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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世欲》


第一章 邺都

浮离世间,当如生灵。

万般纷事,困苦缭绕。

不见一尘,不见一缘。

来生可期,往生可死。

不过一世,情爱缠身。

唯此之一,情却不弃。

…………

廖红,触目惊心;

鲜艳,绚烂如花;

苍白,暮如尘雪;

荼黑,无边无际。

原来,到了此刻,他才方然醒悟,这里的每一人都背负了一身的罪恶,满身肮脏,双手沾满鲜血,脚下的不过是一具具冰冷的尸体,他们踏着别人的尸体一步步地向前,此时,他将要成为下一具尸体,成为他们的垫脚石,或许,连一个替自己收尸的人都没有……

如若可以:

他宁可不要这般触目惊心!!!

他宁可不要这般绚烂如花!!!

他宁可她不要来!!!不要出现!!!永不再看见她……

这一世也不再经历,上天给他开了一个诺大的玩笑,而他只是个笑话,处处被人玩弄于股掌的一个笑话。

可是现在说这些,都已经晚了,不是吗?

他仓皇地抱起她娇小的身子,她还是紧紧皱着细细的三合柳眉,眼眸半微半合着,嘴唇早已是苍白发紫,发端也是凌乱不已,口中一直喃喃着,但却说不出话来。

她曾经是那么一个倔强的女孩子,是那么地喜欢胡闹,可是她现在却安静下来了,他想她是不愿这般的,她那么喜欢他,全部,一切,所有,她不后悔来,也不后悔遇上他,如今,似乎也无悔了。

他猛地振开双翅,一路向北逃窜而去,像丧家之犬一样,这是他第一次放弃,一战之力方有,但他要保全她,所以他放弃了。

他时不时向后张望着,有些许担心,他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是想离开这血腥是非之地,他可以死,但他不愿看着她去死,他欠下的,他要还的,一定要还……

“云子羽,我叫云子羽…”

…………

“什么大鹏鸟,它那么小…

…………

“老骗子,你还不来……”

……

“长生试,还是算了吧……”

…………

“雪樱,我叫雪樱,是他的……”

………

“无忧叔,看来我小看你了……”

……

“这件件大罪,可容不得你不认……”

……

“没人能从生死门中走出来的……”’

………

“云子羽,我爱你一人,你却朝三暮四,从今天起,你我是为死伤,生死不共戴天……”

……

“执念,还有执念,你便永生不死…”

这世间,生灵无数,每一人身上都背负着罪恶,他们活着,也像死了,做一些迫不得已的事情,可以不择手段,也可以舍弃一切,这便是世间最平淡无奇的事情,浮世之中,早就注定,挣扎只会陷入更深,但不挣扎,便会失去更多,欲望不止,生灵不休。

————————前篇序言

《一》浮梦之始,罪恶之源

北境邺都。

武帝十年,冬。

“驾,驾,驾,”略显稚嫩的声音远远地传来,众人纷纷望去,只见不远处雪尘飞扬,满天雪花卷起而上,只远远瞧见了模模糊糊的几团黑影,不一会儿,极速飞驰的十几匹马便有序进了城,城门口的行人纷纷避让。

“嘿,这鲜衣怒马的小孩谁啊?在这里也敢如此嚣张!”马队过后,城门口几个外地皮毛商人扶了扶自己被震掉的帽子,伸着头怒道。

“一看你们就是外来的,小少爷都不认识?还来邺都干嘛呀?”一位满脸皱纹的老汉边整理自己路边的几十副皮毛,边摇着头说到,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小少爷?喂,老头,世人不都说这邺都民风淳朴,夜不闭户吗?这怎么还有什么小少爷在这作威作福?难道就没人管管吗?”皮毛商人扭头问道,甚是不解。

老汉一听,脸色立马就变了,变得十分不悦,“你们买买?不买赶紧给我走,”

“嘿,老头儿,哪有你这样做生意的?“

“一群鼠目寸光之徒,连小少爷也敢污蔑,这要让别人听见,早将你们交由禁军处置了,赶紧走,这皮毛我不卖给你们了,”老汉连连推搡着几人。

一时间,商人都摸不着头脑。

…………

一袭墨黑夹袄的白皙少年遣散随行的众人后,便一人缓步在这由青石古砖铺砌而成的古朴街道之中,不过连着几天的大雪,依旧未见停下的迹象,街道上也因此落了一层厚厚的积雪,饶是青砖颜色再深,也露不出原来的颜色,只是雪白无限,两侧低低矮矮的房屋尚紧闭着,天还尚早。

街道两旁,植着一排排的雪樱树,股股浓郁的血红色在白雪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妖艳,动人。

少年的身后是一串浅浅的脚印,此外,再无他物,他用手拢了拢了身上白色的狐裘披风,似乎这样能稍显暖和些,只是白皙的侧脸上有着几分落寞的神情,如星辰一般的荼黑色的眸子里泛着几点亮光,玉脂一般的皮肤很是光润,若不仔细看,还真以为他是个女孩子呢!

正走着,叫卖声便远远地传来“卖包子哩!刚出笼的包子!热腾腾的包子,包子……“

少年抬头瞧了瞧,又低头瞧了瞧自己早已瘪下的肚子,转而一笑,扫去脸上的阴郁,加快了步子朝那包子摊走了过去。

“老板,两个包子,“少年从腰间摸出了两枚铜板,递了过去。

“好嘞!两个包子,“只见那老板是个瘦小个子,见有生意上门,手脚麻利地包好了两个包子。

空气里到处充斥着包子的香味,少年轻嗅了一口,愈发感到饥饿,从老板手中接过包子,会心一笑,便留下老板一个人忙碌。

…………

…………

“我说,你这小姑娘,刚才不是给了你一个包子吗?怎么还不走,别耽搁我做生意啊!快走!走……“刚迈出没两步,老板气急败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只见那蒸汽缭绕的包子摊前,站了一个约摸八九岁的小姑娘,一身破旧的灰衫胡乱地罩在身上,头发也是蓬乱着的,脸黑乎乎的,只有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在滴溜溜地转着,两只小手也不知道放在哪里好,看上去十分可怜。

少年不忍,快走一步折回到摊前,递出两枚铜钱“老板,再来两个包子。“

那老板正气急败坏时,忽又见得刚才的少年又折了回来,忍不住多瞧了两眼,待看清样貌后,一愣,嘴巴张得老大,好大一会才回过了神。

“小公子,可,可还曾记得我。“老板颤抖着指着自己说道。

“你?“少年凝了凝眉,一时疑惑,记不起来但有些面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我,我,我呀!两年前,城南十字街卖包子的老丁,您救过我,您忘了,“老板手忙脚乱解释道,边说着边取下了头上厚厚的毡帽,

少年摸了摸脑袋回想了一下,两年前,在城南十字街确实帮助过一个卖包子的,当时,窜入邺都的两个恶霸见老丁势单力薄,便打起了贼主意,少年正好经过,就顺手惩治了那两个恶霸。

“小公子呀,你看我这老眼昏黑的,一大早上的,就犯糊涂,连您,您这大恩人我都没认出来,真是不应该,不应该!“那所谓的老丁自责道。

“哎!小公子,您要包子啊,这,这包子您随便拿,想拿多少就拿多少,我,我……“那老丁一时结巴地说不出话来,面红耳赤的。

“丁老伯,您做生意也不容易,这天寒地冻的,我怎么能平白无故的拿您包子,给,两文钱,两个包子“少年仍坚持地塞给老丁两枚铜钱。

“小公子,您这不是埋汰我我吗,您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么还能收您钱呢?这要是传出去,我这老脸往哪放啊!包子啊,您要多少就有多少,“那老丁坚持推辞道,迟迟不肯接钱。

二人一时僵持不下。

“给,吃吧“少年率先打破了僵局,递给旁边小女孩一个包子,小女孩只是站着,睁着大眼睛盯着这包子,直往下咽口水,看来是饿极了,可她并没有接住,就这样一直盯着,少年一手悬在空中。

一旁的老丁看不下去了,推搡着小姑娘:‘’你怎恁不知好歹?小公子好心给你包子,还不快接住。‘

越是这么说,那小姑娘越是倔强,还不停地往后退。

“为什么不要呢?难道你不饿吗?”少年蹲下身子,和那小姑娘一般高,伸出手拍了拍她的头

可谁知那小姑娘非但不领情,还一把推开少年,“姥姥说了,不能随便要人界妖怪的东西,人界的都是妖怪。”

“人界妖怪?”少年扬起嘴角笑了笑。这小女孩儿还挺有意思的。

……

……

少年牵着小女孩脏兮兮的手漫步在青石街道上,已经耽搁了很长时间了,路上的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小姑娘身上披着雪白的披风,一只手拿着包子大口大口的咬着,弄得满嘴都是油。

“到了。”二人驻足在一间古朴的小店门口,抬头向上看去。

“卫~香~阁‘”’小女孩一字一句地念了出来“这就是你说的,有很多好吃的地方?”小女孩抬头问道。

“怎么你不相信?进去就知道了。”少年拍了拍小女孩的头,走了进去,进去之后,入眼的不过四五张桌子,甚是简陋,但一大早却有了几位食客,倒也热闹了不少。

“小羽,好长时间没来了,怎么样,还是老规矩?”一个矮胖的中年人从柜台后一摇一晃地迎了出来,热情的引着少年入了座。

“龚叔,这次还是老样子,您忙您的吧,不用管我的。”少年笑着说到。

入座后少年替小姑娘清了清身上的积雪,因个子矮的缘故,雪白的披风也变得乌黑一片,不过,他并无在意,倒了一碗热水推到了小姑娘的面前。

那矮胖老板吩咐伙计后,简单的寒暄了几句,便又退回了柜台后埋头算起了账。

“这里这么破,哪里像有很多好吃的样子?你不是在骗我吧!”小姑娘那一双大眼睛滴溜溜的转着,四处瞧着,一副不相信的模样。

“这里做的榛子酥,雪花酪和桂花酥都是很好吃的,邺都只此一家,一会你就知道了。”少年信誓旦旦的拍着胸口说道。

“唉!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姥姥说了,不能随便告诉你们这些人界的妖怪的。”语罢。又自顾自地吃起了手中的包子。

“人界妖怪,你为什么把我们唤作妖怪呢?”

“嗯…姥姥说了,在人界的都是妖怪,都是坏人。”

“既是人界妖怪,那你为什么还要跟我走呢就不怕我是坏人吗?”少年试着问道,

”姥姥说了,凡是事物总有正反两面,有坏人,就有好人的。我相信你是好人的。”小女孩一脸天真无邪地盯着这个好看的少年,眉开眼笑地,她还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人界妖怪呢?

“那你几岁了呀?”见问不出名字,少年又换了一种问法,总要想办法送她回家的。

“姥姥说了,不能随便告诉别人的。”少年一阵无语,开口闭口都是姥姥的,这姥姥是谁呀

”那你姥姥是谁啊?”

“姥姥说…。”

不等小女孩说完,少年立马伸手打住,连吐了好几口浊气。





“小少爷,你要的两份桂花酥,刚出笼的。”店小二从里间走的出来,摆出了热气腾腾的两份糕点。

“好香啊!”小女孩儿立马被桂花酥的香气给吸引住了,停下了手中的包子,伸手就准备拿那桂花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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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香阁:深藏于邺都青石古街中,从不显露,但阁中各异糕点无不被人津津乐道,拥有众多老食客。

第二章 乞丐

“嗯,确实好香呀,不错不错?”一个佝偻的身影突然凑了过来,止住了小女孩儿伸出的手,不停地咂嘴道,二人一愣,一起向那不速之客看去。

只瞧来人身着一袭破白衫子,已经污黑地不成样子,还破了几个大洞,头上戴着一破旧的竹编斗笠,胡子花白花白的,蓄地老长,就连眉毛都是花白的,而且很长很长,两只小眼睛眯着,看起来像是一个老乞丐。

那老乞丐又深吸了一口气,几乎将整张脸都贴在了那两份桂花酥:“真的好香啊!那我就不客气了。”两只小眼睛一眨,屁股一挪,便落在了少年身旁。

“你是谁呀?”小女孩被人止住了手,瞪着两只大眼睛微怒,问道。

“那你又是谁呢?”老者一捋花白的胡子,笑呵呵地反问道。

“我,我……”小女孩一连几个我,到最后还是没能说出自己的名字。

“我,我先问你的。”小女孩一时被问住,伸出嫩嫩的小手指着老乞丐又说到。

“我同你一样,是个要饭的,都是要饭的何必要分个你我呢?你说对不对?”老乞丐放开了小女孩的小手,捋着自己的长胡子笑呵呵地答道。

“你才是要饭的,我不是。”小姑娘被人说成要饭的,嘟起小嘴吧,也皱着眉,十分生气。

“唉!你这小姑娘怎么这么说话呢?同样衣衫褴褛,同衣着破旧,何必要在乎那些虚名呢?”老者眯着小眼睛,拍了拍小女孩的头。

“哼!我才不是要饭的,我只是找不着姥姥了。”小女孩一把甩开了那老乞丐的手,站了起来。

少年现在是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先是一个不知名姓的小姑娘,这倒好,又来了一个奇怪的老乞丐,而且两人还怼上了。

“不知这这位小友叫什么名字呢?”老乞丐话锋转向旁边的少年。

“我叫云子羽。邺都人。”

“好名字。”那老乞丐一拍桌子,竖起大拇指赞道,将二人吓了个不轻。

“好什么好,明明俗死了”小女孩依旧反驳道。

“俗?”云子羽疑惑道“我的名字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太俗了,想什么羽,什么炎,什么枫,都太俗了,十个人有七八个都是这么叫的,一点新意都没有。”

云子羽一愣,苦笑不得,这什么和什么呀?自己的名字又不是自己能决定的。

“要饭的,你说是不是?”小姑娘斜着眼喊到。

“唉!我说你这小姑娘,也太没礼貌了,虽然我衣着破旧,但决计不是要饭的,这正是苦修辟谷之术。”老乞丐听见了那小女孩喊自己要饭的,有些生气。

“我看你,是没钱吃饭了吧!还辟谷之术,苦修,明明就是肚子饿了没钱吃饭,才找了这么一个借口。”说完便捂着肚子哈哈大笑。

“当”的一声闷响,整张桌子都在颤抖,再看去时,只见那老者狠狠地将一锭马蹄大的,银晃晃的银子拍在了桌子上。

“哇!”小女孩立马止住了笑声惊呼道,从小到大,还没见过这么大的一锭银子,张着大嘴巴吃惊到。

再看向那老乞丐,只见他坐的直直的,很有底气。敢说我要饭的?哪一个要饭的能这么有钱?

“在变一个呗!”小女孩眨着大眼睛乞求道。

“可以是可以,不过二位要闭上眼睛,待我施法再向财神爷借一锭银子。”小女孩赶快闭上了眼睛,而云子羽觉得十分有趣,干脆也闭上眼睛,他已经好久没这么开心过了。

等到二人都闭上了眼睛,却没有料到那长胡子老乞丐露出了狡黠的目光。

……

……

“云子羽哥哥,我会记住你的,下一次见面时我一定会告诉你,我叫什么名字的,你一定要保护好我送你的东西,我会回来取的。”店门口小女孩被一个年纪很老的妇人拉着,愈行愈远,但小女孩还是努力地回头张望着,时不时还摆摆手,做着最后的道别。

云子羽抬起左手看了看小女孩送自己的东西,只是一根红绳上面系着一颗晶莹剔透的玉石,也没有什么不同,但戴在手腕上,感觉凉凉的。

再抬头时,老妇人和小女孩已经消失在了街头尽头,笑着的嘴角又渐渐沉寂了下去,露出了几分苦意,额角上的细发上也落了雪,口中喃喃道“再见”

“还是不见的为好,省了麻烦,以后你不许再见她”龚长龙不知何时也走了出来。

“为什么?这玉石我以后是要还她的,以后肯定会再相见的,”云子羽扭过头说道。

“一个小乞丐,你再见她对你有什么好处?你一要记住你自己的身份。”

云子羽听完,眉头渐渐凝了起来,看向了一直待自己极好的龚叔,就是不知怎的,觉得龚叔与往日有些不一样了,但具体哪里不一样自己又说不上来‘邺都少城主嘛,我知道的,可是这又有什么呢?说不定她以后能摆脱乞丐的身份呢?不再乞讨,做一位女将军也未尝不可啊,这有什么麻烦的’

龚长龙长叹了一口气,缄默不语,良久才说道“以后你会知道的,不过在这之前,你还是先过你父亲那关吧,你父亲已经遣人来问过了,还是老样子,我帮你圆过去了,你也快”

云子羽浑身一颤,话都没听完,一头扎进了风雪中。

龚长龙还没来得及阻止,云子羽已经没影了,“云无忌,这可怨不得老夫了,实在是小少爷有东西落在这了”

轻手轻脚的,少年猫着腰,见四下无人,大喜之余,顺着朱红廊道快速溜走,转过了一个弯,少年探出了一个头,见没有人,便进了庭院。

“站住,一天到晚,不见个人影,跑到哪里去了!”一中年男子站在一棵雪樱树下,瞪着少年呵斥道。而这中年人不是别人,正是云羽的父亲——云无忌。

“爹!”云羽低下了头,蹑手蹑脚地来到了云无忌面前。

“小友,我们又见面了!”从侧门进来一个老者笑眯眯的,还不忘的捋着自己那雪白的长胡子。

“你这老骗子,还我桂花酥。”云羽见得来人是谁后,张口大骂,原来这老者赫然就是在卫香阁所遇的那名老乞丐,当时老乞丐趁着二人闭了眼,吃了他们的桂花酥。等二人睁开眼时,哪里还有那老骗子的身影?这才有了云子羽大骂老骗子的一幕。

“混账东西!”云无忌不由分说的一脚踹在了云子羽身上,云子羽毫无防备地被踢出去老远。

“爹,他是个骗子,在卫香阁他……他……”少年忽然意识到,自己说漏的嘴,忙止住了。

“你又去卫香阁了。”云无忌系语气明显加重了几分,似乎有些生气,而一旁的老乞丐却仍然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赏起了庭院之中的雪樱花。

云子羽也知自己说漏了嘴,慢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掸了掸身上的雪渍,瞟了一眼,见父亲微怒,也不敢说话。

“嗯!他去了,早上还照过面呢。”一旁的老乞丐突然说到,云子羽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现在他将这老骗子狠狠打一顿的心思都有了。

“哎!我说你这老头,怎么睁着眼说瞎话呢?这子羽明明是在军营里跟我呆了一整天,从未离开过半步。”人还未到,大老远地声音便先传来了。片刻之后,一个约莫二十多岁的青年人进来了。

“是啊!爹,我跟咱们的云无忧云大将军呆了一整天呢。”云子羽赶紧上前,抱着云无忧的胳膊说道。

“哦?是这样吗?云无忧云大将军?”云无忌有些怒了,字字珠玑,质问道。现场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凝重,让人喘不过气来。

那云无忧是知道自己撒了谎的,又被大哥质问,心里打起了退堂鼓,一时语塞,随意的用脚摆弄着地上的白雪,并没有立刻回话,倒是一旁的云子羽干着急。

“我叫你撒谎!”一声暴喝,“啪”的一声,少年瞬间被抽翻在地。

“哥!”云无忧情急上前叫道,欲阻止。

“你若敢上前一步,一并尝尝这家法的滋味。”这么一说饶是云无忧有心阻住,也不敢上前,云无忌的脾气,他是知道的,说一不二,就算自己是他弟弟也不敢忤逆他的意思。

云子羽万万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一鞭子被抽翻在地,疼的少年冷汗直冒,又不敢发出声音,只能强忍着,将苦果吞进肚子。

“跪下!”云无忌怒了,呵斥道。少年也不敢忤逆父亲的意思,乖乖地跪了下来。

云无忌又举起了家法,露出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眼看着云子羽又要遭殃了,却不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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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长龙:卫香阁当家掌柜,身材矮胖,喜着一件褐红袍子,不知何原因,待云子羽极好,及其仇视云无忌。

第三章 落雪

落雪

“云城主,别来无恙,龚胖子不请自来,还请城主恕罪啊!”众人朝着门口望去,只见一个低低矮矮的胖子,眯着两只小眼睛一摇一晃地迈了进来,右手之中还托着一木质食盒。

穿着一身红褐色的短袍,赫然就是那卫香阁的掌柜龚长龙,

“龚长龙,擅闯城主府,该当何……”云无忌大手一挥黑色衣袍,冷眉直竖,伸出两根手指指着龚长龙怒斥道,可谁知这话刚说了一半,就被龚长龙抬手打断。

他径直地走到云子羽跟前,看到了那一道鞭痕,鲜血已透过了墨色衣衫,染红了一大片,那龚长龙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牙齿也咬的“咯吱咯吱直响,黑了一张脸。

“姓云的,我敬你一声城主!但有些人不是你这小小城主想打,就打的了的!”龚长龙回过头,从牙尖之中蹦出了这几个字,瞪着云无忌,说着便要拉起跪在地上的云子羽朝门外走去。

“混账东西!你不过是我邺都一个小小的掌柜,私闯城主府,已是大罪,现如今又口出狂言,我教训自己的儿子与你何干?”云无忌震怒道,声音如洪钟一般,扬起鞭子就向那云子羽再次抽了出去。

“啪”的一声,众人寻着声音望去,只见跪在地上的少年害怕地闭起了眼睛,瑟瑟发抖,一动也不动。而那鞭子却被矮胖的龚长龙紧紧地握在手中。

云无忌见状,怒气更盛,“很好!你卫香阁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我倒要看看你,到底能替这逆子挨上多少鞭!”

猛然抽回的长鞭,洒落了一地的血,凝成了好几朵冰花。

“爹!不要!爹……”少年挣扎着伸手阻止道,噼里啪啦的的响声随即传来,而后,少年便看见了那一堵并不怎么高大的身躯,挡在了自己的面前。

龚长龙紧紧地搂着云子羽,不让他受到一点伤害,少年看见了他的脸上的笑容,亦看见了越来越多的血红色的冰花,几乎开遍了整个院子。

“龚叔,我求你了,不要管我了……”少年哭着哀求道,他不愿意因为自己的过错,而让别人替自己承担。

“傻孩子,龚叔只不过在完成,你母亲交代的任务而已……”龚长龙死死的抱住云子羽,他的心中有一执念,她的大小姐留给他一个任务,照顾好云子羽,不要让他受一点伤害。

“母亲”云子羽口中喃喃道,两眉微撇着。

一旁的云无忧,再也看不下去了,上前伸手拦住了云无忌,鞭子也被夺了过来。

“龚长龙,你若敢告诉他,关于他母亲的一点消息,我便让你的卫香阁,从此在邺都杳无音信。”云无忌暴怒道,幸亏云无优拦着,要不然他早就冲上去了。

“这个自然!龚胖子答应的事,绝不会反悔,但你我都知道,孩子也长大了,这事到最后终究是瞒不住的。”龚长龙缓缓地站起身来,递上了手中的木质食盒。

“若羽儿以后想吃,就到龚叔这里来,龚叔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龚长龙伸手缓缓地拭去了少年脸上的泪水,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而后便又迈着一一摇一晃出去了。

……

入夜,雪渐渐大了起来,洋洋洒洒的,窗外的血红色的雪樱花,好像也不堪重负的,低下了头,冷风像刀子一样刮着少年的脸庞,他抬头望着那风雪中的月亮,只是月亮也被隐去了大半,但天空中的北极星却格外亮。

“小羽,不要怪你父亲。“

“我从未怪过父亲,十二年来,从一出生我就想努力做好自己,想让父亲高兴,可这么多年来,还是不尽人意,常惹父亲生气,我只是怪自己很没用!很没用而已”少年偏过头来,自嘲到。

云无忧轻轻地抚着少年的头,只有他知道这个只有十二岁的少年,这些年到底有多大的苦藏在心里。

“无忧叔,我至今仍记得,你对我说过的一句话,你说:人死后,灵魂会变成天上的一颗星星,愈善愈亮,对吧?”

”对!以后我们都会变成,一颗很亮很亮的星星,”云无忧也随着少年,抬头望着天上的星星。

“我猜娘一定是那颗星星吧!”少年指着北方天空中的北极星说到,它是最亮的,少年笑得很开心。

云无忧愣了一下,没有马上回话,显然没有想到少年会说出这样的话。

“这些年,你们一直都在回避,谁都不肯告诉我,我娘是谁?叫什么名字?我作为她的儿子甚至连她长什么样子,都没有见过,你们都不肯告诉我。小时候,常因没有母亲,其他的孩子都不肯和我玩儿,那时,我会哭着去求爹,问:我为什么没有娘?而父亲总是什么都不肯说,我知道父亲是非常喜欢娘的,要不然也不会在邺都植这么多的雪樱树的,但是你们为什么,从不肯告诉我,关于我娘的一点消息,哪怕是一点点,是死?是活?为什么?这是为什么?”云羽双手紧紧地拽住云无忧冰冷的盔甲,用一种近乎哀求的眼神盯着他。

云无忧低下了头,深深的吐了一口浊气,他想,他是没有办法回答这个问题的。

“我只想有一个能在我哭时,会安慰我,我只想饿时,会做好饭菜,等我回家吃饭,我只想在睡觉时,能有一个搂着我,唱着歌谣哄我入睡的娘而已,可是!这些我都没有!没有!十二年来,一切都没有,我只是一个没有娘的孩子,没有人疼……”不知不觉的少年越说越激动,最后近乎咆哮一般。

而云无忧只是静静的站在少年身旁,没有安慰他,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

“你父亲叫你明早随古易尘仙人去【幻世门】学道,不成,不得归家。”’云无忧最后撂下这句话后,便头也不回地出了房门,他不敢停留了,他怕他会忍不住告诉云羽一切。

“娘!你听到了吗?父亲不要我了。赶我走了?”少年大声地朝着窗外喊去,他就这样静静地站在窗边,眼中盈满了泪水。

在梦中小羽有一个

很漂亮的娘,是全天下最漂亮的女人,她很爱小羽,会在新年的时候搂着小羽,坐在火炉旁,轻声吟的歌谣迎着新年的到来。

……

晨光初露,远方的天空泛起了鱼肚白,雪依旧未停,银装素裹,地上落满了血红色的雪樱花瓣,它们极力的从雪中冒出了头,呼吸着空气。

英俊挺拔的少年着好衣装,开了门,冷风忽地一下子灌进的少年的长袍,少年连忙拢了拢身上的衣袍,径直穿过庭院。

边远小城中,缓缓升起一道炊烟。

端着忙活了一早上的桂花酥,话说,少年出了厨房,穿过廊道,向后院走……

“小羽呀!今天怎么起这么早啊!”云无忧似乎在这里等了很久,倚着廊柱懒懒地说道。

“你让开!我要见我爹!”

“一大早,我还纳闷呢?你爹让我守在这里不让任何人靠近,原来是为了关照你呀!那就恕叔叔不能从命了!”云无忧将身体横在中央,一副不许任何人过的模样。

“好吧”言罢,少年便折了回去,看不出喜怒,可谁知他刚走了两步,便跨过了栏杆,走到了院子中央,抬头望了望这丝毫不减的雪,深吸了一口气,将做好的桂花酥,小心翼翼放在了雪地上。

“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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邺都云家:现有云无忌,云无忧,云子羽三人,云家家主世代为邺都城主,几千年来城主均行正善之举,故云家受邺都十万百姓敬仰,但不知和原因,云家子嗣极

第四章 远归

远归

“汝儿远归将至,一愿父亲身体太康,长命百岁,无病无疾。”云羽说这话时,漆黑的眸子里有着些许亮芒,死死地盯住紧闭的红漆朱门,而后便弯下了略显单薄的身子……

在廊道上云无忧原本想拉起少年,昨日云子羽受了大哥毫不留情的家法,虽说是卫香阁的龚胖子挡了大半,但家法落在一个只有十二岁孩子身上也不是闹着玩的,可他见少年心意已决,也知云子羽的性子他是如何也拉不回来的,也不好再多做阻拦,只好倚着柱子,静静地看着,不言不语。

“汝儿远归将至,二定不辱云家门楣”云子羽就这样跪在皑皑雪地中,双眼盯着那紧闭的红漆朱门,身上的疼痛他不在乎,刺骨的冰冷他也不在乎,他只是希望父亲能让他留下来,留在邺都,可是这些都没有,他是一个好城主,但却不是一个好父亲。

他将自己的身子压得很低很低,白雪中传来的寒冷让这个少年的心格外疼,他不想走,不想离开邺都,这个十二年的家他留下了太多太多……

“汝儿远归将至,三定勤苦学道,扬恶惩善,请父亲不必牵挂。”这最后一拜,云子羽迟迟不肯起身……

……

……

云无忧目送着那老者和云子羽渐渐地消失在廊道尽头,他踏着白雪,俯下了身子,双手端起了早已冻地硬邦邦的桂花酥,转身进了屋。

高大而挺拔的身躯,就那样孤零零地站在窗边,窗户被开了一条小缝,在烛光的照映下,他看见了那个坚毅的男人在微微地颤抖,是不舍亦或是什么。

“走了”云无忌缓缓地转过了身子,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几十岁一般,十分地颓废,眼睛里充满了血丝。

“嗯”云无忧应了一声,低着头双手呈上了桂花酥。

云无忌看见后,一颤,伸出了手拾起一颗放进了嘴里,顿时泪如泉涌一般再也阻挡不住。。

良久,云无忌全身上下气势猛地一增,像一条发狠的猛虎一般,一挥袖袍说道“即日起,全城戒备,迎接东周征讨。”

“是,城主”云无忧双手抱拳应道,而后便躬着身子退了出去。

……

……

邺都是极北茫茫冰原上的一座孤城,冰原之上,寒风凛冽,恶劣至极,生灵绝迹,但是邺都却聚集了数十万之众。

清晨的邺都,行人尚少,青石砖铺就的街道之中落满了雪,而两侧低低矮矮的房屋垂下了厚厚的一层冰盖,每走一步都在扣问着少年敏感而又脆弱的心灵,水雾不知不觉地又朦胧了视线,那衣着破旧,蓄着长胡子的古易尘跟在云子羽身后,笑眯眯的,不曾言语,不经意间又捋起了他那雪白的长胡子。

出了城,少年方才有所知觉,冰天雪地上,一座黑色孤城拔地而起,云子羽转过身子瞧着这个十二年的家,就要离开了,万般不舍全部涌上了心头,少年捂着自己的胸口缓缓地跪了下来,这种痛,他一次次经历,可是每一次他都是十分懦弱,无力抵抗。

“用情至深之人,心念凡尘,可对你以后的修为大大的不好啊!”古易尘轻轻地叹道。

“修为?我云子羽从未想过修道成仙,若不是你,你这个老骗子,我又怎会被父亲赶出邺都”云羽眼神凌厉,回头瞪了古易尘一眼。

“这纷世杂尘,万般执念,不过百余间的事情,你又何必太过在意?修道一途,注定是孤独的路程,倘若哪一天,你得天道酬勤,化羽成仙,永生不死……”

“呵呵……永生,我云子羽不需要”少年坚定地说出了这几个字。

“或许吧!可你已然答应了你父亲要勤苦学道不是吗?”古易尘眯着眼睛,望着远处的邺都叹道。

……

……

约摸十几日后,古易尘驭着仙剑带着少年横跨了半个青州大陆,来到了幻世山下的小镇——清源镇。

云子羽早已褪去了厚厚的狐裘衣袍,换上了薄薄的一件青衫,几日之行,彻底改变了他原有的世界,他从未想过,这世上还真有人会飞。

“这便是受到我幻世一门福泽,历千年而不衰的小镇,唤名:清源镇,此镇再往西行二十余里,便可看见三座高耸入云的苍翠青山,那就是我们此行的目的地——幻世山幻世门”古易尘捋着自己雪白的长胡子说了一大堆,而此时一袭青衣的少年早已被这清源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儿吸引住了,在邺都这些可是从未见过的,哪里还能听得到那老骗子说的话。

“哇儿……”少年张着大嘴巴惊呼道,只见他眼前的不过是一寻常的布偶,可是他从小生长在极北蛮荒之地,哪里见过这些,一时惊讶不已。

“好玩吧?”笑呵呵的古易尘凑了过来,阴里阴气地说道。

“好玩”云子羽随口接到,也不去看古易尘一眼。

“好玩是吧,行,那你一个人就在这里多玩会,这幻世山你自己上去吧!”说完,古易尘边“咻”地一声凭空消失在了原地。

“哎,哎……”还没等少年有所反应,回头一看,哪还有那老骗子的身影?

一袭青衫的少年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瞧着这个陌生的地方,熙熙攘攘的人群和邺都大不相同“幻世山?往西?是吧?”少年自问答。

“要不回邺都吧!反正那老骗子已经走远了,不会发现的……”有了这个想法,少年转身就走,可刚走了两步,就停了下来。

“不行不行……学不成不能归家的……”他来回踱着步,不停地拍着自己的脑袋,说心里话:云子羽是想回去的,但是这到【幻世门】学道是父亲的主意,临走前还刻意交代,不成不得归家,这要是偷跑回家,肯定会被父亲给打死的。

看着街上这熙熙攘攘的人群,虽然热闹,但少年再也感觉不到家乡的气息,少年苦笑到:这就是游子一人漂泊异乡的孤独吧!没想到我云子羽也成了孤家寡人了!

……

…………

临近黄昏,红彤彤的霞光将天空全部笼罩在内,一袭青衫的少年大汗淋漓的弯着身子,两只手撑着自己的膝盖,抬头望着这所谓的幻世仙山。

只见三座高耸入云的苍翠青峰拔地而起,而那白色缥缈的云雾只盘绕在半山腰,好像是这三座仙山把天幕戳了一个大窟窿一样,山势之高,甚是巍峨,自山脚一直延伸到云层深处,有一段青石梯,如一条白色的挂瀑一般,没有尽头。

踏上第一阶青石梯,忽然一阵呼啸山风扑面而来,夹杂着冷春的寒气,直教人窒息不过,每踏上一阶,心情陡然加重几分,山林孤道,孤身少年,拾阶而上,他已知,再也回不了头了。

星夜,迎风而上,晨露,荷珠而上,已走了三个昼夜,可是脚下的青石阶梯仿佛永远走不完似的,抬头望着那仍高不可攀的幻世山,渐渐磨掉了少年初上山时的狂妄,身上的干粮也所剩无几了,他可不想,还没到,就饿死在路上了。

天空之上,星辰渐渐地出来了,一袭青衫的少年气喘吁吁地坐在地上,伸出手指指着天空中最亮的星,大喊了一声“娘,小羽绝不会认输,您看着吧!我一定会笑到最后的。”而后,少年手脚并用,如疯了一般地朝上爬去。

……

……

“诸念门”云羽终于在第五日看到了不同的景色,只见,前方的崖壁上刻着龙飞凤舞的三个遒劲大字,都用朱红颜料涂了,在这山里格外扎眼。

转身去看那来时的路,已看不到山下的景色,面前的是厚厚的云雾,飘渺如丝,忽而翻腾,忽而静止,在云海相接的地方,太阳升起来了。

停驻在诸念门前,云子羽看着远方的云海,其实早在邺都,他就听他说过天下第一名门正宗的名头,只是想不到自己一届北蛮夷之人竟有幸站在它的门口。

“自踏入诸念门的那一刻起,就不再是这青州大地上的普通百姓,你必须发下心中种种执念,为正道,为天地,斩妖除魔,护青州永世安宁。”少年口中默默念着这句早已在各地流已久的话。

云子羽坐在阶上,抬头瞧着远方的云海,又瞧了瞧身后的诸念门,他本就胸无大志,做这一切只是不想让父亲失望罢了,今日来到此地,往前便是全天下人心系向往之地【幻世门】,往后便是回家之路,他不知道自己该选择什么,是仗剑斩妖除魔,还是回邺都做一个少城主?他那小小的愿望只不过是守着自己的家,守着邺都罢了,他从未想成为一个受万人敬仰的大英雄。

山风拂着发梢,眺望着远方的云海,他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什么,又或者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青州野史––––

幻世山:坐落于青州极西地界,绵延百里,极高,终年山腰云雾缭绕,经久不散,内有天下第一名门正宗幻世门

第五章 鲲鹏

鲲鹏

晨光初晓,曦光初露。

晨露极重,一袭青衫的少年在诸念门的青石阶前静坐了一夜,晶莹的露珠伴着渺茫的雾气从那俊俏而又白皙的脸庞上滑到了额下,“滴答,滴答……”一声一声地,迸射在青石板上,而后破碎开来,激起一层层的涟漪。

“[幻世门],邺都少主云子羽来了。”突然,少年低吼了一声,起身,一头扎进了前方满是云雾的石壁当中,越往里走,道路越是狭窄,怪石嶙峋,幽暗无比,而两侧的山崖也是极为潮湿,不停地朝下滴淌着水珠,抬头向上望去,只见诺大的幽蓝天空被割成了一条线,极是险峻,两崖之间生不出树木,但却是生出了许多不知名的蓝色小草。

约摸向前走了半个时辰,眼界豁然开朗起来,山风也大了许多,拨开最后一层缥缈的云雾,幻世奇景便拉开了帷幕。

只见那远处,三座仙峰拔地而起,一条条挂瀑自山间垂下,如一条条银白色的丝带,三座山峰由许多红木吊桥连接而起,三座山的中央位置有一巨大的汉白石广场,广场之上,矗立着一幢极其高的宫殿,细数之下,竟有七层之高。

环视四周,竟找不到一条可以通向三座仙山的路,再往前走,是深不见底的断崖,断崖极深,连同三座仙山也被断崖分割开来,向下望去时,一片漆黑,只听轰隆隆的水声自崖底传来,有千军万马之势,震人心魄,还有股股浓郁的绿色雾气在崖中四处飘荡着,

正发愁如何到达那三座仙山时,忽听见一阵尖锐的叫声,云羽抬头向远处望去,只见一个黑影扑面而来,眨眼间便到了少年近前,还未来得及躲闪,一阵疾风袭来,便将他卷上了天。

少年一通乱抓,再睁开眼时,却发现自己在一只特别巨大的鸟的背上,鸟羽鳞黑,光亮无比,正向远处疾驰而去,天空中白色的云雾咻咻地往后退去,过了好大一会儿,云子羽方才跪直了身体,向下看去,只见那楼阁小的像蚂蚁一般,那座座吊桥也小成了一条细线,仿佛风一吹就能吹断似的。

雪峰透骨,竹林悠然,挂瀑飞湍,长廊雅阁,一切尽在眼下……

……

……

“师兄,今日这鲲鹏怎么与往日有些不同啊?”汉白石广场上,有两人抬头望着,一人手持一把玉扇,一手端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到,往日这鲲鹏断然不会一直盘旋在幻世上空,而今日迟迟不见下来,着实有些奇怪。

那年龄稍大的道袍师兄,双手背立于身后,凝着眉,冷着一张脸,话间便“咻”地一声祭起一柄黑色玄剑,披风赶月似的朝天空掠去。

玩得正尽兴的少年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被盯上,还在大呼小叫着。

“你是……”鸟背上的云子羽突然发现了一个穿道袍,黑着脸的中年男子正恶狠狠地瞪着自己,惊到。

“啊~~”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从天空中传来。

诺大的汉白石广场之上,初春冷峭,刮在脸上生疼。

“你是谁?放开我。”天空之中,少年死命挣扎着,但那道人就是不为所动,一手提着少年,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后,便将其一把扔在了地上。

“师兄,这……”先前那拿玉扇的人赶忙跑了过来。

“说,你是谁?”那道人反手一剑,寒光粼粼少年一惊,直往后退,但又不想丢了面子,一咬牙便挺胸站了起来,并牛气哄哄的问道:

“你又是谁呀?我好端端地在大鸟背上欣赏风景,你这石头脸一把将我扔在了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云羽整了整身上凌乱的衣衫,揉着刚才被磕疼的膝盖。

“居渊师兄,你听见没,大鸟,石头脸,还说这是鸟不拉屎的地方…………”那拿玉扇的年轻人一听,双手抓着那冷面道人兴奋道,

“长灵,你皮痒了是不是?”居渊狠狠地瞪了长灵一眼,想自己贵为一峰上卿,竟被一孩童说成了石头脸,还有自己这不成器的师弟竟还这么高兴。

“哎呀!我说你这石头脸脾气怎么这么大呢?比我爹还大,真是的……”

那居渊听完,气得脸黑了一大半,长灵见状赶忙将少年护在了身后。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长灵举着玉扇摇头晃脑的说道“而那只就是鹏。”顺着长灵所指,

少年抬头望了望。

“可它那么小,没有几千里大呀?”云子羽想了想,天真无邪的说道。

长灵一愣“这个,这个,这个……,”一时结巴得说不出话来,尴尬不已,谁又会想到少年这么问。

“这鲲鹏圣兽乃我幻世一门镇门圣兽,已有五千余载,岂容你这黄毛小子在这里胡言乱语,出言不逊,对圣兽不敬,说!你到底是谁?是不是妖界之人?”居渊又举着他的黑色玄剑横在了少年面前,仍是一张臭臭的脸,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云子羽跟他有多大的仇呢。

“我说,你一张石头脸,是怎么呆在人家第一修仙门派之中的,传说中的仙人模样都是衣诀飘飘,一身素衣,仙风道骨,可是你在看看你自己,一脸恶像,像一颗茅房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还穿着黑色衣服,与人家门派的气质一点也不符……”云子羽一口气说了一大堆,他这人最是不怕别人威胁,拿着一把破剑,吓唬谁呢?

居渊听后,脸色愈发铁青,几百年了,还没人敢和他这么说话,想他一峰上卿,居然被一个毛头小子说成茅房里的石头。

“师兄,你先消消气,咱们先问清楚,以免让天下人笑话我幻世门欺负一个小孩子,是不是?”

“连你也认为我错了?”居渊揪着长灵的衣领说道,怒目圆睁。

长灵翻了一下白眼,自己这可谓是吃力不讨好,而后便将居渊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开,好不容易才逃脱了居渊的魔爪。

“我且问你,从什么地方来啊?”

“邺都”云羽如实答道。

“胡说,邺都远隔万里,你即使再用上二十年的时间也到不了这里,到现在还不肯说实话吗?”居渊听罢,立马暴跳道,着实将云羽和长灵吓了个不轻。

“师兄,消消气先,你年龄也大了,老生气对身体也不好,都几百年了,你就不能改改你这暴躁的脾气,”长灵不耐其烦地劝到,那居渊正在气头上,谁料自己这混账师弟竟这么说自己,气就不打一处来,登时,怒目圆睁。

感受着莫名的怒火,那长灵意识到自己又说错了话,忙摇起了自己的扇子,吐了好几口浊气,重新来到了云子羽身边。

“几时从邺都出发,又是几时到此地的啊?”

‘“半月之前,离家,今早刚到,就被那石头脸给扔在这了。”云子羽如实答道,双手还插着腰。

“长灵,我说什么来着,这小子嘴里一句实话都没有,还半个月?十五天呐,咋们也别说远了,就你,长灵,贵为一峰上卿,给你十五天,你能从邺都走到这么?’”居渊当即吼道,连带着长灵也一起奚落了一顿,这次长灵没有再上前劝。

“小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啊,撒个谎能不能认真点,就你这小身板,还十五日,你以为你是天上那只鸟吗?”长灵指着正在天上盘旋的大鹏说到。

“看,我说了,你们不信,还不如我不说,但这就是事实,”

“嘿,我说小子,你倒是开始教训我们了,说,到底从哪里来?”

“我真得从邺都来,今日刚到的”

长灵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朝后瞥了居渊一眼,上前搂住云子羽的脖子,低声道“你也看到了,这幻世山也不是每个人都像我一样,就后面那个,那个被你叫成石头脸的,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贵得很,贵为一峰上卿,想捏死你就像踩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你还是乖乖说出实话,我也好替你想想办法不是……”

“我真地从邺都来,我要怎样说,你们才肯相信”云子羽无奈道,自己家真得在邺都,这是千真万确的嘛!

“你们两个嘀嘀咕咕说什么呢?长灵啊,快叫那小子交代清楚,掌门叫我们还有事呢……”居渊瞅着这俩人在一旁偷偷摸摸的,感觉有些不妙,说到。

“知道了,师兄,”长灵回过头应到,赶紧又拉着少年朝前走了几步。

“看,师兄已经不耐烦了,死在他手中的小妖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你这只小妖化作人形也不容易,我看你……”

“你在说什么呀?我怎么听不懂啊?这世间真的有妖啊!还能化形成人?”少年惊到。

“你就别装糊涂了,你若不是妖,又怎么会几日就爬上这幻世山,还有,你身上隐隐有一股不属于人族的气息,不是妖气是什么?”

“那你不是仙人吗?我是妖,你干嘛不抓我啊!”

“这个……这……”长灵一时说不出话来,急得额头直冒汗。

“自己承认是妖了,好,也不用我白费功夫了,长灵,这只小妖就交给你了,快点解决”居渊扯着嗓子喊到。

–––––青州野史––––

妖:本为青州生灵,生性残暴,内有妖丹,可化作功法,五千年前,妖族被镇压在极西地界穷山恶水之处,至今仍不得出。

第六章 小妖

《六》小妖

“喂,就算我是妖,你们也不该不分青红皂白地打杀,你们这样做和妖有什么区别。”云子羽当即怒道。

“怎么?事情败露,狗急跳墙了?你这小妖倒也有些本事,竟能上的了我幻世山,这样……我给你个机会,自行了断吧。”居渊上前一步不屑的说道,右手又凭空祭出一柄三尺短剑,精钢发亮,向云子羽抛了出去。

“叮”地一声,短剑落地。云子羽并未伸手接着。

居渊瞧着,微微皱起了眉“怎么?不自己动手,是怕了吗?”

“师兄,我刚才说得好好的,您怎么又参合进来了,这点小事交给师弟就好了。”一旁的长灵连忙上前说到,生怕自己这师兄一下子就把这小妖给杀了。

“让开!”

“师兄,这好端端地生什么气啊!你看……”

“让开!”又是一声厉喝,没等长灵把话说完,居渊大手一抓,揪着长灵的衣领恶狠狠地说到。

“居渊是吧!”云子羽斜着眼说到,弯下身子随手拾起了地上的精钢短剑。

“不想这世人有些话是信不得的,说什么幻世山上都是些仙人之辈,可今日看来,也不全是呀!比如这所谓的居渊上卿和市井上的肉侩之徒有什么区别呢?”云子羽翘起嘴角笑到,手中紧紧握着短剑,来回踱着步。

“说什么呢?还不快认错?”长灵指着少年说到,一个劲地使眼色。

“认错?何错之有啊?要我说,长灵上卿您怎么会认这么一个人作师兄啊!”云子羽摊开双手说道,完全没意识到长灵是在帮他。

“好,好,好”一连三个好,居渊拍着手微微笑着“你倒是牙尖嘴利……”

“咻”地一声,没等居渊说完话,云子羽就做了一个令两人都想不到的动作,只见,云子羽狠狠地将手中短剑向着居渊给扔了出去。

居渊眼中厉色一起,周身亮芒一闪,如一层涟漪一般向四周扩散开来,亮芒波及短剑,只听“嗡”的一声,短剑再前进不了半分,停在了空中。

云子羽一愣,迟疑了十分,内心十分震惊。

“怎么?你在震惊什么呀?难道你一个修炼成形的妖连这些小法术也不会吗?”居渊负立着双手说道。

“你,你……你”

“哎!”一声叹息,居渊摇了摇头,很是可惜的样子,随后左手一指,面前的短剑生生地调换了方向,剑尖直指还在震惊中的少年。

“妖,生来就是个错误,你,本就不该出生在这个世上……”居渊说完,轻挑了一下眉,随后左手再一指,空中短剑“嗡嗡”直响,下一刻,短剑骤然发出,如离弦的箭矢一般朝不远处的云子羽射去。

瞳孔瞬间发大,少年只觉背后发凉,头发直竖,他可不想不明不白就死在了这幻世山上。

“你若敢动我,老骗子绝不会饶过你的。”情急之下,云子羽边后退着边喊出了这几句话,不曾想一个趔趄跌倒在地。

短剑呼啸而过,擦着少年的耳边,带起了丝丝血花,少年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伸手摸了摸耳朵,不禁“嘶”地一声,看来是疼极了。

“老骗子?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子吗?”居渊眯着眼厉声道。

“我管你信不信?那老骗子自称是[幻世门]中的人,带我来学道,却不曾想老骗子却在清源镇丢下我,一个人先行上山了……”

“那你的意思是,从邺都到清源镇是老骗子带来的。”

“当然,要不谁愿意来这鬼地方。”

“只十余日?”居渊再次问道,他倒要看看这所谓的老骗子是何方人物。

“没错,只十六日……”

“这天下还有这等人物?十六日跨越半个青州”长灵再次凑了上来。

“有是有,不过与我[幻世门]素无瓜葛,他们也不会送一个小妖到我幻世山上来。”居渊低语道。

“对,”长灵附和道,眉头也紧皱了起来。

“那人生着什么模样?”

“一件破旧烂衣袍,戴着竹编斗笠,还贪吃,骗走了我两碟桂花酥,噢!对了,他还续着一把老长的胡子。”云子羽如实说到。

听完,两人想了片刻,相视一眼,贪吃,长胡子,那岂不是……

“吵死人了!”凭空出现了一人影,三人都吓了一大跳。

“古师叔”居渊,长灵见状,赶忙附身行礼,极为恭敬,这人赫然就是古易尘。

“一大清早,吵吵闹闹,噼里啪啦的,我住在绿竹巷都听见了,我说,你们这些年轻人啊,你,长灵上卿,居渊上卿,你们也都几百岁的人了,能不能稍微安静点儿,我老头子年龄大了,能不能照顾我一下,啊?”来人佝偻着背,眼睛都没睁开,指着长灵,居渊就是一顿数落。从头到尾,二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居渊也没有了刚才的盛气凌人。

“不是,师叔,今早这护山圣兽有些不大对劲,我二人特来查看的。”末了,还是长灵前说了一句。

却不料这师叔当即怒道“它都几千岁了,你管它干嘛?干嘛?啊?”边说着边敲着长灵的头。

“哎!哎!你们怎么成这个样子了,就是他,这个老骗子骗我的桂花酥到现在都没还呢?你们身为仙人,可不能不管啊?你们要替我做主啊?”云子羽跑上前拽着二人的衣袖指着老骗子哭诉道。

二人不停地给少年使眼色,可是少年哪管得了这些,心里想到:你们好歹也是上卿,大小也是个官,不会连一个老骗子都制服不了吧。

“哎呀!让我看看这天底下谁还有这么大的胆子……”那人揉了揉眼睛,凑上前仔细瞧了瞧,可少年连正眼都没看他一下,要不是这老骗子,自己也不会沦落到这鬼地方,受尽威胁,险些还有性命之虞。

“小子,还不行礼见过我[幻世门]德高望重的仙人。”居渊吼道。

“小子,不错嘛!这么快就上来了。”边说着边拍着少年的肩膀,少年却极为厌恶地朝后退了退,十分嫌弃。

“小子,不想活了是不是?”一旁的居渊见云子羽如此无礼,再次呵斥道,若不是现场还有人镇着,他早就一掌拍死云子羽了。

“有你说话的分吗?后边站着去。”古易尘不满地瞪了居渊一眼。

“说说……你是怎么上来的”古易尘立马换了一副面孔,笑眯眯地对少年说。

“走上来的,也不看看我是谁?”少年立马挺起胸膛,噘着嘴自豪道,可是心里早已将这幻世山骂了个千百遍了,没事这山生得这么高干嘛,自己差点就饿死在路上了。

“你们两个,准备一下,这小子要拜入我[幻世门]下。”古易尘也没理云子羽,反而转过身子对着居渊和长灵说到。

“师叔,这小子来历不明,这恐怕有些不妥吧……”居渊一听,便急道。先是这小子无缘无故地跑到圣兽身上胡闹了一番,再者这小子十有八九是妖,这样的人怎么能拜入天下第一名门正宗门下呢?

“哎!师兄,你这话就不对了,不如这样,既然这位少年才俊要拜入我[幻世门]下,俗话说,良禽择木而栖,我灵均一峰底蕴深厚,不如就此将这少年纳入我门下,我长灵必苦心教导,倾尽所能。”长灵也不知怎么了,公然与居渊唱着反调。到了此时,长灵也顾不得居渊那杀人的目光了,这么好的苗子,假以时日,必能在长生试上一鸣惊人。

“长灵,你……”

“好了,不要再争执了,他是我从邺都带回来的,来历清楚明白得很,至于拜于哪一峰下,我自有主意,就叫他拜入我宫铃峰下,住在绿竹巷中,由我亲自教导。”古易尘说完,便迈开步子,一只手背在背后,一只手捋着长胡子朝着不远处的七层大殿走了过去。

……

第七章 拜师

古易尘走后,二人携着少年来到了这七层大殿阶前,少年抬头瞧去,只见那宽大沉木匾额之上,用丹青颜料刻着三个遒劲大字“长生殿”,大殿共有七层之高,青瓦蓝砖,琉璃伏边,甚是雄伟,每一层檐下都挂着四角青铜古铃,风一吹,古铃叮叮当当地作响,倒有几分仙秀之气。

“走吧!”居渊站在殿门前老远地喊道,云子羽这才反应过来,殊不知自己已经落了好远了。赶忙小跑跟了过去。

怕是清早的缘故,长生殿中还极暗,青灯摇曳,将大殿内照得忽明忽暗,几十根合抱之木粗细般的红漆圆柱映入眼帘,柱上纹饰着更种奇艺的花纹,有洪荒异兽,靛蓝花草,香烟鼎食,祥云团锦……再向前进深几十丈,才到了尽头,一股浓郁的檀木沉香的气味扑鼻而来,直教人喘不过起来。

看将过去,古易尘静坐于中间的蒲团之上,面对着三人,长灵,居渊二人微微行礼之后便退至两侧,也缓缓地盘腿退坐了下来。

“五千年前,生灵始蕴,方才有我人族立足之地,先辈们勤苦生存,得上天庇佑,才有性通晓奇术,先祖李若风开创我幻世一门,将妖族镇压于极西穷山恶水之地,我幻世一门世代守护封印,故门下弟子精习法术,守得这封印千年不灭”古易尘闭着眼睛缓缓说道。

“云子羽,你可知我幻世一门的立门之旨吗?古易尘问道。

“不是守护封印吗?”

“还有呢?”

“降妖除魔?”少年伸着脑袋,想了一会儿,试着答道。

“不错,为天地,为黎民,斩妖除魔,护得这青州千年和平之举正是我门之旨。”居于正中的古易尘不知何时缓缓地睁开了眼睛,透出几丝光亮,随意间又抚上了自己的长胡子,笑眯眯地答道。

“自古以来,这青州动荡不已,妖魔横行,唯有我正派人士秉承大任,于青州各地开门立派……”

“这个我知道,极西[幻世门],南泽[天门宗]还有京都之中由皇室扶持的[瀛洲宗],这是当今最大的三个门派,其余各地还有诸多小门派。”

“好,那我问你,你可知这些门派的宗旨是什么?”古易尘又问道。

“当然是斩妖除魔了!”

古易尘听完摇了摇头,“虽妖魔横行,精怪作乱,但各门各派都在追求着一种奇术,长生之术,唯有长生之术,能教人永生不死,古籍有言:长生,方脱离六道轮回,解生死疑难,堕入无寂,不生不死,不起不灭。”

“那长生之后还有什么意思呢?难道与天地共存亡?”云子羽不解,就算长生了,但身边的人和事总要发生,人会一天天老去,若是不能陪自己的亲人一起老去,独活于世间,那该有多孤独啊?

“叫你听你就听,哪里来的这么多歪理?”一旁的居渊狠狠瞪了少年一眼,呵斥道。

“无妨,无妨”古易尘摆了摆手,转而说到“终有一天你会明白的!唯有长生便能永世守护,守护天下,守护苍生。”

“我还是不明白的为好!”云子羽低着头小声嘟囔道,却又引来了居渊怨恨的眼神,若不是古易尘在这坐着,他怕是早就把云子羽给扔出殿外。

“云子羽,我且问你,你可愿拜入我[幻世门]下。”

“啊?”说实话,少年是极不愿意的,若不是这老骗子,自己又怎么会离开十二年的家呢?自己也不想修道长生,自己只想守着自己的家,邺都。

“噢,噢……愿意,愿意”云子羽支支吾吾地答道,低着头,虽然自己不想,但总得给父亲一个交代不是。

“很好,今日正好是朔日,也算是是个好日子,虽不到我[幻世门]开山收徒的日子,但你既愿意拜入我幻世一门,我古易尘便收了你徒弟,云韶峰上卿居渊,灵均峰长灵作证,不望你能成为人中龙凤,豪杰侠士,只望你心中有正,这长生殿**奉的乃是历代有功于青州的先祖们,你且跪下与他们磕三个头,便算正是拜入我幻世一门了……”语罢,古易尘才摊开手指着后方的灵位。

少年抬头,朝后望去,只见几十座灵位被整齐地安放在红檀木格架上,两旁各有一盏小小的青灯,灯光微弱地打在灵位上,鎏金字符刻着每个人的姓命,最中央赫然刻着“李若风”三个大字,而且他的灵位也比其它的大上许多,或许这李若风的功劳比其他人大一些吧,所以他的灵位才比旁人大一些吧,云子羽这样想到。

古朴大殿之中,少年缓缓低下了头,伏下了身子,“咚”“咚”“咚”地磕了三个响头……

古易尘依旧是笑眯眯的,不停地捋着自己的胡子,长灵依旧是端坐在一旁,一句话也没说,倒是眼睛里露出了几分可惜之意,居渊紧紧皱着眉头,露出了担忧之色。

临近日中,几人才出了长生殿,居渊,长灵拜别古易尘后,便急匆匆地去寻掌门了。

走了好大一晌,二人才来到了深山中的一处居所,远远望去,只几间竹屋,一条潺潺溪流从旁流经,倒是竹屋四周有许多竹子,其它的再别无他物。

“到了,这就是你以后修习和居住的场所了。”古易尘推开了竹门,捋着胡子,率先踏进了院子里。

“绿竹巷”少年抬头一字一句地念到。

“你就是新来的师弟吧!快些进来吧!”忽闻得一声叫喊,门外的云子羽向里望了望,只见院子内有一白衣少年,十四五岁的模样,束着高高的发髻,美如剑锋,生的极为英俊。

“你是?”

“我是你师兄啊!我叫文彦,是京都人士,早些年学道,拜入了师父门下。”那英俊白衣少年笑着答道。

“我叫云子羽,是邺都人士……”

“哈哈啊哈……”

忽然听见文彦的笑声,云子羽感到十分奇怪,难道自己哪里说得不对吗?

“不是,师弟,你,你……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院中的文彦干脆蹲到了地上,捂着自己的肚子,捧怀大笑,差点儿将眼泪也笑出来了。

直到这时,云子羽才低下头去,去瞧自己现在的模样,原本青色的衣衫上已经变得黑漆漆的,膝盖处还破了个大洞,连头发也全部披散开来,活生生像一个小乞丐。

“走,快去洗洗吧!”文彦不知何时起了身,拉着云子羽进了院子,指着一间侧房说“屋内已经准备好热水了,床上还有一套干净的衣服。”

“那谢谢文彦师兄了”少年微微行礼揖拜,余光处却瞧见了先前的老骗子正躺在竹椅上,悠哉悠哉地小憩着,连眼睛都不曾睁开,心里想到:我这是摊上了一个什么样的师父啊!以后还是叫老骗子好些。

第八章 文彦

一刻钟之后,小竹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里面的云子羽也走了出来,竹院中的文彦正在砍柴,而古易尘已经睁开了眼睛,眯着眼抬头望着天空,捋着胡子不知在想些什么,听见竹门被推开,院中的二人一起望去。

“怎么样?”少年摊开双手问道。

二人眼睛睁地大大的,十分惊讶的模样,良久不曾发话,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少年以为哪里不妥,忙低下头前前后后查探了一番,发现并无不妥之处,只是衣衫有些长,想来是自己来的匆忙,文彦师兄来不及准备,便先将自己的衣服拿了出来。

“文彦啊?这是谁啊?”古易尘张着嘴巴说了一句。

“对啊!这是谁啊?还是刚才的师弟吗?”文彦拿着斧头不解道。

只见竹门处,那白衣少年,本就皮肤白皙,这一穿上白衣服,显得格外白,一条湛蓝束带自腰间垂下,银白色的簪子紧紧的将头发束在脑后,风一掠过,衣摆上的流云纹,好像真的在飘动,到现在,这哪里还是一个男孩子的模样,完全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孩子。

文彦干脆放下了手中的斧子,跑将过去,盯着少年的脸看了好久,还时不时地伸出手捏了两下“这小脸蛋是怎么生的,怎生的这样白净?”

……………………

太阳已经渐渐落下了,晚霞的余光照在绿竹巷中,一切都显得十分静谧。

“文彦,饭好了没有?”古易尘扯着嗓子喊道。

“师父,马上就好了”文彦从厨房伸出了头,答道

“师兄啊!不是说仙人们都不用吃饭的吗?”云子羽便拨弄着灶炉里的火,问道。他可是早有耳闻,那些说书的都说了:仙人们都是不用吃饭的,自己一来这倒好,还要帮着师兄给那老骗子烧饭。

“本来修为高深的,的确不用吃饭,像门中的一些长老,上卿,都是不用吃饭的,他们只需平日里喝上几口水解解渴就行了……”

“那长胡子的老骗子修为岂不是很低?”文彦话还没说完,就被云子羽打断,他突然发现自己好像被又这老骗子给骗了。

“你小声点儿!”文彦赶忙捂住少年的嘴,还时不时地向门外张望着,“以后还是要叫师父的,不能再叫老骗子了。”

“本来就是嘛!”少年噘着嘴十分不悦,前前后后,详详细细地将自己如何受骗的经历告诉了文彦。

“还有这事,不应该啊!师父虽说喜欢吃天下美食,但也不会因为你说的什么两碟桂花糕就骗你啊?”

“这是真的,师兄,要不然我也不会沦落到这种鬼地方啊!”

“好了,既来之则安之吧!以后的日子还长呢!以后你会慢慢发现师父是个怎样的为人的。”文彦拍了拍少年的背,安慰道。

“以后的日子?”云子羽喃喃道,难道自己真的要在这里?那远在邺都的家人怎么办。

“别担心了,虽说山居清苦,但以后你会慢慢发现这山中的无尽乐趣呢,再说,师弟你没来之前,师兄我不是和师父在这里生活了好长时间,你来了之后呢,师兄就有了个伴了,咱们两个以后一起修道,可好?”文彦举着勺子笑眯眯地说到。

听到这,少年心中一暖,这个叫文彦的师兄还挺不错的呢!

“好,以后我们一起努力!”少年笑着应到。红彤彤的火光映在少年白皙的脸上,眼芒里也充满了过去十二年来从未有过的色彩。

晚间,太阳已经完全落山了,两师兄弟在绿竹巷的小院子里支起了桌子,忙前忙后的,云子羽脸上再寻不见阴霾的神色,取代的是喜悦,还有充足。

小小竹桌上,三两小菜,三杯清茶而已,不过是寻常人家最简单的饭食,这师徒三人围坐在小桌子旁,不等古易尘发话,少年便开动了,而后长居深山的师徒二人瞧见了毕生难忘的场景,只见少年如一匹饿狼一般,身子几乎趴在了桌子上,左拥右抱,不消片刻,桌子上就只剩两碗白米饭,而少年摸了摸嘴,吃得十分尽兴。

“哎,你们不吃吗?”云子羽见自己吃完,二人还没有动筷子,问道。

那师徒二人相互看了看,哭笑不得,这是招了个师弟啊!还是招了匹饿狼啊!

古易尘咂了咂嘴,长叹了一口气,伏在文彦耳边小声说道“笼子里不是还有只兔子吗,你偷偷把它给蒸了,端到我房间来,明天就不用再做功课了,怎么样?”

“你怎么能吃肉啊?”不等文彦说话,少年当即站起,指着古易尘说到。

“这个……这,”古易尘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老骗子,这个我可是听师兄讲了,再幻世山,是严禁荤腥的,你这属于触犯门规。”

古易尘挑了挑眉,问道“文彦啊,有这一条吗?我怎么不大记的了?”

“师父,门规是有这一条的,第三十二条,凡本门弟子沾染荤腥的,是要杖打五十的。”文彦恭恭敬敬地说到。

哪知古易尘一个劲地使眼色,可是文彦只是低着头,没瞧见,刚好这一幕让一旁的少年看见了,转而一想,少年便想到了这其中的意思。

“五十”少年伸出了自己的五根手指,“老骗子,别以为你是师兄的师父就可以欺负师兄,以前是我不在,现在我来了,你休想。”

文彦抬头瞧了少年一眼,有些诧异,并没有说什么。

“你,跟我来!”古易尘指着少年说到,看上去有些生气。

“师父,师父,您饶了师弟吧!他刚来还不懂规矩,您叫我好好教师弟两天,这次您就饶了他吧!”不曾想的是,文彦“扑通”一下子跪在了古易尘身前,乞求道。

“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嘛!让你师弟来,是有事和他说。”

“啊?”

“新来的,跟我走!”古易尘说完,便朝着自己的房间走了过去。

少年立在原地,摸不着头脑,这又是哪一出啊!

“师弟,快去啊!别让师父等得不高兴了,还有,一会儿进去后,千万不能叫老骗子了”文彦已经起了身,嘱咐道。

“师兄,你不去吗?”

“师父的房间我们这些做弟子的,没有他的允许,是不能进的,你快进去,我在外边等你出来。”

“噢!”少年应了一声,小跑着跟了过去。

进了屋,灯光很暗,古易尘就端坐在正椅上,旁边的桌子上有一杯清茶,他眯着小眼睛,好像在想事情。

“老骗……”

“把门带上,关紧!”古易尘打断道。

少年只好折回身子把竹门关上,还不忘向在院子里的文彦打了个招呼。

“你把我喊来,有什么事吗?这么神神秘秘的,”少年随意挑了一个座,问道。

第九章 自由

“你拜入我门下,必然要传你我幻世功法,出了这绿竹巷,我可不想旁人说我古易尘授徒不行,听着,各种功法,剑技口诀我只说一遍,用心记着,不准告诉任何人,包括你师兄文彦。”古易尘捋着胡子说道。

迟迟不见少年应到,古易尘顺着少年的目光瞧去,只见少年端着自己的下巴正在津津有味地看着对面墙上的一幅画,竟看得入神了。

“嗑嗑……”古易尘故意咳嗽了两声。

这时少年才反应过来,指着墙上的画,问道“老骗子,这女子是谁啊?为什么她的穿着打扮这么像我们邺都啊?”

可是古易尘却一挥袖袍,一阵疾风掠过,那墙上的画竟自动卷了起来,而古易尘也变得有些不悦。

“小气!”云子羽噘着嘴说道。

“幻世一门本出自道家,源自老子庄周的清静无为,讲究道生一,这一曰:太极,一生二,这二曰:阴阳,二生三,这三曰:天地人,故三生万物。气化流行,是为生生不息,筑基,化气,入海,飞升,大乘,通灵,无为,共七层……道大出源于天,天不变道亦不变,万物独化,物各自生……”古易尘像背书一样摇头晃脑地从头到尾背了一遍。

云子羽靠在椅子上,眼睛半微半合着,昏昏欲睡,也不知听了没有。

时间过得飞快,古易尘不停地说着,滔滔不绝,而少年的头一点一点地低了下去,竹林里的不知名的小虫子早已停止了鸣叫,竹屋内灯火摇曳,映折两人的背影,拉得老长老长……

“记住多少!”古易尘放高了声音。

少年一个激灵,没有站稳,一个趔趄差点跌倒,揉了揉眼睛“啊?什么?”

看到少年这反应,古易尘一个劲地摇头叹息,哀声不已,“你过来,走近些。”

“噢!”少年打了一个哈欠,来到了近前,抬头看见老骗子缓缓抬起了右手,掌心只见有着黑色的亮芒,然后,云子羽便没了知觉,跌倒在地。

古易尘缓缓收回了手,瞧了一眼墙上的画后,俯下身子将少年抱了起来……

………………

第二天下午,云子羽才醒了过来,只觉脖子后发麻,浑身腰酸背疼的,脑袋也有些沉,昏昏沉沉的,很是疲累。

“师弟,你醒了,”文彦端了一盆清水走了进来,关心问道。

“我这是怎么了?师兄?”少年揉了揉发涨的脑袋,支撑着羸弱的身子想要起来,可是两眼一发黑,差点从床上跌下去。

听见响声,文彦赶忙放下手中的清水,来到了床边,将少年扶好,靠在床边,说“这几天你先不要乱动,在床上好好休息吧!”

“师兄,我这到底是怎么了?我记的昨天晚上两眼一发黑,就什么都不清楚了。”云子羽有气无力地说到,只记得,昨晚老骗子刚一伸手,便看见一团黑色的光,然后就昏过去了。

“噢,师父说你这几天太过劳累了,只是在昨晚一下子积蓄爆发了出来,所以才会昏了过去,其实也没有什么大问题,只要好好休息几天就行了。”

听完,少年缓缓地拧起了眉,张口想要说话,但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好了,也不要担心了,真得没什么大问题的,怎么还皱起了眉了?”文彦起了身,将清水中的毛巾拧干了……

又过了几天,在文彦的细心照顾下,少年下床已经无碍了,不过脖子后还有些隐隐发麻。

“走了,师弟,不然山下的剑堂就找不到好位置了”,一大早,这绿竹巷的师兄弟二人就早早起来,说要去山下的剑堂去练剑。

“知道了,师兄,我这就来。”

二人提着七尺长剑出了绿竹巷,沿着林间小径下了山,绿竹巷身处宫铃峰上,而这宫铃峰乃是幻世三峰之一,以秀美闻名,山间草木隐隐泛着雾气,林间小径全部由红石铺成,若是幸运的话,还能在小径上寻见鸟兽,因是暮春时节,草木隆盛,一片欣欣向荣,各色花草争相开发,一时间,山间姹紫嫣红,煞是好看。

“师兄,这幻世山家大业大,为什么我们一路走来,却瞧不见一位弟子呢?”云子羽问道,按常理说,这都走了半个时辰了,都到山腰了,也该看见其他人了。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幻世门]其实由三座仙山构成,每一峰又由一位上卿掌管,就是你前些时日所说的,居渊,长灵,就是本门的两位上卿,而每一峰中的弟子也不尽相同,其中以我宫铃峰最少,灵均峰最多,外出历练的弟子也不在少数……”

“还能外出历练?”

“当然了,有的是上卿亲自派出门下弟子外出历练,不过到一定时间是要回来的,还有的是通过每十年一次的“长生试”,通过之后,也能要求外出历练,不过这通过“长生试”的弟子就不再受[幻世门]的约束了,也就是说他们自由了。”

“自由?”少年停下了脚步,若有所思。

文彦见少年停下了,也折了回去,说“是啊!自由,[幻世门]之所以能成为青州第一名门正宗,这通过“长生试”的弟子们功不可没,他们出去之后,往往封疆列侯,掌管一方,念及旧情,他们也会全力维护师门。”

“我一定要通过“长生试”。”少年握拳坚定道,只有这一条路,自己才能名正言顺地回家,回邺都。

“但愿吧!”文彦随口说道。

“我一定能的!”少年再次坚定道。

文彦看到少年这坚决的模样,长叹了一口气“你可知这其中的艰辛?”[幻世门]不乏天才之辈,万人之中只有四个名额,想拿到这四个名额谈何容易。

“我不怕的!”

“希望十年之后你还能说出同样的话来,快走吧!”末了,文彦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少年的背,就往山下赶了。

“师兄,你等等我啊!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啊?”少年迟疑了片刻,也起身追了上去。

“追上我,就告诉你。”于是,林间小径上,快速奔跑的二人往山下剑堂赶着。

…………

“雪樱花?”少年不禁感到疑惑,快走几步,到了跟前,只见眼前的是一片花林,说是花林,其实与树林也差不了多少,这雪樱花林与人一般高,抬头向远方张望,竟看不见尽头,到处都是雪樱花,只很远出露出了一间小亭子,其它的再无他物。

少年凑上去闻了闻,满是陶醉,伸手欲去摸摸这些可爱的生灵,却不曾想:

“你若敢折上他一枝,遍叫你在床上躺上一月。”

听着这奸讽的话语,少年感到有些不悦,收住了手,转过了身子,说话的是一十四五岁的少女,背负蓝剑,着这一袭墨绿长裙,生的也是十分美,话间那少女已经来到了云子羽近前。

第十章 蛮横

“我本无意折它,只是家中也有此物,一时见到,触动情怀,还请见谅……”云子羽少有地躬下身子说话,十分客气,这也是先前师兄教他的,能来这里修行的非富及贵,与他们说话的时候一定要发下身段,能让的就让。

“哼!鬼话连篇,这林子素来不许任何人进出的,这是宫铃峰的规矩,你作为我幻世弟子不会不知道的。”少女围着云子羽转了几圈,仔细打量着少年,话语越发尖酸刻薄,甚是骄横。

“我确实不知,还请恕罪!我前些日子才入门的,就住在宫铃峰的绿竹巷内。”云子羽陪着笑脸说道。

“胡说!”少女突然呵斥道,冷眉直竖,“唰”地一声竟拔出了鞘中的蓝色长剑,直指云子羽的眉心。

“前些日子?”少女冷笑道,“要知道我幻世一门开山授徒都是每年的立冬时节,现在是暮春,还有,古师叔祖早就不收徒了,你还敢说你住在绿竹巷?”

“我确实住在绿竹巷。师兄是文彦”少年辩解道。

“呦!知道的挺多嘛!还知道文彦师兄,说,你到底是什么人?来我宫铃峰有什么目的?要我说,你是一只妖精吧!”

少年一怔,怒火一下子蹭了上来,“我再三退让,你却处处出言相逼,欺人太甚了。”正说着,便抽出手中长剑,一挥就将指在眉心的剑给击开了。

“怎么,原形毕露了吧!先是折枝不成,而后又冒充我宫铃峰弟子,欲图谋不轨,你这只妖精!”少女退后几步,紧握着长剑,时刻警惕着,要对付一只化形成人的妖精,她还是要小心为妙。

“妖精?”这已经是云子羽第二次被人冤枉,他最受不了的就是被人冤枉,一咬牙,少年提着七尺长剑就冲了上去。

云子羽挥舞着长剑乱劈乱砍着,少女左躲右闪着,抵剑阻挡着。

“师兄,不如我们来打个赌,是霁月师姐这宝贝徒弟会赢,还是小云子羽会赢。”天空中,二人都穿着道袍,一人手拿折扇,一人一脸严肃,赫然就是当初少年所见的长灵和居渊。

“哼!姓云的小子,这才刚来几天,就不安生,赌就赌,我赌姓云的小子必输无疑。”

林中的二人愈斗愈烈,虽说云子羽刚来没几天,未学得幻世一点法术,剑法,但凭借出身云家,少年可是习得一身武艺。

那绿衣少女愈发感到吃力,面前这小子根本就不会剑法,毫无招数可言,可看似一通乱劈乱砍,硬生生地将剑用成了刀,完全是用蛮力在拼,可就是这样,自己却只得处处抵挡,毫无还手之力。

“小子,你根本就不会我幻世剑法,还敢说是我宫铃峰弟子?”

“对付你,还用不着!”

“哎!哎!师兄,你看,这小子连塞外刀法都用上了,哎呦!这斗得挺凶的!看来霁月师姐的宝贝徒弟温阳要栽跟头喽!”长灵挥着扇子,不停地咂嘴说道。

“这温阳再怎么说,也入我[幻世门]八年了,师父又是你师姐霁月,这小丫头也快到化气境了吧!虽说姓云这小子蛮横,占尽了上风,但温阳只要脱开了身,这小子必输无疑!”居渊两只手负在背后,神色严肃地说到。

花林里二人斗得正酣,少年一个重劈,温阳被震得手腕发麻,连连后退。

“小子不错嘛!那就试一下这招吧!”温阳持剑笑着说道,话间,温阳双手缓缓将长剑举过了头顶,双臂间流露出了点点亮芒,在少年诧异的目光中,亮芒逐渐汇成一团注入了长剑,刹时间,一阵疾风突然袭来,吹落了一地的雪樱花瓣,长剑之上泛着蓝色剑芒竟也越来越亮。

“重斩!”一声娇喝,长剑猛增长了十倍,有劈天盖地的气势,只压的人喘不过气来,温阳举着剑,当头向云子羽劈来。

少年一时惊得傻了眼,跌倒在地,这就是剑技吗?

“御神盾!”危急时刻,从外围赶来一白衣少年,抽出腰中长剑,胡乱在天空中挥舞了起来,末了竟形成了奇怪的黄色符印。

只见这白衣少年飞跃起身,“噌”地一声长剑落地,自长剑散发的黄色光罩将云子羽罩在了里面,蓝色剑芒狠狠地劈在了黄色光罩之上,一声闷响过后,火光四射,四周的雪樱花也拦腰折断了不少,荡起了了许多烟尘,久久方才散去。

“师兄!”原来这赶来救下云子羽的不是别人,正是文彦。

温阳先前有些恼怒,但看见来人是谁后,便收起了长剑,“文彦师兄,你怎么护着这小子呢?他……”

“温阳师妹,师兄在这里替师弟给你陪个不是。”还未等温阳说完,文彦拱手弯下了身子。

“师兄,明明是她出言不逊,蛮横无理!”一旁的云子羽见自家师兄竟对一个野丫头道歉,一时不解,辩解道。

“文彦师兄,这小子来历不明,又满口胡言,你怎么……”同样不解的还有温阳。

“温阳师妹!这全都是个误会,我小师弟前些日子刚来,现已拜入师父门下,做个关门弟子,今日,我带着他想去山下的剑堂练剑,不料途中有事耽搁了,这才叫师弟一人先行在这里等候,却不料师弟鲁莽,闯入了林中禁地,实属不该,还请师妹多多包涵!”文彦说得越发低三下气。

“子羽,来,给温阳道个歉。”文彦引着少年上前,想让他道个歉,这事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师兄,是她先蛮横,污蔑我,所以我才……”见师兄要自己道歉,本就吃了亏的少年又怎肯道歉?更何况自己本就没有错。

“既然有失,便不分前因后果,快点!”文彦呵斥道。

身后的少年瞟了一眼师兄,见师兄有些生气,“噢!”了一声,慢慢吞吞的走上前来,毫无诚意地说道:

“师妹,对不起!”

“等会儿,你叫我师妹!”温阳指着自己诧异道。

“对啊!师妹!”

“对个鬼啊!按照先入为尊的规矩,我六岁就已拜入[幻世门]了,到如今已经有八年了,而你前些日子才到,所以我为长,再说,你顶多看上去只有十一二岁的模样,而我长了你三四岁,这是其二,无论如何,你也得尊我一声师姐吧!”温阳收回长剑,环抱着胸傲娇的说道。

“你不要欺人太甚!”云子羽上前一步狠狠地说到。

“怎么,还要打吗?这次可不要让文彦师兄替你挡着。”温阳也不甘示弱,执剑说道,要不是中间有文彦拦着,恐怕二人早就又打起来了。

“子羽,快去,给你师姐道个歉,这是就算完了!”

“师兄!”云子羽见师兄处处维护温阳,急道。

而一旁的温阳却愈发蛮横,斜着眼瞧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第十一章 师叔

“噢,是这样的吗?若真论起尊幼来,你还得尊我一声师叔呢。”云子羽上前一步,嘴角微微翘起,微微一笑,眼珠子一转,说到。

“啊?”文彦和温阳同时惊到,不明所以然。

“我问你,你若见了我师父,你应当叫什么?”云子羽指着温阳问道。

“当然是师叔祖了!”温阳随口应到。

“这就没错了,我是师父的徒弟,你尊我师父师叔祖,你师父就应该尊我师父一声师叔,见了面,还要行揖拜之礼,这才算不失礼节,那么我与师兄就应该与你师父是同一辈中人,而你,这辈分足足与我差了一辈,再怎么说,你也得尊我一声师叔,你说是不是?温小师侄?”

温阳一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心里仔细一推敲,确实是这么一个理,自己见了古易尘,确实要恭恭敬敬的尊一声师叔祖,可这小子怎么就偏偏拜了古易尘的门,按理说,长幼尊卑,自己还的叫这小子一声师叔,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倘若真的这么叫了,这不是太丢面子了。

“文彦师兄,你看他……”温阳一时不知所措,忙搬来一旁的文彦当挡箭牌,希望文彦能替自己解围。

可谁知却早已将身子扭到了一边,还和少年低声交谈“哎!子羽,这花开得蛮不错的嘛!改天咱们也在院子里植上几株。”

“师兄……”温阳拽着文彦的衣袖可怜到。

“哎!小师侄,这是我师兄,你应该尊一声师叔的,你可不要乱了辈分啊!”云子羽语重心长的说到,那温阳一听,脸色不由得变得铁青,心里说不出来的憋屈,想自己一代翘楚,何时受过这样的气,今日,算是折在了这个新来小子的头上了。

见温阳气的不轻,这绿竹巷的师兄弟二人却在心里暗暗偷笑。

“好了好了,温阳,依我看,这是就这么算了,我还要带着师弟到山下剑堂练剑呢!这天色也不早了,就先不打扰了,这就告辞了!”文彦见时机差不多了,开口说到,若这事一直这么僵下去,反而不好办了。

“师弟,我们走!”

…………

“师兄,谢谢你了!”路上,云子羽发自内心地感谢。

“怎么,不怪我胳膊肘往外拐了。”

“怎么会呢?师兄,你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了。”少年擎起双手,高兴的说到。

“若以后再遇见温阳,尽量躲着点。”

“为什么呀?我看她还不如师兄你厉害呢?”

“你入门尚早,还不清楚门中的状况,这温阳入门八年了,天赋颇高,又亲得宫铃峰上卿霁月大师的亲传,在她九岁那年,就已经初窥门道,近几年,已经踏入了了第二层化气境,今日她所发挥的实力不足三成,若她全力施展,为兄也不一定能完全阻挡她,师兄虽入门比她早,但天赋没她高,若这要动起手来,胜率只有不足六成。”

“六成也是胜啊!”

“你这小子,师兄入门已经十载有余,才刚踏入化海境,若叫那丫头在修行几年,师兄可就打不过她喽!”

“那我们一起努力,凭借我们,一定可以打败她的。”云子羽信心满满地说,做什么事情都不要自甘落后,绝不能自己先放弃。

看着这个只有十二岁的少年,文彦摸了摸他的头,转而一笑“好,我们一定要努力,我们一定可以打败她的!”

……

天空中的两峰上卿还在争斗不休。

“这怎么算?”

“当然是温阳胜了啊!要不是文彦跑来捣乱,那小子恐怕早就躺在床上了!”

“哎,师兄,这话可不能这么说,虽说云子羽的功夫粗鄙,入不了大雅之堂,但是一个未习得法术的乡下小子,却打的温阳丫头毫无还手之力,这可就是赢了啊!”长灵摇着扇子说到。

“哼!那小子尽些旁门左道……”

二位仙人倒是在天上争得面红耳赤,到最后谁也说服不了谁。

温阳看着满地的狼藉,愤恨不已,狠狠地跺了几下脚:小子,别再让我碰见你,等你哪一天落入姑奶奶的手里……

“师父!”温阳惊呼一声,抬头瞧见了一素衣女子站在不远处,只见那素衣女子脸色白皙,长长的乌发垂肩而下,举手投足间有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姿态。

“师父,你可来了,阳儿被欺负惨了”温阳跑将过去,投入了素衣女子的怀中,似乎在这里,她才能找到安慰。

素衣女子瞧了,微微翘起了嘴角,慢慢地抚着文彦的背,她太了解自己这徒儿了,开口说到“你没把人家给怎么样吧,师父可不想明日就有人来找师父说理。”

“哪有啊,师父?”温阳此时睁着一双极其委屈的眼睛,水汪汪的,差点能挤出眼泪来。

“真的?”

“师父,这次是千真万确,我真的被欺负了,还被人拿师叔的身份压我,一个新来毛头小子牙尖嘴利,温阳这次这的栽了。”

“新来的?”

“对,也不知古师叔祖怎么想的,收了个关门徒弟,好像叫什么云子羽的,半点法术没学,竟用一些下三滥的功夫,我要是不使出发出,差点就折在他手上了。”温阳还对刚才的事情念念不忘。

“关门徒弟?没学点法术?”素衣女子喃喃道,俯身拾起了一朵碗口般大小的雪樱花,发在鼻尖轻轻地嗅着。

“对!他就是拿关门弟子的身份压我,非要我叫他一声师叔。”

“叫师叔也是应该的……”

“可是他比我小,就是一个小不点。”

“生的如何啊?”

“师父,我都被欺负了,您问这个干嘛呀?”

“你不欺负人家已经很不错了,这世间又有哪一个人敢欺负你?我问你他生的如何?若是模样还过得去的话,就与你做个夫君,这样以后为师的就不用这么累了,有你夫君关着,可好?”素衣女子掩嘴直笑。

“夫君,夫……”温阳直打颤,不可置信的瞧着自己的师父。

“那个毛头小子?”

“不错,你既栽在了他的手上,说明他还是有些本事,法术这些东西以后可以慢慢学,你前些日子不是还与我说,你要讨一个夫君吗?”

“师父,师,师,夫,……我都是说笑的,你怎么能当真呢?这,不行行……”温阳说话直结巴。

第十二章 小貂

时光流转,光阴岁月如白驹过隙一般在指尖悄悄溜走,一晃眼,三眼就过去了。

三年后。

“师兄,你说师父都八百多岁了,那你来之前,这里就没别人住过吗?”云子羽半蹲着,心不在焉地拾起柴火向灶台里扔着,一只手支着脑袋,很是无聊,如今的云子羽早已褪去了稚嫩,三年下来,个子也长了不少,快与文彦一般高了,长得也是十分英俊,荼黑色的眼睛里泛着亮芒,还有两个浅浅的酒窝,一笑起来,恐怕能迷死一大群春心荡漾的少女了。

“怎么会,就算师父再清心寡欲,也不会一个人度过这八百年的光景的,我们上头还有一位师兄和一位师伯,师伯唤名古易川,是师夫的同门师兄,这绿竹巷还是二人共同商议建造的,不过可惜的是师伯在五百年前那场大战中就仙逝了,至于这位师兄,我就不大清楚了,听说是被师父逐出师门了。”说到最后,文彦的声音小的可怜。

“就只有两个人吗?”云子羽看上去有些疑惑。

“怎么了?”文彦发现了云子羽的不对劲,举着锅铲,偏过头来问道。

云子羽咂了咂嘴,又摇了摇头,到最后干脆站起身来,不解地说“不对啊,怎么少了一人啊?”

“少了一人?”文彦疑惑道。

“应该有六个人在这里住过的啊?为什么会少了一人啊?”

“什么?六个人,子羽,你莫不是糊涂了吧,怎么会有六个人呢,明明只有五个人的,师父,师伯,还有不知名姓的那位师兄,再加上你我,总共五个人,哪里来的六个人?”

听到这里,云子羽更是疑惑,小声说道,生怕第三个人听到一般“刚来的那一日,我去老骗子的房间,看见墙上挂着一副年轻女子的画像,这幅画看上去也有些年头了,那这女子又是谁?莫不是……”

文彦越听越惊,到最后眼睛瞪得如铜铃般大小,赶忙上前捂住了云子羽的嘴巴,“这话可不能乱说,这话要是传出去,师父的清誉就不保了。”

“怕什么,说不定这女子是师父的心上人呢?”云子羽掰开了文彦捂住自己嘴巴的手,喘了几口气说。

“这话万万说不得的,师父年轻时一心修道,不沾女色的,那有什么心上人啊?你是不是那天看花了眼啊?师父的房间是不可能有女子画像的。”

云子羽挑了挑眉,撇嘴到“真的,我那天真的看到了,若是不信的话,现在我们就去老骗子房间里瞧上一瞧。”

谁知文彦一把拉住云子羽,说“师父的房间平时是谁也不让进的,为这是要重罚的。”

“哎呀!我们偷偷溜进去,老骗子是不会发现的。要是……”

“你们两个在厨房嘀嘀咕咕干什么呢?快点给我出来。”

二人一听,额头冷汗直冒,相视一眼后,应了一声“哦!这就来。”

竹院内,依旧没有什么大的改变,只是院子内被植上了许多雪樱花,到时给这清净的院子里平添了几分颜色,苍翠,樱红,倒是别有一番情趣。

古易尘依旧是那副样子,慵懒地躺在竹椅上,眯着眼睛晒着太阳,好不惬意。

“那个,文彦你继续煮你的饭,云子羽去灵均峰的灵兽阁去取一些灵虫回来。”古易尘向两人摆了摆手说到。

“灵虫是干什么用的?”云子羽不解,往常去取灵虫都是文彦去的,所以云子羽也不大关心,这真要问起来,云子羽还真不知灵虫是干什么用的。

“后院的灵草就快被虫子吃光了,再不去捉些灵虫来,难道你想进去一只一只捉吗?”

“不想!”

“那还不快去!”

……

约摸到日中了,云子羽才看到传说中的灵兽阁,只见这红色的楼阁整体嵌在山崖间,时不时,有几只虫子飞进来飞出去的,竟也没有人去驱赶。

“小师叔,可是古师叔祖派来取灵虫的。”一位年龄颇大的中年人作揖问道。

云子羽一愣,一时有些不知所措,这还是头一回有人叫自己小师叔的,一时间竟还有些不适应。

“是。”

“那小师叔随我来吧。”

云子羽跟在那人身后进了灵兽阁,进去之后,云子羽才发觉里面别有洞天,地方也是大的很,上空盘旋着各种各样的小兽。

二人缓缓前行着“小师叔是第一次来灵兽阁的吧!以前都是文彦来取得。”

“对,这是第一次来,我师兄有些事情耽搁了。”云子羽答道,一说到这,云子羽就满肚子气,住在山上三年了,总共下山去玩的次数也不超过五回,还得每天和师兄换着花样给老骗子煮饭,老骗子每天就知道吃,吃了睡,一天都不带醒的。

最后,这二人停在子一排阁格子前,中年人从一个格子里取出了一檀木盒子。

“这就是刚刚培养出的灵虫,珍贵的很,小师叔可要拿好了,用时,只需将里面的灵虫取出放在灵草上即可……”

“住手!你们在干什么呢?快住手!”不料的是,云子羽也不知怎么的几个箭步冲了出去,同时嘴里大喊道。

带路的幻世弟子,显然没有料到会突生变故,一愣,不过很快就赶了上来。

“严师兄,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子,不由分说地就抢走了十尾妖貂。”

“小师叔,你这是做什么呀?”

“你们这些人都是坏人。”云子羽紧紧地护住怀中受伤的小兽。

“小师叔,这是何意啊?他们都是这灵兽阁的弟子,怎么都是坏人了?”

“他们想要杀了它,你看他们手中还有凶器呢!”云子羽往后退了退。

众人听得云子羽这么说,都是哭笑不得。

“小师叔,你误会了,先将这妖貂放下,咱们有话好好说。”

“不行,你们是一伙的。”云子羽警惕道。

“小师叔,你真的误会了,灵兽阁是我[幻世门]专门豢养灵兽的地方,不会擅自杀生的,此貂乃是上古异种,唤名叫做:十尾妖貂,此貂极通人性,它每隔一百年就会自然脱落一条尾巴,等到它将十条尾巴全部脱落,它就会化形成人,但此貂生性妖媚,生的极美,化形后又精通各种媚术,倘若任由它化形,只会危害世间,百害而无一利,我们是趁它还未脱落最后一条尾巴时捉住了它,想要去了它的妖丹,令它永世不得为人,刚才小师叔看见的是我们在取它的妖丹,并不是想要害它。”

云子羽半信半疑地低头瞧着怀中的小貂,现如今,它只剩一尾,难道它真得要化形成人了?

第十三章 强敌

“小师叔,你也看见了,现如今,它已剩一尾,相信不久的将来,便可化形成人,届时它再危害世间,还得我们费一番功夫,不如,此时就取出它的妖丹,以此断绝后患,岂不更好。”

云子羽低着头瞧着这小貂,觉得此话并无道理,若是此貂化形成人,到那时,自己的罪过就大了,但一看怀中小貂水汪汪的大眼睛,云子羽于心不忍,一时纠结不已,到底是还还是不还呢?

“好了,小师叔,快些那这些灵虫回去吧,莫叫古师叔祖等急了。”说着,便要从云子羽怀中抱走小貂。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云子羽上前一把抢走装有灵虫的檀木盒子,连带着小貂,脚下生风,朝着阁外冲去,临走前说道“错不在这貂,说它精通媚术,危害世间,那么试问,若世人心性坚定,又如何能被它迷惑?”

“师兄,这厮如此顽劣,也不知是哪峰的弟子,要不,我和几位师弟追上去管教一番,让他懂点规矩,这万一他将妖貂弄丢了,这等大罪咱们师兄弟可是承担不起的。”说着,灵兽阁中的人便要追出去。

“罢了。”一摆手,挡住了几人去路,“他是古师叔祖的弟子,咱们可是惹不起的。”

“古师叔祖……”

几人眼睛蓦然一亮,似想起了什么,脸上升起了几分妒忌之意,既是古师叔祖的弟子,他们这些普通的杂役弟子可是惹不起的。

“好了,大家都去忙吧!我这就去禀报阁中长老,此事就交由长老处置吧!”说罢,他便叹了一口气,径直出了灵兽阁。

抢了妖貂的云子羽一口气跑了老远,现在只能远远地看见红色楼阁的一角,而且后面也没有灵兽阁中的人追来,这才松了一口气,瞧着怀中的小貂,云子羽觉得它愈发可爱了,先前在灵兽阁中光线太暗,也看不清楚这小貂到底长着什么模样,现在看来,云子羽怎么也不相信它会危害世间。

只见怀中的小貂只有两个巴掌大小,全身是白色的绒毛,粉嫩嫩的小爪子,两只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小嘴之中还在不停地冒着泡泡,细看之下,眉间还有一撮黑毛,甚是可爱。

只见天色还早,云子羽也不着急回绿竹巷,一路上,这灵均峰的景色也是不错,到处仙气笼罩,灵秀十分。

现在正值暑秋,天气还稍有些闷热,不过山间景色却别有一番风味,山间小道上,零零星星的落着红色的枫叶,轻轻地踩上去,“咔嚓”“咔嚓”地作响,偶遇见结伴而行的灵均峰弟子,只简单地打了个招呼,并未注意到云子羽怀中还有东西,说来也怪,小貂自始而终也未动弹一下,倒是乖巧的很,云子羽也乐的清闲自在。

…………

云子羽一个人自顾自地走着,没有发现自己闯入了人群,他还在想回去之后该怎么安顿这只小貂呢?蓦然间,天空之中凭空落下一人影,云子羽自知躲闪不及,忙用双手护着怀中的小貂,以免它受到伤害,人影重重砸下,云子羽一阵哀痛,周围的众人都目瞪口呆地瞧着这一场面,甚至还有人拍手连连叫好。

“你快起来啊!我快被你压死了!”云子羽被压在底下,又怕伤着怀中的小貂,连连推搡着压着自己的人。

“是你!”地上二人几乎同时喊出了声,云子羽费了好大的劲才爬了起来,掸了掸身上的尘土,低头一看,小貂仍睁着大眼睛盯着自己,云子羽这才放心,原来这压着云子羽的不是别人,正是三年前在雪樱林中偶遇的蛮横丫头--温阳。

只见此时的温阳还与三年前长得一般无二,个子也长了不少,但是比起云子羽来说,还是矮了点儿,依旧是一袭墨绿长裙,眉间也多了几分成熟。

“好啊!原来是你。”

“怎么不能是我!”

“你不在……”

“温阳师妹,还要继续打吗?”说话的是一威猛男子,体格健硕,宽额方脸,颇有几分成熟男人的味道。

“这不会就是你找来的帮手吧?”不等温阳接话,这威猛男子又问道,话间流露出了几分戏谑之意,目光之中也满是不屑。

温阳俏脸微怒,余光却瞧见了云子羽要走,情急之下,一把抓住毫无防备的云子羽,将他推到了威猛男子面前。

“是啊!他叫云子羽,这小子厉害的很呢!”

“你干什么,我还得赶回去送灵虫呢?”云子羽抬脚就走,十分不满,自三年前遇上后,师兄就告诫自己要远离这蛮横丫头,没想到,今日倒了八辈子血霉了,又遇上了她,云子羽现在只想逃离这个地方,最重要的是,这好像还不是什么好事。

“看来温阳师妹请的这位帮手,有些害怕啊?”羽正松讥讽道。

欲走的云子羽一听到这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云子羽什么时候怕过,在邺都不怕,在这幻世上也同样是。

“害怕就走吧,师兄也不为难你,噢!对了,我叫羽正松,是云韶峰的。”羽正松阴阳怪调地说到,特别自报了家门,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

“快走吧,别在这添乱了!”场上众人附和声此起彼伏。

“你看他生的弱不禁风,跟女孩子差不多……”

“就是,就是……生成这样,也真是……”

……

一连串的讥讽话语传进云子羽的耳朵里,任凭他心智再坚定,也不免火大了起来。

“抱好!”云子羽走到温阳面前,将怀中的小貂交由温阳,温阳起初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就伸手接住了,定睛一看,居然是一团毛绒绒的东西,还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自己,少女心一下子就泛滥开来。

“我叫云子羽,是宫铃峰的,希望你这个自大的家伙能记住!”云子羽飞身一跃,跳上了离地一丈有余的石台。

“此次比试,只比招式,不能运用功法,也不能运用真气,意在切磋,点到为止。”说话的一身穿白衣的人,云子羽听着耳熟,便偏过头来瞧了一眼,嘿!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许久未见的长灵,刚上山那日,在长生殿前,长灵数次维护,云子羽心中也存些感念,想找机会去谢上一谢,可是一直没有机会罢了,想不到再见面时,却在这种情况下。

“云韶峰座下弟子,羽正松,还请师弟好好赐教!”羽正松依旧站得笔直,手持铁剑说到。

“没礼貌的家伙。”温阳在台下嘟囔道,按理说,两人比试,都要事先躬身行礼,可是这家伙明摆着就是看不起云子羽。

“不过没关系,小貂貂,一会儿就跟姐姐回家吧,跟他走,你会很可怜的。”温阳极其爱抚地抚着小貂的头,可是小貂却胡乱摆着自己的小脑袋,好像非常不愿意。

第十四章 演戏

羽正松自报山门之后,云子羽并没有立刻揖手回礼,反而是径直走到石台边缘,对着长灵大喊“长灵师兄,他叫我师弟,这辈分是不是搞错了,他应该管我叫师叔的嘛!”

这话一出,台下一片哗然,众人更是疑惑不堪,摸不着头脑,这叫师弟有什么错吗?这云子羽看上去也只有十四五岁的少年模样,稚嫩十分,还师叔呢?他是不是被吓傻了,连师兄都不够格,一旁的羽正松更是摸不着头脑,难道这是一种策略?众人之中只有温阳反应了过来,心里偷笑,这都多少年了,这小子还用这一招。

长灵听见云子羽管自己叫师兄,就马上明白了什么意思,干咳道“重在比试,重在比试”

“要比试就快点,不比就认输!”一声厉喝,一张臭脸映入眼帘,自然是让云子羽头痛不已的居渊。

云子羽自知自讨无趣,便又折回了石台中央,若是只轮修为的话,云子羽自知是比不过这什么羽正松的,但既然要比招式的话,这可是云子羽的长处,来幻世山修道的弟子,大多都是从小在山上长大的,一招一式都是本门师父传授的,所以本门弟子争斗,多是平手,但是云子羽从小在邺都长大,又长年跟着云无忧混迹在军营里,什么招式没见过,也学了不少……

“喂!你傻笑什么,是准备认输吗?”羽正松指着云子羽不悦道。

云子羽使劲拍了拍脑袋,回了回神,懊恼自己怎么这个时候走神。

“你就打算让我这个样子和你比试,两手空空。”云子羽退后几步,摊开双手很是不悦。

“你倒是一点也不吃亏啊,给,接住。”羽正松右指一挥,从台下凭空飞来一柄精钢铁剑,云子羽伸手接住,在手中掂量掂量,瞥了瞥眉,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不过接下来云子羽的动作,却让台下众人略吃了一惊,只见,“叮”地一声,云子羽将手中的精钢铁剑随手扔在了地上。

“你又怎么了,难道自知实力不够,想要认输吗?不过现在认输,是不是有些晚了!”羽正松眉头稍皱,有些疑惑。

云子羽咂了咂嘴,“刀剑无眼,怕伤了你,还是拳脚好些。”

众人一听,一阵唏嘘,这小子到底在干什么呀?先是讨来武器,现在又扔掉,还口放狂言,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你随意,不过这计谋你倒是用的高明,若是我拿剑胜了你,不免落了个胜之不武的口实,难道你以为拳脚就能胜了我?”说完,羽正松也随手将手中长剑扔在了远处。

“或许吧!”云子羽应到,随机右脚后撤,双拳握紧,摆好了架势,羽正松也随即提高了警惕,他倒是想瞧瞧这小子,是怎样用拳脚胜了自己的。

见二人都已准备好了,长灵一声令下“比试开始,点到为止。”

云子羽嘴角翘起了一个角度,比招式,自己还未输过,于是率先爆发,如恶虎一般扑了出去,而羽正松只是双手在前,身子半蹲着,做着防御姿态。

五指握拳,积蓄成力,一记重拳狠狠地砸了出去,既然动了,他便不会留手,相反的是,羽正松并未急于攻击,而是双手横在胸前,他倒是想试一试这小子有几分实力。

在拳掌想接的一瞬间,羽正松便有些后悔了,看似软绵绵的拳头,实则却如铁锤一般,厚重无比,砸在双臂上,生疼生疼的,连连退后几步后,羽正松方才完全卸去那蛮横的力量。

“算我小看你了,再来!”羽正松重振旗鼓。

云子羽依旧是笑嘻嘻的,看上去蛮不在乎的,忽然,一个箭步,跃起,飞身侧踢,一气呵成。

台下众人都不免一阵惊呼,这种招式刁钻狠辣,他们今日倒是开了眼界,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子也是挺难对付的,他们自问,要是对上云子羽,他们是三招都撑不过的。

一记鞭腿重重的劈下,羽正松再想躲闪时,也来不及了,只得双拳轰出,硬碰硬,双拳迎上。

“砰”地一声,一阵气浪袭地而起,羽正松所站的位置也出现了密密的碎纹,“踏”“踏”“踏”,羽正松退了三步,台下众人又是不免惊呼,这云子羽也真是厉害。

“你这不是我幻世招式?”

“自然,比试前又没说不能用其他招式,依我说,赢了就是好招式。”云子羽拍了拍双手,笑着说道。

“你……”

“哎!若是用普通招式,我肯定赢不了你,但幸运的是我入门比较晚,只三年而已,没入门之前,在外面学了不少,既然是比招式,那大家就各凭所能,你可不要故意念我年龄小,就不好好对待,怕是输了,后悔也来不及。”

看着羽正松涨得发红的脸,云子羽却在心中打起了小算盘,在[幻世门]年轻一辈中,这云韶峰座下的弟子羽正松可谓是出类拔萃,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虽云子羽住在绿竹巷中,但也是听师兄说起不少,相传羽正松得居渊亲传,天赋极高,一些修炼了百年的弟子都不是他的对手,但又传闻,此人心高气傲,还未尝一败,所以,心理战术,云子羽还是要用上一用的。

“小子,你未免也太自大了!”羽正松愤恨的,牙齿咬得咯吱咯吱直响。

“哎!你那么凶干嘛?我又没欠你钱,你别用那种神情看着我好不好,怪瘆人的。”云子羽索性将戏演到底,这话一出来,台下众人笑成一片,再瞧瞧羽正松,脸色更加铁青,一个大大的“怒”子写在头上。

“小子,别太猖狂,先前两招先让你一让,接下来,十招之内,打得你满地找牙。”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云子羽竟捂着脑袋,露出惊恐的表情,跑到石台边缘,“你们管不管,他说要打得我满地找牙,不是说好点到为止吗?”

台下众人早已笑得前仰后翻,有人干脆蹲在了地上,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呀!这小子也太逗了,连同台下的温阳也是捂嘴偷笑,这云子羽也挺有意思吗?交个朋友或许还不错?

长灵也是哭笑不得,扶着腰,一口气噎在嗓子眼,愣是说不出话来,居渊依旧还是黑着一张脸,瞪着云子羽“赶紧给我回去,这里不是你演戏的地方,要认输就趁早。”

云子羽撅了撅嘴,双手撑起,伸了个懒腰,人家想活跃一下气氛嘛!

云子羽慢慢吞吞地又回到了石台中央,瞧着羽正松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双拳因太过用力的缘故,有些发白。

“哎呀!刚才开个玩笑嘛,你别老是绷着一张脸,开心一点嘛!”

“找死!”羽正松二话不说,提着沙包大的拳头就上去了。

第十五章 疼

瞧着气势汹汹的羽正松朝着自己袭来,云子羽挑了挑眉,却在心里暗笑,脚步悬浮,踉踉跄跄,步伐已经完全乱了,又何以在台上长久立足?到了近处,云子羽才收起了那副常年挂在脸上人畜无害的笑容。

一个箭步,两人同时轰出双拳,正如自己料想的那样,羽正松力量极大,震的手腕发麻,退了一步后,云子羽方才稳住身形。

“怎么样?小子,这才刚开始,先前只是热热身。”一声大吼,羽正松提着双拳又冲了上去,猛地砸出,呼啸而过的拳风竟震得空气“噗噗”直响,云子羽看准时机侧头一躲,避过了了凌厉的拳头,一拳不中,羽正松侧身一记扫腿,云子羽突然伸出双手,紧紧的抓住羽正松腰间的衣服,双脚一用力,凭空飞了起来,以羽正松腰间为支点,也正好躲过了羽正松的扫腿。

之后的一炷香内,一直都是羽正松在攻,云子羽在躲,可就是这样,羽正松硬是连云子羽的衣角都没碰着,更别说将他打的满地找牙了。

时间一久,台上的羽正松变得更加暴躁,也完全没了招式可言,连同台下的众人也渐渐失去了耐心,照这么打下去,就算明天也分不出胜负啊!

“喂!姓云的,别躲来躲去,你这样要打到什么时候?”居渊怒道。

“你们又没说不准躲,拳头打在身上很疼的!”云子羽叫到,又躲过一招后,两人拉开了距离。

“小子,算我小看你了,这样我确实抓不住你,但身为一个男人,能不能公公正正地打一场!”羽正松又叫嚣道。

“好啊!”云子羽立马笑着应到。

羽正松听了,错愕不已,就这么简简单单的答应了?那刚才……

愤恨一声后,羽正松似乎想明白了什么,这云子羽明明有实力和自己打一场,可是就是只知躲闪,这样做分明就是在羞辱自己,因为这么多招下来,摆在众人眼前的是,自己连云子羽的衣角都摸不着。

想到这些,羽正松心里就更加气愤不过,全身气势陡增,像一头下山的猛虎一般,直冲着云子羽而去,相反的是云子羽并不再像先前那样,只知一味躲闪而是迈着奇怪的步伐,众人只觉眼前一道残影而过。

“砰”地一声闷响,羽正松高大的身躯便不知怎的突然倒在了台上,这一幕,着实令人吃惊,从台下的角度看,羽正松好像是故意给云子羽绊倒的一样,而却不知云子羽为了这一招忙活了多么长的时间,先是出言挑衅,羽正松狂妄自大的性子必忍不了许久,一心想要早点结束,可是云子羽一味躲闪,羽正松出招,招招落空必会更加心急,这才有了云子羽最后这一脚。

“小子,今日这脸面算是丢尽了,此等大辱,必叫你十倍奉还!”羽正松撑着身体缓缓站了起来,胳膊之上,青筋暴起,呲牙咧嘴的,脸上的表情更是说不出的复杂,眼睛中冒着熊熊烈火,看样子真是怒了。

“呀~”羽正松发出低吼的叫声,抡着双拳砸向了不远处的云子羽,云子羽倒是淡然自若,肘击迎上,二者瞬间撞击在一起,发出沉闷的响声。

正当众人以为二人旗鼓相当时,又见到了此生颇为滑稽的一幕,只见那云子羽捂着自己的胳膊,到处乱跳着,口中还喊道“疼……疼疼疼疼疼……”

“你……”

“你什么你啊?万一我胳膊被你打坏了,你还得赔我汤药费,你是铁做的吗?你不疼啊?”云子羽抱着自己的胳膊坐在了地上,看来真是打疼了,但这说出来的话,众人怎么都觉得有一番调侃的意味。

…………

“喂!姓云的,你还比不比?”时间一久,见云子羽还坐在地上,羽正松到是有些不耐烦了。

“当然比了,不过我们可说好了,下次可不可以轻点,真得很疼的。”

此话一出,又引得台下众人一阵哄笑,这云子羽也太逗了。

……

二人又斗了百十回合,谁也胜不了谁,期间,云子羽一边打斗一边挑衅,正如料想的那样,羽正松此时的脸色铁青铁青的,到这里,云子羽也是极佩服这羽正松的,就平常人来说,肯定是气愤不过,处处露出破绽才是,可这羽正松真不愧有天才之名,愣是越打招式越紧密,一点破绽也没有。

最后,二人又纠缠在了一起,互相抓着对方的衣服,谁也不能松手。

“我说你至于那么拼命吗?我还是一个孩子,十八岁都不到呢?你这是欺负小孩子?你也太狠心了?”

可是羽正松再也不相信他的鬼话了,分明厉害的很,招数神出鬼没的,一看就是练家子,哪里像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要不是凭着自己身体比他壮实一点,恐怕早就败了“正好,我也没有十八岁,还差几天,这样就不算是欺负小孩子了!”

“你骗谁呢?你长得那么着急,哪里没有十八岁?”云子羽还真的不相信羽正松没有十八岁,这长的也太着急了。

羽正松也不想在这里费口舌,一记扫堂腿,云子羽只后撤一步,便轻易躲过,羽正松见一击未效,干脆双掌轰出,想拉开距离,这样才可以发挥自己的优势,可谁知云子羽双手下移,挪至羽正松的腰间,一弯身腰向后一用力,生生的将羽正松抛在了后面。

“砰”的一声,人影落地,因毫无防备,羽正松被摔得不省人事,看到这一幕,全场惊呼,也只有居渊一个闪身来到羽正松身旁,细细查看一番,确定没事后,才将羽正松带走了,临走前,还恶狠狠地瞪了云子羽一眼。

“好一招塞外搏术啊!”长灵翘起嘴角赞叹道,随之而来的是众人排山倒海的掌声。

第十六章 疑惑

“你老是跟着我干嘛?”云子羽回头不悦道,不远处便是绿竹巷了,可自从比试过后,这温阳便一直跟着自己,阴魂不散,期间,也多少交谈几次,可是温阳却默默不语,一直跟在身后。

“谁跟着你了,我,我去看望古师叔祖不行吗?”温阳结巴道,脸上不知怎的出现的红晕,一副娇羞的模样,快走几步,低着头,也不再管云子羽,一个人向着绿竹巷走去了。

云子羽瞧着温阳这副模样,摸不着头脑,却瞥见了怀中的小貂,只见小貂还是那副模样,睁着大大的眼睛,不闹也不动,时不时地伸出粉红的小舌头,甚是乖巧。

“咯吱”一声。

“师兄,我回来了。”云子羽推开了小小的竹门,已是余霞满天了,绚烂的霞光将小小的院子笼罩在其中,朦朦胧胧的,正在厨房煮饭的文彦听见叫喊,便放下了手中的活,迎着一张笑脸,出去迎接了,等走到门口,文彦脸上的笑容立马止住了,像是看见了什么害怕的东西。

文彦上前一步,拉着云子羽到一旁小声问道“不是让你去取灵虫吗?怎么把她给招来了?”

“我也不想啊!她,她非要跟来,我拦不住啊!”云子羽一脸无奈,温阳的性子在幻世山上可是举世皆知的,谁敢拦她啊!

“温阳师妹到此处,不知有何贵干”文彦只好陪着笑脸,稽首道。

“师父托我拜访师叔祖,师叔祖在吗?”温阳笑着应到,边说着边朝院子里走去,看见院子中央有一张躺椅,二话不说,直接躺了上去,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

“温师妹,师父不在的,你看,这天色也不早了,要不,师妹改天再来拜访!”文彦小心翼翼试着问道,温阳蛮横无礼,喜怒无常,他可不想让她一直留在这里,万一出了差错,她非得把绿竹巷拆了不可。

“哎呀!师兄,你去忙你的吧!我可以在这里等的,让那个家伙陪我就行了!”温阳指着云子羽说到。

毫不知情的云子羽一脸错愕,“为什么”

而后便看见了温阳脸上阴险的笑容,让人不寒而栗,文彦干咽了一口气,说到“好,你们聊,我去准备晚膳。”临走前,还瞧了云子羽一眼,意思是,自求多福。

云子羽将小貂放在院子中的小桌子后,随口说了一句“我很忙,没空陪你。”便转身进了自己的屋子,也不知去干什么了。

温阳撇了撇嘴,也没说什么,之后便将目光转向了不远处的小貂,这小貂实在太可爱了,温阳虽然蛮横,但还是有一颗少女心,不一会凑到了小貂身前,左摸右摸的,显然爱不释手。

“你做什么?”云子羽从房间里出来,看见这一幕,有些生气。

“不要那么小气嘛,摸摸又不会摸坏的。”温阳说着又将手伸向了小貂的头。

“你不知道它受伤了吗?”云子羽见状一个箭步抢过了小貂,紧紧地搂在怀中,又取出了刚刚从房间里拿来的东西,轻轻地拨开小貂左腿,只见一片嫣红,血迹已经干了,凝在了一块,看到这,温阳才明白了云子羽为什么这么小气,原来这个小可怜真的受伤了。

小貂也很是配合,一动也不动,但时不时就呲牙咧嘴的,看起来还是很痛的,云子羽尽量小心,除去伤口的污垢,又摸了一些黄色的药粉,才将绷带打了上去。

“呦!这是什么东西啊?”文彦不知何时来到了近前,惊奇道,一张大手直接覆盖在小貂头上,顺便还抓了抓。

“你把它给摸坏了,快放手。”云子羽打掉文彦的手,再这么让这个无良师兄这么摸,小貂非得闷死不行。

“别那么小气嘛!”说着,文彦又伸出了魔爪,云子羽见状,一把将小貂搂在怀中,任文彦说什么,做什么,云子羽就是撒手不放。

一旁的温阳瞧见这师兄弟俩打闹的场景,不禁捂嘴笑出了声,又有谁知,她温阳多么想要一个伙伴。

“你让我摸摸吧!一下……一下就行。”

“不行!”见文彦又要上来,云子羽赶紧怀揣着小貂跑到了远处,很是呵护的样子。

“小气!”文彦噘嘴说到。

“我这不是小气,你看它都受伤了,需要静养,师兄您大人有大量,就放它一马!”

文彦听完,捏了捏自己的下巴,慢慢的拧起了眉,盯着小貂,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云子羽瞧见了,还以为文彦又在打什么坏主意,又退后了几步,防备着说“想都别想,不准你摸它。”

文彦咂了咂嘴,又摇了摇头,看起来百思不得其解,口中念念有词,不过旁人听不见罢了。

“师兄也发现了!”温阳随口说到。

文彦看向温阳,抬起了眼,露出了微微笑容,“是啊,我这师弟虽然天赋异禀,但涉世未深,又容易怜及万物,一时被这小貂外表模样迷惑,竟连这些可疑之处也没发现。”

“你们在说什么呀?神神秘秘的,告诉你们,想打小貂的主意,门儿都没有。”云子羽站在远处扯着嗓子大喊道,身子也越退越远了,生怕这两个人连起手来。

“云子羽,你那小貂有问题?”末了,还是温阳说出了两人疑惑所在。

云子羽一听,顿时有些蒙了,摸不着头脑,刚踏出一步,连忙又退了回来,很是谨慎,“哼!想骗我,没门儿!”

“子羽,你那小貂真有问题?”

“师兄,连你也骗我。”云子羽有些生气。

“是真的!你就没有发现,你那小貂至今不闹也不动,也些奇怪吗?”

云子羽半信半疑地看向怀中小貂,小貂还是那副模样,睁着大大的眼睛,蜷着身子,是不是地伸出小舌头。

“凭心而论,你那小貂现在这番模样,如同死物一般,就刚才你给它治疗,它明明疼的厉害,可还是一动不动,难道你认为它竟有如此大的忍耐力,它可不像我们人,更何况我们人疼时,还要哭闹一番!”温阳接口说到。

一动不动,……灵兽阁,……比试……治疗,,小貂都是一样的反应,云子羽渐渐地拧起了眉,双手托起了手中的小貂,脑海中想起了这一天的过往,是啊,它的确有些不一样,就想被人缚住了手脚,待宰的牛羊一般。

第十七章 畜生

死物……它,是死物吗?云子羽不能接受这个结果,它明明能动的,它会吐出小舌头,还会眨眼睛,它不是死物,它怎么会是死物呢?

“子羽,子羽……”

“啊!”云子羽回过了神,摇了摇发涨的脑袋,想要使自己清醒一点。

“没事吧?”文彦上前来,关心道。

“没事。”云子羽应了一声,像失去魂魄一般,双眼无神,浑浑噩噩的走到了院中央的竹桌旁,将小貂轻手轻脚地放在了桌子上,正如同猜想的那样,小貂还是一动不动,没有移动半分,也应证了文彦的话,它就像死物一般。

“你小子没事吧!”在一旁的温阳狠狠地拍了一下正在发呆的云子羽,接着又说到“就一个畜生,就把你搞成这个样子,你……”

“它不是畜生!”一声暴喝,打断了温阳的话,温阳和文彦都一惊,下一刻,温阳的眼睛里充满了水盈盈的泪花,牙齿咬着嘴唇,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干什么呢?有你这样说话的吗?我这些年是怎么教你的?……”文彦赶忙上来,指着云子羽的鼻子破口大骂道。

云子羽没有反驳,反而是抱起桌上的小貂,对着二人坚定地说到“它不是畜生,它是万中无一的生灵,青州生灵!”说完,便折过身子,朝着自己的屋子走去。

听完,二人皆是一愣,文彦狠狠地抹了一把眼睛里的水花,愤恨到“畜生就是畜生,我现在就给你证明!”

“缚神!”一声娇喝,温阳双手驭起功法,十指灵活地变换着纷杂的手印,自指尖而发的点点黄色亮芒越来越多,也越来越亮,到最后凝成了一条晶莹剔透的黄芒丝线,再看向小貂,小貂身上密密麻麻地竟也浮现了许多黄芒丝线。

云子羽越看越惊奇,一时忘了应该怎么办才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貂身上的黄芒丝线越来越亮,竟要淹没了小貂。

温阳眼睛眯微,很是气愤,见时机成熟,凭空捏着黄芒丝线,用力一拉,“啪”一声,丝线应声而断,小貂身上密密麻麻的丝线也渐渐消融而去。

“你做什么……”话还未完,眼前闪过了一道白色的闪电,云子羽一惊,却早已躲闪不及,小貂高高的跃起,乱舞着爪子,而后便向远处的竹林逃窜而去。

“缚神!”又是一声娇喝,似乎是早有准备,自温阳手中脱离而出的黄芒丝线,向着逃窜的小貂追了过去,只一息间,小貂又被缚住了四爪,“蓬”地一声,一头栽进了竹叶堆中。

“畜生就是畜生!你处处维护它,可它又做了些什么,不过是恩将仇报而已!”做完这一切,温阳讥讽道。

云子羽没有再反驳,伸出了手,轻轻地摸着脸上的伤口,“嘶”地一声,云子羽不禁发出痛苦的呻吟,脸上火辣辣的疼,不一会儿,便传便了全身,手上还有些许鲜血残留。

“哎呀!这是谁啊?来,让我看看!……呦!这不是我们大名鼎鼎的云小师叔吗?这怎么搞成了这个样子,……哎呀!这小脸,这要是破了相,毁了容,多可惜啊!”笑容传遍了这个院子,甚是调侃。

“师叔祖,温阳来看望你了!”温阳迎上前,微微行礼,颔首低眉,满眼都是笑意。

“噢!你就是温阳小丫头啊!怪不得,怪不得,你师父每次都要跟我提起你呢?你这个鬼灵精。”古易尘很是高兴,在温阳的搀扶下坐在了竹桌旁。

“师叔祖,温阳这次来呢!一来是想看看你老人家,这二来是师父托我给您带了封信。”说着,便从怀中拿出了一封信,署名霁月。

古易尘接过了信,并没有马上去看,而是不经意间瞥见了自竹林里出来的文彦,更确切地是他手中的东西。

“文彦,你手中的是个狐狸吧!去给为师的炖了,记住,慢火熬炖,去去腥味!”古易尘指了指小貂,咽了一口口水,说到。

“啊?”文彦惊叹了一声,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呢?

“不行,你这个老骗子!”云子羽一个箭步,抢走了文彦手中的小貂,紧紧地揣在了怀中,一副我的东西,谁也不能动的模样。

“你小子还是把脸上的伤,给治治吧!万一耽误了,这美少年的名头就不保了!”古易尘不悦到,又指了指文彦“文彦,赶紧些,师父可告诉你啊!这炖汤可是个技术活,现在就炖,晚上时间刚刚好!”

“师叔祖,幻世山上不是不准沾荤腥吗?”一旁的温阳小声问道。

“哎呀!小丫头,人不能那么死板吗?今晚就别走了,留在这里,让你尝尝什么是人间美味。”古易尘语重心长的说到。

“师父,我去厨房看看,萝卜汤快好了!”文彦脚底一抹油钻进了厨房。

见古易尘的目光又向自己看来,云子羽大吼道“你个老骗子,不准动我的貂。”

温阳一脸错愕,震惊不已,这绿竹巷还真是奇怪,哪里有徒弟喊师父老骗子的,还有……这师叔祖也太……那个,那个什么了吧!

“不是狐狸吗?不对,你给我过来。”古易尘怒目圆睁,可是云子羽一个劲地摇头不肯。

“过来!”

云子羽抱着小貂退了几步,依旧是摇头不肯,小貂因又被缚神锁住,动弹不得,圆溜溜的眼睛不停地转着,嘟着小嘴,也不知在想什么,是感激这少年救了自己,还是心中在愧疚?

“嘿!你这小兔崽子!”古易尘气得直捋自己的胡子,说着,便要上前强抢。

“我不吃饭了,你喝你的萝卜汤吧!”云子羽撒腿就跑回了自己的屋子,“砰”一声,把门给拴上了。

……

晚间,云子羽果然没有出来吃饭,无论谁叫,就是不肯开门,也不知道一个人在屋子里做了些什么,文彦摸着黑送温阳下山了,而古易尘吃过饭后,不一会儿,呼噜声就起来了,也不再打貂的主意了。

因是晚秋,霜气寒重,格外寒冷,呼呼的山风不停地涌入了屋子,饶是少年身子骨强健,不惧严寒,但此时也加了些衣服,倚在窗子旁,向外瞧着。

三年来,每天晚上,云子羽都要趴在窗子旁向外看好大一会,他撑着下巴,瞧着朦朦胧胧的天空,脸上的抓痕生疼生疼的,不过,他现在不在乎疼痛,而是北方天空中最亮的那颗星。

“滴答”“滴答”的声音,落下之后,便在竹子上四分五裂,一层层的水雾迷住了他的眼睛,令他看不清远方最亮的星,他讨厌这水雾,狠狠地将它们擦掉,不过,那些水雾又很调皮地涌了上来。

“这么大个人了,还爱哭鼻子!”小貂窝在暖暖的被窝里,瞧了少年一会,便沉沉地睡去了。

…………

与此同时,极西的一座大山上,月光朦胧,一袭白裙的少女坐在草地上,手中拿着一把琉璃做的扇子,望着东方,口中喃喃道“云子羽,子羽,好俗的名字啊!”

第十八章 觅食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云子羽不管做什么都要随身带着小貂,甚至将它放在自己的衣服里,只露出来一个头,饶是古易尘再想拿小貂炖汤,也是毫无办法的,他一届宗师,八百多岁了,也不能拉下面子与自己的徒弟抢不是?久而久之,古易尘似乎放弃了炖汤的念头,他一度怀疑,自己这徒弟是不是选错了?这就是个冤家啊!

……

“吃点呗!”云子羽将红萝卜剁成小块儿,放在小貂嘴边,眼睛里充满了期待,可谁知那小貂看了一眼后,就将头扭到了一边,还叹了一口气,干脆连眼睛都闭了起来,心里暗骂这个有些痴呆的少年,“你见过貂,吃萝卜吗?那是兔子好吗?”

可是云子羽哪里知道这些,还是一个劲地喂东西,凡是他自己能吃的,他都给小貂喂过,他只是在想,这么些天了,小貂一直不吃东西也不行啊!别没能等到老骗子炖汤喝了,反而是饿死了,那自己的罪过就大了。

又过了几日,云子羽实在是没办法了,这小貂竟在绝食,连肚子也是一天天地瘪了下去,皮毛也没之前那么光亮了,还有一圈浓浓的黑眼圈,虽然腿上的伤是好了,但一天天地萎靡下去,云子羽也是于心不忍。

“吃点嘛!”云子羽又试了一次,小貂还是那副模样,两片薄薄的嘴唇闭地紧紧的,说什么也不肯张开。

“要不我给你起个名字吧!”云子羽突发异想,老是小貂小貂地叫,挺不顺口的。

瞧着它一动不动地趴在桌子上,白色的皮毛,云子羽在房中踱了踱步,思前想后“要不叫小白,大白也行,你看你这么白?”

登时小貂呲牙咧嘴,很是不悦,什么小白,大白的,都是些阿猫阿狗的名字,我可是天地异种十尾妖貂啊!

“不喜欢啊?那我再想一个啊!”云子羽从桌子上抱起了小貂,翻来覆去仔仔细细瞧了好多遍,最后语重心长的说到“你是个母的啊?怪不得那么凶?”

小貂顿时乱摆着头,尖尖的牙齿闪着光,咬得咯吱咯吱直响,要是没有缚神锁着,恐怕早就将这个大胆的人类大卸八块了。

“哎呀!那么生气干嘛?你说我救你容易吗?看一下都不行啊?反正你也动不了,小命可是在我手上,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再凶我一个试试?”

“呜~~”小貂嘴中发出低沉的声响,总之它很不高兴,人家好歹也有九百多年的修为了,岂容你一个小兔崽子随便看。

“嘿!说你几句还不服了。”

“呜~~”

“你……”

“呜~”

“行,你行,别怪我心狠手辣了”云子羽挑了挑眉,露出了他那副标准的笑容。

小貂瞧见了少年脸上说不清楚的诡异笑容,心中顿感不妙……

云子羽笑着拎起了小貂的身子,前前后后又瞧了个许多遍……

小貂现在杀了面前的这个少年心都有了,等本姑奶奶能动了,非得把你扒光游街示众不可。

……

“雪樱啊!不是主人要饿死你啊!实在是这冰天雪地里没有吃的!”又过了一月有余,令云子羽惊奇的是,这十尾妖貂竟还活着,虽然瘦的不成样子,但能活着已经算是一个奇迹了。

这不,云子羽没有办法了,再这么下去,非得饿死不行,于是他就带着小貂出来觅食了,找点野果子填填肚子也行,哦!对了!这只小貂现在叫雪樱,是云子羽这个无良主人给起的,虽然不知道小貂愿不愿意,但云子羽曾对文彦说过一句话“管它呢!我是它的主人啊!”

正值寒九腊月,雪已经连续下了好几场,纷纷扬扬的雪似乎一点也不留情面,将这个宫铃峰完完全全地覆盖住,一点其它的颜色也露不出来,山间小道上,留下了一串浅浅的脚印,着了冬装的云子羽抱着他可怜的雪樱在这茫茫大山中四处寻找着,像出来觅食的熊一般,两眼发光,一点细节都不想错过,

“雪樱啊!我知道你很饿,要不吃点馒头!”云子羽又试了一次。

雪樱还是那副模样,爱理不理,连眼睛都不睁开了,眼看着就要断气了,云子羽急得不行,可就是没有办法,只能四处找着野果子,可是这大冬天里到哪里照野果子。

雪樱自述:我是一只十尾妖貂,洪荒异种,生来就有极强的灵性,我这一生所追求的是,修行满一千年,届时就可化形成人,肆无忌惮地尝遍天下美食,不过,可惜了,遇上了一个叫云子羽的家伙,他将我从灵兽阁中救出来这一点,我是十分感激的,可是接下来的生活是我这几百年来所遇到的最糟糕的,我想问一下这个少年:你见过一只妖,而且是一只灵妖吃胡萝卜,馒头,白米饭,土豆的吗?天呐!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样评价这个呆头呆脑的少年了,没吃的也就算了,我忍,可是你一个小屁孩竟还看光了我的身体,你给我等着,等我修行成人后,第一个扒光你的衣服,让你在雪地里来回滚,来回滚!……哦!对了,在此声明一下,我不喜欢雪樱这个名字,特别不喜欢,想我天地异种竟与一朵花的名字一样,这不是拉低我的档次吗?

第十九章 雪樱

“雪樱!”

“呜~”

“哎呀!不是叫你了,你看前面!”顺着云子羽所指,小貂歪过头,使劲眨了眨眼睛,瞧见了好大一片花林,红的似火,漫山遍野的红花,竟将这皑皑白雪遮掩了过去,这片花林处在山坳间,倒是隐蔽十分。

“呜~”小貂又哀屈地叫了一声,一副生无所恋的模样。

“雪樱啊!前面的就是雪樱花,好看不?”

好看个鬼,又不能吃,都快饿死了,还有心情在这赏什么花,快走快走,找吃的。

可是云子羽哪知道小貂的想法,抚了抚它的头,安慰道“雪樱啊!你看这雪地里也找着吃的,要不我们去前面看一下,说不定前面的林子里有什么果子呢?”

小貂狐疑地瞧了云子羽一眼,撅起了小嘴,心里暗骂道“你这个大骗子,雪樱花根本就不结果,它只开花,只开花啊?哪里来的果子?”

云子羽拍了拍小貂的脑袋“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啊?”于是快步跑了过去。

小貂干瞪眼,愣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欺负我不会说话,你等着,等哪一天,非得把你的嘴给堵上,教你一辈子都说不了话。

在邺都,到出都可以见到雪樱花,邺都的雪樱花也是最最好看的,如今这幻世山上突兀地也能见到雪樱花,云子羽不禁有些惊奇,一时按捺不住步子,跑上前去想要仔细瞧上一瞧。

到了近前,云子羽突然停止了脚步,想起了三年前刚上山那会儿,在这偶遇了蛮横丫头温阳,说什么这是宫铃峰的禁地,向来是不准弟子随意进入的。

“禁地,禁地……到底该不该进呢?”云子羽踱着步,纠结不已。

万一在林中又碰见了温阳,那麻烦就大了,这一来,温阳那丫头不讲理,自己说来赏花误入了林中,温阳肯定是不信的,这二来云子羽听说,宫铃峰的上卿常年在林中修行,招惹不得,能教出温阳这徒弟来,这上卿肯定是和居渊一个性子的,又臭又硬,一个居渊就够受的,再来一个那还不得要了命呀!

想到这,云子羽折回了身,还是谨遵师兄的告诫才好,少招惹些是非,图个清静自在。

“呜哇~”小貂叫个不停,可怜十分,再不走,就真的饿死了,快去找吃的呀!

“哎!不对!”云子羽不知为何又停住了脚步,双目睁的老大“我怎么成了这个样子了,我可是天不怕地不怕,怎么会害怕那温阳和那从未逢面的上卿呢?”

“不行,万一被逮住了,有理说不清啊……”

“我可是堂堂邺都少主啊……”

“绿竹巷会被连累的……”

“会丢我邺都的人的……”

“会被罚禁足的,那就不能出来玩了……”

“这大冬天的,谁会没事来这里啊?应该没人……”

…………

…………

云子羽自言自语着,十分纠结,小貂干脆翻起了白眼,靠!要进就进,不进就有多远滚多渊,婆婆妈妈的,跟一个女孩子一样,还有点骨气没有?

“要不,这样,雪樱你替我出个主意,你说我进还是不进?”云子羽双手举着小貂问道。

呵呵!我要是能说话,早就骂你连带着八辈祖宗了,还替你出主意?你小子脑袋是不是秀逗了?

等了一会,云子羽干咳了几声,说“哦!我知道了,你是要我进啊!那我去了啊!”

小貂瞬间石化,愣在了当场,你哪只耳朵听见我让你进了?你就个流氓,无赖,二百五!

穿梭于雪樱林中,有着一种说不出的舒畅,空气中散发着冷香,如沐浴在春风细雨中一样,虽然天气格外寒冷,但却更加增添了雪樱花的韵味,清冷,娇艳,两种不同的性子,在这一种花上体现地淋漓尽致。

忘乎所以然的少年,越走越深,竟寻不见出路了,奇怪的花林布置,隐隐有着卦象所植,像一个巨大的迷宫一般。

“你就这样喜爱这花,三百年了,这宫铃峰快要被这花给独占了!”远远听见有人说话,云子羽马上警觉了起来,蹲低了身子,藏在了一株雪樱树后面。

云子羽远远地瞧着,也不敢太靠近,只见那说话的人是一男子,一袭藏青色的道袍,相貌俊朗,颇为英俊,只见他背负着双手,站在一座小亭子里,目光落在了面前的雪樱花上面,眉头紧皱着,似乎有些不悦。

“这花有灵,开着,有什么不好?”话音传来,云子羽只觉内心清畅,带着几分婉转,又有泉水般的清脆,甚是好听。

男子听罢,眉头更紧了,眼睛也变得如鹰一般尖锐,伸出手,触在了一朵雪樱花上,随机便硬生生地将其摘了下来,抖落了一地的雪,他将这花放在手心,细细地端详着,眼睛微眯着,像是在看一只微不足道的小虫子一样,忽然,他笑了一声,手中亮芒一闪,那原本好端端的花竟化作了粉末,如细沙一般,从指尖缝隙中悄悄地滑落。

“这花虽有灵,不过百十年间,就像这样,命运常常掌握在他人手中,不需要任何的扼杀,它就会消逝。”男子说得极慢,像是在叙说一件古老的往事一般。

等了一会,云子羽没有在听见那好听的声音,而是看到了一素衣女子缓缓站了起来,她走到了那些粉末面前,极为小心地俯身捧起了它们,放在了左手掌心处,同时右手结着奇怪的手印,一道蓝光从右手之中迸射而出,注入到了那堆粉末中,令云子羽惊奇的是,那堆粉末凭空升了起来,不停地在空中旋转着,最后没入了白雪中,竟以肉眼的速度从白雪中生出一颗小芽,然后快速生长着,不一会儿,长成了一人多高的雪樱树,血红的大花瞬间开遍了枝头。

“若你今日前来,还是来折花的,那就请回吧,花生不易,既有心求生,我们就应该帮它一把不是吗?”

“有心求生?那我有心回到三百年前,你可曾帮过我?”

“三百年前?还是忘掉的好,想起时,不是凭増烦恼……”

“想起时,凭増烦恼?这么多年了,你还在怪我,是不是?”男子似乎有些激动,语速明显加快了几分,连声调也刻意提高了两倍不止。

落雪无声,素衣女子也无言……

“你还在怪我,对不对,我到底错在哪里?你告诉我,我到底错在哪里?”

第二十章 素衣

“错,你当然有错,就像这位大姐姐说的一样,这花有灵,开着,有什么不好?你折了它,便是天大的罪过,你说你错在哪里?”

“你……”男子没有再说下去,停了口,就这么直直地看着闯进来的不速之客。

来人正是躲在远处的云子羽,踏上小亭子的台阶,一股无名的压力瞬间传遍全身,云子羽顿感呼吸不畅,空气仿佛停滞了一般,压得少年喘不过气来,云子羽盯住了藏青袍男子灼人的目光,男子像是极为愤怒,又带着几分疑惑,就这样持续了好大一会儿,云子羽停在台阶上,几乎再也迈不开步子,豆大的汗珠也从额头上淌了下来……

“像你……这样的人,错了也不……不敢承认,根本就不……不配站在这里,这雪樱林根本就不是,你……你能欣赏得了的。”云子羽发自内心地一字一句怒吼着,几乎是声嘶力竭,双腿已经不堪重负,颤颤巍巍的,眼看着马上就要跌倒了。

“你……”男子刚说出一个字。

忽然,自素衣女子身上迸发出的一圈蓝色光晕,快速地向四周笼罩而去,光晕所过,云子羽顿感压力减轻,不禁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藏青袍男子回头瞥了素衣女子一眼后,一甩袖袍,便缓缓地步下了小亭子,渐渐地消失在了雪樱林深处,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了一串突兀的脚印。

坐在台阶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过了好大一会,云子羽方才缓过了神,又低头取出了藏在衣服里的小貂,小貂也是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看来是刚才闷坏了,偏过头瞧了一眼亭子里的素衣女子,只见她还是安安静静地端坐于亭子中央,正缓缓的斟着茶,不远处放着一把有些年头的古琴,旁边还有几个盒子,其余的再无他物。

“你可认得这花是雪樱?”突然,素衣女子开口问道。

“青州雪樱,一切源自,邺都北二十里的碧海青天湖岸,雪樱性寒,喜凉,喜寒,天愈寒,花愈盛,花如碗口般大小,鲜艳如血,花瓣极薄,易碎,只开花,不结果,根可入药,但是皮却有微毒。”云子羽款款道来,很是了解。

“你这小家伙儿,年纪不大,知道的挺多,快上来坐吧,外边湿气还是大一些的,小心着了风寒。”素衣女子笑吟吟地说到。

“哦,不了,我还是要赶快离开才行,听温阳那蛮横丫头说,这里是她师父的修行之所,万一碰着了,我是有理也说不清啊!我先走了,大姐姐!”云子羽说完,抬脚就走。

“站住!”一声娇喝。

云子羽停住了脚,脑瓜子的汗直往下淌,僵硬的回过头来,咧嘴一笑“大姐姐,还有什么事吗?”

“你……”

“大姐姐啊,我真的不是故意闯进来的!”素衣女子刚说了一句话,云子羽就打断道,哭爹喊娘的“我知道大姐姐,一定是宫铃峰上卿身边亲近的人,也一定认识温阳,我就是新来的一个小小弟子,求大姐姐放我一马,来日当涌泉相报。”

“你就是那个新来的弟子,住在绿竹巷的,云子羽?”素衣女子惊讶地问道。

“你怎么知道?”少年也有些惊奇,抬起头来,不过很快就想明白了问题的症结所在,一定是温阳那个臭丫头说的,肯定是告状了。

“噢!没什么,我只是听温阳提起过。”

云子羽心中愤恨一声,果然是那丫头搞得鬼,不过,他又很快扯出一张笑脸,说“大姐姐,我刚才都是瞎说的,温阳师姐最最温柔了,她是全天下最好的师姐了。”

素衣女子听完,扶了扶额,叹了一口气,“其实你我都是同命相连,我呢?就是宫铃峰上一个小小的弟子,入门较早,温阳是我师妹,但耐其天赋高,所以师父时常叫我照顾她的日常生活,温阳这丫头,蛮横无礼,所以我这个当师姐的早有怨言,但又说不出口,今日弟弟来了,我也有一个诉苦的同伴了。”

云子羽听完,张目结舌,震惊不已,但是却又欣喜异常,还好这女子不是和温阳是一伙的,要不然自己就惨了。

“大姐姐,这样,她再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有办法整治她。”云子羽拍了拍胸口,嘿嘿道,看起来,信心十足。

“办法?”女子有些疑惑,招招手,又说到“你先上来吧,外边又下雪了,小心着凉。”

云子羽不假思索地就走了上来,坐在了女子对面,这时,他才发现,面前这女子生的真是美,虽是冬天,但她只是着了一件薄薄的素衣,肌肤更是胜雪,双目尤似一泓清水,顾盼知际,有着几分慵懒,说话时,脸上有着若隐若有现的梨窝,甚是动人。

“你怎么了?”女子看见少年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问道。

“啊?没,没什么……”云子羽说到,心里却在暗骂自己没出息。

“你是不是还有个师兄叫文彦的?”

“对啊!”

“那他有没有说过,你生得很像一个女孩子呢?”素衣女子笑吟吟地问道,还伸出了手,在少年脸上便从捏了一把。

“哎呀!你们每个人都这么说,我明明是个男孩子。”云子羽有些不高兴。

“怎么?生气了?

“没有!”云子羽随口答了一句,摸了摸小貂的头,让它乖一些,接着又说到“我……”

“十尾妖貂!”女子指着小貂说到。

“姐姐认得,那姐姐知道,这貂吃什么吗?”云子羽开心着将小貂举了出来。

女子看着瘦弱的貂,咂了咂嘴,“难怪,也难怪,这貂算是上古异种,挑食的很,一般人抓着它,也是养不活的”说着,接着又从一旁的盒子里取出了一小碟子糕点,令人惊奇的是,小貂竟立马有了精神,伸着脖子使劲地朝糕点凑着。

素衣女子看到小貂这副模样,开心地掩嘴直笑,捏起碟子中的一块糕点,放在了小貂的嘴边,小貂不假思索的大口一张,一口就吞了进去。

“你这贪吃的貂!”云子羽见小貂如此模样,忍不住嘟囔了一句,想自己每天辛辛苦苦地给它找吃的,什么都试过了,放在它的嘴边,它连闻一下都不闻,这下倒好,一块糕点就把它收买了。

“其实呢!这十尾妖貂堪称,这世上最通人性的生灵,认定主人后,一生都不会再变了,既是主人死了,它也会随之而去的,而且,它也是十分挑食的,但是只需在它的食物上放上一两颗青灵树的果子,它闻见果子的香味,自会吃的。”素衣女子将小貂接了过来,将它放在了那碟糕点前面,小貂正吞咽着,忽然看见这么大一碟,笑得嘴都合不拢,嘴中的碎屑直往下掉。

“它挑食,这一点我是信的,它会认我做主人,打死我也不会相信,你看,我脸上这抓痕就是它的杰作。”虽然,少年与小貂相处这么多天了,但是小貂一个好脸色都没给他,而且每天呲牙咧嘴地吓唬云子羽,要不是有“缚神”锁着,恐怕早就冲上去将少年暴打一顿了。

素衣女子凑上前仔细瞧了瞧,云子羽的测脸上,果然有抓痕,女子看了看,轻轻地摇了摇头,又看了正在大快朵颐的小貂,露出了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欲言又止。

第二十一章 缚神

“姐姐,你怎么了?”云子羽瞧着素衣女子有些失神,问道。

怎么可能?不可能的,没有绝对的实力,它不可能会甘心布印契约的,这才多久,它也不可能完全信任他,契约?是不可能签下的?

素衣女子依旧是微微摇着头,失神地瞧着小貂,渐渐地凝起了眉,心里却在一遍遍地说着:不可能,不可能的,不可能……

“姐姐,没事吧?你怎么了?”云子羽在素衣女子面前摆了摆手,有些担心。

素衣女子依旧没有回话,缓缓地抬起双手,迅速变换着手印,凝结出了一条黄芒丝线,轻轻地一拉……

云子羽眼疾手快,二话不说,一把捂住了正在专心致志吃东西的小貂,生怕它给跑了,素衣女子瞧见了这一幕,不明所以然,掩嘴直笑,而后拍了拍少年的背,说“干嘛呢?你这样捂住它,会把它捂坏的。”

“不行,若不捂住它的话,它就跑了。”云子羽仍死死地捂住小貂,将它按在地上,小貂只是稍微迟疑了片刻,便又扭过了脑袋,去吃碟中的糕点,也没有想跑的意思。

“难道你和它之间没有签下契约吗?”

“什么契约?”

女子看到少年这副神情,眉头皱的更紧了,不过摇了摇头,笑吟吟地说“那我教你一个阵法,这样它就跑不掉了了。”

只见素衣女子缓缓地伸出手掌,纤长的手指灵活地跳跃着,指尖之上的点点黄芒也渐渐凝成了一条丝线,“此阵法,曰:缚神。”

说罢,指尖一指,黄芒丝线又重新绕着小貂的身子缠了几圈,小貂正吃地欢悦,猛地被缚住,咳嗽了几声,转过头来,狐疑地看了二人一眼后,又大口大口地嚼了起来,人家只想吃一顿饱饭,你们至于这么对我吗?先是给我松开,而后又给我捆上,干脆噎死我算了。

“这个阵法我见过,温阳那臭丫头使过,只不过我师兄还没来得及教我呢?”

“那我在试一遍这个阵法,这下,你可要看仔细了。”说着,女子便要重新演示这个阵法。

云子羽却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去瞧这个阵法,而是低下头去,伸出了自己的双手,寻着脑海中的记忆,手指极为笨拙地划动着,过了好大一会儿,才有点点黄芒在他指尖出现,而后那黄芒越来越多,逐渐汇成了一条黄芒丝线。

“缚神,”少年轻喝一声,只见黄芒丝线瞬间缠了小貂,小貂又转过头来,瞧了二人一眼,撇了撇嘴,眼里水汪汪的,委屈极了。

素衣女子在一旁,从始至终瞧得仔细,只一遍,这少年便能寻着记忆完成这阵法,这已经不是能用天才的天赋形容得了的。

……二人在小亭子里又畅谈了许久,甚是欢愉,云子羽笑着,女子也笑着,一直到日落,少年才不得已赶回绿竹巷。

“姐姐,我以后可以常来吗?”云子羽抱着貂问着,怀中的小貂还在不停着舔着自己的爪子,肚子也重新变得圆滚了起来。

“当然可以了,正值寒冬,你也没地方寻青灵树的果子,你这只小貂可是很容易饿的。”素衣女子轻轻地拍着有些呆头呆脑的小貂,笑吟吟地答道。

…………

目送着少年消失在雪樱林深处,素衣女子转过身来,陡然变了一个神情,冷冷的,像一座冰山一样,使人靠近不得,“出来吧!还想躲到什么时候?”

青光一闪,亭子里凭空多了一个人,定睛一看,竟是先前早已离去的藏青袍男子,“很少能看到你像今天这样开心过了?”

“或许吧!”冷冷的,女子从旁将古琴移了过来,轻轻地抚上,眼睛却瞧着不远处碗口般的大花。

见女子收起了笑容,男子暗自苦笑了一声,原来她还是恨自己的。

“十尾妖貂,怕是他一个人捉不住的……”男子又随手折了一朵雪樱花,放在鼻尖贪婪地吮吸着它的冷香,而后扔在了地上,将其狠狠地踩在了脚底。

“他可是你师父的徒弟,你这样做,师叔他老人家该怎么想……哦!差点忘了,你早就被逐出绿竹巷了。”

“你……也罢!”

……

顺着山间小道,迎着月色,抬头瞧见了不远处的烛光,少年不禁又加快了脚步。

“去哪里了?寻了你一整天!”文彦打着灯笼在门口迎接,关切地问道,将身上的狐裘披风围在了少年身上,引着少年进了院子。

“师兄啊!我又不是小孩子,不会跑丢的。”云子羽笑着怕了拍文彦的胸脯,好让他放下心来,简单交谈几句后,少年便搂着小貂进了屋,将门反锁了起来。

待一切准备就绪后,少年神秘地将小貂放在了桌子上,自己却退后了几步。

“雪樱啊!你看,我们俩也相处这么长时间了,也有感情了不是,一会呢,我给你松开“缚神”,你可不能跑啊?不过你要是想跑,也是不可能的,我已经将门窗堵死了。”

令人惊奇的是,桌上的雪樱竟然点了点头,仿佛听懂了一样。

少年看见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双手便开始结起了“缚神”的法印,十指跳动,黄芒凝聚,只十息间便凝成了一条黄芒丝线,与此同时,小貂身上也浮现了黄芒丝线,它低头瞧了瞧,鼓起了腮帮子,瞪着大眼珠子,仿佛有多大仇一样。

“我给你松开了啊?”少年捏着黄芒丝线的两端,轻轻的一拽,小貂身上的“缚神”应声而断。

“哎!你别跳啊!下边是悬崖!”云子羽大喊了一声,连忙来到了靠西的窗边,伸出头左右张望着,可是哪里还有小貂的影子,只有呼呼的寒风,和一直不曾停的大雪。

云子羽懊恼不已,自己怎么就把这给忘了,其实绿竹巷建在一处悬崖边上,绕巷而过的溪流就从悬崖上飞流直下,缓缓地流向极西的妖界。

少年狠狠地锤了一下竹床,叹了一口气,不过旋即向窗外大喊道“你一定要好好的,千万别再让他们给抓住了,你一定要吃得饱饱的。”

大喊之后,云子羽才渐渐平缓下来,也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减轻内心的失落吧!

今夜天色格外黑,飘飘大雪依旧落下,遮住了远方的星辰,少年倚在窗边,极目远眺,很久都不曾上床入眠。

第二十二章 争执

一大清早,呼啸而入的一阵阵冷风闯堂而过,睡梦中云子羽不禁打了个冷颤,翻了个身,蜷缩着身子,似乎这样能暖和些,半眯微的眼睛却瞧见了,屋中竟有一层厚厚的积雪,还有不少的雪花正从窗外飘落进来。

少年揉着眼睛,哈欠连天,自言自语“我明明关好窗户的,怎么开了?”也不曾多想,狠下心来,少年光着脚丫,跑将过去,将窗户关了起来,而后一股脑地又钻进了暖和的被窝里睡起的大觉。

一缕炊烟缓缓地从小竹屋中升起,墨绿的竹子上压了许多雪,斑驳墨绿的竹子再没有以往春夏时的蓬勃,反倒是像被缚住了手脚一般,挣脱不开,清早蒸腾而上的白色霜气许久不散,天已经大亮,可雾气还是没有退去的迹象,远处响起了“咚咚咚”的悠远古钟声,做早课的弟子们早已起床,隐隐地有各色异彩升空而起,绚烂十分,想是弟子们比试而制。

文彦着了厚厚的冬装,站在院子正在劈柴,早已经大汗淋漓,远远地瞧见天空异彩升起,文彦放下斧头,擦了擦汗,不禁地摇了摇头,看起来有些许羡慕之色。

…………

“啊~~~”一阵撕心裂肺的喊叫声传来,原本清清静静的小竹院里,变得热闹了起来,连屋檐上的雪都震落不少。

“怎么了?”文彦犹如一道白色的闪电,一脚踹开了云子羽的房门,却看到:

只见屋中的少年穿着一件单衣,光着脚丫,屋子里到处都是雪,而少年却抱着那只平日里从不离身的小貂,在屋中上跳下窜,大声乱叫着,疯癫十分。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师兄,你看!”云子羽一把将小貂凑到了文彦的面前。

“长胖了?”文彦尴尬地笑了笑,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顿时焉了下来,拖着步子又去忙活了,原来,少年醒来后,却发现了昨日逃走的雪樱又回来了,正躺在他的被窝里呼呼大睡呢?才有了大清早的一幕。

饭间,古易尘顶着大大的黑眼圈出了自己的屋子。

“师父,您没事吧?”文彦上前极为小心地问道。

古易尘看了文彦一眼后,摆了摆手,将目光转移到少年身上,一直到饭局结束,少年都没有抬起头,只是不管不顾地狼吞虎咽着。

在这怪异的气氛中,三人匆匆结束了饭局,开始了新的一天。

…………

“呜~”小貂趴在院中的桌子上,无聊地摇头乱叫着,漆黑的眸子里闪着些许亮光,时不时地瞄着少年的所作所为,它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回来,或许外边太冷了,也或许怕自己又被抓了。

“滚开,别当本长老的路!”

“火长老,你不能进,我还没向师父禀报呢?”院门口传来文彦苦口婆心的劝告声,哪知那门口一身红袍的壮汉一把抓住了文彦的衣领,不由分说地用力一抛,文彦壮实的身子就像风中的枯叶一般,在地上翻腾了好几圈,嗑在院中的桌子上方才停下,刹时,暗红色的滚烫血液顺着文彦额间淌了下来。

桌上的小貂着实吓了一跳,怪叫一声后,跳下了桌子,虎视眈眈地瞧着不速之客。

“嘿嘿!可算找到你……”

“子羽,别冲动!”文彦捂着伤口,大喊道,可是为时已晚,云子羽提着长剑已经冲了上去,驭起蓝色剑芒,少年一剑刺了出去,那壮汉见来者是个十五六岁少年,也没有多在意,只是凝了一记红色手印,缓缓地向前拍了出去。

轰~~

一声闷响,蓝色剑芒轻松破了红色手印,少年翘起嘴角,携剑顺势砍了出去,没有丝毫的迟疑,壮汉见手印被破,有些吃惊,不过紧接着白光一闪,单手迎了上去。

“小小年纪,修为倒是不浅吗?不过还是太嫩了!”壮汉只单手紧紧地握住了剑刃,居高临下地笑着说到。

少年拔剑不出,说到“嫩?那你就尝尝这个。”

右脚一拧,云子羽便凭空用膝盖去磕那壮汉的胸膛,还未碰到时,那壮汉右掌陡握成拳,再不留一点怜悯,轰然砸了出去,云子羽咬着牙,也没有丝毫退缩,迎了上去。

只听“咯嘣”一声脆响,少年脸色骤变,变得煞白十分,身子止不住地颤抖,看起来痛苦极了。

“呦!不好意思,用力有些大了。”红袍壮汉笑着说到,谁知云子羽还是不肯放弃,趁着壮汉警惕放松时,猛地一拳抡了过去,正中壮汉的脸颊,壮汉吃痛,退了一步,瞳孔张大,显然是震惊十分。

“这个,怎么样?彼此彼此,我不喜欢欠别人的!”云子羽抬起头,挤出了笑容。

看着少年得意的神情,壮汉怒吼了起来,此次前来,竟被一个孩子打中,而且是在双方实力悬殊这么大的情况下,自己竟被一个孩子给打中了,这等奇耻大辱若是让别人晓得了,自己还怎么在幻世山上立足。

“砰”地一声,趁云子羽不备,壮汉只一脚,就将少年踹得吐出了一口血,翻滚了好几圈,停在正堂的石阶上,胸口上巨大的撞击令他痛苦地冷哼了起来,这种痛是无以复加的。

得胜后的壮汉并没有停下的意思,而是瞧了瞧手中少年弃下的长剑,眼中发狠,随后将长剑向云子羽掷了过去。

“嗖”地一声,如凌厉的剑矢,夹杂着破空的气势,毫无阻拦地朝少年身子刺去。

云子羽倔强着睁着眼,也丝毫没有露出胆怯的神情,就这么直直地瞧着,下一刻,一道白影忽然闯入了云子羽的视线,只见这道白影速度快得惊人,一头撞上了剑矢,剑矢应声而断,断成了两截,跌落在了地上。

“呜~”小貂呲牙咧嘴地落地,后背躬起,挡在了云子羽面前,正虎视眈眈地瞧着壮汉。

“雪樱!”少年欣慰地翘起了嘴角。

“汝来绿竹巷撒野,也不知与地下阎王交代了没有?别等死了,到了底下,也没人收你?”正堂的竹门被缓缓地打开,睡眼惺忪的古易尘哈,欠连天地走了出来。

古易尘略微佝偻着身子,双手负在背后,眯着眼睛,面色十分严肃。

而这壮汉虽说脾气暴躁,但也不是鲁莽之人,见来者是个老人,又气度不凡,周身隐隐有仙气浮动,就没有再轻举妄动,只是上前随意揖了一拜,毫无诚意地说到“这位老前辈,我火晋是灵兽阁新晋的长老,今日前来,若有冲撞,还请见谅!”

古易尘冷着一张脸,环视了整个院子,看到文彦和云子羽都伤的不轻,说到“见谅?如何见谅?你打伤我两个徒弟,这账该怎么算?”,

“在下前些日子,刚从黑山山脉回来,入阁之后,便听阁中弟子禀报,说,几个月前,一位自称宫铃峰的弟子,不由分说地就抢走了十尾妖貂,至今妖貂下落不明,在下是来寻找的,一时心切,打伤老前辈的徒儿,实属不该……”

“一~时~心~切!”古易尘一字一句地说了出来,竹院中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了起来,连天上的飞雪都停滞在了半空中。

“这个理由倒还真是不错!”古易尘笑着说到,摇了摇头,下一刻,众人只觉眼前白光一闪,古易尘的残影仍能瞧清楚,只是简简单单的一脚,火晋的瞳孔猛地一缩,张着嘴巴,不可置信地低下头去看自己的脚。

混杂着白色的骨头与暗红色的血液,牢牢的陷在泥土之中,滚烫滚烫的血液瞬间染红了一大片。

几乎颤抖地火晋捂着自己的嘴巴,疼痛地弯下了身子,连眼泪都止不住地往下流,但是还是能隐隐约约地听见火晋的呻吟声。

“这下,两不相欠了,我绿竹巷从不喜欢欠别人的,你也快滚吧!”古易尘丢下这句话后,便佝偻着背,一手着胡子捋着胡子,面无表情地转过了身,不再去管火晋的死活。

“既已,已查明妖貂,……去向,还还请前辈交还妖貂,貂,”火晋出人意料地没有退缩,反而是颤颤巍巍地说出了这句话。

这话一出,众人一同向院子中的妖貂看去,只见此时的妖貂,已没了先前的凶相,而是待在了云子羽的怀中,正抬着头瞧着少年。

古易尘瞥了一下眉,摆了摆手,道“妖貂在我绿竹巷住的好好的,我看,也不用去你那灵兽阁受苦了,趁现在还有一条腿能走路,赶快回去吧!”

火晋听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务必请老前辈交还妖貂!”

古易尘随手用手掏了掏耳朵,又将目光转向的小貂身上,可却迎上了云子羽的目光,此时的少年噘着嘴盯着古易尘,生怕他松了口,将小貂交了出去。

被盯地浑身不自在,古易尘缓缓地转过了身子,道“看来我说的话不好使啊!”

又是白光一闪,再去看时,火晋庞大的身子就像,流石一般倒飞了出去。

第二十三章 霁月

“我跟你说了,妖貂在我这里住的好好的,不劳你费心,你当我的话是耳旁风是不是?”枯瘦的古易尘眯着双眼,一手蓝光汇聚,各种眼花缭乱的道印,白的,黄的,黑的,紫的,……来回变换着,其中蕴含的巨大力量是众人无法想象的。

“既然这样的话,依我看,你那长老之位就退位让贤吧!”那充满毁天灭地力量的右手,破风般地砸向了早已瘫软在地的火晋,这火晋也自知逃脱无望,只傻傻地躺在地上,闭着眼睛,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砰~~

一声拳掌相接的巨大响声,雪花四处震荡而起,良久才缓缓落下,只见院子外站着一个身穿藏青袍的中年男子,一手提着奄奄一息的火晋,一手青光乍现,忽又沉寂下去。

“师叔,还请手下留情!”男子揖了一拜,态度极为谦恭。

“哼!不送!”古易尘瞧见来人是谁后,只冷冷地哼了一声,一挥袖袍,一阵疾风而起,竹门“啪”地一声给关上了。

……

“子羽,忍着点儿啊!”文彦轻轻地按在少年的膝盖上,即使动作已经很轻了,但少年还是疼的叫了起来,文彦不忍心,咬下牙去,用力一拽,只听“咯嘣”一声,膝盖又重新复归原位,动作极为娴熟地贴上了膏药,包扎了起来。

“还好骨头没事,只是有些脱臼了。”

“嗯!”少年应了一声,看着一旁的小貂安然无恙,他就不觉得有那么痛了。

………………

一个月后。

“好些了吧?”

“已经不碍事了!”白衣少年与素衣女子席地而坐,外面大雪依旧不停,纷纷扬扬的,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雪樱树努力伸展着自己的身子,将碗口般的大花开遍枝头,红色的花蕊吮吸着来之不易的空气,散发出阵阵冷香,台阁之上,一只胖乎乎的小貂正在啃着一块糕点,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台阁上的二人见了,相视一笑,便没有再去管它。

“姐姐,我有个问题实在搞不懂,幻世上上,四季分明,而雪樱性喜寒,为什么要在这里植上这么多的雪樱树。”瞧着眼前一望无际的雪樱林,云子羽不明,虽然花开的甚是妖艳,不过却没有邺都开的大,也不够红。

素衣女子并没有马上回答,缓缓斟了两杯热茶,白色的蒸汽蒸腾而上,女子的眼神变得迷离了起来,像是有一团厚厚的浓雾,不过,她又很快回复了原有的光彩,露出了笑容“喜樱之人最是重情,不是吗?”

云子羽托着下巴,揉了揉自己的脑袋,连连点头肯定,在邺都到处都是雪樱树,而且还有每年一届的雪樱节,到那时,人们会互相拿出自家开的最大的花,祈福,求愿,乞求来年身体太康。

曾经听无忧叔说,本来邺都是没有雪樱树的,只是父亲从爷爷手中接过城主之位后,便叫人在城中植了许多雪樱树,还创了雪樱节,而父亲也会常常看着满树的雪樱花发呆,有时还会憨憨的笑容,据传说,父亲植雪樱树是于母亲有关,寄托了父亲的思念之情。

“雪樱,可真是越来越越可爱了呢?”素衣女子抱起了小貂,将它放在了自己怀中,也是奇怪,雪樱素来不与旁人亲近的,就连文彦想逗它玩,它都置之不理,可现在呢!鼓着腮帮子,爪子上还捧着一块糕点,极为殷勤地摇着尾巴。

“是啊!都快胖成一头小猪了!”

那雪樱似乎听懂了一般,回头瞪了少年一眼,便扑腾着直往女子怀中钻,云子羽见自己辛辛苦苦养的小貂成了现在这般模样,不由地来气,拎着雪樱两只肥耳朵给拎了起来。

“怎么,说你一句还不乐意了?”云子羽一手拎着,另一只手戳了戳它圆滚滚的肚子嘟囔道,哪知雪樱扑腾地厉害。

女子见状,从少年手中接过了雪樱“好了好了,快放下吧,这么说,它也救过你不是?”

“姐姐,你也太惯它了,你看,它都胖成什么样子了?”

“它们本就不易,要想修行成人,还得经过一千年的漫长修炼,其中险途不是我们人族能体会了的,面对这样的生灵,难道我们不应该给它们更多的慈悲和连怜悯吗?”素衣女子抚了抚雪樱的头,甚是怜爱。

“姐姐教训的是,小弟自当谨记!”云子羽撅了撅嘴,耸了耸肩应到。

“等以后你就会慢慢明白的!”

“是,以后它就是我的小皇帝,好吃好喝伺候着,不打不骂,被打被骂不还口,我的就是它的,它的还是它的!”少年摇头晃脑地说到,很是不爽。

钻进女子怀中的雪樱,只露出了一个圆滚滚的脑袋,听到少年说出这番话,竟吐了吐舌头,反着白眼,一副欠揍不相信的模样。

雪不知不觉地又大了起来,漫天的白色雪花,覆盖着每一寸土地,远处的山,挂瀑,银霜湍急斜入深渊,因距离太远的缘故,听不见声响,但眼前的雪樱傲寒独立,自有几分风趣,虽比不上远方的大气磅礴,但却更应景。

这在观望雪景时,雪樱林中忽的出现了一个人影,身子娇小,围着白色的狐裘披风,正向台阁的方向走了过来。

“姐姐,那是谁啊?”

“走近了,不就知道了!”素衣轻轻地抿了一口茶,说到。

“踏上台阁,去了披风,才发觉这是一个老熟人,正是冤家温阳。

“你怎么在这里?”温阳惊诧到,雪樱林台阁素来不许外人进入的,平常十分,也只有自己的师父一个人呆在这里,今日远远地瞧见台阁之上有客,已属惊异,正奇怪是谁有这等殊荣,能成为师父的座上宾?近处一看,原来是这家伙。

“我当然在这里,这里又不是你家的,而且我还是你的师叔,见了师叔,怎么不知道拜见啊?”云子羽环着手臂,气势颇高的说着。

“呦呦呦,我怎么听说,一个月前一个毛头小子,让人打得下不来床,怎么,这么快就好了?”

戳中痛处,云子羽自然是不甘,“我的事与你和关?看见我无礼也就算了,怎么见到你师姐也不知行礼啊?也不知你那个老师父是怎么教你的?”

“师姐?”温阳疑惑,哪里来的师姐?

“对啊!虽说你天赋是有那么一点高,你那老师父是有那么一点宠你,但是你也不能养成如此蛮横的性子,而且无礼至极,咱们两个算是冤家,我是你师叔,不见礼也就罢了,可是你堂堂师姐在此,尊卑长幼,这点道理你不会不懂?”云子羽连篇大论,说的是振振有词。

“你小子到底在说什么呀?什么师姐?”温阳仍是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这小子到底再说什么呀?

“你还装糊涂!”少年厉声呵斥,当即站起身来,他最看不惯的就是温阳这类不知尊卑,对长辈无礼,凭着自己一些不值得一提的成就就不把他人看在眼里的人。

“我说你小子脑袋是不是让人给打糊涂了,今日我师父在此,不想和你争辩。”温阳按住平常的蛮横性子,意外的没有和云子羽一般见识。

“师父?”

“好啦,好啦!你们两个真是一对冤家!”一旁许久不曾发话的女子掩嘴直笑。

“师父,你看他,我一来他就拿我出气,说我不懂尊卑,还说你老。”温阳撒娇到。

“姐姐,我还有事,我先走了啊!”云子羽也不知怎么了!听完温阳说的话,抄起正在玩耍的雪樱,就要走。

“站住!”素衣女子叹了一声。

“哎!”云子羽长叹了一口气,暗自摇了摇头,又重新转过了身子,露出了一张苦瓜脸。

“你知道了?”

“到了这个地步,我能不知道吗?”云子羽低下头去,似乎有些幽怨。

“怎么,生气了?”

“哪敢呀?”

“姐姐我又不是故意的!”

“我也真是糊涂,明明早就能猜到你的身份的,一个小小的弟子,又怎么会终日在这台阁之上,抚琴赏花呢?还能一眼就认出雪樱是十尾妖貂,再者,还能拥有如此高的修为,让已经碎为粉末的花重新活过来呢?我说的是不是,霁月上卿?”云子羽摊手说到。

“聪明,不愧是我霁月的弟弟!”素衣女子打了个响指,夸赞道。

“你们在说什么呀?为什么我一句也听不懂?”一旁的温阳发问。

“就你那智商,听不懂也不奇怪!”少年感叹道,重新坐了下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啊!

“你再给我说一句,别以为我不敢打你,在这里,是我的地盘,你还在此撒野。”温阳当即就跳了来。

第二十四章 冥灵

“你……”云子羽自然不甘示弱,当即也站了起来,两人登时就剑拔弩张,眼看着就要打起来了。

“好了,好了,怎么还没说两句,你们两个怎么又吵了来了!”霁月连连劝阻,但脸上却丝毫没有显露出半分生气的怒意,而是有股一种不明言状的玩味笑意。

“师父,不是……我没想……”

“罢了罢了!”霁月连连摆手,拉着二人坐了下来。

“今天叫你们两个来,就是让你们互相认识一下,不过,以现在看,你们两个已经很熟了,那也省了我一番功夫,我就长话短说,你们两个年纪也不小了,我就擅做主张,给你们两个小娃娃订个亲事。”霁月笑着说到,早已没了以往冰冰冷冷的神色。

“不行!”两人异口同声道,连神色都分毫为差。

霁月看了看二人,道“这么有默契,刚好一对,你们就不要推辞了,我的眼光是不会错的。”

余下,二人相视一眼,温阳率先瞪了瞪云子羽,云子羽干咳了一声,上前挪了挪,说“姐姐,我还小呢?这事是不是有点早啊?再说了,自古婚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我父亲又不再这里,我一个人这事又不能独自决定啊?”

霁月听了,拍了拍云子羽的头,极为宠溺“小弟啊!你这话倒是提醒我了,俗话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改日,我亲自上绿竹巷和你师父商量此事,你看,这样好不好?”

少年听罢,脑袋瞬间就耷拉了下来,示意一旁的温阳,该你上了。

温阳连忙上前抱着霁月的胳膊,撒娇道“师父,我还小呢?您就不想让徒儿多陪您几天吗?”

“嗯……为师还想多清净几年呢?”

“师父,他就是个小屁孩儿!”

“嗯?”云子羽不禁回了个头,很是无辜,说就说吧,也不用埋汰人啊!

“哎呀!不小了,你比他大了三岁,女大三,抱金砖吗?改天师父给你挑个好日子!”

二人听完,一阵无语,一旁看热闹的雪樱倒是不嫌事大,连连点头,眉眼弯弯的,但怎么看起来都是一副欠揍的模样。

…………

…………

又过了两月有余,雪终于停了,寒春初峭,万物回春,天地间已不是白雪皑皑,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盎然之意,宫铃峰上的雪樱林也没了寒冬时节的艳红之景,血红色的大花落了一地,埋进了深深等的泥土之中,只有少数的还在枝头苦苦挣扎,尚苟延残喘。

竹林小屋,落雪已经退去,四季常青的翠竹之上“滴答”“滴答”地往下滴落着雪水,此时的小貂雪樱正趴在一株低低矮矮的枝叶上,那肥胖的身体几乎快将枝叶给压垮了。

“师兄,你看我这招怎么样!”云子羽着了一件水蓝色的长衫,发髻高高地束在脑后,白净的脸庞上透出英气,此时的少年手中握着一柄五尺长剑,一招一式地演练着。

“小心点,天气寒冷,地上湿滑!”文彦从厨房中探出了头,手里拿着一把铲子,围着白围裙,看来是忙活有一阵了。

“知道了,我会小心的!”云子羽舞着长剑,带起了地上的落花,文彦看罢,笑了笑,又钻进厨房忙活起来了。

“砰”

一声巨响,绿竹巷的小竹门被人粗鲁地一脚踹开,院中舞剑的少年停了下来,只见四五个面带凶色的幻世弟子鱼贯而入,腰间挂着火红的玉珏。

“你们是哪位?来此有何贵干?”云子羽背负长剑问道。

那为首的青年只一眼便认出了少年,正是居渊上卿要通缉的少年,一挥手呵斥道

“抓起来”青年身后的四人立即上前,将云子羽团团围住,纷纷拔出了鞘中的长剑。

想是文彦听见了院中的动静,从厨房探出了头,一看不妙,忙解下围裙,陪着笑脸“秦师兄,秦师兄,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话说那为首的青年本姓秦,是云韶峰辖下刑事堂的一名管事,因做事严谨无私,秉公执法,颇受居渊的重用,主管幻世山上的刑罚之事。

“秦师兄,这是怎么了,什么事敢劳烦您的大驾啊?这是我小师弟,刚上山没几年,不懂规矩,若有冲撞到师兄的地方,还……”

“不必废话,你们到了长生殿自有说法,请吧!”青年冷冷道,面色冷峻,率先踏出了院子,是来也快,去也快。

只留得绿竹巷的师兄弟两个一脸错愕,不知发生了什么。

……

……

青瓦蓝砖,琉璃铺面,丹青雕刻,长生殿自下而上共有七层,每一层的檐角向外高高地翘起,像一座古塔一般矗立在辽阔的汉白石广场上,青色的瓦片像鱼鳞般密密麻麻地排列着,饰边的琉璃在日光的映射下显示出各色异彩,每一层的檐角下挂着青铜古铃,微风掠过,古铃相互撞击,发出清脆,悠远的响声。

一同被压至长生殿的,除了云子羽与文彦,还有一位熟客,温阳,此时三人被刑事堂的弟子压至到了长生殿中,双手被“缚神”锁着,挣脱不开,殿中因点了不少蜡烛的缘故,也不显得那么昏暗。

烛光摇曳,缓步拾起,鱼贯而入的只有四人,为首的是一藏青袍的男子,眉头紧皱,满脸戾气,四人一一就座后,面色不一。

“可知你们犯了什么错?到了此时,还不招来?”深灰衣衫的男子突然拍案而起,案桌上的茶水尽数倾洒而出,古瓷茶杯也跌落了下来,尽数而碎,定睛一看,这面色严厉的男子正是云韶峰的上卿居渊,此时他怒不可遏,瞳孔发大,狠狠地瞪着面前的三人。

这突如其来的呵斥着实叫三人吓了一跳,三人相视一眼,没有说话,半个月前,三人贸然摘了长生殿前的那两颗千年冥灵树的果子,去喂了幻世镇派圣兽大鹏的三只幼崽,按现在的情况看,怕是这事已经暴露了。

“怎么,还不肯认错?”居渊瞧着三人丝毫没有承认错误的迹象,不由得怒气更甚。

前些日子守殿的弟子查看冥灵树,竟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对,细查之下,树上的冥灵果竟然少了十几枚,大肆排查之下,经弟子回忆,说是看到近些日子,看到了三个宫铃峰的弟子经常在殿外晃悠,问来干什么也不说,令人起疑,所以才有了今日的局面。

三人依旧不语,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我自接任掌门一位后,门中上下兴盛昌隆,门下弟子也是谨守门规,潜心学道,为了斩妖除魔,为了芸芸众生,为了青州永世安宁,而如今,门下弟子竟有偷盗之行,这是几百年来的第一例,也将是最后一例,你们三人天赋亦佳,已是门中的翘楚之辈,但如今犯下如此罪过,难道到现在还不肯认错吗?”说话的是为首的藏青袍的男子,正是当今的[幻世门]的掌门风剑寂,此时他端坐于首位之上,轻轻地吹拂着杯中的热茶,热气翻腾而上,映着他那有些紧皱的眉头与那双漆黑的眸子,他说话不轻不重,但是相比居渊稳重了不少,颇有大家的风范。

文彦早已是汗流浃背,心“砰”“砰”地直跳,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颤抖地说到

“掌门,我等……也是无意摘取冥灵果的,只是一时糊涂,还望掌门宽恕。”文彦常年在绿竹巷住着,没见过什么大场面,在这种重压之下,他终究是扛不住的。

“你们两个呢?”风剑寂说到。

“扑通”一声,早已不堪重负的温阳也跪了下来,低着头,不敢说话,眼角还挂着泪珠。

风剑寂看着二人跪下认错,极为满意,孺子可教也,不过当他看见云子羽依旧站在那里时,脸色稍变了一下。

“云子羽,你呢?”

“荣幸至极,还能让您这位大掌门记得门下一位小小的弟子!”云子羽翘起嘴角应到。

“你……”一旁的居渊当即大怒,不过被风剑寂挡了下来。

“天纵娇才,焉能不记,如此境地,聪明人要有聪明人的做法,你说,对不对?”

云子羽咂了咂嘴,很是玩味,反问道“聪明人,不就是要我认错吗?不过,认什么错?我没错呀?”

“有趣,有趣,”端走于一旁的长灵此时站了起来,并对风剑寂揖了一拜,“掌门师兄,不如我们先听听他怎么说,再作惩罚,以免落人口实,说我们冤枉了他!”

长灵凭空变了一把扇子,呼啦一下展开了来,步下了台阶,走到了少年跟前“你倒是说一下,你是怎么个没错法?”

“你们刚才不是指责我们盗了冥灵果吗?可依我所知,那冥灵树是幻世开派先祖自南疆蜀山之上移植过来的,千年一开花,千年一结果,正是这近千年的精华,冥灵果才积蓄了巨大的能量,乃天地至宝,但我们人是无法吸收这些能量的,只有妖兽才能凭借它们自身强大的体魄吸收,从而增加修为,增加寿元,那冥灵果既对我们人没用,我就想不明白先祖为何要千里迢迢地从蜀山移植呢?难道只作观赏之用吗?我想这肯定不是理由,而是用这些果实去圈养妖兽,才是冥灵果存在于幻世的价值,当时,鲲鹏是先祖自极西大泽之中捕捉而来的作为镇派圣兽的而冥灵树也是这一时期移植过来的,我想,这两者之间肯定是有所关联的,只不过这冥灵树开花结果的时间太久了些,以至于最后人们都忘了这事,所以,我就摘了几颗,反正放着也是放着,与其让时间渐渐磨了它的精华,还不如让它发挥它原有的作用,我把摘来的果子送给那只大鸟了。”

第二十五章受罚

正当云子羽为自己的好心而洋洋得意时,却被风剑寂的暴喝着实吓了一跳。

“混账,这冥灵果乃我派圣物,擅自偷盗,哪里找来这么多的歪理?”风剑寂拍案而起,那陈檀木做的桌子顷刻间应声而碎,化作了粉末状,荡起了不少的烟尘,桌上的茶水也洒了一地,混杂着灰尘变得污浊不堪,不仅仅是云子羽,在场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纷纷偏头投以愕然的目光,在他们的印象里,掌门一向稳重恭谨,还从未发过这么大的火,今日这是怎么了?

“掌门这话说的难免有些不讲道理,虽是偷盗,但云子羽所言并非毫无根据,或许,五千年前,先祖正是出于这个目的才从蜀山之上移了两株冥灵树,混账二字,他一个小小的弟子又如何能担当得起呢?”说话的是一素衣女子,淡雅素妆,正是云子羽认作姐姐的霁月。

风剑寂瞥了一眼霁月,缓缓说到“宫铃峰一脉立山也近五千年,历代弟子,无一不是德行高尚之辈,可是到了这一代,却出了三个盗贼,难道身为上卿的霁月师妹,就没有丝毫感到有愧于先祖,有愧于列祖列宗,有愧于幻世一派吗?”

话锋一转,风剑寂指责霁月,的确,云子羽,温阳,文彦三人都出自宫铃峰,而霁月身为宫铃峰上卿,理应管好座下弟子,但此时却在自己峰下出了三个盗贼,霁月难免有管教不严的过失。

虽说风剑寂将矛头指向霁月,但霁月却丝毫没有受影响,面色没有丝毫的变化,依旧是冷冷的,安静地坐在那里

霁月性子沉稳,遇事沉着冷静,但云子羽此时却有些忍不住了,大骂道“你这臭老道,衣冠楚楚,但骨子里却是坏透了,有本事冲我来,这果子是我摘的,与姐姐毫无关系。”

这话一出,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惊得张大了嘴巴,无论是谁,都没有想到,他,他竟如此胆大妄为……

风剑寂同样没有料到,只是气得脸色发青,额头之上青筋暴起“霁月,这就是你峰下的弟子,目无尊长,口出狂言,罪加一等,连同你这个上卿一起受罚。”

居渊眼看场面就要失控,连忙上前几步,大声呵斥道“混账东西,是不是不想,在这里呆下去了,还不快跪下来低头认错!”

“错?我没错,是他先颠倒黑白,也是他冤枉姐姐,我没错,错的人是他,不是我!”云子羽并没有低头认错,骨子里埋下的那股傲劲在这一刻全然迸发出来。

“倒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呵,哈~”

众人寻着声音望去,只见那风剑寂掩面大笑道“真是讽刺啊!我风某自接任掌门已有三百五十四年,从来没有人敢在我面前这么说话,你是第一个,勇气可嘉,不过,你的胆子或许用错了地方……”

青影一闪而过,一道残影闪电般地掠过大殿,摇曳的烛光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阵风,全部吹灭,大殿一下子被黑暗所笼罩。

“砰”地一声,殿门被蛮力撞开,借着投进来的日光,众人方才发觉,掌门与那少年早已不在殿中。

长生殿外,天色阴沉沉的,黑云直压头顶,几道青色的雷电划过天空,几近将天空劈成了几瓣,风剑寂凭空而立,一手提着云子羽的衣领,一手负于背后,满脸的厉色,早已没了仙人们仙风道骨的模样,倒像是一个穷凶极恶的歹徒。

“汝为下,吾为上,汝胆敢一犯为上,目无尊长,其罪可诛!”风剑寂说完最后一个字时,仿佛已经失去了理智一般,双眼之中充满血丝,像一头发狂的妖兽一样,那种凝视,让人无不心惊,风猎猎地吹着他的藏色青袍,如一个高高在上的君王一般,睥睨众生。

“万物生灵皆自平等,汝为一世人,吾亦为一世人,汝不分黑白,颠倒是非,身为一派掌门,却全然不顾身份,竟对门下小小弟子出手,到了今日,方才发觉师父为何逐你出绿竹巷,断绝师徒关系,吾为师父有你这奸佞之徒感到耻辱,吾说的对吗?”云子羽从头到尾依旧没有低下他那高高的头颅,他昂着头,瞪着风剑寂,他从不认输,今日也是同样,即使你是掌门又如何?

“我又任何闪失,等师父从蜀山回来,必拿你问罪!”这几句话道出了一个惊天秘密,掌门风剑寂竟与古易尘是师徒关系。

“这些你从何得知?”风剑寂有些迟疑,眼中不灭的依旧是愤恨。

“过去发生的事总会留下些什么,你想掩盖住全部,终究是痴人说梦。”

“又是霁月?”

“糊涂至极,但无论如何,师父是绝对饶不了你的!”

“威胁我?”

“怕了?”

“若你不认罪,那么……”风剑寂说话越发小声,说完便将少年放下,谁也不知风剑寂到底对云子羽说了些什么,或许只有当事人知晓吧。

“本门弟子云子羽擅自偷盗我派圣物,重罚!”风剑寂缓缓落于赶来的众人面前,一手青光浮现,祭起了一柄五尺长的青色光剑。

众人都不晓得风剑寂要做什么,只见那风剑寂转过身去,诺大的的广场上,只剩神情呆滞的少年一人,风剑寂驭起长剑,剑神青光不断,幻化成几道凌厉的剑气朝着云子羽暴射而去。

刺啦~刺啦~刺啦~

一连串衣帛被撕碎的声响不绝于耳,再看去时,云子羽缓缓地瘫软在地,身上的水蓝色长衫被剑气割得片片缕缕,伤口不计其数,红色的血液也渐渐涌了出来,染红了蓝衫,亦映衬了少年苍白的脸。

“风剑寂,你到底在做什么?他还只是个孩子?”少有的模样,一向冷冰冰的霁月全然不顾形象,上前质问道。

“云子羽,擅自偷盗圣物,目无尊长,出言不逊,罪加一等,就罚在这长生殿外,面对我幻世列祖列宗,日日叩首,夜夜忏悔,共四十九日,任何人不得求情,胆敢者,同罪!”说完,风剑寂一挥衣袖,便不见了踪影。

老天爷似乎一点也不留情面,天上的黑云越聚越多,青色雷电在黑云之中翻滚不停,天地间变得乌黑一片,哪里还有清晨的模样,雨如期而至,瓢泼大雨瞬间洗刷了污秽,混杂着污浊的尘土雨水在青石广场上汇成一摊滩,缓缓地像边缘处的冥渊流去。

……

……

“罪不避大臣,赏不遗匹夫!”长生殿外,长灵,居渊却柱而立,阶下的少年早已被雨打湿,血顺着雨水将汉白石染红了一大片,他早已是遍体鳞伤,跪在雨中“承担所有过错,其他人都会安然无恙!”

每每想起风剑寂对自己说的话,少年不甘,为什么?自己本就没有任何过错,为什么要承担所有,但在他脑海中浮现了文彦,温阳,与霁月姐姐的笑容,他知道风剑寂身为一派掌门,他有能力让其他人受尽折磨,现在,他真的感到了无助,迷茫,自己就像巨浪中的一叶孤舟,随时都有沉没的险境。

他还在苦苦的坚持着,若不承担所有,自己身边的人都将会受到惩罚,他不想因为自己的缘故而牵连旁人,说到底是自己怂恿师兄,温阳去摘的,这一切都是自己的自作主张,与旁人无关,可他就是不明白这本就不是过错,为何会受到惩罚!

“可这样一直跪在雨中,我怕这孩子会受不住啊!”长灵露出了担忧的样子,四十九日,别说是一个孩子,就连他自己被破了护体真气恐怕也……

“此子戾气太重,桀骜不驯,掌门师兄这样做自有他的用意,四十九日,足以磨掉他所有的锐气和锋芒。”居渊背着手,缓缓地说到。

“只是这样一来,掌门师兄与霁月师姐的误会就更深了!”

“这个还在其次,怕就怕师叔回来之后,知道此事,又要与掌门大闹一场,恐怕这中间的间隙会越来越大,再想挽回已是不可能的了!”

第二十六章斗笠

黎明初晓,曦光微现。

少年已近乎麻木,身子也越来越重,犹如背负十万大山一般,露水打湿了所有,丝毫不留情面的雨浇灭了他所有的骄傲,直到早晨方才停止,晨钟悠然响起,早课时间到了,悠扬古朴的钟声,传的很远,陆陆续续的幻世弟子来到殿前静息打坐,每一位弟子都用着厌恶的眼光瞧着云子羽,没有人想和他坐的近,自然将他孤立了起来,形成了一弧形圆状。

双手伏地,云子羽缓缓地低下了身子,额头处感受到了像刀子一样的寒意,是那般刺骨,映着少年苍白的面孔,嘴唇也没了血丝,头发沾了露水贴在脸上,瞧上去凌乱不堪。

云子羽不后悔自己承担了所有,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有价值的,为了身边的人,为了师兄,温阳,姐姐,只要他们都好好的,无论自己受到多大的惩罚,都无怨无悔。

一次次的俯首,一次次的接触,一次次的冰凉,云子羽就这么一直叩着,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只是简单地重复一个动作罢了,他绝不能放弃,他绝不能倒下,他要让风剑寂瞧瞧,他叫云子羽,邺都少主,是绝对不会向任何人低头的,即使是幻世掌门,又如何?

长灵,居渊又来殿前查看,二人和着衣袍,早春还有些冷,他们看着阶下的少年,心中五味杂陈。

“师姐呢?”长灵问道,昨日他去宫铃峰,却不见师姐的踪影,今日一大早又去,又扑了个空,长灵很是疑惑,师姐霁月素来清居在山上,从不下山,为何到处找不到呢?

“想必去蜀山了!古师叔在那边探查妖魁的动向。”居渊叹了一口气答道,霁月性子生冷,常年隐居在山上,这次竟然为了一个小小的弟子而出山,是令居渊没有想到的,自己太了解这个师妹了,虽然她在四人之中排行老三,但性子却最是稳重,处事周全无比,从未出过任何差错。

只是到了如今,令居渊想不明白的是,四人的关系为何到了无法挽回的境地?霁月与掌门之间的间隙越来越大,四人是一个头磕在地上的师兄妹,一起历经长生试,一起游历青州,一起斩杀妖物,为民除害,他以前一直认为,四人的情谊肯定会一直延续下去,但世事难料,有太多的想不到在他们四人身上一一发生,过去的就真的成为了过去。

长灵自然能想明白霁月师姐为何这个时候去蜀山,云子羽受难,掌门师兄独揽大权,霁月师姐知道凭借自己一人之力是救不出云子羽的,所以才想到找云子羽的师父,就是不知道这一去一回,耗费了许多时日,这单薄少年能不能撑到他师父回来。

阶下的少年一直履行着自己应受的惩罚,额头之上已经出现了一个血淋淋的大洞,血不停地往外汩汩冒着,像是一处泉眼似的,从不停歇,那阴沉沉的天空仿佛在庆祝这场盛宴,它毫不吝啬,尽情地浇灌着,它是慷慨的,也是无情的。

在这短短的几日里,或许是少年这一生最漫长的岁月,它仿佛是黑暗世界里一条长长的甬道,从脚下徐徐展开,一直延续到了远方,只是它没有尽头,越走下去,就会越害怕,那种害怕充满了恐惧,荒凉与腥臭。

云子羽如一个勇敢的冒险者,寻着微弱的灯光,缓步在那条甬道上,途中少不了寂寞,但是他必须勇敢地走下去,因为,他若不勇敢,就会有更多的人来到这里,受尽折磨,这种局面是他所不愿看到的。

日月流转,岁月无情,这几天,一直在下雨,它没有停歇的意思,它在嘲笑着云子羽的自大,它亦在用它的寒冷摧毁少年的决心,终于,它胜了,蓝衣少年在磕完三万六千五百七十二个头之后,缓缓地倒下了,雨水冲刷着血腥,血与泪交织汇成一条细流,心中的执念与现实的碰撞,终究还是现实赢了,彻底赢了……

他们以为云子羽会赢的,可是他没有,檐下的居渊,长灵瞧着少年一点点的倒下,夹杂着泥泞与雨水,十五日,谁又知他究竟承受了多少苦难,日日叩首,夜夜忏悔,玉脂般的汉白石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碎纹,鲜血顺着碎纹蔓延开来,染红了一大片,狰狞,恐怖,亦如他左手腕上的那颗不起眼的玉石一般,布满了碎纹,发出微弱的光芒。

“掌门师兄!”长灵,居渊微微一揖,几日不见的风剑寂不知何时来到了二人身前,他依旧紧皱着眉头,和着藏青色的衣袍,立于檐下。

嗡~~~

天空之中,霍然传来了空气相互碰撞的声响,檐下三人抬头一同望去,只见远方天际之中有一人影快速掠过,正向着幻世山的方向飞来,因速度极快,后面拖着一条长长的白芒,如陨石划过天空般耀眼。

“来者不善,长灵看护幻世周全,居渊随我上去!”风剑寂露出了少有的担忧,青光一闪,便驭起了长剑随居渊一同向那人影掠去。

长灵在檐下越看越惊,不消片刻,那自远方掠来的人影猛然撞了上去。

轰~~

一声巨响,自天幕荡起一层层的涟漪,连天空中的雨水都要退避三舍,涟漪越展越大,渐渐消失在了天际,而从涟漪中心坠下的二人直直地砸向了汉白石广场上,山岳轰鸣,烟尘弥漫。

远远地瞧见那人影缓缓地落了下来,只见他戴了一个破旧的竹编斗笠,身披着一件蓑衣,斗篷压得低低的,看不清面容,背有些佝偻,雨水打在斗笠上,激起了水雾,一下下地炸开而来。

迈着极其缓慢的步子,那人路过居渊和风剑寂,没有说一句话,甚至连一眼都没有瞧,很是不屑。

“站住!”居渊用尽力气大声嘶吼着,嘴角流出的鲜血,证明他伤的不轻,握着手中长剑,居渊想要站起来,试了几次都失败了,风剑寂有气无力地伸手拦住了居渊,用长剑拄着地,挣扎地站了起来。

那戴斗笠的人并没有因为居渊的警告而停下半步,依旧不言不语,迈着步子一步步地向前走着,破草鞋已经完全被雨水打湿,映着石上的积水,他的身影是那么消瘦,可是在场的人都知道他是个厉害角色,只一息间,就连挫幻世两大高手,有如此修为的人,在这世间可以说是闻所未闻,檐下的长灵也悄悄地祭起了自己的长剑,只消掌门一声令下,便可冲上去决一死战。

“你给我站住!”风剑寂怒吼道,眼睛里充满了血丝,而那人居然停下了脚步,取下了头上的斗笠,手劲轻轻地一抖,斗笠瞬间脱手而出,夹杂着雨水……

“砰”地一声,毫无征兆地,风剑寂的身子如断了弦的风筝一般,摇摇晃晃地向后倒飞了出去,擦于了十余米后方才停下,突兀地突出一口鲜血后便不省人事。

第二十七章责问

当檐下的长灵想要出手时已经太晚了,忽然,一抹白影自天幕间降下,正是许久不曾见的霁月,瞧着场上狼藉一片,霁月也是大吃一惊。

“师叔,这……”霁月上前行礼,而那穿着蓑衣的人正是风尘仆仆从蜀山上赶来的古易尘,此时的古易尘冷峻着一张脸,眼里浑浊不堪,有一团浓雾似的,他并没有回话,随手收拾了风剑寂后,他便继续前行着……

“师姐,这……”长灵赶至霁月身旁,疑惑道,而霁月只是静静地瞧着不远处的师徒二人。

古易尘终于一步一步走进了,已经倒下的少年身旁,云子羽艰难地睁开了双眼,透过血水,朦朦胧胧地瞧清楚了来人模样,而后,他笑了,露出了洁白的唇齿,是那样开心。

古易尘瘦弱的身子轻轻地颤抖了几下,他俯下身子,用干枯的双手抱起了少年“我们回家!”

云子羽瞧着面前熟悉的人影,十五日,整整十五日,终究还是等到了。

“老骗,骗子,你来了,可可真,完啊!”云子羽用尽了最后的力气,终于闭上了眼睛,手中紧紧地抓着蓑衣不肯发下。

这一次,古易尘没有生气,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他笑了,满脸的笑容挤在了一起。

十五日,血与雨的战争,无烟无硝,却是惨烈。

十五日,不长不短,好像一辈子那么长,只在一瞬而已。

执念与现实的比拼,终究还是不分伯仲,碎纹,血的纹路,诠释着云子羽的决心和坚毅,巍巍长生殿,漫漫人生路,与寂寞为伴,坚守心中的那份执念。

…………

……

一月以来,云子羽都处在昏迷之中,在梦境中,他常能看到,风剑寂丑恶的嘴脸,以及巍巍的长生殿还有那永远下不完的雨,他像处于深渊之中一般,脚下的是穷山恶水,雨水打击在黑色的岩石上,发出轰轰的响声,而向上的则是光滑的石壁,他想上去,但是没有一个人来帮他,他抬头望着近在咫尺的湛蓝天空,大声呐喊着,却是没有人回应。

此时的绿竹巷与往日完全不同,小小的院子里摆满了各种奇珍异草,凤鸣草,灵指冷果,蓬雾莲,折席冠,溪楚根,无一不是天下异宝,不过,它们却被堆成堆放在院子里,像杂物一般无人理睬,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药草味,久久不能散去。

“我走之前对你说过什么可还曾记得”院中传来了古易尘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发怒,他端坐于院中的竹椅上,冷着眉,没有再去捋自己的胡子,许久未见的文彦此事跪在古易尘面前,低着头,身子瑟瑟发抖,蜷成了一团。

文彦依旧没有任何言语,从他的表情中看到了恐惧和后悔。

“不记得了吧!”

“临走前,我三番五次重申,我不在的这几天,你要担起做师兄的的责任,照看好你师弟,可你呢你做了什么”古易尘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多,到最后,几乎咆哮了起来。

文彦此时头低得愈发低了,还是不语。

“你呢?什么都没做,身为师兄,你却让你师弟替你们担下所有的过错,你师弟在殿外淋雨跪着,而你呢在被窝里睡大觉,十余日来,你师弟跪了十余日,你却躲在绿竹巷十几日,甚至连一句求情的话都没有,哪怕有一丝丝的担当,你师弟何苦昏迷一个月,至今都没有苏醒的迹象!!!”古易尘咆哮了起来,很是失态,情绪愈发激动,话语也越来越刻薄,盛怒不言而喻,手中的茶杯“砰”地一声化作了齑粉。

文彦跪在跟前,头都没有敢抬一下,只双手紧紧握住衣襟,眼中泪水一片,他怎么会知道一向和蔼的师父会如此大怒。

“还是不说话,是吗?好,好,好……”一连三个好,“文彦,东周文彦,既然这样,那你就跪在这里,四十九日!”

文彦没有辩解,泪水大把大把地往下淌,顺着脸颊划过颊间,他能够清楚地感觉到那些泪水,在嘲笑自己的无能与懦弱。

“你呢?什么都没做,身为师兄,你却让你师弟担下所有过错!”文彦脑海中一遍遍地重复着这几句话,怎么甩也甩不掉,古易尘愤怒的脸色在他脑海中愈发清晰“你什么都没做!你什么都没做!你什么……”

文彦一个人孤零零地跪在院子中,落叶有声,落叶无声。

不经意间,文彦的嘴角微微地翘了起来,很是奇怪,不过没有旁人看见罢了!

…………

长生殿中,昏黄的烛光映着每一个人的脸庞都略显阴暗,身穿藏青袍的风剑寂,此时倚靠在正座之上,扶着额头,脸色有些苍白,眉头紧紧皱着,听着长灵汇报着这几日发生的事情。

十余日前,有两个十一二岁的孩子在幻世诸念门前叫嚣,非要到幻世中游玩一番不可,门中的弟子稍加阻拦,却不料那两个孩子身手了得,一出手便打伤了几名弟子,等长灵赶到时,那其中的一个男孩子二话不说,驭起一把赤色朴刀就向长灵砍了去,长灵见这孩子年纪尚小,便留了下手,谁料长灵一时大意,竟奈何不了那孩子,还受了点小伤。

“如何,可知他们是什么来路?”风剑寂问道,幻世素来与他人结仇,镇压着妖界的封印,避居世外,但这两个孩子出手狠辣,像是有大仇一般。

“掌门师兄,目前尚不知那两个孩子是什么来路,已经派出门下弟子前去探查,不过知道一人唤作夷光,其修为深厚,实属罕见!”

“夷光,夷光……”风剑寂眯着眼睛,口中一遍遍地默念道。

“严加防守吧!暂时也没有其它的法子!”风剑寂叹道,摆了摆手,叫长灵先退下了。

殿中忽又寂静下来,烛光忽明忽暗,风剑寂居于首位,居渊重伤未愈,还在云韶峰养着伤,殿中就只剩下那穿着素衣的女子,从始至终不曾说过一句话,只是轻轻地抚着怀中哪知肥胖的小貂,雪樱此时也是十分乖巧,它尚不知云子羽的情况,圆溜溜的大眼睛四处瞧着,对大殿上下显露出新奇之意。

“我们回不去了,是吗?”

“徒增伤悲!”

“是啊!就只剩下这些了,伤悲,是不是只有那株花,才能让你这不食人间烟火的人一笑,是不是只有那只妖才能让你的内心波澜壮阔!是不是只有那只妖才能让你义无反顾地悔了我们的婚事!”风剑寂大声嘶吼着。

霁月依旧如一泉湖水一般,居于平静,她缓缓地起了身,在迈出殿门的那一刻说到“他已经不在了,不是吗?”

顷刻之间,泪如崩泉,这一世便不会再爱了!

第二十八章 霁月 (番外篇)

三百一十六年前,春。

春风尚很和煦,撒下了一层金色的纱雾,飘即若丝的纱雾缓缓地落在了每一个生灵身上,那远处穿着素衣的女子看起来心情不错,脸上挂着一个大大的笑容,她提着自己素色的衣摆,在这诺大的药圃中欢快地跳跃着,药圃之中种满了各种仙草,女子偷偷地俯下身去,睁着一双灵动的眼睛瞧着它们,那晨起的露水顺着它们的脉络,停在了叶尖上。

女子伸出了又长又纤细的手指去抚摸它们,可是那些仙草却故意的躲开了,还用力的甩了甩叶子,她来不及躲闪,叶子上的露水就这样在她那一尘不染的衣服上绣上了好几朵大花,很是丑陋,女子低下头去,瞧了瞧自己的衣服,有些生气。

“早晚把你们全都铲掉,看你们还敢弄脏我师兄送我的新衣服。”素衣女子嘟囔道。

而那些仙草们,一个个挥舞着叶子叫嚣道“我们才不怕呢没有我们,你们的伤哪能好那么快!”

仙草也有仙草的骄傲,生灵万物长于世间,它们就存在了,修仙之人偶然发现它们对疗伤有着极大的功效,便开始开园植草,仙草也就成了修仙之人必不可少的材料,有些仙草,汲取人间精华便逐渐能吐人言,甚至化形成人行走于世间。

“是哦!挺有道理的!”女子干脆蹲了下来,捏着自己的下巴,眼睛在仙草堆里,像是在寻着什么东西,突然她嘴角微微向上翘起,露出了洁白而又整齐的牙齿,他的一只手快的像闪电一般,一把拽住了一株六角仙草,一用力,将它连根拔了起来。

“你干什么,我还没成熟呢”那株六角仙草不停的在空中挥舞着自己的六片叶子,想要从女子手中逃脱。

“哎呀!你都长了好几百年了,岁数比我都大不如,早点解脱啊”女子戳了戳这六角仙草的脸,笑嘻嘻地说道。

“你放开我,放开我!”六角仙草的叶子不停地在空中挥舞着,但奈何叶子太短,够不着,它就不断的扭着自己的身体,但根部的赖以生存的泥土因剧烈运动,不停的往下掉,眼看就要活不成了。

“哎呀!,你不要乱动嘛!谁让你刚才弄脏我的新衣服的!这就是惩罚。”女子小嘴一撅,任凭手中的六角仙草怎么大喊大闹,她就是不撒手。

“可人家还想多活几年嘛?你们人不是讲究寿终正寝吗?求你了,我家里还有一个弟弟呢,他还小呢,我要是不在他身边,下雨了,它会被淹死的!”六角仙草用两片叶子不停地抹着眼泪,时不时的偷看这素衣女子,那抽泣声却越来越大,委屈极了。

“哟!你还有个弟弟呢?是哪位呀?认识一下嘛,大不了我可以叫你弟弟和你团圆嘛!”女子说到,根本就没有丝毫想放过这株六角仙草的意思,言语之意,还想找出另一株六角仙草。

那六角仙草本想着自己装装可怜,再抹两滴眼泪,女子就会放过它的,可是听完女子说的话,它彻底地绝望了,立马换了副面孔,用出全身力气,用叶子不停地抽打着她。

“哎呀!你不要再闹了,反正你都活这么长时间了,也该活够了!”女子握着六角仙草,依旧不肯放手,任凭这六角仙草怎么闹腾着。

“你这个坏人!坏人!坏人……”六角仙草似乎是打累了,六片叶子软绵绵的趴在女子手上,嘴上委屈道“人家分明还没有成熟吗?你这个坏人!”

见六角仙草终于停止了打闹,女子慢慢地凑到它的脸前,“我也不是故意的嘛!师兄受伤了,真的需要你帮忙,行行好嘛”

咻~~

女子吃痛放手,谁知那原来还半死不活的六角仙草一离开女子手掌,便“唰”地一声没入了仙草堆中,不见了踪影。

女子抬起了手,只见光滑的手背上出现了一条条极为细长的伤口,像人用刀子划了一下似的,血出顺着切口立马涌了出来,瞬间染红的一大片,女子并不在意手上的伤口,而是四处张望着,她倒想瞧瞧,在这幻世山上,谁有胆子敢偷袭她,可是找了好大一会儿,就是找不到一点儿线索,随后灵机一动,“唰”的一声拔出了长剑,泛着寒光,指着面前的众多仙草说到:

“谁干的?”

众多仙草一看见那泛着杀气的长剑,纷纷用叶子挡住了自己的脸,身体朝后倾斜着,它们可不能像六角仙草那样随处移动,到了这会儿,它们倒是挺羡慕六角仙草的。

“说!是不是你干的?”女子将长剑架在了一次齿花的脖子上,那次齿花,浑身都是刺,旁人进前不得,人们采摘时,最是容易伤人,女子将凶手锁定在这次齿花上,也不无道理。

那次齿花一看见那泛着寒光的长剑,就直往后缩,整个身体就快要全趴到地上了,浑身都在发抖,连眼睛都不敢睁开,害怕极了。

素衣女子索性就蹲来下来,心里却在偷笑,这次齿花看起来威风凛凛,全身上下都是花刺,人进前不得,却不晓得它胆子竟这么小“你倒是把眼睛睁开呀!本小姐问你话呢?”

“不是,不是我,我没动呀,真的没……”次齿花感受到了长剑传来的杀气,战战兢兢地答到。

“真的吗?”女子还是不相信,又将剑朝下压了压,眼看着这株次齿花就要花头落地了。

“真,真的,不是,我不信你问它!”次齿花伸出了一片叶子,指着旁边的蛇胶草说道。

一旁的蛇胶草,瞳孔瞬间放大了几十倍,全力扭曲着身子就往土里钻,落在这小魔头手上,不死也得掉几层皮,此时不跑何时跑?

亏得女子眼疾手快,一把拽出了蛇胶草的尾巴,用力一拽,将它从土里硬生生的拽了出来,被抓住的蛇胶草使出了全身力气,扭着自己的身体,活像一条挣扎的小蛇,它知道它要是不赶快逃话,生命不保啊!

眉头皱了一下,女子将剑狠狠的插入了蛇胶草旁边的泥土中,瞬间掀起的泥土一下子惊得蛇胶草不敢动弹,它侧过脸去,抬头向上望去,那光滑如镜的长剑一眼看不到头,它吓得一下子将身体全部蜷成了一团。

“小样!本姑娘还治不了你,还跑你再跑啊!”女子愤愤道。

咻咻咻~

三道破空声在耳边传来,女子警觉立马抬剑格挡,只“叮叮叮”三声脆响,那伤人的物什被长剑挡了下来,纷纷落在了地上。女子撩了撩自己头发,嘴角微微上扬,显然对自己刚才的举动很满意。

只见被长剑见击落的是三片血红色的花瓣,正慢慢的朝下落着,女子捡起一片仔细瞧着,忽然瞥见了远方那台阁旁边有一片血红色的海洋,与女子手这血红色的花瓣不差分毫。

嘴角翘起,女子朝着远处的台阁走去,途经那些仙草的时候,那些仙草,无一不是朝后缩了缩身子,但远处的那株却依旧昂着头,碗口般大小的血红色花,一个个的挂在枝头,散发着阵阵冷香。

“说,是不是你伤了我?”

这花不语,只摇了摇自己的枝干,抖落了一地的花瓣,漫天都是血红色。

“不说是吧,行!”女子弯身拾了一朵,放在鼻尖轻轻的嗅着,那细长的眸子半微半合着,嘴角渐渐地露出了有些阴险,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容,她猛地将长剑刺出,这花一惊,用枝干撇开了那剑,女子尚没有想到这花,竟能躲开她的攻击,又猛得一剑刺了出去。

“咣当”一声,这花没有再客气,一把甩掉了长剑。

“脾气还不小吗!既然这样,那么伤我的就是你无疑了,那咱们的账得好好算算……”

“你伤了六角仙草这账又该怎么算?”声音略显低沉,又带着几丝空灵之意,煞是好听。

素衣女子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语塞。

“六角仙草自生长于天地间,便经历了万种磨难,日夜不停的吸取着天地间那渺茫的灵气,方才幻化出这一株来,你这狠心的女子却不等它成熟,便将它连根给拔了,我们共为生灵,生于世间,历千年轮回才有幸生于同一片土地上,本应共存,你们这些人族,凭什么掌管我们的命运,自诩为神的人族,即称神,又何用我们要来替你们疗伤难得这就是我们该有的命运吗?”

(二)

宫铃峰,楚月阁。

素衣女子目光有些呆滞,自从药圃回来之后,她的耳边就不断回响着,那株花所说的一席话,突然间她产生了很多疑惑。

她叫霁月,自小天赋不凡,根骨甚佳,被带入幻世山修仙学道,她的师傅告诉她,自己以后一定会成为一个斩妖除魔的义士,为杀尽天下妖物为生,,但她现在很困惑,既然幻世杀妖?为何要种植那么多的仙草?难道换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就可以忘记它们是妖吗?

生灵共存,生灵共存……她感觉到脑袋都快要炸了。

霁月低着头走着,越想就越疑惑,脑子里,像是塞满了什么一样,满满当当的,留不出一点空闲的空间,很是烦恼。

转过弯时,她蓦然间撞到了一个人影,连连后退,一个劲的说对不起,对不起……

“霁月?你怎么了?是我呀!”说话的是一身穿藏青色衣衫的青年男子,五官端正,正是霁月的师兄风剑寂。

“师兄!”霁月听见了自己很是熟悉的声音,抬头望去,满心欣喜,内心困惑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笑面如花。

“怎么了,是不是病了?”

“不是啦!我没有生病,刚才只是在想事情!”霁月开心的说道,一想到师兄这么关心自己,她就掩盖不住内心的欣喜,全部展现在了脸上。

“哦!让我猜猜,我的小霁月在想什么事情呢?”风剑寂捏着自己的下巴,挑了挑眉,围着霁月转了几圈,还时不时的捉弄她一下。

“谁是你的小霁月我才不是呢!”几霁月此时一改大大咧咧的性格,而变得十分扭捏,低着头,脸红得像苹果一样,双手也不知放在哪里为好,只紧紧的抓着自己的衣裙。

风剑寂看着师妹这么娇羞的样子,心中也是心花怒放,突然猛地一把将霁月压在了一根红木圆柱上,双手支撑着,二人离得极近极近,双方都能清晰地感受到来自对方口中呼出的热气,那呼吸声也越来越紧促,风剑寂伏在霁月耳边,轻轻地说到“我猜我的小霁月一定在想,师傅已经答应将你许配给我的事了吧?”

“啊!”霁月一惊,一脸呆滞,她以为她自己听错了呢?,她自小与师兄一起长大,一百多年前,古师叔自妖魁一战后,便不知怎么的,性情大变,竟狠心将师兄逐出了绿竹巷,任凭师兄在绿竹巷外跪了十日十夜,但古师叔就是不开门,风剑寂师兄这才拜了她师父守静上卿为师,二人这才有了诸多交集,在百年时间里,风剑寂俨然就像一个大哥哥一样,一直在照顾她,无微不至,而霁月也从这时候开始喜欢上了风剑寂。

“师兄,你说什么可以再说一遍吗?”

风剑寂居高临下的看着,满眼期待的霁月,又伏在她的耳边轻轻道“我的小霁月马上就要成为我的妻子了呢!”

霁月这下的真的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原来那儿时的梦想竟要实现了!

风剑寂身为一个八尺男儿,看着如此娇羞欲滴的师妹,早已按捺不住内心的欲火,他能够闻到自霁月身上发出的那种香味,是那么迷人,令人神往,他缓缓的朝着她的樱桃小嘴移去,越来越近了……

霁月现在全身发烫,他也能感受到师兄的不对劲,她好想就这样一直待在师兄的怀里,她听到那个她一直喜欢的师兄粗重的呼吸声,她看到了他的眸子里燃烧着的熊熊烈火。

“不要!”霁月在最后关头一把推开了趴在自己身上的那个男人,她一直所爱之人。

一路上跌跌撞撞地逃回了自己的房间,廊道上只剩风剑寂一个人落寞的身影,他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抬头望了望今天格外圆的月亮,光辉将她的脸衬托得那样苍白,今夜注定是无眠的。

……

霁月背靠着房门,不停的拍着自己的胸口,良久才恢复下来,脸色依旧是那样红彤彤的,像一个熟透的苹果一般。

她坐在铜镜前,看着自己红彤彤的脸庞,当她从师兄口中得知,师父已经将她许配给师兄时,她就已经慌了神了,不知所措,她觉得幸福太突然了,她完全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她光着脚丫在房中开心的跳起了舞,素色纱裙映着她那盛世娇好的容颜,她就像一个纤尘不染的仙子一般,直到跳累了,她才地躺在自己床上,眨着灵动的大眼睛,漆黑的眸子如天上的星辰一般,闪着星星。

脑海中一遍遍地浮现着风剑寂英俊的样子,恍惚之中,她竟伸出了手,神色迷醉,嘴角一直都是翘着的,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突然一阵风声,漫天的血红色笼罩了整个房间,无数的花瓣从窗外涌了进来,等到霁月反应过来时,已经迟了。

血红色的花瓣瞬间凝成了几根花绳,如闪电般的将躺在床上,毫无防备的霁月捆了个结实,屋中凭空出现了一个红衫男子,全身弥漫着阵阵冷香,甚是逼人。

“你是谁放开我!”霁月手脚被缚住,道法施展不开,只能叫道。

“知不知道,就因为你的一时顽劣,那六角仙草已经死啦!”红衫男子一下子扑将上前,掐住了霁月的脖子,眼睛里充满了血丝,咆哮道。

“六角死了,死了……是你,是你杀死了它,还有三百二十年,它就满一千年修为了,届时便能脱胎换骨,化形成人,行走于世间,可就是因为你,你这个刽子手,亲手杀了它,你知不知道,它不能离开土壤太久,你知不知道,它从小就有一个愿望,它说它想去更大的世界,去结识更多的同伴,可是这个心愿没了,它六百多年的修为,一切都白费了,都是你,都是因为你。”红衫男子用力掐着霁月的脖子,目眦决裂,他恨不得杀了现在这个女子。

“你,你以为,为,一个小小的花妖就能杀了我吗?”霁月断断续续地说到。

“的确,我是妖,本就是你们所植,杀不了你的……可是”红衫男子露出了尖尖的牙齿,还有那阴魅的笑容,一下子就扑在了霁月身子上,缓缓地俯下身子,二话不说,完完全全的裹住了霁月的嘴唇,疯狂地索取着,硬生生地撬开了霁月紧闭的牙关,他的双手也伸进了她那件薄衫之中,触摸到最柔软的地方……

良久。

他停止了索取,抬头瞧了瞧身前这个一丝不挂的女人,也瞥见了她嘴角的泪珠,滚烫滚烫的……

他笑了,凑到她的耳边,作着最后的索取,疯狂地闻着香气“生灵皆自平等,共生于世间,你杀了它,这点小惩罚,算是便宜了你,你不是要和你师兄成婚了吗?我倒想看看,一个已经肮脏的女人,天下还有哪一个男子肯要你!”

房中血红色的花瓣渐渐地退去,只留下了被褥上的点点斑红,是那样扎眼,现在的霁月蜷缩在床脚,没有大喊大闹,脑袋低低的,只露出了红肿的一双眼睛……

(三)

一大早,身着素衣的霁月便锁好的房门,带着一柄长剑,消失在了楚月阁中。

药圃之中,各种仙草都在努力的呼吸着空气,捕捉着天地间飘散的灵气,只有一株例外,它萎靡不振,碗口般大的花也落了不少。

面无表情地霁月,径直走到那株雪樱树面前,将长剑架在它的枝干上。

“出来!”她的声音没有一丝感情,像玄冰一样生硬,干冷。

那株萎靡的雪樱树没有丝毫的反应,甚至连动都不动一下。

霁月提着长剑,手腕一抖,只见寒光一闪,一大株雪樱枝干应声而落,树上留下的整齐的切口,各种仙草被这突然其来的声响吸引,纷纷看将过来。

“出来”还是不带一丝感情,如一潭死水一样,不起波澜。

雪樱树仍是不动……

“唰”地一声,那大半的树枝被剑砍了下来,满地的血樱花,开得是那么妖艳。

良久,仍是没有应答

“它受伤了,耗费了五百年的修为,还是没能将六角仙草救过来。”不知是哪一株仙草壮着胆子说了一句。

霁月回头撇了一眼,众仙草们被这眼神吓得不轻,身子止不住地颤抖了起来,纷纷趴在了地上,再不敢乱语。

“出来,出来,出来……”霁月挥舞的长剑,手起剑落,手起剑落,不曾有过停歇。

整个药圃之中,漫天的血红色血樱花瓣,它们无依无靠,随处飘着,像那浮尘一般,无数的整齐切口就那样丑陋的遍布了雪樱树全身。

过了很久,似乎是累了的缘故,霁月终于放下了长剑,身子缓缓的蹲在了地上,滚烫的泪水依旧没有忍住,止不住滴淌了下来。

…………

“剑寂师兄,你别走……”不远处,传来声响,蹲在地上的霁月茫然无措,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她现在最不想或许也是最想看到的人就是她的剑寂师兄。

忽然一股巨大的吸力自她背后传来,扭曲的空间在转动,她的头一阵阵痛,再睁眼时,便来到了一个满是血红色的世界,到处都如血一般残红,地上铺满了厚厚的一层雪樱花瓣,阵阵冷香侵鼻而入。

“别动!”一抹红影从后面抱住了她,霁月没有动,因为她在这里,眼前能够清晰的看到她的剑寂师兄和别的女人一起来到了台阁之上。

“剑寂师兄,你听我说啊!”说话的是一年轻女子,皮肤白皙,面容矫好,也算上是一等一的面容,她走上前一步,拉住了风剑寂的袖袍。

风剑寂被拉住,无奈的转过了身子,极为不耐烦,但硬生生的撇出了一抹苦笑,回过头去,拱手道“居纤师妹,请你高抬贵手,放过我好吗?不久我将和霁月师妹成婚,我们两个是不可能的!”

居纤听罢,闪过了一丝失望,不过转瞬即逝,嘴角忽又绽出了笑容“那你为了她,就可以不要掌门之位了吗?”

