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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师乔安》 写在前面的话 本书与前作《远东王庭》基于同一世界背景，同一条时间线，但是具体的设定有所不同，故事发生的舞台和侧重点则完全不同。 前作的故事舞台设在“旧世界（阿特拉斯大陆）”的远东地区，主题是政治与经济，种田与争霸；本书的故事舞台设在“新大陆（威尔诺亚地区）”，更关注主角个人的冒险、学习与成长，没有太多浮于表面的游戏数据，相对而言更像一部传统意义上的奇幻小说。 如果您没有读过《远东王庭》，直接阅读本书不会遇到任何障碍；当然，如果您读过前作也没什么坏处，还能在阅读本书过程中偶尔发现一些有意思的“彩蛋”。 最后是一句献词。 这本书送给我自己，以及所有偏爱独处的朋友。 第1章：法师之手 冬日清晨，寒风呼啸。积雪皑皑的荒原上，一头毛色洁白的猎犬正拖着雪橇埋头飞奔。 雪橇上坐着一个瘦小的男孩，迎面吹来的寒风掀起斗篷兜帽，露出一张心事重重的清秀脸庞。 以一个刚满十三岁的乡下男孩来说，已经通过莱顿学院入学考试、正式成为“法师学徒”的乔安·维达本该感到自豪，然而一想到考官对他说的那些话，心情就不免有些压抑。 乔安·维达出生在亚尔夫海姆南方一个名叫“德林镇”的小地方，从记事那天起就没了父母，外公抚养他长大，教他读书写字，使他有机会通过书本了解到小镇之外那个更为丰富多彩的世界。在他生活的这个名为“瓦雷斯”的世界，以“魔法”为代表的种种超自然力量并不罕见，人类从精灵那里学到接触“魔网”和运用魔法的技艺，而在文明社会之外，荒野中横行的魔兽与地底潜伏的异怪，不需要学习艰涩深奥的法术知识，甚至不需要咒语和手势就能凭借自身血脉中蕴含的魔力释放出强大的法术。正因为城墙之外的世界太过危险，除了那些以冒险为业的佣兵，寻常百姓通常不敢独自深入荒野。 乔安独自行走在离家百里的雪地上，倒不是为了冒险。在接触奥术知识之前，他与德林镇其它同龄男孩没啥两样，从来没有奢望过有一天竟会离开小镇，独自外出闯荡世界。 直到三年前，乔安的生活开始发生转变。那时候他已经熟练掌握阅读和书写技能，还从外公那里学到一种名为“昆雅语”的古怪文字，据说这是古代精灵贤者创造的语言，时至今日，生活在亚尔夫大丛林深处的精灵们还在使用这种古朴优雅的文字。 相比人类创造的种种语言文字，精灵语最大的特色在于具有一种特殊的“韵律”，与“魔网”的亲和性特别高，比较容易引导、塑造和控制魔力。因此，当今世上流行的那些魔法典籍，十之八九是以精灵文字撰写而成。当然，精灵语并非唯一的魔法密码，那些早在人类诞生之前就生活在这片土地上、历史几乎与精灵同样悠久的古老种族，比如巨人、矮人和龙，也都有各自的语言文字，并且同样可以作为施法咒文。只不过这些种族与人类祖先的关系不像精灵那样密切，对人类早期社会的影响也不像精灵那么大，懂得巨人、矮人和龙族文字的人类更为稀少，以上述古老文字撰写的魔法卷轴和书籍也就远比以精灵文字写成的更罕见。 乔安外公的藏书不算多，当一个男孩在求知欲最旺盛的年纪看腻家中最后一张带有字母的纸片，很自然地就把目光投向家门外，渴望搜寻新的书籍。乔安最初的向往之地是镇上的小教堂，牧师先生同时也是德林镇的小学校长，被公认为镇上最有学问的人。那段时间乔安每天傍晚都去小学堂打扫卫生，以此换来在教堂藏书室借阅书籍的特权。 乔安如饥似渴的阅读教堂藏书，对历史、地理和数学书籍尤其感兴趣，至于牧师先生多次向他推荐的神学典籍则提不起太大兴趣。或许是性格使然，乔安无法说服自己将身心奉献给某位神灵，与其指望神灵伸手帮自己改变现实困境，与其用信仰换取恩赐，他宁可尝试依靠自己所掌握的知识来改变命运，哪怕最终什么也改变不了，最起码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12岁时，乔安已经读遍教堂的藏书，再加上无意于谋求一份圣职，就渐渐地远离教堂，转而寻求其它获得新知识的途径。 除了教堂，德林镇就只有一家兼营抵押典当生意的杂货店偶尔有书籍出售。乔安是这家店铺的常客，通常是趁兴而去，失望而归。直到一年前，乔安无意间在杂货店发现一张寄售的卷轴，让他惊喜的是卷轴上竟然密密麻麻的写满精灵文字，很可能是一张法术卷轴。 乔安如获至宝，当即找到店主芭芭拉大婶，打听那张卷轴的来历。 “前天一伙冒险者在镇上借宿，他们都是不识几个大字的粗人，不知从哪里得到这支卷轴，自己也看不懂上面写的是什么，就拿到我这里卖掉换酒钱，他们开价20金杜加，当然不值这个价，我只肯出10个金币，最后按我的意思成交了，小家伙，如果你喜欢这支卷轴，大婶就按原价卖给你。”芭芭拉大婶笑眯眯地对他说。 10个金杜加，这对家境拮据的乔安而言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他手头没有这么大一笔钱，就恳请芭芭拉大婶替他保留卷轴，还平生第一次夸下海口，保证最多一个月就能凑出这笔钱。 事实上连乔安自己都不信这种鬼话。他这两年打零工的全部积蓄也就只有六个金杜加而已，还差四个金币要去哪里借呢？为了得到那张魔法卷轴，乔安硬着头皮去找外公，请求他借自己四个金币。 怪老头纪尧姆·泰尔听完乔安借钱的理由，点上烟斗抽了两口，冷冰冰地说：“就算那真是魔法卷轴，你买来也没用，像你这样完全没有接触过魔法的小孩，没有老师指导根本不可能学会哪怕最简单的法术。” “我想试试！”乔安固执地说。 “想都别想！”泰尔老头比外孙更固执，“如果你想买别的，多少钱我都给，唯独这件事不行！乔安，你不能接触奥术，那不是你该走的路。” 外公蛮横的态度令乔安既失望又困惑，然而这并不能阻止少年人火热的激情。无论外公资助与否，他都决意买下那支朝思暮想的卷轴。在那之后整整一个月，乔安没日没夜的在树林里狩猎，幸亏有猎犬“杰米”帮忙，再加上时当春夏之交，林中鸟兽众多，年轻的猎人收获还不错，打到野兔或者野鸭就送到镇上酒馆，换取三五个铜板。一次偶然的机会，乔安从酒馆跑堂伙计那里得知酒馆的招牌菜“金鳟鱼”最近总是缺货，一条鲜活的金鳟鱼每磅可以卖到2个银杜加——这可比野兔值钱太多了！ 乔安自幼时常陪外公在德林河畔垂钓，钓鱼的技术相当不错。既然了解到金鳟鱼这道河鲜如此受欢迎，就决定将之作为自己的生财之道。 钓鱼的技术固然重要，关键还是要耐得住性子。乔安年纪虽小，耐心可一点也不缺，毋宁说他孤僻的性格与钓鱼这项乍看起来很枯燥的活动相得益彰，垂钓的同时还能看书，两不耽误。 乔安天不亮就扛着钓竿出发，黄昏时分才回来，灯芯草编成的鱼篓中总会有一两条新鲜肥美的金鳟鱼。就这样起早贪黑的劳作，再加上省吃俭用，乔安总算赶在月底之前凑够10个金币，从芭芭拉大婶那里买回那支卷轴。 整整一个月的辛苦没有白费。乔安以颤抖的手指翻开那张泛黄的羊皮卷轴，经过长时间的研读，终于确定卷轴上以精灵文字记载的是一个名为“法师之手”的0环法术。 “法师之手”甚至都不能算是真正的魔法，只是一个“戏法”而已。但是对于一个从来没有接触过法术、基础知识几乎为零的少年而言，这未尝不是莫大的幸运——倘若卷轴上记录的法术等级太高，乔安根本就没有能力解读，也就不可能以此为踏脚石迈过成为一名奥术施法者的门槛。 乔安花了大半年的时间研读这张卷轴，终于勉强掌握“法师之手”。这无疑是一项出人意料的成就，就连傲慢顽固的泰尔老头也不得不在外孙面前承认自己看走了眼，低估了他的自学能力。乔安本人也由此获得激励，使他有理由相信自己与镇上其它的同龄人不一样，具有成为法师的天赋，同时这一小小的成就也促使他对魔法学识产生更浓厚的兴趣，迫切渴望投身于浩瀚的知识海洋，学习更多、更高阶的法术。 乡下小镇没有法师定居，乔安也不能总指望在杂货店捡到宝，如今他已经掌握一个0环法术，勉强算得上是一位法师学徒了，若想在这个行业里继续深造，唯一的出路是前往莱顿港求学。 莱顿港是亚尔夫海姆殖民地的首府兼最繁华的贸易都市，乔安听说那里有一所“莱顿学院”，每逢年初都会面向全亚尔夫海姆招生，文学、艺术、法律、数学、工程和医学等科目招收小学毕业生，而神学院和奥术学院的门槛更高，不仅要求考生拥有小学学历，精通读写和基础算术，还必须具有成为神术或奥术施法者的天赋。 如何考察一个年轻人是否具备施法天赋？ 其实很简单。 只要当着考官的面熟练释放出至少1个“0环”法术就算过关。 在所有0～9环法术当中，0环法术算是最特殊的一个子类，甚至可以说是最重要的一个子类，其重要性主要体现在两方面。 1～9环法术都有对应的“法术位”数量，每天能够施展的次数很有限，0环法术则没有数量限制，只要施法者精力充足就能无限施展。因此哪怕是一位高阶法师，在日常生活和冒险中使用频率最高的也还是0环法术，可见其重要性。 此外，0环法术还是一切高阶法术的基础。如果把高阶法术比作上层建筑，0环戏法就好比“地基”，只有夯实地基，才能筑起雄伟且稳固的高楼。随着对魔法的了解日益加深，乔安已经形成一个清晰的理论框架：一位法师将来的发展方向，主攻哪一学派，专精哪类法术，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他的启蒙教育，取决于他最初掌握的是哪些0环法术。绝大多数高阶法术逆推回来都能还原为一个或若干个0环法术。乔安如今掌握的“法师之手”就是许多高阶“力场”和“遥控”类法术的原型，比如9环法术“法师粉碎掌”，无非是一种更具破坏力的“法师之手”。 ps本书设定主要参考《开拓者pf》和《龙与地下城》5e，但是也有很多自设的房规。其中最关键的一条是增大了死者复活的难度--只有9环神术才能起死回生。由于全书能够施展9环神术的人屈指可数，这也就意味着人死之后几乎不可能复生。 第2章：异怪血脉 乔安的理想很丰满，可惜钱包却很骨感。 莱顿港位于亚尔夫海姆东海岸中部，距离德林镇所在的南方内陆腹地相当遥远，步行少说也要走上一个月，乘坐雪橇也要一到两周行程，途中还要穿越杳无人烟、魔兽横行的原始丛林，特别是在白雪皑皑的严冬季节，这趟旅行显得尤为艰险。 然而一切苦难与危险都无法阻挡年轻人追求梦想的狂热。乔安从去年夏天就确定了前往莱顿港参加入学测试的志向，为此花了大半年时间规划行程，起早贪黑的打零工储蓄路费，总算在新年过后凑够了旅行费用。 一天清晨，乔安给外公留下一封信，背起行囊，怀揣全部家当，牵着忠诚且通人性的猎犬杰米悄悄走出家门，坐上雪橇，冒着凛冬寒风在一望无际的茫茫雪原上飞驰，由此开启自己的求学之旅。 这是乔安平生第一次出远门，凭得只是少年人不知天高地厚的一腔血气之勇。倘若他年纪更大一点，更了解荒野中有可能遭遇的种种风险，恐怕就没有走出家门的勇气了。 或许是因为命运女神眷顾，这个年仅十三岁、对前途茫然无知的乡下少年竟然一路有惊无险，懵懵懂懂地穿越风雪、丛林与野兽构成的重重障碍，于十天后平安抵达莱顿港。 乔安不想回忆旅途中的种种艰辛，也没有留意大都会的繁华景象，进城第一件事就是向人打听莱顿学院的所在地，然后就这么牵着狗，拖着雪橇，以完全符合城里人想象的“土包子”形像走进招生大厅。 乔安没有留意那些打扮时髦的城里孩子以怎样的眼光审视自己，他径直走向“奥术专业招生处”告示牌，鼓足勇气询问那位身穿灰色长袍、端坐在长条桌前的考官。 “参加报名考试，要交多少钱？”乔安忐忑地问。 “不用交钱。”考官笑容和蔼，“先在我这里登记，领一个号码牌，轮到你的时候再过来接受测试。” 听说不用缴费，乔安长出一口气——这一路上他最担心的就是差钱。 考官看出他的心理变化，眼中流露出一丝淡淡的怜悯。像乔安这样除了梦想一无所有的贫穷少年他已经见过不知多少，倘若对方幸运的通过入学测试，就会明白自己高兴得太早——莱顿学院从来就不是“穷孩子”的天堂。 乔安排在第13号，领了考号就坐在长条椅上等候。前后左右都是考生，大多与他年龄相仿，有人悠闲的翘起腿闭目养神，有人紧张地频频擦汗，更多考生则在埋头温习法术书。 乔安坐在角落里，打开背包，拿出一块硬的像石头似的黑面包，默默地咀嚼起来。每次吞咽这粗糙的食物，乔安都觉得喉咙刀刮似的刺痛，不得不勉强下咽，以至于额头涨起青筋。好在招生大厅提供免费的热水，乔安灌满自己的羊皮水袋，吃口干面包就一口水，总算赶在测试前填饱了肚子。 施法是一项高强度的脑力劳动，饿着肚子可拿不到好成绩。为了尽可能省钱，旅途中乔安几乎没有一餐吃饱过，尽管食物粗糙的连城里人的宠物狗都不屑吃，腹中久违的饱足感还是令他体会到一丝难言的幸福。 托这半块黑面包的福，乔安以极好的状态迎来这场决定自己一生命运的考试。听考官说完测试要求，就集中精神进入高度专注状态，熟练的打出一串施法手势，轻声吟咏咒文，最后以一个启动字符收尾。 “rúma！” “rúma”是一个上古昆雅语（精灵文）单词，大体是“搬起、抬起、移动……重物”的意思。那些隶属于“变化学派”或者“塑能学派”的奥术，倘若涉及到调用魔力隔空遥控某物，大多以这个单词作为启动字符。 乔安临场发挥得很好，施法手势和咒文韵律都近乎完美。rúma字符出口的刹那，他的右手涌现出鬼魅般的苍白光辉，指尖隔空指向长桌左端，充当考试用具的5磅砝码随之凭空浮起，伴随乔安指尖移动，这个小小的铅块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托起，凌空飘到长桌另一端，最终平稳落在桌上。 “可以了。”考官轻轻点了下头。 乔安取消施法专注，长出一口气，额头隐约可见细密的汗珠。 “考官先生，我通过了吗？” “嗯，及格。”考官例行公事地回答，“四月一日正式开学，记得提前一天到校缴纳学费。” “学费……”乔安的心禁不住提了起来，“多少钱？” “三千金杜加。”考官抬起头，以一种怜悯的目光审视这个被吓呆的乡下男孩，“一年三千，不算食宿费和其它杂项费用。” 乔安喉咙里像是被塞了一团麻布，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料想得到学费不便宜，可没想到竟会贵的如此离谱，3000金杜加是多大一笔钱？他贫瘠的大脑委实想象不出来。 “家里困难？”考官还是例行公事的口吻。 乔安脸庞涨红，最终还是诚实地点了下头。 考官丢下鹅毛笔，双手拇指贴在一起轻轻摩挲，沉吟着说：“像你这种情况并不罕见，学院也有对应的助学方案，要不要了解一下？” 乔安忙不迭地点头，眼中重新燃起希望的火花。 考官深深看了乔安一眼，眸子深处似乎泛起魔力光晕。数秒过后打开抽屉，拿出一条密布虹彩栅格的长尺，一张灰色纸条，还有一盒钢针。 考官拿起一根针递给乔安：“刺破手指，挤一滴血涂在试纸上。” 乔安愣了一下，随即按照他的吩咐刺破中指，将血液涂抹在那张灰白色的纸条上。 考官拿起试纸放在那支恍若色谱带的长尺上方，仔细对比试纸上呈现出的色彩。 乔安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然而他很快就发现试纸上的血迹由红转蓝，最终定型为蓝紫色。 这意味着什么？ 正常还是异常？ 就在乔安满脑子疑惑的时候，考官吹了声口哨，脸上浮现笑意。 “跟我猜想的一样，难怪在你的三项精神属性当中唯独魅力特别高，果然具有特殊血统。” “请问……您怎么知道我的精神属性高低？”乔安忍不住好奇问。 “当然是靠法术来辨识。”考官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为了应付今天的监考任务，我可是特地准备了一个2环‘高等内视术’，好了，我们先来说重点，从色带对比结果来看，你很可能拥有‘异怪血统’，年轻人，你本人对这件事知道多少？” 乔安的嘴唇颤抖了一下，轻轻摇头。 “你对自己的血统一无所知？”考官怀疑地看了他一眼，喃喃地说：“这也不奇怪，毕竟是乡下来的。” “考官先生，‘异怪血统’是什么意思？”乔安克制住抚摸后颈的冲动，勉强保持镇定。 “这可不是两三句话能解释清楚的，简单来说，你的祖先很可能曾与夺心魔、眼魔、底栖魔鱼之类强大的异怪发生过接触，或者缔结了某种神秘的契约，以至于你的家族当中融入了非人类的血脉，这种血脉力量有可能潜伏数代都不会显现，机缘巧合的时候却会在某个幸运的子孙身上凸显出来，而你就是那个幸运儿。”考官含笑望着乔安。 “幸运儿？” “对，你很幸运，年轻人，你的血脉当中蕴含着神秘的魔力，虽然我们目前还无从得知这力量源自何种异怪生物，但是无疑会给你带来一个极大的好处——为你提供了一条获得魔法的捷径。” “捷径？” “术士的道路。”考官问乔安，“听说过‘术士’吗？” 乔安轻轻点了下头。术士是与法师并列的主流奥术施法者，区别在于法师是凭借艰苦的学习和研究来增强施法能力，而术士则是依靠不断发掘和强化自身的血脉力量提升施法能力。法师的学习能力取决于智力，术士则取决于魅力——也就是血脉潜能的外在体现。 “年轻人，我要给你一个建议，如果你坚持要走法师这条路，那么以你相对普通人而言仅仅中等偏上的智力水平，可能付出毕生努力也只是一个平庸的低阶法师；反之，如果你足够明智，选择术士作为自己的终生职业，充分开发血脉中蕴含的异怪魔力，更有机会成为一位出类拔萃的高阶术士。”考官目光炯炯的注视着乔安，“究竟要走哪条路，你想好了吗？” “对不起，我需要一些时间考虑。” “你有充足的时间考虑，只要在开学前做出决定就好。” “那个……学费的事……” “哦！我差点儿忘了，”考官拍拍额头，将桌上那张表格推到乔安跟前，“如果家境困难，你可以申请殖民公司和莱顿学院联合提供的‘定向委托培训助学贷款’，这可以帮你家里大大减轻学费负担。” “什么贷款？”那一长串拗口的名词乔安没听明白。 “定向委托培训助学贷款，简单来说就是某家大公司以低息贷款的方式帮你承担一部分学费，你可以在毕业之前连本带利还清欠款，也可以不还这笔钱，代之与公司签订长期雇佣合同——这就好比公司花钱供你来培训职业技能，等你毕业之后再去公司上班作为回报。” “真有这样的好事？”乔安半信半疑。 “毕竟人才难得啊。”考官似笑非笑。 “签了这份合同，我能拿到多少钱？” “那要看你选择法师专业还是术士专业，选择法师的话，每年可以拿到一千五百金杜加助学贷款，如果选择术士专业，那就大不一样了，”考官夸张地吹了声口哨，“一个铜板都不用你自己掏，助学贷款全额包揽。” “这说明术士比法师更受欢迎？”乔安若有所思地问。 “不，这只是因为你的术士天赋远比法师天赋更出色，公司乐于每年花上3000金币资助一位前途光明的少年术士，而非一个……咳咳，恕我直言，一个比较平庸的法师学徒。” 听了考官的话，乔安深受触动。表面看来选择“术士”作为自己的终生职业似乎更明智，不仅更切合自身天赋，还能节省一大笔学费。然而乔安现在还无法做出决断，一来是因为他完全不了解“术士”的修行方式，不知该从何着手发掘强化自身血脉中的魔力，除此之外，乔安还有一个不可告人的心结，对自身血脉中潜伏的那股怪异力量感到莫名恐惧…… 乔安忍不住摸了摸后颈，一团凸起的硬物触及掌心，还在微微转动。他不由打了个寒颤，莫名有种预感：假如自己选择术士职业，的确如考官预测的那样可以出类拔萃，然而随着自身血脉中隐含的力量不断被发掘出来，自己在获得更强大的魔法的同时恐怕也会变得越来越怪异，直至彻底变成一个怪物——就如同这血脉的源头。 如此想着，乔安刚刚还火热的心凉却下来，拿起桌上那张助学贷款申请表，向考官深鞠一躬，转身离开考场。 ps昆雅语来自《魔戒》，就是托尔金老爷子创造的精灵语。这种语言里有一些变音符号无法在我的写作文档中正确的显示出来，迫不得已将之改写为近似的英文字母，请读者见谅。 第3章：神之泪 乔安捂着后颈，匆匆走出莱顿学院，出门后穿上连帽斗篷，将颈部完全遮挡在兜帽中，这才稍感心安。 他吹了声口哨，唤回正在从城里那群流浪狗口中抢夺食物的杰米，牵着狗，拖着雪橇，在积雪压实的宽阔街道上默默行走了半个钟头，终于找到一家出售魔导器、施法素材和各类书籍的商行。 乔安走进商行，贪婪地盯着货架上那些排列整齐装帧精美的书籍，恨不得全部收入囊中，然而价签上那一串串昂贵的数字又将他打回现实，使他意识到自己干瘪的钱包承担不起过度膨胀的梦想。 经过长时间的思索和计算，他决定购买自己当前最迫切需要且负担得起的两样东西：一册空白法术书，外加一瓶添加了“深海乌贼”墨汁的特殊墨水。这种墨水能够与魔法咒文紧密结合，以之抄写的法术卷轴可以长久保存而不至丧失魔力。 买了法术书和墨水，乔安剩下的钱勉强还够买一张0环戏法卷轴。或许是因为同情这个俊俏瘦弱的乡下男孩，商行老板还半卖半送的给了乔安两张戏法卷轴——一张是“内视术”，另一张是“冰冻射线”。 0环法术也被称为“戏法”，通常不需要抄录在法术书中，也没有法术位限制，可以无限施展。但乔安还是把自己的3个0环法术都工工整整抄写在法术书里，这样似乎显得自己更像一位真正的“法师老爷”。 乔安买好东西就离开莱顿港，沿着来时的路踏上返乡之旅。杰米拖着雪橇在原野上飞驰，坐在雪橇上的乔安也没有浪费时间，赶路的同时兼顾专研两支新到手的法术卷轴。 “冰冻射线”是0环戏法当中比较少见的攻击性法术，同时也是许多高阶塑能系法术——尤其是射线类法术——的基础，难度较高，乔安现在还没有摸索出头绪。至于另一个0环戏法“内视术”，大概是瓦雷斯世界普及率最高的法术，所有能够施法的超凡职业，其法术列表当中总少不了“内视术”。 这个法术很简单，也很神奇，施法后可以进入冥想状态，通过意念查看自身当前健康状况及各种属性，所有信息都以数字化的方式呈现出来。事实上不只施法者必学“内视术”，不具备施法能力的人也时常需要审视自身状态，这种时候他们就得花上20个金币购买一瓶“内视药水”，服用药水过后即可暂时获得内视能力。 乔安在旅途中潜心钻研“内视术”，就在今天早上，终于第一次成功施展出这个0环戏法。 完成施法的刹那，乔安不自觉地进入冥想状态，身外的世界悄然隐去，出现在他意识空间中的是一片微微发光的文字和数据。 …… 职业：法师0级（学徒） 状态：健康 属性：力量10，敏捷12，体质9，智力13，感知14，魅力16 …… 借助“内视术”，乔安平生第一次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有了精确的了解。短暂的惊讶过后，他回想起当初参加奥术专业报名考试时考官所说的那些话。 0环“内视术”的升级版本是2环“高等内视术”，不仅可以查看自身属性，还有机会洞察别人的属性。当初在考场上，那位考官曾运用“高等内视术”查看乔安的身体状况，过后说明他的三项肉体属性——力量、体质和敏捷——都很一般，也就是普通人的水平，至于后三项精神属性，智力只是中等偏上，感知略高一点，但是也不算特别优秀，唯独魅力属性出类拔萃，而这意味着乔安可能拥有特殊血统，具备成为一名杰出术士的潜质。 乔安当时对考官的话半信半疑，现在借助“内视术”亲眼看到自身各种属性数值，“魅力”的确是最突出的一项。 “那位考官先生说的对，以我的智力水平，再怎么努力也很难成为一名优秀的法师，术士职业更切合我的天赋，可是……” 坐在飞驰的雪橇上，乔安闷闷地想着心事，手指不自觉地伸向颈后。这时耳畔突然传来一声轰鸣，吓得他差点跌下雪橇。杰米也警觉地停下脚步，竖起耳朵向爆炸声传来的方向发出低吼。 乔安跳下雪橇，循着轰鸣声望过去，远远看见一道光柱冲天而起，顶端分裂出粗细不等的枝杈，看上去像是一株贯通天地的银色巨树。 从打出生以来，乔安从未见过如此壮丽而又恐怖的景象，呆立许久才回过神来。这时空中的奇景已经消褪，天地间一片空旷寂静，哪里还有什么银色光柱，回想刚才目睹的情景，仿佛一场短暂的梦。 震惊过后，乔安首先想到的是远远躲开发生爆炸的地方，继续赶自己的路，别去惹麻烦！ “不关我们的事，杰米，快走！” 然而出乎乔安预料，向来很听话的杰米此刻却无视他的吩咐，转头就朝爆炸发生的地方飞奔。 “不是那边！”乔安急切地冲着杰米的背影大喊，“那不是回家的方向──危险！” 杰米是一头混血冬狼，拥有远超寻常动物的智慧，虽然无法开口说话，却听得懂人类的语言。今天不知犯了什么邪性，不顾小主人的再三呵斥，径自拖着雪橇埋头朝爆炸声传来的方向狂奔。 乔安不可能单靠两条腿在茫茫雪原上跋涉百里独自回家，望着杰米迅速远去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只得追着它跑向刚刚发生爆炸的地带。 乔安在雪地上跑出大约两百码，前方地势突然下降，仓促间收不住脚步，顺着盖满积雪的斜坡翻滚下去，最后结结实实摔在地上，眼前一阵发黑，仰躺在雪地上喘息了许久才恢复清醒。 杰米听见小主人跌倒时发出的惊呼声，止住脚步犹豫了一下，掉头跑回乔安身旁，垂下脑袋在他耳边轻声呜咽，碧色眼眸流露出浓浓的关切。 乔安抬手抚摸混血冬狼洁白光滑宛如绸缎的鬃毛，表示自己不要紧，翻身挣扎着爬了起来。抬头望向对面，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半个月前他曾路过这里，清楚记得雪坡下方坐落着一个小小的村落，大约有四五十户人家在这里定居，多以渔猎为生。如今环绕村庄的木栅栏全都消失，村民搭建的木屋也都化作灰烬，尘埃随着北风席卷过来满天飘扬。 乔安怔怔地站在这一片废墟跟前，不知过了多久才猛地回过神来，以颤抖的嗓音发出呼喊：“有人吗？” 回声在雪原上空飘荡，却没有人做出回应。 乔安不知道这里刚刚发生过怎样的灾难，以至于整个村庄连同所有居民都在刹那间惨遭焚化，连一具完整的尸骨都没有留下。 这是天神于震怒之下降下的雷霆，还是某位强大而邪恶的施法者的“杰作”？ 乔安不敢深想下去。 杰米突然咆哮起来，碧绿的眼眸紧盯着对面坟起的雪堆。 乔安走近观察，惊讶的发现雪堆背后侧卧着一个少女，双眸紧闭昏迷不醒，秀丽的脸颊泛起病态的红晕，亚麻色长发编成许多纤细的发辫——根据这富有民族特色的发饰再加上少女格外白皙的肤色，乔安猜测她应该是一位阿萨族人。 阿萨族是亚尔夫海姆乃至遍布整个新大陆的主要原住民族之一，自称古代众神的后裔，然而在来自旧大陆的殖民者看来，这些生活在丛林中的土著无非一群远离文明社会、跟不上时代潮流的野蛮人。 乔安也是生活在“文明世界”的殖民者的后代，不过他对土著人并没有歧视心态，他也不想多管闲事，然而就这样把一个昏迷的女孩丢在荒郊雪地里不管未免太过冷酷。 乔安走到昏迷的少女跟前，蹲下去伸手在她鼻端试探了一下，确认还有微弱的呼吸，不由冒出一个疑问。 这座村庄的居民都在刚才的爆炸中尸骨无存，为什么唯独这个阿萨族小姑娘还活着？ 就在他思索的时候，杰米已经等得不耐烦，径直咬住少女的裤脚，将她拖向雪橇。 乔安对杰米的举动并不意外。冬狼大抵残忍邪恶，杰米却没有继承父系一方的冷血秉性，从小接受乔安外公训练，被培养成一条既称职又敬业的猎犬。狩猎、护主和搜救是猎犬必须熟练掌握的三项基本技能，杰米每一项都干得很出色，更难得的是它还具有强烈的正义感和同情心，倘若在荒野中发现遇难者，一定会设法赶去营救。 乔安于情于理都不能阻止杰米救人，只得暂时抛开疑惑与不安，帮杰米把昏迷的女孩拖上雪橇，还为她盖上毛毯。 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乔安正打算离开这片飘荡着诡异气氛的废墟，无意间被晃了下眼——雪地中似乎有某种东西在发光。 乔安好奇地走过去，扒开积雪观察，地上果然有一颗闪亮的晶石，约莫拳头大小，水滴状外观呈现出优美流畅的线条，完全看不出人工切削打磨的迹象。 “那是什么？” 乔安好奇地望着那块美丽而神秘的晶石。出于安全起见，他没有直接伸手触摸晶石，而是远在五尺之外施展“法师之手”，运用魔力幻化出一只无形的力场手掌，隔空将那晶石自雪地上轻轻捧起。 乔安维持施法专注，遥控“法师之手”将晶石送到自己面前，经过长时间的仔细观察，确信这东西不会轻易爆炸，这才伸出一根手指小心翼翼的触摸晶石。 指尖传来光滑凉爽的触感，紧接着就有一股清凉的气流透过手指传递到乔安体内，使他感到一阵恍惚，脑海中莫名的浮现出许多前所未闻的知识，而这些知识全都与他指尖触及的那块神秘晶石密切相关。 乔安怔怔地驻立在雪地中，眼中的神色渐渐由恐惧转为惊喜，紧握住那块仿佛具有生命与智慧的神秘晶石，轻声念出它的名字。 “神之泪。” 第4章：神器 如同蚌壳中的一粒“砂”历经多年磨砺成为光彩夺目的珍珠，一座庞大如同山峦、在星界虚空中飘荡的魔晶矿被星界风暴吹入神陨之地，落入“神罚之眼”，就像一粒砂落入蚌壳中，历经万年神力浸润，庞大的魔晶矿被精炼成一颗小小的、纯度高达百分之百的魔晶石，即为“神之泪”。 每当“神罚之眼”苏醒，“神之泪”就会获得解放，飞向多元宇宙的某个角落。有幸拾取这件神器的人，倘若是一位奥术施法者，比如法师或者术士，就有可能获得“神之泪”的认可，成为这件神器的主人。 …… 乔安听说过“魔晶”这种矿物，传说是古代神魔的骸骨、精魂与地脉结合凝聚而成的高能矿石，可以作为驱动魔导器、蒸汽机乃至枪炮的能源，炼金术师和机关术士们还以魔晶为配料创造出许多新奇的装置，故而被公认为瓦雷斯世界最重要的矿产资源。乔安的故乡亚尔夫海姆地区迄今为止还没有发现大规模的魔晶富矿，不过据说在亚尔夫海姆北方的米德嘉德和更北边的约顿海姆地区都以盛产魔晶矿石著称，若非魔晶采掘、加工和出口产业蒸蒸日上，北方各大殖民地都市也不会像今天这么繁荣富裕。 天然矿石的魔晶含量非常低，经过冶炼加工之后制成的“工业魔晶”，纯度也只有10%左右，每磅售价高达1万金杜加。乔安还曾听说瓦雷斯世界当今最先进的魔晶提纯技术也只能提炼出纯度大约20%的魔晶，而他手中的“神之泪”竟是一块纯度100%的魔晶？！ 这可能吗？ 他简直怀疑自己正在做梦。 乔安掂了掂手中的晶石，份量约莫在一磅左右，忍不住盘算这东西能卖多少钱。少说也值一百万金杜加吧？如果真有人收购，自己岂不是要大发横财，哪还用为区区每年三千金杜加的学费犯愁！ 乔安摇摇头，打消这个急功近利的念头。通过刚才与“神之泪”的精神共鸣，他隐约猜到自己手中这块晶石乃是无价之宝，卖掉换钱未免太过短视，注定会后悔。 “可是不卖掉换钱，我拿着它又有什么用呢？” 这个疑问刚刚浮出脑海，乔安忽然感到一阵晕眩，被动地进入身无外物的冥想状态，眼前浮现一排排发光的文字，感觉就像启动了“内视术”。只不过呈现在眼前的并非自身属性，而是手中这颗晶石的概述。 …… 神之泪（高等神器，封印中） ·限定职业：奥术施法者 ·强化法力：神器持有者施法属性（智力或魅力）2 ·神话感应：“神之泪”的持有者可以探测到存在于周围的神话生物。随着持有者神话阶层的提升，感应范围也随之扩大。 ·神话充能：“神之泪”蕴含的能量可以用来替代法术位、超魔需求、神话之力，驱动魔导器。当前神话能量的上限为10能级，每天自动回复1个被消耗的能级。每个能级可以替代神器主人的1个最高环法术位。 ·贤者之石：“神之泪”是多元宇宙中诞生的第一块“贤者之石”，其它冠以“贤者之石”名号的魔法奇物大多是其仿制品。以一杯清水浸泡“神之泪”数秒，消耗1份能量，可以获得一杯药水。随着持有者神话等级的提升，“神之泪”制造的药水效用也越大。药水只在当天有效，一天过后变回清水。 当前药力：次级复原术（效用：解除疲乏，恢复属性损伤，延缓毒素和疾病发作）； ·神话道途：这项功能将在“神之泪”的主人完成第一阶段的“神话试炼”过后自行开启，届时神器主人将获得“神话大法师”职业传承。每完成一阶段的“神话试炼（通过猎杀神话生物）”，神器随之解开一道封印，为持有者提供更多知识与力量。 …… 乔安匆匆看过眼前浮现出的介绍文字，其中很多名词半懂不懂，难免产生怀疑。为了验证这不是幻觉，乔安勉强压下激动的情绪，施展0环内视术，一串韵律优美的昆雅语咒语自他唇间飘荡出来，最后以一个短促有力的字符收尾。 “tercen！” 在古代精灵语中，“tercen”这个词具有“洞悉”的含义，许多涉及到“洞察”功能的预言学派法术都以这个单词作为法术的启动字符，“内视术”也不例外。 当乔安成功启动“内视术”，眼前的情景为之一变，“神之泪”的相关讯息转淡，取而代之清晰浮现在他眼前的是自身的状态介绍。 …… 职业：法师0级（学徒） 状态：健康 属性：力量10，敏捷12，体质9，智力15，感知14，魅力16 …… 其它的属性都一如既往，唯独智力属性由原本的13变成15，这足以证明乔安手中的“神之泪”不止是一颗价值连城的魔晶——这件神器的确可以增强他的智力属性！ 更高的智力就意味着更高效的学习能力，有机会学到更高级的法术！ 乔安不由心花怒放，紧紧握住手中这件至宝，此刻就算有人把一座金山摆在他的面前，他也舍不得拿“神之泪”交换！ 这时他忽然感到手中一轻，“神之泪”似乎化作一团空气，从他掌心消失的无影无踪。 乔安连忙摊开手，手中果然空空荡荡。难道只是空欢喜一场？他的心迅速下沉，失望如同潮水上涨。 然而就在他渴望寻回“神之泪”的刹那，左手掌心涌出一丝凉意，那颗晶莹剔透的美丽宝石再次自他手中浮现出来。 乔安愣了数秒，渐渐醒悟这件神器可以吸纳到自己体内收藏起来，需要时则能以意念将之呼唤出来。 乔安暗自松了口气，满腔失望迅速为庆幸取代，轻声对自己说：“这样更好，至少不用担心这件神器被人抢走。” 乔安收好“神之泪”，回头看了一眼雪橇上昏迷的少女，心头泛起一丝淡淡地同情。 通过与“神之泪”心灵感应，现在他知道这个阿萨族女孩也是偶然路过此地的旅行者，远远看见“神之泪”坠落引发的毁灭性大爆炸，出于好奇跑来查看究竟，并且比自己更早接触到“神之泪”。可惜这个女孩并非奥术施法者，无法成为这件神器认可的主人，遭到“神之泪”内在意志的拒绝，受到神力冲击陷入昏迷，能够捡回一条小命就算很走运了。 ps关于本章涉及的“神话力量”，借鉴了《开拓者pf》的相关设定并有所改动。 第5章：小镇上的怪老头 每当人们说起新大陆南方的亚尔夫海姆地区，总会使用这样一个生动的比方：假如一只松鼠不断从一棵树跳往另一棵树，她可以脚不沾地的从亚尔夫海姆最南端的黄铜山口一直跳到最北边的王子港。 早在人类大举移民之前，“亚尔夫大丛林”曾是妖精与精灵们的乐园——“亚尔夫海姆”这个地名就来自精灵语，意为“光之精灵的国度”。如今时过境迁，来自旧大陆的人类移民正在取代妖精和精灵成为这片土地上新的主人。 得益于温暖湿润的气候，平坦肥沃的土地，亚尔夫海姆地区植被茂密，河网纵横，林间有数不清的猎物，河滩上栖息着成群的水禽与河狸，随着来自旧大陆的殖民者不断涌入，一个以农业为基础的南方社会正在逐渐成型。 在这片农业发达的南方殖民地，富有的种植园主控制着大部份肥沃的土地，为了提高自身和家族的社会影响力，还积极投身于公共政治活动，出任市镇议员和军事将领。大种植园主的权力与财富足以媲美旧大陆的王侯，在自己的庄园里蓄养成群的奴仆，大肆兴建豪华住宅，过着贵族式的奢侈生活，还定期搭乘邮轮出国度假，与旧大陆“文明世界”上流社会的社交圈保持着密切的联系。 社会经济地位次于种植园主的是自耕农，他们致力于在庄园主圈占的良田之外开拓新的土地，梦想着有一天自己也能成为庄园主。比自耕农更穷困的是那些“契约仆人”和世袭农奴，非但没有属于自己的财产，甚至都不敢奢望获得自由，能够在主人那里讨一份好差事就很满足了。 乔安的故乡“德林镇”，就是一个以自耕农为主体的典型南方小镇。镇上两千多名居民多为旧大陆殖民者的后裔，世代在河畔开垦农田，多以耕种谷物、烟草和棉花为生。各行各业的行会领袖共同组成“镇议会”，全体议员推选出一位镇长负责管理日常行政事务，任命一位退伍老兵担任治安官兼民兵连长。 眼下正值隆冬时节，德林河结了一层冰，河水在冰层下方静静流淌，河岸两侧的田野覆盖着厚厚的积雪，看上去有些荒凉。 太阳偏西的时候，一头高大健硕的混血冬狼拖着雪橇沿着河岸飞奔过来。或许是因为终于回到阔别多日的家乡，杰米兴奋地连声长啸。镇口徘徊的野狗们听见这霸气十足的咆哮，全被吓得夹起尾巴四散奔逃。 乔安从法术书上收回视线，伸手摸了摸杰米的脊背，安抚它平静下来。 混血冬狼温顺地垂下头颅，拖着雪橇穿过小镇街道，直到镇子最北边的树林附近才放缓脚步。 乔安吩咐杰米停下，起身跳下雪橇，稍微活动一下冻的发僵的手脚，猛然想起雪橇上还载着一个人，回头俯身观察，发觉那个阿萨族小姑娘还昏睡不醒，脸色似乎变得比早上更苍白了。乔安不得不担心她就这样一睡不醒，自己又不懂医术，犹豫了一下，只得拖着雪橇去找外公。 乔安的父母和外公都曾是职业冒险家，常年在野外讨生活，难免有不走运的时候。就在乔安出生之前，外公和父母于探险中遭遇了事故，外公因此失去一条腿，父亲救出怀有身孕的妻子，自己却不幸遇难。 乔安出生不久，母亲也因病去世，全靠外公纪尧姆·泰尔抚养他长大。作为一个孤儿，乔安的童年谈不上多么幸福，但至少不用担心受冻挨饿。 乔安小时候很依恋外公，时常缠着外公带自己去河边钓鱼，去林子里猎野兔，摘野果。然而随着年纪渐长，特别是违背外公的意愿坚持自学奥术知识以后，他与外公的关系就急转直下。外公因为乔安不听他的劝告而深感失望，乔安则对外公以粗暴的方式阻挠自己追求梦想而倍感委屈，一老一小互不相让，关系变得越来越紧张，一方若不先开口，另一方绝不主动交流，爷孙俩就这样僵持着，有时候一连几天都不说一句话。 乔安家有前后两栋木屋，前面的房子比较大，有两个房间，是乔安父母生前的居所，如今他独自住在这里；外公住的那栋房子在后山林边，由于腿脚不便，老人平时极少外出。 乔安先回到自己的屋子，推门进去看了看，地上落了一层灰，房间里寂静无声，所有的摆设都跟自己离开时一模一样。放好行李，乔安拖着雪橇和那位依旧昏睡的阿萨族少女向后山走去，到了外公屋外，犹豫再三才抬手敲门。 “进来。”屋里传来苍老的声音，隐约透出不耐烦的意味。 乔安推开门，但是没有进屋，就在门前注视正在窗前埋头工作的外公。 鬓发苍白的瘦削老人坐在靠近壁炉的扶手椅上，身边贴墙立着一支拐杖，左腿齐膝以下装有一条做工粗陋的木质义肢。如果以这条假腿的做工来衡量纪尧姆·泰尔先生的木工手艺可就大错特错了，老头结束冒险生涯回到故乡德林镇隐居这些年来全靠一双巧手维持生计，他制作的弓弩被公认为极品杰作，只不过这老头脾气极为古怪，倘若制作出的弓弩不符合他本人的标准，哪怕有人愿意购买他也不肯出售，宁可丢进壁炉里烧掉。由于这老头对自己的作品太过苛刻，有时候整月都做不出一张弓，小镇居民不可能为弓弩花费太多金钱，所以他的作品也无法比杂货店里出售的普通货色定价高出太多，收入仅够勉强维持生计。 泰尔老头看了乔安一眼，一句话也没说就转回头，继续打磨手中那副初显轮廓的弓臂。 乔安对此并不意外，知道外公还在为自己的不辞而别怄气。这么多年相处下来，他当然了解外公的脾气，其实只要他主动道声歉老头也就消气了。 道理乔安全懂，可他偏偏做不到。 纪尧姆·泰尔是镇上出了名的怪老头，乔安也没好到哪里去，尽管不想承认，然而他本人的性格的确受到外公很大影响——爷孙俩孤僻乖戾的脾气如出一辙。乔安不认为自己有做错什么，勉强他主动向外公低头服软，那简直比杀了他更难受。 爷孙俩相对无言，最终还是乔安率先开口打破僵局，简单讲述了一下自己此行的经历，重点是告诉外公自己在回家的路上捡到一个女孩，现在还昏迷不醒，很担心她就这么死掉，不知该如何是好。 泰尔老头伸手抓住拐杖，支撑着站起来，透过窗口观察雪橇上的少女，过了许久才开口： “她不要紧，过段时间就会醒过来。” “我该拿她怎么办？”乔安问。 “什么‘怎么办’？”老头冷冰冰地回答，“你捡回来的，你自己看着办。” 乔安早就猜到他会这么说，暗自叹了口气，转身离开外公的屋子，拖着雪橇返回自己的小屋。 乔安的卧室是父亲生前的书房，所有的书本他都小心收藏保管，以此作为对从未谋面的亡父的悼念。隔壁的房间是父母生前的卧室，乔安每次走进那个房间，看到父母生前睡过的大床，母亲生前坐在窗前对镜梳妆的木桌，总有一种莫名的伤感自心底滋生，所以他平时很少走进这间卧室，只是每天都打扫的干干净净，恍若一间寂静的灵堂。 为了安置那个路边捡回的小姑娘，乔安只得把隔壁卧室利用起来，铺上床垫和被褥，抱起还在昏睡的少女放在床上。 安置好了这位“客人”，乔安关上卧室房门，去厨房看了看，橱柜里只有两个黑面包、半罐盐和一点点茶叶。 乔安麻利的烧水，泡茶，把面包、盐罐和茶壶放在托盘里，摆在隔壁卧室桌上。 忙完这一切，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像一袋湿面粉似的跌坐在椅子里，感到腰酸背痛，浑身乏力。他很想打开桌上的法术书，继续研读刚刚摸索出一些心得的0环戏法“冰冻射线”，然而长途旅行积累的疲劳排山倒海般爆发出来，使他感到力不从心，实在提不起精神研读法术。 就在犹豫要不要早点上床歇息的时候，乔安忽然想起“神之泪”，挣扎着起身倒了杯水，意念一动将“神之泪”呼唤出来。 掌心托起那颗晶莹剔透的宝石，乔安端详了数秒，接着就把宝石轻轻放入杯中。 “神之泪”具有制造魔法药水的功能，当前能够制造出的药水效力相当于1环神术“次级复原术”。乔安虽然不是神术施法者，毕竟曾在教堂当了两年助祭，知道“次级复原术”具有缓解疲劳、提振精神的功效，正切合自己当前的需要。 乔安耐心等了一分钟，拿起调羹将浸泡在茶杯中的“神之泪”捞出来，仔细观察杯中水，看起来与清水没啥区别，连一丝药物的气味都嗅不出来。 “这真的管用吗？” 乔安端起茶杯，怀着半信半疑的心态，一口气将水喝干。 第6章：康蒂·波瓦坦 乔安放下茶杯，最初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数秒过后才觉得胃里暖融融的很舒服，这奇妙的暖流迅速传遍全身，仿佛刚刚泡了一个热水澡，驱散浑身疲惫，精神大为振作。 “看来真的有用。”乔安放下茶杯，唇角微微上扬。 看看手中的“神之泪”，他发觉这颗神器宝石似乎变得比之前暗淡了一些。这倒不奇怪，制造药水需要花费宝石中储存的能量，原本有10个能级，现在只剩下9个，所以才会略显暗淡。好在“神之泪”每天会自动恢复1个能级，倒是不用担心能量枯竭。 乔安可不想白白浪费这杯宝贵的药水，借着窗前透进来的夕阳余晖展开书卷，很快就沉浸到知识的海洋当中，完全忘记身外的琐事。 瓦雷斯世界的魔法大体可以划分为11个等级，刨除世间难得一见的传奇法术，余下就是0环～9环常规法术。 一个法术应该归入哪一等级，通常由其能够调用的魔力上限来决定，此外还要考虑法术的作用目标是单体还是群体，能够同时影响多个目标的法术等级往往更高。 按照上述两条标准，假如一个奥术最高能够调用的魔力能级为5度（魔力能级单位），那么无论其作用范围是单体还是群体都可以视为1环奥术。针对单一目标生效的2环奥术最高魔力为10度，针对群体生效的2环奥术最高魔力是5度；3环法术的单体上限是15度，群体则为10度……以此类推，8环奥术的单体上限为25度，群体上限20度，9环奥术无论作用于单体还是群体，能够调用的魔力上限都是25度，超出这个范畴就属于传奇法术了。 至于0环法术，通常能够调用的魔力上限不会超过1度。“冰冻射线”的能级甚至还达不到0环上限，只有05度而已。 05度魔力具体有多大威能？ 简单来说，一发“冰冻射线”命中目标，跟乔安使出全身力气将一块砖头砸在同一个目标身上造成的杀伤力差不多。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乔安与其花心思研究“冰冻射线”还不如去苦练拍砖。这个法术虽然杀伤力较弱，好处是附加“冰冻”特效，其用途不仅限于杀伤敌人，而砖头顶多把人拍晕，却无法使一杯开水瞬间冷却。 就在乔安全神贯注专研法术的时候，耳畔突然传来敲门声。 “什么事！”思路被打断，乔安的话语中难免带上火气。 “请问，方便说几句话吗？”门外传来少女清脆的嗓音。 “不方便。”乔安的回答，坦诚地近乎冷酷。 门外没了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乔安总算把刚刚遇到的那个难题解决，稍微放松神经，忽然想起刚才似乎有人敲门。回头一看，门缝对面似有目光在闪动。 乔安皱了皱眉，起身打开房门，果然是他半路上捡回来的那个阿萨族少女，正蹑手蹑脚的试图溜走。 “先别走。”乔安喊住她，“什么事？” “你现在有空跟我说话啦？”少女脸上绽开笑容，发觉乔安又不耐烦地皱起眉头，连忙抢着说：“我想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还有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乔安抓了抓头发，想到要说很多话就打心里烦躁。默不作声地回到屋里，提笔在纸上迅速书写起来。 少女站在敞开的屋门外，乌黑清澈的眼眸满是茫然，正在犹豫要不要进屋，乔安已经用最简单精炼的词句将“这是什么地方”以及“她为什么会来到这里”这两个问题解答完毕，转身回到门前，将写有答案的那张草纸递给她。 阿萨族少女不知所措地接过纸条，迅速看了一遍，清秀的脸上浮现恍悟的神态。 乔安暗自松了口气，庆幸她识字，省了自己许多麻烦。 “谢谢你救了我。”少女依照阿萨族的传统礼仪，双手交叉按在胸前向乔安深深鞠躬，过后忍不住好奇问他：“你为什么不肯直接向我说明当时的情况，而是要写在纸上，写那么多字不是很麻烦吗？” “对我来说，恰恰相反，”乔安勉强耐着性子向她解释，“我不太会说话，用语言把一件复杂的事情说清楚，太花时间了。” 乔安并不欠缺语言表达能力，如果让他自言自语，他可以绘声绘色的讲述一个复杂的故事，但是有其他人在场就是另一回事了。或许是性格使然，他极端厌恶甚至有些憎恨社交活动，每次被迫与人聊天的时候，他都恨不得割掉自己的舌头，宁愿自己生下来就是哑巴，这样人们就会体谅他的沉默，而非出于好心拉着他说些毫无意义的客套话。 假如不得不与人交谈，并且环境允许书写，乔安倒是乐于采用笔谈替代语言交流——就像此刻这样。 阿萨族少女并不理解他的怪癖，半懂不懂地哦了一声，望着他的眼眸忽闪着，流露出好奇的神采。 “还有事吗？”乔安握住门把手。 “没有别的事了，”看出乔安有赶人的意思，少女抢着说，“我的名字叫康蒂——康蒂·波瓦坦。” 乔安点点头，表示听见了。 康蒂可不笨，当然看得出来，对面那个冷漠的少年才不在乎她叫什么名字，只盼她赶紧消失，好让他能够独自安静的看书。她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这么古怪的人，勉强保持着脸上的微笑问：“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乔安·维达。” “‘乔安’？听起来像女孩的名字。”康蒂低声嘀咕。 乔安对她的反应并不意外。“乔安”这个名字是外公给他取的，为的是纪念他去世的母亲乔安·泰尔。乔安对此并不在意，正如他不在乎康蒂姓甚名谁，同样也不在乎别人如何称呼自己。名字对他而言只是一个代号，他宁可自己的名字不被旁人提起，不被任何人或事扰乱自己平静的生活。在他的世界里没有社交活动的位置，几乎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倾注于研究魔法，除了魔法，其它一切都不重要。 “乔安，你一个人住？”康蒂好奇地问。 “还有我外公纪尧姆·泰尔，住在后面那栋木屋。” “我可以去拜访泰尔先生吗？ “随你便。” “我这就去，回头见。” 看出乔安越来越不耐烦陪她聊天，康蒂识趣的挥了挥手，转身走向山坡那边的木屋，蹦蹦跳跳像只活泼的小鹿。 …… 乔安关上房门，长出一口气，重新回到自己理想中的生活状态——不用求人，也不被人打扰。 花了不到五秒钟，乔安就把康蒂的身影完全抛出脑外，集中全部心神继续钻研0环戏法“冰冻射线”。 瓦雷斯世界的魔法，无论圣职者的神术抑或法师的奥术，都是由两个基本单元构成：“法术位”和“法术构型”。 “法术位”是魔法的能量之源，就好比驱动水车的滔滔江水，驱动风车的呼啸大风，驱动蒸汽机的滚滚热气，这种能量本身不具备属性，施法者可以将之转化为冰火雷电等具有特定元素属性的能量，也可以用来驱动“隐形”、“变身”、“飞行”等非杀伤性法术，具体运用因不同的法术构型而变。 正如人们用于驱动水车、风车和蒸汽机的能源都不是由人体自身产生，而是来自大自然，“法术位”这种魔法能量通常也无法在生物体内合成，而是从遍布宇宙各个角落的“魔网”当中抽取出来。 所谓“施法者”，就是指那些能够链接魔网，并且从中获取法术位的人。 第7章：解析魔法 施法者每天可以由魔网中获取的法术位数量是相当有限的，具体数量由施法职业等级和施法所需的精神属性——对法师而言是“智力”，对牧师而言是“感知”，对术士和吟游诗人而言则是“魅力”——联合决定。 但是有一个特殊的例外，就是0环法术。0环法术位的魔力能级实在太低，施法者理论上可以从魔网中抽取无限多个0环法术位。当然，事实上并没那么轻松，毕竟施法是一项相当繁重的脑力劳动，即便连续施放0环戏法也要消耗很多精力，时间一长就会累得难以保持专注力，施法成功率也将随之急剧下降。 有了“法术位”，施法者接下来要考虑的就是运用这种纯粹的魔法能量具体做些什么。好比燃烧煤炭获得的热能，可以用来取暖，可以用来照明，还可以用来烧饭——能量本身是没有效用的，效用来自能量使用者的创造力和执行力。魔法能量也是同样的道理，所有同一个环数的法术位蕴含的能量都一样，但是将之与不同的法术构型相结合就能转化成效用大相径庭的法术。比如乔安当前掌握的“法师之手”和“内视术”，都属于0环戏法，但是功能完全不同，区别就在于两者的结构不同。 学习一个新法术，首先要确定自己拥有对应的法术位，接下来的重头戏就是拆解和分析该法术的构型，将其结构梳理清晰，运作规律了然于心，才算是熟练掌握了这个法术。 绝大多数法术的结构都可以划分为三类要素：种子、规则和素材。 “种子”是确定法术特征的基本模块，通常由若干或长或短的字符串构成，比如“法师之手”的“种子”就是“力场”和“遥控”。 “规则”这一要素涵盖的范畴更广泛，包括施法方式，作用范围，豁免难度等等，相当于一种程序化的“语法”或者“算法”。 施法规则并非不可改动，只不过改动规则往往意味着需要调用更高的魔力能级，为此不得不搭配更高环数的法术位。改动施法规则的技巧多不胜数，统称为“超魔”。比如运用“法术默发”这一超魔技巧搭配“法师之手”，即可免除念诵咒语这一环节，代价是提升一个法术等级——至少需要使用1环法术位才能默发0环“法师之手”。 法术结构的最后一个要素是“施法素材”。有些法术必须搭配特定的素材或者仪器才能成功施展出来，而这类法术的效用也与素材息息相关，倘若改动施法素材，要么会导致施法失败，要么会改变法术的功能。 比如2环“蛛网术”，需要一点儿蜘蛛丝作为施法素材，施法成功后会创造出一大片黏稠坚韧的蛛网，覆盖施法者指定的空间，或者将特定的目标纠缠起来。如果在施法过程中改变素材，比如将蜘蛛丝替换成一个蚕茧，那么法术本该创造出来的“蛛网”就会变成一大块生丝纺成的绸缎，这个法术就不再是“蛛网术”，称之为“纺织术”更恰当。 当初乔安在书上看到“蛛网术”变异成“纺织术”的描述时，曾经突发奇想：既然“纺织术”能够用少量蚕丝创造出大片绸缎，岂不是一条发财致富的捷径？ 随着对魔法知识的了解加深，后来他不得不放弃这个天真的想法。因为法术创造出来的蛛网也罢，绸缎也罢，都无法长久保存，待到魔力耗尽，这些魔法造物就会自动消失。“纺织术”并不能使正直诚实的施法者一夜暴富，倒是为行骗欺诈者打开了一扇方便之门。 根据构成法术的三要素逐步进行解析，这是瓦雷斯世界大多数法师都在使用的基础方法。这种奥术解析法看似简单，其实每一个环节都包含着无数细节，越是深入探索就越复杂。归根结底，人类是从精灵那里学到魔法的奥秘，现有的法术咒文大多还是用精灵语——也被称为“昆雅语”——写成，为了充分理解法术的运作规律，乔安在解析法术结构的同时还不得不把精灵语转译成不那么精确的人类语言，结果使这项工作变得倍加复杂，一处细微的转译错误就会导致误入歧途，白白浪费大量时间和精力。 法师解析一个新法术的效率，主要取决于自身的知识积累和智力水平。大概是因为被“神之泪”提升了两点智力属性的缘故，乔安觉得今天自己脑子转的特别快，“冰冻射线”的解析工作进行得格外顺利。 现在他已经完成第一阶段——关于法术“种子”——的解构工作，分析出“冰冻射线”隶属于“塑能学派”的“寒冷”子类，最关键的法术启动字符也已经成功破译。 “冰冻射线”不需要附加任何施法素材，省去了一个要素，乔安接下来的工作就是解析施法规则，而这恰恰是所有法术要素当中最复杂也最艰难的一个环节。 乔安埋头工作直到深夜，“神之泪”的药效终于也敌不过长时间高强度脑力劳动堆积起来的身心俱疲，乔安发觉自己头痛的越来越厉害，无法再集中精力，不得不暂时将视线自书本上移开，这才感到肠胃因过度饥饿而经挛抽搐，腹中火烧火燎的难受，心脏砰砰直跳，浑身提不起一丝力气。 乔安一口喝干杯中的冷水，定了定神，艰难的站起身来，走进厨房吞下一块干面包，心里稍微踏实了些。无意间发现隔壁卧室窗口还开着，走过去看了一眼，透过窗口瞅见康蒂正坐在床上，低垂着头，额头抵住屈起的膝盖，双手捂住额头两侧，看起来似乎很痛苦。 乔安在窗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转身回到厨房，先写张纸条，然後把剩下的食物放在盘子里，连同那张纸条一并送入康蒂卧室的窗口，轻轻放在临窗的书桌上。 ps：新书开张，急需人气。请各位新老朋友投票收藏支持一下，感激不尽。 第8章：赊账 尽管乔安刻意放轻动作，康蒂还是第一时间有所觉察，迅速自床上弹了起来，不经意间显示出矫健的身手。 看到乔安送来食物，少女眼中浮现感激，强忍着头痛，挤出一丝微笑向他说了声谢谢。 乔安递给她一张纸条，上面只有短短一句话： “头疼？” “自从昨天早上在河狸村附近拾到一颗奇怪的发光晶石，头就一阵阵的疼。” 康蒂揉着额头，神色显得既沮丧又迷茫，到现在她还不明白自己究竟走了什么霉运，更不知道那颗害得她阵阵头痛的神秘晶石已经落到乔安手中。 乔安看着康蒂略显病态的清秀脸庞，猜测她多半是被“神之泪”爆发出的能量波及，精神受了冲击。他同情康蒂的遭遇，可惜无能为力，毕竟他不懂医术，更不是神术施法者。 “刚才我去拜访泰尔先生了，老先生很和气，让我暂住这里，等到身体好一点再回家……希望这不会打扰到你。”康蒂怯怯观察着乔安的脸色，明亮的眼眸在夜幕中微微泛光。 乔安摇摇头。想说什么，又觉得没什么值得一说，默默地背转身，回自己卧房去了。 第二天，乔安天还没亮就起床，家里什么吃的也没有，他站在空荡荡的橱柜跟前，握着同样空荡荡的钱袋，心情就像窗外的天气那样阴郁。 人活着就得吃饭，乔安现在不得不面对两个选择：要么去找外公借钱，要么去杂货店赊购食物。这两个选项他都打心里反感，因为不得不开口求人。 大多数人遇到困难的时候首先想到的是向亲友寻求帮助，甚至可以说人类社会就是建立在这种互帮互助的亲缘和友情框架之上，然而乔安这个孤僻到骨子里的男孩却与常人的思维恰恰相反——如果非得求人帮忙不可，他宁可向陌生人开口也不愿欠亲朋好友的情。相比向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寻求帮助，乔安宁愿去找非亲非故的杂货店主芭芭拉大婶赊账。 快到六点钟的时候，窗外的风雪正疾，乔安披着斗篷独自离开家门，身后留下的脚印转眼就被大雪淹没。 乔安在齐膝深的雪地上跋涉了半个钟头，赶在镇上杂货店刚刚开门营业的时候找到店主芭芭拉大婶，递给她一张纸条。 芭芭拉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矮胖的身材活像一只酒桶，脸上总是挂着爽朗的笑容，在小镇上以热心肠和爱管闲事著称，邻里乡亲婚丧嫁娶的场合总少不了她活跃的身影和热情的张罗。 芭芭拉大婶肚子里没有多少墨水，好在乔安事先考虑到了这一点，以尽可能浅白的文字写出赊购食物的请求，最后还立下字据，郑重承诺月底之前保证连本带息归还欠款。 芭芭拉大婶眼睛微眯，凑到窗边，借着窗口透进来的些微晨光连猜带蒙的看完纸条，嘴巴越咧越大，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乔安局促地握紧拳头，不明白她为何发笑。 “真是个怪孩子！”芭芭拉大婶随手将纸条丢在一边，以与其身材极不相称的敏捷脚步飞奔到食品柜台跟前，抓起热腾腾的面包就往篮子里塞，想了想，又将一罐蜂蜜装进去。 “喏，拿去吧！”芭芭拉大婶将满满一篮子食物递给乔安，腾出胖乎乎的左手摸摸少年的头，“我的小可怜，多吃点儿，可别饿坏了！” 乔安感激的鞠躬道谢，连声保证一定按时还钱。 芭芭拉大婶又笑起来，还笑着告诉乔安，自己开店做生意，主顾都是邻里乡亲，哪天不得赊十几笔账？这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我的好孩子，你是咱们镇上最聪明的小孩，将来准会成为一位了不起的大法师，何必为这点小钱犯愁，这些面包就算大婶送你的，可不能让法师老爷饿肚子！” 芭芭拉大婶的热心肠使乔安既感动又尴尬，再次向她鞠躬道谢，提起面包篮像一个逃犯似的跑出杂货店，一路不停歇的跑回家，面包还是温热的。 乔安坐下喝杯水歇口气，狼吞虎咽的吃了一个面包，还想吃第二个，却强迫自己克制食欲，因为他不想在还清债务之前再去找芭芭拉大婶赊账。尽管那位热心的女店主对此并不介意，然而对方越是热情慷慨，乔安就越不想亏欠她太多。 乔安将剩下的面包和蜂蜜分成三份，一份存进厨房食品柜，剩下的两份留给外公和康蒂。 乔安先把其中一份食物送到外公的木屋，没有惊动还在沉睡的老人，悄悄的进屋，悄悄的离开。给康蒂的那一份还没有送去，阿萨族少女已经起床洗漱，笑盈盈地向他道早安。 “厨房，早餐。”乔安简单交代过后，转身吹了声口哨，唤来猎犬杰米。 乔安擦亮柴刀，用一块布包好，斜插在腰间，牵着狗就出门去了。 走出没多远，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乔安驻足回头，看见康蒂嘴里叼着一片面包，正朝这边飞奔过来。她跑得飞快，像一只无忧无虑的小鹿，亚麻色发辫随着奔跑在风中飘拂。 “乔安乔安！你这是要去哪里呀？”康蒂嚼着面包，水汪汪的眼眸中满是好奇。 “打猎。”乔安指向远处的树林。他希望今天能够有所收获，卖掉猎物还清买面包和蜂蜜的钱。 “打猎？那你一定要带上我！”康蒂兴冲冲地说，“我帮你打猎，就算抵偿伙食费怎么样？” 乔安看得出来，康蒂虽然只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却不是那种弱不禁风的大小姐，身手相当矫健。考虑到阿萨族不分男女都以渔猎为生，康蒂想来也接受过狩猎训练，带上她的确很有帮助，不过乔安更担心她的健康状况，于是指了指自己的颞部。 “今天头疼的没有昨天那么厉害了，”康蒂会意的笑笑，“尽管放心，我不会成为你的拖累。” 似乎是要证明自己的实力，康蒂突然向前一伸手。乔安还没来得及看清她的动作，腰间的柴刀已经落入她手中。 ·新书开张，急需捧场。请各位新老朋友投票收藏支持一下，感激不尽。 第9章：林间狩猎 “刀借我用一下。”康蒂晃了晃柴刀，转身走向一棵树，挥刀劈下一根树枝，熟练的切削成木棒。 乔安看出她在加工一件武器，然而他不认为一根区区拇指粗的木棒在面对野兽的时候能派上多大用场。 “好了！”康蒂将纤细的木棍削得尽可能光滑，满意的点了点头，将柴刀还给乔安。 “你真打算用这根细木棒对付野兽？”乔安忍不住问。 康蒂觉察到他眼中的顾虑，平静地笑了笑，右手持棒，左手娴熟的打出一串手势，与此同时，一串神秘而悠扬的咒文自少女唇间流淌出来。 乔安怔怔望着康蒂，意识到她正在施法。少女使用的是精灵语，吟唱的咒文却与他所了解的奥术咒文大不一样，听起来更像在唱歌。乔安仔细聆听，试着将康蒂的吟咏转译为人类通用语，很快就发觉这其实是一篇措辞古朴优美、颂扬自然伟力的祈文。直到此时，乔安才意识到康蒂并非在施展奥术，而是在与自然本源沟通，以自身为媒介，将大自然的神力导入她手中那根木棒。 木棒灌注自然神力，木质纹理泛起淡淡绿光，乔安离着两步远都能感觉到这条粗陋纤细的木棒已经转变成一件具有强大威力的魔法武器。 康蒂结束施法，转身朝路边一块岩石挥出木棒。伴随着破风呼啸，木棒重重击打在石头上，轰的一声，两尺多高的石块被拦腰打断，碎石飞溅。 乔安看到这情景不由暗自吸气。康蒂手中那根树枝切削的木棒，在神力的加持下发生了脱胎换骨般的进化，从康蒂刚才随手一挥击碎岩石来看，这根木棍的威力不亚于钢铁锻造的战锤，而且康蒂本人的力量恐怕也不比德林镇铁匠铺那位肌肉发达的矮人铁匠差多少。 康蒂扛起木棒，冲乔安笑了笑：“咱们得快点赶路，‘橡棍术’的魔力持续不了太久。” “橡棍术？” “一个简单的自然神术，所有德鲁伊都会施展。”康蒂若无其事地回答。 乔安听说过德鲁伊，这些崇拜非人格化的自然本源——而非人格神——的隐士擅长运用自然神术，深受土著部落尊崇，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康蒂这样一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小姑娘竟然是一位德鲁伊，看起来等级还不低，真是人不可貌相。尽管对康蒂的身世来历愈发感到好奇，他还是克制住打探的冲动，听从康蒂的建议，快步走向树林深处。 …… 十四年前，纪尧姆·泰尔老头结束冒险生涯返回故乡德林镇定居，在故居附近的荒山上栽种了许多苹果树，果树之间杂植橡树与松柏。如今这些树木都已经成材，由于腿脚不便，泰尔老头很少亲自去照看树林，看林的使命就落在外孙乔安身上。 在林间所有的树木当中，最受乔安重视的是一株罕见的黑色橡树，产出的“黑木”硬如钢铁，却又非常轻，价值很高。由于黑木的质地远比其他木材更轻，整棵树大概只能产出150磅木材。德林镇长杰森·丁道尔先生经营着一家木材加工厂，曾有意出价1000金杜加购买这株黑橡树，然而无论泰尔老头还是乔安都舍不得卖掉自家林子里最好的树。 林间寂静无声，积雪盈尺。在这样寒冷的季节，鹿群早已迁徙到南方更温暖的林地，黑熊也都钻进深深的地穴里冬眠。乔安带领康蒂和杰米在覆盖积雪的树林中搜索猎物，不指望猎获什么大动物，能逮住一两只松鸡或者雪兔他就很满足了。 今天运气不错，杰米很快就在雪地上找到一串浅浅的痕迹，发出兴奋地吼叫，催促主人快来看。 乔安和康蒂追上来观察雪地上的足迹，都猜测是野兔留下的脚印。在这个季节里，野兔早已换上一身雪白的毛皮，在积雪的灌木丛中穿行，具有很强的隐蔽性，普通人哪怕眼神再好也很难搜出它们的踪迹。好在杰米不仅眼力超群，还拥有极为灵敏的嗅觉，鼻尖贴在雪地上，沿着野兔留下的足迹一路嗅过去，很快就找到兔子藏身的洞穴。 “杰米，撵它出来！”乔安低声吩咐猎犬，嗓音中透出一丝兴奋。 杰米朝洞口凑了凑，确认以自己的体型无法直接钻进狭小的兔子洞，就朝洞内喷出一大口寒气。 混血冬狼的超自然吐息宛如凛风渗透到温暖的洞穴深处，深藏其中的野兔全都感受到寒意中隐含的威胁，受惊过后本能地逃窜出来。 深藏在雪地下的兔子洞远比乔安和杰米预想中更复杂，他们找到的那个洞穴只是十多个出口当中的一个，一群受惊的兔子从其它更为隐蔽的洞穴窜出来，贴着雪地撒腿狂奔，看起来就像许多雪球在翻滚，晃得乔安眼睛发花，根本不知该捉哪只。 杰米的反应更快，猛扑上去按住一只距离自己最近的野兔，咬断脖子丢在一边，瞪起碧绿的眼眸环顾四周，寻觅下一个猎物。 康蒂看到野兔满地乱窜，时不时的从自己脚边跑过，索性将木棒插在雪地上，腾出双手打出施法手势，轻声吟唱赞美自然本源的神术祈文。 完成施法流程的刹那，康蒂脚下那些扎根在雪地中的枯黄灌木像是被注入了生命，全都活了过来，迅速伸展枝蔓，贴着地面攀爬扭结，将雪地上逃窜的野兔全都纠缠起来，紧紧的束缚住。 “好了，现在它们跑不掉了！”康蒂结束施法，笑盈盈地擦了把汗。 乔安小心避开脚边那绿色蛇群般的蔓藤，清点过后告诉康蒂，总共逮住9只野兔，这可是前所未有的大丰收！ “我们没有必要把这些可怜的小东西全都抓走，放过那些母兔和小兔，只抓几只最肥的公兔子也就够了。”康蒂望着乔安的眼睛，以商量的口吻说：“如果今天把所有的野兔都抓光，往后就再也没有这样的猎物了。” 乔安知道康蒂这么说不只是出于怜悯，同时也是在践行德鲁伊社团维护自然平衡的信条，就默默点了下头，带着杰米靠近蔓藤，挑出三只最肥的公兔。 ·新书开张，急需捧场。请各位新老朋友投票收藏支持一下，感激不尽。 第10章：冰冻射线 康蒂又念诵一句咒语，遍地蔓藤迅速消失，重获自由的野兔们虚惊了一场，全都忙不迭地钻回洞穴深处躲藏起来。 乔安把三只肥兔子一一捆起来，塞进装猎物的背包，抬头看了看天色，对康蒂说：“快到中午了，前面林间有座小木屋，我们到那里再休息。” “好啊，也许路上还能打到别的猎物。”康蒂乐呵呵地说。 结果还真被她说中了。快到林间小屋的时候，杰米突然停下脚步，凑到一株笔直高挺的白桦树跟前嗅个不停。乔安立刻意识到树上有东西，抬手遮在额前，借着树梢透下的阳光仔细观察，很快就看到一只山鸡站在枝杈间，身上的羽毛棕白相间，修长的尾羽则呈现出斑斓的色彩，自树枝间垂落下来，随风摇曳，分外动人。 “哇！好漂亮！”康蒂也发现树上那只山鸡，顿时眼睛一亮。 乔安竖起食指嘘了一声，示意她不要大声，免得吓跑山鸡。这种野禽看起来体态丰满，其实身上总共也没有两磅肉，反而是尾巴上那些漂亮的翎毛远比肉值钱。 杰米蹑手蹑脚地靠近白桦树，突然跳起来扑向山鸡站立的树枝。可惜山鸡比它预想中更机警，抢在杰米跃起之前拍打翅膀腾空而起。 杰米扑了个空，一巴掌打断树枝，噗通一声落回雪地，失望地呜呜低吼。 山鸡在树林上空盘旋数周，似乎确信猎犬及其身后的男孩和女孩都对自己构不成威胁，就收拢翅膀重新降落下来，站在离地二十尺的枝头，斜着眼睛打量下面气得团团转的杰米，一脸的藐视。 康蒂咯咯笑起来，也不知是在笑杰米白费力气，还是笑那山鸡嚣张的神态。 乔安走上前去拍拍杰米脊背，安抚它冷静下来，抬头望向枝头那只昂首挺胸神气活现的山鸡，眸子微眯，默默计算了一下距离，接着就抬起右手，斗蓬顺着手腕滑下去，露出一根白皙纤细的食指，隔空指向枝头山鸡，嘴唇微启，吐出一串低沉而富有韵律的精灵语咒文。 “ringa！” 最后，乔安以一个象征“寒冷”的昆雅语字符收尾，完成施法准备。右手食指泛起丝丝寒光，一道纤细的冰蓝色光束自指尖激射出去，瞬间掠过天空，精准命中那只站在枝头、离地足有二十尺高的山鸡。 0环戏法“冰冻射线”的杀伤力不算大，但是对付一只山鸡却足够了。伴随着一声长长的惊啼，山鸡一头跌下树梢，重重摔在雪地上，被渗入体内的寒冷魔力冻得发抖，还挣扎着试图拍打翅膀逃离地面。 不等乔安下令，杰米已经飞奔过去，狠狠咬住山鸡脖子，很是出了一口恶气。 “乔安！乔安！你刚才使的是什么法术呀？”康蒂兴冲冲地跑过来问。 “小小戏法，不值一提。”乔安有些发窘。他自知施法能力的确远不如康蒂，根本不值得她大惊小怪，暗自猜测或许因为康蒂是神术施法者，对奥术则缺乏了解，还当他刚刚施展的法术有多了不起呢。 “虽然只是戏法，可是看起来好帅气啊！而且很实用，‘咻’的一下就把山鸡打下来了！”康蒂模仿乔安刚才施法时的姿态，探出食指刺向天空，自得其乐地笑个不停。 乔安摇摇头，搞不懂这丫头到底有啥高兴事儿，从早到晚笑不离口。尽管自身性格与康蒂相比处于完全两个相反的极端，乔安却不得不承认，这位活泼开朗的阿萨族少女浑身散发出乐观向上的气质，就像清晨灿烂的阳光，使他莫名感到心情振奋，不知不觉中忘了烦恼。 杰米把山鸡叼回来，兴奋的摇尾巴向主人邀功。乔安拍拍猎犬的头，蹲下身去拔掉山鸡尾巴上那几支最美的翎毛，剩下的鸡肉就给杰米当午餐，犒劳它在这次狩猎中的出色表现。 乔安小心擦去山鸡翎羽上的血迹，正要收进背包，无意间发觉康蒂紧盯着自己手中的翎羽，目光异常灼热。 “好漂亮的羽毛！”康蒂喃喃赞叹。 乔安很少与女性打交道，但是并不傻，听到康蒂这话立刻意识到她很喜欢这些山鸡羽毛，就把手中的翎羽全都递给她。 “全给我？真的吗？”康蒂惊喜地瞪大眼睛，笑容变得更加灿烂，“谢谢！只要一支就够了！” 她从乔安手中抽出一支色彩最艳丽的翎羽，兴奋地说：“插在帽子上一定很漂亮，你觉得怎么样？” “还好。” 乔安把余下的翎羽小心梳拢，用一块布卷起来装进背包。他对以山鸡羽毛装饰的帽子没什么兴趣，不过他倒是知道莱顿城里正流行这样的装扮，那些家境富裕的少爷小姐出行时总要戴上一顶以美丽羽毛装饰的呢绒帽，看起来就像头上顶着一只山鸡，他非但不觉得好看，反而觉得很滑稽。不过话说回来，他个人的喜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些美丽的翎羽很值钱，至少可以换回5个金币，不仅足够偿还欠芭芭拉大婶的钱，接下来一段时间他也不用再为家用犯愁了。 卸下肩头的债务压力，再加上身边有一位笑语晏晏、乐观开朗的同伴，接下来这段崎岖的山路也显得不那么难走了。快到正午的时候，乔安带着康蒂穿越树林，一座小木屋出现在前方空地中央。 小屋是乔安外公雇人搭建的，每到秋天，林中苹果成熟的时候，乔安时常在这栋小屋夜宿，带着杰米巡视果林，以免野猪或者猴群闯进来搞破坏。镇上的小孩偶尔会跑来摘果子吃，除非故意糟蹋果子，摘下来丢着玩，乔安都不会出面阻拦。 今年入冬以后，乔安忙于前往莱顿港参加入学考试，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来树林了。林间小屋顶着厚厚的积雪，门窗也被积雪封堵，远远望去仿佛一座洁白的坟丘。 乔安移开门前积雪，打开房门，脚步刚跨过门槛，突然停了下来。 借着门口投射进来的阳光，他发觉小屋中央地面上莫名的多出一大堆泥土，在昏暗的房间里散发出潮湿而诡异的气息。 ·新书开张，急需捧场。请各位新老朋友投票收藏支持一下，感激不尽。 第11章：凶暴獾 乔安跨过林间小屋门槛，小心地向前迈出两步，就近观察那堆高高耸起的泥土，发现土堆中央有一个大约直径两尺的窟窿，通往地板下方，黑漆漆的不知有多深。 似乎是被脚步声惊动，洞穴深处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 乔安预感有东西正在沿着洞穴爬上来，连忙退到门口，屏住呼吸，做好躲避袭击的准备。就在他的注视下，泥土纷纷滑落下来，洞穴上方冒出一颗圆滚滚的脑袋。这动物有着深棕灰色的皮毛，两颊和头顶浮现数道显眼的白色条纹，胖乎乎的脸颊憨态可掬，瞪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东张西望，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原来是一只獾。”乔安暗自松了口气。 獾是树林里比较常见的动物，身材粗短矮胖，擅长掘穴打洞，以小动物或者植物根茎为食，虽然有一定的攻击性，但是只要别主动招惹它，对人畜而言也谈不上多么危险。 天气暖和的时候，乔安时常在林子里见到獾，运气好的时候还能在杰米帮助下猎获一两头獾。獾的脂肪很厚，可以提炼油脂，肉质细嫩鲜美，不过最有价值的还是那身光滑柔软的毛皮。一张完整的獾皮能在镇上的皮具店里卖出很高的价钱，或者请皮匠加工成一件御寒保暖的斗篷。 獾的习性类似熊，每逢天气寒冷的季节就钻进地洞深处冬眠，依靠身上厚厚的脂肪维持最基本的生理活动，到了春天才爬出洞穴寻觅食物。不过乔安眼前这只獾有些特别，不知是过于饥饿还是受到惊动，居然从冬眠中苏醒过来，由地下一路挖掘隧道，直至挖穿小屋地板钻出地面。从那堆土的湿润程度来看，这只獾闯进小屋最多不过三五天，或许是觉得这里可以遮挡风雪，索性待在屋里不走了，直到乔安这个小屋主人开门进来。 乔安注意到那头獾下半身躲在洞穴里，机警的只露出半个脑袋，显然随时做好见势不妙就缩回洞里开溜的准备。在这种情形下，想抓住一条有退路的獾几乎不可能，况且他今天的狩猎收获已经足够多了，没必要打这只獾的主意，就猛地跺了跺脚，向那只獾大吼一声，打算先把它吓跑，再把地洞填上。 那只獾的确被乔安的举动吓得哆嗦了一下，然而出乎乔安的意料，它并没有如同大多数野生动物受惊时那样立刻逃走，短暂的惊骇过后反而目露凶光，自喉咙深处发出低沉凶狠的咆哮，两只酷似大号铁铲的利爪扒住洞口，猛地向上一窜，大半截身躯露出地表，洞穴周围高耸的土堆受到挤压分崩离析。 乔安顿觉头皮发麻。直到这狂怒的动物爬出洞穴，他才发觉对方从头到尾足有六尺长，四尺高，体型之庞大远远超过寻常的獾，简直堪比黑熊！蓬松而光滑的毛皮下包裹着一层厚厚的脂肪，脂肪层下方健壮结实的肌肉随着这凶兽狂怒的咆哮膨胀鼓动，以一种最直观的方式彰显野性的力量。 康蒂在门外听见屋里传来野兽的吼叫，探头朝屋里看了一眼，不由变了脸色，连忙拉着乔安往门外跑。 “我们有麻烦了，”康蒂的神色前所未有的严肃，“那是一只凶暴獾！” 听到“凶暴獾”这个词，乔安也变了脸色。他曾听外公说起过，世间存在一类所谓的“凶暴动物”，外观看起来与同类差不多，但是体型更大，更强壮，也更具攻击性，倘若在野外遭遇这类变异动物，通常只有两种结局：要么杀死凶兽，要么被凶兽撕碎。 相比第一次遭遇凶暴动物的乔安，康蒂显得更老练，正色叮嘱乔安：“我来对付凶暴獾，你快找棵树爬上去。” 这时木屋房门已经被撞开，那只凶暴獾红着眼睛冲了出来。康蒂顾不得多说，双手紧握木棒奋力挥了出去，砰的一声重重敲在那凶兽头上。 少女身段窈窕，手中木棒细如拇指，乍看起来根本无法对那头庞大的凶兽造成值得一提的威胁，然而这当头一棒却蕴含着与少女柔弱形象不成比例的力道，竟然将脱缰野马般猛冲过来的凶暴獾一棒打翻，在雪地上滚出老远才挣扎着爬起来。 凶暴獾晃了晃晕眩的脑袋，充血的眼眸恶狠狠瞪向康蒂，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肥硕的身躯剧烈抖动，体型仿佛又膨胀了一圈。 “果然狂暴了啊，真是个坏脾气的怪物！”康蒂勉强保持着镇定，紧握木棒的手指关节却微微泛白，流露出内心的紧张。 凶暴獾极为好斗，如果在搏斗中受了伤，就会自发陷入狂暴状态，完全不知恐惧与痛苦为何物，哪怕面对比自己更强大的对手也敢于攻击，直至奋战到对手或者自己流尽最后一滴血。 康蒂有把握制伏正常状态下的凶暴獾，然而面对一只发狂的凶暴獾……正面对抗可不是什么好主意。与这疯狂的动物相比，人类的优势在于头脑而非蛮力。康蒂收起木棒向后移动脚步，打算躲进树林深处，利用枝繁叶茂的地形与凶暴獾周旋。 凶暴獾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还不等她躲进密林就猛扑上来。康蒂及时做出反应，抢在凶暴獾迫近之前奋力跃起，左手攀住头顶树枝，借力腾空高高荡起，惊险地躲过凶暴獾扑击，过后又像“钟摆”那样荡了回来。右手持棒向下一挥，加持神术过后坚如钢铁的木棒结结实实打在凶暴獾脸上，当场将它鼻梁砸得粉碎，鲜血喷溅出来，染得雪地一片猩红。 凶暴獾再次遭到重创，发出凄厉的嚎叫，发疯似的埋头撞向康蒂栖身的那株白桦树，撞得头破血流也不停歇，两三下就把碗口粗的大树撞折，树干伴随着“嘎吱吱”的声响朝向一侧倒下去。 附近没有其它树木可供立足，康蒂迫不得已，只能抢在自己栖身的这株大树倒下之前，奋力朝远离凶暴獾的方向跳跃。 ·新书开张，急需捧场。请各位新老朋友投票收藏支持一下，感激不尽。 第12章：炽焰法球 康蒂双脚刚刚着地，凶暴獾就从她身后猛冲过来。幸亏杰米及时赶到，如同一道银色闪电狠狠撞在凶暴獾身上，迫使这凶兽不得不暂停追逐康蒂的脚步。 杰米的体重只相当于凶暴獾体重的一半，倾尽全力的撞击仅仅迫使这肥硕的凶兽踉跄后退两步，皮毛下厚厚的脂肪层吸收冲击力道剧烈震颤，如同层层涌动的波浪。杰米自己却被极富弹性的脂肪反弹回去，摔倒在雪地上。 凶暴獾很快就稳住重心，转头就要扑向杰米，不远处突然传来吟唱咒文的声音。 “ringa！” 乔安从一株大树背后探出食指，隔空向凶暴獾射出一道“冰冻射线”。冰蓝色光束正中这凶兽右眼，魔力转化的寒流迅速侵入眼部，在柔软湿润的眼球表面凝结出一层蛋壳般薄而脆的冰霜。 眼中冰冷的异物给凶暴獾造成了极大的痛苦，还使它的视野受到限制，在雪地上狂乱地甩动头颅，试图摆脱冻结眼睛的寒冰。 康蒂趁着杰米和乔安缠住凶暴獾，抽空完成施法准备，运用自然神力凭空创造出一颗足有熟透西瓜那么大的火球，受她意念遥控，如同熊熊燃烧的滚石撞在凶暴獾身上，发出隆隆轰鸣。 凶暴獾被这颗“炽焰法球”炸得焦头烂额，哀嚎着在雪地上翻滚，扑灭身上火焰过后支撑着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试图逃进密林深处。 康蒂维持着施法专注，紧盯凶暴獾的视线隐含杀气，轻轻勾了勾手指，那颗烈焰汹涌的火球立刻遵循她的意志调转方向，呼啸着追上凶暴獾，又给了它沉重一击。 轰！凶暴獾被火球撞得仰面跌倒，四脚朝天。 杰米没有错失良机，如同一支离弦的箭矢飞扑上去，狠狠咬住凶暴獾缺乏毛皮保护的柔软喉咙。混血冬狼的獠牙散发出超自然寒气，将创口附近的血肉冻得脆如薄饼，凶暴獾越是挣扎翻滚，创面撕裂越大，出血越多，不出两分钟就抽搐着断了气。 杰米确认猎物已经死透，呲起染血的獠牙利齿，得意的仰头嗷嗷嚎叫。 “杰米，别叫了！”乔安打断混血冬狼霸气凛然的咆哮，没好气地催促道，“快去灭火！” 杰米悻悻地呜咽一声，跑到被“炽焰法球”引燃的灌木丛跟前，深吸一口气，接着喷出一大团白茫茫的寒气。 熊熊燃烧的灌木丛受到寒流侵袭，火势瞬间熄灭。烧焦的枝条上裹着一层晶莹的霜花，冰与火的遗迹在正午阳光下交相辉映。 乔安走到凶暴獾的尸体跟前，双手抓住粗短的尾巴，使出全身力气才勉强拖动。康蒂连忙跑来帮忙。两人各自拉住一条前腿，协力将这头近400磅重的凶暴獾拖拽到小屋门前。乔安累得直喘气，康蒂白净的额头也浮现汗珠。 “这家伙太胖了，咱们得想个办法把它搬回家！”康蒂朝小屋里探头，“屋里有雪橇之类的载具吗？” 乔安摇摇头，有些后悔今天没带雪橇过来。 “木匠工具有没有？只要锤头、绳索和钉子就够了。”康蒂接着问。 “这些倒是都有。”乔安走进小屋，很快就提着工具箱出来，康蒂要的东西里面都有。 “工具挺齐全，现在还需要搜集一些木材。”康蒂说。 木材容易找，附近有的是树，小屋背后还堆起一垛取暖用的劈柴。乔安看出康蒂打算临时制作一架雪橇，就提着柴刀走向树林，想砍一棵树充当木料。 “没有必要砍树，现成的劈柴就够用了。”康蒂笑着说，“雪橇不需要太大，足够乘载那头獾就行。” 乔安半信半疑地点了下头，帮她搬来一大堆木柴。 康蒂从木柴当中选出尺寸尽可能粗大的，堆在自己跟前。先不急着加工木料，反而打出一串施法手势，以悠扬的韵律吟咏赞美自然本源的神术祈文。自然神力被顺利地引导出来，少女双手涌现金色光辉。 康蒂以加持神术的双手轻抚面前那堆长短不一的劈柴，粗糙坚硬的木料仿佛融化成一堆胶泥，在少女修长柔嫩的指尖拨弄下重塑形体，顷刻间就转变成一堆码放整齐、长短粗细均匀、表面光洁毫无毛刺的木方——更神奇之处在于这些木方还自动生成榫头和卯口！ 接下来的工作就轻松了。康蒂像摆积木似的将这些木质构件逐一安插起来，不出十分钟就组装成一架精致的雪橇。 “这是什么法术？”乔安吃惊地问。 “塑木术。”康蒂擦了擦汗，俏丽的脸庞微微泛红，洋溢着纯真的笑容，“利用这个2环自然神术，木工活会变得非常简单。” 乔安点了下头，不得不佩服她的施法能力。算上“塑木术”和刚才对付凶暴獾的“炽焰法球”，康蒂今天已经施展了两个2环神术，由此可见她至少拥有3个德鲁伊职业等级。乔安现在尚未成为正式的法师，只会几个0环戏法，与康蒂这个同龄人相比差距实在太大，心里不免滋生出一丝自卑情绪。 “往后得更加努力才行。”乔安暗自下定决心。 康蒂似乎没有觉察到他这微妙的心态变化，兴冲冲地挥舞锤头敲打雪橇，在底部钉上两条用于减少摩擦力的铁皮，最后套上绳索就算完工了。 乔安与康蒂协力将凶暴獾搬上雪橇，呼唤杰米过来套上缰绳发力拖拽，雪橇底部摩擦地面发出一阵咯吱声响，缓缓加速，最终顺畅地在雪地上飞快滑行起来。 康蒂欢笑着拍手，为杰米加油。乔安的心情也格外愉快，从背包里拿出干粮和水壶递给康蒂。 两人坐在木屋窗边吃过干粮，乔安看到天色刚刚过午，时间还早，就问康蒂要不要在屋里小睡一会儿，养养精神。 “我不困，你呢？” “我没有午睡的习惯。”乔安想了想，又说，“附近林子里有一棵价值很高的黑橡树，我得去看看长得怎么样了。” “我陪你一起去！”康蒂兴冲冲地说。 第13章：第三只眼 黑橡树距离小木屋只有不到一百码远。 乔安带着康蒂穿过灌木丛，一株笔挺的大树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 远远望去，高大的树冠果然是黑岑岑的，走近观察就会发现枝叶其实是深绿色，只不过绿意太过浓深，叶片反射阳光呈现出黑中透金的迷人色泽。 康蒂看到黑橡树的第一眼就被这株高大挺拔的植物迷住了，围着大树转来转去，时而爱抚树干发出赞叹。 乔安毕竟不是德鲁伊，只知道这棵树很值钱，此外就看不出有什么特别迷人之处，确认黑橡树长势良好就转身走开，去查看附近其它树木的生长情况。 乔安在林子里转悠了半个钟头，确认没有什么异常就原路折返，途中忽然听见黑橡树那边传来康蒂的欢呼声，暗自皱了皱眉，不知这丫头为何又大惊小怪起来。 正纳闷的时候，康蒂的欢呼转变为大声交谈，使用的是一种非常古怪的语言，其中有些词汇似乎源自精灵语，但是语法和发音又不尽相同。 乔安越听越好奇，不由加快脚步。视线透过林间枝叶，远远看见康蒂正站在黑橡树下，仰头望向树冠，一边大声说话一边比划手势，似乎正与某人聊得兴起。 乔安朝树上看了看，茂密的枝叶遮挡了视野，看不出有什么异常。忍不住冲康蒂喊道：“你在跟谁说话？” 康蒂回头望过来，看见乔安，脸上立刻浮现笑容，兴冲冲地说：“是树精呀，乔安！一只小树精住在这棵树上，她的名字叫蜜拉，我们刚认识就成了好朋友！” “我看你跟谁都能成为好朋友。”乔安走近黑橡树仔细观望，却找不到康蒂所说的那位新朋友藏身何处。 “蜜拉？你怎么躲起来了？”康蒂冲着大树呼喊，“快出来呀，蜜拉！别害怕，乔安不是坏人！” 大树寂静无声，康蒂所谓的“树精”已经毫无踪迹。 乔安眉头渐渐蹙了起来。这株黑橡树陪伴他一同长大，自认为除了外公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这棵树，然而他从未在树上见到过什么“树精”，不得不怀疑康蒂要么在编故事，要么刚刚看到的只是一场幻觉。 “真可惜，蜜拉既胆小又害羞，不敢出来见你。”康蒂遗憾地说。 “可她怎么敢主动出现在你面前？”乔安不动声色地问。 “大概因为我是德鲁伊吧……”康蒂若有所思地说，“善良的妖精可以从我身上感应到自然神力的气息，蜜拉也想结交朋友啊！” 乔安扯了扯嘴角，还真不好反驳。 “你们刚才聊了什么？” “就是互相认识一下，我的木族语不太熟练，也不知蜜拉听懂了多少。”康蒂惋惜地说。 “木族语？” “嗯，这是林地妖精们最常用的语言，我不清楚蜜拉会不会人类或者精灵的语言，所以一开始就试着用木族语跟她打招呼。” 听她说得绘声绘色，表情看起来也不像撒谎，乔安禁不住产生疑问：难道康蒂刚才真的有看到树精？ 亚尔夫海姆自古以来就以妖精频繁出没著称，据说丛林深处还有通往妖精国度的传送门，因此尽管乔安本人未曾亲眼目睹，但他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树精存在。 乔安小时候也曾在池塘边见到发光的人形昆虫，外公曾告诉他那是一种名为“格力精”的小妖精。“树精”属于妖精大家族中的一个分支，体型比“格力精”之类的小妖精大得多，生活习性也不尽相同。 传说树精总是与一株大树共生，只要共生的大树还在生长，树精也将不老不死，青春永驻，偶尔出现在人类面前，也总是一副美丽少女的形象。乔安还听说树精擅长施展法术，如果有人试图破坏她共生的大树，或者毁坏附近的林木，就会遭到树精报复，比如施展法术魅惑毁林者走进丛林深处，使之迷失方向，或者召唤蔓藤将对方捆绑起来…… 如今乔安回想起来，这株黑橡树似乎从未遭过虫害，周围也没有野猪和猴群出没，或许真是得益于树精的守护也不一定。 乔安小时候曾听外公说起树精的习性，这种美丽而羞怯的生物只会主动出现在纯真善良且热爱大自然的人面前，这与康蒂刚才的描述恰好相符，而康蒂无论性格还是职业都对树精具有吸引力。如果黑橡树真有共生的树精，主动出现在康蒂面前倒也合情合理，相比之下……乔安叹了口气，心想自己既不够善良，也不够热爱自然，树精对他这种人想必没啥好感，远远躲开也不意外。 如此想着，乔安索性转身走开，免得打扰康蒂与那只或许存在的树精交流。然而他刚走出不远，康蒂就蹦蹦跳跳跟了上来，似乎觉得与其找树精聊天，还是跟他同行比较有趣。 这让乔安觉得有些过意不去，试图主动陪她聊几句，可惜他实在不擅长搭讪，最终还是一言不发的闷头赶路。康蒂倒是挺开心，走在路上自得其乐地唱起歌来。 乔安不知康蒂唱得是什么歌，一边赶路一边默默聆听。少女甜美的歌声在耳畔回荡，使他感到心驰神往，脚步也变得轻快了几分。 再次走进林间空地，迎面吹来一阵风，乔安的斗篷兜帽向后滑落，露出一截白皙的后颈。 身后歌声突然中止，代之以一声惊呼。康蒂愕然止住脚步，双手捂着嘴巴，瞪大眼睛，直勾勾盯着乔安后颈——就在第三与第四节颈椎骨中间赫然生有一颗漆黑的眼眸，正静静注视着她，瞳孔深处闪动着诡异的光泽。 听见康蒂的惊呼，乔安停下脚步，默默拉起斗篷兜帽遮住自己颈后那只怪异的眼睛，头也不回地继续赶路。 康蒂迟疑了数秒，过后加快脚步追上乔安。刚才那一瞬间的恐怖感受仍在她心头萦绕，尽管她有许多疑问，此时却鼓不起勇气向乔安打听关于他颈后那颗怪异眼球的事。 第14章：血统之谜 到家以后，乔安先把那三只野兔宰了，熟练的放血，剥下兔皮，内脏丢给杰米吃，洗净的兔肉抹上一层蜂蜜，打算架在灶上慢慢烤熟。这时康蒂带着杰米跑回来，告诉乔安她刚刚又去拜访泰尔老头，还向老人讲述了今天他们在林间狩猎的经历。 “泰尔先生有些事情要问你，我来烤肉，你快去吧。”康蒂最后才说到重点。 乔安迟疑了许久，面对康蒂鼓励的眼神，终于还是勉强点了下头，擦擦手就出了厨房。 天色已近黄昏，外公的小屋点起一盏油灯，透过窗口隐约可见老人佝偻的侧影，还像往常那样坐在壁炉边的扶手椅上，时而拿起烟斗深深抽上一口。 “回来两天了，家里还有吃的吗？”泰尔老头问外孙。 “有。”乔安低着头回答。 “钱袋还在老地方，自己去拿。” “我有钱。”乔安唯恐外公不信，接着说：“今天打到一只凶暴獾，康蒂帮了大忙。” 老头的脸色变了变，过了许久才开口：“这是我的错，应该抽空去看看林子的。” 尽管外公有意在小镇居民面前隐瞒自己的过去，但是乔安早就发现了，这位退休多年的老游侠依旧保持着非凡的身手。往常外公每个月至少会去林子里巡视一次，而当他老人家巡林过后，山上也就不会有凶暴獾之类足以对乔安构成威胁的变异猛兽了。今年冬天，泰尔老头违背了多年以来养成的老习惯，整整一个多月没去后山巡林。 乔安很担心外公的身体已经不像往年那么硬朗，无法定期巡视树林，宁愿相信外公的身体还好，只不过是挂念他这个独自在外旅行的外孙，才没顾得上及时巡视树林。 “好了，不说这些无聊的琐事，康蒂的情况你了解多少？”老人问乔安。 “完全不了解。”乔安实话实说。 “这也难怪，毕竟你不是那种主动打听别人家里情况的性格，更何况对方还是一个小姑娘。”泰尔老头嗤笑一声，放下烟斗严肃地说：“康蒂的姓氏是‘波瓦坦’，来自亚尔冈京部落，父母都不是寻常人物，她父亲跟我来自同一个地方，算是我的师门后辈，虽然很多年没有往来了，终归系出同门，还有些情分在，你要对康蒂客气一点。” 乔安默默点了下头。“亚尔冈京”是亚尔夫海姆地区势力最大的阿萨族部落，波瓦坦似乎是部落中贵族的姓氏，可见康蒂的确身世不凡，然而相比康蒂的出身，乔安更在意外公对康蒂父亲的介绍。 乔安知道外公出生在旧大陆，曾是一个名为“丰收之环”的德鲁伊社团的成员。三十多年前才来到新大陆，最初是以冒险者的身份四处漫游，后来在德林镇安家，结婚生子，直到外孙出生那年才正式结束冒险生涯退隐田园。 既然康蒂的父亲与外公来自“同一个地方”，还有相同的师承，那么对方很可能也来自旧大陆远东地区，也是出身于“丰收之环”社团的德鲁伊或巡林客。倘若真是这样，乔安就不难理解康蒂为何年纪轻轻就成为4级德鲁伊了，毕竟家学渊源。 就在他浮想联翩的时候，外公又换了个话题，问他在莱顿港考试的情况。 “及格了，四月一日正式开学。”乔安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把考官给他的建议说给外公听，“考官先生认为我的天赋更适合走术士之路，而且可以申请到全额助学贷款——” “绝对不行！” 乔安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外公打断。老人显得异常激动，竟然支撑着从轮椅上站了起来。 乔安唯恐外公跌倒，连忙上前搀扶，迫使他重新坐稳。 泰尔老头紧握着烟斗，脸庞因极度激动泛起异样的红晕，咳嗽了许久才平静下来，整个人仿佛突然间衰老了十岁。 “乔安，如果你真的对奥术感兴趣，我也拦不住你，但是法师和术士这两条路，我宁可你选择前者。” “为什么？”乔安困惑地望着外公。 泰尔老头叹了口气，抬手指了指乔安颈后。 “记住那颗眼睛，乔安，那是你生下来就带有的印记，在某种程度上来讲，那是异怪血统的标志。” “这我知道。”乔安抚摸着颈后那个正常人本不该有的畸形器官，神情有些不自然：“考官测出我有异怪血统的时候，我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不，我的孩子，你并不完全知道真相。”泰尔老头脸上流露出难以掩饰的痛苦，“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怪你父母，如果你能够在一个正常的环境里出生，本该是一个非常健康的孩子……这都怪我，都是我的错。” “外公，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乔安眼中满是茫然。 “真相很复杂，很恐怖，现在我还不能告诉你这些事，孩子，现在还不是时候……”泰尔老头沮丧的摇摇头，低声呢喃：“如果我足够明智，就应该把这些秘密带进坟墓。” “至少您应该告诉我一部分真相。”乔安紧盯着外公憔悴苍老的脸庞，一字一句的反问：“难道我没有权利了解自己的身世？” 泰尔老头沉默许久，终于抬起头，正面回应外孙的质问。 “事情要从十四年前说起，当时我受某人雇佣，负责追查一个神秘的教团领袖，我们只知道这位邪教领袖在信徒中的称号是‘圣母’，此外就没有其它线索，我在你父母还有其他一些伙伴的协助下，经过一整年的追查，终于揭开重重迷雾，找到这个邪教团伙举行祭祀仪式的秘密场所……孩子，请原谅我不能向你透露更多关于这个邪教团伙的事，更不能告诉你邪教徒的巢穴在何处，免得你被自己的好奇心所害，就像十四年前的我们……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一步步走进噩梦深处，最终潜入那座诡异的大教堂，亲眼目睹那所谓的‘圣母’的真面目。” 第15章：怪物 说到这里，泰尔老头禁不住颤抖起来，时隔十四年还无法忘记那一夜所经历的恐怖。 “孩子，我无法用语言向你描述当时的情景，亲眼看到那个恍若魔神的怪物，亲眼目睹那疯狂而血腥的邪教祭祀仪式以后，任何正常人都不可能再保持冷静，我和我的同伴也不例外，接下来发生的是一连串逃亡、追杀和死亡，我的同伴一一倒下，最后连你父亲也牺牲了，我本人失去一条腿，侥幸活了下来，你母亲也幸运地逃离魔窟，当时我们都还没有意识到她已经怀有身孕，而且那可怜的小生命也受到大教堂中邪恶魔力的污染，生下来就比正常人多一只眼睛……” 乔安忍不住伸手摸向后颈。那颗浑圆温热的眼珠与他血肉相连，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睁开那只眼睛观察身后的事物，更诡异的是那只眼睛的视力比他前面的两只眼睛更锐利，甚至还能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正常视物。如果说这是异怪血统的标志，那么给予他这一血统的怪物究竟是什么呢？是外公不愿提起的那位邪教领袖“圣母”吗？ 乔安曾在神学书籍里看到过各种教派的圣母画像，看起来全都是那么美丽、端庄而慈祥。“圣母”这个词在他心目中原本有着美好的形象，然而今天过后，原本的观念被彻底颠覆了。 “孩子，你颈后那只眼睛是一个来自十四年前的诅咒，如果你走上术士的道路，不断深入挖掘自己血脉中蕴含的魔力，那么迟早有一天你将与赋予自己这一血脉的怪物相遇，要么被迫沦为她的仆从，要么被她吞噬。”纪尧姆·泰尔紧紧握住外孙的手，一字一句、发自肺腑的告诫他：“你有天赋，我的孩子，可你不能选那条路——不能放纵自己变成一个远离人群乃至丧失人性的怪物！” “我不会的，外公，我绝不会变成怪物！”乔安握着外公枯槁的手，郑重做出承诺。 事实上，就算没有外公的忠告，他也不打算走术士这条路。毕竟他已经成为一名法师学徒，已经习惯并且发自内心地热爱通过不断学习奥术知识提升施法能力的修行方式，而术士的修行方式则完全不同。 举例来说，如果法师得到一支记录着未知法术的卷轴，他可以试着翻译并且解析卷轴中记载的知识，将之抄录到自己的法术书上，经过一段时间的潜心研究过后就有可能熟练掌握这个法术。 那么术士呢？ 如果术士得到同样的法术卷轴，只能将之作为一次性施法道具，却很难真正掌握卷轴上记载的法术。因为术士大多不具备法师那样丰富的奥术理论和全面的知识结构，只能不断深入发掘自身血脉中具有的魔力，说白了就是纯靠天赋吃饭——这辈子能学到多少种法术，具体是哪些法术，即便不是全部，至少很大一部分在出生那一刻就被注定了。 血脉给了术士超凡的力量，却也束缚了术士的发展方向。如果你是一位具有“火元素”血脉力量的术士，那么对不起，这辈子基本别指望能够领悟冰系法术了。 对乔安而言，选择术士职业就等于放弃了自由学习法术的资格，无法满足他那渴望活到老学到老、寻求更多法术以及无限可能性的狂热求知欲，所以他不想选择这条路——哪怕术士比法师更切合他的天赋，可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获得“神之泪”以后，乔安的智力属性提升到15，与魅力只差1点而已，况且将来若能完成“神话试炼”，解除这件神器的封印，还会从中获得更多智力加成，选择法师作为终身职业同样有着光明的前景。 基于以上种种考虑，乔安决定坚持自己做出的职业选择，绝不后悔！ 泰尔老头从外孙眼中看到了坚定，欣慰地点点头，不再讲述过往那些不堪回首的事情，转而问起乔安当前更为紧迫的难题。 “莱顿学院的学费不便宜吧？” “一年三千金杜加，食宿和书本之类的费用另算；好在我已经申请到委托培训助学贷款，免除一半学费，现在还差一千五百金杜加……”乔安心虚地补充一句，“我尽量争取提前毕业，不上课的时候还可以打零工，想来总能凑够学费。” 老头冷笑一声，轻蔑地说：“你才见过多大世面，真以为钱是那么好赚的？你长这么大，连三十金杜加都不曾有过，怎能想象出三千金杜加是多么大的一笔钱？光靠打零工，你一辈子也赚不出一年学费。”他敲敲烟斗，脸色稍有缓和，“明天你去找丁道尔家那两个小子，让他们去後山，把我种的那颗黑橡树砍了，杰森·丁道尔愿意出一千金杜加买下那棵树。” “那是整片林子里最好的树，砍掉太可惜了。”乔安低声抗议。 “你出生那天我种下那棵树，现在你就要走了，我一个残废老头顾不过来那片林子，不如把树砍了卖掉，省得麻烦。”泰尔老头若无其事的说。 乔安听了外公这番话，心里既感动又辛酸，只能紧咬着嘴唇克制住流泪的冲动。然而就算卖掉黑橡树，最多一千金杜加，还差五百金杜加的学费；况且这还只是一年的学费，明年就没有第二株黑橡树可卖了。 乔安辞别外公，心事重重的离开小屋。抬头看一眼天边火红的晚霞，决定吃过晚饭就去镇上逛逛，看有什么赚钱的门道。 晚风送来烤肉的香气，乔安揉了揉鼻子，不由加快脚步。康蒂的手艺真不错，三只野兔都烤得表皮晶莹油亮外焦里嫩，乔安扯下一条兔腿咬了一口，浓郁的肉汁随之迸发出来，满口鲜香回味无穷。 康蒂自己也不客气，捧起兔腿埋头大嚼，脸颊和鼻尖都沾了油脂，亮晶晶的有点滑稽。两人狼吞虎咽的啃光一只肥兔子，康蒂满足地打了个嗝，双手撑着餐桌艰难地站起来。 “吃得好撑，我要出去散散步，顺带送只烤兔请泰尔先生尝尝，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我刚从外公那里回来，就不去了。”乔安跟着康蒂出了厨房，吹声口哨呼唤杰米过来，套好雪橇过后对康蒂说，“我去镇上，卖掉凶暴獾的毛皮和肉就回来。” “早去早回。”康蒂向他挥手道别。 乔安牵着狗走出很远，无意间回头，发现康蒂还站在小屋门前目送自己，小小的身影在暮色里显得格外单薄。 ps：本书已签约，请放心收藏。 感谢书友：这个西瓜有点甜，本周打赏 500起点币；希夷，本周打赏 500起点币 第16章：杂货店的魔法奇物 德林镇上有一家专门加工皮料的店铺，店主人朗费罗先生是镇上最出色的皮革匠。乔安平日在林子里猎获的野兽，倘若毛皮保存完好且质地还过得去，总会第一时间将猎物带到皮革店，将兽皮出售给朗费罗先生。剥下来的生皮在经过清洗、鞣制、晾晒等诸多加工程序以后就成了柔软的皮料，可以用来制作衣裙、皮包、箱具或者女士们的饰品。 得益于朗费罗先生的一双巧手，皮革店的生意很是兴隆。乔安身上穿的这件狼皮斗篷就是在这家店定做的，原料由他本人提供，只付给朗费罗先生两个金币加工费。 乔安以前也曾来皮革店出售獾皮，对行情还是比较了解的，但是凶暴獾比寻常的獾体型庞大太多，剥下来的皮子少说也能缝制三件斗篷，连朗费罗先生都惊叹不已，连声感慨这是他两年来见过的最大的一头獾。 在两名皮匠学徒的协助下，朗费罗先生花了半个多钟头才把一整张皮子完好无损的剥离下来，最后付给乔安的报酬正好10个金杜加。 乔安对这个价格很满意，也没跟朗费罗讨价还价就拖着雪橇匆匆告辞。雪橇上堆着两条被血染红的麻袋，里面装有剥掉毛皮、分解成两大块的凶暴獾肉。乔安要趁着肉质还算新鲜送到贝克大叔经营的“金鳟鱼”酒馆，争取卖出个好价钱。 剥掉皮的凶暴獾，去掉骨头和内脏还剩大约三百磅净肉，酒馆的收购价是一磅獾肉5铜币，乔安卖掉獾肉又赚得16个金杜加。 一头凶暴獾总共为乔安带来26金杜加的收入，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一大笔外快。按照乔安的本意，这些钱应该分一半给康蒂，然而康蒂推辞的很坚决，还找到一个看起来合情合理的借口，说是拿这笔钱抵偿自己在乔安家寄宿的费用。康蒂出身高贵，想来是不缺钱的，乔安却要在四月到来之前凑够学费，经济压力相当大，所以也就不跟她客气了。 手里有了一些现钱，乔安首先想到的是去杂货店找芭芭拉大婶，偿还早上赊购面包和蜂蜜的账。 芭芭拉大婶为他这么快就跑来还账感到意外，再三追问乔安是不是真的赚到钱了，可不能为了维护面子而饿肚子。乔安只好把猎获凶暴獾的经过简单讲述了一遍，好让热心过度的芭芭拉大婶放心。 出于对芭芭拉大婶的感激，同时也考虑到家里还有一位客人，总不能整天让康蒂陪自己啃干面包，乔安在杂货店采购了许多平时舍不得吃的食品，包括火腿、香肠、熏肉、黄油和状如车轮的整块奶酪，林林总总装了一箩筐。这些食物总共也才花了不到5个金杜加，乔安口袋里还剩20个闪闪发光的金币。这笔钱距离数以千计的学费还很遥远，但是作为一个三口之家的开支又显得比较宽裕。 钱袋叮当响，乔安的心思也活泛起来，忍不住踱到食品柜台隔壁，出神审视专门用来陈列书籍和魔法奇物的柜台。 芭芭拉大婶的杂货店兼营货币兑换和典当生意，常有路过小镇的冒险者将旅途中获得的稀奇玩意送到杂货店寄卖，如果眼力够准，再加上一点好运气，就有可能在那些乱七八糟的寄卖货物当中淘到好东西——当初引领乔安走上法师道路的那支戏法卷轴就是这样淘到的。 乔安是寄卖货架跟前的常客，不过由于囊中羞涩，他通常是只看不买。事实上，货架上陈列的各种杂物大多没有什么实用价值，再加上标价普遍偏高，很少卖得出去。 乔安朝货架上扫了两眼，不出意外地看到许多陈年旧货，不值得过多关注，但是有几样新货色引起他的好奇。 乔安先拿起一支白色亚麻布卷，凑到鼻子跟前嗅了嗅，隐约有药草的芬芳。问过芭芭拉大婶才知道这是镇上的药剂师兼医生凯兰迪尔先生的新发明，叫做“急救绷带”，用于包扎伤口，具有快速止血、防止发炎的奇效，每卷绷带售价五个金币。 如果芭芭拉大婶的介绍没有太多吹嘘成分，乔安倒是觉得这种绷带还算实用，可惜价格太贵，而且他暂时还没有出门冒险的打算，不需要这种绷带。 接下来引起乔安兴趣的是三件散发出轻微魔法灵光的奇物，货架标签上分别写着“老兵手杖”、“人面盾”和“魔术帽”。 老兵手杖看起来就是一柄普通的木质拐杖，持有者念诵一句特定的启动咒文，拐杖就会自动变成一口精钢锻造的锋利长剑，售价15金币。 人面盾与寻常小圆盾相比略扁一些，呈椭圆造型，背面有两条皮带，用来将盾牌绑在胳膊上加以固定，几乎不会妨碍佩戴者挥舞武器或者施法手势。盾牌采用硬木蒙皮工艺，对箭矢和刀剑都有一定的格挡作用，奇特之处在于盾牌表面绘有一张浓眉大眼、神态严肃的脸庞。 或许是因为不得不迁就盾牌本身扁圆的造型，这张本该很威严的面孔被挤压成了一张大饼脸，平添几分滑稽——更滑稽之处在于当持盾者念诵特定的咒文，这张大饼脸也随之改变，呈现出喜怒哀乐等不同的表情。 乔安摇摇头，怀疑这面盾牌是制作者的恶作剧产物，视线随之转移到陈列在“人面盾”旁边的那顶略显破旧、装饰着金色星星图案的尖帽子上。 据芭芭拉大婶说，这顶“魔术帽”是一个街头艺人的表演道具，可以呈现出一些简单的魔术效果。比如先把帽子弄脏，念诵一句咒文就会瞬间变得清洁如初；除此之外，这顶帽子还能发出强烈到令人目眩的闪光，或者幻化出数人争吵的声音…… 乔安怀着好奇拿起魔术帽尝试了一下，果然具有芭芭拉大婶描述的那些奇妙功能。 在普通人看来，这些魔术效果神秘莫测，而在乔安这样的施法者眼中，这顶帽子不过是附魔了三个0环戏法而已。经过长时间的观察和揣摩，乔安猜测能使帽子瞬间由肮脏恢复清洁的是“魔法伎俩”，射出一道令人目眩的强光是“闪光术”的特有效果，至于凭空制造出众人谈话的声音，想来多半是“幻音术”在发挥作用。 这些小小的戏法既有趣又很有用，乔安对魔术帽动了心，哪怕用来客串街头艺人表演魔术赚点外快也是好的。然而当他看到标价高达25金杜加，不得不暂且打消买下这顶魔术帽的念头，恢复身为穷人的自觉，捏着自己那干瘪可怜的钱袋转身离开寄卖货架。 第17章：丁道尔兄弟 乔安请芭芭拉大婶帮忙将采购的食品打包搬上雪橇，还向大婶借来信纸、鹅毛笔和墨水瓶，就在杂货店柜台上写了一封给杰森·丁道尔先生的短信。 德林镇现任镇长兼治安官杰森·丁道尔经营着一家锯木厂，一直以来都对乔安家林子里的那株黑橡树很感兴趣，曾有意开价1000金杜加买下黑橡树，只不过泰尔老头和乔安之前都无意出售。 如今情况发生变化，再过两个月乔安就要远赴莱顿港求学，学费却还没有着落，泰尔老头腿脚不灵便，独自照看那么大一片树林实在吃力，就决定赶在乔安离家之前卖掉那株黑橡树，帮外孙筹措一部分学费。 乔安写好了信就离开杂货店，拖着雪橇径直走到街道末尾，穿过一座小石桥，远远看见一片厂房坐落在德林河畔，河边架起高大的水车，竖立起来的水轮足有十二尺高，在河水的冲击下昼夜隆隆旋转，为河畔木材加工厂提供了天然的动力，带动巨大的链锯切割圆木，加工成规整的木料。 丁道尔家的宅院就在锯木厂旁边，门前竖起刷有绿色油漆的邮箱。乔安放轻脚步走到大门前，将提前写好的信件塞进邮箱，过后就拖着雪橇回家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乔安刚起床洗漱，忽然听见门外传来犬吠声。出去看了一眼，两条身影正朝这边走过来。杰米最初以为是陌生人，警觉的咆哮起来，不过很快就认出对方是老朋友，就摇着尾巴迎上去打招呼。 “早上好啊，杰米小子！” 一个身材矮壮的少年向杰米挥手，还蹲下去亲昵地抱了抱混血冬狼。矮壮少年身后跟着一个与他模样有六七分相似的男孩，身材更高也更瘦。乔安一眼就认出他们是镇长家的两个儿子，矮壮的是长子迪克·丁道尔，瘦高个是老二罗杰·丁道尔，这兄弟俩算是乔安在德林镇唯二的朋友。 丁道尔兄弟俩都比乔安年长，小学毕业就加入镇上的民兵连，成为年轻的警备队员。迪克今年16岁，强壮有力，擅使战斧，罗杰15岁，反应敏捷，是镇上小有名气的“神射手”。 迪克性格豪爽，见面后不由分说就给了乔安一个“熊抱”，还把他抱起来原地转了两圈才放下，没好气地数落他：“去我家为什么不进门！离得这么近，你还用得着写信？在门外喊一声不就得了，真是搞不懂你！” 心思细致的罗杰更了解乔安的怪脾气，拍拍老哥的肩膀，阻止他唠叨。 “乔安，咱们这就去砍树！早点干完活儿，还能抽出一些空闲打猎。”迪克扛起斧头，兴冲冲地就往屋后树林那边跑。 乔安和罗杰连忙跟了上去。路上罗杰向乔安打听莱顿学院的事，不知他从哪儿得知学费高昂，私下里指点乔安：“如果手头紧，可以向我老爸借钱，镇长先生不会拒绝资助一位前途光明的少年法师。” 乔安很感激罗杰的关心，但是他暂时还不打算向包括镇长先生在内的任何人借钱。距离开学还有两个多月，但凡还有一丝希望，他宁愿凭自己的劳动筹措学费而非欠下别人的恩情。 三个年轻人一路说说笑笑，半个钟头过后就来到林间小屋。迪克进屋喝了一大碗水，擦擦嘴巴继续上路，远远看见那株黑橡树，嘴角不由咧向一侧，抡起大斧就冲了上去。 乔安无意间瞥见积雪消融的地面浮起一条条蟒蛇似的树根，连忙提醒迪克当心脚下。然而还是迟了一步，莽撞的迪克已经被树根绊到，脚下踉跄噗通跌倒，手中的斧头也掉在地上，差点儿砍掉他的大脚趾。 “乔安都说了让你注意脚下，迪克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啊？算了，还是让我来吧！” 罗杰对老哥毛毛躁躁的作风深感无奈，拾起斧头，从容不迫地走到黑橡树跟前，双手高举斧头，正要砍向树干，莫名感到一阵困倦，不得不暂且放下斧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奇怪，突然觉得好困啊……”罗杰实在抵挡不住排山倒海般涌来的倦意，丢下斧头含糊着说，“让我先打个盹，小睡片刻再砍树也不迟。”说着就在树下席地而坐，背靠树干酣然入睡，还发出沉重的鼾声。 “罗杰罗杰！怎么就睡了？嘿，还说我做事毛躁，你比我更胡闹！”迪克哈哈大笑。 乔安可笑不出来。丁道尔兄弟至今还没有发现今天林子里的气氛特别诡异，乔安则敏感得觉察到种种反常迹象。迪克固然做事鲁莽，可也不会无缘无故地平地摔跤，罗杰向来沉稳冷静，怎么可能在泥雪横流的地上倒头酣睡？乔安不得不怀疑，这片林子里存在某种超自然的力量，正在以其独特的方式阻止丁道尔兄弟砍伐黑橡树。 就在他暗自纳闷的时候，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犬吠迅速由远及近，是康蒂带着杰米匆匆追来。 康蒂跑了一路，气喘吁吁，俏丽的脸庞泛起红晕，额头布满晶莹的汗珠，远远看见迪克扛着斧头走向黑橡树，急忙大喊“住手”！ 迪克闻声回头，迷惑地打量康蒂：“小姐……您是哪位？我在镇上从没见过您……” “她叫康蒂，我的朋友。”