容儁点点头,说:“此事便由四弟去做罢!喔,妃的食物来了,看看今日吃什么?恩,不错,我闻到藕香的味道,今日得闲,四弟,咱们一起去妃那里,把妃的食物送过去,随便去坐坐。”

拿食盒的两名仆妇走在前头,慕容恪跟着慕容儁,心情沉重之余又有兴奋,十个月未见到她,听闻她生产的时候极其艰难,几乎是九死一生,他却不能给她一些力量,现在看来,连那个约定都不能实现了,他要何去何从?

刚出了帐门,迎面一个瘦高的少年人,面容还是稚气的,但脸上神情却十分沉稳,他看见慕容儁,恭身道:“父皇!”

慕容儁淡淡地应了一声,慕容晔说:“父皇这是到哪里?儿臣有事奏请!”

慕容儁脚步没有停,道:“你说!”

慕容晔跟上来,在慕容儁的身后一步远的地方奏报:“儿臣连续几日观察魏军的情况,发现魏军东西南北营非常奇怪,每日营中的人数变幻不同,有时是东营人多,有时是西营人多。”

慕容儁哼了一声道:“军营里人马调动是正常之事,有甚么奇怪的?”

“怪就怪在并没有看到人马调动!”

“没有人马调动?你是何意?”

慕容晔说:“我观察了一下魏军军营,发现魏军的军营布阵是八卦形的,就是虚虚实实,虚则实之,实则虚之,魏军布此阵,便是为了干扰我等视线!”

“我问的是你说没有人马调动是何意?”

“儿臣派了几个兵士日夜监看他们的一举一动,他们每日到底几人操练,几人种田地,都有记录,您看,这是儿臣这几日叫兵士记录的!”慕容晔从袖口里拿出一个本子,恭恭敬敬地递过去。

慕容儁脚没有停,一边走一边翻看,翻着翻着就停住了,指着几个数字问:“东营昨日是六万,今日变成了三万,那三万去哪里了?到了西营?西营从四万增加到七万?这两天并没有兵马调动的记录?”

“对的!三万人人数众多,从东营到西营,至少有三里远,这些人是怎么到达西营?儿臣在想这个问题!故来奏报父皇。”

慕容儁转向慕容恪问:“四弟,你怎么看?”

慕容恪沉吟了一会说:“太子,你刚才说魏军的军营布阵是八卦阵形的,你如何识得八卦阵形?”

“回恪皇叔的话,晔儿常看《庄子》、《周易》,也做过潜心研究,晔儿观察了几日,得出如此结果,不过,晔儿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正说话间,慕容儁与他两人竟已走到妍禧的大帐跟前,慕容儁才醒悟过来,忙说:“晔儿,你先到我的帐中等候,朕等会还有话问你!”(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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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三章 要挟

正说着,却不想大帐的门突然掀开,一盆热汤泼了出来,走在最前面的是皇帝慕容儁,感觉到迎面而来的危机,向后一让,避开那热汤,慕容晔原是跟在慕容儁听面听他说话,下意识跳上前去张手护住父亲,热汤直接泼在他的胸怀上,一部分泼在慕容儁的长绒靴子上。

慕容恪亦从左边横过去,与慕容晔并肩而站在慕容儁的前面,他的大袍下摆亦泼到了,水滴滴答答地顺着三个男人的大袍滴到地上,连大袍下面的皮靴子都湿了,颇是狼狈。

三个男人凝重地站着,几位亲兵冲上前,执刀严阵以待,却只听帐内传来一声娇喝:“滚出去!你们给我滚出去!”声音虽然含着愤怒,却还是脆生生的,音调里有糯米般的甜柔,这“滚出去”这句话听在耳里,三个男人心里打了个突,好似那声音是贴在自己的耳边,亲昵地骂“滚出去!”

“滚出去”,滚到哪里去,再滚也不出去,三个男人耳边荡着那句话,不见难堪,只有麻酥。“娘娘息怒,娘娘息怒!”几个声音诚惶诚恐。

“住嘴!我不是什么娘娘,我是笼中之鸟,我是这大帐里的囚犯,我都不知道哪一日是哪一日,有何意思?我只一头碰死。你们也不用服侍我了!”

三人一听,也不管身上还湿着,竟一同向帐内冲进去。

“禧儿——不可!”

“禧——不要呀——姐姐——”

“妃——你敢——”

三人混乱地叫着,冲进了帐内,妍禧的身上没有穿大袍,只着一件桃红色的中衣,下身是同色的软裤,一只铜盆倒扣在她前面的地毯上,刚才的水是她泼出去无疑了。

但见她光着脚,与桃色软裤相校。一双玉足莹莹透亮。一头又黑又浓的长发还没有来得及挽起来,松松地披在身后,长及腰部,还有几缕挂在脸庞上。衬着雪白的脸益发动人。两只如墨的眼珠冒着火苗。双颊因为愤怒升起两团红云,没有任何装饰的妍禧,却美得叫人不能直视!“皇上。饶命呀!”四名仆妇跪下来重重地磕头,头碰到柔软的地毯,发出“怦怦怦”的声音,想必不痛,无法平息皇帝的愤怒,就加重力度,整个大帐都是蓬蓬的叩头声。

她们突然醒悟,又转向妍禧,大叫:“娘娘,饶命呀!”

妍禧微微抬起眼睛,眼前站着燕国三大最有影响力的男子,皇帝慕容儁,皇太子慕容晔,还有中原王爷慕容恪。

妍禧半垂着眼睑,目中无人,也不行皇帝行礼,冷着脸转过身去自顾走到软榻上,拿起大袍披上,将双足遮去,冷冷地说:“你们不该死,你们哪里该死,该死的是我!”

“妃哪里不舒服,朕每日挑选最好的中原食物送过来,妃哪里不满意,可以跟奴才们说,朕自会满足!”

两个跟着来的宫人忙将备好的食盒放在案几上,妍禧背过身子去,一头浓发将她整个身子掩盖了。

“我想死,你也会满足么?”声音幽幽地传来,带着糯米般的音调,仿佛她说的不是想死,而是撒娇说:“我想跟你去看月亮,你也会满足我么?……

众人几首都想点头说:满足你,什么都满足你!

但这位背着身子的美人说的是她想死!

她想死,妍禧什么时候想过死?好死不如赖活着,这是她游荡在人世十几年来一直信奉的,就算是被毁了容也坚持活着。

为了自由,可以一死!这也是妍禧信奉的。

“妃为什么要死?朕对你还不够好么?朕把最好的车驾和大帐都给你了!每日为妃挑选食物……”

“蓬——”妍禧回身将案桌上的镜匣掷于地上,镜匣翻了几番,滚在慕容恪的脚上,慕容恪低头看看镜匣,又看看仍背着身子的妍禧,咬牙一言不发。

空气凝固了,众人看着那头浓发,盼着她转过眼来,哪怕是怒目而视也好,哪怕是她……

没有任何征兆地,妍禧如一把箭一般扑到最瘦小的慕容晔跟前,什么东西闪了一下,直刺向慕容晔胸怀,慕容晔愣住了,不知道躲闪,只怔怔说:“是我——姐——”

妍禧的脚步却瞬间改变方向,向着慕容晔左边的慕容儁刺去,慕容恪身形一闪,在后面用力抱住妍禧的腰,妍禧手上拿着是一把银簪子,比手掌还长,一头尖利晃眼。

那簪子在距离慕容儁胸膛一寸的地方停住了,妍禧大叫:“我犯了弑君之罪,罪大恶极,请皇上杀了我,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慕容儁伸手轻轻用力,将妍禧的簪子取过来说:“这银簪子做工太粗糙了,等进了襄国城,我选最好的簪子给妃戴上。”

睿儿原来在软榻上玩着手指,听到母亲的大叫声,张口哇哇地大哭起来,慕容晔忙走过去,抱起睿儿哄,他毕竟年轻,被妍禧的一番闹吓住了,他拍着睿儿说:“不哭不哭,禧……你娘不会丢下你不管……”

妍禧的腰被慕容恪抱住,挣不开,哭道:“你把他丢了罢,那是个孽障!”

明知道妍禧有可能是在装模作样作要挟,但是抱住她柔软的小腰,她身体里传过来的颤粟叫慕容恪的心软了,只想满足她的愿望,她要的自由,给她,全给她。

“晔儿,妃命你把那孽障丢了,你便丢了罢!反正就是个孽障!”慕容儁的声音冷冷地传过来,果真是不一般的男人,不可要挟的男人,与他要雄霸中原的野心一样,不可战胜。

慕容晔反倒半睿儿抱紧了,向妍禧说:“你到底是为何?这么小的孩子?你不心疼吗?”

“慕容晔,朕命你将孩子松开!”慕容儁声音又冷冷地传过来,“你两人去抱那孩子,妃不爱惜他,就把他送到我的帐下罢!”

两名捧着食盒的宫人恭身应了,向慕容晔要孩子,慕容晔抱住不放,大声说:“父皇,这位姐姐没有了孩子,要怎么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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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四章 箭矢(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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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晔,这里没有你什么事,你给我退出去!”慕容儁又喝了一句。

“父皇,孩子是无辜的!”慕容晔紧抱着孩子不放,神情倔强。

慕容儁从没想过一向温顺的太子变得如此固执,气极,掀开帐门,喝道;“来人,将太子绑起来!”

慕容恪趁此机会一手揽紧妍禧的腰,一手移到她的手臂,将妍禧反扭着,又将唇伸到妍禧的耳边,低声说:“你技穷了,一哭二闹三上吊都用全了,太恶劣了,可破坏我对你的好印象,告诉你这一招骗不了皇上!”

“那可未必,太子会帮我!”

“太子也帮不了你,我皇兄有石头般的心!但你若应了我,我会尽全力让你如意。”

“应你什么?如我什么意?”

“记住,咱们是夫妻,还有你要的自由……”

两人的低语语速飞快,这时慕容儁的几个亲兵进了大帐。

妍禧开始凶猛地挣扎,上气不接下气:“你别拉着……我……你杀了我,让我去死!跟你到燕国……没想到……保不住我……你枉做男人了!”

“禧儿,是我不好!”慕容恪迅速进入情境,抓着妍禧的手不放,妍禧大声哭道:“我堂堂公主……却是你们送来送去的货物……你把我送了……就不要再出现了……”

这时,已有几名亲兵进来,目睹其中,这位美貌的娘娘披头散发的。却惊艳到了极点,她到底跟皇上与恪王爷是什么关系?他们惊诧,相互交换眼神,忘记皇帝把他们叫进来是做什么的了。

慕容晔见状,紧紧抱着睿儿。大声说:“这位姐姐是恪王妃,父皇怎么能觊觎弟媳妇,一个贤明的君王不能做这样的事,父皇不是要得到中原,没有德怎么能占据有着老子、庄子这些圣贤所在的中原?叫将士们知道了,谁还会为一个昏庸好色的皇帝买命?”

慕容儁气急败坏。几步冲到慕容晔的跟前,一巴掌狠狠地扇了过去,亲兵们惊得直后退,慕容儁只能摆手叫他们退出。

慕容儁的这一巴掌打得特别大声,力气也下足了。睿儿又哇哇地哭声来,慕容晔的半张脸都肿起来。

妍禧大惊,叫道:“太子,太子,你怎么样?皇上,皇上,你怎么可以……”

慕容晔倔强地站着,伸手将嘴角的血擦去。轻轻晃动身子去哄他。

慕容儁转头对妍禧说:“我与慕容恪有约定,他若做到了,自然便如他的意。若做不到,你寻死觅活也没有用……”

大帐里突然静下来,睿儿停止大哭,突然向着慕容晔咯咯咯地笑起来,慕容晔把孩子抱到妍禧身边说:“这孩子真可爱!姐姐要为他好好活着!”

妍禧接过睿儿道:”谢谢太子殿下,太子将来一定是一位明君!不会强人所难。一定不会拿一个无辜的女人去换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慕容儁“哼”了一声,正想说话。突然大帐顶上“轰”地一声,就听到外面的亲兵在叫:“不好了。大帐燃了,快!快进去保护皇上!”

便有亲兵冲进大帐来,来不及说话,拖着慕容儁就走,有几个分别去拉慕容恪和慕容晔。

慕容儁说:“快,护住娘娘!怎么回事?”就听到帐蓬上有“毕毕剥剥”的声音,原来大帐的上面铺好的油纸布竟然起了火,火势蔓延得很快,不知道是用什么烧的。

亲兵们连拖带拽将几个人拖出大帐,但是一出了帐门,迎面是一阵箭雨,密密匝匝的,连空隙都没有。

慕容儁的十几名亲兵都是一等一的好手,手拿长刀长剑抡圆了抵挡箭雨,但还有漏网的箭飞过来。

后面四人中慕容恪的功夫最好,他将袍子脱下来,硬将飞过来的箭挡住,慕容儁一把将妍禧推到后面,将睿儿护在手上,用大袍遮住,稳稳地站着,盯着飞来的箭雨,又慕容晔推在自己的身后,慕容晔张开手挡在妍禧的跟前。

周围的营帐都惊动了,“抓刺客——抓刺客——”一声比一声高且急迫。

叫喊声包围了整个大帐,兵士们从四面八方冒出来护驾。

一阵箭雨过后,就再没有箭射过来了,几个黑影迅速消失在丛林里,将兵们纷纷追赶过去,妍禧盯着那几个黑影飘进附近的林中,呆呆出神。

慕容恪回过身看看身后的皇帝、太子和妍禧,没有人受伤。

不久,慕容评领着一群将士走过来,拱手说:“皇上受惊了,评看见几个影子向魏军方向逃逸,正在追捕,但是这几人异常灵活,仿佛似林中的猿猴一般,在树林间穿行跳跃,快捷得很,估计咱们的兵士追他们不上了。”

慕容儁低头频眉,说:“我军防备很严,此大帐在军营的中间,守备是里三层外三层的,敌军的人是怎么进到我大营的?你们是怎么守营的,居然没有知觉?”

话音刚落,便听到破空之音呼啸而来,从右翼营中飞过来,慕容儁身边站着几个亲兵,迅速围住慕容儁,但那几只箭并没有射向慕容儁,而是向着最靠近帐门的妍禧飞去。

妍禧正低头看孩子,听到箭响已经来不及了,只听“当——当——当——”几声想,妍禧感觉到身上一阵痛,心内一凉,叹道:“我命休矣!”

但是痛感持续得有些久,妍禧睁开眼睛,身上没有鲜血淋淋,再看地上,几支被削去箭头的箭羽跌在脚下。

原来是慕容儁抽了亲兵的刀飞过去,将箭矢削了一半,慕容恪则将手上长袍掷了出去,及时挡住了几只箭,射到妍禧身上的是削去箭头的箭羽,失去了凌厉之势,但射在人的身上还是很痛,可见若是箭头入肉,该是一番什么景像?定是似刺猬一般,死像难看。

妍禧惊疑地看向慕容儁,慕容儁的眼睛没有内容,只是淡淡地说:“妃身上没事罢!”

箭矢飞来的方向早就有兵士奔过去,不一会儿几个兵士来奏说:“皇上,合围之下抓到一人,已自杀而亡!”(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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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五章 虚实(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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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么人?”慕容儁问

“着我燕军的营服,将军已经问了,燕营并无此人,应该是乔装来的魏军!”兵士答。

“咱们去看看。”慕容儁说,转头对妍禧道;“妃,你就不要去,这箭分明是飞向你的!有人要你的命!”

妍禧却异常冷静地说:“不是皇上要我的命么?如果不是皇上要我的命,我想看看到底是谁想要我的命!”

慕容恪看了一眼慕容儁,皇帝演的是苦肉计吗?

慕容儁手一挥,四名亲兵执刀上前,背对背包围着妍禧,近百名兵士在前面开路,早有兵士将箭手摆放在最开阔的地方,那人是引颈自杀,黑红的脸庞,脖子暴露出来,一道很深的刀痕,血色翻出来,触目惊心,正汩汩地流着鲜血,迅速把地上的土染红了,但看得出来,那箭手脖子上的筋一条一条暴起的,是个身体极其强壮,训练有素的兵士。

妍禧目注那箭手一会,将目光移到那箭手的脚,箭手的脚并没有穿着正经的靴履,只拿极粗厚的巾子密密裹了一层,妍禧突然说:“解开这人的裹脚巾!”

亲兵看看慕容儁,慕容儁点点头,亲兵上前去,解开那箭手的裹脚巾,里面竟是一对用草编的草靴子。

妍禧一看,脸色一变,退了一步,咬着下唇说:“把那草靴子也解了!”

亲兵依言解开,众人看去。那是一双斑驳的脚板,上面纵横交纵着各种划痕,都愈合了,留着一道一道的痕迹,看上去不似脚板。像跺猪肉的板子。

妍禧身子晃了一下,几乎要滑倒,慕容恪拿手扶住她,低声问:“你识得这人?”

妍禧脸色苍白,喃喃道:“我不识得他!我不识得他!我不识得他!”说罢转身便走。

慕容儁留心看妍禧的脸色,对两个亲兵说:“将娘娘送到我的营帐。再另外收拾一个营帐给我。”

他看慕容恪想说话,就说:“记得我们的约定,在约定成立之前,她还是她,朕会遵守约定。朕不碰她,你也不能碰!”他一指那个箭手,“此事很是跷蹊,四弟,这不是你的谋划之一罢?”

慕容恪正容说:“我正想问皇上这个问题。”

慕容儁冷笑不答。

慕容儁又张目看看四周,这是最保守的建营方阵,大帐在所有军帐的正中间,众星拱月一般。但为何这些箭手能轻易到达军营的腹地?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敌军神不知鬼不觉地在你的心脏之地突袭,这是大白天。若是黑晚,五指不见……

“四弟,这手法仿佛你在夺幽州的时候用过,若不是你,敌军是怎么越了这层层的防护的军帐来到中心腹地?”

慕容恪思索一番,转头问慕容晔:“太子。前面你说魏军军营的兵马每日不一样,但并不见兵马调动。是也不是?”

慕容晔点点头。

“去,太子你领我们去。你在哪个地方观察魏军军营的。”

慕容晔在前面带路,君臣们爬上一个高坡,向下眺望,虽然远,但是大半的魏营在眼前,最里面一层有军帐,看上去并不规矩,但仔细一看又是极有规律的,军帐的后面是一龚一龚的田地,排布亦是看似不规矩。

慕容恪从东部看起,转到北部,再看西部,他口里念着:“乾卦……艮卦……巽卦……”他点点头道:“魏军营有道家高手,这军阵的确是八卦阵!八卦阵最讲究虚实结合,冉闵这样的做法,就是想要咱摸不着头脑!”

“但为何大规模的调动看不到?”

“如此大数目的调动……我明白了,每个卦阵之间一定是有暗道相通,军营的调动也一定是通过暗道!””

“暗道?你说的是魏军挖了暗道?”

慕容恪点点头。

“四弟如此说法,那些箭手亦是通过暗道潜入我军营中的!”

慕容恪又点点头,慕容儁吸了一口气,对身边的亲兵道:“命全体燕军向后退五里扎营。”

“皇上,不可,如此轻率退兵,只能让魏军明白我军已知道他们的秘密,咱们要顺理成章地退,退之前还要摸清一下魏军的虚实!”

“如何顺里成章地退?”慕容儁问。

慕容恪沉默了一下,问:“皇上,禧儿确实不是你叫人杀的?”

慕容儁道:“如此美人,杀了可惜!”

“难道是他……叫人杀的?”慕容恪自语道。

“他……是何人!”慕容儁问,负手看着慕容恪。

慕容恪惊觉失言,掩饰说:“臣弟以为是魏军……”

“是冉闵叫人杀的罢?”慕容儁冷冷说,“冉闵就是致使妍禧有孕的那个山大王……”

皇帝早就知道冉闵与妍禧的关系,妍禧生产时,慕容儁遣钱穆来对慕容恪所说的话是:“王爷,依柳是王爷府里的阁主罢?听闻她也怀孕了,你是想看王妃?抑或是回幽州去?”

皇帝什么都知道,慕容恪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皇上,若是冉闵叫人来杀禧儿,就说明禧儿便于冉闵并没有威胁的作用了,皇上便不要以妍禧做诱饵要挟冉闵了!”

“可是你的依柳阁主说妃与冉闵极恩爱,怎么要舍得杀她?”

“皇上,你杀了依柳那个贱人罢,这个贱人说的话有几句是真的?我便是上了她的当才要杀了她,没想到皇上救了她,你别听她胡说,她因嫉妒恨禧儿才如此说法,只想把禧儿引到绝路!”

“你为何以为朕是拿她做要挟?”慕容儁问。

慕容恪叹道:“臣弟费心将她拿到燕国来,原先也想拿她来要挟冉闵,不过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我答应过她,要以真正的实力得到中原,不以她做要挟。”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道那冉闵到到中原的江山,便是光明磊落的!”

“皇上你看,冉闵想杀人灭口……说明他知道禧儿在燕军营,禧儿便起不了要挟的作用了,然……”慕容恪停下来,呆呆地想了想,俊美的脸上如石雕一样。

但总有什么事情很奇怪,妍禧若在冉闵心中没有份量了,起不了要挟的作用,就根本不必大费周折派这么多的人来杀她,因为杀死她是有风险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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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六章 翡翠

(大风吹求订阅喔!大风吹得我挺难受的,老实说我后悔了,不如安安静静写文,自得其乐!)

正正是因为妍禧起了要挟的作用,才会有人动了这么重的杀机要杀她,这么周密的计划和布局,那些如猿猴般强壮灵活的兵士来无影去远踪,是精兵中的高手,没有经过天长日久的特殊训练根本无法达成这样的效果,还有那怕暴露目标而自杀的那名箭手,一定是无比的忠诚才会以命相搏。

这种精兵中的高手,只有大将军以上的人才能调动!

非杀了她不可!动机是什么?