“你这是何意?”风剑寂皱了皱眉,有些疑惑,现在正值关键时期,掌门大选,自己便是其中的候选人之一。

“你也知道,你呢虽然道法精进,又年轻有为,深得门中长老爱戴,在众多弟子中颇有些声望,但如果是我,挑掌门,也不会挑你,这么一个毫无背景的小小弟子,你不过是深入南疆,杀了区区的几个妖物罢了,一个小小的宫铃弟子,声望甚至连我哥哥居渊都比不上,你说,你又有多大的把握一定能胜任掌门之位呢?”居纤正说着,手便极为灵巧地爬上了风剑寂的胸膛,嘴角不知不觉地翘了起来,妖媚的眸子了闪着几丝狡黠的亮光。

风剑寂退了一步,拉开了些距离,他这几天也在想这个问题,虽然自己已经做了万全准备,但自己只是一名小小的弟子,又如何能坐上天下第一名门正宗的掌门之位呢?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谁叫我居纤瞎了眼,放那些大好儿郎不要,偏偏看上了你呢?”她的身子倚上了风剑寂,柔弱无骨的手指一点点地爬上了风剑寂的脖子,在他耳边细语道“我叫居纤,我哥哥是居渊,你要知道,我哥哥已经贵为云韶峰上卿,掌管云韶事宜,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只要他肯帮忙,你想要什么没有,不过,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居渊上卿是个死脑筋,大公无私,绝不偏袒……”

居纤近而将整张脸贴在了风剑寂脖子上,贪婪地吮吸着这个,让自己深深着迷男人身上的味道,“不过,居渊上卿却最是宠溺他唯一的妹妹,所以……”

风剑寂触电般的颤抖了一下,他闭上了眼,不再去刻意避开居纤。只有他知道自己到底有多想当上掌门,一百多年前他如一个弃徒一般被逐出了绿竹巷,他是那样敬重他的师傅,但是那一天,他就像一只无家可归的狗一般,在门外跪了十日十夜,他发誓,总有一天,他要光明正大地重回绿竹巷,他要让他的师傅明白,当初的决定是多么的错误。

“只要你要了我,掌门之位就是你的了,孰轻孰重,剑寂师兄可要早做决定啊!”居纤慢慢地攀上可他的唇,尽力吮吸着,手也轻松的伸进了他的衣服里面。

……

…………

“呦!是场春宫戏啊!这野地里,二人也不找个好地方再做,白便宜了我门二人。”那抹红影半开玩笑地说到。

霁月不语,目光呆滞,眼睛湿漉漉的,她已经哭不出来了,原来所有的爱情在权利面前都变得那么不堪一击,一触就碎。

“你没是吧!”

话还没说完,谁知霁月一把搂住了面前这个令她憎恶无比的红衫男子,她现在只想借一个人的怀抱,静静罢了。

红衫男子被这突然的一抱吓了一跳,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缘由,笨拙地抚着霁月的背。

外面是一场翻云覆雨,大汗淋漓的大戏,而里面则是二人无语,互相抱着。

(未完待续……)

第三十一章 长生试(一)

一个人,只有真正在死亡的边缘走过一趟后,,才明白能活着是有多么美好的一件事情,就像一粒浮尘找到家一样,它可以透过阳光折射出不一样的色彩。

一个月内,云子羽一直高烧不退,全身滚烫发热,多的数不清,的有价无市的仙草仙药灌到少年口中,就像白水一样,可是丝毫不见起效。

又过了五六日,少年方才逐渐醒转过来,闻着空气中浓浓的草药味,云子羽愈发感到头眩目眩,恶心十分。

“醒了!”听得一声呼唤,少年偏过头看向那守在床边的老人。

此时的古易尘双眼浑浊,眼睛里像有一团浓雾似的,头发蓬乱着,花白十分,看上去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梳洗了,嘴唇也是干裂着,也不知在床边守了多久。

“老,老骗,骗子……”少年艰难地开口,身上的疼痛令他冷哼了一声,犹如有千根针扎在身上一样,疼得他冷汗直冒,古易尘瞧了,连连摆手,示意少年不要再说话,替少年掖好了被子。

“师兄呢?”少年醒来,左右却不见文彦,想到“难道那风剑寂食言了,没有放过其他人?”

古易尘的脸色稍微变了变,并没有马上回答,瞧着古易尘这样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更验证了少年心中的想法。

“师兄呢?师兄呢?师兄呢?”少年挣扎着坐起来,抓着古易尘的衣衫焦急道。

“你都伤成这样子了,还管他做什么,听师父的话,先养好伤,其他的事以后再说。”古易尘怕再牵动少年身上的伤口,连连让少年躺好,不要乱动。

少年看着古易尘这幅模样,感到不妙,怕是师兄他们出了什么事。

自从上山以来,师兄处处照顾自己,少年早已将师兄文彦当作了自己的亲哥哥。不管自己犯了什么错,师兄总是维护自己,因此不知替自己挨了多少骂,受了多少,在绿竹巷山居清苦,但师兄文彦每日都会换着花样给自己做好吃的,两人的师兄弟情谊,怕是比世间绝大多数的亲兄弟还亲。

“师兄呢?他到底怎么了师兄呢?老骗子你告诉我啊!”因动作有些激烈,那原本已经愈合的伤口此时又崩裂开来,渗出少许血来,少年不禁疼的叫了出来。

“好了,快躺好。文彦,进来”听得一声呼喊,在院中跪了一月有余的文彦抬起头来,扶着地挣扎着站了起来。

膝盖生疼,满身污垢,脸色苍白。因跪的久了,那地上竟出现了两个浅坑。文彦迈着似灌铅一般沉重的腿极力缓慢的进了屋。

“师父。”文彦行了礼,近前到了床边,不过古易尘并没有给文彦好脸色,冷哼了一声便出了屋子。

少年看见了师兄喜笑颜开,文彦也坐在床边绽开了笑颜,二人笑着笑着就哭了。

窗外,滴滴答答地下起了雨。竹笋油然而生,翠竹叶上,雨水顺着页面汇聚到叶尖,滴答一声,正好落在那小竹笋上。

……

……

七年,不长不短,翠竹依旧挺立,院中的那株雪樱花已经繁衍成了一大片,占据了大半个院子,血红色的如碗口般大的花开在枝头,甚是繁茂,那院中的躺椅上,一只胖乎乎的东西摇着尾巴,懒懒地晒着太阳,眯着双眼,咧着嘴似乎是在笑,可不就是雪樱吗?

十年,三千多个日日夜夜,春去秋来,寒来暑往。

云子羽已经待在幻世山上十年了,从一个稚嫩无知的少年蜕变为一个眉清目秀的青年模样,束着高高的发髻,一根木簪插在其上,脸面白皙而光滑,身姿挺拔,着一身白色长衫,持着一柄五尺长剑负在背后。对面的也是一青年,更加英武,棱角分明,同样持着一柄五尺长剑负在背后,二人微微行礼。

同一时刻,利剑出手,挥着眼花缭乱的剑法,剑尖之上,同样蓝色光芒大放异彩,气势凌人,剑刃相击,迸发出耀眼的火花,二人侧着身体错开,不分上下。

顺着薄薄的剑身抹去露水,二指忽得一转,一道金光注入剑身,长剑嗡嗡的作响,此时那五尺长剑竟凭空悬浮在空中,剑芒一分为三,都在快速旋转着。

“师兄,小心了,看我三芒剑阵。”大喊一声,三道剑芒放出金色的光芒,急速的向前飞去。

对面那青年微微一笑,不退反进,双指一翻,蓝色光芒注入长剑之中,双手端着长剑,剑身一转,猛的插入泥土。“御神盾”低吼一声,蓝色光盾猛然出现。青年不断的向长剑注入蓝色光芒,维护着“御神盾”

顷刻之间,三道金色光芒撞击到蓝色光盾之上。

砰------

一声闷响,气浪掀起,漫天的烟尘,连那院中的血樱花也被震落了不少,二人都退了一步,方才稳住身形。

“子羽,行啊,真有你的,再过几年,恐怕就要超过师兄了。”文彦笑着跑过去拍了拍云子羽的肩。这才几年的时间,自己这师弟的修为,无论是剑技,法术,都可谓是一日千里,进步神速。

“都是师兄教导有方。”云子羽大笑道,躬下身行了个礼。

“你说你这臭小子,又在取笑师兄不是!”文彦出其不意的用手去挠云子羽,痒得云子羽连连躲闪,院中的两位青年就这样在院中打闹嬉戏了起来。

躺椅之上的雪樱连连摇头叹息:多大个人了,还像小孩子一样,还是睡觉好啊!便又打了个哈欠,沐浴着暖洋洋的阳光,又呼呼大睡了起来。

……

晚间,吃罢晚饭后,古易尘叫二人到内堂吩咐事情。

二人一同进了内堂,古易尘比起几年前又苍老了几分,但是那雪白的长胡子又长了不少,大眼瞪小眼地与桌上的雪樱相互对视,瞥见二人进来,古易尘便不再理桌上玩他胡子的雪樱,审视起二人,眯着小眼睛,表情复杂。

良久,古易尘盯着二人不说一句话。

二人被盯得全身发毛,又自己瞧了瞧自己,衣冠整齐,没有什么特别的呀!师父今天这是怎么了

“再过几天就是本门百年一次的长生试,我已经替你们两个报名参加了,拿不到一甲、二甲就不要回来了。”古易尘淡淡的说到,拨开那雪樱肥胖的身体,拿起桌上的茶水呡了一口。

二人一愣,相互瞧了瞧,长生试,一甲,二甲,谈何容易,在幻世山上修行的弟子几数众万,想要在这万人之间胜出,夺得一甲,二甲,这不是在开玩笑嘛,再说了,二人修行才多久,云子羽到今天才整整十年而文彦也不超过二十年,二人还处在化海境一直没能突破,二人可是听说了,在山上修行比他们早的,一抓一大把,百年的也是数不胜数,他们的实力可不是二人能比的。

“哎,师兄,我看明天还是吃竹笋比较好。”冷不丁的云子羽抛出这么一句话,以表示自己的不满,凭谁都能听出这话的弦外之音。

“你你小,小子”古易尘指着云子羽气的直哆嗦,连雪樱看到古易尘这幅吹胡子瞪眼的模样竟捂住嘴在偷笑,全身白色的绒毛一颤一颤的。

“红烧竹笋比较好,清蒸的倒也不错。师兄,你说明天吃什么比较好?”云子羽转过身子问文彦。

第三十二章 长生试(二)

“子羽,明天还是竹笋拌萝卜比较好,院中的萝卜今年长势不错,够我们吃上半年的。”文彦在一旁肯定道。

在以前,文彦肯定是不会忤逆古易尘的意思的,只能再一旁细心聆听,但和云子羽待了十年,渐渐也沾染了云子羽顽劣胡闹的风气,这会儿,二人配合演着双簧,着实把古易尘气的不轻。

古易尘指了指二人,气得说不出话来,又喝了一大口茶,吐了好几口浊气,情绪方才逐渐平静下来,捋了捋自己的长胡子:“你们两个是要气死为师吗?”

“这不是在为难人吗?一甲,二甲,长生试啊!百年才一届,其中高手数不胜数。就凭我们两个还一甲二甲呢,开玩笑的吧?”云子羽双臂夹着胸,斜着眼,噘着嘴,一副爱咋咋地的模样,十分欠揍。

“以往,就你们,确实不够看,单打独斗,一对一,出去了,也是丢我的老脸。”正说着,古易尘还拍了拍自己的脸,发出了几声脆响。

“你看师兄,我们连看都不够看,还比什么比呀,走,出去吃饭了!”云子羽打断了古易尘说的话,转过头去对文彦说道。

“能不能听我说完,小子,越大越没有规矩,是不是皮又痒痒了,的确,往届你们是没希望胜出的,但是今年与往年不同,由每峰派出十二名弟子出战,共十六名,且年龄不得超过一百岁,据我所知,一百岁以内,稍强的也只有云韶峰的羽正松,达到了幻世第四层心法,而你们则是就三十六人中的佼佼者,如果拿不了一甲,二甲,就真的不要回来了。”

二人都挑了挑眉,半信半疑,要照这么说,他们胜出的几率还很大。

“怎么,不相信?我都八百多岁了,八百多岁!还会骗你们这两个小兔崽子。”古易尘忍着闷起道,这师父当的也太憋屈了。

……

倚着竹窗,远远的看着云海相接的地方,云层厚而凝实,余霞穿透不过,将那云层映的通红通红的。那从厚厚云层中钻出来的飞鸟,相互嬉戏着,它们的身影格外渺小,小的可以微乎不计。太阳快落山了,它们也该回家了。

“子羽,十年了,你的愿望很快就能实现了呢!”文彦不知何时来到了云子羽的屋中。

云子羽回过头来,只是淡淡一笑,没有任何言语,文彦上前拍了拍云子羽的肩膀,二人就这样映着余霞,看着远处的太阳渐渐落了山。

十年了,自己为此努力十年,云子羽有时会时常问自己,自己那小小的愿望真得还是初上山那般吗?只是想回家吗?想得到父亲的认可吗?

答案是否定的,十年,三千多个日夜,这里,幻世山,绿竹巷,一间僻静小院而已。留下了自己太多的回忆,留下了自己太多的不舍,老骗子的谆谆教诲,师兄文彦的悉心照顾,还有霁月姐姐的知心相伴,这山上的一切,一花一草,一石一木,十年,即使再铁石心肠,也会在记忆深处留了点什么。

“那师兄的愿望呢?”云子羽偏过头,绽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此时文彦也倚在了竹窗上,任凭风吹拂着面庞,他的棱角异常分明,身姿挺拔。

“我希望青州能永世太平。”文彦双手扶着竹窗,朝着远方大喊到。天地旷远,传的很远很远。

一旁胖乎乎的雪樱好奇的瞧着这两个人,嘴里不停地咀嚼着,又转而低头去吃那碟中的点心,不再理会二人,或许对它来说,吃饭睡觉才是最重要的,管它永世太平呢?

……

长生殿外搭起了一人多高的木台,周围用栏杆围着,看起来是耗费了不少力气。

今日,幻世门百年一届的长生试便要开始,今年的规则与以往不同,倒是吸引了不少幻世子弟前来观看。

场上,人群熙熙攘攘,喧闹不已。大家都对这次盛会充满了期待。

“长灵上卿,不如今日我们来打个赌,比比谁座下弟子能拔下头筹,赢得一甲,筹码是这个。”灰袍的居渊将头发梳的整整齐齐,比起以往倒是年轻了不少,也和善了不少。长生殿外的廊道上,居渊拉着长灵笑着说道,并拿出了一柄黑色短剑。

一向生性好玩的长灵,此时没了以往的活泼,而是十分安静。

灵均峰近千年来并没有什么出色的弟子。几次比试,不是宫铃峰就是云韶峰的弟子,赢得一甲。就为这事,居渊没少嘲笑长灵,虽长灵贵为一峰上卿,修为颇深,但座下弟子却是一个不如一个,居渊此时拿这事来跟长灵比,不就是故意在嘲笑长灵吗?

蓝衫的长灵,从袖中拿出了一把扇子,自顾自的扇了起来,连吐了好几口浊气,排排心中的郁闷,并没有理会一旁的居渊。这居渊好不容易才抓住这个机会,又怎么会轻易放过,连连凑到长灵面前,“赌一下,师弟,你不是最好玩这个的吗?这一次,师兄陪你玩啊!”意思已是十分明显。

但长灵又怎会不知这是个圈套,但奈何座下确实没有出色的弟子可以拿得出手,长灵精明无比,自然不会答应,生着闷气将头扭到了另一边。

“师兄既有此意,不知师妹,能否赌一下呢?”老远处,身着素衣的霁月走了进来,面露微笑,瞧着平时从不太喜欢凑热闹的霁月要来掺合进来,长灵,居渊一时都表现出一副很惊讶的模样。七年的时间倒是改变了霁月不少。

“怎么,难道有什么问题吗?”霁月追问道。

“师妹能参与进来,师兄当然是求之不得的,就是不知道灵均峰上卿长灵意下如何啊?”居渊话锋一转,长灵又成了众矢之地。

“咳咳”长灵被二人盯得浑身不自在,干咳了两声,越发卖力的挥动着他那把扇子,不再看两人。

长灵自己知道,若赌,他没有丝毫的胜算,座下弟子不如人,这怨不得旁人,而这分明就是二人使的激将法,他长灵也自然不会轻易上当。

“看来长灵上卿年龄越大胆子倒是越小啊!”

长灵不语。

“师兄,依我看呀,长灵怕是掖着一个好徒弟呢!轻易不肯拿出手给我们瞧瞧呢!”

长灵依旧不语,瞧着远方的风景。

“长灵,你就不想知道这次的赌注是什么吗?”

……

……

一连番的刺激,长灵从头到尾没说过一句话,好歹也活了几百年了,这激将法对长灵来说,是丝毫不起作用的。

长灵不去看二人,心里却在窃喜,管你们怎么说,我就是不答应,看你们怎么办。

到最后,二人都说得有些累了,便放弃这激将法了,想视一眼,其中意味耐人琢磨。

只见那居渊悄悄的在背后翻转着手印,黄色光芒汇聚,于左手指尖上,凝聚成一条黄芒丝线,向着长灵弹射而去,再看向长灵时,只见他全身被黄芒丝线缚住,动弹不得。

“你们要干什么?我可告诉你们啊!我长灵座下弟子虽比不上旁人,但这上卿名头可不是白来的,快给我松开。”长灵扭动着身体,哪知那黄芒丝线越缚越紧,正是幻世门的“缚神索”。

第三十三章长生试(三)

“长灵上卿,你是上卿,难道我们两个就不是吗?你觉得你一个人能斗得过我们两个吗?”居渊上前一步,抢过了他手中的扇子,学着长灵的模样,挥动了起来。

的确,长灵在三峰之中是年龄最小的,但修为却是不弱,可耐不往头上还有师兄师姐,一打二,长灵完全是没有胜算的。

“长灵啊!你这玉簪挺漂亮的,送给师姐呗!”霁月那纤细的手极为迅速的抽出了长灵用来束发的玉簪。

玉簪只九寸之长,小巧玲珑,一条璃龙活灵活现地雕刻在上面,甚是精美。

瞧着自己这宝贝玉簪被人夺走,长灵生咽了气。“师姐,这玉簪,也不是上好的古玉,改天,让师弟去那深山里,寻上几块上好古玉,再雕上几根上好簪子送给您,这簪子,你……”

瞧着长灵这幅肉疼的模样,居渊和霁月都在心里偷笑。

“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你的璃吟剑就是这根玉簪,还上好古玉,长灵啊长灵,你让师兄怎么说你……”居渊接过霁月手中的玉簪,只注入一道蓝光,那根玉簪嗡嗡的作响。

“砰”的一声化作了一柄玄玉长剑,剑长九尺三寸,剑身晶莹剔透,剑柄是一张牙舞爪的璃龙,剑刃极其锋利,利剑出鞘时,伴随着低沉的龙吟声,那上古神剑的威势也不过如此。

“好了,螭吟,巨玄,押作赌码,这赌,师妹你看怎么样。”居渊一手拿着自己的黑色银剑,一手拿着螭吟剑,霁月看了看,点头称好,只手腕一抖,手中便出现了一柄水蓝色的长剑,剑身十分纤细,没有巨玄的短小精悍,也没有螭吟的精致脱尘,透出一股淡淡的柔弱之感,剑身是镂空的,其中雕刻的花纹细看之下确极为精美,仿佛它不是一件利器,而是一件完美的工艺品。

“师妹的佩剑花弧可终于再次现身了,师兄这次可是大饱眼福了啊!好了,这下齐了,螭吟,巨玄,花弧,三柄绝世利器,押作此次赌注。若哪峰弟子能夺得头筹,这三柄剑可就要易主了,可同意?”

长灵听罢,直摇头,像个拨浪鼓似的,而霁月点了点头。

……

古钟声悠然响起,长生试终于拉开了帷幕。

三峰上卿依据次序顺着廊道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一字排开,入座。

居渊,霁月还是老模样,不过长灵却是黑着一张脸,像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样。

骤然,从天空之上降下一藏青袍的男子,那男子,居高临下的望着众人,眼中的锐气让每个人都感到心悸,他的衣袍被风吹的猎猎作响,缓缓落于阶前,赫然就是当今幻世门的掌门风剑寂。

“见过掌门。”场中那数不清的幻世弟子一起行礼,伏身作揖。

风剑寂瞧了瞧,极为满意,双手向上推起,众人起身。

众人起身后便看向阶前的风剑寂,只见那风剑寂一手拖在腹前,一手负在背后,再加上他本身也是气宇轩昂,气度不凡,倒有几分仙人的模样,他扫视着场上的每一个人,颔首微笑。

“我且问你们,我幻世一门的开派之旨是什么?”虽只有一人之力,但声音却是极其洪亮,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为天地

为正义

为黎民

斩妖除魔,捍卫正道

护青州永世安宁”场上近万人一起答到,声音如远古巨龙苏醒一般,直叫那山岳崩塌,江海倒灌,震得每个人耳朵生疼。

“好,但是,青州如今尚不安宁,妖佞邪道正在为非作歹,而全青州最大的敌人,五百年一轮回的妖魁即将出世。你们说,我们该怎么做。”风剑寂一挥袖袍,大声地说道。

“不除尽天下妖侫,誓不罢休,誓不罢休。”

“师兄,这妖魁是什么东西?听起来挺厉害的。”一处角落里,白衣云子羽拉着师兄文彦问道,这妖魁自己还是第一次听说,以前只听过极西的妖界中有无数的妖物,而幻世门则是镇压着妖界的封印,使得那妖物不得进入人界。

“妖魁乃是这青州大地上最厉害的生物,五百年一轮回,每一代妖魁出世,都会给青州人妖两界带来巨大灾难,为人妖二界所不容。所以妖魁出世后我们幻世门作为人界第一正道名门,身上自然肩负着诛杀妖魁的责任。”

文彦眼中充满着狂热,作为幻世弟子,他深受场上气氛的影响,也同其他弟子一般,口中大喊到:“不除尽天下妖侫,誓不罢休,誓不罢休……”

云子羽倚在木台旁,翻了一个白眼,他就不明白这样光喊有什么用,人家妖物也不会白白伸出头叫你来砍。

……

“好!有了你们这些青年才俊,我们这些身为师长的也就可以放心了。以后的青州必定属于你们。捍卫正道,除尽妖侫,斩妖除魔的责任,你们必须承担起。为了天下多数百姓,也为了青州永世安宁……”风剑寂不愧身为一派掌门,滔滔不绝的说了两个时辰,场上众人内心的正义激情被完全激发出来,要不是还有些理智,恐怕早已提着剑去妖界斩妖了。

而殿前的三峰上卿,居渊还好些,依旧正襟危坐,不过额头上却出了豆大的汗珠,而一向纤尘不染的霁月此时不知从哪里抱来了雪樱,正拿出一碟点心在逗它,一人一兽玩的不亦乐乎,而生性好玩的长灵早就没了影子,那椅子也是空空如也。

早已过了正午,火辣辣的阳光映着长生殿的影子投射在每个人的脸上,木台边上的云子羽,干脆坐在了地上,这要是再不开始,恐怕他就要发飙了。

“好,我宣布,此次长生试正式开始。”风剑寂末了,终于挥了一下袖袍,转身便坐在了主位之上。

“好啊,好。”云子羽像受了什么刺激一样,一下子跳了起来,着实将旁边的人吓得不轻。诺大的青石广场上,就他一人在那手舞足蹈的连声叫好,所以格外显眼,阶前正在逗雪樱玩的霁月瞧清楚是谁后,连忙捂嘴偷笑,这个弟弟也真是太……

居渊和风剑寂看了,都黑着一张脸,这大庭广众之下,这般模样成何体统。

少年不管不顾,窜上跳下的连声叫好,在他的影响下,场上的弟子也都开始叫好起来。

……

木台之上,三峰共三十六人分散开来,下台者即为淘汰,取最后四名为本届长生试胜者。

云子羽这才明白那老骗子为何要他们二人夺得一甲,二甲,的确,只有三十六人,也比以往容易多了,而且也不是一对一,而是三十六人互相攻击,坚持到最后的即为胜者。

云子羽此时一身白衣站在木台的一处角落里,因长得的确太白,也太漂亮,众人也都没把他当回事,有几人还背对着他。参加比试的,云子羽大多都不太认识,不过师兄文彦被分在了另一个角落里,而木台中央则是温阳那蛮横丫头,早已成了众矢之地。(完)

第三十四章长生试(四)

当然,场上还有一位云子羽的老熟人,羽正松。

听师兄说,这羽正松是云韶峰居渊上卿颇为得意的一名弟子,不到三十岁,便已步入了第四层境界:飞升,能操控体内真气驭剑飞升,修为颇为不弱,也是幻世门近年来夺冠的热门人选。

羽正松还是那副气势凌人的模样,怀中抱着一柄约摸九尺长的利剑,眼睛闭着,不在意任何人,倒是自信得很。

“长生试即刻开始,点到为止,切不可伤人性命,下木台者即为淘汰。”居渊大喊了一声,云子羽深吸了一口气,抬头望着格外蓝的天空,父亲,孩儿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狭路相逢勇者胜。

只听居渊一声令下,离地一人高的巨大木台,被众多的幻世弟子围在了中央,他们也想看看此次到底谁是那匹黑马。

木台上的众人驭起自身所习功法,各种色彩交相辉映,御防着来犯之攻,云子羽自然不堪落后,但他并没有立即使出自身拿手的功法,反而当居渊命令下达的时候,如猛虎一般,上前几步,迅速用双手抓起身旁的一名灵均峰弟子,腰力一扭,硬生生的将其扔出了场外,当那名灵均峰弟子落地吃痛时,众人才反应过来,一时惊骇,这才刚开始,这怎么就……

阶前的居渊,霁月,风剑寂三人却目睹了全过程,无一不目瞪口呆,这小子也太狠了点,生生的咽了一口气。

而那名落地的灵均峰弟子还不知道怎么回事,摸着自己的脑袋问旁边的人是怎么回事,众人也答不上来,因为身为罪魁祸首的云子羽此时早已顺着边缘,逃之夭夭,众人也不晓得到底是谁干的。

“灵均,方昌,淘汰。”居渊不得不宣布。

即使这方昌有再多怨言,也不敢再说什么,只好捡起地上的配剑,灰溜溜的走了。

比试继续,场上还有三十五人,众人拔出了长剑,虎视眈眈的瞧着周围的人,生怕和那方昌一样不明不白的就淘汰了。

阶前,长灵不知从哪里游玩一番后回来了。也得知了这第一个淘汰的弟子就是他灵均峰的,不由得黑的脸,生着闷气,而居渊还在一旁煽风点火,这着实让长灵气的不轻,他这灵均上卿今日算是倒霉透顶了。

话说实力颇为不弱的方昌被无缘无故的扔出了场外,余下的三十五个人个个剑拔弩张,但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在场的人都明白,大家修为差不了多少,若贸然出手,损耗气力,那必然是坚持不到结束的。

一刻钟之后,一些人再也耐不住性子,纷纷找了个对手,打斗了起来,场上,剑击相撞声不绝于耳,迸射出的火花更是激烈,各种色彩轮番上映,令场上众人看得眼花缭乱,目不暇接。接下来的打斗又有几人战败,纷纷落下了木台,一一淘汰出局,局势甚是焦灼,难解难分。

一轮下来,场上还有二十七人之多,此时,云子羽,文彦,温阳三人已经背靠背凑到了一块。

这场大乱斗,与以往不同,以往一对一,那就是看谁的功法高,而此次长生试,以前那种猛打猛拼的劲已经不敢再用了,三人联盟不失为一种策略,反观余下众人,全都分散开来,又经一番激斗,气力消耗了不少,都在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儿。

而远处的羽正松牢牢占据住一角,抱着长剑假寐着,无一人敢上前,比起其他人,不知好了多少倍。

“子羽,温阳师妹,听我说,此次长生试事关重大,我们务必要胜出,给宫铃峰争光,那羽正松已踏入第四层的境界:飞升,修为是我们这些人中最高的一位,我们三人都处在第三层,单打独斗,我们没有希望胜出的,所以比试过程中,我们切记千万不能相隔太远,只有集我们三人之力方能留下来,只有互相扶持,才能胜出。”文彦拿着一把注着寒光的长剑对着二人说到。

“知道,师兄。”

“明白,文彦师兄。”三人背靠背,能知四方来犯之敌,若分开,弊大于利,要想胜出实属不易,只有三人共同御敌,才有胜出的最大可能。

等了片刻,终于有人动了,三人都身穿着带有青云刺身的灵均服饰,驭着长剑,向假寐的羽正松攻去。

三人手腕一抖,自长剑而发出的三道剑芒直直地朝羽正松劈,。其他人也都将目光转移到了这一战当中,这羽正松号称百年修为之内绝无对手,平常在山上也甚是倨傲,从不给别人好脸色,他们倒想看看这羽正松到底有多强。

三道剑芒瞬时而至。只见那羽正松只缓缓举起了右手之中的长剑,连剑都没有拔出来,红色光芒在他右手之上愈发耀眼,三道剑芒触上时,并没有出现众人所想象的那种场景,而是三道剑芒触上红光时片刻被击得粉碎,化作剑影渐渐散落开来。

“长灵啊!你看你的三名弟子围攻我云韶一名弟子,这结果……会是如何啊?”阶前,居渊端着一杯茶,轻轻地吹着,不时地瞄一眼身旁的长灵。

再看向那长灵,只见他一脸铁青,连扇子也丢在了一边,两只手死死的扣住椅把,手上青筋暴起,眼睛死死的盯着场上的情况,比试前刚刚吩咐过,不要去招惹羽正松,不要去招惹羽正松,这千叮咛万嘱咐,到头来还是耳旁风,若胜了还好些,虽有以多胜少的嫌疑,但此次长生试的比试规则在那儿放着,谁也不能说什么,但长灵自己知道,此次一战,凶多吉少,若败了,他这个灵均峰上卿的颜面可……

羽正松一招破了灵均三名弟子所化的三道剑芒后,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场上再无羽正松的影子,待众人在场上四处寻找羽正松身影时,突然三声惨叫,那好端端的三名灵均峰弟子被抛入了空中,而羽正松也快速踢出了三脚,将三人一一送出了木台。

一切都来的太快,等羽正松重新落地时,木台上的众人纷纷朝后退去,这结果大家也看到了,他们可不想还没出手就被送出场外,一时间羽正松变成了众人心中夺冠的最大黑马。

反观阶上的居渊,简直乐开了花,不断的拍着长灵的肩,长灵只能憋着愤懑压在心里,陪着苦笑,那三名落败的灵均峰弟子忽然觉察一道狠狠地目光直直的瞪向他们,他们也知道这次败了,将灵均峰的面子给丢光了,也不敢再看向长灵,只得拨开人群,逃命似得向灵均峰逃去。

如今,场上最镇静的当属风剑寂和霁月两位,风剑寂见多识广,这种场面或是已经见多了,也没有觉得有什么稀奇,只静静地饮着茶水,向羽正松投去了赞许的目光。

而一旁安静的霁月,甚至连头都没有抬,一心扑在雪樱的毛发上,雪樱这只胖貂似乎也很是享受,哈欠连天的眼看就要睡着了。

宫铃三人组当然目睹了全过程,心里像是压了块石头一样,这羽正松的修为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想象,同样在幻世山上的修行,但这实力为何会相差如此之远,而此次长生试的劲敌羽正松,三人绝不是对手,可是不偏不倚,羽正松将目光转向了三人,三人心中咯噔一沉,暗叫不好。

“温阳师妹,几年不见,不知修为有没有长进?还是说你永远都是手下败将。”羽正松挑了挑剑,指着温阳,甚是倨傲,昂着头颅,往后撩了撩自己的头发,完全不把温阳放在眼里。

云子羽,文彦连忙拉住一旁的温阳,可是为时已晚,温阳提着长剑已经冲了上去,本就性子极为火爆,又极受霁月宠爱,也是极为骄傲之人,又怎么能受得了这种挑衅。

如果说刚才那一战精彩的话,那么这一战无疑引爆了场上的焦点,木台之上剩余的人纷纷退到了木台的边缘,让出了木台的绝大部分,留给二人,一狼一虎,可真是让人期待。(完)

第三十五章 长生试(五)

话说温阳已经提着长剑,不管不顾地冲了上去,而反观羽正松,嘴角微微翘起,用一种极为轻蔑的表情面对着冲过来的温阳,只见他还没有拔出长剑,但脚下却快速变换着,以一种极其诡异的步伐躲过去了温阳的一剑,一击未中,温阳退了一步,驭起幻世功法,左手金光乍现,注入了右手的长剑中,陡然,那原来九尺长的剑猛然增长了三倍不止。

“重斩。”一声娇喝,巨大光剑压迫着滋滋作响的空气朝着羽正松斜劈了过去,羽正松还是一副淡然自若的模样,

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再躲,左手擎起长剑横举在头顶,自长剑发出的红色光芒猛的形成了一层光盾,将他护在其中。

轰~~~

木台也不禁的颤了一下,众人再看去时,只见羽正松依旧像座山岳一般立在原地,衣袍被那气浪掀起后翻,很快平静下来,反观温阳,连连退了三步方才稳住身形,左手因巨大的反震力,还在不停的发抖,小脸也变得苍白了几分。

“温阳师妹不愧是宫铃峰的这个。”羽正松竖起了大拇指。

“不过,我羽正松也不是什么大圣人,刚刚已经让了你两招,这第三招师兄无论如何是不能再让了,要不然他人该说我让着你,未免落人口实。”羽正松边说着边抽出了剑鞘之中的长剑,长剑寒光一闪,便被羽正松高高举过了头顶。

“温阳,师兄会好好招待你,让你输得体面点,不然你师父也抹不开面子。”温阳脚下无风自动,竟渐渐离开地面约五尺之高,只见他左手二指缓缓滑过剑身,气势陡增。

“千——击——术”刹时,一股巨大的压力,传遍温阳全身,抬头望时,只见天空上出现了一蓝光法阵,圆径八尺,不断的吸取着天地间的灵气,汇聚其中。

“师兄,这……”云子羽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异象,惊道。

“千击术,本门不传秘籍,四层修为方可修习,以自身为气机,引天地灵气,汇于剑中,召出法阵,其威力足以削平山岳,击杀妖物无数,温阳,这回遇上大麻烦了。”文彦抬头死死盯住了那天空之上的法阵,这种力量,不是他们化海境所能抵挡的。

天空中,那巨大的蓝色法印不断的在旋转着,中心位置,金光符文乍现,自长剑而出的灵气不停地注入其中,而金光符文中透出了万道剑芒,直指下方的已经呆滞的温阳。

再转向阶前的众人,此时的霁月没了以往的平静,站起身来,目光之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更多的是担忧。

突然,阶前出现了一灰袍佝偻老者,着实吓了众人一跳,看清面容后,众人起身,伏身作揖:“师叔。”原来这凭空出现的老者不是别人,正是古易尘。

古易尘捋着花白的长胡子,径直走到长灵面前,待长灵还没反应过来时,便一脚将其踢开,自己大摇大摆的坐在了长灵的位置上,居渊赶忙奉上一杯新茶,陪着笑脸:“师叔,请用茶!”

“怎么?你生儿子啦,这么高兴。”古易尘挑着眉说道,的确,这居渊平时老是冷着一张脸,言语之间也夹杂着生人勿近的意味,今天倒好,从长生试开始到现在,他那嘴都没有合拢过。

一听这话,众人都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只有居渊脸憋得通红,灰溜溜的退回座位,要是别人或许他早就跳出来破口大骂,可谁叫这古易尘乃当今幻世资历最老的人呢?连三峰上卿见了,也要恭恭敬敬地唤作师叔,他虽贵为云韶上卿但和古易尘比起来还差的远呢。

“小长灵呀!,过来给师叔捶捶肩。”古易尘喝了一口茶后,悠悠的说道。

一旁站立的长灵错愕,两只眼睛看向众人,想他今日倒霉算是到家了,居然要沦落为捶肩的杂役了。

“师叔,这不好吧!我好歹也是一峰上……”话还没说完,却看见古易尘那吃人的眼睛,便他生生的将话咽回了肚子,来到古易尘身后,撸起袖子,当起了捶肩的杂役。

余下众人也是面面相觑,继续观看场上的比试,“师叔,您说温阳能挡下羽正松这一招吗?”居渊又凑上来试探着古易尘的口风,话语只见夹杂着少许的傲意。

“能吧,能吧”古易尘想了一会儿,随口说到。

居渊不禁暗自摇了摇头。

天空之上,羽正松被那蓝芒所笼罩,长袍也被风吹的猎猎作响,长剑之上那巨大法印,不停的旋转,而法印中央的金色符文之中透出了万道耀眼的剑芒,还在缓缓地下逼着,已经对准了下方呆滞的温阳。

温阳一脸呆滞,脸色苍白,眼中映着那巨大的法印。

直至今日,她才知道她以前自以为傲的修为是有多么的可笑,她知道这“千击术”自己无论如何也抵不住的,她已经能够看到自己是怎样被狼狈的轰下木台,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师父,她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之中,口中还在不停的念到:没有用的,挡不住的,挡不住的。

“水镜面”一声暴喝,巨大的青色剑气连发了六次,每次都在空中凝结成三寸之厚的“镜墙”,直直的奔向那已经成形的万道剑芒。

“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羽正松早已察觉,不由的将“千击术”硬生生的调转了方向,

“爆”随着一声低吼,自金色符文中爆射出的万道剑芒瞬间与六道镜面撞击在了一起。

轰~轰~轰~轰~轰~轰~

六声巨大的轰鸣声,如镜子破碎一般,那耀眼的光芒使人睁不开眼睛,巨大的气浪将木台上的人都掀退了一步,险些落下木台,天空之中的羽正松带着笑意,脚尖一转,偏安然无恙的落于木台之上。

而那硬接下去“千击术”的不速之客却没那么好运,如被人扔出了场外一般,身躯正在往木台外直直的摔去,若不出意外,必要又要被淘汰出局,众人不禁替那人惋惜,何必呢?逞强硬要去接那“千击术”。

“云子羽”温阳看清了那人是谁,大喊了一声,便不管不顾的伸出双手准备拉回云子羽。

那人正是云子羽,此时,他只觉气海中翻腾不已,真气到处流窜,一口鲜血突兀的喷了出来,呈现了一道血雾。

文彦瞪大眼珠,用了此生最快的速度,飞身一跃,可还是只够着了云子羽的衣衫,扯下了一块,重重的摔于木台之上,趴在木台之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云子羽一寸一寸的朝木台外落去。

羽正松已经收回了长剑,平复了一下体内紊乱的真气,他没有再乘胜追击。七年前,自己败于他手,七年后,他要亲眼看到云子羽如丧家之犬一样逃回宫铃峰,方能解他心头之恨。

第三十六章 长生试(六)

一瞬间,云子羽心中闪过无数个念头,片刻,他笑了,鲜血还沾在他的嘴角之上。

他就是那么笑了,在他的世界里从没有放弃这两个字,也没有失败。

压制住体内真气,云子羽的脸憋得通红,左手用力将剑狠狠地刺入汉白玉石板上,长剑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弧度又向上弹起。

“叮”的一声长剑重重的弹起,云子羽身体也随之不断上升,在众人都愣了一般的神情中,只听“砰”的一声,云子羽重重的摔至木台上,吐出了一大口鲜血,衣衫也被尽数染红。

文彦与温阳此时已来到了云子羽身边,亮出长剑威慑着众人。

阶前的霁月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放下了有些凝重的神情,转而婉转一笑,又递给怀中雪樱一块点心,而席中的古易尘,不禁的砸了咂嘴角,从始至终都捋着自己的长胡子,眼睛微眯着,似乎早已预料有这样的结局。

感受着自文彦与温阳手心传来的真气,云子羽也运起功法将体内那乱成一团的真气重新汇聚到气海之中,气色也渐渐好转,至少脸没有那么苍白了。

远处的羽正松并没有动手,反而看着不远处坐下调息的云子羽,心里却有些佩服,隐隐觉得这云子羽竟然与自己有几分相像,无论是相貌上,还是内在气质,羽正松甩了甩脑袋,笑着说到:“姓云的,我羽正松认你做朋友啦,我也不是趁人之危的小人,等我收拾完其他人后再来与你一战。”

木台之上,众人一听,顿时惊醒,纷纷亮着长剑,驭起功法,迎接着新一轮的挑战。羽正松活动了一下筋骨,气势猛得一增,祭起长剑,冲入混战的人群,刹时间,没有一个人能抵挡住这洪水猛兽。又有不少人被打下木台,败下阵来。

一刻钟后,场上混战还在胶着之中,还有十七人。

“三灵剑阵”三声轻喝,场上一角,只见三道冲天光束直插入天空之中,刹那,一口古钟虚影便渐渐浮现在众人面前,云子羽此时已经站了起来,与文彦,温阳一起将手中的长剑扔向那古钟虚影之中,三柄长剑入钟之后,便极为迅速的在古钟之中旋转着,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不好,是合击剑阵。”场上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众人才仔细看去,越看越惊,每个人的瞳孔都不由的扩大了好几倍,剑阵不同于剑技,通常由几人共同发动,以几人自身为阵眼,从而将几人的力量汇聚为一阵,威力极强,不是普通剑技能够媲美的。

等众人御剑抵挡时,已经晚了,那古钟虚影越变越大,钟内的三柄长剑也渐渐融成了一柄硕大无比的金色长剑,透出了每个人的绝望。古钟虚影猛地朝木台砸去,震起的气浪令场上的每个人都睁不开眼睛。

轰~~~

轰鸣声持续了好几秒,方才退去,气浪过处,片甲不留,场上一片狼藉,木台之上也被砸出了一个巨大的深坑。

这三灵剑阵乃云子羽,温阳,文彦私底下练了一个月方才可以随心所欲的使用,他们等的就是这一击,这最后一击势必要把所有人全部轰下台。

阶前,原本还哈哈大笑的居渊此时早已站了起来,不由自主地超前移了几步,眼睛瞪的大大的,直到木台之上的烟尘散去,他才吐了一口浊气,安下心来。

场上正如温阳,云子羽,文彦三人预料的那般,木台之上已是空空如也,不过还零星的散布着几人,被古钟虚影震到台下的几人早已不省人事,口吐白沫,被其他弟子紧急抬下去治疗去了。

“怎么会这样?”温阳一声惊呼,顺着温阳所指的方向,云子羽与文彦看过去,只见烟尘消散之后,那里还站着几人,为首的正是羽正松,身旁还有三人同样穿着云韶峰的服饰。原本三人能想到,(三灵剑阵)过后,场上将无一人能站起来,这下倒好,那云韶峰羽正松为首的那四个人完好无损,嘴角还带着笑意。

“关键或许在那里!”顺着文彦所指,只见羽正松四人脚下隐隐有一三角形的紫印符文正在缓缓的旋转着,而四人的动作全部都是将剑尖朝下,定住了这三角紫色符文的阵眼,使之能持续运转。

“师兄,你说他们也会合击剑阵?”

“若所猜不错,刚才那一击之中,台上众人将无一人能够幸免,可反观羽正松四人,却淡然自若,像是没有受到攻击一样,若不是他们四人也使出了合击剑阵,抵挡住了气浪,我想,没有别的办法可以使他们四人完好无损了。”文彦缓缓说到,言语之中流露出了些许担忧之色。

目前,长生试已经进行到了结尾,诺大的木台早已是满目疮痍,台上能够战斗的不到七人,宫铃峰三人,云韶峰四人,阶前的长灵着实气得不轻。这,这到最后连他灵均峰一人都没有,他这上卿的脸面往哪放啊。

不由的下手重了些,疼得古易尘猛地站了起来,好好的教训了长灵一顿。

……

羽正松为首的四人渐渐解下了剑阵,凑到一块儿,窃窃私语商量着什么,可宫铃峰三人可顾不了那么多了,这(三灵剑阵)乃是他们此次长生试中最大的杀手锏,如今,尚有人余存,而三人体内的真气已经耗损了大半,若再不快点结束战斗,那么败的一方绝对是他们三个,而不是羽正松四人。

“三灵剑阵”三人同时发力,将手中的长剑再次祭起……

场上的众人自然听到了宫铃峰三人的低吼声,再看向此次长生试得头筹最大的黑马羽正松,只见他们四人坚定的点了点头,刹那,四人在木台上找到各自的位置,也都祭起了长剑,四道光束冲天而起。

“师叔,依您看,此局胜负定否?”居渊又上了一杯新茶,递给了古易尘,言语只见有着些许欣喜之意,或者说对云韶峰胜出已经胸有成竹了。

古易尘打着哈欠,揉了揉眼睛,努力的朝着场中看去,抚着花白的长胡子:“四象剑阵,不错,不错,西官白虎之位,加至一人,招来西方七宿,奎,娄,胃,昴,毕,觜,参如猛虎跃出。深秋初冬的夜晚,招引之术,引人入阵。南宫朱雀之位,加至一人,招来南方七宿,井,鬼,柳,星,张,翼轸如展翅的朱雀,出现在寒冬早春的夜空,迷惑之术,摄人心魄。北官玄武之位,加至一人,招来北方七宿,斗,牛,女,虚,危,室,璧如蛇,龟出现在夏末秋初的夜空,控人之术,不得出阵,最后最重要的东官之位,便由羽正松亲自镇守,招来东方七宿,角,亢,氏,房,心,尾,箕,击杀之术,绝杀千里。”古易尘缓缓道。末了,不停的叹息。

“胜负定喽!定喽!”

第三十七章 长生试(七)

“文彦师兄,看出什么门道了吗?”温阳凑近问到,自羽正松四人分开后,三人便隐隐觉得有些不妙,如今看来,羽正松四人也在用合击剑阵对抗“三灵剑阵。

“四象剑阵,本门弟子修行到第四层飞升后,便能与其他弟子心心相通,互相连结,为本门的一大法阵,其威力不容小觑,远不是我们三灵剑阵能够比的。”

“飞升境界?可是他们只有羽正松进入飞升境界,怎能使出这四象剑阵会不会是他们虚张声势,引我们露出破绽。”云子羽在一旁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的确是四象剑阵,没有错的,曾在古籍中偶然看到。相传,这四象剑阵是,由幻世门先祖李若风剑所创,当日,他遨游北海之时,见到了上古四大神兽,苍龙,玄武,朱雀,白虎在海上争斗不休,谁也不肯臣服于谁,四大神兽足足战了十天十夜,还是没有分出胜负,到了第十五日,天上乌云密布,东官苍龙借助上天之力,引万道天雷击败了其他三大神兽,由此,苍龙也是世间最厉害的生灵,先祖有幸观看了这场争斗,回山之后,由感而发历经十年之久,悟出了此番大阵,此阵分由四象,东官苍龙,西官白虎,北官玄武,南官朱雀,四大神兽各占据一方,彼此制衡,又相互辅助,其中东宫苍龙为此阵阵眼。集天地灵气于一点,幻化出巨大紫色光剑,所到之处,无不摧毁殆尽,无一人能够辜负。”文彦缓缓说道。

“虽说四人当中只有羽正松一人达到了飞升之境,但他处在东宫苍龙之位上,占据了最重要的阵眼之位,便能够控制全阵,召出紫色光剑,给予我们致命一击。”

“啊~”一阵惊呼,待众人再抬头向上望时,只见那木台四方浮现了紫色的巨兽虚影,分别为苍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只神兽全都张牙舞爪,全身笼罩在紫色气雾之中,向着中央位置的三人不停地咆哮。

嗷~吼~一阵急促的叫声,震得场上每个人都心惊胆颤,此次来观看长生试,众人都觉得不枉此行,能看到此种大阵乃生平一大乐事。

木台中心位置的三人也都抬头向上望去,只见正上方,不禁惊骇万分,虽三人的(三灵剑阵)所幻化而成的古钟虚影已经完全成形,而四方天空中的四只神兽还在不停地怒吼着,迎接着那紫色剑芒的诞生。

相比之下,那古钟虚影变换暗淡了不少,所绽放的光芒也完全被天空之中的紫色所掩盖。

云子羽,文彦,温阳相视一眼,似乎坚定了某种想法,互相点了点头,只见三人左指指尖处都迸射出一道蓝芒,古钟之内的三柄长剑仿佛收到了指令一样,全都重新回到了各自主人的手里。古钟虚影少了三柄长剑的维持变得更加黯淡无光,三人持着常见又互相看了看,重重的点了点头。

场上的突然变化自然引起了众人的觉察,但没有人知道宫铃峰三人要干嘛?或者说准备放弃,但更多人却认为这必定是他们三人的策略。如今到了最后关头,若宫铃三人轻易放弃,那未免也太可惜了些,既然三人能坚持到最后关头,必有过人之处,放弃,绝不是他们能做的出来的。

事实正如众人所预料的那样,只见长剑入手后,三人都双手握住了长剑,剑尖朝下,那真气源源不断的输向长剑,刹时间,长剑蓝芒大放,三人脚下又出现了一蓝光法阵,白印符文显现出来,三人的衣袍被那法印震得向后翻飞,猎猎作响。

“三灵剑阵,御。”三声暴喝,三人猛得将手中的长剑一齐插向地面上的白印符文之中,刹时间,那白印符文腾空而起,猛的击在了三人头顶那古钟虚影之上。

轰~~~

木台也似乎不堪重负,竟然塌陷了一角,但这没有影响到台上几人斗法,白印符文击在古钟虚影后,便如鱼儿进入大海一般,在古钟虚影内部快速的移动,那古钟虚影瞬间变大。

“砰”“砰”“砰”

三声清脆的响声自古钟虚影之中发出,众人再望去时,那古钟虚影竟一化而三,三层古钟虚影蹭蹭叠加,将三人牢牢罩在了里面。

“四象剑阵,破”羽正松率先将长剑驭下,直指中间的宫铃三人,天空中那紫色符文之中巨大的紫色光剑早已成形,另外三人也一齐将长剑驭下,刹那间,紫色光剑如同脱弦一般的强弩,向下方的三层古钟虚影直直地射去而去,速度之快,世间罕见。

紫色光剑所经之处,那空气也被灼的呲呲作响,纷纷逃离而去,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那紫色光剑迎上了古钟虚影。

轰~

第一层古钟虚影应声而破,如玻璃破碎一般,蓝色光芒给纷扬了下来,宫铃三人明显脚下趔趄了一下。

轰~

又一声巨大的轰鸣声,第二层古钟虚影也不堪重负,在触上紫色光剑的一瞬间,分崩离析,蓝芒渐渐散去。

而这最后一击,那天空中观望的四只神兽也化作了四道流光,注入了紫色光剑之中,光剑猛的又增加了一倍不止。

其中爆发的耀眼光芒使场上众人睁不开眼睛,众人纷纷扬起手臂,遮住这耀眼的光芒,虽看不清场上的情况,但却听见

轰~~~

这响声持续了良久,久久不能散去,而众人也听到了,古钟虚影破碎的声音,这声音是那么凄凉。如山野巨泽之中弹奏的曲子一般,久久不绝。

……

木台已尽数坍塌,场上狼藉万分,等到烟尘散去,场上也只有一人拄着剑站了起来,其他人全部被掩埋。

“看,那还有一个人,要站起来了。”不知道是谁惊呼了一声。众人揉了揉眼睛看向那废墟之处,只见一满身是血的白衣男子站了起来,他一脸鲜血,衣衫也尽数破损,不过那双漆黑的眸子却如星辰一般格外明亮。

阶前,众人也都站了起来,居渊笑得十分开心:“霁月,长灵,那师兄也就不客气了,四象剑阵对三灵剑阵,这胜负你们也都清楚万分,那这巨玄,花弧,螭龙,师兄就拿走了。”

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一旁的古易尘却拦住了居渊那已经伸出来的手:“莫急,莫急,这好戏,才刚刚开始。”

众人不解,又偏过头去,看那场上的一片狼藉。

第三十八章 长生试(八)

且说那从废墟里爬出来,满脸是血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云子羽,他挣扎着站了起来,甩了甩被刚才那巨大轰鸣声震得有些发晕的脑袋,弹了弹身上的尘土。

“羽正松,我云子羽十二年来未曾一败,今日,此等荣誉亦会伴随吾身,长生试,你我不必留手,无论谁输谁赢,最后,我云子羽都认你做朋友。”

“痛快!云子羽,今日,你我必须分出高下,朋友,当定了。”羽正松大笑道,拾起了地上的长剑,抹去了上面的尘土。

刹时间,天色大变,原来晴朗无云的天空转而黑云密布,云团之中,青光乍现,天地间,顿时昏暗了起来,连那长生殿在这天地间也变得渺小了许多。

檐角之下,那青铜风铃被风吹着,发出清脆的响声,摄人心魄。

阶前,居渊猛的拍案而起,嘴巴张得老大,十分惊讶:“难道是,是……”

再转向阶前的其他人,无一不是目瞪口呆,连霁月也不由得皱了皱眉,脑海中闪过无数种可能,惊愕的看着场中的情况,一旁的古易尘早就预料了有此结果,只静静地捋着长胡子,浑浊的双眼透出了点点星芒。

观看二人决斗的幻世弟子也都抬头望着这突变的天空,不由的退了几步,场上,也只有羽正松与云子羽二人站在被毁坏的木台废墟中,二人不由自主地同时闭了双眼,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缓缓升至空中。

二人虽闭着眼,但却能感受到对方的存在,感受着呼啸的山风,二人却不为所动,羽正松率先举起了长剑,自气海之中仅存的真气源源不断地输入长剑之中,猛然间他的长发朝后扬起,竟无风自动,还有他那完好无损的长袍也都全部朝后扬起,猎猎作响。

长剑之上绽放出耀眼的光芒猛然间自长剑向天空之上的黑云投射上去,白光激起的涟漪使那周围的黑云也消散了大半,露出了许久不见的白昼。

“好像是飞升境的“横扫千军”看,那虚影的白虎已经出现了。”场上,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众人纷纷抬头望去,只见那羽正松上方的天空,白昼突现,而一只巨大的白虎身影已经渐渐浮现了出来,那白虎足有十丈之长,巨大的虎头在不停的咆哮着,黑云也被虎啸震退了许多。

不知不觉的,羽正松与云子羽越升越高,已经超过了那嵬嵬七层的长生大殿,青石广场之上人头攒动,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睁着大眼睛,生怕错过了这场世纪大战,云子羽当然能感觉到那白虎虚影的威慑力,不过他却微微翘起了嘴角。

虽然满脸鲜血,虽然眼睛都被那凝固的鲜血糊住,但他那白净的小脸上却充满了自信,他明白,这一次,他云子羽的名声将要永远刻在长生试的丰碑上。

云子羽单手握住长剑,左手二指顺着剑身独特的脉络缓缓而上,感受到来自长剑自身的律动,云子羽调动体内仅有的真气注入长剑之中。

世间的所有都有自己的脉络,只要用心去感受,想象着你自身就是世界的一部分,重蚀体内脉络达至大成,将会发挥最大的威力。

七年前,那十五日的叩首云子羽终于明白,所有功法剑技的本质不是修为有多高,而是用心去做,他的额头触及大地的时候他听到了大地在轻轻的呼吸,那种声音很轻微,很轻微,甚至可以忽略不计。但云子羽却听到了,他明白了,这就是古易尘曾对他说过的,“道犹行也,气化流行,是故生生不息谓之道。”

刹时间,自长剑而出的一道青光直射入黑云之中,那黑云也像是露出了一个大口子一样,黑云围绕着那道青光越聚越多,竟极其有规则的排列成了一圈。

轰~轰~轰~轰

自黑云之中那青色雷电不断的劈向那长剑,青光束也越变越大,在众人无比惊骇的目光下,青光束周围竟出现了一条浑身泛着青色雷电的苍龙,苍龙蜿蜒地盘旋在青光束周身,两只红宝石一样的眼睛更令人惊骇万分,苍龙之大,众人无法想象,连那七层长生殿在它面前都变得渺小无比。

原来还狂妄无比咆哮着的白虎虚影像见了君王一般,不断的向后退去,黑云之中翻腾不已的苍龙张着血盆大口朝着不远处的白虎嘶吼着。

嗷~~~

一声嘹亮的龙吟直震得在场的每个人耳朵生疼,众人赶紧捂住了耳朵。

“苍龙为名,天地之意,以我剑身,化为龙吟,雷霆万均。”自云子羽嘴中缓缓吐出了这几个字,在场的人听的清清楚楚,只见云子羽握住长剑的手猛的将长剑向那天空中的白虎射去。

刹那间,黑云如滔天巨浪一般,其中还有青色雷电伴随在苍龙虚影周围,射向着那白虎。

“白虎为名,昼夜之意,以我剑身,化作虎啸,横扫千军。”最后关头,羽正松不得不出手,他也将长剑猛的扔向了那苍龙虚影,原来还一直萎靡白虎瞬间一跳而起,并化作万道残影,张着虎口朝着那龙身咬去。

天地之间,神色尽失,在众人未察觉时,三位上卿便各自飞到空中,运起合击剑阵,“天罗地网”将天空笼罩起来,使那余威不能波及幻世上下。

轰~~~

顷刻之间,苍龙与白虎相击,发出耀眼的白芒,众人纷纷回身,透过衣袖看那天空之中的情况,灼眼的白光几乎使人睁不开眼睛,一闪而逝。

声响也并没有众人想象的那么大,不过众人却未发现,二兽相击所激荡而出的涟漪震得那三峰上卿合击剑阵“天罗地网”竟要消散,其威力之大,世所罕见。

……

天空之中,那二人全部吐出了一大口鲜血,在阳光的照耀下晶莹剔透,如雨滴般尽数倾洒下来,二人如两道流光一般狠狠地砸向青石废墟之中。

“砰”的一声巨响,荡起的烟尘弥漫,久久不绝。

天空之中的黑云也渐渐散去,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一般,一切尘埃落定,瓦釜齐鸣。

阶前,风剑寂与古易尘闪身来到废墟中,场上触目惊心,二人都浑身是血,已不成人样,羽正松握紧了拳头,支撑着地,想要站起来,而云子羽则更要狼狈一些,嘴角还在不停地吐着鲜血,眼中充满了血丝,扶着地竟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之后便裂开了嘴,笑了起来。

是的,二十二年荣誉将永远延续下去。

世界再次陷入黑暗之中,古易尘一伸手臂接住了云子羽,似一道流光朝着绿竹巷疾去。

第三十九章 偷师

长生试落幕,以宫铃峰云子羽取得魁首而告终,最后留在场上的还有云韶峰羽正松,宫铃文彦,温阳。

话说回来,原来跟着羽正松一起使用合击剑阵“四象剑阵”的其他三人,其实都有希望获胜,只不过,当他们看到羽正松与云子羽在天上斗法时,引得青雷滚滚,眼见着就要劈下来,三人见势头不妙,竟临阵脱逃,走出了那木台废墟之外,所以这才便宜了文彦与温阳,当时二人已昏迷不醒,事后才听旁人说起这事。

绿竹巷外,文彦,温阳与一身素衣的霁月在院子中焦急的等待着,虽说温阳与文彦当场就昏厥了过去,但其实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有些脱力,真气过度耗损导致,加之药石调理,自行调息半月也便能痊愈,而云子羽的情况却不容乐观。

自长生试后,古易尘将其带回绿竹巷已经治疗了半月有余,每日绿竹巷上方紫气不散,想必这定是古易尘在施法挽救云子羽,可是,就是不见云子羽醒来,院子中的人个个都焦灼不已,文彦,温阳也不停地来回转着,霁月坐在木桌旁,双手轻轻抚着雪樱,而雪樱此时也没了以往的精气神,不吃不喝,脑袋耷拉着,目不转睛的盯着那紧闭的房门,仿佛知道了自己的小主人这次遇到了大麻烦。

正在众人焦灼等待之时,绿竹巷这山中清幽寂静之处却来了一位访客,推开毫无遮拦作用的竹门,那藏青色的衫子掀起一阵风来,那人便踏入了院中。

“宫铃弟子(文彦)温阳见过掌门,”文彦与温阳看清来人是谁后,赶忙俯身作揖拜到。原来这不速之客是幻世掌门风剑寂,此时的风剑寂似乎有什么事,眉头紧皱着,也不搭理行礼的文彦与温阳,径直走到那竹屋门前。

“风剑寂拜见古师叔,还请开门一见。”风剑寂俯身作揖说道,两手交织在前,头低得很低,十分恭敬。

文彦赶忙来到门前,“掌门,家师正在为师弟疗伤,还请掌门稍等。”

话已至此,古易尘正在屋中为云子羽疗伤,耽搁不得,可是风剑寂却顾不了这么多,又将头低得更低了。“风剑寂拜见古师叔,还请开门一见。”

“你在做什么,人命关天,你难道想让云子羽死吗?”霁月拍案而起,在场的人都惊呆了,他们从未见到霁月这番模样,而今,一身素衣的霁月横眉冷对,也顾不得什么形象,大声地呵斥道。

或许身为掌门的风剑寂也被霁月这个样子惊呆了,只见他生硬的转过头,露出了不可思议的模样,不过很快他就恢复了过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云子羽所使的剑技(雷霆万均)你高居宫铃上卿不会认不出来,若这件事查不清楚,你让我这个掌门如何向众位弟子交待。”

的确,当日云子羽重伤之际,竟使用了本门第五层修为:才能使用的剑技(雷霆万均),引来天地失色,青雷相助,才夺得这长生试的魁首,近些日子,幻世弟子在下面议论纷纷,说:这云子羽修为只达到了第三层化海境,如何能使用这等功力威力极强的剑技,云子羽不免有偷师,偷技之疑,而在幻世门,无论是偷师,还是偷技,都是重罪,轻则废去一身修为,逐出师门,重则剔人骨,抛入妖界,受万兽噬体之苦。

霁月一时哑言,找不出理由来搪塞,气势顿时弱了几分。

“风剑寂求见古师叔,还请……”风剑寂还没来得及说出下个字,那已连续紧闭几日的竹门“砰”的一声被打开,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一道灰色影子已将风剑寂狠狠地踹翻在地,一只脚踩在风剑寂的胸口上,那略微有些佝偻的身躯如今看上去是那么霸气,高大,正是许久不见的古易尘。

“五百年前,你可还曾记得我对你说的话?”

思绪一下子回到了五百年前,那时,风剑寂还是一个意气风发的青年人。

“师父,我回来了。”风剑寂推开竹门,欣喜地说道,可是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只是噩梦的开始。

古易尘懒懒的躺在竹椅上,捋着自己的胡子,不过这一次,他没有言语,一声不吭。

风剑寂有些疑惑,平常自己回来,师父定会满脸笑容的去迎接,但这一次似乎是没有听到一样,没有丝毫的反应,风剑寂不禁,挠了挠头,找到了可以让自己信服的理由或许是师父大病初愈,身体欠佳,没有听到吧!

风剑寂悄悄地来到了古易尘的身后,壮着胆子,一把捂住了古易尘的眼睛,“嘿嘿,猜猜我是谁?”师徒俩在这山上也住了将近几十年,风剑寂来时只是一个孩童,是师父一手将他拉扯长大,平日里,他都会和小孩子一样跟自己的师父闹着玩,今天也是如此,师父大病初愈,风剑寂只是想给师父一个惊喜而已。

“咔吧!”

风剑寂的瞳孔瞬间扩大了三倍不止,而后,便捂住了自己的手在地上打滚,那豆大的汗珠不断的往下淌着,他看到了此生都难以忘怀的画面,那浑浊的双眼中透出的绝望,那微微翘起的嘴角,预示着这个自己叫师父的人现在十分高兴。

古剑寂轻松扭断风剑寂的手臂后,便带着邪魅的笑容,扶着椅子站了起来,他迈着步子如恶魔一般一步一步地朝着地上的风剑寂走去。

“师父,你……”风剑寂不敢相信,这一切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师父这么疼爱自己,这不是真的,他在心里一遍遍的扣问着自己,他亦看到了那个恶魔正在不断向自己逼近。

“砰”

一声闷响,风剑寂再也忍不住了,吐出了一大口鲜血,古易尘居高临下地踩在风剑寂的胸膛之上,古易尘伸出了他那干枯而又微微颤抖的左手,一柄蓝色光剑瞬间成形。

古易尘在那蓝色光剑的映衬下,显得更加邪魅,他压低嗓子:“世间一切罪恶,皆因你而起,在此埋下因果种子,待后世之上解开,到时,一切真相大白,自有说法。”古易尘看着自己的左手,笑出了声,猛得向下一刺。

原来,被剑刺穿的感觉是这样的,风剑寂瞪着大眼睛,不曾眨一下,胸膛喷涌而出的鲜血弄得他满脸都是,他真的不愿相信,不相信……

“今古易尘在此,逐风剑寂出绿竹巷,师徒恩情此刻断绝,此生此世,再无半点关系,是灭是活,全凭个人,若风剑寂胆敢再踏入绿竹巷半步,便断了他的腿,绝不留情。”古易尘从头到尾都十分开心,转身的那一刻,泪光闪现,却无人发觉。

……

“滚,绿竹巷你若再敢闯,便不会再便宜你。”随后又是一脚,看似软绵无力,可谁知那风剑寂八尺高的身体却擦地十余米撞在了院子中的一棵雪樱树方才停下。那血红的花瓣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映着他那弯曲变形的腿,格外娇艳。

众人都吃了一惊,古易尘竟生生地踢断了幻世掌门风剑寂的一条腿,从头到尾,风剑寂没有说一句话,他抹了抹嘴角的鲜血,扶着残腿站了起来。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云子羽,我亲手所教,功法,剑技,我亲自所授,既无偷师之嫌,也无偷技之疑。”说完便又进了屋,将竹门狠狠地关上。

第四十章 妖界

幻世山,诸念门,朱红雕刻的三个大字,尤外显眼。

清晨,山雾缭绕,露珠不停地从两旁的山崖上淌下来,连那朱红描绘的三个大字也被雾气给盖住,只隐隐的能看见个大概轮廓。

众多幻世弟子聚集在诸念门前,神色严肃,鞘中的利剑早已拔了出来,为首的居渊,长灵,目光冷峻,瞧着山门前的不速之客。

“七年前,二位来此,说要游历仙山,我门中弟子好言相劝,你们二人却不由分说地便打伤我门中弟子,这是何意?而今,你们二人再到我幻世门,难道还想在这里撒野吗?”一向冲动的居渊此刻并没有开口,反而是生性好玩的灵均上卿长灵怒斥道,霍然拔出了长剑,指着二人。

对面不远处,只见有两道白影站在那里,男子面无表情,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但是生得却极为俏俊,而另一侧则是一个身着白裙,站得靠后了些,手里拿着一把琉璃扇子,柳眉细长,眉峰直斜入两鬓之中,不曾看那幻世众人,只瞧着远处雾气翻腾的地方,眼中迷离虚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二人并没有因为来到天下第一修仙门派,幻世门而露出丝毫的胆怯之色,眉宇间甚至隐隐有着些许厌恶之意,也并没有人因为对方人多,而生出退意,反而是大气凛然。

“千年来,你幻世门号称天下第一,依我看来,却有些名不副实,尚且不过如此。今日,我们二人千里迢迢而来,游你这三座小山,你让还是不让?”白衣男子左手之中,逐渐浮现了一身长八尺的朴刀,呈紫金色,上面紫气缭绕,显是妖界之物。七年前,尚是孩童的他,与长灵一战,两败俱伤,今日再来,他倒要看看这长灵长进了多少。

“大言不惭,年纪尚与那稚儿一般,口气倒是不小,幻世可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今日,便留下吧!”长灵暗中驭起幻世功法,他这灵均上卿几百年的修为也不是白得的。

瞧着泛着寒光的长剑,白衣男子没有丝毫畏惧,反而冷笑一声:“这天下第一不过如此,你们所坚守的正道大义,也如同你们追求那长生浮梦一般,可望不可及,一触就碎,幻世早该让贤了。”

“狂妄,七年前让你逃走,今日,休想。”长灵咬着牙愤愤地说道。

顿时,长剑青光大现,就向那白衣男子攻去,男子握着紫金朴刀,飞身一跃,没入眼前的云海之中,长灵紧跟其上。

刹那间,那云海深处,剑刀相击的声音不绝于耳,各种奇异光彩轮番上映,那云海也被二人震散了许多,纷纷向远处逃去。

……

“我且问你,十年前,你幻世可曾开门授徒?”白裙女子背对而立,这脆铃一般的声音从女子口中发出,是人难以忘怀,竟格外好听,如那山中的清泉一般,又如竹林深处的幽篁一般,又如清爽的山风一般,使人如痴如醉,无法自拔。

居渊眯着眼睛,沉思良久,这女子看似寻常百姓家的,但却蒙上了一层迷雾,使人难以捉摸,不过转念一想,十年前,幻世还未到开门授徒的日子,不过,却有一人在十年前拜入了幻世门,那便是绿竹巷的云子羽。

“十年前,本门未曾收过弟子。”居渊身为幻世上卿,自然要为本门弟子着想,这二人修为甚深,若真是来寻云子羽的话,多半是仇家。

白裙女子听罢,依旧冷冰冰的,手中的琉璃扇“呼啦”一声全部扇开,十二根琉璃扇骨像十二道流光似的在女子脚底逐渐形成一柄光剑,女子抬步而上:“幻世说话,想必也是真的。”

轻轻撂下这么一句话,白裙女子便踏着光剑没入了云海之中,不见了踪影。

……

长生殿内,风剑寂高居首位,面色有些惨白,那断了的腿也被自己重新接了回去。

“如何,可知那二人什么来头?”

“七年前,就隐隐揣测他们二人来自妖界,今日,那男子浑身邪气,使用的道法也尽是些恶毒的招数,由此断定,此二人必当出自妖界。”长灵忿忿的说到,今日一战,心中大骇,那男子的修为竟隐隐超过了自己,若不是那男子听得女子唤回,想怕他长灵便要败于他手。

“近些年,有弟子禀报,东海瀛洲郡有妖魁出世的动向,自妖魁出世之后,人妖两界当互不侵犯,合力诛杀妖魁,但如今那妖界之一频频来我幻世挑衅,这意欲何为?实叫人难以琢磨。”身为幻世掌门,领导天下正派,他风剑寂当然要以天下大义为重,妖魁降世,人妖两界互不侵犯,休戈止息,这是幻世先祖与那妖界之主在五千年前立下的规矩,他自然不能坏了这规矩,但妖界频频侵扰,实叫他烦恼不已。

良久,众人听得那蜡融一滴一滴的滴在地上,谁也拿不出一个好方法,如大举进攻妖界,那妖魁势力趁机而起,到时,青州再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这是谁都不想看到的。

“再过一月,就将长生试胜出的四个孩子送下山去打探妖魁消息,”风剑寂想了想说。

“掌门师兄,长生试一役,云子羽与羽正松伤势极重,这一个月的时间是不是有些急。”居渊上前说到,长生试一战后,云子羽与羽正松两败俱伤,羽正松也是今日刚醒过来,内息不稳,还需药石调理并再辅以治愈之术,三个月方可痊愈,而云子羽至今仍未醒来,虽古易尘全力施救,但丝毫未见起色,能不能醒过来还是一个问题,这青州试练怕是困难重重。

“妖魁一事事关重大,耽搁不起,一月后,立刻起身前往瀛洲。”风剑寂坚定地说到,又因一时激动内息跟不上,引发了伤势,咳嗽不止。

“掌门师兄,你没事吧!”

“无碍,无碍。”风剑寂顺了顺会,摆摆手说到:“余下的日子,就劳烦二位照顾派中大小事务,共同为发扬我幻世门楣而竭力,明日我便要去后山闭关一年。”风剑寂扶着身子站了起来,托手道。

“掌门师兄放心,我二位必当尽心尽力。”

第四十一章 离别

即要远行,多年之后,再回想起在幻世山上的日子时,他只是露出了丝丝苦笑,像一个历经沧桑的迟暮老人一般,虽年纪轻轻,两鬓就已经有了些许白发,一张俊俏的脸也尽数毁去,满是伤痕,缓缓地说到“若有可能,愿不经历过去所有,所有的的开始,都是梦魇,是一切罪恶的源头!”

……

……

一月以后,长生殿外,青天爽朗,高阔无云。

虽说已入夏日,天气渐渐转热,不过幻世山上气候还较凉爽,众人也只着了几件薄衫,在长生殿外送别此次长生试胜出的四人。

云子羽终究还是醒了过来,药石不知耗费了多少,连同古易尘也比以前,不知苍老了几十岁,满面消瘦,看起来已经病人膏肓。

“他伤的很重!”这是古易尘亲口对众人说的话。

已经活了八百多年的古易尘什么疑难杂症没有见到过,但这次他可是日夜守在床边,寸步不离,旧疾未愈,又添新伤,实乃是在与阎王抢人,云子羽已经走在了黄泉路上,是古易尘一点点地将他硬生生地给拖了回来。

“师父,温阳不想离开你!”蛮横的温阳一改往常的作风,此时她正紧紧地抱着霁月,双目红肿,泪水也止不住的往下淌,像那决堤的洪水一般,在这一刻全部涌了出来。

“好了,好了,总要分开的,师父也不能陪你一辈子!”霁月不再是冷冰冰的,她轻轻地抚着温阳的背,谁说不是呢,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今日便要出外游历了,再冷的寒冰,也会融化成水。

一旁云韶峰的那两位粗犷师徒,可就没这么柔情似水。

“好小子,转眼之间二十几年都过去了,松儿也长大了,也该到处闯闯了!青州等着你呢!可千万别给师父丢脸,要不然回来可饶不了你!”一身道袍的居渊收起了往日严厉的面孔,他不再是一张石头脸,现在他爽朗的笑着,但话语之间却透露了伤感之情,但是这些是他自己发觉不了的。

“师父!”羽正松一个熊抱,将居渊稍显瘦小的身子一下子揽入了怀中,羽正松也明白师父是个怎样的人,虽每日都要挨骂,但羽正松现在觉得弱,以后的日子少了斥责,他该有多么不习惯,羽正松离别之际没有哭,他要让师父知道他教出的徒弟是天下第一。

学道十年,今日终于要下山历练了,望着这幻世山上的一草一木,云子羽不舍,这里有老骗子,这里有绿竹巷,这里有太多的回忆,十年,说要放弃就放弃,对任何人来说都是无比艰难的,甚至可以说是不可能的。

古易尘捋着自己花白的长胡子,看着比自己还高的二人,顿时,那心底的记忆一下的涌了出来,他已经八百多岁了,经历了太多的悲欢离合,世事变迁,活的太久并不是什么好事,世间的人们都希望长生,可是如果重新来过的话,古易尘或许会选择百余年,先人而死,先人而乐。

古易尘用他那枯瘦的手替他们二人掖好衣襟,双手触到他们二人的时候,古易尘才知道自己养大的孩子真的要走了,他们长大了,也不需要他这个糟老头子在一旁唠唠叨叨了,古易尘用他那浑浊的双眼,仔仔细细的将面前的二人瞅了一遍。

“老骗子!”云子羽第一个大力的抱住了面前这个老头,他是他的师父,但他却不叫他师父,十年来,每天都叫他老骗子,如今他明白了这三个字沉甸甸的含义,若不是十年前的相遇,云子羽或许一辈子都会待在邺都,守着他的城,守着邺都的十万百姓,说实话,云子羽是恨老骗子的,他是让自己远离家乡,是他让自己来到了这深山之中,过了十年苦行僧般的生活,多少次夜晚,他都想一走了之,离开这,离开幻世山,离开绿竹巷。

滚烫滚烫的泪水顺着白净的脸庞不争气的流了下来,他狠狠地擦掉它们,但它们却十分的调皮又爬满了他的脸,而今,就要离开了,云子羽应该高兴,可是他却高兴不起来,是这里,是老骗子教会了他做人的道理,是老骗子,让他明白了身为大好儿郎应负的责任,持剑行走江湖,斩妖除魔,为天地,为正义,护青州百姓安宁。

连同文彦也一起加入了这场离别,师徒三人紧紧地抱在了一起,瘦小的古易尘被两人挤在中间,显得格外瘦小,没有人知道古易尘是怎样想的,他没有流泪,或许早已看淡了吧!

…………

“好了,时辰不早了,该启程了!”居渊对着众人说到,一挥袖袍,从远方飞来一只巨大的鸟,定睛一看,真是[幻世门]的镇派圣手,羽正松率先一跃,踏上了圣兽的背。

众人再怎么不舍,也终究是要走的,载着四人的圣兽越飞越远,底下的长生殿格外渺小。

“老骗子,你要等我回来,我一定要把你的胡子给剪了的!”云子羽朝下大喊道,迎着风声,他也不知道老骗子能不能听到。

汉白石广场上的谷古易尘刚迈出一步,从天空之上传来了云子羽的叫声,他没有再迈出下一步,反而是停在了那里,不由得怔了一下,而后,他便笑了起来,满面的皱纹堆成了一朵花,暗自的摇了摇头。

再抬头望去时,那远去的,就只剩下一个小黑点,阳光毫不吝啬的全部倾洒在他的脸上,那浑浊的双眼有着几点亮芒,也许真的是自己骗了他,那个懵懂天真的少年,本该无忧无虑的生活在那个边远小城,他为了心中的那个执念,苦苦寻了五百年方才寻找到这么一个孩子,天下之大,他的愿望或许只有这个孩子替他完成。

众人看着那个年迈的老人,极其缓慢的走向了他的那个家,他现在不是古易尘,而是一个失去两个孩子的老人罢了,或许以后他再不会迈出绿竹巷一步了。

风吹着四人的脸,刮得生疼,像刀子一样,他们迎着风,昂着头,不再去看那远处的三座仙山,他们不敢去看,亦不愿去看。

他们是孤独的前行者,他们必须勇敢的去面对,在青州之上发生的任何事,因为他们身后再无师长,再无幻世庇佑。

第四十二章 清源 八珍

到底要经历多少磨难与痛苦,才能真正成为一个勇往直前的侠士,青州之上,光怪陆离,鬼魅尽出,奇人异兽数不胜数,他们仗着剑,开始了一场前途未仆的路程。

且说那圣兽将他们四人送至山脚下后,便一展羽翅,掀起一阵疾风,飞向了幻世,那里才是它永远的家,可是对四人来说,这下,可就真的离开了,他们抬头望着那自山脚下一直蔓延到云层深处的青云阶梯,酸楚不由得涌上来,从今以后路就该自己走了。

直到夜幕降临,天上的点点星辰都出来了,四人才来到了二十里外的清源镇,镇子并没有四人想象的那样,一片寂静,或许是在幻世山下的缘故,受幻世庇佑,弟子也常来这里采办,即使到了夜晚,小镇上也是灯火通明,喧闹不已。

小镇上人数众多,熙熙攘攘,热闹极了,四人好不容易挤过了那条拥挤的街道,寻了间较为僻静的客栈,唤名曰:天一阁。

客栈的伙计见有客人来,赶忙停下手中的活计,小跑来到门口,迎着四人落在了一张桌子上,甚是热情。

“四位客官,这么晚了,不知是吃饭还是打尖住店啊?”伙计殷勤地擦了擦桌子,伸着头问道。

还没等宫铃峰的三人说上话,那羽正松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锭马蹄大的银子,狠狠地拍在了桌子上,这声巨响,着实吸引了不少的目光,待众人看清楚什么情况后,都不禁暗自摇了摇头,心里想到:又不知是哪家的贵公子,小姐,在这里摆阔呢!

“先安排一桌好吃的,再来四间上好的客房。”云子羽挥手大叫道。

“好嘞!客官,你稍等!”伙计笑嘻嘻地接过沉甸甸的银子,便屁颠屁颠地安排去了。

夜幕早已垂临,照常理,客栈里吃饭的食客也该少点,可是这“天一阁”里的食客却是爆满,阁中上下两层几乎全部都坐满了,四人来时便只剩一楼的一处小角落里还有座,环视一下,在阁中的食客们个个镶金戴玉,一看就是显贵人家,富贵弟子也占了大半,年轻才俊更是不少。

“师兄,我们接下来该去哪里啊?”云子羽问道,虽然到了清源镇,但接下来要去哪里?云子羽还不大明白,因为直到近些日子,他方才醒过来,下山之事也是听师兄偶尔提了两句。

“羽老弟,接下来当然是要好好玩几天了!”云子羽一个咋呼勾上了云子羽的肩,笑嘻嘻地说到,完全没把自己当外人。

“玩?你就知道玩,也不知道居渊上卿怎么与你说的?”温阳狠狠地瞪了羽正松一眼,十分不悦。

羽正松并没有生气,要照以前的话,他们二人非打起来不可,这次他只是随意地拨弄着自己的头发,翻了一下白眼,道“我师父派我下山,当然是历练了,不过呢!现在时间还早,急什么再说了,我们几人身上都有伤,还没好全乎呢?我可是听以前下山采办的弟子们说了,这清源镇名风淳朴,依山傍水,好玩的地方可多了呢!怎么样,你们就没有兴趣一起去玩啊?”

正说着,羽正松便挪到了云子羽身前,极为暧昧地搂着云子羽的胳膊,道“羽老弟,有没有兴趣一起啊!”

温阳,文彦瞧着二人这般亲昵,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相视一眼,这两人什么时候搞上去的,可怜的云子羽一脸无辜的模样,摊开双手,完全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一个月前,还是老死不相往来的对手呢!如今,怎么变成这般模样!

“呦!自大狂,你不是号称年轻一辈幻世第一,无人能敌吗?今天怎么……改性了”温阳实在看不下去两个大男人在哪里腻腻歪歪,卿卿我我,虽说她平日里总是与羽正松不对路,但心里还是极为佩服的,这羽正松自小在幻世山长大,乃是千百年来难得一遇的奇才,根骨,天赋不知比她高上多少。

“我,羽正松,看顺眼的也就那么几个,羽老弟算一个,打得过我,我就服!”羽正松拍着自己的胸口大笑道。

或许在他人眼中,羽正松就是一个倨傲的人,年轻一辈第一,那是实至名归,确实他有自傲的资本,化海境和飞升境虽然只隔了一个境界,但常人要想跨过这个门槛比登天还难,人们往往穷极一生,也无法飞升,到了飞升境,那才是真的摸到了修仙的门槛。

“客官,您的菜。”众人只觉入了仙境,那声音如一般,寻着声音,只见一年轻女子一袭蓝色衣裙,样貌极是动人,肤如脂白,樱嘴红唇。

“水晶肴肉,腊味合蒸,飞龙汤,炙鸮,刀鱼二法,巨胜奴,生进二十四馄饨,九炼香。”那蓝群女子一一报了菜名,而后香气一股脑的全部扑了上来,像饿狼一样,肆虐,疯狂。

山居清苦,他们四人又常年住在山上,食物更是简陋无比,如今一下子看到了如此丰富的菜式,压抑在心底里的食欲在这一刻全部迸发了出来。

“八珍”云子羽一声惊呼,站了起来,眼睛睁的大大的。

“八珍什么八珍?”众人不解,这满桌子菜看起来挺不错的,难道还有一个名字叫“八珍”

“一珍曰:水晶肴肉,成菜后肉红皮白,光滑晶莹,卤冻透明,犹如水晶,故有“水晶”之美称。食用时,具有瘦肉香酥、肥肉不腻、酥香嫩鲜,佐以姜丝和镇江香醋,更是别有一番风味。有诗赞曰:“风光无限数今朝,更爱京口肉食烧,不腻微酥香味溢,嫣红嫩冻水晶肴。这二珍曰:醋味合蒸,是取腊肉、腊鸡、腊鱼于一钵,加入鸡汤和调料,下锅清蒸而成将三种腊味一同蒸熟即为“腊味合蒸”,吃时腊香浓重、咸甜适口、柔韧不腻,

‘腊味合蒸‘以各种腊熏制品同蒸,风味独特,此菜腊香浓重,咸甜适口,色泽红亮,柔韧不腻,稍带厚汁,且味道互补,各尽其妙。这三珍曰:飞龙汤,又名榛鸡,飞龙汤是将榛鸡脱毛去掉内脏后,用高汤煮熟即可,汤中不需放任何调料以保持汤原汁原味,飞龙汤肉质鲜美,营养丰富,适合用作滋补汤品。这四珍曰:炙鸮,鸟为食。《庄子·齐物论》:“且女亦大早计,见卵而求时夜,见弹而求鴞炙。”成玄英疏:“鴞,即鵩鸟,贾谊之所赋者也。大小如雌鸡,而似斑鸠,青绿色,其肉甚美,堪作羹炙。这五珍曰:刀鱼二法,是用蜜酒酿、清酱放盘中,如鲥鱼法蒸之最佳不必加水。如嫌刺多,则将极快刀刮取鱼片,用钳抽去其刺。用火腿汤、鸡汤、笋汤煨之,鲜妙绝伦。这六珍曰:巨胜奴,用蜂蜜、酥油和面,加黑芝麻的炸制点心,蜜制馓子或芝麻酥蜜麻花韦府的面点师傅提前以老面发好面团,备下最纯最好的蜂蜜、浓稠的糖浆、新鲜的酥油、芝麻,据说出色的寒具之松脆爽口,大嚼的声响“惊动十里人”这七珍曰:生进二十四气馄饨,(花形馅料各异共二十四种生进):取二十四节气,花形、馅料各异的二十四种馄饨。二十四色,二十四味,只这一道菜就要庖厨费尽心思。这最后一珍曰:九炼香:野生天花蕈向来被奉为珍馐,味道原已奇鲜,加上九制九炼,恍若不似人间烟火。”云子羽缓缓地说到,他所知道的八珍,还是偶然间在一本古籍上看到的,今日听到这菜名,一时回忆起书中的内容,想不到在这小小的清源镇竟能亲眼看到传说中的八珍,。

第四十三章 清源 破戒

“咕咚,”一声,在场的也不知是谁咽了一口口水。

“自大狂,你觉得你的银子够吗”良久,温阳说了一句,这八珍之稀奇,做法之精妙,食材之珍贵,都是前所未有的,一道菜少说也是价值连城,八道,更是皇帝也吃不起啊!

羽正松不语,满头黑线,虽说师父银子给的多,但也付不起一顿眼前的满汉全席啊!

蓝裙女子瞧了瞧四人,看到了他们发窘的模样,只是莞尔一笑,颔首低眉,轻声说“这位少侠见识颇丰,小女子受教了,此八珍分文不取,任君享用!”

“这不太好吧!掌柜的!”云子羽笑着拱手道。

“掌柜的”众人一起向那蓝裙女子看去,甚是疑惑。

“不知少侠是从哪里看出小女子是掌柜的区区一介女流,又如何能担起掌柜的呢?”女子摇了摇头。

“是啊!子羽,你是不是搞错了?”一旁的文彦拉住了云子羽,在外,还是出言谨慎些为好。

云子羽看了看疑惑的众人,说到“其实呢!我认为这位美若天仙的就是掌柜,首先,我们只付了一锭银子,这八珍我们是享用不起的,论这天一阁谁能动用这八珍,那伙计是不敢,也只有天一阁的掌柜的了。”

“还有,这天一阁地处偏远,巷道僻远,甚至可以说阁内陈设简陋,理应没有怎么多的食客,但就现场的人来看,好像与想象中的并不符合,在座的非富即贵,皆是些青年才俊,虽说这天一阁有八珍这等稀世佳肴,但断然不会吸引这么多的达官贵人当此,他们只需派上几名跑堂来阁中取上八珍即可,可是,是什么原因让他们不辞辛劳,大晚上也凑到这阁中呢?”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当然是这里有美女了!”羽正松笑呵呵的说到。

“没错,天一阁中最吸引人的并不是八珍,而是国色天香的掌柜,在座的都是青年才俊,从你刚出来的时候,全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你身上,我猜的没错吧!”云子羽侃侃而谈,而后便后撤了一步,弯下了身子,轻身唤道“云子羽见过天一阁掌柜!”

蓝裙女子就那样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听着面前的青年大篇长论,末了,才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聪明绝顶,不愧是山上之人!小女子不才,正是天一阁掌柜素锦年!”

说这话时,众人皆是一惊,山上之人,那不就是指幻世山嘛!

不等众人回过神,素锦年纤手拉着云子羽便入了座,温阳瞧着二人这般亲昵,心里很是不爽,刚想上去阻拦时,却被一旁的文彦伸手打断,顺着文彦所指,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那女子葱白如玉的纤手之上。

过了一会,素锦年抬起了搭在云子羽手腕上的纤手,缓缓睁开了漆黑的眸子,面露疑难“少侠年纪尚小,这伤可是不轻,但还好有高人施以援手,续以真气维持,病已好了大半,本应卧床静养几月,这伤便也无大碍了,可是……”

“可是什么?”温阳又问道。

“似乎又经舟车劳顿,体内真气又紊乱了起来,这旧疾加新伤,怕是……”素锦年没有再说下去,这结果大家都是能料到的,体内旧疾不愈,会影响以后的修仙之途的。

四人相视一眼,纷纷摇了摇头,都十分诧异,云子羽受伤没错,经高人救治也没错,舟车劳顿更是毫无疑问,而这素锦年仅仅搭了一下脉,其中缘由便能说出七七八八,这才是众人诧异的节点。

“吾唤名素锦年,自小在清源长大,祖上有人有幸入了山上修仙,所以对于修仙一途略知一二,平日也喜欢钻研一些医术,好疑难杂症,望请各位不要见怪!”素锦年起身说到。

四人之中出了云子羽外,其他三人眉头皱的更紧了些,面前这女子绝对不简单,看人说话毫无破绽,听起来也是天衣无缝,但三人却觉得并没有怎么简单。

…………

“主上,那四人皆是幻世弟子,又修为甚浅,我们要不要抓来一个,审问一下,或许能得到一点有用的消息”二楼一方角落里,只一男子和一女子,皆着一身白衣,女子手里拿着一柄琥珀色的琉璃扇,正细细地瞧着,听得一旁男子说话,她不禁皱了皱眉,生出许多厌恶之感。

“夷光,这么多年你办事还是这般模样,以后便不用再随我出来了!”女子话语之间透露出一丝冰冷,不近人情。

那唤名夷光的白衣男子见女子有些生气,头也愈发低了,大气尚不敢喘一声。

“清源镇卧虎藏龙,天一阁想比是上羽家的产业,如若我们现在在此动手,难免落人口实!”女子素手端起一杯清茶,放在鼻尖嗅了嗅,露出了一丝若隐若现的笑容。

这份动容引得旁桌的年轻才俊,忍不住偷偷瞄了几眼,倘若细看那白裙女子,虽只能瞧见侧脸,但相比之下,比那素锦年还要美上十分。

“那四个病秧子,不足为虑,掀不起大风大浪,等出了清源再收拾不迟。”女子说罢便只留下夷光一人,一袭白裙消失在了廊道尽头,夷光见女子走后,便扫视着周围众人,眼神凌厉,恶毒十分,只知今夜,清源镇便会多了几具无眼男尸。

……

“素掌柜,您的一番好意我们心领了,可是我派弟子不沾荤腥,这八珍怕是我们师兄弟不能享用!”文彦站起拱手道。

素锦年刚想站起说话时,便瞧见一旁的羽正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文彦还没来得及闭上的嘴巴里塞了一块好大的肉,“让你吃,你就吃,哪来这么多的废话!”

“你,你你……”文彦再一张口,本想斥责羽正松,没想到嘴中的肉竟“咕咚”一声下了肚。

“你看,你看,明明想吃的,不要再掩饰了!”羽正松嬉笑着勾上了文彦的肩膀。

“你你……”文彦结巴道。

“哎!温阳,这个刀鱼二法不错,你尝尝……”云子羽指着面前的对温阳说到。

“这个,这个也好吃!”温阳早已是将嘴巴塞的慢慢的,说话时也是含糊不轻。

“子羽,温阳,你们……”看到云子羽和温阳早已是吃的不亦乐乎,一旁的文彦更是急得说不出话,文彦本就是中规中矩的人,即使下了山,他也会谨守门规,不沾荤腥。

……

初晨曦光,阳光懒懒地照进了屋子,窗户临河开着,远远地听见了叫卖声。

感觉到脸上痒痒的,正在睡梦之中的云子羽随意挠了几下,触手的是和平常不一样的感觉,软软的,好像云锦丝绸一般,不对,还有些热乎乎的,还一上一下起伏着。

不对,云子羽一下子惊醒了过来,脸上趴着的,是那白绒绒的一团,还有独特的奶香味,它现在眯着眼,小嘴之中还往下流着口水,云子羽鼻子一酸,这一团不是别的,正是他养了七年的雪樱。

第四十四章 清源 疑问

云子羽着好一件青衫,满脸笑容,搂着雪樱下楼入了座,原来还在睡梦中的,迷迷糊糊的雪樱一看见桌上有好吃的,二话不说,撒开四条小短腿就扑到了桌子上,风卷残云。

刚来的众人瞧见了,都惊呆了,羽正松抱怨道,好好的一桌子菜,自己还没吃上几口呢!这眼看就见底了“这是一团什么鬼东西啊!怎么像猪一样啊!”

正在吃食的雪樱听了,用爪子抹了抹油腻的小嘴,回头瞪了羽正松一眼。

“哎!哎!你们看见没,它刚才瞪我了,它居然瞪我了!”羽正松像是发现了什么新鲜玩意儿,如孩子一般指着雪樱对着众人说到。

三人一起将一个大大的白眼给了这个无知可怜的青年。

“哎,子羽,你不是把它交给我师父照顾了吗?它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温阳坐了下来问道。

“这个,我也不……”

“十尾妖貂!”一声惊呼,打断了云子羽的话。

“素掌柜认得?”云子羽诧异,雪樱本就是天地间的洪荒异种,说起来也是妖族的一支,是天地间最珍惜的生灵,没有几个人记得的,想不到一个小小的掌柜竟认得。

“还是听老一辈人说的,在古籍上也偶尔瞧过图集,所以认得,老一辈人说,此貂一千年化形,化形之后,多为妖媚女子,精通媚术,专吸男子精元,以增加自身修为。”素锦年笑着说到。

“妖媚女子?是不是长得很漂亮的那一种?”羽正松花痴地问道。

“喂!你有点骨气好不好,你们男人怎么都是这样,一听见美女,就这幅模样?”一旁温阳白眼道。

“哎!这个,你这么个小姑娘就不懂了……”

“我哪里小了?”

“你哪哪都小……”羽正松撇嘴到,时不时地还瞄了温阳几眼。

顺着羽正松的目光,温阳低下头瞧见了自己扁扁的胸,当即就火冒三丈,要不是一旁有人压着,她怕是早就和羽正松打起来了。

素锦年看见这么一对活宝,掩嘴偷笑,而后便转向了云子羽“云少侠,你可要当心了,你的这只也快到成熟期了,也该化形了。”

化形?云子羽瞧了瞧桌上地雪樱,小心翼翼地抱起了它,云子羽睁着明亮的眸子,摇着雪樱,说到“雪樱,你化形后,不会害我吧!”

出人意料的是,那雪樱竟点了点头,咧开嘴笑了,还眯着眼睛,凑了上去,在云子羽脸上亲了一口,像是听懂了云子羽的话似的。

“你们看,我就说嘛,我的雪樱不会害我的,你们就放心吧!”云子羽又将雪樱放在了桌子上,随它去了。

接下来,众人哀嚎不断,早知道这个样子,就不应该让云子羽把雪樱放下来,雪樱一上了桌,便又奔着桌上的饭菜而去,风卷残云,末了,还舔了舔爪子,吃的好不尽兴。

云子羽看到这,也是有些不好意思,谁让自己是这只胖貂的主人呢?他不禁挠了挠头,直向众人赔不是,可是众人依旧是不依不饶,这要是一路上带着这只貂,那他们也不用吃饭了。

“云子羽,你不会打算一路上都带着它吧!”温阳试着问道。

其实下山前,云子羽是将雪樱托付给霁月照顾的,他怕那老骗子说不定哪一天就把这只胖貂炖汤给喝了,可是今早再次见到雪樱时,忽的鼻子一酸,豆大的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差一点就没忍住,原来心里是怎么不想这么离开它。

“当然啦!现在它自己一个又回不去,我们也不能去送它回去,不带着它,还能怎么办啊?”打定主意后,云子羽便更离不开雪樱了,一路上,带着个小宠物不是挺好的吗?

其他众人听见云子羽的回答,面目僵硬,呵呵一笑,皮笑肉不笑的。

一旁的素锦年沉思了良久,开口说到“其实带上它上路也并不是什么坏事,此貂极通人性,虽顽皮胡闹了些,但天生具有魅惑之术,若时机恰当,便能派上天大的用处,妖与妖之间具有某种特定的联系,或许凭它的指引,一路上的物妖便会无处遁形,对于你们这些除妖的人来说,再好不过了!”

众人听了,点了点头,觉得有些道理,这次历练目的地虽在东海瀛洲,但居渊上卿临走前给几人的包袱里塞了几个锦囊,要他们办完这几件事后,再去瀛洲,说是历练,但一路上免不了要碰上几个妖物,多了雪樱这么一个灵宠也好。

“这些,你又是怎么知道的?你一个小小的掌柜知道的未免也太多了些?”温阳也不知怎么了,立马换了一副口吻,质问道。

直到现在,素锦年的身份也变得越来越越扑朔迷离,仿佛洞晓时间万物一般,没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一个小小的掌柜身份或许根本就解释不了这一切。

面对温阳的质问,满脸笑意的素锦年慢慢地凝住了,眼眸也渐渐地低垂了下来,素手拾起桌上的一杯清茶,放在了唇边,呡了几口,嘴唇微微动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素掌柜,你既知道我们的身份,我们也就不再隐瞒了,但是你是怎么知道的?又是如何得知雪樱是十尾妖貂的?此番种种,都应证了你是一个非常不简单的人物,你说你只是个小小的掌柜?”温阳进一步咄咄逼人。

“对啊!素掌柜,我们四人此次出山门也是绝无外人知晓的,此次外出历练事关重大,绝不能出任何差错,我们当素掌柜是朋友,也希望素掌柜对我们坦诚相待!”一旁的文彦也开了口。

素锦年听罢,睫毛稍微颤了颤,眼神也更加变得迷离了起来,但是迟迟不见她开口说话,这更加应证了众人的猜测,素锦年绝对有问题。

“哎呀!干嘛呢?人家素掌柜殷勤款待我们,也没向我们多收银子,方才不是早已说了原因了吗?你们为什么还要有疑问呢?”云子羽不合时宜地开了口。

而后,云子羽又站了起来,“待人应当坦诚相待,素掌柜言语之间并无任何遮掩,她明知这话会引起我们的质疑,可是还是说了出来,这不就说明素掌柜对我们毫无敌意吗?”

用过早饭之后,云子羽辞别了素锦年后,便搂着又重了几斤的雪樱上了楼,刚踏入自己的房间,云子羽就觉得屋内的气氛有些怪异,此时,温阳,文彦,羽正松一字排开,都学着羽正松平常那副模样,双臂环着胸,眼睛半眯着,嘴角微微翘起,正不怀好意地瞧着云子羽。

“你们不在你们房间里待着,来我这里干嘛?”

“你说呢!”言罢,三人一同扑了上去,抓住了毫无防备的云子羽,将他按在了床上,连那雪樱也吓得跳上了房梁。

“坐好了,不许动!”温阳呵斥道,三人将云子羽用“缚神”捆了,便退后了几步。

“说,是不是早就认识素锦年?”

“不认识啊”云子羽如实答道。

可是三人依旧半眯着眼,露出怪异的笑容,看罢,怪瘆人的,云子羽瞧着三人不相信的模样,又连忙补充道“不信的话,你们可以问我师兄的,师兄可以作证的!”

文彦想了好大一会,开口“好像是不认识吧!子羽自十年前拜入我[幻世门],这些年一直住在绿竹巷,没有下过山的。”

众人转念一想,的确有些道理,也是,十年的时间,那是云子羽还是孩童模样,且十年都住在山上,又怎么会和山下的人有来往呢?

“不过,我总觉得这天一阁,还有那素锦年怪怪的,有着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感觉,似乎在极力掩饰自己一般。”温阳仍是不死心,或许,这是女人的第六感在作怪。

一旁沉默了许久的羽正松发了话了“不管怎样,还是谨慎些好!”

其他人一致同意,连连点头,商议之后,当然这里不参考云子羽的任何意见,决定明天就尽快启程前往第一个目的地:乾城。

第四十五章 清源 长生祠

午后,众人在客栈中闲来无事,就提议去清源镇街上逛逛。

四人常年住在山上,山居清苦十分,也少有人来往,烦闷十分,清源镇上,热闹非凡,那些路边的小玩意儿一下子,就把四人牢牢吸引住了,再也迈不开步子。

文彦还好,毕竟性子沉稳了些,不像其他三人那般,虽然身上都没带多少银子,但凭借着温阳撒娇这个法子,愣是让那些小摊小贩心甘情愿的分文不取,给了温阳一大堆好吃好玩的,云子羽则是更绝,凭借着自己那惊为天人的容貌,在这街上骗上了不少女孩,而那些女孩竟死心塌地拽着云子羽要给他买这买那,还处处打探他的口风,问他家住哪里?几岁了?是否婚配?

一旁的羽正松愣是干瞪着眼睛,没有一点法子,其实他觉得自己长得还行,但奈何自己身边有云子羽这个祸害。

……

“长生祠”众人停在了一座略显清净的院落门口,探头望去,只见那有些破旧,蒙上灰尘的匾额之上,朱红丹青地描绘着苍劲的三个大字。

“一个小破院子,也敢用长生二字?”一向蛮横的温阳表示自己的不满,在她的认知里,也只有自己的师门能配的上长生二字。

“走,进去看看!”不等其他人阻拦,那温阳一脚踹开了院门,她倒是想瞧瞧哪路神仙高人敢用长生二字。

众人相视一眼,无可奈何,都深知温阳的脾气,谁敢阻拦她啊?

令众人没想到的是,不是残花败柳,不是断壁残垣,入眼的是圆径八尺的一颗参天古树,那枝干已是斑驳不已,不过那树上金黄的叶子却是将这一方小小的院落全部笼罩其内,风一吹,金黄的叶子翻了起来,像浪花一样,扑棱棱地作响,树上挂满了人们祈福扔上的红色祈福带,红黄相见,煞是好看。

最令人惊奇的是那院落中央的一方水池,而这参天古树正是植在水池中央,几十朵荷花簇拥着,在水池微微荡漾着,而水池里还有数条红色的鲤鱼。

良久,众人方才回过味来,心中惊骇不已,想不到,这么一处僻静的院落中竟有此仙境,而后,四人便顺着水池的边缘的廊道向深处走去,绕过了怎么大一棵古树,院落的真正面目才揭开,四根巨大的红檀圆柱撑起了整座祠堂,祠堂很是破旧,斑驳不已。

祠堂的檐角向上高高翘起,青瓦屋檐上有着几尊石刻,皆目视东方,昂首挺立,而祠堂里安放着一尊慈眉善目的卧佛。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树,何处惹尘埃。”云子羽缓步来到一根红檀圆柱边,口中缓缓地念着柱上的偈语。

“这个我来。”温阳见到左侧那红檀圆柱之上也有鎏金的两列字,便小跑来到左侧的柱子下,抬头向上望去,口中一字一句念到“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

“什么意思啊?”羽正松问道,在山上,他唯一的爱好便是练习剑术,修习法术,对这书笔文墨之事却是一窍不通,这两处偈语写的晕晕乎乎,什么菩提,什么树的,还有什么尘埃的。

“如我所记不错的话,这两句乃是佛家偈语,出自道行高深的禅师,一位慧能禅师,另一位则是他的师兄神秀,一千多年前,这二人在同一家佛堂中参悟习佛,神秀为兄,慧能为弟,二位禅师修行了近三百年,仍对这世间死生之迷局没有得出任何结果,他们相约,十年后在次相遇,二人从那之后便分道扬镳,行走于红尘江湖之上,十年后,二人都满载而归,欣喜不已,因为他们都认为自己参破了生死,可随着二位禅师论道的深入,他们都惊骇万分,因为他们所坚持的答案正好相反,二人论道持续了三年之久,他们始终不能说服对方,于一日夜里,一座古刹之内,两盏青灯前,双双圆寂,从此这两句偈语便留了下来。”文彦在这两根圆柱下来回踱步,缓缓说到。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树,何处惹尘埃,”云子羽口中又缓缓念到,他沉思了一会,一手抚上圆柱上的偈语,触手而及的只不过是冰凉,那凸凹有至的印刻一遍遍的在云子羽脑海中浮现,而后他又说到“此句是慧能禅师所写,其意为顿悟观,由心见彼,日日静心,即可圆满。”

而后,他又走到另一侧的的偈语处,说到“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此句是神秀禅师所作,其意为渐悟观,即勤奋修心修身,不在心而在行。”

众人愕然,茫然无措,他们都出自道家[幻世门],又如何能懂得这佛家偈语,在门中,有关佛家的书籍典章都是弟子禁止翻阅的,什么慧能,什么神秀的,他们都是一概不知的。

“一自遁寒门,养命餐山果,平生何所忧,此世随缘过,日月如逝川,光阴石火巾,任你天地移,我畅岩中坐。”寻着这低沉沙哑的声音望去,只见一个佝偻身影从卧佛后走了出来,穿着粗布麻衣,左手之上拿着一串紫檀碧玉念珠。

“世事沧桑迭变,渺渺尘路,人生一世,如同浮云流水,空明则性这位青衣少侠面容奇绝,才冠三梁,若跳不出这茫茫红尘路,以后便是祸端无穷,不如随了这缘,日日参禅,免了祸端,世间万物灵性想通,乾坤大地,万法归一,开一扇般若门,欠下的浮生债,便能一笔勾销。”话尽时,那佝偻禅师便已到了众人近前。

“万物通灵,天地大美,任何一种修炼都是一种修行,我既选择了道,便不会再入了佛。”云子羽自然明白面前这佝偻禅师的话中之意,便是想让自己入了佛门。

“以佛门为道场,以世味为菩提,云水禅心,避扰纷世杂尘,岂不妙哉?”佝偻禅师转动着手中的碧玉念珠,似深湖一般的眼睛透出了几丝光亮,不起一丝涟漪,或许他一个人在这长生祠呆惯了,想找一个人说说话吧!

“一生一死,一起一灭,佛门讲究一切随缘,明空见性,坐定化禅,参悟死生之迷局,禅师道法高深,又何必要留住我?这纷世杂尘于我而言,又何尝不是一种修炼?”云子羽双手合十,向佝偻禅师揖了一拜。

“世间忧喜无定,释氏消磨有因,万物皆是如此,少侠也逃不过这般命运,经年之后,在见面时,我想少侠会转移心境的!”老禅师瞧着面前的青衣青年,暗自摇了摇了头,不禁心中惋惜,人要经历过世间所有的苦痛之后,才能真正绝望到底,那时心死了,便无心,即塑心。

“喂!想必你就是这长生祠里的管事吧!我问你,“长生”二字,岂是你这小小的破院子能用的起的?”温阳站在一旁双臂环着胸,头高高地昂着,眉头紧皱着,对这老禅师文绉绉的样子颇为不耐烦。

那老禅师听完温阳的话后,先前转动碧玉念珠的手也停了下来,微微笑着,不慌不忙地转过身子,如一个迟暮老人一般,又如枯黄的的败叶一般,风一吹也便落了下来,消逝于世间“老衲法号易衍,正是这祠中管事,我佛有好生之德,普渡众生,姑娘还需戒骄戒躁,方可在这茫茫世海中,走的长远。”

“茫茫世海,本姑娘想走多远就走多远,这与你有何干系?我就问你,长生二字,你可用的起?”温阳当然听得出面前这老禅师的话中之意,但她本身又极是倨傲之人,哪能听的近别人的劝告,无由的声音又大了几分。

老禅师见到温阳这副模样,不由的摇了头叹了一口气,道“佛曰:众生平等,长生二字,只不过是装饰门面,让远近香客有个找寻的门路罢了,姑娘又何必要在意呢?用或不用,又有何妨?”

“哼!装饰门面,好大的口气,一个小小的祠堂也敢用长生二字,众生平等,你这小小的祠堂又何能与我门同为一宗之列,岂不辱没了我门的门楣,拉低了我门的身份?温阳的话越来越刻薄,刺得众人耳朵生疼。”

老禅师佝偻着身子,缓步到那蒲团之上,倚身坐了下来,连连哀叹了好几口气,口中念到“我佛慈悲,勿瞋勿怪,我佛……”

“你为佛,我为道,你公然挑唆我门弟子入你佛门,岂不是坏了规矩,这是其一,长生二字,这天下公认我门才能用的起,你这佛门小小院落用长生二字,岂不在辱我门?”温阳一听,顾不上众人阻拦,霍然拔出了手中的长剑,寒光一闪,那尊卧佛便断了指,而后那温阳持剑指着蒲团之上的老禅师。

“汝若般降世,切勿罪行恶果……”

第四十六章 清源 蛊虫

“如若般降世,且勿罪行恶果……”老禅师仍是那副模样,不为所动。

温阳平时蛮横姑蛮横,但也不会太失了分寸,但今日温阳的种种行为一反常态,众人都觉得十分诧异,刚想上前来拉开温阳时,却瞧见温阳红着眼珠子,手腕一抖,手中的长剑便如长蛇一般,向老禅师的后脑勺刺去。

“温阳,你……”众人当即惊骇万分,想要上前阻止,但心里却早已知晓,已经来不及了。

那老禅师仍是不为所动,像是丝毫没有察觉一般,只是那泛着寒光的长剑离他不足三寸时,他缓缓地抬起了手,二指只在剑刃上轻轻一弹,众人都不觉得这一击有丝毫分量,可长剑自剑尖之处蔓延至剑身,瞬间便布满了碎纹,片刻便分崩离析而来,化作齑粉,温阳突兀地吐出了一口鲜血,而后便晕厥了过去,不省人事。

众人欲上前查看,却不料被那老禅师伸手阻拦,只见老禅师摊开右掌,佛家梵语金印渐渐成形,手印一翻,金印脱手而去,没入了温阳体内,不消片刻,只闻一阵凄厉的鬼嚎声,一团泛着红光的诡异黑气,猛然从温阳眉心之处暴射出来,黑气嚎叫着,极其惨厉,刺耳生疼,摄人心魄,黑气逃出后,便凝成了一个骷髅头的模样向着众人扑去。

几道寒光闪过,众人纷纷拔出了长剑,预防来犯之敌,却不料老禅师先行一步,一拂衣袖,罡气猛地击在了那黑气所化成的骷髅头上,伴随着最后一声凄厉的惨叫,黑气渐渐沉寂下去,终归于平静。

“你们的朋友中了蛊毒,行为和言语才会如此偏激,那蛊毒名叫铃妖结,为妖界之中一种极为厉害的蛊毒,中毒者心智会渐渐被铃妖虫控制,最终整个人会痴痴傻傻,沦为妖物,极为嗜血,不过,好在蛊毒已解,你们回去之后,只需寻上一株灵果早给她服下,他便没事了。”老禅师缓缓道。

“谢谢易衍禅师!”众人揖了一拜,以表感谢,这禅师虽其貌不扬,但却是一位修为极为高深的佛门高手,众人都在猜测,究竟他身上发生了些什么,让他在这小小的祠堂中遁世。

……

……

一方小小的祠堂中,经历了刚才那场风波,众人都心悸未平,温阳也被众人和着衣物,放在了蒲团上。

“你们既然来了,那就参拜一下我佛,也好保你们接下来的路平安无事。”老禅师引着余下的三人来到了那断指大佛跟前。

“这是自然,不过,禅师,恕我们为道家弟子,不能行参拜礼佛之礼,揖上三拜可否?”

“无妨,心诚即可!”老禅师随意摆了摆手。

说罢,众人抬头望向那慈眉善目的卧佛,只是那断指却在此时格外扎眼,但卧佛还是乐呵呵的,凝望着低下的芸芸众生,几人心中不由地充满了愧疚之情,各自闭上了眼睛,双手合十,向着大佛揖了三拜,也算是赎罪了。

“伸出双手!”老禅师不知何时取来了一个银盆,银盆之中有着少许的清水,还有一根嫩绿的柳树枝条。

众人不明其意,但还是乖乖伸出了双手,摊开在了面前,老禅师拿起那沾满清水的柳树枝条,在每个人的手掌心轻轻敲打了三下,口中说到“人生来便犯下了许多罪恶,人不知,佛知,以佛慈悲之怀,普度众生,洗刷罪恶,涤荡世间所有的污浊,或许,人生百年,虚恍一梦,于佛在你们心中植下一朵白莲,于红尘之中,化外一方,寒山言:日月如逝川,光阴石巾火,任你天地移,我畅岩中坐。”

众人诚心接受老禅师的教诲,道有道的无为,佛有佛的戒律,或许,此二者分属流派不同,但却有相同之处,他们为幻世弟子,自然不能再遁入空门,去修行禅理。

而后,老禅师又给众人每人一条,祈福时用的红色祈福带,经老禅师讲,院中的古树名曰:菩提,为吉祥之物,每每有信徒前来参拜,须祈上一条福带掷于树上,经年累月,这千年菩提树已经挂满了红色祈福带,如红色的裙摆一般,随风轻轻地拂着,数不清有多少条,只知很多很多。

闭上了眼睛,世界陷入了黑暗之中,每个人想着要向佛祖祈福的事情。

愿远在邺都之人平安康乐!

愿幻世长存于世!

愿青州安宁无虞!

这就是云子羽心中所想,一为家人,希望他们能够长命百岁,无病无伤,二为幻世,因为那里有云子羽太多的回忆,三为青州大地,只有青州安宁,妖魔不在作乱,百姓才会安居乐业。

过了片刻,他们三人一同将手中的福带扔向了菩提古树,经风一扬,福带便缠绕在树枝间,没入了许多福带之中,再寻不到哪一条是他们的。

……

……

“易衍禅师,我们知道您道法高深,为什么要僻居在这长生祠中呢?而不是去斩妖除魔呢?佛讲:普渡众生不是吗?”临走前,云子羽问了一句,他心中有结,心里是藏不住的,方才易衍禅师举手投足间便灭掉了那只蛊虫,要不然,众人还真得不知道该怎么办为好。

老禅师顿了顿,之后便跪在了佛前“人生沧海到了垂暮之年,再多的梦想与追求都力不从心了,你以后会明白的!”

“少侠,老衲可否问你一个问题?”老禅师的眼睛变得暗淡了许多,有些混沌,似乎想起了往事。

“禅师请讲!”

“汝心的执念是什么?”

云子羽低下了头,茫然无措,他不知道自己的执念是什么?这些年的努力,或许是为了早日回到邺都,良久,他猛然惊醒,开口道“执念吗?一个侠士该做的,为了青州,斩妖除魔!”

他转头看向了文彦,看向了羽正松,看向了昏迷中的温阳,他笑了,他是幻世弟子,不再是青州的黎民百姓,而是仗剑的侠士,为正除妖,为正除魔。

老禅师听完后,笑了笑,暗自摇了摇头“多年前,我也说过同样的话,但世事难料,都身不由己,再奉劝少侠最后一句话:前世因,今世果,今世因,来世果,因果轮回,身不由己!”

长生祠中又重归于平静,一禅师,一菩提,一佛,相伴而行,老禅师虔诚地跪在佛前,手中不停地转动着那紫檀碧玉念珠,口中念到:

“曾虑多情损梵行,人生又恐剐倾城,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

多少年之后,当那个青衣少侠再想起易衍对他说的话时,他便会突然明白,这一切的缘由竟是自己一手造成,人生如棋,黑白相弈。

人生如梦,虚恍一世,如果早知道结果的话,他甘愿化作一朵白莲,一盏青灯,一粒尘埃,日日跪在佛前,拨弄着念珠,诵读着枯燥的佛经,向佛忏悔着自己的过错,可是他不知,他现在不信因果轮回,他选择了远方,当心满目疮痍之时,他才会真正解脱,才会明晓:这棋局是有多么难解,作为棋子的他,逃不出棋局的束缚,逃不出对弈二人摆弄的结果。

第四十七章 清源 青璃

那祠中,老禅师拨弄着手中的紫檀碧玉念珠,片刻之后,佛前凭空出现了两个身着白衣之人。

“主上,到了!”白衣男子微微躬着身子,说到。

那白裙女子只是随意摆了摆手,径直走到蒲团之上的老禅师面前,双手合十,颔首行礼“易衍禅师,信徒青璃前来诚心参拜,还望禅师指引。”

老禅师缓缓睁开了眼睛,微微笑着“青璃施主,七年前到此,今日又故地重游,可否找到了要找之人?”

“十年前,一个人,茫茫世海之中,万千种可能,禅师相信青璃能找到吗?”她的眼神渐渐迷离了起来,充满了水雾,双膝跪在另一个蒲团之上,双手合十,她每夜都向佛祖询问,那个人到底在哪里?她去过那个边远小城,可是他不在那里了!直到七年前,她的双生玉出现了碎纹,她知道,他遇上大麻烦了,他伤的很重,她寻着踪迹,来到了敬畏的幻世山,可是无功而返,一个月前,她的双生玉又有了新的碎纹,她又来了,可是依旧没有找到他,没有谁能明白,十年找一个人的痛苦。

“有些时候,缘分到了,自然会来!”老禅师取来了一旁的银盆,沾满了清水的柳树枝条在她手心轻轻敲打了三下。

她望着面前的佛,佛对她说:一定会找到的,一定会的,那个好看的少年……

言罢,转身时,老禅师不经意间瞥见了青璃手腕处的一颗玉石,已经有了些碎纹,他忽的又想起,今日在一青衣小友手腕处也同样见到了一颗玉石,也是同样布满碎纹,有感而发“古言有云: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又云:白茅纯束,有女如玉,玉为君子,亦为美人,温润有德,秀丽灵气,好一块上好的双生玉,经风月摧残,倒是留下了不少痕迹,不过,青璃施主戴上也尚合适。”

“禅师认得此玉?”跪在蒲团上的女子抚了抚手上的玉石,这玉石名叫双生玉,乃是她姥姥留给她的,本有两颗,但是另一颗她早送人了。

“双生玉,产自南海沉银螺母之中,经万千年的积累,那极为珍贵的玉胶凝在了一起,化作了玉石,人们称之为双生玉,玉分两颗,同生同碎,今日在一青衣小友身上看到,才会有感而发!”

双生玉,双生玉,女子脑海中一遍遍地浮现着当年的场景,那颗送出去的玉石,她猛然惊醒“是他,是他,一定是他,没错的。”

“夷光,夷光”青璃大声喊道,当即一个趔趄,身子一歪,差点跌倒在地。

“主上,没事吧!”树旁的夷光听见叫喊,一闪身,来到了青璃身旁,忙扶住了她。

青璃失神地抓住夷光的衣袖,“夷光,你知道吗,我找到他了,我找到他了,十年了,十年了……”

而今的青璃早已没了先前清冷的模样,漆黑的眸子里充满了泪光,嘴里不停地重复着:我找到他了,我找到他了……

夷光怔住了,他从未见过他的主上这般模样,她曾经是那样的高高在上,可现在,完全没了,没了……

“你到底干了什么?”夷光当即瞪着眼珠子,质问着面前的佝偻禅师,先前,他一人在树下观赏,只留主上一人在佛前参拜,可是,只一小会儿,他的主上就变成了这般模样,这其中缘由定与这老禅师脱不了干系。

“天下有缘即是相会,你应该替青璃施主感到高兴!”老禅师笑呵呵地说到。

“对,对,夷光,我找到他了,应该高兴!应该……”青璃拉着夷光失神地说到,似是入了魔怔一般,亦或是她这些年积蓄在心底的情绪一下子完全爆发了出来。

“主上,你醒醒啊!”夷光摇着白裙女子,可是青璃还是那副模样,嘴里不停地重复着那几句话,:我找到他了,我找到他了……

“老贼秃,你到底对主上做了什么?”夷光话锋一转,将这所有都推到了老禅师身上,他的主上不会无缘无故地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这一定是这老贼秃做了什么手脚。

“老贼秃,我告诉你,如果出了什么事,我要你生不如死!”夷光近乎咆哮着吼出了这一句话,同时,右掌之上,五根灵巧的手指快速地结着手印,一道暗紫色符文便浮现了出来,而后,夷光将右掌之上的暗紫符文狠狠地拍向了老禅师。

老禅师从头至尾再没说一句话,只见他微微眯着眼睛,仔细审视着这暗紫符文,手里的紫檀碧玉念珠凭空升了起来,金光乍现,一佛语梵印从念珠之上脱离而去,狠狠地撞向了暗紫符文。

砰~

一声闷响,二者势均力敌,老禅师朝后退了一步,一拂衣袖,卸去余力,似乎明白了什么,良久,开口道“看来昨日那几具无眼男尸是你所杀!”

夷光一怔,的确,昨日他的确杀了几人,将其的眼珠子喂了野狗,谁让他们的眼睛不干净,活该有如此下场,不过他倒是没有料到,面前这老贼秃会知道这是自己干的,“少在这血口喷人,你这老贼秃到底存的什么心,先伤我主上,又来污蔑于我”

说罢,便祭出了它的那把九尺紫黑朴刀,朴刀之上,黑气蔓延,甚是诡异。

“孽畜,还留你在这世上有何用!”老禅师双手缓缓举过头顶,那紫檀碧玉念珠猛地增大了十几倍,在空中不停地旋转着,金光大方,刺眼生疼。

而后,“咻”地一声,念珠便向驭着朴刀的夷光笼罩而去。

“大般若无上法量,相随即生!”老禅师双手合十,口中不停地念着佛家梵语,空中的念珠似乎受了什么指令一般,将夷光牢牢套了起来,每颗紫檀碧玉念珠上的佛家梵语,凭空出现了莫大的虚影,笼罩着夷光,教他动弹不得。

“老贼秃,看我如何破你这小破珠子!”夷光狞叫了一声,不停地催动着体内的玄煞真气,去撞击悬浮在空中的金色梵文法印,时间一长,他内心就越万分惊骇,他的玄煞真气竟丝毫奈何不了那梵文法印,就连他的法器暗紫朴刀也使不出来威力。

“想比先前那位姑娘身上的蛊毒也是你所下的,倒真是狠毒,这世间再留你不得!”老禅师缓缓说到,他虽然避居长生祠内,不理世事,但如今清源也不太平,竟有妖魔横行害人,他不知道也就算了,可是如今,此等恶毒之事出现在他的眼皮底下,他为了佛,也要除掉此等妖物。

“大般若掌!”老禅师双手驭起,金色掌印悬浮,掌印之上的梵文不停地旋转着,亮芒也越来越刺眼,愤恨一声,掌印拍出。

夷光挣脱不开紫檀碧玉念珠,万分心急,又见掌印朝自己袭来,不禁心中惊骇,只能眼睁睁地瞧着掌印在自己眼前一点点地放大。

“叮”地一声,待夷光再睁开眼后,心都凉到底了,泛着威猛罡气的掌印已经距他不足一寸,罡气袭来,所携带的疾风将他的长发都吹地后扬了起来。

扇端阻拦,入眼的是夷光无比熟悉的琉璃扇,“禅师,还请手下留情!”

老禅师瞧了瞧青璃,又瞧了瞧面色苍白的夷光,冷哼一声,双手合十,将“大般若掌”收了回来,那缠着夷光的紫檀碧玉念珠,也重新回到了老禅师手上。

“若你妖界之人再在清源胡作非为,老衲绝不会袖手旁观!”老禅师紧皱眉头,狠狠地瞪了夷光一眼,颇有些厌恶,而后一拂衣袖,转过了身子。

“禅师说的是,青璃回去之后一定会严加管教!”

“你们走吧!祈福之事就到此为止,那拥有双生玉的少侠,老衲也不会吐露半点消息。”老禅师叹了一口气,便佝偻着身子,绕过了卧佛,没入了祠堂之后。

青璃听罢,不免有些失落,她没有再说什么,而是临于菩提树下,抬头望着参天繁盛的菩提古树……

“青衣,对吗?”女子翘起了嘴角,抚了抚发梢。

第四十八章 清源 作阵

幻世一行人辞别长生祠的易衍禅师之后,便匆匆回到了天一阁。

翌日,天还未亮,偷偷起床已经无碍的温阳,文彦,羽正松三人携着熟睡的云子羽和雪樱出了清源镇,一路向东行去,直到看不到清源镇的影子,他们才放开云子羽,长叹了几口气他们这么做是担心云子羽这傻小子头脑发热,去和素锦年道别,那么,几人的行踪就完全暴露了。

在清源的种种事件表明,在暗处,必有不怀好意的人与他们针锋相对,温阳被下毒蛊,足以见人其歹毒,而素锦年身份神秘,又平白无故得与众人攀上交情,其背后的意图,现在尚不可得知,此此迹象表明,他们被人盯上了,不得已,他们当即离开了那是非之地。

已离开清源镇三十余里,云子羽也只好放弃回去与素锦年道别的念头,他始终不相信素锦年不是什么坏人,但他却无法说服众人,也只好怀着复杂的心情前往东周国:乾城。

一日,山间小道上。

“呦!幻世弟子,不走平坦官道,却偏偏走着偏僻林间小道,想比是有不可告人的勾当吧!”那枝头之上,身着一袭白衣的青年单脚立于一片竹叶上,白衣随风轻轻地拂着,猎猎作响,而那极细的竹枝始终没有被压断,白衣男子背立着双手,不屑地瞧着底下的四人,笑着说到。

四人暗叫一声不好,停下了脚步,他们一行四人几天前就无意间发现有人盯着,据他们猜想,后面迟迟不肯露面的歹人,必是先前在清源镇内下蛊之人,所以便寻了一条山间小道,想找机会勾歹人出来,一举歼灭。

“喂!这么多天,你终于出来了,就你一个人嘛?还有同伙就叫出来吧!今天我一定要报蛊毒之仇。”温阳当即拔出长剑,指着来人恶狠狠地说到。

“蛊毒呀?白白费了我一条蛊虫,早知如此,就换一个人下毒了,你修为低下,这点小事都没办好!”竹上之人咂嘴道。

“就是,就是,她修为低下的很,你下毒之前应该调查清楚嘛!”一旁的羽正松闲不住,指着竹上之人说到。

“喂!你这个王八蛋!到底跟谁一伙啊?”温阳当即大骂道。

“当然是跟我们修为低下的温阳大小姐一伙了!”云子羽笑着说到。

站在后面的绿竹巷师兄弟俩翻着白眼,环着胸,面面相觑,这是要干嘛呀?

“说吧!你是何人?还有多少同伙,一起出来吧!”

“妖界圣左使,夷光!”白衣男子自报家门,倒是毫不掩饰。

“妖界!”四人一惊,相视一眼,霍然功法一振,蓝芒大放,四道剑气便迎了上去。

“倒是挺心急嘛!”夷光笑着说到。

四人不再说一句话,既是妖人,那便是死敌,也不知还有多少妖人埋伏于此,还是先下手为强,虽然四人不惧,但妖人诡计多端,时间一长,不免又出诡计,所以,四人才示意一起上前,将妖人一举拿下。

四人飞身执剑,手腕一抖,四道剑气凌厉出击,迅猛地朝夷光袭来。

夷光只是随意瞧了瞧,飞身一躲,身法诡异地躲过了四人的一击。

四人落下,聚在了一起,心里多少有些慌神,此歹人身法奇绝,修为绝不在四人之下,弄不好,会马失前蹄啊!

……



一刻钟后,四人渐渐不敌,被逼至一处悬崖断壁间。

打斗之中,他们四人也愈发惊骇,虽四人在人数上占了绝对优势,但在拼斗之中,始终不能伤这加夷光的男子分毫,,甚至从头至尾,夷光都没驭出自己的功法,而只是用些刁钻的拳脚功夫,就是这些,四人也是招架不住,体内的真气所剩无几,其中,云子羽的状况最是不好,本身伤重,不宜再妄动真气,但此时却全然顾不上这许多了,每一次挥剑,都引得体内伤势加重一分,真气乱窜,那脸也是愈发苍白,嘴角之间也是有隐隐血迹。

“没想到,四个病秧子倒是有一些能耐嘛!还有什么本事全部使出来吧!”空中的夷光不悦地说到,要不是主上下令要他慢慢耗着,他早就将四人一掌拍死了,这四人还能活到现在?真是笑话。

“不能干耗着了,必须速战速决!”为首的羽正松大喊道,而后,四人相互看了看,点了点头。

“用四象剑阵!”羽正松吼道。

“我们不会啊!”三人聚拢在羽正松身旁,低语道。

“我知道……”

“那你还要我们使这个,不是白白送死嘛?”温阳急道。

“你听我说完啊!四象剑阵名震天下,这妖人不可能没有听说过,我们只需拿出这个名字吓吓他即可!”羽正松解释道。

言罢,四人分开站位,执着长剑,相视几眼后,下定了我决心,为首的羽正松大声地吼道“四象剑阵!”

夷光听到后,站在原地不动,扶着自己的下巴,睁着眼睛瞧着四人的四象剑阵。

“喂,该怎么办!”温阳低下头去,小声说到。原以为只要羽正松说出四象剑阵,这妖人便吓得退去了,可就现在的情况来看,这夷光根本就没有退却的意思。

“各自驭起自己熟悉的剑技,他又没见过四象剑阵,做起阵势即可!”羽正松硬起头皮说到,到了这个地步,只能赌一把了。

其余的人纷纷叹了一口气,也只能这样了。

“喂!快使出来啊!也让我开开眼啊?”夷光见四人久久不动手,笑着说到,来回踱着步。

于是,四人皆是缓缓地举起了剑,以平生最慢的速度凝着真气,化作剑技……

夷光就站在原地,睁着眼睛干看着四人像模像样的“四象剑阵”,却丝毫没有退却的意思。

……

“快点啊!你们到底在干什么呢?磨磨蹭蹭的。”世间一久,夷光不耐烦地问道。

场上四人依旧是不慌不忙,作着剑技,到了现在这般状况,四人也是毫无办法,骑虎难下。

“无聊,无聊,还不如那长灵好玩呢?”夷光嘟囔道,不过身子已经动了起来,一抹白影凭空在原地消失不见,等四人再寻见夷光身影时,已经晚了。

“那就从你先开始吧!”夷光握紧拳头,砸向了云子羽的胸膛。

“砰”地一声闷响,云子羽来不及躲闪,胸膛硬生生地挨上了这么一拳,而后身子便如断了弦的风筝一般,向后倒飞了出去,空中又突兀地出现了一道血雾。

“小心啊!”其余三人同时喊道,因为云子羽的后面是深不见底的悬崖,众人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去,可哪还来得及。

“缚神”云子羽双手光彩异放,便没于山崖之下,消失在众人视野之中,连同消失的还有被缚住的夷光,众人来到崖边,朝下张望着,可是哪里还有云子羽的影子,只有崖边的一滩血迹。

第四十九章 长生 青璃

感受着耳边传来呼啸的山风,云子羽的脸色异常苍白,却笑得十分灿烂,因为他做到了,临坠崖间的那一刻,他化作“缚神”拉下了夷光,此时此刻,他双手紧紧抱着夷光,二人就这般极速地下降着,临死前,拉上一个妖人垫背,也算不亏。

“你不想活了吧!不怕死吗?”夷光瞧着面前的幻世弟子,不解地说到,他怎么会想到这小子竟然使出这么一个法术,他现在被“缚神”缚住,也是动弹不得。

“和你一起死,也不算太亏!”云子羽翘起嘴角说到,说罢,将夷光抱得愈发急了。

……

……

“你醒了!”

听见呼喊,云子羽使劲睁了睁眼,脑袋一阵疼痛,忽的扑面而来的便是一阵梨花木的香味,便觉得愈发恶心了。

“你好些了吧!”

“已经不碍事了。”云子羽随口答道,但胸口愈发沉闷,压得他喘不过气,忽的忍不住地咳嗽了起来。

趴在床边不停地咳嗽,云子羽的身子忍不住地颤抖了起来,小脸也变得愈发苍白,眉头紧紧地皱在了一起,看起来情况很是不好。

趴在床边,云子羽方才瞧清楚现在的处况,像是在一间客栈之中,屋子狭小,窗子半掩着,有强光透了进来,看来日头已是不早了。

“你真的没事吧!”

“温阳,我真的没事,你就放心吧!”云子羽有些不耐烦地说到。

“你就如此厌烦于我!”

云子羽一怔,转头看去,却发觉床边的人并不是温阳,而是一位陌生的女子,正坐在床边,俯下身来,用手轻轻拍着云子羽的背,想让他好受些。

云子羽使劲地拍了拍脑袋,好让自己清醒一点,这一定是自己出现幻觉了,平白无故的,自己身边怎么会有如此一个女子。

“哎,你做什么?”女子惊慌,连忙握住了云子羽的手腕。

双手被阻,云子羽摇了摇头,使自己清醒了点,回过头来靠在了床边,环视了一周,发觉这一切并不是自己的幻觉。

从窗户透过来的强光,令云子羽不禁遮了遮额头,还未等云子羽有下一步的动作,那女子转头看向了窗户,立即明白什么,随手一拂,窗户便被关上了。

“你是何人?”云子羽发觉此人并不是普通寻常女子,而是内蕴真气,已有修为的修仙之人。

“你不认得我了?”女子神情一滞,不禁有些失落,清冷的面容上眉头紧紧皱了起来,露出了几分不可置信的模样。

直到这时,云子羽才仔细打量清楚床边女子,只见她生的格外清冷,就如那天山之上盛开的一朵雪莲花,一尘不染,在冰雪之中浑身散发着冷冷的香味。

眉峰极为细长,像两道剑刃一般,直斜如两鬓间,一双眼睛泛着漆黑的亮光,隐隐透出几分墨绿色,别有几分塞外女子的神色,但也有些不同,只瞧她肤色如玉脂一般,剔透如水般,指如葱根,两片薄薄的红唇缓缓蠕动,极具诱惑。

“我怎么会认得你?我这是在哪里啊?我师兄呢?还有其他人呢?”云子羽朝床脚挪了挪,有些畏惧。

“你当真不认得我?”女子有些气急败坏,又挨近了些距离。

云子羽拧了拧眉头,掐了自己一把,生疼的很,发觉自己真的不是在幻觉中,他依稀记得,自己是抓住了那夷光一起朝崖下坠下,没入一团云间便没了知觉,自己怎么会在这里呢?

女子见云子羽有些痴呆,狠下心来一把抓住云子羽的手腕,撸开他的青衫衣袖,那颗有些碎纹的玉石安然无恙的系在他的手上。

不等女子再有任何动作,云子羽一把甩开女子,忙捂住了手腕处的玉石,“你干嘛呀?”

“这颗玉石,你打哪里来的?是不是一个十分俊俏的少年赠与你的?”女子问道,肯定是的,那个对她极好的小哥哥肯定把玉石,赠与面前这个人了。

“不是,是一个小乞丐赠与我的!她说,下一次见面时,会告诉我她的名字的。”云子羽如实答道。

女子一怔,愣了片刻,片刻间便幡然醒悟,似乎明白了什么,再忍不住内心的澎湃,那女子猛然间上前紧紧搂住了云子羽,脸深深埋在了他的脖间,顷刻间,泪如雨注,弦断凝绝,她哭了,这么多年来,终于……

感受着脖子间滚烫滚烫的泪水,云子羽一下子不知所措,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你没事吧!”云子羽试着问道,不经意间,瞥见了女子有些复杂的神情,好像十分伤心,又有些欢悦,星辰一般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层水雾,眼眶也变红了不少。

女子哭了一会,便起身了,擦了擦眼泪,有些失神的拉开了些距离,接着,女子便用些有些幽怨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云子羽,开口说到“你当真不认得我了?”

“我怎么会认得你,前些日子,我刚下山,认得的人也就那么几个,再说,你生的如此倾城倾国,我怎么会认得你呢?我只是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毛头小子!”云子羽笑着说到,在心里,他倒是真的觉得,这女子生的极为漂亮。

女子听罢,掩嘴直笑,“当真?”

“当然,我骗你干嘛!”云子羽边说着,边要下床,这个时候,还是要先找到师兄为好。

正说话时,原本紧闭的窗户忽地被一股大力撞开,一团灰影突兀地撞入了云子羽的怀中,再低头看时,云子羽喜形于色,那团灰影不是别的,正是他养大的灵宠,雪樱,不过此时的雪樱狼狈不堪,原本白绒绒的毛不知为何成了灰色。

雪樱此时扒拉这两只前爪,抬头望着它的主人,睁着水汪汪的眼睛,快要哭出来的样子,两只前爪不停地扒拉这自己的灰脸,嘟囔着小嘴,十分可怜。

“你从未下过山是吗?”一旁的女子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目光充满了殷切,她想要得到:是。如果是,一切都可以解释同了,十年,三千多个日夜,,一个人的样貌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不认得也是很正常,再说了,自己也是凭借他手上的双生玉才认定他就是邺都云子羽的,更何况,二人同时稚儿模样,二人只是相处半日的时间罢了,甚至那个少年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呢!

云子羽回过头来,随意答了一句“是”

这一刻,一切的谜团都解开了,她紧绷的神经也终于放下了,女子喜极而泣,他就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人,自己一再确定,不会错的,面前的俊美儿郎就是自己苦苦寻了十年的人,大把大把的泪水再次顺着脸颊淌了下来,像屋檐滴落的雨水一般,接连不断。

看到女子再次怎么伤心,云子羽也是不忍,他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可以让一个女子哭的如此伤心,他自己当然不会想到这一切竟是因为自己,下意识的攥着衣袖想要去擦女子脸上的泪水。

女子明显一滞,看将过来,四目相对,云子羽痴了,真是美啊!摄人心魄。

“不是,是……不是,我没那个意思,我,我只是想替你擦掉眼泪。”云子羽说起话时,也不知为何就变得结结巴巴,一时手心冒汗,攥在手里的衣袖也停在了空中,忘记放下,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女子竟主动上前握住云子羽手中的衣袖,轻轻地拭去了脸上的泪珠。

雪樱瞧见自己这不争气的主人这般痴傻,它的心里就气不过,举起两只爪子不停地在云子羽面前乱晃着,心里说到“不许看,不许看。”

女子看见后,掩嘴偷笑,虽然不知这一团脏兮兮的东西是什么东西,但是它的行为以及它小小的身子竟可以这般肥胖,女子都不免有些吃惊。

“青璃,我叫青璃。”女子含笑说到,即使是刚哭过,但眉间还是透出了掩饰不住的笑意。

“啊?”女子一时说话,云子羽没有反应过来,还是全身心扑在雪樱身上,不过随后马上反应了过来,说到“云子羽,我叫云子羽。”

第五十章 长生 抓伤

云子羽与青璃一生的命运交隔,就在这间小客栈里开始,多年之后,云子羽对羽正松说“如果可以,我宁可死在山崖之下,也不愿认识她”

那时,他的目光望着漆黑的夜,一袭红衣临于阁楼之上,任凭冷风拂着他的脸庞,吹起了他鬓角的几缕白发,他就像一个迟暮老人一般,沧桑……

…………

……

青璃并没有告诉云子羽,自己就是当初那个一口一个姥姥,一口一个姥姥的小乞丐,她只是说,自己是[天门宗]的弟子,奉师父之命,游历江湖,几日前,在一处山崖下偶然间发现了他,出于好心将他带了回来。

“这是什么东西,怎么这么能怎么吃?”瞧着桌上正在大快朵颐的雪樱,着实让青璃吃了一惊,她这么多年,也见过许多灵宠,但是从未见过像雪樱这般能吃,况且它身子那么小,青璃一度担心,它会不会把自己的肚子给撑爆了。

雪樱这次没有再瞪青璃,这要是放在往常,有人说它能吃,他肯定会怨恨在心,瞪那人一眼,雪樱最不喜欢就是有人说它能吃,不就是多吃那么一点点嘛!至于每个人都要说一遍嘛!不过此时雪樱实在太饿了,为了找它的主人,十余日来,翻山越河的,一点东西都没下肚。

听到青璃说话,云子羽不禁摸了摸自己的头,缄默不言,他实在没有什么好说的。

“对了,你在崖下有看见其他人嘛?”席间,云子羽问道,那夷光是与自己一起摔下山崖的,不可能平白无故消失的。

“没有。”青璃随口答道,她知道云子羽指的是夷光,不过,这一切都是她设的计罢了,为了就是让云子羽和另外三人分离开来,也好让自己有时间证明他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那你有看见其他三人吗?两男一女,都配着长剑。”云子羽还活着,他自然要想办法和师兄他们汇合的。

“没有。”

云子羽听罢,瞬间都垂下了头,连师兄他们三人都不知道在哪里,他以后该怎么办啊!

“你可以先到你们的目的地去等他们。”青璃说到,云子羽小时候那么机灵,怎么长大后就变笨了,青璃瞧着面前的云子羽,心中想到。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我可以去乾城等他们的。”云子羽大叫了一声,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责怪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

“这里就是东周境内,再往东北方向过六镇就到了乾城,到时候你就可以见到他们了!”青璃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云子羽的神色,他是多么希望他能够邀请自己一同前往,可是直到最后,他也没有,整整一顿饭的功夫,青璃的心里都气呼呼的,早在心里将云子羽骂了个百十八遍了,笨云子羽,臭云子羽,笨死了……

饭后,云子羽打了盆热水,细细地将浑身是泥巴的雪樱洗了个干净,不一会,雪樱就又恢复到之前那个胖乎乎的白白的小貂了。

“能不能让我抱抱。”青璃小心翼翼地问道,生怕被拒绝。

云子羽知晓雪樱是不会轻易让别人报的,并没有马上答应,不过当他看见青璃如水般柔弱的目光时,动心了,他抚着雪樱的脑袋,轻轻地安慰道“雪樱啊!就让它抱一下,就一下!”

雪樱听罢,似乎听懂了一般,鼓着腮帮子,点了点头,云子羽看见后,喜出望外,没想到雪樱竟同意了。

“你可要小心啊!”云子羽将雪樱抱了过去,青璃有些迟疑地伸出了葱白的双手,接过了雪樱,一切都是顺利的,可谁知云子羽刚一放手,那雪樱立马换了一副神情,尖尖的牙齿泛着逼人的寒光就露了出来,藏在肉垫中的利爪也悄悄伸了出来。

当青璃的双手刚碰到雪樱时,胖乎乎的雪樱灵活地一跃而起,狠狠地一挥爪子,云子羽想要呵斥,不过为时已晚,青璃右侧的脸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抓痕,渗出血珠来……

云子羽顿时不知所措,递出去的双手还停留在空中,一个劲地低头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不知道,雪……雪樱它……”

结巴不已,想要教训雪樱时,可屋中哪里还有雪樱的影子,青璃因雪樱受伤,并未恼怒,而是下意识地朝自己脸上摸去。

“不要!”云子羽立即制止了青璃,他知道若是这种抓痕不妥善处理的话,会留下难看的痕迹,就像他自己脸上那道抓痕那般,况且抓伤比上次还要严重些,青璃又是女孩子,,万一留下疤痕的话,那自己拿什么赔给人家啊!

青璃被云子羽抓住双手,也并未挣脱,就那样让云子羽扼住自己的手腕,她倒想看面前这个呆子会做什么事情。

只见云子羽小跑过去,用热水打湿了毛巾,轻轻地擦拭着青璃脸上渗出的血珠,并不断轻轻地吹拂着,感受着这般亲昵的动作,饶是青璃定力再强,再清冷的青璃也是慢慢红了脸颊,直到耳根,从小到大,还从没有一个人对自己做这样亲昵的动作。

当发觉青璃的变化是,云子羽又是一阵结巴“啊!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不是……”

现在,云子羽真想找一条地缝钻下去,青璃看见云子羽手足无措的模样,只是掩嘴莞尔一笑。

……

…………

翌日,云子羽悄悄上路了,前往乾城,他没有与青璃告别,昨日发生了那么多事,限时雪樱无缘无故伤了人家,而后自己有轻薄人家姑娘的意图他真的没脸再见她了,所以,今日一大早,就偷偷上路了。

走了半晌,云子羽心中空落落的,好像少了什么,但具体也说不上来,早已经回来的雪樱倒是乐的清闲,趴在云子羽的肩头呼呼睡着大觉,云子羽并未责怪于它,只是托了托背上的包袱,便继续顺着大路朝乾城赶去,。

“怎么,这么快就想甩下我?一走了之?”话音传来,云子羽望去,蓦然回过头去,只见,青璃一袭白裙,裙摆处绣着流苏花边,此刻,他她正靠着路边的一颗柳树下,手中拿着一把扇子,随口说到。

听着这熟悉又冷冷的声音,云子羽心中一热,停下了脚步,但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站在了原地。

“你的那只小东西伤了我,这几日的食宿银钱就算在你身上了,我同你一样,要去乾城,”说罢,便将自己的包袱丢给了云子羽,头也不回地朝前走了,傻傻的云子羽赶紧接住青璃的包袱,顿时,不知所措。

乾城,她要去乾城,云子羽笑了,傻傻地笑了,赶忙跟了上去……

一路上,云子羽低着头跟在那个白裙女子后面,不敢说话,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声,青璃心中闷闷的,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只是走的愈发快了。

夜幕降临,二人围坐在篝火旁,暗红的火苗映在二人脸上,云子羽抱着雪樱细细地梳理着它的白毛,青璃依旧冷着一张脸,单手托着下巴,望着跳动的火苗,也不知再想什么。

良久,青璃终于忍不住了,率先打破了夜晚的寂静,说“我饿了!”

“啊!”云子羽一惊,饿了?他立刻就反应了过来,连忙从包袱中拿出了一块圆饼,递了过去。

青璃接过圆饼,并没有着急吃,只是盯着云子羽,感受着对面传来的目光,云子羽如坐针毡“怎么,不好吃吗?”

“的确不好吃,我想,你那小东西若是放在火上烤烤,或许还凑合。”

云子羽愣了一下,硬生生地抬起了头,看见了青璃眼中贪婪的目光,然后他怀揣起雪樱连连后退“不行,你怎么跟那个老骗子一样啊?”

雪樱紧闭着小嘴,两只爪子搭在云子羽的脖子上,两只眼睛水汪汪的,十分可怜。

“那你说,你那小东西抓伤了我,这笔账该怎么算?”青璃干脆站了起来。

“我,我会还你的。”云子羽弱弱地说到,实际上他身上没银子了,要不然也不用露宿野外,啃着硬邦邦的圆饼。

“噢?那你准备怎么还?”

“我,我还没想好!”

听到云子羽的回答,青璃实在是无话可说,拍了拍自己发昏的脑袋,这还是自己小时候认识的云子羽吗?



第五十一章 长生 恼怒

过了五六日,二人携着雪樱终于来到了乾城,还是青璃拿出了一定银子,二人才找了一间客栈落脚,温阳,文彦和羽正松三人还未到,云子羽心中想到:想鼻他们还在崖下寻找自己,再过几天,他们寻不见人影,自会来乾城的,到那时,再给三人一个惊喜。

云子羽依旧是一袭青色衣衫,正托着下巴,倚在窗边,望着远处的街道,神情十分落寞,想必是在等自己的同伴。

坐在对面的青璃,双手随意放在桌子上,正品着茶,不过眉头却有些稍紧,似乎在想事情,她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反正心里乱糟糟的,像一团乱麻,到底该不该告诉他,自己就是十年前那个小女孩?

桌上的雪樱直勾勾地瞪着青璃,鼓起了腮帮子,眼睛睁的如铜铃般大小,青璃瞧见了,意外地挑了挑眉,一时兴起,也鼓起了腮帮子,瞪着雪樱。

一人一兽就这般睁大了眼睛,互相瞪着对方,谁也不肯相让,一旁的云子羽瞧见了,倒不曾想过,这个清冷的女子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最后,还是雪樱怪叫了一声,认了输,又钻进了云子羽的怀中。

青璃莞尔一笑,瞥见了云子羽的目光,顿时慌了神,忙转移了视线,心中也是尴尬不已。

……

在乾城的十余日,文彦三人始终没有出现,闲来无事,云子羽也查清了师门,为何要他们到这里来,原来,乾城近些年,失踪了几乎近百名孩童,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人心惶惶,本地州衙门也是极力追查,不过却是一点收获也没有,孩童还是接连不断的失踪,一到夜晚,这座城就如死城一般,没有一丝光亮,州衙也换了好几茬,可就是破不了案,云子羽就想,定是师门要他们四人破获此案。

又一日清晨,天刚蒙蒙亮,路上几乎看不见行人,行走的多事些商贩,乾城还处在一片寂静之中,不过这氛围很快被一阵叫声打破,行人纷纷驻足望着城中心,那天空倒是激起不少飞鸟,行人都摇了摇头,长叹了几声,感到惋惜不已,或许又是哪一家的孩子丢了。

“啊~~~”一阵撕心裂肺的声音从一家客栈中传来。

正在街上行走的幻世三人不免停住了脚步,这声音他们再熟悉不过了,是云子羽。

众人相视一眼,急忙地朝城中心赶了过去,沿途撞翻了不少摊子,骂骂咧咧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可他们却顾不上许多了,当初,与那妖界夷光一战后,云子羽就与夷光一同摔下山崖,众人在山崖下寻了许久,但却不见二人踪影,自此以后,三人整日闷闷不乐,无精打彩,温阳为此还偷偷掉了许多回眼泪,三人浑浑噩噩地朝乾城进发,不管如何,他们都要完成师门交代的任务,三人一路寻着,到最后,不得已相信云子羽已经死了的结果,可刚到乾城,竟听到了云子羽的叫声,三人震惊不已,或许云子羽并没有死。

“怎么了?”青璃从隔壁的房间匆匆赶了过来,撞开了房门,很是着急,不过随后她马上退出了房间,满脸铁青,牙齿咬得咯吱咯吱直响,很是瘆人。

幻世三人寻着声音找了过来,路过了门口的青璃,进到了房间里,也看见了期待已久的云子羽,不过,他们三人也同青璃一般很快退出了房间,三人面色不一,羽正松,文彦更多的是一副惊讶的模样,而温阳则是满脸通红,愤恨不已。

良久……

众人围坐在房间里。

“说,她是谁?”温阳几乎咆哮,当她知道云子羽没死时,天知道她有多么高兴,可是他呢!却在房间里和一个女人睡大觉,而且那个女子什么都没穿。

众人顺着温阳所指,看到了那个令所有人都感到诧异的女孩,她现在只披着云子羽宽大的青衫,原来披散的的头发也束成了马尾,白皙的小腿还露在外面,红酥的樱桃小嘴,纤长的眉眼,吹弹可破的皮肤,一切都是那么极具诱惑,一个绝食女子,细看之下,竟比温阳美上许多,但相比青璃来说,还少了几分清冷,她骨子里透出了妖媚之感,是与他人不同的。

此时这个不知名姓的女孩正坐在榻前,两只小脚在空中来回摆动着,手里还托着一碟绿豆糕,嘴里已经塞的满满的,两只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房间,约摸有十七八岁的年纪。

云子羽也很无辜,晨起时,就觉得胸口之上闷闷的,似有多么东西压在身上一般,朦朦胧胧睁开眼就瞧见了一个赤身裸体的女孩,正躺在自己怀里,一只手臂正挽着自己的脖子,嘴角之上还挂着晶莹的口水,这才有了清晨的这一声大叫。

“我也不知道啊?我醒来时她就已经在这里了!”云子羽干脆摊开双手,表示无辜,自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可是众人怎么会相信他,一个男人,一个赤身裸体的女孩,干柴烈火,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还能干什么呀!肯定是……

被众人盯发怵,云子羽赶紧从一旁拽来师兄文彦,可文彦不禁摇了摇头,拍了拍云子羽的肩,语重心长的说到“对人家姑娘好点儿!”

云子羽听完,生无可恋地扭过头盯着文彦,我是让你来解围的,不是让你在火上浇油的。

……

……

“不知这位姑娘是哪里人士?在下羽正松!”羽正松朝一旁的青璃微微躬了身子,尽量显得出些儒雅之风,但众人都对他嗤之以鼻,相处久了,大家都知道云子羽是个什么样的人,在幻世山上全部都是装出来的,如今,在山下,那本性可就全部都露了出来,这一路上,可没少搭讪漂亮姑娘。

青璃依旧那副模样,性子清冷,云子羽对她说话时,她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依旧是坐在角落里,细细地品尝着一杯清茗。

羽正松初尝失败,面子有些过意不去,但他可不是你们容易认输的人,又整了整衣衫,换了一种口吻“姑娘,在下江湖人士,不知能否与姑娘交个朋友?”

青璃依旧没有答话,又从袖间掏出了一柄折扇,细细观赏着,面容冷峻,有些不耐烦的样子。

云子羽在那里站了许久,尴尬不已,这还是他第一次搭讪吃瘪,干咳了几声,退回到了座位,假装喝起了桌上的茶水。

文彦见云子羽吃瘪,心里感到好笑,于是,他面带微笑,托手道“在下文彦,是云子羽的师兄,不知能否请教姑娘名讳?”

文彦的风采可比羽正松不知好上了多少倍,他不用刻意去装,似骨子里就透出世家大族的风范,举止有度,谈吐得体。

青璃微微翘起了嘴角,托起了手,正当众人以为那清冷女子要说话时,却听见:

“砰”地一声,令众人全都始料未及,青璃一闪身,一道白影掠过,再看去时,只见青璃一把将文彦的身子抵在墙上,一只手掐住了文彦的脖子,并将其高高举了起来。,

“快放下,你干什么?”云子羽急忙站了起来,大声呵斥道,在他心中,师兄文彦是他最亲的人,谁也不能伤害他。

青璃扭过头去,看见了云子羽愤怒的表情,她还是第一次瞧见云子羽发怒,她紧皱的眉头慢慢松了下来,掐住文彦的手也渐渐放了下来,她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何如此厌恶这个衣冠楚楚的文彦。

“师兄,没事吧?”云子羽赶紧扶起了跌坐在地上的文彦。

“没事。”文彦撑着身子站了起来,脸色有些发白,脖子上出现了一道勒痕。

“青璃姑娘,如果在下有什么做的不好,还请青璃姑娘多多见谅!”文彦清了清嗓子,望着那个清冷的背影,托手说到。

青璃深吸了一口气,停住了脚步,竟猛地一挥衣袖,一阵疾风将桌子上的筷子卷了起来,当即射向了文彦。

文彦愣住了,那些如箭镞一般的筷子,极速在他眼中发大。

“叮”“叮”“叮”……

那些筷子竟稳稳地侧过文彦的衣角,扎在了后面的墙壁里,末了,筷子还在微微颤抖着,再看向文彦,只见他脸上煞白十分,神色尽失,看来是吓坏了。

“你在做什么,你知道吗?”云子羽挡在了文彦身前,生怕文彦再受到伤害,,云子羽尽乎咆哮地对青璃说出了这些话,样子也变得狰狞了起来。

第五十二章 长生 化形

“你到底在做什么?”又是一声暴喝,云子羽抽出鞘中地长剑,恶狠狠地指着青璃,在场的人无不震惊,云子羽从未这样过的。

剑身之上映着青璃清冷的的脸,还有那种不可置信的眼神,原来那个好看的少年早就变了,或许她就不该设计这一切,不该来找他,不该与他相处这么多时日。

转过身子时,那眼角之上还是挂了一颗晶莹的泪珠,她抿了抿嘴,使劲眨了眨了眼,头也不回地便离开了屋子,临走前冷冷地说了一句“以后,不再见!”

云子羽一怔,狰狞的样子渐渐地舒缓了下来,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女子走了出去……

……

……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家住哪里啊?”云子羽蹲在那个女孩身边,阴阳怪调地说到,众人听了这语气,心里直发毛,头皮发麻,真想把羽正松抓起来吊打一顿。

“我,我,我,……”接连着说了一连串的“我”,众人都期盼她能说出有些价值的消息,可是直到最后,她彻底浇灭了众人的期盼,“我,我,不告诉你!”

女孩说罢,便捂嘴咯咯直笑。

羽正松愣在了当场,头瞬间便耷拉了下来,像霜打的茄子一般。

“那你为什么在这里啊?”

“我饿了!”女孩捂着肚子可怜兮兮地说到,可就在刚才她刚吃完一碟绿豆糕,所以她说这话时,众人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的。

“那你知道你是谁吗?”

“我饿了”

“家里有什么人吗?”

“我饿了”

“你衣服呢?”

“我饿了”

……

众人顿时无话可说,看来她真的饿了,随意叫伙计端上了几份点心,女孩见了,两眼放光,光着脚丫就跳下了床榻,奔着那点心就来了,左拥右抱,满嘴塞的都是。

“怎么办啊?”温阳站在一旁问道。

“我哪知道啊,你应该问你家那小白脸啊?”羽正松看向了坐在一旁的云子羽。

“你……”温阳一时羞愤不已,脸色微红,转头看向了云子羽。

唉!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姥姥说了,不能随便告诉你们这些人界的妖怪的。”语罢。又自顾自地吃起了手中的包子。

“人界妖怪,你为什么把我们唤作妖怪呢?”

“嗯…姥姥说了,在人界的都是妖怪,都是坏人。”

“既是人界妖怪,那你为什么还要跟我走呢就不怕我是坏人吗?”少年试着问道,

”姥姥说了,凡是事物总有正反两面,有坏人,就有好人的。我相信你是好人的。”小女孩一脸天真无邪地盯着这个好看的少年,眉开眼笑地,她还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人界妖怪呢?

“那你几岁了呀?”见问不出名字,少年又换了一种问法,总要想办法送她回家的。

“姥姥说了,不能随便告诉别人的。”少年一阵无语,开口闭口都是姥姥的,这姥姥是谁呀

”那你姥姥是谁啊?”

“姥姥说…。”

不等小女孩说完,少年立马伸手打住,连吐了好几口浊气。

不知为何,许久未说话的云子羽扶额想起了少年的一幕,那时,那个小乞丐也是这么说的,小乞丐不是说“我饿了”,而是“姥姥说了。”

那时,云子羽可谓是脑袋焦灼不已,真拿那个小乞丐一点办法也没有,就像羽正松与这小姑娘一样。

众人看到云子羽这般失神的模样,都有些奇怪,自那个叫青璃的走后,云子羽便一个人坐在角落里,也不与他人说话,只是一个人,看上去有些失落,时不时做出一些奇怪的动作。

“他怎么了,”温阳用手肘捅了捅了一旁的羽正松问道。

“我哪知道?这不是你家小情郎吗?你问我干嘛”羽正松咂嘴道。

“你……”温阳当即大怒,想要大打出手时,羽正松早已拉开了些距离,躲在了文彦的身后。

“你生什么气啊?敢做不敢当啊?我可是早就听说了,你俩早就定了娃娃亲了!”羽正松伸着头,指着云子羽说到。

“你……”温阳气得说不出话来,当年,在宫铃峰的台阁之上,自己的师父霁月上卿就是那么提了一句,随后,也并未给二人定亲,这事就不了了知了,可就不知怎么的,这事就传开了,私底下,众弟子传的沸沸扬扬,有眉有眼的,为此,她还找云子羽理论过,想要他出面澄清此时,可是,云子羽百般推阻,他说自己是个正人君子,不会受这些流言烦恼,温阳也没了办法,这事就搁下了,没想到,羽正松这时来嚼舌根子。

“好了,咱们还是先解决这个女孩的问题吧!”文彦横在这二人中间,百般劝阻,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二人就打了起来。

“她分明就是不想说实话,咱们能有什么办法?”温阳斜着眼,坐了下来,说到。

“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看着吧,第一这个名号也不是白叫的!”羽正松又站了起来。

“好,好好,第一,你是第一,那就让我们看看啊?”温阳自然不甘示弱。

“看好了!”羽正松说罢,便上前了几步,走到了榻前女孩的身旁,伸手一把抢过了女孩手中还未吃完的点心,举的高高的,女孩怎么也够不着。

“说,你叫什么名字?”

“不告诉你!”女孩嘟着嘴,双手叉着腰,一字一句地说了出来,怕是她早将羽正松当成了坏人。

羽正松笑了笑,拿起了一块点心,在女孩面前塞进了自己的嘴巴里,嚼的是津津有味,女孩瞬间换了一副面孔,像是自己最珍贵的东西被人夺走了,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眼眶也红了起来,撅着小嘴,眼看着就要哭出来了。

“说,你叫什么名字?”羽正松再次问道,正说着,又拿起了碟中的一块点心。

女孩连忙摆手“不要,不要,不要吃我的点心,还给我……”

女孩一蹦一跳着,伸手去抢羽正松手中的点心,可奈何个子娇小,够不着,急得块哭了出来。

“说,你要是再不说实话,点心我就全吃了啊!”羽正松威胁道。

“不要,不要,”

“那我吃了啊!”说罢,羽正松便准备吃点心。

“雪樱,我叫雪樱。”女孩委屈地说了话,还在不停地去抢点心。

“雪樱,雪樱,这个名字不错嘛!不错,不错……”羽正松托着下巴咂嘴道,完全没有意识到情况不对。

再扭头看向其他人时,只见他们都张大了嘴巴,身子僵硬不动,很是震惊。

“我真的叫雪樱,他的!”女孩见众人都张目结舌,以为众人都不相信,于是又重述了一遍,还伸出小手指了指角落里的云子羽。

“真的是那只贪吃的小貂!”羽正松一字一句地说了出来,他还是不能相信面前这个大活人是只貂。

雪樱趁着羽正松松懈,抢过了他手中的点心,兴高采烈地回到了床榻上,小小的嘴巴瞬间便塞的满满的。

“依我看,八成是雪樱。”温阳说到,这女孩的吃相和那只貂的一模一样,不是雪樱是谁啊!

云子羽一步一步地走进了雪樱,他并未说话,只是在她面前看着,那只小貂化形了,真的化形了!

第五十三章 长生 玉蝉

休整了几个时辰后幻世一行人带着雪樱进了一间制衣店,店面不大,但小巧精致,小店里到处弥漫着梨花木的香味,很是清新。

店老板是个低低矮矮的胖子,穿着一件绯红短褂,笑呵呵的,还留了两撇八字胡,见有客人来,连忙从柜台后笑着迎了出来。

“各位公子,小姐,是想在本店制办些新衣裳吗?”胖老板引着众人来到了各式各样的花布前,

“当然,不然来这里干嘛?”羽正松回答道,随意看着。

“各位就是外乡人吧?”

“是啊,从西边来的,路过此地,想制些新衣裳,留着路上穿。”温阳接口道,也是到处看着,雪樱一个女孩子老是,披着云子羽的青衫也不是办法,所以,众人才领着雪樱来到这里想给她做几件新衣裳。

“老板,这布怎么这么软和啊?”温阳抚着货架上的一块暗紫绸布问道,眼睛里充满了小星星,这个人都快要趴在那块绸布上了,其实,她身上的衣裳也不差,是幻世山上专门的绣衣阁做的,选用的是玄蚕丝制成,冬暖夏凉,而且上面还镶着不少玛瑙,如果真要估价的话,她身上的衣服怕是能将整座店买下来了,可是温阳常年住在山上,没见过青州上的衣裳,一时好奇,就格外喜欢这块普通的绸布。

“嘿!这位小姐真是好眼光,这是流涟紫团锦,可是本店刚进的好货,前些日子刚刚到的,乃是极南大泽中,特有的沽水蚕蚕丝所制,所用颜料也是独一无二,织法一十八种,工巧也是数不胜数,晕色极为匀称,而且保证十年不掉色……”胖老板无所不用其极地把自家丝绸夸上了天,这好不容易来了大主顾,他怎么会放过呢?

越是这么说,那温阳越是爱不释手,整张脸都蹭上去了,满脸的花痴,旁人瞧见了,全部都唉声叹气,这要是她一个人来买衣裳,非得把自己卖了不可。

披着云子羽宽大青衫的雪樱,无聊地在店里闲逛着,她不懂这些衣裳,一千年了,都没有穿衣裳,现在挺好的,有主人就好了。

她披着青衫,有些落寞,嘟着小嘴看看众人将目光全都聚在温阳身上,明明是给自己买衣裳的,为什么就没人问问自己喜欢什么呢?

漫步走着,雪樱停在了一件已经做好的衣服上,衣服挂在衣枋上,是红色的,袖边和裙镶着金色的丝线,袖口处和衣领用青墨色的丝线镶了几多雪樱花瓣,雪樱伸手摸了摸它,又赶快缩了回去,这里哪有自己挑的份啊!

“喜欢?”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雪樱一惊,不等她回头看时,一只白皙的大手牵着她的小手抚上了红裙,雪樱也不知怎么了,鼻头一酸,原来他一直关注着自己,原来世上自己不是孤苦一人,还有人关心她。

“若喜欢的话,就买下来吧!”云子羽笑着说到,雪樱回头看着他,竟一时没有忍住,眼泪淌了下来,一把抱住了身后的男人,云子羽一怔,手足无措,不过很快就轻轻地抚着雪樱的头,试图安慰她。

“喜欢吗?”

雪樱抹了抹眼泪,呡着小嘴,良久才轻轻地点了一下头,她想自己是喜欢的。

“老板,这件怎么卖?”云子羽向胖老板招了招手,胖老伴回过头去,笑呵呵地搓了搓双手,迎了上去。

“哎呀!这位公子的眼光可了不得,了不得!”说话时,胖老板已经到了近前。

“这件贵妃裙可是前朝遗物,传说可是贵妃娘娘穿过的,所用布料乃是东海蓬莱岛夜鸣蚕丝所制,集四十九位绣娘赶工三年而成,虽然上面未镶有名贵宝石,但布料之细腻,乃当时第一,可谓是……”

“老板,你就说这件值多少银子吧?”云子羽实在受不了胖老板恭维的托词,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还前朝遗物呢?要到前朝,得一千年前,还能保存到现在。

胖老板瞧了瞧众人,小眼睛在眼眶里滴溜溜地直转,良久才伸出了三根手指。

“三十两?你当你卖的是金缕衣啊!”羽正松惊呼道,一件破衣裳要三十两,那不是明摆着宰人吗?此次出来,几人身上根本就没带多少银子,加起来也不过二百两,这一件衣裳就要价三十两也太贵了些。

胖老板听罢,摇了摇头,缄默不言,依旧伸出三根手指头,在众人面前晃悠着。

“三百两?”羽正松干脆挤在了前面,试着问道。

“对,这件贵妃裙要价三百两,要知道它可是本店的镇店之宝,是活招牌,要不是看在……”

“我呸!你还敢说出口,三百两,把你这破店买下来都绰绰有余!”羽正松张口就大骂,三百两,够他几年的开销了,原本三十两,他就觉得有些贵了,这下倒好,足足涨了十倍,,三百两,就算把他卖了,也凑不够一条什么贵妃裙啊!

胖老板被羽正松的破口大骂给镇住了,连连后退“反正,这,这贵妃裙,我就卖三百两,低一文钱我都不会……”

“嘿!我……”羽正松这暴脾气一下子就窜了上来,举起沙包大的拳头……

“你,你,我我告诉你,你敢打我的话,我就把你送到官府,没有银子,还来这里买什么衣裳啊?”胖老板一溜烟地躲进了柜台后面,只露出了脑袋,生怕羽正松动手打了他。

“云,不是,主人,我不要了,它太贵了……”一旁的雪樱拉住云子羽,它也不知道一条裙子竟要价三百两,太贵了些。

“那我最后问你一遍,喜欢吗?”云子羽拍着雪樱的头认真地说到。

雪樱回头望了望那件贵妃裙,它确实很漂亮,只是太贵了……

“好,老板,三百两就三百两!”云子羽不等雪樱再说话,就将那架上的贵妃裙取下递给了雪樱,雪樱顿时茫然无措。

“哎,哎,你别给我弄坏了,弄坏了,你们可赔不起!”胖老板绕过凶神恶煞的羽正松去抢雪樱手中的贵妃裙,自打这一伙人进来之后,光看不买,胖老板就认定这几人是骗子,这要是再把他这镇店之宝给弄坏了,那自己还不得赔死啊!

“我想这个足够了,”说着,云子羽从脖子上拽下了一个玉蝉吊坠,丢了过去,胖老板定睛一看,赶忙接了过去,拿在手上细细端详了许久,说到:

“不会是假的吧?”

“真假拿给城中的师傅辨认一下即可!”云子羽随口说到。

胖老板看了看玉蝉,又看了看云子羽,极不情愿地说“好,我这我就找师傅辨认!”

“随你!”云子羽答道,而后便转过了身子,推着雪樱让她去试这件衣裳。

雪樱手中拿着贵妃裙,一时不该这么办,抬头看着云子羽,不知该说些什么。

“快去啊,要不然就给温阳买了啊!”云子羽打趣道。

雪樱一听,立即抓紧了手中的衣裳,护得紧紧的,蹦蹦跳跳地去换衣服了。

第五十四章 长生 贵妃裙

她穿着贵妃裙就这样,蓦然间闯入了众人的视线之中,像山林清泉旁的一只红蜻蜓一般,自由自在,乘着清爽的山风,停在一方青石上,细看水底之下,有红色的鲤鱼在嬉戏打闹,格外应景。

她与那衣裳竟是那般相配,红酥小嘴,脂白脖颈,细长眸子,尽在红裙的掩映下,显得格外魅惑人心。

“好看吗?”雪樱提着长裙随意转了几圈,红色的裙摆一下子尽数展开,像一朵红色的雪樱花,和着女孩笑吟吟的笑声,使人不忍去打扰。

只瞧众人纷纷张大了嘴巴,目不转睛,似再也移不开视线,云子羽也呆住了,他看着那个满面笑容的女孩,一时也茫然无措,她就是那只胖胖的小貂,自己养的,原来它真的化成人形了。

“主人,不好看吗?”见主人久不回答,雪樱以为不好看呢!连忙小跑着过来,挽住了云子羽的胳膊,她希望得到主人的肯定,其他人的都不重要,只要他说好看就好看。

云子羽回了神,低着头看着雪樱,他到现在还是不能相信,自己的小貂真的成人了,他现在反而有些不习惯了,下意识的,他轻轻地抚了抚雪樱的脑袋,说到“当然好看了!”

下一刻,她的眼睛就挤成了月牙形,一颗颗牙齿也露了出来,宠溺地搂着云子羽咯咯直笑。

“哎!你说,先前世间传言,十尾妖貂天赋媚术,最能摄人心魂,化形后,乃当时之绝色,又精通妖媚之术,常能勾男子之的魂,使之迷昏颠倒,不能自拔,是不是真的?”一旁的羽正松用胳膊捅着文彦贼兮兮地问道。

“怕是你已经被勾了魂吧!”听见交谈的温阳上前讥讽道,天下男子都是一个样,一看见漂亮女子就走不动道。

“勾了就勾了,这么漂亮的女孩,整天看着也行啊!我怎么就没怎么好的服气呢?”羽正松倒是一点也不避讳,实话实说。

“羡慕啊?”

“当然了!你看,那个小白脸怎么就有这么好的服气呢?要是雪樱能这么抱着我,我少十年阳寿也行啊!”羽正松赞道。

“哎!”温阳长叹了一口气,连连摇头,“你可别打雪樱的主意,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在长生试中的残样,别哪一天被云子羽一掌拍死,可别怪我们没给你提醒!”

羽正松捏着自己的下巴,皱了皱眉,“说的也是,云子羽这货还是不好惹得,不过,他一个化海境的怎么就会那么高的剑技呢?文彦,你身为师兄,你说说找怎么回事?”

文彦一时被问道,也是说不出所以然,干咳了几声,随意找了个借口说到“子羽从小天赋惊人,又蒙师父亲授,厉害些也不奇怪啊!”

羽正松听罢,咂了咂嘴,露出了一副玩味的笑容“呦!那你怎么不会啊?我可是记得你比云子羽可入门早上好几年呢?”

文彦垂了垂眉,说不出话来,就是,自己怎么不会呢?

“咚”

一声闷响,打破了店里的欢闹,众人回头一瞧,只见那原本出去找人鉴玉蝉的胖老板回来了,只不过临进门前,被门槛给绊倒了,才有了这一声闷响。

胖老板整个身子倒在地上,看起来摔得不轻,不过双手还是紧紧握着,像是攥着什么东西。

“哈哈!老板,你也不用给我们行如此大礼啊!”云子羽开玩笑般地走进了,蹲下身子说到。

胖老板狠狠地瞪了一眼,没说什么话,起身后,径直走到云子羽的面前,小心问道“公子当真拿这只玉蝉换这件贵妃裙?”

云子羽笑了笑,“想必老板已经找人鉴赏过了吧!它的价值你也该清楚,只一件贵妃裙,老板当真做的下这昧心的买卖?”

胖老板听罢,小眼睛在眼眶了一转,立马换了一副笑呵呵的面容,说到“那是那是,一件怕是不够,这样,几位在本店想拿什么就拿什么,这样可行?”

“也罢!我们就随意挑几身衣裳,也不会让你赔的。”

“怎么会?公子随便挑。”

…………

夜幕降临,众人围坐在客栈中,每个人都置办了几身衣裳,只用了一只玉蝉抵债,那胖老板也没说什么,着实不叫众人不起疑,难道那只玉蝉真的几个银钱。

“羽老弟,你看我们前路漫漫,还不知得花费多少时日呢?咱们身上的银子也不多了,你看,你身上还有没有……”正说着,羽正松便用着一种阴邪的笑容,凑到云子羽跟前,动手动脚的,在云子羽身上摸来摸去,差一点就把云子羽给扒光了。

“没了,那只玉蝉是我唯一从家里带来的东西,前些日子沐浴时,偶然发现的,想着应该值几个银钱,所以就拿了出来。”云子羽摊开双手说到,确切地说,那只玉蝉,是云子羽十岁生辰时,小叔云无忧送自己的生辰礼物,想来挺好看的,就一直挂在脖子上的。

“你骗谁呢?先前看那胖老板的神色,你那只玉蝉应该很值钱,买下他的小店也应该不在话下,我就不信了你一个大富人家,会只有那么一只玉蝉?”羽正松仍不是很相信,挑了挑眉,手又摸了上去。

“你干嘛呢?主人不让你摸?不让!”一旁的雪樱嘟起小嘴,伸出嫩白的小手打着羽正松。

“你这小姑娘,好生没礼貌,我与你主人是兄弟,换一种说法,你这小姑娘应该唤我一声大哥,有你这样打大哥的吗?”羽正松贼兮兮地笑着说到。

“是吗?”雪樱挠了挠脑袋,看了看羽正松,又瞧了瞧云子羽,嘟着嘴说到,很是可爱。

“一个大男人也不害臊,占一个小姑娘的便宜!”温阳出口讥讽着羽正松。

“关你屁事!”羽正松一字一句地说到。

“哼!懒得理你!”温阳撇下这么一句后,就拉起雪樱回了房,去试新衣裳了。

…………

……

乾城外,已是漆黑一片,孤月独挂寂静的竹林里,只有不知名的夏虫在叫。

苍翠的竹梢上,一袭白裙的青璃迎着淡银色的光辉,两只脚轻轻地立于几片竹叶上,寒风轻轻地拂上她的面庞,卷起了几缕额间的头发……

忽的,从远处踏空而来的是一白衣男子,只见他身法格外轻盈,只几息的功夫,便来到了女子身后。

“主上,今日之事夷光不明!”白衣男子正是当初袭击羽正松等人的夷光,先前,正是主上吩咐他与幻世四人一战,留下四人性命,并想办法将穿青衣的男子与另外三人分来,夷光照做了,与云子羽一起摔下了山崖,并且施法留下了云子羽的性命,要不然,凭他圣左使的身份,一道小小的“缚神”能奈他何!而后,这云子羽竟逼得主上愤然离开,夷光不解,他云子羽,只是一个小小的幻世弟子,凭什么让主上为他做那么多。

“不明?总有些事情是你不明白的,这件事我会处理好,还有,这乾城到底出了什么事?”青璃依旧不带一丝感情,冷冷地问道。

“回主上,已经查清楚了,五十年前,一对自黑山之上修炼成人的狼妖夫妇,不知在哪里听的谣言,说只要集齐一千个童子的心头血,加以诸法秘制,就可炼制长生丹,服下后,便可长生不死,于是,这对狼妖夫妇到处作案,近几年流落到了乾城,由于乾城境内并未有正道之人的诛杀,于是,这对夫妇便长期在此,掠杀孩童,才有了这乾城的孩童失踪案。”

“长生丹?”青璃喃喃道,抬头望着天空中的一轮圆月,眼神也变得迷离了起来。

第五十五章 长生 李家

已到城中十余日,幻世一行四人每日都要到城中四处寻访,想弄清楚城中孩童失踪的原因,可是,或许是这乾城被祸害久了,城中普通百姓戒备心极高,一见他们是生面孔,急急忙忙地关上了自家大门,任凭他们怎么喊,怎么解释,人家就是不开门,几人也不好用强,所以十余日的寻访最终也没找到半点儿有价值的消息。

倒是刚化形成人的雪樱乐得清闲自在,一路上走马观花,胡吃海喝的,这下子可苦了云子羽,又要四处打探消息,又要时不时地照看雪樱,生怕她又捅了什么篓子。

一日傍晚,众人都筋疲力竭地回到了客栈,奔波劳累了十余日,一点收获也没有,都不免有些气馁,正无味地吃着桌上的饭食,却不经意听到:

“哎!听说了吗?城南李员外家喜添贵子了,嘿!昨日,我去看过了,那小孩长得虎头虎脑,身子比一般孩童都要健硕几分,依我看,长大了肯定是一块习武的料!”一位满脸髯胡的壮汉竖着大拇指赞叹道。

同桌的几位全然没有露出喜悦的表情,一个个唉声叹气地“生下来又有何用?能养大才算本事,这年头,生孩子那就是作孽啊!白白地让这孩子送了性命,这到头来图什么呀?”一个稍微有些年老的老汉摊着双手,连连摇头,他也是活够了这么些年,也见惯了乾城发生大大小小的事,哪一次不是今日生了孩子,第二日就丢了啊!

“哎!吴老汉,话可不能这么说,听说那李员外一早就请来了不少捉妖的法师,可花了不少银子啊!听说,值这个数!”年轻男子清了清嗓子,伸出了十根手指头。

“十两?”

“十两?你当李员外首富的位子是白坐的呀!是五百两,请来了二十几个人呢?现在在李家好吃好喝伺候着,就等这几天捉妖了!”

“二十几个人?前前后后乾城也来了不少人,可结果呢?收了钱不办人事,一到晚上,就没了人影。”吴老汉依旧是忧心忡忡,连连摇头叹息。

他们的对话自然传到了幻世一行人的耳中,几人默默不语,竖着耳朵听着,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城南李家?”文彦一饮而尽杯中的清茶,看向了众人,忽而,他们相视一笑,内心似乎笃定了什么想法,纷纷拿起了筷子,准备吃饭,可谁知:

只见原本满满一桌子的饭菜全没了踪影,也只有云子羽的碗中有那么高高的一摞,而雪樱早没了踪影。

看到这,无辜的云子羽尴尬地笑了笑,又起身去柜台重新点了一桌子菜,留的柜台后面的伙计一脸的不可置信。

……

…………

入夜,夜浓重地有些可怕,黑暗笼罩在乾城上空,城中死寂一片,连一丝烛光也没有,银灰色的月光尽数倾洒下来,给城蒙上了一层薄薄的迷雾。

忽然,几声狗吠从远处传来,在这寂静的夜晚传得格外远,众人探出头看去,只见远方的城墙上跃下了两道身影,没入了街道之中,很快不见了踪影。

城中心的一家客栈中,四人在房檐上悄悄低语了几声后,便各自踏着轻盈的步伐朝着城南掠去,云子羽依旧穿着那件青衣,手中持着一柄精钢长剑,飞快地在房檐上跳跃着,经客栈中的客人闲话讲起,城南李员外家生了一名男孩,众人料想,今日那贼人定会去盗那婴孩,虽说李家找了一批高手,但几人还是不放心,就跟了过去。

等云子羽到了李家大院附近的房檐上时,便在另外三个方位见到了其他人,四人压低了脑袋,准备守株待兔。

“呼啦~”

一声,一道黑影从远处径直落到了院内,云子羽刚想抽出鞘中的长剑,却瞧见师兄文彦朝自己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要动手,只一刹那,院内兵戈交击,声不绝耳,惨叫声随之传来,想比是李家请的那批高手与黑影交上手了,不一会儿,院内便没了声响。

羽正松伏在房檐上,面色凝着,像是在纠结着什么,他知道,这次歹人进城共有两人,现在只有一人露了面,可另一人迟迟不见踪影,若自己下令,四人贸然进入院中,暴露了身形,敌在暗,我在明,尚且不知道对手实力如何,未免被动的很。

时间一分一秒地溜走,院中早已没了打斗的声响,隐隐约约地能听到有人在呻吟喊着救命,这是,羽正松不得不下了命令,只见他霍然拔出了长剑,寒光一闪,跳进了李家大院里,另外三人也纷纷跳进了院子里。

“四象剑阵~”四人同时大喊,驭着幻世功法,来到了李家大院内,顿时,剑阵已经成形,四人刻意故意控制着剑阵的威力,并未将四只上古神兽虚影召唤出来,只是在李家院内上空结了一紫色结界,防止院内的歹人逃脱罢了。

有了与夷光一战的教训,四人私底下也练习了这颇为厉害的剑阵,四人至今还在懊悔,若是那日就能使出“四象剑阵”,与夷光一战也未可知啊!

进入夜内,趁着颇为明亮的月色,四人方才瞧清楚院内的情况,诺大的院子里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几具尸体,只有两三人还活着,在地上不停打滚呻吟着,身上的伤口,暗红色的血液还汩汩地往外冒着,眼看着就活不成了。

听见院内的动静,先前潜入的黑影也从一间屋子里跃了出来,手中拿着一柄圆月弯刀,刀刃之上还在不停地往下淌着血,只见此人一身黑袍打扮,只露出了一双泛着红光的眼睛,手上长着长长的黑指甲,看起来甚是诡异。

“妖人,今日碰见了,也该留下了吧!乾城之灾也该解了。”羽正松将长剑随意扛在肩上,上前一步歪着头说到,颇为狂傲。

瞧着羽正松这幅不伦不类的模样,三人皆是掩面叹息,也不去管羽正松和那妖人了,反而去救地上还未死的“高手”了。

那笼罩在黑袍底下的人,并没有因为羽正松狂傲的话而退缩,反而是暗地里又握紧了圆月弯刀,右脚后撤了一小步,,摆开了些架势,自手上蔓延的紫黑气团也渐渐地凝在了刀刃上,看起来实力颇为不弱。

羽正松瞧着自己所说的,并没有起丝毫作用,略微有些不悦,眉毛向上挑了挑,暗中却驭起了气海中的真气,说到“此乃本大爷在乾城中的第一战,你很荣幸啊!可千万要把你的刀拿好了!”

说罢,体内的微蓝色的真气腾涌而起,攀着羽正松的长剑而上,他脚踏着暴步,只飞身一跃,高高地跳起,双手将长剑举过头顶,如有泰山压顶之势。

“重斩”一声暴喝,原本七尺长剑一下子扩展了十余倍,蓝色虚影剑芒当头劈下,黑袍之人眼中大骇,赶忙抵住弯刀,祭起了一层黑色光盾。

“当”地一声,剑芒与光盾相击,发出剧烈的响声,那绽放的光芒将这个院子照的如白昼一般亮,正在救人的其余三人,纷纷回头瞧了瞧,心里叹道:这才刚开始,至于那么欺负人家吗?

一击过后,羽正松仍是扛着长剑,吊儿郎当地撇着嘴去看那人情况如何,想比羽正松来说,黑袍人的情况则要糟糕许多,被一记“重斩”足足镇退了几十步,一直抵到墙根方才稳住身形,身上的黑袍也尽数被气浪震碎,露出了白花花的大腿。

“呦!是个女的呀?本大爷真是想不通,你实力这么弱,是怎么祸害乾城许多年的!”

“再来!”黑袍底下传来一声娇喝。

说罢,就举起弯刀砍了上去,羽正松叹了一口气,迈着悬浮不定的步子也冲了上去。

“啪”地一声脆响,二人错开了身子。

羽正松伸出右手看了看,又看了看对面的黑袍人,笑着说到“手感不错嘛!”

黑袍人当即羞愤不已,就在刚才自己竟被这毛头小子占了便宜,他竟,竟拍了自己的屁股……

“要不要再来啊!我看你……”话还未完,羽正松心中一颤,体内的真气乱窜,嘴角上也流出了丝丝鲜血,他僵过头去看另外三人,不幸的是,三人皆是同样的情况,脸色苍白,嘴角有依稀血迹存在。

四人意识到情况不对,猛地想起了什么,纷纷抬头向上望去,只见“四象剑阵”的结界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裂纹,四人刚想驭起功法加固结界,却瞧见了紫色结界顷刻间化作了紫色星芒,尽数落了下来,结界被破了。

“噗”

四人同时喷出口中的鲜血,身子也忍不住地一颤,跪倒在地,看起来伤势不轻。

自紫色结界被击碎的同时,天幕间缓缓降下一人,依旧是一身黑袍打扮想来是那妖人同伴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没想到吧!”黑袍低下阴笑到。

第五十六章 长生 遁走

“黄雀?那也得有吃下螳螂的实力,不过,也好,省的夜夜一个一个去抓了!”羽正松抹去嘴角的血迹,强撑着身子又站了起来,即使是体内真气受损,但羽正松不愧是幻世年轻一辈中的翘楚,修为颇为不浅,很快就稳定住了体内的伤势,扛着肩头的长剑,昂着头说到。

“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今日又何必插手此事,念你们伤重,放你一条生路,快滚吧!”黑袍一拂衣袖,说到。

“妖就是妖就不该踏足此地,很不幸,你们遇上了我,还是先想想怎么逃命吧!”羽正松冷哼一声。

而后,再不说什么,羽正松一手垂着长剑,猛地将剑尖插入了坚硬的石板中,倒是迸起了不少的碎石,右手结着法印,还在不停地变换着,金色的法印最后变换成了方形,在羽正松右手之上上下浮动着。

那后来的黑袍人一见羽正松这般架势,自然不甘落后。

“咻”地一声抽出别在腰间的弯刀,朝天空用力一抛,双手调起体内玄黑色的妖气,驭着空中的弯刀。

“剑气式,攻!”羽正松猛地将右手中的方形法印,拍入了了插在地上的长剑里,顷刻之间,从剑身迸发出无数道金色的剑气,如离弦的强弩一般,刺破重重阻碍的空气,相互激荡发出“噗噗”的声响。

黑袍人暗叫一生不好,急忙驭起天空中的弯刀,挡在身前,弯刀极速地旋转着,黑气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竟隐隐地形成了一团黑色的气流漩涡。

“噗”“噗”“噗”……

一连串的响声,无数道金色的剑气一头扎进了黑色漩涡里,激荡起了层层涟漪,黑气也被震散了不好,看上去有些虚脱。

但驭着弯刀的黑袍人毅然决绝,并未有丝毫放弃的一丝,眼见黑气快要被破,心里也是着急无比,凭空地调动了体内更多的黑气,加强了黑色漩涡。

羽正松驭着剑气猛攻,时间一久,体内真气耗损过度,他也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所以,一咬牙,左脚脚尖在地上猛地一拧,狠狠地将长剑踢了出来。

“剑气式,凝!”羽正松看准时机,双手爪状辖住了长剑,双手朝反方向拉开了些距离,而闪着金光的长剑在他两手之间,不停地旋转着,到最后越多越些小,缩至了三尺大小。

“剑气式,破!”又是一声暴喝,羽正松双手向外推出,三尺短剑拖着长长的金色余晖,猛地击在了黑色漩涡里,顿时黑气被破,连弯刀也被击飞了,黑袍人功法被破,体内气血澎湃难以抑下,口中再忍不住喷出一道血雾,向后倒飞了出去。

“非得本大爷出大招,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早一些认输,也许就不用受这皮肉之苦!”羽正松收回了长剑,气势昂昂地说到。

吐了血,跌落于地的黑袍人扭了扭自己的脖子,狞笑着又站了起来,丝毫看不出他战败的迹象,“是你逼我的,本不想与你们为敌,可现在看来,没有这个必要了,在这里的人,全部都要死!”

“哎呦!我好怕怕啊!也不知道谁给了你这么大的口气,将死之人,哪里这么多的废话,……哦!不,应该是将死之妖。”羽正松横着手中的利剑,指着对面的黑袍人戏谑道。

黑袍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双掌猛地一震,身子又站了起来,大口一张,突兀地从口中逼出了一颗血红色的珠子,黑气缭绕,久久不散,邪力甚浓。

黑袍人驭出血红色珠子后,身子忍不住地颤抖,狞笑了起来“呵,哈哈……死期,……人,孩童,长生……”

断断续续地说出了这几个字,好像完全疯了,过了一会,黑袍人似乎又恢复了知觉,双手用力一抛,紧接着凝着黑气法印,源源不断地注入了血红色珠子里,珠子里迸发出阵阵黑色涟漪,映着黑袍人红色的眼睛,看上去颇为诡异。

下一刻,众人只觉眼前红光一闪,意识到情况不妙时,连忙看向羽正松,可为时已晚,红光已经撞上了毫无防备的羽正松。

只听一声闷响,红光就迎头撞上了横在羽正松胸前的长剑,,意想不到的是,长剑竟如碎片般纷纷散落了下来,但红光威力丝毫不减,紧接着撞上了羽正松的胸膛,羽正松不可置信地瞪着眼珠子,一口鲜血从他口中喷出,身子划出了一条长长的弧线,倒在众人脚下,不省人事。

众人大吃一惊,这诡异红色的血红色珠子竟有如此大的威力。

“上”文彦当即立断,率先驭起手中的长剑向黑袍人砍去,余下的文彦,云子羽二人也顾不得羽正松的伤势,纷纷驭起自身功法向黑袍人袭去,他们心中自然明白,这珠子威力无穷,凭一人之力,想要取胜,颇为不易,只有集众人之力,方有得胜的可能。

黑袍人驭着血红色珠子轻松击败羽正松后,看着另外三人向自己袭来,并没有任何慌张,反而是冷哼一声,颇为不屑的样子,紧接着双手继续接着黑色法印,那一团团的黑色气流围在珠子周身,红色光芒再次亮了起来。

“砰”地又是一声闷响,在这寂静的夜中格外响亮,引得附近一片狗吠,持剑的文彦也如同先前的羽正松一般,被那团红光撞上,长剑应声碎裂开来,整个身子不受控制向后倒飞了出去,倒也是受伤不轻

“师兄”云子羽从空中接住了文彦,着急地喊道。

“师兄没事,你快去,与温阳一同擒了他”文彦推搡着,但还是忍不住地咳出了血。

“你到底是谁?”温阳持着剑指着黑袍人,也不敢贸然上前,生怕撞上了那团颇为厉害的红光。

“桀桀……”黑袍人阴笑着,血红色的眼睛里透出了几分阴毒。

“将死之人,告诉你们也无妨,想你们年纪轻轻,修为倒是不弱,你们也是修仙求道之人,不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够修炼成仙,永生不死吗?而我夫妻二人在南疆大泽中寻得上古遗卷,遗卷记载:生灵之源,始于根本,在于心头之血,若取千人婴孩心头之血,以妖丹为介,辅以诸法秘制,便可炼制成长生丹,若再有真气引得长生丹内无上心头血,融入血肉之中,便可脱胎换骨,再不受生死束缚,永得长生!”

“长生丹”二人口中喃喃道,取千人婴孩心头血,融成其丹,那不是害人的妖邪之物吗?怎可称之为长生呢?看来这对夫妻真是丧心病狂了,千人之血,怪不得乾城会失踪那么多的婴孩,竟因此而起。

“你们这些人注定要成为我们长生的垫脚石,今日死在这里,也算是明明白白的,不枉此行了!”黑袍人狞笑道,那空中悬浮的长生丹所绽放的血红色光芒将他整个身影,映得那般邪恶。

“长生,长生,你们真是丧尽天良呀!”羽子羽尽乎咆哮道,已经完全忘却了体内的伤势,硬撑着站了起来,全身蓝芒微放,幽蓝色的真气从他气海一下子喷涌而出……

“有伤就不要动,逞什么强,白白送了性命!徒给人增添伤悲罢了!”正待云子羽准备殊死一搏时,场上却突然响起了这冷冷的话语。

在抬头看去时,只见那一袭白裙缓缓从天幕间落下,裙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黑袍人觉知场上情况有变,暗叫不妙,连忙驭起长生丹向那女子袭去。

“青璃,小心啊!”云子羽情急之下大喊道,女子诧异地回头瞥了一眼,再转过头时,不经意间,嘴角微微向上翘起,十分高兴的样子,不过,这一幕,云子羽是看不见的。

待青璃落地之时,那自长生丹暴射出来的诡异红光也已到了近前,红光一闪而过,狠狠地砸了过去。

“轰”~~~

乱石飞溅,烟尘弥漫,原本平坦的院面生生地被砸出了一个大坑,不过黑袍人却高兴不起来,因为场上再也寻不到那白裙女子,显然,刚才那一击她是躲了过去。

“在找我吗?”正待黑袍人四处寻找女子时,青璃冷冷的声音从天空中传来,只瞧她一袭白裙,单足凭空而立,随后,只轻轻一脚,黑袍人便被生生踢碎了几颗牙齿,,满口鲜血斜飞了出去。

“走!”另一个黑袍人见情势危急,连放了四五个烟遁,携着自己的夫君,跃出了高墙,不见了踪影。

第五十七章 长生 算账

青璃没有乘胜追击,而是盯着云子羽的眸子一步一步地靠了上来,云子羽措不及防地跌坐于地,青璃依旧没有放过他的意思,甚至走到了他的面前,刻意压弯了身子,二人就这般挨得极近极近,连空气都凝重了起来。

一旁的温阳看着二人如此暧昧,眉目传神,气呼呼的,经此一战,她也只,自身的修为和那女子是不能相比的,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的距离。

良久,青璃莞尔一笑,起了身,伸出了脂如白玉的手,“青璃,[天门宗]弟子,望少侠携小女子一同历练。”

云子羽将有些脏的手掌往自己的衣裳上蹭了蹭,觉得干净了许多后,才喏喏的拉上了青璃的手“云子羽,[幻世门]弟子!”

而一旁的温阳看到了云子羽这般行为,不禁对之嗤之以鼻,心里暗暗地鄙视着云子羽,什么人啊?见了漂亮女子就走不动道,天下男人果然都是一般货色。

“快,快,快……”只听院外一阵嘈杂的声音传来,院外传来的火光将李家大院照的通红。

“砰”一声脆响,紧闭的大门被人蛮力给撞开了,鱼贯而入的是穿着红色甲胄的兵士,人人手中握着一杆长枪。

而后,从众兵士群中挤出来一个大肚子的中年胖子,穿着红袍官服,上面镶着云鹤的样式,戴着一顶高高的乌纱帽,大摇大摆地踏进了院子。

“本官上任,第一天就破了这乾城闹了几年的悬案,凶手就是他们几个,来呀!给本官把他们抓起来!”中年胖子挺着大肚子指着云子羽几人高兴地说到。

听得一声令下,众兵士们一齐握紧了手中的长枪,将云子羽几人紧紧围了起来。

“你这胖子,怎么光吃粮饷,不办人事啊?凶手早在你们这群乌合之众来之前,就已经跑了!”温阳气不过,随即大声地骂道,自己几人可是忙活了一夜,都受伤了不说,那两个妖人还跑了,现在又被人污蔑成凶手,一切种种,怎能令她不气。

红袍官员正高兴自己抓住了凶手时,听见有人骂自己胖子,一时,火大了起来,擦了擦额间的汗,上前睁着小眼睛仔细瞧了瞧。

这一看,胖子露出了无比猥琐的笑容“呦!好俊的小妞啊!本官公正无私,明查毫厘,断断不会颠倒黑白,本官知道,你自然不是凶手,他们三个是凶手对不对?”

胖子指着温阳身后的云子羽,文彦,青璃三人说到,自然,羽正松已经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自然不能列在凶手里面,这胖子也自然没有看清青璃的容貌,要不然凶手就是云子羽和文彦师兄弟俩了。

那官员一副色眯眯的样子,搓着自己肥嘟嘟的手,两只小眼睛更是肆无忌惮地在温阳身上乱瞅着,温阳被盯地有些不自在,厌恶地朝后退了退,可谁知那胖子官员依旧不依不饶,在众目睽睽之下,又往前凑了凑。

“姑娘家住哪?姓甚名谁?芳龄几何?天色已晚,要不要本县太爷送你回家啊?”胖子眨着小眼睛,一只手已经摸了上去。

“县太爷,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不知何时,伤重的文彦已经站了起来,颤颤巍巍地走上前搭住了红袍胖子的手。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正说着,身为县太爷的胖子当即住了嘴,不可能置信地站在原地看着,嘴巴也越张越大,但硬是说不出什么话来,像是受到什么惊吓一般。

“老爷,这厮如此无礼,要不要把他抓起来?”一旁的兵士以为自家老爷被这年轻人威胁,上前持枪询问道。

“抓你娘了头,滚!”胖子突然对着那位多事的兵士暴喝道,牙齿咬得咯吱咯吱直响,恨不得吃了他,而后,赶紧上前扶着文彦走出了李家大院。

“看来,你这位师兄的身份可不简单啊?”青璃站在云子羽身旁,环着臂,笑着说到。

云子羽不明,疑惑地偏头看了看,重新将剑收回了剑鞘之中,说到“怎么会,师兄与我一起长大,常年住在山上,听师兄自己说,他是个孤儿,哪里来的其他身份,或许师兄怕我们鲁莽,自己一个人去与县太爷解释去了!”

青璃听罢,笑了笑,摇了摇头,便没有再说什么了,只是她心里怎么想的,云子羽是不清楚的。

…………

……

黎明初晓,鸡闻啼鸣。

远方的天空早已翻起了鱼肚白,天空上也有阵阵晨云,密密麻麻一层层地排列着,初晨的太阳尚没有那么毒辣,微微红光尽数倾洒在了这座小城里,远处已经升起了阵阵炊烟,飘摇之上,倒也是弯弯曲曲的。

早上的浓雾也散了不少,但空气还是格外潮湿,又雾珠凝在街道上,湿滑十分。

一直忙活到了早晨,众人方才回到客栈之中,文彦和羽正松被温阳,云子羽搀扶着,当然,此行还多带回了一人。

一夜未眠的雪樱瞧见云子羽回来了,小跑着一下子就扑进了他的怀中“说好的一个时辰的,你骗人,骗人……”

雪樱将小脑袋埋进了云子羽的怀中,哭着说到,昨夜明明说好的,一个时辰就会回来,所以雪樱才会答应不跟着去,一个人待在客栈中,可是主人竟然骗自己。

“好了,不哭,我这不是回来了吗?事发突然,耽搁了些时间。”云子羽叹了一口气,安慰道。

“可是明明说好一个时辰的!”雪樱依旧不依不饶,待在云子羽怀中,委屈道。

云子羽也没有想到昨夜会弄成那个样子,原本只是料想是一个山林精怪作祟罢了,几人也不用费多大的功夫,就把这案子结了,可谁知那对夫妇竟如此厉害,幸亏青璃及时出现,要不然,当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凭他和温阳的修为,,肯定是打不过那对夫妇的。

“好,好好,下次不会了,不过主人这次给你带回来一个玩伴,以后你再出去胡闹,可一定要带上她!”不得已,云子羽只能推出了一旁的青璃,他牵着雪樱的手来到了青璃面前,此时,青璃依旧冷着一张脸,不苟言笑,仿佛只会对云子羽才会做出其他的表情来。

原本雪樱还真以为主人给她带回来一个玩伴,才会回来这么晚,当她擦干了眼泪来到青璃面前时,立马又绷紧了小嘴,眼看着又要哭了,“噗”地一声化作了小貂的模样,跳上了云子羽的脑袋,“哇哇~”地哭了起来。

一旁的青璃也没有想到,先前的那位赤身裸体的女孩就是雪樱,一时惊奇,开起了玩笑,“原来,你已经化形了啊!正好,你抓伤我的账也该好好算算了了”

“哇哇~”小貂张着嘴哇哇地大哭着,梨花带雨的,倒是把云子羽弄的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

…………

……

至于那位好色的县太爷放过几人,云子羽至今也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自他与自家师兄在李家大院门外交谈一阵后,他便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毕恭毕敬,处处小心翼翼,末了,还派了一辆马车送几人回了客栈,私底下,云子羽也问了自家师兄,可是文彦也说不上来这到底是为什么,就不了了之了。

“青璃姑娘,这次就多谢了!”席间,文彦拱手道,如若这次没有青璃的出手相助,那么自己四人死在李家大院里也未可知啊!

青璃只是安安静静地挨着云子羽坐着,甚至文彦与她说话时,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手中倒是不停地转动着筷子,瞧着面前的一盘莲藕才,仿佛没听见一般。

而文彦拱起来的手就那样一直僵在空中,场上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尴尬不已。

“啊,哈哈……”一阵仓促的大笑,云子羽赶忙站起来身子,“对,对,对,来我们大家谢谢青璃!”

率先拿起了桌上的一杯清茶一饮而尽,并顺道也给青璃倒了一杯,其他人顺势也站了起来,反而是青璃,看了看云子羽,懒懒地站起了身子,接过了清茶,同众人一起饮了。

而一旁又化作人形的雪樱看上去气呼呼的,双臂环着胸,嘟起了小嘴,始终没有站起来,众人也随她了,毕竟只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女孩,犯不着跟她计较。

“你,你不是要跟我算账吗?好,我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能赢我,凭你怎么处置我,我都心甘情愿的接受!”雪樱待众人坐下后,猛地站了起来,一手指着对面的青璃,一手叉着自己的小蛮腰,还踩在凳子上,颇为自傲地说到。

第五十八章 长生 比试

青璃听罢,抬头瞧了瞧对面的小姑娘,停下的手中转动的筷子,感觉挺有意思的,随口说“随你!”

“雪樱啊!你就那么想离开主人我啊?我好歹也养了你七年啊!”云子羽摆了摆手,说到,看来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还不知道青璃的厉害,要是知道了,铁定就不会说出刚才那番话了。

“臭主人,你对我有点信心好吗?等会给你赢回来一个漂亮女人做老婆不好吗?”雪樱自然听懂了云子羽的弦外之音,生气地反驳道。

“不对,不对,不能给你做老婆,”雪樱立马改口道,挠了挠脑袋,很是可爱。

这下该云子羽满头黑线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那我们就用猜小球的方式,谁输了就吃一碟绿豆糕,直到一方认输为止。”雪樱气势汹汹地说到。

说罢,众人都用着一种奇怪的眼神看向雪樱,这算哪门子比试,猜小球,还吃绿豆糕,谁不知你能吃呀!这摆明是雪樱给青璃下套啊!

“随你,输了可别反悔!”青璃扶了扶额,开口随意说到。

雪樱听见,高兴极了,跟我比试吃,真是不见棺材不见泪,看我吃不死你,哼!

既然双方都已经答应了这种奇怪的比试,一旁的人也不好再作插手,只静静地看着两个一大一小两个女人如何在这小球上厮杀。

随后,雪樱找了三个空瓷碗,倒扣着,又不知从哪里找来了面团子,捏成了小球,放在了一只空瓷碗下,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开始了比试“我可开始喽!你若输了,可别哭鼻子噢!”

云子羽见了直摇头,这雪樱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话说回来,两人的比试以经开始了,青璃安安静静地坐着,而此时的雪樱已经撸起了袖子,看起来是势在必得。

“开始喽!”而后,她的双手就不停地将三个空瓷碗移动着,那只下面罩有面团子的空瓷碗早已不知被雪樱移到了哪里,而且她还在不停地移动着。

要说先前众人还能猜着,那只罩有面团的空碗在哪里,可是经雪樱这么多次的移动,众人早已是昏头转向,早已看不出是那只碗下罩有面团子了。

“哗啦”最后一下,雪樱终于停下了,面前三个一模一样的瓷碗,着实叫众人摸不着头脑,看出了众人的为难,雪樱越发自豪,显然对自己非常有信心。

青璃从始至终都是一副冷冷的面孔,没有丝毫的变化,瞧了一会,青璃将手伸向了最右侧的瓷碗,缓缓地掀开,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面团子竟不偏不倚地在那只瓷碗下呆着。

“你输了!”青璃淡淡道,抬头望着一脸震惊的雪樱,而后便将桌旁的一碟绿豆糕推到了雪樱面前,雪樱仿佛石化了,呆在那里一动不动,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雪樱啊!你最喜欢吃的绿豆糕,快吃,你会就该凉了!”云子羽在一旁拽着雪樱说到,心里早已是笑抽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不是明摆着给自己下套吗?

看着主人这副幸灾乐祸的模样,雪樱心里委屈极了,这是什么主人啊?臭主人!

不得已,雪樱当着众人的面,一口气将一碟子的绿豆糕全塞进了嘴里,腮帮子鼓得像湖面上鼓起的大水泡一般,“咕咚”一下子,雪樱将嘴里的绿豆糕全咽了下去,完事之后,还得意地拍了拍自己的肚子。

“该你了,这一回我不会再输的!”雪樱瞪着铜铃般大小的眼珠子,将猜具推到了对面青璃面前,同时叫嚣到。

“如你所愿吧!”青璃向上挑了挑眉,一只手轻轻地放在了那只罩有面团的瓷碗上,而后只一息间,便在众人不可思议的震惊中停下了手,因为她的手法实在太快了,众人捕捉些许残影,实在是快得看不清。

对面的雪樱刚吃完绿豆糕,还没来得及反应,青璃就已经换好了,等她再看向桌上三只一模一样的瓷碗时,顿时凌乱不已,她撑着自己已经不够用的小脑袋,可怜兮兮地偏头看向了云子羽,希望能得到一点帮助。

“今天放开了吃,不会再像以前那样阻拦你了!”云子羽不知何时又端来了许多碟绿豆糕,推到了雪樱面前,打趣道。

“哼!”雪樱冷哼一声扭回了脑袋,已经不把希望放在云子羽身上,但一看着三只一模一样的瓷碗,她更是头疼不已,到底是哪一个呢?她摇摆不定,想在青璃脸上寻找点有用的消息,可青璃一直冷着一张脸,也看不出些什么,最后,雪樱似乎下定了很大的决心,指着最中间的一只瓷碗,将其缓缓掀开了。

空无一物,雪樱顿时泄了气,耷拉着小脑袋,云子羽见状,赶忙又献上了一碟绿豆糕……

接下来的时间里,二人斗得难解难分,雪樱身边的空碟子已经摞的老高了,可青璃还没尝尝绿豆糕是什么滋味……

…………

……

青璃再一次掀开了有面团的瓷碗,雪樱再一次彻底地绝望了,像霜打的茄子一般,苦着一张脸。

“雪樱啊!你的绿豆糕!”云子羽又很合时宜地凑了上来,雪樱长出了一口气,瞧着绿色的点心,她这一辈子再也不想吃点心了。

“主人,主人~……主人……”雪樱干脆搂着云子羽的一只胳膊,撒娇地摇着,再配上一幅人畜无害的小脸,着实叫人怜惜不矣。

云子羽早就看透了雪樱的这一套,任凭雪樱怎么撒娇,他都无动于衷。

“不理你了!”良久,雪樱有些生气地甩了云子羽的胳膊,摇身一变,又变成了那只胖胖的,白绒绒的小貂,在房间里,上跳下窜着,不一会,就寻不见影子了。

云子羽看罢,摇了摇头,随后自己吃起了碟中的绿豆糕,不知在想些什么。

…………

……

围栏廊阁之上,外面是应景的热闹外街,行人络绎不绝,叫卖声也是阵阵,好不热闹,二人凭栏而立,瞧着栏外的景色。

“你当真偏心的很,输了,却放她走了!”青璃靠着栏杆,叹了一口气,伸了伸懒腰,慵懒地说到。

“七年,毕竟七年了,一个小孩子,你又何必与她斤斤计较。”云子羽正趴在栏杆上,新奇地朝外看着。

“七年,尚短啊!……”青璃眯了眯眼睛,似乎有所想法,转过了身子,又说到“你当真要留她在身边?”

“不然怎么办,已经习惯了!”云子羽看向了青璃,他不明白青璃为什么要这么问。

“人妖不两立的。”

云子羽没有马上回话,于昨日夜里,他终于看清了为妖的残暴,为了一己之私,可以牺牲上千婴孩的性命,为妖者,就不该留于世上,雪樱是妖,是上古异种,这一点,云子羽不会不承认,,倘若有一天世人真的容纳不下她,自己又该怎么办,他自己不知道,或许他会选择一处僻静山野,放生她。

“她为妖,你是幻世弟子,若哪一天世人知晓了,堂堂幻世弟子竟与妖为伍,你又该怎么办?”映着一些刺眼的阳光,青璃看见了云子羽渐渐皱起的眉头,她想知道,面前的这个男人是否也同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自诩为正派的人士一般,见妖就杀,见魔就除。

“她不会害人的,她是我一手养大的,养了七年,从一个巴掌大的小貂养成了人,虽然她有些小胡闹,但她不会害人的!”云子羽争辩道。

“若事情真如你想象的那般简单,那么人妖两界何苦仇恨几千年?”青璃说这话时,撑起了自己的下巴,眼中的点点星芒渐渐暗淡了下来,她也不知为何这时,要与他说这个。

“那就……”

“原来你们在这里啊!说什么悄悄话呢?”还未等云子羽开口说下去,温阳不知何时也来到了廊阁之上,凑到了两人近前。

“能说什么呀!当然是讨论怎么捉住那两只妖啊?”云子羽忙解释道。

“哎~该怎么办才好呢?我也在头疼这个问题,要不我们去找文彦和躺在床上的羽正松,商量商量?”

“也好!”

第五十九章 长生 再战

余香微绕,丝丝渺渺,柏木装饰刚劲琮桑,顺势而下的独特花纹,也别有一番风味。

羽正松伤重正卧靠在床头边,嘴角丝丝苍白,手脚也是有气无力,昨日对阵,倒是自己大意十分了,现在想起,也是后悔十分。

正无端倚靠在床头,羽正松连连吐了好几口浊气,体内的气血方才顺了顺,不知为何,他隐隐觉得自己是能打得过那两个妖人的,如若没有那颗奇怪的血红色珠子,还有那团颇为厉害一闪而过的红光,怕是自己早将将妖人斩落马下,现在可好,无由地一身伤重,床都下不来。

想到这,羽正松抿着嘴,摇了摇头,不禁地苦笑了起来,怕是温阳看见自己这番模样,又该取消自己一番了。

正这么想着,房门便被打开了,人还未到,取笑声便传来了,“哈哈,自大狂,现在躺在床上不能动了吧!”

温阳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紧接着其他人也走了进来,只有一人是羽正松想不到的,那就是早已离去青璃。

“好了,我们是来商量,怎么对付那两个妖人的,可不想听你们两个又争吵!”文彦拉住了温阳,生怕她得寸进尺,又跟羽正松吵了起来,那可就真是没完没了了。

躺在床上的羽正松现在可是有气无力,也不想与温阳多费口舌,听罢她取笑自己,他也没多作争辩,俗话说:好男不跟女斗嘛!何必要和一个蛮横的丫头计较呢!

“我知道!”温阳拍了拍文彦的肩膀,随后找了张凳子坐了下来,扶了扶额,打趣道“可是现在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呢?我们中的老大都被那妖人打得起不来床,我们这些小喽啰贸然去了,还不够那两个妖人塞牙缝呢?”

登时,靠在床上的羽正松被气得满脸铁青,一口气噎在了嗓子眼,连连咳了几声,头痛得十分,这丫头真是……

“塞牙缝?他们可吃不下!”青璃倚在窗边,撩了撩乌黑的发丝,随口说到,倒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你有办法?”众人异口同声地说到,其实,幻世一行四人早已,被乾城的事端弄的焦头燥耳,虽然此次,已经查明了乾城婴孩失踪的缘由,罪魁祸首就是昨夜遇到的那两个黑袍人,虽然看不清面貌,但已确定是妖无疑了,可是那血红色的珠子颇为厉害,四人还因此受了不轻的伤,文彦,羽正松伤势过重,再想妄动体内的真气已是没有可能了,四失其二,自身的实力又降了一个档次,凭云子羽和温阳二人,又如何能斗得过那两个妖人。

再者,妖人已经遁走,方圆百里之内,想要找到他们,可以说是难上加难,敌在暗,我在明,处处居于被动地位,受制于人。

“办法当然有,不过需要一个诱饵!”青璃回了回思绪,瞧着众人说到。

“诱饵?”众人不明,难道要像钓鱼那般,钓出妖人。

“事与愿为,今夜再去李家大院一趟,必能与与妖人相遇!”

“今晚?”众人更加疑惑,两人刚受伤遁走,明知乾城内有伏,他们即使再傻,也不会自投罗网啊!

“哦!我明白了,……就是今晚,对,对,没有错的!……长生丹取自千人婴孩心头之血炼制而成,而据我们目前所知,乾城内,近些日子,也只有李家诞下婴孩,妖人又怎么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乾城被他们祸害久了,人心惶惶,自然引起了各派的注意,他们也待不长久了,或许这次正是他们在乾城干的最后一票,等抓走李家婴孩,或许他们就要逃到别地了,所以,他们没有多少时间了可以耽搁了,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他们必然懂这个道理,经此一役,他们必会卷土重来,时间或许就在今晚,我们要做的就是守株待兔!”云子羽一拍桌子,侃侃而谈。

“可是就算他们今晚,会再来李家,可是我们凭什么抓住他们,那珠子又厉害十分,在座的哪一位是其对手?”羽正松发表了自己的疑问,他可是亲身尝过那珠子的威力的。

场上又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

良久……

“你盯着我干嘛?”青璃清冷的声音再次传来。

只见,云子羽歪过了头,支着自己的脑袋,直勾勾地盯着一旁的青璃。

“帮个忙呗?”

青璃不语,干脆扭过了头,瞧着窗外的景色。

“青璃姑娘,行行好嘛?”云子羽自觉地转到了青璃的另一旁,十分献媚地说到。

青璃依旧没有答话,又转到了另一旁,面色波澜不惊,似是没有听见云子羽的话一般。

…………

……

即夜,漆黑浓重,月亮似乎也知道将有大事发生,隐在了黑云的后面,乾城顿时坠入一片黑暗之中,伸手不见五指。

青璃,云子羽,温阳三人早已埋伏在了李家大院内。

不消片刻,远处的城墙上果然出现了两个黑影,一起朝着李家大院的方向快速掠来,像两道黑色的闪电一般,途中跃上房梁,更是小心翼翼,连一声狗吠都没有响起。

埋伏在院中暗处的三人,皆屏住了呼吸,生怕暴露了行踪,在这次行动前,他们三人已经做好了万全之策,李家的人早已被官府转移到安全的地方了,而且院子早已被青璃布下了层层法阵,,只要那两个妖人一踏入此地,保准他们有来无回。

话说到这,青璃能来帮忙,云子羽在这上面,可是费了不小的劲儿,最后,两人偷偷摸摸地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青璃竟答应帮忙了,不过,事后,云子羽确实一脸地憋屈模样!

“踏”“踏”

两声轻微的落地声,法阵随即启动,青色的符文法印瞬间从四个地方暴射而出,在大院上空交织汇成了一张罗网,法阵成形时,连地面也跟着震动不已,金色法印从二人脚底极速蔓延开来,与天空中的青色法阵交汇在了一起,“天地囚笼”只几呼吸间,便成了形,根本不给他们两个妖人任何的反应时间。

“咻”“咻”“咻”“咻”“咻”……

一连串的机括声紧接着传来,天空中的青色法阵开始运转,无数道三寸长的金针暴射而出,如漫天的星芒一般,拖着长长的金色余晖向着两人暴射而来。

两个黑袍人一怔,反应极快地抽出了腰间的弯刀,没有丝毫迟疑地将各自的弯刀扔向了天空,两把弯刀像是有种默契存在一般,在天空之中形成了一轮圆月,刀身之上忽得腾起了层层黑气,黑气迎着万道针芒吞噬而去。

“噗嗤”“噗嗤”“噗嗤”……

黑气极具腐蚀性,遇上金针之后便将其融化成了金粉,诺大的院子里被这金粉散发的光芒,照的通明。

“呦!没想到吧!这里竟会有埋伏吧?”云子羽将长剑扛在肩头,学着羽正松那般吊儿郎当的模样走了出来。

“是你,你这手下败将!”瞧着昨夜埋伏他们的人,在这里再次出现在李家大院,黑袍人叫嚣道。

“什么手下败将?我都没跟你好好打过,怎么能说是手下败将呢?”

“那先前的败的那一位,想必就是你的师兄吧?你师兄都败于我手,你又何必来自寻死路?”

“不不不”云子羽连着说了三个不字,直摇脑袋“先前的那一位不是我师兄,我们同门不同师的,他可是我的手下败将,如今,我二人对决,胜负还未可知呢?”

“嘶”黑袍人轻嘶了一声,活动了一下脖子,又说到“说到底,我很佩服你的脑袋,竟能想到我们今日还会卷土重来,并设下埋伏,想你也是修行之人,修行不易,不就是为了得天道酬勤,长生不死吗?今日,便有个大好机会摆在你的面前,只要你交出李家新生婴孩,助我炼成长生丹,我们就可共同享用长生丹,的无上神力,届时,便得永生,长生不死,如何?”

黑袍人说完,站在那里狞笑道,因为没有人可以抵挡长生不死的诱惑。

“不怎么样,那一可知我修行之人另一个目的为何”

“另一个?”

“就是斩妖除魔!”伴随而来的是一道颇为凌厉的剑芒,剑芒贴着黑气,掀起了一阵疾风,瞬间便撞在了天空中的弯刀上。

“噗噗”两声,剑气率先扑上了弯刀表面的黑气上,先前黑气受到金针的攻击,实力消散了不少,现又受到了凌厉剑芒的攻击,黑气表面激荡起了阵阵涟漪,眼看着就要消散殆尽。

第六十章 长生 阎罗

“进就不吃吃罚酒!”黑袍人冷哼了一声,双手快速结着手印,大口一张,逼出了体内的长生丹,珠子上泛着无尽的血红色,夹杂着诡异的黑气,黑袍人驭着长生丹,向上猛地一震,长生丹登时红光大放,而自青色法阵倾泻而下的万道金针也被这红光一击即碎,连同云子羽也被气浪掀退了几步。

云子羽大骇,抬头望着空中泛着红光的长生丹,红光之下,金针被破,还在不停地攻击青璃布下的“天地囚笼”,青色法阵便得越来越暗淡,其中运转青色的符文也几乎停了下来,云子羽倒是没想到长生丹竟有如此大的威力。

再不敢耽搁半分,云子羽踏出一步,脚下生风,作着半蹲的身法,一手执剑,高高举起,直插天空,另一手二指缓缓抚剑上滑,口中默念口诀,霎时间,体内真气化作无上功法,青色剑意自剑中迸射而出,直射入天空中的无尽黑云中,登时,一道耀眼的青色雷电劈开了虚空,向下倾注到了长剑剑端,云子羽见功法已成,大吼一声“驭天雷!”