乔安介绍道。 “这可真稀奇，没想到乔安这么内向的人也有女友了！”迪克咧嘴大笑。 “不是你想的那样……”乔安无力的辩解。 “先别说这些，你们是不是要砍这株黑橡树？”康蒂瞪着迪克，俏脸满是怒色。 “是啊，不过你放心，我们不是白砍的，乔安卖掉这棵树就能从我老爸那里拿到一千个明晃晃的小金币。” 迪克笑着摩擦拇指和食指，做出数钱的手势。 “这可不行！”康蒂转身望向乔安，眼中流露出哀求，“不要砍这棵树！” “为什么啊？”迪克抢着问。 “黑橡树是蜜拉的共生植物，如果树被砍伐，蜜拉也会死的！”康蒂急切地说。 “你在说啥？‘蜜拉’又是什么鬼！”迪克摸着后脑勺，满脸茫然。 “蜜拉是一个小树精。”乔安慎重地补充道，“我没有见到过，但是康蒂说她曾在黑橡树上看见过。” “哈？树精？”迪克啼笑皆非，“小姐，你该不会是在逗我吧？树精啥的只是童话故事而已，只有那些最幼稚的小孩才相信她们真的存在于现实世界。” “你错了，树精并不是童话，她就在这片林子里，就在这棵树上，你看不见她，并不等于她不存在。”康蒂气愤地说。 迪克挠了挠头，无奈地望向乔安。 康蒂的视线也转向乔安，一脸认真地说：“我知道你是为了筹措学费才迫不得已卖掉这棵树，反正卖给谁都是卖，还不如卖给我！” 第18章：风的颜色 “等等！”迪克听出康蒂要抢自己的生意，忍不住出声喝阻：“康蒂小姐，这可不是普通的橡树，你真出得起一千金杜加？” “一千金杜加算得了什么，我……我出两千金杜加买下这棵树！”康蒂的豪言壮语显得底气不足，话一出口就脸红了，讪讪的补充道：“我身上没带那么多钱，不过你们别担心，我会给家里写封信说明情况，用不了多久我的家人就会带钱来。” “哈！康蒂小姐，你编故事的本领实在算不得高明，如果我是乔安，绝不会听信你这些空话。”迪克满脸不以为然。 “好吧，既然你们怀疑我撒谎，那就让蜜拉出来作证。” 康蒂气鼓鼓的背转身去，双手按住树干，垂下眼帘喃喃自语。 乔安隐约听出她说得是“木族语”，却听不懂是什么含义。 康蒂忽然抬起头，望着郁郁葱葱的树冠轻声吟唱起来，甜美的歌声从少女唇间流淌出来，在林间徘徊萦绕，仿佛清澈的溪水注入少年们的心田，乔安和迪克都不由得停止交谈，驻足聆听。 …… 你以为自己拥有脚下的一切 大地只是静静臣服在你足底 但我知道大树、动物甚至岩石 都有自己的生命、灵魂和名字 …… 你可曾听过野狼向月长啸 你可知道山猫为何咧嘴笑 你能否唱出山的声音 你能否画出风的颜色 …… 暴雨与河流是我的兄弟 苍鹭与水獭是我的朋友 我们彼此都紧密相连 就象周而复始的圆环 …… 大树究竟能够长多高 如果砍倒它，你永远无法知道 …… 康蒂的歌声仿佛具有魔力，周围的树木伴随着旋律微微摇动。对面那株黑橡树的树干表面浮现人形轮廓，一个娇小而美丽的生物从树干中缓缓分离出来，看起来像是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容貌秀丽，赤裸的肌肤泛起木质光泽，秀发宛如绿叶与鲜花，和着康蒂歌声的节拍在枝叶掩映的林间翩然起舞。 乔安和迪克都为眼前这奇妙的景象深深震撼，不约而同屏住呼吸，忘记自己身在何处。 就在这时，坐在树下昏睡的罗杰也被康蒂的歌声唤醒，睁开惺忪睡眼，满足的伸了个懒腰。抬头刹那无意间看到翩跹起舞的小树精，张大的嘴巴顿时发出一声惊呼。 树精蜜拉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呼声吓了一跳，立刻转身遁入树干，消失的无影无踪。 “罗杰！你这个大笨蛋！”迪克气的冲上来在弟弟头上拍了一巴掌，“都怪你，把蜜拉小姐吓跑了！” “蜜、蜜、蜜拉？”罗杰满脸茫然，“那是谁呀？” “一只小树精，”乔安指了指黑橡树，“与这棵树共生的林地妖精。” 听大家七嘴八舌的讲述了刚才的情景，罗杰才明白来龙去脉。 “哇哦～原来世界上真的有‘树精’这种生物，真是太奇妙了！”罗杰感慨过后又惋惜，“可惜我刚才睡着了，还没来得及看清树精到底长什么样子。” “以后会有机会的，只要你们别再提着斧头走进这片树林。”康蒂笑着告诫丁道尔兄弟，“别看蜜拉长得娇小玲珑，其实她很厉害的，尤其擅长操纵树木与迷惑人心的法术，如果有人企图破坏与她共生的大树，必定会尝到苦头。” 丁道尔兄弟对视一眼，都流露出后怕的神色。现在迪克醒悟自己刚才并非无缘无故的跌倒，罗杰也知道自己并非无缘无故地陷入沉睡。这还只是蜜拉对他们的小小警告，弱不是康蒂及时赶来阻止他们，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 亚尔夫海姆的北方是米德嘉德，南方是穆斯贝尔海姆荒漠，西部则是沟壑陡峭的獠牙山脉以及巨人们居住的伊达瓦尔德高原。“伊达瓦尔德”这个词源自古代巨人语，意为“云顶”，所以伊达瓦尔德高原也被称为“云顶高原”，传说“云巨人”与“暴风巨人”的王庭就坐落在高原之巅的阿斯加德。 发源于云顶高原的依芬河蜿蜒穿越獠牙山脉，流经艾尔夫海姆地区形成肥沃的冲积平原，向东注入皮克海湾。依芬河最大的一条支流--德林河--转头向南流淌，绕过德林镇，最终消失在南方辽阔的沼泽深处。 亚尔夫海姆的冬季不像北方地区那样漫长，二月初天气开始转暖，南部沼泽冰雪初融，灌木萌发新绿，冬眠的动物也相继爬出洞穴，恢复活力。近年来沼泽中的蜥蜴人族群急剧扩张，包括恐龙在内的其它大型动物遭到蜥蜴人过度捕杀，已经变得越来越罕见，这片几乎完全为蜥蜴人霸占的大沼泽也因此得名“蜥蜴沼泽”。 隐秘且致命的泥潭，再加上野蛮冷酷的怪物，使蜥蜴沼泽蒙上一层神秘而危险的外衣，向来被德林镇居民视为禁区，以至于每当谁家小孩调皮捣蛋的时候，大人总会这样吓唬他：“再不听话就把你丢进蜥蜴沼泽！” 近年来，德林镇的居民对沼泽中那些冷血邻居急剧扩张的脚步深感不安——如果蜥蜴人一族壮大到无法在沼泽中获得充足的食物，德林镇将有可能成为它们掠夺的目标。正是为了防备这样的危机，镇议会组建起一支民兵治安团，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们每逢周末都要穿上皮甲，拿起长矛，去军营参加训练，假想敌就是沼泽中的蜥蜴人。 午后阳光炽烈，沼泽上空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腐烂气味，成群的蚊虫嗡嗡轰鸣，如同一团团乌云贴着水面飘荡。 一个瘦削的身影手持长木棒在湿地边缘试探着前行，齐膝高的兽皮长靴频频没入烂泥，使出浑身力气才勉强拔出来。少年摘下斗篷兜帽，白皙清秀的脸庞满是汗水，眼眸漆黑深邃。 如果有的选，乔安也不想跑到这种遍地烂泥的鬼地方喂蚊子。然而世上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想发横财就不得不冒点风险，不得不涉足多数人不敢接近的险境。 乔安今天独自来到沼泽边，是为了完成一桩有些古怪的使命——收集医用水蛭。 第19章：水蛭 半精灵凯兰迪尔是德林镇最负盛名的医生，对炼金术和药剂学也颇有研究。时常有外地冒险者专为拜访凯兰迪尔先生而来，要么是请他医治伤病，要么是在冒险途中采集到稀有药材，出售给凯兰迪尔先生换取佣金。 凯兰迪尔先生收购的药材五花八门，价格也因药效而定，其中最古怪的一项就是水蛭，一条符合标准的水蛭可以在他那里换得一个铜币。 自从三天前乔安在林子里亲眼目睹小树精蜜拉，就放弃了砍伐黑橡树出售给锯木厂的念头，这样一来他的经济压力就更大了，不得不打工筹措学费。经过慎重考虑，乔安认为替凯兰迪尔先生捕捉水蛭是一个好选择，收入乍看起来不高，但是只要捕获的水蛭数量足够多，佣金也将同比增加。 二月初的大沼泽已经初显春色，腐烂的泥淖中水蛭多不胜数。按理说这应该是一门人们抢着做的好生意，然而事情并不那么简单。 凯兰迪尔先生有着精灵一族事事追求完美的严谨个性，要求捕获的水蛭必须保持存活且不受任何损伤，滑溜溜的水蛭本来就很难捉，捕捉者一不小心就会被叮住吸血，再加上沼泽地非常危险，很少有人愿意接这样的苦差事。 乔安最初也犹豫要不要接这项工作，更让他感到费解的是凯兰迪尔先生收集那么多水蛭有什么用处。直到今天早上向凯兰迪尔先生请教过后，乔安才得知水蛭这种软塌塌、黏糊糊、面目可憎的吸血虫，其实具有很高的医疗价值。 在乔安所处的这个时代，医学与神学几乎不分家，擅长神术的圣职者可以运用魔法直接治愈病患。然而圣职者毕竟是教会中的少数精英，很少在德林镇这样偏远的乡下小镇定居，患病者只能求助于当地的大夫。寻常医生不具备施法能力，主要依靠各种草药以及手术技巧为患者缓解病痛，医术水平因人而异，但是总体而言迷信的成分很大，有时候很难说清患者是被治愈的，还是依靠自身的免疫力战胜病痛恢复健康，医生提供的草药和治疗也许只是起到一些心理安慰的作用。 就拿乔安的故乡亚尔夫海姆地区来说，本世纪以来最普及也最系统的医疗理论非“放血疗法”莫属。这种医学理论认为人体之所以产生病痛，主要是因为体内的血液感染了病毒，若想尽快恢复健康，就有必要给病人放血。 放血手术采用的工具五花八门，粗暴的直接用匕首或者小刀，讲究点的用钢针，比较慎重的医生在放血前会用烈酒给刀具消毒，或者在火上灼烤一下，作风豪放的游方郎中连这些程序都省去，甚至有些所谓的大夫还兼职剃头师傅，刚刚还在替人理发剃须，转脸就拿起剃须刀给病人放血。 这样胡来的治疗手段，稍微有点文化的人都会怀疑不靠谱。乔安最初得知“放血疗法”的时候就很不以为然，可是这些年耳闻目睹的事例表明这种看似野蛮的治疗手段其实并不完全是迷信或者胡闹，固然不像江湖郎中吹嘘的那样包治百病，但是对于某些症状的确效果显著，否则也不至于沿用多年仍被医学界奉为经典。 德林镇的凯兰迪尔先生也精通放血疗法，但是相比那些不管病人症状一律开刀放血的粗暴同行要更为慎重，通常只在病人疼痛难忍的时候少量放血，总是可以收到镇痛的奇效。凯兰迪尔的放血疗法还有一大特色，就是他的放血工具既非柳叶刀也不是钢针，而是将清洗干净的水蛭直接放置在病人的患处吸血。 在凯兰迪尔看来，水蛭不仅仅是放血刀具的替代品，还有着传统放血器械所不具备的诸多好处，首先是在排除淤血的同时还能起到消除肿胀效果，除此之外，通过多年的行医实践，凯兰迪尔先生还发现水蛭的唾液具有麻醉伤口的奇效。 今天早上，乔安在凯兰迪尔先生的诊所听他介绍水蛭的上述妙用，感到耳目一新的同时也与自己的亲身经历相符。夏天在稻田里行走时，乔安不止一次被水蛭叮咬，但是伤口并不觉得多么疼痛，反而有一种麻木感。直到听了凯兰迪尔先生的讲解才得知水蛭唾液中还含有麻醉物质，因此人畜被其叮咬时没有痛感，以至于直到水蛭吸饱了血偷偷溜走都没有发觉自己遭到叮咬。 水蛭与其它嗜血的蚊虫相比还有一个特点。一个人倘若被毒虫叮咬，伤处往往会受到病毒感染，发炎肿胀甚至溃烂，给人带来极大的痛苦。水蛭虽然也是吸血的害虫，但是它们在吸血之外并不附带其它伤害，被叮咬过的地方通常不会发炎生疮。 凯兰迪尔先生花费多年精力深入研究这一现象，初步得出的结论是水蛭唾液中还有一种神奇的物质，能够起到消毒杀菌、防止伤口发炎溃烂的功效。为了验证自己的理论，凯兰迪尔先生近年来一直在大量收购水蛭，以之作为素材提取其体内的药用成分，经过反复提炼，配置出以水蛭唾液为主要成分的两种新型药剂——麻醉剂和消炎剂。从临床试验来看，两种药剂的效果都堪称完美，求购的订单已经塞满两大抽屉。 由于销售势头良好，凯兰迪尔先生有意扩大两种自制新药的产量。可惜原料难得，水蛭分泌的唾液微乎其微，至少要上千条水蛭提取物才能制成一瓶药剂。这导致药剂价格极为昂贵，可是仍然供不应求。为了获得更稳定的原料供应，凯兰迪尔一方面在自家诊所背后开辟池塘，尝试人工饲养医用水蛭，同时还在镇公所广场上的布告栏里发布求购启事，以每条1个铜币的高价无限量收购活体水蛭。 乔安这些天一直在琢磨赚钱的门路，今天早上路过镇公所广场，无意间看到告示栏里贴出的求购启事，就跑去诊所找凯兰迪尔先生接下这桩任务，换上一双下雨天穿的长筒靴，兴冲冲跑到沼泽边去“捡钱”。 事实证明这钱还真不那么容易捡。泥淖里的确有数之不尽的水蛭，然而这些细小的软体动物大多呈现出棕黄色泽，如同天然的保护色，混在泥浆里很难分辨，好不容易发现一条，伸手去抓时就会发现水蛭浑身覆盖着一层滑溜溜的粘液，脱手逃走就算好的，遇见脾气爆的还要反咬一口。 乔安在沼泽边尝试了半个钟头，两手沾满泥浆，累得腰酸背痛，还被蚊子咬了好几个大包，收获的水蛭却少的可怜，即便全都活着带回诊所也值不了两个银币。 “看来得改变一下思路了。” 乔安暗自拿定主意，接下来他将尝试遥控“法师之手”替代自己的双手，隔空打捞水蛭。 第20章：“法师之手”的妙用 乔安洗了洗手，挺身伸了个懒腰。抬头远眺，辽阔的湿地在他眼前展开，一直延伸到视野尽头。背阴的地方还残留着积雪，向阳的地带已是一片葳蕤葱郁，大片大片的芦苇和灯芯草随风摇曳，草丛中时而传来小鸟啁啾。倘若以游人的心态观赏眼前春光，倒也不失为一处郊游踏青的胜地。 乔安轻轻摇头，暗自警告自己不要被眼前的明媚风光所迷惑。在绿意盎然的芦苇丛中隐藏着无数深不见底的泥潭，一脚踩上去就别想再爬上来。沼泽深处还有众多远比泥潭更恐怖的掠食者，且不说恐龙、巨蟒和蜥蜴人，单只是潜伏在沼泽外围的鳄鱼和毒蛇就够他头疼的了。 赚钱固然紧迫，终归比不上自己的小命重要。乔安可不想走入杀机四伏的沼泽深处，抬手驱散烦人的蚊虫，趟着泥水走向对面那块靠近沼泽边缘的坡地，倾斜的土坡上生有一株亭亭如盖的松树，树荫下正好可以乘凉。 乔安把树下大大小小的石块全翻开，确认没有蜈蚣、蝎子之类毒虫潜伏，这才放心的一屁股坐了上去，背靠树干发出一声惬意的叹息。休息了五分钟，他解下背包，取出一只约有两尺长、一尺宽、半尺高的木盒，小心地打开盒盖，里面铺着一层细软潮湿的锯末，锯末中隐约可见十多条棕黄色的水蛭微微蠕动。 确认自己一上午的收获全都活着，乔安的心情稍有好转。合拢木盒，放在树荫下，接下来他要尝试以一种全新的方式捕捉水蛭。 乔安闭上眼睛冥想片刻，使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顺利进入施法专注状态，熟练的打出施法手势，吟唱精灵语咒文，最后以一个短促的启动字符收尾。 “rúma！” 乔安的右手焕发出苍白的光辉，魔力幻化出一只近乎透明的“法师之手”，探向土坡下方的泥淖。 以乔安当前的施法能力，0环“法师之手”的极限延伸距离差不多有八码，这个距离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是足以从乔安置身的土坡延伸到土坡下的沼泽。 “法师之手”的持续时间没有上限，只要乔安能够保持精神专注，这只无形的力场之手就可以代替他的双手不知疲倦地翻动泥浆，从中捕捉水蛭。这只魔法塑造的手掌不同于血肉之躯，足够灵巧且不怕水蛭叮咬。最大5磅的负重上限对于拾取小小一条水蛭而言绰绰有余，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都非常契合他当前所从事的这项工作。 乔安坐在树荫下，指尖都不必动一下，全凭意念遥控“法师之手”翻腾泥浆捕捉水蛭，不仅比亲自动手更省力，捕捉效率也更高，不出一个钟头就捉到上百条水蛭。 乔安将捉到的水蛭全都装进木箱，看着逐渐增多的猎物，心情也愈发舒畅。 按照每小时捕捉一百条水蛭的最低标准来计算，每天至少能捉到1000条水蛭，可以在凯兰迪尔先生那里换来10个金杜加。除非找到更有利可图的生财之道，乔安对当前的收益还是很满意的。 捕捉水蛭是一件非常枯燥的工作，好在乔安同时还能锻炼自己的施法能力——长时间维持“法师之手”可以强化他的专注力，通过不断捕捉滑溜细小的水蛭则能改善他对“法师之手”的操控细节。 随着遥控技巧的提升，捕捉水蛭的效率也不断提升，到了太阳快落山的时候，乔安平均一个钟头的捕获量已经逼近两百条水蛭。 西边天空最后一线余晖终于沉下地平线，暮霭笼罩大沼泽，天色迅速暗了下来。乔安揉了揉酸痛的眼睛，战起身来伸了个懒腰。随着夜色渐深，他已经看不清三十尺外的泥淖，在这样的环境下无法继续捕捉水蛭，只得结束今天的作业，背起行囊返回德林镇。 从沼泽边步行返回小镇，乔安走了整整两个钟头。到家时已经快到八点钟，趁着水蛭还都存活，乔安先去了一趟诊所，把装有八百多条水蛭的木箱交给凯兰迪尔先生。 凯兰迪尔医生是一位俊美优雅的半精灵男子，以人类的标准来看差不多30岁出头的年纪，沉默寡言的性格与乔安倒是挺合得来。他打开木箱，看到里面密密麻麻的水蛭，不由挑起眉梢，流露出惊讶的神色。 虽然有些意外，但是凯兰迪尔并没有追问乔安采用什么手段在短短一天之内捕到如此之多的水蛭，简单估测了一下水蛭的大体数量，取出10个金币递给乔安。 “医生，我清点过，这里总共是八百三十一条水蛭。”乔安收下9个金币，拿出钱袋，打算找零钱给凯兰迪尔。 “不用找了。”凯兰迪尔摆摆手，“这一整天辛苦你了，剩下的钱就算给你的路费。” 乔安感激的道了声谢，迟疑了片刻，鼓起勇气问凯兰迪尔：“医生，可不可以让我看一下您是怎么提炼水蛭药剂的？” “你对炼金术和药剂学了解多少？” “只看过几本相关的书，但是很多地方看不懂。” “感兴趣？” “是的。”乔安认真的点了下头。 凯兰迪尔笑了笑，喃喃地说：“是啊，如果你有志于成为一位杰出的法师，我的小朋友，那你就得花些精力学习炼金术和药剂学，毕竟这也属于魔法学识的一个重要分支，不懂得制药的法师，会被人笑话的。” “您愿意教我吗？”乔安满怀期待的望着半精灵。 凯兰迪尔思索了一下，轻轻点头。 “诊所早上八点开门营业，六点到八点之间我有空，你可以过来看我炼药，还有周末，有空的话随时可以来找我。” “那个，学费……”乔安欲言又止。 “不用什么学费，你帮我多抓几条水蛭就行了。”凯兰迪尔淡淡地说。 “那可真是……太感谢您了。”乔安激动地向他深鞠一躬。 凯兰迪尔温和地笑了笑，转身从书架上抽出一册书，递给乔安。 “这是我编写的《炼金术与药剂学入门手册》，你拿回去看一看，里面有很多基础知识值得一读，看完这本书，你就差不多够格当我的实验助手了。” 第21章：炼金手册 “多谢您的馈赠，凯兰迪尔先生，我一定认真研读您的大作！” 乔安双手接过书册，再次向半精灵医生深深鞠了一躬，感激的心情无法言表。 乔安回到家里，兴奋的情绪还久久无法平静。连饭也顾不得吃，点亮油灯翻看凯兰迪尔送给他的那本《炼金术与药剂学入门手册》。正看得入神，窗外传来犬吠声，是康蒂带着杰米从外公那边回来了。 “一整天没见到你的影子，跑到哪里玩去了。”康蒂一进门就迫不及待打听乔安今天的去向。 乔安早知道她会有此一问，提前写下今天的简要经历，默默将信纸递了过去。 康蒂对他这能不说话就不说的怪癖已经见怪不怪，接过信纸看了看，眼睛亮了起来。 “去沼泽边收集水蛭？这真奇怪，水蛭有什么好的，居然还有人花钱买……唔，似乎很有趣，明天带我一起去好不好？” 乔安坚定地摇摇头，随即伏案疾书，列出不带康蒂同行的若干理由。比如沼泽附近的环境非常恶劣，又脏又臭蚊虫还多，不适合爱干净的小姑娘久留，再则他需要集中精力遥控“法师之手”捕捞水蛭，无法分心陪康蒂聊天，更不必提游玩，她必定会感到很无聊。最重要的一条是康蒂不擅长“法师之手”或者类似的法术，帮不上多少忙，反而浪费了做正事的时间……虽说康蒂在家里也没什么正经事做，每天无非带着狗在镇上逛街或者去林子里打猎，顺路探望小树精蜜拉，日子过得倒也逍遥快活。 康蒂看他写了满满一张纸，看起来很严肃的样子，只好委屈地扁扁嘴，勉强同意留在镇上。过后康蒂又陪他说了会儿话，基本上是她自言自语地讲述今天都做了哪些事，乔安只是默默地倾听，时而撕一块面包塞进嘴里。等他吃过晚饭，康蒂也讲完了，打了个哈欠回去休息。 乔安打冷水洗了把脸，稍微提振一下精神，接下来先遵循往常的习惯研读法术书。由于书中记载的三个0环法术——法师之手、内视术与冰冻射线——他都已经熟练掌握，花上一个钟头温习一下施法手势和咒文也就够了。 乔安结束今晚的功课，合上法术书时还有些意犹未尽。他渴望学习新的法术，可惜在这小镇上很难获得法术资源，只能碰运气。 好在除了法术，乔安还有一门全新的学问可供专研。翻开《炼金术与药剂学入门手册》，从刚才折起的那一页继续阅读。 经过康蒂来访这段小插曲，乔安此刻的心绪已经平静下来，意识到自己欠下凯兰迪尔先生很大的人情。这对崇尚万事不求人信条的他而言着实有些不安，但是他不得不接受凯兰迪尔的好意。 早在今天下午冒着烈日灼烤与蚊虫叮咬在臭烘烘的沼泽中打捞水蛭的时候，乔安就意识到自己绝不甘心一直干这种卑微的工作，自己辛苦整天捕捉的水蛭只够凯兰迪尔先生炼制一瓶药剂，而他只需要在整洁的药剂实验室中工作两个钟头，最终卖掉那瓶药剂获得的利润远远超出支付给乔安的佣金。 乔安不想一辈子替人做捕捞水蛭之类跑腿的琐事，他更向往凯兰迪尔先生的工作方式，为此他就不能满足于赚几个辛苦钱，哪怕奔波整日下来已经非常疲劳，还是得强打精神自学一些新知识——唯有知识，才有可能改变他的命运。 乔安倒了杯温水，取出“神之泪”放入杯中浸泡一分钟，过后取出“神之泪”，将注入魔力的水一口气喝干，很快就感到浑身疲惫全消，重新变得精力充沛。 乔安没有浪费药力，争分夺秒的读书，直到凌晨时分才将这本手册从头到尾通读了一遍。阅读过程中还积累下许多疑问，他都工工整整地记录在草稿纸上，准备明天一早去诊所向凯兰迪尔医生求教。 不知不觉间窗外传来鸡鸣声，拂晓即将来临。乔安收起书本简单洗漱了一下，躺在床上放松疲惫的身心，几乎刚一闭眼就酣然入梦。 第二天清晨，东边天空刚刚泛起鱼肚白乔安就遵循多年养成的老习惯早早起床。简单的吃过早餐就匆匆出门，赶在小镇教堂敲响六点的钟声之前来到凯兰迪尔先生的诊所。 乔安和凯兰迪尔都不是多话的人，互道早安过后就忙活开了。这是乔安平生第一次参观正规的炼金实验室，摆满实验台的各种玻璃仪器和陶瓷坩埚晃得他眼花缭乱。 凯兰迪尔医生把主要的仪器和药材向他介绍了一遍。由于乔安昨天晚上已经通读过入门手册，多少有些基础，对凯兰迪尔介绍的装置和药材都存有初步的印象。接下来担当实验助手时表现的还不错，至少凯兰迪尔让他去拿某样仪器的时候不至于搞错。 凯兰迪尔对乔安第一天担任自己助手的表现非常满意，在这个心灵手巧的少年协助下，往常需要花两个钟头的配药工作，今天只用一个半钟头就搞定了。接下来的时间里，凯兰迪尔一边喝咖啡一边听乔安照着笔记提出昨晚自学过程中遇到的疑难问题，随口加以讲解。 凯兰迪尔的口才算不得好，但是用词精确简练，更难得的是很有耐心，总要给乔安彻底讲懂讲透才开始下一个问题。乔安这些年来除了外公就没有遇到过一个真正的老师，凯兰迪尔的讲解使他感受到拥有一位好老师的可贵，内心深处对医生先生又多了几分感激。 当教堂的钟声再次敲响，凯兰迪尔诊所也该开门营业了。乔安告辞医生，背起早已铺好潮湿锯末的木箱走出诊所，迎着朝阳匆匆前行，开始新一天的工作。 到了黄昏时分，乔安由沼泽返回镇上。今天收获的水蛭总共一千五百多条，在凯兰迪尔先生那里换得16个明晃晃的金杜加，使他的钱袋日渐丰满。 第22章：沼泽中的灰色怪物 乔安回到家里，康蒂还是像往常那样正在等他一起吃晚饭，两人坐在餐桌旁，边吃边聊。主要是康蒂在说，乔安倒是不讨厌扮演听众的角色。 接下来一连四天，乔安的生活轨迹一如既往。每天一大早去诊所协助凯兰迪尔先生调配药剂，接着去沼泽边收集水蛭，每天至少十个钟头花在这桩极其枯燥的工作上，幸亏乔安性情孤僻，耐得住寂寞，倒也不觉得无聊。除了收入不菲，这项工作还有助于锻炼他的专注力，现在他已经熟练到可以一边看书一边操纵“法师之手”，说是分心二用也不为过。 二月第一个礼拜天，阳光明媚，乔安照例早早的背着行囊来到沼泽边，熟练地穿越芦苇丛，打算前往“老地方”开始新一天的工作。然而刚刚靠近土坡，他就像是当头挨了一棒似得踉跄止步，仰头望向坡顶满面愕然。 乔安平常栖身的土坡，那株苍翠挺拔的松树下，此时已经被人霸占。准确的说，站在松树下的那个家伙不能算是人类，虽然拥有酷似人类的体型和四肢，皮肤却像桦树皮般呈现出银灰光泽，从头到脚高有九尺，脊背高高隆起仿佛一位驼背的巨人，肩宽体阔身材壮硕，一双粗壮的臂膀肌肉发达的近乎畸形，乔安远远看上一眼就感受到对方浑身每一寸肌肤下都充溢着极具破坏性的力量，如同一座近在咫尺、随时可能猛烈喷发的火山，一举一动都散发出强烈的视觉冲击力。 这弓腰驼背的灰色巨人缓缓转身，正面与乔安相对，乔安心头的震撼又增强了几分。这怪物的头部轮廓相比人类更接近爬行动物，生有一张布满森然利齿的宽阔大嘴，扁平的鼻子几乎是平贴在脸上，鼻梁两侧自上而下排列着两列合计六颗眼睛，最上方与最下方的两组眼睛平行对称，居中两颗眼睛的间距则比较远，所有的眼眸都呈现出金黄色泽，闪烁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光芒。 乔安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怪物，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发梢，勉强维持着镇定向后挪动脚步，试图尽快远离那个危险的怪物。 灰色巨人眨动六颗眼眸，以一种好奇的神态上上下下打量乔安，随即转身贴近松树，在树干下方深深嗅了嗅，似乎在对比乔安身上散发出的气息与树下残留的气息。 对比过后这灰色巨人满意的点点头，转过身来冲乔安竖起大拇指，口中发出低沉而有力的吼叫。 乔安吓得转身飞奔。身后那灰色怪物还在连声吼叫，从发音分辨似乎是在反复喊出“maat”之类的单词。 这显然不是人类的语言，也不是精灵语或者妖精们惯用的木族语，乔安隐约听出这似乎是一个巨人族常用的词汇，可他对巨人语远远谈不上精通，更何况此时已被吓得头冒冷汗，哪还有心思分析那灰色怪物究竟在表达什么意思。 乔安狂奔出二十码，不幸忙中出错一脚踩空，身体迅速下陷。 “糟糕，踩到泥潭了！”乔安心里叫苦，竭力向外拔腿，试图摆脱泥潭束缚。 就在这危急关头，前方泥淖泛起涟漪，一截枯木似的物体从泥潭深处缓缓浮出水面，隐约可见一双狭长而冷酷的眼眸朝这边望过来。 乔安立刻认出那是一条鳄鱼，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鳄鱼已经发现陷入泥潭的猎物，摆动尾巴加速游过来，缓缓咧开与其身体不成比例的大嘴，满口利齿在正午的太阳下折射出令人胆寒的光泽。 乔安眼睁睁看着鳄鱼靠近，于绝望中勉强保持镇定，迅速完成施法准备，抬手朝鳄鱼射出一道冰冻射线。 咻！冰蓝色魔法射线击中鳄鱼喉咙，将它垂涎的舌头冻得僵硬，除此之外就没有其它值得一提的损伤。 鳄鱼吓得猛一缩头，眼中满是警惕。躲在泥潭中徘徊许久，渐渐醒悟刚刚弹射出冰冷光线的猎物只有这么一点本事而已，并不足以对自己构成威胁，于是再次蠢蠢欲动。 这时乔安身后又响起灰色巨人的咆哮声，听起来比刚才更添了几分怒气。乔安不用回头就能借助颈部那颗眼睛看到灰色巨人正站在山坡上大吼大叫，似乎很不甘心看到鳄鱼抢走自己的猎物。咆哮过后突然挥拳猛击身旁松树，轰隆一声巨响，十多尺高的苍松竟然被他一拳打折。 灰色巨人抓起拦腰折断的松树，当成棍棒拎在手中，纵身一跃跳下土坡，甩开大步径直朝乔安这边飞奔过来。 乔安瞅瞅狂奔的灰色巨人，又转头看看那条随时可能发动攻击的鳄鱼，不知自己究竟是被鳄鱼吞掉好点，还是被巨人一棒砸扁更好受。 就在绝望的关头，灰色巨人已经迫近到他身后，双手高高擎起大树，奋力猛挥下来。 乔安下意识闭上眼睛，等待死神降临的那一瞬。然而出乎意料，破风声擦身而过，前方传来一声轰鸣，接踵而来的是垂死的悲鸣。 乔安诧异地睁开眼睛，正巧看到灰色巨人从自己身旁走过，丢开染血的大树，齐膝长臂伸向泥潭，将一条脑袋被活生生砸成烂泥的鳄鱼拽了出来。 直到此时乔安才恍然醒悟，灰色巨人刚才那一棒并非冲他来的，而是砸向对面泥塘中潜伏的鳄鱼。 灰色巨人转身面向乔安，右手大拇指指向自己胸口，满脸骄傲的喊了一声：“莫特（maat）！”接着又改用小拇指指向那条垂死的鳄鱼，神色转为轻蔑，以饱含不屑的口吻对其作出评价：“莫格（maug）！” 尽管乔安不是很懂巨人语，但是通过对方的神态和肢体动作，不难猜出“莫特”意味着褒扬和肯定，“莫格”则恰恰相反，象征贬低与否定。 如此想着，乔安在短暂的迟疑过后效仿灰色巨人竖起大拇指，以颤抖的嗓音冲他喊出一声：“莫特！” 灰色巨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露出满脸喜色，握拳捶打自己的胸膛砰砰响，连声吼叫：“莫特！莫特！” 第23章：“莫特”与“莫格” 乔安强忍着对那灰色巨人的恐惧感，连声说：“是的！是的！你很‘莫特’，非常‘莫特’！” 灰色巨人满意的点了点头，忽然指向乔安，大声说：“莫特！” 乔安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沮丧地摇头叹气：“我哪里‘莫特’了？简直‘莫格’透顶……” 灰色巨人摇了摇头，郑重强调乔安毫无疑问配得上“莫特”的评价，那条已经死透的鳄鱼才是真“莫格”。 乔安不想跟这个头脑简单的家伙争论，既然对方暂时没有恶意，自己也可以稍微放心了，集中精力于脚下，试图将愈陷愈深的右腿从泥潭中拔出来。 灰色巨人抚摸着下巴在旁边看他挣扎，忽然咧嘴一笑，伸出一条比乔安腰更粗的胳膊，张开大手将他抓了个结实，轻轻一提就从泥淖中扯了出来，反手把他放在干燥的地面上，动作竟然出奇的温柔。 乔安松了口气，连忙向帮助自己摆脱困境的大块头道谢。发觉对方满脸茫然，意识到它听不懂人类语言，索性翘起大拇指赞他“莫特”。 这下灰巨人听懂了，拍了拍胸膛，颇为得意。 乔安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只外表狰狞内心单纯的怪物，见它肤色灰白，就随口给它取了个昵称。 “不知道怎么称呼才好，就叫你格雷吧。” 乔安用树枝在泥地上划出一串字母，交给灰巨人拼写和念诵这个词。可惜对方实在是笨的可以，乔安费了好大力气才勉强教会它发音，书写是完全没门儿。 “这个大家伙，脑子还不如杰米聪明。”乔安暗自吐槽，接着又在地上写下自己的名字教格雷记住。 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太阳已经偏西，乔安背起行囊，向格雷挥了挥手。 “我要回家了，再见。” 转身走出没多远就听见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格雷也跟了上来。 “你要跟我回家？”乔安正纳闷的时候，灰巨人已经靠近他跟前，突然大手一挥将他拦腰抱起，反手扛在肩头，转身就往沼泽深处走。 “喂！格雷，停下来！” “你打算带我去哪里？” “放开我！我要回家！” “你这样可不够‘莫特’！” …… 无论乔安说什么，灰巨人格雷都置若罔闻，径自迈开大步在泥淖中飞奔，不出片刻就消失在沼泽深处。 …… 格雷力气大得出奇，以乔安这小身板，使出吃奶的劲也撼不动他一根指头，只得拼命开动脑筋思索脱身的对策。 格雷在沼泽中大步奔驰了一个钟头，连气都不带喘一下，直到靠近位于沼泽深处的一座小岛才放慢脚步。扛着乔安纵身跳上小岛，熟练地扯开藤蔓，前方出现一条崎岖小径。 格雷侧身挤进小径，转过身来单手扯动蔓藤，仔细把入口遮掩起来，这才放心地继续前行。走出不远，前面出现一座光秃秃的岩石山丘，朝阳的一侧峭壁上开凿出七尺多高的洞口。 格雷凑近洞口嗅了嗅，确认没有其它动物的气味，这才放心的弓腰钻了进去。 午后的阳光透过倾斜的洞口照射进来，驱散山洞内部的黑暗，显得分外宽敞亮堂。 格雷将乔安放下，拍拍少年的背，示意他在洞窟中休息，自行转身出去。 乔安环顾四周，确认这应该是一座天然洞窟，四周的洞壁凹凸不平，地上铺着厚厚一层干草和树叶隔绝潮气，看起来收拾的还挺干净，空气也还算得上新鲜，想来这里就是格雷的家。 这时洞门外又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格雷拖着那条被他一棒打死的鳄鱼回来，坐在洞门外自顾自的忙活起来。双手分别抓住鳄鱼的上下颚发力撕扯，粗壮的双臂肌肉贲张，凭借惊人的怪力将那条五尺多长的鳄鱼从头到脚撕成两片，鲜血混合肚肠淋漓飞溅，空气中充满刺鼻的血腥味。 格雷皱了皱鼻子，似乎很享受这浓郁的血腥气，乔安却被眼前这恐怖的场面吓得脸色发白。 格雷将撕成两半的鳄鱼内脏掏出来，接着撕下鳄鱼皮，连皮带内脏都用一张硕大的水生植物叶片包起，随手丢进不远处的深沟，剩下粉红色的净肉还带着血迹，洗都不洗就大口撕咬起来，咯吱咯吱嚼得开心，血浆顺着嘴角汩汩流淌下来。 格雷食量奇大，不出两分钟就把半只鳄鱼啃得只剩一堆白骨。意犹未尽的吮了吮手指，拿起剩下那半鳄鱼尸体，正要埋头啃食，忽然想起乔安，转身将手中血淋淋的鳄鱼肉递过来。 “谢谢，我不饿。”乔安连忙摇头。 格雷又将血淋淋的鳄鱼尸体朝他跟前推了推，指着血肉连声说：“莫特！莫特！” 乔安猜测他在夸赞鳄鱼肉味道鲜美，邀自己品尝。为了避免激怒这个头脑简单的怪物，乔安只得自腰间拔出匕首，割下一小块生肉，强忍着反胃塞进嘴里咀嚼。 生鳄鱼肉嚼起来很有韧性，浓郁的血腥气使乔安差点当场呕吐出来。他不敢当着格雷的面表现出难以下咽的神态，只得强忍着恶心吞下去。生吞鳄鱼肉的体验实在是不怎么愉快，接下来无论格雷如何催促，乔安都不想再吃生肉了。 “格雷，我消化不了这样的食物。” 借助手势比划，乔安竭力向格雷解释自己的苦衷。灰色巨人半懂不懂，六颗黄色眼眸当中相继浮现困惑与惋惜。 随着天色渐晚，山洞里的气温直线下降。二月初的夜晚还是相当寒冷的，乔安冻得手脚发僵，迫不得已站了起来，问格雷：“我可以生火吗？” 格雷似乎没有听懂他的用意，但是也没有流露出不悦的神情。 乔安就当它默许了，起身走向洞外。 格雷立刻紧张的跳了起来，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似乎唯恐他逃走。 乔安见它如此警惕，只好暂且打消溜走的念头，在小岛上收集了一些干枯的木柴抱回山洞。格雷未必理解他要这些枯枝有什么用处，不知是出于模仿抑或热心的天性，挥掌劈断一棵大树，倒拖着回到洞口，将之丢在乔安脚下。 第24章：格雷的洞窟 乔安看出格雷的用意，感激地冲他笑了笑。 “我只想生一堆火取暖，用不着这么大一棵树。”过后又补充道：“谢谢你，格雷，这件事你做的很‘莫特’。” 格雷听见他夸奖自己“莫特”就开心的咧嘴笑，蹲在洞口好奇地旁观乔安忙活。 乔安打开自己的背包，取出一个扎紧的小皮袋，解开袋口，翻出打火石和纸捻。敲击打火石点燃纸捻，然后再将木柴引燃，生起一堆篝火。 自然界中的火焰并不罕见，格雷对“火”这种物质有着朴素的了解，看到篝火升起就显得有些紧张，向后退了两步，唯恐被那发出红光的“怪物”灼伤。看到乔安将双手伸向火堆，格雷发出急切的咆哮，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及时把他从火堆旁“抢救”出来。 乔安哭笑不得，指着篝火告诉他：“莫特！” 格雷目光深沉地摇摇头，指着篝火纠正道：“莫格！” “不，格雷，火焰并不莫格……当然，它也并非纯然的莫特，这种灼热的能量既不好也不坏，究竟是莫格还是莫特，要看你如何使用它。” 乔安说着说着，禁不住觉得好笑——头脑简单的格雷哪里听得懂这些复杂的解释。 格雷的确不懂，但是它也并非不知变通。既然乔安一再坚持篝火有“莫特”的一面，它只得勉为其难地松开手，允许乔安在它的监视下靠近篝火。万一乔安被那团红色怪物袭击，它总还来得及出手营救。 乔安用剩下的树枝搭起简陋的衣架，把潮湿的斗篷挂在上面烘烤。等到身体暖和起来，肚子也发出抗议的咕噜声。 乔安从早上到现在还没有吃过东西，背包里倒是还有干粮和水，不过他转念一想，就把格雷丢在地上的那一大块鳄鱼肉拾起来，先去洞窟外水塘边清洗干净，然后用匕首削尖木棒将生肉串起来，架在篝火上翻烤。 粉红色鳄鱼肉在火舌的灼烤下冒出油脂，逐渐变成焦黄色，每当油脂落入火中发出嗤的一声，就有一股令人垂涎的香气弥散出来。 格雷坐在乔安身旁，双手托腮看他烤肉，眼中交替浮现困惑与惊奇，似乎想不通他为何要把新鲜的好肉喂给“红色怪物”享用，被那浑身发出红光与热浪的家伙舔了又舔，原本一大块肉现在已经缩小了一圈，连肉的颜色都变得好难看，白白糟蹋了好东西。 肉烤的差不多了，乔安从背包里取出便携调料瓶，给烤至金黄酥脆的鳄鱼肉均匀的撒上盐末。以匕首刺入肉内，顺着刀口渗透出来的肉汁几乎看不出血色。确认鳄鱼肉已经完全烤熟，乔安就把木棒用力插入泥土，看着焦黄喷香的烤肉溢出油脂，顺着木棒缓缓流淌下来，不由猛吞口水。 挥刀削下一条烤肉塞进嘴里，乔安一边咀嚼一边满意的点头，刚刚被生肉折磨的胃得到抚慰，食欲大开。 格雷默默注视乔安大啖烤肉，满脸不可思议。 “尝尝？”乔安用匕首挑起一块烤肉递给它，还竖起大拇指夸赞自己的烤肉手艺相当“莫特”。 格雷接过烤肉，翻来覆去观察，带着疑惑丢进嘴里小心咀嚼。 乔安满怀期待地望着格雷，期望它给出好评。 可惜让他大失所望，格雷“呸”地一声吐出嚼烂的烤肉，毫不掩饰满脸鄙视：“莫格！” 乔安无奈地耸了耸肩。看来熟肉并不符合格雷的口味，新鲜的生肉才是它的最爱。 尽管在口味方面存在极大分歧，格雷却不反对乔安以自己的方式烹制食物，对洞窟外升起的那堆篝火也不再感到恐惧，甚至有点喜欢上浑身被烘烤得暖洋洋的感觉了。 这一夜，乔安就在格雷的洞窟中度过。他原本还打算趁着格雷熟睡偷偷溜走，可惜灰巨人非常警觉，哪怕在打盹的时候，三双眼睛当中至少有一双是半睁的，附近稍微有风吹草动就会第一时间望过去，金色眼眸在黑夜中显得尤为阴森恐怖。 乔安确信格雷在正常状况下对自己没有恶意，但是谁又知道这野蛮的怪物会否突然性情大变？所以他尽量保持谨慎，避免尝试那些有可能激怒格雷的举动。 一人一怪维持着奇特的同居状态，就这样度过平静的一夜。格雷不允许乔安离开自己的视线，乔安对此深感无奈，无事可做的时候就翻阅凯兰迪尔医生送给他的那本《炼金术与制药学入门手册》打发时间。 乔安对照书上绘制的草药插图，惊喜地发现洞窟附近的沼泽中就生长着多种凯兰迪尔医生记录在册的药材，其中有些药材还颇为名贵，如果能够采集到，可比捕捉水蛭赚钱快得多。然而考虑到自己形同囚徒的处境，眼下想这些事情未免多余。 清晨，阳光驱散沼泽上空的雾气，透过倾斜的洞口照射进来。乔安眯起眼睛适应了一下光线变化，缓缓站起身来。 洞口的篝火只剩猩红的余烬，碳灰散发出最后一丝热力，驱逐试图渗透到洞窟内部的露水和湿气。乔安走过去，从自制的衣架上摘下斗篷摸了摸，满意地发现已经完全烤干。 似乎听见了动静，灰巨人格雷也从干草堆上爬了起来，咧开布满獠牙利齿的大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迈步走出洞窟，手脚着地跪在水塘边，埋头咕嘟咕嘟痛饮池水。喝足了水，格雷抹了一把湿漉漉的脸，惬意地打了个响嗝。 乔安看到格雷喝水，喉咙莫名干渴起来。然而他既不想效仿格雷那种牲口般豪迈的饮水方式，也不具备格雷那样钢铁般坚强的胃，直接喝生水恐怕会腹泻。 乔安朝碳火余烬里丢几块木柴，把篝火重新烧旺，然后从背包里翻出铁饭盒，装满水放在火上烧开，移到旁边等待水温稍稍冷却，一部分灌进羊皮水袋留作饮用，剩下的用来洗漱。 格雷蹲在火堆旁边，一双大手放在膝盖上，以一种颇为乖巧的姿态出神观察乔安忙碌。虽然不太明白他为何要把盛水的容器放在“红色怪物”头顶烧至冒泡，但是眼前的一切都使它感到新奇有趣。 第25章：巨蟒 乔安洗漱完毕，太阳已经升上树梢头，从天色来看差不多是七八点钟的样子。格雷扛起昨天一巴掌拍断的那株大树，大步朝远离洞窟的方向走去。 乔安落在后面没动，暗自祈祷格雷就这么把他给忘了。可惜格雷走出两步就停下来，回头冲他招手，口中还发出低吼，示意他跟上自己的脚步。 乔安无可奈何，只好背起行囊跟了上去。 格雷在前带路，领着乔安穿越蔓藤丛生的小径，循着昨天的来路离开小岛。接下来的路很难走，乔安可不像格雷那样身材高大，在泥淖中跋涉得相当艰难，一不留神就陷进深不见底的泥潭。最初格雷总会及时回头把他拖出泥潭，后来似乎是有些烦了，索性把乔安一把抓起，反手放在自己肩头。 格雷的肩膀强壮宽阔，两个成年人并排坐都很宽裕。乔安稍微调整了一下坐姿，腾出左臂环抱格雷粗壮的颈部，使自己不至于从它肩头摔下来。 格雷安置好了乔安，甩开大步全速飞奔。乔安稳稳坐在它肩头，感觉像是坐在飞驰的马车上，总体来说还算平稳。晨风迎面吹来，带着湿漉漉的草木气息，使他感到精神振奋，心情也不像之前那么低落了。 格雷看似在沼泽地中漫无目的的乱跑，不过乔安很快就发觉它时而会放慢脚步观察湿地上若隐若现的痕迹，猜测它正在以一种独特的方式搜寻猎物。 就这样行走了大半个钟头，格雷忽然停下脚步，反手抱起乔安，将他放在附近一块较为干燥的地面上，腾出双手握持树干，小心翼翼地走向泥潭，忽然双臂发力一挥，粗大的树干重重砸在泥潭中，轰的一声泥浆飞溅，当中还夹杂着垂死悲鸣。 格雷随手丢开破碎的树干，长臂探入泥浆摸索数秒，随即将一条壮硕的鳄鱼拖了出来。单手紧握鳄鱼尾巴，提上半空晃了晃，发觉鳄鱼还在微微抽搐，便以左拳猛击其乳白色的下颚。 一拳，两拳，三拳！砰、砰、砰的闷响清晰传入乔安耳中，不由头皮发麻，心想若是自己挨上格雷一拳，恐怕当场就得脑浆迸裂。 那条倒霉的鳄鱼验证了乔安的猜想。格雷打完三拳，提起鳄鱼晃了晃，验证死透没有。 毫无疑问，鳄鱼已经断绝生机，破碎的牙齿混合鲜血相继从口中脱落下来，浑浊的灰白色脑浆则顺着鼻孔和耳孔汩汩涌出。 格雷满意地咧嘴大笑，单手提起鳄鱼向后一甩，像背起一条麻袋似的搭在肩头，迈开大步朝乔安这边走来。 “格雷！”乔安忽然变了脸色，高声喊道：“当心身后！” 灰巨人诧异地回头张望，六颗眼眸来回扫视，很快就发觉泥潭泛起异样的涟漪，似乎有一条修长的独木舟正在水底滑动。就在它俯身观察水中动态的时候，泥浆突然飞溅起来，大片粘稠的淤泥冷不防糊了它满脸，视野顿时受到遮挡。 格雷又惊又怒，咆哮着咒骂“莫格”，腾出左手胡乱擦拭脸上的淤泥。这时泥潭中昂起一颗硕大的蛇颅，口中吞吐着猩红的信子，蛇身也紧接着浮出水面，布满幽蓝鳞片的躯干直径超过一尺，仅仅暴露在水面上方的躯体就足有十五尺长。 乔安从未见过如此庞大狰狞的巨莽，不由替格雷捏了一把冷汗。 巨蟒腹部紧贴泥淖快速滑行，甩动修长的身躯缠住格雷双腿，试图将这灰色巨人拖进深水区溺死。格雷此时还没有清理干净遮住眼睛的淤泥，在一片模糊中觉察到蟒蛇紧紧勒住自己，立刻发出愤怒的咆哮，丢开手中那头死鳄鱼，腾出双手撕扯蟒蛇。 巨蟒的力量极大，轻而易举就能将一头成年野牛的骨头勒碎。然而格雷的力气比它更大，双臂发力的刹那，银灰色肌肤下发达的肌肉群急剧膨胀，块块坚如磐石，韧如钢筋，硬生生将那巨蟒从自己身上撕扯下来。 巨蟒发觉无法在力量对抗中战胜这个凶猛的猎物，恼怒得昂起头颅，露出两队弯钩似的獠牙，试图啮咬格雷的喉咙。 从格雷与巨蟒展开殊死搏斗那一刻起，乔安就发乎本能的朝向交战的地带奔跑，眼看巨蟒就要咬住格雷喉咙，不假思索打出施法手势，口中吐出一个短促有力的咒符。 “ringa！” 一道冰蓝射线裹挟森森寒气自乔安指尖放射出去，抢在巨蟒完成啮咬之前命中它口中那条嘶嘶抖动的蛇信。这条纤细分叉的舌头大概是巨蟒身上最敏感也最娇嫩的器官，遭到“冰冻射线”袭击，立刻使巨蟒感受到从未体验过的刺痛与寒冷，忙不迭地合拢大嘴，不敢再把脆弱的舌头暴露在敌人面前。 格雷由此逃过一劫。趁着巨蟒被乔安吸引，抹去脸上淤泥，眼眸因狂怒而充血泛红，双臂发力撑开巨蟒柔韧的身躯，终于摆脱束缚。 巨蟒此时已经意识到失去狩猎这头灰色巨人的良机，果断放弃缠斗，如同一匹丝滑的绸缎融入泥淖，转眼间就从格雷与乔安眼前消失，只有一泓波纹贴着水面向远处扩散，表明这狡猾的巨蟒正在迅速逃遁。 格雷可不想就这么轻易放过仇敌，朝着蟒蛇逃走的方向捶胸怒吼，大骂“莫格”，随即迈开大步追了上去。 乔安跟在格雷身后紧跑了几步，无奈双方体型差距悬殊，实在跟不上格雷的脚步，眼看它的背影迅速远去，连忙高声呼唤，试图安抚格雷冷静下来，没必要去追杀那条巨蟒。格雷此时正在气头上，根本不理他的劝告，依旧大步飞奔，紧追不舍。 乔安失望的停下脚步，扶着一株山毛榉剧烈喘息，好一会儿才把气喘匀。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我为什么要跟着格雷跑？” “眼下不正是摆脱它的好机会！” 乔安承认格雷对自己很友善，但是格雷的友情未免太过霸道，乃至于剥夺了他的自由。乔安并不讨厌这位思想单纯的大块头朋友，但是相比被迫在泥淖里陪伴格雷，此刻他更渴望返回自己的家，回到原本的生活。 第26章：逃亡 逃跑的念头在脑海中激荡，乔安不由得心跳加速，怀着紧张的情绪极目远眺，格雷的背影已经渐变模糊。 他不再浪费时间，悄然转身钻进芦苇丛，循着记忆中的方向撒腿狂奔。此时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赶在格雷回来之前逃离沼泽地！ 怀着忐忑的心情，乔安慌不择路地飞奔，不知跑了多久，眼前的大沼泽还是看不到尽头。疲惫与恐惧在他心头不断堆积，气息也越发急促，每次呼出一口气，喉咙深处都隐隐刺痛，带着一股血腥气。 此时太阳已经偏西，天色渐渐转暗。乔安沮丧地发现自己已然不知身在何处，迷失在无边无际的沼泽深处，远处时而传来诡异的动静，似兽吼又似牛鸣，声声落入耳中，不由得毛骨悚然。此时乔安不禁有些后悔：早知道会迷路，当初还不如留在格雷身边，至少足够安全。 就在悔意渐增的时候，前方草丛对面突然传来犬吠声。 乔安先是吓了一跳，随即听出这犬吠声有些耳熟，脸上的惊疑迅速变成狂喜，欢呼着朝犬吠声传来的方向跑去。 “杰米杰米，我在这里！” 犬吠声由远及近，草丛剧烈晃动，一条白影突然窜了出来，兴奋地冲向乔安，正是混血冬狼杰米。 乔安紧紧抱住杰米，激动地泪水几乎溢出眼眶。这时草丛对面传来脚步声，两条身影相继出现，全都穿着带有草地迷彩的绿色条纹斗篷，适合在湿地行走的鹿皮长筒靴，走在前头的是有着亚麻色长发的俊俏少女，身后跟着一位拄着拐杖、须发花白的老人。 乔安立刻认出对面走过来的是康蒂和外公，连忙带着杰米迎上去。由于心情太过激动，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乔安！我们终于找到你了！”康蒂拉住他的手，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确认乔安平安无恙才放心，带着些许埋怨的口气追问：“这两天你跑到哪里去了，连家也不回！” “这……”乔安艰难地张了张嘴。前所未有的渴望手边有纸和笔，以便他能将这两天的历险和奇遇书写出来。倘若用语言来讲述，他真不知该从何说起。 泰尔老头比康蒂更了解自家外孙的怪癖，淡淡地说：“没事就好，天色已经不早了，我们先回去，其他的事情到家再慢慢说。” 康蒂郁闷地扁扁嘴，只得暂且压下满心的好奇，吹声口哨呼唤正在扑蜻蜓的杰米跟上来。 三人一犬原路返回，泰尔老头拄着拐杖在前带路。老人虽然腿脚不便，每迈出一步都摇摇晃晃，却固执地拒绝年轻人搀扶，行走速度也并不比康蒂和乔安慢。更让乔安惊讶的是外公对沼泽地区的环境似乎非常熟悉，在他眼中千篇一律的景色，老人却能分辨出细微的不同，总能找到正确且安全的路径，绕开潜伏在草丛下的泥潭。 就这样默默行走了两个钟头，当太阳落山，一弯明月高悬夜空，苍茫的夜色笼罩过来，大沼泽显得比白天更加神秘莫测，兽吼与虫鸣远近交闻。 不知道是出于乐观的天性抑或走夜路时壮胆的需要，康蒂轻声哼唱起来。乔安主要精力放在观察周围渐变昏暗的环境，不经意间听见康蒂的歌声，其中一句歌词似乎是“在紫罗兰色的月光下”，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抬头看一眼夜空，新月照亮四周的天幕，隐约透出一抹苍蓝色调，衬托着朦朦胧胧的云朵。皎洁的月光和晴朗的夜空意味着明天会是一个好天气，少女的歌声在耳畔回荡，乔安的心情也渐变轻松。 就在这时，身后远远传来咆哮声，似乎是沼泽尽头吹响的号角，迅速朝这边迫近。 歌声戛然而止，康蒂脸上浮现一丝凝重之色。 “似乎有某种怪物追上来了。”她侧耳聆听那吼叫声，脸色变得更加古怪，“那家伙是奔着咱们来的，如果我没猜错，它应该是能够追踪我们这一路走来留下的痕迹和气味。” 杰米发出低沉的吼声，以自己特有的方式表明赞同康蒂的猜想，颈部鬃毛全都竖起，进入警戒状态。 泰尔老头停下脚步，回头望向吼声传来的方向，冷哼一声：“不知死活的家伙，追得还挺快。”接着转身望向乔安和康蒂，“你们两个，带上杰米躲起来，接下来的事交给我来应付就行了。” 乔安听出身后传来的吼声有些耳熟，正想告诉外公，一条略显驼背的高大身影已经出现在视野中，以不逊于烈马驰骋的速度在泥泞的沼泽中大步飞奔，银灰色皮肤反射月光熠熠生辉，对称排列的六颗眼眸闪烁着金色异芒。 看到这高大壮硕的怪物追赶上来，康蒂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急忙握紧手中的橡木棒。泰尔老头皱了皱眉，口中轻声吐出一串咒文，手持拐杖向前一指，泥淖中浮起一圈由无数复杂几何图形交织而成的绿色法阵，随即升起四道魔力光束，幻化成四头从头到尾长达十尺、通体覆盖厚重鳞甲的巨鳄。 这些被自然神术召唤过来的巨鳄与泰尔老头心灵相通，现身后立刻倒退着移动到乔安和康蒂跟前，结成一道防御阵型，警惕地注视着对面那尊迅速迫近上来的灰色巨人。 纪尧姆·泰尔又吟咏另一首赞美自然本源的祷词，手杖向前轻轻一点，漂浮在泥水上方的大片蕨类和藻类植物泛起翠绿光芒，在自然魔力的作用下急剧变异，聚合成一株庞大且怪异的人形蔓藤，从头到脚足有十二尺高，仿佛一尊绿色巨人，缓缓挪动以无数根须扭结而成的下肢，拦住对面那灰色怪物的去路。 “格雷！”乔安忍不住大声呼喊。 灰巨人立刻朝他望过来，六颗眼眸全都溢出喜色，欢呼着跑向乔安。 泰尔老头以法术创造出来的蔓藤生物履行主人交付的使命，甩开两条千丝万缕交织而成的长臂，如同两条绿色怪蟒将格雷死死缠住，阻止它靠近乔安。 第27章：灰袋兽 格雷被泰尔老头召唤出来的“活化蔓藤”捆住手脚，先是吃了一惊，随即面露怒色，咆哮着奋力甩动双臂，试图摆脱蔓藤纠缠。 “不要伤害格雷！”乔安急忙对外公说，“它是我的朋友！” “朋友？”泰尔老头深深望向乔安，眼神有些古怪，“你是说那头‘灰袋兽’？” 乔安从未听外公说过“灰袋兽”这个名字，但是不难猜出他指的就是格雷，连忙点头：“多亏它救了我，不然我早就死在沼泽深处了。” “唔～居然有这种事，不过仔细想想，倒也不是不可能。”泰尔老头抚摸着胡须，若有所思地说，“灰袋兽这种生活在沼泽深处的怪物，据说有一种奇特的天性，偶尔会把其它族群的生物错当成自己的亲人，就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细心照料对方，以其保护人自居，将自己的全部爱心倾注在对方身上，却不管人家是否情愿接受它的呵护……看来那个大家伙是把你当成自己的孩子了。” 乔安之前也曾为格雷无缘无故善待自己感到费解，此刻听了外公的解释才恍然醒悟。 “外公，格雷的本性不坏，您没有必要伤害它。” “我倒是不想伤害它，可灰袋兽大多非常顽固，不会允许受到自己庇护的人离开视线，你既不能永远留在沼泽里，也不能把那个吓人的怪物带回镇子里，又能拿它怎么办。”泰尔老头为难地皱眉。 “我过去跟它说几句话，或许可以说服它回家。”乔安走向正在跟蔓藤搏斗的灰袋兽。 泰尔老头本能地抬手阻拦，然而想了想，手又垂了下去。 乔安靠近灰袋兽，向它挥手呼喊：“格雷！格雷！安静下来，那些蔓藤不会真的伤害你！” 灰袋兽低头与他对视，显得迟疑不决。 乔安回头冲外公大喊：“收起这些蔓藤，格雷不会伤害我！” “最好不要！”康蒂不放心地说。 泰尔老头犹豫了数秒，终于还是勉强向乔安让步，中断法术，那些被他活化的蔓藤随之缩回地面，重新变成普通的植物。 格雷恢复了自由，脸上犹存怒色，指着泰尔老头委屈地向乔安告状：“莫格！” 乔安差点笑出声来，摇摇头，温柔而又坚定的纠正道：“这不对，格雷，那位老先生并不莫格，他是我外公，一个很好很莫特的人。” 或许是因为与乔安相处这两天受到潜移默化的影响，格雷对人类的语言稍微有了一些了解，听了乔安的解释，望向老头的眼神虽然尤有戒备，但是已经不像刚才那样满怀怨恨。 “格雷，外公是来找我的，我得回家。” 乔安向灰袋兽解释自己的苦衷，试图劝说它接受不得不分别的现实。想把一件复杂的事向头脑简单的灰袋兽解释明白并不容易，好在他有足够的耐心，而且对格雷的语言习惯和思维方式多少有了一些了解，再加上手势和图画的帮助，足足花了半个钟头，总算勉强使格雷理解他为什么不能永远留在沼泽中，为什么要回到自己的同类当中，以及格雷为什么不能陪他前往人类生活的小镇定居。 乔安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在做出会经常回来探望它的承诺之后，灰袋兽格雷终于勉为其难的答应与他分手，临别前还效仿乔安挥手再见，六颗眼睛都禁不住涌出泪水。 与格雷道别过后，乔安跟随外公继续上路。已经走出很远，回头时仍看见格雷站在原地，不住朝着他们远去的方向挥手，月光照在它身上，投下一条孤零零的剪影。 “格雷好可怜，如果我们能把它带回家就好了。”康蒂同情地说。 “且不说镇议会和大多数居民不会允许这样一头怪物闯进他们的生活，就算乡亲们勉强同意，灰袋兽也无法习惯我们人类的居住环境和生活方式，迟早会惹出大麻烦。”纪尧姆·泰尔实话实说。 乔安完全同意外公的看法，然而心中仍有一丝难言的酸楚，总觉得自己亏欠格雷太多。他不知道自己与这头灰袋兽的友情可以持续多久，但是只要条件允许，他一定会遵守与格雷分别前许下的承诺，时常回来探望这位特殊的朋友。 快到子夜的时候，乔安终于回到家中，迫不及待地烧水洗澡，沐浴后感到浑身轻松，恨不得立刻躺在松软的床上，舒舒服服一觉睡到天亮。 然而坚强的意志力迫使乔安打消偷懒的念头，喝下一杯“神之泪”浸泡的药水缓解疲劳，打起精神将自己掌握的法术一一演练十遍。“内视术”没什么可说的，“冷冻射线”也已经掌握得非常纯熟，至于“法师之手”，通过这段时间千百次捕捉水蛭的训练，所有施法细节都已经深深烙印在乔安脑海中，几乎形成了肌肉记忆，甚至不需要刻意维持施法专注就能收放自如。 按照往常的习惯，乔安演练“法师之手”的时候总要搭配一些铅块作为训练用具。一枚铅块重约5磅，恰好是法师之手的负重极限。今天有些反常，乔安以法师之手隔空抓取铅块，感觉前所未有的轻松，冥冥中产生一个念头，告诉自己还可以拿起更重的物体。 在这心血来潮的念头促使下，乔安遥控法师之手抓起另一枚铅块。他的预感立刻得以验证，两枚铅块合计10磅，被无形的魔力之手轻松抓起，丝毫不觉得吃力。 乔安纳闷的搔了搔头，又试着抓取第三枚、第四枚、第五枚铅块，全都顺利完成，这使他越发感到好奇和震惊，持续加大负重上限，直至同时抓起八枚铅块——合计40磅负重——才感到额头两侧微微刺痛，遥控力道已经抵达上限。 疲劳和惊讶促使乔安无法继续保持专注，注意力稍有分散的瞬间，法师之手自行消解，堆积在力场手掌上方的铅块稀里哗啦洒落在地板上。 乔安呆坐许久也没搞懂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法师之手”的负重上限为何会突然暴增七倍？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他打了个哈欠，不得不承认自己无法在身心俱疲的状态下思考这个复杂的问题，索性抛开思绪上床睡觉，明天养足精神再琢磨也不迟。 第28章：高等法师之手 乔安一觉睡到大天亮，醒来后感到神清气爽，精力充沛。就像他昨夜认为的那样，充足的睡眠有助于大脑恢复活力，坐在床上回想昨晚的怪事，他很快就想到一种合理的解释。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乔安施展“内视术”进入冥想状态，朦胧的光影汇聚成一排排数据，其中身体属性数据与之前毫无差别，职业等级却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一夜过后，乔安不再是法师学徒，悄然晋升为正式的1级法师。施法等级提升的同时，乔安还获得了运用1环奥术的权限。法师等级与智力属性合起来总共为他提供了两个1环法术位——只要获得充分的休息，每天都可以通过链接魔网获得两个1环法术位。至于为这些法术位填充何种法术，那就要看自身都掌握哪些1环奥术了。 最初的兴奋过后，乔安渐渐意识到自己不可能在领悟1环法术之前平白无故地提升等级。反过来讲，既然自己已经成为1级法师，那么按理来说至少应该已经掌握一个1环法术，这才符合因果逻辑。 乔安并没有系统的学习过任何1环法术，问题究竟出在哪里？回想昨晚演练法师之手时的奇特经历，乔安渐渐发现问题的关键。 不知道是走了狗屎运还是得益于这段时间的高强度训练，乔安对“法师之手”有了新的领悟，通过这个法术调用的魔力已经大大超出0环戏法的范畴，不知不觉中升级为“高等法师之手”。 “高等法师之手”需要用1环法术位才能发动。乔安已经足足睡了八个钟头，接下来又坐在床上花了一个钟头准备法术，两个1环法术位都存上“高等法师之手”——事实上他也没有其它1环法术可供选择。 从“法师之手”到“高等法师之手”，属于标准的“量变引起质变”，这在瓦雷斯世界的魔法理论体系当中属于一个很重要的课题，学者们围绕这一课题展开的研究多到可以塞满一面墙的书架。乔安对这一课题也有所涉猎。从法术构成三要素的角度来分析，某个法术提升到高级版本以后其基本功能通常不会发生明显的改变。比如“法师之手”的作用是遥控物体，提升为“高等法师之手”之后还是这个功能，因此法术的“种子”和“启动字符”与低阶版本相比并没有什么区别。同样的道理，法术升级前后的“施法素材”通常也不会发生改变，三要素中唯一发生显著变化的是法术的“规则”要素。 拿“法师之手”来说，法术的负重上限大约为5磅，基本射程是25尺，随着施法者等级的提升，射程上限还会同比增长，但是提升的幅度不大。 当“法师之手”提升为“高等法师之手”，上述两个最重要的规则要素都发生了明显的改变。乔安亲自测试过后发现“高等法师之手”的最大负重约为40磅，相当于“法师之手”的八倍，基本射程则为100尺，相当于升级前的四倍。除此之外，乔安每提升一个法师等级，“高等法师之手”的射程上限还会增加10尺，相比之下，施法者每提升一级“法师之手”的射程上限只增加25尺左右，增长率仅相当于“高等法师之手”的四分之一。 全面对比“法师之手”与“高等法师之手”过后，乔安发现后者其实就是在前者的基础上提升了负重上限和射程，除此以外一切照旧。就连法术延续的时间也完全一样——只要施法者能够一直保持专注，“高等法师之手”就能一直发挥作用。 改良一个法术通常有两种思路，其一是找出现有法术设计不甚合理的地方，对其进行小幅度的调整，使之尽量发挥出当前法术位所允许的能级上限，这种改良方式叫做“优化”。瓦雷斯世界流传至今的法术数以千计，其中有些法术优化的非常好，比如最广为人知的“火球术”，法术结构近乎完美，一个3环法术所能展现出的最大威能也就莫过于此了。 但是还有一些法术则恰恰相反，比如同样名气很大的“寒冰锥”，其原版法术构型并没有进行过认真的优化，作为一个5环法术，多数情况下甚至还不如3环火球术实用，可谓法术优化的反面典型。 优化一个法术的基本原则是维持法术环数不变。比如3环法术位的能级上限是10度（群体），优化工作做得最好的“火球术”可以发挥出3环法术位的最大潜力，但是不能超出能级上限，否则3环法术位就无力承载这个威能过于强大的法术，不得不动用4环乃至更高的法术位容纳它，这就不再是“优化”，而是改良法术的第二种方式——升阶。 “高等法师之手”调用的魔力，早已大大超出0环戏法的能级上限，因此从“法师之手”到“高等法师之手”就是一个标准的“升阶”式进化，必然要占用更高阶的法术位。 乔安每天只能获得两个1环法术位，亦即最多施展两次高等法师之手，对于迫切需要深入研究和反复练习这个新法术的乔安而言每一个法术位都很宝贵。好在只要保持高度专注状态，高等法师之手就可以持续存在，为了避免浪费，乔安提前跟康蒂打好招呼，还吩咐杰米把守房门，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一整天，全神贯注的练习高等法师之手。 从清晨直到深夜，整整14个小时，乔安每一分每一秒都处于施法专注状态。最初几个小时他的精神完全集中于法术，堪称心无旁骛，随着对高等法师之手的熟悉渐渐加深，他意识到自己其实不必过度紧张，接下来就试着一边维持施法专注一边喝水吃干粮，虽然期间有好几次差点因为分心导致法术消解，好在及时警觉，总算有惊无险的抢救回来。 坚持了八个小时以后，乔安实在有些撑不住了，精神疲惫以困倦和头痛的方式体现出来，坐在那里直打瞌睡，一阵阵的头晕恶心。乔安当然知道长时间集中精力会对自己的神经造成很大负担，但是他不甘心现在就放弃。法师的天赋主要看智力水平，既然自己的智力算不得出类拔萃，那就只能靠加倍的努力和毅力来弥补与天才之间的差距。 乔安取出“神之泪”，泡了一杯药水灌下去，借助药力缓解精神疲劳，硬是咬牙又坚持了六个钟头才结束专注状态，像一截被砍倒的树桩颓然栽倒在床上。 半睡半醒间，乔安想起今天还剩一个1环法术位没用呢，着实有些浪费……就这样怀着一丝惋惜昏昏睡去。 第29章：血根草 少年人就是抗折腾，乔安昨晚睡得像具尸体，早上醒来就恢复了精力，神清气爽头痛全消。康蒂倒是心细，吃早饭的时候认真端详他许久，终于如愿以偿地在他头上发现一根白头发。 亲手拔掉那根白发，康蒂一脸严肃地警告乔安不要太过拼命，当心用脑过度，未老先衰。 乔安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魔法，头发又不是多么重要的器官，就算一夜白头他也不在乎，何况只是区区一根白发。然而对于康蒂的一片好心，他不能不有所表示，决定将每天专研魔法的时间缩短为12个小时，此外，每隔两天他还要去一趟沼泽，一来去探望格雷，二来还要继续帮凯兰迪尔医生捕捉水蛭，顺带采集草药。外出期间不需要时刻保持施法专注，对乔安而言，这就算给自己的大脑放假了。 二月十四日上午十点过一刻，时隔两天后乔安再次走进蜥蜴沼泽。就在当初第一次邂逅格雷的那座土坡跟前，乔安看到一个灰色的身影正闷闷不乐地坐在折断的松树下。 “格雷，我回来了！”乔安向着土坡挥手高喊。 灰袋兽惊喜地跳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飞奔下来，不由分说抱起乔安，激动地将他高高抛起。 乔安感觉自己仿佛一颗炮弹，嗖的一下射向天空，耳畔风声呼呼作响，顿时吓得脸色发白。幸好格雷只是跟他开个略显粗鲁的玩笑，当他从高空坠落下来时，及时抬手接住，稳稳地放在自己肩头。 乔安坐在灰袋兽宽阔的肩膀上，好一会儿才把气喘匀，拍拍格雷的后脑勺，没好气地数落道：“你想吓死我啊！往后少玩这种危险的游戏！” 格雷咧嘴憨笑，也不知听进去没有。 “格雷，带我回你的洞窟，那一带生长着血根草，我要采集一些。”乔安比划着说。 格雷勉强能听懂他的用意，乖巧地点了下头，迈开大步朝回家的方向飞奔。 这次格雷抄了条近路，花了不到半个钟头就登上那座隐藏在芦苇丛中的小岛。 乔安从灰袋兽肩头跳下来，活动一下发麻的腿脚，接着就朝洞窟后的草丛走去。 格雷寸步不离地跟着他，眼中满是好奇。看到乔安蹲下去采集一根野草，格雷脸上的茫然又加重几分。他对这种根部紫红的植物有些印象，倘若不甚踩到这种草，根茎喷溅出来的乳白色浆液沾在皮肤上又麻又痒很不舒服，搞不懂乔安为何对这种毒草感兴趣。 “血根草的根茎提取物具有镇定功效，用来治疗失眠、癫痫、精神失常之类的症状很有效。”乔安复述的是凯兰迪尔医生赠送的药剂学手册上的说明文字，至于格雷能否理解，他就不得而知了。 一株根须完整的“血根草”，在凯兰迪尔医生的诊所可以卖出5个银币的高价，相当于乔安捕捉50条水蛭，付出的劳动则要轻微的多。这显然是一条更高效的生财之道。 乔安在洞窟周围扫荡了一圈，总共采集了44株“血根草”。他计划将其中一半出售给医生，自己留一半用于练习提炼药剂的技巧。 附近已经很难再找到血根草，稍远的地方可能还有，乔安叮嘱格雷往后留意沼泽中其它生长血根草的地域。回到洞窟坐下来，喝点水，歇口气，接下来还要捕捉水蛭。 抓水蛭实在是一项很枯燥的工作，格雷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大概是觉得无聊，自顾自的跳进泥潭泡起澡来。正在自得其乐的时候，忽然翻身一跃而起，泥浆溅了乔安一身。 “怎么了，格雷？”乔安诧异地望向灰袋兽。 “莫格！！”格雷恼火地咆哮一声，反手在屁股附近摸索了数秒，扯出一条两尺多长、头部呈棱形的黑蛇。 这水蛇与高大的灰袋兽相比简直就像蚯蚓般渺小，却有着与其体型不成比例的凶悍习性，顺势缠住格雷手腕，狠狠咬住它的胳膊不松口。 乔安最初看到格雷屁股被蛇咬，忍不住笑出声，然而很快就意识到那条黑色水蛇很可能有毒，连忙提醒格雷快把它扔掉。 格雷自己倒是满不在乎。以它皮糙肉厚的体魄，被这种小蛇咬上两口就跟普通人被蚊子叮似的，况且在沼泽地里栖息多年，对各种毒素早已产生抵抗力，这条水蛇在他眼中无非是一件玩具。 遭到水蛇啮咬，格雷不急也不恼，只是攥起拳头，手臂肌肉立刻紧绷起来，如同扭结的钢筋，轻而易举就把陷入肌肤的蛇牙崩断，刚刚注射进去的蛇毒也被逼了出来。 乔安看到格雷手臂渗出一丝黑血，忽然想起凯兰迪尔的药剂手册上记载了一则药剂实验：将蛇毒与血根草的浆液按照1比20的比例混合，制成的合剂注入生物体内，就会迅速与血液发生反应，使该生物部分肢体乃至全身陷入麻痹状态。倘若注射剂量较大，甚至会使生物心脏麻痹，无法呼吸，短时间内就会因窒息而死。 “格雷，先别弄死那条蛇，我要活的有用！”乔安冲着灰袋兽大声说。 格雷转身走过来，将拔掉毒牙的水蛇抛上岸。 乔安不假思索施展“高等法师之手”，按住那条还在扭曲挣扎的水蛇，腾出双手解开背包，取出一个玻璃调料瓶，将里面的盐倒空，用于收集蛇毒。 泥淖里的水蛇多不胜数，接下来一下午乔安都顾不上捕捉水蛭，在格雷的帮助下逮了上百条毒蛇，以匕首剖开毒蛇颚部，摘取毒腺挤出毒液，滴入收集瓶。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乔安已经存满一瓶蛇毒，背起行囊准备回家。格雷眼中满是不舍，但是不再像以前那样强迫他留下，如同来时那样，抱起乔安放在自己肩头，大步飞奔横渡沼泽，一直把他送到沼泽边。从这里向北望过去，隐约可见德林镇模糊的建筑群，家家户户升起袅袅炊烟。 “格雷，明天见！”乔安向灰袋兽挥手道别，背起行囊回家去了。 第30章：制毒 乔安今天回来的比往常早，走进镇口时天色还没有完全黑下来，街道两侧敞开的门窗飘出烤面包和炖菜的香气，勾引得肚子咕咕叫，不由自主地加快脚步走向诊所。 凯兰迪尔医生刚刚送走今天的最后一位预约病人，正要锁门的时候看到乔安，就把他请进诊所，随口问他今天收获如何。 乔安打开背包，先取出收纳水蛭的木盒。往常他少说也能带回上千条鲜活的水蛭，今天盒子里却只有稀稀拉拉的不到两百条。 凯兰迪尔医生正在纳闷他今天的收获为何如此之少，乔安又从背包里掏出两大捆以湿润的泥土包裹根须的植物，最后又取出一支盛满半透明液体的玻璃细颈瓶。 半精灵眼中的疑惑迅速为惊讶取代，忍不住问乔安：“这么多血根草，你在哪里采集到的？” “蜥蜴沼泽深处的一个地方。” “沼泽深处？”凯兰迪尔医生更加惊讶了，“你最好别再去那种恐怖的地方，不值得为了几株药草冒生命危险。” “一位朋友帮我采集血根草，它就住在沼泽里，对那里的环境很熟悉。” 凯兰迪尔医生张了张嘴，终于还是压下追根寻底的冲动，转而拿起那个玻璃瓶看了看，小心的拧开软木瓶塞，腾出左手凑到瓶口上方，朝自己所在的方向轻轻扇了扇，使细颈瓶内逸散出的细微气味颗粒飘向自己鼻端，立刻嗅到一股淡淡的猩涩。 “这似乎是某种生物的腺体分泌物。”凯兰迪尔凭着自己的药学经验做出推测。 乔安钦佩地点了下头，“是一种黑色水蛇分泌的毒素。” 凯兰迪尔拿出一支细小的滴管，从细颈瓶中吸取一滴蛇毒涂抹在浅灰色试纸上，对着烛光照了照，沉吟着说：“应该是铁线蛇的毒素，这东西治疗关节和肌肉肿痛很有效，每盎司价值上百金杜加。” 乔安看了看自己收集的那一小瓶蛇毒，目测差不多有05盎司的样子，价值不低于50金杜加，至少相当于5000条水蛭！ “这些你打算都卖掉？”凯兰迪尔指了指桌上的血根草和蛇毒，眼神显得有些灼热。 乔安看得出来，凯兰迪尔先生对这些稀有药材很感兴趣。略做思索过后，他决定实话实说。 “医生，我想自己留一些药材，用来练习配制药剂。” 凯兰迪尔微微一怔，随即听出他的言外之意。 “二十份血根草萃取液，搭配一份精炼蛇毒？” 乔安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下头。 “那种毒素很危险的，你……”凯兰迪尔欲言又止。 “请放心，我绝不会拿毒素害人！”乔安正色发誓，同时还在心里补充一句，“除非对方主动招惹我。” 凯兰迪尔犹豫了许久才勉强点头，不厌其烦地叮嘱乔安要严守医药从业人员的道德底线，既不能出售毒药给那些行为不端的人以牟利，更不能拿活人当实验体，在人体上进行毒药实验，倘若违反了这些信条，必将遭人唾弃，甚至引来牢狱之灾。 乔安静静聆听凯兰迪尔医生教诲，用心记下他所说的每一句话。 “血根草和蛇毒的淬炼可不是书上写得那么简单，你一没有经验，二没有器材，匆忙动手肯定会出问题，浪费珍贵的材料还不算什么，万一搞出实验事故就真的危险了。”凯兰迪尔医生叹了口气，“你先回家吃饭，八点钟来我实验室，我教你淬炼药材的技巧。” “太感谢您了！”乔安激动地向凯兰迪尔医生深鞠一躬。 带着出售水蛭和部分药材所得的40个金币回到家里，乔安把今天的经历写在纸上递给正在餐桌旁等他吃晚饭的康蒂，顺带标明晚上还要去凯兰迪尔医生那里上课。 “你这一整天可真够忙的。”康蒂放下纸条笑着感慨，盛了满满一碗奶油浓汤递给他，“多吃点，吃饱才有精神学习。” 土豆与青豆炖煮的很烂，掺入大量奶油和火腿碎屑，以盐、胡椒、迷迭香调味，入口浓郁、丝滑、香醇，这极致的美味几乎刺激的乔安泪腺失控，不得不承认康蒂的厨艺比自己强出太多。 一碗浓汤外加两大片厚厚的烤面包下肚，乔安满足地放下调羹，心想国王的晚餐也不过如此。 “康蒂，家里还有食材？” “有的啊，不过剩下的也不多了，明天我再去芭芭拉大婶的店里采购。” 乔安点了下头，掏出钱袋，从中数出10个金币递给康蒂。 “今天赚得不少，这些你拿去买菜，算是这个月的家用。” 康蒂接过金币，迟疑了许久，最后还是说出心里话：“乔安，我的伤差不多养好了，可能月底之前就要回家。” 乔安愣了一下，这才想起康蒂并不是他的家人，只是暂时住在镇上，终归是要离开的，毕竟她也有自己的家庭和亲友。 “什么时候走？” “还没定，等我爸妈来接我。” “知道了，祝你们一家人早日团聚。” “我走了，你会不会难过？哪怕只有一点点……” “或许会吧。”乔安不敢直视少女清澈的目光，含糊着应付了一句就匆匆起身，“现在说这些还早，我先走了。” 到了街上，乔安的心绪在寒冷的夜风中平静下来。回想康蒂刚才的那些话，心情不免有些沉重。 其实康蒂来到德林镇才短短一个月，可是在他的潜意识中，这个爽朗活泼的阿萨族少女仿佛已经成为家庭中不可分割的一份子，未必心心念念地想着她，但是家里少了这么个人却会使他感到心里空落落的。然而乔安不得不面对现实。康蒂走进他的生活只是一个偶然，她与他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就像两条马路，短暂的交汇过后还是得恢复各奔东西的常态。 乔安毕竟不是什么“多情种子”，沿着街道走了一段路，心情渐渐恢复平静，不再纠结康蒂的去留，心思又回到今晚的药剂学实验课上。 第31章：炼金实验室 当小镇教堂的钟楼再次敲响，乔安走进凯兰迪尔医生的实验室，此时他的脑海中已经没有杂念。 从八点直到十一点，两个钟头期间，他始终维持着高度的专注力，先仔细旁观凯兰迪尔医生的操作示范，过后又在医生的指导下亲手尝试操作复杂的炼金仪器，有条不紊的提纯蛇毒，萃取血根草。 一边忙碌，乔安还不忘做笔记。将操作要点全都记录下来。整个晚上的辛苦没有白费，在凯兰迪尔的指导下，乔安基本掌握了淬炼药物的常用技巧，并且成功配制出自己的第一份麻痹毒素。 成品麻痹毒素在强烈的光照下会迅速分解失效，乔安将这些昂贵且危险的液体小心地转移到磨砂玻璃试剂瓶中，塞上软木塞，贴上一层银色遮光保护膜，慎重地装进背包，过后向凯兰迪尔医生告辞。 半精灵送他出门，临行前还给了乔安一把药剂实验室的钥匙。 “明天我就要出一趟远门，去莱顿港参加同业年会，还要拜访一些老朋友，现在也说不好什么时候回来。这把钥匙你拿着，随时可以来实验室，仪器也随意使用，不过一定要注意安全——尽量别碰那些剧毒或者易燃、易爆的材料，还有就是要注意保持实验室清洁。” 乔安接过钥匙，感激地连声道谢。不算房屋在内，单只是一整套炼金与制药设备就价值上万金杜加，以乔安现在的经济状况，做梦都不敢想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设备，偶尔能借用一下凯兰迪尔医生的实验室他就很满足了。 紧握着实验室大门钥匙，乔安在夜色笼罩的街头飞奔，几乎克制不住欢呼的冲动。这把钥匙实在太宝贵了，乔安暗自决定，明天就收拾铺盖搬进实验室，晚上就在实验室打地铺，以便充分利用宝贵的时间和器材。 乔安对炼金术与药剂学的浓厚兴趣可不仅仅停留在理论层面，正如他配置麻痹毒素也不只是为了锻炼制药技巧，所有的技艺归根结底还是要应用于实践，而他对实用性的看重甚至还要超过理论本身。 路过街边铁匠铺的时候，乔安被叮叮当当的打铁声所吸引，不由停下脚步。 德林镇名气最大的这家铁匠铺是弗林特·铁砧的产业，老矮人不仅精通锻造手艺，还是一位老练的战士，兼任德林镇民兵教官，镇长丁道尔家的两兄弟——迪克和罗杰——都是弗林特·铁砧手把手教出来的得意弟子。 铁匠铺隔壁是武器防具店，也是弗林特家族的产业，四面墙都陈列着出自矮人之手的精制武器、盾牌和铠甲。 乔安在武器店里逛了一圈，花了三个金杜加，买下六支精钢锻造、打磨锋利的梭形飞镖。 乔安付了钱，除了飞镖还获得一条附赠的皮带，皮带外侧带有一排插槽，可以用来收纳飞镖。 乔安外公是一位高阶游侠，弓弩飞镖都很擅长。乔安从小跟随外公上山打猎，也曾花大力气学习投掷飞镖，虽说近两年来荒废了这门技艺，毕竟基础还在，回头稍微训练一下不难恢复七八分功力。 新买的六支飞镖，乔安打算留下五支用于日常练习，其中一支则淬上自己炼制的麻痹毒素……以备不时之需。 …… 第二天一早，乔安先去诊所，为即将出远门的凯兰迪尔医生送行，顺带把诊所的人体模型扛回家。这模型其实就是一尊人形木像，大约六尺高，与成年男子体型相仿，木像外表包裹一层柔软的皮革，以精准细腻的笔触勾画出人体主要器官、骨骼、肌肉和血管的解剖图，并以不同的色彩加以区分。这类模型在诊所或者医学院很常见，但是在普通人眼中就显得有些惊悚，特别是在这个天气阴沉雾霭朦胧的清晨，乔安扛着人体模型走过街头，远远望去仿佛扛着一具刚被剥了皮的尸体，吓得路人避之唯恐不及。 乔安才不在意路人怎么看待自己，赶在引发更大的骚乱之前扛着人体模型回到自家小院，将模型背靠墙壁竖立，摆得端端正正。 乔安站在人体模型对面二十尺外，在地上划出一条线作为边界，站在线后观察模型。受到阴沉的天气影响，庭院中的光照有些黯淡，好在乔安的视力足够敏锐，相隔二十尺也能清晰看见模型上的血管和肌肉线条。 准备妥当以后，乔安自腰间抽出一支飞镖，遵循外公当初的教导，将这支两寸多长、冰冷沉重的暗器夹在右手食指与中指之间，深吸一口气，蓦地抖动手腕将飞镖甩了出去。 一抹寒光破空飞逝，对面墙上传来噗的一声闷响。乔安走过去一看，飞镖嵌在墙上，距离标靶足有半尺。 乔安自从两年前开始专研魔法，几乎就没再认真练习过投掷飞镖。武技修行最重要的是持之以恒，两天不练尚且手生，更何况荒废了两年，乔安对自己的拙劣表现并不意外，拔出飞镖退回边界线外，集中精神再次投掷。 这一次，乔安一口气把五发飞镖相继投了出去，过后查看标靶，一枚命中胸部，两枚命中腰部，其余两枚脱靶，成绩算不得好，但是进步明显。 乔安收回飞镖，继续练习。投掷飞镖可不比演练魔法，消耗的体能远比后者大得多，乔安可以从早到晚维持施法专注，可是说到投飞镖，仅仅练习一个钟头右臂就阵阵酸痛，手指明显肿胀起来。 乔安不得不停下来休息。这时康蒂带着杰米走过来，上下打量那具身上戳着飞镖的人体模型，好奇地问他：“你又在搞什么花样？” “练习投飞镖。”乔安简单地解释道。 “你是法师，不练魔法改练飞镖算是怎么一回事啊！”康蒂好气又好笑。 这个问题乔安当然考虑过。现阶段他所掌握的法术等级太低，数量也太少，攻击性法术只有一个“冰冻射线”，威力不值一提。低阶法师大多会在日常的法术修行之外进行一些武技训练，既能增强自保能力，顺带还能强身健体——毕竟身体是学习的本钱，如果把身体搞垮了，天赋再高也没意义。 第32章：飞镖 除了防身和健身，乔安练习投射飞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理由，就是进一步开发“高等法师之手”的实战用途。 这些事说起来太过繁琐，而他偏偏又不喜欢长篇大论的解释，所以面对康蒂的质问，索性淡淡回了一句：“这不关你的事。” “哼，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康蒂气鼓鼓地从他手中夺过一支飞镖，看了看，又嫌弃地丢在桌上，“我不太喜欢这种造型的飞镖。我们亚尔冈京部落的猎人在狩猎时也会使用飞镖，但是与你这种完全不同，更大也更沉重，看起来像一支大号的香蕉，通常是用硬木或者牛角制造，两端挖空，注入融化的铅增加重量。”康蒂用树枝在地上划出阿萨族飞镖的简图，眉飞色舞地向乔安介绍，“投掷这种飞镖需要特殊的技巧，在高明的猎人手中，投掷出去的飞镖不仅能够准确的命中猎物，还会自行返回猎人手中。” “我在书上看到过你说的那种投掷武器，如果我没记错，那东西叫做‘回旋镖’？”乔安问康蒂。 “没错，就是回旋镖！可惜我不会制作这种武器，否则你可以改用回旋镖，比那种细小的飞镖强多了。”康蒂遗憾的叹了口气。 乔安没有做声。他并不认为回旋镖比飞镖更适合自己当前的需要。的确，阿萨族的回旋镖威力更大，射程也更远，可惜使用技巧看起来相当复杂，恐怕得花费大量精力才能练到收放自如的境界。况且回旋镖是一种远程钝击武器，没有锋刃也就无法淬毒，发挥不出他在毒药领域的长处。 康蒂知道乔安宁愿独处，陪他聊了几句就带着杰米巡视后山那片树林去了。 康蒂走后，乔安继续练习投掷飞镖。经过一段时间的恢复，现在他投出的飞镖都能确保上靶，至于能否命中要害就要看运气了——这也不是他短期内的目标。 飞镖达到一定准头以后，乔安就不再延续当前的练习方式，改为施展“高等法师之手”，遥控这只无形的力场之手投掷飞镖——这才是真正的重头戏。 “高等法师之手”无论在力量还是灵活性上都与乔安的双手差不多，同时还有真正的手臂所不具备的两项优势：首先是延伸距离长达110尺，其次是力场手臂无色无形，更适合发动偷袭。 经过之前几天的训练，乔安已经能够熟练操纵“高等法师之手”握持匕首施展戳刺和格挡之类基本招数，在此基础上尝试遥控“高等法师之手”投掷飞镖，也算是进一步发掘这个法术的潜力。 乔安对初次尝试的结果很满意。“高等法师之手”投掷出的五发飞镖全部中靶，感觉与亲手投掷没多大区别。 为了充分发挥“高等法师之手”在延伸距离上的优势，乔安在接下来的练习当中遥控力场手掌悬在边界线上空，自己则不断后退，一直退到对面围墙跟前。此时“高等法师之手”与标靶的距离仍然维持在20尺左右，而乔安与标靶的距离则有60尺，他必须在40尺外遥控“高等法师之手”投掷飞镖，还得兼顾瞄准标靶。 同时做好这两件事并不容易。乔安练习了整整一上午才勉强达标，投掷出去的飞镖基本都能上靶。 吃过午饭，乔安回到庭院中，继续苦练以“高等法师之手”投掷飞镖。 院墙内的空间已经不足以供他施展，就把标靶搬到院子外，背靠大树摆放。乔安在标靶正前方20尺处划出边界线，确保“高等法师之手”悬浮在边界线上方大约五尺高处，自己则不断倒退，直至距离标靶140尺远，明显感到自己与“高等法师之手”之间的魔力连结已经绷到极限，倘若继续拉远距离，魔力连线就会断裂，“高等法师之手”也将随之消解。 乔安就在极限距离止步，相隔百尺开外遥控“高等法师之手”瞄准标靶投掷飞镖。这么远的距离其实已经谈不上“瞄准”，标靶表面的器官和血管在乔安视野中变得模糊不清，只是一堆红蓝相间的色彩线条杂乱的交织在一起，别说精确命中要害，就连上靶都变得异常困难。乔安尝试了三轮，十五支飞镖只有四支上靶，而他甚至无法确定这是自己真实水平的体现抑或纯属碰运气。 接下来一轮遭遇风向变化，气流干扰导致5支飞镖无一上靶。这让乔安意识到飞镖这种小型投掷武器的确如同康蒂所说存在很大缺陷，尤其是在风力较大的场合，准头会受到很大影响。 乔安遥控“高等法师之手”拾取飞镖，重复投掷，如同一台上了发条的机器，不断重复上述流程。枯燥的练习持续了一整天，直到太阳落山，乔安实在看不清标靶的时候才收工。 一整天的苦练究竟收到多大成效？乔安自己也心里没底，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他会继续坚持下去。 吃过晚饭后，乔安拿着凯兰迪尔医生给他的钥匙去了实验室，将剩余的血根草和蛇毒全都萃取精炼，配成麻痹毒素，小心翼翼地涂抹在飞镖头部两侧的棱形锋刃上。 淬毒的飞镖在月光下闪烁着幽幽蓝光，乔安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活物试验毒性，就把淬毒飞镖收入腰囊，避免麻痹毒素在强光下分解。 忙完这些事，时间已经到了深夜十点。乔安打扫干净实验台，洗漱过后就钻进睡袋和衣而卧。 翌日清晨，乔安在凯兰迪尔炼金实验室的地板上醒来。洗漱过后花了一个钟头准备法术，随便吃了一点干粮就背着包匆匆出门。血根草和蛇毒都用光了，乔安今天打算去沼泽地再收集一些。 出了镇口，沿着河谷小道朝南走，沿途的草木渐变茂盛，脚下道路也越发泥泞。当朝阳完全跃出地平线，乔安抵达沼泽边缘，不出意料的看见灰袋兽坐在土坡上，正倚着树桩打瞌睡。 第33章：淬毒 “格雷，早安！”乔安挥手问候。 灰袋兽一跃而起，欢呼着跳下土坡，朝他飞奔过来。乔安机警地躲闪，唯恐又被它一把抓住，高高抛起。 好在格雷还记得他的忠告，这次没有开什么过火的玩笑，伸展长臂将他抱起，轻柔地放在自己肩头。 “格雷，今天我们继续采集血根草，此外还要收集蛇毒。” “莫特！”格雷拍拍强壮的胸膛，表示没问题。这两天它也没闲着，在沼泽里四处转悠，找到好几处生长血根草的地带。至于毒蛇，根本不需要刻意寻找，泥淖深处要多少有多少。 今天乔安来得有些早，沼泽上空的雾气还没有完全消散，幸而格雷熟悉地形，在雾中行走速度丝毫不减。 快到格雷洞窟所在的小岛时，前方雾气中突然传来啪啪啪的击水声。乔安立刻警觉地望过去，轻声提醒格雷当心。 格雷点了下头，俯身就地拾起一块足有磨盘那么大的石头，单手拎着石块，放轻脚步走向拍击声传来的地带。透过朦胧的雾气，远远看见两条出奇肥硕的鳄鱼上下交叠趴在泥淖里，尾部紧密地纠缠在一起。刚才乔安听见的拍击声，其实是这两条巨鳄激情××时尾巴拍打泥浆发出的动静。 “原来是两条鳄鱼。”乔安松了口气，随即放下心头戒备。在这个草长莺飞的早春时节，沼泽地里的鳄鱼也相继进入繁殖期，眼前的情景并不值得大惊小怪。 格雷歪着脑袋打量那两条还在释放激情的鳄鱼，摸了摸尚未进食的肚子，舔了舔嘴唇，忽然扬起右臂，将手中那块大石头奋力抛了出去。 硕大的石块在空中划出一条优美的弧线，如同经过弹道计算一般精准的砸在那条处于上方的雄性鳄鱼头部。噗的一声闷响，鲜血迸射，雄鳄的头颅软绵绵垂了下去。 被压在泥塘中的雌鳄嗅到血腥气，吓得一翻身甩开雄鳄，凑到它跟前嗅了嗅，似乎确认自己的伴侣已经没得救了，不禁发出悲愤的哀鸣，以一种饱含怨毒的目光恶狠狠地瞪了格雷一眼，扭动身躯迅速潜入泥淖，只留下一串汩汩泛起的气泡。 “格雷，那条雌鳄记恨上你了。”乔安苦笑着说。 “莫格！”灰袋兽不屑地哼了一声，才不在意一只爬虫的记恨，大步走向雄鳄尸体，迫不及待要美餐一顿。然而就在这时，它的脚步突然一滞，六颗眼睛全都瞪大，直勾勾盯着那具雄鳄尸体发呆。 乔安此时也觉察到情况异常，连忙从格雷肩头跳下来，匆匆向前跑出两步，目光触及鳄鱼尸体，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就在乔安和格雷的注视下，那具雄鳄的尸体正以人眼可见的速度扭曲变形：四肢伸长，吻部和尾巴则都缩短，体表那一层原本呈深褐色、质地粗糙的鳞甲迅速蜕变成更为整齐细密的墨绿色鳞片。当上述转变全部完成，那具匍匐在泥淖中的尸体赫然由巨鳄变成了蜥蜴人！ 亲眼目睹了这一幕，乔安和格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满脸的不可思议。 令人窒息的寂静持续了许久，乔安率先开口打破沉默，话语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苦涩。 “格雷……咱们恐怕是惹上大麻烦了。” 乔安毕竟比头脑简单的灰袋兽见多识广，早就听说蜥蜴人部落是沼泽地里最强大的一伙势力。在最初的震惊过后，他也回想起外公曾经说起过，蜥蜴人部落最受尊崇的阶层被称为“萨满”，萨满其实就是德鲁伊，有些等级较高的蜥蜴人萨满不仅能够施展自然神术，还掌握了“野性变身”这一超自然能力，可以变成各种鸟兽爬虫，这其中当然也包括鳄鱼。 如果乔安没有猜错，刚刚被格雷以巨石砸死的倒霉鬼多半是一位年轻的蜥蜴人萨满，而与他野合的那条雌性鳄鱼，既可能同为蜥蜴人萨满，也有可能是死者的动物伙伴。在人类社会的道德伦理中，人兽结合无疑是极为可耻的堕落行径，蜥蜴人族群却未必遵循同样的道德规范，再考虑到蜥蜴人本身具有爬行动物的特征，且与鳄鱼同属冷血动物，乔安猜想蜥蜴人或许根本不在意这种事。 无论如何，一位蜥蜴人萨满在部落中的地位绝不会低，向来以睚眦必报著称的蜥蜴人一族恐怕不会善罢甘休，乔安不敢想象它们将如何展开寻仇行动。 此时沼泽上空的雾气已经被阳光驱散，乔安望向泥淖深处，回想雌鳄逃走时那怨毒的一瞥，心头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 “格雷，我们得赶快离开这里，尽量不要留下足迹。” 灰袋兽此时也意识到自己恐怕是无意间得罪了惹不起的势力，顺从的点点头，抱起乔安跳进泥淖，涉水朝泽心草丛中的小岛走去。泥水没过它的腰，行走起来非常艰难，然而只有这样才能借助积水掩盖足迹。 上了小岛，乔安的神经稍有放松，在心里祈祷蜥蜴人千万别追上来。这时头顶飘过一抹阴影，抬头望去，一只格外壮硕的乌鸦正在空中盘旋。 乔安隐隐有种预感，那只乌鸦似乎正在监视他和格雷。危机感促使他的神经有些过敏，盘算要不要施展“高等法师之手”投掷淬毒飞镖，把头顶那只可疑的乌鸦解决掉。 乔安抬头目测高度，乌鸦离地面约有百尺，在这样的距离，他委实没有把握一击命中。 那只乌鸦似乎觉察到他的杀意，呱呱叫了两声，突然掉头飞走，转眼间就没了踪影。 乔安的预感很快就得以验证。他和格雷回到洞窟，没过多久洞门外就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迅速由远及近。 “格雷，你留在洞窟里别做声，我出去看看情况。”乔安交待过后悄悄走出洞窟，借着峭壁阴影和灌木丛的掩护向前移动。走出大约二十码，一阵风吹过，前方草丛随风低伏，两条身影显露出来。 第34章：蜥蜴人 乔安连忙蹲了下去，躲在茂密的树丛中屏住呼吸，透过草木缝隙观察那两名不速之客。 不出所料，那两人都是蜥蜴人，身上穿着简陋的皮甲，手持长矛，其中一人斜背着长方形蒙皮盾牌，另一个则挎着一支插有三支标枪的革囊。 两个蜥蜴人看起来都是老练的武士，行走时小心的挥动长矛，拨开四周草丛，显然正在搜索什么踪迹。 其中一名蜥蜴人向身边同伴问了句话，对方摇摇头，低声说出一串发音怪异的词句。蜥蜴人的语言与人类完全不同，乔安只能听懂一两个单词，由此确认他们使用的应该是龙语。这种古老的语言并不仅限于龙族使用，拥有或者自认为拥有龙族血统的类人生物，比如蜥蜴人和狗头人，也热衷使用这种在他们看来比其它任何语言都更古老、更高贵的语言。 乔安正在猜测那两个蜥蜴人究竟在说些什么，空中传来粗哑的鸟鸣，一只红眼乌鸦降落下来，正是不久前追踪他和格雷的那只乌鸦。 两个蜥蜴人一见那乌鸦，立刻停下脚步挺胸立正，神色异常恭敬。 乌鸦落在草丛中，周身蓦地射出金色光辉，体型迅速膨胀，就在乔安眼前转变成为一位身着灰色长袍、手持木杖的蜥蜴人萨满。 蜥蜴人萨满以龙语跟那两名武士交谈了几句，随即转身走向小岛中部，在格雷藏身的洞窟门外停下脚步，暗红色眼眸凝视洞口，流露出冰冷的杀意。 “滚出来！”蜥蜴人萨满以略显生硬的人类通用语向洞窟深处喊话，“杀害我兄弟科恩的凶手，你们已经无路可逃！” 回音在林间徘徊，洞窟中寂静无声。 “丘德大人，既然凶手没有勇气出来面对您，还是让我和邦克进去把他们拖出来吧！”一名蜥蜴人武士迫不及待的请战。他的同伴也擎起盾牌和长矛，满脸跃跃欲试。 蜥蜴人萨满丘德沉吟了数秒，轻轻点头：“凶手之一是人类少年，不值一提，另一个像是巨人族，看上去不好对付，你们两个可不要轻敌。” “我们兄弟办事，丘德大人尽管放心！” 蜥蜴人武士自信地挺起胸膛，手持长矛大步走进洞窟，他的搭档也快步跟了上去。 乔安看到这情景，禁不住为躲在洞窟中的格雷担心，半蹲着在草丛中挪动脚步，打算回到洞窟帮格雷对付那两个蜥蜴人武士。然而他这边刚有动作，蜥蜴人萨满丘德立刻有所觉察，蓦地回过身来，火红的眼眸闪出警觉的光芒。 乔安连忙俯身躲在草丛深处，大气也不敢喘。 “谁在那里，还不给我滚出来！”丘德朝着乔安藏身的灌木丛厉声呵斥，视线游移不定，还无法确定刚刚听到的是风声抑或脚步声。 “哼，鬼鬼祟祟的爬虫，看你还能躲藏多久。”丘德低声吟咏神术祷词，浓烈而灼热的魔力在他手中汇集，迅速凝聚成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焰。 丘德左手平摊，掌心托起那团跃动的烈焰，蓦地一挥手，烈焰脱离手掌飞向灌木丛，轰的一声火浪翻腾，引燃大片枝叶，火势迅速向四周蔓延。 乔安藏身的树丛距离起火点约有十五码远，虽然暂时还没有被烧到，但是滚滚热浪和浓烟已经抢在烈火之前扩散过来，尤其是刺鼻的浓烟，呛得他几乎咳嗽起来。 乔安拉起斗篷下摆捂住口鼻，强忍着咳嗽的冲动，目光透过烟火四下张望，指望在不惊动丘德的前提下逃离迅速蔓延过来的火海。然而他失望地发现丘德恰好堵在唯一没有起火的那个方向，而以自己这点可怜的实力，一旦被丘德发现踪迹就必死无疑。 就在失望渐渐转变为绝望的时候，前方洞窟深处突然传来格雷的怒吼声，紧接着发出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惨叫，促使丘德立刻将视线转移过去。 洞窟中传来脚步声，一个蜥蜴人踉踉跄跄跑出来，手中的长矛已经折断，盾牌也被击碎，身上沾满血迹，脸色惶恐的像是刚刚见了鬼。 “邦克，怎么回事！”丘德厉声质问那仓皇逃出洞口的蜥蜴人武士。 邦克颤抖了一下，目光与丘德对视的刹那，眼中流露出狂喜，仿佛溺水者终于看到救生船，顾不得回答丘德的质问，匆忙朝他这边跑过来。然而刚跑出两步，身后突然飞来一支标枪，伴随着呼啸的破风声刺入邦克背部，噗的一声贯穿躯体，染血的枪尖自胸前冒了出来。 邦克双目圆睁，挣扎着向前挪动一步，颓然扑倒在丘德脚下断了气。 蜥蜴人萨满阴沉的面孔微微抽搐，目光越过脚下的尸体望向洞窟。 怒容满面的灰袋兽大步走出洞口，右手倒拖着一具鲜血淋漓的蜥蜴人尸体，看上去就像拖着一只被撕扯的破破烂烂的布娃娃。 “莫格！”灰袋兽怒视丘德高声咆哮，粗壮的手臂向前一挥，将蜥蜴人尸体当做投掷武器，狠狠砸了过去。 丘德早就在提防这头发狂的怪物，匆忙闪身躲避，左手向外一推，跃动的烈焰脱离掌心射向灰袋兽。 “燃火术”塑造出的烈焰击中格雷，在它宽阔厚实的胸膛留下一抹焦痕旋即熄灭。轻微的灼伤非但无法吓退格雷，反而进一步激发它的狂怒，咆哮着径直冲向蜥蜴人萨满。 丘德匆忙将木杖投向格雷脚下，同时吐出一串祷词，木杖落地刹那变成一条粗如水桶、长达五码的花斑大蟒，甩动身躯将格雷紧紧勒住。 灰袋兽六颗眼眸尽皆燃烧怒火，怒吼着探出一双巨掌，紧握巨蟒头颈奋力撕扯，伴随着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噼啪声，这条粗大的巨蟒竟然被它生生扯成两截。 格雷轻蔑地丢下蟒蛇断肢，残破的尸体落地后扭曲收缩，重又变回木杖，只不过已经断成两截。 “可恶的怪物，你给我等着！” 蜥蜴人萨满被灰袋兽恐怖的怪力深深震撼，低声咒骂着打出施法手势，双臂浮现一缕缕闪烁的电光，仿佛无数蓝白色小蛇紧贴着他的胳膊来回窜动。 第35章：雷击 格雷预感到蜥蜴人萨满又要施展法术，加快脚步猛扑上去。就在指尖即将触及丘德胸膛的刹那，蜥蜴人萨满的身躯突然凭空缩小，变成一只黑羽红睛的乌鸦腾空飞起。 格雷愣了一下，就地抓起一块石头扔向空中。乌鸦扇动翅膀，轻松躲开石块袭击，凌空呱呱鸣叫，流露出嘲弄的意味。 格雷气得发狂，又俯下身去寻找石块。丘德变化的乌鸦抢先发起攻击，鸟爪向下一探，一道柱状闪电凌空劈落下去，击中灰袋兽脊背刹那发出隆隆雷鸣。 3环“召雷术”的威力远非1环“燃火术”能比，以格雷强悍的体魄也有些吃不消，被雷霆击倒在地，禁不住发出痛苦的呻吟，短暂的麻痹过后才挣扎着试图起身。然而还没等它爬起来，又是一道电光从天而降，再次将它击倒，连续遭到雷击的背部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 乔安蹲在灌木丛里，眼睁睁看着蜥蜴人萨满召唤雷霆轰击格雷，心里又急又气，却还要竭力保持镇定，思索如何才能帮格雷摆脱困境。 如果蜥蜴人萨满还停留在地面，乔安总还可以冲上去跟他拼命，然而此时对方已经变成乌鸦悬在空中，还有什么手段可以威胁到他？ 乔安抬头目测乌鸦的飞行高度，距离自己藏身的树丛大约二十码，这早已大大超出“冰冻射线”的射程极限，飞镖也无法在那么远的距离维持准头，显而易见，现在他唯一能够依赖的攻击手段只剩下“高等法师之手”。 乔安不假思索打出施法手势，同时压低嗓音吟唱咒文。 “rúma！” 吐出法术启动字符的刹那，乔安紧张地望向天空，欣喜地发现丘德并没有觉察到什么异状，仍然将主要精力用于维持施法专注，正在召唤第三道雷电轰击格雷。 乔安深吸一口气，过往千百次高强度训练没有白费，使他得以在紧急关头保持施法专注，稳稳的遥控那只无形的魔力之手自腰间抽出淬毒飞镖，悄然伸向空中，转瞬间延伸出五十尺外，距离悬浮在半空的乌鸦只有不到十尺高度差。 乔安还想遥控“高等法师之手”继续迫近丘德，距离越近，越有把握一击命中。可惜蜥蜴人萨满比他料想中更警觉，忽然转头朝“高等法师之手”所在的方向望过来。 不能再等了！ 乔安咬紧牙关，双眸瞳孔急剧收缩，集中全部精神力量遥控“高等法师之手”，奋力甩出那支淬毒飞镖。 空中突然闪过一道银芒，紧贴着乌鸦腹部飞掠而过。 乔安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认为自己刚刚掷出的那只毒镖失手了。 乌鸦狼狈的凌空翻滚，竭力伸展双翅稳住身形，猩红双眸燃烧怒火，朝乔安藏身的树丛发出一声充满杀气的啼鸣。 轰！一道雷光当头劈落下来。乔安仿佛突然失去了重量，轻飘飘的弹起来，在树丛中无助的翻滚。剧痛伴随麻痹感传遍全身，他在朦胧中看见那只乌鸦像一枚失控的陨石，奋力扑腾翅膀试图稳定飞行高度，却还是力不从心地坠落下来，口中不断发出惊骇的尖叫。 看到这一幕，乔安长舒一口气。 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秒，他知道自己刚刚那一镖至少给蜥蜴人萨满造成了一些擦伤，更让他感到欣慰的是飞镖上涂抹的麻痹毒素比自己预想中更有效。 …… 不知过了多久，脸颊上传来的一丝温热触感使乔安由深沉的昏迷中渐渐恢复意识，竭力摆脱黑暗束缚，缓缓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张恐怖而又充满关切的脸庞。 格雷跪在乔安身旁，双手轻轻抱着他的头，正伤心的呜呜抽噎，六颗眼眸全都充满泪水，泪珠落在乔安脸上，带来一丝熟悉的温热。 “别哭……我还没死呢。”乔安虚弱地笑了笑。 格雷的泪眼顿时瞪大，满脸悲戚迅速变成狂喜，跳起来连声欢呼。 乔安躺在草地上，稍微活动一下发麻的手脚，艰难地站了起来。身上没有发现明显的外伤，只是半边身子还隐隐发麻，想来是雷击留下的后遗症。 乔安扶着灌木走向格雷，虚弱地问：“那只乌鸦怎么样了？” “莫格！”格雷面露怒色，转身钻进草丛，拖出来一具血肉模糊的蜥蜴人尸体。乔安只能从尸体上血迹斑驳的灰色长袍辨认出死者的身份，再看看几乎被踩扁的脑袋，不难想象丘德毒发后坠落下来被格雷逮到，狠狠一脚踩爆了头颅。 乔安休息了两分钟，感觉体力有所恢复，走到蜥蜴人萨满的尸体跟前仔细搜索。幸而格雷只是在他脑袋上踩了一脚，还没顾得上拿他的尸体发泄怒火，丘德随身携带的物品都完整的保存下来，其中包括装在一只腰包中的两个皮革小口袋和三个玻璃药瓶，还有就是他腰间的那条皮带，全都发出朦胧的魔法光辉。 乔安现在还没有学习过“鉴定术”，只能看出这些物品蕴含魔力，却无法得知究竟具有什么魔法效果。唯一的例外是那三瓶药水，他在芭芭拉大婶的杂货店见过一次，认出是蕴含治疗神术的魔法药。 乔安拿出两瓶药水，分给格雷一瓶，自己打开另一瓶，先嗅了嗅，散发出的的确是治疗药水特有的清香，鼓起勇气一饮而尽。一丝凉爽的感觉从喉咙扩散到周身，药效发挥的很快，电击造成的刺痛与麻木感转眼就被药水驱散。 格雷将药水连同玻璃瓶一并吞进肚里，就像吃下一颗糖豆，过后咂咂嘴露出舒适的表情，背部遭受雷击造成的创口迅速止血结疤，可见药效之显著。 剩下那瓶疗伤药水，乔安舍不得用，连同其它尚未鉴定的战利品一并塞进背包。身后吹来一阵热风，乔安回头看了一眼，发觉蜥蜴人萨满以法术引燃的大火越烧越旺，正在朝洞窟这边蔓延。 乔安望着烈焰与浓烟出神思索了数秒，转身问格雷：“除了这里，你还有没有其它可以藏身的地方？” 第36章：焚尸 借助手势，乔安总算使灰袋兽理解了自己的问题，令他欣慰的是格雷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我们得把蜥蜴人的尸体丢进火堆，焚烧干净，免得留下线索引来更多追杀者。另外，这地方是不能待了，往后你得换个住处，最好远离蜥蜴人部落。”乔安一边叮嘱格雷，随手将蜥蜴人萨满的革囊丢进火海。 格雷半懂不懂地点点头，效仿乔安的举动，抓起蜥蜴人萨满的尸体丢进火海，随后又把那两个蜥蜴人武士的尸体拖过来，一一丢进火中。 乔安看到火势越来越大，催促格雷尽快离开小岛。格雷伸手将他抱起，放在自己肩头，如同来时那样大步飞奔，不出十分钟就脱离小岛。 乔安回头望向熊熊烈焰笼罩的小岛，回忆与格雷在岛上共同度过的那些时光，不由心头怅然。然而相比放弃这处居所，他更庆幸自己和格雷得以逃脱丘德等人的追杀，暗自祈祷火烧得更旺一些，将那三个蜥蜴人的尸体全都烧成灰烬，消灭现场残留的蛛丝马迹。 “格雷，接下来这段时间我们都得避避风头，暂时不能再见面了。”看到灰袋兽面露不舍，乔安耐心向它解释：“别忘了那头目睹我们误杀蜥蜴人萨满科恩的雌鳄还活着，蜥蜴人部落的首领可以从她那里了解到你我的容貌特征，再加上丘德他们三人一去不回，接下来必定会派出更多蜥蜴人追踪咱们，出于安全起见，我不得不暂时远离沼泽，躲避蜥蜴人的搜捕，你也得找个远离蜥蜴人势力范围的地方隐藏起来，等到避过这阵风头，咱们再设法见面。” 至于要躲避多久，将来如何恢复联系，乔安暂时还没有头绪，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格雷的头脑是简单，直觉却非常敏锐。乔安的话它只能听懂一小部分，但是不难通过神态举止感受到乔安对它的关心，进而认同他所做出的决定。 “格雷，多保重。”分别前，乔安忍着流泪的冲动用力拥抱灰袋兽，“希望这场风波尽快平息下来，总有一天我们还会再见面。” 格雷沉重地点了下头，含着泪水目送乔安的背影渐渐远去，直到消失在沼泽边缘无边无际随风摇曳的芦苇丛深处。直到格雷把三双眼睛都睁到最大限度也无法觅得乔安的身影，这才不得不面对他已经离开的现实，抹了抹眼角泪痕，迈开沉重的脚步，转身走向变得陌生而又危机四伏的大沼泽。 怀着依依不舍的心情，格雷最后一次回头眺望，火红的夕阳映入眼中。然而就在这回眸一瞥的刹那，它惊喜的发现那个瘦小的身影去而复返，又一次回到他的视野中。 “莫特！”灰袋兽发出一声欢呼，大步奔向那个熟悉的身影。 “无论如何，我还是不忍心丢下你不管。”再次回到格雷身旁，乔安的脸上已经没了刚才的慌张，代之以前所未有的从容与坚定，“蜥蜴人的势力遍布大沼泽，你在这里找不到真正的避难所，跟我走吧，带你去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 格雷只要跟乔安在一起就很开心，至于留在沼泽抑或去别的地方，它倒不太在意。没有丝毫迟疑就接受了乔安的建议，跟着他朝远离沼泽的方向走去。 天色已近黄昏，乔安带着格雷沿德林河一路向北走，在树林的掩护下悄然来到德林镇附近，沿途没有惊动任何当地居民。 乔安很清楚德林镇的居民不会欢迎格雷这样相貌狰狞的怪物，倘若自己带着格雷直接走进小镇，必将引起一场骚乱，最终要么是格雷被愤怒的民兵赶出小镇，要么连格雷带他本人一并被驱逐出境。 乔安不打算尝试说服镇民接纳格雷——这纯属白费力气。他在树林中耐心等待，直到夜幕笼罩大地，镇子里的灯光相继熄灭，街上空空荡荡看不到行人的踪影，这才回头冲格雷打了个手势，示意它跟上来。 乔安在德林镇出生长大，非常熟悉镇子附近的地形。他没有冒险带着格雷直闯正门，而是在树林掩护下绕到镇子背后的山丘。翻过一道山梁，沿着倾斜的山坡滑下去，继续向前走出不远就是纪尧姆·泰尔老头经营的那片树林。 后山这片树林颇为茂密，现在正值二月中旬，林子里积雪尚未完全消融，镇上的居民绝少涉足此地。乔安打算把格雷暂时安置在林间小屋，树林里猎物丰富，除了四季可见的野兔和野鸡，随着天气转暖，野猪、黑熊和獾等体型较大的野兽也相继活跃起来，以格雷的身手不难在密林中获得足以果腹的猎物。至于能够威胁到它的野兽……以乔安的经验来看一个也没有，堪称位于食物链顶端的存在。 可惜计划不如变化，就在他们即将靠近林间小屋的时候，前方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犬吠声，林间紧接着亮起一团灯光，摇曳着朝这边靠近。 “杰米，又发现野猪了吗？”树丛背后传来少女的声音。 灰袋兽似乎预感到威胁，蓦地握紧双拳，六颗眼眸闪烁精芒，微微伏下魁伟的身躯做出攻击姿态。 乔安连忙阻止格雷，向树丛对面喊了一声：“是我！” “乔安？”康蒂诧异的走过来，手中所持木棒顶端腾起一团魔法塑造的橘黄色光球，照亮四周昏暗的树林。 混血冬狼杰米紧跟康蒂跃出树丛，看到乔安立刻发出欢呼，飞一般跑到小主人跟前，时而警惕地瞟向格雷，对这个大块头满怀戒备。 康蒂身后传来轻微的窸窣声，小树精蜜拉站在树丛中，枝叶遮掩赤裸的胴体，向乔安和格雷投来好奇的视线。或许是被灰袋兽壮硕狰狞的形象吓到，与格雷目光接触的刹那，慌忙缩头躲到康蒂身后。 乔安蹲下去爱抚杰米毛茸茸的耳朵，柔声为它介绍身后那位新朋友。杰米天性聪颖活泼，也没有以貌取人的观念，在乔安的鼓励下主动靠近格雷，发出友善的低吼，抬起一只前爪向它打招呼。 第37章：避难 格雷感受到杰米的友善，摸了摸后脑勺，半跪下去握住混血冬狼的爪子晃了晃，竖起大拇指赞了一声“莫特”。 康蒂看到这大块头憨态可掬的样子，忍不住捂嘴偷笑，随即走过来跟格雷打招呼。格雷对康蒂也有印象，依稀记得当初她曾陪同一个老头去沼泽地寻找乔安，出于爱屋及乌的心理，对康蒂也表现出友好的态度。 只有天性羞怯的小树精蜜拉还是不敢靠近格雷，站在树丛背后，咬着手指，好奇而又紧张地观察那位高大的陌生来客。若非康蒂一再向她保证格雷只是长相凶猛，内心并不邪恶，她早就吓得躲进黑橡树里去了。 康蒂有很多问题，乔安一两句话说不清楚，就把大家都请进小屋——房门对格雷而言太窄了一点，它得侧身穿过，免得撞破门框。 小屋内部空间有限，乔安、康蒂、杰米再加上格雷都挤进来，就显得更加狭小，格雷不得不背靠壁炉席地而坐，顺手把杰米搂在怀里，像是抱着一只宠物猫。杰米很喜欢这个新朋友，以猎犬表达友善的独特方式不停摇动尾巴向格雷示好。毛茸茸的尾巴在格雷脸上扫来扫去，使它忍不住打起喷嚏，恍若一声雷鸣，震得屋顶瑟瑟发抖。 康蒂吃惊过后哈哈大笑，小树精蜜拉很想加入这个温馨和睦的大家庭，却又有些害羞，双手扒着窗口，垫起脚尖暗中观察，乌溜溜的大眼睛忽闪忽闪。 乔安坐在靠窗的书桌前，没有在意对面小树精好奇的目光，提起一支鹅毛笔蘸了蘸墨水，在草纸上飞快地书写，将自己与格雷今天遭遇蜥蜴人追杀以及不得不带格雷回家避难的经过简单讲述了一遍。 写好以后，乔安将墨迹未干的草纸递给康蒂。康蒂迅速看完，笑容逐渐消失，神色变得格外凝重。 “乔安，这件事你最好去找泰尔先生商量一下。” “外公不会同意格雷留在这里。”乔安摇摇头，脸色阴郁。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康蒂拉住他的手，“走，我陪你去！如果他不答应，我就……我就哭到他答应！” 乔安目瞪口呆。 还有这种操作？简直闻所未闻。 “这……真的管用吗？” “绝对管用，不信你就等着瞧！”康蒂双手叉腰，俏丽的小脸儿上写满自信，可见平日没少在家里长辈面前施展这套赖皮招数。 事实证明康蒂是对的。 泰尔老头看完乔安递过来的纸条，面无表情地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 “灰袋兽不能留在镇子里，万一被人发现，你们两个小孩承担不起后果——” 老头话还没说完，早已酝酿好情绪的康蒂就使出绝招，呜呜痛哭起来。哭得那叫一个昏天黑地惨绝人寰，简直令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泰尔老头哪曾见过这场面，顿时手足无措，连连给乔安使眼色。 乔安的视线飘向窗外，佯装没有觉察到外公的暗示。 泰尔老头无可奈何，最后只能让步，警告乔安和康蒂严加看管灰袋兽，禁止它离开树林，更不允许擅自闯入居民区。 “谢谢您，泰尔先生！”康蒂破涕为笑，扑上去抱住老头，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乔安再次目瞪口呆，对康蒂这一手说哭就哭、说笑就笑、眼泪收放自如的绝技心服口服。 …… 午后的阳光透过敞开的窗口照进昏暗的铁匠铺，无数细小的灰尘围绕光照轨迹旋转飞舞，形成朦胧的发光锥体。 一位身材出奇粗壮的矮人站在光锥正中央，仿佛置身于舞台聚光灯下，使站在对面背光处的乔安得以仔细端详这位德林镇的名人。 出身于米德嘉德锻造谷的庞加莱之子弗林特·铁砧刚刚过完自己的一百五十岁生日，以矮人的寿命而言还是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然而在整个德林镇，你找不出比他资历更老、见闻更广博——即便排除吹牛的成分——的镇民。 弗林特先生只有四尺高，肩宽几乎赶得上个头，宽厚强壮的身板给人一种敦实有力的印象。矮人引以为傲的茂盛胡须呈现炫酷的酒红色，精心梳理，打上发蜡，编成一缕缕粗细均等的辫子，束以数十枚小巧精美的金环。这些金环伴随矮人先生沉稳绵长的呼吸相互碰撞叮当作响，在阳光下反射出绚烂的光芒，仿佛一串串悬在颌下的黄金风铃。 乔安的视线很自然地被弗林特先生的美髯深深吸引，心想即便是最虚荣的妇人，也不可能把自己的秀发修饰得如同这位富有的矮人先生的胡须一般漂亮。 弗林特·铁砧重重咳嗽一声，宽阔的额头微微蹙起，似乎在提醒对面那位少年法师别再发呆，自己的时间很宝贵。弗林特·铁砧是一个很骄傲的矮人，倘若访客不自报家门，他也决不会主动开口询问。 弗林特·铁砧的骄傲并不仅基于源自北方古老矮人王庭的高贵血统和丰富的阅历，更因为他实在是德林镇屈指可数的重要人物之一，这重要性首先体现在他所拥有的财富。镇上公认最好的铁匠铺和武器防具店都是弗林特先生的产业。身为德林镇手艺最出色的铁匠，近年来他已经很少亲自出手挥舞锻锤，将两家店铺交给自己的学徒打理，传统的手工锻造工艺也被他大刀阔斧的加以改革，替换成由水力驱动的自动锻锤。这样一来，弗林特·铁砧先生就可以腾出更多精力参与德林镇议会和法庭的公共事务，凭借强硬的作风在政坛上得罪了一些人，同时也赢得了更多的尊敬。 除了担任镇议员和法院推事，矮人先生更热衷于在另一处舞台上发挥他的才能和充沛精力。正是在他的大力倡导和慷慨资助下，德林镇成立了“治安警备队”这一民兵组织，在这个常住居民仅有两千余人的小镇上，登记在册的民兵就有不下两百名。弗林特·铁砧亲自担任民兵连长兼首席教官，每逢周末就穿上亲手锻造的全套板甲，扛起战锤昂首阔步走进训练场，手把手的教导年轻人格斗技巧，包括镇长杰森·丁道尔家的两兄弟——迪克和罗杰——在内，镇上那些有志于成为职业军人的小伙子大多是他的弟子。 第38章：矮人的水车 乔安·维达并不是矮人先生欣赏的那一类年轻人。因为乔安不是那种能够跟同龄人打成一片、大杯喝酒、开怀大笑的年轻人，这个瘦弱孤僻的男孩从不参加民兵集训，据说还热衷于钻研魔法？这些都是矮人所不喜欢的特质，若非乔安是他所尊敬的老猎人纪尧姆·泰尔的外孙，弗林特·铁砧根本不会屈尊亲自接见这个小法师。 弗林特·铁砧再次重重咳嗽一声，透出一丝不耐烦。 乔安仿佛由梦中惊醒，视线离开矮人先生的美髯，转而望向对方交叉抱在胸前的粗壮臂膀。 “下午好，弗林特先生。” “下午好，我的孩子，你来到这里总不至于只是为了向我问声好吧？”矮人一脸威严地说。 乔安对此早有准备，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成正方形的纸递过去。 矮人打开看了看，认出是自己昨天登在镇广场布告栏上的悬赏告示，乔安将告示全文抄录了一遍，字写得倒是挺漂亮。 “没错，这是我发布的悬赏告示，为的是揪出屡次暗中破坏水车的恶棍。”矮人脸上浮现怒色，“这已经是第三次了，孩子，你敢相信吗？短短一周之内，我不得不反复修理三次水车，然而每次修复以后，某个卑鄙的恶棍总会在当天夜里又将水车破坏——这是赤裸裸的犯罪！我对摩拉丁的锤头起誓，决不饶恕这个恶棍！” 矮人的暴怒犹如雷霆，使乔安感到恐惧，禁不住产生扭头逃跑的念头。不过他很快就压下这一念头，强迫自己留下来面对弗林特先生的怒火。正如弗林特对乔安存有偏见，乔安对这位脾气火爆且顽固的矮人也没啥好感，若非迫不得已，他才不想跑来忍受对方傲慢自大的嘴脸。 昨天在大沼泽，乔安和灰袋兽格雷因为误杀蜥蜴人萨满惹祸上身，为了躲避蜥蜴人部落的后续追杀，乔安不得不带着格雷连夜逃离沼泽。到家后，乔安将格雷安置在后山林中小屋避难，打定主意在避过这阵风头之前决不再走进蜥蜴沼泽。远离沼泽地意味着乔安近期不能去捕捉水蛭，不能再去采集药材，不得不放弃一条好不容易开发出来的财路——这对急需赚钱筹措学费的乔安而言无异于雪上加霜。 眼下已经是二月中旬，距离莱顿学院开学的日子还有不到两个月，乔安的学费还没有着落，没了沼泽这条财路，他不得不绞尽脑汁寻求其它赚钱的途径。就在今天上午，他路过镇广场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一张告示，矮人弗林特·铁砧悬赏追查破坏自家铁匠铺动力系统的凶手，查到切实线索者赏金50金杜加，活捉凶手者赏金100金杜加！ 乔安立刻被丰厚的悬赏金额牢牢吸引，不假思索跑来铁匠铺求见弗林特·铁砧，唯恐别人抢在他前面完成这桩任务。 “弗林特先生，关于水车遭到破坏的事，有更详细的线索吗？”乔安问。 “有线索我还用得着花钱悬赏？”老矮人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摸了摸胡须，语气有所缓和：“虽然目前还没有查出破坏者的身份，但是我有理由认为这不是单纯的恶作剧，要么是有人暗中报复，要么是竞争对手雇人搞鬼。” “报复……弗林特先生，您在镇上有仇人？”乔安好奇地问。 “仇人算不上，但是得罪过的人可就太多啦，多到根本记不清。”矮人耸肩摊手，脸上流露出一丝矜傲：“你也看到了，这些年来我生意做得还不错，在镇议会和民兵团多少有些发言权，于公于私都难免与人发生冲突，我做事一向秉承公义，倘若因此引来某些卑鄙小人的怨恨乃至报复，老实说，我一点都不意外。” 乔安对矮人先生的风评略有耳闻。总体来说弗林特·铁砧是一位正直慷慨的绅士，甚至称得上急公好义嫉恶如仇，然而他只强调自己正直的一面，似乎从未反省过自己的骄傲自负和保守顽固，像他这种性格的人，不得罪人反而不正常。 “弗林特先生，您刚才提到竞争对手，具体指的是？” “呵！小家伙，你问到关键了。”矮人晃了晃粗短的手指，“换做别人，恐怕不敢当着外人的面讨论这个敏感的话题，但是我不在乎——反正我又没做过亏心事，没有什么好遮掩的。” 乔安点点头，期待他言归正传。 “你大概也知道，咱们镇上每隔两年举行一次换届选举，由全体议员投票选出一位新任镇长，我们那位可敬的丁道尔先生已经连任三届镇长，总体来说干得还不错，他似乎也认为凭借自己的政绩还可以连任下去，但是我有不同的看法。” 老矮人双手背在身后，在房间里缓缓踱步。 “如果一个人六年来始终坐在镇长的位置上，人们就会逐渐形成一种习惯，仿佛那个位置是专为此人而设。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我的孩子，换个人当镇长，也许能干得比丁道尔先生更好，不是这样吗？” “有这种可能。”乔安接着在心里加上一句，“也有可能干得更糟。” “德林镇长可不是世袭的国王，丁道尔这个姓氏从不曾加盖皇家纹章，我认为德林镇必须有人站出来挑战丁道尔先生的权威，我在议会上公开表达了这个意思，并且赢得了大多数议员的赞同，有人主张推举我出来与丁道尔先生竞选，我本无此意，怎奈盛情难却。”弗林特耸了耸肩，无奈地叹息道：“政治就是这样，一旦牵扯到权力斗争，老朋友也难免反目成仇。丁道尔先生是个好人，可他似乎对自己手中的权力上了瘾，哪怕他在议事厅中强颜欢笑，拉着我的手说欢迎竞选，可我看得出来，我们之间的友谊已经出现难以弥合的裂痕……唉，真希望这一切都不曾发生。” “您怀疑丁道尔先生雇人暗中破坏铁匠铺水车，以此作为警告，威胁您退出镇长竞选？”乔安试探得问老矮人。 第39章：河畔工坊 “我可没有说过这种话！”弗林特断然否认乔安的猜测，随即话锋一转，“不过话说回来，也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对不对？” 乔安点了下头，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如果丁道尔镇长真想迫使弗林特退出竞选，那也不会采用这种火上浇油的方式——这反而会刺激老矮人的倔脾气，促使他全力投入竞选。 “我不认为一个小男孩能帮上什么忙，然而人人都说泰尔之孙乔安·维达是咱们镇上最聪明的孩子，既然如此，你就跟我走一趟吧。” “去哪儿？”乔安跟上矮人的脚步。 “带你去看一看案发现场，小家伙，没准儿你的聪明才智派得上用场。” “但愿如此，弗林特先生。” 乔安跟着矮人走出铁匠铺，院门外就是德林河，随着冬去春来，冰雪消融，河中水位持续上涨，湍急的水流冲刷着堤岸，为沿河建立的磨坊与工厂带来持久且免费的天然动力。 弗林特的锻造车间就设立在德林河畔。在矮人的引领下，乔安走进宽敞的车间，参观他亲手设计制造的新式机床。这台造型古怪的机器既庞大又复杂，弗林特·铁砧自豪的宣称这台机床可以替代至少10名铁匠的劳动力，除了最显眼的那一排平行并联的自动锻锤，弗林特设计的机床还具有切、磨、铣、刨、削等诸多精加工功能。驱动如此庞大的机械装置需要更为庞大的动力，全靠河边那架巨大的大水车输送。 乔安从小就对机械装置很感兴趣，一半是出于好奇，一半是出于调查案情的需要，在矮人的陪同下仔细观察水车与机床之间的传动装置，想搞清楚河流蕴含的能量究竟是如何转移到十尺开外的厂房中，又是如何驱使那台结构复杂的机器运转起来，竟然可以取代工匠的巧手锻造加工出各种精巧的农具和武器。 往常锻造车间总是从早到晚发出噪音，锻锤敲击钢铁的轰鸣传遍小镇，今天却反常的安静，因为传动装置的核心部件——“蜗轮蜗杆”和“曲柄滑块”——都遭到彻底破坏，也难怪老矮人气得吹胡子瞪眼。 机器无法运转，弗林特只得给车间的工人放了假，只留下一个名叫汤姆的学徒协助自己更换新部件。 汤姆是个年轻的矮人，既是弗林特的学徒也是老矮人的外甥，模样活脱脱就像年轻五十岁的弗林特，只不过年轻的矮人铁匠不像已经功成名就的舅舅那么讲究仪表，对麦酒的热爱倒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汤姆，过来认识一下这位小兄弟，他叫乔安，是泰尔老头的外孙。”弗林特冲正在更换曲柄滑块的汤姆喊道。 汤姆回头冲乔安举了举沾满油泥的手算是打招呼，笑着说：“我听说过你，维达先生，或许应该称您为‘法师老爷’。” 乔安脸一红，尴尬地道了声下午好。 “汤姆，传动装置还有多久才能修好？”弗林特问外甥。 “天黑前恐怕是修不好啦，真该死，今天又得加班到深夜。”汤姆悻悻抱怨。 “如果你中午少喝两杯麦酒，本不必拖延这么久。”弗林特没好气地数落外甥。 “亲爱的舅舅，你还不知道我吗？宁可加班也不能少喝一杯，这可是我唯一的乐趣。”汤姆委屈地说。 “不争气的臭小子，总有一天你会溺死在酒桶里。”弗林特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外甥一眼，掏出镀金怀表看了看，转身对乔安说：“时间已经不早了，我得去出席弗朗西斯夫人的生日晚宴，这里就交给你和汤姆，根据以往的规律，案犯通常在后半夜动手，你们可要当心点，这里有一个金币，你拿着买晚餐。” 乔安从慷慨的老矮人手中接过金币，心想今天总算没有白忙活。 弗林特离开不久，天色就完全黑下来。 乔安没有动用那个金币，跑回家享用康蒂准备的晚餐，饭后去后山林间探望格雷。格雷在这处避难所过的不错，白天就在木屋里睡觉，晚上带着杰米在林子里巡视，还逮住一只闯进果林的野猪，跟杰米分而食之，美美的饱餐了一顿。或许是受到杰米的影响，小树精蜜拉现在也不躲着格雷了。有蜜拉和杰米作伴，再加上乔安和康蒂每天晚上都来探望，格雷在新的环境里倒也不觉得寂寞。 乔安想到晚上还有工作，简单跟康蒂讲述了一下弗林特·铁砧遇到的麻烦就离开树林，匆匆返回河畔工厂。 果然不出弗林特所料，他的好外甥汤姆在酒馆鬼混到半夜才回来。酩酊大醉而又处于亢奋状态的矮人实在是这个世界上最烦人的生物，汤姆拉着乔安没完没了的讲那些在酒馆听来的下流笑话，吵得他根本无法专心研读法术书，恨不得拿针线把这家伙的大嘴巴缝起来。 汤姆自得其乐的唠叨了两个钟头，终于显出疲倦的神态，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扶着乔安肩膀摇摇晃晃站起来，问他要不要陪自己去河边撒泡尿。 “恕不奉陪。”乔安没好气地说。 汤姆傻笑了两声，踉踉跄跄独自走出工坊，连门都没关。 乔安长出一口气，庆幸终于摆脱这个唠叨鬼。翻开法术书看了两页，久久不见汤姆回来，不由暗自纳闷：撒泡尿需要那么久吗？该不会醉倒在河边了吧？ 乔安叹了口气，合上书本，正打算出去寻找汤姆，门外突然传来若有若无的歌声。最初他还以为是汤姆在唱歌，然而仔细聆听过后却发觉那歌声清脆婉转，绝不可能出自矮人铁匠粗野的喉咙，更何况歌唱者使用的既不是通用语也不是矮人语，听起来更像蜜拉使用的那种妖精语言。 乔安正纳闷的时候，门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还有金属摩擦地面的噪音。这异常的动静夹杂在亦真亦幻的歌声中，莫名的激发出恐怖气氛，使乔安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伸手自腰间拔出匕首，放轻脚步朝门外走去。 第40章：夜半歌声 工坊门外是一条走廊，走廊尽头就是陈列机床的车间。乔安站在走廊中，隐约看见一条黑影正迈着蹒跚的步履走向机床，手里还拖着一柄锻铁锤，锤头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噪音。 那人摇摇晃晃走到下午汤姆刚刚修好的传动装置跟前，双手高举铁锤，就要狠狠砸下去。 “住手！”乔安抬手射出一道早已准备好的“冰冻射线”，正中那黑影的手腕。 哐啷！黑影手腕一抖，铁锤落地。 乔安立刻冲了上去，手臂一挥，“高等法师之手”紧握匕首隔空刺向那人胸口。刀锋及体的刹那，乔安看清那人的面孔，连忙收住攻势，脸色变得有些古怪。 “汤姆，你想干什么！” “呃？”汤姆茫然地睁大眼睛，瞅瞅神色冷漠的乔安，又瞅瞅脚下那柄铁锤，显得不知所措，“奇怪，我怎么会在这里？” “这正是我要问你的。”乔安指向他脚下的铁锤，“如果你无法为刚刚试图破坏机床的行为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我只能如实告诉弗林特先生了。” 听乔安提到舅舅的名字，汤姆的醉意立刻化作满头冷汗，喃喃地说：“维达先生，我真的不知道……刚刚我还在河边撒尿，忽然听见有人唱歌，接下来不知怎么的，似乎有人在我耳边低语，怂恿我拿起铁锤破坏机床……” “所以你就听从耳畔传来的教唆，亲手破坏了机床？”乔安冷冷地质问汤姆。 “这怎么可能！”汤姆挠挠头，心虚地补充道，“清醒的时候我绝不可能做这种蠢事，都怪那杯麦酒，害得我昏了头，还以为自己在做梦，想着反正是虚假的梦境，总不会真的造成破坏……”觉察到乔安眼中的怀疑，年轻的矮人急得赌咒发誓：“如果我撒谎，维达先生，那我就是长胡子的侏儒！” 乔安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汤姆看起来不是那种演技高超的狡猾之辈，如果他刚才没有说谎，多半是在自己不知情的时候受到某种催眠法术的影响，不知不觉间充当了对方的傀儡，几乎亲手破坏传动装置。 如果这就是真相，乔安就不难理解为何传动装置连续三次遭受破坏却找不到作案者，事实上作案者就是汤姆本人，而这个酒鬼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受人利用，破坏过后丢下铁锤，回到宿舍一觉睡到大天亮，根本记不得自己昨晚做过什么。 “汤姆，带我去你刚才听见歌声的地方。”乔安低声说。 “好、好的！”汤姆这时候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酒已经醒了大半，抹着冷汗朝门外跑。 乔安跟着汤姆来到河边，走出不远就听见那耳熟的歌声。循着歌声传来的方向望去，就在旋转的水车下，隐约可见两个娇小而诡异的身影。 那是一对小小的水生妖精，浅绿色肌肤生有稀疏的鳞片，在银色月光下微微泛光，头发如同深绿色水草，浮出水面的身躯只有三尺高，其中一个裹着由各色水草编织的披肩，随波飘荡的长发装饰以贝壳打磨的发卡，看起来是女孩，她的同伴则赤裸上身，只穿一条水草编织的短裤，看起来是个男孩。两个水栖妖精都生有尖尖的耳朵，带蹼的手脚，在月光笼罩的河面上嬉戏欢笑，时而爬上水车高声歌唱，时而踏着水波翩翩起舞。 看到这一幕奇景，乔安不由怔怔出神。汤姆更是震惊的张大嘴巴，终于忍不住发出惊呼。 “天呐！锤头在上，维达先生快看那是什么！两只小妖精？” 乔安还没来得及回答，对面河上，两只妖精已经有所警觉，同时向他们所在的方向望过来，笑嘻嘻的挥了挥手，以清脆的妖精语发出呼唤，似乎在邀请乔安和汤姆下水陪他们玩耍。 妖精的嬉笑声传入耳中，乔安顿时感到意识模糊，冥冥中兴起一种冲动，迫切想走向那两个妖精。长期坚持的精神修行在这紧要关头发挥了作用，得益于刻苦的法术专注训练，乔安的意志力远比寻常人更坚定，短暂的迷惑过后就警醒过来，意识到河面上的妖精正在对自己施展魅惑法术，连忙用力咬了下嘴唇，借助疼痛使自己摆脱魅惑。 对面河面上，那只佩戴贝壳发卡的水栖妖精觉察到乔安没有被她的同伴魅惑，挥手射来一束青色光线，试图加强对乔安的控制。这只妖精的魔力比她的同伴更强，按理说乔安需要拿出更坚定的意志力才能对抗她的魅惑，然而就在乔安意识到这一点的关头，颈后那颗象征其异怪血统的眼眸突然自动睁开，一股寒意如同电流传遍全身，瞬间驱散女妖精的魅惑法术，使乔安完全清醒过来。 乔安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下意识摸了摸后颈，顾不得多想，扭头一看，汤姆已经被另一只妖精魅惑，正失魂落魄的走向德林河。 乔安连忙上前拉汤姆，可惜力气不够，非但没能及时拉住汤姆，反而险些被这敦实的矮人拖下水。 噗通一声，汤姆摔下岸堤，浑身浸泡在冰冷的河水里，顿时打了个激灵清醒过来，吓得哇哇大叫，手脚胡乱拍打河水。 乔安一眼就看出这个笨蛋不会游泳，连忙蹲下去扯住汤姆的衣领，大声警告他别乱动。 年轻的矮人总算稍微镇定了一些，听从乔安的指点，腾出右手扒住堤岸，在乔安的协助下狼狈地爬上来。 汤姆浑身湿透宛如“落汤鸡”，湿漉漉的胡须一绺绺的黏在脸上，一边打喷嚏还气得咒骂。 “阿嚏！可恶的小妖精！阿嚏！你们给我等着瞧！” 仿佛在回应矮人的怒骂，对面水车上传来清脆的嬉笑声，两只小妖精相继冲汤姆和乔安吐舌扮鬼脸，随即手牵着手跳下水车，河面上泛起两朵小小的浪花，恶作剧的妖精潜入河底没了踪影。 乔安看到这情景，不由好气又好笑。事已至此，破坏水车的幕后主使者已经露出真面目，然而乔安还是想不通，那两只水栖妖精为何要魅惑汤姆破坏水车传动装置？仅仅是出于妖精顽皮天性的恶作剧，还是另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乔安陷入思索。 第41章：河中的妖精 若想解开这些谜团，乔安必须设法与那两只水栖妖精开诚布公地谈一谈，然而他既不擅长交涉，也听不太懂妖精们使用的语言，仅凭自己的能力无法解决这个难题，不得不回家一趟，向康蒂和蜜拉寻求帮助。 一想到要求人帮忙，哪怕对方是自己的朋友和家人，乔安也禁不住叹了口气，心情变得格外忧郁。 “维达先生，接下来可怎么办啊？”汤姆满脸彷徨，“刚刚发生的事……要不要告诉我舅舅？” “先别急着去找弗林特先生，这件事还没完呢。” “啊？！还没完啊……”汤姆面色如土。 乔安看了汤姆一眼，平静地说：“接下来的事交给我来处理，你先回去换下湿衣服，免得着凉生病。” 矮人感激的点了点头，接着问：“我还能帮你做些什么？” “就在工坊里守着，等我回来。” “噢，好的！您可要快点回来啊！”汤姆看来是被妖精吓坏了，惴惴不安全都写在脸上。 乔安匆匆回家，发觉康蒂的房间已经熄灯，就回到自己的卧室，提笔记录下今晚在锻造工坊的奇遇，然后拿着这张纸走到隔壁卧室门外，迟疑了数秒，终于还是敲响房门。 房门敞开，康蒂睡眼惺忪的走出来，身上只穿了一件宽松的长袍，露出光洁的手臂和白嫩的脚丫。 “什么事啊乔安，这么晚来找我……” 乔安默默递上纸条。 康蒂打了个哈欠，接过纸条展开看了看，顿时眼睛放光，睡意全无。 “又遇见妖精了？” 乔安点头。 “你这家伙，不到一个月遇见三只妖精，该不会是有某种易与妖精发生接触的特殊体质吧？”康蒂意味深长地打量乔安。 乔安自己也觉得奇怪。在他生命中的前十二年，仅仅见过一只酷似昆虫的小妖精，还只是在池塘边远远的看到一眼，可是从今年到现在，短短一个月就先后遇见小树精蜜拉和两只不知名的水栖妖精，实在是有些反常。 “算了，先别说这些有的没的，我们赶紧去找蜜拉，说不定她认得那两只住在河中的捣蛋鬼。” 康蒂风一般跑回卧室，迅速穿好外套，拉着乔安就往后山树林跑。 路过外公的木屋时，乔安示意康蒂放轻脚步，免得惊动了老头。康蒂吐吐舌头，忍着笑蹑手蹑脚钻进林子，不多时就来到黑橡树跟前，把蜜拉呼唤出来，以木族语讲述乔安今晚在河畔遭遇的那些怪事。 乔安在旁边听康蒂和蜜拉交谈，忽然产生一个想法：以自己这段时间遭遇妖精的频率来看，很有必要花大力气学习妖精一族的语言，保不准将来用得上。 这时康蒂和蜜拉暂停交谈，两双眼睛望向乔安，脸色都显得有些凝重。 “我和蜜拉刚刚讨论了一下，你在河畔遇见的那两只绿发妖精，很可能是‘尼克精’。”康蒂说。 “尼克精……”乔安喃喃自语，对这个名字很陌生，“尼克精，算是好妖精还是坏妖精？” “尼克精很难用‘好坏’或者‘善恶’这样简单的标准来分类，这些生活在水中的妖精与我们人类的善恶观念不尽相同，它们自封为池塘、河流、湖泊、和泉水的守护者，喜欢待在风光优美宁静和平的地方，如果某种生物试图破坏他们理想中的生活环境，比如凶猛的野兽以及焚林开荒、围湖造田的外来移民，就会被尼克精视为大敌，想方设法加以驱逐。” 听了康蒂的解释，乔安有所明悟。尼克精的习性类似某些崇尚自然状态、反对工业文明的极端派德鲁伊教徒，幸而康蒂所属的“丰收之环”并不那么极端，属于德鲁伊教团中的“改良派”，致力于维护自然生态的同时也并不排斥文明进步。 “既然尼克精喜欢住在清净自然的地方，为什么要跑到我们人类的城镇定居，还把家安在工厂和作坊最密集的河滩地带，这岂不是违背了它们的天性？”乔安费解地问。 康蒂苦笑着摊开双手：“我也猜不透它们究竟是怎么想的，所以有必要与它们谈一谈，蜜拉也是这么认为的。” “我不反对与尼克精交涉，不过你们最好当心点，那两只妖精擅长运用魅惑法术，一不留神就会变成受它们操纵的傀儡。”乔安郑重提醒康蒂。 “事实上几乎所有精类生物都擅长魅惑法术，只不过有些妖精懂得慎重运用自己的力量，比如蜜拉，从不主动招惹别人，有些妖精则更任性，比如那两个尼克精，滥用法术搞恶作剧却不考虑后果。”康蒂轻轻一笑，眼中洋溢着自信的神采，“我们德鲁伊时常在山林中行走，难免会遇见调皮的妖精，久而久之形成一套对抗精类魅惑法术的心得，那两只尼克精想愚弄我可没那么容易。” “那就好。”乔安摸了摸后颈。虽然说不清原由，但是刚才的遭遇表明这颗长在颈后的畸形眼球似乎能够帮他抵抗妖精的魅惑法术。 此时已经过了午夜，乔安担心独自留守工坊的汤姆又被妖精控制，带上康蒂和蜜拉匆匆返回。 “维达先生，您总算回来了！”汤姆松了口气。 “有什么新发现吗？”乔安问他。 “很安静，安静的有些恐怖。”年轻的矮人被吓得不轻，满脸心有余悸。 康蒂看到他疑神疑鬼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汤姆立刻投来羞恼的视线，无意间看到康蒂身旁那个尖耳朵、绿头发、赤身裸体的小女孩，眼睛顿时瞪大，结结巴巴地叫嚷起来。 “维、维达先生，妖、妖精！锤头在上！难道两只妖精还不够多，怎么又冒出来一只！” “冷静点汤姆，蜜拉是我的朋友。” “噢？原来你还有一位妖精朋友，这可……真不愧是法师老爷！”汤姆望向乔安的眼神平添几分崇拜。 乔安不想听这个一惊一乍的矮人唠叨，便叮嘱他待在工坊里等候，自行带着康蒂和蜜拉回到德林河畔。 第42章：破案 夜色正浓，月朗星稀，银色月光笼罩大地，宽阔的河面泛起粼粼波光，除了流水冲击水车发出的低沉轰鸣，河岸两侧再没有其它动静。 乔安望向水车附近的河面，没有找到妖精的身影，就转身走向小树精，以精灵语问她：“蜜拉，你能呼唤那两只躲在河底的妖精吗？” 小树精红着脸轻轻点头，走到河畔轻声吟唱。歌声如同无形的弦在空中旋转飘荡，如此纤细轻柔，仿佛随时会被夜风吹断，然而又是如此绵长而富有韧性，经久不绝。 河面泛起两团小小的浪花，首先浮出水面的是水草般的绿色长发，浪花深处随即冒出两个小脑袋，好奇地望向岸边独自吟唱的蜜拉。 “哟，果然是尼克精！”康蒂观察着水面上的变化，眼中浮现兴奋的光彩。 两只尼克精迅速游向岸边，先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似乎没有发觉躲在远处阴影下的乔安和康蒂，放心大胆地出水登岸，围着蜜拉欢笑交谈，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这也是木族语？”乔安压低嗓音问康蒂。 “木族语没错，虽然口音有点怪。”康蒂笑着解释，“尼克精住在水域中，平常跟水栖生物交流比较多，相比很少用到的木族语，他们说‘水族语’想必熟练得多。” 乔安点了点头，深感大开眼界。小小的一个妖精族，竟然也有那么多的语种和方言，自己若想系统学习妖精们的语言，恐怕得花费很多精力。 小树精蜜拉和她的水栖近亲们似乎达成某种共识，一手挽着一个尼克精朝乔安他们藏身的方向走过来。 “我们过去吧，认识一下蜜拉的新朋友。”康蒂拉着乔安走出阴影，向对面走来的妖精们挥了挥手，以木族语发出问候。 “自然之子，晚上好！” 乔安用心记下康蒂的发音，模仿她的语调向尼克精们问好。 “晚上好，人类朋友！”尼克精笑嘻嘻地回应道，其中那个戴贝壳发卡的女妖精还用通用语重复了一遍。 乔安暗自松了口气，原来这俩妖精会说人话，接下来的交流就更方便了。 经过一番自我介绍，乔安现在知道这两只尼克精是一双姐弟，姐姐名叫茜茜，弟弟名叫杰瑞，原本住在德林河上游密林中的湖泊中，一周前才搬到德林镇附近的河中定居。 “茜茜，杰瑞，你们为什么要离开故乡，搬到这里定居？”康蒂困惑地问，“如果我没记错，人类城镇并不符合你们的居住习惯。”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啊！”杰瑞满脸郁闷，“我们原本居住的湖泊被水鬼占据，那群邪恶的不死生物不仅抢走我们美丽的家园，杀害我们的族人，还污染了附近的水域，迫使幸存下来的族人不得不迁居到远方的水域，有些族人前往德林河上游寻找新家，我和姐姐不想离开故乡太远，就顺着河水向下游旅行，发现这个小镇附近的环境还不错，就暂时住了下来。” “德林镇流域的河水很清澈，水中有充足的鱼虾和水草供我们食用，唯一不好的地方是岸边那座大房子，从早到晚发出轰隆隆的雷声，吵得我们耳朵疼。”茜茜指向河畔锻铁工坊，噘起嘴巴满脸嫌恶。 听了茜茜的抱怨，乔安想笑又笑不出来。 茜茜所说的“雷声”，其实是水车带动锻锤敲击钢铁发出的噪音。茜茜不喜欢这轰鸣的噪音，那么以尼克精的天性，很自然地就会设法破坏制造噪音的源头——水力锻锤的传动装置。 想通了这一点，乔安之前的疑问也都迎刃而解。 茜茜和杰瑞没有足够的力气破坏传动装置，只能运用法术魅惑汤姆替他们搞破坏。当传动装置被修复，水力锻锤发出轰鸣，尼克精姐弟不胜其烦，索性故技重施，再次运用魅惑人类的法术，假汤姆或者其它铁匠之手破坏传动装置。如此反复多次，终于激怒弗林特·铁砧，贴出告示悬赏捉拿破坏机器的凶手。 “茜茜，杰瑞，你们这样做可不大妥当。”康蒂摆出大姐姐的姿态，温柔而又严肃的批评尼克精姐弟，“德林镇是人类开拓的家园，这片河滩属于在你们之前定居此地的镇民，无论你们是否喜欢人类的生活方式，是否认同人类的工业文明，都没有权力擅自闯进别人的家园搞破坏。” 茜茜和杰瑞对视了一眼，两张清秀的小脸都露出羞愧的神态。 沉默了一会儿，茜茜抬头望向康蒂，眼中饱含希冀：“德鲁伊姐姐，其实我们也不想与人类为敌，如果您能帮我们赶走那些邪恶的水鬼，我和杰瑞将很乐意离开德林镇，返回密林深处无人打扰的湖泊重建家园。” “这……”康蒂迟疑地看向乔安，以眼神征询他的意见。 “总共有多少水鬼？”乔安问茜茜。 “差不多有二十只。”茜茜面露惶恐，显然对这群抢占自己家园的强盗心有余悸。 乔安的眉头拧了起来。水鬼就是“水栖食尸鬼”的简称，一种残忍且狡猾的不死生物。以他当前的实力最多应付一两只水鬼，即便加上拥有4个德鲁伊等级的康蒂也对抗不了那么多水鬼。至于蜜拉和尼克精姐弟俩，很遗憾，妖精们不擅长正面格斗，精类法术又大多对不死生物无效，委实帮不上多大忙。 “乔安，我知道这非常危险，可是茜茜和杰瑞的处境太可怜了，总要设法帮帮他们。”康蒂话语中流露出发自内心的同情，“你和我，再带上杰米和格雷，对付二十只水鬼还是有胜算的吧？” 乔安沉默不语，只是眉头锁得更紧。只从敌我战力对比的角度来讲，康蒂的设想还算合理，然而带着格雷出行风险太大，万一被镇民发现就麻烦了，除非迫不得已，他不想把格雷牵扯进来。 “大哥哥！我和姐姐不会让你们白帮忙的！”杰瑞比他姐姐更了解人性，懂得“无利不起早”的道理，“在我们故乡的湖底，偶尔可以采集到个头很大的珍珠蚌，如果你们肯帮我和姐姐赶走水鬼，我就把收藏在湖底的珍珠送给你们作为谢礼！” 茜茜也不傻，注意到在康蒂和乔安两人当中，虽然德鲁伊少女的实力看起来比那个小法师更强，然而后者才是有权做出决策的那个人，与其央求康蒂帮忙，不如设法说动乔安。 “如果您对珍珠不感兴趣，可敬的法师先生，或许您会对我们尼克精一族另外两件与魔法相关的珍藏感兴趣。” 第43章：来自上游的威胁 乔安听出茜茜话中的诱惑意味，抬头直视妖精少女湖水般碧绿的眼眸，不动声色地问：“先说说看，是什么珍藏。” “两本书。”茜茜选择实话实说，“我看不懂书上记载的内容，只知道与魔法有关。” 乔安脸上没有明显的表情变化，心里却不平静。现在他最渴求的就是魔法书，如果茜茜能够提供这方面的资源，对他的吸引力远远超过珍珠。 虽然有些心动，乔安却不想在利欲的驱使下做出错误的决定，坦率地告诉茜茜：“我不确定自己是否有足够的能力帮你们夺回家园，请多给我一些时间考虑，我会尽快告诉你我的决定。” “好吧，法师先生，我和杰瑞等你的好消息。”茜茜微笑鞠躬，挽着弟弟的手退回河中，消失在波光深处。 “乔安，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康蒂迫切地问。 “先回工坊，我要写封信。”乔安轻声回答。 乔安没有多做解释，转身回到锻铁工坊，找汤姆借来纸和笔，将水车传动装置屡次遭到破坏的真相以及尼克精姐弟面临的困境和请求原原本本写下来，最后附上自己的看法。 “德林河谷上游的湖泊被水栖食尸鬼占据，而众所周知食尸鬼浑身散发出的恶臭带有烈性病菌，水鬼在上游活动的时间拖得越久，下游河水——包括德林镇居民日常饮用的水源——越有可能遭到食尸鬼疫病污染，这种恶性传染病一旦爆发，必将给全体镇民的生命造成极大威胁。” 写明水鬼的存在对本镇居民构成的威胁，乔安随即写下结论： “哪怕仅仅是为了维护本镇水源的安全也有必要消灭那群盘踞在上游湖泊中的水鬼。” 写完这封信，乔安递给康蒂，示意她审阅一遍，还有什么需要增删修改的地方。 康蒂迅速浏览了一遍，由信纸上抬起视线，以一种分外复杂的眼神打量乔安，过了许久才开口。 “写得非常好，很有说服力！可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不能用语言来表达这些条理清晰逻辑严谨的观点呢？” 乔安扯了扯嘴角，没有做声。 康蒂叹了口气，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乔安：“这封信寄给谁？” “当然是弗林特·铁砧先生。” 乔安起身招呼汤姆过来，吩咐他马上把自己刚刚写好的那封信送到弗林特·铁砧手中，并且带回对方的口信。 汤姆不喝酒的时候还是很靠谱的，拿着信旋风一般跑了出去，不出一个钟头就满头大汗的跑回来。 “维达先生，我舅舅看了你的信，让我给你带几句话。” “慢慢说。” “嗯，那个，我舅舅说他完全同意您在信中做出的分析和得出的结论，并且决定明天就付诸行动。” 乔安对此并不意外，以弗林特的行事作风，岂能容忍德林镇受到上游水鬼的威胁。 “弗林特先生还说了什么？” “噢，我舅舅还说，为了尽快找到水鬼的巢穴，希望您能说服那两个尼克精给他带路，如果您本人愿意参与明天的作战行动，他表示欢迎，并且会在作战结束后给您一份额外的酬劳——这还不包括悬赏告示中许诺的100金杜加！”汤姆灌下一大杯水，润一润干涩的喉咙，兴冲冲地对乔安说：“维达先生，您真应该参与明天的行动，我舅舅不会亏待你的！况且要是您不去，我和舅舅两个人都不懂妖精语，可怎么跟尼克精打交道啊！” “汤姆，你也要去跟水鬼战斗？”乔安问年轻的矮人铁匠。 “当然啦！别看我只是个铁匠，镇上的民兵，包括丁道尔兄弟俩，没有哪个敢说比我更能打！”年轻的矮人挺起胸膛。 “真的吗？”乔安怀疑地打量汤姆，“之前遭遇尼克精的时候，我可没看出你有多了不起。” “呃……那是两码事，老实说，我是有点怕那些会使魔法的家伙，比如妖精，比如……咳咳……”矮人看了看乔安，把“法师”这个词咽回肚里，“至于臭烘烘的食尸鬼，又不懂啥法术，我才不怕呢！” 乔安唇角微微上扬，忍着笑意对矮人说：“打磨一下你的铁锤，汤姆，明天我和康蒂都会与你并肩作战。” “太好了！就让我们联合起来，狠揍那群臭烘烘的水鬼！”汤姆兴奋地挥了挥拳头，接着又打了个大哈欠，“维达先生，这一夜您还没合过眼吧？趁天还没亮，您最好回家睡一觉，明天上午十点钟之前来这里集合，我和舅舅恭候您和康蒂小姐的大驾。” “那就明天见。”奔波了大半夜，乔安也有些倦了，当即辞别汤姆回家休息。作为一名法师，他只有保证充足的睡眠明天才能获得新的法术位，为讨伐水鬼做好充分的准备。 乔安到家时已经快到凌晨两点钟，匆匆洗漱了一下倒头就睡。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天色早已大亮，乔安抓紧时间准备法术，同一时间康蒂已经做好早餐，两人以最快的速度吃完早餐，带上杰米，总算在约定的时间赶到锻铁工坊。 汤姆正在门口焦急地等待，看到乔安和康蒂过来，胖乎乎的圆脸上立刻露出大大的笑容。 “还以为你们不敢来了呢！” “说谁呢？被妖精吓哭的胆小鬼！”康蒂没好气地怼回去。 汤姆脸一红，没敢还嘴。乔安注意到年轻的矮人铁匠今天焕然一新，身着锁子甲，头戴牛角盔，身后还背着一面龟壳似的大铁盾，看起来还真像一位威风凛凛的战士，与昨天醉醺醺的德性对比起来反差强烈。 不过与汤姆相比，形象反差更强烈的是他舅舅弗林特·铁砧先生。拥有8个战士等级的德林镇民兵教官已然全副武装，身着厚重的全套铠甲，火红的披风烈烈飘扬，头戴牛角钢盔，左手提起一面精钢锻造、闪闪发光的鸢盾，盾牌中央镌刻着铁砧家族高贵的纹章，威武霸气，令人肃然起敬！ 弗林特先生这套华丽的装备当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手中那柄沉重的战锤，银色锤柄包裹着巨蟒皮革，精金锻造的锤头镌刻着神秘的符文，乔安能够从中感受到强烈的魔力波动。 第44章：魔晶猎枪 老矮人发觉乔安一直盯着自己的战锤看，唇角浮现矜傲的弧度，高举战锤对乔安说：“年轻人，别眨眼哦！” 话音方落战锤脱手抛掷出去，呼啸着飞出30尺外，正中一块半人高的岩石，轰的一声将岩石击得粉碎。 “回来！”老矮人一招手，战锤仿佛被无形的绳索牵引，倏然倒飞回来，稳稳落入弗林特·铁砧的掌握。 “哇噢！这铁锤好厉害，飞起来就像回力镖！”康蒂拍手赞叹，眼睛放光。 “魔法飞锤，铁砧氏族的传家宝。”老矮人自豪地笑了笑，接着又恢复一脸严肃，“时间已经不早了，我们得赶紧上路，不过在此之前，我们需要雇佣一位可靠的向导。” 乔安听出老矮人的言外之意，朝康蒂递了个眼色。康蒂会意地点头，转身跑到河畔水车跟前，以木族语呼唤尼克精姐弟出来，请他们为这支小小的远征队带路。 “两个矮人加一条狼狗……德鲁伊姐姐，你和法师先生就只有这些帮手？”茜茜打量岸上整装待发的人们，不得不怀疑他们这几个人就去找大群水鬼的麻烦，未免形同送死。 “既然找你们姐弟带路，我们就有必胜的把握。”康蒂看起来比弗林特更自信。 “这样啊……”茜茜勉强点了下头，“除了带路，我和杰瑞还能帮你们做些什么？” 康蒂想了想，转身问同伴：“与水鬼战斗，难免要涉水，大家都会游泳吧？” “会一点，但是不精通，杰米倒是像鱼一样游得飞快。”乔安回答。杰米点头呜鸣，表示自己的游泳技术的确像小主人说的那样高明。 “呃……抱歉，我不会游泳。”汤姆满脸尴尬。 “我们矮人都不擅长游泳，注意别被水鬼拖进湖里就行了。”弗林特满不在乎地说。 “不会游泳也没关系，我们尼克精拥有一种超自然能力，能使不通水性的人暂时获得在水下呼吸的体质，即便被水鬼拖进湖里也不用慌。”杰瑞笑嘻嘻地说。 “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弗林特大手一挥，“汤姆把马牵来，咱们这就上路，争取在天黑前赶到湖边！” 汤姆一口气牵来四匹马。弗林特在外甥的协助下骑上那匹最为高大威武的白骏马，汤姆挑了一匹跟他一样腿短却很敦实的灰色矮种马，余下那两匹高矮适中的黑马驹留给乔安和康蒂。 康蒂是在马背上长大的阿萨族女孩，骑马就像走路一样轻松。乔安的骑术得自外公传授，水平也还不错，经过一段时间的适应便驰骋自如。 弗林特先生一马当先，乔安、康蒂和汤姆紧随其后，混血冬狼杰米紧跟在主人坐骑身后，跑起来丝毫不比马儿慢。茜茜和杰瑞姐弟俩在河中游得飞快，为岸上的骑士们带路。 一行四人纵马沿着河岸飞驰，沿途引来不少路人好奇的目光。快到镇口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呼唤声。 “喂——等一等！” 乔安听着耳熟，连忙勒住缰绳，拨转马头寻声眺望，远远地看见丁道尔兄弟骑马追来。 “乔安，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啊？好大的阵仗！”迪克兴冲冲地问。 乔安还没有开口，弗林特勒马回头，没好气地说：“闪开！我们要去办正事，没空跟你们两个小鬼啰嗦！” “弗林特先生，话可不能这么说，乔安和康蒂比我们年纪还小，你带他们去办事，怎么就不能带上我和迪克？”罗杰振振有词地说，“再怎么说我和迪克也是您的学生，教官有事，学生理当帮忙啊！” “嘿！你这小鬼，真是能说会道！”老矮人笑着摇头，“不是我不想带上你们兄弟俩，实在是此行太过危险，万一你们兄弟俩有什么闪失，我不好向杰森交待。” “您放心，我们能照顾好自己！”迪克迫不及待地说，“无论你们去哪里，一定要带上我和罗杰！” “可是你们没有盔甲也没有武器，去了也帮不上忙。”弗林特面露难色。 “这有什么难的，你们稍等一下，我们马上回家拿装备！”迪克拨转马头就跑。罗杰连忙跟了上去，一边纵马狂奔还回头叮嘱众人先别走，他们兄弟俩马上就回来。 “俩臭小子，就爱凑热闹！”老矮人望着两位得意弟子的背影，摇头叹气。 “舅舅，带上迪克和罗杰也好，这兄弟俩的实力不比我差多少，或许帮得上忙。”汤姆笑着说。 弗林特没好气地白了外甥一眼，真不知他哪来的自信，居然认为自己的实力胜过罗杰和迪克。 丁道尔兄弟没有让大家久等，不出一刻钟就飞驰回来。迪克换上一身闪亮的胸甲，马鞍两侧分别挂着战斧与大盾。罗杰则身穿镶嵌皮甲，腰挎短剑，身后斜背着一支短管猎枪。 “哟！罗杰，居然把你老爸的宝贝也偷来了！”汤姆看到罗杰带着猎枪，夸张地吹了声口哨。 “枪”这种武器，无论在旧大陆抑或新大陆都是昂贵且稀有的高级货，普通人一辈子也未必有机会摸到一次。瓦雷斯世界各大强国，除了斐真将魔晶步枪作为精锐步兵的制式装备，其它各国都还未曾在军队中大规模列装这种新式武器。至于民间人士持有的猎枪，大多是高价订做的奢侈品，持有者多为贵族绅士或者富有的商人，用来装点度假猎狐时的排场。比如罗杰手中所持的那支短管猎枪，少说也值五百金杜加——这还不算后续补充魔晶的费用。真正以狩猎谋生的猎户，反而用不起如此昂贵的枪械。 乔安曾在书上看过猎枪的结构图，实物还是头一回见，出于好奇向罗杰借来猎枪仔细观摩。红木枪托附着一层透亮的包浆，沉甸甸的手感非常舒服。黄铜锻造的枪身左侧开有装弹槽，据罗杰介绍，可以装填普通铅弹和霰弹，后者是包裹在铅皮中的许多细小钢珠，轰出枪膛后扩散喷溅，对前方60尺锥形范围内的猎物造成大面积杀伤。 第45章：鬼火 瓦雷斯世界的枪械并非以火药驱动，枪机的核心构件是一对平行导轨和一个附魔供电装置。供电装置通常恒定了1环奥术“电爪”，启动后立刻激发高压电流，使通电的导轨与枪弹构成闭合回路，利用导轨中产生的电磁斥力推动枪弹，经过充分的加速脱离枪膛呼啸而出，冲击力远比寻常弩弓强劲，据说能够轻松击穿百步开外的蒙皮木盾。 枪械的构造简单，制造成本可不低。为了确保金属弹丸的初速度，导轨必须以特殊的魔晶合金铸造，为了维持激发装置持续供电，附魔过程中也要添加魔晶，更要命的是在枪械使用过程中魔晶也不断被磨损消耗，倘若不及时重新补充魔晶，枪械就会沦为一根烧火棍。魔晶在枪械总成本当中占据的比例不低于70%，昂贵的魔晶导致枪械成本居高不下，进而使这种新式武器迟迟得不到推广普及，至少在短期内还无法取代更为廉价的传统弓弩。 …… 茜茜和杰瑞姐弟俩，原本住在德林河上游林间的“不冻湖”。 妖精们所谓的“不冻湖”，其实是一个大温泉，距离德林镇约有40里山路。 在尼克精姐弟的引领下，乔安一行六人沿着德林河谷骑行，越是深入河谷，河流两岸的植被就越密集，道路也变得崎岖不平，有时候不得不下马步行，挥刀斩断封阻道路的荆棘和蔓藤。 一行人上午出发，直到太阳落山还没有抵达目的地。天色渐渐暗下来，弗林特·铁砧的脸色也越来越沉重，对身旁并头骑行的乔安说：“就算我们赶到湖畔，天也已经黑了，我们矮人拥有黑暗视觉，倒是无所谓，你和康蒂还有丁道尔兄弟可没有夜视能力，最好不要在夜间与食尸鬼发生冲突……我们在不冻湖附近找个安全的地方宿营，等到天亮再动手也不迟。” 乔安点了下头，完全赞同老矮人的判断。食尸鬼这样的不死生物，大多也具有黑暗视觉，夜色对他们的视野构不成妨碍，反而提供了一层掩护。为免陷入被动，等到明天光照充足的时候再动手对付那群水鬼无疑是更稳妥的做法。 根据茜茜和杰瑞提供的情报，此地距离不冻湖已经很近了。继续前进很可能惊动盘踞在湖畔的水鬼，所以弗林特决定就在附近扎营，营地最好安设在远离河滩和密林的开阔地带，以免水鬼沿着河道或者借着密林的掩护潜入营地发起偷袭。 大家相继下马，活动一下僵硬的手脚，稍微缓解长途骑行造成的疲劳。就在寻找宿营地的时候，乔安无意间发觉前方林间隐约有火光闪动，不由愣了一下。 这时汤姆也觉察到林间的光亮，远远看去就像一盏橘红色的提灯，兴奋地叫嚷起来。 “大家快看，前面有灯光，也许我们今晚不用露宿了！” “看起来像是山里人家的灯火，我们可以过去投宿，顺带打听一下水鬼的事情。”迪克说。 “先等等！你们不觉得奇怪吗？在这荒山野林里怎么会有人家定居，况且附近就是水鬼的巢穴，难道这家人一点也不怕？”罗杰慎重地提出质疑。 “罗杰说得对，那团灯火看起来很可疑，咱们最好当心点。”乔安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如果那光芒不是山中人家的灯火，会不会是旅行者的营火？”康蒂提出另一种猜测。 “恐怕不是营火。”老矮人轻抚长髯，神色严峻，“我活了一百五十岁，可从未见过会移动的营火。” 正如弗林特所说，那团橘红色火光在林间飘荡，随着时间的推移，持续朝众人扎营的地带迫近过来。 混血冬狼的感知最敏锐，觉察到那火光当中蕴含的邪气，当即咆哮起来。 乔安蹲下去轻抚杰米脊背，安抚它冷静下来，随即告诉同伴：“杰米感应到了死灵的邪恶气息，如果我没猜错，那团光亮恐怕是怨灵聚合而成的鬼火。” 听到“鬼火”这个词，包括弗林特在内，众人都不由得变了脸色。鬼火是一类虚体亡灵的统称，多为死于非命者的灵魂受到负能量污染聚合而成，时常出没于战场或者盗匪横行的荒野，怀着对生者的强烈怨恨四处飘荡，散播恐惧与绝望。被鬼火杀害的生物，灵魂也被负能量污染，融合到鬼火当中。鬼火吸纳的怨灵越多，就好比篝火添加了更多柴薪，其力量将变得更为强大。 正在迫近乔安等人的这团鬼火，看起来足有脸盆那么大，也不知吸纳了多少无辜死者的灵魂。 “鬼火啊……保不准是水鬼们派出来的斥候。”弗林特抚摸着胡须说。 迪克亮出战斧，大声说：“管它是鬼火还是妖火，既然不是好东西，那就不用客气，砍它一斧再说！” “你先别过去，让我来！”罗杰连忙拦住冲动莽撞的兄长，反手摘下背后猎枪，熟练地装填子弹，举枪瞄准。 “能打中吗？”迪克关切地望着弟弟。 “这么显眼的靶子，想打偏都难。” 罗杰唇角勾起自信的弧度，借助准星锁定那团飘飘悠悠的鬼火，从容扣下扳机。枪口喷出一道闪亮的电弧，铅弹呼啸着脱离枪膛，正中百尺开外那团鬼火。 遭到枪击的刹那，鬼火微微颤抖，旋即凭空消失，林间的光线立刻暗下来。 汤姆高举火把，茫然环顾四周。“那团鬼火被猎枪轰一下就熄灭了吗？” “罗杰当心！”迪克突然推开弟弟。与此同时，一团橘红色火光由罗杰原本站立的地方突兀的浮现出来。 “去死吧，怪物！” 剽悍的迪克高举战斧狠狠劈向鬼火。锋利的斧刃剖开鬼火，没有遇到丝毫阻碍，仿佛斩过一团虚无的空气，重重砸在遍布碎石的地面上，溅起刺目的火星。 迪克一斧劈空，在惯性的作用下踉跄前冲。鬼火则顺势向他撞击过来，双方发生碰撞的刹那，鬼火内部迸发出一道强烈的电流，如同闪光的皮鞭狠狠抽打在迪克身上，将这强壮的少年击倒在地，浑身战栗陷入麻痹。 鬼火飘向倒地不起的迪克，摆明要给予他致命一击，摄取他的灵魂。 就在这时，一只由魔力凝聚而成的大手横空飞来，重重一巴掌将那团鬼火自迪克身上抽飞！ ps用于制作魔晶枪械电磁导轨的合金，具有常温超导特性。 第46章：水鬼 “还好来得及赶上。”乔安暗自松了一口气，集中精神遥控“高等法师之手”推开鬼火，阻止它迫近迪克。 “乔安，干得漂亮！”老矮人向年轻的法师投来赞赏的一瞥，随即高声发号施令：“小家伙们，都给我仔细听着！鬼火是虚体亡灵，无法被非魔法的武器所伤，罗杰别浪费枪弹了，赶紧把你大哥拖到安全的地方，汤姆也别往前凑，你的锤头对鬼火没用，那该死的亡灵交给我来对付！” 老矮人奋力投出战锤，魔法飞锤盘旋飞舞，如同银色车轮掠过昏暗的夜空，砸在鬼火身上发出一声恍若闷雷的轰鸣，震得林间树木瑟瑟发抖，那团鬼火也明显受到重创，无数冤魂于锤下湮灭，幽幽磷火变得黯淡，体积也缩小了一圈。 弗林特抬手招回战锤，乘胜追击再次投掷出去。第二锤同样命中鬼火，却像击中一团空气似的穿了过去，没能对鬼火造成实在的伤害。 老矮人皱了皱眉，不得不承认一个严峻的现实：即便是魔法武器，也不见得每次都能对虚体亡灵造成切实的杀伤。幸而乔安还在维持“高等法师之手”，一巴掌抽飞试图扑向弗林特的鬼火。 鬼火的虚体特质可以穿透墙壁之类的实体障碍，闪避绝大多数武器和魔法攻击，却无法穿过无形的“力场”屏障，而“高等法师之手”正是具有“力场”属性的法术，所以乔安每次出手都能确保击中它。 “高等法师之手”所能承载的力量上限只有区区40磅，这种程度的打击无法消灭鬼火，好在足以对其构成牵制。当弗林特·铁砧第三次怒吼着抛出魔法战锤，鬼火终于迎来末日，被沉重的飞锤当场击碎。 轰！ 毁灭前的最后一瞬，鬼火陡然自行爆炸，高浓度的负能量逸散开来，周围10尺方圆内的草木全都枯萎凋零，仿佛被抽干了水分，爆炸轰鸣在林间回荡，久久不绝。 看到鬼火自爆造成的破坏场面，众人后怕之余也都庆幸自己没有靠近这魔物，否则此时恐怕已经被它拉去陪葬了。 确认鬼火已经彻底毁灭，乔安结束施法专注，回头问正在照顾伤员的康蒂：“迪克怎么样了？” “已经苏醒过来，但是还很虚弱。” 电击留下的后遗症使迪克四肢麻木，勉强支撑着站起来，却无力拿起自己的武器。 “不好意思，都怪我太大意，非但没有帮上忙，还成了大家的累赘。”迪克眼中闪着泪光。 “不用难过，你很快就会好起来。” 康蒂从腰包里摸出一把橄榄，轻声吟唱神术祈文，自然神力注入橄榄，使这些小小的浆果变得翠绿欲滴，散发出淡淡的芬芳。施法过后，康蒂将这些经过祝福的果实递给迪克，示意他吃下去。 迪克可不怎么喜欢青橄榄苦涩的味道，然而面对康蒂鼓励的眼神，只好硬着头皮将橄榄塞进嘴里，一口气吃掉四颗，惊喜地发觉手脚不再麻木，体力也有所恢复，感激地向德鲁伊少女道谢。 看到迪克康复，大家刚要松口气，树林对面的湖畔突然传来击水声，还夹杂着刺耳的怪叫，迅速由远及近。 两条小小的身影飞奔过来，正是尼克精姐弟，脸上都带着焦急与恐惧。 “大家当心啊！大群水鬼冲过来了！” “一定是鬼火自爆惊动了潜伏在湖中的水鬼，抢在咱们还没有做好准备之前发起进攻。”迪克恨恨地说。 “小子，你还能挥动斧头吗？”弗林特拍着迪克的肩膀问。 “当然没问题！”迪克挺起胸膛，迫不及待要通过一场激斗洗刷刚才遭受的耻辱。 “那就好，我们得赶在水鬼到来之前组织起抵御围攻的阵型。” 老矮人毕竟见过大风大浪，环顾自己周围的年轻人，从容不迫地排兵布阵。 “乔安、康蒂和罗杰向后撤，会爬树的赶紧给我上树——你们没有铠甲和盾牌，挡不住水鬼尖锐的爪牙！迪克和汤姆到我身边来，亮出你们的武器和盾牌，协助我组成盾墙抵抗敌人，这样一来，我们的法师、德鲁伊和枪手就可以从容狙击那群臭烘烘的食尸鬼！” 杰米发出急切的吼叫，似乎对指挥官先生对它的忽视感到不满。 “对了，还有杰米，我们勇敢的小猎犬。”老矮人笑着摸了摸混血冬狼的头，“你就守在树下好了，万一水鬼闯过我们的防线，试图爬树袭击咱们的人，你就把它扯下来——像对付肉骨头那样咬断它的腿。” 杰米欢快地汪汪叫了两声，仿佛在说“保证完成任务”。 “矮人大叔，别忘了我和杰瑞！我能帮你们做些什么？” 危急关头，尼克精姐弟展现出的勇气令人敬佩，不过弗林特认为这两个小妖精最好别去跟水鬼正面搏斗，就把众人的坐骑交给姐弟俩照看，免得被水鬼所伤。 茜茜和杰瑞欣然领命，牵着已经显露出惊慌情绪的马儿躲进密林。 乔安、罗杰和康蒂各自爬上一株大树，找到一个比较舒适的位置栖身，以便腾出双手施法或开枪狙击。康蒂注意到林间光线昏暗，就对着一条树枝加持0环“光亮术”。指尖触及树枝的刹那，魔力塑造的光芒随之亮起。小小的光球挂在枝头，如同一盏橘黄色的灯笼，驱散周围的黑暗，温暖的光辉使严阵以待地同伴们感到心安。 杰米最先嗅到夜风中夹带的腐臭气味，厌恶地低声咆哮起来。对面灌木丛中枝条晃动，一群恶形恶状的怪物尖叫着冲了出来。 这些可憎的不死生物大多是溺死者的尸骸转化而成，虽然还保留着生前的人形体态，却变异出长而锋锐的牙齿和爪子，死白的皮肉紧绷在枯槁的骨头架子上，凹陷的眼窝深处闪烁着苍白的灵魂之火，流露出赤裸裸的贪婪与残忍。 这些贪食的不死生物，就是俗称“水鬼”的水栖食尸鬼！ 第47章：腥风 乔安看到水鬼的第一眼就想起书上记载的那些关于食尸鬼的恐怖传说。据说世间第一头食尸鬼乃是一位嗜食人肉的暴君所化，在他死时，这个恶人对活物血肉无止境的渴求将它带回阳世。 食尸鬼枯瘦佝偻的身形很有欺骗性，其实它们不仅行动敏捷，力量也比生前更大，锋利的爪子可以轻易撕裂猎物肚皮，扯出受害者的肠子。比蛮力更可怕的是食尸鬼身上携带的病毒，倘若体质不够强韧，被食尸鬼抓伤或咬伤的刹那就会浑身麻痹无法动弹，即便侥幸逃生，事后也难免遭受疫病折磨。 正是因为考虑到食尸鬼浑身病毒难以接近，弗林特才让缺乏重甲和盾牌保护的乔安、罗杰和康蒂避免与食尸鬼正面对抗，留在他身边的汤姆和迪克都是身着铠甲手持盾牌的战士，倒是不怕食尸鬼的剧毒爪牙。 老矮人手持鸢盾站在当中，左右两侧并肩站着汤姆和迪克，三位全副武装的强壮战士高举盾牌组成一道钢铁壁垒，挡住冲在最前排的水鬼，随即挥舞武器予以迎头重击。战锤与战斧都是分量十足的重武器，皮包骨头的水鬼挨上一下，当场骨头碎裂污血四溅。 矮人舅甥与丁道尔兄弟抵挡水鬼围攻的同一时间，躲在树上的三个人也没闲着。 罗杰频频开枪狙击，猎枪喷出的电光在夜幕中闪耀，每当枪声响起，便有一只食尸鬼被大号铅弹轰的四分五裂。 康蒂施法召唤出一团“炽焰法球”，遥控火球在水鬼最密集的地带来回滚动，烧得水鬼吱吱惨叫，慌忙逃窜。 乔安专注于“高等法师之手”，以无形的魔力之手紧握匕首，隔着百尺距离戳刺水鬼，使对方根本无从还手。就在他专注施法的时候，身下突然传来杰米的怒吼。 乔安低头一看，还真让弗林特猜着了，一只体型比寻常水鬼更瘦小也更狡猾的食尸鬼，在灌木丛的掩护下悄然绕过弗林特、迪克和汤姆组成的防线，爬到他栖身的大树下。这狡猾的恶鬼正要爬上来偷袭，杰米嗅到它散发出的恶臭，猛的窜过去咬住它的喉咙，将其掀翻在地。 食尸鬼与杰米激烈扭打，在草丛中来回翻滚。乔安想帮杰米又担心误伤到它，正犹豫时脚下草地突然冒出无数蠕动的蔓藤，将杰米和食尸鬼都纠缠起来。与此同时，对面树上传来一声枪响，食尸鬼的头颅轰然爆裂。 乔安向罗杰比了比大拇指，赞赏他的射术，罗杰则笑着拍了拍猎枪，表示全靠这件利器才能及时击毙那头潜行过来的食尸鬼。康蒂取消“纠缠术”，草地上疯狂舞动的蔓藤迅速缩回地面，杰米重获自由，守在乔安树下警惕地四处嗅探，防备还有其它食尸鬼潜行过来偷袭。 六人一犬配合默契，战斗持续了不到半个钟头就将水鬼消灭殆尽。乔安三人从树上下来，借助杰米灵敏的嗅觉追捕逃进树丛的水鬼，一一揪出来加以击杀，免得留下后患。 待到水鬼全被消灭，康蒂吹响口哨呼唤尼克精姐弟。茜茜和杰瑞牵着马儿返回战场，看到遍地血腥狼藉的景象全都吓得小脸煞白。不过当他们得知霸占不冻湖的水鬼已经全被消灭，立刻露出欢喜的笑容。 这时，湖岸对面吹来一阵狂风，风中还夹杂着令人恶心的腥甜气味。 “嘿！你们有没有嗅到一股奇怪的气味，闻起来可真够恶心的。”罗杰捂着鼻子问身旁的同伴。 杰米朝夜风吹来的方向嗅了嗅，忽然厉声狂吠。 乔安了解杰米的习性，看到它如此紧张，立刻醒悟情况不妙，连忙提醒同伴拿起武器，比水鬼更危险的敌人即将现身。 罗杰和康蒂飞快地爬回树上，迪克和弗林特、汤姆舅甥俩也都紧握武器，目光紧盯异味飘来的方向。 林间传来树枝折断的噼啪声，一条高大瘦削的身形在夜色笼罩的林间快速移动，奔跑时身体东倒西歪，如同一个随时可能跌倒的醉鬼，偏偏却能以一种怪异的方式保持平衡，转眼间就冲出树丛，出现在乔安等人面前。 这怪物弓腰驼背，似人非人，扁平的脸上凸起一支硕大的鹰钩鼻，从头到脚足有九尺高，有着一双与瘦削的身材不合比例的粗壮长臂以及巨大的爪子，奔跑时上身前倾，一双利爪拖在地上，看上去像一只绿皮肤的巨猿。除了头顶那丛乱糟糟的、酷似水草的卷发，这怪物身上再没有其它毛发，灰绿色皮肤长满粗糙颗粒和肿块，像是覆盖着一层厚厚的苔藓，就这么赤身裸体的在林间狂奔，口中发出摄人心魄的尖啸，一声紧接一声彼此呼应。 目睹这形象奇特的怪物，乔安立刻联想到一类传说中的怪物，连忙警告同伴：“当心，那是一头巨魔！” 巨魔瘦削的体型和细长的肢体使它看上去有点脆弱，其实拥有惊人的速度和力量，转瞬间冲到汤姆跟前，长臂一甩，利爪撕裂空气破风呼啸。 年轻的矮人脸色微微泛白，鼓足勇气高举盾牌。巨魔利爪击中盾牌，发出一声沉闷的轰鸣，钢铁铸造的大盾浮现裂痕，身材敦实的汤姆抱着盾牌向后跌倒，狼狈的在草地上翻滚。强劲的冲击力透过盾牌传导过来，震得汤姆双臂酸麻，几乎失去知觉。 巨魔浑浊的眼眸饱含杀意，手脚并用飞快地爬向汤姆，探出长臂试图攫抓这矮人的喉咙。一支飞镖及时射来，正中巨魔面部，深深陷入它的左眼窝，迫使它暂缓追杀汤姆。 乔安遥控“高等法师之手”甩出飞镖，根本顾不得查看命中与否，当即操纵魔力之手抓住汤姆脚踝，奋力向后拖拽，使他尽可能远离巨魔的威胁。 林间闪出一道电光，随即传来枪弹出膛的嗡鸣。巨魔腹部炸开一个碗口大的窟窿，浓绿的污血喷涌出来。这怪物先后挨了乔安一镖外加罗杰一枪，脸上却没有丝毫痛苦的表情，抬手抓住深陷眼窝的那支飞镖，硬生生扯出来，连带附着在镖尖上的那颗血淋淋的眼球一并丢进大嘴，嚼都不嚼就吞了下去。 第48章：巨魔 看到这怪物疯狂的举动，树林中的年轻人全都吓呆。只有老矮人弗林特依旧面不改色，陡然发出一声雷霆怒吼，长髯飘拂恍若熊熊烈焰，矮壮的身躯仿佛凭空膨胀了一圈。 斗志如同决堤的潮水爆发出来，老矮人激发出体内全部潜能，凶猛的气势一瞬间竟压倒对面那头几乎是他两倍高的巨魔，向前踏步的同时奋力挥出盾牌。 砰！镌刻着铁砧氏族家徽的精钢大盾重重击打在巨魔腹部，力道之猛竟撞得巨魔弓腰捧腹，痛苦地连连干呕，原本就有些佝偻的身躯此刻更是蜷曲的如同龙虾。 老矮人果断抛下盾牌，双手握锤大步前冲，借着冲锋的势头接连挥出四锤。 砰！砰！砰！砰！四记重锤几乎于同一时间击中巨魔，将这怪物的胸膛砸得大片塌陷。巨魔每被战锤击中一次就踉跄倒退一步，承受四连击过后终于支撑不住，仰面跌倒在草地上。 刚刚那一波凶猛的攻势透支了弗林特·铁砧的体能，击倒巨魔过后禁不住咳嗽起来，脸庞泛起病态的红晕，视线却还紧盯着那头仰躺在地上挣扎的巨魔。 巨魔躺在草地上呻吟咒骂，胸骨被战锤砸得碎裂塌陷，内脏碎成一滩烂泥。如果其它生物受到这样的重创早就断气了，而巨魔不但活着，伤口还以令人震惊的速度愈合，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最多再过一分钟，这恍若拥有不死之身的怪物就能完好无损的爬起来，再次投入战斗。 乔安站在树上，居高临下目睹巨魔起死回生的景象，立刻想起某本书描述过这种具有超强生命力的怪物，据说即便把巨魔劈成碎肉块也无法真正将之杀死，只有强酸和火焰才能克制这怪物变态的再生体质。他正要说出对付巨魔的诀窍，见多识广的老矮人已经抢先发号施令：“孩子们，拿支火把过来，唯有火焰才能彻底毁灭这可憎的巨魔！” “让我来！”康蒂直接从离地超过十尺的树上跳了下来，迅速打出施法手势，吟咏神术祈文，掌心随之腾起一团灼热的烈焰。 康蒂托起以“燃火术”创造的那团魔法烈焰走到老矮人跟前，翻掌向下一按，烈焰脱手飞了出去，点燃正试图翻身爬起的巨魔。 巨魔暗绿色肌肤如同干燥的树皮，触及火焰立刻熊熊燃烧起来。这怪物发出惊骇的尖叫，挣扎着跑向湖畔，试图跳入水中熄灭身上越烧越旺的火焰。 “给我乖乖躺下！”弗林特奋力抛出魔法战锤。呼啸的铁锤击中巨魔膝盖，将这怪物右腿打折，扑倒在地。这一次巨魔没能再爬起来，在烈火包围下发出类似干柴燃烧时的劈啪声响，散发出令人作呕的焦臭气味。 乔安从树上下来，跑到弗林特身旁。年轻的法师与老矮人并肩而立，注视着还在火堆中呻吟抽搐的巨魔，打心底冒起一股寒意。 康蒂、汤姆和丁道尔兄弟也相继围拢过来，默默注视那堆以巨魔血肉为柴薪的篝火，直到篝火熄灭。 康蒂伸出橡木棒，试探地戳了戳那具焦黑的躯体。棒端发出“噗”的一声闷响，焦尸随之破碎，变成一堆灰烬。 “好了，现在这怪物总不可能再复活了。”康蒂如释重负地说。周围的人们也都松了口气。 弗林特扶了扶牛角盔，吩咐大家两人结为一组，环绕湖畔侦查搜索，如果发现大群水鬼或者其它怪物就吹哨报警，其它各组则朝警报传来的位置紧急集结。 丁道尔兄弟一组，由茜茜担任哨兵，弗林特和汤姆舅甥俩一组，由杰瑞带路，乔安和康蒂结为一组，嗅觉敏锐的杰米在前头开路。三组同时上路，沿着水雾弥漫的“不冻湖”徒步侦查，途中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看来盘踞在湖畔的水鬼都已经在刚才的战斗中被消灭，也没有第二头巨魔或者鬼火潜伏在这一带。 乔安和康蒂率先回到集合地点。康蒂走到湖边，掬起一捧水，禁不住赞叹：“好暖和啊，真想在这温泉里泡个澡。” 乔安没有做声。想到这座温泉曾为浑身恶臭的水鬼占据，他觉得康蒂最好放弃泡澡的念头。 杰米倒是不嫌弃，欢快地跳进温泉扑腾起来，居然还捕到一条大鱼，美美的享用了一顿夜宵。乔安看着那条鱼，不得不钦佩它强韧的生命力。 没过多久，其它两组人也回到集结点。丁道尔兄弟没有发现敌人，弗林特和汤姆在湖畔逮住一只受伤的水鬼，不等对方跳进湖里就两锤砸死，彻底终结了水鬼一族对不冻湖短暂的统治。 康蒂发觉尼克精姐弟没有跟他们在一起，就问汤姆那姐弟俩跑到哪里去了。 “茜茜带着她老弟回到湖里，说是要拿回他们当初收藏在湖底的珍宝，送给咱们作为谢礼。”汤姆满怀期待地说。 “他们真的还会回来吗？”罗杰喃喃自语，“如果他们潜入湖底不再露面，咱们也拿他们没办法。” 迪克鄙视地瞪了弟弟一眼，没好气地说：“就你心眼多！杰瑞和茜茜才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呢！” 罗杰耸耸肩，不再辩解。 众人在湖畔升起篝火，拿起随身携带的水和干粮简单吃了顿迟到的晚餐。此时已经快到午夜，弗林特指挥年轻人支起帐篷，安排轮流守夜，他和杰米负责守上半夜，好让筋疲力尽的孩子们能够安心入睡。 就在大家准备就寝的时候，湖上传来哗哗水声，茜茜和杰瑞随即浮出水面，湿漉漉的绿发在银色月光下熠熠生辉。 姐弟俩欢笑追逐着游上岸边，回到众人身旁，围着篝火坐下。 茜茜手里捧着两个红珊瑚塑造的盒子，打开比较大的那一个，众人立刻被珠光宝气晃花了眼。盒子里装有六颗浑圆美丽的珍珠，每一颗都有鸽子蛋那么大。 茜茜把珍珠拿出来，一一赠给乔安、康蒂、丁道尔兄弟、弗林特和汤姆。 第49章：丰厚的酬劳 弗林特拿起珍珠对着皎洁的月光照了照，微笑着评价：“极品珍珠，至少也值三百金杜加，茜茜，杰瑞，你们出手可真阔绰。” 乔安听见珍珠价值300金币，嘴角不由抽动一下，慎重地将宝珠收入口袋。拿到这颗珍珠，他也算没有白忙一场，距离凑够学费的目标越来越近了。 “法师先生，这是特别为您准备的。” 茜茜打开另一只较小的珊瑚盒子，递到乔安面前。 盒子里收藏着两册羊皮书卷，泛黄的书页散发出古老而神秘的气息。 乔安向茜茜道谢过后，接过那两本羊皮书翻了翻，眼中不由浮现异样的光彩。 第一本书是他渴望已久的法术书，原主人想来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法师，书中总共抄录有六个低阶法术，其中包括三个0环戏法，“光亮术”、“修复术”和“传讯术”，此外记载了三个1环法术，分别是“魔法飞弹”、“电爪”和“鉴定术”。 另外一本书就更稀奇了，记载的不是法术，而是一门优化法术结构的“超魔奥义书”，名为《法术突刺指南》。这门超魔学识研究的课题很明确，就是对那些原本需要接触受术者才能发挥效用的法术加以优化，使之在不提升法术环数的前提下延伸5尺射程。 乔安原本没有学习过接触类奥术，不过在刚刚获得的那本法术书中记载的1环塑能系奥术“电爪”恰好就是一个这样的法术，能够于触摸敌人的刹那释放电流，造成电击伤害。 在1环法术当中，“电爪”的杀伤力排名前列，然而这个法术最大的弊端就在于需要触摸到敌人才能生效。倘若对手是巨魔之类的怪物，身体孱弱的法师与之发生贴身接触，这不是找死吗？恐怕还没碰到对方就被一巴掌拍趴下了。 “法术突刺”恰恰可以弥补“电爪”及其同类法术的短板，5尺射程虽然不算太长，至少比贴身触摸多了一份安全保障。 乔安将两本书收入背包，心情前所未有的畅快。 …… 世上或许真的存在“好心有好报”的法则，尼克精姐弟的谢礼已经使乔安非常满意，以至于忘了弗林特·铁砧那里还有一份酬劳。 次日一早告辞尼克精姐弟返回德林镇，乔安迫不及待地闭门研读新获得的法术书，直到汤姆闯了进来。 “维达先生，我舅舅派我来找你。” 乔安从法术书上抬起头，不耐烦地回答：“我现在没空！” “那您最好抽出一点儿空闲，”汤姆笑得有点怪，“这关系到价值100金杜加的佣金以及比佣金更有价值的馈赠。” 听到佣金这个词，乔安的耳朵立刻竖起来。默默收起书本，跟随汤姆去见弗林特。 “小家伙，我要感谢你，不仅因为你兑现了承诺，使我的锻铁工坊可以重新开工，更因为你在一系列事件中体现出的勇气、爱心和责任感，你完全可以采用暴力手段驱逐尼克精，不去理睬那两个可怜的小流浪儿的苦衷，安安稳稳从我这里拿走佣金，但是你并没有做出自私自利的选择，而是写信向我说明真相，并且主动提出消灭对本镇构成潜在威胁的水鬼，帮助流浪的妖精夺回家园。” 老矮人拍拍乔安的肩膀，眼中满是激赏。 “我的孩子，你无愧为纪尧姆·泰尔的外孙，你的高尚行为打破了我对法师这一群体的老观念，你的外公有理由为你感到自豪。” 老矮人转身拿起一只叮当作响的钱袋，塞到乔安手中。 “这是约定的酬劳，除此之外，我还有额外的谢礼要给你。” 老矮人打开抽屉，拿出两本书和一支卷轴。 “听说你很喜欢书籍？那么这些礼物应该不会让你失望。” 乔安满怀好奇的接过书和卷轴，首先解开那支散发出魔力波动的卷轴，简单看了看，惊喜的发现卷轴中抄录的是1环奥术“魔化武具”。这个法术可以将普通武器或防具临时提升为魔法武具，施法者等级越高，提升的附魔级别也越高。除此之外，这个法术在制造魔法武器和防具的过程中也具有关键作用，将之恒定在武器和防具上，即可获得魔法武具。 乔安接着拿起弗林特赠送的另外两本书，心头的惊喜立刻升级为狂喜，两本书分别是《基础附魔学》和《构装学概论》，前者是关于制造魔法物品的基础知识，后者则从零开始教你学习制造简单的机械装置以及低阶构装体。 凯兰迪尔医生曾告诫乔安，法师不能仅仅专研魔法，还要学以致用，而炼金术和制药学就是应用魔法的重要领域。其实凯兰迪尔医生这话并不全面，除了炼金学和制药学，制造魔导器和构装体同样是魔法应用的重要领域。 乔安其实早就想接触附魔与构装领域的知识，可惜之前既找不到老师也缺乏自学教材。现在获得弗林特赠送的两本书，教材是有了，乔安很自然地想到一种可能性。 “弗林特先生，您是镇上最杰出的武具设计和锻造大师，如果我在学习附魔学和构装学过程中遇到困难，可否向您寻求指导？”乔安嗓音颤抖，满怀期待地注视着老矮人。 弗林特·铁砧轻抚长髯，严肃的面庞难得展露笑容。 “我的学生不少，可要么是铁匠，要么是民兵，脑子里都长满肌肉，偶尔收一个聪明学生也不错。好吧，小家伙，难得你有这份上进心，欢迎你随时来锻造工坊，这里的大门永远向你敞开。” “太感谢您了，弗林特先生！” 乔安连忙向慷慨的老矮人深深鞠躬，以便遮掩自己内心过于激动的情绪。 第50章：乔安的新法术 时光悄然流逝，乔安从“不冻湖”回到德林镇，迄今已经一个星期了。 这七天里，乔安除了吃饭睡觉以外的时间全都倾注于研究尼克精姐弟赠送的那本法术书，直到今天晚上，康蒂在餐桌旁提醒，他才意识到上衣磨破一个小洞。 对于一位醉心于魔法研究的年轻法师来说这当然不是什么要紧事，然而乔安看到衣服上的破洞时忽然灵机一动，意识到这是一个应用自己新习得的戏法的好机会。所以当康蒂提出帮他缝补衣裳的时候，乔安摇头谢绝，决定尝试运用魔法替代针线修补上衣。 吃过晚饭，乔安回到自己的卧房，快步走到临窗的书桌跟前，将书本、纸笔和墨水瓶全都移到窗台上，接着脱下上衣平铺在腾空的桌面上。 借着窗外投进来的月光，乔安看到这件羊皮短上衣的肘部有一个拇指那么大的破洞，显而易见，这是长时间伏案工作造成的磨损。 乔安打算用来修补外套的法术叫做“修复术”，一个简单的0环戏法，但是用途非常广泛，可以修复一个物件上的破损或者裂缝，例如修复一条断裂的链条，一个破漏的酒袋，或者使一把碎成两半的钥匙复原。只要破损或断裂处在任意方向上都不超过一尺，施法者就可以不留痕迹地修复它。这个法术甚至可以从物理意义上修复一件魔法物品或者一具构装体，可惜并不能恢复这类物件上的魔法效果。 乔安的旧外套当然不是什么魔法奇物，“修复术”的魔力用于缝补一个小小的破洞绰绰有余。与乔安之前掌握的那些法术略有不同，施展“修复术”需要配合施法素材，好在不是什么昂贵或者稀罕的材料。 乔安打开书桌第二层靠右边专门用于收纳施法素材的抽屉，拿出一个小纸包，打开后取出两片天然磁石，轻声念诵咒文。 随着法术的进行，乔安手中漆黑的磁石片微微震颤，散发出代表“变化学派”的黄色光晕。 长达一分钟的施法流程有条不紊的进行到最后一步，乔安以纯正的精灵语吐出一个冗长的单词。 “envinyanta！” 这个单词在精灵语中具有“复兴”之意，正是用于引导“修复术”魔力的启动字符。 吐出启动字符的刹那，乔安指尖轻触上衣肘部破洞，掌中两片磁石仿佛融化成为金色液体，顺着他的手指流向破洞，将之严丝合缝的填补起来。当魔力光辉消褪，磁石不见了踪影，同时消失的还有那个破洞。 乔安满意地舒了一口气，拿起上衣走到窗前，对着月光照了照，的确看不到破损的迹象，原本应该是破洞的位置填满致密的呢绒织物，看起来就是普通的羊毛线。 乔安对修复结果很满意，正想翻过外套查看一下内层的修复情况，空中飘过一朵乌云，遮住月亮，窗前的光线立刻黯淡下来。 乔安皱了皱眉，本想点燃油灯，然而转念一想，他又有了更好的主意。拿着外套回到书桌跟前，乔安俯身打开抽屉，借着窗口投进来的些微光亮翻找施法素材包，先拿起一个约莫拳头大小的木匣，想了想，又拿出一小截黄铜线，整齐的摆在桌上。 乔安先打开木匣，一缕苍白的荧光随之泄露出来。发光的是一些干燥的苔藓，或许是因为这种苔藓大多生长在坟地之类的地方，含有磷质，故而在昏暗的地带会散发出轻微的白光，当地人称之为“夜光苔藓”。 乔安当然不指望用这微弱的磷光替代夜间照明的灯火，那对眼睛是十足的折磨。这种发光苔藓其实是用来施展0环“光亮术”的奥术材料，当然，不一定非要夜光苔藓，其它夜光蕈类都可以，法术书上推荐的施法材料则是一只活的萤火虫。 萤火虫？ 别闹了！ 二月中旬的亚尔夫海姆正值冬春之交，池塘里的积雪才刚融化，别说活的萤火虫，乔安连萤火虫标本都不易搜集，相比之下还是去坟地挖夜光苔藓更方便。 拿起一小片夜光苔藓在掌心轻轻揉搓，乔安唇间吟出一串晦涩的咒文，掌心隐隐感觉到热度上升。 “anar！”最后吐出一个象征“太阳与光明”的昆雅语单词，法术效果随之启动。 摊开手掌，夜光苔藓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小团光球贴着掌心微微跃动，散发出的光辉将房间照亮。这光照的强度相当于一只火把，但是并不会发出灼伤乔安手掌的高温。 乔安捧着光球走到烛台跟前，将魔法创造的光源轻轻放置在烛台上，看起来就像真的点燃了蜡烛。 “光亮术”持续生效的时间与施法者能够调用的魔力息息相关，以乔安当前的施法等级，创造出来的这团光球最多可以持续照明10分钟，过后就会耗尽魔力自动熄灭。 乔安利用这十分钟照明时间仔细检查过上衣里子，确认从里到外都修复的非常完美，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将外套披在身上。 接下来的时间里，乔安先把书桌重新整理好。所有的书本、纸笔和墨水瓶都恢复原位，像是用尺子量过一样分毫不差。乔安对待这些细节有着异于常人的严苛，哪怕只是一个茶杯的摆放位置不符合他的习惯，也会令他耿耿于怀，非得将之重新摆好才罢休。他看过一本介绍心灵异能的书籍，其中很大一部分篇幅讨论人们的心理倾向和潜意识，根据这本书的论述，乔安怀疑自己可能有点强迫症倾向，但是他对此并不在意。 快速整理好了书桌。乔安拿起那根三寸来长的铜线，握在手中吟咏咒文，同时打出一串施法手势，最后轻声念出0环“传讯术”的启动字符。 “hyóla！” 第51章：昂贵的“鉴定术” “hyóla”这个词，在精灵语中意为“喇叭”，很多传音和通讯类法术都以这个单词作为启动字符。 乔安此刻施展的0环“传讯术”就是一个最初级的通讯法术，可以将施法者的话语传递到百尺开外，并且只有施法者指定的若干位接受者能够听见他的耳语。 这个法术的通讯距离太近，通常适用于室内秘密交流。比如召开会议的时候，台下的小团体可以利用这个法术组建起一个“私密聊天群”，哪怕是当着主席台上发言人的面说坏话也不用担心被对方听见。 乔安此刻施展这个法术，目的在于与一墙之隔的康蒂对话。乍看起来这纯属多此一举，离得那么近，开门喊一嗓子不比折腾法术传音方便？乔安此举主要是想尝试一下这个新学会的法术灵不灵，还有一个不愿承认的理由就是他与人——尤其是康蒂这样的同龄女孩——面对面交流时总会莫名的焦虑紧张，而采用写信或者法术传音之类方式进行间接交流，由于事先有充足的时间斟酌措辞，再加上不用面对活生生的人，他的情绪就会平稳很多，说出来的话也更有条理。 “我要去一趟凯兰迪尔医生的实验室，晚上就睡在那里。”乔安捏着嗡嗡颤抖的铜线，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明早回来一起吃饭，晚安。” 铜线如同一支细小的音叉与乔安的话语发生共鸣，直到他说完。短暂的沉寂过后，铜线再次震颤起来，与此同时，乔安耳畔响起康蒂轻柔的话语。 “知道啦！等一下我要去探望泰尔先生，然后去树林看看蜜拉和格雷就回来睡觉，你在实验室要注意安全，早点休息，明天见。” 乔安点点头，仿佛康蒂就在眼前。又等了大约一分钟，没有其它话语传来。乔安便把铜线折成线圈随手塞进口袋，背起亚麻布双肩包出了门。 这时大约是傍晚八点过，阴沉的夜色下，街头行人寥落。乔安快步穿过街道，来到凯兰迪尔先生设立在小镇东北角落的实验室。这是一座远离居民区的独栋木屋，背后就是蜿蜒流淌的德林河，炼金术实验的风险尽人皆知，实验室设在靠近河流的偏僻地带主要是出于安全起见，万一搞出爆炸啥的也不至于殃及镇民。 乔安掏出钥匙打开大门，走进实验室，点亮烛台。整洁的实验台上罗列着各式各样的玻璃器皿，一排排齐整的试管和烧杯在烛光的映照下焕发出珠宝般的光泽。然而当乔安从上衣口袋里掏出那颗尼克精赠送的大珍珠，与这真正的宝珠相比，这些玻璃器皿立刻变得黯然失色。 乔安走到实验台前，将珍珠放进研钵。拿起石杵，神色显得有些犹豫。 这些天里，他除了光亮术、修复术和传讯术等0环戏法，还分出大量精力用于学习新获得的1环法术，包括魔化武具、魔法飞弹、电爪和鉴定术，其中排在第一优先级的就是“鉴定术”。 “鉴定术”顾名思义就是鉴别魔法物品的法术。这个法术比较特殊，正常施法时间需要1分钟，倘若搭配一个长达10分钟的施法仪式，法术在保留原本功能的同时还将获得两个额外好处——不需要消耗法术位，并且不需要提前准备。 乔安现在总共只有两个1环法术位，自然是能省则省，况且鉴定术又不是什么战斗法术，多花十分钟施法仪式也没啥大不了。真正令乔安感受到压力的是这个法术对施法素材和仪式细节的要求相当苛刻：每次施法都需要至少一颗珍珠，打碎研磨成粉末，混入酒中，以一根猫头鹰羽毛充分搅拌后饮用。 珍珠……？ 没错，每次施展鉴定术都要消耗至少一颗珍珠，更要命的是鉴定效果与珍珠的品质息息相关，使用劣质珍珠鉴定出来的信息就比较模糊，甚至有可能导致施法失败。根据法术书上给出的建议，价值100金币的珍珠是比较稳妥的选择。 乔安手边有三件得自蜥蜴人萨满的未鉴定魔法物品，那么按理说就需要三颗价值100金币的普通珍珠，或者……一颗价值300金币的大珍珠。 乔安把玩着手中那颗美丽而圆润的珍珠，一时间犹豫不决。300金币对他困窘的经济现状而言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倘若鉴定出来的物品价值还赶不上这颗珍珠，岂不是亏大了？ 乔安的视线投向实验台。台上摆着两个蛇皮缝制的小药包，还有一条镌刻魔法符文的皮带。这三样东西都是一周前他和格雷在沼泽中击杀蜥蜴人萨满丘德获得的战利品，乔安能够从中感应到魔力波动，却看不出究竟蕴含何种魔法效果，在这种情况下，施展“鉴定术”是解开谜团的最佳选择——前提是待鉴定物品的价值至少不低于那颗珍珠。 “不管那么多了！” 乔安最终还是抵挡不住好奇心的诱惑，将珍珠投入研钵，高举研杵砸了下去。 啪！珍珠应声破碎，乔安的心脏也抽搐了一下。强忍着后悔研磨珍珠，直到将这颗原本饱满圆润的宝珠磨成灰白色的粉末。 乔安将粉末倒出研钵，用一支玻璃烧杯盛起，随即兑入白葡萄酒，以猫头鹰羽毛轻轻搅拌，直至杯中液体变得混浊。丢下羽毛，乔安将杯中的混合液体一饮而尽，感觉就像喝下一杯辛辣的泥浆，摩擦的喉咙微微刺痛。 乔安放下酒杯，抹了一下嘴角。顾不得回味这杯价值300金币的鸡尾酒，立刻开始实行鉴定术的施法仪式。 配合施法手势长时间吟咏咒文，对施法者精神和体能都是极大的考验。好在乔安的专注力足够坚强，身体状况也承担得起长达十分钟的施法仪式，最终如愿以偿的完成了这个相当复杂的法术。 酒精与珍珠的效力直到此刻才显现出来。乔安有点酒意上头，眼前物体变得朦朦胧胧，与此同时，他的眼前还出现了诡异的幻觉，有些物品在他视野中变得格外黯淡，有些物品则散发出明亮的光辉——比如此刻摆在实验台上的两个药包和一条腰带。 第52章：运动腰带 乔安定了定神，渐渐醒悟自己已经进入一种类似“冥想”的状态。眼前所见之物，倘若不会发光，那就表明没有魔法效果，倘若发出光辉，就表明蕴含着未知的魔力。 乔安拉把椅子过来，在实验台前坐下。首先拿起一只药包，打开口袋审视那酷似碳灰的黑色粉末。冥冥中有所感应，关于这粉末的情报汇聚成知识流自动注入他的脑海。 乔安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面部肌肉禁不住神经质的痉挛起来，心头更是一片灰暗。 初次鉴定就给了他当头一棒。这个药包中的粉末……可以称之为“干燥粉”，具有极好的吸水效果。这小小一包药粉倘若洒入水中，可以将一座池塘中的水分瞬间吸干，干燥粉也将在水分饱和后膨胀为明胶状的颗粒。除此之外，干燥粉还能对那些躯体富含水分的水栖生物或者水元素生物造成极大杀伤，就好比圣水之于不死生物。 这很有趣不是吗？可惜乔安看不出这东西对自己有什么用处，更让他郁闷的是一小包“干燥粉”的造价还不如那颗用于鉴定的珍珠。 初战不利，乔安花了五分钟调整情绪，继续鉴定第二包药粉。施法前他祈祷命运女神保佑，第二包可别再是那坑爹的干燥粉，结果如他所愿，第二包药粉要比第一包好很多，将这些铅灰色粉末撒在体表可以收到类似“隐形术”的效果，故而名为“无踪粉”。 “这次的运气还不错。”乔安唇角浮现笑意。“无踪粉”加上“干燥粉”，价值已经超过300金杜加，接下来无论那条腰带的鉴定结果是好是坏，他都稳赚不赔。 一个人的运气往往与心理预期成反比，期待越大失望也越大，没有多大念想的时候反而容易收获惊喜。此刻乔安手中这条魔法腰带就给他带来一个大大的惊喜。 根据鉴定显示，这条腰带在制造时使用了三个2环法术：牛之力量、猫之优雅和熊之坚韧。这三个法术的基本效用分别是强化受术者的三大肉体属性：力量、敏捷和强韧。以这三个法术为核心附魔的这条“运动腰带”并不会直接提升佩戴者的肉体属性，而是大幅度改善基于肉体属性的各项运动能力，比如奔跑、攀爬、跳跃、游泳、翻滚等等运动技能。无论一个人的身体如何虚弱，运动能力原本有多差，只要戴上这条腰带就会发生脱胎换骨般的蜕变，在上述所有涉及力量、敏捷和耐力的运动项目上达到职业运动员的水平。 乔安抚摸“运动腰带”的手指禁不住微微颤抖。 作为一个身体素质偏弱的法师，这条腰带对他的帮助可谓大到无法估量。特别是考虑到将来少不了去野外冒险或者长途旅行，有了这条腰带，跋山涉水的旅途将会变得更轻松。 怀着一丝兴奋，乔安将“运动腰带”缠在腰间，念诵“鉴定术”分析出来的咒文，启动腰带的法术效果，立刻感到身体从内到外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仿佛摆脱了一件沉重累赘的外套，变得格外轻松。 乔安试着向前跳跃，轻轻一纵竟然飞掠出将近12尺，这让他大吃一惊。为了验证“运动腰带”的提升效果，乔安解下腰带，倾尽全力向前跳。同样的立定跳远，这次跳出的距离还不到7尺。经过简单的对照，乔安确认“运动腰带”的确大幅度提升了自己的运动能力，仅就跳远这一项来说，成绩提升了近乎一倍！ “这条腰带，怎么也得值3000金币吧？”乔安躺在地铺上，双手枕在脑后，乐滋滋地自言自语，“这次赚大了。” 乔安怀着愉快的心情安然入睡，不知睡了多久，猛然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声响惊醒。匆匆起身冲到窗前，天色刚蒙蒙亮，窗外传来杂乱的足音，急促的警钟声在小镇上空回荡，听得他心里直发慌。 乔安抓起外套披在身上，快步出门，朝着警钟敲响的方向飞奔。此时天色尚未大亮，街道两侧的店铺大多还没有开张，被警钟吵醒的镇民由窗口探头出来，尤带睡意的脸上都显得茫然失措。 乔安沿街奔跑途中，时常有人冲出家门加入到与他并肩狂奔的行列。如同河流吸纳来自四面八方的溪水，这支奔向镇口的队伍迅速壮大，不多时已经有了上百人的规模。在这支队伍当中，像乔安这样穿着便装、纯属凑热闹的家伙只是极少数，更多的是身穿皮甲的民兵战士，听到警钟的第一时间就匆匆披挂整齐赶去军营集合。 德林镇的防御设施还算完备，环绕镇子的是一道砖石垒砌的围墙，差不多有六尺高，围墙内侧种植带刺蔓藤，锋利的荆棘攀缘而上，将围墙密密包围起来，足以令试图攀爬者望而生畏。围墙在小镇正北方断开，没有城门，代之以一道可以移动的木栅栏，白天栅栏总是收起堆在一边。夜间有民兵围绕城墙巡逻，栅门跟前也有哨兵执勤，通常不会干涉本镇居民进出，偶尔遇到生面孔时才拦住盘问。 栅栏两侧分别设有一座十五码高的哨塔，塔上安设警钟，昼夜有哨兵执勤，民兵营地就在左侧哨塔背后。 乔安绕过街角，哨塔就在道路尽头，栅栏门前已经聚集了不少民兵，恐怕是出了大事。就在他担心的时候，身后传来呼唤声，回头一看，全副武装的丁道尔兄弟正在朝他挥手。 “乔安，你跑得可真快！”迪克累得弯下腰，双手撑住膝盖直喘气，“我和罗杰刚出门就看见你像一阵风似的从我家门前跑过去，叫你也不回头，我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赶紧追赶，追了你两条街，非但没有追上你，反而被甩开一大截，真是活见鬼！” “就是啊，从前可没见你跑得这么快过，简直像只兔子！” 罗杰上上下下打量乔安，发觉他跑出两条街居然连汗都没怎么出，眼中的疑惑又加深几分。 ， 第53章：阿萨猎骑 乔安之前没有意识到自己跑得有多快，听迪克和罗杰这么一说才发觉自己从河边跑到镇口只花了不到三分钟，这速度少说也比平时快一倍。乔安心头一动，猜测这多半是“运动腰带”的功效，提升奔跑速度的同时也增强了耐力，一口气狂奔上千码也不觉得疲劳。 “大概是因为我穿布衣，你们却穿着盔甲。”乔安不想透露“运动腰带”的秘密，随口找了个理由。 “这倒也是。”迪克没有深思，兴冲冲地换了个话题，“咱们快去军营领武器，顺带找弗林特教官打听一下到底出了什么事。” 乔安不是现役民兵，按理说不必前往军营集合，不过出于好奇和担心，还是跟着丁道尔兄弟前往集合点。 德林镇议会制定的《民兵公约》规定现役民兵可以领取一副皮甲、一面盾牌和一件武器，费用由镇政府财政部门支付。相应的，民兵必须在本镇遭遇野兽或者外敌入侵时履行保卫家园和同胞的使命。非战争状态下，民兵可以将护甲和盾牌带回家保管，武器则放在军营统一保管，需要时再前往军营领取。这条规定是为防止民兵持械斗殴而设，也的确起到了法规制定者期待中的效果。 乔安没有武器可领，直接跑去找民兵指挥官弗林特·铁砧。打听了一圈才得知老矮人此刻就在哨塔上，正透过一支单筒望远镜观察镇外的动静。 乔安跑到哨塔下，仰望塔顶呼喊弗林特。老矮人移开望远镜，俯身下来看了他一眼，几乎被胡须遮蔽的嘴巴咧开大大的笑容。 “今天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我们的小法师也来参加民兵集结！” 乔安微微发窘，仰头大喊：“弗林特先生，到底出了什么事啊？” “你说啥？我听不清，想知道啥情况就自己爬上来看吧！”老矮人高声回答。 乔安无奈的摇摇头，只好扶着竹梯往哨塔上爬。每踏上一节阶梯都感到脚下发颤，竹木结构的哨塔看起来是那么脆弱，乔安怀疑哨塔在负担一位身穿全套铠甲的老矮人之后还能否支撑起第二个人的体重。好在“运动腰带”大大提升了他的攀爬技巧，沿着颤巍巍的竹梯飞快爬上塔顶，面不改色心不跳。 “不错啊，小家伙，猴子也不能爬得比你更快。”弗林特·铁砧笑着伸手把乔安拉上塔顶瞭望台，顺手又把望远镜塞给他，“看看吧，可别被吓到。” 乔安双手捧起那支黄铜外壳的望远镜，透过镜筒向镇外眺望，很快就看到一群骑手聚集在镇口，约有四五十骑，正朝着哨塔方向指指点点，低声交谈。 镇外那些骑手看起来都是人类，然而服饰与本地镇民风格迥异，大多穿着兽皮鞣制的衣裤，披着整张狼皮乃至熊皮缝制的大氅，清一色斜背长弓，腰悬刀剑，脸上大多涂抹着黑色条纹油彩，神态举止透出一股骁勇剽悍的气势。 为首的两名骑士最引人注目。其中一个是高大瘦削的中年男子，面容冷峻神态凝重，披着一袭深绿色斗篷，斗篷下摆和背部绣有显眼的徽记——像是许多支金色麦穗围成一个圆圈。紧挨着绿袍男子的是一位女骑士，身着紧身皮甲，背负长弓，腰间挎着一对弯刀，看装扮像一位游侠，年纪大约三十六七的样子，亚麻色长发扎成一束马尾，俏丽的面容使乔安觉得莫名眼熟。更令他感到惊讶的是绿袍男子和女游侠的坐骑——两人骑乘的不是马，而是两头双足行走、佩戴鞍具的恐龙！ 两头恐龙的肩高超出身旁战马一大截，有着酷似蜥蜴的巨大头颅和修长的颈项，满口森然利齿，背部鳞片呈灰绿色，腹部则覆盖着黄色条纹，以粗壮的尾巴配合强有力的后肢支撑起高大壮硕的身躯以及背上的主人。相比肌肉发达的后肢，恐龙前肢乍看起来显得短小，其实比成年人类男子的大腿还要粗一圈，前肢分化出三支趾爪，远远望去如同一排镰刀，可想而知，这双锋利而不失灵活的前爪能够轻易抓住猎物，并于瞬间剖开对方的胸膛，掏出热腾腾的内脏。 “弗林特先生，镇外那些高大的怪物，是不是‘恐爪龙’？”乔安问老矮人。 “没错，那对阿萨族男女骑乘的就是恐爪龙，亚尔夫大丛林深处最凶猛的掠食者。”弗林特·铁砧抚了抚胡须，脸色沉重地说：“恐爪龙可不像牛马那样可以轻易驯服，只有高阶德鲁伊或者巡林客才能驾驭这样的猛兽，由此可见那双男女在阿萨族的地位相当尊崇。” “阿萨族？”乔安一愣，“您是说镇外那群骑手是阿萨族人？”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嘛。”老矮人耸耸肩，“瞧他们那怪里怪气的服装和扮相就知道，准是来自丛林深处的阿萨族猎手，而且十有八九属于亚尔冈京部落——毕竟这是离德林镇最近的一支阿萨族部落。” “亚尔冈京部落！”乔安立刻想起康蒂，她就出身于这一部落。 “说起来也是真怪，咱们德林镇与亚尔冈京部落向来井水不犯河水，这群野蛮的土著不待在树林里打鸟，大老远的跑到这里来到底想干什么？”老矮人抚摸着下巴喃喃自语，“除非他们全都发了疯，否则总不会以为仅凭他们这点人马就足以洗劫拥有不下两百名精锐民兵的德林镇。” 乔安默然不语。隐隐觉得亚尔冈京人并非如弗林特猜测的那样对德林镇怀有恶意，他们之所以突然出现在镇外，很可能与康蒂有关。如此想着，乔安从口袋里掏出一截铜线，就在哨塔上施展0环“传讯术”，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告知康蒂。 “镇外那些骑手都是我的族人，骑乘恐爪龙的是我爸妈。”康蒂很快发回消息，话音里透出难以掩饰的欣喜，“别担心，我和泰尔先生马上就到！对了，泰尔先生认识我爸妈，他们三人好像还是老朋友呢！” ， 第54章：故人重逢 听康蒂说明镇外那些阿萨族骑手的来意，乔安久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随即把康蒂的回话一字不差地转告弗林特·铁砧。 “嘁！害得我紧张半天，原来是虚惊一场！”老矮人悻悻地丢下望远镜，转身下了瞭望台。 乔安也跟着老矮人爬下哨塔，与刚刚赶来的泰尔老头还有康蒂汇合。 “老家伙，朋友登门你怎么不跟我打声招呼，差点闹出误会！”弗林特没好气地质问泰尔。 老游侠拄着拐杖，冷着脸反问：“什么朋友？维克托和玛托卡夫妻俩根本不知道我在德林镇隐居，这些年恐怕早就忘了我这个老大哥，今天带着大队阿萨猎骑杀过来，还不都是为了他们的宝贝女儿！” 弗林特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望向康蒂：“小丫头，你是大德鲁伊维克托·加里宁和亚尔冈京部落当代族长、女游侠玛托卡·波瓦坦的女儿？” 康蒂难为情地点了下头。 “恕我失敬，尊贵的公主殿下！”老矮人毕恭毕敬地向康蒂鞠躬。 康蒂连忙尴尬地摆手示意不必多礼，小脸儿涨得通红，讪讪的嘀咕：“我只是个村姑而已，算哪门子的公主啊……” 乔安听着好笑，禁不住扯动嘴角。 康蒂转头望过来，眼中交织着不安与内疚。 “乔安，你不怪我隐瞒身份？” 乔安摇摇头，对此并不介意。他根本不在乎康蒂的出身，也不认为自己有权力要求对方坦白一切——毕竟他自己就有许多秘密瞒着康蒂，又岂能将己所不欲强加于人。 阿萨族是新大陆的主要土著民族，但是并不存在统一的王国，不同地区的阿萨族部落有着不尽相同的习俗，对待殖民者的态度也不同，比如居住在北方雪原地区的阿瑟族人普遍排外，南方的阿瑟族人由于靠近殖民城镇，经常与来自旧大陆文明世界的移民打交道，观念则大多比较开明——亚尔冈京部落就属于后者。 虽说镇外那些亚尔冈京人看起来并无敌意，行事谨慎的弗林特·铁砧仍然不敢放松戒备，只把栅栏稍稍移开，以便康蒂出去与父母相会。乔安看到外公拄着拐杖跟随康蒂穿过栅栏，略一迟疑，连忙追上去搀扶外公。 泰尔老头意外地没有拒绝外孙搀扶，低声对乔安说：“康蒂爸妈如果问起你的事情，别的都可以如实回答，但是不包括你颈后那颗眼睛。” 乔安愣了一下，强忍着抚摸后颈的冲动低声回答：“知道了。” 爷孙俩来到镇口时，康蒂的父母已经下了坐骑，夫妻俩各自挽着女儿一只手，上下打量，嘘寒问暖。 康蒂脸上洋溢着乔安前所未见的幸福笑容，兴冲冲地向父母讲述自己流落到德林镇的前因后果，以及这一个月来经历的种种奇遇，还把乔安大大的赞美了一通，称他为自己的救命恩人和最要好的朋友。 乔安听得直脸红，实在不觉得自己有花多少心思照顾康蒂，当不起她的感恩。 玛托卡女士看到女儿平安无恙，久悬着的心总算落回肚里，随即气不打一处来，数落女儿不懂事，这么久不回家也不晓得托人送封信，害得他们夫妻俩一通好找，为这个不知所踪的宝贝女儿牵肠挂肚。 “其实我有派‘动物信使’给你们送信，两周前就派出去了，是一只灰鸽子！”康蒂先是大声辩解，然而调门马上又降下来，沮丧地说：“可是一直没有收到回音，后来泰尔先生告诉我，这附近的树林里有很多猫头鹰，我那可怜的小鸽子……很可能是在送信途中被猫头鹰逮住吃掉了。” “动物信使”是一个2环自然神术。施法者可以运用此法术临时驯化一只小动物，使之充当自己的信使，将书信送往指定的地点或者送给指定的人。出于方便快捷起见，德鲁伊和巡林客们通常会捕捉一只小鸟作为动物信使。如果康蒂的灰鸽子能够顺利完成送信的使命，最多一天就能把她的信件送到母亲手中。可惜这个法术并不能确保信件送达，毕竟谁也无法预测“动物信使”在漫长的旅途中会否遭遇野兽、猛禽乃至手贱的猎人。 玛托卡的气还没全消，正要接着数落女儿，丈夫维克托朝她使了个眼色，示意有人过来了。女族长只得暂时放过女儿，挽着丈夫臂弯，满脸笑容地迎向泰尔老头和乔安。 康蒂暂且逃过一劫，长舒一口气，欢快地跑向爸妈身后那两只恐爪龙。 “凯尔，菲莉，好久不见！你们想不想我啊？” 康蒂爸妈的动物伙伴，那对恐爪龙，也是一双恩爱夫妻，雄龙名叫“凯尔”，雌龙名叫“菲莉”，听见康蒂呼唤，像两只大鸟似的昂首阔步走过来，相继垂下硕大的头颅，亲昵地在小主人手上揉蹭。 “凯尔，菲莉，米妮有没有跟你们一起来？”康蒂眼中饱含希冀。 雄龙凯尔很通人性的点点头，回头向阿萨族猎手们宿营的树林发出一声长啸。 林间随之传来略显稚嫩的吼叫声，一只体型比凯尔和菲莉稍小的恐爪龙飞奔过来。 “米妮，我好想你！” 康蒂张开双臂，小恐爪龙欢天喜地的跑过来，大脑袋很熟练地钻进主人怀里，口中还发出撒娇似的呜鸣。 “米妮”是凯尔和菲莉的小女儿，也是康蒂的动物伙伴，陪伴她一起长大，几乎是形影不离。时隔多日再次见到小主人，兴奋地摇头摆尾。 康蒂童心未泯，只顾着陪小恐爪龙米妮亲热，居然把爸妈撂在一边不管。乔安不得不硬着头皮陪同外公跟康蒂爸妈寒暄，而他最不擅长应对的就是这类社交活动，在这样的场合里总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人，与其说些不痛不痒的客套话，他宁可扮演一个沉默的听众。 通过旁听外公与康蒂爸妈聊天，乔安确认他们三人的确是老相识。尤其外公与康蒂的父亲维克托·加里宁，还是一脉相承的师兄弟关系。两人都是远东传奇大德鲁伊瓦莲京娜·苏斯洛娃门下弟子，只不过泰尔老头选择的超凡职业是巡林客（游侠），加里宁则具有出类拔萃的自然感知力，顺理成章的踏上德鲁伊的修行之路。 ， 第55章：神话试炼 “丰收之环”其实是一群志同道合者组建的公社。公社成员皆为兄弟姐妹，大家一起修行，一起劳作，过着远离世俗的隐居生活，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也有点像隐修会，只不过没有隐修会那么严格的教条，成员可以随时离开这个大家庭，去别的地方开创更符合自己心意的新社区。这种开枝散叶的现象在“丰收之环”的发展史上屡见不鲜，其影响力也随之由旧大陆远东的一隅之地扩张到了新大陆。 纪尧姆·泰尔和维克托·加里宁都曾在远东的“丰收之环”总部接受训练，也都因为不同的原因先后离开师门。纪尧姆·泰尔没有明说自己离开的理由，不过从他离开师门之后三十多年的游侠生涯来看，乔安猜测年轻时的外公很可能是厌倦枯燥平淡的田园生活，渴望在冒险中寻求刺激。然而当年华老去，身体落下残疾，泰尔老头再次回归田园，如同30多年前那样过起隐居生活，或许这就是所谓的“返璞归真”。维克托·加里宁比纪尧姆·泰尔这个大师兄年轻得多，怀有更为远大的抱负，二十多年前离开师门来到新大陆，矢志在这片丰饶的土地上推广“绿野德鲁伊”传承。历经二十年的风风雨雨，加里宁的传教事业取得了非凡的成就，已然成为“丰收之环”在新大陆公认的领军人物，同时还收获爱情的果实，与亚尔冈京部落当代族长玛托卡·波瓦坦结为连理，儿女也已经长大成人。 与这对幸福美满的夫妇相比，拖着一条断腿、独自抚养外孙的泰尔老头显得格外落魄。然而在加里宁的印象中他可不是这样的，迫切想知道阔别十多年来这位曾经意气风发的大师兄到底经历了怎样的磨难，以至于蜕变成一个隐居小镇默默无闻的残废老头。 “师兄，这么多年不见，西蒙和乔安还好吗？”加里宁问泰尔老头。 “乔安？哪个乔安？你说我女儿？十三年前就病故了，西蒙比她走的还早，只剩他俩的孩子还在我身边，不过也快离开了。”老头一脸淡漠地指了指身旁的外孙，“他的名字也叫乔安。” 加里宁和玛托卡都变了脸色，夫妻俩对视一眼，接着由玛托卡开口打听。 “师兄，十四年前咱们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西蒙和乔安说要去达宁堡，还邀请我们同去，可惜当时我正怀着康蒂，维克托为了照顾我只能放弃与你们同行，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西蒙和乔安怎么就突然去世了呢？” “这些陈年旧事，我早就记不得了！”泰尔老头突然打断玛托卡的话茬，冷冰冰地说，“现在回想起来，当初你们夫妻俩没去真是明智的决定，总之……别在我外孙面前说这些无聊的事。” 玛托卡会意地点了下头，接着向故友遗孤投来饱含同情与怜惜的一瞥。 “乔安，听到你的名字我就想起你母亲，她是我最要好的姐妹，往后你和康蒂也要做好朋友哦。”玛托卡摸摸乔安头发，神态分外温柔。 女族长柔声细语的叮咛，使乔安这个从小就失去母爱的孩子倍感温暖，郑重地向她点了下头，暗自发誓竭尽所能照顾康蒂。 玛托卡女士冲乔安温柔一笑，转身对泰尔老头说：“康蒂很喜欢跟你和乔安在一起，干脆你们爷孙俩搬到波瓦坦村定居算了，我和维克托也方便就近照顾你们。” 老头冷笑一声：“我自己有手有脚，何必要你们照顾！” 乔安听得直皱眉，哪怕以他这样孤僻的性格都觉得外公这话有些过分——不想去就不去，何必以冷言冷语对待人家的一片热心。 似乎觉察到外孙的情绪变化，泰尔老头接下来的态度有所缓和。 “我这把年纪，不想再出远门了，乔安倒是可以去波瓦坦村做客，年轻人出门见见世面也好。” 乔安没想到外公会这么说，本想拒绝玛托卡女士的邀请，然而无意间想到一件事，改口问她：“波瓦坦村附近，有没有那个……神话生物？” “神话生物？”玛托卡诧异地挑起眉梢，思索了许久才不确定的说，“我倒是听族中长老说起过，丛林深处有一伙食人魔，这群匪徒的首领似乎具有神话血统，无论力量还是智慧都明显胜过寻常食人魔。” “那食人魔酋长名叫史瑞克，还给自己封了个头衔叫做‘聪明大王’。”维克托·加里宁接过妻子的话茬，疑惑地问乔安，“你打听这些事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对书上所说的神话生物有些好奇。”乔安含糊地搪塞过去。既然波瓦坦村附近有“神话生物”出没，他就有必要去一趟了。 乔安很清楚当前自己还不具备猎杀“神话食人魔”的实力，但是可以借助“神之泪”远程侦查对方的底细，看出那食人魔的神话等级，以便心里有数，等到将来自身实力提升到一定等级再出手猎杀那支神话食人魔，进而完成第一阶段“神话试炼”，从“神之泪”中获取更强大的力量。 就在乔安默默思索的时候，耳畔传来少女欢快的笑声。康蒂牵着小恐爪龙跑过来，兴冲冲地向乔安介绍自己的动物伙伴，还一本正经的向米妮强调，乔安是她最好的朋友。 米妮眨巴着一双水汪汪的深棕色大眼睛，伸头过来在乔安身上蹭了蹭，似乎要记下他的气味，随即朝他探出短小的前肢。 乔安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搞不懂这是什么用意。直到米妮连连摆动前肢，他才醒悟这头聪慧的恐爪龙是在向自己示好，连忙高举双手，握住米妮的前爪晃了晃。 “米妮，很高兴认识你。” “呜嗷～”米妮满意地低吼一声。乔安猜她大概也在说“请多关照”之类的客套话。 “乔安，波瓦坦村附近有很多好玩的地方，你就当是度假，跟我们一起回家玩几天好不好嘛！”康蒂拉着他的手，神态似哀求又似撒娇。 乔安先点头，忽然想起一件事，连忙补上一句：“我不能在你家停留太久，四月一号前得赶到莱顿港学院报到。” ， 第56章：启蒙术 听乔安提起莱顿学院，康蒂猛然想起还有一件要紧事，拉着他跑到母亲跟前，神秘兮兮地问：“妈妈，你这次出门，身上总共带了多少钱？” 玛托卡警惕地捂住腰间钱袋，反问女儿：“鬼丫头，又想败家对不对？” “不是啦！”康蒂委屈地辩解，“这次我要买的东西绝对物有所值！” “上次你花50金币买下一堆彩色玻璃珠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玛托卡笑着挖苦女儿。 康蒂脸颊泛起羞恼的红晕，急切地说：“妈妈！那时候我还年轻，不懂事，往后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是啊，十三岁的康蒂女士的确有资格批评十二岁的自己年轻不懂事，啧啧啧，我家女儿成熟得可真快。” ”妈妈太过分了！再这样我就不回家了！”康蒂气得咧开嘴巴，两眼含泪，就要使出自己最拿手的绝技。 看到女儿试图当众大哭，玛托卡赶紧收起调侃的笑容，搂着宝贝女儿柔声安慰，带着些许无奈问她到底想怎样。 “乔安家的果林里有一株黑橡树，树上还有一只共生的小树精，名叫蜜拉，是我的好朋友，我想把大树和蜜拉一起带回家。”康蒂抽了抽鼻子，可怜巴巴地望着妈妈：“当然不能白拿人家的树，那株黑橡树很名贵的，少说也值2000金杜加！如果我们不买下那株大树，丁道尔家的兄弟俩就要把它砍倒拖回锯木厂，这样一来不仅大树要被锯成碎块，可怜的蜜拉失去共生植物，过不了多久也会死掉。” 说着说着，康蒂忍不住抽泣起来。 玛托卡轻抚女儿发辫，柔声安慰她别难过。 “两千金杜加买下一株黑橡树，还白送一只树精，唔……康蒂，这次你倒是做了一笔很划算地好生意。” “这是真的吗？”康蒂破涕为笑，“妈妈，你肯拿出2000金杜加买下那株黑橡树？” 玛托卡含笑点头，拉着女儿的手说：“不过在此之前，你得先带我去验验货，顺带叫上你爸爸，如果他不肯出手，就算买下那株大树你也没法搬回家。” 康蒂立刻转身扑向父亲。对她而言，说服无条件宠溺女儿的加里宁先生远比说服精明泼辣的妈妈更容易，稍微一撒娇就迫使父亲满口答应下来。 事不宜迟，康蒂提出现在就去后山树林验货。泰尔老头早就动了卖掉黑橡树给外孙凑学费的心思，既然康蒂一家愿意出比丁道尔家高一倍的价钱收购，他当然不会拒绝这门好生意，欣然在前带路。 乔安陪同康蒂一家来到树林，隐隐担心外公和康蒂爸妈发觉躲藏在附近小木屋中的格雷。好在众人的注意力都被黑橡树吸引，没有谁提出要去木屋坐坐。 康蒂第一个跑到树下，以“木族语”呼唤树精蜜拉出来。 小树精看到许多张陌生的面孔，先是吓得缩回树中，不过很快就从康蒂爸妈身上感应到自然神力的气息，恐惧有所消退，羞怯地躲在树后，怀着一丝好奇暗中观察周围的情况。 康蒂绕到大树背后，挽着小树精的手亲昵低语，将自己的打算如实告诉她。 蜜拉得知她爸妈有意买下自己栖身的黑橡树，还要把她一并带回远在两百里外密林深处的波瓦坦村，脸色变得有些纠结。一方面很高兴可以跟康蒂同行，同时也为离开故乡以及乔安、泰尔、杰米、格雷等善待自己的人们而依依不舍。直到康蒂再三劝说，她才下定决心同意搬家。 康蒂把蜜拉的决定告诉父亲。维克托·加里宁微笑着点了下头，环绕黑橡树踱步，仔细观察这株高大挺拔的乔木。笔直的树干比成年人的腰还粗一圈，从树根到树冠约有20尺高。把如此庞大的乔木完好无损的挖掘出来就够麻烦的了，运送到距离德林镇两百多里的波瓦坦村更是一项艰巨的工程，况且从德林镇到波瓦坦村的道路崎岖坎坷，途中还要穿越密林，横渡激流，在乔安看来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加里宁先生，您打算怎样搬运这株大树？”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乔安忍不住开口打听。 “不必费力搬运，我将施法把这株大树唤醒，让它自己走回波瓦坦村。”加里宁笑着回答。 乔安听得满头雾水。大树又不是长腿的动物，怎能让它自己走路？ 就在他困惑的目光注视下，加里宁摸了摸腰囊，手中出现一支卷轴和一块橘黄色玛瑙。加里宁就在树下席地而坐，左手展开卷轴，轻声吟咏赞美孕育万物生命的自然本源，右手则拿起玛瑙按在树干上。随着法术仪式的持续，卷轴泛起金色魔力，并以加里宁的身体为通道，透过指尖导入那块作为法器的玛瑙。玛瑙随之焕发金色光辉，照亮整株大树。黑橡树沐浴在蕴含生命与智慧终极奥秘的光辉下，枝条微微颤动，仿佛真的就要苏醒过来。 “我父亲正在施展‘启蒙术’，”康蒂看出乔安眼中的困惑，轻声为他讲解，“这是一个5环自然神术，施加在普通的动物或者植物上，可以永久赋予动植物不逊于人类的智慧。就拿眼前这株黑橡树来说，被启蒙后就会变成一株能够熟练的使用语言与人交流的活化植物，枝条和树根也将转化为活动自如的四肢，进而脱离自己扎根的土壤，可以像人类那样徒步行走。” 听了康蒂的讲解，乔安深受震撼，对魔法的博大与深奥有了全新的认识。 “‘启蒙术’的施法时间相当漫长，通常需要持续施法八个钟头，我父亲借助卷轴施法可以大大节省时间，但是也要花费至少一个钟头才能活化黑橡树，咱们与其坐在这里无聊地等待，不如趁机回去收拾行囊。”康蒂说。 乔安点头同意她的建议，当即离开树林，带着康蒂回到家里，各自打包行李，为即将踏上的旅途做好准备。 ， 第57章：尖叫森林 收拾好了行李，乔安发觉还有半个钟头的空闲时间，就带着康蒂去了一趟林间木屋，向杰米和格雷道别。这段时间朝夕相处，混血冬狼和灰袋兽都与康蒂结下深厚的友谊，得知她这一走就近乎永别，杰米和格雷都很难过。看到他们不舍的神态，康蒂禁不住鼻子发酸，一再保证将来还会回来探望他们。 告别了依依不舍的杰米和格雷，乔安与康蒂返回林间空地。此时加里宁的施法仪式已经来到尾声，那块传导自然神力的黄色玛瑙完全融入黑橡树内部，起到类似心脏的作用。 加里宁咏出最后一句祷词，手中卷轴化作灰烬，法术仪式圆满结束。 “苏醒过来吧，自然之母孕育的生灵！” 伴随着加里宁的呼唤，黑橡树轰然震颤，从上到下都在发生急剧转变：先是两条最粗大的枝杈变成类似臂膀的器官，覆盖在臂膀表面的树皮如同粗糙的肌肤，巨臂末梢枝叶自行编织成为宽大的手掌。随后树根破土而出，丝丝缕缕的根须扭结成为粗壮的长腿和一双足以支撑起高耸身躯的大脚，茂盛的树冠则如同蓬松的头发迎风摆动。转变的最后一步，树干中央浮现出一张酷似人类的面孔，以好奇而又警惕的目光审视着眼前的人们。 乔安与康蒂一家三口站在这半树半人的巨大生物脚下，全都默不作声，神色却各不相同。乔安脸上满是惊讶，为刚刚目睹的神奇变化所震撼。施法启蒙这株大树的加里宁则面露微笑，以一种古老而神秘的语言向树人发出问候。 黑橡树人缓缓垂下树冠，向赐予自己智慧的德鲁伊深深鞠躬。 “感谢您赐予我新生，尊敬的主人，我该如何为您效劳？” “跟我走吧，自然之子，回到我们共同的家园，在丛林深处，你能找到更多志同道合的伙伴。” “如您所愿，我的主人。” 树人迈开大步，紧随加里宁向山下走去。这巨大的植物走起路来如同优雅的苍鹭，行动看似迟缓，然而考虑到它每一步跨出的距离都相当于普通人走出数十步，双脚步行的速度不逊于骏马奔驰。 “蜜拉，我们也要上路了！”康蒂拉着小树精追赶树人。 树人似乎感应到自己的共生树精落在后面，停下脚步缓缓俯身，以树枝扭结成的粗糙大手将康蒂和蜜拉温柔捧起。 “还有乔安！”康蒂大叫。 树人顺从的腾出一只手，不由分说拎起乔安，反手放在肩头枝杈间。 乔安赶紧抱住一根粗枝，以便在晃动的树上保持平衡。康蒂像只灵巧的猴子，飞快地攀缘枝条爬到他身旁，俏脸兴奋地泛红。 “乔安乔安！好好玩啊！” “嗯。” “对了！大树还没有名字呢，往后我们就叫它‘小黑’怎么样？” “有个名字是比较方便，不过为什么叫它‘小黑’？” “因为它本来是一株黑橡树啊！”康蒂似乎觉得这个理由还不够充分，接着说，“而且正好可以跟我家的老白凑成一对！等老白见到小黑，肯定会开心的笑到合不拢嘴。” “‘老白是谁’？”乔安疑惑地望向康蒂。 “这个嘛……等你到了波瓦坦村，自己见到老白以后就知道了！”康蒂眨眨眼睛，笑容中透出促狭的意味。 …… 乔安辞别外公，跟随康蒂一家离开德林镇，会和留守在镇外的四十名阿萨猎骑一同上路。 亚尔冈京部落的聚居地位于德林镇正西方两百里外，众人沿着德林河一路向西，最初五十里的路况还算不错，接下来就要深入密林，道路渐变崎岖，有的地段根本无路可走，不得不下马挥刀披荆斩棘，强行在密林间开辟出一条通道。根据康蒂一家的经验，即便排除旅途中遭遇野兽、盗匪袭击或者迷路之类事故，一路上无惊无险，至少也要走上五天才能抵达波瓦坦村。 