无他,她一定是对谁起了要挟的作用,这中间一定有原因,如果是……

慕容恪陷入深思之中。

“四弟,这个问题咱们下次再讨论,咱们不知道魏军的暗道挖到哪里了,现在整个燕军都处于危险之中,现在重要的是,咱们怎么顺理成章地退?”慕容儁问道。

慕容恪向下又观望了一会,指着北营道:“北营距离我们最近,看上去人数最少,我们集中一部分兵力攻魏军北营,如果北营人数突然增长,说明暗道的猜测是正确的,咱们再假意败退,顺理成章退到五里之外,咱们新来乍到,一是水土不服,二是对魏军一无所知,冉闵在此地经营久了,我们不能心急,等西北羌人到达,咱们再做打算。”

慕容儁点头说好,一挥手,早有副将去做调兵准备。

冉闵正坐在帐里听法饶道长论道,这是这大半年来冉闵最喜欢做的事。

石祗在襄国城称帝。冉闵冲动征讨,三日三夜奔袭,从邺城到襄国城,又从襄国城到邺城,独闯敌营。举戟杀敌三千,以一已之力退敌十几万,不眠不休。

成功将邺城混乱镇压之后,他在宫里休养了一阵,精神颓靡,无情无绪。也不处理政事,整日发昏,仇贤妃(红铖)非常不安,思来想去,请来侍御史仇嵩。红铖的义父,红铖将冉闵的心结大致向仇嵩说了,说:“皇上与禧皇后感情深厚,禧皇后不知所踪,皇上因挂念禧皇后,寝食难安,以至影响处理政事,于国不利。父亲大人可有什么办法?”

仇嵩叹道:“皇上是有心疾呀,只能请有道之人为皇上解去心疾,我听闻民间有一位法饶。通达天上地下,连逝去已久的魂魄都能找到,与生人传达情意,据说很灵验。”

于是红铖恳请仇嵩多方寻找,终于找到了法饶道士,红铖原是半信半疑。请法饶为她算一卦,法饶只看她一眼便说:“恭喜娘娘。腹中的孩子是个男孩儿!”

红铖大为惊异,她有孕之事。只有冉闵知道,连仇嵩都不知道,道士一眼就看出来了。红铖又问:“我要问的,不是这个,我问的是皇上,道长可否为皇上医治心疾?”

“皇上是重情之人,须知情深不寿,为皇者更是忌晦!”

红铖请法饶来到太武殿,冉闵胡髯撩乱,袒着胸怀立在风中,正眼也不看红铖她们一眼,红铖向法饶摇摇头,法饶却朗声说:“皇上自苦,身体气息便虚之若无,消息便不通达,若心意通达,千里万里都能感知。”

冉闵听他说的话模棱两可,但也能听得明白,他将身子转过来,袒露在手腕上的绿翡翠就露了出来。

法饶瞧了一眼,说:“这个翡翠手链还是活的,皇上思念的人还活着,皇上若是再兴致阑珊的话,翡翠便会死了!”

冉闵一听更是惊异,手链之事只有他与妍禧知道,还有死去的母亲何孉,他穿上大袍,请法饶坐下来问:“请问道长,朕未闻翡翠玉石也有死生之说?难道它们亦有生命?这是何道理?”

“那是自然,翡翠玉石天成,须上万年,乃天地孕育,吸收天地精华,与自然同呼吸,是有生命的,殊不知有人亡玉死之说?故同一块玉石所做的玉器,骨肉是相通的,你的这只翡翠,晶莹剔透,但里面丝缕暗哑,可见它的另一半在遥远的地方。”

“道长说的别一只翡翠还在,她还在,她在什么地方?”冉闵欣喜欲狂,不由地将身倾到法饶的身上,抓住法饶的领子。

“她的确还在,不过在很遥远的地方,若皇上生活自然安好,这翡翠自然也活得好,人便自然好了。”

从此以后,冉闵竟然真的振作起精神,处理政事,查看军情,情绪稳定,时常将法饶召来论道说法。

再征襄国城,冉闵听从法饶的话,徐徐图之,采用八卦阵法,将石祗活活包围住,石祗派人送出玉玺,自请降为赵王,冉闵也没有要退的意思。

一日,冉闵觉得有心动之感,他便请道长算了一卦,得到的卦像是妍禧安好,他取出手腕上的翡翠,对道长说:“道长再给我算一卦,这手链朕的皇后也有,不知道朕的皇后怎么样?”

道长取过翡翠一看,啧啧叹道:“这翡翠莹莹生翠,丝缕活跃,看来那一对的主人就在不远处呢!”

冉闵霍地站起,问道:“此话当真?”

道长叹道:“玉通灵性,这是一块灵玉,玉石之间也有灵犀,你看这翡翠的丝缕在飘,栩栩如生,这就是感应。”

冉闵伸头去看翡翠手链,翡翠里的丝缕果然隐隐在飘动,连带着整条翡翠链子翠得仿佛是活过来的。

冉闵只觉得一股热血冲上头来,他站起来,在大帐内走过来走过去,说:“道长你说她在不远处,是襄国城内,还邺城内?”

法饶道长笑而不答,正激动间,一兵士飞奔过来道:“皇上,燕军营中有异动!”

冉闵哈哈大笑,叉着腰道:“好事呀,这皇帝做了一年,最无趣的便是没仗可打,正好正好,我去练一下筯骨!”

王远征匆匆赶了来,说:“燕军仿佛是进攻北营,北营最弱,是否增调东营兵去增援!

冉闵又拍着王远征的肩膀大笑道:“王远征呀王远征,你这将军做得愈大便愈胆小,多此一举,北营只须有朕在便可!朕骨头都痒了!朕要好好去舒活舒活筋骨!”(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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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七章 童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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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远征大惊:“皇上,万万不可,李相爷特别吩咐,皇上不可自已去冲锋陷阵!不可做莽夫之勇!”

“李农这匹夫!竟然说我是莽夫之勇?等着罢,我先收拾了慕容儁,再去收拾他!我倒看看他有几个脑袋,胆子这般大?”冉闵佯怒道。

王远征忙说:“皇上息怒,李相国是担心皇上的安危!刀箭无眼,只怕伤了龙体,国不可一日无君呀,你指挥去远征去便成了!”

冉闵又再哈哈大笑,拿起马鞭,在王远征的肩膀上敲了敲,道:“朕竟不知,你什么时候跟李农匹夫成了一伙的?”

王远征身子一低,差点站立不稳,结巴道:“一伙……一伙……臣没有跟他是……一伙的!”

“没有?没有你慌什么?哈哈哈!哼,李农匹夫倒是在我身边安了个眼线,你从早到晚在朕的耳边嘟哝李农李农,迟早朕要把你送回邺城陪他去!”

冉闵说着一面就出了大帐,王远征正跟着想出去,法饶道长看着他道:“王大将军是有什么事情瞒着皇上吧?”

“没有!王远征一向对皇上忠心耿耿,远征的命也是皇上救的,王远征所做一切都是为了皇上,为了魏国!”王远征如此说的,突然觉得坚定起来,他看也没看法饶一眼,就走了出去,这些道士只会装神‘弄’鬼,手无缚‘鸡’之力,只有三寸不烂之舌,皇上不要被他‘蒙’骗了去。

王远征想起关于妍禧的去向,被李农按下不报。其实他也知道,但他一直没向皇上呈报,是因为他同意李农的做法。难道妍禧的事情已经泄‘露’出去了?按冉闵的‘性’格,真的会杀了他们!

王远征步履沉重出了大帐,正看见冉闵骑着高头大马向北营奔过去,王远征手一挥,叫来一名副将,开始到东营调动兵马!

冉闵骑马奔到了北营。想了想。找到北营将军,跟他命了套衣服来,可不能让李农嘲笑他是莽夫之勇!不能以魏国皇帝的身份亲自去杀敌。的确有些不像样子。

真如法饶道长所说,妍禧就在不远处,他看了看手上的翡翠手链,莹莹生碧,那些绿‘色’的纹丝,仿佛根根飘扬起来,冉闵抚了抚翡翠手链。妍禧在襄国城,不可能,襄国城的细作们怎么都没有报说?难道妍禧在燕*营?石闵的心一跳,极有可能,妍禧不就是在幽州附近失去踪影的么,离得最近的就是燕国了。

冉闵怀着急切跨上瞭望台。向燕军方向看去。燕军的确在集结部队,骑兵在前。步兵在后,成犄角散开,工工整整,没有特别的破绽,也没有什么阵法,让冉闵感觉奇怪的是燕军安排得太严整,他们不知道什么是兵贵神速,还有出奇制胜的么?

他们认认真真地整队,且兵马调动如引直白,分明是在告诉魏军,他们准备要进攻了,生怕没有人知道他们要来了,如些做法只有两个原因,要么主帅是个没‘药’救的蠢才,要么他们压根没有想打赢这一场战,只是装装样子。

可是燕军的前锋将军是慕容恪呀,瞧他们夺幽州的手段,布局周密,绝不是蠢才所为!

冉闵想了想,又把将军的衣袍脱了下来,叫来一个伙夫,穿上他的衣服,他身材魁梧高大,穿着伙夫的衣服捉襟见袖,把北营主将笑得直‘抽’气,说:“皇上,你是人中龙凤,便是穿着伙夫的衣服,也还是皇上的气势!”

冉闵问:“如何看才不似皇上呢?”

身居高位的人,天长日久的,自然身上便有一种气势,北营将军也不是在拍马屁,冉闵想了想,吩咐道:“你去,叫‘精’兵营的将军选二十来个身材高大的藤兵来我这里,一律穿普通兵士的衣饰,燕军进攻之时,所有北营的兵士全部‘蒙’面!不得以面目示人。”

冉闵自己也换上了普通兵士的衣服,‘蒙’上面后,与十几个藤兵站在一起,果然看不出哪一个是他,北营将军明白他的皇上要与北营兵一起与燕军作战,不由地着急起来,皇上在北营,若是有个差错,他掉十个脑袋都不够,但是皇帝兴致这么高,他哪里劝得动,只好遣人告诉王远征。

王远征唬得跳起来,一头钻到暗道里,一面对北营将军道:“你不是第一次知道皇帝的,皇帝什么时候听人劝的?我这边把东营的好手调过去,吸引燕军注意,也不知道皇上想做什么?”

暗道宽敞,有马备在那里,王远征骑上便跑,很快到了北营,皇帝已经装扮好,十几个同样身材的人盘坐在地上,面皮被黑布‘蒙’着,一边立的兵士道:“请王大将军猜一猜哪一个是皇上,皇上说了,猜对了有赏,猜不对就降你一级!”

王远征差点晕过去,皇上竟然童心大发,他也只能陪着,于是王远征留心一个一个地看下去,这二十几人一律‘蒙’面,连额头都涂成黑的,皆闭着眼睛,看不清面目。

王远征看了一会,的确是看不出来,如此便认输了,王远征当了将军好几年,也不是吃素的,他突然心生一计,悄悄地走到‘门’边,招手叫来一个兵士,在他耳边‘交’待了几句,那兵士点头,王远征又进了‘门’,不一会,那兵士气喘吁吁地进来道:“皇上,皇上……燕军进攻北营了!”

霍地一下,好几个人睁开眼,瞪着其中一人看,王远征走上前去,向那人拱手道:“皇上,你扮得真好呀!臣看不出来,只能骗骗别的人了!”

那人果然是冉闵,他这才睁开眼睛,看着周围人都瞪着他瞧,骂道:“都是你们坏事,燕军攻北营有什么慌的,举手之间就能把他们灭了,还能吓得你们把眼睛睁开了?泰山压于顶而不‘色’变,怪不得你们只能做厉害的‘精’兵,却做不了将军!”

又转头骂王远征道,“你真是滑头!你这是犯了欺君大罪,连皇上你也敢骗?你还骗了我多少东西,你脑子上的头也是站不稳的了!”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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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七章 歌声(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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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远征笑:“其余不敢骗皇上,不敢……皇上说要降臣的官,不是急了么?皇上,还有谁是大敌临头还能做游戏玩儿的,皇上这是泰山压于顶而镇定自若,如此气势,有几个能相较!”

冉闵跳起来,笑道:“好好好,你最有本事,让你猜出来了,便奖励你当皇上吧!”

王远征一听,吓得跪下地来,脑门叩在地上,大声道:“皇上是想要我王远征的命么?”

“我要你的命做什么,你又不是什么美貌女子,我命你当皇上,是叫你扮着朕的模样,吸引敌军的注意,我的大黑马让你骑着!来人,拿我的黄金铠甲来,叫王大将军穿上!”

王远征急得两手乱摆,道:“皇上,大黑马便成了,黄金铠甲便算了!”

冉闵站起来道:“这是皇命,违抗者斩首!”

几个亲兵过来,七手八脚给王远征穿上黄金铠甲,人靠衣装,王远征也是身形高大,只那么穿上去,便像模像样了。

一兵士跑进来,看见王远征身穿铠甲,向着王远征拱手道:“皇上,燕军正在变阵!”

王远征呆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回答,那兵士又说了一句,王远征只得挥了一下手,兵士又一拱手退出去。

冉闵走过去说:“皇上,你去看看燕军搞什么鬼,我也去看看燕军搞甚么鬼!北营你全权负责了!”

说罢冉闵一挥手,他们没有从门口出去,攀在瞭望楼的边侧跳下楼去,这是藤兵最拿手的好戏,当年在乞活山训练时,藤兵们只利用一条藤蔓。就在崇山峻岭间跳跃腾挪,似猿人一般,速度极快极神速。

王远征只得走到瞭望楼上观察燕军的军阵。果然是有了变化,原来的军阵规整严谨,现在有了很多变化,不能一眼看出燕军的意图。

王远征观察了一下,对传令兵说:“请北营各阵按兵不动,若燕军动了。我们依形势而动。各阵营不可鲁莽!”

又看看冉闵消失的方向,猜测着冉闵到底想做什么,为什么要二十几个藤兵一般打扮。

冉闵与二十几个藤兵身上缠着绿叶。在丛林间跳跃了一阵,很快接近燕军军营,他在树上向下看,只见燕军果然变了军形,十几个军阵来回走动,中间马上坐着一位将军,腰板挺直。风华卓绝,半边侧脸美得如石塑,他只轻轻抬手,一举一动,阵前的兵马就随着他的指挥调度着,冉闵看了一会。点点头。这像是一位有经验的高手,“这难道就是慕容恪?!”

但这阵形王远征足以对付。冉闵继续向前攀爬,到了燕军的后营,一靠近后营,真相大白了,燕军后营正在拆营帐,一片忙碌的景像。

燕军要撤离了么?为什么要撤离?

正思索性,后营传来歌声,那是一首儿歌,带了几分活泼,带着几分淘气,模仿着孩子的口气,娇俏动人,关键是这歌声如此熟悉,冉闵差点从树上跌下来,他的耳朵嗡嗡地响,心怦怦地跳,法饶道长说得没有错,姨禧就在这附近,就是燕军营中。

冉闵狂喜,他正想随了那声音纵身跳下去,却听燕军营一阵排山倒海的呐喊声,燕军向北营冲下去,冉闵在树上站直了看,燕军之次下了大血本,十万人如潮一般向北营扑去,

只见北营营阵是静悄悄的,没有动静,冉闵点点头,王远征是沉得住气的,待第一批燕军冲到北营,从田地里突然立进一群魏军,把第一批燕军隔离开来,第二批燕军几千人一声不哼地掉进大坑里,第一批燕军被隔离开后,便见魏军从四面八方围了来,根本没有反抗的机会。

后面的燕军看见前面的燕军莫名其妙地消失在地面上,诡魅得很,他们不由地都呆住了,死神在前面,他们转身争先恐后向北营腹地跑去,败势如破竹呀,兵败如山倒,燕军狼狈地跑着,。

冉闵回身看,呆了一下,后营就在这一瞬没有了,包括那两句歌声。

冉闵再回头看看魏营,仿佛又恢复了平静,他的心一突,仿佛明白了,燕军这一次进攻,只是一种试探,魏军成功地阻截了一部分燕军,但是却暴露了一个秘密,这是冉闵三个月来苦心经营的私密,就是暗道的使用,看来燕军已然知道了,所以他们向后撤退。

冉闵立在树头看,过了这一个坡,前面就是一片广阔的草原,再没有特别依倚的地方的,燕军有高人,识破了八卦阵形,看来后面会有一场恶仗!

但那歌声,那歌声……只有她,只有她才能发出这么甜那么糯的声音,在乞活山的那场分离,那歌声就一直随着他,从他的耳朵只钻到心里,夜半的时候特别清晰,仿佛在叫他“狂徒,快渡过那条大河来寻找我。”

冉闵的心一窒,一场燕魏之战只半柱香就草草结束了,燕军固然是理所当然地退,魏军却没有顺理成章地追,王远征焦躁地看着燕军的迅速撤离,他已经明白了燕军的目的,他有些懊悔,应该沉住气,但是一想到皇帝就在敌营中,他就想快快将燕军都一网打净了,如果皇帝还好好地呆在魏营,他哪里会如此轻举妄动。

又过了半柱香的功夫,二十几名藤兵回来了,只有皇帝冉闵没有回来。

王远征大怒,对着那十几个藤兵喊:“皇上呢?皇上为什么没有跟你们一起回来!皇上到哪里去了?”

一藤兵低头说:“皇上说他去燕营探探虚实,叫咱们先回来,只说万事听王大将军号令,他很快就会回来的。”

王远征跌坐在椅子上,几百个念头在脑中闪过,最奇伟的念头是马上集结所有魏大军冲出去,把燕军全部杀光了,再把皇帝请回来,他清清楚楚地知道,燕营里有那个叫皇帝一想起来就会得失心疯病的禧皇后。

禧皇后只一个人就抵得上所有的千军万马,她不能这样出现在皇帝的跟前!(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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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九章 住嘴(第三更)

(第三更,大风吹呀大风吹,我要哭了,一哭责编这么爱我,二哭更得我好辛苦,三哭那些爱我的亲们,你们继续努力吧!)

王远征拿手指着那二十几个藤兵道:“你们再领一百藤兵,统统给我再回到燕营去,务必寻到皇帝,不管你们用什么法子,要把皇上弄回来,皇上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们几百条命算得了什么?记住!就算你们和我都死了,皇帝也必须回来!”

藤兵们忙领命而去。

两批燕兵被魏军吞没,慕容恪在马上看得清清楚楚,燕军惊慌失措地退离,其狼狈叫他非常恼恨,虽然他本就计划着他们要慌张撤离,这场戏才会逼真,但燕军惊恐万状会给其他燕兵留下极恶劣的印像,就是没有开打便输了,以后真正对阵魏军,就会缩头缩尾,在心理上先失败了,这仗没办法打。

慕容恪一挥手,叫骑兵上前,拦阻最前面的燕兵,他命没有向后奔的燕兵先撤,待燕兵撤得差不多了,他俯身向一副将说话,副将直起身子,对撤离得离快的燕兵说:“尔等贪生怕死,没有收到撤离命令便自作主张后退,扰乱军心,尔等不是一名军人所为,将军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若再向前冲锋一次便留下来,若不肯再冲锋的,就留在此地!”

那些失了魂的燕军面面相觑,竟没有人愿意再冲锋,慕容恪调转马头快速离开,副将手一挥,骑兵迅速退后,举箭射杀,可怜那些燕兵,没有死在魏军的冲击下,死在自己人手中。死在懦弱之下。

慕容恪骑着马迅速追上慕容儁,慕容儁在山坡上也清楚看着几千名燕兵实在截断后消失得无影无踪,只觉得脚底发寒。看见慕容恪令骑马射杀狼狈逃离的燕军,他点点头,待慕容恪冲上来,说:“魏军果然有暗道,四弟说得极对,若不是四弟看出来了。哪一天咱们进攻。必是全军覆没!”

慕容恪拱手道:“方才皇上也看到了,臣弟自作主张,将未接到命令撤逃之人全部射杀。皇上……”

“四弟做得对,恐惧就像瘟疫,这会令全军士气低下!杀了这几千人,区区耳!只是这魏军的确利害,不知四弟可有法子破解!”

慕容恪道:“冉闵多智,皇上不要泄气,臣弟已经想到应对的措施了。魏军强壮的确不容易战胜,但是人心是可以战胜的,臣弟这就马上赶到邺城,若是臣弟估计没有错,一定能找到突破口,皇上在五里外扎营按兵不动。两军对峙。咱们三十万人,若不主动出击。咱们不会落败,只等西北羌人到了,三面合围,引魏军出来,就有战胜的可能!”

慕容儁点点头,说:“四弟速去速回,燕军离你不得。”

“臣弟谨记皇上的约定,请皇上善待禧儿,臣弟还想去看看她,她……被射杀一次,恐惊了魂……”

慕容儁默默无言,挥了挥手说:“你去罢,朕是君,一言既出自然遵守,妃那里,你去看看,朕突然觉得她被射杀,于朕于咱们燕军不是什么好事,于你倒成了好事!”

“皇上,太子颇有谋略,可予以太子重任!”

慕容儁点点头,慕容恪回到军营中,换做了一身装扮,马上变成个翩翩风度的读书人,燕军已撤到五里之外,军帐凌乱,正在收拾之中,他走到慕容儁的军营中,仆妇在外面,妍禧在里面,正坐着发呆。

“禧儿,你在想什么?”慕容恪跨进去就问

“……”妍禧没回答,也不看慕容恪,在软榻上背过身去,给慕容大一个俏生生的背影。

“禧儿害怕了?”

妍禧的背纹丝不动。

“你在想他为什么要杀你!”慕容恪慢慢走近。

“……”

“你在想往日的恩情为什么会没有了!”

“你会想你为什么要为他生了两个孩子!”

“住嘴!”妍禧过身来,向四处看看,抓起一个雕花盏用力地向慕容恪掷过去。

“你为什么要生气,是我说对了么?”慕容恪稍稍避开,雕花盏在他的脚边跌落,滚了几滚,无力地停下,破了个口子,好似苦笑。

“滚出去!”

“不管那人是怎么对你的,我永远都对你好,我等了你三年了,禧儿!你难道没有感受么?”

“男人的话都是骗人的!”