“看我长生丹如何破你天雷!”黑袍人狞笑道,一把扯去身上的黑袍伪装,只见他嘴角上露出了两颗尖尖地獠牙,红褐色的头发胡乱披在脑后,血红色的眼珠子杀意显露,一副狼人的模样,十分瘆人。

只瞧他双手驭起长生丹,几十道紫黑气团从他的指尖中,被吸入了长生丹中,顿时,血红的长生丹迸射出三团红光,向着云子羽袭去。

云子羽看着红光向着自己袭来,自然不敢大意,忙驭起泛着青色雷电的长剑,手腕一抖,向前砍去,青雷脱剑而出,化作青色神龙虚影,张着血盆大口,朝红光咬去。

“嗷~~”

龙吟声咆哮十分,天地间顿时失色,狂风大作,鬼哭狼嚎,似生灵畏惧十分,纷纷回避,但那三团红光却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前行中,融作了一团,霎时间,红色光芒更加耀眼,隐隐地盖过了青色神龙虚影的气势。

“咚~”

二者相击,云子羽不禁被这席卷而来的逼人气浪,掀退了几步,连脚下的铺地石板也尽数化作粉尘,激荡不已。妖人眼睛眯微,舔了一下猩红的嘴唇,眼神变得更加凌厉,双掌猛地向上一震,黑气更加泛滥,血红色的珠子不停地转动,又猛地暴射出了三团红光,迎上了青色神龙虚影余威。

“咚~~”

一声巨响,层层气浪涟漪,所到之处,一切都损毁殆尽,院中仅有的几颗柏桐被拦腰斩断,厚实的墙壁也留下了密密麻麻地,像被刀砍了的痕迹,神龙虚影哀嚎一声后,不见了踪影,云子羽被涟漪掀翻在地,尘土落下,青色的衣衫也染红了一大片,手中的长剑也尽是缺口。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那妖人扭了扭脖子,狠狠地说到。

“我选择的,从不后悔,我才不需要一个,坏事做尽的妖可怜我!”云子羽一抹嘴角的血迹,提着残缺不已的长剑又冲了上去,长剑之上,青色天雷还隐隐发作,不过眼看着就要消散殆尽,一咬牙,驭起体内的真气,缓缓地注入了长剑,青色神龙虚影又重现了出来。

“既然这么想死,那我就成全你!”妖人愤恨道,双手重新凝成诡异黑气,缓缓注入长生丹内,红光大闪,迎着神龙虚影一头撞了上去。

二者相击,登时,云子羽便向射出去的流矢一般,狠狠地撞在了厚厚的墙壁上,烟尘弥漫,瓦砾四散……

……

……

烟尘渐渐散去,躲在黑云后面的月亮此时也露出了身影,将长生丹的红芒遮掩住了不少,瓦砾碎石之间,露出了一截短剑,还有几片青衣碎片。

“你再不出来,我就真的死了!”瓦砾之间传来云子羽虚弱的声音。

破空声随即传来,十二道流光自黑暗之中暴射而出,拖着长长的轨迹,向那妖人射去,妖人大骇,忙驭起功法,长生丹红光形成的半椭圆盾阵,凭空悬在空中,十二道流光击在了盾阵上,如骨骼碎裂一般的声响下一刻就传入了众人耳中,激起的亮光映着妖人不可置信的眼神。

一击过后,十二道流光又重新回到了黑暗之中,而后,便走出来一个白裙女子,只见他纤手一番,将先前的十二道流光悬浮在自己手上,只听嗡嗡直响,便形成了一柄做工精巧的扇子,扇有十二骨,身雪白剔透,其上刻有异兽,甚是好看。

“你是何人?也来插手此事?”妖人狠狠地说到。

青璃并未回话,偏头忘了一眼已经被温阳从瓦砾之间刨出来的云子羽,见他伤重,眉头微微一瞥,似有些不悦,不由分说地右手向前一抛,手中的扇子又化作十二道流光,向那妖人袭去。

“走”那妖人大喊了一声,便准备飞身离开,可他再看一旁的妻子时,却傻了眼,,她的眉心不知何时已被洞穿一个血淋淋的大洞,鲜血吐沫正汨汩地往外冒着,早已没了活气儿。

见妻子已死,那妖人似乎失去了理智,也不再去想逃走的事情,取而代之的是满脸戾气,凶煞十分,仰天长吼一声,竟留了泪,凄苦十分,血红色的眼珠子透出了无尽的绝望。

白裙女子就那么站着,并没有因为杀了一人而有丝毫的变化,她依旧冰冰冷冷的,像一柄即将要出鞘的利剑,长长的黑发披散在身后,逼人十分。

“从始至终,我从未下过狠手,要不然,你以为他还能再那里苟延残喘吗?”似发了疯的妖人全然没了镇静,指着远处的云子羽咆哮道。

“那我是不是还要感恩戴德于你?谢谢你重伤了他?”青璃缓缓地说到,即使自身极力在掩饰,但还是在她的支言片语中听出了愠怒。

“既然如此,不必多说,今夜,既分高下,也决生死!”那妖人驭起长生丹,浑身诡异紫黑气流弥漫着,血红色的眼珠子里有着无尽的杀意,只瞧他双手猛地向上一振,结起了一记黑色符印,拍入了长生丹内,顿时,天地失色,自长生丹内逃窜的万千冤魂凄厉地叫着,个个张牙舞爪,满面狰狞地向青璃扑了过去。

“其道也正,其道也邪,无谓之道,是为破灭!”青璃双臂缓缓抬起,横举在身前,手中的琉璃扇凭空悬浮在了她的面前,手指快速结着芒手印,颇为眼花缭乱的手印围在琉璃扇周身,十二道琉璃扇骨顿时在她面前一一排列,微微上下颤着,荡起了些许白芒涟漪。

“破灭之阵,启!”青璃口中念念有词,十二道琉璃扇骨似飞矢一般,朝着扑面而来的万千冤魂刺去,尾端拖着长长的白芒,十二道扇骨刺入万千冤魂当中时,便按照设定好的轨迹飞速前进,尾端的白芒并没有消失,而是交织成了一个巨型的圆网,正好将那些发狠的冤魂全部罩了进去。

“生死由天,忘川之路,堕!”伴随着一声娇喝,青璃原来摊开的双掌猛地一握,白光破灭之阵中的十二道琉璃扇骨,瞬间便向着十二个完全不同的方向飞去,尾端的白芒形成的巨型圆网快速地收缩着,其中被罩住的冤魂叫声更加凄厉无比,倒是被压得不成了冤魂模样。

“不!”驭丹的妖人眼见自己放出的冤魂即将被全部诛杀,大声地嚎叫着,可是青璃并无丝毫手软,眼神愈发坚定地驭着十二道琉璃扇骨,巨型圆网缩成了一小团。

“噗!”

一口鲜血突兀地撒向了天空,妖人受到重创,再也撑不住飘摇的身子,瘫倒在地,他的目光看了看青璃,又偏头瞧了瞧云子羽,一个邪恶的念头突然在他心中生出,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手中的长生丹化作黑芒掷向了云子羽,只一瞬,黑芒携着疾风被生生地打入了云子羽的体内,这一切来的太快了……

“今日,就算我夫妻二人死了,也要拉上一个垫背的。”他狞笑着,瘫坐于地,口中吐着鲜血,眼中渐渐失去了光彩,不久便要永堕阎罗。

第六十一章 长生 封印

“就算死,也要拉上一个垫背的!”妖人狞笑着。

眼睁睁地瞧着长生丹那妖邪之物,被硬生生地打入了云子羽的体内,青璃顿时心凉到了底,万载冰窟,寒冷刺人,他的修为那么低,功法那么弱,法术也是那么不精,怎么能抵挡的住,怎么能?

“啊~~”突如其来的仰天长啸,云子羽像疯了一般,蛮力地推开了身旁的温阳,脸上不在是苍白的,而是密密麻麻布满了血纹,他捂住自己的胸口,狰狞十分,而长生丹在他体内红芒大现,将他整个胸膛映得通红,他的眼珠子也渐渐地转变成了血红色。

青璃一闪身便来到了云子羽身旁,十分着急道“云子羽,你坚持住,我不会让你死的!你一定要给我活下去!”

而后,她便手印翻飞,纤手不停地点在云子羽周身大穴上,并强行将自己的真气注入到了云子羽的静脉中,试图去镇压他体内的长生丹。

云子羽还在痛苦地嘶吼着,他的体内已乱作了一团,长生丹在里面横冲乱撞着,他感觉自己快要炸了,体内蓬勃十分。

血红色的眼珠子里,不经意间有了些许黑气,诺大的手也握成了拳头。

“砰”地一拳,青璃毫无防备,被这一拳掀出老远,嘴角缓缓地流出了鲜血,青璃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这头怪物。

“你们都得死,死!一个都活不了!死……”云子羽仰头长啸道,满脸血纹已看不出个人样,他握紧了双拳,朝着青璃又得砸了过去,青璃躲闪着,抿着嘴,没有还手,她不怪他,他现在不是那个云子羽。

“琉璃扇!”一招手,空中的十二道扇骨像听懂了命令一般,组成阵法,围绕在云子羽周围,使其不能动弹,如今,青璃只能这样先困住云子羽,慢慢地磨掉妖人在长生丹里留的的妖邪之力,再作封印。

青璃展开身形,缓缓升至空中,被扇骨困住的云子羽不停地嘶吼着,用双拳不能地砸着周身的扇骨。

“没有的,他已经被长生丹控制,不久便会永堕魔道,嗜血无比,你救不了他的!”还未断气的妖人瘫坐于地,笑着说到。

“若他死了,你黑山的生灵,无论老幼妇孺,都得给他陪葬!”青璃冷冷地扫了妖人一眼,狠狠地说到。

……

被困住的云子羽,随着时间的流逝,出拳也不再那么用力,只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青璃在空中背负双手,长裙随风飘动,她在等一个机会,一个恰到好处的机会,长生丹的力量虽然至邪,但本体也不是什么活物,没有理智,说到底还是一般死物,力量用尽了,也便没有什么可怕的,但青璃唯一担心的就是,长生丹内有妖人的真气残留,这股真气催动长生丹的巨大力量,如果真气一旦耗尽,那么必会是一个丹毁人亡的结果。

现在青璃唯一能做的就是,只待丹内真气耗尽的那一刻,出手控制长生丹,注入自己的真气,加以封印,安然取出便好,但长生丹是近千婴孩心头之血淬炼而成,内有无数冤魂,戾气极重,怕是没等自己控制,便选择自爆,那么云子羽必死无疑,所以出手的时机极为重要,不能差一分一毫。

“你与他差了个天地,又何必冒险助他,这其中的凶险,想比你比我更知晓,丹你是取不出来的,幸运的话,长生丹会一直在他体内安然无恙,但妖邪之力会慢慢侵蚀他的身子,最后变得麻木不仁,极为嗜血,会成为一个怪物,虽然修为也会短暂大幅增长,但逃不掉被修习之人的追杀,会成为一个被天下人唾弃的妖物!”妖人叹了一口气说道。

“若真是这般,那黑山的所有大小生灵,我一个不会放过,你死了不要紧,我要你上下九族都要陪葬,这很值得来!”青璃依旧凭空立于空中,淡淡地说到。

“黑山,存于千年,是你想灭就能灭的了的吗?”

“可以试试!”

“啊~~”最后一声长啸,云子羽终于不动了,青璃登时惊醒,也知道自己的机会终于来了,这是她唯一的机会,她必须把握住,如若不然,那么她十年的找寻结果就没有丝毫的意义了。

看准时机,青璃再次展开身形,十指快速在空中滑动着,天地间,仿佛在这一瞬间停滞住了,连尘埃也不再往下落,只有青璃殿的十指还在滑动,丝丝渺渺的十道流光在空中逐渐汇成了,十分精致且异常玄妙的法阵,青璃拖着这个法阵,凭空便消失了人影,再出现时,一掌拍向了云子羽的胸口,玄妙的法阵登时入了体。

“哇~”

一口暗紫的鲜血突兀地吐了出来,云子羽向前一颤,险些跌倒在地,但青璃右手仿佛吸在他胸口一般,还再向后拽着,想要把长生丹从云子羽的体内吸出来。

但时间一久,青璃就越发心慌,难道真如妖人所说,长生丹根本就取不出来,源源不断的真气汇于右掌之中,青璃凝着眉,使劲地朝外拽着。

此时的云子羽仿佛晕厥了过去,双臂朝下耷拉着,连眼睛都是闭起来的,任凭青璃随意操纵着。

“哇~”

又是一口鲜血,云子羽的脸色愈发苍白。

“没用的,你取不出来的,再这样做,便会要了他的小命!”妖人在一旁讥讽道。

一刻钟候,青璃依旧没有松手,自己的脸色也变得苍白十分,显然是真气耗损过度了。

青璃右掌几乎颤抖地握着了拳,手指慢慢弯曲,嘴角露出了几分苦意,难道最终他要变成一个变成一个被天下人唾弃的怪物吗?

“咻”

一声轻微的声响,云子羽双膝跪在了地上,眼中的血红色渐渐消散了……

过了片刻,云子羽慢慢地醒转了过来,恢复了理智,只是脸色无比苍白,面前的白裙女子微微笑着,只是其中夹杂着几分苦意。

云子羽就这般努力睁眼看着,可谁知,不知为何,青璃发现他无神的瞳孔瞬间扩大了一倍,像是瞧见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开始变得慌乱了起来,青璃只觉,双臂吃痛,便生生地与云子羽对调了位置。

青璃不明所以然,,不过,转过来的那一刻,她就什么都明白了,很快和云子羽一样,瞳孔张大,惊慌十分,透出了绝望。

云子羽死死地揽住青璃,他变得不再害怕,微微翘起了嘴角,荡起了一抹笑。

银色的天空,青色长衫早已被染成了血红色,他就那么笑着,眼角上挂着泪珠。

青璃直勾勾地看着,云子羽挡在了自己身前,一柄圆月弯刀距他的心已不足五寸,只要一眨眼的功夫,云子羽便会断了气,惨死在她的面前,她已经无力回天了,她还看见远处妖人狞笑地嘴脸。

青璃的心不知为何突然疼了起来,是那般疼,像刀子一下一下地扎了进去,原来,十年所做的一切终究还是白费了,那个拉着她的小手漫步在青石街上的少年,就快不在了,死在她的面前,而这一切本该自己承担,他不该揽住自己的,可是他做的那么决然,义无反顾,没有一个人能忍受心爱的人惨死在自己面前,那妖人也一样,妻子死在了这里,所以他才可以不顾一切地放弃逃生的念头,也要拉上一个垫背的。

“叮”

一声脆响,青璃顿时喜极而泣,像一个未长大的孩子一样,她抬起自己的双臂紧紧的揽住面前的人,死死的,她不在放开,眼泪大把大把地流在了云子羽的脖子里,将整张脸深深地埋入了云子羽的脖子里。

过了好久,青璃才抬起了头,拉开了些距离,但双臂并没有放下,还是紧紧地揽住了云子羽,她笑着瞧着他。

“为什么要这么坐?”

“欠你好几条命,还你一条!”云子羽丝毫不敢动弹,只是懦懦地说到。

“我不要你还,以后好好活着就行!”青璃笑着说到,然后,稍稍踮起了脚尖,在云子羽嘴角上轻轻一吻,便松开了。

再转头时,便瞧见了房檐上有一道麻袍身影,正在往院中瞧着,下一刻,便不见了踪影。

第六十二章 长生 法器

无边无际的黑夜,云子羽一个人站在这黑夜当中,此外,再无他人,他惶恐地瞧着在黑夜中漂浮的游魂,他们无脚无身,两颗腥红的眼珠子四处张望着,云子羽不停地向后退着,可那些游魂无处不在,吐着腥红的血气朝他扑来,这种场面,他终生难忘,这就是地狱,是地狱!

云子羽猛地惊醒过来,眼睛瞪得如铜铃般大小,眼角里还有些许血丝,豆大的汗珠从额间淌了下来,只觉闷热无比。

偏过头去,入眼的是那一抹白影,红唇翘鼻,不过眉头有些紧皱,他单手扶着前额,撑在床边睡着了,长长的睫毛微微颤着,有些凌乱的发丝蓬在耳边,想来是累的睡着了。

感觉腰间暖暖的,云子羽伸手摸了进去,缓缓地从被窝中提出了一团白绒绒的东西,虽说雪樱已然化形成人,但是它还是喜欢每天依偎在云子羽的被窝里睡大觉,岁多次遭云子羽严词拒绝,但那小姑娘竟然大半夜化作貂形,轻而易举地钻进了云子羽的被窝,等到云子羽发现时,它已经睡了好几个回笼觉了,久而久之,云子羽防不胜防,也就随它了,反正这么多年抱着雪樱睡已经习惯了,这突然一下子一个人睡,还真挺不习惯的。

被提出来的雪樱,扒拉扒拉眼睛,虽然还没睡醒,但是已经睁开了眼睛,待看清面前的人后,便立马换了一幅模样,“噗”地一声,白气升起,雪樱化作了人形,趴在了云子羽身上。

“主人,你终于醒了,都好几日了,你不在的这几日,他们都对雪樱不好?”雪樱委屈道,正说着,眼泪鼻涕一块往下掉,好生伤心。

雪樱猛地化作人形,重重地压在了云子羽身上,云子羽重伤未愈,经她这么一压,顿时,气血不畅,喘不过气来,“你再不下去,你主人就被你压死了!”

雪樱这么一闹,在房中小憩的众人也醒了过来,床边的那一抹白影也缓缓睁开了茶褐色的眸子,站了起来,又换上了一幅冷冰冰的模样。

“哦~”雪樱哀怨了一声,从云子羽身上下来了,转而趴在床边,握着小拳头,嘟着小嘴,道“主人,雪樱这一顿饱饭都没吃过,他们都欺负我!”

云子羽欲开口,却被一旁的青璃抢了先,“你若在这般胡闹下去,他的伤就永远好不了!”

略微有些愠怒,床边的青璃皱起了眉头,对雪樱这般胡搅蛮缠的方式有些不满。

“你看,主人,她每天都这么凶我,还不给我饭吃!”雪樱越发委屈地说到,伸出白嫩嫩的小手指着盛气凌人的青璃,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哎!哎,雪樱,乖,别哭啊?……”云子羽急忙安慰道,他这个人最见不得女孩子哭,女孩子一哭,他心就软,边说着,边伸出手擦掉了雪樱脸上的眼泪。

雪樱立马破涕而笑,忽的又腾起一阵白烟,变回了貂形,一下子跳上床,钻进了云子羽的怀里。

“你这般宠她,迟早会酿成大祸!”青璃冷眉一皱,语气无由地加重了几分,说罢,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屋子,狠狠地将房门摔上了。

屋内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明所以然,青璃清冷无比,不招人喜欢,但平日里也不会像今天这般生气。

“哎!你的又一个情敌!”一旁的羽正松用胳膊肘捅了捅温阳,打趣道。

“什么叫又一个,你什么意思?”温阳不爽道,心里气呼呼的。

“别装了,你喜欢云子羽,傻子都能看出来,先前是那只小貂,化作人了,一天天粘着云子羽,也是喜欢云子羽的,还和云子羽睡过了,说不定,孩子都有了,这倒好,又来了一个青璃,明眼人,一眼都能看出来,我还听说,青璃竟然吻了云子羽,这下,你的麻烦大喽!”羽正松在一旁侃侃而谈,直摇头叹息。

“你说什么,青璃竟然吻了云子羽?”文彦有些错愕道,拍桌站起了身。

“师兄,这,这你也知道?”温阳有些不可置信,当日,只有自己看见了青璃吻云子羽的一幕,这两人是怎么知道的。

“文彦,你干嘛呀?吓我一跳!”羽正松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喝了茶水,压了压惊。

先前,三人是坐着说话的,温阳当即拍桌站起,着实叫二人吓得不轻。

…………

晚间,青璃还是没有回来,雪樱已经下楼去点菜了,只留房内幻世一行四人。

良久,温阳懦懦地说了一句“这次都是我的错,要不是因为我,恐怕大家也不会受伤了!”

“怎么回事啊?”文彦问道。

温阳低下了头,像犯了什么错一样,只瞧她双手真气一凝,缓缓地抱成了球形,两手中间有一紫芒星阵,随着时间的推移,星芒也越来越亮,温阳小声念着口诀“元舍,开!”

两掌猛地拉开,紫色星芒闪了一下后,空中忽的腾起了三道白雾,雾中隐隐泛着寒光,刺得人眼睛睁不开。

待雾气完全消散后,在场每一个人的瞳孔都放大了好几倍,在床上的云子羽也不禁伸头望了一眼,只瞧温阳身前,凭空浮着三柄长剑,全部寒光凛凛,看起来颇为厉害。

“巨玄!”羽正松当场就叫出了三柄中的一柄,只见那柄巨玄通体黝黑,短小精悍,气势甚强,竟隐隐地盖过了另外两柄的风头,羽正松颇为疑惑,这巨玄乃是他师父的配剑,传言乃天外玄铁精铸而成,削发为泥,极为锋利,每每挥剑足以削平山头,有开天辟地的无上神威。

羽正松小时候见过几次,很是羡慕,但是居渊却是连碰都不让碰一下,而且每天都细细擦拭着,他实在想不明白师父的配剑怎么会在温阳手里。

“巨玄,螭吟,花弧,”文彦开口道,似认得这三柄神剑,巨玄,剑身宽厚,长三尺一分,取自陨石星铁所铸,其势内敛,大剑重锋,无坚不摧,螭吟,长四尺六分,极北寒桂冰晶所铸,内化螭龙,出鞘时,隐隐有龙吟声,无往而不利,花弧,长四尺一分,由沉水古银木雕刻而成,通体幽蓝,内刻法阵,玄妙无比,常有四两拨千斤之效。”

“喂,丫头,你怎么会有这些上古神器,莫不是你偷来的吧!”除了偷,羽正松实在想不出温阳是如何,得来巨玄的,他师父断然不会给的。

“你才是偷来的,你全家都是偷来的!”温阳斜瞪了羽正松一眼后,便一把将空中悬浮的剑搂在了怀中,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

“巨玄乃是居渊上卿的配剑,而这花弧便是霁月上卿的,这柄螭吟相传是长灵上卿的,三柄神器都是轻易不是人的,温阳,这些你到底从何处来的?”文彦也疑问道。

“当日长生试时,三峰上卿私底下打了个赌,若是哪峰弟子拔得头筹,哪一峰便算胜了,赌注便是这三柄绝世利刃,云子羽胜了之后,自然是叫宫铃峰拔了头筹,咱们临走前那一夜里,将这三柄剑交给了我,让我与你们分一下,可是,当日我放入了元舍里,一不小心就把这事给忘了!”温阳越说声音越小,头也愈发低了。

这时,几人才恍然大悟,先前温阳说自己错了,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错,众所周知,修道之人,最看重的无疑便是自己的法器,或剑,或符,或盾,或戟,……凡次种种,都能大幅度提高自己的实力,有些法器得天地造化,历经名师打造,得用者,亦可调动天地灵气,风,雷,雨,足以开山断石,击杀妖物自然也是轻而易举,就如青璃所比,自身修为确实高,但她的法器琉璃扇也能位列仙器之位,杀人千里之外,更是不在话下。

倘若当日对战时,有这三柄法器相助,或许便能抵了长生丹的威力,再想取胜,相对要容易的多,自身几人也不用受伤。

“师父说了,当我们下山后,便叫我们一人选一柄当做法器,可我一下山,就将这事给忘了!”温阳懊悔道。

第六十三章 长生 九族

“好了,温阳,你也不必太自责了,这不我们都没什么大事吗?”文彦在一旁依旧当着和事劳的角色。

“哎!什么叫没什么大事?你没看见还有人躺在床上不能动弹吗?是不是非得人死了才算大事?”羽正松责怪道,若不是温阳,此次又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损失,先前差点折了云子羽和自己。

一旁的温阳听罢,越发愧疚,她并不是什么不通情理的人,她也知道,这事全怪自己,哪怕自己下山后拿出一件法器,妖人也不会那么猖獗。

“羽正松,温阳她既已认错,你当真就不能原谅她?”文彦挡在了羽正松身前,有些微怒道。

“哼!是啊,伤的又不是你,你在这充什么大尾巴狼?还有,文彦,你平日里一副正人君子模样,装给谁看啊?”羽正松越发气愤,讥讽道。

“你……”文彦一时急得说不出话来。

“喂!你有完没完,你一个云韶峰的,也能欺负我宫铃峰的,这可不是在幻世山上,难道还有你师父护着你吗?”温阳接口道,歉她已经倒了,原谅不原谅,这就是其他人的事了,但羽正松出言讥讽,温阳就是看不惯。

羽正松听罢,挑了挑眉,后退了一步,不由地咂了咂嘴,摊开了双手,不屑地说到“我羽正松能走到今天,我只靠自己,学道是,经长生试也是,我正大光明地得了第二名,输给云子羽我问心无愧,可是你们两个,温阳,文彦,你们是怎么通过长生试的?像狗一样趴在地上,蒙混过关,直到今日,难道就真的问心无愧?”

说罢,便大步地走出了房间,头也不回的,道不同不相为谋,他羽正松不靠别人。

良久,房间里不曾发过一声声响,只有宫铃三人轻微的呼吸声,温阳,文彦二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是眉头皱着,脸色铁青,说不出一句话来。

而卧在床头的云子羽,轻轻地摇了摇头,也是良久不曾发话,曾几何时,他觉得羽正松和自己很相像,十分倔强,他觉得羽正松并不令人讨厌,只是说话做事的方式有些欠佳,就像儿时的自己一般,明知不对,但还是蒙着头向前冲。

…………

……

乾城郊外,一处僻静的竹林里,绿油油的叶子被微风吹得沙沙作响,青璃站在一处山坡上,远远地望着远处的乾城,她双手负于背后,眉头稍皱了些,似乎有些心事。

不一会,唤名夷光的妖界圣使便走到了青璃身后,恭敬地行了礼。

“如若强行取出云子羽体内的长生丹,结果会如何?”青璃开口问道。

“长生丹本是那狼妖的内丹,又有心头之血滋润,内有冤魂无数,不过内敛妖力,尚发作不出,入人体,不死,已是万幸,若再强行取出,轻则筋脉尽断,修为费去,留永生之疾,重则魂分魄散,无处依存。”夷光如实答道。

“如若以我为引,将其带回妖界,再行取丹,结果又会如何?”

夷光听罢,一愣,不过赶快又说到“以主上为引,自可抵御结界毁人之力,亦可压制长生丹内怨气,但若强行取出,最终还是会落得个丹毁人亡的结果!”

青璃转身瞧了夷光一眼,扶了扶额间,很是烦恼,难道天底下就真的没有办法就他了吗?“那我问你,如何两全其美,既无损于人,又万全取出丹。”

“敢问主上,云子羽修为到底如何?”

“修为低的可怜。”青璃叹道,

夷光听罢,眼珠子一转,沉思了一会儿“相传幻世门有一门高深功法,便是能渡妖成人,像人一般正常生活在人界,不受丝毫影响,反之,我们可以渡人成妖,这是唯一救他的法子。”

青璃听罢,眼睛里有些许迷茫之色,暗自摇了摇头,渡人成妖,他出自幻世一门,为天地立心,为生灵立命,若有朝一日,他真的成了妖,他会允许自己活下去吗?

“主上,还有一事,属下不得不禀报,界中长老底下传言,妖魁已然降世,身为妖界之主的主上迟迟不露面,却在人界游玩,实为不妥,要我们速速返回,协商诛杀妖魁一事,如若不然,便要废掉主上的妖界之主的位置。”夷光干脆单手抚在了额前,躬着身子禀报道。

青璃眼神一下子变得凌厉了起来,“我青璃自姥姥手中接过妖界之主的位置,不足十年,言轻位卑,难道他们让我回去,我就非得回去吗?到底我是妖界之主还是他们是?”

随后,右手白芒一闪,琉璃扇脱手而出,十二道琉璃扇骨化作一道道流光,在空中胡乱飞舞着,发出尖锐的声响。

顷刻后,琉璃扇重归于手,似乎什么也没发生一般,青璃长叹了一口气,待二人转身时,偌大的竹林倒了一片,一根接着一根,全部是齐刷刷的拦腰截断。

“夷光明白,这就告诫长老们!”夷光说完,便一闪没了人影,十分干净利落。

青璃单手握着琉璃扇,冰凉刺骨,目光之中又恢复了平静,如同一潭湖水一般,不起丝毫波澜,“云子羽,若真到了那一天,你成了妖,会不会怪我……”

…………

……

乾城衙门,朱红色的大门紧闭着,落满灰尘的鸣冤鼓安安静静地在一旁放着,想是许久没人来鸣冤了,门口的两座石狮子,满目狰狞,倒是看门的几个大汉,个个油头肥耳,挺着大肚子,想来是捞了不少油水。

“吴立德,忠犯人主之怒,你说,按照东周律例,该当何罪?”

穿红袍的胖子官员跪在地上,头上的乌纱帽不知何时掉在了地上,豆大的汗珠早已将官服给浸湿了,“大公子,,您就饶了我这一次吧,我再也不敢了,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我再问你一次,忠犯人主之怒,该当何罪?”白袍青年立于堂前,眼中生满厌恶之意,说罢,便一脚踹在了吴立德的身子上。

被踹得滚了好几圈的吴立德,赶紧手脚并用地爬了起来,跪在青年脚下,手脚不停地颤抖着,十分畏惧。

“不说是吧?”

“小的,小,小的说说,忠犯人主之怒,按照东周例法,罪,罪应当诛九,九族”吴立德嘴巴直打颤。

“好,既然如此,那就等着以后有人来诛杀你九族吧!”

第六十四章 人妖殊途 元稹

乾城一役后,幻世一行四人方才知晓什么叫做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他们出身幻世门,大门大派,可是与妖人一战,却是一败涂地,青州之上,比那妖人厉害的数不胜数,他们几人若再像以前那般,轻敌大意,吃的大亏或许还在后头。

这一战,青璃所展现的实力超乎了众人的想象,原来,天门宗丝毫不比幻世门差,如今看来,更甚些。

泗州城,客居阁。

二楼的阁楼之上,无人坐立,一只胖乎乎的小貂正趴在云子羽的肩头,用它的小爪子拨弄着云子羽束发插用的玉簪,每一次的拨弄,玉簪都会微微发亮,而雪樱似乎对这种玩意儿特别感兴趣,不停地用小爪子拨弄着。

话说回来,当初羽正松摔门离开后,屋中沉寂了许久,只留的三柄法器微微发亮,末了,温阳将她师父的那柄“花弧”拿走后,便入了自己的房间,直到今日,不曾与众人说一句话,文彦也挑了一柄,倒不是那轻盈凌厉的“螭吟”,而是那丝毫不起眼的“巨玄”,再叮嘱云子羽几句话后,便也出了房间,一路上,也是闷闷不乐。

“我说雪樱,你化成人行不行?你老待在我肩上,也挺不合适的,是不是?”云子羽实在被拨弄地有些烦了,一只手提着雪樱,将它放在了桌子上,指着它的鼻子说到。

“呜~”雪樱呡着小嘴巴,发出怪叫,在桌子上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后,便又跳上了云子羽的肩头。

“你说你就是个小妖,干嘛非得跟一个小白脸过不去呢?”一旁的羽正松起了玩心,两只手一下子就制住了雪樱,将它按在了桌子上。

“羽老弟,我知道你下不去手,以后,这事就交给兄弟我了,我就不相信了,我羽正松还管教不了一个小妖!”羽正松笑着说到,又在雪樱身上连加了几道“缚神”,之后,便拍了拍手,将它扔在了桌子上,供众人观赏。

“呜~哇~”被缚住的雪樱挣脱不开,嘴里连连发出怪叫,还狠狠地瞪了羽正松几眼。

“你还敢瞪我,一路上闯了多少祸,哪一次不是我掏银子摆平,你那穷鬼主人早就没钱了,你再闯祸,我可就真的不管了!”

“呜~”雪樱瞥着嘴,以表示自己的不满,可奈何这“缚神”越缚越紧,直疼的它龇牙咧嘴的。

“哎!还叫,还瞪我,这下不灵了吧。”羽正松拿起筷子就是一顿乱敲,邦邦地直响。

“好了,好了,”云子羽拦住了羽正松,将雪樱揣在了怀中,宝贝的不得了,生怕给打坏了。

“你这么惯着它,我敢肯定,以后一定会出大事的!”

“它还这么小,能出什么大事啊?”说罢,便替雪樱解开了“缚神”,将它放在了一旁的空座位上。

忽的一阵白烟,雪樱化形成人,拿起桌子上的筷子就要打云羽正松“你这个坏人,大坏蛋!”

“嘿!我说你这个小破貂,皮是不是又痒了!”

“主人,你看他。”雪樱立马换了一副面孔,双手搂住云子羽的胳膊,可怜兮兮的说到。

“好了,好了……”

“客官,你们的菜来喽!剁椒鱼头,红蒸香菇,鸡丁蘑菇……”伙计一盘一盘地将菜端上了桌,这边,雪樱立马又换了一副面孔,趴在桌子上,瞪着大眼珠子,使劲瞅着桌子上的菜,嘴角的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

“喂!姓羽的,为什么你总是点这些菜,你不知道我们幻世门不沾荤腥吗?”温阳一看见满桌子大鱼大肉,又想起那日羽正松说的那番话,气就不打一处来。

“不想吃就别吃啊!我又没逼你,再说了,这饭菜的银子还是我出的,你若不想吃,可以自己拿银子点菜嘛?”

云子羽在一旁看着,也不好说什么,事情总会解决,他只笑笑了,“来,雪樱,多吃点!吃饱了呢,就睡个好觉,别再给我添乱了!”

只瞧云子羽已经动了筷子,给雪樱夹的菜已经摞的像小山一般高了。

“云子羽,你怎么能这个样子。”温阳指着云子羽直发抖,身为幻世弟子,怎么能主动去沾荤腥啊?

…………

……

“元府再不出手,怕是这疫情会越来越重啊?”

“是啊!这算算,也该到日子了,听说城南又死了两个人,浑身溃烂,口鼻流疮,那叫一个惨啊!”

“虽说每年都派药,但最近几年也不知出了什么事,派药一年比一年晚,这真是要急死人了!”说话的是一老妇人,满面愁容,似乎很担心的的样子。

虽然客居阁的客人很多,声音又杂,但是幻世的那一桌还是听到了,纷纷停了筷子,皱起了眉头,也停止了自己的争吵,也只有雪樱一个还在闷头吃着。

良久,文彦发了话“看来,我们不用去外面打探消息了,元府想必就是元稹师兄的府邸吧。”

“可是据说元稹一身修为深厚无比,师门为什么要派我们来?”温阳疑惑,据信中所说,乾城事端了后,便要他们一行人赶往泗州城,索回幻世镜。

“元稹,幻世门下弟子,两百年前下山历练,至今未归,乃是灵均上卿长灵的亲传弟子,天赋极佳,可下山历练后,便杳无音信,师门为此每年都要派出几批弟子前去找寻,终在这泗州寻到了,任凭列位弟子如何相劝,元稹就是不回师门,渐渐地,见元稹心意已决,长灵上卿也就随他了,可是,当初下山时,元稹拿走了幻世境,无论如何,幻世门也不会让这至宝落入他人之手,索要时,却遇到了元稹重重阻隔,元稹推脱就是不给,这便是我们来次的缘由!”文彦侃侃而谈,对当年的往事似乎很是了解。

“可是元稹下山时,怎么会带着幻世境?相传,幻世境乃幻世三大至宝之一,怎么元稹能轻易示人?”许久,未曾开口的云子羽说了话。

“子羽,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说来话长,你入门尚早,元稹自小在幻世门长大,相传二十四岁时,便能轻而易举地击败门中数位长老,身为师父的长灵上卿脸上颇有些光彩,所以元稹深受长灵喜爱,更甚者将门中的一些不传之秘尽数传授给了元稹,当年长生试时,元稹一鸣惊人,一路上几乎是摧枯拉朽地击败了众人,夺得长生试头筹,下山历练时,长灵甚至本峰的镇峰之宝幻世境,偷偷塞给了自己的这位徒弟,叫他在青州上保命之用,至今,幻世境仍在元稹手中,迟迟不还!为此,长灵上卿因丢了幻世境,还被关了五十年的禁闭。”文彦说到。

“噢!怪不得,怪不得呢!近百年内,灵均峰的弟子明显不如其他两峰,原来是做师父的被关了五十年啊!”云子羽突然笑着说到。

“你倒是真大胆啊!竟敢在这里打长灵上卿的哈哈,不愧是比我强,就凭这一点,我羽正松心服口服!”羽正松竖起大拇指赞叹道,倒是毫无避讳。

“你们扯到哪里了?我们在说元稹的事,你们两个怎么开起长灵上卿的玩笑了?”文彦指着云子羽,羽正松打趣道。

“没事的,一路上烦闷至极,偶尔找点乐子,供咱们自己人图个开心罢了,向外人是不会说起这些的,话说回来,听刚才的人讲,疫情什么的,这疫情与元稹师兄有什么关系啊!”云子羽不解,一路上,都听说了,这泗州城的疫情十分厉害,每年都要死不少人。

第六十五章 人妖殊途 玉珏

“可近日里,看起来,泗州城内也是人心惶惶,我们难道还要重蹈乾城的覆辙?”

听罢,众人也是烦恼不已,初到乾城打探消息时,众人次次碰面,一连几日,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没打探到,还是偶然间得知李家有新生婴孩,才前去埋伏,这才有了收获。

泗州城与乾城的情况极为相似,若几人再去挨家挨户打探消息,非得还吃闭门羹不可,若是这般,又得耽误好些时日。

“那我们就在这里坐着,竖起耳朵好好听着,说不定有什么有用的消息呢?”温阳接口说道,她就想与乾城一样,坐在客栈里,再来几杯清茶,竖起耳朵听着,肯定能得到有用消息的,毕竟,客栈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消息传递的还是很快的。

众人听罢,纷纷叹了一口气,这算哪门子办法,先前在乾城,那纯属是运气好,误打误撞,刚好是撞上了,若是那天不在那家客栈,怕是李家的那孩子早就被妖人抓走了。

“我倒是有一个办法,现在就能知道,泗州城内到底发生了何事?”青璃不紧不慢地说到。

相处久了,青璃的话也就多了起来,对众人也不再像先前那般生冷,偶然也会插上嘴。

“现在?你莫不是在说大话吧?”一旁的温阳冷嘲道,她一路上看青璃就不顺眼,凭什么一个天门宗的偏偏要与他们幻世门同行,还要装一副高冷的模样。

“你这大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又怎知这天下事,青州之大,无奇不有,方有兴盛家族,绵延亘古,流传不绝,你可知晓这天下有几个家族是通晓天下事的。”青璃笑着说到,话中也有几分回礼的意思。

“家族!通晓天下事?你莫不是真的在说大话吧?哪个家族这么厉害?就算这东周的皇帝也不可能通晓这天下所有的事情?”温阳照样还是冷哼一声。

“不是,这不是在说大话,青璃说的对,这青州,还真有这么一家,上羽家,青州隐世家族,传闻上羽家的先祖,乃是我们幻世门先祖李若风的亲弟弟李若雨,因不满幻世山上的清规戒律,而独自一人闯荡青州,而后在东海瀛洲,遇见了一奇女子,唤名曰:上羽。

这二人一见如故,性趣相投,遂结成夫妇,但这上羽姑娘却是妖界一位颇为厉害的精怪,他们在一起,为天下人所不容,更是遭到了正道的诛杀,而李若雨为了能跟上羽姑娘在一起,竟心甘情愿地剔掉人骨,堕落成妖,但不幸的是,上羽姑娘三年后意外病死,李若雨为了纪念忘妻,遂改姓上羽,自此,上羽家在青州立足,而后上羽家历代族长励精图治,无论是妖界,还是人界,他们都有极大的势力,客栈,钱柜,漕运,盐铁,药房,等等,诸如此类,凡是青州能瞧见的生意,这上羽家都有产业,历经五千年的发展,上羽家早已资财亿万贯,其势力无处不在,就连幻世门也要畏惧三分,不敢与其争锋,其消息更是精通无比,无论何地,无论何时,只要世上发生的,他们全都知晓!”文彦润了一口嗓子,说到。

众人听罢,无不吃惊,倒不知这世上还有如此厉害的家族。

“百事通啊,我发现,你文彦,好像什么事情都知道!”羽正松站起身来,拍了拍文彦的肩。

“哦!我明白了,既然上羽家知晓天下事,我们只要找到上羽家一问便知,这泗州城发生了什么事?”云子羽一语道出了关键。

“小二,上一壶温酒!”青璃并未再答话,而是招了招手,远处的小二一看是个美人,屁颠屁颠地就取了一壶温酒了过来。

“姑娘,您的酒!”那小二麻利地将温酒放在桌子上,便要退下,刚走出半步,谁知青璃缓缓抬手,便搭上了小二的肩膀,众人只听“咯嘣咯嘣”直响,再去看小二脸色时,只瞧他脸色骤变,慢慢地弯下了身子,想要叫又不知怎的叫不出声来,疼的他冷汗直冒,整张脸扭在了一起。

“我问你啊?这客居阁应是上羽家的产业吧?”

那小二听了,迟疑了片刻,扭头瞧了青璃一眼,不过又马上恢复了痛苦的神情。

“看来,我猜的是对的,那么,我且问你,这泗州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这几个外乡人也想凑凑热闹,我想,小二哥,不会拒绝吧?”青璃的话音越来越小,但其中所蕴含的逼人气势,直教人喘不过气来。

那小二环视了众人一番,便伸手指了指自己被捏住了肩膀,示意青璃先放开他,青璃转而一笑,五指缓缓舒展开来,小二赶忙连吐了好几口浊气,似乎是这样能减轻痛苦,“既是江湖中人,也应该懂得道上的规矩,一百两,一条消息。”

“一百两,你怎么不去抢啊?”温阳当即指着店小二的鼻子破口大骂,先前为了那一条破裙子,就要价五百两,这下倒好,一条破消息,还要价一百两,这也太黑了些吧!

经温阳大嗓门这么一吼,他们几人想不被注意都难,原来还嘈杂无比的客栈,顿时安静了下来,客人们一同扭过头去,看将了过去,一楼柜台后正在算账的精瘦汉子也偏头去,瞧了瞧,知晓事情有些不妙,也赶了过来。

…………

……

一间雅室之中,房门紧闭着,连窗户也是关着的,着一袭蓝袍的精瘦汉子坐在对面,手中拿着一枚环形玉珏,正细细把玩着。

良久,他才开口,缓缓道“来者即是客,既然几位明晓,这生意我们也是做得的,但是几位不按规矩来,让我们客居阁很是吃亏啊!”

“那掌柜,这生意要这么做?”青璃上前一步,冷冷道。

“自家小二被人无缘无故地捏碎了肩膀,我这主家总要给底下人一个交代不是?”精瘦汉子抬起头来,瞥了众人一眼后,便又将目光集中到了手中的玉珏上。

“交代?”

“我们明人不说暗话,不过一条消息,涨价至两百两!谁捏碎的谁来赔?自断臂膀!”

幻世一行人听了,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几人身上剩下的,加起来也没有两百两啊!

“赔?”青璃笑着说到,手中不知何时已然祭出了法器琉璃扇,“呼啦”一下子,扇骨全部展开,“我若不肯,那掌柜的岂不是要用强。”

精瘦汉子眼睛眯微着,瞅了瞅那展开的扇子,愣了好大一会,不过旋即咬了牙,愤恨了一声,狠狠地说到“那是自然,我上羽家,人界欺压不得,妖界同样是,姑娘还是收回法器,莫伤了他人才好!”

“我要是不呢?”青璃干脆坐在了精瘦汉子的对面,将琉璃扇放在了桌子上。

“你这是在威胁我喽!”精瘦汉子拍案而起,“我告诉你,在这泗州地界,我客居阁人妖两届通杀,今日,你无论如何也要赔上一条胳膊!”

“掌柜的,我羽正松有枚玉珏,想你十分喜爱你手上的那块玉珏,必定十分精通此类,想请你鉴赏一番,若掌柜的喜欢,可否拿我这枚玉珏换我等罪过?”羽正松挤上了前,从怀中掏出了一枚玄黑玉珏,抛了过去。

正怒不可遏的精瘦汉子见有一物向自己飞来,伸出手握住了那枚玄黑玉珏,缓缓摊开手掌,细细看了片刻后,神色微微变化了几分,道“这玉珏,不知你从何得来?”

“家父之物,儿时一时性起,便盗来把玩了一番。”羽正松笑着说到。

“不知家父叫什么名字啊?”

“羽山烈,京都人士,不知你问这个干嘛?”羽正松随意说到。

“可是在京都开武馆的?”精瘦汉子一下子站了起来,着实把众人吓了一跳。

“你怎么知道?”

第六十六章 人妖殊途 夜闯

羽正松一副惊讶的模样,不明所以然。

“你家父姓羽,名山烈,乃是京都人士,二十多年前路经此地,碰巧接济了还在讨饭的我,我也见过小时候的你,那时你还尚小,被你父亲送往幻世山学道,一路上哭哭啼啼,很不愿意,喏,我手上的这一块环形玉珏就是你父亲所赠!”精瘦汉子侃侃而谈,十分喜悦。

“你莫不是在骗我吧?”羽正松挑了挑眉,哪有这么碰巧的事。

“哎!我都这么大了,我骗你干嘛?不信,你看这块玄黑玉珏,当年确为你父亲所赠,我正寻不着门路报答你父亲的接济之恩,这没想,你就来了,这回来了,可要在这里多住上几日,好让我好好报答你们一家。”精瘦汉子拉着羽正松坐了下来,很是亲切。

羽正松接过环形玉珏,仔细瞅了瞅,说到“早年的事,我哪里还记得,再说,这环形玉珏,我一点印象都没有,我怎么能知道这是我父亲之物。”

精瘦汉子挠了挠脑袋,不知所措,想了一会,又说到“那这样,这位姑娘是你的朋友吧?我不在追究任何过失,你们想知晓什么,我分文不取,如何?”

羽正松转念一想,这也成啊!反正自己一行人也不吃亏。

羽正松偷偷扭过了脸,向其他众人眨了一下眼,似乎是坚定了某种想法。

“有些人啊!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这事后,砸疼了,还得别人给她买药。”还没等羽正松说话,一旁的温阳讪笑道。

在场的人一怔,都知晓了温阳这些话针对的是谁,青璃这次算是栽到了客居阁里,人家掌柜的偏偏不吃她硬的那一套,要不是羽正松误打误撞,恐怕……

“就是,就是。”跟在云子羽身后的雪樱插嘴道,她和温阳一样,也同样和青璃处不来,这眼看着有羞辱青璃的机会,又怎么会放过。

“雪樱啊!你是不是晚饭不想吃了?”云子羽诡笑道。

“主人,我,我……”雪樱瞧着云子羽生气,抬头看着云子羽说不出话来。

一时间,屋中的气氛变得冷凝了起来。

“咳咳,哎,对了,掌柜叔叔,这泗州城里到底发生了何事?一路上,我们都听疫情,元府什么的,这疫情跟元府有什么关系啊?”羽正松赶紧问道,打破了这僵局。

“这泗州城,背靠青山,城前良亩千顷,尚且繁华,只不过每隔几年都要闹上一场瘟疫,少则几人,多则几十人,都要染病身亡,而城中自两百年前元府都会派药救人,城中的百姓也能安心许多,只不过,近些年来,元府派的药越来越少,但染病的人却越来越多,今年城中瘟疫又发,但元府还是迟迟不肯派药,城中的人也是人心惶惶啊!”精瘦汉子娓娓道来,脸上也有着少许担忧之色。

听得掌柜的一番话,众人方才明白,敢情是元府不肯派药,而疫情一天天加重,城中的百姓担忧至极所致。

“那就没有别的法子治这疫情吗?非得等到元府出手?”

“这你可就问到点子上了,这泗州城中的疫病,别家是治不好的,要不然城中的百姓也不用苦苦等元府派药了!”

“那会不会是元府在城中到处散播疫病呢?”温阳又问道,只是元府能治这病是不是也太奇怪了些。

“小姑娘,这话可不能乱说啊!这元府老爷唤名元稹,听说上山修过道,会点法术,宅心仁厚,在泗州城名气大的很,而且,元府派药,都是无偿的,分文不取的,你说,这疫病会是元府自己弄出来的嘛?”

的确,众人纷纷摇了摇头,如若元府是幕后黑手,那么他们又为何还要无偿派药救人呢?岂不是多此一举吗?

…………

……

入夜,凭着羽正松和掌柜的这般关系,几人都安排了一间上好的客房,不过此时,几人却聚集在一间客房里,商谈着些什么。

“元稹师兄就是元府的老爷,这一点肯定是没错的,可府内情况我们尚不得而知,所以我们今晚先去探探虚实,回来后,再做打算。”羽正松如今也收起了平常那副玩闹般的样子,正襟危坐地谈着自己的看法。

“可是元稹师兄一身修为深不可测,我们几个贸然前去,不是给人家找打吗?”

羽正松扶着下巴沉思了一会,道“兵分两路,前后夹击!”

听完,众人相视一笑,不得不说,羽正松这个办法还真是妙,任他元稹修为再高,也不可能兼顾两头,一路吸引注意力,而令一路偷偷溜进去即可。

“我也要去,”雪樱抢话道,把自己的手高高举了起来,生怕别人看不见她似的。

“你若去也可以,只是日后吃的,你自己想办法,这两样你自己选吧!”云子羽使出了对付雪樱的杀手锏。

雪樱一听,眉头垂了下来,去,还是吃的,二者选一,这真的是好难哦!

看着雪樱这般纠结的模样,众人只在心里偷笑,这云子羽还真是雪樱的克星啊!

…………



入夜,城北元府。

众人摸着黑,约摸走了半个时辰,远远地瞧见了元府,只瞧瞧这元府是建立河畔旁,府邸的规模颇为不小,府墙也比寻常人家高了不少,这便更坚定了众人心中的想法,认为元府内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临于河畔,无人临河站立,羽正松用眼神示意,云子羽和青璃去后门,而自己领着温阳,文彦大摇大摆地往前门去了,踏着月色,云子羽和青璃来到了元府后门,只瞧后门是半虚掩着的,两侧各植又几颗老柳树,像是有些年头了,万条枝条垂下来,经晚风一扬,沙沙作响,怪瘆人的,此外,这后门再无他物。

“走吧!青璃,我们得抓紧时间了!”说着,便要推开那半虚掩的门。

“我这个样子是不是很招人烦?”

“啊!”云子羽愣道,刚走了半步便停住了,回头瞧了青璃一眼。

“我这个样子当真是招人烦!”青璃不再是问,而是坚定自己的话。

云子羽顿了顿,似乎明白了青璃为何会这般模样,她心里还是过意不去在客居阁里的事,其实云子羽看得出来,青璃只是想帮助大家,省去那些不必要的时间罢了,但她的方法有些过激,这事才会搞砸。

“那我想请你回头望望这些你未曾在意过的天空。”云子羽转过了身子,轻声说到。

青璃不解,但也转过了身子,抬头向上看着,只瞧漆黑的夜空中,漫天星辰,浩瀚云辰,朦朦胧胧的。

“知道这些星辰为什么会这么亮吗?”云子羽的眼角展开了笑意,指着天空的星星说到。

青璃偏头望了云子羽一眼,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在旁人眼里,看起来有些幼稚的青年,她之前的确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自然也不知该怎么回答。

“因为这些星星点点的星辰,在白天无论如何也抵不过太阳的光辉,只有到了夜晚,才是它们的世界,你也同它们一样,何必在白日里做那些毫无意义的争斗呢?”云子羽笑得很开心,眼里满是星芒。

青璃听了,摇了摇头,依旧不明其意,她却在想:他为什么每天都能这么开心!即使被雪樱搞得焦头烂额,即使被打的下不来床,他为什么要这么高兴!

“你怎么这么笨啊!这都想不明白,白玉岂避微瑕,何须尽善尽美,就是这个意思。”云子羽出人意料地在青璃额间弹了一下,之后,脚底一抹油,推门进去了。

青璃怔住了,他居然敢弹我,我可是一界之主啊!他居然敢这么对我,,不过,她的嘴角却悄悄翘起了一个弧度,紧跟着云子羽走了进去。

在这寂静的夜空,谁又能一睹她笑面如花的的容颜,她自己也意识到了,近几个月来,笑的次数比以往一千年来加起来都多,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二人拐过一道长廊,又进了一方院子,只瞧这间院子四四方方的,灰黑色的地板铺砌地整整齐齐的,九列九排,共八十一格,而对面尽头有着一扇半虚掩的门,此外,这方院子再无它物。

第六十七章 人妖殊途 破阵

“怎么了,走啊!”青璃站在云子羽身后,瞧他迟迟不走,甚是疑惑,这方院子一览无余,大可大大方方地走嘛,也不用躲躲藏藏的,何乐而不为呢?想到这,青璃便率先向前走了。

“回来!”云子羽一把拉住青璃,硬生生地把她拽了回来,云子羽皱起了眉头,缓缓道:“此处多有古怪,需多加小心,先观察观察再做打算。”

“你瞧,此处一尘不染,而全然无人守卫,再说,这方院子到底是做什么的?我们不得而知,先前,我们畅通无阻,你难道觉得不奇怪吗?”云子羽侃侃而谈,甚至托起了自己的下巴,说到。

“那你,先放开我好吗?”青璃答道。

云子羽一愣,偏过头瞧了青璃一眼,只瞧她面颊有些红润,全然没了平常冷冰冰的模样,目光下移,云子羽顿时张大了嘴巴,一脸的惊愕,忙松了自己的手,说起话来也变得结巴了起来“啊!对不住,对不住,我,我不是有意的!”

青璃瞧着云子羽这般模样,心里发笑,不过表面上却是不露声色,“俗话说,男女授受不亲,这深更半夜的,你一个大男人,竟无由凭的拉住了我的手,你说吧!你让我的清白何处依存?”

云子羽瞧着青璃有些生气,更是不知所措,他自己哪能知道一下子就抓住了她的手,自己只想把她拽回来罢了“不是的,青璃,你听我解释,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手都给你拉了,你说不是有意的就不是了,你让我怎么办,不行,你得赔我?”青璃有些蛮横地说到。

“赔?”

“对,你得赔我!算上前几次的,已将三次了,虽说你替我挡了一命,但远远不够,你得解释一下,你为什么要拉我的手?”

云子羽听完,脸上抽了抽,这算哪门子事嘛!自己明明是好心的,怎么反倒是自己的不对了,在青璃咄咄逼人地气势下,云子羽干脆不理她了,蹲下身子,细细地审视起了这方有些奇怪的院子。

良久,才开口“此院确有蹊跷啊!”

“蹊跷!”青璃不解,就算这院子再古怪,凭二人的修为,想要硬闯也不算是什么难事吧!

“飞过去不就行了嘛!”青璃说到。

“行不通的,幻世门立派近五千年,早就将奇门遁甲完善的淋漓尽致,一开始,我们就入了阵,脚下的这块石板,一旦我们离开,四周便会射来无数飞矢,虽然我们能躲过去,但是我们是来打探消息的,切不可让人注意,倘若触动了机关,我们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云子羽连忙阻道,生怕她又趁自己不注意蛮力对付这机关。

轰~~

一阵巨响,冲天蓝芒直插云霄,在这黑夜中格外耀眼,正头疼的云子羽和青璃抬头瞧了一眼,便暗叫不妙,想来,云子羽一行人已经和元府交上手了。

“青璃,接下来,你的每一步都要紧跟着我,切不可自作主张,明白吗?”云子羽郑重地说到。

瞧云子羽已经收起了平常玩闹的模样,青璃知晓,云子羽要着手破这奇门遁甲了,她也知道这一环至关重要,所以在云子羽的注视下,轻点了一下头。

得到青璃的回应后,云子羽瞧着脚下的八十一块方格板,说到“你跟着我的步子,切不可出错,这第一步便是平一进一。”

说完,云子羽便飞身落在了院落最左端的那一块方格板上。

等了一会儿,见机关没有触动,云子羽长松了一口气,伸出了手,说到“青璃,过来,切不可乱走。”

青璃便也一展身形,与云子羽挤在了一块小小的方格板上,因格板面积狭小,二人挨得极近极近,青璃也不知怎么的,脸色微红,低着头,话也少了许多,但云子羽不知是装傻还是真傻,二人挨得这样近,他竟丝毫没有变化,眯着眼睛观察着院内的情况,这下可苦了青璃,本来心跳地愈发厉害,格板又小,为了保持平衡,她只好伸出手抓紧云子羽的衣角。

“近三平四”云子羽说完,便又飞身落在了不远处的格板上,青璃完全没有料到云子羽会突然离开,一个趔趄差点跌倒,还好眼急手快,身形一展,扑到了云子羽的身上,心里却在不停地嗔怪,这云子羽一点也不懂得照顾人。

“近二平三”

………

二人就这样,一前一后,花了将近半个时辰,才将八十一块格板踏完,最终,到了那扇半虚掩门的前头。

“这门怎么过?”青璃问道,经历了先前那般,她这个对奇门遁甲一窍不通的人,自然不敢再轻举妄动,行事之前,得先问问云子羽的意见。

云子羽笑着答道“这是最后一关,跳过去就行了,但不可触动这门半分。”

“哦!”应了一声,青璃便脚底生风,已经飞了上去,听见响声,云子羽心里暗叫不妙,自己还没说完,但青璃已经越过了墙头,云子羽终不再顾忌,展开凌厉的身形,跟上了青璃,并伸出了自己的手,在青璃还未落地前,抢先一步揽上了她的腰,硬生生地往右侧移了四五步的距离。

“你做什么?”青璃被人无礼揽住腰,下意识地一掌拍了过去,正中云子羽的胸膛。

“砰,砰”两声,二人落地,不过青璃安全着陆,云子羽却是中了一掌,跌在了地上,狼狈不堪。

“你干什么?”云子羽纤眉微皱着,指着云子羽怒道。

“你也太狠了,我是在救你啊!不信,你看,你回头瞧瞧!”云子羽哀嚎道。

青璃依旧是不相信云子羽的话,眉头皱的愈发紧了,回头瞥了一眼,只瞧后面是一方水池,而自己所站的地方,便是水池的边缘,如若自己再退半步,肯定会掉下这水池,再看看云子羽,青璃明白了,原来他是在救自己。

“对不住啊!”青璃瞬间低下了头,蹲下了身子,戳了戳云子羽的肩膀,像一只犯错的小猫一般。

“哼!叫你不要擅自行动,你偏要,到头来,受苦的还是我。”云子羽拍了拍身上地灰尘,咂嘴自言自语道,率先站起身子,头也不回的,便向前走了。

望着那并不怎么高大的身影,又回头瞧了瞧那方水池,青璃出人意料地笑了,小跑着跟上了云子羽“我下次一定会听你的,不会再擅自行动的。”

“青璃大人,您饶了小人吧!我哪敢让你听我的呀!你修为那么厉害,动一动小指头,就能捏死我,小人还想多活几年呢?您高抬贵手,放……”远远地,在长廊上传来二人玩闹的言语。

…………

……

“真是想不通,师门怎么会派你们三个来”说话的人是一袭白衫,双手负在背后,站在元府大门口,脸上还戴着一金色面具,掩着半张面,让人瞧不清这人到底长着什么模样。

“姓元的,劝你还是跟我们回去,交出幻世境,免受一些皮肉之苦!”羽正松又是将一把精钢长剑扛在了肩上,昂着头说到。

“我先上了!”温阳说完,便“蹭”地一声拔出了一直未曾出鞘的花弧剑,出鞘的那一刻,蓝光刺得每一个人眼睛生疼,温阳全身蓝光泛滥,从剑尖暴射出数条蓝芒,直直地向阶上的元稹射了去。

瞧着蓝芒朝自己袭来,元稹眼睛眯微着,右掌缓缓伸了出来,五色光彩在他掌心处凝成了道印,蓝芒应声而上,没入了五色光彩之中,溅起了一丝涟漪,而后便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蓝芒又从五色光彩反射了回来,直直地射向了持剑的温阳。

温阳顿时花容失色,连忙将花弧剑挡在了自己的身前,蓝芒激荡在花弧剑上,发出刺耳的声响,逼得温阳连连退了七八步,方才稳住身形,而且持剑的手腕颤抖个不停,险些连剑也拿不稳。

“小师妹,别再逞强了,看在同门的份上,暂且不伤你。”元稹收回了右掌,斜着眸子缓缓地说到,金色的面具格外耀眼。

“我来。”文彦一声大喝,祭出巨玄,黝黑剑身显得拙朴了些,可是在场的没有敢小看它,连元稹见到这柄剑,神色稍稍变了些,显然想不通这等上古法器怎会落在一个普通弟子手里。

第六十八章 人妖殊途 彼岸

巨玄一出,场上的气氛也变得凝重十分,文彦一手操着巨玄,脚下踏着玄步,沉稳有力,“铿,铿,铿”地便上去了。

到了近前,飞身一跃,双手高举过巨玄,大力地砸向下去,阶上的元稹没有作丝毫的躲避,只冷笑了一声,缓缓举过右掌,五色光彩再次大放异彩。

“砰”地一声,巨玄砍上了元稹的右掌,文彦心里却是惊骇万分,因为他再也无法用力一分,巨玄好像凝在了五色光彩之中,接着他便对上了元稹有些邪魅的眸子,元稹左手成拳,快如闪电,砸了过去,正中文彦的胸口,文彦顿时倒飞了出去,只觉五脏六腑像是拧在了一起一般,巨通无比。

轻易收拾掉温阳,文彦二人后,元稹又将双手重新负在了背后,缓声道“你们还是回去吧!我元稹已在此地生根发芽,幻世山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要我们走也可以,交出幻世境。”羽正松狠狠地说到,看来,消息并不错,元稹天赋异禀,乃百年不遇的奇才,一身修为更是深不可测,就凭刚才的出手,元稹甚至连三成实力都没有使出来,就轻易击败了文彦和温阳,羽正松自知自己也是打不过他的,但师门交代的任务,他还是要好好斟酌的。

“幻世境,恕我元稹暂时不能归还,等时机成熟,元稹自会负荆请罪,亲上灵均峰向师父请罪,定交还幻世境。”元稹拱手道。

“那也就不必多言了,我等奉师门之命,前来取回幻世境,元稹师兄既然不肯归还,那我等只好用强了。”羽正松缓缓地拔出了鞘中的精钢长剑。

元稹瞧到了这种行径,叹了一口气,右掌之上五色光彩异放……

…………

……

还在元府里转来转去的云子羽和青璃二人,自然不知晓元府大门前战况的激烈,顺着曲曲折折的廊道,云子羽和青璃不知躲开了多少机关,期间,青璃也终于认识到了幻世门奇门遁甲一术的厉害之处,要不是云子羽在前面开路,她一个人还不知道要触发多少机关呢!

转过了一角,二人的视野终于开阔了起来,只见一个诺大的湖泊处在阶下,而周围的空地上开满了红色的小花,花丝极为纤长,相互交织缠绕在一起,煞是好看。

“这是什么花啊?挺好看的!”青璃叹了一句,随手摘了一朵,放在了手心处,细细地瞧着。

“你手怎么那么快啊?你摘了它干嘛啊!”云子羽有些不悦,从青璃手中轻轻的拿起了那朵还沾着露水的小花,将它放在了一旁的泥土上。

“就算你有如此好心,也不会再长出一朵啊”青璃嬉笑道。

“谁说的”云子羽缓缓地蹲下了身子,瞧着这朵小花,回想起当年初遇霁月的场景,想到这,手上便已经动了起来,一道蓝光从云子羽的指尖射入了了那朵娇艳的红花上。

不一会儿,那花便没入了泥土中,不见了踪影,再过了片刻,一朵红色的小花便钻土而出,长成了和之前一模一样的小花。

“它叫石蒜,不过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彼岸花!”

二人一惊,连忙站起身来,在这四处寻找着说话的人影,只见那红花丛中,有一苍白女子,正慵懒的躺在上面,穿着如血一般红的长裙,她撑着孱弱的身子缓缓地坐起了身子,带动身旁的红花不停地摇晃,像湖水涟漪一样,一圈接着一圈。

“公子,小女子在这里替那株可怜的花谢过。”苍白女子有气无力地说到,身子愈发摇摇欲坠,眼看着就要跌倒了。

正待云子羽要回话时,从远方传来了一阵阵的呼声“彼岸,彼岸……”

听见喊声,苍白女子回头望了一眼,不知不觉地露出了几分笑容,转过身子对着云子羽和青璃轻声说到“你们快走吧!我夫君要来了,他不喜我见生人的!”

“走吧,有个厉害的家伙在靠近。”青璃在云子羽耳旁低语道。

“你叫彼岸吧!我们会再相见的!”说完,便招了招手,随青璃一道离开了。

……

……

客居阁内,烛光昏暗,瞧着羽正松,温阳,文彦,这三人灰头土脸的模样,云子羽和青璃实在想不通这三人到底在元府遭遇了什么,竟搞得如此狼狈。

“出了什么事啊?你们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云子羽给三人一一倒了杯清茶,问道。

三人一想到这,气就不打一处来,三人联手,使出了浑身解数,竟连元稹一根寒毛都没伤到,更可气的是,那元稹在打斗过程中,一直站在那阶上,连法器都没祭出,更甚者半步都没有退。

“这元稹真是太可恶了,怎么能打脸呢?这明天还让我这张帅脸怎么出门啊”羽正松嘟囔道,不知在哪里寻来了一面铜镜,照来照去,很是心疼自己这张脸。

“看来客居阁给的消息没有错,元稹师兄一身修为深不可测,我们三人联手皆败他手,怪不得两百年间,多批弟子到此,却无一人能讨回幻世境。”文彦抿了一口清茶,缓缓地说到。

“是啊,是啊!子羽,早知道这样,我就和你换换了,这元稹真是太厉害了,怎么说,我也是他同门师妹,竟一点怜香惜玉的意思都没有。”说着,便一把蛮横地从一旁羽正松手里抢过了铜镜。

“对了,你们潜入元府有什么收获吗?”

“元府内,到处布有奇门遁甲之术,稍有不慎,便会触发机关,只是在府中,我们遇到了一名奇怪的女子,唤名彼岸,像是受了非常重的伤,不知为何,她助我们逃出了元府”云子羽将自己与青璃所经历的事。

“既是元府里的人,又怎么会助你们二人逃走呢?”

“这个,我们也是很奇怪,只知她叫彼岸,而且元府里有一大片彼岸花。”云子羽如实答道。

“彼岸花什么东西啊?”温阳插嘴道。

“传说只生长在忘川河畔,为死者亡灵指引回家之路,花妖艳似火,又称引魂之花,”文彦端起清茶缓缓道,“相传以前有两个人名字分别叫做彼和岸,上天规定他们两个永不能相见,但他们心心相惜,互相倾慕,终于有一天,他们不顾上天的规定,偷偷相见。

正所谓心有灵犀一点通,他们见面后,彼发现岸是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子,而岸也同样发现彼是个英俊潇洒的青年,他们一见如故,心生爱念,便结下了百年之好,决定生生世世永远厮守在一起。

结果是注定的,因为违反天条,这段感情最终被无情的扼杀了,天庭降下惩罚,给他们两个下了一个狠毒无比的诅咒,既然他们不顾天条要私会,便让他们变成一株花的花朵和叶子,只是这花奇特非常,有花不见叶,叶生不见花,生生世世,花叶两相错。

传说轮回无数后,有一天佛来到这里,看见地上一株花气度非凡,妖红似火,佛便来到它前面仔细观看,只一看便看出了其中的奥秘。佛既不悲伤,也不愤怒,他突然仰天长笑三声,伸手把这花从地上给拔了出来。佛把花放在手里,感慨的说道:“前世你们相念不得相见,无数轮回后,相爱不得厮守,所谓分分合合不过是缘生缘灭,你身上有天庭的诅咒,让你们缘尽却不散,缘灭却不分,我不能帮你解开这狠毒的咒语,便带你去那彼岸,让你在那花开遍野吧。

佛在去彼岸的途中,路过地府里的三途河,不小心被河水打湿了衣服,而那里正放着佛带着的这株红花,等佛来到彼岸解开衣服包着的花再看时,发现火红的花朵已经变做纯白,佛沉思片刻,大笑云:大喜不若大悲,铭记不如忘记,是是非非,怎么能分得掉呢,好花,好花呀。

佛将这花种在彼岸,叫它曼珠沙华,又因其在彼岸,叫它彼岸花,可是佛不知道,他在三途河上,被河水褪色得花把所有得红色滴在了河水里,终日哀号不断,令人闻之哀伤,地藏菩萨神通非常,得知曼陀罗华已生,便来到河边,拿出一粒种子丢进河里,不一会,一朵红艳更胜之前的花朵从水中长出,地藏将它拿到手里,叹到:你脱身而去,得大自在,为何要把这无边的恨意留在本已苦海无边的地狱里呢?我让你做个接引使者,指引他们走向轮回,就记住你这一个色彩吧,彼岸已有曼珠沙华,就叫你曼陀罗华吧!

从此,天下间就有了两种完全不同的彼岸花,一个长在彼岸,一个生在三途河边。”

第六十九章 人妖殊途 舞剑

众人静静听完,都沉默了许久,只留那烛光一明一暗,扑朔迷离,一个好端端的女子怎么会有这么一个悲伤的名字

……

翌日清晨,些许是昨日累了一夜的缘故,众人依旧在睡觉,还未醒来,但是青璃房中多了一名白衣男子。

“回主上,客居阁确为上羽族产业,其掌柜杨立修是一分堂小头目,五年前,刚调至泗州城,而羽正松拿出的玄黑玉珏乃是,上羽族嫡系之信物,从不会交于他人,这羽正松怕是上羽族的族人,而且位分还不低。”夷光低头缓缓道。

“羽正松,羽正松,羽……”青璃轻声念了几遍,收起了那来之不易的笑容,眼睛中多了几分凌厉,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对了,主上,界中长老三天前来了信,说:就算主上贵为一界之主,也要听从长老团的安排,务必回去共商诛魁一事。”

青璃听罢,冷笑了几声“罢了,罢了,夷光,你回去吧,那些老家伙,也该收拾收拾了……”

“可是主上一人留在这,我怕……”话还未说完,夷光便觉房间里的一切物品都在微微颤抖,随即立马改口道“是,夷光这就回去,还请主上照顾好自己。”

白光一闪,一抹流光朝着西方掠去。

屋内的青璃也渐渐恢复了正常,轻声说到“上羽,最好别在他身上打鬼主意,……”

…………

……

直至半晌午,众人才懒懒起来,浑身腰酸背痛的,洗漱完毕后,众人便下楼去吃早餐了,却不料,从门外,,闯进来了一帮人。

那伙人径直走到云子羽一桌前,递上了一封书信,云子羽,青璃,雪樱瞧着这几人面生的很,很是疑惑,但其余三人皆如惊弓之鸟一般,条件般地反射站了起来,双手作着防御姿态。

“老爷有令,让我等带信给你们。”说完,便一挥手,又出了客居阁,是来也快,去也快。

瞧来人已走,羽正松三人长松了一口气。

“他们是谁啊?你们怎么怕成这个样子?”

“元府护卫,厉害的很!”

“你们好歹也是有法术的人,难道连他们也打不过?”云子羽又问道,元稹师兄厉害,几人打不过也就罢了,难道连这几个护卫都要怕成这个样子吗?

“你有所不知,昨日元稹和我们过上几招后,便叫这些护卫来收拾我们,原以为他们是普通的护卫,可哪成想,这几个护卫会一些剑术阵法,即使他们没有修习过法术,但使出来的剑术法阵却厉害得紧,我们连使出法术的机会都没有,要不你以为我们这副鼻青脸肿的模样是怎么来的?”羽正松忿忿地说到。

这时,文彦已经拆开了书信,缓缓念到“余立此信,念诸君赏目,列请诸位到府上一叙,事成之后,定双手奉上幻世境,元稹亲笔。”

众人听完,神态不一,都沉思了许久。

“这会不会是个陷阱啊?故意引我们到元府,好将我们一网打尽!”温阳率先发问,看来昨晚是对元稹没有什么好印象。

“不像,如果其目的是将我们一网打尽,昨夜就可以,为什么偏要等到今日呢?”

“那他为什么会主动邀请我们去元府呢?”温阳又问道,这按理说,自己一行人昨日刚闯了元府,人家没来寻仇已是很出人意料了,这下倒好,瞧这信上所说,好像是要归还幻世境,着实叫人疑惑不堪,这元稹的葫芦里面到底卖的什么药

“依我看,关键在于事成之后上,这事到底指的是什么?”云子羽发表了自己的见解。

经云子羽提醒,文彦又念了一遍,“余立此信,念诸君赏目,列请诸位到府上一叙,事成之后,定双手奉上幻世境,元稹亲笔。”

文彦念时,刻意将事字加重了几分,这么一念,众人方才恍然一惊,原来这封信的关键在于这个“事”字啊!

“去一趟不就知道了,你们幻世门的人真是磨磨唧唧的!”青璃坐在一旁,随口说到,目光一直落在手上的琉璃上上,不曾看众人一眼。

“你说的倒轻巧,那元稹那么厉害,你又不是不知道。”温阳冷哼了一声,极为不悦。

“我又没看见,怎么会知道况且有我在,还用你们出手。”青璃扶额随意说到,起了身,扇子“哗啦”一下地全部展开了,率先出了门,不知往哪里去了。

…………

……

众人驻足在元府门口,昨夜打斗的痕迹依旧清晰可见,灰一片黑一片的,说明来意后,众人随着护卫进了元府,一路上,青璃依旧是面不改色,持着琉璃扇,随意瞧着,很是惬意,可余下几人,除了云子羽和趴在肩头的雪樱还正常外,三人背靠背,十分小心翼翼地前行着,生怕出了什么差错。

远远地瞧见正堂阶上站着一人,金色面具,一袭白衫,负立着双手,正是元稹,几人连忙躲在云子

羽和青璃身后,指着元稹说到“他就是元稹,一会打起来,你们可要先上啊!”

元稹见有人来,赶忙从阶上步了下来,环顾众人,眉间有着些许变化,当他看到云子羽时,不禁露出了几分错愕的神情,不过片刻之后,又恢复了正常,只见他右掌五色光彩异放,手中凭空出现了一柄玉簪。

众人瞧见,不免疑惑,云子羽一惊,忙去摸头上束发的玉簪,可早已消失不见,再看元稹时,只见那元稹单手举起了玉簪,缓缓注入了真气,一声龙吟声,玉簪化作了一柄长四尺六分的剑,剑体晶莹,微微锋芒显露。

元稹拿着螭吟,细细地端详着,眼中有一股说不清的色彩。

忽然,天空之中泛起了层层黑云,天地间顿然失色,诺大的院子里也是枯叶狂飞,而元稹已经舞起了螭吟剑,剑划破虚空,发出阵阵龙吟声,地上的枯叶随即有规律地舞动着,围绕在螭吟剑周围,气势大增,逼人不得。

蓦然间,翩若惊鸿,如墨滴般在雪白宣纸上留下自己的足迹,如青石间小草忽的一下子全然冒了出来一般,又如寒冬腊月间挺立的一株梅花……

众人渐渐地看痴了,这天底下竟有人将剑舞得这般好看,终于,一舞终了,落叶有声。

“元稹,见过各位师弟,师妹。”元稹双手端着剑,俯下身来。

众人见他如此奇怪的行径,一愣,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众人尚且不知,只远远地瞧着端剑的青年,还有那一面有些刺眼生疼的黄金面具。

“云子羽见过师兄!”云子羽率先上了前,俯下身子说到。

“少有礼貌的弟子,你是第一个。”元稹上前扶起了云子羽,笑着说到,瞧着元稹这般和蔼的模样,云子羽实在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叛出幻世,避居在这泗州城。

“喔,呜~”趴在云子羽肩头地雪樱,出人意料地伸出了两只前爪,搭在了一起,像是作了一揖。

元稹瞧了,叹了一句,“倒是挺有灵性的!”随后摸了摸它的小脑袋。

“快将幻世境交出来,随我们回去,师门尚可从轻处罚。”温阳叫嚷道,明明是有罪的人,为什么还要装出模样,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般。

“师妹,伶俐口齿,看来是昨日教训不够啊!”元稹半开玩笑地说到。

“我知道你们来泗州城的目的,不过是为了幻世镜,只要你们帮我一个忙,元稹甘愿奉上幻世镜。”元稹将螭吟剑还给了云子羽,并对众人说到。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几人有自己的打算,倘若几人帮了幻世镜,回过头来,他若是不兑现承诺,自己一方还真拿他没有办法。

“因为你们没有其他选择。”

“好,我们答应你”云子羽上前道,虽今日自己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元稹,但总觉得元稹不是什么坏人,他甚至见到螭吟剑会情不自禁地舞起来,说明他是一个念旧的人,一个念旧的人,心里有幻世的人,又怎么会害同门呢?

第七十章 人妖殊途 对峙

“好,我们答应你!”云子羽不假思索地说到。

“云子羽,你……你怎么……”温阳见云子羽这么快就答应了这事,急道,倘若应了这事,自己几人岂不是要围着元稹团团转,再者,如若元稹不安好心,要自己一行人做杀人放火的事,难道也要去做吗?

“好,你们帮我一次,我必当奉上幻世境,侯言,带他们下去休息,晚上再叙!”元稹交代完后,便匆匆地走了,诺大的院子里就只剩下一名老汉和他们一行人了。

“诸位,请随我来。”唤名侯言的是一六旬老汉,生的慈眉善目,续了一把山羊胡,只瞧他摊开双掌,引着众人向旁侧的厢房走去了。

元府里精雕玉琢,窗格花样百出,可是众人却无心欣赏这亭台轩榭。

“云子羽,你为什么要这么快答应他,万一这是他设下的圈套呢?”一到厢房中,温阳立刻锁上了门,质问着云子羽。

“你们也这么认为吗?云子羽站起身来,反问着其他人,但是众人都默默不语。

“为什么你们都不相信他,当年,山上有书记载:元稹幼年早孤,言长灵见其可怜,发自怜悯之心,将其带回山上,悉心教导,教他法术,而元稹自小天赋惊人,深得长灵喜爱,为其最喜爱的徒弟,就此而言,你们说,他既为幻世众人,又有什么理由害我们,再者,仔细想想,元稹师兄自小在幻世山上长大,心中必有不舍,又怎么会两百年间霸着幻世境而不归?,想必元稹师兄必有苦衷,他又怎么会害我们?”云子羽义愤填膺地说到。

“子羽,已经整整两百年了,这么长的时日,会改变一个人的,元稹行为古怪,颇让人活摸不透,如若这次是他的圈套,我们之前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啊!”文彦劝道。

“你们呢?难道也认为元稹师兄不可信吗?”瞧着自己最敬重的师兄与自己唱着反调,云子羽只得把希望寄托于他人。

“元稹为人,我尚不清楚,不过,一身修为的确高。”青璃开口道,她不是幻世中人,自然也不知元稹先前的为人如何,不敢妄加揣测。

“羽正松,你呢?”云子羽来到羽正松面前,问道。

羽正松也不知该不该相信元稹,一直默默不语。

“为什么你们都不相信呢?元稹师兄都不会害我们的,他既是幻世弟子,又怎么会对同门下手,即使两百年过去了,但他刚才显然认出了他师父的配剑螭吟剑,才情不自禁地舞了起来,这说明他心中还有他师父,还有幻世,他又怎么会……”元稹有些激动地说到。

“我出去走走。”云子羽越想心中越闷得慌,不等众人发话,便抢先开门走了出去。

…………

……

出了厢房的云子羽,顺着弯弯曲曲的廊道乱闯着,不知不觉地又来到了昨夜的那开满彼岸花的湖泊旁,湖泊幽蓝无比,大片大片的彼岸花开的很盛,红的似火一般。

“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云子羽口中默默念到,这彼岸花为死亡之花,为引魂之花,常人为什么要植这么多?还有昨夜那女子又怎么会起这么一个不详的名字?

“你便是那请来的幻世中人吧!诗念的挺应景的!”声音传来,蓦然间,盛开的彼岸花丛中,缓缓起身了一红衣女子,脸色异常苍白,嘴唇毫无血色可言,可却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正是云子羽昨夜所见的女子。

“谢过,云子羽见过彼岸姑娘!”云子羽拱手道,缓缓俯下身子去,显得彬彬有礼。

“你的记性倒是很好,和我那夫君倒是很像。”彼岸笑着说到“云子羽,倒是个有些俗气的名字,不过,无伤大雅。”

“我也觉得云子羽这个名字有些太俗气了,不过,受之父母,也挺中意的。”云子羽笑呵呵地答道。

“彼岸,彼岸,你是不是又跑到这里来了,不是让你在暖阁里好好待着吗?”正待二人交谈时,远远地传来嗔怪的声音,但流露出的更多的是宠溺。

不消片刻,廊道尽头,走来了一白衣男子,手中拿着一件厚厚的披风,带着一张大大的笑脸,他快走几步下了石阶,来到了彼岸身旁。

蹲下身子,将手中厚厚的披风小心披在了彼岸肩上,眼中充满了怜爱的关切,末了,还轻轻的在彼岸额头一吻,将她横抱了起来。

“还有人呢?”彼岸嗔怪道,脸上多了几分红晕,苍白的病态也消散了不少。

经彼岸示意,元稹才偏过头去,此时云子羽站在不远处,目睹了全过程,早已是目瞪口呆,这元稹该不会是彼岸的夫君吧?

“师兄,好。”云子羽端端敬敬地躬下挺立的身子。

“云子羽,对吧!”元稹想了一会儿,说到,眼睛里有说不明道不清的光芒。

“咻~”

突然,一阵破空声传来,众人抬头向上望去,只见那高高的围墙上面,有一道白影移动着,正朝湖边袭来,元稹将彼岸轻轻地放下,护在了身后,右掌之上,五色道印已然成形,眉头也紧皱了起来,看起来颇有些担忧之色。

到了近处,云子羽才瞧清白影为何物,可是从旁测飞来的一记五色道印,更令他冷汗直冒,再不敢作迟疑片刻,忙祭出螭吟剑,挽出剑花流光挡在了五色道印面前。

“砰”连同幽蓝的湖水,也被气浪炸的飞上数尺,云子羽双手抵着剑,连连退了十几步放下卸下余力。

回头瞧了那白影一眼,安然无恙,便也放心了,云子羽长舒了一口气,而元稹心中疑惑不减,右掌之中又凝出了一道五色道印。

“主人。”白影突然化作了一红裙女子,扑在了云子羽身上,梨花带雨的,原来那道白影正是从厢房中寻来的雪樱。

“怎么了,哭什么呀?”云子羽抚着雪樱的脑袋轻声道。

“你不要我了!”红裙女孩抬起小脸来,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呜咽道。

“我哪不要你了?我这不是在这嘛!你赶快下去,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己一天能吃多少,重的和一头小猪一般,还挂在我身上!”

“你才是头猪呢?”雪樱立马破涕而笑,从云子羽身上下来了。

彼岸瞧着这二人这般对话,一下子没忍住笑出了声,雪樱这才注意到院中还有其他人,转过头来看着元稹和彼岸,嘟着小嘴,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妖?”元稹眯住了眼睛,缓缓地举起了右掌,五色光芒渐渐凝聚。

“师兄,停手,不要……她不是……”云子羽赶忙将雪樱护在了身后,急道。

看着云子羽这般模样,元稹也是十分惊讶,缓缓道“她可是妖,你身为幻世弟子,难道要违抗师命,别忘了你的责任。”

“不是,师兄,你听我解释,她,她不会害人的,……”

“就算不害人,那也是妖,闯入了人界,就是不该。”元稹反驳道。

“她不也是妖吗?一只小花妖,还没我的阶品高呢?”雪樱一手掐着自己的小蛮腰,一手指着彼岸说道。

这回轮到云子羽惊讶了,只见他回头瞧了雪樱一眼,又回过头去,看着彼岸,手中螭吟剑缓缓地举了起来,对准了彼岸。

“彼岸怎么会和你一样,云子羽,快,杀了这只妖,莫叫她以后迷了你的心智。”元稹悄无声息地将彼岸护在了身后。

“师兄,恕云子羽不能从命。”云子羽坚定道,已经驭起了功法,生怕有什么差池。

“主人!”雪樱躲在云子羽身后,拉着他的青衫,显得十分娇小。

“师兄,你是不是因为她才不肯回幻世才不肯交出幻世镜,你已经被她迷了心智了。”云子羽将螭吟对准了彼岸,质问着元稹。

元稹此刻不再辩驳选择了沉默,右掌五色道印始终没有放下,依旧将彼岸护在身后,场上,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了十分,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看来,是了!”说罢,云子羽便持着螭吟,朝彼岸刺了过去。

元稹长吐了一口气,迎了上去,结果可想而知,云子羽是敌不过的,被一击掀翻在地。

“完间,我自会解释,”说完,元稹抱起了彼岸,临走前,狠狠地瞪了雪樱一眼,消失在了廊道尽头。

第七十一章 人妖殊途 往事

晚间,已日薄西山,元稹设宴款待众人,在众人的注视下,一袭白衫的元稹扶着脸色苍白的彼岸走进了正堂,将彼岸悉心安顿好后,转身说到“这次求你们帮忙,正是与我妻子彼岸有关。”

“她可是妖。”云子羽坐在一旁冷冷道。

众人惊讶,纷纷拔出了鞘中的长剑,场面上一时变得剑拔弩张。

元稹长叹了一口气,挡在了彼岸身前,缓缓道“两百年前,我一举拿下长生试头筹,奉师门之命,下山历练,师父临走前,偷偷将幻世镜赠予了我,元稹至今仍不敢忘师父百余年间的栽培之恩,可是,直到下山后,方才知晓,青州之上与幻世山上无忧无虑的日子有多么的不同,这注定会改变我的以后,我与三位同门师弟途径漉州城时,不幸离散,偶遇了彼岸,当时漉州城内疫病肆行,死者不下数万,我身为幻世弟子,自当有义不容辞的责任去就这些百姓,但奈何我初渉青州,对医理之术尚不精通,救人时,我只知一味将自己体内的真气强行灌入到这些百姓体内,助他们度过难关,可殊不知这些染病的人数众多,我的真气远远不够,最终,因真气损耗过度而晕倒在街头,因没了真气护体,我也渐渐染上了疫病,身子一天不如一天,幸好,遇上了彼岸,那时,我几乎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但我却凭借着幻世镜看出了她是一只妖,我那是和你们一样,以幻世弟子的身份自居自傲,整天想着斩妖除魔,以为自己能护卫天下苍生,留的一世芳名,垂流千古。

一天,我拖着病躯来到了她的身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匕首插入了她的胸膛,我以为这样就可以完成人生最后一个夙愿了,可当我再次醒来时,却看见她并没有死,而我也被她救了,封住了穴道,被捆在了她的药堂中,动弹不得,每天看着她在自己的药堂了布施行药,我就这样每天看着她的假慈假意,头几天的时候,我还告诫那些前来领药的百姓,她是一个妖,她的药是毒药,可是没有一个人听我的,而且那些人还骂我,说我不得好死,说她就不该救我,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过着,领药的人越来越少,从他们的支言片语之中,我知道漉州城中的疫病渐渐地退了,是她救了全城的百姓,终于有一天我冲破了被封住的穴道,法术也恢复了过来,拿起剑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这时,她说“自古人妖殊途,人妖两界积怨千年,人以杀妖为天经地义,殊不知妖也有善恶,你们只知护得青州百姓,却不知人也分善恶,为什么人不可以给妖一个活路。”

从那一天,我始终狠不下心来,我没有杀她,但我一直跟着她,看着她走遍了青州大地,看到她每次行施布药的笑脸,看她和小孩子们玩的很开心,渐渐地,我也会帮着她一起去救人,不知不觉地,我发现自己爱上她了,我知道这是一个罪过,我狠心离开了,可是离开的那一刻,我的心就疼的厉害,像针扎了一般,脑海中一天到晚全是有关她的画面,我很没骨气地又去找她了,一年后,她成了我的妻子。”元稹说到这时,眼睛里充满了星光,看向了彼岸,两人都笑得很开心,或许他们是幸福的。

“人妖结恋,天道难容,元稹师兄,你该明白这一点的。”羽正松插嘴道。

“你说的很对,人妖结恋,天道难容,我们不久就遭了报应,三个月后,我们到了泗州城,当时,这里也发生了很严重的疫情,我询问彼岸如何制作解药,她支支吾吾地说不清楚,从那一日起,我就意识到情况的不对,因为每次制药的时候,彼岸总会一个人制作好解药,然后再交给我,而我那时也不知解药到底是怎么来的,直到有一天,我在门外偷看,竟无意间发现了一个我永远都不愿承认的真相,因为她用刀子划开心口,取自己的心头之血制药,直到这一刻,我才明白了,彼岸制的药为什么这么有效,原来以自己的心头之血为药引。”元稹说到这时,禁不住的颤抖了起来,眼眶也红红的。

“心头之血?”众人一惊,之前乾城狼妖也是用婴孩心头之血,作了长生丹。

“心头之血乃生灵之生气,为生灵之根源,失之分毫,生灵便会萎靡不振,轻则,损耗阳寿,恶疾缠身,重则当即毙命,无药可救元稹缓缓道。

“那日,我当即闯了进去,质问着彼岸,可是她却说“已经太晚了,我没有多少的时日了,趁我还活着,我想再多救几个人”

我知道她性子执拗,我是劝不住的,于是,彼岸的身子越来越差,脸色愈发苍白,我查阅了古籍数十万卷,终于找到了一个偏方,说是以上古灵器为引,汇集天地灵材滋养,方可解,两百年间,我四处搜寻天地灵材,灵器我有幻世境,我以为自己可以救她的,但古籍上载:要以五方生灵作阵,挥发天地间之木之灵气,才能救人,当即,我便想到了我幻世门中的一门功法“万木回春”,于是,我主动现身找到了历练的幻世弟子,我一次次地求他们,可是门规再次,无一人敢答应,所以,我才霸着幻世境不还,我只有这么一个灵器,我不能放手,我要救自己的妻子。”

听完元稹一番陈述众人早已是惊骇万分,像是突然明白了些什么。

“扑通”一声,双膝着地,元稹竟跪在了众人面前,“我知道,彼岸是妖,但是为了她,我可以放弃所有,我的一切,我知道,让你们救一个妖很难,可以说是没有可能的,但念在同门的份上,我,元稹求求你们,救救她。”

元稹说完,便不停地磕着头,震得地板咚咚作响。

的确,彼岸为妖,为幻世所要诛杀,他们几人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两百年间,一批批的幻世弟子始终没能拿回幻世镜,元稹这是冒着天下之大不讳,做正道,做天下所不容之事。

众人面色不一,他们出自幻世,从小被教导,要斩妖除魔,匡扶正义,面对彼岸,没有杀掉,已经很仁慈了。

“只要你们帮我这一次,就一次,我元稹来生来世,生生世世甘愿做牛做马,来报答你们,求求你们高抬贵手,救救她,……”元稹不停地磕着头。

他流了泪,他爱彼岸,超过爱自己,看着自己所爱之人,一天天地消瘦下去,他就像死了一般,他情愿替她受,受所有的罪过。

他不想再错过这次机会了,为了这次机会,他放下了自己所有的骄傲,放下了自己所有的尊严,在这里,他觉得骄傲与尊严一文不值,他可以对着别人下跪磕头,只为救自己的妻子,曾经的天才,现在的可怜人。

“师兄,恕文彦愚笨,无法逾越门规,不能助你。”文彦叹了一口气缓缓道。

听着两百年来,重复了无数遍的话,元稹苦笑了还声,瘫坐于地,难道是人是妖真的那么重要吗?

“师弟云子羽愿助师兄一臂之力。”云子羽抹了眼泪,上前扶起了元稹,大声地嘶吼道,如一粒石子投入了湖水中,激起了千层波澜。

元稹猛然抬了头,哭着哭着就笑了,两百年了,两百年了。

“子羽,你忘了师父对我们说过什么了吗?她是妖,你懂吗?”文彦呵斥道。

“师兄,我只知,彼岸没有害过人,她是一个天大的善人,理应无病无伤,度过一生。”云子羽辩驳道。

“你糊涂啊!你身为幻世弟子。就……”文彦上前抓住云子羽,吼道。

“这一刻,我不糊涂,师兄,我只问一句,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雪樱病的危在旦夕,你也会无动于衷,站在这里,恪守着你的门规?”云子羽又红了眼眶,甩开了文彦的手,指着身旁的雪樱坚定地说道。

“雪樱和她不一样,我……”

“怎么不一样,啊!师兄,雪樱在次,和我们一起生活了整整七年有余,你喂过她,抱过她,替她担过罪,她是妖,你我都不能否认,难道只因妖的身份,你就因为你的门规,而要抛弃她,与此而立,彼岸也是,她做的要比雪樱有意义的多,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她,彼岸,就该会下去,直到暮年。”云子羽咆哮道。

文彦面对面地看着云子羽,他心里不禁地摇起了头,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良久“总之,我不会帮忙,也不会杀她,我会做一个局外人。”

说罢,便头也不回地出了正堂,不知像哪里去了。

云子羽愣在了当场,面容上依旧是目眦决裂,可怕十分。

“主人,主人……”雪樱拉着云子羽的衣襟,眼睛了不知不觉地起了水花,心里有种说不清楚的情感,她的主人,不会因为自己是一个妖而抛弃。

第七十二章 人妖殊途 意外

文彦出走,并未引起多大的波澜,其他众人也没追出去。

“我们出自幻世,本应斩妖除魔,匡扶正义,但倘若心里善恶不分,那么与那些为害世间的妖物又有何区别彼岸,虽为妖,但行善事,作善人,倘若我们仍坚守心中所谓的道义,袖手旁观,眼睁睁地看着彼岸死在我们面前,那么,请问我们所坚守的道义到底为何?见死不救,难道是我们该做的吗”云子羽继续吼道。

一番话如醍醐灌顶般地给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头上,一记狠狠的重击。

“加我一个,我虽然不是幻世中人,”青璃突然说到,缓缓地抬起了头。

“主人,我,我,我也想帮忙。”娇小的雪樱拽着云子羽说到,生怕被拒绝。

“你们呢难道还是放不下心中那所谓的芥蒂”云子羽偏过身来,再次问道。

良久,羽正松才缓缓站起身来,说“云子羽,我当真得很佩服你,这次,就算回去了被师父骂,被师门罚,我也心甘情愿,这次,我跟你。”

他爽朗的笑声,贯彻在每一个人耳旁,他自愧不如云子羽,以前是,现在也是,他亦知道妖为世人所不容,但云子羽的几番话确实让他动摇了,什么狗屁道义,什么狗屁天道,若当真见死不救,他自己就不配为人,还谈什么保护天下芸芸苍生。

“没想到,让你抢先了,我温阳也算一个。”羽正松话音刚落,温阳便站起身来大声说到。

“谢谢你们,能过得到你们的一句话,我元稹已经很开心了,或许,我与彼岸命该如此。”元稹苦笑道,牵起了彼岸苍白的手,他已经很开心了,即使时日不多。

“什么命该如此,师兄,你在说什么,我们已经答应帮助你了,我们会助你救回彼岸姑娘的,你怎么还是这副失望的样子,你现在只需告诉我们,该怎么做就好了。”云子羽不解,问道。

“五方生灵之阵,万木回春,我们人不够的。”元稹说出了实情。

“不够,我,羽正松,温阳,青璃,雪樱,还有师兄你,一共有六个人,怎么不够了”云子羽依旧是不解。

“哦!我知道了,万木回春是我幻世功法,雪樱没修习过,青璃也没有,所以能帮忙的只有四个人,差一个人。”羽正松突然间恍然大悟。

“我去把文彦追回来。”温阳听罢,说到。

“不用了,师兄的性情我最清楚,他不会帮忙的。”云子羽拉住了要去寻文彦的温阳。

“罢了,罢了,两百年了,彼岸先在这里谢过大家了,我命该如此,余下的日子里,有元稹陪着,我已经很满足了,再过两日,就是乞巧节,你们在这里陪我们一起过好吗?”彼岸笑着说到。

一时间,场上又陷入了沉默当中,他们都不想这对苦命鸳鸯早早埋于黄土,可是文彦他们又劝不回来。

“我真的可以帮上忙。”青璃再次强调道。

“青璃,你就不要再捣乱了。”云子羽知道青璃想要帮忙,但是也同样知道青璃不是幻世中人,虽修为极高,但在这上面确实帮不上忙。

“怎么,连你也不相信我,这“万木回春”虽说是你幻世功法,但也不代表我不会,你们幻世门在外不是有些游历的得道散仙吗?正好,我就认识那么几位,他们见我骨骼精奇,所以就不厌其烦地教了我几手,不信的话,可以跟出来看看嘛!”青璃平静地说道,环视了众人一眼,便出去了。

众人纷纷疑惑,忍不住地跟了出去,只瞧青璃已经走到了正堂外的院子中央,摆好了架势,说是架势,不过是平常模样,只见她双目紧闭,两手之上浮动着几股绿色的真气,脚下也渐渐地浮现了一方圆形道印。

众人越看越惊,每个人都不禁张大了嘴巴,这正是“万木回春”的起手式,此功法必先将体内真气化作木之气,汇于双手之间,去震出脚下道印,从而汇聚天地之灵气,传说练至大成者,足以起死回生。

青璃两手之上,绿色真气越来越浓,而后,达到一定程度后,她双掌下翻,掌上的真气缓缓下降,没入了脚下的道印,霎时间,耀眼了绿色光芒突然迸射出来,刺得眼睛生疼。

此时的青璃一袭白裙无风而起,裙摆荡漾,朝后翻飞,发出猎猎的响声,再看时,只见原本光秃秃的地板上竟长满了青绿色的嫩芽,嫩芽越长越大,竟将一块块地板给挤碎了,以肉眼能看到的速度,嫩芽疯狂地向上攀着,变成了一根根两指粗细的藤蔓,绿色藤蔓相互缠绕,直冲天际,连地底下的泥土也被翻飞出来不少。

一刻钟后,整个院子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眼前的全是藤蔓,发出耀眼绿色光芒,连青璃的身影也寻不见了,没入了绿色的藤蔓中。

众人已然看呆,良久方才恢复过来,从无到有,整个院子里全是密密麻麻的藤蔓,而青璃“万木回春”的境界已是登封造极,众人自愧不如,能达到这种程度,方可算是起死回生。

元稹的脸色渐渐地变了,从失望到木然,一个希望从无到有,再从有到无是一个痛苦的过程,但再次看到希望,就像一个人从深渊的死亡重新走进了春暖花开的世界一般,他再忍不住,他再次双膝跪了下来,泪流满面。

“如何?”青璃拨开藤蔓,走了出来,摊开双手说到,像一个胜利者一样炫耀自己的功绩。

……

……

两日后,青州之上一年一度的乞巧节终于来临,乞巧又称七夕,相传七夕之夜牛郎织女便会在鹊桥相会,人们便以此为由,在七夕之夜,青年男女,只要虔诚祈愿,定会收获一份美好的爱情。

在泗州城,乞巧节有一个传统风俗,发河灯,青年男女会围在河边,相互嬉闹。

于是,众人商议,今晚施法就会彼岸后,便一同放河灯,感受一下在幻世山上从未体验过的风俗。

当最后一抹余晖,落入西山之下,夜幕已经悄悄降临,笼罩在了泗州城的上方,城内到处挂上了灯笼,街道上到处都是人们的笑语。

元府之内,却是安静无声,元稹将下人全部屏退,云子羽也将雪樱赶了出去,让她和文彦先去街上逛了。

诺大的元府里,便只剩下元稹,彼岸,云子羽,青璃,羽正松,温阳六人,“万木回春”之术布阵之时,需要绝对清幽的环境,不能受任何外来因素的干扰,否则,就会前功尽弃,直到这时,众人方才恍然大悟,也终于明白了元稹为什么要修建如此之大,如此之精密的府邸,有幻世奇门遁甲之术,外人休想闯进来,原来只为了只一次机会。

一方静谧的小院子中,五人相对而坐,呈犄角之势,彼岸被元稹安放在中央的一处圆台上,虽只两日的时间,但再次看到彼岸时,众人不免惊异,彼岸脸色更加苍白,已经没个人样了。

元稹一袭白衫居于首位,掌控着大局,此次阵法以“万木回春”之术为主,但还要辅以诸多小阵,而这些小阵众人尚不熟悉,所以就必须由元稹一个人完成了。

过了三刻,只瞧元稹从元舍中祭出了一件法器,法器通体白润,外刻流云符文,也不知是什么材质所制,但是一面光滑如镜,正是幻世的至宝幻世镜,幻世境脱手而出,向着中央位置的彼岸方向飞去,悬在了彼岸的正上方,霎时间,从镜中射下一道金色的光芒,被金色光芒射中的彼岸登时便现出了原形,一株彼岸花,娇红似火,却是没有叶子,只不过看起来有些萎靡。

第七十三章 人妖殊途 花叶

“大家只需将体内真气,驭作“万木回春”功法,化作木之气,缓缓地注入幻世境中即可,其他的由我来完成。”元稹对着众人说道,率先坐下施法,将真气驭出,注入了幻世境中。

众人自然不敢怠慢,也驭起了功法,从指间暴射出一道道拇指粗细的绿色真气,射入了幻世镜中,这人命关天的事,他们自然不敢马虎。

就这般,众人将真气注入幻世境中,以足足持续小半个时辰,远方的天空已然绽放了绚烂的烟花,虽美好,但众人却无暇欣赏。

良久,元稹缓缓地睁开了眼睛,那株艳红的彼岸花在幻世境金光的照射下,加之以木之气的滋养,模样也饱满了不少,看来是起作用了,此时谁也不敢掉以轻心,不到最后关头,这成败与否还很难说。

元稹轻手熟路地从元舍之中祭出了各种灵材,投入了金光之中,经金光一碰,灵材就化作了灵粉,飘向了彼岸花上,,各种数不清的名贵灵材轮番上阵,看的众人是眼花缭乱,千年甲,龙山草,骨妖花,六枝冰晶……此番种种,都是极为名贵的,不用说全部,只要其中任意一株,便可在青州之上掀起风雨,可是元稹眼都不眨一下,像是无用之物一般,他足足等了两百年,才等到今日这么一个仅有的机会,他一定要救彼岸,一定要。

待灵材用尽,已至深夜,天空之中,月亮格外圆,繁星点点,元稹的眉头也渐渐地舒展了下来,快要成功了,再过半个时辰,他就可以治好彼岸的病,百年间,彼岸以心头之血为引,百年间的损耗,早已将彼岸羸弱的身子拖垮了,今年,疫情又发,彼岸又要制药救人,他不许她这么做,不许。

今日,他便要她陪他看尽人间繁华,十年,百年,千年,一世,十世,生生世世。

…………

……

“哼!”一声冷笑声传来,众人一惊,心中惊骇。

“不要分心,再坚持一刻,我来对付他。”元稹呵斥道,眼看着就要成功了,他绝不允许出现任何差错,两百年了,他足足等了两百年,不会,不会,不会出问题的,他一定会救回彼岸的。

“元稹,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其罪当诛啊!”黑暗中的人影狞笑道,缓缓地从暗处走了出来,一身黑衣裹地严严实实的,声音沙哑十分,想来是刻意掩饰过的。

“我元稹素来与人无仇,你是何人?”元稹镇定道,他现在想做的只是拖延时间罢了,只要一刻钟,一刻钟就好。

“杀你的人。”黑衣人狞笑着,像是看透了元稹的心思,下一刻便祭出了一道红色光剑,向着元稹袭去,红色光剑泛着黑气,看起来甚是诡异。

元稹并未躲,利剑瞬间就将他的身子戳了个血窟窿,黑衣人似乎也未料到这么轻易就可以重伤元稹,疑惑地抬头对上了元稹的眼睛。

抬头的一瞬,只见五色光芒大放,道印凝成,元稹出手,狠狠地拍向了黑袍人的胸口处,因二人距离太近,黑衣人来不及躲闪,重重地挨了一掌,身子受力,向后擦飞了几尺,方才停下,一口血雾喷了出来。

这时,众人方才明白,元稹刚才为什么没有躲,他要以伤换伤的方式,确保可以伤到黑衣人,幸运的话,可以将其一掌毙命。

远处的黑衣人,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显是受伤不轻,不过旋即又祭出了一黑色光团,向着元稹狠狠掷去,元稹右掌伸出,劈出光刃,光刃迎上黑团,“砰”地一声,黑色光团便消散了。

“元稹不愧是元稹,倒是我小看你了不过,在一个人看到自己最喜欢的人死在自己面前,而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时候,不知会是什么样子”那黑衣人越发猖獗,几乎癫狂了起来。

“你若有本事,大可试试”

“好啊!我倒要看看,你会是个什么模样”说罢,黑衣人双手黑气泛起,又祭出了三道红色光剑,向着元稹掷去,元稹还有右掌伸出轻易地化解掉了这三道颇为厉害的光剑。

再看向黑衣人时,只瞧他已经绕过了元稹,来到了云子羽的身后,猛地一掌轰出,云子羽觉知情况不妙,但一瞬间便祭出体内余下的真气,化作气盾,挡在了背后,掌印轰出,气盾顷刻间便支离破碎,云子羽生生挨了一掌,突兀地一口鲜血,倒在了地上。

倒在地上的云子羽,双手仍前举着,手中木之气源源不断地持续输出着,他没有元稹那样高的修为,他只能做到这些,用自己微弱的修为去抵挡。

黑衣人眼看一击得手,便又连着两掌轰出,分明是想将云子羽置于死地,破了他这一环,彼岸也将死于非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旁的青璃再度力挽狂澜,只见她左手一抖,元舍内的琉璃扇化作雪白十二道扇骨,掠过云子羽的头顶,向着黑衣人刺了过去。

“轰”“轰”

两声轰响,掌印在触上雪白扇骨的那一刻,轰然破碎,掌印星芒到处都是,而那十二道扇骨的威力丝毫不减,击碎两道掌印后,携着更凌厉的罡气,向着不远处的黑衣人袭去,黑衣人显然没有料到这扇骨竟有如此大的威力,一时无措,眨眼间身上便多了十几道血痕,滚烫的鲜血汩汩地往外冒着。

“无边剑雨!”黑衣人一声嘶吼,似乎在作着最后的挣扎,随后祭出了圆形红芒法阵,法阵脱手而出,升至了众人上方。

众人抬头一望,不免惊异,只见天空中的红芒法阵已然成形,红色符文在法阵里迅速地旋转着,其中透出了百道剑芒,倒是有些像幻世剑技“千击术”。

“自不量力!”元稹眼中光芒一闪,右手腾出空来,高举过头顶,手掌之上依旧是五色光芒异放,接着他便右掌脱出,挡在了众人头顶,而另一旁的青璃瞧了一眼,也驭出了琉璃扇组成法盾,挡在了众人头顶。

但是黑衣人祭出的红芒法阵,透出的百道剑芒依旧不管不顾地从法阵中暴射而出,刺得周围的空气都在“噗,噗,噗”地作响,不过众人脸上却是一点担忧之色也没有,有元稹,青璃二人抵挡,想是黑衣人没可能取胜的。

正在想这些时,剑阵相击,迸射出耀眼的白芒,黑夜顿时映得如白昼一般亮,刺得众人眼睛生疼。

“若是不用脑子,你们注定会失败。”黑衣人狞笑道,一闪,再没了人影。

众人不明其意,错愕十分。

“噗”地一声,众人寻着声音望去,只见中央位置的彼岸不知何时又现回了人形,一道血雾从她口中突兀地喷出,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她的头发瞬间变成了雪白色,缓缓地倒在了台上,不省人事。

原来,那黑衣人凭着刺眼的那一刻,卷走了悬在彼岸上方的幻世境,才有了这一幕。

元稹没有急切地来到彼岸生旁,而是双手捂着自己的头,将脑袋贴在冰凉的地上,不停地微微颤抖着,他的彼岸,他的妻子,他终究是没有办法救她的,两百年间,他所做的所有,一切,在今夜,全都白费了,他也终于体会到了,看到自己所爱之人慢慢死在自己面前,而自己却无能为力,是多么的痛苦。

众人只静静地看着,没有人上去攀话,结局已然注定,不可挽回,他们注定阴阳相隔,就像彼岸花一般,叶生不见花,花开不见叶,生生世世,花叶两相错,花与叶一生相知相爱,但生生世世都不能在一起,他们是被上天诅咒了的,彼岸终究是彼岸花,没有一株能逃过这个命运,元稹与彼岸也不例外。

第七十四章 人妖殊途 突变

弯弯曲曲的小河在城中静静地流淌着,河中已然有了许多各式的河灯,河灯上蜡烛忽明忽暗,岸边站满了向上天祈愿的青年男女,他们双手合十,抬头向上望着,心中静静祈祷,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欣喜之情。

河灯带着他们各自美好的愿望,顺着小河向远处流去,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属,那该有多好。

云子羽坐在岸边的阶上,目送着一个个河灯,从眼前流过,他看着水中的倒影,不知在想些什么,嘴角之上还有些许血迹,他不停地在心中问自己:元稹师兄和彼岸为什么会是这样一个结局,他们百年间到处行施布药,救下的黎明百姓数不胜数,他们都是天大的善人,本应得到上天垂涎,二人理应有好的结局,逍遥于世间,可结局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

彼岸虽是花妖,但为了救人,她不惜以心头之血为引,散尽千年修为,只为能多救几个人,而元稹师兄为了救自己心爱之人,谁又知道他在这两百年间吃了多少哭,受了多少累,谁又算过他为此低声下气求过多少人他是幻世翘楚,长灵上卿宠溺之徒,他曾经是那么骄傲,但是为了救回彼岸,他可以不顾一切,可以粉身碎骨,甚至可以跪下来去求别人。

这世间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他们为什么没有善报?

云子羽依旧是坐着,心中愈发闷得慌,倘若先前前来寻人的幻世弟子答应了元稹师兄的请求,那么彼岸或许早就医好了,为什么他们不肯答应为什么?是他们亲手葬送了一颗善心,一段良缘。

人为什么不能与妖共处万物生灵共享于天地间何况彼岸济世救人,为什么她没有好的结局

在河中的倒影中,云子羽看到了自己,略有些颓废,他不明白,不明白。

…………

……

“乞巧,倒是个有意思的节日”青璃不知何时来到了云子羽身旁,河中倒映着那清冷的身影,她一袭白裙依风而起。

瞧着云子羽不说话,青璃轻轻地抚上了云子羽的肩,感觉到了微微地颤抖,云子羽就那般坐在阶上,眼中无神,丝毫未有察觉。

青璃轻叹了一口气,挨着云子羽也坐了下来,同他一起看着河水中的倒影,只瞧眼前有几只河灯漂过,河水中不时有有几只红色的小锦鲤冒出头,去用呆呆的脑袋撞了几下河灯。

“为什么会是这样一个结局?”云子羽低声问道,现在,他的眼中有着以前从未有过的迷茫与彷徨,以及一丝丝的恐惧,他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些什么。

青璃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或许这个结局早已注定好的,而元稹,彼岸或许只不过是被摆布的玩偶一般,自己决定不了自己的命。

青璃偏头瞧了瞧身旁的云子羽,不由地觉得他有些可怜,竟忍不住地抱住了他,将他木然的脑袋轻轻地靠在了自己的肩上。

“你你,你,你怎么能这个样子,不许你这样抱我主人!”二人的平静终被打破,雪樱如同一头小猛兽一般,不知从何处冲了出来,蛮力地将二人分开,并将云子羽护在了自己身后,瞪着青璃,好像在告诉她:这是我的,不许你碰他。

云子羽甩了甩发昏的脑袋,良久,开口道“雪樱,你会骗我吗?”

雪樱一愣,转过了身子,嘟着小嘴,还在为刚才的那一幕感到不悦,她伸出小手拽着云子羽的袖子,“当然不会了,雪樱是主人的,又怎么会骗主人呢?”

得到了答案的云子羽,缓缓地闭上了眼睛,狠狠地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地吐了出来,看着主人这般模样,雪樱揉着小脑袋很是不解,主人这是怎么了,怎么和平时不大一样呢?

“那,那这个你作何解释”云子羽在雪樱面前摊开手掌,只瞧他手上有颗靛青色的耳坠。

这是先前与那黑衣人打斗时,几人清理现场时发现的,云子羽直到现在都不相信,他甚至不敢再往下想,他怕事情真如他所推测的那般,可彼岸血淋淋的结局,逼着他要去查明事情的真相。

雪樱从云子羽手中,接过了那枚靛青色的耳坠,在自己眼前不停地摇晃着“主人,它为什么会在你这里啊?我刚才还在找它呢?”

雪樱抬起头,眉开眼笑地说道,她真地找这个靛青色的耳坠找了好久,不是因为它值很多银子,而是因为这个耳坠是主人送的,她视它为珍宝,可惜两天前就找不到了,也不知掉在哪里了!

“好,这个理由很好!”云子羽一字一句地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主人,你怎么了”雪樱瞧着云子羽有些生气,拉着云子羽问道,像犯了错的小孩子一样。

“那这个,你又该作何解释”只瞧,云子羽又从怀中掏出了一角红色碎步,举在了雪樱眼前,语气更是加重了几分。

这一角红色碎步也是在元府打斗现场发现的,发现它时,它正被一道琉璃扇骨钉在墙上,显然是从那黑衣人身上撕扯下来的,即使是云子羽千不愿万不愿承认,可这红色碎步他再熟悉不过,这正是贵妃裙上的遗物。

看着这一角红色碎步,雪樱又低头瞧了瞧自己身上的裙子,的确,她的裙子不知何时缺了一角,雪樱不禁自言自语道“哎!我的裙子怎么会破呢?”

“怎么会破怎么会破?好一个瞒天过海?”云子羽掩面冷笑道,如今,他亲手养大的貂,背着他,杀了人,眼前浮现的是彼岸苍白的面孔,和一头白发。

云子羽缓缓拔下了束发的玉簪,玉簪轰然化形,化作了螭吟剑,剑长五尺,凛凛发威,如今,云子羽一手提着螭吟,一手紧紧握着一角红色碎步,再次问道“你到底有没有骗我?”

雪樱惊恐地抬起头望着云子羽,她现在很害怕,她从未见过主人这般模样,她的主人现在变得好可怕,好可怕,她不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早上还好好的,主人还给了她些碎银子,让她和文彦师兄上街去玩,说:等救回了彼岸,就带着她一起去河边放河灯。

可是,现在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他是不是在怪自己弄丢了耳环是不是在怪自己弄坏了裙子

“说,你有没有骗过我”云子羽将手中泛着寒光的螭吟,对准了一脸茫然无措的雪樱,,如今,一切证据都表明,那个黑衣人是雪樱所扮,怪不得黑衣人压低了嗓音,靛青色的耳坠,贵妃裙的一角碎步,都是雪樱之物,是她不敌众人,仓皇逃走,卷走了幻世镜,慌乱之下在现场留下了许多证据。

“没有,没有,雪樱没有骗过主人,雪樱没有……”雪樱哭着喊了出来,上前拉着云子羽的衣衫,为什么主人要这样对自己刚才还好好的,刚才还好好的……

“那这些你都作何解释”云子羽咆哮道,一把甩开了雪樱,拉开了些距离,若不是那黑衣人从中作梗,他们又怎么会失败,是他亲手养大的貂杀了彼岸,他以前天真地以为,只要自己每天待在她的身边,即使她是妖,她也不会害人的,可是,自己竟错的离谱,妖就是妖,作恶多端,奸诈阴险,是怎么也改变不了的。

“雪樱不知道,雪樱真的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主人从小待她好,给她好吃的,将她带出了灵兽阁,雪樱的命就是主人的,主人待她的好,她永远都不会忘记,即使百年,千年,万年,她都会铭记在心,在她心里,主人就是她的天。

第七十五章 人妖殊途 大火

云子羽持剑手忍不住地微微颤抖,刹时,杀念四起,云子羽再不顾主仆恩情,手腕一抖,持着螭吟便刺了过去。

“噗嗤”一声,利剑入体,雪樱一下子愣在了当场,不敢相信地低下头去瞧那冰冷的长剑,血顺着螭吟的剑刃缓缓流着,是那般鲜艳夺目。

雪樱突然心头一紧,“哇”的一口鲜血,顺着嘴角留了出来,她已经感觉不到螭吟刺穿她身体的疼痛,她缓缓抬起头,对上了云子羽有些发红的眼珠子,她的主人要杀她,混着泪,刺痛了一颗炙热的心。

手中握着螭吟还在微微颤抖,云子羽在刺出的那一刻,心突然好疼,他为彼岸报了仇,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可是心为什么会这么疼

“你疯了吗?”文彦不知从哪里,突然窜了出来,一把推开了云子羽,螭吟离体,雪樱捂着伤口缓缓瘫坐于地,绝望至极。

“她是凶手,她害了人,我要斩妖,为天下除了这祸害。”云子羽咆哮道,举着螭吟欲再次向雪樱砍了过去。

文彦见状,一把搂住了有些发疯的云子羽,并转过头对着雪樱说“走啊!回幻世山,等我们回来,事情总会真相大白!”

瘫软于地的雪樱,再次瞧了瞧云子羽,抹了一把眼泪,化作了一只小白貂,向远处逃窜去了。

……

……

元府,灯火通明,府邸各处都挂起了大大的红灯笼,元稹又派人将几人请回了元府,他说他要完成彼岸最后一个愿望,他要为彼岸举办一场盛大的婚礼。

这般,才可永世不分,永世不离。

元稹换下了平常的白衫,早早穿上了大大的红的喜袍,从始至终,他的脸上都挂着大大的笑容,没有悲伤,可是众人知晓,他心里很苦,看着自己心爱的人慢慢死在自己面前,而自己却无能为力,是种怎样的痛苦

众人不知,但元稹正在经历着这些,他说过“彼岸去了,他也会随之而去,绝不会苟活于世。”

一头白发的彼岸在青璃和温阳的搀扶下,缓缓地从内堂中走了出来,元稹见状,赶紧上前牵住了彼岸苍白的手,二人跪在大红的蒲团之上,向着西方的天空一起磕了三个头,因为极西有妖界,是彼岸的家,极西有幻世,是元稹的家。

拜完之后,元稹与你们彼岸缓缓起了身,二人相视而笑,笑得是那般开心,他们两个不怕死亡,只要他们生生世世在一起就好,两百年,已经足够了,她是彼岸花,是被上天诅咒的花,她逃脱不了这恶毒的诅咒,但是她遇上了元稹,一个爱她的男人,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众人也是笑着的,天地间,唯有爱与情永不变,他们是那么相爱,可惜结局是残缺的,或许彼岸明早就可以永远地闭上眼睛,但是元稹可以陪着她一起死,二人黄泉路上相伴,注定不会孤单。

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

一笑一尘缘,一念一清静。

蝶恋花,云恋天。

弩弓离不开箭,

鱼儿离不开水,

鸳鸯交颈欲双飞。

星月相伴日相随,

天长地久情不离,

天悔无憾永不变。

元稹最后点燃了诺大的元府,与彼岸一起葬身火海。

…………

……

元府外,人群攒动。

“元稹呢?叫他出来!”泗州城的百姓将元府围了个水泄不通。

“大家不要着急,解药马上就分发给大家,请大家安心回家等待。”管家侯言带着几名护卫拦在元府门口,苦口婆心地劝着大家。

“侯言,别以为我们好骗,大家私底下传言,这元府里窝藏这一个妖怪,说不定,泗州城内的疫病就是这妖怪所为,要不你们交出妖怪,饶你们元府无罪。”那领头的情绪十分激动,吼道。

幻世几人无不震惊,这彼岸是妖,他们是知道的,但这泗州城内的普通百姓又怎么会知晓的。

“斩妖,斩妖……”一阵阵的骚动,群情激昂的百姓们,不停地冲撞着元府的护卫。

“大家静一静,静一静,请大家不要受人蛊惑,元府立宅两百年,何曾有害过人的事情,哪里会窝藏妖怪。”侯言又上前了几步,摆了摆手,向着众人解释道。

“侯言,你不要倚老卖老,你也知晓,那元稹活在这世上两百年了,竟容颜不老,不是妖怪又是什么?”

“元老爷上山学道,道行深厚,宅心仁厚,又怎会是妖怪之辈。”

“我们不管,反正坊间传言,有鼻子有眼,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只要你交出元府里的妖怪,再交出解药,我们就既往不咎。”

“哎!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元府待我们不薄啊……”

…………

……

“解药,我给你们!”云子羽上前暴喝了一声,登上台阶,从元舍中祭出了十个白色瓷瓶这是元稹,彼岸临死前,赠与云子羽的,要他将解药交于泗州的百姓。

瓷瓶跌地,瞬间粉碎开来,那些闹事的百姓,一听是解药,个个红了眼,冲了上去,甚至,为了抢到一些,打了起来,人性的贪婪与愚昧,在这一刻全部露了出来,彼岸与元稹救他们,他们却要杀了彼岸和元稹,多么讽刺啊!

众人终不再顾忌什么,径直出了城,远远地瞧见了一片火光。

“原来姹紫嫣红似与这般都付与断井残垣。”青璃轻声感慨道。

云子羽偏头瞧了瞧一直陪着自己身边的女子,苦笑了起来“人妖殊途,这便是结果。”

“以你的修为,一剑又怎会刺偏,一本可一剑杀了她,可是你没有。”青璃慵懒地伸了个腰,又叹道。

云子羽笑了笑,没有说话,远边的火光,映出了谁的身影,泗州城发生的故事,元稹与彼岸的故事永远刻在青州石册上。

第七十六章 血染枫林 相见

泗州城所发生的事已过了两个月有余,一行人也是愈行愈远,但元稹与彼岸悲剧的阴霾,始终笼罩在众人心头,像一团很浓很浓的迷雾一般,拨不开也吹不散。

他们二人应该有好结局的,但是世事造化弄人,天不由人愿,竟双双殒命于火海之中。

他们几人也不知,彼岸殒命之际所制之药能否解救患上疫情的百姓,经历了诸多事端之后,众人方才明白,以前,在幻世山上的日子有多么惬意,没有人心险恶,更没有尔虞我诈。

路上少了雪樱的胡闹,也安静了不少,众人嘴上不说,但也觉得有些不自在,幻世境被盗,现场留下的一切痕迹将矛头指向了雪樱,云子羽拔剑相向,雪樱负伤逃走,也许她真的会回到幻世山上,等着云子羽回来,将一切事宜讲明,亦或是她真的盗走了幻世境,寻一处山野老村,做一世的妖。

一路上,众人在云子羽面前也不敢提有关雪樱的丝毫事情,但是众人知晓,云子羽还是改不了以前许多习惯的,例如,他每天都会不经意间轻抚怀中,但是怀中早已空无一物。

七年,七年的习惯,不是想改就能改的了的,再者,每次吃饭时,他都会将好吃的东西全都揽过来,将其放在一旁的空碗里,可是他的身旁早已是空无一人,那个贪吃的雪樱已经不在了,他伸出去的筷子很快就停下了,他偏过头看着身旁空无一物的位置,苦笑着,时常眼角泛着泪光,不知再想些什么。

又行了三日,渐渐出了东周境内,来到了山野丘泽之中,晚夏已至初秋,他们下一个目的地是栖霞山,红叶谷,居渊给的书信中,要他们看望幻世门的老朋友,红叶谷谷主红恒宽,也顺便查一查十年前在此地失踪的一名幻世弟子。

寻着方台石阶,踏着片片红叶,满山的枫林变得如血一般残红,一行五人行在这谷中,虽是初秋,但此地靠北的很,所以枫叶要红的多,也红的早,踩将上去,“咔嚓”“咔嚓”地作响,在这幽寂的山谷中显得格外清脆,也传的极远。

一行众人先前在山下镇上已打探多日,想查查十年前失踪的那名幻世弟子的音信,是客死异乡亦或是什么,总要有个交代,但一连多日打听走访,山下镇上的居民都说十年前,未曾有过修道弟子经过,于是众人便决定,先行上山,拜访红叶谷谷主,而后再作打算。

约摸在谷中走了两个时辰,众人都觉得有些乏了,但是在诺大的谷中并未曾找到那所谓的红叶谷谷主的住处。

此处虽是深谷,但是低缓山丘延绵好几十里,抬头向远处望去,都是红色的枫叶,除此之外,再无别的物什,这眼看就要天黑了,他们几人不免有些心急,要是再找不到,难道还要露宿在这荒郊野外不成?

“喂,羽正松,你靠不靠谱啊?”累极了的温阳干脆一屁股坐在了路旁的一方青石上,捶着自己发酸的双腿抱怨道。

“快了,就在前面,只要翻过前面那个山头,就该到了。”

“什么叫就该到了,你说的倒轻巧,前面那山那么高”

“哎!女人就是麻烦!”云子羽小声嘀咕道。

可谁知,越是小声,温阳的耳朵就越灵发,“你说谁麻烦你再给我说一遍。”

温阳当即暴跳而起,张牙舞爪地朝着羽正松扑了过去。

羽正松与温阳相处久了,自然知晓她的性子,蛮横无比,见温阳恶狠狠的话扑将过来,赶忙大步流星地朝着远处的山头狂奔而去,他懒地跟这个疯丫头计较。

“有种你别跑给我把话说清楚。”温阳顿时来了劲,也不叫累了,追着羽正松满山遍野地跑。

余下众人瞧了,相视一笑。

…………

……

“你不是说,到了吗?在哪呢?”气喘吁吁地温阳爬上山头,揪着早已上来的羽正松说到。

此处已是山顶,底下的情况一目了然,可是并未曾见到羽正松所说的楼阁,依旧是大片大片的,漫山遍野的枫叶。

“云深不知处,只在此山中。”羽正松一改常态,学着书生模样,摇头晃脑地说到。

“说人话。”温阳白眼道,这时,众人也纷纷赶了过来。

“哎呀!活跃活跃气氛嘛!我看大家一路上有些压抑,我念诗,又没碍你的事。”羽正松侃侃而谈,不经意间瞥见了温阳越来越黑的脸。

“云深不知处,只在此山中,前面不就是吗?”羽正松摆了摆手,指着远处山坳间的一处隐蔽地方说到。

顺着羽正松所指,众人一起向那里瞧去,只见那山坳间依旧是枫树密布,密密麻麻的枫叶遮掩了大片,凄红十分。

再仔细一瞧,众人惊奇发现,那红叶丛中竟隐隐有炊烟升起,顺着炊烟升起的地方望去,隐隐约约地真有红色的楼阁,众人这才觉悟,怪不得这里如此难寻,原来楼阁与枫叶混在了一起,若不是有炊烟升起,他们怕是还寻不见。

“你们看,我没骗你们吧!我就说……”羽正松又声情并茂地说了一大堆,等他再转过头时,山头上哪还有其他人的身影,早就下到半山腰了。

“喂!你们等等我啊!我还有许多话没有说完呢?”羽正松撒开蹄子狂奔下山,追赶而去。

众人听见声响,回头瞧了一眼,也不去管羽正松,反而是加快了脚步,朝着山坳间的楼阁走去,这羽正松简直就是个话痨,众人一致觉得或许是这可怜孩子,以前在居渊上卿那给憋坏了,所以出来后就变了个人。

…………

“有人吗?”这次,众人拦住了羽正松,而又一向稳重的文彦前去扣门。

只见众人面前矗立着一座不高的楼阁,门户狭小,旁有怪石林立,厚重的古漆门紧闭着,上有两只铜制的圆环,镶在门上,门楣上刻着“红叶谷”三个大字。

文彦拉着铜环扣着门,发出“咚咚……”地沉闷声响,在这谷中回荡地格外响,连一旁枫树上的鸟都惊起不少,展着翅膀扑棱扑棱地飞走了。

良久,院内才有人懒懒地答道“来了。”

之后,众人便听见,院子里“踏踏……”的脚步声。

“咯吱”一声,沉重的朱红大门被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了一约摸四五十岁的男子,只瞧这男子身形颇为伟岸,宽额方脸,两鬓间有些许白发,眉间透出一股子超脱世外的气息。

他着一袭方格子破蓝衫,头发倒是梳的一丝不苟,他偏头瞧了瞧门口的几人,微微一笑,一只手放在胸前,作揖道“不知几位来自哪里到此有何贵干?”

“我与几位师兄弟来自极西的幻门,携天门宗一位好友,依师门旨意,到栖霞山红叶谷,拜访一位老前辈,请问,红恒宽老前辈是住在这里吗?”文彦有礼地说到。

那方格子破蓝衫的中年人听得文彦这么说,又忍不住瞧了几人一眼,似乎是在确定几人身份,而后便将朱红大门全部打开了“如果没错的,鄙人就是你们要找的人。”

听罢之后,几人相互看了看,略微有些惊讶,身为一谷之主,竟亲自来开门迎客。

“也请几位不要惊讶,我虽是一谷之主,但近年门式衰微,现居谷中的也只有我一人了,若几位不嫌弃,我自当好好招待。”红恒宽缓缓地说到。

“怎敢,老前辈德高望重,为我辈敬仰,万不敢嫌弃。”

“前辈,这是我等的身份凭证,还请过目。”文彦从腰间取下幻世的玉佩,递了过去,分属两派的弟子相见,必要出示各自凭证,这是青州的一条不成文的规矩,文彦自会遵守。

“不用了,谷中这些年来,也见不到个人影,既然来了,就进来吧!那些礼节也就免了吧!”红恒宽招了招手。说到,热情地迎着几人进了门

第七十七章 血染枫林 谷主

众人紧随着红恒宽进了院子,才明白他所说的门式衰微是什么意思,入眼的是一片荒凉的景象,野草肆意丛生着,,朱红色楼阁上面的红漆也掉了不少,院内的一口古钟也落满了灰尘,想是许久未曾有人敲过它了。

“让几位笑话了,谷中已经衰败至此,各位的住舍还需自己亲自打扫,才能住人,还请原谅照顾不周。”红恒宽拖着极其缓慢的步子,领着众人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期间不停地唉声叹气,想必是对门中衰微惋惜不已。

“不敢,老前辈能留宿我们几人,已是感激不尽。”

“哎!这是什么?”许久不曾说话的云子羽终于开了口,其余人等顺着他所指,一起看去,只见正堂古钟旁两侧各放置着一口铜缸,缸上布满了铜锈,倒也脱落了不少,而缸内有着几株繁盛的花草,与院中破败的景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云子羽好奇,这才问了一句。

“哦!谷中尚且清幽,素也无人来访,余一人在此,日子一久,孤独寂寞在所难免,所以就到山中寻了几株兰草种在缸内,每日闲来无事,便与它们说说话,排解孤独寂寞之情。”红恒宽伸出宽大的手掌引着众人上前,来到了铜缸前,缓缓地说到。

只见这几株兰草植在铜缸里,生的倒极为繁茂,缸内用细沙铺了厚厚的一层,缸底有孔,水自能顺孔流出,兰草约有两手指宽,但是极为长,一直垂到了地上,而与其他兰草不同的是,它的茎是红色的,到了叶端才是绿色。

“这兰草我也不大认识,所以我给它们取名幽啼兰,这兰也是在谷中偶然寻到的,因是喜爱,所以多移了两株,没想到,几十年来,竟长得这般长了。”红恒宽轻轻地抚着兰草说到,看起来喜爱得十分。

大致将这个不大的院子转了个遍,红恒宽才指着那略微有些破旧的舍房给众人看,随后他便独自一人去准备晚膳了。

期间,众人提议要一起去帮忙准备晚膳,不过被红恒宽婉拒了,他说“作为主人,尽地主之谊也是应该,若要客人亲自动手,难免失了最基本的礼节。”

见红恒宽意已决,众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觉得他有些可怜,一个人在谷中呆了这么些年,无人作伴,也只有那几株兰草打发时间。

不过想归想,众人还是要先将晚上睡觉的地方解决了,因常年无人来访,房舍里早已是灰尘遍布,众人也只能靠自己了。

……

云子羽经历了泗州城一事后,心性似乎改变了不少,也不怎么大喜欢说话了,整日浑浑噩噩的,眼睛里也是有些浑浊,,像有一团迷雾似的。

回了舍房之后,他推开了临院的一扇窗户,望着这衰败的院子,思绪纷杂不堪。

“咯吱!”一声,临近的一扇窗户也被推开了,青璃依旧是一袭白裙,撑着窗栏,探出了脑袋。

“你没事吧”说实在的,青璃不喜欢云子羽这般模样。

“没有”

“你又再想雪樱,对吗?”青璃试着问了一句,她能够明显地感觉到他身子微微一颤。

云子羽没有回话,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想还是不想他的确在担心她,他不知道自己的那一剑会不会要了她的命

倘若再有一次机会,他想,他是不会刺出那一剑的,他现在在担心她,她那么贪吃,会不会吃不饱

“元府的事还有诸多疑点,譬如,雪樱一路上与我们待在一起,从未离开半步,那她又是从哪里学来那晚所展现的厉害法术,再者,她若真的盗走了幻世境,大可立刻遁走,又何必兴高采烈地来找你”青璃突然说到,其实元府的疑点不止这些倘若雪樱真的化作黑衣人,那么试问她又是如何避过元稹在元府里设下的重重机关,而且泗州城的百姓又是如何在乞巧节的那一日,就突然知晓元府里有妖,依元稹所说,彼岸从未出过元府,也没有几个人见过她。

“她与我在幻世门中待了整整七年,想学些厉害法术轻而易举,那奇门遁甲之术也有师长专门传授。”云子羽苦笑着说到,即使千不愿万不愿,可现在所有的矛头指向了雪樱,由不得他不信。

“你也知道奇门遁甲一术学起来有多么不易,还有那些法术根本就不是你们幻世们的。”青璃又说到,雪樱是没有理由盗走幻世境的。

“你还是在找各种理由,你怎么就不相信她……”

“别说了。”云子羽突然暴喝道,打断了青璃的话,他现在脑子真的很乱,元府里发生的事像滔天巨浪般朝他涌来,彼岸一瞬白头,元稹绝望永远深深刻在云子羽脑海中,那场大火也是时常在他梦中出现,耳旁时常回响着,元稹最后对他说的话“世海茫茫,人妖积怨千年,我改变不了,你也改变不了,我们都身不由己。”

这声暴喝着实吓了青璃一跳,她眨了眨眼睛,连连吐了几口气,经历了这么多,自己还是没能走进他的心里。

“对不起。”云子羽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压低了嗓子说到,他不想的,可是他不会忘记元稹与彼岸的惨死,一想到他们,他的脑海中就浮现了那个红裙女孩的笑,现在想想,笑得是多么讽刺啊!

“这里也有些古怪,不知你发现了没有”青璃自然看出了他不再愿提及雪樱,或许那永远是个伤疤,他自己给盖上了布,以为不存在,可是青璃明白,总有一天要面对的,到那时,他又该怎么办。

云子羽没有说话,他揉了揉自己有些发昏的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点。

“相传红叶谷谷主红恒宽年前时,与幻世云韶上卿居渊交好,二人义气相投,结为异性兄弟,但三十年前,红恒宽就避谷不出,常年隐居在这深谷之中,与外界断了联系,他又怎么会凭借我们三言两语,就相信你们几人来自幻世门呢?而且连凭证也不看一下。”青璃说到,这一切似乎都太顺利了。

“挺好的,对人毫无防备之心,或许天下之人皆自相爱,强不执弱,众不劫寡,富不劫贫,贵不敖贱,诈无欺遇,那么青州就会永世太平,安乐常足了。”云子羽倚着窗说到。

“红谷主为人洒脱,超凡脱俗,又避居世外,不理尘世杂事,我倒是挺羡慕这样的生活的。”云子羽又笑着说到,当初若不是父亲赶他走,他或许会在邺都安安稳稳地过完一生。

“避居世外,做一个逍遥隐世,对吗?那我可以每天陪你下下棋,喝喝茶吗?说实在的,我也挺羡慕这样的生活的。”青璃笑着问道。

“好啊!”云子羽望着青璃答道。

第七十八章 血染枫林 缚神

晚间,山风格外清爽,谷中隐隐升上来一层雾气,月亮也躲了起来,只听谷中从远处传来“哗啦呼啦”地响声,想是应该是风吹动了枯叶导致。

“大家坐吧!山居清苦,粗茶淡饭,还望各位不要介意。”红恒宽示意众人落座,他作为这谷主的主人,招待远来之客,用些粗茶淡饭,心中着实过意不去,连连哀叹道。

“不会的,这已经很好了,若是没有前辈的留宿,我等或许还要露宿野外呢。”众人向着应道,本都不是什么讲究之人,主人诚心招待,自当满意。

“那好,这苦丁茶也算我谷中唯一能拿出手的,让我们一起饮了这杯,也算结个缘分。”红恒宽举起了面前的粗瓷茶杯,杯中清茶了了,暗黄无光,想是珍藏许久了。

众人见状,也纷纷举起了面前的粗瓷茶杯,随着红恒宽一饮而尽,入口时却有苦涩之味不过还是能下口的。

饭间,众人也吃的尽兴,想来也是饿极了,“前辈,不知您是否听说过十年前的一名幻世弟子打此经过”文彦开口问道,既然在山下小镇一连多日打探无果,那么想是这位弟子没有经过山下小镇,而是选了山间僻静小路,而红恒宽长年居在深山中,对谷中的情况应有所了解,或许他知道呢!

红恒宽搓了搓手掌,扶着额头想了一下,转而又摇了摇头“十年前,并未有外人打此经过,若来的话,我肯定是有印象的,进谷大多是山下猎户,并没有出现过幻世弟子。”

“是发生了什么是吗?”红恒宽又追问了一句。

“老前辈,也不算什么大事,只是十年前的一位师兄在这里与师门突然断了联系,十年间也并无回到幻世门中,而他身上带了几本本门功法秘籍,师门怕泄露出去,所以让我们几人来次查探一番。。”文彦便喝着苦丁茶便解释道。

其实这也不算什么大事,临走前,居渊上卿也交代了,此事时隔久远,若真的查不出来,也就算了。

“确实没有什么印象,若是知晓的话,就与你们说了。”红恒宽摇了摇头,又回想了一番,露出了一副可惜的神情。

“哎!对了,居渊那老家伙身体还好吧!这些年没见了,也怪怀念的。”

“我师父身体好的很,就是脾气有些大……”羽正松抢话道,身为居渊的徒弟,他当然最有发言权。

“哈哈……他还是那副老样子啊!”红恒宽听罢,笑着说到。

“咚”地一声闷响,众人正说的开心,不明所以然,纷纷寻着响声望去,只见温阳不知怎么了趴在了桌子上,像是昏倒了一样,众人正想上前查看时,只觉脑中一热,眼前一花,便再也不醒人事了,纷纷倒在了桌子上。

摇曳的烛光照在每一个人身上,红恒宽摇了摇头,端起了桌上的茶杯,呡了一小口,望着眼前倒下的一众人等,眼中有着几分毒辣。

“居渊,你这徒弟兴许还有命,但其他人等还是留在这里吧,满山的枫叶也需要滋养了……”

…………

……

翌日,晨阳初起,谷中浓浓的雾气还未消散干净,而满山的红叶却愈发红了,将这深谷给独占了,几乎找不到其他的颜色,甚是霸道。

众人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一股虚弱感随即传遍全身,若不是背后有东西靠着,怕是早已经瘫软在地了,低下头去瞧了瞧,却发现被牢牢捆住了,叫他们动弹不得。

而这捆住他们的绳索竟是“缚神”,意识到情况不对后,他们便马上开始调动气海中的真气,却发现气海中早已是空空如也。

“也都别白费力气了,没了真气无法调动功法的你们,如同初生的婴儿一般,毫无缚鸡之力。”红恒宽依旧如昨日那般,穿着方格子破蓝衫,头发梳的整整齐齐,从正堂中缓缓走了出来。

“老前辈,您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这还要问你们啊?你们不好好守着你们的幻世山,跑到我红叶谷做什么?看望我……简直就是个笑话,明话告诉你,十年前那幻世弟子就是我杀的,现在他死不瞑目的尸骨就埋在你们脚下,”红恒宽张开双臂,任由山中雾气掠过他的长袍,像一方君王一般,睥睨天下四海,也是,如今,这谷中,又有谁能奈何得了他,幻世弟子又如何

到了这是,众人已然明白,为何红恒宽会邀请他们,一起饮下那杯所谓的“苦丁茶”,那杯有些苦涩的茶,便是被下了药的,所以昨日温阳才会突然昏倒,紧接着众人也不省人事。

可是至今,众人仍有一事不解,红恒宽完全可以将此事糊弄过去,那幻世弟子死在此处也只有他一人知晓,只要他自己不说,这天底下又有何人知晓,他完全可以继续演下去,送走几人,但终究是为了什么目的,他要这样做,风险不是太大了吗一行几人行到红叶谷突然消失,师门追究下来,红恒宽跑不了关系,到那时,他所掩饰的一切不都全白费了吗?

“知道你们心中有疑惑,作为老前辈,我就慢慢告诉你们,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不是”红恒宽大手一挥,携起一阵腥风,干脆坐在了堂前的台阶上。

“洗耳恭听!”青璃说到,脸上完全没有担忧之色。

“你倒是挺乐观的。”红恒宽忍不住都瞧了青璃几眼,他倒是没有想到,临死之前,还有人如此乐观,不过,随即便发现此人没有什么不同。

“幻世山幻世门,自诩为当今这青州第一名门正宗,真是好大的名声,坐拥三峰绵延数百里,山青水秀,挂瀑飞湍,奇峰峻貌,应有尽有,占尽了这天时地利,又有无数功法秘籍,门下弟子几数众万,斩妖除魔,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其他门派的死活,我红叶谷开山也愈两千年,传至我红恒宽门式衰微,门下弟子走的走,逃的逃,功法更是遗失了大半,连一般的普通妖兽都打不过,就连我这个一谷之主,一派掌门,其实力还不如你们一名小小的弟子,你们胸怀大志,护得青州生灵太平,我们这些小门小派同样有,我历经千辛万苦才结识了居渊,乞求他这云韶上卿赐予我们这些小派一些活路,一些功法,可你们呢,人面兽心,非旦不肯,还重伤于我,说什么功法拒不外传,我拖着残躯,行走于蛮西大泽,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让我找到了这几株“鬼魅啼泪兰”,利用它们,我抓住了一名招摇过市的弟子,逼问出了幻世功法,得到了不少秘籍,不得你说,你们幻世门的功法倒是高深的很,凭借着完整心法口诀,我花费了十年的时间,也只能参透十之四五,不过,也足够了。”红恒宽坐于阶上缓缓地说着,到最后狰狞无比,哪还有一点避居隐士的模样,牙齿咬得咯吱咯吱直响,看来是愤恨不已。

“因为这,你才会我幻世门的“缚神”吧?”听罢之后,众人全然明白,他们为什么一早就被这“缚神”捆得结结实实动弹不得。

“对!”红恒宽突然站起身来咆哮道,仿佛已经失去了理智,眼睛里充满了血丝。

“你们这些整日里养尊处优的幻世弟子,又如何能懂得我们这些旁门小支的苦,你们可以轻易一剑斩杀妖兽,可我们呢?连那些小妖都在嘲笑我们,被它们戏弄,被它们生生折磨至死,你们能明白那种发自骨子里的恐惧吗?”

第七十九章 血染枫林 逞强

“就算你抓住我们,目的不过就是想要很多的功法秘籍吗?实话告诉你,我们身上没有带任何的功法秘籍,你的阴谋不会得逞的!”温阳昂着头叫嚣道。

“呵……哈哈!”红恒宽突然掩面大笑了起来,俯下了身,那种笑声似九幽之下的冤魂在鬼哭,令人浑身发颤。

“我当然知道,正道,不就是你们一直所坚守的吗?看到你们一个个大气凛然的样子,我竟觉得十分恶心,死到临头,还不忘师门交代的,功法不外传吗?”

“你既知道我们不会告诉你,也不用浪费时间了,给我们个痛快的!”

“想死,哪有那么便宜的事,这世间有一种痛叫做生不如死,还有一种东西叫做身不由己,这“鬼魅啼泪兰”乃蛮西大泽阴阳泉边所生,汲取人间日月之精华,恶灵的怨气,阴阳调和至一个绝佳的地步,它所散发的气味五色无味,一旦有人误闻它,便会真气全失,手脚疲软,如同一个废人一样,只要我稍稍动动手指,化作阵法,你们所有的人都将会变成行尸走肉一般,毫无意识,如傀儡一般,任人摆布,凡你们所知道的,就算在脑子里,我也会一点一点地给挖出来。”红恒宽走到那两个铜缸前,双手极其爱怜地抚着缸内的兰草。

“卑鄙!”暗骂了一声,看红恒宽的样子,也不像在说谎,倘若真如他所言,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他们都是门中的翘楚,知道的功法一旦给红恒宽逼出来,那么幻世的秘密也就天下大白了,越是这么想,众人也越是躁动起来,想凭蛮力挣脱这“缚神”。

“好好享受接下来的时刻吧!这将是你们在这世上最后的时光了。”红恒宽愈发猖獗满脸阴笑。

在众人的注视下,只瞧那红恒宽的双手凝聚成了一方金芒道印,用力一甩,那道印便砸向了铜缸内的“鬼魅啼泪兰”上,霎时间,那兰草的叶子无风自起,高高地向上竖起,射出无数道金芒直插天空,顿时,天地失色,狂风从远处席卷而来,天空中黑云下逼,院内的枯草早已是不堪重负,纷纷卷上了天。

“碰,碰,砰……”

几声闷响过后,再看去时,只瞧温阳与文彦红了眼睛,两侧的眼角上生出了三寸长的四道血纹,四道血纹交错着,如叶子上的脉络一般,看起来入魔了一般。

二人似失了理智一般,蛮力一发,身上的“缚神”竟被蛮力给撑开了。

瞧着“鬼魅啼泪兰”发挥效用了,红恒宽大笑一声,一跃跳下了阶下,迫不及待地想问出幻世功法秘籍,“将你们所知道的功法秘……”

“红谷主,你这法子好像对我没什么用啊?”不合时宜地,云子羽突然喊道。

听得叫喊,红恒宽生生地扭过了头,诧异地看向了没有丝毫异样的云子羽,怎么可能顿时,心中涌现了无数种念头,他怎么可能一点事情也没有

接着,红恒宽不敢作丝毫迟疑,又结了一方道印向那兰草上砸去,停了一会,预料之中的响声并没有发出。

“红谷主,我也没什么感觉啊?”青璃和羽正松一道说着,他们两个确实没什么感觉,只是体内真气尚且凝不起来,有些疲累罢了。

“怎么可能你们……”红恒宽顿时变得惊慌失措起来,这控人之术还从未失败过,怎么到了今日偏偏就不好使了,又赶紧结了好几方道印,砸向了“鬼魅啼泪兰”上,可是三人还是没有丝毫变化。

“好了,红谷主,该结束了。”云子羽笑着说到,双臂用力一震,身上的“缚神”黄芒应声而断,渐渐地脱落了下来。

“怎么可能,你明明被破了真气的”红恒宽顿时退了几步,不自觉地摇起了脑袋,仍是不相信被破了真气的人仍能挣脱“缚神”。

“红谷主,你这小把戏也该结束了。”云子羽说完,便快闪几步,一拳砸向了红恒宽的胸膛上,将其掀飞了起来,撞上了正堂的门上,激起了一阵烟尘碎屑,伴随着轰隆隆的响声。

“你们没事吧?”云子羽回过身来,解开了云子羽和青璃身上的“缚神”。,其实,早上云子羽醒来时,便觉知不妙,不过听得红恒宽说的话,他并未马上动手,而是将计就计,解开心中的疑惑,想听听红恒宽到底为什么要绑几人。

“真气没了,功法施展不出来。”二人说到,二人体内确无丝毫真气,现在和普通的老百姓没有什么分别。

“你怎么没事?”见云子羽依旧能施展功法,二人问道。

“我也不知道。”云子羽摇了摇头,对自己的情况不甚了解。

正待几人交谈时,却忽然听到:

“啊,哈哈,……哈……”红恒宽的阴笑声再次传来,他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扶着狼狈的身子站了起来,头发也全部披散了下来。

“不要紧,有他们二人,你们的死期也就不远了。”红恒宽结着手印,红了眼的温阳和文彦像是接了什么指令一般,一起握紧了拳头砸向了毫无防备的三人。

“让开。”云子羽眼疾手快,一把推开青璃和云子羽,生生地挨了两拳,一口鲜血差点就喷了出来。

“琉璃扇!”青璃轻喝一声,伸出了右手,可是琉璃扇并没有出现,余光之处,那如铁锤一般的拳头又朝她砸了下来。

“真气都没了,还逞什么强?”云子羽一把揽过青璃,避开了拳头,躲过了文彦的攻击。

“没了真气,我照样行。”青璃骨子里不服输的劲一下子冲了出来,挣脱开云子羽的怀抱,准备与失去理智的温阳和文彦一战。

“羽正松,给我好好照顾她!”云子羽在青璃还未迈出两步时,便又是一把搂住了青璃的腰,推向了一旁的羽正松。

“放心吧!”羽正松应了一声,便硬拽着青璃躲进了一旁的舍房里,平日里,他肯定是打不过青璃的,可是现在吗?就难说了。

“蹭”地一声,再看去时,文彦已经祭出了巨玄重剑。

“呦!这把不是居渊的嘛?”红恒宽在一旁行着控人之法,笑着说到,眼中尽显贪婪之色。

“师兄,我是子羽啊?”云子羽来到文彦近前说到,可谁知,文彦抬脚就是一脚,“砰”地一声将云子羽踢出了老远。

可是云子羽并没有放弃,而是挣扎着站了起来,“师兄,我是子羽啊?你醒醒啊?”

“砰”地一声,又中了一脚,侧身去看时,却瞧见温阳冲了上来,样子变得十分邪魅,眼角上的血痕竟越来越密,颜色也越来越深,变成了紫黑色,连同嘴唇也变得紫黑了起来。

第八十章 血染枫林 激斗

腹部遭到重创,云子羽一下子连连退了好几步,肚子里的酸水都快吐出来了,一击得手的温阳站在那里,眨着泛红的眼睛,看着云子羽笑了。

“怎么样?这滋味不错吧!看着自己身边最亲的人一下一下地将自己打死,也是别有一番风味啊?”红恒宽在一旁狞笑着,这借刀杀人一招,他倒是用的无比娴熟。

话说这,文彦与温阳又冲了上去,连同温阳也祭出了自己的剑,云子羽自然不敢稍作怠慢,也祭出了自己的螭吟剑,出鞘时,隐隐有龙吟声作响。

文彦和温阳可不管这些,乱舞着手中威力颇为不小的剑就砍了上去,云子羽只好抬剑抵挡,饶是这般,不一会,云子羽的身上便多了几道剑伤,而温阳与文彦见了,却愈发兴奋,舔着紫黑的嘴唇,提着手中的剑又朝云子羽砍了过去,处处正中要害,毫无怜悯。

“你这傻子,再不还手,你会死在他们手上的!”青璃挣脱了羽正松,站在阶前大喊道,眼睛也红了不少。

“我不能还手,他们是我身边的亲人。”云子羽举剑抵挡着二人来势汹汹的剑招,他是不会还手的,从小一起长大,经历了这么多,又怎么会痛下杀手呢

“小姑娘,不用白费力气了,他是个死脑筋,不过,我喜欢,同样,这两个傀儡也是不会停下的,除非他们死,要不然,他们会拿着手中的剑一下一下地砍死他。”红恒宽看到这种场面,心中有说不出的高兴,就算你小子真气还在,功法还在,即使你没有中计,那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折在了这里。

“砰”“砰”不合时宜的两声响起,众人都惊呆了,只瞧温阳与文彦已经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而身后站着的是羽正松,他手中也不知从哪里搞来了一根碗口粗的木棒,显然是趁几人谈话时,羽正松在背后下寮子,将二人给打昏了。

“哪有那么多的麻烦你跟他们亲,我可不一样,这事,你就不用谢了?”羽正松走到云子羽面前,拍了拍云子羽的肩说到。

场上出现了这戏剧性的一幕,有人喜有人忧,红恒宽千算万算,还是算漏了羽正松这个不稳定因素,谁又知道他没了真气后,还敢大摇大摆地走出来,使阴招打昏了二人。

只见羽正松轻松替云子羽解决麻烦后,便将手中的木棒一挥扛在了肩上,很是自豪的样子“兄弟,他这种小角色就交给你了,我不管了啊!”

说完,便扛着木棒大摇大摆地推搡着青璃又进了舍房,好戏才刚刚开场。

…………

……

天空之中黑云下压,狂风肆虐开来,枯叶早已漫天卷舞,这注定是血腥的一天。

“你们啊?还真是不让我省心啊?”红恒宽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脑袋,轻叹道。

只瞧红恒宽一手凝出了一柄长剑,走至云子羽面前,方格子破蓝衫在狂风的肆虐下猎猎作响“这“剑气式”也是你幻世门中颇为不弱的剑技,那你就代为之尝尝吧!看老夫自学来的“剑气式”怎么样?”

红恒宽说罢,气势陡增,全身红色的真气蔓延开来,他左手垂着剑,剑尖朝下,而后,猛地将手中的长剑插入脚下的泥土之中,蹦起了不少的泥土碎屑,右手手印不断变换着,火红色的真气在他手中有规律的浮动着,像水的涟漪一般,不一会儿,便浮现了一方形法印。

云子羽瞧了,大为惊骇,这正是幻世门的剑技“剑气式”,以剑为媒,化气为咒,注入长剑之中,迸射万道剑气,小者开山断石,大者一击击杀妖兽,他倒是没有想到,这红恒宽光凭着口诀便能将这“剑气式”使得如此炉火纯青。

虽说云子羽是这么想的,但手上也是没闲着,人家的攻击也快到了,自己自然不能那么傻站着,只瞧他单手握住螭吟剑,横举在面前,剑尖朝上,正好与红恒宽所做的相反,右手上的真气也是不停地浮动着,只不过,那真气如一条龙一般回旋在手心,很快凝成了一圆形道印,细看之下,那道印当中还有一条螭龙虚影。

“剑气式,攻!”红恒宽猛地将右手上的一方红色法印,拍进了插在地上的长剑之中,顷刻之间,从剑身迸射出无数道剑芒,剑芒如离弦的强弩一般,携着阵阵腥风,向着云子羽袭来。

“御气式,御!”云子羽自然不敢轻敌大意,将手中的圆形法印也拍入了螭吟剑中,顿时,剑身猛地激荡了三下,向外连现了三道一寸后的气盾,气盾之上,螭吟虚影浮现,张牙舞爪。

“叮”“叮”“叮”……

一连串清脆的响声,无数道剑芒在气盾刚成形时,便迎头撞了上去,摩擦着发出一连串的火花,而气盾在剑芒的猛烈进攻下,应声碎了一层,但那些剑芒无论如何也突破不了第二层气盾。

云子羽抵着剑,浑身一震,那气盾又增强了几分,而对面的红恒宽,却无论如何也增强不了“剑气式”的威力,时间一久,体内真气耗损过度,冷哼一声,便将“剑气式”给撤了。

双方重归于平静,云子羽拂了拂剑,笑着说到“红谷主,怎么撤了,我还没玩够呢?”

一击之后,他便大概知道了红恒宽的实力,比羽正松还差一点。

交手之后,红恒宽也大为惊骇,没想到这叫云子羽的白面小生,竟然这么厉害,小小年纪修为竟在自己之上,若在这么斗下去,必败无疑啊!

“红谷主,你倒是用些力啊!给我们家云子羽挠痒痒呢?”羽正松此刻正趴在舍房的窗户上,将脑袋伸了出来,戏谑道。

已经吃了亏的红恒宽一听这话,心中更是怒火中烧,谁又会知道他为了学这“剑气式”而吃了多少哭,没有师父教,只能凭着几句口诀,一点一点的摸索,才成就了今天的“剑气式”,稍不注意就会走火入魔。

此时,云子羽已然不管不顾地提着螭吟冲了上去,近身搏斗才是他的强项,现如今,他们五人的性命可全握在云子羽手上,云子羽深知责任重大,马虎不得,必须速战速决,先击败了这红恒宽后再坐打算。

暗自驭着功法,螭吟剑划破虚空,发出耀眼的光芒,发出阵阵龙吟声刺向了红恒宽。

“铿”地一声,两剑相击,迸射出绚烂的火花,一击未中,云子羽又顺势回了一剑。

“刺啦”一声,螭吟剑以其刁钻的角度,锋利的剑刃触上衣衫之后,便将红恒宽的破蓝衫一下子划破了个大口子,红恒宽吃痛,连连退了几步,偏头看时,只见肩头瞬间便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

“可恶!”红恒宽大骂了一声,右手执剑,手腕侧翻,剑芒顿时大闪,贴着云子羽的脖子便砍了过去。

云子羽依旧笑着,也没有举剑格挡,只轻移了一步,那来势汹汹的长剑便在云子羽的脖子前三寸出,快速划过,一剑落空,红恒宽愈发凶狠,飞快地转身贴近了云子羽,右脚凝着,红芒便向云子羽的胸膛踢去,不过云子羽出脚更快,只猛地一抬脚,磕在了红恒宽的膝盖上,将其硬生生地挡了回去。

“御气式,攻!”云子羽突然大喝一声,双手持剑后拉,螭吟剑剑尖处便瞬间凝出了一道金印,猛地一抖,金印脱剑而出,压着空气夹杂着狂风“砰”地一声,狠狠地撞在了红恒宽的胸膛上。

一道血雾突兀地喷向了天空,红恒宽高大的身躯向后倒飞了出去,磕在了院中的那口古钟方才停下,看样子受伤不轻。

第八十一章 血染枫林 补刀

且说那红恒宽与云子羽近身搏斗落败,跌落与古钟旁,竟撞得那口古钟轰隆隆地作响,也不知是死是活,那件方格子破蓝衫也尽数被染成了红色。

“红谷主,你要是站不起来了,你就说一声,我家兄弟会手下留情的”此时躲在舍房看热闹的羽正松简直乐开了花,再这么下去,他们肯定是赢了。

“宵小尔等鼠辈,我红恒宽在这谷中纵横百年,你等入了谷,绝无逃生的机会。”红恒宽扶着一旁的古钟缓缓站起了身,浑身是血,不停地阴笑着“小子,就让你看看你幻世门的高阶功法,死在这里,也是你的福分。”

红恒宽又重新祭出一把精钢长剑,气势陡然增强不少,看来是准备殊死一搏了,只瞧他单手握住长剑,右手二指顺着冷冷的剑身缓缓向上,像是在拂去剑上的灰尘一般,二指行至长剑末端,而后便凝气一道真气注入了长剑之中。

刹时间,自长剑而出的一道耀眼青光光束,直射入天空,本就阴沉沉的天空顿时黑云翻腾不已,黑云围绕着那道青光光束,铺列开来。

轰~轰~轰~

几声惊天炸雷,自黑云之中的道道青色雷电不断地劈向那光束,似在给予光束力量,光束越増越大,到最后竟化作了一条浑身泛着青雷的苍龙,苍龙盘旋在红恒宽的上空,两只发红的眼珠子直盯着人发怵。

云子羽抬头看着令他惊骇万分的场面,不停地摇着头,不肯相信这一幕。

“是雷霆万钧!”羽正松突然大喊道,一把将窗户狠狠地关上了,速度之快世所罕见,他记忆犹新,几个月前,长生殿,那苍龙余威仍使他胆颤。

云子羽甩了甩发昏的脑袋,回头望着身后的人,温阳,文彦,羽正松还有青璃,他不能输,他绝对不能输,“雷霆万钧”又如何?

“红恒宽,你盗我幻世功法,其罪可诛,不过,死之前,我就让你瞧瞧什么是真正的幻世高阶功法,你这小把戏还不够看。”云子羽说罢,便闭上了眼睛,不再去看天空中的苍龙,他缓缓地见螭吟横举在胸前,剑尖朝下,双手紧紧地握住剑柄,待心平气和后,双手猛地一扭剑柄。

刹那,自螭吟发出的紫色光束直射入云子羽的脚下,而衰败的院落顿时腾起了厚厚地紫色迷雾,遮挡住了视线,不过饶是这般,还是能够清晰地看到,整个院子地面上都布有紫色符文,震荡着空气发出“噗噗”的声响,连红恒宽的脚下也是紫色的奇怪符文。

“生灵源于天地,体内生气,为之源泉,气流化行,生生不息,以生灵为命,万物为意,化为万气,万气化清!”在紫色的迷雾中,众人只能听得到云子羽沉稳的响声,像是在诉说这一件古老的故事。

随着云子羽口中默默念着口诀,原本弥漫在院落中各处的紫色雾气,忽的凝成了三方立柱,每一方立柱高约八尺,一人多宽,均匀地分布在红恒宽的四周,成犄角之势将其紧紧地围在了中央。

立柱生起,地面上那奇怪的紫色符文也快速地旋转着,而云子羽此时依旧持着螭吟,紧闭着双眼,不曾打开过,全身泛着紫雾。

透过窗缝向外望去,羽正松越看越惊,眼睛瞪得如铜铃般大小,嘴巴也长的老大,“万气化清”乃通灵境的一大高阶功法,练至大成者,便可以气化来数万法身,与本人无异,也就是说,相当于一万个云子羽和红恒宽作战,移山填海不是不可能的。

“噗”“噗”“噗”

三声轻微的响声,再看去时,只见院中一人高的三方立柱中,同时出现了云子羽的身影,场上一下子有三个云子羽着实令人惊讶,而且那三个云子羽也持着螭吟,不过此时眼睛却是打开的。

“红恒宽,你认输吧!何必呢?”

“废话少说,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红恒宽红着眼睛,打断了云子羽的话,事到如今,他已然没有退路,只能殊死一搏,拼个鱼死网破,

“雷霆万钧!”

“嗷~~”一声嘹亮的龙吟声,震得每一个人耳朵发麻,那天空的苍龙虚影张着龙口,拖着长长的残影向云子羽袭去。

“万气化清!”云子羽轻喝一声,地面上的三道分身,同时将长剑狠狠地插进了地面,刹时间,来自地底的三道冲天光柱,如剑矢一般全部射向了俯冲而来的苍龙虚影。

轰~~

一阵惊天破响,天地顿是失色,二者相击发出耀眼的光芒。

…………

……

余响过后,再看向院内的二人,他们二人同样举着剑,但是一动也不动,仿佛什么也没发出一般,羽正松推开了半倒的门,从一旁坍塌的舍房里爬了出来,还未完全站起时,红恒宽的身子,竟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飞了出去,血雾再次绽放。

云子羽“砰”的一声双膝着地,撑着地面久久没有倒下去,谁也不知道刚才的打斗,空中究竟发生了怎样的碰撞,不过看样子,云子羽好像是胜了。

瞧着云子羽跪倒在地,羽正松连忙爬起,大步流星地赶到了云子羽身旁,到了近处,才看见云子羽嘴角鲜血流个不停,虽然云子羽极力将嘴呡得紧紧的,但血仍是不停地往外汩汩冒着,双唇异常苍白,显然受伤不轻。

“怎么样,没事吧?”羽正松小心地搀扶起云子羽,找了个相对干净的屋子让他先坐着。

“我当然没事啦!”云子羽咧嘴笑着说到,是的,他又胜了,“雷霆万钧”又如何?不过区区一个大乘境的功法而已,虽“万气化清”现在只能召出三个分身,但已足矣。

两种高阶功法相撞在院子里留下了不少痕迹,两侧的舍房已尽数坍塌,连带着院子外的几颗碗口粗的枫树,也拦腰折断,瓦砾,梁柱,窗格散落在院子里各处,原本平平坦坦的院子也尽是坑坑洼洼,各处都变得焦黑无比,还冒着浓烟,“雷霆万钧”青雷的威力仍是不容小觑。

“青璃呢?”迟迟不见青璃来,云子羽问道。

“你可别跟我提她啊!说起来就气,你说平常吧!打不过就算了,我也认了,这下倒好,大家都成普通人了,她的劲比我还大,我差一点没拉住她,她死活要向外跑,我没法子,只好灵机一动,把她和温阳和文彦锁在了正殿中,我躲在了舍房里,差点没给我压死。”羽正松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不爽地说到。

二人回头望着正殿,门还好好锁着,只是一角已经完全塌了,殿上的瓦砾还在不停地向下掉着,荡起了不小的灰尘。

“哎!对了,咱们差点把正事给忘了,那红恒宽落败之后,还不知死活呢?如果没死,我上去补一刀,让他彻底归西,看他还敢还我们。”说着,羽正松便随地捡了一柄剑,朝院内古钟的方向靠近。

云子羽没有制止,这事总该有个了结,他现在受伤也是不轻,如果不是底子好,怕早就败了,强行使出通灵境的功法,已经远远超出他所能承受的,不过这样也好,胜率也大一些,他现在倒是有些感谢,当初老骗子那晚的教导,虽然记住的不多,但也足够了。

第八十二章 血染枫林 眼泪

羽正松持着从地上捡来的断剑,来到了古钟旁,环视了四周,却只瞧见了地上的一滩血迹,感到有些奇怪,红恒宽并不在这里。

“怎么了?”云子羽在远处问道,挣扎着站起了身。

“他……”

“砰”地一声,院中的二人纷纷回头,只见原本上锁的正殿大门,被大力一脚踹开了,那掉漆的朱红色大门飞了出来,磕在了地上,摔了个四分五碎,碎屑散落在各处,荡起了不少的烟尘。

意识到情况的不对,羽正松又赶紧赶到了云子羽身前,二人就这般握着长剑,紧盯着黑黝黝的门口,或许还没结束,才刚刚开始。

良久,那荡起的烟尘方才散去,门口出出现了一个人影,,隐隐能瞧见是穿白衣服的。

“哎!青璃,你能不能别那么吓人,你想出来说一声啊?我去给你打开啊?至于用这么暴力的方式吗?”羽正松看清站在殿门口的是青璃后,才长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有什么其他的变故呢?

羽正松再看向身旁的云子羽时,只见他紧紧握着剑,眼睛死死地盯住了大殿门口,突然,他瞳孔一缩,像是见到了什么令他十分害怕的事情。

“哎!我说,老弟,你放轻松点好不好,已经结束了,别作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好不好,别人不知道,还以为我欠你多少钱似的。”羽正松拍了拍身边的云子羽,随口说到。

可是云子羽依旧全身紧绷着,浑身颤抖着,感觉是没有听见羽正松说的话一样,眼睛死死地盯住大殿门口。

“走啊!”云子羽突然对着羽正松吼道,面目变得狰狞起来,不断地推搡着羽正松。

这声怒吼着实将羽正松吓了一跳,“你疯了吗?推我干嘛?”

“走啊!”云子羽仍是怒吼道。

“走?是不是有些晚了,在这里每一个人都跑不掉。”

云子羽听罢,深吸了一口气,还是晚了,羽正松寻着这声音望去,只见这声音的主人狞笑着,持着一柄坑坑洼洼的残剑,架在青璃脖子上,只露出那满脸是血的脸,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充满了无尽的怨恨。

而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不见了的红恒宽,此时,他拿着残剑挟持着青璃,残剑上锋利的剑刃已经将青璃的脖子上割开了一道口子,鲜血已经流了出来。

“小子,就算你胜了我,又怎么样?身为名门正宗的幻世弟子,坐拥无上功法,集师长恩宠于一身,而我,红恒宽只是半路出家,所以,你胜的并不光彩。”红恒宽狞笑道,手中的残剑紧紧地架在了青璃的脖子上,而且力度越来越大,如今,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你做什么?”云子羽一把拉住准备上前的羽正松。

“我做什么?当然是杀了他,没看出他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吗?杀了他,一切都结束了。”羽正松握着剑,准备甩开云子羽,他深知:云子羽受伤不轻,能站起来已是不易,若时间一长,难免有什么变故,不如趁早杀了红恒宽,一来白了。

“可青璃还在他手上啊?”云子羽吼道,他不能不管青璃的性命,红恒宽临死前也会拉上一个垫背的青璃真气全失,又怎能挡住那柄残剑,只要红恒宽稍稍一用力,那么青璃就……

“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他挟持住青璃不就是为了威胁我们吗?若不这样做,死的就是我们。”羽正松用力甩开云子羽,他相信,他一定能杀了重伤的红恒宽了。

“砰”羽正松刚走出几步,眼前一黑,倒地不起,失去了知觉。

他身后的是云子羽青光乍现的手,“羽正松,对不起了,若有来世,甘愿做牛做马以报恩情。”

击昏羽正松后,云子羽向前走了几步,来到了红恒宽的面前,他自问,自己做不到,为了活命,而舍弃青璃的性命,他云子羽做不到,因为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青璃死在自己面前,如果要选择的话,他甘愿陪她一起死,亦或死在她的面前。

看着羽正松倒在地上,挟持青璃的红恒宽长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也是虚弱不比,体内真气耗损过度,五脏六腑都遭到了重创,自己强撑着这副残躯挟持青璃已是不易,倘若羽正松提着剑冲上来,自己是万万抵挡不住的,他现在倒是想谢谢这个叫云子羽傻小子。

“叮”地一声,长剑落地,溅起了不少焦黑色的泥土,云子羽将螭吟扔在了远处,双臂摊开,在红恒宽面前转了几圈,表示自己身上没有任何武器。

“云子羽,你就是个傻子,傻子……”青璃带着哭腔对着云子羽咆哮道,他怎么可以这么傻,连命都不要了吗?

云子羽却笑了,笑得十分灿烂,他可以为了她抛弃一切,包括生的希望,也包括许多人的性命。

“对,他就是和傻子,连剑都扔了,这天底下还有比他更傻的人吗?”红恒宽也笑了。

“可以放了她吧!一命换一命。”云子羽摊开双臂坦然道,他欠她的,他要还的,他迈着步子,缓缓地向着红恒宽靠近。

“好啊!”红恒宽满意地说到,一步步地,云子羽离得越来越近,而映着红恒宽的脸则是笑得愈发灿烂,再过一会儿,等自己一剑杀了他,就完全结束了。

在这短短的几步里,或许是他一生最为漫长的时刻,脑海中突然涌现了许多回忆,第一次云子羽见到这个惊为天人的女子时,他便就惊呆了,他想,自己第一次肯定是吓着她了吧!

乾城时,泗州城时,岁月与时光便永远不会忘记,星光与尘埃在这一刻凝固,临死前,或许才有这真真实实的感觉。

他想,他没得选择了,若是她嫁给别人,他自己肯定会在一个僻野山村,孤独终老,日日思她,夜夜念她,旁人近前不得,。

他面对着这一段路,走的是那般开心,因为他知道,他终于可以为心爱的女子做一些事了,他多么想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刻,他能笑着看着她哭,眼泪是为自己而流的,值了,换一些眼泪,即使是眼泪。

第八十三章 血染枫林 末了

终于,最后一步落下,尘埃似乎也纷纷停止了漂浮,个个都睁着好奇的小眼睛,看着场上的事态会有怎样的发展。

“傻子,傻子,傻子……”青璃不停地嘶吼着这两个字。

“对,我云子羽就是个傻子。”云子羽抬起头,望着那个不曾哭过的青璃,她曾经纤尘不染,可现在呢?云子羽想,这一切都足够了。

“可以放了她吧?”云子羽盯着红恒宽狠狠地说到。

“当然可以,不过一命换一命,岂不是太便宜了你?现在,跪在我面前,磕三个响头,我便放了这个女人!”红恒宽狞笑着。

他本就恨透了幻世门,什么名门正宗,一切都是狗屁,凭什么,凭什么它得天道垂涎,他,栖霞山,红叶谷也想斩妖,也要除魔,更想成为诸派之首,自会护青州永世安宁,受万人之敬仰,如今,他便要那幻世弟子在他脚下磕头认错。

云子羽明显一怔,没有料到红恒宽会额外加条件,“你说话不算数,称不上一个正人君子!”

“哈哈……简直是个笑话,正人君子?我才不稀罕,都是用来形容你们这些大门大派的,与我们这些旁门小支有何干系,你若不肯,我便先杀了她。”红恒宽牙齿咬得咯吱咯吱直响,手中的残剑也稍稍用力了几分,青璃细颈之上已是血流不止。

“怎么,还不跪,难道想让她死在你面前吗?”红恒宽狞笑着,手中的残剑已经没入了青璃的脖子中,那鲜血顺着坑坑洼洼的剑刃缓缓地淌下来,一滴一滴,在白裙上绽放开来,异常妖艳。

“跪,跪,跪……”一遍遍,反反复复地出现在云子羽脑海中,他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从不肯轻易下跪的,父亲教过,邺都男儿膝下皆有黄金,就算是死,也不能跪地求饶。

“跪下来!”红恒宽再次咆哮道,他想看到无比倨傲的,不可一世的幻世弟子跪在自己脚下,苦苦哀求着自己的神情,那眼中的绝望是他一生所追求的,只有这样,方能解他几十年前苦苦哀求于幻世的屈辱,他能明白那种低三下气给他带来的耻辱,可是他没有办法改变那一切,因为他有求于人,可是现在,世道变了,他要幻世跪在自己脚下。

轰~~

一道惊雷劈过,阴沉的天空再抑制不住愤怒,天边黑云翻腾不已,青雷乍现,眼看着就要下雨了。

众人纷纷抬头望着,各怀心思……

“愿老天有眼,等我死后,劈死你这畜生。”云子羽昂着头,看着阴沉沉的天空说道。

“但愿吧!老天有眼无眼,你是看不到了。”红恒宽笑着说到。

云子羽的身子一点一点地低了下来,他还是为了她跪下了,霎时间,阴风大起,狂风卷着红叶,席卷了整个天地,雨下起来了。

“砰”

双膝着地,他跪了下来,他就那般卑微地跪在了红恒宽的脚下,他缓缓地抬起了头,雨点毫不留情地打在了他的脸上,他咧着嘴,笑了“我不跪这天,我不跪这地,但是跪恩亲,跪师长,很幸运,你是第三个。”

青璃却突然笑了,所做的都值了,生命和尊严,他都不要了,一生一人,足矣。

“的确,我很幸运,不过你马上就死了。”红恒宽也笑了,雨水混着血迹,从他脸上淌了下来,粘着枯灰的头发,他早已经不是人,而是妖,。

“噗嗤”

寒光一闪,残剑入体,红恒宽近乎疯狂地双手低着剑,狠狠地刺入了云子羽的身子里,顿时,残剑贯穿了云子羽的左胸,残剑末端从云子羽的后背透了出来,夹杂着暗红色的血肉一起翻飞了出来。

空气中,血腥味一下子浓郁了许多,云子羽的瞳孔猛地一缩,再也忍不住,一道血雾洒向了那白裙,点缀出了一朵血红色的花。

红恒宽仍旧没有停下前进的步子,他用尽最后力气,双手抵着剑,硬生生地逼退着云子羽,眼中充满了狂热。

“叮”地一声,残剑扎进了那口古钟的裂隙里,红恒宽这才停了步子,松开了双手。

他捏着云子羽苍白的脸,说到“小子,知道你最大的弱点在哪里嘛?不是修为不够深,而是心太软,自古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做大事,要心狠手辣,斩草除根,绝不能留下那个后患,而你就是那个败者,是寇,一文不值。”

“对,你说的很对,成者为王,败者为寇,但是你永远不是那个胜者,也不是王。”云子羽依旧笑着,即使被钉在古钟上。

“现在,我便要让你看看,你的同门是怎么一个个死在你面前的,哦,还有那个女人,我看看你还怎么笑!”

“你怎么可以这样。”云子羽一听,双手死死地握住红恒宽的衣袍,他说过,要放了她的。

红恒宽拍了拍云子羽的脸,讥讽道“别傻了,坏人永远是坏人,没听说过斩草除根的吗?”

“噗嗤”又是一声,红恒宽的笑容凝住了,他不可置信地低下了头,看见了长剑上的血,映着自己惨白的面容,他再转头看时,便看见了那个白裙女子眼中无尽的恨意。

……

雨越下越大,似在冲刷着谷中的血腥,那一股股红色的水流顺着院子流向了远方,与满地的红叶混在了一起,分不清哪里是血,哪里是枫叶。

红恒宽那高大的身躯倒在了血泊中,眼睛依旧睁的大大的,那把利剑刺穿了他的身子,雨点无情般打在了他的身上,带走了他身体里的血液,,他终与这些红叶相伴,只不过死不瞑目。

“你明明可以不用管我的,打自己钉在这里,一动不动,很好玩是吗?”青璃掩着嘴痛哭道。

“我说过,我会还你命的,不过,这次好像不算,我又欠你一条。。”云子羽答道,他始终要她所救。

青璃缓缓地蹲下了身子,不敢再去看他,她怕他下一刻就闭上了眼睛,永远醒不过来了,或许下一刻,他的心脏就不动了。

“噗嗤”

云子羽冷哼一声,将拔出的残剑扔在了一边,缓缓地倚靠在古钟上,又赶快封住了穴道,止住了血。

“你还不快来扶我,难道真想我死啊?”云子羽哂笑道。

青璃依旧蹲在地上,痛哭着,没有任何的反应。

云子羽瞧了,不禁地摇了摇头,艰难地伸出手,拍了拍青璃的脑袋。

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青璃动了动脑袋,似乎是在擦眼泪,缓缓地抬起了小脑袋,看到云子羽苍白的脸,整个身子也不知怎么的,就扑了上去。

一把搂住面前的这个男人,“你不会死的,对吗?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对吗?”

云子羽不明所以然,点了点头,不过伤口还是疼的要死。

还未有下一刻的反应,身子竟被青璃蛮力地扑到在地,倒在了那口古钟旁,青璃梨花带雨的脸就凑了上来。

嘤嘤红唇映上了自己的嘴唇,云子羽顿时脑子一片空白,他只记得,青璃的脸很烫,但是身子还是不停地往前靠,嘴唇也是愈发卖力,连同小舌头也是往里钻,小一条温滑的小蛇一样,很舒服。

末了,她起了身,嫌弃地擦了擦自己的嘴唇,扭过了身子,也不再去看躺在地上的云子羽,就任凭着大雨淋着。

第八十四章 邺都之殇 改道

等到他们一行五人离开栖霞山红叶谷时,已经是十天之后的事情了,众人站在一处小山丘上,看着谷中那瓦木间腾起了熊熊烈火,枫叶也越来越红,浓烟中,忽的腾起一道金光,不过没有人发觉罢了。

“一切都结束了,也该启程了。”文彦站在山丘上,背负着双手,叹道。

“不是我说,你是不是在装糊涂啊?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羽正松拍着文彦的肩头问道。

自从红恒宽死后,文彦与温阳也渐渐醒转了过来,可是在之后的交谈中,二人却奇怪地什么也记不起来了,像是失忆了一般,据他们自己说,那晚正饮茶时,脑子就忽的混沌起来,之后干了什么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真的不记得了,我至今仍不相信那老前辈真如你们所说,是不是你们搞错了,误杀了。”文彦答道,事后,羽正松告知了他们那天发生的事,说,红恒宽人面兽心,盗我幻世功法,又用“鬼魅啼泪兰”施法,使他和温阳变成了傀儡,云子羽不忍,处处抵挡,因此受了不轻的伤,等等此类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误杀!你是个榆木脑袋吗?以前我怎么没发现呢?如果不是因为那红恒宽,我们会落得如此在场吗?你看,你师弟都成什么样子了?”

“什么样子啊?我倒是看他很享受啊?”一旁的温阳噘嘴打趣道,众人纷纷回头去看。

只见,云子羽坐在一截枯木枝干上,而一旁的白裙女子含笑挨着他也坐着,手中拿着不知从哪里摘来的红果子,在她自己的衣袖细细擦拭干净后,小心翼翼地放在了云子羽的嘴边,云子羽愣了一下,没有张嘴,疑惑地看着青璃,显然对青璃这种反常的行为很是不解。

“你说,云子羽这小子也不知上辈子修的什么福,能得到青璃的青睐,哎!可惜了!”羽正松伸出胳膊搭在一旁文彦的肩上,幽幽地叹道。

“可惜什么?”

“当然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你说云子羽长的脂粉水嫩的,细胳膊细腿的,别人不知道还以为我们克扣他伙食呢?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青璃怎么就看上他了呢?”羽正松满口牢骚,接着又说到“文彦啊!你说,青璃的眼神是不是不好使啊?两个英俊挺拔,风流倜傥的小伙子站在她面前,她怎么就看不上呢?”

“或许真有缘分这一说吧!缘分未到,强求不得的。”文彦苦笑着,掸了掸落在身上的枯叶。

听见这话,羽正松和温阳一起偏头向文彦瞧去,都露出了一副奇怪的神情。

文彦长叹了一口气,拿来了羽正松放在他肩上的胳膊,便踏着青石台阶,先行出谷了,或许他输就输在了没早些认识青璃,不过,现在说这些,都有些太晚了。

“我怎么听着这话有一股酸味啊?你说是不是?”羽正松又没正经地将胳膊搭在了温阳肩上。

“酸是酸,不过现在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温阳一字一句地说道。

“什么事?”

“你的胳膊若再敢乱放,我就一截一截地给你砍下来,给你师父送回去。”温阳斜着眼瞪着羽正松。

“哎呀!干嘛呢?相处这么久了,放一下都不行啊?”

“我是一个女人啊?”温阳当即暴喝道。

羽正松措不及防地趔趄了一下,差点没站稳,笑到“女人,你哪点像个女人?”

“我哪点不像女人?”温阳一下子暴跳了起来,抓着羽正松的衣领狠狠地说到。

羽正松咂了咂嘴,斜起了嘴角,“前不凸,后不翘,哪个男人要是娶了你,肯定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羽正松说完,撒开腿丫子,就往山下狂奔,那叫一个快啊!

山丘之上,温阳气得直跺脚,“姓羽的,你别让本小姐抓着你,让我抓着你,你就死定了。”

…………

……

因众人经历了红叶谷一役,重伤的重伤,失忆的失忆,可谓是残兵败将,所以为了照顾云子羽,众人一致决定,改变原有的计划,先不去东海京都,反正途中已然耽搁了好长时日,或许那妖魁早就跑了也说不一定。

若此时去往东海,中间隔着黑山山脉,传说那里是上古战场,恶灵无数,妖兽又全部聚集在那里,几千年来,三大修仙门派,幻世门,天一阁,水谢都,都派了无数弟子去那里全力剿杀,可是能回来的却寥寥无已,最大的一场战役在距今一千六百年前,当时,正道诸派全力进攻,可是非但没有收获,反而是损兵折将,就连当时的天一阁掌柜都折在了那里,至今,连尸身都没有找回来,自此以后,便无人再敢打黑山的主意。

所以一行人决定先行向北,绕过黑山,到达邺都后,在沿海南下,到达京都,再者,众人也知晓云子羽的家乡便在邺都,也想去瞧瞧邺都的塞外风情。

打定主意后,一行人一路向北,经过了三个月的长途跋涉,从黑山外围绕了过去,到了邺都地界,远远地瞧见那座黑色巨石砌成的城。

通往邺都的大道上,一行五人都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喂!你们等等我啊?我走不动了我”温阳此时被包裹在厚厚的棉衣里,已看不出原有的身形,口中不停地呼着白气,满脸通红,显然很不适应穿的这么厚。

“你不是一路上挺得瑟的吗?怎么现在认怂了!”羽正松取下了头上的皮帽,笑着说到。

“你站在那里别给我动,看本小姐打不死你。”温阳一见到羽正松那副嘴脸,气就不打一处来,张牙舞爪地扑了过去。

二人就这般打了起来,谁也不肯相让,活像两只胖胖的狗熊在那里打滚一般。

青璃依旧是那副冷冷的模样,旁人近前不得,如今,她站在云子羽身后,安安静静的。

云子羽一个人站在最前方,眼里只有那座黑城,千般回忆一下子涌入了他的脑海中,这是他的家,生活了十二年的家,他仿佛看见了那个身穿墨黑夹袄的少年每日站在城门口,检查着往来的行人,那个少年,曾经用自己的脚丈量了这里的每一寸土地,每一块布满青苔的古砖,还有邺都无数株雪樱树。

看着近在咫尺的城,云子羽渐渐被水雾迷了眼睛,以前遥不可及的梦想,就要实现了呢?

第八十五章 邺都之殇 好戏

“都精神点儿啊!大晌午的,都活动活动,小心把耳朵冻掉了!”城门口,一身穿黑色甲胄的将官挥着手大声吆喝着,一只粗糙,满是疤痕的手随意搭在挂在腰间,象征身份的长刀上,他步幅宽大,走起路来也是夹杂着几丝威猛的罡风,只瞧他在城门口来回巡视着,监督着自己的几位下属。

也时不时地拦住来往可疑的行人,仔细盘查着,倒也十分地尽职尽责。

…………

……

“客官,您的茶来喽!”城门口的茶棚里,热气腾绕,过往的行人都凑在这里喝着热茶水,暖暖身子,毕竟,邺都的天气过于严寒,即使是夏日,这里也时不时来几场大雪,所以城门口的小小差棚里生意格外好。

邺都处于极北苦寒之地,日照少,人们甚少踏足此地,也造就了邺都这里其他物产丰富,狗熊,狍子,野鹿,……应有尽有,所以每年都有不少商人来此收购皮毛,这个季节倒也是人满为患。

云子羽一行人此时坐在茶棚中,都披着黑色的狐裘披风,拢着厚厚的帽子,饶是这般,还是有些人耐不住严寒,冻得直哆嗦,小二哥一一将热茶满上后,便忙着去招待其他客人了。

“云子羽,你家这也太冷了些吧!”说话的是羽正松,此时他紧握着滚烫的茶杯,希望能暖和些,但仍被那些呼呼的风吹得直哆嗦。

“这里冷点很正常的!”云子羽笑着答道,从小在这里长大,熟悉这里的气候,所以云子羽并未觉得有多冷,但其他人可并不这般想。

“羽老弟,你家不是邺都的吗?那你有看见过你们城主吗?”羽正松缩着脖子,又问道。

“你问这个做什么?”云子羽不解。偏头瞧了羽正松一眼。

“你以为我愿意跟你,来这个鬼地方啊!冻死我了,要不是为了见你们城主一面,打死我也不来。”羽正松不停地搓着手,哈着气答道。

“云子羽,实话告诉你吧,咱们这位幻世第一天才啊!可是对你们城主崇拜的很呢?我这一路上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温阳抢话道,连带翻着白眼,显然对羽正松这种恶俗趣味不屑一顾。

“不是我说你,堂堂温阳大小姐,你要是再这样,恐怕一辈子都嫁不出去,我崇拜邺都城主怎么了,我就是崇拜他,又怎么了?你有意见?”羽正松回击道。

“呀呵!你皮是不是又痒了,让本小姐给你松松皮,你挺舒服的是不是?要不现在就尝尝?”温阳一听这话,拍桌而起,这声巨响着实成了全场的焦点。

众人见罢,纷纷摇了摇头,这两人上辈子肯定是一对冤家,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一路上二人也不知打了多少场,羽正松也不想真正动手,所以一直被温阳压着打,输多胜少,想来是不愿和一个蛮横姑娘一般见识。

…………

……

“于都!”一声叫喊。

听见叫喊,先前正在城门口巡视的挎刀将官赶紧跑了过去,只瞧他面前有一男子,面目白净,袭着一袍黑色披风,发髻梳的高高的,上面已然落了不少雪,但他似乎并不很在意,只慵懒地倚靠在一旁的椅子上,从始至终,眼睛都不曾打开过。

“去查查那几人是什么来头,莫扰了邺都的清净。”男子缓声道。

“得令!”于都应道,缓缓地朝后退下,便招呼几个黑甲兵士朝茶棚走了过去。

“都给我坐下,接受盘查!”于都大掌一挥,怒吼道,几个兵士转眼间便将幻世一行人围了起来。

“看来我们遇上大麻烦了!”羽正松摊开双手幽幽地说到,而后,便乖乖地坐下了,他可不想在这里给自己的形象抹黑,他一会还要去见城主呢!

瞧着几人一点儿都不害怕,连一丝丝惊慌的神情都没有,那挎刀的于都便更加警觉,按常理说,这普通商贾,往来客人见到带刀带枪兵士,应该有所反应才是,就算是邺都本地人,也断不会像这几人这般安然自若,镇定十分。

细看之下,这几人都生得极为俊俏,看样子像是哪户的公子小姐们,但细细琢磨下来,又十分的不对劲,试想一下,这邺都极北苦寒之地,人迹罕至,又有哪家的公子小姐们闲来无事到此地呢?

不经意的一瞟,挎刀的于都鹰眼一合,瞧见了一柄柄奇怪的长剑,不用说,皆都是上等货色,想到这,于都便更叫警觉,转头示意周围的兵士们,众兵士自然也是久经沙场之辈,心思颇为缜密,纷纷握紧了手中的长枪,对准了面前这来历不明的无人,现场的局势一下子变得紧张了起来。

一行五人一看这种架势,心中也是一惊,这怎么变成了现在这般模样了?

“不知几位来自何方?到邺都有何贵干?”于都暗暗地握紧了刀柄,缓缓地问道,最近十几年来,邺都尚不太平,南方东周对邺都可谓是虎视眈眈,细作也抓了不少,所以他作为守城将军,不得不小心。

“进城探亲,顺便拜访一位大人物!”羽正松笑着说到。

“大人物?”于都口中喃喃道,眼中精光闪烁,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既要进城,便要交出手中的陈兵利器,出城时,凭借我们发的信物,自会交还各位的东西。”于都说着,便伸手拿起了依靠在桌边的一柄蓝色奇怪长剑。

“砰”地一声,那温阳双手撑在桌子上,身体腾空而起,一记凌厉的脚法已经踢了出去,那于都距离太近,躲闪不及,只得丢掉长剑,双手紧紧护住要害,饶是这样,那记脚法还是将他逼退了五六步,方才停下。

“我的剑,你凭什么拿?”温阳一把拾起花弧剑,气愤地说到,她一向护自己的兵器护的紧,今日才偶然拿出来,却不想让外人给碰了。

于都抬头一看是个姑娘,心中一惊,这一脚威力颇大,若不是自己反应够快,换作别人,怕是肋骨早就叫踢断了,而且这姑娘年纪轻轻,竟有如此高的拳脚功夫,又转念一想,难道又是东周派来打探消息的细作?

……话说那于都被温阳一脚击退后,手臂微微作痛,心中不由地大骇,认定了面前这五人来历不明,定是细作无疑。

“兄弟们,把他们给我围起来。”于都甩了甩膀子,招呼着周围的精壮的黑甲兵士们,又超前靠了靠,手中长枪也对准了五人,个个面露凶色,眯微着眼睛,准备大干一场。

场上的动静自然引起了城门口所有人的注意,都纷纷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朝着茶棚处看来。

“哼!狐假虎威,当官的没一个好东西,欺软怕硬,有胆量和本姑娘单挑啊?”温阳被几十杆长枪指着,怒道,。

于都一听,眉头不禁一挑,拍了拍落在肩头的雪,笑着说到“好啊!告诉你,邺都也不是好欺负的!若输了,也别怪我一个大男人欺负你!这是你自找的!”

“欺负?那你得先有那个本事,别怪本姑娘事先没奉劝你,若打断了胳膊,腿,什么的,可别来找我要什么汤药费?”温阳上前一步应道。

于都一听,气就不打一处来,大手一挥,让兵士们清出了一片空场地,他倒是想看看这个小姑娘有多大本事。

“温阳,下手轻点啊!我们可没多少银子赔给人家了?”羽正松倒是不嫌把事情闹大,反而是蹲在了长凳上,双手蜷在袖袍里,看着好戏。

第八十六章 邺都之殇 出手

那领头的于都此时更是怒火中烧,这不是摆明看不起自己吗?,想自己堂堂一个守城将官,岂会输给一个黄毛丫头。

不过想是这般想,于都也不是什么自傲之人,也知道这丫头绝非弱手,暗中右脚后跨了一步,右手成掌,左掌握拳,摆开了架势。

温阳偏头看了看众人,而后走到了场地的中央,原本想好好教训这所谓的邺都官员,不过转念一想,这邺都乃是云子羽的家乡,若真的将这个官员给打了,事情难免会闹大,会给自己一行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可是她自己的性子也不是说着玩的,一记横踢便踢了过去。

于都见一记横踢朝自己袭来,也不敢大意,向后退了半步,躲了过去,而后,便低吼了一声,向前猛冲,一拳砸了过去,虎虎生风。

温阳瞧了,脸色一变,若真的被这拳砸中了,少说也要在床上躺上两三日,看来他还是有些功夫的。

不过温阳自小待在幻世山上,拳脚与法术二者兼通,虽然拳脚功夫不如云子羽,羽正松厉害,但是寻常武夫想要讨上点便宜,还是有些困难的。

想到这,温阳顺势双手拉住于都的胳膊,猛地向前一拉,于都本就重心前移,又遭人一拉,更是重心不稳,只得前移了几步,温阳见状又是一记侧踢,正中于都脚踝,结果便是,于都侧翻在地,滚出去了老远。

围观的众人见到这种情况,都大为吃惊,这看似弱不禁风的女子,竟打倒了一个膀大腰粗的大汉。

温阳胜了一招后,便双手环在胸前,头高傲地昂起,甚是倨傲。

于都自己也没想到自己竟会被轻易打倒,坐在雪地里停顿了片刻后,便一翻身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搓了搓宽大的手掌,似乎是准备大干一场,却不料一道消瘦的身影止住了他。

“先退下吧!”消瘦身影挡在于都身前,轻声说到。

“将军……”于都急道,原来这道消瘦身影,便是原先倚在椅子上小憩的中年人,此时他站的笔直,双手负于背后,眼眸低垂。

“不用多说了,先退下吧!”

于都原本还想争辩几句,可见自己将军决绝,只好退至一旁,到嘴边的话也生生地咽了下去。

“哼,算你有眼光要不是你拦着,我早就把他打得满地找牙了!”温阳笑着说到。

一旁的于都一听这话,脸色气的铁青,可是一瞧那道消瘦的身影站在那,眼中就有些许的畏色,也不敢当场发作出来,只得将苦果咽进肚子。

“过奖!”那男子微微抱拳,微微躯身,笑着答道。

“这还差不多,惹急了本小姐,你们一个个都没好果子吃。”温阳又说到。

男子听罢,踱了两步,又说到“果子是自己讨的而不是别人施舍的,我说的对吗?”

温阳听了,不明其意,只觉得面前的黑衣男子有些奇怪,文绉绉的,像个穷酸书生。

“温阳大小姐,他是在挑衅你啊!上啊,打得他满地找牙。”羽正松双手紧紧握住茶杯,蹲在凳子上,眉飞色舞地吆喝道。

“关你什么事!你给我闭嘴!”温阳回过头来骂道。

“喂,你怎么这么不知好歹,同属一门,我这是为你助威啊!”

“闭嘴!”

……

…………

“你是在挑衅我吗?”温阳许久才回过头来,一字一句地问道。

“算是吧!”男子拂了拂黑色衣袖,想了一会儿缓声平说到。

温阳听罢,不可置信的挑了挑眉,又多瞧了面前的黑衣男子几眼,觉得他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格外的消瘦,一双眼睛倒是漆黑如墨,格外有神。

愣了片刻后,温阳又说到“那你是打算在床榻上躺上几天呢?三天?五天?十天?还是一个月?”

在场围观的众人听罢,都倒吸了一口凉气,特别是围着的黑甲兵士们,个个面目狰狞,咬牙切齿的,恨不得上去活撕了这个来路不明,又口出狂言的女子。

“看来姑娘对自己很是有信心,不如这样可好,我先让你三招,如何?”那男子整了整衣衫,随意说到。

“你这是看不起我吗?我温阳还需别人让嘛?”温阳一听这话,不由地恼怒了起来,她这么说也是堂堂幻世门出身的弟子,还需这塞外的一个村野莽夫相让?

“既然姑娘这么说了,我这邺都人也不好再说什么!”话音刚落,那男子气势猛地大增,毫无征兆的掀起一阵疾风,男子快速拧脚,在雪地上旋起了一个颇为大的弧度,下一刻,便踢了出去,扬起了不少飞雪。

温阳一惊,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这看似颇为寻常的一脚,但旁人不知,温阳却清清楚楚地明白这一脚运足了力道。

力道之大,温阳尚不敢硬接,只得弯身躲了过去,一击落空之后,男子依旧不依不饶,又是几记连环侧踢,招招威猛,在场的人都震惊十分,这男子不简单。

温阳感受着那脚力带来的阵阵罡风,不由地心中惊骇万分,自知抵挡不住,只好连连后退。

“将军,加油!”于都在一旁见自己将军占尽了上风,不由地振臂高呼。

温阳连连后退,也知眼前这所谓的将军绝非善类,于是便展开身形,驭起功法,腾空一跃,升至了数丈之高,立在了城门口的旌旗杆上,居高临下地望着底下的众人。

“温阳,你这是耍赖啊?”羽正松在一旁不爽道,这一跃数丈之高,明显是动用了法术的。

“关你何事!”温阳斜瞪了他一眼。

旌旗底下的黑衣男子抬头瞧着,不免有些吃惊,眉头稍稍皱着,脸色变得更加严肃起来。

“喂!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可以推荐你去我师门学习法术,总比在这塞外做一个小将军强吧?”温阳环抱着胸脯,问道。

男子听了,依旧没有说话,只是暗暗地摇了摇头,似乎明白了什么。

“你这个小姑娘,什么小将军,这是我们邺都云将军,岂容你这个小姑娘在此看扁,还不快快下来受缚。”男子能忍得了,于都却受不了这等气,当即便上前了几步,指着旌旗杆上的温阳吼道。

“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小将官!”温阳故意拖长的音调,说道。

于都又上前了几步,准备大骂时,黑衣男子再次挡在了他的身前,此时,男子手里不是何时从哪里寻来了一杆长枪,看准方向后,便握紧枪杆,一把掷了出去。

长枪如箭,刺破虚空,直直地向温阳刺了过去。

温阳在旌旗上正洋洋得意,看见一杆长枪朝自己袭来,一时心惊,侧身一躲,便瞧见长枪擦着自己的额头飞了过去,顿时浑身冷汗直冒,刚想站直身子时,却不料脚下一滑,跌了下去。

“砰”地一声闷响,温阳重重地落在了旌旗杆下的雪堆上,荡起了白茫茫的一片,余光瞧瞟见一只诺大的拳头砸了下来……



第八十七章 邺都之殇 云家

话说那温阳惊慌,脚下一滑,从高空直直地落了下来,而地面上的黑衣男子依旧是不依不饶,毫无怜香惜玉的意思,快踏几步,转眼间便来到旌旗杆下,抬手就是一拳,砸了下去,丝毫没有留手的意思,似乎是想彻底解决这场闹剧。

不过,意料之中的事情并未完全发生,等到温阳再睁开眼睛时,却先听到:

“素闻邺都云将军号称百胜将军,多年来未尝一败,怎么这会儿欺负一个女孩子,这倒是有辱将军的威名啊!”

寻着声音瞧去,只见云子羽不知何时已经逃脱了众多兵士的层层包围,他的手此时也紧紧地辖住了黑衣男子的手腕,使其不能动弹半分。

那黑衣男子疑惑地偏头,瞧了瞧闯进来的不速之客,露出了一副惊讶的模样,转而将拳头松开,收了回去,又退至了场地中央,说到“这局不算,你来!便饶了她,如何?”

“好啊!”云子羽一笑了之,慢悠悠地跟着来到了场地中央。

此时,温阳只好灰溜溜地走了回去,场地便只剩下两个身形消瘦的男子,雪也毫无征兆地下了起来,只不过很小,但总是有一股十分压抑的气氛笼罩在现场。

“哎!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两人有种神似啊?”羽正松依旧是那副模样,蹲在凳子上,撑着自己的下巴说到。

云子羽大家都是十分熟悉的,毕竟相处了那么多的时日,面色白净,五官精致,极为俊俏,比起女子来,也是丝毫不差,可对面的黑衣男子也是白净十分,只不过脸上有些许隐隐的疤痕,不过不仔细看是瞧不出来的,二人眸子相似十分,都浩瀚江海,透着星芒无限,确实是像极了。

“切!我怎么曾经记得有人说过自己也和云子羽很像呢?是谁来着?哎!……羽正松,好像是你吧!……”温阳在一旁戏谑道,刚下山时,羽正松可没少和云子羽凑近乎,还说他们两个是不打不相识,有时候,还不知廉耻地说云子羽和自己长的像,还提议要结拜为异性兄弟。

“长得像,怎么了!我羽正松样貌端正,一路上不知道多少姑娘倾慕于我,哪像我们的温大小姐,膀大腰圆,一路上倒是让不少富家子弟望面而逃啊!”

温阳一听这话,满脸铁青,幸亏文彦在一旁拽着,要不然她早就冲上去把羽正松活撕了。

这边正吵着,那边的打斗已经开始了,只瞧二人皆是后撤一步,一手为掌,一手握拳,颇有几分架势。

相持了一会,云子羽率先动了,一记扫堂腿划过,倒是铲起了不少雪,那黑衣男子见状,也是一记扫堂腿,登时,二腿相击,而后便快速弹开,势均力敌,看不出谁更占上风,一招之后,二人又意外地同时出拳。

“砰”地一声,两只拳头在风雪中相击,依旧是不分上下,都被对方镇退了几步,方才稳住。

温阳在一旁越看越惊,原来这黑衣男子先前根本没使出全力,他既然能在近战中与云子羽打成平手,不分上下,那么必是几十年的练家子,而温阳深知,自己是打不过云子羽的,云子羽作战,如狼如虎,不动则已,一动必震山泽,来势凶猛,使人招架不住,还有他那塞外跤法,更是运用的炉火纯青,叫人防不胜防。

“子羽的伤还没……我怕……”青璃忧心忡忡地小声嘀咕道,手中已经祭起了琉璃扇。

“我去,青璃,你不会真的被这小子洗脑了吧!就这般义无反顾地爱上了他,他哪点比得上我羽大公子,你要不要在考虑考虑……”羽正松在一旁不爽道,什么世道啊!难道现在都流行小白脸吗?

正这么想着,突然感受到来自青璃的目光,羽正松顿时冷汗直冒,头皮发麻,要说他最怕谁?那绝不是温阳,而是这天门宗的青璃,平时冷冰冰的,不苟言笑,但是人家修为可是深不可测啊!要不是一路上有她,自己一行人怕是早就尸骨不存了。

“咳……咳咳……”羽正松假装咳嗽了两声,拍了一下身旁持枪的黑甲兵士,问道“我说,那黑衣男子是谁啊?”

那持枪的兵士一愣,转而瞪大了眼睛,用枪指着羽正松,呵斥道“不准说话,老老实实的待着。”

“你不要这么死板好不好?”

“坐下!”那兵士再次呵斥道。

“好好,一看你就是个大头兵,当不了将军,太死板!”羽正松摆了摆手,无奈地说到,最后还是乖乖地坐了下来。

“将军,我不敢奢望,对于一名兵士,我现在已经很满足了。”那持枪的兵士自顾自的说到,“将军二字重千斤,只有他才能称的上是将军,邺都将军云无忧,历经百战而无一败绩,一袭甲胄镇得四海,当立天下第一将军之……”

“云~无~忧~”羽正松一字一句地喊了出来,又不知不觉地站了起来,眼睛睁的老大,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云城主之弟?”

他的这种怪异行为自然引得众人疑惑,只觉得羽正松变了,变得不一样了,似乎着了魔。

“云无忧,十五岁跟随父亲四处征战,战功赫赫,威名远扬,一袭黑色端枪杀的敌寇闻风丧胆,十八岁担当邺都将军,那是,北境未平,逃窜而来的流寇无数,部落杀伐连年而起,死伤无数,血雾一直未曾散去,云无忧带领邺都守军十战十捷,部落纷纷归顺,流寇从此再不敢踏入北境半步,武帝二年,东周率兵十万北上入侵,一路上摧枯拉朽直捣黑城邺都,云无忧率邺都全部兵力七千,于青海碧天湖上与其决战,大战六日六夜,东周铩羽而归,东周武帝折于一臂,自此,邺都云无忧之名彻底响彻青州大陆,邻邦小国纷纷于其交好,虽东周连年觊觎,但有前车之鉴,一直不敢再兴兵北伐,邺都不败将军云无忧自此成了神话。”一旁的文彦缓缓道,也站了起来,又瞧了瞧众人,说到“还有邺都城主云无忌,武帝二年,老城主驾鹤仙去,云无忌接任城主,之后,便广施仁政,颁布新法,邺都从一个人口不到两万的小镇,一度人口增至数十万,天下有德之士纷至沓来,云无忌广开言路,吸纳良策,施以仁义之风,邺都之民称之为仁德圣主,功高三皇,胜于五帝,家家设祀,至此云无忌仁德之名传播海外,坊间人传说,云家两兄弟只其一在,东周便永吞不了邺都。”

“既然你们知晓,那为何还要为东周卖力,去做那细作,我邺都虽只一城十二镇,十六万生灵,但只要云家不灭,东周便半步也踏不入北境。”先前那持枪的兵士又说道。

“细作你个大头鬼啊!”羽正松登即就反驳道。

第八十八章 邺都之殇 回忆

城门口处,黑色旌旗猎猎作响,从远处刮来的风一阵一阵的,甚是寒冷,但人群却越聚越多,熙熙攘攘的,黑压压的一片,自听得有人胆敢挑战邺都云将军,一时忙碌不已的商贾摊贩皆放下手中的活计,纷纷前来围观,他们倒是想瞧瞧是哪一个家伙这么不自量力。

云子羽与那所谓的云将军僵持在场中,谁也没再往前半步,雪又下了起来,比稍早前又大了几分,饶是这般,围观的人群热情丝毫不减,瞪大了眼珠子,生怕错过了这千载难逢的打斗。

“早就听闻邺都云将军枪法出神入化,无人敢与之匹敌,不知这话是真还是假?”云子羽故意压低了嗓音,缓缓道,有几分轻挑的意味。

听见这话,众人一阵唏嘘,纷纷对其嗤之以鼻,想来此人是活腻了,竟敢公然挑衅。

黑衣男子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歪了歪脖子,对一旁的于都喊道“于都,拿两杆长枪来!”

一旁的于都,赶紧手脚麻利地递了两杆枪过去。

枪尖着地,插入了厚厚的积雪中,两片红缨格外耀眼,枪杆笔直,精钢发亮。

“你若能胜我,这邺都随你进出,但若是输了……”

“若是输了,我等五人任凭处置。”云子羽抢话道,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可在旁人看来,这话却是自投罗网,邺都云将军几十年来未尝一败,铁血沙场上,刀戈飞舞,血肉横飞,云将军一杆银枪挑落多少对手,今日,又怎会败于一个来路不明,看起来瘦弱不堪的年轻人。

“好!”云无忧听罢,突然大笑道,上前了几步,一把拔出面前雪地里的一杆红缨长枪,在手中掂量了几下,随后,便手腕一甩,抛了出去。

长枪自空中划出一道长长的弧线,在场的所有人都注视着这杆长枪,天空中的落雪似乎也停滞了一般,长枪直直地刺过,红缨上倒是沾了不少白雪,。

云子羽就那般站着,高举过右手,似早就看透了一切,只听一声不轻不重的响声,长枪就那般安静地落在云子羽手中。

“喂,他根本就没修习过枪术,这么赌,万一输了怎么办?”温阳在一旁歪头问道。

“哎呀!不要担心吗?那小子给我们的惊喜还少吗?”羽正松在一旁喝着热茶水,坦然道。

“不行,这可是五个人,又不是他一个人。”温阳似乎有所怨言,想了一会,又面向了一脸凝重的文彦,说“师兄,你和云子羽是亲师兄弟,在绿住巷,师叔祖还教过你们枪法吗?”

文彦摇了摇头,缓缓道“没有,你们知道的,我派主剑,虽有旁人修习些其他,但那也是极为少数的,十多年来,也并未曾见过子羽使过枪法。”

“啊!那他还敢答应,那我们……”话还未说完,却瞧见了青璃缓缓站起了身,温阳也就把到嘴边的话重新憋了回去。

青璃站起了身,眉头稍稍皱着,似乎存在些担心,右手上的琉璃扇却是紧紧握着,扇端散发出幽幽白光,让人感觉到寒意凛凛,一旁持枪的兵士也被青璃身上散发的气质,而逼得不敢在上前,由得她那般站着。

雪愈下愈大,似永无止境,全部自天幕之上倾泻下来,遮挡不住,也没有谁去遮挡,没有谁敢去。

场上二人皆着长枪,同样那般高高地举着,四目相对,不知在想些什么,云无忧眼里多了几分疑惑,而云子羽眼里却有几丝水雾,不过除了他自己,旁人瞧不见罢了。

下一刻,二人同时压枪,斜插入了身边厚厚的积雪中,红缨铺在厚厚的雪上,格外眨眼。

云子羽鼻子一酸,整个身子为之一振,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喂!你说好教我枪法的,为什么要我练这个,一点用处都没有。”小小孩童站在雪地里,两膝早已经没入了厚厚的雪中,似乎连步子都迈不开,可是他却站的笔直,手中拿着一杆长枪,斜插在了雪中,连枪尖出的红缨也瞧不见半分。

“嘿!我说你个小不点儿,我刚从你父亲那把你捞出来,你不感恩戴德就算了,反而怪罪起我来了,让你练你就练,哪来这么多的废话?”不远处的年轻人,也持着一杆枪,随意在地上划着想来也是无聊至极。

细看年轻人,倒是意气风发,气势逼人,眉峰如凛,英俊十分。

“哼!明明是你自己无聊了,才来找我玩的,每年的这个时候,你的手下都回家了,你就不练兵了,闲来无聊,每次都来折磨我,别以为我不知道。”小孩童撇了撇嘴,不爽道。

“嘿!”年轻人似乎有话想说,但硬生生地憋了回去,眼珠子一转,变得严肃了起来,道“你懂什么,我让你练这个,自有用处,北境寒冷,体力耗损极快,我们讲究的是一招制敌,快,准,狠,这才是我们所追求的,言外之意便是不能蛮拼,要讲究一个策略,赢了就好。”

小孩童抬着头仔细听着,表情也是丰富多彩,似乎他这个年纪,是听不懂这些的。

“罢了,罢了,我给你演示一遍不就行了,”年轻人长叹了一声,走进了几步,一枪直接插地,说“看好了,看我云大将军怎么要了你这小小蛮童的项上人头。”

小孩童一听演示,立马抓了抓脑袋,眼睛睁的大大的,看着面前的年轻人演示。

“看好了!”年轻人说完,整个人的气势陡然一变,右手持枪,下一刻,手腕一抖,抬枪一刺,从地上掀起的雪花不记其数,简直把不远处的孩童给埋了。

孩童只觉眼前一片白花花的,什么也瞧不见,等到雪花重新落下去时,瞳孔猛地一缩,顿时便哭了起来。

只见,年轻人持枪稳稳地停在了小孩童的面前,距离不过一寸,怪不得小孩童会哭,原来是被吓哭的。

“哎哎,怎么哭了。”年轻人赶紧放下了枪,蹲在了小孩童的面前,安慰道。

“呜呜呜呜,哇……不和你玩了,我要去找我爹,我要告你吓我,还拿枪刺我,哇……”孩童说完,便撒丫子跑了,边跑边哭,委屈极了。

只留得年轻人在那一头雾水,轻叹道“哎!没想到啊!我一界不败将军,竟治不了一个小孩子”

脑海中,那个小孩童愈跑愈远,只留得年轻人在原地里唉声叹气,云子羽想着这些,手不由地颤了起来。

“哗”

二人同时出枪,枪尖在雪地里划出两道直直的痕迹,到了近处,二人一抖枪尖,掀起了两团白雪迷雾,谁也瞧不见面前的情况。

这般场景,云无忧明显一滞,眉头皱的更加紧了,满脸的不可思议,他到底是谁?这枪法世间没有几人会,他与我云家到底有何干系?

这种种疑问一遍遍地出现在云无忧脑海中,现在他疑惑不堪,可现实却不给他是时间思考,他要做的便是尽快击败对手,抓住这行为颇为反常五人。

第八十九章 邺都之殇 拼斗

二人同时出枪,所用招式竟一般无二,瞬间挑起

地上的飞雪无数,漫天弥漫开来,二人皆是微微一退,看不清面前的情况,只隐隐地瞧见对方红缨枪尖寒光烁烁,甚是微凛。

“叮”

一声脆响,似是枪尖相撞,蹦出了几点亮光,二人皆是一退,拉开了些距离。

“好”场上不知是谁惊呼了一声,接着此起彼伏的叫声响彻了城门口,甚是热闹。

“将军,加油!”一旁的将官于都扯开了嗓子大喊了一声,连带着周围的黑甲兵士们,也纷纷开始欢呼起来,为自家将军呐喊助威。

一枪未果,只瞧云无忧单手起臂出枪,往前猛地一戳,枪尖处的红缨旋转开来,散落了不少飞雪。

云子羽见状,双腿微微站开,将自己手中的长枪狠狠地插入脚下的雪中,不知是否是用力过大的缘故,竟翻起了不少的黑色泥土,云无忧刺来的长枪这时也翩翩赶到,云子羽握住枪杆,向后径直躺去,那插入泥土的长枪硬生生地被拉弯了不少。

云无忧刺出的长枪,硬生生地挨上了云子羽的衣领而过,不过却伤不了云子羽半分。

“好”羽正松突然大喊了一声,云子羽这般躲避的姿势,他自己做起来行云流水,倒没什么大惊小怪,但在旁人看来这种动作却是难上加难,怪不得羽正松会突然大喊。

云子羽瞧着自己面前正前方刺来的枪尖,微微一笑,顿时,右脚猛地一旋,侧身一出,升至了高空,同时两手拽住枪端,向下猛地劈了下去,云无忧见状,不敢大意,忙双手将长枪横举过头顶,以作防御。

轰~~

云子羽抡着长枪当头砸下,不过依旧无法对云无忧造成丝毫伤害,两枪相撞,又弯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伴随着云无忧低吼一声,翻身,收枪,出退,一气呵成。

眼见着一记鞭腿朝自己踢来,云子羽也忙收回了长枪,抬起手臂,下压了几分,用肘去接那威力颇为不小的鞭腿。

“蹬,蹬,蹬”云子羽连退了几步,方才稳住身形,反倒是云无忧当即挡回了腿,稳住了身形,看来这回是云无忧胜了一筹。

云子羽站住了身形后,只觉得胸口难闷,顺气不畅,忙撑住了枪杆,以作休息,想来是以前的旧伤还未完全痊愈,经这么大的折腾,体内的旧疾又发作了。

“我想还是算了吧!你等几人接受盘查,若身世来路清白,我等也不会难为你们,若你硬撑着旧伤,难免对你以后的有所影响。”云无忧淡然道。

“不必如此,既然敢上前,就没有退回去的道理,你也不必手下留情,毕竟我等身上还有细作的嫌疑,你是一国将军,还要对自己的百姓负责,不是吗?”云子羽笑着答道,抬眼瞧了瞧自己这位多年未见的叔叔,看来,自己这些年变化也够大的,就连自己的亲叔叔都没有认出来。

云无忧一怔,恍惚了半分,没错,自己是一国将军,北境战神,邺都几十万百姓,全靠自己这几万兵士守护,若自己疏忽半分,他国细作潜入,打探消息,那么北境将永不得安宁。

“我自会对北境负责,也会对我邺都几十万百姓负责,既然你能对我说出这番话,那么细作的嫌疑,我想你也是沾不上边的,我们就从罢手,交个朋友如何?”云无忧想了想,始终没在动手,缓声说到。

“将军有言在先,但我这个人最不服输,听闻将军百战而无一败,今天,我这个毛头小子就要试一试。”说完,云子羽便右脚轻旋,踢中了长枪枪端,长枪顿然受力,横空飞了起来,云子羽又是一个翻身,腾空跃起,一脚击在了长枪上,顿时,长枪如离弦的箭镞一般,发出“呼呼~”的声响,朝着远处的云无忧暴射而出。

云无忧见劝说无果,又瞧这飞来的长枪力度极大,不敢硬接,侧身一步,躲了过去,一瞬便只瞧飞来的长桥擦过自己的黑色衣衫,直直地插入了旁侧的雪地中,枪头顿然没入了雪中,只露出了上面的一撮红缨,枪身还在微微颤抖,接着云无忧便向刺出长枪,却不料登时而来的便是一记高踢,正中他手中的长枪。

云无忧显然没有反应过来,下一刻,似是直觉使动,猛地反身轰出一拳,云子羽抬手阻挡,饶是有些准备,但云子羽还是被震退了两步,云无忧一击得手,没有再乘胜追击,而是右手搭在了枪杆上,准备拔将出来。

云子羽也知这时谁若得了兵器,那么必会占的大大的上风,所以断然他不会让自己这么多年未见的叔叔拔出自己的长枪。

云子羽又如虎如豹般地扑食了上去,连带着阵阵刚凛的拳风,似压得周围的空气都向后逃窜开来,云无忧见状,只好回手防御,放弃了拔枪的念头。

“砰”“砰”“砰”

接着几声闷响,二人连对了几拳,招招分明,丝毫没有花架子,因用力过猛的缘故,二人的拳头都受到彼此的重击,攥紧的拳头都变得十分通红。

又是一拳相击,二人再度分开,都大口大口喘着气,全真冒着蒸腾的热气,空中落下的飞雪一一落至他们身上,不过很快便被融化了。

云子羽和云无忧却面而立,互相瞧着对方,都不敢再轻易出手,雪越下越大,几乎阻隔了场上的视线,发髻上,肩上,脸上,甚至连眉毛上,都有些许落雪,雪散发的寒意却让这二人精神高度集中,不敢分心片刻。

……

“这云无忧挺厉害的嘛!竟能和云子羽打成平手?”羽正松在一旁叹道。

“没想到你们这些细作倒有些本事嘛!,不过将军无败绩,你们还是趁早认输吧!”旁侧持枪的黑甲兵士突然抢话道。

“不是我说你,怎么就不相信我们呢!我们哪点像细作了?”羽正松不耐烦地反驳。

“他们是不像,可是你,哪,哪都像……”兵士不屑,翻起了白眼,认定了羽正松就是细作。

“嘿!我……”羽正松正准备大骂时,却瞧见了那亮闪闪的枪尖,顿时给憋了回去。

“文彦师兄,你看云子羽能赢吗?”