从德林镇到丛林外围的五十里路多有行人往来，属于德林镇警备队的巡逻范围，旅途可保安全；波瓦坦村所在的谷地附近属于阿萨族的势力范围，也比较安全；这趟旅行风险最大的是中途那一百多里山路，其中大部分路段需要横穿“尖叫森林”。 “尖叫森林”属于亚尔夫大丛林的一部分，狭长的针叶林带向西北方延伸到依芬河畔，东南端则直抵蜥蜴沼泽。这片森林因盘踞在当地的地精一族“尖叫部落”得名，地精、熊地精、大地精之类臭名卓著的邪恶生物层出不穷，据康蒂爸妈估测，“尖叫部落”的总人口不少于三万，其中大部分是繁殖能力最强的普通地精，熊地精和大地精加起来也有不下万人。更让康蒂爸妈深感不安的是地精一族的人口还在急剧膨胀，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迟早有一天“尖叫部落”会冲出森林，向人类聚居地扩张势力，到时候临近“尖叫森林”的波瓦坦村和德林镇都难免遭殃。 “既然地精部落是个潜在的威胁，为何不趁他们尚未壮大起来之前加以消灭？”乔安费解地问。 “事实上早在十年前我们就有剿灭‘尖叫部落’的计划，然而真正行动起来才发现地精一族的实力远比我们料想中更强大，特别是他们的首领勒图，一位被称为‘暴龙征服者’的大地精军阀，‘地精之神’玛格鲁比耶的高阶黑卫，不仅拥有极为强悍的个人实力，还具有地精一族难得一见的领导才能和战略眼光，我们亚尔冈京部落的勇士与勒图的军团进行了多次交锋，虽说胜多负少，却始终无法彻底击溃对手，自己也付出了极大的伤亡。”玛托卡说。 玛托卡叹了口气，接着说：“咱们人类的生育能力远不如地精，勒图失去一支部队，最多两年就能补齐兵力，我们却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培育出新一代勇士，双方这样持续消耗下去，勒图必将成为最终的胜利者，更何况这位大地精领主不仅会领兵打仗，外交手腕也相当了得，根据我们最近收集到的情报，勒图正在与南方大沼泽中的蜥蜴人部落谈判，积极谋求结盟，倘若地精与蜥蜴人当真结为盟友，对于居住在丛林与沼泽附近的人类而言无疑是一大噩耗。” 乔安听了玛托卡这番话，心里像是压了一块沉甸甸的大石头。他曾与蜥蜴人部落发生过冲突，与格雷联手先后杀死两名蜥蜴人萨满，倘若蜥蜴人得到地精一族的支持，会否以复仇的名义向他的故乡德林镇发动进攻？ ， 第58章：黑枯病 玛托卡见乔安脸色沉重，沉默不语，还以为他被地精一族吓到了，笑着安慰道：“咱们这边也不是好惹的，有我和康蒂爸爸，还有四十名阿萨族的精锐猎手护卫，除非勒图亲自出马，否则来多少地精匪徒都是送死。” “是啊乔安，勒图的堡垒位于‘尖叫森林’深处，大地精领主和他手下的将军们不太可能跑到这一带转悠，至于其它地精匪徒，多是欺软怕硬的猥琐鼠辈，看到咱们这里有大队人马，还有一株高大的树人，早就吓得拔腿开溜了，哪还敢主动找茬。”康蒂坐在树人“小黑”肩头，以一贯的乐观态度看待这趟返家之旅。 “其实相比勒图的人马，我更担心来自北方的威胁。”加里宁若有所思地说。 “你是说‘黑枯病’？”玛托卡望向丈夫。 加里宁点了下头，脸色变得格外严峻：“地精一族只想抢夺我们的土地和粮食，而正在朝亚尔夫海姆地区蔓延的‘黑枯病’却会毁灭我们的家园，如果不设法遏制这股邪恶力量的扩张势头，总有一天亚尔夫大丛林将化作荒漠，在被诅咒的大地上，我们将找不到一株绿色植物。” “好了亲爱的，别在孩子们面前说这些可怕的话！”玛托卡白了丈夫一眼，试图安慰他放宽心，“马格尼已经带人去依芬河北岸侦查，等他带回关于黑枯病的最新情报，我们或许可以找到对抗这一灾害的办法。” “但愿如此。”维克托·加里宁心事重重地回答。 “‘黑枯病’指的是什么？”乔安按捺不住好奇问康蒂。 “我也不太清楚，听说是一种从依芬河北方的米德嘉德地区扩散过来的超自然灾害，黑枯病爆发的地区，原本葱郁的树木和庄稼一夜之间莫名其妙的枯萎凋零，更恐怖的是感染黑枯病的树木还会孕育出名为‘枯萎怪’的邪恶活化植物，以杀戮生灵为乐。”康蒂沉默了数秒，语调沉重地说：“近年来黑枯病不断由北向南蔓延，沿途大片丛林枯萎，人类定居的村落也都被‘枯萎怪’摧毁，变成废墟，如今这种可怕的疫病已经扩散到了依芬河北岸，倘若连依芬河也阻挡不住黑枯病的传播势头，位于大河南岸的波瓦坦村也将迎来劫难。” 听康蒂这么一说，乔安才发觉波瓦坦村并非自己原本以为的无忧无虑的“世外桃源”，同样面临着种种危机，当地的阿萨族居民更多时候是在内忧外患的夹缝间艰难求生，由此他也就不难理解为何阿萨族人大多性格乐观，骁勇剽悍——倘若没有积极乐观的心态和悍不畏死的勇气，在那艰难的环境里根本无法生存下来。 正如康蒂预料的那样，接下来四天的旅途波澜不惊。沿途遭遇的地精不过三五成群，不值一提，远远的听见马蹄声就吓得一哄而散。 乔安在康蒂一家的陪同下，顺利穿越“尖叫森林”，于二月二十日下午抵达旅途终点。 乔安站在高大的树人肩头眺望康蒂的家乡，目光所及全是沿着德林河两岸开垦的大片良田，使他产生回到德林镇的错觉。 乔安继续前行，沿途所见的风光变得与德林镇大不相同。亚尔冈京人世代聚居的波瓦坦村坐落在群山与树林环绕的幽静谷地，这个由树屋、洞穴、木屋和硬土路共同构成的奇异村落完全融入芬芳的野花、参天古木和涓涓溪流所形成的美景。 眼前这一幕幕浑然天成的美景，给初次造访本地的乔安留下奇妙且深刻的印象，仿佛这里并非人造的村落，而是大自然孕育出的社区——就像蚁穴或者蜂巢，其存在本身并不会破坏自然生态系统，反而是维护当地生态平衡不可或缺的重要一环。 波瓦坦村名为“村”，其实无论辖区面积还是人口规模都远比乔安的故乡德林镇大得多。当地仅常住居民就不下7000口，阿萨族人占据总人口八成以上，此外还有少量乐于与人类打交道的精灵、半精灵和妖精在这里定居。至于那些较为孤僻保守的精灵和妖精则生活在谷地深处的森林中，偶尔需要购买盐、糖、蜡烛、灯油之类生活必需品时才来光顾波瓦坦村的集市。 乔安以外来者的视角审视波瓦坦村，发觉这里与德林镇最大的不同之处在于当地人并不畏惧排斥野生动物。无论村公所附近最繁华的街道抑或河岸两侧的田埂，时常可见成群结队的野生动物信步徜徉，其中固然有温驯的鹿群，熊、狼、大山猫之类猛兽也并不罕见。 乔安还发现这些野生动物都不怎么怕人，也不会主动伤人，小熊和幼狼陪伴孩童玩耍的情景随处可见。当地的人类居民之所以能够与野生动物和谐共处，主要是因为波瓦坦村是绿野德鲁伊社团“丰收之环”在亚尔夫海姆地区的总部所在地。乔安所见的那些猛兽，要么是德鲁伊、巡林客的“动物伙伴”——看起来是野兽，其实是通人性的魔法兽，要么是这类魔法兽的伴侣或子嗣，都属于“丰收之环”这个大家庭的一份子。 康蒂的父亲维克托·加里宁是“丰收之环”亚尔夫海姆分部的首席长老，好比波瓦坦村——这个人与自然和谐共处的大家庭——的家长。这些年来在加里宁长老的熏陶下，波瓦坦村已经有不少年轻人披上绿袍成为新一代的“绿野德鲁伊”。加里宁长老和他的弟子们运用自然神术不计报酬的帮助本地居民疗伤治病，为农田和果树驱逐虫害，增产丰收。 当然，大自然对于人类并不总是那么友好。亲近当地村民的野兽毕竟只是受到德鲁伊教化的极少数，丛林深处还有更多敌视波瓦坦村的野兽，以及比野兽更具威胁的地精、兽人、食人魔和邪恶妖精。 在这种危机四伏强敌环伺的环境里生存繁衍着实不易。正是因为环境所迫，阿萨族人不得不从小就学着自食其力，培养出坚韧不拔的品格。 第59章：伊尔明苏尔 波瓦坦村对野生动物的宽松态度，并不意味着当地人对外来入侵缺乏警惕。事实上亚尔冈京部落几乎全民皆兵，村落周围的防御设施远比德林镇更齐全，戒备也更森严。 村庄外围圈起一道由圆木扎成的围墙，墙上遍植“活化荆棘”，如同麇集的绿蛇趴在墙头晒太阳，感应到异常动静就昂起带刺的身躯向墙外张望，确认对方没有敌意就懒洋洋的缩回去继续享受阳光浴。木墙内外皆有哨兵巡逻，每隔百步竖起一座高耸的哨塔，塔顶装有瞭望装置和大型台弩，严密监视村落周边地区。 乔安跟随康蒂一家穿过重重哨卡才得以进入村庄大门，立刻引来当地居民好奇地目光。时而有人在路边止住脚步，向骑在恐爪龙背上的康蒂一家三口脱帽鞠躬致敬。康蒂和她爸妈也都微笑着点头还礼，在不失礼数的同时也显示出贵族风范。 乔安还注意到一群看起来最多八九岁的孩童追着“小黑”指指点点，对这株大步走在街头的黑色树人流露出浓厚的兴趣。这些孩童大多穿着粗纺的亚麻布衣裤外套兽皮背心，要么背着小号弓弩，要么腰间别着弹弓或匕首，俨然一群小猎人。 亚尔冈京人使用的阿萨方言，乔安勉强听得懂。隐约听见那些追着“小黑”沿街奔跑的孩童频频提到“老白”这个名字，似乎在争论这株黑色树人究竟算不算老白的亲戚。根据孩童们的争论，再加上康蒂之前的暗示，乔安猜测“老白”多半也是一株具有智慧的植物。 乔安的猜想很快就得以验证。 在康蒂的强烈建议下，维克托和玛托卡夫妇俩决定在回家前先为“小黑”安置一处新的落脚点——或者说是“移栽”更贴切。移栽地点位于村庄的东北方，就在康蒂一家宅邸的背后，附近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梣树林，周围设有防护铁网和巡逻岗哨，戒备之严密甚至还要超过族长一家的府邸，这让乔安深感费解。 “这片树林是老白的居所。”康蒂看出乔安的疑惑，压低嗓音说，“老白是一株具有智慧的太古梣树，早在波瓦坦村建立之前它就扎根在这树林里，是附近所有动植物与自然生态的守护者，同时也是我们亚尔冈京人世代尊崇的先知。没有人知道老白的来历，传说它的寿命超过瓦雷斯世界最古老的巨龙，是支撑多元宇宙的‘世界树’的一颗果实萌发而成的神树，精灵语称其为‘伊尔明苏尔’，老白自己说过，除它以外，瓦雷斯世界至少还有两株‘伊尔明苏尔’，都是它的亲兄妹，只不过彼此扎根的地方相距万里，老白又懒得走路，所以数十个世纪以来都未曾与亲人见上一面。” “数十个世纪？”乔安不敢置信地问康蒂，“老白真的已经活了这么久？” “上千年的时光对咱们人类而言太过漫长，对老白这样的神树却不算什么，它偶尔打个盹就睡过去上百年的时光，平时也都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除非把它唤醒，否则看起来与普通的白蜡树没啥区别，无非长得更高大而已。”康蒂笑着说。 乔安知道“梣树”在阿萨族方言中也被称为“白蜡树”，与橡树同为受到德鲁伊尊崇的神圣树种。乔安还听说白蜡树上往往寄生着一种小虫，其分泌物洁白细腻富含蜡质，收集起来可以加工成上好的蜡烛，故而名为“白蜡虫”，“白蜡树”就是因为这种寄生虫而得名。 乔安跟随康蒂一家走进梣树林，暂时还没有找到白蜡虫，倒是对这类乔木修长挺拔的身姿印象深刻。乔安见过的树木不下百种，然而像白蜡树这样从上到下修长笔挺的却少之又少，简直就像用刨子修整过一样，整株树干笔直的宛如标尺。更难得的是整片树林尽皆如此，如同一根根长枪整齐地扎在地上。眼前的景色使乔安想起白蜡树的另一大用途，这种树加工出的木材坚韧且富有弹性，适合用来制造弓弩、桅杆和骑枪。诗人们常用“长枪如林”形容鼎盛的军容，如果诗文中的“林”指的是“梣树林”，这个比喻就再贴切不过了。 树林中央生长着一株特别粗大的白蜡树，差不多有40尺高，就是康蒂所说的“老白”，正式的名字叫做“伊尔明苏尔”。 乔安环绕这株直径不下10尺的古树踱步，除了特别巨大，跟其它白蜡树相比也没什么区别。正在纳闷的时候，康蒂从黑橡树人身上爬下来，跑到古树跟前高声呼喊。 “老白老白！快醒醒，我回来啦！我还给你带来一株作伴的黑橡树！” 古树似乎听见少女的呼唤，由深沉的睡梦中苏醒过来，整株大树仿佛被注入新的生命，以缓慢而夸张的方式发生转变。粗大的枝条垂落下来，变成一双长满树瘤的粗糙大手，轻轻捧起康蒂。树干上随之浮现一张五官齐全的面孔，威严庞大恍若浮雕。古树下颌处生长着茂密的气生根，迎风飘拂如同灰色长髯。 古树面孔浮现之初紧闭的双眼，此时正缓缓睁开，褐色眼眸中央隐见一双绿色瞳孔，仿佛两口深邃的古井，倒映出纵贯古今的记忆与智慧。 乔安视线下移，发现树干的下部——如果用人体对比，相当于下腹部的位置——浮现一道棱形裂隙，纵向长约10尺，最宽的地方约有5尺，树洞深不见底，散发出强烈的魔力波动。乔安被这树洞深深吸引，不由自主地靠近古树，仰头向树洞深处窥探，一眼望去，竟然发觉树洞深处呈现出一圈圈螺旋状发光阶梯，不知通向何处。 就在他越发感到好奇的时候，左手掌心蓦地发烫，“神之泪”不经他呼唤就自动浮出掌心，深藏在这颗宝石中的神秘意志将一则心灵通讯传递到他的脑海，促使他进入冥想状态。 …… 神话感应：发现神话生物“伊尔明苏尔”，神话等级7！ 第60章：老白 乔安早就知道“神之泪”具有自动搜索周边地区神话生物的功能，收到这则心灵提示立刻醒悟“老白”——伊尔明苏尔——就是自己寻觅多时的“神话生物”。 所谓“神话生物”，类似“天界生物”、“炼狱生物”、“龙血生物”，是一种特殊的生物模板，拥有这类模板的生物比起同类的正常生物更为强大，甚至会额外获得魔法或者超自然力量。神话生物与其它那些通过血统遗传或者自身变异获得的特殊模板相比还有一个很大的差别，往往与太古时代的某个神话传说息息相关。就拿眼前的“老白”来说，传闻是“世界树”的后裔，而“世界树”就是关于宇宙创生的神话产物，关于“世界树”的神话传说到底在多大程度上是真实的，又有多少出自后人杜撰？生命短暂的凡人不可能亲眼见证亿万年前的历史，只能通过神话源头的传承来推测相关传说的真实性，既然“神之泪”感应到“老白”体内蕴含着源自洪荒纪元的神话力量，那么乔安就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世界树的传说不全是虚构。 现存于世的神话生物就好比一座座衔接古今的桥梁，好比一枚枚记录历史变迁的活化石，使人得以从中窥探其神话时代的先祖风采，进而得知哪些物种是自古有之，哪些物种是近代诞生抑或人为创造的，这对历史和古生物学研究很有价值。 不同的神话生物往往具有不同的等级，等级越高意味着更古老的起源和更强大的力量。已知的神话生物，等级最低为1级，最高也不超过10级，事实上10级神话生物本身还兼有传奇等级，综合实力堪比半神，天界最强大的炽天使、地狱中的魔鬼公爵以及深渊中的恶魔领主大多属于10级神话生物，这些顶级神话生物的身影通常不会出现在凡人居住的物质位面，倘若降临凡间，往往伴随着毁灭世界的神罚或灾难。 乔安手中的“神之泪”可以赋予他神话能力，但是这种力量不是白给的。 每获得一个神话等级之前，乔安都要先通过一场对应的试炼，击杀至少一只等级不低于自己当前神话等级的神话生物。乔安现在连一场试炼都没通过，神话等级为0，若想踏上神话之路，当前最合理的选择是设法猎杀一头1级神话生物。 这次乔安来到波瓦坦村就是怀着搜寻神话生物的目的。之前听说这附近的山上有神话食人魔出没，这一路上都在盘算那食人魔的神话等级有多高，如果只有1级就最好不过。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心心念念的神话食人魔还没有见着，倒是在波瓦坦村意外邂逅一株具有7个神话等级的世界树后裔。 乔安当然不敢打“老白”的主意。7级神话生物是什么概念？恐怕随意挥出一根枝条就能把他抽死！更何况伊尔明苏尔是人家亚尔冈京部落世世代代敬仰崇拜的圣树，岂能容忍他出手破坏？退一步说，就算乔安有能力杀死老白也不忍下手，毕竟老白与康蒂一家关系亲密，并且是一株心地善良的智慧树，他还不至于丧心病狂到滥杀好人（树）的地步。 就在乔安思绪万千的时候，伊尔明苏尔终于睁开眼睛，望着掌中托起的少女发出低沉而慈祥的笑声。 “嚯嚯……我的老根啊，快瞧瞧是谁把我吵醒了？康蒂，我的小百灵鸟，看到你平安回来我就放心了。” “老白，我给你带来三位朋友——乔安！蜜拉！还有小黑！”康蒂满脸自豪地介绍自己的新朋友。 “嚯～好啊，都是好孩子，我很高兴认识你们。”老白乐呵呵的垂下枝条，如同灵活的臂膀拥抱乔安和小黑。小树精蜜拉也难得没有畏缩躲闪，抬起小手轻轻触摸古树枝条，小脸上洋溢着激动的神采。 “伟大的老先知，请问我能否有幸在您身旁的土壤中扎根，成为您的侍从？”黑橡树人毕恭毕敬地问。 “嚯嚯～好啊，孩子，你当然可以在我身旁扎根，当我睡醒的时候，你可以陪我聊天作伴，我有很多古老的故事讲给你听，你也可以讲一讲在我沉睡期间发生的趣事。”伊尔明苏尔慈祥地望着年轻的树人，如同看待自己的子孙。 “小黑”向老先知深深鞠躬，随即挪动脚步，在距离伊尔明苏尔大约二十码的空地上扎下根系，转眼间变回一株高大挺拔的橡树，看起来还真像一位守卫着年迈国王的年轻骑士。 “还有你，我的小可怜儿，跟随小黑大老远的来到这里辛苦你了。”伊尔明苏尔温柔地抚摸蜜拉，“别害怕，在我的林子里没有人会伤害可爱的树精，你依旧可以住在小黑的树干里，闲暇时可以跟林子里的鸟儿聊天，或者去村里找孩子们玩耍，但是最好不要离开村庄太远。” 蜜拉点了下头，带着些许羞怯与好奇问伊尔明苏尔：“先知爷爷，村庄外面是不是很危险？” “嚯姆～危险倒还谈不上，但是我隐隐感觉到一股邪恶的气息正在从北方扩散过来，”老先知低垂长眉，布满皱纹的脸上浮现一丝忧郁，“风与流水为我带来不好的消息，在北方那条大河的对岸，憎恨森林的恶魔信徒正在积蓄力量，被魔法腐化的植物与凶暴动物充当他们的先锋，邪恶的妖精甘当他们的仆役，就连洞窟中的食人魔也在朝他们靠拢……依芬河的妖精正在遭受无情杀戮，林仙与树精的哀歌在风中回荡，唉，我担心这些坏消息很可能是一场浩劫的前奏。” 伊尔明苏尔长长地叹了口气，继而低声吟唱起来。这支歌谣以精灵语谱写，每一句都仿佛来自远古的回响，透出苍凉悲怆的韵味。 …… 这堕落的时代 罪恶到处孳生 兄弟反目 父子相残 刀剑在飞舞 盾牌被击碎 战火燃遍大地 风的时代将至 接着是剑的时代 最后是狼的时代 众神黄昏降临 世界终结之日 第61章：古老的预言 “老白刚才吟唱的是什么歌谣？”乔安强压住心头的悸动，低声问康蒂：“听起来像是某种不祥的预言。” “你猜对了，这的确是一个古老的预言，细说起来就话长了。”康蒂脸上没了笑容，幽幽地说：“想必你也知道，如今我们生活的这个时代被称为‘圣光纪元’，‘圣光纪元’之前是‘奥术纪元’，再往前就是‘龙之纪元’，更古早的年代则是‘巨人纪元’，也被称为‘洪水纪元’，那是暴风巨人与海洋巨人统治世界的时代，然而很少有人知道，我们阿萨族也曾是巨人纪元的主角，那时候我们的祖先都是半神之体，被称为‘阿萨神族’，居住在阿斯加德的云顶高原上，居住在黄金铸造的宫殿里，代表全体人类同胞战斗在抵抗巨人族的最前线，可惜我们的祖先最终还是在那场后世称之为‘众神黄昏’的决战中被巨人族击败，云顶高原的瓦尔哈拉宫也被巨人霸占，残余的阿萨族人逃离阿斯加德，四处流浪，与那些不具神性的凡人通婚，久而久之也就丧失神力，沦为凡人。” “尽管遭遇了近乎毁灭性的打击，我们阿萨族人并未就此消亡，更没有遗忘本族的历史，这历史就由族中的先知负责记录和传唱，从而使子孙后代牢记自己的传承，铭记阿萨族人从何而来，又将向何处去。” “刚才老白咏唱的就是我族一位先知谱写的歌谣，名为‘芬布尔之冬’，记载于《西比尔预言书》。歌谣在回忆历史的同时也预言了未来，比如歌谣中提到的‘众神黄昏’，既是我族先祖曾经遭遇的惨败，同时也是未来还将重演的劫难。” “根据先知西比尔的预言，当恐怖之冬再次降临，大地上将接连出现三个冬天，先是‘风之冬’，接着是‘剑之冬’，最后是‘狼之冬’……在那之后，毁灭世界的‘众神黄昏’将再次降临，一如四万年前我们阿萨神族遭遇灭顶之灾的那一天。” 说到最后，康蒂道出一句意味深长的总结。 “浩劫与新生周而复始，恍若四季交替，既是开端，也是结局。” …… 世代居住在丛林深处的阿萨族人，不分男女老少都是“马背上的猎手”，擅长使用战斧、投枪和弓箭，在原野上开辟道路，焚林开荒，种植玉米和小麦，或者在河畔林间过着更为原始的渔猎游牧生活。 阿萨族男人爱穿兽皮缝制的衣服，女人则穿着自己以麻纱或者棉纱纺制的衣裙。鹿肉、火鸡和鱼是他们喜爱的食物。远离文明社会的阿萨族人也有自己的娱乐方法，比如为庆祝婚礼而举行盛大的烧烤会，为表达对“力量与竞技之神”寇德的崇拜而举行的竞技赛事。 乔安是二月下旬来到波瓦坦村，凑巧赶上亚尔冈京部落一年一度的“迎春祭”。阿萨族人多是“力量与竞技之神”寇德的信徒，阿萨族是一个热爱体育运动的民族，每逢节庆日都会举行各种运动竞赛作为献给寇德的盛大献祭仪式。在这类庆典活动当中最隆重的当属“迎春祭运动会”，比赛项目包括游泳、赛跑、射击、攀岩、搏击等三十余项，不光阿萨族的青年男女渴望在春祭赛场上一鸣惊人，外来旅行者也可以报名参赛。参加运动会向来是外来者融入当地社会的最佳途径，只要在任何一项竞技项目上表现出高超的水准就能迅速赢得当地人的好感。 乔安来到波瓦坦村的头几天，生活与在故乡时相比没有多大变化。每天早早的起床准备法术，陪康蒂一家吃过早餐就一个人躲在房间里研读法术书，读书累了就去白蜡树林散步，通过旁听康蒂、老白、小黑和蜜拉聊天学习木族语，而他本人几乎从不主动开口讲话。 尽可能利用自己所能把握的一切时间做自己喜欢的事，不为自己不感兴趣的事浪费哪怕一秒钟——乔安本人并不觉得这种简单纯粹的生活方式有什么不好，然而康蒂一家却对此深感不安，一会儿担心他整天待在屋里看书会憋坏，一会儿又担心他不参加集体活动会变得越来越孤僻，建议他报名参加春祭运动会，哪怕无法取得什么好成绩，最起码可以起到放空大脑、锻炼身体的作用，说不定还能结识一些新朋友。 其实乔安对什么运动会毫无兴趣，也没有结识新朋友的意愿，然而毕竟不是在自己家，既然康蒂一家出于好心帮助他融入当地社区，乔安内心再怎么不情愿也不能不给人家面子，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这是乔安有生以来第一次为了维持人际关系，为了不让爱护自己的人失望而被迫做自己不喜欢的事。当康蒂告诉他“如果真的不喜欢就别勉强自己”时，乔安几乎忍不住打退堂鼓，然而经过一番挣扎之后他还是克制住了内心的冲动。因为他忘不了外公的那句叮嘱： “你不能放纵自己变成一个远离人群的怪物。” 离群索居者，不是神灵便是野兽。 乔安不是超脱凡俗的神灵，可他也不甘心沦为一头自我放逐的野兽。他不喜欢参加集体活动，不擅长与人交往，可他更不想让关心爱护自己的人失望，不想变成远离社会的“孤岛”。 乔安深知自己的血脉中隐含诅咒，越是远离人类就越靠拢“异怪”，直至变得彻底丧失人性。为了避免走到那一步，他不得不努力克服自己的心理障碍，偶尔尝试参加一些社交活动。比如此刻，承蒙康蒂一家盛情相邀，乔安虽然不太情愿，也只能硬起头皮报名参加波瓦坦村本年度的“春祭运动会”。 另一方面，乔安毕竟是一个爱面子的人。不参加则已，既然决意参加比赛就不能当众露丑，为此不得不多花些心思，从诸多比赛项目当中挑选出一项自己比较擅长的运动，争取拿个好成绩。 第62章：春祭运动会 康蒂当然知道，像乔安这样一位体质偏弱的小法师很难与强壮的阿萨族青年在运动场上竞争，便把比赛项目清单拿过来，从头到尾审视了一番，最后建议他参加更注重技巧性而非身体素质的“飞镖”比赛。 乔安在做出报名决定之前先去飞镖训练场实地观察，发现阿萨族人在竞赛中使用的都是回力镖，比赛规则也是根据回力镖的特点制定，而他擅长的那种飞镖分量太轻，射程太近，在现有的比赛规则下很吃亏。 康蒂暗示他可以借助“高等法师之手”延伸飞镖射程，乔安认真考虑过后放弃了这一太过明显的作弊手段——因为他有更隐蔽的作弊技巧。 迎春祭运动会于二月的最后一个周末召开，乔安报名参加了三项赛事，分别是100码短跑、徒手爬树和助跑跳远。 比赛当天，当这个年仅十三岁的瘦小男孩出现在赛场上，立刻与其它那些身材高大、肌肉发达的参赛者形成鲜明对比。观众在惊讶之余也钦佩乔安的勇气，或许是同情心使然，自发的为这个小法师加油鼓劲。此时此刻，人们都还以为乔安参加比赛仅仅是凑个热闹，“重在参与”，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却使他们大吃一惊。 乔安没有辜负场外的加油声，三项比赛都以出人意料的好成绩进入复赛，其中爬树比赛甚至杀进了决赛，最终荣获第七名的好成绩。 为期两天的运动会结束时，乔安不仅如愿赢得阿萨族人的尊敬，还博得了一个他本人不太情愿接受的美名——“猴法师”！ 运动会闭幕当天晚上照例举行篝火晚会，烤肉与麦酒的香气伴随着男男女女的歌声在夜空中萦绕不散。乔安没有出席晚会，一来是因为心中有愧，毕竟他只是借助“运动腰带”——而非自身实力——赢得好成绩，在公开场合听见别人的赞誉总觉得脸皮发烫，二来是因为康蒂的兄长马格尼·波瓦坦当晚率领一支阿萨猎骑由北方侦查归来，康蒂爸妈迫切想从长子口中了解依芬河北岸的情形，乔安也对此很感兴趣，就陪同康蒂连夜出村迎接马格尼一行。 乔安和康蒂在村口等了大半个钟头，直到月上中天的时候才听见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不多时，一支总数约有百人的骑兵出现在乔安视野中，骑手们身上都披着带有深绿色条纹的丛林迷彩斗篷，夜风吹拂斗篷，偶尔露出贴身佩戴的刀剑，反射月光一派肃杀 马队到了村寨门前，骑手们整齐划一的勒住缰绳，相继翻身下马。为首的骑手身材特别高大魁梧，给人一种近乎丛林猛兽的压迫感，当他掀起斗篷兜帽，露出棱角分明的俊朗面庞，康蒂立刻欢呼着扑了上去。 “马格尼，你总算是回来啦！” “哈！淘气丫头，着也正是我想对你说的话，这一个多月你跑到哪里去了？”马格尼抱起妹妹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嗔怪中流露出浓浓的关切。 “唔……一两句话说不清楚，总之因为某些意外不得不在德林镇修养，在此期间得到很多好心人的照顾。” “这位小兄弟就是其中一位‘好心人’对不对？”马格尼向乔安微微一笑，眼神别有深意。 “没错，他叫乔安，是我的救命恩人，同时也是最好的朋友！马格尼，你可不许欺负乔安！”康蒂正色警告。 马格尼委屈地耸肩摊手：“唉，有了新朋友就不把老哥放在眼里了，你可真是我的好妹妹！” “呸！你瞎说，我才没有！” 康蒂脸颊泛红，挥拳怒锤兄长。以马格尼棕熊般魁梧壮硕的身材而言，妹妹的拳头未免太过袖珍了一点，可他还是很配合得装出不堪重击的样子，逗得妹妹转怒为笑。 乔安对这兄妹俩的深厚感情很是羡慕。可惜身为孤儿，他不太理解兄妹之间要如何相处。 康蒂跟兄长打闹了一阵儿才想起爸妈的叮嘱，连忙催促马格尼快回家。走在路上，康蒂还是三人当中最活跃的那一个，先向哥哥介绍乔安家里的情况，然后又以发自内心的自豪口吻向乔安介绍这位比她年长七岁的大哥。 马格尼·波瓦坦的确值得妹妹为他自豪。这位亚尔冈京部落的少主绝对当得起年少有为的评价，年仅二十岁就成为族中公认的第一勇士。马格尼的师承有些特殊，他既不像妹妹康蒂那样继承了父亲的德鲁伊传承，也没有追随母亲成为一名巡林客，而是拜来自旧大陆远东地区基特兰德人的传奇领主贝奥武甫为师。 基特兰德领主贝奥武甫和娜塔莎夫妇多年前曾来新大陆游历修行，期间在波瓦坦村长期居住，与康蒂一家交情深厚，可惜当时康蒂年纪太小，没能如马格尼那样幸运的获得这双富有传奇色彩的夫妇指导。 马格尼最先获得的超凡职业是“狮图腾武士”，达到一定级别之后又在贝奥武甫的指导下成功进阶“寇德斗士”。“狮图腾武士”是一种经过强化的野蛮人职业，“寇德斗士”则是一种更强大也更难进阶的神术职业，简单来说就是“会狂暴的圣武士”。马格尼给人的第一印象是“野性十足”，而他在战场上的表现更是狂野剽悍，以至于被族人敬畏得称为“疯狂的马格尼”。 马格尼为人处事的风格就如同他的超凡职业“寇德斗士”：对待敌任如同狂战士一般凶残，对待亲友则像圣武士那般热诚，给乔安留下了很好的印象，以至于有些想不通这位热情开朗的青年骑士为何被冠之以“疯子”这一凶名——毕竟此时他还未曾亲眼目睹过马格尼·波瓦坦在战场上的表现。 马格尼·波瓦坦在亚尔冈京部落的年轻一代当中有着极高的人气，乔安和康蒂跟随他穿越正在举行篝火宴会的广场期间，总是没走出多远就不得不停下来与人应酬。一路上频繁有人起身向马格尼举杯祝酒。马格尼也一直保持微笑挥手致意，从不拒绝递过来的酒杯，每每一饮而尽，豪迈的气概与非凡的酒量为他赢来更多赞誉声。 一行三人走走停停，耽搁了半个钟头总算是穿过热情的人群，来到广场中央烧得最旺的那堆篝火旁。维克托·加里宁和玛托卡·波瓦坦夫妇正在等候长子归来，环绕在火堆旁边的还有亚尔冈京部落的诸位长老。 “马格尼，快过来坐，我们都在等你带回来的消息。” 玛托卡招呼儿子坐在自己身旁，维克托则为爱子递上一杯泛起雪白细腻泡沫的麦酒。 马格尼向父亲微微鞠躬，双手接下酒杯一饮而尽，再次赢得一阵喝彩声。 乔安旁观阿萨族酒到杯空的风俗，不由得直皱眉头，竞技比赛尚可靠“运动腰带”作弊过关，喝酒他可真没法作弊。好在维克托和玛托卡夫妇理解他的苦衷，提前告诉身旁亲友乔安是一位法师，众所周知法师为了保持清醒的头脑，在饮酒方面总是很克制，除了马格尼以感谢他这段时间照顾妹妹的名义敬了一杯，再没有谁主动向乔安敬酒，这使他暗自松了口气。 马格尼面不改色地与族中长老一一对饮，过后擦了擦嘴角，放下酒杯开始说正事。 近年来维克托·加里宁和他的弟子们一直在密切关注着由北方“绞首森林”蔓延过来的“黑枯病”，唯恐这种毁灭丛林的超自然疫病向亚尔夫海姆腹地扩散，而马格尼此次带队前往北方，冒着极大的风险抵近“黑枯病”的起源地——绞首森林——进行侦查，就是要搞清楚“黑枯病”爆发的深层根源。 “父亲大人，母亲大人，诸位长老，我们这次前往北方侦查，途中渡过依芬河，最远到达了绞首森林的外围区域，那里生长着一大片黑色冷杉林，林间飘荡着令人不舒服的气息，仿佛所有树木都在以敌视的目光窥伺我们这些来自南方的旅人。” “我猜与这些树木共生的妖精也都倒向了邪恶势力一方。”康蒂插了句话。 马格尼轻轻点了下头，接着妹妹的话茬说：“‘征服教团’近年来在米德嘉德地区的势力急剧扩张，据说‘绞首森林’就是这个崇尚征服与破坏的邪教团伙的大本营，他们对外宣传的是‘拓荒者肩负着改造自然的神圣使命’，‘拓荒者有权开发利用一切无主之地的自然资源’，‘倘若丛林与野兽阻碍拓荒者的脚步，就应该以烈火和刀剑将其征服’……如诸位所闻，这些宣传口号真的很有欺骗性，对来自旧大陆、渴望获得一块肥沃土地的殖民者尤其具有诱惑力，也正是得益于这些漂亮的宣传口号，‘征服教团’在米德嘉德地区获得了数以万计殖民者的支持，其影响力几乎可以抗衡‘蒂茉丝教会’乃至殖民地的官方信仰‘圣光教会’。” ， 第63章：征服教团 “从‘征服教团’倡导的教义出发，人们不难推导出焚林开荒和围湖造田之类粗暴的拓荒手段都是正当行为，而这恰好迎合了殖民者们普遍急于获得良田的心态，却没有考虑到过度拓荒会给自然界造成难以修复的创伤。人们焚毁丛林开垦耕种，最初几年尚可获得丰收，然而随着环境破坏的加剧，这些农田过不了几年就会耗尽肥力，当地气候也会因丛林的大面积焚毁而急剧恶化，最终导致良田退化成荒漠，各种自然灾害频繁爆发……归根结底，激进的拓荒行为或许能够给人们带来短期的利益，从长期来看反而会造成更严重的灾难。”维克托·加里宁以一位“绿野德鲁伊”的角度对“征服教团”的教义做出中肯的批评。 “父亲，我们当然可以批评‘征服教团’的教义太过简单粗暴，没有考虑到长期的影响，但是您想想看，那些怀着发财梦想来到新大陆开荒的殖民者，大多是在旧大陆无法立足的失地农民，他们渴望尽快拥有一块属于自己的良田，又有谁会在意几年甚至几十年后的自然灾害？”马格尼耸肩摊手。 “说得对，马格尼，我们可以批评征服教团的做法太过短视，却无法指责他们的行为是邪恶之举，毕竟那些殖民者也要生存，也有发财致富的梦想，而占有土地，占有更多的土地，是这些背井离乡的人们谋求生存和实现梦想的唯一途径。”玛托卡心情复杂地叹息道。 “如果征服教团真像他们公开宣传的那样代表了殖民者的广泛利益，我们的确无法对其过多苛责，然而这并不是全部的真相，父亲大人，母亲大人，这次北方之旅使我有机会窥见征服教团高层的真实打算，如果我的观察足够细致，如果我的推理不至于太过偏离真相，恐怕只能得出一个会令你们感到震惊的推论。” “说出你的推测，马格尼，不必担心吓到谁，此刻坐在你身边的可没有胆小鬼。”维克托向儿子投去鼓励的眼神。 乔安觉察到篝火旁的气氛突然变得凝重起来，人们停止交谈，所有视线都聚焦在马格尼神态严峻的脸上，连他这个事不关己的外来访客也不由屏住呼吸，期待马格尼揭露“征服教团”的真相。 “我认为，征服教团打出的那些口号都是骗人的幌子，他们才不在乎殖民者的福祉，真正在乎的只是破坏森林与草原，以使植物凋零为乐，用枯萎取代葱郁，死亡取代生命。”面对众人茫然费解的目光，马格尼最后一字一句的强调：“征服教团的核心教义并不是他们对外宣传的‘征服蛮荒’、‘开垦良田’，他们纯粹是为了破坏而破坏，为了毁灭而毁灭。” “当大地上的丛林与草原全被摧毁，那群邪教徒也不会就此停手，接下来必然会将破坏的目标转向农田和果园，今天追随征服教团开荒的人们，总有一天会发现他们崇拜的偶像其实是一群残忍的恶魔，恶魔的火焰倘若没有树木可烧，就会掉头焚烧身后的麦田。”马格尼肃然道出不祥的预言。 “为破坏而破坏，为毁灭而毁灭……”康蒂喃喃复述哥哥的论断，顿觉不寒而栗，“马格尼，这种疯狂的行为对征服教团有什么好处？教团高层总不至于是一群通过焚林取乐的疯子吧？” “他们当然不是疯子，事实上他们有充分的理由这样做。”马格尼压低嗓音，神情变得愈发凝重，“我们沿着依芬河北岸侦查期间，幸运地获得了隐居在绞首森林外围的善良妖精以及古老树人的帮助，他们这些年来一直在竭力抵抗征服教团的扩张脚步，并且在长期的交锋过程中了解到教团内部秘而不宣的底细，这支抵抗军的首领，一位可敬的老树人亲口告诉我，征服教团的高层有好几位曾经是德鲁伊，可惜他们经不起恶魔的诱惑，最终背叛了对自然本源的信仰，反而走向德鲁伊的对立面，堕落成为可憎的‘枯萎者’。” “枯、枯萎者？！”康蒂禁不住失声惊呼，俏丽的脸庞因恐惧而微微泛白。 维克托和玛托卡夫妇，还有火堆旁的长老们，也都流露出惊讶乃至惊骇的神态，一时间鸦雀无声。 乔安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凑到康蒂耳畔低声打听：“‘枯萎者’指的是什么？” “枯萎者，是一类极为邪恶的超凡职业，只有堕落的德鲁伊才会走上这条道路。”康蒂深吸一口气，使自己的情绪尽量平静下来，“一个人只有发自内心的热爱生命，崇拜自然本源，才有可能获得自然本源的眷顾，成为一名德鲁伊，然而这条路并不好走，充满艰难险阻，倘若有人误入歧途，失去对生命与自然本源的热爱，放弃履行维护自然平衡的神圣使命，就会因其背叛信仰受到自然本源的惩罚，丧失包括施展自然神术在内的一切职业能力。” 乔安点了点头，“然后会怎样？” “自然之母是慈悲的，如果一位误入歧途的德鲁伊及时悔悟，并且积极为自己的堕落行径赎罪，还是可以重获自然本源的眷顾，拿回失去的力量，但是也有那么一些死不悔改的家伙，因自己受到的惩罚而对自然之母产生怨恨，转而投入恶魔的怀抱，在恶魔的引导下转职为邪恶的神术施法者，也就是‘枯萎者’。” “正如人们常把邪神的黑暗卫士称为‘反圣武士’，枯萎者也被称为‘反德鲁伊’，他们的信条与德鲁伊截然相反，以亵渎生命散播死亡为乐，以摧毁绿色植物为荣，他们拥有强大且邪恶的力量，施法能力甚至还要超过真正的德鲁伊，然而这些力量并非没有代价，枯萎者每天都要亲手摧毁一大片茂盛的绿色植物，通常会选择焚毁树林、草原或者农田里的庄稼，通过这种残酷的仪式取悦他们的恶魔主子，然后才能获得当天的神术位。” “枯萎者的等级越高，每天就需要毁坏更多绿色植物，限于这一约束，他们无法在植被稀疏的冰川或者沙漠中维持自己的力量，所以枯萎者总是潜伏在植被茂密的地区，这也就不难理解以枯萎者为领导核心的征服教团为何要向亚尔夫大丛林扩张势力，为何要煽动殖民者无节制的焚林开荒，这都是为了方便他们混入人群以拓荒者领袖的名义实行邪恶的毁林仪式，通过献祭大量绿色植物来提升自身的力量，所过之处只留下遍地枯枝败叶。” 听了康蒂的讲述，乔安也不禁心底发凉。既然“枯萎者”必须通过日复一日的毁灭树木才能维持自己的施法能力，马格尼刚才的推断也就显得合乎逻辑了，这些堕落的德鲁伊的确是“为了破坏而破坏”，“为了毁灭而毁灭”，至于对外宣传的教义，无非是为掩盖真实目的而进行的漂亮包装罢了。 “既然征服教团是一个以‘枯萎者’为骨干组建起来的邪教集团，那么自北方蔓延过来的‘黑枯病’恐怕也跟这个邪教团伙脱不开关系。”乔安若有所思地说。 “根据我们在北方这些天的侦查，可以确定你的推测属实。”马格尼拍了拍乔安的肩膀，接着他发起的这个新话题说下去，“过去一个多月里，我们前前后后实地侦查了不下十处曾经爆发过‘黑枯病’的地区，还访问过当地幸存的居民，发现这些地区在黑枯病爆发前后都出现过两类相似的迹象。” “具体说说，都有哪些相似之处。”维克托追问道。 “首先是在黑枯病爆发之前，当地大多有行踪诡秘的黑袍人在林间游荡，恰恰是在这些可疑人物出没的地方，其后不久就爆发了黑枯病，植物大片枯萎死亡，这不能不使人联想到‘枯萎者’的邪恶仪式。” “第二个可疑之处出现在发生黑枯病的树林，那些枯萎的树木似乎被注入了某种邪恶的魔力，竟然在枯死之后转化为孕育魔物的温床，这些由枯萎树木转化而成的魔物看起来很像活化植物，却又如同亡灵一般对生者满怀憎恨，成群结队的在树林间和原野上游荡，猎杀一切不慎闯入他们感知范围的活物，其中也包括我们人类，事实上，临近黑枯病爆发地区的乡村，几乎全被这些当地人所说的‘枯萎怪’所摧毁，逃离村庄的幸存者提到那些怪物时全都流露出恐惧与憎恨的神态，当时我们还不太理解他们为何如此懦弱，为何不团结起来抵抗魔物入侵，直到后来我们亲身遭遇枯萎怪以后……才真正理解了那些逃亡者的心情。” 马格尼嗓音低沉，篝火在他脸上映出晃动的阴影。 跃动的火焰在马格尼脸上映出阴影，同时也在聆听马格尼讲述的人们心中投下一抹挥之不去的阴霾。不知不觉间，篝火周围的气氛变得恐怖起来。康蒂和乔安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打起寒颤。 ， 第64章：枯萎怪 “枯萎怪既是‘黑枯病’的产物，同时也是这一灾难的传播者，十天前，在‘绞首森林’南部，我们第一次遭遇这种可憎的怪物，至今回想起来还觉得十分诡异。” 马格尼接过父亲递来的麦酒润了润喉咙，盯着篝火陷入回忆，过了许久才继续讲述那一天离奇而又恐怖的遭遇。 “当时我们在一位向导的带领下沿着依芬河岸向北挺进，尝试寻找通往绞首森林中心区域——很可能也是‘征服教团’总部所在地——的道路，然而就在我们穿越一片松柏树林的时候，忽然发觉成群结队的野生动物正在逃离这片树林，我们不得不暂停行程，避开惊慌的鹿群，接着是成群狂奔的野猪，直到最后，我们惊讶的发现就连位于丛林生物顶端的恐龙也相继踏上由北向南逃亡的旅程，这使我们产生一个疑问：到底是什么样的威胁，竟然能够迫使庞大的恐龙逃离栖息地？” “我无法用语言来描述兽潮迁徙的壮观场面，眼前目睹的一切勾起了我的好奇心，同时也使我们的向导——一位常年居住在北方丛林中的半精灵猎手——陷入惶恐，他坚持认为兽潮迁徙是一个再明显不过的不祥之兆，象征着神灵的震怒，如果我们坚持前往北方，前往兽群逃离的不祥之地，必将因这狂妄的行为引来神灵的报复。” 马格尼·波瓦坦接过妹妹递来的麦酒润了润干涩的喉咙，接着讲述北上侦查期间遭遇的种种怪事。 “我花了好大力气安抚被吓坏的向导，试图告诉他野兽迁徙并不是什么稀奇事，一场山火就有可能促使兽群逃离自己的故乡，我们人类具有野兽所无法企及的理性和勇气，怎能在搞清楚事实真相之前就吓唬自己，以至于像蒙昧的野兽一样落荒而逃？” “我的劝说没有白费，半精灵向导勉强答应留下为我们带路，但是他也提出一个条件，如果途中再遭遇类似兽群逃亡这样的不祥之兆，哪怕我把嘴皮说破他也不会再留下了。” “如同诸位所见，我们的团队因此埋下不谐的种子，我身边的阿萨勇士没有一人退缩，可惜我们毕竟是外乡人，稍有不慎就会迷失在陌生的丛林中，若想继续履行侦查使命，无论如何也离不开向导的帮助。” “我们就这样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继续上路，当天傍晚在一条小河边宿营。我们按照行军惯例安营扎寨，燃起篝火驱散寒冷以及暗中窥伺的野兽，我安排六名兄弟陪同向导去河边打水，顺便带上我们的坐骑去河边吃点青草，饮水解渴。” “我记得那是一个阴天，乌云密布的夜空看不到月亮和星光，空气沉闷得叫人心慌……就在我们在营地准备晚餐的时候，河畔突然传来马儿嘶鸣，紧接着是惊呼与惨叫。” “我立刻意识到去饮马的小队遭遇了袭击，连忙带上一半人手赶去河边援救，其余的兄弟拿起武器留在营地保持警戒，如果我需要他们支援，就会吹响号角。” “处置的还算冷静，接下来你看到了什么？”玛托卡问儿子。 “我带人来到河畔，借着火把照亮，看到一群怪异的生物正在袭击马群，先前赶来饮马的兄弟都已经亮出刀剑，簇拥着受伤的向导且战且退，他们的对手是一群怪异的魔物，体型与四肢酷似人类，身上却覆盖着茂密的枝叶，脸上也看不出五官轮廓，倘若他们蹲在地上不动，几乎与一堆灌木丛毫无区别，显而易见，就是这些精通伪装的怪物埋伏在河畔真正的灌木从中，对我们的向导和马匹发起了卑鄙的偷袭。” “活像灌木丛的人形怪物吗……”维克托摩挲下巴喃喃自语，“这听起来像是一种邪恶的活化植物，就是你刚才提到的‘枯萎怪’？” 马格尼先点头，接着又补充道：“准确的说，那是‘枯萎怪’中的一个子类，当地人称之为‘枯枝怪’。” “枯萎怪总共有多少个子类？”康蒂好奇地追问。 “我们亲眼见过的就有三种，枯枝怪是其中等级最低的一类。” “好了，先别岔开话题，让马格尼继续讲述河畔遭遇的那场伏击。”玛托卡说。 “‘枯枝怪’的突然来袭吓了我们一跳，不过事后想想，这种怪物除了擅长伪装偷袭以外也没有多强的战斗力，当我们从最初的慌乱中镇定下来，这群卑鄙的偷袭者就变成了我们的猎物，有人尝试以火把攻击枯枝怪，收到极好的效果，这怪物非常怕火，浑身干枯的枝条一旦被点燃就很难再扑灭，只能在徒劳的挣扎中化作灰烬。” “我们利用火把和火箭消灭了大部分枯枝怪，只留下两个活口打算刑讯逼供，可惜我们很快就发觉枯枝怪几乎不具备智力，更无法使用语言进行交流，我没能从它们身上榨出任何有价值的情报。” “向导伤得不算重，我施展神术帮他止了血，这个可怜的男人被吓坏了，好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此时我们都意识到这一带危机四伏，回到营地后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然而直到那时为止，我们还没有产生退却的念头。” “当天晚上我安排了双倍的岗哨，小伙子们在忧虑中度过了沉闷的一夜，第二天的天气也没有丝毫好转，我们不得不冒着雨夹雪继续在林间跋涉，指望找到一处可供躲避雨雪的宿营地。我们的向导看起来精神萎靡，话说的比平时更少，好在勉强还能履行为我们带路的使命，我猜这是因为双倍佣金给他带来了一些激励。” “我们冒着雨雪赶了一天路，黄昏时分已是人困马乏，在一处松林丛生的山谷中扎营歇脚。现在说起来未免有后见之明的嫌疑，可我当时的确感觉到山谷中的气氛莫名压抑，若非向导一再坚持，我不会选择在那里建立营地。”马格尼苦涩地说。 “马格尼，我猜你的预感很快就会得以验证。”康蒂忍不住插了句嘴。 马格尼点了下头，脸色格外阴沉。 “就在当天夜里，我们再次遭遇枯萎怪袭击，这次我们的对手除了枯枝怪，还出现两种更难缠的枯萎怪，其中一种远远望去像是驼背蹒跚的老人，走近以后才看清这怪物从头到脚覆盖着密密麻麻的荆刺，看起来就像松针聚合而成的人形怪物，‘枯针怪’这个名字可谓恰如其分。” “枯针怪的袭击打了我们一个冷不防，这种怪物擅长远程攻击，能够将身上的针叶发射出去，威力之大不亚于弩弓，不下十名阿萨勇士被枯针怪发射出的密集箭雨刺伤，其中六人永远的倒在血泊中……” 马格尼悲愤地握紧拳头，长舒一口气，待到情绪稳定下来才继续讲述。 “我们仓促迎战，付出了一些伤亡，好在很快就稳住阵脚，以盾牌格挡枯针怪发射出的荆刺，并以火箭反击——就像它们的近亲枯枝怪，枯针怪也有易受火焰伤害的弱点。” “就在我们逐渐摆脱劣势的时候，第三种枯萎怪突然自营地侧翼冲了出来，这些名为‘枯藤怪’的邪恶植物静止不动时与普通的藤蔓一模一样，移动时则如同爬行的蛇群，在夜色与草丛的掩护下贴地潜行，神不知鬼不觉迫近到营地附近，突然向我们发起袭击。” 马格尼停下来回想那一夜血战最危险的时刻，目光变得分外灼热。 “枯藤怪是三种枯萎怪中最狡猾也最危险的一类，它们不仅擅长伪装潜行，还拥有操纵蔓藤类植物的超自然力量，相隔十尺开外就能运用蟒蛇般的藤蔓将我们的战士束缚起来，陷入只能挨打却无力还手的被动境地。枯藤怪还是所有枯萎怪中唯一能够说话的一类，它们发出的声音破碎刺耳，夹杂着木族语和精灵语，大多是嘲弄受害者的污言秽语，唯一有价值的信息就是它们频繁提到两个名字，‘吾父甘提亚斯’和‘沙曼主人’……可惜我们无从得知甘提亚斯和沙曼究竟是什么人物。” “甘提亚斯……沙曼……”维克托喃喃自语，似乎联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有些古怪。 “马格尼，你们最终还是战胜了那些凶残的枯萎怪，不是吗？”康蒂问。 “是啊，但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一夜血战过后几乎人人带伤，二十七位阿萨勇士埋骨他乡……”马格尼咬了咬牙，克制住心头的悲愤继续说下去，“相比损失的人手，对我们打击更大的是战斗结束后才发现那位半精灵向导没了踪影，无论他是遭到枯萎怪绑架，因胆怯而连夜逃走，抑或出于某些我们无从得知的理由不辞而别，都无法改变一个严峻的现实：在这片陌生且危机四伏的丛林里，我们失去了唯一熟悉当地环境的引路人。” “考虑到黑暗的丛林中很可能潜伏着更多枯萎怪，考虑到迷路的可怕后果，我只能向部队下达一个或许有些懦弱却不失理智的命令——收拾行囊，原路撤退。”马格尼的眼神流露出难以掩饰的失落。 ， 第65章：窃魂精 夜幕降临，依芬河自西向东奔腾流淌，宽阔的河面将威尔诺亚的原始丛林分割成南北两大板块，南方是四季常青鸟语花香的“亚尔夫大丛林”，北方则是魔物横行、终年笼罩在雾霭中的“绞首森林”。 大河两岸的林带之所以呈现出不同的氛围，与自然气候关系不大，事实上早在“绞首森林”被征服教团占据之前，当地同样是一片生机盎然的乐土，居住在密林中的居民与野兽都与南岸无甚区别。 “黑枯病”的爆发改变了这一切。不知从何时开始，北岸丛林变得像一块发霉的面包，葱葱郁郁的密林间相继浮现一块块如同“霉斑”的枯萎地带，最初这些枯萎带还很稀少，每一处的覆盖面积不过半径百尺，相对广袤的原始森林而言不值一提，居住在丛林中的精灵和妖精们也没太在意。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枯萎带越来越多，由无规则的斑点逐渐连结成一条曲线，仿佛一道触目惊心的疤痕，由北向南曲折延伸，直抵依芬河畔。 这一显著变化引起依芬河南岸居民的警惕。夜色笼罩的河畔生长着一大片茂密的树林，一个纤细的身影伫立在树梢，从头到脚不到两尺高，斜挎一柄小小的复合弓，身穿树叶编缀的绿色斗篷，头戴一顶同样以树叶卷成的尖帽子，，栖身于枝繁叶茂的树梢头，即便目光最敏锐的鹰隼也很难发现它的行迹。 这个小小的生物是“皮克精”，居住在丛林中的一种小妖精。与其水栖近亲“尼克精”相比，皮克精最明显的特征是生有一双蜻蜓般的翅膀，可以在林间自由飞翔。此外，“皮克精”固然也有妖精一族顽皮胡闹的共性，却拥有与其身材并不相称的正义感，每当妖精们栖息的森林遭受邪恶势力的威胁，勇敢善良的皮克精总会战斗在抵抗入侵者的最前线，以那张玩具似的小弓射出灌注催眠魔法的箭矢，使那些远比他们更高大更野蛮的敌人中箭过后陷入昏睡。 这只小皮克精是一名正在河畔执勤的义务哨兵。往常总是洋溢着欢笑的小脸此刻显得格外严肃，视线透过夜幕投向依芬河对岸。就在一周前，它曾陪同一群来自波瓦坦村的阿萨族骑兵搭乘独木舟横渡依芬河，深入北岸丛林侦查敌情。这不是皮克精第一次飞跃河岸，然而这趟旅行却给它留下最为难忘的印象。 依芬河北岸已经沦为邪教徒的势力范围，“黑枯病”造成的灾难愈演愈烈，世代居住在北岸的山民不得不乘船横渡湍急的大河，赶在灾难迫近之前逃离故乡，迁徙到南岸重建家园。 在这次渡河侦查期间，皮克精还见识了“黑枯病”的副产物，一群统称为“枯萎怪”的邪恶活化植物。 “黑枯病”只会给绿色植物带来毁灭，“枯萎怪”却连动物乃至人类也不放过，疯狂杀戮一切出现在他们视野中的生灵。亚尔冈京部落的勇士们先后两次遭遇枯枝怪袭击，虽然最终击退了这群怪物，自身也付出极大伤亡。出于稳妥起见，侦察队的首领马格尼·波瓦坦不得不率部撤回依芬河南岸。皮克精就在这里跟它的阿萨族朋友分手，还从马格尼·波瓦坦那里接下一桩任务：严密监视河岸对面的动静，倘若发现黑枯病或者枯萎怪有跨越大河向南岸扩散的迹象，立刻飞往波瓦坦村向马格尼汇报。 这些天来小皮克精一直在履行自己的使命，警惕注视着大河对面的动静。使它稍感欣慰的是宽达百码的依芬河如同一道隔绝灾难的天然城墙，将黑枯病与枯萎怪都挡在对岸，除非那些可憎的怪物会飞，否则休想横渡这条水流湍急的大河。 枯萎怪当然不会飞，不过他们的木质身躯能在水面上漂起来，理论上可以游水渡河。好在这些怪物笨得够呛，根本不懂游泳技巧，强行渡河的后果是飘在水面上相互碰撞，最终全被激流裹挟着冲到下游去了。皮克精幸灾乐祸地猜测那群蠢货这会儿很可能已经漂到依芬河入海口，全被海湾中频繁往来的大型船舶碾成了碎木屑。 就在皮克精出神遐想的时候，河岸上空突然掠过一团黑影。妖精哨兵吃了一惊，警惕地举起弓，抬头搜索那团黑影。乌云遮蔽了月光，昏暗的夜空寂静无声，没有什么可疑迹象。 “大概是一只猫头鹰……”皮克精缩了缩身子，免得被夜间狩猎的猛禽当成猎物。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吹来一阵狂风。风中还夹杂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皮克精立刻预感到情况不妙，急忙回头张弓搭箭。然而已经太迟了，一只利爪倏然穿过树枝，死死扼住它的喉咙。 咻！小小的箭矢脱离弓弦，带着血色在夜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随即陨落在密林深处。 “呸！愚蠢的小东西，居然还敢反抗！” “窃魂精”恰尼奎咒骂着摸了摸被箭矢撕裂的左耳，随即将手指上的鲜血舔食干净，贪婪地咂咂嘴，拎着已经被它扭断脖子的皮克精跃向树下。 这只拥有1个神话等级的邪恶妖精从头到脚差不多有三尺高，看起来像是皮克精与吸血蝙蝠的混合体，赤裸的皮肤呈暗红色，小眼睛、鹰钩鼻和一张布满针状利齿的大嘴使它看起来既阴险又残忍。双爪长而锋利，使它能够像猿猴那样在树上随心所欲的攀爬飞跃。当它纵身跃下大树，腋下张开一双酷似蝙蝠翅膀的宽大翼膜，借助上升气流徐徐滑翔，最终平稳落地。 窃魂精拖着猎物的尸体，以嘶哑的嗓音哼着歌在林间穿梭，身后留下一串血迹斑驳的脚印。它像一只兴奋的猎犬，时而停下脚步四处嗅探，忽然埋头钻进树洞，熟练地采集一大堆生有黑斑的毒蘑菇，时而爬上大树，以不怀好意的目光窥视着悬在枝头的那只马蜂窝。 “嘻嘻～瞧我的运气多好，想要什么就来什么。”窃魂精咧嘴狞笑，伸手试图去摘蜂窝，略做迟疑又缩回手来，自言自语地呢喃： “不，这可不行，这群嗡嗡叫的小可爱，哪怕在夜晚也不会放松警惕，被它们叮得满头包可不好受。” 神话力量赋予窃魂精超出寻常妖精的智慧，或者说是“狡诈”更贴切。它不想冒触怒蜂群的风险窃取蜜糖，退回枝叶的掩护下，以木族语念诵咒文，狭长的眼眸闪烁奥术光芒。 窃魂精完成施法仪式，伸手指向对面蜂巢，无形的魔力宛如潮水奔涌，将强烈的恐惧感深深植入前方三十尺锥形空间内所有生灵心中。 受惊的马蜂乱作一团，嗡嗡悲鸣着逃离蜂巢。而当窃魂精拨开树枝，大摇大摆的爬向蜂巢，马蜂们立刻醒悟这邪恶妖精就是散播恐怖的源头，哪里还顾得上保护蜂巢，争相飞往远离窃魂精的方向，甚至还有许多马蜂被“恐惧术”吓得动弹不得，蜷缩在巢穴里瑟瑟发抖。 窃魂精对法术造成的效果很满意，一把扯下蜂巢，高举过顶向下倾倒，吓瘫的马蜂连同蜂蜜一并洒落下来。窃魂精张大嘴巴在下面接着，连马蜂带蜂蜜灌了满嘴，咯吱咯吱大嚼起来。 吃光蜂巢中的马蜂，窃魂精拍了拍微微凸起的肚皮，拎着蜂巢跳下大树，摸了摸扎在腰间的兽皮短裙，先取出一支胆形铜瓶，接着拽出一条绳索，绳子上串着数颗小小的、苍白的骷髅头，根据这些骷髅的尺寸，不难猜出都是妖精的头骨。 窃魂精拔出胆形瓶的塞子，一股橙色烟雾随之逸散出来，类似硝石的刺鼻气味在林间弥漫开来。窃魂精喝了一口瓶中的魔法药，随即张口喷出一道烈焰，将对面的灌木丛点燃。 窃魂精塞上盛有“喷火药水”的铜瓶，揣回腰囊，接着拔出自己的佩刀——相对人类的身材而言，那只能算是一把裁纸刀——狠狠斩向皮克精的尸体，将这可怜的妖精脑袋砍下来，丢进火中灼烤。 恐怖的仪式才刚刚开始。窃魂精将蜂巢凑到尸体跟前，以之作为容器接满鲜血，接着又把毒蘑菇扯碎丢进血淋淋的蜂巢，最后用烧火棍把烧焦的头颅拨出来，一股脑的也丢进蜂巢，架在柴火堆上慢慢炖煮。 蜂巢中的混合浆液渐渐沸腾，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甜气息。窃魂精惬意的嗅了嗅，看到炖煮物的火候差不多了，便以木棒打翻沸腾的混合物，从中挑出褪去血肉只剩一颗白色骷髅的头骨，穿在绳索上，心满意足地围在腰间。这些精类受害者的头骨不仅仅是彰显暴行的装饰品，经过复杂的炖煮过后还被注入邪恶的魔力，成为窃魂精手中最有力的武器。 做完这一切以后，窃魂精原路返回依芬河畔，等候即将到来的主人。 ， 第66章：“蛇手”沙曼 窃魂精没有等太久，一个孤零零的身影自河岸对面的林间走了过来。 这人披着一件散发出魔力波动的黑色天鹅绒斗篷，右手握持一柄通体由黑曜石雕琢而成的法杖，光滑的岩石表面浮现丝丝赤色纹理，如同闷燃的石炭，散发出灼热的魔力，仿佛远远望上一眼就会被灼伤眼球。 黑袍人走到河边，缓缓抬起左臂。宽大的袍袖顺着胳膊滑落下去，露出一条诡异之极的手臂：肘部以下被斩断，伤口断面改为接驳一条与原本的手臂粗细相仿的毒蛇。更不可思议的是这条被拦腰斩断、移植到黑袍人左臂上的毒蛇居然还活着，扭动着修长光滑的身躯，显露出覆盖着黑色鳞片的脊背与乳白色腹部，宽而扁平的头颅缓缓昂起，口中吐出紫色蛇信，剧毒獠牙若隐若现。 黑袍人抖了抖肩膀，移植到左臂上的那条毒蛇与他心灵相通，如同一条真正的手臂向上扬起，蛇口咬住斗篷兜帽下沿向后扯动。兜帽滑落下去，露出一张看不出具体年龄的面孔，苍白的肤色与浓重的黑眼圈显示出此人惯于昼伏夜出，灰色眼眸深邃冰冷，看不出丝毫感情。 这怪人拄着法杖缓缓走到河边，看了看前方宽阔的河面，唇间扬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对岸那些家伙还以为只凭这条河就能阻拦我的脚步，未免太天真了。” 黑袍怪人冷笑着打出施法手势，低声吟咏赞美某位恶魔领主的祷词，邪恶的魔力随即从他体内涌现出来，使血肉之躯转变成为一团浑浊的雾气。 这团雾气几乎没有重量，维持着模糊的人形姿态离地飘起，在夜风的推送下迅速飘过宽达百码的河面，在对岸重又凝聚成一具血肉之躯。 “窃魂精”恰尼奎飞快地跑到黑袍人跟前，屈膝跪拜，满脸谄媚。 “尊敬的主人，您最忠诚的仆人恰尼奎听候您的差遣。” 脸上堆满讨好的笑容，窃魂精的身躯却在颤栗，向黑袍人请安时还以眼角余光偷瞟他的袖口，唯恐那条毒蛇从袖口窜出来咬住自己的喉咙。 恰尼奎有理由在主人面前保持诚惶诚恐的姿态。“征服教团”的高阶执事“蛇手”沙曼可不是什么好心肠的人，对待敌人和手下都是一样的残酷无情。恰尼奎就不止一次亲眼目睹沙曼挥出“蛇手”撕咬办事不利的下属，那些倒霉鬼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就毒发身亡。恰尼奎不想成为下一个牺牲品，为了活命，无论在沙曼面前表现得多么谦卑都不过分。 “蛇手”沙曼对仆人的谦卑姿态很满意，抖了抖袍袖，示意恰尼奎闪开。 窃魂精暗自松了口气，巴不得拔腿逃跑，然而他当然不敢表现的那么露骨，维持着谦恭的神态退了下去。 “蛇手”沙曼持杖前行，径直走进依芬河南岸的密林深处，环顾四周高大茂盛的松柏，满意地点了点头。 沙曼停下脚步，蓦地将法杖顿向脚下地面。砰的一声闷响，黑曜石法杖陷入覆盖着落叶的松软泥土，如同石块投进平静的湖面，充满毁灭与死亡魔力的负能量冲击波迅速向外扩散，顷刻间覆盖沙曼周边120尺空间。受到这股邪恶魔力冲击的花草树木瞬间枯萎凋零，环绕“蛇手”沙曼构成一圈死亡地带，环内漆黑的枯枝败叶与环外绿意盎然的树木对比强烈，以最直观的方式呈现出死亡与生命的对立。 脚下踩着枯枝败叶，沙曼苍白的脸庞却泛起一抹异样的红晕，目光也变得神采奕奕。在摧毁周边大量树木的同时，这位堕落德鲁伊兼6级“毁木者”不仅满足了破坏欲，还夺取树木的生命精气转化为自身魔力，这种残酷的掠夺行径就是“枯萎者”独有的修行方式，同时也是促使沙曼及其同道不断毁灭林木的原动力。 仅仅是摧毁树木还不够，沙曼接下来还要以另一种方式充分利用四周那些被负能量污染的植物。他抖动肩膀，操纵那条接驳在左臂上的毒蛇钻出袖口，以手指般灵活的蛇信解开腰囊，从中叼出一截树根。 这支“甘提亚斯魔树”的根茎约有半尺长，扭曲的树根呈暗红色，表面赘满大大小小的根瘤，纤细的根须则像一团虬结扭曲的血管，在毒蛇口中微微震颤，与其说是树根，更像一颗畸形的心脏。 沙曼以蛇手举起“甘提亚斯之根”，轻声吟咏启动这件奇物的咒文。血色树根似乎感应到周围浓郁的负能量，兴奋地剧烈抖动起来，同时变得通红发亮。 沙曼四周那些刚刚被负能量冲击波杀死的树木，受到“甘提亚斯之根”辐射出来的红光照耀，仿佛被注入了邪恶的生命力，相继蠕动起来：枯萎的灌木转化成了枯枝怪，针叶乔木转化成了枯针怪，蔓藤则转化成为枯藤怪。 这些枯萎怪相继脱离曾经栖身的土壤，由四面八方聚拢到沙曼周围，以敬畏的目光注视着他手中那支古老而邪恶的树根。 沙曼对此情景并不意外。他手中这支“甘提亚斯之根”的来头可不小，所谓的“甘提亚斯”，据说是数个世纪以前一只传奇吸血鬼的名字。这位冷酷的暗夜君王运用自己强大的魔力征服了一个王国，迫使臣民为他建起一座人称“夜牙之尖”的宏伟高塔。此后数十年间，甘提亚斯以残暴的手段统治这个黑暗的国度，直到他的暴政被一位英雄推翻，吸血鬼暴君本人也迎来末日，被一根木桩刺穿心脏而死。 然而传说并未就此结束。 甘提亚斯之血使洞穿他心脏的木桩获得恐怖的魔力，多年后这根木桩萌发出卷曲的新芽，并且成长为一棵充满吸血鬼邪恶精华的树苗。一位疯狂的德鲁伊发现了这棵树苗，将其移植至不见天日的地底岩洞中任其成长壮大，据说这棵魔树正是在此地结出了世间第一批枯萎怪的种子，而甘提亚斯魔树的培育者——那位背弃自然信仰的疯狂德鲁伊——也由此成为瓦雷斯世界的第一位“枯萎者”。 “蛇手”沙曼不清楚上述传说在多大程度上属实，也不清楚“甘提亚斯魔树”及其培育者与“征服教团”存在何种渊源，他只知道教团中包括他在内的高阶“枯萎者”都可以从教宗铎岚大人那里领取一支“甘提亚斯之根”。每周一次，沙曼可以释放“甘提亚斯之根”积蓄的魔力，将大量枯枝败叶活化成为一支忠于自己的枯萎怪兵团。 “甘提亚斯之根”在释放魔力过后变得黯淡无光，根须也像被霜打了似的蔫了。接下来的七天，沙曼每天都要摧毁一片树林，并将掠夺来的部分林木精气注入“甘提亚斯之根”，如此经过为期一周的充能过后，“甘提亚斯之根”才能恢复魔力，制造出新一批枯萎怪。与此同时，旧有的枯枝怪也将全部失去活力，变回枯枝败叶。 好在“甘提亚斯之根”哪怕在魔力枯竭之后仍然有慑服枯萎怪的作用，只要沙曼持有这支树根，就能命令枯萎怪做任何事。这一事实使沙曼意识到“甘提亚斯之根”——而非他本人——才是枯萎怪真正的主人，倘若他想利用这支兵团在依芬河南岸有所作为，最要紧的一件事就是好好保管“甘提亚斯之根”。 如此想着，沙曼将“甘提亚斯之根”小心地收回腰囊，同时瞥了“窃魂精”恰尼奎一眼。 恰尼奎可不仅仅精通窃取灵魂，沙曼以威胁的目光暗示自己这位酷爱扒窃的仆人最好别打“甘提亚斯之根”的主意，否则他将毫不留情地砍掉恰尼奎那双不安分的爪子，塞进他的嘴里。 恰尼奎被这意味深长的一瞥吓得发抖，结结巴巴地问沙曼：“尊敬的主人，您有何吩咐？” 沙曼操纵蛇手搔了搔下巴，若有所思地说：“单凭这些枯枝怪还不足以摧毁亚尔冈京人的村落，我还需要雇佣一支更强大的部队。” “您是指盘踞在附近山上的‘食人魔领主’史瑞克和他手下那所谓的‘五百勇士’？”恰尼奎耸了耸肩，“史瑞克大王的人马的确很有实力，可他开出的雇佣价码也是高得吓人呐！” “收买那个自诩聪明的胖子未必要花大本钱，关键在于投其所好。”沙曼唇角浮现一抹诡秘的笑容，“我有十足的把握说服食人魔领主加入我的远征军，至于你，恰尼奎，现在要做的就是带我去见史瑞克。” “遵命，我的主人。”窃魂精向沙曼深鞠一躬，怀着满腹疑惑在前带路。 ， 第67章：神话食人魔 其实早在波瓦坦村的阿萨族人渡河前往北方侦查之前，“征服教团”的高层就以更为隐秘的方式向大河南岸派遣斥候和间谍，搜集情报并绘制出详尽的地图，为教团向依芬河南岸扩张势力范围做铺垫。 “窃魂精”恰尼奎就是一名隶属于“征服教团”的斥候，常年在依芬河南岸的密林间游走，对当地的情况远比他的直属上司“蛇手”沙曼更清楚。 在恰尼奎的引领下，“蛇手”沙曼率领麾下那支由三百只“枯枝怪”、两百只“枯针怪”以及不下一百只“枯藤怪”共同组成的兵团浩浩荡荡向前挺进。他们沿着河岸一路西行，历经两天行程终于靠近目的地——食人魔家族聚居的山谷。 山谷位于河畔密林深处，早在上个世纪初，史瑞克家族的祖先就在此地定居繁衍，并将自己的领地命名为“深林谷”——在“蛇手”沙曼看来，这个朴实贴切的地名与食人魔一族缺乏想象力的头脑倒也相称。 深林谷外围植被茂密，高大的乔木间隙生长着低矮的灌木丛，树上与灌木丛中潜伏着不可计数的哨兵。以食人魔肥硕高大的身材，既不适合爬树也不擅长潜伏，在山谷外围担任哨兵的多为被史瑞克大王及其麾下勇士征服的较为弱小的族群，其中以半兽人和地精为主。 “蛇手”沙曼运用“鹰眼术”远在数里之外眺望深林谷，看到林间尽职尽责执勤的半兽人哨兵和地精斥候，不由对那位自称“聪明大王”的食人魔领主多出几分钦佩。 众所周知，“食人魔”可不是一个乐于遵守纪律的种族，他们的头脑往往与肌肉成反比，愚蠢与好斗就是他们的代名词。绝大多数食人魔无论在战场上还是工地上都只能承担最简单的体力活儿，稍微复杂一点的任务就会使他们陷入迷惑。更不要指望食人魔们共同完成某项大工程，相比分工协作，这些愚蠢的大块头更乐于相互斗殴，越多食人魔聚在一起往往意味着呈几何级数递增的混乱与麻烦。 从食人魔一族的普遍习性出发再来审视深林谷，沙曼简直怀疑这里是否真的居住着不下千头食人魔。这里丝毫看不出混乱的迹象，食人魔武士清一色身着制式皮甲，肩头扛着锻造精良的狼牙棒，在指挥官的带领下沿着由山谷直达河畔的那条大道列队巡逻，整齐划一的行进步伐俨然一支训练有素的正规军。 “史瑞克以铁腕手段统治他的领地、臣民以及奴隶，为深林谷带来令人惊叹的秩序。这里的居民，无论隶属贵族阶层的食人魔还是隶属奴仆阶层的半兽人、丛林侏儒抑或地精都十分崇拜他们的大王，并且在史瑞克的安排下各司其职。” 窃魂精靠近沙曼，如实向他的主人介绍当地的情况。 “史瑞克从他的族人当中挑选出最强壮好斗的五百头食人魔，一一册封‘勇士’头衔，这五百食人魔勇士就是他历年来东征西讨的班底。史瑞克率领这支强横的兵团相继征服了深林谷周边的异族部落，并且公开做出承诺，只要被征服者尊他为王，承担劳役和贡赋，即可免除沦为食人魔口粮的下场，像从前那样安宁过活，并且还能在遭遇外敌或者野兽威胁的时候获得‘史瑞克勇士团’的庇护。” “呵呵，这家伙的行事风格还真有那么一点儿‘王者风范’呢。”沙曼半是讥诮半是赞赏地评价道。 “或许在真正的大人物眼中史瑞克的手段稀松平常，然而半兽人和地精们并不比食人魔聪明多少，被史瑞克轻而易举的一一收复，甘当食人魔一族的附庸。史瑞克充分利用这些奴仆，征召半兽人在他的部队中担任下级士兵，征召巧手的丛林侏儒为他的部队锻造武具，鞣制皮甲，生产炽火胶、暴雷石和烟雾弹之类危险的炼金物品，就连猥琐懦弱的地精也在这位食人魔领主手底下派上了大用场。” “史瑞克创建了一支特殊的部队，挑选出最强壮的食人魔穿上全套板甲，背起巨大的铁桶背篓，安排三到四名接受过军事训练的地精乘坐在背篓中，依托铁桶作为护盾，以弩弓、长矛、炼金炸弹发起攻击，就像一台台人形铁甲战车！”窃魂精发出夸张地赞叹。 “懂得如何驾驭下属，还精通练兵，这个史瑞克，倒也当得起‘聪明大王’的称号。”沙曼淡淡地说。 这时对面山谷中响起嘹亮的号角，接着警钟大作，大道上的巡逻队与树丛中的斥候全都进入戒备状态。 沙曼借助魔法视野看到这一幕，猜到己方部队已经被深林谷的哨兵发觉，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冲突，他给窃魂精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出面与食人魔一族交涉，说明自己的来意。 恰尼奎可不想跟蛮不讲理的食人魔打交道，然而他更不敢违抗主人的意志，只得硬着头皮飞了出去。 恰尼奎的运气还不错，带队的食人魔勇士今天心情想必很好，居然耐心听他说出来意，让他留在原地等候，匆匆回去汇报。 二十分钟过后，恰尼奎带着一位使节装扮的母食人魔来到“蛇手”沙曼跟前。 母食人魔眯缝着小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沙曼好一会儿，就在“枯萎者”即将耗尽耐心的时候，对方终于打破沉默，以自认为优雅的外交辞令宣称史瑞克大王对他们擅自闯入自己的领地大为不悦，然而秉承宽宏大量的原则暂不发落，要求沙曼立即前往大王的城堡秉明来意，且看他们是否有充足的理由为自己的冒犯之举做出辩护。 说完这套装模作样的辞令，食人魔使节又着重强调：“大王只允许你带上一名仆从进宫觐见，至于你身后那群半人半树的丑陋怪物，都得留在原地接受我方监视，不得妄动！” 沙曼此行有求于食人魔领主，对自己遭遇的苛刻待遇早有心理准备，不动声色地点了下头，遵照对方提出的要求留下枯萎怪兵团，只带着窃魂精跟随使节进入深林谷。 使节引领沙曼主仆乘上一辆由食草恐龙拖拉的敞篷大车，上车前还拿出一对皮革眼罩，要求两人戴上，免得他们借机窥视山谷内部的军事设施。 沙曼皱了皱眉，眼中闪出一丝怒色。略做思索过后，他默默戴上眼罩，唇间却扬起一抹讥讽的弧度。与此同时，移植到左臂上的那条毒蛇自袖口中悄然探出头来，向马车外观望，借助这条毒蛇的视野，他可以在遮住双眼的状态下正常观察四周的建筑。 大车沿着宽阔平整的大道径直朝坐落在深谷高坡的城堡行驶，大道两侧坐落着规划得如同棋盘一般齐整的建筑群，街道干净整洁，完全不像生性污秽的食人魔的居所。 沙曼乘车路过食人魔贵族们的居住区，眼前的建筑多为石砌独栋大屋，而奴仆居住的社区则是一排排便于集中管理的简易木屋，军营和仓库同样是条石砌造，看起来相当坚固。史瑞克的府邸坐落在一座山坡上，岩石筑造的三层堡垒颇为宏伟，如同一尊俯瞰山谷的灰色巨人。 进入城堡大门后，母食人魔——史瑞克的宫廷总管——就为沙曼和恰尼奎摘下眼罩，引领他们前往一楼餐厅觐见史瑞克大王。 食人魔领主坐在餐厅中央的长条桌旁，正在一位近臣的陪同下享用晚餐。史瑞克大王肤色黄中透绿，身材比寻常食人魔更为高大壮硕，坐在那里都比站立的沙曼高出两头，身穿一件宽松的金色长袍，胖乎乎的脸庞活像一只大冬瓜，光秃秃的脑袋寸草不生，食人魔标志性的小眼睛、塌鼻梁、大嘴巴再加上一对酷似喇叭的招风耳使这位食人魔领主看起来憨态可掬，然而他的眼神却显得有些忧郁——沙曼猜不出这是心事使然，抑或只是在装深沉。 沙曼还注意到史瑞克面前的餐盘中摆放着一整只烤猪，桌上还摆着侏儒酿造的蜜酒。从饮食来看，这位“聪明大王”已经远离茹毛饮血的食人魔传统，更像一位生活在文明国度的人类贵族。 陪同史瑞克大王共进晚餐的近臣身穿一袭华丽的锦绣长袍，头戴一顶装饰有艳丽羽毛的宽檐帽，相貌看起来比普通的食人魔更为清秀，身材也更苗条，皮肤在烛光映照下呈现出淡青色光泽，优雅的气质也与寻常那些粗鲁的食人魔大不一样。 就在沙曼步入餐厅的时候，史瑞克的近臣放下刀叉，抱起身旁的鲁特琴弹唱起欢迎宾客的诗歌。 “主人，弹琴的那家伙名叫卡西欧，是一位食人魔巫师，同时也是史瑞克最宠信的宫廷诗人。”窃魂精在沙曼耳边窃窃低语，“您最好别得罪那个自命风雅的弄臣，他可从不放过在史瑞克耳边进谗言的机会。” 沙曼恍然地点了下头。难怪那人有点怪怪的，原来是一位食人魔巫师兼职的吟游诗人。 “食人魔巫师”并不是指获得施法职业的食人魔，而是食人魔的一个亚种，或许称之为“高等食人魔”更恰当，长相和身材都比普通食人魔更接近人类，头脑也更聪明，而且生来就拥有相当强大的施法能力。在沙曼看来，卡西欧身为高等食人魔进阶的吟游诗人，自身明明拥有强横的实力，却还甘心留在史瑞克身边担当一个宫廷侍臣，可见他所侍奉的君王具有非凡的领袖魅力，无愧为“神话食人魔”。 ， 第68章：智慧之泉 当食人魔诗人卡西欧结束演奏迎宾诗篇，史瑞克面前的烤全猪还剩下一半，这对向来贪吃的食人魔而言着实罕见，沙曼现在确信史瑞克是真的心里有事，以至于食欲不振。 史瑞克抓起酒杯一饮而尽，目光第一次与沙曼对视。 “不请自来的访客，报上你的来历。” “鄙人沙曼，来自依芬河北方的‘绞首丛林’，代表‘征服教团’向您致以崇高的敬意。”沙曼微微鞠躬。 “我接受你的致敬，来自北方的沙曼，现在告诉我你和你的军队为何而来，是史瑞克的朋友还是敌人。” “尊敬的大王，我们当然是为赢得您的友谊而来。”沙曼从容回答。 “为了赢得史瑞克的友谊？”食人魔领主那双小眼睛射出犀利的目光，“你打算如何表达这份诚意？” “我为您带来一个能够使彼此受益的合作计划，这将有助于您将自己的统治范围从深林谷扩张到波瓦坦村。” “波瓦坦村……”史瑞克脸色微变，“北方来的朋友，你跟亚尔冈京部落有仇？” 沙曼点了下头，装出满脸愤慨：“半个月前，波瓦坦村的阿萨族人派出一支骑兵侵入我们教团的领地，还在当地大肆进行破坏，杀害了众多无辜教众，本人此次渡河而来，就是为了向那群卑鄙的阿萨族强盗复仇雪恨！” “我为贵教团的遭遇深感遗憾，然而亚尔冈京部落可不是好惹的，老实说，仅凭你带来的那群半人半树的怪物敌不过骁勇善战的阿萨猎骑。” “我完全同意您的论断，尊敬的大王，所以我希望您和您麾下的勇士团能与我方并肩作战，联手摧毁波瓦坦村，屠尽亚尔冈京人。”沙曼的话语中流露出冷酷的杀意。 史瑞克与他的宫廷诗人对视了一眼，随即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 “沙曼先生，我族与亚尔冈京部落无怨无仇，史瑞克凭什么要为你出头？” “当然不会让你们白辛苦。” 沙曼从腰间掏出一个小布袋，随手倒在餐桌上，数十枚璀璨的宝石自袋口流泻下来，叮咚作响，如同一道炫丽的瀑布。 史瑞克大王被这些美丽的宝石晃花了眼，愣了数秒才回过神来，抚摸肥厚的下颌轻轻摇头。 “宝石虽好，却无法蒙蔽史瑞克的理智，相比与亚尔冈京部落翻脸带来的后果，这笔佣金还远远不够。” 沙曼为这食人魔首领竟能够抗拒宝石的诱惑暗自惊讶，好在桌上的宝石并不是他全部的筹码。 “如果这还不够，我再附送一则关于‘智慧泉水’的情报如何？”沙曼面露微笑。 “智慧泉水？”史瑞克诧异地抬起头，目光直视沙曼，嗓音因压抑不住的激动而微微颤抖，“你知道智慧泉水藏在何处？” “我不仅知道在哪里可以找到智慧泉水，还知道大王您正在致力于搜集一切能够提升智力的魔法奇物，然而我真的很好奇，就一位食人魔而言，您已经足够聪明了，为何还要不计代价的提升自己的智慧？”沙曼不动声色岔开话题，既是存心吊胃口，也是乘机打探史瑞克的底细。 沙曼的问题明显触动了史瑞克的心事，这位高大健壮的神话食人魔摇头叹气，眼中的忧郁又加深了几分。 宫廷诗人卡西欧向他的君主投去同情的一瞥，随即抱着鲁特琴站起来，对沙曼说：“让一位失恋的男人亲口道出他的伤心事未免太过残忍，就让我用一首新谱写的叙事诗替大王回答你的疑问吧。” 宫廷诗人拨动琴弦，饱含深情吟唱起来。 …… 在深林幽谷间 我们敬爱的国王名叫史瑞克 在那高山之巅 我那美丽的长姐名叫菲欧娜 英俊的史瑞克对菲欧娜一见钟情 高傲的菲欧娜却对史瑞克冷冰冰 …… 卡西欧谱写的叙事诗没有太多华丽的词藻，歌喉也还称得上动听，沙曼听了没几句就猜出这是一个很狗血的单恋故事。 正如深林谷的食人魔们全都狂热的崇拜史瑞克大王，史瑞克本人也狂热的爱上了卡西欧的姐姐——隐居山巅的高等食人魔女巫菲欧娜。接下来发生的事就很俗套了，史瑞克满怀对爱情的渴望登上山巅，试图向菲欧娜表白自己的心迹，高傲冷艳的食人魔女巫却连听他朗诵情书都不耐烦，反而向他提出挑战。 菲欧娜的挑战并非比武，也没有运用她所擅长的魔法戏弄痴情的追求者，而是要验证史瑞克是否真的像族人称赞的那么聪明。卡西欧作为陪同史瑞克前去求婚的侍从，同时还是菲欧娜的弟弟，亲眼见证了菲欧娜与史瑞克斗智的全过程，并以叙事诗的方式在餐厅中吟咏出来。 …… 大女巫菲欧娜如是说： 伯劳尔之子史瑞克你听着 我这里有三道题目 乃是鉴别愚人与智者的试金石 如果你真如卡西欧称赞的那么聪明 想必三道题目难不倒你 高贵的史瑞克不畏挑战 迫不及待请求爱人出题 菲欧娜微微一笑 说出来的话语饱含智慧 自诩聪明的史瑞克你听着： 兔子跑起来比乌龟快十倍 假如我让兔子与乌龟赛跑，并且让乌龟先走十尺 你告诉我兔子能否追得上乌龟？ 自诩聪明的史瑞克你听着： 我能预言未来，而这预言总有二十分之一的差错 假如连续三次预言表明太阳不会再次升起 现在你来告诉我 明天太阳会否照常升起？ 自诩聪明的史瑞克你听着： 如果我说我爱你，那一定是在骗你 假如我承认自己正在撒谎 那我究竟算不算是一个诚实的人？ …… 菲欧娜总共出了三道题 可怜的史瑞克答错一对 引来美人无情的奚落： 似你这般愚笨的男人 哪懂什么叫做真爱！ 在你变得更聪明之前 别再开口向我表白！ …… 可怜的史瑞克深受打击 怀着一颗受伤的心离去 然而真男子汉绝不认输 史瑞克总有一天会回来 带着一颗更聪明的头脑 解开那三道可恶的难题 通过女巫菲欧娜的考验 终将那美人的芳心俘获 听卡西欧演奏完关于史瑞克追求女巫菲欧娜的长篇叙事诗，沙曼久久无语。 菲欧娜出的那三道题不仅难住了史瑞克，连他也答不上来。这简直是三道送命题，难怪史瑞克愁眉不展。 不过话说回来，史瑞克努力的方向倒也没错，除非他的智力能够与菲欧娜相称，否则永远别想抱得美人归。从这个角度出发，沙曼就不难理解史瑞克为何急于寻求智慧泉水。 “北方来的朋友，你已经得知大王的心事，接下来轮到你讲述关于智慧泉水的故事，最好别让大王失望。” 诗人卡西欧拨了拨琴弦，平淡的话语中隐含威胁。 “我要说的不是故事，而是事实。”沙曼故意停顿了一下，直到卡西欧和史瑞克的视线都落在他脸上才接着说：“你们可曾听说过‘伊尔明苏尔’这个名字？” “当然听说过，那是亚尔冈京部落世代守护的圣树，传说是太古之初世界树落下的一颗种子长成的大树，这跟智慧泉水有什么关系吗？”卡西欧诧异地问。 “既然你提到世界树，又是一位博学多识的诗人，想来听说过关于世界树的传说，在世界树的树根下，埋藏着两口具有魔力的泉水，其一是生命之泉，由命运女神的三位侍女守护，另一口是智慧之泉，由一位名叫密米尔的半神巨人守护，这口泉因此也被称为‘密米尔之泉’，凡人只要饮用一口密米尔泉水，就会获得媲美上古先知与贤哲的大智慧。” 沙曼绘声绘色的讲述吸引了史瑞克，食人魔领主忍不住发问：“你是说……神话中的密米尔之泉真的存在，而且与世界树的后嗣伊尔明苏尔密切相关？这……未免太不可思议了，那毕竟只是神话传说而已。” “既然世上真的存在神话食人魔，为何神话中的智慧泉水就只能是虚构的传说？” 沙曼犀利的反驳令史瑞克先是哑口无言，随即面露狂喜。 “如果你所言属实，告诉史瑞克怎样才能得到智慧泉水？” “很简单，密米尔之泉就埋藏在伊尔明苏尔的树根下，推倒这株古树，尊敬的大王，您就能饮用智慧泉水，赢得菲欧娜女士的芳心。” 沙曼的话语带有史瑞克无法抗拒的诱惑，但他仍然保持着一丝理智，扭头向卡西欧投去暗示的眼神。 宫廷诗人心领神会，自口袋里摸出一枚小小的铜币，在指尖飞快的拨动，唇间吟出施法咒文，一股心灵魔力辐射出来，将对面的沙曼与恰尼奎全都笼罩在内。 沙曼立刻感应到一根无形的探针正在朝自己脑海深处延伸，刺探他的思想--显而易见，这是卡西欧施展的法术。对方这一冒犯举动令沙曼禁不住心生怒意，好在他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尽管他可以运用自己的意志力抵抗那侦测思想的法术，然而为了取信于食人魔领主和他身边那位弄臣，沙曼反而撤去心灵防线，任由卡西欧探测自己的真实想法。 思想探测持续了大约一分钟，卡西欧结束施法，低声告诉史瑞克：“您的客人没有撒谎，最起码他相信自己所说的全是真话。” 沙曼有恃无恐地笑了笑。他敢来深林谷找食人魔领主谈交易，最大的底气就在于掌握的情报--无论是关于史瑞克的，还是关于智慧泉水的--都完全属实，根本没必要耍诈。 “尊敬的大王，亚尔冈京人绝不会允许您毁坏他们的圣树，如果您想畅饮智慧泉水，就不该拒绝我们征服教团的友谊。” “说得对，沙曼先生，现在你已经是史瑞克的朋友了。” “鄙人不胜荣幸。” 沙曼以那只完好的右手握了握食人魔领主伸过来的宽大手掌，两人相视一笑，餐厅中的气氛变得轻松起来。 “亚尔冈京部落可不是好欺负的，在发动进攻之前，我们需要制定一个完善的作战计划。” 卡西欧的提议正中沙曼下怀，事实上他已经谋划好一个完美的作战方案。 根据这一方案，沙曼本人将率领“枯枝怪兵团”在波瓦坦村附近的丛林中公开活动，大肆破坏树木，目的在于引诱亚尔冈京部落的主力部队前来追击，从而削弱波瓦坦村的防御力量。 与此同时，“窃魂精”恰尼奎将乘虚而入，设法潜入村内，尽快找到伊尔明苏尔所在的位置，并且运用魔法卷轴向潜伏在附近密林中的史瑞克部队发出讯号，为他指明主攻方位。 史瑞克收到恰尼奎发出的信号，将率领食人魔勇士团突袭波瓦坦村，消灭村中的留守部队，继而摧毁伊尔明苏尔，占领“智慧之泉”。 “当亚尔冈京部落的首领得知村庄已经被占领，也就顾不得再追击枯枝怪了，不得不率领主力部队回头营救波瓦坦村，届时我将率领枯枝怪兵团配合大王您的食人魔勇士团对这支阿萨族部队展开前后夹击，将之彻底歼灭！” “蛇手”沙曼恶狠狠地攥起拳头，仿佛整个亚尔冈京部落已经尽在他的掌握，听凭他随意揉搓。 ， 第69章：窃魂头骨 “蛇手”沙曼与他的仆人“窃魂精”恰尼奎在深林谷食人魔城堡中停留了一天一夜，与史瑞克反复商讨过后终于将联手袭击波瓦坦村的作战方案确定下来。 1620年2月的最后一天，“蛇手”沙曼率领枯萎怪兵团开拔，大张旗鼓地朝向波瓦坦村所在的亚尔冈京谷地进军，沿途有意大肆破坏林木，劫掠居住在当地的精灵、妖精乃至人类，坏消息与求救信雪片般飞往波瓦坦村。 自从马格尼的侦查团队由依芬河北方归来，维克托和玛托卡夫妇俩就预感到依芬河挡不住“黑枯病”的扩散势头，征服教团总有一天会把魔爪伸向大河南岸。为了应对即将到来的危机，夫妇俩加强了谷地周边的警戒力量，同时也计划重新组建侦查团队，由玛托卡亲自率队再次渡河前往北方侦查。然而他们没有料到敌人的行动如此迅速，第二次渡河侦查的计划还没来得及展开，枯萎怪大军已经迫近到亚尔冈京谷地外围。 收到丛林中传来的坏消息，维克托·加里宁立刻运用自然神术召来一群渡鸦盟友，命令它们低空侦查，追踪枯萎怪的动态。与此同时，玛托卡把族中的精锐武士全都召集起来，总计两千名擅长林地作战的阿萨猎手，备妥弓弩与战马整装待发。 维克托的渡鸦斥候很快就锁定了敌人的踪迹，还为主人带回更详尽的情报：枯萎怪的总数不少于五百，指挥官则是一名每天都要施法摧毁一大片树木的堕落德鲁伊。 根据渡鸦们的描述，维克托和玛托卡确信那个操纵大群枯萎怪的罪魁祸首就是马格尼说起的“枯萎者”——来自“绞首森林”的邪教徒。 维克托和玛托卡夫妇俩，一个是德鲁伊，一个是巡林客，崇拜自然本源是他们共同的信仰，维护自然生态是他们共同的天职，而“枯萎者”的所作所为正处于他们的对立面，可谓“不共戴天”。更何况枯萎兵团不仅破坏丛林植被，生活在林间的动物和居民也遭到他们无情杀戮，所过之处留下一片毫无生机的废墟，已经对亚尔冈京部落的生存空间构成极大威胁。无论是出于维护信仰抑或捍卫家园，夫妇俩都不能容忍“枯萎者”及其帮凶的残暴行径，三月一日清晨就率领阿萨猎骑出发，在空中鸦群的指引下追杀“枯萎兵团”。 马格尼·波瓦坦本想跟随父母出征，为牺牲在北方丛林中的族人复仇，然而玛托卡考虑到家中必须有人坐镇，康蒂又年纪尚小，便安排长子留守。马格尼没有拒绝的理由，只得很不情愿的留在波瓦坦村。 乔安来到波瓦坦村已经有一个星期了。在这个与世隔绝、和平安乐的村落中，日子仿佛过得特别快。这些天波瓦坦一家完全把他当成自家人看待，使乔安在这个温馨的家庭里感受到自幼缺失的亲情，同时还从康蒂的父母和兄长那里学到很多宝贵的知识，其中包括自然界动植物和昆虫的奥秘，也包括如何设置狩猎陷阱乃至辨别毒蘑菇。 旅居生活固然愉快，乔安也没有耽误专研魔法。维克托·加里宁虽然是一位神术施法者，渊博的学识可不仅限于花鸟虫鱼，在奥术方面也能给乔安提供一些有益的指导，毕竟不同类别的魔法在本质上是相通的，很多奥术具有大同小异的神术版本，反之亦然。在这位高阶德鲁伊的指导下，乔安这段时间进步神速，对原本已经掌握的法术理解更加深入，“魔法飞弹”和“魔法武具”这两个难度较高的1环法术也基本掌握。 乔安发觉自己最近又多了一个怪癖。每当获得新法术时总会进入一种极度兴奋的状态，恨不得不眠不休潜心钻研，然而一旦掌握了这些法术，手边又没有新的法术可学，情绪就会发生一百八十度逆转，心里空落落的，莫名焦虑，坐立不安，似乎能够感觉到时间正在一分一秒的白白流逝，而后一秒的自己并没有比前一秒变得更好。乔安深知人生苦短，浪费生命的负罪感迫使他急于学习新的知识——最好莫过于奥术知识。 在这种日趋强烈的紧张感促使下，乔安很自然地想起自己来到波瓦坦村的初衷，就向康蒂的大哥马格尼打听关于“神话食人魔”的消息。 “‘神话食人魔’史瑞克是深林谷食人魔一族的领主，据说统治着上千头食人魔，此外还有更多地精、半兽人和丛林侏儒被迫为他效劳，乔安，如果我是你，绝不敢打那位‘聪明大王’的主意。”马格尼苦笑着说。 听他这么一说，乔安心里凉了半截。从马格尼的描述来看，自己现在根本没有资格把史瑞克当做试炼目标。以他现在的实力，正面遭遇一头普通食人魔尚且凶多吉少，何况是一位身边有众多侍卫的神话食人魔领主。 既然挑战神话食人魔还遥不可及，波瓦坦村附近又没听过有其他神话生物，乔安不免心情低落，觉得自己没必要继续留在波瓦坦村了。面对把自己当成亲儿子一般关爱的波瓦坦夫妇，乔安几次想提出告辞都难以启齿，而当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的时候，枯萎怪来袭的坏消息又使整个部落紧张起来。在这剑拔弩张的关头，乔安更不能提出告辞，否则岂不显得自己是存心赶在亚尔冈京部落与入侵者开战之前逃走？未免太没良心。 就在维克托与玛托卡夫妇率领两千阿萨勇士离开谷地的当天早上，乔安私下问康蒂，自己能否帮得上忙。 “我爸妈率队追踪邪教徒去了，部落中的日常事务全交给马格尼负责，这家伙既马虎又很没耐心，我不得不帮他管理账目之类的文书工作，你先去梣树林散散步，看看书，等我忙完这些无聊的琐事就去找你。”康蒂无奈地说。 乔安看出康蒂真的很忙，而自己又的确不太懂财会账目之类的事务，即便留在她身边也帮不上忙，反而给她添麻烦。于是接受康蒂的建议，拿上两本书独自去梣树林消磨时间。 梣树林是波瓦坦村“圣树”伊尔明苏尔的扎根之地，往常总有两名哨兵在树林入口执勤站岗，此外还有一支巡逻队在树林内部巡视。由于族长夫妇今次为追击“枯萎兵团”带走了两千骑兵，留守部落的兵力就显得捉襟见肘，马格尼不得不把看守梣树林的卫兵抽调一半用于守城，毕竟梣树林位于村庄内部，通常不会有什么危险。 然而马格尼怎么也没想到，这次人员调动无意间埋下了一大隐患。就在维克托与玛托卡夫妇率领阿萨族主力部队前去追击“枯萎兵团”的同一时间，“蛇手”沙曼的仆人“窃魂精”恰尼奎在晨雾与密林的掩护下潜入波瓦坦村，执行沙曼交付的任务——搜寻“伊尔明苏尔”。 “窃魂精”这种小型精类生物并不以战斗力见长，恰尼奎敢于孤身潜入波瓦坦村，靠得是敏捷的身手、狡诈的头脑以及独特的超自然力量。恰尼奎潜入波瓦坦村之初没有继续寻找目标，特地挑了一处地形较为偏僻的地带，爬上大树潜伏起来，耐心等待猎物上门。 窃魂精地等待没有白费，终于有一个落单的村民从他藏身的树下走过。窃魂精蹲在树上，一声不响地伸手摸向腰间，掏出一枚苍白的妖精头骨，奋力砸向背对自己、毫无戒备的过路人。 小小的头骨只有苹果那么大，以窃魂精的力量，哪怕使出全力投掷头骨也顶多在对方头上砸出个大包。然而这颗灌注了邪恶魔力的头骨可不仅仅是一件投掷武器，命中过路人的刹那紧紧吸附在他的背上，像是带有强力吸盘。 被头骨击中的阿萨族青年先是吃了一惊，茫然地回过头来四下张望，而当他的视线与恰尼奎接触，眼神立刻变得呆滞，如同一尊木偶站在原地。 “好极了，从现在开始你要乖乖听从我的命令。”恰尼奎低声呢喃，脸上露出阴险的笑容。经他亲手炼制的妖精头骨具有支配人心的魔力，倘若被这邪恶的头骨击中，就好比中了5环魔法“支配人类”，除非中招者具有超强的意志力，否则立刻就会丧失自我意识，无条件服从恰尼奎的命令，如同一具失去灵魂、听凭这邪恶妖精操纵的提线木偶——“窃魂精”这一恶名正是由此而来。 恰尼奎勾了勾手指，把落入自己掌握的傀儡召唤到跟前，问他是否知道伊尔明苏尔生长在哪里。对方毫不犹豫地点了下头。恰尼奎满意地笑了，接着下达命令：“带我去找伊尔明苏尔，尽量避开其他人。” 神情呆滞的阿萨族青年原地转身，迈开略显僵硬的脚步朝梣树林所在的方向快步走去。 恰尼奎先不忙着跟上去，先从腰囊中掏出一小包棕黄色粉末，均匀地洒在自己身上，皮肤迅速变得透明，整个人从头到脚消失地无影无踪。恰尼奎对这包“无踪粉”的效力很满意，虽说隐形效果只能持续短短三十分钟，好在足够他跟随自己的傀儡穿过人来人往的街道，进入人迹罕至的林间。 ， 第70章：神话感应 受到窃魂精控制的傀儡丧失了独立思考能力，仅剩的念头就是执行主人的命令。当他来到梣树林跟前，完全忘了这是族中圣树扎根的禁地，除非获得族长特许，否则便不得入内。 目光呆滞的阿萨族青年径直走进树林，很快就引起哨兵的注意，连忙上前阻拦，高声质问他为何擅闯禁地。发觉对方不理不睬，径直朝树林深处走去，哨兵意识到问题严重，连忙吹响哨子，呼唤守护圣树的同伴赶来支援。虽说卫兵的数量比平常少了一半，响应速度可不慢，不出两分钟六名阿萨族民兵就匆匆赶来。此时报警的哨兵已经把那擅闯禁地的家伙按倒在地上，而那人还在做无意义的挣扎。 “怎么回事？”巡逻队长走过去问。 “这家伙不知发了什么疯，一句话也不说就往林子里闯，快来帮我按住他！”哨兵急切地说。 “看起来神智有点不清醒，该不会是喝多了吧？” “天知道！” “咦？快看他背上……那是什么？” 此时终于有人发觉那擅闯者背部吸附的异物，连忙招呼同伴过来查看。六名阿萨族民兵围拢在窃魂精的傀儡身旁，目光全都聚焦在他背部那颗苍白而小巧的头骨上。感受到头骨散发出来的邪恶气息，众人不约而同头皮发麻。 “嘿嘿……全给我死吧！” 隐身藏在树上的窃魂精咧嘴狞笑，眼中闪出一抹残忍的光芒。与此同时，吸附在傀儡背部的妖精头骨突然砰的一声炸裂，一团大火球随之迸发出来。周围的阿萨族民兵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烈焰吞没，顷刻间烧成六具焦黑的尸体。 “真是一群蠢货！”恰尼奎望着尸体，轻蔑地摇了摇头，双脚蹬踏树叉奋力跃起，借着“无踪粉”的掩护展开双翼，贴着树梢凌空滑翔，目光四下扫视，很快就注意到坐落在林间空地中央的那株巨大古树。 “伊尔明苏尔，找到你了！” 窃魂精克制住心头狂喜，收拢双翼降落到一株梣树上，钻进茂盛的树冠隐藏起来，趁着“无踪粉”还能维持最后半分钟的魔力，匆匆展开一张卷轴，专注读取抄录在卷轴上的法术。 “hyola！” 当窃魂精念出法术启动字符，卷轴中的咒文仿佛全都活了过来，转化为一缕小小的金色魔力旋风脱离卷轴，在它面前盘旋舞动。 恰尼奎随手丢开已经变成一堆废纸的卷轴，靠近那团金色旋风窃窃低语，以尽可能简练的语言将自己所见的情景描述了一遍——重点当然是圣树“伊尔明苏尔”的具体位置。 那团小小的魔力旋风将窃魂精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吸纳到风眼当中保存起来，随后化作一道金色气流破空飞走，转眼间就消失在窃魂精视野尽头。 “嘿嘿～该我做的都已经做完了，接下来可以看好戏了。”窃魂精缩回树冠深处，视线则投向村外，期待与幸灾乐祸的神色在他眼中交替闪烁。 …… “窃魂精”恰尼奎潜入梣树林的同一时间，乔安正背靠着那株移栽到“老白”身旁的黑橡树，坐在树荫下悠闲地温习法术书。树林外围突然传来的爆炸声引起他的警觉，不假思索收起法术书，飞快地爬到黑橡树上，居高临下眺望爆炸声传来的方向，隐约看见一团火光。 “失火了吗？”乔安暗自猜测。然而等了许久也不见有人露面，这才发觉本该在林间巡逻的阿萨族卫兵全都神秘消失了。 树林中诡异的气氛使乔安感到不寒而栗，意识到恐怕是要出大事了，连忙掏出一截铜线，施展“传讯术”向康蒂示警。 乔安按部就班的完成施法仪式，手中那截铜线却并未像往常那样发生魔力共鸣，愣了一下才想起“传讯术”的最大通信距离只有一百多尺而已，康蒂此刻所处位置显然已经大大超出通信距离，导致施法失败也就不奇怪了。 强压下郁闷的情绪，乔安正打算爬下大树，亲自去找康蒂，左手掌心蓦地发烫，“神之泪”自行浮现出来，并且将一道心灵讯息送入他的脑海。 …… 神话感应：发现1阶神话生物！ …… 1阶神话生物？！ 乔安伸向树下的腿又缩了回去，坐在树杈上一阵发怔。 在波瓦坦村住了这么久，他确信村里除了“老白”再没有其它神话生物存在，可是刚刚“神之泪”感应到的“1阶神话生物”又是什么鬼？！ 短暂的迷惑过后，乔安渐渐有所醒悟。“神之泪”的感应绝不会出错，这就表明另有一个神话生物就在刚才来到了波瓦坦村。“神之泪”当前的感应范围是以乔安为中心半径1里，几乎覆盖了大半个村落，神话生物距离乔安越近，感应就越强烈。根据当前的感应烈度，乔安推测对方距离自己并不远，很可能就在目视范围之内，然而他瞪大眼睛环顾四周也看不到任何可疑的生物。 置身于静悄悄的树林中，乔安莫名地感到一阵恐惧，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到目前为止，他对那个隐藏在暗处的神话生物还是一无所知，但是从对方神不知鬼不觉潜入波瓦坦村的行为来看，恐怕是没安好心。在危机感的驱使下，乔安打消了立刻离开梣树林的念头，决定暂且躲在树上，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情况。 …… 带领整整五百头食人魔在密林间长途行军而不发出喧哗声——这几乎是一个奇迹！遍数瓦雷斯世界所有食人魔族群，只有“聪明大王”史瑞克及其麾下那支忠诚的勇士团才有可能完成这样的壮举。 史瑞克的大军自深林谷出发，连续四天昼伏夜行，如同“蛇手”沙曼期待中那样成功迫近波瓦坦村外围。 这支以五百名全副武装的食人魔武士担当主力的远征军之所以能够在行军途中保持隐秘，没有惊动亚尔冈京部落的哨兵，除了史瑞克亲自制定并且严格贯彻的军纪，譬如行军途中禁止吵闹争斗、禁止生火、禁止狩猎鸟兽、仅以随身携带的干粮充饥等等，还有两个不可忽视的因素：首先当然是得益于“蛇手”沙曼率领的“枯萎兵团”公开活动，吸引了亚尔冈京人的大部分注意力，对于暗中迫近的威胁则疏于防范；除此之外，那些臣服于史瑞克大王的侏儒炼金术师也帮了大忙，五百食人魔勇士全都从头到脚涂抹了侏儒们炼制的“变色龙药油”，这种神奇的炼金药剂能够根据环境自动改变色彩，食人魔们的皮肤和铠甲都在药油的作用下变得花花绿绿，为林间行军提供了很强的隐蔽性，就连目光敏锐的鹰隼都很难发觉异状，更别提数里开外站在岗楼上放哨的阿萨族民兵。 连续四天急行军过后，史瑞克大王的勇士团已经迫近到波瓦坦村三里之内，考虑到继续前进有可能引起哨兵的警觉。史瑞克大王下令暂停行军，将部队安扎在背阴的山坡下，自行骑乘一头披挂着厚重板甲的凶暴巨熊登上山岗，透过单筒望远镜侦查对面波瓦坦村的动静。 波瓦坦村所在的亚尔冈京谷地是一个四面环山的盆地，只有南北两道隘口可供进出，易守难攻的地势以及村落外围竖起的围墙给食人魔领主留下深刻的印象。根据常年征伐积累的指挥经验，史瑞克心里清楚只凭自己手中这支部队在正常情况下几乎不可能攻陷戒备森严的波瓦坦村。好在史瑞克并非孤军作战，今天早上收到沙曼发来的消息，得知亚尔冈京部落的族长夫妇已经跳进他们精心设下的圈套，率领主力部队离开村庄，深入密林追击沙曼的枯萎怪兵团。 史瑞克并不完全信任来自北方的盟友，最初还对沙曼的情报半信半疑，不过借助望远镜实地侦查过后，他确认沙曼所言属实，波瓦坦村的确显得留守兵力不足，正处于防御最薄弱的阶段。 “如果大王决心发动袭击，眼下就是最好的时机。”陪同史瑞克侦查敌情的卡西欧也得出相同的结论。 食人魔领主倒还沉得住气，放下望远镜席地而坐，不慌不忙地说：“史瑞克想要的不是占领这个村庄，而是埋在古树根下的智慧泉水，在确认那株古树的具体位置之前就发动进攻是不明智的。” “大王英明！”宫廷诗人适时送上一句奉承话，目光重又转向亚尔冈京谷地，喃喃地说：“那只名叫恰尼奎的小妖精，最好别让大王失望。” 史瑞克的耐心收到了回报。当太阳升上树梢头，一团金色气流由波瓦坦村所在的谷地盘旋升空，迅速朝着史瑞克和卡西欧置身的山岗飞过来，不出10分钟就闯进他们的视野。 “是2环‘风迅术’，一个专门用于远程传话的法术。”卡西欧运用“秘法视觉”鉴别出那团小小的金色旋风所蕴含的魔力，禁不住面露兴奋，“大王，那一定是窃魂精发来的最新情报！” ， 第71章：史瑞克勇士团 食人魔领主抬手示意诗人先别激动，目光紧盯那团旋风，直到那魔法的造物悬停在他面前，才以低沉的嗓音发问：“风儿，向史瑞克显示你带来的消息。” 那团魔力旋风仿佛具有智慧，遵循史瑞克的吩咐加速盘旋飞舞，风眼释放出窃魂精之前存入的话语，一字不差的复述出来。 史瑞克和卡西欧听得清清楚楚，目光对视的刹那都流露出喜色。 “大王，是时候发动进攻了！”卡西欧迫不及待地说。 史瑞克挥了挥手，将耗尽魔力的旋风驱散，翻身骑上那头昵称“男爵”的装甲凶暴熊，双手捧起装饰有狮鹫羽毛的精金头盔，庄重的戴在头上，一抖缰绳纵骑冲下山坡。 卡西欧目送史瑞克骑着装甲巨熊冲下山岗，举起一支巨大的青铜号角奋力吹响。高亢的号角声震撼丛林，透出一股杀伐之意。驻扎在山坡下的食人魔勇士团听见这冲锋号声，迅速集结起来，追随史瑞克大王冲向亚尔冈京谷地。食人魔们压抑多日的好斗本性此刻终于得以释放，狂野的咆哮声压过号角，在丛林上空回荡。 卡西欧吹响号角的同一时间，波瓦坦村的哨兵也有所警觉，连忙敲响警钟。正在村公所处理政务的马格尼和康蒂被这突如其来的警迅吓了一跳，兄妹俩面面相觑，随即不约而同的跳了起来，冲向村口哨塔。 “怎么回事！”马格尼风一般登上哨塔，质问那敲响警钟的哨兵。 “敌袭！是食人魔，大群食人魔！”年轻的哨兵因极度紧张而语无伦次。 马格尼抢过望远镜，果然看到一大群全副武装的食人魔如同潮水般自北方林间涌来，为首的食人魔身穿闪亮的鳞甲，肩头扛着一柄布满尖刺的巨型战锤，头戴饰有金色羽毛的战盔，骑乘一头浑身披挂钢甲的巨熊，只是远远望上一眼就给人以强烈的压迫感。 “是史瑞克和他手下的食人魔勇士团！”马格尼丢开望远镜，既愤怒又费解，“深林谷的食人魔向来与我们亚尔冈京人井水不犯河水，为何突然跑来袭击我们的村庄！” 康蒂尽可能保持冷静，推测道：“这恐怕与不久前出现在北方的枯萎怪有关，深林谷的食人魔一族或许已经被征服教团收买，成为邪教徒的帮凶。” “很有可能！”马格尼点了点头，脸色凝重，“我这就召集族人组织防御，康蒂，你马上施法给爸妈发信，告诉他们家里遭遇的危机，然后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照顾好自己！” 马格尼不等妹妹答话就匆匆下了哨塔。康蒂可不想在这种关系到部落存亡的时刻躲起来当逃兵，不过哥哥有句话说得对——以村里留守的这点兵力，恐怕挡不住突然袭击的食人魔大军，当务之急是发信向爸妈求援。 康蒂拿出随身携带的炭笔，没有信纸就拿手帕代替，匆匆写下食人魔军团来袭的消息，施展自然神术唤来一只渡鸦，将手帕绑在渡鸦腿上，吩咐它尽快将信送到父亲手中。 目送渡鸦展翅飞走，康蒂的心也悬上半空。匆匆下了哨塔，康蒂看到成群结队的族人正朝城门方向聚集，手中还都拿着弓弩或刀剑。部落中的精锐战士大多被维克托和玛托卡带走，留守波瓦坦村的民兵不过三百余人。好在阿萨族人向来秉承尚武精神，族中妇孺或多或少也都接受过军事训练，老人则多为退役民兵，虽然身手不及年轻人灵活，应对敌袭的经验却更为丰富。 康蒂吹了声口哨，唤来动物伙伴米妮，麻利地骑上恐爪龙，跟随人流朝城门前集结。 马格尼正在巡视防御设施，并未发觉混在人群中的妹妹，心思全都放在阻挡城墙外迅速迫近的食人魔大军上，待到那群凶恶的匪徒进入射程，马格尼立刻下令发射弩炮。 沿城墙安置的弩炮排成一列，大型弩箭俨然一根根锋利的长矛，被强劲的弩机发射出去，威力之大连强壮的食人魔也扛不住。伴随一阵刺耳的破风呼啸，冲在最前面的食人魔随之倒下一排，运气不好地被当胸刺穿，惨叫都来不及就断了气。 史瑞克挥舞狼牙棒荡开一支迎面射来的弩矢，抬手示意部下暂缓冲锋，退回城防弩炮的射程外。眯起眼睛观察对面城头上一字排开的弩炮，思索过后接连下达两道命令。 史瑞克倾尽心血打造的“食人魔勇士团”可不是一群只会冲锋的莽夫，这支部队有着完善的兵种搭配，其中就包括专门用于攻城的“食人魔攻城队”和专门提供远程火力的“食人魔弩炮手”。 首先奉命来到战场最前线的是五十名食人魔弩炮手，这些史瑞克精挑细选出来的族人具有远比寻常食人魔更优秀的敏捷性和距离感，力气当然也不弱，扛在肩头的巨弩尺寸并不比对面城墙上的弩炮逊色。 如此巨大的弩弓，就算以食人魔的蛮力也无法仅凭双臂拉开弓弦，好在每一张侏儒巧匠制造的巨弩都配有类似马镫的装置，食人魔弩手们将巨弩支在地上，熟练地以右脚踩住弩镫，双手握住弩臂奋力向上一拽，借助腰力拉满弓弦，最后装上标枪似的弩矢，干净利落的完成击发前的准备工作。 “发射！” 史瑞克一声令下，五十具巨弩同时射出弩矢。大部分弩矢深深贯入三百码外的城墙，箭矢周围的墙体木屑飞溅，被轰出一个大窟窿，墙头的守军也受到冲击，相继仰面跌倒。 食人魔弩炮手完成第一轮发射后整齐划一的放下弩炮，踏瞪拉弦，重新装填弩矢，根据第一轮弩矢的落点误差修正射击角度。 第二轮发射的弩矢准头明显提升，其中数枚弩矢紧贴着城头掠过，驻守在城墙上的阿萨族民兵只是被弩矢擦了一下就溅血倒下，巨大的创口触目惊心。一门架设在墙头的城防弩炮被城下飞来的弩矢直接击中，弩炮当场炸裂，周围的弩手也被飞溅的金属和木材碎片所伤。 马格尼脸色阴沉地几乎结冰，打了个手势示意族人抬走负伤的士兵请德鲁伊们施法治疗，随即命令城防弩炮发起还击。 攻防双方的弩炮射程相仿，然而守城一方的弩炮是半固定在墙头上，不便移动，相应的也就更容易遭受狙击；相比之下，食人魔弩炮手的行动更为灵活，完成发射后立刻拖着弩炮缩回盾墙背后，对面射来的弩矢被连成一排的塔盾阻挡，很难造成有效的杀伤。 史瑞克对麾下弩炮手的表现很满意。他并不指望弩炮手杀伤多少阿萨族人，主要目的是对守城的敌军造成心理威慑并且牵制城防弩炮，掩护“食人魔攻城队”向前推进。 史瑞克勇士团的专属攻城部队由三十名最强壮的食人魔组成，排成三条纵队，其中二十头食人魔持有巨大的塔盾，十人为一组分列两侧，其余十头食人魔居于两列持盾者之间，协力扛起一根由整根圆木制成的攻城槌，为了增强攻城槌的破坏力，圆木前端还接驳着钢铁锻造的巨型公羊头。 居中那一列食人魔喊着整齐划一的号子，扛起攻城槌大步前行，横穿弩矢纵横的战场朝城门挺进。居于左右两侧的食人魔斜举盾牌同步前行，两组盾墙在居中的攻城手头顶搭成“人”字形屏障，共同组成一条移动隧道。 目睹食人魔攻城队迅速靠近城门，守城的阿萨族战士匆忙投掷标枪，开弓放箭，试图阻止他们。然而箭矢与标枪都被厚重的塔盾阻挡，无法杀伤处于严密保护下的攻城手，甚至无法阻止他们放慢脚步。 马格尼见此情景微微皱眉，转身接连下达三道命令：将库存的炽火胶全都取来用于守城；号召族人准备大量油脂，烧得滚沸装进大桶运上城头；召集留守波瓦坦村的绿野德鲁伊在城门前集结。 波瓦坦村的大门系木头制造，倘若遭受食人魔攻城队以重槌撞击，支撑不了几下就要当场碎裂。幸而马格尼记得物资仓库中还有一些专门用于强化城防的法术卷轴，当即命人取来交给绿野德鲁伊们，吩咐他们联手施法强化城门。 这些卷轴都是维克托·加里宁亲手抄录的6环自然神术“金刚木”，可以将木材临时变得硬如钢铁。留守波瓦坦村的德鲁伊都是维克托·加里宁的弟子，普遍比较年轻，施法等级也不高，自身尚未习得“金刚木”，好在借助现成的卷轴释放这个法术对他们来说并不困难。 凶残的食人魔只有一门之隔，年轻的绿野德鲁伊们不敢耽搁，克服恐惧展开手中神术卷轴，专注吟咏赞美自然本源的祷词。卷轴中的魔力被成功引导出来，化作一道道金色光流射向城门。 就在同一时间，食人魔攻城队已经顶着箭雨迫近到大门外，十名强壮的食人魔喊着号子合力推动圆木，羊首铁槌重重撞上城门！ 轰的一声巨响，撞击处大片塌陷，四周浮现密密麻麻的蛛网状裂痕。 ， 第72章：神话之力 攻城队长露出得意的笑容，照这势头，最多再来两下就能将城门撞成一堆碎木屑。然而当羊头槌再次撞击城门时，原本沉闷的轰鸣变成异常尖锐刺耳的金铁交鸣，槌头竟然迸发出火星，羊首犄角当场折断，猝不及防的反震力道使众位食人魔攻城手尽皆双臂发麻，沉重的攻城槌脱手落地，脚趾传来的剧痛使他们禁不住跳起来嗷嗷哀鸣，整个攻城团队由此变得乱作一团。 城门对面，及时完成施法将木门变成铁门的德鲁伊们全都松了口气，连汗都顾不得擦一把就再次进入紧张的专注状态，集体释放法术修复城门。 0环“修复术”释放出的魔力很有限，只能修复一道小小的裂痕。好在这个法术不需要占用法术位，德鲁伊们可以无限施展，本着“人多力量大”这一简单粗暴的原则，不出五分钟就把城门上的裂痕全都抹除，变成一块坚不可摧的实心铁壁。 食人魔攻城队甚至都没有机会挑战这道铁壁。马格尼站在高高的城头俯瞰战场，注意到食人魔攻城队乱了阵脚，果断抓住机会命令族人发起反击。 阿萨族勇士将装在大木桶中的沸腾油脂搬上城墙，居高临下泼洒下去。 沸油当头淋下，食人魔攻城手被烫得嗷嗷惨叫。紧随沸油落下来的是装满炽火胶的瓷瓶和更多火箭，淋了一身油脂的食人魔攻城手全被点燃，成了一支支大号人形火把，哀嚎着满地翻滚。侥幸躲过沸油与火箭袭击的食人魔全都吓破了胆，抛下盾牌掉头狂奔。然而没跑出两步就相继跌倒，被城墙上爬下来的活化蔓藤死死缠住动弹不得。 “恶棍，尝尝这个！”马格尼怒吼着投下标枪。 噗！一头正在蔓藤丛中艰难挣扎的食人魔被马格尼掷出的标枪击中，从后背到前胸扎了个对穿，钉在地上抽搐两下就断了气，鲜血染红周围的蔓藤。 马格尼身旁的阿萨族战士齐声欢呼，士气大振，纷纷投下标枪，射出箭矢，将那些遭受蔓藤纠缠的食人魔攻城手一一狙杀。 …… 战场对面，史瑞克目睹攻城队全军覆没，胸膛因狂怒而剧烈起伏，嘴唇紧抿一言不发，径自翻身骑上那头名为“男爵”的装甲凶暴熊，抬头遥望城门，眼神分外冰冷。 “大王，您要亲自攻城？”卡西欧拉住缰绳，急切地劝阻史瑞克，“这太冒险了！” “冒险？”食人魔领主轻轻一抖缰绳震退诗人，壮硕的身躯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威压，“好好看着吧，卡西欧，史瑞克从不冒险——史瑞克就是危险！” 食人魔领主双腿一夹，马刺深深刺入座熊臀部，这披挂铁甲的巨兽厉声咆哮，载着主人径直冲向城门，如同一台狂奔的钢铁战车。 活化蔓藤构成阻挡史瑞克的第一道防线，恍若绿色蛇群蜿蜒涌来，缠住装甲巨熊四肢，试图绊住它的脚步。然而与这巨熊的神力相比，纤细的蔓藤显得脆弱不堪，转眼间就被巨熊扯得粉碎，践踏而过。 城墙上的马格尼目睹史瑞克单骑冲锋，不禁暗自佩服这神话食人魔的勇气。然而佩服归佩服，马格尼可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毫不留情地下令狙击。 城头守军早已将弩炮瞄准食人魔之王，马格尼一声令下，城墙上立刻响起一片呼啸的破风声，无数弩矢夹杂着标枪朝史瑞克攒射过去。 面对铺天盖地袭来的箭雨，食人魔领主毫无惧色，左手持缰催促座熊全速驰骋，腾出右手高举精金塔盾，格挡迎面飞来的箭矢。 弩炮发射的巨型弩矢击中盾牌砰然炸裂，史瑞克持盾的手臂随之微微颤动，端坐在巨熊背上的高大身躯却纹丝不动，腰杆依旧挺得笔直。 城防弩炮射出的巨矢全被史瑞克大王以精金塔盾格挡下来，至于那些尺寸更小的标枪和箭矢，他没有刻意回避，即便被射中也浑不在意。 神话力量赋予“食人魔领主”史瑞克近乎刀枪不入的强悍体魄，除了传奇武器和神器，其余的武器都很难刺穿他的神话皮肤。况且史瑞克身上穿的附魔鳞甲也不是摆设，寻常箭矢甚至无法击穿他的甲胄，更别提对他造成致命杀伤。 “该死的胖子，皮可真厚！” 马格尼低声咒骂了一句，随即呼唤德鲁伊们登上墙头，以法术阻击食人魔领主。 在超自然生物多不胜数的瓦雷斯世界，具有抵抗物理伤害能力的怪物并不罕见，对付这类敌人的最佳手段莫过于魔法。强韧的皮肤也罢，坚硬的甲壳也罢，通常只能抵挡刀枪箭矢，却无力阻挡法术攻击。 在马格尼看来，史瑞克的强大防御同样仅限于抵抗物理攻击，德鲁伊们联手轰出的烈焰与雷电将会教给他“做人别太嚣张”的道理。 马格尼根据常识做出的判断大体没错，史瑞克的神话皮肤的确只有减免物理伤害的作用，面对法术攻击则与常人无甚区别。然而马格尼毕竟不是神话生物，还不够了解对面那位神话食人魔领主，以至于低估了对方的实力。 就在德鲁伊们集体吟咏祷词，准备释放“燃火术”与“召雷术”的时候，史瑞克也在催发自己体内涌动的神话力量，浑身每一寸肌肤都为神力所浸透，焕发出金属般的冷冽光泽。这种神话食人魔特有的能力名为“钢铁韧性”，消耗一道“神话之力”即可使血肉之躯获得奇迹般的强化，在接下来的6秒钟内免疫一切针对自身的攻击——无论是物理伤害抑或法术攻击。 轰鸣的雷电相继当头落下，灼热的烈焰将史瑞克淹没，然而在神话力量的保护下，这位食人魔之王毫发无损，依旧骑乘巨熊驰骋在战场上。身为拥有2个神话等级的食人魔领主，史瑞克每天最多运用7次神话之力，全部用于维持“钢铁韧性”，足以保护他冲出铺天盖地的箭雨、雷电与魔法烈焰封锁横穿战场，抵达城门跟前，借着冲锋的势头高举精金大棒，倾尽全身力气猛地挥了出去。 