慕容恪听妍禧这么一说,心下反倒一松,这下可以肯定了,妍禧的确认为那些箭手是冉闵派来的,冉闵要杀她,令她心情低落。

慕容恪的心里一阵暗喜,他忙说:“禧儿,那个男人不可信,不代表我不可信,我不会骗你的,我不是答应你,不会拿你做要挟的吗?你看,我不是做到了?”

妍禧冷哼道:“可惜我现在在皇帝的手上,我再相信你也没有用,你看,我现在都住进他的营帐里了,你还到这里来做什么?我与你有甚么干系?”

慕容恪沉默了一会,踱近她,目光柔和,说:“禧儿,我要离开一段时间,我与皇上说好了,他不会勉强于你,你是我的王妃,你可别忘记咱们的约定!这几日你只需乖乖做好一位母亲便可以了!”

妍禧突然叹了一气说:“做母亲……你看,睿儿她们抱走了,不知道睿儿现在怎么样,还有智儿,你能把智儿带过来么?”

慕容恪出了一回神,说:“母妃恐舍不得智儿!”

“你说过不会要挟于我!”

“我何曾要挟于你!”

“你把智儿还与我,还有睿儿,你叫皇上还给我!这就不是要挟了!”

“我只管得住自己不要挟你,其他我管不住!”

妍禧手上拿着一只雕花盏,向慕容恪砸去道:“送客!”

慕容恪慢慢走到门边,回头说:“禧儿的脾气愈来愈大了,没关系,回头我叫人多拿几个雕花盏来,随你怎么丢!”

“出去,再不想瞧见你!”姨禧将半张脸转过来,

慕容恪继续向门边走去,转过头叹道:“如今是你在要挟我了!是么?”

妍禧眼睛半吊着不说话。

“也好,你愿意要挟我,恪很是开怀呢!我若把睿儿、智儿都还给你,你便欠了我的,你欠了我的,要怎么还?”(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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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章 睿儿(第一更)

(大风继续吹,继续支持偶喔)

“若是如此,便是你欠了我的,你欠了我的,要怎么还?”慕容恪掀开帐门,身子已经走了出去,又探了半个头进瞧着妍禧,继续说,“你怎么还,我替你想好了,就是替我慕容恪生个孩儿!你说如……”

话未说完,又一个雕花盏飞过来,慕容恪忙放下帐门,雕花盏“怦”碰到厚厚的帐门,又跌在地上,这回跌成了两半。

慕容恪负手而笑,在门外继续说:“明明长着一张娇滴滴的俏脸,脾气怎么这般坏?这个样子,怎么做孩子的娘?我的孩子以后要叫你教坏,如何是好?”

帐门被掀开,妍禧手上拿着一个绝大的盏,叉手站着,怒目而视,慕容恪忙后退几步道:“果然,果然……替我生孩子的事,我再想想,再想想!”

妍禧“哧”一声笑出来,将手上的大盏向慕容恪飞将出去,慕容恪伸手接过来,道:“谢谢娘子送的礼,这样,我可以安心走了!”

慕容恪走了几步,自语说:“慕容恪甚么时候变成这副模样?的确是叫小坏人教坏了!”

门外边不远处站着四位仆妇,瞧着慕容恪略狼狈的样儿,抿嘴而笑道:“王爷,娘娘从大帐转到这里,便心情不好,你不瞧咱们都躲得远远的?”

慕容恪问仆妇们:“孩子不在王妃这里,是在哪里?”仆妇们指指另一边的大帐,距离十几步远,是慕容儁新建的,慕容恪走到大帐里,大帐内还凌乱,没有收拾好。但却有几个仆妇围着小睿儿转,睿儿也不认生,咯咯咯地笑着。笑了一会,大约是看不到妍禧,便开始不安了,头转来转去四下找寻,“哇——”张口哭起来。

几名仆妇慌了手脚,哄的哄。抱的抱。但孩子的哭声愈加嘹亮,不肯罢休。

慕容恪走上前说:“孩子想母亲了,你们抱到那边的大帐。送到他母亲那里罢!”

一名仆妇福了一福说:“王爷,不是咱们不肯送去,只是皇上吩咐了,娘娘早上这般寻死觅活的,恐吓着孩子,便放在此处。”

睿儿又哭了一阵,还没看到母亲来。哭得更甚了,上气不接下气的,一张圆脸哭成紫红色,慕容恪怒了,上前抱起孩子就走,仆妇想拦都拦不住了。正走到帐门边。慕容儁适时地出现在门口,冷冷问他:“四弟。你做什么?”伸手把孩子抱了过来。

“孩子哭成这个样子,没有母亲怎么行?”

“他的母亲不是求死么,她若舍不下孩子,就不会寻死,她舍得下孩子,孩子便要在此承受没有母亲的苦楚!她不晓得这中间的利害么?”

慕容儁转头对一名仆妇说:“去请娘娘过来,就说孩子哭得利害!”

妍禧听说孩子哭得利害,很快就过来了,想抱孩子,慕容儁将孩子举在手上不让妍禧抱,转头对慕容恪说:“你去罢,我会遵守约定的,只看你的本事了!你若成功了,都是你的!若……哼!”

慕容恪转首看看妍禧,狠狠心,抬脚便走了。

慕容儁将孩子抱在胸前,颠了颠,睿儿看母亲就在眼前,也不哭了,张着手呀呀呀地叫着。

慕容儁将他抱远,冷冷看着妍禧,妍禧只好说:“皇上,睿儿饿了,让我看看孩子!”

“你如今不想死了?”

妍禧松下手,嗔道:“皇上,你是真的盼着我死么?我是住了几日帐篷,气闷气急,一时发了脾气,皇上乃大人也,当有大量,如何就记得小人儿的过错!”

“过了几日,你又发脾气如何是好?”

“只要皇上给我走动的空间,不只囚在大帐里,我怎么会又发脾气呢?”

“平日里,睿儿若哭得利害,妃是怎么哄他的?”

“我……唱歌儿给他听!”

“好,你就坐在那里,唱支歌儿给睿儿听!”慕容儁兴致勃勃地坐在椅子上,等着妍禧唱歌。

妍禧看见睿儿嘴马扁扁的又想哭了,便不再看慕容儁那张兴趣盎然的脸,张口便唱:“虫虫地上爬,到处寻娘亲,路儿长又长,坡儿高又高,娘亲在哪里,虫虫心儿伤……”

这是一首极浅显的儿歌,妍禧唱得又轻又柔,她眼望着睿儿,唱得极投入,慕容儁看得也极投入,睿儿睁着一双眼睛,忘记了哭泣,妍禧唱完,余音缭绕,众人一时忘记了,仿佛回到了孩儿时代。

良久,慕容儁方说:“如此,朕准你自由往返你的大帐与朕的大帐之间,每日唱歌给睿儿听!”

妍禧看看睿儿说:“谢皇上,睿儿饿了,我要喂他!”

慕容儁伸手把睿儿抱给她,睿儿一入妍禧的怀里,一双小手便向妍禧的胸怀摸过来,脑袋也拱过来,挨近妍禧软绵绵的脑脯,急不可待的样子。

妍禧脸一红,忙将身子背过去,轻声哄道:“睿儿乖乖!”

微微回身看慕容儁还在帐中,完全没有要出去的意思,她将睿儿抱到帐门,想回自己的大帐,却被门边的仆妇们拦住,一仆妇道:“娘娘到大帐里头奶孩子罢!”

睿儿到了母亲怀里,又吃不到奶水,唔唔唔地抗议着,妍禧只得跟着仆妇进了内帐,待仆妇放下所有的帐幔,妍禧忙解开胸襟,前胸鼓鼓的,有很多奶水溢出来了。

睿儿一吃到奶水,便安静了,他吃得很快,憋足了劲儿,仿佛用尽全力。

吃完了奶,妍禧又低唱着:“虫虫爬,爬去找妈妈……”睿儿很快又睡着了。

妍禧唱着唱着,觉得得有些困,眼皮子沉重起来,她下意识地坐直身子,看了一眼帐幔外的慕容儁,他在案桌上看奏折,腰痛挺直,很专心致志地样子。

这是他的大帐,我要回自己的大帐去,妍禧想着,悄悄站起身来,悄悄地越过帐幔,岂料她一站起来,慕容儁就站起来了,妍禧身边站的仆妇们便都对着妍禧虎视眈眈。

慕容儁踱步走过来,伸手要抱睿儿,妍禧紧紧手不放,慕容儁手指一用力,睿儿吃力皱着眉头,扁扁嘴想哭,妍禧只好松了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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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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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儁把睿儿抱在手上,低头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睿儿的脸上还有淡淡的奶香味,一呼一吸间进了慕容儁的心怀。

慕容儁埋头在里面,神情陶醉,许久才抬头看妍禧,眼里是一种灼灼的饥饿感。

妍禧吃了一惊,退了几步,拿手护在胸前,背过身子不看慕容儁。

“妃,你别走,睿儿醒了找你怎么办?”慕容儁突然柔声说。

妍禧向他福了福说:“这是国君的大帐,臣妾乃恪王妃,在此名不正言不顺,恐伤皇上的圣名,臣妾告退!”,说毕大步走到大帐门口,慕容儁将孩子交到仆妇手上,跟了过来说:“朕送送你!”

“皇上请留步!只十几步的距离,不劳圣驾!”妍禧冷冷地说。

“朕只怕……那些像猿人一般的人会来找你!”

妍禧一听,心一痛,只好做罢,四名仆妇提着灯笼在前面带路,最前面是十几个带刀的精兵开路,妍禧走在最中间,慕容儁随后,最后面还跟着四十多位健硕的精兵。

一群人浩浩荡荡,也只是十几步的距离,妍禧所在的军帐便到了,

“妃——若是有什么事,便唤一声!”

妍禧正要回答,突然东北角有什么一响,便听到箭矢破空而出。

亲兵们大叫起来,前十几人拿刀剑挡住箭矢,后四十人迅速将妍禧和皇帝团团围在一个圈子里,妍禧身子一缩,心痛感叫她难受,慕容儁伸手将妍禧抱入怀里。

十几名亲兵发出尖啸声,从四周迅速又蹿出上百名兵士。向那十几条影子扑过去。

十几个影子在营地中窜行,此地与下面营地不同,是平原草地。没有树林遮蔽,但是军帐林立,那十几个影子快捷如风,行动如猿,在军帐之间跳跃躲避。燕军的百名精兵紧紧跟随,但是始终差着一定的距离。又奔袭了一段时间。就有兵士回来报告:“皇上,那些人不见了踪影。”

妍禧推开慕容儁,呆呆出神。这时西南方向又跑来了一名兵士,向慕容儁报告说:“皇上,西南营突然发现近百名魏军,他们行动很快,状若猿猴,一会就没有影子,咱们的人追不上!”

“竟……百名……”妍禧脸色发白。身子摇摇欲坠。慕容儁一把扶住她,妍禧推开他,脸色苍白,自顾自回了帐营,慕容儁对身边的亲兵低声道:“留下所以精兵守在娘娘的大帐旁,各营加强巡逻。如何能让魏军想来便来。想走便走?”

四十个亲兵动作敏捷,迅速便包围了军帐。围得水泄不通。

这时慕容晔匆匆赶过来,向慕容儁拱手,问道:“父皇,听闻杀禧……恪王妃的贼人又来了,王妃没事罢?”

慕容儁向四处看看,低声道:“晔儿,咱们已退出五里之外,魏军却能随遁声而来,来无影去无踪,且目标明确,欲杀妃……”慕容儁指了指帐篷,“你有什么法子没有?”

“咱们要弄清楚他们为什么要杀恪王妃,既然他们已知恪王妃住在哪里,便给王妃换一个大帐,悄悄儿的,再叫人扮成王妃的模样,引他们过来,咱们布局捉到一两个活口,便知道他们意欲何为?”

“怎么布局?”

慕容晔向着慕容儁的耳朵说了几句,慕容儁点点头,拍拍慕容晔的肩膀,赞许道:“晔儿果然大智慧,此事便交与你来办!悄悄地不要声张。”

慕容晔点点头。

那上百个像猿猴一般的魏军拥着的正是冉闵,冉闵听到妍禧的歌声,几个起落准确地到达了妍禧的大帐对面,隐在另一个军帐旁边,正看见几个仆妇引着妍禧出来,冉闵惊得差点晕了过去,那女子正是他朝思暮想的为之发疯的妍禧——猫儿。

虽然猫儿与一年前的模样有一点点差别,仿佛丰腴了,脸庞红润如花,看她的样子日子过得挺滋润的,她不知不知道他思念她,几欲成狂?冉闵几乎想冲上去抱住她,咬下她一块肉来。

但是他的身边突然落下十几个藤兵,对他说王远征将军请皇上回去,然后从大帐里传出妍禧的歌声,唱着低低的儿歌,冉闵的心都融化了,舍不得走。

又过了不久,便看到大帐的门掀开,大帐里走出来的有妍禧,她的猫儿,但后面还跟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看样子气势非凡,绝不是平常人。

冉闵的心沉到谷底,不料他身边十几个藤兵突然窜到东北角去,向燕军一行人放了十几支箭,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将燕军的注意力引到东北角。

趁着燕兵追到东北角,另十几个藤兵拥着冉闵向西南方向奔去,路上不断有藤兵接应,到后来竟黑呼呼的有上百人。

冉闵心里记挂着妍禧,记挂着妍禧身后跟着的那年气势非凡的男人,猫儿变心了?她有了别的男人了?

冉闵不知道怎么地回到营地,王远征一看他回来,拍拍胸脯说:“皇上,你吓死远征了,你若有事……”他的话说了一半就说不下去了,因为此时的冉闵像是真的出了事,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张着眼睛,眼睛没有焦点,视如无物,也不知道他听见王远征的说话没有。

王远征闭了嘴,走出去找了个藤兵问:“皇上是怎么了?怎么回来眼睛是直的?你们碰到什么人了?”

藤兵道:“王大将军,咱们看到一个人,就是李相国要我们杀的那个妖精,上次没杀成,皇上这一次也看到了那个妖精,那女子十分美貌,果然是妖精,皇上一看她便呆住了。”

这些藤兵其实都是妍禧当祺大王的时候训练的,但妍禧一直以男子形象出现,藤兵哪里想过,他们刺杀的正是他们最最敬爱的禧大王?当然,禧大王认出他们来了,他们身形动作,打扮衣袜,因在藤蔓上行走,脚被划得一道一道的,没有哪一种兵会有那样的脚。

“啊?李相国调你们去,原来是要杀禧皇……”

“是,李相国拿了幅画像与我们,说燕军有个女子是妖精,皇上只要看到她便犯病,叫我们刺杀于她,昨日便去射杀,可惜他们防守严密,叫她逃过去了。”(未完待续)

ps:昨天表现很好,谢谢各位亲,爱死你们,请给我继续支持

第三百三十二章 疯狂(第一更)

(大风吹的第四天,我顶过来了,后三天不知道顶不顶得住,给些支持罢!)

王远征感觉到事态极其严重,他踱步想了想,对那藤兵道:“此事事关要紧,你等不可泄露出去,更不能让皇上知道,否则……”

藤兵退了去,王远征陷入深思之中,他陷入一种前所未来的矛盾之中,思来想去,愈想愈觉得可怕,决定再次去找冉闵,冉闵的亲兵去屋里通报,出来说:“皇上不在屋里!可是我未见皇上出房门。”

王远征的心一阵冰凉,冉闵去哪里了呢?

冉闵当然去的妍禧了,猫儿的模样在他眼前晃动,他听见有人叫她娘娘,她看到一张脸盘似春花,还还看到她的后面跟着一个男人,到底是什么情形?他的心如刀割,如果不去见她,他今晚便会发狂至死。

冉闵从窗口跳出去,寻了一匹快马奔近燕营后跳下马,几个起落进了燕营,他身手敏捷鬼魅,避开巡夜的燕兵,凭着感觉摸到刚才看到的那个营帐,看见营帐旁边守卫着一层又一层的兵士,皆雄健高大,且目光犀利,看上去都是些细挑细选的精兵,想要进到营帐里实在不容易。

冉闵左右看看,心生一计,他拾起地上一块石头,向远外砸去,石头砸得挺远的,石头直落下来,“蓬——”地一声,砸在一个军帐里,军帐里的人惊动了,纷纷跳出军帐,又是一阵喧闹声,发现没有动静又回到军帐休息,但是妍禧军帐外面的兵士们站在那里丝毫不受到影响,纹丝不动守在那里。

冉闵悄无声息地跃进左侧的一个军帐后面,拿起一块石子。向妍禧所在军帐左边的一个精兵弹去,石子准确地弹到了那个精兵的膝盖上,那精兵“哎哟——”大叫一声。脚一软跪倒在地。

仿佛接到什么命令,所有包围着军帐的兵卒都紧张起来,看向那被石头弹中的精兵,还有十几个立即冲进了帐篷。

冉闵如同鬼魅一般,随着那些冲进帐篷的士卒跃进帐篷里,他随地一滚。便隐身在阴影里。钻到摆放袍裙的箱笼下面。

一士卒问:“娘娘,没有事罢?”

软榻上坐着一个窈窕的女子,穿着桃色的大袍。背着身子坐着,周围环绕着四名仆妇,其中一名仆妇说:“未见异常,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那十几个士卒周围看看,正搜索之间,从帐篷外进来一个说:“没事。没事,大概是太紧张了!”

几名士卒拱手道:“娘娘安歇罢!”

那娘娘低低地“嗯”了一声,站起来娉娉婷婷地向帐幔深处走去,一名仆妇说:“皇上交待了,为了娘娘的安全,咱们几个也在帐内休息。娘娘不要介意!”

“娘娘。这几日总有刺客,咱们就点灯歇息吧?”

那娘娘点点头。走到帐幔里面坐在榻上,不想一双手伸将过来,将她揽在怀里,那娘娘吃了一惊,坐起来,看到眼着一个蒙面的高大男人睡在榻上,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钻进来的,“啊——”她试图尖叫一声,被蒙面人拿手捂住她的嘴,她的声音被逼进喉咙里,淹了进去消失了。

冉闵想把那娘娘抱入怀里,感觉又不对,把手拿下来,“啊——”那娘娘又再次尖叫一声,这一次冉闵没有捂她的嘴,眼瞪瞪看着好,这个所谓的“娘娘”不是妍禧。

他伸出手点了她的穴,几位仆妇冲进帐幔,冉闵信手把抓到的东西飞将了出去,四名仆妇就软倒在地。

冉闵对那个“娘娘”说:“你不是娘娘,娘娘在哪里?”

那位“娘娘”三十多岁,不过身形瘦削,远看是窈窕的,就近看瘦如枯木,肤色黯淡无光,她吓得瑟瑟发抖,牙齿在打架。

“我不知道……娘娘……在哪里……”

冉闵大怒,伸手向她的天灵盖打去,可怜那假“娘娘”就这样一命呜呼了。

冉闵站起身子,只觉得怒不可遏,伸手又是一掌,只打得那位娘娘血肉模糊,看不清面容,他犹在恨中,化掌为拳打在那四个仆妇的身上,那四名仆妇哪里受得住这带了绵绵恨意的拳头,俱魂飞魄散跑去见阎王了。

冉闵的心里燃着熊熊的怒火,翻滚出来成了冲天的怨恨,他拿起案几上的油灯泼在地毯上,火势迅速蔓延,冉闵冲出帐外,见人就杀,几十个兵士围着他,冉闵目露凶光,双手上下翻飞,一拳一拳地打在那些血肉之躯上面,直到那些身躯横飞,哀叫连连。

燕军大营早就被惊动了,燕军将冉闵包围在其中,冉闵的喉间发出轰轰地低吼,像被围困受伤的猛兽一般。

燕军愈来愈多,一浪一浪地向前涌过来,冉闵就像汪洋大海里的一片叶子,但这片叶子仿佛又是弄潮儿,在风口浪尖飞扬跋扈,浪来得愈猛,他便愈疯狂。

燕军的尸首慢慢增多,竟堆积成一座山,冉闵的喉间溢出一声狂啸,愈打愈勇,燕兵在他手上毙命,就像死一只蚂蚁一般。

但是慢慢的,围拢上来的燕军少了,渐渐地没有了,燕军只是包围着他,并不与他面对面对仗,冉闵进一步,他们退一步,始终不与他正面交锋。

冉闵突然醒悟过来,他们这是想把他拖死,只要不跟他斗,采用拖延政策,他们成千上万人,轮番包围他,就可以把他的体力消耗完为止,到时他力竭了,他们才来进攻,这个拖延战术极好,很快就没有死伤了!

冉闵开始有些焦灼,他的目光在周围的燕军中绕了一圈,他一跃而起,向燕军扑过去,燕军迅速散开,竟也是训练有素的。

冉闵再次借力扑出去,飞在半空,突然仰头长啸:“猫儿——你在哪里?”

猫儿——就是妍禧——此刻正坐在慕容儁的大帐里,听到这一声长啸,她霍地站了起来,没头没脑向外面冲出去,四几名仆妇合力拦住她,大声说:“娘娘,不可以呀,外面有刺客!死伤无数,危险呀!”

慕容儁正坐在椅子上在专心地看奏折,他从冉闵冲出帐外就惊动了,他掀开帘子看了一会,就叫亲兵采用拖延战术,很快就扼制住了冉闵的进攻。(未完待续)

ps:什么都要付出代价的,你想大风吹,大风便吹得你晕头转向,正好是年底,恨不得有五只手!

第三百三十三章 重要(第二更)

(总有人问神的事,我写第一本的时间说不想,现在写第二本,我依然觉得不想,神的代价太大了,我还是喜欢,喜欢写便写,我受到牵制一般,感觉不太好)

冉闵一身的力气,一腔的怒火没有地方倾泻出来,慕容儁就不再看他了,坐回大帐里看奏折,外面这个刺客以一人之手杀了成百的精兵,是个硬角色,以一当百,燕军的普通兵士都这么了不得么?但那人的身上有一股气势,那势力极压人,慕容儁看了非常不舒服。

听到妍禧的异样,抬着头盯着妍禧看。

“猫儿——”慕容儁看妍禧反应异常,又问,“猫儿——妃是猫儿么?”