“现在还不好说,子羽的手上功夫远在你我之上,招式之精妙,可谓是登峰造极,但子羽重伤未愈,若在强行大举大动,引发旧伤,那结果就不好说了。”

第九十章 邺都之殇 耍赖

云子羽和云无忧却面而立,互相瞧着对方,都不敢再轻易出手,雪越下越大,几乎阻隔了场上的视线,发髻上,肩上,脸上,甚至连眉毛上,都有些许落雪,雪散发的寒意却让这二人精神高度集中,不敢分心片刻。

忽然,云无忧高高地跃起,双腿弯曲,一击膝击转眼间便到了云子羽面前,云子羽也是反应极快,双掌脱出,按住了云无忧的双膝,往下猛地一拉,硬生生地将云无忧从空中给拉了下来,一击未果,云无忧大喝一声,抡足了了胳膊,手成掌形,似刀似刃,向着云子羽的脖子横劈了出去,云子羽见状,弯身托住云无忧的腰,双脚猛地一跺地,身体凌空飞起,围着云无忧的身子转了一圈,到了他的后面。

云无忧一惊,忙右脚撤了一步,插在了云子羽双脚中间,同时身体向后猛地冲撞了出去,云子羽因双脚刚落地,还未完全稳住身形,因受到云无忧反应极快的“靠山靠”,身体便向后斜飞了出去。

“啪,蹬,蹬,蹬,蹬……”

一连踉跄的几步,云子羽险些跌倒,稳住了身形,不至于落败,云子羽长吐了一口气,捂着自己被撞的胸口,甩了甩脑袋,疼痛不已。

云子羽右脚一旋,一拳轰了出去,云无忧双手作太极状,辖住云子羽的手腕向前一拉,倒是起了四两拨千斤之效,云子羽被甩到了一旁,不过依旧是站着的。

“认了吧!你没取胜的可能的,让我等盘查一下身份,若你们不是细作,我等自会放过你们,你又何必如此较真呢?”云无忧一连两招占尽上风,笑着说到,他不明白这个年轻人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仅仅是不服输吗?

“那可未必,打败将军,我必名留青史,何乐而不为?”云子羽回应道,接着便脚踏玄步,一连几闪,瞬间便到了云无忧面前。

这怪异的步伐云无忧看的仔仔细细,心中更是震惊十分,这“浮步”没几个人会的,他到底是谁?

正在云无忧疑惑之时,云子羽便靠着浮步鬼魅般地靠近了,双手呈爪形,两手紧紧地抓住了云无忧的腰襟,扭身,腰弓,一气呵成,硬生生地将云无忧给举了过来。

“我去,就是这一招,七年前,在灵均峰,这小子就是用的这一招,当时,我摔的那个疼啊!”茶棚中,羽正松突然拍案而起。

“这是北境的搏击摔跤,利用腰胯力量,常有出其不意之效,但使用时,也是极为不易,没有几十年的练习,是无法发挥其力量的,如今,云无忧被举空中,无法借力,如果不出意外,必将败北,那子羽也就胜了。”文彦也跟着站了起来,目光一刻也没离开过。

云无忧被举,心中更是疑惑,不过旋即便反应了过来,叹道“在北境,搏击,你还没练到家!”

说完,便蜷起了身子,任由云子羽将其摔了过去,落地之时,云无忧立即双腿翻飞,手掌也是连拍几下厚实的雪地,“砰,砰,砰……”

几声不大不小的响声,云无忧似在雪地了翻了几个跟头,最后落至了一旁,看起来并没有受什么伤。

到这,茶棚中的羽正松眼珠子都快出来了,心中更是咯噔了一下,就这么化解了?这么容易?

云无忧落地,便一摆衣襟,向前踏步猛冲了过去,整个身子压得极低,云子羽也是反应够快,忙压低了身子,双掌作出搏击状。

“砰”二人撞在了一起,巨大的前冲力,即使云子羽坐了准备,还是被撞退了几步,云无忧依旧是不依不饶,双掌成钳状,死死的握住了云子羽的腰侧,云子羽一惊,没有了退路,只得也抓住了云无忧的腰侧,这样一来,二人的搏击之术便开始了。

在场的北境邺都人居多,也看出了二人使得什么路数,皆纷纷喝彩,可外来的商人便有些摸不着头脑了,看不懂二人在干什么,倒像是小孩子在过家家。

“小子,这么多年了,还是回来了,十年,整整十年,刚回来,就这么挑战我,我倒要看看这么些年,你到底在外面学了些什么,被你打败了,我这个常胜将军的名声可就毁了,再说,这个名声也不是白得的,你可要加把劲啊!”云无忧笑着说到,眼睛死死地盯住面前的年轻人。

云子羽明显一怔,不过很快就咧嘴笑了起来,说到“既然知道了,我也就不用留手了,这么多年,我在外可学了不少本事,不过现在可使不出来,这搏击之术可是你教我的,我若胜了,叔叔你这个脸可没地方放啊?”

“你小子,倒越发油嘴滑舌,还给自己找了条后路,这搏击之术,你若输了,也是败的理所当然,毕竟由我所教,可是胜了,我这个当师父的面子可没地方放啊!退可守,进可攻,如意算盘打得不错嘛!”

“叔叔知道便好……”

……

“他们两个在哪里说啥呢?嘀嘀咕咕的,难道是互相在放狠话?”羽正松不解,挠着脑袋问道。

众人皆是一白眼,没有说话,只安安静静地看着。

“那叔叔可要小心了!”云子羽说完,便扭了胯,准备反击,谁知那云无忧是先手,早已用膝盖别住了云子羽,是其不能扭胯。

“还是担心一下你自己吧!”云无忧笑了笑,右手快速下滑,抄起了云子羽的腿,云子羽一惊,赶紧贴近了些。

云无忧又是一笑,左臂横在二人中间,从云子羽左臂下,抄了过去,接着一身叫喊“起!”

云子羽也是毫无办法,只得认栽,但还是紧紧地抓住云无忧的衣服,云无忧用力,硬生生地将云子羽横抛了起来,接着向旁侧一甩,就甩了过去。

云子羽自知借力不到,赶忙像刚才的云无忧一般,手脚并用,想着翻转几圈,稳住身子,可谁知那云无忧似乎并没有留手的意思,前踏几步,一脚踹在了云子羽的屁股上。

“砰”地一声,云子羽活生生地趴在了地上,摔了个狗啃雪,整张脸埋在了雪堆里。

“哈哈!还想再来嘛!”云无忧再一旁笑道。

云子羽趴在地上,迟迟没有起身,像是死了一般,过了一会,众人见其还没有起来,纷纷骚乱了起来,云无忧在一旁皱着眉头,愤恨一声后,上前了几步,伸手搭上了云子羽的肩。

可谁知刚碰上,那云子羽便一个鲤鱼翻身,整个身子也是腾空而起,扬起了地上不少的雪花,在那电光火石之间,右掌猛地朝云无忧脸上撒了一把雪,云无忧也是没有料到,一时躲闪不及,正中。

下意识般地伸手朝脸上摸去,云子羽看准这个空挡,一连几脚都踹在了云无忧的胸脯上。

“蹬,蹬,蹬……”云无忧身子止不住地向后退着,险些跌倒。

“耍赖啊!”在场的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第九十一章 邺都之殇 叔叔

的确,趁人不备,偷袭于人,这无疑是小人作态,算不上什么正大光明,更上不了什么台面,只会遭世人无端鄙视。

瞧着自家将军遭小人暗算,一旁的兵士纷纷回头瞪了这几名“细作”一眼,恨不得冲上去将他们打一顿,方解心头之恨。

幻世一行人等也自知是自己理亏,也不好开口再说些什么,只是有些担心,往常云子羽是不会使出这些小伎俩的,怕是要打不过了。

云无忧受挫,连连退了几步,看起来倒也没什么大碍,掸了掸身上落的积雪后,便又摆开了架势,他倒想看看这小兔崽子还能耍什么花招。

云子羽靠着这不入流的手段,勉强算是扳回一城,同样是摆开了架势,准备一搏。

“来吧!还等什么?你若能胜,我这个将军让与你如何?”云无忧勾了勾手,颇有挑衅的意味。

此话一出,场上一阵唏嘘,黑甲兵士们皆呐喊助威,其声势颇为浩大,也是,长胜将军又怎会败于一个毛头小子之手?

云子羽听罢,无奈地笑了笑,他也自知,若只靠手脚功夫,是无论如何也胜不了自己的这位叔叔,但学艺十年,幻世一门精修法术,乃修仙大派,但回过头来细细一想,若用法术,固然能轻松取胜,但以后若是传出去,那面子可就丢大了,再说,对手还是自己的亲叔叔,一个修道之人竟对一个武夫使用法术,也难免说不过去,于情于理,这法术是万万使不得的。

用也不是,不用也不是,这倒是难为到云子羽了,一时纠结不已,迟迟没有再动手。

只瞧一道黑芒闪过,残影留的清清楚楚,看来云无忧是要使出真功夫了,云无忧握紧了双拳,胳膊微抬,双腿快速地向前冲着,颇为猛虎下山的气势。

云子羽正在纠结之时,余光瞟见云无忧已然上来了,只得抬手格挡,同时右脚后跨了半步,想要挡住这一记迅猛的攻势。

可那云无忧也是常年浸淫武道之人,对招式的把握,力道的大小皆是炉火纯青。

一记重拳当头砸了下来,同时身体下压,绝不给其丝毫退路,云无忧现在就想是一只刚下山的猛虎一般,两眼发红,凶狠无比。

云子羽虽有所抵挡,但重拳砸下,还是心中止不住的叫怕,手臂被震得生疼生疼,整个身子也是止不住地朝后退着,在雪地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雪痕。

一击未了,云无忧又是一记鞭腿,猎猎生风,作响不已,整个身子的力量全部压在这一条腿上,云子羽瞧罢,心中咯噔了一下,赶忙退了一步,眼生生地瞧着鞭腿划过自己的衣襟。

躲过之后,云子羽便提起了拳,可谁知那云无忧早有打算,一个飞身,又踢了出去,这一击,再也躲闪不及,云子羽生生挨了这一脚,整个身子便不受控制的朝后倒飞了出去。

“好……”众人呐喊,一时又变得沸沸扬扬,热闹不已。

可茶棚里的众人却是面色堪忧,难道就这么输了?

一击得手,云无忧没有再乘胜追击,而是罢手站在了那里,戏谑道“不过如此!”

下一刻,忽地眼前一花,一道白影窜过,再睁开眼时,云无忧便瞧见了面前多出了一个女子,身子用厚厚的狐裘裹着,面色十分白净,翘鼻樱嘴,生的极为动人。

“你……”

话还未完,那女子一抬手,云无忧只觉身子忽的腾空了起来,再不受自己的控制,心中惊慌了起来。

“你也不过如此!”女子淡淡地说到,眼神变得愈发凌厉起来。

“法术,的确有意思。”云无忧悬在空中,叹道。

“你既知晓,便放我们进城,我们也不难为你,他有伤在身,你如此难为他,是不是也该有些……”

“姑娘倒是好大的口气,我这个做叔叔的,试一下我这个十年未见的侄子功夫,何有为难之说?”

女子一脸疑惑,不明其意,回头看向了云子羽。

“青璃,放开吧,我们闹着玩的,他是我叔叔。”云子羽无奈地摇着头说到,缓缓地站了起来。

…………

几人步于城中,不知不觉的,雪似乎停了不少,城门口的闹剧以其一种不可思议的结局收场,直到现在,还有几人不相信云子羽与云无忧有这般关系,叔叔?侄子?怕是有些太过于诡异。

“莫不是真的吧!云无忧真的是云子羽的叔叔?”羽正松跟在后面,小声问道。

“你说呢!都问多少遍了,你烦不烦,人不是都在你前面嘛!自己去问问不就得了嘛!”温阳甩了个白眼。

“不会吧!怎么可能,云子羽那臭小子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叫羽正松是吧!和我们家子羽关系怎么样啊?他有没有欺负你啊?告诉我,我替你收拾这个臭小子。”云无忧不知何时来到了羽正松的身旁,还毫无顾忌的搭上了羽正松的肩,二人看起来倒是一对绿林朋友。

羽正松一时怔住,说不出话来,谁能想到,云无忧将军竟搭上了自己的肩。

众人在邺都的街道上穿行着,苍翠的青砖,一排排低矮的房屋,街道上不免有小贩叫卖,还有孩子们到处嬉闹,没有兵士们到处讹诈,一切都是其乐融融。

一排排的雪樱树植在路的两旁,枝头的雪樱花开的正盛,碗口般大小的血红色大花妖艳非凡,阵阵冷香,震人心脾,而这雪樱花一直延伸下去,竟望不到边,他们走在哪里,这花便开在哪里。

云子羽裹着一袭黑色狐衣走在最前,其他人跟在身后,他们能看到云子羽的身子,每走一步都在微微的颤抖,他是那么一个坚强的人,但现在却不是了,变得渺小不已,可怜十分。

不知为何,进城之后,云子羽便一言不发,只一人静静地走在最前头,双眼也是红肿十分,像是刚哭过一般,整个神情也是落寞不已。

几人都不好上前说什么,看云无忧这等做叔叔的人物,都没上去问个究竟,几人就更没上前,只静静地跟在后面,沿途看着邺都的古朴街道,还有这扑面而来的生活气息。

青璃跟在云子羽身后不远处,目光紧紧盯着他,原来他也会动情,回来了,终于回来了,十年前,他可还曾记得一个小姑娘,可还曾记得答应她的事?小姑娘答应他的事自会办到,小姑娘永远不会食言,可是他呢?青璃猜不到,同样也看不透,他的身上有些许谜团,不会轻易告知他人,或许连他自己也想不到,自己到底为何?是个怎样的人?

第九十二章 邺都之殇 囚犯

约摸走了小半个时辰,众人来到了一处校兵场外,校兵场周围用横木拦了起来,里面旌旗林立,翻飞不已,众人站立,停了下来,不知为何要来到这个地方,皆伸头朝里张望着,想一探究竟。

朝里看去,只见里面黑压压的全是黑衣兵士,个个虎背熊腰,十分高大,但他们却在这大冬天,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黑衣,赤脚站在冰天雪地里,即使他们的双脚已被冻得通红通红,却不曾见一人瑟瑟发抖,个个怒目圆睁,双手负在背后,像一颗颗钉子一般,深深地扎进了脚下的这块土地中。

不久,那正前方离地五尺的高台上,缓步上来一个中年男子,古铜色的肤色,一把墨黑髯须,铜铃般大小的眼珠子,看上去颇为伟壮,他也同众兵士一样,只着了一件薄薄的黑衫,站在风雪中,丝毫没有感到寒冷的意思。

“我邺都何以立城?”男子大吼道,如万千虎豹在狂怒,那吼声响彻天地,听者竟觉得震耳不已。

“我们与百姓!”台下众兵士一起喊道,震得大地都在颤抖,。

“你们是谁?何以保我邺都百姓,何以保我邺都立城?”

“死囚,十恶不赦的死囚,该遭油烹,遭刀刮的死囚。”没错,在场的都是死囚,他们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满鲜血,身上背负着数十条人命,他们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他们是该下地狱的死囚。

幻世一行人听了,无不震惊,几十个死囚竟这般光天化日地站在这里,“既是死囚,那为何还能站在这里?”一旁的文彦开口问道。死囚不都应该凌迟处死吗?

“邺都规矩!”云无忧随意答道,这四字足矣,邺都兵士无一不是万恶不赦的死囚,他们来自五湖四海,从各国逃到这里,唯有倒这里方才有他们一条生路。

“那你们为何要站在这里?是怕死吗?”

“不怕,不怕,生之所以,死又何难?为了邺都,为了我们的活路,为了我们的安身之所!为了我们的家!”只有邺都,才能保全他们,他们都是迫不得已,杀的人无非贪官污吏,恶霸小人,这般做来,他们也不后悔,但是为了自己的家人,他们只有逃到邺都,才能让家人幸免于难。

几十个黑衣兵士齐刷刷地跪下,因为在邺都,有家,他们头上的烫金刺印永远抹除不掉,因为在邺都,才能活下去,他们不需要刻意掩盖头上的印记,他们可以和孩子们玩耍,在这里,没有人会害怕他们,他们和普通的百姓一样,即使曾经双手沾满鲜血。

“属下愿世代为邺都赴汤蹈火,属下愿世代为邺都赴汤蹈火,属下愿世代为邺都赴汤蹈火,属下……”一声声震吼,那种感觉如处在千军万马中一样,四周剑戈交集,马蹄嘶吼,响彻天地,战鼓擂响贯通于耳。

…………

……

“哎,云子羽怎么……”羽正松正想拉住不停向前的云子羽时,却被一旁的云无忧伸手拦了下来,云无忧只是摇了摇头,示意羽正松不要阻止。

云子羽一步步地朝校场中间走去,背后的是雪窝中浅浅的脚印,那有些瘦削的青年一步步地,快了快了,十年了,整整十年了,春去秋来,寒来暑往,三千多个日日夜夜,岁月在他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迹,那些尘封在脑海深处的,没有人知道的记忆,在这一刻,全部都醒了。

他是一个好城主,却不是一个好父亲。

他保全的邺都,但没能保全妻子,云子羽也从未见过自己的母亲,甚至一张画像,他从来都是闭口不谈,云子羽也很少问,因为云子羽觉得,母亲这件事终有自己去寻,这是他自己的事,和父亲将毫无关系,云子羽甚至恨他的父亲,说不出来的恨。

“擅闯校场者,鞭笞三十,抓起来。”台上的男子怒目圆睁,伸手呵斥道。

听得一声令下,几十个黑衣兵士全都转过了身子,个个凶神恶煞,额头之上满是烫金刺印,不消片刻,便将闯入的云子羽团团围了起来。

一声声怒吼,几十个兵士一起扑了上去,将云子羽围了个里三圈外三圈,密不透风。

云子羽只静静地站在那里,体内真气瞬间外放,玄蓝色的光芒一闪即逝,几十个兵士便不受控制的飞了出去,狠狠地摔在了远处。

一招击败几十位大汉,云子羽并没有多大的喜悦,而是泪流满面,“扑通”一声,双膝着地,云子羽就那样直直地跪了下来。

台上的中年人一颤,不由地后退了一步,然而神情依旧未变,只不过心里却在澎湃不已,官洋,你看见了吗?我们的儿子长大了,和你说的一样,一点都不像我,官洋,他像极了你,你在天上看着,他以后一定会为你报仇,请你保佑他,保佑我们的儿子。

第九十三章 邺都之殇 娇息

入夜十分,雪又下了起来,不过一行人早已褪去了厚厚的狐裘,云府之内,暖炉中的炭火烧的正旺,映着窗外的雪樱花通红通红的。

“您就是云无忌!”羽正松突然暴跳了起来,满脸兴奋,手舞足蹈的,也不知发了什么疯。

用宴的众人着实被吓了一跳,连见惯了大场面的云无忧也是猛地一愣,看来是被羽正松吓得不轻。

“如果没错的话,在邺都还没人敢冒充我吧!”正座之上的中年男子拂了拂衣袖,笑着说道。

听到肯定回答后,堂下的羽正松脸部抽了抽,不过旋即一跃而起,连跨几步,一下子扑到了中年男子的身旁,“云城主,哦,不,云叔叔,我叫羽正松,是云子羽多年的好朋友,您可以叫我正松,也可以叫我小松,当然也可以叫我小小松,随便什么都行,叔叔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无不震惊,这羽正松怎么可以是这个样子,温阳实在看不下去了,不悦道“喂!你有没有点脸啊!”

“关你什么事,我跟我云叔叔说话,你瞎掺和什么,你说是吧!云叔叔?”羽正松极其献媚地双手搂住云无忌的胳膊,哪还有他之前在幻世山上不可一世的姿态。

“额……”云无忧一愣,显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对着突如其来的一幕有些措手不及。

“云叔叔,我可跟你说啊!云子羽在幻世山上这么多年,可是我一直陪着他,照顾他,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给他了……”羽正松滔滔不绝地讲述着自己的伟大事迹,竟然还能面不改色,淡然自若。

场上知情的人无不掩面无语,羽正松,你够狠!

最后,还是云无忧看不下去了,硬生生地把羽正松给拽回了座位。

“你干什么,我还有好多话没说呢?”

云无忧一听这话,冷色一凝,恶狠狠地瞪着羽正松,要不然,还不知道他会不会再冲上去套近乎。

羽正松一瞧是云无忧,立马停了嘴,灰溜溜地低下了脑袋,像犯了错的小孩子一般,再不敢多言半句。

羽正松消停后,云子羽便站了起来,指着身旁的文彦说“父亲,这位是我师兄文彦”

“文彦见过伯父。”文彦站起身来,中规中矩,微微揖了一拜,以示作礼。

“这个是……”

…………

……

最后,不等云子羽介绍自己,羽正松近乎疯狂地嘶吼道“我叫羽正松,是……哎!云叔叔,你家缺不缺佣人啊!我会洗衣,做饭,劈柴……”

云无忧一见这小子又来,忙上前捂住了羽正松的嘴,让他说不出话来,若再让他这么闹下去,这顿晚宴也就不用吃了。

除去羽正松的大吵大闹,整顿晚宴下来,还算顺利,宴席过后,众人便各自回房歇息了,十年未归的云子羽也并未留下再交谈两句,想来还是对云无忌有所怨言。

一时无事,云子羽步于弯弯曲曲的廊道,瞧着眼前熟悉的一切,水雾又漫上了他的双眼,十二年的家,今日再次回来,往日事端一件件地涌了上来。

一个少年,他穿着墨黑夹袄,双手合十,虔诚地跪在廊道里,他抬起小脑袋望着天空,天空中有一颗很亮很亮的星,他就那般望着那颗星,眼睛一眨不眨的。

…………

……

“娘,子羽长大了,回家了,我不敢问他关于你的消息,我也知道他不会告诉我,他到底在隐藏什么?娘,或者这是你的意思?到底为什么?为什么?”

“十年了,已经十年了,我已经长大了,但今天的父亲根本没有告诉我的意思!他甚至没有流露出一丝丝的喜悦,以前,我想过无数个我回家的场面,但没有一种是像今天的,他无情,无情,根本不配做一个父亲!”云子羽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轻叹了几声,有着些许的无奈,或许他已经死心了。

他顺着廊道漫无目的的走着,那满院的雪樱花,白雪红花,是那般妖娆,一切都是那般熟悉,一丝未改,一点没变,廊道下的镂空风铃,轻轻响着,在这寂静的夜里,响着……

飞雪依旧,廊道外的飘雪漫上了廊道,一点一点地向里侵袭着,没有什么能够阻挡,只有上边的浅浅脚印,分外韵味,还有那几滴滚烫滚烫的泪,分外扎眼。

脚步停下,一间还亮的屋子里,烛光摇曳,屋里的人影,窈窕身姿,隐隐约约,显得格外动人,云子羽不知不觉地抬起了手,不过片刻之后便放下了,他不能,深夜,会坏了她的名声的。

想到这,云子羽便想转身回去,不料,门却在此时打开了。

“哎!”不等他有所反应,里面的人影一把将其拽了进去,而后,只听“砰”地一声,门被关上了,青璃背靠着门,长叹了一口气。

“下次可不可以,换你褪去一身骄傲,爱我到疯掉!”良久,青璃苦叹了一句,摇了摇脑袋,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屋内,昏暗的烛光映着两张年轻的脸庞,男子英俊忧郁,女子冷艳娇美。

云子羽一怔,也坐了下来,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要说不喜欢她,是不可能的,但有太多太多因素,造成了现在的他不能去想这些。

“十年前,……邺都,……青石街,……卫香阁,……你可还曾记得?”青璃抬起头,盯着远处的人,缓缓地说到。

“小乞丐,……桂花酥……怎会不记?”云子羽也抬起了头,苦笑着。

青璃的表情渐渐地凝在了脸上,身子也止不住地动容了起来,眼眶里的水珠抑不住地爬了出来,原来,他什么都知道,原来,他早就知道。

“十年前,一个小乞丐,而今天,那个小乞丐已经长大了,就坐在我的面前,我答应她的事,没有食言。”云子羽举起了自己的手,腕上那颗玉石已经斑驳不已,但它还在。

“而她答应我的事,何时兑现?”云子羽晃了晃自己的手腕,说着,鼻子忽地一酸,眼泪差点就掉了下来。

“是,小乞丐长大了,在你身边了,她的名字叫青璃,青叶的青,琉璃的璃,青璃,青璃,青璃,……原来你早就知道,早知道我是那个小乞丐,可怜我还傻兮兮地以为我自己很聪明,还以为骗过了你,现在,你满意了吧!我就是一个傻子,被你玩的团团转,现在,你该满意了吧!是,我是傻,我是不想离开你,我是一直赖在你的身边,这些天,经历的事,你可曾对我有过一丝丝的情意?”青璃也不知怎么的,越说越激动,似有怨言,一直死死地盯着云子羽。

“如果可以,我宁愿不要认识你,不要遇见你,更不愿我们有什么牵扯,一直是那个不知名的小乞丐就好,可你为什么要偏偏出现,你以为你自己很聪明吗?还是凭着手段让别人屈服?你是高高在上,我只是一个北境蛮人,不懂礼数,求你放过我好吗?”云子羽站了起来,咆哮道。

“如果我不呢?你拿我怎样,杀了我吗?”青璃不甘示弱,上前了几步,抓住云子羽的衣襟,质问道,目光坚定,。

“你死,我便陪你,你若跟了别人,我便亲手把他杀了!”云子羽一手辖住青璃的后脖颈,拉进了些距离,在她耳边说到。

蓦然间,青璃抬起了头,瞧见了他的轮廓,同时,狠狠地搂住了他的脖子,在他缓缓地说到“凭什么?”

云子羽狠狠地吸了一口气,似乎决定了什么,始料未及的是,他一把抱起了青璃,目光不曾离开,如狼般地盯着自己的猎物。

青璃也没有想放开的意思,双手紧紧地搂住他的脖子,任凭他抱着,走向床边……

“呜,嘤嘤……”一连串听不懂的话语从青璃嘴中发出,云子羽依旧不依不饶,扑在了青璃的身上,吻上了红嘤小嘴,同时,一只手也摸进了青璃的衣服里,缓缓地蠕动着,。

“就凭这个吗?果然,姥姥说的对,男人没一个是好东西!”青璃狠狠地瞪了云子羽一眼,然而手脚上并未有反抗的意思,似乎是在等着云子羽的下一步动作。

“那你脸红什么?”云子羽轻笑了一声,又埋头咬上了青璃粉嫩的小耳垂,青璃只觉一个激灵,浑身发酥,忍不住地呻吟了一声。

云子羽偏头地瞟了一眼,坏笑着,青璃也知失态,手上狠狠地在云子羽腰间掐了一把,不过,小脸依旧潮红,浑身发烫,眼神迷离,很享受的样子。

虽然腰间被掐了一把,但云子羽并未觉得痛,反而利索的解开了青璃身上的衣衫,只剩下一个青色的小衣兜,瞧着面前的人,云子羽只觉口干舌燥,小腹暖热十分。

还不等云子羽再有下一步的动作,反而是被脱光的青璃,一记掌风,吹灭了屋里的蜡烛,只瞧见黑暗中的二人,钻进了被窝,不一会,一只娇臂露了出来,不过很快又钻了进去,房间中不时传来娇息声,还有粗重的呼吸声。

第九十四章 邺都之殇 官洋

窗外窸窸窣窣,白雪自天幕间朝下飘落,朦朦胧胧地,屋内,翻来覆去,床榻咯吱咯吱地作响,不时传来几声娇喘。

“大哥,你说这样一来,我是不是很快就有个小外甥了?”廊道边,两个不良汉子坐在阶前,一边赏着雪,一边饮着烈酒,叙着长话,依稀记得上次叙话,那便要追溯到五六年前了。

“是啊!这样一来是快有了,但你什么时候先带回来一个,让大哥看一下未来的弟媳妇啊?”云无忌对他这个弟弟也着实费心不少,也三十好几的人了,到现在还是光棍一条,整日混在军营,跟那些糙汉一起,连相个亲也是百般推脱,到现在,成亲的事情还没有任何苗头,跟不用说为云家传宗接代了。

“额,。这,这个嘛……还早呢?这不是还没碰到合适的嘛!时间还长,再看看,,不着急,不着急,再看看……”云无忧爽饮了一大碗烈酒,断断续续地说到。

醇香的烈酒一入口,便顺着肠子哗哗地直下,他抬头瞧了瞧天空中那轮皎洁的月,思绪涌上万千,他是邺都将军,常胜将军,肩上担负着巨大的责任,若时势太平,谁不想成家,可如今东周虎视眈眈,随时都有可能兵发邺都,难免有恶战无数,不败将军又怎能分心呢?

一旁的云无忌偏头又瞧了几眼,没有再说什么,从酒坛子里倒出了一碗烈酒,一饮而下,咕嘟咕嘟几口,便全下了肚。

良久,云无忌再次开了口“无忧,你说,我这般对子羽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我这个做父亲的,是不是特别糟糕?”

瞧过去时,云无忌一脸醉态,黑脸微醺,髯须上湿漉漉的,沾了不少酒水,看起来邋遢十分。

云无忧偏头看了自己大哥一眼,揉了揉脑袋,叹道“是啊!是挺糟糕的!我若是子羽,就不会回来了,可惜我不是子羽,也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要说恨,怕是子羽心里铁定是恨的,今日子羽丝毫未提关于他母亲的事,这倒是和他小时候不太一样了,到现在,我还诧异十分,这些年,他一个人在外,变了不少,变得我这个做叔叔的都快不认得了,他不再像以前那般不顾及什么,敢说敢做,就算是大哥的责罚,他也不肯低头半分,可今日,他却忍了下来,闭口不提,这点,他倒是长大了不少。”

“是啊!长大了不少,十年前逼他出城,也是迫不得已,那时,我们都以为邺都开战在即,全城上下将无一幸免,原以为这样,便可让他躲过一劫,保住邺都最后一根苗苗,也算应了官洋最后的要求……”

“若嫂子还在,必会感激大哥的,毕竟,大哥这次所做为了子羽,而不是邺都,不过还好,十年也就这么过去了,没有开战,也没有伤亡,邺都暂得十年安宁。”云无忧摇了摇已经见底的酒坛了,缓缓地说到,或许,自己的大哥只有这么一次不是为了国家,不是为了邺都,而是为了自己的儿子

“是啊!为了他,可毕竟做的远远不够,今日你也瞧见了,十年学道,还是有所成就,以后他要做的,我们都无法阻拦,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十年前所做的一切到底对不对,他若知晓,会不会下手,他若知道,会不会更恨我,【幻世门】终究是他的杀母仇人,而我执意送他上山学道,终究还是让他亲手报仇,为了他母亲,对与不对?我这一生,就不该认识她,也不该让他出去,死在邺都也好,仇恨一代一代,何时才能完,或许我们云家……”

“大哥不必再说了,这都不是我们所能控制的,要来的总会来,我们人力又怎能阻挡,不过是螳臂当车,自不量力,子羽的路,以后便只能靠他自己了,我们帮不了多少,报仇与否,这便要看他的心性了。”

…………

两个汉子就这般就着几坛烈酒,一说说到了天蒙蒙亮,方才起身离开。

邺都的天亮的晚,不过早有晨鸡报晓,城中的百姓也早早起来准备一天的活计了,城主府内,一处雅致房间里,赤身裸体的二人都睁着眼,不过都在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像是累坏了一般。

男子从后边环住了女子的娇躯,贪婪地闻着女子身上的气味,从昨夜起,二人便不再是结伴而行的江湖挚友,而是有了肌肤之亲的爱人。

屋中氤氲着香气,将那窜入屋中的雪樱花的香味完全盖住了,男子埋在女子脖颈里,一时又心猿意马,情不自禁地吻了起来,含上她小小的耳垂,女子面色霞红,耳根发热不已,额间有些许汗珠,眼角上还有几滴泪珠,她翻过身来,搂着他的脖子,郑重地说到“你不是说,宁愿也不要认识我,宁愿也不要与我有任何瓜葛吗?现在呢?还是说就当昨夜的事没有发生一般,。”

“我先回答另外一个问题吧?你肯定在奇怪为什么我早就知晓你是十年前的那个小乞丐?”云子羽替青璃掖了掖被子,又搂紧了些,缓缓地说到。

青璃眨了眨眼睛,抬头瞧着面前的男人,微微点了点头,确实,她自己以为云子羽是不知道的,第一次见面,他笨极了,青璃原以为只要自己不说,他便永远不知道,他永远是那个被蒙在鼓里的傻瓜,可在昨夜,她觉得自己是那个傻瓜,他早就知道,只是没说而已。

“刚下山时,在清源镇,你便露了端倪,第一次见你,很是意外,不过现在想想,那时的你和我还真是傻,你问我,我手腕上的玉石哪来的,还问我是不是一个俊俏的小哥哥送的,当时,我并未感觉到不对劲,但之后,便越想越不对劲,玉石这件事,只有我和小乞丐,还有远在邺都的龚长龙知晓,龚叔肯定不会对别人说与此时,那么唯一的可能就可想而知了,你便是那个小乞丐,当时还冒着鼻涕泡的小乞丐。”

“哪有,你才冒着鼻涕泡呢?”青璃嘟起了小嘴,昂起头不悦道,瞧上去完全是个小女人在撒娇,可爱十分。

云子羽轻笑了一身,低下头在青璃的红唇上轻啄了一下,以作安慰,原本还有些不悦的青璃错愕了片刻,不过马上回敬了一个,同时,双手便抱的更紧了。

“当时,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不坦白,也不好再问,便也装作不知晓,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想说的秘密。”云子羽接着说到。

“这些都不重要了,现在我只想知道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宁愿也不要与我有任何瓜葛?那现在呢?”

的确,现在的二人有了肌肤之亲,如果是以前,狠狠心,二人说不定还能撇清干系,可是现在这些都是不可能的了,瓜葛已深,深入骨髓,连骨连筋,再分舍不开。

第九十五章 邺都之殇 情话

在青璃以往一千零一十九岁的历程中,只真心爱过两人,一个是她姥姥,另一个便是面前的男人,不过,现在她只剩下一人了,几年前,姥姥去了,现在,她不想放手,更不想放弃。

云子羽低头瞧了瞧面前的人儿,不禁湿了眼眶,酸了鼻子,如果说他以前在乎的,那么现在的便是甩不掉的,不想甩,不愿甩,情到深处,便会不顾一切,只是做什么事时,有个羁绊,有个牵挂。

“我不要你向我保证什么,不要你说爱我生生世世,我只要你这一世,只有我一个,只有我一个就好,……”青璃缓缓地说到,闭上了眼睛,将脸庞贴在了面前男人的身上,感受着现在的拥有,她不想再失去,失去姥姥已经够痛苦了,她不想再经历第二次,这一次,她要争取,她要牢牢地抓住。

“以后,路很长,我这一生不会一帆风顺,前面的路对我来说,是荆棘遍布……”

“我陪你,我陪你!我……”没等云子羽说完,青璃呜咽道,她以为他会不要自己,是的,荆棘遍布,但自己愿意陪他。

云子羽深深地吐了口气,缓缓地抚着青璃的背,将她搂紧了些,接着说到“我还有许多事没做,你在我身边,我会担心,我怕永远不能陪着你,……知道吗?我从未见过自己的母亲,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很可笑吧……!一个做儿子的,连自己母亲都没见过,世人万千,都有母亲,有温暖,有怀抱,有母亲的歌谣,有母亲的食物,……可是这些,我通通没有,从前,我一直都在骗自己,骗自己母亲总有一天会回来,骗自己母亲是天上那颗最亮最亮的星,每晚都看着那颗星傻笑,就像看着母亲一般,骗自己母亲也在看着我,从来都在看着我,只是她不愿意出来罢了,因为自己做的不够好,,……”

青璃静静地听着,瞧着身旁的男人慢慢的流出了眼泪,爬满脸庞,她抓紧了他的手,紧紧地握着,谁都有一个难以启齿的故事,藏在心底的,不愿说出来的,一直藏着便好。

青璃没有再打断他的话,只是静静地听着,静静地瞧着,瞧着面前的男人说着话。

“小时候,总以为自己是少城主,自己便可以高人一等,但这些所奢望的,我通通没有,其他小孩子整天玩耍,而我却只能练功再练功,扎马步,练枪法,骑马术,因为整天做着这些,也被城中的百姓称为神童,可他们不知道,我一点也不想成为所谓的神童,我只想有个无忧无虑的生活,因此我恨父亲,恨他对我这么狠心,恨他弄丢了母亲,他其实一点都不像个父亲,像我的仇人,他尽力做个好城主,但不是个好父亲,……他从来对母亲闭口不谈,甚至不允许我去想,他是爱母亲的,所以对我给予厚望,他在邺都植满了雪樱树,无事时,他会盯着发呆,一呆就是一整天,他是在想母亲,可他懦弱无比,从不愿直面面对,他不敢做的,我要来做,去寻找母亲,我相信母亲没有死,或许在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正等着我,等着我去见她。……”云子羽渐渐地弯起了嘴角,苦笑了出来,在旁人看来,他是那么迫不得已,那么想见自己母亲一面。

青璃握着他的手,十指相扣,他所说的每一个字,不知为何,青璃有着莫名的酸楚感,鼻尖酸酸的,她不想他这么痛苦,她以前从未了解过一个真正的他,以前,青璃觉得,他就是一个死脑筋,满口的仁义道德,一个初下山的小弟子,立志要降妖除魔,可现在,他变了,原来在众人面前,他强颜欢笑,都是装出来的,心里许多酸楚,他从不肯对身旁的人说的,或许,是怕他人担心。

现在,青璃觉得自己应该高兴才对,他敞开心扉,对自己说了秘密,只对了自己一人说了,他二十多年来藏在心底的,这一刻,他选择说了出来,说与了自己听。

她想他是爱自己的,即使他不愿意说,昨夜他说的话也应是他不得已说的,他不想自己陪他走下去,他的路确实很长,而且没有方向,他要寻找自己的母亲,甚至都不知道在哪里,他也自知这种痛哭自己一人承担便好了,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他要身边的人开开心心,也不愿因为自己的缘故而使别人忧伤,他不想因自己的缘故而伤害身边的人。

在这一刻,青璃热泪盈眶,或许,她懂了,懂了他一点,她知道这样远远不够,她爱他,她不想他如此伤心,她不想他一人承担所有的苦难,她能做的,便是和他一起,走下去,理解他,信任他,全心全意地爱他,让他知道,他的身边一直有那么一个人,是他最后的港湾,一直默默地站在他的身后,给他走下去的信心。

她在这一刻,甚至不想再给他添麻烦,她扭了一下身子,勾住了云子羽的头,情不自禁地又吻了上去,柔软的小舌麻利地钻进了他的嘴中。

同时翻身压了上去,她想在这一刻,她也不是什么贞洁烈女,她想给他自己的所有,她慢慢红了耳根,只觉下体难受十分,主动扣了上去,上下蠕动着,同时嘴里不停地轻轻呻吟着。

…………

……二人就这般又翻云覆雨忙活了一个早上,等到太阳升的老高了,才懒懒想起要起床的事情,不过,青璃双腿发软,下体疼痛十分,全身也是使不上一点力气,云子羽只好让她卧床休息,替她掖好被子,。

青璃慵懒地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床边的人在整理衣衫,不由地笑出了声。

云子羽狐疑地回头瞧了一眼,“笑什么?我有哪里不对吗?”

“没有,”青璃答了一句,立马板起了面孔,恢复了平常那副高冷模样,安安静静地躺着。

云子羽挠了挠自己的脑袋,很是疑惑,又继续整理自己的衣衫了,临走前,突然凑到青璃面前,在她红扑扑的小脸上,轻啄了一下,而后,便落荒而逃。

云子羽走后,青璃不由地又弯起了嘴角,也不知在笑什么,或许只有她自己一人知道,她在笑什么吧!

云子羽快步穿过廊道,赶到了正堂,众人早已入位,好像是在等他。

“哎,羽老弟,你怎么才来啊!”羽正松伸着头望了望,又说到“哎!怎么青璃没跟你一块来啊!早上我去你房间,你没在,我还以为你大早上去找青璃赏雪景了,你们可让我们好等啊!”

云子羽被问住,一时干咽了几口气,接着脑筋一转,说到“对对,是去赏雪景了,这不刚回来,不过青璃她说自己身体有点不舒服,就先回房休息了,让我不必等她了”

说完,便快走几步,落在了自己的位置上,端起面前的一碗粥,狼吞虎咽了起来。

众人一怔,不过也没在问什么,也开动了了起来,想来也是饿了,席间,一旁的云无忧端着自己的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时不时悄悄云子羽,露出坏笑,又时不时瞧了瞧自己的大哥云无忌。

云无忌还好,静静地吃着早饭,好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一样。

饭后,云子羽带着三人在邺都玩了一天,不过期间羽正松又偷偷跑到校冰场,去瞧云无忌训话了,文彦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直到很晚才回来,,众人也问不出个所以然,也就随他了。

晚间,众人在一起吃宴,青璃也在云府下人的搀扶下露了面,不过看起来,身子很是不好,步子悬浮,踉踉跄跄的,随时都有可能跌倒,挨着云子羽坐了下来。

“云叔叔,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你家缺仆人不?我很能干的!”羽正松又站了起来,大力卖弄着自己的身体。

云无忧见状,也起了身,活动了下筋骨。

“你干什么?我可没惹你啊?”羽正松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最近,胃口有些不好活动一下,”云无忧笑着答道,渐渐逼近了羽正松。

“你活动就活动,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你不是问我家缺佣人不缺吗?正好,我云无忧,缺一个捶腿,捏肩的,你要不要考虑下,薪水很不错的呦!”云无忧挑了挑眉,用着一种不怀好意地眼神上下打量着羽正松。

羽正松听完,狠狠地咽了一口气,又退了一步“你别过来啊!我可不是怕你。”

越是这么说,云无忧笑得越是瘆人,手腕掰的咯咯蹦蹦地直响。

第九十六章 邺都之殇 糕点

“云叔叔,你管管你家里的人啊!”羽正松指着不怀好意的云无忧,对着居于正位上的云无忌说到。

可云无忌哪里会理会羽正松,想来云无忌也不会阻止的,凭空解决了一个大麻烦,高兴还来不及呢?

这边闹的正酣,云子羽也将自己的席子与青璃拉近了些,又让仆人拿了几个暖和的垫子,让青璃好受些,毕竟,她身子还虚,手脚无力,处处要人照顾,如今,二人有了如此亲密的关系,云子羽若再无动于衷,难免说不过去了。

青璃如今,目光温柔如水,嘴角时常噙着笑意,眉间也舒展了几分,看起来也不那么拒人千里,纤柔无骨的小手在桌子下紧紧地抓着云子羽的手掌,不曾放开过,不过,这些没有人发觉罢了。

“哎!师兄,你看,他们两个是不是好上了啊?黏的那么紧。”温阳用胳膊捅了捅,正在低头吃饭的文彦,嘀咕道。

“好上了,就好上了呗!跟咱们有什么关系?不说了,吃饭!”文彦始终没有抬起过脑袋,目光全聚在碗里,扒拉着碗里的饭。

听了这话,温阳偏过头狐疑地瞧了文彦一眼,暗自摇了摇脑袋,一路上,大家都心知肚明,一向沉默寡言的文彦对青璃是有意思的,时不时地送水,百般讨好,可是性子清冷的青璃好像并不怎么愿意搭理文彦,一路上,也只有云子羽能和青璃搭上几句话,连自己和青璃说话,她都爱理不理的,久而久之,大家也就随她了,或许她就是那个性子,清冷不愿与人交流,可是文彦还是时不时地去试一下,不过每次的热情换来的都是青璃冷冰冰的面孔。

“师兄,天下女人多的是,何必要吊死在一颗树上呢?”温阳凑近了些,拍着文彦的肩膀开玩笑似的说到。

“一旦注定,天道不该,情爱不疑,一生一世。”文彦停住了手中的筷子,愣了片刻,缓缓地说到。

温阳不解其意,皱了皱眉头,刚想去问文彦这句话的意思时,肚子却叫了起来,,想来也是饿极了,也就没有再去纠缠文彦,全心全意地对待面前的美食了。

正待众人用宴时,忽的堂上闯进来一个人影,人未到,声音便传来了“卫香阁掌柜龚胖子,不请自来,还请云城主赎罪。””

熟悉的声音,一样的话语,云子羽登即便站了起来,想要上前去迎那人。

那人一步跨过门槛,映入了众人的眼帘,是一个低矮的胖子,穿着一件褐红夹袄,手里托着一个紫檀食盒,走起路来一摇一摆,很是滑稽。

“龚叔。”云子羽赶忙上前,托住来人的胳膊,引着他落在了自己身边。

来人正是当年对云子羽极好的龚长龙,如今,瞧上去,龚长龙容貌并未有太大的改变,只是脸上的皱纹多了几道,肚子又大了几分,显得更加圆润了。

“哟!还真让你找到了,小乞丐,不得不佩服你。”龚长龙坐下后,瞧了瞧众人,目光转至云子羽身边的青璃时,不免错愕,缓缓地说到。

原来,当年云子羽走后,那个小乞丐每年都要来几次,说要找到那个小哥哥,龚长龙守着卫香阁,自然每年都能瞧见那个小乞丐,期间,小乞丐也问过龚长龙,可是龚长龙并没有说云子羽去哪里了,只是笑呵呵的,守着自己的本分,毕竟,云子羽无事,便是他想要看到的局面,无论什么外来因素,都有不可知的变数,龚长龙绝不允许这个变数因自己而起,所以,这么多年来,他都是守口如瓶,没有吐露半个字。

“既然子羽尊您一声叔叔,那么我也该尊您一声叔叔,龚叔真是好眼力,一眼就能瞧出我是谁来,只是可惜,那么多年来,竟一次都没能吃上龚叔亲手做的桂花酥。”青璃笑着应到,双臂有意般地挽上了云子羽,似乎是在做给在场的众人看。

龚长龙脸色一变,又瞧了瞧云子羽,瞧他没有什么特别反应,便很快又露出了那一副笑呵呵的面容。

可是一旁被云无忧玩弄的羽正松,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什么时候的事,这也太快了些吧!整个身子都爬在了桌子上,很是震惊。

温阳倒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反应,撑着自己的脑袋静静地看着,心里却在赞叹自己有多么的聪明,看吧!他们早就在一起了,,

文彦始终低着脑袋,,将头埋地低低的,旁人是看不清楚他的样子,只有能温阳感受他在微微颤抖,很不对劲。

没有人知道文彦在想什么,或许在这个世上,只有他自己知晓,原来喜欢的人在别人的怀中,自己是这么难受,没有爆发,也没有去争取,只是埋低了脑袋,静静地一个人忍受着。

云姓的两个兄弟瞧见青璃的动作,各自相视了一眼,嘴角微微翘了起来,不过表面却没有表现什么,毕竟,他们也不能说那晚他们两个在廊道上坐了一晚上,早就知道这件事了吧!

“也是,不过今天你可有口福了,沾了子羽不少光呢?来,让你们瞧瞧,开开眼界!”说着,龚长龙便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紫檀食盒掀开了盖子,顿时,堂内氤氲着一股浓浓的白色雾气,全部飘散开来,钻入了每个人的鼻腔中,那种香味是一辈子也忘不掉的,已深深地刻在骨子里的,只一次,便刻骨铭心。

龚长龙将食盒里的一碟碟糕点全部端了出来,有七八碟之多,小碟子是用冷玉瓷盘做的,能最大限度的保持其新鲜度,每一碟上只有几块糕点,但糕点样式却各不相同,五颜六色的,有的上面还泛着亮光,看起来精致十分。

众人瞧了,都狠狠地咽了下口水,这皇宫中的御膳糕点也不过如此吧!

“还热呢?快吃吧!龚叔也老了,快做不动了,趁龚叔还能动的时候,尝尝龚叔的手艺,也不知这么多年过去了,还合不合你的口味?”龚长龙将碟子推到了云子羽面前,递给了他一双筷子,笑呵呵地说到,就像一个老爷爷对自己的孙子般,慈爱十分,极为宠溺。

云子羽也不知怎的,看着满脸皱纹的龚叔,鼻子一酸,眼里盈满了泪水,脑海中忽然回忆起小时候的画面,那时,自己时常被父亲责骂,自己又倔强无比,不肯认错,常常会离家出走,有一次,他不知怎么的就来到的卫香阁的门口,里面传来的香气,让他这个肚子已经饿了的小孩子,不自觉地抬脚走了进去,在进门的那一刻,他瞧见了柜台后面的低矮胖子,那个低矮胖子有些惊讶地望向了门口的少年,而后,胖子便领着他去了厨房,亲自撸起袖子,开始揉面,烧火,……

他不知道面前的低矮胖子在做什么?也不知道胖子为什么要时不时地扭过脸对着自己笑?直到胖子端出来一碟碟的糕点,少年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着,两只小手拿了不少,而胖子只是坐在少年身边,轻轻地抚着少年的脑袋,笑呵呵地说到“慢点吃,慢点吃……”

那一晚,少年没有回家,留宿在了卫香阁,和那个胖老板说了好多好多话,说自己受了委屈,又害怕父亲,所以跑了出来,胖老板一听自己是被赶出来的,就无比生气,说过几天就到府中和云无忌算账,他那时还不懂,一个小小的掌柜为什么有胆量叫板城主?直到现在,云子羽还是不懂!

之后,少年每次离家出走,都会到卫香阁,而胖老板每次都笑呵呵地对着少年说“怎么,又受委屈了?走,龚叔给你做好吃的。”便领着少年进了后厨,那些卫香阁的老食客羡慕地眼睛放光。

或许,在邺都,在胖老板那里,不用受委屈,可以肆无忌惮地吃着各种好吃的糕点,胖老板不会生气,每次都是笑呵呵的,还会亲自下厨,做出各种好吃的糕点。

第九十七章 邺都之殇 离去

筷子轻挪,夹起了一块小巧玲珑的糕点,云子羽并没有张口,反而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伸到了青璃的嘴边,到这时,就算众人再傻,也不可能还认为二人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青璃面颊绯红,低着脑袋,轻轻地张开了嘴巴,咬了一小口,慢慢地嚼着。

“不错,很甜!”青璃笑盈盈地说到,她虽吃尽天下山珍海味,但从未尝过如此又甜又酥的糕点,甜而不腻,酥软爽口,早知这样的话,她恨不得十年前就尝一尝了,哪至于拖到现在。

“龚叔叔,我可以尝尝嘛嘛?”温阳早已按捺不住,跑到了龚长龙面前,眼放金光,口水直流,她虽比男子还要蛮横,但毕竟还是一个小姑娘,对这些甜点一类的东西,还是极为感兴趣的。

“这,你得问他了!”

“云子羽!”温阳顿时换了一副面孔,恶狠狠地说到,吓得云子羽直往后缩。

之后,众人便趁热吃着糕点,便瞧着窗外的雪景,其乐融融,饶是云无忌也忍不住尝了一口,连连赞叹。

…………

……

就这般,大家在邺都过得非常欢乐,而羽正松却是苦不堪言,好不容易有机会接近自己心目中崇拜的偶像,可是云无忧每天都阴魂不散地“缠着”羽正松,说想要和他这位幻世奇才讨教一番,而温阳则是一连几天都看不见人影,众人一问,方才知晓,她去卫香阁了,缠着龚长龙教她做糕点去了,而文彦更是奇怪,每天早出晚归,也不知道去干什么了。

云子羽与青璃的感情也日益深厚,简直就是如胶似漆,一天到晚都在一起,也不知二人在屋中都干了些什么?

这般平静的生活过了一月有余,眼看着邺都就要大学封城,要是再不离开,就要等到来年开春了,于是,众人商议一番,决定即日启程,前往东海瀛洲。

临别的那一日,云无忌喊了青璃到屋中说话。

青璃依旧裹得严严实实的,很是怕冷,在云子羽的注视下走进了屋子。

屋内,烛光昏黄,三两蜡烛在烛台上一明一灭,云无忌背手而立,身形魁梧,在烛光的映衬下,身形显得格外高大,青璃不明他为什么要找自己说话。

良久,云无忌开了口“妖者,何以长久待在我儿身边?”

青璃站在那里一惊,目光变得暗淡了几分,将视线缓缓地移到了这位邺都城主身上,的确,她为妖,化形一十九年,相处了这么多日,连云子羽都没能瞧出来,青璃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可置信地摇了摇脑袋,可是那句话一直回响在她耳边,“妖者,何以长久待在我儿身边?妖者……”

云无忌缓缓地转过了身子,与以往不同的事,他的眼睛里盈满了泪水“云子羽是我的儿子,我,云无忌不是一个好父亲,我给不了他的,你以后却能给他,你们俩在一起,我甚至不会反对,但同样不会祝福,青州之上,你能一直陪在他身边嘛?”

“我会的,我会一直陪在他身边的,我爱他,我有能力护他周全,就算天下所有人反对,叔叔你也该祝福我们,不是吗?”

云无忌只是苦笑了几声,摇了摇头,“很多年前,云子羽的娘也说过同样的话,那时候,我天真地以为我们能永远在一起,直到天荒地老,直到海枯石烂,可是现在呢?我,云无忌,仁德之风广传天下,可我却永远失去了她,成为了孤家寡人,如果有选择的话,我宁愿不要那些虚名,我不想我的儿子步我的后尘,那种痛苦我已经经历过了,我不想子羽在经历一遍,你明白吗?”

云无忌说到最后,一个汉子竟泪流满面,或许,伤到痛处了吧!

“子羽已经没娘了,我这个做父亲的没有保护好他娘,这个孩子不该出生于世,他有一个坏爹爹,他想他娘,想要见她一面,但他这个愿望永远也实现不了,你若真的爱他,就瞒住他,毕竟有个期望,有个执念,能活下来就好,以后,你会慢慢懂他的,从小没有娘,又要故作坚强,他心里的苦,以后,只有你来抚平了……”

这一刻,青璃好像明白了什么,云子羽的骄傲是有多么的脆弱,原来他都是装的,装给别人瞧的,她也终于明白了云子羽为什么眼角常有泪水,也明白了他为什么熟睡中身子会微微颤抖,蜷成一团,他在害怕,害怕醒来,害怕面对现实,或许在梦中,他有母亲,有安慰。

“他娘叫上羽官洋,你应该听说过吧!”云无忌干脆瘫坐在了地上,两腿像簸箕状一般,他现在这个样子像极了一个尝尽人间冷暖的迟暮老人,眼神呆滞。

上羽官洋,青璃当然听说过,上羽家的小女儿,天纵奇才,因与人族相爱,被正道合力诛杀于京都,尸骨未存,只是令青璃没有想到的是,上羽官洋爱的那个男人竟是云子羽的父亲,也就是说,云子羽是上羽官洋的亲儿子,他体内流的一半是妖族的血。

“我没有告诉他,不敢告诉他,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未曾向他提起过他母亲,他若知晓必会报仇,可他要面对的是整个天下,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我不想他白白送了性命,你爱他,你以后就要保全他,他母亲的事,以后就由你来告诉他,告诉他母亲是谁?”云无忌苦笑了几声,他在这一刻是懦弱的,他不敢面对自己的儿子。

“为什么由我来告诉他?我爱他,我就不允许他出任何的闪失,我会一直藏着这个秘密,绝不会吐露半个字,更不会让他一个人与全天下为敌。”青璃不解,云无忌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了云子羽好,就不应该告诉他真相嘛!一直藏着就好,让这个秘密永远藏在暗处。

“的确,为了他好,我们确实不该告诉他真相,为此我隐瞒了二十多年,从未吐露半个字,可换来的是什么?子羽对我冷冷淡淡,我和他再也回不到小时候了,我也再也不能摸他的脑袋了,我一个做父亲的,却让儿子恨我入骨,我的亲生儿子啊!我竟不像他的父亲了,连一个陌生人都不如啊!你能明白嘛!如果可以,我宁愿在他出生的时候就告诉他。”

青璃确实没有想到,云家父子二人的隔阂已经这么深了,云无忌不说,只是为了保全云子羽二十年来的平安无事,若云子羽知晓自己瞒着他,他会不会也对自己有间隙。

“事已至此,再说以前的事情已经完全没有意义了,他现在信任的只有你,我这个做父亲的,能做的我都做了,瞒了二十多年,我也该歇歇了,以后在他身边,你若能瞒住也好,实在瞒不住,就告诉他,但你一定要保他周全,知道吗?”

“我会的,以后,我会保他周全,即使是死,我也会在他之前死去。”

“这张是他母亲的画像,找个机会给他吧!”云无忌递过来一卷画轴,画轴还没打开,不过纸张已是发黄不已,想来也有些年头了。

青璃上前几步,双手接上,缓缓地打开了画轴,画轴徐徐展开,素笔勾勒的人物画像重现于世间,画中只有一个女子,芳龄年纪,一袭青色衣裙,素手攀上了一朵雪樱花,正笑着,眉间的那颗朱砂痣,更凭添了几分俏皮,……

“他母亲很漂亮,也很爱笑,当然,云子羽也像极了他母亲。”

“对,很漂亮,也很像。”见到了画像,青璃方才明白,为什么云子羽和云无忌一点都不像,原来继承了母亲的容貌,怪不得他像极了一个女孩子。

…………

……

出屋时,青璃的脸上满是笑容,这是云无忌要求的,她想,这是云无忌在帮助自己,要让云子羽看到,云无忌是肯定青璃的,是支持青璃和他在一起的。

离别的时候,没有人来送,城门口,还是那个叫于都的守城将官在盘查行人,生怕错过了什么,云子羽终没有再回头看那黑城一眼,大步流星地背离而去。

云府内,血红色的大花依旧开的正盛,碗口般大小的花努力舒展着自己的身子。

云无忌红着双眼坐在廊道的阶前,身旁放着几个空酒坛,他望着院中的雪樱花,蓦然间,每一朵花变成了一个个身着青色衣裙的少女,眉间的朱砂痣若隐若现。

云无忌伸出了手,想要去抓住她,等到他一抬手,她却不在了。

“云无忧!”云无忌突然大吼一声,震得大地都在颤抖。

“属下在!”云无忧忽然从珠柱子后闪身出来,单膝跪在了云无忌面前,双手抱拳拖出,极为恭敬的样子。

“东周如何?”

“兵力二十万,距城不足两百里,十五日后,大军便可抵达城下。”

“好!”云无忌突然站了起来,将手中的一坛酒摔了个粉碎“全城戒备,十五日后,与东周决一死战。”

“得令!”云无忧一挥衣袍,翻飞不已,绝尘而去。

“官洋,子羽长大了,不该参与上一辈的恩怨,我这个坏爹爹,今日便做到绝。”

第九十八章 邺都之殇 惊变

一连几天,青璃都不知为何,丝毫打不起精神来,面色略显苍白,还有些嗜睡,体内的真气也凝聚不起,极为虚弱,连自身法器琉璃扇也无法祭出来。

众人都是着急十分,但却一点办法也拿不出来,云子羽更甚不惜沿途请那些所谓的“神医”,但“神医”们诊了脉之后,纷纷皱起了眉头,摇起了脑袋,说“平生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脉相,治不了,”

青璃每每在心里偷笑,你们这些人界的庸医又怎么能把得妖的脉,不过,这些云子羽是不知道的,担心的紧,眉头老是皱着,没有舒展开来过,毕竟二人有了这层亲昵关系,总是担心对方出什么问题的,

不过可喜的是,宫铃峰的三位却在此刻突破了化海境,入了飞升境,云子羽便迫不及待地带着青璃御剑飞往东海瀛洲,去京都寻医。

其他人只好跟上,但刚入了飞升境,三人对御剑之术不甚熟悉,幸好旁有羽正松指导,几人才磕磕绊绊地行了半月有余,才勉强到了京都。

东海滨上,有一座千年古城,唤作京都,京都城乃青州第一大城,也是东周国的国都,京都城光是驻军便有五十万,可想而知城内有多少人口,城墙纵横绵延几十里,街道更是星罗棋布,繁华不已。

京都遥海相望有一座仙山,唤名瀛洲岛,岛上终年云雾缭绕,各色流光,异彩纷呈,传言岛上仙人众多,法术无边,于是,各地一心向往修行之士聚齐在京都,但几千年来,从未有过外人到过瀛洲岛,这更加激起了一些人的修行之愿,一时,京都聚集了不少能人异士,为东周朝廷所用,朝廷为了笼络人才,也不惜为这些能人异士开府建衙,赐予官职。

而云子羽心急赶到这里,也就是冲着这些能人异士来的,里面不乏精通医术的人,万一能治好青璃的病呢?

这日,天气晴好,阳光丝毫不吝惜自己的光辉,一行众人也终于到了传说中的东周国都---京都。

五人先寻了一间客栈先行住下,期间,发生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羽正松凭空消失了,起先,众人还以为他去城中玩了,可是一直等到晚上,羽正松依旧没有回来,众人便知不妙,可又等了几天,羽正松还是没有回来,众人便开始四处寻了。

……

又过了一月有余,众人早已是心疲力竭,这一个月的时间,众人几乎翻遍了京都城,可是依旧没有找到羽正松的半点踪迹。

“哎!听说了吗?东周也于邺都开战了!”客栈中一个彪形大汉敞开嗓子,问着身边的一个汉子。

饶是客栈中的声音再杂,但一行四人还是听的清清楚楚,云子羽一怔,往青璃碗里夹菜的筷子也停在了空中,见状,青璃握住了云子羽发白的手,“不会有事的,有无忧叔叔作阵,肯定会赢的。”

“切!你才知道啊?我可是听说了,邺都城三日前就被我们东周给破了。”汉子拍了那彪形大汉,笑着说到,显是对自己知晓的消息比对方更进一步而感到自豪,眉间不禁扬起了几分傲意。

“你说什么?”云子羽忽的闪至楼下,一脚踹翻桌子,揪住了那汉子的衣领,瞪着眼珠子,吼道。

众人都没来得极阻止,就连一旁的青璃也被云子羽这番模样吓了一跳。

“你,你,你谁啊?”那汉子一看来人气势汹汹,一时害怕不已,战战兢兢地说到。

“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邺都到底怎么了?”云子羽暴喝道,已经红了双眼。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着实成了焦点,客栈内的所有食客纷纷偏过头来,想瞧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邺都于三日前被破……”还没等到那汉子说完,云子羽一把将其扔出了窗外,跌在街道上,吐血不止,想来也是活不久了。

“喂!哪来的野小子,也不看这里是什么地方,京都,东周京都,别仗着自己会点小法术就可以横着走……”食客中,一个穿着道袍的年轻人对着云子羽吼道,显然对刚才云子羽所展现的实力有些疑问,怕也是修习之人。

“不会的,不会的,邺都城怎么会被破?有无忧叔,还有父亲,还有三万黑甲军,……”云子羽站在原地不停喃喃道。

“怎么,如何不敢撒野!”正待那位道袍青年上前时,耳边却传来了一身温怒的话语,只见那人步入客栈,只冷冷地扫了道袍青年一眼,便径直向着云子羽走去。

道袍青年好像受了什么刺激一般,瞳孔放大,浑身颤抖不已,额头之上也是冷汗直冒,看起来像是遇见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师父!”楼上的温阳一声惊呼,旋即跳下了楼,一把搂住了来人,来人正是许久不见的宫铃峰上卿霁月,霁月依旧一袭素衣,倒是和青璃穿衣风格有些相像。

“好了,也老大不小了。”霁月素手拍着怀中的温阳,可是温阳哪里肯放手,依旧抱的紧紧地。

话间,楼上的二人也下来了,只不过,青璃径直走向的云子羽,此外,眼里再无他人。

“门中出事了,你们快些跟我回去。”随后,霁月有些担忧地说到。

云子羽目光呆滞十分,不停地向后退着,似乎没瞧见霁月似的,身子也在不停地微微颤着,口中还在喃喃不停“不会的,不会的,邺都怎么可能……”

青璃已经来到了云子羽的身边,看到他这副模样,青璃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紧紧地抓住他的手。

霁月好不容易才掰开了温阳紧抱住她的手,不经意间瞧见了青璃,略微有些惊讶,相比之下,自己倒是有些自惭形愧了,想不到世间还有如此貌美的女子,再看向二人紧握住的手,霁月便一下子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了。

“子羽,没想到这才一年时间,你就连姐姐都不理一下嘛?”霁月在一旁说到。

可是云子羽依旧一副呆滞模样,倒是一旁的青璃偏头瞧了霁月一眼,转而又将目光转向了云子羽身上,如今,云子羽便是她的天下,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了。

“他怎么了,怎么才一年的时间,就变成这番模样了?”霁月问道。

其他人也说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虽是听有人说:东周也邺都开战,邺都战败,但他们都对这话半信半疑,自己一行人刚从邺都出来不久,这怎么转眼间,城就被破了,再说了,邺都有常胜将军云无忧坐镇,又有云无忌掌握大局,又怎么会被轻易破城呢?

“对了,师父,师门出什么事了?”

“妖魁突然现身,虽被我门合力击退,但门中弟子也是损失惨重,所以掌门下令,所有外出弟子即刻赶回,避免更大的损失。”霁月凝眉道。

第九十九章 邺都之殇 母亲

“妖魁现身师门?怎么可能,师门命我们下山,不就是到瀛洲岛查探妖魁动向吗?”温阳疑惑不已,妖魁远在瀛洲,又怎么会突然现身师门呢?

“原定计划,两个月前你们就该抵达京都,再行查探,如果顺利的话,早就返回师门了,可你们迟迟不归,我们远在幻世,又突造妖魁袭击,以为你们也出了什么事?我便急匆匆地赶了过来,前些日子刚到,对了,你们为什么抵达此地,要如此之久?是路上遇到什么麻烦了嘛?”霁月瞧了瞧众人,不解道。

…………

……

“如果担心的话,就回去吧!我会一直等你回来的。”青璃双臂环住云子羽的腰,将脑袋伏在了云子羽的肩上,轻声说到。

云子羽攥的发白的拳头渐渐舒展了开来,他低下了头,看着青璃,良久,终狠下心来,一把将其紧紧地搂入了怀中“你一定要等我回来,回来之后,我,云子羽,便娶你为妻,你若不弃,此誓不灭!”

深深地在青璃额头之上吻了一口后,下一刻,云子羽便“蹭”地一下祭出了螭吟剑,化作流光,向着北方疾驰而去。

青璃僵在原地,满脸笑容“我会等你的,等你回来娶我,誓不变,情亦不变!”

这句话,在场的众人听得清清楚楚,一字一句都无比清晰。

京都城之事不了了之,云子羽在众人还未来得及反应的情况下,架剑而去,青璃孤身一人随霁月赶往了幻世山,文彦也在京都城中留下了许多记号,希望失踪已久的羽正松看到,能赶快回来。

面对霁月所问,温阳也不好隐瞒,便如实答了出来,几人改道了邺都,耽搁了些时日,错过了探查之事,毕竟,这是他们几人的责任,如果师门要罚,众人也无悔,不管什么惩罚,他们也认了,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由于霁月修为极为高深,所以载着青璃并不费事,他们一行人只行了二十于日便赶回了幻世,而青璃也被霁月当做客人安排在了楚月阁,暂且住下,平日里也无人打扰,少了许多麻烦。

一日,一袭素衣的霁月推开青璃的房门,前些日子听温阳说,青璃有些病症,这急急忙忙地办完了事情,便赶快赶了过来。

看到有人前来,许久未曾下床的青璃勉强撑着虚弱不堪的身子坐了起来,想要行礼。

霁月瞧了,赶忙上前,扶住了青璃,“不必了如此拘礼,快些躺好吧,免的着了凉。”

“你又何必如此对我,我的身份,在京都,你就知晓了吧?”青璃靠在了窗栏边,缓缓说到。

眼中的色彩暗淡了几分,如今,她身在幻世,修行高深之士不计其数,想看穿她的身份简直是轻而易举,更何况自己真气全无,连唯一的保命手段--琉璃扇也祭不出来,可谓是毫无缚鸡之力。

“没想到你这个小姑娘还挺诚实的嘛!听我那弟子温阳说,你是天门宗的,也是,天门宗怎么可能出了个如此出色的弟子?”霁月干脆坐在了床边,笑盈盈地说到。

“你大可不必如此,如今,我落在你们手里,自身难保,我只想见云子羽最后一面,最后一面。”青璃也知,在幻世上上绝无逃脱的可能,但是为了云子羽,她甘愿冒着个险,她甘愿在这里等他回来。

“好啊!不过这你得等他回来了,看到你这个样子,我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哎!不提了,都已经过去了,说说吧!你是怎么让我那个傻弟弟答应娶你为妻的,要知道,子羽和温阳可是有娃娃婚的。”

“娃娃婚?”青璃偏头瞧向了身旁的霁月,她倒是没有想到二人竟还有这般关系。

“对啊!娃娃婚,早就订了,不过两人似乎都不满意,也不像有婚约的人,还好,有你了,这个婚约就不做数了!哎!你们……”

“你到底想要说些什么?是替温阳来做说客吗?还是要我退出,离开他,或者,在他还未回来之前,杀我灭口,免的我这个妖误了他的前程?”青璃不明,面前这个女人到底想要什么,明知自己是妖,一个正道之宗,贵为上卿,为什么要开自己的玩笑。

“罢了,罢了”霁月随意摆了摆手,依旧是笑盈盈的,看起来丝毫没有恶意。

“你所说的那些,皆不是我的意思,你是妖,这个我是不否认的,但谁让我那个傻弟弟喜欢你呢?你就在这安心修养,这里是楚月阁,轻易不会有旁人进来,今日到此,只是想给你诊诊脉,免的我那个傻弟弟回来说,我这个做姐姐的没有照顾好好你,我可不想背这个黑锅。”霁月说着,搭上了青璃冰凉的手腕。

青璃半信半疑,但也并未抗拒,毕竟,自己这个样子,能知道病根也好。

良久,霁月才将青璃的手臂放下,重新掖入了被窝中,只瞧,霁月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用着一种嗔怪的口吻,说“你这小姑娘,也太不珍惜自己的身子呢?白白让那小子占了便宜,这事也耽搁不起,成亲的事要尽快。”

“成亲,尽快?”青璃没有想到霁月会这么说,迟钝了片刻。

“对啊!孩子都有了,要尽快成亲,要不,对你的名声也不好。”霁月露出了一副大大的笑脸,青璃的身子其实并无大碍,只是肚子中有了孩子的缘故,身子才会异常虚弱,连真气也凝聚不起。

“孩子?”青璃一顿,愣了好大一会,不知所措,直到霁月摸了摸她的脑袋,她才反应过来

孩子,我有孩子了,我要当娘了,青璃此刻不知该说些什么,心中百感交集,青璃甚至不敢去想,她这么快就有孩子了,这一切都来的太快了,她爱着云子羽,爱了这么久,不久前,云子羽才接受了她,没有想到了是,孩子这么快就有了。

不经意间,青璃弯起了嘴角,他若知道自己就快要当爹了,会是一副怎样的表情。

霁月看到青璃这般模样,娇羞中带着傻笑,她与三百年前的自己是那么像,霁月没有打断青璃正幻想着做母亲的美梦,而是悄悄走开了,屋中只剩青璃一个人倚在床边,傻笑着,轻轻的抚着自己的肚子。

…………

……

第一百章 邺都之殇 死局

北方的天空中,狂风呼啸,绵延几百里,青山不再,河流冻结,广袤无垠的大地白雪无限,早早地入了冬季,天气异常严寒,不过,此时一道异彩流光向北方疾驰着。

云子羽驭着螭吟剑,此时,他站在窄窄的剑身之上,双手御气作法,眼睛紧紧地盯着前方,从京都赶往邺都的路途中,他还从未歇息过,在京都穿的那件青衫,也未曾有机会换过,身子早已是疲惫不堪,头发也被风吹的散乱得不成样子,但他不敢停顿,丝毫不敢停顿,昼夜疾驰,快速地向北方掠去……

一直行了二十余日,才远远地瞧见北方冰原上矗立的那座黑城,比离开时,缩短了近一倍的时间。

离近了些,云子羽才看清楚,城上不在是云家的黑色旌旗,取而代之的是那鲜红的东周旗帜,云子羽心中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难道邺都真的被破城了?父亲和叔叔战败了?怎么可能?

云子羽越想越急,从空中一跃,便跳到了城墙上,触目的是,满地狼藉,暗红色的血液将黑石砌的城墙都染红了,无数黑甲的邺都守军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毫无生气,而城上却有不少穿着红甲的士兵在打扫,每一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疲态,想来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

“你是谁?”一位红甲士兵终于看到了城墙上的不速之客,抽出佩刀,指着云子羽呵斥道。

云子羽面无表情,一袭薄薄的青衫被风吹的猎猎作响,只一闪身便将手中长剑,架在了那红甲士兵的脖子上,刺骨凉意随即传遍了那位士兵的全身。

“云无忌在哪?云无忧在哪?”云子羽艰难地吐出了这几个字,他不相信,他到现在仍不相信,邺都会亡,无忧叔会败,父亲会战败……

“你,……你……”那士兵像是见了鬼一般,吓得立刻结巴了起来,连话也说不清楚,双腿还在止不住地颤抖。

“说!”云子羽突然暴喝,那红甲士兵干脆屎尿齐流,晕了过去。

“抓起来!”远处看似一个头头吼道,一声令下,附近了几十个红甲士兵,纷纷抽出佩刀,向着云子羽砍来。

面对众多的士兵,云子羽没有退缩,附身,一道流光划过,瞬间便来到那位头头的面前,头头早已是目瞪口呆,在他眼前的是,几十个手下缓缓地倒下,脖颈处鲜血喷涌,凝成了血红色的冰花,异常妖艳。

“说,在哪?”云子羽大吼道,理智早已抛之脑后。

头头脑袋一歪,双腿一软,情不自禁地跪了下来,眼睛依旧睁地大大的,像是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碧,碧海青,青……”

…………

……

城北二十里,有一处深湖,名曰:碧海青天湖。

湖水深蓝,但由于太靠北的因素,湖面常年封冻,冰层有数丈之厚,映着湖水的颜色,冰层也是蓝色的,不过细雪不断,蓝色混杂着茫茫白色,瞧上去异常肃杀,只不过此时,湖面上人数众多,旗帜飘扬。

一小队黑甲兵士被团团围住,但他们手里拿着盾,持着长枪,个个怒目圆睁,瞧着四面八方的红衣士兵,背靠背围成了一个圆圈,不曾投降。

“云无忌,二十多年前,你抢走我身边最重要的人,如今,我便要你血债血偿!”说话的是一穿着金甲的中年男子,此时,他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从红甲军团中挤了出来,挺立在一处地势颇高的雪堆上,腰间还配着一柄精钢长刀,看起来像是一位将军模样。

“放箭,给朕射死他们!”一声令下,密密麻麻的红甲士兵不敢不从,纷纷身子向后仰去,拉满了弯弓,那根根箭镞在白雪的映衬下,格外闪亮,灼人其目。

咻-咻~咻~……

一连串声响,漫天箭簇朝着中间的黑甲兵士袭来。

“盾阵!”一声怒吼,几十位黑甲兵士纷纷扛起手中巨大的盾牌,“铿”地一声砸在了冰原上,溅起了不少的冰屑,黑色盾牌瞬间成了球形,抵御着漫天箭镞的袭击。

“叮”“叮”“叮”……

无数的箭镞准确无误地射在了黑色盾牌上,发出清脆刺耳的声响,在这茫茫极为旷远的冰原上,传的格外远,虽黑色甲盾乃玄铁浇筑而成,寻常箭镞刺穿不过,但漫天箭镞如雨点般尽数倾洒在盾阵上,数量多的超乎人的想象。

饶是持盾的黑甲兵士身子在健壮,也抵挡不住这一波又一波的箭雨,不一会,盾阵便被撕开了口子,外围的黑甲兵士一个接着一个,倒了下去,最后便只剩中间的几人。

云无忌此时满身伤痕,铠甲之上,血迹斑斑,战刀上也缺了几个口子,脸上更是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血痕,看起来狼狈不堪,右臂上中了一箭,正瘫坐在地上,但眼中丝毫不减傲气。

箭雨过后,骑着高头大马自称朕的中年汉子,骑马又上前了几步,抽出长刀,指着云无忌讥讽道“呦!这不是我们的云大城主吗?现在,怎么成了这般模样?怎么成了丧家之犬了?您的大名,在青州之上可是如雷灌耳啊!”

话一出,引得场上东周士兵们纷纷大笑。

“东周定成,你……”一旁的云无忧怎能受得了这气,刚欲发作时,却被云无忌伸手拦了下来,云无忌拄着那柄残缺的战刀,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拨开了挡在身前的黑甲兵士,单手举起了战刀,怒吼到“东周定成,你,可敢与我一战!”

东周定成仿佛早已见惯了云无忌这般行径,摆了摆手,“算了吧!现在你身边有我东周兵力十万,你只有那么几个老弱残兵,单打独斗,你有什么资格?我东周定成还没那么傻,近卫军,给朕上,取其首级者,官进五爵,赏银一百万两,食邑千户……”

那些东周的官兵们听了,个个摩拳擦掌,眼中放着精光,官进五爵,赏银一百万两,食邑千户……这可是天大的奖赏,得之,下辈子则可衣食无忧,吃香的喝辣的,美女佳人无数,这可是神仙过的生活,谁不想要啊!

“愿世代为邺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那几位黑甲兵士突然齐刷刷地喊道,拖着残躯,一字排开,跪在云无忌面前。

“你们……”

“请城主暂且避让,我等几人愿为先锋,在此立下军令状,誓斩那东周狗贼,报效城主!”几人说的义愤填膺,颇有气势。

“给朕上,将他们剁成肉泥,……”马上的东周定成一听,立马嘶吼道,手上青筋暴起,。凭什么,都是要死之辈,还替他卖命,凭什么?

一声令下,东周定成身边的上百近卫军立马冲了过去,他们早已被利益蒙住了双眼,迷了心智,全都不要命地冲着,而那几个仅剩的黑甲兵士们个个怒目圆睁,手中持着长枪,牙齿咬得咯吱咯吱直响,丝毫没有畏惧之心。

冰原之上,雪雾翻飞,白茫茫的一片,混杂着红色的甲胄,异彩纷呈,不远处的几人岿然不动,个个低下了身子,手中紧紧地握住长枪,面对着来犯之敌。

轰~~

似雷的震响声发出,震得人耳朵发麻不已,这声巨响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众人纷纷抬头向上望去,只见那天空中一道蓝色异光,一柄九尺长剑,席卷而来,飞速地旋转着,雪亮的剑刃在日光的照耀下格外刺眼,直教人睁不开眼睛。

片刻之后,一阵阵鬼哭狼嚎声在茫茫的冰原上不绝于耳,那鲜血几乎无处不在,白雪也变成了红雪,只几个呼吸间,几百的红甲士兵便倒地不起,断手断脚到处都是,还往外冒着滚烫的鲜血,碧海青天湖上顷刻间血流成河,成了人间地狱。

“邺都地界,谁敢来犯?”从天空中徐徐飘下一人影,青衫翻动,正是赶来的云子羽。

第一百零一章 邺都之殇 天道

“快看,是少城主!”仅有的几个黑甲兵士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众人瞧去,都欢呼了起来,少城主的实力他们可是听说过的,传言早年拜到了修仙门派,前些日子在邺都逗留了些日子,法术厉害地要紧,以一敌百不在话下。

连云无忌也松了口气,缓缓地坐在了地上,望着那道像极了自己的身影。

不远处,马上的东周定成目睹了全过程,他亲眼瞧着自己的几百近卫军,片刻之间全都化作了死尸,心中不由地大骇,刺鼻浓厚的血腥味令人几乎作呕。

白色的骨渣混着浓稠的血浆流了一地,几乎,片刻间,这里便变成了真正的人间地狱,一具具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前一刻,他们还活着,还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可是现在,他们都睁大了眼睛,倒在了地上,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口中还冒着热气,滚烫的血液缓缓地从伤口中涌出来,不曾停歇……

东周定成看着满地的尸体,不可置信地摇着脑袋,面色不由地变得苍白无比,手上也不由自主地收了收缰绳,想朝后退去。

云子羽站在血泊中,青衫一袭,不染血腥,寒风掠过,举起了额间的几缕长发,遮掩住了他那冰冷的眼神,死寂而空洞,突然,云子羽冷笑了一声,展开身法,手握螭吟剑,挽出道道剑花,泛起逼人蓝光,朝着东周定成刺去。

偌大冰原之上,几十丈的距离,云子羽眨眼即至,东周定成一怔,抬头一瞧,心中惊骇万分,一个趔趄,脚下一滑,从马上跌了下来,而螭吟剑所发出的威猛啸气早已将他震得耳朵发聩,几乎昏厥了过去。

周围了士兵们瞧了,想要上前阻拦,可哪还来得及,只能眼生生地瞧着长剑刺向了自己的主子。

血溅三尺,或许这就是东周定成下一刻的下场。

云子羽持剑凭空刺去,他知道,唯有解决这一个人,才能彻底结束这一场战争,这个念头,从他来邺都的路上已经想的很清楚了,他只需要杀那么几个人,关键人物,东周必出大乱,自会退去,邺都也可无忧,可是他没想到的是,邺都城被破了,血流成河,那些他从小熟悉的邺都兵士们,大部分都横死在邺都城墙上,几十天前,他们还活着,可是今天,他们就永远倒下了,所以,在邺都城墙上,他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手,自己的剑,杀了许多凡人。

“叮”

云子羽正这般想着,手中螭吟碰到了什么尖锐的金属,被反震了一下,再抬眼看去,不知何时,东周定成身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身穿麻袍的人,只瞧那人手中祭出一道金色光剑,正是这道光剑抵住了云子羽螭吟迅猛的一击。

云子羽受阻,从空中落了下来,那麻袍人左手瞬间凝成了一道金印,只一眨眼的时间,便闪至来到了云子羽的身边,将金印狠狠地拍在了云子羽的胸膛之上,云子羽尚没有任何防备,突遭袭击后,来不及反应,身子就止不住地向后倒飞了出去。

“砰”地一声,身体重重地落地,溅起了不少红色雪屑,依附在地上的白色寒气也荡了起来,“噗”地一口鲜血,突兀地吐了出来。

变化来得太快,众人皆是目瞪口呆,先是云子羽马上就要刺中东周定成,而后,更是凭空出现的麻袍人,一出手便击败了云子羽,场上的局势又逆转开来。

云子羽吐了吐口中残留的血沫,用袖子擦了擦嘴角鲜红的血迹,撑着身子重新站了起来,一身薄薄的青衫被磨的不成样子,身上沾满了血迹,虽狼狈不堪,但看上去并无大碍。

“何人?你到底是何人?我认得你,乾城时,多谢相救,云子羽在此感激不尽,但今日为何出手伤我”原来那救下东周定成的人,正是云子羽在乾城大战狼妖最后关头,替云子羽击掉了狼妖的暗器,救了云子羽一命,不过,那时,麻袍人只是远远地站在房顶,一出手,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修道之人,修仙之士,你我同道之人,本不该插手这世间俗事,你若插手,必改局势,这是有逆天道之事,难道你不懂吗?”麻袍人缓缓地道出了原因,语气不轻不重,声音略显沙哑,听起来像是一位老者。

“那我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父亲死在我面前,今日,我在,我邺都就不会被灭!”云子羽坚定道,事到如今,他早已顾不了那么多,什么规矩,什么天道,杀几个凡人算得了什么,大不了,回师门领罚。

“天道不容我们插手,你若还不收手,必遭天谴,,你这是逆天行事!”

“逆天他东周挑起无端战争岂不更是逆天之举,生灵涂炭,枉顾天命,多少人因为此事而死,又有多少人因为此事将要死,邺都早已血流成河,尸横遍地了,难道还不该收手为什么要赶尽杀绝这就是所谓的天道吗?”云子羽握着螭吟剑指着缩在地上的东周定成说到,罪魁祸首便是这个自称朕的东周皇帝,。

麻袍人向后瞄了东周定成一眼,又转过头来,将脸深深地埋在自己宽大的麻袍下,低缓着声音“这世间王朝千万,千年之间,几经更替,这是世间常理,你我修仙之人不得插手这等世间凡事,这点,难道你不清楚吗?”

“子在,父在,邺都在!”云子羽上前了几步,以一人身躯,挡住十万东周大军,他想要的,不过是东周退君,保父亲无事,保邺都平安。

云无忌此时瘫坐在地上,抬头看着远处并不怎么高大的云子羽,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或许,他真的长大了吧!

“今日,你不能插手此事!邺都必亡!”麻袍底下传来略显愤怒的话语。

“你若有本事,大可来试试!”云子羽坚定道,这是他对父亲,对邺都的承诺,也是对麻袍人的宣战书,不管怎样,他身为邺都人,不能看着邺都今日在此覆灭。

云子羽话音刚落,那麻袍人便举起手中金色光剑,光剑之上,金光乍现,似金色的火苗一般攀附在长剑上,不停地跳动着,剑锋一转,便朝着云子羽劈来,云子羽此时也展开了身法,真气自气海中喷涌而出,蓝色气流盘旋在剑上,抖着剑法,也冲了上去。

“叮”

两剑相击,迸发出一连串夺人其目的火光,威猛的气浪将二人脚下积雪全部震散开来,纷纷扬了起来,一击未果,云子羽反手一转,发出阵阵低吼龙吟的螭吟向上斜撩了上去,连四周的寒气都在微微颤抖,发出“噗”“噗”的声响。

麻袍人瞧了瞧,依旧镇定自若,左手金光一闪,凝了一道金印,硬生生地用手掌握着了斜撩过来的螭吟。

“怎么,就这点力气,不过如此!”麻袍之下阵阵讪笑。

云子羽惊骇,面前的麻袍人修为之深,世所罕见,螭吟竟被他单手握住,自己竟拔将不出,随即,云子羽右脚在地上旋转半周,一记侧踢近着麻袍的的脸就上去了,不过,那麻袍人比云子羽更快,只一抬脚,便正中云子羽的脚踝。

第一百零二章 邺都之殇 螭吟

话说那修为颇为厉害的麻袍人一抬脚正中云子羽的脚踝,之后众人便听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声脆响。

“嘎嘣!”

一声,像骨骼碎裂的声音一般,听得人背后发凉,寒毛直竖,再瞧去时,云子羽已经蜷缩在了地上,整个右脚掌别成了一副极其怪异的模样,看来已经是断了。

可那麻袍人依旧是不依不饶,又是一记重脚,狠狠地踢在了云子羽的肚子上,云子羽再一次像炮弹流石一般向后倒飞了出去,,在雪地里擦出了一道长长的痕迹,滚落在了不远处。

看到情况突转,那原来吓得跌于马下的东周定成,一股脑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披散着头发,向远处叫嚣道“云无忌,看到了吗?你是废物,连你生的儿子也是废物!都是废物!今日,邺都必亡,邺都必归于我东周版图!”

瘫坐于地上的云无忌,并未理会东周定成那副丑恶的嘴脸,反而转头看向了远处一动不动的云子羽,目光坚定,流露出少许担忧,云子羽怎么会差自己的儿子又怎么会轻易认输

时间一分一秒在流逝着,云子羽始终趴在远处的雪地里一动不动,像死了一般,不远处的麻袍人似乎也没有再动手的意思,或许,他的目的已经达成,这天道,不允许有任何人来改变,修道之人不得插手世间凡事,这是自古定下的规矩,没有人能够逾越,也没有人能够践踏,世间秩序皆有定数,人是改变不了什么的。

笼罩在麻袍下的枯瘦手臂,依旧悬在空中未曾放下,从云子羽手中夺来的螭吟依旧泛着蓝光,威猛的剑气盘旋其上,剑柄上雕刻的那头螭吟神兽,像是活了一般,两颗血红色的眼睛死死地盯住麻袍人,嘴中吐着白色的雾气,不停地向麻袍人侵袭而去,看上去微凛十分。

麻袍人握着剑刃,手上金印泛滥,镇压着螭吟的反抗,“可惜了,你跟错了主人,再利的刃,也会渐渐变得迟钝不堪,直至成为一件废品,遗落在深山枯沟中,渐渐地淡出人们的视线……”

麻袍人瞧着手中的螭吟,冷笑了两声,很是不屑。

螭吟剑身微微颤抖着,似乎在反抗麻袍人所说的话。

“螭吟!”

一声怒吼,麻袍人手中的螭吟突然像是发了疯一般,剑身一震,罡气四溢,连同的是一声嘹亮的龙吟声,麻袍人为之一震,向后微微撤了半步,下一刻,便让着通灵的剑脱了手。

一道流光划过,云子羽拍地而起,借着功法的作用,凭空升了起来,螭吟剑也重新回到了云子羽手里,云子羽手握螭吟,缓缓拂过,自螭吟剑身泛着耀眼蓝芒。

云子羽抬头向上看去,右手剑法一抖,空中出现了一抹三丈长的光剑虚影,光剑剑尖与螭吟的剑尖相对,严丝合缝,似光剑是要刺穿云子羽的身体似的,但众人皆知,他召出光剑绝不是用来自杀的。

三丈光剑虚影横在空中,所散发的蓝芒越来越盛,云子羽高举着螭吟,眼睛死死地盯住望不到边际的茫茫冰原,但整个身子却不知为何左右摇晃着,眼睛里也渐渐地充满了血痕,黑色的眼珠子渐渐失去了光彩,像是入了魔怔一般。

云子羽凭空立在空中,不知为何,他只觉胸口疼痛难忍,体内真气杂乱无章,乱窜乱撞,他极力压制着,但他自己也知,这种情况他是压不了多久的。

不远处的麻袍人抬头瞧着云子羽,宽大的麻袍下露出了一双浑浊的眼睛,眸子里充满了诧异,还有些许期待。

过了良久,云子羽似乎下了狠心,右手持剑自空中猛地向前劈去,直指脚下冰原,光剑片刻之后,似剑矢一般随着螭吟所指,一头扎进了冰原之中,刚凛的剑气掀起了一阵疾风,吹得诺大的冰原上再没有一丝落雪。

光剑没入冰原之下,出人意料的是并未发出任何声响,场上一片寂静,似乎什么也没发生一般,只有呼呼的风声,和场上十万士兵紧促的呼吸声。

“姓云的小子,你这是来送死的吗?啊……”东周定成已经重新上马,指着天空中的云子羽戏谑道,不过当他瞧到云子羽血红色的眼睛时,心里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话音刚落,众人只觉脚下冰原一颤,大地无端颤动了起来。

轰~~轰~~

一阵阵炸雷惊响传来,只瞧,云子羽正前方的冰原上,接二连三猛地突出了尖锐的冰刺,冰刺高约八尺,顶端极其锋利,就这样,云子羽先前那看似无用的功法也开始发挥了效用。

冰原之上,蔚蓝色的湖面上再看不到一片雪花,只有从冰层下窜出的一根根冰刺,漫无边际的无数根冰刺,东周红甲军没有一个能反应过来的,生生地被一个个的串成了肉串,一个个血窟窿显现出来,滚烫的鲜血哗啦啦地顺着冰刺,缓缓地流了出来,他们近乎没有反应的时间,一瞬间便被洞穿了身体,死于非命。

这里已经不再是两军交战的战场,而是他一个人的修罗场,场上十万大军,已经所剩无几,多的只有还没死透的哀嚎声。

修道之人不能参与世间凡事,他们也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真谛,这真的是逆天道行事。

望去,前一刻还幽蓝色的冰原,立马换了一副模样,鲜血横流,污秽满地,刺鼻的血腥味令人作呕,这便是真正的人间地狱。

麻袍人出人意料的并没有出手阻拦,依旧是死死地盯住天空中的云子羽。

“你何苦要杀这么多人”麻袍人缓缓地说到,并没有因为面前死了这么多人而有丝毫变化。

“多”云子羽冷笑了一声,“邺都七万铁军死于非命,十万人只是给他们陪葬而已,告慰他们的在天之灵,何多之有”

连同云无忌也微微地皱了眉,他还是我的儿子吗?这些年,他到底改变了多少,杀人不眨眼

“你心性如此狠辣,若再不迷途知返,不久就会坠入妖道,与那些畜生为伍,这是与天下人为敌!与天道为敌!”

“妖”云子羽狂笑了几声,“我云子羽出身幻世门,为天下,为正道,誓要斩妖除魔,他东周出不义之师,屠我邺都满门,乃妖人行径,我云子羽只是在除妖罢了,如何算入了妖道说我入了妖道,岂不可笑”

“今日,在场的所有人,都得死,包括你!”云子羽说到最后,眼睛已经完全发红,血痕遍布了整个眼眶,他手握着螭吟神兵,横在胸前,看着面前的血泊,没有丝毫的不适,反而是一副很享受的模样,总之,他不再是以前那个云子羽了,他变了,变成了云无忌也认不出的模样。

“既然如此,我也不必多言了,我既能救你一命,自然也可杀你一回。”麻袍人缓缓说到,依旧不紧不慢。

“千击术!”云子羽怒吼道。

手持螭吟高举过头顶,一道蓝芒螭吟剑尖射出,直入天空,原本还空无一物的旷远天空瞬间出现了一蓝芒法阵,法阵圆径八尺,少许符文在法阵中央快速转动着,周围的天地灵气仿佛也不再受控制,源源不断地汇入其中,透出了万道剑芒。

“今日,不管你是谁?虽有恩于我,来世再报!”云子羽吼道,身上的青衫也被天空中的法阵吹得翻飞不已。

长剑向下一斩,蓝芒法阵中的万道剑芒全然暴射而出,像万道剑矢一般,尽数射向了不远处的麻袍人,丝毫不留情面。

麻袍人抬头瞧了一眼,冷笑了几声,似乎并未有多大的畏惧之色,只瞧他右手在周身作太极状,左脚稍稍后撤了一步,一黑白太极虚影便在麻袍人身前成形,两仪眼快速地旋转着,麻袍人单手托出,将其猛地掷向了自天空倾泻下来的万道剑芒。

第一百零三章 邺都之殇 黑甲

“砰”“砰”“砰”……

太极虚影迎头撞上了万道剑芒,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看似威力颇大的剑芒撞上太极虚影后,竟如薄冰撞上坚硬的磐石一般,应声而碎,太极虚影如一头蛮牛一般横冲直撞,撞得那万道剑芒毫无还手之力。

“轰”的一声,太极虚影径直撞上了天空中那圆径八尺的蓝芒法阵,之后,再无剑芒射出。

巨响过后,蓝芒法阵便消失不见了,而太极虚影仍向天空上飞去,不一会,便瞧不见了,只剩下了一个小黑点。

显而易见的,“千机术”不敌,轰响过后,云子羽又吐了一口鲜血,身子从空中缓缓地落了下来,,

“小子,出身幻世也不过如此,幻世一门源自道家,道家功法奇妙无穷,物尽其源,尽于天地之中,引天地灵气入体,得天道垂涎,而你呢?气海不定,真气更是懒懒散散,枉糟蹋了这么好的功法,有你这般无用的弟子,幻世也不过如此,早该易主了!”

“用不着你管这么多!”云子羽勉强地站直了身子,已经断了的脚腕还是疼的厉害。

“好!口气倒是不小,今日,便让你瞧瞧,什么才是真正的道家功法!”麻袍人一挥衣袖,说到,似乎有些生气。

冰原之上,那麻袍人缓缓地祭起了手中的金色长剑,将长剑举在了胸前,剑尖朝下,双手紧紧地握住了剑柄,片刻之后,他双手猛地一扭剑柄。

霎时间,自金色长剑所发出的一道紫色光束直射入他的脚下,而茫茫的冰原上顿时腾起了紫色的迷雾,遮挡住了视线,不过却能清楚地看到整个冰原上布满了紫色的奇异符文,震荡着整个湖面,都在微微颤抖,湖面好像随时都有裂开的可能。

“生灵源于天地,体内生气,为之源泉,气流化行,生生不息,以生灵为命,万物为意,化为万气,此乃万气化清!”在紫色的迷雾中,到处都是麻袍人沙哑的声音。

到了此时,云子羽不禁变得错愕万分,不停地摇着脑袋,但这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全都真真切切,造不了假的,[万气化清]乃幻世不传之秘,他怎么会他怎么会的他是谁?他到底是谁?

…………

……

冰原之上,紫雾弥漫,到处都是,忽的一下子,紫色迷雾中瞬时腾起了无数道立柱,这立柱高约八尺,足有一人多宽,均匀地分布在云子羽周围,呈犄角之势,将云子羽紧紧地围在了中间,立柱升起,地面上奇异的紫色符文飞速地旋转着……

云子羽呆了,从头到尾没有眨一下眼睛,他看着面前密密麻麻的紫色立柱,心中愈发惊慌,无数立柱,那便能召出无数道法身,这才是真正的[万气化清],以一人之引,召万道法身,开山断河,震烈天地,无所不能。

“噗”“噗”“噗”……

一声声轻微地响声,似乎永远没有尽头,一直延续下去,过了好大一会儿,这声响方才停下,云子羽甚至不敢再抬头去瞧,因为他早已知道结果,面前的景象是他终生难忘的。

“千击术”麻袍人平静地说到,只瞧天空中,圆径八尺的蓝芒法阵,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整个天空,金色符文在法阵中央快速地旋转着,发出“嗡嗡”地声响,其中的万道剑芒全部对准了地上的云子羽。

“斩”一声怒吼在云子羽耳边响起,金色剑芒顺势倾泻而下,无数道剑芒劈头盖脸地全部砸了下来,映着云子羽苍白的脸庞,

剑芒穿身而过,没有遇到任何的阻挡……

血,猩红而滚烫的鲜血,狰狞而恐怖,到处都是,尽情地洒向了冰原,凝成了一朵朵娇艳的冰花,云子羽痴望着天空,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眼中却渐渐失去了光彩,向后倒了过去……

…………

……

场上忽又变得寂静开来,法阵渐渐消散,麻袍人站在远处,并没有想要再下手的意思,一旁羸弱不堪的云无忌拖着残臂,一步一步地走到了云子羽跟前。

“起来,你这懦夫,你给我起来,你是云家子孙,你怎么能倒下,!起来!起来……”

茫茫冰原上,凛冽的寒风又席卷而来,像刀刃一般刮在脸上,生疼生疼的,云子羽倒在地上,倒在血泊中,两只眼睛半微半合着,眼眶中的血痕渐渐消散开来,嘴唇发白发紫,想来也是活不久了。

“给朕射死他们!射死他们……”东周定成嘶吼到,眼中的怒火已经不能再用愤怒两个字来形容,十万大军,整整十万啊!没了,全没了!

还幸存下来的东周士兵们,个个红了眼睛,纷纷搭弓,手脚并用将弓拉的满满的,射向了邺都那对父子俩。

“刷!”

一连串响声,黑色剑矢划出的弧线不偏不倚地落向了云无忌,危难之际,云无忌甚至笑出了声,只见他站的笔直,撑开双臂,迎接着箭雨的到来,

利箭入体,像扎进草人一般容易,云无忌拄着自己的战刀缓缓地跪了下来,瞧着自己的儿子……

云无忧带着余下众人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但还是晚了些,众人扛起玄铁盾牌,严防以待,云无忧看到这般情况,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一个是自己的亲哥哥,一个是自己的亲侄子,眼看两人都活不成了。

“无忧!”云无忌伸手拽住了云无忧的甲胄,嘴中还不停地吐着血,“你一定要带着云子羽活着回到幻世山,只有那里才能救他,我云家不能绝后,你们两个一定要活下去,重振我邺都,重振我云家……”

“哥!”云无忧双手握住云无忌的手,呜咽道“我云无忧誓与邺都共存亡,我是邺都将军,我不会抛下我的城。”

“糊涂!走,答应我,答应我啊!”

“哥,我不能走!”

“你……”

“砰”地一声闷响,再看去时,云无忧已经缓缓地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于都,扶我起来。”云无忌坚定地说到。

身旁的于都收起了手中的盾牌,瞧了一眼云无忧后,便转身来到了云无忌身边,将他扶了起来。

云无忌在于都的搀扶下,坐了下来,之后,他便拿起了云子羽手中海握着的螭吟,“螭吟,你主人有难,这次便麻烦你了。”

散发着蓝芒的螭吟仿佛听懂了一般,发出轻微的龙吟声,剑身如流光般地从云无忌手中脱手而出,猛地增长了五倍之多,于都见状,赶紧将云子羽和云无忧搬上了螭吟。

“螭吟,拜托了!”云无忌缓缓地低下了脑袋,磕在了地上。

螭吟终也不再顾及什么,化作一道白影向幻世方向飞去了。

麻袍人驻足在冰原上,收回了金色长剑,抬头望着远处疾驰的螭吟,长叹了一声“只有等下一次了,你在等等……”

眼看着有人乘剑逃走东周定成在地上愤恨不已,不过却是没有丝毫办法,他偏头瞧了瞧还剩的几个邺都黑甲军,眼中又露出了无穷的杀意。

“云无忌,你给我出来!”

血泊中,云无忌也终于站了起来,两臂搭在身旁的黑甲军肩上,还在流着血。

剑矢再一次飞了过来,这次他们没有再举起盾牌,而是用身子硬抗……

一朵朵鲜艳的冰花竞相开放,滚烫,热泪……

生亦不为身死,何以当作邺都儿郎

不以保家卫国,凭何存于苍世。

忠魂存于世间,英名万古流芳。

于世间,再无黑甲,再无仁德!

下一世,你我再保邺都

第一百零四章 幻世

幻世山,宫铃峰。

苍翠青山,白雪慢慢褪去,但天气尚且严寒,冷湿十分,冷风呼呼地吹在脸上,如刀子一般,生疼生疼的。

宫铃峰的初春在这几天也渐渐开始了生机,嫩黄的小草一大片一大片地从地下冒了出来,林间飞鸟也多了不少,它们互相叽叽喳喳地叫着,诉说着自己在南方的所见所闻,忽的林间腾起一层厚厚的山雾,转而弥漫开来,诺大的宫铃峰转眼间便在云雾间消失不见了,只见那半山腰处一大片红色的花海,开出碗口般大小娇艳的花,甚是妖娆。

老远处,便能闻见扑鼻的冷香,给这初春的幻世凭添了几分味道。

雪樱中,那方小小的台阁上,和多年前并没有发生多大的改变,只是平常那一袭抚琴的白衣女子不在了,换成了一个身着红裙的妙龄女孩,那女孩略显娇小,倚靠在台阁围栏上,两只眼睛水汪汪的,一动不动地盯着手中的雪樱花,一只手臂撑着自己的下巴,似乎在想着什么事情。

过了很久,她将手中的雪樱花的花瓣一片一片地摘了下来,如玉脂般的纤细手指将那些花瓣随意排列着,嘴中小声嘟囔道“这是眼睛,只是嘴巴,嘴巴要翘起来,这是耳朵,这是……”眼看着他的轮廓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像他,女孩的眼泪忽地迷上了一层水雾,她努力地伸手抹去那些令人讨厌的水雾,她要勇敢,她要让他知道,没有他,自己依旧可以过得很好。

可是这份所谓的勇敢,在看见他时,就不堪一击,那花瓣的轮廓很像他,不由自主地女孩伸出了小手摸着他的脸,是那般冰冷刺骨,像当日那般,那柄泛着寒光的螭吟,映着他杀人的眸子,狠狠地刺进了她的心窝。。

“主人,雪樱想你了,你快回来好不好,雪樱再也不胡闹了,你回来……”她哭了,已经算不清这是第几次了,她每日都在此处,等着他,可是他从未出现过。

她甚至将脸贴在了地上,贴在了那些雪樱花瓣上,她以为这样,便可离他近一些,多一些温暖,多一些熟悉的温度。

“雪樱!”

一声呼喊从远处传来,雪樱愣住了,她甚至不敢抬起头来,她怕这又是自己的一次幻想罢了。

“雪樱,你在干嘛呀?”

呼喊声再次传来,熟悉的声音,他来了,他来了,他终于来了。

地上的红裙女子瞧见了那双蓝色鞋子,她的脸片刻之后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他来了,雪樱缓缓地直起了身子。

再看到他的那一刻,笑容不知为何立刻僵在了脸上,她发疯般地站了起来,拨开了来人,朝后张望而去,像是在哪里找着什么东西,可是再没有其他人了,没有主人,。

“雪樱,你怎么了,怎么不高兴啊!你文彦师兄来看你,你也不用这副模样吧!”

原来,这人并不是雪樱朝思暮想的人,而是上山许久的文彦。

“主人呢?主人呢?他在哪里?”雪樱抓住文彦,死死地抓住,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问道。

文彦显是被雪樱这般行径给吓到了,不由地退了一步,愣了片刻,说不出话来。

“你说啊!主人呢?他为什么没有来,他是不是还在怪我”雪樱上前了一步,逼问道,她不相信,她不相信主人没来。

顿了片刻,文彦舒了几口气,说“你吓死我了,这是干嘛呀!来,坐下来,慢慢……”

“你快说啊!主人呢”雪樱突然大吼道,两行青泪缓缓地流了下来。

文彦又是一怔,不过很快叹了一口气,说“他回邺都了,没有回来!”

“回邺都了,回邺都了,回邺都了……”雪樱失神地站在原地,呆呆地一遍遍地重复。

到最后,渐渐地低下了身子,坐在地上,将脑袋埋在两膝之间,眼泪还是没有忍住,大把大把地向下流着。

身旁的文彦瞧着雪樱这么伤心,心中很不是滋味,左右踱着步,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他试着伸手抚着雪樱的背,不过却被雪樱一把甩开了,见到这般,文彦也是尴尬不已,只好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

良久,站在一旁的文彦还是开了口,说到“子羽没有回来,但青璃却跟着我们回来了,知道为什么吗?为什么她一个天门宗的弟子会跟着我们回来吗?”

说这几句话时,文彦嘴角不禁露出了几分苦意,很是无奈。

雪樱听了,没有再继续啜泣,抬起了脑袋,但也没有发问,她想要的只不过是,主人快点回来,她会解释当年的那件事,然后在这里跟主人过一辈子。

“这句话或许你很不愿听,但我也是从小看着你长大的,不得不说,你对子羽的情和意,师兄在旁看的清清楚楚,如果可以,师兄宁愿成全你们两个,但现在,情况改变了,在你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发生了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是你和我都不愿相信的,青璃之所以会跟着我们回来,是要等着子羽从邺都回来,等着子羽回来娶她,明白吗?”

雪樱一怔,略显得不知所措,怎么会主人怎么可能会娶那个凶巴巴的女人,不可能的。

“不会的,主人是我的,是我的!”雪樱傻傻地说到。

“怎么不会他会的,青璃怀了他的孩子,!”文彦反驳道,不由地声音大了几分,瞧上去有些愤怒,只不过抑制了几分,但还是流露了出来。

“孩子,孩子……怎么可能,主人不会做出那些事的!”

“别傻了,雪樱,他变了,他早已不是你我所熟悉的人了,他也不再是你熟悉的主人了,时间在变,人也会变。”

“不会的,主人是这天底下最好的人,对雪樱好,对师兄好,他没有变,他还是我的主人。”雪樱痴痴地说到,她也知道,她在骗自己而已,不想承认,不行承认已经发生过的,不会的,主人是自己一个人的。

看到雪樱这般处处维护云子羽的模样,一旁的文彦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很是酸楚,他又败了,无论在什么地方,和师弟比,他总是败的体无完肤。

为什么所有人都向着云子羽为什么所有人都选择相信他选择等着他文彦不服,同在绿竹巷长大,为什么师父把一切都给了云子羽,为什么?为什么自己身为一国太子却从来没赢过一个纨绔弟子一次,哪怕是一次

文彦将自己的牙齿咬得咯吱咯吱作响,所有人都一样,处处偏袒他,为什么自己处处都要让着他,我是王,是东周未来的王,为什么要去讨好姓云的。

文彦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干脆也坐在了地上,“听我说,雪樱,子羽是你我身边最亲近的人,我们不能让他深陷泥潭,子羽初渉江湖,难免被儿女情爱所迷惑,青璃长得漂亮,又时常诱惑子羽,子羽自然把持不住,我们要帮他,帮他逃脱青璃,帮他重新回到我们身边。”

“帮”

第一百零五章 玩玩

“对,帮,子羽现在陷在对青璃的情爱中,已经迷住了双眼,分不清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你只要记住,他是你的主人,是你雪樱一个人的,这一点,到什么时候都不会改变,但是现在,他听不进我们的良言相劝,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雪樱抬头望着面前的文彦,她看见了他眼中那团炙热的火焰,以及脸上从未出现过的戾气。

“帮!主人是我一个人的!”雪樱坚定道,她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即使文彦变了,但她只想要回她的主人罢了,其余的都无所谓的。

“好,那我们就共同帮助子羽走出这情爱迷谷,让青璃永远离开他,让子羽永远是你的主人,只属于你一个人的主人!”文彦义正言辞地说到。

“那我们该怎么做啊?那个狐狸精那么厉害,我们又打不过她”

文彦一怔,倒是没有想到面前这个单纯的小女孩,将青璃比作了狐狸精,不过马上回过了神,“这个,我早就想好了,不过需要演一出戏,你要做的,便是好好配合!”

“好!”

而后,文彦便伏在雪樱耳边说出了自己的计划,雪樱越听越惊,到最后连连摇头“不行,我不能这样做,主人不让我做坏事,要不然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的。”

“这怎么能算是坏事呢?你问你,我们所做的是不是对子羽好是不是为了他着想”

“是!”

“那你还想不想子羽做你一个人的主人”

“想!”雪樱如实答道,或许,雪樱想自己是自私的,世间所有,她都可以放弃,但她不能放弃主人,她可以等,可以在这里等,等她的主人回来,即使他伤害过她。

“我明白了,我做,”

…………

……

目送着雪樱一蹦一跳地离开,文彦的脸色慢慢变得狰狞无比,摊开手掌,掌心安静地躺着一株小花,不过顷刻间便化作一抹齑粉。

“我的好师弟,你就不该来这里,不该和我相识,不过,没有关系,我们的战争才刚刚开始,以前你得到的所有,我会加倍讨回来属于我的一切,包括青璃,她是我的!”文彦斜着嘴角说到,眸子里有着些许黑气泛动。

远处的雪樱林中,一身穿麻袍的人影站在一颗雪樱树后,目睹了台阁上发生的所有“再等等,快了,快了,十世妖魁就要快了,我很快便能救你了!”

…………

……

楚月阁。

红色古檀木所散发的香味,云绕在房梁间,久久不能散去,悠远至极,雕花窗阁,阁外檐角向外高高翘起,檐下坠着墨绿色的古铃,将楚月阁廊下围了一圈,到处都是清脆的古铃声响,不躁但很轻灵。

镶嵌在山坳处楚月阁如同一颗圆润而又明亮的珍珠一般,隐晦而又透出几分神秘,使人心生向往。

一袭白裙的青璃每天都倚在窗子旁,望着远处的天空,虽然远处被云雾遮的严严实实,但她仍极力向远处眺望着,像是在期待着什么。

她清冷,如月华,如桂宫,如余霜,如……,总之,她就像掉落凡间的仙子一般,纤尘不染。

她每天都在脑海中想象着一个画面,这副画面会有一个乘着仙剑,伴随着轻微的龙吟声,一袭青衣的青年人,在她面前徐徐下落,亦如多年前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那时,他眸如星辰,浩瀚无边,嘴角挂着暖暖的笑意,他会牵着她脏兮兮的小手,缓步在青石街上。

如今,她不再满足只是牵着小手,她所希望的,就是成为他的妻,她所希望的是,下一刻,他便能落在她的身边,捧着她的脸,亲吻着她的额头,伏在她的耳边轻声说到“我回来了,我要娶你为妻!”

可是,这么多天过去了,她的幻想一次次的落空,他始终没有来,一点音讯都没有,有的便是手腕上的双生玉上又多了许多碎纹,她不敢再往下想,她为此等了十年,整整十年,她怕再一次失去他,再也看不见他。

双生玉,取自南海万丈之下的深海沉银螺母所制,经螺母千年蕴育,玉胶精华所凝,方得双生玉,玉质偏冷,自古玉生两颗,互为雌雄,一玉受损,另一玉虽远隔万里,但仍有所感应,二玉同生共死,不离不弃,故曰“双生!”

青璃轻轻地抚着自己温凉的双生玉,她想把这些裂痕全部抚平,因为那样,他便可以平安无事。

入夜,天气格外得凉,空旷而冷寂的屋子里,青璃一个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她的脑海里不停地闪现着,云子羽满脸是血的画面,不知为何,最近,她心慌得很。

窸窸窣窣的,院子里传来的轻微的脚步声,青璃突然笑了起来,他来了,他终于来了。

一袭白色素衣的青璃迫不及待地下了床,甚至连鞋子都没顾得上穿,光着脚小跑来到了门口。

在双手触上门栓的那一刻,青璃怔住了,迟迟没有拉开门栓,因为透过门缝,她看见了两个人,他们站在月光下,小声地说着话。

“你怎么才回来,你知不知道这么多天,我有多担心你”说话的女子穿着水蓝色的长裙,容貌姣好,肤白如雪,只见她双手搂住面前的男子,脸也自觉地贴在了他的胸膛上。

男子听了,微微一笑,伸出手轻轻地抚着蓝裙女子的脑袋,将其搂在了怀中,二人极其亲昵,像是一副恋人模样。

只见那并不怎么高大的男子身穿一袭青衫,头发向后梳起,眸如星辰,生得极为俊俏。

良久,那女子抬起了头,眨着泛着点点亮光的眸子向上望去,踮起脚尖,双手挽住了男子的脖子,娇羞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娶我难道你真的要和那个冰疙瘩在一起吗?”

男子讪笑道“怎么会只是玩玩她而已,你还当真了,我们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你还不了解我吗?等明日见到师父,便求他老人家像你师父提亲去,那个女人,随便找个借口赶她下山吧!”

女子听了,满心欣喜,脸颊绯红。

…………

……

“只是玩玩而已,……只是玩玩而已,只是玩玩而已……”屋子中的青璃不停地重复着这一句话,背靠着门,身子一点点地滑落到了地上,她的双脚已经感觉不到冰冷了,只剩下刺骨的痛,豆大的泪珠如海浪般,在这一刻全部涌了出来,爬满了她的脸庞,她狠狠地用手掌抹去那些泪水,可是这些泪水似乎没有止境,从眼眶里喷涌而出,流了擦,擦了又流,说实话,她讨厌这些泪水。

如万蛇蚀骨,万剑穿心一般疼痛,她的心真得很痛,很痛,痛彻心扉,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样明明说好的,明明已经说好的,回来就娶我,说好的,怎么可以这样

青璃看着月光下那对男女,不是别人,而是自诩青梅竹马的云子羽和温阳。

第一百零六章 大局

空寂的屋中,一片漆黑,寒气四处弥漫,堆积在每一个角落里,寒冷十分,屋中只有着轻轻地呜咽声响,还有“滴答,滴答……”的响声。

那一张清冷的面孔上早已没了人气儿,只有眼中透出的那几分绝望和迷惘,做了那么多,在这一刻,全部化作乌有,她什么都没有了。

一直等到屋外再没了声响,青璃才撑着自己的身子颤颤巍巍地站起了身,吃力地拉开门栓,皎洁的月光一下子全部映了进去,将她的身影拉得老长老长……

赤着一双脚,她迈过了门槛,走了出去,已经感觉不到冷了,一步一步地,那个清冷女子,从此以后,从今夜起,从这一科起,便不会再相信这世间任何一个男人说的话了,,她不会再爱了,姥姥说的很对“凡世间所有男子,都有一张花言巧语的嘴,他们所说的话,便是这世间最毒的毒药。”

起初,青璃是不相信的,她为了证明世间有男子是值得去爱的,为此她花费了十年时光,找到了云子羽,她天真地以为云子羽会爱她一辈子,娶她为妻,可是直到现在,她才恍然大悟,姥姥没有骗她,只是她太傻了,陷入了漩涡之中,信了一个男人的鬼话。

青璃一袭素衣,漫无目的地走着,泪早已流干了,一头黑发随意披在脑后,随风舞着,像是在嘲笑她似的,嘲笑她那么傻,那么天真。

长生殿前,阴风大作,巍巍长生殿屹立不倒,她临于汉白石广场的边缘,望着下面深不见底的深渊,脸色异常苍白,双脚也是被一路上的尖石硌得满是鲜血。

她该长大了,青璃该长大了,她发誓,转身之时,便是涅槃之时,她不再是一个天门宗的小小弟子,而要做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一界之主,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终不再留恋什么,义无反顾地纵身一跃……

明月依旧朗照,汉白石广场上,一个落寞的身影久久不曾离去,他苦笑着,抬起了头,呼吸着令人窒息的空气。

这次,他真的错过了,到最后,什么也没有得到。

躲在远处的“温阳”见青璃跳了下去,一时欢悦起来,立马幻化出原来的模样,化作了一袭红裙模样,趴在崖边朝下张望着。

只见崖下,黑气翻腾不止,又瞧一层层的金光泛动不已,哀嚎声久久不绝,红裙女子觉得无趣十分,看了一会便独自一人离开了,并没有想管那落寞的身影的意思,好像那人与自己并无多大关系一般。

“若有来世,我会比他早一点认识你,到那时,在你身边的,会不会是我”落寞身影喃喃道,嘴角又露出了一抹苦笑。

…………

…………

绿竹巷中,景色依旧,青翠的竹尖上早早地凝起了不少露水,晶莹十分,三两竹屋隐在这片竹林下方,格外扎眼的便是,那院落中开的正盛的一株雪樱树,碗口般大小的花朵,如血一般残红。

前些日子,螭吟载着云子羽和云无忧来到了幻世山,二人的到来,着实令众人吓了一跳,云无忧看上去还好些,只是受了些刀伤和箭伤,有些血於,最重的也伤不到骨头,十天半个月就能好起来,可是云子羽到时,已经没有了人样,身上几乎找不到一处完整的地方,到处都是血肉模糊,森白的骨头和粘稠的血液混杂在一起,几乎令人作呕。

“他静脉尽断,五脏六腑受损,气海被生生地震碎,十年修为也毁于一旦,能不能活下来还很难说。”古易尘端坐在石桌旁,平淡地说到。

“师叔若是出手救他,修为至少要耗损五百年,再者,师叔身子也欠佳,还是不要妄动修为为好,云子羽这孩子,哎!或许这就是天意,救他,不值啊!”居渊抚杯叹道。

寂静的小院中长灵,居渊,霁月,还有愈发苍老的古易尘坐在石桌旁,文彦在一旁烧着茶水,时不时地听着几人说话。

居渊担心的也并无道理,几人祥查了云子羽的伤势,伤势之重,世所罕见,就算大罗神仙再世,也不可能让他恢复到原来的样子,能保住他一条小命已属不易,旧疾加上新伤,如若不是底子好,怕他早就去见阎王爷了,再者,修道之人,本就极为看重自身修为,倘若花费数百年的修为去救一个“废人”,无论怎么看,这都大大不值啊!

“有什么不值,他是我幻世弟子,我等作为师长,岂有不救之理不就是几百年的修为嘛!我给,我一定要救他的!”霁月当即横眉冷对,站起身开口辩驳道。

可是霁月话音刚落,便遭到居渊严词拒绝“你一界女流,修炼的道法本就与云子羽有所不同,若妄加援手,只会更快要了他的性命!这难道是你想看到的吗?”

“可是我们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在我们面前,他既叫我一声姐姐,我就有责任护他周全,难道你们就这般袖手旁观嘛你们也修道了几百年,难道见死不救吗?”

“师妹,不是师兄不肯帮忙,如今,幻世上下人心惶惶,又遭重创,而那妖魁又不知去向,踪迹难觅,倘若我们这时耗损修为,那么妖魁一旦得知,必会卷土重来,到那时,我幻世的基业可就毁于一旦了啊!这青州必会陷入水深火热之中,试问这天下,我幻世一倒,还有谁能收拾那妖魁!为了一个云子羽而毁了整个青州,实在是大大不值啊!”居渊也站了起来,他虽整日严肃冷面,看起来不近人情,但他也是幻世中人,自然不会见死不救,但现在他必须以大局为重,青州与云子羽,孰轻孰重所以他必须要舍弃一方,来保另一方周全。

“是啊!师姐,你想救云子羽的心情我们可以理解,但云子羽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孩子,我们又怎会见死不救,可是现在真的不能冒险,所以,我们只能舍弃他,而去保全整个青州。一旦青州亡了,我们便是罪人啊!”一旁的长灵也接话道。

“各位师长,你们一定要救我师弟啊!他还那么年轻,他不能死的,求求你们一定要救他!”突兀地,在一旁烧茶的文彦扑通跪了下来,挪到了众人脚边,一边使劲地磕着头,一边苦苦哀求。

“哎!你这孩子,如果云子羽有你这心性,也就不用受这不白之灾,你这做师兄的,已经做到了这个地步,已经算是仁义至尽了,快起来吧!”居渊瞧了,叹了一口气,说到,对文彦倒是极为赞赏。

“罢了,罢了!”许久未曾开口的古易尘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坐下,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缓缓地站起了身,将两只手背在背后,佝偻着身子,一摇一晃地朝着竹屋走了过去,只留下给众人一个落寞的身影,他自己的徒弟,自然由他来救,区区五百年的修为,又算得了什么呢?

居渊伸手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毕竟在古易尘面前,他只是一个小师侄,说的话,是改变不了古易尘的意愿的,最后,居渊只是叹了几口气,惋惜十分。

第一百零七章 一年

院落中的众人目睹着古易尘慢慢地走进了屋子,谁也没再作阻拦,其实,谁心里都没有底,就算古易尘道法无边,但能不能救活一个将死之人,还很难说。

面对着紧闭的竹门,古易尘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他推门而入,瞧见了趴在床边的雪樱。

刚欲开口时,雪樱转过了脸,小手还紧紧握住云子羽早已没了知觉的手,只瞧她面色十分憔悴,苍白十分,连嘴唇也没了血色,两只眼睛十分红肿,还渗着血丝,想来也是几天没有合眼了,哭的太厉害的缘故。

“您会救他的,是吗?”雪樱开口问道,眼睛里流露出几丝光亮,眉间有些许忧伤。

“先不谈这个,他是我看着长大的,你也是,你对他的意思,我这个糟老头子这么多年来看的很清楚,此番,若是我没能救活他,想必你也会随他而去,可是你要明白,你和他毕竟有所不同,你和他不会有好结果的,当年,你负伤狼狈至极,只身一人返回,这伤想来多半也是他所造成的吧!这其中缘由我也不想多作追究,在这里,我只能说,这是一段孽缘,上一世欠下的,这一世上天便让你们来还,但倘若你真心为他好,从此以后,便不要再出现在他的面前!”古易尘缓缓地说到,反手关上了门,瞧着雪樱

“为什么?”

古易尘眨了眨发酸的眼睛,说“因为他在青州所做的事,已经不允许他再和妖有任何的瓜葛,今后,他必将遭世人白眼,遭同道鞭笞,你若为他好,就应早点与他撇清干系。”

“不,不,不会的,我做不到,您是他的师父,修行数百年,肯定有办法能保全他的,他不会遭同道鞭笞,更不会遭世人白眼,他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还有多少磨难我替他抗,他不会死,而我也不会离开他,永远不会!”

“有些事,不是你能抗的,当他与整个天下为敌,那时,他将面对的是整个天下,数以百万人,更有修道之人无数,他将没有生存的余地,那时,他只有死路一条,你若此时出面护他,更将他与妖族串通坐实,这样,你还认为你在他身边是对他好吗?”

“可是雪樱是主人的灵宠,一辈子都不会背叛主人的,生死相随,祸福相伴,雪樱是不会违背这些诺言的,就算与整个天下与他为敌,他还是雪樱唯一的主人,那时,雪樱必会挡在主人面前,为他先死,做他的魂!”

“[灵魂契约]这种东西,我是可以帮你们解除的,从此以后,你们再不互相认识对方,再没有任何的干系,你继续做你的十尾妖貂,他依旧是我幻世弟子,受我幻世庇佑……”

“我永远不会离开他,即使死了,下一世,也不会!”

“糊涂,我这是在救你,你明白吗?我可以救活云子羽,但接下去,他会面对更大的磨难,那时,我也无能为力,我能救的只有你,你好歹也在这里呆了许多年,有些感情,所以我不想你死,你能全身而退的,保住一条性命,去山林过你的逍遥生活,做一只山中精怪,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再也不用涉足这世间,岂不乐哉”

雪樱抚了抚额间的碎发,席在床边,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像古易尘磕了几个头,便化作小貂的模样,依偎在床上云子羽的身边,不再理会古易尘。

古易尘瞧了,吐了几口浊气,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几分惋惜之意,过了很久,才睁开眼睛,走上前去……

花开花落,花落花开,落叶有声,落叶无痕,整整一年的时光就这般随意过去了。

“咯吱”一声,漱漱的落灰散落下来,那扇许久未曾打开的竹门缓缓打开了,当第一丝光亮照射进来时,院落中的众人,便瞧见蓬头垢面的古易尘一头栽了过去,不省人事。

几位上卿一怔,不过旋即,一闪身便来到了古易尘身边,纷纷上前查看,生怕出了什么差错。

…………

“主人,雪樱就在这里,哪里也不去,就等你你醒来!一年了,你还没睡够吗?许多人等你你呢?”此时,雪樱又化作的人形模样,小心翼翼地坐在云子羽的床边,说着话,目光温柔十分。

“雪樱,我来吧!你去休息会吧!一年了,大家都担心一年了,子羽能不能醒,还不好说,你也不用一直陪在这里,自己的身子还是重要的。”正说话时,文彦推门进来了,手里端着一盆温水,话间,便走到了云子羽的床边,将那盆放到了床边的椅子上,时不时地向床上看去。

“不用,我会守着主人的,文彦师兄还是去照顾古易尘老前辈吧!主人身边有我就够了,我会照顾好他的,直到他醒来的那一天。”雪樱缓缓地起了身,拿起盆中的毛巾,拧了拧,感觉温度适中后,便拿起毛巾轻轻地擦着云子羽有些脏的脸,瞧起来十分细心。

“雪樱,你休息会吧!你做的已经够多的了,相信子羽醒来一定会很高兴的,你别累坏了身子,要不子羽醒来看到也会心疼的。”说完,文彦便欲上前夺过雪樱手中的毛巾。

雪樱听了,不知为何身子僵在了空中,口中缓缓道“我只希望主人醒来后不要怪我,其他的,雪樱不敢奢求,主人肯定还记恨是我偷了幻世镜,害死了元稹夫妇,但我没有偷,我在这里,就是为了等他,见他一面,告诉他我没有偷,现在,我要做的便是,好好照顾主人,等他醒来,在他没醒来之前,我所做的便不够多,远远不够。”

文彦一怔,之后,便没有了再去夺雪樱手中毛巾,只是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看着雪樱仔细地为云子羽整理仪容,不知为何,文彦心中冒气一股无名之火,他在嫉妒,在为自己抱不平,凭什么?凭什么?

可是文彦表面上却瞧不出什么,只是站在一旁静静地瞧着,过了一会儿,找了个借口,便匆匆出去了。

正堂里室,幻世一门几位上卿全部聚集在一起,里室狭小,一时倒也拥挤不堪。

透过人缝,瞧见了斜倚在床上的古易尘,此时的古易尘,面色苍白,嘴唇也是有些发紫,两只手不知为何竟在微微颤抖,连喘气也是在大口大口地喘,看上去十分吃力。

“这一年,怎么样?妖魁有来过吗?青州还安稳吗?”古易尘有气无力地问道。

“这一年尚且安稳,妖魁上次出现后,便再无踪迹,青州尚且安稳,百姓安居乐业,一时无事,只是师叔这次耗损了几百年的修为,身子大不如前,我们还是有些担心,要不我们在帮师叔瞧瞧,看有没有什么办……”

“不必了”古易尘抬手打断了居渊的话,接着又说道“我的身子,我自己最清楚,再活个数十年,不是什么大问题,你们也不必太过担心,,只是我那小徒弟我还是不太放心,你们要时时注意他,一有症状,马上来报,他的命我已经保下了,大概还需要个半年才能醒,这半年来,你们要保证他身边不能出现什么危险,要不前功尽弃。”

“明白,师叔,……只是,”居渊应道,躬身上前,口中吞吞吐吐,有种想说但又说不出来的那种感觉。

“有什么话,但说无妨!”古易尘看出了居渊的为难,说到。

“近些日子,各地有人请报,说了些匪夷所思的事,一开始,我也不以为然,但请报关系到我们幻世的将来,我就派人详查了下去,这一查,便查出了许多苗头,件件事关云子羽,他怕是……”居渊缓缓地说到,期间时不时地抬头看着古易尘的脸色,有种为难十分的感觉。

“不必再说了,这事先耽搁下来,暂且不提,这接下来的半年,绝不能影响子羽,一定要等他醒来,醒来之后,再说吧!”古易尘摆了摆手,说到。

“可这次请报上来的事,都有悖天道,忤逆人事,事事当诛,若我们放纵此事不管,这天下人怕是有所非议!到那时,我们就……”

“就怎样难道还要杀上山不成!你身为一峰上卿,难道连这一点小事都处理不好吗?子羽是我幻世中人,岂由他人污蔑若再有人非议,废去修为,丢下山,随其自生自灭吧!”

“可这般做,难免寒了天下人的心啊!我……”

“今日,你话怎么这么多,是不是看我快不行了,说的话就不管用了,难道还要我起来与你这上卿搏上一搏吗?”古易尘当即说到,十分激动。

“好了,师兄,这事就搁下吧!什么事都得等子羽醒来,醒来之后自有真相。”一旁的霁月拉住了居渊,说到。

“没错,等那小子醒来之后,再作打算,我们也不必在这里疑神疑鬼的,伤了和气,师兄还是顺着师叔的意思吧!”长灵也接话道。

第一百零八章 夜谈

接连着两位上卿上前相劝,即便是居渊迫切想弄清楚这请报之事,也不得不静下心来想上了一想,瞧着古易尘黑着一张脸,十分不悦,居渊也不敢在提这事,躬身一拜后,便退了出去。

长灵,霁月相视一眼,也不好说什么,虽然他们两个也是一峰上卿,但平日里是不大管幻世琐事的,也乐了个逍遥自在,平日里无论事情大小,都是居渊管着的,所以性子也更加急躁。

“哎!对了,师叔,子羽到底怎么样了?”霁月问道。

古易尘叹了一口气,抚须说到“现在他的身子倒也没什么大碍了,只是伤的太重,体内筋脉尽断,真气尽失,我已全力接好了他体内尽断的筋脉,但他的修为却是废了,如若以后再想修炼,只怕是难上加难,如今他尚昏迷不醒,这是很正常的是,多则半年,他便慢慢地缓过来劲,那时,也是他该醒的时候了,在这半年里,要好生照管,不能出任何的差错,他现在就是一个假死人,意识还是有的,只是不能动罢了!”

“师叔,既然这样,我便回去亲自挑几个手脚麻利的人过来,照顾云子羽,这样可好?”长灵凑上前搭上了话。

古易尘听了,白了长灵一眼,“不必了,我这绿竹巷还是清静些好,有文彦和雪樱就足够了。”

“可雪樱她毕竟是……”长灵应道,但话却没有再说下去。

其实在场的众人心里都明白,只是不愿嘴上说出来罢了。

“心中的偏念,我们依旧是放不下……我们这一辈,是不可能了……”

…………

……

到了晚间,天也渐渐黑了下来,霁月和长灵也起身下山了,寂静的竹林中,几盏灯火,忽亮忽暗,晚间的山雾也准时到来,缥缈的雾气游荡在各处,还泛着些凉气。

文彦已经在厨房忙活好一阵了,收拾好后,他便摘下腰间的围裙,端着做好的饭菜送了过去。

门是半虚掩着的,文彦探头看去,只瞧那个红衣女孩依旧守在床边,撑着脑袋,看着床上的人。

推开门,文彦径直走了过去,将手中的饭菜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说到“雪樱,你也该歇歇了吧!一连见天了,我都没见你和过眼,快些收拾一下,去吃点饭吧!这里有我照顾就行了。”

雪樱缓缓地回头看去,“不用了,我能撑得住,我一定要等主人醒过来,我不饿,谢谢师兄了。”

“这怎么能行都几天了?你也不是铁打的,身子再这样下去是熬不住的,快,听话,去吃点饭,然后去休息一下,等明日,明日再来可好?”

“真的不用了,我不饿,也不累,主人这离不开人,我一定要守在他身边,要不然等他醒过来,要是看不见我的话,会怪我的。”雪樱缓缓地说到,又伸手替床上的云子羽掖了掖被子。

“你要是把自己熬坏,他也会怪你的,你也不希望等他醒过来时,你却病倒了吧!”说着,便要上前强行拉着雪樱去吃点饭。

雪樱又回过身去瞧了桌上饭菜两眼,身子摇晃了两下,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主人怎么办,他这么多天都没吃饭了,他会不会饿啊?哎!我怎么早没想到,我真笨!”

说罢,便要起身,文彦上前了一步,问道“你做什么?”

“主人肯定饿了,我去给他乘点饭菜。”雪樱呆呆地答道。

文彦听罢,叹了一口气,拦住的雪樱,“哎!你就不能替你自己想想嘛?再者,忘了告诉你了,师弟现在是一个假死人的状态,他体内的机能正在慢慢恢复,是不能受外来事物干扰的,所以在他醒来之前,是不能吃任何东西的,这下,你该放心了吧!”

“哦”雪樱应了一声,便要重新坐在床边,守着云子羽。

文彦眼疾手快,一把拉住雪樱,连拖带拽地将雪樱拽到了饭菜旁,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了下来“不要动,你就听你师兄一句劝好不好,现在好好吃一顿,休息一下,明日再来守着师弟好吗?”

“可是我真的不饿!”

“哎……想当初,在青州上,你可不是这样的啊!你一个人吃的,都快顶上我们四五人了,现在这是怎么了,胃口都饿小了嘛?”文彦又是长叹一声。

雪樱听了,嘴角露出了一抹苦笑,她现在倒是怀念那时的时光了,大吃大喝,好不快了,可是现在,她是一点胃口都没有。

见雪樱迟迟未动桌上的饭菜,文彦干脆坐到了一旁的凳子上,亲自给雪樱盛了一碗米饭,又替她夹了好多菜,推到了雪樱面前。

“你可知道,自从你走后,我们几人便再也没有胡吃海喝过,不知为何,平日里吃饭时,总觉得少了些氛围,少了些以前你在的那些氛围,你在的那些日子里,大家都是抢着的,生怕一不留神,你又吃光了,可是当你走后,便没人再抢了……”

“那不是挺好的吗?”

“好是好,可是压抑的很啊!你走后,子羽有个习惯,总喜欢在自己身边多留一个位置,多放一个碗和一双筷子,每次都摆的整整齐齐,每次,他都会将这个空碗摞的高高的,他不说,我们也不敢问,但其实大家都知道,这是一个怎么样的习惯,他总是偏袒你,总把好的东西留个你,即使你不在身边,……那日,我想是迫不得已吧!他总得给死去的元稹夫妇有个交代,他出了剑,也确实刺中了你,可是这世上,或许只有你和他才知道,那一剑的威力是有多么的小,他在演戏,演一场很难很那的戏,其实,现在想想,逼走你也是对的,至少你没经历过那之后的事,有几次我们差点就全军覆没,他所做的无疑是一种最好的保护!”文彦两只手放在桌子上,缓缓地讲述着。

开始时,雪樱只是有些动容,的确,在一起的时光都是难以忘怀的,“我明白,我也知道主人的难处,毕竟那时我的嫌疑最大,主人出此下策,也是迫不得已,我也从未怪过主人,那一剑,确实是轻,现在连一点痕迹都找不到了,有时,我会想,为何不一剑杀了我,为何要我回到这里,等他,现在,我似乎有点明白了,主人就是主人,他所做的有他的道理。”

“的确,子羽是够聪明,只是这一次,他却算漏了自己回来时,会是这个样子,”文彦有些戏谑道。

“不准你这么说主人!”

“哎!我好歹当初救你出灵兽阁也有功劳,也是你主人的师兄,看着你长大,你怎么对我就不一样呢?”

“不管,反正不准你说主人的坏话!”

“好好,好,我的大小姐,说了这么多,也该吃点饭了吧!”文彦摇了摇头,将筷子递到了雪樱的手上,雪樱也没多想,就接了过来。

“不对,主人为什么会受这么重的伤啊你们怎么没事啊?”

“我不是和你说过吗?当日在京都,子羽听闻邺都有难,就急急忙忙地一个人回去了,我们是被霁月上卿带着回来了,不在一起的,你是不是特别希望我们和你主人一样啊!身受重伤,动都不会动啊?”

“没有啦!我只是奇怪,主人那么厉害,就算邺都有难,他回去打上几架,这事情不就解决了吗?为什么回来之后便成现在这副模样了,难道是遇上什么高手了吗?”

“邺都也东周开战,我们这些修道之人本就不能参与其中,这是有违天道之事,再说,东周以四五倍的兵力压境,师弟一个人又怎么挽回败局啊?”文彦坦然道,露出了一副可惜的模样。

“哦!哎……文彦师兄,你不是东周国人吗?你回去查查,到底是谁打打伤我主人的,等我以后遇见他,替我主人报仇。”

“你怎么知道我是东周国人”文彦渐渐地凝起了眉,手上也出了些汉,很是紧张。

“我是听霁月上卿说的,我那日去找她时,她正好谈到你,说要你和温阳定亲呢?说你是什么东周国人,家世显赫,正好配的上温阳!”

“什么?”文彦当即就站了起来。

第一百零九章 僵持

“这怎么能行”文彦当即就站了起来,一脸错愕的神情。

“怎么不行啊我看你们两个蛮般配的嘛!”

“可温阳那丫头……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没听说”文彦又问道。

“很早以前的事啦!在你们还在外历练时,霁月上卿就随口提了一句,不过现在看,这应该是句玩笑话吧!”雪樱渐渐舒展了眉头,笑着说到。

听到这,文彦也松了口气,重新坐了下来,两只手交叉着放在桌子上,眼珠子时不时地转着,像是在想着什么事情。

入夜,雪樱化作小貂的模样,依偎在云子羽的床边,文彦瞧了,也是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收拾收拾,便出去了。

…………

……

雪樱依偎在云子羽身旁,黑夜中,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一直看着云子羽,白色柔软的毛一上一下起伏着,一只小爪子轻轻地搭在云子羽的手上,一动不动的,似乎只有这样,她才安心,他才觉得主人是自己的。

当你亏欠一个人时,你想还清你所欠下的债,到最后,你才发现你根本还不清你欠下的,你根本无力回天,只会一天天地加深自身罪孽,终有一天你会不堪重负,抱着遗憾离开这个世界,你所欠下的也终将成为历史烟云,慢慢消散。

如要追究渊源,那便要到上一世了,雪樱觉得自己上一世肯定欠了他许多,所以在这一世老天才让自己加倍偿还,会因为他那一张漂亮精致的脸蛋而跟随他,这一步走了,雪樱知道自己便再也回不了头了,忘不掉,舍不了,更要纠缠一世。

…………

……

妖界,寒王洞。

寒王洞是历代妖界之主的供奉之地,相传开凿于一座巨大的地下冰窟之中,洞中,路径极多,复杂十分,贯穿于整个地下冰窟,而寒王洞则位于窟中的最低部,位置极为难寻,就算整个妖界,也没多少人知道寒王洞的具体所在。

寒王洞中温度极低,白色寒气缥缈在空中,但奇怪的是大部分全部聚集在洞的顶层,这便与平常寒气存在的位置截然相反,倒也称得上一处奇观。

相传,洞中异宝满地,光彩纷呈,不过这些都是传说,谁也不知道洞中到底是个怎样的情形。

与此同时,天色早已沉了下来,整个妖界沉浸在一片黑暗之中,不见一丝光彩,只能远远地瞧见远处几双发光的眼睛,极为瘆人。

寒王洞中,气氛一时变得十分压抑,洞中没有传出一丝声响,只静静地听见不远处脚踏冰块的“踏踏”声响,这声响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大,十几个全身罩着黑袍的人影站在洞中,恭恭敬敬地排成了两列,时不时扭头朝洞口处看去。

“怎么,怎么都不说话了我要你们找的办法你们找没找到啊?迄今为止,已经半年了吧,我放给你们的时间够宽裕的吧?难道你们想和魅氏兄弟一样的下场吗?还是要魂飞魄散,修为散尽,做一世的畜生,永堕畜生道”

十几个黑衣人影皆颤颤巍巍,浑身哆嗦地说不出话来。

“诺大的妖界,你们好歹也算是一族之长,我不在的时候,不是挺能出风头的嘛?我这位置你们不是一直想坐坐嘛?好,现在我给你们个机会,来,来坐坐这个位置,来坐坐这个你们垂涎已久的位置”那人又接着说到,缓缓地站起身来,白色的裙摆搭在蓝色的地面上,身旁的便是由一整块玉石雕成的王座。

众人依旧不敢发话,只能瞧见黑色的衣袍下露出的眼睛,看上去十分瘆人。

“在外时,你们要我回来,传言你们也不是真心服我,各族之间血腥之事时有发生,十年前,你们有现在的胆量吗?我是继任不久,但你们也以为我好糊弄吗?你我同类,该知道我们的手段有多么残忍,怎么,想试试吗?”那王座旁的人又说到,字字珠玑。

良久,还是没有人敢搭话,都深深埋着脑袋,畏惧十分,生怕说错了话,当了那只出头鸟。

“以前的我可以不追究,但现在我只发出过一个命令,半年了,你们还是没有执行,只是一个小小的命令,你们各族秘术数不胜数,将它救活不是问题吧?”

那人指着不远处的一口冰棺,冰棺极小,放置在寒王洞的正中央,凑近些看,便能瞧见一个婴孩的模样,只是尚未成形,连四肢都还跟身子连在一起。

“主上,恕老夫直言,你提的要求实在有悖天道,有悖纲常啊!我等实在无能为力啊!我等修为尚浅,这等起死回生的秘术,万万使不出来啊!”终于,一个黑袍人影终受不了这压抑的气氛,上前了一步,哭诉道。

“怎么使不出来你等算是我妖界数一数二的前辈,你们若使不出来,那谁还会使得出来,你们莫要在这倚老卖老,舍不得自身那点修为,若谁能救活它,这位置我便拱手相让。”

“主上啊!您醒醒吧!它已经死了,死了,回不来了,今日,若是老夫能以一死换回我主上苏醒,老夫也心甘情愿,主上,莫要留恋了,都已经是定数了,我们是改变不了什么的。”那黑袍人影似乎下定了决心,将心中所想全部说出来,因为他知道,他自己已经没有办法活着走出寒王洞了。

“你这老贼,你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王座之上,那人立即满脸戾气,身后渐渐地凝成了十二道流光异彩,像剑芒一般,指着已经跪在地上的人影。

“主上,老夫已经活了七百多年了,已经活够了,该做的都已经做了,没有什么遗憾了,于死,我也是无所畏惧的,但您现在这般不误正事,将妖界复兴之业抛于脑后的人,不配做我等主上,观之,历代主上无一不为妖界殚精竭虑,而您呢?沉迷于游玩人界,带回来这么一个孽种,您不配,您辜负了我等的期望,更辜负了上一届主上,也就是您姥姥的期望,你若还想复活这个孽种,今日我等便与它玉石俱焚!”那人影说的慷慨激昂,振振有词。

“你敢!”王座之上,威压瞬间布满了整个寒王洞,十几个黑影皆伏在地上,微微地颤抖着,在绝对力量面前,他们是没有还手之力的。

“的确,放在以前,老夫这把老骨头犯不上怎么折腾,您是我界之主,我也犯不上和您一较高下,可是我不能看着妖界数千年的基业毁在您手上,我不能看着妖界在我这一辈毁于一旦。”那上前的黑影人愈发激愤,袖袍下早已是黑气腾起,只待一个时刻,便要毁掉那口冰棺。

“你这老匹夫,是活够了吗?以前敬你为我界元老,如今是要反嘛?”王座之上,那人也是愤怒十分,祭出的十二道流光异彩早已是箭在弦上,只要一瞬,便能让这个老匹夫魂飞魄散。

“看来主上与各族长老交谈甚欢啊?”不合时宜的,一句玩笑话彻底打破了洞中的僵持。

第一百一十章 历生死劫

众人皆侧目望去,只瞧洞口站着一位白衣青年,正笑吟吟地看着众人。

洞中的数十位黑衣瞧了此人前来,都长长地送了一口气,身子也渐渐舒展了下来,毫无之前那般畏惧,像是把他当做救命稻草一般。

“圣左使来此,何事?是来看笑话的嘛?”王座之上,冷冷地说到。

“不敢不敢,只是主上这般对待我界老臣,传出去的话,恐生异变,属下前来,只是为了让我界子民安心,替主上分忧罢了!”白衣青年俯首说到。

“分忧”那人冷笑了一声,“那它你可以救活吗?”

白衣青年偏头瞧了那口冰棺一眼后,摇了摇脑袋,如实答道“不能。”

“那我这忧你便分不了!”王座之上,一挥袖袍,看上去十分不耐烦。

“属下自有属下的办法,只是还请主上手下留情!”白衣青年说完,便凭空消失在众人面前。

王座之上的那人听了,停顿了片刻,暗叫一声不好,再看去时,只瞧白衣青年已经闪身至冰棺旁,一手黑芒大方,就要拍下。

“你敢!”一声怒吼,十二道流光异彩飞速朝白衣青年射去,白衣青年依旧不管不顾,当头拍下。

一声爆裂,冰棺炸开,化作了无数细小的粉末,散落在寒王洞各处,与此同时,十二道流光异彩也同时撞在白衣青年身上。

于是,众人便看到,无数的粉末与一口鲜血同时划过上空,下一刻,白衣青年的身子便重重地摔在地上。

“你当真我不敢杀你嘛?”王座之上的人影凭空出现在白衣青年的身边,一脚踏在白衣青年的胸口处,怒吼道。

“能死在主上手里,也是夷光的荣幸啊!”白衣青年依旧笑着说到,没有作出丝毫的反抗,双臂展开,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

……

半年后,已入了秋,秋色浓重,山上的飞鸟相比之前的几个月,已经少了很多了,但也清静了些,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入夏后,幻世第一人的古易尘便病倒了,先后几位上卿都来过,但都是摇了摇头,说不出所以然来。

不过可喜的便是云子羽终于醒了过来,那日,瞧见云子羽的手在微微颤动,雪樱哭了出来,她知道主人马上就要醒了,只是,在他醒的那一刻,她走了,只远远地躲在门外,哭成了个泪人,。

“老骗子,我给你丢人了。”云子羽穿着一件素衣,跪在古易尘床前,说到。

如今的古易尘头发已全然花白,原本还有几丝红润的脸庞也变得紫黑紫黑的,嘴唇也干裂开来,浑浊的眼睛里没有了一丝光亮,全都凹陷在眼眶里。

“还是老骗子,老骗子的叫啊我可是你师父啊?”古易尘躺在床上,从脸上挤出了几丝笑容。

“你永远都是老骗子,你骗了我两碟桂花酥,至今还没还我呢?你一定要好起来,你要赔我的。”云子羽说着说着便哭了。

“咳,……”古易尘刚要开口,便剧烈地咳嗽了起来,惊得云子羽赶忙上前不停地抚着古易尘的背,希望这样老骗子可以好受些。

“不碍事,不碍事!”古易尘挪开了云子羽的手,接着说到“你怎么那么小气啊!那么久的事,我都快忘记了啦!”

“我可没忘,你要赔我的,你一定要好起来,你要做桂花酥给我吃的。”

古易尘伸手抚着云子羽的头,笑了笑,又舒了几口气后,缓缓地说到“子羽,别在自己骗自己了,师父的身子快不行了,这是没有办法改变的事,这么多年,我就收了三个徒弟,你是最小的,也是我寄希望最大的,以后,你一定要好好的,这样,师父在那边才能安心!”

“老骗子,您不会有事的,您不会有事的,是不是因为我,您才变成这个样子的,我还给您,我不要了,我不要你死,我已经失去很多了,我不能再失去了……”

“子羽,这天道终将我们玩弄,以后,你一定要韬光养晦,如果可以的话,就这里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一辈子都不要出去,守着绿竹巷,守着我们师徒俩的情分,你那师兄,你要提防一些。”

“我不懂!”

“罢了,罢了,我就说这些,师父累了,也有些饿了……”

“等着,等着,我这就给您做,”说完,云子羽便头也不回地跑进了厨房,烧水,揉面,加料,他倾尽自己现在所有的本事,只为能让老骗子吃上一顿。

古易尘透过窗户,远远地瞧见从厨房里冒出来的白烟,他撑着自己的身子艰难地坐了起来,双眼浑浊无光。

他顺手拿起旁边桌子上的笔纸,一笔一划地写着什么,脑海中回忆着十年间的点点滴滴,蓦然间,许久未曾见过的笑容爬满了他整个脸庞。

一个一身修为毁于一旦的人,又深陷外界质疑,想要在幻世山上平平安安地过完一生,太困难了,所以他这个做师父的,必须为自己这个可怜的徒弟做点什么,他已经活了八百多年,已经活够,于世上也再无牵挂,可是自己这个徒弟连三十岁都没有,太短了。

“古易尘一生无挂,唯念子羽可怜,望门中弟子不在追究子羽之过错,许他这绿竹巷一隅,平平安安,度过余生。”

…………

……

前前后后忙活了半个时辰,云子羽方才从厨房中走了出来,他小心翼翼地端着自己做的,来到了古易尘的床边。

“老骗子,老骗子,我做的,我做的,你吃点吧!吃点就会快快好起来的。”云子羽满心欣喜地伏在床边,将自己忙活半个时辰的做出来的桂花糕,呈了上来。

古易尘倚在床边,将那封写好的书信放在了一旁,“你呀!做什么事,都毛毛躁躁的,你看你这脸,都快成小花猫了。”

难得古易尘翘起了嘴角,伸手将云子羽脸上的白灰抹了去。

“你快吃嘛!要不然就凉了!”云子羽无暇顾及自己,现在是番什么模样,现在的他,只想老骗子快快好起来,他也不会再顶嘴了了,他不会再惹老骗子生气了。

“好好,好,”一连三个好,古易尘伸手颤颤巍巍地捏起一块糕点,放在了最终,起初,眉头稍皱了些,看向了云子羽,不过很快就大口大口地嚼了起来。

云子羽看到古易尘脸上细微的变化,以为自己做的不和老骗子的胃口,连忙也拿起一块糕点,就往嘴里塞。

“你干什么这是我的,哪有你的份”古易尘出手迅速,怕掉了云子羽手中的那块糕点,干脆,连盘子都搂在了自己怀中。

“嗯……不错,真不错!”古易尘一边吃着,一边微微地笑着。

一个接着一个,盘子逐渐见了底,眼瞧着自己做的被老骗子吃完了,云子羽在一旁看着,也是愈发开心。

“子羽,为师走后,你要好好照顾你自己,要做到锋芒渐藏,不要与人争什么……”

“老骗子,你说这些干什么?你一定会好起来的,你一定能活过一千岁的,你要比那老王八活的长。”

“哎!你呀!还老王八,老骗子,老骗子,你啥时候能叫一声师父啊?”

“这……”话还未出口,云子羽便茫然了起来,他瞧着自己面前这位慈祥的老人,嘴角向外流着暗黑色的血液,眼睛依旧是睁着的,不过却没了光彩。

他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僵住了,他伸手在古易尘的眼前晃了两下,可是古易尘却和没瞧见一般,依旧死死的睁着眼睛。

下一刻,“啪”地一声,盘子滑落在了地上,摔了个粉碎。

…………

……

日暮十分,云子羽失魂般的站在院子里,看着众人忙来忙去,,这时,许久未曾露面的风剑寂从屋中走了出来,横眉直竖,指着云子羽吼道“历生死劫,任何人不得求情!”

众人茫然,不敢上前,只瞧那风剑寂眼中冒火,杀了云子羽的心都有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主上

巍巍长生殿,高耸入云,气势非凡,檐角下吊坠的青铜古铃叮叮当当地响着,斑驳的殿身,青苔遍布,琉璃瓦面经历了千年的洗礼,也再散发不出以前那般耀眼的光芒。

殿内昏暗十分,檀香萦绕,沉闷至极,合抱之木一般粗细的柱子依旧挺立着,撑着这大殿千年不倒。

殿内首座之上,一袭藏青色的青衫,男子微微低下脑袋,手中握着座椅,眉头紧紧皱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恍然间,瞧见人影来了,方才端正身姿,恢复了一派掌门的模样。

“何事?劳烦掌门亲自召见”那人冷冷地说到,未曾行礼。

“西蜀蜀山上,异光呈现,传言混沌土降世,妖魁得知,必前往夺取混沌土,但这只是坊间传言,尚不可完全相信。”

“所以你要我去探查虚实,若实,便要拖住妖魁一时,待你们齐聚,歼灭妖魁,若妖魁畏缩,没有前来,便要我取回混沌土。”

“正是,这几日来,我思前想后,这件事由你去办,最为妥当,你是一峰上卿,活了这许多年,该有些做事的本领,再不济,也能留下一条性命,活着回来。”

“几年前,古师叔也曾前往过西蜀蜀山,那时,是不是为了混沌土”

“不错,几年前他便算出了混沌土将在蜀山降世,只是现在看来,时间比他预料的稍稍晚了些,混沌土,土元素之至宝,想得到它的人,数不胜数,你我都该清楚,它对我们现在幻世的作用。”

“我还没傻到那种程度,只是,在这种关键时候,你支我走,背后的隐情我岂会不知他一身修为尽废,一家尽灭,孤苦伶仃,难道你还不肯放过他”

“他可是有我那师父留下的遗言保命的,你认为我会违背吗?还是就此认定我就是个薄情寡意之人”

“难道不是吗?当年的事,我不想再提,再提对谁都没好处,居渊至今都蒙在鼓里,你欺骗了所有人,才坐上现在这个位置,你满手鲜血,一身罪恶,你欠下的,你永远还不清的,你的每一步,都不是我们这些平常人所能猜到的。”

首座上的风剑寂眼眸低垂,轻叹了几声,开口又说到“还不清我还不清,你就还清了吗?我们都是罪人,生来就是,永远都活在血腥之中,逃不掉的。”

“我欠下的,我在努力还,你呢?你永远都在算计着别人,即使是身边最亲近的人,你伤害了所有人,所以你才会成为孤家寡人,高高地坐在那个冰冷的位置上,除此,你还得到了什么?”

“你若是来讥讽我的,大可不必来此听我调遣,若能回头,我何必到了如此地步,我回不了头了,我要这幻世永存,外有天门,水榭,妖界,哪一边不是虎视眈眈,若想长存,总得有人背负起这个责任,你们清高,你们不屑,那就由我风剑寂背起这个责任,总有一天,幻世会因我而永存,它会屹立不倒,传承千秋万代。”风剑寂缓缓站起了身,一挥袖袍激愤地说到。

“但愿如此,我们都是错的,我也不想与你多费口舌,你要记住,你今日所说的话,云子羽,你不能动,他若有闪失,我回来后,一并与你算清。”

风剑寂笑了笑,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素衣女子走了出去,这么多年,她一点都没变。

…………

……

清源镇上,依旧是其乐融融,街上锣鼓响个不停,到处都是婴孩互相打闹的场景。

街头一处房檐上,夷光手持一坛子酒,随意坐下,瞧着街上来往行人,时不时地笑出了声,“人界,还真是好啊!”

抚了抚还有些痛的胳膊,夷光回想起了多日前的场景,翘起了嘴角,苦叹道“这么多年,她还是一点都没变啊!”

说完,便猛灌了一口酒,吐了口中几口浊气后,心中才顺畅几分。

……

……

“能死在主上手里,也是夷光的荣幸啊!”白衣青年依旧笑着说到,没有作出丝毫的反抗,双臂展开,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那人一脚踏在夷光胸口之上,身子微微前趋着,诺长的乌发径直垂了下来,清冷的面孔上有着无尽的恨意,此人正是从幻世山崖边跳下的青璃。

“主上心里应该清楚,当日,跳下崖后,便应有此结果,可您还是义无反顾地跳了下来,孩子是保不住的,您既然恨他,便该断绝所有,包括孩子,再者,孩子是个变数,谁也不知道它是人是妖亦或是半人半妖,它本就不该留存于世,您如今想要救它,无疑心中还是忘不干净,既然这般,我便彻底帮您忘掉,忘掉在人界的种种,重新记起自己是妖界之主,是尊贵无比的一界之主。”夷光翘着嘴角,缓缓地说到。

“那我是不是还要感谢于你谢谢你这圣使,谢谢你大慈大悲帮了我是不是还要我为你这圣使记一个大大的功劳呢?”青璃身子微微地颤着,愈发激动。

夷光躺在地上,苦叹了两口气,“主上现在杀我,夷光也并不会反抗一二,只希望主上记得姥姥教诲,光大妖界!”

“少给我来这一套!告诉你,也别再用姥姥压我,既经历了人界这一遭,我便不会再像以前那么蠢,蠢到被人一直瞒在鼓里。”

“那便好,于这世上,便再无夷光担忧之事,主上动手吧!”夷光索性闭上了眼睛,他深知青璃的脾性,自己做了这般事情,终究是难逃一死,不过,想想,也值了,她不会再记着他,也不会再爱他,主上终究是主上,不会再有事情困扰她。

“万忘主上三四啊!圣使这么多年来殚精竭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况且,如今正值我界多事只秋,内忧外患,杀了圣使,百害而无一利啊!”先前那位一族长老忙跪上前求情道。

“看看,现在这般,倒有人对你挺衷心的嘛!怎么多年,圣使的手段可真是高明,收买人心,私下交往甚密,不知圣使打算如何推翻我这主上,做上那个位置”青璃讪笑道,伸手祭出了琉璃扇,轻轻地扇着。

“我根本就不稀罕,主上,你我相识一千多年了,都是姥姥抚养长大的,这么多年,我对你的意思,你当真要骗你自己吗?当真装作看不见嘛?”

“闭嘴!”一声娇喝,青璃重重一脚,将夷光的身子踢出去老远。

“噗嗤”一口鲜血突兀地吐了出来,映在这幽蓝色的冰面上,格外眨眼。

夷光伸手抹了抹嘴角的血迹,扶着身子缓缓地站了起来,说到“主上,我比不上他,在你心里,我永远比不上他,因为你从来没有给过我机会,在你心里,你永远记得他在十几年前一时的陪伴,却从不记得这一千多年我的存在,我用一千多年竟比不上他的一刻,我认了,我输的心服口服,你要杀我,便尽快动手,不要在此浪费口舌了。”

“主上,万万不可啊!圣使一时糊涂,说错了话,万望主上宽恕啊!”

“宽恕他说的话,难道你们没听见吗?他要死,便让他死!”

一个闪身,青璃残影掠过,森白扇骨携着疾风朝夷光袭去……

夷光身子再一次重重地落下,只是胳膊已经扭曲变形,看来是断了。

“立即前往幻世,打探消息,不得延误!”冷冷地丢下这么一句话后,青璃便不见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冤枉

当云子羽再一次睁开眼有意识时,他便瞧见了面前巍巍长生殿,古朴大殿传来一阵阵厚重的气氛,压抑的很。

一阵阵剧痛从他的双肩隐隐传来,他下意识地低下了脑袋去瞧,只见两根精钢铁钩扣住了他的肩胛骨,血不知何时早已经凝住了,只瞧这铁钩后面坠着长长的铁链,一直延伸到天空尽头,竟一眼望不到边,剧痛使他忍不住冷哼了起来,豆大的汗珠自额头上向下淌着。

“当,当当……”厚重悠远的古钟响起,长生殿那朱漆红门缓缓地打开了,几人缓缓地从殿中走了出来,为首一袭藏青色衣袍的风剑寂眉头紧锁着,缓缓地步于阶下。

不消片刻,各峰弟子也缓缓入场,看到云子羽这般模样后,不禁吃了一惊,纷纷驻足向他瞧去。

“诸德圆满,诸恶寂灭,不生不死,不死不灭,缘尽世间,了无牵挂,入祠,入长生殿之供奉~~~”少有的,风剑寂拖着长长的嗓音喊道,嗓音凄苦,阵阵悲凉,随后他转而一挥袖袍,双膝着地,跪了下来,其他人瞧了,也赶紧纷纷跪了下来。

只有云子羽傻傻地看着文彦穿着一身孝衣,双手高高地捧着一个灵盒迈入了长生殿。

“拜~”

众人听得,皆弯下了身子,重重地磕了一头。

“二拜~~”

“再拜~~”

众人伏在地上,密密麻麻的,良久都没有人起身,场上一时肃静无比,毕竟,他们拜的人乃是幻世第一人,德高望重。

“你怎么能死?我还没剪你的胡子,我还没叫你一声师父,你怎么能死”不合时宜的,云子羽咆哮到,双腿重重地跪在了地上。

阶前的风剑寂偏头瞧了一眼,狠狠地瞪了过去,不过,却没有阻止。

当文彦再一次从长生殿中出来,众人方才起身,看向了为首的风剑寂。

云子羽闭上了眼睛,感受着毒辣的太阳,他知道,该自己了,老骗子真的走了,走的蹊跷,老骗子是在吃完桂花酥后,含笑而终的,嘴角有毒血溢出,经众人反复查验,古易尘是中毒身亡的,加上重病在身,身子甚虚,毒性又太强,老骗子终究是顶不住的,毒性攻心而死,云子羽知道,是自己的桂花酥出了问题,老骗子的死,也和自己脱不了干系,在旁人看来,就是云子羽毒死了自己的师父。

“邺都人士云子羽,毒害恩师,大逆不道,今查明,赏生死劫,若生,便留的一条性命,苟活于世,若死,则怨不得他人,云子羽,你可认”风剑寂身旁的居渊拂袖上前问话。

但在场的众人都明白,云子羽是死定了,生死劫,没有人能熬住的,从古至今,无一人例外。

听得居渊一席话,云子羽才明白自己为何还能苟活到现在,早些杀了,岂不痛快!留到现在,只不过是给众人一个交代罢了!

云子羽缓缓站起了身子,说到“云子羽十多年来,从未做过半点有愧于恩师的事情,这般罪行,我岂能认”

他不认,他不认,说到底,自己今日死定了,但倘若背上这个罪名,自己死后还怎么面对师父这种妄加之罪,他是不可能认的。

云子羽脑海中回忆着在绿竹巷的点点滴滴,那个贪吃的老头,每天都起的很晚,他最喜欢躺在院中的竹椅闪婚,晒着暖洋洋的太阳,打着盹。

那个老头每日都过得很惬意,什么事情都不管不顾的,但是云子羽记得很清楚,他是个偏心的老头,第一次护犊,他出手打上了火晋,保住了雪樱,第二次他马不停蹄地从蜀山上赶了回来,重伤了掌门风剑寂,那个老头,所做的都是为了自己,云子羽没见过自己的爷爷,但他早就将那个长胡子老头当做了自己的亲爷爷。

那个老头会在吃饭时和云子羽枪桌子上最好吃的,那个老头每天晚上都会偷偷摸摸地来到云子羽房间,替他掖好被子,十年,整整十年的时间,是那个老头,是他不厌其烦地在照顾云子羽,老头不喜言语,但默默地付出着,就这样守了云子羽十年,现在,那个老头不在了,云子羽才突然恍然大悟,为什么每次自己都能抢到最好吃的!为什么自己十年来很少生病!

方然醒悟,直到这一刻,他方知,方知……

“你怎么可以死我还没抢光好吃的还没剪你的胡子还没有打败你你怎么可以死怎么能死?”云子羽痴念道,不停地念着这几句话。

“好!不认可以,但你擅自偷习我门高阶功法,这又作何解释当年长生时,你凭着化海境又如何能使出“雷霆万钧”虽当年师叔说亲自传授过你,但事后我们又问了你师兄文彦,他却说,古师叔并未传授过你“雷霆万钧”现在谢谢,师叔当年那席话无非在帮你摆脱嫌疑,再者,外出历练时,你多次使出本门高阶功法,试问,你又是在谁那习得这偷师之名你可认”居渊再次横眉道。

听罢,云子羽冷笑了两声,倒是没想到自己头上又多了一项罪名,偷师自己到底偷谁的师当年,来幻世的第一晚,古易尘便将自己唤入屋中,传授了所有口诀,那时,自己尚小,不懂得师父传授的是什么,但也暗自记住了不少,等长大些,修为深些,方才幡然醒悟,自己从师父那里学来的,也算偷师

云子羽抬头望着不远处的几人,说到“偷师,偷师,我到底偷谁的师你们告诉我呀?”

“这个我们又如何得知”居渊一挥袖袍,怒道。

“既然你没查清楚,凭什么将这项罪名加之我身,你的居心到底何在?我师父刚刚仙去,你们就这么急迫地想置我于死地,难道幻世就是这么对待门下弟子的吗?”云子羽咆哮道,眼中充满了怨恨。

听到云子羽这一席话,场上一片哗然,是啊!事情还没查清楚之前,这妄加之罪搁在谁头上谁都不好受啊!再者,古师叔祖刚刚仙去,作为关门弟子的云子羽就受到这般对待,确实让人寒心啊!

一时间,场上喧闹不已,弟子们纷纷交头接耳,更多的则是指责那以居渊为首的师长们,处理不公,叫门下弟子寒心。

居渊被云子羽的一番话噎得说不出话来,回头瞧了掌门风剑寂一眼,风剑寂一身道袍,双手负在背后,面色十分冷峻,他冷眼扫视全场,无形的威压瞬间笼罩在每一个人头上,场上瞬时安静了下来,再没有一个人敢多说一句话。

“我诺大的幻世岂会冤枉你一个小小的弟子”风剑寂一展身形,前移了数丈,言语之威比起居渊不知大了多少倍。

“你冤枉的难道还少”云子羽冷笑道。

风剑寂听罢,脸色越来越沉,忽的右掌一震,猛地祭出一指粗的金光剑气,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那金光剑气贴着地面飞速前进,途经之处,地面都没撕裂了一条口子。

“咔嚓!”金光剑气瞬间穿透了云子羽的右袭,一个血窟窿出现在了云子羽身上,云子羽脸色骤变,瞳孔放大,身子再也忍受不住这锥骨一般的疼痛,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第一百一十三章 问罪

“咚”地一声,双膝重重地跪在了地上,云子羽的身子几乎蜷成了一团,不停地左右颤抖着,鲜血从洞穿的伤口处向外喷涌着,煞是血腥。

场上众人目睹了全过程,只觉背后嗖嗖地发凉,生生地咽了一口气,畏惧地看向了殿前的掌门风剑寂,风剑寂此时已经收回了右掌,缓缓道“你若想死,现在就可以成全你!”

云子羽耷拉着脑袋,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膝盖处的疼痛令他全身都痉挛起来,像有万只毒虫在身上不停叮咬一般,一片一片地啃食着他的血肉,那种痛椎骨刺痛,令人难忍。

“啊!他怎么~~”一阵阵惊呼从众人口中传来,他们好像看见了令他们感到不可思议的事情。

拖着巨大的精钢铁钩,云子羽狞笑着,双手颤颤巍巍地撑着地,一点点地站了起来,像一头远古巨兽缓缓苏醒了一般,他猩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风剑寂,他从来都不肯认输,即使他现在是一无是处的废人,但他要用自己的行动来表明自己的态度,他云子羽绝不会向任何人低头。

精钢铁链被云子羽拽地“噼里啪啦”地直响,自天幕垂下来的铁链牢牢扣住地云子羽,肩胛骨处的血洞又被撕破了,血汩汨地往外冒着,浓重的血腥味充斥着每一个人的鼻腔,敲打着他们的神经。

“死我云子羽还没那么想死!要我死,你根本就不配”云子羽笑着说。

风剑寂没有再说话,荼黑色的眼睛微眯着,转身上了台阶。

居渊见状,赶忙走上前,指着云子羽说“就算偷师一罪不成,但是残害同道之人,证据确凿,容不得你不认”

顺着居渊所指,云子羽抬头瞧了瞧,只见从人群中缓步而出一人,这人身着一方格子破蓝衫,是个中年人的模样,宽额方脸,正气凛然。

“红恒宽”云子羽疑惑地摇了摇头,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云子羽,你火烧红叶谷,毁我基业,这点,你不会否认吧!怎么,是不是看见我还活着,你很奇怪正所谓,邪不压正,你的阴谋永远不会得逞!”红恒宽群情激昂地指着云子羽说到,显是十分怨恨云子羽。

这席话场上众人都听在耳中,不禁为之一震,纷纷将目光再一次聚集在云子羽身上,他真的做了那般伤天害理之事吗?一时间,众人纷纷交头接耳,嘈杂不堪。

“静!”居渊向众人摆了摆手,示意红恒宽继续说下去。

“当日,就是他,所谓的奉师门之命,来探望我这把老骨头,我见天色已晚,好心收留了他们,怎奈此子狼子野心,伙同一位白裙女子和另一名男弟子竟要加害于我,我与他们打斗,但终究不敌,逐渐落于下风,临走前,此子一把火烧了我红叶谷,我拖着重伤之躯勉强逃了出去,在其他道友的相助下,保住了一条小命,……”

红恒宽越说越激动,竟忍不住冲上前去拿剑砍了云子羽,还好身旁有众位幻世弟子拦着,红恒宽才渐渐平息了心中的怒火。

云子羽从头至尾都是冷笑着的,甚至没有说一句辩解的话,他倒是想看看红恒宽是怎样将这个弥天大谎给圆过去的。

当日,正如红恒宽所言,他们一行人行至红叶谷,中了红恒宽的圈套,红恒宽养了两株“鬼魅啼泪兰”,竟生生地迷了文彦和温阳的心智,幸好云子羽等三人力挽狂澜,才挫败了红恒宽的阴谋。

“红恒宽,你生的一副好嘴脸,能将黑的颠倒成白的,不过,我也懒得跟你计较,我只有一个问题,当日,你是怎么逃出去的”

“吉人自有天相,自古邪不压正,云子羽,你莫要猖狂,你残害同道,人证在此,这等罪名早已落实,可容不得你不认!”不等红恒宽上前搭话,居渊便快人快脚上前了一步,怒斥道。

“上卿真是护短的很啊!坊间传言也可信啊!坊间传言居渊上卿于红恒宽交情甚深,此次看来,传言不虚,传言不虚啊!”

“哼!我与红前辈本就交情不浅,更是拜过把子的兄弟,你竟加害于他,实属罪大恶极,我也懒得跟你废话,这罪我想你也是不认的,可这一物你可认得”居渊双手捧上一件物什,示于众人眼前。

只瞧此物通体白润,圆润放光,有几分厚重大气之美,一面为镜,光可鉴人。

“幻世境”云子羽疑道,他自然认得这面镜子,只不过当初早就被那黑衣人抢走了,怎么会出现在此地

“认得就好,当日泗洲,你教唆你那妖貂,让他假扮黑衣人抢走了幻世境,元稹也因此焚火畏罪自尽,而后,你便演得一手好戏,假意在众人面前逼问你那妖貂,让她伪装成畏罪前逃的样子来,于是,你便美名其曰地霸占了这至宝,你说,是与不是”居渊说的有理有据,吹胡子瞪眼的,恨不得活撕了云子羽。

云子羽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样的罪名也强加在自己头上,当日泗洲城,元稹师兄与彼岸姑娘真心托付,彼岸姑娘为了去救天下无辜受难的百姓,四处行施布药,不惜以心头之血为引,研制解药,元稹师兄不忍,两百年间,求了一批又一批到访的幻世弟子,但全无一人出手相救,因为彼岸为妖,他们不敢答应,答应了,便是公然叛了正道,为天下人所不容,直至云子羽一行人的到来,事情才有了转机,元稹以幻世境为介,施以秘法,众人几乎倾尽了所能,但还是功亏于溃。

云子羽甚至没有想到,自己到头来却成了恶人,害死了元稹。

“你可认得元稹师兄你又可认得彼岸你又可曾去过泗洲城一探究竟”云子羽一连三问,句句发问内心。

“哼!元稹我自认得,那乃是我幻世的绝世奇才,可惜错走了弯路。”居渊坦然道。

“那彼岸泗洲成呢?”

居渊拂了拂衣袖,干咳了两声,“彼岸我并不认得,泗洲城,我也并未去过。”

“既不认识彼岸,又亲自没去过泗洲城,你到底从哪里听来的这些言语,难道居渊上卿就凭着手底下人的几句胡言乱语,就判定我有罪,我就对幻世境有非分之想吗?”云子羽吼道。

居渊脸色逐渐阴沉,不过倒也沉得住气“早就料想你会这般说,不认,也是应该的,今日是我在,才没立马结果了你的性命,若是长灵在此,你怕早就丢了性命!”

“性命如果不是你们不肯答应,元稹师兄又何苦等了两百多年才有机会如果不是你们不肯施以援手,彼岸又何苦以心头之血为引去救那蠢到极点的百姓,如果不是你们没看管好,那个破镜子又怎会沦落世间如果不是你们满口仁义道德,说什么人妖殊途,元稹师兄与彼岸又何苦落了个双双殒命的下场”云子羽不想再忍气吞声了,为什么每一件事都指向自己,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东周文彦

在这一刻,积蓄在心中许久的怨恨全部都爆发了出来,毒害恩师,偷师,盗宝,残害同道,他现在倒是想看看,自己究竟还犯了那些错误,值得怎么多人想让自己死。

“孽畜,你给我住口!”居渊暴怒,甩出一道剑气,剑气如黑色的闪电一般,片刻之后又在云子羽身上留下了一个血窟窿,云子羽轰然倒地,但是他不容自己这般怯懦,他虽以一人之力,以废人之身,但那又如何?他不惧!永不会俱!

他将双拳握的发白,撑在了地上,入眼的不过是滩滩血迹,顺着他的指缝粘稠在一起,他笑了,身子一颤一颤的,笑声传到了在场的每一人耳朵里。

“他疯了吧!”

“看样子,离疯不远了!”

一时场上众人听见云子羽的笑声,议论纷纷,都以为他精神失常,才会在这种场合笑出声来。

他撑着地,又缓缓地站了起来,他极力地昂着自己的头,睁着铜铃般大小的眼睛,盯着这些自诩为天下除害人的嘴脸。

“有骨气!不过在这里一文不值!这最后一项罪名曰:通妖!你体内妖气极强,这可容不得你狡辩。”

“哼,哈哈,啊哈哈哈~……”云子羽干脆掩面狂笑起来,他双目猩红,紧盯着这青天白日,他云子羽从未做过对不起这天下的事,今日种种,妄加之罪多至数桩,全然被奸人暗算陷害至此,幻世黑白不分,颠倒是非,由得奸人嘴脸笑到最后,这幻世也不过如此。

“你们所言的,我,云子羽全然承担不起,你们若想置我于死地,也不用如此大费周章,大动干戈,反正我已是废人,想死想活,还不都由你们但是,云子羽生性桀骜,不服输,你们要我死,我偏要活,我要活得坦坦荡荡,不就是生死劫吗?我历,生死劫后,云子羽便要这天下颠覆!”

“好大的口气!等你能活着走出生死劫再说这句话吧!你这畜生,犯下种种过错,桩桩天理不容,天人共诛,历天雷,剔人骨,受结界之刑,踢落妖界,与那般畜生过后半辈子吧!不过,想苟活,也不容易,前面那几关就能要了你的小命!”

“畜生居渊上卿也真是好大的口气啊!万物生灵,本共生自于天地间,宇宙之精华,万物之灵长,开你们却全然不顾,以人自居,以天下自居,将这天下生灵全然不放在眼里,真是荒谬至极,其妖者,凭何要世世代代封印于极西穷山恶水之地妖凭何生来就要被赶尽杀绝这一切,不过都是你们的借口罢了!”云子羽咆哮道,震耳发聩,彼岸的无辜枉死,早已给他的心灵留下了一条深深的疤痕,一妖,能放下人妖之别,去救与自己毫无关系的平常人,为妖者,当如彼岸,可如今,这人呢?与妖又有何分别。

天忽地卷起了狂风,黑云翻腾而来,灼日早早地隐去了光辉,鹅毛般的细雪竟从天而落。

“看!是雪,是雪啊!”场上有人喊了出来,众人皆伸出手去接那飞雪,只有场中央的云子羽仰着面,任雪随意落在他的身上。

“师叔,子羽不易,可否将这剔人骨交于文彦!”一身孝衣的文彦不知何时走到了居渊身边,作揖道。

“这小子桀骜不驯,冥顽不灵,你尚需小心!不必顾忌同门情谊,尽快动手,为先师瞑目!”居渊拍着文彦的肩,语重心长地交代着,并交给了他一柄晶莹长剑,以作剔骨之用。

“文彦明白!”文彦俯身接过长剑,缓步向着自己的师弟走了过去。

云子羽看着师兄提着长剑一步步地朝自己走来,十年同门情谊,或许就在今日,便要断绝。

过了片刻,文彦来到了云子羽身边,他露出了笑脸,将云子羽揽入了怀中,云子羽诧异,不过就这般让文彦抱着,并未有反抗的意思。

在旁人眼里看来,文彦这还是顾忌手足之情,下不去手。

“我的好师弟,有时,师兄真的很佩服你,一来这幻世,便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师父把一切都给了你,我却什么都没得到,想我一国太子,竟沦落到为那个糟老头子砍柴,挑水,做饭,而我呢?又得到了什么?什么都没有!……有的不过是责罚与冷眼而已,所以我在你的桂花酥中动了手脚,送了那个糟老头子一程,师兄还要感谢于你才对啊!”

云子羽愣住了,呆滞无比,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不相信我所有人都不相信我十年啊,整整十年,这情谊原来都是假的。

“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对吗?”

“自然,为了师弟死后能够瞑目,师兄就勉为其难地将全部事情告诉你个可怜虫吧!幻世境是我,是我化作黑袍人盗走的,不过,你回山后,我就偷偷将其塞进了你的衣服里,居渊那个愣头青才以为是你夺了幻世境,云子羽,就算你前半生辉煌一世,到头来也不过是死路一条!你说,可不可笑”

“所以,雪樱是被冤枉的了?”云子羽突然明白了,明白了当初雪樱为何是那副神情,到死都不肯承认是自己偷了幻世境。

“对,他是被冤枉的,不过,你没有机会弥补过错了,哦!对了,再告诉你一个事情,你昏迷的这半年,也是雪樱不分昼夜地在照顾你,周全到期间我竟没有机会对你下手,你真应该谢谢雪樱,是他让你多活了这许多日子,不过可惜,也是因为你,她才在你醒来的那一刻,悄然离去,她怕你会生气,她宁愿背后默默付出,那个肤白脂玉的女孩竟为你哭的梨花带雨的,你到底有什么好师兄至今都想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喜欢你,我到底哪一点比不上你为什么所有的女人都要对你投怀送抱雪樱,十尾妖貂,精通各种媚术,床上功夫肯定了得,既然你无福消受,那为兄的,就勉为其难替你玩玩吧!”文彦越发兴奋,一想到这天底下再无云子羽这人,他就忍不住要狂笑起来。

“你若敢动他半分,我便将你的骨头一根根地敲碎!”云子羽十指已经扣进了文彦结实的肌肉里,从这一刻起,他不在是自己敬重的师兄了,只怪自己没早一点发现。

“说大话若是有用的话,你也不用历这生死大劫了,实话告诉你吧!剔人骨,那种痛是生不如死的,五千年来,也只有李若雨受得住,再后来的三道天雷刑罚,更是止步于传说,师弟,若是你有幸挨得过这剔人骨之罚,我还可以考虑考虑不动你的雪樱!”文彦松开了云子羽,将他的手指一根根地掰开,饶是这样,文彦两侧的胳膊上,还是出现了道道血痕,足见云子羽用力之大。

“哦!差点忘了告诉你了,我姓东周,叫东周文彦你的家,邺都,正是我东周所灭,不知云无忌死前可否瞑目”文彦抚着手中长剑,两指缓缓地划过剑身,映出了他那阴毒的眸子,如今,他不再是云子羽熟悉的师兄了,而是机关算尽的东周文彦。

第一百一十五章 正邪

他是东周文彦,再也不是那个云子羽认识的师兄文彦了,他变了,变得可怕,变成了如魔鬼一般,原来自己才是那个傻到透顶的傻瓜,一直被人蒙在鼓里。

云子羽将牙齿咬得咯吱咯吱作响,手上的青筋暴起,原来他一直都在骗自己,原来他才是邺都最大的仇人,邺都的覆灭也和他脱不了关系,云子羽突然想明白了,为什么乾城的那个官员要对文彦低声下起的,原来一切早有预谋,他是一国太子,东周文彦。

“文彦,莫要再顾及同门情谊,他早已离经叛道,与我等终究不同!”居渊似乎是等不及了,扯开嗓子喊道。

文彦听见叫喊,冷笑了几声,说“听到了么?我的好师弟,他们都催着我杀你呢!我的好师弟,这天下若是没有你,于世太平,于世安宁,你就不该存于世间,因为你的存在,注定遮盖了太多人的光辉,不过没有关系,于今日,世上再无云子羽此人,师兄就替世人了解了你!”

雪花纷飞,越来越大,苍翠的青山,古朴的大殿,一览无余的汉白石广场全部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白雪,修为稍浅的弟子自然耐不住这突如其来的严寒,冻得直打哆嗦,文彦持剑后退了几步,大声喊道“师弟,师兄对不住你,你若怨恨于我,我也无话可说!”

这一席话说的倒也是大气凛然,众人自能听见,都认为是文彦迫不得已才这么做的,而文彦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因为只有这样,才可以将自己伪装成一个天大的好人,绝不会有人怀疑到自己头上。

猛然间,文彦摊开双掌,幽蓝色的光芒在他双掌间大方异彩,他两掌间的长剑也开始微微颤抖起来,不停地翻转着,剑尖直指云子羽,长剑越转越快,几乎化作了一道看不清的流光。

“嗬!”文彦低吼了一声,双掌震出,长剑便再也不受控制地刺了出去,疾风掠过,微微寒气,魄人胸怀。

从始至终,云子羽没有眨一下眼睛,他只死死地盯着文彦,他看到了文彦脸上的虚伪也兴奋,自己就要死了,他才会这般兴奋吧原来自己最信任的人却是这般狼子野心,云子羽释然,他不明白自己真心待人,为何自己却被当作傻子一般对待,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啊?怎么会这样”

“哎!那不是螭吟嘛!”

又是一阵骚动,场上又出现了令人不可思议的一幕,在众人疑惑的面孔中,云子羽却笑了,笑的是那般灿烂。

“螭吟,你一死物却比那活物更有人情味!”云子羽叹道,看着眼前停下的螭吟,他竟是没想到,再最后一刻,这剑自己停下了,没有再刺下去。

文彦也是没有想到螭吟剑会突然不受控制,一时变得手忙脚乱的,不过掌上再次蓝芒大闪,注入了螭吟剑中,螭吟剑身光彩大方,微微一颤,不过再没有动一下。

云子羽伸出手,轻轻地抚上了螭吟剑身,想**自己的孩子一般,螭吟也随意发出了一声嘹亮的龙吟声,像是在回应云子羽似的。

“螭吟,你是仙剑,绝上之品,我已是废人之身,再也不配拥有你,倘若你能知晓的话,就替我完成最后一个心愿。”

螭吟静静地听着,浮在空中一动不动的,到最后,剑身上下晃动着,竟是同意了一般。

“替我杀了这个道貌岸然的小人!”云子羽突然指着不远处的文彦,螭吟剑片刻后调转了方向,化作了一抹流光,震出了龙吟声,向文彦刺了过去。

文彦心惊,连忙御盾阻挡,他倒是没有想到这个死物竟会临阵倒戈。

“叮”地一声,螭吟剑一头扎进在了光盾上,迸发出巨大的火花,引得在场的幻世弟子无不惊呼,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这剑反而刺向文彦了

螭吟刺在光盾上,阻滞不前,突然,剑身光芒大方,龙吟声也大了十倍不止,像发了疯一般,攻势之大瞬间击破了文彦的光盾。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风剑寂出手了,甩出了一道金色流光擦着文彦的耳边呼啸而过,一头撞上了螭吟的剑身上,螭吟瞬时改变了方向,剑身白芒渐渐地消沉了下去,扎在了不远处的汉白石缝中间,再也不见动弹半分。

一击得手的金色流光并未就此消散,反而是夹杂着疾风,向云子羽胸口射了过去。

“噗嗤”一声,流光入体,云子羽一震,变得呆若木鸡,他缓缓地低下脑袋,去看那道金色流光,只见那是一柄金色的长剑,脑海中轰地一般作响,金色,金色,金色……云子羽脑中像炸了一般,昏迷的那些日子,他脑海中最生动的画面便是茫茫的冰原,地上血红色映着漫天的金光,在不停地旋转着,金色长剑在他眼前不停地闪动着。

风剑寂在阶上,面色没有丝毫的变化,他右手还呈抛出的姿势,云子羽终于明白了,那个麻袍人就是风剑寂,那个相让自己死的人。

“风~剑~”云子羽还没喊出下一个字,风剑寂伸出的右掌猛地一缩,金色长剑登时脱体而出,澎涌的血雾尽数将云子羽的衣衫染红,滚烫的鲜血滴在冰冷的寒雪上,不一会,就凝成了一朵朵的小冰花,云子羽在也无法维持自己羸弱的身子,瘫软在地,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早已吓得瘫软在地的文彦看到这种情况,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偏头瞧了瞧插在不远处的螭吟,暗骂了一声后,方才缓缓起身,退至一边。

“刺心,人骨已除,天雷刑轰击,方可入……”风剑寂缓缓收回长剑,一挥袖袍,厉声喝道。

云子羽脸挨着地,有气无力地喘着气,原来刺心就是剔人骨,也不过如此,感受着自己被洞穿的左胸,云子羽惨笑着,自己又躲过了一劫。

他发誓,今日所受之苦,他日必十倍奉还,他现在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他笑着,露出了沾满血浆的的牙齿。

伸手扯下了一块布,团成球状,一狠心塞进了左胸的血洞处,期间,他没有皱一下眉头,只是脸色愈发苍白。

他用尽了全身力气,坐了起来,云子羽这番行为自然引得众人关注,从始至终,他们的脸上都露出了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击碎了心脏的人,还能活吗?

云子羽脸上时常露出那副诡异的笑容,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更令众人毛骨悚然,他还是人吗?

云子羽抓了一团雪塞进了自己嘴里,混着血水又吐了出来,做完这些后,他似乎好受多了,又将那副笑容挂在了自己脸上。

“剔人骨,也不过如此,天雷之刑,我也丝毫不惧,我留着这条贱命,你们以后,谁都别想好受,不过,再次之前,我有一句话,要问问我们的大掌门!”

“说!”

“幻世一派,正道翘楚,所坚守的正道到底是什么?”

云子羽十年学道,志在斩妖除魔,在青州历练,令他不知所措,何为正又何为邪?正邪不两立,人妖不两立,但是云子羽所经历的种种,都使他产生了巨大的疑惑,到底该怎么做?才是正彼岸还是红恒宽

第一百一十六章 妖青璃

“积德行善,斩妖为道,为了芸芸众生,为之正!”风剑寂脱口而出。

“这就是正吗!”云子羽冷笑了两声,又说到“那我父亲云无忌一生积德行善,为了邺都十万百姓,开创了夜不闭户之壮,举正善之名远播天下,缘何落了个兵败身亡,身首异处的下场,俗话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又是为何为何我父亲会落了个如此结果”

风剑寂一时无言,云无忌的名头他可是听过的,青州正善之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

瞧着风剑寂一时哑言,云子羽苦笑了两声,道“你们的正,也不过如此,所谓的正,不过是心中那一丝丝仅存的善念罢了,充其量不过徒有其表,华而不实,一击之下,便摧枯拉朽地全都灰飞烟灭,倘若你们心中真有正道,这天下又怎么会如此混乱,妖魔横行,残害世间,而你们呢?又做了什么?只一味地躲在深山之中去追长生之梦,比起凡人来说,你们更怕死!你们所谓的博爱众生,也只不过是自私的自我保护罢了!”

场上顿时变得寂静十分,众人也纷纷哑言,说不出一句话来,这或许也是他们心中的疑惑,只是借云子羽之口说了出来罢了!

“父亲一生为民,辛劳无怨,开创邺都盛世太平,他东周有违天道,大兴兵伐之事,戮尽生灵,缘何我父亲会惨死于沙场英魂不散风剑寂,你告诉我啊?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云子羽狰狞着面目,血沫不停地从口中喷出,大声质问道,他想要的,也只不过是一个答案而已。

风剑寂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开口道“凡今生种种,富贵贫贱,老生病死,皆有前因,前世若为善者,今生必有福报,前世若为恶者,今生必有劫数云无忌惨遭大劫,必……”

云子羽听得这句,字字珠玑,一根根地扎进了他的心里,让他疼痛十分,天下人可以把所有的过错全推在自己头上,但却不可以污蔑父亲,他是云无忌,云无忌啊!

“心存善念,悲悯众生,种下善因,结下善果,种下恶因,结下恶……”云子羽缓缓地念到,声音极其沙哑,“风剑寂,我告诉你,你把耳朵给我竖起来听好了,吾父,乃十世,百世的善人,我不信前世因果轮回报应,父亲一生慷慨待人,就应该有福报,你若再敢污蔑我父亲,我……”云子羽当即破口大骂到。

众人早已是目瞪口呆,他,他竟竟敢骂掌门,风剑寂听着,脸色越来越铁青,藏青袍无风自起,向后翻飞而去,猎猎作响。

一旁的居渊见状,立即上前暴喝道“孽障,果真应该用天雷劈了你。”

他抽出鞘中泛着寒光的长剑,直指天空,刹那间,黑云翻腾不止,青黑色的天雷在云层间轰隆隆地作响。

“驭天雷!”一声暴喝,居渊手持长剑,一道青黑色的雷电自云层间倾泻而下,注入了长剑之上,其势之威,足已开山断流。

“云子羽,此刻,你还有认错的机会,如若认错,我等亦可网开一面,免了这天雷之刑!”居渊浑身都泛着青黑色的光辉,甚至连头发也向上竖了起来,脚下的汉白石早已变得焦黑不堪,瞪着眼珠子对云子羽吼道。

“我从不认输,我没错,纵你们冤我枉我,我所为皆不负天地己心,即使我一界凡体肉胎,小小天雷,又耐我何我,云子羽,不惧!”云子羽不退反进,昂首挺胸大声回应道。

居渊微眯着眼睛,迟迟没有降下天雷之罚,他回头看看了风剑寂,暗自摇了摇头。

“来啊!让我看看,这天雷有多厉害!来啊!来啊!”云子羽不停地叫到,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他已经无所畏惧,即使蒙冤身死,魂飞魄散,那又如何他云子羽,不惧!

“他想死,就成全他!”风剑寂冷冷地说了一句,转过了身子,独自望着这天空。

居渊听到,似乎也下定了决心,手持长剑向下引去,天雷顺势劈下,顿时,天地间,鬼哭狼嚎,凄厉四起,天雷所经之处,钟鸣鼎毁,斧钺尽弃。

“轰~~~”

天雷而下,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所发光芒,刺眼生疼。

至烟尘四起,到处弥漫开来,良久,众人才重新遮眼看将过来,只见那云子羽依旧笑着,依旧是那般姿势,坐在地上,看起来并无大碍,着实令人吃惊。

“他的命,是我的!”声音响起,只见一人影从天缓缓降下,身着一身白衣,右手持着一柄圆润的扇子,落地时,方见其貌,可谓是纤尘不染,惊为天人。

她缓缓地收起了扇子,泛着青黑色雷电被她凭空收进了扇子,再不起一丝波澜。

瞧着这熟悉的背影,云子羽释然了,两目片刻之后便盈满了泪水,他知道,就算天下所有人弃他,她也不会,。

云子羽缓缓地伸出手臂,不停地向前伸着,他想离她近一些,他怕这是梦,死后的一场梦,若不紧紧地抓住她,他怕下一刻,她就不在了。

他拖着长长的锁链,一步步地向前挪动着,叮叮当当地作响,近了,近了……

“锵!”

一声,锁链被云子羽磴地笔直,云子羽再也无法前移半步,泪水早已模糊了他的双眼,他看不清面前的任何东西,不过,他知道,她在,她一直都在。

“妖”风剑寂转身开口道。

青璃并没有搭话,她缓缓地转过了身子,瞧见了云子羽如今的模样,浑身是血,身上到处是血淋淋的窟窿,她一愣,颤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又恢复了那副冷冰冰的模样,她迈开步子,踩着红雪,走向了云子羽,到了近处,她蹲下了身子,揽住了面前的男子。

“青璃,你为什么这么长时间都不来看我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云子羽用尽力气抱住了青璃,似是在责怪她一般。

“我的好夫君,你得此报应,也是应该的。”青璃将自己的脸全部埋进了他的脖子里,贪婪地吮吸着他身上最后一丝熟悉的气味,她的眼睛渐渐地变成了幽蓝色,像毒蛇一般阴暗,她知道,自己该放手了。

她用尽力气,一推,将云子羽推翻在地,她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是他,是他杀了自己的孩子,她缓缓地将琉璃扇一点一点地展开,十二道森白扇骨灼灼生光,泛着异常寒冷的光辉。

青璃在云子羽脸上看到了自己想要的神情,就是这个样子,疑惑,迷茫,惘然和绝望。

“你,不是青璃,你……”云子羽撑着自己的身子想要站起来,肯定是自己刚才听错了,肯定是,青璃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呢?她不会说出那样的话的,肯定是自己听错了,云子羽在心里一遍遍地提醒自己。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是自己错了,错的离谱,青璃冷眼相看,看着从血泊中缓缓爬起来的云子羽,嘴角冷笑道“以前是我太傻了。”

旋即,一抹厉色从她眼中闪过,她一脚踏在了云子羽的胸膛上,云子羽再也忍不住,一口鲜血突兀地喷了出来,红色的血液染红了她的裙摆。

云子羽一下子重新跌倒在地,他看着面前的女子,为什么?为什么?他想说话,又说不出来,她为什么变得这么陌生,变得这么可怕。

“云子羽,我爱你一人,你却负我,从此,你我陌路,恩断义绝!”说完,青璃右掌一震,十二道森白扇骨脱扇而出,浮在了空中,震荡着空气,嗡嗡作响。

“你到底是谁”云子羽艰难地指着面前的女子问道,可是没有人回答。

青璃终再不顾一切,右掌托出,狠下心来下压,十二道扇骨化作惨白流光射向了云子羽。

……

青璃缓缓地收回了十二道血红扇骨,缓缓说到“我是叫妖青璃,妖界之主。”

云子羽安静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只有眼珠子无神地转着,他看见了世上最可怕的事情,也听见了最可怕的言语,原来,全世界都抛弃了他。

他看着白色晶莹的雪花从空中慢慢飘落,一片一片的,十二个,血淋淋的洞口,丑陋般地遍布全身,他现在想彻底离开这个世界,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死了,便什么都不再想了,活着,好累!好累!

第一百一十七章 心死,身亦死!

茫茫白雪,随意飘落,惨白天空,不见一片云彩,天边黑云翻动不已,青雷隐隐乍现,今日,注定不会太平,风起了……

“妖青璃,你奉为一界之主,欺我门下一小小弟子,未免有失身份吧!”风剑寂立于阶上,随意说到。

“风剑寂,事到如今,你再说此话,没觉得晚了些吗?你若真心护你门下弟子,我界主上刚刚动手时,你为何无动于衷呢?”搭话的是一白衣男子,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只瞧他衣诀翩翩,好不潇洒。

“哦”风剑寂偏了偏脑袋,看向了这不速之客,当然也瞧见了此人带来的几十位黑袍人,这几十位黑袍人皆浑身散发的黑气,阴毒十分,紧紧地将妖青璃围在中间,生怕出了什么意外。

“掌门就不必在此多费口舌了,我等又不会马上离去,掌门还怕我们跑了不成还是请掌门继续行刑吧!我等在此看着,不会给掌门添乱的!事后,再请掌门与我等算账吧!”那白衣男子又随口说到,摆了摆手,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不得无”居渊上前吼道,不过话还没说完,便被风剑寂伸手打断了。

“既然这般,那就请你等瞧瞧这通妖之徒,我门是怎么惩罚的,还望各位以后切勿再打我门弟子主意,放他们一条生路,可好”风剑寂缓缓说到。

“掌门自便,我等远来是客,又怎敢劳烦主人家请求我等的意见,不过话说回来,若是他受得住你那所谓的天雷之刑,他便要入我妖界,我们在这也替掌门收一下烂摊子,他便由我们接走了,不劳烦掌门亲自踢他入我妖界了,省的掌门嫌脏。”白衣男子附身说到,口齿倒是伶俐十分。

“早闻妖界之中,人才济济,今日一见,果然不凡,这传言倒也有几分可信,依我看,这传闻中的圣使,便是尊下了吧!”

“哎,掌门这就客气了!”白衣男子推手说到,“圣使之位嘛?我是不敢想了,还请掌门尽快行刑,我等好随我家主上早日回去,家里还等着吃饭呢?”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无不惊愕,这妖界之人倒也是有趣!

风剑寂见此情形,也不好再说什么,想不到活了怎么些年,言语之上竟会输给一个狂妄小子。

“继续行刑!”风剑寂随手一摆,便不再说话了,但余光还是时不时瞟向妖界那几人。

居渊微眯着眼睛,右手持剑直指天空,顿时,天空之中黑云又是翻腾不止,青黑色的雷电在黑云中暴动不已,刹那,一道雷电顺势劈下,居渊右手一震,接住了这煌煌之威,手中的长剑肆虐不已,想挣脱而去,可见这天雷之威不可小觑。

居渊凝着冷眉,皱着面,看向了早已倒地不起的云子羽,不禁哀叹了一声。

“云子羽,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若是……”

听着居渊模模糊糊的声音,云子羽惨笑着,耳边嗡嗡作响,已经听不大清楚了,他睁着眼睛看着这风云天气,黑云漫无天际,压下之势,足以让人心中沉闷不已,他幻想过自己是怎么死的,或是被妖杀了或是和睦终老但这种死法,他是从未料想过的,也好,没有什么再值得留恋的了,文彦也好,青璃也罢!只是一场梦而已,那些美好,那些值得怀念的,他走过一遭,也就行了,不奢望太多,心中也就没有太多的怨恨了。

荼黑的眼眸,凌乱的发丝,皆映在这巍巍大殿前,古铃摇曳,倾诉所有,是死物,无法道出真相,世间或许就是这般,那些埋藏许久的,终究将由后人来发现,来佐证,于当今世人,他们只相信眼前的,这便是真相,他们认为自己所做的便是对的,他们只是在为天下除害而已!

许久,云子羽未曾开口,他只是呆呆地望着天空,等死一般,生死,他或许已经参破,活着,死去,又有何不同这个世界上,没有他存在的价值了,心死,身亦死,刚刚好!

“不必再等了,世间无他,于他,于世人,都是一件好事。”风剑寂开了口,拂了拂衣袖。

居渊听了,暗自点了点头,天地轰鸣,青雷顺势而下,居渊终不再有所顾忌,右臂托出,斩了下来。

轰~~

震耳欲聋的响声再次传来,惊响过后,一道红影就这般义无反顾地迎了上去,驭着拙劣的功法,企图抵抗那天威,青色的天雷照在她惨白的小脸上,似乎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但她却没有生出丝毫的退却之意,坚毅的脸庞深深地刻在每一个人的脑海中。

天雷瞬间便突破了那阻挡,生生地劈在了她身上,一股刺鼻的焦糊味道随即传来。

“砰”地一声,人影重重地落在了地上,翻滚几圈后,方才卸下那余威,只是她的背部早已是不堪入目,血肉生生地被掀起了一大块儿,伤口深至见骨,想来也是活不久了。

…………

“为~~~为什么?为什么……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为什么还要伤害她……”惨叫声随即从云子羽口中传来,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爬到了她的身边,将她揽在了怀中,他看着她紧皱的眉头,已经没有了血色的嘴唇。

她伸出自己的小手,抚上了他的脸,是那么真实,她终于为他做了一件事情,她颤着嘴唇慢慢地说着“主人,雪,雪樱,没有骗主,,,主人,”

他知道,他知道,雪樱不会骗自己的,只是现在这句话从雪樱嘴里说出来,几乎每一个字都在刺着云子羽的心,满目疮痍的心,他知道,她不会骗自己,是自己错了,是自己错了,她还只是一个小女孩,不该承受这许多的。

他将脑袋埋的低低的,他不敢再抬起脑袋,他怕下一刻便永远地失去了她,他自己可以不顾生死,他也可以一个人承受所有的骂名,承受所有的苦难,但他决不允许身边的人因为自己而遭罪,哪怕一点点伤害。

现在的他犹如处在炼狱一般,备受煎熬,像是有万只恶鬼在撕咬着他的血肉,心被烈火灼烧,被烈焰吞灭,他的心真的很痛,很痛,今日,他一直所坚守的正道,在一刻间化作了乌有,青璃,文彦,他身边最亲最爱的两个人,都背弃自己而去,而自己从始至终就像一个傻瓜一样,被人玩来玩去。

“倒也真是命大,先后两次都有人替你挡了这天雷,不过也好,这等畜生,死了也就死了,免得以后再祸害世间,也……”

“她不是畜生!不是畜生!不是!”云子羽当即抬起头吼道,头上青筋暴起,嘴中血沫飞溅,气愤十分。

居渊一怔,显是对云子羽的反驳吓了一跳,垂死之人,还有如此气力,倒也是少见。

“为妖者,当我等之宿敌,你不思斩杀,意欲包庇,豢养这等妖物十数载,这通妖之罪已是铁板上钉钉的事,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

“为妖善者,为何杀绝为人恶者,留世何用这天道已是不公,诸位师长善恶不辨,与那贼人又有何分别”

“你……”居渊当即也是愤怒十分,连连指着云子羽,在他看来,云子羽已是无药可救,已经入了妖道,行径言语与那些妖物已经没有分别了,杀了,一了百了。

“主,……主主人,雪樱樱,疼,疼”怀中的红衣女子开口喃喃道,已经听不清楚完整的一句话了,都是断断续续。

云子羽撑着身子,紧紧地将她楼在了怀中,他也没有办法,他能做的也只有紧紧地抱住她,身上早已沾满了鲜血,已经分不清是谁的了。

他轻轻地将脸贴在了雪樱的额头上,双目不自觉地流下了两行清泪,看着雪樱这般痛苦,而他却无能为力,什么也做不了,这是第一次,他感觉到了自己的失败,败的彻彻底底,像一条丧家之犬一样。

“如果当初,你不叛我,该有多好。”一旁的青璃缓缓地说道,不禁露出了几丝苦笑,直到最后,她也没有出手相助,只是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今日来,就是想看到曾经那个负心的男人死在自己面前,了了这一段尘缘。

第一百一十八章 尸变,异像

天地合幕,凄风冷雪,狂卷过来的黑云翻腾不止,云层中透出了那几丝光亮很是不易,夹缝中生存,天变了,异像全都出现在了今日。

场上众多幻世弟子早已耐不住这严寒,纷纷缩了缩脖子,打起了冷颤,头发上落了一层厚厚的雪,连眉毛都变白了几分,想来也是许久了。

场中央那一滩红雪格外引人注目,娇艳似火,云子羽和雪樱依偎在一起,二人皆是重伤不已,想来也是活不长久了。

“雪樱,不怕,不怕,主人在,不怕……”云子羽连连安慰,他现在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雪樱笑着,颤颤巍巍地躺在云子羽怀中,无憾,无憾,已然无憾了。

“最后一道天雷,云子羽,希望你还有/好运!”居渊重新驭起长剑,长剑之上,青雷泛动,威力颇为不小。

“斩!”低吼一声,居渊持剑劈下,青雷泛着耀眼的光芒劈向了不远处的云子羽,云子羽抬头望着,凄惨的面孔,再没有那一副云淡风轻的笑意,他只是不想雪樱跟着他死,他可以一个人死,只要她能好好活着,他不欠谁的,唯独亏欠了雪樱太多。

青雷炸响,第三道天雷顺势劈下,只是这一次,没有人再替他挡了。

余响过后,一切都安静了下来,那个永不低头的年轻人终于缓缓地倒了下去,怀中的那一抹红影随着他一起,倒在了这煌煌天雷之威下。

青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一切都结束了,这一场梦该醒过来了,自己好像做了一场好长好长的梦,那场梦终究刻骨铭心,终究疼痛难耐,只是,现在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结束了,以后也不会想起,不会再记起有那么一个人了。

………

……

“主上之名,如雷贯耳,只是此番凭降我门,伤我门下弟子,无论怎么说,都是主上的不对,若没有个交代,又叫我这掌门又如何对我这弟子们交代”良久,风剑寂上前几步,拂袖说到。

妖界几人皆侧过身来,将妖青璃紧紧地围在了中间,生怕有什么变故。

妖青璃依旧是那副模样,紧紧地闭着眼睛,脸色平淡,眉间透出了几丝苦意,许久也不曾理会风剑寂。

“风掌门你的这席话倒真让你的弟子们寒心啊!方才动手时,你既无言语阻拦,更无行径上的丝毫偏袒,事后,又找我等问罪,不妥吧”最后,还是夷光上前替妖青璃答了话。

“问罪我何时说过要问罪啊我只是想请各位给个交代,或在我这山上住上即日,我等共同商量个解决之法,让我这门下芸芸弟子心里能过得去,再者,这云子羽早已不是我幻世中人,乃是妖邪之人,杀了,对我等有莫大的好处,换句话,他历了这劫,最后是要入妖界的,由你界照看,不过,现在看来,他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风掌门倒也是省事,也是,你这幻世可是两界入口,这广场边缘崖下便是我妖界,到时,你只需轻轻一脚,他便算坠入我妖界,没了人骨,自然不用受结界煎熬之苦,只是,他没有等到那个时候,连苟活他都没资格!”夷光拍了拍手,笑着说到。

“雪,雪,雪飘起来了!”场上,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只瞧,原本已经落地的雪花,无缘无故地漂浮在了空中,微微震荡着。

众人愕然,皆凝着眉,猛地那天空中黑云又是翻腾不已,绕着中间快速地旋转着,像是有什么指引一般。

一阵阵地响声,众人脚下的地面出现了细密的裂缝,大地都在微微颤着,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地下钻出来一样。

紧接着,倒下的云子羽凭空升了起来,无数雪花围绕着他,形成了诺大风屏,只是他四肢向下耷拉着,僵硬无比,就像死了一般。

“尸变异像”

风剑寂不可置信地说出了这句话,不过随即,眼色凌厉,挽出一道金印,拍向了云子羽,他倒想看看,已经死了的人,还能引起多大的风浪。

只是这道金印触到那道风屏之后,便消散不见了,就像石沉大海一般,一丝波澜都不起,一道金印对于风屏来说太过微小了。

突然,两道冲天流光破体而出,“砰”“砰”两声,两个诡异的珠子出现在了众人面前,一红一黑,两颗珠子悬在了空中,上下浮动着,珠身上下,黑气红气泛动不已,不停地碰撞着,震气了一层层的涟漪,向远处散播着。

“长生珠”妖青璃一字一句地念了出来。

“妖丹”风剑寂更是不可置信地说了出来。

猛然间,云子羽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般,猛地睁开了眼睛,狞笑着,只是现在的他,变得狰狞无比,猩红的眼睛愈发浓郁,透出诡异的黑芒,血色纹路瞬间爬满了他的眼角。

他伸舌舔了舔自己干裂的嘴唇,两只手臂同时伸了出去,握住了面前的两颗珠子,片刻之后,云子羽全身也泛着红黑气流,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两颗珠子硬生生地吞进了体内。

旋即他右掌成刀,大力一劈,劈碎了锁住他肩胛骨的两根锁链。

而后,云子羽双肩一抖,映着他那猩红的眼睛,在众人众目睽睽之下,一双玄黑羽翅从他背后徐徐展开而来。

一连串的突变,早已令众人目瞪口呆。

“拦住他,快,拦住他!”风剑寂突然咆哮道。

谁知,在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之前,云子羽抖着双翅,化作一抹流光直直想天空冲了过去,片刻之后,众人只听:

轰~~~~

前所未有的一声巨响,天空像是被戳了一个大窟窿一般,漫天的紫色裂隙遍布了整个天空,一团团墨绿色的气流从那些裂隙中飞了出来。

“全力加注,锁住封印,万世基业,不能毁在我们的手上!”风剑寂大吼道,十分的惧惮。

听得叫喊,几十道流光从人影中窜天而出,奔向了天空之中,双手驭着功法,不停地修复着紫芒裂隙,如若封印被破,那么青州将万劫不复,成为真正的人间炼狱。

“螭吟!”云子羽不知何时又来到了地面上,召回了螭吟。

“畜生,留在这里吧!”风剑寂驭出金色光剑,向云子羽刺了过去,手腕一抖,金芒剑气夹杂着阵阵腥风,气势颇厉。

云子羽猛地回头,右手之上螭吟发出了嘹亮的龙吟声。

吼~~~~

一道螭龙虚影凭空被召了出来,扭着庞大的身子,张牙舞爪般地迎着金色剑气撞了过去。

金芒剑气威力丝毫不减,瞬间迎了上去,甚至二者相撞都没有发出多大的响声,螭龙虚影顷刻间分崩离析。

而后,虚影没落化作一股玄黑利剑,错过金色剑气直直地朝风剑寂逼去。

突生变故,风剑寂一时无措,硬生生的中了一剑,咬牙道“畜生,逆以堕入了妖道,若此刻再不知悔改,必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妖道”云子羽手握螭吟冷笑道“那有如何?世上已无正道,云子羽十年苦修,到头来,得到了什么?受天雷,被所有人抛弃,你们一直都在骗我,从不肯相信我,既然如此,那我坚守你们的正道还有何意义”况纵然妖道之人皆行正道之事,可你们正道之人处处行的是妖邪之事,这世间早已变了!

“道学玄妙,岂是你十年间参破的,正道煌煌,怎可与那妖道一较高下”

“风老狗,我告诉你,今日,往日新仇一起算!”云子羽打断了风剑寂的话,一展翼翅,狂风骤然而起,用着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朝风剑寂飞了过去。

风剑寂眼见多说无益,便也提着长剑冲了过去。

一金一黑两道流光在长生殿前相互碰撞,殿前的瓦砾轰然全部破碎开来,又猛然间全部化作了齑粉,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

几息有余,二人再次分开,云子羽眼眸一转,便祭起万道剑气朝着长生殿的方向砸了过去。

风剑寂眼见那万道剑气朝着长生殿砸了过去,一时情急,闪身过去,挡在了长生殿前,祭起了光盾,抵挡着这威力颇为不小的剑气。

剑气过后,再去寻云子羽的身影时,便再也寻不到了,不知所踪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风波起,乱世生

“主人,雪樱再也不胡闹了,你原谅雪樱好不好”天空之中,云层快速地后退着,云子羽展着玄黑翼翅在天空中疾驰着,已经数不清跨过了多少高山,越过了多少河流。

云子羽猩红的眼睛逐渐褪去了颜色,他低头看着怀中苍白的雪樱,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这一世,自己能相信的人是谁,今日种种,他心中的幻世,心中的正道已全然崩塌,从此以后,他不在幻世弟子,从今以后,他要为自己而活,为了雪樱而活,他发誓,总有一天,一定会讨回来,加倍地讨回来。

“乖,别说话,你会好起来的,你不会有事的。”云子羽驭着体内的两颗珠子,将真气源源不断地注人雪樱的体内,今日,他体内突生异变,尚不可完全控制体内蛮横的力量,方才用了调虎离山之计,携着雪樱仓皇出逃。

“主人早就不怪你了,还有,你怎么那么傻,天雷,你又能顶住多少,以后,不许再这样了。”刚才的一幕幕还横在云子羽心头,想来当真是后怕不已。

雪樱笑了,像一个孩子一般,她伸出手掌紧紧地握住云子羽的手指,她不想再放开了。

“主人,雪樱知道自己活不长了,但是能看到主人好好的,雪樱已经很开心了!”雪樱努力地想睁开眼睛,但眼皮越来越重,还是慢慢地合上了。

云子羽慌了,急忙进一步探查了雪樱的伤势,片刻之后,他也开始害怕了起来,五脏六腑皆被那天雷震出了损伤,雪樱一介妖躯,更是受不住那天雷的,如果再不想办法医治,光靠这种度真气的办法,是维持不了多久的。

“主人,雪樱快要死了,你以后就一个人了,你要照顾好自己,雪樱会保佑你的。”雪樱眯着眼睛,笑着说到,手掌下意识地抚上了云子羽的脸庞,她怕再没有机会了。

“不会的,不会的,我不会再失去你的,我只有你了,只有你了!”云子羽的泪水夺眶而出,喊道,他真的不能再失去她了,他不要变成孤家寡人,不要。

他催动体内的珠子,疯狂地向外散发着真气,他的脸色也愈发苍白,脑袋也是昏昏沉沉,险些一头就栽了下去。

只瞧天边一抹流光飞过,黑芒大闪,顷刻间便不见了踪影。

……

她叫雪樱,是云子羽给她起的名字,她是十尾妖貂,世间最通灵性的妖,只生于极北的冰原之上,第一次看到云子羽的时候,其实不再灵兽阁,而是在邺都的碧海青天湖上,那一年他只有九岁,九岁的云子羽在冰湖上打猎,救了一只他自认为是兔子的动物。

在那一年,这只“兔子”便熟悉了他的气味,一路追着气味来到的幻世山,不幸的是她却被灵兽阁捉了去,十二岁的云子羽再一次幸运地救了她,将她带回了绿竹巷,其实她不是有意抓伤他的,只是为了缔结契约而已,这样,此后相生相伴,最通他的心意罢了。

她如愿以偿地做了云子羽的灵宠,可是这个主人笨笨的,真拿她当兔子养,那一段时间里,她差一点就被饿死了,所以,以后的每一天,她都要吃很多很多,不是因为贪吃,而是想要快些修炼成人,在绿竹巷的那些日子,过得真的好快,她每日都要和他一起睡,她最喜欢主人一边摸着自己的脑袋,一边发着牢骚,每天早上,她都会比他早醒,她喜欢爬在床边,瞪着大眼睛看着他酣睡的样子,很安静,嘴角还时常挂着晶莹的口水。

等到她化成人形的时候,她以为可以永远陪在主人身边了,但是主人身边已经有一个女孩子了,那个女孩比她生的美,而且法术很厉害,她怕那个叫青璃的女孩抢走她的主人,所以,她每天想尽办法胡闹,因为只有这个样子,主人就可以每天为她的事忙前忙后了,只有这样,主人才会和她呆的时间久点,她知道,有一种感情叫做情爱,她发现自己好像喜欢上了主人,可是她不敢说,因为她只是一只妖罢了!

雪樱脸色愈发苍白,已经没有一丝血色了,她回想起和主人的点点滴滴,嘴角不由地翘了起来,她终于为主人做了一件事情了,她很开心,很满足,即使魂飞魄散,可那又怎样!