发力刹那史瑞克双臂肌肉贲张，几乎撑裂鳞甲，沉重的狼牙棒结结实实砸在城门上，随之而来的轰鸣险些将城门对面的阿萨族守军耳膜震破，强劲的冲击波爆发开来，将城门四周的人们掀翻在地，头晕目眩。 当人们自晕眩中清醒过来，抬头望向城门，全都惊得目瞪口呆。 那道经过神术强化、硬如钢铁的厚重大门，竟然被史瑞克一棒砸得粉碎！食人魔大王提着精金狼牙棒，单手持缰驭熊前行，穿过洞开的城门，冷冷扫视对面阿萨族人，以征服者的口吻发出庄严而倨傲的宣告。 “放下武器！推选出你们当中最高贵的那个人作为代表，向史瑞克投降！” ， 第73章：愤怒的古树 回应食人魔大王的，是一阵暴风雨般袭来的箭矢。 马格尼扛起附魔战斧“巨人屠杀者”，骑上来自天界的骏马，以坚定的语调代表全体族人正告食人魔领主：“高贵的亚尔冈京人绝不向强盗屈膝求饶！” 年轻的绿野德鲁伊们追随在马格尼左右，也都面无惧色的吟唱祈文，将自然神力转化为烈焰与雷电轰向食人魔领主。 “顽固的人类，你们正在自取灭亡！” 史瑞克咒骂着举起塔盾左支右挡。他的神话力量已经消耗殆尽，承受众多阿萨族人饱含怒火的围攻，显得有些狼狈。好在食人魔勇士团及时跟进，追随他们的大王相继冲进城门，及时帮史瑞克分担了压力。 第一个来到史瑞克身边的是卡西欧，宫廷诗人骑着一匹雪白的骏马，以手中那支钢铁锻造的鲁特琴充当盾牌，格挡来自四面八方的飞矢。 “大王！别在这里跟敌人纠缠，当前最要紧的是找到伊尔明苏尔！” 卡西欧的话提醒了史瑞克，郑重点了下头，对身旁诗人说：“我带领龙骑兵继续向前冲，步战的勇士们就交给你来指挥，尽量拖住敌人，帮我争取时间！”交代过后，史瑞克从卡西欧手中接过青铜号角，亲自吹响冲锋号。 史瑞克麾下的勇士团包括一支“重骑兵连”，骑手皆为身穿精制胸甲、手持十尺带刺锁链的精锐战士。这些“食人魔链斗士”的坐骑并非寻常战马，而是一群鞍具齐全的“肿头龙”。这种鸟臀目恐龙在深林谷地区很常见，以树叶和水果为食，嘴巴酷似鸟喙，以强壮的后肢直立行走，就像一群生有鳞片的鸵鸟，体型则比战马更为庞大，足以乘载全副武装的食人魔长途奔袭。 这群食人魔驯化的“肿头龙”如同其名，额头覆盖着坚硬厚实的骨板，如同凸起的头盔，在骑手的驱策下埋头冲向对面阿萨族人。群龙坚硬的额头形同“攻城槌”，顷刻间就将拦路者撞得人仰马翻，硬生生闯过防御阵地，追随史瑞克大王骑乘的装甲巨熊向前突进。 阿萨族武士在马格尼的指挥下高举长矛，试图戳刺狂奔的恐龙。骑在肿头龙背上的食人魔武士挥舞布满尖刺的铁链，如同一团团呼啸肆虐的钢铁旋风，荡开两侧刺来的长矛，顺势抽飞持矛的阿萨民兵，破碎的皮甲混合鲜血漫天飞溅。 马格尼看到食人魔骑兵即将突破己方防线，催马冲了上去，打算亲自出手拦截食人魔领主。无意间看到身边闪过一条熟悉的身影，不假思索喊出妹妹的名字。 康蒂自恐爪龙背上回头望向大哥，抢在马格尼发火之前大声争辩：“食人魔首领朝梣树林方向冲过去了，乔安还在树林里，我得赶紧去找他！” “不知死活的丫头，你还是先照顾好自己吧！”马格尼没好气地嚷道。 兄妹俩短暂对话的同一时间，对面的卡西欧也没闲着，就在战场上抱着鲁特琴弹奏起来。吟游诗人演奏的乐曲蕴含着左右听众情绪的神秘魔力，同样的旋律落入食人魔与人类耳中，分别发挥出截然不同的效用。 食人魔们听了卡西欧的演奏，全都兴奋得嗷嗷怪叫，双眼充血陷入狂暴状态，战斗力提升了一大截。而在对面阿萨族人听来，卡西欧弹奏的乐曲简直就是刺耳的噪音，使他们感到心烦意乱，难以集中精力。这乐曲对施法者的影响最大，绿野德鲁伊们在这刺耳魔音的干扰下很难维持专注状态，稍有分心就会导致施法失败。 此消彼长的局势使阿萨族守军陷入苦战，马格尼不得不将大部分兵力留下来抵挡食人魔步兵，只带上一支骑兵连追赶史瑞克的部队，对坚持跟在身旁的妹妹也是无可奈何，只能安慰自己往好处想——妹妹跟过来总比在战场上乱跑强，至少自己可以就近照顾她。 史瑞克率领食人魔骑兵突破城门附近的防线，接下来没再遇到值得一提的阻拦，长驱直入梣树林，朝着“窃魂精”恰尼奎之前通过“风迅术”传递的方位搜寻，没过多久就发现树林前方出现一片空旷地带。 一株枝繁叶茂的大树扎根于空地中央，在午后阳光的笼罩下焕发出金灿灿的光辉。史瑞克感觉到那株巨大的白蜡树散发出的神话力量，立刻猜到那就是自己此行的目标——“世界树”后裔、亚尔冈京部落的圣树“伊尔明苏尔”！ “伊尔明苏尔，‘智慧之泉’的埋藏之地，史瑞克终于找到了！”食人魔领主激动地欢呼。 与此同时，古老的圣树似乎觉察到来自食人魔领主的恶意，由沉眠中苏醒过来，树干中央浮现一张苍老而威严的面孔，深邃的目光审视着对面那群食人魔骑兵。 “呼呼……肥头肥脑的大嘴巴强盗！你们不该闯进我的树林，更不该把一位老人从睡梦中吵醒。” 古树不悦的话语在空中回荡，林间空地外围突然升起一圈荆棘构筑而成的藩篱，将史瑞克及其部下全都隔绝在外。 食人魔骑兵挥舞刺链试图破坏荆棘之墙，然而富有弹性的荆棘被抽倒过后又以加倍猛烈的力道反弹回去，如同无数带刺的长鞭狠狠报复冒犯者，将链斗士自恐龙背上扫荡下来，惨叫着跌进荆棘丛。受困于荆棘丛的食人魔越是挣扎，身上就被刺出更多伤口，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伊尔明苏尔在荆刺围墙的护卫下从容吟唱神术祷词，发光的枝条触及周边树木，低矮的灌木丛被活化为“蔓生怪”，拖着枝条扑向食人魔，将那惊慌失措的强盗从恐龙背上扯下来，死死缠住。高大的乔木则被注入更强大的神力，转化为具有智慧的“树人”，拔出根须扭结而成的巨足迫近来犯者，巨大枝条构成的大手横空挥扫，将龙背上的食人魔一一拍飞，摔得鼻青脸肿，头晕目眩。 史瑞克试图重整阵型发起冲锋，然而包括他的装甲巨熊在内，所有坐骑都变得不听号令，拒绝进攻伊尔明苏尔。短暂的惊讶过后，史瑞克意识到对面那株古老的圣树具有类似德鲁伊的特殊能力，能够运用心灵力量与野兽沟通，迫使巨熊和恐龙在这场战斗中保持中立，拒绝以暴力手段为它们的主人效劳。 伊尔明苏尔施法唤醒的树人，大多只是临时被赋予活力，法术结束后还会就地扎根变回大树。唯有那株黑色橡树例外。由德林镇迁居此地的“小黑”是真正的智慧植物，不需要伊尔明苏尔灌注魔力也能自行变成树人，理所当然成为众多活化植物的首领，率领这支由“蔓生怪”与“树人”组成的“绿色卫队”向入侵者发起凶猛而冷酷的反击。 …… 乔安在这漫长的一天里经历了太多意外。最初感应到的那只“神话生物”还没找到，忽然听见村口敲响警钟，远远地传来喊杀声，似乎有敌人来袭。 乔安从树上站起身来，扶着枝杈向警钟传来的方向遥望，视线越过城墙看到北方林间冲出众多身影，却看不清来袭者的具体形象，只能猜测与近来在村落附近活动的邪教徒有关。正犹豫要不要下树参加守卫村庄的战斗，“神之泪”突然发出警兆，提醒他又有一只神话生物正在迅速迫近，而且神话等级比之前感应到的那一个还要高出一级。 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促使乔安决定继续留在树上观察情况，心里还在纳闷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平常难得一见的神话生物像是约好似的集体送上门来？他当然渴望抓住这一天赐良机猎杀神话生物，完成一阶神话试炼，然而他也知道自己实力低微，恐怕无法与即将到来的神话生物正面抗衡，只能躲在树上寻找机会。 如此想着，乔安朝树冠深处缩了缩身子，屏住呼吸紧张地注视着神话感应指明的方向，没等多久就看到一群骑乘恐龙的食人魔冲进树林，为首的食人魔首领头戴金盔手持大棒，骑着一头披挂铠甲的巨熊，壮硕的身躯犹如铁塔，正是“神之泪”探测到的二阶神话生物。看到对方的第一眼，乔安确信那就是马格尼说起过的“史瑞克大王”，深林谷的食人魔领主。 乔安看了看神话食人魔单手扛起的狼牙大棒，不由抹了把冷汗。单只是史瑞克大王的那根大棒就比自己的腰还粗，随意挥出一棒就能把自己浑身骨头砸得粉碎，当前最紧要的不是考虑如何猎杀那头强大的神话食人魔，而是在大群食人魔的包围下设法保住自己的小命！ 就在乔安苦思如何逃命的时候，意料之外的变故接踵而来。先是“老白”苏醒过来，创造“荆刺之墙”拦阻食人魔大军，接着又施法活化周围的树木，向对面那群匪徒发起反击。 这一连串的意外事件使乔安感到不知所措，直到自己藏身的黑橡树也拔地而起，以树人的姿态迈开大步冲向食人魔。脚下骤然传来的震荡差点把乔安甩下大树，连忙回过神来紧紧抱住一根树杈，被迫伴随树人“小黑”卷入战场。 ， 第74章：补刀 与黑橡树共生的蜜拉由乔安身旁浮现出来。或许是感受到自己的共生植物满腔怒火，或许是意识到自己栖身的树林正在遭受食人魔破坏，小树精的脸上没了往常的羞怯，勇敢地加入战斗，施法帮助“小黑”痛击食人魔匪徒。 乔安毕竟只是一个乡下少年，今天以前从未参与过真正的战争。以他有限的年龄和阅历而言，眼前这一幕幕食人魔与活化树木血腥搏杀的场面着实太过刺激，吓得发抖是很自然的生理反应。然而当他看到连平时最胆小怕事的蜜拉也挺身而出，倾尽所能对抗凶残的食人魔匪徒，心底莫名涌出一股强烈的羞耻感，不甘心就这样躲在树上当一个懦弱的看客。 正巧一名食人魔链斗士被“小黑”一巴掌从恐龙背上拍下来，摔了个头破血流眼冒金星，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又被小树精施法召唤出的蔓藤纠缠住，仰面朝天躺在蔓藤丛中，一时间爬不起来。乔安没有错过这个痛打落水狗的好机会，施展“高等法师之手”遥控匕首靠近那食人魔，奋力刺向他的喉咙。 噗！锋利的匕首齐根扎进食人魔粗壮的脖颈，鲜血犹如泉涌。食人魔蓦地瞪大双眼，直到断气的那一刻也没搞懂那口凭空刺进自己咽喉的匕首究竟从何而来。 乔安强忍着恐惧维持施法专注，遥控“高等法师之手”拔出匕首，就地在食人魔尸体上擦去血迹，免得太过显眼，接着寻找下一个目标。乔安绝不缺乏自知之明，像他这样身体瘦弱的小法师，连食人魔一拳都撑不住，下去与之正面对抗纯属找死，唯一适合他的战斗方式就是躲在树上遥控匕首暗杀毫无防备的对手。这样做的确有点卑鄙，然而食人魔又岂是什么良善之辈，乔安觉得自己的做法至少称得上“以毒攻毒”。 小树精蜜拉注意到乔安正在寻找暗杀目标，就以木族语在他耳畔低语。 乔安在波瓦坦村这些天，花了不少时间旁听蜜拉、康蒂、小黑还有老白聊天，对妖精和树人们惯用的那些木族语词汇已经有所了解，勉强听得懂蜜拉的用意——似乎是要帮他控制敌人，从而方便他出手刺杀。 小树精也不管乔安听懂她的用意没有，自顾自得吟唱施法咒文，隔空指向食人魔聚集的地带。魔力具现为一团乳白色雾气在人群中央爆发，冷不防吸入这雾气的食人魔全都情不自禁打起哈欠，最终抵挡不住潮水般涌来的倦意，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昏睡过去，此起彼伏的鼾声在树林间回荡，与四周传来的喊杀声、打击声共同交织成一组奇异的和弦。 乔安辨认出蜜拉刚刚施展的是3环法术“深度睡眠”，受到这个法术影响的生物会产生强烈的睡意，倘若意志力不够坚定，就会不分时间与场合当即陷入昏睡。食人魔这种生物是典型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最怕这种“惑控系”法术，被3环“深度睡眠”放倒一大片也属正常。 昏睡中的生物倘若遭受攻击，会在疼痛的刺激下苏醒过来。想要趁火打劫就只有一次机会，倘若一击无法杀死对方，惊醒过来的食人魔很可能会大吼大叫，将其它沉睡中的同伴也都吵醒。 小树精蜜拉的力气很小，也不擅长运用刀剑之类武器，哪怕塞给她一把刀，她也没有把握一击结果沉睡的食人魔，故而施法过后就向乔安投来求助的眼神。乔安心领神会的点了下头，以意念遥控匕首飞向那群倒地沉睡的食人魔，锋利的刀刃拖曳寒光，一一抹过食人魔的脖子，转眼间就将这群身强体壮的恶棍尽数杀死在睡梦中。 …… 蜜拉与乔安配合默契，一个施法催眠食人魔，一个遥控匕首补刀收割人头，短短几分钟就联手杀死不下十头食人魔。乔安正杀得性起，蜜拉却告诉他一个坏消息：她每天只能释放3次“深度睡眠”，刚刚已经全部用完。“纠缠术”倒是可以随意使用，然而强壮的食人魔能够凭借蛮力扯断缠住手脚的蔓藤，乔安很难再找到出手刺杀的好机会。 战斗持续到现在，史瑞克也意识到己方伤亡太重，持续这样打下去必将付出更多损失，想冲破活化植物构成的防线就更难了。“聪明大王”这个绰号可不是白叫的，其它食人魔还在蛮干的时候史瑞克已经开动脑筋思索对策。沉吟过后有了主意，吩咐传令兵以三短一长的节奏吹响号角。 为了方便在混乱的战场上调集部队，史瑞克在卡西欧的协助下制定出一系列特定的军令讯号，以军号吹奏出不同的频率对应不同的战术指令，各级军官都要将这些讯号牢记在心，听到以后立刻执行对应的军令。记住这些复杂的军令对头脑简单的食人魔而言并不容易，好在数以千计的笨蛋里总能找出几个稍微机灵点的，史瑞克勇士团的军官多由这些“机灵鬼”担任，确保史瑞克的命令得以贯彻执行。 正在城门附近与阿萨族守军鏖战的食人魔们听到远处传来三短一长的号声，其中一组人马立刻做出反应，遵循事先制定的军令脱离交战区，迅速赶赴号角传来的方向。 这支被史瑞克紧急召集过来的部队由三十头特别高大强壮的食人魔以及三倍数量的地精共同组成。食人魔身穿全套铠甲，手持大棒，各自背起一只巨大的铁桶，桶中站着三只矮小的地精，以桶壁作为胸墙，投掷侏儒发明的炼金炸弹攻击远处的敌人。倘若敌人迫近到跟前，对桶中的地精构成威胁，这些胆小如鼠的家伙就会蹲下身子缩进桶里，将来犯者交给手持大棒的“轿夫”对付。 史瑞克将这支名为“食人魔轿舆”的特种部队召集到自己身边，命令“轿夫”列队向前推进，藏身于铁桶中的地精则向阻拦“轿夫”的活化植物投掷灌注“炽火胶”的炼金炸弹。 炸弹击中树木，陶瓷外壳当即碎裂，粘稠的炽火胶溅射出来，糊在树木上猛烈燃烧起来，滚滚浓烟冲天而起。 第75章：窃魂精的阴谋 包括“蔓生怪”与“树人”在内，几乎所有的活化植物都具有畏惧火焰的弱点，烈火借着风势迅速扩散，越烧越旺，整个梣树林都面临着被付之一炬的巨大威胁。 伊尔明苏尔觉察到这一新的危机，以心灵感应鼓励身边所有活化树木以及人类盟友再坚持一下，帮它争取时间施法灭火。 乔安也收到“老白”发来的心灵感应，猜测它很可能是要施展7环自然神术“操控天气”，召来暴雨浇灭林火。这个法术施展起来相当麻烦，至少需要花费10分钟进行施法仪式，在此期间老白必须保持全神贯注，稍一分心就会导致施法失败，前功尽弃。 面对不断投掷过来的炼金炸弹，还有趁火打劫发起进攻的史瑞克一党，坚持十分钟可不是一件轻松任务。乔安发觉包括自己栖身的黑橡树人在内，周围的活化植物大多身上起了火，不得不挥舞枝条相互拍打，试图扑灭彼此身上的火焰。这种灭火方式诚然效率很低，可它们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树林中的局势正在迅速恶化，有那么一刹那，弃树逃跑的念头在乔安脑海中闪过，然而经过一番短暂而激烈的内心挣扎，他最终还是压制住逃跑的念头。乔安咬了咬牙，在心里对自己说：“无论如何，至少也要坚持到老白完成施法，否则就太对不起康蒂一家了。” 食人魔大军在史瑞克的指挥下缩小包围圈，挥舞大棒击倒为熊熊烈焰所困的活化树木，不断朝伊尔明苏尔逼近。史瑞克从侍卫手中接过一支涂抹炽火胶的长枪，高举过肩，正要将这支燃起烈焰的长枪掷向伊尔明苏尔，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呼啸的破风声。 食人魔领主脸色微变，顾不得投掷标枪，匆匆回头望去，一支阿萨族骑兵追了上来。马背上的骑手张弓搭箭，朝聚集在林间空地的食人魔们射来雨点般的箭矢。 “真该死！”史瑞克咒骂着丢下标枪，腾出手来抄起盾牌格挡箭雨。 这时对面的骑兵队已经迫近到十步之内，收起弓弩换持刀剑冲向就近的食人魔。领导这支骑兵赶来救援的马格尼一直紧盯着史瑞克，借着战马狂奔的势头，双手高举战斧狠狠劈向食人魔领主的头颅。 史瑞克举棒格挡，战斧与大棒碰撞出刺目的火星，金铁交鸣在林间回荡。 史瑞克后退两步才站稳脚跟，望向马格尼的目光里流露出一丝激赏。 “你是史瑞克见过的力气最大的人类，可惜只是人类。” “你也是我见过的最狡猾的食人魔，可惜只是食人魔。”马格尼模仿史瑞克的腔调反唇相讥。 史瑞克哈哈大笑，挥舞大棒以更为凶猛的力道砸向马格尼。 这一次，马格尼没了纵马冲锋的优势，在纯粹的力量对抗中落了下风，战斧与大棒撞击后顿觉手腕发麻，坐在马鞍上一阵摇晃，险些跌下马背。 康蒂骑乘恐爪龙紧跟在兄长身后，看到马格尼处境危险，匆忙吟咏神术祈文，挥手抛出一团烈焰，阻止史瑞克乘胜追击。 马格尼没有浪费妹妹帮他争取来的喘息机会，纵身跳下马背，胸前圣徽涌出金色光辉，连续为自己加持了数道增强战力的神术，接着以一声咆哮开启“狂暴”，整个人仿佛变成一头人形野兽，双目充血凶性毕露，高举战斧冲向史瑞克。 神术全面增强了马格尼的战斗力，进入狂暴状态以后更是无惧伤痛斗志沸腾，与神话食人魔领主史瑞克正面对抗不落下风。 康蒂唯恐误伤兄长，不敢再释放攻击法术。在旁观战片刻，忽然想起乔安还在林中，连忙环顾四周，然而在这喊杀声震天、混乱不堪的战场上，一时间根本找不到乔安的踪影。 …… 波瓦坦兄妹的及时增援使乔安暗自松了口气。食人魔匪徒遭到阿萨骑兵与活化树木前后夹击，自顾尚且不暇，想来是没有余力干扰伊尔明苏尔施法了。 仿佛命运女神有意跟他开玩笑，乔安刚要放松紧绷的神经，掌心突然涌出一股热流，“神之泪”发出空前强烈的精神波动。 …… 神话感应：发现1级神话生物“窃魂精”！ …… 乔安吃了一惊。神话感应越强烈，意味着目标距离他越近，倘若距离拉近到视线范围之内，感应到的信息就会变得更为详细——不再是笼统的神话生物，还会给出目标的具体族类。乔安从来没有听说过“窃魂精”这种生物，不过从这个凶恶的名字来看恐怕不是什么好东西，多半是一种邪恶的妖精。 如此强烈的感应意味着“窃魂精”近在眼前，可它究竟藏在哪儿呢？ 怀着好奇与期待，乔安站在黑橡树上四下张望，眼角余光无意间瞥见一条黑影，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那条黑影看起来像一只大号蝙蝠，借着林荫掩护低空滑翔，悄无声息地自交战双方头顶一掠而过，最终降落在伊尔明苏尔的树冠上。 “那家伙就是‘窃魂精’？鬼鬼祟祟地靠近老白，它想干什么……”乔安盯着那条黑影，心头陡然兴起强烈的不祥预感。略做思索，以“高等法师之手”持刀靠近伊尔明苏尔的树冠。 窃魂精的警觉性出乎乔安预料，似乎是瞥见了匕首反光，忽然回头朝这边张望。乔安心头一凛，连忙缩回“高等法师之手”，将匕首藏在树丛中。 窃魂精满面狐疑地东张西望，过了许久才确信附近并没有什么危险，刚刚瞥见的那一抹寒光可能只是过度紧张引起的错觉，就收回视线，从腰囊里掏出一支胆形铜瓶，小心翼翼地拧开瓶塞。 与窃魂精置身的古树“伊尔明苏尔”相距大约二十码处，乔安藏在黑橡树上，暗中观察窃魂精的一举一动，同时再次遥控“高等法师之手”向它背后移动。这一次，他手中没有握持金属武器，想来不会引起对方的警觉。 第76章：雨中激斗（加更） 当受到乔安遥控的“高等法师之手”靠近到窃魂精背后大约十尺距离，乔安刻意减缓这只魔力大手的移动速度，以免高速移动带起的气流引起窃魂精的警觉。 此时那只鬼祟的妖精已经打开胆形铜瓶的塞子，一股橙黄色蒸汽自瓶口徐徐飘溢出来。乔安远在二十码外都能嗅到瓶中散发出的强烈硝石气味，根据从凯兰迪尔先生那里学来的药剂学与炼金术知识，乔安猜测瓶中盛放的药剂要么具有强烈的腐蚀性，要么是一种烈性燃料，或者两者兼而有之。窃魂精藏在伊尔明苏尔的树冠上，手中还拿着这么一瓶极度危险的魔法药剂，用意可想而知。 如此想着，乔安的神经不由绷紧，顾不得再考虑会否暴露自身行迹，集中全部精神遥控“高等法师之手”，操纵这只魔力大手尽快迫近窃魂精，阻止它利用那瓶危险的药剂伤害伊尔明苏尔。就在同一时间，窃魂精突然做出一个大大出乎乔安预料的举动——将那铜瓶凑到嘴边喝了一大口，随即深深吸气，脸颊鼓起，就要将口中的神秘液体喷向下方伊尔明苏尔的树冠。 危急关头乔安不再迟疑，遥控“高等法师之手”握成拳头，照准窃魂精的下巴狠狠来了一记上钩拳！ 啪！力场塑造的无形之拳重重击打窃魂精下颌。这瘦骨嶙峋的妖精突遭袭击，不由自主向后仰头，满口药水喷向天空，拉开一道扇形火焰。 乔安看到这一幕不由暗自后怕。如果自己出手慢上一秒，窃魂精就要把这口烈焰喷吐在伊尔明苏尔茂盛的树冠上，魔法药剂造成的火焰必将引燃这株古树，即便不至于彻底烧毁伊尔明苏尔，至少能够打断它的专注状态，准备多时的灭火法术也将前功尽弃，进而导致战场上的局势发生逆转。 对面古树上，窃魂精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拳打得发懵，差点从树上摔下去，连忙腾出左手抓住一根枝条稳住重心，晃晃脑袋竭力使自己清醒过来，朝刚刚发动袭击的方向望过去，恰好与藏身对面黑橡树上的乔安四目相对。 “可恶的人类小子，你给我等着！”窃魂精恶狠狠瞪着对面树上那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人类少年，伸手从腰间掏出一颗白森森的妖精头骨。 乔安也在密切观察窃魂精的举动，看出对方不怀好意，抢先操纵“高等法师之手”挥拳猛击。可惜攻击企图太过明显，窃魂精觉察到迎面袭来的破风声立刻缩头闪避，力场之拳擦着头皮飞掠过去。 “人类小鬼，尝尝这个！”窃魂精狞笑着投出妖精头骨。 乔安也想躲闪，然而他毕竟只是一个小法师，身手远不如妖精灵活，还没来得及缩头就被迎面飞来的头骨击中胸口，顿时感到一阵胸闷恶心，连忙抱紧树杈稳住身形。虽然没有受到更严重的伤害，施法专注却被打断，高等法师之手自行消失。比起这些身体上的痛苦，更让乔安不安的是那颗小小的头骨竟然紧紧吸附在他胸口，释放出一股邪恶的精神魔力，试图侵入他的脑海，掌控他的意志。 乔安勉强保持镇定，紧咬嘴唇以自身意志力对抗这股精神魔力。就在他快要支撑不住、意识渐变模糊的关头，颈后蓦地发烫，那颗畸形眼眸自行睁开。一股神秘的力量随之注入乔安脑海，使他陡然清醒过来，一把扯下吸附在胸前的邪恶头骨，狠狠砸向窃魂精。 “还给你！” “这怎么可能？！”窃魂精侧身躲过头骨，满脸不敢置信。刚才他几乎已经透过窃魂头骨完全掌控那少年的意识，不知为何又被对方挣脱，这可是前所未有的怪事。 其实不止窃魂精感到迷惑，乔安也说不清自己是怎么摆脱窃魂头骨控制的，只是隐约猜到与自己颈后那颗眼睛有关——当初在德林镇时他就曾以相似的方式抵抗住尼克精释放的“魅惑人类”法术。现在可没时间思索这些，乔安摆脱头骨控制后第一时间念诵施法咒文，右手食指隔空刺向窃魂精，冷冷吐出一个充满怒火的字符。 “vala！” 这个精灵语单词的本意是“力量”，很多与“力场”相关的法术皆由此字符启动。当乔安吐出这个具有魔力的字符，指尖随之涌现紫色光芒，凝聚成一颗“魔法飞弹”，循着他手指方向呼啸着飞了出去。 窃魂精面露惊骇，匆忙缩身闪避。然而“魔法飞弹”与寻常射线类法术不同，具有自动追踪的特性，凌空划过一道紫色弧线，钻进树冠精准的击中窃魂精。树冠中传来一声尖叫，窃魂精伴随断枝落叶摔下古树。 乔安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麻利的爬下黑橡树，快步奔向窃魂精跌落的草丛，手中紧握匕首，心头杀意涌动，决意彻底结果这邪恶的妖精，顺带完成1阶神话试炼。 跑出没两步，头顶突然狂风大作，刚刚还晴朗无云的天空此刻已被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的乌云遮蔽，厚重的云团中闪烁电光，伴随着一声雷鸣，大雨倾盆而下。 乔安在雨中止住脚步，仰望天空，意识到“老白”终于完成施法仪式，召来暴雨对抗食人魔匪徒的火攻战术。 这场大雨来的很及时，很快就把活化树木身上的火焰浇灭。摆脱火灾威胁的“蔓生怪”与“树人”重回战场，与波瓦坦兄妹率领的阿萨族战士两面夹攻，史瑞克大王及其麾下食人魔勇士则陷入重围。 乔安抹了抹脸上的雨水，冒着大雨在灌木丛中搜寻窃魂精。这时身旁突然飞来一条黑影，乔安慌忙转身刺出匕首。可惜雷声和雨幕影响了他的听觉和视野，反应慢了半拍，刚刚举起匕首窃魂精就扑到跟前，双爪死死钳住他的手腕，充血的眼眸凶光毕露，布满尖齿的大嘴喷出令人作呕的腥臭以及恶毒的诅咒。 “小鬼，游戏时间结束了！我要剖开你的肚皮，扯断你的肠子！” 第77章：妖精荒野 乔安咬紧牙关一言不发，使出浑身力气试图摆脱这邪恶妖精的钳制，不料脚下一滑仰面跌倒在湿漉漉的草地上。 窃魂精顺势压在乔安身上，双爪紧紧扼住他的手腕，咧开利齿森然的嘴巴咬向乔安喉咙。乔安拼命挣扎，喉咙避开这致命的啮咬，肩膀却被对方一口咬了个结实。 肩头传来钻心剧痛，激起乔安血脉深处蕴藏的凶性，效仿窃魂精以牙齿为武器，狠狠咬住它的尖耳朵，扭动脖颈奋力撕扯，几乎将窃魂精的耳朵扯下来，一股猩涩温热的液体充满口腔。窃魂精痛得面孔扭曲，却还坚持着不肯松口。两人激烈扭打翻滚，点点鲜血溅落草丛。 窃魂精再次将乔安压在身下，奋力拍打翅膀，拖着乔安缓缓升起，打算飞到高处突然撒手，将这倔强的少年活活摔死。 乔安感觉到身体浮空，猜出窃魂精没安好心，而自己当前唯一能够杀伤对方的武器就只有牙齿，恐惧与愤怒促使他把所剩无几的力气全都用在两排牙齿上，咯吱一声，竟将窃魂精的左耳连根咬断。 这突如其来的剧痛令窃魂精忍不住惨叫出声，乔安趁机挣脱右手，挥刀胡乱戳刺。锋利的匕首捅穿窃魂精腋下皮膜，顺势割开一道尺长裂痕。流血再加上漏风，破裂的膜翼支撑不住两个人的体重，窃魂精与乔安翻滚着坠落下去，撞上树杈弹向侧方，恰巧跌进伊尔明苏尔的树洞。 树洞仿佛黑暗的深渊，恐怖的魔力如同漩涡自四面八方涌来，紧紧压迫着两个闯入者。身体在树洞中不断下坠，漩涡压力也随之增强。窃魂精惊恐地发觉自己就要被这魔力漩涡碾碎，慌忙甩开乔安，激发体内全部神话力量对抗不断增强的压力。 乔安的处境也不比窃魂精好，体表不断增强的压力使他有种吐血的冲动，意识也渐渐模糊。这时掌心突然涌出热流，“神之泪”似乎感应到主人的生命受到威胁，自动释放出神秘的能量，帮乔安抵抗来自外界的魔力压迫。 …… 在这方世界，天空被落日余晖点亮，然而太阳永远不会真正地落下或升起，只是一直灰蒙蒙的静止在仿佛伸手可及的天穹。 在这方天地，空中拂过的不是喧嚣的风声，而是引人遐想的自然乐章，远离世俗世界的仙境之光同时映射出生命与死亡。 这个神秘的世界与凡人们居住的物质世界紧密贴合，物质世界的山川河流都能在这里找到似像非像的映射物，如同透过凹凸不平的镜面折射出的倒影。譬如此时此地，与波瓦坦村所在的亚尔冈京谷地对应的也是一座山谷，只不过这个世界的亚尔冈京谷地更为幽静，没有村庄，没有房屋，没有人类居民，也没有闯入村庄大肆破坏的食人魔匪徒。 只有那些能够在沧海桑田的时光变迁中保存下来的事物才能在这个与主物质界平行的“世外仙境”中找到近似的映射物，人造建筑以及具有生命的动植物都太过脆弱，经不起时光长流的冲击，通常无法在这个神秘的位面投下自己的烙印。然而，凡事总有例外，就在幽谷深处，对应波瓦坦村梣树林的地带，一株远离尘嚣的古树静静扎根于此地，布满褶皱的树皮仿佛一张苍老的面庞，同时存在于两个世界，见证过数之不尽的岁月。 树干上的洞穴突然涌现魔力光辉，古树仿佛打了个响嗝，将一团人形物体自连结主物质界的树洞中喷吐出来。 “真该死！”“窃魂精”恰尼奎趴在树洞下方的草地上，咒骂着晃了晃晕眩的脑袋，双手撑地，艰难地爬了起来。 “可恶的小鬼，给我等着瞧！” 窃魂精摸了摸血肉模糊的耳根，禁不住又吐出一连串污言秽语。阴狠的目光四下张望，搜寻那少年法师的身影。然而四周一片空旷，看不到第二条身影。 窃魂精抓抓耳根，疑惑地望向天空，渐渐发觉有点不对劲。这里的环境乍看起来与波瓦坦村很相似，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微妙的违和感。如果是人类来到这里，或许很难发现这些轻微的异样，恰尼奎可不一样，它是一只妖精，尽管它出生在主物质界，然而妖精一族的祖先都诞生于同一个地方——“妖精荒野”，一个与主物质界平行的位面，妖精们的故乡。 恰尼奎呼吸着异常清新的空气，宛如音乐的风声灌入耳中，烙印在血脉深处的先祖记忆变得鲜活起来。 “没错，这里一定是‘妖精荒野’，妖精一族的发源地！”恰尼奎喃喃自语，眼中闪出兴奋的光彩。 恰尼奎才没有什么“思乡情怀”，也不认为这片祖先居住过的土地比主物质界更适合自己生存，之所以感到兴奋，是因为他曾不止一次听“蛇手”沙曼说起过，“征服教团”最重要的使命之一就是寻找通往“妖精荒野”的位面传送门，包括沙曼在内的教团高层多为堕落德鲁伊转化而来的“枯萎者”，若能闯进遍布丛林与草原的“妖精荒野”，就好比老鼠跳进米缸里，得以尽情大展身手。 恰尼奎还曾听沙曼说起，征服教徒所崇拜的那位神秘偶像对“妖精荒野”怀有刻骨铭心的憎恨，千百年来一直在梦想着摧毁这片世外仙境。倘若那位大能真的实现夙愿，即可超脱现有的层次，升格为永恒不灭的真神！可想而知，协助那位大能封神的信徒必将获得丰厚的赏赐。 “嘿嘿～这真是天大的好运气！”窃魂精兴奋地舔了舔嘴唇，转身冲向伊尔明苏尔，打算钻进树洞，原路传送回去，尽快向沙曼汇报这一重大发现。 然而刚刚跑出两步，窃魂精就发觉树洞涌现魔力光辉，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传送过来。它连忙停下脚步，闪身藏在灌木丛背后，警惕地注视着树洞中的异常动静。 ， 第78章：最后一刀 接下来发生的事果然如同窃魂精所料——一个瘦小的身影从树洞中掉落出来，趴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呻吟，缓慢而艰难的爬了起来。 窃魂精一眼就认出那人正是坏了自己好事的少年法师，此刻正背对他站在树下，抬手摘下斗篷兜帽，茫然的东张西望，显然还没搞清楚状况。 窃魂精透过枝叶紧盯少年背影，咧嘴无声狞笑，伸手抓取妖精头骨。指尖触及头骨的刹那，忽然想起一件事：不久前曾用头骨击中那少年，结果却毫无用处。窃魂精不认为对方具有坚强到足以抵抗窃魂头骨的意志力，若非走了好运，那就只有一种合理的解释——那少年怀有非人类的血统，只对人类或类人生物有效的“窃魂头骨”无法动摇他的心志。 这种可能性不大，但是的确存在。偷袭的机会只有一次，窃魂精不想赌运气，索性放弃头骨，在灌木丛的掩护下，蹑手蹑脚地朝那少年法师身后潜行过去，打算靠近到十尺之内就猛扑上去，一口咬断他的脖子！ 二十尺！ 十五尺！ 近了，更近了！ 少年法师仍然没有发觉来自背后的潜行者，自言自语地念叨着什么，收拢在袖筒中的手指轻轻抖动，看上去毫无防备。 窃魂精轻轻拨开灌木丛，咧嘴露出无声的狞笑以及锋利的牙齿，蓦地发力跃起，直奔少年后背猛扑过去。 然而它怎么也没想到，就在自己刚刚发起袭击的一瞬间，那少年法师突然转过身来，抬手抓向它的头颅。 “tinwé！” 少年法师咏出代表“电光”的启动咒文，指尖凝聚的魔力转化为闪烁的火花，电流恍若五条扭曲的蓝白色小蛇，伴随噼啪声响击中窃魂精头颅。 窃魂精被这突如其来的电击掀翻在地，满面焦黑，浑身麻痹，徒然大张的嘴巴发出痛苦的呻吟。 乔安没有给它挣扎的机会，拔出匕首快步冲上前去，干净利落地一刀捅进这妖精心窝。窃魂精猛烈抽搐了一下，随即两眼翻白瘫软下来。 乔安拔出匕首，长舒一口气。这次能够顺利击杀窃魂精，乔安首先需要感谢自己颈后那颗眼球，使他及时看到藏在身后灌木丛中的窃魂精；其次要感谢的是“神之泪”，在他耗尽今天所有的1环法术位以后，还能从“神之泪”中抽取能量替代法术位施放“电爪”，冷不防击倒窃魂精并使之陷入麻痹，使他得以从容刺出那决定双方最终命运的最后一刀。 窃魂精断气的同一时间，乔安感觉掌心微微发烫。他抬起左手呼唤“神之泪”，一颗晶莹剔透的宝石自左掌心浮现出来。这件神器放射出的光辉仿佛具有奇异的引力，将窃魂精蕴含神话力量的灵魂由尸体当中吸取出来，融入宝石当中，焕发出更为明亮的光芒。 乔安与“神之泪”心灵相通，感受到这件神器的力量有所增强。身为“神之泪”的主人，乔安也因此获益，智力属性再次被“神之泪”提升2点，由15升为17；此外，“神之泪”制造魔法药水的能力也明显增强，除了原本的“次级复原术”药水，现在每天还能制造1杯“疗伤术”药水，内服可以恢复体力，缓解内伤，外敷则能使伤口止血，加速愈合。 乔安被窃魂精咬伤的肩膀还在流血，疼得几乎抬不起胳膊。通过心灵感应得知“神之泪”升级后能够制造疗伤药水，就把随身携带的水壶打开，放入“神之泪”浸泡数秒，花费1个能级将壶中清水转化为“疗伤药水”，过后取出宝石，举起水壶灌了两大口，剩下小半壶水用来清洗左肩伤口。 乔安的亲身体验表明药水的确有效，冲洗过后的伤口迅速止血结疤，痛感也大为缓解，口服的药水则驱散因体能透支和失血过多造成的虚弱和晕眩，精神与体能都恢复到了最佳状态。 乔安试着抬起左臂，握了握拳头，发力时伤口微微刺痛，基本不影响正常的活动。乔安满意地点了下头，回到冥想状态，继续查看“神之泪”传入自己脑海的信息。 亲手杀死拥有1阶神话力量的“窃魂精”过后，乔安完成了自己的1阶“神话试炼”，与“神之泪”结合的更为紧密，就好比拿到一把权限更高的钥匙，打开一扇从前对自己紧闭的房门，得以进入大门背后的藏书馆获取更多宝贵的知识。 更让乔安感到惊喜的是这些知识不需要他花费时间学习钻研，在试炼完成的刹那就自动开启大门，注入他的脑海，使他直接晋升为1阶“神话大法师”，并且获得了4项职业能力，分别是——神话之力、神话施法、狂野奥术和能量替代。 “神话之力”是所有神话生物都具备的能力，同时也是区分凡物与神话生物的一大标志。所谓“神话之力”，在某种程度上与真神的力量有相似之处，但是这股力量并不隶属于某位神祇，而是多元宇宙生命与智慧本源的体现，就好比牧师和德鲁伊都施展神术，牧师大多崇拜某位神祇，从具体的、人格化的男神或者女神那里获得恩赐的神力，德鲁伊却并不崇拜某位具体的偶像，而是崇拜孕育万物的自然伟力，崇拜美好而和谐的生命本源，他们的神力并非来自某位神祇的恩赐，而是来自一种类似“泛灵论”的哲学实践。 “神话之力”类似德鲁伊的“自然神力”，却又比“自然神力”层次更高，因为这种力量不满足于崇拜自然，还促使人们去改造自然。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讲，生命的诞生都是宇宙中的一个异数，是一个非常巧合的小概率事件。而生命体能够从最原始的状态进化成为懂得使用语言、工具并且开始思考自己从何而来的智慧生物就更是异数中的异数，简直比连中100次彩票的概率更低。 “神话之力”，就是促使多元宇宙诞生智慧生命的那股“第一推动力”。 ， 第79章：神话大法师 “神话之力”曾富集于包括人类在内所有智慧生物的祖先体内，使众生的祖先具有移山填海的伟力，从而能够在洪水猛兽横行的太古时代存活下来，并以神话之力改造自然，使环境变得更适合人们生存繁衍，为后世子孙开创出可供安居乐业的生存空间。 瓦雷斯世界伟大的先民如今仍活跃在史诗与神话传说当中，被子孙后代塑造为半人半神的偶像敬仰崇拜，后世的子孙无法做出同样的丰功伟绩，难免怀疑祖先业绩的真实性，认为那只是夸张的“神话”，“神话”在这里与迷信乃至谎言画上了等号，其实这是因为后人已经丧失先祖所拥有的神话之力，仅从脆弱渺小的自身出发，无法想象这种力量有多么强大。 如果没有这些伟大先民付出的智慧与汗水，瓦雷斯世界现存的人类早已在漫长的冰川时代乃至接踵而来的大洪水中灭绝。事实上消失在历史长河中的智慧物种多不胜数，其中有些种族在巅峰时期远比人类文明更为强大昌盛，然而当这些种族渐渐退化，一代不如一代，只顾贪图享乐而丧失开拓进取的意志，血脉中的神话之力也渐变稀薄，这个曾经伟大的种族也就离绝种不远了。 准确的讲，世间现存的所有智慧生物体内都蕴含着神话之力，这是来自其伟大祖先的遗产。可惜绝大多数生物体内的神话之力太过稀薄，就像死火山那样处于休眠状态，根本毫无用处。只有激活体内沉睡的神话力量的生物，比如窃魂精和史瑞克，才称得上真正的“神话生物”——可惜这样的特例微乎其微，恐怕十万人里也难找出一个。好在神话之力并不仅仅依靠血统遗传，普通人倘若机缘巧合获得神话职业传承，同样能够激发体内沉睡的神话之力。 乔安就属于后一种情况，完成“一阶神话试炼”过后，他从“神之泪”的知识宝库中获得了“神话大法师”这一神话生物专有的传承，体内的神话力量随之激活。 乔安现在的神话阶层只有1阶，体内的神话力量还很微弱，每天最多只能运用5次神话之力。今后每提升1个神话阶层，每天还会额外增加2次神话之力的使用次数。 “神话之力”是多元宇宙最为原始、纯粹同时也非常危险的能量，利用这种能量并不容易，不同的神话职业给出了不同的利用方向，乔安既然走上“神话大法师”道途，理所当然要把这种能量与奥术魔法紧密的结合起来。 神话大法师的第一个道途（职业）能力“狂野奥术”就解答了这样一个问题：神话之力对法师有什么用处？ 答案很简单，也很给力，借助“狂野奥术”，神话大法师可以花费1次神话之力来施放任何已知法术而不必消耗法术位！ 这就意味着神话之力可以随时转化为法术位，没有法术位等级限制，也不必在施展之前准备对应的法术。乔安看过“狂野奥术”的介绍，怀着半信半疑的心情激发一道神话之力，尝试运用这股能量替代1环法术位施展“电爪”。指尖喷出的蓝白电蛇嘶嘶作响，使他禁不住欣喜欲狂。身为一个小小的1级法师，乔安最大的的痛苦就是法术位太少，每天只能释放两个1环法术。进阶“神话大法师”以后这种困境就大为改观，每天5次神话之力相当于多了5个任意等级的法术位，再加上“神之泪”储存的10个能级也可以转化为“神话之力”，乔安现在的法术续航能力简直强到变态，堪称“人形炮台”！ 1阶神话大法师赋予乔安的第二项能力“能量替代”，指明“神话之力”的第二项用途：每当他以“神话之力”替代法术位，用于施放1个具有酸、寒冷、电或者火焰属性的法术时，可以将法术属性切换为上述四种能量类型中的任意一种。 “能量替代”，说白了就是运用神话之力任意改变四大元素魔法的属性。乔安目前所掌握的法术当中，只有两个法术具有元素能量特性，其一是0环“冰冻射线”，具有冰属性，其二就是1环“电爪”，具有电属性。运用“能量替代”，乔安可以对上述法术加以改造，比如遇见免疫寒冷和闪电的怪物，就可以花费1次神话之力将“冰冻射线”转换为“火焰射线”，或者将“电爪”转换为“强酸爪”，从而突破对方的元素抗性，甚至还能够根据目标的元素弱点调整法术属性，对其造成加倍杀伤。 神话大法师的最后一项职业能力是“神话施法”，准确的说是一种改良法术的方法。运用这种方法，神话大法师可以尝试将自身已经掌握的法术改良为“神话”版本，且必须花费“神话之力”替代法术位来施放。神话法术与其普通版本相比更为强大，但是遵循相同的施法规则，使用相同的施法素材。 当然，研究神话法术难免需要花费大量时间和金钱，而且并不是所有法术都能开发出强大且实用的神话版本。神话法术研究课题成功与否主要取决于法师自身的智力与财力，除此之外还有一定运气成分，毕竟“灵感”这东西没有道理可讲。 …… 乔安仔细查看过新获得的神话能力，维持冥想施展0环“内视术”，审视自己当前的总体状况，一片发光的文字随之出现在他的意识空间。 …… 当前状态：健康 等级：法师1/神话大法师1 法术位：0环-无限；1环-2（智力奖励1）； 道途能力（神话大法师）：神话之力5次/天，狂野奥术，神话施法，能量替代； 属性：力量10，敏捷12，体质9，智力17（神之泪4），感知14，魅力16 ， 第80章：密米尔的呼唤 乔安的智力属性提升到了17，在低阶法师的行列中已经称得上出类拔萃了。可惜智力这样的精神属性不像力量或敏捷，表面上看不出谁比谁更聪明，乔安也只觉得自己的头脑似乎比往常更清晰，直到进行复杂脑力活动——比如研究法术——的时候才能真切体会到提升两点智力所带来的巨大好处。 乔安收起“神之泪”，俯身蹲在窃魂精的尸体跟前搜索了一番，总共获得四样物品：一颗只有拳头大小的妖精头骨，一个胆形铜瓶，一个硬木雕琢的小瓶，以及一张法术卷轴。 乔安先拿起头骨看了看，想起这就是窃魂精之前拿来袭击自己的武器，似乎蕴含某种邪恶魔力，能够吸附在目标身上并且控制对方心神。这类特殊奇物只有创造者本人可以使用，别人拿到也无法激发魔力，乔安随手丢在一边，等下挖个坑把这头骨连同窃魂精的尸体一并埋了。 乔安接着拿起那支胆形铜瓶，打开瓶塞立刻飘出一股刺鼻的烟雾，借着阳光朝瓶内瞅了瞅，里面的溶液已经所剩无几，荡漾着橙色光辉。乔安曾见窃魂精使用这瓶魔法药水，似乎服用后可以喷吐火焰。瓶中剩余的药水也就只够喷一口的了，乔安不想浪费，塞住瓶口留待将来有空时慢慢研究。 木瓶中容纳的也是魔法药水，看起来呈浅蓝色，散发出丝丝凉意。乔安毕竟见识太浅，看不出这瓶药水具体有什么魔法功效。“鉴定术”可以帮他解答疑惑，然而每次鉴定都需要消耗至少一颗珍珠，乔安现在没有珍珠可用，只得按下好奇心，等到将来手头宽裕时再鉴定。 最后一件战利品是法术卷轴，倒是不用花钱鉴定。乔安展开卷轴扫了两眼就辨识出上面抄录的是1环奥术“燃烧之手”，不由面露喜色。“燃烧之手”是1环奥术当中罕见的群体杀伤性法术，施法者可以朝自己双手正对的方向轰出一道呈锥形扩散的烈焰，杀伤对面15尺内所有生物，并且点燃法术覆盖范围内的易燃物质。乔安现在恰好缺少群攻法术，这张卷轴来的正是时候，决定抽空抄录到自己的法术书上，作为下一阶段重点学习的课题。 收起“燃烧之手”卷轴，乔安用匕首挖了个坑，把窃魂精的尸体踹进坑里草草掩埋。拍落手上泥土，乔安站起身来环顾四周，直到此时才发觉这里的环境有点古怪。远处的山峦和峡谷看起来与波瓦坦村附近的地形差不多，却又存在某种说不出来的违和感，尤其是悬在天边的太阳，像是一副彩色剪纸画平贴在灰色天穹上，似乎根本不曾移动过。身处这样一个过于安静的世界，乔安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意识也变得有些模糊了。 “这是什么鬼地方啊？”乔安喃喃自语，克制心头恐惧，快步沿着原路走去。好在伊尔明苏尔依旧扎根在山谷深处，周围茂密的梣树林却不见了踪影，激烈搏斗的食人魔和阿萨族人也都凭空消失，寂静的山谷中草木葱郁，风声宛如空灵的管风琴，若非“老白”还好端端的伫立在前方，乔安简直怀疑自己穿越树洞过后来到了另一个位面。 “不管那么多了，总之尽快离开这个诡异的地方。” 乔安快步跑到伊尔明苏尔跟前，仰头喊道：“老白，能听见我说话吗？” 树干浮现一张苍老的面庞，微笑着向他点头。 乔安松了口气，接着问老白：“我想返回波瓦坦村，你可不可以把我送回去？” 老白不置可否，表情变得有些古怪，默不作声地垂下一根枝条，卷住乔安的腰，将他提上半空，丢进树洞。 再次坠入漆黑的树洞，魔力漩涡包围上来，乔安回想来时的遭遇，心脏立刻悬了起来。然而出乎预料，这一次四周涌来的魔力并未对他造成压迫，如同温柔的云团将他托起，在一片虚空中维持着匀速下坠。 乔安隐隐觉得这次穿越树洞跟上次不太一样，直到魔力云团护送他平安落地，才确认这次真的不一样。 四周一片黑暗，乔安什么也看不见，扶着树洞内壁站起来，试着喊了一声“老白”，陡然发觉自己的嗓音在颤抖。 乔安的呼喊声在黑暗中回荡，久久无人应答。根据回音，他猜测自己正置身于一个非常空旷的地带，或许是大地深处的某个穹洞。 乔安不明白老白为何把自己传送到这漆黑的深渊，只能尽量保持镇定，摸索着取出施法素材包，打算施展“光亮术”驱散黑暗，观察一下四周的环境。 这时前方忽然冒出一团光亮，吸引了乔安的视线。橘黄色光球如同黑暗中的萤火虫，飘荡到乔安跟前，将一道心灵感应波动送入他的脑海。 “孩子，这团光芒是我的精魂，跟随精魂指引，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乔安快步跟上那团向前飘荡的光球，亦即老白的灵魂具现，好奇地问：“你要带我去见谁？” “密米尔大人。” “密米尔又是什么人物？”乔安越来越迷糊了。 “密米尔大人是一位半神，也是阿萨族的祖先之一。” 乔安之前就觉得“密米尔”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听了老白的介绍猛然想起康蒂曾说起过这个名字。传说在四万年前，洪水与巨人之纪元，阿萨族的祖先原本生活在威尔诺亚中部的阿斯加德高原上，那个时代的阿萨族人还普遍具有神话之力，部落中的首领和先知甚至是拥有10级神话力量的“半神”。 密米尔就是一位阿萨族“半神”，被誉为“智慧老人”。可惜在决定阿萨族命运的“黄昏战争”中，这个古老而辉煌的文明最终被巨人一族毁灭，如今阿萨族的故乡阿斯加德已经成为巨人的国度，阿萨族的后裔被迫逃亡到威尔诺亚东海岸的米德嘉德和亚尔夫海姆地区，与当地土著通婚繁衍，时至今日已经丧失神话力量，文明程度甚至比其它大陆的人类社会更低，以至于被某些来自旧大陆的殖民者讥讽为“愚昧的野蛮人”。 ， 第81章：残酷的考验 “密米尔还活着？”乔安不敢置信地问老白。 “可以这么说，我的孩子。” “即便他没有在黄昏战争中牺牲，活到现在也有四万多年了，一个人怎么可能活这么久？”乔安摇摇头，越发感到不可思议。 “年轻人，对于半神而言，死亡并非无法逾越的障碍。” 前方突然传来一个老人的声音，吓了乔安一跳。抬头望向话音传来的方向，借着伊尔明苏尔精魂的光照，乔安看到一颗苍老的头颅悬浮在半空，一双深邃清澈的眼眸藏在杂乱的须发中，正以饶有兴致的神态打量着他。 乔安停下脚步，头冒冷汗。最初看到那颗会说话的老人头颅，他下意识怀疑对方是不死生物，是一个传说中的“半巫妖”。然而他并未从对方身上觉察到邪恶的死灵气息，倒是“神之泪”适时传来心灵感应，告诉他对面那只剩一颗头颅的老人是一位拥有10级神话力量的“半神”。 “您就是……密米尔大人？”乔安战战兢兢地问。 “我就是密米尔，智慧之泉的看守人。”白发苍苍的头颅向乔安微微一笑，“孩子，我能从你身上感应到神话力量，如果我没猜错，你是一位新晋的‘神话大法师’？” 乔安为自己的秘密被老人洞悉感到恐惧，不过转念一想，拥有“智慧老人”之称的半神密米尔何等见多识广，运用“高等内视术”之类的手段看穿自己的神话职业又有什么稀奇？令他稍感欣慰的是对方似乎没有看出他拥有“神之泪”，使他总还能保留最后一丝隐私。 “老白，瞧瞧这孩子，多了不起啊！你可曾见过如此年轻的神话大法师？”密米尔赞叹道。 “的确如您所说，密米尔大人，这孩子才十三岁，十三岁的神话大法师，我活了这把年纪都闻所未闻。”老白的精魂也发出感慨。 听到两位老人的夸赞，乔安不好意思的脸皮发烫。他心里清楚，自己可不是凭借自身努力或者天赋获得神话大法师传承，纯粹是因为幸运的捡到“神之泪”，否则现在还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法师学徒而已。 密米尔一眼就看穿乔安的心思，笑着说：“孩子，你可能觉得自己只是运气好，算不得真本事，然而你要知道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换做别人处在你的位置，即便凭着好运获得了‘神话大法师’传承宝典，也未必有勇气和能力杀死那个凶残阴险的窃魂精，完成神话试炼。” 乔安红着脸点了下头，心情有点小复杂，怀疑自己是否真有密米尔说得那么优秀。 “孩子，到我跟前来，看看这泉水。” 乔安遵循智慧老人的呼唤，走到他跟前，发觉密米尔身后就是伊尔明苏尔粗大虬结的树根，无数根须如同柳条那样倒垂下来，根系下方是一眼清泉，平静的水面映出他的脸庞。 “密米尔大人，这就是传说中深藏在‘世界树’根系下的‘智慧泉’？”乔安激动地禁不住发抖，“喝下这泉水真的可以增强智力？” 密米尔点了下头，脸上却没了笑容，神态变得空前严肃。 “孩子，古老的预言告诉我，你就是我等候多年的那个人，那个有资格饮用智慧泉水并且有可能改变这个时代的神话大法师，然而预言这东西总是模棱两可，我的判断未必就正确。”密米尔叹了口气，接着对乔安说：“智慧泉水可以大大增强一个人的智力，对法师而言这尤其可贵，但是这种力量并非没有代价，事实上代价非常高昂。” “密米尔大人，您真要让乔安接受那个考验？”伊尔明苏尔的精魂微微颤抖，显得惶恐不安，“那考验实在太过残酷，您不能要求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忍受那样的痛苦，更何况要忍受长达九天之久！” “别再说了，伊尔明苏尔！”密米尔打断古树精魂的恳求，眼神变得分外狂热，“我已经等了太久，久到怀疑自己的等待是否还有意义……无论如何，乔安是最符合预言的那个人，我们必须给他一次掌握自身命运的机会，是的，他还太年轻，缺乏足够的经验和历练，但这并不是什么致命的缺陷，如果他真是预言中的那位神话大法师……相信我，伊尔明苏尔，他就应该具有通过那个残酷考验的勇气和毅力，证明自己有资格饮用智慧泉水。” 密米尔转向满脸茫然的乔安，庄严发问：“孩子，你敢接受命运的考验吗？” 到目前为止，乔安还不知道这考验的具体内容，但是他很清楚若想获得智慧泉水必须通过这一关。乔安也清楚自己当前的智力水平只能说还不错，与真正的天才法师相比还差得远，然而只要喝下一口智慧泉水，拉平与天才之间的差距就不是问题，从优秀到卓越的飞跃就在眼前，难道他甘心错失这一天赐良机？ 乔安当然不甘心。 “密米尔大人，我愿意接受您的考验！” …… 依芬河南岸，“蛇手”沙曼骑着一匹灰马登上山坡，居高临下俯瞰河畔激烈厮杀的战况。交战一方是受他指挥的“枯萎怪”大军，另一方是来自亚尔冈京谷地的阿萨族猎骑兵。 战斗打响之前，沙曼认为自己统率的“枯萎兵团”优势很大，然而真正打起来他才发觉智力低下的枯萎怪根本挡不住精通骑射且配合默契的阿萨骑兵，更别提对面的兵力比己方多出不止两倍，战斗持续了不到一个钟头“枯萎兵团”就伤亡过半，一路败退到河畔，身后就是涛涛大河，已经没有退路可走。 沿河展开的开阔地带植被稀疏，阿萨猎骑可以肆无忌惮地向麇集成群的枯萎怪发射涂抹炽火胶的箭矢，命中枯萎怪干燥的木质躯体立刻燃起熊熊烈焰。与此同时，阿萨族的德鲁伊们纷纷变成猎鹰腾空飞起，群鹰展开的翅膀几乎遮断阳光，密切监视下方战场，将枯萎怪的最新动向传达给地面部队。 ， 第82章：血腥的占卜 在阿萨族部队中还有少数擅长“自然施法”的资深德鲁伊，可以在变身为猎鹰的状态下施展自然神术，集体释放“燃火术”轰炸枯萎怪，团团烈焰凌空落下如同火雨，将无处藏身的枯萎怪一一点燃，烧成灰烬。 “蛇手”沙曼看到战况迅速恶化，脸色渐变阴沉。按照预定的作战方案，枯萎兵团的使命是吸引亚尔冈京部落主力部队，为“聪明大王”史瑞克统率的食人魔勇士团争取乘虚而入的机会。作战计划最初进展顺利，“窃魂精”恰尼奎发来的消息表明食人魔大军已经攻入波瓦坦村，迫使维克托和玛托卡夫妇俩不得不率领五百阿萨猎骑紧急回村救援。根据沙曼战前的设想，此时他应该率领枯萎兵团发起反击，趁着波瓦坦夫妇离开前线歼灭这支失去有效指挥的部队，可惜事与愿违，留下来战斗的阿萨猎骑还有不下一千五百人之多，兵力仍然远比枯萎怪多的多，接替波瓦坦夫妇担任前线指挥官的两位高阶游侠沉稳谨慎，没有给沙曼留下任何反击的机会。战斗照这样持续下去，最多再坚持两个钟头，枯萎兵团就将迎来全军覆灭。 沙曼暗自焦急。当前枯萎兵团唯一的底牌就是他本人。除了波瓦坦夫妇俩，亚尔冈京部落没有第三个人能够与他抗衡，既然那夫妇俩已经离开战场，沙曼有信心凭借自身实力击杀对面任何一人。然而真实的战场上可不存在什么单打独斗，他一个人的实力再强也敌不过成千上百人围攻，一旦落入重围，再想脱身就难了。 就在沙曼犹豫要不要亲自出手的时候，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心悸，短暂的恍惚过后，他意识到自己的仆人恰尼奎已经死了。 正如崇拜自然本源的德鲁伊可以将一头野兽驯化为自己的动物伙伴，堕落德鲁伊进阶的“枯萎者”也有类似的能力，只不过伙伴不再是动物，而是与其阵营相符的不死生物或者邪恶妖精。 “窃魂精”恰尼奎就是沙曼的契约伙伴。倘若窃魂精死亡，两人订立的契约随之抹除，沙曼当然会有所感应。 沙曼很清楚自己的仆人有多狡猾，哪怕比窃魂精强大的生物也很难抓住这只奸诈的妖精，更不要说将它杀死。然而现实就是如此残酷，窃魂精千真万确是死了，甚至连灵魂都在肉体死亡的刹那遭到彻底毁灭，即便沙曼施展起死回生的神术也无法将它复活。 究竟是什么人杀死了窃魂精，还残酷的摧毁了它的灵魂？ 沙曼越是思索这个问题，越是不寒而栗，不祥的预感如同阴云在他心头堆积。 沉思数秒过后，沙曼翻身下马。灰马减轻了压力，发出舒畅的呜鸣。然而这牲口高兴的太早了。沙曼突然甩动左臂，接驳在手肘上的毒蛇如同一道黑色闪电蹿出袖口，狠狠啮咬灰马脖颈，两对锋利的毒牙嵌入血管，注射毒液。受惊地马儿试图挣扎，可还没来得及迈开脚步就毒发瘫倒，匍匐在地上口吐白沫，瞳孔迅速扩散。 沙曼收回蛇手，拔出短剑毫不留情剖开马儿肚皮，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大量鲜血混合内脏自创口涌出来。视线集中在那团血淋淋的马肠子上，眼神闪烁不定。 层叠盘绕的肠子就像一座血腥的迷宫，自古以来就使那些蛮荒部落的所谓“先知”为之着迷，坚信可以从肠子的回路当中窥见未来，并且由此发展出一整套占卜凶吉的方法。 此刻“蛇手”沙曼正在运用这种血腥野蛮的方法进行占卜，痉挛蠕动的马肠子给他带来模糊的启示，心头的危机感愈发强烈。 虽然还不清楚波瓦坦村发生了什么变故，窃魂精又是被谁杀死，但是占卜结果显示出沙曼的作战计划已经遭到彻底失败，倘若不尽快脱离战场，连他本人都有丧命的危险。 “真是活见鬼！”懊恼地咒骂了一句，沙曼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镌刻符文的小木牌，轻声念诵启动字符，手中木牌迸发出橙色光辉，将他从头到脚笼罩起来，化作一道光柱冲天而起，转眼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 就在“蛇手”沙曼施展传送法术脱离战场的同一时间，远在波瓦坦村的史瑞克大王也感到局势越发不妙。 守护智慧泉水的伊尔明苏尔近在眼前，史瑞克的梦想却在迅速破灭。挡在他前方的是密密麻麻的荆刺壁垒和寸步不让的活化植物大军，身后是不断逼近上来的阿萨族部队，史瑞克大王及其部下陷入重围，进退两难。 原本史瑞克还存有最后一丝幻想，指望“蛇手”沙曼率领枯萎兵团赶来支援，然而战斗一直持续到太阳偏西，别说沙曼杳无音信，就连代表沙曼与史瑞克联络的“窃魂精”恰尼奎也没了踪迹。 远处传来嘹亮的号角，史瑞克听得出来，那可不是自己人吹响的号角，从阿萨族人听到号角声后齐声欢呼的场面来看，十有八九是维克托和玛托卡夫妇俩带兵赶回来了。 “大王！敌方援兵即将赶到，咱们再不撤退恐怕就来不及了！”卡西欧急切地说。 史瑞克脸色沉重，点头道：“我这就下令撤退，你带领兄弟们尽快脱离波瓦坦村，我来阻挡追兵！” 卡西欧听史瑞克决意亲自断后，禁不住感动地热泪盈眶，就在战场上弹起鲁特琴高声歌唱，赞美史瑞克大王的英勇之举，誓言与大王并肩作战视死如归。 这支即兴谱写的赞歌刚唱了一半，卡西欧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喊杀声，一阵箭雨呼啸射来，顿时吓得舌头打结，慌忙举起鲁特琴充当盾牌格挡箭矢。树林对面腾起尘烟，骤雨般的马蹄声迅速迫近。卡西欧的诗情不得不让位于冰冷的现实，意识到追兵就在身后，自己再不逃跑可就来不及了。面对死亡的威胁，卡西欧觉得自己身为一名文人，一名诗人，实在不应该把大好生命白白丢在战场上——多一个烈士并不会改变“史瑞克勇士团”的被动处境，世界却会因为失去一位天才诗人而变得黯然失色。 ， 第83章：女巫菲欧娜 “我还有许多伟大的作品尚未谱写出来，还有许多光辉的诗篇留待后人传唱，战死沙场固然是英勇之举，与我所肩负的崇高使命相比却又那么渺小，诗人怎能为了逞一时血气之勇轻率的抛弃生命？！” “噢~残酷的命运女神啊，您为何逼我选择那条看似懦弱实则伟大的道路，行走在这条遍布荆棘的光辉道路上，我如同一位孤独的圣徒，注定要暗自垂泪，不为庸人理解……” ……卡西欧如何阐述自己的心路历程是一回事，现实则是这位深林谷的宫廷诗人在追兵迫近的关头恢复了自己的“弄臣”本色，刚刚在史瑞克面前夸下的海口全都不算数，收起鲁特琴拔腿开溜，跑的比兔子还快。 史瑞克大王率领十名食人魔勇士扛起掩护属下撤退的使命，坚持战斗到身边的同伴全都倒下，自己也被困在树丛中，浑身浴血，无路可逃。 “呸！”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食人魔领主背靠树干喘着粗气，苦笑着喃喃自嘲：“临死前也没能喝到一口智慧泉水，史瑞克啊史瑞克，菲欧娜说得一点不错，你可真是蠢到家了！” “心里怕得要命，表面上还要充好汉，的确是蠢到家了。” 身后突然传来女人冷冰冰的嘲弄，史瑞克本能的抓起大棒神经紧绷，回头看到说话那人，眼中的警惕立刻变成狂喜。 “噢！我亲爱的菲欧娜，是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 “白痴！现在可不是说这些傻话的时候，还不快给我滚过来！” 身着蓝色长袍的高等食人魔女巫没好气地瞪了史瑞克一眼，漂亮的圆脸蛋流露出难以掩饰的焦虑。 史瑞克呆呆望着梦中情人，一时间不知所措。 女巫无奈的摇摇头，径直走到他跟前，突然伸手扭住他的耳朵。 史瑞克疼得嗷嗷叫。女巫理都不理，迅速打出施法手势，一掌重重拍在他胸口。 象征变化学派的金色魔力光晕由菲欧娜指尖迸发出来，迅速流遍史瑞克全身，将这壮硕高大的神话食人魔领主变成一团淡黄色蒸汽，维持着人形姿态漂浮在半空中。 大女巫菲欧娜又急促地吐出一串咒文，施展1环“造风术”平地掀起一阵狂风，将史瑞克幻化的蒸汽吹得飘向树林深处，真如“风卷残云”一般转瞬间没了踪影。 身后追兵越来越近，菲欧娜回头挥了挥手，一团蕴含魔力的白色雾气砰然爆发，将冲在最前面的追兵笼罩起来。战马连同马背上的阿萨族战士吸入雾气，全都情不自禁打起哈欠，瘫倒在草地上陷入昏睡。 菲欧娜舒了口气，甩开斗篷腾空飞起，身影朝向史瑞克飞走的方向迅速遁去。 “可恶的女巫，你跑不了！” 玛托卡满面怒色，张弓搭箭锁定食人魔女巫渐渐远去的背影。 维克托抬手阻止妻子狙击食人魔女巫，轻轻摇头。 “菲欧娜比史瑞克大王更难缠，既然她有意留下几分情面，没有伤害咱们的人，咱们又何必得罪那个魔女？算了，让她走吧！” …… 伊尔明苏尔所在的林间空地，马格尼和康蒂兄妹俩目送食人魔大军溃退下去，不约而同长舒一口气。 “村庄和圣树，总算都保住了。”马格尼放下战斧，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康蒂被哥哥的感慨提醒，匆忙转身跑到黑橡树跟前，上上下下的搜寻，一边呼喊乔安的名字。 “真奇怪！刚刚我还看见他从黑橡树上跳下来，怎么一转眼的工夫就不见了。”康蒂焦急地念叨。 “笨丫头，刚才这里到处是食人魔，乔安如果够机灵，当然会跑到远处安全的地方躲起来，你还是向别人打听一下吧。”马格尼对妹妹说。 康蒂点了下头，转身望向黑橡树，以木族语呼唤蜜拉。小树精迅速来到她面前，朝伊尔明苏尔那边指了指。 “我看到乔安跟一只坏妖精扭打，最后两个人都跌进树洞了。”蜜拉说。 “跌进树洞？！”这下马格尼也笑不出来了。他当然知道伊尔明苏尔的树洞其实是一道位面传送门，树洞的尽头通往“妖精荒野”。然而除非得到伊尔明苏尔的许可，否则强行闯进树洞的生物都将遭受魔力反噬，浑身血肉分解为尘埃。 “老白！老白！”康蒂带着哭腔冲古树呼喊，“你没有伤害乔安吧？” “呼呼……急性子的小丫头，我当然不会伤害乔安。”古树发出苍老的叹息声，“你们放心，乔安还活着，并且正在经历一场奇遇，至于结果是好是坏，就要看他自己的选择了。” …… 妖精荒野，不见天日的地下穹洞中，一口蕴藏上古智慧的清泉处于洞窟中央，四周环绕着伊尔明苏尔的树根。 乔安以头下脚上的姿态倒吊在一根粗大的树根下，倒悬的身体下方就是平静如镜的智慧之泉。 如果密米尔的计时没有出错，乔安已经保持这样的倒悬姿态长达九天之久，期间没有吃过任何东西，也没有喝过一滴水，身体已经衰竭到了极限，干渴的嘴唇如同两片枯叶，之所以还能支撑着活下来，全靠“神话力量”维持生命。 经受着如此残酷的磨炼，乔安还能在漫长的九天九夜中保持清醒，或许应该感谢右眼不断传来的剧痛。事实上他已经没有右眼，原本容纳眼球的地方只剩一个血肉模糊的窟窿。作为考验的一部分，乔安不得不亲手持刀剜出自己的右眼，将那颗血淋淋的眼球递给密米尔，作为交换智慧泉水的代价。 乔安不愿回想剜出右眼的细节，那实在太过血腥，太过痛苦，尽管是他亲手所为，每次回想起来还是会感到痛不欲生，仿佛一场真实的噩梦。 剜出自己的右眼，并且在树上倒吊九天——这就是密米尔向乔安提出的考验，对于一个年仅十三岁的少年而言，着实是残酷到极致的考验。 乔安接受了考验，默默忍受在这九天九夜里经受的所有痛苦。他不恨密米尔，没有人强迫他，这是他自己做出的选择，无论多么痛苦都要咬牙忍耐。 ， 第84章：万文之母 若说乔安有什么过人之处，那就是超强的毅力，若非毅力过人，他也无法从早到晚维持施法专注。只不过，这次他要承受的折磨太过沉重，沉重到几乎超出忍耐力的极限。 乔安倒悬在泉水上方，瞎掉的右眼充满粘稠的血浆，每隔大约半个钟头就有一滴血脱离眼眶，滴落在下方水面上，溅起一圈猩红的涟漪。 乔安以那颗完好的左眼死死盯住水面，每当泉水泛起涟漪，他的瞳孔也随之收缩，集中全部精神克制痛苦，观察水面的变化。 是的，水面在变化。 每当一滴鲜血落下，智慧泉水泛起的涟漪就会构成一个奇妙的符文。乔安此刻要做的就是把这些符文牢牢记在心里，如痴如醉的吸收符文中蕴含的智慧。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涟漪构成的符文在形成的刹那就迅速褪去，当水面恢复平静，符文也就消失了。直到下一滴血落下，在水面上溅起波纹，新的符文才会浮现出来。 在这九天九夜里，乔安一直在聚精会神地观察那些转瞬即逝的符文。根据他的统计，符文总共有二十四个之多，总是按照固定的规律浮现，比如最初浮现出来的是1号符文“feoh”，下一个浮现出来的就是2号符文“ur”，接下来是3号符文“thorn”……以此类推，直到第24号符文“odel”。待到odel符文消失，接下来又会浮现1号符文feoh，由此开始一个新的循环。 …… 九夜吊在狂风飘摇的树上 身受长矛刺伤 我被当做祭品，自己献祭给自己 在无人知晓的大树上 没有面包充饥，没有滴水解渴 我往下看，拾取卢恩文字， 边拾边喊，由树上掉落。 …… 苍凉的歌声在乔安耳畔回荡。在这九天里，密米尔一直在吟唱这支古老而神秘的歌谣。根据歌词中透露的信息，乔安猜测自己在泉水中看到的符文多半就是密米尔唱到的“卢恩文字”，至于这种蕴含无穷智慧的古老文字是何人发明，具体有何含义，他就猜不出来了。 乔安不知道卢恩文字在当今这个时代还有谁在使用，甚至不知道自己学习这些早在四万年前就伴随阿萨族古文明一同被埋葬在历史尘埃中的知识有什么用处。他如饥似渴的学习卢恩文字，思考每一个符文背后的意义，或许只是以此转移注意力，使自己忘记疼痛、疲惫与饥渴的折磨，在这场漫长的考验中多忍耐片刻。 泉水恢复平静，第24号符文odel缓缓消失。就在乔安期待卢恩符文开启一个新的周期时，缠绕他脚踝的树藤突然松开，乔安以倒栽葱的姿态噗通一声跌进泉水，顿时呛了两大口冷水，禁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乔安在冰冷的泉水中胡乱扑腾，试图使自己浮出水面。这时身体突然一轻，似乎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抓起，脱离水面落在岸边。 乔安坐在泉畔又咳嗽了好一阵，忽然发觉身上的水分正在自行蒸发，湿漉漉的衣裤冒出白雾，不出一分钟就变得干燥清洁，像是被熨烫过。 乔安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果然也是干燥的。更让他感到惊奇的是在泉水中短暂的浸泡过后，九天来体内积累的伤痛和疲惫都不翼而飞，像是饱餐过后又美美地睡了一觉，精力前所未有的充沛。 “密米尔大人，我……这就算通过考验了？”乔安患得患失地问。 悬浮在空中的老人头颅微笑点头：“是的，你已经通过考验，我的孩子，你应该为自己的勇气与坚强感到自豪。” “这么说，我已经有资格饮用智慧泉水？” 老人的笑声使乔安意识到自己提出一个傻问题，不由脸颊发烫。没错，刚刚他已经喝过智慧泉水，甚至还在智慧泉中泡了个冷水澡。 怀着一丝期待，乔安施展“内视术”进入冥想状态，查看自己的智力属性。结果让他喜出望外，智力属性竟然由17飙升到了22，一口智慧泉水赋予他5点智力，九天来忍受的痛苦全都值了！ “孩子，相比泉水提升的智力，更大的收获是你在这九天里看到并且记下的那些文字。”密米尔意味深长地说。 “您指的是那24个卢恩符文？”乔安好奇地问。 “智慧老人”郑重点头，深邃的眼眸映出四万年来的沧海桑田，轻声细语向乔安讲述卢恩符文背后的奥秘。 “卢恩符文”是瓦雷斯世界所有已知文字当中最古老的一种，被称为“世间所有文字的母亲”，据说包括精灵文、矮人文和龙文在内的所有文字体系都是根据24个古老的卢恩符文演化而来。那么理所当然的，无论是由精灵语、矮人语、龙语抑或其它任何语言书写而成的魔法咒文，都可以采用24个卢恩符文解析出来，这就是卢恩符文的最大用途——解析法术结构。 “无论是写在卷轴上的法术，还是凝聚在魔导器上的法术，你都可以利用卢恩符文将之快速提取出来并加以解读，就像从墙上揭下一副画或者从鱼缸里捞出一块鹅卵石那么轻松。”密米尔告诉乔安。 卢恩符文的解析功能类似“鉴定术”，而且远比鉴定术更强大。对乔安而言，用卢恩符文替代鉴定术还有一个额外的好处，就是不再需要消耗珍珠作为施法素材，可以节省一大笔鉴定费用，这对手头不宽裕的年轻法师来说实在是一大喜讯。 “如果把我刚才所说的解析过程逆转过来，就能利用卢恩符文将魔法恒定在特定的装置或者武具上，从而以更低的成本、更高的效率制造出魔法物品，这就是卢恩符文的第二大用途——创造魔导器！” “除了解析和构造魔导器，卢恩符文还有很多神奇的功能，这就要留待你自己去摸索了。”最后，密米尔向乔安露出慈祥的微笑，“好了孩子，你在这里已经停留太久，我们是时候说再见了。” “再见，密米尔大人，我将牢记您的教诲！”乔安向这位可敬的半神深深鞠躬，转身循着来时的路走去。 ， 第85章：独眼的乔安 伊尔明苏尔的精魂再次出现在乔安前方，如同一盏飘动的提灯引领他踏上归途。 乔安跟随精魂在黑暗中前行，不知走出多远，道路终于到了尽头，出现在他前方的是微微发光的树洞。 乔安毫不迟疑地钻进树洞，在魔力漩涡的包围下进行传送，眼前一阵恍惚，身体轻飘飘下坠，待到回过神来，发现已经回到波瓦坦村的梣树林中，置身于伊尔明苏尔的树荫下，火红的夕阳透过枝叶洒在身上，暖洋洋地很舒服。 “乔安！”康蒂含着泪水飞奔过来，紧紧抱住他不舍放手，仿佛生怕他化作泡沫凭空消失，“感谢自然之母！你总算是回来了！” 乔安心头涌出一股暖流，原来这就是被人挂念的滋味…… 康蒂仔细打量乔安，忽然瞪大眼睛，嗓音禁不住颤抖：“你的右眼……” 乔安摸了摸已经无法视物的右眼，平静地告诉她：“现在我也只有两只眼睛了。” 康蒂完全不觉得这个笑话好笑，哽咽着问他：“是不是那个坏妖精打伤了你的右眼？” 乔安正愁不好解释，索性顺水推舟把这口黑锅扣在窃魂精头上，反正那家伙也不可能活过来辩解了。 “嗯，最后我把它杀掉了，付出这点牺牲是值得的。”乔安还是不习惯撒谎，两句话说的吞吞吐吐，白皙的脸颊泛起红晕。 玛托卡和维克托走过来，夫妻俩围着乔安仔细端详，看到他脸上那个已经凝固的血窟窿，都流露出不忍与同情的神色。 “可怜的孩子，都怪我，要不是我们当初带你来波瓦坦村，你也不至于失去……不至于遭这份罪。”玛托卡搂着乔安，哽咽地泣不成声。 乔安既感动又惭愧。实在不忍再对真心关爱自己的康蒂一家撒谎，只能避重就轻地说：“我真的不要紧，已经不疼了……” 维克托拍拍妻子的肩膀，安慰她冷静下来，柔声问乔安跌进树洞之后的遭遇。 “进入树洞以后，我就被传送到一个古怪的地方，在那里与窃魂精搏斗，杀死那个邪恶妖精以后，我就试着寻找回来的路……”乔安编不下去了，只得自行岔开话题，“康蒂，现在是什么时间，我离开多久了？” “已经快到黄昏了啊，从你进入树洞到返回……差不多过去三个钟头了。” “只有三个钟头？可我明明记得……已经在树洞对面停留好几天了。”乔安不敢置信地摇头。只算他倒吊在伊尔明苏尔的树根上接受考验的时间就有九天九夜之久，怎么可能才过去三个钟头？ “这个问题，我倒是可以回答。”维克托摸摸乔安的头，神态温和，“你刚刚去的那个地方叫做‘妖精荒野’，那里的时间与我们生活的世界并不完全同步。” 妖精荒野是一个与物质位面平行且紧密贴合的位面，两者占据相同的空间维度，但是又相互独立，如同一副画卷的正反两面。 妖精荒野的景观是物质世界的镜影，同时还要极度放大其特征的形态。一座耸立在物质位面的火山，在妖精荒野中则是一座参天的水晶巨峰，其山体内部还闪耀着塔状的火焰。物质位面中宽敞而浑浊的河流，可能会映照为一条异常美丽而清澈的弯弯溪流。一片湿地则可能会反映为一大片险恶的黑色泥潭。当旅行者们从物质位面的老旧废墟进入妖精荒野时，很可能出现在某座远古精类的城堡大门前。 据说妖精荒野由两位女王领衔的王廷分割统治，大多数精类都效忠于其中之一。女王泰坦尼亚与她的“夏之王廷”领导着“喜乐妖精”，而空暗女王则统治着“暮之王廷”并管治其下的“哀怒妖精”。喜乐王廷与哀怒王廷并非与善恶直接相关，虽然许多人都直接将其视作同等。有许多善良的喜乐妖精，也有许多邪恶的哀怒妖精，但他们之间对立只是源于其女王互相嫉妒的斗争，而并非纯粹的道德立场。妖精荒野中的丑陋居民，譬如鬼婆一族，几乎从来不属于任何一个王廷。两大王廷间有时会发起战争，但他们也会以相对友好的方式进行竞赛，有时甚至以微妙的方式相互结盟。 乔安是通过伊尔明苏尔的树洞进入“妖精荒野”，这类传送通道在亚尔夫海姆的丛林深处还有一些，只不过都非常隐蔽，很难找到。这些通往妖精荒野的传送门统称为“妖精通道”，是连接着妖精荒野与物质位面的神秘节点。有时候，旅行者进入一片林间空地，迈入一个池塘，步入一处蘑菇环或怕入一个树干中时，便是穿过一处妖精通道。在旅行者看来，自己只是一步踏入了妖精荒野中。而其他观察者则只会看到该旅行者在那一刻消失无踪。 至于乔安在妖精荒野停留期间经历的时间似乎比现实世界流逝的时间更长，维克托也根据自己的学识给出了合理的解释。 “当一个旅行者无意间闯入妖精荒野，他能够意识到自己度过了一天又一天，时间正常流逝，然而当他离开妖精荒野，回到自己原本所处的那个世界，就会发现时间已经过去更多或更少，就拿我们生活的瓦雷斯世界来说，时间流速要比妖精荒野更快，所以你在妖精荒野流浪了好几天，回到村里却发觉只过去短暂的三个钟头而已。” ps《龙与地下城》第5版关于妖精荒野的的相关设定 ·记忆丧失memoryloss 离开妖精荒野的人必须通过一次感知检定（dc10），失败者将丧失在妖精荒野停留期间的一切记忆，豁免成功者保留记忆但是印象模糊，任何解除诅咒的法术都可以恢复该生物丧失的记忆。精类生物自动通过该豁免。 ·时间扭曲time 时间在妖精荒野正常流逝，玩家能够意识到自己度过了一天又一天，然而离开该位面时，会发现多元宇宙的其它地方已经度过更多或者更少的时间。主物质界的时间流速通常比妖精荒野更快。祈愿术可以消除这种时间效应。 ， 第87章：巨鸦 “小家伙，临行前我有件事要拜托你。”老白不紧不慢地开了口，“如果你将来有机会去米德嘉德地区旅行，记得抽空去一趟‘石柱镇’，替我拜访我的兄弟，另一株伊尔明苏尔，它就扎根在石柱镇附近的树林。” 乔安郑重的点了下头，握着树枝问老白：“还有别的事吗？我记得您在瓦雷斯世界总共有两位亲人。” “哦～是啊，除了石柱镇的兄弟，我还有一个妹妹扎根在尼福尔海姆地区，可惜我也不知道具体位置，如果将来你有机会前往尼福尔海姆，记得顺道帮我打听一下妹妹的下落。” 乔安点了下头，心里却有些为难。米德嘉德位于亚尔夫海姆北方，是一块开发得比较充分的殖民地，殖民地首都“米德嘉德城”更是新大陆首屈一指的大都会，东海岸最大的商业、贸易和工业中心。假如乔安能够从莱顿学院顺利毕业，并且有意继续进修，那么米德嘉德大学的奥术分院就是他继续深造的最佳选择。所以他将来很有可能前往米德嘉德，帮老白探望在当地定居的亲人也是顺路的事。 至于尼福尔海姆，那就是另一回事了！米德嘉德北方是斐真人的殖民地“约顿海姆”，一个气候寒冷的北方国度，更往北——位于北极圈以内——才是尼福尔海姆，一块终年被迷雾与风雪笼罩的苦寒之地，也被称为“雾之国”。据说尼福尔海姆是“冥河”的发源地，亡灵与女巫们的国度。任何闯入尼福尔海姆的外来者都会被极端排外的“冥河女巫”视为敌人，无情的杀死并以法术转化为亡灵，在迷雾峡谷中无助的徘徊，永远遭受残酷的折磨。若非迫不得已，乔安可不想去那种恐怖的地方。 老白指了指乔安手中那根树枝，叮嘱道：“好好保存这根永远苍翠的树枝作为信物，将来若能见到我的亲人，可以凭借这根枝条作为信物获得对方信任，这将对你很有帮助。” “这根枝条被我灌注了魔力，随身携带这根枝条，你就能觉察到周围的智慧生物并且通过心灵感应与对方交流，除此以外，在你需要的时候还可以抽取枝条中的魔力，变身为一株高大强壮的‘树人’。”最后，老白加重语气告诫乔安，“记住，我的孩子，枝条中的魔力有限，每天最多只能使你维持2分钟变身状态，过后你就将恢复原本形态，树枝则需要经过一天一夜的充能才会恢复魔力，使你再次获得变身树人的能力。” “谢谢您的馈赠，老白，您的叮嘱我都记下了。” 乔安满怀感激地向古树鞠了一躬。对他这样体质虚弱的法师而言，这根神奇的树枝恰恰可以弥补近战的短板。他曾亲眼目睹树人强大的战斗力，两分钟的变身时间很短，却足够在关键时刻保住他的小命。 乔安收起魔力树枝，告辞伊尔明苏尔，出了树林与康蒂会和，一起去找她爸妈。 维克托和玛托卡夫妇听女儿说出乔安打算今天就回家，虽然都有些舍不得，却没有过多的挽留。玛托卡强行塞给乔安一只装有整整100个金币的大钱袋，说是给他的路费。维克托考虑到从波瓦坦村到德林镇路途遥远，途中多有野兽魔物出没，担心乔安独自徒步旅行太过冒险，就施法召唤来一头足有马驹那么庞大的巨鸦，吩咐它乘载乔安飞行，直到平平安安把乔安送达德林镇。 乔安向康蒂一家告辞，壮着胆子爬到那巨大的乌鸦背上。巨鸦倒是很温驯，等乔安坐稳才展开双翼腾空飞起。 乔安骑在巨鸦背上，感觉气流从耳边呼呼吹过，身体迅速上升，心脏不由跳动加速。巨鸦飞上千尺高空，维持这一高度朝德林镇方向翱翔。 乔安渐渐熟悉了骑乘巨鸦飞行的感觉，紧张的情绪稍有平复，侧身向下俯瞰，波瓦坦村的建筑与街道已经缩小得如同棋盘，人们的身影也变成模糊的黑点，隐约还能看见康蒂站在原地不断地朝空中挥手。乔安左手抓紧巨鸦颈部翎毛，腾出右手向下挥了挥，最后一次向康蒂一家说再见，也不知他们听不听得见。 回想在波瓦坦村度过的两周时光，其间所经历的种种奇遇和冒险，乔安心头怅惘，仿佛过往的一切都是幻梦，如今梦已散去，他不得不离开这个给自己留下许多美好回忆的村庄，生活也将回到从前的轨道。 直到下方村落彻底消失在视野尽头，代之以苍翠茂密的丛林和蜿蜒闪亮的河流，乔安才回过神来。巨鸦飞得很快，太阳落山之前就能抵达德林镇，飞行期间无事可做，乔安就默默施展“内视术”进入冥想状态，查看自身职业和属性，为自己在这趟旅行中的收获与成长做个总结。 …… 状态：右眼残疾 等级：法师1/神话大法师1 当前法术位：0环-无限；1环-3个（智力属性奖励2）； 道途能力（神话大法师）：神话之力5次/天，狂野奥术，神话施法，能量替代； 属性：力量10，敏捷12，体质9，智力22（智慧泉水5，神之泪4），感知14，魅力16 …… 从波瓦坦村所在的亚尔冈京谷地到乔安的故乡德林镇，相距大约200余里，步行少说也要走上半个月，骑马赶路也要花上四到五天时间。然而这次乔安骑乘巨鸦回家，算上途中降落下来歇息的时间，全程总共只花了四个钟头，太阳尚未落山就远远望见坐落在德林河畔的小镇。巨大的水车在河流冲击下隆隆轰鸣，扬起的水花在夕阳下折射出一弯绚丽的彩虹。 乔安拍拍巨鸦后颈，示意这头智慧不亚于人类的魔法兽降落下去。巨鸦会意地点了下头，收拢宽阔的双翼盘旋下降，带动一阵狂风吹散小镇上空缭绕的炊烟，也使趴在镇口晒太阳的猎犬们受到惊吓，全都夹起尾巴躲到屋檐下，警惕而又恐惧地注视着空中降落下来的庞大黑影。 ， 第88章：采购魔法奇物 巨鸦平稳着陆。乔安跳了下去，爱抚巨鸦脖颈向它到了声辛苦。由于声带构造与人类迥异，多数巨鸦虽然听得懂人类语言，却很难流利的使用人类语言进行交谈——这种发音方式对它们来说太复杂了。尽管如此，巨鸦还是操着怪腔怪调的口音向乔安说了声“不客气”，随即展翅腾空飞起。 蜷缩在阴影下的猎犬们见大鸟离去，顿时勇气倍增，争相冲出来向天狂吠，显示自己才没有被大鸟吓到。 巨鸦没有理睬这群摇尾巴的废柴，径自鼓荡双翼飞向西方，转眼间就融入那片火红灿烂的夕阳。 哨塔上的民兵也看见巨鸦的身影，叼着铁哨子匆匆跑了过来，发觉只剩乔安一人站在镇口目送那只远去的大鸟，困惑地抓了抓头，向乔安打听刚才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一位朋友送我回家，无意间惊吓了猎犬。”乔安简单答道。 “哦，没事就好！”哨兵松了口气，回头怒视群犬，“去去去！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土狗，没事儿瞎叫唤什么！” 乔安笑了笑，背起行囊走进镇子，路过芭芭拉大婶的杂货店时停下脚步，决定进去看看有什么新奇商品。 魔法奇物柜台里陈列的还是那老几样，乔安正要走开，芭芭拉大婶迎面走来，与他视线接触的刹那禁不住失声惊呼。 “乔安！你的眼睛怎么了？” “没什么……” 乔安试图敷衍过去，无奈芭芭拉大婶太过热心，拉着他问个不停，只得硬着头皮重复对康蒂一家说过的谎话，将右眼失明归罪于窃魂精。 “我的神啊！真该诅咒那只邪恶的妖精！”芭芭拉大婶气愤地叫嚷。 “那妖精已经死了，我亲手在搏斗中杀死了它。”乔安回答。 “好样的！我的孩子，就应该这样对付欺负你的坏妖精！要我说，咱们亚尔夫海姆地区唯一不太好的地方就是妖精太多了一点，你听说过尼克精破坏老弗林特家水车的事吗？” 乔安无言以对，不得不耐着性子听这位过度热心的大婶唠叨。好在芭芭拉大婶还要忙着招呼其它客人，只得暂且关上自己的“话匣子”，搂着乔安在他脸上吻了吻，同情地说：“好孩子，一只眼睛而已，别太难过！对了，柜台上的奇物如果有喜欢的你就拿着，大婶给你打五折！” “那就太感谢您了！” 乔安眼睛一亮，搓着手靠近柜台，先把那顶“魔术帽”拿来，想了想，又拿上那只“人面盾”。 这两件奇物乔安以前就想买，一来当时手头太紧，二来没啥大用，一直没舍得买。如今的情况则大不相同，芭芭拉大婶承诺打五折出售还是次要的，关键在于乔安今非昔比，可以运用“卢恩符文”将这两件奇物上加持的0环戏法一一剥离下来加以学习，相当于以区区十枚金币的价格买下至少三支0环法术卷轴，这么一算就太划算了！ 除了“魔术帽”和“人面盾”，乔安还在杂货店里采购了一大堆食物，从康蒂妈妈给他的那只钱袋里掏出一把金杜加结了账，提起装满各种食物的藤条筐，告辞芭芭拉大婶径自回家。 到家后乔安先放下行囊，烧开水洗去风尘，换了一身干净衣服，感觉从头到脚变得清爽多了。 此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乔安先跑到凯兰迪尔医生的诊所看了看，紧锁的大门表明医生尚未归来，乔安就原路返回，把新买的面包、奶酪和火腿分出一半，送到后山外公那里。 进门之前，乔安心里还在打鼓，不知该如何向外公解释自己瞎掉的那只右眼。没成想外公对他戴着眼罩归来一点都不意外，指了指桌上的信封说：“刚收到维克托派乌鸦送来的信，你在波瓦坦村的遭遇都写在上面了，维克托为此深感自责。” “也算不上遭遇，康蒂一家对我很好……”乔安摸了摸眼罩，“这只是一个意外，不怪加里宁先生，要怪也只能怪我自己不小心。” 泰尔老头叹了口气，拄着拐杖想站起来。乔安连忙上前搀扶外公。老头重又坐回扶手椅，伸手轻抚外孙右眼，心疼与内疚的情绪在他眼中交替闪现。看看自己残废的那条腿，再看看外孙残废的那只眼，老人悲从衷来，禁不住语带哽咽。 “乔安，我没能照顾好你，我对不起你爸妈……” 乔安临进门前只想着如何面对外公的责骂，万万没想到这位向来倔强乖戾的老人竟然说出这样的话，一时急于安慰外公别太难过，以至于口不择言。 “我真的不要紧！您想想看，我生来就比正常人多一只眼，即便瞎了一只眼，剩下两只眼也满够用的了！” 泰尔老头被外孙稚气地话语逗乐了，哭笑不得地摇摇头。 乔安很不习惯房间里的气氛，也不懂得应该如何与难得流露真情的外公相处，搓着手讪讪地说：“外公，我先走了，去后山看看果树长得怎么样了……也不知杰米那家伙跑到哪里疯去了。” “杰米在树林里陪那只‘灰袋兽’。” “呃，您……”乔安吃惊地望着外公，“您已经知道格雷藏在树林里？” 老头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我还不至于老眼昏花到连自家树林里藏着一头灰袋兽都毫无觉察的地步！往后有事不要擅作主张，直接跟我说！” 乔安尴尬地连连点头，告辞外公，逃跑似的溜出小屋。 林间有的是野兽供格雷猎捕，野果和山泉供他解渴，不愁吃也不愁喝，还有小屋可供遮风挡雨，有混血冬狼杰米作伴解闷，日子过的是相当逍遥快活。要说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就是乔安已经许久不曾来探望它了。 今天傍晚格雷带着杰米在林间巡视了一圈，逮住一头胆敢闯进果林撒野的花脸獾摔个半死，扛在肩头悠哉悠哉返回小屋。杰米离着老远就嗅到小主人的气息，当即丢下格雷，兴奋地狂吠着朝林间小屋这边撒腿飞奔。 ， 第89章：法师的日常 乔安听见熟悉的犬吠声，打开房门走出去，迎面看见杰米飞扑过来，别忙伸出双臂将它抱住。 混血冬狼摇着尾巴呜呜低鸣，毛茸茸的大脑袋在乔安怀里乱拱，似乎在埋怨小主人独自出门也不带上自己。 “莫特！”灰袋兽也注意到乔安归来，丢下猎物欢呼着跑了过去，一把将乔安抱起，原地转了好几圈才依依不舍的放下他。 被格雷随手丢下的花脸獾自昏迷中苏醒过来，东张西望，确认那可怕的灰巨人没有注意到自己，扭着丰满的屁股飞速钻进灌木丛，一转眼就逃得没了影，算是捡回一条小命。 …… 乔安在林间小屋待到深夜才告别杰米和格雷，回家看了看日历，今天是三月初七，预先刨除前往莱顿港的旅途时间，自己还能在家中停留大约半个月。洗漱过后乔安躺在床上，思索如何充分利用这段空闲时间，不知不觉中倦意上涌，一觉睡到天色破晓。 乔安从床上坐起来，惬意得伸了个懒腰，按照老习惯坐在床上进入冥想，准备今天的法术。 1级法师正常情况下只有1个1环法术位，除此之外，倘若法师的智力属性够高还能获得额外的法术位。乔安原本智力属性只有13，先是“神之泪”为他提升了4点智力，服用“智慧泉水”过后又提升5点智力，现如今他的智力属性已经高达22，在他这样的年龄和等级堪称施法“天才”！超人的智力属性为乔安额外提供了2个1环法术位，算上原有的那个1环法术位，每天总共可以准备3个1环法术。乔安先准备1个“高等法师之手”，接下来是“魔法飞弹”，最后一个法术位则对应“魔化武具”。 除了准备好的这些法术，乔安已经掌握的1环法术还有两个，分别是“鉴定术”和“电爪”。“鉴定术”是一个“仪式法术”，不需要提前准备也不需要占用法术位，至于“电爪”，按理说不提前准备就无法使用，而临时修改一个已经准备好的法术位要花一刻钟到半个小时专注冥想。正是因为重新搭配法术和法术位太过麻烦，无法适应战场上或者冒险途中瞬息万变的形式，法师们每天清晨总会为准备哪些法术大伤脑筋，掌握的法术越多，被迫放弃的法术也越多，倘若关键时刻急需的法术偏偏没有提前准备，难免令人追悔莫及，甚至有可能因此付出生命的代价。在这个问题上，不需要提前准备法术的“术士”阶层无疑比法师阶层更为灵活，更擅长应对突发事件，哪怕最骄傲自负的法师也不得不承认这一事实。 乔安是一个例外。除了正常的法师职业，他还兼有“神话大法师”这一特殊职业，可以运用“神话之力”替代法术位释放任何已知法术且无需提前准备，这就意味着乔安身兼法师与术士两大施法职业之长，既可以像法师那样不断学习新法术，也能像术士那样随机应变，灵活施法。正是因为充分意识到自己的施法特点，乔安不需要在准备法术的时候花太多心思，反正除了那三个严格配对的法术位，他每天还能激发五次“神话之力”，大可利用神话之力释放那些未曾提前准备的法术。 完成法术准备过后，乔安下床穿衣洗漱，生火烧水，用煎锅化开黄油，切一大片厚厚的火腿丢进锅子煎得吱吱叫，散发出勾人食欲的香味。 乔安泡了一大杯热茶，切两片黑麦面包夹上煎火腿做了个简单又美味的三明治，坐在书桌前边吃边看书。 填饱肚子过后，乔安开始新一天的工作。先把背包打开，取出击杀窃魂精获得的战利品，包括一张“燃烧之手”卷轴和两瓶尚未鉴定的魔法药水。 乔安先把法术卷轴展开，平铺在书桌上，下方摆开自己的法术书，翻到空白页。乔安拿起鹅毛笔蘸了蘸法师专用、加入深海乌贼墨汁调配的墨水，聚精会神的将“燃烧之手”誊写到法术书上，作为下一阶段法术研究的重点课题。 “抄录法术”是所有法师都必须掌握的基本技能，看似简单实则非常麻烦。抄录过程中必须保持精神专注，哪怕抄错一个字母也会导致全篇法术咒文作废，不得不从头开始抄录，白白浪费精力以及昂贵的法术书页和特制墨水——后者对囊中拮据的乔安尤其重要，所以他宁可放慢抄写速度力求避免笔误。 根据乔安以往的经验，即便抄写过程中不发生任何错误，至少也要花费一上午的时间才能抄完1张0环戏法卷轴。至于更为复杂的1环法术卷轴，状态最好的时候也要从清晨一直抄录到深夜才能完工。然而今天他的抄录效率出奇的高，只花了不到两个钟头就将1环“燃烧之手”由卷轴誊写到自己的法术书上。 乔安盯着一整页密密麻麻的咒文反复检查了两遍，确认没有任何拼写错误才放心。过后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怎会抄写的这么快？扶额思索许久，乔安渐渐醒悟誊写法术咒文的效率与法师智力水平密切相关，自己的智力属性与从前相比提升了一大截，誊写法术的效率也随之大幅度提升。 如此一想，乔安唇角浮现释然的微笑。收起“燃烧之手”卷轴，将两瓶魔法药水挪到眼前。若想搞清楚这两瓶魔法药水的奥秘，乔安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沿用老办法，施展“鉴定术”分析药水成分与功效，要么如同密米尔所说，运用卢恩符文解析药水中蕴含的魔法，进而推断药水的用途。 倘若运用“鉴定术”，乔安就不得不为鉴定这两瓶药水支付至少两颗价值不低于100金币的珍珠作为施法素材。乔安手边没有珍珠可用，也舍不得花钱购买如此昂贵的施法素材，理所当然的选择第二种鉴定方式。尽管他对卢恩符文的奥秘还理解的不够透彻，未必就能鉴定成功，然而尝试一下总归不用花钱，不试白不试。 第90章：4号符文Ansuz 乔安拿定主意，先把法术书翻到空白页，将二十四个卢恩符文整整齐齐地抄录下来，并在每个符文下方留出足够的空白，用于撰写自己对各个符文寓意的理解。 卢恩符文是世间现存的绝大多数文字共同的源头，24个看似简单的符号背后蕴含着无穷无尽的知识，组合起来可以阐述宇宙中的一切奥秘。乔安才刚接触这门博大精深的学问，距离灵活组合多枚符文的境界还很遥远，当前最要紧的是把每个符文背后的寓意参悟透彻。 乔安沉浸在冥想的世界，逐一研究眼前的符文，遇到想不通的难题就暂且跳过，若有灵感就提笔记录下来。当他的视线落在第4号卢恩符文“ansuz”上面，不由眼前一亮，意识到自己已经找到可供用于鉴定魔法物品的符文。 根据乔安粗浅的理解，第4号符文“ansuz”的基本含义是“预言与揭示”，象征着智慧与理性。这个符文蕴含的魔力性质与预言系法术非常相似，乔安确信ansuz不仅可以作为绝大多数预言法术的启动字符，甚至还能直接激发出具有“预言和揭示”效用的魔力，而“鉴定术”恰恰隶属于预言学派，并且其主要功能就是揭示魔法物品隐含的奥秘。 根据上述分析，乔安认为4号咒文就是解析魔法的关键要素，于是提起鹅毛笔，将这个字符描绘在那支胆形铜瓶外壁上，随即将自己的思维集中在符文上，透过符文审视药水。 乔安专注凝视瓶壁上的符文ansuz，冥冥中感觉到构成符文的每一个字母都在焕发魔力光辉，在这代表预言学派的银白光辉照耀下，铜瓶忽然变得透明宛如玻璃，盛放在瓶中的橙色药水掀起轻微的涟漪，一行行精灵文字浮出水面，转瞬即逝——就如同当初乔安倒吊在树上，看到自己右眼滴落的鲜血在“智慧之泉”的水面上溅起圈圈涟漪。 乔安试图抄录药水瓶中浮现的法术咒文，然而符咒太过复杂，转瞬即逝，根本来不及记录。乔安皱了皱眉，将自己的专注力提升到极致，瞳孔收缩宛如针尖。更高的专注度果然发挥了作用，当乔安的视线在ansuz符文的加持下穿透铜瓶，药水表面浮现的咒文几乎凝固下来，使乔安有充裕的时间进行解读。 乔安迅速浏览了一遍，随即稍稍放松精神，水面上的咒文随之散去，继而浮现出全新的咒文。乔安立刻集中精力，运用4号卢恩符文的力量将新出现的咒文定在水面上，以便自己从容解读，过后就没有新的咒文浮现了。布满水面的咒文细小密集，倘若抄录在法术书上相当于一整页的篇幅，代表1个法术等级，这瓶药水中蕴含的法术要两页才能抄完，可想而知是一个2环法术。 超高的智力赋予乔安超人的记忆力，凭着印象将铜瓶中窥见的法术完完整整抄录在自己的法术书上，其中很大一部分内容纯粹是依葫芦画瓢——每个单词他都认识，连成一篇就看不懂了。毕竟他现在只是一个刚刚接触1环法术的1级小法师，理解不了2环法术纯属正常，总之别管那么多，凭着死记硬背的功夫先抄下来，将来提升为3级法师、获得2环法术位以后再花心思研究也不迟。 法师拿到一个超出自己当前施法能力的法术，就好比一个学生拿到高年级的课本，完全看懂是不可能的，然而完全不懂也不至于——至少认得书名和所属科目吧？比如乔安此刻抄录的2环法术，虽然还有很多细节无法理解，但是不难辨识出这个法术的名字、隶属学派和基本功能。 “塑能学派2环法术，灼热射线！”乔安喃喃自语，眼神异常明亮。 “灼热射线”是一个杀伤力很强的二环法术，施法后射出一道凝聚魔力的高温射线，可以对目标造成4个能级的火系伤害。随着施法等级的提升，射线的数量也随之增加，最多可以同时放出三道灼热射线。 既然这铜瓶中的魔法药水在制造时使用了“灼热射线”，乔安也就不难理解为何饮用这药水之后能够口喷烈焰了。 收起那瓶“喷火药水”，乔安稍微休息了一下，接着利用4号卢恩符文鉴定盛放在木瓶中的药水。结果表明这瓶药水的功效与“喷火药水”恰好相反，是专门用来抵抗火焰伤害的。 乔安按照刚才的流程，从木瓶药水中提取出防护学派2环法术“抵抗火焰”，抄录在自己的法术书上作为储备，随后塞上瓶塞，将这瓶“抗火药水”收了起来。 鉴定了两瓶魔法药水，顺带抄录了两个都很实用的2环法术，乔安对今天的收获很满意。从书桌前站起身来活动一下酸痛的肢体，这才发现窗外夜幕低垂，不知不觉中一整天就这么过去了，醉心法术研究忘了吃午饭，难怪浑身发软心跳的很快。 乔安去厨房切了一块面包，就着冷茶胡乱填饱肚子。重又回到书桌前，抬手释放“光亮术”点亮烛台，借着魔法光球照亮摊开笔记本，决定整理一下思路，将开学前需要完成的课题全都列下来，按照重要性和紧迫性排序，以便在研究过程中合理分配自己有限的时间、精力和金钱。 除非抄录魔法咒文，乔安写其它东西的时候都舍不得动用那瓶昂贵的“深海乌贼墨水”，拧开一瓶售价只要5个铜板的普通墨水，拿鹅毛管笔蘸了蘸，在笔记本上写下的第一项课题就是“解析魔导器”。 经过今天的尝试，乔安对于4号卢恩符文ansuz的运用已经有了一些心得，决定明天继续主攻这一课题。当前乔安利用4号符文的思路分两种，首先是鉴定未知魔法物品，其次是将制造该魔法物品时使用的法术剥离出来并加以记录、学习。乔安手里已经没有需要鉴定的物品，但是还有三样魔法物品可以采用第二种运用4号符文的思路深入研究，从中剥离出可供学习的新法术，这三件魔法物品就是运动腰带、魔术帽和人面盾。 第91章：从平庸到天才 乔安蘸了蘸墨水，另起一段记录第二项同时也是最基本的课题，学习和研究法术。 不考虑那些暂时无法学习的2环法术，乔安的法术书中还有一个他现在就有能力学习的新法术——1环燃烧之手。除了学习新法术，乔安还打算对已经掌握的法术依照两种思路进行深入研究。这两个思路都源于他的神话大法师职业特长，其一是“能量替代”，其二是“神话施法”。 具有火焰、冰冻、电击和酸蚀属性的法术都可以尝试进行“能量替代”，比如冰冻射线、电爪和燃烧之手，这项研究可以大大拓展法术的适用范围。 相比“能量替代”，开发“神话法术”就要复杂得多，乔安现在还没有头绪，甚至不知道哪些法术更具开发价值，只能选出几个最常用的法术列为候选，同步展开研究，在开发过程中进一步分析哪些法术更具改良价值，哪些则不值当花费精力，从而做出更有针对性的筛选。 乔安在笔记本上列出的第三项课题是“尝试制造魔导器”，包括且不仅限于魔法药水、武具以及奇物。 身为一名法师，不能仅仅满足于从早到晚躲在书斋里研究法术，否则求知的乐趣很快就会在日复一日的艰苦学习中消磨殆尽，取而代之的是迷茫与厌倦，为此就有必要时常走出书斋“学以致用”。通过应用知识获得的成就感不仅能够为枯燥的工作提供激励，还能为法师指出明确的研究方向，避免迷失在知识的海洋中无所适从，而制造魔法物品正是法师学以致用的最佳途径。 乔安在笔记本上列出了关于制造魔导器的三条设想。 首先要确保收支平衡，最好能把作品卖出去，收回制造成本。制造魔导器不是懂得施法就行，还要消耗诸多昂贵的材料，这笔投资对手头不宽裕的乔安而言绝非小事。 在确保收支平衡的前提下，乔安还想通过制造魔导器尽可能多赚钱，添置研究器材，购买施法素材。一名法师若想有所成就，光有聪明的头脑还不够，还得有充足的金钱可供“挥霍”，法术研究可谓处处烧钱，穷得连墨水和法术书都买不起，那还谈何出人头地。 最后，倘若命运女神保佑，通过出售自制魔导器赚到一笔钱，乔安还想给自己打造一件趁手的附魔武器。 当人们说到法师的武器，往往会想到魔杖、法杖和权杖之类随手一挥就能释放出魔法的装备。可惜，这只是外行人的想象，他们可不知道制造这类魔法物品需要花费多少精力和金钱。以乔安当前的法师等级，勉强可以尝试制造最低级的魔杖，然而他的财力尚且远不及法力，连制造最低级魔杖所需的材料成本都负担不起。与其考虑那些遥不可及的东西，还不如把自己那口用的顺手的匕首升级为附魔武器来得实际。 乔安写完这些日程安排，时间已经不早，合上笔记本，洗漱过后上床休息。 第二天早上起来，乔安先去探望外公、杰米和格雷，过后回到自己的小屋，翻开日程笔记，开始新一天的工作。 乔安先把“运动腰带”解下来，运用4号卢恩符文解析用于制造腰带的法术，顺利解析出三个2环法术，牛之力量、猫之优雅和熊之坚韧，一一抄录在法术书上。经过这两天的实践运用，乔安对4号符文有了更为深入的理解，解析法术咒文的效率也随之提高。趁着天色还早，顺带把“魔术帽”和“人面盾”也解析了一遍。 如同乔安所料，魔术帽在制造时使用了三个0环戏法，分别是幻音术、闪光术和魔法伎俩。 “幻音术”可以制造出虚幻的声响，比如一段乐曲，或者一群人交谈的声音。 “闪光术”与“光亮术”有相似之处，只不过释放出的并非用于照明的持久柔光，而是更为强烈的短暂强光，能够使猝不及防的生物受到强光刺激陷入目眩。 “魔法伎俩”是所有0环戏法当中最复杂、用途最广泛的一个，比如可以创造一束火花用于引燃营火，引来一阵风吹灭蜡烛或者火把，使一件衣裳变得肮脏或瞬间恢复清洁，使一盆水立刻变得冰冷或者温热，在一个物体表面留下特殊的记号，或者让一只纸鹤扇动翅膀凌空飞舞……绝大多数在街头表演“魔术”的江湖艺人，无非是凭借这个小小的“魔法伎俩”混口饭吃。 乔安将解析“魔术帽”获得的三个戏法一一抄录在法术书上。至于“人面盾”，解析出来的法术也是“魔法伎俩”，没什么新鲜东西，好在这货是买“魔术帽”的附赠品，也不算吃亏。 乔安花了一整天时间，解析并且抄录了3个二环法术和3个0环戏法。二环法术先放下不管，0环戏法作为今后学习的重点。 接下来的日子里，乔安除了每天晚饭后去后山探望外公、杰米和格雷，其余的时间几乎都用于学习法术，以至于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凭借高达22的智力以及无与伦比的刻苦，乔安只花了短短五天就把“魔法伎俩”、“闪光术”、“幻音术”和“燃烧之手”尽数掌握。 转眼间乔安回到德林镇已经一周了，这天早上起床准备法术的时候，乔安发觉自己的1环法术位比往常多出一个，类似的经历他也曾体验过，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已经晋升为2级法师了，禁不住喜形于色——短短三个月内连升两级，这样的进步速度，只能用“天才”来形容！ 三个月前在莱顿港参加入学测试的时候，乔安在考官眼中还只是一个天赋平庸的法师学徒，一度劝他放弃法师职业，改走术士之路。然而谁又能料想得到，就在短短三个月间这个乡下少年发生了脱胎换骨般的剧变，由平庸之辈跃升为天才法师？ 就连乔安自己回想起来，都觉得有些不真实。 第92章：开辟商机 艰苦的法术修行对乔安的精神和身体都造成了极大负担，精神上的疲惫尚可通过冥想和睡眠来缓解，长时间缺乏运动锻炼却会严重损害健康，导致身体越来越虚弱，每逢季节变化就容易感染疾病。 乔安在为期一周废寝忘食的法术研究过后体重掉了足有五磅，本来就偏瘦的身材更显单薄，简直一阵大风就能吹倒，肤色也因长期缺乏光照显出病态的苍白。过往的经验告诉乔安，继续这样的生活方式恐将病倒，有必要暂时放下书本，进行一些更依赖体力——而非大脑——的劳作，规范饮食和作息，好好锻炼身体，为下一阶段的学业打造一个健康的根基。 往常乔安需要锻炼身体的时候就带上杰米去后山打猎，如今看林狩猎的工作有格雷带劳，自己跟去也派不上多大用场，不如尝试一些更有技术含量的工作，比如制造魔导器。 瓦雷斯世界的魔法物品多到不可计数，人们评价一件魔导器品级的时候，往往采用两种约定俗成的标准。首先是看这件魔导器在制造时应用的魔法等级最高是几环，其次是看该魔导器的制造成本折算成金钱价格几何，两者相辅相成，应用法术等级越高的魔导器，其造价往往也越高昂。 根据上述两条不成文的标准，瓦雷斯世界的魔导器可以划分为次级、中级、高级、传奇和神器五个档次。次级魔导器应用的法术等级不超过3环，造价一般不高于5000金币；中级魔导器应用的法术等级不超过6环，造价一般不高于50000金币，高级魔导器应用的法术等级不超过9环，造价通常不高于500000金币；传奇魔导器和神器非常罕见，几乎不会在魔导器市场上公开出售，普通人根本无从得知传奇魔导器和神器是如何制造出来的，当然也没有可供参考的成本造价，说是“无价之宝”也不为过。 乔安只是一个2级小法师，手头可供动用的附魔经费少得可怜，无论从施法能力还是财力的标准来衡量，他都只能尝试制造“次级魔导器”当中最低级的产品，比如“人面盾”…… 贫穷使人理智，乔安没有闲钱和闲情逸致制造“人面盾”之类不考虑销路、纯属自娱自乐的作品，他理想中的作品首先要实用，其次还要具有快速变现的商业价值。 经过慎重考虑，乔安最终将目标锁定在德林镇盛产的土特产之一——“皮货”——上。 …… 两天后，乔安带着一封提前写好的信，怀着患得患失的心情推开德林镇皮具店的大门。 清晨的皮具店里没有别的客人，朗费罗先生刚吃过早饭，正吹着口哨打扫卫生。看见乔安走进来，热情的招呼他坐下喝茶，还朝他脸上投来好奇地视线。 乔安猜到朗费罗先生正在观察自己那只被眼罩遮住的右眼，正暗自盘算如何解释这件事，对方却主动问起他与窃魂精搏斗的事。一番问答过后，乔安才得知皮具店老板早已从芭芭拉大婶那里听说他的遭遇。 热心的芭芭拉大婶有一张永远闲不住的大嘴巴，但凡听说什么新鲜事，总会迫不及待的告知左邻右舍，如此一传十、十传百，不出一个星期，关于乔安与邪恶妖精搏斗致使右眼失明的新闻已然传遍德林镇。 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话题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从前乔安就以孤僻古怪闻名小镇，再加上法师职业所带来的神秘感，被镇民视为一个异类，如今又戴上眼罩，形象也变得与性格相称，成为人们眼中真正的“怪物”。走在路上时常有人驻足观望，向他投来或同情或嫌恶的目光，小孩子远远看见他就吓得扭头躲开。 乔安不在意人们异样的目光，被视为“怪物”反而给他带来更多清净，不必为社交应酬浪费时间，得以将全部精力用于钻研自己喜欢的事。当然，没有人可以做到绝对的遗世独立，乔安偶尔也有与人交流乃至求人帮忙的时候，就像今天这样，不得不走出自己的小天地，硬着头皮前来拜访朗费罗先生。 朗费罗见乔安登门，还以为他要出售猎物毛皮，而当乔安提出与他开展“深入合作”，不由诧异地挑起眉毛，半开玩笑半好奇地问：“法师先生，我该如何为您效劳？” “朗费罗先生，我曾听您说起过，清洗裘皮大衣和羊毛织物是一件很麻烦的事？”乔安不动声色地问。 “的确如此，毛皮制品倘若沾染油泥污渍，冷水很难清洗干净，又不能用热水浸泡，清洗起来不仅麻烦，还要使用肥皂之类的去污剂，据我所知，亚尔夫海姆地区乃至整个新大陆都生产不了专门用于清洗高档皮草的去污剂，只能从远东进口，一包进口去污粉，算上关税，价格甚至超过一顶上好的皮帽子，寻常人家根本负担不起如此昂贵的清洗费用，所以我们皮货交易圈子里流传这样一句话——买得起，洗不起！”朗费罗满脸苦笑，“正是因为高档皮草不便清洗，只有那些富贵人家才舍得买，咱们德林镇这样的阔佬可不多，高档皮草很难打开销路，你看我店里那件高档白狐裘皮斗篷，摆在货架上一整年了也卖不出去，纯粹是拿来充门面。” “如果有种方法能使皮草自动恢复清洁，想必有助于打开销路。”乔安字斟句酌地说。 “那是当然！”朗费罗忽然眼睛一亮，“噢，我猜到了！你想跟我合伙开一家皮具清洗店，运用魔法清洗毛皮制品对不对？这倒是个好主意，你还差多少本钱？” “不是开洗衣店，对我来说，那太麻烦了。”乔安从怀里抽出信封，递给皮具店老板，“我把想法都写下来了，您看过就明白了。” “嗯啊？当面聊不行吗？还要写信，有必要搞得这么严肃么……” 皮具店老板不了解乔安的怪癖，摇晃着脑袋低声抱怨，抽出信纸浏览了一遍，眼中的困惑迅速为震惊所取代。 第93章：皮具附魔 “乔安，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朗费罗先生瞪大眼睛注视着年轻的法师，不敢置信地问，“你真的有办法让毛皮衣料自动恢复清洁？” “不开玩笑，这只是一个简单的附魔工艺。”乔安说出这话的时候，嘴角禁不住抽动了一下。 事实上，这一附魔工艺的原理的确很简单，无非将0环戏法“魔法伎俩”加持在衣服上，需要清洁的时候就念诵启动字符激活法术，使衣服瞬间恢复清洁。然而原理简单，并不代表工艺流程也简单。倘若采用常规工艺，仅仅附魔环节就要花费大量时间和精力。乔安的优势在于掌握了一套与常规工艺完全不同的附魔工艺，亦即利用卢恩符文来创造魔导器。 乔安在确定对毛皮进行附魔的思路以后，就拿自己那件凶暴獾皮鞣制的斗篷作为试验品，着手尝试附魔。 首先，乔安要从24个卢恩符文当中找出一个适用的符文作为容纳“魔法伎俩”的载体。经过一番比较，乔安选定了第18号符文beorc。这个符文的寓意是“新生、净化与复兴”，恰好与“净化污秽、清洁衣料”的需求正相符。 乔安先把beorc符文描绘在自己的斗篷上，出于美观考虑，符文可以绘制在内衬里面，并不影响附魔效果。接下来乔安就以beorc符文作为容器，对其施加“魔法伎俩”。 卢恩符文的一大特性就是可以充当法术与受术者之间的“介质”或“载体”。像“魔法伎俩”这种施法后即刻生效的法术，倘若将之注入卢恩符文，就会呈现出类似“冻结”的状态，魔力一直储存在符文内部，直到有人以特定的咒语或者精神感应启动符文，储存在符文中的魔力才会释放出来。符文一旦被绘制在物体或者生物表面，便无法以物理手段抹去或剥离，只能尝试以魔法解除。 乔安的初次尝试很成功，“魔法伎俩”顺利存入beorc符文，当某人触摸这件斗篷并且诵出乔安预设的启动字符，储存在18号符文中的“魔法伎俩”就会自动激发，使斗篷变得清洁如新。 这样看来附魔实验似乎很成功？然而稍加分析乔安就发觉并非如此。 当beorc符文被激活，储存在符文中的魔力就会一次性全部释放出来，斗篷也随之蜕变成一件凡物，若想再次进行清洁，就得重新注入“魔法伎俩”。说白了，这样制造出来的只是一次性魔导器，卢恩符文仅仅起到一个储法功能。 乔安理想中的附魔斗篷可不是这样的。倘若每次清洁之前都要重新施法，那直接施法清洗不就得了，何必多此一举搞什么符文附魔？乔安希望一次附魔即可永久有效，卢恩符文能够实现这样的要求吗？ 或许可以。然而乔安现在对卢恩符文学识的了解还太浅薄，实现一次性储法功能已经是他能力的极限。 经过一整天的反复尝试，乔安不得不承认一个冷酷的现实：利用卢恩符文进行附魔，的确可以大大简化附魔工艺流程，比常规工艺更省时省力，但是，若想达到法术长期有效的目的，该花费的附魔原料成本还是要花，一个铜板也不能省。 第二天，乔安改变了实验思路。附魔工艺的前半部分与昨天一样是在斗篷上绘制18号符文beorc，后半部分施法环节则采用传统工艺——在施法的同时添加以“魔晶”粉末为主的辅料。这些辅料在施法过程中会自动化作蒸汽渗透到beorc符文中，起到“稳定剂”和“充能模块”的奇效。 采用这种新旧混合工艺附魔的斗篷可以随意激发“魔法伎俩”，完美满足了频繁清洗的需求。这种附魔工艺省时又省力，唯一美中不足之处就是并不省钱。乔安为那一小撮魔晶粉尘花了94个响当当的金币，其实与常规附魔工艺成本差不多。 至少在短期内，乔安没有能力进一步改良这种附魔工艺，而他本人又没有批量生产附魔斗篷的本钱，只能设法寻找一位出资人进行合作。既然乔安打算做毛皮附魔生意，那么显而易见，皮具店老板朗费罗先生就是他最理想的生意合伙人。 为了取信于朗费罗先生，乔安此行特地带上自己那件充当实验品的附魔斗篷，当着朗费罗先生的面往毛绒绒的斗篷上泼了一瓶墨水，随即念诵启动咒符，湿漉漉的斗篷发出朦胧光辉，转眼间就恢复清洁干燥。 “哇塞！这简直太神奇了！”朗费罗先生兴奋地抱住乔安，在他脸上狠狠亲了一口，“我亲爱的小法师，你可真了不起！” 乔安揉了揉被皮具店老板那把络腮胡刺得发痒的脸颊，有点不好意思地小声说：“每次附魔，需要花费差不多100金杜加的材料费……” “这我知道，孩子，你在信里写的很清楚。”朗费罗先生笑着说，“我们可以这样合作——衣料和材料费都由我来出，此外每件附魔服装支付你50金杜加加工费，你觉得怎么样？” 