妍禧脸色苍白到了极点,她摇摇头,推开那些仆妇,摇摇晃晃地走回软榻上坐下,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

慕容儁把手上的奏折放下来,深思地看着她。

妍禧感觉到慕容儁探究的目光,把身子向内侧了侧,把脸面藏了起来{万}{书}{吧}{nsb}m。

突然,外面响起了震天的吼叫,妍禧的身一振,几乎又要站起来,她握紧拳头,指甲陷进肉里而不自知。慕容儁站了起来,门外奔进来一个亲兵,气喘吁吁地说:“报——皇上,燕军营外面有一将军率马冲了进燕营了,不知道人有多少,不知是几千还是几万……”

“慕容评大将军可在抵御?”

“大将军领兵正在抵御,无奈敌军冲势太猛烈了。慕容评将军说要抽调外精兵。”

慕容儁点点头,“那个……那些刺客怎么样了?”

“刺客听到喊叫声,知道有人接应,就拼命向外冲,没有人拦得住他!但凡靠近他一点,便血肉模糊!”

“就调精兵去给慕容评大将军吧?”

慕容儁走到帐门边,又回头说:“妃,你不要出去,刺客还没有走,朕真没想到妃的命还会这般值钱。敌营拿千军万马来取妃的命!”

妍禧的身子微微抖了抖。说:“叫皇上费心了,臣妾是个拖累,不如……”

“不,妃不是个拖累。妃是一块宝……”慕容儁说完走出了大帐。

大帐外的冉闵听到啸声。知道王远征带人来接应他。他向着啸声方向狂奔,燕军不敢拦他,他跑了一阵。很快就跟王远征带来的五千精兵相会了。五千精兵一看他,欢呼一声,大黑马就奔上前来,冉闵跳上大黑马向魏营跑去。

五千精兵一下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慕容儁听到魏军突然消失了的报告,又看看堆积成山的燕军的尸首,面无表情。

慕容晔匆匆赶了来,拱手说:“父皇,这些魏军来得蹊跷,去得也蹊跷,仿佛不是为了劫营。”

“那是为了什么呢?”慕容儁转首问。

“儿臣愚昧,不知道其中玄机!”

“为了一个人,一个比命还重要的人!”慕容儁答道,嘴角带了一丝笑意。

“一个重要的人?是何人?”

“晔儿,你的计策很妙,下一步要怎么做,你可以亲自安排人去做。”

“这些刺客太可怕了,为什么非要禧……恪王妃的命!”

慕容儁没回答他的话,只说:“晔儿,你快去准备一下,你可怜恪王妃,就把接下来的那一步做好,这样才能保护恪王妃!”

慕容晔应了一起,匆匆去了。

慕容儁看兵士们打扫战场,他转头对亲兵说:“请娘娘出来罢!……

妍禧一出了帐门,看到满地的尸首,竟没有害怕,只是脸愈发地白。

慕容儁领着她,穿过尸林,走向她原来的那座大帐。

大帐的地毯被火烧了一半,帐幔被烧光了,几具尸首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榻上横躺着一个瘦削的女人,穿着妍禧平日里穿的桃红色大袍,死相非常难看,天灵盖被打爆了,血肉模糊,妍禧呆呆地看着她。

“妃,你得罪了什么人?他们要下这样的狠手杀你,若朕不是有先见之明,叫你换下你,躺在这里的就是你了……妃想一想,到底是什么人要你的命?”

“臣妾不知……臣妾竟不知道臣妾的命这般值钱!竟下重手要来杀我。皇上,已经死了这么多的人,臣妾于你于燕军都是个拖累,请皇上放了臣妾,让臣妾自生自灭!”

“朕不会放了你,朕舍不得,你在燕军一日,朕便保你平安一日,你安心在这里,只要听话,没有威胁到你!”

“皇上,请放了我罢……”妍禧的声音突然变成哀求。

“妃是不是知道是谁要杀你,是你的山大王吗?”

妍禧乍一听,只觉得再也经受不住心灵的激荡,一头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就这样,十天过去了,妍禧每日如常生活,但是精神不太好,在皇帝的帐篷旁边加设了一个大帐篷,中间开了一个小门,只要睿儿啼哭,妍禧即可从小门过去给孩子喂奶,哄他睡觉。

慕容儁很少回到大帐里睡觉,不知道在忙什么,不管是魏军还是燕军,都静悄悄的,直到西北羌人的到来,才使平静打破了。

慕容恪也回来了,每日探望妍禧,对于刺杀的事,所有的人都不再提起,仿佛它从来没有发生过,妍禧不再穿女装,扮成亲兵的样子,将脸抹黑,每日也可以四处走走,她常常走到距离魏军最近的地方,呆呆地出神。

一日,慕容恪来寻妍禧,看她心情沉寂,他说:“我方才看了睿儿,孩子仿佛不爱笑了,原来是他的娘亲心情也不好!”

“睿儿想智儿了,他们是双生儿,是心意相通的,你不是应了我,要帮我把智儿寻了来!”妍禧答道。

“今晚你若愿意到我的帐篷里共度,我便把智儿寻了来!”慕容恪道。

“你错了顺序,是应该你把智儿寻了来,我方能到你的帐篷里!”妍禧的眼一闪,一张俏脸即生动起来。

“不须多少时日,我便可以将你的一双孩子都还给你,你需得……”

“人是不是不能太贪心?是不是什么都想得到?”妍禧打断他,突然问,她的目光飘飘渺渺看着前方,仿佛看到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有看。

“贪心,只看什么才叫贪心了!”

“慕容恪,你真心实意回答,你想当皇帝么?”

“……”慕容恪没有回答。

“男人都是想当皇帝的罢?”

ps:问别人想不想当神,就好像问男人喜不喜欢当皇帝那样,不喜欢当皇帝的男人,不是好男人罢?是不是有些做作,哈!

第三百三十四章 对付(第一更)

“当皇帝?须知当皇帝就必须拿很多东西去换,比如垂夬弟弟,瞧他付出的代价。自知度量,便知难而退了。”

妍禧侧目看了一眼慕容恪,垂下眼睛,只一瞬,泪水便浸漫了整个眼眶。

是呵,当皇帝就必须拿很多东西去换,冉闵想当皇帝,他想得到天下,所以他须得要失去心爱的女人和儿子来换取。

慕容恪看她泪光一闪,即垂下头,这一次的眼泪是真的,痛苦而悲伤的眼泪,他的心一窒,柔声说:“禧儿不喜欢恪做皇帝的,恪不是皇帝,也当不了皇帝!”

妍禧的泪奔涌而出,转身飞跑而去。

西北的姚戈仲领了二十万兵马来了,中原是块大肥的肉,谁都想来分得一羹,慕容儁与姚戈仲见了一面,进行商议之后,再将商议的结束用箭射到襄国城里,石祗本来一心受降,但是冉闵还不许他降,近四个月,每日在恐惧中度过的感觉比死还难受。

他知道,冉闵这是在惩罚他,这样还做给其他石氏的人看,想造反就是这样暗无天日的结果。魏军静悄悄的,十几日来如常地操练、种地。没有大的变化,但是空气中突然有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氛围,冉闵已经好几天没有走出屋子,王远征也不敢进去看看。

王远征心里没有底,禧皇后被李农调走的藤兵刺杀的事,皇帝到底知道了没有?他应不应该将此事报给李农,正在踌躇矛盾之间,李农来了一封信,信上问他皇帝现在怎么样,魏军怎么样。援军已经来了。皇帝有什么措施应对?

王远征一一作答,也不尽详实,叫人把送了出去,他这几日已细细观察了形势。形势对魏军很不利。原来是魏军包围襄国城。现在反过来,是三军包围魏军。

王远征决定去找冉闵,走进冉闵的屋帐里。他没有看到冉闵颓丧的样子,相反的,冉闵精神还很好,正站在沙盘上沉思,看见王远征,点头示意他过来。王远征的心放下大半,指着沙盘说:“虽然他们是三方包围,但三方各怀心事,襄国城这一边不足为惧,石祗被我们吓破胆子,估计按兵不动做观望,西北军勇猛,擅于骑射,但咱们的军阵不适合他们施展,攻势会大打折扣!”

“最难对付的是燕军!”冉闵接过他的话说,“燕军已然了解我军的军情,识破咱们的八卦阵,还知道咱们的暗阵……如此情势,王大将军要怎么应对!”

王远征拱手说:“皇上,臣不是来向皇上拿主意么?”

冉闵不接他的话,在屋里里踱步,踱过来踱过去,屋子里是冉闵靴子发出的桀桀声,王远征只觉得自己的心愈跳愈急,冉闵停在王远征跟前,突然问:“你知道禧皇后在什么地方?”

“啊——”王远征大吃一惊,这终于是要面对的问题,“禧皇后……皇上……那晚独闯……燕营……是为了皇后…………

冉闵点点头:“我看到了她……她又不在了……她如果在燕营,为何不设法通知我……难道她真的做了……”

王远征一听,冉闵并没有对李农按下禧皇后的消息不报的事起疑,只是疑心妍禧变了。但可怕的是,如果哪一天禧皇后回来了,一切真相大白,到时再秋后算帐……

王远征瞬间出了一身冷汗,冉闵没注意到王远征的神情,继续说:“仿佛又不像,如果真是做了燕帝的妃子,何故要带回中原来……难道是……又或许是禧……想念中原了……不对……帐篷里换了人……”

冉闵喃喃自语,仿佛在跟王远征说话,更像对自己说话,王远征明白了,这几日冉闵关着自己,就是在想禧皇后的下落,还有她是不是已经变心的问题。

禧皇后果然是个妖孽,皇上抛下一大个摊子不管,却在想一个女人的下落,看来李农如此做法,是有道理的。

冉闵再次停在沙盘上,说:“王远征,朕想好了,襄国城这一方,只派五千人马守着便可以,你领十万人马对付西北军,余下五万,朕亲自对付燕军!”

“皇上,你也说了,燕军最强,当以十万军对战!”

“朕意已决,你去准备准备罢,我手上只要有五千精兵足矣!”

王远征只好拱手而去。

一日黄昏,妍禧四处转转,看看营房里的瞭望台,夕阳滚红滚圆,仿佛挂在那上面,妍禧眯着眼睛看了看,转头央跟着的亲兵说:“小哥,咱们到瞭望台上瞧瞧,可好,你看那夕阳,长得多好看!”

六兵亲兵都是慕容儁特地挑选出来的,妍禧可以自由活动之后,这一段时间都紧跟妍禧,个头与妍禧差不多大小,妍禧走在中间,一点都不引人注目,为首的一名亲兵想了想,皇帝说可以带她到四处走走,也没说不能上瞭望台,也就同意了。

妍禧兴致勃勃地爬上高塔,夕阳就差不多已经掉下去了,妍禧默默地看夕阳落下去,大地沉入一片无尽黑暗之中,周围一切都是影影绰绰的,魏军营伏在下面很远的地方,像一具潜伏在黑色里的兽,慢慢地有灯,一盏一盏地亮起来。

妍禧转头看看燕营,左侧营灯点得特别明亮,人来人往特别热闹繁忙,妍禧指着问:“天都黑下来了,他们还在忙什么?”

“不知道,那是慕容恪将军的左营!”

妍禧突然说:“咱们瞧瞧去!”

妍禧与慕容恪的关系,亲们大概是知道的,他们也不敢拦着,陪着妍禧走到左营。

火光之下,每个营兵都在忙着,一半的营兵在扎稻草人,做得跟真人大小,与田地里驱赶麻雀的稻草人不同的是,他们在稻草人的肚子里填上很重的石头。

ps:以后写文,不能这样写了,有违我写文的感觉,很快活的一件事,为了赶文,变得焦虑起来,而且文不能是写得多为好,这是有问题的,我要好好想想。

第三百三十五章 观战(第二更)

(周五了,好苦的一周,快坚持完了,再给一点支持!感恩!)

另一边还有一些兵士跟工匠在一起合力制作很大的木板,木板拼好了,就在下面装上车的辘轳,把装好石头的稻草人放到车上,一辆木板车上能放七八个沉重的稻草人,但是问题来了,木板车吃重太深了,车子推动起来不平衡,轮子就卡在地上动弹不得。

妍禧近前看了一眼,玩着手指,闲闲地说:“你们只须找来一人环抱的大树,锯成一截一截的,做成车轱辘,就可以承重了。”

工匠听了大喜道:“小兵真是聪颖,我们怎么没有想到呢?”

后面响起掌声,原来慕容恪就站在身后,妍禧向他一拱手,问道:“恪将军,你这忙上忙下的,做这些稻草人,是要大战了么?”

慕容恪答道:“那是自然的,等咱们得了中原,你便不用在燕国受寒了,中原……好地方呀!”

妍禧也一笑:“你就这般有把握能得到中原?他……们可不会等着你们来占据!”

慕容恪道:“咱们三对一,人多势众,总是有优势的!”

“西北军也像你们这般做这些稻草人么?”妍禧指指西北军的方向,突然说。

慕容恪一愣说:“没有,这是我军的机密!”

“一盘散沙,各自为营,如何能赢!我看罢了!”妍禧哼了一声,转身要走。

“你——到底是希望咱们赢,还是魏军赢?”

妍禧回头一笑,没有回答,就走了。

慕容恪愣了一下,没看懂妍禧的笑意,心里有些发恨了。对工匠说:“快去取大树来,加紧时间!咱们要攻下魏营,杀了……”

他又看看妍禧的背影。她到底是希望燕军赢呢,还是输呢,如果希望燕军输,怎么会告诉这样一个法子给他们?

他侧头想了想,突然感到一阵忧伤。

如此这般,又过了几日。妍禧在帐里正抱着孩子玩儿。慕容儁突然回来了,好一段未与他照面,他不知道在哪个角落冒出来的。只见人兴致勃勃的,还吩咐叫妍禧与他一起进膳,妍禧却推辞坚持不肯坐下,吩咐仆妇准备,以下臣之礼服侍慕容儁进膳。

慕容儁进完了膳,端坐着说:“妃,你再与朕唱支歌儿罢!”

妍禧愁眉苦脸道:“皇上。我若是唱歌,又招来刺杀我的人如何?”

“今晚,他们没有闲暇来刺杀你,他们自顾不暇!”慕容儁道。

“皇上是说今晚便进攻魏营么?”妍禧问。

“也许,妃教工匠做的树轱辘极有用儿,可以装下不少稻草人呢?”

“皇上做这些做的稻草人儿有甚么用!”

“有大作用。这些稻草人儿可以当人来使。今晚定能破了魏营,活捉……”

“如此有趣。皇上,让臣妾也去观战观战!”

“妃先给朕唱一支歌儿,唱得好,朕便领你去看。”

妍禧张口便唱,不过,她这次唱的不是那首思念夫君《自伯之东》,而是那首《褰裳》:子惠思我,褰裳涉溱。子不我思,岂无他人。狂童之狂也且。子惠思我,褰裳涉洧。子不我思,岂无他士。狂童之狂也……

此歌欢悦动听,妍禧瞬间变成一个活泼顽皮的少女,在唱着“……狂徒,狂徒,快渡过河来到我身边……快回到我的身边……”

慕容儁当然听不太懂那歌词的意思,却能看见妍禧歌唱时的娇俏与可爱,这是他并不认识的妍禧,他从一开始看到的妍禧是柔弱的,比花朵还要娇嫩,风一吹就要倒的样子,她唱这首歌儿,马上变成另外一个模样。

慕容儁呆呆地看着,但他看到妍禧的眼神,穿透了空气,穿透了帐篷,不知道看到哪里,她不是为他歌唱,分明是为另一个人歌唱,他感到有些妒意。

“停住——妃——朕不喜欢这支曲子,你再唱上一次那支曲子!”

“皇上,不好罢,大战在即,怎么能唱这么悲伤的曲子呢?不吉利……”

“悲伤的曲子?可我觉得那是……那歌曲是甚么意思?”

妍禧一怔,那是思念未归的丈夫的曲子,但这能告诉皇帝么,她只好说:“这是……送亲人上战场的曲子!”

“亲人,是什么亲人?”

“就是家人……也许是兄弟,也许是父兄,也许是……丈夫……”

慕容儁的脸色沉郁:“妃的心里,是唱给哪一个人听?”

“唱给……皇上,这支曲子我唱过两次,两次都是你听的。”

“哈哈哈……那就再唱一次!”

“不如臣妾唱‘虫虫爬……’”

“不,朕就喜欢那支曲子,你再唱与朕听听!”

妍禧就不推辞了,她开始唱,一字一句,调子高了八度,节奏更明快一些,一曲歌毕,慕容儁看看天色,说:“走,咱们去观战!”

妍禧照例是穿着亲兵的衣服,混在一群亲兵之中,骑马向靠近魏营的方面奔去。

燕军已在整装待命,看燕军的布置,前面几排骑兵,后面就是装了稻草人的木板车,木板车一排一排的,足足有五百辆,非常壮观,妍禧随慕容儁检阅了一下队伍,慕容儁与妍禧仍骑马到上一次那个高坡上,在这里,能清楚地看到魏国的北营,也方便随时撤离。

魏营静悄悄的,除了偶尔有巡逻的兵士在行进,安静得像是要睡着了。

突然,不知道是哪里接到命令一般,前面几队骑兵向魏北营冲去,奔得很快,几千的步兵跟在后面狂奔,木板车也开始滚动起来,妍禧没引颈而看,没看懂什么意思。

骑兵卒奔了一小段,突然停住各两边奔去,几千步兵开始仍在狂奔,木板车轱辘转得飞快,如同前面一样,几千步兵奔到与魏军接壤的地方,突然停住,伏在地上,待木板靠近他们,他们从地上一跃而起,踩着木板车跳到木板车的后面,与推木板车的士卒一起发力,木板车以极快的速度向魏营奔去。

突然,只听一声震天的巨响,一整排的木板车突然消失了,轰地一声,妍禧看前,那一整排的木板车掉进了一个黑暗之中。

原先推木板车的士卒们身手敏捷,迅速住脚,反身向正在行进的第二排木板车奔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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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六章 桃色(第一更)

(再次重遇,不知今夕几夕?)

当兵卒快速奔到木板车的前面,就像刚才那样,与第二排的兵士一起推木板车,因为增加了人手,所以木板车以极其飞快的速度向那个吞掉第一排木板车的黑暗奔去。

又是一阵“咣当——咣当——”的轰响声,震得妍禧耳膜发痛,几声震动后,第二排的木板车又被黑暗吞没了。

如此这般反复三次……还有木板车等在后面,从第一排木板车掉进黑暗中,妍禧就看明白了,原来魏军营是有陷井暗道的,而燕军是早知道的,所以以木板车载稻草人破之,填充那个巨大无比的陷井暗道,如果陷井暗道有魏军的话,那是死伤无数的。

当所有的木板车都用完,那个大陷井已填得差不多了,成千上万的燕军踩着木板车搭好的路冲向魏营,后面跟着骑兵,他们的进入很顺利,这时东南角也是一片喊杀声,魏营陷入一阵杀声中。

妍禧看着看着,脸色发白,弱声对慕容儁说:“皇上,如此杀戮叫人心慌,臣妾记挂着睿儿,先行告退了!”

慕容儁神情兴奋不已,看了一眼妍禧,关心道:“妃回去休息罢,中原指日可待!”

妍禧低着头福了一福就走,慕容儁对亲兵们说:“你们好生跟着,不得有一点差池!”

十几个亲兵应下来,簇拥着妍禧又骑马回到了燕营,妍禧进了大帐,先去看睿儿,睿儿已经睡着了,她说:“今晚叫睿儿与我睡一起!”她俯身欲抱起。

两名仆妇忙拦着,低声道:“小公子已然睡着了,不宜抱来抱去的。皇上有令,娘娘招惹刀剑,还是离小公子远一点睡方好!”

妍禧看睿儿不安地转了一下头。只好作罢,穿进大帐中间的小门,进了自己的军帐,六名仆妇即跟了进来,妍禧突然站着不动,看见中间隔开的三层帷幔在轻轻地晃动着。好似有叹息传过来。

她立住脚。缓缓转身,对六名仆妇说:“我好几晚睡不好,听不得一点脚步声和人的气息。你等在帐外候着,不必陪着我,今晚我一个人睡!”

“娘娘,皇上说咱们必须……”

“皇上若是回来了,我便说你们在我跟前吵得不能入睡,再说,以前你们也看到了。就你们几个守着,能守得住刺客么?”

“可是皇上……”

“我心里烦,我若亲自结果自己,你说皇上会怎么说?”

妍禧走到案几前,“叭——”地打破一只雕花盏,拿着尖利的一方对着自己的脖子。大声道:“滚出去!”

六名仆妇一看大惊。忙道:“娘娘保重!”

六人忙退了出去,妍禧手上拿着雕花盏的残骸。静静站了一会,才缓步向那三层帷幔走去,掀开帷幔,一个高大的影子端端正正地坐在榻上,妍禧手上还拿着尖利的残骸,悄无声息地扑过去,向那影子刺去。

那影子并不避开,抓住妍禧的手腕,尖利只距离那人一寸不到的地方停住,帐幔里透出一点点的亮光,亮光下,妍禧的眼睛灼灼如火,脸庞红得可疑。

那人哼了一声,一只手扶在妍禧的腰上,轻轻一带,妍禧便滚到那人的怀里,手上的尖利也滑到了地上。

什么言语了没有,两张烫滚烫滚的唇便寻到了一起,发了疯似的咬着,火苗没有任何征兆地烧到极点,不是没有任何征兆,那是积蓄了整整一年的……

不知道是思念,是恨,还是爱,汹涌地吞没他们,他们就像两只撕杀在一起的野兽,蛮横地想去吞并了对方,缠成死死的一块,有时又倏地分开,然后又一次紧紧交抱,两人紧紧咬着牙,不发出一点声音,把所有的激烈都放在动作上,汗水顺着发蜿蜒而下,气息浓郁而粗重,但都让他们控制在方寸之间。

最怕这控制了,控制使激烈变得更激烈,好像怎么都不够,更激烈就更需要控制,帷帐凌乱地摇摆着,不知道何去何从,两人从榻上滚落到厚厚的地毯上……

最后关头,妍禧伸了纤纤玉手,奋力扯下一方帷帐,咬在唇间,眼睛睁得大大的,帷帐飘然落下,覆盖在一方春色之中。

良久,帷帐轻动,钻出一具古铜色的身躯,勃勃生机,他隔着桃色的帷帐看身下的人儿,玉色的胸脯仿佛跟以前有什么不同,隔着帷幔,丰盈得满了出来,春意盎然,他的喉鼓了一下,叹息了一声。

那人自然就是冉闵,妍禧唱第二支歌曲的时间已遁声到了燕营,妍禧与皇帝出去了,就潜进妍禧的军帐里。

他等在军帐里,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只等着三方战成一团,他先把这件重要的事情做了,他要寻找他的皇后,这个皇帝做得才安心。

冉闵伸出手去摸了摸,绵软得惊心,便俯身去亲,妍禧伸出一只手来,一巴掌掴了过去。

冉闵凭由她,将妍禧的手拉到脸庞上,脉脉看着她,用口型说了一句:“跟我走!”