云子羽看着雪樱的意志一点点地消沉下去,心中不由地痛如刀绞,他不想她死,如果连她都离开了自己,那么自己活着还有何意义!

“雪樱,答应我,一定要活着,你说什么主人都答应你,都满足你,只有你活着!”

“主主,主人人,……雪雪樱想活着,不想死死,雪樱樱想在主人身边,……”

“雪樱不会死的,主人在身边,不会死的……”云子羽早已哭成了泪人,看着雪樱如此模样,他宁愿她不要来。

“雪雪,樱好好喜欢主人,雪樱爱主人,很爱很爱,”终于,她还是说出了心里话,她怕以后再没有机会说了。

她艰难地抬起了头,捧着云子羽的脸,吻了上去,只是她没有吻到,最后一刻,她垂下了脑袋,昏迷了过去。

…………

幻世山,长生殿前,到处都是瓦砾碎石,场上焦黑一片,混着白雪泥泞不堪,场中央的位置,还有一大滩血迹,格外扎眼。

天空之中,紫芒异放,不过已经没有那诡异的气流逃窜而出了,想必是已经修复好了,但此时的天空中,悬浮着几个高大的人影,皆震着玄黑羽翅,居高临下地望着下面,为首的紫衣大汉满脸络腮胡子,双目炯炯有神,双手随意负在背后,如君王一般,有睥睨天下的气势。

“云子羽呢?他在哪里?”紫衣大汉震怒道。

“可惜你来晚了,他已经死了!”风剑寂开口道,手中长剑已然祭出,生怕出了什么差错。

“死了你当我好糊弄不成他若死了,你幻世一门满门给他陪葬,官洋的仇,一起报!”

“她那是咎由自取,自取灭亡,怨不得旁人!”

“她哪里有错,只是忠于本心罢了,可说到底还是你们杀了她!杀人偿命!你们该还了吧!”

“哼!人妖结合,天理不容!”

“妖又如何?官洋母子两个皆栽在你们手上,从即日起,我族与你幻世门势不两立,为死敌,你幻世门中弟子最好一辈子在山上,如若不然,哪天幻世弟子横尸野外,可别怪我族心狠手辣!”紫衣大汉一挥袖袍,怒道。

“既然如此……”风剑寂没有再说下去,反而一展身形,携着长剑刺了过去。

紫衣大汉大手一挥,身旁的众人纷纷退至远处,他们自知,这是两大绝顶高手之间的对决,他们是没有资格参与其中的。

紫衣大汉怒目圆睁,脸上毫无惧色,似有几分狂热,他双掌一握成爪,顿时,两股漆黑气团在他爪心相聚,各自凝成了精钢羽刀,刀长四尺,耀耀生辉。

“风剑寂,我上羽烈山也不是什么善人我小妹惨死,你幻世山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小妹就云子羽一个儿子,他若死了,你该知道后果的!”上羽烈山说完,便再也不顾什么,一震羽翅,掀起了一阵飓风,手握两柄精钢羽刀,自上而下俯冲了下来。

……

一袭白衣的妖青璃抬头看着,脸上没有丝毫的动容,偏头瞧了瞧已经回来的夷光,点了点头,从广场边缘跳了下去,瞬间便没了人影。

夷光一闪,也来到了崖边,瞧着空中激战的二人,叹了一句“风波起,乱世生,再无安宁之日!”

说完,跟着妖青璃也纵身跳了下去。

耳边呼呼的山啸风声,天空逐渐被割成了一条线,光线也越来越暗,四周是陡峭潮湿的峭壁,各种各样的毒虫毒物攀附在峭壁上,口中吐着腥臭味道,瞧上去,触目不已。

“你们是谁?要带我去哪?”微弱声音从夷光身后几位黑衣人群中出传来,准确地说是几位黑衣人携着的一个墨衣男子口中发出的。

“自己都快死了,还有功夫管别人!”夷光讥讽道。

墨衣男子艰难地抬起脑袋,偏头瞧了瞧身边的几人,当他看到妖青璃时,一愣,急道“青璃,快去就子羽啊!他被人冤枉了!”

当日,古易尘毒发之后,云子羽便被捉了去,连带着自己也被幻世捉了起来,只是没关在一起,他日日受尽折磨,前些日子听那些弟子说,云子羽害死了恩师,不日将被处死。

妖青璃偏头瞧了墨衣男子一眼,眼中厉色一闪,一挥右掌,峭壁间便飞来一只一只粗,三寸多长的蜈蚣,这只蜈蚣通体赤红,口中绿色唾液直滴,眨眼间,蜈蚣便爬到了墨衣男子脖子间,张口便撕下一块血肉。

墨衣男子浑身猛地一颤,瞳孔瞬间放大了十倍不已,但牙齿咬得紧紧的,硬是没有叫出声音来。

“他犯下的错,总该有人承担,有你在我要界,不信他不来!”妖青璃狠狠地说到。

不一会,几人落到了崖底,天已经完全黑了,只能瞧见几人发光的眼睛,看上去极为瘆人,墨衣男子已经昏了过去,森白骨头露在空气中,味道极为血腥。

“剔了他的人骨,若熬得住,就带他入我妖界,若熬不住,就地扔了!”妖青璃吩咐完后,便转身不见了。

几人见主上一走,全都叹了一口气,不禁地暗自摇了摇头,心中发问:这还是之前的主上吗?

——————————前篇完

第一百二十章 傻大个

总是孑然一身,今后,哥哥便能永远和她们在一起了,一生一世,千生千世,生生世世。

他惨笑着,天依旧那么蓝,终于,瞳孔中没有了任何的颜色,在这个世上,再没有任何执念令他活下去了。

“哥,你说的对,没有执念,谁都活不下去!你是没有执念了,可以和她们在一起了,也不用那么累了!”

“哥,你所做的一切,在我看来,都是不值得的,你要他们活,他们却要你死,你说,是不是很可笑”

“哥,你说,你好累!你说,自己是那颗师父选定的棋子,是没有办法按照自己的意愿活下去的!我知道,你真的好累!”

“哥,有你,真好!”

“哥,你有爱过我一分一毫吗?”

“哥,你我在下一世会不会有结果你会抓住你,我会早点认识你,赶在她们之前,我会好好保护你!”

“哥,永远做我的那个傻哥哥好不好?”

红色双翅徐徐展开,无尽的火焰从天边席卷而来,猩红的双眸,她再次回头,惨笑着“哥,你知道吗?现在,这全天下,只有我一人相信你!爱着你。”

“世道错了,天下之人全部都要给哥陪葬,他们害了你,由小妹来替你执刀!”

一双双空洞无神的眼睛,他们都茫然无措,慌张地叫着,跑着“妖魁,又降世了!”

——————————后篇序言

极北苦寒,人烟稀少,连年大雪封山,漫天的雪花似永无止境的自天幕全部倾泻而下,晶莹剔透的雪花互相闹着,打着,不一会儿,便寻不见踪影了,树上,土堆上,枯叶上,甚至冰封的河流上到处都是它们的踪影,到处都是白色,寻不到一点其他的颜色,白雪似独占了这片天地,霸道得很。

在这绵延几百里的雪坳中,零星散布着几个小村落,有一村落以医术闻名遐迩的,村里的每家每户多多少少都懂点医术,他们以采药为生,以药物为食,唤名:药族。

药族不大,只七十几户人家,在落雪山的山脚下,落雪山高愈万刃,一眼望不见顶,但山上灵气却异常充裕,所以各种世上难得一见的药材在这里都能寻到,而药族便依山而建,至今已繁衍了近二千年。

“傻大个,快来啊,快来追我呀!”一个约摸八九岁的顽童穿着厚厚的夹皮袄边跑边叫唤着,还时不时的回头,用力挥舞着小手,笑脸已经冻得红彤彤的,但这顽童却丝毫不在意,脸上依旧是笑嘻嘻的。

“你别跑,我很快就追上你了,你别跑……”只见顽童身后有一个大个子卖力地跑着,只不过是一个在跳,一个在跑罢了,只见这大个子满脸脏兮兮的,头上顶着大毡帽,裹得严严实实的,手上还套着厚厚的粗布手套在雪地里狂奔着,沿途也不知道撞了多少人,不过他满脸的傻笑,早起的人看见这都不禁摇了摇头,似见怪不怪了,瞧了几眼后便不再理会,忙着整理自家的药材了。

这顽童和傻大个渐渐跑出了村外,不多时,那小顽童躲在雪堆后面,将自己的身形藏了起来,傻大个左右瞧了瞧,又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人呢?刚才还在呢?”

一时间找不到人,傻大个便继续跑着,去寻那顽童了,顽童看着,捂着嘴偷笑,瞧见傻大个走远,便猫着腰顺着小道又回到村子里去了,留那个傻大个一个人在外面转悠着。

傻大个一个人在雪地上找了很久,刚开始还以为顽童躲起来故意让他找呢!可是时间一长,傻大个四处找不到人影,开始急了起来,又环顾四周,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天也渐渐黑了下来,愈发着急了。

“你在哪啊?快出来啊!我们该回家了。”傻大个扯着嗓子在雪地上大声地喊着,可是没有一个人回答他,到处都是雪,他一个人漫无目的的走着,深一脚浅一脚的,腿也渐渐地沉重起来,迈不开步子了。

到最后,他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开始大哭大闹了起来,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像个孩子一样,他挥舞着自己的双臂,不停地拍打着周围的雪,哭的很凶,可是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人应他,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他一个人就这样坐在茫茫的雪地上,孤零零的,哭累了就歇一会,歇好了之后就继续哭,脸上挂着一副惊恐的神情,一只手套也不知落在了哪里,手冻得通红通红的,可是他只知道哭,其余的什么也不会。

“你怎么了?”十分轻盈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傻大个子愣了一下,停止了哭闹,慢慢转过了身子,揉了揉眼睛,寻着那声音望去,只见他背后站着一个小女孩,齐耳短发,头上裹着一顶白色的毛绒绒的帽子,穿着一鹅黄小皮袄,笑脸红扑扑的,正眨着好奇的眼睛打量着眼前这个男子。

傻大个子挠了挠自己的脑袋,想了一会,“你是谁呀?”

“噢,我叫明镜,是药族的,你呢?”小女孩笑着说道,脸上露出了两个小酒窝,眉眼也弯弯的,十分可爱。

“你骗人。”傻大个突然站了起来,手里抓了一把雪朝着这叫明镜的小女孩就扔了过去,明镜一时躲闪不及,正中下怀身上砸了不少雪。

“你骗人,雪樱说了,骗人的都是坏人。”傻大个儿边说着又弯下身子去胡乱抓了一捧雪,朝着不明原因的明镜就扔了过去,明镜朝后退了几步,躲过傻大个的攻击。

“爹,他是怎么了?”明镜转头问着,只见他身后出现了一名男子,男子有着紫黑色的皮肤,双手也是宽大无比,披着一貂皮大衣。

咱们村新来的傻子,脑子有些不好使。”男子拉过了明镜,以免这傻子再扔雪伤到他女儿。

正扔雪的傻大个一听别人说他是傻子,嘴就嘟了起来,十分生气,“我不是傻子,你才是傻子,大傻子。”边说着还用手一个劲的指着面前的男子。

那男子的也没有生气,似乎是见怪不怪了,只一个劲儿的哀声叹气:“好,好,你不是傻子,我是,我是傻子,行了吧?”

“哼!你才是傻子,我不是……”傻大个嘴中不停的碎碎念,手中玩着那一大团雪球,也不再去看这突如其来的二人了。

“爹,他是谁啊?怎么好像……”明镜露出了脑袋,睁着水灵灵的眼睛瞧着这有些不正常的傻子“他叫无忆,三个月前,我从村外不远处发现的,当时和他一起的还有一个人,两人穿的很单薄,满身是血,我看他们二人怪可怜的,就把他们带回村子里,谁知,这无忆摔坏了脑袋,什么也不记得了,幸好他妻子雪樱没什么事,据雪樱说:他们夫妻二人是遇到了山贼,一路被劫到了这里,之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村中的人听说了这件事,觉得他们怪可怜的,无依无靠,于是大家伙就让他们在咱们村子住下了。”男子道。

“无忆,我送你回家好不好。”明镜不顾男子的阻拦,又一次来到了雪羽的面前,热情的问道。

傻大个回头瞧了一眼,便又将注意力转移到己的雪球上了。“雪樱说了,不能和坏人走的。

“噗嗤”一声,明镜一下没忍住笑出了声,眉眼一颤一颤的,这傻大个还真把自己当坏人了,还真是一个小孩子啊!

“那你,想不想回家啊?”明镜胆子又大了一些,伸出小手拍了拍面前的傻大个,笑吟吟的说道。

“想啊,可是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傻大个委屈的说道,正说着眼泪就又留了出来,双手又不停地拍打着周围的雪,眼看又要胡闹了起来。

“走走走,赶紧回家,真不知道雪樱怎么把你给放出来了。”男子推攘着傻大个朝药族那个小村落走去。

………

就这样,傻大个子跟着男子和明镜朝着村子的方向走去,期间,明镜不停逗着这个傻大个,问这问那的,可是傻大个就是不理她,有时还会拿雪球趁她不注意扔她。

远远的,三人终于看见了点点亮光,傻大个子迈开了脚丫子狂奔了起来,也不管那两个令他讨厌的人了。

“雪樱”傻大个一口气狂奔到了村口,远远的看见了熟悉的人影,大喊了起来,眼泪鼻涕一起流了下来,村口撑着灯的雪樱看着那个傻大个向自己狂奔过来,泪不自觉地盈满了眼眶,她扔下灯,一把抱住了那个傻大个。真正拥有,才知道有多么不舍。

“你去哪了?知不知道我在这等了你一天了!”雪樱揽住了他的脖子,嗔怪道,眼泪早已爬满了她的脸。

“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傻大个小声的说道,十分委屈,眼睛红红的。

雪樱没再说话,只是紧紧地搂住面前的男子,她再也不想松开了,她怕松开后,他就又丢了。

这时,明镜和男子也来到了村口,明镜好奇的盯着这两个大人,为什么他们都喜欢哭呢?

“雪樱,你怎么又让他跑出来了?”男子皱着眉,有些生气地说道。

“村长,下次不会了,我们这就回家。”雪樱不得不放开了怀中的人,擦了擦泪,低着头说道。

“不许你这么说雪樱,你这个坏人。”傻大个说着,便张牙舞爪的准备去打那村长,幸好雪樱拉住了他,傻大个子这才没冲上去。

这话又惹得一旁的明镜“咯咯”地直笑,这雪羽真是太逗了,还没人敢这么和她爹说话呢!

“算了,算了,赶紧带他回家。”村长说完,便拉着明镜朝着自己家走回去了。

目送着二人走后,雪樱也拉着雪羽回家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齐耳短发

“雪樱,我好想你,我迷路了,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刚进屋,不等雪樱把门关好,傻大个子便一把抱住了她,带着委屈的哭腔说道。

雪樱没有再责怪于他,而是双手捧着他那满是泪花的脸,感慨良多。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她会和她的主人在这里过着平平淡淡的生活,不再去理世间纷尘杂事,她现在很珍惜在这里的每一刻,在这里每天看着主人像个孩子一样在她身边胡闹,她仿佛看到了以前的自己,现在,该换她来照顾主人了。

雪樱也不知道自己受了天雷是如何活下来的,醒来时,就已经被这里的人所救,而自己的主人却变成了一个智力只有五六岁的孩子。村长说:他发现二人是在村边的山坳里。当时她躺在主人怀中,而主人满身是血得紧紧的抱着她,怎么分也分不开。

“以后,再出去玩的时候,和雪樱说一声好不好?”雪樱现在怕自己又失去了他。

在这小山村的三个月中,自己已经习惯了像小孩子一样的主人,虽然他爱胡闹,爱哭鼻子,但她可以每天看着他陪在自己身边胡闹,看着他因为一点小事就哭个不停,看着他委屈的来找自己诉说。雪樱已经很满足了。如果可以的话,她愿意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下去。

傻大个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头低的愈发低了,应了一句“好。”谁知这话刚出口,紧接着而来的便是一阵肚子“咕噜咕噜”的叫声。

“噗嗤”一声,雪樱破涕而笑,眉眼都笑弯了,伸出手抚了抚他的头:“你饿了?”

傻大个偷偷瞄了她一眼,不好意思的“嗯”了一句。

“好,雪樱这就给你做饭,等着啊!”雪樱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头,安慰好后,便转身去忙活了,或许这就是她每天最快乐的时候,她能为主人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三个月,足够学会了一切,哄他,喂他吃饭,她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一度成为了一个平凡的妻子。

……

夜深了,雪樱才料理好一切事情,雪羽早已躺在床上休息了,雪樱也脱了厚厚的棉衣,只留一件单衫,蹑手蹑脚的上了床。雪羽在这时也睁开了眼睛,伸出双手一把揽住了雪樱,他现在还只是一个孩子而已,只是想多要一些温暖罢了。

雪樱从始至终都是笑着的,她以前从未想过他会这么抱着自己,可是现在她可以肆无忌惮地占有他,她转过了身子,拦住了他的脖子,她以前做梦都没想过自己能这么抱住主人睡觉。

被窝中的无忆探出了头,瞧着面前的这个女人,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突然他猛地亲了一口她的脸蛋,急忙又钻进了被窝里,雪樱一愣,怔了好大一会,她情不自禁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再看去时,他已经钻进了被窝里。

“你刚才在干嘛呀?”漆黑的被窝中,雪樱双手搭上了他的脖子,轻声问道,两人挨得很近很近,雪樱甚至能感受到自己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

“小虎儿他们说了,睡觉觉之前,要亲一下脸蛋,才可以做美梦的。”无忆嚅嚅地答道,还真是一个小孩子。

雪樱睁着大眼睛看着他,听着他细细的呼吸声,不一会,便情不自禁地端着他的脸,深深吻了下去,樱桃小嘴印在了他的嘴唇上,凉凉的,甜甜的。

良久雪樱才放开,她现在可以没有丝毫顾虑的霸占他,占有他的一切,他只是自己唯一的主人,永远都是。

“雪樱,你为什么不亲我脸蛋,他们说只有亲脸蛋才能做好梦的。”雪羽一脸天真无邪的问道。

“因为亲这里很甜的。”雪樱用手摸着他的嘴唇说到。

她说了谎,她只不过是在满足自己的私欲罢了,如果可以的话,她愿意永远那么吻下去,直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但是她不能,现在的他还是一个小孩子。

“真的吗?”无忆像发现了宝藏一样,很是急切地问道,他现在不过是一个五六岁的孩子罢了,甜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当然了,不信的话你可以来试试。”雪樱闭着眼睛,嘟起小嘴凑了上去。

雪羽不明白雪樱为什么要闭上眼睛,但还是亲了上去,不过,随即他便发现了不对,软是软软的,不过一点儿都不甜。

“雪樱,你骗我,根本就不甜。”无忆生气的说道。

雪樱心里暗自偷笑:“要亲的时间长一点,才会甜,不信你再试试。”

雪羽半信半疑,时间长一点,才会甜?他又捧起了雪樱的脸,迎着嘴唇亲了下去,这次时间真的很长,他看到了雪樱一闪一闪的睫毛,他还能感受到雪樱越来越烫的脸,他不知道雪樱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

亲了好长时间,他并没有感觉到丝毫甜味,就准备松开,不过此时,雪樱却用力地环住了他的脖子,使他动弹不得,他能感受到雪樱的双唇在上下蠕动着,她的舌头不停的往自己嘴里钻,反正自己很不舒服。

“不和你玩了,一点都不甜,不甜。”无忆大力地推开雪樱,将二人的嘴唇分开了,生气地扭过了身子,将后背留给了雪樱,还不停的用手去擦自己的嘴。

“你生气了?”雪樱不退反进,从后面环住了他的腰,将脸贴在了他的背上问道。

“哼,你骗我,一点都不甜,还有你的口水都跑到我的嘴里来了。”无忆气呼呼地说道。

雪樱一听,心里一阵好笑,没有再说话,安静贴着他的背,不一会便沉沉地睡去了。

……

翌日,当他再睁开眼睛时,眼前的不是熟悉的那一张脸,而是一个红扑扑的小脸蛋,两侧的短发几乎垂到了他的脸上,两只水灵灵的大眼睛正好奇地打量着他。

“你是谁啊?雪樱呢?”无忆一个机灵,忙卷着被子蜷到了墙角,还是不时地伸着头向外面看着,希望雪樱赶快来。

“咯咯你怎么这么胆小啊!……”

一阵欢快轻盈的笑声传来,齐耳小女孩一个劲儿地捂嘴偷笑,眼睛都几乎笑成月牙状:“你看你,嘴角还有口水。”

“哪有?哪有?”无忆赶紧用手擦去了嘴角的口水,反驳道。

“快起来了,你这个大懒猪!”小女孩说着,便要伸手去抓雪羽身上的被子,雪羽见状,赶忙双手护住自己的被子,又往床角缩了缩。

“你们干什么呢?”这时,雪樱端着一盆热水进了屋,看见两人正打闹,问道。

“雪樱,雪樱,她抢我被子,她是一个坏人。”无忆见自己的救星来了,赶忙用手指着这个一大清早的不速之客告状道。

“我不是坏人,我叫明镜,这个村子是我爹管的,你才是坏人,还有,昨天还是我带着你回家的呢?”明镜板起脸,反驳道,还不忘使劲地去拽雪羽身上的被子。

第一百二十二章 你再笑一个试试

“我才不是坏人呢!我叫无忆,你才是坏人。”无忆再次坚定道。

“你是坏人!”

“你是。”

“你是!”

……

这二人一大一小,着实斗了好大一会儿,累了才罢手,旁边幸亏有雪樱,要不然他们两人非得打起来不可。

雪樱伺候着无忆穿好了衣服,洗了个脸,期间,雪羽像个小绵羊一样,乖顺的很,任凭雪樱摆布。

“你都多大了,还让别人替你穿衣服?”坐在一旁的明镜不爽道。

“你管呢?”无忆反驳道。

“我们一会儿去玩,好不好?”

“不好!”

“那堆雪人呢?”

“不好!”

“打雪仗。”

“不去!”

雪后,天气格外严寒,大团大团的白雾蒸腾而起,凝在树枝上形成了冰柱,晶莹剔透的,煞是好看。

“雪樱,我不想和她一起玩,你让我留在家里好不好?”无忆近乎哀求地对雪樱说着。

“哎呀!你都这么大了,老待在家里像什么样子,乖,和明镜出去玩一会儿。”雪樱笑嘻嘻地拍着雪羽的头说道。

“是啊,是啊,走吧!我们去堆雪人。”明镜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双手抱着傻大个的一条胳膊,连拖带拽地把他拖出了家门。

无忆极不情愿地告别了雪樱,就这样,一大一小,一高一矮的两个人并排走在路上。无忆一脸憋屈,明镜简直笑开了花。因为终于有人陪她玩了,虽然他呆头呆脑的,但有总比没有好。

“你干嘛非得拉上我?我又不认识你。”傻大个撅着嘴,不爽道,正说着,便头也不扭地朝家的方向返回了,其实他今天不想出来玩儿的,太冷了,自己还得裹得跟一个大狗熊一样,在家多好啊!有火炉,还有雪樱。

“哎呀!你别发牢骚吗?玩儿一会儿,不就认识了吗?再说,我又不会吃了你。”明镜眼疾手快的人一把抱住了傻大个的胳膊,整个身体全都挂在了这个傻大个的身上,天知道她多么想和其他人玩,可是这么多年来,村里的孩子硬是没有人和她玩,这才不得已将这个傻大个儿拽了出来。

“你干吗呢?你很重啊!走开!走开!”傻大个双手不地地推搡着在自己身上挂着的小女孩。

“你懂不懂什么叫怜香惜玉?我这么可爱,你就能恨下心这么推我?”明镜嘟着小嘴,不爽道,但是无论傻大个怎么推她,她就是赖在他身上不下来。

“怜香惜玉,什么东西啊?好吃吗?”雪羽瞪着两个铜铃般大小的眼睛问道。

明镜一愣,差点没笑岔气。不过转念一想,也对,虽然这个傻大个的个子是挺大,比他爹还状实,但听爹爹说:傻大个撞坏脑袋了,现在和一个六岁的孩子差不多,问出这样幼稚的问题也很正常

不过明镜脑筋一转,生出一条妙计,说:“怜香惜玉呢?不是什么东西,是一种糖的名字,你想不想吃啊?”一听到糖,傻大个两眼大放精光,口水差点流出来:“想,想”

“那你就跟我走,我带你去吃糖。”明镜从傻大个的身上下来,准备拽着他去自己家里玩,跟我斗,也不打听打听,我明镜是什么人。

“可是雪樱说,不让我随便吃别人的糖。”傻大个刚走了几步,就又停下来,瞧着明镜说道。

明镜长叹了一口气,哀伤不已,这傻大个怎么这么麻烦啊!

“哎呀!雪樱现在又没在这儿,你偷偷吃,你不说,我不说,这事不就成了吗?”

“可是这样做不好!雪樱说,做人要诚实,不能骗人的,而且我更不能骗雪樱。”说着,雪羽便甩开了明镜的手,准备回家告诉雪樱,明镜现在内心抓狂不已,这傻大个怎么还是个死脑筋啊!

“傻大个。”傻大个抬脚刚走了几步,便听人这样叫他,他最不喜欢别人叫他傻大个,当他转过头时,却迎面撞来了一个大雪球。

“啪”的一声,偌大的雪球一下子扔在了傻大个的脸上,雪沫飞溅,顿时,刺骨的冰冷传遍全身,傻大个一个哆嗦,使劲儿用手抹去了脸上的雪,便瞧见那穿鹅黄袄的明镜,已经蹲在地上,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翻了。

“哈哈,傻大个,你太笨了。”说着,明镜还故意做出鬼脸嘲笑雪羽。

“让你笑。”傻大个趁着她笑的前仰后翻的时候,悄悄从地上团起了一个大雪球,走到明镜面前,一松手,雪球便应声砸了下去。

笑声戛然而止,再看去时,只见明镜满身都是雪,脖子里,脸上,到处都是雪,活成了一个雪人。

明镜抬头望着傻大个,完全没想到他会来这一招,一愣,立马暴跳了起来。“你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

的确,忽然砸过来一个大雪球,自己毫无防备,脖子里哪里都是,而且一触就化,那种冰冷简直是

傻大个子低头瞧着有些生气的明镜,呆呆的问道:“我没吃过啊!我怎么懂得?”说着,便又从地上团起一个大雪球,准备扔过去。

明镜现在想死的心都有了,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让你扔我,哼!”说着,雪羽便又团好了一个大雪球,双手高高举过头顶,明镜抬头看着这无比巨大的“雪球”,生生的咽了一口气,这是打雪仗吗?堆雪人还差不多。

“你别乱来啊!我。”话还没说完,雪羽便松了手,明镜眼生生地瞧着那个雪球从天而降。

“砰”的一声,雪球正中明镜的脑袋,雪沫瞬间四散开来,荡起了不少雪花,再去看时,哪还有一个水灵灵小姑娘的模样,现在好像是刚从雪堆里爬出来一样,头发乱蓬蓬的,衣服也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到处都是雪。

“傻大个,你太过分了!”明镜一字一句的咬出了这几个字,牙齿咬的咯吱咯吱直响,小脸儿也气的发红,看来是生气了,想她一代小霸王,刚回村就折在了这个傻大个手上。

“你生气啦?唉,真没劲,你怎么这么玩儿不起啊!算了,我回家找雪樱了。”雪羽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生气?不就是扔了她几下吗?

“站住!”一声厉喝,刚抬脚的雪羽止住了,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明镜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手里有了一个超大的雪球,不等雪羽再有反应,她便使劲儿地抛了出去,可是或许是雪球没有团紧的缘故,刚准备扔出去,雪球便被她捏成了雪粉,纷纷扬扬地又撒了她自己一生。

“哈哈!你怎么那么笨啊!”雪羽再也忍不住了,捂着肚子笑地直打滚,眼泪都流出来了。

明镜也没有想到这雪球这么不结实,自己还没用力它就碎了,不过看着连一个傻子都取笑她,她气就不打一处来,想自己去邺都学武了半年才回来就出兵不利,倒是被一个傻子欺负了。

“你再笑一个试试?”明镜掐着自己的小蛮腰,指着地上的雪羽十分气愤道。

“哈哈”雪羽依然不管不顾,笑的前仰后翻。

你再给我笑一个试一试?”明镜再次坚定道。

“哈哈”

“你再!”

“哈哈……”雪羽指着面前的明镜依然笑得很大声,引得村里人都驻足观望,当他们看清地上的人是谁后,纷纷摇了摇头,唉声叹气的,又去忙自家的活了。

“看招!”明镜娇喝一声,左手成掌,右手握拳,朝着地上的雪羽踢了过去,既然打雪仗打不过他,那么明镜就只有使出自己的杀手锏了,学武半年,她明镜自信有能力轻易打倒这个傻大个的。

“砰”一脚,雪羽顿时止住了笑声,从地上坐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抓狂的看向明镜。

“哼,看你还敢取笑我,这下,知道我的厉害了吧。”明镜气纠纠的居高临下地瞧着傻大个。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万里挑一

傻大个揉了揉自己的脑袋,想了一会儿,原来她是想和自己玩儿摔跤啊!

他最喜欢摔跤了,因为村里的孩子没有一个人能摔的过他。

确定了想法后,傻大个便麻溜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不等明镜有任何反应,傻大个两只宽大的手掌便像两只铁钳一样马上钳住了她的两肩,一用力,轻轻松松地将她提了起来,而后腰身一扭,两只手臂便抡圆了,将明镜给扔了出去。

“砰”一声闷响,雪花四溅,只见明镜一头栽进了路边的雪堆中,不见了身影,过了好大一会儿,她才从雪堆里爬了出来。

“傻大个,你等着,看我的连环脚。”明镜一从雪堆里出来,就像一只发了疯的小老虎一样张牙舞爪地冲了上去,想她堂堂明镜,哪受得了这气,她还不信了,自己连一个傻子都打不过。

脚下生风,明镜一脚便踢在了傻大个的腿上,踢上时,她就已经后悔了,为什么会这么痛啊?再看向傻大个,仍直立立地站在那里,跟个没事人一样,可是她也不想就这么认怂,一脚过后,忍着剧痛,又是几记连环脚,生生的踢在了傻大个身上。

…………

“哎呦,我的脚。”明镜再也忍不住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双手捂着自己的脚哀嚎着,显然是疼着了,呲牙咧嘴的。

“该我了吧……”傻大个十分兴奋地拍手道,兴高采烈地一只手提起了坐在地上的明镜。

“你敢!”话还没说完,她只觉一阵头晕目眩,眼前一黑,浑身冷得要命,她知道她又被这个傻大个扔在了雪堆里了。

此后,二人不管玩什么,都是傻大个将明镜整得极惨极惨,不是将她扔在了雪堆里,就是把她挂在了树上,更甚的是将雪全塞进了她的衣服里,冻得她直哆嗦,浑身发抖。

“唉!你别走嘛,我还没玩够儿呢!”傻大个见明镜要走,一把抓住了她的小手,现在的明镜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了,太冷了,她现在牙齿上下打颤个不停,浑身发抖,她再也不想理这个傻大个了,再也不想和他玩儿了。

“求求你,放,放开我,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家,我再不想和你玩了”明镜说话直哆嗦,话都说不利索了。

她现在真的想回家,再也不想出来玩儿了,今天肯定是倒了八辈子霉了,才遇见这个傻大个,那么大个个子,装什么小孩子啊你,打雪仗有团半人高的嘛,这哪里是打雪仗啊,完全是要杀人啊!

“不行,是你说要跟我玩儿的,你怎么能走呢?回来,陪我玩儿啊!”傻大个死死地拽住明镜的小手,任她怎么折腾,他就不放开,好不容易找见了这么好的一个玩伴,他又怎么会轻易放手呢?

“你放开我,我要回家!”明镜连哭带闹地挣脱着,梨花带雨的,很是伤心。

这时,傻大个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以前都是他哭的,雪樱来哄他,这下轮到别人哭了,他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需要自己哄吗?

“哎呀!你别哭了!”傻大个蹲下身子用手擦着她脸蛋上的泪水,可是不擦还不要紧,越擦这泪流的越多,她哭得也越凶。

“哎呀!哎呀,你别哭了!你别哭了!”傻大个手忙脚乱地擦着明镜脸上的泪珠,急得自己都快哭出来了,可是明镜就是收不住,这边擦着,那边流着。

“哭什么哭?回家!”正在二人胶着之时,突然,一声暴喝传来,明镜顿时止住了泪光,这一大一小的两个人纷纷转过头去看,只见那人身穿着一件黑袄,面色冷峻,眉头也紧皱着,赫然就是药族的村长,明镜的爹爹,明药一。

猛地一声爆喝,梨花带雨的明镜,顿时收住了,撅着小嘴,两只大眼睛水汪汪的,只是在他的面前也不敢哭了,明镜拍了拍两只小手,站起身来根在明药一的身后,朝家的方向走去。

傻大个蹲在原地挠了挠自己的脑袋,不知该如何是好?这天还早着呢!

他看着那个鹅黄袄的小女孩跟在她爹身后,一步一步地移动着,而后他便咧开了嘴笑了起来,跟在明镜的身后,踩着她在雪上留下的小小的浅浅的脚印,一步一步地前移着。

不多时,眼睛红红的明镜跟着面色青黑的明药一进了一处比较大的院子,而一脸笑哈哈的傻大个则一步步的踩着明镜的小脚印也进了院子。

“哎呦!”明镜惊呼一声,一个趔趄猛地朝前栽了过去,差点摔倒。

原来傻大个一个劲儿地低头踩明镜的小脚印,明镜已经停下了,但他依旧没有看到,这才撞了上去。

“你干嘛非得跟着我?”明镜转过身子,气呼呼地指着傻大个说到。

今日的一切,她明镜算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才遇上了这么一个呆头呆脑的傻大个。

傻大个挠了挠脑袋,想了一会儿:“是你找我玩儿的,我还没玩儿够呢,你不能走的。”

说着,傻大个便又伸出了两只宽大的手掌准备去拉明镜。

明镜一见这,吓得直往后缩,小跑着跑到了明药一身后躲了起来。

一招未果,傻大个抬头看见了明药一,只见他臭着一张脸,铁黑铁黑的,正瞪着他,也不说话,傻大个心里实际上是有些怕这个村长的,也不敢上前,只要好随意转着,想在这个院子里寻找好玩的东西。

这个院子比一般人家要大很多,只不过院子中央的空地上堆放着各种各样的药材,甚至连下脚的地方也没有。

傻大个真不明白他这个村长怎么这么懒,寻常的家户都会将药材整整齐齐的码好。哪像他呀,就这么随便一放。

“功课都做完了吗?一整天就知道玩,去把茯苓给我全部挑出来,挑不出来今晚就别吃饭了。”明药一顿呵斥道,冷眼瞪着自己这不争气的女儿。

明镜低着头,愣了一下,看着面前这各种各样的药材,鬼知道茯苓是什么东西,我一个女孩子为什么要学医啊?

明药一见自己的女儿站在那里迟迟没有动手就来气,脸色愈发铁青,想自己乃药族村长,一代医师,这眼见着没有传人,就想立志将自己的女儿培养成一代名医,传承自己的衣钵,可怎奈的是自己这不争气的女儿,心根本没有放在医术上面,整天舞刀弄剑的,将村里同龄的孩子一个个打的鼻青脸肿的,如一个混世魔王一般。

“给。”傻大个从药材堆里随便拾起了一株根叶扁平,网如密络的药材递到了明镜面前,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根药材,明镜也不知道该不该接住,若这根是茯苓还好,但倘若这根不是,自己接住了,那不是暴露自己了,所以明镜迟迟没有接住,纠结不已,这茯苓到底长什么样子啊?

茯苓暂且放一放,先找九里香。”明药一背立着双手,瞪着明镜又说道,也不知道他到底安的是什么心思?现在的明镜想喊娘的冲动都有了,这九里香又是什么鬼呀!为什么叫九里香,而不叫十里香呢?或者八里香也成啊!盯着这满地的药材,明镜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头垂得愈发低了,不是自己不想找,而是自己根本就不认识茯苓,九里香什么的,自己认识的药材,恐怕掰着指头,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给。”傻大个子又从明镜的脚底下刨出了一根【九里香】递到了明镜面前,现在明镜真想把这傻大个给狠狠地揍一顿,添什么乱啊,她到最后依旧没有接过这傻大个挑出的“九里香。”明药一的眼神稍变了变,露出了一些精光,就像那狡黠的狐狸般透着贼光,他又假装咳嗽了一声,说“两面针”

听见叫唤,明镜依旧是一动也不动,反而是傻大个忙前忙后,在那药材堆里刨出了一株叶如刀凛,两面似剑的药草又递到了明镜的面前。

明药一不知为何,竟扬起了嘴角,点了点头,眯着眼睛上下瞅了瞅这傻大个,不停地咂着嘴,又说到:“白岑。”

“给……”傻大个又弯身从药材堆里刨出了一根。

“奇才,奇才。”明药一大步流星地来到傻大个面前,也不顾一大把年纪,就一把抱起了这个傻大个,嘴里哈哈大笑,倒是把傻大个吓了一跳。

说真的,第一次是猜的,这第二次也是猜的,那这第三次再猜对的话,那这运气也是不是太好了些。

第一百二十四章 绝世奇才

“告诉我,你是如何认得这些药材的?”明药一从傻大个手中夺过了那些药材问道,目光之中充满了炙热,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一般。

“在书上看的呀!”傻大个挠着脑袋呆呆地说道。

“瞧一瞧,看看,什么叫做奇才,你就是根木头,枉我在你身上花了十几年的时间,连一个傻子都不如。”明药一对着自己的女儿暴喝道。

“我再说一遍,我不是傻子,我叫无忆。”傻大个义正言辞地强调道,雪樱说了,他是这个世界上最最聪明的人,他有名字的,叫无忆,不叫傻子。

“好,好,好,你不叫傻子,你叫无忆,叫无忆!”明药一一连三个好,赶忙安慰道,生怕这傻大个跟自己走不对路,要不然自己这一身医术也就白瞎了。

“无忆,有没有兴趣跟村长学习医术呀!”明药一腆着一张老脸,豁出去了,为了这个奇才,他可是下了血本了,自古只有徒弟求拜师的,哪里有师傅求徒弟的呀,他这可是开了先例呀!

“没有。”

“爹,你这是干嘛呀?人家……”一旁的明镜从小到大都没见过父亲显露过如此的神情,今日父亲是怎么了?

“去,你到无忆家将雪樱请过来。一刻钟后,若是见不着人,今日你就别想睡觉了!”明药一怒目呵斥道,还偷偷的瞄了一旁的傻大个,小子,还治不了你?

“明镜,我和你一块儿去吧!”傻大个摸着头,傻呵呵地说到。

“你不准去,明镜,你去。”明药一立马跺脚呵斥道,着实将院里的两个人吓了个不轻。

“噢。”明镜应了一声,赶忙跑出了自家的院子,临出门前,还不忘斜瞪傻大个一眼。今日,她算是倒霉透顶了,这一切便全要怪这个傻大个。

“你干什么?别过来呀!”傻大个不停的往后退着,眼中充满惊恐,而明药一斜起嘴角,鬼魅一笑,步步紧逼。

……

入夜,天黑的早,隆冬的寒气漫及各处,久久不能消散而去,一直笼罩着这个极北宁静山村,点点星芒挂在天上,挂在漆黑的夜幕中,更凭添了几分清寒,孤冷。

几盏古铜油灯将屋子映得明晃晃的,一桌诱人的饭菜,浓厚的药材味依旧是挥之不去,正位上的明药一眼中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炽热,直指对面的傻大个,傻大个只是紧张的挨着雪樱坐着,一只手拉着雪樱的衣角有点儿害怕,今天的村长有些怪怪的。

雪樱见状,莞尔一笑,轻轻地拍了拍傻大个抓住自己衣角的手,她现在只是希望能够照顾好他,其它的,他不敢再奢求,或许,现在的他就想当年的自己吧,如孩童一般,会哭会闹,十分幼稚。

“雪樱,今日叫你前来吃个便饭,没有别的意思,我有个不情之请,还请应允。”明药一打开了话闸子,无忆这徒弟自己是要定了,或许自己这一身行医本领还能传承下去。

“村长还请直说,我二人的命还是村长所救,如果能帮上忙的话,我们必不会推辞。”雪樱慢声细语,尽显女人家形态。

“我明药一已度几十余载,已经是半截入土的人了,但一身医道却无人继承,实在可惜,今日,无忆所展现的天赋惊为天人,若能叫我栽培他几年,必能将其栽培成一名医者,行施布药,普救世人,所以我想叫无忆拜我为师当做学徒,总好过整日与村中的那些稚子胡闹玩耍强,不知你意下如何?”

“什么?”雪樱与明镜异口同声道。

“爹,你是不是糊涂了?他怎么可以给爹你当学徒呢,他就是一个傻子,万一把人给治死了呢”明镜双手撑着桌子,不解道。

“你才是傻子!”一旁的傻大个立马反驳道,还伸手给了她几个脑崩。

“碰碰碰”的闷响,下手着实不轻,疼得明镜连忙捂住自己的脑袋往后退。

“村长,可是”雪樱也知道主人的智力是一孩童,童心未泯,平日里全靠自己的照顾才未出什么大乱子,若真地教他医治患者的话,实在有些不妥。

“没有什么可是,今日我亲眼所见,无忆聪明绝顶,定会将医者这条路发扬光大,期间,我也会悉心照看,确定他有能力医治时,我才会放手,不会出什么乱子的,还请雪樱姑娘应允此事,也算是报答我对你们的救命之恩,你看,如何?”

雪樱看了看身边的无忆,他的一颦一笑,胡闹,任性,懵懂,她都希望他能好好的,他是一个绝顶聪明的人,在幻世门中是,如今也依旧,他做什么都不肯屈于人后,他是长生试的首魁,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于此事,雪樱只是希望他能好好的,这事我没有意见,不过最终还是看他自己的意见。”雪樱不能替主人做出任何决定,他是主,她也只是仆而已,她抓紧了他的手,温暖而又安心。

他是主,而她只是仆而已。

“无忆,雪樱都答应了,你到底愿不愿意留下来做学徒?”明药一心中已经偷笑,无忆是一孩童,主事的也就是雪樱,主事的都答应了,无忆又怎会不答应呢?

“可以是可以,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傻大个噘着嘴说道。

“别说一件,十件,不,百件都行。

“你得让她陪我玩。”傻大个伸出手,指着不远处还不明情况的明镜,顺着傻大个所指,明药一偏过头去,一脸错愕,就这么简单!

“成!”明药一一拍桌子而起,生怕傻大个反了悔,一想到自己精湛的医术有了着落,明药一就掩饰不住笑声哈哈大笑了起来。

“爹,你可不能这样啊,我可是你亲女儿呀,你又不是不知道今天他将我整的有多惨。爹,你可不能答应呀!”明镜急忙跑到明药一身旁,两只小手拽着她爹的黑长袄,不停的摇晃着。

“哼!平日里你若肯多下点功夫,或许早就出师了,爹也不必再收学徒,从明日开始跟着无忆一起从头学。”明药一历声斥道。

………

一直聊到深夜,雪樱才牵着雪羽的手回了家,离开时明镜满脸泪珠,还不忘瞪了雪羽几眼。若不是这个傻子,自己何苦遭父亲呵斥。

黑夜寂静,静的可怕,雪羽一路上紧紧抓着雪樱,连头也不敢抬一下,要不是雪樱一路上的细语安慰,他恐怕早已吓得哭了出来,雪樱静静地看着他一个一个的脚印,这样真的挺好,她的脸布满了笑容,他的脸布满惊恐。

…………

雪樱收拾好一切后便解开了身上厚厚的衣袄,只留一件单衫便上了床,隆冬的寒气冻得人瑟瑟发抖,雪樱伸手碰到了雪羽,让她没想到的是他竟往里缩了缩。

雪樱不解,往常断然不会这样的,她又将身体往里挪了挪,一把搂住了他,并在他耳边低语:“怎么了?你昨天不是才说,睡觉前亲亲才能做好梦吗?”

“今天,明镜说:小孩子才和别人一起睡,大孩子都是一个人睡的,我是大孩子了。”

雪樱没有再接话,双手慢慢的松开了,雪羽也渐渐感觉不到雪樱的温度了。

良久,雪羽不见雪樱有动静,他便悄悄转过了身子,准备去亲她一口,但是床上并无雪樱的身影,她站在床前,掩面哭泣。

“雪樱,你在干什么?你会冻坏的。”

“因为雪羽说自己是大孩子了,要一个人睡,所以”正说着,雪樱擦起了眼泪,十分委屈的样子。

看着雪樱哭了,他急了,手忙脚乱的,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以前都是自己哭,雪樱哄的,可是雪樱哭了,他竟结巴的说不出话来。

“你快睡吧!你已经是大孩子了,不需要雪樱的陪伴了。”雪樱红着眼睛,呜咽道,浑身在发抖。

“你快上来呀!我不要一个人睡了,你快上来啊!”他如今只有六七岁的智力,是见不得雪樱受苦的。

“可是你说你要一个人睡的。”雪樱继续委屈道。

床上的雪羽急得直往下掉眼泪,他飞快地跑下床,双手一把搂住了全身冰凉的雪樱钻进了被窝,他紧紧的搂着雪樱,他用着自己的办法想让雪樱暖和些。

雪樱娇小的身躯被他搂在怀中,她仰着头看着他眼角上的泪,长长的睫毛,还有一尘不染的眸子,露出了一个诡计得逞的笑容。

雪樱沉浸在他温暖的怀抱之中,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对不对,不过,她顾不了那么多了,现如今,她只是一只依偎在他怀中的十尾妖貂。

雪樱双手捧着他的脸,亲吻了他的唇,搂着他沉沉的睡去了,她会做一个好梦的。

第一百二十五章 鬼怪精灵

…………

几个月中,明药一每日都笑得合不拢嘴,傻大个给他的惊喜实在是太大了,他对医理之术的天赋世所罕见,十余日,便能将药材全部识完,他已不再是停留看物识药的境界上,即使是蒙眼闻着气味,他也能全部识出来,而且丝毫不差。

反观自己那不成器的女儿,十几天了,竟连苦芦与苦莲都分不清。

“明镜,我们该去玩儿了。”早早地做完功课,雪羽凑到了明镜身前,看着她还在纠结地挑选着药材。

“不了,不了,你一个人去吧!我的功课还没做完呢……”明镜苦笑道,今日总算能躲过傻大个的魔爪了,一连十几天,自己都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了,再这么玩下去,自己仅剩的半条命也就没了。

“她不陪我玩。”傻大个生气地来到明药一身旁,指着明镜说道,说好自己来当学徒,她就陪自己玩的。

明药一正在欣赏着傻大个的佳作,不停地点头赞叹,连连叫好,自己收这徒弟真是太值了。

“好了,好了,今日功课不用做了,和无忆去外边玩吧!”明药一眼皮都不抬一下,随口说道,这杰作他可要好好欣赏一下。

远处的明镜一听这,脑袋往下一耷拉,到底谁是亲生的呀?有这么对自己女儿的吗?傻大个顿时笑颜尽开,张牙舞爪地朝着一脸生无可恋的镜扑去。

……

“你们到底有没有见过这人?”

“主上!吾愿以黑山生灵的名义起誓,我黑山生灵确实没见过画像中的人。”只见一蛮荒巨虎匍匐于地上,口中人言,极为卑躬地答道,眼睛里对不远处的白裙女子充满了畏惧之色,它是着黑山的王,但是她确是万妖之主,他一小小的虎精何以撼动远古神兽在她的面前,他只有臣服。

青州之上,横贯万里,南达远古大沼,北至极寒苦冻之地,东至三千里大洋,西至穷山恶水,乃妖界之地,其中,青州大陆上有一横贯几千里的凶煞之地——黑山,黑山南北长几千里,各种生灵,异兽,奇宝数不胜数,远古以来一直被妖族占领,人族尚未攻破此地。

黑山之中,终年毒雾缭绕,久久不散,各种妖物异兽便盘聚于此,凭借着毒雾的屏障,正道之人始终不能近前半分,妖物却能在此地繁衍生息,几千年来,妖物一直占据此地,成为一方霸主,为正道所不容。

此代的黑山之王乃是修行了一千七百多年的巨虎,此虎身长十余丈,铜头铁躯,一身妖法无人能敌,但是此时它却没了以往的傲气,虎头低垂,双掌前躯,恭恭敬敬地卧在了地上,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声,它身后的各种妖物精怪也都不敢再嗷叫一分,纷纷低下了头颅。

远处山丘尽头的白裙女子,狭长的眸子里闪着诡异的绿芒,惨白的嘴唇上已没了任何的血色,两侧垂下了几缕细发,看起来倒是虚弱无比,她慢慢地转过了身子,小心地收回了画轴,眺望着远方的黑山山脉,毒障自远方忽而腾起,映着她惨白的笑。

这世上,你若敢死,我便屠尽这天下生灵,你若死了,挖地三尺,噬骨吸血。

……

女子踏云而去,只留下黑山的精怪,一百多天了,她已踏尽青州大地,只为寻一人。

“王,为何不杀了她?我黑山早已脱离了妖界,为何还要屈服于她。”巨虎身边的貂怪摇了摇头,不满的说道。

“混账,再说这样的话必活吞了你。”巨虎一听,粗壮的尾巴便将貂怪一下子抽翻在场,哀嚎不已,巨虎现在只是希望她没有听到。

“噗嗤!”一紫黑光芒闪过,巨虎暗料不好,扭头看去,只见貂怪早已没了生气,身体上站着一持短刀的白衣男子,男子舔着猩红的嘴唇,惨笑道:“谁若敢叛,这就是下场!”

“属下不敢,黑山愿并入妖界,无怨无悔,还请左圣使勿怪。”巨虎再一次匍匐在地,恭恭敬敬地说道。

天上的星辰依旧未落,但东方已经翻起了鱼肚白,白茫茫的雾气笼罩着北方的这个小村落,已有几家的炊烟升起来了,睡眼惺忪的傻大个和雪樱道了个别后,便急匆匆地赶往村长明药一家了,雪樱站在窗子边,目送着他消失在了远处。

“这是什么呀?”傻大个一踏进村长的院子,便被院内的一头大家伙吓了一跳,拦住一旁的明镜问道。

“笨死你了,这是马,马。”明镜随口答道,她到现在也不明白,她爹为什么要收一个傻子当学徒,偏偏这个傻子竟一学什么都会,这样一来,父亲却整天说自己不努力,不求上进,夸奖和功劳全让这傻子给占了,自己倒好,身为明药一的女儿,却处处落了个埋怨和数落。

“马?”傻大个来到这个大家伙身边,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它黑色的棕毛,这黑马倒也乖顺,安静地吃着地上的干草,时不时地抬头瞧着这个看起来有些傻头傻脑的人类。

“明镜,它的鼻孔好大呀!”傻大个惊呼道,只见这匹黑马鼓大了鼻孔,向外喷着热气,的确要比人的鼻孔大上许多,鹅黄夹袄的明镜揉了揉自己乱糟糟的墨色短发,不停地唉声叹气,自己怎么就认识了这个傻子呢?悲哀,悲哀呀!

“明镜,你快看,它的牙好整齐啊!”傻大个又惊呼道,正在整理药材的明镜实在不想搭理这个傻子了,明明长了那么高的个子,但是却比她还幼稚,更何况自己还要每天陪他玩,每天都是惨绝人寰。

“”明镜……”

……

一大早,傻大个惊呼连连不断,对马依旧是新奇不已,明镜已经被他的一惊一乍磨掉了耐性,处在爆发的边缘。

“无忆,来了啊!”明药一终于现了身,笑哈哈的说到,肩头上扛着一袋药材,小心翼翼的放在了马车上。

“村长好。”傻大个恭恭敬敬地说道,这么多日的相处,他觉得村长也没初见时那么严厉了,平日还能开一两句玩笑。

“爹,这是干什么呀?”明镜站起身来,走到了明药一身旁问道,一大早,院中就多了一辆马车,着实奇怪的很,这才有了疑问。

“干什么?历练历练你们,今日也不用干别的了,和无忆一块将这一马车的药材送到邺都城中的吴叔叔的材铺里。”明药一拍了拍肩头的灰尘说道。

“邺都?”明镜叫道,而后便满脸笑容,开心的不得了。

“你别给我打什么鬼主意!今早走,摸黑应该能回来。”明药一指着明镜,厉声说道,他太明白自己这鬼灵精的女儿,要不这么说,恐怕她几天都回不来,邺都那繁华地方,自己这女儿不玩上几天才怪。

“爹~”明镜撅着粉嘟嘟的小嘴唇,双手搂着明药一的胳膊,晃来晃去,撒娇道,她都好几十天没有外出了,药族这个小村子她都快转烂了,这要是再不出去,她肯定会被逼疯的。

傻大个在一旁呆呆的看着这父女俩,他不明白明镜为什么这么想出去?待在家里不是挺好的吗?他就特别喜欢待在家里,家里有暖和的火炉,有香喷喷的饭菜,还有雪樱。

“无忆,交代你个任务,路上就是绑也得把她给我绑回来。”明药一撇开了自己女儿的手,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捆麻绳,扔给了傻大个。

“嗯,知道了。”傻大个接过麻绳,应了一句,看向了一旁的明镜,只见她此时奸计未得逞,正双手插着腰,气呼呼的,事后还不忘瞪了傻大个几眼。

收拾好后,二人便坐在马车上走了。傻大个是第一次乘坐这玩意有些新奇,苦的还是这个只有十几岁的丫头,一路上驾车的活,她是跑不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要你管

一路上风景正好,隆冬时分,雪还未散,高愈几丈的松柏成片成片的,都盖了一个大大的雪帽,垂了下来,不宽的河面上早已结了一层厚厚的冰,河边的树上挂满了晶莹的雾凇,可是明镜可无暇欣赏这个上好雪景,她要驾车,还要照顾这个如稚子一般的大个子。

“它会累吗?要不我们歇歇吧?”傻大个指着前方的马儿,问道,已走了大半个时辰了,他觉得马儿肯定累坏了。

“不会。”

“为什么不会?你看它都驮着我们走了大半个时辰了,肯定会累的。”

“我说它不累它就不累,因为它是一匹马,是不会累的。”

“噢!”傻大个应答。

明镜长舒了一口气,这是多么幼稚的一个问题啊!天呐!爹,你为什么让我和一个大傻子一块儿,到底是他照顾我还是我照顾他呀?

“它会饿吗?”过了好大一会,冷不丁地,傻大个说了这么一句。

“不会。”

“为什么呀?”

“因为临走前,我已经喂饱它了。”明镜语气加重了几分,这都是些什么问题啊?它饿不饿,关你什么事?再说了就算它饿了,然后呢?

“它……”

“驾!”明镜不等身旁的傻大个说完,便猛地抖着缰绳,黑马受惊,撒开蹄子在原野上狂奔着,这猛地加速,傻大个还没反应过来,猛地向后仰去,翻到了草药堆中,也顾不得再问什么问题了。

茫茫的原野上,几乎没有人烟,几只雪狼在远处吃着刚猎得的食物,官道之上,一架破马车行驶地飞快,细看过去,竟是一女孩在驾车,马车所过之处,雪雾翻飞,声响巨大,几只雪狼听见声响,抬起头,竖起尖尖的耳朵,向远处瞧了瞧,而后,便又低下头撕咬着刚猎得的食物。

马车之上,短发女孩双手紧紧握着缰绳,驭着马飞快地向远处驶去,脸上咧着一个大大的笑容,明晃晃的眼睛里有着说不清的新奇之色,一路上时不时的扭过头去瞧草药堆里的傻大个。

此时的傻大个瘫坐于车后面的草药堆中,两只手紧紧地抓住两侧的栏杆,扁头向外瞧去,只见车轱辘转地飞快,碾的那雪渍乱飞,腾起了好大的雪雾,此时的他,就犹如受惊的小兔子一样,紧张地不得了,他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掉了下去。

“明镜,慢点儿好不好?”

“不好!”明镜厉声驳道,双手又使劲儿地抖动着缰绳,马车又开始加速。

……

约摸行了两个半时辰,天早已大亮,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睛,二人远远的能瞧见一座黑色巨城拔地而起,就那么突兀的矗立在茫茫的冰原之上。

再过一会儿,明镜驾着车来到了黑色巨城下,抬头望着高高悬挂的紫藤木牌匾。

“邺都。”傻大个也下了车,双手挡住阳光,抬头望着,并将城门上的几个字念了出来。

“哎呦!大个子,不错嘛,还识字啊!”明镜笑着说到。

“我不叫大个子,我有名字的,我叫无忆。”雪羽争辩道。

“走吧,大个子。”明镜拉着马车进入了缓缓人流中,什么无忆,就叫大个子,大个子。

雪羽跟着明镜进了城,才知道什么叫做热闹,他的眼珠子都快转不动了。

只见街道宽阔无比,都是由一块块的青石砖铺成的,穿着各种衣服的行人来来往往,各种皮毛货物在城墙底下堆得如小山一般高,还有街道两旁有着许许多多的红色大花,如碗口一般大小,小摊小贩到处都是。

“走啦!”明镜大喊了一声,呆住的傻大个这才收回心神,嘿嘿傻笑几声后,急忙跟在了马车后面。

“那是什么?”

“打铁的。”

“那边呢,你看它长得很像人呐。”

“耍猴的。”

“还有,还有,那些花花绿绿的是什么?”

“那是布店。”

“那……”一路上,傻大个一大堆乱七八糟的问题层出不穷,这里的怎么都和家里的不同啊?他就忍不住的想知道。

“你哪有这么多的问题,闭嘴。”明镜实在被问的烦了,感觉就像是自己带了一个小孩子一样,怎么这么麻烦呀!

见大个子没有了声响,明镜还在感叹自己的斥责有多么的管用,回过头去瞥了一眼这个烦人的大个子,明镜感叹,他还真是个小孩子啊!

只见身高八尺的大个子站在人群中比旁人都要高上一大截,此时的他正站在一卖糖葫芦的摊前,撅着嘴巴,摸着自己的脑袋,左左右右地瞧着面前的一颗颗红色珠子是什么东西?

“你都这么大了还来买糖葫芦呀!羞不羞人呀!”一六七岁模样的顽童舔着糖葫芦,抬头望着大个子嬉笑道。

“糖葫芦?”大个子低头瞧着顽童手里的红色珠子,不解地问道。

“对!糖葫芦,大人是不能吃糖葫芦的。”顽童又说道。

“为什么?”

“因为……”

“谁说大人不能吃糖葫芦的,大个子,给。”不知何时,明镜凑了上来,打断了顽童的话,从藤草捆上摘了一串,递给大个子。

“好甜啊!”大个子惊呼道,这可比糖果好吃多了,酸酸甜甜的。

“你吃不吃呀?给。”大个子将自己的糖葫芦递给了面前的短发女孩。

“你吃吧!”明镜推辞着,她立志以后要做一个仗剑,行侠仗义的女侠的,怎么会吃这种哄骗孩童的东西呢?

道别那个顽童后,明镜领着大个子重新上了路,瞧着大个子现在的模样,明镜不住地摇了摇头,自己怎么就认识他了,还历练呢?一路上练的都是自己,他倒是怪享受的,一点儿活儿都不用干,自己还得处处哄着他。

“大个子呀,我问你个问题好不好?”路上,明镜不知又打起了什么鬼主意,突然问道。

“我不叫大个子,我叫”

“得,得,你就说行不行吧!”

“问吧。”大个子不爽道,自己明明有名字的,为什么大家都叫他傻子或大个子。

“雪樱真是你媳妇啊?”其实这个问题早已困扰这个初涉世事的小女孩好久了,一个傻子怎么会娶到像雪樱这样的媳妇呢?

“当然啦!”

“那你们俩晚上都干些什么呀?”明镜说这话时,不自觉的脸红了一大半,声音也是小的可怜。

“晚上当然是一起睡觉喽。”

“就没有干点儿别的?”明镜又试着问道,她也快成年了,对男女之事充满着好奇。

雪羽止住了脚步,扶着自己的脑袋想了会,“亲亲算吗?”

“亲亲?”

“对呀!睡觉前,雪樱会每天亲亲的,还问我甜不甜,这次偷偷告诉你,一点都不甜。”傻大个咧嘴道。

“还有呢?”明镜感觉自己的脸越来越烫,话说出来时,她都不相信这话是她说的。

“没有了呀!……哎!你脸怎么这么红呀?”傻大个凑到明镜的脸旁伸出手,捏着她粉嘟嘟的小脸问道。

“要你管……”明镜一把甩开了傻大个的手,头也不回的拉着马车向前走去,只留大个子一人在人群中摸不着头脑。这脸怎么说变就变呀!

第一百二十七章 金服少年

临近日中,二人方才停下,明镜交代几句后便叫大个子一人守在店外看守着一车的药材,自己进了一家药材铺中去寻她爹口中的吴叔了。

……

“皇子出游,行人避让,皇子出游,行人避让……”大老远的,铜锣清脆的响声便传来了,原本还熙熙攘攘的街道上,顿时空出了中间一条坦顺大道,各色行人纷纷退至路边匍匐跪下,头压得低低的,倒是极为恭敬。

不明情况的大个子,伸着头向远处望去,只见一队兵甲持着红缨长枪,整齐地走了过来,中间的是一义气风发的少年,明眸皓齿,金服宝靴,腰挎一把长剑,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子弟。

“喂,干什么的,没听到吗!怎么还不退让!”一声厉喝,大个子顺着那兵甲所指,左右看了看,见四处无人,伸出自己的手指了指自己。

“我?”

“装什么糊涂?皇子出行,还不给我滚一边去!”那兵甲上前几步,不等大个子有所反应,便一脚踹在了大个子的胸堂上,将其踹翻在地。

“混账东西!”又是一声厉喝,只见从队伍中走出一黑甲汉子,脸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虎目宽额,威武十分,他所穿一身黑甲也与其他持枪的红甲兵士不同。

那刀疤男子不由分说地一脚踹在了先前的兵甲身上,那名瘦弱的兵甲哪里受得了这一脚,连连退了五六米翻倒在地,口中突然的吐出了一口鲜血,看来是受伤不轻。

“你这厮,再敢有如此行径,下一次就先剐了你,以儆效尤!”刀疤男子瞪着虎目呵斥道。

“是,属下不敢!”那倒地吐血的兵甲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恭恭敬敬地答到,但眼中却充满了怨恨之色。

男子教训了那位嚣张跋扈的兵甲后,便来到了大个子身前,弯下身子,将其扶了起来。

“你没事儿吧?要不要我送你去看大夫啊?”

“不用的,我没事,村中的小孩都说我皮厚的很呢!”大个子揉了揉自己的胸口,站了起来,当他扭过脸去看这位好心的大哥时,却瞧见:

刀疤男子目光呆滞,双手也僵在了空中,双眼开始变得红肿,有些许的泪光在其中闪耀,身体也开始不停的在颤抖,看上去很是激动。

“你没事儿吧?你要不要吃个这个,酸酸甜甜的,很好吃的。”大个子拿出了自己未吃完的糖葫芦问道。

刀疤男子依旧是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眼睛死死的盯住面前的这个大个子,露出了一种不可置信的表情。

“于将军,出了什么事啊?”马上的金服少年不知何时已经下了马,来到了队伍的前面。

刀疤男子听见后赶忙回了神,快速抹去了眼角的泪,再看了一眼大个子后,便转过身去:“小王爷,还是快些上马吧!刁民拦路,我已经处理好了,请!”刀疤男子说完便伸出一条手臂挡在了金服少年的前面,样子像是在恭请他回去。

“刁民?这个倒有些稀奇,于将军治理下的邺都竟有刁民,本王爷倒要看看这个刁民生了个什么模样!”金服少年翘起嘴角笑道,绕过来挡在他前面的刀疤男子。

“喂!你就是于将军口中的刁民”金服少年来到大个子身前,问道。

“刁民刁民是什么呀?”大个子抓着脑袋不解。

金服少年听到这般答话,不禁眯了眯眼睛,样子极为不悦,“难道你不知,胆敢无端拦下本王车架,可是要受审问罪的”

“为什么呀?我没有啊!我没有拦下本王的车架,我只是好奇出来看看,为什么要问我的最啊?”大个子一听要问自己的罪,连忙解释道。

“放肆,一界刁民也敢自称本王!”金服少年一声厉喝,愤怒十分。

“我……”

“小王爷息怒,何必跟一傻子计较呢?还请王爷快快上马,莫误了时辰!”一旁的刀疤男子抢话道,时不时瞥了大个子几眼,很是疑惑。

“你才是傻子,我不是傻子,不准你说我是傻子!”大个子立马辩驳道。

这话一出口,便引得在场的众人一阵哄笑,这大个子看来真是一个傻子。

金服少年在一旁,瞧了瞧大个子,不禁也笑出声,他倒是没想到自己竟会跟一个傻子在这里,搬弄了这许久。

“喂!傻子,本王也不想跟你计较,把你手中的糖葫芦给我,我就放你走,如何?”金服少年拂了拂衣袖,开口道。

“不行!”大个子当即便一口拒绝,说完,便转过了身子要走。

金服少年站在原地,一时愣了好久,他从未被人拒绝过,从小到大,自己没有什么东西是得不到的,今日却没想竟会被一个傻子拒绝。

“混账!”金服少年快步上前,一脚踹在了毫无防备的大个子身上。

大个子由于毫无防备,一个踉跄,扑到在了地上,手中的糖葫芦也掉在了地上,沾满了污雪。

“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得到!”金服少年脸色铁青,又上前几步,一脚重重落了下来,向那掉在地上的糖葫芦踩了过去。

“不要!”大个子喊了一声,连忙用双手护住了地上的糖葫芦,金服少年的脚刚好落下,重重地踩在了大个子的手上。

“你个兔崽子不想活了,竟敢欺负我的人!”刚出药店的明镜正好看见这一幕,狠话一下子脱口而出,完全没有顾及自己是个女儿身,说到底,大个子也是自己人,敢欺负他,找揍!

明镜双手一撑马车,飞身一跃,一脚踹在了金服少年的胸膛上,登时,这突如其来的一脚,即使金服少年身旁有刀疤男子在,他也没有反应过来,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大个子,没事吧!”明镜转身扶起了地上的大个子,还不忘回头恶狠狠地瞪了那金服少年几眼。

“明镜,我没事,你看,糖葫芦也没有被踩坏!”大个子小小翼翼地捧起地上的糖葫芦,一脸开心地说到。

“你是不是真的傻!他踩你的手,你就让他踩”明镜嗔怪道。

“不是,我没有,但是我不能弄坏糖葫芦的,我要拿回家给雪樱吃的!”大个子道出了缘由,他不是懦弱,也不是任人欺负,只是不想糖葫芦因此被人踩坏罢了。

“喂!哪里来的野丫头,你可知得罪本王会落得个什么下场”金服少年起了身,在刀疤男子的搀扶下,恶狠狠地说到。

“下场臭小子,你可知得罪本姑娘会是如何?”明镜当即还口,这种小子,她见多了,都是些吃软怕硬的主。

“得罪本王何时得罪过你啊你我二人也是在此刻此地才见的第一面,本王正在教训刁民,是你这野丫头突然出来胡搅蛮缠的,怎么能说本王得罪于你呢?”金服少年也不知怎么的,眼眸一转,气也消了大半了,缓缓地说到。

“哼!一口一个本王的,瞎显摆什么呀!你欺负了他,就相当于欺负了本大小姐,你说,算不算得罪了我”明镜指着大个子说到,好不容易有了个惩恶扬善的机会,她才不会放过呢!

金服少年暗自摇了摇脑袋,好一副巧言善辩的利嘴,笑道“他一个傻子罢了!再说,我看,你们好像并没有什么关系吧!他是你什么人啊?”

“他是我……”明镜突然哑口无言,因为接下来她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这个傻大个子细算下来和自己还真的非亲非故,顶多就是爹爹身前一个小学徒而已,只此而已,其他的再无关系。

“怎么不继续往下说了我看他傻不拉几的,分明就是脑子坏了,你这野丫头分明就是多管闲事!怎么,想美女救英雄么?不过,他也不是什么英雄啊?”金服少年只是大个子嬉笑道。

“他是我哥哥,不是什么傻子,我看你这酒肉皮囊分明就是仗着家里有钱有势,到处横行霸道,肆意生事,今日,本姑娘可不吃这一套,非得好好教训你一下不可!”说完,明镜便随手从身旁的马车上抓起一麻袋药材,向不远处的金服少年扔了过去,周围的兵甲们瞧了,见主子有难,纷纷上前抬起长枪,准备去捉住这有些胡闹的野丫头,可是穿黑甲的刀疤男子只冷冷地扫了一眼众人后,竟无一人敢动。

第一百二十八章 碧海青天湖

紧接着而上的是明镜一记凌厉的鞭腿,所过之处,震得那空气“噗噗”发响,金服少年眼见麻包袭来,下意识的双手向前抵住,倒是解去麻包不少的力,可是紧接而来的是一记鞭腿,他就没那么好运了,双手依旧强硬的抵住。

“砰”地一声,金服少年双臂被震得火辣辣的发疼,连连退了好几步,方才稳住身形。

“怎么样?你看起来还行,可怎么一打起来就像个草包啊”明镜击退金服少年后,双手插着腰,也不怕事情闹,。就站在那里嘲笑着自称王爷的金服少年。

“可恶!”少年愤恨一句,脸色通红,着实气的不轻,话说着便将拔出腰刀一决胜负。

“小王爷,祈神的时辰可千万不能错过!还请王爷以大局为重啊!”刀疤男子伸手抓住了金福少年抽出来的腰刀,硬生生地将其塞回了刀鞘之中。

“于都,你……”金服少年不满,可是他也知道这祈神的时辰绝不能耽搁,一挥袖袍,飞身上了马。

“走!”他大喝了一声,便骑着马带着兵甲快速地穿过了人群。

嚣张跋扈的金服少年走后,满街的百姓无不拍手叫好。

“若没事的话,还请小姑娘带着你家哥哥快些离开邺都城,能免去不少麻烦。”叫于都的刀疤男子丢下这么一句话,便头也不回地追着队伍离去了。

明镜站在原地看着刀疤男子离去的身影,不明其意,他为什么要帮自己啊

感觉背后有人不停地拉着自己的衣服,明镜回了回神,扭过脸瞧去“你干什么呀,拉我衣服干嘛?”

“什么是哥哥啊”

“哥哥……就是……就是一个称谓,对,就是一个称谓!”

“那你以后叫我哥哥好不好,我不喜欢傻子和大个子这两个名字”大个子干脆两只手拽着明净的衣服,有些乞求的意思,看上去十分可怜。

现在的明镜,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苍天啊!大地呀!刚刚送走了一个,这怎么又送来了一个瘟神啊!还叫哥哥,这表明就是占我的便宜啊。。

“不行!”明镜义然决然地拒绝,想让本姑娘叫你哥哥,门都没有,不对,连窗都没有,哼!

“为什么”

明镜一拍自己的头,连连叫苦,怎么又是这一句,就不能换点别的新鲜的吗?为什么为什么哪来那么多为什么?不行就是不行,这事没得商量,你个大个子,又不是好奇宝宝,哪来那么为什么

……

……

临近日中天也不早了,二人午饭也没顾得上吃,便驾着马车匆匆上路了。

不一会儿,坐在马车上的大个子便感觉不对了,方向错了,回家的路应该是往西走的,而现在走的方向却是向北。

“明镜!咱们走错了,咱们应该往西走的。”大个子好心提醒道。

“哎呀,我带你去看看红色的冰原,听说城北二十余里处,有一处叫碧海青天湖的地方,原来是一巨大湖泊,不过被冻住了,上面结了几十丈厚的冰,而且还是红色的,我带你去看看嘛!时间还早呢!”明镜一边架着马车,一边大声的喊道。

越往北走,风夹杂着雪雹子就越大,狂风呼呼地刮着,声音很大,刮的人眼睛都睁不开。

“可是你爹爹说,我们不能去别的地方,要我捆也要把你捆回来。”大个子大声地喊道,说着便要拿起马车上早已准备好的绳子,准备去捆住明镜。

“我说你长这么大个个子,怎么是个榆木脑袋,我爹又不在这儿,你不说我不说,他怎么会知道呢?”

“可是雪樱说做人是不能撒谎的。”

明镜彻底无语了,这都是些什么人呀?瞧着远处红色的冰原,眼看就要到了,她不想放弃,便趁着大个子去找绳子的间隙,使劲儿的架着马车,于是,大道上,马儿似疯地向前狂奔着,马车上的大个子又一趔趄,差点栽了下去,只好战战兢兢地扶住旁侧的栏杆,生怕自己掉了下去。

……

……

相传上古太阳神的名字叫做曦和神君,曦和神君身高九丈,每日架着六条无角神龙在天空中疾驰,于是,天地方有昼夜交替,星辰之变,生灵方能存活于青州大地上。

距今越十万年前,无角神龙疏于怠懒,曦和神君勃然大怒,大掌一挥,将六条无角神龙贬至凡间,将其精魄封印在了一颗珠子里,弃在了大千世界中的青州之上,远古巨人传言,这颗珠子便在碧海青天湖下,因为神君威压,这湖便永世不解冻,时时刻刻地镇压着这颗珠子。

寒风阵阵,偌大的湖面上竟是一览无余,光滑如洗,一辆破旧的马车突兀地出现在湖面上,身后留下的是两道浅浅的白色痕迹,整个湖面上倒不是平日里所见的幽蓝色或银白色,而是出人意料的显示出一种如血一般的残红,好像是有人故意撒上去一般,一片一片的,又的颜色较深,有的较浅。

“明镜,我们回去吧,这里没有什么好看的……”大个子坐在马车上,脸色有些苍白,眼神惶恐不安,总有一种浓厚的气氛,不知怎么的压的他喘不过气来,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别急啊!听说这里有一场大战,肯定留下不少兵器的,我们随便捡上几件,防身也行啊!”明镜四处瞧着,这里红色的冰盖的确比其他的稀奇些,不过,这个胆大的丫头却在这里打着遗留下兵器的主意,一个女侠,怎么能没有一件趁手的兵器呢?

“可是你爹爹要我们早些回去!”大个子抬头看着天色,也不早了,他只是有些担心罢了。

“你是不是傻,怪不得别人叫你傻子呢!你看我们俩在这儿玩上一会儿,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要你不说,我不说,我爹怎么会知道呢对不对,再说了……”明镜突然停住了,扭过头去瞧了瞧,只见大个子一个人坐在马车后面,眼睛红红的,也不说话,看起来很委屈的样子。

“喂!你怎么哭了”明镜拽了拽他的衣服,问道,难道自己又说错话了

“我不傻,我不叫傻子,我有名字的,为什么你们每一个人都说我傻,我不傻,我不喜欢傻子,我不喜欢这个名字,我有名字的……”大个子一边啜泣着,一边不停地抹着眼泪。

明镜看到大个子这副模样,心中也是哀嚎不已:我去,还真是我的错,这怎么还哭起来了,都这么大个人了,怎么动不动就哭啊!

“你别哭了好不好我以后不叫你傻子了,绝对不叫了,我错了,我发誓还不行吗?你不傻,你是天底下最最最聪明的人,这样行了吧?”明镜向哄小孩一样哄着面前的这个大个子。

“那你叫我哥哥好不好!”大个子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地问道。

“咳咳……”明镜一个气没喘上来,硬生生地给噎住了,不停地咳嗽起来,这小子摆明就是占自己的便宜啊!他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啊!

“你没事吧?”大个子急忙地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关心道。

“我没事,你呆在车上别动,我去透透气,等我回来。”说完,明镜便撒开丫子跑了出去,一边走一边小声嘀咕道“哥哥,我明镜是谁呀?以后青州上的大侠让我叫你哥哥,门都没有。”

不多时,冰原上的女孩儿停下了脚步,只见她蹲了下来,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玩意儿,她不停地拨弄着脚下的雪,不一会儿,便露出了一块黑黝黝的铁块,明镜大喜,双手并用,将脚下的积雪清扫干净,那铁块便露出了真容,是一把已经生锈的铁剑,还有半截被冻在了湖面上。

明镜看着眼前的铁剑,大喜过望,今日前来,也只是听说这碧海青天湖上有一场大战,死伤无数,前来也只是图个新鲜,捞一两件兵刃玩玩,没想到那传言竟是真的。

她双手握着那剑柄,使出了吃奶的劲儿,一想到自己这么快就有兵刃了,她就忍不住大喊大叫了起来。

第一百二十七章 雪狼

“呀~~”明镜大叫着,突然,一个屁股蹲,溅起冰屑无数,铁剑终于被明镜拔了出来,明镜坐在地上傻傻地笑着,高高举着自己的“仙剑”

“嗷~~”一声嘹亮尖利的嚎叫声突然传来,明镜一下子从地上弹了起来,只见前方几十米处,有一灰白相间毛色的雪狼,雪狼尖嘴尖耳,眼睛发出幽蓝色的光芒,四肢粗壮,足有半匹马大小,此时,这头雪狼站在一处小雪堆上,扬着脑袋,嚎叫不已。

明镜现在只觉冷汗直冒,背后发凉,转身就跑,刚跑了几步,又又几声狼嚎声从不远处传来,现在的明镜想死的心都有了,碰上什么不好,偏偏要碰上雪狼群,村里的老人说:即使碰上一只三米多高的棕熊也比碰上雪狼群要好上太多,雪狼这东西,几十头为一群,还没有什么是它们猎杀不了的,更何况人呢?

“快走啊!”明镜朝着不远处的马车上的大个子喊道,她知道,自己身后肯定追着几头雪狼,恐怕这次他们两个人真要交代在这里了。

马车上的大个子听见叫喊,回头望去,看见明镜身后的东西时,他的脸色变了,仿佛僵住了一般,坐在马车上一动也不动,仿佛吓傻了一般。

“快走啊!愣在那里干什么?”明镜再次扯着嗓子吼道。

大个子依旧是无动于衷,反而是那匹老马,摇了摇脑袋,鼻孔中喷出几股热气,撒开蹄子朝着明镜冲了过去。

马车上的大个子一个趔趄,险些跌了下去,不过也稍稍回了神,但也露出了十分畏惧的神色,毕竟,只有六七岁孩童智力的大个子看到那么多的“怪物”还是有些害怕的。

转眼间,马车便到了明镜身前,明镜伸抓住了疾驰过来的马车围栏,右脚一拧,飞身一跃,准确无误地落在了马车上,电石火光之间,迎头直上的便是跃起张开血盆大口的雪狼。

雪狼幽蓝色的眼睛死死的盯住二人,或许早已经将二人视为口中的大餐了。说时迟那时快,落于马车上的明镜当即做出了一个颇为胆大的行为,只见她抬起一脚,正中狼头,而后,右手扶住大个子的肩膀借力一跃,同时左手一剑划出,只听“噗呲”一声,剑尖横扫在了雪狼面部。

雪狼吃痛,急急忙忙翻身退了回来,脸上一条长长的伤痕瞬间渗出的雪,滴落在了雪原上,又助长了这里几分血腥味。

而后,明镜不慌不忙,上前勒住缰绳,让老马快速地转了个方向,而后驭起马鞭飞速地驾着马离去。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从远处赶来的雪狼并未追击,反而是围在那头受伤雪狼周围,不知在干些什么。

回头望着越来越远的狼群,明镜松了一口气,瘫坐了下来,这次,也算是死里逃生了。

冰原之上,那浅浅的两道白痕格外扎眼,一路向西南蔓延而去,而身后的是越来越多的雪狼聚集在了一起。

…………

“嘶~~”一阵钻心的疼痛自指尖传来,她将手指轻轻地放在嘴边,眉头也紧皱了起来,在她身前的是一件红色的长衫和一袭红色的长裙,她做这两件衣服已经很久了,她希冀有朝一日,自己能穿上长裙,他能穿上长衫,映着红烛,趁着月色,闻着空气中醇厚的酒香,共度一榻。

她摇了摇有些发沉的脑袋,她不知道自己今天为什么这么不小心,竟用针刺破了自己的手指,她放下手中的长衫,来到了床边,只见六角雪花如鹅毛般飘飘扬扬,又下雪了,她以前最喜欢下雪天了,因为她是北境的一只雪貂,不惧严寒,可是现在的她竟然怕冷,或许是那道天雷将她的妖身都给劈碎了吧!才耐不住这严寒。

她轻轻地关上了窗户,屋中的火炉烧的正旺,那些跳动的暗红色的火苗像极了当初在幻世山上留下的点点血腥,她至今都记得,那日的黑暗,那日的血腥,乌云翻腾,青雷滚滚,麻木不已的幻世弟子们对她的主人没有丝毫同情,他们秉承宗旨,他们决容不下一个弑师叛道的存在。

她记忆中最生动的画面是那一道耀眼无比的天雷,天雷煌煌,震碎虚空,当她用自己的身子硬挨下那道天雷时,便已经知足了,安静地躺在主人怀中,看着主人紧皱的眉头,好看的眸子,一辈子也看不够。

十尾妖貂,天地异种,一朝化人,此生不渝,若爱则如深深的漩涡,不可逃脱,再也无法全身而退,此情不可销。

她笑着,伸手拿出了挂在脖子上的一件物什,那时一枚雪白剔透的玉蝉,通体温凉,晶莹有光,篆刻的也是栩栩如生,是一枚不可多得的挂件。

她双手紧紧的握住这枚玉蝉,又想起了当年的往事,自泗洲城后,她便只身一人又返回的乾城,找到了那件铺子,逼得那胖乎乎老板又交还的玉蝉,现在,谁也不知道,这只玉蝉在她手里,连主人她也没告诉。

她到现在还时常想起那个胖乎乎老板的模样,又怕又惊,那时她第一次做坏人,怕也是最后一次,硬夺回了玉蝉,因为主人的东西,她是不允许别人碰的。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一大片

一路向西,马儿跑得飞快,时间悄悄地流逝着,总在人们不经意间便溜走了,暮色转合,天竟下起了小雪花,遮挡了不少的视线,一望无际的荒野上,冷风呼啸而过,折断了不少的枯黄野草,冷风毫不留情地将野草来年的生机全部抹杀干净,不留一点希望,将其连根拔起,呼啸至了远方。

两道长长的车辙印记在雪地里留下,驾车的齐耳短发女孩脸色凝重,没了以往的嬉戏胡闹,眼中有些许担忧之色,或许今日真不该去那碧海青天湖的。

大个子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车后面,掰着自己的指头在玩,脸上挂着时常有着的憨笑,他抬头看了看这天,落了他满身的雪,皱起了眉头,似乎生气了起来。

“明镜,到了吗?我饿了!”大个子拽着女孩的衣裳说到。

“快了,快了,马上就到了!”明镜回过头来答道,看着大个子傻兮兮的样子,她倒有些羡慕,“对了,回家之后,你可千万别告诉我爹,我们去了碧海青天湖啊!”明镜郑重地说道。

“为什么啊你为什么要说谎啊?”

“因为……”

“砰”

突如其来的一声闷响打断了明镜的话,疾驰的马车不知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了一下,马车上的二人也差点被颠了下来。

二人扭头看去,顿时觉得背后发凉,寒毛直竖,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有狼,有狼,明镜,有狼啊……”大个子扯着嗓子喊道,慌张十分。

“我看见了,你快做好!”明镜大声喊道,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在碧海青天湖上的那群雪狼如此记仇,竟一路尾随到了这里。

“给,拿着!”明镜将身上唯一的一把铁剑给了大个子,大个子颤颤巍巍地握在手中。

“驾,驾,驾……”明镜不停地抖动着手中的缰绳,想让马儿跑快些,可是,兴许是跑了一天的缘故,马儿的速度竟渐渐慢了下来,只这一小会儿,雪狼便围了上来,个个呲着牙,恶狠狠地盯着马车上的二人。

明镜也是心急得很,干脆调转车头,生生地驶出了唯一的平坦大道,跑进了尖石乱木的野地里,在大道上,没有活路,只有横穿过野地,到达村落方才有一线生机。

虽说原野到处是尖石乱木,但这并没有阻碍马车的速度,马儿似乎也感觉到了危险,拼命地撒开蹄子往前猛冲着,这可苦了车上的二人,上下来回颠簸着,头都快晃昏了,雪狼群仍是穷追不舍。

“驭……”马头被明镜高高地拉起,明镜干脆站直了身子,双手紧握着缰绳,向后拉着。

“笨蛋,快来帮忙啊!我快拉不住了!”

大个子反应过来,连爬带滚地来到明镜身前,伸手也抓住了缰绳,学着明镜的样子,用了吃奶的劲儿,死命地向后拉着。

“嘶嘶……嘶……”马声嘶叫,两踢高高地翘起终于停住了,电光火石之间,明镜拉着大个子飞身一跃,落了地,而旁侧的马车片刻之间便没了影子。

“轰……”不多久,传来一阵响声,二人侧目望去,只瞧那辆马车摔下了崖,血肉横飞,老马顿时没了生气。

这也难怪,明镜还好驾住了车,好让二人有时间从马车上跳下来,躲过一劫。

站在崖顶,二人向远处望去,不远处便是药族的村子了,

“嗷……呜……”阵阵狼嚎随即传来,一双双幽绿色的眼睛将二人团团围住,除了断崖那一侧。

“明镜,我们是不是要死了啊?”大个子一屁股瘫坐在地,浑身不停地发抖。

“你怎么还坐上了快起来啊!你是不是个男人啊?”明镜从地上拾起那把铁剑,紧紧地握在手里,她可不想死,她还没活够呢。

活说出口,明镜便后悔了,男人……他,他只是一个七岁的孩童啊!

“噗嗤,噗嗤,噗嗤……”重重的呼吸声从狼群中传来,明镜擦了擦眼睛,干咽了一口气,十分紧张,看来大家伙要出场了,她现在真后悔去看那碧海青天湖,可是转念一想,都已经晚了不是吗?

断崖之上,乱石丛生,天也渐渐黑了下来,漫天大雪席卷而来,根本没有要停的迹象,今夜过后,或许连一丁点的痕迹都不会留下。

且说那雪狼群中缓步走出来一只大家伙儿,两只幽绿色的眼睛,看起来给外瘆人,偌大的身子要比一般雪狼大上许多,看上去颇为雄壮,想来是头狼无疑了。

“明镜,我怕!”大个子缩成一团,躲在明镜身后。

明镜没有答话,况且也顾不上回答,说心里话,她自己也怕的要死,可是她知道,自己不能退缩,一旦退了,二人就真的完蛋了。

“来啊!来啊!”明镜双手握着铁剑叫道,她都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发出了声音。

狼群开始出现骚乱,大有扑上去的可能,可是那头狼依旧左右踱着步,没有发出进攻的信息,所以狼群并没有谁敢上前一步。

“嗷……”头狼突然仰天长啸,脖子伸地长长的,两只前爪踩在面前的一块石头上,颇为王者的风范。

“我想回家,明镜,我想回家……”出人意料,也不知是吓着的缘故,还是有其他什么原因,地上的大个子竟哭了起来,连连喊着要回家。

“大个子,我明镜对不起你,说到底是我害了你!”说完,明镜伸手狠狠地抹去了脸上那些不争气的眼泪,闷着头,举着铁剑便冲了上去。

那踏在石头上的头狼自然不甘示弱,躬着身子猛地向前跃起,藏在肉垫中锋利的爪子此刻也露了出来,直扑女孩的胸口。

明镜见机,持剑斜砍了上去,不到最后时刻,她是不会放弃的,她还要做女侠呢!女侠怎么能轻易死呢!

剑爪相击,一声脆响,空中的头狼生生地被铁剑砍退了,爪子也被铁剑砍伤了,流了不少的血,明镜也退了几步,身子斜在悬崖边,眼看就要掉下去了。

余光之下,竟又有一直雪狼张着血盆大口扑了上来,明镜随即俯身,脚步轻移,躲过了一劫,而那匹雪狼在空中飞跃,直直地摔下了悬崖,久久才从崖下传来声响,想来也是粉身碎骨了。

这一幕,那头狼在近处看的清楚,它摇了摇脑袋,呲牙咧嘴,样子更是狰狞,,她看了看拿剑的明镜,又看了看大个子,怪叫一声后,便张着大嘴扑向了大个子。

狼群问讯,一同冲了上来,挡住了明镜的路,个个凶神恶煞,狼毛直竖。

头狼此时毫无顾忌,张嘴就咬上了大个子的胳膊,锋利的牙齿一下子贯穿了大个子的胳膊,血沫顿时横飞四散,夹杂着棉衣里的棉絮,尽情抛洒。

大个子吃痛,另一只手不停地捶打着头狼,可是头狼愈发发狠,就是不松口,死命地拖着大个子向后退着,血洒的到处都是,瞬间染红了一大片。

第一百二十九章 伴君以终老

明镜见大个子有难,一脚踢开身前的雪狼,踉跄地举着剑朝着头狼砍去,可惜,只是一息间,几头雪狼又挡住了明镜的去路,个个毛发耸立,呲着牙,鼻中喷着热气,发疯了似的朝明镜扑了过去。

当且如今,她再没有了丝毫畏惧,眼色凌厉,举剑就毙了一头雪狼的小命,而另几头同时也咬上了明镜的胳膊和腿,钻心的疼痛立即从全身传来,她冷哼了一声,举剑又砍了上去。

不消几个片刻,她的身边便横七竖八地躺了许多雪狼尸体,鲜红滚烫的血液流的到处都是,血腥味浓得很,令人作呕,但她同样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身上早已是遍体鳞伤,衣袍早已染红。

明镜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举剑砍去,而后,便“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惨白的小脸埋在红色的雪里,她已经感觉不到什么是寒冷了,她所能看见的,是那条头狼还在撕咬着,从未中断过,她就那般静静地看着,可是无能为力。

头狼发狠,到处撕咬着这个大个子,如今,大个子早已不反抗了,他浑身鲜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嗷……”头狼长啸了一声,一脚踩在大个子的脸上,似乎在宣誓主权,在宣誓它已经胜了。

……

“噗嗤!”一声!

头狼大嘴一张咬在了大个子的脖子上,刹那,黑气直泛,一颗诡异的黑色珠子从大个子身上迸射而出,所发黑芒,顷刻间铺盖了天地,一双巨大的黑色羽翅从大个子背后徐徐展开,头狼瞬间被羽翅从中间割开,毙命不已,而后,羽翅将大个子包裹住,黑芒也攀附而上,在场的几十头雪狼眼中惶恐不已,纷纷后退,四处逃窜,可那黑芒无处不在,攀附上了几十头雪狼的身体,雪狼瞬间便尸骨无存,化作血雨,倾洒了下来。

只一呼吸间,天空中的黑色珠子又重归大个子体内,羽翅也凭空消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大个子再次显现出来,不过脖子上却没任何伤口。

明镜已经瘫软在地上,脸早已经被血糊住,她看见了一切,但心里却不相信这都是真的。

……

……

西南大沼中,毒雾弥漫,恶臭腥味刺鼻十分,可就是这般生人勿进的地方,却出现了一个女子,只瞧她立于一庞大妖物的尸体之上,白裙依旧是纤尘不染,不过脚下的巨大妖物却是鲜血横流,早已死去多时,她抬头瞧了瞧这渐黑的夜,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忽然,她手腕出不知是和物什,一直发着亮光,女子嘶欣喜若狂,猛地抬起了手,露出了手腕上的双生玉,原来就斑驳不已的晶白玉石又多了几条裂隙。

女子转而惨笑,裙摆无风自起,狂风顿时大作,十余里范围内,树木尽折,土丘尽平,水波荡漾而起,足有几丈之高,无数弱小生灵无故自爆身亡,自此,西南大沼中又多了一处亡灵之地。

不远处的男子撤去御盾,齿缝紧咬,目光狠辣十分,望着北方。

……

……

几日之后,大雪依旧,似永无止境,屋内炉火烧的正旺,暗红色的火苗不停地跳动着……

睁开眼睛,入眼的是一副祥和的画面,雪樱坐在塌前睡着了,几日的日夜辛劳令她有些困倦,她斜靠着床栏,一只手紧握着大个子,她生的很好看,小巧的鼻子,樱桃色的小嘴,还有好看的眉眼,只是脸色有些苍白,大个子就这样睁着眼睛瞧着面前的女孩,看着看着,他便咧开嘴笑了,眼睛几乎笑成了月牙状。

不知为何,躺在床上的大个子伸出了缠满白色纱布的手,他小心翼翼地抚在她的脸上,刚触碰到时,雪樱便醒了,略微有些惊讶,看了看他伸来的手。

压抑了几日的担忧在这一刻全部迸发出来,滚烫滚烫的泪水夺眶而出,雪樱再也忍不住了,俯下了身子搂着了大个子。

那日,当他看到大个子满身是血被抬进来时,没有人能够理解面色平静的她心里到底有多痛,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样挨过这几天的,那些伤痕像刀子一般一下下地扎近了她的心里,很痛很痛,她也不知道自己流了多少泪,哭过几个昼夜。

“雪樱不哭,不哭!你看,我给你带了些好吃的!”大个子逐渐摊开了一直紧握的左拳,那有一包已经被捏的变形了的油纸,再小心翼翼地打开油纸,只见,几颗糖葫芦安然无恙。

瞧着手中的糖葫芦,大个子开心地笑了。

原来,原来,原来,他一直紧握的手,一直未曾松过,原来他手中的是这些,是留给自己的。

火光映着两张年轻的面孔,女子捏起一颗放进嘴里,然后哭了,也笑了。

余生未尽,愿君以终老。

生生世世,愿君以倾心。

生老病死,愿君载年华。

生生念念,愿君枕一墓。

第一百三十章 危机

一月有余,漫长冬季渐渐过去,积雪开始慢慢融化,河流解冻,哗啦啦的小溪流绕着村子一直流向远方,嫩绿嫩绿的小芽从雪中冒了出来,但初春仍很寒冷,不过对于长年生活在北境中的人们已经不在意了,短暂的春季,他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来年一年的生计就在这一个月里,他们要为来年做些准备。

临近日中,有几户人家早早升起了炊烟,在这里,有着平静的生活,有着人们赖以生存的谋生手段,膝下有着牙牙学语的稚童,长年并无外人来次,或许外人根本不知道这里还有个村落,这是一个被青州遗忘的地方。

积雪刚刚融化,隐藏许久的真相终将重现世间,血红色的地面,乱石,枯木,攀附着肉眼可见的血丝,可是没有一具完整的尸体,空气中依旧有血腥味,红色的血雾从地面上缓缓升起,笼罩足有几丈之高,远远望去,甚是惊人,使人不敢靠近。

“主上,这里的妖气蔓延一月有余,尚不能散去,那攀附在地面上的黑气,波动异常,腐蚀不弱,堪比我界千年长老修为,万不可大意!”夷光立于一旁,眼帘低垂,缓缓说到。

白裙女子听罢,没有任何言语回答,只静静地转过了身子,立于崖边之上,瞧着远处的小村落,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眸深处幽绿光芒闪过。

“初见时,你还是一俊美少年,不知再见时,你是何等模样”白裙女子轻叹了一句,微风掠过发梢,连同向后翻飞的裙摆,引起以往无限的过往。

……

初雪稍融,暖和的太阳懒洋洋地挂在了天空之中,畏了一整个寒冬的雪樱也终于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三年的时间,她自己也长大了不少,从一个不谙世事,只知胡闹的小女孩蜕变成一普通农家女子,她学会了烧饭,洗衣,织布,她还学会了如何将一个仅七岁的孩子照顾得很好,这就是她现在的生活,很温馨,很充实,她很满足,她用着一种很卑微的姿态去爱她的主人,她亦知晓现在的主人或许永远不会懂得什么是爱,主人只是把她当做了依赖。

她懒懒地抬起了头,任凭阳光洒在身上,但这般美好时光并未维持多久,片刻之后,她的心便跌进了深深的谷底,她知道,这一天总会来的,只是没有想到竟来的这般快。

“可还曾记得我,雪樱!他呢?”白裙女子像是凭空出现一般,她想了千万般对话,只是这一句脱口而出,妖琉璃暗自摇了摇头,看来还是忘不掉他啊!

“好短,远远不够!”雪樱瞧着不远处熟悉的女子,苦笑道,三年看似很长,但现在她后悔了,三年太短了,还没为主人穿上嫁衣,她怎么可以来

“我问你,他呢?”清冷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微微的震怒,三年了,整整三年了,云子羽,你好会躲啊!十万黑山,西南大沼,南海之滨,绿芒之林,蛇沼鬼城,黄西大漠……我踏遍了千山万水,却没想到你会藏在这么一个小村子里,妖琉璃掩面惨笑着,你负我的债,该还了……

雪樱没有答话,只是低着脑袋,一步步地朝妖琉璃走去,她来了,自己为什么要懦弱,主人只属于自己,凭什么她要来抢,她用着早已生疏笨拙的法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凝出一把小匕首,匕首寒光闪闪,她看到了匕首倒映着自己惶恐的神色,她只有这一次机会了,她不想再错过了。

紧紧握着手中的匕首,雪樱用了最大的力气朝妖琉璃刺了过去,结果她自己也可以想见,突兀地中了一掌,体内顿时气血翻腾,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噗”地一声,雪樱倒在地上,嘴角不停地流着鲜血。

“他到现在还是这般狠心,你这个小畜生何必替他来送死,为何到现在你还是执迷不悟云子羽,是一个负心人,你这般为他,值得吗?”妖琉璃缓缓收起手掌,冷眼瞧着眼前的雪樱说到,世上男子最是花言巧语,这句话,她姥姥没有说错,只是不知他到底还骗了谁?

“主人一生,无愧一身,无愧于世,对得起任何人,这天下对他不公罢了!雪樱为了主人,做任何事都值得!”雪樱笑着说到,暗红色的雪樱布满齿缝,瘆人十分。

“天下对他不公他对得起任何人那我呢?我算什么?”妖琉璃掩面笑道,样子开始变得狰狞起来,那日,他所做的,万万全全是背叛了她。

……

姥姥说的话没有错,世上男子最是无情,她偏不信,她发誓一定要找到十年前在邺都生的极好看的小哥哥,她要让在天上的姥姥看着,在这个世上,在这诺大的青州,还有个男子时刻关心着她,时刻照顾着她,时刻宠溺着她,喜欢她,爱她,能够至死不渝地呵护着她走完这一世,最终,她找到了,也得到了,不过时间才是这世上最无情的东西,它似乎改变了他,是他骗了她,说到底,姥姥没有错,而她却一败涂地。

“雪樱,你从小跟他一起长大,你说,他为何那般对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将莫大的期望压在了他的身上,只愿这一世他能好好对我,可到头来,他却负了我!”妖琉璃蹲下身子,散发着绿色光芒的眸子仿佛能洞穿一切,她狞笑着,惨白,没有一丝人的味道,。

雪樱答不上来,也无法回答,她甚至连抬头看妖琉璃的勇气都没有多少,她怕,下一刻,妖琉璃就会揭穿自己的秘密,雪樱娇小的身子不停地向后退着,是她对不起青璃,是她骗了青璃,云子羽什么都不知道,云子羽没有做对不起青璃的事,从头到尾,他都深爱着她。

“男子皆是无情,雪樱,放手吧!他不值得你这般维护他,他该下地狱,成为恶鬼!”妖琉璃再次惨笑道,她现在的脸色苍白的可怕,眉间透出无限的戾气。

“成为恶鬼的该是我,该下地狱的也是我,主人很好,会长命百岁的……”雪樱眼神迷离,望着不远处的天空,喃喃道。

“他到底给你下了什么迷药,你竟这般死心踏地地为他说话,他的恶毒,你总有一天会尝到!”

“没有那一天了,我也等不到那一天了!”雪樱痴笑。

听到这,妖琉璃一怔,感慨良多,是啊!雪樱说的很好,她等不到那一天了,因为那个男子就快要死了,去和地狱里那些恶鬼为伴了。

“他到底在哪”

“他在,在……”雪樱出人意料地伸出葱白手指指着院中的一间屋子,妖琉璃瞧了瞧雪樱,哀叹一声后,便起了身,朝雪樱所指方向走了过去。

望着不远处那一间普通的房屋,妖琉璃面色凝疑,她在害怕,害怕在再一次看到他,他就在这里躲了三年了吗?

“噗嗤!”短刃扎进了妖琉璃的腰间,她不可置信地回头看了看,而后她便瞧见了雪樱那张笑得无比灿烂的脸。

妖琉璃瞬间便周身青光一震,雪樱原本就摇摇晃晃的身子被震飞了几尺,重重的落在了院子里那颗雪樱树下。

“为什么?”

“为什么?”妖琉璃不解道。

雪樱没有答话,她安静地躺在雪樱树下,周身落满了雪樱花瓣,她睁着眼顺着树间缝隙看见了天空,还有那几朵闲适的云彩,她回想起了在幻世山上的日子,在青州胡闹的日子,在药族照顾主人的日子,她再一次笑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你还记得我吗

雪樱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杀面前这个可怕的女人,但是她已经尽力了,尽了自己最大的力气,她最后能为主人做的也只有这些了,伤妖琉璃一二,她亦知足,无敢奢望其他。

“砰”巨大的响声从院外传来,一个黑影突兀地被人从院外给扔了进来,撞碎了那些木质栅栏,黑影在地上擦滑了许久,方才解去身上那股蛮劲,接着,呼啸凌厉罡风袭来,一道暗紫色朴刀泛着滚滚杀气直直飞向了倒在地上的黑影。

“不要!”院中二人同时喊出,只是一道虚弱,一道愤恨罢了,妖琉璃抬手一道青色流光,随即便贴着地面,卷起积雪,斜着朝朴刀撞了过去。

那被扔进来的黑影此时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揉了揉摔疼的胳膊,挣扎地站了起来,他瞧见了不远处的雪樱,马上露出了大大的笑脸,双手撑起,便要朝雪樱的方向跑去。

“铿”一声厉响,爆炸声从大个子身后传来,青光与紫光相互激荡,成了交缠之势,而后便化作一圈圈的水波涟漪,朝院落四周散开,强劲的涟漪波纹气浪瞬间便将刚站起了大个子给掀翻了,滚了好远,撞在院中雪樱树方才停下,簌簌的雪樱花瓣再一次从树上飘至,别有一番风味。

爆炸过后,从院外闪进一白衣男子,生的俊秀,只是眉间却戾气横生,正是夷光无疑,他右掌紫光一泛,那刀长五尺的朴刀便又飞快地飞回了他的手中,刀刃嗡嗡作响。

“给我退下去!”妖琉璃玉手一番,收回的琉璃扇,指着夷光呵斥道。

“是,主上!”夷光躬身答道,朝后缓缓退下,只是那电石火光之间,他眼中杀意四起,猛地偏头死死地瞪着雪樱树下的大个子。

“云子羽,去死吧!”夷光低吼一声,周身无风四起,白衣竟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脚下玄步一起,地上凭空被踩踏了几分,雪渍横飞,他整个身子凌空飞起,双手将朴刀高高地举过头顶,竟向着远处手无寸铁的大个子砍了过去。

妖琉璃眼中幽绿色瞳孔一缩,怒气大胜,身影凭空消失在了原地,在出现时,她冷眉直皱,掌心祭出一道金色印记,毫不留情地拍了出去。

“哇”一口鲜血洒向了空中,夷光整个身子缩成了一团,手中朴刀也无端脱了手,渐渐失去了紫色的光辉,夷光捂着胸膛连连后退,想来受伤不轻。

妖琉璃落地,冷冷地瞪了一眼夷光后,便拂袖转过了身子,瞧着不远处早已恨透入骨的人。

他一点都没变,没有,再相见时,她以为,自己会一剑杀了他,可是,现在的她,并没有这么做,她也并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怎么面对他,面前这个“仇人”。

倒在树下的大个子揉了揉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好久才站起来,清澈如水的眸子很是迷惑,露出了几分迟疑的神情。

“你还记得我吗?”

“不记得,不过你长得真好看,和雪樱一样好看!”大个子摇了摇脑袋,他发誓,这是他第一次看见面前的这个女人。

“不记得!不记得!这才短短的三年,你都忘的一干二净了吗?你到底是真的不记得,还是在装傻充楞你以为这样,你所欠下的债就一笔勾销了吗?”妖琉璃惨笑着,整个身子剧烈地颤抖着,她想过无数次见面,只是没想到他变了,变的胆小如鼠,变得可以委曲求全,变得令人憎恶不已。

“我……”大个子一时说不出话来,他不明白面前的这个女人为何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生气起来了呢?

“云子羽,我对你也算是仁至义尽,我不欠你的,此刻,你嘴里实话到底有几分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玩物吗?”毫无征兆地,妖琉璃突然间爆发,青黑色的长发向海浪一般朝后卷起,哗啦啦地响个不停,幽绿色的眸子再一次亮起,只不过这一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浓郁,幽绿的眸子里竟掺杂着一抹赤红,如今的那双眼睛像极了在暗无天日的深渊中,吐着猩红信子的毒蛇,令人背后发凉。

“你说啊!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妖琉璃步步紧逼,脸色狰狞不已。

“你,你,你……我,……”大个子不由自主地朝后退着,支支吾吾地一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看起来慌慌张张,有些害怕,清澈的眸子生出些许畏惧。

“云子羽,你所做的都要付出代价,你在这个地方苟活了三年,心中可有愧疚三年,可曾想起我腹中枉死的胎儿夜中,可有孤魂野鬼在你耳边低吟厉鬼可曾向你索命”妖琉璃一字一句地说着,这些年,她踏遍了千山万水,只想要一个结果,她只是没想到,再见面时,他竟是这么坦然,一丝愧疚都没有,他果真这般无情。

玄白色的手掌印记再次浮现,玄色大放,她蓦然了,于这人界,她再无任何可留恋之处,于这里的大好河川,繁华似锦,她却更愿意呆在妖界那穷山恶水的地方,因为人界有太多的尔虞我诈,人心险恶,她努力地在逃避这些污秽,她不攻于心计,却早已陷入了别人织就的心计中,再逃脱不出,到头来,遍体鳞伤,受伤的还是自己罢了!

毫无征兆,在尘埃还未落定的片刻,玄玉手掌一掌轰出,好像时间就此刻停止了一般,所有的动作都在放缓,腥红的血液飘荡在空中,尘埃纷纷地撞在了上面,激起了一圈圈的涟漪,微微地颤抖着,他的身子向后倒飞了出去,眼睛睁的大大的,或许,他到最后那一刻还是不明白面前的这个女人为何对自己这般吧!

“咔嚓”一声,院中那颗雪樱树被拦腰撞断,漫天血红的花瓣飘零而至,阵阵冷香凝着初春未完全散尽的寒气一股脑地席卷了整个小院,而后,这些花瓣落的到处都是,雪也压不住它的娇艳。

“为什么?三年了,三年了,你为什么还不肯放过他你怎么这么狠心”雪樱歪着脑袋,瞧着近在咫尺的主人,对妖琉璃说到。

“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我狠心当初,他又是如何对我的他给我的狠心可不止今日我所做的,他的狠心,你是领会不到的……”妖琉璃狞笑着,然后不知为何却哭了起来,泪流满面,可她看上去依旧那般倔强,似乎并不在乎这些眼泪。

“他只有死了,我才能安心!”玄白玉手再次抬起,团团白色迷雾在她指尖萦绕,纯白精致的琉璃扇在她掌心上下浮动着,一团团青白色的光晕在扇子周围层层震荡着。

“雪樱,我念你修行不易,更为上古异种,天生难得,你若开口求我,我会饶你一命!”妖琉璃斜着眸子淡然道。

“到现在了,妖琉璃,你以为我还会在乎自己吗?你想要的,只不过是看到主人众叛亲离,受尽人世间的折磨,可你可曾想过,这般,你心中会痛快吗?”雪樱缓缓道,体内早已是生机流尽,命不久矣。

“痛快!他痛苦,我便越痛快,你在他身边这么多年,该很了解他,他很在乎自己身边的人,是不允许看到这些人受到半点伤害的,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这到底是他装出来的,还是他无意间的流露,总之,到现在了,我也不想去追究了,就暂且当作是真的吧!如今,他流落至此,身边只有你,你若在此时放弃他,他会很伤心的,对吧”妖琉璃笑着说到,

第一百三十二章 真相大白

雪樱迷茫,苍白的面孔缀着点点血迹,她瞧着面前这个熟悉而又令她感到无比陌生的女子,她到底不是那个爱着主人的青璃了!

满地的红花,滚烫的血液交织在其中,当真是一副绝好的风景,苍白无助的面孔,狰狞嗜血的面容,为了各自不同的目的,却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相遇,她无助,而她更多的则是狠毒。

初春,生灵生长,初春,生灵坠亡,是生亦是灭,渐渐地,太阳失去了光辉,带来了阴暗,它躲在了云层之后,似乎是不愿意看到这里发生的一切,它是生存的缔造者,但此刻,却要亲眼瞧着死亡的靠近。

悠悠白雪竟在初春时节飘了下来,大地此刻,又重新笼罩在风雪中,阵阵寒意卷土重来,弥漫各处,雪来了,一切都该说再见了。

妖琉璃依旧那般神情,掌上琉璃扇依旧上下浮动着,十二道森白扇骨轰然散开,妖琉璃一指,一道扇骨便脱群而出,深深地扎进了大个子的腿中,顿时,血肉横飞,滚烫的鲜血遇上初落的白雪,很快便凝成了一朵小冰花。

“雪樱,疼,我疼……”大个子哭了出来,用手捂住腿上的伤口,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细如筷子的木棍,他怎么也拔不出来但牵连着的血肉,格外生痛。

雪樱偏头看向了大个子,她再一次感到了无助,自己的弱小,她没有办法保护好他。

“不疼,无忆不疼,无忆会很坚强!”雪樱也留下了眼泪,她恨不得扇骨扎在自己身上。

“无忆!到现在,他连自己是谁都不肯承认吗无忆,无忆,无忆……”妖琉璃苦笑了起来“无忆,忘掉回忆吗?”

“雪樱,他现在很是依赖你啊?要不如这样,只要你说:无忆,我不要你了我就放了他,可好?”妖琉璃抚着自己青黑色的长发,脸上露出了一副玩世不恭的笑容。

“我不会说的,他死,我死。”雪樱坚定道。

“好,痛快!不过他要死,死之前也要受尽折磨!”妖琉璃一拂衣袖,脸色愈发凌厉。

纤细手指再次指下,又一道森白扇骨脱群而出,狠狠地扎在了大个子的另一条腿中,大个子吃痛,再一次叫了出来。

“你这又是何必呢?你放过他,所有苦难由我一人承担!”雪樱激动道。

“不不不,你没有错,错的是他,我妖琉璃可不是不分黑白的人,该是谁的就是谁的!”妖琉璃淡淡道。

手指再次指下,又一道扇骨轰然扎进了大个子的肩上,血沫横飞,再一次惨叫,豆大的冷汗从大个子额头上凝聚起来,青筋暴起。

“你到底想怎么样?他如今沦落至此,世上再举目无亲,你还不肯放过他”

“我想要他死,我想要他生不如死!我想让他尝尝被抛弃的滋味……”话还未完,妖琉璃手指一次次的落下。

伴随而至的是一道道森白扇骨,之后,便是一声声的惨叫。

第三道

第四道

第五道

……

第十道

整整十道森白扇骨,毫不留情地全部扎在了大个子的身上,血液咕嘟咕嘟地往外涌着,

“你怎么可以这样,你到底还是不是那个青璃你为什么要如此对他”

“这般,不好吗?我们是妖,人族常说,妖物残暴至极,奸邪至虐,我今天所做的只不过是在证明妖的天性而已,况且他是正道弟子,道法不弱,杀了他,也可保我妖族再多活几人。”妖琉璃伸出自己的右手,细细地端详着,举手投足之间有种超脱世俗的淡然,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

“他曾经那么爱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对他昏迷一年,他日夜都在叫喊着你的名字,你这恶毒妇人,怎么可以这样对他”

雪樱不知为何留下了眼泪,她不想说的,但她没有办法,她不想主人死,主人是个好人,他现在不能死。

“昏迷一年你以为这般就可骗我,饶了他一条性命吗?”妖琉璃杏目一瞪,俯身蹲在了雪樱身前。

日夜叫着自己的名字?那为什么当年他那般狠心抛弃自己,和温阳那臭丫头眉来眼去,当年,那月夜,自己可是瞧的一清二楚,那夜,他所说的每一句话,无时不刻地刻在自己的心头,三年,自己夜夜活在那噩梦中,三年了,自己踏遍了千山万水,只为杀了他。

“当年,是我对不起你,是我,是我骗了你,你当年在楚月阁看到的,是我和文彦师兄所化出来的幻想,那时,主人尚且未归,何来骗你之说”

“若你想救他,大可不必费这口舌,因为无论如何,今天我都要杀了他!”妖琉璃厉色道,她自知雪樱以云子羽马首是瞻,为了救他,这丫头说谎也是不可能的。

“事到如今,我为什么还要骗你三年了,整整三年了,我已经很满足了,于这世上,再无牵挂,我可以马上去死,可是主人他不能死,他背负着血海深仇,遭天下人所唾弃我,这些苦难他不该承担的,主人是个善人,不该背负着这些污名,他是这个世上最可怜的人,但他很坚强,他从未向人诉说过自己的苦难,没有几人会知道,他每天夜里都会流泪,他想要一个母亲,可老天却给了他一个极度狠心的父亲,从小不是打就是骂,再这样的环境下,再坚强的一个人也会变得很脆弱,可即使这般,他伪装的也极其好,他从未想过自己,而是处处为别人着想,这些,你都明白吧?”雪樱流着眼泪,道出了自己所了解的云子羽,十几年了,雪樱太了解自己这个脆弱无比的主人了。

妖琉璃动容,她是知道这些的,不过,在那一次背叛后,妖琉璃却是不信的,或许,这些,他都是装出来的,只有这样,他才更值得别人怜爱不是吗?

“是我,是我嫉妒你,嫉妒你抢走了我的主人所以,当年才会和文彦师兄演了一出戏,好让你知难而退,主人从始至终都不知道这些事,他从未骗过你,没有……你若还不肯相信,大可去问问幻世山上的那些弟子还有霁月上卿,即使那些弟子的话不可信,那霁月上卿的话,你总该信吧!你坠入崖底之时,主人尚且未在山上,并未归来,一个月,主人方且逃回,重伤在身,只剩下一口气,连修为也尽数被废,他这般模样,又怎会去骗你”雪樱缓缓说完后,便淡淡地笑了,她早知这一天会来的,压抑了许久的秘密,终于说了出来,说到底,主人如今落到这般天地,自己也是有罪的。

妖琉璃从最初的不屑缓缓地变为了震惊。

现在,整个世界都安静了,静的可怕,尘埃从她眼前缓缓落下,眸子中幽绿色的光芒也慢慢淡了下来,在这一刻,她似乎终于想明白了,她终于明白了当年在长生殿前,云子羽看向自己的眼神为何是那般绝望与疑惑当自己最爱的人反插自己一刀时,那日,他该有多绝望,她突然明白了,他和自己,不过同样是受害者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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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死了,都死了

玉手握的青筋发紫,妖琉璃脸色煞白,像失了魂一般,脑中嗡嗡作响,她像是发现了什么,突然明白了,原来,原来……

“噗”

没有人会想到,妖琉璃一口鲜血吐了出来,随即她便身子一软,瘫坐在了地上,那裙角此时也沾满了污迹,更多的便是鲜血,她痴痴地望着天空,任由飞雪落在自己的脸上,那一丝丝的冰冷,无时不刻地在惊醒她,真的错了没?他真的还是先前认识的那般吗?

“你会替我照顾他,对吗?如果可以,请不要让他记起以往的所有,现在的他,过得很快乐,他叫无忆,我相信,你会叫他无忆的!”雪樱侧过脸,惨惨地笑着说到。

妖琉璃怔了一会儿,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手中玄光大绽,青白三尺古骨剑转而脱手而出,登时,骨剑穿体而过,青雷轰顶……

雪樱不再说什么,转而看向了身边的大个子,她多么想再多瞧他几眼,却发现,怎么瞧也瞧不够,她说她自己已经知足了,可是谁又能真正知足呢!她也一样,永远也知足不了,可是不知足又能怎么办呢?

眸中,只瞧大个子身上扇骨飞出,顿时,眼前被一阵青光覆盖,她再也瞧不清楚大个子的样子,一刻,最后一刻,她还是咧嘴笑了。

白雪之上,又多了几朵炽热的小花。

……

大个子似乎明白了什么,他缓缓地挪到了雪樱身前,紧紧的搂住雪樱的身子,眼泪早已爬满了憔悴的脸庞。

“雪樱,你不要睡了,我害怕,你还要给我讲故事……”

瘫坐于地的妖琉璃,收回三尺骨剑,看着那副娇小的身子,她轻叹了一口气,“死了,死了好,下一个文彦可没你这么一个容易的死法,便宜你了!”

“无忆,我们走吧!一切都结束了,我会好好照顾你的!”妖琉璃起了身,蹲在大个子面前,瞧着面前这个有些憨憨的汉子,他还是那个云子羽吗?

“雪樱会照顾我的!我不要跟你走!雪樱,只是睡着了,我要等他醒过来!”只有七岁智商的大个子痴痴地说着,其实,他明白,雪樱已经走了,像隔壁阿婆一般,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可是他又能怎么办呢?

“她死了,回不来了,永……”

“砰!”措不及防地一声闷响,接着一阵狞笑传来,远处的夷光此刻已经收了手,那块带血的石头也随即滚到了远处,安静地躺在血泊里。

妖琉璃眼睁睁地瞧着,大个子全身一颤,涌柱一般的鲜血喷了出来,撒了她一身,下一刻,大个子便倒在了雪樱身上,眼睛缓缓地闭了起来。

妖琉璃就那般呆呆地看着,却什么也做不了,她身前的,一个最爱,一个最恨,可是讽刺的是,两个都倒在了自己的身前,她想让她死,可她不想让他死,他不能死!

血咕嘟咕嘟地往外冒着,妖琉璃就那么看着,她现在害怕极了,像小时候的每一个夜晚,那种黑暗永无天日,耳边到处都是凄厉无比的叫声。

院中那颗碗口粗细的雪樱树此时随风摇曳着,花朵掉了不少,整个院子,已经分不清哪里是花,哪里是血。

雪依旧下着,而且越下越大,盖住了整个天地,也在消损着这里发生的事情。

院外不远处的一袭黑袍,缓缓地摇了摇脑袋,轻叹了一口气后,便拖着步子走了,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插足进来,也是,他已经退出青州这片风云天地,再插手,倒是违背初衷了。

“可惜,可惜这根苗子了,说不定以后,还会有一代神医出世呢?可惜,可惜了……”说完,他的身影便消失在了风雪中。

“主上,您多年的夙愿,夷光帮您达成了,知道主上下不了手,夷光帮您了!”夷光步至近处,笑道。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是无辜的”妖琉璃问道。

“我说不是,主上会相信吗?”

“不信!”

“那便好!”夷光苦笑了一声,抖了抖身上的雪,说到底,他做到了,云子羽死了,这世上便再也没有人能够阻挡主上的脚步了,她是这青州之上独一无二的王,王不该受到羁绊!王不该受到世间诸事困扰!王,理当孤身一人,忍受所有的寂寞,受尽世间苦楚,涅槃成神!

……

……

“你不能走,你若也离无忆而去,今后,无忆该怎么做?无忆又该依靠谁无忆不能没有你!”

“无忆早该想到的不是吗?日后,无忆不该太善良了,太善良的话,容易被人欺负,无忆今后还要做许多事情,这些,雪樱帮不上什么忙了,雪樱会在天上看着无忆,看着无忆好好的活着,好好活着。”

血泊中,咕咚咕咚的热血还在冒着泡,散发着一阵阵的腥味,往日的情景一幕幕的闪过。

“小白太俗,那叫你雪樱好不好,雪樱,雪樱,雪……”白衣少年将手中胖乎乎的小貂举过头顶,兴奋地叫着,而小貂正用着一种鄙夷的眼神瞧着面前这个少年。

“你说你每天都吃的这么多,会不会有哪一天吃的走不动道啊?”少年趴在桌子上,用手指戳了戳它圆滚滚的肚子,却招来了小貂的一个白眼。

“快吃,快吃,要不然老骗子一会就回来了!”

“你是雪樱”

“老板,将这件包起来吧!我想,这枚玉蝉应该够了!”

“雪樱,你怎么能这样,我们还没动筷子呢”

“是你,是你,是你害死了元稹和彼岸!”

“甜不甜啊?”

“哪里甜了,一点都不甜,雪樱,你骗人!”

“是我嫉妒你,是我害了你……”

一片混沌,一片迷雾,迷雾中有着红裙一角,有着她银铃一般欢快的笑声,有着她好看的眉眼,还有她楚楚可怜的样子。

他努力地拨开迷雾,想要离她近一些,可惜,她却突然不见了,他到处找,渐渐地,他开始变得惶恐起来,变得开始害怕起来,甚至蹲在了地上,将脑袋埋在了两膝之间,哭泣了起来。

“雪樱,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雪樱,真的好甜!”

“雪樱,你回来啊!”

……

“主上,他……”夷光像是发现了什么一般,惊恐地说到。

“主上,闪开啊!”下一刻,夷光便驭起身法,朝妖琉璃所在的地方掠去,空中,夷光惊恐万分,他死死地咬着牙,尽力的揽住妖琉璃,扑在了远处。

“噗呲”一声,夷光还是晚了些,余光之下,那一对黑色翼翅猛地展开,狠狠地在夷光背后划了下去,一道血柱喷涌而出,夷光来不及多想,尽力地揽住妖琉璃滚在了远处。

天地之间,都在微微地颤抖,无数细小的黑色气流渐渐地笼罩在一起,连白雪都要让几分。

“这世间,这青州,无情无义,剥夺所有,孤身一人,此后,再无善良,再无善恶,再无云子羽!死!都死了!”像是在诉说着一件古老的故事,那人低垂着脑袋,眼睛死死地瞧着怀中的人,背后那一对翼翅格外引人注目,散发着黑芒,使人近前不得。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一触即发

“她死了,死了,死了,一个人,孤零零的,她害怕,她不想的,不想,不想死,她还是个孩子,孩子,她那么天真,她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都要离我而去,为什么?她怕,她从小就是这样的,她怕一个人呆着,所以,所以,是要有人陪她的,陪她!”他一个人跪坐在那里,紧紧地抱着雪樱还未凉透的身子,自言自语道,音调凄苦,又藏着些尖厉,到最后,他竟笑了起来,眼睛睁的大大的,血红的眼眸散发着黑气,看着格外阴邪。

“云子羽,你敢,凭你那三脚猫的功夫,也敢放此狂言。”一旁的夷光站直了身子,将妖琉璃挡在了身后,他自然听说了刚才那话中的意思。

“云子羽很久的一个名字了!现在只有无忆了!云无忆!”云无忆笑了一声,缓缓地说道。

他将雪樱的身子放好,又随手结了一个界,避免雪花再落到雪樱的身子上,缓缓地站了起来,偏头瞧了背后的一对翼翅后,指着夷光说“滚开,这里没有你的事,谁做的谁来担!”

夷光听了,回头瞧了一眼身后的妖琉璃,此时,妖琉璃仍是一脸呆滞,瘫坐于地上,似乎对什么事情久久不能释怀。

“是我,是我嫉妒你,嫉妒你抢走了我的主人所以,当年才会和文彦师兄演了一出戏,好让你知难而退,主人从始至终都不知道这些事,他从未骗过你,没有……”妖琉璃脑中始终重复着这一句话,一遍一遍的,一遍一遍地在她脑中闪过,往日情景不停地重现。

她看见了那个满身伤痕,受尽天下人唾弃,但却仍不肯低头的云子羽,她看见了那柄利剑刺进他心窝时,他眸子里流露的疑惑,她看见了他孤身一人,面对整个天下的指责,那时,他依旧不肯认输,他遍体鳞伤,身上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血糊住了他的眼睛,那日,烈日炎炎却忽然下起了大雪……

“你未免也太小看人了!”夷光一声大吼,冲了出去,面对着现在的云子羽,他也没有十分的把握,今日所发生的一切,都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夷光祭出自己的紫黑朴刀,下一刻,便挥着朴刀朝云子羽砍了过去。

巨大的翼翅从云子羽背后徐徐展开,顿时遮天蔽日,空气似乎也停滞了一般,墨黑的诡异火焰突然升起,朝着夷光面门扑了上去。

感受着炙热的火焰,夷光大惊,不过还是咬着牙,挥着手中朴刀扎了进去。

只听“噗”地一声,夷光身子没入了黑色的火海中,之后便没了声响。

再瞧时,那火焰徐徐散开,披头散发的云子羽一手掐住了夷光的脖子,生生地将他提到了半空中。

瞧着面前云子羽眸中的黑焰,夷光第一次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头扎进黑焰后,他便全身发软,身子自内燃烧了起来,体内燥热不已,再也无法调动真气,连一丝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我说过,谁做的谁来担!滚开!”云子羽一声怒吼,随手将夷光摔在了远处,整个翻了几个跟斗后,方才停下。

云子羽迈开步子,一步一步地,每一个脚印下去,土地便会变得焦黑无比,现在的他,就犹如一大块烧红的铁块一般。

翼翅微微地颤动着,黑色火焰附在上面,轰轰地燃烧着,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他走到了妖琉璃面前,伸手掐住了妖琉璃的脖子,眼睛死死的盯住了妖琉璃。

“你若敢动她,我妖界会倾尽全力将你碎尸万段!无论天涯海角,你都逃不了!”夷光大吼道,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可是试了几次,都没能站起来,夷光知道,现在的主上还在回忆当中,现在的她就像丢了魂一般,没有任何的反抗之力。

云子羽并未因为夷光的话而有丝毫动摇,他掐住妖琉璃将她提了起来,抬头死死地看着这个女人,。

“你可曾后悔”

“后悔,后悔没早点找到你,后悔,当然后悔,后悔当初没一剑杀了雪樱那个贱人!”妖琉璃喃喃道,看向了如今人不人鬼不鬼的云子羽!

“你不来,我会好好的!你不来,我们都会好好的!你继续做你的一界之主,我还是那个傻子!你不来,雪樱就不会死,你不来,我就不会想起以往的所有,你为什么要来!你为什么要来!我们都可以好好的,可以的!”云子羽整个身子颤抖了起来,到最后,竟然哭了起来。

“所以,你恨我!即使知道了当年所有事情的原委!你知道,我们都是受害者,但即使你知道,是不是也不怪她,不怪她毁了你的一切!不怪他拆散了我们!你现在,是不是还要为她报仇”

云子羽一滞,瞳孔收缩了一下,不过马上眼中又生出厉色,“是!她有错,雪樱有错,可是你不该杀她,但你却杀了她,杀了我身边唯一可以相信的人!没了,她再也回不来了!”

“她是有错,该杀,没有她,我可以一直站在你背后,相信你,支持你,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是她,是雪樱毁了我们之间的一切!若是没有她,我们会好好的,今日又何必落的如此下场!”

“相信!相信!支持,支持……”云子羽冷笑了几声。

“当初,你可曾想过问我一句可曾像雪樱一般如此相信我可曾如雪樱一般尽心待我可曾像雪樱一般与整个天下为敌你我之间,早在你刺下那一剑时,恩断义绝,今日,你我便是仇人!”黑色火焰渐渐地在云子羽手中凝聚成一柄利剑,利剑之上黑焰泛泛,炙热的温度将脚下的积雪彻底融化。

手中紧握利剑,云子羽再不作片刻迟疑,狠狠地刺了过去,这一剑,威猛刚厉,他也绝不会留情面,往日情丝在幻世山上早已断了个干净,断了个彻底,如今,在他心中留下的,只有雪樱一人。

妖琉璃直到那柄利剑刺进自己身体里,知晓痛楚时,方才醒悟过来,原来,他真的会动手,原来,那个云子羽已经不在了。

一剑刺进,妖琉璃吃痛,眸中墨绿光芒大闪,整个人的气势为之一震,反手便挣脱了云子羽的控制,飘落到了远处,身子中的那柄利剑掀起一串血花。

“你竟真的如此绝情!是不是非要杀了我,才能解恨,”妖琉璃祭出三尺森白骨剑,指着面前这个发疯了的男子斥责道。

“对,我就是这般绝情,从你不相信我的那一刻开始,我对你的情就彻底断了,而今一丝不存,你若不来,今日之事就不会发生,可是今日你来的,我的美梦被你砸的粉碎,你既无情,我又何须手下留情”云子羽掩面发出冷笑,他醒了,如果可以,他愿永不醒来,那样,雪樱就不会为此殒命,血染白雪,孤零零地一个人躺在那里。

第一百三十五章 你杀了我吧

寂静小院中,残花满地,飘雪依旧似要掩盖这里发生的一切冷雪无情,但人却更是无情,世间最险恶,最要提防的便是人心,最纯洁,最善良的也是人心,一朝成仙,一夕成魔,心中执念,便会永生不死。

云子羽冷眼瞧着面前这个恶毒女人,妖琉璃眨着墨绿眸子死死地盯住云子羽,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缓缓地抬起诡异黑焰所化的利剑,云子羽顿觉心中气血汹涌澎湃,乱冲乱撞,他也不知体内这股蛮横力量到底从何而来,不过,这些已经不重要了,能给雪樱陪葬已经够了。

妖琉璃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云子羽周身攀附的黑气,似曾相识,但却又记不大清楚了,她分明没有感觉到云子羽体内气海的存在,可是这强横的黑气又却真真实实的存在,人族与妖不同,妖生来体内就蕴育一颗妖丹,通过修炼妖丹来一步步地增强自己的实力,而人类生来就弱小,远古洪荒之中,人族摸索了许多修行法门,引灵气入体化作气海,气海充盈化作功法,足以与妖抗衡。

手掌一震,黑气化作无数万千黑焰,全部朝着妖琉璃暴射而去,云子羽脚踏玄步,紧跟着黑焰,手中持着利剑刺了过去了,,,,

玉手紧握琉璃扇骨所化的三尺森白骨剑,妖琉璃神情冷峻,目光也开始变得凌厉十分,一袭被染红的白裙微微摆动,眼瞧着无数黑焰朝着自己袭来,妖琉璃依旧不慌不忙,左掌化作一方青光法印,法印成形,瞬时便脱手而出,猛地化作了一张巨大的青色渔网,像捕鱼一般将那些黑焰全部拢在了网中。

黑焰丝毫不减攻势,闷头便撞在了网上,“噗,噗,噗……”接二连三的几声,黑焰化作黑烟,消散而去。

黑焰消失殆尽之时,云子羽刺出的利剑也随声而来,妖琉璃反手一拨,硬生生地将云子羽的攻势化解开来,。

“哼!如此实力,也想报仇!好啊!我给你机会,十年,二十年,五十年,我随时等你!”妖琉璃不屑地说到,右手持剑,一剑一剑地刺了出去,速度快得只能捕捉到森白的影子。

云子羽左右闪躲,不停地向后退着,可还是没能挡住这迅猛的剑气,厚厚的棉服上早已是棉絮乱飞,到处都是大口子,脸上也多了几道浅浅的血痕。

森白光晕在剑尖凝聚,玉盘质感的法印随着剑气抖出,这是最后一剑,妖琉璃狠心向前一刺正中云子羽胸口。

“磴,磴,磴……”脚步踉跄地朝后退着,他竟不知她会隐藏如此大的实力,。

一剑落定,云子羽稳住了摇摇欲坠的身子,云子羽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冷冷道:“说到底,从始至终你都在骗我!”

不知为何,看到他这副模样满身伤痕,却还要逞强,妖琉璃心中阵痛不断,世间种种,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他这般毫无顾忌地闷头向前冲,遇到荆棘,却从不肯稍避锋芒,最终只会落得个遍体鳞伤的结果,胜了,也罢了,可若是败了呢!他却从来不考虑这些,他当真还是以前那般模样,那般倔强。

“没错,从始至终我都在骗你,我跟在你身边,不过是你还有利用的价值罢了,我妖界在那种穷山恶水之地足足呆了五千年,等有朝一日,我妖界重占青州,第一个血洗的就是你们幻世山!”

“终于肯说出实话了吧!你不是她了,永远不是了!”

“对,我不是她!青璃早已经死了,她死在了幻世山上,被你身边最亲近的人联手害死,清冷月夜,那个凄惨故人,一袭白裙衣诀,葬身幻世临渊崖下,一起葬身的还有她未出世的孩子!”

“她没有,她没有,雪樱没有,雪樱没有……”云子羽声嘶力竭地吼着,她已经死了,他不允许再有人污蔑她,她清清白白地来到这个世上,死后魂归故里,理应带着一身荣耀,身上不该有污点。

瞧着云子羽的反应,妖琉璃就愈发心痛,是不是那个贱女人无论做什么,就算是天大的错事,他也会装作看不见,一笑了之,就算杀了自己腹中的孩子,他也会原谅她

“没有当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这般说辞你自己会信吗?你当真就真的问心无愧吗?是她,是她杀死了青璃!也是她让你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妖琉璃举剑直指,厉声斥道。

“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云子羽依旧声嘶力竭地吼着,他始终不愿相信那个眉眼如花,喜欢胡闹的女孩会做出那些事来,她不会害人的,她永远是那个贪吃的小胖貂。

“她既然做了,我为什么不能说,一切恶果皆因她而起,她死得其所!”

云子羽痛苦地捂着自己的耳朵,他越是不想听,那些话越是使劲地往他耳朵里钻,像一个个尖针一般扎在他的心窝上,恶果由她而起,既然做了,我为什么不能说!

“别再说了,我会杀了你啊!”云子羽再也忍受不了这种痛苦了,他狰狞的面目变得十分扭曲,高高跃起的身子如泰山一般压来,背后那一对翼翅轰然全部展开而来,遮天避日。

“我杀了你啊!”云子羽咬牙切齿地吼着,他所有的不满与心中积压的仇恨在这一刻完全爆发,双手紧紧握着利剑,当头砍下,利剑之上浓浓的黑焰蓬勃燃起。

“没了理智,你的实力还剩几分想要杀了替她报仇,哪有那么容易!”妖琉璃嘴角一勾,而后便玉手一翻,驭着森白骨剑迎了上去,只一个错身,黑焰便完全消散而去,空中只瞧,森白骨剑眼花缭乱地飞舞着……

片刻之后,一袭白裙悠然落地,手中森白骨剑化作琉璃扇收了回去,不见了踪影,飞扬的裙摆也渐渐消停了下来。

“砰”地一声,云子羽从空中跌落,他再一次铩羽而归,实力相差巨大,他根本没有机会取胜的。

他静静地躺在冰天雪地上,身边铺满了残花,望着天空中的寒云,他只觉得自己好累,雪樱死了,自己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不在了,他于这世上再无任何留恋的东西,伴雪樱而去,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他惨笑着,空洞的眼睛里再也寻不到先前的丝毫戾气。

“你杀了我吧!”

第一百三十六章 郁结

“你杀了我吧!”

蓦然间,妖琉璃回了头心中掀起了一丝涟漪,你竟可以为她连命都不要,那我又算什么到头来,我得到的,还是一场空,一场梦,世间都羡我一界之主,位高权重,可是这些我都可以不在乎,我想要的,只不过是做一平凡女子,不染尘间凡事,不闻红尘往事,不言世间纷事,要的只不过一份安安静静,平平淡淡的生活,为什么你不肯原谅我抛弃这所有恩恩怨怨,我依旧还是孤家寡人。

“既然想死,我成全你!”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这么说出这句话的,她不是狠心之人,也不愿伤他一分一毫,她一步步地朝他走进,流着清泪,祭出森白骨剑,握于手端。

双手高高地举起,她目光呆滞,无论如何也不相信事情会发生到这般无法挽回的地步,,这剑刺下去,他就真的没命了!

我为什么不能和他在一起

为什么为什么

没有人能回答她的问题。

……

云子羽安静地闭上了眼睛,他笑着,笑得很开心……

“来世不见!”妖琉璃终于狠下了心,高高地举起骨剑,又重重地刺了下去。

……

“你真的要他死吗”一年迈苍老的声音传来。

如一记洪钟,在妖琉璃耳边敲响,她猛地惊醒过来,生生地将刺下的骨剑偏了个方向,骨剑落地,擦着云子羽的脸庞狠狠地扎在了地上。

寻着声音望去,只瞧从院外缓步进来一蹒跚老者,身着破旧的麻袍袈裟,顶着破旧的禅帽,手中拄着一根枯木树枝,给人的印象就是一迟暮老人,不久之后便要埋入黄土。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老禅师搓着手中的一串碧玉念珠,缓缓地说道。

妖琉璃静静地听着,苦笑了几分,“如何能为离于爱者”

“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即为离于爱者!”老禅师随即双手合十,微微地弯下了身子,扫了躺在地上的云子羽一眼后,轻叹了一句“有业必有相,相乱人心,故深受其害!”

“何解”

“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间万物皆是化相,心不动,万物皆不动,心不变,万物皆不变,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心如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这世间诸般痛苦!”

妖琉璃默然,其实她懂这个道理的,只是世间有太多的变数,这些变数让人每每措不及防,若人人都六根清净,这世间也就不会如此精彩,没有了尔虞我诈,没有了善行德备。

“不爱,不动,不忧……太难了,现在想要的不过是他能好好的,他想死,我劝不回的,望大师救他!”妖琉璃颔首低头,说道。

“的确,太难了,几十年参禅悟道,依旧六根不净,只是能做的只有遵从本心,勿痴勿忘罢了,于这小友,我自会救她,只是还请青璃施主暂且回避!”老禅师叹了一句,说道。

妖琉璃长长地送了一口气,或许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云子羽,你不能死!”

“你杀了我啊!”妖琉璃离开之时,耳边又传来的云子羽的叫声。

……

年迈的老禅师拄着枯树枝,踏着满地的红花,来到的云子羽身前,看着如今他这般模样,老禅师忍不住哀叹了几声后,便放下树枝,坐了下来。

雪依旧不停,只是院子里安静了许多,再也听不见声嘶力竭地吼声,再也瞧不见眼花缭乱的斗法,有的只是一枯僧,一段缘分。

良久,云子羽才缓缓转过脑袋,任凭泪水顺着脸庞流下来,心死了,做什么都是徒劳的,人活着,心中都有执念,支撑着自己活下来,即使遇上天大的灾祸,也能够燃起重生的希望,可是现在的云子羽犹如一粒尘埃一般,无依无靠地浮着。

父亲惨死沙场,师父毒发身亡,雪樱更是死在自己面前,而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自己身边的亲人一个个离自己而去,大悲大彻,坠入深渊情爱皆不在,生也便成了苦难,死了,倒还痛快些至少路上有人作伴。

“初见时,你还是一意气风发的年轻人,怎么如今落的这般田地长生祠中,你许下的执念,可曾完成”老禅师伸手接下飘然而下的落雪,凑到了它们的跟前说到,似这些话与落雪说的。

“没有!”

“为何”

“世道无常,天地于我不仁,为了心中所谓的执念,我奔走于青州之上,见证了太多险恶,也听到了太多,到头来,落了个身败名裂的下场,我又何必再在乎那些执念”

“所以你怕了开始逃避了,要以死作为了结,因为死了之后,这世间纷事再于你无关了,是也不是”枯瘦的禅师语气突然变得凌厉了几分,咄咄逼人,浑浊无光的眸子里也闪出了几丝光亮。

云子羽没有再接话,依旧躺在那里,睁着眼睛看着天空中漂浮的几朵寒云,只是眼中起了几丝涟漪,一圈圈地向外荡去。

他只是有许多感慨,年少许下的那份执念,为天地,为正义,斩妖除魔,捍卫青州永世太平,只是他一个小小的正道弟子却被天道玩弄,他一心为了天地,为了正道,但是天地于他不仁,正道也于他不义,皆陷他于大困难之中。

“你不用再来劝我,过几日,我便带着雪樱,寻一僻静之处,挖土掘墓,共赴黄泉,我意已决,生亦何乐死亦何苦还是死了痛快些”

老禅师听完,抚须笑了笑,不由自主地摇了摇头,说“诸道无常,是生灭法,生灭灭己,寂灭为乐,生死随缘皆有众人,是生是死,在你,而不在我,我不远万里而来,并不是劝你,只是想问你一句,你在长生祠中许下执念,如今,是否依旧本心不移”

本心不移为了天地为了正义云子羽不知如何开口,初下山时,他还是仗剑行义的幻世弟子,而今他却成了幻世弃徒,只是这个塞外小村的傻子罢了,做傻子,远比做幻世弟子开心的多,如果可以,做一辈子傻子也好。

“散了,早已经散了,什么天地什么正义都是骗人的把戏,我年少深陷其中,只不过他们手中的傀儡,无用也便成了弃子!”道出心中积蓄已久的郁结,云子羽也送了一口气。

第一百三十七章 吾妻,雪樱

“人生八苦,生,老,病,死,行,爱别离,求不得,怨憎会,你有何苦,可与我说说”老禅师拍了拍云子羽的肩膀问道。

“爱别离,求不得,怨憎会!”

“爱别离,求不得,怨憎会,撒手西归,全无是类,不过满眼空花,一片虚幻!”

“一片虚幻”

“自然,刹那便是永恒,若人生了悟如佛,无悲无喜无梦无幻,无爱无恨四大皆空,生与死又有何分别,不能了,不能悟,不能舍,不能弃,参不透,也就舍不得,一念愚即若绝,一念智即般若生,人生八苦,三苦你未绝,死于你而言并不难,但你是否想过爱你的人怎么想的是想让你死吗?”

“我爱的人已经化作漫天星辰了,我已经无力回天!”

“愚钝,愚不可及!世间万法无常,你虚度光阴二十余载,真正懂得又有多少世间回生之术你可知晓多少”

云子羽猛地偏过了脑袋,瞳孔扩大了十倍不止“你有办法让死者回生”

他的双手死死地抓住老禅师的衣袍,或许真的有回生之术,那么,那么,……那么自己就可以让雪樱活过来,还有师父,还有父亲……

老禅师默默不语,似乎在故意吊着云子羽的胃口,只是微微地抚着自己的胡须。

“还请大师赐教,晚辈愚钝,还请大师赐教,晚辈愚钝……”云子羽一股脑地爬了起来,跪在了老禅师面前,不停地磕着头,大师说的对,自己涉世尚浅,修为浅薄,对着大千世界还不甚了解,师父也曾说过:世间万般功法殊途同归,千奇百怪无奇不有,。说不定这世上真的有起死回生的法门。

院中的青年不停地磕着头,渐渐地,头也破了,一片血肉模糊,可是他眸子里的的坚毅却丝毫不减,而且愈来愈强,但老禅师依旧安安静静地端坐在那里,破旧的袈裟上落满了白雪,不为所动,只有眼中那抹光亮依旧亮着。

一枯僧,一哀求,一落雪,一残花,一静夜,他似乎永远感觉不到疼痛,只是机械般地重复着磕头的动作,俯身,磕头,“咚”地一声,起身,在俯身,磕头,“咚”地一声,再起身……如此循环往复,直到深夜,她活着,比什么都好,如果可以,他愿一命换一命,用他的死去换她的活,他欠她太多了,以至于无法承受,可到头来,他已经存活于世,而她却不在了,已经踏上了黄泉路,他始终不明白,为什么老天这么残忍,一次次地将他身边最亲近的人拖进鬼门关,阴阳相隔,他忘不掉雪樱死前,看向他的眼神,宠溺中带着满足,可那是,他还不明白,雪樱的眼神中表达的含义,他只是一味地哭,她走前再没有看见她真正的主人,看见的只是她照顾三年的无忆,一个七岁的孩子。

他亏欠雪樱太多了,两次舍命相救,天雷之祸,杀身之灾,每一次死的都该是自己,可是雪樱用她那微末道行救了两次,整整两次,死的该是自己,该是自己!他现在觉得自己蠢得可怜,当初泗洲城时,自己为什么要逼走雪樱还刺了她一剑,这一剑现在永远还不清了,可是雪樱依旧没有记恨自己,一直待在幻世山等自己回来,他现在终于明白了,当年邺都重创,逃回幻世山昏迷的那一年中,是谁将自己照顾地那么好!昏迷中感觉到的那份温暖来自谁!以及醒来后躲在远处窥探自己到底是谁!

一次次的哀求,他已经记不清自己到底磕了多少头了!只是一次次的撞击,一次次地都在扣问着他的心,每一次都疼痛不已,一次次加深对雪樱的愧疚,一次次悔恨自己到底有多蠢。

大雪不停,甚是无情,只是再大的雪,也无法掩盖源源不断的鲜血,老禅师抬眼瞧了他一眼,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说:

“你可知,生死轮回乃是天道!若强行让死者回生,便是逆天行事,到时,天道震怒,你可知,这等罪过不是你能承担的起的”

云子羽抬起了头,露出了无比苍白的脸庞,以及那双充满血丝的眼睛惨笑了一声,道“我早就不信天道了,不再相信天道公允这四个字,什么天道什么生死轮回既然天道于我无情,我何必再跪天跪地,处处敬畏于它,它于我不仁,我就于它不义,两清了,这世间还有什么罪过我承担不起我失去了一切,这都是这所谓天道给我的,什么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全都是骗人的,于今日,我于这天道便是死生之大仇,它给我的,以后我会加倍还给它,逆天行事我偏要逆天,死者回生又有何不可”

“你一人又如何能对抗这天道力量悬殊,你可知晓”老禅师听完云子羽的一番话后,又说到,似在嘲笑他不知天高地厚。

“我现在已经是孤家寡人了,希望地不过是回生之术,我已了无牵挂,只身一人,还有什么好担忧的这条贱命,足以与它对抗,死了又有何惧我一人与它为敌又有何惧败了,又有何惧”云子羽眼光凌厉,话语愈发猖狂。

“你可知,这逆天行事,强行让死者复生,到时,天灾异象不可避免,妖物四起,救一人折万千人,这值得吗?”

“值得,救她值得,就算是逆天行事,就一人折万千人,那又如何世上恶人千千万,他们作恶,依旧逍遥法外,这是何理我不再相信有眼无珠的上天,只求大师点拨,告诉我这复生之术,有生之年,必当以死相报!”

“她是你何人你竟如此为她”老禅师伸出枯瘦手指指了指不远处的雪樱,她就那么安静地躺在那里,嘴角含满笑意。

云子羽偏过脑袋看将过去,眼眶充满泪水,道“吾妻,十尾妖貂,名曰:雪樱,是我今后一生挚爱的妻子,至死不渝!”

当最后一字落定时,像是打开了他心中的枷锁,如负重释地吐了一口浊气。

第一百三十八章 终不如伊好

“幻世三宝,曰:剑,尺,镜,属金:曦和珠,属火:混沌土,属土:水注符,属水:绛珠草,属木:此乃天地五行,若能集齐这天地七宝,便能开天造化,逆行行事,死者复生,生者覆灭,无偿不可!”老禅师目光悠远,抬头瞧着这漆黑的夜,缓缓地说道。

“这青州浩渺横亘万万里,大江湖泊,十万大山,西南大沼,极北塞外,这等异宝我又如何寻得!”

七件异宝从老禅师口中说出时,云子羽早已是震撼十分,为首属金的三样乃是幻世的镇门之宝,幻世剑,幻世尺早在几百年前就销声匿迹了,往后一直杳无音信,其余的,他可是听都没听说过,又该去哪里寻呢?

“言既至此,再无多言,若想救人,还得靠你自己,记住,你只有一甲子的时间,若无法集齐七件异宝,复生之术就无从谈起,明日一早,你带着复生之人随我回长生祠,召回已散的七魂六魄,直待五行复生之术施展,死者便可复生!”

“只能救一人吗?”千不愿万不愿,他还是问出了这句话,雪樱父亲师父还有那些惨死沙场的邺都将士们他该救谁

“一人,只一人,我知你心中所想,可你父亲,师父,早已是肉身不保,魂魄早就散了,救不回来了……”

……

夜寂静的很,他将雪樱的身子放在了屋里的床上,细细地替她收拾干净后,掖好了被子,雪樱也好像只是睡着了一般,双目微闭,嘴角含着笑意,静静地躺在床上。

云子羽坐在床边,紧紧地抓住雪樱早已凉透的小手,昏黄烛光下,云子羽眼里充满了迷茫,无助和彷徨。

枕边放着许多东西,一袭红裙,一件红衫,一封信,还有一只玉蝉。

无忆:

暂且容雪樱在任性一回吧!无忆不会怪雪樱给主人改名字吧!如果无忆喜欢,就一直叫这个名字吧!我们把以前的事情都忘掉吧!通通忘干净,来一个崭新的开始。

当无忆看到这封信时,我想应该是几十年后吧!那时无忆已经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了,而我,雪樱,依旧是那个雪樱,爱无忆的雪樱。

无忆,你会怪雪樱吗?

无忆,你是不是已经记得了

无忆,你不要受伤了

无忆,你一定好好的!

一千年来,遇上无忆才是雪樱最开心的事情,也是最幸福的时光,雪樱早早的厌烦了一个人枯燥的修炼,于是一个人跑了出来,原来我们早有缘分,你还记得你射下的那只大黑雕吗?第一次,我真不幸,差点就被它给吃了,那时的无忆,明眸皓齿,还是一副孩童模样,可爱的紧,我那是就看上了你,可你呢,或许根本就没意识到救了我!

无忆,雪樱真的,很开心,很开心,很开心的待在无忆身旁,每天都瞧着你,瞧一辈子都不烦。

无忆,其实雪樱很贪心的,也很自私,因为要得到无忆,雪樱真的可以不顾一切地去做一个坏人,彻头彻底地大坏蛋,但是雪樱不后悔,永远不后悔,如果重来,雪樱还是会那么做的,无忆是雪樱一个人的,不是别人的,尤其不是青璃的。

这一切都是雪樱犯下的罪过,伤了青璃,也伤了无忆!

上天似乎跟我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将无忆一个人送到了雪樱的身边,雪樱也知道,总有一天,无忆会想起以前的一切的,那时,雪樱不知道还能不能陪在无忆身边

我做了两件衣服,一件是无忆的,另一件是雪樱自己的,希望有生之年能穿上这件衣服,雪樱是不是真的很贪心啊?

无忆的玉蝉,雪樱给你拿回来了,你不要再弄丢了,如果可以,无忆将玉蝉送给雪樱好不好

无忆,雪樱喜欢你,你喜欢雪樱吗

长命百岁,无病无疾!

——汝妻,雪樱

绝笔

……

“你以为你死了就可以逃避这一切了吗?你以为你死了我就不怪你了吗?你以为你死了我就会放过你吗?我告诉你,十尾妖貂,一日为仆,终身为仆,生生世世为仆为奴,你欠我的,永远也还不清!”云子羽掩面惨笑着,如今,他再不想承认,也没丝毫办法了,明白了青璃离开自己的原因,不是别人,正是自己一手养大的十尾妖貂,若以前,他定会勃然大怒,但现在已经和往日大不相同了,他不怪雪樱,还要谢谢自己的这只灵宠,若不是她,自己又怎么能看清楚自己所爱之人的真面目呢?若青璃真的爱自己,又如何能被别人所骗呢?若青璃真的爱自己,就该当面质问,可是她没有,选择了最愚蠢的方式作结,在他心里,他爱着的那个白裙女子,那个陪他出生入死的青璃,在不相信他的那一刻就已经死了,荡然无存了,而今,再无青璃,有的只是那个令天下人闻风丧胆的妖界之主,有的只是那个杀死雪樱的凶手——妖琉璃。

“雪樱,无忆何德何能,能够得到你的垂爱,你若不来寻我,该有多好,你做的这一切,无忆会谨记心上,有生之年,必定寻回至宝,助你复生,那时,我会娶你的!”云子羽轻轻地抚着雪樱的脸庞,小心翼翼的,生怕碰坏了一般。

暗夜里,一袭红裙,一件红衫,在烛光的掩映下,给外鲜艳……

这一刻,他的心性变了许多,他亦知晓云子羽再也回不去了,人生漫漫,又有几人真心待他!

雪樱的死已经留下的那封绝笔,无时不刻地侵蚀着他的脑海,相处了这么多年,他竟不知雪樱有如此心思,当知晓时,佳人已经撒手西归了。

“别尔登长道,转觉添烦恼,楼外朱楼独倚阑,满目围芳草。相逢情便深,恨不相逢早,识尽千千万万人,终不如伊好……”

“甜,真的很甜!”两片红唇紧挨在了一起,云子羽脸上的泪珠顺着脸庞,爬到了雪樱的脸上!

第一百三十九章 缘由

初晨,那抹阳光毫不留情地打破了二人的依偎,云子羽双目红肿,像是哭了一夜,不过,现在并没有人追究这些。

云子羽小心翼翼地将雪樱抱在怀里,走出了屋子,这里,没有什么值得留恋了。

一夜的大雪果然将昨日打斗的痕迹全部抹去,什么也没留下,只是院中的那株雪樱树却光秃秃的,一朵花也没有,很是煞风景。

瞧着紧闭的房门终于打开了,院中的二人也停止了交谈,一同向云子羽望去,不过当看到他只穿着一件单薄红衫时,二人都略微有些吃惊,目光下移,云子羽怀中的雪樱此时也着了一袭红裙,二人相互瞧了一眼,似明白了什么。

云子羽抬起眼眸,微微了俯身,道“师父安好,恕弟子礼不能行全!”

原来,院中的二人有一人是明药一,此时他依旧穿着那一件墨黑夹袄,手中抱着一紫木匣子。

“无妨!”明药一摆了摆手,良久,又开口说道“师父知道拦不住你,也不想拦你,师父这些年来浅薄的艺医术,你已经学的差不多的,师父也没什么好教的了,以后,行医救人,你大可放心去做,师父不管你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但无论如何也不要忘了医德医者四字,记住,你是医者!”

“师父三年来的惴惴教诲,子羽没齿难忘!只是以后不能常来看望师父,还请师父恕罪!”云子羽微微低首致歉。

“这倒无妨,你能有这份心,师父自当满足,你是人中龙凤,自你来到这里的第一日我便知晓了,你与雪樱谎称是夫妻,半路遇劫,方逃得此地,那时,我瞧你们可怜,也便没有追究什么,这把剑,是我当初在你身边发现的,救你们时,也一并带了回来,如今,你决心要走,师父也该物归原主了!”明药一缓缓说到,说完,便打开了手中的紫木匣子。

“螭吟!”云子羽脱口而出,那匣中的长剑不知是不是太久没见着主人了,听见一声熟悉的呼唤,落满灰尘的螭吟竟在紫木匣子里微微地颤抖了起来,玉质纯白光晕又重现于世间,明药一瞧着这诡异的一幕,手中的匣子差点没端稳,连连退了几步。

“嗷……”突如其来的一声嘹亮龙吟声将这清晨的宁静彻底打破,螭吟再也掩盖不住兴奋,化作一抹奇异流光“咻”地一声从紫木匣子里飞了出来,不停地在空中盘旋飞舞着,弄起了好大的疾风。

“回来!”一声轻喝,天空中的那抹流光便停在了众人面前,化作了一支玉簪,安安稳稳地插在了云子羽的发髻上,不见了声响。

良久,目瞪口呆的明药一才从惶恐的神情中恢复过来,左右瞧了瞧自己的这个“傻”徒弟,嘴唇上下蠕动着,但就是说不出话来。

“子羽知晓师父想要说什么,明镜已外出学道,若子羽以后在青州上碰见,定会竭尽全力护她周全,只是,师父以后莫要再干涉明镜了,她虽一介女儿身,但志不在医者,师父莫要强求了!”

“这个,师父自然明白,明镜是我的亲生女儿,以前不让她碰那些东西,就是希望她能继承我的衣钵,平平安安的,但这些年来,倒也并不安稳,医者也好,女侠也罢,孩子大了,这些都留个她自己选择吧!”明药一拂了拂衣袖,语重心长地说到。

……

……

目视着他出了小村子,妖琉璃方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一袭白裙随风而起,只是上面沾了不少血迹,她背立着双手,嘴角露出了一抹苦笑,她不知道自己该欢喜还是该伤心毕竟她所希望的并未落空,他还好好地活着。

“你依旧没有放下他,对吗?”坐在树下满身伤痕的白衣男子也露出了一抹苦笑。

妖琉璃一怔,回过头来,看向了夷光,淡淡地说到“你还是先运功疗伤吧!我们这就启程会妖界,三年了,也该回去看看了!”

“你回答我啊!你心里还有他是不是,或者说,你还爱着他!”夷光突然吼道,手上青筋暴起,那些原本的伤口又开始崩裂,流出血来。

“放肆,你胆敢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是不想活了吗?”

“活对,我早就不想活了,你我一起长大,千年之交,可是当你跟着姥姥从人界回来后,变成了什么样子日日茶不思饭不想,日日嘴中念叨着那个邺都小哥哥,你们只是一面之缘而已,是不是我们之间千年之交还抵不过和他的一面之缘你喜欢他,我没有说错吧!直到现在,你还喜欢着他,依旧爱着他,即使他将你抛弃后,你还爱着他,我没有说错吧?什么不共戴天之仇!都是你用来明目张胆寻他的理由罢了,三年来,你踏遍了青州,甚至比那些正道之士都要殷勤百倍,难道只是为了报仇吗?”

“闭嘴!”妖琉璃一声娇喝,祭出了自己的法器琉璃扇,显然是怒了。

“怎么我的主上,你既然敢做,我为什么不敢说!你三年来日日夜夜地寻他,不过是想抢在幻世之前找到他,因为只有这样,你才能保全他,因为只有这样,你才能悄无声息地将他占为己有,你根本就不恨他,一点也不恨,当年在幻世山上,你反手刺他一剑,也是迫不得已吧?因为只有这样做,才能洗清他私通妖人的罪名,你这样做,才能减轻他身上的罪名,让他少受点苦……”

“别再说了!”妖琉璃再也抑制不住,一脚踹了出去,正中夷光的胸口,本就重伤在身的夷光,又如何能挨得住这一脚,当即便连吐了好几口鲜血,脸色愈发苍白,差点气绝过去,可不知为何,他没有选择退让,反而狠狠地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接着说到:

“你这些年做的这一切,全部都是为了他,一个人族,一个与妖族不共戴天的人族,你是一界之主,但却为了一个人族小小的正道弟子完全忘了自己肩上所担的责任,我妖族千百年来困在那穷山恶水之地,受尽苦楚,可你再瞧瞧这些贪婪,自私的人族,占据一方繁华之地,尽情宣乐,他们根本就不配,你是万妖之王,理应带领我们逃离苦海,可是你,这些年都做了些什么?为了他,全然不顾自己的身份,难道你还想与他双宿双飞不成你太天真了,即使你不嫌弃他,他也会嫌弃你,人妖结合,生下来的是什么?人还是妖或者根本就是怪物!”

第一百四十章 还不能死

“怪物可那又怎样?夷光,你根本就不懂人间情爱,你也根本就体会不到,你永远不会明白这世间最微妙的感情,妖界之主远不如做他一日妻子!”妖琉璃没有再出手,反而表现的很平静,她这些年所极力掩饰的,在这一刻全部被人揭穿了,赤裸裸地被人揭穿了,她不再掩饰什么,她今后所想的,也就是他了。

夷光听后,哑口无言,缓缓地扶着身旁的树干重新坐了起来,只是脸上浮现着一丝若隐若现的苦笑,你爱他,可他从未回头,爱你的,你也从未回头瞧过一眼,所希望的,不过是你不受到任何伤害,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妖界之主而已,仅此而已!

临崖而立,白色裙摆依风而起,她目光坚定地望着远方的天空,转而婉转一笑,她相信,自己不会再错过了。

……

……

血红色的天,血红色的地,还有数不清的血红色的花,天地间,到处都弥漫着无尽的血红色,尤其是那一朵朵血红色的雪樱花格外扎眼,碗口般大小的花挤满了纤细的枝头,林中深处,站着一红裙女子,巧耳笑语,阳光洒了下来,映在她红润的脸庞上,她忽地偏头瞧了一眼,转而便消失在林中深处了。

一瞬间,他早已是泪流满面,他傻傻地站在那里,瞧着女子越走越远……

“雪樱!”一声惊呼,云子羽喘着大气睁开了眼睛,额头上早已是湿漉漉的一片,被汗水完全打湿了,蕴着紫檀木的浓厚醇香,祠堂里静悄悄的,只有两盏青灯打出的光亮,映在各处,已经是夜晚了。

“累了这许多天,你也该歇歇了,明日再施法挽回她的七魂六魄!”老禅师沙哑的声音自祠内传来。

云子羽使劲摇了摇自己昏沉沉的脑袋,好让自己清醒点,的确,他现在太累了,昼夜未停地从极北赶到了长生祠,这些日子以来,他还没有合过眼。

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他迈着两条如灌了铅的双腿,一步一步地挪动着,近了近了,她在等着自己,他的内心开始翻江倒海,那个女孩就躺在那里,只有三步,两步,一步,“扑通”一声,他再次跪倒在女孩身旁,极为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

“我要怎么做,才能挽回她的七魂六魄”良久,云子羽开口道,他真的一刻也等不下去了。

“你还是先休息会吧!明日再议!”老禅师双手合十,虔诚地跪在蒲团上,说话时,没有转过身子,似乎他的心里只有面前的这尊大佛。

“不用,我很好,我能做些什么,大师还请告知”云子羽语气坚定,他既然下定了决心,世上就再无一人能够阻拦他。

“罢了罢了!我若再多加阻拦,也是多费口舌罢了!你学医道三年,精才艳艳,想必也清楚她现在的情况,她生生地挨了天雷,妖身大毁,本该立刻死去,可是你却用一颗充满邪异之力的珠子重塑了她的妖身,让她活了下来,如今的她,是人非人,是妖非妖,就算没有这一次大劫,也决计活不过十载,她体内的那颗珠子邪气太盛,内蕴无数怨灵,虽灵力强大,但她却是万万承受不起的,三年来,她日日受这珠子侵蚀,精元也耗损过度,又加之这一次外力伤害,这才使她昏睡了过去,虽说是昏睡,但和死了没有什么分别,她体内的那颗珠子还在,依旧在侵蚀着她仅剩的精元,若精元没了,那么,她就真的死了,即便是集齐七件异宝,开五行之阵,也救不了她,所以,当务之急,引渡珠子,再度给她精元,保持肉身不化,我才能召回七魂六魄,暂保她性命六十载!”老禅师侃侃而谈,没有丝毫停顿,似乎对雪樱的情况了如指掌。

“引渡”云子羽问道,那晚,云子羽探查时,便已经发现了雪樱体内的珠子,当时他并未敢冒险取出,当年雪樱替自己挨了天雷,自己慌乱之中才出此下策,强行给她一颗新的“妖丹”,事情也正如他料想的那般,珠子入体,渐渐地占据了雪樱已经破碎的妖丹的位置,最终使雪樱活了下来,只是他没想到,当年那番胡乱施救,竟埋下了祸根。

“没错,需得引渡,毕竟那颗珠子太过邪异,若强行取出,珠子里的怨灵便会暴动,那时,便只有珠毁人亡的下场,若以引渡,便不会有这种结果,只是那引渡之人此后,便性情变化,日日受珠侵蚀,暴力嗜血,终有一天,这个人便会……”老禅师没有再说下去,这样一命换一命的解救之法,并不是他出家人的本愿,佛讲究普度众生,广济众生,这样做,只会害了那引渡之人。

老禅师突然听珠,云子羽自然能够察觉老禅师话中的意思,珠内怨灵无数,所恨所怨必会日日加深,这引渡之人受珠侵蚀,迟早有一天会神智不轻,落了个惨死的下场,,

“一切的错都是由我而起,雪樱才会遭此大劫,这引渡,我来,我不如地狱,谁入地狱”

云子羽说完,便牵上了雪樱的双手,黑气早已缭绕在他的周身,他知,这一次他不需要别人来承担什么,他一个人全力承担,黑气越聚越多,像火焰一般,欢快,愉悦地跳动着。

“咻”地一声,一道血色光芒从雪樱体内闪现而出,沿着那黑气脉络,生生地暴射到了云子羽体内,顿时,黑气凝聚,云子羽不敢再作片刻迟疑,双手驭着功法,闭上了眼睛,如今的珠子仿佛找到了天地,珠身血芒大放,在云子羽体内横冲直撞,虽周身有黑气阻拦,但珠子很容易就冲破了阻拦,在云子羽体内四处游荡着。

豆大的汗珠从云子羽的头上淌了下来,如今他已是蜷缩成了一团,双手紧紧地护住心脉所在,他还不能输,他如今不是为了自己而活,还有人要等着去救,还不能死……

第一百四十一章 异类

也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云子羽的意识越来越淡薄,眼前一片朦胧,体内的黑气也已经被珠子消耗地差不多了,但珠子依旧血芒大放,在他体内四处游走着。

不远处的老禅师竖着耳朵静静地听着,始终没有回头瞧过云子羽一眼,他只是缓缓地搓着手中的碧玉念珠,口中阵阵有词,丝毫没有出手相助的迹象。

忽然,云子羽体内的珠子忽然调转了一个方向,向着云子羽的心脉猛地冲了过去。

云子羽暗叫一声不妙,若这次再阻拦不住,那么自己就真的死了,随即,黑气再次席卷而来,挡在了珠子的必经之路上,可是那珠子红芒一放,黑气就立马消失不见了,珠子很快冲破了重重阻拦,向着云子羽的心脉侵蚀而去,无数怨灵发出凄厉的叫声……

云子羽再也坚持不住了,身子缓缓地倒在了地上,余生最后一眼看到的还是安安静静的雪樱。

老禅师听见声响,缓缓地转过了身子,不禁哀叹了一声,摇了摇脑袋,或许这是他一生作出的最错误的决定,白白让人送了性命,罪过,真是罪过啊!

祠内大佛仍是慈眉善目地瞧着祠中发生的一切,嘴角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

又不知过了多久,云子羽才从昏迷中醒了过来,身子极为疲惫,细细地查看下去,竟意外地发现珠子竟安稳住了,珠身表面隐隐有着几道黝黑锁链,只要珠子一动,那锁链便会勒紧,片刻让珠子安静下来,像是封印了一般。

“似人非人,似妖非妖,倒是我以前眼拙了!”

云子羽支着身子坐了起来,天已经大亮,听着禅师这句话,云子羽甚至疑惑,什么似人非人,似妖非妖

“你,是人也是妖,不确切地说,你已经脱离了人妖两界,不属于任何一界!”老禅师缓缓道。

“为何”

“所料不错的话,你父亲乃是人族,但你母亲却是妖族,你一半为人族血脉,另一半却是妖族血脉,有气海,也有妖丹,可以这么说,你生来就是个异类,这也就解释通了,为什么气海被毁的你,依旧能够调动真气自行疗伤,因为你体内有一颗妖丹,而且这颗妖丹昨夜才意外地完全冲破封印,你体内那强横的黑气正是妖丹所蕴,若没有这颗妖丹,昨夜你就会被那邪异珠子侵蚀而死!”老禅师抚着短须意味深长地说到,,眸子里闪出了几道亮光。

“我母亲是妖族而我是半人半妖的异类”云子羽依旧不可置信,他似乎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母亲竟然是妖族母亲到底是何人?为什么要嫁给父亲

“妖族中的世家,上羽家,你母亲应该出自上羽家,你背上生出的那双翼翅,只有上羽家才有,他人伪作不成,若有机会,你可以去东海瀛洲问一问,想必会得到你母亲的一点消息的。”

“妖丹该如何使用”云子羽现在不想做别的,只想让雪樱复生,上羽家还是先放一放吧!自己有妖丹,那么就可以拥有强大的实力,集齐七件异宝或许并不是什么难事!

老禅师一怔,若有若无地说到“情可比天高,亦可比海深,人间纷杂事,何苦自作乐,也罢,也罢,你凡心太重,想要完全弄明白妖丹的作用,你不如亲自前往妖界一趟,那里万妖丛生,没有什么地方比那里更合适的了!”

“可世上皆知,我们是入不了妖界的,我又该如何进去呢?”云子羽有着自己的疑问,这青州有着许许多多奇怪的规则,似乎是上天刻意这般,虽妖界在极西穷山恶水之地,又有幻世世代镇压,但仍有一些妖族能够自由穿梭人妖两界,不受这封印限制,但人族却不行,千百年来,人族只能生活在人界,而不能踏入妖界半步,否则便会爆体而亡,所以千百年来,妖界一直存在青州之上,人族始终不能将妖族赶尽杀绝,妖族得此也有喘息的机会,一旦妖族势大,便会大肆进攻人界,这似乎陷入了一个死循环当中,人族杀不尽妖族,妖族也无法占领人界,人妖两界千年来争斗不断,积怨甚深。

“若人想进入妖界的话,就必须剔掉人骨,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不受那封印阻拦,但剔人骨时,人往往会直接疼死,所以书上有记载的,能忍住这种疼痛的,五千年来只有六人,最为人所知的便是幻世先祖李若风的弟弟李若雨,不过,依你现在的情况来看,大可不必这么麻烦,你是人也是妖,这人妖两界你大可肆意穿行,倒不必受那剔骨的苦楚。”

云子羽缓了一口气,倒也是十分欣喜自己半人半妖,若不是这般,进入妖界还得费一番功夫。

“大师,雪樱体内的珠子已经除了,现在能否施法召回雪樱的七魂六魄”云子羽拱手道,雪樱的事一日不成,他的心就每每悬着,一甲子,他等不了那么长的时日,短则十年,长则二十年,他必须要将雪樱复生。

“不急,如今他精气亏损过度,身子一场羸弱,你还得以心头之血为引,渡之精气,维持这几年她昏迷所耗,待你寻回异宝,便可开五行之术!”

又是一阵沉默,云子羽没有再说话,老禅师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不言不语,青灯中的蜡烛早已燃到了底,在灯座中已经溢出了不少白蜡。

瞧着面前的女子,云子羽没有迟疑片刻,祭出一把尖刀,毫不犹豫地扎进了了自己的心脉之中,腥红的血液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既彼岸可以损心头之血为药引,去就那万世黎民,他云子羽又有何不敢,以心头之血救他的雪樱,他余生的执念,他的雪樱。

……

再一次醒来时,空荡荡的祠堂里只有云子羽一人,还有一尊古朴大佛,他现在只觉得头脑异常昏沉,四肢一点力气都没有,连体内的黑气也提用不起一丝,他脸上露出了些许担忧,彼岸的结局摆在那里,他会死,但他不希望死在还没复生雪樱之前。

“你可知这心头之血对你来说有多么重要,到底是什么可以让你这般义无反顾地这么做?难道只是为了救她,你的妻子”老禅师看起来也是疲惫不堪,有气无力地说着。

“当年,外出游历时,见一女子,我现在所做的不及她一分,我做什么,都不愿甘居人后,我这么做,一是为了雪樱,而是来弥补我这么多年对她的亏欠。”云子羽看着老禅师说到,总觉得,老禅师与老骗子有点像,倍感亲切。

老禅师迈着蹒跚的步子,一摇一晃地来到云子羽身旁,枯瘦的手伸到了他的脊后,云子羽顿感一阵剧痛,不过这股剧痛很快便消失了,老禅师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长约五尺的戒尺,宽越三寸,上有花纹,甚是精美,不过通体黝黑,减了它不少风采。

“这是什么”

“幻世尺,在你体内已有十余载,也不知是谁将这等宝物藏于你身。”老禅师抚着尺身叹道。

老禅师再看向云子羽时,便瞧见他已是泪流满面,眸子红肿,像是想起了以前的伤心事

“你为何这般,有了这幻世尺,余下的异宝也不难寻了,你应该感到高兴才是!”

“大师可否认得吾师古易尘”

老禅师的手顿了一顿,抬起眼眸又瞧向了云子羽,良久才说道“见过几面,谈不上旧识,不过已经殁了不是吗?”

第一百四十二章 圣使之位

有过牵挂,了无牵挂……

有过执着,忘记执着……

十年后,妖界。

“他一去区区人族,蝼蚁之辈,有什么资格任我妖界圣右使!”声音从一黑袍底下传来,只瞧这一人全身笼在一宽大黑袍下,看不清面容,只能隐隐约约地瞧见两颗发着红光的眼珠子,他此时一手指着不远处的精瘦年轻人,一手蜷在胸前,似在作揖,阴森森地说着。

不远处的精瘦年轻人只冷眼瞥了说话的黑袍长老一眼,露出了不屑的神情,“我虽如妖界仅仅十三载,但立的功可不比你这胆小鼠辈少,就算这圣右使我姓云的当不得,那也轮不到你这扁毛畜生……”

那黑袍人乃是妖界的一名长老,原本只是想讥讽一下这个不知好歹的人族,却不料反被骂成扁毛畜生,怒火不由地大了起来,我为妖界征战时,你小子还在娘胎里没出世呢?修行了两千多年,也算是妖界的老人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谁敢不从你这初出茅庐大魏小子竟敢如此大言不惭!

“云无忧,你能活到现在,老夫也是佩服,能受得了人骨之痛,也是人上之人,老夫念你年前气盛,若是就这么死了的话,未免太可惜了些,不如这样,给你个机会,,给老夫磕三个响头赔罪以用,老夫就此放过你,要不然……”黑袍长老说到末尾,声音愈发阴邪,伴着阵阵阴笑,真叫人不寒而栗。

“倚老卖老,都两千年了,死了,也怪可惜的,正好,我也给你个赔罪的机会,自断一臂开个彩头可好?”只瞧这人一袭墨黑红衫,脸色苍白异常,一缕白发贯在鬓间,嘴角向上微微翘起,从云无忧身后慢慢现出了身形。

“云无忆,你别以为你有个“血雨”的名号,老夫就怕了你,这里没你的事,还是趁早滚一边去,一个吃软饭的家伙在这里丢人现眼!”黑袍长老看清来人是谁后,张口便大骂,只是不经意间朝后退了一步,似乎有些畏惧这叫云无忆的男子。

“血雨”也是妖界近十年来响当当的名号,传闻此人也是人族,但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来自何方,人们记住他,起源于七年前蛇人族的叛乱,他一人一尺杀得蛇人族血流成河,三日后,他便拖着蛇王走了出来,人们进去一瞧,方知蛇人族已然灭族,那里简直成了人间炼狱,到处都是血,再找不出其他的颜色来,连下的雨也是红色的,故称“血雨”,之后,他每屠一族,绝不留任何活口,成了妖界最残暴,最血腥,最敬畏的存在。说来也怪,对于这些事情,主上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每每都草草了事,默许了“血雨”这般惨绝人寰的“灭族”行为,更有传闻,说主上看上了“血雨”这个小白脸,有意招他为夫婿,所以才会如此纵容他。

“哦!是吗?”云无忆笑着,祭出了自己的法器,他一手拿着黑尺,放在眼前细细的端详着,黑尺也因长年征战杀伐,变得污浊不堪,表面红黑气流浮动,浓浓的血腥味道弥漫在每一人的鼻间。

黑袍长老瞧着云无忆,咽喉蠕动,干咽了一口浊气,不由自主地又往后退了几步,额头上也密密麻麻地出了一层汗珠,场上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了起来,一群黑袍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在此时说一句话,生怕惹了杀身之祸。

“你怎么不说了,你在抖什么呀?我这还没动手呢?你怎么就怕成这个样子了?”云无忆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笑得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哼!我有什么好怕的,我两千多年的修为还会怕你一届宵小不成”黑袍长老壮着胆子,上前了一步说到。

“那你是自断一臂呢?还是要我帮你呢?”云无忆挥了挥手中的黑尺,发出了呼呼的响声,在空中随意作着挥砍的动作,说到。

瞧到这一幕,先前壮着胆子的黑袍长老又退了几步,他只觉自己背后发凉,脖子发紧,他可不确定这云无忆何时给自己一尺,到时,脑袋搬家,可什么都没有了。

黑袍人甩了甩手心的汗,上前一步,道“主……”

“云无忆,你敢!”一声突如其来的暴喝打断了黑袍长老的话,黑袍长老也是一个激灵,显然是被吓到了。

众目睽睽之下,云无忆提着黑尺,轻轻向上一撩,众人只觉眼前红光一闪,在瞧去时,只见那黑袍长老抬头的一瞬间,也是那声暴喝发出的那一刻,黑袍长老的一条手臂齐根而断,森白的骨头混着粘稠的血浆喷涌而出,带着热气洒向了地面的蓝色冰晶上。

又是红光一闪,黑尺毫不费力地刺进了黑袍长老的胸间,他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就那般不明不白地死去了彻底与世隔绝了。

做完这一切,云无忆阴森森地笑了几声,俯身又将手伸进了黑袍长老身上的血洞中左右搅动着,似在寻着什么东西。

“这两千多年的妖丹可是大补啊!谁想要啊?”良久,云无忆才缓缓直起身子,满是血浆的手中拿着一颗红褐色的珠子,正是这黑袍长老的妖丹。

场上众人瞧了,纷纷瞪大了眼睛,从脊梁骨凉到了脚后跟。

“你这小子,还我哥命来!”又一黑袍人毫无征兆地从人群中一跃而出,连连祭起无数破风飞刃,贴着地面,向着云无忆刮了过去。

云无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冷眼瞧着,嘴角上仍是挂着阴森森的笑容,下一刻,他便提尺一甩,一记墨黑火焰脱尺而出,向着那无数飞刃吞噬而去,令人没有想到的是,看似势均力敌的碰撞,却在那飞刃触碰到火焰时顷刻间便烟消云散而结束。

“云无忆,你大胆!”夷光再一次暴喝,他知道,云无忆可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再晚一刻,妖界便又将少一位长老,可已经晚了,黑尺已经甩了出去,那祭出飞刃的人顷刻间便被黑尺劈的两半,顿时便丢了性命。

一刻时间不到,连连斩杀两位妖界长老,众人动用着一种恐惧无比的神情瞧着这墨黑红衫男子,谁也不知道,下一刻死的是谁!

“这妖界圣右使,他云无忧坐的稳当,我想,在场的人没有谁反对了吧”云无忆收回黑尺,斜着眸子扫视这在场的每一个人,众人也纷纷压低了脑袋,大气也不敢喘一声,明知是赤裸裸的威胁,可谁又敢上前辩驳一句呢?众人都是妖界德高望重的老人了,都活了几千年了,一身修为来之不易,再者身后还有一族,如果得罪了这座瘟神,谁也说不好不老人~是lr~slr~slr~s会灭族,那可是全族的性命啊!他们可担待不起!

“云无忆,他们可是我妖界功臣,你这般滥杀无辜,是想造反吗?”夷光上前了几步,指着云无忆的鼻子大骂道,旁人怕他云无忆,他可不怕。

“可笑难道你那圣左使的位置也不想坐了吗?”云无忧掸了掸自己的衣衫,随意说到,从头到尾连夷光正眼都没瞧一下。

“找死!夷光顿时勃然大怒,片刻之间便祭出自己的法器暗紫朴刀,飞身跃下。

第一百四十三章 你还爱着我的

暗紫朴刀大放异彩地朝阶下的云无忆砍去,十年前,他夷光在云无忆手里吃尽了大亏,也丢尽了脸面,稀里糊涂地就败了了,今日,他便要将这耻辱全部讨回来。

云无忆不在随意,反而将黑尺横在胸前,无尽黑焰弥漫全身,大有大斗一场的气势。

“够了,你们当我这主上是摆设不成!”一声厉喝,二人就此罢手,纷纷收回了法器,夷光不甘愿地瞧了云无忆一眼,退回了主位之后,白裙女子扶着王座缓缓地站起身来,死死地盯住了阶下的云无忆。

“主上,这厮目中无人,还是趁早教训一下为好!”夷光拱手说道,说话时,还不忘狠狠地瞪了云无忆一眼。

“够了,退下!”妖琉璃瞥了夷光一眼,转而向前走了几步,接着说到“云无忆接任妖界圣右使之位,不日便启程去往幻世山商讨事宜!”

说完,妖琉璃朝众人摆了摆手,示意众人退下,想来是累了,末了,又补了一句“云无忆暂且留下,其余的,退下吧!”

众人都意味深长地瞧了云无忆一眼,之后,便朝妖琉璃恭恭敬敬地揖了一拜,缓缓地退下了,饶是夷光心中再不平,也不敢在这时放肆,也随众人一起退下了。

刚得了圣右使之位的云无忧走到云无忆面前,伸手拍了拍云无忆的肩膀,小声说到“小心点,别太冲动了,莫伤了自己!”

说完,便也退下了,不消此刻,这里便只剩下妖琉璃和云无忆二人了。

“果然,今年你还是来了!还是想杀我吗?”妖琉璃重新坐于王座之上,扶着额头轻声说到,透出一股哀怨之感。

“臣下不敢,只是修炼了这许多年,还是想试试自己到底修炼到了哪种地步”话间,云无忆便祭出黑尺,狠狠地朝妖琉璃抛了出去。

“臣下”云无忆一惊,偏头便瞧见了妖琉璃骨节分明的手已经抚在了自己的脸上,妖琉璃樱红色的红唇吐着热气伏在自己耳边轻声说到。

“如今,我们两个的关系是不是只剩下这点关系了?好一个臣下”

“主上贵为万妖之王,身份尊贵,臣下只是一个弃人,不敢胡乱攀附关系,只是……”说到这,云无忆眼中凄厉更盛,毫不犹豫地朝后猛地一记肘击,这要是落在普通人身上,少说也得落个骨折寸断的下场。

“只是想杀了我对不对”妖琉璃化作一团白烟,闪开了身形,再出现时却到了云无忆面前,手依旧抚在云无忆脸上,像是抚着一件宝物一般,很轻很轻,生怕碰坏了。

“十年了,整整十年了,每年的这个时候你都会来这里,次次铩羽而归,我也知道你想杀了我,替雪樱报仇,可是十年来你可曾为我想过一分”妖琉璃将整张脸贴在了云无忆的胸膛上,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找回当年的感觉,找到当年的那一丝丝温存。

“血雨一起,屠尸百万,十年来,我就只留下这么个名号,过去的,早已经忘了,现在要做的,只是想证明自己罢了!别无他求而已!”云无忆依旧毫不手软,握掌成拳,一击轰出,只是没想到的是,轰出的那一刻却被一只纤手给轻易制住,再不能向前动弹半分。

恐惧来自差距,云无忆就像一只玩偶一般被她轻易玩弄于股掌之间,她的实力,已经超出了云无忆的想象,那种深不可测,像漩涡一般,没有尽头。

“别无他求”妖琉璃弯起嘴角说到,“那你能忘掉过去,重新开始吗?”

云无忆没有立刻答话,只呆呆地站在那里,甚至连眼睛都闭上了。

“你还是在怨我,已经整整十年了,你还是放不下过去,当年,若不是她设计骗我,我又怎么会那般对你这一切,一切都是她的错,我还在等你,你难道就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吗?”妖琉璃拽住他墨黑红衫的衣领,步步紧逼。

“她不是因此付出代价了吗?她死了,死了!”云无忆眼中弥漫了一层水雾,当年的场景一幕幕地重现在他眼前,那个红衫女子已经不在了。

“那时她咎由自取,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你知道的,我还爱你,我一直都爱着你,你就看在我们死去孩子的份上,给我一个机会,最后一个机会,好不好”一向清冷的妖界之主妖琉璃,此刻已经换了一副模样。

“机会吗?你可曾给过雪樱机会她一千年才化成人形,只余五年,五年时间,她便只度过了五年的时光,在我面前,是在我面前啊!我亲眼看到的,是你,是你亲手杀死了她,你怎么那么狠心!”那个贪吃的女孩,那个喜着红裙的女孩,那个只会惹祸的女孩,虽已过去了十年,但雪樱的一颦一笑都深深地刻在云无忆的脑海中,他已经不再刻意去想她了,可是有时候,她总是毫不客气地跳出来,一直笑吟吟的,即使泪流满面,但再也挽不回阴阳两隔的结局。

“狠心”妖琉璃苦叹了一句,收起了那副可怜的模样。

“我狠心你到底知不知道,是她,是那个贱女人骗了我,要说狠心,她才是最狠心的!”妖琉璃似乎已经失去了理智,朝云无忆大声咆哮着。

“你给我闭嘴啊!如若你再敢说她半点坏话,穷极一生,我一定要杀了你!”云无忆愈发愤怒,他不允许任何人说雪樱坏话的,一点也不可以。

妖琉璃顿了一下,显是没有料到云无忆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松开了拽着云无忆衣领的手,苦笑着“在你心里,是不是根本就没有我青璃这个名字,你是不是也早就忘干净了”

云无忆缓缓地低下了脑袋,伸出了自己这双沾满鲜血的手,小声道“你不是她,永远不是,也永远不可能是。”

接着,便浑身黑气直泛,凝着狂风,一拳轰了出去。

“磴”“磴”“磴”连连退了几步,妖琉璃才稳住身形,嘴角也流出了血迹。

“你”云无忆不可置信地看着受伤的妖琉璃,刚才,她明明,她明明可以避开的,为什么……

妖琉璃擦了擦嘴角的鲜血,似乎很满意这种状况,“继续啊!你不是每天都想杀了我吗?十年来,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来啊!今日,我就站在这里,不会还手,你来杀我啊!”

云无忆握紧的拳头,青筋暴起,但到最后,他还是没有动半分,他也不知怎么的,十年来,他的确想要为雪樱报仇,可是,今天有这么一个机会,但动手时,心疼的厉害,却怎么下不了手。

下一刻,妖琉璃破涕为笑,张开双臂一把抱紧了云无忆“我知道的,我知道的,你心里还有我,你下不去手,你不会杀我的,你还爱着我的,你还爱着我的……”

第一百四十四章 故人依旧

十年了若烟渺,一粒沙,一粒尘,日积月累也会落入泥土中,以虫兽作伴,以鸟鸣作乐,以山川为家,粒粒尘埃化作一摊摊泥土,以自身为奉献,结成生灵,长在世间,只是十年时间太长,它竟会毫不留情地抹掉一个人以往身上所有的痕迹,就像世上从来没有这么一个人一般。

时间是一味毒药,越长越久,毒性就越大,直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青山仍在,绿水长流,只是人变了许多,坐镇于极西封印之处的幻世依旧像一扇闭得极紧的大门,抵住了妖界内妖物日夜的攻击,将它们与安宁的人界永远隔开,幻世的功绩,千百年来为人所敬仰,只是十几年前,封印短暂打开,放出了无数恶灵精怪,它们流窜到青州各处,危害一方,于是,青州大地上新一轮的斩妖浪潮兴起。

幻世山依旧安宁祥和,灵雾缭绕,幻如一方仙境,求仙问道之人不在少数,只不过绝大多数都被挡在了那高不可攀的青云阶梯上,穿过诸念门,三座仙山拔地而起,直冲云霄,山顶还有未化完的皑皑白雪,红檀木廊道嵌在山间,一条条晶莹的瀑布从峰顶尽数倾泻而下,白练翻飞,古朴悠远的钟声从远处传来,七层巍巍大殿矗立在汉白石广场上,檐角下六角青铜古铃摇曳着,发出清脆的响声,一切都没有变,亦如当年的那般。

初春的宫铃峰甚是寒俏,凉气逼人,满山遍野的红色雪樱花吸足了众弟子的眼球,片片血红色的雪樱花瓣随风飞扬着,翻动起的波浪像极了海上的浪花,初雪未完全消融,雪樱花的冷香浓郁十分,直教人神情气爽,只不过,没有宫铃上卿的准许,其余两峰弟子是不敢轻易踏入这里的。

还是那方小小的台阁,离地也不过几尺而已,但论起赏景,这台阁无疑是最好的地方了,转眼四周都是雪樱花,一眼竟望不到头。

素白纤手轻轻地拨弄着地上的一张古琴,琴声忽而哀怨,忽而雅幽,忽而又旷远十分,听者都在奇怪为什么会有这么古怪的曲子来,没有人知道这曲子来自哪里,只是,宫铃上卿偏爱这一首,日日都要弹上几遍。

“世上都道:修行之人本应清心寡欲,忘却凡尘,正因妖魔四起,修行之人方才掉入红尘之中,为世事所羁绊,如今,这青州已然成了乱世,你贵为一峰上卿不谙世事,却整日躲在这里赏花抚琴,不知花木上卿英魂仍在”藏青袍的道人淡淡背手说到,他身形挺拔,颇有大家的风范,只是此时眉头紧皱着,眉间有股凝重之感。

那抚琴的女子双手轻轻地压住了琴弦,停了此曲,微微地抬起头,望着眼前的雪樱林,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我记得,你说过你一句话,你说,我这宫铃峰早晚有一日会被这雪樱花占了,如今,我便如你所愿了,如今的宫铃峰,再也寻不出比它们更红的花来。”

“红是红,不过太惹人眼了,终究没有好下场!”男子叹了一句,转而又说道“你当真不肯下山,你这般,可对得起你师父花木上卿”

“你大可不必使出这种伎俩,我是不会下山的,师父在天有灵,我霁月问心无愧!”女子拾起一片雪樱花瓣,放在手心间,细细地瞧着,眸中多了许多宠溺。

“那你就要置这天下苍生于不顾吗?那千千万万的百姓怎么办?十年来,你可曾做过一件有功于幻世,有功于天下的事来”藏青袍男子一拂衣袖,呵斥道。

“天下苍生”霁月苦笑着,又说道“天下苍生还不是你这幻世掌门将他人玩弄股掌的借口,我为天下苍生着想,可它未曾为我着想过,你为天下苍生着想,要的不就是悠悠众口吗?”

“你这话何意还在怨我”

“你贵为一派掌门,我只不过是一峰小小的上卿,哪敢哪敢”霁月默然,原以为自己呆在这宫铃峰上,永不下山,就可以安安静静地了却残生,一生无慰,可即使这般,也不太好实现。

“他一生罪孽太重,非杀不可,处在那般境地,你让我一派掌门如何取舍”

“所以你为了天下悠悠众口,舍了他,舍了我唯一的小弟”霁月转过身子来,质问着风剑寂,她恨他,也恨自己,恨自己当年竟那般笨,竟信了他的鬼话,去蜀山取那根本就不存在的混沌土。

“他弑师叛道,戮杀同道,……件件都罪不可恕,众目睽睽之下,你让我如何保全他的性命”风剑寂义正言辞地说道。

“古师叔遗训在上,试问,谁敢不从他是古师叔最宠爱的弟子,古师叔到死都要保全他的性命,这又有何难而你呢你做了些什么,公然违背师叔遗训,将他置于死地,未保完全一失,你竟用计将我与长灵,温阳三人调离蜀山,掩人耳目的竟是去取那根本就不存在的混沌土,我真后悔又信了你的鬼话,竟让我小弟一人留在这里,你欠他的,总有一天会还的!”霁月早已失态,指着风剑寂低吼道,若不是他,自己能救下云子羽的。

风剑寂一怔,半晌说不出话来,没有想到的是,霁月竟会如此失态,更没想到的是她会对一个小小的弟子如此呵护备怀。

“我为天下着想,为芸芸苍生着想,又有什么错?他竟结识妖琉璃那般妖人,险些还我们幻世沦落到万劫不复的地步,如今,青州之上作乱的妖物全由他一人所放,我怎么容他”

“你说的话,我能信的有几分一次又一次,你骗我的还不够吗?”霁月起身,退了半步,他竟可以为了摆脱罪名将所有的过错推到他人身上,现在死无对证,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又有什么分别呢?

“我一心为了幻世,为了天下,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霁月,你当真狠心!”风剑寂上前一步,抓住了霁月,他一次次地试图挽回,可一次次带来的是更大的绝望。

霁月厌恶般地甩开了风剑寂,“我狠心,风剑寂,真佩服你能说出口,那你呢?是谁不择手段地爬上了这个位置又是谁杀了那么多无辜之人不知这么多年过去了,已经贵为掌门的你,是否还记得当年惨死的冤魂”霁月狠狠地瞥了风剑寂一眼后,转过了身子,瞧着面前的雪樱林,这些事,一直尘封在她心里,她也庆幸当年没有执迷不悟,她庆幸当年自己足够果敢,及时放了手。

风剑寂站在原地,脸色愈发凶狠,右手之上,金色长剑已经祭了出来,这个秘密,不能让世人知晓,这也是他留在这个世上最大的把柄,只要这个把柄不在了,那么幻世掌门就将永远是他的。

手中紧握长剑,风剑寂抿紧了嘴唇,将长剑对准了霁月的背心,如今,到了这个地步,霁月才是自己最大的威胁,虽自己有情,但她无义,留着她又有何用?几百年了,她都没有原谅自己,或许永远也得不到原谅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奇怪的老妇人

“老大娘,我们来自泗洲城李家,这两位是我们府中小姐,我叫文琦,是李家护卫,我们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想跟老大娘打听些事情!不知,老大娘能否与我们说说啊?”说话的是一蓝袍青年,小生打扮,身形有些偏瘦,只不过手中拿着一把长剑,要不然,谁也不会认为这瘦弱小子竟是护卫。

手臂上挽着藤木编制的篮子,老妇人托了托手臂上滑落的竹篮,抬头眯着眼睛瞧了瞧这来自外乡的三人,说“啊?你说什么,年纪大了,耳朵有些背……”

皆着蓝裙绣着暗紫流苏边的两位小姐愣了一下,看向了身边的护卫,那叫文琦的年轻护卫叹了一口气,又凑到了老妇人跟前,大声地说到“初来乍到,想跟您打听个事!”

“哦,哦……听见了,听见了,打听个事啊!行行,你问吧!问吧!”老妇人眯着眼睛,想了一会,才恍然大悟地应道。

文琦一瞧老妇人这般迟钝的反应,头都大了,这要是再这么问下去,非得耗到天黑不行,眼神又瞟向了身边的两位小姐,二位小姐也暗自叹了一声,不过还是示意他继续问下去。

“老大娘,三天前,你有没有看见穿着和我一样衣服的人打此经过啊?”有了先前那般教训,这次,文琦故意提高了音调,不过,等他这句话说完,自己也累的够呛,平时小声说话习惯了,猛地这么大声,还真不习惯。

“啊什么衣服……经过,哪里我……”老妇人努力地凑到跟前,断断续续地说着。

“喂!你是不是见我们好欺负,故意耍我们!想要银子就直说,本小姐不缺银子!”衣饰华丽的一位小姐杏目直瞪,怒道。

这几日,自己这一行已经够倒霉的了,大师兄走丢了不说,连这个半截入土的老太婆也来添麻烦。

“流云师姐,婆婆没有那个意思的,婆婆看起来年纪挺大的,耳朵听不见,我们应该体谅一下。”细语传来,说话的是另一位个子稍矮的小姐。

“明镜啊!你就是太善良了,怪不得会被那个姓文的小子占尽便宜,以后做事,多留些心眼,总是没错的。”先前有些怒气的小姐伸手揉了揉明镜的头,慢慢地说着,还不忘恶狠狠地瞪了那文琦几眼。

文琦这回倒无端成了冤大头,脸不由地抽了抽,心里苦笑着:这关我什么事啊!怎么又扯到我身上了,我一没用骗,二没用强,全都是真心真意,俘获美人芳心,全凭自己的本事,怪不得你个老道姑没人喜欢……文琦不停地在心里嘀咕着,这些话他自然不敢说与流云听的,除非他觉得自己活的久了。

“师姐,文师……”话说一半,明镜就立即停了,转口说道“文护卫很尽心尽责的,你就别再责怪他了,我们还是先找到元护卫吧!”

明镜搂着流云的胳膊撒娇道,还时不时地给一旁文琦以安慰的眼神。

哼!看见了吧!本公子风流倜傥,明镜甘愿喜欢我,关你老道姑什么事?文琦噘嘴心里暗爽道,还时不时地瞄向了明镜。

“看,还看,再看眼珠子给你挖出来,给本小姐滚去干活去!”看着姓文的小子一副欠揍的模样,流云的心里就很不是滋味,骂骂咧咧地指着文琦赶紧去问话。

“是,流云大小姐,小的这就去!”文琦乖乖地应道,谁叫自己是护卫呢?自家小姐的话,谁敢不听呢?

“师姐,你这样做会不会太……”明镜看见文琦被训斥,心里说不出来的难受,下意识地向流云抱怨。

“嘿!我说你这妮子,是不是鬼迷心窍了!这才几年啊!你就这么向着他,你以后如果再这般事事顺着他,等你们成亲以后,你就再也管不住他了,到时候,你就真的完了!”流云苦口婆心地说道,虽然自己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但听说的,看到的,这样的例子太多了,她可不能让自己的小师妹陷到文琦那臭小子手里。

“师姐,我哪有”

“你看看,你看看,还说没有,算了,这事,师姐管定了,以后不准和那小子单独见面!”

这边还在为明镜的终身大事发愁,那边文琦已经被那夫人快搞得神经错乱了。

“老大娘啊!我求求你了,你到底有没有见过啊?”文琦近乎哀求地说着。

“有啊!”老大娘拍了拍这个有趣小伙子的头说到。

“哪里啊?”文琦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双手拉着老大娘兴奋地说着。

“那不是吗?还有那个,哎,还有这个,”老妇人指着街上穿蓝衣服的人乱指一通,末了,还随意抓了一个年轻人推到了文琦身前。

“神经病啊!”不知情的年轻人一把推开文琦,骂骂咧咧地走了。

“老大娘,你……”文琦指着面前笑呵呵的老妇人,一时说不出话来,打又不能打,骂又不能骂,一脸憋屈地扭头朝二女看去。

那流云二话不说,大跨两步,纤手搭上文琦手中的长剑,“蹭”地一声便拔了出来,气势汹汹地架在了老妇人的脖子上“说,你到底……”

文琦,明镜见状,赶忙上前拦住,却遭到流云大掌一挥“站后边给我仔细瞧清楚了,行走江湖要的是手段,而不是软弱。”

“可是,师姐……”

“你小子还敢站出来是不是,要不是你,用得着我们浪费这么多的时间吗?”流云狠狠地瞪了上前准备劝说的文琦。

瞧着师姐这般架势,即使文琦再有心,也不敢再上前说半句废话了,只好灰溜溜地退在了明镜身后。

“说,你煞费苦心地拖着我们,到底有何目的”流云话锋一转,对准了老妇人,她早就觉得老妇人有些不对劲了。

“好亮的镜子啊?你在哪买的,改天我也让我那不争气的儿子也给我买一块”老妇人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惊奇地摸着这晶亮的东西,完全看不出丝毫害怕的神情。

“你……”流云紧握住长剑,不知该说些什么好,难道这老妇人真是糊涂了

“咦你的衣服好漂亮啊!”老妇人又伸手朝流云身上的衣服摸去,流云条件反射般地后退了几步,但剑丝毫没有搁下,不管怎样,她还是觉得这老妇人有问题。

“师姐,你是不是搞错了,我想老婆婆是不是真有些糊涂啊?”明镜眨着大眼睛,小声地问道。

流云回头瞥了明镜一眼,没有答话。

“”

“”

第一百四十六章 胡屠户

老妇人伸出干皱的手指摸了一下长剑,又赶忙缩了回去,眼中对这所谓的“镜子”充满了好奇,她自然是不知道这“镜子”是能伤人的,所以并未露出丝毫畏惧的神色。

正在焦灼之时,一声洪厚的暴喝声音传到了众人耳朵里“放下,干什么呢?”

众人偏头瞧去,只见街道尽头走来一九尺彪形大汉,腰上围着一条脏兮兮的羊皮围裙手中握着一把精钢发亮的剔骨尖刀,看起来是一屠户模样,不多时,这屠户便来到了众人眼前。

“锵”地一声脆响,屠户二话不说,手起刀落,硬生生地将流云手中的剑给砍断成了两截,一个趔趄,流云退了几步,有些吃惊地瞧着眼前这其貌不扬,但力量颇为不小的屠户,只见他目光炯炯,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大小,走来时,便将老妇人护在了自己身后。

“干什么呀?为什么用剑指着俺娘,别以为你们是大户人家,俺们乡下人就好欺负,也不在这镇上打听打听,我胡屠户那时好欺负的”后来的那屠户扯开嗓子吼着。

“你……”流云刚欲上前辩驳,便被明镜紧紧地拽住了衣摆,明镜诚惶诚恐地上前,赔着笑脸“胡大哥,对不起,对不起,我们不是有意的……”

“哼!快滚快滚,幸好俺娘没啥事,别让俺再看见你们!”说罢,胡屠户便要转身搀扶他娘。

躲在胡屠户身后的老妇人却在此时不停用手拍打这胡屠户健壮的身子“你个不孝子,不孝子……”

“娘,你这是干啥哩!我这不是来了吗”胡屠户立马收起了皱起的眉头,笑呵呵地搀着老妇人说到。

“胡大哥,我们真不是有意的,我们在这里再一次给您赔罪!”明镜伸手拦住了欲走的胡屠户母子两个,于这件事情,她有着自己的打算,文琦心地纯良,脾气耿直,而流云师姐暴躁,处事有些鲁莽,二人都不是解决此事的最好人选,正所谓,冤家宜结不宜解,他们可不想刚下山便结了个仇家。

“不是让你们快滚了吗?如果俺晚来一步,俺娘要是出了个好歹,你们一个也别想站着出去。”胡屠户手持剔骨尖刀,恶狠狠地瞪着几人说到。

“嘿!你个屠户,脾气倒是不小,想吃小爷的拳头吗?”一旁的文琦当即便有些生气,虽说事情因自己一方引起,但该道的歉也倒了,这事也算了结了,可这屠户一副恶人嘴脸,出言咄咄逼人,实在是欺人太甚。

“哼!试试就试试,还真以为俺怕了你,!”那屠户也是个愣头青,当即便攥紧了拳头,朝文琦身上砸了上去。

文琦瞥了瞥眉,心里暗想:好一个不自量力的家伙,我好歹也是修行之人,岂会怕你一介市侩之徒。

想到这,文琦便也握紧了拳头,迎着屠户砸了上去。

围观众人纷纷摇头甩脑,看来这小子这是脑袋有问题,这屠户看起来足有九尺,力量自是不小,你一个瘦子跟他比试,不是自讨苦吃吗?

众人理所当然的以为这瘦子会被打个鼻青脸肿,闲暇之余,也有一些人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这屠户是哪里来的?我怎么记得镇上并未有此号人物啊?

双拳敌上,文琦的嘴角慢慢变得不可置信起来,“砰”的一声,文琦只觉手臂麻木不已,拳头更是疼痛不已,踉踉跄跄地退了几步方才没有被那拳打倒。

瞧那九尺屠户,轻松自在十分,甩了甩有些发麻的手臂,倒是未退半步,眼中也是充满了蔑视之色。

“哼!臭小子,也不过如此嘛!不过还有些本事,吃了我一拳,还能站起来,不错,不错,来,再吃我一拳!”说完,胡屠户便要提拳再上。

那文琦赶忙稳住身形,他原以为,自己乃修行之人,力气比起普通人来说,不知大上多少,可不想,吃着屠户一拳,竟隐隐有些不敌。

“胡大哥,快住手!”

那胡屠户瞧一个姑娘挡在了身前,也连忙止住了手,停了下来。

“我说你这小姑娘,找死吗?幸好俺老胡不欺负女子,快让开,让俺今天好好过过瘾!那小子想来还是有些本事的。”说着,那胡屠户便要绕开明镜,找文琦再打。

“胡大哥,胡大哥,你且听我慢慢说嘛!”明镜伸手拦住了胡屠户,又凑近了些,低声说到“胡大哥,我们只是过路人,还请胡大哥不要斤斤计较。”

说着,那明镜便随手拿出了一锭银子,趁人不注意赶忙塞到了胡屠户手中。

末了,胡屠户眨了眨眼睛,转而一想,便将那锭银子塞进了怀里,笑呵呵地说到“姑娘说的对,你们远来是客,是俺们这镇上招待不周了,先前也是俺太过于鲁莽了,这样吧,俺在这里给你们赔个不是!”

“不可不可,胡大哥性情豪爽,真真叫人佩服,说起缘由,倒也是我们不对,哪里能叫胡大哥给我们赔不是啊!”明镜赶忙伸手阻拦。

“嘿,你这小姑娘,年纪不大,嘴倒挺甜,既然这样,那我们这结也就解了,那俺就先带俺娘回去了,就不打扰你们了!”胡屠户咧着嘴笑道,转身便要扶着那老妇人走了。

瞧着那对母子走后,明镜也是松了一口气,望向了文琦“文琦,你没事吧”

“还好,只是那汉子力气出奇的大,倒也是练家子,这一次是我看走眼了。”文琦垂头沮丧道,想不到,刚下山这第一战,自己便吃了亏。

“没用的东西,要不是明镜,你早就被那屠户打得鼻青脸肿了!”这时,流云也上前来,呵斥着文琦。

“师姐,你就不要再骂他了!”明镜拽着流云道。

“你个傻丫头,好好好,我也懒得说了,谁让你们一个鼻孔出气呢?……,哎!你这臭小子,如果以后敢对明镜有半点不好,我一定打得你满地找牙!”流云环胸愤愤不乐道。

“遵命,师姐,我疼她都来不及呢!怎么会对她不好呢?”文琦嬉皮笑脸地来到明镜身前,牵住了她的手,宠溺地说着。

明镜听了,脸也是不由自主地红了一大办,任由文琦牵着自己,一副小女子模样。

“咦!真受不了你们!”流云看着二人这般亲昵,直摇头。

“哎!对了,我们怎么把正事给忘了!”流云又说道,这时,三人方才醒悟过来,三人是要寻师兄的,这倒好,忙了半天,把这事给忘了。

三人站在街道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愣是没有想出什么好办法来,其实,三人并不是来自泗洲城李家,而是出自幻世宫铃峰一脉,一月前,霁月上卿派他们师兄弟四人前往青州调查红恒宽,可是红恒宽人还没找到,大师兄便走丢了,一连寻了几天,才找到这里,线索也是在这里丢了,于是才有今日的一出。

“要不我们还是去找那胡屠户吧!我想,他在这镇上应该知道很多事情的,况且,我们现在也没好办法不是吗?”明镜突然道。

第一百四十七章 嘻哈,铿锵

听到明镜这么说,虽然其他二人都有些不太愿意去找那胡屠户,但现在也没什么好的办法,于是,三人商议了一番,决定还是由明镜和那胡屠户打交道。

三人顺着刚才胡屠户走的方向,顺着街道向前走去,不多时,竟然真的看见了那胡屠户和他母亲的身影,相隔也不过数百步而已。

三人小跑地追上了胡屠户母子两个,又听见了那老妇人骂骂咧咧的声音,而那高大的胡屠户竟是一句也不敢反驳,乖顺的犹如一头绵羊一般。

“胡大哥,胡大哥,您且慢走!”听见叫喊,胡屠户回了头。

这时,明镜也赶了上来,忙取出一锭银子塞进了胡屠户手中,而后,便笑嘻嘻地说到“胡大哥,这次我们来,并没有恶意的,这点银子,是我们孝敬老婆婆的,还请胡大哥一定要收下!”

瞧着眨着水汪汪大眼睛的明镜,胡屠户倒也是干脆,收下了那锭银子“你这小姑娘,倒也爽快,你这朋友,俺老胡交了,说吧!无功不受禄,有什么需要用上俺老胡的,你尽管说。”

“胡大哥真是聪明,还真有些事情要拜托胡大哥,既然胡大哥这么说了,我也不好再推辞了,是这样的,几日前,胡大哥在这镇上有没有瞧见一个穿蓝衣服,配剑的年轻男子打次经过”

胡屠户摩挲着手里的银子,抓了抓自己乱糟糟的头发,想了一会儿,说到“确有这么一个人,俺们这镇上很少来人的,所以俺记得特别轻,那人一个人进了城北的红宅,之后便再也没有出来过,俺们都以为他是红老爷的客人呢!说不定,他现在还在红宅呢?”

“红宅”

“对,这红宅的主人是一个仙人,听说以前在山里住的,不过十几年前的一把大火,将这方圆几十里的山烧了个干净,他便从山里搬了出来,在俺们这镇上建了一所大宅子,就在城北,俺知道的只有这些了。”

“那红宅的主人姓红吗?”

“嗯,是姓红的,叫什么红……”

“你个不孝子,打死你,快点回家,回家!”不知为何,老妇人突然发起风来,对着胡屠户就是一顿拳打脚踢,拉着胡屠户便要走。

“小姑娘,对不住了,俺西安跟俺娘走了!”胡屠户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不等明镜再问话,便拉着老妇人走了。

待屠户走后,文琦和流云也凑了上来,“想来那红仙人古怪的很!只不过不知他是不是我们找的那位”

“这个还不好说,不过大师兄既然来过,我想那红宅可疑的很,今晚我们就去探一探虚实!”

……

……,

红麓镇是栖霞山下的一个小村镇,民风淳朴,只不过这几日陆续来了几拨人马,镇上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身高九尺的胡屠户搀扶着老妇人转进了一条小巷子,屠户立马收起了那副笑嘻嘻的模样,大手随即一把拧住老妇人的耳朵“长能耐了啊!敢教训老子,还不孝子,还敢打我……”

屠户一边骂嗓着,一边伸脚踹向了老妇人的屁股。

“你这不孝子,放开老子的耳朵,放开!……”老妇人被揪住耳朵,疼的直呲牙,骂道。

“哎呀!你还装上瘾了!”屠户又是一脚狠狠地踢在了老妇人的肥臀上。

“砰”地一声,老妇人摔了个狗啃泥,原来那佝偻的身子经这么一摔,也不知怎么的,肥了好几圈,个子更加低了,活脱脱得变了一个人。

再看向屠户,只瞧他周身绿气直泛,个子又窜高了不少,身子也瘦了。

“快拉老子起来,要不然老子……”原先的老妇人变成了低矮胖子,只见他此时趴在地上,因为太胖的缘故,竟起不来了。

瘦高个子双手环着胸,十分厌恶地瞧着地上的低矮胖子,不但没有帮忙,反而又向低矮胖子的肥臀上踹了两脚“还不孝子子呢?现在怎么不嗷嗷叫了?刚才不是叫的挺欢的嘛?”

“你个瘦竹竿,怪不得瘦的跟鬼一样,等那一天非得把你折成两半……”地上的低矮胖子非但不服,嘴上更是不服输。

“嘻哈,起来吧!”地上的低矮胖子蓦然间瞧见一只伸过来的手,二话不说便拉了上去,借力好不容易站了起来,嘴上哼哼道“铿锵,算你有点良心。”

起来后的低矮胖子,看见了呆若木鸡的瘦高个子,有些奇怪,还故意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铿锵,你这是看到胖爷起来,吓得说不出话了吧?”

等了一会,那铿锵还是没有反应,目光呆滞,还伸出了自己的两只手。

胖子随即便觉得背后发凉,寒毛直竖,铿锵的两只手在那里,那自己抓住的是谁的想到这,胖子还故意用力捏了两把,很凉,但的确是人手啊!

“鬼啊!”低矮胖子毫无征兆地一下子跳起,挂在了瘦子的脖子上,时不时地扭过脸瞧那东西是什么,场上气氛一下子变得怪异十分。

“好不给老子滚下来!”高个子叫铿锵的男子横眉直竖,瞪着胖子。

“哦”应了一声,胖子慢吞吞地从铿锵身上下来了,表情看上去十分憋屈。

之后,二人便恭恭敬敬地双手作揖,深深地弯下了身子,叫道“主人!”

只瞧这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二人身前,不知何时来了一位消瘦墨红衫男子,男子面色白净,只不过脸上遮了半张金色面具,眸中更是透出了与这个年龄不符的深邃与沧桑之感。

“交于你二人的事办的如何”男子缓缓开口道。

“按主人的吩咐,我于嘻哈二人乔装打扮,故意拦住幻世一行人,将红恒宽的消息已经放给他们了。”高个子上前一步,说道。

“他们修为如何”

“甚弱,远在我和铿锵之下,至于失踪的那一个,我们也查明了,现如今被一个叫芍药的花妖给捉住了,就在镇上的百草堂。”低矮胖子不等铿锵再接话,挡在高个子身前,笑嘻嘻地说着。

“百草堂倒也是有趣!”男子冷笑着,抬头望着逐渐阴下的天空,长叹了一口气后,便又恢复了那副冷淡模样,说到“你们两个跟着我多久了?”

二人一愣,相互看了看,说到“七年!”

“是啊!一转眼便七年了,现如今,我身边便只有你们两个能用了,……你们走吧!永远都不要回妖界了,青州广阔,以后你们想去哪就去哪吧!”男子伸手替二人整好衣衫,拍了拍二人,笑着说到。

二人愣了一会,似有心灵相通,同时跪了下来,“我二人虽是妖,但也懂得世间许多道理,主人救我二人性命,教我二人法术,让我二人不受人欺负,主人的恩情,我二人铭记在心,他们不懂主人,人人道主人残暴凶狠,杀人无数,但我二人知道,主人所杀,皆是恶徒,主人所做的是大事,我等愿为主人做点小事!”

“小事”

“对,我们不求扬名立万,只求能跟着主人,青州广阔,我二人亦无心于此!”

“跟着我,会要了你们的命!”

“命早在七年前便没了!”

“可现在你们依旧会好好活着,跟着我,没有好下场!”

“若弃主人,便是我们不义!”

第一百四十八章 鱼水之欢

红麓镇也小,天刚一擦黑,街道上便没有了行人,只远远地听见远处传来几声狗吠,还有那呼啸的风声。

镇北的一所宅院,高墙林立,将宅内围了个严严实实,谁也不知道宅内是个什么情况,只听说里面住着一位红仙人。

不多时,三道人影身形矫健,身形一展,便跃上了数尺高的屋顶,三人蹲在屋顶上,手中按着自己的配剑,瞧着院中发生的一切。

“你别过来,你别过来啊!……”院中传来了惊恐女子的尖叫声,在屋顶三人注视之下,那一衣衫凌乱的女子踉踉跄跄地从屋子里跑了出来。

“哎!”紧接着一声长叹,屋门口缓缓走出来一壮年男子,他伸了伸懒腰,说“看来今晚还得用强,小美人,请吧!”

带着阵阵不堪入耳的淫笑,这男子搓了搓手掌,一阵红烟过后,男子在屋门口消失不见,再寻见人时,便已经来到了女子身后,他伸手手臂挽住了女子的腰肢,另一只手也抚上了女子的俏脸。

女子恍然,忙地回头去看,却不料被那男子一把吻住,女子想要挣脱,但嘴里呜呜地说不出话来。

“哎呀!想不到你比我还急!”男子良久才松开口,将脸贴在女子耳边淫笑着。

女子娇愤难忍,身子扭动的幅度也越来越大,想要挣脱男子的束缚。

“小美人,不要急嘛!一会儿有你好受的。”说着,那男子便将手掌伸进了女子的衣领中,一把将女子身上的亵衣扯了出来,放在女子面前,陶醉道“好香啊!不知小美人的身上时不时也是这种味道!”

“红恒宽,你这畜生,不得好死!”女子破口大骂。

“禽兽我怎么会是禽兽呢?刚才你不是还叫我前辈吗?听说你是天门宗那老不死最小的徒弟,又练的一身的好轻功,现在怎么不使出来啊!”男子三下五除二解了身上的道袍,将自己的身子紧紧地贴在了女子的娇躯上。

“红恒宽,你这猪狗不如的畜生,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得逞的!”女子用尽了力气,她本是天门宗的弟子,奉师父之命和几位师兄拜访红恒宽,却不料今日,红恒宽大开杀戒,杀了自己的几位师兄,而留下了自己的一条性命,现如今,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似中毒一般,全身无力,只由得红恒宽胡来。

“死”红恒宽一把掐住女子的脖子,厉喝道“我红恒宽纵横一生,什么风浪没瞧过,想死可以,但死得了也是你的本事既然来了,我便让你体悟一下比死要快乐多的事情,保证你欲仙欲死,欲罢不能……”

说着,红恒宽便大掌一挥,将女子身上的衣服全部撕了下来,月光下,一具女子娇躯暴露在众人面前,红恒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手也不安分地朝女子下体摸去,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糜的味道。

“你难道就不怕我天门宗来报复到时,你将死无葬身之地,”女子情急之下吼了出来,天门宗在这青州之上可是与那幻世门,水榭阁并称三大门派,论起着青州,没有人敢于天门宗撕破脸皮的。

红恒宽一怔,像是清醒了几分一般,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像是被女子的话给镇住了。

“怎么,怕了吧!还不快快放了我!”