乔安料想得到，如果自己坚持抬价，加工费还可以提一提，但是以他这样的性格，与人讨价还价实在太难为他了，况且朗费罗先生够慷慨的了，提出的合作条件已经超出他的心理预期，于是就爽快的点了头。 朗费罗如释重负，亲手挑选出5件高档裘皮大衣，连同500金杜加一并交给乔安。叮嘱他尽快开工，如果这些样品销路看好，将来还会追加订单。 朗费罗先生接下来还要琢磨如何为自家店里的新产品打出夺人眼球的精彩广告，乔安在这方面就帮不上忙了，索性扛起那一大包皮衣向他告辞，以便尽早回家为皮衣附魔。 到家后乔安就开始忙活。对同类物品进行批量附魔，尤其能够体现出卢恩符文附魔工艺的效率优势，乔安只花了一上午就把五件高档皮裘一一附魔完毕，吃过午饭便把成品送回朗费罗的皮具店。 第94章：小赚一笔 朗费罗先生正拿着一支粉笔在一块巨大的木牌上写写画画，无非“本店新到附魔皮裘”，“数量有限欲购从速”之类广告词……看到乔安扛着大包进来还有些不敢置信，直到乔安当面向他一一验证五件皮裘的魔法效果才相信这位年轻的法师干起活来有多麻利。 乔安当面演示附魔皮裘还收到意想不到的广告效果，引来大群路人好奇围观，目睹乔安念出一个短促的单词就使皮裘焕发光彩，瞬间涤净污痕变得清洁如新，无不赞叹喝彩。当即就有两位家境富裕的夫人——都是皮具店的常客——去找朗费罗问价，有意购置附魔皮裘。 朗费罗先生丢开还没弄好的广告牌，卖力把附魔皮裘狠狠吹嘘了一番，乔安在旁边听得都汗颜。然而事实证明他还是太嫩，想把生意做成，朗费罗先生这样善于自我推销的口才和厚脸皮都是必备技能，最终两件皮裘都以350金杜加的价格成交。 一件没有经过附魔的同类皮裘售价不过150金币，刨除附魔成本以及付给乔安的加工费，朗费罗先生这顿嘴炮下来每件附魔皮裘额外净赚100金币。乔安羡慕归羡慕，心态倒是很平和，毕竟推销也是一门技术活，自己没有那份本事也别强求，安安稳稳赚一份加工费就挺好。 有人的地方就有流行时尚，德林镇这样的乡下小镇也摆脱不了追逐时髦的风气。两位阔太太穿上附魔皮裘愈发显得光彩照人，得意洋洋的走出皮具店立刻成为本镇妇女社交圈的焦点人物，其后陆续有人登门求购同款附魔皮裘，朗费罗先生乐得嘴巴合不拢，招待贵客之余抽空把乔安拉到隔壁工作间，塞给他一个大钱袋，除了应付的250金杜加酬劳，额外又多给他50金杜加奖金。 既然附魔皮裘销路甚好，朗费罗先生当然要追加订单。乔安也乐得多赚点外快，同意再加工15件附魔皮裘，加工费还是50金杜加一件。这样计算下来，还能再获得750金杜加的酬劳。 此时乔安在朗费罗眼中俨然一颗“摇钱树”，当然要好生笼络。不仅慷慨的提前支付全部加工费，还主动提出每件皮裘增加10个金币酬劳，这样一来，乔安今天总共进账1200金杜加，可谓有生以来赚取的最大一笔收入。 一千一百枚金币的分量超过20磅，再加上15件皮大衣，乔安不可能靠自己的双手拖回家。朗费罗先生叫了辆马车，亲自帮乔安把皮衣和钱袋搬上车，又亲自护送他到家才放心的告辞。 穷孩子没见过世面，乔安打开钱袋看了又看，被一大堆闪亮的金币晃花了眼睛，心里也是七上八下。这么大一笔钱放在家里，恐怕晚上都睡不安稳，总担心被盗贼盯上。出于安全起见，或许还有一丝乔安不愿承认的炫耀心理在作祟，他扛起钱袋去找外公，请他老人家帮自己保管这笔钱。 乔安抱起沉重的钱袋，端端正正摆在餐桌中央，故作漫不经心地对外公说：“这是最近赚的钱，您帮我存起来吧。” 泰尔老头瞅了钱袋一眼就估算出大体值多少，对外孙微妙的心态也是了然于心，既好笑又欣慰。 “不错啊，短短几天就赚了这么大一笔钱。” “还好吧，运气不错。”乔安故作矜持，“您放心，这些钱都是合法赚来的。” “好了好了，虽说我老人家现在穷困落魄，年轻时也是赚过大钱的，你就别在我这里显摆了。”老头没好气地挥挥手，“手头有钱了就改善一下伙食，整天啃黑面包可不行，万一身体垮了，赚再多钱也没意义。” 乔安点点头，为外公话语间流露出的关切暗自感动。 “这么多金币不便携带，你留下一些作为零用，其余的我先帮你存着，镇上的酒馆兼营钱币兑换，出门前可以去酒馆把大额金币兑换成支票，将来到了莱顿港，随便找一家银行或者大商行都可以换回金币，或者直接拿着银行出具的支票交学费，这样更方便。”泰尔老头叮嘱外孙。 “支票……”乔安想了想，的确曾见外地来的旅行者用一张花花绿绿的纸片去酒馆兑换金币，想来就是外公所说的银行“支票”，“可是……学校肯收那种小纸片吗？” “你可真是个土包子！”泰尔老头哭笑不得地告诫外孙，“年轻人一直待在这种乡下小地方不会有大出息，等你到了莱顿港，到了大城市，见过大世面，很多事情自然就懂了。” 乔安似懂非懂地点了下头。走出外公的小屋，心里还在纳闷：银行就是存钱的地方吧？为什么人们会放心把真金白银存在银行里换成一张薄薄的小纸片？如果这种小纸片真的可以当钱用，岂不是迟早有一天会取代金币和银币？ 这些事情他想不通，也懒得深思，转而思索自己更感兴趣的问题。 与朗费罗先生的合作比乔安预想中更成功，但是他也清醒的意识到小镇市场有限，舍得花三四百金杜加购买附魔皮草的人家不多，自己手中那15件附魔皮衣完工以后，这个小小的市场也差不多饱和了。除非朗费罗先生有意开拓外地市场，否则附魔皮草的订单很难继续增长。 乔安加工附魔皮草的首要目的并非赚钱，而是磨炼自己的附魔技艺，为皮草附魔对他而言已经没有什么难度可言，接下来要做的无非重复性劳动，不值当为此付出全部精力。既然自己手里已经有了一些闲钱，不妨尝试一下更具技术含量的课题，比如制造“附魔武器”。 如此想着，乔安快步回到自己的小屋，取出惯用的匕首塞进背包，想了想，又把“人面盾”塞进去，背起包直奔坐落在德林河畔的锻铁工坊。 自从上次帮弗林特·铁砧解决了水车事件，乔安就被这位技艺精湛的矮人铁匠收为弟子，随时可以来锻铁工坊学习锻造技艺。由于时隔不久乔安就应康蒂一家的邀请前往波瓦坦村旅行，旅行归来后又忙着钻研法术，总共也没去过几趟锻铁工坊，实在有点对不住弗林特先生。 第95章：锻造手艺 “嘿！锤头在上！瞧瞧谁来了，这不是我们亲爱的法师先生么！” 乔安刚走进锻铁工坊大门，就听见熟悉的笑声。弗林特的外甥汤姆满面惊喜的跑过来，不由分说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这位强壮的矮人铁匠轻而易举就把比自己高出一头的少年法师抱了起来，就像举起一袋马铃薯那么轻松。 “乔安！回来这么久了才想着过来探望老朋友，真不够意思啊！”汤姆放下乔安，兴冲冲地问：“快给我讲讲，你是怎样对付那一打邪恶妖精的？” “一打？”乔安满脸懵逼。 “人人都说你在亚尔冈京谷地遭遇一打邪恶妖精袭击，凭着聪明的头脑和强大的法术将那群强盗全部击毙，当然，也为此付出了一些代价……抱歉，我不该说这些的。”汤姆小心翼翼瞅了乔安一眼，视线刻意避开他的右眼。 “只有一个窃魂精而已，哪来的一打……”乔安对这些离谱的传言深感无奈。从芭芭拉大婶开始，人们在传播他的遭遇时似乎总会不自觉的添加一些虚构成分，害他失去右眼的邪恶妖精也随之日益规模壮大，传到汤姆耳朵里竟然变成一打之多。 乔安简单讲述了一下自己在波瓦坦村的见闻，随即言归正题，问汤姆能否抽出空闲教他锻造技艺。 “当然有空，我正闲得无聊，打算偷溜出去喝一杯呢！”汤姆爽快地说。 “铁匠铺的工作很清闲吗？”乔安诧异地问。在他的印象中，铁匠从早到晚围着铁炉转，还要不停的轮锻锤，堪称世间最辛苦的工种之一，怎么汤姆如此轻松？ “忙是很忙的啦，不过主要是机器和学徒们在忙碌，我这个监工没必要事事亲力亲为啊。”年轻的矮人咧嘴大笑，拉着乔安的手往工坊里走，“现如今的锻铁工坊跟老式铁匠铺大不一样，很多从前由人力承担的工作都被自动锻锤代替了，铁匠们只需要在关键工序上展示自己的技艺，走，我带你参观一下。” 乔安跟随汤姆在工坊里逛了一圈，深感眼界大开。“弗林特工坊”已经具备现代工厂的雏形，由水车牵引自动锻锤加工生铁。如此生产出来的粗钢再以水力机床进行进一步加工，切削出器具毛坯，接下来才由工匠以手工打磨成光洁的铁制品。 工坊中除了锻造车间，还有一个铸造车间。工匠们将融化的铁水注入砂范，待到铁水冷却就敲碎砂范，即可得到铸件，再以手工进行更为细致的加工和打磨，一件铸铁器具就算完工了。 “铸铁器具加工起来更方便，但是质地比较脆，只适合加工锅碗瓢盆之类日常用品，农具和武具的强度要求更高，铸铁就不行了，还是得采用锻造工艺。”汤姆很有耐心的为乔安讲解。 “汤姆，如果我想打造一把匕首，要从哪一步开始？” “这个嘛，三言两语说不清，你还是亲手尝试一下吧。” 汤姆跑到堆放钢材的仓库里翻了一通，选出一块半寸厚、三寸宽、一尺长的钢板，带着乔安回到水力机床跟前，手把手的教他使用铣床将钢材切削出匕首的大体轮廓，接着又用水力钻头在匕首末端打出三个用于固定木柄的小孔。 “匕首毛坯有了，接下来就轮到咱们铁匠的老本行——锻打！” 汤姆脱下外套，露出一身精壮的肌肉。熟练的抄起铁钳将匕首毛坯塞进火炬，烧至通红，取出放在铁砧上，轮起锻锤乒乒乓乓敲打起来。 乔安看着匕首在铁砧与锻锤间迸发火星，心情莫名的振奋，大声问汤姆：“让我试试行吗？” 汤姆抬起头上上下下打量他好一会儿，略显为难地点了下头：“可以是可以，不过我要帮你换一把锻锤。” 乔安趁他回头的工夫，试着抓住铁砧旁边那只大号锻锤，一只手根本拿不起来，两只手一起发力才勉强举起来，也就别提锻打了。 “这是我们矮人一族的儿童初学打铁时使用的小锤，你试试看。”汤姆递过来一柄最小号的锻锤。 乔安拿在手中试了试，觉得分量正合适，满意地笑了笑，按照汤姆的指点卖力敲打起来。打铁还真累，乔安敲打了没五分钟就累的满头汗，索性效仿汤姆脱下外套，只穿一件短袖背心继续锻打烧红的匕首。 正埋头打铁时，弗林特先生背着手踱步过来，看到乔安正挥汗如雨的埋头打铁，不由笑出声来。 乔安抬头看见弗林特，连忙放下铁锤，尴尬地搔头。 “别看我，继续！”弗林特比了个鼓励的手势。 乔安红着脸抓起小号锻锤，继续跟匕首毛坯较劲。反复敲打了十分钟，累得胳膊都快抬不起来，弗林特才示意他停下歇息。 “弗林特先生，我……”乔安瞅着铁砧上那柄被自己生生敲打成泥鳅状的匕首，满脸惭愧，“关于锻造，我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东西。” “是啊，你还需要学习，我的孩子。”老矮人捏了捏少年法师白皙纤细的胳膊，忍着笑意补充了一句，“不过在此之前，对你而言更要紧的是多吃肉，多长肉，只凭这把玩具锻锤可打造不出像样的武器。” 乔安低垂着头，深感无地自容。 “别以为我在嘲笑你，好孩子，作为一名法师，你肯屈尊抡锻锤就很难得了。” 老矮人挥挥手把试图接替乔安锻造匕首的外甥赶开，挽起袖子，亲自抄起锻锤，向铁砧挥出铿锵有力的一击。 行家出手不同凡响。乔安自己敲打出来的纯粹是噪音，然而弗林特先生打铁的声音却像鼓点一般节奏明快，听起来非但不刺耳，还令乔安感到心潮澎湃。 短短十分钟过后，铁砧上那条扭曲的“泥鳅”在弗林特的妙手锻造之下脱胎换骨，蜕变成一支漂亮的波刃匕首。 “我舅舅已经有一整年未曾亲自出手锻造武器，机会难得，仔细看着，真本事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学到手的。”汤姆轻声提醒乔安。 乔安点点头，用心记下弗林特的锻造手法。 ， 第96章：武器附魔 嗤！暗红短刃浸入水槽，白茫茫的蒸汽随之腾起。 弗林特将淬火过后的匕首自水槽中夹起来看了看，脸上浮现满意的笑容，随即将匕首丢给外甥。 “汤姆，打磨开刃的活儿就交给你了，乔安也学着点，将来用得着。” 乔安连忙向老矮人道谢，忽然想起自己的来意，转身找回外套，从口袋中拿出一封信，毕恭毕敬地递给弗林特。 老矮人对乔安这有话不当面说非得写在信里的怪癖已经习惯了，接过信纸看了一遍，抚须大笑：“看来一个月前我送给你的那张‘魔化武具’卷轴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说说看，你打算如何开始武具附魔实验？如果听起来靠谱，我可以免费提供场地和原料。” “就从那支匕首开始吧。”乔安指着汤姆正在打磨的波形断刃，“这是我第一次尝试为武器附魔，不敢保证成功。”自己锻造的匕首，玩坏了也不用赔…… “附魔材料都准备好了吗？” “大部分都齐了，只是……还需要1盎司魔晶作为魔力稳定剂。”乔安有些难为情地说，“镇上杂货店里库存的魔晶都被朗费罗先生买走了，您这里要是还有存货，我想买一些……” 1磅魔晶市价1万金杜加，1盎司等于1/16磅，也就是625金杜加。乔安为了磨炼武具附魔技艺也算是下了血本，倘若失败个三五次，他就只能宣告破产了。 弗林特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钱的事等一下再说，魔晶我来提供，接下来就全看你的手艺了，小家伙，期待你能给我一个惊喜。” 乔安顿觉压力倍增，擦着汗说：“我尽力……” 其实他心里一点儿底气也没有，然而面对老矮人饱含期待的目光，只能硬着头皮上阵。 汤姆把刚刚以砂纸打磨好的匕首递给乔安，叮嘱他当心点，可别被雪亮的锋刃割破手。 乔安接过匕首，端端正正摆在工作台上，先不忙着动手，花了一分钟在脑海中梳理一遍附魔流程，过后从背包里取出随身携带的深海乌贼墨水和鹅毛管笔整齐的摆在台上。 弗林特将一只盛满魔晶粉末的陶瓷罐放在乔安面前，看到他提笔蘸墨在匕首侧面书写一行古怪的字符，诧异地挑起眉毛。老矮人从事锻造行业多年，对武器附魔工艺了解甚深，可是乔安此刻展示的附魔手法他却闻所未闻。匕首不是法术书也不是卷轴，在钢铁锻造的武器上描绘魔法咒文有什么用处？即便这咒文真的具有魔力也太过脆弱，一块抹布就能擦得面目全非，魔力如何能够长久保存？ 弗林特猜测乔安在刀身上描绘的符咒只是打一个底稿，等一下还要描着底稿进行铭刻或者蚀刻加工——这在附魔领域属于常规工艺，就把装嵌钻石刀头的雕刻用具摆在台上以便乔安随时取用。 然而弗林特先生很快就发觉自己猜错了。 乔安以墨水在刀身两侧分别写下第6号卢恩符文ken。这个符文具有双重寓意，在物质层面上，ken代表“力量与能量”，而精神层面上，它还有“潜能和灵感”的含义。那么可想而知，6号卢恩符文ken的第一重寓意指向“塑能系”，运用冰、火、电、磁、酸乃至正负能量的塑能学派奥术大多可以通过这个符文来表达，至于ken在精神层面的寓意就更深奥了，在奥术范畴很难找到严格对应的学派，倒是更符合“心灵异能”的理念。乔安不是显能者，暂时还理解不了ken的精神寓意，此刻要运用的只是其在物质与能量层面的魔力。 完成第一阶段的工序，乔安小心地拿起匕首，对着窗口透进来的阳光仔细查看刀身两侧，确认符文描绘得无懈可击，这才满意的放下匕首，拿一块白抹布将笔尖残留的墨水擦拭干净，而后打开那只盛有魔晶粉末的罐子，提笔蘸了蘸粉末，像“描红”似的在刀身两侧重又复写了一遍ken符文，确保尚未干涸的墨迹上面均匀的沾满一层细腻的浅蓝色魔晶粉尘，符文由此呈现出美丽的冰蓝光泽。 完成第二道工序，乔安就放下鹅毛管笔开始施法，指尖隔空指向匕首朝上的一侧，打出一串复杂的手势，口中吟咏精灵语咒文，最后诵出一个简短的启动字符：“maica！” “maica”是一个形容词，在古代精灵语中具有“锐利”的含义，正适合用于启动1环奥术“魔化武具”。 无论采用何种工艺打造附魔武器，都离不开“魔化武具”这个法术，主要是因为普通金属材料与魔力的亲和力太差，就好比油和水，强行混在一起终究会分离，附魔效果无法长期保存。“魔化武具”的首要功能就是增强材料与魔力的亲和性，使之能够持久稳定的保存魔力，此外，经过“魔化武具”处理的材料在强度和韧性上也会发生显著提升，打造出来的武器威力也更大。 施法者自身等级越高，运用“魔化武具”提升材料性能的效果也越显著。传奇以下的武具通常被划分为5个附魔等级，以乔安当前的法师等级，施展的“魔化武具”勉强只能达到“1级附魔”标准。 匕首加持“魔化武器”过后，金属刀身自动发出明亮的光辉，刀身上方附着的魔晶颗粒像是受热融化，不断渗透到刀身内层，改造金属性能。在此期间，乔安必须持续向刀身补充魔晶粉尘，直到这昂贵的魔力稳定剂充分渗透到金属内层，“魔化武具”的功效才能完全发挥出来。附魔等级越高的魔法物品在这一过程中需要消耗的魔晶也越多，这就是等级越高的魔导器成本也越高的主要原因——除了法师的施法服务费，成本主要就集中在附魔过程中消耗的魔晶上。 待到匕首收敛光芒，不再吸收魔晶粉尘，刀身上描绘的卢恩符文也伴随魔晶渗透到金属内层，用来打底的墨痕也消失不见，第三阶段附魔工序就此完成。 ， 第97章：电光刃 此时，乔安手中的匕首明显变得比附魔之前更为锋利，隐隐散发出魔力波动，已经称得上是一件魔法武器了，用附魔工匠们的行话来说叫做“1匕首”。所谓“1”，就是“符合1级附魔标准”的意思，算是一个行业内公认的质量认证标签。 乔安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阶段性的成功使他信心倍增，抬头望向弗林特。 老矮人眼中满是激赏，笑着向他比了个“继续”的手势，显然已经看出乔安的附魔构思并不仅此而已。 乔安从老矮人的笑容中获得了鼓励，小心地把匕首反转过来，使另一面带有墨痕的刀身朝向上方。接下来乔安重复刚才的操作流程，以墨汁撰写的6号符文ken作为载体，为其加持法术并添加魔晶粉尘作为稳定剂。只不过与刚才相比存在两处细节上的差别：这回乔安加持的不再是“魔化武具”，而是另一个1环法术“电爪”；此外，乔安施展“电爪”时还附加了超魔技艺“法术突刺”。 “法术突刺”这门超魔技艺源自尼克精姐弟送给乔安的一本奥义书，以此感谢他消灭霸占不冻湖的水鬼，帮姐弟俩夺回家园。这门技艺能够大大改善“电爪”之类接触法术，额外提升5尺射程。 乔安将改良的“电爪”注入匕首，使这件武器再次发生脱胎换骨般的剧变，获得与注入的法术相称的特性。 “电爪”在卢恩符文和魔晶粉尘的作用下渗透到金属内层，使这柄匕首带上“电击”特效，攻击时锋刃自动激发出一道高压电弧，对目标额外造成1个能级的电击伤害。除此之外，由于“电爪”被“法术突刺”强行提升了射程，匕首也体现出相似的特性。正常情况下，锋刃不足一尺长的匕首只能用于贴身肉搏，但是乔安打造的这柄匕首很特殊，激发出的电流可以延伸五尺，哪怕匕首本身无法刺伤相距五尺的敌人，亦可凭借刀锋迸发出的电弧对其造成打击——这对肉搏能力低下的法师而言无疑是一个福音。 至此，乔安亲手打造的第一件附魔武器圆满完工。按照附魔行业的惯例，在1匕首的基础上额外增添“电击”特效可以称之为“1电击匕首”。然而乔安还为匕首附加了“法术突刺”超魔工艺，使匕首的攻击范围延伸五尺，这要如何在命名上体现出来呢？他这个菜鸟就不得而知了，只好向弗林特请教。 “按照行业内的命名惯例，你这把匕首应该叫做‘1及远电击匕首’，很冗长又拗口对不对？”老矮人摸着胡须哈哈大笑，“我的孩子，咱们没必要非得按照行业惯例给你的杰作命名，不如给它取一个既简洁又帅气的昵称，比如……‘电光刃’怎么样？” “很好啊，弗林特先生。” 乔安也觉得“电光刃”这个名字很帅气。汤姆似乎有不同看法，但是弗林特不想听他啰嗦，挥挥手示意外甥闭上嘴，别打岔！ “乔安，老实说，我活了一百五十岁，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样的附魔工艺，与我所知的常规附魔工艺相比，效率简直高到吓人！你要知道，倘若采用常规工艺锻造这样一柄电光刃，少说也要三天才能完工，而你呢，仅仅用了一个钟头就搞定了，不能不说这是一个奇迹！” “可惜我的附魔工艺并不比传统工艺更省钱……”乔安惋惜地叹了口气。刚刚打造的那柄电光刃，花费魔晶足有2盎司之多，超出他的预算整整一倍，这就有点尴尬了，1250金杜加的本钱……其实跟常规附魔工艺相比没啥优势。 “不不不，我的孩子，你还是太年轻啊，不懂得‘时间就是金钱’的道理，总有一天你会明白，在一定条件下，更高的工作效率和更低的成本是可以划上等号的。”老矮人感慨过后问乔安，“除了电光刃，你还有别的附魔计划吗？” “本来还想改装一面魔法盾牌，可我已经没钱买魔晶粉了。”乔安实话实说。 老矮人摸着胡子笑了笑：“附魔盾牌，听起来很有趣，我建议你完成这件作品，孩子，别再为钱的事操心，我这里有足够的魔晶供你使用。” “可是……” “如果这让你觉得亏欠了我什么，那么在你完成第二件作品以后，不妨抽空帮我打造一件附魔武具，用来抵偿你使用的那些魔晶，你觉得这个提议怎么样？”弗林特问。 乔安连忙点头同意，用自己的附魔服务来抵偿魔晶费用，可谓两全其美，既节省一大笔开支还顺带锻炼了附魔技艺。 “那就开始吧，孩子，我已经迫不及待想欣赏你的表演了。”弗林特兴冲冲地催促道。 乔安点了下头，转身找到自己的背包，从中取出“人面盾”。这面盾牌只有一尺长，中间宽两头尖，左右两侧向上翘起，造型酷似一艘小船，中间的弧度恰好与手臂贴合，若以皮带牢牢固定在前臂后侧，几乎不会影响手臂活动，与其说是一面盾牌，更像一个大号护肘。 这种尺寸和造型的盾牌当然不是给近战职业准备的，更适合盗贼、刺客或者乔安这样的法师佩戴。盾牌由轻盈坚韧的黑木制造，外覆皮革，胜在轻便且具有一定防护功能，可以格挡刀剑乃至箭矢，绑在手肘上也不会妨碍比划施法手势——乔安尤其看重这一点。 盾牌正面的皮革上，以黑色油漆描绘出一副男性面孔，浓眉大眼一脸正气，可惜画像被盾面弧度扭曲，显得有些滑稽。倘若持盾者念诵启动字符“curu（这个词在精灵语中的含义是“技艺”，当然也包括“颜艺”……），附加在盾牌上的“魔法伎俩”就会激活，促使那张一本正经的面孔随机做出种种表情，比如愤怒、轻蔑、鄙视、悲哀、痛苦、大笑等等……总之，无论哪幅表情看起来都很滑稽就是了。 ， 第98章：闪光盾 低阶法师的一大悲哀就是施法能力贫弱。比划一串复杂的手势，念了半天咒语，好不容易放出个法术，结果杀伤力还不如别人拿剑随便捅一下。既然无法凭借法术将对手一击撂倒，接下来往往会被迫陷入肉搏。乔安在波瓦坦村的亲身遭遇足以表明低阶法师随身携带一把趁手的匕首是很有必要的，再加上一面小盾就更好了，关键时刻可以保命。正是出于上述现实需要，乔安才花了很多心思琢磨锻造附魔匕首和盾牌。现在他已经成功锻造出一柄威力强劲的“电光刃”，接下来要做的是对“人面盾”进行升级改造。 出于对这件魔法盾牌原作者的敬意，乔安没有改动原作者的得意画作——那张没啥用的脸孔——提笔在脸孔双眸中分别写下两个第16号卢恩符文“sigel”。 “sigel”符文的基本寓意是“光明与神圣”，引申含义是“秩序与胜利”，象征白昼战胜黑夜，阳光驱散阴影，神只战胜魔鬼，秩序击败混沌。凡是与“光明”、“秩序”和“神力”相关的法术都可以通过16号符文sigel来表现——其实相比“奥术”，这个符文更适合用来表现“神术”。 乔安当前掌握的法术当中只有两个“光系”戏法适合匹配sigel符文，其一是“光亮术”，其二是“闪光术”。制造一面可以充当火把在夜间照明的盾牌是个不错的构思，然而乔安并不缺乏照明手段，盾牌毕竟是一件防具，与其拿来当提灯，不如充分强化其在战斗中的作用，所以乔安选择为sige符文匹配“闪光术”。 思路确定以后，接下来的具体附魔流程与刚才制造“电光刃”时大同小异。先对写在人面盾左眼上的sige符文加持“魔化武具”，提升盾牌与魔法结合的亲和性，接着又对右眼上的那个sige符文加持“闪光术”，两道附魔流程总共消耗了15盎司魔晶粉末——附魔0环法术只需要半盎司魔晶作为稳定剂。 就这样，乔安如愿将“人面盾”升级为“1人面闪光盾”，简称“闪光盾”。 完成升级改造的盾牌与之前相比看不出明显的差别，只是盾牌上那张大脸更显得双眸闪亮炯炯有神。 “乔安，这面盾牌有什么魔法效果？”汤姆好奇的问。 “有两种功效，其一是盾牌上的面孔可以改变表情……好吧，我知道这没什么用。”乔安耸耸肩，接着说，“还有就是我刚刚加持在盾上的‘闪光术’，只要我念出代表‘光芒’的昆雅语单词anar，盾牌就会放射出一束强烈的闪……” 乔安后半截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人面盾的双眼就迸发出一道强光脉冲，瞬间吞没站在正对面的汤姆。 可怜的矮人根本没有防备，双眼遭到强光照射的刹那立刻受到刺激，连忙惊呼着扭头闪避，泪水不受控制的涌出眼眶，眼睛刺痛无法睁开。足足过了一分钟，汤姆才恢复视觉，双眼红肿得活像兔子…… 乔安连忙向汤姆道歉。发生这样的意外事故都怪他太不小心，在与汤姆谈话期间无意中念出“anar”这个词，手指又恰好触摸到盾牌，阴差阳错地激发了“闪光术”，害得汤姆被强光刺痛眼睛。 汤姆揉着红通通的兔子眼，心有余悸的说：“还好只是‘闪光术’，最多造成暂时的目眩，要是你在盾上附魔‘燃烧之手’，恐怕我这会儿已经被烤到三成熟了。” 乔安被汤姆逗乐了，弗林特却被外甥这句玩笑话触发灵感，一脸郑重地问乔安：“‘燃烧之手’真的可以附加在盾牌上？” 乔安思索了一下，字斟句酌地回答：“我没试过，但是理论上没有问题。” “你能设想出附魔后的具体效果吗？”弗林特接着问。 “多半是启动后盾面喷发出锥形火焰，攻击范围与杀伤力都与我正常施展的‘燃烧之手’差不多。”乔安想了想，接着补充道：“我有无限的0环法术位，闪光盾也可以随意释放0环‘闪光术’，然而我每天只有3个1环法术位，我所创造的附魔盾牌也不太可能无限释放1环‘燃烧之手’，恐怕每天最多也就只能释放3次左右。” 弗林特点头赞同：“魔法武具大多具有‘充能’特性，附加在武具上的魔法，除非是0环戏法，否则每天都只能释放有限的次数，过后要经过一整天的充能才能恢复魔力，就像法师耗尽法术位以后要等到第二天才能获得新的法术位。” “弗林特先生，你想为盾牌附魔？”乔安猜出老矮人的打算。 “没错，我想为自己的盾牌附加‘燃烧之手’，就像我们刚刚讨论过的那样。”老矮人向乔安投来鼓励的眼神，“来试试看吧，我的孩子，我相信你的手艺！” 乔安郑重地点头，决意要把这件作品做到尽善尽美，以此回报弗林特先生的慷慨资助。 老矮人亲手拿来自己惯用的那面精金鸢盾，叮嘱乔安附魔时多留神，可别损坏“铁砧家族”的家徽。 乔安知道矮人们都很看重家族荣耀，尽管他的附魔工艺并不会在物品表面留下明显的划痕，描绘卢恩符文时还是小心地避开盾上徽记。 接下来的附魔工序与之前加工“电光刃”和“闪光盾”时大同小异，还是采用6号符文ken作为法术载体，先加持“魔化武具”提升附魔等级，随即加持一道“燃烧之手”就搞定了。 完工后乔安打算拿起盾牌进行测试，双臂使出全力才勉强提起这面沉重的精金大盾，已然累得额头冒汗。 “所以我就说啊，你得多吃肉，多长些力气！”弗林特笑着从年轻的法师手中接过盾牌，“在这里释放‘燃烧之手’，我的损失可就大了，咱们找个空间开阔的地方去测试。” 乔安当然赞同，跟随弗林特和汤姆舅甥俩来到空旷的河滩上。弗林特单手持盾，面对波涛起伏的德林河，问乔安：“好了，现在告诉我，怎样才能让这面盾牌喷火？” ， 第99章：神秘的闯入者 “身体与盾牌保持接触，然后以精灵语念诵启动字符uré。”乔安站在老矮人身旁讲解。 uré在精灵语中具有“火焰”与“灼热”的含义，理所当然适合作为火系法术的启动字符。 “哼！又是精灵语，我可不怎么喜欢这种娘娘腔的语言！孩子，你真该尝试一下使用矮人语作为法术启动字符，至少比什么精灵语更有气势！” 尽管嘴上诸多抱怨，老矮人还是熟练地念诵出uré这个词。话音方落，精金大盾骤然涌现红光，随之朝正前方喷发出一大片密集的烈焰。横空奔腾的火焰呈锥形放射，瞬间覆盖盾牌正前方15尺空间，点燃河畔灌木过后扩散到水面上空，随即自行消散。 从弗林特念诵启动咒文直到锥状火焰喷发完毕，从头到尾不过短短一秒钟，烈焰肆虐过后留下一大片烧焦的草木，河面上空腾起大团蒸汽。 “哇哦～好厉害！”汤姆兴奋地拍手叫好，“再来一次，再来一次。” 弗林特也是眉飞色舞，将茂盛的胡须向后拢了拢，以免被盾牌喷出的烈焰烧焦，随即再次念诵咒文启动附魔特效，一片锥状火焰应声喷出。如此反复三次，环绕盾牌的魔力光晕黯淡下去，接下来任凭老矮人如何念诵咒文也没有反应了。 弗林特对这一情景并不感到意外。正如他事先猜测的那样，盾牌中储存的魔力有限，每天只能释放3次“燃烧之手”。 乔安对自己的这件作品也很满意，总算没有辜负弗林特的期待。抬头看了一眼天色，不知不觉中夜幕已经降临，就告辞弗林特和汤姆，收拾背包回家去了。 抡了一下午锻锤，乔安累得够呛，回家先泡了个热水澡，坐在餐桌旁难得认真地吃了一顿晚饭。过后回到书桌前，习惯性的翻开法术书，忽然想起今天还没有去探望外公，就收起书本跑到后山小屋，将今天锻造的两件魔法武具展示给外公看。 泰尔老头正在灯光下打磨弓臂，对外孙摆出来炫耀的匕首和盾牌只是淡淡地扫了两眼，点头说了声“还不错”。 “就算将来你成不了大法师，总还可以靠这门手艺混口饭吃。” 乔安本就不指望外公表扬自己，能得到这样的评价他就很满意了。 泰尔老头冲他挥了挥手，不耐烦地说：“别在这里磨蹭了，没看见我正忙着吗？你去后山看看杰米和那个叫格雷的大块头，没别的事就早点睡觉。” 乔安应了一声，告辞外公直奔后山树林。刚进林子就听见犬吠，杰米欢快地迎了出来。格雷跟在混血冬狼身后，肩头扛着一头野猪，看来今晚收获不错。 乔安揉揉杰米的脑袋，又跟格雷拥抱了一下，在这一狼一兽的陪伴下在林间散步。乔安不善言辞，与杰米和格雷的交流也不需要借助语言，更不必为了避免冷场而强迫自己说些并不感兴趣的话题，这温馨且默契的氛围对他而言是难得的享受。 快走到林间小屋的时候，杰米突然停下脚步，先是躁动不安的四处嗅探，随即朝林间小屋那边厉声咆哮。 “怎么了，杰米？”乔安费解地问。 杰米依旧咆哮个不停。格雷将乔安挡在自己身后，指向林间小屋低声警告他：“莫格！莫格！” 这下乔安明白了，杰米和格雷都嗅出陌生人的气息，而那位不速之客，此刻很可能就潜伏在小木屋内。 似乎是被犬吠声惊动，木屋房门吱嘎一声缓缓开启，一条诡异的身影蹑手蹑脚溜出门缝，出现在乔安视野中。 视线触及那人的刹那，乔安不由倒抽一口凉气，意识到自己这一个月来时常担心的那个大麻烦……终于还是找上门来。 出现在小屋门前的是一个身穿祭祀长袍的蜥蜴人，手持木杖，看起来像是一位萨满。然而乔安很快就发觉此人持杖的右臂打着厚厚的绷带，洁白的亚麻布洇出血晕，望过来的眼神交织着惊惶与戒备——与其说他是专程上门来寻仇，看起来倒更像一个狼狈的逃犯。 格雷的头脑可没有乔安那么复杂，第一眼看到蜥蜴人出现在自己寄居的小屋门前，立刻回想起一个多月前在沼泽中杀死的那只变成鳄鱼的蜥蜴人萨满，以及随后追上来找它麻烦的蜥蜴人萨满丘德。当初正是为了躲避蜥蜴人的追杀，格雷才被迫跟随乔安逃离故乡大沼泽，躲在德林镇后山树林避风头。 事情已经过去一个多月，几乎已经被格雷淡忘的蜥蜴人突然出现在它的栖身之地，平静安乐的生活再次遭到破坏，格雷理所当然地将对面那名蜥蜴人当成前来寻仇的杀手，满腔愤怒无法遏抑，紧握双拳向那蜥蜴人发出咆哮。 蜥蜴人似乎并未料到在这人类小镇的树林里遭遇一头狂怒的灰袋兽，布满深绿色鳞片的面庞飘过一丝迟疑，持杖退到门口，试图躲进小屋回避这场冲突。 格雷看到这情景愈发恼怒。在它单纯的头脑中，这栋小屋属于乔安和他的祖父，自己和杰米则肩负着代替主人看守小屋以及周边果树林的神圣使命，那丑陋的蜥蜴人竟敢强占小屋，这比登门寻仇更不可饶恕。 在怒火的驱使下，灰袋兽迈开大步冲了上去。蜥蜴人显然也意识到小木屋无法帮自己阻挡这头愤怒的巨兽，匆忙打出一串施法手势，吟唱自然神术祈文，灼热的魔力随之被引导出来，迅速凝聚成型。 乔安最初以为蜥蜴人萨满试图释放“燃火术”或者“炽焰法球”，然而他很快就辨识出对方引导出的魔力并非只有火焰，还融合了更为纯粹的神力，这就意味着法术兼有“火焰”与“神能”双重属性，杀伤力远非“燃火术”或者“炽焰法球”能比。 乔安在与康蒂一家交往期间学到不少关于德鲁伊的知识，看到蜥蜴人萨满手中那团金红灿烂宛如朝霞的魔力呼之欲出，立刻预感到危机，连忙高声提醒格雷：“别过去——当心‘炎击术’！” ， 第100章：落难的王子 格雷听到乔安的警告，当即停下脚步，略微迟疑过后就驯服地退回林间。 蜥蜴人萨满保持着法术随时可以激发的状态，深深望向乔安，上上下下打量他好几眼才开口。 “法师先生，您很有眼力。”说话时带有蜥蜴人独特的“嘶嘶”口音，通用语倒是说得挺流利。 乔安默不作声地盯着蜥蜴人萨满，心里迅速盘算起来。“炎击术”是一个攻击范围很大，杀伤力极强的4环自然神术，对面那位蜥蜴人萨满能够施展“炎击术”，意味着他至少拥有7个德鲁伊等级，实力远比自己强出太多。当然，乔安身边还有格雷和杰米两大帮手，三人协力对抗蜥蜴人萨满还是有胜算的，然而即便顺利将之击杀，己方也要付出沉重代价。格雷和杰米都称得上体魄强壮，挨上一发“炎击术”或许还有机会保住性命，像自己这样身体脆弱的小法师，遭到“炎击术”轰击必死无疑。 如此想着，乔安打了个手势，示意杰米和格雷朝左右散开。炎击术的爆发半径约为10尺，聚在一起很可能被对方“一锅端”；反之，彼此拉开距离可以确保对方释放出的法术最多击中一个目标——无论蜥蜴人萨满选择对谁施法，其余两名对手都能乘势反击，将他击毙！ 蜥蜴人萨满看出乔安的算计，眼中多出几分紧张神色。 双方维持着脆弱的对峙局面，冲突一触即发，树林中的气氛凝重得令人窒息。 就在双方相互忌惮的时候，林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两条身影迅速迫近。 乔安担心来人是蜥蜴人萨满的党羽，以眼角余光朝脚步声传来的方向瞟了一眼，结果令他大为惊喜，跑过来的赫然是丁道尔兄弟俩。更让乔安感到意外的是那蜥蜴人萨满，看到丁道尔兄弟跑过来，脸上也流露出如释重负的喜色。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丁道尔兄弟究竟是哪一边的？ 就在乔安暗自猜疑的时候，罗杰·丁道尔已经冲出树林，看到双方剑拔弩张的场面，连忙高举双手大声呼喊：“别动手！两边都是自己人！” 迪克·丁道尔紧跟着弟弟跑过来，先看了看乔安，接着冲那蜥蜴人大声说：“维斯，别误会啊，这位就是我们正在寻找的乔安·维达，我的好哥们！” 名叫维斯的蜥蜴人萨满明显松了口气，随即取消法术，丢下木杖举起双手，以蜥蜴人的传统方式表明自己没有敌意。 乔安吹了声口哨，把杰米和格雷唤回身边，满脸困惑地问丁道尔兄弟：“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可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楚的，咱们先进屋，喝口水慢慢说。”罗杰抹了把汗，压低声音说：“维斯是从大沼泽逃出来避难的，可不可以让他暂时住在你家林间木屋里，免得被镇民发现，惹来麻烦。” 乔安瞅了维斯一眼，心想：“还真被我猜着了，这家伙果然是个逃犯。” “如果他不介意陪格雷作伴，暂时住在小屋也无妨，格雷，你不反对吧？”乔安望向灰袋兽。 格雷撇撇嘴，强忍着没有说出“莫格”。它可不喜欢跟蜥蜴人同居，然而考虑到对方也是一个逃亡者，出于同病相怜使然，最后勉强点头接受乔安的安排。 “太感谢您了，维达先生。”维斯深深向乔安鞠了一躬。 乔安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懂礼貌的蜥蜴人，对维斯的印象有所好转。 一行四人外加一条狗、一头灰袋兽，相继钻进木屋，差点把这栋小屋挤爆。乔安把唯一的椅子让给来自大沼泽的客人，自己坐在桌上，格雷搂着杰米背靠壁炉席地而坐，丁道尔兄弟俩只得凑合着坐在窗台上。 迪克接过乔安递来的水袋猛灌一气，抹了抹嘴巴大呼过瘾。可怜巴巴地央求乔安：“整个德林镇只有这片树林可容维斯藏身，我的好兄弟，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乔安皱了皱眉，预感到一场大麻烦找上门来。 “迪克你先别急，说清楚维斯遇到了什么麻烦，你们又是如何结识的。” “这件事细说起来相当复杂，还是请维斯这个当事人亲自讲述吧。”罗杰建议道。 乔安的目光转向蜥蜴人萨满，摆出洗耳恭听的神态。 专为人类设计的椅子并不适合蜥蜴人的身体构造，维斯坐在椅子上，臀后那条粗壮的尾巴显得很碍事，只得把椅子原地调转九十度，侧靠椅背落座才觉得舒服一些，沉吟着整理了一下思路才打破沉默。 “维达先生，你可曾听说过‘冷血部落’？” 乔安点了下头。“冷血部落”就是居住在南方大沼泽中的蜥蜴人族群，当初他和格雷击杀的蜥蜴人萨满科恩、丘德以及丘德那两名蜥蜴人侍从都来自“冷血部落”，维斯想必也出身于这一部落。 “我们冷血部落向来由首席萨满担任大长老——亦即族长——一职，领导全体族人主持祭拜我族主神塞缪安亚的宗教仪式，而广受族人爱戴的当代冷血部落大长老米里克正是我的父亲。”维斯的话语中流露出一丝自豪。 “原来是一位王子殿下，真是失敬了。”乔安淡淡地客套了一句。 维斯摇摇头：“别提什么王子，如今我只是一个身负深仇的逃亡者。” 这位落魄的蜥蜴人王子咬了咬牙，克制住心头的悲愤继续说：“我们蜥蜴人一族这些年来从未向大沼泽以外扩张势力，与德林镇的居民维持着互不侵犯的良好关系，这都要归功于我父亲的约束，他老人家曾无数次警告族中好斗的年轻人不要主动伤害人类，严禁劫掠人类村镇，从而使我们冷血部落与沼泽周边的人类社区多年来一直维持相安无事。” “这倒是实话！”罗杰点头赞同，“我父亲跟米里克大长老打过交道，对这位明智的老人很是钦佩，正是由于米里克长老与我父亲签订了互不侵犯协约，近年来咱们德林镇的居民才得以在沼泽外围狩猎捕鱼而不必担心遭受蜥蜴人袭击。” ， 第101章：沼泽中的政变（Ⅰ） “可惜，过往的和平时光已经一去不复返了。”维斯叹了口气，幽幽地说，“就在这个月初，一个自称‘麦金尼爵士’的大地精外交官来到我们的营地，此人声称来自‘尖叫森林’，代表大地精领主、‘恐龙征服者’勒图将军与我们冷血部落就结盟的问题进行正式谈判。” “勒图”这个名字乔安觉得耳熟，思索了一下才想起曾听康蒂爸妈提起过，此人是尖叫森林首屈一指的大军阀，数万地精的首领，近年来野心勃勃地扩张势力范围，已经对波瓦坦村构成严重威胁。 “你们已经与地精一族结盟了？”乔安不安地问。 “事实上，我父亲当面拒绝了麦金尼爵士的结盟倡议。”维斯面色阴郁，“拒绝结盟的理由主要有三个，其一是我们蜥蜴人一族与地精一族有着诉说不尽的世仇，多年以来冲突不断，双方都很难真正信任对方，与其结交一位靠不住的朋友，时刻防备对方背后捅刀子，还不如干脆保持距离；其二是勒图这个人的野心太大，我父亲平生最讨厌跟野心家打交道，跟勒图这种人结盟就好比跳上一艘失控的快艇，看似乘风破浪很是威风，实则潜伏着巨大的风险，随时可能一头撞上礁石粉身碎骨，为了维护本族宁静安乐的生活，他不想与那种野心勃勃的军阀扯上关系；我父亲拒绝与‘大地精之王’结盟的最后一个理由，是不想为了讨好勒图而得罪人类。” “得罪人类？”迪克忍不住发问，“蜥蜴人与地精结盟，与我们人类有何关系？” “当然有着密切的利害关系！”蜥蜴人王子严肃地说，“你以为勒图为何急于拉拢盟友？目的就在于尽快扩张自己的势力，一旦他认为自己的大旗之下已经聚集起足够的力量，就会向周边的村镇发动战争，以最为野蛮血腥的方式屠戮人类居民，首先是亚尔冈京谷地，接下来很可能就是你们德林镇，在将整个亚尔夫海姆纳入自己的统治之前，大地精领主绝不会停止征服的脚步。” “假如我们蜥蜴人卷入这场战争，必将遭受人类军队的残酷报复，我父亲很清楚人类才是亚尔夫海姆最危险的种族，拥有这个时代最先进的文明、最具杀伤力的武器和最强大的军队，激怒人类就等于自掘坟墓，我们蜥蜴人何苦放着好日子不过，跟随勒图那个疯子走上自我毁灭的不归路！”维斯激动地脸庞涨红。 乔安默默倾听蜥蜴人王子的讲述。既然维斯的父亲清醒的认识到与地精结盟绝非明智的选择，按理说就应该回绝对方的请求，蜥蜴人一族也将在人类与地精两大对立阵营之间严守中立，大沼泽风平浪静，维斯照旧当他的王子，又怎会沦落到如今的处境？由此可见，这件事还没完。 接下来果然如他预料，维斯平复了一下激动的情绪，嘶嘶地说：“我父亲本想把那个麦金尼爵士赶走，然而族中却有人站出来唱反调，公开主张与地精一族结盟，这个人就是巴松长老，部落中实力和资历都仅次于我父亲的另一位大萨满。” 乔安与丁道尔兄弟交换了一下眼神，都从维斯的讲述中嗅出权力斗争的气息。 “巴松长老与勒图合得来其实并不意外，因为他也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人，时常在长老会议上批评我父亲太过软弱，对人类的扩张百般忍让，还公开煽动族人以暴力手段袭击人类村庄，掠夺他们的财富，不少年轻族人信了他的鬼话，变得越来越冲动好斗，对我父亲的严格约束也表现得越来越不耐烦，甚至私下里策划阴谋，打算推翻我父亲的统治，把巴松长老推上首领宝座。”维斯提到巴松长老时，话语间流露出切齿痛恨。 “换句话说，这位巴松长老留下大地精外交官，摆明了是想借着勒图的势力挑战你父亲的权威，谋求取代你父亲的地位，你父亲又是如何做出反击的呢？”罗杰·丁道尔问。 “就在三天前的夜里，我和父亲商议这个问题，我们都认为巴松长老日益膨胀的野心将危害到部落的安全，不得不果断采取措施，剥夺他的长老头衔和姓氏，将他逐出部落！”维斯见乔安和丁道尔兄弟似乎没听懂，进一步解释道，“我们蜥蜴人最看重的美德就是荣誉与忠诚，而这两种美德都与部族密切相关，忠于部族、为部族赢得荣誉者即为英雄，反之，如果一个蜥蜴人犯下严重的罪行，就有可能被剥夺姓氏，不再视为本部落的族人，一个失去姓氏的蜥蜴人是最可耻的罪人，毫无荣誉可言，他的存在会令部族蒙羞，不得不远离家人和朋友，孤独的度过余生。” “我父亲决定在第二天召开的长老会议上宣布对巴松长老的审判，然而我们没有想到，阴险的巴松早有防备，竟然带着那个大地精外交官前来参加会议，这样一来，我父亲就不能按照计划审判巴松了，免得让外人看我们的笑话。” “巴松非但没有体谅我父亲维护部落荣誉的一片苦心，还厚颜无耻的要求就我族与地精一族‘尖叫部落’的结盟问题进行深入探讨，要让与会者都来听听那个花言巧语的麦金尼爵士阐述两族结盟的种种好处，最后由全体参加会议的长老和贵族共同投票表决是否支持与尖叫部落结盟。”维斯恨恨地说。 “蜥蜴人的长老会议，听起来跟咱们德林镇的议会差不多嘛。”迪克评价道，“镇长或者大长老都不具备国王那样独断专行的权力，想要通过一项提案，不得不争取多数与会者的支持，问题是……维斯，你父亲的支持者在议会上能占到多数吗？” “那当然！”维斯毫不迟疑地说，“包括我本人在内，十三位有资格出席议会的人里至少八位支持我父亲，巴松最多争取到五票。” ， 第102章：沼泽中的政变（Ⅱ） “照这么说，巴松的提议根本是白费力气，哪怕大地精外交官说出花儿来，最后投票时也不会有任何悬念。”罗杰皱了皱眉，纳闷地反问：“巴松想来对这一点早有所知，既然如此，他为何要提出这样一个注定会被否决的提案呢？” “我也曾为此感到费解，事后才醒悟巴松在拖延时间——他在等一个人回来。”维斯像是回忆起了噩梦中的情景，脸色变得很难看。 “究竟是什么人？”乔安问。 “他叫科塔尔……我真不想提起这个可憎的名字，这是一个非常邪恶、非常残忍的家伙，与其说他是蜥蜴人，我宁愿把他当成一头真正的恶魔。”维斯禁不住打起寒颤。 乔安觉察到他在害怕，倒了杯热水递过去。维斯感激地接过水杯，一口喝干，脸色看起来好多了。 “维达先生，还有两位丁道尔先生，在讲述科塔尔的所作所为之前请容我先介绍一下本族的信仰，这有助于你们理解后来发生的事。”维斯放下水杯，继续说：“众所周知，吾主塞缪安亚是世间所有蜥蜴人共同的祖先，也是我们世代崇拜的真神，然而在极罕见的情况下，也会有一些蜥蜴人背叛正统信仰转而投入其它神只的怀抱，我们对待这样的异教徒总体来说还算宽容，唯独不能容忍那些受到恶魔诱惑的堕落者！没错，在无底深渊就有一个名为‘塞斯伊奈克’的恶魔领主，这恐怖而巨大的爬虫似乎对我们蜥蜴人怀有深深的恶意，总会设法引诱我们的族人滑向堕落的深渊，偶尔还会从这一小群恶魔信徒当中挑选出一个宠儿，授予他强大的魔力，命令他不择手段腐化塞缪安亚的子孙。” “很不幸，在我们的部落当中，就存在这么一小撮表面上尊崇塞缪安亚、实则背地里侍奉塞斯伊奈克的邪教徒，这伙人隐藏的很深，我父亲花了很大力气才揪住其中一人的狐狸尾巴，他就是科塔尔——我族曾经的第一勇士，一位误入歧途的青年贵族。”维斯惋惜地叹了口气，接着说：“四年前，我父亲掌握了科塔尔秘密崇拜恶魔领主塞斯伊奈克的确凿证据，并在长老议会上发起公开审判。科塔尔面对铁证无可辩驳，只能公开承认自己的罪行。按照我族的律法，恶魔信徒理应处以死刑，然而考虑到科塔尔是贵族出身，并且长期担任高级将领，曾在数次战争中立下大功，在军队中的影响力很大，再加上科塔尔的叔叔巴松长老出面说情，我父亲破例免除他的死刑，改为剥夺他的姓氏，判处终生流放。” “这位科塔尔先生恐怕不会甘心接受惩罚，还会对你父亲怀恨在心。”迪克猜测道。 维斯沉重地点了下头：“如果给我一次从头来过的机会，我一定会劝说父亲杀死那个恶棍，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就在科塔尔被逐出部落整整四年后，就在我们几乎已经把他遗忘的时候，这个男人又回来了。” “前天上午，就在我们举行会议的时候，大门突然敞开，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人闯了进来。” “既熟悉又陌生？”乔安诧异地问，“科塔尔的变化很大吗？” “我们不知道这四年来科塔尔去了哪里，经历了什么，当这个男人再次回到我们中间，除了为他开门的巴松，几乎无人能够立即认出他就是曾经的科塔尔。”维斯又禁不住颤栗起来，“那个男人完全变了一副模样，原本深绿色的鳞片变成黑红色，如同凝固的血块，更不可思议的是背后还多出一双蝙蝠般的黑色膜翼，再加上额头两侧生长出的漆黑犄角，看上去像是一个半蜥蜴人半恶魔的怪物！” 乔安想起看过的某本书，对这类半人半魔的怪物有一个专门的称谓——“半炼狱生物”。 “半炼狱生物大多是魔族与凡人结合生下的后代，科塔尔显然不在此列，那么他就属于另一种情况——某些恶魔信徒能够从自己的偶像那里获得恩宠，肉体与灵魂都被源自无底深渊的邪恶力量所污染，最终变异成为半人半魔的怪物。” 维斯点头证实乔安的推测，怀着恐惧与痛恨的复杂情绪说：“科塔尔被放逐的这些年并没有悔过自新，反而更加靠拢他所崇拜的那位魔王，以至于彻底堕落为塞斯伊奈克的‘使徒’，以这幅恶魔般的面目返回部落，还大言不惭地要求我父亲交出象征族长权力的‘冷血三叉戟’，奉他为冷血部落的新任首领。” “我父亲当然不会将权力交给这个腐化堕落的邪教徒，当即勒令科塔尔滚出会议大厅。科塔尔却不等我父亲把话说完就发起攻击，不知道用了什么魔法，斗篷一甩就凭空消失，下一瞬出现在我父亲身旁的席位上，而原本坐在那把椅子上的大地精外交官麦金尼则莫名其妙的出现在大厅门口，仿佛两个人突然交换了位置。” “听起来像是2环法术‘移形换位’。”乔安暗自猜测。 “由于事发突然，我父亲没能及时做出反应，等他抓起‘冷血三叉戟’试图反击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维斯的嗓音在颤抖，眼中浮现泪光，“科塔尔使出他那魔王主子授予的极恶法术，张口喷出无数符文，这些诡异的符文的颜色就像科塔尔的鳞片一样泛动黑红光泽，瞬间爆发出的魔力将周围的卫兵全部杀死，就连我父亲也受到这‘渎神之语’影响，虚弱地跌坐在椅子上，双手抱头痛苦呻吟，似乎陷入了晕眩。” “‘恶魔之子’科塔尔的冷酷与残忍超出我们想象，他从我父亲手中夺下冷血三叉戟，满脸狞笑，高高举起三叉戟……刺穿我父亲的胸膛……”维斯低头擦拭泪水，深吸一口气，哽噎着说：“当时我浑身血液仿佛一下子冲上头顶，发疯似的扑向科塔尔，发誓亲手杀死这个恶魔为父亲报仇，然而巴松——这条潜伏在暗处的老毒蛇——突然出现在我身后，狠狠刺了我一刀！” ， 第104章：无法逃避的战争 “反之，倘若我们收留维斯，将来与蜥蜴人发生冲突的时候，就可以借助维斯在部落中的影响力号召那些内心不认同科塔尔与巴松的统治权、不赞成与德林镇开战的蜥蜴人放下武器，甚至有机会说服他们与我方联合起来，协力推翻‘恶魔之子’科塔尔与‘弑君者’巴松的非法统治！”罗杰以铿锵有力的语调总结道。 听了罗杰这番话，乔安对这位镇长家的二少爷不由平添几分敬意，钦佩他的远见卓识。 “罗杰，这些话你有对你父亲说过吗？” “我想说，可惜根本没机会开口。”罗杰无奈地耸耸肩，“在我老爸眼中，我永远是个啥都不懂的小屁孩，他才懒得认真听我说这些‘大道理’。” 各家有各家的难处，乔安可以理解罗杰的郁闷心情，对他的分析也深有同感，当即表示可以收留维斯，直到他自愿离开那天为止。 对于冷血部落政变给德林镇带来的安全威胁，三个无权无势且嘴上无毛的小伙子在这里操碎心也无济于事，乔安建议迪克和罗杰还是要找机会与镇长先生开诚布公的谈谈，如果实在不行，就去找弗林特求助，事关德林镇的存亡，急公好义的老矮人想来不会坐视不管。 聊着聊着夜色渐深，迪克和罗杰兄弟俩唯恐引起老爸怀疑，不敢在外面耽搁太晚，就向乔安和维斯告辞离去。乔安与维斯不熟，也没有什么话可说，本想跟随丁道尔兄弟一同下山，忽然想起一件事，送丁道尔兄弟出门过后又折回来，望着落难的蜥蜴人王子欲言又止。 “维达先生，我实在不该给您添麻烦，如果不方便……我这就走！”维斯毅然起身，迈步走向门外。 “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乔安抬手拦住他，迟疑许久才开口，“科恩和丘德，这两个蜥蜴人的名字你有印象吗？” “科恩……丘德……”维斯喃喃自语，“这两个名字在冷血部落很常见，还有没有更详细的特征？” “这两个人都是萨满。”乔安面无表情地补充道。 “萨满？！”维斯吃了一惊，盯着乔安久久无语，面色瞬息万变，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我大体猜到你指的科恩和丘德是谁了，这两兄弟一个多月前神秘失踪，有传言说他们是被一个人类法师与灰袋兽联手谋杀，但是并没有确凿的证据……维达先生，这件事该不会与你有关吧？” “如果与我有关，你想怎样？”乔安不动声色的反问。 维斯深深看了他一眼，又转头望向格雷，人类法师和灰袋兽都在这里，真相不言自明。 “维达先生，我不知道您与科恩、丘德两兄弟有什么恩怨，坦率的讲，就算知道我也不想插手管，”维斯神色诚恳，“这倒不是因为我如今自身难保，有求于您，而是因为那兄弟俩都是巴松的弟子，于公我们属于对立的派系，于私我们非但不是朋友，还是死对头，除非那兄弟俩是为捍卫部族荣耀而死，否则我没有义务替他们报仇——以我对科恩和丘德的了解，他们可不是那种不惜牺牲生命捍卫部族荣耀的人。” “的确如你所料，科恩、丘德与我的冲突只是私人恩怨，与部族荣誉无关。”乔安简单讲述了一下自己和格雷与那两个蜥蜴人萨满的恩怨。 “维达先生，放在从前这不算什么大事，我父亲不会为了两个年轻气盛的萨满而妄动刀兵，然而今非昔比，巴松长老可能会拿两位爱徒之死当借口做些文章，更何况……” 维斯望向乔安的目光流露出一丝怜悯。 “唉，维达先生，我不得不告诉您一个坏消息，科恩和丘德都是科塔尔的亲弟弟，‘恶魔之子’可不是什么宽容明理的人，您……多保重吧。” 乔安听得心头一片冰凉，脸上勉强保持平静，对维斯说：“再过几天我就要离开德林镇前往莱顿港求学，如果科塔尔想为弟弟报仇，就去莱顿港奥术学院找我好了。” “科塔尔再怎么疯狂也不敢闯进亚尔夫海姆人类殖民地的首府寻仇，维达先生在莱顿港可保自身安全，然而……请恕我直言，就像罗杰先生刚才说的那样，你我与科塔尔一党的恩怨都只是可供他利用的借口，如果科塔尔决意入侵德林镇，哪怕你我都离开这个小镇，科塔尔照旧会为发动侵略找到其它借口。”维斯意味深长地说。 乔安不得不承认这位蜥蜴人王子所言有理。以科塔尔和巴松为首的叛党只需要一个入侵德林镇的借口，至于这借口是他乔安或者维斯并不重要，问题是以杰森·丁道尔为首的镇议员们是否也能有这样清醒的认识？乔安对此不敢抱乐观期望。 告辞同样心事重重的维斯，乔安离开林间小屋，途经外公家门前的时候不由停下脚步，迟疑了许久终于硬着头皮敲门进去。 泰尔老头正坐在壁炉旁的扶手椅上打瞌睡，听见敲门声，打着哈欠望过来，似乎觉察到外孙的脸色异常沉重，脸上的睡意立刻消失不见，目光也变得格外明亮。 “说说吧，这次又惹上什么麻烦了？” 乔安对外公敏锐的洞察力感到惊讶，在老人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将今天在树林中的经历原原本本讲了一遍，其中也包括自己和格雷与科塔尔家族的恩怨。 泰尔老头眉头紧锁，直到乔安说完才叹了口气。 “看来德林镇的平静日子快到头了，一场腥风血雨即将到来。” “外公，我该怎么办？”乔安不安地问。 “你没必要担心这些事，回去睡吧，有什么新消息记得及时告诉我。” 泰尔老头拄着拐杖站起来，步履蹒跚地走到衣柜跟前，打开柜门，从中取出一套燕尾礼服和一顶礼帽，小心地掸去灰尘。 乔安不太明白外公为何突然有兴致拾掇好多年不曾穿过的正装，也不好开口询问，只得带着满腹疑惑走出外公的小屋。 ， 第105章：第十三位议员 第二天一早，乔安按时起床准备法术，过后破例出门逛了一圈。小镇街头一如往常的平静。他猜想冷血部落内部纷争尚未消除，篡权上台的科塔尔一党未必就有余力对德林镇发动战争，自己也没必要疑神疑鬼。 如此想着，乔安不安的心绪有所平复，回到家中就埋头工作，花了一上午的时间为十五件高档皮草一一附魔。简单的吃过午饭，乔安出门雇了一辆马车，将大包小包的附魔皮草搬上车，送到朗费罗皮具店。 朗费罗先生不在家，他的大女儿在看店，对乔安的到来并不意外，很热情地邀请他喝茶，还问了很多关于附魔皮草的事，显然对这种“流行时装”很感兴趣，连带对乔安这个“时装设计师”也多了几分尊敬。 乔安硬着头皮陪朗费罗小姐聊了几分钟，正打算告辞，店门忽然敞开，朗费罗先生走了进来。 朗费罗小姐接过父亲递来的手杖和礼帽，笑着说：“您回来的比往常早，看来今天议会上没什么大事。” 乔安听到“议会”这个词，意识到今天是镇议会开会的日子，耳朵不由竖了起来，想听朗费罗父女俩多说一些关于议会上讨论的提案，或许有涉及蜥蜴人部落政变的话题。 朗费罗先生脸上没了往常的笑容，似乎没有觉察到乔安在场，紧锁眉头对女儿说：“莉娜，回去告诉你妈妈，收拾一下东西，明天一早就去莱顿港，你和凯特也一起去。” “怎么，今年的度假日提前了？”莉娜诧异地问父亲。 “这不是度假，莉娜，而是避难。” “避难？爸爸，您一定是喝醉了，到底在说些什么呀！” 面对女儿的质问，朗费罗先生摇头苦笑，跌坐在扶手椅上，点燃烟斗深深吸了一口，脸色稍有缓和。 “莉娜，详情我不便多说，总之咱们德林镇有可能遭遇一场大危机，出于安全起见，你们最好离开一段时间，如果事态并未像我担心的那样持续恶化，你们再回来也不迟。” 莉娜似懂非懂地点了下头，匆匆跑去找母亲和妹妹。 乔安从店铺内屋走了出来。朗费罗先生听见脚步声，下意识地回头望过来。 “哦，原来是乔安啊，吓了我一跳。” “朗费罗先生，刚才您和莉娜姐姐的谈话我都听见了，不好意思，我不是有意偷听，我想知道您所说的‘危机’究竟是指什么。” “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朗费罗摸了摸络腮胡，似乎不太情愿跟年轻人讨论这个话题，含含糊糊地说，“今天的议会上发生了一些争论，有些议员就爱危言耸听……” “是不是关于蜥蜴人部落政变的事？” “呃……你也听说了？”朗费罗吃惊地望着乔安，少年法师漆黑的眸子如同一口深井，将内心的情绪完全隐藏起来，使他感到高深莫测，犹豫着点了下头，“没错，就是因为这件事，镇长先生和弗林特先生吵翻了天，奇怪的是镇长家的两个儿子没有站在父亲那边，反而支持弗林特的倡议，声称德林镇全体居民都要为蜥蜴人随时可能发动的侵略战争做好准备，从现在开始就要集中一切人力物力整军备战，除此以外，还要派人尽快前往莱顿港，向总督阁下汇报大沼泽中的变故……老实说，我被这些言论吓得够呛，现在回想起来还觉得脊背发凉呐！” “镇长最终接受了弗林特先生的提案？”乔安迫切地追问。 “丁道尔先生可没有那么容易被说服，事实上议会在这个问题上发生了分裂，出席会议的12位议员，最后投票表决的时候，只有我和菲德尔先生——就是‘河光旅店’的老板——投了弃权票，至于其余那十位议员先生，支持和反对弗林特提案的票数一半对一半。”朗费罗先生喝口茶润润喉咙，苦笑着说：“按照咱们德林镇的议事原则，当一份提案得到的支持票与反对票相等，镇长先生将投出自己那至关重要的一票，决定这份议案的最终命运，可想而知，丁道尔先生肯定会投出反对票，弗林特先生提出的‘紧急备战议案’将被否决，然而就在这关头，议事厅大门突然敞开，本镇第十三位议员走了进来。” “您先等等！”乔安满脸诧异，“德林镇议会还有第十三位议员？” “没错，本届议员总共十三位，只不过最后那位议员先生几乎从不出席议会，多数镇民甚至已经忘记还有这么一号人物存在，不过话说回来，乔安……别人忘了那位总是缺席的议员先生也就罢了，你可不该忽略他，毕竟他是你唯一的亲人。”朗费罗先生似笑非笑地说。 乔安心头一动，忽然想起外公昨晚的异常举动，试探地问：“您指的是我外公？” 皮具店老板点了下头：“担任本镇议员必须满足三条标准：首先，拥有不少于2000亩农田、牧场或山林；其次，接受过良好的教育且声誉良好；最后，曾为本镇公共事业做出过卓越贡献……可敬的纪尧姆·泰尔先生符合上述全部标准，还曾领导镇民击退兽人强盗，为了表彰他所做出的巨大贡献，镇议会授予他‘终身议员’殊荣，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出席议会。” “我从未听外公说起过这些事。”乔安忽然觉得外公变得很陌生。 “泰尔先生当选’终身议员’已经是20年前的事了，那时候我还是个小伙子，至于你，我的孩子，还没有出生呢。”朗费罗叹了口气，“那时候你爸妈尚在人世，泰尔一家都是镇上受人敬仰的豪侠义士，可惜你爸妈英年早逝，泰尔先生也在最后一次冒险中不幸失去右腿……从那以后他就像换了一个人，变得越发孤僻古怪，不再关心镇上的公共事务，把自己关在山下小屋里足不出户，就这样过了十多年，人们渐渐忘记从前那位领导大家抗击盗匪的小镇英雄，只当他是一个坏脾气的残废老头。” ， 第106章：来自沼泽的威胁 这是乔安第一次听别人描述外公从前在小镇上的光辉形象，联想如今这位老人落寞的样子，不由鼻子发酸。 “无论如何，谁也不能否认纪尧姆·泰尔先生有资格出席本镇议会，考虑到他腿脚不便，这么多年来一直缺席也是可以理解的，既然他今天破例出席议会，当然不会是为了专程去投一张弃权票。”朗费罗先生重回正题。 “我外公支持谁？”乔安好奇地问。 “就像二十年前泰尔先生力排众议号召镇民以武力抵抗兽人侵略那样，这位可敬的老人再次做出同样极富勇气的抉择，当着全体镇民的面慷慨陈词，指出‘逃避退缩解决不了问题’，‘反而会促使野心家变本加厉的欺辱我们’，所以他坚决支持弗林特先生的备战提案，就这样，当初联手领导本镇居民抗击兽人的两位勇士时隔二十年又一次达成共识，乔安，可惜你当时不在议事厅，没有看到老矮人眼含热泪拥抱你外公的场面，那可真叫人感动。”朗费罗先生脸上浮现些许惭愧，“两位老英雄的勇气令人钦佩，可惜像我这样平庸的小人物不具备泰尔先生那样的勇气，最终投出一张怯懦的弃权票，回到家里，满脑子想的还是安排妻女尽快逃往安全的地方避难，唉，越想越觉得丢人呐。” 乔安设身处地想一想，倘若自己处在朗费罗先生的位置，得知大难即将临头，首先考虑的恐怕也是自家产业和亲友的安危，能逃则逃，未必真有勇气留下来捍卫家园。他想安慰朗费罗，又不善言辞，只好岔开话题。 “议会最终得出了什么结论？” “或许我不该批评本镇的行政制度，但是啊……乔安，当议会上两派人马势均力敌的时候，当两派人马发生激烈争执的时候，想达成一个明确的共识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朗费罗先生神情沮丧，“镇长和他的支持者认为本镇没有必要介入蜥蜴人一族的内讧，出于维护自身安全考虑，应该尽快驱逐逃亡的蜥蜴人王子维斯，摆脱这个‘烫手山芋’，弗林特和泰尔先生则力主保护这位政治难民，借助其号召力对抗冷血部落的篡位者，双方各有各的道理，相互争执不下，直到散会也没能得出一个明确的结论。照我说，双方的意见都有道理，还不如抽签来决定，哪怕把决定权交给命运女神也比遵循这一套争吵不休效率低下的议事制度强得多，每当这种时候，我就巴不得有人站出来推翻本镇的议会政治，改由某位强权君主实行更为高效的独裁统治……唉，我真是昏了头，干嘛跟一个孩子扯这些鬼话！”皮具店老板拍拍额头，嘴角浮现自嘲地苦笑。 …… 朗费罗先生对德林镇议会的批评并不过分。正如他预见的那样，第二天的会议上，各持己见的议员们又争吵了一上午也没能达成任何共识。如果没有意外发生，这样的争吵还将延续下去，直到双方精疲力尽，或者被一个新的、富有争议性的话题转移关注焦点。 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就在德林镇的议员老爷们就蜥蜴人部落权力更迭一事各抒高论的时候，当天下午，一位来自大沼泽的蜥蜴人特使出现在议事厅中，为与会者带来一个始料未及的消息，从而终结了这场争执。 这位来访者自称“冷血部落新任族长 科塔尔大人”的全权特使，在镇口遭遇卫兵拦截时倨傲的宣称“有要事求见德林镇说话最管用的那个人”。当卫兵把这位特使带进议事厅，嘈杂的会场顿时安静下来，镇长杰森·丁道尔以及众位议员的视线全都聚集在这个蜥蜴人身上。 蜥蜴人特使似乎很享受这种受人瞩目的感觉，大摇大摆地走到主持会议的丁道尔镇长面前，礼节性地略微鞠躬以示敬意，随即亮出一支蛇皮鞣制的卷轴，从容不迫展开卷轴，以一种矫揉造作的腔调高声诵读起来。 ……尴尬的是除了纪尧姆·泰尔和弗林特·铁砧，在座其它议员都听不懂这位特使在说些什么，以至于愤怒地猛拍桌子，要求他换一种大家都听得懂的语言。 蜥蜴人特使在一片嘘声中停止诵读，轻蔑地环视会场，为这些浅薄无鳞的生物听不懂“龙语”——蜥蜴人的官方语言——深表遗憾，随即以讽刺的口吻表示“这也难怪，毕竟在座诸位都是人类，要求人类使用高雅的龙语实在太为难你们嘴里那条‘不分叉的笨舌头’了”。 嘲讽过后，蜥蜴人特使不得不屈尊使用人类能够理解的“通用语”将手中的文书重新朗读了一遍。这回议员们总算听明白了，原来这是冷血部落新任族长科塔尔写给全体德林镇居民的一封公开信——或许称之为“劝降书”更贴切。 在这封公开信中，新任蜥蜴人领主科塔尔先以饱含威胁意味的口吻警告德林镇居民：“两条道路摆在你们面前，臣服或者毁灭！” 倘若德林镇的居民足够明智，做出最符合他们利益的选择，理当接受下列四个条件： 第一，交出逃犯维斯以及杀害科恩和丘德的凶手； 第二，德林镇民接受冷血部落的保护，尊科塔尔为领主，全体镇民须向科塔尔领主缴纳个人收入的五分之一作为贡赋； 第三，解散德林镇议会，由科塔尔指定的代理人担任镇长； 第四，德林镇民兵警备队即日起向科塔尔领主发誓效忠，且有义务参与蜥蜴人对周边其它人类村镇发起的征服战争。 蜥蜴人特使刚刚念完这封公开信，议员们的怒火就按捺不住地爆发出来，咒骂声几乎将议事厅屋顶掀翻，几位脾气特别暴躁的议员在老矮人弗林特的带领下掀翻桌子冲了上去，自蜥蜴人特使手中夺下那封极具侮辱性的文书扯得粉碎，继而一顿拳打脚踢将特使先生轰出议事大厅。 ， 第107章：紧急动员令 蜥蜴人特使被群情激奋的德林镇议员揍得鼻青脸肿，一边抱头逃跑还回头诅咒这群“低等无鳞生物”注定要为他们的野蛮行径付出血的代价，直到狂怒的老矮人抄起一把椅子朝他猛掷过来才识趣的闭嘴，仓惶逃出德林镇。 这富有戏剧性的一幕就在街头上演，不能不引起目睹者的好奇，关于蜥蜴人部落即将对德林镇发动战争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不出一下午就传遍小镇家家户户。恐慌如同瘟疫迅速蔓延，直到夜幕降临，街头仍有乘载金银细软的马车匆匆跑过，逃难的人群牵着牲畜，在镇口排成长龙。 在蜥蜴人特使到来之前，以丁道尔镇长为首的部分议员原本还怀有侥幸心理，以为交出维斯就能摆脱战争威胁，此刻他们的侥幸心理已经被冷酷的现实碾得粉碎，全都意识到“恶魔之子”科塔尔想要的不只是维斯这个逃亡者，还试图侵犯在座诸位乃至全体镇民的自由与财产，任何尚有一丝尊严的人都无法接受这些蛮横的要求。 当晚举行的会议上出奇地没有发生任何争吵，全体议员一致赞同弗林特·铁砧和纪尧姆·泰尔提出的主张：为应对随时可能来袭的蜥蜴人匪徒，调集镇上一切人力、物力和财力整军备战，争分夺秒强化防御措施。 会议结束的当天夜晚，镇公所门前广场的布告栏中贴出丁道尔镇长签署的“非常时期动员令”，要求全体民兵以及全体14岁以上、45岁以下、接受过民兵训练的成年男性前往军营报到，领取武器装备，执行巡逻、侦查、挖掘壕沟等战时任务。妇女们则有义务为前线民兵提供后勤保障，为守护家园尽一份力。 这份紧急时期出台的“动员令”虽然没有完全禁止镇民外逃，但是对避难者的身份进行了严格限制：包括镇长、议员、法官、军官在内的全体公职人员不得擅自离开自己的岗位；全体民兵必须留守待命；妇女、老人和儿童可以离家避难，至于身体健全的壮年男子，倘若坚持在这危难关头逃离家园，镇议会有权剥夺其公民资格，依法没收其田产并充公。 随着动员令的出台，小镇上的气氛变得空前紧张。街头巷尾冷冷清清，偶有行人也多是披甲持矛的民兵。 新大陆的乡下村镇，遭受盗匪乃至魔物袭击并不是什么稀罕事，若想在如此残酷的环境中生存繁衍，尚武的民风必不可缺。 德林镇也不例外。全镇居民大约两千余口，适合服兵役的壮丁约占四分之一，其中绝大多数人在“动员令”颁布的当天——三月二十日——晚上就赶赴军营报到。现役民兵加上“志愿者”，登记在册的总兵力超过五百人。报名参军的热潮持续到三月二十一日上午，这时候赶到军营登记的就不再以青壮男子为主，更多的是鬓发花白的老人以及未满14周岁的少年，其中还不乏女性的身影。 乔安也出现在军营门前的人流中，在志愿服役者的花名册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引来四周好奇的目光。无论就年龄抑或健康状况而言，这个独眼的少年法师都有充分的理由离开风雨飘摇的德林镇——即便没有逃难的需要，也是时候启程前往莱顿港奥术学院求学深造了。然而乔安偏偏选择留下来，选择与故乡的同胞共同面对即将到来的危机，这实在是一个令人感动的决定。 乔安觉察到人们望向自己的眼神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由原本的敬而远之变得更为亲切。他能理解人们看待自己的态度为何发生转变，然而他心里清楚，自己选择留下来服役并非出于人们想象中的高尚情操，主要是受到外公的影响，不想连累外公的英名受损——假使纪尧姆·泰尔先生的外孙临阵脱逃，他老人家又该如何说服别人坚守阵地？ 除此之外，促使乔安选择留守的还有一份不便明言的愧疚感。昨天蜥蜴人特使在议事厅宣读的那份劝降文书，乔安也有所耳闻，其中一条要求“交出谋杀科恩与丘德的凶手”。别人或许不知道所谓的“凶手”究竟指谁，乔安可不能装糊涂。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德林镇当前面临的麻烦跟他脱不开干系。自己闯下的祸，却连累全体镇民替他受过，倘若就这么一声不吭的溜走，未免太过无耻。 乔安并不是那种正义感爆棚的人，但是他也有做人的底线。这条底线就是为自己的言行负责。即便无法成为受人敬仰的英雄楷模，至少要做到问心无愧。 乔安很不习惯被人围观，报名过后就打算离开，忽然听见有人呼喊自己，回头一看，原来是迪克和罗杰兄弟俩。 乔安走过去跟全副武装威风凛凛的丁道尔兄弟打了声招呼，仔细一看才发觉兄弟俩都戴上了队长袖标，相当于士官军衔。当然，小镇自建的民兵警备队不属于殖民地正规军序列，军衔也只是一个临时职务。 “乔安，我和罗杰刚刚被镇议会授予士官军衔，奉命从报名服役的志愿者当中招募人手，组建一支不超过十人的团队，战时集体行动。”迪克观察了一下四周的人群，略显神秘地对乔安说：“还有不少警备队的老兵也得到同样的授权，这会儿都在挑选人手，指望把最强壮的志愿者纳入自己的团队，可惜他们都看走了眼，根本没有意识到你这个看似柔弱的小法师在战场上的作用抵得上一打壮汉！乔安，有没有兴趣加入我和罗杰的团队？” 乔安想了想，反正所有临时服役的志愿者最终都要被归入某位老兵指挥的小队，在生死攸关的战场上，与其把自己的命运寄托在一位陌生的指挥官手中，他宁愿选择曾经并肩作战，无论实力还是人品都值得信赖的丁道尔兄弟，于是爽快地点了头。 第108章：镇长的礼物 “太好了！这样一来，咱们的团队里就有两位施法者了！”迪克兴奋地拥抱了乔安一下。 “另一位施法者指的是谁？”乔安忍不住打听。 “是维斯，”罗杰压低嗓音说，“咱们那位落难的蜥蜴人王子拥有7个德鲁伊等级，他已经向我父亲做出承诺，在这场战争中帮助人类一方对抗自己的族人。” 乔安不难料想维斯是在左右为难的情形下做出这样一个无奈的决定。德林镇的危机是因维斯而起，如果他想获得镇民的信任，必须以实际行动表明自己的立场，在当前的情势下，协助德林镇居民抵挡蜥蜴人入侵就是他表明立场的唯一选择，然而这样一来他就不得不与自己的同胞交战，甚至会因此背上叛徒的骂名。 “除了我和维斯，你们还招募了哪些人？”乔安问迪克。 “还有咱们的老伙计，矮人铁匠汤姆，其实有咱们五人就够了，没必要为了凑人头招募更多同伴，如果实力不济，数量再多也只能拖后腿。”迪克信心十足地说。 罗杰不像兄长那么乐观，问乔安有没有合适的人选可供推荐加入团队。乔安在德林镇称得上朋友的就只有这兄弟俩和汤姆而已，哪还有什么人选可推荐？然而转念一想，杰米和格雷不也是强力的伙伴？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杰米当然可以加入，至于格雷嘛……”罗杰面露难色：“灰袋兽的形象太过扎眼，不了解内情的人恐怕会把它当成敌人……” “得了吧！战场上兵荒马乱，谁还顾得上观察格雷的长相？况且连维斯这个蜥蜴人都能跟咱们并肩作战，灰袋兽又有什么可怀疑的！”迪克对弟弟的过分谨慎不以为然。 “话虽如此，还是小心一点好。”罗杰眼睛一亮，有了主意，“咱们这就去朗费罗先生的皮具店，买一件最大号的斗篷，格雷披上斗篷，把面孔严严实实地遮挡起来，看起来像一位身材高大的壮汉，我再替它编造一个‘来自莱顿港的巨人冒险家’之类的身份，这样就不会引人怀疑了。” “你小子鬼主意可真多！”迪克笑着锤了弟弟一拳，转头望向乔安，“你觉得罗杰这个办法怎么样？” 乔安点头同意，正要开口回答，身后传来老矮人爽朗的笑声。 “孩子们，聊得这么开心，是有什么好消息吗？” “早安，弗林特先生。” 乔安向老矮人鞠了一躬，发觉丁道尔兄弟都像被使了定身术一样站的笔直，神色尴尬，这才注意到老矮人身后跟着一位戴礼帽的中年绅士，正是镇长杰森·丁道尔。 “早安，丁道尔先生。”乔安向镇长鞠躬行礼。 “早上好，乔安，昨天还听泰尔先生说起你来着，打算什么时候去莱顿港？”丁道尔镇长神态温和。 “我打算等这场危机结束以后再考虑接下来的行程。”乔安实话实说。 “希望不会耽误你的行程，孩子，你是咱们德林镇唯一的法师，我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前往莱顿港求学深造，然而在即将到来的战争中，我们也期待你的法术能够扮演刀剑所无法胜任的角色。” “镇长先生太高估我了，其实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低阶法师，实在当不起您的期待。”乔安觉得自己这么说似乎有点虚伪，索性说得更直白一点，“低阶法术未必不能在战场上发挥巨大作用，可惜我所掌握的法术数量太少，杀伤力也很有限，至于那些具有战术乃至战略价值的法术，很遗憾，我还没有机会接触。” “你所说的具有战术价值的法术，是不是指那些能够变出满地蔓藤或者蛛网缠住一大片敌人，或者召来一阵狂风吹飞敌方箭矢的法术？”丁道尔镇长饶有兴致地问。 “如您所说，丁道尔先生，纠缠术、蛛网术、造风术这类法术的等级都不算高，但是在战场上可以有效限制大量敌人，给己方同伴带来巨大优势，可惜这类法术我一个也未曾学过，而我擅长的法术，比如‘魔法飞弹’，在战场上的价值真说起来又能比一张弩弓强多少呢……” 乔安叹了口气。身为一名自学成才的乡下法师，他最大的短板就在于缺少导师和教材。没有老师指点尚可自行钻研，没有教材他能怎么办？只能费尽心思四处搜罗法术卷轴和法术书，逮住什么就学什么，有的学就不错了，哪还有挑三拣四的余地！ 正是因为缺少系统的教材，乔安现如今掌握的法术看似不少，其实严重偏科。他所擅长的法术，比如电爪、燃烧之手、魔法飞弹和高等法师之手，几乎全都隶属于塑能学派，攻击性有余而战术性不足，适合单打独斗却无法在战场上有效的控制敌人、辅助同伴，而在成百上千人集团作战的场合，后者的价值远远大于单打独斗。 “我大体上明白了。”丁道尔镇长微微一笑，“乔安，虽然我对法术所知不多，家里倒也收藏有几张法术卷轴，说不定可以帮你补齐法术类型上的短板。”说着掏出一把钥匙递给长子迪克，细致地叮嘱道：“去我书房，房门对面靠墙的书架第三排摆满了卷轴，你从左往右数，数出第四支和第六支卷轴，尽快拿来交给乔安。” “好的，父亲大人！”迪克接过钥匙，风一般跑回家。 罗杰瞅瞅兄长的背影，又转头给乔安使了个眼色。 乔安没搞懂这位镇长家的二少爷又在打什么鬼主意，镇长大人倒是了解自家儿子，没好气地瞪了罗杰一眼，“鬼鬼祟祟地想干什么！” “咳咳咳，父亲大人，是这样的，我和乔安最近结识了一位好朋友，此人高大威猛实力超群，为人又很仗义，得知咱们德林镇正受到蜥蜴人匪徒威胁，出于高尚的友情，他自愿帮助本镇对抗蜥蜴人匪徒，不知您和弗林特先生愿不愿意接受我们这位朋友的一片热忱。” 第109章：火线修行（加更） “小子，你这话真奇怪，难得人家一片好心，主动帮忙，我们为何要拒绝？”弗林特满脸莫名其妙。 “罗杰，别跟我兜圈子！老实说吧，你那位朋友究竟是什么人？”丁道尔镇长没好气地追问，“你小子该不会又把一只蜥蜴人领回家了吧？” “嘿嘿……这次不是蜥蜴人。”罗杰笑得有点心虚，“是……是灰袋兽。” 乔安惊讶地瞅了罗杰一眼，担心他现在就暴露格雷的身份会不会太过仓促，镇长能容忍一头灰袋兽留在德林镇？ 杰森·丁道尔与弗林特·铁砧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皱起眉头。 “蜥蜴人也就算了，灰袋兽……会不会太危险了啊？”弗林特抚摸着茂密的胡须嘀咕，“这种智力低下的怪兽有能力分辨敌我吗？发起狂来会不会伤害自己人？” “格雷不会伤害自己人，我保证！” 乔安正色承诺。罗杰也连连点头附和。 丁道尔镇长还有些犹豫。倒是老矮人想开了，苦笑着说：“咱们德林镇已经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多一分战力总是好的，灰袋兽再危险难道还能比‘恶魔之子’科塔尔危险？要是咱们不肯收留它，它跑到敌人那边岂不是更糟糕！” 这话真正说到杰森·丁道尔心坎上了，终于下定决心，一脸郑重地对乔安和罗杰说：“替我转告你们那位灰袋兽朋友，欢迎加入我们这个大家庭！如果它能在对抗蜥蜴人匪徒的战斗中尽到自己的那份力量，如果我们的家园得以幸存下来，战争结束后我将代表镇议会授予这位朋友德林镇‘荣誉镇民’称号，从而使它获得在本镇的定居权。” “哇喔，这真是太好了！”罗杰兴奋地欢呼起来。 “丁道尔先生，弗林特先生，我替格雷感谢你们的宽容大度。”乔安怀着感激向镇长与老矮人深鞠一躬。 这时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迪克满头大汗地飞奔回来，双手分别握着一支羊皮卷轴。 杰森·丁道尔接过卷轴递给乔安，笑容里带着鼓励的意味。 乔安道谢过后迅速查看卷轴，眼中不由溢出惊喜。 两张奥术卷轴的确都具有极高的“战术”价值，一张是“1级怪物召唤术”，另一张则是“油腻术”，都是他现在就可以学习的1环法术，可谓来的正是时候。 乔安的心思完全被这两张卷轴吸引，一秒钟也不想耽搁，当即向弗林特以及丁道尔一家告辞，匆匆跑回家去钻研法术。 到家后坐在书桌前，兴奋的心情平静下来，乔安意识到一个很严峻的问题。两张卷轴摆在自己面前，全部抄录到法术书上就需要一上午的时间，哪怕争分夺秒的钻研学习，最少也要花费两天时间才有可能初步掌握这两个1环奥术，然而蜥蜴人匪徒未必会给他留下充裕的时间学习法术，在这种战事随时可能爆发的紧迫环境下同步学习两个法术是很不明智的，有必要从两个法术当中选取一个优先学习，另一个则只能暂且放弃。 这实在是一个艰难的抉择。 乔安先拿起“一级怪物召唤术”卷轴，大体浏览了一遍。这个法术隶属于咒法学派，是所有“召唤”类法术当中等级最低的，可以召唤出一个低阶怪物并且服从施法者的指挥。可供召唤的怪物种类繁多，常见的比如一匹马，一头狼，一只海豚，一头老鹰，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天上飞的一应俱全，此外还能召唤来诸如凶暴鼠、巨蜈蚣和火甲虫之类比较罕见的魔物。不同召唤生物具有各不相同的特长，对应施法者不同的需求。 由此可见，召唤型法术具有灵活多变的战术价值，似乎正符合乔安当前的需要。然而乔安也清醒的认识到这个法术的不足之处。首先是召唤来的生物并不是实实在在的血肉之躯，只是魔力的具现，其存在时间与施法者的等级成正比。乔安作为一名2级法师（神话阶层不影响施法等级），召唤来的生物最多只能维持短短2分钟，过后就会自行消失。 如果召唤来的生物足够强大，两分钟的持续时间还可以接受，然而这毕竟只是最低级的召唤法术，召唤来的怪物都比较弱，只有两分钟寿命的一匹马或者一头狼能在战场上发挥多大作用？乔安对此深感怀疑。 轻轻摇头，乔安放下“1级怪物召唤术”卷轴，转而展开那张“油腻术”卷轴——相比之下，这个法术更为简单，也更实用。 油腻术同样是一个咒法系1环奥术，施法后可以在指定的位置创造出一大摊滑腻的油脂，覆盖区域最大可达300平方尺，油脂最多存在1分钟，过后自行消除。所有涉足油腻区域的生物都将不由自主的脚底打滑，倘若无法保持平衡，就会重重摔倒，乃至在滑溜溜的地上挣扎翻滚，一时间爬不起来。 除了用于制造滑腻的陷阱，“油腻术”还可以使物体表面附着油脂，从而变得滑不留手。比如对某人手中所持武器释放这个法术，就有可能使武器脱手滑落。施展“油腻术”需要搭配施法素材，好在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一小块猪皮或者黄油足矣。 乔安对比“1级怪物召唤术”和“油腻术”，最终决定优先学习“油腻术”。 做出决定后乔安就抛开杂念，全副身心沉浸在法术学习的乐趣当中。先把“油腻术”由卷轴誊写到自己的法术书上，然后逐字逐句的解读。太过专注法术研究，以至于忘记身外事物，直到窗外吹来一阵冷风，冻得他连打了两个喷嚏，抬头朝敞开的窗口望了一眼，这才惊讶的发现夜色已深，一整天的时间就这样不知不觉流逝过去。 乔安起身关上窗户，忍着辘辘饥肠坐回书桌跟前，强迫自己专注于法术研究。家里并不缺少食物，他也不是真的忙到连啃口面包的时间都挤不出来，其实是有意使自己保持在当前的饥饿状态。 第110章：大敌来袭 根据自己的生活经验，乔安总结出一条规律：人在饥饿的时候学习效率特别高，腹中的饥火促使心脏跳得很快，仿佛不断敲响的警钟，催他抓紧时间完成功课。在这种情况下进食就不再是单纯的填饱肚子，兼有奖励自己完成功课的“仪式感”，在他贫寒且平凡的日常生活中显得弥足珍贵。反之，倘若在功课进行了一半的时候就跑去吃饭，填饱肚子再回到书桌前，乔安就很难集中精力继续学业——仿佛体内的能量都被鼓胀的胃袋抽走用于消化食物，大脑则因供能不足而陷入停滞，昏沉沉地只想打瞌睡，在这样的状态下，即便勉强自己坚持学习也是事倍功半。 乔安曾向康蒂介绍上述经验，结果非但没有获得她的赞许，反而被批评了一通。康蒂警告他往后尽量不要饿着肚子钻研法术，忍饥挨饿再加上饮食不规律，久而久之会把身体搞垮。乔安承认康蒂的批评很有道理，然而世事艰难，再正确的道理面对残酷的现实也会显得很苍白。比如此刻，战争的脚步正在迫近，每一分每一秒都很宝贵，他不得不牺牲健康换取学习效率。 坚持着解读完最后一句法术咒文，乔安已经饿得眼前发黑，挣扎着站起身来，扶着墙慢慢挪动脚步，走向厨房。每迈出一步都觉得脚底发软，像是踩着海绵，这使他不得不加倍小心，唯恐一跤跌倒。 根据过往的经验，倘若在这样饥肠辘辘、心力交瘁的状态下不慎跌倒，有可能陷入长时间的昏迷——乔安可不想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无意义的昏迷上。 喝下一大杯早已冷掉的茶水，乔安感觉清醒多了，以颤抖的手拿起餐刀，将半个面包切成两寸见方、大小均匀的碎块。面包已经干透，粗糙的像是砂纸，这样直接吞咽会磨破口腔粘膜，而且要花很多时间才能吞咽下去。好在乔安有应对这种状况的丰富经验，先拿起一小块干面包放在杯子里蘸蘸水，浸透过后立刻塞进嘴里，半流质的食物不经咀嚼即可直接吞咽下肚。采用这种方式进食，他只花了不到40秒就把整整两磅干面包塞进肚子，感觉心里踏实多了，吃下这顿饭，撑到明天傍晚问题不大。 相比吃饭，乔安生活中更具仪式感的一项活动是睡觉。人的一生如此短暂，其中三分之一时间还要花在睡眠上——每次想到这件事乔安就觉得莫名恐怖。他不想在睡眠上浪费太多时间，然而讽刺的是他选择了“法师”作为自己的终生职业，而法师倘若无法获得充分的睡眠就会影响第二天的施法能力，严重的失眠甚至会导致法术位丢失。 为了使自己的施法能力保持在最佳状态，乔安现在不得不做自己最讨厌的事——上床睡觉。 “睡觉”这件事说来也怪，越是觉得时间紧迫，渴望尽快入睡，心理压力就越大，结果反而难以成眠，辗转反侧心情焦躁。乔安此刻就遭遇了失眠的困境，无奈地爬起来，打开书桌抽屉取出一瓶灰色药剂，捏着鼻子灌了下去。 这种异常辛辣的药剂是他在凯兰迪尔医生的指导下，提取某种沼泽植物碱配制出来的，服用后具有不错的安神催眠效果。然而正如世间绝大多数镇定药物，这种药剂也具有严重的副作用，长期服用会使人上瘾，甚至会损伤大脑，产生幻觉。 对于自己浑身上下所有器官，乔安最爱护的莫过大脑，若非迫不得已，他宁可失眠一整夜也不会服用这种有可能损伤智力的镇定剂。 镇定剂的药效相当猛烈，乔安服药后躺在床上，不出两分钟就酣然入睡，直到次日晨光透过窗棂照在脸上才苏醒过来。 坐在床上伸了个懒腰，乔安开始每天早上例行的功课——准备法术。昨天一整天的辛苦没有白费，乔安如愿为初步掌握的“油腻术”分配了一个1环法术位，其余三个法术位照例用于准备“高等法师之手”、“魔法飞弹”和“燃烧之手”。如果临时需要其它法术，可以运用“神话之力”或者“神之泪”的能量来施展。 完成法术准备过后，乔安穿好衣裤下床洗漱。脸刚洗到一半就听见窗外传来警钟声，心头先是一凛，随即长舒一口气。 警钟敲响之前，随时可能到来的危机迫使他的神经一直处于紧张状态，而当此刻危机真的到来，紧绷的神经反而有所放松。这或许是因为人们对危机的想象往往比危机本身更恐怖。 既然敌人已经到来，只得打消侥幸的念头，豁出去跟他们拼了！如此想着，乔安心里反倒比警钟敲响前更踏实了。洗漱过后检查了一下随身装备，系上“运动腰带”，“电光刃”佩在腰间，“闪光盾”牢牢绑在左肘外侧，法术卷轴和魔法药水一股脑的塞进背包。临出家门时忽然想起一件事，又转身钻进厨房，拿餐刀剥下一大片火腿皮，切成拇指大的小块，装进施法素材包。 一切准备就绪，乔安深吸一口气，推开房门，朝着敲响警钟的方向大步走去。 街头人流汹涌，披甲持矛的小镇民兵在听到警钟的第一时间赶赴军营集结。比正式民兵更多的是像乔安这样临时服役的“志愿者”，大多自备甲胄、武器乃至战马，没有刀枪的就随手抄起一柄镐头或者干草叉之类农具充当武器。 乔安跟随人流来到镇口，远远看见丁道尔镇长和老矮人弗林特并肩站在军营前方，正在检阅赶来集结的民兵。小镇现役民兵合计240人，民兵指挥官弗林特·铁砧从中选出实力出众的六十人提拔为士官。士官可以自行招募镇民，组建起一支10人左右的团队。 根据乔安的观察，绝大多数团队以4到5名装备精良的现役民兵作为骨干，其余成员则以青壮镇民为主，无论从事何种行业，多少接受过一些军事训练。 ， 第111章：鸭嘴龙骑兵 乔安在士官行列中找到丁道尔兄弟，两人身旁只有披挂铠甲手持战锤的矮人铁匠汤姆作伴。乔安过去跟三位队友会合，问迪克：“维斯他们还没有过来？” “维斯、格雷和杰米住在后山小屋，离集结点比较远，赶过来得多花点时间。”迪克一边解释，还时不时朝远处眺望。 乔安循着他的视线望过去，首先看到的是镇口整齐排列开的“拒马”。这些巨大的防御装置由粗长的木桩构成，结构简单却很实用，向前斜指的木桩一律削尖，能够有效阻挡敌军骑兵冲锋。 双层拒马外围是一圈临时挖掘的壕沟。连日来丁道尔镇长发动全体镇民昼夜赶工，总算赶在蜥蜴人匪徒发起攻击之前挖掘出一条环绕小镇、平均宽十五尺、深达六尺的壕沟，沟中埋设有密密麻麻的尖木桩，跌进去就别想轻易爬出来。 除了这两道临时构筑的防御措施，德林镇的围墙也被加固，环绕墙壁布置手持劲弩的民兵小队，镇口两侧竖起的哨塔上设有大型床弩，发射的弩箭粗如长枪，射程远达千尺。 看到这些周密的防御措施，乔安心里觉得踏实了很多，目光朝更远处望去，透过清晨的薄雾，看到与镇口相距大约三百码远的河滩上驻扎着一支规模庞大的军队，目测总兵力不下千人。 这支来势汹汹的军队正是冷血部落的蜥蜴人兵团，其中四分之三是手持长矛、背负标枪的步战武士，还有两百多名精锐骑兵，由冷血部落的贵族军官及其扈从构成，清一色身穿皮甲手持长枪。蜥蜴人的坐骑并非寻常战马，而是一种栖息在沼泽地区的杂食性鸟臀目恐龙，当地人称之为“鸭嘴龙”。 在新大陆，从南到北随处可见恐龙的身影，族类之繁多恐怕连学识最渊博的人也无法尽数，新大陆的原住民自古以来就尝试驯化恐龙作为驼兽乃至军用坐骑。肉食性恐龙太过凶猛，饲养成本高昂，通常不是人工驯化的好选择，只有游侠和德鲁伊这类擅长与野兽打交道的人物才敢于尝试驯化肉食性恐龙，比如康蒂一家都把“恐爪龙”收为动物伙伴。相比肉食性恐龙，草食性和杂食性恐龙的性情更温和，更容易被驯化，饲养成本也比食肉恐龙低得多。 乔安在亚尔冈京谷地旅居期间，曾亲眼目睹食人魔骑乘被驯化的“肿头龙”充当坐骑冲锋陷阵，气势之恢宏远胜战马。蜥蜴人居住的大沼泽中也有类似肿头龙那样适合驯化为军用坐骑的恐龙，就是对面那些佩戴鞍具、看起来像一群巨大水鸟的“鸭嘴龙”。鸭嘴龙的形象非常特殊，与人们一般认知中的“恐龙”不同，生有鸭嘴和鸭蹼也就罢了，身上居然还布满油光水滑的灰色羽毛！在亲眼目睹“鸭嘴龙”之前，乔安都不知道世上居然还存在不长鳞片却长羽毛的恐龙，看上去着实有些别扭！ 虽说长相有点奇葩，鸭嘴龙可不是好惹的，飞奔起来快如骏马，宽阔坚硬的喙嘴酷似一把大号铁铲，轻而易举就能将重装骑士铲翻在地。唯一令乔安感到庆幸的是鸭嘴龙只长羽毛却没长翅膀，无法像真正的水鸟那样腾空翱翔，否则德林镇的防御措施就全都形同虚设了。 骑乘泽地鸭嘴龙的蜥蜴人武士正中央有一位非常显眼的人物。此人的坐骑与众不同，赫然是一只通体赤红的七头蛇蜥。这怪物身躯庞大宛如巨龙，七条修长的颈项上分别生有一颗狰狞的蜥蜴头颅，鼻孔喷出黑烟，烈焰在齿缝间吞吐。 七头炎蛇蜥背上的冷血骑士肤色黑红，一袭黑白相间的斗篷迎风猎猎飞舞，凶恶的面容、漆黑的蝠翼以及额头上的犄角都使乔安联想起深渊中的恶魔，再看看他手中紧握的那柄血色三叉戟，不用问也猜的出此人就是冷血部落的新任族长“恶魔之子”科塔尔——一位深得深渊领主塞斯伊奈克宠爱的高阶半炼狱蜥蜴人战士。 乔安眯起眼眸端详了科塔尔许久，不需要借助侦测魔法就能看出此人周身缭绕着强烈且邪气凛然的魔力波动，手中所持三叉戟以及身上穿的斗篷也都是魔法装备，可惜距离太远，无法利用卢恩符文鉴定这两件装备的底细。乔安稍移视线，注意到科塔尔身旁那位骑乘泽地鸭嘴龙的老蜥蜴人也不是寻常人物，从他身上穿的萨满祭袍来看，想必就是联合科塔尔发动政变杀害前任族长米里克的巴松长老。 乔安还发觉巴松长老手中持有一根两尺长的细棒，看上去像是某种动物的骨骼雕琢而成，通体呈象牙色泽，棒首镶嵌着一颗足有鹌鹑蛋那么大的蓝宝石，反射晨光焕发出如梦似幻的光晕。 根据自己掌握的魔法学识，乔安猜测巴松长老手中所持多半是一支“魔杖”。魔杖、法杖和权杖这类物品通常会镶嵌珠宝，如果把这些珠宝当成单纯的装饰品就错了，事实上不同的珠宝具有不同的功效，大多能对特定类别的法术产生增幅作用。比如蓝宝石，具有增强召唤类法术的奇效，既然巴松长老的魔杖上镶嵌了一大颗蓝宝石，乔安有理由猜测他的魔杖能够释放出召唤虎豹熊狼之类自然盟友的德鲁伊神术，至于具体是几环召唤法术，乔安就猜不出来了。 科塔尔与巴松率领蜥蜴人大军逼近德林镇却不急于进攻，显然是觉察到这个人类小镇已经有所防范，提前挖掘壕沟设下拒马，并不像他们原以为的那么容易征服。假使从正面发动强攻，难免付出巨大伤亡。 刚刚坐上族长宝座、根基尚不牢靠的科塔尔可不想承担损兵折将的风险，决定在发起总攻前先对德林镇的内部情况进行一番细致的侦查，顺带给对面那群胆敢对抗冷血大军的低等无鳞生物一个下马威，就冲身旁的巴松长老使了个眼色。 ， 第112章：黑鹰坠落 巴松长老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当即招来最受他器重的弟子：吩咐道：“札克，飞过去查看一下德林镇内部的防御情况，顺带拆掉那两座碍事的哨塔！” 年轻的蜥蜴人萨满正急于建功立业，非常感激老师给他这样一个当众大出风头的好机会，拍着胸膛保证完成任务。随即打出施法手势，高声吟唱祷词，布满墨绿鳞片的双手涌现魔力光辉，无数蓝白相间的细小电蛇在他指尖流窜。 札克先不忙着释放已经准备完毕的3环“召雷术”，将狂暴的雷霆敛入体内，继而激发德鲁伊的特殊能力“自然变身”，身体迅速扭曲变形，转瞬间由蜥蜴人变成一只黑羽猎鹰腾空飞起，转眼间就飞到德林镇上空，居高临下，从容不迫地侦查镇内兵力布置。 “把那只该死的鸟给我射下来！” 弗林特·铁砧愤怒的指向天空，身旁民兵一并张弓搭箭向天狙击，可惜那蜥蜴人萨满变成黑鹰以后并未丧失原本的智力，扭头钻进云层，轻松避开箭雨袭击，过后又飞出云层，以一种充满挑衅意味的姿态俯冲下来，贴着哨塔尖顶倏然掠过。 镇守哨塔的卫兵试图以床弩狙击黑鹰，可他还没来得及调整好笨重的床弩，黑鹰已经挥动羽翼，释放出储备在体内的“召雷术”。一道足有三十尺长、五尺宽的粗大闪电凌空劈下，正中哨塔。 “轰隆”一声闷响雷光迸射，哨塔剧烈摇晃几欲坍塌，塔上的卫兵遭受强烈电击，浑身瘫软地倒在床弩跟前昏死过去。哨塔四周的民兵大多被这声突如其来的惊雷吓呆，直到各自队长厉声呵斥才猛然警醒，匆忙高举弩弓向天还击。 蜥蜴人萨满札克幻化的黑鹰极其狡猾，以哨塔充当掩体穿梭闪避，密集飞来的弩矢都被哨塔阻挡，没有一支能够伤到他。塔下民兵一轮齐射过后集体垂下弩弓，匆匆蹬踏弩机重新装箭。黑鹰趁着箭雨转为稀疏的空隙再次腾空高飞，冲下方民兵发出一声饱含嘲弄意味的鹰唳。 哨塔四周的民兵白费许多弩箭，连札克一根羽毛也没伤到，眼睁睁看着他在头顶盘旋却无可奈何，士气受到极大的打击。 “不能让那家伙继续嚣张下去！” 罗杰快步冲到哨塔跟前，顺着梯子飞快得爬上塔顶，反手摘下背后那杆魔晶猎枪，枪口斜指天空，搜索黑鹰的踪迹。 札克变身为猎鹰后也获得了鹰一般锐利的视觉，自百尺高空向下一瞥，发觉哨塔上多出一个人类少年，手持一杆造型古怪的筒状武器，筒口正在瞄准自己。札克认不得对方所持是什么武器，然而直觉告诉他那东西非常可怕，对自己的威胁远超弩弓。当即鼓荡双翼加速滑翔，抢在罗杰扣响扳机之前钻进云层。 伴随着尖锐的破空声，枪口喷出一道闪光。铅弹擦着黑鹰尾巴掠过，差之毫厘未能命中。 “见鬼！”罗杰懊恼地低声咒骂，放下猎枪重新装填子弹。 札克抓住机会掉头飞回来，于俯冲之际再次释放“召雷术”，又是一道闪电当头轰下，这次直接将哨塔顶棚掀开。罗杰在电光亮起的刹那就预感到危险，匆忙间就地翻滚躲过雷电直击，却还是被贴地传导过来的电流扫到，半边身体发麻，几乎握不住猎枪。 连续遭到雷击的哨塔已经摇摇欲坠，塔下民兵见此情景下意识地向后退避，唯恐被随时可能倒塌下来的哨塔砸到。乔安抬头看了一眼在风中左右摇晃的哨塔，目测还能支撑片刻，当即飞奔过去，凭借魔法腰带赋予他的超强运动能力，眨眼间就爬上足有20尺高的哨塔。 “诸神在上，你一定是疯了！”看到乔安也爬上哨塔，罗杰又急又气，“哨塔马上就要倒塌，你上来干什么！” 乔安一言不发，径自吟唱施法咒文，抬手指向天空。斗篷袍袖顺着胳膊褪下，少年法师白皙修长的手指隔空刺向那只正在哨塔上方盘旋的黑鹰，汹涌的魔力于指尖汇聚成为一颗紫色光球，极速膨胀。 “vala！” 乔安冷冷吐出最后一句咒文，紫色光球脱离指尖呼啸着射向黑鹰。 札克瞥见那团刺眼的紫色光辉迅速迫近自己，预感到大事不妙，立刻故技重施，掉头钻进厚厚的云层隐藏起来。然而乔安射出的这颗“魔法飞弹”不同于寻常箭矢枪弹，释放过后便自动锁定目标，哪怕对方逃到天尽头也摆脱不了追踪。 魔法飞弹拖曳一抹紫光呼啸着钻进札克潜伏的云层，云层中随即传来一声悲鸣，点点鲜血如雨飞溅。 札克幻化的黑鹰逃离云层，一只染血的翅膀已经无法自如扇动，还勉力挣扎着朝远离哨塔的方向滑翔。 罗杰没有错过报仇的机会，举起猎枪瞄准黑鹰，不假思索扣下扳机，铅弹冲出枪膛发出尖锐的嗡鸣。 空中那只渐行渐远的黑鹰仿佛突然遭到雷击，中枪刹那身上爆开一大团混合羽毛的血雾，拖着长长的悲鸣自高空陨落下来，结结实实砸在地上摔断了脖子，尸体迅速由黑鹰变回蜥蜴人形态。 哨塔四周的民兵目睹黑鹰坠落，齐声欢呼起来，原本有些低落的士气大为提振。出任德林镇民兵指挥官的老矮人弗林特·铁砧也深感出了一口恶气，向塔顶翘起大拇指：“好样的，小伙子们！干得漂亮！” 与德林镇这边扬眉吐气、欢声雷动的场面恰恰相反，对面蜥蜴人阵地一片沉寂，气氛变得有些尴尬。科塔尔和巴松对视一眼，脸色都很难看。巴松长老的心情尤其恶劣，从科恩、丘德再到刚刚牺牲的札克，短短一个多月里他的门徒已经损失殆尽，不仅本派系实力严重受损，他这位新晋大长老的面子也有些挂不住了。 “科塔尔大人，请允许我亲自出手教训对面那些不知死活的人类，为英勇牺牲的札克报仇雪恨！”巴松长老紧握魔杖，咬牙切齿。 ， 第113章：法术反制 “德林镇的人类，比我们预想中更狡猾，长老请多加小心。” 科塔尔叮嘱过后挥了挥手，左右两名骑乘鸭嘴龙的侍卫领命出列，护送巴松长老向前挺进，持盾格挡对面人类阵地上不断飞来的箭矢。 巴松长老驾驭泽地鸭嘴龙迫近乔安和罗杰所在的哨塔，骑行的同时打出一连串施法手势，吟唱神术祷词，原本灰蓝色的眼眸涌现出令人不敢直视的金红光泽，仿佛两团烈焰即将由他那双细长的竖瞳深处喷薄出来。 乔安站在高塔上审视由远及近的来犯者，巴松身上辐射出的异常魔力波动引起他的警觉。那种灼热的火元素能量与纯粹神能相融合的魔力似曾相识，使他立刻兴起强烈的危机感，不由分说拉着罗杰转身就跑。 两人顺着梯子匆匆往下爬，这时对面的巴松长老已经完成施法准备，挥手轰出一记“炎击术”。 “轰”的一声爆鸣，融合神能的金色火柱自哨塔底部拔地而起。灼热的火浪吞没哨塔直冲天空，恐怖的冲击力爆发出来，瞬间将哨塔整个震碎。乔安和罗杰也受到魔力冲击，令人窒息的热浪扫荡过来，脚下梯子分崩离析，两人相继从离地十多尺高的地方跌落下来。 火柱腾起的时候汤姆和迪克都守在哨塔下方，仰头注视着乔安和罗杰在火光中时隐时现的身影，满脸焦急。目睹两人被气流吹飞，不约而同冲上去营救，汤姆及时抱住坠落下来的乔安，迪克则接住弟弟罗杰，保护两人有惊无险的回到地面。 哨塔如同一支熊熊燃烧的火炬，不断有破碎的木材拖着黑烟掉下来，仿佛流星火雨。继续留在这里已经变得太过危险，乔安连忙招呼同伴朝远处撤退。 起火的哨塔对面，巴松长老对自己造成的破坏很满意，唇角微微上扬，目光转向镇口另一侧的哨塔，再次打出施法手势。 乔安辨识出他又在施展“炎击术”，连忙跑到塔下高声示警，催促塔上的哨兵赶快下来逃命。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犬吠声，乔安匆匆回头一瞥，看到混血冬狼杰米和灰袋兽格雷正朝这边飞奔过来。 “格雷，维斯怎么还没来？”乔安的质问隐含怒意，禁不住怀疑维斯临阵退缩，辜负了大家的信任。 “莫特！”格雷指向对面哨塔，似乎在为维斯辩解。 乔安循着灰袋兽手指方向望过去，塔顶高台上，隐约可见一个裹着斗篷的人影。那人站在塔顶，视线投向巴松长老，忽然抬手一按，抚平巴松长老周围的魔网褶皱，驱散即将成型的“炎击术”，哨塔周围骚动的魔力波动随之平息下来。 巴松长老仰头瞪视塔顶，目光难掩惊怒。 “竟然能够反制我的炎击术，你究竟是什么人！” 所谓“法术反制”，指的是双方使出同样的法术，相互抵消，不产生任何效果。既然塔顶那人能够反制炎击术，那么可想而知，此人必然也擅长施展炎击术，巴松从未听说德林镇还有这样一号强力人物。 塔顶那人没有回应，从容不迫掀开斗篷兜帽，露出一张蜥蜴人的面庞。 “维斯，果然是你这个叛徒！”巴松脸色阴沉地几乎结冰。 乔安看到维斯现身，暗自松了口气，为自己刚刚还在怀疑这位蜥蜴人王子的人品感到惭愧。 维斯站在高耸的哨塔上，先给自己加持了一个扩音戏法，随即以龙语向镇外蜥蜴人部队高声喊话。 塔下的德林镇民众大多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满脸莫名其妙。乔安倒是略懂龙语，连猜带蒙地听出维斯正在公开揭发巴松与科塔尔发动政变篡夺权力的阴谋。指责巴松勾结地精一族发动侵略战争，违背了蜥蜴人一族坚守的中立原则，玷污了部族荣誉，更不能容忍的是科塔尔这个恶魔信徒一旦掌权必将打压族中占据绝大多数的塞缪安亚信徒，推行恶魔信仰，将整个部落拖进堕落的深渊。 痛斥巴松与科塔尔的罪行过后，维斯以更为慷慨激昂的语调号召全体塞缪安亚的子孙勇敢的站出来，聚集到自己身边，捍卫冷血部落的荣誉与信仰，推翻“弑君者”巴松与“恶魔之子”科塔尔的残暴统治。 乔安不得不佩服这位蜥蜴人王子的口才，一番演说过后，对面的蜥蜴人阵营随之躁动起来，隐隐有发生哗变的迹象。 “米里克之子已经投靠我们的敌人，只有愚蠢的人类才会信他的谎话！”科塔尔厉声呵斥骚动的族人，竭力稳定军心，“冷血部落的勇士们，随我冲上去撕碎那个卑劣的叛徒！” 科塔尔身旁的传令官吹响号角，蜥蜴人大军随之向前移动。然而乔安很快就发觉只有半数蜥蜴人第一时间响应科塔尔的号令发起冲锋，其它冷血贵族统率的部队则显得行动迟缓，有意无意落在科塔尔和巴松的嫡系部队后面，似乎是受到维斯刚才那一席慷慨陈词的影响，不太情愿替新上任的族长冲锋陷阵。 十五尺宽的壕沟只能阻挡步兵，对泽地鸭嘴龙而言却并非一道难以逾越的障碍。这些形同巨大水鸟的恐龙拥有极为强壮的后肢，冲到壕沟跟前发力跃起，相继平稳踏上壕沟对岸坚实的地面。 德林镇的人们眼睁睁看着敌方骑兵就这样轻易越过他们费尽心血挖掘的壕沟，难免士气受挫，好在壕沟并非毫无用处，至少能够暂时阻挡蜥蜴人步兵。至于已经突破第一道防线的蜥蜴人骑兵，处境也不好受，先要面对密集射来的箭雨冲锋，接着又被迫在双重拒马构成的第二道防线跟前停滞下来，龙背上的贵族骑士一边举盾格挡箭矢，还要分神驱使坐骑以宽大扁平的喙部充当工兵铲，清理掉挡路的拒马，显得手忙脚乱。 弗林特抓住这一时机吹响反击的号角。德林镇民兵以小队为基本单位，由担任队长的士官率领向前移动，前排民兵双手托起塔盾阻挡对面蜥蜴人骑士投掷过来的标枪，构成一行行密不透风的盾墙。 ， 第114章：空中猛兽（加更） 持盾民兵身后是一排长矛手，在盾墙掩护下，双手紧握十二尺长矛自拒马间的缝隙伸出去，奋力戳刺对面的敌人。 长矛与拒马、盾墙的组合在这场攻防战中发挥出巨大作用。泽地鸭嘴龙正垂下细长的头颅以喙部掀动拒马，冷不防数杆锋利的长矛由拒马缝隙间突刺过来，深深扎进缺少羽毛保护的面部，有的长矛甚至直接戳进恐龙眼睛，当场鲜血横流。鸭嘴龙毕竟是一种智力低下的爬行动物，遭到袭击后狂乱的晃动头颅嗷嗷悲鸣，相互推挤碰撞乱作一团。 龙背上的蜥蜴人骑士厉声呵斥坐骑，试图使鸭嘴龙镇定下来，然而效果并不理想，有的骑士被受惊的坐骑自背上甩下来，运气不好的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就被粗壮的恐龙蹼足狠狠踩住，碾得血肉模糊。 巴松长老看到己方骑兵攻势陷入停滞，急忙打出施法手势，试图以“炎击术”轰碎拒马，为龙骑兵打开一条可供冲击敌阵的缺口。然而法术刚准备完毕就再次遭到维斯反制，气得他几乎当场喷出一口老血。 “米里克之子维斯，我对你的挑衅已经忍到极限，是时候结束这场闹剧了！” 巴松长老将满腔怒火转移到维斯身上，高举魔杖以龙语诵出一句杀气腾腾的启动咒文，镶嵌在杖首的蓝宝石大放光芒，虚空中张开一道魔力澎湃的召唤法阵，三条若隐若现的身影相继自法阵中浮现出来，迅速凝结成形。 这三只召唤生物乍看上去像飞马，身体两侧撑开宽大的棕色羽翼，支撑它们腾空翱翔。然而乔安仔细观察过后发现这些怪物身上除了那对翅膀还有许多鸟类特征，生有酷似鹰嘴的弯钩状喙部以及两双利爪。 乔安曾听康蒂说起过这种半马半鹰的怪兽，连忙提醒身旁的同伴当心这群“鹫马”。虽说鹫马可以被驯化为空战坐骑，毕竟难脱野性，特别是在主人的授意下，它们很乐意撕开敌人的肚皮，啄食热腾腾的新鲜内脏。 巴松长老手持魔杖指向维斯置身的哨塔，恶狠狠地下达攻击指令。三头鹫马立刻做出响应，扇动翅膀朝哨塔飞扑过来。 维斯听见乔安发出的警告，抢在鹫马迫近之前翻过环绕塔顶平台的护栏，直接从高高的哨塔上跳下来。 汤姆和丁道尔兄弟看到这情景不由齐声惊呼。幸而维斯并没有自杀的打算，凌空变成一只猫头鹰，展开翅膀盘旋滑翔，平安落地后又变回原样。 这时空中传来怪异的嘶吼声，那三头鹫马紧追维斯俯冲下来。乔安迅速观察了一下战场上的局势，快步冲向距离自己最近的那头鹫马，于奔跑途中进入施法专注状态，遥控“高等法师之手”向天挥出一巴掌。 啪！空中传来清脆的耳光声。那头正试图攫抓维斯的鹫马一侧脸颊迅速肿胀起来，被这突如其来的耳光抽得发懵。愣了愣神，扭头望向乔安，凭直觉猜出多半就是这个独眼法师刚才扇了自己一耳光，嘶吼着向他猛扑过来。 乔安扬起左臂护盾，似乎要抵挡那头发狂鹫马的利爪。小小的肘盾与鹫马硕大锋利的钩爪相比显得不堪一击，况且鹫马即便被挡住左爪还有右爪以及更具杀伤力的鹰嘴可以发动攻击，根本不在意猎物这自不量力的抵抗举动。 乔安强忍着恐惧睁大眼眸，一瞬不眨地紧盯那头伴随狂风极速猛扑下来的鹫马，横在面前的左臂禁不住微微颤抖，保持防御姿态直到鹫马迫近到30尺内才吐出那个呼唤光明的符咒。 “anar！” 唰！盾牌表面涌现魔力波动，随即射出一道极为明亮的锥形光束，瞬间淹没鹫马。这怪物双眼毫无防备的遭受强光照射，刹那间刺痛难当，不断涌出的泪水迫使它闭上眼睛惊骇嘶鸣。 乔安激活“闪光盾”的同一时间就以意念遥控“高等法师之手”拔出“电光刃”，毫不迟疑的刺向鹫马脖颈。 附魔匕首拖曳一道蓝色电弧深深捅进鹫马躯体，鲜血随之迸射出来。受伤的鹫马连声悲鸣，拼命扇动翅膀试图摆脱困境，连遭重创的躯体却不受控制的向下坠落。 灰袋兽格雷寸步不离的跟随在乔安身后，看到鹫马歪歪扭扭地跌下来，当即伸出长臂抓住身旁松树，奋力将整株大树连根拔起，如同挥舞一支巨大的扫把，将那头还在半空中挣扎的鹫马扫落下来，随即轮起大树补上致命一击。砰的一声巨响尘土飞扬，鹫马当场被砸成肉饼。 乔安顾不得歇口气，匆匆转身寻找同伴。很快就注意到另一头鹫马正在追杀维斯。蜥蜴人王子被这凶暴的怪物追得四处躲避，根本无暇施展法术。 “维斯，我来帮你！” 汤姆提着大盾与战锤，如同一只飞奔的铁皮罐头哐啷哐啷跑向维斯，高举盾牌替他挡下凌空猛扑下来的鹫马。 体格壮硕的鹫马在惯性的加持下如同一颗从天而降的陨石，撞得矮人铁匠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鹫马自己也受到反作用力冲击向后弹开，狼狈地扑腾翅膀，竭力找回重心。 维斯躲在汤姆身后，抓住矮人铁匠帮自己争取到的喘息机会迅速完成施法准备，向鹫马轰出一团烈焰。 鹫马意识到危机迫近，奋力扇动翅膀拔升飞行高度，惊险地闪过“燃火术”攻击。然而这怪兽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一只无形的力场大手就狠狠扇在它的脸上。 啪！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得鹫马眼冒金星。 维斯这次没有错失良机，抬手甩出一团烈焰，结结实实轰在鹫马胸口，迅速将其体表羽毛引燃，变成一团凌空燃烧的大火球。 浑身起火的鹫马挣扎着飞出不远就哀鸣着坠落下来，混血冬狼杰米如同一道银色闪电猛扑上去，冲还在地上翻滚的鹫马喷出一大口寒气，遭受冰火双重煎熬的鹫马很快就停止了挣扎。 哨塔另一侧，罗杰举起猎枪扣动扳机。枪声响起的刹那空中爆开一团血雾，最后一头鹫马也被猎枪击伤翅膀，悲鸣着滑向地面。 ， 第115章：渎神之语 “去死吧，怪物！”迪克高举战斧咆哮着冲了上去，奋力一斧劈开鹫马头颅。令他深感奇怪的是鹫马尸体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地面没有留下一丝血迹。 “怪物的尸体跑到哪里去了？”迪克四下张望，满脸费解。 “它们都是魔力具现出来的生物，死后自动溃散为无序的魔力，再次回归魔网的怀抱，所以不会留下尸体。”乔安适时做出解释。 “真可惜，我还以为今晚能吃到烤鹫马肉呢。”迪克故作轻松地咂咂嘴。 乔安笑了笑，正要进一步讲述召唤生物的特性，身后突然传来高亢的号角声。回头一看，原来是巴松长老趁着维斯被鹫马牵制的时候终于成功释放出“炎击术”摧毁一段拒马，使受阻的鸭嘴龙骑兵得以突破防线，随即朝驻守在镇口的民兵阵地发起凶猛的冲锋。 乔安看得出来，失去拒马阻隔的德林镇民兵防线已经变得非常脆弱，仅凭盾牌与长矛恐怕挡不住成群结队的恐龙冲撞，急忙朝阵地前方飞奔，迅速穿过列队严阵以待的持枪民兵，来到位于最前线的持盾民兵身旁。奔跑的同时，乔安还从施法素材包中掏出一小块火腿皮，紧攥在手心。 “嘿！法师先生，这里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敌军骑兵就要冲上来了，我们可没有余力保护你，快回去！”前线民兵队长冲乔安挥手呵斥。 乔安没时间理会民兵队长，争分夺秒的吟咏咒文，打出的施法手势略显生涩，还好没有发生足以导致法术失败的严重错误，总算抢在蜥蜴人骑兵冲进阵地之前完成了施法流程，掌心紧握的那块火腿皮融化成为一小团粘稠滑腻的油脂。 “puréa！” 乔安咏出最后一句启动咒文，掌中的油脂凭空消失，与此同时前方地面突然冒出一大滩漆黑粘稠的油脂，恰好将对面猛冲过来的蜥蜴人骑兵与民兵阵地隔开。 