妍禧又一掌掴过去,这一次冉闵不让她如意了,中途拦了,又用口型问:“你不愿意?”

想起那些奴才口口声声叫她做“娘娘”,冉闵心内就发了狠,一把将妍禧拉拽起,拦腰抱着,盯着她的眼睛问:“你不愿意跟我走,你要做这里的娘娘!”

妍禧**着上半身,白晃晃的胸脯便挨在冉闵的胸脯上,冉闵瞬间忘记心内的愤慨,惊叹地去亲吻,贪婪地咬吮着,两个人又火热地缠在一起。

“跟我走?”气喘吁吁的耳语。

“你你……要……杀我……”娇吟地回应。

“我……杀了你……你做了……娘娘……”

全是语不成调,词不达意的吟呻,听在双方的耳朵里,都变成了另一层意思。

冉闵不迟疑了,拿起地上的大袍抱住妍禧,横抱着就要走。

“不……孩子……”妍禧抓着帷幔。

“孩子?”

随着这一声,一个孩子的声音洪亮地响起来,孩子在哭,冉闵一愣,松了手,姨禧迅速将袍子穿上,推了一把冉闵,从另一个帐篷就传来声音说:“娘娘,小公子哭了!”(未完待续)

ps:到周六了,可以缓一口气,还有第二更,下周慢慢写

第三百三十七章 惨败(第二更)

(咬牙第二更,明天是大风最后一天,哈哈哈)

妍禧已把袍子穿好,帐门已进来两个仆妇,妍禧忙假装跌倒,和身扑到帷幔,两名仆妇见状忙扶起她说:“娘娘小心!”

仆妃惊讶地看了一地的凌乱,一边丢了一件妍禧的桃色小衣,还有那簇红的锦被下面很可疑的伸出一件长袖子,宽阔的样子,看式样像是男人的……

妍禧扶着腰站起来道:“我睡不安稳,就闹脾气,把以前的衣衫都寻了出来……什么时辰了,睿儿怎么哭了?你们把睿儿给抱过来……”

两个仆妇道:“快子时了,皇上吩咐,小公子只能在大帐里,不能抱出去!”

妍禧只能向外走,一边一边喃喃道:“子时了,快子时了?!”也就是说她与冉闵在这帐里昏天暗地过了一个时辰了!

“莫急莫急……睿睿智智……聪聪明明……时机时机……”她回头说着。

她说给的是里面的人听,叫里面的人不要着急,如果强行带走她,孩子怎么办?她不能丢下两个孩儿不管,她还想告诉他,她与他有了睿睿和智智,要等待时机,才能逃出去,要不其结果是像上次一样,被层层包围。

妍禧还想说两句,但睿儿的哭声陡然变大,撕心裂肺的,妍禧顾不得再说什么了,急忙跨过小门,吸了一口冷气,慕容儁站在大帐正中间,手上抱着睿儿,脸色沉郁,目露凶光,睿儿在他手中蹬着腿大哭,脸哭得紫红紫红的。

妍禧大吃了一惊,几乎是要扑上去。叫道:“皇上!”

慕容儁眯缝着眼睛,冷冷地看着妍禧,把睿儿收拢在怀里。睿儿的哭声陡然一顿,戛然而止,但比哭声更惊心动魄。

妍禧心如刀割,颤声说:“皇上,皇上,轻一点轻一点!疼!”

慕容儁看她。头发散乱披在身上。面色潮红,极为可疑,身上的袍子穿得歪歪扭扭的。赤了一双雪白的小足,眼里含着泪,真是媚人又可爱……更可恨!

“朕失了五万人马!可恨的冉闵!我要将他碎尸万段!”慕容儁咬牙切齿地说着,手臂不觉得得又使了力,睿儿翻了翻白眼晕了过去。

妍禧反倒不动了,脸色变得苍白苍白,直直地站着。将泪水咽进眼眶里,看着慕容儁。

慕容儁看妍禧突然没有任何反应,反倒松了手。

一仆妇上前,怯怯地说:“皇上,小公子闭了气了!”

慕容儁这才醒悟过来,将睿儿给了那仆妇。妍禧忙上去看。只见睿儿真的闭了气,方才慕容儁将他抱得太紧。手臂圈在他的胸腔,睿儿一口气上不来,直接闭气过去。

仆妇们又拍又顺气,终于睿儿张口又哇地哭出声来,妍禧脚一软坐倒在地,抬头看,慕容儁已经出了帐篷。

看来皇帝已经知道了,睿儿就是冉闵的孩子,燕军折了五万人马,这么说这一场仗是冉闵赢了。

魏军取了燕军五万人马的时候,正是冉闵与妍禧火烧火撩扭缠在一起的时候,冉闵不在魏营,魏军是怎么将燕军五万人马拿下的?

原来冉闵是将计就计,既然燕军已知道他们有暗道陷井了,一定会想办法过这个难关,不管用什么方式!

就让燕军顺利过了暗道陷井吧,让他们长驱直入,深入魏军腹地,再做打算。

冉闵已经请教了法饶道长,将八卦阵暗暗变了一下,变成五行阵,魏军冲进魏营,就冲进了五行阵,他们在魏营或碰到土墙阻拦,或有石头挡道,又或是在农田里绕来绕去的,几万兵被强自分成了十几块,首尾不相应,慢慢只得各自为营。

燕国兵士们被拆散后,找不到指挥自己的军官,便如无头的苍蝇,到处乱钻,这时魏军从天而降,燕军心下恐惧,哪里还有抗拒力,很快就哭爹叫娘了。最后是前进无道,后退无门,几万人就这样死得干干净净。

慕容儁在山上,看见燕军长驱直入,正兴奋之间,盼着胜利的喜讯传来,但是燕军进了魏营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声息,他觉得不妙,忙命亲兵去问什么情况,听到魏营传来惨叫声,他突然明白了,自己上了冉闵的当,冉闵让他们进入魏营,再关门打狗呀。

亲兵去了一会,慕容恪灰头灰脸地亲自过来,向慕容儁说了情况,还说西北军有两万人掉进魏军的暗道里,十几万人吓得不敢冲锋,而石祗始终按兵不动,这一场三对一的对决,竟是魏军以少胜多,且胜得极其漂亮。

慕容儁一腔怒火,回到大帐,看睿儿睡得安祥,一股恶气涌上来,用力把他抱在怀里,就想杀了这个冉闵的孽种。

妍禧把睿儿抱在怀里,心里充满了恐惧,看来一定要逃了,再不逃睿儿就没命了,但是智儿怎么办?都是娘的心头肉,且最关键的是,今天见到冉闵时太激动了,没有问清楚他为什么要派人杀她,从方才的绵缠来看,冉闵还是爱她的,爱得心发恨,他杀她是不是因为仆妇们叫她娘娘?还是有其他原因?

这一夜,妍禧一直在大帐里陪着睿儿,直到天亮,慕容儁都没有回来。

这样又过了十几天,没有慕容儁的影子,冉闵也没再出现,妍禧甚至觉得,冉闵那次出现在她的军帐里,是她做的一场春梦。

虽然魏军大活到,但冉闵收到一条消息,说李农在邺城威望很高,民间传说魏帝冉闵只记挂在燕军的禧皇后,不安心国事,不爱惜魏军兵士的命,头脑发昏,不配为帝,不少大臣想拥立李农为帝。

冉闵不相信这个事实,但他突然回想了很多事,想起妍禧在恩爱时说的:“你……要杀了我?”

原来妍禧所说的杀了她,其实不是说冉闵爱杀了她,而是说他派人刺杀她,他又想妍禧在燕军,凭她的机灵,怎么会不送出消息,那晚的绵缠,妍禧攀在他身上如醉如痴,那眼神是看得出来,她还爱着他,不可能不向他传递消息,还有,妍禧最后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睿睿智智……不正是在乞活谷,他们私下为将来孩子取的名字?(未完待续)

ps:明天不用两更了,我要玩玩玩,看看看……

第三百三十八章 功劳

(大风最后半天求支持!)

这么说,妍禧有了他们俩的孩子了?就是那哭的孩子?那孩子几个月?猫儿还在哺乳期喂养孩子,怪不得她的胸脯……她的胸脯满得要溢出来了!

我们有孩子了!听那孩子的声音,很洪亮,是个男孩子,睿睿智智,那一定是男孩子!我冉闵有后了!老天开眼,这一年长长的等待,原来是一场惊喜!

时机……猫儿说的时机就是要把她和孩子一起救出来的时机,猫儿的心是向着她的,她一定有向他传递她在燕国的消息,长长的一年,那些消息都去了哪里了?

是谁把消息按下来不给他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李农,李农是相国,所有的奏折和消息都是先到他那里,这所有的联系在一起,叫冉闵不得不对李农产生怀疑。

冉闵找王远征,问道:“禧皇后在燕营,你知道么?”

王远征大吃一惊,只好硬着头皮说:“听到一点信息,原先以为吧>。是假的,是燕国故意放的消息来扰乱皇上的神智,所以……”“这是李农的主意?”

“李相国这是为了皇上好,相国怕皇上听闻谣传,不顾性命去拼命,于皇上不利,于国不利!”王远征拱手说。

冉闵冷笑道:“说得倒也堂皇,连你都相信了罢,若是他是为了别的目的又如何?”

“为了别的目的,皇上。不会的,李农相国对皇上忠心耿耿,若不是他,上次攻打邺城时……”

“哈哈哈……很好,他李农有很大的功劳,很大很大的功劳,功劳大得我拿不出赏他的东西了,只好把玉玺给他了!”

王远征闻言惊倒了,跪倒在地。

“他曾派人去刺杀禧皇后,有没有此事?”

“……有!”

“刺杀皇后的事。你也知道?”

“皇上那日闯魏营被包围。远征方知道的禧皇后就在燕营,臣知皇上闯魏营救皇后,领五千精兵接应你!”

“远征,你以为朕应不应该救皇后?”

“……皇上是一国之君。是汉人恢复中原的希望。皇上你已不是一个人的丈夫。是千万人的丈夫和千万汉人的父亲,你看,鲜卑人来了。羌人来了,后头还有羯人,皇上呀,一旦他们夺得中原,中原汉人就会遭受荼毒……”“……所以,我必须拿我的妻儿来换取大家的平安与幸福?朕是一位皇帝,连自己的妻儿都不能保护,我还保护天下汉民?”

“皇上是一国之君!”

“所以,朕便不配当一国之君了,这个一国之君就让李农来当,这是你们的心思么?”

王远征再次跪下道:“王远征誓死跟随皇上!”

“可朕一定要去救我的皇后,就算是不当这个皇上,朕是一个男人,朕首先要保护得了自己的妻儿,若是王远征你被敌军掳去,我也一样会去救你!”

王远征眼中蓄泪,这是一位重情重义的皇上,他的所思未必是一个皇帝的思想,但他真的是一位铮铮男儿,值得生命相托。

冉闵站起来说:“朕要回一趟邺城,襄国城这边交给你,只要不把朕回邺城的消息泄露出去,便没有什么事儿,燕军与西北军还心有余悸,十日内不会进攻,你设法变阵,外头看咱们魏营,一点变化都没有,以不变应万变,朕这就回去对付那个万变!”

冉闵回了邺城一趟,再回来已是五日后,襄国城的形势又有了变化,石琨又领了十几万众来到襄国城,这一次魏军真正的处在四面夹击之中了。

冉闵把众将找来商议,他说:“咱们不能一味坐等,只能主动出击了,坐等的结果就是等来愈来愈多的敌军包围!”

王远征说:“石祗就是寄希望于外援,眼下强大的救兵四方云集,他们上一次进攻魏营失败,怕是不敢再来,想引诱我们出兵交战,他以便从腹背两个方向攻打我们。我们应该加固营垒不出兵,静观态势而行动,用这种战术挫败他们的计谋。邺城这边看着咱们,若是我们胜了,他们便一边支持我们,若是咱们有败绩,他们可能会另而图之了!”

东营守将也说:“现在陛下亲自临战,一旦没有万全之策,我们的宏业就会丧失。请谨慎勿出,我请求率诸将为陛下去消灭他们。”

法饶在一旁坐着,微微冷笑,冉闵问道:“不知道道长有何见教!”法饶说:“根据我的估算,这几日当杀胡贼,一战百胜,不能失去这个时机。””

冉闵捋起衣袖高声宣布:“我出战已定,谁再敢进谏就杀了他!王远征,你这几日进行兵马调度,杀出重围。”

十几日来,燕营都沉浸在一股悲愤之中,兵士们和仆妇们一律严肃着脸,妍禧尽量不出门,她一有空便做在大帐里跟睿儿玩耍,但一看到睿儿,他便想起了智儿仍在燕国,还有绿戟,全财……这些陪着她一起受了苦的人。

慕容儁和慕容恪都没有影子,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妍禧只能从亲兵的片言只语里猜测双方的形势如何。

一日,妍禧在帐门外走了走,看到不远处有兵马集结,忙问:“是不是又要开战了?”

亲兵说:“看来今晚是要开战了!皇上和大将军都很忙,在调动兵马!”

妍禧信步多走了几步,跟上来的只有四名亲兵,拦住她说:“皇上说了,娘娘只能在帐前帐后走动,只怕危险!”

妍禧点点头,也没反抗,就回到帐里,等到黄昏,妍禧留心听外面的动静,她尽量不走到,做着与平日一样的事。

好容易等到月上枝头,远远就听到杀声一片,妍禧从仆妇手上接过睿儿,说:“我给孩子喂奶!”

她走进大帐的帷幔里,平时她总是在这里奶孩子,仆妇们也从不跟着,妍禧先唱:虫虫爬,爬去找爹爹……

她把“爬去找娘亲”改成了“爬去找爹爹……”

这句“爬去找爹爹……”被她反复地唱着,唱着,但是唱着唱着,她觉得莫名地惊慌,她站起来,抱着睿儿进出帷幔,大帐里一个人也没有,没有仆妇,没有亲兵,空落落的……

妍禧感觉到恐惧,抱着孩子向帐外走去,突然帐门一动,一人掠了进来,正是冉闵!

ps:最后半天,最后半天,欢庆,我的文没有多少字就结束了,我慢慢更哈

第三百三十九章 妖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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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哥哥……你……外面怎么样了?”妍禧抱着睿儿迎上去。

冉闵一把抱住她和睿儿说:“猫儿,这……就是咱们的孩子?咱们有孩子了?”

妍禧一面点头一面问:“外面怎么样……”

话未说完,便听“轰”一声震动,妍禧只觉得眼前一黑,续而又一亮,冉闵忙将她与孩子揽入怀里,向帐外奔去。

可是没有什么帐外了,妍禧抬头四处看看,只见原来好好的大帐被什么猛地四面拉开,大帐的四壁帐幕全都散在地上,只有他们三人环抱着站在正正中间,四周明晃晃的,都是火把,如同白昼,也不知道是多少兵士,一层一层地包围着他们,这是早就准备好的,就等着冉闵钻进来的。

妍禧心内一片冰凉,抓着冉闵的手,低声说:“闵哥哥,事不迟疑,你快走!”

“不,我们一起走!”冉闵反握妍禧。

“一起走不了!以后还有机会!”

“一起走!”冉闵的铁臂紧紧抓着妍禧,不肯松手。

举火把的兵士突然一层层地闪开一条缝,走出来几个人,最前面的是慕容儁,后面跟着慕容恪和慕容晔。

妍禧突然明白,这原来是一个很长久的陷阱,从把她送往襄国城的路上,第一次唱歌开始,她便注定是个饵,一个引诱冉闵,夺取中原的饵,其实她早料到自己会成为饵,只不料是在这个时候,这种地点!

她看看慕容恪,微微冷笑。慕容恪低着头不看她,慕容儁突然说:“冉闵,你竟然来劫持朕的妃,真是小人所为!”

“哈!”冉闵昂头大笑,“真是天大的笑话!”

“你把朕的妃放了,求朕饶你一命,朕会考虑考虑。给你一个魏王做做!”慕容儁道。

“慕容儁闭嘴!我是魏国皇……”妍禧怒喝道。她的话没有说完,只觉得身子在摇晃,她的脑子里跳出木板车掉下的那个陷阱。到现在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她奋力将手上的睿儿向上一抛,大声叫;“闵哥哥,接住睿儿……”

冉闵原是一手扶着妍禧的腰。眼看着稚嫩的孩子被抛在空子,不得不松开。脚一蹬向空中飞去,接住孩子,四面八方的箭就向冉闵飞去的方向射去。

妍禧已经感觉到下陷的力量拉扯着她,她随手取下一根军帐的长柱子。奋力向冉闵顶去。

冉闵接住孩子,紧抱在怀,四面的箭射来。他的另一支手在应付这些箭,身子向下跌。突然脚下有一股力顶着他,他的脚一踮,借了力向空中飞去,他越过那些流星一般的箭矢,向密密麻麻的燕军飞去,他扯下身上的长袍,把迎面的箭拍飞下来,他踩在燕军兵士的头上,用力一蹬,又借力向外飞去,几个起落之后,就跳出了燕军的包围圈,成千上万的燕军向他追过来,怀里的睿儿张着嘴哇哇大哭,冉闵知道这时他已经不可能回去求妍禧了。

他亲了亲怀里孩子,那孩子有一双跟他一模一样的眼睛,受到冉闵的抚慰,居然不哭了,向着冉闵“嗯……”了一声,冉闵的心一酸,紧紧抱着孩子,向魏营方向跑去。

再说妍禧只觉得身子摇晃,身子一空,向着黑暗陷进去,突然一物飞过来,将她一推,大叫:“禧姐姐!”

妍禧继续向下陷落,“禧儿……”又有人大叫,把她拦腰抱着,只听轰一声,妍禧与那人就陷进黑暗之中,妍禧只觉得胸中剧痛,她最后叫了一声:“晔弟弟,恪——”

没有回应,妍禧的叫喊扯到胸口的痛,她彻底地陷入黑暗之中。

却见四处都是喊叫声,不时有他的名字,冉闵仔细一听,有的在喊:“快逃呀,皇上救禧皇后,被擒了!”

又或“皇上到燕营去了,被杀了!”

“皇上弃我们而去,他已逃回邺城!”

冉闵心中惊凉,正想呼喝自己就是魏帝冉闵,一队燕军追逐着正要逃的魏军,怀里的睿儿不安地转动着身子,冉闵闭上嘴巴,几个起落向魏营跳去,但是魏营全乱了,不知道哪里是魏军,哪里是燕军,冉闵到处寻找王远征未果,不一会,就看到燕军的大将军骑车进入魏营,正式接管了魏营。

冉闵隐在黑暗之中,担心睿儿会哭喊,就跳离出魏营,大批的魏军向邺城方向逃去,中间又被燕军派的兵士拦截下来,死伤无数。

妍禧幽幽醒来,胸口还在剧痛,她看看身边的仆妇在忙着,不光是忙着她,还忙着旁边的人,妍禧茫然地想:发生什么事情了?

但她的脑子很快又清醒了,想起了刚才的事,冉闵把睿儿抱走了,而她掉进陷阱里,原来她住的这个慕容儁的大帐的下面就是一个大大的陷阱,随时等待着冉闵的到来,她是一个绝大的饵。

突然,妍禧听到几声急呼:“太子,太子,太子醒了!”

就有人奔过去问:“晔儿,你怎么样?”

“禧姐…………恪……王……不……她怎么样?”

“晔儿,你为什么这么傻?”慕容儁叹道。

“这是晔儿造的……罪孽……是晔儿……遣人……挖……原以为是防刺客……防了禧……”慕容晔断断续续地说着,妍禧有些听明白了,原来这个大陷阱是慕容晔叫人挖的,慕容晔本来的目的是为了防止有人刺杀妍禧。

“太子,你不该……”说话的是慕容恪。

“皇叔也……伤了罢……”

“只是胳膊,一点小伤!”慕容恪答道。

“禧姐姐……恪……怎么样?”

“只是受了点惊吓晕过去了,太子安心……”

妍禧挣扎着站起来走过去看慕容晔,原来陷阱里安插了刀剑,妍禧掉下去时,慕容恪先跳起推了一把妍禧,妍禧还是向下坠,慕容晔跳出来半抱着妍禧,他的身子在下面,刀剑直接插到了大腿处,而慕容恪一推妍禧不成功之后,伸手抓起妍禧,他也先妍禧着地,手臂插入刀剑之中。

慕容儁脸色铁青,大喝道:“将这妖女绑起来!”(未完待续)

ps:的确是快完本了,嘿嘿,这一段更新不定时哈。

第三百四十章 焚烧

(快完结了,年末又忙,就两日一更,请支持喔)

慕容晔大叫:“父皇,你不能这般对禧……恪……”急怒攻心晕了过去。

慕容儁手一挥,亲兵们就拥上去,将妍禧绑了起来,妍禧也不慌张,闭目淡淡一笑。

这时有兵士匆匆而来,向慕容恪的耳语几句,慕容恪点点头,走到慕容儁跟前,低声说:“皇上,冉闵已经死!”