“贱人!”一巴掌甩在了女子脸上,红恒宽狠狠地捏住女子的下巴,恶狠狠地说到“我还以为你是个什么货色呢?原来也是个贱货,我红恒宽孤家寡人一个,有什么好害怕的又有什么好担忧的”

说完,红恒宽便将女子推到在地,整个身子也坐在了女子的胯间,大手随意在女子身上游走着,女子的身子被这种抚摸弄得发红发烫,更惹得红恒宽兽欲大发。

“受死!”一道黑影携着一道剑光顺势劈了下来,红恒宽似乎早有准备,只一闪身,便躲了过去,顺势将地上的女子抱在的怀中,与这后来的人拉开了些距离。

片刻,又有两道身影从房檐上跳了下来,二人同样双手持剑,指着红恒宽。

“小美人!你瞧啊!他们可早就来了,可是非得等我把你摸了个便才现身,要怪,你们就怪他们吧!”红恒宽搂着女子,指着面前的三人笑着说到。

三人一愣,他早就知道

“红恒宽,快将天门宗那位道友给放了,我等姑且饶你一条性命。”一声厉喝,流云上前吼道。

“哎呀呀!又是一个好货色啊!看来我得手下留情了!”红恒宽上下打量着流云淫笑着。

“我戳瞎你的狗眼,让你再看!你们二人先且退后。”一旁的文琦提着长剑便冲了上来。

红恒宽冷眼瞧着冲上来的毛头小子,只见他一手凝着剑印,便拍了出去,剑印贴着地面,掀起了一阵疾风,朝文琦刺了过去,到了近处,文琦才惊恐万分,赶忙驭起剑气劈砍出去,剑印剑气相击,只那一瞬,文琦便被气浪震得退了几步,靠明镜扶着才稳住身形。

“你这小辈嘴上倒挺猖狂!”

“你……”文琦愤恨道,说着,便又要提剑冲上去,与红恒宽大战一场。

“红恒宽,你人面兽心,这般禽兽行径,枉为一代宗师!”明镜上前拦住了文琦,而后便指着衣衫不整的红恒宽叫道。

如今的红恒宽兽欲正盛,衣裳也褪去了大半,古铜色的皮肤暴露在夜色中,一手牢牢地搂住一丝不挂的天门宗女弟子,手还不断地摩挲着女子吹弹可破的皮肤,惹得那女弟子娇喘连连,面色一片潮红。

“禽兽行径”红恒宽略微有些惊讶地说到,时不时地在那女子身上很抓两把,发出淫笑“啧啧,小姑娘的嘴倒是挺厉害的嘛!就是不知道床上功夫怎么样”

听见这话,明镜气得脸色通红,浑身颤抖不已,大有活撕了这红恒宽的打算。

“哈哈……”红恒宽一阵笑声“哦,对了,你刚才问我什么?禽兽行径……我这怎么能算禽兽行径呢?男欢女爱,天经地义嘛!难道你这小姑娘要一辈子守瓶如玉,不想尝尝这鱼水之欢吗?”

“姓红的,我今天非杀了不可”一旁的文琦再也按捺不住红恒宽对明镜的污言秽语,右手携剑,左手结印,身子也猛地窜了出去,临近时,左手凝印注入到长剑之中,右手出剑犹如长龙出海一般刺了出去。

红恒宽依旧是阵阵淫笑,末了,才将怀中的女弟子挡在自己身前,而他却躲在女子身后,手上红光不断……

第一百四十九章 当年往事

眼瞧形势突转,出剑刺出去的文琦暗骂了一声,不得已生生地将剑偏了一些方向,以免误伤了那位天门宗女弟子。

“当真是好仗义啊!不过可惜了!”红恒宽幽幽地说着,而后手上红光道印猛地拍出,正中文琦的胸口,。

登时,那文琦的身子便向后倒飞了出去,一大口鲜血血洒红宅,身子在地上翻滚了几圈后,方才停下。

明镜眼生生地目睹了全过程,惊骇万分,立即便跑了过去,抱着文琦的身子,梨花带雨的哭着。

“我还没死呢?你哭什么呀!”文琦脸上挤出了一抹笑容,艰难地说到。

“呦!小姑娘,你的眼光也不怎么样嘛!你个小白脸,她喜欢他做什么呀?”红恒宽收回了泛着红光的手掌,又抚上了怀中女子的脖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满足地说到“小姑娘,我看不如这样,你亲手杀了他,我放你一条生路,如何?”

“休想!”明镜当即答道,极是倔强,骨子流露出了一股凶劲,恶狠狠地瞪着红恒宽。

“小子,你也是好福气啊!有这么一个漂亮的小姑娘肯护着你,不如这样,你亲自动手了结自己,我倒可以放了她!”红恒宽转而笑着对文琦说到,谁也不知道他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畜生,你休想,我愿明镜共死,此情至死不渝!”文琦张口说道,忍不住咳嗽了两下,脸色愈发苍白了,显是受伤不轻。

“哎!真是好感人啊!不过也太愚蠢了,如今,到了这个地步,难道你们还想活着走出这个宅子不成你死了,可以换回你在乎人的一条性命,这笔买卖很划算啊?”

“我说了,休想,若我真的了结自己在你面前,到时你又不肯放了明镜,那我岂不是白死了难道这就是你所谓的买卖划算”文琦接话道。

红恒宽听罢,摇了摇头,又对明镜说到“小姑娘,这下你该看清楚这小子的真面目了吧!一个不肯为你去死的男人,还值得吗?你若当真喜欢他,那便是你的悲哀了!”

明镜自始至终都没有再说一句话,她静静地听着红恒宽与文琦的对话,是不是真的像红恒宽所说的,文琦根本就舍不得自己的性命他是不是就根本不在乎自己那文琦这些年所承诺的,所表现出来的,都是骗人的吗?

“小子,你若真的不想死这倒还有一个办法可以就你心上人的性命,跪下来,跪到我的面前,磕三个响头,我便放了她。”红恒宽指着自己面前的地板,说到。

“跪下”文琦不屑地说着“还磕三个响头红恒宽,你当我文琦是什么人?我一介皇子,龙子之身你叫我跪你,可能吗?”

明镜听完,默默地闭上了眼睛,露出了几丝苦意,原来他的尊严比我的性命还重要,皇子龙子之身也是,倒真是尊贵至极,我明镜出身卑微,一介草民又何德何能让他为自己而死呢?

她松开了文琦的胳膊,缓缓地站了起来,俯身拾起了自己的长剑……

“明……”文琦伸手拉住欲走的明镜。

“这般,还有意思吗?”明镜苦笑着,原来是自己看错人了,这时,流云也赶到了二人身前,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文琦听着明镜说的话,愤恨了一声,指着红恒宽骂道“红恒宽,我一定抽了你的筋,扒开你的皮,你说的这些,千百年来,可有人做到若真有做到,我文琦甘愿与你磕头!”

红恒宽撇了撇嘴角,叹道“小子,借口可不是你这么找的,你若真的怕死,可以直说,一介贪生怕死之徒,枉为修行之人,幻世门几千年来怎么竟出些宵小之徒”

“废话少说,我文琦当然可以为了明镜去死,但那种不值得的死,我断然不会去做,你这般强人所难,分明是在挑拨我们的关系,你这是在污蔑我,污蔑我幻世!再说世上可有这般人物”

“说起来他也是你们的同门师兄,不过现在不是了,他可与我磕过头的,可不像你这般磨磨唧唧,他叫云子羽,你们可曾听说过”

只一个名字,便将在场的所有人镇住了,云子羽,那个叛道的妖人,那个无恶不作的妖人。

文琦听罢,冷笑了几声“红恒宽,我看你当真是糊涂了,不过想想也对,云子羽那种人说不定还真与你磕过头,让你饶他一条性命。”

听罢,红恒宽不知为何眼中厉色突起,一把推开怀中的女子,上前一步喝道“云子羽乃我红恒宽纵横江湖佩服之第一人,你这宵小有什么资格去污蔑他!十几年前,他只身一人受这天下人所责难,历生死劫而面不改,大骂风剑寂那无耻道狗,放狂言斥这天道,这般行径岂容你这宵小在背后嚼舌根子!”

众人都没料到红恒宽提到云子羽会这般失态,这云子羽他们三人也是听说过的,不过是百十年间幻世出的一弑师叛道的逆徒罢了,不过在山上,霁月上卿是不允许弟子私底下议论这件事的,弟子们对云子羽的认识只限于口头传说,其余的一概不知。

“如果他真的豪气冲天,受人敬仰,又怎么会落个身首异处的下场”文琦冷笑道。

“身首异处哼!看来你们的长辈还真想把这件事瞒天过海啊?”红恒宽环视着众人讥笑道“这么多年来,你们幻世还是这副德行,一点都没有变,当真是欺得了天下人,可暗中的手脚却是险恶至极!”

“红恒宽,你有话直说,别卖关子,我幻世又岂是你能污蔑的”

“好吧!今日既然到了如此地步,我红恒宽也没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了。”红恒宽沉声道,又将目光转到了文琦身上“小子,云子羽是你师兄,十几年前,他一行四人到我红叶谷,他功法超绝,我红恒宽甘拜下风,我以一名叫青璃的女子为挟,叫他跪下,他果然跪下,与我磕了三个响头,他愿一命换一命,要我放了那青璃,如果换做是你,你可愿跪下,赌上你所有的最严去换你心爱之人的一条性命你可愿与我磕三个响头”

一次次的追问,问的那文琦哑口无言,事到如今,红恒宽没有理由骗自己的,当年云子羽所做的,自己能做到吗?

四目相对,他看见了明镜眸中深深失望与落寞,可他却什么办法也没有。

“我……”

“你不敢”红恒宽打趣道,“你顾虑太多,所有你不敢,你不敢为了那个小姑娘放弃现在拥有的一切,当然也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更确切的说,你更看重的是你自己的尊严和性命,而不是她的。”

“当年之事,我又没在场,我又怎知你说的是对还是错”文琦作着最后的挣扎。

“哈,哈哈……”一阵讥笑,红恒宽似乎早就料到文琦会这么说,他偏头看向了明镜“小姑娘,看到了吧!这就是你所喜欢的男人,当真是不可一世!我可是帮你看清了他的真面目哦!”

“那我是不是还得感谢你!”明镜责问。

第一百五十章 螭吟再现

“明……”

“不必再多说了,师弟,以后还是以师姐想称吧!”明镜面无表情地说到,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悲伤,连说话都费劲十分。

“明镜,你别听他胡说啊!他说的每一句都不能相信的!”文琦急道。

“小子,别再为自己贪生怕死找借口了,我说的每一句都千真万确,十几年前,在红叶谷发生的一切,那叫羽正松和青璃的应该记得,至于那叫文彦与温阳的中了我的毒,应该是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你这分明是在为难我们,羽正松师兄已失踪多年,至今音信全无,那叫青璃的我们根本就没有听说过,你叫我们如何去问”

“也是,你们也找不到人,更问不出什么,再说,今日你们也断然没有可能踏出这宅院一步,都是要死之人,知道那么多也无用,云子羽冒着天下之大不违,做出那般壮举,实在好生令人佩服,你们师门想把这件事抹去,可偏偏又派弟子四处寻着云子羽的下落,想要赶尽杀绝,这些你们也不知道吧?”

“他还活着”明镜也不知怎么就问出了口,经红恒宽这么一说,她倒是对这个叫云子羽师兄充满兴趣。

“应该还活着吧!怎么小姑娘,心动了,也是,在我看来,他可堪称这当世才俊第一人,生的又风流倜傥,世间不知有多少女子钦慕于他,你对他心动也不足为怪,只是,你没有机会了”红恒宽笑着说到。

“为什么”话刚说出口时,她便有些后悔了,自己这是怎么了

红恒宽眉头一挑,颇为惊讶“在全天下人都在苛责他时,却有一人始终在他身边,他最后爱的,也是这个人吧!”

“青璃吗?”

“不是,一只妖,十尾妖貂,已经化形的十尾妖貂,她至死不渝,以命相搏,救了她的主人。”

人妖之恋“明镜脑中一片混乱,难道,人真是会爱上妖吗?妖又怎么会钟情于人呢?”

……

“好了,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也不和你们在此闲谈了,今晚,你们一个也别想活着离开!”良久,红恒宽舒了舒筋骨,瞧着众人说道。

“叮叮”两声脆响,长剑落地,流云,明镜一脸错愕,也不知为何,手上疲软十分,一时竟拿不住了剑。

“呦!这是怎么了,难道是不准备反抗了吗?这算怎么一回事,弃剑投降吗?”红恒宽此时恰到好处地站了出来,转出十分惊讶的模样来到三人身旁说到。

二人与文琦相视一眼,便明发生了什么,中毒了,确切的说,三人都中毒了,三人只觉静脉堵塞,原本充盈的真气在此刻却消失的无影无踪,手脚一下子软了起来,一点儿劲也使不上来。

下一刻,红恒宽便来到先前那天门宗女弟子身前,拽着她的头发生生地拖了过来,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红恒宽干脆坐在了地上,望着众人“你们都是名门出身的弟子,没想到会有今天吧”

“是啊!是没有想到会有今天,也不会想到今天回落到这般天地,不过……”文琦狞笑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红恒宽扑去,红恒宽只一脚,正中扑上来的文琦,将其踢出去老远,文琦又吐出几口鲜血,重重倒地,不知死活。

“你……”

“怎么,小姑娘,你还心疼他啊!他都那般对你了,我要是你,早一剑结果了他的性命,这般负心的男人,要来何用”红恒宽拍了拍明镜的俏脸,笑着说到。

“我很好奇,你为何会变成现在这般模样你堂堂一代宗师为何干出这般龌龊的勾当你对得起你的师父对得起你的师门吗?”

红恒宽苦笑了几声,转而说到“师门我早就对不起师门了,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若不是你们,我红叶谷何苦日渐式微到了如此地步若论以天下苍生为抱负,我红恒宽绝不比那风剑寂小,可你们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们这些小门小派一条生路呢?同为苍生,同为天下,为何还要忌惮彼此”

蓦然间,红恒宽又看到了自己的师父,看到了自己生活了大半辈子的红叶谷,看到了一个个离开的师弟,看到了荒草长满红叶谷。

“你说出自己的苦衷,或许我们可以帮你!”流云试探地说出了这句话,如今,已是板上鱼肉的她们,劝红恒宽回头已经是最后的机会了。

“帮你把我伺候舒服了,那才叫帮你自己呢!”红恒宽抬起头,淫笑道,双手向身旁那天门宗女弟子摸了过去,三下五除二便褪去裤子,余下两女赶紧将脑袋扭到了一旁,不过耳边时不时传来红恒宽粗重的呼吸声和那女子的娇喘声响,二女脸色发烫十分,谁又能想到这红恒宽毫不避讳地在二女面前就开始行淫秽之事。

声响越来越大,二女极不自在,余光不经意瞧见了在红恒宽身下娇喘连连的女弟子,一时半刻过后,声响小了下来,红恒宽也长舒了一口气,舒爽十分。

“接下来,你们师姐妹谁先来呢?”红恒宽继续淫笑着,“要不,小姑娘,你先来吧!长得这么水灵,前辈一定会好好疼你的!”

明镜登时便心慌失措,用尽了力气后退着,可是红恒宽大手一抓,已经握住了明镜的脚踝,将她硬生生地拉到了自己身下,而后,她便看到了不堪入目的画面。

明镜在红恒宽身子底下垂死挣扎着,但奈何真气全无,竟连一个普通的弱女子也不如,只听“刺啦”一声,蓝裙被硬生生地扯开了大口子,肤如白玉的香肩暴露在红恒宽面前,空气中登时便弥漫一股极好闻的香味,红恒宽深深地吸了一口,满脸陶醉。

“小姑娘,好香啊!”

“你这个畜生,不得好死!”一旁的流云也用着自己最大的力气去捶打着红恒宽,而深受其害的明镜早已是泪如雨注,如今更是可怜兮兮。

“滚!贱人,还没轮到你!”红恒宽大手一挥,便将流云掀翻在地,又转身看向了自己胯下楚楚可怜的美人,香肩露在外边,满目泪容,更惹得红恒宽浴火焚身……

……

“刺啦”

又是一声,利剑划破,鲜血瞬间便流了出来,红恒宽吃痛,一时间惊骇万分,立马翻滚几圈后,才躲过了身后连续不断的威凛剑气,目光所及之处是一玄玉长剑,泛着阵阵寒光,剑柄处刻着一条活灵活现的螭龙。

“螭吟!”红恒宽怪叫一声。

“红谷主记性还真是好啊!这么多年过去了,竟还能记得这剑!”话音传来,泛着沙哑声回响不断。

明镜躺在地上,稍稍侧了侧脸庞,便瞧见了她这一生都难以忘怀的画面,泪光朦胧之下,那空中渐渐飘下一挺拔消瘦的男子,墨红色的衣衫随风扬着,身后一轮皎洁的月亮,将月白色的光辉洒向了他一人,轻轻落地,无声无息,金色的面具下藏着一双荼黑深邃的眸子,苍白的皮肤映的这双眸子格外好看。

第一百五十一章 妖人

他就这样一步步地靠近了她,骨节分明的手握住了剑柄,这剑也停止了旋转,似乎找到了安居之所。

只瞧他瞥了地上的明镜一眼,单手凭空向上一托,明镜的身子便不由自主地升了起来,又一记掌印凭空打入明镜的气海之内,明镜忍不住哼了一声,一股暖洋洋的感觉传遍全身,明镜就这般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的男子。

托力消失,明镜踉跄了一下,双脚着地,稳住了身子,那气海中的真气又开始慢慢地回来了。

“如何?红谷主就这般招待故人”墨红衫男子负手而立,笑道。

红恒宽低头瞧了瞧自己如今这般模样,赶忙套好了衣服,站了起来“你……”

“你想问我是谁对不对又想问这螭吟从何得来是不是”墨红衫男子依旧不紧不慢,缓缓说到。

“你就是……”红恒宽颤抖地指着面前的男子,露出了一副十分震惊的模样。

“嘘——”墨红衫男子示意红恒宽噤声“知道便好,不要声张,以免吓坏了旁人。”不经意间,男子又瞧了明镜一眼。

明镜看了看二人,拢了拢身上的衣裳,心中疑惑万分。

“你早就到了是不是那为何现在才现身你出身名门正宗,难道就没有考虑救她”红恒宽怒目圆睁,反常地说到。

“红谷主啊!不得不说您倒真是好算计,不过,您不会忘了吧!您那两盆兰草在十几年前对我就没用,今日就有用了吗?”

红恒宽顿时哑口无言,偏头瞧了瞧院角摆放了两盆“鬼魅啼泪兰”,他本想多费些口舌,好让这厮中毒,却没有想到他根本就不拍这毒,红恒宽现在就像一个被揭穿的孩子。

良久,红恒宽长叹了一声,目光变得浑浊了些“你恨幻世,我也恨幻世,在这一点,我们可以说是朋友,不如就此化干戈为玉帛,共同对付幻世如何”

“你不能相信他的话啊!你一定要抓住他!”明镜拉着墨红衫男子的衣袖急道。

墨红衫男子低头瞧了明镜一眼,握住了明镜的手,异常的冰凉传遍明镜全身,她错愕了片刻,不知他要做什么“你既然这么恨他,不如亲手杀了他”

墨红衫男子出人意料地将明镜揽入怀中,握住她的手,搭在了螭吟剑柄上,对准了红恒宽。

一记掌印凭空拍在了红恒宽的胸膛上,登时,全身血浆直泛,红恒宽很快便变成了一个血人,甚至连反应的时间也没有,便直直地倒在了地上,嘴中吐着血沫,眸中充满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明镜只觉眼前一闪,身子便凭空来到了倒地红恒宽身前,瞧见了惨不忍睹的画面,“现在你恨的人就在眼前,只要轻轻一刺,你便可要了他的性命,报了耻辱!”

墨红衫男子说完,便松开了明镜的手,退后了半步,冷眼瞧着即将发生了一切。

看着刚才还好好的,而现在只留一口气的红恒宽,明镜觉得自己像活在梦中一般,事情的巨大反转,令她感到不可思议,想着红恒宽刚才丑恶的嘴脸,明镜持剑的手忍不住颤抖了起来,只一步,一步而已,她便能要了红恒宽的性命,报了此仇。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明镜就那般持剑站在红恒宽身前,目光始终不移丝毫,她从红恒宽眼中看到了绝望,就像刚才自己眼中流露的一般。

“我杀了你啊!”明镜大叫了一声,双眼闭起,手里紧紧地握住螭吟,末了,她还是没有刺进去,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明镜只觉仿佛过了一世,她没有杀过人,也不想杀人。

“怎么,下不去手吗?”墨红衫男子开口道。

明镜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着男子从背后慢慢地靠了上来,搂住了自己的腰,她甚至没有丝毫反抗,她也不知怎么的,即使心里是抗拒陌生男子靠近的,但身体却做不出任何反应来,任由男子慢慢地搂住了自己的腰。

墨红衫男子轻轻地还环住了明镜的腰,身体也从后面靠了上来,微微地低了头,苍白的嘴唇凑到了明镜耳边,轻轻地吸了一口气,“好香啊!”

明镜一个冷颤,眼珠子在眼眶里滴溜溜地转着,不知该怎么办才好,脸颊也慢慢红了起来,心里却是说不出来的感觉,明明是一句轻薄的话,可她越听心中便越是欢喜。

“我没有杀过人,我下不去这手,他罪大恶极,理应带回师门交于师门处罚!”明镜小声说到,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声,生怕打破了男子的兴趣。

“你在害怕你怕杀了他他晚上会变成厉鬼来找你是不是”男子用沙哑的声音一次次地冲击着她的神经,这种感觉很奇妙,这种声音格外好听。

“不是!”

“那你就是在可怜他喽!他刚才可是轻薄于你,这仇也不报了吗?”

“不行,我不能!”

“不能”男子疑惑道“当一个人亲手杀了自己的仇人,才知道这种快感是自己一直所追求的,你是幻世弟子,当肩负起芸芸众生除恶,可如今,你连他都不敢杀,不想杀,还妄称什么幻世弟子”

“这不一样,不一样……”

只觉入手冰凉,明镜睁开眼再看时,只见墨红衫男子又靠了上来,他的大手紧紧地握住了明镜持剑的手,一寸寸地朝红恒宽要害刺去。

“你做什么,我不想杀他,不想杀他…”明镜慌道,她想往后退,可是手中的剑还是一寸寸地刺了下去,如今,他的模样是那般冷漠,那般没有人情味。

“噗嗤”一声轻微响声,长剑入体,鲜血顺着伤口往外涌着,她看见了红恒宽痛苦的面容和一直流淌的鲜血,一寸一寸的,剑完全没入了红恒宽的身体里,明镜地手颤抖着握着剑柄,杀人了,我杀人了……

……

“你在害怕什么?该害怕的是他啊?”红衫男子的双手搂上了明镜的腰,伏在她耳边轻声说到。

“我不想杀他的,你为什么要逼我”明镜哭着推开了男子,她不想杀人,不想的。

“你不杀他,他就会杀了你,你若不先下手,死的就是你,这是这个世道的法则,弱肉强食的法则,要想活下去,你就要学会杀人!”男子厉声斥道,大手一挥,一抹玄黑火焰便攀上了红恒宽已经没了气的尸体,下一刻,尸体便化作灰烬,随风去了。

“他已经死了,你为什么还不肯放过他”

“斩草除根,没人教过你吗?”

“我只知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天道轮回,是谓常理,他已经死了,随着他所有的罪恶一起消失了,下一世,他会是一个好人的!”

“愚蠢,愚蠢至极,若真有天道,这世间就不该有恶人!他们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作恶吗?”男子大怒。

冷皱的眉头,发狠的眸子,她突然觉得他变得好可怕,他像从深渊中走出来一般,仇恨所有,带上所有的罪恶向这世间讨伐。

他为什么把生命视之如草芥一般他为什么杀人时,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他为什么让死人都不得安息

“妖人,怪物,我恨你,我恨你啊!”明镜嘶吼着,朝后退着,她不想再看见他,也不想认识他。

“人人骂我堕入妖道,成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怪物,你也这般说,你也这般说……”男子疯疯癫癫的,笑着说到。

“对,你是妖人,妖人……”

第一百五十二章 傻

“既是如此,那便……”男子眸中狠色四起,拉起明镜,只一闪身,二人便出现在了屋檐上。

“你要做什么,放开我!”

男子冷笑一声,道“你骂我是妖人,妖人就应该做些妖人该做的事情。”

说完,便不再理会她,只瞧他一手红光泛滥,指印跳动,下一刻便祭起了一方颇为诡异的道印,擎起道印,漫天红光笼罩在整个红宅上方,而他的嘴角越是悄悄地弯起了。

红光过后,尚在院中的三人竟逐渐醒了过来,摇了摇头后,双眼都变得赤红不已,全身戾气大放,纷纷拾起了自己身边的长剑,互相砍了起来,剑击声响,愈发清脆,片片火星泛滥,流云,文琦,还有那赤身裸体的天门宗女弟子皆是十分凶残,似用尽每一分力气朝对方身上砍去,每一次挥落,必血肉横飞,由以那天门宗弟子身上的伤痕最多,玉脂红润的皮肤如今血肉外翻,简直惨不忍睹,但她好像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依旧挥舞着手中的长剑反击着。

“你快让他们停下来啊!再这样下去,他们会死的!”

“死了正好,能留给他人一条活路”男子随意说到,不为所动,似见惯了这种场面。

瞧着他们身上的伤痕越来越多,明镜就愈发心疼。

“你为什么这么狠心他们都是无辜的,错的是我,我不该骂你,你要恨,就恨我吧!我愿接受一切惩罚!”明镜跪在了男子脚下,抬起脑袋哀求道。

“无辜一步步地将身边的人带入绝境,甚至是死路一条,这样的的人倘若是无辜的话,那么这全天下的人都将是善人,他们既然做了,代价便是有的!”

“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求求你快让他们停下吧!”明镜拽着他的衣衫,哭到,她也记不清这是她今夜第几次哭了。

男子冷眼瞧着场上的情况,又低头看了看这张熟悉的脸,她到底还是不是那个胆大妄为的女孩她到底还想不想做一个女侠她到底还是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明镜

“什么都可以”男子缓缓地蹲在身来,扬起了她的下巴,仔仔细细地瞧着,瞧着这一张颇为精致的面孔。

明镜忽感不妙,但余光之下他们还是听了下来……到最后,她还是点了点头,落了泪,原来世间男子都是这般……

他的手抚上了她精致的小脸,顺着脖颈一直向下,划过她的玉峰,经过她的腰肢,轻轻地拉开了她的衣服,风一吹,蓝色衣裙便从身子上滑了下来,玉润透白,苍白的大手顺着缝隙钻了进去,明镜只觉腰间一阵冰凉,她不知他的手为何如此冰凉,如此寒冷。

大手顺着腰肢上移,攀上了她的玉峰,明镜只觉自己的呼吸越来越重,脸也越来越烫,她不知道自己是该欢喜还是愤恨

男子另一只手拦住了她的脖颈,将她的脑袋紧紧地靠在了自己的胸膛上,说到“你为什么这么不懂得照顾自己,若有一天我不在了,谁来照顾你!”

明镜错愕,她以为自己听错了,茫然地抬起了脑袋,瞧着他藏在金色面具下一双眸子,突然觉得,他的眸子真好看。

“你这是在向我表白吗?”

“不是,只不过觉得那小子配不上你,……真的好香啊!”男子悄悄地说着。

寂寥苍茫的月夜中,褪去衣衫的明镜就这般被男子揽在怀里,泪忽然就止住了。

良久,红衫男子松开了怀中的美人,替她遮好了衣裳,系了裙带,又不知从哪里拿来了一件黑袍披风,随风一展,披在了明镜的肩膀上,又帮她遮了遮衣领,轻声说到“以后,要学会照顾好自己,现在还是初春,冷的很,不要冻着自己,要不我会心疼的。”

明镜鼻子一酸,差点又掉了泪,外出已经好几年了,还没人对自己这般好,即使是文琦也没有,明镜只觉现在很温馨很体贴,心里暖暖的,她不由自主地握紧了他的大手,轻声道“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可怜人自有人可怜,我们都一样,我只是作恶多了,这回发发善心罢了!做我妹妹好不好,我会一直保护你的”男子用手指轻轻地刮了一下她的鼻梁,笑着说到。

她微微地扬起头,瞧见了他棱角分明的脸,他的脸披上了一层柔和的光辉,淡淡的薄唇,荼黑深邃的眼睛,她满意的笑了“好,做你的情妹妹,你是我的哥哥,情哥哥!”

“小妹”

“嗯,……哥哥!”她满意地闭上了眼睛,躺在了男子怀里,她太累了,好像睡一觉。

不一会儿,轻轻地呼吸声便从男子怀里传来,他低头瞧了一眼,便笑了,第一次能够这么平静地度过个晚上,即使罪恶,但满怀虔诚。

从暗处缓缓浮现两个人影,都拢在一方黑袍里,二人走到近前。

“将那幻世二人送回去,将那天门宗的就地解决吧!”男子说完,便轻轻地将怀中的女子抱了起来,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等看不见人影了,那黑袍下的二人才轻松了下来,“真是可怜,老大怎么就选了这么一个女孩呢?看样子弱不禁风,能担起这份责任吗?”

“管他呢!老大这么做肯定有他的理由的,只是不知这个女孩知道缘由后,会不会疯掉”

“不一定,我觉得妖界那位知道今晚发生的,肯定会疯掉!”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讨论的不亦乐乎,倒是忘了正事。~

……

……

明镜只觉这一夜的好香,当再次醒来时,天还是黑黢黢的,只有屋中那根昏黄的烛光在轻微地跳动着,那件大黑袍披风被挂在了床头,窗格外映着消瘦修长的身影,冷风穿过缝隙让她确定这不是一场梦,而是确确实实地发生过。

她轻轻地掀开身上的被子,蹑手蹑脚地下了床榻,鞋子被整整齐齐地摆在鞋架上,明镜又抬头瞧了那身影一眼,会心地一笑。

推开门,明镜才发觉这是红麓镇上最高的客栈,从此处看,便能将红麓镇上的景色尽览眼底,月亮依旧挂在天空中,远处到有些白茫茫的,想来也快日出了。

那人正倚在梨木栏杆上,双肘架在了栏杆上,半个身子已经探了出去,深邃的眼睛一直瞧着远方,脸上也挂满了愁容,更显忧郁之色,几缕白发掺杂在鬓角里,沧桑十分。

明镜轻手轻脚地来到他的身后,抿着小嘴竟忍不住笑了起来,之前他那么厉害,但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嘛!正这般想着,耳边便传开了他的声音:

“来了就来了,干嘛一个人躲在后面傻兮兮地笑”语气不轻不重,像是长辈在教训晚辈一般。

“我才不傻呢!你傻!”明镜见被识破,也没有再继续装下去,但又不想丢了面子,牛气呼呼地学着他的样子倚在栏杆上,小嘴撅了起来,有些生气。

“是,我挺傻的,可我不想某些人傻到认为自己很厉害,明明一点伤都没有,却能睡上一天一夜!”男子叹道,瞥了一旁女孩一眼。

“我睡了一天一夜吗?”明镜自问道,怎么就睡了这么久啊!

“傻人有傻福,倒是睡得挺踏实的!”

明镜偏头又瞧了他一脸正经的样子,或许自己真的睡了那么久,“是,哥哥教训的事,我是傻子,您是天底下最聪明,也是最厉害的人,不过我却认识了一个天底下最傻的人,他还让我叫他哥,还好我机灵,要不然你就没我这个妹妹了!”

男子狐疑地瞧着明镜,弱弱地问了一句“是谁啊?天底下还有比你还傻的人吗”

第一百五十三章 深情对待

“你不相信吗?改天我带你去看看啊!他是我爹在外边捡回来的,很傻的,不过我爹却偏偏很喜欢他,不让我叫他傻大个,他叫云无忆,我到现在都弄不明白我爹为什么那么偏袒他,明明傻的很!”明镜拖着下巴无聊地说到,一想到那个傻大个,明镜心里就不爽,小时候竟然被他欺负的那么惨。

“走,但你去瞧瞧你的师兄,元岸!”男子不由分说地便拧着明镜的耳朵,硬生生地把她给拖走了。

“哎!你拧我耳边干嘛?很痛的!”明镜边走边嚎叫着,自己这又是做错了什么嘛干嘛拧人家耳朵

“教教你做人的道理!”

“什么道理,我为人很好的。”明镜疼的呲牙咧嘴,可是无论她说什么,男子就是不松手。

……

“哥,真的很痛的,你放手好不好”明镜拍了拍男子拧住自己耳朵的手可怜道,这都走了小半刻了,要是再这么拧下去,耳朵真会肿的像猪耳边一般。

刚说完,明镜只觉耳朵轻松了几分,明镜想一定是自己一路的哀求起了作用,便抬起头看看到了什么地方,可是还没反应过来时,只觉耳边风声响起,她便被男子托上了屋顶。

“干嘛又跑到人家……”话还没说完,男子便凝了凝眉,大手捂住了她的嘴,并刻意压低了声音“还想不想救你师兄了”

遭到斥责,明镜撇了撇嘴角,表示自己的不满,不过,终究没有再发出一点声响,只瞧他轻轻地掀开了屋顶上的一片石瓦,一束柔和的光亮从屋中打了出来。

“喂!你这小小的花妖,竟敢绑我还不快给我松开!”一蓝衣青年被绳子捆了个结实,动弹不得,严厉斥责着对面着水绿色裙子的女子。

“都沦落到这种地步了,还敢在我这里叫嚣,还有,我不叫喂,我叫芍药,芍药花的芍药。”女子微微皱起眉头,倒也看不出来有多生气,只是对男子的态度有些不满。

“芍药我还牡丹呢?你快放开我,兴许我会饶你一条小命!”男子将头昂的高高的,气势依旧不输。

“噢”芍药疑问了一声,道“你叫牡丹啊?正好我们都是花,你都好几天没吃饭了,你饿不饿啊?”芍药趴在桌子上,守着一桌子的饭菜,捏了捏男子的脸说到。

“饿死我也不会吃的,还有,我叫元岸,不叫牡丹!”元岸说完,肚子便不争气地“咕噜咕噜”叫个不停。

听见声响,芍药在桌子另一旁,笑了个前仰后翻,一边笑还一边来到元岸身前,摸了摸他的肚子“你真的不饿啊?可是你的肚子饿了!你确定不吃一点”

“不吃!”元岸坚决道,可是肚子依旧不争气叫个不停。

“好吧!这是你说的,可别怪我没给你饭吃哦!”芍药拍了拍元岸的肚子,便重新坐好,吃起了桌上颇为丰盛的菜肴。

一阵阵香气从屋中飘了出来,顺着屋顶那小口子飘了出去,正好趴在屋顶上向下看的明镜闻到了,一下子没忍住,肚子也“咕噜咕噜”地叫了起来。

明镜顿时觉得尴尬不已,偷偷瞄了哥哥一眼,而此时他的双手枕在脑后,躺在一旁小憩着,干脆连眼睛都闭上了,明镜这才放心,这要是他听见了,非得笑死自己不可。

“你饿了”幽幽的声音传来,不等明镜反驳,他便又说到“正好,我随身带了些,只有干馒头,你就将就些吧!”

拿着干巴巴的馒头,明镜一脸苦相,愁眉不展的,原本在山上吃的已经够清淡了,心想下山后就可以吃点好的,没想到还是这些馒头,而且硬的都能当砖头使了。

“哎!命苦啊!”明镜小声嘀咕了一声,便掰着硬邦邦的馒头不情愿地往嘴里送,却不经意间瞧见了男子竟然在吃肉。

感觉到如火的目光,云无忆停了下来,偏过了头看着有些奇怪的明镜,只见她嘴巴张得大大的,手里的馒头也还在,只是大眼睛水汪汪的,像受了什么委屈一般。

云无忆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道“你不是出身幻吗?门规七十六条,说的是什么呀?”

“凡本门弟子一律不许沾染荤腥,否则杖责二十,闭门思过三月。”明镜想了一会,说到。

“你瞧,你是不能沾荤腥的,否则是要受罚的。”云无忆笑着说到,边说着便晃了晃手中的鸡腿,末了,还不忘咬上一口。

“那你为什么能吃”明镜嘟起小嘴不悦道。

“因为我不是你们幻世中人啊!吃什么都可以的,你还是乖乖啃你的馒头吧!”云无忆拍了拍明镜的脑袋,又躺了下来,慢慢地吃着手里的鸡腿。

明镜一愣,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句,真是蠢得可以,人家吃什么,关幻世门规什么事情。

“哼!”明镜生气地扭过了头,掰着自己硬邦邦的馒头,越想心中越来气,什么破门规,连肉都不能吃,还有,他分明是设计好的,自己吃肉,却给我又硬又难吃的馒头,过了一会儿,明镜越想越不对劲,问道“你又不是我幻世弟子,你怎么这么清楚我门规七十六条说的是什么?”

云无忆一时被问住,说不出话来,以前的事情他断然不会说出口的,不过,他现在依旧表现的很平静,慢慢地吃着。

“你……”明镜指着云无忆,一步步地靠近,像是饿狼看见了绵羊一般,俊俏的小脸上却生出了一副奸邪的笑容“说,你叫什么名字啊?来自哪里啊?”

云无忆轻瞟了她一眼,生出一记,一把将她拉入怀里,伏在她耳边轻声道“你真的想知道啊?”

娇小的身子再一次被揽入怀里,双手又动弹不得,明镜只觉尴尬不已,鼻间传来一股男子的气息,更令她不知所措,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双臂很大胆地搂住了他的脖子,樱红色的小嘴试着去寻找那份温热。

明镜一点一点地往前凑着,她甚至不敢睁开眼睛去瞧,毕竟,她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片刻后,她感觉到了唇上了那份温热,心也愈发跳的快了,这种感觉很奇妙,滑滑的,还带着香气,她一直以为自己不是一个懦弱的人,既然这么做了,就要不顾一切地坚持下去,虽然到现在都不知道他叫什么?来自哪里?但是她不在乎,脑海中的那抹墨红衣衫再也抹除不掉,想到这,她愈发卖力的吻了起来,她甚至还在想,这样她应该会很欢喜吧!。

“哇!你不至于吧!吃个肉而已,不用这么深情地对待它吧!”忽然,话音传来,明镜睁开了眼睛,入眼的依旧是那一张苍白的脸庞,不过自己嘴上吻的却是一只鸡腿,顿时,明镜连杀了自己的心都有了如果有地缝,她恨不得马上钻进去。

第一百五十四章 温阳师姐

“哎你这算不算破了门规啊?这要是回去肯定会被罚的!”云无忆在一旁继续打趣道。

“要你管!”明镜气得腮帮子都鼓起来了,也不去瞧他,反而是自顾自地啃起了这只“软软”的鸡腿,她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面对他了,到底是所谓的哥哥,还是其他的。

大口大口嚼着鸡腿,明镜早已经将门规的事情给忘干净了,如今,心里一团糟,纠结不已……

……

“咕噜咕噜……”从始至终,元岸不争气的肚子就叫个没完,但元岸依旧不为所动,嘴巴抿地紧紧的,眉头皱着,十分厌恶地瞧着对面正在大快朵颐的女子。

“好饱啊!”芍药拍了拍自己圆滚滚的肚子,满意地长叹道。

末了,她双手撑着下巴支在了桌子上,眼睛滴溜溜地瞧着元岸,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时间一长,即便是芍药不说话,元岸也觉得瘆得慌,开口道“你干嘛非得跟我过不去,我一没招你,二没惹你,这样吧!你就此放开我,这事也就这么算了,我大人有大量就不跟你这小小的花妖计较了,如何?”

芍药一听,拿起桌子上的筷子就敲在了元岸的脑袋上“还大人有大量现在你可是落在了我的手里,你要搞清楚这一点,放不放你,我说了算!哪有你说话的份”

“喂!说话归说话,不要动手成不成再怎么说,我也是出身名门正宗,你这是在打我师门的脸,知道吗?”元岸不悦,还往后挪了挪身子。

“是哦!”芍药噘嘴道,干脆也不去瞧他了。

“喂!你怎么不说话了?”元岸努了努嘴问道。

芍药瞥了他一眼,叹了一口气,坐到了元岸身边,吓得元岸赶紧挪了挪,而芍药却一把抓住他的衣领,郑重地问道“你们就一定要杀妖吗?”

“这是自然,妖危害世间,百姓民不聊生,我正道中人自当肩负起责任,为百姓除害,还青州太……”元岸随口答道。

“可是人分好坏,难道我们妖就一定都是坏的吗?”芍药不等他说完,便开口打断了他,话音有些凄苦,神情也开始变得落寞了起来。

“妖当然都是坏的,要不然怎么能被人称之为妖呢?我以后一定会会除尽天下妖物。”元岸信心满满地说到,开始憧憬起以后御剑杀妖的生活。

“砰”地一声,只见芍药一脚踹在了元岸胸膛上,将其踹翻在地,芍药小脸气得红通通的,咬牙切齿般狠狠地瞪着元岸,她不懂为什么世人都要将妖赶尽杀绝,既然人分善恶,那为何妖生来就是恶贯满盈她虽是花妖,是芍药精,但是她从来没有害过人,开这百草堂也是为了救人,做善事,为了洗脱身上那生来就有的名号。

“杀妖,杀妖,你们整日都在喊着杀妖,是不是将妖杀绝,杀干净,才肯罢手!”芍药大声地吼道,脚下功夫也是没停,一脚一脚地踹在元岸身上,直到累了些,才罢手。

“说,你到底杀不杀妖”芍药厉喝道。

空旷的房间里只有芍药的声音阵阵回响,元岸闭紧双目,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仿佛睡着了一般。

“说呀”芍药又是一脚,依旧是没有任何回答的,时间一长,芍药便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了,赶忙蹲下身子扶起了元岸,只见他脸色煞白,眉间还有些许黑气环绕。

“喂!醒醒!”芍药拍了拍他的脸,可是元岸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那眉间的一团黑气越来越盛,脸色也是愈发煞白,芍药知道出事了,便一手搭在了元岸的脉搏上,闭起眼睛细细探查着。

“哥!你快来啊!你瞧我师兄怎么了”屋顶的明镜眼看情况不对,赶忙叫醒了一旁小憩的云无忆。

“你倒是挺关心你元岸师兄的嘛!那这么长时间,也不见你问问同行的另外两人怎么样了”双臂枕在脑后的云无忆并没有马上起身,反而岔开了话题,微微瞧着嘴角说到。

“你那么厉害,肯定会处理好的,明镜一直很相信你的。”明镜笑着答道,其实她心里有苦,危难来临之时,才最能见人心叵测,这次之后,她才看明白了身边人的秉性,身边的人到底值不值得自己去爱,答案已经很明晓了,以后,她会一个人的,自己保护好自己。

“笑的比哭还难看,心里有什么话就说出来,不要一直藏着!”云无忆随口说到。

明镜听完,沉默了许久,她将脑袋埋在了双膝之间,自己抱紧了自己,良久,她喃喃道“哥,是不是每一个都怕死”

“对,每一人都怕死,死了,便什么都没有了,文琦怕,流云怕,红恒宽怕,甚至连我也怕,你也不例外,这事怨不得文琦,世上又有哪一个人不好好珍惜自己的性命呢?”

“所以,明镜不恨文琦,说实在的,当时我也很怕,也很怕死,他做的没有错,只是以后的情分怕是保不住了,不过也没有太大的关系,我不在乎,至少我还有你,哥!”明镜最后一字叫地真切,云无忆听了也不免动容,是不是真的不该把她搅进来

“我已经派人把他们送回去了,安然无恙的,只是他们记不得在这里发生的事了!”

“是因为红宅内那两株兰草的缘故吗?”

“没错,那兰草叫”鬼魅啼泪兰”,乃蛮西大泽阴阳泉边所生,汲取人间日月之精华,恶灵的怨气,阴阳调和至一个绝佳的地步,它所散发的气味无色无味,一旦有人误闻它,便会真气全失,手脚疲软,事后,中毒的人会会失去记忆!”

“哥,是不是与那红恒宽早有恩怨”

“是啊!早有恩怨!不过已经了结了,他死了,只是死的太轻巧罢了!”

素净的月光照在二人脸上,盯着星空,二人都各自想着自己的事情,云无忆想起了第一次到红叶谷的情形,那时,他还意气风发,可如今,再没了那凌云壮志,明镜心里想了些什么,没有人知道,只瞧她瞧瞧地笑了,眉眼完成了月牙状,似乎早已经忘了元岸的事情。

……

“哥,你说这天底下真的会有人为心爱之人,下跪磕头,一命抵一命吗?”

“怎么会!骗人的啦!”

“可是那红恒宽不像说谎的样子,那人不是叫云子羽吗?还是我幻世门中的弟子哩!算起来,也算是我的师兄了,改天我回去问问温阳师姐,想必师姐是认识她的!”

“温阳她还好吗?”

明镜一时偏过了脑袋,狐疑地瞧了云无忆一眼,她突然发现自己一点也不了解自己的这个哥哥,“你说温阳师姐啊!她很好啊!对我们这些师弟师妹都很好的,只是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而且她还“长生试”前四甲哦!厉害地紧!

“那便好!”

“看来哥是认识师姐的!”

“对啊!认识,那时她的脾气可真是大啊!一副蛮横大小姐的做派!”

“怎么会温阳师姐的脾气很好的!”

云无忆没有再答话,笑了笑,想来,温阳是变了许多,连那暴躁的脾气也变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必要诛之

“咦,对了,我们怎么扯到师姐身上了,哥,我想见一见这个叫云子羽的师兄!”

云无忆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暗自摇了摇头,“他可是弑师叛道的逆徒,见他只会惹一身麻烦,你见他做什么,还是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吧!”

明镜翻起身来,继续说到“哥,这一点你就不如我了,红恒宽的话若是真的,那么这个叫云子羽的师兄必然是重情重义之人,而且世上没有几个人能与他媲美的,于师兄那种一命换一命的做法,别人可是学不来的!”

“是学不来啊!但他也是一个没有骨气的人,于他人下跪磕头,他倒还真的做的出来”

听到这,明镜不情愿地撅起了小嘴,还伸手在云无忆身上打了一拳,不乐意地说“不许你这样说他,师兄一定是爱那位青璃姑娘爱的不得了,所以才会下跪磕头的,他也是迫不得已……不过,我好想见见这个叫青璃的姑娘,她到底有什么好,能让云子羽师兄为她做到那般。”

看着眼睛里充满期待之色的明镜,一旁的云无忆苦笑了两声“再欢喜的两个人,到头来还是落了一场空,不值啊!大大的不值啊!况且你的那位师兄现在还落了个那般名声……”

“是啊!怎么会是这样一个下场……”明镜嘴里碎碎念着,情笃仁义,有好的开始,为什么没有好的结局呢?

明镜实在不明白,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这句话只是说说吗?

明镜挠着自己的脑袋实在是想不通,或许是出了什么变故呢?不经意又瞥见了她的这位哥哥,只见他脸上有着些许忧郁,眼神迷茫。

小心翼翼地挪到了与云无忆一般高的位置,明镜吐了吐小舌头,玩起他的袖子。

云无忆扭过脸看着这个莫名其妙小姑娘,道“有话直说,别跟我玩这套。”

“哥,你这么厉害,修为又那么高,师出哪门叫什么名字啊”

“你是想问你那师兄的是吧”云无忆一语点破。

到这个地步,明镜也没有再装下去,只好点了点头,看来在他这位哥哥面前,她的这点小心思也太藏不住了。

“云子羽我是熟识的,温阳也是那时候认识的,只是他的事情,我不能说,我答应过他的,你就不要再问了!”

“哼!不说就不说,大不了回去我问我师姐去!”

……

“哎!你那元岸师兄你不见你问问我”云无忆又叹道。

“哦!对了,我元岸师兄昏倒了,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哥,你快来看看啊!”明镜突然想起,忙拉着云无忆朝小洞口看去。

“不用了,他会好的,我们也回去吧!等天大亮时,再来拜访吧!”云无忆二话不说,缓缓站起身来,拉着明镜,身形一展,便向镇中的客栈飞去。

……

……

第二日清晨,红麓镇上的百草堂正常开业,只是还没有病人到访,诺大的药字被悬挂在店门口,进深三尺,便是镇上唯一的医师,一个年轻的姑娘正坐堂中,镇上的人也不知晓她到底来自哪里,不过芍药姑娘医术精湛,又待人和气,深得镇上的百姓爱戴,人们也早就将她当作一家人了,每逢过节,总有几户人家前来问候,跟甚者,还有不少年轻的公子前来提前,但芍药姑娘好像只对医术感兴趣,直到现在,她也没有把自己嫁出去。

墨红衫男子跨槛而入,面无表情地落座于芍药对面,,而搞了一晚上都没弄明白的明镜此时站在云无忆身后,哈欠连天,她倒是想瞧瞧自己的这位哥哥到底在搞什么鬼

“有哪里不舒服吗?将手伸出来与我看看!”芍药与昨夜二人看到大不相同,她眯着眼睛笑着说到。

云无忆摊开衣袖,将手臂伸了出去,芍药见状,两指搭在了云无忆手臂的脉搏上,忍不住抬头瞧了瞧这位有些奇怪地“病人”。

“暗伤积蓄而发,真气自尾椎而上直冲面门,气血郁积,这伤该怎么治”云无忆缓缓地说到。

正在诊脉的芍药听了,明显一怔,良久才回过神来,“大可费去一身修为,以药石为本,仙草为辅,不出十年便可痊愈,与常人无异!”

“那若要保住一身修为,又该如何”云无忆盯着紧了些,在他面前,什么都不秘密。

芍药收回了手,不知为何她觉得很压抑,苦笑了一声后,道“恕吾辈才疏学浅,未曾学过这等高明之法,两位若是没病,还是请回吧!别误了其他病人诊治。”

“明明是你抓了我的师兄,还不快……”明镜急道。

云无忆微微笑着,抬手打断了明镜的话,,接着说到“生灵之源在于本气,气之源在于心头之血,若能以心头之血为引,辅以诸般药石,这等小伤,还不难治愈,而心头之血采之妖为最,我说的可对,芍药姑娘”

“既两位已知,那便……”芍药眼中狠色四起,只轻轻一抬手,百草堂的门便“砰”地一声关住了,四面八方暴射而来的银针向着云无忆和明镜袭来,而后便是一张从天而降的大网,欲要罩住二人。

“芍药姑娘,这可不是待病人之道啊!”云无忆淡淡地说到,便同样抬起一只手,自指尖环绕而出的黑焰一圈圈地向外震荡而去,银针和大网碰上黑色火焰时,便悄无声息地化作了灰烬,慢慢地落于地上。

云无忆从始至终都是微微笑着的,好像这般打斗与他无关似的,另一只手不知何时已经搭上了芍药的脉搏,道“脉相紊乱,这才一出手,这脉相便乱成了这般,昨夜,你当真是舍得那心头之血!”

芍药盯着云无忆,表现出一副十分震惊的模样,这事他怎么知晓

“哥!你在说什么呀?快抓住她,就我元岸师兄啊!”明镜在一旁叫道,欲拔剑上前帮忙。

云无忆只淡淡地瞧了明镜一眼,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又开口缓缓说到“究其根本,你是妖,千年芍药精,化形成人实属不易,但为何还要来到这人界是非之地”

芍药长舒了一口气,在这个消瘦青年面前,她发觉自己毫无秘密可言,以往掩饰的,在他面前不堪一击,她又忽而挤出了一抹灿烂的笑容“出来时,没到这一日会来得如此快,芍药又名别离草,其茎灰紫,其花甚妖,都是上等的补品,我乃千年芍药精,功效可比一般的芍药强上许多,你们预谋很久了吧”

“你这芍药精,我们还没说拿你入药呢?况且我们只是想就回我师兄元岸罢了,我是正道弟子,按理说呢!应该抓住你,拿回师门处置,不过呢,我明镜最讨厌那些大道理了,你只要放了我师兄,我们就放了你,如何”明镜在一旁噘嘴说到。

“蓬”地一声,众人惊艳,一对巨大的玄黑翼翅从云无忆背后展开,震荡出层层黑气,下一刻,那翼翅又消失不见。

“我是妖,这下你可以说说你为什么非要来到这人界是非之地了吧?”云无忆淡淡地说到,他振出翼翅,就是为了证明自己和她一样,都是妖,不会害她,可是这一幕却真真切切地被身后的明镜看见,当时,明镜便目瞪口呆,手中的剑也“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她虽不在乎人妖之别,但是还是无法接受他是妖的事实,忽又想起师长的话,妖奸诈无比,颇多诡计,见之,必要诛之。

第一百五十六章 只要她死

“你为什么是,是是妖”明镜几乎颤抖地说完了最后一个字,她不相信,他怎么会是一个妖呢?他为什么是个妖他有什么理由对自己这么好他定有所图,肯定是的,肯定是的。

她大口大口地呼着气,一步步地朝后退着,脸色变得苍白了许多,手中更是慌乱失措,只紧紧地抓住自己的衣裳,原来,师长们说的都是对的,妖生性诡计颇多,人和妖不能共处的。

“我恨你啊!”撕心裂肺般喊出后,她便夺门而出。

云无忆有些无奈地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吐了一口浊气,然而并没有起身去追。

“你怎么会和正道的人在一起,难道就不怕有一天自己会身首异处,落了个死不瞑目的下场吗?”芍药疑问道。

“他是我妹妹。”这一句话足矣,哪有兄妹之间兵刃相接的呢!

“说说吧,为什么要来人界”

“瞧瞧人间繁华,领略一番人情世故!”

云无忆听了,暗自摇了摇脑袋,弯起嘴角说到“这倒很有意思了!你很像我的一位故人,你修为尚浅,以后勿要用心头之血救他人了,甘芝,岐苦,三叶,无心果,流露,黄脉,凤尾花,苦枝叶,各取一两二钱,煎之服用,连续一月之余即可。”

芍药静静地听着,瞧着这个戴着面具的家伙,昨夜,迫不得已才用心头之血就那元岸,损耗几番,自己也知折了寿命,需要百年修养才能恢复如初,只不过听着人一番话,似乎有些道理,自己也是学医的,自然知晓这几味药材的药性,似乎这样做真的可以缓解自己的现状。

“你为什么要帮我”

“不是先前说过了吗?你很像我的一位故人,况且我欠她的,若是有机会的话,你可以到泗洲城去瞧一瞧,那里曾经有一位叫彼岸的姑娘,也是花妖,和你一样,她所做的,也和你相同。”云无忆说完,便要起身离开。

“你不救你妹妹的师兄吗”芍药拉住云无忆我问道。

“我为何要救他你我同类,做你想做的事,只是别伤了他的性命!”云无忆笑着说到,下一刻,便化作一抹黑烟消失在了原地。

芍药呆在原地,久久没有缓过神来,良久,喃喃道“彼岸吗?”

……

……

两个月后,清源镇。

“你怎么还没追来呀?我都快到了!”换了鹅黄长裙的明镜嘴中嘀咕道,此时,她正坐在清源镇临河的一家客栈中,她已经在这里住了五日,每日她都坐在二楼临窗的位置,要份点心,望着窗外的街道,一直待到天黑。

盯着杯中静静漂浮的茶叶,那张苍白的脸又浮现在水面上,她瞧了许久,才终将其一饮而尽,或许只有这般才能稍稍减轻心里的苦楚,两个月来,多少次她都想回头去找他,可是到最后她也没有迈出第一步,她始终相信总有一日他会追上来的,可是直到现在,也没有看见他的影子,两个月来,一路上出奇的安宁,连一只拦路的小妖都没有,不过她也乐得清闲自在。

“臭哥哥,你如果早一点告诉我真相的话,兴许我还不会像现在这般难受,你瞒了了那么长时间都不告诉我,我可是你妹妹啊!”明镜赌气说到,说完便头一垂,趴在了诺大的桌子上,想着些什么。

我哥是妖,我哥竟然是妖,那他究竟是什么妖呢?虎怪不大可能啊!看他瘦成那般,豹精也不大可能啊?想想他一身的花纹,倒是别有一番风趣啊!花妖吗?哎,这个还有些可能,整天戴着一张面具,肯定是怕人瞧见他模样,肯定是太美了,所以才戴的吧!不过他又是什么花呢?

明镜咧着嘴,眯着眼,心里默默地想着,越想便越觉得可笑,一个大男人竟是一朵花变成的!

“你在等人”

听见声音,明镜方才抬起头,看一眼后,目光便再也移不开了,眼前的是一素尘女子,一袭白衣,面色素净,看到她时,仿佛世界都清静了,她就如那画中走出来一般,纤尘不染。

目光痴痴的,再也离不开明镜瞧着面前的女子,不知不觉地伸手想去摸一摸,她不相信这世间还有这等女子,她一定要亲手摸一摸。

“你做什么?”

一语惊醒,手还僵在空中的明镜尴尬不已,忙站起了身,“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冒犯的……”

瞧着明镜这小姑娘憨态可掬的模样,女子转而一笑,道“你是在等吗?”

“是,是,是……”一连串的是,明镜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她也不知道怎么了,一瞧见她,自己就手忙脚乱的,或许相比之下,自己也太那个啥了吧……

“你先坐下吧!不用那么拘谨的,我和你一样,都在等人,只是瞧你每天守在这里,你等的人一定对你很重要吧?”女子拉着明镜坐了下来。

“嗯!他是我哥,路上我和他闹别扭了,所以我就先跑了!”明镜说话时,脸上不经意间露出了落寞的神情,眼神又瞟向了窗外的街道,或许,下一刻,他便出现了。

“对了,你等的是谁呀?天底下怎么还有这么可恨的人让你一个人在这等着呢?”明镜又忿忿不平地说到。

“他一点也不可恨,是我的错,他是我夫君,我怎么会恨他呢?”

“怎么会肯定是他犯了错,你人生得这般漂亮,脾气又好,你告诉我,他叫什么名字,我见着他的时候,一定把他给你绑回来!”明镜笃定。

女子转而又瞧了明镜一眼,道“她叫云子羽!”

“什么?”明镜登时拍桌而起。

“你认识吗?”

“嗯……不算认识吧,我哥和我说过他,那你就是青璃吧?”明镜瞪着两个大眼珠子,几乎趴在了桌子上。

女子迟疑了半刻,柳眉也渐渐地皱了起来,她怎么会知道青璃这个名字的

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妖琉璃。

“那你哥叫什么名字”

“我哥啊!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但是他很厉害,总喜欢戴着一张面具。”明镜支着自己的脑袋答道,脸上又堆满了笑容。

“他倒是一个沾花惹草的主,才出来三个月不到,这么快就又找了一个,倒是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货色,凭什么能配上他”妖琉璃突然发狠,厉色一起,说到。

只觉耳边风声呼啸,意识到不对时,便已经晚了,明镜只觉自己四肢僵硬,动弹不得。

红影跃窗而起,嘴角弧线紧闭,下一刻,他便揽上了明镜的腰,将她救了下来,呵斥着妖琉璃“是不是我身边的人死光,你才甘心你才肯放过我”

“她吗,好啊,只要她死!”妖琉璃冷笑着,指着明镜答道。

“哥”明镜迎上妖琉璃的眸子,心中发怵,拽着云无忆的衣角躲在了身后,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女人生的那么好看,但也是可怕的要命。

第一百五十七章 句句属实

“嘻哈,铿锵,送明镜回去!”云无忆朝窗外说了一句,便将明镜推出了窗外,与此同时,妖琉璃幽绿的眸子厉色一闪,祭出琉璃扇化作骨剑朝明镜刺了出去。

玄黑气焰顷刻间弥漫而起,云无忆双手凝聚一道法印,挡住了窗口。

“哥”明镜惊呼了一声,便消失在了窗口,而森白骨剑旋即便迎上云无忆的道印,不过一刻的时间,玄黑气焰四散开来,道印破碎。

只听“噗嗤”一声,利剑入体,妖琉璃握住剑柄的手停滞在了空中,猛地抬起头来,露出了那一张精致的脸庞,迎上了云无忆空洞的眸子,之后她便仿佛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下瘫软在地。

“为什么,为什么,就为了她,你连命都不要了吗?”带着哭腔,妖琉璃痛苦地喊了出来。

云无忆站在原地,苦笑了两声,用手拔出了森白骨剑,细细地擦拭干净后,扔在了地上,期间不曾说过一句话,只是冷冷地笑着,或许只有面对她时,云无忆才不想一句话都不说吧!

“你就这般厌恶我我的剑沾了你的血,你也觉得肮脏吗?你为什么就不可肯给我一个机会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你到底要我怎么做?”

“不是我不给你,而是雪樱不给,十年了,我都没敢去看她一眼,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你不知道,永远都不知道,我背负罪恶,她还是一个孩子,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在我面前,她死在了我的面前,而我却无能为力,而今的我,再也不是以前那般了,为了执念,为了她,我什么都能做出来……”

“你知道的,我是被骗的……”

“现在还说这些,有意思吗?身为局中人,谁也不能说谁的不是,若是自己能力不够,怎能看不清”

妖琉璃掩面冷笑,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好,局中人,如今这局,你也不可能全部顾及!”

“你若是敢伤她,我们至死不休!”云无忆祭出了黑尺,指着妖琉璃说到。

“至死不休你我早就至死不休了!还在乎这一刻吗?我想杀的人,你认为你拦得住吗?”妖琉璃玉手凭空一吸,森白骨剑便又重新被她握在手里,直直地指向云无忆的咽喉。

二人面色依旧不该,眸中爆发的狠毒未消半分,而且愈来愈盛,良久,还是妖琉璃先笑了一声,玉手一翻,森白骨剑便又化作原先琉璃扇的模样,握在手中,妖琉璃退了半步,坐到了临窗的位置,瞧着街上行人熙熙攘攘。

“如今青州时乱,纷争四起,妖魁已然现世,幻世门邀我妖界三日后一同商议诛杀妖魁事宜,这贴,你拿着亲上幻世吧!”妖琉璃凭空祭出一玄白玉贴扔了过去,而后端起桌上的清茶抿了一小口。

“不用你提醒,我也会去的!”云无忆收起黑尺,接过玉贴,也不看一眼便揣进了怀中。

“这次可不是让你报私怨的,如若不然,我妖界也难逃厄运!”

“这与我有何干系妖界没了就没了,也省的天下人去修仙修道,安居土地,耕田中桑,倒也是个不错的活路!”云无忆淡淡地说到,在妖琉璃对面坐了下来,拿着茶壶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清茶,晶亮的水柱自茶壶中倾泻而下,茶香扑面而来……

“的确是个不错的活路,不过太遥远了,太触不可及了,妖魁现世,人妖两界必将大乱,谁也逃不过,那般惨状,你是想象不到的,如若有一日雪樱真的醒了过来,你到哪里找一块田地和她一起耕种呢?”妖琉璃咂了咂嘴,说到。

“我会找到的。”云无忆坚定道。

“你果真改了性子,那刚才那个姑娘只不过是你手中的一颗旗子喽只是没想到你也会做这般事情,不知最后,她会不会恨得想杀了你”

“那时再说吧!”云无忆丢下这么一句话后,便凭空化作黑烟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那一杯尚且温热的清茶。

“那时还有机会吗?”妖琉璃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瞧着远处掠去的人影……

……

……

两日后,幻世山。

宫铃峰台阁之上,那素衣女子依旧面对着如海般的雪樱花林,抚上一张古琴,琴声悠远,无数的血红花瓣漫天飞舞,久久不曾落下,似在与这琴音附和。

一曲终了,台阁之上终于有了别的声音响起“师父,我也想学琴,您能不能教教我”

一袭素衣的霁月直起身来,摸了摸她的脑袋,道“不成,心性不静,学琴是学不好的!”

“哦!”那人应了一声,便没有再纠缠,殷勤地给霁月斟上一杯花茶,又说“师父,明镜有点事情想问问您老人家……”

霁月听完便伸手在明镜的脑瓜子上轻轻敲打了三下“我就知道,你没事就不会来找我!”

“师父,我这次可是立了大功回来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明镜有些抱怨,捂紧了自己的脑瓜。

“大功红恒宽死了,死无对证,空口白话,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让我如何去查证啊?”霁月抿了一口花茶,轻声道。

“师父,你要相信我啊,红恒宽真的是大恶人,文琦和流云师姐可以作证的。”明镜辩驳,回来之后,她便详详细细地将自己一行人在红麓镇所经历的事情告诉了师父。

“文琦和流云他们两个到现在都什么记不起来,何况,他们两个早在一个月前已经被人送了回来,你呢?这些时日都干了些什么?”

“师父,我不是跟您老人家说了嘛!我是和我骑马回来的,路上耽搁了,所以才回来晚了,我哥还说了,文琦和流云是中了“鬼魅啼泪兰”的毒,所以事后才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就像当年的文彦师兄和温阳师姐一般!”

“你的这位哥哥还真是神通广大,当年的事情他倒是知道的一清二楚,你若再不与我说实话,便是欺师的罪名,这后果你可要想清楚啊!”霁月微微皱起了眉头,现在,她倒是真有些好奇自己这位徒弟的哥哥了,若明镜说的全都是实话,那么这位不知名姓的哥哥必然对当年的往事了如指掌,当年,温阳,文彦在栖霞山红叶谷遇劫,中了“鬼魅啼泪兰”的毒,事后什么都记不得了,而对当年往事知晓的,无非是羽正松,青璃和小弟三人知晓,难道是羽正松吗?

“师父,我说的句句是实话啊!哥哥他和云子羽师兄是故人,若不信的话,大可将云子羽师兄找来一问便知。”

第一百五十八章放你一马

“故人这倒有意思了!”霁月轻叹道,转而揉了揉自己有些昏沉的额头,想来是羽正松无疑了。

“那你可知,你云子羽师兄早在十几年前就死了,现在连尸首都没剩下!”

明镜听了,疑惑十分,“没有啊,师父,红恒宽临死前字里行间都在道云子羽师兄没有死,是掌门将当年的事情隐瞒了起来,一开始我也不大相信红恒宽的鬼话,可是我哥也说了,虽然他没有明确指出云子羽师兄还活着,但他一直在为云子羽师兄惋惜,还劝我不要四处打听云子羽师兄的下落。”

“红恒宽死前还说了什么你一五一十地告诉我!”霁月凝眉十分,变得异常严肃,她尚不能安全确定明镜所说的真假。

明镜心中奇怪,师父从未这般过的,师父总,喜欢一个人呆在台阁之上,看花抚琴,波澜不惊,今日,师父所表现出来的,是她非常陌生的。

但出于师命,明镜尽可能将当日情形,几个人的对话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而后,她便瞧见师父慢慢地变了,从师夫眸中透出了一股无奈和悲愤之色。

霁月静静地听着,她极力地克制自己,她仿佛忽然明白了,当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这一切只是风剑寂布的一盘棋,只是令他也没想到的是,云子羽并没有死,而且逃了出来……

花海浮动,霁月笑了起来……

……

……

第三日,艳阳高照,太阳毒辣十分,幻世门还是老样子,一点儿都没有变。

巍巍长生殿外,此时却聚集了不少受邀来参加诛魁大会的各派人马,其中以幻世门,天门宗,水榭阁的弟子最多。

幻世门位居青州第一大派,又世代守护封印,受人敬仰,自然财大气粗,门中弟子皆着白衣,由上好玉蚕丝所织,手中拿着精钢长剑,又是锋利无比,个个都趾高气扬,而天门宗弟子皆着蓝衣,水榭阁则一身淡紫长袍。

所说此次是各门各派共同商议诛魁事宜,但时辰尚早,还得等到日中才开始,天气虽然毒辣,但仍挡不住各门各派年轻弟子的热情,纷纷想切磋一番,于是幻世门便叫人搭了一个台子,供年轻弟子切磋之用,长辈们闲来无事,躲在阴凉处,便叙着旧情便瞧着台上的情况,他们也想看看其他门派经过这几百年的延续,门中弟子的修为到底如何?

不多时,台上便站了二人,是天门宗和水榭阁的弟子,二人只简单寒暄几句后,便剑拔弩张起来,纷纷拔出了鞘中的长剑。

“早在师门中就听闻天门宗翘楚林昭师兄的盛名,近水榭阁弟子千河在这里斗胆向师兄讨教几招,还望师兄手下留情,莫让千河下不了台!”说话的是一穿淡紫长袍的年轻男子,名叫千河,生的也颇为俊俏。

“要打便打,你这厮说那么多废话干嘛”林昭不悦,眼中尽是蔑色,这人一袭蓝衣,长得伟壮,是天门宗年轻一辈的翘楚,虽年不过二五,但却在天门宗年轻一辈中罕有敌手,所以说话时也是骄傲至极,此次随师父师兄前来长长见识,便听说了幻世门中有几位好手,特地前来挑战,却不料遇上了千河这厮。

“那就请林昭师兄手下留情了!”千河并没有因为林昭的恶语而慌乱半分,依旧是谦卑待人,不似林昭那般锋芒毕露。

“好了好了,开始吧!”林昭不耐烦地说到,话间便拔出了腰间的古铜短剑。

二人都是年轻一辈的翘楚,修为自然比同辈的人要高上许多,二人比斗,自然引得台下众人观看,连那阴凉处的长辈们也纷纷向这里投来目光,他们也想看看究竟是谁更胜一筹。

二人微微拱剑让礼,便拉开了许多距离,站在台的两端,他们二人都知道,这次比试,不仅关乎到二人自身的荣誉,而且关乎着门派的荣誉,虽然天门,水榭同为正道中流砥柱,同气连枝,但难免会争上个一二,虽然撼不动幻世第一的位置,但第二还是可以争取争取的……

“风林杀!”

林昭早已按捺不住,大吼一声,便挽起古铜剑花,大踏步地朝千河刺了过去,犹如猛虎下山之势,古铜短剑所经之处啸声四起,凌波剑印在他剑端处成形……

千河眉头紧皱,有少许担忧之色,他没想到,这林昭上来便使出了这颇为厉害的天门绝学,但他自己也是水榭翘楚,自然不甘示弱,很快便右脚稍稍撤了一步,双手抵剑前行,化作淡紫光盾。

光盾成形,那林昭的“风林杀”便尾随而上,道道凌波剑芒自短剑身上发出,砍在了淡紫光盾上,顿时,火光四起,台下众人不免惊呼连连,个个皆是张目结舌般瞧着台上的拼斗。

不多久,在“风林杀”强大威猛的攻势下,千河双手前抵的淡紫光盾也变得虚幻了什么,眼看马上就要破碎了,而他本人也受那威压,身子不停地后退着,一只脚已经踏在了台的边缘。

“千河,我劝你早点认输,伤筋动骨难免不好!”林昭狞笑着,但手上依旧没闲着,还在不断地接着道印,维持着凌波剑芒的攻击。

“你休想!”千河咬紧牙关才吐出了这几个字,这关乎门派声誉,不到最后一刻,他断然不会认输。

“好,那就休怪师兄狠心了,……风林杀,破!”林昭兴奋至极,又大吼了一声,收回古铜短剑,又猛地向前抖去,又几道凌厉的剑波朝千河尽数倾泻而去。

霎时,便只听“砰”地一声,千河瘦弱的身子便跌在台下,发闷响。

林昭看到自己轻易获胜后,便再也抑制不住,大笑了起来“还有谁?尽管上台挑战,我乃天门弟子林昭!”

看到千河落败,远处阴凉底下的水榭阁众位长辈脸黑了一大半,倒是那几位天门宗的长辈个个眉飞色舞,笑谈风声。

谁说不是呢!这第一战,谁赢了,谁的脸上有光啊!

“明镜,你瞧好了,我马上上台将他打败,当作我的赔礼道歉!”话音刚落,便从台下一跃而上一白衣男子,不过二十五六的年纪,生的俊俏十分,引得台下许多女弟子的目光。

明镜瞧着身边男子跃上,没有丝毫表态,只咂了咂嘴,打了几个哈欠。

“明镜,看好了,我一定会赢的!”文琦上台后,又朝明镜喊了一句。

而明镜更是没理,险些将眼睛都给闭上了,看来是瞌睡了。

“喂!小子,这不是你打情骂俏的地方,再说了,人家姑娘根本就不想搭理你,趁早报上名来,我可以下手轻点,饶你一马!”林昭讥笑着。

文琦没有再说一句话,提剑便冲了上去,他如今心情烦闷十分,自打回来以后,他便发现明镜不再像以前那般欢喜自己了,他想证明自己,证明自己比别人强。

“喂!小子,招呼也不打一声!”林昭不爽道,这小子倒是比自己还莽撞,连招呼都不打一声,便冲了上来,倒是狂傲的很,但不爽归不爽,林昭依旧不甘示弱驭起功法迎了上去。

一蓝一白两道身影随即便交错在了一起,众人只听“刺啦”一声脆响,长长的火光引得一阵阵的惊呼,这两人是有多大的仇啊?这才一碰面就这么硬拼

错身而过,二人都是毫发无伤,只是持剑的手都被对方震得有些发麻,林昭也不再掩藏半分,右手持古铜短剑,左掌结印,大踏步地冲了上去,仍是“风林杀!”

第一百五十九章 有失公允

“重斩!”文琦大喝一声,只瞧他将手中长剑高高地举过头顶,结成法阵注入长剑之中,自剑身而出的十余丈红色剑芒便浮现了出来,不再作片刻迟疑,文琦驭着“重斩”当头劈下,所过之处,空气都被剑芒逼得“噗噗”作响,场上的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

“重斩”所过之处,损失殆尽,这是世人对“重斩”的评价,虽然林昭先前展现出不凡的实力,但能不能抵挡住“重斩”,众人还是为他捏了一把汗。

林昭此时也觉得遇上了个烫手山芋,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咬紧了牙关,仍持着古铜短剑刺了过去。

轰————

巨响过后,众人猛地发觉台上又多了一人,只瞧他一袭墨红衣衫,身形消瘦,一张金色的面具格外引人注目,差不多遮住了半张脸,叫人看不清他到底生的什么模样,不过他的脸色苍白的很……

“哥!”

还在众人疑惑之时,台下人群中已经跃起一白裙女子,女子满脸笑容,话间便扑进了墨红衣衫男子的怀中。

“你快放开她,要不然我跟你没完!”还未等到云无忆说话,一旁的文琦便指着云无忆吼道,眉头紧皱了起来,看样子很是生气。

“聒噪!”云无忆随口道,只伸出左掌对着文琦轻轻一推,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原来还好好的文琦便倒飞了出去,凭空喷出一口鲜血,便不省了人事。

举手之间便轻易将文琦击败,众人像看怪物一般瞧着台上的墨红衫男子,顿时,心中充满了千般疑惑,更何况众人根本就没看清楚他到底是怎么样出手的,文琦就好像是自己突然间倒飞了出去,这等修为实在是深不可测。

“哥!”

明镜略微有些担忧,再怎么说,文琦也是自家师弟,她不希望他有性命之忧。

“没事,躺上几天便醒了!”云无忆笑着说到,还宠溺地揉了揉明镜的脑袋,现在他的眼里似乎只有他的这个妹妹。

“喂!你们两个打情骂俏也不看看场合吗?还有你倒也真是一个祸水角色,刚才那个是,这个也是,不过现在看来,你似乎更喜欢这个!”林昭将古铜短剑随意抗在肩上,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讥讽道。

云无忆大风大浪见多了,也见惯了,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只是明镜却是忍不了,小脸气得红通通的,说到“你一个大男人好不知廉耻,这般乱说话,难道天门就教出来这样一个弟子吗?”

“廉耻到底是谁不知廉耻勾三搭四,水性杨花,你这误人子弟的女人是怎么进的幻世门的!”林昭说的底气十足,还故意把“幻世门”三字拉的老长,明眼人一听便瞧出了这林昭打什么主意,分明是在羞辱幻世门,长他们天门宗的威风。

“你,你……”明镜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小脸也是愈发通红。

……

灼阳正中,但却丝毫影响不了众人看热闹的心思,更有甚者在加油助威。

“喂!躲在后面的那个缩头乌龟,是男人的话,就大大方方地站出来与小爷真刀真枪的斗上一斗!”林昭叫嚣道,他自然不知道云无忆不是幻世中人,但这女子叫云无忆哥,也难怪他这么想。

“哼!姓林的,对付你这种小角色,还不用我哥出手,我便能教训你!”明镜拔剑上前道,这一次她一定要将这厮打的满地找牙,看他还敢胡说八道。

“好啊!这可是你自找的,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林昭眉毛一挑,他巴不得和明镜打的,对上云无忆,他可没有多少胜算,毕竟,文琦的例子在哪里呢!

“好!”明镜应道,双方已是剑拔弩张,一场恶斗在所难免。

正待二人准备拼斗一番时,一旁沉默了许久的云无忆终于开了口“天门宗也是厉害,给弟子装配了这般法器,那林昭手中所持的古铜短剑,可不是凡品,那剑又由黄岩崖上的古铜流水所铸,内蕴灵力,驭器者,少说也能增强三成功力,若我小妹这般跟你打,未免太不公平!”

众人一听,便在私底下悄悄议论了起来,是不是地瞅上那古铜短剑几眼,若真如云无忆所说,那么先前千河所败必然吃了这法器的大亏。

“林昭,你胜之不武……”

“就是,哪有你这般比试的……”

“不公平,不公平……”

“天门宗好大的手笔,堂堂仙器竟然由一个小小的弟子拿着……”

“天门宗是不是怕输啊!”

“就是,我水榭阁竟然吃了这厮的亏!”

“喂,天门宗还要不要脸啊!”

……

一时间,场下响起了无数的声音,先是指责林昭胜之不武,到后来便更多的指责天门宗,毕竟林昭所持的古铜短剑可不是他一个小小弟子所能拿出手的。

在阴凉底下乘凉的天门宗长老们也越来越坐不住了,感受着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他们也自知这般的确不公平,先前,他们将这古铜短剑交与林昭使用,目的便是在此次一鸣惊人,震他天门的威风,没想到竟然有人认得这法器,才出了这般闹剧。

“都给我闭嘴!有何不公有何不允这古铜短剑乃我门之物,我用之,有何不妥反观,你们师门就没有给你们一件趁手的法器吗?那要这般师门有何用况且我天门素来重视弟子,拿出这等法器也不足为怪吧!”林昭大吼道,

“胜了便是胜了,你们管我拿的什么法器,再者,又没有明确规定!我胜了便是胜了,若是不服,大可随便拿着自己的法器上台挑战,依我看,你们师门是舍不得那些法器吧!”

此话一出,又引得台下一阵骚乱,的确,师门不可能照顾到每一个人的,普通弟子还是拿着长剑,没有一点属性增强,要怪就怪师门吧!怨不得旁人的。

“你不就是狗仗人势吗?有什么好神气的”

“就是就是……”

一时间,台下又还是指责起林昭来。

“小子,你给我记住了,等会再找你算……”林昭咬牙指着台下几个出头鸟威胁道。

“林昭师兄,你还比不比啊?师妹可是等了好久了!”明镜在一旁打趣道。

“比,当然比!”林昭回过脸应道,如今的他已经没有什么好隐藏的了,有了古铜短剑这等法器在手,想输都不容易。

“叮!”一声脆响,打破了场上的喧嚣。

众人一同超那声响寻去,只瞧明镜身前三尺处的地方,莫名地出现了一玄玉长剑,剑身通体剔透,晶莹无暇,瞧上去,冷光直泛,剑柄雕刻着一只异兽,正怒目瞪着众人。

“比试自然要公平,你拿着古铜短剑,我小妹又怎么能拿普通凡剑来与你比试!我这做哥哥的,虽帮不上什么忙,但是一些法器还是能拿出手的,法器对法器,自然公平些!”云无忆负手缓缓地说到。

第一百六十章 千击术

这剑一出,自然引得众人注目,不过更为吃惊的要属在阴凉底下乘凉的两位幻世上卿了,二人都是微微一怔,险些站了起来,眉头都紧皱着,时不时地看向了场上那一袭墨红衣衫身影,恍惚间,总觉得有些熟悉。

“谢谢哥!”不再作片刻迟疑,明镜上前半步,手掌握住那剑的剑柄,一股寒气瞬间便传遍全身,这已经是她第二次拿这把剑了,第一次她便杀了人,这第二次她隐隐觉得有一丝亲切之感,随意朝空中挥舞了几下,嘹亮的龙吟声自剑身抖擞而出……

“啊……”台下众人皆是惊呼不已,要知道这剑可是上上之品啊!

此时的林昭再没有了先前的嚣张之焰,眉头微微地皱了起来,重新审视着这柄颇为厉害的法器,龙吟声真真切切地存在,就是这玄玉长剑发出的,就好像有一条巨龙一般,强大的威压与气势竟逼得自己的古铜短剑微微颤抖了起来。

“林昭师兄,那师妹就不客气了!”明镜说完,便驭起玄玉长剑,朝着不远处的林昭刺了过去,到了近处,林昭方才反应过来,急忙横剑挡在胸前,不偏不倚,玄玉长剑剑尖正中古铜短剑厚实的剑身。

“叮!”地一声,双方凝在了空中,谁也近前不了半分。

……

“师妹,你这法器也不过如此嘛!”轻松挡住玄玉长剑一击,林昭笑着说到,现在看来自己先前的判断是错误的,这“法器”根本就是中看不中用,一个花架子罢了。

“哦!是吗”明镜不再留力,右手握剑一抖,一道凌厉的剑气便横贯剑身,玄色剑气乍现,直抵古铜短剑,林昭发觉之时,为时已晚,一股巨大的震荡力将他生生地弹了出去。

“砰”地一声,林昭的身子向后横飞了数尺,险些摔下台去。

“好!”台下众人欢呼,能占了这嚣张跋扈林昭的上风,这小姑娘不简单啊!

正待众人高呼之时,受了挫的林昭猛地一踏,整个身子凌空飞了起来,手中驭着古铜短剑朝明镜狠狠地刺了过去。

明镜偏头,眼眸微垂,微微地朝后撤了一小步,双手将玄玉长剑高高地举过头顶,全身玄光大放,几尺高红芒剑气直插天空。

“重斩!”一声娇喝,红芒剑气尽数倾泻而去,与那林昭相撞。

片刻之后,众人便瞧见了台上多了一道血雾和一具倒飞出去的身影,林昭吐着鲜血倒飞了出去,模样极为狼狈,看来是败了。

“明镜,好样的!”

“真长我幻世威风!”

一时间,台下众多幻世弟子喊道,想来这一战,明镜不费吹灰之力便战胜了林昭,这等实力可不是其他门派能做到的。

此时的林昭,跌在台下,古铜短剑也掉在了一旁,口中吐着鲜血,不省人事,,一些天门宗弟子瞧了,赶紧围了上去。

“哥!我厉害吧!”胜了的明镜并不在乎台下有多少欢呼,她只身跑到云无忆身前,抬头笑嘻嘻地说到,她想要的只不过是哥哥的一句夸奖。

“厉害,挺厉害的!”云无忆伸手揉了揉明镜的脑袋,应道。

“喂!那个女娃子,说好比试,可你无端重伤我师弟,是个什么道理”不合时宜的,咆哮声随即传来,台上不知何时又多了四名天门宗弟子,个个身形伟岸,带头的那个手中握着刚才林昭手中掉落的古铜短剑,正恶狠狠地瞪着明镜。

此话一出,台下唏嘘声不断,各门各派都对天门宗这等行径嗤之以鼻,这比试,刀剑无眼,死伤难免,这倒好,败了就败了,还有人来寻仇!

“学艺不精,败了就败了,就是这么个道理!”明镜自然是不甘示弱,反驳道。

“既重伤了我师弟,总该有个交代!”

“交代,你们要来寻仇,就直说,不用在那里拐弯抹角的,不过念在那林昭输得那么惨,你们四个就一起上吧!”明镜颇为傲娇地放出豪言。

“既然姑娘放出如此豪言,那么我等师兄弟四人便勉为其难地应了!”

话一出,又引得台下众人一阵唏嘘,这也太不要脸了吧!什么叫勉为其难地应了若胜了还好些,最多落个以多胜少的名声,这要是败了,那么这以后天门宗的脸往哪搁啊?

场上唏嘘还在继续,明镜便已经提剑冲了上去,依旧是一记重斩。

天门宗四名弟子瞧了,便各自展开了身形,持古铜短剑身位最前,余下三位其后。

“连阵!”四人齐吼,各自将手中长剑横贯在胸前,只一只手抵在了长剑身后,一层巨大的厚实光罩便在四人头顶浮现。

重斩即到,劈在了光罩上面,闷响过后,一阵疾风将明镜的头发向后掀起,翻飞不断,而天门宗四人依旧完好无损,丝毫不受这重斩影响。

“连阵!”四人又是一声低吼,同时出剑,一道巨大剑刃在天空中成形,这“连阵”是天门宗颇为厉害的功法,最精妙之处便是能集众人之力,供一人使用,爆发的威力也是巨大的。

剑刃成形,为首的古铜短剑也是愈发耀眼,猛地向前一刺,剑刃便脱阵而出,滔天气势全部向明镜一人涌去,台下众人不免为明镜捏了一把汗。

只瞧明镜不慌不忙,单手御剑,剑端指地,左掌结印,金符印记瞬间成形,左掌携印赋与玄玉长剑之中,顿时,剑柄处刻着的螭龙化作一抹烟尘绕着剑身浮动,烟茫龙形不停地绕着剑身飞舞着,发出阵阵龙吟叫声,竟隐隐地将天门宗四人的气势压了下去。

“御气式,攻!”一声娇喝,自玄玉长剑剑身暴射而出的三道剑芒紧贴地面朝四人刺去。

双方所施展的剑技瞬间便交缠在了一起,发出一声闷响后,荡起了不小的烟尘,由玄木搭的木台也向下凹了一个大坑,双方皆是后退了一步,方才稳住身形,看上去是势均力敌。

“喂!天门宗的,你们四人欺我幻世一个弱女子,还没占到便宜,依我看呀!趁早还是认输吧!丢不丢人啊!”

“就是,四个大男人打人家小姑娘一个,害不害臊啊?”

“明镜,好样的!”

“天门宗的,认输吧!”

……

一时间,场下议论纷纷,人头攒动,好不热闹。

台上天门宗四人个个面红耳赤,谁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为好,毕竟,四人打人家一个这是事实,拼斗一番,还势均力敌,确实有些说不过去。

“千击术,运周身真气至檀竹穴,旋至尾椎,自气海而发,扩至周身奇经八脉,以自身为气引,人与剑合一,驭剑气冲云霄,化作千击轮盘,心意专一,调天地灵气作万道剑芒,其势可开天,神佛不挡,万物失色,故千机!”云无忆在一旁缓缓地说到。

正所谓听者有心,明镜听后便照做了起来,顿时,全身如入烈火一般,又忽如冰凉寒心,这种感觉奇妙无比,明镜也觉这是自己之前从来没有感受到的,难道这就是高阶功法吗?

不知不觉,玄玉长剑直冲云霄,一道亮白光束自剑尖而发,将厚厚的云层荡开,天空中出现了一圆径八尺的金色轮盘,明镜错愕地抬头去瞧,心中更是惊骇万分。

这奇异的一幕自然引得众人仰望,连那阴凉底下的众位老者也纷纷站起身来,抬头看向了天空,只有幻世的两位上卿直勾勾地盯着台上的云无忆。

金色符文在轮盘中飞速地旋转着,而其中乍现的万道金色剑芒也渐渐地露了出来,台上天门宗四人就算再傻,也能看出这“千击术”的威力,连忙收缩了阵型,作着御敌之态。

“连阵,四叶!”四人大喝,同时将手中长剑向外抛出,手中不停地结着道印,四柄长剑行至空中便化作了四道蓝光屏障,足有一丈之厚,四道屏障层层叠加,堪比一道铜墙,片刻之后,四人又将手中结成的道印拍向了蓝光屏障上,鲜红的符文遍布屏障,屏障又以肉眼的速度增厚了三倍不止,将四人裹得严严实实的。

再转向明镜,此时的她面色显得有些苍白,汗珠已经沾湿了鬓角,双肩也在微微地颤抖着,的确,“千击术”于现在的明镜来说,施展起来还是太吃力了。

“千击术!”明镜用尽力气喊了出来,双臂旋即驭着玄玉长剑向天门宗四人袭去,天空的千击轮盘周身荡起一圈涟漪,众人只觉眼前金光一闪,万道剑芒便尽数倾泻了下来。

第一百六十一章 紫衣大汉

噼里啪啦地一阵乱响,剑芒破风急射,台下众人都死死地盯着场上的情况,幻世“千击术”与天门“连阵”相对抗,这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大场面,孰优孰劣,下一刻便能分出胜负。

万道剑芒准确无误地暴射在四人结成的屏障上,不消片刻,众人只听细细的碎裂声响传来,接二连三的,四道蓝芒屏障竟然应声而碎,驭阵的天门宗四人全部被笼罩在金色光芒中,尚且不知死活。

终于再支撑不住羸弱的身子,只觉双腿一软,明镜直直地瘫坐在台上,再也没有力气维持着“千击术”。

正待众人以为一切尘埃落定之时,却从那团金光中暴射出来一把三尺短剑,定睛一看,是先前那把法器古铜短剑,短剑如离了弦箭矢一般,泛着寒光向明镜暴射而去。

众人不免一阵惊呼,惋惜不已,这大好年华,就这么要死在台上,明镜也抬头瞧着,瞧着那柄古铜短剑距离自己越来越近。

红衫一挥,一道红芒准确无误地击在了飞来的短剑之上,“叮”地一声,短剑受力折回,又狠狠地没入了那团金光之中,而后,便传来一声惨叫。

云无忆做完这一切,缓步来到明镜身前,将其拉了起来,明镜依靠在云无忆身边,听着他温温而语“一切还没落定之时,切勿大意,下一次可没这么好运了。”

“知道了,哥!”明镜笑嘻嘻地应道。

过了一会,那团金光方才缓缓散去,只要天门宗四人个个衣衫褴褛,灰头土脸的,更甚者为首的那名天门宗弟子胸膛处正中一柄短剑,血还在往外咕嘟咕嘟地冒着,但人似乎已经活不成了。

“你们在做什么?互相切磋而已,你们为什么如此狠毒要杀我师兄”一天门宗弟子蹒跚而前,对着不远处的二人说到。

“切磋当真是个笑话,你们已经败了,为何还要偷袭于人若不是我这当哥哥的早有提防,现在死在台上的就是我小妹!”云无忆咬牙道。

“双方比斗,刀剑无眼,失手在所难免,我师兄也是无心之举!”那天门宗弟子神情呆滞,在他眼前的,是他朝夕相处的师兄,可是以后再也看不到师兄了,死了,死了。

“无心之举说的倒好听,那我刚才也是无心之举,情急之下,只是救我小妹罢了,刀剑无眼,伤了谁或杀了谁,也不是我能控制的,不知这般,你可否满意”云无忆笑着说到。

“满意,我当然满意,只是死去的师兄尚不能瞑目,你们要给他陪葬!”那人仿佛已经失去了理智,拿着长剑踉踉跄跄地朝二人走了过去。

“宠文,回来!”身后二人喊道,可那叫宠文的天门宗弟子吼道“你们害怕他,我可不怕,师兄待我们犹如亲手足,如今师兄惨死他手,你们却甘愿做缩头乌龟,既然这般,我一人找他报仇!”

说完,宠文便不顾一切,紧紧握住手中长剑,朝云无忆砍了过去。

云无忆冷笑一声后,只瞧台上红衫一闪,只一脚,那宠文便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倒飞了出去,胸口也向下凹陷了一个大坑,跌落台下,立马便气绝而亡。

场下顿时哗然一片,不过一息之间,天门宗的弟子竟被人一脚给踢死了。

“你为什么要杀了他他还那么年轻!你到底是谁”台上另外两名不知名姓的天门弟子再也忍不住了,纷纷站起身来,呵责道。

“怎么,二位不做缩头乌龟了吗?早干什么去了,或许,你那师弟就不会死!”

“找死!”二人愤恨一声,还未拾起地上的长剑,便只觉红芒一闪。

众人看到了终生难忘的画面,只见那两名天门弟子头颅不知去向,脖子有一道整整齐齐的切口,鲜血瞬间喷涌。

一些女弟子看清场上情况后,脸色煞白十分,一想起台上血腥的场面,忍不住就地呕吐了起来。

“你这厮到到底是何人杀我门弟子,手段如此残忍至虐,今日必要为天下除了你这祸害!”云无忆刚欲转身,便听到了一声厉喝,再看去时,台上又多了三名蓝袍老者,皆是花白头发,想来是那天门宗长老无疑了。

“哈哈哈哈哈……”台上的云无忆再无所畏惧,反而是居于台上阴笑不止,众人一阵寒颤,这笑声令人骨子发凉。

“你们给我听好了,这个名字将现世与人界,也将永记人界,吾名血雨,妖界人士!”

众人一惊,妖界是妖人,不过更为震惊的当属于在场的所有长老了,“血雨”的名号他们可是听说过的,方十年兴起,便妖界贯耳,嗜血嗜杀,手段极其残忍,所经之处,必腥风血雨!

“二位师弟,随我拿下他,替天行道!”为首的蓝袍老者顿时便大喝一声,祭出自己的法器,眼睛死死地盯住云无忆。

“尔等可敢再动一步若敢,那天门便是与整个妖界为敌!”忽然,从天空中暴射而下十几道黑影,猛地坠于台上,激起了不少的烟尘。

等到烟尘渐渐散去,众人才瞧清楚来人的模样,只见这十几号人物个个黑袍加身,周身黑气缭绕不断,将三位天门长老紧紧地围了起来。

“你们又是何人”

“妖界圣右使!”其中的一黑袍人缓缓地摘去黑袍,露出了一张苍白的面孔,上前缓缓地说到,来人正是云无忧。

“众位同道,你们也看见了,这妖界杀我正道弟子数人,我等亦不能放虎归山,今日,我们必要联手,将这等妖界之人一网打尽,以告青州生灵!”蓝袍长老见妖界人多势众,忽生出一记。

此话一出,激起了千层浪,台下乌压压的人群纷纷亮出了自己的法器,围了上去,准备和妖人殊死一搏。

“上!”天门宗三位长老率先驭起功法,冲了上去,只是下一刻便再没了声响。

“吧唧,吧唧,吧唧!”连续三声,三颗鲜血淋漓的人头滚在了地上,眼睛还是睁开的,看来是死不瞑目了。

围上来的众人一惊,纷纷停下了脚步,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只瞧台上又多了十几道身影,为首的紫衣中年大汉手中紫光乍现,忽又沉寂下去,仿佛随意杀了三个人,他并未有多大的感觉。

紫衣大汉飘落于地,又是一脚,将其中一颗滚落的脑袋踩了个稀碎,红的白的到处乱溅,两颗眼珠子突兀地滚到了台下,正瞪着众人。

“怎么,贵客降临,幻世也不来个人迎上一迎”紫衣大汉幻世一周,台下众人竟无人敢与其对视,也无人敢应答。

第一百六十二章 上羽

紫衣中年大汉的出现,引得场上氛围又是一番变化,他如君王一般,睥睨天下,藐视众生,在他眼里,似乎并没有什么值得他注意的。

见无人上前应答,大汉缓步来到云无忆身前,上下打量了一番,还出手摸了摸缩在云无忆怀中明镜的小脑袋,吓得明镜赶忙又往后躲了些。

这番动作又引得大汉一阵爽朗的笑声,“小姑娘是挺不错到的,水灵肤白,样貌也行,只是要做我妹妹的儿媳妇还差些火候……”

说完,便又要伸手去捉弄明镜,紫衣大汉现如今倒像是一个调戏良家妇女的恶霸形象,不过话又说回来,就算人家调戏,又有谁敢说一个“不”字呢?刚才那天门宗长老的结局大家也瞧见了,谁又想不明不白地就成为一团稀泥呢?

“犯浑,你是不是找错地方了”云无忆压低了声音说到,伸手挡在了紫衣大汉身前。

“犯浑”紫衣大汉抬眼略微有些惊讶地瞧着云无忆,嘴角不免翘起了一个角度,还故意将耳朵往前靠了靠“你说什么?我耳朵不太好使,你再说一遍与我听听”

台上忽然出现的戏剧化场面,着实教人哭笑不得,这又是闹得哪一出啊?一个杀了天门宗的弟子,一个一出手就宰了天门宗的长老,既然都得罪了天门宗,不是应该同仇敌忾,沆瀣一气吗?这怎么瞧上去两人都快要打起来了呢?想是这么想,台下众人却也不傻,谁也没有出口阻拦,只是静静地瞧着台上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他们想的,最好是两拨人马打起来,斗个天翻地覆,然后众人便能坐收渔翁之利,为青州除了这两个祸害。

云无忆冷眼瞧着紫衣大汉的挑衅行为,手里暗自凝着道印,良久,才开口道“我说,你犯浑,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一字一句的,带着无上的怒气,云无忆说了出来,之后,他便不再有什么保留,右掌握拳,凝着道印,狠狠地砸向了紫衣大汉的脸。

“砰”拳掌相接,半人高的玄木擂台兀自地全部塌陷下去,荡起了诺大的烟尘。

二人依旧死死地盯住对方,不过先发制人的云无忆嘴角竟然缓缓地流出了鲜血,而紫衣大汉依旧微微地笑着,一只手掌紧紧地握住云无忆砸过来的拳头。

“就这点儿实力,也敢动手,白添了一条死尸罢了!在这个世上,没有弱者的位置,世人只记得胜者,那个笑着站到最后的人!你若是白白死了,倒也没什么,可是让身边的人痛苦不堪,那就是莫大的罪过!”紫衣大汉风轻云淡地说着。

“既是罪过,也该搏上一搏,不搏,谁又能知晓站在最后的人是谁呢?”云无忆狞笑着,左掌祭出黑尺,泛着无尽黑焰,斜向上撩了上去,要做便要做绝,云无忆明白,倘若再留手,败的就是自己,就像他所说的那般,一条死尸罢了!自己倒没什么,可是还有要照顾的人,雪樱还在等着,所以不能败。

紫衣大汉依旧不慌不忙,仍是出掌,掌印发黑,黑色雾气缭绕,掌心处更是凝成了一羽状虚影,迎着黑尺而上,丝毫没有退缩。

黑尺呼啸而过,划破空气阻滞,所经之处更是留下了点点黑焰燃烧,紫衣大汉抬眼一瞧,掌心处羽印虚影凭空变大了几分。

轰——

山摇地乱,众人只觉脚下晃荡不止,连同长生殿檐角下的青铜古铃也叮叮当当地响个不停惊骇过后,众人连忙朝二人看去,此番大战,到底谁输谁赢

黑尺依旧砍在了紫衣大汉的掌心处,而羽状虚影此刻反倒淡化了不少,几乎快要消散了。

“到底谁的罪过可不是嘴上说说,你我之间素无瓜葛,今日你却来挑衅于我,实属不该!”

“你是人中龙凤,天之骄子,她一个凡女就不该出现在你身边,她不配!”紫衣大汉指着一旁的明镜坚定道。

“我身边的人,你没资格指手画脚,她,你更不能!”云无忆喝道,凌空飞起,双手驭着黑尺,当头砸下。

紫衣大汉回身,没有做丝毫反抗,他就那般双手负立在背后,面迎黑尺看去,末了,才很小声的说了一句“上羽官洋你可曾忘了”

凌空劈下的云无忆面色瞬间大变,急急忙忙地收住了手,侧着紫衣大汉斜屁入地,他听到了一个名字,上羽官洋,自己从未谋面的母亲的名字。

“身为上羽家嫡系子弟,你身份尊贵,继承你母亲的翼翅,妖丹,当今世上无人显赫于你,可是你,却找了个凡女,对得起你母亲吗?”紫衣大汉弯了弯身子,低声吼道。

云无忆听罢,缓缓地直起身来,收回了黑尺,看向了明镜,并紧紧地抓住了她的小手“我有我想保护的人!”

高大挺拔的身影在她眼中急剧发大,从初遇到今日,次次护佑,次次捧在手心,难道只是哥哥吗?她不信,哥哥与妹妹的情分在这一刻不复存在了,哥哥给她的感觉和文琦完全不一样,天差地别

紫衣大汉知道再说什么也没有用,便愤恨了一声,吼道“上羽族降临,幻世还不迎接!”

此刻,躲在人群中幻世掌事之人再也藏不住了,连忙闪身来到紫衣大汉身前,赔着笑脸“不知上羽族长亲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安排一下,我要休息,哦,对了,你还是最好和这些正道侠士解释一番,我上羽烈山可不想睡觉的时候,有人烧我房子!”上羽烈山拍了拍这白衣儒人的肩膀说到。

“是是是,这是自然,长灵自当安排妥当!”长灵点头哈腰地应道,引着上羽族一行几人朝灵均峰走去。

“喂!你还不带着你的人走,你可是妖,别连累了人家小姑娘!”临走时,上羽烈山还故意吼了一嗓子,生怕旁人听不到。

“走吧!今天惹的事情太大了,与上羽族一起兴许还能好些!”云无忧走上前拍了怕云无忆的肩膀,跟上了上羽族一行人。

“照顾好自己!”云无忆拍了拍明镜的脑袋,也跟了上去。

“哥……”明镜的神情一下子变得落寞了十分,想伸手抓住云无忆,却被突如其来的一身厉喝打断“还不回你师父那领罚,也不知道霁月怎么教的……”

说话的是一黑脸冷眉道人,明镜一瞧是居渊上卿,便低下了脑袋,打消了追上去的念头。

第一百六十三章 棋局

半月有余,幻世底子个个如坐针毡,面对着同道指责,他们居然找不出半点反驳的理由。

说他们已不配居正道之首,竟与那妖界,上羽族的同流合污,任人家肆意残害正道弟子,不闻不顾,虽居渊上卿派门下弟子到处解释:天下大乱,历届妖魁都不是人界一力诛杀的,人界也不可能凭一己之力诛杀妖魁,正道之中,应当暂且放下以前的恩怨,同妖界,上羽族共同诛杀妖魁。

可这番解释,众门派一时间还不能完全信服,幻世山上动乱时常发生。

这日,身着道袍的居渊黑着一张脸推开了妖界在云韶峰的住所。

“传闻居渊上卿仙风道骨,一身修为更是深不可测,乃正道之中领军人物,应当识得大体才对,为何今日行事如此莽撞,尚未派人传告,便闯进我等一行的住所当中”云无忧坐在院中的一张石桌旁,抬眼淡然道。

居渊环视一周,挥了挥宽大的袖袍,愤恨了一声“你妖界与我幻世有约,妖魁降世,应当放下千年之间的恩怨,共同出力,诛杀妖魁,然此次,你妖界之中魔人趁乱逃出为非作歹,你妖界难道放任不管吗?”

云无忆依旧不紧不慢,看了一会儿棋后,说到“人有善恶,妖也分好坏嘛!魔人自妖人而来,几千年来,魔人心性日益暴烈,被困的久了,自然有些不听话,逃出来也在所难免,它们既不在妖界作乱,这就不归我们管了,再说,你们正道能人异士千千万,还收拾不了这几个魔人吗?”

不等居渊再次说话,云无忆继续道“此次两界放下恩怨,同仇敌忾,妖界由我云无忧全权负责,十余年前,我云家之人在你这里受尽苦楚,若没记错的话,居渊上卿也有份吧!而且还是主事之人”

“你这是公报私仇,小人之为!”居渊上卿当即怒发冲冠,两颗眼珠子瞪得如铜铃一般大小。

“居渊上卿果然聪慧,我这点小心思都被你看出来了,但小人我是不敢当的,居渊上卿贵为一峰主事,若不嫌弃,就拿去用吧!你们幻世欠我云家的,一点要还的!”云无忧停了半晌,末了,才将最后一句说了出来。

居渊脸色愈发铁青,他何时受过这等耻辱,但想到掌门有话,他还是忍了下来,一挥袖袍,便准备走人

还未完全踏出竹门,便听到“我让你走了吗?你这小小的上卿,见到我上羽族长,连最基本的礼仪都免了吗?我上羽族凭什么帮你幻世”

说话的正是正在下棋的上羽烈山今日他依旧一袭紫衣,鎏金箍发。

“这不是在帮幻世,而是在帮你自己,上羽族一己之力便能对抗妖魁吗?我想上羽族长应该比我更清楚!”居渊哑声道,今日前来,最出乎他意料的还是这上羽烈山,血雨与上羽烈山在长生殿前大打出手,应当不死不休才对,可是今日上羽烈山却在这里下棋,谈笑风声,难道二人之间的恩怨就此一笔勾销了吗?

“少在这里给我讲什么大道理,青州存亡与否与我有何干系此次前来是受那风剑寂道狗的邀约,可是一连半月,连个影子都没见着,是不是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上羽烈山落下一子,抬眼说到。

“还是说话注意点儿分寸,这可不比瀛洲岛,还轮不到你这只老鸟放肆!”居渊掸了掸落在肩头的枯叶,冷笑道。

世界仿佛一下子静了下来,落叶有声,诺大的庭院里,枯叶和碎石竟渐渐地升至空中,不停地上下震荡着,发出嗡嗡的响声,只见上羽烈山那抹冷笑僵在了脸上,指端有着一枚小小的黑色棋子,光泽有润的棋子上映出了他愈发阴厉的眸子“四十年前,看来给你的教训还不够,也真是难为我们居渊上卿了,用妖兽化作新胳膊不知用的惯否?”

“咻”地一声,小小的棋子出手,沿途击碎了无数的枯叶和碎石,但速度依旧不减,如一道黑色疾驰的闪电。

握掌成拳,凝着暗金流光一方道印,黑色棋子应声而至,,像落入深水一般,激起了一圈圈的涟漪,暗金道印光芒大放,黑色棋子拖着长长的星芒尾巴停在了道印上,再近前不了半分。

上羽烈山见状,又是一记气功,黑色棋子猛地向前窜去,一股大力将居渊推出了院外,擦地滑行了几丈方才稳住身形。

一招落败,居渊气势陡增,一闪身又进了院子,随之双手驭起异光道法,道袍鼓得向后翻飞而起,目光如锋般盯着正在落子的上羽烈山,“既然你执意追究四十年前的往事,弃天下大局而不顾,再三逼我出手,那我也不必顾及情面……”

话落,居渊两道横眉直竖,双臂依空画印,两道暗金流光附着他的双手,形成了一长剑虚影,天空顿时阴沉下来,黑云翻腾不止,狂风大作。

“诛剑式,破!”一声暴喝,长剑虚影脱手而出,所经之处,原本平平整整的的地面变得焦黑无比,留下了一道长长的炽痕。

长剑呼啸而过,厉起的风声犹如鬼嚎一般,登时便来到了石桌旁,正在下棋的二人临近时,方才落下最后一子,棋盘上,满是白棋,黑棋被杀的丢衣卸甲,毫无生还的可能。

二人同时出手,一红一紫两方道印在石桌旁叠加成形,竖起了透明的光波屏障,红紫符文在上面互相碰撞着,时不时发出耀眼的火光,夺人其目。

长剑虚影闷头撞上,不知为何,竟然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长剑自剑尖到剑尾完全没入了屏障中,再也找不出半点存在的痕迹。

坐于石桌旁的墨红衫男子收了手,指着桌上的棋局,道“族长差一子便能反败为胜,可惜,这兴致让旁人扰了!”

“是啊!今日棋局,你我本就难分伯仲,可惜,这厮来了,扰我心思,要不然,你就输了!”

“哎!既然已成定局,族长还是谦虚吧!”

“哪里的话,明明是这厮……”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畅谈本次对弈的得失,赢者大笑,败者懊悔不已,像是刚才的打斗与他二人无关似的,只是站在不远处的居渊脸色愈发铁青,牙齿咬得咯嘣咯嘣直响。

“哥!”一声轻盈的喊声大老远地从院外传来,只见闪身进来一身穿鹅黄裙的女子,银色花边顺着裙摆蔓延直下,翠绿晶莹的发簪竖起了头发,着淡雅素装,眼中笑吟吟的,很是开心的样子。

“哥,我找了你好久的,你怎么住在这里啊?为什么不住在宫铃峰啊?这样,明镜就可以天天来寻你了!”明镜迈着轻盈步子来到云无忆身边。

“穿成这般,像什么样子?你的道服呢?”居渊当即怒道。

明镜的笑容立刻僵在了脸上,成了一副苦瓜状,她这几天好不容易打听到哥哥住在这里的,所以才穿了自己最喜欢的裙子,还特意偷了师姐的胭脂,打扮一番后,才来寻哥哥的,这怎么刚才进来就没有瞧见居渊上卿呢?

明镜站在原地,头也不敢回一下,她知道,背后有一双恶狠狠的眼睛正在瞪着自己。

第一百六十四章 棋局二

“哎!居渊上卿好大的口气,这样穿不是挺好的嘛!来,明镜,坐下!”云无忆伸手拉着明镜坐了下来。

“她是我幻世弟子,还轮不到你在这指手画脚的!”居渊反驳,接着又对明镜说到“还不快滚回去,这里是你该来的地方吗?”

如今的明镜可谓是如坐针毡,本来好好的心情全被这顿厉斥打回了谷底,低着脑袋,水汪汪的大眼睛都快要挤出水来了。

“居渊上卿,这就严重了,想必上卿也不是不通人情事理之人,这样吧,在下有个折中的办法,既能让居渊上卿消了气,也能让我这小妹不在受苦”

“说来听听!”

“我虽不才,但和我界圣使也有些交情,正好我界也空缺几位长老的职位,我对我这小妹喜爱的紧,不如这样,你将明镜逐出幻世,我把小妹带回妖界,让她做一个清闲的长老位子,她再不是幻世弟子身份,居渊上卿也不必生这么大的……”

“够了!”居渊大怒,指着云无忆呵斥道“这就是你所谓的折中办法吗?在我幻世门中夺人,想的是不是也太容易了?”

云无忆一笑了之,似乎早就料到居渊会有这般反应,也不再去瞧黑着脸的居渊,反而是抓紧了明镜的小手,伏在她耳边说到“你大可不必顾及他人感受,只要你自己应了,哥哥想尽办法也会将你捞出去。”

明镜一时间错愕不已,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扑面而来的是几丝温凉而又炽热的气息,她现在脑子里一团乱麻。

正在这时,“砰”地一声打破了院中的寂静,只瞧一衣衫褴褛,满身血迹的幻世弟子气喘吁吁地闯进了院子,叫道“上卿,上卿,不好了……”

“何事”居渊回过头来,问道。

“上卿,其他门派因我幻世庇佑妖界和师兄弟们起了冲突,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那弟子磕磕绊绊地说着。

下一刻,一道流光便从众人眼前闪过,居渊带着那名受伤的幻世弟子全速往长生殿的方向去了。

……

……

“还真是多事之秋啊!幻世门也日渐衰落了,再也回不到以前的荣光了,连门下弟子也要走喽!”上羽烈山在一旁叹道,还时不时地瞅上明镜几眼。

“等再过几天,幻世上下依旧是这般情形,我看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呆在这里,迟早有杀身之祸的!”云无忆在一旁插嘴道。

听到这,明镜心中便更慌了,双手不自觉地拽住了云无忆的衣裳“我不要你走,你留在这里陪我好不好我会去求师父的,她那么疼我,一定会让你留下来的!”

云无忆抚了抚她的背,“你也看到了,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般,心地善良,能放下人妖之间的隔阂,我们继续呆在这里,迟早会有杀身之祸,就算是你,也会背上许多莫须有的罪名!”

“我不怕的,我好不容易才有个一个哥哥,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你也不会离开我的,对不对”明镜的脑袋摇得像波浪鼓一般,她不怕背上不好的名声,她怕的是她的哥哥会突然不见了。

“当然,所以我才要问你,愿不愿意一直待在我身边,抛弃现在的一切身份,随我去妖界。”

“我……”刚说出一个字,明镜便停住了,能和哥哥待在一起,她当然愿意,一千个一万个愿意,可是离开幻世,她现在还做不到,毕竟这里有过回忆,像个家一般。

“我们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若幻世争端再不平息,迟早我妖界之人会死在这里,那时,我可真的没有办法待在你身边了,你要早作决定,我也好早做准备”云无忆又说到,不给明镜丝毫的反应时间。

“我……”明镜内心极其矛盾,迟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云无忆表现出一副很急切的模样,见明镜迟迟不肯答应,干脆将二人的距离拉近了些,伏在她耳边轻声说到“你知道的,我们的关系是兄妹,有一些喜欢是不能当众说出来的,只有你随我回去,我才能找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我们从新开始!”

“哥!”

“不要说话,听我说完,我想和你找一个安安静静的地方,盖上几间茅草屋,只有你和我,我们过着神仙一般的日子,我们还可以耕种几亩田,种上粮食……”云无忆在明镜耳边轻轻地说着,不自觉地咬伤了明镜的小耳垂,明镜一个激灵,四处瞧了瞧,见周围的人并没有主意,便默许的云无忆的这般做法。

她脸颊绯红,滚烫十分,她感觉云无忆的大手逐渐搂住了自己的腰,上下摩挲着,她心里痒痒的,恨不得立刻揽上哥哥……

“哥,我师父叫我来传话,今夜子时,邀你上宫铃台阁一叙!”明镜仓促说完后,便急急忙忙地推开云无忆跑开了,留个众人的是一袭裙裾飞扬鹅黄裙子和羞涩通红的脸颊。

逃似的离开那座院子,一口气跑出去老远,明镜方才停下,耳边依旧回响着哥哥说的那些温情的话语,鼻间充斥着一股好闻的味道,脸上余霞未散。

嘴角噙满了笑意,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笑些什么,笑终于不是哥哥和妹妹这层关系还是笑哥哥终于忍不住吐露的心思一边笑着,一边欢快的踢着路上的小石子。

……

宫铃峰,走了半晌,明镜终于来到了宫铃峰,她驻足在一颗雪樱树旁,她微微地抬起脑袋,好奇地盯着眼前的花,脑子里去又浮现了刚才的那一幕,她现在到有些懊悔了,为什么刚才不多留会儿呢?

“明镜,这花送给你!”话音刚落,眼前好好的雪樱花便被人硬生生地摘了下来。

“这花开得好好的,你摘它干嘛?”明镜有些不悦,可是她知道,无论自己说什么都已经晚了,花已经离开了枝头,再也活不成了。

“明镜,我瞧你一直盯着它,我以为你喜欢它,所以才……”男子摸着脑袋小声道。

“所以你才摘了它,讨我的喜欢,,你,你从来都不懂我的心思,为什么还要做那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我是喜欢这花,可是我更喜欢它一直呆在枝头,因为这样我就可以一直来看它,而不像现在这般,它马上就枯萎了!”

男子低着脑袋没有说话,手里还拿着那朵刚刚摘掉的花,他不明白为什么回来之后,明镜总喜欢和自己生气,即使一些很小很小的事情,她以前从不这样的。

“我已经看清楚了,也明白了很多事情,你不再是以前那个明镜了,我们也不可能回到从前了是不是”

“是!”

男子抬眼,苦笑了两声,手中的花也落到了地上“我们十年前第一次在邺都相见,彼时,我是代兄祭祀的小王爷,你是乡下无忧无虑的小女孩,为了你,我可以不远万里地赶到幻世,求师问道,十年了,从懵懂孩童长成了弱冠之年,花开一年又一年,开了落了,落了再开,我们每日笑脸相迎,一起学剑,一起赏花,一起听师父的教导,你做什么,我都可以陪你一起,难道这些年我的付出都是不值得的吗?”

第一百六十五章相见

明镜默许了很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俯身拾起了地上的那朵花,重新放在了男子手中“从今以

后,师弟继续赏着这花,身边再不会有我的影子!”

说完,便起身准备离开,在她看来,文琦在她生命中,或许只是一个过客。

“你回来啊!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自打回来之后,你就不肯再多跟我说一句话,哪怕一句也好”文琦嘶吼着,甩开双臂追了上去,若叫他一人赏这花,那与死有什么分别。

“明镜你告诉我啊!这到底是为什么”文琦近乎哀求地拉住了明镜,迫使她停下了脚步。

明镜回过头来,眼中有些许泪光,倔强地撇开了文琦的手“因为你所谓的喜欢,不是我要的,你不是真正的喜欢,你做不到向云子羽师兄那般,你比不上他,更比不上我哥哥,你只是一个小王爷!”

“若我不喜欢,干嘛放着荣华富贵不要,偏偏要到这山上受苦若我不喜欢,当初就应该一刀杀了那个傻大个,若我不爱你,我何必要放弃所有,来求得你的原谅……”

“够了!”明镜厉喝,“你真的能放下所有吗?你的喜欢,你的爱,是真的吗?于我而言,我想要的,你给不了我,我以前欢喜过,可是我不是以前的那个自己了,人都会变的,我长大了,不是那个小女孩了,我想要的,我哥哥能给,所以,你放弃吧!”

“云子羽,血雨,我都比不上的,你为什么要和他们纠缠在一起,那样,迟早有一天会害死你的,你知不知道”

“即使错了,我也愿意!死了,我也满足!”明镜笑着。

……

子时时分,孤寒冷月。

夜晚的天气尚有些微寒,一阵阵的冷风吹过,拂着满山遍野的花海,连同无数飞舞的雪樱花瓣,清冷的月光打了下来,泛起了粼粼微光,苍茫的天地间也因有了如此装饰而多了几分温情,少了颇多的寒寂,一直未曾断过的琴音更是凭舔了几分热闹。

“师父,你说我哥会来吗?他会不会忘了啊?”依旧身着鹅黄裙的明镜看了看时辰,嘟嘴道,两只手撑起了自己的小脑袋,倚在了台阁的围栏上。

“只是约他来此相见,他既是妖界长老,又逢幻世上下动荡不已,或有颇多顾虑,不来赴约也在情理之中。”霁月拨弄着素琴,随口答道。

“哎!真是讨厌,我们为什么不能放下彼此的恩怨呢?”

霁月不经意抬眼瞧了明镜一眼,微微一笑“不是放不下,而是有些人,不想放下,也不愿放下,一旦放下了,必然要选择一些东西去交换,而这些东西往往是他们最舍不得的。”

“不懂!”明镜应了一声。

“听不懂很正常,以后再长大些,会慢慢懂的!”霁月双手压住琴弦,说道。

“那师父,你说真的会有人放下所有的尊严去赌一个人的性命吗?”

“你呀!这个问题都问了几百遍了,如果真想知道,便去山上的绿竹巷走走,那里会留下一些痕迹的!你若想见他,以后或许会有机会的,只是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当年的他可真是意气风发……”霁月叹道,又回想起当年的一些往事,似乎那些往事仍历历在目。

“师父和云子羽师兄很熟识吗?为什么好像也很关心他”明镜抬头问道。

“确实很熟悉,你像极了当年的他,他也喜欢呆在这里,不过他学会了这琴,弹得一手好琴,师父有幸听过几曲,倒是远胜为师了!”

“怎么会师父也太抬举他了,师父的琴曲也很好听呢!师父怎么会和他扯上莫大的关系呢?我很是听说他师父古怪的很。”

“他……”

呼啦一阵风响,打断了霁月的话,台阁上的二人一同向远处瞧去,只见那清冷的月光下,那人身形轻盈,一只脚点在了雪樱花瓣上,凌空飞了过来。

“哥!”明镜大喜,连忙站起了身子,迎了上去,心里有说不清的高兴。

云无忆刚踏上台阁,便被迎上来的明镜抱得紧紧的,完全迈不开步子,过了一会儿,还不见明镜有松手的迹象,云无忆便伸手轻轻地拍了拍怀中的脑袋“我来,可不是一直让你抱着的。”

明镜伏在云无忆怀中,脸红了一大半,咬着自己的红唇缓缓地松开了手。

“师父,这就是我哥!”明镜站在云无忆身旁,硬生生地将云无忆推到了霁月身旁。

“久闻霁月上卿盛名,今日一见不负余生。”云无忆恭恭敬敬地辑了一拜,良久才抬起头来。

“依先前所闻,我当是羽正松无疑了,没想到,这么些年,我还是败给了岁月,竟没想到是你!”

一言便足以让云无忆心中澎湃不已,弯下的身子渐渐地抬了起来,眼中的泪光最终还是止住了,他不想这样的,他最怕的就是遇见故人,物是人非,什么都变了。

“对了,明镜,你去楚月阁取些樱糕来!”霁月吩咐道。

“师父,这里离楚月阁太远了,我怕赶不回来,能不能不去啊?”明镜拖着长长的音调,扭捏着不想去,小手还死死地拽住云无忆的衣裳,不想放开。

“不去也可以,你居渊师伯三番五次让我对你稍作惩戒,那现在你就去面壁吧!”霁月拂了拂衣袖,随口说道。

“我去,我去,我去还不行嘛!”明镜一听,便立马改了口,临走前还撅着小嘴恶狠狠地对云无忆说到“哥,你一定要等我回来,要不然……”

看着明镜攥着小粉拳的模样,云无忆在心里叹了一口去,很不是滋味。

目送着明镜消失在视野中,云无忆方才缓缓地坐下,沉了一口气说到“多年不见,姐姐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小弟,近来一切可安”

这一刻,他便再也忍不住了,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即使他再坚强,也没办法在她面前坚强,一切的坚强都是故作伪装,轻轻一点就破了。

霁月不敢相信,连她的手都在微微颤抖,她一点点地伸了过去,连同那张金色的面具也一同揭下。

下一刻,她便跌倒在地,一只手掩着面,哽咽声断断续续的。

“我的样子是不是变了很多啊?但我还是那个绿竹巷的少年,那个姐姐口中的开心果!”云无忆抓住霁月的手放在了自己脸上,说话的时候,他特意从脸上挤出了灿烂的笑容,亦如少年那般,意气风发。

“对,你没变,你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个少年!”霁月哽咽地说着,指尖抚摸着他脸上的伤痕。

二人就这般互相流着泪,泪中带着笑,互相瞧着,身旁早已落满了雪樱花,嫣红不已。

“”

第一百六十六章 阿姐保重

“阿姐,还没有羽正松的消息吗?这么些年过去了,你们还没半点他的消息吗?”云无忆问道,其实在羽正松这件事上,他心里一直有个结,说到底,当年自己一行四人在京都探查妖魁动向,羽正松莫名失踪,而自己却因邺都出事,没有太多的心思在羽正松身上,实在是有些对不起这个好兄弟。

“没有,说来也奇怪,羽正松这孩子便人间蒸发一般,在这世上再找不到半点消息,我们也去过他家乡打听,可是根本没有这个人,他似乎是做了假身份……甚至现在有人认为他是自己躲了起来,而不是失踪,但他师父居渊还是每年都派人各处寻找,可是依旧没有消息。”霁月缓缓道。

“假身份吗…羽正松…”云无忆口中楠楠道,心中想过无数中可能,他到底在哪里,是死了还是其他的,总该在世上留下点什么的。

“先前自打明镜回来之后,便详详细细地将红麓镇所发生的事告知了我,而今,这天底下会找红恒宽报仇的人,也只有你们几人,因为你们太清楚当初发生了什么事。”霁月从地上拾起面具,细细地摩挲着上面的刻纹。

“此事已经了结了,红恒宽已经死了,算是报了当年的仇,只是当一事,尚有不明了的地方,已然重伤的他是怎么从红叶谷中逃出来的,至今我也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便不要再想了,人都已经死了,算是死得其所了,无论他是怎么逃出来的,其实我们是不用深究的。”霁月缓缓道,将手中的面具放在一旁,替云无忆斟了一杯清茶。

云无忆接过霁月递过来的清茶,放在鼻间轻轻的地嗅了嗅,转而道“阿姐现在也喜欢喝茶了吗?我记得以前阿姐是不大喜欢喝茶的,总觉得茶苦涩无味,下口不易。

霁月翘起嘴角笑了笑,也替自己斟了一杯,轻抿了一小口,“人都会变的,以前觉得茶的确不好喝,不过现在尝尝,别有一番风味,你呢,不是也变了很多吗?”

离嘴边不足一寸的茶杯停住了,云无忆抬眼瞧了霁月一眼,将手中的清茶重新放下,取回了自己的面具,说到“什么都骗不过阿姐,是变了很多,此次回来,是为了取一件东西,对我很重要的东西,阿姐身为一峰上卿,弟自然不敢奢望阿姐能帮我,但还请阿姐看在以往的情分上,不要多加阻拦,弟在此大谢。”

云无忆说完,便双手平展而开,身子也渐渐地伏了下去,额头枕在双手之上,拜了下去。

霁月瞧着眼前的人,不禁叹了一口气,道“虚度这几百年的岁月,我已经无欲无求了,这世上最放不下的就是你和温阳了,如今温阳远嫁京都,几年也见不着一回,我希望你看在阿姐的面子上,不要为难文彦,毕竟他是温阳的丈夫。”

“温阳已经下嫁了吗……文彦,师兄……这是,……在为自己,找后路……吗?”云无忆埋起脑袋,口中喃喃道。

“阿姐知道劝不回你的,阿弟的性子,阿姐也最是清楚,以后面对文彦,阿弟心软一些,于温阳,于你,于这青州百姓都是善。”

“阿姐知道,是他,我才会成现在这个样子,是他,害了师父,也是他,背负了满身罪恶,我如何仁慈我如何放他一条生路”云无忆痛苦道。

“阿姐明白,阿姐都明白,文彦他……他算是明君,委屈阿了!”霁月也不知说些什么好,托着云无忆的双臂将他拉了起来。

“阿弟也清楚,长生殿日夜有弟子看守,暗中更有长老以防万一,你若想取走它,难上加难。”

“我知道此次一定十分困苦,但我不能一直让雪樱等下去,我一定会复生她的!我一定会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握紧了,目光炯炯。

“雪樱死了”霁月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云无忆没有再说话,只是重新戴上了面具,遮上了脸上的那道伤疤。

“你要相信阿姐,这世上没有复生之术的,你不要被别人利用了!”

“我只有这么一个希望的,就算是假的,我也要去试一试,说不定,雪樱真的会活过来。”云无忆小心翼翼地捧起地上的雪樱花瓣,面前浮现的是嘴角洋溢笑容的女孩,正在向他招手,只这么一瞬,他便再次泪流满面,样子憔悴极了。

看着云无忆这般模样,霁月欲言又止,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良久才说到“所以为了此次的计划,你接近了明镜,可是明镜是个好女孩,她不该承受这一切的,她若知道,她很杀了你的。”

“总该有人承担的,我会还她的!”

霁月听完,缓缓地闭上了双眸“都不再是以前的样子了,阿弟也不再是那个少年了!”

“都会变的,以前我也以为我不会变的,可是经历了那么多,再尖锐的棱角也会被现实慢慢地磨平,下一刻便变得面目全非,满是疮痍,再也不像以前的自己了,那个少年已经死在了绿竹巷里,如今活着这世上的只有不择手段,杀人不眨眼的云无忆!”云无忆站起身来,将手心中的雪樱花瓣撒向了远处。

“阿姐保重!”

台阁之上,琴声再次响起,她依旧是孑身一人,阿弟再不是那个阿弟了。

……

……

“悄悄话,悄悄话,都不认识,还说悄悄话,我又不是小孩子,还用这种伎俩支开我……”明镜此时怀中抱着杉木盒子,两只脚不安分地踢着路旁的小石子,嘴里嘟囔着,样子很是不满。

“师父不会看上哥哥了吧?”明镜停住了脚步,脑中突然蹦出了这么一个荒谬的念头,“不会,不会,两人才刚刚见面,师父怎么会看上了哥哥呢?”

“不对,也说不定,师父总是一个人,难免寂寞,空闺难耐,哥哥人又那么好,万一……”想到这,明镜心中又惊又怕,自己肯定是比不上师父的,万一师父把哥哥抢走了怎么办!

纠结了好大一会儿,她的脑袋里被各种可能塞的满满的,她抬头望着月亮,大声喊道“你可一定要公平啊!是我先认识哥哥的,怎么说,也一定要先来后到啊!”

一阵叫声过后,四周依旧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回响,月亮更是躲了起来,再也不想看见这个脑子缺根筋的家伙,大半夜鬼叫什么:!

第一百六十七章 绿竹巷

一个人走在山间小径上,嘴里还不停地嘟囔着,不远处便是台阁,她又停下了脚步,抬头远远瞧着台阁,心里很不是滋味,她怕一会儿看见了不该瞧见的画面,越想越气,两个腮帮子也鼓起来了。

“算了,还是回去睡觉吧!眼不见心不烦!”长叹一声后,明镜便闷头朝回走。

“你若是走了,我该找谁说话”熟悉的声音传来,她猛地抬起头,正好迎上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

“哥!”明镜立马张开双肩,扑到了云无忆的怀里,整个身子挂在了云无忆的身上,可怜那装着樱糕的杉木盒子,被无情地抛弃在了地上。

“哥,你怎么在这里呀?我师父有没有对你动手动脚的啊!”明镜挂在云无忆身上,问道,还特意凑近了些,用鼻子嗅了嗅,这才放下心来。

“动手动脚”云无忆疑惑道。

“没什么,哦,脑子有些糊涂了,。”明镜有些尴尬地答道。

“那你能不能先下来,哥,真的很累!”云无忆侧着脸说到,还特意拍了拍明镜的翘臀。

一股异样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明镜也不知怎么的,一个激灵,双臂又忍不住地搂紧了些。

“哎,你怎么还搂上了,快下来!”说着,云无忆便又在明镜腰上一捏。

“哥……”声音小的像蚊子一般,脸也愈发地烫了,明镜将自己的小脸彻底地埋进了云无忆的脖子上,贪婪地闻着属于哥哥的气息。

“哥,我们去绿竹巷吧,那里没有人。”明镜伏在云无忆耳边娇喘道,手也不停地摩挲着云无忆的脊背,她或许在期待着些什么。

云无忆偏过头来,似乎坚定了什么,不由分说地便在明镜的脸上轻啄了一口,而后,便将明镜整个身子横抱了起来,随后展开红衫,凌着风向绿竹巷掠去。

……

驻足在小小竹门外,云无忆似乎冷静了下来,他将怀中的明镜放了下来,一个人停在了竹门前,他将脑袋倚在竹门上,身子不知怎么的就颤抖了起来。

明镜站在云无忆身后,脸上的潮红经冷风这么一吹,散了大半,她瞧着面前的男子,嘴角不由自主地瞧了起来,随之也靠了上来,从身后环住云无忆的腰,将脑袋靠在了云无忆的背上。

“哥,你不要一个人撑着,明镜以后会替你分担的。”

云无忆没有答话,只是静静地倚在竹门上,这里的一切仿佛还如同昨日那般,脑海中那个少年站在竹门外,正伸着小脑袋向里面张望着,少年实在想不明白幻世山上为什么还有这么破的地方,不过,他还是跟着那个老头后面走进了院子,倘若能回去,云无忆一定会抓住那个少年,那个少年也不会踏进这个院子。

“哥,你到底怎么了”明镜握住了云无忆冰凉的双手。

“没事。”撂下这么一句话后,云无忆便只身一人推开了竹门,率先踏进了院子,绿竹依旧,流水潺潺,那张石桌依旧古朴,紫檀躺椅还摆放在石桌旁,一切似乎都没有变。

“哥,那里!”明镜发生了不可思议的叫喊,顺着明镜所指,那石桌上竟端放着一紫檀茶壶和一只玉质的茶杯,杯中竟缓缓地冒着热气,云无忧慌忙地环视一周,他怕错过了什么,最终目光停在了正中的竹屋前。

他此刻慌了神,脚步踉跄地来到了竹屋前,伸出手却又停住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样的现实,如若这一切都是真的,他又该用怎样的口吻去和老骗子说话,自己已经变得面目全非,再也不是老骗子所希望的了。

他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缓缓地推开竹门,落寞的神情再一次在他脸上重现,屋内的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什么都没有变,只是没有老骗子的身影。

苦笑一声后,他踏进了屋子,暗自摇了摇脑袋,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已经不在的人又怎么会好端端地站在自己面前呢?

不一会儿,面露惊慌之色的明镜跌跌撞撞地闯进了屋子,刚进屋,便反手一抵,将门又重新关上了,身子也靠在了门上,做完这一切后,方才长舒了一口气。

“怎么……”

“嘘!”明镜赶紧踮起脚尖捂住了云无忆的嘴,然后便拉着他一起来到了门后,顺着门缝朝外张望着。

“有人跟来了”

“嗯,还不止一个人!”明镜侧着脑袋应道。

说话时,从院门外探头探脑地出现了几个脑袋,向院子里面四处张望着,像是找寻着什么。

“人呢?不是让你们看着他们们,这怎么没人影了。”虽是极力压低了声音,但在这寂静的夜中,还是格外地响,随后便传来噼里啪啦,拳打脚踢的音响,骂骂咧咧的声音时断时续的。

“师兄,你快看啊!”趴在竹门上向里张望的人向后面招了招手,眉间有些许欣喜之色。

下一刻竹门上又多了一个脑袋,只见他眉头紧皱着,样子十分生气,想来是刚才那个骂人的男子无疑了。

“怎么了,一个破院子有什么好瞧的”

“不是,师兄,你看那!”样子有些贼眉鼠眼的人指向了院子石桌方向,“师兄,先前那厮身法太快,我们跟不上,所以才跟丢了,但这山上只有这么一条路,我们一路寻来,都不见二人身影,一直到了这院子附近,那二人肯定就在这院子附近,还有那茶竟然是热的,定是二人刚才作所为。”

顺着自己师弟所指,男子眯了眯眼睛,果然瞧见了石桌上还有一杯冒着热气的玉质茶杯,不由地大喜。

“好小子,眼力劲不错嘛!这次给你记一功,回山之后赏你几颗丹药。”

“谢师兄!”听到有奖赏,这所谓的师弟也是欣喜无比。

“看出来是谁了吗?”云无忆倚在门边,也不朝外看,反而是双手环着胸,好像这事与他无关似的,一副惬意的模样。

“瞧着与林昭生的有七分像,但林昭已经死了,不可能是林昭的,那便是林昭的哥哥,天门宗掌门的得意弟子,林轩!”明镜撅着屁股眯着一只眼睛顺着门缝朝外看着,和云无忆那副优先的模样大不相同。

“哎!哥,你说他们这么一大帮人跟着我们干什么呀?”明镜不解。

“他们是在跟着你,而不是我们两个!”

“为什么”

“他们一行几人或许是在你从楚月阁回来的路上就跟上你了,只是这期间他们却不敢动手,我碰见你之后,他们还险些跟丢了,我只是一个误闯进来的局外人,你才是他们要找的目标!”云无忆倚着竹门,盯着明镜说道。

第一百六十八章 林轩

“啊!为什么”明镜不解,天门宗一行几人为什么要跟踪自己

“因为林昭,方才你说那人是林昭的哥哥,林轩此次前来,是要找你报仇的!”

“擂台上,死伤难免,况且居渊上卿已经将此时压下来了,他们天门宗怎会如此”

“你太单纯了,明面上,天门宗是不会找你麻烦的,可是林轩可是林昭的哥哥,弟弟死在了擂台上,他这个当哥哥的又怎么能咽下这口气!”

“他这是公报私仇!”

“对,没错,有时候世道就是如此,你觉得公平的事情,在他人眼里根本一文不值,他们为了他们想要得到的,会不择手段,自然也不在乎多背负几条人命。”

“哥,你的意思是林轩想杀了我为林昭报仇”

“没错,你现在的处境不比我们好多少,或许有一天,你就会突然死了,而这时候,所有人都知道是谁杀了你,他们却不敢声张,就算是幻世门也不会保全你,牺牲一个你,却换来和天门宗的和谐相处,于幻世门来说太值了,你明白吗?”

“哥说的所有,我都明白,我也明白哥的心意,哥哥是为了给我跟你走的理由吧”明镜踮起脚尖,挽上了云无忆的脖子,说到。

“算是吧!明镜,我以前满身罪恶,手上性命无数,直到遇见你,我知道这世上还有更美好的东西去值得珍惜,我不想再杀人了,也请你给我一个机……”

“明镜明白的,哥不用再说了,哥对明镜而言,哥对明镜的心思,明镜知道的,其实遇上哥哥以来,明镜也变了很多呢!哥哥知道的吧!”明镜伸手打断了云无忆的话,她知道哥哥要说什么,她会跟着哥哥去妖界的。

……

观察了许久,见院子里仍是没有丝毫动静,林轩终于沉不住气了,领着众人大摇大摆地走进了绿竹巷,边走边嚷嚷着“躲在里面的人听着,快点出来,血债血偿,别让小爷把你抓出来!”

“看来有人不叫我们今晚好过了!”云无忆笑着说到。

“哥,我来吧!”

“还是我来吧!我不想你有任何闪失!”云无忆摸了摸明镜的头,下一刻,便化作一抹黑烟,出现在了院子里。

“你算哪根葱,那个女人呢?”林轩见有人出来,见不是明镜,便指着云无忆的鼻子骂道。

“林轩……是吧!”云无忆径直走到院内的石桌旁,坐了下来,端起来了那杯尚温热的茶放在鼻间嗅了嗅。

“师兄,我们快走吧,……他,我们惹不起的……”

“走什么走,没用的东西!”林轩见身后的人如此惊慌失措,以为他们怕了,当即便骂道。

“师兄,我们真的斗不过他,我们走吧!一会就真的走不了了!”众人上前连拖带拽地将林轩往门口拽,半个月前,擂台上的一幕幕,几人至今还记忆犹新,那脑浆子都流出来了,满地都是……

“怕什么,有我在,你们怕什么,他一个人,能掀起什么风浪!”林轩气势汹汹地将身边的人一一踹翻在地,今日是来寻仇的,这倒好,还没动手,就怕成这个样子。

“好威风啊!林少爷真好好大的脾气啊!只是一会还威不威风”云无忆斜着眼眸对众人笑着说到。

“扑通”一声,令众人始料未及,只见,先前那贼眉鼠眼的天门宗弟子跪了下来,不停地给云无忆磕着头“爷爷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

“丰六,你是天门宗弟子,怎会如此不要脸面,给我起来!”林轩见状,骂道。

“你不想活,我还想活呢!”丰六继续磕着头。

云无忆此刻起了身,一步步地走到了那人身前,蹲了下去,问道“你不想死啊

“是,还请饶我一命,我下次再也不敢了,都是他,是他逼我来的,我从没想过要害你妹妹的!”丰六指着林轩说到,他可是亲眼看到云无忆出手的,顷刻间,几条活生生的人就成了一堆烂肉。

“你这厮,枉我这么看重你,贪生怕死的夯货,根本就不配做我天门弟子!”林轩霍然抽出配剑。

“什么狗屁天门宗,你以为我想当着这猪狗不如的弟子林轩,你还真以为你自己很厉害是不是要不是掌门护着,你早就死了千百遍了,我告诉你,你一文不值,天生的贱种!”丰六面目狰狞地指着林轩,此刻他不再是林轩身后唯唯诺诺的小跟班,他现在只想活下去。

“精彩,的确精彩!”云无忆处在众人当中,拍着手掌,“想不到,你们师兄弟会是这般关系”

瞧着云无忆这般云淡风轻的模样,还有嘴角时常挂着的鬼魅笑容,丰六更叫坚信自己临阵反戈是个正确的决定“你放过我吧!你让我做什么,我都肯的!”

云无忆低头瞧了丰六一眼,“杀了他,我便当你没来过这里!”

顺着云无忆所指,丰六回过头望去,林轩也是一惊,这云无忆分明指的自己,忙对丰六吼道“你还不快回头,他这是计谋,他想让我们自相残杀,好坐收渔翁之利。”

可是丰六并没有按照林轩说的做,反而抽出长剑,缓缓地站起身来,咬牙切齿道“林轩,你欺我如畜生一般,今日,你便要全部还回来!,看剑……”

丰六大喝一声,双手握住剑柄,猛劈了出去,林轩一惊,赶忙举剑躲闪,“叮”地一声,林轩被丰六一招逼退了好几步,险些没稳住阵脚。

“林轩,若不是你家室显贵,你以为你会是掌门弟子,你哪点比我强!这些年来,你还真以为你能在天门称雄吗?”说完,丰六便不再顾及什么,驭着天门功法,提剑又冲了上去。

被一招逼退的林轩,还在疑惑着自己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弱,连自己平时的小跟班一招都接不住,呼啸而至的剑令他猝不及防,丝丝寒光在他眼前闪过,丰六阴毒的眸子像毒蛇一般,情急之下,林轩连最基本的剑招都忘了使了,只是一味地躲闪,很快身上的伤口便多了起来,鲜血不止。

“你们两个别再打了,快停手啊!”一旁的几个天门宗弟子想要冲上前阻拦二人,可是已经杀红眼的丰六又怎么能听的进去,一路上乱劈乱砍,已经杀了好几位同伴。

“你们快救我啊!我可是你们师兄,掌门不会饶了你们的!”林轩此时已经顾不上面子了,仓皇四处逃窜着,面对丰六,他竟毫无还手之力。

“刺啦”一声,丰六的长剑划破了林轩的衣裳,一条长长的血痕出现在他的后背上,鲜血瞬间透过衣裳,染红了一大片,林轩背部遭创,吃痛脚下一绊,彻底跌倒在了地上。

“姓林的,现在你看清楚了,到底谁强谁劣我丰六一直忍气吞声,为了就是今日,我做够了师弟,你这师兄也该换人了”丰六提着长剑一步步地靠近,长剑之上还往下淌着血,他现在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丰六了,自己要比林轩强的多,可是在天门宗无权无势,反而是这个林轩,资质平庸至极,反而凭着家世的关系,做了掌门的弟子,也正因此,这林轩才会如此目无他人,狂妄自大。

第一百六十九章 毁尸灭迹

“你们快些拦住他呀!我可是你们师兄,我师父可是掌门!”林轩不停地朝后退着,地上已经拖出了一条长长的血痕,指着不远处的天门弟子吼道。

“已经到了如此地步了,你还这么嚣张,林轩,去死吧!”丰六不等那几个天门弟子围上来,右手持剑,大吼一声后,便朝着林轩的面门刺了过去,是要一剑结果了林轩的性命。

“不要!”林轩眼瞧着那把剑朝着自己刺来,一时间慌不择路,连忙护着了自己的脑袋。

“噗嗤”一声,利剑入体,一声哀呼之后,便再没有了声响。

过了许久,众人方才缓缓回过头去,所看见了场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不由地大吃一惊。

“滴答,滴答……”一滴滴暗红色的血珠掩盖住了玄玉长剑的光芒,胸口缝隙溢出的鲜血顺着剑身,向网状般地爬满了剑身,最后在剑尖处凝成血滴,一滴一滴地淌了下来,瞪得如铃铛般大小的眼珠子还没有合上,正不可思议地低头瞧着从自己胸口贯穿而出的玄玉长剑。

突然,玄玉长剑光芒大放,开始微微地摇摆了起来,小小的螭龙虚影脱剑而出,嘶吼一声后,丰六的身子毫无征兆地化作了一滩血沫。

“你,你杀了他,他……为什么,你……”林轩满脸鲜血,眼中尽怖惧色,连退也开始不受使唤,开始颤抖了起来。

“不不不,不是我杀了他,而是我救了你,你应当感谢我才对!”云无忆缓缓蹲下身来,抬眼说道

将玄玉长剑轻轻地架在了他的脖子上,贴着他的脸擦拭着剑上的血迹。

一时间,林轩的脸变得煞白十分,玄玉长剑在他脸上不停地摩擦着,鼻间传来令人作呕的血腥味道,他知道,那时丰六的,先前还好好活着的,这一刻连个全尸都没留下。

“你你,到……底,要做什么,要杀我,为什么还要救我”

“救你是为了你的手!”

“我的手”林轩缓缓地抬起自己的手掌,上下瞧着。

“对!”云无忆轻声说到,而后,眼角便升起了几分厉色。

“你到底什么意思,”林轩问道,抬头瞧向云无忆的那一刻,红芒笼罩了他的全身,一团巨大的红光从林轩身子里暴射而出,林轩一惊,只瞧他的双手不受控制地握住了自己的长剑,身子也凌空飞了起来,直冲向那几个天门弟子,长剑落下,他清清楚楚地看见了师弟们眼中的迷惘,不解与错愕。

剑光缭乱,寒光不止,片片血雨被林轩一剑一剑地削了下来,或劈,或砍,……每一次出剑,都有一个鲜活的生命在他面前消逝,他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想停止自己这种行径,可是到最后他发现自己根本无能为力,到最后,他干脆闭上了眼睛,不过手中长剑依旧随意挥舞着,手上也能清晰地感受到长剑刺进血肉是时的感觉,那种感觉,像刺进棉花里一般。

末了,他终于停了下来,在放下剑的那一起,他彻底地瘫软在地,身边到处是残肢断臂,血肉脚掌,连一块干净的地方都没有,血还不停地从那些残肢里往外冒着。

林轩眼中无神,僵硬地举起了自己满是鲜血的双手,惨笑着,他也终于明白了云无忆话里的含义,是自己的手,沾满了鲜血。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没有得罪你,你为什么杀了他们”林轩抬起脑袋,眼中无神,也没有丝毫的畏惧之色,现在,恐怕对于他来说,没有什么比刚才那一幕幕更值得他害怕的了。

“是你杀了他,是你害怕他们泄露你的秘密,才将他们赶尽杀绝,从始至终都是你,我可没有将剑架在他们脖子上,我也没有动手杀了他们,他们是你,是你林轩亲手杀的!”云无忆用着一种轻浮的口吻缓缓地说着。

“不是,我没有,我没有害他们,是你,是你用了妖法,他们才死的。”林轩突然爆发,吼道,泪水一下子全部涌了出来,冲刷着他脸上的血污。

云无忆眉头稍稍一皱,又升起了指尖的玄黑火焰,迎着林轩煞白的面孔。

“哥,你放过他吧!”

“你怎么出来了,快回去,哥会处理好一切的!”云无忆马上舒了眉头,偏着脑袋对明镜说到。

“你这万恶的妖物,还我师弟命来!”也不知怎么的,或许是受了刺激的缘故,林轩拾起地上的长剑用了刺了过去。

云无忆像是早有防备,抬腿一脚,正中林轩面门。

“砰”林轩眼前一黑,向后翻到在地,嘴中突兀地吐了几口鲜血,叫嚷道“你这妖物,就算我死,也不会放过你的……”

一脚将其踹翻在地,云无忆便又祭出了玄玉长剑,气势汹汹地来到林轩面前,举剑欲刺进去。

“哥!”明镜拦在云无忆身前,道“哥,算我求你了,放过他吧!你不要再杀人了!”

看到明镜这般模样,举剑的云无忆沉了一口气后,将长剑缓缓地放了下来“我数到三,你让开!”

明镜抬头望着云无忆,又退了半步,张开双臂,挡在了面前“哥,你为什么非杀他不可……”

“一”

“哥,算我求求你了,他已经很可怜了!”

“二”

“三”

直到云无忆数完三个数,明镜也没有丝毫让开的迹象,依旧倔强地挡在云无忆身前。

“让开,我再说最后一遍!”

“妖物,我要让你痛苦一辈子!”讥笑传来,寒光也随之而至,云无忆一惊,连忙出掌,擦着明镜的发梢掠过,不过还是晚了半分,林轩狰狞地握住长剑狠狠地刺了过去。

掌印应声而至,狠狠地轰在了林轩的双腿上,顿时,双腿齐断,血肉横飞。

云无忆上前一步,一掌击出刺入明镜背部的长剑,另一只手掌绿芒直泛覆在了明镜的伤口上,但是还是有少许鲜血流了出来,鹅黄色的衣裙也被染红了大片。

明镜抿着小嘴,靠在云无忆怀里,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直往下淌,只觉伤口处哥哥的手掌异常温暖,丝丝绿芒在伤口处汇聚,明镜知道,这是哥哥在为自己疗伤。

过了好大一会儿,明镜才感觉到云无忆的手掌离开了自己的背部,抬起脑袋看向了云无忆,道“哥,我是不是很没用,很没用,又让你为我担心了……”

正说着,水灵灵的眼睛便挤出了几丝泪光,头一倚,钻进了云无忆怀里哽咽了起来。

云无忆没有试着去安慰明镜,甚至连一句话也不愿多说,他只是缓缓地伸出手掌,向下而翻,一抹玄黑火焰自掌心脱手而出,掉落下了地上,令人意外的是,这抹玄黑火焰一落到地上,就猛地向四周蔓延而去,瞬间覆盖了整个院落,成了火海,原本污秽的血迹遇到这玄黑火焰,便被烧的升起了黑烟,不一会儿,血迹便完全消失不见了。

披散着头发,双腿血淋淋的林轩,瞧着四周的火海,好像明白了什么,仰天冷笑了起来“恶人终究是恶人,还是怕旁人发现你作的恶,所以连你也不例外,毁尸灭迹,当真是好手段!”

第一百七十章 自言自语

云无忆面无表情地一手拦住怀里的明镜,一手收回了在外游荡的那一抹玄黑火焰,道“你说的很对,恶人终究是恶人,什么也改变不了的,所以你也该想到自己的结局的,死了,也不会有人知道的!”

林轩扭曲着面目,愤恨道“就算死,也要在下面日日念着你,天门宗的许多弟子也会等着你,总有一天,你会下来陪着我们的。”

云无忆微眯着眼睛,厉色四起,祭出玄玉长剑,指着林轩,却不料那软软的手臂拦下了他,明镜也重新抬起了脸,道“哥,放过他吧!你不要再杀人了,身上的罪恶会洗刷不清的!”

这话一出,不止云无忆,就连一旁的林轩也是错愕半分,不过,林轩很快便朝明镜吼道“不用你这这里假惺惺的,你比他更可恶,救我,是为了减轻心里的罪恶感吗?还是要我在底下不心心念着你,我告诉你,你和他一样,都该挫骨扬灰!”

“看到了吗!这就是你想救的人,这种人,根本就不值得你为他开口,他,死不足惜!”云无忆说着,便要推开明镜,欲上前一剑结果了林轩。

“哥,我不管他怎么说我,我只在乎你,就算死后,我万劫不复,我也是心甘情愿的,可是你,不要再杀人了,你停手吧!”明镜缓缓起身,哭嚷道。

“停手你是不是觉得我一身罪恶太重了,就该停手,对吗?”云无忆怒道,“好,我告诉你,既然罪恶太重,那你就替我承担些吧!”

说完,云无忆便上前大力地抓住明镜的手,将玄玉长剑硬塞进了她的手中,虽然明镜使劲挣扎着,但还是无法忤逆云无忆的意思。

手握玄玉长剑,在云无忆的“挟持”下,明镜眼睁睁地瞧着自己将剑刺入了林轩的喉咙里,登时,林轩便没了气儿,缓缓地向后倒去。

“你为什么非要逼我,红恒宽是,林轩也是,是不是还有许多个他们,你非要逼我杀了”明镜吼道,梨花带雨的……

云无忆没有回答,只是收回了玄玉长剑,细细地将上面的血污擦了干净。

……

……

“师父,哥为什么非要那么做他为什么那么狠心”台阁上,明镜倚在一旁的雕花栏杆上,瞧着眼前大片大片的花海,问道。

霁月抬眼瞧了一眼自己这徒弟,说“说到底,林轩与他无冤无仇,素无往来,他执意要杀林昭,难道不是为了你吗?”

明镜扶着自己有些发痛的脑袋,一副哀怨的模样“我知道哥是为了我好,可是为什么非要杀他不可教训一下就可以了,那好歹也是一条人命!”

“你倒仁慈,但这会害了你,林轩有意找你报仇,你倒好,却不想伤了他的性命,你哥或许是对的,是为了以后免去许多麻烦……今夜啊!不太平,你哥是不是走了”

“嗯……他走了,把我带下来之后便走了,末了,也不跟我说一句话!不知道是不是生气了”

“也好,你和他也该断了,他是妖,你是人,不会有好结果的!”

“肯定会有好结果的,终有一天所有人都会放下对妖的偏见的。”明镜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登时便站起来反驳道。

……

……

几日后,云韶峰。

“你这计划可有下一步打算在人家地界上闹起事端来,怕是不好脱身!”紫衣的上羽烈山手中摩挲着棋子,思虑良久后,才在棋盘上落下一子。

“还差一步,我若没有十足的把握,也不会叫你上山帮忙。”云无忆紧盯着黑白交错的棋局,手中最后一枚棋子迟迟没有落下。

上羽烈山抬眼瞧了一下,摇了摇头,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你和你母亲还真是像,是说机灵呢?还是诡计多端呢?”

“等办完事情后,我会去祭拜母亲,你也不用在这里拐弯抹角地提醒我。”云无忆看着棋局,将手中的棋子落下,而后,便头也不回地起身离开了。

上羽烈山没有出手阻拦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一盘棋,不一会儿,眉头便稍稍皱了起来,爽饮一杯清茶后,拂袖起身,院中只留下了那盘未完的棋局。

云无忆隐去身形离开云韶峰后,便径直来到了绿竹巷外,清幽翠竹的沙沙声响,还是扰乱了他先前极力克制的情绪,脑海中总有挥之不去的画面,两少年,一老者,在院子里天高海阔地谈论着。

吐了一口浊气后,他推开竹门走了进去,院中没有留下几日前夜里打斗的痕迹,甚至连空气都是那么干净,弥漫着古朴的味道,院中还是那般,只是少了人味,多了几分静谧。

云无忆呆在门口,又看见了不远处石桌上,有着一杯冒着热气的清茶,紫砂壶依旧放在一旁,但院子里却没有人,到底是谁来了这里又匆匆地抛下一切

不一会儿,从屋子里缓步出来一女子,女子没有发现此时院里又多了一人,只见他径直走到石桌旁,坐了下来,正好背对着云无忆,将手中的画轴缓缓打开,细细地瞧着。

只见那发黄的画中,有两个少年,皆着白衣,执剑比武,枯瘦老者正在院子里小憩,眼睛都不曾打开,桌子上有一只胖胖的白色小貂,正打着哈欠。

“这到底画的是谁啊?”明镜不由地发出了感叹。

过了一会儿,她有自言自语道“不过这两个少年生的挺不错的,还有这桌子上的一团,是个什么东西啊!也太胖了些吧!”

听到这,云无忆也不免被她这话逗笑了,嘴角轻轻向上扬起,向前走了过去,脚步轻轻的,甚至踩到院子里的枯叶都没有发出半点声响,云无忆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想的,那夜与这执拗的女孩再次争执后,便不顾一切地离开了,自己是不是选错了人

“听师父说呢?这里原来住着的是幻世老仙人,古易尘古师叔祖,那这个爱睡觉的就是古师叔祖了吧!”说到这,明镜还起身对着画像中的古易尘作了一礼,接着便又说到“传闻古师叔祖有两个徒弟,文彦和云子羽,云子羽呢,最得师叔租的喜爱。”

两手拿着画轴,明镜凑上前观察了好大一会儿,才指着画中的一个少年弱弱地问道“你就是云子羽师兄吧?”

良久也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左思右想之后,她又迟疑地指向了画中的另一个少年“难道你是云子羽师兄”

“不对不对,还是左边这个,右边生的太水灵了,怎么看也不像我心目中的云子羽师兄啊!……不过,生的挺俊俏的!”明镜撑着脑袋,打趣道,时不时还喝口茶,解解渴。

“师兄啊!我是你的小师妹,我叫明镜,我可不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啊?”

自然是没有人回答她的,但她一个人自顾自地玩的很开心“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啊!”

第一百七十一章 鳞绿异兽

“师兄啊!听闻你当年凭借一己之力夺了长生试头筹,还胜了羽正松,那个[飞升境]的怪物,我猜你当年跟我差不多大吧!我才刚刚进了[化海境],连真气都用不好呢,更别说胜了[飞升境]的怪物,你肯定很厉害吧!我还听说你骂过掌门,这是不是真的呀?……不过现在谢谢,这可能是弟子们私底下以讹传讹,你一个小小的弟子,怎么会骂掌门呢”

云无忆站住了脚,也没有再上前打扰明镜,回想起当年跪下长生殿前所受的苦楚,至今都历历在目,经历了诸般事情,云无忆忽然有些怀念当年的年轻气盛,不知天高地厚,竟然连掌门都敢骂。

“还听闻你养了一只灵宠,就是不知道叫什么名字,我师父还抱过它呢,说它很乖,很通灵性,就是有些贪吃,不知道我今生有没有福气瞧它一眼……你下山之后的事情,我也打听了许多,他们都说你做了许多大逆不道的事情来,辱没了幻世的名声,可是还有一些人说出了不一样的你,我刚上山的时候,听温阳师姐说起过你,她嘴中的和别人的完全不一样……”

“哦!对了!”明镜突然拍了一下石桌,站了起来,指着画中的少年道“师兄啊!我在山下遇见青璃姑娘了,她还在天一阁等着你呢?”

“不过话说回来,青璃姑娘生的很漂亮,师兄,你真有福气,你一定非常喜欢她吧!”

“你师兄一点都不喜欢她!”云无忆冷着面,开口道。

明镜惊讶地回过头,瞧见了一直站在她身后的云无忆,刚想上前,但心里却打起了退堂鼓,立即板起了脸,道“你怎么来了”

“你师兄一点都不喜欢她,再见面时,他会一剑杀了她!”

“你又不是他,你怎么会知道”

“有一些事情你根本不会懂,永远不会!”

“我会懂的,我长大了,我会跟着你浪迹天涯,会一直呆在你身边,我可以抛弃我现在拥有的一切去追求你说的幸福!”或许是压抑久了,说不了两句,明镜便大哭了起来,一头扎进了云无忆的怀里。

那夜事起之后,她就无数次想去找她的哥哥,可是师父说她很没用,要学会忍耐一些,面对哥哥,她已经尽力克制自己了,但只几句话的间隙,她的心便软了下来,她也知道自己很没用,连女孩子最基本的矜持都没有,可是一看到哥哥,什么矜持,她都抛在了脑后。

哭了好大一会儿,明镜抬起小脑袋委屈着说到“哥,你什么时候带我走”

“随时都可以走,只是走之前,哥哥还有事情要做,而这件事情,需要你来帮忙……”

“唔,什么事情啊这么神神秘秘的”

“七日后,子时月圆之夜……”

……

……

寂寥烟云从远处缓缓弥漫而来,渐渐地遮去了月亮的光辉,远处那七层之高巍巍长生殿矗立在汉白石广场上,檐角下的青铜古铃随意摇曳着,发出清脆的响声……

不远处的一方棱石上,树木掩映,遮蔽十分,两道单薄的身影凭风站立在棱石上面,眺望着远方的长生殿,虽是深夜,但在外值守的幻世弟子仍有上百人,个个精神抖擞,腰间配剑,虎目如钟般地盯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哥,我们这样做真的好吗?明镜本意不愿这么做的……”站立在棱石上的明镜有些担忧。

“你不是答应我了吗?明早我们就走!”云无忆拉住明镜的小手安慰道,面具底下那张脸透出一股说不清的面容。

吐了一口浊气,她默然了,只要能和他在一起,要她做什么,她都肯的。

……

“救命啊!……救我……”忽而从远处传来十分惊恐的叫声,正在长生殿外值守的幻世弟子登时便在广场上铺好阵型,纷纷抽出配剑,密切注视着那叫喊声的方向。

不一会,从阴暗处跌跌撞撞地跑出来一个弱小身影,只瞧她脸色煞白,一条手臂还受了伤,躬着身子向长生殿跑了过来。

“吼~”一声震天的吼声,女孩身后突然窜出来一只异兽,只瞧它身余十余尺,鳞绿的皮肤,两只格外突出猩红的眼睛放着精光,四只利爪狠狠地嵌入道汉白石当中,所经之处到处流着绿色的恶水。

这异兽出现在众人面前后,摇晃着脑袋左右瞧了瞧,似乎在担忧着什么,但下一刻它便张开血腥大口,朝着不远处的女孩咬了过去。

“快,是我幻世弟子,上前搭救!”阵型中央位置的一名幻世弟子突然喊道。

“是!”几十道身影立刻御剑而上,向异兽冲了过去。

女孩一跌一撞地冲进了人群,立即便跌倒在了人群之中,为首的那名幻世弟子瞧见后,立即上前,搀扶起了女孩“发生了什么事你是哪峰弟子怎么引来这头怪物”

女孩脸色煞白,嘴唇已经没了血色,胳膊上的伤口还在往外冒血,有气无力地说道“师兄,我是宫铃峰座下弟子,因休习的有些晚了便一人独自回山,不料路上遇见了这头怪物,……”

“吼~~”鳞绿异兽不停地嘶吼着,一见有人冲了上来,两只猩红的眼睛便愈发狰狞,两只前爪左右拍打着地面,那些御剑而上的幻世弟子虽施展出法术进行抵挡,但仍是挡不住这异兽的威力,纷纷败下阵来,利爪所经之处,一片哀嚎。

“师兄,我们抵挡不住了!”喊声刚传来,那鳞绿异兽便将其一爪拍飞。

“畜生,看剑!”为首的师兄祭出宝剑,刺了出去,剑身泛着寒光顺势便斩断了异兽的爪子,墨绿色的血液登时便如泉涌一般洒了出去,异兽吃痛,身子也不受自己控制,嘶吼着,庞大的身躯像小山一般朝人群压了过来。

“砰”许多人来不及躲闪,被压在了异兽的身子底下,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便一命呜呼,异兽跌倒在地,晃了晃自己的脑袋,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

“吼~”又是一声狂吼,恶臭气味从异兽口中传来,呛得每个人连眼睛都睁不开,吼声过后,异兽伸出利爪轻而易举地从人群中抓住了先前受伤的明镜,不等众人有所反应,一瘸一拐地向远处逃窜而去。

“追!”为首的师兄愤恨一声,扬臂一震,身后的几十位幻世弟子驭着仙剑朝异兽追了过去……

异兽走后长生殿前一片狼藉,墨绿血迹与鲜红血液交织在一起,粘稠腥臭,散发出刺鼻的气味,余下弟子互相搀扶,各自包扎着伤口。

第一百七十二章 六道乾坤

污浊的云渐渐地移开了步子,散发着光晕的月亮又露出头,映在了长生殿外每一个脸色苍白的弟子脸上,巍巍长生殿投下的阴影更显得他们渺小十分。

“吼~吼~吼~”三声震吼又突然从长生殿外广场边缘的崖底传来,刚喘过气的幻世弟子们又重新站了起来,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长剑,死死地盯住[死冥崖]。

众人只觉脚下一片晃荡,险些就要跌倒,幸好相互扶持才稳住身形,他们猛地抬起头,只见不远处的[死冥崖]跃上来三道庞大黑影,个个努力舒展着自己的身子来。

“还是那怪物,列阵!”人群中也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句。

众人方才发觉这从崖底窜上来的怪物正是和刚才那只一模一样,只见他们腥红的眼睛发着光,森白锋利的爪子早已是跃跃欲试,嘴中恶臭的津液往下淌着,庞大的身躯每一次落地都引得地面一次次的震动,砸下了数十个凹坑,碎石翻飞。

“守护圣殿乃我辈毕生之职责,师兄弟们随我上,勿让这般怪物靠近圣殿!”

吼声一起,余下为数不多的幻世弟子纷纷握紧手中长剑,相视一眼后,便驭起所学功法,临空飞将起来,举过高高的剑芒当头劈了过去。

登时,人兽大战火光四起,鳞绿异兽像发了疯一般闷头冲了过去,剑砍在它们身上迸起一连串耀眼的火花,可是就是伤不了它们分毫,而异兽尖锐的爪子却像一把把无情的屠刀一般,肆意收割着众人的性命,所过之处,血浆乱溅,一时间,反倒是三只异兽占了绝大的上风,而苦苦支撑的幻世弟子大吃苦头。

一顿乱劈乱砍,却是没有丝毫作用,身边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地倒下,不是被抓穿了脖子,就是被一爪拍死,鲜红滚烫的血液洒满了长生殿前,抬头望去,天空蒙上了一层蒙蒙的红雾。

不多时,余下的幻世弟子还不足十个,其他的都死了,而三只异兽也聚集到了一起,排成一排,互相交头接耳,发出嗡嗡的低语,像是在炫耀着自己杀了多少人。

三双猩红的眼睛始终死死地盯住余下众人,也是在场所有幻世弟子心中的阴霾,叫吼声依旧不断,三只异兽像是达成了什么协议,两只留在原地,另外一只迈出了步子,缓缓地向前。

那前行的异兽晃了晃脑袋后,便再也按捺不住,身子高高地跃起,向前扑了过去。

“咻……”一声尖锐的呼啸声音传来,众人只觉眼前一道银光闪过,快如迅雷,之后,那道银光便贯穿了已经跃起异兽的身子,生生地将其劈为了两半。

“你们几人先且退下,回去速禀长灵上卿……”沙哑声音传来,场上不明不白地又多了五六位身着白袍的老者,皆是枯藤束发,面色苍老,个个手执玄黑长剑,上有奇异光芒泛动,当是法器无疑了。

“是”几人揖作一拜,便搀扶着退下了。

在后方压阵的两只鳞绿异兽互相看了看,“扑哧”“扑哧”从鼻孔中喷着臭气,怨恨般地盯着这几位不速之客,显是在仇恨他们杀了自己的兄弟。

几位白袍老者待那几位幻世弟子退下后,眉头放下有些舒展,几人本是护卫长生殿的长老,平日里不到危难关头是不会现身的,但今日出现的这几头“怪物”着实令人吃惊,百年间尚没有出现这等异状,这“怪物”又为何突然挑衅呢?

“吼~”

“吼~”

两声长震嘶吼,叫声如雷,余下两只鳞绿异兽愈发暴躁,身子高高地拱起,向前猛地扑将了过去。

几位白袍长老瞧了,皆是不敢轻敌,手中法器亮起,下一刻,便展开了缥缈的身形迎了上去。

一时间,天空中各色异彩大放,轮番奇异的道印一个接一个地朝异兽身上招呼而去,但这两只异兽也颇有灵智,也不去硬接,反而是在空中左躲右闪,时不时地吐出恶臭气味以作还击

……

且说天空中两只鳞绿异兽正与几位实力颇为不凡的几位幻世长老较量着,一时间斗得难分难舍。

双方再次落地时,两只鳞绿异兽脚步悬浮,踉跄不已,怕是先前的大战让它们吃尽了苦头,面对几位长老的围攻,它们渐渐地也变得力不从心。

而几位长老身上也都挂了彩,白袍上沾了不少血迹,还有一位不备被异兽咬碎了一条胳膊,还在苦苦支撑着。

为首的幻世白袍长老凭剑而立,抬头望了一下天,脸色不由地由悲转喜,道“天佑我等,满月之际,以月为引,方造六道乾坤阵,必将这等妖物化作飞灰!”

沙哑的声音传来,余下的众人也纷纷抬头望去,只瞧清冷的月光尽数洒下,一轮圆月正静悄悄地高挂在夜空中,无物敢与它争一分光辉,而后众人齐声道“我等众人必辅师兄,布六道乾坤,除尽妖物。”

“善!”为首的白袍长老笑声响起,不由地喜上眉梢,而后,他便不再顾及什么,上前一步,指剑一引,玄黑长剑震出一道晶白光晕,将众人的脸庞映得格外苍白。

余后众人皆前引自己的玄黑长剑,左掌依规流符画印,赤黄太极状的道印渐渐成形,右掌中的玄黑长剑缓缓地脱手刺出,正中太极状道印的中央,刹那,道印猛地射出几股粗壮的黄芒,携带着颇为凌厉的剑气,剑气脱剑而出,其势竟将他们身上的长袍震得向后翻飞而起,猎猎作响。

几股粗壮黄芒出现后,直冲云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冲空中那一轮圆月,良久,天空中荡起一层光晕,像水中涟漪一般,一圈一圈地往外荡去,连同两只暴躁不安的鳞绿异兽也一同抬头望去,猩红的眼睛里露出几丝畏惧之色。

天空中的光晕转而便形成了一晶白符文,清冷月光透过符文直射而下,透过这层符文时,竟猛地变了颜色,血红色的光柱脱符而出,几位长老的身子为之一震,吼道“六道乾坤,封!”

血红光柱准确无误地射向了一只鳞绿异兽,甚至连一点声响都没来得及发出,那只鳞绿异兽的眼睛急剧暗淡下来,诺大的身躯也化作无数碎块,墨绿色的血液洒了一地,身暴而亡,另一只异兽当即停了下来,回头瞧了一眼后,身子止不住地颤抖了起来,连爬带滚地向[死冥崖]的方向逃去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事端纷起

“追!”为首的幻世长老一挥宽大的袖袍,率先负立着玄黑长剑,脚踏玄步朝鳞绿异兽逃窜的方向追了过去,余下几人听闻,纷纷携着长剑,展开身形,尾随其后。

一时间,诺大的汉白石广场上,六道白影快速闪过,如白矢一般,呼啸而过,所经之处,掀起了不小的疾风,而慌不择路的鳞绿异兽凭着较大的身子,每一次跃起,足有几丈的距离,几个呼吸间,便来到了“死冥崖”,崖底漆黑,狂风大作,它回头望了一眼后,狠狠地打了一个响鼻,便一头扎进了“死冥崖”。

众位幻世长老紧随其后,纷纷向下张望,苍老的面容上有着几分遗憾之色,为首的白袍长老持剑静立,也不说话,意味深长地望了望身后的长生殿,而后,身子便高高地跃起,似流石一般坠入了崖中。

“师兄……”几人来不及阻拦,相视一眼后,也都跳入了崖中,去追杀那逃走的异兽。

一时间,长生殿外,又是寒寂一片,墨绿血液与鲜红血液交织在一起,发出刺鼻的味道,那轮圆月依旧高挂空中,静听着檐角下青铜古铃发出的清脆响声……

…………

幻世灵均素有清绝尘嚣,高凌云汉的美称,其深林幽谷,挂瀑飞湍,颇负盛名,平日里,灵均一脉云雾缭绕,纯白雾气围绕在山间谷间,久久不散,旁人只能瞧的点点朱红楼阁点缀其间,其余的什么也瞧不见,倒是神秘十分。

只不过此时,素来安静的灵均主峰却在这子时时分,本该万物具籁的时候,人声鼎沸,主殿阶前挤满了人,人们争先往前挤着,,想瞧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青砖阶前,鲜血直淌,人央中间的一片空地上,躺着一具身着紫袍的人,背上插着一柄精钢长剑,鼻子塌陷,脸上生生地被人划了几道,耳朵也不翼而飞,最瘆人的便是齐根而断的两条腿,血还往外涓涓地冒着,混杂着不知名的白色胶状物体,简直惨不忍睹。

上羽烈山站立在那人跟前,双目紧闭,只是脸色愈发难看,愈发铁青,良久,他缓缓地睁开了双眼,如同一滩死水一般,缓缓道:“怎么还没有人承认吗?我上羽一族的族人无端惨死在这灵均峰上,我想,他该不会是自杀吧!”

话音一出,全场立刻变得鸦雀无声,没人人敢上前答话,也没有人敢发出一点儿声响,场上只能听到每个人略微急促的喘气声。

上羽烈山说完,便伸手将那族人背上插着的长剑拔了出来,刹那间,剑尖滴落的血滴准确无误地淌在了那人苍白的脸上。

上羽烈山将长剑放在眼前细细地端详了许久,面色没有太大的变化,道“每个人都会给自己找借口,失手也好,真心也罢,既然杀了人,是不是也该站出来让大家瞧一瞧……”

场上还是没有人说话,只是互相看了看,更甚者在底下低下了头,生怕被这上羽烈山给盯上了。

“我数三个数,若再没有人站出来,我就亲自动手了”上羽烈山加重了语气,目光始终盯着手中的凶器。

“一”

似幽冥勾魂,喊声回响在众人耳畔,似套上了沉重的枷锁一般,被困的牢牢的,仿佛有人在拽着锁链那端一般,而自身全无还手之力,甚至连发出哀嚎的的勇气都没有。

月夜清冷十分,苍白如纸,像刀子一般刻在众人的脸上,额间竟紧张得出了一层细细地汗,稍微抬眼望去,那如洪钟矗立不倒的紫衣大汉站着,冷眉直皱,甚至连嘴唇也微微地皱了起来,瞳孔中闪过几丝戾气,叫人害怕的很,若是平常人也就罢了,可他偏偏是当今隐世大族上羽族,其势滔天,连幻世门都不放在眼里,谁又敢公然与其叫板呢?除非是不想活了。

“二”

上羽烈山紧盯着手中带血的长剑,又拖长了嗓音,众人都知晓,他现在可是无比愤怒,只是已经在极力克制,没有完完全全的爆发罢了,今夜本来是相安无事的,但在灵均峰前,却突然死了人,被人割耳断腿,死相十分残忍,死者又是上羽族的族人,也是上羽烈山身边的亲信,被人无端地杀了不说,到现在连凶手的影子都没找到,上羽烈山这才公然泄愤,威逼在场的各门各派。

“三”

依旧是没有人上前,场上如死一般寂静,连那喘气声都没了声响,谁都怕贸然出头而得罪了上羽烈山。

半晌,上羽烈山仰天长叹了一口气“本来是想给机会的,但你们既然缩头缩脑,死不承认,那我就不必再过于仁慈了!”

话音刚落,人群兀地飞出了几个人,是被人硬生生地给扔出去的,而后,人群中涌出了几道紫袍身影,皆是上羽族人。

一紫袍身影上前道“族长,这几人素来不是住在灵均峰的,按脚程算,他们几人也不可能这么快到达这里,行径十分可疑,断定是凶手无疑!”

众人听罢,哗然一片,围观的众人都是听到声响,才好奇出来瞧上一瞧的,这几人既不是住在灵均峰,那么又怎么会这么快就到这里了呢?而且深更半夜,幻世上下封禁,各门各派的弟子都要在自己的住所里歇息,这也是幻世定下的规矩。

被硬生生地扔出去的几人良久才晃了晃脑袋,踉跄地站了起来,揉了揉眼睛疑惑地看着众人,有些错愕,天黑之前明明是在屋中的,这怎么一睁眼就到了这么奇怪的一个地方。

“师兄,我们这是怎么了,怎么到这里了?”年纪稍小的穿着淡紫衣袍的年轻人用胳膊捅了捅身旁的师兄,边说着,便哈欠连天,还拢了拢身上凌乱的衣袍,耸着肩,瞧来是冷极了。

“我怎么知道”说话的是一年龄较大的白面小生,同样穿着一身淡紫衣袍。

“我怎么知道…………精彩,精彩啊!看来我这圣使来的还不算太晚啊!”只听爽朗的笑声传来,众人纷纷回头看去,只见那人简单地披着薄衫,连衣带也没拉,精铜胸肌暴露在空气中,嘴角上挂着一抹坏笑,显是刚起来不久,匆忙穿起单衫,来凑热闹的。

“云无忧,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妖界最好给我们解释清楚,要不然我们水榭阁是不会轻饶你们的!”先前那白面师兄指着云无忧,呵斥道,他自然是认识云无忧的,要他们与这妖界妖人合作,断然是没有可能的,所以这几十日来,他伙同各门各派的弟子闹上了几次,,只不过被幻世上卿居渊压了下来。

云无忧缓步拾起,从众人中间穿过,看到有漂亮的女弟子,还趁机地在人家脸上摸上几把,引得众人愤恨连连,可是云无忧可不管这些,此刻已经来到了场中央,搭上了那白面师兄的肩膀,道“早闻水榭阁门下奇才李衡,惊才艳艳,就是不知道说的是不是你啊?”

第一百七十四章 二位大将

轻挑的话语传来,那水榭阁的白面师兄更是厌恶不已,没来由地便一拳咋了过去,谁知这云无忧像是早知晓一般,稍稍后撤了半步,躲开了这凌厉的拳风。

一拳落空,白面师兄愤恨了一声,站直了身子,道“没错,我就是水榭阁李横,早晚有一天我会亲手杀了你,替天行道!”

“冤有头,债有主,你恐怕等不到那个时候了。”云无忧撇了撇嘴,留给李衡一个背影。

“上羽族长,这下我可是帮你们将这凶手的底细打听清楚了,接下来,就看上羽族长的了!”

“喂,云无忧,你什么意思……”

现场一道紫影闪过,李衡僵在了空中,再也说不出话来,下一刻,整个身子犹如枯木一般轰然倒地,脑袋和身子分了家,脑袋滚了老远方才停下,他的嘴巴还微微张着,可是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啊……这……”

场上一阵惊呼,一切都来的太快了,上羽烈山竟然将李衡杀了。

“你为什么平白无故地杀我师兄你要偿命,偿命……”咆哮声随即传来,是李衡身旁的几位师弟,如今他们脸色变得苍白十分,颤抖地指着上羽烈山吼道。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们杀我上羽族一人,我屠你水榭阁一人,似乎不过分吧!”

“不过分,怎么会过分呢?你师兄李衡也是罪有应得,这位师弟不要太过于恼怒了!”云无忧殷勤般地上前打趣道。

“你算什么东西,,我水榭阁岂容你污蔑……”

“我算什么东西大家以为呢?”云无忧扫视全场,嘴角依旧挂着笑,只是下一瞬,他出手便扭断了一名水榭阁弟子的脖子,当场便没了气。

看着那张年轻的脸,和已经失去颜色的瞳孔,场上众人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不经意间瞧见了云无忧嘴角的那抹笑。

…………

……

月色浓重,一轮凄红的月挂在夜空中,竟脸那大片的黑云也掩盖不住这凄惨的红,长生殿外,血腥遍地,几十位幻世弟子早已经没了生气,身子也变得僵硬无比,尤为扎眼的是那具鳞绿异兽的尸体,墨绿腥臭的血液从断口处往外冒着……

檐角下的青铜古铃断断续续地发出清脆的响声,似乎是在祭奠死去的亡灵,它们见证了太多的兴衰与哀亡,一代代的死去和老去,从一群稚儿变得满头苍发,从晨曦到暮晚,一切都还在继续,都还没有结束……

“铿锵,你说说,你说说,让几只连话都不会说的怪物打头阵,主上这下是不是失算了呀?”忽然,空旷的场地上大摇大摆的出现了两个身影,说话的是一低矮胖子,用半截黑袍将身子裹了个严实,叫人瞧不清楚他的面貌,只见他挺着诺大的肚子,昂着脑袋大摇大摆地朝长生殿走去,途径之处还踢了踢早已死去的幻世弟子,表现出一副颇为嫌弃的神情。

“勿多言,勿多言,你怎么就是改不了,,倘若再引来他人,我们难免得多费一番功夫!”后面的高个子一脚踢在了胖子的肥臀上,道。

同样,他也裹了一身黑袍,只不过因为个子太高的缘故,竟露出了半截脚踝。

“哪里需要担忧,有你我二将出马,还不是手到擒来!”低矮胖子丝毫没有在意高个子的话,反而是愈发大声了,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来了似的。

“到底是手到擒来,还是瓮中捉鳖,二位还是仔细掂量掂量……”场上闪过五六道白影,将二人团团围住。

“哎!看来主上还真还料事如神啊!现在看来,我们的运气不会太差!”低矮胖子双手一抓,站前一步,环视这来者不善的五六个老头,随后又打趣道“这样,这几个老头我嘻哈一人包圆了,铿锵,你在后方歇息,待我凯旋而归,你为我捶腿端茶可好”

“想的倒美,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般厚颜无耻之徒站后边呆着去,奉好茶水!”铿锵登时一脚便将嘻哈踹出去老远,已经祭出了自己的重剑。

这几句虽是玩笑话,但几位护殿长老听罢,不由地怒上眉梢,脸色铁青无比“大言不惭,你……”

“看剑!”不等那老头说完,铿锵已经拖着重剑砍了上去,重剑长九尺,宽足一尺,剑身黝黑,无锋无刃,但谁也不敢小瞧它,正所谓重剑无锋,大巧不工,能使重剑的,绝对是一把好手。

重剑由铿锵当头劈下,压的周围空气“噗噗”作响,那护殿长老眼眸一收,也没再吭声,祭出自己的成名法器,青铜法棍

“砰”地一声闷响,重剑重重地砸向了法棍,迸出了不小火光,那护殿长老双手抵挡,不由地脸色一变,连身子也微微地下坠了几分,险些就要抵挡不住。

“让开,让开,让小爷我来!”不远处的嘻哈迈开腿,挺着自己的肚子撞了过来,同时双手祭出了自己的法器,一面巨大无比的黑盾,从正面看,黑盾完完全全地遮掩住了他的身子。

“砰”地又是一声,嘻哈扛着黑盾重重地撞在了那名长老身上,而后,那名长老的身子便像树叶一般倒飞了出去,看上去轻飘飘的,滚出去了老远,才停下。

突兀地喷出一口老血,法棍也不知掉在了哪里,挣扎了半晌,他也没有再站起来。

一击得手的嘻哈瞧见长老爬不起来,拍着自己的大肚子笑道“铿锵,看见没,还是我嘻哈大将厉害。”

一旁的铿锵扛着自己的重剑,直翻白眼,也无话可说。

余下的几位护殿长老全都目瞪口呆,都不敢相信简简单单的两招便打败了四百年修为的幻世长老,几人也不敢轻敌,纷纷祭出了自己的成名法器。

“我来了,包圆!”嘻哈一瞧几人亮出法器,还没等身旁的铿锵有所反应,便扛着自己的黑盾撞了过去,样子完全不像是打架,反而像发现了什么宝藏一般,十分欣喜。

“嘿!你这胖子,给我留两个!”铿锵自然不甘落后,扛着自己的重剑也冲了上去。

第一百七十五章 螳螂

灵均峰

云无忧敞开胸膛依旧在笑,他在笑,笑着青州世界是多么残忍,没有实力的人只有死这一条路,或许连蚁兽都不如,至少,它们还能苟延残喘,而有些人,连这个机会都没有。

“你怎么不说话了我算什么东西我到底算什么东西你若知晓,倒是告诉我啊?”云无忧变得狰狞起来,像只嗜血的怪物一般。

没有人能回答他的话,忤逆他的人,现在已经躺在地上了,成为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你们也都看到了,本人行事向来光明磊落,敢作敢当,可不像这水榭阁一般,暗中派人动了手脚,明了还不敢承认,若都是这般怕死,,还做个什么修仙之士”

“你们又没确凿证据,光凭口头说说,凭什么断定水榭阁杀了人”那人上前,是一幻世弟子,满头大汗的样子,像是刚跑来不久的。

“文琦,你怎么又跑到我灵均峰了,快回去!”一位年龄颇长的师兄推搡着他。

“为什么平日里自诩为正道的我们今日怎么就变成了这般模样自当天道,自有乾坤,自有明理,自有明辨,倘若这些妖魔在我们幻世乱杀一通,而我们幻世坐视不理,试问这天底下还有几人唯我幻世为首以我正道沧桑为仁”文琦甩开,拨开了人群,走到了场中央。

但是围观众人可没有这么想,都不免为这年轻人惋惜一阵,今日过后,恐怕这青州再没有这个人了。

“人生当如少年,现在看来,这句话说的一点都没有错,你倒是比其他人要勇敢些!”云无忧语重心长地拍了拍文琦的肩膀,笑着说到。

“我这辈子最恨的就是妖,要杀的也是妖!”文琦瞪着云无忧说到完全没有畏惧之色。

听到这,场上众人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小子当真是不要命了!

云无忧听罢,神情到没有太大的变化,反而是自嘲了一句“好,我是妖,反正这事与我也没太大的关系,水榭阁杀了上羽族人,你若想插手,便请吧!”

说完,便站到了一旁,拢了拢身上的黑衫,冷眼瞧着场上发生的一切。

“大道至公,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但你无凭无据凭什么认定为水榭所为”文琦一脸正气,来到上羽烈山身前说到。

“这是何物”上羽烈山举起手中的长剑。

“剑!”

“从何处来”

文琦愣了半晌,道:“从你族已死去的族人身上而来!”

“再问你,这是何物”

“杀人的凶器!”文琦不得已说了,他自己也知晓自己这般说无疑加重了水榭的嫌疑,但在上羽烈山眼前,他发现自己的小心思根本无处遁形。

“既是凶器,则是物证,又有人证,不过是死了几个,人证物证具在,可定!”

“人是你们逼迫的,水榭从头到尾根本没有承认,而且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到这里的,再说,这长剑幻世上下到处都是,随便寻来一把并不难,这种人证物证,难道还能当真”文琦反驳,言辞有力。

“能说会到,佩服!”上羽烈山少有说了佩服的话“那你再瞧瞧这剑上面刻了什么字”

顺着上羽烈山所指,文琦凑上前,情不自禁念了出来“水榭”

“如何你也看到了,这剑柄处刻有水榭二字无疑,也就是说这剑为水榭所有,若是巧合,难道还有人故意诬陷水榭不成水榭杀我族人也是死案,谁也别想为水榭开脱!”

说完,上羽烈山便一挥袖袍,径直来到了仅剩的一命水榭弟子跟前,将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已经死了两个人了,难道还不会够吗?”文琦又冲上前,吼道。

“高贵者的游戏,从来都要有牺牲者,用鲜血来浇筑,用人头去弥补空位,我族历来霸道,既然杀我族人,必要付出千百倍的代价……”

…………

……

一人持重剑,一人持重盾,左右协防,攻者迅猛,御者稳泰,只余片刻之间,原本占有人数之优的幻世护殿长老便变得狼狈不堪,根本奈何不了这二人。

蓦然间,长生殿前又多了一人,袭着黑袍,掩了半张面,荼黑色的眼眸如死水一般平静,月光将他的身影拉的很长,像一个孤寂老人一般,独守岁月,静缓移步。

“拦住他,切不能让他靠近长生殿!”正交战时,一位护殿长老指着场上突然出现的黑袍人喊道,话音刚落,长老中间便有拿着丈八长枪的老者脱开了身,举着长枪刺了过去。

“哪里跑啊!你的对手在这里呢?”重剑划着暗金流光斜劈了过来,驭长枪的老者不得已举枪挡了过去,铿锵依旧不依不饶,左右开弓,硬把他逼到了远处。

黑袍人并没有因为身旁激烈的打斗而稍停片刻,任几位幻世护殿长老再三阻拦,可也摆脱不了嘻哈和铿锵的纠缠,自然没办法阻拦黑袍人一步步靠近的身影。

“长生殿!”

他站在阶前,抬头望着匾额之上刻着的三个遒劲大字,第一次来这里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久的几乎他都快忘记了,未弱冠的少年带着前所未有的震惊进了大殿,拜师,求道,立志,成了一生中磨难的开始。

多少年来,他想象过自己下次来到这里时的场景,他忽然笑了笑,自嘲了几分。

打斗还在继续,没有人能够阻拦他,他长舒了一口气,推开沉重的殿门,走了进去。

空旷的大殿还是记忆中的那般场景,也只有殿中深处两盏青灯闪着光……

……

“你可曾想过,你可是螳螂”伴随而来的是一束刺眼的金光,他没有躲,而是咬牙一把握住了青灯下的一檀木盒子,他不想放弃这个机会,幻世境,他一定要得到的。

在握住檀木盒子的那一刻,金光也随之而至,撕咬着他的血肉。

“若不是那夜,那绿竹巷,你怕是要将天下人瞒到底吧!”暗中的那人说到。

云无忆似乎明白了什么,当初上绿竹巷时,石桌上的那杯温茶,现在想想,一切都解释通了,仓促之时,他隐去了身形,可却留下那杯温茶,也知晓了,自己的所有计划。

第一百七十六章 四象剑阵

“太晚了!”金光依旧,云无忆吃痛展开身形向后退着,可他后退一步,金光就近逼一尺,金光始终撕咬着他的血肉,金光中的那柄利剑始终嵌在他的左肩中,像毒蛇一般不停地往里钻,瞧着手中已经到手的檀木盒子,云无忆稍能欣慰几分。

“那可未必!”云无忆笑着应道,眸子里透出几分不一般的意味。

双脚震地,云无忆猛地向后跃起,朝殿外退去,可那些金光像死盯着一般,不依不饶,又逼了上来。

空旷的大殿中,只传来衣衫猎猎的作响声,黑袍翻飞,映着金光,被剑刃绞得粉碎。

“砰”地一声闷响,殿门被云无忆撞得粉碎,接着一记重掌,云无忆顿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他也重重地跌落阶下,可手中那檀木盒子却不曾放松半分。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镇住了殿外的打斗,激战正酣的众人都停了手,待嘻哈铿锵二人瞧清楚阶下那人是谁后,都大吃了一惊,连忙跑了过去,将重剑和黑盾护在了云无忆身前。

“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暗中持金光长剑的人也踏出了长生殿,一袭藏青袍的衣衫,颇为冷峻的面容,正是一直未曾露面的会幻世掌门风剑寂。

“行如此卑劣之事,暗算伤我家主上,不怕天下人笑话吗?”嘻哈指着殿前的风剑寂吼道。

“卑劣你们还敢提卑劣二字暗夜用计盗我幻世至宝,伤我门下弟子,当真是死不足惜!”风剑寂手持金光长剑指着阶下的云无忆三人说到。

“若我们明地里向你幻世一借,你幻世上下几千人能有几人答应放在这殿中不曾造福世人,又何必称之为至宝”

“花言巧语,不必再言!”

“好,今日,我,嘻哈便要向你讨教几招,以报你伤我主之仇!”嘻哈手持黑盾,矮胖的身子现如今像一只轻快的鸟儿一般,高高跃起,像阶上的风剑寂撞了过去。

风剑寂眼中厉色四起,稍退了半步,手握长剑,一剑抖出,正与那黑盾相撞,金光璀璨十分,黑盾丝毫不避,迎剑撞了上去。

“轰”

一声巨响,剑盾相接,火光四射。

“我来帮你!”嘻哈眼眸一闪,脚踏玄步,一记重剑砸了过去。

“哼,对付你们这些妖魔,根本就是脏了我的手!”风剑寂手腕一抖,竟生生地握住了铿锵砸过来的重剑。

阶下二人眼中惊色大起,连忙收式,可为时已晚,自风剑寂身上发出的凌厉金光,已经波及在他们身上了,顿时,体内气血翻腾不止,险些爆体而出,身子向后倒飞了出去。

“风剑寂!”

云无忆一声怒吼,拍地而起,右掌黑尺现形,泛着腾腾的玄黑火焰,云无忆眼眸一转,连连甩出三道尺刃。

风剑寂驭着金光长剑,依旧是向前一震,一道金光剑气砍将了出去,也正如他所想象的那般,玄黑尺刃如同火遇见了水一般,一触即灭。

可是令他没想到的是,最后一道玄黑尺刃竟硬生生地将自己甩出的金光剑气吞灭殆尽,转眼间便来到了风剑寂眼前,惊骇之余,风剑寂连忙举剑格挡,玄黑尺刃撞在了金光长剑上,风剑寂吃力,足足退了一步,才稳住身形。

话说云无忆祭出三道玄黑尺刃后,便连带起受伤的嘻哈铿锵二人消失了,再出现身影时,便已经到了半空中,正向远处飞去,他知道就算自己再厉害,也不可能斗得过风剑寂,更何况现在还在幻世山上,一但闹大,幻世弟子前来,到那时可就真的是走投无路。

刚才甩出了三道尺刃也不过是障眼法罢了,在施展尺刃的时候,云无忆便已经想好了,连带着二人逃走,如果幸运的话,逃出去也不算什么难事。

如今幻世门中已是暗潮涌动,内有各门各派使绊子,都是些心口一一的家伙,都想在此次大会中捞点好处,外有不少妖物作乱,风剑寂也不会因为自己的缘故而轻易离山的。

“四象剑阵!”

场上突然吼声一片,似有千军万马之势,云无忆暗叫一声不妙,只见长生殿上空出现了虚影光壁,四方皆有神兽虚影咆哮,云无忆抬头望去,只瞧前方白虎虚影怒吼不已,鬃毛林立,接着一掌便拍了出去。

“给我破!”云无忆驭着黑尺,狠狠地扇向了面前的白虎虚影,而白虎虚影丝毫没有退避的迹象,掌印依旧向前,黑尺与虎掌相击,顿时天空映得如白昼一般,一声巨大的闷响,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的响,如山崩地裂一般,整个幻世门都为之一震。

再看去时,白虎虚影萎靡了不少,而云无忆则更为惨,以一己之力对抗四象剑阵,更本就是螳臂躺车,自不量力,突兀地吐出几口鲜血,跌落了下来,狠狠地砸向了底下的汉白石广场。

顷刻之间,上百名幻世弟子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将广场围了个水泄不通,如同铁通一般,个个手持长剑,上百道光束直插云霄,四象剑阵由此发动,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大神兽虚影布满了整个天空,个个狂怒不已。

银白色清冷的月光洒在了他那双并不怎么干净,甚至还有些浑浊的眸子里,那里不再是星光,而是死寂一片,右手之上的黑尺依旧泛着玄黑火焰,而且越燃越旺,将他的整张脸映得惨白。

他,竟笑了起来。

…………

……

长生殿外发动的四象剑阵,自然引得灵均峰上众人抬头观望,都为之一震,却不知晓到底发生了什么。

上羽烈山和云无忧抬头一看,脸色都有些稍稍的变了,二人相视一眼后,只见上羽烈山眼中厉色一起,手起剑落,随后传来了惨绝人寰的惨叫,将众人的思绪又拉了回来。

痛彻心扉的惨叫回响在每一人的耳畔,只见地上蜷缩着仅剩的水榭阁弟子,他双手捂着自己的耳朵,在地上不停地打着滚,不远处齐根而断的半截耳朵,还往外冒着鲜血。

“上羽烈山,事情还没弄清楚之前,你怎么能动手伤人呢?”场上唯一敢出头的文琦暴喝道,指着上羽烈山,险些要冲上去。

“事情已经很清楚了,死的,是我族人,杀人的,是水榭阁所为,留有长剑一柄,刻字水榭,断耳而已,又没立马要了他的命!”上羽烈山压低声音说到。

第一百七十七章云子羽

“他们杀了你一人,你们已经杀了两个了,还不够吗?”文琦护在断耳的水榭阁弟子面前,道。

“够何为够何为不够我要这天下人知道,在这青州之上,没有人能威胁到我上羽一族!我上羽一族便是这青州的王!手上沾了鲜血的,一个也跑不掉!”

“你救救我,我不想死,我没杀人,我没杀人……你要相信我,你要救救我……”那断耳的水榭弟子一个劲地拽着文琦的衣衫哀求道。

“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的”

不等文琦把话说完,一道寒光闪过,众人不免又是一阵惊呼,又一只血淋淋的耳朵掉在了不远处的地上,上羽烈山收了剑,嫌弃地瞧了几眼“你不是要救他吗?这般如何”

“你知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些什么他只是想活下去,你为什么不肯放过他!”文琦瞳孔扩大,下一刻,便霍然拔出腰间长剑,直指上羽烈山眉心。

“放过我从来没有说过要放过他,还有,你很有勇气,这么多年了,你是第一个拿剑指着我的人,真是后生可畏啊!”上羽烈山微微撇了撇眉,用兽拨开了指着自己的剑。

“旁人怕你,我可不怕!我……”

手起剑落,齐刷刷的两股血柱冲天而起,众人眼前血浆翻腾不止,再看去时,只瞧那水榭弟子已经彻底瘫软在地上,面色异常苍白,连叫声也无法张口了,只是不停地冷哼着,全身不停地微微颤抖着。

在场的众人都不免为这残忍的一幕而,吓得脸色苍白,更有甚者捂嘴差点吐了出来,文琦怔住了,没有丝毫的动作快点,瞧着面前的一幕,他僵硬地转过了头,心里还是忍不住咯噔了一下,手不自觉地抖了起来,有些发紫的嘴唇上下打颤着,目光也变得空洞无比“你……知道,自己自己,在做些……些什么吗?”

“呦,吓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小兄弟,我看不如这样,你有胆有魄,只要你开口加入我妖界,我云无忧担保你无事啊!”许久不曾说话云无忧这时凑了上来,一条胳膊搭在文琦的肩上,笑嘻嘻地说道。

“滚~~”

“你瞧啊,你呢!一个小小的幻世弟子,无力无势,你现在又得罪了上羽族,只要人家一个不高兴,,手起刀落,你的脑袋就没了,要不,你再考虑考虑……”云无忧继续搭着文琦笑着说到。

“我叫你滚啊!”文琦忽然吼道,反手一剑,朝云无忧刺了过去,却不料一剑落了空,趔趄一下险些向前栽了过去。

“小小年纪,脾气倒是挺大,只是可惜了啊!”云无忧幽叹道。

血浆翻腾不止,冒着热气蒸腾而上,原本干干净净的地上被鲜血占了大半,文琦瞧着脚下粘稠的血浆,握住长剑的手不停地颤抖着,为什么到底为什么这个世道到底怎么了

“怎么,你害怕了吗”上羽烈山上前一步,将手中长剑架在了文琦的脖颈上。

思绪杂乱,脑海中闪过无数种可能,断耳,断腿,或命丧当场,他余光之下是上羽烈山一副漠不关己的模样,还有云无忆忧阴笑着的面容,更多的便是几十副惊恐的脸,他们到底怎么了天下正道被他一人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想到这,文琦掩面笑了起来……

“临死之前,笑容或许能减轻你的恐惧感吧!”上羽烈山咂咂嘴,用力压住了手中长剑,顺势将这个年轻人压在了地上。

“恐惧上羽烈山,能与我门掌门匹敌的对手,却在这里威胁我一个小小的弟子,你还有什么脸面做这个族长!”文琦凶色四起,一剑挑出刺向了上羽烈山。

上羽烈山瞧了,轻弹二指,气劲将刺来的长剑击了个粉碎,再次用力彻底将文琦压在了地上,动弹不得“可是你未曾想过,当今豪杰,全都在这幻世山上,却不曾有一人为你出头我上羽烈山就算再厉害,也抵不过万千蜂蛹而上但他们却始终畏怯不前,你可曾想过这是为什么,”

“妖魁现世,还需要你上羽一族和妖界出力,他们这是在为大局着想!”

“大局畏惧而已,才找了个正当的借口,历代妖魁全都败在你幻世手里,又何需我们出力水榭阁弟子是,你也是,死到临头时,他们一言一语都没有,只有你这个出头鸟乱冲乱撞!”上羽烈山一脚踏在了文琦身上,,将其踢出了老远。

…………

……

红月当空,轻铃摇动,传出了悦耳的古铃声,幽远深长。

一袭藏青袍的风剑寂此时已收起了金光长剑,居高临下地站在阶上,望着阶下已经不动的云无忆,不知何时,风剑寂的身旁又多了一名冷面道人,双手负于背后。

“世人无我,我负世人,天道不仁,生灵陨灭,黄泉阎罗,续命长存……”云无忆惨笑着,从地上缓缓地站了起来,像风中的一片枯叶一般,眼睛里充满了血丝。

“十年学道,一身骂名,弑师戮道,化身成妖,这一切的结果都源自你们,你们可曾有过一丝丝的后悔!”云无忆不再掩饰什么,左手一抓,掀去了罩在身上的黑袍,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他也没有什么好掩饰的了。

“云无忆”居渊惊叹道,而一旁的风剑寂依旧不语。

“我问你们,你们可曾有过一丝丝的后悔,我现在这个样子,全部拜你们所赐!”云无忆指着阶上的二人吼道。

“云无忆,现人妖两界已经放下恩怨,共诛妖魁,但今日你的所作所为皆有悖其旨,实属大逆之行,如今,你且放下法器,我等可以既往不咎,往日恩怨皆可以一笔勾销!”居渊义正言辞地说道。

“哈哈哈……”云无忆仰头狂笑着,伸手将脸上的面具揭了下来,露出了原本的面容,苍白如纸的脸上有着几道入骨的伤痕,几乎毁了他整张脸。

“上卿,掌门,十几年不见,可还认得故人”云无忆持尺问道。

阶上二人皆是一怔,好大晌才回过神来,也终于明白了刚才那番莫名其妙话的意思,只瞧风剑寂在居渊耳边低语了几句,神情略微有些冷凝,便凭空消失了人影,阶上再寻不见他的身影,只留了居渊一人。

“一身罪恶太多,怕是没有颜面见我这幻世弃兔了吧!居渊上卿,你认为呢?”云无忆笑着说到。

“你到底想怎么样?云子羽!”居渊满脸铁青,极力在克制自己的情绪。

第一百七十八章 天泽,地泽

“居渊上卿贵为一峰上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身份显贵,莫不是忘了十几年前的那一桩旧案了吧?那个被你一口一口叫着孽障的,现在就站在你面前,十几年来幻世门一直想杀的人就站在你面前,一贯公正无私,以天下为己任的居渊上卿,这会儿怎么也心软了起来”云无忆步步紧逼。

连锋话珠一字一句的落在居渊耳中,他只是脸色铁青,负于背手的双手握地发紫,直到最后也没有暴怒缓缓道“长老真是好笑话,只要长老交出我幻世重宝,我等皆可以不计前嫌,自放长老离开此地!”

“妖魁当世,乱世已起,如今幻世门一家可收拾不了妖魁,若不是幻世祖辈打下千年的基业,你这幻世门早就被灭了,你们不敢动我半分,自然怕是与妖界结仇,到时,失了妖界这一大助力,你们那以天下苍生为己任的执念,或许早就被妖魁践踏,我猜,你现在心里肯定是要杀了我这孽畜吧!说出刚才那番话,你心里果真好受吗?”云无忆持尺一步步地踏上台阶,向居渊逼了过去。

“幻世重地,休得再上前半步!”居渊祭出长剑,指着缓缓而上的云无忆喝道,他现在能说的能做的只有这些了,若放在天下太平时期,这孽畜决计再逃不出生天。

“你心中的天道,天地,到底为何我这妖人,,你当真不一剑杀了我”云无忆没有停下脚步。

“所谓的大公无私,徒有其表罢了,居渊,你根本就不配居云韶上卿一任!”毫无征兆的,云无忆突然挥尺,由下而上携撩了上去,漆黑森寂的玄黑火焰拖着长长的尾坠,向居渊扑了过去。

居渊怒目一瞪,反手一抵,弹开了黑尺,道“你若再得寸进尺,休怪我不顾大局,不讲情面!”

“大局当年在灵均峰与你那徒儿羽正松一战,羽正松败后,暗算于我,险些要了我的命,可是你,却在私底下暗告长灵压下此事,到现在,又有几人知晓此事是怕旁人说你偏袒护短吗?这就是你所谓的大局吗?”云无忆一击未中,抡着黑尺再次覆压而上,铺天盖地的火焰全部朝居渊涌了过去。

居渊还是反手一剑轰出,震散了黑焰,不过黑焰的反噬之力还是将他震退了几步。

“冥灵果一事,想必你们心中自当清楚,先祖自蜀山带回冥灵树,必有大大的用处,我只不过遵循先祖遗志而已,而你们,却从不肯放下所谓的面子,也却从不肯承认事情的真伪,无端降罪于我,这也是为了你们的大局吗?为了维护幻世千年不变的规矩你到现在还有何话可说”云无忆群昂激愤,不作停滞,接连刺出三尺,尺尺凌厉,虽无锋,但威力却是不小。

居渊神情变得有些恍惚,目光也迟钝了几分,但还是下意识地持剑后退着,剑尺相接,发出嗡嗡的轰鸣声,一次次地敲打着居渊的思绪,,他是冷面道人,是幻世云韶上卿,可是这些年来,他每次都在夜里想,这些年自己都做了什么,到底是为了什么,幻世也再不复往日繁华,这到底为什么

“私底下,众弟子传闻上卿还有一妹妹,只不过早夭,不知是报应还是罪有应得”

“你给我闭嘴!”居渊突然爆发,持剑向云无忆刺了过去。

“当”

一声,火光四射,就连云无忆也有些诧异,居渊会因此事而乱了心态,先前那几番话不过是为了激居渊罢了,却不曾想,居渊却为了自己的妹妹而发怒。

“听说,你妹妹临死之前,还被人破了身,……啧啧,你这当哥哥的……”

“三重击!”

居渊当即咆哮道,再没了以往镇静的神态,只瞧他退后半步,右腕转动,挽出三道凌厉剑花,剑尖划过虚无,如星火一般明亮,刹那间,三道剑气贴着地面掀了过来。

“砰砰砰!”三声,道道剑气撞在了云无忆的黑尺上,巨大的震力将云无忆轰到了阶下。

“多年不见,上卿还是如往日一般啊!”云无忆稳住身形后,笑道。

“若再敢从你嘴里听到秽语,今日不管你是谁,云子羽也好,云无忆也罢,都在这给我粉身碎骨!”居渊大踏步地上前,指着云无忆吼道。

云无忆跌在阶下冷眼瞧着没再任何的言语,只是高高地跃起,双手抡着黑尺,砸了下来。

剑尺相接,依旧火光四射,发出巨大的轰鸣声云无忆斜着眸子,在空中翻身起尺猛扇了过去,居渊依旧岿然不动,没有丝毫退缩的意思,剑尖刺出星芒,自上而下抵上了那尺子。

“地泽阵!”云无忆突然凭空喊了一声,接着而起的是那汉白玉石板上忽然冲天的十几道尖锥。

居渊眼睛微眯,起身跃起,,想要避开这些尖锥,却不曾想:

“天泽阵!”又是一声低吼,居渊抬头望去,只瞧空中云无忆已经高高跃起,用他那把其貌不扬的黑尺结了一层亮白屏障,生生地挡住了居渊跃起的道路。

“咻咻咻!”接二连三地响声从耳边传来,十几根尖锥猛地从屏障里暴射了出来,居渊躲闪不及,被众多尖锥划破了道袍,险些伤着要害,但鲜血还是淌了下来,一滴一滴的,格外扎眼。

撤去阵法,云无忆轻跃退后,狞笑着“上卿,这幻世功法滋味如何啊?”

居渊伸手抹了抹脸上的划痕,瞧了瞧手上的几滴鲜血,竟也笑了起来。

“如今,我不再是那个任人欺负的青衣少年,你给我的,你是否还记得”

“生死门中,伤痕累累,如刀俎鱼肉,想讨回来,大可来试试!”居渊指着不远处的云无忆道。

话音刚落,那阶上的居渊凭空消失了,云无忆也知,这次或许真的遇上大麻烦了,他不敢再有迟疑,面对居渊,这个青州之上首屈一指的大人物,他决计是讨不了好的,幸运的话,是个两败俱伤的结果,但再想逃出去,那便是痴人说梦。

云无忆手拿黑尺,站在原地,散出真气,四处寻着居渊的身影,场上,各种气息杂乱在一起,交错难分,即便是云无忆,也难辨哪一股是居渊的,这样一来,时间一久,云无忆便有些慌了,细细的汗珠顺着额头流了下来,忽然,寒光一闪,云无忆想都没想,抡着黑尺便迎了上去,可还是晚了半分,寒光暴射而来,在他脸上划了一道小口子,血珠登时便流了出来。

猛地抬头向上瞧去,出人意料的是,寒光闪过的地方并没有居渊的身影,只是空寂一片,只有一轮红月。

“在你身后!”

居渊的声音幽幽的传来,云无忆猛地转身,只瞧一道剑气已经到了眼前。

“噗嗤!”云无忆的腰间又被划开了口子,顿时血肉横飞。

“还是你身后!”

居渊再次神出鬼没地出现在云无忆身后,而后一掌拍在了云无忆毫无防备的右肩上,顿时,云无忆只觉气血翻腾,阵脚一下子便乱了,一大口鲜血再一次喷了出来,跌倒在地上。

第一百七十九章天泽,地泽

“居渊!”拖着长长的嗓音,听不出来是愤怒还是其他的什么,隐约有几分兴奋的意味,他缓缓地撑起了身子,踉跄地一摇一晃地站了起来。

居渊站在不远处,眉头紧皱着,面带着几分凶色,,瞧着云无忆,他感慨良多,这些年,到底改变了他多少

“无风起!”云无忆缓缓地握紧了黑尺尺柄,尺上的玄黑火焰一下子完全绽放开来,像是一朵妖艳的黑色大花,而云无忆苍白的面容在火焰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瘆人。

云无忆猛地将手中泛着黑焰的黑尺插在了地面上,向上一撩,原本平平整整的汉白石板现如今连根而起,一层接着一层的,像是一面墙撞了过去一般。

眼瞧着已有十余丈之高的石墙朝着自己砸来,居渊也不得不挽出几道剑气,朝石墙砍去,十余道白芒剑气夹杂着疾风,硬生生地砍在了石墙上。

轰——

一阵轰响过后,石墙土崩瓦解,数不清的汉白石板纷纷从空中落了下来。

那居渊也不知怎么的,连忙将剑横在自己的胸前。

“叮”长剑刚刚横起,黑尺便迎头而上,带着一股巨力,居渊那高大的身躯也不免朝后退着。

“噔噔噔……”脚底的汉白石板也被他踩得粉碎,但云无忆抵着黑尺,如蛮牛一般狠狠地撞了过来,居渊由于仓促接战,也无法立刻稳住身形,还在不停地朝后退着。

“上卿,果真是好身手啊!”云无忆狞笑着,手中黑尺泛起的玄黑火焰直扑居渊而去。

直至踏碎第十一块巨大石板,居渊方才稳住身形,道“多谢长老夸奖!”

“地泽阵!”

云无忆说完,便露出了森白的牙齿,和那近乎疯狂的狞笑。

刹那间,周围从地底下猛地窜出无数根尖锥。

居渊连忙起身想要跃起,却不料被云无忆一把抱住,二人就这般直直地站在原地。

“你疯了吗?”居渊吼出,想要摆脱云无忆,可是身上不知何时又攀附了黑焰,竟令他的动作有些受阻。

“是啊,我早就疯了,上卿难道不清楚吗?”云无忆惨笑一声。

他明知,不论修为,还是功法,他都不可能与居渊相提并论,所以他只能用这种几乎同归于尽的办法,他在赌,赌一个两败俱伤。

“噗嗤,噗嗤,噗嗤,噗……”从地底下冒出的尖锥登时便贯穿了二人的身体,脚掌,胳膊,胸膛,手臂……一切都暴露在尖锥的锋芒之下,伤口处,流着血,可是已经分不清是谁的了!

尖锥林立,泛着寒光,像串糖葫芦一般将二人串了起来,云无忆惨笑着,双手还是不肯放开,而居渊还保持着挣扎的样子。

良久,尖锥又缩了回去,只听那“噗嗤”一声,二人的身子彻底软了下来。

居渊的眼眸中渐渐地失去的色彩,变得黯淡无光,缓缓地倒在了血泊之中。

云无忆笑着,他赌赢了,为此,他不得不精心计算着之前的每一步,先前掀起的石墙,只不过是为了逼居渊出招,而后再以黑尺相击,居渊只得横剑以作抵挡,召出玄黑火焰,也只是为了让居渊无法跃起,最近一步,便是抱住居渊,使出“地泽阵”。

他精心计算着每一根尖锥突出的方位,力量,确保刺中居渊要害,同时避免自身的要害,结果而言,居渊伤重要比云无忆重的多。

…………

……

且说这灵均峰上,出头鸟的文琦被上羽烈山一脚踢出去老远,连吐几口鲜血后,再也爬不起来了,上羽烈山也没有着急地杀他,反而是盯着剑上的血珠,也不说话,只是那么地盯着。

云无忧在一旁环手笑着,闲来无事还调戏了一把人群中姿色尚优的女弟子,旁人是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声,生怕惹出了动静,引来杀身之祸。

众人到现在都有些后悔来瞧这个热闹了,现在走是行不通的,不走则更加难受,浑身不是滋味。

“你会遭报应的……”场上传来痛苦的呻吟声,是从先前那断了双耳又中了一剑的水榭阁弟子口中发出的,此时的他,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地上流出的血迹都能映出完整的一轮圆月了。

“呦!你还没死呢?”云无忧抢先一步凑了上去,笑着打趣道。

“你也会遭报应的!”

“是啊!是啊!我也会遭报应的,不过,这一天,你可能看不见了!”云无忆说到,接着便祭出一把匕首,在那水榭阁弟子面前晃了晃,道“你说,你们水榭阁杀人家上羽族人的时候,想到有此时此刻吗?”

“我们没杀人,你信吗”

“都快要死的人了,还不承认,我都替你感到可惜,几位师兄都先你而去了,只留下了你孤身一人,到现在,还没有人敢来救你,你说说,你师父会不会就在人群当中他看到你这样,竟无动于衷,真是狠心啊!”

“这不用你管,也不许你辱我师父名声!”

云无忧听罢,摇了摇头,很是不满意,大手一化,一截鼻子竟硬生生地倍削了下来,血一下子涌了出来,像泉水一般。

“大家伙请看啊,我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瞧着血腥的场面众人都不再去看,个个心中都很不是滋味,毕竟是同道,死了难免有些可惜。

“哦,对了,差点忘了,还差这个!”云无忆忽然鬼魅一笑,竟一刀结果了那人。

“云无忧,我杀了你啊……”文琦趴在地上怒吼道,但奈何自己怎么也爬不起来,只是不停地捶着地。

“你看看你,咱们俩无冤无仇的,我只不过是给他一个痛快,他那样,就算万幸能活下来,也是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还不如趁早投胎去!”云无忧摊手无奈地说道。

“好了,这里哪有你们插嘴的份,我族仇事,你们插什么手云无忧,这次我就放过你!”上羽烈山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我说你怎么那么不知好歹,我可是帮你族……”云无忧上前解释道,这怎么帮人的活,到自己这却还不讨好呢?

“嗯——”上羽烈山拖长了嗓音,瞪着云无忧,云无忧瞧了,立即便住了嘴,停了话,不甘愿地退到一旁。

“现在你满意了吧,三个人全因你而死了!”文琦又说道。

上羽烈山走到文琦身旁,缓缓道“满意我倒真的很满意,不过还差你一人啊!”

文琦抬头望着上羽烈山,冷笑着“杀我啊!来啊!你看我会不会皱一下眉头!”

上羽烈山停了,忍不住笑了一声,右手一剑,在地上划出长长的痕迹,向文琦的脖子砍了过去,而众人早已麻木,纷纷低下了脑袋,已不想再看着杀人的场景了。

第一百八十章 顾虑

“族长这般做,难道也想得罪我们幻世一门吗?”话音传来,只瞧文琦身前闪过一道人影,将其救了下来。

众人听见声音,纷纷抬起了脑袋,只瞧来者一袭白衣,束冠随意,手执一把折扇。

“终于肯出来了吗长灵上卿,躲在人群中,可不是你的作风啊!”上羽烈山停了手,笑着说到。

“若不是诛魁在即你以为我正道百家会容忍至此若不是为了天下苍生着想,你以为你们能活着离开这里吗……”

长篇大话左耳进,右耳出,上羽烈山打着哈欠不等长灵说完,便径直绕过他走了,围观众人纷纷绕道。

良久,才传来上羽烈山的声音“姓云的,滚过来跟老子喝一杯!”

云无忧正调戏着小姑娘,听到后,暗骂了一声,屁颠屁颠地跑去了。

场上只留下了长灵消瘦的身影,和他身后的几具尸体,血流遍地,流向了远方。

…………

……

古铃声清脆,激荡在这漆黑,多事的夜中,经久未绝,红月渐渐褪去,隐在了黑云之后,长生殿如磐石般屹立不倒,冷眼瞧着今夜发生的一切,于它而言,都只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

云无忆的身子微微颤抖着,身子上的贯穿伤口还是令他不禁地发颤,疼痛不已,不过血已经用真气止住了,暂时没有什么大碍,在他面前的是躺在血泊中的居渊,嘴角微微张着,想要说些什么,可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众师弟随我一起上,杀了这妖佞!”场上上百名幻世弟子,携剑冲上来十几位,个个眉头紧皱,凶色不减,他们要做的不过是为居渊上卿报仇或者是为了青州着想。

提剑冲上来的十几位幻世弟子当即展开了身形,驭着长剑,朝云无忆刺了过来,身上各色流光异放,一时间,云无忆的处境变得万分危急。

“嘻哈,起来,结阵!”铿锵不知何时早已站了起来,先前受风剑寂一击气脉受损,如今,连重剑也举不起来了,只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废力地向前挪着步。

修为本就不如铿锵的嘻哈则更惨,胸口向下塌陷了一个浅坑,嘴中鲜血仍是不止,不过扶着自己的黑盾还是艰难地站了起来,圆滚滚的脸上没了以前的笑意,多的是眉间的一丝坚毅,他声嘶力竭地吼了一声,“铿锵,我嘻哈大将是不会输给你的,结阵!”