乔安昨天花费的心血没有白费，“油腻术”如同他期待的那样在这决定德林镇存亡的关键时刻发挥出大到无法估量的战术价值。对面那群蜥蜴人连同他们骑乘的鸭嘴龙做梦都没想到脚下会突然冒出一大滩油脂，于狂奔途中冷不防踩上去，接二连三的脚底打滑跌倒在地。体型笨重的鸭嘴龙一旦跌倒就很难迅速起身，如同保龄球在光滑的球道上不由自主的滑动，相互推挤碰撞，将那些好不容易稳住重心的同伴一并撞倒，挣扎着在油泥中狼狈翻滚，场面一片混乱。 龙背上的蜥蜴人骑兵也连带跌倒，连忙以长枪充当拐杖，支撑着爬起来，迈着蹒跚的步伐试图尽快脱离这片油腻的陷阱。 乔安对“油腻术”的效果很满意，默默抽取体内“神话之力”替代已经耗尽的法术位，又连续释放两道“油腻术”，将阵地前方的空地全都填满滑腻的油脂，迫使蜥蜴人无从绕道，不得不一步一滑的在遍布油脂的战场上艰难跋涉。 阵地上的民兵看到眼前这一幕诡异的景象，短暂的惊愕过后就回过神来，意识到痛打落水狗的好机会就在眼前，纷纷抄起弓弩狙击受困于油腻术的敌人。咻咻破风声呼啸而过，半数蜥蜴人骑兵惨叫着倒下，鲜血漫过油脂，黑红混杂分外刺眼。 …… “废物！全是废物！” 攻势接连受挫，科塔尔按捺不住满腔怒火连声咒骂无能的下属，决定亲自出手结束这场令他难堪的闹剧。当即扇动恶魔之翼飞离蛇蜥坐骑，腾空掠过遍布油脂的区域，直奔乔安和维斯等人所在的位置飞扑过来。 乔安的法术位已经耗尽，只得再次抽取“神话之力”，打算向空中迫近过来的科塔尔发射魔法飞弹。然而他心里清楚，魔法飞弹顶多给那位强悍的蜥蜴人领主造成一点轻伤，接下来就要轮到自己遭受对方的凶猛报复。 生死关头，恐惧感仿佛一头具有实体的巨兽正在啃食少年法师所剩无几的勇气，而他却没有一位可供寄托信仰的神只祈求保佑。有那么一瞬间，乔安几乎就要转身逃跑。然而理智告诉他即便多长两条腿也摆脱不了那头会飞的恶魔，只得打消逃跑的念头，咬破嘴唇迫使自己专注于施法仪式，哪怕注定难逃一死，最起码要在死前完成这最后一个法术，带着尊严倒在战场上。 “vala！”乔安抬手一指，紫色光球呼啸着射向科塔尔。 “恶魔之子”咧嘴狞笑，忽然收拢漆黑的膜翼挡在前方，如同一道屏障拦住魔法飞弹——这种程度的法术只要不是命中要害，对他而言跟搔痒无异。然而科塔尔很快就意识到魔法飞弹并不是唯一的威胁，他的注意力被前方那颗光芒四射的飞弹吸引，以至于忽略了来自背后的、更为凶猛的袭击——就在他挡下魔法飞弹的同一时间，一柄铁锤横空飞来，重重击打在他的背部。 蜥蜴人领主如同遭到雷击，凌空陨落下来，砸塌一具拒马。弗林特·铁砧抬手召回飞锤，率领民兵冲上去包围科塔尔。趁这恶魔尚未起身，急于建立功勋的民兵争相挥出长矛，狠狠刺了过去。 锋利的矛尖刺在科塔尔黑红斑驳的肌肤上，像是刺中厚厚的皮革，发出沉闷的响声。源自无底深渊的邪恶魔力使蜥蜴人领主身体发生了变异，寻常武器很难刺穿他的皮肤，更无法对他造成致命杀伤。 “愚蠢的劣等生物，通通给我死！” 科塔尔咆哮着挺身而起，抵在他身上的长矛根根崩断。四周民兵还没来得及从惊愕中回过神来，就被他口中喷出的无数猩红符文淹没，刹那间生机断绝，接连倒地身亡。 横七竖八倒伏的尸体在科塔尔周围堆积成一圈，附近只有弗林特一人抵抗住“渎神之语”的瞬杀诅咒。然而“渎神之语”的作用不仅限于即死，邪恶魔力侵入老矮人体内，仿佛体力瞬间被抽空，弗林特虚弱地连战锤都握持不住，强烈的晕眩感随之袭来，顿觉天旋地转眼前发黑。 ， 第116章：召唤箭雨 “不自量力的矮子，现在轮到你受死了！”科塔尔冷笑着举起三叉戟，利刃闪烁血色魔光，正要掷出这柄致命的武器杀死矮人，耳畔突然传来急促的破风呼啸。 “恶魔之子”抬手一抓，将身侧射来的箭矢牢牢握在掌中，露出掌外的半截箭尾剧烈震颤，仿佛具有生命。 科塔尔脸色变了变，强忍着掌心的灼痛扭头望向箭矢射来的方向，出现在他视野中的是一个须发斑白的老人，残废的右腿装有一条简陋的义肢，看上去就像一截未经修饰的木桩，手中握着一张同样简陋的长弓，弓弦还在嗡嗡颤动。 “哈！又来一个送死的老家伙！”科塔尔蓦地发力，捏断掌中箭矢。 老游侠纪尧姆·泰尔对他这带有挑衅意味地举动报以一声哂笑，拉满弓弦，看似随意的向天射出一支箭。 科塔尔不明白老人此举是什么用意，警惕地抬头追寻箭矢踪迹。然而那支箭矢在离弦刹那就像融化在空气里，早已无迹可寻。就在他满腹疑惑的时候，前方突然掀起魔力波动，一大片密集的箭雨像是凭空被创造出来，汇聚成黑压压的云团，呼啸着迎面射来。 科塔尔脸色大变，慌忙挥舞冷血三叉戟格挡。箭雨席卷而过，在蜥蜴人领主身上留下无数细小的伤口，虽然还不至于危及生命，遍体鲜血淋漓的样子却着实显得有些狼狈。 “可恶的老家伙，我要亲手剥下你的皮，捏碎你浑身上下每一根骨头！” 羞愤促使科塔尔双目充血，发出恶毒的诅咒，正要出手反击，忽然听见身后吹响撤退的号角。 科塔尔脸色变了变，强忍着满腔不忿展开黑翼腾空而起，飞回自军阵地，落地后大步冲向巴松长老，劈手夺下号角摔在地上，一脚踩得粉碎。 “巴松！你是老糊涂了吗？为何偏偏在这即将攻陷敌军阵地的关键时刻下令撤退！” 面对科塔尔怒不可遏的咆哮，巴松摇头苦笑。 “族长大人，我不得不提醒你，此刻战斗在最前线的都是我们的嫡系人马，如果继续推行这种不计伤亡代价的强攻战术，即便最终如你所愿攻陷德林镇，我们的嫡系部队也将因伤亡惨重而受到削弱，岂不是白白便宜了部落中那些三心二意的家伙。” 科塔尔听了巴松这番话，像是被当头浇下一桶冷水，暴躁的情绪立刻冷却下来，环视战场，果然发觉为数不少的蜥蜴人将领并未积极率部参战，只是在装装样子，应付差事。 “冷血部落”实际上是由众多小部落组成的联合体，小部族的头领同时也是军事贵族，手底下各有一支来自同一部族的子弟兵。这些军事贵族名义上宣誓效忠科塔尔这个族长，其实保有很强的独立性，尤其是在战场上，科塔尔无法越过军事贵族直接调遣其嫡系部队，这就导致指挥起来很不灵便。 其实科塔尔也知道某些贵族将领与米里克、维斯父子关系密切，内心并不认同他这个族长的权威，更不像表面声称的那样忠于自己。当初他决定袭击德林镇，就是想用一场胜利巩固自己的地位与威权，可惜战事不如预想中顺遂，反而因为维斯那番极具煽动性的话语促使军心发生动摇。众多将领或是受到维斯的煽动，对新任族长的宗教信仰产生了顾虑，或是出于保存实力的目的，在战场上表现得非常消极。 科塔尔刚刚坐上族长宝座，地位尚不稳固，大敌当前不宜得罪掌握实权的军事贵族，只能把满腔不悦压在心里。为了保住手中的权力，科塔尔深知在当前这种微妙的局势下的确不宜过多消耗忠于自己的嫡系部队，只得放弃原定的强攻计划，接受巴松长老的建议将嫡系部队从前线撤下来，避免遭受更严重的损失。 正在前线厮杀的蜥蜴人骑兵听见撤退的号角，迅速响应命令撤了下去。 年轻的德林镇民兵看到敌人退却，相继高举武器，为击退凶残的匪徒而欢呼。 乔安站在人群中长舒一口气，庆幸自己还能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阳。在刚刚结束的这场战斗中，年轻的法师已经耗尽全部法术位外加神话力量，体力与精神都严重透支，此刻终于卸下压力，长时间积累的疲惫随之猛烈爆发出来，使他感到浑身乏力，头疼恶心。 乔安支撑着走到一具拒马跟前，坐在横木上歇口气。此时已经临近黄昏，夕阳笼罩的镇口如同退潮过后的沙滩，目光所及一片狼藉，到处是敌我双方倒伏的尸体、丢弃的武器和一滩滩刺眼的血迹，被魔法焚毁的哨塔冒着黑烟。 眼前凄凉的景象使乔安有生以来第一次强烈的意识到战争的残酷性，更残酷的现实则是战争尚未结束，暂时的平静预示着一场更猛烈的风暴即将到来，当蜥蜴人大军再次发动攻击，德林镇还有多少机会幸存下来？ 不止乔安在思索这个严峻的问题，当天傍晚在镇公所门前广场举行的全体镇民大会上，弗林特·铁砧以沉痛的语调宣读了牺牲者的名单。在今天的战斗中，共有四十五名民兵为保卫家园献出了年轻的生命，负伤者不下百人。虽说这些勇士的牺牲为德林镇赢得暂时的胜利，并且对敌人造成极大杀伤，然而战争并未就此结束，蜥蜴人还有充足的兵力可供再次发起攻势，德林镇却无法再次承受今天这样沉重的损失。 相比眼前的伤亡，更让人们不安的是维斯在会议上提出的警告。这位蜥蜴人王子比起德林镇的其它居民更了解科塔尔和巴松的想法，坦率地告诉那些刚刚还为胜利欢呼的民兵队长：“科塔尔今天之所以放弃强攻，并非没有能力攻陷德林镇，而是不想损失太多自己的嫡系部队，科塔尔需要通过征服德林镇来稳固自己的地位，既然无法仅凭嫡系部队攻陷德林镇，既然科塔尔认为部落中的某些将领不值得他信任，必然会向外界寻求更可靠的援助。” 第117章：危机重重（Ⅰ） “今天在德林镇遭遇的失败将促使科塔尔打消狂妄轻敌的心态，采取更积极的态度对待大地精领主勒图提出的结盟建议，当科塔尔再次挑起战争，跟随他前来征服德林镇的除了冷血部落的人马，还将有数量更多、更为凶残的地精部队！当那一天到来，我们要如何应对？” 维斯提出的问题使广场陷入寂静，气氛变得格外压抑。 “如果地精一族也参与科塔尔掀起的战争，只凭我们德林镇的武装力量很难同时阻挡来自大沼泽与‘尖叫丛林’两个方向的侵略者。”丁道尔镇长以沉重的语调打破沉默，“在当前的局势下，我们首先需要决定是否还有必要坚守家园，趁着敌军尚未发起第二波攻势，索性放弃德林镇，带领全镇居民逃往莱顿港会不会是更明智的选择？” 镇长先生提出的这个设想立刻在广场上引发一片嘘声，反对的声浪此起彼伏。陪同外公出席会议的乔安站在人群中，揉了揉被声浪震得嗡嗡响的耳朵，默默观察四周那一张张激动的面庞，不需要进行精确的统计即可断定绝大多数与会者反对弃守家园。 其实就乔安个人而言，并不十分反感丁道尔镇长刚才提出的设想。反正他在德林镇没有什么割舍不下的产业，假如外公舍得后山那片果林，乔安倒是很乐意带着外公、杰米和格雷前往莱顿港避难。然而乔安也知道自己这浮萍般随遇而安的心态不具代表性，恰恰相反，“安土重迁”才是生于斯长于斯的德林镇居民普遍怀有的心态。背井离乡可不只是搬家那么轻松，还意味着被迫放弃房屋、田地以及祖辈经营的全部产业。 在这个商品经济并不发达的乡下小镇，绝大多数居民以务农为生，家庭资产主要体现在土地上，其它形式的资产——尤其是金银等货币资产——占据的份额很少，人们一旦放弃故乡的土地和田产就会变得一贫如洗，不仅丧失了维持生计的收入来源，同时也将丧失附着在土地田产之上的社会地位和社交关系。除了极少数拥有大笔货币资产的富商，在其它绝大多数镇民眼中背井离乡的逃难几乎就等于沦为莱顿港贫民窟中的乞丐——在彻底绝望之前，人们显然不愿接受这样的命运。 “既然大家都不想逃离家园，我们唯一的选择就只有抵抗到底。”丁道尔镇长抬手示意大家安静，清清嗓子继续分析当前的形势：“只靠本镇的民兵武装已经无力抵挡蜥蜴人与地精联军，我们必须尽快向外界寻求援助，我想大家对此都没有异议。那么接下来的问题就是我们应该向谁寻求援助？谁既有能力又有勇气不畏蜥蜴人与地精联军的威胁，甘愿冒着巨大的风险向本镇施以援手？” 会场中出现短暂的沉寂，直到弗林特·铁砧站了起来，以中气十足的大嗓门做出答复：“殖民地政府有义务保护治下民众，我们应该火速派人前往莱顿港，向亚尔夫海姆殖民地总督约翰·诺福克阁下以及驻军司令查尔斯·盖茨将军求助！” 老矮人的呼吁在会场中赢得一片响应。乔安也认为这是一条可行之策，然而他很快就注意到外公连连摇头，脸色反而变得更加阴郁，似乎并不赞同弗林特的提议。 “外公，难道我们不应该向总督阁下求助？”乔安费解地问。 “求助是应该的，然而总督阁下未必愿意出兵援救咱们镇。”泰尔老头叹了口气，“至于原因，细说起来可不大光彩。” 乔安最初以为外公在批评殖民地政府失职，然而听了丁道尔镇长接下来的发言才恍然醒悟外公说的是德林镇全体居民在这件事里扮演的角色“不大光彩”。 德林镇所在的亚尔夫海姆地区是隶属于“神圣亚珊帝国”的一块海外殖民地，殖民地的政治生态与相隔重洋的母国相比存在很大差别。地处旧大陆的神圣亚珊帝国是一个典型的中央集权政体，居于首都亚珊圣城的皇帝陛下同时也是整个国家的宗教领袖，政权与神权集于一人之身，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通过内阁与教廷管理整个国家的世俗与宗教事务。首都以外的各个行省皆由内阁与教廷选派的官僚和主教管理，再加上当地的贵族士绅，共同构成整个国家的统治阶级，自上而下形成一套庞杂且环环相扣的行政管理体系。 在这套行政体系当中，关乎国家财政收入的“征税权”承包给豪商巨富，如有必要，包税商不介意花点小钱雇佣流氓地痞乃至超凡职业者采用暴力手段征收税款。人们有一千个理由批评包税制度，还有更多理由抨击包税商及其狗腿子的贪婪与凶残，不择手段压榨盘剥底层民众。但是人们也不得不承认，包税制纵有千般不好，至少能够实实在在把税金收上来，进而保障各级政府有效运作所必需的开支。 相比帝国本土，海外殖民地的行政体系呈现出一种迥然不同的生态，主要有三个特点。其一是地广人稀，交通不便，殖民地首府与周边的乡镇缺少联系；其二是殖民地当局只有总督、驻军司令、大主教和督税官等为数不多的几个高级官员由帝国政府委派，其余中下层官吏皆在当地招募，各级官僚的薪水由殖民地政府自行承担；其三是殖民地的生存环境相当严酷。这里有大片处女地吸引殖民者远渡重洋前来开垦，然而盘踞在丛林中与荒原上的魔物远比人类移民多出百倍，殖民者辛辛苦苦开垦出来的农田，很可能还没来得及收获就被成群结队的野猪或者地精糟蹋的颗粒无存，整个村庄惨遭兽人乃至巨人屠戮的悲剧司空见惯。想在这片充满敌意的土地上生存下来并不容易，很多怀着梦想来到新大陆讨生活的殖民者在残酷的现实面前碰的头破血流，最后不得不灰溜溜卷铺盖逃回旧大陆。 第118章：危机重重（Ⅱ） 基于上述现实，殖民地政府的行政管理体系几乎沦为一盘散沙。就拿亚尔夫海姆地区来说，总督阁下名义上是这片超过三百万平方里土地上的最高领导，然而其真正能够掌控的不过是首府莱顿港一城之地，绝大多数边远乡镇的居民甚至不知道总督阁下姓甚名谁，更不要提遵从其发布的政令。 在亚尔夫海姆，殖民地政府甚至很难绘制出一幅精确且可靠的行政地图。殖民地六成以上土地为魔物横行的辽阔丛林所覆盖，某个村镇去年还有上百户居民，看起来蒸蒸日上，今年就遭魔物洗劫无人幸存，沦为一片废墟。在这样的处境下，殖民地政府根本无法进行有效的统治，只能听凭边远乡镇自生自灭；乡下居民得不到殖民地政府的庇护，就只能推举本地有钱有势的人物出来组建自治政府，召集民兵保卫家园——德林镇就是亚尔夫海姆地区最具典型性的自治小镇之一。 乡镇自治制度一旦形成传统，难免与上级政府发生抵触。就拿亚尔夫海姆地区来说，当地居民都属于亚珊帝国的臣民，依照帝国律法有缴纳税金的义务。帝国政府又不能派遣包税商远渡重洋来新大陆征税，只能把征税权委托给殖民地政府。 亚尔夫海姆的乡镇素以民风剽悍著称，对待来自首府的税吏可没有什么好脸色。以德林镇来说，本地议会负责征税，税金理论上分为两部分，一部分作为本镇公共开支，相当于“地税”，另一部分上缴殖民地政府，殖民地政府再从中扣除一部分财政开支，其余的上缴帝国政府，相当于“国税”。然而事实上本地居民只肯缴纳“地税”，因为这部分税金或者用来修建道路、桥梁、水库、学校等公共设施，或者为民兵置办盔甲武器，花在哪里大家看得见摸得着，也都承认这些开销必不可少，为此纳税并无异议；至于向殖民地首府缴纳的那笔“国税”……多数乡下居民一辈子没去过莱顿港，日常生活完全与殖民地政府绝缘，凭啥要求他们缴这笔钱？ 镇议会无法说服镇民缴纳国税，再加上多数议员也反对缴纳这笔税金，最终只得不了了之，全当没有这份义务。倘若莱顿港派来官吏征税，就由镇长出面推脱敷衍，好吃好喝打发走人，税吏也犯不着得罪“地头蛇”，拿点好处就回去交差了。倘若总督对此表示不满，那就只能调动军队下乡武装讨税，然而德林镇的民兵警备队也不是好惹的，莱顿港的正规军总共不到两千人，即便最终可以凭借武力镇压抗税暴民，恐怕征收的税金还不够支付伤亡官兵的抚恤金。总督大人简单计算一下就知道武装讨税纯属亏本买卖，不如索性放弃向德林镇征税。 类似德林镇这样的抗税现象，在整个亚尔夫海姆地区属于普遍现象，除了殖民地首府莱顿港及其卫星城镇，绝大多数偏远乡镇从建立的那天起就没有缴过一个铜板的国税。由于占据殖民地大部分人口的乡下地区普遍拖欠税款，殖民地首府就无法如额向帝国政府纳税，帝国政府在殖民地收不到足够的税款，无利可图，理所当然地要减少在殖民地的财政投入，乃至裁撤派驻殖民地的军队以缩减开支；殖民地政府缺兵少将，装备和军饷也得不到保障，自然无法为辖区内的边远乡镇提供完善的安全保障……如此形成恶性循环，帝国当局与殖民地民众无论在利益链条上抑或情感纽带上的关联都日益变得疏远。 时至今日，德林镇拖欠殖民地政府税金已达十数年，人们甚至已经忘记还有缴纳国税这回事，直到弗林特提出向首府驻军请求援助，人们经丁道尔镇长提醒，才记起还欠着总督阁下一大笔税金呢！ “如果总督阁下很不巧的想起咱们德林镇是拖欠国税的大户，还情愿派遣军队前来营救我们吗？” 丁道尔镇长的质疑在广场上引起激烈的争论。朗费罗先生首先发言，乐观的认为总督大人尽管不情愿，但还是会发兵拯救德林镇——倘若德林镇不复存在，拖欠的税金就彻底成了坏账；反之，倘若救下德林镇，至少还有索回欠款的希望。 “在当前的局势下，殖民地政府作为债主其实比咱们这些债户更着急。” 朗费罗先生风趣的言论引来一片笑声，然而除了极少数乐天派，大家并不真心赞同他这略显无赖的言论。 “据说诺福克总督为人慷慨仁慈，想必不忍心坐视德林镇被毁灭，然而莱顿港的驻军司令盖茨将军就不好说了，从他一贯冷酷的作风来看，恐怕会冷眼旁观本镇遭受屠戮，事后还会拿我们当做反面典型，威胁其它乡镇补缴税款。” 德林镇议员、“河光”旅店的老板菲德尔先生是一位见多识广的绅士，还有一位兄长在莱顿港总督府供职，他对诺福克总督和盖茨将军的看法使人们喜忧参半。 纪尧姆·泰尔不耐烦地顿了顿拐杖，对乔安说：“这样争吵下去，吵到镇子毁灭那天也别想得出任何结论，我们得去找丁道尔谈谈，时间已经不多了，相比无意义的争论，现在最要紧的是付诸实际行动。” 乔安完全同意外公的看法，从兜里掏出一截铜线，熟练的吟咏咒文，施展“传讯术”，准备就绪过后将铜线送到外公面前。 “丁道尔，人多嘴杂只会添乱，我们不能再这样浪费时间，我要跟你还有弗林特私下里谈谈！”泰尔老头毫不客气地冲着铜线发话，铜线随之嗡嗡震颤，将他的话语传递到站在人群中央的镇长和老矮人耳中。 丁道尔镇长摸了摸耳朵，朝乔安这边轻轻点头，随即将会议交给另一位议员主持，带着两个儿子穿过人群朝这边走来。与此同时，老矮人也带着外甥汤姆走了过来。 第119章：求援小队（Ⅰ） “泰尔老弟，我就知道你有办法！快说说吧，我们的老英雄这次要如何拯救德林镇？”弗林特笑呵呵地望向老游侠，期待他能解决当前的危机，就象二十年前曾经做过的那样。 “少来这套！”泰尔老头没好气地白了矮人一眼，“矮子，我们人类跟你们矮人不一样，岁月对待人类特别残酷，你看起来和二十年前没什么区别，我却不再是二十年前那个年轻气盛的纪尧姆，无论身体还是心气都承担不起‘英雄’的使命，只能把这份殊荣托付给年轻一代。” 这话说的有些伤感，乔安注意到弗林特和丁道尔的脸上都流露出怅然若失的意味，或许是被外公的感慨勾起对青春岁月的回忆。 “杰森，关于向外界求援的事，我有两个想法。” “泰尔先生，您请讲。”丁道尔镇长毕恭毕敬地望着老游侠，眼中满是期待。 “就在两个钟头以前，我已经将一封信寄往亚尔冈京谷地，如果我的动物信使——一只强壮的猎鹰——没有在旅途中遭遇拦截，最迟今天夜里维克托·加里宁和玛托卡·波瓦坦夫妇就能收到我的信。” “阿萨族人会来支援我们吗？”弗林特忍不住插嘴问。 “以我对那夫妇俩的了解，他们应该会出手援助，毕竟这也关系到波瓦坦村自身的利益——倘若德林镇被毁灭，那么地精与蜥蜴人联军下一个洗劫的目标必定是波瓦坦村，救我们就等于救他们自己。”泰尔老头从容不迫的分析道。 乔安听得连连点头。据他在波瓦坦村旅居期间的所见所闻来看，外公对阿萨族人的心态分析得很到位，即便不考虑康蒂一家与他的私人交情，仅仅出于自身利益考虑，康蒂的爸妈也有充足的理由援救德林镇。 “从波瓦坦村到德林镇路途遥远，即便加里宁和波瓦坦夫妇有意出兵援助，我们也未必能够撑到援兵赶到的那一刻，所以我们不能把希望全都寄托在阿萨族人身上，还要另寻一条生路。”泰尔老头说。 “您指的另一条生路是什么？”丁道尔镇长好奇地问。 “向莱顿港驻军求援。”泰尔老头看到丁道尔脸上的期待迅速蜕变为失望，微微一笑，接着说：“但是不必派人去莱顿港求见总督，直接去德林河谷的骑兵营地，找乔治·瓦萨少校求援。” “德林河谷的确有一个骑兵训练营，距离本镇大约两到三天的路程，如果当地驻军的指挥官肯援救我们当然最好不过，问题是那位新上任的骑兵少校乔治·瓦萨有多大可能在未经总督和司令的授权下就调动军队前来德林镇参加战斗？”弗林特抚摸胡须，面色迟疑，“泰尔老弟，你跟那位瓦萨少校很熟吗？” “当然不熟，我压根就不认识那位少校。”泰尔老头若无其事地说。 “你都不认识人家，人家凭啥要冒着上军事法庭的风险帮你！”弗林特没好气地嚷道。 “我确信那位素不相识的瓦萨少校肯帮忙，基于两条理由。”老游侠竖起两根手指，“首先，维克托·加里宁对他的评价很高，我这位小师弟极少看走眼；此外，乔治·瓦萨是‘因果女王’蒂茉丝的圣武士，他的信仰不允许他旁观平民遭受暴徒杀戮而无动于衷。” “这听起来可算不上什么靠谱的理由啊泰尔老弟，据我所知，当服从上级命令与打击邪恶无法兼得的时候，思想僵化的圣武士们往往倾向于选择前者，我们那位少校先生会是一个例外吗？”老矮人忧心忡忡地问。 “不管瓦萨少校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我们都已经没有别的选项，只能设法说服他发兵救援——最起码这值得尝试。”泰尔老头断然道。 “没错，瓦萨少校肯不肯救援是一回事，就我们而言，必须尽快把求援信送到他手中，接下来的事就交给命运女神来安排吧。”丁道尔镇长叹了口气，强打精神接着说，“我这就着手写信，剩下的问题是这封信由谁来递送，泰尔先生，你还有其它‘动物信使’可用吗？” “这封信最好别让鸟儿去投送，殖民地正规军的驻地跟咱们的民兵营地可不一样，军营附近总会清理出一大片空地作为警戒区，任何试图飞跃警戒区的鸟雀都会被哨兵射下来以防泄露军事机密，动物信使无法开口表明自己的身份，被哨兵误伤的可能性很大，我们冒不起这样的风险。”泰尔老头慎重地分析道。 “那就交给我吧！”弗林特挺起胸膛，“保证把信送到乔治·瓦萨手中，如果那位少校先生胆敢推脱，哼！我就揪住他的胡子，把他拖到德林镇来！” 丁道尔和泰尔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摇了摇头。老矮人这火爆脾气显然不适合担任信使——这哪是求人帮忙的态度？根本就是去得罪人的！ “弗林特先生，您是本镇民兵的最高指挥官，本镇随时可能遭受敌人袭击，在这样的紧要关头可万万离不开您这根‘顶梁柱’，送信之类的跑腿差事还是交给我们年轻人吧，正巧我对通往骑兵营地的道路很熟悉！”罗杰嬉皮笑脸地说。 “你小子这张嘴还真会说啊，不过话说回来，我们的确需要一名口齿伶俐的信使，希望你的口才在说服瓦萨少校的时候也能派上用场。”老矮人抚摸着胡须说。 迪克早就跃跃欲试了，发觉父亲脸色不悦，抢在他呵斥罗杰之前大声说：“罗杰一个人去送信太危险，干脆由我们民兵小队全体成员共同肩负起这桩使命，汤姆，乔安，你们不反对吧？” 乔安还没开口，汤姆就抢着回答：“这还用问？咱们是一个团队，当然共同进退！对了，要不要带上维斯？他也是咱们的队友，撇下他一个人不太好吧？” “如果维斯不介意的话，可以带他同去送信，一来有他这位高阶德鲁伊在列咱们的安全更有保障，二来维斯是冷血部落政变的当事人，由他亲口向瓦萨少校阐述科塔尔与巴松一党掌权后对人类村镇构成的巨大威胁更具说服力。”罗杰的分析一如既往的有理有据。 ， 第120章：求援小队（Ⅱ） “还有杰米和格雷，带上他俩同行更稳妥。”乔安接着汤姆的话茬说，“晚上宿营的时候，杰米可以替我们守夜放哨，还能用它那异常灵敏的鼻子嗅出潜在的威胁，万一途中遭遇敌人或者野兽，格雷就是最可靠的战力。” 丁道尔镇长其实并不情愿自己的儿子冒险穿越丛林去送信，然而转念一想，留在镇子里等死难道就不危险？就点了点头，勉强同意迪克和罗杰的提议，由他们两兄弟以及乔安、汤姆、维斯、混血冬狼杰米以及灰袋兽格雷共同组成“求援小队”，前往远在南方河谷的军营送信。 事不宜迟，丁道尔镇长立刻着手写信。纪尧姆·泰尔给外孙使了个眼色，乔安会意地点头，跟随外公走到僻静的地方。 泰尔老头看了看周围，确认没有人偷听，压低嗓音对乔安说：“你们这次前往南方军营送信，途中不得不穿越‘尖叫森林’外围林地，那里时常有地精出没，千万要多加小心。” “您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乔安其实并不太担心在森林中成群游荡劫掠的地精，那种欺软怕硬的小废柴，通常不敢袭击装备精良的冒险团队，更何况队伍里还有格雷这样极具视觉压迫感的大怪物，胆小的地精远远看见灰袋兽就会吓得躲起来。他更担心送信途中暴露行迹，导致引来大群蜥蜴人骑兵追杀。 “你们到了军营以后……”纪尧姆·泰尔迟疑了一下，凑到外孙耳畔，几乎是一字一句地说，“如果实在无法说服瓦萨少校出兵援助，你就不要回来了，直接去莱顿港！” 乔安吃了一惊，愕然望向外公。老人看似神色如常，乔安却从他眼中捕捉到一丝不易觉察的怜爱。这一刹那的视线接触，使乔安意识到外公其实对自己怀有深沉的亲情，只不过这位孤僻倔强的老人不屑于直白地表露真情，直到生死攸关的时刻，才对外孙袒露内心真实的情感，道出刚才那番意味深长的叮咛。 乔安咬紧嘴唇，强忍着流泪的冲动点了下头。他不想当逃兵，然而他也知道如果自己不点头外公就难以心安。 “该说的都说了，咱们回去吧。”老人抬起枯瘦的手掌，在外孙尚显稚嫩的肩头轻轻拍了一下，“祝你们一路平安。” 乔安陪同外公回到镇公所，一进门就看见丁道尔镇长正疾言厉色地对两个儿子训话，似乎要求迪克和罗杰遵从某项约定，而从两个年轻人的脸色来看，这兄弟俩显然不情愿接受父亲的忠告。 丁道尔镇长看到有人进来就警觉地换了个话题。乔安只听到只言片语，然而通过观察丁道尔父子三人的神态不难推测出刚才的对话内容，镇长先生给迪克和罗杰的忠告，很可能与外公刚刚对他的叮嘱如出一辙。年轻气盛的丁道尔兄弟想必嫌弃父亲的忠告私心太重，折损了兄弟俩的英雄气概，或许只有当他们自己也为人父母以后，才能真正体会到长辈的一片苦心。 又等了两分钟，汤姆带着维斯、杰米和格雷也来到镇公所。杰米和格雷对接下来的行动当然没有异议，反正乔安去哪里他们就跟到哪里。维斯也觉得前往军营求援很有必要，建议连夜上路。然而当大家准备上马的时候，蜥蜴人王子突然停下脚步，回头张望，脸色显得格外古怪。 “维斯，怎么了，身体不舒服？”汤姆关切地问。 “没什么……”维斯用力拍了拍额头，喃喃地说，“刚刚似乎有一阵冷风从身后吹过来，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乔安没有觉察到什么冷风，猜测维斯可能是太过疲劳，再加上精神紧张，产生了幻觉。 “如果身体不舒服，没必要硬撑，不去也没关系的。” “我真的不要紧，时间已经不早了，咱们快上路吧。”维斯径自骑上马背，侧身坐在鞍上。 如果采用正常的跨骑鞍具，蜥蜴人的尾巴就会显得很碍事，无处安放，所以丁道尔镇长给维斯准备的这匹马特地换上一副“”女式鞍座”。这种鞍具的设计初衷是方便穿长裙的女士们骑马，骑手可以并拢双腿侧坐在马鞍上，不失优雅的纵马奔驰。 蜥蜴人不喜欢骑马的一大理由就是尾巴碍事，搭配这副女式鞍具倒正合适。维斯骑在马背上，不由赞叹人类的头脑果然比较机灵，总能发明出这类奇妙而又实用的装置。 乔安、汤姆和丁道尔兄弟也各自上马，杰米和格雷都习惯长途奔跑，步行速度不逊于奔马。一行人乘着夜色离开德林镇，为免引起散布在镇外的蜥蜴人斥候警觉，大家有意避开大道，沿着灌木丛生的河滩一路向南悄然前行。 …… 就在乔安一行连夜出发的同一时间，远在数十里外的沼泽深处，巴松长老正盘膝坐在一汪池水跟前，昏黄的双眸紧盯水面倒影。 科塔尔双臂交抱站在巴松长老身后，同样出神注视着池水映出的倒影。尽管水面被夜风吹起轻微的涟漪，还是可以清楚地看到一群人类正在交谈，其中有白天给科塔尔造成不小麻烦的独眼少年法师，还有他最痛恨的米里克之子维斯。 水镜中的维斯似乎觉察到了什么，突然回过头来张望，脸庞在水镜中迅速放大，仿佛就要探出水池。 巴松长老一挥手，水池掀起波浪，水面上的影像迅速破碎，转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怎么不继续监视了？”科塔尔问。 “维斯的感知相当敏锐，我担心继续监视会引起他的警觉。”巴松长老轻声回答。 “如果我们无法持续监视维斯等人，怎知道他们接下来要逃往哪里？”科塔尔不悦地问。 巴松长老淡淡一笑，指尖轻抚池水，波纹随之平息。 “族长大人尽管放心，接下来我还会继续运用‘探知术’监视那伙人，只是探知视角不会锁定在维斯身上，对一位感知敏锐的萨满运用探知术实在太冒险了，好在还有四个人类陪同维斯上路，其中那个扛斧头的大块头还有那个穿铁甲的矮人看起来都是感知迟钝的家伙，更适合作为探知术的视点。” ， 第121章：密林杀机（Ⅰ） “仅仅是监视维斯他们还不够，我必须尽快追上维斯，亲手解决掉这个隐患！”科塔尔目露凶光，“部落中还有人私底下指望维斯回来推翻我的统治，只有杀死维斯，公开展示他的头颅，才能彻底斩断那些三心二意者的念想！” “追杀维斯一党是必须的，但是没必要劳驾族长大人亲自出手。”巴松长老神情严肃，“你可别忘了，‘尖叫部落’的勒图将军即将来到沼泽签署盟约，商议征服德林镇的作战方案，这种关键时刻如果您不在场，试问勒图将军会做和感想？会不会怀疑我族有意怠慢他，缺乏结盟的诚意？” 科塔尔听得脸色微变，点头道：“长老提醒的对，我必须亲自接待勒图将军以表诚意！那么应该派谁带队追杀维斯？” “别人我都不放心，难保不会被维斯的花言巧语蛊惑。” “总不能你亲自出手吧？你走了，谁来施法监视敌方动态！”科塔尔为难地摊开双手。 巴松长老嘿嘿一笑，抚摸着下巴说：“如果我没猜错，维斯一伙人很可能是去位于德林河谷南部的人类军营求救，从德林镇到军营的道路途经尖叫森林外围，尖叫森林是地精一族的地盘，既然勒图将军已经是我们的盟友，何不请他派人出手拦截维斯，省得咱们自己双手染上同胞的血。” “好主意！”科塔尔拍手大笑，“不能只有我们表达诚意，也该轮到地精一族表达一下结盟的诚意了——想来勒图将军不介意帮我们解决维斯这个小麻烦！” …… “uré！” 乔安双手拇指并拢，其余四指向两侧张开，摆出一个酷似飞鸟展翅的手势，同时咏出代表“灼热”的昆雅咒文，烈焰随即自指尖喷发出去，展开一片炽热的扇形帷幕，一直扩散到乔安前方十五尺远。 在这片被烈火覆盖的区域，聚集着不下十只地精。这些丑陋的小怪物只有三尺高，棕黄色皮肤点缀着青一块绿一块的皮癣，穿着油腻污秽的兽皮坎肩，硕大的脑袋与其瘦骨伶仃的身躯相比显得比例失调，细长的脖子似乎稍有不慎就会折断，致使沉重的头颅掉落下来。 就在短短数秒钟之前，这群地精正挥舞着钉头锤，凶猛扑向这位独眼的法师，以半生不熟的通用语喊打喊杀，试图恐吓乔安放弃抵抗束手就擒。而当乔安释放“燃烧之手”，将冲在最前面的数名地精点燃，落在后面的那些地精立刻齐声发出惊恐的尖叫，以比刚才冲锋时更快的速度拔腿逃跑，一溜烟钻进密林深处。 乔安目送地精们的身影迅速远去，轻蔑地摇摇头，转身走向宿营地，帮杰米驱赶另一群打算趁乱牵走马匹的地精。 乔安他们离开德林镇已经两天了。第一天的旅途主要是沿着德林河滩涂骑行，地势平坦开阔，途中没有遭遇什么意外。赶了一天一夜路的民兵小队就在德林河谷宿营，当夜也很平静，队伍中的两位施法者——乔安和维斯——得以充分休息，重新补充法术位。 从今天早上开始，乔安他们就不得不离开德林河的干流，转而循着一条流向南方黄铜山口的支流艰难前行。这条支流自“尖叫森林”外围蜿蜒穿过，乔安他们为了尽快抵达目的地，同时也是出于避免迷路的考虑，不得不沿着河流在密林中穿行。 这一路上可就不太平了。从清晨直到深夜，途中接连遭遇地精袭击，算上此刻袭击营地的这一波，乔安他们在这一天中已经先后四次击退地精骚扰，然而其后不久总有更多地精叫嚣着冲出密林来打劫。 乔安抬手射出一发“冰冻射线”，将一只挥舞钉头锤骂骂咧咧吓唬战马的地精击倒，愤怒的马儿顺势狠狠踏上一脚，坚硬的蹄铁当场将那小丑的鼻梁骨踩断，疼得满地打滚。 混血冬狼杰米喷出一道锥形霜雾将另一只蹑手蹑脚潜行过来的地精冻得僵硬，格雷的大棒随之落下，将冻僵的地精砸成肉饼。 乔安吹了声口哨，示意杰米和格雷不要追赶逃跑的地精，最要紧的是保护好五匹战马，可别被地精顺手牵走。 交代妥当以后，乔安就绕过篝火，跑向对面的帐篷。维斯、汤姆和丁道尔兄弟正在那边与另一群地精搏斗。丛林里的地精杀之不尽灭之不绝，这些猥琐的小恶棍最让人头痛的本事就是超强的繁殖力，乔安禁不住悲观地预感到这还不是今天的最后一次遇袭，今晚恐怕没法睡个安稳觉了。 看得出来，丁道尔兄弟、汤姆和维斯在一整天的战斗中形成了默契。迪克和汤姆两个重甲猛男手持大盾挡在前面，罗杰和维斯则在后排伺机狙击。罗杰枪法一如既往的神准，每当枪口喷出璀璨的电弧，对面就有一只地精爆头扑街。 乔安还注意到维斯只在战斗之初释放了一个“纠缠术”阻拦地精，后来就不再施展法术，改用一把大号弹弓射击地精。鸡蛋大的石块弹射出去，打得地精头破血流陷入晕眩，还没等清醒过来就被迪克或是汤姆补刀击毙。 乔安看出维斯有意节省法术位，似乎也预感到今夜注定难得安宁，很可能无法获得足够的时间静心冥想补充法术位，所以从现在起就有意识地为打一场持久战做储备。 维斯的战斗方式使乔安受到启发，决定在局势明朗之前尽量节省1环法术位，以防不测。至于对面那群地精，他决定用自己所掌握的所有0环戏法当中唯一具有杀伤力的“冰冻射线”来对付，反正戏法没有法术位限制，可以无限释放。“冰冻射线”威力虽弱，地精这种废柴也撑不住两发。 正准备施法的时候，乔安颈后那颗异怪眼球无意间瞥见一条黑影迅速掠过，转眼间就与身后帐篷投下的阴影融为一体，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 第122章：密林杀机（Ⅱ） 乔安的心脏猛烈颤抖了一下，匆忙回头望向黑影潜伏的地带。几乎就在同一时间，一道寒光从帐篷投影下激射出来。乔安最初以为那道寒光是奔着自己飞过来的，不假思索举盾格挡。然而他很快就意识到对方偷袭的目标并不是自己，而是与他相距不远的维斯。可惜他醒悟得太迟，耳畔传来一声惊呼，维斯扑倒在地上，背后插着一把短剑，鲜血顺着雪亮的剑刃涌出来。 “嘿嘿……我还以为蜥蜴人领主点名追杀的逃犯有多厉害，原来不过如此，随手一剑就放倒了。” 阴影中传来嗤笑声，嘶哑粗砺的嗓音异常刺耳，像是砂纸在打磨金属。一条高大粗壮的身影走了出来，面容与地精有几分相似，扁平宽阔的大脸上点缀着一双细小的眼眸，瞳仁呈现出诡异的乳白色，体型却比寻常地精庞大得多，个头比乔安还要高出一尺，漆黑的紧身皮衣几乎被发达的肌肉撑裂，敞开的胸口露出茂盛的体毛。 乔安朝倒地不起的维斯靠拢，目光紧盯对面那位不速之客。对方凶恶的形象与嗜血的眼神使年轻的法师感到一阵战栗，竭力克制住内心的恐惧，乔安凝神观察过后辨认出那黑衣人是一头“熊地精”，地精类生物当中最强壮也最疯狂的一个亚种。与其看似粗壮笨重的体型恰恰相反，熊地精很擅长潜行追踪，在地精部落中通常会扮演斥候的角色。 乔安还注意到对面那头熊地精身上穿的是一件凭他自己的手艺绝无可能加工出来的精制紧身软皮甲，腰带上斜插着空剑鞘，右手还提着一柄倒刺横生的钉头锤。由此可见这头熊地精擅长同时使用钉头锤和短剑两柄武器，再加上那件盗贼专用的紧身软甲，乔安立刻猜出对方拥有“游荡者”职业等级，恐怕是一位老练的杀手。 “小法师，敢不敢跟我打赌？”熊地精游荡者故作傲慢地斜眼瞅着乔安，脚步缓缓向前移动，“比一比是你先放出法术，还是我的铁锤先敲烂你的头？” 话音未落，熊地精游荡者突然发力蹬踏地面，如同一颗出膛的炮弹冲向乔安。 乔安就算用脚后跟想也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在熊地精游荡者迫近之前完成施法准备，果断侧身闪避，右手飞快地自腰间拔出匕首。 熊地精狂笑着旋身侧踢。乔安感觉右手像是挨了一棒，疼痛迫使他不由自主撒开手，电光刃当啷一声落在地上。乔安本能的想拾起武器，一只沉重的皮靴已经抢先踩住电光刃。 乔安匆忙抬头，正看见熊地精狞笑的面孔，庞大的身躯投下阴影，几乎将他掩埋，不由打了个寒颤。 熊地精游荡者对少年法师眼中流露出的惊惧很满意，嘴角咧开，露出满口黄牙，高举钉头锤以刽子手的姿态欣赏猎物垂死前的神态。当他看到少年法师抬起左臂，似乎要以绑在手肘上的那副小盾格挡即将落下的铁锤，被他这自不量力的举动逗得忍不住捧腹大笑。 然而短短一秒过后，熊地精游荡者就笑不出来了。 看似不起眼的小盾上绘有一张滑稽的面庞，做出怒目圆睁的姿态，一束强烈的闪光从人面盾上迸发出来，刺痛熊地精游荡者毫无防备的眼眸，乳白色眼球瞬间充血涨红，泪水夺眶涌出。 强光造成的刺痛使熊地精游荡者暂时无法视物，惊呼着踉跄后退，左手掩面抹泪，右手疯狂挥舞钉头锤，试图阻挡看不见的敌人靠近自己。 乔安并不急于靠近熊地精，俯身拾起电光刃，手持匕首隔空指向熊地精，冷冷吐出一句咒文。 “tinwé！” 电光刃中蕴含的魔力被唤醒，泛起蓝白光泽，伴随着噼啪声响，一道电弧自锋刃弹射出去，击中五尺开外的熊地精游荡者。这恶棍触电刹那浑身毛发倒竖起来，惨叫着丢下钉头锤颤栗不已。乔安正要乘机给他致命一击，身旁突然传来枪声，熊地精游荡者胸口砰然炸开一团血花，颓然瘫倒。 罗杰抱着猎枪匆匆跑了过来，关切地问：“乔安，你没事吧？” 乔安摇摇头：“我没事，不过维斯的情况恐怕不太好，我们过去看看。” 两人来到维斯跟前，迪克和汤姆也跑了过来，忧心忡忡地看着维斯背上那柄短剑，想拔又不敢拔。 乔安想起身上还有一瓶疗伤药水，就从背包里取出来，示意迪克拔出维斯背上的短剑，趁着鲜血尚未大量涌出，迅速将半瓶药水倒在创口上。药水很快就发挥作用，维斯背部的伤口不再流血，然而他仍然处于昏迷当中，脸色也显得发黑。 乔安拿起那柄短剑仔细观察，发现剑锋隐隐透出一抹绿意，还有淡淡地酸涩气味，似乎淬有某种毒素。 乔安放下淬毒短剑，将剩下的半瓶药水灌进维斯喉咙。维斯脸上的黑气有所减轻，但是仍然昏迷不醒。 “药水只能缓解毒发，却无法根治。”乔安如实告知身旁同伴。 “那个熊地精杀手，身上可能有解毒药！”罗杰快步冲到熊地精跟前，手忙脚乱的在他身上翻腾起来。 垂死的熊地精艰难的翻了下眼皮，冲罗杰挤出一丝狞笑：“帕格不会白死……扎尔夫队长就要来了……你们都得给帕格陪葬……” “混蛋，少废话！”罗杰反手扇了他一耳光，“解毒药藏在哪里？” 熊地精没有答话，凶狠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已经停止呼吸。 罗杰把尸体上上下下搜了两遍，还是没能找到解药，只得向乔安摇头摊手，满脸无奈。 “看来那家伙没有随身携带解药，咱们只能抓紧时间连夜赶路了，希望还来得及把维斯送到军营，请圣骑士乔治·瓦萨少校帮他解毒。”迪克脸色沉重地说。 “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办法了，维斯昏迷无法骑马，交给格雷照顾，咱们这就上路，现在已经是拂晓时分，如果接下来的路上不再遭遇意外，今天中午我们就能赶到……” 乔安话还没说完，最怕发生的意外就来了。 身后密林深处突然传来狼嚎，一声紧接着一声，似乎一大群饿狼正迅速朝营地这边迫近过来。 ， 第123章：勒图的狼骑 “糟糕！是狼群！”汤姆变了脸色，急切的呼喊：“大家快退到篝火跟前——记得带上维斯！” 迪克匆忙抱起昏迷的蜥蜴人王子，退到火堆旁边，警惕地望向狼嚎传来的密林。乔安在罗杰、格雷和杰米的协助下安抚被狼嚎吓得躁动不安的马儿，将五匹马都牵到篝火旁边。 乡下小镇附近山林中最常见的野兽非狼莫属，乔安他们从小就被长辈教导一个野外旅行的常识：狼这种生物天性畏火，遭遇狼群袭击的时候尽快升起一堆火，守在火堆边会比较安全。 然而这些乡下男孩很快就发现老人们的经验也有不管用的时候，丛林中的恶狼似乎并不十分在意篝火，接二连三钻出密林，将乔安他们团团包围起来。更让大家深感不安的是这群恶狼居然还佩戴着鞍具，狼背上的骑士乍看起来像地精，但是身材比普通的地精更为高大强壮，虽说还达不到“熊地精”的程度，井然有序的举止和冷酷的眼神却使乔安隐隐感到他们比熊地精更危险。 “是‘大地精狼骑兵’，勒图麾下最精锐的部队！”罗杰说话时嗓音微微颤抖，掩饰不住内心的恐惧。 “大地精”是地精类生物的一个亚种，尽管看起来就像更大、更强壮的地精，其实习性与地精相差甚远。大地精无论战斗力还是智力都比普通地精高出一大截，更大的区别在于大地精普遍崇尚秩序与暴力，懂得遵守纪律与团结合作的重要性，适合训练成为冷酷的战士。 如果一名大地精意识到自身实力不足以成为暴君，就会以侍奉一位野心勃勃的暴君为荣，所以就不难理解尖叫森林地精一族的统治者勒图出身于大地精一族，勒图身边的高级军官乃至精锐部队也都是大地精。在大地精看来，熊地精是可供利用的强力打手，至于普通地精……在大地精眼中，这些瘦小猥琐的表亲地位甚至还不如拥有一技之长的人类奴隶，无非是一群廉价的炮灰。 此刻骑乘座狼包围乔安一行的大地精骑士总共不下二十名，清一色身穿黑色皮甲，腰挎长剑，马鞍一侧还挂着长弓，身后斜背箭袋。为首的骑士在漆黑的甲胄外面裹着一条红色大氅，夜风吹拂大氅烈烈飞舞，散发出浓烈的血腥气——毋庸置疑，这条红的刺眼的大氅的确是用鲜血染成。 大地精狼骑队长甩开大氅下摆，驱策胯下那头特别高大强壮的座狼向前迫近两步，先以“猫戏老鼠”的眼神逐一审视乔安等人，随即冷笑着以标准的人类通用语发出宣告。 “我以勒图大人麾下近卫骑士扎尔夫·割喉者的名义要求你们立刻放下武器，跪地投降，违抗者杀无赦！” “呸！你算什么东西，老子一锤砸扁你那嚣张的丑脸！”脾气火爆的矮人狠狠啐了扎尔夫一口，提着战锤冲了上去。 扎尔夫轻蔑的注视着矮人，抬了抬手，身后狼骑整齐划一的张弓搭箭，一阵密集的箭雨射向汤姆。 汤姆狼狈的举起盾牌格挡箭矢，嘴里还不住的咒骂。 “该死的懦夫！你也配自称骑士？” 迪克和格雷从矮人两侧飞奔过来，帮他分担压力。罗杰举枪瞄准扎尔夫扣下扳机，决意先把敌人的首领击毙。可惜大地精队长出乎意料的警觉，微微侧头闪开呼啸而过的铅弹，自背后箭袋中抽出一支散发出魔力波动的白色箭矢，拉满弓弦射了过来。 附魔箭矢尖啸着穿透夜幕，径直射入营地中央那团熊熊燃烧的篝火。箭矢触及火焰的刹那“砰”的一声炸裂，喷发出大量液体，瞬间就将火堆浇灭，林间空地顿时变得一片昏暗。 人类的眼睛无法在缺乏充足光照的环境里正常视物，天生拥有“黑暗视觉”的大地精则不受影响。扎尔夫队长对自己亲手营造出的有利局势很满意，冷笑着一挥手：“剁了他们！” 大地精骑兵齐声呐喊，纵狼挥剑冲向营地。 营地中的人们倒也并非毫无反抗能力，矮人汤姆、混血冬狼杰米和灰袋兽格雷也都具有夜视能力，勉强还能支撑。丁道尔兄弟的处境最艰难，迪克几乎看不清对面的敌人，只能高举盾牌将弟弟罗杰挡在身后，凭着直觉阻挡对面射来的箭矢，兄弟俩身上都已见血。 乔安匆匆摘下斗篷兜帽，倒退着靠近篝火。他的左眼视力与寻常人无甚区别，只能隐约看见林间晃动的敌影，好在颈后那颗畸形眼球能够看透黑暗——这是“异怪血统”的一大特征。 乔安时常为自己的异怪血统和颈后那颗畸形眼眸感到自卑，而在这个危机四伏的夜晚，这颗眼睛却挽救了他和同伴的生命。凭借颈后眼眸提供的夜视能力，乔安有惊无险的穿过丛丛刀光剑影，将一片发光苔藓抛向已经熄灭的篝火，同时吟咏呼唤光明的咒文。 “anar！” 一小片苔藓散发出的微弱光亮在魔力增幅下骤然强化十倍，变成一团明亮的光球悬浮在湿漉漉的柴火堆上，柔和的光辉辐射开来，驱散林间的黑暗，使战场环境恢复公平。 迪克和罗杰借助光照看清周围的情况，连忙朝乔安这边靠拢。就在他们刚刚迈开脚步的时候，身后突然飞来两团“乌云”，当头罩落下来。 兄弟俩冷不防被大地精狼骑兵抛出的“捕兽网”套了个正着，相继跌倒在地，越是拼命挣扎，兽筋编成的捕网缠得越紧。 扎尔夫含住尾指吹了声口哨，身后狼骑纷纷抛出捕网。可怜的汤姆先后被两具捕网罩住，缠得活像一尊木乃伊，直挺挺的躺在地上连挣扎都办不到。 杰米凭借敏捷的反应躲过捕网，伸着舌头喷吐白雾，恶狠狠瞪视对面那群座狼远亲。格雷凭借一身蛮力直接扯碎罩在自己头上的捕网，就地拔起一棵大树咆哮着冲向扎尔夫，然而还没靠近大地精队长就被六名手持阔剑的狼骑兵拦住，被迫以一敌六陷入苦战。 乔安同样没能躲过捕网的束缚，好在他手中那柄附魔匕首足够锋利，很快就把捕网割裂逃脱出来，然而还没顾得上喘口气就觉察到身后吹来一股腥臭的热流，不由汗毛倒竖。 ， 第124章：狂暴的树人 乔安匆忙就地翻滚，惊险躲过座狼啮咬，挣扎着爬起来，面对驾驭座狼逼近上来的扎尔夫，双手紧握电光刃踉跄后退，直到后背撞上树干。 大地精骑士轻蔑的俯瞰着这个已经无路可逃的小法师，视线很快转移到他手中那柄闪烁电光的匕首上，探出戴有铁手套的右掌，以一种近乎施舍的口吻说：“告诉我激活这柄魔法匕首的咒文，留你一条全尸。” 乔安对扎尔夫的勒索不予理睬，腾出右手迅速打出施法手势，在自己与扎尔夫之间的空地上释放“油腻术”。 扎尔夫冷笑着旁观他完成施法，突然一抖缰绳，胯下座狼咆哮着发力跳跃，如同一团乌云腾空掠过遍地油泥，直奔乔安猛扑过来。 乔安不假思索将电光刃充当飞镖丢了出去，扭头躲到大树背后，打开挎包匆忙翻找。 扎尔夫凌空挥剑荡开电光刃，催动狼骑追了上来，看到那位独眼的少年法师背靠树干，剧烈喘息，白皙俊俏的脸庞浸满汗水，手中紧握着一小段像是刚刚从树上折下的嫩枝，看起来已经吓得失去理智。 “小家伙，你想用那根树枝抵挡我的剑？那就试试吧！”扎尔夫狞笑着高举阔剑，朝少年法师头顶猛劈下去。 剑光如同一道闪电刺得乔安睁不开眼，他将全部希望寄托在手中那根树枝上，默默念诵伊尔明苏尔传授他的咒文。 “ahya！” 代表“变化”的精灵语咒文激活“伊尔明苏尔之枝”沉睡的魔力，嫩绿的枝条与乔安融为一体，迸发出耀眼的光辉，迫使扎尔夫不得不暂停攻势，遮挡刺痛眼睛的金色光芒。 当魔力光辉转淡，扎尔夫震惊地发现刚刚那个少年法师已经凭空消失，取代他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尊半人半树的庞然大物。高耸的身躯超过二十尺，体表覆盖着粗糙的树皮，修长壮硕的四肢看起来像是无数树根与枝条扭结而成。 还没等扎尔夫由震撼中回过神来，变身为“树人”的乔安就将满腔怒火倾泻在他身上，奋力挥动巨大的手掌，一巴掌将扎尔夫拍得跌下狼背，顺势踏上一脚，反复碾压，将这大地精骑士生生踩成一团血肉模糊的肉饼。 座狼咆哮着跳了起来，以满口獠牙拼命撕咬树人。粗糙坚硬的树皮肌肤使尖锐的狼牙白费力气，乔安几乎不觉得疼痛，伸手攥住座狼尾巴，发力一甩将这畜生高高抛起，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又狠狠拍在地上。砰的一声巨响，恶狼头颅触地，当场脑浆迸裂！ 乔安丢下血淋淋的狼尸，向着夜空发出一声痛快淋漓的咆哮，甩开两条粗壮的树根长腿，大步冲向林间空地，挥舞双臂抽打那群正在围攻格雷与杰米的狼骑兵，一巴掌下去就将大地精连同座狼拍成肉饼，鲜血飞溅惨叫迭起。 变身为树人的乔安如同一团暴风席卷战场，待到两分钟的变身时限截止，乔安重又变回人形，此时林间已经看不到活着的狼骑，环顾四周遍地血腥，破碎的肢体随处可见。惨烈的激战过后，包括扎尔夫在内的二十一名大地精及其座狼无一幸免，其中超过半数由变身为“树人”的乔安亲手屠戮。 变身期间乔安自己也受了不少皮肉伤，当时仗着一身坚韧的树皮不惧流血和伤痛，现在变回人形，身体就有些吃不消了，支撑着召唤出“神之泪”，浸入水壶制造出疗伤药水，一半内服一半用于清洗伤口，总算止住流血。 乔安清理伤口的同一时间，格雷和杰米帮汤姆和丁道尔兄弟摆脱捕网束缚重获自由。三人刚才目睹乔安变身为半人半树的巨大怪物横扫狼骑，全都深受震撼，望向乔安的目光里多出几分敬畏，迪克还半开玩笑地埋怨：“乔安，你有这么厉害的法术，干嘛不早点使出来，害得我们虚惊一场。” 乔安摇头苦笑：“这不是我自身掌握的法术……每天最多只能维持两分钟树人形态，过后就会恢复原状。”“伊尔明苏尔之枝”的来历说来话长，他也就懒得详细解释了。 汤姆查看了一下营地中的情况，给大家带回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维斯在刚刚那场袭击中没有受到更严重的伤害，仍然处于昏睡状态；坏消息是众人的坐骑都被大地精匪徒射杀，接下来的行程只能靠双腿赶路了。 尽管刚刚经历了一场血战，大家多少都挂了彩，一夜未眠身心俱疲，然而考虑到继续留在这里太过危险，再加上急于赶到军营求援，决定立刻启程赶路。 杰米在队伍最前列开路，丁道尔兄弟紧随其后，不时挥动匕首斩断拦路的蔓藤和枝条，格雷扛着昏迷的维斯走在队伍中间，乔安和汤姆负责断后。 接连两天在密林中赶路，途中频繁遭受袭击，再加上无暇休息，大家的情绪都很低落，完全是靠着毅力硬拖着疲惫的身体移动脚步，都没有心情聊天，一路上默默行走，气氛有些压抑。 乔安是团队当中身体最虚弱的一个。步行赶路的最初还能倚仗“运动腰带”的魔力跟上同伴的步伐，随着时间的推移，太阳渐渐偏西，他的体力也严重透支，脚步越发踉跄。格雷看在眼中很是不忍，伸手过来将他抱起，放在另一侧肩头。 乔安感激地向这位大个子朋友道了声谢。身体实在是撑不住了，不得不接受格雷的帮助，就坐在他肩头稍事休息。灰袋兽的体力仿佛无穷无尽，同时扛起乔安和维斯，仍然健步如飞，丝毫也不显得疲累。 一行人艰难前行，直到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才停下来歇口气。罗杰打开地图卷轴审视许久，过后有些悲观的告诉同伴：“照这个速度走下去，咱们最早也要明天黄昏才能看见军营。” “可惜咱们的马儿都牺牲了……说真的，这会儿我真的很羡慕大地精，如果咱们也能驯服狼或者熊之类野兽充当坐骑就好了。”迪克苦中作乐地笑着说。 ， 第125章：身陷绝境 乔安没有参与同伴间的闲聊，支撑着走到穿过营地潺潺流淌的小溪旁，脱下靴袜，双脚浸在冰凉清澈的溪水中，长长地舒了口气。一整天翻山越岭的跋涉下来，脚先是磨起水泡，水泡又被磨破，粘腻的鲜血浸透鞋袜。清洗过后感觉舒服了一些，然而肿胀的双脚几乎无法塞回皮靴。 乔安在小溪边休息了片刻，随手采摘一束紫红色野草，凑到鼻尖嗅了嗅，辛辣的气味验证了他的猜测。艰难的将双脚塞回靴子，乔安带着野草回到篝火旁，展示给同伴看，让大家帮他收集这种植物。 “这是解毒的药草？”罗杰好奇地问。 “凯兰迪尔先生的医书里称其为‘紫烟草’，燃烧以后能够生成一道不易被风吹散的浓厚烟柱，具有驱逐蚊虫的作用，古时候的人们常用这种烟柱传递信号，骑士团营地的哨兵看到这烟柱，可能会带上一支巡逻队前来侦查。”乔安解释道。 大家都觉得这个主意不错，迪克、罗杰和汤姆立刻行动起来，在河滩上采集了一大堆“紫烟草”，一把接着一把填进火堆，果然升起紫色烟柱，笔直的冲向夜空。烟雾浓厚且散发出淡淡的辛辣气味，驱散篝火旁的蚊虫与飞蛾。 乔安他们围着火堆吃过干粮就抓紧时间歇息。作为法师，乔安有免于守夜的特权，在一整天的逃亡与厮杀过后，身体已经快要散架，钻进帐篷立刻倒头昏睡。 不知睡了多久，乔安被一阵激烈的犬吠声惊醒，匆忙钻出帐篷，发觉天色尚未大亮，东边天空一抹霞光透过枝叶给林间带来朦胧的光照。丁道尔兄弟和汤姆也刚刚钻出帐篷，手忙脚乱的往身上套着盔甲，一边询问负责守夜的格雷和杰米发出了什么事。 杰米冲着对面密林狂吠不休。格雷也不怎么会讲话，指着对面连声怒斥“莫格”。 大家都知道“莫格”在巨人语中可以指代一切不好的东西，猜测格雷多半是发现藏匿在林间的敌人，连忙拿起武器严阵以待。 “格雷，又发现地精了吗？”乔安问灰袋兽。 格雷摇头，双手比划出拍打翅膀的样子。乔安猜测它在模拟鸟类，然而有什么鸟雀能够对灰袋兽与混血冬狼构成威胁，以至于他们显得如临大敌。 乔安紧盯密林，忽然发觉林间有异样的光芒闪烁，强烈的魔力波动随之涌现出来。 怀着一丝不祥的预感，乔安拾起一块鹅卵石，为其加持“光亮术”，而后奋力将发光的石块抛向对面林间。 借着魔法光源照亮，乔安看见一只通体毛色漆黑的猫头鹰站在树枝上，明亮的双眸正不怀好意地望向营地，弯钩似的喙嘴横叼着一支约有两尺长的象牙色细棒。 乔安越看那条细棒越觉得眼熟。正思索的时候黑色猫头鹰忽然迸发出魔力光辉，身躯急剧扭曲变形，转眼间就由夜枭变成一个身披祭袍的蜥蜴人萨满。 乔安一眼就认出那是巴松长老，急忙提醒同伴做好迎战准备。罗杰的反应最快，抬手一枪轰了过去。 巴松长老不知使了什么法术，身影如同鬼魅融入栖身的那株大树，使罗杰的狙击落空，刹那间又从附近另一株大树当中传送出来，趁着罗杰手忙脚乱装填子弹，冷笑着打出一串施法手势。 乔安稍加辨识就认出他正在释放“炎击术”，不及多想奋力推了罗杰一把，自己也借力向另一侧飞扑。几乎就在同一时间，罗杰原本站立的地方喷出一道金色火柱，灼热的气流将乔安高高抛起，摔进灌木丛。 乔安感到眼前一片漆黑，意识变得混沌不清。不知过了多久，他猛然从昏迷中苏醒过来，感到浑身刺痛，手脚仿佛都已折断。斗篷和衣裤被尖锐的灌木划得破破烂烂，斑斑血迹渗透出来。 乔安呻吟着想翻身，挣扎过后却已失败告终——双腿麻木肿胀，不听使唤，仿佛只是嫁接在自己下身的两条木柴。 “我瘫痪了？” 悲伤的念头浮出脑海，使乔安感到绝望。不过他很快就惊喜地发现自己还能勉强遏制住小便失禁的冲动，腿部渐变强烈的痛感也是一个强有力的佐证，表明双脚只是暂时不听使唤。 乔安艰难地扭动脖子，利用颈后那颗畸形眼球的视野观察周围情况。眼中所见令他喜忧参半，值得庆幸的是罗杰他们都还活着，然而处境却相当凶险。 巴松长老在轰出一发“炎击术”过后立刻施法将营地中丛生的杂草变成带刺蔓藤，如同无穷无尽的绿色蟒蛇纠缠格雷、杰米、汤姆和丁道尔兄弟。趁着他们疲于摆脱蔓藤束缚的时候举起那支象牙色魔杖，一口气召唤出八只足有澡盆那么大的蜘蛛。 这些大型蜘蛛能够凭借灵巧的长脚在荆棘丛中攀爬，不受纠缠的同时伺机攻击猎物。被蔓藤所困的众人相继被蜘蛛咬伤，乔安只能祈祷这些被巴松长老召唤来的蜘蛛没长毒牙…… 勉强压下绝望的念头，乔安支撑着打开挎包，翻找还有什么东西可以救命。“伊尔明苏尔之枝”距离上次使用尚未超过一昼夜，还在恢复中的魔力不足以使他变成树人。挎包里的三张卷轴分别是“燃烧之手”、“油腻术”以及“1级怪物召唤术”，似乎都无法帮乔安扭转当前的困境，此外就只有“喷火药水”和“无踪粉”有点用处。 乔安先把“喷火药水”灌进喉咙，辛辣地味道使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紧握着装有“无踪粉”的纸包，他透过灌木丛恶狠狠盯着巴松长老的背影，向自己所知的一切神只祈求双腿尽快恢复知觉——倘若无法移动，纵有“无踪粉”也派不上用场。 就在乔安觉得可以稍微挪动下肢的时候，丛林对面突然传来马蹄声。年轻的法师吃了一惊，先以为是地精追兵，不过他很快又意识到尖叫森林的地精骑兵骑乘的是座狼而非战马，那支即将到来的骑兵部队，不太可能是“大地精领主”勒图麾下的狼骑。 ， 第126章：亚尔夫海姆的圣骑士 巴松长老也听见马蹄声，警惕地转身望过去。就在他视线尽头，一队骑兵穿过树林冲了出来，十二位骑士全都穿着银光闪闪的胸甲，马鞍两侧分别悬挂着长剑和绘有太阳纹章的精钢鸢盾——分明是隶属于神圣亚珊帝国亚尔夫海姆殖民军团的精锐骑兵！ 为首的骑士身材高大相貌俊朗，嘴唇周遭不算浓密的髭须使这位年轻的军官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更老成稳重，秘银胸甲与手中那口蕴含灼热魔力的宝剑交映生辉。 这位气度非凡的骑士勒住缰绳，胯下那匹毛色雪白的天界骏马随之扬蹄嘶鸣，引来林间交战双方的目光。 “本人亚尔夫海姆殖民军团骑兵少校乔治·瓦萨，恳请诸位可敬的先生看在众神的份上暂且放下武器！”骑士洪亮的声音在林间回荡，“在那之后，我将耐心倾听你们双方讲述发生冲突的原由！以吾主因果女士蒂茉丝的名义起誓，我将给你们双方充分的申辩机会，并将秉承公道评判是非，使正义得以伸张，邪恶受到惩戒！请问诸位可否授予我这份主持公道的殊荣？” 听这位一身正气的圣骑士道出自己的身份并表明希望双方暂停冲突的立场，丁道尔兄弟和汤姆都松了口气，顺从的放下武器，表示接受他的调停。对面的巴松长老却脸色阴沉，加紧比划手势准备法术。 “蜥蜴人，马上停下你的施法动作，否则我们将会视之为带有敌意的挑衅！”瓦萨少校身旁，一位看起来更为年轻的骑士厉声呵斥，抬手挥出一道锥形光柱，将老萨满浑身上下照的纤毫毕现。 巴松长老吃了一惊，暂停施法退进灌木丛躲藏起来。然而那侦测阵营的圣光如影随形，使他周身泛起刺眼的红光，邪恶气息无从遁形。 乔安栖身的灌木丛距离巴松长老藏身之处不过十码，清清楚楚看见对方身上涌现的红光，立刻意识到那位青年骑士正在对巴松长老释放“圣武士”的职业技能“侦测阵营”，而巴松长老在圣光照耀下显现出的猩红灵光表明他的邪恶意志已经达到媲美恶魔的程度。 看到这一幕，乔治·瓦萨少校和他身边那位年轻的搭档全都沉下脸色，望向老蜥蜴人的眼神变得格外冷冽。 巴松长老似乎觉察到对方眼中激增的敌意，抢先挥动魔杖召唤出两只暴躁的黑熊，挡在自己前方充当肉盾，随即施法准备抢先发起攻击。 瓦萨少校擎起那口名为“焰舌”的宝剑，头也不回地吩咐道：“丹尼尔上尉，那两头熊交给你来对付，其余的兄弟负责保护好林间那些男孩——尼尔森，冲上去！” 瓦萨少校左手轻抖缰绳，身下那匹名为“尼尔森”的天界骏马咴咴嘶鸣，如同一道银色闪电径直冲向巴松长老。 恐惧使蜥蜴人萨满的瞳孔急剧收缩，勉强维持施法专注，抢在天界马迫近之前释放出“纠缠术”，召唤出遍地狂舞的蔓藤封阻瓦萨少校冲锋的路径。 圣骑士面容冷峻，蓦地一提缰绳，胯下骏马心有灵犀，猛然发力跃起，腾空掠过蔓藤密布的区域。瓦萨少校高举宝剑，凌空劈向巴松长老头颅。 老萨满咒骂着缩头闪避，匆忙举起手中唯一的武器——那柄召唤魔杖——横在头顶格挡斩击。 宝剑借着冲锋的惯性斩落下来，轻而易举劈断那根纤细的魔杖，顺势切开巴松长老的斗篷与贴身软甲，在其胸前撕裂一道深可及骨的伤口。剑锋在触及血肉的刹那喷出熊熊烈焰，瞬间将伤口灼烤得嗤嗤作响，散发出刺鼻的焦味。 巴松长老如同一只被狂风掀起的稻草人，飞跌出去撞在树上又反弹回来，脸庞因剧痛扭曲抽搐，双手紧紧捂住烧焦且不断喷血的创口，昏黄的眼眸紧盯对面那位银甲、白马仗剑骑行的圣武士，眼中交替浮现怨恨与恐惧。他很清楚对方不会再给自己施法反击的机会，继续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使出最后一丝气力激发“自然变身”，重伤的躯体迅速扭曲变形，化身为一只夜枭振翅飞向枝头。 乔治·瓦萨皱了皱眉，收剑入鞘，伸手去摘挂在鞍侧的弩弓，然而在茂密枝条的重重阻挡下，他不确定自己能否一击命中迅速高飞的夜枭。 就在这时，巴松长老栖身的大树下方突然喷起一道纤细的火蛇，将那毫无防备的夜枭浑身羽毛点燃，惨叫着坠落下来。灌木丛中冒出少年的身影，右手持刀，左手支撑地面，拖着脱臼的双腿奋力扑向那只在树下翻滚扑火的夜枭，手中匕首喷出长达五尺的电光，狠狠一刀插在夜枭胸口，将它死死钉在草地上。 夜枭很快就停止挣扎，尸体蜕变成通体焦黑的蜥蜴人。乔安支撑着翻了个身，仰面朝天躺在巴松长老那具散发出烤肉气味的尸体旁边，胸膛剧烈起伏，汗水浸透的黑发黏在额头上，脸色苍白如纸。 乔治·瓦萨注视着乔安，为他的隐忍与凶悍感到惊讶。丹尼尔上尉从最后一头黑熊背上拔出佩剑，冲躺在草地上奄奄一息的少年法师吹了声口哨，笑着赞叹：“这小家伙，真有那么一点杀手气质，少校先生，这群男孩可不像是寻常的旅行者，我很好奇他们大老远的跑到这里究竟想来干嘛？” 与开朗健谈的丹尼尔上尉恰恰相反，瓦萨少校似乎是一个谨言慎行的男人，没有就丹尼尔提出的话题深谈，沉声说：“那位小法师看起来伤得不轻，丹尼尔，你去帮他治疗一下，我去看看其他人的情况。” “遵命，我的长官。”丹尼尔上尉右手握拳横于胸前，嬉笑着向上司兼好友敬了个帝国军礼，随即飞身下马，跑到乔安跟前，温柔的摸了摸他的脸颊，蓝宝石般清澈迷人的眼眸流露出发自内心的关切，“法师先生，别担心，我这就帮你疗伤止痛。” ， 第127章：圣疗 年轻的圣武士激发神力，指尖涌现出洁白柔和的圣光，流遍乔安全身，伤口在圣光的抚慰下迅速止血。 乔安感到浑身上下暖洋洋的，不由舒适的呻吟了一声。不过他很快又蹙起眉头，为依旧不听使唤的双腿感到担忧。 丹尼尔上尉觉察到他的神色变化，伸手摸了摸乔安的腿脚，笑着安慰他：“别担心，只是脱臼而已，马上就会好起来的！小法师，你刚才喷向蜥蜴人的那道火箭是什么法术啊？” “那是‘喷火药水’的魔力，骑士先生，我现在还无法学习用于制造喷火药水的那个2环奥术——哎呦！” 脚踝突然传来的剧痛使乔安禁不住失声惊呼，愕然望向丹尼尔上尉。 “嘿嘿～不好意思弄疼你了，”丹尼尔上尉俊俏的脸上浮现调皮的笑容，向他眨了眨眼睛，“不过这短暂的痛苦对于你恢复健康很有必要，现在你可以试着站起来走一走了。” 乔安困惑地活动了一下腿脚，发觉脱臼的肘关节已经被复位，这才醒悟丹尼尔上尉刚才是故意跟他东拉西扯，分散他的注意力，乘机发力帮他复位脱臼的关节——倘若事先明说自己的打算，乔安必将因紧张而绷紧肌肉，会给治疗增加许多障碍，同时也将令他自己承受更多痛苦。 乔安扶着丹尼尔递过来的手站起身来，试着走动了一下，脚踝还有些痛，好在勉强可以行走了。 这时乔治·瓦萨少校已经从丁道尔兄弟那里了解到他们来自德林镇，打算前往军营求援。瓦萨少校也坦言自己是听哨兵汇报林间升起紫色烟柱，出于好奇带队前来侦查，幸运的救下正遭遇巴松长老追杀的送信小队——倘若来迟一步，恐怕就收不到丁道尔镇长的求救信了。 “感谢吾主蒂茉丝庇护！”得知上述巧合过后，瓦萨少校虔诚祷告。 乔安作为一个广义上的无信者，对少校先生的行为很不理解，问过嘴巴藏不住任何秘密的丹尼尔上尉才醒悟乔治·瓦萨是蒂茉丝女神的虔诚信徒。“因果女王”蒂茉丝是瓦雷斯世界两位执掌“命运”神职的姊妹女神之一，蒂茉丝信徒认为世间凡事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倘若碰巧走了好运，必要感谢女神的眷顾。 乔安并不十分信服蒂茉丝教会宣扬的理念，但是他也知道蒂茉丝是一个偏向守序中立的神只，因果女王的圣武士则多为守序善良阵营，从信仰的角度出发，瓦萨少校想来不忍对德林镇正在遭受的苦难坐视不管。 稍微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脚踝，乔安忽然想起维斯还在昏迷，就请那位好心的丹尼尔·费尔菲克斯上尉也帮蜥蜴人治疗一下。 丹尼尔爽快地接受了他的请求，仔细观察维斯过后摇头苦笑：“这位蜥蜴人先生背部的创口并不致命，真正危险的是伤口感染了毒素，我的圣武士等级还不够高，神术和‘圣疗’都只能疗伤却无法解毒，恐怕帮不上忙。” “刺伤维斯的那柄短剑淬有一种名为‘青嘶泣’的剧毒，中毒后一直处于昏睡不醒的状态，不知可怜的维斯还能支撑多久。”乔安叹了口气。 凯兰迪尔先生的医书中有记载“青嘶泣”的配制方法和解毒配方，可惜这附近不便采购药材，即便他知道解毒配方也无从救治。 丹尼尔笑着拍了拍乔安的肩膀，安慰他别担心：“虽然我治不好你的蜥蜴人朋友，但是瓦萨少校可以，而且他这个人总是乐于帮人摆脱病痛的折磨。” 丹尼尔转身走到乔治·瓦萨跟前，简单讲述了一下维斯的症状，以及乔安对于毒素的分析。少校先生果然二话不说立刻过来帮维斯诊治。手指轻触蜥蜴人王子高烧滚烫的额头，一股散发神圣光辉的能量注入维斯体内，帮他解除体内的毒素。 乔安在旁边观看少校先生治疗维斯，对“圣武士”这个介于牧师与战士之间的超凡职业有了更深刻的认识。圣武士标志性的职业技能“圣疗”不仅可以治疗外伤，随着圣武士职业等级的提升，其“圣疗”能力也同步增强。就拿乔治·瓦萨来说，身为一名9级“蒂茉丝圣武士”，他手中释放出的“圣光”除了治疗外伤还兼有驱散疲劳、移除疾病、中和毒素等特殊效果。 经过瓦萨少校的悉心治疗，昏迷一整天的维斯很快就苏醒过来，只是身体还有些虚弱，瓦萨少校叮嘱他吃些容易消化的食物补充体力，过后就邀请乔安等人同去军营歇息。 考虑到乔安他们没有坐骑，瓦萨少校就安排手下骑兵带他们一程。丹尼尔·费尔菲克斯上尉主动提出与乔安共乘一骑，少年法师有些不好意思地接受了他的热心关照。临上马前，乔安特地把巴松长老的尸体搜索了一遍，可惜没什么好东西，只有那支断裂的魔杖值得收藏。 这支魔杖原本有10发充能，每天自动恢复一部分能量，可以释放“2级自然盟友召唤术”，每次消耗1发能量，召唤鹫马、鳄鱼、黑熊之类的动物。正常情况下召唤生物只能维持3分钟，不过巴松长老在制作魔杖时还运用了一门名为“法术延时”的超魔技艺，使召唤生物的存在时间翻倍，最多可以为他效劳6分钟。 “召唤自然盟友”是德鲁伊与游侠专属的自然法术，乔安是一个奥术施法者，即便这根魔杖完好无损他也难以使用。乔安原本只想撬下镶嵌在魔杖顶端的那颗蓝宝石留作施法材料，然而运用卢恩符文鉴定魔杖的过程中却获得一个意外的惊喜。虽然他无法利用卢恩符文的解析功能学习自然神术，却可以学习巴松长老留存在魔杖中的超魔技艺“法术延时”——毕竟超魔技艺是不分职业的，对神术抑或奥术施法者来说都一样！ 历经三个钟头的骑行，乔安一行终于抵达军营。这座军营建立在亚尔夫丛林与黄铜山脉交界地带，一路走来沿途植被变化明显，由密林丛生的区域逐渐过度到覆盖着稀疏灌木丛的草甸。 ， 第128章：法术延时 军营所在的地方是一处水草丰美的天然牧场，亚尔夫海姆殖民当局在这里建立养马地兼骑兵训练营着实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军营其实就是一座牧场式庄园，乔安透过缠绕带刺铁丝网的木栅栏可以看到庄园中成排的马厩和营房，更远处是一栋砖石结构、带有箭塔和戍楼的三层城堡，坐落在人工堆起的丘陵上，上世纪七十年代的建筑风格给来自乡下小镇的造访者们留下深刻印象。 眼前所见的建筑使乔安回想起骑士小说和武功诗中那些夸张的描述，固然很浪漫，在当今这个魔导工业文明蓬勃崛起、骑士传统日益没落的时代却显得有些落伍。然而他也注意到迪克和罗杰望向城堡与比武场的目光分外灼热，看来这兄弟俩很向往骑士小说中的生活方式。 军营中有三百多名年轻的骑兵接受训练，平时住在联排木屋式的宿舍，城堡则是高级军官的宿舍兼办公场所，其实整个军营够得上“高级军官”标准的只有乔治·瓦萨和一位名叫纳撒尼尔·格林的少校——瓦萨的副手兼军需官。 军衔仅次于两位少校的就是丹尼尔·费尔菲克斯上尉，由于丹尼尔是莱顿港贵族豪门费尔菲克斯家族的少爷，并且在莱顿学院就读期间就与瓦萨、格林结为至交，尽管军衔和资历都略有不足，还是厚着脸皮住进了城堡——或者按照格林少校的说法，“丹尼尔这个人最大的本事就是没羞没臊”。 城堡里还有不少空置房间，专门用于招待前来视察的上级军官或者尊贵的访客。乔安他们的身份够不上贵宾的档次，不过热情好客的丹尼尔上尉觉得这根本无所谓，自作主张的安排他们住进城堡三楼贵宾客房。瓦萨少校看着丹尼尔兴冲冲的张罗，笑着摇摇头，没有阻止他热心照顾来自德林镇的“小老弟”们。其实在他眼中，年仅19岁的丹尼尔也是一个大孩子，相比他和格林少校这样二十四五的“成年男人”，反而与乔安他们的年龄更接近，或许更有共同语言也不一定。 乔安先在客房里舒舒服服的泡了个热水澡，洗去一身尘土与疲惫，过后下到城堡二楼餐厅，在主人的陪同下享用了一顿美味多汁的烤小牛里脊肉大餐。 乔治·瓦萨在进餐前向男孩们介绍了他的副手兼好友纳撒尼尔·格林少校。格林先生中等个头，身材偏瘦，带着一副单片眼镜，书生气浓得连军装都遮不住，假使脱下军装，恐怕人们都会把他看成一位学者而非骑士。 两位少校进餐时都谨守骑士礼仪一言不发，丹尼尔少爷才不管那一套，端着麦酒杯跟男孩们胡吹海侃，聊得很是热络。乔安也是一个不爱说话的人，然而他不得不承认，多亏有丹尼尔上尉这个“开心果”在场，餐厅中的气氛才显得不那么沉闷。 仆人撤下餐盘，送上咖啡和甜点。焦糖布丁味道不错，看来军营里有个好厨子。 乔治·瓦萨端着咖啡杯默默翻看杰森·丁道尔的来信，反复看了两遍，过后递给身旁的格林少校。格林少校看过这封求援信没有发表一个字的见解，紧锁的眉头使乔安隐约有些不安。 “时间不早了，别的事明天再说，大家回去休息吧。” 瓦萨少校起身离席，格林少校紧随而去，显然是要私下里商议援救德林镇的可行性。 丹尼尔看到乔安脸上显露忧色，笑着轻抚他的头发：“别担心，明天一早我们就去德林镇，狠踢那群不守规矩的蜥蜴人的屁股！” “如果瓦萨先生和格林先生不赞成出兵……那可怎么办？”罗杰忧心忡忡地问。 “他们不会那么不近人情。” “上尉先生，我是说万一！” “好吧，男孩们，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承诺，”丹尼尔上尉收起笑容，一脸庄严的说，“如果瓦萨和格林拒绝出兵，我就去军营征召志愿者，哪怕最终无人响应，哪怕只有我一个人也要去德林镇跟那群恶棍拼命！” 乔安并不赞成丹尼尔上尉这种做事不计后果的冲动作风，但是他不得不承认，丹尼尔这一席激情澎湃的诺言使他深受感动，胸中热血为之沸腾。 “好了，男孩们，是时候上床睡觉了，养足精神才能更好的投入战斗！”丹尼尔上尉笑着挥舞手臂，把少年们驱赶到楼上客房。 乔安的客房里有一架座钟，时针指向九点钟。年轻的法师被这架红木外壳包裹下的精密装置迷得出神，强忍住拆开座钟研究其内部构造的冲动回到书桌前，趁还没有困倦摊开法术书，将断裂的召唤魔杖摆在烛台下，运用4号卢恩符文ansuz揭示其奥秘，争分夺秒地誊写超魔奥义“法术延时”。 花了一个多钟头，乔安完成誊写工作，收起书本和文具上床安歇。几乎刚一闭眼，连日积累的疲惫就排山倒海般袭来，松软的床垫和厚厚的毛毯拥抱着他，使他感到无比心安，满足地打了个哈欠，不多时便酣然入睡。 …… 乔安一觉睡到天亮，体力和精神都恢复到了最佳状态。按照老习惯准备好法术，洗漱过后来到二楼餐厅。 早晨六点三十分，乔治·瓦萨、纳撒尼尔·格林和丹尼尔·费尔菲克斯准时来到餐厅，陪同来自德林镇的访客共进早餐。 乔安注意到两位少校的眼中都有血丝，显得有些疲倦，可见昨天晚上两人都没有睡好，多半在为是否应该救援德林镇而感到焦虑。 餐桌旁的谈话验证了乔安的猜测。丹尼尔上尉就像昨天承诺的那样，强烈建议尽快出兵支援德林镇。格林少校则显得更为谨慎，虽然没有直白的反对出兵救援，但是提出的两条顾虑都切中要害。 格林少校首先担心的是不经上级授权就擅自调动部队涉嫌触犯军纪。这种自作主张的行为在军队中是一个大忌，哪怕的确军情紧急无暇请示上司，哪怕最终取得胜利，事后也难免引来长官的厌恶，轻则遭受打压升级无望，重则甚至会受到军法制裁。 ………… ·发个通知：五月一日上架，正在存稿，上架后爆发一波。 等下还有一章加更。 ， 第129章：骑士团出击（加更） 出于稳妥起见，格林少校认为有必要向殖民地总督约翰·诺福克爵士以及驻军司令查尔斯·盖茨将军请示一下，丹尼尔上尉则当面反对，理由当然是时间不允许。 “从军营到莱顿港，快马加鞭也要跑上一个星期，来回至少半个月，得到总督与司令的授权再出兵，恐怕德林镇早已被烧成废墟，镇民也都惨遭屠杀，而我们在此期间难道就只能眼巴巴看着悲剧上演无所作为？” 格林少校很了解这位急性子的朋友，没有跟丹尼尔争辩，接着提出自己的第二个顾虑。 “根据杰森·丁道尔先生来信提供的情报，德林镇的敌人不仅有蜥蜴人，尖叫森林的地精一族也将参与这场战争，这就意味着我们必须同时对付‘冷血’与‘尖叫’两大部落联军，保守估计敌方兵力不会低于千人，而我们这里只有三百名骑兵，大部分士兵服役还不到两年，只是一群欠缺实战经验的菜鸟，坦率的讲，即便我们全军出击也很难对抗过于强大的地精与蜥蜴人联军，贸然出击岂不形同送死？” 纳撒尼尔·格林少校从容冷静的分析使餐厅陷入寂静。在这样消沉的气氛里，大家都无心进食。 乔治·瓦萨少校一如既往地面色冷峻，使人看不透内心的真实想法。年轻的丹尼尔上尉脸庞涨红，激动地站起来想与格林争辩，然而瓦萨少校一个严厉的眼神扫过来，他只得被迫坐了回去，赌气似的紧闭嘴巴。 汤姆与丁道尔兄弟交换了一下眼色，难掩失望情绪。罗杰清了清喉咙，想凭借自己那向来为人称道的口才说服瓦萨和格林同意出兵。然而现场的气氛太过凝重，罗杰紧张地脑中空白，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该从何说起。 乔安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局面，随身携带的炭笔派上了用场。以雪白的餐巾充当稿纸，针对刚才格林少校提出的顾虑，迅速提笔列出两条应答提纲，而后默默将餐巾推到罗杰面前。 罗杰快速浏览了一遍餐巾上的文字，心里有了底气，脑子和舌头也都恢复活力，起身向对面三位军官微微鞠躬，请求瓦萨少校允许他即席发言。 瓦萨少校点点头，示意他畅所欲言。 罗杰重新确认了一下餐巾上列出的辩论提要，自信地望向纳撒尼尔·格林。 “格林少校刚才提到擅自出兵违反军纪，这是事实，然而请允许我提醒诸位可敬的先生——见死不救同样有违骑士准则，有违圣武士的信仰，更违背了诸位参军之初发下的‘誓死保卫家园与同胞’的诺言！难道军纪比这些更重要？还是说为了免于得罪上级，军人就可以背叛准则、信仰和责任，无视受苦受难的同胞，在事实上充当匪徒的帮凶？” 罗杰这一连串地质问使格林少校变了脸色，强忍着没有出声反驳。丹尼尔禁不住鼓掌喝彩，直到瓦萨少校严厉的眼神迫使他安静下来。 “说得很好，丁道尔先生，请继续说下去。”乔治·瓦萨不动声色地说。 “至于格林少校提出的第二个顾虑，其实我们德林镇已经有所准备，本镇拥有不下两百名接受过严格训练且装备精良的民兵，必要的时候还可以征召超过三百名具有服役资历的青壮镇民参加战斗！事实上就在我们动身送信之前，本镇已经凭借自身的武装力量成功击退冷血部落的第一波攻势，这至少可以证明我们德林镇并非好欺负的‘软柿子’，我们德林镇居民绝不是只会指望别人搭救的懦夫！” 罗杰平复了一下激动的情绪，接着说：“除此之外，我们还向素来与德林镇保持友好关系的亚尔冈京部落发出了求援信，不出意外的话，来自亚尔冈京谷地的阿萨猎骑此刻正在赶赴德林镇的路上，如果诸位先生尽快出兵救援德林镇，骑士团就能在阿萨族人和德林镇民兵的配合下对敌军展开三面夹击，一举将之击溃！” “阿萨族人也将参战吗……”格林少校若有所思地推了推眼镜框，向罗杰露出一个坦率地微笑：“年轻人，你的口才不错，成功说服了我。” 罗杰抓抓头，不好意思地说：“这都归功于乔安的提示，我只是一个‘传声筒’而已。” 格林少校深深望向乔安，似乎在琢磨这个独眼的少年法师既然很清楚应该如何说服对方，为何不亲自开口说话，偏偏要通过别人的嘴巴表达自己的见解。 乔安低头避开少校先生的视线，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既然丹尼尔和格林都同意援救德林镇，乔治·瓦萨也就不再犹豫了，当即吩咐传令兵吹响集结号，不出半个钟头，三百名全副武装的帝国骑兵就在广场上列队集结完毕。 乔治·瓦萨骑上自己那匹昵称“尼尔森”的高大白马，格林与丹尼尔紧随在他左右，率领骑兵部队沐浴晨曦踏上征途。 乔安、维斯、汤姆和丁道尔兄弟也各自骑上战马，跟随骑士团一同出发。格雷和杰米不需要骑马，飞奔着紧随在乔安身后。 骑士团于1620年3月25日上午出发，沿着德林河谷向北疾驰，途中路过尖叫森林外围时倍加小心，夜宿时营地周围遍布哨兵，防备地精袭击。或许是因为防御太过严密，密林间潜伏的地精匪徒大多是欺软怕硬的货色，知道讨不到便宜，索性远远的躲起来。 行军途中没有受到骚扰，夜宿过后继续上路，到了第二天下午四点左右，骑士团已经穿过密林，打前站的斥候小队距离德林镇只有不到五十里路程。接下来的旅途路况较好，沿着宽阔平坦的河滩奔驰，最多再过两个钟头大部队即可抵达德林镇。 离家越近，乔安的心情越焦虑，忍不住担心援军来的太迟，故乡已成废墟。患得患失的时候，空中传来一声粗哑的鸟鸣，抬头望去，一只乌鸦正朝这边飞过来。乌鸦在空中盘旋了几圈，似乎认定了乔安，收拢翅膀径直朝他俯冲过来。 ， 第130章：钢铁洪流 罗杰警惕地举起猎枪瞄准乌鸦。 瓦萨少校及时抬手阻止：“先别开枪，那看起来像一只‘动物信使’。” 果然如他所料，乌鸦降落在乔安的马背上，很通人性的嘎嘎低鸣，像是在打招呼。 乔安轻抚乌鸦羽毛，从它腿上解下一张纸条，展开迅速浏览了一遍，确认是外公发来的消息。 纪尧姆·泰尔老头在这封给外孙的信上，首先介绍了德林镇当前的情况。好消息是马格尼·波瓦坦率领的五百阿萨猎骑已经于今天早上抵达德林镇，协助民兵加强防御。坏消息则是敌方的兵力也大大增强，“大地精领主”勒图亲率大军与科塔尔的蜥蜴人兵团组成联军，不算那些摇旗呐喊的地精仆兵，精锐狼骑的数量就与阿萨猎骑相当，这样计算下来，德林镇的处境反而比之前更凶险！ 泰尔老头字里行间难以掩饰悲观的心态，在这封信的最后一段，再次叮嘱外孙：倘若无法争取到瓦萨骑士团的援助，千万不要再回德林镇，莱顿港才是他的安身之处。 乔安看完信，把最后一段信纸撕下来，揉成一团塞进嘴里，强忍着反胃吞了下去，随后将剩下的信纸递给瓦萨少校。 瓦萨少校看过以后低声与格林少校、丹尼尔上尉商议，三人很快达成共识，决定加紧赶路，争取在天黑之前赶到德林镇，配合镇中守军夹击敌军。不过在此之前，先得给泰尔老头回一封信，确定配合作战的细节。 瓦萨少校把回信的使命交给格林，送信的事则由维斯来安排。蜥蜴人王子拥有7个德鲁伊等级，施展“动物信使”这个2环自然神术对他来说并不费力——甚至连信使都不需要另外寻找，派那只聪明的乌鸦飞回去复信就是了。这只乌鸦能从德林镇平安飞到乔安面前，可见熟悉沿途路况，还知道如何绕过敌军岗哨，躲避来自地面、不怀好意的箭矢…… 快到傍晚七点钟的时候，骑士团在薄暮与树林的掩护下抵达德林镇外一处地势较高、灌木丛生的坡地。瓦萨少校策马登上山坡，透过望远镜观察德林镇内外的情况。 乔安急于了解小镇安危，手中又没有望远镜可供延伸视野，干脆爬上一株大树，居高临下眺望三里之外的德林镇，借着夕阳最后一线余晖，只见小镇上空浓烟滚滚，风中隐约传来喊杀声。科塔尔和勒图的部队分别布置在德林镇东南和西南两侧，大群地精与蜥蜴人在各自领主的统率下，正由两个方向同时向德林镇发起攻势。 时隔四天，乔安发觉德林镇的防御工事有所加强——壕沟拓宽了五尺，拒马也增加了一层，并且在拒马之间拉开数道钢丝绳，进一步强化了抵御敌军骑兵冲锋的作用。然而令他深感不安的是“恶魔之子”科塔尔似乎也从四天前那场失败的攻势当中学到了教训，没有像上次那样命令骑乘鸭嘴龙的蜥蜴人武士强攻阵地，而是派遣一队手持塔盾的步兵向前缓缓推进，格挡对面飞来的箭矢，手持长弓的蜥蜴人射手紧随其后，在塔盾的掩护下迫近到距离防御阵地大约三百码处，随即张弓搭箭集体抛射涂抹炽火胶的箭矢。 箭矢高速飞行摩擦空气产生高温，引燃炽火胶化作火箭，在空中划过一道道闪光的弧线呼啸着射向对面阵地，大多命中拒马，将这些木质工事点燃，熊熊燃烧起来。显而易见，科塔尔打算利用火箭烧毁拒马，清除这道障碍过后再纵骑冲锋。 事实上不光乔安看出科塔尔的图谋，乔治·瓦萨也意识到局势紧迫，放下望远镜与身旁的格林、丹尼尔低声交谈了几句，随即下令全军出击！ 传令官吹响冲锋号，三百名帝国骑兵齐声呐喊，追随乔治·瓦萨策马冲下山坡，胸甲、钢盾与骑枪在夕阳下闪耀银光，如同钢铁洪流席卷荒原，势不可挡地涌向蜥蜴人阵地。 此刻正在德林镇外指挥作战的科塔尔简直不敢相信竟有一支敌军突然从自己背后杀出来，他本人的愕然失措如同电流向下传导并且层层放大，在决定命运的短短数分钟内，整个蜥蜴人阵地都陷入混乱，而当乔治·瓦萨的骑士团迫近到跟前，科塔尔已经来不及重整防线。 激昂的军号在黄昏的天幕下回荡，策马冲锋的骑士们擎起长枪，狠狠刺向挡在前方、不知所措的蜥蜴人。锋利的枪尖轻而易举洞穿皮甲与鳞片，尸体相继被长枪挑得高高飞起，鲜血与悲鸣在夕阳下交织成残酷的画卷。 三百名骑士一轮冲锋就将科塔尔的嫡系部队消灭大半。在此之前，驻守在镇子里的弗林特和马格尼已经收到泰尔老头转交的、瓦萨少校的回信，故而对骑士团出现在战场上并不感到意外，抓住蜥蜴人兵团遭受突袭陷入混乱的时机下令反击。 德林镇民兵搬开拒马冲了出去，被围困多日后终于迎来反击的机会，当然不会手下留情。与此同时，马格尼率领阿萨猎骑也从东南侧防线展开反击，迫使勒图无暇分兵支援他的蜥蜴人盟友，只能眼睁睁看着冷血兵团遭受夹击全线崩溃。 当骑士团发起冲锋，乔安他们也被嘹亮的号角声激发胸中热血，催马冲向战场。复仇心切的蜥蜴人王子干脆变身为一头猎鹰腾空飞起，直奔科塔尔扑过去。想在混乱的战场上找出杀父仇人并不容易，好在科塔尔骑乘的炎蛇蜥兽七颗头颅都在喷吐烈火与浓烟，战场上没有比这更显眼的目标。 “科塔尔，你的死期到了！” 维斯降落在杀父仇人对面，重新变回人形，眼中满是复仇的怒火。 “维斯？你居然还活着！”科塔尔对维斯出现在自己面前很是惊讶，脸色瞬间连变，“是你把那群人类骑士引来的？可恶的巴松，这两天到底在干什么啊，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真是个老废物！” ， 第131章：七头炎蛇蜥 自从两天前巴松长老通过“探知术”看到维斯等人逃脱大地精狼骑兵的追捕，事后决定亲自出手追杀维斯，科塔尔就在自己心里给维斯判了死刑，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年轻的流亡者不仅逃脱了巴松长老的追杀，还请来一支人类援军坏了他的大事，越想越觉得窝火。 “恶魔之子，巴松正在炼狱等着你！” 维斯将满腔仇恨化作杀意，抬手向端坐在七头炎蛇蜥背上的科塔尔轰出一道“炎击术”。 金色火柱由蛇蜥兽脚底喷起，强劲的冲击力将这巨兽掀翻在地，蛇蜥背上的科塔尔也被火柱笼罩。“恶魔之子”的半炼狱体质能够抵抗一部分火焰伤害，可“炎击术”并不是单纯的火系魔法，金色烈焰当中还融合了破坏力更强且无法抵抗的神圣能量。 科塔尔发出一声懊恼的咆哮，忍着神火灼烧之痛张开背后那双漆黑的恶魔之翼，脱离火柱飞向天空。 维斯看到科塔尔展翅腾空立刻打出施法手势，抬手向天虚抓，无形的魔力释放出去，仿佛一张大网罩住科塔尔，紧紧束缚恶魔黑翼，使他无法维持飞行姿态，被迫滑向地面。 维斯毫不迟疑地追了上去。此刻他的眼中只有杀父仇人，脑海中只剩报仇这一个念头。 乔治·瓦萨丢开手中只剩半截的骑枪木杆，策马跨过那个双手紧握刺穿胸膛的枪镞、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蜥蜴人军官，目光投向维斯背影，担心他急于复仇以至太过冒进，催马追了上去。 格林少校和丹尼尔上尉一直跟随在瓦萨左右，见状也相继催马疾驰，加入追杀科塔尔的行列。 乔安他们进入战场后依旧维持着团队作战的方式：迪克、汤姆格雷冲在最前面，罗杰和乔安在后排运用猎枪和法术支援同伴，杰米则紧跟在乔安身旁，阻止敌人靠近小主人。 一行四人再加上灰袋兽和混血冬狼配合默契，紧随三位圣骑士向敌军阵营腹地突进。汤姆和迪克也想参与追杀科塔尔这个罪魁祸首，无奈动作慢了一些，等他们赶到的时候科塔尔和维斯的身影都已经混入乱军无从寻觅，倒是科塔尔的坐骑——七头炎蛇蜥兽——笨拙地爬了起来，将满腔怒火全都发泄到面前这些人类少年身上，扭动七条长颈，七颗狰狞的头颅同时张大喉咙喷吐烈焰。 迪克和汤姆急忙高举盾牌阻挡迎面袭来的火浪，身上毛发都被烤焦，散发出刺鼻的气味。罗杰连续开枪射击，乔安也射出“魔法飞弹”，竭尽所能帮迪克和汤姆减轻压力。然而无论铅弹抑或魔法飞弹打在那庞大的赤色魔兽身上都只溅起一团微不足道的血花，七头炎蛇蜥兽像是被蚊虫叮咬了一下，根本不屑理会这种程度的狙击，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自行愈合。 更令人震惊的还在后头。 灰袋兽格雷咆哮着举起一具沉重的拒马砸向正在狂喷烈焰的炎蛇蜥，撞得这巨兽一个趔趄，乘势扑上去抓住炎蛇蜥一条长颈，将其头颅夹在腋下发力拖拽，硬生生将蛇颈扯断。格雷抱着炎蛇蜥的头颅跌坐在地上，对面那条断颈疯狂甩动，溅射出来的鲜血如同岩浆般灼热，断颈创面血肉蠕动，不出一分钟竟然又生长出一颗全新的头颅，亮出满口獠牙咬向已然惊呆的灰袋兽。 “ruma！” 乔安及时挥出“高等法师之手”。无形的魔力大手紧握“电光刃”刺进炎蛇蜥眼窝，突如其来的剧痛迫使这魔兽摇头嘶吼，暂时顾不得啮咬格雷。回过神来的灰袋兽逃离炎蛇蜥兽七条长颈的攻击范围，感激地冲乔安喊了声“莫格”。 乔安还了格雷一个苦笑，转头望向炎蛇蜥，刚刚被他刺瞎的那颗眼眸果然正在自愈。 眼前的情景似曾相识，使乔安回想起两个月前在“不冻湖”畔遭遇的那只巨魔，也拥有这种近乎不死之身的再生体质。虽说七头炎蛇蜥远比巨魔更难对付，不过乔安猜测这两种怪兽的再生体质很可能具有相似的弱点。巨魔的弱点是畏惧火焰与强酸，倘若伤口遭受火焰灼烧或者强酸腐蚀就会丧失自愈能力。以此类推，强酸多半也能阻碍炎蛇蜥兽断肢重生，至于火焰就算了吧——这家伙明显是一头火属性亚种魔法兽，天生免疫一切火系伤害。 乔安掌握的法术当中没有哪个是酸属性的，倒是可以利用神话大法师的职业能力“能量替代”将其它属性的法术转换为酸属性，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一个问题，就是他的法术等级太低，即便耗尽全部法术位外加“神话之力”也无法对庞大的七头炎蛇蜥造成致命伤。 “看来只能用那一招了。” 乔安先从挎包里翻出已经充满魔力的“伊尔明苏尔之枝”，想了想，又找出那瓶夺自窃魂精的“抗火药水”，拧开瓶塞一饮而尽，凉爽的感觉立刻流遍全身。 做好充分的准备，乔安激发“伊尔明苏尔之枝”的魔力，瘦削的身体为金色光辉笼罩，转瞬间变形成一尊体型之高大堪比七头炎蛇蜥的树人，迈开大步冲了上去，双手分别扯住一条蛇颈，怒吼着将这巨兽掀翻在地！ 炎蛇蜥兽拼命挣扎，其余五颗头颅对准树人狂喷烈焰。树人的躯干和肢体皆为木质，按理说最怕火焰灼烧，然而得益于乔安事先服用的抗火药水，火焰喷吐在身上造成的伤害大大减轻，只有一小部分枝叶被点燃，火势暂时还没有蔓延到主干。 乔安没有浪费这瓶昂贵的魔法药水，抬起无数树根扭结而成的巨大脚掌，倾尽全身力气奋力踹向炎蛇蜥兽，将这怪物踹得肚皮朝天栽倒在地，随即猛扑上去，抡起双拳狂殴炎蛇蜥兽柔软的腹部。 树人巨大的双拳雨点般砸在炎蛇蜥兽肚皮上，每当一拳落下，炎蛇蜥兽七颗头颅便同时发出凄厉的悲鸣，向天喷血。熔岩般灼热粘稠的血浆淋漓洒落，仿佛当空降下一场火雨，周围草木都被点燃。 ， 第132章：终局 迪克、罗杰、汤姆和格雷旁观树人暴打炎蛇蜥兽，全都惊得目瞪口呆，过了数秒才相继回过神来，抄起武器加入围殴炎蛇蜥兽的行列，不多时就把这怪兽七颗头颅都砍断砸碎。 乔安发觉炎蛇蜥兽躺在地上已经无力挣扎，断裂的颈项却还在滋生血肉，试图重塑头颅，便终止变身恢复人形。查看了一下“伊尔明苏尔之枝”剩余的魔力，还够他再维持30秒变身，暂且收起这件秘密武器，调用一道“神话之力”发动神话大法师的特殊能力“能量替代”，双手拇指并拢，其余手指向外展开，掌心冲着怎么也杀不死的炎蛇蜥兽平推过去。 “uré！” 乔安念诵“燃烧之手”的启动咒文，指尖喷发出的却不是烈焰，而是一缕缕棕色酸雾。具有强烈腐蚀性的雾气呈扇形展开，将炎蛇蜥兽七条断颈都笼罩起来，伤口发出嗤嗤声响，果然如同乔安猜测的那样终止再生，流淌出腐臭的脓血，炎蛇蜥兽那近乎无穷无尽的生命力就此迎来终结。 七头炎蛇蜥富含火元素魔力的血液是很有价值的法术材料，乔安从背包里翻出一个耐高温的陶瓷瓶，凑到断颈跟前汲取满满一瓶新鲜滚烫的血浆，塞好瓶盖装回包里。抬头看了看四周，蜥蜴人兵团已经分裂成两大阵营，忠于科塔尔的一小部分蜥蜴人还在骑士团与民兵的包围下负隅顽抗，更多的蜥蜴人将领则率部撤出战场，远远地观望维斯对科塔尔的复仇之战。乔安不难猜出这些旁观者的心态——他们更希望维斯而非科塔尔成为这场战争最终的赢家。这样一来，内心并不赞成与人类开战的冷血贵族们就有理由撤回大沼泽恢复以往平静的生活，那些忠于传统的蜥蜴人也不必再为侍奉一个“半人半魔”的族长而感到羞耻。 最初战场上的局势的确是朝着旁观者期待的方向发展。“恶魔之子”科塔尔的实力虽强，毕竟无法以一己之力对抗维斯以及瓦萨、格雷、丹尼尔三位圣骑士联手围攻。更要命的是背后那双恶魔黑翼被维斯施展2环自然神术“大地束缚”死死缠住，暂时失去了飞行能力，连逃跑都办不到。 科塔尔挥舞“冷血三叉戟”竭力格挡三位骑士手中闪耀圣光的宝剑，浑身上下已被伤口渗出的鲜血浸透，还要分神提防维斯时不时丢过来的法术，深知继续这样打下去自己支撑不了多久，只得大声呼喊自己的亲信快来帮忙。然而忠于他的卫队早已被骑士团冲散，游兵散勇自顾尚且不暇，又哪有余力前来帮他分担压力。 科塔尔连声呼救只得到一声回应，还是坐骑七头炎蛇蜥兽临死前发出的最后一声悲鸣。这声悲鸣令科塔尔感到心头冰凉，不得不面对众叛亲离的残酷现实，想保命就只能靠自己了。 “停手！”科塔尔忽然大喝一声，反手将三叉戟插在地上，高举起双手做出投降姿态，郑重向乔治·瓦萨提出请求：“是时候结束这场战争了！我以冷血部落族长兼部队统帅的名义请求投降，高贵的骑士，你们有义务给予与我地位相称的礼遇，保障我的生命，维护我的尊严！” 科塔尔一边举手投降，目光还紧盯着维斯。三位圣骑士相继放下武器。骑士信条、军人荣誉以及宗教信仰都不允许他们拒绝敌人投降，更不允许他们残忍杀害已经放下武器的对手。 维斯可不管那一套！满脑子复仇的念头，依旧准备施法攻击已经手无寸铁的杀父仇人。 “冷静下来，维斯，我们不能对一个放弃抵抗的人下杀手！”丹尼尔上尉拨转马头，以自己的身体挡住维斯的施法路径，迫使蜥蜴人王子不得不暂停攻击。 “可是，难道就这么放过这头恶魔？我不甘心啊！”维斯懊恼地咆哮，眼中浮现泪光。 “我完全能够理解你的心情，完全支持你为杀父之仇讨回公道，然而维斯我亲爱的朋友，杀害一个已经放下武器的俘虏绝不是正当的复仇方式！相信我，科塔尔将接受公开且公正的审判，并将为他犯下的罪行受到应得的惩罚，我们只需要多些耐心，正义终究会得以伸张——” 这世上最可悲的现实，莫过于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却是高尚者的墓志铭。就在善良的丹尼尔上尉全心全意相信科塔尔是真的投降，竭力安抚维斯平息怒气的时候，“恶魔之子”背叛了他的信任，突然一甩斗篷凭空消失，取代他出现在包围圈中的是一个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蜥蜴人伤兵。 乔治·瓦萨匆忙提醒大家当心，然而已经迟了一步，科塔尔的身影出现在那个伤兵原本所在的位置，恰好位于维斯身后，狞笑着吟咏咒文，张口喷出无数凝聚纯粹邪恶魔力的符文。 “渎神之语”幻化的血色符文如同漫天飞舞的蝗虫，瞬间淹没情绪激动的维斯乃至稍远处的瓦萨和格林。魔力渗透到体内，维斯陷入麻痹，像一具石像似的站在那里连眨眼都办不到，格林少校则被“渎神之语”抽空力气，虚弱的从马背上栽落下来。乔治·瓦萨的处境也没好到哪里去，血色符文如同千军万马在他脑海中践踏而过，使他感到眼前发黑头晕目眩，勉强握紧缰绳试图稳住马鞍上摇摇欲坠的身体，然而胯下战马却被“渎神之语”瞬间击杀，悲鸣声中化作一道白光返回天界，将它的主人重重摔在地上。 “一群蠢货！都给我死吧！！” 科塔尔仰天大笑几近癫狂，抄起“冷血三叉戟”高高举起，奋力投向所有敌人当中对他威胁最大的乔治·瓦萨。三叉戟破风呼啸，锋刃闪烁诡异血光，当这件魔法兵器刺入血肉之躯，在杀死对方的同时还能抽取受害者的生命能量反哺科塔尔，帮他治愈身上的伤口。 瓦萨少校跌坐在地上，还在忍受晕眩折磨，根本无力闪避这卑鄙而又致命的袭击，恰在此时一条身影扑了过来，用自己的身体替他挡下迎面飞来的“冷血三叉戟”。 ， 第133章：圣骑士之死 “丹尼尔！”瓦萨愕然惊呼。 丹尼尔上尉躺在地上，冷血三叉戟深深刺入他的胸膛，正在疯狂吮吸他的生命力，使他脸上的血色迅速消失。 “啧啧……多么高尚而又愚蠢的骑士精神！反正你们都得死，先死后死又有什么区别？” 科塔尔嘴角挂着一丝嘲笑，抬手试图召回冷血三叉戟。丹尼尔上尉突然紧抓住插在自己胸口的三叉戟不撒手，使恶魔之子无法收回这件凶器进而对其它人下毒手。 “回来！快给我回来！”科塔尔联声嘶吼，竭力召唤冷血三叉戟。三叉戟嗡嗡震颤，像是具有生命的活物试图脱离丹尼尔上尉的胸膛。然而倔强的圣骑士使出最后一丝力气紧抓着这件凶器宁死也不肯松手，原本就足以致命的伤口在撕扯过程中进一步恶化，伤口血如泉涌，唇角也有两行鲜血汩汩涌出。 “死硬的家伙！你给我等着！” 科塔尔气急败坏，咒骂着冲向丹尼尔，决意亲手从他胸口拔出冷血三叉戟。然而他的手指尚未触及戟柄，乔治·瓦萨就如同一头终于摆脱枷锁的雄狮怒吼着猛扑过来，双手握剑奋力向他劈出一记“破邪斩”。 此时科塔尔没有任何武器可供格挡圣骑士手中那口喷吐焰舌的宝剑，只能竭力闪避。宝剑擦着耳根斩下，将他右臂齐肩斩断。 科塔尔惨叫着踉跄倒退，脚底一滑摔了个跟头，断臂如同失控的水龙头鲜血狂喷。乔治·瓦萨这愤怒的一剑彻底击溃“恶魔之子”的勇气，顾不得收回“冷血三叉戟”，单臂撑地挣扎着爬起来，没命的狂奔。 瓦萨顾不得追赶科塔尔，匆匆回到丹尼尔跟前，抱起奄奄一息的战友，眼泪禁不住涌出来。 丹尼尔似乎感觉到落在脸颊上的热泪，睁开眼睛冲瓦萨虚弱一笑，艰难地摘下右手中指上那枚白金指环，被鲜血浸透的嘴唇微微蠕动。 瓦萨少校俯身下去，耳朵凑到丹尼尔唇边，隐约听见他在念叨一个女人的名字，似乎是“玛莎”。这是丹尼尔未婚妻的名字，再看看他手中那枚订婚戒指，乔治·瓦萨立刻猜到丹尼尔正在嘱托后事，请他代为照顾未婚妻。 瓦萨少校握着丹尼尔的手，含泪点头。 似乎是放下了一桩心事，丹尼尔扯了扯嘴角，最后一次露出微笑，手指无力的滑下去，染血的戒指悄然掉落在乔治·瓦萨掌中。 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巨大悲痛攫住心脏，使这位素来坚强的军官感到难以呼吸。就在他拥着丹尼尔的尸体欲哭无泪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惊呼。乔治·瓦萨听出这是科塔尔的声音，勉强克制悲痛回头望去，一尊半人半树的巨人正在追逐逃命的科塔尔，狠狠一脚踏在这恶棍身上，将他踩得浑身骨骼尽碎，鲜血与惨叫透过树人巨大的脚掌迸射出来。 乔安有生以来从未像此刻这样愤怒过，化身为“树人”疯狂践踏科塔尔，直到将其尸体跺成一滩烂泥，替丹尼尔上尉报了仇，心头的怒火才稍有平息，重新变回人形。 乔安站在科塔尔血肉模糊的尸体跟前，颤抖着长舒一口气，转身走到单膝跪地的瓦萨少校身后，看着少校怀中已经永远闭上双眼的丹尼尔上尉，回想这些天自己与这位年轻英俊、热情开朗的圣骑士短暂而又愉快的相处经历，心头涌出难言的悲愤，禁不住眼圈泛红。 如果这世上真有神灵……乔安想质问世上所有的神灵，为何好人总是没有好报，科塔尔那样卑鄙透顶的恶棍却总是迟迟得不到应有的惩罚？ 乔安抹了抹眼角，努力使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默默背转身去，不忍在看瓦萨少校悲痛的表情。目光无意间扫到科塔尔不成人形的尸体，惊讶得发觉那件包裹着一堆烂肉的斗篷居然还完好无损，想来是具有某种魔力，就花了点时间将斗篷从血肉糜烂的尸骸当中剥离出来，使了个“魔法伎俩”清理干净，随手塞进包里。 …… 当科塔尔倒下，德林镇外持续多日的战斗也随之迎来尾声。 “地精领主”勒图见大势已去，果断抛弃战场上的蜥蜴人盟友，率领残部逃回“尖叫森林”。 那些游离在战场外围的蜥蜴人将领见此情景不再迟疑，推选出一位与米里克父子关系密切的贵族作为代表，找到维斯、弗林特、丁道尔、马格尼和瓦萨等人，为慑于科塔尔和巴松的胁迫、被迫卷入这场冲突表示歉意，进而提出停战请求，希望德林镇与冷血部落化解干戈，恢复米里克时代签订的互不侵犯协约。 发动一场战争很容易，结束战争却需要更大的勇气，承担更大的压力。德林镇这边并非所有人都愿意接受蜥蜴人递来的“橄榄枝”，以弗林特为首的德林镇民兵要求为死难的亲友复仇，将所有蜥蜴人斩尽杀绝，马格尼同样不愿接受和解，在他看来那些临阵倒戈的蜥蜴人先是背叛米里克长老尊弑君篡位的科塔尔为族长，接着又背叛科塔尔、不肯在战斗中出力，由此可见他们都是一群自私自利的家伙，根本不值得信任，还不如全都杀掉永绝后患。莱顿港的骑士们对蜥蜴人也没有什么好印象，特别是在深受年轻骑士们爱戴的丹尼尔·费尔菲克斯上尉壮烈牺牲后，杀光蜥蜴人为丹尼尔上尉复仇的呼声立刻赢得大多数骑士的响应。 没有人比乔治·瓦萨更痛惜丹尼尔上尉的牺牲，然而在这样剑拔弩张的局面下，他不得不克制悲愤呼吁大家冷静下来，认真对待冷血部落提出的停战请求。 “无论蜥蜴人抑或人类，双方都已经为这场战争付出太多牺牲，如果还不肯停止流血，双方的冲突必将演变成为永远无法解开的仇恨，世世代代相互仇杀，永无宁日……丹尼尔的在天之灵绝不希望看到这样的局面，诸位先生，请不要辜负丹尼尔以及所有在这场战争中为正义事业献出生命的勇士们的牺牲。” ， 第134章：移形换影斗篷（加更） 瓦萨上校沉痛而又不失理性的话语平息了战场上的争论，谈判很快就在双方共同的努力下达成共识。 冷血部落将撤回大沼泽，为发起这场不义之战向德林镇议会支付一大笔赔款，这笔钱将用来发放抚恤金，重建被战火破坏的房舍。 随着战争落下帷幕，大仇得报的维斯也终于可以结束流亡生涯，返回故乡继承父亲的事业，成为冷血部落新任族长兼首席长老。 维斯没有忘记在他落难时伸出援手的人类朋友，主动提出与德林镇建立更为紧密的攻守同盟。从今往后，蜥蜴人一族非但不会再侵略德林镇，假使德林镇受到来自其它势力——比如“尖叫部落”的地精一族——侵扰，维斯及其族人将履行盟友的职责，与德林镇居民共御强敌。 战争结束的当天晚上，劫后余生的人们在小镇广场举行盛大的篝火晚会庆祝和平到来。 乔安没有参加当晚的庆功会。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位少年法师生性孤僻，素来不喜欢参加社交活动，对他的缺席见怪不怪。 其实除了性格使然，乔安缺席宴会还有一个更现实的理由。距离莱顿学院开学的日子只有不到一周了，为了在规定的期限内赶到学校参加新生入学仪式，乔安明天一早就要启程前往莱顿港，今晚必须收拾好行囊。 忙到半夜乔安才收拾妥当，坐在书桌前稍事休息。广场上的篝火映得夜空亮如白昼，烤肉香气以及人们的欢声笑语随着夜风飘进窗口，乔安的心里却毫无波动。 年轻的法师曾在书上看到过许多描述孤独与寂寞的精辟语句。比如“孤独是池塘里只有一条鱼，寂寞则是池塘里什么也没有”，比如“真正的孤独不是离群索居，而是在人群中独处”，还有一位孤高的哲学家如是说：“一个人要么独处，要么平庸。” 这些警句听起来都有道理，乔安却认为说得都不够透彻，无法形容他此刻透过窗口遥望广场上欢乐的人群时的平静心情。在他看来一个真正孤独的人最大的幸运抑或不幸就在于压根体会不到“孤独感”，就如他此刻这般，既不羡慕也不鄙视欢聚一堂的人们，仿佛广场上的欢庆人群与满天星光、潺潺河水、随风摇曳的树林无甚区别，其存在只是一种客观景物，有时候使乔安觉得赏心悦目，有时候吵得他心烦，但是并不会触景生情，滋生所谓的孤独感。 乔安也曾剖析过自己这种奇怪的心理，最终只得承认自己的“社会性人格”不够健全，这或许是因为自幼丧亲，缺乏父母关爱教育所致，也可能是因为他的“异怪血统”具有某种反社会的先天特征。 乔安并非完全不懂何为“孤独”，只不过别人视为孤独的离群索居对他而言是一种愉悦的享受，一种淡淡的幸福。真正令他无法忍受的“孤独”只有一种形式，就是眼睁睁看着大好时间被浪费却无事可做——或许称之为“无聊”更恰当。 乔安并不羡慕广场上欢庆的人们，因为此刻他并不觉得无聊，恰恰相反，有一件能够给他带来极大快乐的事正等着他去做。 乔安忽然兴起一种奇妙的感觉：虽然自己的肉体远离人群，此刻心中的快乐却与人们在庆功宴上体会到的快乐完全等价，所以尽管自己并未参与其中，与广场上欢庆的人们却没有丝毫隔阂。 乔安举起茶杯向着篝火升腾的方向敬了敬，仿佛在与欢庆的人们干杯，随即收回思绪，专注于鉴定平铺在桌上的那件魔法斗篷。 这条从科塔尔身上剥下来的斗篷质地柔软宛如上好的天鹅绒，斗篷外表面如同夜色般漆黑，内衬则洁白如雪——黑与白恰恰是乔安最喜欢的两种色彩。 运用卢恩符文的解析功能，乔安很快就鉴定出这条斗篷在制作时融入了2环奥术“移形换位”。 “移形换位”大概是等级最低的传送法术之一，借助这个法术，施法者可以与自己附近的一个生物瞬间交换位置。倘若对方并不情愿交换位置，并且凭借自身意志力尝试抵抗“移形换位”，施法就有可能失败。 乔安目前还无法学习“移形换位”，只能先把这个2环法术抄录在法术书中，等将来提升等级以后再学习。好在“移形换位斗篷”也有类似功能，每天可以激发3次“移形换位”，魔力耗尽后经过一昼夜才能再次充满。 抄录完“移形换位”，乔安又拿起一柄血红色三叉戟，摆在桌上。这柄“冷血三叉戟”是蜥蜴人部落的圣物，同时也是族长威权的象征。原本属于维斯之父米里克，科塔尔暗杀米里克长老之后夺取冷血三叉戟，并以这件强大的魔法武器在不久前结束的那场战役中杀害了丹尼尔上尉。战斗结束后，冷血三叉戟由瓦萨少校交给维斯，这个交接仪式象征着维斯将继承父亲的遗产，成为冷血部落新任族长。 交接仪式结束后，乔安向维斯借来这柄三叉戟，坦言自己出于好奇，想分析一下冷血三叉戟的附魔功能。 维斯慷慨的将冷血三叉戟借给乔安，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要损坏这件意义重大的武器。 乔安接下来要做的事很简单——在冷血三叉戟上描绘4号卢恩符文ansuz，解析附魔在这件武器中的法术。这项工程花了大约一个钟头，乔安成功从冷血三叉戟中提取出两个法术，分别是2环“回力武器”和3环“吸血鬼之触”。 “回力武器”如同其名，加持在可供投掷的武器上，投掷过后只需要念诵一句咒文，武器就能够响应主人呼唤，自动飞回主人手中。老矮人弗林特·铁砧的战锤上就恒定了这个法术，将来乔安也可以利用这个法术制造具有“回力”属性的武器。 “吸血鬼之触”是一个颇为邪恶的死灵学派法术，攻击方式类似“电爪”，通过触摸敌人传递“负能量”，给对方造成伤害的同时吸取其精气用于增强施法者自身的生命力，损人利己的风格与吸血鬼如出一辙，难怪这个法术被命名为“吸血鬼之触”。 ， 第135章：次元口袋 乔安的法师等级太低，奥术知识储备不够，现在还无法完全理解“回力武器”和“吸血鬼之触”的奥妙，先别管那么多，依葫芦画瓢抄在法术书上再说，等将来等级提升以后再深入学习这两个法术也不迟。 抄写完了“回力武器”和“吸血鬼之触”，天色已经临近午夜，广场上的庆典也临近尾声，只剩一群醉汉还守着篝火推杯换盏。 乔安收起书本上床休息，想到明天一早就要离开故乡，前往一座陌生的城市开始全新的生活，心情不免有些兴奋。 躺在床上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乔安闭上眼睛，怀着对未来的憧憬进入梦乡。 第二天一早，乔安起床后洗漱了一下，临出门前最后又审视了一番自己十三年来生活和成长的小屋，房间中每件摆设都能勾起他的回忆，淡淡地离愁在心头滋生，萦绕。 想到此行旅途遥远，时间紧迫，乔安不允许自己长时间沉浸在离愁别绪里，毅然背起行囊，转身走出小屋，锁上房门。 离家之前，乔安特地去了一趟后山小屋向外公、杰米以及格雷道别。杰米和格雷知道乔安今天要出远门，一大早就从树林里跑出来，守在泰尔老头家门口等着为乔安送行。 杰米最先嗅到小主人的气味，摇着尾巴飞奔过来。乔安蹲下身拥抱混血冬狼毛绒绒的脑袋，从杰米可怜巴巴的眼神里看出难以割舍的亲情，不由心头酸楚。 “好了，杰米，我还会回来的。”乔安抚摸混血冬狼脖颈柔声呢喃。 格雷也走过来，伸出强壮的双臂将乔安和杰米一并搂住，三双眼眸都流露出依依不舍的情绪。乔安不难猜出他在想什么——单纯的灰袋兽不明白乔安为何要离开故乡，离开亲人和朋友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闯荡，对它而言身边有乔安和杰米作伴便别无所求，可乔安为何还不满足？ 乔安无法向格雷解释自己为何一定要走。一个人懂得越多，越能感受到自己的无知。如果求知欲也算一种野心，乔安无疑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人。德林镇虽好却无法满足他寻求奥术知识的强烈渴望，特别是当他拿到莱顿学院奥术分院的入取通知书——一张通往他朝思暮想的知识宝库的通行证——以后，他就开始为离家求学做准备。这看似柔弱的少年心中藏着一头饥渴的猛兽，为了获得与自身急剧膨胀的求知欲相称的智能，他曾不惜亲手剜出自己的右眼，又岂会满足于安逸平和的乡居生活，岂会被亲情、友情乃至世间一切情感牵绊追求梦想的脚步。 乔安为自己的冷漠无情感到内疚，但是并不打算做出改变，挣脱格雷的臂膀，推门走进外公的小屋。 纪尧姆·泰尔同样是一个吝于表露情感的人，明知道外孙这一走不知几时才能回家，脸色却一如既往的淡漠，连一句挽留或者叮咛的暖心话都不肯说，只是默默递给外孙一只灰色布袋。 乔安一眼就看出布袋散发出的魔力波动，接过来稍加鉴定就发现布袋附魔了名为“秘藏箱”的5环法术。这个法术可以创造出一个位于“灵界（以太位面）”的半位面，半位面的出口具现为一只箱子，主人可以将箱子召唤到身边，收纳或者取出需要的物品后再藏入灵界——说白了就是一个无需随身携带却能随时开启的魔法容器。 “秘藏箱”最主要的用途就是用来制造“储物袋”。这种奇物也被称为“次元袋”，外观与寻常钱袋差不多，其实口袋内部通往一个小型半位面，可以容纳的物品远比表面看起来多得多。就拿外公给他的这支次元袋来说，最多可以容纳总重量不超过500磅且总体积不超过70立方尺的物品，无论袋子里实际装有多少重物，其重量始终维持在5磅左右，可以轻轻松松地随身携带。 这只“次元袋”是纪尧姆·泰尔年轻时外出旅行的装备，曾陪伴这位酷爱冒险的游侠无数次出生入死，装过大把的金币，也装过悬赏通缉犯血淋淋的头颅。如今泰尔老头早已结束冒险者的生涯归隐田园，这只“次元袋”也尘封多年，直到乔安外出求学的这天才被老主人从箱底翻出来，送给外孙作为临别的礼物。 次元袋里总共装有3500枚金杜加，包括泰尔老头卖掉黑橡树获得的两千金币，乔安替皮具店制作附魔皮草赚取的加工费，以及家中的全部积蓄。