“喔?是么?”慕容儁拿眼角看了一眼慕容恪。

又一亲兵匆匆进来,也对慕容儁耳语几句,慕容儁点头,对慕容恪说:“外头传说冉闵已死,慕容恪你好本事,使了什么法?冉闵怎么就死了呢?”

慕容恪的眼光轻轻地扫了一下妍禧,突然大声说:“这妖女迷惑太子,连我也被她迷惑了,可见此女不祥,烧了她!”

慕容儁一愣,随即也大声说:“来人,到北坡架起火架子,烧了这妖女!”

妍禧一听,倒也没有太大的反应,她凄然一笑,即垂下眼睑沉默,谁也不看。

魏营已经七零八乱了,魏军死的死,逃的逃,降的降,一瞬间大厦倾倒变成一盘散沙,北坡架起了七尺高的台架子,妍禧披头散发被押跪在高台上,四周围了几万的兵士,大声喊道:“烧死妖女,烧死妖女!”

几万人的呼喊响彻云霄。

呼喊了半柱香的功夫,慕容儁手一挥,兵士们点起了火把,火熊熊地烧起来,瞬间火光冲天。兵士们仍在呼喊:“烧死妖女,烧死妖女!”

直至火苗把妍禧的一身桃红大袍吞得干干净净,妍禧转眼成了灰,可是冉闵也没有出现。

冉闵到底死了没有?

扮演冉闵坐阵指挥的那个假冉闵死了,真的冉闵抱着睿儿奔走在往邺城的路上,他得了匹马,怕睿儿受不住不敢骑得太快。中途装扮了一下。寄住到一家农户里,为孩子找了些奶水喝。

冉闵思索着为什么情势会直转直下,他离开魏营去救妍禧的时间并不长。魏军再不济也能抵抗得了两柱香的功夫,而况那些都是训练有素的魏军,大部分是冉闵自己带出来的,还有一部分是乞活谷训练出来的。

问题出在哪里。就是那些“冉闵救皇后”、“冉闵已死”的谣言,要知道谣言最可怕。比几十万的敌军还要可怕,瞬间将人的信心击落在地,且如瘟疫一般传染不可控制。

但谣言的源头在哪里,这里有谁知道冉闵去魏营求皇后的。这里还有谁知道那个坐阵的是假冉闵?只有一个人,就是王远征,是他!联合了李农。在内部发散谣言,一击中的。所以全军溃败。

是也,再弱的一个集体,若是团结一致,一时半会都攻不进去,但是再强大的部队经不住内部的一点分解,就会变得不堪一击。

冉闵这般想着,微微地冷笑,睿儿睡着了,这小小的孩儿就是火种,只要人活着,什么都可以回来的,现在儿子回来,妍禧也会回来了,魏国最终还是回到他的手上,他安放好睿儿,推开窗户,不远处就是邺城,算帐的时候到了!

魏军败走之后,石祗当然地成了最后的赢家,石琨的及时救援他使走出困境,三方胜利者在刮分胜利的果实,石祗恢复赵国,作为救援的谢礼,他把幽、蓟、冀州三州划给了燕国,西北军也得了两个州郡,各自都很满意。

慕容儁在赵军中转了一圈,冷笑一声上了马,这赵军已不是石虎时代的赵军,绝对是不堪一击,只是时日问题,他指挥着燕军把军撤到了冀州,得了冀州,中原就得一半了,其他的慢慢地一口一口地吞了吧?

清晨到来,冉闵把睿儿绑在怀里,乔装成一个农人的模样,他本来就胡髯浓密,现在更是凌乱,须发不分,篷松在一起,连面目都看不分明了。

冉闵一路向邺城进发,路遇不少魏军,还有流民,遇到看上去殷实的人家,就一窝蜂上去,有什么抢什么,冉闵怕暴露身份,不敢说话,也不能管,他骑着马,引人注意,奔着奔着,便窜出一群人来,看样子似当流民已久,成了专业的路贼。

他们几人横在道上,几人站在道旁,冉闵怕马受惊,吓着睿儿,就停下马来,为首一个说:“此路为我开,此树为我栽,留下卖路钱罢!”

冉闵低声说:“小哥,我也是逃命的,没有钱!”

“那便留下马来!”

冉闵问:“马我可以给你们,我只问你们:你们好好的不种地,为何做盗贼?原来魏皇不是仓库积储散发净尽给你们,怎么还来抢!”

“可如今不是魏皇已死了么?天下要大乱了,这时不抢,等以后饿死才抢呀?”那些贼人听说冉闵愿意把马给了他们,也就愿意跟冉闵对话了。

“魏皇怎么就死了?你们听谁说的?”

“大家都这么说,听闻李农李相国已在准备给魏皇发丧了,可怜魏皇只有个女儿,还没有儿子,这回咱们魏国也不知道谁做皇帝!”

李农要给我发丧了?冉闵冷笑,现在知道怎么回事了,原来李农是盼着我死了,他好做皇帝呀,这一切都是他做的准备,就为了今日!

冉闵在地上抓了一把石子,在手上掂了掂,然后说:“众位对不住了!”说完手上的石子连发,十几个贼人全都跪倒在地。

冉闵快马加鞭赶到邺城,他悄悄去了军营,只说投奔军营,他暗暗观察军营里的变化,军营里仍严整如故,兵士们照常操练,冉闵很快地就摸到王远征的大帐。

王远征在跟众将议事:“诸位,我收到报告,石祗派刘显带领十万众准备攻打邺城,我魏军受了大挫,正是军心不稳之际,众位有什么退敌的主意?”

“王大将军,我等如今是为谁退敌,是为皇上,为李农相国,还是为王大将军你!”

“皇上,皇上已经死了呀!皇上呀——你怎么就——”中间一人痛哭起来,他的痛声招来一片痛哭声。

“你们给我闭嘴?谁说皇上死了,你们哪只眼睛看到皇上死了呢?”王远征大喝一声。

“将军……不是你对李农相国说……皇上已经死了么?”(未完待续)

ps:两日一更,好轻松,快完结啦,yes

第三百四十一章 故人

(嘿嘿,求支持喔,居然收到短信说,有精品vip的推荐,我都快完结了……)

“你们皆是皇上一手带出来的,我这般说法,是想叫李农相国相信皇上已经死了,这样皇上才会真正得到安全!不至于被人追杀!”

“王大将军,当日是怎么一回事?我在与西北军作战,本来就是胜局,眼看着西北军节节败退,然后一人喊:皇上已死,魏营已被拿下,不止一人喊,几十人,上百人,上千人……连西北营的也在喊,我军兵士一听,皆没心再战,故一败涂地!”一将军问出自己心中的疑虑。

这也是冉闵关心所在,他连忙附耳细听。

王远征叹了一口气道:“我原先亦不知道谣传是怎么传出来的,我率军攻打燕军,亦是在进攻的魏军口里传出‘皇上已死’的叫喊,我知道是诈,杀了几十个,无奈那叫喊如瘟疫一般迎风而长,控制不住,回到邺城后我暗暗调查,才知道原来是李农相国与燕国勾结,他们有信号,待皇上一往燕营去,李农就派人杀了假扮皇上的那将士,当时皇上要往燕营救皇后,只有我与皇上知道,其他营兵不知道,只道皇上真的被杀了,再加上营中掺进几个不怀好意的,谣传一下就传了出去,令我措手不及。”

“王大将军,现在不知道皇上在何处?”

“不管皇上在何处,此次刘显领兵前来,我们要想办法保住皇上的基业……”

“很好,王远征,朕没看错你!”冉闵一掀开军帐的帘子。走了进去,众将大吃一惊,定睛去看,很快的,众将看出来了,这个胡髯撩乱正是他们的皇上冉闵,众将大喜过望。纷纷地过来参拜。喜极而泣。

一阵纷乱后,坐好商议,冉闵说:“刘显不足以为患。别说区区不到十万人,就是来了三十万人,也没有什么,只是这次从襄国城到邺城。盗贼丛生,寻常百姓有一顿没一顿的。咱们还有多少军粮?只向李农相国要,他给了,咱们就给百姓送去,告诉他们是我冉闵所送。李农若不给,这仗咱们便不打,等刘显打下邺城。咱们再收拾刘显!”

众人拍手叫好,李农果然送来粮食。冉闵只留下每人三天的口粮,其余都分给了沿途的百姓及邺城附近的百姓。

刘显的部队没开到邺城,就受到来自民间的抵抗,冉闵第一个冲锋在前,七万人如同鸟散,冉闵部队杀敌三万,将刘显团团包围住,刘显极恐惧,派出秘密使者请求冉闵给他活命,他愿意送上石祗的人头以示诚意。

冉闵同意了,放了刘显,然后带着部队浩浩荡荡回邺城城下,百姓早就听说了冉闵没有死,非但没有死,还送来救命的粮草,李农不久就听说了,他不动声色,带领邺城的文武百官去迎接冉闵,冉闵没会他,也没进城,只领着众将建了高台亲出郊祀,引得百姓里三层外三层地观看。

李农心知事已败露,带着家眷要逃,原来慕容恪来了邺城后,找到李农,与他达成一个秘密协议,燕国能助李农为皇帝,李农要把冉闵的计划告知一一告知慕容恪,进攻之时双方要合作。

李农原先也是在犹豫的,但想到他派人去刺杀禧皇后,这事始终会露陷,到时也死无葬身之处,不如铤而走险,于是双方勾结在一起,料想天衣无缝,不想还是出了意外。

李农想逃,哪里逃得掉,没出城门便被兵士捉了去,冉闵只派了一名侍郎去审问,也没什么结果,把李农一家几十口全杀了,当时李夫人已从乞活谷出来,也不能幸免于难。

刘显回到襄国城,把石祗的首级传送到邺城,并送来自己的儿子当人质请求冉闵保全生命。

仇贤妃生了个儿子,取名冉聪,不久冉睿被立为太子。

燕军的撤离极其缓慢,每日只行走几里,在关注着邺城魏国和襄国城赵国的形势发展,随时转戈进发。

妍禧当然没有死,她现在就在慕容恪的帐中,慕容恪与皇帝的约定,慕容恪使计与李农合作杀死了冉闵,妍禧就归慕容恪所有,那一日火烧妍禧,就是想引出冉闵,冉闵没有出现,说明军中传说冉闵死了是真的。

后来慕容儁又收到李农准备称帝的消息,便依了约定把妍禧送到慕容恪的帐中。

妍禧在慕容恪的帐中,一连好几天,都是恹恹的,她不相信冉闵已经死了,但是高台上穿着她的桃红色袍子的女子被烧着了,她还是暗暗希望冉闵出现,希望他出现,又害怕他出现,纠结着妍禧,现在她随着燕军缓缓往翼州退,总是提不起精神来。

可是好几天,也都没看到慕容恪回到帐中休息,这一日,帐中的亲兵仆妇鱼贯而入,在案桌上摆放了丰富的食物,俱是妍禧喜欢吃的,妍禧坐在软榻上问:“你们家王爷回来了?”

一侍妇答道:“王爷说今晚有贵客到,说是王妃最盼望见到的!”

妍禧的心一跳,最盼望见到的?冉闵?智儿?睿儿?他们都被擒了?

“是什么人?”妍禧忍不住问。

“奴也不知道,只听王爷的吩咐,王妃耐心等候!”

妍禧的心就急切起来,在帐中走来走去,突然帐门一掀,走进来一个美貌的女子,手上抱着一个孩子,妍禧定睛看去,原来是绿戟。

乍见故人,妍禧不禁眼泪滚滚而下,上前抱住,忍不住失声痛哭声来。

绿戟抱着孩子,她们一年多失散,现在才见一面,其中的艰辛真是说也说不完,抱头哭了一回。

妍禧看看那孩子问:“这是刘战的孩子?男孩,女孩?”

“是个女孩!”

“绿戟有没有见过刘战将军?”

“远远地见过一次,刘战失了幽州,一直想夺回来了,我就在幽州城里,慕容垂夬让我在城墙上看了他一眼,他……”绿戟说着,忍不住泪滚滚而下。

良久又说:“我听说爷已经……”

“不……不可能……”妍禧喊道。

“我原来也以为不可能,但一路过来,遇到不少从邺城来的百姓,说邺城在准备爷的丧事……”

“不可能……”

两人抱在一起又痛哭了一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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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二章 交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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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毕,绿戟看看案几上的酒席,拿起一尊说:“此酒敬天敬地敬爷!”

说罢一饮而尽。

妍禧拿过一尊也饮而尽,两女你来我往,竟喝了不少,妍禧酒意上头,竟唧呱说起一些陈年旧事,两人抱颈大笑,时而低语呢喃,直到醉眼朦胧。

突然帘子一掀,慕容恪进来了,一张俊美的脸上含了几分笑意,妍禧抬头看他,嘻嘻直笑,取了一尊酒踉跄上前说:“哥哥——你又来迟……要罚……酒……一杯!”

“好……恪罚酒一杯!”说罢取了酒一饮而尽,妍禧手上拿着小壶,摇摆着身子说,“再……再一杯……”

慕容恪在妍禧手上喝了一口说:“好醉人的酒!”

妍禧摇摇欲坠,向前跌去,慕容恪手一捞,将妍禧抱住,便向帐内的软榻走去,他将妍禧放在榻上,看着妍禧桃花般的脸,只觉得心神俱醉,醉得想睡过去。

慕容恪回头看绿戟还在站在帐幕中间,说:“你做得很好,你……可以走了……亲兵会送你,刘战……我也会放的!”

绿戟没有退,反倒向前走进帐幕里说:“谢慕容大将军成全……”

“你退……下……”慕容恪吃力地说完话,脑子一个激灵,不对,不对,哪里不对?

哪里不对?他才喝了两口酒,就醉得全身无力,他向妍禧看去,妍禧躺在榻上。两只眼睛却是骨碌骨碌地转动着,完全没有被迷倒的样子,倒是自己,手脚无力,倒了倒了……

慕容恪恼火地看着妍禧,最后说了两个字:“别走……”就睡过去了。

绿戟几步奔了来,一面把自己的大袍脱下来说:“禧小姐。快。你穿我的衣服,恪王爷答应我的,只要你被迷倒了。他就放了我和刘战!门口站的亲兵们都知道!”

“要走一起走,为什么你还留下来?”妍禧不肯穿绿戟递给她的衣服。

“若是亲兵看到是两个女子出去,一定会仔细查看,这样谁也走不了!”绿戟动手帮妍禧穿衣服。

“不行。我走了,你怎么办?”

“你必须走。没有你,爷要怎么办?”

“什么?你说闵哥哥没有死!”妍禧惊喜地拖住绿戟的手。

“没看到你,爷怎么会舍得死,你听我的。只有你活着,爷才是正常的,只要爷正常了。我绿戟才会有得救!”

“你是说……”

“对,爷现在跟疯子一样。他在邺城杀胡人,颁了《杀胡令》,驱赶胡人,中原的胡人比我们相象的多,现在被追杀,然后一路作恶!只有你能让爷正常起来,你听我的,穿上快走,慕容恪……”绿戟看了一眼慕容恪,他睡着了,口里带着很绮丽绵缠的笑,将手探过来要抱妍禧,妍禧忙跳将开,慕容恪将枕头抱过来,一口亲下去,口里吟呻着:“禧儿……禧儿……”

“你看,慕容恪对你这般……就是他叫我在你酒里下迷药,哄得你喝了,就放我与刘战走,这是条件!你若再不走,你还能逃出他的手掌心么?你若屈从了他,你对得起爷么?”

“可是你……你放了我,慕容恪只怕会对你不利!”

“不会,慕容垂夬会保全我的!”

“慕容垂夬?你便对得起刘战?”

绿戟将手上的女娃娃交给妍禧说:“她叫小燕儿,我在燕国把她生下来,她是刘战的孩子!我为他生下一个孩子,便是对得起他了,若是叫刘战作选择,也一定是要你先出去!因为你是爷的皇后!”

妍禧也不犹豫了,将大袍穿上,竖起大袍的领子,半边脸遮住了,绿戟帮着她把发型变成自己那样的,狠心将女孩子掐了一下,女孩便大哭起来,绿戟将她推到帐门外,说:“你只哄孩子,什么话也别说!他们就分辨不出来的。”

“绿戟——”

绿戟用力一推,妍禧就到了帐外,她忙低头,抱着哭得哇哇叫的女孩,亲兵一眼看去,没有分辨出来,再加上女孩哭得实在是凄凉,惊天动地的,亲兵不耐烦,挥挥手叫妍禧跟着,一面说:“大将军给你们备了一辆车,你们随我来,刘战将军已经在车上了!”

妍禧低着头跟在亲兵身后,走了一段,果然有一辆大车,两个人并列坐在车驾上,一看过去就知道那是全财与全权叔侄俩。

妍禧上了车,看见刘战果然在,不过背上有箭伤是受了伤了,是在攻打幽州时被射伤,被慕容垂夬捉了来,再送到慕容恪这里的。

马车动起来,妍禧掀开帘子看,有十几个慕容恪的亲兵骑马跟着,跑了一段路后,他们就停下来不再跟过来了。

妍禧看了看刘战,你头说:“刘战,我对不起你!”

刘战苦笑道:“别说对不起,只要能你见到皇上,就是对得起了,盼着你能见到皇上,一切都会好起来。”

马车行了一段,迎面来了一群人拦住马车,人极多,面目极其穷凶极恶,狰狞着眼一窝蜂上来,手上有刀的砍开马的缰绳,只一小会的功夫就将四匹马肢解了,全财、全权骇然跳起来,也不跟他们抢,爬进车里,一人扶着妍禧,一人背着刘战从后面的车窗下跳了出去,悄悄地退了十几步。

妍禧往后看,只见那上百胡人就像狼一般,只一下便把马分了,他们眼睛也不眨一下,大口地生吃马肉,手上脸上全是血,目光如炽,看样子已知是饿了好几天了。

妍禧他们悄悄跑了一段,趴在高高的草丛里,看一部分人没有分到马肉,用刀砍下车驾,到车里面找,发现车上没有人,饿极的人开始去抢有马肉吃的人,有马肉吃的岂愿意让他们抢,于是一场火并开始了,他们便如恶魔一般,手上拿什么便杀什么,打到后面也分不清谁是谁了,见人便砍便杀,有的杀下一个,砍下手臂就吃,其他人一拥而上,把被杀的人全分食了!

人砍人,人吃人,天晕地暗,妍禧只觉得心内一阵翻滚,全财向全权使了一个眼色,说:“快走!”

四个人爬了一段,到了一个小山坡下,小燕儿被颠得七上八下,突然哭起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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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三章 杀胡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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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伙胡人听到孩子稚嫩响亮的哭声,立刻兴奋起来,大人肉可以吃,呀呀的小孩子嫩比羔羊,定是美味百倍。

于是几十人向妍禧的这一边跑过来,妍禧知道是孩子是饿了,连忙背过身子,解下衣衫给孩子喂奶,孩子不哭了,但是还是胡人向这边跑来。

全财突然说:“你们快跑到山坡后……”他猫着身子向前跑了一段,躺在一团草丛里,哼哼唧唧地学着婴儿的声音哭起来。

妍禧只好抱着孩子,全权背着刘战转到山坡的另那边,躲在一个凹口,三个人刚躲好,就听到全财的一声惨叫,想是被那群如狼的胡人分砍了,妍禧捂住嘴压住叫声,眼泪迸出来。

三个人又听了一会,没有脚步声再传过来,全权悄悄摸到全财方才惊叫的地方去查看,只一小会便一脸泪水地转回来,手上只拿了一片全财的袖子,被撕得看不清模样了。

三人也不敢停留了,又奔了一段,但一个背男人,一个抱着孩子,跑不了多远就动弹不得了,刘战背上的伤迸开了,血流了出来,整片背都是血迹,但他一声不哼。

妍禧用裙子边角帮他扎好伤口,她在地上摸了一块泥涂在脸上,看见不远处有具胡人尸体,就把衣服剥下来穿在身上。

妍禧卧在草丛中,想了想说:“全权,战将军的伤……走不了多远了,如果找马车还可以勉强到邺城,可是这一路上的胡人多。且极穷凶,你看,前面又一群,如此下去,咱们都会被分食掉的,走到邺城去——难于登天!”

妍禧又想了想,下定决心说:“全权。这里只有你身强体健可以走得动。且容易侨装,你一个人回邺城了,找闵大王报告咱们的下落。”

“我走了。你们怎么办,你们妇孺再加上战将军——还是伤着的。”

“你快走,我自有办法,你只告诉闵大王。就说我会想办法回去的,还会带着智儿……你叫他不要拼命驱赶胡人。胡人在中原住了这么久,说汉话,娶汉人,吃汉家的食物。跟汉人有什么区别?叫他正经做个好皇帝……你就扮成胡人的样子,你一定要小心!”

“可是……”

“没有可是,如果在一起。三个人加孩子都会死!不管用什么方法,都得活着!能活一个就活一个!”

全权侧头想了一下。只有这个办法了,他一拱手说:“禧大王保重!全权拼死了要把消息带给闵天王……皇上!”

全权侨装走后,妍禧把刘战拖到一个隐蔽外安置好,小燕儿睡着了,嘴巴不停地巴咂着,妍禧又给她喂了一会奶,在暗处,不断看到有胡人拖家带口的往北方、西北方向走,看来冉闵的《杀胡令》,对胡人的伤害是致命的。

所谓胡人指的是非中原的周边民族通称,通常是指中国北方以及西方(现今蒙古、黑龙江及新疆等地)的游牧民族。主要包括匈奴、鲜卑、氐、羌、吐蕃、等部落。

胡人原是马背上的民族,自刘渊的大赵国和石勒的后大赵国在中原经营二三十年,这些到了中原的胡人早不下了马背,在田梗山原耕种,与寻常汉人并无二致。但冉闵一纸《杀胡令》,叫下了马的胡人回到北地去。

《杀胡令》是怎么出现的?