随后,嘻哈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黑盾狠狠地砸进了地面,而后,笨拙的双手娴熟地结着道印,十指指尖星芒流光划过,在盾中画着什么,原本黑色的重盾也闪起了亮光,将他的脸映得无比惨白。

拖着重剑缓步而行的铿锵,回头瞧了一眼后,也将重剑插进了地面,同时双臂大开大合,两道流光在空中汇聚,随意变动着,最终形成了一方紫金道印,他将这方紫金道印注入重剑后,重剑猛地化作虚影,横向增了十倍不止,像一堵墙一般,将这主仆三人紧紧地护在剑后。

嘻哈抓住机会,口中默念法诀,同时,双手拂盾,嗡嗡的响声,一阵阵地传来,一层层的水圆涟漪自盾面向外扩散,轻而易举地穿过了重剑虚影,向着十几位幻世弟子袭了过去。

那驭剑刺来的幻世弟子们见情况有变,连忙停住,双掌握剑,祭出法盾,迎着涟漪,怎奈,涟漪并不想众人想像的那般,有多么厉害,甚至一点威力都没有,一圈圈的涟漪撞上法盾,竟然破灭了。

众人相互看了看,不明所以然,不过随后脚下猛地一阵颤抖,众人趔趄不已,险些跌倒在地,身子好像有人在后面推着向前一般,向前竟然飞了过去。

站于重剑虚影后的铿锵看准时机后,大力地拍向了面前的重剑虚影,像是在施展着某种法术,当即,虚影一触即碎,瞬间形成了无数柄光剑,光剑暴射而出,散发出耀眼的光芒,如万道离弦的箭矢一般朝众人暴射而去。

场上突如其来的变化,令幻世弟子们无一不惊慌失措,身子也不知什么原因就自动向前飞着,而且还不偏不倚地撞上了万道光剑,惊骇之下,他们还是驭起了反盾,作着殊死一搏。

如刀切豆腐一般,万道光剑排列整齐,一眨眼便穿过了十余位幻世弟子的身子,不消片刻,维持着“四象剑阵”的上百位幻世弟子个个瞪大了眼珠子向前瞧着,生怕错过了什么。

那十余位幻世弟子依然保持着先前驭盾的动作,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般,不过,随着时间一点一滴地推移,令人惊悚的一幕展现在众人眼前,只见十几人的身体上出现了小小的碎纹,就好像是玉器崩裂了一般,而且这碎纹越来越多,越来越密,碎纹之间还渗出了细小的红色血珠,他们的身子好像浸在血里一般,十几人全身上下,到处都红了,白的的衣衫现如今已经全部变成了红色,最后,十几人就这样化作碎块,掉在了地上。

全场震惊,谁都不会想到,这十几人会是这样一个死法,竟然连个全尸都没有,死之前连哀嚎都没来得及发出。

“杀了他们!”众人已然愤怒到了极点,又有许多人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

嘻哈铿锵二人站在一起,相互搀扶着,这种大阵,他们已经无力再发动第二次了,现如今,二人一人持盾,一人握剑,安安静静地等着众人冲将上来,在他们脸上全然无畏惧之色。

“风剑寂,你这道狗,还不滚出来!”云无忆瘫坐在地上吼道,四处瞧着,他知道自己是没有机会取胜的,但如嘻哈铿锵二人一般,就算没了胜算,也要殊死一搏,就算败了,也要伤敌三分。

云无忆的叫骂声并没有引风剑寂现身,反而是越来越多的幻世弟子撤去注力,向三人冲了过来。

“风剑寂,现在就让你看看你这几十人是怎么惨死当场的!”云无忆知道,风剑寂就在暗处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先前与居渊血战一场,本身实力就消耗了十之八九,以风剑寂睚眦必报的性子,必会趁着这个大好机会,了结了自己,为幻世正名,为正道立威,但风剑寂迟迟没有现身,反而是让诸多弟子前来送死,他到底在顾虑着什么……

第一百八十一章 落神耀

只瞧场上的云无忆拨开挡在身前的嘻哈铿锵二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闭上了双眼,双臂也极为艰难的摊开了,体内真气全部涌了出来了,围绕在他周身,整个身子也无风升了起来,风吹着他的衣衫,猎猎作响,黝黑的尺身上也泛着青芒。

云无忆兀地升到空中,底下幻世众人以为他要逃走,也各自展开身形,驭着仙剑,飞至空中,一时间,长生殿前吼声震天,身着白衣的幻世弟子们个个怒目圆睁,挥着泛着寒光的长剑,朝云无忆刺了过去。

云无忆没有停下,不停地向上升着,围攻的众人也没有停下,他们个个举着长剑,他们相信,不久之后,云无忆便会被他们从脚底刺穿。

云无忆瞧着,头顶便是四象剑阵所化的虚影,朝下看去,底下一边狼藉。

云无忆猛地尺指苍穹,刹那间,黑云翻腾不止,有摧枯拉朽之势,滚滚黑云瞬间遮盖住了四象剑阵虚影的光。

云无忆惨笑一声,尺端下落,直指逼上来的众多幻世弟子,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之下,青黑色的天雷子黑云间倾泻下来,天空瞬时犹如白昼一般。

半空中,顿时,血洒长空,幻世弟子一时间来不及闪避,就被笼罩在了一束束青黑色的天雷之中。

天空中的巨变,自然引得地面上众人的注目每个人都情不自禁地张大了嘴巴,不可置信地盯着空中发生的一切,白芒如昼竟化作了血海,浓郁的红光铺天盖地,倒是成了空中最绚烂最生动的画面。

“掌门,您快些出来啊!救救师兄弟们啊!”地面上的人已经慌了,纷纷四处叫喊着,寻着早已遁去身形的幻世掌门风剑寂,现如今,他们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居渊上卿战败,现如今生死不明,又有众多弟子惨死敌手,妖人还在天空中肆虐,全然无人能挡。

人群开始骚乱,议论纷纷,就连天空中所化的四象剑阵也暗淡了几分,但从始至终,身为掌门的风剑寂并没有出来挽救危局,天空中,幻世的几十位年轻才俊在青雷的肆虐下,肢离破碎,众人抬头望去,只能远远地瞧见他们的身子一点点地被青雷轰成血珠,四处散乱下来,其余的,他们什么也做不了。

天雷依旧,没有丝毫消散的迹象,云无忆又抬头瞧了瞧天,忽然,他的眸子一亮,眉梢不由地大喜,只见他驭尺直指虚影光壁,顿时,尺上青雷泛滥,直直地轰向了光壁。

轰——

一声炸雷般的惊响,一道天雷自尺端迸射而出,虚影所化的四只神兽皆全力怒吼,狂怒十分用身子抵着这道天雷,一时间,天空中又是热闹不已

四只神兽虚影竭力对抗天雷,天雷虽迅猛十分,但仍抵不住四只神兽虚影的全力抵抗,更何况,位于阵眼位置的冻官苍龙被就是雷属性,天生对雷无惧,所以天雷功击,对这苍龙造不成多大伤害,一击过后,天雷退去,但天空中的苍龙虚影依旧不依不饶,竟靠蛮力挣脱了原本的位置,直冲向天空中的云无忆。

“你们看,苍龙显威了!”场上又不知是谁率先发现了天空中的那一幕,大叫道。

众人纷纷向那苍龙瞧去,不由地喜上心头,手上更是没有闲着,散出真气,全力维持着四象剑阵,由此,天空中的苍龙虚影更显得猖獗,,无所畏惧,势必要拿下这妖人。

“嗷~~~”

一阵嘹亮的龙吟声,苍龙直直地往下冲着,云无忆错愕了片刻,连忙封尺向苍龙的脑袋上扇去,尺上的黑焰更是跳跃十分。

只一错身,众人便瞧见,有一人影直直地往下坠着,而苍龙虚影还在天空中游荡,回到了东官之位上,恪守着自己阵眼的职责。

耳边风声呼啸,云无忆眼中只剩下青色的光芒,他也没想到,这苍龙会有如此灵性,苍龙之威,就算自己拥有幻世尺也是敌不过的。

…………

……

咚——

天空为之一震,连同大地也是颤抖不已,上百个幻世弟子皆突兀地突出一口鲜血,险些跌倒在地。

咚——

天空又是一震,众人纷纷抬头望去,只见四象剑阵光壁上出现了十二个亮点,正是这些亮点的出现,驭剑持阵的幻世弟子才会突感气血不畅,内脏受损。

咚——

那十二个亮点再一次出现在光壁上,上百名幻世弟子个个面色苍白,一手扶地,一手艰难地驭着剑。

“有外力强行破阵,众师兄弟,全力抵抗,为切不能让妖人遁走!”一人嘶吼,众人纷纷抬头,只瞧光壁上,有着细细的裂纹,十二个亮点均匀地分布在光壁上,每个亮点中心裂纹自内向外延伸,成了网格状。

咚——

咚——

咚——

…………

亮点不断乍现,眼瞧着那些裂纹越来越密,众人相视一眼,互相点了点头,彼此心照不宣地怒吼了一声,众人重新站直了身子。

被苍龙重创的云无忆此时已经跌落到了地面上,他只能睁眼瞧着天空,亮点一次次的出现,他不由地疑惑起来,到底是谁,在插手这件事。

“四象剑阵,落神耀!”上百名幻世弟子齐齐吼道,手中长剑也一起指向天空,祭起了无数道飞剑,飞剑化作各色流光汇入了天空之中,连同四只神兽虚影也向天空中聚了过去,最后全部融成了一团紫光,而紫光中间缓缓透出一柄巨大无比的光剑,光剑直直地朝下。

云无忆惨笑了起来,这一幕,自己太熟悉了,十几年前,长生试中,羽正松一行四人正是用的这一招,当年,四人修为都不高,但这落神耀几近将整个广场毁了个干净,若不是三峰上卿结界阻挡,恐怕连长生殿也会毁于其中,现如今,四象剑阵由百人共同发动,这落神耀若真的落下来,恐怕会将这幻世山都移为平地,自己这血肉之躯又算得了什么。

“雪樱,我还是没能够救你……”云无忆心中想着,彻底地闭上了眼睛,或许这些年所做的都是徒劳的吧。

紫色光团之中,光剑已经全部露了出来,闪着寒光,直指地面上的云无忆主仆三人。

“落神耀!”众人声嘶力竭地吼着,抱着必死的决心。

十二个亮点再次亮起,令人异想不到的是,光剑轰然破碎,化作了无数亮点飘了下来,上百人顿时狂吐一口鲜血,纷纷倒地,不知死活。

第一百八十二章 终

“走啊!想死,哪有那么容易,你给我记住,你的命是我的!”耳边传来冷冰冰的话语,云无忆的心微微颤着,他就那般瞧着一袭白裙飘然落地,亦如几十年前一般,她一点都没有变。

“走既然来了,就全部留下吧!”风剑寂狞笑着,持着金光长剑出现在众人面前,在这一刻,众人似乎忽然明白了什么,风剑寂恰到好处地出现在此时此刻,他早就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带你家主上离开,若是闪失片刻,你树妖全族尽数诛灭!”她将手中的扇子扔到铿锵手中后,便反手凝着道印向风剑寂冲了过去。

…………

……

幽暗大殿中,檀香缈缈,只有几盏青灯发出微弱的亮光,殿中林立几人,个个面色不一。

“回掌门,上卿,昨夜正是她助妖人肆虐长生殿!用计调走我守殿弟子,妖人才能乘虚而入。”说话的是一幻世青年弟子,姓萧,单名一个灵字,正是护殿的弟子,这些年来,萧灵带领百名弟子看守长生殿,可昨夜,长生殿却遭妖人轮番袭击,损失惨重。

“掌门,上卿,我没有,昨夜我一个人回山的路上,被那怪兽追击,情急之下才跑到殿前求救,怎奈那怪兽厉害十分,师兄们也是为了救我才离开殿前的,我真的不知道后来发生的事情!”跪在殿中的女弟子哭哭啼啼地诉说着自己的遭遇,而她正是明镜。

“没有不知道那你为何等我们赶跑怪兽后,百般阻拦,拖延我等时间,还谎称诸念门前有怪兽袭击,等我们赶到时,却并不曾瞧见怪兽踪影,反而是长生殿来了一只又一只,你这又作何解释”萧灵当即气愤不已,指着明镜连番追问。

“师兄,我真的是被冤枉的,你想,我若是妖人助力,又怎会被那怪兽咬伤,你看,你看看呀……”明镜哭着辩解道,还吃力地伸出了被怪兽咬伤的右臂,示以众人观看。

“掌门,上卿,勿听她诡辩,弟子不才,先前已经打听了她的底细,她唤作明镜,入门不过才十年,极有可能是妖人派入我门的奸细十年筹划,就是为了昨夜的行动,并且,此女和那妖界长老私交甚密,事发之前,有弟子瞧见那妖界长老云无忆去宫铃峰寻她了!”萧灵拱手道。

萧师兄,你不要颠倒黑白,分明是你敌不过那怪兽,被怪兽拖延了许多时间,来不及回去救援,诸念门前怪兽来攻,也是他人告知我的,我事先并不知情,再者,你说我与妖界长老私交甚密,可有确凿证据”明镜当即反驳,指责萧灵。

“哼,诸多弟子亲眼瞧见,难道还有假半个月前,你到云韶峰那人住宅,走后,那人当晚便上了宫铃峰,这可是事实,容不得你不认!”萧灵冷言道。

“若师兄执意认为明镜有罪,就别怪明镜不念救命之恩了,日后相见,师兄最好不要碰见我!”

“你……”萧灵气得全身发抖,险些拔剑相向。

“当日,我的确去过云韶峰,但那也是奉了师父之命,这事我难道还会作假若你们不信,大可请我师父前来,当面澄清!”

“幻世上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宫铃上卿霁月师叔已足足十年未下宫铃一步,又怎么会突然去见一个毫无关系的外人这必是你花言巧语来哄骗我们的!”说完,萧灵转而又上前一步,道“掌门,上卿,这弟子满口胡言乱语,需囚禁起来,严加审问,还死去的师兄弟一个交代!”

“掌门师兄,你看这……”长灵拱手对着正位之上的风剑寂道,一番争论下来,他也拿不定主意,到底谁对谁错!

“罢了,都退下吧!”风剑寂摆了摆手,很是疲惫的样子。

“掌……”

“萧师兄胡搅蛮缠,针对我一个小小的宫铃弟子,我会回去禀报师父的,。”明镜气呼呼地说完,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

萧灵的话被明镜打断,他又抬头瞧了瞧幻世上下德高望重的二人,见他们都凝着眉,也不好再上前说些什么,只好作罢,也退了下去。

风剑寂抬眼瞧着二人褪去,再也抑制不住脏腑里翻腾的气血,突兀地吐出一口鲜血,长灵一时间错愕万分,赶紧上前扶住了风剑寂,道“师兄,这世道怎么会变成如今这个模样正道式微,我们还得在弟子面前演戏!”

风剑寂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苦笑了一声~“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各门各派都在我幻世,人多眼杂,其中不乏觊觎之辈,我幻世门的处境岌岌可危,昨夜发生了那么大的动静,他人想不知道都难,我们必须这么做,我们要留给各门各派至尊的印象,只有这样,各门各派虽心不齐,但至少表面还和,不会发生争斗!”

“昨夜,我幻世损伤如何”

“昨夜共出现了四只怪兽,据查证,那四只怪兽乃妖界豢养的恶兽,生性暴虐,皮骨如铁,我们共折了护殿弟子七十余人,若不是萧灵带了一些人去追,恐怕伤亡还要大些,共折了护殿长老八人,其中六名深入[冥灵崖]中,至今未归,恐怕也是凶多吉少,另有两名折在了一个高个子和一个胖子的手里,还有上百名幻世弟子昏迷不醒,受了四象剑阵的反噬,就算醒了,也会影响到以后的修炼之途,还有居渊师兄他……”

“罢了,不要再说了,先退下吧!”风剑寂几乎颤抖地摆了摆手,示意长灵退下,只瞧他扶着自己的额头,面目苍白。

长灵没再问什么,闪身退到了殿外,入眼的是还在忙碌的幻世弟子,现如今,偌大的广场上满目疮痍,两只异兽的尸首还横在不远处,连同殿外的冥灵树也被染成了红色,总之一切都变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阿姐

怪石嶙峋,突出的棱角犹如一柄柄利刃一般,远处传来轰隆隆的水声,一团团水雾从远处缥缈升起,抬眼瞧去,只瞧这地方甚是隐蔽,处在一方挂瀑下,无数水珠飞溅而起,散发出五彩的异光,朦朦胧胧地能瞧清楚幻世主峰的轮廓。

水边的一方青石旁,跌坐一名白衣女子,看起来甚是虚弱,裙角处衣衫破碎不堪,还粘有斑斑血迹,薄薄的红唇上已经没有了血色,显得十分苍白,她依靠在青石旁,双手缓缓地凝着真气,试图镇压体内的乱状。

几日前,她与风剑寂一战,斗了个两败俱伤,伤重遁走来到这山坳之间,便再也没有力气了,只好就地修养,可是一连几日,体内的伤势令她这万青古莽也感到棘手,毫无办法可言。

正疗伤时,忽的闪过一道人影,那人影落下,单膝微跪,道“属下来迟,请主上责罚!”

“无妨,起来吧!”女子缓缓道。

那人站起后,看着面前的白衣女子,又瞧见了她面色苍白如纸,还有裙上的血迹,牙齿便咬得咯咯作响,眼中顿时充满怒火,一挥衣袖,便要向远处的幻世飞去。

“回来,赶回去送死吗?”女子连声厉喝,眉头紧皱。

他听罢,顿住了身子,没有任何言语,袖中的双手用力紧紧握着,青筋暴起。

“外边如何了”

“昨日,幻世掌门风剑寂借故遣走了各门各派,幻世也至此封山,外人不得上山,近来又有数百位幻世弟子四处搜山,不久,便能寻到此处!”

“云无忆如何现在到了何处”女子又开口问道。

夷光不言,眼神飘忽不定,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说!”女子厉喝道,斜瞪了了夷光一眼。

“天一阁,上羽族住处!”

多日以来,女子清冷的面容上终于露出了些许欣慰之色,他没事,没事便好。

…………

……

清源镇,天一阁。

“哎,醒了醒了……”耳边传来喜悦的惊呼声,抬眼瞧去,一张肥嘟嘟的脸凑到了跟前脸上还有些许血痕,这么一喊,伤口又裂开而来,渗出些许血珠来。

“你这憨货,赶紧起来,莫牵了主上的伤势!”铿锵一个箭步来到跟前,大手一掀,将那张肥嘟嘟的脸拨到了一旁,而后将其一把从床上拽了下来,又对那胖子骂骂咧咧的,很是不满。

被蛮力拽到一边,嘻哈身上的伤口又裂开不少,疼的他直呲牙咧嘴,对着铿锵不悦道“你怎的这般,起开就起开,那么蛮力作甚,怪不得一辈子连个婆娘都没有。”

“你再说,你信不信……”铿锵扭头瞪了嘻哈一眼。

“好了,不要再吵了,都出去!”刚醒来的云无忆简直头疼欲裂,连忙摆手将二人轰了出去。

“主上!”二人同时道,不过瞧见云无忆眼中坚决的神情,便没有再说什么,讪讪地退下来。

屋子重归于平静,便只能听见云无忆轻轻地呼吸声,他抚住自己的伤口,又重新闭上了眼睛,那日情景,又一幕幕地重新在眼前浮现。

浓重黑夜,一夜无光,只有漫天白光,众人嘶叫的面孔,,长剑嚯嚯,刀光剑影,嘶喊声,惨叫声,风声,在耳边不断响着。

云无忆想着,忽的笑了一声,其声凄凉,倒是自嘲十分,,原来那般女子终究是忘不掉自己,每每凶险,她都会出现,像是设计好的那般,恰到好处,说起来,她也救了自己几次了,这条命早便是她的了……

如若她没有那般心狠,如若她肯再多相信我几分,我于她便能一直走下去,可惜了……说到底,这一切都不是她的错,但世事捉弄,我与她,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雪樱,雪樱,你说我于她而言,是不是该再狠些心来,这般,她才会将心思放到别处,不用再在我身上浪费这许多时光,她便也能快乐几分……

雪樱,你说她会不会有事,风剑寂,终究还是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这世间,便是少有敌手,他若大起兵伐,这世间又是生灵涂炭,又有谁能阻挡他呢……哎,说这些做什么,与我何关呢

青璃,妖琉璃,她终究还是骗了我,青璃也好,妖琉璃也罢,一届之主,她该不会有事,夷光当晚没有出现,怕也是她可以安排的罢,只是此时,她已知晓我在这里了吧!

…………

……

“咯吱——”一声木门推响,云无忆如今脑子混沌一片,烦躁不已,听见门被打开,不由地怒道“你们又来做什么,还嫌得我死的不够快吗?”

“阿弟,果真是变了,不曾想,再次相见,阿弟竟对阿姐这般!”盈盈话语,甚是熟耳。

云无忆睁开眼睛,偏过头来,便瞧见故人,只瞧她依旧一袭蓝裙,缓步靠前,生的依旧和往日那般,不显老态,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要说变化,便是她身上又多了几分沉稳,如客家妇人那般,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一恍如隔千年。

“水晶肴肉,腊味合蒸,飞龙汤,炙鸮,刀鱼二法,巨胜奴,生二十四馄饨,九炼香,往日饭食,阿弟吃的可口,只是这些年不见,阿姐还能记得阿弟,阿弟喜悦的很,方才那番斥责,怪阿弟,怪阿弟,怪阿弟糊涂,一时没瞧清楚……”云无忆半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

已经走进屋的素锦年瞧见云无忆这般,赶紧上前几步扶住了云无忆,又将云无忆身后的枕头竖着放在云无忆身后,想要让他舒服些。

这般动作,云无忆体内的伤便又开始复发起来,疼的他冷汗直冒,嘴唇发白,过了好大一会,方才有些好转。

瞧见这般,素锦年于心不忍,坐到了床边,握住了云无忆,道“阿弟疼的厉害,不要忍着,叫出来会好些,此处并无外人,阿姐看到你这般,真是心疼,这许多年不见,阿弟真是遭了罪了。”

云无忆苦笑了一声,始终没有叫出声来,瞧了一旁的素锦年一眼,道“阿姐,这里便是天一阁吧!前些日子,便是阿姐在山下接应吧!”

“嗯,那日你从这里离开后,那女子便要我去山下接应,要我好生照看你,等”素锦年没有继续说下去,反而是瞧了云无忆一眼。

“等她回来吧!”云无忆接话道,又说道“就算她不让阿姐这么做,阿姐也会这么做的吧!”

“你知道了”

“早就知道了,这些来了,见识也增长了不少,其实早该想到的,只是那时生性顽劣,没有将此时放在心里,上羽一族家大业大,天一阁怕不止这一家吧!初下山那日,那八珍便是我舅舅让你做

的吧!你是上羽一族的人,其实我早该想到的。”

“阿弟,阿姐不是有意瞒你的,只是那时,你初下山,族长不让我们打搅到你,只叫我好好招待你,尝一尝这天下珍馐,再以后,便没了你的消息,直到你反出幻世……”。

“罢了,其实这哪是阿姐的错阿姐只是奉命行事罢了,说到底,阿姐只是阿姐而已,于阿弟而言,只是阿姐而已!”

素锦年会心一笑,又攀紧了云无忆的发凉的手。

第一百八十四章 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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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五章【长灵篇】

三百一十六年前,冬。

幻世上下,银装素裹,今年降雪比往常早了半个月,冬日也提前了几日,年轻弟子早早地起来,做着功课,脸庞和手冻得通红,但依旧没有减轻他们修道的决心,往来小径上,三两幻世弟子结伴而行,时不时低下私语几句,诉说着这几日的见闻。

砰————

一阵刺耳的响声传来,惊起山林走兽几只,纷纷抬头张望而去,只瞧幻世三峰之一灵均峰之上,有一人影疾驰而过,掠起了不少白雪,正朝远处飞去。

“臭小子,有胆量就别给老夫回来,雪化之前,胆敢回来,看老夫不抽了你的皮!”灵均峰主殿之前,一矮矮的老头正怒不可遏地指着那掠去的人影骂道,只瞧这老头滑稽十分,被五花大绑在一张太师椅上,如今这太师椅也已经毁了大半,老头躬着身子站在殿前,吹胡子瞪眼骂着,十分生气。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着实令人吃惊,尤以灵均峰殿前行走的弟子更为错愕,纷纷张大了嘴巴,连腿也迈不动了,瞧着面前狼狈的师叔祖。

“看什么看,大清早的,都这么闲吗?还不赶快给我滚去修行,幻世若靠你们,早就完蛋了!”这位老头当即又指着殿前的数十位弟子骂道。

“是,师叔祖!”数十人赶紧俯身行礼,而后便纷纷退去,头甚至都没抬起一下来,生怕惹得这位师叔祖打发脾气。

这站在殿前大发脾气的师叔祖,正是如今的灵均峰无量上卿,大约也活了几百年了,他从小便在幻世山上修行,山上弟子传言,无量上卿这几百年来从未下过山,因此又得了一个“闷葫芦”的称号,不过这个称号只是弟子们私底下喊喊罢了,若真的放到了台面上,非得叫无量上卿将他皮给扒了不成。

不过说来也巧,“闷葫芦”这个称号不知怎的就传到了宫铃峰花木上卿耳朵里,虽然花木上卿年事已高,但却极有童心,一次,竟真的当着无量上卿的面叫了出来,结果可知,无量上卿当即恼怒,要与花木上卿斗上几百个回合,要不是当时掌门拦着,估计这二人就打了起来,事后,花木上卿也是暗暗不爽,每每见到无量上卿,都要喊上几句“闷葫芦”,至此,这“闷葫芦”的称号算是传开了,不止是幻世一门,连同其他门派的好事者也纷纷喊了起来,气得无量上卿一百年都没有踏上宫铃一步。

无量狼狈,瞧着满身的绳子,他也是哭笑不得,对这顽徒,他也是无可奈何,说起来,这顽徒与自己还是有几分相像,变都是在这幻世山上长大,从未瞧过山下的光景,此次,或许是逼得急了些,这顽徒的劣性便显现了出来,竟然趁自己不备,偷偷溜下了山去。

“翩翩少年,温润如玉。”这是长灵常挂在嘴边一句话,但人们大抵都是嗤之以鼻,虽说长灵生的皮囊确实较一般人而言,像那么一回事,可也没到了书中描绘的那般,精才艳艳,要与旁人来说,他便是生错了这皮囊,占了这身子,行径却与其大相径庭。

疾驰天空,长灵眨着荼黑的眸子,时不时向后张望着,远远地瞧见幻世越来越远,他才放下心来,端坐于剑端,他拨弄着自己的发梢,时不时还摸摸自己的脸庞,生怕坏了不成。

冷风呼啸而过,长灵也不禁缩了缩脖子,以他现在这身修为,还是抵不过这冬日里的寒凉的,出来匆忙,又没能带上御寒的衣物,在天空呆了片刻后,他便升起了些许后悔之意。

“不成,现在回去,岂不是让那只“闷葫芦”更加瞧不起,说不定还要在殿前跪上几日,这大冬日的,还是去外边寻些有趣的玩意来!”长灵喃喃道。

高处不胜寒,长灵最终还是没能抵住寒凉,从天空中飞了下来,瞧见远处有一方小镇,他便加快了步子。

此处名叫清源镇,长灵也是听说过的,但是从未踏足此地,往来便是听下山采办的弟子说的,说这山下有趣的玩意颇多,有会从口中吐出火球的赤膊大汉,还有脚踩钢刀而丝毫未损的神人,还有更为有趣的便是从衣袖中变出活物的,长灵想想,便觉得这山下比山上有趣的多,至少在这里不用受那“闷葫芦”的打骂,也没有谁督促自己的功课,甚至连睡懒觉都是有大把的时间。

只不过,话又说回来,长灵也知自己这次做的却是过分了些,将“闷葫芦”五花大绑,还偷偷拿走了他的宝贝“螭吟”,不过,想到这些,长灵便不自觉地笑出了声,想到“闷葫芦”那气急败坏的模样,长灵就觉得什么解气。

随手将螭吟化作玉簪,安插在竖起的发髻间,随即长灵便整了整衣容,朝镇子走了过去,往来行人皆注目观望,瞧着这后生的如此俊美儒雅,想来也是哪家的富贵公子,是前来参加八珍宴吧!

长灵随意走在路上,感受着从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饶是他再不为动容,也难免开始疑惑了起来,稍稍皱起了眉头,又赶忙停下了步子,左右瞧瞧了自己的衣容,发现并无不妥之处,难道是因为自己穿的太过于单薄的缘故吗?

“嘻嘻嘻,阿哥,你生的怎的这么好看,箬儿长大了,也要向你一样……”嬉笑声传来,一个约摸六七岁的小女孩走上前,笑嘻嘻地说到。

长灵咧嘴一笑,瞧这小女孩乖巧可爱的紧,刚欲伸手去摸摸这孩子的小脑袋,便被一旁的妇人将这小女孩拉走了。

“阿箬怎的这般不懂事,公子也是你能说的上话的,快些赔礼道歉。”妇人指责着小女孩,略表歉意地朝长灵弯下了身子。

“可是阿哥真的生的好看,阿箬喜欢,俺娘为何要阿箬赔礼道歉我与阿哥怎的说不上话”小女孩抬起脑袋,问着。

“望公子念在阿箬年纪尚小,事理不通,还请饶了她这一次,阿箬有过,我这为娘的替她受过……”妇人赶忙跪了下来,就要磕头。

“你怎的这般我又不是什么吃人的妖怪,为何要如此惧怕于我”长灵不解,见妇人要跪下,赶忙上前搀扶。

“公子说笑了,我等皆是些贫苦人家,家无实物,为人也算的上老实本分,公子大人有大量,就放过我等,饶我母女俩性命……”妇人似乎倔强的很,甚至连头也不曾抬过一下,拉着身旁的阿箬就要跪下。

“且慢,这镇子还是有天理的,阿箬母女俩,你们且先回家,必要时,回娘家避上一时,等这厮走了再说!”忽然,远处蹒跚而来一个老者,身着一袭旧袍,拄着梨花拐杖,身子佝偻得很,一边走着,一边抚着自己的山羊胡。

“是,镇长!”那妇人听罢,赶紧拉着阿箬向镇子深处走去,也不给长灵任何的解释机会。

“你这年轻人,看你衣着素整,想来也是哪家的大户公子吧!虽说这清源镇穷乡僻壤,弹丸之地,但也轮不到你们来此撒野,镇子可以进,但手脚最好放干净些,若是做出些苟且之事,让我等发觉,必定将你交到幻世山上,让仙人们发落,到时有你好受的,听明白了吗?”老者缓缓走近,在长灵声旁高声道,似乎与长灵早有怨隙。

一番训斥下来,长灵摸不着头脑,难道山下就是这般待人接物的吗?

长叹了一口气,长灵微微俯身作礼,道“镇长,长灵初到此地,一路上自知并无失礼之处,与那阿箬说话,只是觉得她十分可爱乖巧,其言无恶,不知镇长方才那一番话,从何说起”

山羊胡镇长听罢,抚了抚胡子,又缓缓道“三日前,镇上出现那骇人听闻的一件事难道你不知来这清源镇不是去天一阁”

“长灵不知!长灵刚刚下山,确实不知!”

“下山从山上来那你岂不是……”

长灵急忙伸手噤声,眼神示意老者不再继续说下去,老者明理,又用手指了指西方的天空。

长灵点头,老者忽然咧嘴大笑,惹得一旁的过路人皆是不明所以然。

“仙……”老者刚欲开口,便瞧见眼前的人凭空不见了。

……

……

长灵遁走,来到了镇子深处,倚靠在河边的一颗柳树旁,似乎在想些什么,从他进镇子的重重情况表明,这清源镇最近似乎并不太平,似乎与三日前那件骇人听闻的事情有关,这天一阁又是何物

镇子上的人皆惧外人,似乎见了就躲,有的口中默默有词,脸上更是愤恨不已,像是把人活吞了一般,似有血海深仇。

饶是长灵倚在树边,也感受到几道目光投向自己,皆是愤恨不已,有点已经握紧了手中家伙,就差一点扑了上来。

长灵抿了抿发干的嘴唇,顺着路去寻那“天一阁”,似乎所有的事情都与那“天一阁有关,只要找到“天一阁”,顺着线索顺藤摸瓜,事情自然迎刃而解了。

街上熙熙攘攘,叫卖声肆意不绝,往来行人也各色各异,尤以华服富家子弟居多,个个带着三两家仆,在街上随处逛着。

长灵低着脑袋在街上默默走着,瞧着这山下的情形,是比山上有趣的多,只是人恶了些,也没有多少礼节可讲,可谓是粗鄙至极。

“公子,瞧你面善,并不是作恶十分的纨绔子弟,买这面具,遮挡身份,再好不过了。”正走着,一旁的摊贩老妇人便叫住了长灵。

长灵侧身,停在了摊子前,随手拿起了一个面具,罩在脸上试了试,觉得有趣,便拿起来细细的看着。

只瞧这面具个个凶神恶煞,倒像是是地府里的恶鬼一般,青色獠牙,枯森白发,用树脂浇灌而成,,并且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香味,想来其中用了不少香料。

“老大娘,你如何知道我不似他们那般行径万一老大娘猜错了,方才那番话可能令我记恨万分,就不怕我报复吗?”长灵开口道。

满脸皱纹老大娘微微一笑,道“活了这许多年,自认为这点眼力还是有的,公子不似他们那般嚣张跋扈,身边也不曾带三两恶仆,只是只身一人默默行走,如沙中晶砾,不想灼灼其华,也不想惹是生非,我说的,对否”

听罢,长灵也不禁感叹,这世上真的大有人在,虽是路边小贩,但往来多年,察人观色的本领倒是比一般人强上很多。

“长灵受教了!”长灵双手作揖,微微地弯下了身子,倒也闲得谦卑有礼。

“不敢当,不敢当,我这糟老婆子可受不起公子这一拜,公子当真是折煞老妇了!”

“当的起,当的起,长灵初到此地,人数地不熟,礼数也不能进全,还望大娘能为长灵解惑,长灵再次感激不尽!”

老妇人听罢,又是微微一笑,显然长灵的作态也令她满意,“公子请讲,若有什么是老妇能帮上忙的,老妇自当尽力!”

“方才,我初到时,便瞧见一小女孩,乖巧可爱,就与她说了两句话,并无恶意,可是她娘似乎十分畏惧我,还有那镇长也是连连骂道,叫我守些规矩,这是为何”

“公子有所不知,近来往来富贵人家十之八九,就是各国封侯将相之人,有权有势,更有家财万贯,他们齐聚此地,自然要找几分乐子,三日前,镇上本地一十四五岁的少女,便被几个富家子弟当街凌辱,做了苟且之事,少女自知清白已失,无颜活在这世上,便一头撞死在了街上,往来行人皆是敢怒不敢言,那几个富家子弟仗着家中权势,压下此事,至今仍在镇上四处寻了,镇长知晓此事,便严令镇上少女不得出门,镇长又是一个读圣贤书的倔脾气,才不顾及世家子弟的威胁,只是见一次骂一次,镇长此举,堪称大才,我们都敬之仰之,兴许你是外来人的缘故,镇长才如此对你,但只要你在这清源镇上守规矩,也便没什么事的。”老妇人侃侃而谈。

长灵听的入迷,良久才回过神来,现如今,他倒是弄清楚事情的缘由了,原来有人作恶在先,倒是将这污名留到了后来者身上。

但长灵转念一想,又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这偏远的镇子,一时间又怎会聚集如此之多大富大贵之人。

“想来公子还有疑惑,那我就当是唠家常了,公子可要听上一听”老妇人拍了拍长灵的肩,慈眉善目地笑道。

“恭敬不如从命,洗耳恭听!”长灵躬身,又作了一礼。

“清源镇与这幻世可有不少的渊源,这里也是通往幻世唯一的同道,往来每年都有弟子下山采办,清源受幻世福泽庇佑,千百年来倒也是相安无事,更无恶人敢来捣乱,大多的便是青州各地想要上山修行的,,一来二往,清源镇也开始热闹了起来,客栈,酒坊,瓦肆,驿站也相继开办了起来,而最不引人注目,但同时又最有名气的便是“天一阁”,“天一阁”非大富大贵之人,不得入内,其掌柜,相传为一年轻女子,容貌百年而不变,生的又俊俏十分,做的一手拿手好菜,其中最有名的便是“八珍之宴”,每五十年,“天一阁”便举行一次“八珍之宴”,所宴需得叫价,价高得之,由于这“八珍之宴”过于珍贵,所以,每每五十年,清源镇就到可最热闹的时候,往来客人皆是大富大贵之人,甚至曾有一国皇帝也曾来过,不过这些都是传说,考究不得,而再过半月,“天一阁”的“八珍之宴”便要叫价,于是青州各地的人老早就聚集到了这里,这也就有了三日前的那幕,那少女着实可惜!”

“这倒是稀奇了,“八珍”据古籍记载,乃是上羽族先祖李若雨所创,每每做与他的妻子品尝,李若雨死后,这“八珍”便一同消失了,想不到在此地又出现了!”长灵小声喃喃道。

“公子说什么,老妇耳朵不太好使,公子还望担待一些。”

“哦,没事,只是想起了一些以往的传说,这面具我要了!”长灵随手在摊子上,拿起了一张面具,丢下一两银子后,便离开了。

老妇人还没来及找零,抬头便寻不到长灵的身影了,也只好作罢。

长灵手中拿着鬼面面具,将其戴在了脸上,之后,便隐去了身形。

…………

……

入夜,天气格外寒凉,毛毛雪花又落了下来,长灵裹了裹身上的衣裳,随意找了一个地方先住了下来。

屋中烛火闪烁,长灵坐在塌前,手中不停地摩挲着树脂鬼面面具,嘴角不经意间翘起了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

这山下倒是真真有趣,“八珍”“天一阁”,那掌柜,都是些未解之谜,若解开,或许更为有趣。

“水晶肴肉,腊味合蒸,飞龙汤,炙鸮,刀鱼二法,巨胜奴,生进二十四馄饨,九炼香,八珍之宴,那掌柜到底会几种呢?”长灵嘴角微翘,耐人寻味地笑着。

“咚咚咚……”

敲门声重新将长灵从遐思中拉了回来,长灵站起身来,掸了掸衣裳,随手将手中的面具扔到了床上,便去开门了。

“哪位”

“公子打扰了,这里有一位姑娘,非说要找你,我们拦且不住,就带她过来了,公子若是没事的话,就见她一面!”门口传来客栈伙计的叫声。

长灵没有多想,就随手将门打开了,映入眼帘的是一年轻女子,生的唇红酥好,肤白如玉,乍一瞧倒是天仙十分,着一身蓝裙,简单妆容,格外朴素。

“姑娘,你找我有什么是吗”长灵站在门口轻声问道,于他而言,素来是不据貌美姑娘的。

“给,赏你了,退下吧!”蓝裙姑娘抛给了伙计一枚碎银,便径直进了屋,留给伙计和长灵一脸不知所措。

伙计倒是马上反应了过来,赶忙凑到长灵身边,小声道“公子真是好福气啊!哪天教我两招。”

随后,伙计缓缓退下,顺便将门给带上了,这便更惹得长灵一时无语。

“这面具我要了,你开个价吧!”

长灵转身,诧异地瞧着屋中的女子手中拿着的面具。

长灵不语,只是缓缓移步,来到桌旁坐了下来,时不时瞧上女子几眼,露出几分玩味的笑容。

瞧长灵良久不曾开口,屋中的女子也索性坐了下来,再次说到“喂!这个我要了,你开个价吧!”

“黄金十万两,锦缎百匹,珠玉百斛,美妾十名,只要你拿的出来,这面具你尽可拿走,事后我也不会反悔,你看,如何”长灵清了清嗓子,缓缓地说道。

“一个面具而已,你要的是不是太多了”女子微怒道,显然没有想到面前的白面小生会如此狮子大开口。

“瞧,你也说,只是一个面具而已,干嘛这么兴师动众,已经入夜了,你一个女子,闯进我的房间,暂且不说对我的名声造成多大的影响,以后谁还敢嫁与我要的那些,已经很少了,你若不给这面具还是留在我这里吧!”长灵摊开双手,嬉笑道,怎么看都是一副纨绔子弟的做派。

女子当即便站起身来,拿着面具便要推门而出,幸而长灵眼疾手快,一把握住女子的手腕,将她拉到了自己的身边。

“难道姑娘也想如那山间恶匪一般吗?强取豪夺,这便是姑娘一派的作风吗?”长灵制住女子,令起不能动弹。

“这面具可是我先看中的,只不过是被你抢先了罢了,那街口的老妇说要给我留着,等我回家取钱便去买,可不料被你抢了先,直到天黑才打听到你的住处,这面具我喜爱十分,你要的那些,明日便给你送来,可好”女子也不挣扎,盯着长灵的眸子静静地说道。

“哎,这可真不凑巧,这面具我也喜爱十分,初见时,便爱不释手,足足花了一枚碎银子方且买下,买来后,便时时拿起赏玩,愈发不可收拾,虽说这面具用料粗鄙,皆是些简单之物,但我这人或许就是有眼无珠,偏偏喜爱这张面具,你说你要买走,我可不愿,方才那些条件只是为难你罢了,再说,我也不缺那些钱财,可看你出手如此阔绰,想来也是哪家的富家子弟,一掷千金眼睛都不眨一下,在下着实佩服,只是这面具,你可拿不走,难道你要横刀夺爱欺我这良民不可”长灵嘴吐珠玉,口中更是一刻也不停歇,连连说了这了这一大篇。

“我欺你请你睁大眼睛看仔细,如今我这般境地,如何欺你,你还不放开我”女子微怒,连连挣扎。

长灵缓缓地松开了手,并且将女子手中的面具重新夺了回来,而后,便坐于桌旁,轻抿了一口清茶,十分自得的模样。

女子揉了揉发红的手腕,也不恼怒,只是歪着脑袋,重新打量起了面前的这个男子。

长灵赏茶,慢慢地喝着,手中始终死死地攥着面具,生怕女子再次抢了去。

“你盯着我作甚难道我脸上有麻子不成”长灵被女子盯得发怵,道,仔细瞧瞧,这女子生的极为好看,长灵活了这许多年,也见过不少世间女子,试问能与这女子美貌媲美的,也只有自己那不正经的霁月师姐了。

“麻子倒是没有,倒是秘密不少!”女子缓缓道,伸手抚了抚自己的秀发。

莞尔不动,飘落流水,清风自来,有佳人矣!

不得不说,女子这般小动作,长灵看的如痴如醉,想来这女子也是一绝,深夜独创男子屋中,一言不合便要千金而掷,想来也是为了“八珍之宴”而来的吧!

“你又看甚我脸上可没有麻子!”

长灵回过神,贼兮兮地一笑,道“麻子倒是没有,可是你这眼角下的泪痣却格外的妙,宛如那画中人一般,可遇不可求,你可许配人家”

“嗯”女子一怔,脸不由地红了起来,不禁地偏过头去,娇嗔道“你这人好生无礼,我许配人家否,于你何干难道世间都是你这般登徒子吗?”

“哦!这倒是稀奇,这便是登徒子行径吗?往来只是知书中所言,不慎今日自己却成了登徒子,勿怪,勿怪,只是姑娘生的好看,我夸上两句又有何妨再者,瞧姑娘这般作态,多是没有人家的,也是,哪家男子能配得上姑娘的,想来也是欣喜万分,我还是有机会的!”

“你又不知我,往来便如生人一般,今日一见,往后便无期,再说,我也不喜你,你没有机会的!”

“哎,那就可惜了,还说这面具可以送与你的,想来也是没有这个可能了……”长灵在一旁喃喃道,说着,还举起手中的面具故意凑到女子身前,前后晃悠着,生怕女子瞧不见似的。

女子侧身瞪了长灵一眼,这许多年来,她何曾受过这等气,面前这男子一副纨绔做派,着实令人作呕,嘴巴又是油嘴滑舌,处处带着刺,可偏偏生的一副好皮囊,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你到底想怎样这面具你到底卖不卖我可没有闲功夫在这里跟你耗!”

“方才不是已经说了嘛!这面具我喜爱的很,你难道非要横刀夺爱吗?”

“也罢!懒得跟你纠缠,就算我瞎了眼,竟然看上了这面具,这面具今后便让与你,你好生喜爱吧!”女子说完,便要起身离开。

长灵见状,眼睛一转,赶忙拉住了女子,道“有话好好说嘛!我也不是不通情达理之人,方才说送与你,这可是真的!”

“那拿来吧!”

“可是就这般送与你,我是不是也太吃亏了些你得拿东西来换!”

“你这个贪财的小人,你先前说的,明日便给你送来,可好”

“哎我岂是你口中那贪财的小人你瞧我这般,我缺银子花吗”

“那你要何物”

长灵不语,只是一味地拉着女子的手,不曾放开,眼睛还在女子身上四处打量着,尽显好色之徒本色。

“你还看放开!”感受到长灵眼中恶恶的不怀好意,女子怒道,一把甩开长灵的手。

“你生的这般好看,还怕我看嘛!,只要你肯嫁与我,这面具便送与你了!”

“呸!无耻登徒子,谁要嫁与你,我就算嫁鸡嫁狗,也不会嫁与你!”

“嫁与我有什么不好你瞧我们两个,深夜私会,往来也有许多人瞧见了,你呆在这里也有小半个时辰了,外边的人怎么想你猜猜看”

“谁与你私会那伙计他敢多言一句吗?这青州,还没有我得不到的东西!拿来!”女子横眉直竖,伸着手便要向长灵讨要面具。

“哎!好嘞!”长灵贼兮兮地答道,将自己的另一只手交到了女子手上,如今,二人可是四手相握,这意味可倒是真真耐人寻味。

“你这恶徒,真真无耻,看我不杀了你!”女子也不再多废话半句,竟凭空变出一把利刃,就要向长灵脖子上划去。

长灵眼眸一闪,身形一动,竟鬼魅地出现在了女子身后,手上也是制住了想要行凶的女子,让其不能动弹。

“看来我们是同道中人啊!不过你的手段是不是也太拙劣了些,你师父便是这般教你的吗说,你出自哪门哪派师从何人说不定我还是你师叔,师祖呢?”

女子动弹不得,也知栽倒了这个小子手里,也不作过多的挣扎,“这关你何事我学艺不精,我也认了,只是你也好不到哪里去?欺负我一个弱女子,算什么本事”

“哎你这话可算是说对了,我就是没什么本事,但欺负起女人的本事,我可是练了不少,她们都事后叫我浪荡小公子呢?对我那可是欲罢不能,喜爱的很呢!”

“你怎的这么无耻!”女子涨红了脸庞,对长灵更是怨恨不已,没想到,世间竟会有这等无耻之人。

“骂也骂了,恨也恨了,现在说说吧,你是哪门哪派的人水榭阁还是天门宗啊?来我幻世脚下有何目的”

“你是幻世门人!”女子像是发现了什么大秘密,吃惊道。

长灵转了转眼珠子,自己自己一时大意说错了话,急忙改口,道“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是幻世门人呢?幻世又怎么会手握这等无耻之徒呢?”

“也是,幻世怎么可能收你这等无耻之徒呢?怕是你想尽,人家也不收呢?”女子撇了撇嘴,道。

“哎,这就对了嘛!咱们暂且先不说这件事,聊了许久,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长灵故意岔开了话题,问道。

“那你先放开我,先后两次被你制住,我心中很是不满,自是不愿意告诉你我的名字!”女子提了一个条件。

“好,量你也不敢造次!”长灵也没有多想什么,就松开了女子。

忽地一阵风吹过,长灵顿感不妙,忙上前想要捉住那女子,可为时也晚,女子化作一股青烟,在他周身饶了几圈,便顺着窗户消失了踪迹。

长灵赶至窗边,不见女子踪影,只远远地听见,“你这登徒子,好生无耻,取了你一件东西,半个月后,来天一阁那面具来换!”

长灵听着,下意识地便觉得头上的玉簪没了,再一摸,果然不在了,长灵站在原地,笑着摇了摇脑袋。

良久,他将打开的窗户重新关上了,坐在桌旁,细细地品尝着那茶,想着今夜发生的种种趣事,说起来,那女子真真有趣。

…………

……

半个月后,天气渐渐转暖,冰雪也开始融化,但格外的冷,长灵缩了缩脖子,顺着屋檐下,朝那“天一阁”走去。

今日,便是“天一阁”叫价“八珍之宴”的日子,往来富贵人家真是不少,镶金带玉,袍泽冗长,更有王侯亲至。

还没到大门口,便远远地瞧见“天一阁”门口早已经挤满了人,长灵耐着性子往前挤着,不管怎么说,他也要进到阁内,去换自己的“螭吟”若是“螭吟”被自己弄丢了,“闷葫芦”还不得杀了自己不可。

但瞧这架势,长灵也是一阵头痛,方才还听说一国小诸侯都被拦在了门外,自己这什么身份,能挤得进去吗?

长灵站在檐下,苦笑了几声,正要施展法术,便瞧见不远处一个小厮叫自己“长灵公子,长灵公子,请随我来,阁中已经备好雅座!”

“你认得我”长灵不解,他可是从未见过面前这小厮的。

“认得,认得,请随我来吧,这里人多,咱们从后门进!”小厮也不多说话,只是默默地走着,期间都不曾抬头瞧上长灵一眼。

长灵看了看面前拥挤的人堆,叹了一口气后,还是跟着小厮走了。

饶了好长一段路,小厮才停在一个小门前,不注意,还根本发现不了这是一个门,长灵心想,这难道就是“天一阁”后门吗

“公子,请随我来!”小厮慢条斯理地推开门,迎着长灵进了院子,此时院子里已经有了不少的人,不过多是阁里打杂的,端茶送水的,长灵到来,倒是也没有引起众人的注意,一路上顺着小厮指引,长灵最终进了一间屋子,在一楼的一个角落里落了座,随后不等长灵问清楚,小厮便退下了。

长灵摊袖坐下,这才发现这里原来是个复式结构,这一楼便与普通客栈一般,屋内摆满了桌子,有钱柜,柜后站着一红衫胖子,想来是算账的伙计了,柜上摆满了各种坛子,上封红布,并有“酒”字,而二楼似乎更为雅致一些,临街开着窗户,皆是雕花样式,但此时外头的街上喧闹不已,窗户也紧闭了起来,梁上更有香穗装饰,直直地垂下来,更有几分纵深感。

瞧着门口黑压压的人群,长灵才不禁发现自己有多幸运,门口此时依旧人山人海,各色人物肆意叫喊着,可是拦门的大汉就是不让进,个个露出刺青臂膀,推搡着想要进门的客人。

“真是热闹啊!想来这镇上还有这般盛会,不负此行啊!”听见笑声,长灵侧了侧身子,才发觉自己这张桌子已经有了一位年轻人,弱冠之年,锦衣袖服,生的也是极为俊俏,堪称翩翩公子。

“在下东周帝京人士,姓周,名紫宪,初到此地,诸事不理,还望这位公子多多担待!”名叫周紫宪的年轻小生拱手作礼,看向了长灵。

长灵随即起身,呵呵一笑,道“不敢不敢,在下粗鄙乡下之人,长灵,取长而有灵之意,万幸能来次参加宴会!”

“长灵兄真是小心啊!来次的,哪有什么粗鄙乡下之人,方才,我瞧长灵兄可是小厮领进来的,其中花费的功夫可要比在场的大多数人大的多,长灵兄怕是一国将相也未可知啊!”周紫宪笑眯眯地说到,似乎对长灵刚才那番自我介绍很是不满。

“哪里哪里…只是只身在外,得小心些为好,树大招风,格外引人注意些!”长灵依旧不假言辞,道。

“长灵兄真是会说笑,要说咱们这些是树,那楼上的岂不是参天古木了!”顺着周紫宪所指,长灵方才瞧清楚,二楼的只不过寥寥数人而已,一个老者,一个虎丘大汉,还有一个十余岁的孩童,不过他们身边皆是三五精瘦壮汉,壮汉手中握刀,眼如鹰视,身上一股子的杀戮气息。

“那些可才真是大人物,先说那老者,是食神无疑了,家中酒楼万万家,赚的银子堆积成山,本人又做的一手好菜,人称巨食神,还有那孩童,听闻是王寺国的七皇子,深受王寺国皇帝陛下的喜爱,一时间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那虎丘大汉呢?”长灵问道,他倒是没想到这里竟然聚集了如此多的传奇人物,难道只是为了这“八珍之宴”吗?

“这虎丘大汉可也真是大人物,在下在东周帝京之时,曾有幸见过几面,遥遥瞧去,只见那烈棕马上,将军一袭红甲,麾下兵士成群,一呼百应,可谓是在世英雄,威风的很,在下不才,也想做个将军,只是这体格,在心里想想也就罢了,过过嘴瘾总也是好的!”周紫宪嬉笑道,眉眼也笑弯了,倒也是性情中人。

不过依长灵所见,周紫宪还真是一个值得交的朋友,单说这性情,便与长灵有几分相投,不像世上走的那些穷酸书生,满口之乎者也的大道理,动不动便以读书人自称,高傲的很,而周紫宪却口直心快,心里想什么便说什么,不曾忌讳过什么,也不曾假以颜色,给什么人脸色。

“紫宪兄这便有些丧气了,依紫宪兄这般豪爽性格,做个将军有何不可!有朝一日,必能身批戎甲,护国一方!”长灵也没心没肺地笑着,只是下山来,见了太多糟心的事,如今遇见这个周紫宪,二人的脾性倒是很相投。

“说笑了,说笑了,我这瘦弱身子,说不定这戎甲就将我压趴下了,难道要做个“趴下”将军吗说不定我也能名垂千古呢?”周紫宪摆了摆手,自嘲道。

“这主意倒是不错,有朝一日,紫宪兄要是能做“趴下将军”,可不要吝惜赏我做个“趴下兵士”啊”长灵给周紫宪斟了一杯清茶,笑着说到。

“好好好……到时丢人,咱们就一起丢人,谁怕谁啊!来,我们饮了此杯,当作是相识一场,好不痛快!”周紫宪也替长灵斟了一杯,二人就这般大声笑着,饮了一杯“天一阁”的清茶。

这般大笑,自然引得阁内诸人停杯观看,纷纷向着一楼的小角落里投来目光。

“你们两个,真是放肆,要笑便去外边笑,笑够了再回来!”终于,阁里有的人忍不住了,十分厌恶地骂向了两人。

“我们笑,关你何事,你个腌臜胖子,吃多了撑得吧!”周紫宪当即便站起身来,回敬道。

“嘿,你这小子,年纪不小,脾气挺大,也不瞧瞧这里是什么地方,等今日这宴过了,我再与你算账,当时别打得你爹娘都认不出你来!”

“呵呵,我也不是被吓到的,倒是走着瞧吧,哈——哈——哈……”周紫宪说完,还拖了几个长音,讽刺意味十足。

那胖子也不再开口,只是一股劲地喝着自己的茶,谁知道这小子是什么身份,刚才那一番话只是吓唬一下,不料这小子根本不吃这一套,想来家中还是有些势力的。

“紫宪兄,霸气!长灵敬你!”长灵又替周紫宪斟了一杯清茶,并且竖起了大拇指,直夸这周紫宪。

“那是,我以后可是要做将军的大人物,岂是他能吓倒的。”

……

一直未曾露面二楼三位大人物纷纷抿了一口清茶,伸头向下瞧去,瞧见了交谈甚欢的二位白衣小生,又看了看那位极为不悦的胖子,谁也没有开口说什么。

午后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阳光从窗格斜映进来,“天一阁”渐渐暗了下来,阁中的小厮勤快地掌了灯,到处添着茶水,百般讨好。

长灵与那周紫宪滔滔不绝说了一下午的话,二人那叫一个欢快,个个将茶水填饱了肚子,相互搭着肩,勾着背,差一点就拜了异性兄弟。

其实,众人早已等的不耐烦,从日中等到暮时,无论是谁也没有这等耐性,纷纷左顾右盼,准备着“八珍”叫价。

忽的,一堆阁中小厮鱼贯而出,手中都托着一小碟糕点,分发在了每一个桌子上,而后便缓缓退下。

瞧着桌上着糕点,是淡红色的,模样倒是小巧玲珑,精致十分,扑鼻的酥气和软腻的气味扑面而来,众人不禁咽了一口气,这糕点似乎也很好吃呢!

“本人龚长龙,这“天一阁掌柜,擅烹糕点,今贵客来此,招待不周,故做以糕点解馋,不出半个时辰,“八珍之宴”便会如期举行,请各位贵客静候。”不知什么时候,先前长灵所见的那位柜台后的胖掌柜,已经走到了众人面前,摊开手缓缓地说到,脸上笑呵呵的,倒是一个和蔼的胖子。

“我们万里而来,皆是为了那“八珍”,你却用这等杂品糊弄我们,难道觉得我们好欺负吗”龚长龙话音刚落,便有一位锦衣年轻人站了出来,一把打翻放在面前的那一小碟糕点。

龚长龙眼睛微眯,胖胖的脸庞上丝毫没有生气之意,只是微微地笑着。

“嗯……这什么做的呀!太好吃了……”

“你别抢啊!你都吃了几块了,给我留点啊?”

似乎不合时宜,出尽风头的长灵和周紫宪此时又大叫了起来,二人互相扭在了一起,其中长灵端起了那份糕点,狼吞虎咽地朝嘴里塞着,周紫宪也不甘示弱,拼命地抢着。

“喂,你们两个,闹了一下午,还没够吗还真以为没人收拾你们吗?”

二人听闻,皆停下了,略微吃惊地瞧着这位冒出来的人,周紫宪扭了扭脖子,走到了那人跟前,说到“你再说一遍”

那人似乎被周紫宪的气势给吓到了,停滞了一会,不过随即又露出了那张丑陋的面孔,指着周紫宪的鼻子骂道“你说你找打,先前忍着,瞧瞧你是什么模样嘴脸,但左右看下来不过是一个富家纨绔子弟,还真以为没人收拾得了你”

周紫宪站在那人面前,没有再说多余的话,只是反身一巴掌,就打在了那人脸上,脸上瞬间出现了五个红手印,嘴角也被打出了血。。

“你,你……”那人被这一巴掌似乎打得有些懵,捂着自己的脸,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

“告诉你,小爷怎样都乐意,又关你何事富家纨绔弟子是不错,可那又怎样”

第一百八十六章 长灵篇(二)

“你,你……这天下还有公理,还有天道,还有这朗朗乾坤,还”

“啪”又是一声脆响,那人捂着肿着的脸庞又挨了一巴掌,现在整张脸倒是对称了十分,十根手指头印清楚地映在那人脸上。

长灵站在原地,他倒是不想,自己谈得来的朋友周紫宪会有这么大的脾气,似乎出格了一点。

长灵走上前去,拽了拽周紫宪的衣袖,小声道“紫宪兄,要不就算了吧!看他也是无意,就不要再追究了!”

“长灵,你来的正好,不是我斤斤计较,实在是从未被人如此骂过,一时心里几位不爽,就打了他两巴掌出出气,怎奈这厮竟然搬出天理来威胁我,一股子穷酸书生模样,我倒是想瞧瞧他到底想怎样,还能杀了我不成”周紫宪拉着长灵,愤恨不已地说到。

“紫宪兄啊,你瞧瞧你把人家都打成什么样子了,他就算再怎么出言不逊,你也下手太重了些,若是真论起谁对谁错,看在他脸上那两个巴掌印上,我们也是说不清理的!”长灵无奈地摇了摇头,周紫宪得理不饶人,确实做过了些,人家不计较,已经是宽宏大量了。

“长灵,你怎的这么胆小休怪我周紫宪翻脸不认人,这厮实在可恶,要不是我心情好,怕是他早就被人抬了出去。”周紫宪恶狠狠地指着那人说到。

…………

……

“嘻嘻嘻嘻,你真是有趣,要不要陪我上来玩上一会儿,我让我父王赏你一个官当当,你看如何啊?”正待楼下胶着之时,二楼坊间忽然传来儿童的笑声,众人抬头去望,只看那二楼冒出了一个小脑袋,眼睛大大的,还有些许婴儿肥,很是可爱。

“见过七皇子!”周紫宪整了整衣衫,双手拱在一起,作了一礼。

“你怎么知道我是七皇子我可从未说过的,难道你是神仙不成听闻这里有很多神仙的,你是那幻世山上的神仙吗?”孩童笑吟吟地问道。

周紫宪眼眸一转,道“神仙自然是不敢当的,不过比常人多通了一窍罢了,知道的自然也比其他人多了一下些。”

“哦那更是有趣了,你,快些陪我上来吧,我有好多问题要问你呢!”孩童手舞足蹈地指着周紫宪要他上来。

周紫宪微微一笑,便要拉着长灵上二楼,长灵从一开始就没有再说过一句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瞧着周紫宪的巧舌如簧,瞧着他怎样享受着万众瞩目的目光。

“紫宪,你一个人上去吧!,我就不上去了,你去好好地陪七皇子吧!”长灵撇开周紫宪,径直回到了座位之上,或许他知道,二人的把茶言欢也到此结束了。

周紫宪愣在原地,怔了一会儿,不过很快便恢复那潇洒的模样,一路在众人惊羡的目光中,走到了二楼。

“你们拦他作甚!是我要他上来的。”七皇子童稚地声音又传来,那拦在七皇子身边的几个护卫面面相觑,随即便让长灵上了楼。

长灵一个人回到了一楼的小角落里,给自己斟了一杯清茶,放在鼻间轻嗅着,这茶,也该换个味道了,长灵心里想到。

“哎,可真是可怜,人家无端巴结上了七皇子,只要巧言令色一些,从此之后便可一飞冲天,与你这穷酸书生拉开距离,你当真是可怜啊!”幽幽地声音传来。

只瞧那夜的蓝裙女子不知何时坐到了长灵身边,双臂撑在桌子上,笑着说到。

“我有什么好可怜的,想必你也猜出我的身份了吧!修行修道之人,何必要与他们挣个高低,不是自贬身份吗?”长灵应道。

“山上的人果然不一般啊!想想,我倒是幸运了许多!”

“幸运什么”

“那夜从你手中逃掉啊!”女子一笑,接过长灵手中的茶,一抿而尽。

“你……”

“你什么你啊!喝你一杯茶怎么了,你怎的这般拘谨,那夜,你可不是这般啊!口口声声说,要我嫁与你呢?今日,为何像个青涩果子一般,说不出话来啊!”

长灵赶紧咳了几声,想想自己也算是纨绔至极,今日,怎么见了这姑娘,话都说不利索了。

“面具带了么给我!”女子伸手便要。

“簪子呢”

“这!”女子歪了歪脑袋,只瞧那螭吟所化的玉簪正好插在了女子发髻间。

“你先将面具交于我,我便将这破簪子还给你!”

“破簪子……好,那我还偏不给了,既然是破簪子,,我不要了,送给你了,这面具我便拿走了!”长灵幽幽地说到。

“你故意的是吧!”女子旋即皱了皱眉,怒道。

长灵也不搭理他,自顾自的抢过茶杯,倒了一杯茶,细细地嗅着。

……

……

不多时,传说中的“八珍之宴”便开始了,先前不曾惹人注意的龚长龙又走到了台前,只瞧他抻了抻衣衫,清了两口嗓子,道“紫驼之峰出翠釜,水精之盘行素鳞;犀箸餍饫久未下,鸾刀缕切空纷纶;黄门飞鞚不动尘,御厨络绎送八珍,我天一阁举行这“八珍之宴”想来也有些年日了,素来价高得之,话不多说,只要哪位贵人出价最高,这八珍便送与您了,起拍价一千两黄金!”

“嚯……”底下一阵惊呼,虽然在座的皆是富家子弟,有的更是富甲一方,钱财无数,可一顿饭菜便要价一千两,是不是有些离谱了些。

“一千两黄金,这饭菜难道是金银做的不成吃的时候也不怕咯到牙在下付不起,走了!”随即,一楼一个油腻胖子,甩了甩衣袖,起身到了门口。

“就是,就是,太贵了些……”一些嘈杂的声音,旋即,一些人便跟随那油腻胖子,出去了,不一会,原本略显拥挤的天一阁也变得宽松下来。

一直站在台前的龚长龙也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稍加阻拦,只是吩咐门口的大汉随他们出去。

长灵和那不知名性的女子依旧坐在那个小角落了,互相斗着劲,“你有钱吗?还坐在这里干嘛!”女子开口道。

“没钱啊!看看不成吗?难道连看一下都不行吗?这天一阁也真是的,竟然有你这等刁蛮人物,想来生意也不会红火!”长灵撇了撇嘴,他总觉得一会将发生什么。

“哼!我怎么了,再怎么,也比你好,不要忘了,你还我带进来了,再惹我一下,我就把你丢出去!”女子捏着小粉拳,恶狠狠地说到。

“你舍得吗?”长灵嬉笑道,还故意朝女子身边挪了挪,尽显无赖本色。

“是,我舍不得,面具我还没拿到手呢?怎么会舍得把你丢出去呢?”女子咬牙切齿地推搡了长灵一下,而后便起身,不知去哪里了。

不一会,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门口的油腻胖子忽然露出了一副笑脸,大摇大摆地又回到了自己座位上边。

“你怎么不走啊?你不是说贵吗?”旁边一个中年汉子问道。

“很贵吗?早年间贩盐赚了不少,一千两我还是拿的出来的,刚才不过是使了一点小手段,这下,我们大家也都清净了不是……”油腻胖子抚着肚子,挑着眉说到,很是得意。

“嘻嘻,你这贩盐卒子也很有趣,本皇子喜欢!”二楼阁间,又露出了一个小脑袋,那王寺国七皇子此时正趴在栏杆上,朝下张望着。

“七皇子谬赞了。”贩盐的油腻胖子赶忙又站了起来,作礼道,于他这种人而言,最会察言观色,也最会与人打交道,但从来都是吃不了亏的。

“八珍即:水晶肴肉,腊味合蒸,飞龙汤,炙鸮,刀鱼二法,巨胜奴,生进二十四馄饨,九炼香。取天下至美至味之食,众人请看:”龚长龙此时站在台前,伸手挥袍道。

顺着他所指,众人便已然瞧见,一楼的空地上不知何时已经放置了一张极大的桌子,桌子上放置银器八件,外扣银碗,银碗缝隙间透出死死热气,随之而来的便是各种香味,整个天一阁便成了人间食府。

围观众人皆如痴如醉,有的甚者流下了哈喇子,不停地咽着口水,传来咕嘟咕嘟的声音。

“水晶肴肉,成菜后肉红皮白,光滑晶莹,卤冻透明,犹如水晶,故有“水晶”之美称,食用时,具有瘦肉香酥、肥肉不腻、酥香嫩鲜,佐以姜丝和镇江香醋,更是别有一番风味,有诗赞曰:“风光无限数今朝,更爱京口肉食烧,不腻微酥香味溢,嫣红嫩冻水晶肴。这二珍曰:醋味合蒸,是取腊肉、腊鸡、腊鱼于一钵,加入鸡汤和调料,下锅清蒸而成将三种腊味一同蒸熟即为“腊味合蒸”,吃时腊香浓重、咸甜适口、柔韧不腻,“腊味合蒸“‘以各种腊熏制品同蒸,风味独特,此菜腊香浓重,咸甜适口,色泽红亮,柔韧不腻,稍带厚汁,且味道互补,各尽其妙。这三珍曰:飞龙汤,又名榛鸡,飞龙汤是将榛鸡脱毛去掉内脏后,用高汤煮熟即可,汤中不需放任何调料以保持汤原汁原味,飞龙汤肉质鲜美,营养丰富,适合用作滋补汤品。这四珍曰:炙鸮,鸟为食。《庄子·齐物论》:“且女亦大早计,见卵而求时夜,见弹而求鴞炙。”成玄英疏:“鴞,即鵩鸟,贾谊之所赋者也。大小如雌鸡,而似斑鸠,青绿色,其肉甚美,堪作羹炙。这五珍曰:刀鱼二法,是用蜜酒酿、清酱放盘中,如鲥鱼法蒸之最佳不必加水。如嫌刺多,则将极快刀刮取鱼片,用钳抽去其刺。用火腿汤、鸡汤、笋汤煨之,鲜妙绝伦。这六珍曰:巨胜奴,用蜂蜜、酥油和面,加黑芝麻的炸制点心,蜜制馓子或芝麻酥蜜麻花韦府的面点师傅提前以老面发好面团,备下最纯最好的蜂蜜、浓稠的糖浆、新鲜的酥油、芝麻,据说出色的寒具之松脆爽口,大嚼的声响“惊动十里人”这七珍曰:生进二十四气馄饨,(花形馅料各异共二十四种生进):取二十四节气,花形、馅料各异的二十四种馄饨。二十四色,二十四味,只这一道菜就要庖厨费尽心思。这最后一珍曰:九炼香:野生天花蕈向来被奉为珍馐,味道原已奇鲜,加上九制九炼,恍若不似人间烟火。”蓦然间又传来女子说话声,长灵抬头望去,只瞧刚才离身而去的那女子此时已经站在了桌子前,娓娓道来八珍的来由。

“小女素锦年,取“尔今此去予素时,谁人踏花拾锦年。”之意,这“八珍”便是小女倾尽所能烹饪,耗费心血无数,还望能卖个好价钱!”素锦年微微屈身,颔首一礼,尽显明眸姿态,莞尔之转,又多了几分风尘女子的味道。

“就冲姑娘这番话,我屠万四便出价一千两,博得姑娘一笑,也是好的!”方才那贩盐的油腻胖子“砰”地一下起身,拍了拍自己圆滚滚的肚子,笑嘻嘻地说到。

“切!果然商人最重利,这句话从古至今一点都没有错,这“八珍之宴”底价一千两,你这厮竟一分一毫都没加,是抠门到底了吧!我洛凌王氏出价一千五百两!”一豪门公子一挥宽大的袖袍,站起来说到。

“洛凌王氏也已经没落了不成我巴郡河阳族出价三千两!”

“嚯……”一阵惊呼,不曾想,这价涨得这么快,只一盏茶的功夫,便翻了三倍。

长灵居于小角落里,一个人占着一张桌子,桌子上只有一壶茶,几个粗瓷茶杯,但是长灵却喝的不亦乐乎,偶尔抬眼向这里看上几眼,而后,便又自顾自地喝起了茶。

早已攀上高枝的周紫宪,现在正端坐在七皇子身边,邻着围栏,不经意间朝下瞧着,自然也能看清楚长灵,他的这位挚友,如今,他是越来越迷惑了,长灵,到底是何方势力,单薄的身影下藏着一颗极其淡泊的心,这是谁也比不了的,眉眼间不经意间露出些许不屑之色,他,到底是谁

“我出五千两!”周紫宪回过神来,立马露出了一副笑脸,毕竟身边这位孩童可是自己的伯乐。

七皇子伸出五根肉肉的指头,嬉笑着说到“我出五千两,你们谁也别跟我抢了,不然我让父王杀了你们!”

听闻这话,众人不禁闭了口,缩了缩脖子,瞧着楼上这位颇为顽皮的孩童,真当自己是天子吗?

“你这小屁孩!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界,这里可不是你们王寺国那弹丸小弟,你这皇子身份怕也要掉上几阶,五千两也想拿下这世间珍馐真是笑话,我东周昆凌氏出价五千两零一文钱……”当即,便有一人站起驳道,直指二楼阁间的七皇子。

“你你你……竟敢忤逆我,你东周算什么东西”

“咔嚓”众人眼前闪过一道黑影,再回味时,便只瞧七皇子趴着的栏杆上多了一柄精钢长刀,闪着耀耀光辉,直逼人心肺。

“当我东周无人吗?就算你父王来了,也得对本将军礼让三分,你这娃子,如此出言不逊,再多言半句,就砍下你的脑袋送到你父王面前!”一直未曾说话的二楼虎丘大汉收回了手,显然刚才那柄刀是他扔的,事关东周声誉,他这东周将军可不是这么好惹的。

童稚小孩偏头一瞧,看见了虎躯一震的东周将军,不由地抿了抿嘴巴,又听身边的奴仆小声嘀咕了两句,不由地面色发白,额头冒汗。

“将军息怒,七皇子并无意冒犯东周,素来敬仰东周万乘之国,王寺东周两国素来交好,年年有国书来往,况王寺子弟皆仰慕东周帝京人士才情,每每谈及,无不心向神往,阅其文章,无不佩服至极,只是东周昆凌氏出价只比七皇子多了一文钱,说话难免比以往冲了些,还好没伤到两国情谊,也算是无伤大雅,况七皇子年纪还小,说话行事难免有些童稚气,作不了数,作不了数的……”周紫宪抻了抻衣衫,俯身拱手说到。

“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听闻你也是东周帝京人士,怎么帮得那王寺国说话。”先前有些嚣张跋扈的东周昆凌氏又喊道,尖腮嘴脸一览无遗,生怕事情闹不大。

“如何没有,事关两国情谊,怎能置之不理,东周,王寺,向来交好,倘若因今天事端而起,两国子民皆拔刀想见,一旦刀戈相见,那时,百姓流离失所,将士马革裹尸,这难道是我们想看到的”周紫宪说的群情激奋,一时间竟挥洒袖袍,大有凌人气势。

“可那王寺小二辱我东周在先,这事不假,你我都亲眼看到,难道”

“聒噪!”虎丘大汉一拍桌子,吼道。

东周昆凌氏立即住了口,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瞧着楼上的东周将军,眼睛滴溜溜地转着。

“东周昆凌氏,胆大妄为,蓄意挑起两国争端,着抄家,三代不得入仕。”虎丘将军缓缓地说到,而后便一挥手,身后的兵甲便下楼要捉拿昆凌氏。

昆凌氏一时无措,也不反抗,对于他而言,事情怎么恶化到了如此地步,他竟毫无还手之力,就凭着那人的三言两语,自己变成了罪人。

…………

……

昆凌氏的事情暂告一段落,只知道他默默地退出的叫价,整个人好像失了魂一样,毕竟,只因几句话的缘故,给昆凌氏造成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整个氏族的兴旺在这几须臾间化作灰飞烟灭,他成为了昆凌氏的罪人。

而于众人眼中,这周紫宪怕是要飞黄腾达了,只几言语之间,便解了七皇子的危局,七皇子不懂,可他身边的奴才却瞧的清楚,王寺国上下便看得更为清楚,周紫宪怕是要封官将相了。

“好伶俐的口齿,也真是会惹事的主,东周帝京人士,小辈之中,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人如其声,那二楼阁间最后一位巨头也终于露了面,只瞧他缓缓地侧过半个身子,手中拿着一柄蒲团绒扇,满脸沟壑皱纹,花白山羊胡,与普通老者并无什么不同。

“老前辈深居寡出,小辈更是籍籍无名之辈,又怎敢前辈挂劳不认得也是应该,若是食神记得,那便是小辈的荣幸了。”周紫宪不慌不忙,缓缓地站起身来,俯身作礼。

“也罢也罢!”巨食神摇了摇手中蒲团绒扇,抚了抚自己的山羊胡,又道“小辈之中,有你一人便足以了,若是再多几人,这天下格局岂不是又该大变了!”

“嗯前辈为何这般说”周紫宪抬眼问道。

巨食神听罢,微微笑着,脸上的沟壑皱纹又深了些,手中的蒲团绒扇摇个不停。

“自己做的那些事,难道都忘了吗?身前富贵,精才艳艳,可这身后,你难道也如圣人一般言行一致还要我说下去吗?”

周紫宪神色倒是没有太大的改变,只是躬下的身子直直地挺了起来。

“我当是什么事呢?前辈真是吓我一跳,前方一片坦途,大好事业等着我辈去做,这身后小事就不劳前辈挂念了!”

“哼!”巨食神一声冷哼,斜瞪了周紫宪一眼,又道“我这一辈子,干了不少好事,也做了不少坏事,这些便日日念在心里,时刻不敢忘记,自己所犯下的罪孽,只能自己来承受,倘若这人连颗良心都没了,还配做什么人,你做的那是小事吗?那是一条人命,一条活生生的人命,这人命在你嘴里就是一桩小事吗?”

巨食神不知怎么的,发了诺大的脾气,连桌上的茶杯也被他摔在了地上,整个人看起来一场激动愤怒。

“她又不是我杀的,这天底下又有谁看见我动手了?我没逼她,也没拿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她自杀,也算在我的头上吗?”周紫宪反手挥袍,驳道。

“你这厮,真真可恶!”巨食神“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指着周紫宪破口大骂“你当街凌辱她,做了苟且之事,她还有何颜面活在这世上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子,就这么死了,你的愧疚呢?现在看来,你一点都不在乎,还有心思在这里大谈阔论,施展你心中远大抱负,告诉你,你若是能成为当世豪杰,除非水倒流,这青州灭绝完了!”

众人似乎明白了什么,十几日前,清源镇上的那桩惨案,无辜少女遭凌辱,当街撞死在石柱上,而凶手却一直未曾露面,相传为几个富家公子所为,事发之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你这厮,当真可恶,我等问你,巨食神此言可真那凶手果真是你”当即,便有好汉站起身来,质问着周紫宪。

周紫宪不语,站在二楼上,朝下瞧着,于他而言,事情败露,他也没有什么好隐藏的,做了便是做了,这点胆魄还是有的。

“不说话便是承认了吗?你也算是有些才情,可为什么行那苟且之事,我要报官!抓了你这畜生,为那姑娘讨回公道!”说话间,这人便要上楼亲手抓住周紫宪。

“凭你,也配先不说你敢不敢抓我,就算抓住了我,又报什么官这清源镇何来官府!这清源地界又是哪一国的领土”周紫宪依旧站直身子,不为所乱。

自古以来,清源镇便无国界,离得最近的便是东周,其余的皆是邦交小国,他们也不敢派兵占了清源,毕竟清源西二十里便是幻世门,清源一有风吹草动,幻世山上的仙人定不会坐视不理,万一惹恼了仙人,那后果可是万万承受不了的。

“哼!谁说无官天道昭昭,朗朗乾坤,还让你这匪徒跑了不成!”入眼的是一有些年日的梨木拐杖,佝偻老者缓缓地进了门,也没有谁敢拦着,一把山羊胡比那巨食神还长。

“给我上,捉住这匪徒,管他什么达官贵人,在这清源镇镇上,是龙给我卧着,是虎也得给我趴着!”老者一挥手,身后便窜上来几个本地打扮的年轻小伙,想来是镇上的年轻汉子无疑了。

“是,镇长!”几个年轻人得令后,便一拥而上,想要上楼捉那周紫宪。

“给我拦住,不许他们捉住紫宪哥哥!”七皇子派出手下奴仆挡在了楼梯后,任谁也上不来。

镇长抬头望了望楼上的几人,眯了眯眼睛,道“你这孩子又是何人他可是凶手,自交给本镇处理,你难道要擅加阻拦吗?”

“你这老头,你可听好了,我乃是王寺国皇胄,排行老七,你若是惹得我不高兴了,我便去求父王把你这破地方占了,再把你这老头的胡子拔光,看你还在这里抓本皇子的人”

“王寺国……弹丸之地,也敢染指本镇,给我上,抓住那厮!”镇长倒是毫不畏惧,根本不管那些。

可是七皇子的态度也是强硬十分,手下的人丝毫没有撤下来的意思。

瞧着楼梯口堵着的几个壮汉,镇子上的几个年轻人倒是有些为难,但碍于镇长,他们还是硬着头皮冲了上去,不过显而易见,几个回合下来,他们始终冲不破七皇子手底下人的防线,二楼硬是没踏上一步。

“要你们何用白吃了二十几年的饭!”镇长破口大骂,山羊胡一抖一抖的,很是生气。

“哈哈……你这老头,可真是好笑,本皇子说了,你要抓我的人,门都没有!”

……

……

“罢了,罢了,不如大家暂且放下以前的间隙,你等来这里,不过是为了小店的“八珍,等这“八珍之宴”过了,你们再行算账,如何”最后,还是天一阁掌柜龚长龙站了出来,百般逢源。

山羊胡镇长本来就下不来台阶,明明凶手就在面前,可就是抓不住,那几个混小子简直一点用都没有,正愁着没台阶下,龚长龙便开了口,山羊胡镇长也是个精明人,心里算计着,一会再调几十个镇里的年轻人,还就不信了,抓不住这匪徒。

“既然掌柜这么说了,老朽身为一镇之长,也不是不讲道理之人,也不能平白无故影响到店里的生意,这样,我便在店里,等你这“八珍之宴”结束了,再和那匪徒算账”而后,镇长便随意找了一张空桌子坐了下来,几个镇上的年轻后生瞧了,也赶紧从楼梯上撤了下来,站在了镇长后面,于他们而言,今天这脸算是丢大了,在自己的地盘上,还被别人给欺负了。

“既然了结,那就请大家继续加价吧!”素锦年双手搭在腰间,微微笑着说到。

“巨某出价十万两!”原本还怒不可遏的巨食神平静地说道,好像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一般。

“十二万两!”

“十五万两!”

“二十万两!”

…………

“五十万!”

……

“一百万两!”

已经是天价了,长灵也没有想到,一桌子菜竟然炒到了一百万两的高价,现在,连他也有些好奇了,这菜难道是金子做的不成,花那么多钱,也不怕把自己吃死。

“一百五十万两!”王寺国七皇子再次出价。

“三百万两!”巨食神随意地伸出三根手指头,轻轻地摇着手中的蒲团绒扇说到。

“你就非得跟我抢是不是”七皇子稚嫩的声音再次说道,气呼呼的小脸涨得通红。

“价高得之,五百万两!”巨食神依旧不喜颜色,轻松说到。

“你家里有那么多钱吗?”

“你花了那么多银子,皇帝陛下知道吗,别等回去以后,哪个大臣参你一本,道:七皇子荒废无度,挥空国库,着实可恶!”

“才不会,我父王最喜爱我,将来皇位也是我的,我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你管的着吗?倒是你,一个厨子,哪来的那么多钱不会是偷来,抢来的吧!一会我就找人查查你,看你的钱到底是哪来的”

“哦,那我得感谢七皇子了,这价不知道七皇子还加吗?现在可是五百万两了,可比你一年的俸禄多了几十倍,莫不是七皇子手中没这么多银子,出不起了”

“哼,谁说我出不起的!”七皇子噘嘴道,双手插着腰,活像一个小泼妇,“我出六百万两!”

“七百万两!”

“八百万两!”

“九百!”

“一千万两!”

……

二人就这么你一嘴我一嘴地往上加着,一老一少,完全是杠上了,谁也不肯退后一步,最后价格被炒出了一个天价,定终在了一千五百两的位置上,从脸色上看,七皇子似乎不愿意加价了,毕竟,一千多万两,那可是一整间房子都装不下了,王寺是小国,一千万两对他们来说,确实多了些。

“怎么,七皇子不和我这个半截入土的老头子挣了!”

“我出……”

“殿下,万万不可呀,这价实在是太高了,倘若陛下知道,一定会责骂您的。”七皇子身边的奴仆赶紧跪了下来,阻止这自己主子这种胡闹的行为。

七皇子虽然顽劣,喜欢胡闹,但也不是三岁孩子,确实,一千多万两买一顿饭菜,实在太过于荒诞了,且不说父皇一定会生气责罚,就这一千多万两的银子,自己也是拿不出来的。

“巨食神果然豪气,先前小子太过于鲁莽,方才有所醒悟,所以小子就不跟您老争了,这一千五百万两一顿饭菜的价格,正配的上巨老!”七皇子似乎开了窍,说完一番话后,便坐了下来,再也不露头了。

巨食神满意地摇着蒲团绒扇,一千五百万两的价格,自己还是能承受的起的,他要的不是这一顿饭菜,更不是为了包餐一顿,他要将这“八珍”带回去,好好研究,凭借着自己对厨艺的钻研,将这“八珍”再做出来,不是难事,有了这配方,还怕花了区区一千多万两吗?

“两千万两!”一声怒吼,良久未曾开口的虎丘大汉拍桌道。

“将军,您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价高得之而已!”

巨食神听罢,瞬间像丧了气一般,这东周将军一直未曾加价,怎么到了这会,就和自己犟上了。

“两千五百万两!”巨食神咬牙说到。

“三千万两!”“”

“三千五百万两!”

“四千万两!”

“将军,不要欺人太甚,你一个将军哪来这么多银子。”

“怎么,要查查我吗?”虎丘将军皮笑肉不笑,随手说到。

“不敢不敢,鄙人只是一个小小的厨子罢了,怎敢和将军较上劲呢?将军万一一个不高兴,保不齐我这厨子人头落地,到时候,我到哪里哭诉去”巨食神用绒扇掩面,笑着说到。

虎丘将军坐在那里,静静地听着,倒是看不出多大的情绪来。

长灵抿着茶水,不知在想些什么,如今,局势是越来越混乱了,搞得他一头雾水,周紫宪离去,看上去像是投靠了王寺国七皇子,而周紫宪又是杀害少女的凶手,先前也是巨食神挑起的这事端,想来这厨子的眼线也不少,按理说,应该是周紫宪怨恨巨食神,可不曾想,七皇子却做了这出头鸟,替周紫宪挡了一招,七皇子也并没有像表现出的那般,是个只会玩耍的孩子,他不知不觉地安然地退出了这一趟浑水,现在倒更像是一个看客,而后,巨食神故意抬高价格,挤退了诸多竞争对手,包括七皇子,就要尘埃落地之后,一直未曾叫价的虎丘将军出手了,所叫价格也高的离谱,这不,巨食神和虎丘将军一时争执不下,看样子,巨食神是不会退让,就是不知虎丘将军呢个坚持到几何

四千万两,倒是个天价,长灵这般想着,这价是不是也太高了些,不禁意间却瞧见了素锦年微微地笑着,确实,价格越高,于她而言最是好处,也不知她是哪门哪派拿这么多钱,到底有什么用!

“一万万两!”

如惊天炸雷,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巨食神竟出了一万万两的价格。

“如何,不知将军还加价吗?”

“自然不加,巨食神的财力果真不同凡响,某佩服,自愿退出!”虎丘将军微微翘起嘴角,道。

“不加便好。”巨食神抚了抚自己的山羊胡,又转头对着素锦年道“女娃!我想没有人能加的起这价了,宣布吧,巨某以一万万两的价格拍下了“八珍”,即可便将银钱奉上!”

“的确,巨食神以一万万两的高价再次叫价,现场若是没人再比巨食神高,本店也只好宣布,巨食神获得“八珍”!”素锦年上前一步,环顾一周,再次说到。

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人再叫价,也没有人敢叫价,。

“好,既然无人加价,那么,本店宣布,此次由巨食神拍下“八珍”!”

巨食神听罢,会心一笑,使了个眼色,手下的人便立即退下,不久,便抬了几个箱子进来了,在众人面前打开了。

“前两箱摆满了各色金锭,金砖,而后,便是珠宝,首饰,古董,最后一个小檀木箱子里装满了银票!我家主人说了,货到钱到,绝不亏欠。”而后,那几人便又上了楼,站在了巨食神身后。

巨食神打了个哈欠,缓缓地站起身来,道“夜以深了,老朽也该休息了,这“八珍”老朽就带回去慢慢品尝了!“说完,便要起身离开。

“巨食神且慢,好戏还没开始,您怎么能走呢”虎丘将军此时也站了起来,笑着说到。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的意思是既然前在这,我就放心了,这十万万两真金白银,能替陛下打下好几座城池呢!”虎丘将军突然变脸,一声令下,从门外竟然涌进来几十个身穿甲胄的东周士兵,个个佩刀带剑,将整个天一阁围的水泄不通。

天一阁内顿时陷入了恐慌之中,人们纷纷向门口涌去。。

“你们什么人,敢擅闯请清源镇!”镇长挡在众人面前,举着自己的梨木拐杖,斥责到。

士兵们冷眼瞧了镇长一眼,而后,便一刀砍在了镇长的脖子上,“扑通”一声,人头落地,滚在了众人脚下。

第一百八十七章 长灵篇三

“你,你,你竟敢私带甲兵,这里可是清源镇,可不是你们东周国!”

“你这小崽子,方才你作威作福,怎么不想到这里是清源镇,现在,这里,我们东周说了算,你既是王寺七皇子,想来你父王也不会不管你,拿你向你父王借几座城池玩玩,我想也是可以的!”虎丘将军抽出腰间挎刀,指着少年说到。

“巨食神,想着你能拿十万万两黄金去买一顿饭,想必挣钱也挣够了吧!不过出手也真是阔绰,以前在帝京多次求见,可是您端着架子,不屑与我们这些走卒相见,可如今,风水轮流转了,您老落在了我的手里,不出点血,看来是难走掉了。”虎丘大汉提着挎刀,缓缓地来到巨食神面前。

只瞧巨食神并没有其他人那般,显得十分慌张,而是稳稳地坐在椅子上,摇着蒲团绒扇,末了,才瞧了虎丘将军一眼。

“不就是要钱吗?不过仔细想想,你一个小小的将军也没这么大的本事调兵来次,想必后头还有更大的人物吧!叫他出来跟老夫说话,你还不配!”

虎丘将军当即便大怒,举着刀便要砍在巨食神的鼻子上,不想想想,他还是放下了,道“真是老成精了,我身后是有人,不知巨老能猜得到吗?”

巨食神放下蒲团绒扇,抿了一小口茶,嘬了嘬嘴巴,道“如今东周帝京风云变幻,皇子争宠已是常态,斗得是你死我活,不过嫡出的那位皇子还是颇有心机,但可惜的是,母亲死的早,没了娘家的权势,这太子之位迟早要丢,又碰巧你便是这太子娘家的家臣,你说你背后的是谁”

“啪,啪,啪啪……”清脆地响声传遍整个天一阁,“巨食神果然谋略无双,本太子佩服,佩服,佩服至极啊!”

“周紫宪!”角落里的长灵惊叹道,十有八九,这周紫宪便是巨食神口中的东周嫡出的太子,刚才还和自己称兄道弟的是太子

“太子这一盘棋,下的好大啊!巨某佩服!”巨食神起身恭迎,看起来二人似乎并没有什么矛盾。

“那巨老可愿助本太子以巨老的谋略,掀翻帝京那几位,还不是易如反掌!”

“自然,今日若不答应,那巨某还有性命活着回到帝京吗?”

“巨老果然识时务,本太子也没看错人,本太子也知道,巨老拍下这“八珍之宴”的目的,授人之渔不如授人之渔技,这个浅显的道理本太子还是懂的,放心巨老这“八珍之宴”还是您的,本太子一丝一毫都不会取,您以后要是能做出这“八珍”,本太子可要好好尝尝,那时,巨老可不能收本太子的银子,毕竟,这青州还是您老最富!”

“那是自然,我也活了这一大把年纪了,也已经没几个年头活了,但总得为身后人留下点什么,此次投靠太子,我可是把身家性命全部压在了你身上,日后若是大起兵伐,军资,器械,粮草,哪一方面不需要银子,若是这“八珍”研制出来,卖给富商世家,那银子还不是像泉水一般,源源不断”巨食神也算是老谋深算,只几句话便叫那周紫宪眉开眼笑,嘴都合不拢了。

“喂,你们还有完没完了,本皇子还在这里,倘若天下人知道你们这般狼狈为奸,岂会容你们称王称帝早闻东周国扩充军队,购买悍马,看来你们对这天下早有预谋,这天下无数国家,岂容你们一一践踏我王寺一国,力小民弱,但也不会臣服你们这些小人之手!”稚嫩的七皇子显然愤怒十分,竟在此时站起身来,伸出二指怒斥道。

周紫宪还在做着自己千古一帝的美梦,被人打扰,自然不爽,瞥了身旁的虎丘将军一眼。

虎丘将军浸淫周紫宪身边多年,自然知道自己主子什么意思,于是,提着晶亮挎刀便上前,一脚踢翻七皇子,便要砍下去。

“喂!这里可是天一阁,可不是你们东周的刑场,杀了一个还不够吗”紧接着,一直站在楼下的素锦年开了口。

虎丘将军回望一眼,终究没有砍下来,只不过拿着挎刀架在了七皇子脖子上,只待周紫宪一声令下,便可叫这小子人头落地。

“呦!小美人,等了好久吧!这才说话,是不是有些晚了呀?不如跟太子哥哥回去,做个太子妃如何”周紫宪嬉皮着小脸,小跑着下了楼,搓着双手,一脸猥琐地瞧着面前的这个美人。

这下,众人都相信了,先前镇上的少女铁定是这厮干的好事,原本还不相信,这翩翩公子竟会行那等龌龊之事,不过看现在周紫宪这副嘴脸,这种事情他铁定没少干。

素锦年闪躲,与周紫宪拉开了些距离,一脸怒气地说到“小女子无权无势,又如何能做太子妃,还请周公子令觅佳人,素某实在是高攀不起!”

“哎!美人何处此言啊!这天下美人,哪有您的一分姿色,一些胭脂俗粉罢了,岂能与您一较高下,周某不才,空有一腔豪情壮志,日后,必能坐稳东周江山,那姑娘可就是皇后娘娘了,身前显贵,身后留名,自当为一世的传说!”周紫宪挺起胸膛,一脸傲娇地说到。

“自古后宫多事,素某可是早有耳闻的,再说,帝京那种地方,车马杂乱,局势又是诡异多变,别没等到周公子上位,素某就客死异乡,那可是真真的不值啊!素某还是不去的为好,守着这一方客栈,再嫁一个平常人,素某就知足了!”素锦年抬眼,微微屈身说到。

“姑娘这是不相信本太子吗?劝姑娘还是去帝京打听打听,这朝中大臣哪一个不服本太子,要不是念在袍泽之情上,本太子何须处处忍让”

“可素某听说,太子风流成性,坊间早有传言说,太子私底下养的姬妾便有七八十人,临幸过的更是数不胜数,数年之后,怕是满天下都是皇家骨肉了!也正因为此,皇帝陛下才罚你不得入帝京,,,给皇家丢脸!”素锦年掩嘴笑道,像是戳中了周紫宪的软肋。

“哼!那又如何今天本太子还把话在这挑明了,你去也得去,不去绑着也得去,本太子看上的女人,还没有谁能逃脱的了,更何况你!”周紫宪指着素锦年叫嚣道。

“怎么,太子就这般沉不住气!可你也不打听打听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还轮不到你撒野!”素锦年后撤一步,皱着眉冷眼瞧着周紫宪。

“撒不撒野,试试不就知道了!”周紫宪撸起袖子,搓了搓双手便向素锦年扑了过去。

素锦年也不甘示弱,旋即便展开身形,双手凝着道印,二指悄然而至。

晶蓝色的道印散发着光辉,符文转动,噼里啪啦地响着,颇有些威力。

周紫宪一瞧,眼睛瞪大了几分,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不过却很快反应了过来,双脚迈出一种奇异的步伐,瞬间便到了素锦年的身后,只一抬手便击碎了素锦年的道印。

“你……”

“想不到啊!你一个小小的女子竟会世间修行法术,不过碰巧的是,本太子也修行了几年,若是碰见普通纨绔,还真说不定让你给拿下了,不过,本太子这么些年,也不是浪得虚名,就你这道行还差得远呢?”周紫宪一击便破了素锦年的法术,自然得意,笑嘻嘻地说到。

长灵在一旁瞧着,也没有急着出手,先前素锦年展现的逃遁身法,他是知道的,只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周紫宪也会法术,而且道行还颇为不浅,看样子应该是承袭天门宗的。

二人斗法虽然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但其中展现的奇异流波光彩不免引得众人仰身喝彩,这世上,门派虽多,但修行之人却少之又少,能行走在这凡世之上的,尤为珍惜,又能恰巧碰见斗法,于众人而言,可谓是这一世的福气了,传颂几代也未可知。

“素姑娘,本太子劝你还是识相一点儿,动了手,再伤着半点,本太子也是心疼得很呐!就你那不入流的道行,还是省省吧!”周紫宪翘起指尖,指尖之上流露的异色忽明忽灭,倒显得他功法有多高深似的。

长灵啐了一口,暗暗笑了一声,这世上,倒还是面子尤为重要,普通人是,就连皇子也是,尤以这皇子最甚。

“精彩,精彩!着实精彩,紫宪兄这一身的本领倒真的是高深无比,小弟在一旁瞧着真真切切,能,相识紫宪兄一场,这真是小弟的福气啊!”长灵摊开衣袖,笑道。

众人回身去看,只瞧一个白面小生嬉皮笑脸地走上前来,看样子是与那周紫宪相识的,怕也不是什么好鸟!

“哦,我当是谁,原来是长灵兄,你我兄弟今日相识一场,也算缘分,来看为兄如何给你找个漂亮嫂子,以后可要学着点!”周紫宪偏头笑了一声,收起了手掌。

“长灵不敢,紫宪兄这一身的本领,长灵着实学不会,紫宪兄心思深沉,又演的一手好戏,几乎将所有人都骗了,身为东周太子,紫宪兄理当身份尊贵,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享尽世间荣华富贵,日后也必能纳入东周皇家宗祀,受后人之瞻仰,只可惜紫宪兄志不在此,却拼了命地要做那皇位,私下蓄兵,勾结朝臣,滥杀无辜,荒淫无度,你哪里有一丝皇帝的气象”长灵面不改色地指着周紫宪质问道。

“长灵你糊涂了吧!为兄正要给你表演拿手好戏,你怎么能这么说为兄呢?”周紫宪不怒反喜,接连几步,来到长灵身边,故作好意地搭上了长灵的肩头。

“要我与你等狼狈为奸吗?”

“是共谋大事!为兄相信自己的眼光,长灵你一身本事,只是怀才不遇罢了,为兄给你机会,祝我拿下皇位,以后荣华,你我兄弟共享如何?”周紫宪凑到近前,拍了拍长灵的肩,笑着说到。

“可方才你却要将我妻子纳入你的后宫,这又作何解释!”长灵瞥了周紫宪一眼。

周紫宪停了,脖子一仰,看了一旁的素锦年一眼,又瞧了瞧长灵,当即便大喜“哎!长灵,你吓为兄一大跳,刚才你那副神情可把为兄给吓坏了,你早说,为兄也不会横刀夺爱的,既然素姑娘是你妻子,为兄怎敢玷污呢?你的就是你的,为兄也不会抢的,放心好了!”

一旁的素锦年一怔,许久不曾说出话来,自己怎么就莫名地成了别人的妻

“我可以帮你,但你要放他们走”长灵指着客栈里的其他人说到。

“他们……”周紫宪咂了咂嘴,许久不曾答应,他们可都是知道的,一旦今日这里的事情传出,那么自己的野心便暴露了,那东周那里该怎么交代。

“太子,不能放!这些人全部都要死,我们的大计绝不能提前暴露!”还不等周紫宪发话,身边的虎丘将军便抽出腰刀,喊道。

“是啊,太子殿下,这里的人一个都不能放过,欲谋皇位,心一定要狠,比任何人都要很,杀伐要决断,他们走漏一个,您之前的筹谋便全都前功尽弃了,未到东周境内,我们可能就死无葬身之地了。”方才投靠的巨食神也站起身来,好言劝到。

方知大祸临头的其他人早已经没有先前看热闹的心思,纷纷躲到的墙角,畏畏缩缩地相互依靠着。

“怎么,紫宪兄舍不得帮我这个忙他们可都是无辜的,小弟生性有些胆小,最见不得血的,如今放了他们,也算积德,不为别的,就算以后紫宪兄坐了大位,他们也会感激涕零,乖乖奉上银子,岂不美哉!”

“太子殿下,绝不能听这小子满口胡言,若是殿下缺谋士,属下可以去找,十个百个绝不在话下,若是今日听了这小子的话,那可真的如履薄冰!”虎丘大汉下得楼来,干脆单膝跪在了地上,诚恳地劝着自己的殿下。

周紫宪迟迟没有说话,眉头稍稍皱了起来,他所担忧的也并不是这些,天一阁里的人,他是一个都不会放过的,这个他还是清楚的,现在有些难办的是这个长灵,明面上以兄弟相称,但私底下,自己却毫无这个人的一点资料,背景以及家世,这个长灵仿佛是突然冒出来一般,一个棘手的烫手山芋。

先前与其交好,也只不过是自己的手段罢了,畅饮了一下午的茶,却摸不清这长灵的来历,一问到紧要关头,这长灵便立即推杯换盏,两三句便糊弄了过去,神情却也丝毫不变,倒像是个江湖老手,心思深沉的可怕。

“紫宪兄,既然你如此为难,那便杀了他们吧!”

“此话当真!”周紫宪立即惊醒,上前问道。

可偏身的那一刻,他便知自己中计了,只瞧长灵双手相互握着,放在腰间,嘴角微微翘起,眼睛死死地盯着,像是在看笑话一般。

“看来紫宪兄并不适合做王,你若真的放了他们,我还可以考虑考虑,但现在,你似乎心狠手辣了一些,我并不喜欢与这样的人打交道,或许你看出了我有些本事,想纳为己用,又不曾打探到我的底细,不敢轻易动我,现在,我告诉你,我并无什么背景,在这世上也是孤身一人,自游江湖,手段倒是有些!”

“此话当真”周紫宪阴沉着眸子,压着嗓子再次问道。

“不曾有假!”

话音刚落,呼啸而来一把腰刀,寒光闪闪,直劈长灵脖颈,若是不躲,下一刻,便要成为一具死尸。

众人瞧着,不免一阵惊呼,纷纷瞪大了眼珠子,朝后仰着。

长灵不偏不倚,身上真气环绕,浓厚金光绽放开来,腰刀砍至,竟轰然破碎开来,持刀之人也被金光振飞几尺有余,跌倒阁中柱上方才停下,突兀地突出一口鲜血,瘫坐于地上,看起来尚得不轻。

“长灵,你藏着可真深呀?”周紫宪叫嚣道。

再看去时,周紫宪已经手握短刀挟持了素锦年,退到了楼梯间,眼眸阴狠毒辣,直直地盯住长灵。

长灵欲上前,却不料被四面而来的东周兵甲持枪指住了喉咙。

“你不是孤身一人吗?这是哪来的妻子呀?方才就十分纳闷,这下可好,不打自招了,这姓素的与你无关吧?”

“那又如何?如果你不捅破,我还有几分顾虑,毕竟我也是要面子的人,不可能在这么多人面前,叫人杀了我的妻子,既然你说我与她无关,那便无关吧!动手时,我也毫无顾忌,你挟持她,算盘是不是打错了”长灵缓缓道。

“我周紫宪从未看错人,只要这姓素的在我手里,你敢动手吗?你在乎她,心中有意,不曾说出来罢了!”周紫宪持短刀架在素锦年的脖子上,已经出现了血痕,或许稍一用力,便香消玉殒了。

长灵听罢,无奈地挑挑眉,笑着说到“素姑娘,你一人换大家安康,也值了,我一会动手的时候,尽量快些,他若杀你,我必为你报仇,如何?”

素锦年凝着眉,本就不愿,不料长灵这厮竟然这般,当即怒道“你敢这本就与我无关,你们硬要把我牵扯出来,他怕你,拿我做筹码,说到底,也是威胁你,我也没欠你什么,凭什么拿我做筹码”

“这就要问他喽他选的你,与我也无关呀?”

“你们两个,都什么时候了,还互相推诿你这贱人,姿色倒是不错,方才叫你做太子妃,你却出言处处讥讽我,现在落在了我的手里,却怕死,想来先前也是装的!”

“怕死我就这一条命,凭什么死在你手里”

“那你觉得现在自己还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

“那你可知道我是谁?你可知道这天一阁背后是谁?”

周紫宪一时不语,说实在的,这些他还真的没派人查过,只知道这天一阁向来不显眼,掌柜的是一个姓龚的老实人,阁中有一位年轻美貌的女子,其他的一概无知。

“我管你是谁,如今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难道还要我放了你不成”周紫宪威胁到道。

“周紫宪,瞧你身法也是天门宗出身吧!本事倒是学了不少,可这性子也倒是天门宗的做派,说罢,师从何人说不定我还认识一二”长灵挽袖,露出手臂,歪了歪有些发僵的脖子,嬉笑道。

“你也是修道之人,怎的这般提人禁忌,我师从何人,与你何干,现在,姓素的在我手里,你还是想,想如何就她吧!”

“不是先前已经说了嘛!她与我并无关系,我干嘛要废力救一个累赘,你说是不是”

“你说谁是累赘呢?”

长灵无奈地怂了怂肩,对上了素锦年正发怒的眸子,赶紧又移开了。

“我看你们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我相信我自己的眼光,从未错过,这一次也不会错,赌输了也就一条命罢了,我自知敌不过你长灵,我的修为在你眼里也不过是三脚猫的功夫罢了,可刀在我手里,只要一下,这姓素的断然无救,就算是死,拉上一个美人也就够了,我数到三个数,你若是想要救她,便自缚全身。”

“一”周紫宪拖着嗓子喊道。

长灵依旧站在阶下,随意地摆弄着手腕,看起来一副不关心的模样。

“亏我先前还以为你是个正人君子,见死不救,白瞎了这一副好皮囊!”素锦年撇嘴道,啐了一口。

“二”周紫宪再次喊道,已经举起了短刀,似乎下一刻,便能将素锦年的喉咙割破。

“你当真不肯就她!”

长灵回眸,笑了一声,叹道“与我何干!”

听罢,周紫宪便要紧了牙关,他也知道,长灵修为深厚,绝不是自己所能匹敌的,就刚才那一身护体真气,就蛮横无比,少说也是【飞升境】的,一连出手,他连法器都没使出来,若是法器一出,那么在场的所有人都不够他三息之间的。

“那就一起死吧!”周紫宪吼道,手中短刀高高举起,一下子猛扎了下去。

感受着脖间股股凉气,素锦年也干脆闭上了眼睛,或许在等着什么。

良久,不曾有何异动,她便又睁开了眼睛,偏头一瞧,不知何时,周紫宪脖子上竟然被戳了一个洞,滚滚鲜血朝外喷涌着,洒了素锦年一身。

“啊……”素锦年眼睛一黑,双腿一软,便没了知觉。

……

……



只觉一股檀香,缈缈烟雾升起,素锦年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瞧见了那个十分厌恶的人。

长灵把玩着手中的树脂面具,坐在不远处的桌子旁,窗外传来雨声,偶尔还能听见轰隆隆的雷声。

素锦年下意识地摸了摸头上的发簪,还在,她便心里安心了一些。

“我又不似周紫宪那般,不会趁人之危的!”长灵站起身来,说到。

素锦年一个激灵,忙坐了起来,缩在了床脚,双手死死地护住头上的玉簪“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就把这簪子掰断!”

双手欲作掰断状,素锦年又感不妙,只瞧身上的衣服也不见了,只剩下贴身的白绸子衣物。

“我衣服呢?你这个禽兽!”素锦年赶紧又用被子把自己裹了起来。

长灵不禁摇了摇脑袋,觉得好笑,干脆坐到了床边,压低声音说到“当然拿出去扔了啊,还是我亲手为你脱下的,那日,你被吓昏了以后,我瞧你身上的衣物血迹斑斑,着实恶心,便帮你脱了!”

“那你……”素锦年躲在被子里,嘴里呜呜地说不出清楚。

“嗯,我该看的都看了,你也不必遮遮掩掩了,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长灵笑着说到,本意也想调戏一下,故而语气轻浮了一些。

可之后发生的事情可与他预料的完全不同,大出他的意料。

素锦年听完,也并没有像尘世女子那般哭泣闹腾,而是一掀被子,双手环上长灵的脖子,笑嘻嘻地说“那就好!”

长灵尴尬地僵在原地,双手也不知放在哪里好,一脸地震惊。

素锦年抬头瞧长灵这副模样,立即便嘟起了嘴巴,道“你是不是不想负责,我不管,你该看的也看了,这辈子,就你了,你要敢抛弃我,我就让全天下人知道你的嘴脸!”

“额……这个……怎么闹成这个……”长灵开始变得结结巴巴的。

“我不管,你搞砸了我的“八珍之宴”,那十万万两,你也要赔!”素锦年继续纠缠道。

长灵被搞得浑身一个激灵,不免头皮发麻,浑身不自在,赶紧站起身来,可他这一站,却将挂在自己脖子上的素锦年也连带着一起。

顿时,春光乍现,娇躯红润,连带着窗外的雨声,房间里旎旅无限,二人一时间都尴尬不已。

就这样僵了一会儿,还是素锦年先挂不住面子,忙钻进了被窝,整张脸红彤彤的,还发烫十分。

长灵也赶紧转过身子,假装咳嗽两声缓解尴尬,道“你的衣服不是我脱的,我还是要点面子的,至于天一阁的损失,还有那十万万两,我会悉数还给你的。

“说到做到”

“一言为定,我可不喜欢欠你什么!不过事成之后,你得把簪子还给我,但这面具”

“一同送给你,我只要那十万万两!”素锦年现如今像一个小财迷一般。

……

晚间,长灵正临于窗边的二楼阁间里,对面坐着天一阁的掌柜,一个胖乎乎的中年人,掌柜姓龚,不喜言语,但待人和气,从他嘴里,长灵也大约知晓了素锦年的来由身世,早年间,素锦年外出游学,跟随游散道人学过一些小法术,后来,爹娘相继去世,她便投靠了清源镇的叔叔,也就是龚长龙。

“她可有许配人家,或中意的人”

龚长龙抿了一口茶,清了清嗓子道“不曾!”

“那她有什么喜欢的物什”

“菜谱与银子,尤以银子为最!”

长灵不由地心底笑了笑,确实,看素锦年的样子,钱财可不就是她最喜欢的吗?

“公子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起以前的一些事情,情不自禁罢了!”

“那公子想来也是个性情中人,不知已有家世否”

“额……”

“自然没有,他可是要对我负责的,日后,那十万万两也是要还我的!”不知何时,素锦年已经出来,站在桌下跟前,雄赳赳地说到。

“好好好,你们说,我去楼下瞧瞧,年轻人的事,我就不跟着掺和了。”说完,龚长龙便拢了拢衣袖,起身下了楼。

“你之前说过什么,可不要忘了。”素锦年瞧龚长龙走后,便坐下来,指着长灵的说到。

长灵怂了怂肩,没有说什么,只是瞧着窗外,回忆起了当日的情况。

那日,周紫宪身亡之后,余下众人解释不敢妄动,毕竟,自己的主子都死了,群龙无首,也闹不起多大的风浪来。

只是那虎丘将军倒是衷心的很,虽有伤在身,但还是不畏这山上的“神仙”,并扬言一定会回来,东周一国定会讨回这个面子,一向精明老谋深算的巨食神却没有说什么,好像此事与他无关似的,王寺国一行人对他感激涕零,长灵无趣,将众人赶了出去,一切看似尘埃落定,但长灵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若是东周一国真的不放手,来人报复怎么办,这也是长灵久久不去的重要原因。

于素锦年而言,长灵对她确实没有多大的兴趣,顶多把她看作不平常的世间女子罢了,喜爱钱财,又习得一点小法术,故而胆大妄为了一些,素锦年容貌尚可,不算是倾城倾国,但也能是一方美人之首,只是脾气似乎怪了些。

“喂!你到底听没听我说话你要是再不说话,你就当你答应了!”素锦年在长灵耳边嚷嚷着。

长灵想着心事,也没怎么在意,便随口应道“知道了,都按你说的办吧!”。

长灵不知,自己一句无心的玩笑话,却把自己以后的路推向了极致。

素锦年得了长灵的话,便蹦蹦跳跳地不知去做什么了,反正只瞧她脸上笑容无限。

长灵篇 四

窗外这雨,现在也只有长灵一人赏了,似乎没有人在意这惬意的时光,长灵也总觉得自己是一个懂得闲适生活的人,每个人似乎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而他却一人,一壶不好不坏的热茶,一扇有些古朴的窗户,一副好景,他瞧着窗外,看着这雨,淅淅沥沥的。

长灵现在似乎有些想回山上了,但一想到临走前“闷葫芦”对自己的恶劣态度,他心里便又打起了退堂鼓。

便一直这样胡思乱想着,到了晚间,客人一下子似乎多了起来,长灵肚子也咕咕地叫了起来,刚准备起身,便瞧见素锦年不怀好意地走了过来。

“又怎么了我肚子饿了,去找点吃的,你若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我们稍后再说!”

“哎!这件事要紧的很,而且你得在场才行,诺,你瞧瞧吧,若是应了,就画押吧!”素锦年落座,扔给了长灵几页像账本的册子。

长灵不明所以然,拿起来翻看了起来,清秀的字体,墨迹有的还未干透,看来也是刚刚完成不久的,内容看起来像是一份契约,罗罗列列约摸有个几十条。

“这是什么?”长灵翻看着,开口问道。

“看不懂吗?”素锦年抢过了册子,拿在自己手中又翻看了一遍,觉得并无不妥,又重新扔了过去,说到“卖身契啊!你欠了我十万万两银子,我觉得你肯定是还不起这么多的,所以拟了这么一份卖身契,你在我这里做伙计,工钱就当还债了。”

“十万万两,我就算在这里做一百年伙计,也还不清吧”

“算你还有些自知之明,所以你就得卖身给我抵债喽,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而且不准推脱,你这是卖给我了,就是我的人了。”素锦年指着长灵鼻尖牛哄哄地说到。

“哎呀,你怎么这般磨磨蹭蹭的,像个娘们似的,快点,画押了……”素锦年嘟起嘴巴,拉住长灵的手,沾了印泥,往册子上按了一个手印。

出人意料的,长灵没有丝毫的反抗,任凭素锦年摆弄着自己。

“好了!”素锦年眉开眼笑地拿着那份“卖身契”瞧着,时不时地还要举过头顶,嘴角笑得都合不拢了。

“这次行了吧!你忙你的,我去找点吃的!”长灵摸了摸早已瘪下的肚皮,无奈地站起身来说道。

一旁的素锦年还在笑着,听到长灵说话,便立即凑了上来,双手插着自己的小蛮腰,说到“自然可以,不过,你现在已经是店里的伙计了,还是我手底下的伙计,你见过哪个伙计不干活,就有闲饭吃的!”

长灵僵硬地扭了扭脖子,一时说不出话来,就被素锦年拉着下了楼,来到了后厨。

三言两语打发走后厨几个正在洗碗刷碟的伙计,素锦年指着几大堆碗碟,对长灵说道“你今晚的任务,便是把这堆碗碟给洗干净了,工作完成之后,才有饭吃!”

长灵挠了挠自己的脑袋,心里有一万个不愿意,干咽了几口气,想要说话,但又不知说些什么,在素锦年奸商嘴脸的注视下,慢慢地蹲下,去擦洗那些碗碟。

瞧着长灵擦洗的有模有样,素锦年也不好说什么,瞧了一会,她实在无聊,便戳了戳长灵的脑袋,问道“你为什么要在这里受气啊?你可以走的,你法术那么厉害,可不像我这个三脚猫,什么也不会。”

长灵手上的动作缓缓地慢了下来,慢慢地回过头来,露出了一副大大地笑脸,道“因为我是你的人呀,我要对你负责的,晚上乖乖地躺在床上等我,等为夫收拾好这些碗碟,便来陪你!”

“无耻!”素锦年当即便破口大骂,“还以为你是个什么正人君子,原来也和世间男子一般,心里尽想着些龌龊不堪之事!”

“这怎么能是龌龊之事呢?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世间常情嘛!夫妻在一起,总不能什么事情也不做吧!这种事情人之常情,怎能算得上龌龊之事今晚,我们便小小试上一回,你看怎样”长灵顶着那张春意泛滥的脸,嬉笑着说到。

“无耻!”素锦见黑着脸,骂了一句,便起身离开了。

瞧着素锦年气愤离去,长灵也渐渐地收起了那张嬉笑的脸,开始变得严肃起来,眉头也缓缓地皱了起来。

早间,山上灵言传信,掌门真人已驾鹤西去,由三峰上卿推举,风剑寂为下一届幻世掌门,长灵下山时,便早知这个结果,可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风剑寂师兄居然会接任掌门,按理说,三峰上卿不会偏袒谁,可风剑寂师兄资历尚浅,威望不高,又怎么会突然胜出接任掌门

花木上卿居渊上卿还有师父,“闷葫芦”一向不喜风剑寂师兄,说他正气不足,为人也不够大度,天资也不是拔尖的,“闷葫芦”更中意的是自己的一位好友,在长灵面前多次提出,长灵暗暗记下,这么说来,也只有居渊上卿,和花木上卿选的风剑寂师兄,花木上卿还好说,可是居渊上卿平日里也与风剑寂师兄私交不深,又怎么会选风剑寂呢?

颇为诡异,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风剑寂一个宫铃门徒,竟胜出了,于下个月举行接任大典,正式出任幻世新一届掌门!

手中搓洗着盘子,丝丝凉意入指,长灵不禁摇了摇脑袋,看来一个月后肯定是要回去的,新掌门继任,以师父那个“闷葫芦”的性子,又不喜风剑寂师兄,怕是连继任大典也不会去,到时灵均一峰怕是没人够格出任大典,而他作为灵均首徒,这活他怕是也跑不了。

…………

……

这一个月中,长灵的日子过得也算安适,只是体验了人间疾苦罢了,他现在,可算是一个正儿八经的店小二,忙前忙后的,偷空下来也能喝上几口热茶,瞧瞧窗外的景色。

“喂!你又偷懒,工钱是不想要了吗?”素锦年站在二楼阶上,指着长灵叫嚣道。

长灵弯着身子,哈着腰,赶紧拿着抹布使劲地擦桌子,恨不得把桌子擦破一层皮。

“桌子不要钱的嘛!赶紧给二楼上菜!”素锦年来到长灵面前,又脚踢了踢长灵。

“好嘞!”长灵充分发挥不要脸的精神,赔着那一张贱贱的笑脸,小跑着进了后厨,不一会,屁颠屁颠地又跑了出来,肩上扛着托盘,几碟菜肴冒着热气上了二楼。

“喏,那两位!”素锦年努了努嘴,长灵看去,只瞧二楼角落靠窗的位置有两个客人。

“客官,您的菜!”长灵似乎已经习惯了,扯开嗓子喊道,小心翼翼地将菜肴放到了二人面前。

那两人稍稍地偏过身子,一位约摸四十来岁,平常衣饰,生的虎额方脸,眉间透出英气,腰杆挺得笔直,举手投足之间散出出贵人气象,另一人满头银发,小眼深邃,骨节分明,面相阴森无比,背稍稍驮着。

那四十来岁的贵人起筷尝了一口,便又轻轻地将筷子摆齐放下,眼睛也缓缓地闭了起来,嘴里慢慢地咀嚼着。

“山野之味,清淡,稍显柴老了一些,咀嚼无味,实在难以下咽,就这,也敢开店!”贵人一把将桌子上的菜肴打翻在地,怒目瞪着长灵。

听见声响,素锦年也赶了过来,瞧见现场的状况,不禁皱了皱眉,瞧了瞧桌旁的两位“客人”。

瞧着一个女子赶了过来,那贵人瞧了一眼后,道“你可是姓素,叫素锦年”

素锦年疑惑,又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俯身道“是,小女子便是素锦年,若是天一阁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大人尽可提出来,犯不着对这菜肴发火啊?”

“口齿倒是伶俐得很嘛!妇道人家,不在家里相夫教子,偏要跑出来淌江湖这趟浑水!惹祸上身,也怨不得旁人!”

“大人何处次此言小女子一直安分守己,从未逾越半步,这天一阁也是帮叔叔照看,也未曾觉得有半分懒怠,平日里邻里相安无事,每逢礼节,还要登门拜访,小女子自问,惹不上什么祸事,旁人倒也没有什么理由来为难小女子”素锦年微微一笑,说到。

来者不善,这便是素锦年心中想的,这二人看起来也不像是清源本地人,外乡客的可能性颇大,就穿着来瞧,也算是大家之人。

贵人抬眼,有着深深的眼角纹映在众人眼中,荼黑眸子,点缀些许若隐若现的杀伐与愤恨之意,着实令人心惊。

那人一手抠在桌角,一用力竟将整个桌角给抠了下来,捏在手中揉搓了片刻,而后,便抬手,木屑从他指尖悠悠地飘下,耳边传来他恶毒的的言语“当真狠心,本想给你个全尸,但现在只想捏碎你的脑袋,替吾儿报仇!”

“周……紫……宪……”素锦年眯着眼睛缓缓地说道。

“亏你还记得这个名字,一个月前,在这里发生的一切,便是由你引起,一个风尘女子,引得我儿陨亡身故,他可是太子,一国储君,竟不料折在了你的手里!”

“帝京人士!有趣,妙哉!周紫宪身死的消息传到帝京,你们再从帝京赶到这里,一月时日,果真是快,你这养尊处优的东西,自是不可能飞遁的,那么,这位老先生的修为倒是高!也不怕你们国主有个意外!”伙计打扮的长灵一手按住那贵人,一手搭在另一位满头银发的老者肩上,缓缓地挨着二人坐了下来。

老者捧着粗瓷碗,淡淡茶香氤氲在这微妙的气氛中,他轻呷了一口,陶醉十分,偏头瞧了长灵一眼道“修行者本不该插手凡世之事,只是还个人情罢了,不曾想,今日偶遇道友,大为羡慕,今日你我约定,都不出手相助,任由他们凡世之人相互争斗,可好”

老者周身散发出一层淡淡的黄芒,引着尘埃漂浮不止,又忽感面前的桌子颤抖不止,看将过去,只瞧面前的桌子微微颤着,簌簌地往下落着灰,长灵心中一怔,只觉抚在老者肩上的手阵痛不已,黄芒钻袭过来,疼痛尤为厉害。

到最后,长灵还是忍不住撤回了手,手掌红肿,像是被铁烙了一般,冒着白烟,呲呲作响。

老者露出半豁着的满口黄牙,笑呵呵地说到“老夫两百余载,稍稍修习到这般境界,瞧你年轻十分,便到了四重[飞升]之境,这般天赋,世所罕见,哪门高徒,若是就此折了,未免有些可惜”

长灵心思一转,便觉得这位老者心存顾虑,修为明明比自己高,但却要自己退出这凡世之争,若不知不清楚自己的背景,这位不知名性的老者或许早就下了杀手,自己也是不可能逃过的。

打定老者不敢下杀手主意后,长灵嘴角微微上扬,说到“老前辈真是会说笑,哪门高徒实在不敢当,只是家师最喜嫉恶如仇,时常教导弟子,若遇路见不平之事,定要拔刀相助,一切有师父在后撑腰,看谁敢多言”

老者听罢,苦涩一笑,倒笑这小子脑筋机灵得很,拿那身后之人,来吓唬,又转而说到“那家师又是哪方人士吾辈也喜嫉恶如仇,说不定以你相荐,定能相见恨晚,岂不妙哉”

“哦!家师说了,他脾气不好,最不喜与人相交,老前辈想认识家师,我瞧,还是算了吧,免得害小子受皮肉之苦!”

老者脸皮抖了抖,不禁尬然,干裂手指摸了摸面前的桌子,,桌子下一刻轰然便成了渣,一时间,灰尘荡漾,长灵心中不禁一阵后怕,又赶紧说到“若是老前辈执意如此,那小子也只好唤我师父前来,若是师父怪罪于我,到时,老前辈可要为小子说上几句好话啊!”

“那是自然,我倒要看看,能教出这等徒弟的人来,到底是哪方神仙”

长灵深深地吐了几口气,而后,便开始施法,嘴中默念口诀,一字无言口诀化作蓝芒飞出窗外。

“你是幻……幻世门人”老者猛地站起,说到。

长灵一脸无辜,呆呆地说到“正是,我已用法诀唤师父前来,老前辈等着便好!”

老者僵硬地扭了扭脖子,整张脸像是死了爹娘一般,煞白一片。

“莫老,没事吧!怎的这般脸色!”一旁四十来岁的贵人站起来搀扶着老者坐了下来。

“没事……”那姓莫的老者颤颤巍巍地坐了下来,又瞧了长灵几眼,没有说什么话!

“莫老,莫要担心,就算这小子是幻世门人,难道我们天门一宗还惧怕于他,只要莫老助我,我必报答!”贵人坚定道。

“糊涂啊!”莫老拉着贵人扭身嘀咕道“一帧啊!若不是你此次前来求我,我断然不会出手的,我天门一宗,虽不惧幻世一门,可怎奈,……哎,你也瞧到了,这小子年纪轻轻,便到了四重之境,可想而知,如今这幻世一门……断不是我天门一宗能抗衡的!”

“莫老啊!紫宪可是确确实实死在这里的,那可是我亲儿子,他纵有万般不好,万般荒淫,但也是我东周一国的储君啊!客死异乡,我这做父亲的,难道还要忍气吞声我东周一国的颜面何存啊?王子犯法,更何况与庶民同罪,这贱人素某,还有那杀我儿的长灵那厮,都得死!”

“一帧啊!素某固然该死,可这小子身牵幻世一门,与此事无关,我们何必招惹他,若是幻世因此大怒,万万不是你东周一国能承受的,只要以后找到长灵那厮,再将他碎尸万段不迟,今日我们便只要那素某,论他一个小店,也奈何不了我们!”莫老想了想,缓缓地说道。

周一帧听罢,扭头瞧了瞧二人,叹了一口气,点头道“一切都听莫老安排!”

打定主意后,二人纷纷转身,莫老躬着身子,笑呵呵地对长灵说到“小友,刚才是老夫莽撞,不晓得小友竟是幻世门人,一时间出言欠缺考虑,冲撞了幻世一门,老夫在这里赔不是了!”

说罢,便要稽首拜下去,长灵眼瞧着,也不稍加阻拦,只是环抱着双手,道“怎会小子只是幻世一个小小的顽徒罢了,今日碰到老前辈,实乃是小子三生有幸,待老前辈再等上一会儿,我师父收到我的密语传言,定会赶来与老前辈相见,到时,在师父面前,老前辈可千万不要揭我的短啊!”

莫老抬起眼眸,瞧了长灵几眼,心思不定,暂且不说这小子的师父是何方神圣,就论这小子的修为来讲,若他执意要杀一人,自己断然也是挡不住的,东周一国皇帝周一帧,自己也是万万保不住的。

“喂,小子,瞧你本领也是有一番的,不如这般,随我回去,送你一个将军做做如何也好比在这乡野之下虚度光阴”周一帧抢话道。

“像周紫宪身边那虎丘将军一般吗?”

“你竟识得虎丘将军”

“自然认得,当日我也在场,那虎丘将军好生威风,只是跟错了主子罢了!”

“那你当日可见到长灵那厮”

“我就是呀!”长灵毫不避讳,直直地挺起腰杆,说到。

“嚯——”一声剑出鞘的声响,只瞧周一帧反手抽出长剑,便向长灵刺去。

“糊涂!”莫老低吼了一声,只一出手便制住了周一帧。

“杀了他!”周一帧怒目圆睁,叫道,不出片刻,天一阁便闯进了数十位身着兵甲,佩刀持枪的东周士兵。

“糊涂,退下!”莫老一甩袖袍,吼道,整张脸也微微的颤抖了起来。

鱼贯而入的士兵们并未就此放下枪剑,反而是虎视眈眈地瞧着长灵,只待一声令下,便可叫这厮变成肉泥。

莫老脸庞微微变色,偏头瞧着怒发冲冠的周一帧,身为国师,虽对周一帧有所恩情,平日里周一帧对自己也算是礼遇有加,尊重至极,可说到底,自己也算是个外人,于东周整个帝国来说,可算不了什么,东周,还是他周一帧一人说了算,自己又算得了什么呢?

“哎……”莫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也没有再瞧周一帧一眼,只是找了个挨窗子的位置坐了下来,看着窗外烟雨迷茫,今日,或许又不知死多少人。

周一帧瞧着莫老,自此放下心来,心一横,便摆手道“杀了他,重赏!”

士兵们本就是暗卫,在这穷乡僻壤呆了几年,本早想回到自己国家,听到这话,便知自己升官发财的机会到了,持着枪剑,一拥而上。

长灵也没有丝毫废话可言,全身一震,真气环绕而行,只几个步伐间,噼里啪啦一阵响声,冲上来的士兵们便个个到倒地不起,哀嚎不已。

“你便是周紫宪的爹吧?这么急着为他报仇也不怕自己再断送了性命!”长灵从地上捡起一柄东周佩剑,步步逼近。

“我乃是龙脉,天之子,你等一介凡人,耐得了我何”周一帧手驱二指,指着长灵不屑道。

“那这么说来,我是杀不了你了”

“那是自然,我劝你还是自刎谢罪吧!”

“这个嘛……好说,只是那周紫宪既是你的儿子,那也该是个龙脉,是个天之子吧!可照样不是一个脑袋,一介凡胎,杀了便杀了,有什么杀不得的你吗我也想试上一试!”长灵笑眯眯地看着周紫宪,手中长剑早已是霍霍发亮,闪着寒光。

“你敢”

话音刚落,长灵便将长剑架在了周一帧的脖子上,周一帧只觉脖颈一凉,眼前黑影一闪,不知何时,长灵就来到了自己的身边。

“你瞧我敢不敢”长灵还是笑嘻嘻的。

周一帧喉结蠕动,半天说不出话来,长剑之上映着自己发白的脸庞,或许下一刻,自己也便会人头落地,身首异处。

“你敢吗?我东周一国,数十万兵甲,刀剑无数,你杀的可不是我一个人,而是与整个东周帝国为敌,就算你一个人再怎么厉害,能抵得上数十万精兵强将到时,屠刀尽挥,你连个骨头渣子都剩不下。”周一帧强作镇定,瞪着眼说到。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暂且不说你的命有多金贵,就这万里迢迢,东周一国怕早就沦为一盘散沙,周边敌国林立,群龙无首的东周一国还能活个多少年三年五年还是十年又有谁会想起你这个曾经的主君又有谁会来找我报仇我修行之人,你又到哪里去寻我的踪迹再说,周紫宪那是死的理所当然,我并没有滥杀无辜,一个衣冠禽兽罢了,死了,那是为民谋福,活着,那便是天下的不幸,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或许还不知道吧!周紫宪一直再谋你的皇位,他离开帝京,只是为了丰满自己的羽翼罢了,难道那个虎丘将军没和你说吗?还有那个巨食神,富可敌国,一旦他们回京,你的皇位可不太牢靠啊?我这可是帮了你一手,帮你宰了那个畜生!”

“即便他有千般不好,万般不好,那也是我东周太子,也轮不到你,一介贱民,伤他性命!”

“贱民,好一个说辞!今天,便是我这个贱民,你口中的贱民,替天行道,东周,就此散了吧!”长灵微微皱起眉头。

刀光剑影,长灵手起剑落,就此砍下,于他而言,这似乎只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为世间不平,扫除障碍,一个皇帝,似乎也杀得了。

“住手,你还真下得去手!”一旁的莫老再次出手,拦住了长灵,加他手中的剑再落不下半分。

“如何下不去一个皇帝罢了,我怕什么”长灵瞪着莫老,他早知莫老要出手,可这又怎么办呢,莫老虽老,但资历修为在那摆着,万万不是他能相敌的。

“你也说了,他是皇帝,他可是皇帝呀,他一死,遭殃的可就是东周百姓,那时,人间炼狱,死伤无数,难道就是我们想看见的吗?”

长灵停手,没有再一意孤行,杀一人是简单,死伤无数那可就是自己的过错了,到时师父怪罪下来,那可就大大的不妙啊!

“起开,我乃是一国皇帝,耐你也拿不了我怎么样”周一帧也不知哪来的勇气,推开长灵,撤了几步,掸了掸身上的少许尘土。

“是拿不了你怎么样,可是教训你一顿,总该是可以的吧!”

周一帧急忙又撤了几步,不等长灵动手,险些退出了二楼。

“瞧你那怂样,还一国皇帝呢?”长灵指着周一帧现在的模样讥笑道。

周一帧气得脸色发白,但也不敢发作什么,毕竟面对一个修行之士,凡人在面前,不过蝼蚁罢了。

“也罢,你夺我儿性命之仇,我暂且可以不报,但冤有头债有主,素锦年必须为我儿陪葬……”

“且慢!”长灵伸手阻止,道“那周紫宪是我杀的,于素锦年有何干系你这病急乱投医是不是也太过了些!”

“总该有人为此付出代价,你们都逃不了干系,不过是念在你修行之士的身份上,才在此不追究你的过错,你真以为我周一帧怕你我泱泱东周怕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也不知怎么的,先前还十分畏惧的周一帧此时却全然不顾,竟手握长剑逼了上来。

长灵脸上的笑容终于止住了,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今日,或许就该爆发了吧。

心一横,长灵冷皱眉头,挡在素锦年身前,道“这天底下,还没有谁能够威胁我,当然也不包括你周一帧,东周怎么了不过是抬手之间的事情,你还真以为拿自己的万千百姓作赌注,我就会怕了你我还告诉你,我长灵别的没有,但骨头却硬的很,你想啃下这根骨头,还嫩了点!”

周一帧丝毫没有被长灵的气势吓到,反而是举剑劈了过去。

长灵抬眼,只微微侧身,周一帧便劈了个空,在木地板上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迹,甚是扎眼。

下一刻,长灵抬腿,一脚便踢在了周一帧的胸口之上,突兀地吐出一口鲜血,周一帧倒地,握着自己的胸口,想要起来。

长灵自然不肯善罢甘休,身影一闪,便来到了周一帧身边,一脚踩在了他的脸上,恶狠狠地说到“周紫宪那是死有余辜,留在世上也是祸害,他活一天,世人便多遭一天罪,一刀结果了他,那是便宜了他,你这做爹的,倒也是护犊,他那般行径,你也该反省,都是一路的货色,你要找我报仇,尽管来,但要牵连其他人,你还不够格,你东周更不够格!”

“够不够格,你说了还不算,都是要死的人了,再留你喘几口气!”周一帧忽然笑了,血顺着牙缝流了下来,样子看起来极为不屑。

长灵突然回身,便瞧见那莫老不知何时早已祭起了法器仙剑,朝自己袭来。

长灵一时躲闪不及,深深地挨了这么一剑,背部被划了一个大口子,血咕嘟咕嘟地往外冒着。

遭受重创,长灵一个鲤鱼翻身,拉开了些许距离,素锦年瞧见长灵伤重,赶忙凑了上来,用自己微弱的修为助长灵止了血。

“你是该好好练练了,这般助人,那人怕是早死了,”长灵冷哼一声,笑着说道。

莫老一击中的,脸庞微微颤了一下,看不出来是喜是忧。

“前辈这可不厚道,你要杀我,我便与你认真比试一场,输了也就罢了,可你这暗箭伤人,实在是可恶,接下来,小子不会留后手,毕竟两条命在这搁着呢!万请老前辈也不要留后手,认认真真和小子比一场!”

莫老心里暗叫可惜,出手也是迫不得已,周一帧不能死在这,那么总有人要死在这,这个人便别无选择。

“自然!”莫老轻叹道,驭起了自己的法器仙剑,闪着耀耀白芒,逼人不已。

长灵不慌不忙,口中默念口诀,双手驭十,只一刹那,只听一旁的素锦年惊呼一声,吓得踉跄了一声。

只瞧,束在素锦年头上的簪子竟然驱使了起来,在阁内转悠了几圈,便化作晶白玉剑飞向了长灵手中。

长灵手握剑柄,抖了几束剑花,剑身微微颤抖,发出低吟叫声,极有气势。

“螭吟!”莫老惊讶叫出。

“识货!”长灵摆弄螭吟,笑着说道。

不由自主,莫老流着冷汗,心里也是嘎嘣一声,跌倒了谷底,这次,或许真是遇见大麻烦了。

莫老轻闭眼眸,仰天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随即,便调动周身真气,注入仙剑之中,大有开山断河之势。

“倒也是个为老不尊的家伙,一大把年纪了,与一个后辈较劲,若赢了还好,可这输了,你这天门宗怕是脸面都让你给丢尽了。”二人还未开打时,阁中便传来幽幽的笑声,其声沧桑,其势大合,睥睨众生之相。

只瞧一老头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众人面前,佝偻着身子,一大把山羊胡,拄着紫菱木拐杖,身着灰布衫子,洗的发白,眼睛不屑地瞧着莫老。

“你是何人”

“怎的你不认识我……哦,也不怪你,认识老夫的,这世上怕是也没几个人,先前,你不是想认识老夫吗?还说什么定能相见恨晚,现在看来,全当你是在放屁喽!还有,这小子,是我那不成器的徒弟,你这活了二百多年的老家伙,与他比试,也不怕自掉身价,还是说你以大欺小,不如,老夫来与你比试几招,输了全当是指点你了!”老者说完,便如鬼魅一般出手,一掌击在了莫老胸膛之上。

莫老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只觉胸口疼痛不已,口中淡淡甜意,突兀地啐出了一大口鲜血。

一掌中的,老者也没有再次出手,只是随意坐在了一张椅子上,冷眼瞧着莫老。

恐惧和深不可测,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老者,活了两百多年的莫老心中只有这些感受,像一座大山一般,压的人喘不过气来,像滔天巨浪一般,席卷天地。

莫老擦了擦嘴角血迹,躬身道“不知前辈名讳,还望指教,与前辈比试,在下万万不敢,还望前辈念在宗门的份上,饶过我等!”

“你怕他作甚一个是一个糟老头子,就算他再厉害,能厉害得过我东周千万兵马!”周一帧连滚带爬地站了起来,瞧着莫老这副窝囊的样子,心中着实来气,不悦道。

“聒噪!”

下一刻,周一帧只觉眼前闪烁不已,脑袋一沉,便直直地昏了过去,不省人事。

莫老瞧着,也不敢有什么动作,只静静地站在那里,听候发落。

“便是念在宗门的份上,饶你们这一次,只是这凡人聒噪十分,着实扰人耳朵清净,你将他带回去吧!此后,再不得踏足此地,若是这凡人再不肯听劝,我便将他当作妖人,斩了!”

“只是……”

“只是什么,还有什么好说的,我的名讳你也不需知晓,你天门一宗若是要想找回场子,大可上山比试一番,还不滚!”

听着老者微微震怒,莫老也不敢再多说什么,身影一闪,卷起地上昏迷不醒的周一帧便遁走了,想来也是回东周去了。

…………

……

弄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将这阁内二楼重新收拾干净,不知名姓的老者端坐在凳子上,将紫菱木拐杖斜靠在桌子旁,冷眼瞧着长灵。

长灵如今也没了闹腾的脾性,乖乖地坐在凳子上,听候着发落。

“你小子可以啊!这会儿想起师父来了,我要是不来,你还不得把小命搭在这!”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长灵的师父,几百年不曾下过山的无量上卿。

“师父舍得吗?像我这般天资聪颖,又乖巧懂事的徒弟,师父到哪里再去寻第二个呢?”长灵嬉皮笑脸地来到无量身边,说到。

“滚,你小子能憋什么好屁,一天天的竟给我惹事,为师这副老骨头,还能撑个几年你小子能不能有点长性啊?”无量一脚踹在长灵腿上,将其踹翻在地。

长灵尴尬地笑了两声,拍拍屁股又麻溜地爬了起来,给无量捏着肩,笑着道“师父定能长命百岁,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啊!小徒有生之年,抱抱师父的大腿即可,有什么好操心的!”

“捏的重点,没吃饭啊!”无量耸了耸肩,说到。

“好嘞!”长灵嬉笑着,手中加大了力道。

“你不在的这些日子,山上大变,你那不成器的师兄风剑寂竟然坐了掌门之位,也不知居渊那小崽子怎么想的,过几日便是新掌门继任大典,你替我出席,我就不去了!”无量缓缓道。

“师父怎么能不去呢?我,就算了吧!这儿我还没呆够呢!师父在容我呆上几日,等玩够了,在再回去,可好”

“不好,这次你必须回去,你以为我这把老骨头愿意出来寻你啊!这次大典过后,这灵均一峰,你便掌管吧!我去休养生息,说不一定还能多活上两年”

“别呀!师父,你把这么大一个摊子甩给我,我一点准备都没有啊!你瞧我还这么年轻,担不起这责任啊!”

“怎么担不起我瞧那居渊就做的很好嘛!你自认为比不上他反正这事就怎么定了!不担也得担!”

“别呀,师父,我”

“你什么你不是为了先前那个女子吧你可要好好想想……”无量上卿一听便急了,站起身来问道。

“哪有的事情,只是我欠了她一点钱财,又卖身做工还债,我们也不能言而无信啊!”长灵略微尴尬地挠了挠头。

“钱财嘛,于我们而言都是身外之物,你碰那玩意儿干嘛?先且不说你是我无量的弟子,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也是,总要还的,你欠了多少,我替你还了,然后就跟我回山上!”

“前辈,他欠了我十万万两银子!”恰逢素锦年沏茶赶了回来,随口说道。

“什么十万万两”无量也不免瞪大了眼珠子,失态至极,瞪着长灵。

长灵假装咳了两声,扭过了身子,不再去看无量,十万万两,确实很多呀!

“前辈,请用茶,这十万万两呢,确实是有点多,不过呢,都是前有因后有果,你情我愿的事情,不过念在与老前辈投缘,这十万万两小女子就不问他要了。”

“当真”

“自然是当真的,不过,先前几十日,小女子日日带着那簪,甚是喜欢,不知可否……”

“不可,那簪本是一件利器,乃我灵均一峰至宝,断然不可能抵那十万万两,这十万万两,老夫再令想办法还你,免得叫外人说我幻世欺你!”

“老前辈言重了,不是相抵,而是把玩几日,小女子也知,那簪不同凡响,断然没有私藏之念,只是喜爱得紧,如今不在了,难免有惜物之情!”

“当真”

“当真!”

随后,无量朝长灵使了一个眼色,长灵又将螭吟变回玉簪的模样,握在手中摩挲了许久,迟迟不肯将螭吟交给素锦年。

素锦年站在一旁努了努嘴,上前一把抢过了玉簪,挑眉道“那面具便赠与你了,这玉簪借我把玩几日,你欠的就两清了。”

“你可千万莫要给我弄坏了”

“再怎么说,这也是一件仙器,我还没那么大本事,只是把玩几日罢了,这既是你们山上宝物,我也没有据为己有的心思,哪像你,偏偏揪着一张面具不放,真是小人心思!”素锦年双臂环着,道。

“怎会,怎会……我们这便回山,三日后来取玉簪,还劳烦姑娘代为保管!”无量上卿拍了拍发麻的双腿,站起身来,就要拉着长灵离开。

“老前辈此番前来,还没赏口热茶,怎么就走了呢?来来来,这茶都快凉了!”素锦年瞧着无量要走,赶紧将已经晾了许久的热茶端了上去。

杯中茶叶几许,悠然飘在水面上,淡黄色的茶水,时不时传来几丝热气,蒸腾之下,无量瞧清楚了自己满是褶皱的脸,许久未曾瞧清楚过了,几百年的历程,似乎在这杯茶水中一一闪过。。

少年修道,一个懵懂青涩的小子罢了,天赋没有师兄师姐们高,似乎没有人在意他,他给自己取了一个无量的法号,他没有下过山,时时刻刻都在这山中苦修,得天地造化,终熬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茶水昏黄,茶香悠然,丝丝波澜荡漾不已,耳边雨声入耳,从未如此动听过,滴答滴答,不曾间断。

长灵篇 五

素锦年微微躬身,双手捧着茶盏,眼眸微微抬起,不失礼貌地笑着。

无量摇了摇有些胡思乱想,发昏的脑袋,喉咙里哼了两声,便不再有什么顾虑,微微地将茶盏拿捏在手中,瞧了一眼后,便仰喉一饮而尽。

“茶也饮了,也耽搁了这许多时日,姑娘慷慨,我们这便回山了,这簪子就暂放姑娘这里,等过上几日,我便让我这顽徒来取,姑娘你瞧,这样可好”无量开口缓缓地说到。

“甚好,还多谢老前辈信任在下,在下一定护好此簪,等着他来取!”素锦年微眯着眼睛,笑嘻嘻地指着无量身后发囧的长灵说到。

“那我们就告辞了!”无量拽着长灵,不等他再开口说一句话,便施法消失在了原地。

……

……

等二人走后,一直未曾露面的天一阁掌柜缓缓上了二楼,来到窗前,背手望着烟雨朦胧的远方,突然笑了几声,眼中尽是喜色。

“大人笑什么”素锦年不解道。

龚长龙偏身望了素锦年一眼,拿起了无量饮尽的茶盏,摩挲了许久,道“笑我们一族后继有人,此事过后,这掌柜便交由你来坐吧!这天一阁往后你来掌管吧!”

素锦年更是不解,疑惑上了眉稍,她自然知道这天一阁对于上羽族来说至关重要,所以身为北羽高位的龚长龙才会在这里驻扎百年之久,她这么一个刚来的小人物,凭何会坐上如此重要的位置

“过上几天你自然就知晓了,如此大功一件,我定会禀报族长,重重赏你!”

素锦年虽然到现在还是云里雾里,一通迷糊,可是瞧着北羽大人神态,不像是哄骗自己,再者,北羽大人身居高位,也没有必要与自己胡乱说上一通,于他自己,也似乎并没有什么好处。

“好了,你就静静地等消息吧,还有,过上几天,如若山上来人去簪子,务必请他留下,好生招待!”龚长龙留下这么几句话后,便隐去身形,消失不见了。

素锦年微微地直了直身子,手中摩挲着长灵留下的白玉簪子,簪体冰凉,润滑无比,微微散发着光亮,着实是一件宝物。

……

回山之后,长灵告别许久未见的师父,无量上卿也并无阻拦,只是嘱咐他早点回来,晚上有要事相商。

长灵小跑了两步,总觉得师父今日有些奇怪,不像往日那般大发雷霆,回身站在了原地,瞧了无量上卿几眼,心生许多疑惑。

无量上卿佝偻着身子,站在原地不曾离开,只是笑眯眯地摆了摆手,示意长灵离去。

“去吧!折腾了这许多日,也该去看看你的师姐了,你师姐近些日子,遭了不少罪,你去代为师看看她!劝说一番,望她能回心转意。”

长灵“嗯”了一声,而后挠了挠脑袋,转身朝宫铃峰跑去了,在路上,他听了师父讲霁月师姐的事情,总觉得师姐荒唐,并一定要去山上看看师姐,瞧瞧师姐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如此糊涂

望着长灵身影的走远,无量上卿“哇”的一口吐出鲜血,半跪在了地上,过了好大一会,才缓缓地起身,用衣袖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朝着自己的灵均峰走去,孤独身影,愈发佝偻,不可言喻。

山花烂漫,彼时,宫铃峰群花竞相争艳,林间小路被露水打湿,山间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水,好不轻快,林间活物都十分有灵性,见有人打此经过,也并不怕生,纷纷在树木之间跳跃嬉戏着,时不时地折下短小树枝朝长灵扔去。

长灵瞧了,赶忙加快了步子,约摸半个时辰后,终于到了师姐被罚的地方,宫铃药圃台阁,只是眼前的景象着实让长灵吃了一惊,满药圃竟再也寻不到一株药草,满是土坑,旁有嫩嫩树芽,台阁周围已经植起了不少,瞧上去新生了一半。

穿过无数的土坑,长灵终于见到了霁月,此时的霁月,退去了一身青涩,束了少妇发髻,着一件白衫,挽起袖子,正端坐于台阁之上小憩。

两步而上,长灵踏足此地,挥了挥衣衫,坐了下来。

小憩的霁月感觉有人来了,便伸了伸懒腰,打了几个哈欠,抬眼道“前几日,听闻你戏弄了你师父,竟一溜烟地跑到了山下,如何今日便也回来了,上卿还饶了你不成”

“师姐,我的事,你先不要管,我在师父那里听说了你的事情,十分担心!”

“担心有什么好担心的,你瞧瞧你师姐我,现在不也活的好好的吗?若是为了此事而来当说客,大可不必,若你还当我是你师姐,就在这里陪师姐说上一会话吧!”霁月理了理自己有些乱的鬓角,斟了一杯清茶递给了长灵。

“师姐,长灵虽然顽劣,但只求真相,若是那些外人再乱嚼舌根,我非拔了他们的舌头不成!”

“真相没有真相,也正如他们所说的那样,悔了婚,因为一个妖,伤了幻世面子,这些都是真的,你瞧,要不然师姐怎么会被罚在这里”

“师姐,你明知道的,我们都知道的,为什么还要那么做,剑寂师兄,是个值得托付之人,为了一个树妖,值得吗?”

“值得!”霁月脱口而出,盯紧了长灵的眸子,说到“一切都是值得的,现在你问我,我还是不后悔,一直到我死的那天,我都不会后悔,可能你们会说我疯了,傻了,被灌了迷魂药,这也许就是一种可能吧,我重新看清了一切,看清了虚伪下的黑暗,以及那些被世人颠倒的黑白,如今,你们所憎恨的树妖,已经死了,什么也没留下,所留给我的,只剩下一片荒芜,喏,你瞧,这满山,我都会植上雪樱树,到那时,花海盛开,冷香氤氲,我才会瞧见那个短命的树妖,也只有他,才真正值得我托付,也只有他,才明白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你说,我是不是真的疯了”

“不是,只是像极了爱情……”长灵抿了一口面前的清茶,缓缓道。

没见到霁月之前,他心中确实有很多疑问,一个高高在上的,令天底下几乎所有修道之人都羡慕的位置,可以说,霁月师姐就是注定的宫铃上卿,死后配享幻世长生殿,受后世万人敬仰膜拜,可以说是前途无量,风光无限,可现在呢,被罚在这么一个小小的台阁之上种草植树,度过光阴,受人之鄙夷,白眼,身上永远要担住罪过,成为一生不可洗刷的污点,或许这一辈子都走不出这台阁,未免可惜了些。

妖,原是为了一个妖,耽误了自己的大好前途,折在了这树妖身上,她说值得,那就值得吧,长灵相信,霁月师姐不会无缘无故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他也相信霁月师姐所做的无怨无悔,究竟为了什么怎样的人,才会如此的义无反顾

“长灵懂得爱情吗?”霁月忽然抿嘴笑着说道。

“爱情吗……”长灵嘴中喃喃道,那个倔强独立,不一样,有脾气的女孩,是自己要找的人吗?

拙劣十分,有些看不下去的道法,称自己是天门宗的弟子,就真的值得自己去珍惜吗?她不坏,很好,可惜她是一个妖难道自己也要为了一个妖,而背叛师门吗?为了一个妖,葬送自己的前途吗?,可是她真的不坏,她有一些小性子,现在想起来,她像山间的活物一般,灵动,有趣,充满着对生活的向往,笑起来还有两个浅浅的小酒窝,自己为什么愿意待在她的身边洗碗刷盘,不就是能多看上她两眼吗?

“当你认为她真的值得付出时,就去吧!不要在意身份,地位,和旁人的眼光,遇上一个对的人不容易,更何况在我们最美好的年华,你遇上了一个自己喜欢的人,时光太残忍,你若一不小心,她就会从你身边就是溜走,当你想尽力挽回时,你才会发现,自己根本无力回天,不要让自己后悔,也不要辜负时光,师姐没有做到的,你一定要抓住,牢牢抓住,一刻都不要松手。”

“失去是什么滋味”

“就像师姐现在这般……”

“长灵懂了,师姐,长灵告辞,你自己好生珍重。”

“去吧!”霁月摆了摆手,目送着长灵离开。

瞧着满地荒凉,霁月重新起身,小心呵护着自己亲手植下的每一颗树,那就像,他永远没有离开自己,他永远都在身边陪着自己一样,那就够了,往后,再没有人能够闯进自己的生活,而自己想要的只是陪在他的身边,红豆,你还好吗?

……

……

雨幕帘帘,露水更重,山间山雾弥漫,从远方而起,慢慢延伸过来,山间花木焕发生机,晶莹剔透,那树间活物也纷纷躲藏起来,暂且避雨,倒是长灵一人逍遥自在地行走在这山间小径。

路过长生殿,雨水沿着靛青色的殿瓦,在缝隙间一串串地流淌而下,山雾弥漫在长生殿上空,檐下的青铜古玲历经岁月磨砺,声响依旧古朴动听,殿外不时有途径的三两弟子,皆撑着油布伞,快步走过,无敢喧哗者。

被打湿的束发紧贴着长灵的后背,空气湿润的着实令人有些难受,脸上起了水雾,手上更是黏糊糊的,想到这,长灵不禁加快了脚步,朝灵均峰走去。

他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样的惩罚,“闷葫芦“似乎有些反常,这么多年来,“闷葫芦“的性子不是说改就改的,或许是假以颜色,回去之后,必要要罚自己跪上几日不可。

灵均一峰清秀,雨水滋润,山间显得格外翠绿,还未踏进灵均主殿,便有慌慌张张的灵均弟子窜了出来,瞧见刚回来的长灵,便像是瞧见救星一般,连忙拉着长灵,道

“你可算回来了,师父突遭大难,指名点姓地要见你,灵均上下正要四处寻你,你快些跟我进来,师父要”

那人话还没说完,长灵便风的一般跨过灵均主殿门槛,一时片刻,便来到了“闷葫芦“卧房门前,只瞧此时,屋内屋外跪满了人,皆躬身垂目,双手紧握在胸前,神色伤心,瞧见来人是谁后,便纷纷让开了道路,让长灵能跻身过去。

穿过黑压压的人群,长灵终于来到了卧房深处,只瞧床边站了几人,皆是灵均掌事,位高权重之人。

“来了……”无量上卿半卧在床上,嘴唇乌紫,眼窝深凹,面色也十分憔悴,像是生了一场大病。

长灵皱紧眉头,跪于床边,颤抖道“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生老病死,总该来的,你来了,师父也便安心了,凑上前来,师父有话与你说。”无量上卿抬了抬手,示意长灵再往前凑些。

围观的一众人等,纷纷后撤了半步,让长灵更往前了几分。

“你去见过你师姐了,也晓得她如今的下场,师父不想你以后和她一样,白白落了一场空,你也该长大了,你是师父唯一放心不下的徒弟,你的师兄们也皆是良善之辈,往后需多多仰仗他们,光大我幻世灵均一脉,且不可擅自独行,连累他人,往后,灵均一脉的上卿便是你了,你肩负重责,必要担起,才不枉师父对你的信任。”

此话一出,旁观众人皆是一愣,然而并没有人开口,灵均上卿尊贵至极,没想到师父竟将这么大的位置交给了小师弟,纵然他天赋卓然,可依旧经事太少,这上卿之位怕是做不稳吧!

“你们也给我听好喽,你们心中的算盘,为师猜的一清二楚,不过,为师现在也没有心思管教你们了,索性将这烫手山芋传给你们的小师弟,若日后你们悉心照顾,长灵便也不会亏待你们,若是胆敢有谁再觊觎这个位置,那掌门也不会放过你,我早就与掌门打过招呼了,掌门也应了我的要求,你们要做的,便只是悉心辅佐,将我幻世一脉发扬光大,都听到了没有!”

“徒儿们不敢,徒儿们必定悉心辅佐小师弟!光大我灵均门楣!”众人皆是惶恐不已,纷纷俯首跪拜,不敢抬起头来。

脑海中一片轰然,怎会怎会怎会……他不相信,今日早上还好好的,怎么会如此之快,如此之疾,一切都毫无征兆,就像天塌下来一般,令人猝不及防。

“长灵”

“徒儿在!”长灵鼻头一算,险些落下泪来,他紧紧地握住十分的手,他以为,这样便可多待一会,师父便不会走。

“附耳过来!”无量上卿脸上没有露出任何悲伤的感情,只是微微咧着嘴,在长灵耳旁小声道“那女子,你千万要小心,待取回玉簪后,无事,便不要再下山了,断不可去替为师寻仇,你,长灵,当是这山间灵秀,一尘不染,为最,你,当活得自在,为最,你,不准动情,为最……”

尘埃落定,一代仙人故去,满堂啜泣,无不动容者,满堂弟子皆是掩袖痛哭,甚者,悲痛欲绝,哀嚎不已,一时间,灵均上下天地变色,雨雾更甚,山风呼啸,狂刮不已。

长灵痴望,手脚冰凉不已,眼中泪水顺着面容往下滴淌,下一刻,便起身疯了一般,冲撞数人夺门而出,冲进了雨雾之中。

雨水瞬间打湿了他的衣衫,片丝发缕紧贴着他的脸,他扬起头,用尽全部力气怒吼了一声,而后,便双腿一软,整个身子没了支撑,倒在了地上……

……

七日后,清晨一大早,一袭白衫人影划过幻世长空,手持利剑,疾驰而下。

灵均峰上下挂满了白色陵缎,人人披麻戴孝,手持秸秆,几人站立在灵均峰大殿阶前,抬头瞧着那道人影,嘴角不禁动了动,道

“师弟果真师兄所言那般,当真是太年少了,这点小事都忍不住,找死一般地要去报仇,这一去,还不知道能不能回来呢”

“怕是回不来喽!那山下之险恶,岂是山上所能相比的,天一阁,怕不是一个善茬,传闻有高人坐镇,即使是我们的师父,也未能匹敌呀,师弟天资虽好,可又有几分修为呢?白白折了性命,大大的不值呀!”

“可说到底,师弟的孝心感天动地,师父毒发身亡,连掌门都束手无策,末了,师弟还被蒙在鼓里,要不是今日说漏了嘴,谁晓得师弟会如此行径山下寻仇”

“哎,我们呀!真是连师弟一根头发都比不上,上卿之位就这么传给了他,我们还毫无争辩的机会,师父也真是偏心,不过现在好了,师弟这是自己去寻死,我们劝也劝了,可劝不回来呀!这可怪不得我们了!”

“如此,甚好,甚好!”

几人皆是微微翘起嘴角,三两言语着,都是那日无量上卿床边之人。

“你,到底有没有毒害我师父你,到底有没有在那杯茶里下毒”

清源镇口,一大早,还无往来行人,急急忙忙赶来的长灵在这里遇见了七日未见的素锦年。

素锦年被剑指着,她自然知道,长灵指的是什么事情,前些日子,探子消息传下,无量上卿身亡,素锦年也终于明白了北羽大人所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茶里面早已经被下了毒,无量上卿是被北羽大人毒死的。

“我说没有,你会相信吗?”素锦年没有躲闪,她本想上山向他解释清楚的,可现在,似乎用不着了,自己变成了他口中的杀人凶手。

“可我师父毒发身亡,这是事实!”

“所以,你还来问我做什么想杀我为你师父报仇吗?”

“你告诉我,你有没有我要你亲口告诉我,你有没有你若说没有,我便相信,你若说有,我一定亲手杀了你,是我长灵看走了眼,你说啊!”长灵长发批散,举剑的手颤抖不已,大声吼道。

“我没有”

“不,就是她杀了你的师父!”不知何时,龚长龙身着褐红色长袍来到了素锦年身后,平静地说道。

素锦年回了头,疑惑地瞧着龚长龙,自己没有,没有下毒。

“你再这样瞧着我也没用,你若想得到他的原谅,大可不必推脱,今日,我来,他就别想走了,我会把他抓来,废去修为与你作伴,你,就继续为我上羽一族好好打探消息。”

“我没有!”话音刚落,素锦年只觉耳根刚凌之气擦过。

长灵举剑刺过,丝毫不留情面,素锦年一边躲闪,一边驳道“你怎么就不相信我,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下毒害你师父,无冤无仇,我凭什么害你师父!”

“无仇无怨也亏得你说出口,你是上羽一族,我师父乃是一峰上卿,害了他,你上羽一族岂不是又壮大一分,你们是不是巴不得我幻世死绝”长灵不顾一切,一剑一剑地刺了过去。

“这面具还你,这玉簪你也还我,你我两不相欠,现在,我们是仇人!”长灵将怀中面具抛在了地上,手中已经紧紧握住了螭吟玉簪,想是方才打斗时,从素锦年头上拔得。

仇人这一刻,素锦年只觉胸口沉闷,口中突兀地吐出一口甜血,原来,只是仇人而已,她还想,与他过上一生,她还想,与他告白一番,她还想,能与他再说上两句话。

“砰”地一声,素锦年重新醒转过来,龚长龙不知何时出了手,将长灵一掌击翻在地。

“说的很对,你们现在是仇人,不过,你没有机会找她报仇了!”龚长龙在一旁冷脸笑着说道。

接连三脚,长灵只觉肺腑寸断,脑海疼懂不已,浑身像针扎了一般,十分疼痛。

“你,去废了他的修为,你不是在意他吗?还偷偷跑了出来,废了他的修为,他就永远的待在你身边,一步不会离开了!”

素锦年听罢,转身又瞧了龚长龙一眼,她没想到今日会变成现在这个局面,在北羽大人面前,很少有人能逃走,更不要说是重伤在身的长灵。

迈开步子,素锦年眼眸清冷,俯身拾起地上的长剑,来到了长灵身边。

长灵瘫卧在地,嘴角鲜血流出,胸膛深凹,看上去痛苦极了。

“我没有下毒,更没有害你师父!”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我收回之前所说的话,到现在,你在我心中仅存的一丝丝善良也消亡殆尽了,你杀了我吧!”。

素锦年呵呵笑了几声,而后一剑刺进了长灵胸膛。

天地一片昏暗,连带着长灵也失去了意识,眼帘里留下的,只是那张带着笑意的脸。

第一百九十章 谈话

良久,故事说到这似乎是结束了,素锦年没有再说下去,长灵也不知道怎么逃了回去,二人都静静地想着事情,令云无忆没有想到的是,那时候,龚叔竟然也在清源镇,只是不知道后来为什么到了邺都,一直守护着自己。

“好了,阿姐的故事就说到这里了,都是些陈年往事了,以前的很多细节,现在都想不起来了,这是阿姐年轻的事情,现在想起来,那时的自己,却是傻得透顶,!”

“年轻的时候,谁又不傻呢!阿姐也算没有辜负往日,只是许多事情不如我们的意,不遂我们的愿,我们越是努力,想要抓住,可它越是逃得远,到头来,自己却什么也得不到,白高兴一场,也空欢喜一时!”云无忆挤出几丝笑容应道。

“阿弟,这番话,倒显得自己很老似的,你才不过三十出头,而阿姐已经几百岁了,阿弟经历的,阿姐也经历过,阿弟喜欢过的,阿姐也喜欢过,只是人和事情不同罢了,可是结果都一样,阿弟与阿姐一样,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有的只是心中的执念,越想,这执念便越深,像是刻在骨子里一般!”

“阿姐喜欢他吗?”

“自然是欢喜的,年少时候的人,,哪那么容易忘记,只是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面了,都快忘记他长什么样子了。”

“阿姐不会忘记的,他还和以前一样,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总还是有些改变的,我也相信,他会记得你的!”

“承阿弟吉言了,诺,这个面具就赠与你了,我瞧你以前戴着的已经坏了!”素锦年递给了云无忆一面树脂做的面具,青色的獠牙,只是有些褪色了,想来也有些年日了。

云无忆接过面具,手中摩挲这,面具粗糙,但有一股很好闻的香味,“阿姐,这便是你故事中的面具吧!”

“是啊!总是舍不得,有时还会拿出来看上两眼,只是最近两年,都快忘了有它了,还是前些日子才想起来的,这便送与你了!”素锦年叹道,语气中多少有些无奈。

“阿姐如此待我,仅仅是因为我的身份吗?”云无忆抬眼问道。

“不全是,刚开始时,便仅仅是因为你的身份,那时的你,什么还不懂,什么都不知道,一如既往似个少年,后来交谈中,便知道你和他人不同,有颗赤子之心,不过造化弄人,天不逢人愿,你遭受大劫,又听闻你做了许多颇为传世的事情,又替你感到可怜,可怜你小小年纪就要经历这些,经历这般常人无法忍受的苦痛,那时,便将你当作好友,又是一个弟弟,只是阿姐没那么大的本事,也帮不了你许多,有的只是在这里祈祷,祈祷你平安一些,安心一些,做阿姐力所能及的事情,有的便只有这些!”素锦年眉眼弯弯,笑着说到。

“阿姐能为我做这些,阿弟已是感激不尽,以后,阿姐便是阿弟的阿姐,阿姐若是有事,阿弟绝不会袖手旁观,这面具,我便收下了,若以后有机会见到长灵上卿,我一定会与他说的,说阿姐没错,阿姐更没有做对不起他的事情!”

“你相信阿姐,可他不相信……”素锦年露出一丝苦笑。

“他总会相信的,相信我阿姐!”云无忆握住素锦年发凉的手,这一刻,他们只是单纯的姐弟,也是同病相怜的可怜人。

“阿姐相信阿弟,可你也该相信她,至少她还喜欢你,正愿你好的人,或许当初,错的真的不是她,你也该试着相信她,给她机会!”

“她找过阿姐了,阿姐是来做她的说客吗?”

其实素锦年知道,青璃一直是云无忆过不去的坎,当年的事,总会出现意外,谁都不想看见这样的结局,云无忆上山前,青璃找过她,说了很多,素锦年能看出来的,她心里一直都有云无忆,而且很重很重。

“不是,她没有求我,而是我自愿的,我知道你过不去这道坎,雪樱是个好女孩,可她何尝不是呢她若不是爱你的深切,当初又怎会受人蒙蔽,你该给她些机会,若是以后真的老死不相往来,这便是你愿意看到的吗?你也别怪阿姐啰嗦,可是阿姐不想看到你后悔,我知道你不忍杀她,只是心中怨恨她,怨她杀了你的雪樱,才终日叫嚷着为雪樱报仇,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她为了你付出了多少……单撇开她的身份不说,一个女子能为你做到如今这个地步,这世间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她可是妖界之主,她身上的担子不比你轻,你在妖界做的那些事,哪一件她没为你善后四面八方来的报复,她又为你挡了多少,你可曾算过她这是在冒着天下之大不韪在护你周全,你倒好,反过来却要杀她,你这是在她心口子上捅刀子,她给你机会杀她,那是给你希望活着,因为有希望,你才不会去寻死,她想方设法地让你活着,她不想你死,她所做的,已经超过了爱人的范畴,她此次又上山搭救你,冒了多大的风险,你可知道如今,她还下落不明!阿姐不想让你和她成为我和长灵的延续,阿姐希望你们能好好谈谈,放下恩怨!”

“阿姐言重了,阿弟岂是那种不辨是非之人,只是我过不了雪樱那条坎,凶手不是她,我也知道,她对我的心意,我也明白,可我现在要用什么样的身份去面对她,云子羽还是妖界圣右使,亦或是仇人我经历过最初的美好,也就满足了,也尝过人世间的情爱,那些都是一辈子不可能忘记的,她也一直住在我心里,可能我是一个凉薄寡情之人吧!我宁愿我心狠,我不愿再伤害她,阿姐也知道,我就是这青州之上的一个异类,多少人想要杀我,数都数不过来,难道我还要把她拉在身边,替我挡刀子吗?这些,我一个人的承受就够了,我身边的人,我不想牵连,包括你,也包括她!”云无忆掩面流泪,红红的眼珠子透出无奈。

“有些事情,我们都无可奈何,与其一起死,不如我一人死!”云无忆又说到,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

……

天一阁,密室。

“龚老,无忆他怎么样了”上羽烈山偏过脸庞,问着身旁的老者。

“还是小姐起的名字子羽,叫着舒服,子羽他活不长了,最多十年,我也不想骗族长了,更不想骗自己,子羽他近年来修为大涨,并不是因为我上羽族的妖丹,而是他体内有一颗充满怨灵的珠子,珠子在他体内已经很久了,这珠子会增加他的修为,同时这珠子怨灵无数,会慢慢侵蚀他的心智,他会变得极度嗜杀,从近年来看,一点都没有错,珠子已经影响到他的心智了,到最后,他会变得六亲不认,遁入魔道,见人便杀,最后力竭而死。”

“怎会如此还有得救吗?”

“没有,就算大罗神仙转世,也再难救他一命,这孩子从小命苦,只是这样一来,泉下有知的小姐又该伤心了,毕竟小姐只有子羽这么一个孩子!”

“他自己知道吗”

“应该是知道的,族长也该清楚,子羽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宁愿自己背负,也不愿让身边的人难过,从小便是,我看着他长大,十二岁,我陪伴了他十二年,他的性子和小姐一模一样,族长,以后就随他去吧,他愿意做什么,我们就竭尽所能帮他!”

“也好,本打算此次带他回去祭拜小妹的,可是看现在这种情况,他也是不愿意回去的,随他吧!做他想做的事情!”上羽烈山叹道,像他们这种已经活了几百年的人来说,几十年的时光,不过是睡上几觉的事情,可对于云无忆来说他,这便是他来这个世上的一生,走到了尽头。

“可怜小姐一生,就这么一个孩子,小姐早逝,都没来得及陪上子羽几日,如今,子羽也快走到了尽头,不知小姐知道了,又该有多么伤心!”龚长龙依旧穿着那一袭褐红长袍,只是较往年又苍老了几岁,连腰杆子也直不起来了,岁月不饶人,他也逃不过。

“龚老也不必再多挂怀了,注意您自己的身子才是,龚老替小妹奔波了几十年,也该歇歇了,子羽以后由我看着,不会出什么大的意外的,听闻东羽唠叨了几句,您老的身子也不好,怕是旧疾又犯了,不如龚老回岛上修养几年,您看,可好”五大三粗的上羽烈山小心翼翼地替龚长龙斟了一杯清茶,问道。

龚长龙接过茶水,轻抿了一小口,润了润嗓子,吐气道“也好,这青州的事物以后你就接手吧!我替你把了几百年,也累了,回想过去,也算是对得起你爹的交代,以后你便是真正的当家人,我也不会再管,只是你需谨记:千百年的恩怨,不是一朝一夕能解决的,不要大动兵伐,也不要想着报仇,尤其是小姐的仇,那不是你该操心的,子羽会做的,要记住,妖魁才是死敌!”

说完之后,龚长龙便扶着椅子缓缓地站了起来,走出了密室。

上羽烈山也不再是那副唯唯诺诺的模样,他接过那杯尚温的茶水,目光闪烁,竟然笑了起来,喃喃道:小妹,哥会一一找到那些人,青州之上,是生是灭,我不管怎样,可三十几年前的仇,哥不会忘记。

……

……

龚长龙出了密室之后,没由来的轻松,与他而言,在这世上,很少有人知道他才是上羽族的决策者,忙碌了几百年,替老族长善后,也替少族长铺垫,他可以说是问心无愧,上羽族一代比一代兴旺,不崭露头角,只隐在暗处,一出手便叫这天下人知道,谁才是这青州的王。

现在,他放下了这重担,把这诺大的事业交给后辈人来做,他也知道,上羽烈山不会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做,他从小就不是一个安分的人,到大了,也同样不是,可他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青州的风云,也该变变了,上羽一族也该有所变化了,一味的隐忍,终究不是长久之策。

他现在唯一还有牵挂的便是云子羽,小姐的孩子,他看着长大的,也看着他经历了这世间最为艰难的事情,遭受了这世间最为严酷的刑罚,他始终没有出手相助,他就在一旁看着,他相信,小姐的孩子不会甘于平庸,也不会就那么轻易的陨落,只是这回,他算错了,这回子羽真的逃不过去了,十年,他只能再看十年了。

漫步经过廊道,耳边传来楼下客人的低语,他甚至没有理睬,只是拄着拐杖静静地走着,似乎没有什么能够阻拦他,仿佛世间也与他无关。

“咯吱——

门被推开,他抬眼瞧见了素锦年慌忙地从床边站了起来,而后便瞧见了云子羽手中的面具,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出去!”

甚至没有一丝感情,可是素锦年却浑身打了一个冷颤,慌忙地退了下去。

“龚叔,好久不见!”云无忆偏过头来,笑嘻嘻地说到。

一袭褐红长袍的龚长龙快步走到床边,握住云无忆的手,坐在了素锦年刚才坐的位置上,道“你看我这个糟老头子,大了你不知多少岁,你还叫我叔叔,叫你小子占我便宜不是”

“龚叔,从小便这么叫着,不管怎样,您在我心里一直是我龚叔,一直是那个照顾我的龚叔!”云无忆很少笑了,可是这次他是发自内心的笑,这个世界,剩下的亲人不多了,可是龚叔却是另一个的存在,超越了亲情,也超过了莫逆之交。

“这次,我可没带你最喜欢吃的樱子酥,你可不要怪龚叔,龚叔老了,也做不动了,以后可要换你给龚叔做了……”

“怎么会您老是知道我的手艺的,样子倒是做的好看,可这味道就差远了,樱子酥还是龚老的手艺好,不如,龚老抽点时间,再教教我,说不一定,还能拿出手的”

“我可我没时间,往年教了你那么多回,你有哪一回认真听了,就知道躲在一旁偷吃,有这时间,我还不如去晒晒太阳,喝几壶好茶,也省的你小子惹我烦心!”龚长龙打趣道,笑得脸上皱纹更深了。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说点正事吧!你自己的身子你自己最清楚,没多少时日活了,我和你舅舅商量过了,你先不用回瀛洲岛祭拜你母亲,我们知道你一直在寻异宝,也替你打听了一番,先前世间传闻不假,羲和珠现世了,就在邺都的碧海青天湖底,我们已经派遣人手前去打探了,等你伤好后,便亲自去一趟,将羲和珠取回来,幻世镜,你舅舅的意思是先拿回岛上替你保管,等你取回羲和珠,祭拜你母亲之后再”

“上羽烈山这是在担心我不回去吗?那可是我亲生母亲,我岂有不回去之理拿幻世境要挟,是不是过分了些”云无忆瞪着眼珠子怒道。

“你现在这个情况,有资格和他谈条件吗?还是好好想眼前的事吧!他毕竟是你舅舅,他不会害你,这一点你永远不要怀疑,龚叔也老了,再也不能处处护你周全了,这次之后,我便也回岛了,去守着你的母亲,青州之上,你可与素锦年商量,她会将意思带到了,这点你不用担心!”

“龚叔也要回去吗?”

“是啊!你瞧,我这一把老骨头,也该歇歇了,再不歇,可真的没时日了,龚叔也得学会享受不是”龚长龙呵呵笑道,像极了普通的农家老汉。

“那我娘呢你们还不打算告诉我吗?”

“我们不开口,也是有原因的,这是你母亲的意思,等你回去之后,便会一一知晓,这么多年都过来了,还在乎这两三年吗?总之,越晚知道,对你越好!”龚长龙语重心长地说着,拍了拍云无忆的肩。

“子羽,你要记住,人活一辈子,什么都可以没有,但不要没有执念,有了执念,便没那么容易死,这个世上,在乎你的人还有很多!”

“龚叔,我现在叫云无忆,云子羽已经死了,请你以后忘记这个名字吧!”

“啪”

一声清脆地响声,龚长龙一个巴掌扇在了云无忆的脸上,顿时便出现了一个红彤彤的手掌印。

“你给我记住,云子羽这个名字,可是你娘亲给你起的,什么都可以改,什么都可以忘,这个名字,你不可以忘,云无忆是吗无忆是吗有胆量就忘了之前所有的事,忘记感情,忘记所有仇恨,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平头百姓,这个,你敢吗?”

云无忆捂着发红的脸庞,久久没有说话,他不敢,他的确不敢忘记所有的事,仇恨亲情,哪一件都是他割舍不掉的。。

“你有个混账爹爹也就算了,可你娘,是生你的人,她留给你的,是你永远无法想像的,云子羽,这个名字,是你这一世的都永远无法抹灭的痕迹,你自己留在这里想想吧!”说完,龚长龙便红着脖子,摔门而出。

攥着发皱的被角,有云无忆眼眸低垂,有些许泪珠涌了出来,他这次没有再克制,而是任意它们爬满自己的脸庞,满腹委屈,无法与人诉说,只能自己咽在肚子里,当作苦果吞下去。

第一百九十一章 诉苦

长廊里,寂静些许,素锦年低垂脑袋,抬起眼眸瞧着这个有些严肃的老人。

龚长龙握着有些发抖的右掌,盯着看了许久,浑浊的眸子里有了几片血丝,嫣红十分,他不想这般的,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忍不住动起手来,他呵护小姐的孩子整整十二年,从云子羽一出生,他便看着长大,期间,没有出过什么差错,他也算对得起小姐临终时候的交代。

可是这余后的十几年,云子羽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可是万万没有想到,他连自己的名字都改了,改的面目全非,那是小姐最后留给他的东西,龚长龙这才没有忍住。

走到近前,龚长龙的神情才算放松了些许,斜瞥了素锦年一眼后,低沉道“阿姐,阿姐,你当真做得起这个阿姐吗?你给我记住,你我永远是仆,而他是主,他可以放下身段,但我们不能,做好自己的本分才是我们应该做的!”

“锦年谨记,莫不敢忘!”素锦年微微屈身,慌张地说道。

“几百年都过去了,还想你的春秋大梦你该醒醒了,你以为用那张面具,便能让他记起你吗若是因为这张面具,让主子陷入困顿之中,你就算死也偿还不了,主子的事情,你我最后不要插手,听清楚了没有!”龚长龙握紧拐杖,狠狠地拄着地。

瞧着这个严肃的老人发怒,素锦年也不敢出言相抗,能做的便只是低垂着脑袋,静静地听着。

“我也老了,这个位子迟早有人来接,你熟谙青州事物,更是在这里浸淫了数百年,没有什么人比你更合适,只是几百年过去了,你的性子却一直没有变,你要记住,你的性命是上羽族给的,没有什么比上羽族更值得你在乎,你若是糊涂几分,那么这些年我们对幻世的打探便全都废了,若是你性子在沉稳些,我也不必日日守在这里,我这一把老骨头了,还有多少个年月,我不希望我死之前,看到不好的事情发生,你,我寄予了莫大的希望,若是连你也不管不顾,那么,我们上羽一族就真的完了!”

“大人言重了,锦年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罢了,就算没有我,上羽一族也不会有多大的损失,上羽一族于锦年来说,恩重如山,锦年莫不敢忘,只是有些事情,锦年迫不得已,锦年不想一辈子守在这间小客栈里,到老了,,却发现没有什么可值得回忆的……锦年身居要职,但同样是一个女子,我也并不是磐石做的,锦年想要的不过是一个温暖的家,一个丈夫,一个待锦年如初的丈夫!”素锦年“扑通”一下午跪了下来,双手抓着龚长龙的袖袍,流着泪,笑着说到。

“你觉得他配吗?当如你如何待他,可他又是如何待你这么多年了,他都没来这里看过你一次,他早就把你忘了,忘得一干二净,山上的那些人,没有值得相信的,权势越高,心机越重,一个上卿,为了你,他又舍得吗?”

“自然舍得,只悔当初年轻气盛,骗了他,若不是如此,我们本不该有这个结局的!”素锦年嘶吼道,全然没了之前那般形象。

“那你这是在怪我喽!”

“锦年不敢!只恨锦年自己,也无悔于当初,做了便是做了,我亲手做的,恨我自己罢了!”素锦年跌坐于地上,流着泪,谁又知道,她这些年受了多少苦楚,身边连一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守着一间客栈。

……

……

一个月后。

清晨,天才蒙蒙亮,却下起了淅淅沥沥地小雨,屋檐连串的雨珠打在路面上,激起无数水花,云无忆没有告诉任何一个人,只身离开了天一阁。

天还尚早,街上没有一个行人,云无忆一袭墨红衣衫,只束了一个简单的发髻,撑着一柄油纸青伞缓缓地走在街道上,半遮面的面具将他的神情很好的藏了起来,看不出他现在在想些什么。

听着滴滴答答地雨声,云无忆摇了摇自己发昏的脑袋,朝着记忆中的住处寻去。

门是半虚掩着的,门上的铜环已经生了锈,些许蛛网攀附其上,云无忆撑着纸伞,驻足在门外,想了许久,终究还是没有忍住,推门而入。

簌簌灰尘从门顶飘然落地,云无忆皱了皱眉,收起了纸伞,将纸伞轻轻地斜靠在了墙边。

抖了抖身上的灰尘,云无忆这才迈开脚步,朝着左边的廊道走去,这里,和以前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院中的那株菩提古树似乎走到了尽头,枝叶全然没有以前那般茂盛,零零散散的,似风一吹,便全部都要落下的节奏。

叶子也变得红了几分,没了以前黄叶那般炽热,树高过庙堂,青砖古瓦依附着菩提树,雨滴顺着瓦间缝隙流了下来,击打在红叶上,又落入下面的池塘中,只是那池塘中的几尾锦鲤个头却格外大,瞧有生人进来,个个冒出头,在池边张望着。

转过廊道,便来到了后堂之中,两幅偈语历经沧桑而颜色不该,苍松虬劲大字“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树,何处惹尘埃。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

口中默默念着,风起,落叶归来,往事,白发几许,鬓间些许忧愁,云无忆弯起嘴角,笑了一声,啐出一口鲜血,之后,便又站直了身子,上前几步,瞧见了祠堂中的那尊大佛,断掉的一截手指,依旧没有复原,大佛慈眉善目,低眸瞧着眼前的可怜人。

双膝微微弯曲,云无忆跪在了佛前的蒲团之上,闭起了双眼,双手搭在膝上,静静地听着雨声,落叶声,还有锦鲤的游动声……

……

……

天一阁,门户紧闭,只有二楼间朝外开了一扇小窗,三人围坐在桌子旁,只有一壶热茶,三个粗瓷碗。

“他走了”白衣女子魂不守舍地问道。

“你不是亲眼瞧见了吗!”老者端起粗瓷碗一饮而尽,叹了一口浊气。

另一名身穿蓝裙的女子见了,赶紧将老者的粗瓷碗蓄满了茶水。

“他要去哪”妖琉璃看着窗外,迎着冷风,问道。

“邺都,去寻那羲和珠!”素锦年轻声答道。

“这世上真的有复生之术吗?他为何就如此相信如此着迷”

“没有,这世间没有什么复生之术的!不过子羽这般,也是好事,毕竟心中有执念,不用去着急寻死,活着,便是一件好事!”龚长龙一袭褐红衣袍,与妖琉璃对面而坐,也同样瞧着窗外的雨幕。

“北羽大人,便真的要回瀛洲岛吗?”妖琉璃回过眼眸,看着面前的这位老人说到。

“回去有什么不好?劳累的几百年,也该回去歇歇了,这以后的青州,便交由你们这些年轻人处置了,老了,已经不中用了,还是回去养养花,喂喂鱼,这种生活最合适不过!”龚长龙抓了抓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应道。

“他也会去瀛洲岛吗?”

“会,大概在明年的这个时候了吧!你若是想见他,到那时吧,最为合适!”

“他会见我吗?”雨幕敲打着砖墙,那偶尔飘进来的雨滴打湿了桌面,雨珠之上,映着妖琉璃发白的脸庞。

“大概是想见的吧!”龚长龙瞄了一眼窗外,随口说到,而后,便缓缓起了身,慢慢地离开了,只剩下素锦年和妖琉璃二人。

……

“你不在的这些日子,我找他谈过许久,阿弟就是豆腐心刀子嘴,以后,他说什么,你不要在意便是了,我看的出来,阿弟还是喜欢你的,只是嘴上不说,心里心疼着呢!”素锦年忙拉起妖琉璃的手,说道。

妖琉璃听了,清冷的面容露出了一丝苦笑“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我也知道他是个什么性子,比牛还倔的脾气,谁也拉不回来,我可以,也愿意,我可以等他的!”

“那就好,那就好,总有一天,阿弟会回心转意的,于你而言,是怎么都不会忘记的,阿弟更是如此。”。

“终归是我欠他的,我还给他的,这么些年,他总是不领情,心中只有的他的雪樱,说到底,我也不是真的要害她,只是受人蒙蔽罢了,其他人都能懂,他就是不懂,偏偏把所有过错全都推到了我一人身上,于此,我也没有什么怨言,我只希望他能好好的,可是这么多年来,他都做了什么,他已经不想以前的那个他了,仇人万千,每一个都要他死,他活的比以前还要累,他身边连一个值得相信的人都没有,连陪他说话的都没有,可即使这样,他还是不愿意放下,他这一生,没过上几天好日子,他活得很累,,他不珍惜,也分不清,我想要他好,他却不领情,即便我千般不好,万般恶毒,但我还是爱他的,可他就是看不到,这十年,我们就像仇人,陌生人,一个欢笑都没有……”到最后,妖琉璃干脆趴在了桌子上,哭了起来。

素锦年瞧她伤心如此,也没有多劝,只是静静地瞧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幕,想着自己的心事。

第一百九十二章 再见故人

早春的雨似雾,也似云,不停也无歇,涟漪微微泛起,河水孱动,早春并无什么生机可言,连泛绿的草色也挨不住连年的怪异天气,天气比寒冬格外的冷了。

坊间多有传言,说这青州的天要变了,不出几百年,这里将冰封千里,再也见不到一丝生机,尺冻三寒,人畜皆亡。

也确实,现如今,青州的冬天比以往更长了,退的也更晚了,连月大雪,倒是好雪景,可又有几人有心思赏雪呢?无非是那些整日里游街画舫的公子罢了,手持折扇,对着天地,指弄一番,闲来作诗几首,倒也闲情雅致。

可是这早春,却连那些人也见不到了,街上雨幕纷杂,纸伞也扛不住这连日来的敲打,全都湿透了,却引来的制伞行业的兴起,一些渔人穿的蓑衣倒成了走街串巷的紧俏货。

雨水顺着屋檐落下,高高的抛洒出去,终归落于地上,那响声似乎不耐烦了些,但也毫无办法不是。

云无忆已经跪在长生祠里许多天了,整日面对着那尊大佛,似乎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池塘里的锦鲤时不时地跳出池子,拍打着地面,又得劳烦云无忆伸出援手,将它们重新放回池子,就这样闲散的日子过了几日,他也不急,禅师似乎外出去了,许久未归,他也未去寻,只待在这里慢慢地等着。

已经有许多年没有过这几日这般平静的生活,一个人,面对一个空荡荡的院子,有时,他会忍不住发呆,想想自己前半生所经历的事,什么都经历过了,也什么都没有经历过,就像一场梦一样,起始在这,结束也在这。

当年,禅师说的话似乎是对的,可那个青衣少年胸怀抱负,并没有听进去,禅师说他会后悔了,的确,他现在有少许后悔,可是转念一想,青衣少年似乎对的多些,毕竟走过那些路,什么都经历过了,无比充实,有什么好后悔的!

云无忆端坐在蒲团之上,转身背对着大佛,一只手撑着自己的脑袋,手中摩挲着素锦年临别时送的树脂面具,瞧着眼前不曾停歇的雨,还有那古树,池塘。

“鱼儿,鱼儿,生的这般肥壮,怎的这般想不开不甘做那池中之物呢?”云无忆翘起嘴角喃喃道。

池塘中的锦鲤一个个的露出脑袋,吐着泡泡,瞧着这个陌生人,样子可爱极了。

“踏,踏,踏……”缓慢而又有力的脚步声传来,那人转过长廊,取下身上淋湿的蓑衣,掸了掸身上的雨珠,方才踏进祠堂。

云无忆起身相迎,双手合十,微微低身,道“许久未见,禅师可安”

来人正是这长生祠的禅师——古易衍,只瞧他比数年前更加苍老,但身子骨瞧起来还算十分硬朗,眸子有色。

“安好,前些日子出世办了一件往事,不想你来次,便匆匆赶来,还是晚了几日,小友在这里度了几日,可曾悟否”老禅师也是双手合十,低下身子,应道。

“有些感悟,禅师请坐!”云无忆扶着老禅师坐于蒲团之上。

“这几日,耳边并无纷杂,自然之声,悦耳至极,心思幽旷,故而有感,人生在世须臾百年之间,珍惜有度,不憾已是不枉,回首前半生,无憾,只待后半生天地有心,大地有灵,也道无憾!”云无忆跪在禅师身边,开口缓缓道。

老禅师花白的头发雨珠缓缓落下,听罢,一笑“无憾,的确,世人皆知无憾便已不枉此生,可一生无憾的人又有几个大大小小的憾事连带着一起消失,后人又有谁能记得没有人在乎你,一条条岔路,都有人走,越往下走,便与他人相隔的越远,回不了头,人情世故,在我这个年纪,已经不那么重要了,因为在这个世上已经没有几个人记得你了!”

“活的久,在禅师眼里似乎也并不是一件好事!”

“不错,活的那么久,不一定是一件好事,看我这风浊残年,摇摇欲坠的样子,我都替我自己感到可惜,可是求死不得,心中有念,便死不得!你也同样,经历的是常人所不能及之事,你想死,可心中总有一些执念,死了便是愧疚,如何死更是死不得,于你而言,无所谓,可是你真的死的掉吗?”

“是不能死,老禅师几年前说的话,我一直铭记在心,心中有执念,便永生不死!”说到这,云无忆苦叹了一声,不禁摇了摇头,这老天还真会捉弄人。

“北有羲和珠,你再待几日,便去吧!她给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看到这菩提古树了吗?当这里的叶子再寻不见一片黄叶,那么她也就再也醒不过来了,到那时,满树红叶,绚丽至极,该是什么样的盛景”老禅师缓缓地闭上了眼睛,道。

“她如何了?”云无忆问道,几近颤抖,全身不停使唤,以前从未有过的,他也不知自己怎么了,或许是害怕吧!

“如这古树,病入膏肓!”禅师伸出枯瘦手指,五指翻动,流光变幻,云无忆只觉脚底一片震动。

“哗啦……”一阵响声,面前的石板缓缓向两侧退去,露出了一个黑漆漆的洞口,洞口凉气直起,令人只觉刺骨寒冷

云无忆偏头瞧了瞧禅师,瞧禅师也没有再说一句话,便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朝洞口走去。

摸着光滑潮湿的石壁,饶是云无忆也害怕十分,眼前瞧不清楚任何东西,只能听到深处叮叮咚咚的水滴声。

一阶一阶地往下下着,扶着石壁,才没有摔倒,走了大约小半柱香,眼前才能朦朦胧胧地瞧见光亮。

云无忆也大概知道这里是个什么地方,其实走的并没有多远,只是阶梯环绕,路就显的长了些。

水滴声越来越响亮,石壁也越来越潮湿,转过最后一个弯,眼界顿时开朗了十分,只瞧,这底下空间十分庞大,也空旷无比,脚下是一方浅浅的水潭,水潭上方错根盘杂着无数的粗壮树根,而这水滴声便是从树根渗透下来所致,一滴滴地滴在下方的水潭上,格外清脆。

而光亮所致是水潭中心的一冰玉石床,泛着寒气,但是明亮无比,石床有半人之高,离得甚远,依旧感到寒气逼人。

一袭红裙,柔弱无骨,那人就躺在石床上,像睡着了一般。

云无忆突然双腿一软,竟跌落于水潭上,刹那,嫣红血迹便从他的额头冒出,想来也是碰到水潭底部的石头所致。

突然,云无忆笑了起来,其声凄凉瘆人,他重新站直了身子,任凭血迹从额头之上淌下来。

一步一个踉跄,慢慢地靠近,他从未觉得距离如此之长,像是永远也走不到尽头。

“你我相识于少年时分,你我相识,已经二十载有余了,雪樱,你听到了吗?已经二十载了,从我抱起你的那一刻,你……”云无忆张着嘴唇,脸色发白,再也说不下去了。

双手小心翼翼地握着雪樱的手,他竟然哭了,嘴里哽咽不已,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小白太俗,那叫你雪樱好不好,雪樱,雪樱,雪……”白衣少年将手中胖乎乎的小貂举过头顶,兴奋地叫着,而小貂正用着一种鄙夷的眼神瞧着面前这个少年。

“你说你每天都吃的这么多,会不会有哪一天吃的走不动道啊?”少年趴在桌子上,用手指戳了戳它圆滚滚的肚子,却招来了小貂的一个白眼。

“快吃,快吃,要不然老骗子一会就回来了!”

“你是雪樱”

“老板,将这件包起来吧!我想,这枚玉蝉应该够了!”

“雪樱,你怎么能这样,我们还没动筷子呢”

“是你,是你,是你害死了元稹和彼岸!”

“甜不甜啊?”

“哪里甜了,一点都不甜,雪樱,你骗人!”

“是我嫉妒你,是我害了你……”

眼前水雾朦胧,握着手,他也觉得与雪樱相隔甚远,一辈子都没有流过这些泪,这个时候,是他最脆弱的时候,也是最害怕的时候,明明雪樱就在他的眼前,可是心里总是空落落的,丢了什么一样,想牢牢抓住,可却晚了。

小小的,一袭红裙,她最喜欢的一条裙子,勾魄人心的小脸,已经没有的唇色,睫毛上挂着一层薄薄的水雾,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十年了,雪樱已经在这里十年了,一个人,很孤单,可她却什么也不知道。

云无忆缓缓地抬起头来,痴痴的笑了“雪樱,我没用,我真的很没用,我快坚持不下去了,那个少年再也回不来了,他知道错了,你……”

……

谁将烟焚散,散了纵横的牵绊。

水遥山远谩相思。情知难舍弃,何似莫分飞。

听弦断,断那三千痴缠。坠花湮,湮没一朝风涟。花若怜,落在谁的指尖。

我自是年少,韶华倾负。

相逢一醉是前缘,风雨散、飘然何处。

虚幻大千两茫茫,一邂逅,终难忘。相逢主人留一笑,不相识,又何妨。

云无忆轻轻吟唱,些许哀愁终没于歌谣之中,他唱的并不算动听,带着哭腔,和满身思念,他只唱与她一人听,像极了自己的遭遇,少年怀志,羁绊随身,到头来空悲无限。

再没有多余的话,云无忆仿佛陷入了一场空洞之中,陪伴他的只有雪樱,洞中的丝丝凉气令他早已没了知觉,握着的手也没了温度,,

他瞧着,可怎么也瞧不够,甚至连眨眼也不愿意,他愿意陪着他的雪樱,静静地,也不说话,就这么呆着……

……。

三日后,云无忆拖着淋湿的身子走了出来,一瘸一拐的,看样子像是生了一场大病,他没有在与禅师说什么话,禅师也没有要拦下他的意思,他就这么的离开了。

禅师端坐在佛前,微眯着眼睛,静静地搓捻着手中的紫檀念珠。

第一百九十二章,重返故地

一个月后,云无忆一袭墨色红衫出现在了邺都城外,大雪迷茫,来往客商陆陆续续地进了城,那黑甲城早已变成了红甲城,高高悬挂着东周旗帜的字样。

十多年前,邺都城破,自此,东周将邺都地界纳入了版图之内,并任原邺都守城将军于都为新的城主,顿时四下流言飞起,都说这于都卖主求荣,当年邺都城破都是这于都串通外敌所致,于都也遭万人唾弃,已经许久不曾出现在邺都城中了。

“走吧,回府,当年是事情已经查清楚了,几几日后便是你父亲的祭日。”不多时,城门口又多了几位身穿黑袍的人,为首的正是云无忧。

几人陆续进城,瞧着这阔别已久的城,饶是云无忆叔侄两个心性再坚定,也不禁红了眼睛。

“叔叔也会哭呢?记得上一次还是父亲骂你,你才舍得流几滴泪的!”

“哪有的事情,叔叔我怎么会哭呢!”云无忧努力地使自己笑了起来,忙擦了擦眼泪。

“别逞强了,是人,怎么都会哭上几回的,泪又不值钱,留着干什么”云无忆开玩笑地说到。

云无忧偏头瞧了云无忆一眼,摆手作退了身后的几人,现在,便只剩他们叔侄两个了。

“你倒是看得开,叔叔这一辈子就哭过那么一会,就算是邺都城破,叔叔我也没落过一滴泪,男子汉大丈夫,哭了,只会让别人瞧不起,邺都人,云家人,更不会在外,让人瞧不起,这是你爹说的,从小对我说的,说这句话时,你还没出世呢!后来,你爹却从未对你说起过这话,不知为何,你从小哭的次数多,泪也流的多,但你爹从未管过,不知为何!”云无忧叹了一声,道。

半遮掩的脸显得苍白十分,云无忆没再说什么,只是慢慢地往前走着。

云无忧也没有拦,只是跟在云无忆身旁,滔滔不绝地说着“叔叔知道你从小就受了莫大的委屈,是我们云家对不住你,你爹便是那个性子,你也是知道的,自他接手城主之位后,便对你的管教也疏忽了,一见面不是打,就是骂,你走后,他便像是换了一个人,整日里家也不回了,他开始每日坐在城头上,像你一般,对着星星流泪,你不在的那些日子里,他都没笑过,我从未见过你爹这样的,你爹终究还是在乎你的……我知道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多大用处了,人都已经死了,你们父子在世的时候,没有和睦过,叔叔只是希望,你不要恨你父亲,你父亲爱极了你的母亲,只是”

“母亲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云无忆突然站住脚步,问道。

“没见过,我没见过,只小时候看见她的画像,,与你七分像,是世间的美人!”

“叔叔怎会没见过”

“说来也可笑,那时,你父亲年轻时行走青州之上,我和你爷爷都不知他的去向,回来时,已经是一身伤痕,和怀中的婴儿,你母亲从未到过邺都!我们都没见过,不过,你父亲一直珍藏着你母亲的一副画像!”

……

……

邺都城,一处别院中。

“将军,三日后日便是是城主的祭日,我们按往常的规矩祭拜,午时出发,您看可行”

“照兄弟们的意思办吧!”刀疤男子身批一副黑甲,摆了摆手说到。

那人正要退去,不过很快又拱手道“将军,前些日子,上头又来旨意,说一位皇子不期便要到邺都,查访邺都军务!”

“只是为此吗?”刀疤男子抬头问道。

“增税,拆祠!”

“他敢!”刀疤男子当即便大怒,登即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桌子应声而碎。

“那要不要我们兄弟在他路上下点手脚,邺都他是别想进来了”

刀疤男子斜眼瞧了那人一眼,道“手脚干净点,别丢了我们邺都的脸面。”

“得嘞!”

那人去后,别院中便只剩下刀疤男子一人,他一身黑甲,满脸胡茬,十分疲惫地坐在别院的台阶上,瞧着院中植的一颗雪樱树,很难想象,一个汉子却有如此柔情的一面。

他伸出手,捻了捻地上的积雪,叹了几口气,干脆躺了下来,身上冰冷的黑甲似乎与这个城并不相符,这里是东周的领土,红甲才是兵士的配置,可是他现在是邺都城主,他已经穿着这身黑甲几十年了,上面有着他无数的功勋,和血泪。

“邺都城破,邺都城里破,殒身,至死,云城主,城主,东周,……亡了,身死,”刀疤男子嘴中陆陆续续地说着,看他的样子,倒是怀念起了以前的一些事情。

……

……

三日后,肃杀寒风。

别院中,刀疤男子刚刚起身,便听到院子中急急忙忙的脚步声。

穿衣批甲,手握腰刀,刀疤男子揉了揉眼睛,来到了院子中。

“将军,我们兄弟失手了!”

刀疤男子赶紧上前扶住那人,面带忧色,问道“兄弟们如何?可有伤亡”

“万幸,只伤了两个,其他的无事!”

“那便好,那便好,余下的我来处理,你们兄弟几个暂且躲一躲,你先给我说说,如何失手,那皇子带了多少兵马”

“只余两人,一男一女,昨夜我们兄弟几个伏击他们,本想着轻而易举,可怎奈,那两人竟会法术,我们近前不得,又被伤了两个,便连夜逃了回来!”

“可发现了你们的身份”

“未曾,当时我们易了装,天也黑,应该认不得我们。”

“知道了,此次行动,也是我们鲁莽了,竟不晓得他们会法术,回去之后,好好照顾受伤的兄弟。”刀疤男子拍了拍前来禀报的汉子。

“可是将军,接下来我们这么办,他们今日便要进城了,云城主的祠不能拆啊!那可是我们兄弟们最后的念想了!”

“自然是不能拆的!邺都地界,还是我们说了算,云城主的在天之灵会保佑我们的,我们必能护住的!”刀疤男子瞪大眼睛,咬紧牙关说到,浑身散发出一股杀意之气

“将军,还有一事,底下的人探到,近日里邺都出现了一伙身披黑袍的人,就住在卫香阁的那条巷子里,领头的像极了云无忧将军,还有一人戴着半遮面的面具,与云无忧将军有七分像,底下的人说那是少主云子羽!”

刀疤男子神色一怔,双腿一软,险些跌倒在地,幸好身边的人扶住,嘴唇也开始哆哆嗦嗦的,缓缓道“当真少主没死将军也没死”

“这个属下也不清楚,只是再一次见到少主和云无忧将军,属下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传闻,少主早已经在十几年前死在了幻世门,云无忧将军也不知所踪,他们此次到邺都,想必已经知道了当年的真相,那将军你要不要和他们解释清楚,以免……”

“以免什么?我是罪人,没什么好开脱的,就算将军和少主要我的命,我也不会眨一下眼睛,命早就是是他们的了!”刀疤男子当即说到。

“可是……”

“没有可是,我于都早就该死,邺都城破,黑甲军全军覆灭,全是我一人之责,到了如今这个地步,脑袋早已不是自己的了,要这条贱命又有何用祭邺都,祭死去的兄弟,正好!”

……

……

卫香阁,巷子极深,少有人来往,云无忆几人这几天便暂住在卫香阁中,期间也少不了一些邻居的叨扰,可是一瞧他们几人全身黑袍,那些邻居便不敢上前,更不敢搭讪说话了,他们几人也乐的清净。

此时,阁中比来之前干净了不少,毕竟荒弃了十几年,再瞧着这小时候的避风港湾,云无忆觉得安心了许多,有了几丝家的感觉。

温了几壶热茶,缈缈茶香丝丝如肺,寒冬里也变得惬意了十分。

“于都还活着,做了如今的邺都城主,据这几日的打探,他手下还有几个邺都黑甲兵,不过都是见不得人的,平日里,他就缩在城南的一处别院中,很少出来,当年邺都城破,便是他私开城门,引进了大批东周兵士,大哥为了不殃及城中百姓,便带着我们退至城外,直到战死殒身,而于都在此一役中,也受到了东周的嘉奖,一直活到了现在。”云无忧握紧茶杯,说到。

“叔叔是打算找他仇吗?”

“为何不报当年的仇难道就这么算了吗?”

“可是叔叔有没有想过,报了仇之后呢?东周又要派谁来管理邺都城到时增税几何募兵几何这些都是要比现在重许多的,至少,现在在于都的治理下,邺都百姓过得也算是安居乐业,可比外边的兵荒马乱强上太多了,于都一死,邺都必将大乱,战火将会侵袭至此,邺都的百姓呢?到那时邺都的百姓又会如何?叔叔可曾想过如此一来,我们云家多年来的努力就白费了,父亲可不愿意看到这样!”云无忆抿了一口热茶,润了润嗓子说到。

“那此仇便这么不报了吗?”云无忧当即站起身来,拍着桌子怒吼道。

“如何报杀了他吗?杀他一人又有何用今天你杀他,明天又有人来替他报仇,如此循环往复,日日夜夜,到底何时是个头剩下的,有什么只有累累白骨,和一代代的恩怨,人是杀不完的!”云无忆抬头问道。

“杀不完,杀不完……你没努力过,你怎么知道杀不完死的是你爹,是我大哥,是我们云家人,云家世代忠烈,此仇怎能不报”云无忧捶着自己的胸口,激昂十分,周身泛着黑气,瞳孔猩红十分。

云无忆抬头略微有些吃惊地瞧着现在的叔叔,嘴巴张张合合几次,硬是说不出话来。

“于都,背主求荣,贪图富贵,害得我们云家家破人亡,害得邺都黑甲军全军覆灭,他不死,我们云家不会罢休,我云无忧更不会罢休,你若不想动手,便由我亲自动手,取他性命,祭奠死去亡灵!”

“还有,这邺都我云无忧会亲手拿回来,这邺都姓云,不姓东周,自古以来便是,在我手里,它也不会再丢。”

…………

……

日中,雪依旧不停,似鹅毛,如柳絮,整个邺都似乎司空见惯了这般大雪,路面上,积雪被踩得乌黑发亮,晶莹雪渍在人们脚底下纷纷逃窜,车辙印,马蹄印,出现在邺都的大街小巷里,日中,是一天最热闹的时候,各色行人,商贩往来不绝。

城门口,两个衣着颇为干净的年轻人缓步进城,男子英俊,女子小巧,手中配剑,饶是门口的兵甲,也不敢拦他们二人半分。

“这里离药族不远,我们办完此事,便回药族瞧瞧吧!你也好多年没回家了!正好借此回去看看家人”男子开口缓缓道。

“不必,师门派我们前来,是为了羲和珠一事,你借此处理私事,我已不追究,只是待回去之后,我自会禀报师门,你也好自为知。”女子冷冷的说到,一头银色短发披肩散开,小巧五官甚是玲珑可爱,可是现在她这般冷着脸,倒是稍降姿色了。

“明镜,你为何非咬着过去不放,已经过去了,都已经过去了,我们重新开始,一切都从头再来,你会明白到底谁才是那个你值得托付终身之人!”男子上前拽住女子衣袖,乞怜地说着。

“你吗”明镜撤步,拉开了些许距离,冷笑着。

一锤砸在胸口,男子僵在原地,伸出的手不曾收回,心中极痛,万蚁蚀骨,冷嗖嗖的风刮在脸上,生疼生疼的,往来嘈杂的声响他一概听不见,时间像静止了一般。

朝夕相处,往来也有十几年,最终抵不过那人的三言两句,女子都这般吗?

“不是我,那也不是他!”男子低垂眼帘,看着脚下沾染的雪渍,余光之下,她已经越走越远了。

回头瞧了这黑城几眼,男子笑了起来,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十几年前,他在这里第一次遇见了明镜,那是,还是少年十分,她瞧见了那个齐耳短发的女孩,那是,她那么漂亮,与宫中女子不同,她身上带着的是野蛮与骄横,都是与皇家格格不容的,可即使这般,他也被深深的吸引住了。

皇子,他是皇子,东周皇子,现在是王爷,前几年,大哥登位,他顺理成章的晋升了王爷,他从小就羡慕大哥,那个在外修仙学道的大哥,大哥一身仙法,他瞧的是羡慕极了,大哥人很好说话,二人从小就没有多少时日在一起,但一见面,他便知道那就是自己大哥,以往宫中夺嫡的事情也并未在他们身上发生,大哥立志做一代贤主,对他,也是极好,封了王,也封了地,处处照顾他,他也没有心思去做东周的皇帝,大哥才最适合做,他没有争,也不愿意争。

文琦,他叫东周文琦,原是东周的王爷,现在只不过是幻世门下的弟子,可即使这般,这位王爷也没有丝毫抱怨,他喜欢在幻世的日子,那里,有一个他一直都很喜欢女子,可现在,似乎都变了,二人变得像陌路人一般。

城门口二人的风波,似乎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就连注意到的人也没几个,这是世间很普通的小事,今后谈起,也无人会记得,多的便是脑海中朦朦胧胧的印象,于路人而言,实在是微不足道。

已经逼近日中了,街上的行人似乎早有商量一般,一同朝着城北的方向涌去,街边的铺子也纷纷关门,男人们拖带着孩子女人,也纷纷汇入了人群,一时间,街道上倒是瞧不见几个人影了,多的便是一头雾水的外乡人。

文琦持剑,拦住行人打听,才听闻,今日是已故城主的祭日,每年的这个时候,城中百姓便会一涌而至,到城主府中祭拜已故城主,这似乎成了城中的一个节日,规模之大,声势浩荡,世所罕见。

城北,城主府,这应该是邺都城中最大的建筑了,漆红大门,足有几人之高,上附虎豹铜环,檐角朝街道处高高飞起,灰黑瓦砖,上有脊兽远远眺望。

城主府门口,几列甲兵已经整整齐齐地站好,这次,他们没有配刀持枪,只是双手负在门口,维持着现场混乱的秩序。

府前的台阶上,摆满了各种香烛,垒起来足有一人之高,旁头铜鼎两方,上燃熊熊火焰,供祭拜之人点火之用。

“传言云城主战死碧海青天湖,尸骨不存,这府里又祭拜的谁没有衣冠坟冢,何来祭拜之说啊?”到此经商的外乡人如是问道。

“怎的没有衣冠坟冢城主与黑甲军战死湖上,那血将湖面都染红了,这几年更甚,湖面殷红不已,似有刀戈相击之声,肃杀气氛非凡,黑甲军校尉于都侥幸生还,一一将黑甲军的尸首背了回来,全部安葬在这城主府中,这府便是我邺都之魂,这府便是我邺都之根,之信仰……”

“既是如此,难道东周皇帝就不管上一管任由祭拜,迟早有一天这邺都还不”那外乡人没有再说下去,其实结局大家都心知肚明,造反,叛出东周,重立邺都。

“天高皇帝远,再说,这早已是民心所向,他东周皇帝又耐得了我何”

“我还听说,当日碧海青天湖厮杀惨烈,其实你们少主并未战死,和昔日云无忧将军一起逃了出去,至今不知去向”

“这话从何说起”

“难道你们不知道我还以为这是大家公开的秘密呢?早间,去帝京贩卖过皮毛,偶然听到帝京士兵们在那议论,是他们说的,也不知真假……”

众人一时好奇,纷纷围凑上来,伸过脑袋,互相瞧着。

“此事若当真,那岂不是我邺都复兴有望云家有后,少主乃是幻世门人,一身仙法,再加上云无忧将军杀伐之气,定能复兴我邺都啊!”

……

……

众人你一嘴我一嘴,倒是说的热火朝天,好事者也纷纷振臂高呼,附和者更是群情激奋,恨不得现在就反了邺都。

“你瞧,这便是民意,这邺都还是我云家的天下,谁也夺不走!”

“随叔叔怎么想吧!”

二人对话淹没在浪潮中,似乎并没有人在意,随后,二人便瞧瞧地隐去身形,消失在了城主府外。

府内,大雪茫茫,廊道里也飘进了不少的雪花,如今,府内空旷十分,还没有人,瞧起来冷清的很,只是院墙旁的雪樱花开的很盛,碗口般大小的花,正迎着风雪挺立着。。

似长久失修的缘故,原本朱红色的廊道漆色,颜色掉了许多,廊顶墨绿色的刻饰已经瞧不清楚原来的颜色,廊道倒是经久被人踩踏的缘故,中央位置变得光滑发亮,漆黑十分,一直延续到廊道尽头转弯处。

二人踏足此地,席卷过一阵冷风,微微雪粒贴着地面飘到了廊道深处,二人甩了甩衣袖,整了整身上有些凌乱的衣衫,并步朝廊道深处走了过去。

第一百九十三章 更在乎

城主府内院,只有几人,皆身着黑甲,腰配钢刀,个个束发规整,他们跪在地上,双手放在膝间,腰杆子挺得笔直,为首的是一精瘦汉子,脸上一条长长的刀疤,直达颚间,他双眼通红,目视着前方一片空地。

空地上,只余坟冢一座,上覆白雪,十几年前,于都前往碧海青天湖收拾邺都黑甲军尸首,足足搬了两个月有余,才将黑甲军的尸首一一搬回,并一同葬入这城主府里,立碑:黑甲冢

搬运黑甲军尸首时,于都侥幸发现几具还未完全断气的黑甲军,带回后,一一照料,这才有了如今的黑甲军,连带于都,只余八人而已,三万黑甲军,现如今,只余八人,如此可见,当日战况惨烈。贯通古今,绝无仅有,世人传言,东周与邺都一战,十万东周红甲皆丧命于碧海青天湖上,东周帝王当日便疯了,传位太子,不再出世。

“将军,有人来了!”

于都整了整衣衫,站起身来,身后黑甲军瞧了,也纷纷站起身来,右手搭在刀柄上,随时准备拔刀,以防不背。

转过最后一处廊角,云无忆叔侄两个现身众人面前。

“将军,少主,于都请罪!”于都双手抱拳,“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何须你来这里请罪,你早该死了!”云无忆一个箭步,上前一脚便踹在了于都脸上,将其踹翻在地。

“嚯”几乎同一时间,余下的黑甲军纷纷拔刀,挡在于都身前。

“呵,不要忘了你们的本,邺都才是,而不是他于都:”云无忧冷笑道。

“放肆,都给我退下!”倒在地上的于都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又重新挺直上身,跪在了地上。

“将军!”几人偏身,瞧了一眼于都。

“退下!”

几人这才放下钢刀,退至一旁,静静地瞧着接下来发生的一切。

“真是好大的恩情啊!于都,人做到你这个份上,也是不易了!”云无忧卸下身上的黑袍,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包括云无忆,云无忧内竟穿了一件邺都黑甲,和几人的一模一样。

“将军误会了!于都现如今只求一死,也不敢奢望将军原谅,这滔天过错,全是于都为一己之私所犯下,与他人全无关系,还请将军不要牵连他人!”

“一己之私就为了你的一己之私,害了我邺都三万黑甲军!就为了你的一己之私,害了我大哥,害了你的城主!就为了你的一己之私,害了多少人家破人亡!”

“还请将军赐死,于都知道,什么都挽回不了了,可于都至今不后悔,人生在世,是非恩怨,谁都有在乎的东西,将军更在乎邺都,而卑职更在乎其他的罢了!”

“其他的,权利,欲望,你还在乎什么,为了这些,就可以白白牺牲那么多人吗?”

“将军不懂卑职,卑职也不愿再辩驳,将军,请杀了在下吧!祭奠死去的兄弟们!”

“好,你不辩驳,我也不再问,只是,是我给你一个机会,我们两个公平决斗,你若赢了,我便放你走,以后再不追究,你若输了,便去死,祭奠所有被你害死的人。”

“将军不用麻烦了,卑职没有资格再和将军决斗,卑职只求一死罢了!还请将军成全!”说罢,便要拔刀自刎。

云无忧冷哼一声,只一挥手,一道流光便将于都手中的刀打掉,道“我说了,你若赢了,便可以走,我云无忧说话算话!”

“将军为何非要如此于都只求一死罢了,于都赢不了将军的。”

“为什么在今日还未见到你时,并没有什么理由,不过方才倒是有了一个像样的理由,你所在乎的是什么?在你眼里比邺都三万黑甲军更重要的是什么,我想知道罢了,其他的,我并无丝毫兴趣。”

“将军怕是永远都不会知道,于都不会与将军战,于都卖主求荣,是邺都的罪人,我死之后,将军尽可光复我邺都,邺都十万百姓,心向我邺都之人十之八九,往后,邺都全凭将军仰仗了!”于都振词道。

话音刚落,破空凌光闪耀,一柄长剑从背后直刺云无忧,云无忧想是早有防备一般,只微微地偏身,便躲过了突如其来的袭击。

那人一击为中,该而双膝肘击,招招直冲要害,云无忧也毫无对于动作,站在原地不曾闪躲,只左右地抬起胳膊防御,那人竟奈何不了,一时间又拉开了些许距离。

“你还不动手吗?那人可就在你的面前!”

凌空而至又来一女子,正是先前城门口的明镜,明镜转身瞧见身穿墨红衫的云无忆,右手搭在剑柄上,迟迟没有出剑。

云无忆站在原地,脸上覆有树脂面具,瞧不出神情有何变化,开口道“欠你的,不用你动手!”

说吧,便祭出一把利刃,往心窝子上狠扎了几刀,顿时间,鲜血纷飞,众人皆是目瞪口呆。

明镜搭在剑柄上的手缓缓地松了下来,就那般盯着面前这人,道“为什么?我只想知道为什么?”

“没有原因,你也瞧见了,也知晓了,我就是一个无恶不作,奸诈狡猾的妖,一个妖罢了,做一些事情,还需要理由吗?”

“明镜,别跟他废话,你不是一直嚷嚷地要杀了他吗?他现在就在你的眼前!”一起来的正是文琦。

“你废话可真多!可修为实在低的可怜,就这般模样,也敢动手杀我”云无忧动了动手,施法便将文琦捆了起来,让其动弹不得。

……

终是庄周梦了蝶,多少次,她都想问他,问他为什么骗自己问他为什么要利用自己可今日,开口问了,却得到了一个这样的答案,不满,委屈,与泪水,在这一刻都涌了出来,欺骗也好,利用也罢,可他不该用这般敷衍的借口糊弄自己,妖只是妖吗?

纵然是妖,也该有七情六欲吧!相处了那么久,全然都是装出来的吗?她不信,不信,不信他可以做到那般波澜不惊,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般模样。

“你放下吧!你活着太累了!你跟我走好不好?哥!”

鲜血还在往外冒着,云无忆似乎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他没有说话,只是微微地转过身子,的确,他太累了,累的几乎想要死掉,可有太多的不允许。

“你怎么不说话你说话呀?”明镜欲上前,一旁的云无忧见状,动手将其也困在了原地,不得动弹。

“小姑娘,在我看来,你还是把事情想的太简单罢了,人生如梦,白云苍狗,错错对对,恩恩怨怨,终不过日月无声,水过无痕,所为弃者,不过一点执念罢了,你们两个的事情,我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不过稍感诧异,你竟还能如此对他,你心中有情,有念,是个有情有义,极重感情之人,你想要他活得自在些,而我又何尝不是呢?可是我比你更要了解他些,正因为如此,我甚至没有劝他,你若真希望他好,往后也不要在劝他,这只会让他的处境更为难堪!”云无忧双手负在背后,缓缓地道来。

明镜在一旁听着,没有开口辩驳,她不是不同情理之人,更不是无理取闹之辈,她所想,所念,也是想要身边的人过得好些,自在些,人生在世不过短短百余年,不应该因为一些琐事而耽搁,那么人生无趣,活着也累。

“他有何难堪难堪的是被他杀死的人罢了,他做了那么多恶,老天怎么还可能让他活得自在若非如此,他也不用活的那么累,他手上沾满了鲜血,为了目的不择手段,他穷凶极恶,早该埋入黄土,遭世人唾弃,他若活得自在,这老天还有眼吗?”文琦开口骂道,或许在这一群人眼里,只有他是最恨云无忆的,像极了天下人一样,巴不得云无忆早日遭千刀万剐。

“嘿!我说你小子,还当真不拿自己的命当回事,都沦落到这个地步了,嘴还是这么得理不饶人,一个东周的王爷,竟也受得了幻世那些繁琐规矩,回去好好享受你的荣华富贵,岂不是更好些,说吧,你来次又有什么目的,不单单是来打探羲和珠的消息吧!幻世也真是放心,竟派了你们两个小辈来次,门中那些高人,自以为是的长辈呢?”云无忧来到文琦身边,上下打量着,说起来,二人也并没有什么交集,连熟识都暂且算不上,一个幻世小小弟子,一个妖界圣右使,勉强能算的上是仇人吧。

“收拾你们这些跳梁小丑,还不用门中前辈出手,只不过,我倒也听说过一些,你便是那传说中的长胜将军云无忧吧!如何?败了国,现如今反倒在我这里耍起了威风,一代将军,竟入了妖族,替那妖族办事,也不死后被人戳穿了脊梁骨!”

“唔……牙尖嘴利的小子!”云无忧叹了一句,没有再说什么,

“将军,他奉东周帝王的明诏,来此增税,拆祠!”一旁跪在地上的于都开了口。

“当真”

“那还有假,我奉我皇兄之命,来此整顿邺都,近年,邺都似乎过的太过安顺,坊间多有叛逆之意,增税,让他们努力劳作罢了,再没有那闲心思,拆祠,不过是断了诸多人的念想罢了,什么黑甲冢不过一群败军,乌合之众!”文琦抢话道。

一拳,文琦便倒在地上,胸膛深凹,看起来肋骨不知折了几根,云无忧收手,淡淡道“多嘴!”

而后,便拾起地上的钢刀,准备给文琦一个了断。

“将军,断不可如此,若是这厮死在我邺都地界,那东周岂会善罢甘休”

“难道我邺都岂会怕他东周不成,我早已不是以前的那个云无忧了,来一人,便杀一人,我看他东周能有几人活着回去”

“送回去吧!”良久未曾开口的云无忆说了一句。

云无忧回头瞧了一眼,道“送到哪里?”

“东周帝京!”

……

……

是夜,云无忧已经派出人手,将重伤的文琦连夜送回了东周帝京,而云无忧与于都之间的争斗似乎已经被云无忧给忘记了。

于都依旧跪在那里,而“黑甲冢”前面已经支起了一张桌子,云无忆叔侄两个和明镜围坐在桌旁,云无忧看明镜还算安分,给她解了禁制,明镜也不闹,也不再开口,只是呆在云无忆身边,静静地看着他。

城主府外的人群已经散去,显得安静了十分,雪也早就停了。

“于都将军请起吧!”云无忆开口道。

“于都不敢!”

“其实你算得上我的杀父仇人,可如今,我却并不怪你,也并不想杀你,你可想知道为什么?”

“于都愿闻其详!”

“当年,碧海青天湖一战,你陪我父亲战到了最后一刻,你当日怀着必死的决心,可老天对你是仁慈的,你没有死,而且被东周定成救了下来,做了这邺都城主,你不是贪图富贵之徒,你一定有更值得你在乎的东西在东周手里,是东周逼迫你,打开城门,至此,邺都城破,而你,深知对不起邺都,更对不起我父亲,所以选择参战,直至战到最后,严格意义上来说,你,对得起我父亲,但却是用了三万黑甲军为代价来换!”

“将军,你说实话吧!少主懂你!”余下的黑甲军这时纷纷到于都身边劝道。

于都满脸苦色,眉头紧皱在一起,迟迟不肯开口。

“其实,你要的不是我的原谅,而是云无忧将军的,毕竟,他是你的将军,我说的可对”云无忆又开口道。

“少主真乃神人也!于都虽嘴上说,不求得将军原谅,可心里还是希望将军原谅的,我跟随将军也已十余载,自将军上任后,便一直效力麾下,从无怠慢!”。

“一个将军,一个部下,倒也真是臭味相投!嘴硬的狠啊!我说的是不是,云大将军”

云无忧当即便拍桌站起,道“谁与他臭味相投,我恨不得马上就杀了他,替你父亲报仇!”

第一百九十四章 羲和珠(一)

“好吧,好吧,你要杀了他!云大将军真是好大的脾气,可是,从进府的第一刻起,你就叫嚷嚷着要杀了他,可这天都黑了,人还好好的活着!”

“诸事繁多,再者,我要与他比试,可这厮骨头硬的很,偏不与我比试,我云无忧岂是那种占人便宜之徒,他的这条贱命,我暂且留着,邺都还需他来掌控,这么大一个烂摊子,我才懒得收拾!”云无忧正襟危坐,双手环胸,不屑道。

“唔……这倒还是一个说得通的理由,不过听起来像极了借口!”

“不劳烦将军动手,且等于都将邺都安排妥当,于都自会已死谢罪!”于都沉着脸,义正言辞地说道。

“就这么想死”云无忆忍不住摇了摇脑袋,暗自叹息。

“这么急着寻死,那便去死吧!这邺都还轮不到你来操心!”云无忧瞥了于都一眼愤愤道。

说罢,于都便又要寻死,亏得身旁黑甲军拦住,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余下的黑甲军可看的真切,云无忧将军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哪是非要于都死不过是气话罢了。

“将军,你就实话实说吧!都有不得已的苦衷,兴许云将军和少主会理解的!”一旁的黑甲军急着劝道,他们几人是知道实情的,当初被救回来时,便也像云将军一般,要杀了于都。

“不可!”

“将军,你为何如此固执”几人规劝道,很是着急。

“我等替将军来说吧,将军既然不愿意说出实情,我等便也顾不得了!”几人纷纷抱拳跪下。

“当年,我等听闻东周秣兵历马,备军十万,准备攻打我邺都,而我邺都仅有三万兵马,更何况城中更有手无寸铁百姓十余万,云城主下令,开战前十日便将城中百姓尽数转出,待来年东周撤兵,在自行接回,那年,数九寒天,天寒地冻,云城主将粮草纷纷救急百姓,三万黑甲军一天只一顿粥裹腹罢了,即使这样,东周围城半月,仍久攻不下,此时,于都将军手持东周太子文书上告云城主,这件事也只有云城主和于都将军知晓,连云将军都不知道,文书言只要邺都投诚,东周便片缕不犯,否则,便要杀那捉来的邺都百姓,思量一夜后,云城主命于都拿着文书去见东周皇帝,商量投诚之事,东周皇帝知晓后,大喜,又密诏,于都将军带回密诏,云城主遂命于都将军打开城门,准备投诚,可这时,东周皇帝突然变卦,挥师直捣邺都城,云城主自知受骗,便带着黑甲军边退边战,一直退到了碧海青天湖上,后来,将军和少主也就知道了,三万黑甲军全军覆灭,云城主也……”

“文书从何处得来”云无忆稍稍平复心情后,缓缓道。

众人纷纷看向于都,于都眼睛猩红,嘴唇发紫,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地说到“文彦,东周文彦!”

“明白了!”云无忆在此刻也明白了,如果要追究到底,说破天,原是自己的过错,他就不该回来,当年青州游历,红叶谷事发后,他们一行几人来到了邺都,那是,文彦也在邺都,或许就是那时,于都才见到文彦,文彦也没有告诉任何人,便给个于都东周太子文书。

“起来吧!不是你的错,是我的!”云无忆苦笑一声后,站起身来,缓缓地走出了园子。

“我去看看他吧!”明镜也起身,问道。

“嗯,记住,不要问起以前的一些事情!”云无忧嘱咐道。

遂,明镜也走出了园子,现如今,便只剩下当年的黑甲军了。

……

……

邺都城,北疆边塞最大的一座城,也是云家世代守护的家,已经数不清多少代了,云家愈发凋零,现如今,也只剩两人罢了。

邺都城墙上,早已经没了人驻防,积雪很厚,城门楼上,砖瓦也碎了一地,偶尔还能瞧见以前留下的兵器,甲胄,泛着浓浓的血腥气味,再次踏足此地,又是一番别样的情绪。

他犹记得,他小时候最喜欢呆在这里,坐在高高的城墙上,瞧着一抬头就能看见的漫天星辰,其中最亮的那一颗,就在他的头顶,他甚至欺骗自己,安慰自己,因为那颗就是娘亲,长大了以后,他也不愿意面对,他娘已经死了的真相,一直欺骗自己,仅此而已罢了。

他缓缓地摘下自己的面具,摸了摸自己早已经复原的脸,那道伤疤早已经好了,从怀中摸出碧玉长簪,他摩挲着,抬头惨笑一声后,便手握云簪,在脸上又划出一道血痕。

鲜血顺着脸庞流淌下来,连那脚下的积雪也嫣红十分,其实这样的习惯已经持续十几年了,每当伤疤完全复原后,他便会再重新划出一道新的来,每每如此,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或许也只有他自己知道吧!

擦了擦脸上的血迹,云无忆重新戴上了面具,干脆坐在了城墙上,双脚悬在空中,抬着头努力地笑着。

“今晚,可没有星辰!”

“坐吧!会有的!”

明镜挨着云无忆坐了下来,远处是一片荒寂,身后是万火通明,今日没有星辰,冷风倒是一阵阵地刮来。

“少主!他们都叫你少主,你便是他吧!”

“没错,我就是你一直想见那个人,邺都云子羽,现在见到了,有些失望吧?”

“确实,云子羽的经历,在山上听闻了不少,颇为传奇的一个人物,又是被师长所不能容的一个人,自然好奇了些,不过现在,瞧见了真切的云子羽,不免有些失望!”

“云子羽是个什么样的人哥,与我说说呗!我想听他游历青州的事情!”明镜双手垂下,撑着城墙,双脚随意摆动着,眉眼也笑的弯弯的。

“山上不是有些传闻吗?和那些都差不多,没有什么好说的!”云无忆应道。

“唔……可是真真假假谁又能分的清楚呢?还是哥哥讲一下吧!明镜最喜欢听故事了!”

云无忆打了个哈欠,道“太晚了,你该回去了,风大,小心着凉!”

“哥哥这是在担心我吗?”明镜笑嘻嘻地望着云无忆。

“哥哥,我是不是生的晚了些,若我早生十年,会不会和你一起游历青州,会不会改变一些事情”

“怕是改变不了什么吧!现如今,刚刚好,不迟也不早,我只一人,现如今又多了你这么个小妹,也算亲近些,旁人可是羡慕不来,只望你不要嫌弃罢了!”

“这算是哥哥对我的道歉,弥补吗?”

“算是吧!终是我不好,算计于你,将你也拖下这浑水,往后诸多不顺,皆起于此,世人骂名,你也要背负许多,这些,你可曾认真想过”

“未曾!以往的日子太过于平淡,今后,波澜袭来,倒是别有一番风味,九马画山数命运,一生伴君不羡仙!”

“那你可就选错人喽,你哥哥我也没有没有多少命可以活了,时日不长!”

“不打紧,在最美好的时光遇见最惊艳的人,不知多少人都羡慕不来!更何况,那个人还是我的哥哥!”

“惊艳这我倒还是第一次听说,现在你们这些人啊!说话还真是让人搞不懂,我有什么还惊艳的,世间惊艳女子多的是,干嘛非要用来形容我,总感觉怪怪的!”云无忆笑着呵呵说道。

“哥哥也是会笑的,对吗?”明镜仰头,也笑嘻嘻的,以前认识的他,太不真实了,现在似乎好上了许多,他原来也会笑,那种发自内心的。

“你哥哥我以前总是爱笑,不过现在很少了,要做的事情要多,脑子都快要炸了,哪还有时间去傻乎乎地笑呢?你瞧,这中年还不到,白发都生出许多来!”云无忆揪着自己的几根白发,把玩道。

明镜瞧了瞧,认真地点了点头“嗯,按世人推算,你也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正值壮年,怎么会生出白发呢?”

“嗯,你也是,正值青春年华,怎么这么多愁伤感呢?”云无忆伸手手揉了揉明镜的脑袋,宠溺十分。

“有什么样的哥哥,就有什么样的妹妹呗!”明镜噘嘴道“现在你该给我说说以前的事情了吧!我保证,绝不多问!”

看着明镜一脸真切的模样,饶是云无忆再想拒绝,也找不出什么搪塞的理由来。

“你说的很对,我是一个惊艳的人,那个少年,也是一个十分惊艳的人,不过运气差了些,上山第一日,便险些被两大上卿给误杀了,而后便拜了绿竹巷的那位为师,有一个师兄……”

足足说了两个时辰,云无忆才将自己所能记得的说了个遍,其中一些十分隐晦的,他倒是没有说,他觉得,明镜不需要知道的这么清楚,她想要的是一个惊艳的云子羽,而不是要一个十分可怜的云子羽,过去的自己,遭人算计,一步步地陷进深渊,云无忆可不想明镜和自己一般,走岔了路,若真是那样,可真是活受罪。

夜也深了,城中也没了灯火辉映,冷风一阵阵地,格外的强,云无忆拢了拢衣袍,站起身来,道“好了,今天就说到这里,改日,再挑些有趣的说与你听,现在乖乖回去,睡会觉,我也困了,也该回去休息了!”

明镜听的意犹未尽,不过哥哥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再缠着他,只能跟着他下了城墙,向城主府走去。

……

……

十日后,艳阳高照,虽说是艳阳,但在邺都,只是没有风雪,天气稍稍暖和一些罢了。

近日来,城中早已是人满为患,更有甚者,早已在碧海青天湖边搭起了住所,日夜瞧着湖底泛泛的红光。

云无忧和云无忧一行几人也稍早出发,人人一身黑袍裹身,叫人瞧不出模样,更猜不出什么门派,哪里人士,不过,在场的都心知肚明,大家也只有一个目标,湖底的羲和珠。

传闻,古有上神羲和,每日架着六条无角神龙在天空疾驰,一日,神龙怠懒,上神羲和大怒,鞭笞神龙,神龙心中早有怨怼,纷纷起身相抗,一时间,羲和竟降不住神龙,便以身相陨,化作封印,将六条神龙封印在一颗珠子里,经年累月,珠子流落到青州。

不久前,天门宗流出消息,道羲和珠内藏极致之火,乃上古神器,万不能让邪门歪道之人所得,故聚天下英才,一同到这碧海青天湖寻宝。

“传闻天门宗有一门修习法术,大成者可至容颜永驻,百余岁的老汉也可如少年时分一般!”云无忧背负着双手,百无寥寂地说道。

“当真”

“怎么,你幻世门人竟然不知”

“幻世闭门已久,对外界知之甚少,消息也主要是听说来的,不知天门竟有这等法术!”的确,自十余年前,幻世封印被破,逃出许多妖魔,虽幻世门人极力挽救,可奈何也管不住青州之上众人的嘴,幻世掌门便自此封山,外人也不得无事登山,本门弟子更是不得下山,幻世消息自然是闭塞的很。

“自然是有这门法术的,少年跟随师父学道时,曾在幻世藏书阁看见过,只是书中内容太过模糊,只有简单介绍罢了,期间,也好奇问过霁月上卿,阿姐道,这门法术也只有天门宗掌门能修习,一代传下一代,所以世间知之甚少,不过这门法术颇为厉害,越年轻的,修为也就越高,如此轮回往复,修至孩啼十分,动动手指,便可移山添海。”云无忆缓缓道来。

“那如今的天门掌门修习到哪个地步了呢?不会比幻世掌门还厉害吧”

“唔……风剑寂,应该还没有,风剑寂乃是修习奇才,世间少有敌手,未曾有过败绩,平手的倒是有过几次!”

“那哥哥你呢,能打得过吗?”

“这个我来说罢!”云无忧抢话道“你哥哥呀,是打不过风剑寂的,斗了几次,皆是输的,被人家撵的到处逃窜,若不是运气好些,怕是连小命也给丢了!”

在明镜的认知里,幻世掌门风剑寂是一个威严,从不出世的人物,自她上山以来,也从未见过掌门的面,第二一次见还是几个月前,那时,长生殿昏暗,掌门就坐在最深处,模糊的身影,如鹰一般尖锐的眼睛,令人着实害怕。

“技不如人,我也就认了,都是活了几百年的老妖怪,岂是我能相比的!不过,我总会斗过他的!”云无忆轻飘飘地说到。

“我看呐!难,难上加难!”云无忧瞥嘴道,他也知云无忧与风剑寂之间有着不少过节,二人也交手了数次,可哪一回,自己的侄子不是遍体鳞伤,要不是次次好运,命都捡不回来。

“无忧叔!”

“嗯”

瞧云无忧稍稍皱眉,明镜连忙解释道“是这么叫的,没错吧?我可是他的小妹,你是哥哥的叔叔,我这个当妹妹的也该这么叫吧!”

云无忧转念一想,也是这么一个理,便没再计较什么。

“无忧叔,你年长我们,又是妖界圣右使,见识自然比我们多,修为更是深不可……”

“哎,打住!我这个圣右使只是挂了个虚衔,要说修为,比你倒是强了些,但比起你哥哥,我也没什么好惭愧的,我连你哥哥都斗不过,你说这话,不会是让我去跟那风剑寂打上一回吧?”

“唔……”明镜倒是没想到,云无忧把自己的心里话都给猜出来了。

“我们可是为了那羲和珠的,话越扯越远,现在你们该想想接下来怎么对付那些人了吧!”几人闲聊之际,已经到了碧海青天湖湖边,湖边早已是树旗无数,各大门派声势浩大,除了幻世门,其余各大显赫门派几乎都到齐了。

瞧着这人山人海,云无忆一人还真是头痛的很,在这么多人中,想夺得羲和珠,岂是那么容易的!

几人身着黑袍,混在人群中,倒也不是那么显眼。

“啧啧啧,这湖面怎么是这个颜色啊!甚是壮观啊!”

“底下有羲和珠嘛!传闻那羲和珠乃是至阳之火之物,深藏在这湖底,这湖面可不是这个颜色吗?”

湖边众人纷纷交谈,只瞧这碧海青天湖湖面血红,夹杂着蔚蓝色,内又透有红芒,瞧起来甚是诡异。

“你们还真是见识少,这就孤陋寡闻了,十余年前那场大战,你们怕是忘了吧!”

“你是说那场,东周皇帝当日便疯了,是被吓疯的!”

“自然,十余年前,东周与邺都在这湖面上血战,三万邺都,十万东周,那日,血流成河,风云突变,流的血整整覆盖了湖面,黏的人脚都拔不出,这湖面血红,那是被人血染红的,羲和珠就算是上古宝物,也不可能将湖面染红。”

“听闻那次,还有修行人士参战一直杀了个天昏地暗!”

“嘘!小声点,可别被有心人听见了!”

“怕什么,幻世衰落,连这等宝物出世,也不派人来瞧瞧,还会在意我们几人说的话听闻当日,也就是那幻世弟子云子羽大开杀戒,杀了十万东周兵士!”

“那厮竟如此心狠手辣,还好早已经死了,要不,世间还不知道祸害成什么样子了”

“嗯”

“的确”

“不死不安”

众人纷纷附和,皆是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明镜听罢,偏身瞧了瞧活脱脱的“云子羽”,努了努嘴巴。。

……

……

第一百九十五章 羲和珠(二)

正待众人谈及当年大战,以及幻世云子羽时,湖面上时不时起了波澜。

只瞧湖面上红芒闪烁,一阵强过一阵,那湖面冰层上上也破了几个大洞,湖水向上翻涌,甚至壮观。

“瞧见那个人了吗?”顺着云无忧所指,一行几人纷纷抬头眯眼去看,只瞧湖边不远处搭了一个棚子,棚子周围沾满了蓝色衣饰的人,皆握着长剑,目光有神,盯着湖面在看。

“天门宗!”

“没错,再瞧那棚子里的年轻人!”

的确,棚子周围站满了天门宗的弟子,不过棚子里只端坐一个年轻人而已,看上去只有十六七的年纪,但神态却安稳十分,不像是这个年纪有的。

“天门掌门天微子!”

“是的,看来你也没少做功课啊!”这话是云无忧说的,来之前,他已经派人把消息打探清楚了,不过没想到的是云无忆一眼就认出了天门宗掌门天微子。

“天微子,看来天门宗对这羲和珠是志在必得呀!也不知这天微子多少岁数了,修为竟能修习到这个地步!”

……

……

“出世了,羲和珠出世了!”随着一声大喊,众人只瞧,这诺大的湖面底下竟有神龙游走,冰层纷纷断裂。

各门派纷纷派出好手,皆踏空而行,向湖中心赶去。

“还真有不怕死的,这羲和珠出世,神龙逃窜,都还没有被封印,这些人都赶着去寻死!”云无忧叹道,两臂环胸,十分地不屑。

“无忧叔,这是什么意思!”明镜不解道。

“看着吧!”云无忧摇了摇脑袋。

只瞧,约摸百余人,皆使出浑身解力,朝湖中心赶去,竟不顾脚下神龙游动。

就那么一瞬间,冰层炸裂,冰屑纷飞,六条无角神龙一同越出,刚好把那百余人围在中间。

“快回来,有诈!”

岸上的人刚说完,那神龙便口吐炙热火焰,热气席卷而来,岸边众人都纷纷遮袖,再放下时,那湖上众人,一个个都成了火球,片刻之间,成了灰烬,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厮,好生厉害的火!”

“结阵!”不知何时,湖面上又多了六个身穿蓝袍的中年人,手中各执紫玉罗盘,看起来威风凛凛。

“六道乾坤!”紫玉罗盘发出淡紫光芒,最终在空中交汇成了一处,紫芒再次落下,将整个碧海青天湖罩住,形成了一个紫芒虚影光壁。

轻飘飘而至,云无忧一行人注意到的那名天门掌门踏空而行,双手手负在背后。

低头瞧着脚下神龙,天微子微微皱眉,祭出一柄紫玉长剑。

那神龙似乎有些生气,其中一只腾空而起,张着大口,向天微子咬了过去。

“啊……”

一阵惊呼,神龙过后,留下一道炙热的火焰,天微子稍稍撇了撇眉,出现在了另一处,想来神龙刚才也没伤着他。

神龙再怒,口吐神火,天微子手挥紫玉长剑,挥砍出一道剑气,神火与剑气相撞,似那剑气羸弱,抵抗不了,一触就消散了。

天微子这才微微皱眉,似也感到这神龙棘手,神火冲撞剑气袭来,直扑天微子面门。

“年轻人这般不自量力,这天门宗也真是的竟派出一个少年人来送死!”

“嘿嘿!看来这天门也无人可用了,白白折了一个年轻俊才!”

底下又开始议论纷纷,一时间喧闹不已。

天微子瞧着神火将至,也不敢正面与之相抗,便闪身躲开了。

一击躲开,天微子展开身法,竟手握紫玉长剑朝着那条颇为厉害的神龙冲了过去,如一道流光,快的人瞧不清楚,只觉眼前无数光彩闪过。

几个呼吸间,那神龙在空中翻腾不已,像是受了重伤,而后,在众目睽睽之下,诺大的身子竟一头栽进了湖里,掀起了一阵巨浪。

瞧见神龙落败,方才还议论的人群纷纷闭了口,个个都捂紧嘴巴,生怕嘴中再多说一个字来。

“看来这天微子还是有些本事的,这身法,到真是高深莫测!”云无忧微微叹道。

“再厉害的人也总有疲累的时候!”

“你是说……”

“然也!在场的门派众多,天门宗自负清高,自然不会将这些小门派放在眼里,一出手,便势要夺得羲和珠,可是在场又都不是傻子!”

……

……

其余五条神龙见此,丝毫没有后退的意思,皆腾空而起,张牙舞爪地朝着天微子冲去。

天微子微微翘起嘴角,露出一副极为不屑地神情,旋即,又展开刚才快如闪电的身形,想要如法炮制地击败余下的神龙。

神龙似有灵智,瞧见后,便互相缠绕在了一起,成了一个球状,只五个脑袋和尖爪露在外边,怒吼几声后,五条神龙同时口吐神火。

天空中瞬间形成了一个超大的火球,火球不停旋转,抵御着天微子的攻击

约摸几个呼吸间,天微子方才从那诡异身法中显出原形,只瞧他如今的模样颇为不堪,一身蓝袍竟被火烧了大片,紫玉长剑更是出现了缺口,身上多多少少有着些许伤痕,瞧着是败了。

神龙小胜一筹,似有欣喜,也似有不屑,皆眨着龙眼冷眼瞧着眼前这个有些不自量力的小生灵。

“羲和乃上古大神,暂且需要殒身困住这神龙,还没有办法彻底将这些神龙击败,神龙被困已久,内藏至阳之火,凡间仙品也无法阻挡神火,瞧着小子手中的紫玉长剑,约摸被神火烧坏了,白白地耗损这仙品,那小子本身不死,还有力气御空已是大幸,这“六道乾坤阵”乃是大阵,与幻世“四象剑阵”同属一等一的大阵,可这神龙若是发威,怕是这“六道乾坤阵”也困不住,那时,神龙游窜于青州各地,谁又能降服”

“青州还真是雪上加霜,各地异兽肆虐,已是大患,若再加上这神龙,那时,青州覆灭,再无人立足之地!”

“是啊,我们绝不能让这神龙肆虐,上啊,集我们众人之力,定能降住这神龙!”

众人听了,纷纷附和,一时间群情激昂,纷纷亮出自己的武器,展开身法,朝着空中的神龙飞去。

若是有人回头的话,就会发现,刚才说那番话的两人竟毫无动作,反而是在窃喜,若不是黑袍隐藏的好,怕是早就露馅了。

瞧着涌出去的人群,云无忆一伙站在原地不为所动。

“你们两个也太坏了吧!”

“这怎么能叫坏呢?这叫智谋,若是只会逞匹夫之勇,那又有和用处”云无忧理直气壮地说道。

其实,他们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要说这天微子能不能斗得过五条神龙,还真不好说,胜算或许只有六成,神龙虽为神物,历经万年,但困在羲和珠内久了,难免怠懒,磨了它们的斗志,拼实力,它们也只有神火和刀枪不入的身躯罢了,而天微子道法高深,天门宗更是数一数二的大门派,要想降服神龙,还是容易的。

但凡降服神龙,众人瞧见天门宗如此厉害,难免生了畏惧之心,那羲和珠可就要落到天门宗手里了,可是若在天门宗未完全降服神龙之时,各门各派群起攻之,必会削弱各派实力,天门宗也会派出人手。那时,鹬蚌相争,渔人得利。

瞧见众人忽的全部涌出,空中的天微子微微皱眉,竟一眼就看见了不为所动的云无忆一行若干人等,可他现在也没有什么办法,明知这一切都是这些人搞的鬼,可现下可不是找他们麻烦的时候。

只一个眼神,余下的天门宗众弟子们纷纷展开身形,护在“六道乾坤阵”外,生怕这些头脑发热的人冲撞大阵。

“喂!你们这些天门宗的怎的回事,我们好心帮忙,你们怎么还要拦住我们,怕我们夺了那羲和珠不成”

“这“六道乾坤阵”已然实施,若是你们在外捣乱,大阵被破,神龙遁走,你们可担得起这责任”外围的天门宗弟子纷纷拔剑,厉喝道。

“我们好心帮里面那个小子,小小年纪,不知天高地厚,竟然一人对抗神龙,我们若是进去的晚了,怕是那里面的小子早就烧成了灰烬!”

“岂有此理,那可是我们天门掌门!岂容你在这污蔑。”

众人愕然,不过旋即便有反应过来,道“你们哄骗谁呢?天门掌门岂是这毛头小子,我看你们就想独吞羲和珠。”

说吧,众人一拥而上,天门宗弟子也不再有丝毫客气,对着众人挥砍过来。

瞧着空中乱做一团,数百人互相厮杀起来,甚是壮观。

“怎会如此”明镜抬头疑惑。

“怎么不会如此,这就是你们常见的所谓的名门正派,什么为了天道正义在利益面前,个个失了身份,还管什么大义,真是可笑!”云无忧褪去一身黑袍,说到。

这些年,即使是他,也瞧清楚了青州之上的“名门正派!”

“其实青州早就乱做一团,人心更是如此,妖恶,可人更恶,人心是永远参不透的!”

“幻世也如此吗?”明镜开口问道,眼中失神,像是丢了魂一般。

“也不全是,幻世也有值得留恋的东西呢!一些人,一些事,你会记住一辈子!”云无忆开口缓缓地说到,于他而言,幻世确实如此,山上的日子总是过得很慢,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情,每个人都有自己喜欢的东西。

“可是哥哥如今沦落到这般境地,幻世也有莫大的干系吧比那些人更恶”

“那倒不是,几千年来,幻世就出了我这么一个不肖徒,幻世有责,但我似乎执拗了些,如今,才是这副模样!”云无忆上前一步,瞧着空中乱做一团,道。

……

众人围攻而上,纷纷使出自己的独门绝技,一时间,外围的天门宗弟子占了下风,一步步地朝后退。

湖面上的“六道乾坤阵”光芒闪烁,那六人依旧恪守自己的本分,大阵未减弱半分。

天微子凌空,瞧着混乱的场面,一咬牙,竟直直地栽了下去,神龙瞧了,以为这人呢想要逃走,便纷纷昂着龙头,咆哮着追了下去。

于是乎,大阵之中,一人五龙直直地朝下落着,眼瞧着就要栽到湖底,天微子眼眸一闪,狡黠神色在眼中闪烁,忽的,一转轻盈身形,同时双手紫芒大闪,凝着道印,贴着湖面极速地飞行着。

神龙体积过于庞大,一时间转弯不成,竟一头头地栽进了湖里,击打着那水花冲天,甚为壮观。

不消片刻,神龙再次从湖中探头,而此刻,天微子手中的道印也刚好成形,他大喝一声“冰封万里!”

瞬时,自他手中道印,引着湖水,顷刻间结成了坚冰,将那些神龙冻在了湖里,神龙成了冰雕,似乎动弹不已,

不过眼尖的人还是能瞧见被冻住的神龙,眼睛还在眨着,似乎一会就要挣脱一般。

天微子实施大范围的冰封,瞧着真气似乎不足,在空中摇摇晃晃,险些就要跌了下来。

也是,碧海轻天湖少说也有百丈之宽,这道法“冰封万里”竟一刻间将整个湖面冻住,他天微子一人为之,可见修为甚深。

“还等什么!”天微子再次吼道。

“六道乾坤,破!”此时,众人方才醒悟,原来制住神龙的并不在于天微子,而在于这大阵,“冰封万里”只是暂且困住神龙,而真正击败神龙的便是这“六道乾坤阵”。

“六道乾坤阵”与“四象剑阵”齐名,也难怪,天门宗有如此底气。

六人将手中紫玉罗盘祭出,同时双手不断变幻道印,紫玉罗盘光芒大声,下一刻,六道光柱从罗盘中射出,一起轰向了被冻住的神龙。

“轰……”

一阵巨响,余波从中心位置散开,还在空中纠缠的众人冷不定地被掀翻在地,约摸退了八九丈放才停下。

众人同时闷哼一声,“哇”地吐出鲜血,只觉胸膛翻腾,疼痛不已。

云无忆一行人站在湖边,也稍稍觉得胸膛很闷,但未曾有任何的损伤,或许是站的远的缘故吧!

巨响过后,众人方才发觉,碧海青天湖中的水竟下降了一人之高,原本被冻住的神龙,也不见了踪影,湖上,只微微金光流窜。

天微子眼疾手快,快速祭出一颗核桃大小的珠子,口中默念艰涩难懂的口诀,同时双手翻飞,那金光似乎被吸引,竟慢慢的流进了那颗珠子。

时间慢慢地流失,天微子的脸色也愈发苍白,似乎这种法术破费功夫。

余下的天门宗弟子也不敢有稍刻怠慢,皆持剑在周围戒备,以防有那个不长眼的东西来打扰了掌门。

“也该我们出场了吧!”

“不急,看来天门宗早有准备,等他把羲和珠封印完成,我们再出手不迟!”

约摸小半个时辰,天微子才缓缓地吐了一口浊气,金光也被吸收了大半,珠子里的那些金光似有灵智,竟黏附在一起,形成了六条神龙,与方才的那庞然大物一模一样。

收手,珠成,天微子瞧着手中心的珠子,心中大悦。

“谢了!”浑厚嗓音传来,天微子顿感冷汗直冒,下意识地握紧手中珠子,可还是迟了半步。

众人只瞧,天微子身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身着黑袍的人,身形甚是魁梧。

“那时何人”云无忆急忙开口问道。

“不知!情况有变!”云无忧答道。

就在刚才,云无忆准备出手夺回羲和珠,可还未动身时,那珠子便落入了黑袍人手里。

“你敢!”天微子脸色发狠,怒道。

那黑袍人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耸了耸肩,一双如雕一般的巨大翼翅展开而来,只是微微一动,一阵狂风,便将天微子拍在了湖中,余下天门宗弟子还要动手。

那黑袍男子手拿羲和珠,注入真气,一道神火子珠中而出,上来的天门宗弟子一个个被烧成了灰烬。

“上羽族!”云无忧看到那人有着一对翼翅之后,脱口而出。

“上羽族,南羽!”云无忆也开口,离别时,龚叔曽告知,上羽族会派人协助,夺得羲和珠,而这人便是南羽,上羽族四大高手,不曾想,此刻却露了面。

众人瞧着天空中黑袍人如此厉害,竟将天微子一招击败,又手持羲和珠,有着神火大道相助,就算再想将羲和珠夺为己有,也没了那个胆子。

“小家伙,若要拿到这羲和珠,就来药族吧!”黑袍人对着云无忆一行几人说到,说完,便一振翼翅,消失了踪影。

众人纷纷看云无忆那个方向,也不知黑袍人到底和谁在说话。。

一时间,场上又混乱了起来,天门宗的弟子急着去救水的天微子,一些人开始去寻那叫“小家伙”的人,又有一些人忙着打听“药族”,可一时间,竟无人知道“药族”在哪里。

云无忆一行人早早隐去身形,朝着“药族”赶去,“药族”是邺都城管辖的一个小村子,地处僻远,当地人还知晓,但那些来夺羲和珠的就难说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 再临药族

碧海青天湖一片狼藉,众人也乱做一团,天门宗的弟子急着去救掉入湖里的天微子,而其他人则是忙着打听那叫“药族”的地方,一时间,倒是散了不少人,聪明些的,急忙赶去邺都打听,羲和珠毕竟是上古神器,威力巨大,若有幸夺得,那么本门派兴盛也不在话下了。

天微子湿漉漉地被弟子捞上了岸,过了一会儿方才醒过来,睁开眼的第一句便问道“那人呢?羲和珠呢?”

“去了药族,羲和珠也被那人夺走了!”

“那还不敢快去追,羲和珠至关重要,绝不能落在旁人之手!”

众人听罢,赶紧俯身听令,纷纷散去,去寻羲和珠的下落。

天微子喘着粗气,内心愤怒不已,要看就要到手的宝物,就这么飞了。

“你们瞧清楚那人是谁没”天微子偏身问道。

“回掌门,那人一袭黑袍,裹得严严实实,我等确实看不清楚容貌,只是他那一双翼翅,怕是上羽族的人!”

“上羽族,我自然知道是上羽族,幻世都没人来掺合此事,他们来捣什么乱!”天微子愤愤道,若不是自己封印羲和珠用了太多的真气,怎么可能被他得逞,不过此人也是有些本事的,看来又要好好筹划一番了。

瞧见掌门内心愤懑,弟子们也不敢再上前搭话了。

……

青州北境,邦国很多,说是邦国,也不过是一座小城,外加几个村落罢了,邺都就是北境最大的邦国,而药族便是邺都管辖的一个小村子罢了。

药族只几十户人家,村落中人以采药为生,贩卖药材到邺都以赚取日常零用,架马车也不过半日的路程。

云无忆一行几人御空飞行,不过小半个时辰,便隐约瞧见了药族村落,这里还和以前一样,平静祥和,每家的空地上堆满了药材。

瞧见一伙陌生人进入村子,药族的人也纷纷出来张望,几十年来,这里也瞧不见外乡人,今天,一下子来了这么多,确实令人感到有些意外。

明镜摘去身上的黑袍,笑吟吟地瞧着大家,一位上了年纪的大婶,眨了眨眼睛,凑上前来,看了明镜好大一会,试着说到“你可是村长的娃!”

“是啊!大婶,一晃这么多年了,您都不认识我了,我还上您家蹭过饭呢?”明镜上前,拉住哪位大婶的手,笑呵呵地应道。

“哦!都长这么大的,你爹早上刚嘱咐过我们,说你今日会来!”

“爹爹怎么知道的”

“村长能掐会算呗我们也奇怪,你都十年没回来了,怎么刚好今日会回来先前我们还不信,如今,瞧见你回来了,这不,你爹说对了!”

“爹爹当真能掐会算这我这么不知道”明镜稍稍皱眉头。



你不知道的多着呢!自从你走后,你爹爹便整日不着家,十天半个月找不着人,村中大小事务他也甩手不管了!你这次回来,可要好好劝劝你爹,这日子可还是要过的,你爹天天一个人,吃了上顿没下顿,是该有个婆娘管管了!”大婶说的头头是道,可明镜却是说不出话来,也皆不上话。

“哎,对了,丫头,算算年纪,你也该嫁人了,我手上有着好几个年轻小伙,个个肯干能吃苦,若实在不行,在邺都城中,有些富贵子弟也到了年纪,丫头,你长得水灵,可是一个抢手的货色,若日后攀龙附凤,可不要忘了大婶的功劳啊!……哎,对了,你这十年都去干嘛了呀,吃的饱,穿的暖吗……你不会还跟以前一样的脾气,这可不好,也该学学大家闺秀了,秀秀花,不要整日里舞枪弄棒了,……哎,你手里怎么还拿着一柄剑,快给大婶,千万不要伤着自己了……”

那大婶似乎就是一个话痨,拉着明镜从东扯到西,不厌其烦地说着,整个唾沫星子喷的到处都是,着实一个乡下村妇模样。

众人皆是有些厌烦,但也没有发作出来,毕竟一个乡下人,似乎也就是这种性格了。

明镜站在原地,也是尴尬不云无忧已,不过随即便找了一个回家看爹爹的借口,带着几人遛了,惹得大婶一脸不悦。

似乎回到了十年前,云无忆也满身感慨,走到一个院落后,云无忆停下了脚步,院中还是那般,半人高的木栅栏,屋中早已经没了人居住,只是院落中的那颗雪樱树生的格外大,几乎覆盖了半个院子,整个村子,也似乎只有这一株了。

站在院外,云无忆微微地笑了笑,他似乎还能瞧见,院中的雪樱正在院中浆洗着,小巧的人,却要照顾一个大个子。

“跟上了!”明镜一伙人已经走了老远,不见云无忆,方才回头喊道。

云无忧摇了摇脑袋,慢慢地跟上了众人的步伐。

“哥哥在瞧什么呢?瞧得那么出神!”

“没什么!随便看看,这村子格外安详呢!”

瞧着云无忆还是有些出神,明镜也没再说什么,只是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丝的熟悉,像是留恋这里一般。

“其他人呢?”云无忆开口问道,追上来时,便只他们三人而已,余下的都不见了踪影。

“去寻那上羽族人了,一找到人,就回来报!这么大点村子,就不相信找不到人!”云无忆答道,他们来这里,最重要的还是找那上羽族人,夺回羲和珠。

走了片刻,三人又来到一处院落外,明镜停住脚步,伸手推开了门。

入眼的不再是满地药材,反而空旷无比,院中只一张石桌,外加四张石凳,一中年人坐在桌旁,品着一壶刚泡好的茶。

“爹!”

“回来了,坐吧!”明药一抬头,轻声说到。

“爹爹怎么会知道我今日会回来的”

“方才你不是跟他在一起吗?他来,你就一定会来!”明药一指着云无忆说到,并摆摆手示意两人也坐下。

二人拂袖坐下,一眼便瞧见了桌上的一颗珠子,珠子内藏金芒,像极了羲和珠。

“南羽大人,藏的真深!是上羽烈山一手安排的吧!自我来到这的第一日起”云无忆给自己斟了一杯清茶,一字一句地问道。

“哥,你……”

“你暂且不要说话!”明药一打断明镜开口,拂了拂衣袖,反问道“你可曽记得我与你说一句话,就算不记得,我们也有些许师徒情分,那几年,若不是我极力劝阻族长,你以为你能安然在这里呆上三年临走前,你亲口答应我,若是有力,便要照抚明镜,可你现在扣心自问,你做到了吗?为了一人,你便可全然不顾吗?他人的性命,便不是命吗?为了一人,你亲口答应的话,都被你抛在脑后了吧非但没有一丝一毫的照抚,反而利用她,她若是死在幻世山上,我便与你不死不休,我们仅剩的这点师徒名分,也将荡然无存!”

“事已至此,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做了便是做了,若是想要什么补偿,我会尽力去做!现在我只想要羲和珠!”云无忆盯着桌子上的羲和珠,缓缓地说道。

说到底,他还是有负明药一的嘱托,没有照抚明镜,反而再三利用,明镜是他的亲骨肉,哪一个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安乐,可云无忆一次次将明镜至于水火之中,这是做父亲所不能容忍的。

“补偿你给的起吗?若不是万幸,她就死在了山上,那时,你在哪?你也只会躲在房间里,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因为在你眼里,没有什么比异宝更重要的,他人的性命全天下人的性命你可有在乎过”

“不在乎,我现在所做的每一件事,都不是为了自己而活,雪樱你也瞧见了,她有什么错?她有什么错,凭什么老天要这么对她你知道吗?我去看她了,她就那么一个人,一个人孤零零地等死,她那么好,凭什么凭什么受罪的不是别人,而是我的雪樱,我的雪樱又有什么错!”云无忆也不知怎么的,心中一阵惘然,又想起了往日情景,一个很好很好的女孩。

“雪樱…你的雪樱…你是那个傻大……”明镜捂嘴没有再说出话来,她似乎知道了,想想也是,她到现在都不是他的名字,只听闻他有个“血雨”的绰号,却不曾听闻,原来他叫做云无忆,那个傻的透顶的云无忆。

泪花泛泛,明镜强忍着自己没有哭出来,她突然感觉自己什么也不是了,到底还有多少秘密,她不知道,他到底还有多少骗自己,云子羽,“血雨”,云无忆,他到底还有多少身份

明镜想着,一个人起了身,连斟好的茶也没来得及尝一口,她失魂落魄地走出了院子,刚来的那副欣喜也没了踪影。

明镜走了,谁也没追出去,只是院中的火药味更浓了一些。

“瞧,这就是你做的好事,是不是所有人都被你伤过,你才甘心,你有没有觉得,你活在这个世上很多余,你连累了多少人,你自己数的清吗?”

“南羽大人,上羽族长有令,是派你来协助我们拿到羲和珠,你的任务也仅此而已!”一旁的云无忆说到,毕竟,避嫌不避亲,云无忆说到底还是他看着长大的侄子,他还是要帮云无忆的。

明药一微微瞥了云无忧一眼,面露狠色,道“你又算个什么东西,我上羽一族的事,与你何干!邺都乱成一团了吧!你还是赶紧滚回去,若是再有其他人等到我药族来,我不介意把邺都夷为平地!”

云无忧愣了愣,倒是没想到明药一有如此大的脾气,刚要张口,便听闻“叔叔还是回去吧!我会处理好的,这里暂且也容不下其他人了!”

瞧见云无忆坚定的神情,云无忆也不好再开口说什么,站起身来,一挥袖摆,便也退出了院子。

……

诺大的院子,清冷空气袭来,转而竟又下起了雪,二人良久没有再开口了,只是一杯一杯地喝着茶。

明镜到现在也没有回来,明药一也没有着急去找。

“她可知道”

“不知!”

“若是在山上被察觉你又当如何”

“你与她一样,半人半妖,你在幻世十年之久,未曾被察觉,皆是我上羽一族秘法,她也一样,我只要她安好!”

“就是这个原因,大人才不回去吧!”

明药一没有再应答,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起来也是一段孽缘,他是上羽族人,却与凡界女子生下明镜,明镜为上羽一族所不容,他便带着明镜隐居在这小山村。

“可现下,大人怕是隐瞒不住了!”

“皆拜你所赐,当日,便不该救下你”

“可大人并没有这么做!”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我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当日救下你,确实为了一己之私,我明药一并不是什么圣人,也不懂些许道理,你是族长一脉,比我们这些亲近的多,族长看在你的面子上,也会让明镜认祖归宗,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我能做的便是为她找一座更大的靠山,我明药一一生树敌太多,蜗居在这个小山村,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我可以抵御四方来敌,可明镜不行,你也瞧见了,她没有什么戒心,万一我的仇人找上她,到那时,她又该怎么办?”

“所以,你将她送上幻世,学一身本领,那些宵小之徒不敢动幻世弟子,可那些胆子大的,一些亡命之徒可不在乎这些,所以,你救下我,以我的身份,让上羽烈山给明镜一个机会,她若成了上羽族人,怕是谁也不敢找她麻烦!”

“她该得的,她有我的血脉,我是上羽族人,可她母亲不是,但上羽族那些人,顽固不灵,始终都不肯承认!”

“那为什么我……”

“因为你在世人面前展现过你的翼翅,翼翅是我上羽一族的标志,可明镜没有,从小到大,我给她试过了多少遍,没有一次成功的,她没有翼翅,终究进不了上羽一族的门,她便是一个异类,为人族,妖族所不容,这世间不会容她存在的!”

“她与我一样,都是异类,不过她比我幸运些,至少,到现在没有我这么惨!”

“若是没有认识你,她该比现在好,我是她父亲,我给她最好的,但我不在她身边,这是常有的事,你要答应我,给她最好的,不要让她受委屈!”

“这是筹码”

“可以算是,这羲和珠是你的,不过,现在我并不相信你,在你拿到其他异宝后,我再将这羲和珠给你,在这期间,羲和珠我替你保管,明镜,你要照顾,如若不然,顷刻间,我便毁了这羲和珠!”明药一一字一句地说道。

云无忧到现在也没有瞧出明药一的修为,但身南羽高位的他,修为必然高的可怕,龚长龙为四羽之首,素锦年近些年来才晋升到西羽,他说毁了羲和珠,必然不是说笑,若是他真的毁了羲和珠,雪樱便真的没救了。

“一言为定!”

……

……

为了雪樱,他不敢冒险,也不得不同意,说实在的,明药一今日的架势,着实把人吓了一跳,不过骨子里对上羽族的归属,他还是没对云无忆做什么,若是旁人,那就不好说了,明镜被利用,身为父亲的明药一不可能不动怒,但他今日掩饰得很好,还替自己的女儿找了一座更大的靠山。

明镜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那个院落的,她忽然又明白了许多真相,云子羽就是云无忆,而云无忆就是“血雨”,而“血雨”呢,是自己从小叫着的大傻个。

他到底还有多少身份,他身上到底还藏有多少秘密,邺都城墙的那一晚,她以为她了解了云子羽,可现在呢,远远不够,那时的他,意气风发,憧憬生活,可现在的他,被打磨成什么样子了,她都觉得他可怜。

他骗人,可回头想想,他只是没有开口,而自己又没有问罢了,自己不知道,而他一直没有说出来罢了。

刚才阳光还很好,可如今,却下起了雪,她最熟悉的,那种冰冷,欢快,活脱,像一个个小精灵,气温也逐渐降了下来,她拢了拢身上的衣袍,稍显暖和些。。

她来到了那个小院子,这里似乎许久没有人踏足了,地上的雪樱花瓣落了一层又一层,她轻轻地推开栅栏,踏足这“荒无人烟”的地方。

转而她似乎瞧见了那个名叫“雪樱”的女子,她穿着农妇衣裳,但依旧掩饰不住她身上独有的气质,小时候,赞叹她的美,说长大以后一定要想雪樱姐姐一样美,那时,雪樱只微微一笑,眼睛里也只有她的云无忆,那时,明镜不知道什么叫喜欢,这时,她懂了,雪樱眼里容不下其他人,即使云无忆变成了一个“傻子”,可她依旧处处待他好,迁就他,那时,是雪樱最快乐,幸福的时光吧!

第一百九十八章 辩驳

“你真心待他,他对你何曾有过半分假意我姥姥曾经对我说过说过,人心最是险恶不过,直到我遇见了云子羽,你知道我为什么选择他,而没选择你和羽正松吗?他心底有份纯真,是你们都没有的,那种眼睛里透出来的光,像山间和煦的风拂过一般舒爽,像林间河流潺潺水声一般悦耳,像冬日里的一把火那般温暖,这些你们身上都没有,我没有丝毫受到,青州游历,或许也是我妖琉璃这辈子都忘不掉的美好时光,那时的我们,一样美好,一样没有心机,人们总道,忘不掉的青春,那就是我们的青春,原本我以为世人都像你们一般,若是这样,又怎会起纷争又怎会杀了个天昏地暗,如今倒好,云子羽到死的那一刻都没有想明白,你会背叛他,你们手足十年,也抵不过你心里的怨恨,你瞧见了那日他眼底的绝望吗”妖琉璃缓缓道来,二人像极了久别重逢的好友,倾诉着当年的那些人,那些事。

“青璃,我们已经回不去了,我更是回不去了,我说过,我不会后悔,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也逃不过,我不是圣人,无法做到绝七情,断六欲,或许冲昏了头脑吧!也或许他命中该有此劫,!”文帝微惘,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谁也不知道他当年的不得已,谁也不敢相信他会对自己的师弟下手,如果不是今日,这些秘密会永远沉在他的心里吧!

温阳已经许久没有说过话了,她就这么静静地听着文帝和妖琉璃的对话,没有插嘴,她也不想得到什么所谓的真相,一切都似乎真相大白了,即使她有心替文帝辩白,但文帝已经承认了,他要做千古一帝,他手上似乎沾满了鲜血,可她呢,文皇后,又能做些什么,一剑杀了文帝替云子羽报仇吗?

……

………

那日午后,大雪纷飞,人们纷纷躲进屋子里避雪,也只有云无忆,明镜这对所谓的兄妹在一颗雪樱树下谈阔天地,那往日情仇,明镜似乎明白了七八分,也因为如此,明镜便更觉得自己这傻哥哥可怜,可怜到如今孤寡一人,忍受所有,还要去完成那不可能的事情。

她眼底流露着微光,似乎上演着云子羽的前半生,那个翩翩少年硬生生地被老天,逼成了现在这个鬼样子,一幅幅画卷从她眼底闪过,那些精彩,那些不与世人说的秘密,她全知道了,。

前半生太过于离奇,明镜到现在都不敢相信,哥哥的命运似乎被人掌握在手里一般,在那人手里,哥哥按照情节来走,终于快变成那人想要的模样了,可是那人又徒什么呢

明镜告诉哥哥自己心底的想法,云无忆只是微微地摇了摇脑袋,笑明镜在痴人说梦,命运从来就是掌握在自己手里,谁又能阻得了他的人生轨迹,云无忆也想过,自己是被安排好的,可是前前后后推演下来,实在太过于匪夷所思,那人图什么呢?没有人知道,像是一个天大的秘密!

明镜也不因自己的绅身世而感到差异,她已经习惯了所以的不可能,是上羽族也好,普通人也罢,能活着就好,幻世山,她是不想回去了,她要跟在云无忆身边,亲眼瞧着他的后半生,瞧瞧到底有多么的离奇!

云无忆笑她傻,姑娘总是要嫁人的,不能总待在他的身边,可明镜不管这些,爹爹都发话了,要云无忆护着明镜,哥哥护着妹妹,天经地义的事情,谁也说不出来好歹。

现如今,青州乱做了一团,各门各派在邺都到处打听药族,可无一人知道,邺都近日突然易主,恢复邺都云家旗号,黑甲军将领于都频繁出入城主府,颁布各种政令,封锁邺都城,清查邺都人口,不是邺都本地人口,一律不得待在城里,各门各派只好在城外搭棚居住,也不晓得他们能挨到第几日。

自十几年前,幻世门因云子羽事件后,得罪上羽族,两个青州最大的势力在十几年间明争暗斗,幻世门自此封山,而这时,人们才惊讶地发现,青州之上,再也不是幻世一家独大。上羽一族的实力远比传闻说的厉害,幻世都遭不住他们的连番打击,外出的弟子已经死了几十人,大家都不用猜,必是上羽一族下的黑手。

今年,妖魁现世西南阴沼,幻世召集各门派,包括妖族,上羽一族齐聚幻世门,商讨共同讨伐妖魁的会议,各门派各怀鬼胎,因为它们知道,妖魁现世已经几十年了,几十年间,青州各地陆续发现妖魁的踪迹,但青州还是安稳无事,妖魁或许在它们心里已经算不上什么心头大患了。

上幻世,也不过是想探探幻世门如今的实力,大家都想取而代之罢了,幻世闭门十年之久,被上羽一族打压地抬不起头来,而各门派又不敢招惹上羽一族,只好来幻世看笑话,耍耍威风!

事实也确实如此,各门齐聚幻世,一开始,各门便明争暗斗,年轻一辈翘楚纷纷展露头角,尤以天门宗格外耀眼,若不是妖族“血雨”,天门宗当即便宣布本门为天下第一名门正派。

“血雨”是妖族近些年来新进的一位厉害角色,深受妖族主上宠幸,相传“血雨”为了平叛妖族内乱,将叛族蛇人族尽数斩尽,这世间,再也寻不见蛇人族的踪影,他手上的性命不下万条,平叛那日,蛇人族领地血流成河,也因此他得了“血雨”这个称号。

“水榭阁”的实力,其实青州之上人们并不了解,可它既然能排在了三大宗门里,其实力肯定不俗,水榭阁处在江南水乡之中,再往南,便是西南阴沼,相传,水榭阁中全是女子,其功法颇为诡异,善用毒,各大门派齐聚幻世山时,水榭阁并未露面,但没有人轻视这个门派,它们就像隐匿在暗处的上羽一族一般,像条毒蛇,谁也不会想到它何处出来咬你一口。

而一众修仙门派固然是青州大陆不容小觑的力量,但东周一国,堪称庞然大物,它占有全青州七成的陆地,是唯一的超级大国,特别是经过武帝,文帝两代,东周迅速扩张,先后吞并周边邦国,纳入版图,如今,文帝堪称千古一帝,东周万国朝服,无敢服者。

……

……

碧海青天湖湖一役,在世人传闻里似乎只是个笑话,名门正派为了羲和珠大打出手,也不过是便宜了上羽一族的人,事后,人们才逐渐知晓,原来那日凭一己之力收服神龙的,便是天门宗的掌门天微子,天微子已逾五百多岁了,可是看起来只是个少年模样,这天门功法倒是颇为奇异。

一众人等在邺都城外驻扎,面对满城百姓,他们竟问不出“药族”的所在,一些小门派早早撤离,毕竟,路途遥远,这般大的耗费可不是它们能承受起的,唯余天门宗这个庞然大物,天微子日渐好转,但对当日愤恨不已,扬言到要与幻世联手共同对抗上羽一族,众人只当笑话听罢了!,没有人理会他。

邺都易主,这个消息传回东周帝京怕是要有些日子,于帝京而言,文帝一直采取强压的措施,这令邺都百姓颇有怨言,一直又反叛的意愿,这下倒好,邺都黑甲军将领于都宣布,邺都重归云家掌管,为邦国,云家在邺都人心里似乎是神一般的存在,城主府里至今还留有云无忌城主的坟冢,此消息一出,千呼百应,邺都即刻易帜。

城主府,云无忧一身黑色甲胄坐在首位,余下人等皆是黑甲军,当日叫嚷嚷着要死的于都,到现在活得好好的,众人似乎已经忘了这件事情了,云无忧也不在开口提替兄报仇的事情。

云无忆知道原委后,选择原谅了于都,到现在,他只是觉得于都可怜,一个替罪的小羔羊一般。

临近午后,众人方才用过膳,云无忧叔侄两个好不容易才得了一个空闲的时间,坐在廊下,把酒言欢。

“你就这么同意了带着一个拖油瓶,日后,要不现在艰险的多,还是一个幻世弟子!”云无忆皱眉问道。

“不得不同意,明药一的性子,我不太了解,但他身为南羽,这么多年来依旧屹立不倒,自有其过人之处,再者,明镜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欠她的,是要还的!”云无忆罕见地闷了一口烈酒,说道。

“好,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叔叔也不再说什么了,只是以后,叔叔就不能陪着你了!”云无忧拍了拍云无忆的背,爽快地也闷了一口烈酒。

“也是,叔叔现在是邺都城主,走不开身了,不久,我也会去帝京一趟,叔叔也不要太担心东周再会起兵,邺都苦了这十几年,也该好好歇歇了!”

其实,云无忆一早知道,叔叔这次回邺都,就没打算再走了,他要继承父亲的遗愿,照料号邺都,什么妖界圣右使,在他眼里,似乎还没有一个邺都百姓重要,叔叔是一个愚笨的人,邺都是他的家,是他永远的家,或许他以后,也会像父亲一样,鞠躬尽瘁,将自己的一生都献给邺都,献给这个从小的家。

二人相视无言,举着坛子,碰了一下后,便仰喉一饮,于他们而言,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再也见不到了。

二人就这般陆陆续续干了不少的烈酒,都有些微醉,干脆躺在了地上,瞧着失久年休的廊顶。

说实话,他们不像叔侄两个,而像是兄弟两个,像故交一般,谁都不矫情,谁也不掩饰,互知心中所想。

“你还想你娘吗”

云无忆平静地躺在地上,没有再开口说话,娘亲似乎距离自己遥远些,自自己入世以来,已经很少看天空,看繁星了,也没有像小时候那般想念娘亲了。

“你娘是个美人!”云无忧缓缓地说道。

“叔叔不是没见过我娘吗?”

“是没见过,可前些日子见了!”云无忧笑着应道,拿出了一副画轴,画轴很有年代感,发黄十分。

“这是从你爹的房间里拿到的,前几日,我去你爹的房间里,发现了这一副画,保存的很完好,这就是你娘,当真是少见的美人!”云无忧笑呵呵地说道。

云无忆接过画轴,徐徐展开而来,画轴里的人不想是女子,更像是贵胄人家里出来游玩的俊俏公子,胯下白马,这人梳着男子发髻,像极了云无忆小时候的模样,明眸皓齿,唇红齿白,神情得意,翩翩少年郎。

“上羽官洋……”

瞧着画轴里仅有的四个字,云无忆不免心中五味杂陈,说不出来的感受,他以为见到娘亲,会大哭一场,会见物感怀一番,可直到今日,见到娘亲,他没有哭,也没有丝毫感怀,只是觉得画上男装的娘亲格外亲切。

她肯定贪玩吧,一个女子胯下白马,男子戎装,笑得灿烂,如沐春风,她活得可真自在,她确实美,有着男子的英气,有着女子的容貌。

她胯下白马,行过许多路,跨过很多山,她笔直地坐于马上,驾马驰骋,她微微转过头来,风拂过,顾盼之际,发梢微微扬起,仍是初见的模样。

她白衣,胜似雪,行走伴儒风,言笑生春意,手握长剑三尺,倒是行侠仗义的好男儿,那年湖柳河畔,笑迎春风,嫩嫩草色,目光随到之处,便是和煦。

女子若是都是如此,那有男儿何用,母亲少年时一定很风光。

“这确实是你母亲,我曾听你爹爹念叨,这个名字,上羽官洋,你母亲是上羽族的大小姐,当年外出游历时,碰到你父亲,到现在,我都想不通,你母亲为什么为看上我大哥,你父亲你也知道的,你父亲一向胡子拉碴,一副相貌鬼神勿近,还好你生的像极了你母亲!”

瞧着画中的女子,云无忆也不知自己该是欣喜还是大哭一场,或者是别的,他内心平淡如水,掀不起任何波浪来,或许期待得久了,久而久之便没有当初的那份感觉了。

合上卷轴,云无忆心中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

……

大风起,人相忘。

帝京皇宫大殿,已经这样持续许久了,孩子在妖琉璃怀里已经醒过来了,他也似乎感觉到了一丝丝的危险,竟没有哭出来,只是睁着好奇地睁着大眼睛瞧着这个比母亲还要美的女子,口中咿咿呀呀地叫着,很是可爱。

妖琉璃瞧着怀着一颗孩子,有些动容,罕见地给了一个笑脸,手指被孩子握着,直往嘴里塞。

“给,孩子饿了!”妖琉璃实在是有些受不了小家伙的“骚扰”,站起身来。

温阳瞧了,赶紧上前几步,从妖琉璃怀中接过孩子,退出了大殿。

“你不怕死,可温阳怕,她更怕她的孩子死!”妖琉璃缓缓地叹道。

“那也是我的孩子!”文帝想了想,又说到“他也可以是你的孩子,如果你愿意的话!”

妖琉璃听罢,微微皱眉,有些不悦,脸上更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神情,复杂极了。

“我知道,我现在说这些,是在自欺欺人,你可以认为我这是在为孩子保命,的确,我杀了你腹中胎儿,你也可以杀死我的孩子,一命还一命,这样,算是赎罪,可我认识的青璃,不是这样的!”

妖琉璃抬眸,笑了一声,重新坐了下来“你以为你自己很了解我吗?”

“我想是这样的!”

“你很自大”

“因为我有自大的资本!”

“资本整个东周国还是半个青州的命运你以为你能决定的了吗?若是云子羽认识现在的你,他会不会叫你一声师兄”

“我根本就不在乎,我只在乎我想得到的东西!”

“也包括我吗?”妖琉璃自嘲笑了笑,没有人在她面前掩饰得完美无瑕,可文帝不同,他比所有人的面具多得多,以前,他是文彦,是幻世弟子,是东周太子,是东周帝王,是百姓称赞的贤王,而如今,他又是谁

“可以这么说,但现在没有必要的,当初的心意已经被师弟给毁了,与其说你喜欢师弟,不如说你想尝尝这人世间的亲爱,碰巧的是,你遇见师弟,遇见了在这世间唯一想付出的人,师弟不是最好的,最好的是你,换句话来说,你遇见了一个你看得过去的人,云子羽有多么优秀似乎不见得,可总有人拿他当宝,这就是所谓的情爱,你不愿意放手,那是你觉得你亏欠了他,可事实呢?你只不过想弥补罢了,你还爱他吗?你还喜欢他吗?经过这么多年的岁月磨蚀,当初的那份心动早就不再了吧!或许你会说,我还爱他,只是种种原因将我们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老天造化,不是我们能改变的,我们无能无力,所以想要用行动去弥补弥补那份缺失的东西!”

妖琉璃坐在床榻上,静静地听着,并没有开口打断文帝的话,她的手缓缓地敲打着膝盖,极有韵律,脸上露出一丝丝若有若无的玩味笑意。

“不得不承认,你很适合做皇帝,东周如此强大,似乎是在情理之中的,你抛弃了所有的儿女情长,将七情六欲化作人与人之间的利益交换,将一个极为复杂难懂的道理,巧言令色一番,便让所有人都能轻而易举地接受,我很佩服,你也值得赞叹,可世人又不都是傻子,还有几个情种,几个刺头,几个你怎么都搞不定的人,偏偏凑巧的是,我也在其中,所以你说服不了我,大道理谁都会讲,可认真听的又有多少听的又去做的能有多少我根本就不在乎你所说的,我只想我自己每天都欣喜罢了!又或者说,我现在难过的很,还有继续下去的必要吗?”

“你是在问我吗?”

妖琉璃点了点头。

文帝想了想,继续说道“或许有吧!至少目前你还要继续下去,把你和普通人归结在一起,确实可笑,可谁有比谁高贵呢?人与人似乎并没有什么差别,那些活的高高在上的人物,大多看得开些!”

“你呢”

文帝惊愕,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又听闻

“其实,你更看不开,你是文帝,没有人再比你活得高贵了,可你欣喜,快乐吗?现如今有过一丝丝的舒适吗?似乎并没有,愚笨的人看不开,但他们快乐,他们只想每日生活而已,吃得饱穿的暖即可,添一件新衣,他们会高兴上好几天,吃一顿饱饭,人们便会手舞足蹈,而一些聪明的人,就像你一样,坐到了皇帝的位置上,看清楚了人世间种种事情,所以再无悲喜,再无忧愁,可你年少时分的经历,早已在心里埋下了根,你始终都忘不掉,即使你成为了圣人,你对云子羽有过情谊,他也没有假意,这时候,你就很开心,很满足,也不会像太多,简简单单的感情,最真,也最值得记住,难以忘怀!”

“所以说,我错了吗?”

“不是吗”

“不是,我没有错,我只是有罪,人都有选择自己活法的权利,我选的这条路没有错,人世间也没有对错之分,只是自认为错的,伤害到了别人而已!”

“这番说辞,倒真是有点意思,很多年没有碰上有趣的人了,你的命,还是云子羽亲自来取吧!在这一段时间里,你我辩驳,像诸子百家一般,各抒己见,看看到底谁能说服谁或者是互不相让”

文帝挑了挑眉,咂了咂嘴巴“何乐而不为,确实挺有意思的!”。

文帝跪着,也没有起身来,他自认为自己在赎罪,妖琉璃坐着,并没有感觉人间帝王高贵多少,也不知道什么叫做大不敬。

大风止,人相识。

第一百九十九章 帝京,瀛洲

烈酒,雪纷飞,相顾无言。

卷轴,画中人,翩翩少年。

廊下二人都有些微醺,脸颊红了半片,之后的言语也越来越少,谈及多关于上羽官洋,猜测她是个怎样的人,又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

………

幻世门,历经这十几年的风波磨难,曾经的天下第一宗门似乎变得羸弱了几分,残破山门,冷寂苍山,细雨绵绵。

山雾从遥远极西缓缓弥漫而来,宫铃,灵均,云韶三座主峰弥漫在山雾之中,山坳间的长生殿威严耸立,瓦砾藏青靛蓝,檐角下的青铜古玲经年累月地想着,声音愈发厚重,年代感久远。

雨淅淅沥沥地下起来了,这个诺大的广场光滑如镜,倒映着长生殿,不时三两弟子结伴而过,瞧雨下着,纷纷用衣袖遮雨,快步走过,谁也不敢躲在殿下避雨。

长生殿里昏暗至极,那一盏盏青灯亮着,模糊着能瞧见柱子上雕刻的奇异花纹,殿内深处,几排高的牌位被供奉着,全是于幻世有功的前辈们,每日香火不断。

牌位下设首座,也不过是普普通通的一张椅子罢了,首座下又有两列蒲团,现如今,便都已经有人了。

今日似乎是幻世的一个大日子,掌门,三位上卿全在殿内,个个神色不一,大多都是忧愁。

居于首座的风剑寂已经着一身藏青袍子,许久不见,似乎更老了一些,鬓间生出些许白发,眼角多是皱纹。

居渊,长灵,霁月三位上卿皆跪坐在蒲团之上,静静地等待着掌门发话。

“幻世不易,这十几年来,我幻世一派遭到莫大的打击,外出弟子多是死伤,门内才俊更是寥寥无几,再这样下去,我幻世第一大派的名头怕是也保不住了,今日召各位前来,商议此事,为我派我门前途找条出路!”风剑寂扶着额间,缓缓说道。

“掌门心中想必是有对策了吧!又何必如此假惺惺的,若是恭维于我们三个,大可不必!有话快说,我宫铃峰还有要事要做,我可没多少时间在这里耽搁!”霁月上卿的脾气在这几年似乎也越来越大,众人也就见怪不怪了,纷纷叹了一口气。

“师妹,你又何必发如此大的脾气!掌门说的都是事实,我门不振,外边也都虎视眈眈,若我等再挣个你死我活,那祖宗留下的基业都要尽数毁在你我手里,这难道这是你想看到的!”居渊摊手驳道。

“三百年前,你们罚我禁足台阁,我可曾有说过什么?若不是我还是宫铃上卿,你们以为就凭你们几个,也能请的动我,我若不是为幻世着想,我就该一个辈子呆在台阁之上,永不下山,你们的死活,与我霁月有何干系,幻世没了,我或许还会掉几滴眼泪!”霁月撇了撇柳眉,说到。

“或许当初你是对的,可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什么都回不来了,你偏偏还揪着过去不放!”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我这几年里突然想明白了,与其白白忍让,不如放手一搏,结局可能会不一样,我也不会记恨那么久,幻世如今落得如此模样,难道你们心里没有点数吗?”

“你这话怎么说”

“幻世衰落,可不是因为云子羽那件事,你们处置云子羽,自以为惹恼了他舅舅,可上羽烈山是上羽一族的族长,他可不会为了一个没有见过面的外甥,而与我们撕破脸皮,你们处置云子羽,就是给了他一个借口,当年,四方联合,上羽官洋惨死帝京,上羽烈山捡了一条命回去,你们以为自己大获全胜,可结果呢,上羽一族避其锋芒,隐忍了十几年,而我们呢,安稳了十几年,他上羽烈山是为了给他小妹报仇,而我幻世就是首当其冲的。”

“这些陈年旧事,他上羽烈山记得,我们自然记得,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我们不是不知道,可现在我们可不是怕他上羽一族,只是各门派心怀鬼胎,末了还大打出手,我们幻世根本就约束不了他们,若妖魁现世,我们名门正派还是一盘散沙,那那青州就彻底完了!”

“居渊上卿还真是好大的抱负!或许现在都在悔恨当日没有斩草除根吧!若是当日就将那婴儿给一刀杀了,之后也就不会出那么对事情了!”

“是悔恨,可已经晚了不是,谁又会想到事情又会偏偏如此凑巧!”

“不是凑巧,而是报应,或许我们都错了,错在了种族之分,人得活,分善恶,为什么要将妖全部赶紧杀绝极西妖界,恶劣山水,妖暴烈,是被逼的,不分青红皂白,乱杀一通,老天看了都会忍不下心,所以这是报应!”

“可报应总是晚来的,等我们杀干净了妖,那时,总会有人感激我们,一切都是注定好的,我们不杀,有人会杀!”

“晚来也总是会来的,居渊上卿这一辈子都在杀妖,可又得到了什么,失去的总比得到的多吧!你投在这幻世门中,想要这幻世昌盛,想要这青州太平,可事情总是事与愿违,幻世不振,青州动乱,或许上卿死后,会被供奉在这长生殿中,日后每每受人参拜!”

“哪也总比,在其位,不谋其政好得多,你以为你这一辈子活了什么,今日就把话说开了,你,霁月,若不是一峰上卿,我会一掌拍死你,若不是念在同门师谊上,你还有坐在这里的机会吗?”

居渊怒斥,不可扼。

“可惜,真的事与愿违,事事不称心,这么一个讨厌的人,竟与你平起平坐,你还毫无办法,我与你也算不上什么交情深厚,借用一下云子羽的话,你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我骂你,只是你我不合,我现在看不起你的任何行为,你口口声声说为了幻世好,可你又没胆子和上羽烈山一战,若上羽烈山一死,那我幻世还有什么好忧愁的你说你为了青州,可近几年,你日日呆在山上,何曾做过一件为了青州的事情,你就是呆在高位惯了,不舍得了,你体验过真正的人间疾苦你何曾有过一丝丝的怜悯之心你活着,双手沾满鲜血,屠杀妖族只是为了满足你的嗜杀之性!除了这些,你还有什么可值得骄傲的还有什么可值得后人记住的”霁月无惧,就算居渊掌管一门刑罚,严厉至极,她一峰上卿,又有什么好怕的。

瞧过云无忆之后,她便变了,不再是以前的那个任人拿捏的宫铃上卿了,红豆死后,她死了心,,可一直心怀感念,可怎么多年来,感念一次次换来的只有失望。

遇见那个叫自己大姐姐的云子羽,那个少年,他身上有着阳光,可偏有有人要要他暗淡,全天下人都要他死,他没死,活了下来,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她心痛,心痛自己没再勇敢点,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弟弟。

一次次的心痛,一次次的纠结,一次次的睁眼,她看清楚了这世界,看清楚了整个青州的模样,不是自己错了,而是整个青州多了,以前,她不敢争辩,可现在,她要争辩,即使落得骂名,即使死。

“你……”居渊果然大怒,当即站起身子来,手上青光凝聚,殿内顿时大亮,照的居渊那一张愤怒的脸,被所有人记得,看清。

“怎么,你还想杀我!”霁月缓缓地站起身子,迎难而上,责问道。

“好,好,好!”一连三个好,居渊始终没有下去手,站在原地,瞪着霁月,道“真是花木上卿交出来的好徒弟,花木上卿泉下有知,不知……”

话还未完,居渊只觉脖子上一凉,一柄长剑直指喉间,如今,霁月也不再言语,祭出一把长剑,恶狠狠地指着居渊,呵斥道“你可以说我的不是,但我师父,不是你想污蔑就能污蔑的!若你再敢多言几字,我不介意云韶换一个上卿,我再也不是以前的那个霁月了,你给我记好了!”

说完,便收回长剑,负在背后,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长生殿里,众人也没人阻拦,或许被霁月的行为吓了一大跳。

居渊缓了一会,方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偏头瞧了首座之上的掌门一眼,风剑寂扶着额间,很是忧愁,也没说什么话,居渊挥袖,气冲冲地退出了长生殿。

现在,殿中也只剩下两人了,一直未能开口的长灵,现如今,还在把玩着手中的折扇,眉头舒展,嘴中喃喃,不知在默念些什么。

殿内幽香不断,青灯摇曳,殿外小雨淅沥,微风轻拂,今日,注定是一个不平凡的日子。

良久,扶额的风剑寂站起了身子,瞧了瞧身后的牌位,叹了一口气,转身道“师弟,如今,你这怎么看!”

“没什么看法,现在挺好!”

“难道师弟也如他们二人一般,那我幻世可真的完了!”

“掌门大量,师弟愚钝,师姐今日一番作为,师弟实属佩服,师姐不易,很是不易,我同师姐一样,看清楚了,这层层迷雾,快要走出来了,会为之努力,直到拨开迷雾,师姐之遭遇,长灵惋叹,自愧不如,居渊师兄的确呆在山上太久了,我也是,想必掌门心中自有打算,长灵回去等消息了!”长灵俯身一拜,不等风剑寂再说话,便也迈开步子,出去了。

良久,殿中寂静无声,风剑寂满脸泪容,闭着眼睛,想着以前的种种过往。

他不在意,不在意任何人的看法,每个人心中都有执念,他也有,也很普通,比任何人都要普通,他以前也像自己的那个小师弟一般,他现在都羡慕自己那个小师弟,活的像太阳,他也像,可是师父……

师父没有死,没有死,那日,他疑惑,那日,他清楚,师父不知道去了何方,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可自己看得清清楚楚……

…………

…………

三日后,长灵,霁月二人收拾简单行囊,在长生殿外拜别幻世,正式启程,前往东周帝京。

那日,风和日丽,霁月大悦,像少年十分一般,笑得灿烂,拽着长灵衣袖急不可耐地离开了幻世山。

居渊满脸怒容,站立在原地,直到二人走后,也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这几日里,青州大陆上发生的一件大事,东周文帝颁布圣旨,昭告全天下,幻世逆徒云子羽无罪,其师古易尘为座下弟子文彦下毒害死,并呈文彦亲笔书,尽数帮云子羽剔除身上所有罪名。

消息一出,全青州哗然,文帝竟是一个欺师灭祖的家伙,国下臣名皆不信,联合上书请见文帝,东周文彦,他们坚信,自己的文帝是一个好皇帝,断然不会做出欺师灭祖的事情来,文帝不拒,黄袍冕冠接见臣民,道出当年实情,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即使东周国的臣民再想为文帝撇清罪过,但文帝亲认,他们也毫无办法。

这几日,陆陆续续有各大门派派人来询问此事,但得到的答案都一样,云子羽无罪。

至此,真相大白,背负了十几年的罪行终于真相大白,众人感叹文帝胸怀,可唯一没有人记得云子羽,那个被人冤死的云子羽。

“真是太可恶了,真相大白,这也算真相大白云子羽沉冤得雪,可又有几人记得,那个文帝,当真是好手段!”帝京城里,这是第一个敢如此说话的人,众人纷纷对着女子指指点点,可没有人敢上前,因为她说的是实话,况且,她还拿着一柄剑。

云无忆拉着明镜逃离了人群,出了城,远远地瞧着波涛汹涌的大海,云无忆只觉内心无比顺畅。

自己早已经不在乎这件事了,可突然有一天,真相大白,云子羽沉冤得雪,虽然没有几人记得云子羽,可已经够了,往日委屈,便全部烟消云散了。

云无忆和明镜来到帝京,也是偶然间听到这件事,云无忆不知是谁,让文彦承认了罪过,可猜来猜去,可就那么几个人,他也不想再去猜,要说一句谢谢的话,那就免了吧。

此次来帝京,只是路过,搭船前往瀛洲岛,祭拜母亲罢了,顺便拿回尚在上羽烈山手里的幻世境。

东周帝京临近东海,北上,南下和前往内地的船只经久不断,这里也是距离瀛洲岛最近的海港,每每上岛,此处是必经之处,只不过,普通百姓只是听闻海上有仙山,上面住着一群长着翅膀的人,性格暴躁,每每杀人多货,多是没有好感。

不过对于求仙问道的人来说,瀛洲岛是他们的心之所往,上面住着上羽一族的人,秘法功法,仙草仙药,奇异珍兽,遍地都是,若有幸,上岛成为上羽一族的修习弟子,不免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虽说帝京是海港,可距离海洋还有十几里路,帝京地势高,远远地瞧去,帝京处在一个凸起的小山丘上,帝京皇宫更是建在山顶,等到风和日丽的一天,全帝京便都能瞧清楚皇宫琉璃色的瓦片,在阳光的辉映下,耀耀生辉,好不蓬勃大气。

云无忆拽着明镜出了城,朝着海边建起的海港走去,海港极大,港内的船只也极大,抬头竟望不掉顶,多是南北运粮的船只,寻摸了一会,二人方才找到出海的船只,了了几人罢了,皆是一副痴于求道的模样,叫嚷嚷着要去瀛洲岛。

那船夫是个老汉,一大把年纪,只一艘破篷船,刁着烟斗,牙齿泛黄,肤色黝黑,多是日光晒的缘故。

二人走来,不等二人问老汉,那老汉仿佛瞧见大生意来了,赶忙起了身,也不再理那几位要登岛的闲杂人等,上前来,躬身道“来者可姓云,邺都人士,有“血雨”之称的大人”

云无忆微微地点了点头,道“正是!”

“可有凭证”

“怕是在这里不好掩饰吧!”

老汉听罢,暗自咂了咂嘴,又偏头瞧了一眼先前在这里纠缠的几人,手中黑光一闪,一圈涟漪散开。

只听“砰砰砰”几声,几人应声倒地,再也不省人事。

“大人这下暂且可放心了!”

云无忆也没有废话,一振翼翅,遮天蔽日,老汉站着靠前,只觉天都顿时黑了,吃惊之余,忙跪了下来,颤巍巍地说道“少主降临,我等惶恐!”

“带我上岛吧!”

云无忆收回双翅,率先登上了那艘破旧的篷船,明镜瞧了,也赶紧跟上了。

老汉良久才起身,而后便拾起了刚才被吓掉的烟斗,也不再刁在嘴里抽了,只小心翼翼地收在怀里,默默地上了船尾,撑起了船。

相比较之下,老汉的破篷船在大海之上实在微不足道,像是一个浪花都要将船打翻了似的,老汉站在船尾,戴着斗笠帽子,慢悠悠地撑着船,不紧也不满。

明镜有些许担忧,照现在这个速度,何时才能到瀛洲岛。

或许看出了明镜的忧色,老汉咧着嘴,露出的一嘴发黄的牙齿,笑呵呵地说道“姑娘不必担心,咱们这破篷船虽然慢,可最不惹人注意,出海的船只千千万,翻船是常有的事,老汉我撑了一辈子的船,还从没人嫌我撑得船慢!”

说话时,明镜只觉脚底晃荡不已,船边浪花朝后飞快的翻涌而去,海风一股股地灌进船舱,叫人睁不开眼睛。

半个时辰后,船似乎慢了不少,明镜弯下身子出了船舱,只瞧远处海面平静,周围也再也看不见其他的船只,茫茫海中,似乎只有自己这一艘船天空中低低地盘旋着几只雪白的海鸥,尽头远远地瞧见有一座海岛。

撑船的老汉此时盘腿坐在船尾,手中持着钓鱼竿,瞧见有人出来,偏头瞧了一眼。

“姑娘不像是我族中人,来这瀛洲岛有何贵干这里可不欢迎外人!”老汉语气缓慢,有些许傲然之意。

“那里便是瀛洲岛吗?”明镜没有正面回答老汉的话,她也知道,撑船的老汉绝不是等闲之辈,要问她来这干什么,她自己也回答不上来,或许是为了陪哥哥吧!

“正是,岛上族人众人,规矩繁杂,若姑娘一会登岛,谨记谨言慎行,勿要暴露身份!”老汉好心提醒道。

“老前辈怎么不再问问,我来岛上有何贵干了”明镜弯着眼睛,笑眯眯地说到。

老汉伸手一拽,将上钩的鱼儿,塞进了身边的鱼篓之中,说到“我族不同外人,你若是想说,老汉便听,你若是不想说,老汉我也不再问,只是好心提醒你,勿给舱内的少主惹麻烦!”

“老前辈也认识我娘吧!”正在这时,云无忆出了舱,伸了伸腰杆子问道。

老汉瞧了,赶紧起身,双手作揖,道“正是!”

“老前辈若是如此恭敬小辈,小辈可要折寿了,再者,我娘在天有灵,怕也不愿见到老前辈如此!”

老汉一怔,连连点头,大小姐多是不喜欢这般的,不喜欢这些繁文缛节,甚至是恨透了,大小姐曽言道“世间礼节,麻烦透了,若我还要低三下气去讨好别人,我宁肯做这人,做一只小小蚂蚁也挺好的呀!”

小姐说这话时,还是孩童时分,那时的小姐是真正的掌上明珠,所有人都喜欢她,她是岛上的宝贝,所有人都要护着她,生怕她磕破了一点皮。

小姐是最不像小姐的人,她生来顽皮,长长惹得老族长火冒三丈,可总有办法将过错推到自己哥哥身上,旁人她是想都没想,他对待下人和善,从不摆高架子,也没有呵斥过任何人,只是对待自己的哥哥却没有这么好了。

小姐还说,每个人都是自己父母的骨肉,哪个父母都不愿意见到自己的孩子受委屈,每个人都一样,所以,即使是撑船的艄公,小姐也不会低看一眼。

老汉现在后悔的是,自己撑船将小姐送出了瀛洲岛,若是自己狠心些,没有将顽皮的小姐送出岛,那么现在,小姐还是会在岛上快快乐乐地生活着一辈子吧。。

越想心中便越是愧疚,老汉双眼朦胧,泪水泛泛,若不是还有旁人在跟前,他怕是也忍不住流出泪来。

“是是是,少主说的对,小姐也不希望看到我现在这般模样,是老汉我想多了!”

第两百章 故事

云无忆出舱,在船头找了一处相对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望着远处的瀛洲岛。

“老前辈虽然只是撑船,但想必也是听了不少的消息吧!族中众人对我回瀛洲岛,有何看法”云无忆开口问道。

老汉瞧着船头的那个年轻人,暗自摇了摇头,缓缓答道“既然少主问了,老汉也就答了,族中众人希望少主亲手为自己的母亲报仇,为上羽一族洗刷冤屈!”

“所以说,各大门派都会上岛”

“是的,族长已经安排好了,信使早已经出发了,脚程快的,已经回来复命了,当年参与的人尽数都会到场,到时候,一网打尽!”

“诱饵是什么”各大门派的人都不是傻子,他们也不会遵从上羽烈山的意思,悉数上岛,岛上肯定有他们感兴趣的东西,上羽烈山这一盘棋下的好大!

“异宝,绛珠草!”

云无忆猛地回头,瞧了老汉一眼后,又缓缓地转过脑袋,目视前方,只是脸上有种说不出来表情,微微愤怒,又带着些许惘然。

也是,绛珠草的确是一个很好的诱饵,天地异宝,各大门派都心之所往,就算得不到,看上两眼也是好的。

“少主,老汉见过无数风浪,但这一次,族长掀起的风浪足以覆灭整个青州,少主三思,若是来者全部葬身瀛洲岛,那么妖魁就会伺机而动,再没有什么力量与之相抗了!”老汉从怀中摸出烟斗,塞上烟草,点火,又叭叭地抽了起来,略带忧愁地说道。

“可这样,我娘的仇就报了,老前辈也应该感到欣慰才是!”云无忆被海风吹的眯了眯眼睛,又拢了拢衣袍,随意说到。

“知其母必是其子,这句老话,老汉向来是不信的,可现在也不得不信了,少主虽然没有见过大小姐,可脾性也应该是最像的,大小姐生前最是不愿勾心斗角,她以心待人,也不愿见到任何血腥的事情,大小姐甚至连一朵花都不忍摘下来,若是这么多人为她而死,她也会不开心的!”老汉背对着云无忆,坐在船尾,在船梆上敲了敲烟灰,咳了两声说到。

站在船中间的明镜努了努嘴巴,挠了挠头,实在搞不懂,这两个今日才第一次见面的两个人,说起话来,话中有话,实在让人听不懂说的是什么。

“可人都已经死了,那些凶手不该得到报应吗?明明没有错的人,却被一群自认为对的人给杀了,事后,我还要救他们的命,这是什么道理我不是仁者,我是我娘的儿子,我只知道,总该有人为这件事承受过错的!”

“即使你们都是对的,那也不该拿整个青州的命运做赌注,我也不是仁者,我也想为你娘,为大小姐报仇,可把那么多人全部杀了,有用处吗?你娘想要的只有一个公道,而族长铁定心要杀了他们,所以,公道也只有你来讨,你娘曾经说过:是青州的整个秩序,千百年来被一些无知之人弄颠倒了,只要纠正这些秩序,人人都会向善,妖也会与人和谐相处,这般,世间便不会再有杀戮,便不会再有任何不好的事情发生!”

“我一个人,要对抗上羽族,甚至还有整个名门正派,可能吗?这是不现实的,以前,我也和我娘有一样的想法,可现在呢,我又被现实摧残成什么模样,老前辈现在也已经看到了!”云无忆摊开双臂,自嘲道。

“所以,你怕了”

“是的,我怕了,我怕再失去我身边仅有的东西,我不是改变青州秩序的那个人,也不是能以一己之力就能救下所有人的人,如果是,那我可以去救,可以去改变!”

“你不去试试,怎么知道你不是注定的那个人,大小姐生来不凡,她的儿子也注定不凡,你是那个人,是完成大小姐未完成之事的那个人,你推脱不掉的!”老汉猛抽了几口烟,声音高了几调不止。

云无忆没有再说话,捂着脑袋想了一会,起身时,眼睛通红,面色苍白,说到“为什么所有人都把事情推到我一个人身上,我已经受够了这个世界,我做不到,我这一辈子,我只想和我爱的人,平平安安地过一辈子,其他的事情我都不愿再去想,那些人,冠冕堂皇,个个满口仁义道德,死了也是应该的,更何况,死的是我娘,这个仇一定要报,青州青州青州太大了,事情也太多了,我也不想为了青州,妖魁什么的,大概是你们虚幻出来的吧!这几十年来,青州照样还是好好的,妖魁也没有把青州给灭了呀!”

老汉听罢,嘴中的烟斗还在冒着烟,只是气氛却开始凝重了起来,老汉缓缓地站起了身子,嘴里发出阴阳怪掉的笑声,眼睛直盯着云无忆。

“你根本就不配,不配做小姐的儿子!”说完,老汉便无风自起,整个身子悬浮在了空中,肩膀一抖,一双翼翅生了出来,顿时,狂风大作,那海中孤零零的破旧篷船竟炸裂开来,无数木屑到处纷飞。

老汉眼睁睁地瞧了云无忆也展开翼翅,带着明镜升到了空中。

“你自己上岛吧,就当从未见过我!”老汉也不再发动任何形式的攻击,留下这么一句话后,便朝来路的方向飞去了。

云无忆暗自摇了摇脑袋,也不再去追,带着明镜朝着视野中的小岛飞去。

小岛看似不远,可在海上大约飞了半个时辰,那小岛还是那般大小,云无忆便有些极了,若一直飞不到瀛洲岛,自己体内的真气总会有用完的时候,那时,二人还不是要喂了鱼。

……

……

话说霁月和长灵出了幻世,并没有马上往东周帝京赶,而是来到了山下小镇清源镇,二人站在街上,远远地瞧了见“天一阁”的牌匾。

“多久没来这里了?”

“几百年了吧!”

“这我可不信,你可是偷偷遛下山几次的,别以为我不知道!”霁月站在长灵身后,说完,便一个人径直地往“天一阁”走去了,看上去是要进去的。

长灵站在原地愣了一下,旋即赶忙回来上前拉着了霁月,说到“师姐,你干嘛呀?”

“累了,进去喝口茶,歇息一会!”霁月挑了挑眉,露出一副玩味地笑意。

“可我们刚下山,路都还没走几步呢?”

“唔……也是哦!”霁月应道“但我瞧着以后就没有机会了,索性今日就来看看,看看我们的长灵上卿中意的女子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说完,便挣脱长灵,径直地进了店,店内的客人很少,但气氛很好,没有喧闹,众人只安安静静地喝着自己的茶,小声交谈着什么。

霁月环视了一周,也不等店内的伙计带路,便轻提着自己的长裙,上了二楼,找了一个临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春意寒峭,细雨蒙蒙,窗外是一条潺潺而过的溪流,再往远处瞧,便能瞧见幻世山了,高耸入云,朦胧在一片烟雨之中。

正在赏景的霁月,余光瞥见了一个女子缓缓上楼而来,手托茶盘,面容姣好。

“客官,您的茶!”素锦年亲自送茶上楼,她也自然能看得出这个素衣女子的不简单。

将茶放好后,素锦年并未离开,反而是在霁月对面坐了下来,上下打量着霁月。

“我可并没有要茶,这茶钱我可是没有的!”

素锦年听罢,微微一笑,说到“遇见像姑娘这般美人,这茶钱我这客栈也是不差的,就权当送与姑娘了,品品我这茶,也算是这茶的福气了!”

“所以说,你是这里掌柜的了”

“正是!”素锦年双手搭在桌子上,眼睛此时已经离开了霁月,也朝远处瞧着。

“掌柜的年轻貌美,想必追求者不在少数吧!单单守着着客栈,每日辛劳,为何不嫁一个好人家”霁月双手捧着热茶,微微地吹着气。

“你呢?你又为什么一个人”

“他死了,不在了,这不便剩下我一个人了!”

素锦您听罢,收回了目光,也意识到自己或许说错了话,连忙微微颔首,以表歉意。

“不打紧的,我师弟常与我说,女子就应该洒脱一些,这般,才会找到生活的乐趣!”

“那你师弟想必也是一个极其洒脱之人了”

“这你可猜错了,他以前是洒脱,可如今,像个老道似的,不问世事,不理纷争!”霁月咂了咂嘴巴,抿了一小口茶,说道。

其实,霁月说的是对的,长灵洒脱,那不过是几百年轻的事情了,自无量上卿死后,他便不得已成了另外一个人,有时,他依旧像一个小孩子一般,喜欢胡闹,或许是在找回以前的感觉吧,可胡闹之后,他的脸色常常变得很深沉,长灵上卿洒脱,那是他装出来的,霁月也知道自己这个师弟心里有多么难受,他是极聪明之人,可是在感情这个漩涡里,他就是走不出来,或许是仇恨蒙蔽了双眼,也或许是他真的长大了。

“看似洒脱的人或许并不洒脱!有好多人都被我师弟给骗了,他叫我洒脱一些,这样我便能快乐一些,我现在照做了,但我实际上并没有感到多少快乐,姑娘知道为什么吗?”霁月开口问道。

“洒脱是天生的,是学不来的,若走先人足迹,循规蹈矩,自己学的不像不说,活的更累,哪来的快乐之说:”素锦年摸了摸鼻尖,说到。

她瞧过许多人,来来往往的人海,都不太一样,甚至没有办法找到两个完全相像的人,性子更是千差万别,人世就是这般,纷纷杂杂,缭乱人眼,人是世间最复杂的生灵,没有之一,千百年来,所有的生灵都在向前走着,漫漫长河,尤以人走的更快,所以他们占据了大半个青州大陆,所以,他们成了青州的王。

每一个地方都有人世间的千姿百态,人最擅长的就是学习,可素锦年发现,每个人的性子是别人最学不来的,就算旁人学了九分像,可那一分,他是无论如何也学不像的。

青州浩渺,无边无际,还有许多地方未经踏足,也还有好多地方人们没有真正了解,人性也一样,这是世间最神秘的东西。

“掌柜的说得很对,期间我问过许多人,他们的答案都不能让我满意,但你的,我最是满意,学不像,而且更累人!”

“那姑娘还要继续下去吗?我瞧姑娘面色实在是喜悦十分,并没有什么忧愁的事情,为何有时还闷闷不乐呢”

“因为下山,所以我高兴,这也是我想要的,以往的忧愁,我忘不掉,也没有办法,所以我不再去想它们,我只想过好以后的每一天!”

霁月笑着说着,她以往沉浸在过去的悲痛中,无法自拔,害了别人,也害了自己,自从看到自己的阿弟,老天对他那么不公,但他仍要好好地活下去,自己还有什么理由一直走不出来。

“那姑娘算是真正的看开了!”素锦年起身稍稍关了窗户,风有些大,吹得她头有些痛。

“是啊!我算是看开了,今日,我来此,一来是瞧瞧你,二来便是为了我那洒脱的师弟!”

“姑娘认识我”素锦年顿时站起了身子,朝后退了半步,自山上来,必是幻世门人,难道要找“天一阁”的麻烦。

“素锦年,我师弟说你叫这个名字,我叫霁月,宫铃峰上卿!”霁月摊开双手,坦诚相见。

素锦年一怔,不会想到来者这么快,没有丝毫掩饰地就说出了自己的身份,也是,宫铃上卿,是没有必要在自己面前掩饰,师弟

“你晓得长灵!”素锦年开口问道,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他是我师弟!”

“是他让你来找我的!”

“我可没有!”冷冷的,一袭白衫的长灵出现在了二人面前,和素锦年热切模样完全不同的是,如今长灵冷冰冰的,像是见自己的仇人一般。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

长灵瞥了霁月一眼,又瞧见了桌子上的那杯热茶,脸色骤变,一挥袖袍将桌子上的那杯茶水打翻在地,瞬时,碎瓷片到处翻飞,未喝完的淡黄色茶水溅的到处都是,在场的二人都吓了一大跳,好在是没有叫出声音来。

“你还用这招,我师父就是被你用一杯茶毒死的,现如今,你还想来害我师姐!”长灵豁然怒发冲冠,握紧手中折扇指着素锦年。

素锦年抬起眸子,眼巴巴地瞧着长灵,嘴巴紧抿着,说不出话来。

“怎么,你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害死人你才高兴,快把解药交出来,要不我拆了你的天一阁!”长灵再上前紧逼一步,吼道。

“罢了,罢了,哪来的什么毒药,只不过是一杯普通的茶水罢了!”霁月上前拦住长灵,叫他乖乖地坐下。

“师姐!”

“没事的,若是真有事,那也是师姐的命!和她没有关系!”霁月拍了拍长灵的肩膀,笑着说到。

“你也快坐下吧!”

素锦年依旧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她万万想不到会以这种方法在见到长灵,她想过千万种可能,唯独没想到会是今日,会来的这么突然。

瞧着素锦年站起身紧张无措的模样,霁月暗自摇了摇头,刚想起身劝阻素锦年,却听闻:

“怎么,你以往的那些性子都被自己扔掉了吗?我师姐让你坐,你就坐,磨磨蹭蹭的,还想让我师姐再说一遍吗?”长灵坐在对面,冷眼出言嘲讽道。

“你这小子,说话能不能注意一点,好歹人家是个姑娘家!”霁月出手拍了一下长灵的后脑勺,嗔怪道。

长灵冷不丁地被人打后脑勺,整个身子向前栽去,险些碰到桌子,但瞧见是霁月,也不敢说什么,只好又安安静静地不在说话,只是偏身冷眼瞧着素锦年。

瞧见长灵吃瘪的模样,站在原地的素锦年瞧了个个真切,捂着嘴巴险些笑出声音来。

“你笑什么”

“没,没有……”素锦年喃喃道,小心翼翼地在二人对面坐了下来。

……

……

“好好谈谈吧!长灵,还有这位姑娘,我且长你们一辈,往后的日子谁都说不准,若你们心仪,趁早将误会解开,男才女貌,天生一对,何必要记恨,心生嫌隙!”

“谁与她心仪,她杀害了我师父,我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长灵当即开口驳斥。

“那好,给,去杀了她吧!”霁月也不愿再多说废话,右手一翻,祭出一把短小利刃,丢在桌子上。

瞧着利刃,二人都有些惊讶,尤以长灵呆在原地,也不去捡起利刃也不再开口。

“怎么师弟,你不是要杀了她为无量上卿报仇吗?现在给你这个机会,你去呀!”

听着霁月略微大声的话,长灵伸手拾起了桌子上的利刃,双眼瞧着利刃,但始终没有下手。

坐在对面的素锦年安安静静地坐着,也不反抗,只眼睁睁地瞧着长灵瞧着这个自己心仪的人。

长灵缓缓地站起身来,手握利刃,就这般持续了好大一会,额头上早已经有了豆大的汗珠,可他依旧没有下手,明明仇人就在眼前,可手里似有千斤重一般,再往前一寸不成。

“嚷嚷着要报仇的是你,现在给你机会,你又不舍得下手,若你真的恨极了她,这几百年间,早就杀她千百回了吧!你洒脱,可面对感情,谁都不会太洒脱,你,长灵,更不会,师姐没有机会再去喜欢别人,你有,可你有抓住这个机会吗?当年的事,我不太清楚,不好妄下结论,可现在,看你的模样,我也知道了七八分,你也清楚,无量上卿的事,根本错不在她,你心中明明喜欢的紧,却死要面子,到头来,害了谁她是一个姑娘家,可你可曾给过她应有的体面,这几百年来,你可曾关心过她她为你虚度了几百年,可曾有过悔恨,这些,你都有问过吗你是我师弟,可在这件事情上,没有亲疏之分,我也不会偏袒你,两情相悦是人理,可若心生猜忌,这般人理也会荡然无存,我是没有机会的,若他还在,我会比你勇敢,比你长灵勇敢!”

长灵整个身子直打颤,手中的利刃也握不近了,疯了似的,逃出了天一阁。

一切归于平静,霁月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她也不想这样,可没有忍住,她想起了红豆,那个已经不在人世的花妖。

素锦年还在为刚才的事情感到吃惊,微微张着嘴巴,事情转变得太快了些,快到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已经结束了,疑惑,欣喜,无奈,感叹,多的只是说不出话来,明明都和自己有关,可自己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自己也不够勇敢呢!

两个女人一台戏,可她们两个这台戏似乎让人看不懂,霁月如长者,素锦年如晚辈,可两个人又像是同病相怜,惺惺相惜,素锦年发觉霁月身上有许多故事,比自己的还多,经历的要比自己还痛苦,她活成了自己,像太阳一般。。

“你想听我的故事吗?”

“嗯!”素锦年稍稍地点了点头。

第二百零一章 霁月篇(二)

霁月自己的故事,谁也没有告诉,甚至没有一个人清楚地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也只有自己自己知道罢了。

一生一世一双人,半醉半醒半浮生。

三百一十六年前,春,微雨。

春风微凉,细雨绵绵,风剑寂和居纤在宫铃台阁云雨一番后,临近傍晚便各自离开了,居纤向风剑寂保证,她的哥哥居渊定会推举风剑寂成那样为下一任的掌门。

“这是哪里”霁月面无表情地问道,这几日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一些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红衫男子四仰八叉地坐在地上,挑眉道“我家!”

“好,先前你那般侮辱我,我不杀你,这个地方就当是作是补偿,你走吧!”霁月半跪在地上,擦了擦脸上还未完全干透的泪痕。

红衫男子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我说,现在这里归我了,你可以走了!”霁月一字一句地说道。

“那我要去哪里”

“随你的意!”

“我不走!”

“那我便杀了你!”

“死我也不走!”

霁月不语,或许是烦透了,没有再理他,转过身子,蜷缩在地上,慢慢地睡去了。

过了好大一会,瞧着霁月没有反应,红衫男子小心翼翼地起身来到霁月身旁,瞧着霁月竟然睡着了,不禁咂了咂嘴巴,摇头晃脑,心里也不知是怎么想的。

想了一会,大概也是有些累了,男子也学着霁月的模样,直接躺了下来,双手枕在脑后,朝上看着,继续想着。

……

……

第二日,阳光明媚,断枝的那颗雪樱树孤零零地树立在药圃之中,头顶仅有的几朵花,很是可怜。

微微淡香,身上像是压了一个什么东西,男子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只瞧,身旁的霁月不知何时已经抱紧了自己,手臂挽着自己的脖子,脑袋枕着自己的胸膛,正在呼呼地大睡着,样子可爱极了。

长长的睫毛一闪一闪的,还有些婴儿肥的脸蛋透着红润,只是眼睛有些红红的,想是昨日哭过的缘故。

男子微微一笑,又闭上了眼睛,没有再做太过逾矩的行为。

……

……

“我长得好看吗?”霁月说这句话时,还故意朝红衫男子眨了眨眼睛,将自己的衣裳朝下拉了拉,露出了极具诱惑力的香肩,做完这一切,她都不敢相信自己会说出这样的话,做出这样的动作。

听到话时,缚在原地的男子稍稍偏了偏头,瞧着霁月如今卖弄风情的模样,不禁挑了挑眉,略感惊讶,伸手摸了摸霁月的额头,说“没发烧啊!怎么开始说胡话了呢?难道我出现幻觉了吗?”

霁月一把甩开男子的手,再次问道“我好看吗?”

“也就那样吧!长得还可以,就是眼睛有些大,鼻梁有些高!”男子左右瞧了瞧,捏着自己的下巴,又转而捏了捏霁月脸上的肉“还挺嫩的,听说你都几百岁了,这皮肤怎么还这么好……”

话说到一半,男子硬生生地将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因为他不经意间瞧见了杀人的目光。

现在的霁月一袭白裙坐在地上,昂着头,眉头紧锁着,眼睛里充满了怒火,直勾勾地盯着男子。

霁月用着一种皮笑肉不笑的面容,望着男子,刚抬起手,他便不知怎么了,连连退后了好几步,双手交叉护在胸前,“我可告诉你,你别过来,我可不怕你!”

“那你躲什么呀?”

“我没有啊!我躲什么?没有,绝对没有……”话是这么说,可男子已经站了起来,来回踱着步,眼神飘忽不定。

“是吗?”

“可不是嘛!我可是妖,你见过哪只妖会怕人”

霁月稍稍瞥了瞥眉,瞧着男子,“妖那你干嘛退那么远,过来坐嘛!”

“太热了,站起来凉快凉快!”男子边说着,还装模作样地扇了两下风。

“过来!”

“太热了。”

“过来!”

“热啊!”

霁月叹了一口气,朝他招了招手“过来,我又不会吃了你!”

男子听罢,不为所动,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以表自己的决心。

霁月托着自己的下巴,上下打量着不停往后退的男子,突然,心中冒出一个想法,双手快速一翻,“缚神”现形。

只听“扑通”一声,男子应声倒地,全身被“缚神”禁锢住,动弹不得。

“小样,还治不了你,”霁月起身来到男子身前。

“你,你,别过来,让我起来,起来后,我一定会……”话说到一半,男子突然停住了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说些什么。

“一定会怎么样啊?你那么凶干嘛?我又没把你怎么样,开心一点啦!”霁月将他扶正坐好,捏着他的脸说,男子期间不停地反抗,露出牙齿,张嘴就咬了上去,还好霁月反应快,忙缩回了手。

“你属狗的吗?”霁月缩回手,蹲在地上,像个孩子一样。

男子不停地乱动着,想要挣脱这条破绳索,怎奈,这破绳子越勒越紧。

“你不要再乱动了,会喘不过气的!”霁月伸手,男子赶紧往后缩了缩,但是霁月还是将手伸了过去,将他头上的花瓣给清理掉了,男子这才消停下来。

“你叫什么名字呀?”

男子冷哼一声,将头扭到了一边。

霁月生气地用双手,硬生生地将他的头给掰了回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不说,你让我说,我就说,岂不是很没面子!”

“不说是吧!好,那就别怪我了……”霁月搓着自己的双手,发出阴险的笑声。

男子咯噔一下,顿感不妙,于是,他便瞧见了一双魔爪朝自己伸了过来。

片刻之后,男子大笑了起来,躺在地上直打滚,可是霁月依旧不依不饶,双手在他腰间不停地挠着“说,认不认输!”

“不认!”

“咦!你叫红豆呀?”霁月疑惑,捡起地上的玉牌问道问道。

男子登时便坐了起来,他的确是叫红豆的,虽然这个名字和他一个大男人的身份极为不符,但是红豆这个名字是他已经死去娘给起的,即使再不喜欢,也不能忤逆她老人家的意思不成,所以红豆就红豆吧,反正也没几个人知道,也不怕别人笑话。

“你还给我。”红豆努力地朝玉牌凑着,张着嘴巴就朝那玉牌咬了过去。

“你还真叫红豆啊!”霁月一只手抵住了他的脑袋,另一只手将玉牌举得高高的,笑着问道。

她刚才只是不经意间从他腰间摸到了这块玉牌,就顺手给拽了出来。

“你还给我啊!”

“红豆,红豆,红豆……”霁月嘴中不停地叫着这个名字,笑得也是没心没肺,她还从未听闻过一个大男人会叫这么一个名字,只想想,她便忍不住笑意。

“喂,你还给我,那是我娘给我的,你不能碰!”男子大叫,有些生气。

“为什么不能碰我偏偏要碰,你能拿我怎么样?”

“你……”

“红豆啊!你就乖乖地呆在这里,我过几天再来看你。”霁月起身,拍了拍红豆的脑袋,拿着那个抢来的玉牌转身离开了。

瞧着霁月离开的背影,男子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都不知道,再让她这么玩下去,自己还有没有命活到明日,不过,他随即大叫道“你走了,我这么办呀?你倒是先把这条破绳子给我解开呀?”

霁月早了影,只留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地上,瞧着身上这条破绳子。

……

……

出来之后,霁月似乎高兴了一少,一蹦一跳地沿着小径下了山,沿途弟子们瞧见霁月,纷纷指指点点,更有胆大的,还要恭喜霁月,说她以后有福享了。

楚月阁是宫铃峰的主殿,两层雕印盘花小楼镶嵌在一处山崖间,占地也是极为广阔,此处有一处青石小道,直通山下的长生殿,阁前错综复杂地生着许多白色小花,也不知叫什么名字,只觉得十分好看罢了。

阁中主殿之内,四角氤氲而起的袅袅烟雾,在阁顶上聚集了厚厚的一团,久久挥散不去,那烟雾呈淡紫色,是幻世山上独有的,香气很淡,有着清净心欲的作用。

此间,阁内来了许多人,最引人注目的便是居于主位之上的慈祥老妇人,花白的头发,手中一根梨花拐杖,瞧着众人十分开心的模样。

“剑寂,还没找到吗?这丫头这会儿怎么没影了呢?”老妇人开口缓缓道,语气间多有嗔怪之意。

“师父,或许师妹到别处玩耍了,一时忘了时间,您就别为这件事担忧了!”风剑寂一身华服,刻银镂冠,流苏修边,眉间多有浩荡之气,在众人之间格外醒目。

“这丫头,失踪了两三日,你都当上了掌门,还叫咱们日日去寻她”拄着梨木拐杖,狠狠地在木板上拄了几下,发生“当”“当”“当”的声响。

“花木奶奶,您就别生气了,一生气就不漂亮了!”众人之间,有一意气风发的年轻人站了出来,身着白衣,头发束得高高的。

“呦!这是谁家的,嘴怎么这么甜,来来来,站近些,让奶奶瞧瞧!”花木笑着,朝那年轻人摆了摆手,笑声在阁中回荡。

只瞧那意气风发的年轻人上前几步,上前拉住花木上卿的手,道“奶奶,我是长灵啊!您不认识了?我可是常来找霁月师姐玩的!”

“记得记得,奶奶怎么会不记得呢?这怎么一眨眼,从一个光屁股的小子长得这么俊了!”花木上卿眯着眼睛仔细瞧了瞧。

“哈哈哈……”这话一出,引得在场众人哄笑不已。

“笑什么笑,你们没光屁股过吗?……哎,师姐……”长灵正说着,不经意间瞄见了缓步进来的霁月。

众人方才转头看去,只瞧霁月一身素衣走了进来,风剑寂瞧了,上前几步,迎了上去,刚要伸手,霁月便退了一步,拉开了些许距离。

霁月冷哼一声,绕过的风剑寂,走到了花木上卿座前,微微屈身道“弟子霁月,见过师父!”

风剑寂的笑容凝在了脸上,伸出的手也停在了空中,瞧着面前的人绕过了自己,心中有许多疑问,听闻花木上卿的叫喊,他才从愣神中醒了过来。

“剑寂呀!来来来……”回头望去,只瞧正位之上的老妇人正慈祥地朝自己招着手。

陪着笑脸,风剑寂还是迎了上去“师父!”

“好好好,想不到你如今已经贵为掌门之位,礼数还如往日那般周全,真是难为你了!”花木上卿拉住风剑寂的手,笑着说到。

“若不是师父的可怜,哪有徒儿今日这般荣光,日后,必定百般孝顺师父,以报师父栽培之恩!”

也不知怎么了,站在花木上卿身旁的霁月听到这番话后,愈发感到风剑寂为人虚伪至极,虽然他还是那个自己从小就崇拜的师兄,但是当清楚一些事情后,总觉得变了许多,以前的那种感觉再也找不到了。

“师妹,以后可不要乱跑了,几日寻不见人影,我们都急坏了!”风剑寂看向一旁的霁月,关心道。

“师兄管好自己的事情就好,我的事情就不劳师兄挂念了!”冷冷的话语传来,不仅是风剑寂,连花木上卿也感到师父诧异,纷纷偏头去瞧。

“你这丫头,今日是怎么了?你师兄挂怀,你不但不感谢,反而出言讥讽,是糊涂了吗?”花木上卿有些生气。

风剑寂自始至终盯着霁月,目光不曾移开片刻,直到现在,他都不敢相信霁月嘴里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今日,到底是怎么了?

“师父,暂且保重身子,我瞧着师妹累的很,想必是玩耍得累了,头脑昏沉,她呀,肯定不知道自己刚才说了什么……”风剑寂重新展开笑意,忙替霁月遮掩。

“你啊!就是太惯她了,这么多年了,你都替她背多少黑锅了,你说说,你自己能算的清吗?”

“师父,徒儿这么多年所犯下的错,日后,一一会弥补过来,风师兄所担下的,徒儿也会一一还清,从此以后,两不相欠。”说完,便跪下连磕三个响头。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霁月起身便离开了楚月阁,背后是花木上卿气急败坏的叫骂声,还有风剑寂苦口婆心的劝说,不过这一切都与她没有太大的关系了。

出了楚月阁,顿时感到无比的轻松,心里的郁结解开了不少,今日起,她便是霁月,他便是掌门,毫无瓜葛。

……

……

日暮时分,霁月收拾好行装,忘了几眼余晖下的楚月阁后,便头也不回地顺着青石小径,往后山去了,或许她应该感到高兴,终于离开了再也不想见到的人,那日药圃里所见,或许是这一辈子的阴影,一个为了权势而失去原则的人,根本就不值得自己再去付出,或许早就该忘了,也终于看清楚了真面目,感慨自己只觉得还不算太晚,一切都还来得及。

青石小径,只有她一人,背着简易行囊,脚下的青石正在指引她的路,不会再回去了。

脑海中回忆起红豆那气急败坏的模样,想到这,她便忍不住笑出了声,原来这世上还有这么好玩的人,他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花妖罢了,阴差阳错地落在了药圃之中,植了根,开了花,过了千年,终于化成了人形,只不过为了那株六角仙草,白白耗费了许多修为,被困于那株雪樱树中,或许以后都出不来了吧。

再想想自己,霁月到现在也不敢想象,造化弄人,白白被人夺了清白身子,自己现在还不知廉耻地要去想那人,不过,心头上的一个疑问始终像迷雾一般拨不开,那红豆既是为了报仇,一刀杀了便是,为何要夺了自己的身子,红豆必是知道自己的修为不如人的,就不怕哪一天,自己找他算账,这样留下后患,他到底在策划些什么?还是说,他根本就是漏算了这一步

“师姐,等等,师姐……”正想着事情,大老远便听见叫喊声。

霁月停下脚步,摇头叹息,这个小冤家怎么又找上门来了

“师姐,可算是找到你了,累死我了……”这人正是先前遭众人哄笑的长灵,此时他早已经没了在楚月阁那份翩翩公子的气质,活像一个漫山遍野疯跑的猴子一般,上气不接下气,满头大汗,看来是跑了许久了。

“怎么,这天都快黑了,还不回去啊?不怕被无量上卿骂吗?”

“师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牛鼻子老道师父,脾气大的很,整日里闲着没事干,净抓我的小辫子,这我好不容易出来了,我回去干嘛呀?要不,你带着我在宫铃峰玩几天呗!”长灵自来熟地勾肩搭背说到。

“你是不是又偷看你师父洗澡了?被你师父发现了,不敢回去了”

“切,哪有啊!”长灵咂了咂嘴巴,摆摆手,很是不屑的模样,“一个糟老头子,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来宫铃峰瞧瞧呢?师姐们又多,个个又貌美如花”

“也不怕我师父闹上你们灵均峰到时候有你好受的!我这次去后山,可是去面壁思过的,三五年是不会下山的!”

“师姐,你不会玩真的吧?你这一走,我怎么办呀?”

“这关我什么事?无量上卿脾气不好,这你也是知道的,就算你拉上我,我也帮不了你啊!”说完,霁月便将长灵搭在自己肩上的手给拿了下来,抬脚就要走。

“别啊!师姐,你别走啊!”长灵一把拽住霁月的胳膊,死活不让她走。

“快些松手,我还要去面壁呢?”

“师姐,那你也不能见死不救啊!”长灵在后面哀嚎。

“等你快不行的时候,再说吧!”霁月托了托背后的行囊,摆摆手说到。

长灵见执拗不过,也就送了手,霁月抬脚就走,也没有留下的意思。

霁月愈行愈远,长灵干瞪眼也没有办法,这个时候要是回去,铁定要被师父骂的,灵机一动,长灵喊道“师姐,你的婚事被订下了,什么时候请我喝喜酒啊?”

果然不出所料,霁月听到后,便停住了脚步,长灵瞧了,忙追了上去。

“师姐呀!我就知道你会停下的,不枉我费尽心机,想我长灵风流倜傥,一表人才,迷倒万千少女,如今,却落得到师姐的石榴裙下,怎奈师姐见死不救,我只好使出这一招,逼你就范,然”长灵来到霁月身前,话登时戛然而止。

因为他看到了这么多年来,从未见到的一面,此刻霁月一手紧紧地托住行囊,一手紧紧地握住自己的衣角,嘴巴抿的紧紧的,目光坚定有光,带着几分怨恨。

“师姐,你怎……”

“说!”只冷冷的一个字。

“哦!”长灵应道,随后便如戏子一般,摊开自己的衣襟,退后了三步,说到“且说霁月走后,花木上卿大怒,险些起身追赶上去,但好在新晋掌门苦口婆心地为自己师妹开脱请罪,花木上卿的气这才消了三分,此间,掌门跪地叩首,以表自己的心意,言道:愿娶自己的师妹霁月为妻,终生不渝,此生不悔。花木上卿听了,当即便答应了掌门这个请求,并吩咐弟子立即通报各峰!”

霁月听完,冷笑了一声“回去之后,告与掌门,我已有意中人,此生不会嫁与他人。”。

说完,便不再顾及什么,大踏步地走了,只留风中的长灵一个人摸不清楚头脑。

“师姐,我知你心意,我知你与旁人不同,明日,我也要干一件大事了,保重!”长灵站在原地,扯着嗓子喊道。

第二百零二章 霁月篇(三)

月色十分清冷当再次踏入药圃时,霁月便又心痛了几分,什么此生不渝,此生不悔骗人的把戏,还要再上演一回吗?

药圃之中的那颗雪樱树,只留一根光秃秃的枝干,枝干上遍布整齐的切口,其余的枝叶和花朵都随意散落在地上。

心生后悔之意,它会不会快死了

缓步拾起,寂静十分,霁月一身素衣走在药圃之中,心情说不出来的沉重和复杂,她也不知怎么了,近日来,发生的种种事端打破了几百年的平静,连同勇气也不知能不能一直向前,乱象太多,早已经疲惫不堪,她需要一个安慰的港湾。

“她,,她,她……又来了……”害怕地声音陆陆续续传来。

“谁呀?”

“那个坏女人!”

霁月所经之处,众多仙草纷纷用叶子捂住了自己的脑袋,还纷纷刻意朝后倾斜着,希望离她远一些,它们低声叽叽喳喳地议论着,在它们的印象中,霁月就是一个坏女人。

不言不语,也没有任何其他的动作,霁月这一次没有再去伤害它们,只是径直地走到了那颗雪樱树下……

“老大又要遭殃了……,这个坏女人……”

“哎,老大也太可怜了,,一朵花都没留下,修为也掉了好多……”低声哀怨的话语此起彼伏,或许在它们的世界里,它们的老大,遇上这个坏女人,就没有什么好结果。

“以前,我都做错了,是不是以前,我是不是特别坏”霁月倚着树干坐了下来,整个身子蜷缩成了一团,双臂环着自己的双膝,头也低埋了进去。

一阵错愕之后的,众多仙草们相互瞧了瞧,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今日,她是怎么了这个坏女人与往常不大一样啊!

“她怎么了”

“不晓得啊!是不是脑子坏掉了,变傻了一些……”

底下议论纷纷,断断续续的,嘈杂一片,于它们而言,不懂太多的人情世故,也不懂人类社会的复杂。

不知不觉的,泪光闪闪,朦胧的月色披着朦胧的光辉,她将脑袋埋得低低的,静静地听着耳边传来的窃窃私语,她听到了以前从未接触过的世界,一个仙草仙药的世界,在这里,它们不在是死物,而是一株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有感情的生灵,它们害怕时,会畏惧,会义愤填膺般发表着自己的愤怒。

过了好久,霁月方才抬起头来,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

“哎,终于抬头了,我还以为你在练龟息功呢?”红衫男子打趣道。

这时,霁月方才发觉,身旁有了人,不过底下脑袋瞧了瞧,只觉身子勒得慌,只见,小指粗细的绳子将自己上上下下捆了个结实,动弹不得,而一旁的红豆,正笑嘻嘻地瞧着自己。

“红豆你怎么出来了”

男子听罢,连脸瞬间拉了下来,成了一张马脸,十分不悦“你不准叫这个名字,还有,我怎么不能出来了”

瞧着红豆生气的模样,霁月虽被捆得动弹不得,但心里说不出来的轻松,愉悦,或许这里,才会有人这么真实,而不是笑里藏刀。

“红豆,我好难过,你陪我说说话好不”霁月噘着嘴巴,似乎在撒娇。

红豆一阵错愕,不可置信地瞧着面前的人儿,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不过似又想起了什么,说“你难过呀?我也很难过!你知不知道,今晨被你那破绳子捆了足足三个时辰,差点没把我勒死,你还难过你让我这个受苦的人该怎么办?”

“我不是故意的,谁让你不听话!”

“嘿!你倒还有理了,一句不是故意就能解决的那我成什么了,白白受人欺负的小猫小狗吗?三个时辰啊!足足三个时辰,你知不知道一个人孤零零地被捆住三个时辰,还不敢动的感觉不”

“就是现在这个感觉喽!胸闷气短,还使不上劲。”霁月小声嘟囔道,样子显得十分楚楚可怜。

“你别再给我装可怜,告诉你,本大爷不吃你这一套,如今,你落在我的手里,不关上你三天三夜,难消我心头之恨!”

“哦!”霁月怯怯地应了一句,便没再去瞧红豆的脸色,反而四处瞧着夜景。

“你乱看什么?实话告诉你,落在我手里,你没有机会逃跑的。”说吧,便带着霁月又藏到了树干里的诡秘空间里。

只瞧这空间大的很,满地都是碗口般大小的雪樱花,头上闪着星芒,不时,有流星划过,绚烂得很。

“我没打算跑,我只是在想,这三天三夜,我吃什么,喝什么你总不能把我饿死渴死吧!”

红豆蹲在身子,捏着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不一会,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里也明亮了许多,伸手便给了霁月一个脑瓜崩。

只听一声清脆的响声,霁月疼极了,但被捆着,只能忍着,怒道“你干什么”

“你还问我,你别以为我好骗,世人都说了,像你们这种修仙之人,根本无需饮食五谷。”

“那我问你一个问题,我厉害吗?我修为高吗?”

“厉害是挺厉害的,但修为嘛!不够看,要不然也不会被我制住呀!”说这话时,红豆眉飞色舞。

“这不就行了,我一个弱女子,修为又不高,法术甚弱,只能耍点小把戏,又不是你口中的得道高人,不吃饭,我哪有力气再说,你这小妖都化成了人形,少说也有一千年的修为,你问问你自己,你每天不吃饭,不喝水吗?”

红豆噎了半晌,愣是找不出反驳的理由来,自己呢?也算是得道老妖了,足足一千三百年的修为,虽然已经化成了人形,吐人言,行人事,有喜怒哀乐,但是还是不能像某些几千年的老妖怪比,虽不至于每天吃五谷来补充力气,但隔上两三天,还是要饮水,吃上各类果子,或者靠吸取天地间四处飘散的灵气为食,要不然就是出现力乏目眩的情况。

“您就可怜可怜我,这三天三夜,我保证不跑,但待在这,我也不能活生生地被饿死呀!那样传出去,我有多冤啊!就算到了阎王爷那里,他也不会收了我的!”霁月眨着水汪汪的眼睛,继续说道。

红豆干脆转过了身子,背对着霁月,捏着自己的下巴在那苦思冥想,她说的也对,万一把她给饿死了,自己可就成了莫大的罪人了,麻烦也就大了,处理起来更是麻烦,可要好吃好喝得招待她,又不是出于自己的本意,绑她是来折磨的,又不是让她来享受的,这样的话,岂不是太便宜她了。

“你想好了没有啊”

霁月在背后叫道。

“你先别说话,别打乱我的思绪!”红豆认真地想着对策,面对有些棘手的情况,自己得想个万全之策才行。

“哎哎,你扭过身子看看我呀!”感觉到霁月用手再拍自己,红豆下意识地朝前挪了两步,不过,下一刻,他便意识到了情况不对,明明是被自己捆了个结实,根本就动弹不得,那刚才拍自己的又是谁?

心中油然升起一种不祥之感,红豆的脸色变得煞白,脑袋僵硬地扭了过去。

“啊!”

一声尖锐的叫声,一团白影朝自己扑了过来,红豆心中一颤,一个趔趄跌在了地上,连连后退着。

“哈哈哈哈哈……”接着而来的是一阵银铃笑声,眼前出现的是一副眉眼都笑弯了的女子,正是捂嘴偷笑的霁月。

“喂!你原来也会害怕呀?这怎么小脸都吓白了!也真是胆小……”霁月一边笑着,一边指着脸色煞白,跌倒在地的红豆说到。

“你怎么……”

“我怎么解开了是不是是不是很意外呀!”霁月抢话道,耸了耸肩,摊着双手,一副唯我独尊的傲娇模样。

“怎么可能”红豆不可置信地问道,她不可能挣脱得掉的呀!

“你说这个呀?”霁月捡起地上,早已被自己挣脱掉的绳子,说到“你这只小妖也太小瞧我了,就这么一根绳子,也能困得住我”

霁月边说着,边挪着步子,朝红豆走了过去,红豆一瞧,连忙爬了起来,想要逃走,这要是被她抓住了,那还有好果子吃!

“缚神!”

背后传来幽幽的叹息声,红豆深知情况不妙,下一刻,便觉双腿一紧,“咚”地一声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哎!跑什么呀?刚才不是挺厉害的嘛!”霁月上前一步,说到。

“你为什么非得跟我过不去我就是一只小小的妖精,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害过人,您老为什么非要折磨我呀?”红豆躺在地上,不停地哀怨道。

“那我不管!我现在被罚在这里思过,你要是不收留我,我就没地方去了!”霁月嘟着嘴巴,理直气壮地说道。

红豆现在真的是欲哭无泪,这凭什么呀?自己这地方,也不是谁想来就来的呀!把这当什么了?客栈吗?而且还不用付银子的那种,这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这外边不是有个六角台阁吗?您老就辛苦一下,收拾一下,不就成了,干嘛非得赖在我这里不走呢?”

“那不行,外边的台阁连风都挡不住,而且雨还会洒进来,又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我才不去呢。虽然你这个小地方又破又小,我也不是什么挑剔的人,勉为其难得住下了,你应该感到高兴才是!”霁月拍了拍红豆的脑瓜子,说道。

“我现在这个样子,我能高兴起来吗?你倒是先给我解开呀!”红豆整张脸拉成了苦瓜脸,他现在可是丝毫都不敢动,先前就吃了大亏,越动越紧,险些就命丧这“缚神”

“你先答应我,我就给你解开!”

“答应你什么大小姐您不会真的稀罕我这破地方吧?”

“我是认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

红豆现在骂娘喊爹的冲动都有了,这要是答应下来,以后就别指望过清净日子了!

“你说什么”霁月瞬间拉下脸,插着腰,直勾勾地盯着红豆。

红豆心中又是“咯噔”一下,暗叫一声不好,果然,这霁月的脸越来越黑,双目似燃起了熊熊烈火,很是愤怒,不悦。

“哈哈哈,好好好!”一连三个好,红豆陪着笑脸,应了下来“您老想住多久,咱们就住多久,我哪敢有什么意见啊?”

霁月一听,立马变得欣喜无比,右手一指,缚在红豆身上的绳索便解开了“这还差不多,以后呢,我住在这里,你就得好好招待,不管是饮食,还是旁的,你都要预先备好……”

红豆跟在后边连声附和“好好好,这些都是应该的”

实则是心里有苦,却说不出嘴来,谁叫咱技不如人呢?

……

……

“哈哈,我又赢了,你都连输四十几局了!”霁月落下最后一子,拍着手兴奋地说道。

红豆伸头朝棋盘上望了望,好大一会,手中的棋子实在没有地方落了,当即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棋子重新地放回了棋盒之中。

“来,把头给姐姐伸过来,这会姐姐轻一点!”霁月没等红豆有多余动作,便迫不及待地伸手朝红豆的脑瓜子上使劲地弹了一下。

一声脆响,红豆捂着脑瓜子疼的直呲牙咧嘴,口中不爽道“你不是说会轻一点吗?”

霁月正笑着,突然停住了,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有吗?我什么什么说过”

红豆张着嘴巴,目瞪口呆地瞧着霁月一本正经地装傻,他实在没有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无耻的人,简直无耻到家了。

今日,是她来这里的第四日了,四天里,红豆活的像在炼狱一般,被折磨得不成人样,说好的下棋,红豆竟然连输了四十七局,被她生生地给你发了四十七的脑明镜,瓜崩。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似乎这样能减轻他心中的郁闷,顺势朝后一倒,闭起了眼睛,这样,眼前才能干净一些,不必再受她的窝囊气。

“喂,快起来呀!下一局,大不了我让着你些!”霁月收拾了棋盘,对着红豆喊到,样子已是很迫不及待得要开下一局了。

红豆没有起身,反而捂住了自己的耳朵,或许是受不了这种折磨吧!毕竟连着输了四十多局,心中肯定不好受,更过分的是脑袋被人弹成了一个猪头,即使再有斗志,也会被一下一下消耗光的。

霁月瞧红豆迟迟不肯起身,挪了挪身子,坐到了红豆身旁,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脸,小声地问道“你生气了?”

依旧是没有任何言语的答复,红豆闭着眼睛,捂住耳朵,额头上红肿的包格外醒目。

“喂,你不会真的生气了吧?”霁月又戳了戳他。

“没有,我想安静一会!”红豆张嘴缓缓道。

“你就是生气了!”霁月嘟嘴笃定道,转而又说“你这人怎么这么小气,我又不是故意要赢你的,是你自己太笨了!”

“我真的没有生气,我也不小心,我只想一个人静静!”红豆摆了摆手,有气无力地应道。

或许他真的只是想静静而已,没有人知道他心里现在想的是什么。

“你肯定是生气了!”

什么想静一静,都是借口。

“那好,我问你一个问题,一个小孩无意间救了一个人,长大后,这个人感恩,四处寻找着这个小孩,但小孩却忘记了有这么一回事,也忘掉了那个人,这个人该怎么办?”

“当然实话实说呀?当面感谢救命之恩呀!”

红豆听了,默然一笑,双手突然伸直,一把揽住毫无防备的霁月,用力将她抱在了怀里,伏在她耳边轻声说到“这件事,你或许早就忘了,但我记得一清二楚,这一辈子都不会忘,就像是昨日刚发生的一般,那个小孩就是你,那个要当面感谢救命之恩的就是我!”

“你不要闹了,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霁月挣脱着想要起来。

红豆却苦笑了一声“这不是一个笑话,我也不喜欢开玩笑!”

“你早就忘了,你小时候求你师父在这里留下了一颗小树苗,之后,它期望着你的到来,你也从一个孩子出落成了一个亭亭少女,每一次你的到来,它都会努力地绽放着雪樱花,希望你能看见……”

“唔,唔……”霁月想要说话,却被红豆蛮横地用嘴巴堵上了,她连推了几次,可是都没有成功,这场景就像那一夜一样,他一袭红衫,不由分说地占了自己的身子,原来不是为了羞辱自己,而是……

良久之后,红豆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她的唇,眼睛里满是柔情,他轻轻地撩起她鬓间碎发,他就那么一直地盯着她。

她的眼睛像湖蓝石一般,很纯净,她更像是是一只担惊受怕的小鹿。

“霁月,我的命是你的,我想过了,以后我来照顾你,这就是我对你的报答,你留在这里,不要走了!”

霁月没有任何反应,瞳孔里有些许迷茫,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是走,还是留

她惶恐,惶恐这一切来得这么突然,她不知道自己和红豆之间还有这样的牵连,甚至未曾想过二人之间会发生诸多事情。

原以为,他只是为了六角仙草,强占自己身子,却未曾料到,他竟用这般强硬的手段,想要留住自己

红豆瞧着霁月毫无反应,神情也渐渐变得落寞了些“我知道,我是一只妖,我配不上你,若你对我没有意思,你随时可以走,只要你开心!”

红豆苦笑了起来,这样的结果他早就料到的,人妖之间,怎么有可能呢?

他缓缓地起了身,强忍着眼泪没有掉出来,他喜欢她,但是更希望她自在,像风,像水,活的像太阳,若留她在身边,她不快乐,这样的事情,他红豆做不出来。

“你走吧!我怕我会……”

“你怕你会舍不得吗?”。

慕然间,红豆回了头,一个娇小的身影撞进了他的怀里“我现在是不喜欢你,可我愿意赌一赌,你占了我的身子,难道也想一走了之吗?”

红豆听着,瞬间泪流满面,这是给自己的答案,一个近乎完美的答案。

第一百零三章 霁月篇(四)

“怎么样?还行吧!力道是不是有些重了”自打红豆向霁月表明自己的心意后,霁月嘴上没有明确接受,但也没有严词拒绝,反而是在这里住了下来,已经一个多月了,每日,红豆都十分殷勤,百般讨好,这不,闲着又给霁月捏起了腿。

霁月微微闭着眼睛,双手枕在脑后,两条腿任凭红豆摆弄着,嘴角时常挂着笑意,十分享受的模样“还行,还行啦!对了,今天中午吃什么呀?”

“竹笋,早上我特意去挖的,新鲜的很!”

听罢,霁月挤了挤眉头,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流露出一丝丝失望的神色“没有别的吗?”

红豆没有搭话,反而打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霁月不要再说话。

“怎么了?”

“有人来了!”红豆小声地答道,随后施展法术,双掌一抹,二人眼前便出现了虚影光壁,光壁之上展现的是药圃的景色,一花一草十分清楚,做完这一切后,红豆重新坐了下来,挨着霁月抬头瞧着光壁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不一会,一阵仓促的脚步声响起,一袭藏青色道袍的男子快走几步,踏上了药圃当中的台阁,这人正是刚刚晋升幻世掌门的风剑寂,此时的他眉头紧皱,很是忧愁的样子,在台阁之上来回踱着步,像是在等什么人。

再过一会儿,一面容姣好,穿着墨色裙子的女子也踏上了台阁,还未开口说话,便像是见到了自己十分喜欢的东西,双眼放着亮光一头扑进了风剑寂的怀中“我就知道你不会忘了我,剑寂师兄一定是喜欢师妹的,那些传言都是假的,对吗?”

居纤说着,便双手搂住了风剑寂的脖子,踮起脚尖,将自己炙热而又饥渴的红唇送了上去,不料的是,风剑寂一脸厌恶地推开这女子,女子没有防备重重地跌倒在地。

这墨色裙子的女子有些不可置信地瞧着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儿,不过脸上吃惊神色转瞬即逝,又迎着笑脸起了身,“师兄是怪师妹这几日没去找你吗?可是师妹也有自己的苦衷,师兄是知道我那哥哥的,自那日与师兄温情一别后,我就被我那该死的哥哥给关起来了。”

“居纤,我们到此为止吧!你也不用百般讨好我了!”风剑寂叹了一声,脸上的厌恶神色又加重了几分。

“我实话与你说吧,我不喜欢你,你更别奢求我会爱上你,今日,在这里,你我只是做个了断,从此以后,陌路天涯!”风剑寂毅然决然地说到,说完,便一挥宽大的道袍就要离开。

……

……

“哎!这个没良心的东西,白白占了人家身子,这会又不要人家了,这让人家姑娘以后怎么见人呐?”红豆支着脑袋,替居纤打抱不平。

“那你呢!你也白白占了我的身子,是不是也像甩袖不管不顾呢?”霁月撇撇嘴。

红豆听罢,只觉脑后发凉,赶忙搂住了身旁的霁月,这回,霁月没有丝毫反抗“我怎么会和他一样呢?我每天疼你,还来不及呢!你再瞧瞧,这家里的哪一件活儿不是我干的!”

“你这是在暗示我什么喽!”

“不敢不敢,您老想多了,我干活我高兴,您老以后就享清福吧!”

……

……

六角台阁之上,着墨色裙子的居纤孤零零地那么站着,不远处的风剑寂负手而立,目光远眺,或许他一眼都不想瞧见她了。

两行清泪睡着脸颊缓缓流下,一早精心打扮的妆容也早就花了,又有谁会知道她为了此次相见,费了多大的功夫她不惜再一次骗了自己的哥哥,还特地去山下清源镇购置了一件新衣裳,只为了穿给他看。

“陌路天涯陌路天涯……”居纤嘴中不停地喃喃着这几个字,她不相信,自己一直爱着的人,会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来。

“好了,今日到此为止,情爱勉强不来!”

“看来那些传闻都是真的!可怜这一个月来,我一直都在骗自己,说你是一个钟情之人,永远不会变心,现在想想,是我错了,你就是个狼子野心,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人!”居纤抬头恶狠狠地说到,目光中充满了几分怨恨。

“那日只是你一厢情愿,从始至终我没有说过半句话,你说服居渊上卿助我登上大位,风某在这里感激不尽!”风剑寂后撤了半步,拱手拜了一拜,但随后又说到“你于我有恩,风某日后定会有所报答,但以后陪在我身边的那个人,一定不会是你!”

“当然不会是我,是你那朝夕相处的霁月师妹吧?也对,幻世上下几千年来难得一见的美人坯子,无论是样貌还是修为,都是我居纤远远比不上的,你若选妻,她一定是第一人选,可惜的是,人家根本没有打算嫁给你!”居纤冷眼笑道。

“这就不由你操心了,我已向花木上卿求娶师妹,花木上卿已经应了,半个月后,我与霁月师妹会成婚的!”

“哈哈哈……”居纤突然笑了起来,一边笑着,一边用手指着风剑寂。

“你笑什么?”

“我笑你,自居高位,竟然如此幼稚,消息竟然这般不灵通,先前我听闻时,我以为是众人以讹传讹,当个笑话看罢了,不过现在看来,这些传闻都是真的,底下的人都在瞒你,因为你是幻世掌门,他们怕你,怕你一不高兴,会降罪于他们,在这件事上,若是你们顺利完婚,你,风剑寂当然是最大的受益者,年纪轻轻,就晋升了掌门,又抱得美人归,这天下,没有哪一个男子能比得上你了,但是,若是你完不了婚,你也将是全天下最大的笑话,掌门求佳人,但佳人却不在,到时,你的脸往哪搁你将会成为人们茶前饭后的笑料,一向高傲的你,能受得了别人的指指点点吗?”说完,居纤笑得格外开心。

“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我就勉为其难地告诉你,霁月上山面壁时,交代长灵告知花木上卿,说她自己不同意这门婚事,也就是说人家根本不想嫁给你,你师父,花木上卿为了保住你的面子,已经派人上山四处搜寻霁月的下落,可是一个月来,宫铃峰上下全无人影,掌门以为,你的霁月去哪里了呢?”

“不可能,霁月才不会这么做,我们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她终究是要嫁给我的,你若再在这里挑拨离间,那就休怪我不念情分了!”风剑寂再退半步,伸出手指着居纤喝道。

“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当真是令人羡慕啊!现在我都替霁月有些可惜了,竟认识了你这么个人面兽心的家伙,若你心中真有霁月,那日又为何与我做苟且之事若你心中真有霁月,为何当初沉迷在我的裙下,我记得你当日很是享受!你和天底下的男子都是一个模样,冠冕堂皇,满口仁义道德,但心里却总想着龌龊之事,你想三妻四妾,可奈你已经是幻世长掌门,这个梦想你也永远实现不了,所以你留下了最好的供自己淫乐,那样,你才会有莫大的成就感,那样,你才会是全天下男子羡慕的存在,权力,美人,你都有了,你圆满了,可惜,美人你永远得不到!”居纤紧逼,处处讥讽着风剑寂。

风剑寂的眉头稍稍皱了起来,脸色也铁青了几分,说到“你到底还知道什么都说出来吧!”

“怎么这般你便承认了吗?这可不是我认识的风剑寂啊!”居纤半倚在台阁的栏杆上,故意露出自己白皙的小腿“你想娶霁月,只不过是为了淫乐和装饰门面罢了,霁月这般的女子,是少有的,若是这般女子被你征服了,你才会有莫大的成就感,而不像我,白白送上门来,若霁月真的在你身下娇喘连连,你会不会感到很高兴呢?但那之后呢?你身边也只有一个女人罢了,她怕是满足不了你吧?凭霁月的性子,她会允许你再和别的女子乱搞吗?当然不会,不过,若是你娶了我,情况就大大不同了,我要的只是你的人,你的心我已经看透了,也不奢求了,你的心在哪里,我都无所谓,你开心就好,我现在要的只是掌门夫人这个位置,而你之前也只是利用我罢了,所以我退而求其次,那日的事情,我们两个都是心甘情愿,谁也不欠谁的,但到底我还是输了一筹,可也不算太晚,你是个极其聪明的人,面对抉择,一个不喜欢你的女子和一群心甘情愿供你淫乐的女人,你到底选哪一种呢?”居纤不知道何时已经脱了自己的墨色长裙,纯白抹胸已经完全露了出来,女子身上的独特香气弥漫在整个台阁之上,她做着极其妩媚的动作,舔着红唇瞧着风剑寂。

……

……

“我的小霁月,到真是一个极其可怜之人呐!”红豆说话时,已经用手捂住了霁月的双眼,用自己的身子挡在了霁月身前。

霁月现在变得安静了许多,她顺势环住红豆的腰,将脑袋埋在了他的胸膛上,闭上了眼睛,台阁之上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她也不想看见了。

“说实在的,现在我倒是有点小伤心呢?这么看来,我就是一个替代品,也终于明白了你呆在这里,不肯走的缘由,不是喜欢我,只是为了逃避这一纸婚约吧?”

“我”

“你不用说话的,听我说便好!”红豆微微笑着,捧着霁月的脑袋抵在了自己的额间“不管你以前做过什么,我都无所谓的,只要你现在好,只要你现在开心就好,也幸亏你来到了我这里,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也知道你现在很矛盾,难过的是你的师兄竟是这样的一个人,矛盾的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我,对吗?”

“嗯!”霁月轻轻地点了点头。

“其实呢!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你我之间已经有了莫大的渊源,我也不是好人,借六角仙草的事,白白占了你的身子,我喜欢你,从小就喜欢你,当你还是一个可爱的小娃娃时,我便已经喜欢上你了,便已经认定你就是以后陪我的人,但我也知道,要你现在爱我,喜欢我,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但我可以等,等到你一百岁,两百岁,五百岁,甚至一千岁……”

“笨蛋,我等不了那么长时间的!”

“我是笨,我是大笨蛋,我是你一个人的笨蛋,这一世都是你一个的笨蛋,我喜欢你,我真的好喜欢你,真的好喜欢你!”笑中带着泪水,像是哀求,他笑得像个孩子,哭得更像个孩子。

“你不弃,我也不弃!”霁月眼中藏着笑意,她坚信自己,

红豆抹了抹眼泪,歪着脑袋笨拙地将唇递了上去,这一次,霁月没有再躲躲闪闪,没有拒绝,她害羞地闭起了眼睛,试着也将自己红唇递了上去。

两唇相遇,春风化雨,山间清泉,一个激灵,二人的身子皆是一颤,源自灵魂深处的颤抖,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亲吻了,但两人还是有些生疏,不过随着唇齿交融,二人似乎找到了窍门,互相迎合着对方,呼吸声加重了几分……

……

……

风剑寂鹰一般的眼睛在眼眶里不安分地转着,他习惯性地搓捻着自己的食指,居纤还在他身旁妩媚地摆弄着自己的身子,看到风剑寂还是犹豫不决,她就愈发欢快,天下的男子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食色性也,她掌心的男人也不例外。

她缓步拾起,踢落鞋子,墨色裙子随意扔在地上,干脆将自己的纯白抹胸也解了下来,光洁的玉臂再一次攀上风剑寂的脖子,她明显感觉到风剑寂的呼吸加重了几分,于是踮起脚尖,在风剑寂耳旁吐了几口香气“男人就是男人,我都现在这个模样了,剑寂师兄还能忍得住吗……”

风剑寂咽了一口气,瞥眼瞧了居纤一眼……

…………

一阵翻云覆雨之后,二人都大汗淋漓地倚在栏杆上,面色潮红,秽物满地,风剑寂的大手依旧在居纤身上游走,好不畅快的模样。

“师兄,做了坏事,可不能不认哦”

“怎么,你还怕我赖账不成”

“有你这句话,师妹就放心了!只是不曾想到,剑寂师兄体力如此精沛,师妹都快散架了!”

“男欢女爱,我也是没有想到,堂堂居纤竟会如此风流,倒像是一个荡妇一般……”

“荡妇也好,荡妇也罢!总之目的达到了,明日,你就去跟我哥哥提亲吧!”居纤说罢,便起身收拾散落在地上的衣物。

风剑寂听罢,脸色稍稍变了变,眼睛不自觉地眯了起来,“这件事能不能缓缓!”

居纤弯腰,疑惑地回头瞧了一眼风剑寂“你是不是还在打霁月的主意青梅竹马,两情相悦,你认为自己,配吗?”

“不!”

“知道便好,我居纤比她霁月差不了多少,更重要的是,我知道你要什么,如今你已经贵为一派掌门,身份自然高贵了些,前些日子刚下婚帖,一时间让你悔婚也不大可能,可是今日,你我在这里偷腥,虽说你情我愿,可要是传出去,你以为如何呢?”

“你威胁我!”风剑寂一下子站起了身子。

“呦!掌门怎么这么大的反应呀!”

居纤已经穿好了衣裙,恢复了原来的模样,脸色潮红退去了大半,甚至有些苍白,兴许是刚才折腾了太久的缘故,接着说到“这这么能算是威胁呢?虽说是我居纤先赖上了你,可是刚才你可是要比我主动得多,你若后悔,随时可以停下,但你没有,**在你体内作怪,你却做的愈发卖力,现在想想,你的模样可真是恶心,幸运的话,我还可以怀上你的孩子,是你的亲骨肉,万一我哥哥发现我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到那时,他会不会杀了你,那我就很难说了……”

居纤笑得极其灿烂,对待风剑寂这种男人,还是抓住他的小辫子好使一些。

“我刚与霁月定下婚约,明日你便让我向你哥哥提亲,你让我的面子往哪搁”风剑寂怒道。

“这我就不管了,谁让你那日之后对我不负责呢?这是一个小小的惩罚,刚占了我的身子,转身又想娶霁月,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这摆明就是利用我,我若再不聪明些,如何让你知难而退又如何让你待在我的身边呢?”

“所以,今天的这一切都是你故意设计的,你答应我的,也根本就是白话,不可能实现的,真正面对霁月和你,我只能选择你!”

“聪明!”居纤打了一个响指“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会大度到,你和别的女子乱搞我不吃醋吧?我告诉你,你今后,也只有我一个女人,别的想都别想,妻妾成群简直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一失足成千古恨,想不到我风剑寂会栽在你的手里,最毒妇人心,也不过如此吧!”

“知道便好,若明日在云韶峰见不到你,我便将今日你的所作所为公之于众,到时,我看你这掌门还怎么做”居纤翘起嘴角,微微笑道,“你呢?也别小瞧了我的能力,你身上的每一寸印记,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右脚掌底,左脚跟,尾椎骨上三寸,还有左胸正中央,都有一颗黑痣,试问,若不是我与你肌肤交融,我又怎会知道得如此清楚只要我稍稍吐露一点,谁还相信我们两个之间是清白的”

“到时候,你也会身败名裂,你一个女子,难道就不为自己的以后打算吗?拖我下水,到底对你有什么好处”风剑寂穿好道袍,站直身子,质问着霁月,原本今日相见就是为了了断,可不曾想自己却中了这个女人的奸计。

“好处并没有什么好处,只是单纯地为以后考虑而已,若我坐上掌门夫人的大位,这天下还有谁瞧不起我居纤,就连我那哥哥也不敢再轻视我半分,霁月如何还不是在我之下,这就是我的打算,和你一样你是为了掌门之位,而我是为了掌门夫人之位,你我都是一样的!”居纤梳妆着自己凌乱的发髻,从小自己就因哥哥是云韶上卿而被别人说三道四,说自己全靠哥哥,才活得如此滋润,可居纤自己认为不比别人差,差的只是一个机会,拉上风剑寂只是第一步罢了。

“所以你设计这一切,我也只是你计划的一部分,你成功后,一切都不再重要了是吗?”

“可以说是,不过现在稍稍有些改变,对你而言,我还是有些用处的,男女之事,我还是颇有兴趣,再不济你给我添一个儿子,我便放过你!”说完,居纤来到风剑寂身边,邪魅地笑着,伸手在风剑寂的脸庞上轻轻拍了拍,“你最好乖乖的,万一哪一天我不高兴……”

风剑寂感受到脸庞传来的耻辱,袖中拳头握得愈发紧了,他风剑寂不是一个任人摆布的存在,谁也不可以。

尖锐的目光刺透一切,瞧着居纤还在面前滔滔不绝说个没完,风剑寂就愈发感到恶心,这世间怎会有如此恶心的女人。

手凝利剑,风剑寂歪了歪脑袋,杀意顿时四起,只要她死了,就没人知道了,只要她死了,就没人能阻拦自己了,掌门之位,霁月,不还是自己的吗?

心中信念坚定,风剑寂慢慢靠近居纤,而居纤全然没有发现风剑寂的变化,还在说着,样子高傲得很,仿佛全天下都受她一个人摆布似的。

“只要人死了,就是永远地闭住嘴巴……”

“你说什么……”居纤回头,不解地问道。。

“我说你去死吧!”下一刻,风剑寂不再留力,手中利剑霍然刺出。

居纤瞪大眼睛,慌忙地朝后退着,一时间竟施展不出法术抵挡,眼瞧着利剑将要刺进自己的胸膛。

第一百零四章 霁月篇(五)

风剑寂狞笑着,没有人可以阻挡他,如果有,便只是死路一条,无论是居纤,还是旁人,他最受不了被别人玩弄,更何况是一个女人。

剑光四射,威风凛凛,居纤毫无防备,她瞧见了风剑寂阴狠的眸子,像无边地狱中的恶鬼一般,吸人精血,食人骨肉。

“锵!”

一声火光四射,风剑寂一剑刺空,整个身子也偏到了一旁,偏头去瞧,只见那剑灵秀十分,刻镂花纹,剑体通蓝,耀耀闪着蓝光。

“花弧!”

“亏你还认得此剑,你竟然想杀人灭口!”不知何时,霁月现了身,祭出花弧替居纤挡了这一剑。

瞧见来人是谁后,持剑欲行不轨的风剑寂顿时慌了神,手中长剑也握不住,掉在了地上。

“师妹,你听我说,不是这样的,我……我……”

“不要解释了,我全都看的一清二楚,明明白白!还有,你不是我霁月的师兄,更不是我宫铃弟子,等着师父处罚你吧!”霁月冷哼一声,手执花弧指着风剑寂。

错愕不已的居纤瘫软在地,方才来得太快,她根本来不及发应,如今想想还真是后怕。

“风剑寂!你狼子野心,竟然想杀了我!你畜生不如!”当即,居纤便破口大骂,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了。

“我畜生不如居纤,你处处算计我,阴狠至毒,和那妖界的妖兽有什么分别,你哥哥大公无私,为人公正直率,怎的有你这么一个妹妹”风剑寂也不再隐忍,当即便上前指着居纤的鼻子指责道。

原本,他风剑寂大好的前途,年纪轻轻,修为又甚高,老掌门仙陨,他便被众人推举上了新掌门之位,身旁又有青梅竹马的师妹,二人情投意合,定能留下连理佳话,可奈这半步杀出个恶毒女子,手段诡计颇多,自己的大好前途多半要毁在她的手里,他怎能不恨。

“你还好意思说我,若不是你鬼迷心窍,怎的上我的当再说,你这掌门之位,还是我求我哥哥推举你的,若不是我,你还是宫铃峰的一个小小弟子,永无出头之日,我是你的恩人,你却要恩将仇报,我算是看清楚你风剑寂的为人了,好啊!你要杀我,今后,看谁死在谁的手里,我这就回去,告诉我哥哥和各位长老,我也不要什么脸皮了,我们就鱼死网破!”居纤如今像个泼妇,弯着身子,指着风剑寂骂道,说完,便要提起自己的长裙离去,看来失去找居渊上卿了。

“你不能走!”眼瞧着居纤就要离去,风剑寂不甘心,上前几步,拽住了居纤。

“你还纠缠不休”居纤被风剑寂拽住,一脸不悦,偏身用力地甩了甩衣袖,又与风剑寂拉开了些许距离。

“风剑寂,就此罢手吧!”正在这是,霁月也山前来,拦在二人身前。

“罢手我如何罢手你叫我如何罢手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若是这个女人今日从这台阁走下去,我就会身败名裂,我!风剑寂!你的师兄,就此一文不值,遭万人唾弃!”风剑寂怒吼着,毛发炸裂,他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了,如今,不让此事继续发酵才是唯一的办法。

“可这一切都是你自己选择的,没有人逼你,更没有人强迫你做什么!”

“你不懂,在我这个位置,需要的太多,得到的太少,我别无选择!”风剑寂摊开双手,有些无奈。

霁月挡在居纤身前,迟迟不肯让步,她刚才救了居纤一命,说实话,她不想现身,可她更不能看见有无辜的人死在自己面前,事件使然,她还是站了出来,救下了居纤。

“风剑寂,你胃口很大,野心不小,恕我居纤根本无法满足你,你在我手里,我也根本看不透你,你竟还想杀我,我居纤也不是任人宰割的鱼肉,我也会反抗,你就等着吧,掌门之位你也是别再想了,怪不得古师叔会逐你出门……”

风起,顿时狂风大作,众人掩袖,朝那狂风来源望去,只瞧风剑寂面目狰狞,宽大道袍翻飞不已,身上气势陡增,咆哮道“今日,你走不了!”

说吧,便右手甩出,金色长剑赫然出现在他的手里,空气中顿时弥漫着一股危险的人气息。

二人觉察到风剑寂下了杀心,也不敢怠慢,纷纷御剑挡在身前。

“霁月,这就是你的好师兄,你瞧好了,你悔婚也是正确的,若是落在这种人手里,谁也吃不消,稍不注意还有性命之忧!”居纤此时稍稍躲在霁月身后,她也知道,风剑寂要杀的是自己,和霁月没有任何关系,若是自己拉上霁月,保上一命,等回云韶峰后,有风剑寂好受的。

“若不是你贪图掌门夫人之位,又怎会惹来如此大祸!”霁月偏头,应道。

听罢,居纤也不再说什么,说到底,这一切还是自己惹的祸,若不是把风剑寂逼急了,哪来有这么一幕。

“霁月,你让开,让我杀了这个恶毒女人!之后无论如何,我也就认了!”风剑寂持剑,恶狠狠地说道,目光始终落在居纤身上,不曾有片刻离开。

“风剑寂,你收手吧,她若是死了,你还有好果子吃”虽说霁月恨风剑寂,但远没有要他死的意思,毕竟这么多年的师兄妹,感情还是在的,她只希望风剑寂就此罢手。

“你让开!”

“不让!”

金色长剑也不再躲闪,轰然一剑刺出,凛冽剑气唰唰作响,二女皆不敢大意,纷纷御剑撤出半步,躲开了这一击。

一击未曾得手,风剑寂身形诡异一变,绕开霁月,持剑直刺躲在身后的居纤,居纤醒悟,顿时失措,慌忙横贯手中长剑,金色长剑下一刻刺在居纤剑身,一股大力传来,居纤御力,但仍不敌,瞧着金色长剑再行刺来,慌忙起身逃离台阁。

风剑寂冷哼一声,也不收手,势要杀了居纤,飞身追了出去,长剑气势更是增加了十分,犹如大江大河,波涛汹涌而来,只要冲毁堤坝。

霁月瞧着二人离开台阁,也赶忙施法追了上去。

于是,天空中的三人你追我赶,居纤身上感到莫大的压力,风剑寂的修为,万万不是她能够与之一战的,如今,风剑寂已然不顾了,要杀了自己易如反掌,居纤自知自己算漏了一步,逼急了风剑寂,只能慌忙逃窜,只要逃离了这宫铃,接下来有他风剑寂好受的。

而风剑寂手持金色长剑,手挽剑花,朝着居纤挥去,如今想要挽回一些局势,势必要堵上一些人的嘴,只要人死了,才会永远的保守秘密。

霁月不忍居纤就此命陨风剑寂之手,所以才出手相救,她现在对风剑寂也没有什么太深的交情了,不过从小相识,她还是希望他能回头,去认错,去赎罪。

一个银光落刃,居纤被强大的剑气给逼下来,天空中的风剑寂也丝毫不收手,一记“重斩”当头劈下。

居纤挣扎着要站起身子,但瞧着那闪着蓝色光芒的剑技“重斩”,心里一下子没了底,脚下瘫软,硬是站不起来。

这时赶到的霁月瞧了,长叹了一声,又赶忙施法拉起居纤,躲过着一记“重斩”。

灰尘久久不散,药圃当中,一条深深的沟壑出现在众人面前,仙草毁坏无数,土地忙冒着白烟,显然刚才那一记“重斩”威力不小。

“风剑寂,就算我今日命丧你手,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丑事不会公之于众吗?”居纤吼道。

风剑寂没有回答,反而迈着步子一步步地朝二人靠近。

“风剑寂,你停手吧!她若死了,我宫铃峰上下都得遭殃!”霁月挡在居纤身前。

“若是她死了,谁都不会遭殃,要怪就要怪她,怪她算计了我!”风剑寂指着居纤吼道,他现在铁了心,一定要杀了她。

“可你若心性坚定,不受人蛊惑,又怎么能被她算计,如今,却要反过来找旁人麻烦,你就不找找自己的原因吗?”

“事到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用霁月,你若帮我,我以后定不会亏待于你,若你阻我前路,我不介意你和她一起闭上嘴巴!”

“你要杀了我是吗?”霁月当即冷眉横竖,身子整个一震。

风剑寂拧了拧眉,神色稍稍有些为难,但那也不过是转瞬即逝“你若和她一样,阻我前路,我并不介意!”

“轰!”

脑袋一阵轰鸣,心底存留的一丝丝感念在这句话说出来之后,变得荡然无存,风剑寂果真是这样的一个人,先前的,是装出来的罢了!

“好,有本事,就动手吧!”霁月手持花弧,也不敢再大意,风剑寂已经下了杀心,若是迟疑片刻,死的就是自己和居纤二人罢了。

“你果真要和我作……”

话还未说完,风剑寂只觉一阵疾风,夹杂着无尽剑意,朝自己袭来,下意识地偏了偏身子,一道剑光贴着衣袖划来,衣袖“刺啦”一声,划开了一道大口子。

一剑未中,霁月急忙收回身形,眼神凌厉地瞧着风剑寂“不是作对,而是要活下来。”

“对,要活下来!”耳边响起,风剑寂失神,手臂吃痛,再瞧去时,居纤已经飞离了老远,手中长剑渗着血迹。

“你也不过如此!这一次,定要你身败名裂!惹火了女人,没有一个好下场,更何况你是惹火了两个!”居纤狠色说到,和霁月相视了一下眼神,她们两个现在是同盟,共同面对同一个敌人,以往恩怨都能放下。

风剑寂身在空中,左右瞧了瞧这两个女人,深感事情麻烦了许多,一个居纤已经够他头疼的,这下又来了一个霁月,哪一个都不是什么好惹的,难道要都杀了

正在这么想着,说到底他也没有想出一个什么好的解决办法来,可时间不等人,二女现在同仇敌忾,可不会轻易放过风剑寂。

居纤身上气势大振,全身泛着幽蓝光芒,手持利剑,破空而去。

风剑寂不敢大意,将手中金色长剑横握在手中,口中默念口诀,顿时,风起云涌,狂风大作,整个天空黑了下来。

“无影,开!”厉喝一声,眼前的风剑寂顿时化作虚影,同时,居纤周身出现了数十个风剑寂的身影,个个手握金色长剑,抬眼瞧着居纤,十分不屑。

由是居纤一剑刺出,也无法收回,眼瞧着剑光刺过眼前的风剑寂,那道虚影一碰就散,化作五彩流光,缓缓地消失不见。

这时,数十道风剑寂的虚影开始动了起来,将居纤围在了中间,居纤顿感不妙,连忙撤法回到了地面。

刚刚站稳脚跟,数十道风剑寂的虚影便应声而至,同时出剑,挽出数十个斗大的剑花,剑花凌厉,居纤稍稍皱眉,没敢硬接,看准时机,左腾右挪,稍稍躲过了几次,可身上还是受了那剑花的剐蹭,不少已经显露出血迹。

数十道凌厉剑花过后,风剑寂显出真身,站在居纤不远处,冷眼瞧着“居纤师妹,学艺可不精啊!这般小手段,你便招架不住了吗?”

居纤捂住手臂上的伤口,没有回话,只是脸上露出笑意,略带讥讽意味。

风剑寂瞧着居纤脸上说不清道不明的表情,略感有些不妙,忽敢身后刺痛传来,连忙转身御剑横劈。

霁月稍稍偏身,手上的那柄花弧稍稍刺进了风剑寂的后背之中,那道横劈,令她不得不拔剑后退。

“刺啦!”一声,风剑寂的道袍被花弧划开一个大口子,一道血光横洒出来,耀人眼目。

“呵呵,倒是我失算了!”风剑寂冷笑一声,撤出几个身位,与二人拉开了些许距离。

后背瞬间被血迹染红了一大片,由是道袍颜色深的缘故,也看不出惨状,只是风剑寂紧皱着眉,稍稍抿着嘴巴,想来那一剑,他也不会好受。

居纤眯了眯眼睛,稍稍撤出半步,顿时,身上的整个气势大增,裙角翻飞不已,蓝光乍现,下一刻,手持利剑向风剑寂猛刺了过去。

整个身子凌空飞起,如箭如矢,身下更是一阵疾风。

风剑寂看着,丝毫不敢示弱,也凌空飞起,只是出掌,硬接着那一记飞剑。

两相碰撞,只是风剑寂更加老辣了一些,腾空的身子忽的转了一个弯,一掌生生地拍在了居纤的肩膀上。

居纤受这一掌,整个身子便不受了控制,朝后倒飞了出去。

霁月看着居纤落败,连忙御剑赶了上去,再一次刺向了风剑寂,风剑寂也没有出掌,只是稍稍偏身躲开了这一剑。

“我从未想过与你为敌,你为何偏偏要帮那个蠢女人”风剑寂问道。

“可你要杀了她!你以为我会见死不救吗?”

“那你与她又有何交情你们两个素来不合,她也没有必要你去救,死一个少一个,将来也不会为我幻世抹黑!”

“那你这般做,便是为我幻世争光啦?戮杀同门,那可是大罪!”

“……”

……

二人这么说着,便已经交手了好几个来回,只是风剑寂一直在躲,一时半会,霁月竟一次也没有刺中风剑寂。

“你去死吧!”

话音传来,居纤不知何时已经起了身,双手举着剑,也丝毫没有斗法时的气势,倒像是泼妇骂街,一剑重重劈来。

风剑寂不紧不慢,稍稍偏身,那一剑重重地砍在地上,风剑寂冷哼一声,一脚踩在剑上,居纤没有防备,双手仍握着剑,剑身猛地一沉,陷入了泥土之中,居纤也因此,双手被那大力镇出了一个红印子。

反手一个剑光,并没有劈向居纤,反而是朝霁月砍了过来,一时间竟没有任何反应,霁月征在原地,眼瞧那一家砍来。

“碰!”

一声脆响,霁月只觉身旁红影一闪,手上花弧竟是接住了那一剑。

“你怎么出来啦?不是让你躲好吗?”

“都是要死的人了,我要不救你,你就被这厮给杀了,到时,人头落地,我到哪哭去!”

来人正是红豆,红豆护着霁月退后了几步,手持花弧瞧着风剑寂。

“你果真出来了”

“怎么你晓得我会出来”

“一踏进这个园子,便觉得还有一人,哦!不,一只妖,原来你在乎的是她!”

“那又怎样?你不珍惜,我会把握住机会!”说着,便还故意搂住身旁的霁月,做样子给风剑寂看。

风剑寂瞧着,眼睛微眯起来,手上不由自主地握紧了金色长剑。

“怎么生气了更过分的还在后面呢?你有你的大位,我有我的美人!”说着,便在霁月有些发白的唇上,重重一吻。

霁月没有想到红豆竟敢如此大胆,一时间竟也没有反抗,任由他这么吻着。

良久,红豆方才松开嘴唇,挑了挑眉“她是我的女人,你以后也别再打她的意思!”

“你当真喜欢他”风剑寂质问着,一字一句的。

“或许是吧!比你好的多!”

“可他是一只妖”

“那也比你好的多!”

风剑寂听罢,忽的笑了起来,掩面冷笑着,也明白了,也清楚了,这一刻,他也终于知道了,悔婚的原因是什么,她真的有喜欢的,还是一只妖

跌落时,是谷底,万丈深渊,风剑寂现在觉得自己被所有人背叛,难道自己就真的不值得拥有这一切吗所得到的,都将要失去,他不敢想象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千古罪人,一无是处每每想到,他都会觉得不寒而栗。

“一切都将去死吧!”风剑寂掩面冷笑道,他要杀,杀光所有人,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

“千击术!”

风剑寂斜着眸子,披散着头发,邪魅地一笑,手持金色长剑高高举过头顶,瞬时,一道蓝色光芒直射入有些阴霾的天空。

那圆径八尺的蓝芒法阵,瞬间在天空之中展开,内有金色符文缓慢地运转着,发出低沉轻微的铿锵之声,像一架年久失修的马车一般,缓缓地启动着。

众人自然明白这法阵的厉害,更何况瞧着风剑寂疯癫一般的模样,想来这一记法阵也是全力施展的,若是全力抵抗,幸运的话也是两败俱伤,若是稍有偏差,死人是常有的事。

这诛妖的大阵,也想不到有一天会落到同门的头上。

药圃之上,风云变幻,天地之间的灵气疯狂地涌入天空之中的法阵之中,金色符文以肉眼的速度加快运转着,到最后,只能瞧见一圈金色流光罢了。

万道剑芒已经透过法阵,正耀眼地盯着地上的几人。

几人惶恐,不曾想到风剑寂竟然如此决绝,这万道剑芒,难道想毁了这药圃吗?

一连串破空声音想起,万道剑芒激射而下,尾端流芒,愈发耀眼,这个地面都在轰隆隆地作响。

几人连忙结阵阻挡,他们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但抬头瞧着这万道剑芒,心里还是忍不住地发怵,毕竟遇上风剑寂这么一个修为颇深的人物,更何况他还是幻世掌门,这种威压不言而喻。

耳边传来轰隆隆地响声,万道剑芒猛地扎向地面,掀起的尘土遮天蔽日,他们甚至连站都站不稳,就觉得脚下摇摇晃晃,体内气血更是翻腾不已,嘴角缓缓地流出血迹。

在幻世大阵“千击术”的攻击下,他们几人还是太难阻挡了,只那么一瞬间,三人脑袋一黑,像遭了重击一般,跌倒在地,最后的印象便是那遮天的黄土和翻飞不已的仙草。

……

……

当红豆再次有意识时,眼前的灰沉沉的,整个药圃已经被翻了个底朝天,连那棵雪樱树都不见了踪影。

快要死了吧!可是还不够呢?还没好好陪陪她呢?

红豆现在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逐渐消散,手脚似乎也不听使唤了。

“喂!想救霁月,就杀了她吧!”

风剑寂在不远处笑吟吟地说道,此时,他依旧站在原地,只是旁边躺了两个女子,霁月和居纤,二女似乎都受了不轻的伤,只能瘫软在地,微微地睁着眼睛。

红豆瞧着,笑了,栽赃吗?

“怎么不愿意吗?”风剑寂将身旁的花弧给扔到了红豆身旁,说到。

“你真的会放了她吗?”红豆支着自己的身子,缓缓地问道。

“我没想杀她的,毕竟是我师妹!”风剑寂摊手道。

“你走啊!不要管我,你就是替罪羊!”霁月努力地说着,流下了眼泪。

红豆依旧笑着,爬到了霁月身旁,风剑寂看着,也并没有阻止,只是面子上有些不悦。

“你不要哭,你要活下去,我已经死定了,你要为我植满园雪樱,还有,你一定要一个人好好地活下去!”红豆依旧笑着,他当然知道自己是一个替罪羊,可他没有办法,杀了居纤便能救下霁月,很划算的一件事,他没有理由不去做。

霁月努力地睁着眼睛,缓缓地摇头,事情并不是这样的,他不能杀人,他一定会死的,被千刀万剐,神形俱灭的。

“对不起了!”红豆拾起地上的花弧,对着地上不能动弹的居纤说到。。

血溅三尺,那袭红衫呆呆地回头,再一次对霁月笑了,他看见了世上最美丽的风景。

……

第二百零五章 相认

故事戛然而至,似乎远没有结束,素锦年没有问,只是静静地听着。

霁月呆住,没有再说话,她想起了几百年前的那一天,她瞧见了红豆,瞧见了他被赶来的幻世众人拍碎了脑袋,瞧见了那一片嫣红。

“红豆做了替罪羊,也是众人亲眼瞧见了他杀了居纤,而居纤也再也开不了口,这似乎成了一桩悬案,可真相也只有我和风剑寂知道,我没有再反抗,而是根据红豆的意愿,为他植了满园雪樱,风剑寂依旧是掌门,他也没有杀我灭口,或许心中尚存一丝丝的善念吧!”

“你告诉我这些,是想要我做什么吗?”

“并不需要,你是可怜人,但要比我幸运的多,你心心念念的那个人还在,我只希望你们能好好的,此次我们下山,前往瀛洲岛,你若想来,就跟着一起去吧!”

……

……

云无忆振着双翅,带着明镜向目光尽头的那座小岛飞去,海鸥盘旋,尖锐地叫着,雪白的翅膀一下一下地煽动着,不时低下自己的脑袋,瞧着空中的二人。

撑船的老汉已经不知去向,那炸裂的破旧篷船早已经沉入了海底,海面上一层层地起着波澜,诺大的鱼群飞快地游动着,大鲸露出半个脑袋,向外喷着水花。

云无忆可无瑕欣赏这海面上的景色,一路上忧心忡忡,若是力竭,飞不到那座岛上,那么自己二人可要喂了这鱼。

老汉震怒,谁也没有想到,只是一言不合,整个局势都变得紧张起来,若不是云无忆有提防,怕是早已经落了水那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

……

远处的天空中已经瞧不见落日了,只剩下一大团红色的的霞光,云无忆二人已经抵达白天所瞧见的瀛洲岛。

不过令二人吃惊的是,这座岛大的吓人,远远没有白日所见的那般渺小,二人抬头望去,只瞧千丈高的崖壁拔地而起,一层层的利壁向两侧分布开来。崖壁潮湿无比,也根本无攀登之说。

二人站在崖底,海浪一阵阵地汹涌过来,想来不就,这里便要涨潮,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也终于明白了上羽一族为什么要在瀛洲岛栖息,这里像是一个世外桃源,青州的人们也无法远渡重洋来到这里,先不说路途十分遥远,便是这千丈峭壁也不是普通人能攀登上的。

“就要涨潮了,霞光散尽之前,我们一定上去!”

“嗯!只是哥哥方才消耗了许多真气,若是再带着我飞上这千丈峭壁,怕是很危险!再者,那撑船的老汉早已经不见了踪影,我们贸然登岛,怕是会中埋伏”

“顾不了那么多了,想来上羽一族也不会为难于我,若再不登岛,海水涨潮,你我就有大麻烦了!”云无忆说罢,便要拉起明镜起身,要飞上去。

明镜稍稍停了片刻,说到“哥哥,你劳累许多了,这次明镜来吧,我已晋升[飞升]之境,御剑飞行至千丈之高,不是什么难事,哥哥可以趁此机会,恢复真气,以防意外。”

瞧着明镜真诚的模样,云无忆也不好再拒绝,便微微地点了点头“好吧,万事小心。”

得到肯定答复后,明镜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她只是觉得一路上自己像一个累赘,包袱一般的存在,帮不上一点点的忙,甚至还要拖哥哥的后腿,哥哥做事情前,还有在乎自己的处境,难免被绊住手脚,什么都是不完美的。

自己很想帮哥哥的忙,只是一直找不到什么机会罢了,[飞升]之境或许在哥哥眼里算不得什么,可是这已经是世人能认识角度里的很高境界,至少可以御剑飞行,像一个仙人一样。

拔下头上发簪,玉质的簪体十分冰凉,上刻螭吟模样,这是云无忆送给明镜的,正是螭吟。

缓缓地注入真气,簪体大小的螭吟瞬间变成一柄巨剑,横在两人脚下。

明镜率先起步,站了上去,螭吟抖了一抖,但还是稳住了剑身,只是有些不高兴罢了。

“哥哥上来吧!”

云无忆皱了皱眉,他已经许久不曾借助过外物飞行了,达到他这种境界,可以随心所欲地在空中飞行,这种御剑飞行在他的印象里,似乎已经是很久远的方式了。

“怎么,哥哥不相信明镜吗?”见云无忆迟迟不上来,明镜问道。

“不是,只是想起了这一种颇为久远的飞行方式,一时间有些失神罢了,这[飞升]之境说来也算是修行的大境界了,可这借着外物飞行的手段,在我这般看来,还是危险了些,但是当时年少不知事,也不知道什么叫做害怕,竟御剑飞行了好几个月,若是出什么意外,怕是要摔死!”云无忆打趣道,说着,便也踩上了螭吟剑身。

“哥哥可真是年纪越大,胆子越小,哎,对了,一直想问哥哥一个问题,哥哥在我这个年纪,也已经到了[飞升]之境吗”明镜问着,便已经施展功法,让螭吟动了起来,贴着海水慢慢地飞行着。

“没有,这也是让我诧异的一点,似乎现在的修行之人境界要涨得比以前更快,长生试历练之时,我才有幸晋升[飞升]之境,可现在,像你们这个年纪,[飞升]之境似乎并不是什么难事,往上者也比比皆是,难道你们修行有什么窍门不成”云无忆站在明镜身后,缓缓地问道。

明镜御剑,站在剑首,手中不停地维持的御剑的手势,风呼呼地吹在她的脸上,远处还能瞧见霞光,她身穿鹅黄长裙,裙摆飞扬,绕着偌大的瀛洲岛在逐渐上升着,轰隆隆的海水泛起浪花,已经听不见什么声响了。

“并没有,门中长老教导,但我们还需勤学苦练,但上卿说我天赋极好,可我并没有这么感觉,因为从小励志成为侠女,所以格外努力了一些!”明镜御剑,应道。

望着远处海面波澜不已,明镜心情愈发欢快,她也从未见过这般奇景,远处海天已经相接,霞光映在海水之上,变得通红,海上起了大风,一阵阵地涟漪袭来,也已经看不见巨大的鱼朝外喷着水,崖壁之上凝着薄薄的雾气,潮湿十分,头上的云层触手可即。

“哥哥,明镜还有一事不明,我外出学道之时,哥哥还好好的,只是那时在药族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雪樱姐姐怎么会……”

云无忆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瞧着远处,应道“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以后再和你说吧!用心御剑!”

明镜不免有一丝丝失望,她只知道,雪樱死了,被妖琉璃杀的,哥哥也因此去了妖界,做了妖界长老,之后的事情,她便全都知道,可在药族的事情,迷迷糊糊,这天下没有几个人十分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正在暗暗觉得失望之时,明镜只觉扑面撞上了什么东西,惊呼一声,脚下也趔趄十分,险些跌了下来,这时,只觉伸手一双大手搂住了自己的腰,耳边忽闻“叫你专心御剑,若不是我,你怕是要摔下去啦!”

明镜稳住身形,心中一暖,哥哥无论何时,都是在乎自己的,原来,方才御剑之时,冲上了云层之中,那雨雾虽无实感,但一头撞上,难免还是有些不适,故明镜方才慌乱十分,险些掉了下去。

“知道啦!我会小心的!”明镜很喜欢这种“唠叨”,毕竟自己还是小孩子罢了。

穿过厚厚的云层,二人惊奇地发现,远处云海相接的地方,那一轮落日又出现了在眼帘之中,云海之上,红彤彤地,云层翻腾不已,二人皆望着远处,一时失了神。

二人身上多多少少有打湿的地方,发梢粘在额间,鼻尖也有稍许露珠。

“哥哥,我们在这里待一会吧!好久不曾看到如此美景了!”明镜偏头问道,眼里充满了憧憬之色,虽说幻世云海是当世奇景,可相比这里看来,远差得多,瀛洲岛,真是一个颇为神秘的地方。

云无忆出人意料地答应了,谁都不曾想到,他期待已久的画面终于出现了,他曽无数次瞧见过云海,幻世云海,飘幻至极,妖界云海,异诡十分,而这里的云海,似山,似雾,似风,悠闲自得。

二人干脆坐在了螭吟剑身上,双腿垂在空中,背靠整个峭壁,目光远眺,瞧着那一轮落日缓缓地朝下落着,说不出来的惬意。

……

……

远边余晖落尽,再瞧不见一丝光亮,身在高处,风也大得很,只是忽如其来地一抹剑光撩人眼破。

呼啸而至,不掺杂一丝一毫的犹豫,云无忆起身,凭空站立,挡在明镜身前,躲是没办法的躲的,也只能硬接了。

到了近处,才能瞧清楚出剑的是何人,来者身材魁梧,一双虎目炯炯有神,凭空迎风而立,手持七尺长剑,狠狠地刺了过来。

云无忆不敢大意,忙祭出自己的黑色长尺,黑尺一出,周围诡异地波动了几下,连那不知名姓的人也稍稍顿了一下。

云无忆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抡圆了长尺,划出一个令人吃惊不已的弧度,一把将那刺来的长剑给掀飞了。

“轰!”

尺剑相撞,二人分离开来,那突袭而来的人影显然有些吃惊,略微迟疑了片刻。

“轰”地一声,那人一振双翅,背后丛生一张巨大的翼翅,居高临下地望着云无忆。

云无忆也不甘示弱,下一刻,便也一振双翅,二人停在空中,背后的双翅不停地扇动着。

“喂!我可是你们上羽一族请来的客人,就这么对待你们的客人吗?未免有些太失礼节了吧?”云无忆叫道,他可不想在这里与这人一战,摸不清对方的底细,但是上羽一族的人无疑了。

“从来就不是一个守规矩的人,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未免丢掉的东西太多!亦或是你根本就不是他!”那人一袭黑衣,厉声喝道,手中七尺长剑更是丝毫没有放松,一直指着云无忆。

一番话,众人云里雾里,不明其所以然,听这话的意思,这人似乎早就认识云无忆,又或者是在猜忌面前的云无忆到底是不是真的

云无忆振着双翅,冷风一阵阵地袭来,他微微地皱起了眉,来人似乎认识自己,他口中的那个“他”又是谁,自己变的太多,有时候,云无忆都在想,自己的前半生和后半生完完全全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以往认识的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怕是也不敢相认吧!

“你若是来为难我的,趁早滚开!”云无忆到了这个时候,不免也要说些狠话,有时候,不免要采取一些非常手段,虽然这也不是他的本意。

“你说你是上羽一族请来的客人,可有什么凭证,你若是冒充的,也别怪我手下无情,这瀛洲岛,可不是那么好闯的”

“看来你是不会让路了”

那人高大的身影听罢,不屑地冷哼了一声,没有丝毫退让,反而是上前了半步,尖锐的眼神死死地盯住云无忆,他身上果然没有半丝他的影子,是冒充的吗?

“剑气式!”那人平静地说着,也不做丝毫解释,浑身散发蓝芒,双手持剑,握住剑柄,竖在身前,而后,便口中默念口诀,天地灵气不断注入他手中的七尺长剑之中,剑尖处出现了一方淡黄色的法印。

法印成形,他猛地将手中长剑刺入法印之中,登时,一阵疾风,淡黄色的法印扩大几十倍不止,就连云无忆也深处法印之中,天空中开始明亮了起来。

透过法印光芒,云无忆才能稍稍瞧清楚来人的模样,十分俊朗,阳刚之气颇足,倒是像极了一位故人,再瞧瞧这幻世功法“剑气式”,云无忆也能猜出来人是谁了。

“剑气式!”云无忆打定主意,也学着那人的,祭出脚下的法印,两层法印相撞,倒是碰出不少的火花来。

云无忆使出“剑气式”的那一刻,那人显然怔了一下,似乎没有想到会有如今这个局面。

“剑气式,八重,我倒是想瞧瞧你会几重”

“剑气式,攻!”

当时,云无忆脚下方形黄芒法阵大震,耀眼黄光迸射而出,直叫这天空也跟着明亮了几分。

耀眼黄芒迸射而出,直射向不远处的那人,重重空气也阻碍不了它们半分,发出“噗噗噗”的声响来。

“剑气式,御!”那人也丝毫甘示弱,手上接着法阵,遁入脚下的长剑之中,一时间,防御姿态尽显无疑,一面半人宽的盾格挡在二人身前。

那黄芒所形成的剑气应声而至,毫无保留地全部射在了那盾上,发出噼里啪啦地声响,刀剑交击声不绝于耳,火光更是四射而散。

“剑气式,凝!”云无忆收芒而止,身子微微后屈,双手握住尺柄,向后拉了一段距离,黝黑长尺在他双手之间不停地旋转着,最后竟缩成三寸长短。

“剑气式,破!”微微厉喝,云无忆双掌向外推出,黝黑三寸短尺拖着金色尾芒,如暗中毒蛇信子一般,猛地探出,竟一击便将那人的盾面击破。

那人受力,身子向后倒飞出去,整个身子微微倾斜着,连越过几个身位方才在空中停住,一脸的不可置信。

“我已经知晓你是谁了没必要再打下去了吧!”

“我似乎也知道你是谁了,只是你变化太大,实在不敢相认!”。

“羽正松!”

“云子羽!”

第二百零六章 再遇龚长龙

二人如经年老友一般,咧开嘴,笑得忘我,张开双臂,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

……

……

已然登顶,明镜也被羽正松手下的人安排下去歇息了,这崖壁上,便只剩下这两人,几坛酒,一碟毛豆,还有不远处的几处火光。

二人举坛碰撞,酒洒了不少,不过并没有人在意,坐在崖边上,下边便是万仞峭壁,远处瞧去,云层极厚,各色异彩绽放,甚是奇妙。

二人稍许微醺,脸都有些泛红了,双臂撑在身后,瞧着远处云层之上的各色异彩。

云无忆一袭墨红衣衫,连脸上的面具干脆也拿了下来,长长的疤痕已经不见了,修为到达他的这个地步,这些痕迹自会慢慢消失的,只是这么些年来,每当脸上的疤痕消失,他都会狠心自己再刻一道,于是,世人都瞧着他是个丑八怪,也未曾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如今他的脸色有些红润,羽正松偏头瞧了瞧,也不免感慨,和记忆中的有六七分相像,只是脸上的神色远没有记忆中的半分。

“我干了,你随意!”云无忆举起手中的酒坛,随意说到,说吧,便仰喉闷了一口烈酒,脸色也更红润了几分。

羽正松现如今早已退去了身上的黑袍,露出了原来的容貌,一个铁铮铮的汉子模样,竟也蓄起了浓密的胡须,只是眼睛格外有神,不想少年十分那般张狂。

“其实我爹早与我说了此事,说你要来,要我去迎迎你,不过实在不敢相信,你竟变成了如此模样,完全不是之前我认识的人了!”羽正松也闷了一口烈酒,而后缓缓叹道。

“不说我的事情了,说说你的事情吧!当年,你怎么就凭空失踪了呢?害得大家好一番找寻,现在幻世还在找寻你的下落呢?”

“此事说来话长了!”羽正松站起身来,伸了伸懒腰,“莫名失踪不是我所愿,我也是迫不得已,被族中长老暗中掳回后,我才慢慢地知道了这一切,在幻世学道,也是父亲的意思,很小我便被扔在了幻世山,也记不起自己家在哪里,索性便自认为自己是个孤儿,又蒙师父看重,修仙学道,父亲大概认为我学的足够多了,便又将我掳回了岛上,让我继承这族长之位,这么些年来,我一直呆在父亲身边,学习各种东西,下岛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于是,青州之上羽正松大概也消失匿迹了吧!这次前来迎你,也是求了父亲,父亲才允许我来的。”

云无忆手持酒坛,干脆躺了下去,瞧着漫天星辰,闪闪发光“你是哪一颗”

羽正松长叹了一口气,又重新坐了下来,偏头瞧了一眼,“最不自在的那一颗吧!”

“按理说,我应该叫你一声表哥,可我却不愿,我们都是这世间最经不得禁锢的人,上一代的恩怨延续到了我们这一代,我们是朋友,没有必要纠结上一代人的恩怨,可我们又不得不做,我经历了这世间最痛苦的事情,我走过大大小小的地方,我经历过人世间的人情冷暖,到最后死了心,而你,比我还可怜,半辈子都呆在这岛上,我们可真是难兄难弟,好生可怜!”

“谁说不是呢?我知道这么些年来,你所发生的一却,面对一封封从各个地方发来的消息,从冰冷的字面上,我好像看见了活生生的你,可我又不敢相信,我又不敢相信这是你的人生轨迹,实在是太过于离奇,父亲教导我不要插手任何关于你的事情,因为你是姑姑的孩子,是生来注定优秀的,事实如此,你很优秀,若是这么多事情发生在我身上,我肯定是抗不过去的,只是可怜了一些人。”

感慨是有,但多的是无奈,云无忆这些年来,最不缺的便是变故,变故来得很多,一次次的改变身边的所有,多少次物是人非,多少次悲欢离合,这些,他都习惯了,慢慢的,他不再感慨自己,多的是无奈,因为下一刻他不知道自己身上还要发生什么,他所要做的只是一步步地前行罢了,一声声的叹息,一次次的离奇。

就像这次一样,他似乎早就料到了有这么一个结局,没有什么大悲大喜,一切顺其自然,老友相见,总要说一些话,喝一些酒,再醉一场,也就够了。

与其问起这么多年的经历,不如无奈地叹几声,叹几声世事无常,叹几声造化弄人,谁也不可能预知未来,也不能早做准备,该来的总要来的。

“酒是好酒,人却不是,你我都一样,再也不能和以前相比了,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一辈子窝在这岛上吗?”云无忆举起酒坛子,问道。

羽正松连吐几口浓烈酒气,似乎要将腔中郁闷一下子吐干净似的,揉了揉有些发红的眼睛,咂了咂嘴巴“你说话怎的也这般!在这岛上,今日是我最快活的一日了,明天我就要重新摆起少族长的架子了,真的好累呀!”

“累都是自己选择的,有什么好累的若你可以,每天都可以这般快活,何必要去做那少族长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或者,你是怕你爹”云无忆说到最后,挑了挑眉。

“怕我羽正松何时怕过”羽正松当即一蹦三尺高,手中的酒坛子也被他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啪嗒”一声摔了个稀巴碎。

烈酒四处逸散,云无忆缓缓地抬了抬眼眸,脑袋晕乎乎地,说到“羽正松自然不怕,可你,还是他吗?”

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青年才俊,被居渊上卿寄予厚望,像冉冉升起的初阳一般,定要绽放光辉。

羽正松眼中闪过光彩,亦如少年十分,他有他的骄傲,可转瞬即逝,他还是羽正松吗?

对呀,还是吗?这似乎不是一个问题,可确确实实是一个问题,也从来没有人问过他,羽正松还在吗?还是幻世山上的那个羽正松吗?

他一屁股坐了下来,抢过云无忆手中的酒坛子,咕咚咕咚地猛灌了几口,直到被呛到,方才罢手,干脆也学着云无忆的模样躺了下来。

酒从坛子里流了出来,可是没有在意这些,他们看着漫天星辰,默默无言,浩瀚宇宙之中,他们都是渺小的,如一粒微尘,留不下什么痕迹,所有的酸甜苦辣都要自己尝过之后,才知晓,老天只管冷眼看着,看着这世间百态,看着这世间人情冷暖,它不管,也不插手,就这么静静地看着。

……

……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还未亮,远处窸窸窣窣的响声传来,倒是有人在小心翼翼收拾东西,身边的酒坛子已经不见了,只是浓烈酒气还能闻见,直教人头痛不已。

云无忆揉了揉自己发昏的脑袋,缓缓地起身,瞧着身边依旧鼾声不停的羽正松,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昨日二人都喝了不少的酒,说话也是不加顾忌,湖海一通乱说,到最后更是没有什么后怕的。

现如今想想,昨夜的那几番话若是让别有用心的人听了去,怕是要惹上大麻烦,先不说此次来瀛洲岛祭拜母亲的事,背后得罪的人大有人在。

一切从简,诸事便十分顺畅,如今话已经放出,那可未必了,前路迷茫不堪,不知又有多少人使绊子,若都杀了,那倒也是简单,可这里毕竟是瀛洲岛,做什么事情都要顾忌三分,事情反而难办了。

想到这,云无忆不禁揉了揉了脑袋,暗暗叹息几声。

撑起身子,早晨微凉远方朦胧雾气,也便快要消散了,云层慢慢流转,没了昨日晚间的异彩,倒也显得和平日里的云海没有什么分别。

只是这里的云海很大,无边无际,清晨露水还是有一些的,不过这都不打紧。

自打云无忆撑起身子后,那些忙碌收拾酒坛子的人便消失不见了,似乎是不愿意见到似云无忆这般生人的,也或许这是瀛洲岛的规矩吧。

如今,最担心的还是明镜,昨日被羽正松给安排下去,也不知现在怎么样了,以往都是云无忆一人,做起事情来也没有后顾之忧,可如今,既然答应了明药一,便要明镜认祖归宗,毕竟是上羽一族的人,上羽一族排斥外人,更何况是有人族一般的血统,此番前来,自己的身份也怕是敏感的不得了,族中或许会吵成一团,可毕竟自己的母亲是上羽烈山的亲妹妹,而上羽烈山贵为一族族长,说话还是管用了,就是不知道接来下,族中的人会不会为难自己。

越想越后悔,还是真不该来这里,若是变故,那么雪樱可怎么办?

“后悔了”

“唔…”云无忆抬头寻求,看到来人后,又惊又喜,连忙起了身,搀着那老人。

“坐下吧!这把老骨头还没必要到要人搀扶的地步!”来人缓缓地坐在了地上,将手中的拐杖放到了一旁。

云无忆听罢,微微耸了耸肩,紧挨着来人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乖巧地像个小孩子一样,在他面前,云无忆永远是一个小孩子,从小就是。

……

……

龚长龙,上羽族,身居北羽之职,可以说,除开上羽烈山,龚长龙就是上羽族的第一人,他自先族长始,便开始追随上羽族,立下过无数的汗马功劳,没有他,就没有上羽族的今日,只是近几十年来,他销声匿迹,没有人知道他在哪里,没有活跃在泛泛青州之上,以至于青年一辈更不识此人,可谁也不敢小瞧他。

几十年间,龚长龙在青州消失匿迹,寻不到半点踪影,谁也不会想到他会躲在邺都的一条旧巷子里,开了一家小店,来往接触的人不过的纯良百姓,每日做的的便是各种各样的糕点,倒像是一个厨子。

云无忆感慨良久,若不是母亲的缘故,龚长龙又何必守在邺都十几年,守了自己十几年,上羽族的绝世高手,竟时时刻刻在守护着自己的安全。

山风微微地吹来,身旁的羽正松依旧呼呼大睡着,时不时地翻了个身子,挠了挠痒痒,又接着睡了。

云无忆和龚长龙随意坐在地上,瞧着远处微微泛白的天空,几丝霞光,几点亮芒,二人就这么坐着,也不开口说话,龚长龙微微眯着眼睛,似乎再想着什么事情,云无忆临于身侧,静静地坐着。

……

天空大白,晨露在逐渐消散,脚边的云海愈发壮观,远边瞧不见边际,似没有尽头。

鼾声依旧大作,羽正松没有要清醒的意思,翻了个身子,又呼呼地睡着。

“你娘很疼爱你!”良久,龚长龙才缓缓地吐出这几个字来。

“唔……”云无忆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可最终却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阿娘,似乎永远是空中的一颗星辰,不曾见过,也不曾感受过来自她的疼爱。

“不要多生痴怨,你娘不希望看到你这般!你要像你娘一样,活得要想太阳!”龚长龙微微翘起嘴巴,从他眼里,似乎又看到了往日情景。

一个德高望重的大能之人,却因为一个顽皮不堪的小女子,而气得直瞪眼睛,但又无奈的样子。

“娘永远活在我心里,龚叔也一样,年纪大了,也应该活得像太阳,以往,都过去了,不是吗?”云无忆抓住龚长龙满是皱纹的手,轻轻地摩挲着。

龚长龙扭头瞧了云无忆一眼,笑了,“不说了,不说了这些了,年纪大了,不免伤感了一些,我以为我不会,可我还是高看了自己一些。”。

说话时,龚长龙长叹了一声,眼角起了皱纹,再也不是以往那个波澜不惊的人,他也会老,英雄迟暮,都是一个可怜的结局。

远边云海翻腾不止,浓雾一阵阵地袭来,颇为凉爽,只是雾气湿漉漉的,拍打在脸上,着实有些不爽。

第二百零七章 花海墓地

鼾声大作,一阵接着一阵,醉酒的羽正松依旧没有要醒的意思,他侧着身子,背对着二人,身子随着鼾声一起一伏,着实睡的踏实。

龚长龙长叹一声后,偏头颇有意味地瞧了羽正松一眼,转而又转过身子,似乎故意提高了自己说话时的音调。

道“昨夜你们可还喝的尽兴说了些什么可否说与我听听……”

云无忆没有在意,向后撑了撑身子,说到“只是想不到在这里能遇到他,当年在山上修行时,我们两个最不对付,相互之间也斗上几回,可算得上积怨颇深了,只是后来青州历练,觉得他人还不错,成为好友之后,他莫名失踪,也担忧过一阵子,不过时间一长,也便记不起有这么一个人了,再次相见,却不曾想,我们还能是朋友!”

“有朋友是好事,我正要与你说此事,正松这孩子,这些年也慢慢接受了自己的身份,只是他爹的筹谋令他感到十分厌烦,一个上羽族的人却要到幻世山上学道,正松被无端掳来之后,变得沉默寡言了许多,要说可怜,要说波折,他也经历了许多,昨夜,要我没记错的话,是他这么些年来最高兴的时候!”

云无忆茫然,他不曾想过羽正松是这么一个可怜的人,初识时,只觉得他十分可恶罢了,也谈不上什么厌烦,现在想想,他的确可怜的很,一个人被扔在幻世山上,长大了,却突然被告知自己是上羽一族,从此被灌输的理念,却是要杀了自己,自己是妖,那些意气风发,豪情仗义,在被告知的那一刻都变得粉碎,他开始癫狂,肆意奔跑,可到头来还是不得不接受这个结局,早已经注定好的结局。

他生来就被人利用,而且是被自己的亲爹利用,那个冷酷无情的人,,哪有一点点的人味他彷徨,张皇失措,但却毫无办法,因为他自己的力量实在太过于弱小了,无法与上羽烈山抗衡,也无法与整个上羽一族抗衡,他自己就是个异类,他有时觉得自己生来就是错误,不如死了算了。

羽正松,上羽正松,上羽家的人,哪个被抛弃,被当做棋子的人,上羽烈山的心好狠,自己的儿子他都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有他的妹妹吧!

“我和他一样,生来可怜,被人欺骗,被人玩的团团转,又不得不去做某些不得不做的事情,两个极为相似的人,不可能是仇人,这是上天注定的,我和他是朋友,多年不见的朋友,昨夜我们的确很高兴,不掺杂世俗的情感,只是朋友,只是惺惺相惜。”

“你知道便好,却不要与他说,他生来骄傲,最见不得有人施舍,他也不愿有人施舍他这份友情!”

“我知道,我自然清楚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从相识的那一刻开始,他的性子就是刻在骨子里的,和我一样,我们都不需要施舍,乞丐才要,我们都不是乞丐。”云无忆坚定道。

“那就好,你此次上岛,他应该会高兴,这几日,便多多相处,末了,便去瞧瞧你娘吧!”龚长龙拂了拂衣袖,安然道。

“好!”

接着龚长龙便朝远处招了招手,不一会,一个仆人状的年轻小厮低头束脚走来,微微地弯着身子,极为恭敬。

“带他去花海墓地!”

“是,大人!”小厮应道,率先走在了前面,云无忆见状,起身,整了整衣衫,跟着那小厮走了过去。

良久,二人的身影消失在视野尽头,龚长龙拿起地上的拐杖,怅然了几声,说到“还要装到什么时候人都已经走远了!”

登时,那鼾声止住了,羽正松一个翻身,从地上站了起来,一屁股坐在了刚才云无忆坐的地方。

“大人何必要为我说话”羽正松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一条腿微微曲着,咂咂嘴说到。

“怕你坏了事情,别以为你心里打的小算盘没人知道,你要借助云无忆出岛,但也要等他把事情办完,若是族长知道了,不知道你还有没有这个命”

“我好歹也姓上羽,是上羽族的人,也是他的儿子,他忍心一刀把我宰了”羽正松微微眯着眼睛,不屑地说道。

“你以为你留在这里的价值是什么?居渊要来了,族长可没功夫对付他……”龚长龙嘿嘿一笑,缓缓地起了身,留羽正松一人呆坐在地。

听到居渊,羽正松一怔,整个身子也僵住了,上羽烈山真是下的一盘好大的棋,连师父也要……

他不在乎自己的这个爹,可不能不在乎师父,上羽烈山于自己而言,并无什么可值得惋惜的东西,要说那仅仅维系的父子亲情,也抵不过人心算计,更何况,这些年来,自己一直被算计,上羽烈山心里有这个儿子吗?

真是贻笑大方,或许在上羽烈山眼里,一切都是他的算计,他所在乎的,甚至没有一丝一毫。

“可他就怎么认定我会帮他对付我师父”

“就像你自己说的,你是上羽一族的人,更是他的儿子,你生来就是妖,这恰恰是居渊最痛恨的,说不定,你师父会一刀杀了你,有这点时间,也够族长完成大事了!”

羽正松默默地点点头,他不得不佩服自己的这个“爹”,这盘棋,他布置的天衣无缝,最大的麻烦也只不过是妖族,幻世两行人,余下的不足为惧,全部陨落在瀛洲岛上,他是想要整个青州覆灭吗?

“所以说,你这段时间还是乖乖的为好,有时间多去找云子羽说说话,事后,若你想出岛,我会助你一臂之力的!”

“这是施舍吗?”

“算是吧!”

……

……

领头的小厮,在前面带着路,一路上也不怎么说话的,这整个人也十分的小心翼翼,生怕出了什么差错。

一路上,也并未碰到什么上羽族的人,或许是先前早就遣散了,故意不见这个“外人”的。

瀛洲岛虽是岛,但地方也是大的很,群山环绕,若不是登岛,谁又会相信这仅仅是一座岛,是另一片大陆也不过分。

“小哥,昨日和我一起来的那位姑娘,现在在哪里?”云无忆随口问道。

“大人不必这么客气,那位姑娘被安排歇息之后,便由族长亲自提走了,说大人想见,可以去见,别的小人就不清楚了!”

听罢,云无忆脸色微微难堪,上羽烈山,威胁,这是威胁吗?

小厮瞧着云无忆也不向前走了,脸色也变得越来越难看,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跪了下来,磕头道“若是小人有错,大人宽恕!大人宽恕!”

“你起来吧!你没有错,只是你家族长实在可恶!”

“大人宽恕,大人宽恕,念大人初次登岛,还请大人勿要背后谈论族长,否则下场会很惨,小人知大人良善,又是大小姐的儿子,大人此次登岛,已经惹得岛上众位长老不悦,还请大人从花海墓地归来之后,速速离去!”

“你也是上羽一族的人,为何对我格外尊重就不怕岛上长老责罚吗?”说到这,云无忆来了兴趣。

那小厮缓缓地起了身,说到“小人从小跟着小姐,小姐出事以后,北羽大人方才将我带在身边,和我一起伺候小姐的,全部被安置在花海墓地,从此不再理瀛洲岛上的事,我们只一心一意伺候小姐而已,旁人我们根本无需理会!”

接着又说到“大人身为小姐的儿子,理应得到我们的尊重,大人要知道,在这岛上能依靠的也只有我们花海墓地的人,旁人万万不能相信,在岛上活着,可不比外边容易!”

说完,小厮面露忧色,双手紧攥着,又迈开脚步领着路,毕竟,距离花海墓地还有很长一段路。

瞧着小厮的背影,回味着刚才那番话,云无忆不免有些疑惑,困顿,眼前终是迷雾。

小厮只是领路的而已,或许也从未下过瀛洲岛,也只是岛上众多人眼中的异类而已,可他说出的话,却又感到那么真实。

想着,云无忆也再次跟了上去,也不再说什么话,只是默默地跟着,上羽官洋,自己的母亲,那个尘封已久的人物,到现在,还是有那么大的影响力,以至于身边的人甘愿为她去死,她生前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又做过哪些惊人天地的事情。

这一切的一切,所有的所有,都是谜团,看来自己这些年知道有关母亲的事情,都仅仅是皮毛一角,只有到了花海墓地,才能知道个大概吧!

“”

第二百零八章 大风止,人相识

帝京,环东海之滨,贸易繁荣,人口百万,又有天门一宗矗立其中,可谓是千年不倒,万世荣耀。

帝京皇宫,一袭黄袍的东周武帝跪坐于阶下,一袭白裙姣好女子随意坐在榻上,二人一言一语,争辩不下,这样的情形已经持续了好几日了。

二人不分昼夜地争辩,有时面红耳赤,有时又拍手叫好,像对手,又像是朋友。

“大风止,人相识!”

“可这场大风远远没有停止,你我还只是仇人而已!”

“对,可是我却没有资格说这一句话,这辈子,我只做过两件我感到后悔的事情,一件是杀了自己的师父,而另一件就是害了你,所以我跪在这里,向你赎罪。”

“晚了,太晚了!”

“是晚了啊!”文彦叹了一口气,身子缓缓地软了下来,腰杆子也没有之前那么挺直了,一句话,足够摧毁他这么多天的努力,都晚了,不是吗?

门外,大风止,寂静无声,没有人敢靠近过来,忽的,殿外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雨水缠绵,连绵不断,无数的雨水落在殿外的石板上,荡起了微尘,转而又消失不见了。

文彦缓缓地起了身,朝着殿外走去,那一袭黄袍却格外地扎眼,一个人,缓缓地拖着衣摆,坐在了门槛之上。

屋檐瓦缝之间流下一串串的雨珠,朦胧了视线,远处的景色也瞧不大清楚了,不过正好,人到中年,不免多了一些感怀,回望过去,做了不少的事,也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了不少的事迹,或许多少年之后,还会有人记得起他,那个皇帝,那个“英雄”!

正在惆怅之时,妖琉璃也出了殿,站在了廊下,伸手接着从屋檐瓦缝之间流下的雨水,恍然之间,文彦又瞧见了多年之前第一次见面的惊艳,那个女子,值得所有人呵护。

不是每一个人都是那么幸运,一生之中,惊艳了时光,蹉跎了岁月,有那么一个人就这么毫无征兆的闯入你的生活当中,一眼,只一眼,你就再也忘不掉,总会有那么一个人的,而文彦遇见了青璃,他现在只是可惜没有早在云子羽之前认识,那样,他还有机会,而不是那个一直不敢开口说喜欢的年轻人。

触及掌心,雨水冰凉,夹杂了这个季节独有的春寒,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远处高墙林立,飞鸟经过,但宫中却是鸦雀无声,只有忙碌的宫人匆匆经过,踏起整齐而且轻微的声响。

“瀛洲在密谋一个大秘密,很是神秘,你不去瞧一瞧吗?”

“绛珠草吗?”

“如果只是绛珠草,也谈不上秘密了,此次瀛洲聚集了不少的人,这些人可能都回不来了!”

“为什么这么说”

“直觉!”文彦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这个人,没有多么大的本事,可我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觉,上羽一族不是那么轻易对付的,他们的族长更是一个令人头疼的家伙,你不去,师弟或许有大麻烦呢!”

“他可不认你这个师哥!”

“这一点,我完全赞同你的观点,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呢?认与不认,都是同样的一个结局,我这个师弟,你比我该清楚得多,他在乎的,拼上性命也会去保护,但要狠起心来,没有几个人比得上他,我想,这一点,你应该领教过!”

妖琉璃听罢,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你这是在……”

“挑拨也可以这么说,事到如今,我还是想试一试,如果没有他,你会不会选择我,我想大概率是不会的,一辈子,就认准那么一个人,你们两个可都是那样的人!”

“他可不是,他还有雪樱!”妖琉璃抬眸,对于她来说,雪樱这个女孩并不算是仇人,只是过于依赖她的主人罢了,虽说,亲手杀了雪樱,但她现在也不恨了,雪樱为了自己,又有什么好责怪的呢都是可怜人罢了。

“不不不!”文彦连说三个不字,连连摇头叹息。

“纵观师弟半生来看,我不得不承认,他没有花心,反而很专一,只是嘴上不说而已,我接下来这番话,也并不是为了讨好你才说的,都到了这个关头,再说谎话已经完全没有必要了,师弟于雪樱来说,没有爱,多半是情,他还不完的情,因为雪樱死了,他欠雪樱的,可不止是一条命罢了,师弟养着雪樱,从她化为人形足有七年之久,不说是一件小小的物什,她可是一个活脱脱的人,呆在一起久了,总会有情,你杀了雪樱,就像把他最重要的东西毁了一样,他怎么会不恨你,更何况,雪樱救过师弟的命,师弟也早已经将雪樱当做自己的家人,你毁了他的家,又在他最无助的时候落井下石,虽说你是被蒙骗,情有可原,可这毕竟是你亲手做的,逃不掉的,师弟眼睁睁地瞧着雪樱死在自己面前,就算他再爱你,再怎么喜欢你,心里总是过不了这个坎的!”

“你与我说这些有什么用”

“我想让你开心,只要你开心,我怎么样都无所谓,即使我成为别人的妻!你爱师弟,师弟也爱你,你们两个中间有心结,这么多年了,不管你怎么努力,他始终还是没有放下心结,你这些所做的,不就是想重归于好吗?”

“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又凭什么不相信我你在这个世上,还有几个值得你相信的人,我还有什么理由骗你,都是要死的人了,我想为你最后再做点什么……”

“赎罪!”

文彦听罢,苦笑了两声,嘴唇上下动了动“算是吧!”

瞧着妖琉璃不说话了,反而沉思了下来,文彦若有所思地瞧了瞧自己的手掌,转而又说到“你要死在他的面前,为他而死,这样,你就不比雪樱差了!他会慢慢解开心结的!”

“死在他的面前吗?”妖琉璃喃喃道。瞧了一眼天空,身影凭空消失不见了。

雨还在下,落寞身影瞧着妖琉璃消失的方,怔了许久,眸子如星辰,散发着漫天星光,已经许久不曾这么开心过了。

他双手撑着自己的脑袋,亦如少年十分一般,明媚,阳光,带着少年的心气,看着这一场雨水,春寒渐渐倒灌进来,缭乱了他的发丝,剥离了许多愁思,赎罪,还远远不够,已经不那么奢望那个遥不可及梦,现在,刚刚好,不多不少,刚刚好。

…………

原来真的是花,是海,花海波澜,望不到尽头,闪着粼粼光波,冷香沁人心脾,全都是雪樱花,碗口般大小的花朵,直教人瞪目结舌。

原以为见过了幻世宫铃花海,已是世上奇景,不曾想过瀛洲岛上的,却令人格外壮观,移不开步子。

现如今,领路的小厮和云无忆站在一块方石之上,下面陡然出现了谷地,一直延续到很远的地方,谷地漫天遍地都植满了雪樱树,谷地四周都是高高的崖壁,崖壁之间瀑布倒是许多,一同汇入谷地之中,流向远方。

“这便是花海墓地,占了瀛洲一大半的地方,此处,少有人踏足,今日大人前来,是生人,我得先下去禀报一声,免了麻烦,还请大人等片刻!”小厮弯腰作揖,说到。

“去吧,我等你消息!”云无忆这点时间还是等得起的,这么多年都过去了,还有什么大不了的。

小厮得令,下了方石,沿着山间小径慢慢消失在了花海之中。

云无忆站着瞧着,心中有着几分欣喜,几分愁思和几分期待,五味杂陈,在这一刻在合适不过了,他是那个瞩目女子的孩子,生来不凡,就要第一次近距离接触母亲,他格外有些慌张。

拂了拂衣袖,整了整衣冠,他怕自己现在的模样会让母亲失望,更怕自己会伤了母亲期望的心,即使她已经不在了,已经成为了众人口中的神话。

他轻轻地抽了抽自己的鼻子,努力地在调整自己的情绪,他确信自己不会再流泪,可当见到母亲的那一刻,谁也说不准。

手掌也是无数安放,努力地摩挲着自己的衣角,方石之上,他忍不住踱起了步子,内心的紧张和期待在慢慢继续,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哪一刻会爆发。

他已经在世上行走了这么多年,瞧过了许多事情,见过了太多的人,早已经可以波澜不惊,可是,不知为何,不知为何,现在他像热锅蚂蚁一般,内心焦躁不安,不安十分。。

他慌张,焦躁,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认定母亲是夜晚天空上的一颗星辰,于是,每每晚上,便要瞧着自己的“母亲”,流下泪水,等再大了一些之后,便很少哭了,只是想念母亲,心中的母亲,应该很慈祥很慈祥,只是一些因素,导致母亲无法和自己团聚,认为母亲还活着,一直活着,等着自己去见他。

可是,一天天过去了,母亲已经不在人世的消息越来越真实,他开始逃避,逃避这个现实,凭什么,凭什么自己可怜到见自己母亲一面的权力都没有,他们都有自己的母亲,为什么自己没有。

第二百零九章章 终见

是责怪是的,是责怪,这责怪漫天遍野,充满了一个人的满腔仇怨,人人生来不公,心生怨怼。

那个少年责怪老天,却也无能为力,现实的生活或许可以让他平静几分,但也无法消除他对母亲的思念,直到今日,他就要见到自己的母亲了,惶恐,期待,不安。

他等着,可以等的,他缓缓地坐了下来,双腿搭在方石之上,瞧着眼前的花海,万千瀑布的响声令人更加烦躁。

他不堪忍受,舔了舔自己干裂的嘴唇,微微张着嘴巴,喃喃着不知要说些什么为好。

他从没有觉得时间有这么漫长,像是过了一辈子,又像是恍惚片刻而已,他坐着,蜷起了双腿,手指不停地转着圈圈,仿佛这样可以稍稍缓解心中的焦躁。

终于,终于,那方才离去的小厮重新出现在视野之中,云无忆赶忙起了身,跳下了方石。

小厮见状,连忙作揖“大人,已经全部安排妥当了,还”

话还为说完,云无忆就拉着小厮沿着谷中小径朝深处走去。

……

……

“呵,天微子竟然亲自来了,到真是一个记仇的人!”

今日,帝京港口,可不想往日那般嘈杂,一列列的东周兵士维持着秩序,普通商贾,平民的船也禁止再航行了,港口反而是停靠了一艘五层大船,船身通体漆黑,高高的桅杆上飘扬着上羽族的大旗。

“天微子丢了羲和珠,以他的性子,必要去和上羽族理论,这次,可有好戏瞧了!”

“那要是动起手来,我们要帮哪一边”

“谁也不帮!”

“呃可天微子毕竟是天门宗,与我幻世同仇敌忾……”

“你脑子坏了吗?”说话的一女子,乔装打扮了一番,揪着身旁男子的耳朵呵斥道。

若是天微子亲自来瞧,必然能发觉二人的身份,堂堂幻世两位上卿,竟然站在偏僻角落里,打闹着。

“师姐,若是我们不出手相助,这叫其他门派知晓了,我们的幻世的名头可就”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乎那些虚名!你若是想出手,我也没拦着你,罢了,你自己一个人呆着吧,我去找素姑娘了!”霁月松开了手,耸了耸肩,就要抬脚离开,就被长灵拦住“别呀,师姐,你要是走了,我就得一个人,我人生地不熟的,万一出了个什么事,不是凭添麻烦吗?”

“都几百岁的人了,还能惹出什么麻烦来,或者,你跟我一起去见素姑娘……”霁月挑了挑眉,说到。

听罢,长灵叹了一口气,放开了霁月,摇了摇脑袋,说到“那还是算了吧!还是我一个人待着吧!”

“那你就老老实实地待在这里,不要胡乱走动,更不要让人识破你的身份,一会儿,我再来寻你!”霁月说吧,便转身离开了,去寻从清源镇一同离开的素锦年。

素锦年身批黑袍,踮脚朝长灵那边的方向瞧着,瞧见霁月撇下长灵朝着自己走来后,便整了整了衣衫,上前迎了过去,说到“船一会就开了,是族长大人亲自来迎的。”

“这场上起码也有三千人,上羽族会允许这么多人登岛吗?”

“这个我实在是不清楚,不过各门各派都有人能上岛,特别是族长亲自发帖之人!”

“亲自发帖”

“是的,族长此次亲自写了三份帖子,一份是天门宗掌门天微子,第二份便是水榭阁阁主墨知,这第三份便是幻世云韶上卿居渊。”

“有什么关联吗?为何独独给这三人发帖”

“不大清楚,这也是我近几日方才知晓的!”

“墨知,水榭阁阁主,她不是一向不出世,怎的偏偏为了一株花草,不远万里就来了”二人站着,瞧着远处众女子围着的墨知,看这墨知,也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着黑色纬纱,只是脸上阴郁至极,像是中毒了一样,十分不善。

“墨知,近些年才做了水榭阁阁主之位,传闻此女手段,极其阴险狡诈,善用毒,一身毒功天下无双,这也是她第一次在公众面前露面,也不知为何,偏偏为了绛珠草而动心,竟请的了她的大驾!”

正在说话之时,五层高的巨大帆船响起了巨大的响声,帆布缓缓地升了起来,各层甲板之上占了些许上羽族的人,个个背负双手,凝视着底下乌泱泱的人群。

许久不曾见过的上羽烈山此时露了面,站在帆船的最高层,眼睛向下搜存着,许久方才收回心思,说到“今日,我上羽一族诚邀各类豪杰,共赴瀛洲岛,集百家之力,降服绛株神草,若是哪家神力无边,这绛珠草便赠与某家了,还请各位开始登船吧!”

“你上羽一族贪得无厌,羲和珠之事,我天门宗还没找你们算账,你却在这里蒙骗我们,还请族长归还羲和珠!”天微子凌空站了出来,年轻面容大有威严之感,质问着上羽烈山。

上羽烈山听罢,不禁皱了皱眉头,转而又说到“天门掌门这可就说笑了,我上羽一族何时夺你羲和珠,只是听闻你门在碧海青天湖大展神通,怎么难道没有降服羲和珠这怎么找我讨要起来了?”

天微子当即大怒“你这厮好不知羞耻,怪不得和那妖族是一类货色,这几日,我已经打听清楚了,当日夺我羲和珠之人便是你上羽一族的南羽,南羽之名,你这个当族长的不会不认识吧?”

当日,天门宗大施法术,作六道乾坤阵降服羲和珠,但怎料最后关头,南羽却横插一手,抢走了羲和珠,让天门一宗白忙活了一场。

“南羽天门掌门这是在说笑吧!南羽早已经不是我上羽一族的人了,怎么,这到手的宝物丢了,却来我这里讨要,若是我上羽一族的东西丢了,是不是都要去你哪里讨要”

“南羽怎会不是你上羽一族的人物,你说不是就不是,是想撇清干系吗?你上羽一族,四羽的威名,哪一个不晓得”

“好,我也不在这里与你纠缠,当着众位英雄豪杰的面,我上羽烈山在此声明,南羽从此在我上羽一族除名,南羽行事,再也与我上羽一族无关!”

此话一出,场上一边哗然,一时间议论纷纷,更多是是在看天微子如何应付,上羽一族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南羽夺珠一事从此再与上羽一族无关,若是天门宗再找上羽一族的麻烦,倒是上羽一族的不是了。

天微子脸色微微冷峻,冷哼了一声,到“好,算你上羽烈山狠,若往后我天门宗抓住南羽,也休怪我天微子无情了!”

“随你的便!”上羽烈山站在船头,摊开手,随意说到。

……

……

原是别有洞天之地,花海墓地现在瞧来是一个福地,这里隐蔽至极,外人是寻不到这里的,只是寒气浓郁了一些,不过这些都不打紧,要紧的是这里灵气极为充裕,对修行者来说在好不过了。

脚下的是黑炎石,越往深处走,这地面的颜色就越深,黑炎石是上古时期,岩浆迸发,遇到海水凝结所致,也是修行者梦寐以求的宝物,传言天门宗就有一块硕大无比的黑炎石,门中弟子修行速度极快,宗门才能跻身三大宗之列。

没想到花海墓地黑炎石如此之多,而且好像是一整块,整个花海墓地置身于黑炎石之上,受了黑炎石灵气的影响,雪樱花比青州其他地方更加大,颜色更加红烈,像烈火一般。

跟着小厮走了约摸半个时辰,二人终于停下了脚步,这里似乎就是花海墓地的核心所在了,先前在方石之上所见,那崖壁间的无数瀑布,汇成溪流全部集聚在此,形成了一汪潭水。

潭水之上有着遮天避日,庞大无比的一颗古树,云无忆认得此树,他见过的,在清远镇的长生祠中瞧见过,菩提古树。

树叶金黄,枝干盘根错节,巨大的叶盖延伸了几里之远,这颗菩提树,大的惊人,相比之下,幻世长生殿还没有它高,没有它大。

“这是菩提树,也是花海墓地的根基所在,有凝神聚魄之效,当年,族长倾尽全族力量,从昆仑山中移植了此棵。而小姐就在这树的下面,大人请吧,不会有旁人打扰的!”小厮说完,便倚身退下了。

云无忆似乎明白了些什么,或许在长生祠中的雪樱和这里的阿娘,都是用同一个办法,来保住肉身,或许阿娘还在。

他急匆匆地走到树下,古朴树干历经岁月,斑驳不已,旁有向下的小道,一阶一阶地朝下,深不见底。

云无忆扶着潮湿的墙壁,朝下走去,他不用掌灯,在这里,他只能听见滴滴答答的水珠声,和自己的心跳声。

他从小就希望的,希冀的阿娘,不是天上最亮的星辰,她就在这里,一直在这里,一直等着自己来,而自己,经过了三十多年的风风风雨雨,也终于来到了这里。

又瞧见和长生祠一模一样的场景,菩提树万千树根径直垂了下来,不远处,一方玉台,万载玄冰。

只是一眼,一个回眸,没有冷冰冰的尸身,阿娘还活着,这是云无忆看见那个女子,心中冒出的想法。

当云无忆扶着崖壁下到底部的时候,那个玉台上的女子回了头,奇怪地瞧了这不速之客。

鼻尖一算,两眼泪泉,终是没有忍住,他不知道这是谁给他的惊喜,微微张开的嘴巴,始终没有合住,阿娘还活着,好好的活着。

沉重,双腿万斤之中,无论他怎么努力,就是在迈不开一步。

他瞧着女子,女子也瞧着他,只是女子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惊愕,被吓住了一样,。

远处的那个高高的年轻人,生的怎的这般像我,只是脸上多了岁月的痕迹,大有沧桑之感。

哥哥的惊喜,就是他吗?

三十年年来,自己苦苦思念的

刚出生就不得不让他爹带走的

我的孩子

子羽

……

星辰化作阿娘,

没有离开自己

她一直都在,都在这里

等着我

阿娘。

他全身颤抖,嘴巴张着,说不出话来,她就是自己的阿娘。

“子羽吗?”。

“阿娘……”

带着苦腔,云无忆迈开了沉重的步子,他奔向了自己的阿娘,也从未觉得这段路如此之长,只怪自己跑的太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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