原来冉闵杀了李农恢复了魏国后,不久,刘显返回襄国城后,贼心不死,不久就称帝,冉闵大怒,杀了刘显送过来当人质的儿子,率军进入襄国城,刘显根本没的抵抗的能力,很快诛杀了刘显及其公卿以下百余人;焚烧了襄国城的宫室,把当地百姓迁徙到邺城。

刘显的一位部下为了活命,向冉闵了报告了一件事,就是冉闵带着睿儿逃出燕营的那一晚,燕军在魏营边上举行了一个焚烧礼,以“烧死妖女”为口号,烧死了一名女子,那名女子在焚烧过程中呼叫“冉闵……闵哥哥……”

冉闵听后,赶到焚烧现场,只剩下一堆灰烬了,冉闵在灰烬堆中竟找到了那串翡翠手链。

原来是慕容儁命人把妍禧的大袍脱下来给假冒的宫人穿上时,仓促之间妍禧拼命护着翡翠手链,慕容儁就把翡翠手链也一起扯了下来,戴在那宫人的手上,翡翠手链被弃在灰烬之中。

冉闵拿到手链,一声不哼,回到邺城,不久就颁布了《杀胡令》。

杀胡令的内容如下:暴胡欺辱汉家数十载,杀我百姓,夺我祖庙,今特此讨伐。犯我大汉子民者死,杀尽天下诸胡。匡复汉家基业,天下汉人皆有义务屠戮胡狗。冉闵不才,受命于天,特以此昭告天下:内外六夷,敢称兵器者斩之。与官同心者留,不同心者听任各自离开。所有汉人,凡是斩一个胡人,凭人头加官晋爵。

结果,此令一下,邺城内的羯族为了保命纷纷外逃,而百里之外的汉人为了杀胡纷纷拥入邺城中,两方恰巧相遇,城门口被堵得水泄不通。

于是,汉人终于可以理直气壮地复仇了,冉闵亲自带队,光在邺城就屠杀了二十万的羯族人。

一日之内,便有数万胡人被砍头。无论男女老幼,都不能幸免,尸体被抛在城外,成为野狗豺狼的晚餐。一时间,北方大地硝烟重起,凡是高鼻梁多胡须的人,都被滥杀,汉人与胡人“无月不战”,尸野遍地。

青、雍、幽、荆各州迁徙百姓及诸匈奴、鲜卑、羯、羌、氐共数百余万人,各自归回本土,在道路上相遇,互相杀害劫掠,加之因饥饿、疾病等死亡,能够抵达家乡的仅有十分之二三,然而也导致中原各地一片混乱,无人再从事农耕。

在“杀胡令”直接或间接影响下,几百万羯族、匈奴、羌、氐等胡人平民灭亡,近百万胡人士兵被斩杀。而受屠杀最多的羯族,则或迁徙、或被屠,基本在中原地区灭绝。

冉闵只是从来没想过,《杀胡令》一出,胡人纷纷北逃,途中因饥饿争抢,所到之处,都是至命地掠杀,所有的城镇村庄无一幸免。(未完待续)

ps:杀胡令我仔细研究了一下,狭窄的说法是振兴汉室,大处说其实是有问题的,我有空专门就这事写一写,那些正义的汉民们别拍我就是了。咱们要大处看大处看,哈

第三百四十四章 交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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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胡令》一出,虽然汉人追杀胡人,出了一口恶气,但已经从事农耕的胡人一走,农田无人耕种,胡人迁移过程中对汉人的烧杀抢掠,反过来使汉人受到更大的伤害,现在甚至影响到妍禧重返邺城,这是冉闵打破脑袋也想不到的结局。

且说全权历经艰难,终于回到邺城,见到王远征之后,王远征不敢怠慢,领着全权找到冉闵。

全权看到冉闵,大吃一惊,当年那个英武神勇的闵天王,如今满面胡髯,眼神暴戾,仿佛随时要跳出来嗜人。

全权痛哭失声,将妍禧的情况说了一遍,说起胡人吃马吃人之事,又说妍禧叫他先来报告,说她会寻找时机带着智儿回到邺城,叫冉闵不要担心。

“智儿?带着智儿回邺城?”

“是的,禧皇后为皇上生了一双儿子,原先皇上带回来的是哥哥,还有一个弟弟在燕国,禧皇后说她会把小王子带回来的!”

“在燕国?”冉闵眼珠暴突,紧紧捏着手上的酒樽,竟把酒樽捏扁了去。

听闻妍禧在燕军之中,他霍地站起来道:“你说禧皇后她……她会不会……又回到燕军那里。”

全权拱手说:“我与禧大王分手的时候,她与刘战和那孩子藏身在山坡上,走的时候禧大王是这样说的,只不知道后来怎么样?”

冉闵一下知道了他平生最在意的几个亲人的消息,心情激荡又悔恨。

他对王远征道:“你叫探子去看一下,燕军现在在哪一个位置,他们取了幽、蓟、冀州三州,是时候向他们要回来了。”

王远征看看全权。张张口想说话,但终于闭上嘴巴,没有再说话。

自《杀胡令》后,中原已没有人耕种了,魏军的军粮都是东挪西凑所得,哪里能经受得住劳师远袭?但现在的魏帝冉闵,是听不进任何劝的了。

冉闵是性情中人。性情大起大落。随心而动,没有站在皇者最高位去俯看众生,只图一时之快。他是一位快意恩仇的英雄,却未必是一名好皇帝。很快的,他的皇朝便处在风雨飘摇之中,四壁群敌环伺。虎视眈眈,内部官员倍感威胁。惶惶不宁。

再说妍禧将小燕儿喂饱,小燕儿吃饱无忧,甜甜地睡过去,把身上最后的几块饼子放在刘战的身边。说:“刘战,我现在回燕营去,先找到绿戟。你们一家人很快就会团聚的,我估计天亮你就能看到绿戟了!”

刘战几乎要流下泪来:“禧小姐……禧皇后。你怎么换回绿戟?不能,你不能回燕营……我宁愿死!”

妍禧淡淡地说:“可以不死,一定不死!你们俩在这里静静的,现在天黑,那些胡人看不到你们!”

妍禧把小燕儿塞到刘战的怀里,把灌木叶林整理好,从外面看,看不出里面躺着一个大人和小孩。

她走了矮灌林,将头发弄乱,抹黑了脸,穿上宽大的胡人的衣服,她看上去就像一个小乞儿,她原本就是一个小乞儿,如今扮起来得手应手。

她趴在草丛里,看到又一群胡人经过,这是一群拖儿带女的,看上去是一个富贵的大家族,看上去是有些身份,有车驾,随行还有上百个强壮的府丁在守备。

妍禧伏在草丛中静静等待时机,看见一辆豪华大车经过,她在地上一滚,滚到车驾下,向上一跳,攀在车辕上,她身手还算敏捷,几下便挂在车辙上面的横板上,虽然十分颠簸,妍禧听到自己的骨头在卡卡作响,手臂随时都要抽断,她强忍着,但胜在行进的速度快。

不知道行了多久,马车突然停下来,有个府丁上前来向车驾上的人说:“爷,前面是燕军营地,咱们怎么办?”

马车上的人说:“绕道而行,不能招惹燕军。”

妍禧一听,从横木上滚下来,伏在草丛中。

待车驾驶远了,此时的她满面尘土,手足酸痛,仿佛不是她自己了,她向燕营奔去,到营门口对守营的人说:“快去报告慕容恪王爷,就说王妃被人劫了,我知道王妃的下落。”

守帐门的亲兵一听王妃被劫,慌忙进帐一看,果然帐内慕容恪正在榻上沉睡,而案几前坐着一个女子,仔细一看的确不是王妃,而是慕容恪说要送走的那个女子,他们立刻慌了神,一人唤醒慕容恪。

慕容恪做着美梦,温香软玉在怀,正绵缠之间被亲兵叫醒,正要恼火,看自己抱的是枕头,而绿戟坐在案几边上,美梦醒过来,什么都明白了。

他亲自骑马到了营门口,看着那个蓬头垢面的妍禧,除了那双眼睛闪闪烁烁,慕容恪一把怒火烧起来,将妍禧提起,横在马上奔回大帐去。

绿戟看妍禧去了又回,又气又恼。

妍禧说:“全财死了,刘战背上的伤血流不止,孩子还太小,回不去邺城了……王爷,请你派些亲兵送他们回邺城,我什么都答应你!”前一句是对绿戟说的,后一句是对慕容恪说的。

绿戟问:“为什么?”

“世间诸事,都有因果,恪……你答应么?”

慕容恪哼了一声,说:“你瞧瞧你的样子,你的心不在我这里,你觉得你还有什么价值么?你还想求我?我为什么要答应你?”

“我只要在这里,冉闵就会来,这就是价值,战败冉闵,不是你的心愿么?你就有机会战胜他,若是我从了你,便是给冉闵最大的打击,这就是我的价值。”

慕容恪眯着眼睛看她,她说得有道理,只要得了她,便是战胜冉闵,如今她送上门来了,除了那鲜艳的皮相,还有她的甘心。

这一次虽然是交换,但是她提出来的交换!

慕容恪手一挥找到亲兵头子,详细地问了路上所见,当即叫了百人出发寻找刘战及小燕儿。

妍禧说跟着去,否则没法找到刘战,慕容恪也跟着去上百名亲兵披甲带盔,全副武装。

出了营门,奔跑不远,就看到成群结队的各色胡人,神色大都狠厉凄惶,有的面色枯黄,瘦削,目光冷厉凶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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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五章 招募(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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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奔走的胡人看见慕容恪他们一百多骑,军容整肃,马匹膘肥体壮,俱停下来,贪婪地盯着那些马匹,喉结上下滚动着,不自觉地半蹲着身子,张开手臂做狠扑的姿势,完全是饥饿的兽的状态。

慕容恪知道不能迟疑逗留,否则这些饥饿的胡人就会扑过来吃了他们。

慕容恪一声长啸,一百匹马发蹄狂奔,奔跑了一段路,慕容恪突然勒马停下来,回首看看,对亲兵耳语几句,亲兵点头,打马向方才那群胡人飞奔而去。

妍禧看看慕容恪的神情,心里一个激灵,突然明白了,慕容恪对这些胡人感兴趣了,被驱除的处于饥饿状态的胡人有多可怕她见识过,但她有什么办法呢?

妍禧的心里涌上一丝悲凉,她的马速也慢下来,慕容恪与她并驾而行,说:“咱们来打个赌!怎么样?禧儿?”

“……”妍禧转头不理他。

“你是不敢跟我赌罢?因为你一定输!”

妍禧知道慕容恪要跟她赌什么,冉闵是世之少见的良将,却不是一个好君王,对人对事执念太深,他若是无情一点,也许……

妍禧策动马匹,很快找到了刘战,刘战背上的血淤结成了黑块,流了不知道多少血,早已不醒人事。

小燕儿在他怀里懵懂无知,骨碌着大眼睛,向着妍禧“呀呀呀”地叫,妍禧把小燕儿抱在怀里,眼泪倏地下来。对慕容恪说:“恪……你把智儿取了来,把他们都送回魏国去,我……从了你!”

“好!我送他们回去,你从了我!我要你,我也要冉闵的命!”慕容恪冷笑着说,她心里没有他,要她的身子又怎么样。只有冉闵死了。断了她的念想,她才会成为他的。

回到营地,如妍禧所猜测的。营地中间东倒西歪地坐着的,都是从邺城退下来的胡人,衣衫褴褛、目光饥饿,密密匝匝有几万人了。还有人源源不断地走到营地来,很快就营地便挤满了。不得不开辟另一个营地。

这些能活着从邺城或周边走到这里的,没有车马,已逃奔了十几个日日夜夜,这十几个日夜。没吃没喝的,后面还有魏军驱赶,走得慢的就成了刀下鬼。还有沿途遭遇怀了仇恨的汉人,伺机赶尽杀绝。他们是怎么活下来的?

原先他们都带着包袱细软,有的还有马有车,但走到后面,大家都成了狼,抢掠之下,马呀牛呀可以吃的,全吃完了,开始吃人……

体弱妇孺大都走不下去了,有的累死了,有的被吃了,有的被汉人赶杀了,剩下来的,都是优胜劣汰活下来的,跟一只只在生死边缘挣扎的野兽没有两样。

他们相互打量的眼神,都是怨毒饥饿的,他们是这样想的:这一只比较强壮,身上还有些余肉,可以吃,等会一击而中,先咬了脖子,再咬大腿肉……大腿肉血最是丰美……

有一将军上前发话了,对他们说:“你们被魏军驱赶无处可去,正好我们燕军要招募死士,若你们有心留下来的,便站在左边,当死士保证天天有饱饭吃。若是还想走的,我们燕军送上一顿粮食送你们走,但是留下来的,训练是最严厉的,你随时会死,但死也是个饱死的鬼!你们考虑考虑!”

这些人哪一个不是九死一生,大部分人想要是再往北走,大都也是个死字,不如燕军做死士,还能多得几餐饱饭,没有人要离开。

妍禧看着那几万胡人,还有源源不断走进军营的胡人,看他们如狼似虎的眼神,他们可以随时为一顿饱饭而死,而且他们痛恨汉人,特别痛恨那个叫“冉闵”的汉人,痛恨至他们于死地的《杀胡令》!想到此,妍禧身上不由地打了个寒战,她握着缰绳的手不由地哆嗦起来。

慕容恪的马靠近过来,伸颈在妍禧耳边说:“你瞧,冉闵送了一份大礼给我,不过,于我而言,他送给我最好的礼物便是你,我要谢谢他!”

妍禧看着他,她仍然蓬头垢面,只剩下一双眼睛是干净的,她垂下眼睑,淡淡地说:“你不能什么都得到,贪心的人会一无所有。”

慕容恪伸出手来,温柔地掠了掠妍禧篷乱的头发,低声说:“我一点都不贪心,皇权不是我所想,我心心念念的,只是你而已,快回去梳洗一下,你若是讨得我的欢心了,今晚便送他们走!”

“那智儿呢?智儿也一起走!”

“好,智儿也一起走,是他的,我都还给他,只你留着!你原本就是我的!”慕容恪咬牙切齿道。

妍禧退了几步,转身回到大帐里,清洗了一番,来到刘战暂时停留的地方,刘战还在昏迷,绿戟在照料他。

妍禧看了一会,问问军中的大夫,知道刘战奔波太甚,流血过多,身子极其衰弱,需得细细调理,估计一天两天不会醒过来,

妍禧退出大帐,在军营中信步走了几步,突然身上起了寒意,她立住脚,发现草地上卧着十几个胡人,眼光灼灼似火烧,在她身上扫过来描过去的。

妍禧惊觉,低头看去,才想起刚才匆匆梳洗后,没有多想换上了女子的衣裙,这些目光早就将妍禧的衣衫剥得干干净净,里面是细细的小腰,因哺乳而满得要溢出来的胸脯,不觉有长长的丰美的大腿……

这些刚刚吃饱了饭的胡人,看见了娇嫩似花的女人,炽火即被挑起,他们站起来向妍禧逼近。

妍禧急忙后退,那六七个胡人仿佛心有默契,合力一起扑了上来,跟着妍禧的四个亲兵忙抽出剑去抵挡,但那些胡人并不惧怕剑,闪身过去便与亲兵斗在一起。

他们是以一对二的,死打烂缠,打斗没有章法,训练有素的亲兵竟逼得有些吃力。

四名亲兵各有对手,余下两三个专门对着妍禧狞笑,妍禧向后跑,一个趔趄向后昂,手和脚已然被那三个胡人擒住,扑倒在草地上。(未完待续)

ps:我可能会有两个结局,没想好,心里七上八下了。快了快了

第三百四十六章 方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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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兵看事态严重,这妍禧是恪大将军的王妃,要是毫发伤了一点,脑袋是要掉的,他们一边与急疯了的胡人斗着,一边发出求援的信号。

妍禧被扑倒在地,心知不妙,抬足向扑过来的一人踢过去,正中那人下档,那个滚到一边去,便第二人紧接着扑过来。

妍禧只觉得身上一重,一个男人,两个男人压在她的身上,胡人又膻又臭的气息扑面而来,惊得妍禧大叫起来,于是手足并用,穷打狠扑,纠缠间突然身上又一轻,两个男人被丢弃在后面,接着血光飞愤而起。

妍禧被提起,她看不见来人,只觉得那男人呼吸急促,都是恼怒愤恨,妍禧抬头看去,这人就是慕容恪。

慕容恪将身上的大袍脱下来,包在妍禧身上,抱着她回到大帐,进了大帐,妍禧露出头来,看见慕容恪凶恶恼恨的一张俊脸,褐色的眼眸升染了一层勃勃的欲念。

妍禧如何不知道那代表的是什么意思,如此情势,要如何化解?

念之,她“哧——”一声笑起来道:“外头那些胡人慌不择食,见女人便上来,跟禽兽无异,恪可不是这样的,恪金口玉言,答应说把人送走了——恪是大将军——还是中原王爷,定不会……”

慕容恪手一松,将妍禧和大袍一起抛到榻上,负着手看她,说:“哼,智儿已经在路上了,三日便到,到时看你还有多少借口?”

说毕手一用劲,把妍禧的衫裙扯下来。恨恨拿脚踩了几下说:“你若再穿这样的在军营里行走,我可保不住你了!”说毕走出大帐。

第二日,妍禧着了亲兵的衣服去看刘战,刘战仍在昏迷,妍禧进到军帐里,刘战倚在绿戟的怀里,脸色惨白。

“绿戟。刘战怎么样?”

绿戟摇摇头。眼泛眼光。

妍禧心里焦躁,出了营帐,跟着慕容恪的亲兵到处看。慕容恪并不限制她的行动,陆续进营来的胡人已近十万,被编成一个营,已经开始测体能。从中挑选耐力、能力最出色的五千人充当死士。

第二日,这十万人已经开始摸拟战斗。妍禧站在旁边看,那五千名死士骑在马上,慕容恪就用铁锁把战马连接起来,列成方阵前进。

妍禧初看觉得很可笑。想起在司马府里老师傅讲的三国里,曹操攻吴,到了赤壁时。北人不惯水战,用铁链将船连起来。结果周瑜用火攻,烧得曹军一败涂地。现在慕容恪居然拿铁链把战马连接起来,不是自寻死路?

但是接下来的模拟战斗叫妍禧非常惊心,那五千人连马都连接在一起,剩下的十万人有组织地向他们冲锋,那五千人如一人,手执长戟,纹丝不动,但有退意的,指挥官一声啸声,长戟得了指令,举了起来,冲锋过来的马匹就像是撞在铁墙钉上,瞬间毕命。其严整的方队实在太可怕了。

若是方队在空隙露出来,有人伤了,队伍立即就有代替的顶上,五千人就似一个人一般,虽然不动,但是威力无穷,但他们也不是不动的,指挥官一声令下,五千人骑同时行进,大地震得轰轰作响,。

这五千人每日吃食与其他不同,每日牛肉吃饱,而未选入死士的,只能吃得半饱。

这些从邺城逃命的胡人,都受过饥饿的折磨,所以训练都是拼了命的。

妍禧看得心寒,站在瞭望台一动不动,慕容恪看妍禧在旁边观望,也不请她走,妍禧发了一阵呆,转头对亲兵说:“你去报告大将军,便说我今晚亲自做了莲香羹,请大将军来吃。”

亲兵奔去了一会,回来报说:“大将军说今日晚上没有空!”

妍禧看慕容恪,他正骑在马上看死士们的训练,她下了瞭望台,走进训练点,看见旁边一匹马,地上一把刀,便拾了刀,跳了马去,驱赶马向发力向死士方阵全力奔跑过去。

近了方阵,妍禧举刀冲过去,死士们没有得到指令,执戟向上,妍禧冲过去,没有人让开,妍禧的马一头撞过去,马撞得发晕,嘶叫起跃起,妍禧的刀没砍到。

妍禧再次驱动马冲上去,再次撞过去,这回马撞翻了,妍禧从马上翻下来,四名亲兵急忙去拉。

一声啸声,死士们变阵,一下把四名亲后包括妍禧包围起来,手上的长戟便招呼过来。

慕容恪回身看见妍禧冲进死士阵中,一时发愣,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看她撞了一次又再撞上来一次,急忙呼啸一声,死士听令才松了手,原来死士们只听慕容恪和指挥官的号令。

慕容恪骑马奔过来,居高临下看妍禧,倒是妍禧从地上爬起来,揉揉摔痛的屁股,主动向慕容恪走去,慕容恪不看她,妍禧拿手在慕容恪的马头上摸了摸,低声说:“大将军,恪……今晚到帐内,我有话与你说。”

妍禧的话说得又甜又糯,慕容恪抬起马鞭,在妍禧的手上敲了敲,对亲兵说:“请她回去,以后不能到这里来了!”说罢调转马头便走。

“恪……我等你呀!”妍禧的话酥到了喉间,听在耳里麻了半身,几个亲兵呆呆看着她,慕容恪斜睥她一眼,身子一耸,未说好便转了马头,马鞭打在马屁股上,便飞奔而去了。

一亲兵来报,说智儿送了回来,妍禧喜得飞奔起来,到了大帐看到智儿果然已经来了,他与亲娘分别了几月,长大了许多,与睿儿长得一模一样,一双眼睛清清亮亮骨碌碌地看着妍禧,妍禧喜极而泣,紧紧抱着,怎么亲都不够。

最后下定决心,到另一边的军帐看刘战,刘战的的脸色好了许多,但仍在昏迷之中。

“绿戟,智儿已经来了,慕容恪答应我,要将你们送回邺城!”

“你是要委身那个慕容吗?”绿戟凛然问道,“我们宁愿死……”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们先走,把智儿带走,我便对得起闵哥哥了!”

“不,要走一起走!”绿戟一口回绝。

妍禧盯着刘战看,突然说:“大夫说刘战已无大碍,他是假装昏迷的,是吗?”(未完待续)

ps:快完了,又开心又惆怅呀!

第三百四十七章 上演

(快结束了喔!求订阅!)

刘战这才把眼睛睁开说:“瞒不过禧大王呀,皇后,咱们不能走,若是全权走得快,皇上的军队很快就要到了,我们不能丢下你,你不能从了慕容恪!”

妍禧听了刘战话,默然不言,过了良久,突然问:“……刘战,你们的爷,你们是最了解他的,他大智大勇,能征善战,我为他所折服,我知道他是一位重情重义的夫君,在襄国城,他只身三探燕营,为救我不惧以身涉险,此生禧无以回报!”

“那你还要留下来,回到爷身边,是对他最好的回报!”绿戟接口说。

妍禧摇摇头,看着刘战说:“你是一名将军,你最清楚,根据魏国现在的军力,能打得赢燕国吗?闵哥哥为皇帝已两年,有哪一天是休养生息的,先是平叛石氏叛乱,与三方相斗,然后再打刘显,然后是《杀胡令》驱赶胡人,现在中原还有人耕种吗?如此远征,有足够粮草供应吗?”

刘战听了妍禧的话,默然想了想,摇摇头。

“绿戟,刘战,今晚你们便走吧,告诉爷,不用过来了,我已是慕容恪的王妃,没有必要为了我过来,丢失的城池,就等魏国兵强马壮,再来收拾吧?也不急这一时,不要这时候撞过来,燕军在等着,这是死路一条!”

刘战和绿戟相互看看,绿戟道:“你……你是真的做了慕容恪的王妃?”

“我本来就是慕容恪的王妃!我在大燕国一年,物是人非,现在我身上有孕了,是慕容恪的孩子!”妍禧摸摸自己的肚子,腹中又有孩子了。已经两个月了。

“你……你……”刘战目瞪口呆。

这时帐门一掀,一名亲兵道:“王妃,恪王爷已经到了大帐,王爷说你不是要做莲香羹给他吃的么?怎么不见人影?”

妍禧应了一声,站起来说:“我这就去,你们也收拾一下准备出发罢,我是念着过去的情谊。才请将军送你们回邺城的。”

说毕便向帐外走去。刘战与绿戟面面相觑,绿戟愤愤然道:“可恶!这个朝三暮四的女人,枉咱们爷对她这么好。……她却背叛了爷,王妃!?她竟然做了慕容恪的王妃?!”

刘战皱着眉头道:“变化太大,前几还不是这样的,我总觉得有些问题。大概禧皇后是有苦衷的。”

这时,一位仆妇抱着智儿走进来说:“小公子送到。王妃说你们即刻便走,大将军派五百人护送你们回邺城,请跟我来。”

绿戟抱过智儿,一看便是冉闵的孩子。眉目跟冉闵长得一模一样,她想了想说:“好,我们马上走。走之前我有话对你们王妃说。”

那仆妇说:“请夫人随我来。”

绿戟将智儿和小燕儿都抱给刘战,跟着那仆妇到了大帐。一掀开帐门,却看见妍禧正正倚在慕容恪身上,正款款地将酒送到慕容恪的嘴里。

看见绿戟出现,妍禧也不惊慌,将手上的酒喂到慕容恪的唇边,慕容恪捉住她雪白的手,在她手上喝了一口道:“好酒好酒,王妃,我怕是要醉了!”

妍禧笑了笑道:“坏人,你怕不是酒醉罢?”接着笑盈盈坐正身子,满上一盏酒,对绿戟说:“绿戟,你是来辞行?便饮了此酒,就此别过了!”

“你……你……你对得起爷么?你背叛了爷!”绿戟指着妍禧,气得直哆嗦。

“没有什么背叛不背叛的,我本是大赵朝刘太后封的和欢公主,奉皇命与燕国和亲,爷是知道!你回去告诉爷,叫他不要费心找我了,只休养生息……好好养养……”

“你……你……”绿戟指着妍禧,七窍生烟,将妍禧手上的酒盏夺过来,将热酒泼在妍禧的身上。

慕容恪推了妍禧一把,将身一护,酒正正泼到慕容恪的大袍上,慕容恪绝色的脸上寒光一闪,喝道:“来人,竟敢冒犯本王,将此女拖出去关起来!”

“王爷,算了,看在我的脸面上,不要跟她计较,今晚就送她们走罢!别打扰了咱们的酒兴!”妍禧软语说道。

“我是燕国大将军,中原王爷,此女冒犯了我,你向我求情,我放了她,又送她们回魏国去,那你欠我多少人情!”慕容恪似笑非笑。

妍禧拿出手绢给慕容恪擦身上的酒,一边糯声说:“哎哟王爷,咱们是夫妻,说什么欠人情?”

“好罢,本王就给王妃面子,将这些人送走!”亲兵们押着绿戟走出去,绿戟大声说:“李妍禧,你这个没心肝的,枉费爷对你这么好!你会后悔的!”

妍禧轻轻说:“我不是妍禧,我是晓禧,一切都会变的,名字是这样,身份也是这样!”

可惜绿戟听不到她说话了。

绿戟一出了去,大帐里就静下来了,慕容恪低声说:“戏演得真好,你这样演,是想叫冉闵对你死心,然后就不再过来收复这三州了?”

“慕容恪,你不是要跟我打赌吗?你现在还跟不跟我赌?”

“赌什么?”

“赌冉闵会不会来?我赌冉闵不会来,然后你养不了这么多胡人,你的计划就会破灭的!如何,你赌不赌?”

慕容恪手一动,将妍禧翻倒在地毯上,说:“那我要赌你是盼着冉闵来还是不来!”

“不用赌了,我不希望他来!”

“你不希望她来,就是愿意做我真正的王妃了?”慕容恪手一抬,松开妍禧的亲兵袍服,露出里面的中衣,中衣下面滚动着诱人的丰盈。

“王爷,你还没有说与不与我赌?”

“赌……我愿意,你跟我赌什么我都愿意!”慕容恪的话语已经撩乱起来,对着妍禧的红唇亲过去。

妍禧的手迎过去,拦着慕容恪的唇,说:“如果我赢了,你放我走!”

“放你走?!”慕容恪目光迷离,拉开妍禧的手,亲了下去……

亲兵领着刘战与绿戟,穿过大营向营门外面走去,刘战听到西北方向传来低沉的吼叫声,地面便微微地震动起来。

刘战问亲兵:“已是夜晚,燕军还在训练么?”

亲兵没有回答他,很快到了营门,已有五百兵士守候在那里,门口停着一辆豪华的车驾,刘战登上去,回首看了一眼,西北方向火光冲天,一股杀气从那里传出来。(未完待续)

ps:我说了两个结局,有同意的,也有反对的,好吧,我再想想……

第三百四十八章 约定

(明天就是大结局啦)

刘战登上车驾,将绿戟扶进车驾上,他站在车辕上向西北方向瞭望,什么也看不到,只听到隐约传来马蹄齐步走传来的轰轰震动。

车驾开始起动了,刘战钻进车驾里,心事重重,绿戟一手抱着一个孩子,看刘战神情古怪,问他:“刘战,你怎么了?”

刘战摇摇头,掀开车的窗帘向外看,看车子奔上一个高坡,他又站在车辕上向外面瞭望。

过了良久,刘战走回来,坐在绿戟身边,叹道:“绿戟,禧皇后是对的,咱们的爷不能来!”

“为什么?”

“因为燕军训练了专门对付咱们爷的死士!这些死士就是爷驱赶的胡人组成的!”刘战沉重地说,以刚才在车辕上看到的方阵,虽然距离这么远,仍能感觉到那股死气,仇恨是最利的器,这么多人的仇恨聚在一起……

“你是说禧皇后是为了阻止爷下来,要爷死心,才说自己是慕容恪的王妃的?”

“对的!”

“可是我们若告诉爷禧皇后已做了慕容恪的王妃,估计爷会飞过来杀了慕容恪的,这不是适得其反么?”

“爷颁布《杀胡令》是因为听闻禧皇后死了,爷就疯了,这会咱们说禧皇后跟了燕国王爷慕容恪,爷也许就不仅仅是疯了,只怕要把天捅下来!”

“那咱们要怎么说?”

“就说禧皇后又有爷的骨血,胎儿不稳,不耐舟车劳顿,要等几个月后,所以咱们要奏请爷不要这么早攻打燕国。来日方长。”

“好,就这么说,禧皇后不是说要爷休养生息,等魏国安定一些再做打算么?不过,禧皇后在燕军一年多,怎么有时间怀上爷的骨血?”

“你没听禧皇后说爷曾夜探燕营三次,兴许……”

夫妻俩在车驾上谋划来谋划去。最终定下了这个方案。车行了两天一夜。亲兵过来报说看到一支大军向他们行过来。

刘战去看,认出那是魏军的大军,逶迤十几里。看来冉闵这是动了举国之兵。

冉闵果然在军中,见到刘战与绿戟惊喜交加,待看到了智儿,方知妍禧为他涎下的是一双孪生子。

冉闵听了刘战说起来龙去脉。刘战按原计划,说妍禧腹中又有了孩子。观察冉闵的脸色是喜大于惊,心里笃定,就说:“禧皇后的意思是皇上若想要保全她和腹中的孩子,一定要等半年至少是三个月后……”

冉闵看着怀里的冉智儿出神。又看看身后的兵士们,疲惫不堪,且寒风渐起。愈往北走天气愈寒,粮草不足。又遇苦寒,这时若是强行去攻打,多半无功而返,还有可能祸及妍禧的性命,于是就不迟疑了,下令命全军退回邺城。

这样双方平安过了一个冬天,草绿了,春天又来了,有消息报来慕容恪已攻下蓟州二州,侵占土地已达到冀州,最后燕军的主力部队都集中在常山,常山是个好地方,慕容恪也知道,那里的山谷冬天温暖如春,仍能种植粮食。

妍禧也跟着来到了常山,不过她不在慕容恪的大帐里,原因是冉闵没有死,按约定妍禧就还不算慕容恪的王妃,被慕容儁又请到了他的军帐中。

妍禧的肚子一日复一日大起来,除了妍禧,所有人都认为这个孩子是慕容恪的。

这一天,慕容恪去探望妍禧,妍禧披了件大袍,一张脸红润润的,她白了一眼慕容恪道:“赌是你输了,你却耍赖,将我送到这里来,我便是由着你们送过来送过去的!”

慕容恪笑了笑,说:“中原指日可待了,待我们取了邺城,便日日与你一起。”

“哼,邺城……还有中原……总会有主人的,不是你就是他,再就是别人了……”

“你是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意思,中原是肥肉,大家都来抢,且看你们慕容氏又能撑得住几年?江山如此多娇,谁得了天下又与我何干?我只求有片瓦容身,平平安安将孩子生下来。”妍禧说着,慢慢转过身,行至一个小山坡上向下瞭望,这终日的战火,什么时候是尽头。

“禧儿……你若不喜欢这样的生活,我可以陪着你……”

“魏军是不是已经来了?”妍禧打断他的话。

慕容恪点点头,又说:“上次问你的问题,你是盼望他来,还是不盼望?”

妍禧凄然一笑,说:“战争,是不需要女人和孩子的!”说毕转身便走,慕容恪看着她的背影,思忖着她的话,呆呆出神。

的确,冉闵来了,来势汹汹,出发前,刘战说:“鲜卑气势强盛,又得了不少胡人做死士,请大将军顾及已身,不可贸然自己出击!”

冉闵怒道:“几个月前我听你的劝,没有直取,这几个月来你知道我是怎么过的?日日有报这个城被占,那个城被攻,我这个皇帝做着是来生气的!且绿戟日日守在你身边,你如何知道我的相思之苦,这一次我拼死也要把妍禧救出来,要不我这个皇帝做得有什么意思,连自己的皇后都不能保护!”

刘战想起妍禧说的自己已是慕容恪王妃的话,张了张口,终于说:“皇上,人是会变的,禧皇后已经离开你两年了,说不定……说不定……”

“没有说不定!”冉闵打断他,“她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她不管变成了什么,我都要把她找出来!”

刘战看冉闵一双眼睛要吃了人,闭上嘴巴,不再说话。

冉闵的部队长驱直入,果然战无不胜,十战皆击败了对手,很快将翼州、蓟州都收复了,燕军的主力部队不断压缩都集中在了常山。

征战的过程中不知不觉又过了半年,妍禧又生下了一个男孩,孩子降生那天,冉闵正好率领部队来到了常山。

慕容恪在大帐外焦急地等待,听到孩子一声嘹亮的哭声,慕容恪想冲进去,一双大手拉住他,慕容恪回头,原来是慕容儁拉住他。

慕容儁冷笑说:“朕知道你很焦急看到她,但是根据约定,她还不是你的王妃!你须得把外面那个叫冉闵的杀死了,她才能是你的王妃!”(未完待续)

ps:明天是大结局啦,背了一年的沉重又甜蜜的包袱终于可以放下啦

第三百四十九 章 飞雪

(大结局了,真的是大结局了!……)

慕容恪急道:“皇兄,让我看她一眼,看她可安好,只看一眼!”

这时帐门一掀,一位仆妇出来了,抱着小小的婴儿,慕容儁接过来抱住看了一眼,冷笑道:“这孩子长得……好!四弟,你可以进去看她了,记住我们的约定,只有拿下了冉闵,她和孩子都是你的!”

慕容恪看看帐门,强按住要进去的心,向慕容儁拱手说:“皇上,我不进去了,孩子你还是放在她的身边吧……”

正说着,一兵卒飞奔过来,惊慌地道:“大将军……不好了!……大黑马……一人一戟……冲进来了!”

慕容恪大喝:“慌什么!什么人冲进来?”

“冉闵!哈哈哈——”慕容儁在后面大笑道,“来得真快,我只着人射了一箭到他的军营,送了一封信过去,我告诉他董晓禧在我大帐,正在生孩子,他便来了……四弟,该做的我都做了,下面看你的了!”

慕容恪回过头,一张俊脸寒若冷冰,他咬牙说:“我说过,绝不以禧儿做诱饵!”

慕容儁冷笑一声,从笼袖里拿出一件桃红色的阿物,他轻轻地抖了抖,阿物展开,原来是妍禧的小衣,是被慕容恪从妍禧身上强抢过来的小衣,一直被慕容恪放在身边,不知道怎么到了慕容儁的手上。

慕容儁将小衣放在鼻尖上闻了闻,轻叹道:“香。妃的身子是如何柔软与清香,朕真是迫不及待想知道!”

“皇上——”慕容恪伸手想去夺,慕容儁后退两步,几个亲兵横过来挡在前面。

慕容儁将小衣抓在手心,继续说:“朕去了你的大帐,取了这两件小衣,这小衣做得有意思,竟是两层的,被你拆开了内层,啧啧。一件小衣上面绣了‘亲’字。一件绣了‘爱’字,不过,小衣有些旧了,朕猜你不会把这么旧的小衣送给妃。朕拿了‘亲’这一件小衣送还给了冉闵。我想这小衣是他送的罢?我手上这一件是‘爱’。妃这女人,就是让人‘爱’呐!”

“皇上,你真……”慕容恪的身子晃了晃。只觉得自己的心被展览在太阳底下,炽热到痛。

“真……卑鄙!是呀,朕真的卑鄙!只是朕也不知道朕的卑鄙与你想要妃的心比起来,孰轻孰重?”

慕容儁的手突然指向营门方向:“朕是卑鄙!慕容恪,你别忘记了,这个人,正是用卑鄙的手段令咱们的父皇横死!你还记得父皇么?”

他的神情变得狰狞而激愤,“你听你看!那个冉闵正冲进咱们燕营,向这边冲过来,你听到惨叫声了吗?看到血肉横飞了吗?朕是卑鄙!只是朕不知道朕的卑鄙与燕国四十万将士的性命……还有先皇的性命比起来,孰轻孰重?”

慕容恪顺着慕容儁手指看去,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随着一匹大黑马飞奔过来,他飞奔过之处,人影横飞,血光四溅,一条血路被那长戟挑开,杀气和威势荡涤了所有的人,凡是阻拦他的,眨眼便成了一具死尸,魂飞魄散,几万人尾随着他,几万人包抄着他,但都只围在三尺之外不敢有所动作。

那人随着马的影子长驱直入,已经看得清楚他的模样了,浓眉下,一双眼睛燃着光,他仿佛不是在杀人,而是进行一种伟大的救赎,那双像极了睿儿和智儿的眼睛!

周围一切的声音都消失了,只除下那匹大黑马的马蹄声,嗒嗒地响在慕容恪的耳边,中间有几声如柔丝般的呼喊,撕心裂肺:“闵哥哥……不要……闵哥哥不要……回去……回去……”

马蹄声与那柔丝般的呼喊绞了慕容恪的心,一名仆妇奔了出来,满手是血,她大声说:“不好了,娘娘在挣扎,在叫……血崩了!”

慕容恪不再迟疑,他嘬唇一声尖啸,便听到到帘子里一声惊叫:“恪!求你了,放过他……”

“娘娘!”

“不好了,娘娘晕过去了!”

这一声声的尖叫伴着四面八方奔涌而出的马蹄声,还有铁链子叮叮当当的撞击声,空旷的营地中间,原来只有一马一戟一人在飞奔,但是一瞬间几千人如鬼魅一般横在中间。

冉闵被五千连着铁链的马分开了,在五千死士的那一头,他分明听见了:闵哥哥——

“哈哈哈——”冉闵昂头长笑,猫儿就在前面,就是刀山火海他也奋勇向前,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眉头不会皱一下的,还有那些死士,他们整整训练了一百八十三天,没日没夜,就是为了等这个叫冉闵的人出现!

但是那个叫冉闵的出现,还是尽情地破坏了方阵的严整,人仰马翻,血光飞舞,没有惨叫声,所有的死亡来临得那么坚决,叫那个冉闵的每前进一步就付出沉重的代价,然后慷慨赴死,死就是这些死士最后的目的,一百,两百,三百……死堆积起来……

冉闵与大黑马开始寸步难行,他们陷进方阵里,周围的人与马都倒下了,大黑马却举步维艰无法向前,因为所有的马倒下之后,铁链连着横七竖八,大黑马每踏进一步,就进入铁链的陷阱里,大黑马的四条蹄子鲜血淋漓,它忍着一声不哼,但是痛疼叫它全身的皮毛都痉挛起来。

冉闵知道,他内心擎着痛,这是他一辈子碰到最大的困境,他最爱的女人在前方不到二十步的距离,他最爱的马就在他身下抽搐痉挛,他仍在奋力,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距离却仿佛愈来愈远,远得他有点力不从心。

这是他第一次遇到这么可怕的死士,他一戟过去,死亡来临,他们眼睛也不眨一下,不是一个如此,每一个都如此,仿佛死与吃一顿饭的感觉是一样的。

一方长戟迎面而来,大黑马突然回身看了看冉闵,长嘶一声,轰然倒下,冉闵的身子一歪,眼看着就要倒在那用马血和人血交织在一起的铁链上,但大黑马比他更快地将头一侧,垫在铁链和长戟上面,半睁着眼睛,温柔而眷恋地看着冉闵。

冉闵站在大黑马的身上,看着它的鼻翼慢慢地合拢,再也没有呼吸。

“掣风!”冉闵大叫,大黑马再也听不到了。

“啊——”冉闵怒吼了一声,双目染上簇簇火苗,紧握长戟腾空而起,直取距离他最近的死士,死士竟然无畏无惧,四五把长刀伸过去抵挡,但哪里是冉闵的对手,长刀被震荡开去,虎口处登时血脉尽迸,鲜血溅了一身,倒头而下。

但冉闵这一次腾空用了全力,在空中向下坠落,临到地上将脚一点,但是脚一滑,他点在了死马与死马之间的铁链上,脚深深地陷进去,冉闵待要将脚伸出来,已经有四五把长刀招呼过来。

冉闵挥动着长戟,将长刀震开,因为身上用了力,他的脚深深地陷进了铁链当中,没等他想办法挣脱,长刀又从四面八方袭过来,冉闵手上翻飞着,脚却愈陷愈深,最后半个身子陷在铁链中。

突然一声长啸,周围再也没有长刀长枪袭过来,冉闵以拿长戟撑着身体,才发现自己的腰以下痛得不像是自己的腰身了,他连动一下的力量都没有了,再环看四周,死马死尸铁链交错着,眼前是一片茫茫无边的血红色,血红色淹没了他……

不知今夕何夕,不知过了多少时日,冉闵睁开眼睛,痛……痛……他的身上除了痛还是痛,一个高大的身影横在他的面前,那人方脸削眉,问他:“你这个奴仆下人、奴隶,为何妄自称作天子?”

冉闵的喉间轻轻作笑,长笑后答道:“天下大乱,你们夷狄之族,人面兽心,以妇人之性命要挟,卑鄙无耻,尚且意欲篡位谋反。朕乃一世英雄,为何不能做帝王呢?”

“不知道死活的家伙!给我打!”慕容儁羞恼成怒,一挥手,“给我狠狠地打,叫这个一世英雄闭嘴!”

鞭子狠狠地打在冉闵,整整三百下,身体没有一处不是皮开肉绽的,直到晕死……

晕死前,冉闵抬起头来,嘴里吐出一团黑血,艰难地道:“猫儿……猫儿……一定要好……”

龙城,前燕帝慕容皝庙廷,庙廷古朴威严,这里供奉着慕容氏所有先祖的灵版,冉闵五花大绑跪在地上,他微微睁开眼睛,看四周都是雪白一片,他吃力地问:“现在是什么时月?”

“六月!”一个声音回答他。

“呵呵……六月飞雪……一片雪白……好呀……好……”冉闵抬头看眼前的人,高大俊美如画中之人,“慕容恪……”冉闵笑了起来。

慕容恪一转身,手一举,几朵雪花飘到他的手上,一瞬间化成一滴水,他怜惜地看着,轻轻地说:“杀——”

他举步向庙廷外面走去,又几朵雪花飘来,慕容恪伸手去接……

那雪花……是红色的……

常山乞活谷,开了漫山的杜鹃,全是白色的,一个窈窕的身影在中间穿行,白衣飘飘……

后面追上来一个高大的身影……

(全文结束)(未完待续。。)

PS:写完了,心情很复杂,第一感觉是想哭……学别人的,后面还有一点番外……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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