仅仅是这些金币就重达70磅，若非装进次元袋，独自出门的乔安还真不方便携带。 除了金币，泰尔老头还在储物袋中塞进一大包干粮，以及水壶、帐篷、睡袋和炊具等野外旅行必备用品。乔安听外公一一说明次元袋中的物品，从老人平淡的话语中品味出真挚的亲情和刻意隐藏起来的伤感，不由得鼻子发酸，差点掉下泪来。 “好了，该准备的东西都齐全了，时间已经不早，你快上路吧，我就不送你了。”泰尔老头别过头去，沉默了一会儿，背对着外孙说：“我本想让格雷和杰米陪你同行，路上也好有个照应，然而格雷恐怕不被允许进城，你就带上杰米吧。” 乔安想了想，最后还是拒绝了外公的安排。尽管他很不舍得与自幼相伴的杰米分离，然而杰米同样舍不得它的好朋友格雷，况且一位腿脚不便的独居老人比进城求学的少年更需要猎犬作伴。 乔安冲外公佝偻的背影深深鞠躬，强忍着泪水转身出门。杰米和格雷跟在他身后，一路默默相送。路过自家那栋小屋时，乔安意外地发现门外蹲着三个小伙子，正是迪克、罗杰和汤姆！ “你们怎么在这儿？”乔安诧异地问。 “好兄弟今天出远门，我们当然要来送行！”迪克笑着说。 乔安感激地笑笑，想说谢谢又觉得太见外，索性沉默以对。好在三个小伙伴早已对乔安感情内敛的性格习以为常，也不介意他的沉默，一路有说有笑的送他直到镇口。 ， 第136章：踏上旅途 乔安原本计划在“河光旅店”租一匹马，到了莱顿港寄存在驿站，花点小钱请南下的商旅顺路送回德林镇。然而伙伴们已经做出更好的安排，迪克、罗杰和汤姆凑钱买下一匹健壮且温驯的马驹送给乔安，作为临别的礼物。 马驹的鬃毛宛如一匹光滑的绸缎，通体漆黑，只有额头上有一块棱形白斑，清澈的眼眸望向迎面走来的少年法师，主动垂下头颅在他胳膊上蹭了蹭，仿佛猜到这就是自己的新主人。 临行前乔安又想起一件事，打开次元袋，取出“冷血三叉戟”，请罗杰代为归还维斯，过后与三位好友一一拥抱作别，随即踩蹬上马，扬尘而去。奔马驮着少年法师朝日出的方向疾驰，渐渐淡出迪克、罗杰和汤姆的视野，最终融入天边那片金红灿烂的朝霞，消失在地平线尽头。 …… 在这个名为“瓦雷斯”的世界，星球表面超过三分之二的空间为海洋占据，其中最著名的两大洋即为“陨星洋”和“暴风洋”，两洋之间漂浮着两个大陆板块，其中面积较小的就是人们俗称的“新大陆”，与新大陆隔海相望的就是“旧大陆”——正式的名称叫做“阿特拉斯大陆”。 新大陆从整体来看地形狭长，造型酷似一只两头大、中间细的哑铃，两个“大头”分别是位于北半球的威尔诺亚地区和位于南半球的格拉贝伦地区，连结威尔诺亚和格拉贝伦的细柄就是著名的“宝剑地峡”，据说古时候这条狭长的地峡一度被海水淹没，当时也不存在什么新大陆，威尔诺亚和格拉贝伦只是两个隔海相望的岛屿。后来瓦雷斯世界的气候发生剧烈变化，导致海洋水位下降，原本淹没在水面以下的大陆架裸露出来形成“宝剑地峡”，由此打通威尔诺亚与格拉贝伦之间的陆上交通线，两个被地峡连结起来的岛屿共同组成一座新大陆。 位于宝剑地峡南段的“威尔诺亚”地区就是乔安出生和成长的故乡。当地原住民根据故老相传的神话史诗将威尔诺亚分割为若干板块，沿着东海岸自南向北分别是穆斯贝尔海姆、亚尔夫海姆、米德嘉德、约顿海姆、尼福尔海姆以及处于北极点的赫尔海姆。除此之外，还有位于西海岸的华纳海姆，位于东西海岸之间、云顶高原之巅的阿斯加德，以及坐落在“太谷深渊”金加仑之下的“斯瓦特海姆”——也被地表居民称为“幽暗地域”，据说是畏惧阳光的黑暗精灵的故乡。 与拥有众多文明古国、人类居民总数超过三亿的旧大陆相比，新大陆开发较晚，既缺乏历史和文化底蕴，也不存在独立且强大的人类国家，在当地土著居民尚未来得及完成统一大业之前新大陆的东西海岸已经被来自旧大陆的殖民者占据。时至今日，威尔诺亚九大区域当中已经有五个区域建立起殖民地，其中穆斯贝尔海姆殖民地隶属于旧大陆的“海蓝王国”，亚尔夫海姆殖民地和米德嘉德殖民地都是旧大陆的霸主——神圣亚珊帝国——的海外行省，约顿海姆和西海岸的华纳海姆则被旧大陆的另一大强国“斐真王国”牢牢占据。 自本世纪初开始，旧大陆的传统强国相继掀起魔导工业革命浪潮，大工业与新科技的急剧成长促使各国人口激增，土地则变得越来越稀缺，越来越昂贵，田园牧歌式的旧时代被滚滚而来的资本与工业洪流冲垮，失去土地的人们为谋生不得不离开乡村另求出路，可供他们选择的谋生道路只有两条：要么进城住进贫民窟，尝试转型为产业工人；要么更大胆一些，把全部家当换成一张去新大陆的船票，前往那片地广人稀的处女地追逐梦想，倘若命运女神保佑，说不定就能闯出一片天地，成为坐拥万亩良田和成群奴仆的庄园主。 每一个来自旧大陆的穷汉心里都装着发财致富的梦想，每一艘在威尔诺亚海岸靠港的帆船里都塞满这号的“冒险家”，20年来从未间断。时至今日，在新大陆定居的移民总数已经超过千万之巨，在可以预见的将来，从旧大陆到新大陆的大规模人口迁移现象还将延续下去。 凭列更优越的社会组织制度，更发达的魔法与科技水平，更犀利的武器，来自旧大陆的殖民者很快在新大陆的海岸平原上站稳脚跟，先是建立定居点和贸易站，随着移民的不断迁入，人口与日俱增，临时性的定居点扩张为永久性的村镇，进而依托航运与贸易便利的港口发展出居民过十万的大都市，繁华程度甚至不逊于旧大陆母国那些历史名城。乔安此行的目的地莱顿港就是威尔诺亚东海岸最著名的港口都市之一，同时也是亚尔夫海姆殖民地的首府。 在亚尔夫海姆地区，像莱顿港这样工商业发达的大都市屈指可数，更多的是像德林镇这样依山傍水、民风淳朴、遵循传统生活方式的乡村小镇，这主要是由当地的地理条件决定的。 亚尔夫海姆地区最显着的自然特征就是连绵起伏的丛林，人类居住区被大大小小的森林分割开来，茂密的刺柏、云杉、冷杉、红松以及马尾松阻断村镇之间的交通，很难发展出规模较大的城市。来自旧大陆的殖民者主要集中居住在东部海岸沿线的河口和港口附近，中西部的丛林边缘则是原住民“阿萨族”各部落的聚居地；而在森林深处冷杉丛生的地方，据说常有避世而居的精灵与妖精出没，生活在城镇里的人类很少有机会亲眼目睹这些神秘的生物。 三月二十六日上午，乔安由坐落在亚尔夫海姆南部的德林镇启程，独自前往位于东北方海滨的莱顿港。为了能在四月一日开学那天赶到莱顿学院，乔安不得不冒点风险，选择了一条横穿丛林、人迹罕至的旅行路线。 ， 第137章：诡异的树桩 旅途最初的两天，乔安沿着德林河岸一路向北骑行。这段路程他走过不止一次，最近一次是陪同康蒂一家前往亚尔冈京谷地。这段路常有商旅往来，路况不错，到了晚上还有村落可供投宿，除了偶尔有野兽出没，谈不上什么风险。而当三月二十八日上午，乔安骑马抵达德林河与依芬河的分流地区，身边就不再有商旅同行，等待他的将是一段穿越丛林与深山的孤独路程。 乔安由这里转头向东骑行，奔流不息的依芬河仿佛一位沉默的向导，引领他穿越山岭与丛林，一路向东前进，直到依芬河入海口所在的皮克湾——亦即莱顿港所处的海湾。 南来北往的商旅们通常不敢独自踏上这段旅途，即便结队而行也不敢说绝对安全，每年都会有那么几支走了霉运的商队在丛林深处遭到魔物乃至妖精袭击，从此一去不返，又为依芬河流域的原始森林增添了许多恐怖传说，比如妖精栖身的泉水，比如大蛇出没的瀑布…… 乔安对这些明显带有夸张色彩的传闻抱持怀疑态度。事实上去年冬天他就走过这段路，当时依芬河两岸大雪纷飞，杰米拖着雪橇在雪地上奔跑了整整一个礼拜。乔安白天乘坐雪橇赶路，晚上就在覆盖积雪的林子里支起帐篷露宿，忍饥受冻的罪没少受，却未曾遭遇过魔物袭击，无惊无险的穿越丛林抵达莱顿港。 凭着上次旅行的经验，乔安在进入大丛林的第一天还很乐观，甚至觉得旅途太过平淡，然而没过多久，他这天真的观念就被途中遭遇的种种诡异事件彻底刷新。 乔安的运气不错，旅行期间天气良好，三月二十九日又是一个大晴天。午后阳光透过头顶茂密的枝叶洒落下来，在松软的草地上交织出细碎的光斑，仿佛天然的印花地毯在马蹄下延展。 乔安骑着黑马驹行走在依芬河左岸稀疏的树林间，无意间看到一片空地，空地中央有个矮墩墩的木桩，光滑的截面上，圈圈年轮清晰可见，仿佛正在发出无声的邀请，欢迎独行的旅人坐上去歇息片刻。 乔安赶了一上午的路，此刻正值人倦马乏，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吃点干粮，那树桩俨然一张特地为他准备的“餐桌”。 乔安翻身下马，把缰绳拴在树上，拍拍马儿脖颈，让它在附近啃食青草。自行走向林间空地。就在这时，乔安突然停下脚步，盯着空地上那截树桩，眼中浮现一丝疑惑。不知是不是错觉，刚才他隐约看见树桩抖动了一下，就像某种活物。 乔安揉了揉眼睛，停留在树桩十码之外仔细观察。树桩静静的伫立在林间空地，粗糙的树皮龟裂开来，萌发出嫩绿的细枝，随风摇曳，看起来一切如常。 因旅途疲惫而产生幻觉是常有的事，乔安却没有轻易打消疑心。围着树桩缓缓踱步，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在这片人迹罕至的丛林附近没有伐木场，按理说也不会有人大老远的跑到这里来只为砍伐一株很普通的术，为何树桩表面如此平滑，像是不久前刚被锯子连根锯断留下的截面？如果说是旅人在此地宿营时锯断那棵树作为烧火的木柴，为何林间空地看不出营火残留的痕迹？ 乔安观察木桩许久，心头那丝不安始终无法消除，便决定尽快离开这个诡异的地方，免得惹上麻烦。他转身走向栓马的地方，刚迈出两步就听见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匆忙回头看了一眼，林间一片寂静，似乎没什么异常。然而乔安很快就发觉木桩所处的位置与之前相比发生了细微的变化，大约向前移动了一尺，要不是他刚刚仔细观察过，根本看不出这微不足道的变化。 乔安莫名的感到一丝寒意。 那个树桩有古怪！ 危险的预感在他脑海中萦绕，与此同时，对面林子里似乎传来脚步声，隐隐还有尖细的歌声在林间回荡。 歌声荒腔走板，歌词倒是引起乔安的注意，听起来像是妖精们常用的木族语。 就在乔安侧耳聆听歌词内容的时候，一只模样古怪的人形生物从林间走了出来。这个尖耳朵、绿眼睛的小人儿只有两尺来高，穿着绿色衣裤，头戴一顶绿色礼帽，蓄着一把与其体型不相称的络腮胡，手里拄着木杖，俨然一位正在自家林间散步的乡绅老爷。 乔安这段时间以来可没少跟妖精一族打交道，先是在康蒂的指引下结识了小树精蜜拉，后来又在河边邂逅尼克精姐弟，在波瓦坦村旅居期间还跟随康蒂父亲系统学习木族语以及妖精族的知识，还曾与一只邪恶的神话窃魂精殊死搏斗，最终将之击杀，从而完成自己的1阶神话试炼。短短几个月里，乔安对妖精一族的了解从无到有，有浅入深，积累了丰富的相关知识，仔细审视那手持木杖的怪人过后，猜测对方多半是“小矮妖”，一种隐居于丛林深处的妖精。 “小矮妖”不像人类那样具有明确的是非善恶观念，行事无拘无束，好恶全凭一时心情，很难说得清它们究竟是好妖精还是坏妖精。乔安不想跟这种疯疯癫癫、酷爱耍恶作剧的生物打交道，就躲在林子里没有做声，打算等小矮妖走远以后再上路。 那只小矮妖似乎没有发觉乔安，径直哼着歌朝林间空地走来，目光触及树桩时惊喜的“咦”了一声，以木族语喃喃自语：“不错不错，正好可以坐下来歇歇脚！”说着大步走向树桩。 乔安本想出声提醒小矮妖当心，然而转念一想，倘若对方质问自己要当心什么，又该如何回应？当心那截树桩吗？可他并没有充足的证据表明那是一处危险的陷阱，倘若事后证明纯属错觉，小矮妖会不会怀疑他在捉弄人？妖精大多喜欢搞恶作剧，以捉弄陌生人取乐，然而这并不代表它们也喜欢被人捉弄。与其冒险得罪小矮妖，乔安宁可保持沉默，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 第138章：小矮妖 就在乔安犹豫要不要出声示警的时候，小矮妖已经走到平坦光滑的树桩跟前，挥舞烧火钳般纤细的手杖挑开落在树桩上的枯枝败叶，轻盈的跳上几乎跟他个头一般高的树桩，舒舒服服的坐在上面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看样子是要躺下打个盹儿。然而就在这时，树桩突然颤抖了一下。 乔安蓦地瞪大眼睛！没错，树桩在颤动，这绝不是错觉！ 小矮妖也觉察到不对劲，“嗖”的一下从树桩上跳起来，警惕地俯身张望。然而他还没有意识到危险并非来自潜伏在树桩下的蛇虫，而是树桩本身——准确的说，那并不是什么树桩，而是伪装成树桩形态的一种“异怪”。 小矮妖终于醒悟自己正处于一个预先布置好的陷阱当中，尖叫着跳下树桩拔腿逃跑，然而已经来不及了，树桩怪周围五尺范围内的地面突然发生震荡，草丛与泥土像是一锅剧烈翻腾的沸粥，将小矮妖震得扑倒在地上啃了满嘴泥。 这不幸的妖精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周围的地面就裂开无数纵横交错的沟壑，如同一张张贪婪的喉咙，要将这小小的猎物生吞下去。八条漆黑柔韧的触手自地面裂隙深处伸展出来，如同蜿蜒蠕动的毒蛇，死死缠住小矮妖，将它拖向树桩怪。 树桩怪此时也褪下伪装，在猎物面前暴露出真面目，树桩状躯体正对小矮妖的方向纵向裂开，原本看起来像树皮表面纹理的裂痕迅速向两侧扯开，变成一张黑漆漆的、布满尖牙利齿的大嘴，粘稠的口涎顺着嘴角流淌下来，像是融化的松脂。 小矮妖吓得连连尖叫，拼命挥舞手杖敲打缠绕自己双腿的触手。这根小小的手杖根本无法杀伤触手，小矮妖依旧被拖拽着靠近树桩怪贪婪的喉咙。 小矮妖做出最后一博，奋力将手杖掷向树桩怪的本体。树桩怪似乎不屑闪避，大嘴一吸就把这支小小的武器吞进喉咙，咔嚓咔嚓咬得粉碎。 听见利齿咬碎手杖的恐怖声响，小矮妖很自然得联想到接下来就要轮到自己的骨头迎来同样的命运，浑身颤抖呜呜抽泣，绝望地呼喊救命。 乔安看着眼前的情景，心头掀起涟漪。在这片原始丛林里，弱肉强食的自然法则主导众生，猎食与被猎食是最寻常不过的事，眼前所见的这一幕，其实也不过是丛林中随处可见的狩猎日常。乔安承认树桩怪诱捕小矮妖的做法无可指摘，无非为了生存动点儿脑筋。这种生活在林间的异怪也谈不上多么邪恶，跟小矮妖乃至虎豹熊狼之类野生动物一样，无法用人类社会的道德标准来评判好坏。然而当他听到小矮妖发出凄惨的哀鸣，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在树桩怪与小矮妖之间，乔安显然更同情后者，不仅因为小矮妖的相貌乃至习性更接近人类，也因为它是被猎食的一方。乔安算不上绝对意义上的好人，但是他所生活的那个民风淳朴的乡下小镇以及自幼接受的教育都促使他形成一种同情弱者并且反感恃强凌弱的朴素观念。 小矮妖绝望的呼救声声传入耳中，乔安迟疑数秒，最终还是决定出手干涉。迅速完成施法准备，乔安悄然放出“高等法师之手”，无形的魔力大手紧握“电光刃”飞向林间空地，抢在小矮妖被树桩怪咬住之前遥控附魔匕首连续挥斩，唰唰几下就把缠绕小矮妖的触手尽数切断。 小矮妖翻滚着摔倒在草坪上。对面树桩怪则发出愤怒的嚎叫，触手断面喷出墨绿色血浆，疯狂舞动。乔安救下小矮妖的第一时间就向河畔飞奔，打算赶在树桩怪追上来之前骑上马逃离现场。 乔安退到拴马的松树跟前回头望去，发觉树桩怪刚刚把自己的下半身从泥土中拔出来，凭借无数根须似的触手在地表攀爬，就像一只上了岸的大章鱼，移动速度慢得如同乌龟。 乔安见此情景不禁失笑。就凭树桩怪这龟爬般的速度，根本不可能追上自己，之前倒是过分小心了。略一思索，乔安放弃尽快逃走的初衷，转而遥控“高等法师之手”隔着百尺之遥以电光刃戳刺树桩怪。倘若这怪物试图以触手夺取匕首，乔安就激发电光刃的魔力，释放出一道电弧轰击树桩怪，趁其触手被电得麻痹收回匕首。 树桩怪艰难的移动身体追赶乔安，乔安则警惕地与它保持距离，牵着它在树林里兜圈子，仿佛在放风筝。等树桩怪迟钝的头脑终于意识到自己永远不可能追上那个狡猾的少年法师，身上已经被电光刃刺出不下十道伤口。树桩怪无奈地放弃追逐，转身试图逃进密林深处，乔安乘机追上去，遥控电光刃在它背后狠刺两刀。树桩怪终于发出绝望的悲鸣，颓然停止移动，垮在地上流血不止，不出两分钟就停止了呼吸。 乔安长舒一口气，收回电光刃，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那只死里逃生的小矮妖，从灌木丛中小心翼翼的探头出来，抓起一颗石子砸向树桩怪的尸体，确认真的死了才放心的钻出灌木丛，走到乔安跟前，一本正经地脱帽鞠躬，感谢他的救命之恩。 乔安也鞠躬还礼，以半生不熟的木族语表示举手之劳，不用客气。就在他打算告辞上路的时候，小矮妖那张与其身材反差强烈的苍老面庞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突然扬手向他射来一束色彩斑斓的光华。 乔安万万没想到小矮妖竟然恩将仇报，突然出手偷袭自己，冷不防被他手中那束彩光打在脸上，顿觉眼睛酸疼，头晕目眩，如同一截被砍倒的木桩仰面倒下，意识渐变模糊。 在昏迷前的最后一刹那，乔安意识到小矮妖刚刚脱帽鞠躬其实是在遮掩左手的施法动作，随后射向自己的法术名为“七彩喷射”，虽然不至于当场要了他的命，却会使他暂时失去知觉。 在那之后会发生什么事？乔安不敢设想，也来不及多想，怀着深深的愤怒与悔恨陷入昏睡。 …… 好在“七彩喷射”只是1环法术，乔安只昏迷了不到一分钟就苏醒过来，一睁眼就看见小矮妖正在翻弄他的行囊，还试图把外公送给他的那只“储物袋”解开。 乔安又惊又怒，猛地坐起身来大吼一声。小矮妖被他吓了一跳，飞快地抓起“储物袋”拔腿飞奔。 乔安望着这忘恩负义的窃贼钻进密林，浑身血液都快要凝固了。 储物袋不仅是外公给他的珍贵礼物，口袋里还装有他的全部家当，倘若丢失这笔钱，他要如何支付莱顿学院的学费？ 好不容易才得到的求学深造机会，难道就这样化作泡影？ 当小矮妖的身影消失在密林深处，乔安求学的梦想也几乎随之破灭。苦涩的绝望感充溢心脏，这绝望继而转变成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狂怒，促使他飞快地跳起来，疯了似的冲进树林，满脑子只剩一个念头： 追上小矮妖，夺回承载着自己全部梦想的储物袋！ —————— 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和鼓励，明天就要上架了，说一下更新安排。 更新时间，一如既往：明天9点整，爆发5章。 明天过后，除了每天保底的两更，另有如下加更规则： ·订阅每100，加更一章。 ·月票每50（包括双倍），加更一章。 ·每次飘红打赏，加更一章。 总之，就看大家的支持力度了，谢谢。 就是这样，明天见。 ， 第139章：七彩喷射 小矮妖跑得不慢，然而毕竟个矮腿短，真跑起来还是比不过拥有“运动腰带”的乔安。这疯癫的妖精一边跑一边回头张望，看到乔安追了上来，非但没有慌张，反而露出兴奋地笑容，怪叫着挥舞手臂，做出种种带有挑衅意味的鬼脸，似乎存心激怒乔安，而当乔安真的追到可以凭借“高等法师之手”向他发起攻击的距离，小矮妖立刻机警地使了个法术，整个人就这么从乔安眼前凭空消失。 乔安追到小矮妖失踪的地方，四处张望，却看不出这狡猾的妖精藏在何处。勉强克制焦躁的情绪，冷静下来回忆小矮妖消失前后的情景，乔安渐渐醒悟对方应该是利用“隐形术”之类的魔法躲了起来。 妖精大多天生具有施法能力，不同种类妖精的天赋法术也各不相同，不过施法等级通常不会太高，拿“隐形术”来说，持续个三五分钟也就差不多该显形了。 乔安当前没有识破隐形的好办法，只能站在原地耐心等待小矮妖显形，同时竖起耳朵，凝神聆听周围的细微动静。隐形术只能欺骗视觉，并不能遮掩行走时发出的足音，倘若小矮妖打算趁着隐形期间逃走，乔安就有可能听到它行走时身体摩擦草木枝叶发出的声响，进而猜测出它的大体位置。 这是一场关于智慧与耐心的较量。 乔安耐心等待了两分钟，如愿以偿的听见身后传来轻微的窸窣声，猛然回头望去，果然看见一个小小的绿色身影正猫着腰在灌木丛中穿行，背上还扛着他的储物口袋！ 乔安不假思索冲了上去，飞身扑向那条鬼祟的身影。身体重重扑倒在灌木丛中，手臂被荆棘划破数道血淋淋的口子，火辣辣的痛。乔安顾不得查看伤口，低头望向身下，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这才醒悟刚刚自己看到的只是一个利用法术创造出来的虚假幻象。 身后传来熟悉的笑声。乔安撑起身子扭头一看，真正的小矮妖正站在自己身后，为恶作剧得逞乐得捧腹大笑。 羞愤的情绪如同烈火在乔安心头熊熊燃烧，怒吼着转身扑向小矮妖。结果再次扑空，小矮妖就像一尾狡猾的泥鳅从他胯下钻了过去，顺势在他屁股上狠狠踹了一脚，使他失去重心扑倒在地，结结实实跌了个“狗啃屎”。 “哈哈哈哈～可惜啊可惜，只差一点就抓到我了！再来抓我啊，你这瞎眼的笨熊！” 小矮妖恶毒的讥笑使乔安愈发恼怒，好在他还没完全丧失理智，意识到不能继续被对方牵着鼻子走，这样盲目的追逐对方只会再次受辱。 深吸一口气，乔安竭力使自己冷静下来，背对嘻笑传来的方向坐在地上，抬手摘下斗篷兜帽，通过长在颈后的那颗畸形眼球观察背后情况。 颈后这颗眼球的视力比乔安正常的那只眼睛更敏锐，还具有透视黑暗的超自然能力，清清楚楚看见藏身在昏暗树丛中的小矮妖，问题是接下来怎么办？ 乔安开动脑筋，思索怎样才能尽快逮住小矮妖，夺回失窃的储物袋。 继续像之前那样盲目追逐显然不是明智之举。小矮妖擅长施展“隐形术”和“幻象术，逼急了还会释放“七彩喷射”，仅靠蛮力几乎不可能抓住这狡诈的妖精。如果用法术对付小矮妖，也不是轻易就能得手的——这机警的妖精准会抢在他完成施法之前进入隐形状态，结果还是白费力气。 高达22的智力属性可不是摆设，乔安很快就想到一条可行之策。不幸中的万幸，小矮妖只拿走了他的储物袋，还没顾得上搜他的身，乔安的“施法素材包”还好端端的挂在腰带上。 乔安打开施法素材包，迅速取出一小块火腿皮，背对小矮妖打出施法手势，低声吟咏咒文。 小矮妖警觉地竖起耳朵，听出乔安似乎正在念诵施法咒文，连忙又朝树丛深处缩了缩身子，直到离开乔安二十码外才停下来，明知道有危险却无法克制强烈的好奇心，一边做好随时逃跑的准备，一边探头探脑地窥探那少年法师的背影，很想知道他究竟要施展什么法术？ 答案很快揭晓。 “puréa！” 乔安最后咏出一个启动咒文，脚下立刻掀起魔力波动，以他站立的地方为圆心，周边0尺方圆的地表凭空浮现一层漆黑滑腻的油泥。 小矮妖认出乔安施展的是环“油腻术”，也知道这个法术能够制造出一大片滑溜溜的油腻区域，使涉足者不得不放慢脚步，稍有不慎就会滑倒。然而他想不通乔安为何要在自己脚下释放“油腻术”，使自己受限于不便行走的困境当中，这样做究竟有什么企图？ 难道那少年法师被他气昏了头，以至于施法失败造成反噬？ 就在小矮妖满脑子困惑的时候，乔安并没有尝试离开自己制造的油腻区域，甚至都没有回头看他一眼，看似不经意地一甩斗篷，低声念诵激活“移形换位”的启动咒文。 “yanta！” 乔安身上穿的这件斗篷是击杀“恶魔之子”科塔尔所获战利品，每天可以施展3次“移形换位”。这个2环奥术具有严格的适用条件，首先受术者与施法者的直线距离不得超出30尺，其次受术者还必须在施法者的视野范围内——假使看不到目标，法术就会自动失败。 “移形换位”所要求的“视野”并未限定只能是长在脸上的眼睛，乔安此刻背对小矮妖，然而凭借颈后那颗眼球却把对方看得清清楚楚。“移形换位”成功发动，乔安的身影消失在一圈扭曲的橙色光环当中，与此同时，毫无防备的小矮妖则被强行传送过来，站在遍地油泥中央，满脸不知所措。 “这……这是怎么回事？” 发觉自己莫名其妙的与乔安交换了位置，小矮妖顿时吓得头冒冷汗，本能的转身想跑，脚下一滑噗通跌倒，滚了满身油泥，如同一尾上了岸的鱼，在泥泞的地面上艰难扑腾。 第140章：开玩笑 小矮妖在“油腻术”创造的陷坑里尖叫着翻滚挣扎，还没等他爬出油腻区，乔安已经遥控“高等法师之手”紧握电光刃迫近到他跟前。 少年法师的眼神如同冰冷的刀锋，使小矮妖禁不住打了个寒颤，慌忙捧起储物袋尖声求饶。 “冷……冷静啊朋友！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 “就算你不来追我，过后我也会把包裹还给你！呃，顶多留下一个金币作为纪念……” “诸神在上，这真的只是一个小小的玩笑，闹着玩而已！你没必要这么生气，做人总该有点幽默感对不对？” “开玩笑？” 乔安咬牙切齿，白皙俊俏的脸庞微微扭曲，在那颗杀气腾腾的独眼衬托下显得分外狰狞。 乔安无法判别小矮妖这话是狡辩抑或真的只是一个恶作剧。即便真如小矮妖所说只是在“开玩笑”，他也挑错了开玩笑的对象。 “我跟你很熟吗？你跟我开玩笑！” 小矮妖不知道乔安有多在乎自己的储物袋，不知道那是外公送给乔安的珍贵礼物，不知道包里盛放着乔安的全部家当和梦想，不知道乔安为了凑齐包里的学费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更不知道乔安发觉他恩将仇报抢走储物袋时心中是何等的震惊与悔恨，其后这所有的负面情绪都转化成为千百倍的狂怒。 “你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跟我开这种恶毒的‘玩笑’？” “开玩笑？” “开玩笑？” “开你xx玩笑！！” …… 乔安每吼出一声便猛刺一刀，等到心头的狂怒平息下来，小矮妖已经被他捅得稀烂，早就断了气。 血肉模糊的尸体使乔安兴起一阵强烈的恶心感，背转身去干呕了几声，勉强压下反胃的冲动，心脏跳得很快，奇怪的是颈后那颗畸形眼球也伴随怦怦心跳剧烈脉动，似乎有一种扭曲的快意在他心底悄然滋生。 “不！这不对！”乔安反手用力按住颈后那颗突突脉动、仿佛就要从他身上挣脱下来的畸形眼球，以全部的意志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凄然呢喃：“失控的愤怒与疯狂的虐杀，这都不是什么值得自豪的事……这可不像你，乔安·维达，别忘了外公的忠告——千万不要放纵自己变成一个怪物！” 就这样静静地站在林间，不知过了多久，少年法师激动的情绪终于平静下来，颈后那颗眼球也恢复平静，悄然合拢。 乔安叹了口气，重又戴上斗篷兜帽，遮住颈后眼球。“油腻术”创造出来的油泥已经消失，只有小矮妖的尸体还孤零零躺在空地中央。 乔安收回储物袋，从中取出一把铁铲，就地挖坑埋葬小矮妖。过后解开拴在树上的缰绳，翻身上马，继续赶路。 在林间意外遭遇“树桩怪”和“小矮妖”耽误了乔安不少时间，再上路时已经日头偏西。为了尽可能弥补耽误的行程，乔安决定趁着天气晴朗多赶一程夜路。 马蹄轻快地踏过草丛，追随潺潺流水疾驰如风，一口气跑到月上中天才疲惫地打起响鼻。乔安觉察到黑马驹的奔跑速度明显放慢，就勒住缰绳跳下马背，从鞍袋里掏出一块毛巾擦拭马鬃渗出的汗水。马儿是孤身旅行者唯一的伴侣，倘若不加爱惜，过度透支马匹的体力，很可能会对马匹造成难以治愈的伤害，在接下来的旅途中变得越发虚弱，甚至反而会成为主人的拖累。 德林镇有句民间谚语叫做“心急吃不了热奶酪”，翻译成更为文雅的精灵语就是“欲速则不达”。乔安读了一肚子书，当然明白这些道理，然而距离开学只剩三天时间，他的行程才走完一半，若不加紧赶夜路，恐怕无法及时赶到莱顿学院。 乔安带着歉意爱抚黑马驹修长光滑的颈项，略一犹豫，抬起左手，掌心朝天，以意念呼唤“神之泪”。 响应他的呼唤，掌心微微发热，一颗晶莹剔透的泪滴状宝石浮出掌心，在月光下闪耀如梦似幻的光泽。 乔安激活“神之泪”的特殊能力“贤者之石”，将之浸入水壶，制造出一壶具有“次级复原术”功效的药水，喂马儿喝下去。 黑马驹饮用药水过后，很快就疲惫尽消，重新变得活力十足。乔安踩蹬上马，一抖缰绳催马疾驰。 月光下，宽阔的依芬河奔腾流淌，河面反射月华泛起粼粼波光。年轻的法师骑乘黑骏马沿河岸奔驰，月光在他身后投下一条朦胧的剪影。 河畔生长着低矮的草丛，更远处则是渐变稠密的丛林。乔安紧贴河岸骑行，一来因为依芬河好比一位可靠的向导，循着河道行走可以避免迷路；二来因为河畔滩涂每逢汛期就会被上涨的水位淹没，高大的树木很难在这样的环境下生存，再加上常有麋鹿、野牛乃至庞大的食草性恐龙在河畔集群迁徙，饮水的同时顺带啃食树叶青草，这样一来就把原本长在河畔的灌木全都啃光踏平，河流两岸道路平坦，视野开阔，更便于旅人通行。 ·瓦雷斯怪物图鉴：小矮妖 小矮妖是爱开玩笑的小不点骗术师。他们通常出没于森林之中，像其他精类生物一样保持着与自然的紧密联系。 小矮妖喜欢捉弄不明真相的过路群众，程度就和热爱好酒与美食差不多。他们经常偷走冒险者值钱的物品，引对方来追，然后运用自己的法术神出鬼没，等到对方差不多要放弃时，再光明正大地现身，引发新一轮的追逐游戏。 小矮妖的本性并不邪恶，最后总会丢下战利品悄悄溜掉，让怒气冲冲的追逐者拿回自己的财产——惟有金子不在此列。 小矮妖喜欢金子，经常把它们埋藏在秘密地点。传言说如果有人在森林里捡到金币，把它还给丢了金币的那个小矮妖，就能获得一个“许愿术”作为报答。 不幸的是，这传言是假的——很可能是小矮妖们自己放出的谣言，好让别人把金子双手奉上。 第141章：月下历险（Ⅰ） 夜风迎面吹来，带着淡淡的花香，使乔安感到心情舒畅。这时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刺耳长啸，虽然听不出是什么野兽在嚎叫，却使他不由得头皮发麻。身下的黑马驹似乎被那啸声惊吓，止住脚步咴咴嘶鸣，不愿继续向那啸声传来的方向靠近。 乔安翻身下马，轻抚马驹鬃毛，安抚它平静下来。这时前方再次传来怪啸声，尖锐高亢直冲云霄，吓得刚刚稍有镇定的马儿再次慌乱起来。 乔安皱了皱眉，牵着缰绳，放轻脚步向前探寻，打算搞清楚究竟是什么怪物阻挡了自己的必经之路。 借着朦胧的月光照亮，乔安的视线透过枝叶缝隙，看到一条白色身影正在临近河边的云杉林间纵来荡去，脚不沾地恍若飞腾。乔安又向前靠近一段距离，仔细观察过后发现那是一只遍体白毛的猿猴。初看起来与林间常见的猩猩相仿，又靠近一段距离才发觉这家伙的块头远比寻常猩猩更为庞大，直起身子足有八尺高，更可怖的是生有四条粗壮的长臂。 乔安屏住呼吸，凝望那头在林间飞跃长啸的怪兽，不由暗自犯愁。这种名为“四臂猩猩”的怪兽在亚尔夫海姆的原始丛林深处时有出没，乔安在亚尔冈京谷地旅居期间也曾见过一次，当时波瓦坦村的警备队如临大敌，花了好大力气才把闯进村里偷牛的四臂猩猩赶走，可惜还是被那强盗扛走一头小牛犊。 四臂猩猩的智力水平与寻常猿猴差不多，在野兽里算是比较聪明的，不过它的力气和脾气都比普通猿猴大得多——四条长臂一起发力，可以轻易将一头公牛高高举起，丢翻在地。四臂猩猩脾气暴躁好斗成性，像乔安这样独行的旅人，一旦被四臂猩猩发觉，必定遭受凶猛的攻击。 乔安轻抚黑马驹鬃毛，示意它匍匐在树丛中不要出声，免得被对面林间那位“山大王”发觉。黑马驹温驯地顺从了他的安排。乔安把缰绳绑在一株灌木上，准备好匕首和盾牌，半蹲在树丛中悄悄潜行。 到了树林边缘，乔安不敢继续侵入四臂猩猩的“地盘”，拾起一块小石头，对其加持“幻音术”，然后激发“高等法师之手”，遥控魔力之手握住石块递送到法力所能维持的极限距离，而后奋力抛向远处。 石块在夜空中划出一条弧线，落地后触发“幻音术”，发出一阵响亮的欢笑声。 正在树上荡秋千的四臂猩猩立刻扭头望向笑声传来的方向，机警地瞪大眼睛，甩开四条长臂，嗷嗷怪啸着飞奔过去。 乔安见它被诱饵吸引，立刻扭头飞奔，回到黑马驹藏身的树丛中，手忙脚乱的解开缰绳，上马飞驰，抢在四臂猩猩发觉受骗之前穿过树林，一口气狂奔出去二十里，直到黑马驹累得浑身冒汗才停下来。 乔安松了口气，翻身下马，牵着缰绳走到河畔一片浅滩跟前，放马儿去饮水，自己也打了满满一壶清澈的河水，举壶痛饮，润润干涩的喉咙。 夜风顺着河面吹过来，沿途一路相随、时有时无的花香变得愈发浓郁。乔安深深吸入一口花香，仿佛有一双温柔而无形的手正在抚慰自己紧张的神经，不知不觉中心情放松下来。 乔安回头看了一眼黑马驹，这牲口似乎也受到奇妙花香的影响，未经他这个主人授意就迈着碎步朝花香飘来的方向奔去。 乔安连忙追上去抓住缰绳，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他曾跟随凯兰迪尔医生学习药剂学，知道某些植物开花时散发出的香味含有特殊的药物成分，有的能够吸引特定种类的蚊虫，便于花朵传粉；有的甚至含有毒素，能够使嗅到花香的生物产生幻觉。 夜风中飘来的花香引起乔安疑心，猜测这花香含有类似镇静剂的成分，否则无法解释为何嗅到这股香味就使人变得精神涣散，昏昏欲睡。 乔安掏出手帕，用水浸湿，蒙在脸上隔绝花香。果然感到头脑变得清醒了一些，正要催马远离这诡异的地方，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怒吼。回声在夜空中激荡，林间宿鸟受到惊吓，尖叫着振翅蹿起，如同一团乌云笼罩在树梢上方。 听到这耳熟的咆哮声，乔安不用回头也猜得到，准是“四臂猩猩”追上来了！ 四臂猩猩的怪啸一声接着一声，迅速由远及近。黑马驹受到惊吓，慌不择路地撒腿飞奔。乔安险些被惊马拽倒，连忙紧跑几步跳上马背，控住缰绳迫使黑马驹保持正确的方向。 河滩前方是一座绿荫掩映的山谷。乔安急于摆脱四臂猩猩追杀，催马冲进谷中，跑出两里才发觉山谷中遍地繁花盛开，且多为红色曼陀罗，绯红的花海在月光下随风摇曳，浓烈的花香使他感到一阵眩晕。 乔安定了定神，发觉身后的咆哮声已经消失，不知是四臂猩猩吼累了，还是放弃了追逐。更让他感到担心的是黑马驹的精神状态很反常，刚刚还吓得疯跑，这会儿嗅到曼陀罗花海飘来的芬芳，又流露出那种恍惚呆滞的神态，脚步也放慢下来。 乔安翻身下马，将湿漉漉的手帕蒙在脸上，绕到脑后打了个结，制成一个简易的防毒面具，抵挡四面八方涌来的诡异花香，接着又从马鞍袋里抽出一条毛巾，拧开水壶打湿毛巾，蒙在黑马驹脸上，也给它做了个“防毒面具”。 受到冷水刺激，黑马驹的神志有所恢复，顺从的跟随乔安向山谷深处走去。 乔安本想尽快穿过这座笼罩着神秘气氛的幽静山谷，然而身后传来的古怪动静迫使他停下脚步，牵着马儿躲进一片树丛，屏住呼吸，透过茂密的枝条向外窥探。 大约过了三分钟，一条庞大的白影出现在他视野中，正是尾随追来的四臂猩猩。这怪兽最初是攀着树枝一路飞荡，由一棵树跳往另一棵树，及至幽谷深处，大片低矮的曼陀罗花丛取代了高大乔木，四臂猩猩被迫从树上跳下来，以靠下的双臂辅助一双粗壮的短腿在地面上连蹦带跳地奔跑，速度之快不逊于奔马。 第142章：月下历险（Ⅱ） 乔安躲在树丛中，左手紧握缰绳，右手迅速打出一串施法手势，激发“高等法师之手”，紧握电光刃做好战斗准备，不知不觉间冷汗浸透了后背。 幸运的是四臂猩猩似乎没有发觉正在追寻的猎物就藏在不远处的树丛中，注意力反而被眼前火红灿烂的花海吸引，努了努宽阔扁平的鼻子，两个朝天的大鼻孔深深吸入花香，脸上露出销魂的表情，显得非常受用。 这怪物似乎受到某种神秘力量的指引，挥舞四条长臂分开花海，大步朝山谷深处走去。走出不远，前方出现一道峭壁，紧靠山崖的地方生长着一株出奇庞大的曼陀罗花，远远望去如同一株茂盛的大树，足有十五尺高，绿叶从中垂下一颗硕大的花苞，粉红的花瓣向中央收拢，虽然尚未盛开，散发出的香气却比寻常曼陀罗花浓烈百倍。 四臂猩猩蹲在巨大的曼陀罗花下，出神盯着粉色花苞，眼神迷离，似乎已被眼前的美景迷得失魂落魄。 乔安本想趁着四臂猩猩被那株巨大的曼陀罗花深深着迷的时候牵马溜走，还没等移动脚步，忽然听见山崖上方传来异常响动，连忙又缩回树丛，大气也不敢出，目光紧盯崖顶。 巨大曼陀罗花背后那道峭壁高约30尺，崖顶生长着茂密的灌木丛。空寂的山谷中没有一丝风，崖顶的树丛却在微微晃动，还有窸窸窣窣的摩擦声传过来。四臂猩猩也听见山崖上传来的声响，抬头望了过去。 摇晃的树丛突然静止下来，似乎一切如常。换做平时，崖顶的动静足以引起四臂猩猩的警觉，但是此刻这怪物的全部心思都被面前那株含苞待放的曼陀罗花深深吸引，失去了往常的警惕，重又将视线移回花苞，贪婪吮吸着浓烈的花香，仿佛醉鬼嗅到美酒的芬芳。 乔安可没有放松警惕，依旧紧盯崖顶，心头不安的预感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强烈。又等了大约两分钟，崖顶树丛中闪出一条绿色身影，在夜色与树木的掩护下模糊不清。乔安微微眯起眼眸，借着月光照亮，看见一颗深绿色、倒三角形头颅从悬崖顶端伸出来，瞪起一双复眼正在朝峭壁下方窥探。硕大的棕色眼球仿佛一对经过精心切割的宝石，乍看上去浑圆的眼球其实是复杂的多面体，每当崖顶那绿色怪物转动眼珠，无数切面同时反射月光熠熠生辉。 绿色怪物又向前迈出两步，，半截身躯暴露在乔安视野中，原来是一只巨大的螳螂。比乔安身边的黑马驹还要庞大一圈！ 巨螳螂闪烁幽光的眼眸死死盯住山崖下方，扬起一双状似镰刀、布满锯齿的前肢，突然自崖顶一跃而下，朝四臂猩猩猛扑过去。 从四臂猩猩与巨螳螂的体型来看，如果是在双方都有充分戒备的情况下展开公平决斗，乔安认为四臂猩猩比巨螳螂赢面更大。然而巨螳螂显然不是崇尚公平对决的骑士，这绿色怪物与其体型更小的同类一样具有刺客本能，总是在出其不意的时候由猎物背后发起偷袭，四臂猩猩却被那诡异的曼陀罗花香迷惑，精神处于松懈状态，压根没有防备来自头顶的袭击，等它觉察到情况不妙，巨螳螂已经扑到它的背上，以那双布满锋利锯齿的前肢死死钳住它的喉咙，鲜血随之迸射出来。 直到此时四臂猩猩才如梦方醒，狂乱的挥舞手臂拼命挣扎。巨螳螂紧贴在它背部，任凭它如何挣扎也不肯放松扼住喉咙的前肢。四臂猩猩空有一身蛮力和四条长臂，却无法充分发力击打攀附在自己背后的刺客，越是用力挣扎，巨螳螂锋利的前肢陷入喉咙越深，撕裂的创口不断喷出鲜血。 四臂猩猩发出绝望的悲鸣，庞大的身躯摇晃着倒了下去。巨螳螂振动背后那双半透明的膜翅及时弹起，抢在四臂猩猩倒地之前脱离它的身体，敏捷地钻进花丛，暗中观察猎物，一双诡异的复眼在昏暗的花丛中闪烁冷光。 过了许久，巨螳螂确认猎物已经死透，蹑手蹑脚的钻出花丛，靠近四臂猩猩的尸体，扬起锯齿镰刀般的前肢在它肚皮上划了两下，熟练地开膛破肚，将热腾腾的内脏掏出来埋头啃噬。 乔安看到眼前这血腥的情景，禁不住捂住嘴巴，感到一阵反胃。满心盼望巨螳螂尽快吃完这顿晚餐离开山谷，自己也好重新上路。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更加诡异，简直使他怀疑自己正在做梦。就在巨螳螂享用美餐的时候，生长在山崖下的那株巨大曼陀罗花似乎受到血腥气味刺激，大如澡盆的花苞缓缓绽放，绯红的花蕊深处，钻出一各肤色碧绿的少女，赤裸的上身暴露在花苞外，胸部丰满，腰肢纤细，艳丽的容颜令人一见难忘；腰部以下则与花苞紧密相连，仿佛花蕊幻化的妖精。 乔安惊讶得目瞪口呆。 巨螳螂也吃惊的挺起上身，高举双刀似的前肢做出警戒姿态。 花中女妖吃吃娇笑，扬起柳枝般嫩绿柔软的右臂向前一挥，一束青色光辉由她掌心迸发出来，笔直的射在巨螳螂身上。 根据那道光束的魔力性质，乔安看出花中女妖正在释放某种惑控系法术，可能是“魅惑怪物”，也可能是“怪物定身术”，以他当前这点儿浅薄的奥术学识水平无法做出更为精确的辨别。奇怪的是对面那只巨螳螂在被法术击中后并没有受到任何负面影响，依旧警惕地注视着花中女妖。 花中女妖对这种情况也有些意外，扬起眉毛“咦”了一声，咬着纤细的手指陷入沉思，似乎在琢磨为何自己的法术对巨螳螂不起作用。 ·瓦雷斯怪物图鉴：“花中女妖”爱劳娜 爱劳娜又译作爱娜温，是中世纪德国日耳曼民族传说中的女性妖精。爱娜温的故事的基础上可追溯至中世纪的德国，传说是曼陀罗人形块根孕育的大地精灵。在欧洲，曼陀罗是比较常见的草药，几乎在中欧的森林中随处可见，而其根或块茎许多长得类似人形，如此一来迷信的古人普遍认为这种人形块茎的产生是具有灵力的妖精凭依于此。有文献记叙爱娜温是因绞刑台被绞死男子**所产生：受绞刑的男人们脖子被绞裂，鲜血喷薄而出，而大地吸收了他们生命最后的“精华”。据说有巫女与爱娜温“交合”使自己怀孕，但是她们生出的孩子只是一具没有灵魂、无法感受到真正的爱情的“空壳”。 第143章：月下历险（Ⅲ） 巨螳螂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生物，以昆虫的审美观，更不会被花中女妖玲珑的胴体、冶艳的容颜所迷惑，愤怒的吱吱尖叫，强壮有力的后肢猛一蹬地，展开膜翅腾空飞起，挥舞着一双巨镰似的前肢交叉斩向女妖修长的脖颈。 女妖吓得花容失色，尖叫着双手抱头迅速缩回花苞深处。 巨螳螂的斩击落空，庞大的身躯由花苞上方飞掠而过。 巨大的曼陀罗花苞微微抖动，女妖再次探出头来，俏脸满是怒色，扬手挥出一大片闪光的尘埃。 巨螳螂扑击落空，险些一头撞上峭壁，刚刚平安落地就被“闪光尘”撒了一脸，凸起的复眼遭受来自四面八方的强光刺激当场失明，惊恐地胡乱挥舞前肢，试图驱赶看不见的敌人。 花中女妖咯咯娇笑，眼中闪出暴虐残忍的光芒，再次挥手施法，巨螳螂藏身的地带草木疯长，转眼间地表冒出一大片高达10尺、密密麻麻的荆刺丛，如同一圈带刺的围墙将巨螳螂紧紧束缚起来。巨螳螂双目无法视物，只能凭直觉在荆棘丛中艰难挪动脚步，每迈出一步便吱吱惨叫一声，身上被锋利的荆刺划破无数伤口，涌出大量淡青色血液。 花中女妖笑得更得意了，巨大的曼陀罗花株下方探出四条带刺蔓藤，蜿蜒蠕动着穿过荆棘丛，攀附在巨螳螂身上，分别扯住它的翅膀和后腿，使它无法逃脱。 瞎眼的巨螳螂根本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正在纠缠自己，拼命作出最后一跃，身体拖拽着花妖的四条蔓藤高高弹起。蔓藤绷得笔直，随即迸发出强劲的牵引力，将跃上夜空的巨螳螂又扯下来。 巨螳螂脆弱的膜翅被撕碎，双腿也被扯断，重重摔进荆棘丛，发出绝望的哀鸣。 “嘻嘻嘻嘻嘻～～” 花妖笑得近乎癫狂。一边狂笑一边挥舞蔓藤，劈头盖脸鞭打巨螳螂，抽得这垂死的猎物遍体鳞伤，仿佛从中获得了某种令乔安无法理解的、扭曲的快感。 奄奄一息的巨螳螂匍匐在荆棘丛中，以一种怪异的姿态做出最后的挣扎——迎着雨点般落下的鞭打，高高翘起丰满的臀部。 噗！ 巨螳螂的臀部突然裂开一个大大的的豁口，一条粗大的虫子从它腹中钻了出来。这虫子通体漆黑，乔安分不清它何处为头、何处是尾，远远看起来就像一条生锈的铁线，然而身躯却粗如大蛇，摆脱垂死的宿主，顺着一条蔓藤蠕动攀爬，迅速向花中女妖迫近。 “天哪！恶心死啦！” 花中女妖以木族语发出惊呼，满脸厌恶与恐惧，就像一个急于摆脱爬到自己身上的蟑螂的城里姑娘，拼命甩动蔓藤，总算把那条黑色怪虫远远的丢开，忙不迭收回蔓藤，上身缩回花苞藏了起来。 对面树丛中，乔安长舒一口气，迅速飞身上马，一抖缰绳催马冲出山谷。 在这个太过漫长、充满惊吓的夜晚，他的好奇心不得不让位于求生欲，只想尽快逃离这个恐怖的地方，把什么四臂猩猩、巨螳螂、曼陀罗花妖以及那条不知名的黑色怪虫统统抛在身后——就如同一个意识到自己正在做梦的人急于苏醒，从而彻底摆脱噩梦的追逐。 黑马驹也被今晚连番惊险刺激的遭遇吓得够呛，不用乔安呵斥就拼命狂奔，直到将花妖盘踞的山谷远远抛在身后，夜风中再也嗅不到曼陀罗花香才疲惫地放慢脚步。 乔安抬头看了一眼夜空，根据月亮所在的位置推测时间已过午夜，就勒住缰绳翻身下马，牵着浑身汗水淋漓的黑马驹走到一片河滩跟前，收集卵石和树枝升起一堆篝火，扎下帐篷。 乔安帮马儿擦干汗水，从储物袋里拿出干粮和一大包燕麦，自己坐在营火旁啃干粮，黑马驹则把脑袋扎进燕麦口袋，贪婪地大嚼燕麦。 人和牲口都吃饱喝足，乔安又从储物袋里掏出外公替他准备的“警戒索”，环绕帐篷拉开。“警戒索”其实就是一条坚韧且透明的钓鱼线，每隔一尺栓有一颗小小的、刷上草绿色油漆的铃铛，设置在草丛中很难觉察。倘若有野兽闯进营地，无意间绊到“警戒索”，鱼线上的铃铛就会发出响声，将乔安惊醒，及时防范。 做好警戒工作以后，乔安钻进帐篷倒头就睡。黑马驹守在帐篷旁，浑身被营火烤得暖洋洋，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不久便以站立姿态进入梦乡。 …… 乔安被一阵铃声惊醒。匆忙坐起身，探头朝帐篷外张望，天色刚蒙蒙亮，河滩上空飘荡着薄雾，营火已经燃尽，黑马驹正无聊地绕着帐篷来回踱步，尾巴无意间扫到警戒索，触发一阵清脆的铃声。 乔安放下心来，揉揉眼睛，打着哈欠钻出帐篷，撤掉警戒索，而后去河边打水洗漱。黑马驹跟过来埋头饮水，而后探头探脑地舔舐主人腰间那只能变出燕麦的小布袋。 乔安会意地笑了笑，解开储物袋，变魔术一般从中掏出一只远比储物袋本身大得多的麻袋，敞开袋口请马儿美美享用了一顿燕麦大餐。乔安重新点燃营火，烧开水泡茶，就着肉干解决了早餐。过后收起帐篷，撒泡尿浇灭营火，踩镫上马继续赶路。 当旭日升上枝头，灿烂的阳光洒向大地，徘徊在河面上空的雾气渐渐散去，林间鸟雀啁啾，与马蹄声交织成天然的乐章。乔安骑马奔驰，追随依芬河顺流而下，一上午就跑出不下30里路，直到前方河滩被葱郁的树丛遮蔽才不得不勒住缰绳，下马持刀在前开路。 乔安随身带了两口刀，其中一口是插在腰间的“电光刃”，另一口是乡下人俗称“鹰嘴”的柴刀——刀身长约两尺，刀头宛如弯曲的鸟喙。乔安从小没少干农活，也时常在自家林子里修剪枝叶，熟练地持刀勾住挡路的枝条，轻轻一扯就将枝条割断，左手牵着缰绳穿林而行。 —————— 五更爆发完毕！ 求订阅求月票！ 第144章：泉畔惊魂 花了足足两个钟头，乔安总算穿过这片灌木林，累得满头大汗，心情也有些低沉。从这段路开始，河滩上的植被变得格外稠密，表明附近林间缺少群居的大型食草动物，而这就间接表明林间很可能有猛兽乃至魔物出没，迫使当地的食草动物不得不逃离这片森林，去更安全的地方讨生活。对于乔安这样独行的旅人而言，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由于视野受到密林遮蔽，乔安此时已经偏离河岸，透过茂密的枝叶只能隐约听见涛声。乔安勉强压下焦躁的情绪，牵着马朝水声传来的方向走去，又艰难的穿过一片密林，前方耸起一道山梁，清澈的小溪绕过山坳蜿蜒流淌。 乔安猜测这条小溪是依芬河的支流，沿着小溪溯流而上，想必不难找到依芬河的干流，重新回到正确的道路上。乔安牵着缰绳走进山坳，出现在他眼前的却不是依芬河，而是一眼不断涌出浪花的清泉。 乔安为自己的误判感到失望，身边的黑马驹却开心的打了个响鼻，跑到泉水旁边的草地上啃食鲜嫩可口的野茴香。乔安无奈地摇摇头，只好坐在泉畔石头上歇口气。 野茴香带有浓烈的辛辣气味，黑马驹吃了太多重口味的野茴香，似乎有些口渴，扭头走到泉边饮水。然而就在它垂头的刹那，泉水涌出的浪花突然窜起三尺高，紧接着便有一双修长透明的臂膀自水潭底部伸展出来，飞快地缠住马儿脖颈，强行拖向水潭。 黑马驹冷不防被那双由泉水构成的透明手臂紧紧勒住，吓得尖声嘶鸣，晃动头颅拼命挣扎。然而那双诡异的手臂力量齐大，转眼间就把黑马驹前半身拖下水。 事发突然，乔安在短暂的惊愕过后回过神来，匆忙跑过去一把捞住缰绳，使出浑身的力气向后拖拽，想把黑马驹从那隐藏在泉水中的怪物手中抢救回来。然而他倾尽全力也没能改变黑马驹滑落水潭的厄运，就连他自己也被拖得险些落水。 乔安不得不撒开缰绳以求自保。目睹黑马驹在水中越陷越深，发出凄厉的悲鸣，心里万分焦急。只凭自己这点儿力气显然无法帮马儿脱困，乔安迅速回想今天准备的法术，似乎也没有什么适用的魔法能够救出马儿。转念一想，乔安有了主意，匆匆打开储物袋，打算拿出“伊尔明苏尔之枝”，变成树人以后他的力量属性将暴增至29，比灰袋兽格雷还要强出一大截，足以抢救黑马驹脱困！ 正在翻找“伊尔明苏尔之枝”的时候，一个小小的灰色布包闯进乔安的视野，促使他临时改变主意。当即拿起灰色口袋扯开扎口的绳索，将袋中棕色粉末撒向水潭。 灰色布包是乔安两个月前在大沼泽中与格雷联手击杀蜥蜴人萨满丘德获得的战利品，后来鉴定出包里装有一种名为“干燥粉”的炼金药剂，能够吸收大量水分，并且对水栖生物造成极大伤害。 乔安此前没有对“干燥粉”的具体功效进行过试验，也不知道究竟能起多大作用，情急之下将满满一袋粉末全都撒入水中，接下来发生的事令他大吃一惊。 干燥粉触及水面立刻发出嗤嗤声响，原本不断涌动的泉水仿佛顷刻间被冻结，停止流动，凝成胶质，体积也膨胀了一大圈，由水潭中凸起，仿佛一大块颤巍巍的透明果冻。黑马驹被封在果冻里，只有脑袋探出胶体，呻吟着艰难吸气，嘴角流出白沫。 乔安呆呆望着眼前这神奇的景象，一时间不知所措。这时“果冻”底部传来沙沙声响，一条透明的蛇形生物从中爬了出来，通体由泉水构成，蜥蜴状的头部隐约可见五官，眼窝深处闪烁着水元素魔力凝聚而成的幽蓝光泽，修长浑圆的颈部两侧延伸出一对透明的长臂，双手扒着岸边吃力地向上攀爬，似乎急于摆脱“干燥粉”造成的胶质束缚。 乔安不假思索催动“高等法师之手”，紧握电光刃逼近那只不知名的水元素怪物，奋力挥刀当头劈下！ 噗！刀刃刺中怪物额头，如同刺破一块胶皮，大量液体喷涌出来。与此同时，那怪物细长的躯体剧烈扭曲，发出刺耳的哀嚎。乔安不为所动，遥控魔力大手不断向它戳刺，将这怪物身上捅出许多窟窿，体内水分迅速流失。 怪物发出愤恨的吼叫，竭力想扑向对面那少年法师，无奈它的尾巴还被禁锢在“果冻”里，而对面那狡猾的少年又刻意与它拉开距离，远程遥控一柄闪烁电光的匕首向它刺来，任凭它将双臂伸展到极限也够不着对方。怪物不得不放弃直接攻击乔安，转而扑向悬在半空的匕首。 “tinwé！” 乔安适时咏出启动咒文，电光刃随之喷出一道电弧击中怪物头部。电流在构成怪物躯体的泉水中极速传导，瞬间流遍怪物全身，爆出无数细小的蓝白色电火花。伴随着一阵噼啪声响，那怪物抽搐着扑倒在地，体表那层收束体内水分的透明薄膜状皮肤惨遭电流破坏，体内水分全都倾泻出来，转眼间尸骨无存，只剩一摊积水缓缓渗入泥土。 直到眼前的怪物彻底瓦解，乔安悬在嗓子眼的心才落回肚里，绕过怪物残留的积水走到“干燥粉”吸收大量水分凝结成的巨大“果冻”跟前，挥刀划破果冻富有弹性的表皮，里面的泉水立刻奔涌而出，连带将黑马驹冲了出来。 可怜的马儿终于重获自由，趴在草地上不停的吐水，神态萎靡。乔安正打算唤出“神之泪”制造一份药水帮马儿疗伤，前方草地上突然掀起强烈的魔力波动，平地浮现一道扭曲的光门。就在乔安紧张的注视下，一位身着茶色长裙的女巫自传送门内姗姗走来，纤细的腰肢两侧分别佩有一柄匕首，左手还握着一支散发出金色光晕的羊皮卷轴。 ， 第145章：莉雅楠-席德 女巫肤色白嫩，面容姣好，神态恬静，柔顺的红色长发披在肩头，随风飘拂宛如一树枫叶，发鬓露出一对秀气的尖耳朵，头上还戴着一顶柳枝编成的冠冕，酒红色秀发在嫩绿柳叶的点缀下显得更加迷人。 乔安正呆呆注视着突然传送到自己面前的这位美丽而神秘的女士，忽然感到左手掌心发烫，脑海中随即浮现“神之泪”发来的警示。 ——发现3阶神话生物！高等妖精！ 乔安刚刚还在猜测对面那位不速之客究竟是一位女性精灵抑或妖精，收到“神之泪”的提示，不由心头一凛，连忙与她拉开距离，以魔力之手遥控电光刃，浑身每根神经都紧绷起来，做好战斗准备。 对面那位不知名的神话妖精觉察到他的戒备，唇间浮现一抹古怪的笑意，从容不迫地背转身去，径自走向泉水，似乎根本没把身后那位已经亮出利刃的人类少年当回事。 乔安迅速退回黑马驹身旁，腾出左手抓住缰绳，正打算牵马跑路，那位背对着她伫立在泉畔的女妖精突然开口说话。 “泉中的水诡，已经被你杀死了？” 仿佛担心乔安听不懂木族语，接着又改用字正腔圆的通用语重复了一遍。 “水诡？”乔安皱了皱眉，“您指的是那个潜伏在泉水中的透明怪物？” 女妖精转过身来，冲乔安轻轻点了下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 乔安在她眼中看不出敌意，略做迟疑过后决定实话实说，就把刚才遭遇水中怪物伏击的经过简单讲述了一遍。 女妖精很有耐心的听他讲完，双手背在身后，握着那支羊皮卷轴在泉畔来回踱步，过了许久才打破沉默。 “如果我能早到一步，这场冲突本可以避免，可惜水诡已经死了，我也是白跑了一趟。” “女士，你所说的‘水诡’究竟是什么怪物，为何会突然攻击我的马？”乔安好奇地打听。 “水诡是一种水元素生物，原生于‘水元素位面’，被我以法术召唤到了主物质界，奉我的命令守护刚刚你们路过的那口清泉。”女妖精转身指向不远处的泉水，接着说，“水诡完全浸入水中的时候处于隐形状态，你们最初没有发觉他的存在并不令我意外，若非泉水受到污染，使水诡变得有些疯狂，你的马本可随意饮用泉水，不至于受到它的袭击。” 污染？疯狂？乔安越听越迷糊。 女妖精看出他脸上的困惑，微笑着解释：“水诡和大多数元素生物一样，对于善恶毫无概念，但是它的性情会受到栖身之地的水质影响而发生改变，生活在清澈圣洁的水体中的水诡会变得倾向于善良，通常不会阻止过路人饮水，生活在充满病毒的污秽水体中的水诡则会变得邪恶而疯狂，甚至会主动攻击靠近水源的生物——就像你和你的马刚才遭遇的那种情况。” 女妖精叹了口气，接着说：“居住在这口泉中的水诡本来是很善良的，前不久从‘大蛇瀑布’那边跑来一条毒蛇，趁我不在家的时候以蛇毒污染了泉水，等我回来以后发觉水诡变得举止反常，才得知是那个歹毒的贱人干得好事——或许她还指望我被发疯的水诡偷袭杀死呢！” 乔安注意到女妖精提到那条污染泉水的“毒蛇”时眼中流露怨恨，并且使用了女性第三人称，由此可见对方未必真是毒蛇，更有可能是擅长下毒的女巫或者邪恶的妖精。 “为了使水诡恢复正常，我去丛林深处寻访一位德鲁伊朋友，请她帮忙抄写一张‘净化术’卷轴，有了这张卷轴，我就可以净化受到污染的泉水，而当泉水恢复清洁，栖息在泉中的水诡也将恢复理性，摆脱邪恶的杀戮冲动。”女妖精拿起手中那支卷轴看了一眼，意兴阑珊地说：“可惜我来迟一步，这张卷轴也派不上多大用场了。” “我的马喝了受到污染的泉水，会不会中毒？”乔安担心地问。 女妖精摇头轻笑：“水中毒素含量微小，远不足以使人畜中毒，况且蛇毒只能通过血液感染，你的马只不过喝了几口受到毒蛇口水污染的泉水，又不是被毒蛇咬伤，哪里就那么容易中毒呢！” 乔安松了口气，有些难为情地说：“很抱歉，我不知道水诡是您的朋友，当时迫不得已，只能对它下杀手。” “算不上朋友，只是一个不够聪明的仆人而已。”女妖精轻描淡写的揭过这件事，接着说：“我是这片森林的守护者，人们称我为莉雅楠-席德，既然你听得懂木族语，想来对我们妖精一族的文化有所了解，也就不用我多说自己的出身了。” 乔安听她自报家门，不由得肃然起敬，连忙向她深深鞠躬。 “莉雅楠”是这位女妖精的名字，至于“席德”这个看似姓氏的后缀，其实是妖精社会中一种象征尊贵身份的称号，类似人类社会的“爵士”或者“殿下”之类代表贵族家世的头衔。乔安之前见过的所有妖精都不具备“席德”这样高贵的头衔，比如小树精蜜拉，其在精灵一族的社会地位与莉雅楠-席德相比就是乡下村姑与贵族千金的差距。 “尊敬的莉雅楠女士，很荣幸与您相逢，我叫乔安，是路过此地的旅行者。”出于慎重起见，乔安没有报出自己的全名，毕竟对方是深不可测的妖精贵族兼神话生物，假使得知他的全名（真名），就有可能运用魔法控制他的思想。 莉雅楠挺直修长纤细的腰肢，欣然接受乔安鞠躬致敬，随后提起裙摆微微屈膝还礼，不经意间展现出优雅高贵的风度。 “法师先生，我对你刚才展示的那一手遥控匕首的技巧很感兴趣，正巧我也擅长类似的法术，不知能否有幸向你讨教几招。” 乔安听她说得这么客气，实在想不出推辞的理由，只能硬着头皮拔出匕首接受她的挑战，期望这位好斗的妖精女士下手别太狠。 ， 第146章：钢铁之舞 莉雅楠唇角依旧挂着得体的微笑，眼中那一抹兴奋的光彩却像一个得到新玩具的顽皮小孩，双手背在身后，轻声吟咏咒文，斜插在她腰间的两口匕首仿佛被无形的手掌握持，自动跳出刀鞘，环绕她凌空盘旋飞舞。 乔安在维持施法专注的同时兼顾辨识莉雅楠刚刚施展的法术，可惜他的奥术学识还不够渊博，能够遥控武器的法术又远不止一两种，暂时还无法辨识出莉雅楠究竟是运用何种法术操纵那两口匕首，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个法术的级别肯定比“高等法师之手”更高，因为“高等法师之手”绝不可能同时遥控两支匕首。 就在乔安思索的时候，莉雅楠吹了声口哨。如同蝴蝶般环绕她飞舞的两口匕首似乎得到指令，掉头射向乔安，雪亮利刃撕裂空气发出令他头皮发麻的尖啸。 乔安连忙将全部精神集中于遥控“电光刃”，格挡对面射来的一口匕首，至于另外一口匕首，他只能凭借“闪光盾”来格挡。 乔安和莉雅楠相距大约三十尺，面对面站立，三口利刃就在两人之间悬空交锋，碰撞出点点火星，金铁交鸣连绵不绝。乔安只有一口匕首，以一敌二本来就很吃亏，遥控匕首的技巧与莉雅楠相比也显得有些笨拙，不得不频频举盾，左右格挡突破防线的飞刃。莉雅楠却一直维持着负手而立的优雅姿态，唇角噙着动人的微笑，只有那双茶色眼眸深处不断涌现的精芒表明这场较量对她而言并不像表面看来那么轻松。 莉雅楠忽然向前迈出一步。随着双方距离拉近，受她遥控的那双匕首攻势变得更为迅猛，迫使乔安不得不后退躲闪，额头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两人就这样一进一退，莉雅楠步步紧逼，乔安踉跄退避。莉雅楠脸上的笑意愈发诡异，似乎正在酝酿一个精彩的恶作剧。这笑容使乔安顿觉毛骨悚然，意识到自己恐怕正在走向陷阱，匆忙回头一瞥，果然身后不远就是浪花翻涌的泉水，倘若再后退两步，就要一跤跌进水里变成“落汤鸡”。 既然已经看穿莉雅楠的心思，乔安当然不肯上当，转身朝侧方闪避。 莉雅楠失望地扯扯嘴角，遥控双刀紧追乔安，飞在最前面的匕首再次遭到电光刃格挡，铮的一声断成两截。这可大大出乎莉雅楠的意料，不由愣了一下。 乔安趁她失神的刹那，遥控电光刃倾尽全力劈向悬在空中的另一口匕首，又是一声清脆的铿锵，莉雅楠的第二口匕首也被电光刃拦腰斩断。 莉雅楠不悦地皱了皱眉。挥手取消法术，任由两口断刃掉落在草地上，径直走向乔安，向他伸出白生生的纤手。 乔安猜出她的用意，稍作犹豫过后便将电光刃递了过去。 莉雅楠接过电光刃出神端详，轻声说：“这匕首不错，比我那两口刀更锋利，似乎还附魔了电系法术？” 乔安点头承认，满面歉疚地表示自己并非有意破坏她那两口价值不菲的精制匕首。 莉雅楠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先是我的仆人水诡被你‘不小心’杀死，接着又是我的两口匕首接连被你‘不小心’砍断，发生在你身上的巧合可真多。” 乔安脸庞涨红，不知该如何回答她的调侃，只得强行转移话题：“刚才是我输了，遥控匕首的技巧远不如你。” “‘钢铁之舞’是3环法术，胜过你的1环‘高等法师之手’又有什么好得意的？”莉雅楠自嘲地耸了耸肩，“更何况‘钢铁之舞’无法长时间生效，过不了几分钟匕首就会失控落地，反倒是你的法术只要保持专注就能一直遥控匕首战斗，在不必分神释放其它法术的情况下还要比‘钢铁之舞’更实用。” 乔安认真思索了一下，觉得莉雅楠对两种法术的优劣分析很有见地，就把“钢铁之舞”的优势和短板默默记在心里，或许自己将来也有机会学到这个法术。 莉雅楠爱不释手的把玩着电光刃，忽然抬头向乔安露出一个分外妩媚的笑容。 “小法师，我想跟你做一笔交易。” “什么交易？” “我用一个祝福——一个能够给你带来巨大好处的祝福——交换你的匕首，怎么样？” 乔安迟疑了一下，按捺不住好奇问莉雅楠：“您所说的‘祝福’，究竟能给我带来什么好处？” “细说起来有点复杂，如果你接受我的祝福，就要协助我举行一个小小的仪式，订立一份契约，在那之后，我会把自身的一部分力量注入你体内，大大增强你的施法能力。”莉雅楠和颜悦色的笑容背后隐含诱惑，“接受我的祝福以后，你每天早上都能自动获得6道法力，每道法力相当于一个1环法术位，你可以自由组合这些法力，比如作为3个2环法术位，2个3环法术位，1个2环法术位外加1个4环法术位，或者将全部的法力用于替代1个6环法术位……确定了法力组合以后，你就可以运用这些法力释放你所准备的任何法术，与正常的法术位完全一样！” 乔安听得目瞪口呆。不算神话之力，他当前的1环法术位只有4个而已，得到莉雅楠的祝福，就等于额外多出6个1环法术位，而且随着将来提升法师等级，这些源自莉雅楠祝福的法力还可以用于替代2环、3环……最高直至6环法术位，的确如莉雅楠所说，能够极大提升他的施法能力。 然而莉雅楠的话真的可以相信吗？ 电光刃虽然不错，价值却远远及不上莉雅楠所说的“祝福”。乔安不相信天下会有免费的午餐，一个萍水相逢的人主动提出与他做一笔明显吃了大亏的交易，这难道不值得怀疑？尤其是考虑到与自己做交易的人还是一位美丽而神秘的女妖精，乔安隐约从中嗅出阴谋圈套的气息。 经过长时间的考虑，直到莉雅楠已经明显不耐烦的时候，乔安终于开口回答。 “如果您真心喜欢电光刃，我可以把它送给您，就当赔偿那两口被我损坏的匕首，至于您的祝福……很抱歉，我恐怕承受不起。” ， 第147章：大蛇瀑布 乔安本来就是一个不太会说话的人，为了凑出这短短几句婉言谢绝的措辞，简直绞尽脑汁，比学习深奥的法术更费劲。他之所以拒绝莉雅楠的祝福，除了刚才那些顾虑，还有一个更主要的因素是他曾听康蒂说起过妖精一族种种诡异的做派和风俗，担心莉雅楠所谓的“祝福”背后暗藏诅咒——康蒂曾不止一次向他强调，越是表面看来美丽温柔的女妖精，越有可能耍这种“笑里藏刀”的阴险手段，一定要多加防备！ 乔安觉得自己的答复无可指摘，然而不知为何，莉雅楠却像是受到了严重的冒犯，当即沉下脸色，丢下电光刃，话也不说一句就转身走进树林。 乔安呆呆望着妖精女士迅速远去的窈窕背影，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他怀疑自己多半是说错了话，却不明白究竟错在哪里。每当这种时候他就深深羡慕那些口才出众、擅长沟通的人，如果自己也有罗杰·丁道尔那样善于随机应变的沟通能力，总不至于明明已经把人得罪了还满头雾水，莫名其妙。 目送莉雅楠负气离去，乔安心情复杂的叹了口气，回到黑马驹身旁，爱抚着马儿柔顺的鬃毛想，还是我的马儿好，没有那么多复杂的心思，更不会动不动就摆脸色，难怪书上说“与人相处越久就越喜欢动物”…… 抬头看了一眼西斜的日头，一天的光阴转眼过半，乔安还没有完成预定的行程，只得收起杂念跳上马背，趁着天色还没有暗下来多赶一程。 乔安骑马穿过莉雅楠隐居的树林，总算又回到依芬河畔，追随河流一路东行，临到黄昏时进入一座峡谷。滔滔河水冲击着峡谷两岸的岩石，泛起雪白的泡沫。 峡谷中的地势落差很大，河水从高处涌来，恍若千军万马奔腾，挟雷霆万钧之势冲下山崖，直落百尺，伴随隆隆轰鸣砸向悬崖下方的水面，激起壮观的浪花。 乔安牵着马在遍布乱石的山道上小心翼翼地兜了一大圈，总算由山崖一侧绕下来。瀑布下方的谷地弥漫水汽，乔安沿着河岸深一脚浅一脚地摸索着前行，感觉像是穿行在迷雾当中，不得不加倍小心，唯恐失足跌进水中。 就这样摸索着走出大约半里路，前方突然传来清脆悦耳的歌声，似乎是一位少女正在河中吟唱。 乔安诧异地朝歌声传来的方向望过去，透过迷蒙的水雾，隐约可见一条赤裸的倩影背对河岸，腰部以下浸入河面，正在自得其乐的洗澡哼唱。 乔安停下脚步，脑海中闪出各种念头。他首先想到的是吟游诗人谱写的那些传奇诗篇。故事中的英雄人物独自在深山中旅行，假使途中经过与世隔绝的溪流或者湖泊，总会有一位美丽的姑娘正在水中沐浴，而诗篇中的主角也总会悄悄藏起姑娘的衣裙，使她无法变成天鹅或是仙鹤飞走，进而发生一段罗曼蒂克的故事…… 乔安从来没把这种传说当过真，而当传说中的情景出现在他的面前，此刻在他心中激起的也不是情欲，而是警惕与不安。 在这荒山野岭人迹罕至的鬼地方，哪会有什么正经姑娘独自沐浴？仿佛专程在这里等待路人窥视似的，天底下还有比这更不走心的陷阱吗？ 乔安不想招惹那位在水潭中唱歌洗澡的神秘女郎，然而这里是他前往莱顿港的必经之路，只能硬着头皮牵马前行，保持着目不斜视的姿态，指望与那神秘女郎井水不犯河水，她洗她的澡，我走我的路，谁也别招惹谁。 可惜事与愿违，乔安走出不远就听见身旁水潭中传来惊呼声。那个刚刚还在欢快歌唱的女人仿佛受到惊吓，以精灵语发出急切的呼救声。 乔安不想管闲事，然而无法遏制的好奇心却促使他向水潭那边瞟了一眼，透过薄雾看见一位赤裸的少女正慌慌张张地朝岸边游来，湿润的肌肤白嫩滑腻，泛起瓷器般的柔和光泽，漆黑长发遮住隆起的胸部，发鬓露出精灵标志性的尖耳朵，清秀的脸庞满是恐惧，划水的同时还不住回头张望。 她在逃避什么？ 乔安很自然的心生疑问。目光越过精灵少女望向她身后，水潭对面的草丛剧烈晃动，一条粗如水桶的蟒蛇昂首吐信，碧绿眼眸如同两团幽幽鬼火，不怀好意的注视着水中少女，突然向前一窜滑入水潭，娴熟的扭动身躯游得飞快，迅速朝精灵少女迫近过来。 精灵少女吓得失声尖叫，似乎突然看见河畔的乔安，连忙向他投来哀求的眼神，以精灵语高呼“救命”。发觉乔安牵着马继续前行，对她的呼救充耳不闻，精灵少女赶紧又换了一副腔调，改用通用语呼喊救命。 乔安的脚步微微迟疑，然而一想到精灵少女身上的诸多疑点，特别是想到昨天救下小矮妖之后的遭遇，他的心肠又硬起来，一语不发快步前行。 精灵少女此时已经游到距离岸边，奇怪的是她并不急于上岸，抬起清秀的脸庞，向乔安的背影投去怨毒的目光，轻启朱唇吟咏咒文，透过视线将一束青色魔力射向乔安。 乔安在赶路的同时也保持着高度紧张的精神状态，听见身后传来富有韵律的吟唱声，立刻意识到那个女人正在施法，而且是一个他非常熟悉、非常恶毒的法术——魅惑人类！ 就在成为那精灵少女施法目标的同一时间，乔安感到颈后微微震颤，便把斗篷兜帽拂向身后。颈后那颗眼球自动张开，冷冷凝视水中少女，驱散她释放出的魅惑法术。 乔安对这一状况并不意外。 表面上看起来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少年，其实身体构造与人类并不完全相同，当他睁开颈后那颗眼球，激活自己体内沉睡的“异怪”血脉力量，“魅惑人类”这种仅仅针对人类和类人生物——比如地精、兽人、蜥蜴人等等——的法术就无法对他产生作用。 ， 第148章：蛇龙女 成功抵抗“魅惑人类”过后乔安不敢放松警惕，天知道那水中女妖是否还会施展其他法术？顾不得道路崎岖不便骑行，跳上马背一抖缰绳，催促黑马驹撒腿飞奔。 身后传来精灵少女恼羞成怒的尖声咒骂。乔安全当没听见，然而接下来又有一种极为恐怖的咆哮压过少女咒骂，如同滚滚雷霆冲击他的耳膜。乔安匆匆回头看了一眼，差点吓得跌下马背！ 就在身后水潭中，那女妖已经爬上岸边，暴露出自己的真面目，那具酷似精灵少女的诱人胴体只是她全部躯体的一小部分，腰肢以下蜕变成一条浑圆粗长、点缀绿色鳞片的蛇尾。 所以她是一个半人半蛇的妖女？ 乔安最初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是他很快就发现自己还是太天真，太缺乏想象力。 妖女的蛇形下肢由细变粗，连接着一头庞大的绿色龙形怪兽，仿佛把一头巨龙与一位精灵少女的下半身都截去，用一条粗壮修长的蛇躯接驳起来，由此绿龙、大蛇与少女这三种本来毫无相似之处的生物便合体为一只既恐怖又荒诞的怪物！ 即便在噩梦当中，乔安也想象不出如此畸形的怪物。当他发现与那妖女下身紧密相连的绿龙扇动巨大的翅膀，缓缓腾空飞起，布满利齿的大嘴喷吐烈火与浓烟，心中的恐惧迅速攀升到顶点，不敢回头再看，浸透冷汗的双手紧抓缰绳，拼命催马狂奔！ 马蹄践踏积水，激起漫天水花，在布满尖锐石块的河滩上艰难奔跑。好不容易冲出地形崎岖的峡谷，前方林间突然蹿出一条巨蟒，横在到路中央盘起蛇阵，大张嘴巴露出两对獠牙，冲着迎面奔来的黑马驹吞吐火苗般猩红的信子，发出摄人心魄的嘶嘶声。 黑马驹被这拦路的大蛇吓得扬起前蹄咴咴嘶鸣。由于事发突然，乔安没有做好防备，不由自主从马背上跌落下来，摔得眼前一阵发黑。 耳畔传来蛇鳞摩擦地面的窸窣声响，一股腥风迎面吹来。乔安不由打了个寒颤，强忍晕眩挣扎着坐起身，一抬头就看见那条巨蟒，分明就是刚才在水边配合半龙女妖演戏的那条绿眸大蛇，此时已经爬到他跟前，上下颚几乎张成一百八十度，暗红的喉咙深处喷出腥臭气息，正朝自己的面孔迅速迫近，随时可能猛扑上来，以锋利的獠牙咬穿他的脖颈。 乔安勉强克制充塞心头的恐惧，左臂横在面前，抢在巨蟒发起攻击之前念出一句咒文，盾上人面怒目圆睁，反倒把巨蟒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向后缩身，重又盘起蛇阵摆出防御姿态。与此同时，盾面喷出一道闪亮的光锥，直接打在巨蟒脸上。巨蟒双眸遭到强光刺激，痛苦得摇晃头颅连声嘶吼。 乔安知道蛇类生物视力大多很差，眼睛对蛇而言只是一个次要器官，即便双眼受创，无法视物，仍然可以凭借敏锐的蛇信刺探气流变化，准确把握猎物的一举一动。故而不敢有丝毫的放松，趁着巨蟒因眼部剧痛无暇攻击自己，匆忙打开储物袋，取出“伊尔明苏尔之枝”，激发魔力变成一尊巨大的树人，张开无数枝条扭结的大手，抓住巨蟒头颅，一把提了起来！ 巨蟒惊骇地疯狂扭动，试图勒住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半人半树的怪物。乔安腾出左手抓住它的尾巴，双手分别紧握巨蟒首尾，先是高高提起，随即狠狠摔向地面。 啪！巨蟒被掼在地上，痛苦抽搐。乔安双手仍然紧抓巨蟒首尾，抬起右脚向前踏出一步。 “咚”的一声轰响，大地微微震颤。树人巨大粗壮的脚掌踩住大蛇腹部，当场将其内脏踩扁，尚未消化的食物残渣混合鲜血与破碎的肚肠流淌出来。 乔安丢开已经无力挣扎的蛇躯，照准蛇头又狠狠跺了一脚，足底传来噗的一声闷响，像是踩碎一颗熟透的苹果，鲜血与脑浆自脚趾缝隙间迸射出来。断了气的巨蟒死而不僵，尸体还在无意识地扭曲颤抖。 乔安挪开脚掌，还没顾得上变回人形，空中突然传来巨龙的怒吼，一团乌云遮蔽了阳光。乔安抬头望天，看到那头半龙半人的怪物追了上来，张开一双绿色龙翼，投下庞大的阴影，粗长的蛇尾向上翘起，隐约可见尾端那尊凌空挺身而立的赤**体，白皙娇嫩的肌肤与恐怖的下身构成强烈对比，满头黑发迎风狂舞，眼眸中饱含杀气。 女妖俯瞰地面，目光首先落在被乔安活活踩扁的那条巨蟒身上，艳丽的脸庞立刻因惊怒变得扭曲狰狞，怨恨的视线如同两口尖刀刺向乔安，张口发出一声长而尖锐的嚎叫。 与女妖下身紧密相连的巨龙仿佛收到信号，也张开大嘴厉声咆哮，喉咙深处冒出滚滚浓烟，灼热的气息呼之欲出。 乔安看到这情景顿时预感到大事不妙，还没来得及挪动粗重的双腿，巨龙已然朝他喷出一口烈焰。超自然龙息的温度足以瞬间融化钢铁，天生怕火的树人又如何抵挡得住？ 乔安被龙息喷了个正着，浑身枝叶燃起熊熊烈焰。他很清楚火势持续下去自己很快就会被活活烧成焦炭，不得不压制“伊尔明苏尔之枝”的魔力重新变回人形，狼狈地就地翻滚，试图扑灭火焰。 噗通！乔安一头扎进路边水塘，好不容易熄灭身上火焰，顾不得多数烧伤剧痛钻心，挣扎着爬上岸边。这时耳畔突然传来黑马驹的悲鸣，回头一看，空中那头半人半龙的怪兽已经降落下来，正在撕咬他的马。 可怜的黑马驹被那妖女以龙首紧咬住脖颈，鲜血顺着恶龙齿缝汩汩涌出，徒然瞪大的眼眸里满是绝望…… 看到陪伴自己一路走来的伙伴即将被恶龙虐杀，乔安既焦急又心疼，浑身血液仿佛一下子冲上头顶，不顾一切地就要冲上去救黑马驹，身后突然伸来一只手，紧抓住他的胳膊，阻止他向前冲。 ， 第149章：死里逃生 “傻瓜！别去送死！” 耳畔传来的呵斥声似曾相识，乔安愕然扭头，呆呆望着那位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旁的妖精女士，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这里太危险，快跟我走！” 莉雅楠匆匆一挥手，脚下浮现魔力光辉，如同一道冲天而起的橙色喷泉，将她和乔安笼罩起来，赶在对面那女妖喷出龙息之前凭空消失。奔腾的烈焰随之冲击过来，将两人原本站立的地方烧得草木无存。 就这么一恍惚的工夫，乔安发觉眼前一亮，自己又回到不久前邂逅莉雅楠-席德的那口清泉跟前。清澈的泉水淙淙流淌，周围绿树成荫，鸟语花香，一派祥和景象，没有女妖也没有恶龙，刚刚险死还生的遭遇仿佛只是一场噩梦。 莉雅楠见他呆怔出神，眼中流露出淡淡地同情：“很遗憾，当我听见蛇龙女吼叫的时候已经太迟了，只能救你脱险，来不及救出你的马。” 乔安能保住一条小命就要感谢众神眷顾了，哪里还敢奢望莉雅楠为他做得更多，满怀感激的向她道谢。 莉雅楠摆了摆手，对他说：“蛇龙女不敢闯进我的地盘，你在这里可以放心休息。” 乔安心神不宁地点了下头，忍不住好奇问：“‘蛇龙女’就是刚刚追杀我的那个怪物？” “没错，就是那个脑袋长在屁股上的怪物！”莉雅楠面露嫌恶。 尽管刚刚死里逃生，惊魂未定，乔安还是被她这话逗得差点笑出声。回想蛇龙女诡异的形象，“脑袋长在屁股上”这句描述虽然有些恶毒，倒也颇为贴切。 “蛇龙女的心肠就像她的身体那样变态，经常把龙形的本体藏在水下，只露出酷似赤裸少女的半身，引诱路过大蛇瀑布的旅人上钩，倘若有人以为自己幸运的邂逅一位美女，即将迎来一场艳遇，殊不知正在走向死亡，最终都被蛇龙女拖进水里残忍的杀害，变成她的美餐。”莉雅楠看了乔安一眼，唇角浮现淡淡的笑意，“你是这些年来唯一没有被蛇龙女引诱上钩的男人，可见你的心志远比寻常人坚定。” 乔安摸着后颈低头不语。心想若非自己具有异怪血统，恐怕也逃不过蛇龙女的魅惑。 莉雅楠走到泉边，优雅的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指尖轻轻梳理垂在肩头的火红秀发，幽幽地说：“我和蛇龙女都没有十足的把握杀死对方，这些年来一直相安无事，直到三天前她趁我不在家偷溜进来毒害水诡，这种行为就等于向我宣战，可惜我现在没了趁手的武器，只能先忍下这口气，将来再找机会跟她算账。” 听了莉雅楠的话，乔安越发感到内疚。如果不是自己破坏了莉雅楠那两口匕首，导致她无法施展“钢铁之舞”，处境也不至于如此被动。 感激与内疚在乔安心头交替涌动，促使他取出电光刃，连同刀鞘一并捧到妖精女士面前，红着脸请她收下，就当是感谢她的救命之恩。 莉雅楠看了一眼电光刃，又盯着满脸通红的少年法师端详许久，迷人的茶色眼眸浮现笑意。 乔安双手捧着电光刃缰在半空，尴尬地不知如何才好，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莉雅楠在长久的沉默过后终于笑出声来，伸手接过电光刃，使他终于摆脱尴尬的境地。 莉雅楠把玩着电光刃，看似无意的问乔安：“小法师，你好像不习惯跟陌生人打交道哦？” “的确。”乔安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妖精女士咯咯笑起来，似乎觉得这个纯真的小法师很有趣。乔安可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笑，想到自己一下午的路白走了，还失去宝贵的坐骑，心头一片灰暗。 莉雅楠笑过以后就把电光刃还给乔安：“小法师，这口匕首的附魔工艺不同寻常，是谁帮你打造的？” “是我自己制作的。”乔安如实回答。 “哦？真的吗？”莉雅楠惊讶地挑起眉梢，“如果你真有这样的附魔技艺，可不可以帮我制造两柄同样的匕首？” “附魔工艺并不难，但是我现在一没有充足的时间，二没有附魔材料。”乔安实话实说。 “你赶时间去哪里？” “四月一日之前，我得赶到莱顿港参加莱顿学院的新生入学典礼。”乔安郁闷地叹了口气。今天已经是三月三十日，途中经历了太多意外，就算黑马驹复活他也来不及在开学前赶到莱顿港了，也不知会否因为迟到而遭到校方的惩罚。 “原来是去莱顿港，这就好办了。”莉雅楠释然的笑了笑，“我对莱顿港很熟悉，可以施法送你过去，保证不会耽误你的正事，至于附魔材料，你需要什么尽管说，我来设法收集。” “首先当然需要两口用于附魔的匕首，接下来还要用魔晶粉尘作为魔力稳定剂，其它工具我随身带着。”乔安思索了一下，补充道，“为两口匕首附魔……至少要花费四盎司魔晶粉末。” “只有这些？”莉雅楠有些不敢置信。 “只有这些。”乔安自信的回答。 “好吧，那就让我见识一下你的附魔技术。” 莉雅楠起身施法，面前掀起魔力漩涡，无数条魔网丝线卷曲交缠，构成一道扭曲空间的发光门扉，门内漆黑幽深。乔安一眼望去，视线仿佛被黑暗吞噬，看不清门扉对面的景象。 “我们走！”莉雅楠牵着乔安的手，迈步走进对面那道发光的门扉，两人的身影随即凭空消失，下一瞬直接传送到密林深处——一栋爬满紫色牵牛花与橘红色旱金莲的小木屋门前。 ………… ·瓦雷斯怪物图鉴：蛇龙女 蛇龙女是具欺骗性的捕猎者，上半身像是女人，下半身则是绿鳞的龙。它并不喜欢与同类交往，而是选择邪恶精类交流想法，勾引普通蛇类当伴侣。 蛇龙女的巢穴在平静水体附近的洞窟里，并用闪闪的钱币，珠宝和丝绸来妆点。有时蛇龙女会把一些财宝散落到巢外的水里引诱好奇的类人生物。它们还会把类人的半截露在水上洗澡，藏好龙头的那一半，直到猎物进入攻击范围。因为蛇龙女能在水上和水下呼吸，它们通常把猎物拖入水中淹死。类人生物的肉是它们的最爱，不过只要是温血动物的肉就来之不拒。 蛇龙女喜好音乐，施法时也会伴以歌声或有韵律的鳞片摩擦声。 程剑心说 今天还是五章。 前两章结束第一卷，后面三章展开第二卷。 写文不易，恳请大家订阅支持一下，多谢。 第150章：愿星光照耀你的前程 短暂的恍惚过后，乔安渐渐找回现实感。回想刚才的经历，意识到莉雅楠施展的法术多半是4环“任意门”，一个非常实用的短程传送法术。 莉雅楠拍了拍手，小屋自动敞开门，仿佛在欢迎主人回家。 乔安跟随莉雅楠走进小屋，淡淡地幽香将他包围。小屋里的布置简单而整洁，靠窗的小床撑起粉色纱帐，靠墙摆着一排书架，桌上罗列着色彩各异的瓶瓶罐罐和梳子、手镜之类梳妆用具……相比妖精的巢穴，这间屋子看起来更像一位邻家少女的闺房。 乔安不好意思四处打量，接过莉雅楠递过来的木杯喝了口水，淡淡地花蜜芬芳在口腔中荡漾，回味悠长。 莉雅楠走进隔壁房间，打开一口箱子埋头翻腾，不一会儿又回来，手中捧着一只密封的铜瓶。 “这里有足够你用的魔晶粉，至于匕首，你稍等一下，附近有个矮人村落，我去买两口现成的匕首回来。” 莉雅楠说走就走，脚下腾起一道传送光柱，转瞬间就从乔安眼前消失。 乔安捧着茶杯直发呆，忍不住吐槽这位妖精女士心可真大，就不怕自己乘机卷走她的家当跑路？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只凭两条腿跑路，拼了老命又能跑多远？擅长传送法术的莉雅楠的确没必要担心。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面前再次裂开一圈扭曲的光环，莉雅楠走了出来，双手分别握着一柄连鞘匕首。 “新买的匕首，凑合用吧。” 乔安接过莉雅楠递来的匕首，抽出来一一查看，不愧是矮人的杰作，做工与弗林特·铁砧的作品相比毫不逊色。 乔安将两柄匕首平行摆在桌上，而后解开自己的背包，取出鹅毛笔和深海乌贼墨水，将第6号卢恩符文ken分别写在匕首两侧，接下来就要以符文为载体进行附魔。乔安今天没有准备“魔化武具”这个法术，好在他可以用“神话之力”替代法术位，不经提前准备立刻释放“魔化武具”。 乔安花费两道神话之力施展“魔化武具”，配合魔晶粉尘将两口精制匕首都提升为一阶附魔武器（1），然后再为两口匕首分别注入以“法术突刺”增强的“电爪”，就此完成最后一道附魔工序。 “好了！”乔安结束施法，擦了把汗。 “这么快就完工了？”莉雅楠眼中满是惊讶，“总共花了不到一个钟头！” 乔安不想透露卢恩符文的秘密，索性拿起那两口新鲜出炉的“电光刃”指向门外，轻声念诵启动咒文，刀尖随之激射出两道长达五尺的璀璨电弧。 事实胜过一切语言，莉雅楠禁不住发出惊叹：“小法师，你的附魔技艺令我大开眼界！对了，不能让你白辛苦，我这里有一些法术卷轴，你可以挑选两张作为酬劳。” 莉雅楠走到书架跟前，低声吟咏咒文，取消书架上设置的防盗禁制，从中抽出四支卷轴递给乔安。 乔安接过来迅速查看了一遍，四张卷轴当中有一张是他已经掌握的“魔法飞弹”，还有一个2环“隐形术”，他已经从“无踪粉”中解析出来并且抄录到自己的法术书上，最后那两张卷轴倒是他未曾见过的法术，而且都是他现在就能学习的一环法术，分别是“七彩喷射”和“睡眠术”。 乔安两天前遇见小矮妖的时候，曾经吃过“七彩喷射”的苦头，至今还心有余悸。“睡眠术”则是一个非常实用的惑控系法术，一次成功的施法可以使大群生物当场陷入昏睡，但是1环法术毕竟只有区区5度的魔力上限，“睡眠术”对于“蛇龙女”那样强大的生物就无能为力了——顶多使对方打个大哈欠。 “莉雅楠女士，多谢您的馈赠。”乔安收下法术卷轴，扭头望向小屋窗外，不知不觉中夜幕悄然降临，墨蓝色天穹当中悬着一弯银色月牙，窗边月光笼罩的草地上传来蟋蟀低鸣。 在这个月色温柔的夜晚，置身于温馨的林间小屋，还有一位美丽的妖精女士陪伴，年轻的法师却无意久留，只想尽快上路。 莉雅楠似乎看出他眼底藏不住的焦虑，微微一笑，主动上前握住他的手。 “我说过会送你及时赶到莱顿港，当然说到做到，闭上眼睛，从1数到5，然后你将得偿所愿。” 乔安不太明白她的用意，微微迟疑过后还是顺从地闭上眼睛，轻声计数。刚数到3，莉雅楠就完成施法准备，挽着他的手迈入一道由魔力构成的传送光门。而当乔安数完数字5，睁眼一看，惊讶的发觉自己和莉雅楠正并肩站在林荫道旁，不远处那座灯火辉煌的城市正是莱顿港！短短数秒之间，莉雅楠带着他飞跃百里路途，由人迹罕至的丛林直接传送到了莱顿城近郊！ 林荫道尽头就是莱顿城的西大门，乔安极目远眺，透过城门隐约可见万家灯火。尽管夜色已深，大开的城门仍然有行人车马进进出出，大都会繁华的夜生活确实远非乡下小镇可比。 “莱顿港的城门照例会在午夜钟声敲响的时候关闭，现在离午夜只有不到半个钟头，你快进城去吧，找家干净的旅店投宿。”一番温柔叮咛过后，莉雅楠向乔安挥了挥手，茶色眼眸隐含笑意，以妖精族的习俗向他送上临别祝福：“再见，可爱的小法师，愿星光照耀你的前程。” “再见，莉雅楠-席德，期待与您再次相逢！”乔安怀着满腔感激，又一次向美丽的妖精女士深深鞠躬，过后转身踏上那条洒满灯光的宽阔大道。 （第一卷完） ·瓦雷斯怪物图鉴：莉雅楠-席德〈leanan-sidhe〉 “sidhe”是妖精族象征尊贵身份的称号，类似人类社会的“爵士”或者“殿下”之类代表高贵出身的头衔。leanan-sidhe是爱尔兰民间神话中的妖精贵族，自命为艺术的守护者。借由跟才华洋溢的凡人艺术家建立魔法连结，莉雅楠能够赋予对方无上的艺术才能，但代价是对方的生命能量将缓慢地凋零。许多才情惊世的艺术家倏然爆发出大量创作，然後就泯然众人甚至突然暴毙，或许应该归咎于这类神秘的妖精。 莉雅楠的特殊能力 ·技能加赐：莉雅楠可以制造一件特殊的表演或创作工具，比如小提琴、画笔、刻刀等等。持有这件工具的艺术家在从事表演或创作时相关技能将获得额外加成，从而表现得比平常更为出色。持有者会对这件能够大大提升自身艺术才华的工具爱不释手，任何情况下都舍不得放弃。 ·法术加赐：藉由触碰一名自愿的施法者，莉雅楠可以强化他的施法能力。这个赐福使对方每天能够回想起一定环数的法术，数量等同于两倍莉雅楠所拥有的神话等级。莉雅楠随时可以终止该赐福，无论与接受赐福者相距多远。 ·吸取生命：当有人使用莉雅楠赐予的特殊工具或法力加赐，她立刻就会知道，并且可以花费一次神话之力不限距离地从该生物身上窃取生命力。 程剑心说 愿星光照耀书友们的前程 请稍等等一下，还有三章 第1章：乡下人进城（Ⅰ） 莱顿港坐落在依芬河入海口附近的莱顿半岛上，面向皮克湾，是神圣亚珊帝国在新大陆设立的所有殖民城市当中仅次于“米德嘉德城”的第二大都市。 作为亚尔夫海姆地区的工商业中心和海上贸易枢纽，莱顿港的市场上，来自旧大陆各国的时髦商品应有尽有。然而说起当地的土特产，无论本城居民还是外地游客首先想到的都是“番茄”，故而莱顿港也就顺理成章地博得了“大番茄城”这一别称。 一座城市的繁华程度往往与其物价成正比，这条规律在莱顿港体现的尤其明显。 乔安早在去年冬天初次进城的时候就深切体会到大都市生活不易，口袋里没钱简直寸步难行。当时为了节省一点路费，他都不敢住旅店，在港区贫民窟的桥洞下面忍着风雪侵袭凑合着睡了一夜。 今夜重返莱顿城，乔安身边已经没有杰米作伴，回想当初在桥洞下面险遭流浪汉抢劫的经历，考虑到随身携带着一大笔学费，身边又没有混血冬狼守夜放哨，乔安可不敢再去贫民窟露宿，只能硬着头皮走进临近城门的一家旅馆，进门打听了一下，得知住一晚要花3个金杜加，吓得他话都不敢多说一句就灰溜溜的逃了出来。 莱顿港主城区街道两侧都有街灯照亮，乔安走在柔和的灯光下，不由回想起关于莱顿港街灯的种种传闻。 莱顿港的主干道早在本世纪初就设置了街灯，最初使用的是以鲸油作为燃料的老式街灯。由于总有流浪汉打破玻璃灯罩偷窃灯油，经本城议会讨论过后作出一项开创性的决议，改为使用魔法替代原本沿用多年的“鲸油”街灯。 作为一名法师，乔安当然知道最适合为城市街道提供照明的法术莫过于“不灭明焰”。这个二环法术如同其名，一旦加持在物体表面就会释放出恒久的光亮，不需要添加任何燃料也能经久不灭，还可以自动设置启动口令，当城市中的光线低于一定水平，加持不灭明焰的街灯就会自动点亮，而当太阳升起，魔法街灯就会暂时转入休眠状态，光亮微弱的近乎熄灭。除此之外，“不灭明焰”还有两大好处——其产生的光亮没有热量，魔法冷光完全杜绝了失火的隐患，并且在风吹雨打的恶劣天气里同样可以为路人照明。 以上这些好处足以证明魔法街灯相比传统街灯具有压倒性的优势，但是在推行之初也经历了许多阻挠。反对者明面上的理由是魔法街灯成本太高。如果只看魔法街灯的制造成本，那的确是比传统街灯昂贵不止十倍，但是考虑到投入使用后节省下来的灯油和维护费用，魔法街灯反而比传统街灯更省钱，使用时间越久，其物美价廉的优势就越突出，所以只要稍加思考，就会发现反对者的理由站不住脚，无非是一个借口。反对者大多与莱顿港的捕鲸业协会、水手工会乃至灯油和灯具制造商行会关系密切，反对改用魔法街灯的真正理由是这项政策将严重冲击捕鲸船主、水手、灯油和传统灯具制造商的利益。 在莱顿港，依靠上述行业讨生活的市民不下万人，这些人组成一个庞大的利益集团，议会中也有他们的代理人，影响力不可谓不大，阻挠街灯改革的呼声一度甚嚣尘上。这个围绕捕鲸业为核心的利益集团最终还是没能得逞，主要是因为他们的对手——力主推广新式街灯的莱顿港法师协会、附魔师行会以及新式灯具制造商——的势力更为强大，终于在议会表决中以微弱的优势取得最终胜利，成功为莱顿港带来无畏风雨侵袭、更为便利的魔法街灯。 乔安在一盏街灯下面停下脚步，东张西望，确认没人留意自己，就解开背包，取出鹅毛笔和墨水瓶，偷偷在灯柱上描绘4号卢恩符文ansuz，透过这个代表“预言与揭示”的符文解析魔法街灯上恒定的“不灭明焰”。 路人看到他这鬼鬼祟祟的举动，无不投来鄙视的目光，还以为这个装扮土气的乡巴佬在街灯上乱涂乱画，写下“某某某到此一游”之类自鸣得意的蠢话。好在乔安的动作足够麻利，抢在路人报警、治安官挥舞着大棒冲上来阻止他破坏公物之前完成了法术的解析流程，拿衣袖抹去符文，一溜烟地跑向路边草坪。 乔安满脑子记着“不灭明焰”的法术咒文，没有留意草坪旁边竖起告示牌，上面写着“禁止践踏”，倒是看见木牌旁边摆着一张供路人坐下休息的长椅，兴冲冲的横穿草坪跑向长椅，在草地上留下一串刺眼的脚印，再次引来城里人鄙夷的目光。 乔安对人们异样的目光毫无觉察，从包里拿出法术书，平铺在长椅上。发现椅背上还搭着一份报纸，就把报纸摊开放在地上，屈膝跪在报纸上，趴在椅子上埋头抄录2环“不灭明焰”的法术咒文。整整超了一个钟头，写满两大页密密麻麻的精灵文字，乔安满意的舒了一口气，合拢法术书，连同笔墨塞回背包。 站起身来活动一下酸痛的关节，乔安发觉夜色已深，街头寂静无人，只有头顶街灯依旧散发出柔和的光辉，无数飞虫环绕灯罩盘旋飞舞。 乔安认真考虑裹着毛毯躺在长椅上凑合一晚的可行性，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不仅因为三月底的夜晚颇为寒冷，露宿街头可能感染风寒，更主要的是他发觉一个身穿巡警制服、手持大头木棒的男人正朝这边走来，望向他的目光隐含敌意。 乔安虽然是个乡下来的土包子，却也不傻，立刻意识到这里禁止街头露宿，马路对面那位巡警先生多半是把他当成流浪汉了，连忙拎起背包拔腿逃跑。 巡警黑着一张面孔，挥舞着大棒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皮靴踏过石板路面发出令乔安惶恐的足音。不得不硬起头皮钻进路边一家旅馆，强忍着肉疼数出三个金币，开了一间客房。 第2章：乡下人进城（Ⅱ） 皮靴声由远及近，魁梧的巡警倒背着手迈进旅馆大堂，看到乔安正在付钱开房，阴沉的面孔便缓和下来。 “晚上好，雷斯垂德先生。”值夜班的旅馆伙计满脸堆笑地向巡警献殷勤。 巡警点点头算作打招呼，转过身来仔细端详乔安，似乎对他的眼罩产生了某些不太好的联想。 乔安被巡警锐利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禁不住抬手摸了摸眼罩。 “先生，请容我冒昧的打听一句，您是刚从船上下来的吗？” “不，巡警先生，我来自德林镇。”乔安局促地扯了扯斗篷，“我是莱顿学院奥术专业的新生，是来学校报到的。” 巡警释然地笑了笑，摘下小铁锅似的圆顶警帽向乔安微微鞠躬。 “不好意思，打扰您了法师先生，祝您今晚做个好梦！” “呃……也祝您好梦，可敬的巡警先生。” “唉，我可没有那样的福气，今晚还要值夜班呐。” 巡警抱怨着走出旅馆。乔安望着他的背影，暗自松了口气。 一晚三个金杜加的旅馆客房，其实也没有多豪华嘛。唯一令乔安感到满意的是全天候提供热水，使他得以在上床之前舒舒服服的泡个热水澡，洗去一身的尘土与疲惫。 乔安躺在床上越想越犯愁。从这昂贵的住宿费可以窥见莱顿港物价之疯狂，自己将要在这样一座高消费的城市里生活至少一年，只凭身上带的这点钱怎么够呢？看来还是得在课余时间找份工作，赚钱补贴生活开支。 乔安怀着忧思沉入梦乡，第二天早上六点准时醒来。衣服都穿好了，忽然想起退房截止时间是上午九点，想想自己付了3个金币，总共只睡了五个钟头，越想越委屈，恨恨地脱下衣服重又缩进温暖的被窝，决定破例多睡一个钟头。哪怕睡不着也要占着被窝，仿佛这样可以使那笔昂贵的住宿费变得更划算一些。 乔安忿忿不平地在床上磨蹭了五分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心态十足可笑，既睡不着还白白浪费宝贵的时间。只得重新爬起来穿好衣服，准备法术。洗漱过后走进旅馆大堂，找店员退房顺带打听去哪里可以吃到便宜的早餐。当他得知住宿费包括一顿早餐，不禁大为惊喜，就在旅馆餐厅灌下一大杯热牛奶，吃下两份夹煎蛋的三明治，打了个饱嗝，摸着圆滚滚的肚皮，满足的走出旅馆大门。 走在沐浴晨光的城市街头，乔安想到今天是三月最后一天，明天才是正式开学的日子，现在去学校还太早了一点，不如趁着还有一点空闲时间打听一下哪里可以打工。 如此想着，乔安沿着街道缓缓行走，留意街边店铺。转过街角，一家皮具店的金色招牌闯入他的视野。乔安眼睛一亮，推开店门走了进去，盘算着找店主人谈一谈合作加工附魔皮具的生意。 或许是因为时间太早，店里没有其它顾客，两个年轻的店员正在打扫卫生。听见开门声，全都回过身来，例行公事地笑着说“欢迎光临”。当他们注意到走进来的是一位衣着土气、斜带眼罩的少年，脸色不约而同变了变，显得兴味索然。 尽管已经看出乔安不像是买得起高档皮具的那种人，两位店员还是保持微笑上前招呼。 乔安心想城里毕竟不同于乡下，店铺里的伙计也都很有礼貌，说话又好听，不会以貌取人。然而他很快就发现自己高兴的太早了，当他表明自己并非前来购物，而是想寻求一份为皮具店提供附魔服务的工作时——就像他在德林镇与朗费罗先生合作时那样，那两个店员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还没等他说完来意，其中一名店员就打开房门，另一名店员则以半强迫的方式将他“请”了出去，随即“砰”的一声关上店门。 乔安揉揉险些被店门撞破的鼻子，心里很是窝火，强忍住痛骂那两个店员狗眼看人低的冲动，转身离开。 乔安竭力平息心头的怒火，劝自己想开点，莱顿港可不是德林镇那样的小地方，像自己这样来自乡下的土包子无法引起高档皮具店的重视也是很正常的，此处不留人，换一处就是了。 可惜事情并不像他以为的那么简单，也不知是走了什么霉运，乔安在街头逛了一上午，走进不下十家店铺，最初店员都是笑脸相迎，然而只要他提出打工的意向，对方立刻变了脸色，每每话都懒得多说一句就撵他出去，偶尔遇见客气点的，问他是否持有本行业的从业执照。乔安根本不懂什么“从业执照”，只得灰溜溜的走人。 就这样浪费了一上午的时间，乔安非但没能找到一份工作，反而受了一肚子气。路过商业区中央广场的时候，就坐在广场喷泉的水池边歇口气，解开背包，拿出从家里带的干粮啃了两口。广场喷泉周围有一群鸽子在散步，不知是家养抑或野生，竟然一点也不怕人，看见乔安在啃干面包，就迈着优雅的步伐过来啄食面包渣。 乔安看着鸽子，心底不由泛起一丝凄楚，觉得自己在这座人生地不熟的城市里，日子还不如鸽子好过。 乔安揉碎剩下的面包干，引来更多鸽子啄食。呆坐了一会儿，觉得不能就这样蹉跎时光，起身离开广场。鸽群跟着他跑了一段路，确信他不会再投食，就相继悻悻地飞走了。 乔安绕过喷泉广场，无意间看见街边闪过一张熟悉的招牌。转身过去细看，招牌上写着“扬波商行”，旁边还有一行小字，写的是“远东扬波商会驻莱顿港办事处暨商务总代理”。 “扬波商行”，是“远东扬波商会”在莱顿港开设的分号。 乔安听外公说起过，扬波商会总部所在的白鸥港，是旧大陆远东北海湾地区最重要的贸易都市。扬波商会现任会长柳博芙·扬波女士同时还是白鸥港的领主，可想而知这家跨国商会的背景是何等雄厚。 第3章：意外重逢（求订阅，求月票） 即便不考虑背景，扬波商行也称得上莱顿港首屈一指的大商行。经营业务很广，除了进出口贸易还兼营存贷款、典押拍卖、货币兑换、票据贴现等金融业务。 南来北往的旅行者倘若在冒险途中获得年代久远的古董或者魔法奇物，也可以送到商行来寄售；反之，如果运气够好，顾客也有可能在商行寄卖的杂物当中淘到超值的宝贝。 乔安前后两次造访莱顿港，“扬波商行”是唯一给他留下好印象的商铺。 去年冬天他来参加考试的时候，曾在扬波商行购买“深海乌贼墨水”和空白法术书，老板还慷慨的赠送他两张戏法卷轴，至今回想起来还心存感激。 乔安不想破坏记忆中的好印象，站在商铺门口犹豫许久才鼓足勇气走进去，暗自下定决心：不再提打工的事，免得又被赶出去。 既然不提打工的事，乔安走进扬波商行后唯一能做的就是参观商品，尤其是那张专门用于陈列魔法物品的柜台最令他着迷。可惜魔法商品的价签上那一长串零太过吓人，他买不起，只能过过眼瘾。 正看的入神，身后突然传来“咦”的一声，接着有人在他背后不远处交谈，其中一个声音听着有些耳熟。乔安正着迷于柜台中的魔法奇物，都顾不上回头看一眼，直到有人走到他身后，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乔安，进城多久了？” 乔安吓了一跳，匆忙回头，看到一张亲切而熟悉的面庞，顿时大为惊喜。 “凯兰迪尔先生！您怎么也在这里？” 凯兰迪尔医生笑了笑，温和地回答：“你还记得当初在德林镇的时候，我曾告诉你要进城拜访一位老友吗？这家商行的主人就是我的老友，我在这里已经两个多月了，本来打算明天就回德林镇，没想到会在临走前遇见你，这可真巧！” “的确很巧啊，凯兰迪尔先生，我昨天晚上才进的城！”他乡遇故知，乔安的心情不免有些激动。 “是去学校报到吗？” “嗯，明天上午八点钟开学。” “学费凑齐了？不够的话，千万别跟我客气，怎么说你也是我唯一的学生，能帮忙还是要帮的。”凯兰迪尔摸摸乔安的头，不经意间流露出真挚的关切。 “不用，真的不用！”乔安感激地有些语无伦次，“学费已经够了，我都带在身上呢。” “那我就放心了，本来早就想回家的，之前听说德林镇受到蜥蜴人围攻，哈维尔让我等事态平息下来再回去，乡亲们都还好吧？” 乔安点了下头，将德林镇不久前遭遇的那场危机简单讲述了一遍。忽然想起一件事，连忙解开背包，取出凯兰迪尔医生当初托他保管的炼金实验室钥匙。 “医生，这把钥匙还给你，实验室一切如常，我临走前已经打扫干净。” 凯兰迪尔笑着摆了摆手：“我这里还有一副备用的钥匙，这把钥匙你自己留着，放假回家的时候说不定还用得着。” 师徒俩正聊着，一位衣着得体相貌俊秀的男子走了过来，站在凯兰迪尔身旁，微笑着打量面前这位年轻的法师。这个男人与凯兰迪尔的气质有相似之处，无法通过容貌推断其年龄——这正是精灵血统最突出的外在特征。 “您一定就是乔安·维达先生吧？最近常听凯兰迪尔说起你的事。”优雅的半精灵男子插了句话。 凯兰迪尔恍然回过神来，对乔安说：“忘了向你介绍，这位是我的老友哈维尔·扬波，出身于白鸥港那个著名的海精灵家族，不过很多年前他就离开家乡来到新大陆讨生活——这家扬波商行就是哈维尔开办的。” 凯兰迪尔又要为哈维尔介绍乔安，哈维尔却摆了摆手，笑着说：“你不用介绍，去年冬天我就认识他了，之前听你说起在德林镇收了个小法师当学生，我心里就在怀疑可能是他，结果还真是他！” “你们怎么认识的？”凯兰迪尔面露诧异。 “去年冬天我来城里报名考试的时候，在哈维尔先生的店里买过东西，哈维尔先生对我很好，还送给我两张戏法卷轴。”乔安感激地说。 “那是去年冬天最冷的时候，当时乔安看起来比现在还要瘦弱，身上裹着一条脏兮兮的兽皮斗篷，带着一条狗，像个流浪儿。”哈维尔·扬波回忆初见乔安时的情景，“当他推门进来，说要买最便宜的魔法墨水和法术书，我都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个‘小可怜儿’居然还是一位法师学徒，凯兰迪尔，你知道我小时候也是吃过苦、受过穷的，看到乔安就同情心发作，给了他两张不值钱的戏法卷轴，没想到这孩子还记在心里。” “那我可要替乔安谢谢你。” “得了吧！老朋友还用说这个？” 凯兰迪尔笑了笑，转身问乔安：“去过学校了没有？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向哈维尔请教，他也是你的校友，二十年前毕业于莱顿学院奥术分院，不过他当时选择了术士专业。” “那时候莱顿学院才刚创建没几年，所有院系加起来总共也凑不到两百个学生，校园里冷清得活像坟场，如今就大不一样了，听说今年新入学的学生就不下千人。”哈维尔感慨时光变迁。 乔安倒是很想跟这位老学长聊聊莱顿学院的事，可他还没顾得上去学校报到，实在没什么可说的。 “我昨天晚上才进城，今天在城里转了一上午，想找份零工赚点外快，可惜跑了一上午也没能找到一家肯雇我的店铺，无论去哪里都被人当成苍蝇赶走……”乔安委屈地说。 哈维尔听了他的诉苦，不由笑出声来。拍拍他的肩膀，温和地说：“乔安，我不否认城里的确有很多势利眼的人，但是你要知道，那些店铺之所以拒绝雇佣你，不完全是因为你太年轻或者穿着打扮太土气，更主要是因为你并非本城职业行会的成员，没有与你想要从事的工种相对应的从业执照。” 程剑心说 五更完毕。有月票的书友请支持一下，感激不尽。 第4章：城里套路深 “比如你去的第一家皮具店，如果你要在那里工作，必须持有莱顿城皮匠行会颁发的从业执照，否则任何店家雇佣你从事皮具加工行业都将触犯行会法规，一旦被发现就要倒大霉！”哈维尔·扬波严肃地说。 听了他的解释，乔安总算明白自己为何在城里找不到工作。 像他这样刚从乡下来到城里、啥都不懂的生面孔，冒冒失失的上门找皮具店老板谈合作，别人根本懒得理睬，直接把他轰出门外才正常。 可是话说回来，一个人想在城里找份工作，为何非得需要行会同意？只要自己具备皮具附魔手艺，没有皮匠从业执照又有什么关系呢？ “哈维尔先生，行会不就是‘同业联合会’么？一个民间商业组织，怎么会有制定法规的权力？”乔安疑惑地问。德林镇就没有这么多麻烦事，大城市果然更复杂。 “我的孩子，这说起来就话长了，咱们还是找个地方坐下来慢慢谈吧。” 哈维尔先生带着乔安和凯兰迪尔登上商行二楼，招待两人在他的办公室落座，亲手泡了杯红茶递给乔安。 “乔安，你刚来城里，恐怕不太了解这里的情况。”哈维尔·扬波坐在乔安对面的沙发上，端着茶杯从头说起，“莱顿港名为亚尔夫海姆殖民地首府，总督大人的驻地，其实总督乃至亚珊帝国政府都无法完全掌控这座城市。” “总督的权力受到莱顿港议会节制，尤其是财政税收和商业贸易等涉及金钱的敏感领域，总督签发的政令必须经议会讨论通过以后才具有法律效力，否则就是废纸一张，根本执行不下去。” 莱顿港是新大陆独有的那种极具“自治”色彩的商业都市，市政议会掌握城市的工商业和财政大权，而控制市政议会的议员又是些什么人呢？ 哈维尔·扬波直言不讳揭穿莱顿港议会政治的本质： “市政议会的绝大多数议席由本城的贵族豪门和行会领袖瓜分，所以也就不难理解莱顿港各大工商业行会拥有举足轻重的特权。” “职业行会其实就是该行业的垄断机构，必然要维护本地老资格从业者的既得利益，打压那些试图加入该行业的新人以及来自外地的竞争者，不经行会许可，外来的工匠不得在本城开业，一旦发现就被告上法庭，蒙受牢狱之灾。” “乔安，像你这样来自外地的年轻人，若想从事某个技术性很强的行业，比如锻造武具，比如细木工，比如加工皮革，要么能够拿出一大笔钱缴纳所谓的‘入会费’，说的直白一点就是贿赂行会中的头头脑脑，要么乖乖拜入某位该行业公认的、德高望重的老师傅门下，做满七年学徒才能获得独立开业资格。” 乔安听得心里凉了半截。 自己既没有资本贿赂行会首领，又没有时间和精力给人当七年学徒，岂不是说往后都无法在城里打工了？ 哈维尔通过乔安脸色变化看出他内心的顾虑，放缓语气安慰道：“其实除了上面提到的两条常规道路，还有一条路更适合你，只不过在此之前你需要先拿到一样东西。” “拿到什么？”乔安迫切地问。 “莱顿学院奥法分院的毕业证书。”哈维尔微微一笑，接着向满面费解的少年法师解释：“众所周知，莱顿学院是亚尔夫海姆殖民地的最高学府，就整个新大陆而言，莱顿学院的含金量仅次于米德嘉德大学，莱顿学院的毕业证书好比一张‘金字招牌’，等你完成学业，获得校长颁发的毕业证书，就有资格加入本城‘奥法协会’，奥法协会实际上是莱顿学院的校友会，堪称本城影响力最大的民间社团之一，当你背后有奥法协会和众多同学、师长、校友撑腰，就可以自行开店做附魔生意，城里没有哪个行会敢找你麻烦。” “原来是这样啊……”乔安先是舒了口气，接着又暗自犯愁，“可惜我今年才刚入学，还要完成五年的学业才能拿到毕业证书。” 乔安之所以想打工，主要就是为了赚取求学期间的生活费，现实却是只有当他毕业后才具备工作资格，远水解不了近渴，陷入一个死结。 哈维尔先生听他道出苦衷，同情地说：“如果你不怕辛苦，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就是去找那些不受行会控制也不需要从业执照的零散工作，比如替人清理下水道、疏通烟囱、打扫猪圈之类的活计，此外还有寻找丢失的宠物、调查出轨对象、驱逐林中野兽、追捕逃犯之类特殊工作，如果你不嫌麻烦又不怕危险，不妨尝试一下，城里没有哪个行会有兴趣垄断这些脏活累活。” “我不怕脏，不怕累，不怕麻烦，也不怕危险，可要怎样才能得到这类不受行会限制的工作呢？”乔安急切地问。 “码头那边有很多酒馆，你抽空去逛一逛，观察一下酒馆告示牌上张贴出来的悬赏布告，如果觉得自己能够胜任，就按照布告上提供的地址去找发布人，打听工作细节。对了，我推荐你去一家名为‘红番茄’的酒馆打听这方面的消息，那是本城最有名气的酒馆，也是冒险者和赏金猎人打听情报的最佳去处，城里稍有风吹草动，立刻就会传到红番茄酒馆。”哈维尔笑着说。 乔安用心记下“红番茄酒馆”的地址，决定明天报到过后就抽空去逛逛。 哈维尔喝了口茶，盯着乔安的眼罩思索良久，终于忍不住开口打听他的右眼是怎么回事。 “我记得去年冬天你进城的时候，两只眼睛都还好好的。” “是啊乔安，我早就想问了，你的右眼出了什么问题？”凯兰迪尔医生也深感好奇。 尽管乔安很不想对两位关心自己的师长撒谎，可是想到“智慧老人”密米尔的叮嘱，只能硬着头皮把那个说了无数遍的谎言又重复了一遍——将自己右眼失明，归咎于窃魂精的卑鄙偷袭。 程剑心说 后面还有三章 第5章：义眼 凯兰迪尔医生摘下他的眼罩，仔细观察失明的右眼，既同情又愤怒。 “整个眼球都被利刃剜了出去，那个名叫窃魂精的家伙，真是个心狠手黑的混蛋！” 乔安咬着嘴唇一言不发，心中满是歉疚，仿佛凯兰迪尔医生刚刚骂的是他自己。 哈维尔也凑过来观察乔安右眼，轻声问凯兰迪尔：“还能治好吗？” 医生无奈的摇摇头：“除非请高阶牧师施展‘再生术’……可惜本城找不出一位有能力施展这个神术的牧师。” “那就先帮乔安装一只义眼怎么样？正好我店里有一颗做工非常精美的义眼，虽说无法视物，至少外表看不出异常，这对乔安在学校与人交往很有帮助，最起码能避免引来同学和师长异样的目光。”哈维尔说。 乔安其实不想在自己的眼眶里塞一只假眼，然而正如哈维尔先生所说——“独眼龙”显得面相太凶，使人怀疑他当过海盗，无法进入富人区为那些出手阔绰的贵族老爷和庄园主们效劳，又怎么能够赚到大钱？ 乔安回想昨天晚上刚进城的时候，曾经引来巡警尾追一条街，根源就在于他的眼罩太过惹眼，使巡警怀疑他有犯罪前科。哪怕他不介意自己的形象，之位避免麻烦考虑，装一只义眼也是很有必要的。 作出决定以后，乔安就向哈维尔打听义眼的售价。哈维尔笑着摆手，劝他别操心这些琐事。 “一只假眼而已，不值几个小钱，就当是我送你的见面礼。” 乔安不好意思接受他的馈赠。凯兰迪尔医生适时帮他解围，表示自己替他付账，算是庆祝他考入莱顿学院。作为乔安的药剂学老师，他来出这笔钱比哈维尔更名正言顺。 哈维尔兴冲冲地取来义眼，果然如他所说堪称以假乱真，更难得的是这颗眼球以一种特的树胶制成，质地柔软、富有弹性，触感与真实的眼球相比毫无区别，镶嵌在眼框中几乎没有不适感。 凯兰迪尔医生用烈酒清洗双手，戴上薄薄的鹿皮手套，又帮乔安仔细清理干净右眼周围的淤血和疤痕，轻柔的帮他装上义眼。 这台小手术进行的很顺利，不出半个钟头乔安就在镜子里看到一个健全的自己。更让他惊讶的是右眼居然能够随他心意转动，除了看不见东西，几乎与真正的眼球毫无区别。 凯兰迪尔叮嘱他注意按时清洁义眼。法师做这件事尤其方便，都不用取下义眼，直接对着自己释放一个“魔法伎俩”即可搞定。 眼罩是康蒂亲手缝制，虽说现在用不着了，乔安也舍不得丢，小心地叠好装进储物袋。 乔安的眼睛完成手术后，时间已经到了傍晚。 哈维尔请乔安和凯兰迪尔在自己家里吃晚饭。厨子烧了一道莱顿港的家常名菜——烤得酥脆的“蒜香奶酪小面包”搭配烧至软烂浓香的“番茄炖牛腩”，好吃到让乔安深感每一口都包裹着纯粹的幸福！ 晚饭过后仆人撤下餐盘送上咖啡和甜点，三人围桌而坐，喝着咖啡继续聊天，话题由乔安本人转到他即将前往的莱顿学院。 莱顿学院，确切的说是一座由莱顿港市政议会筹资创办的综合性公立学院，学制五年，除了文学、艺术、数学、工程、法律、商科等常规专业，还提供骑士、法师、术士、诗人、牧师等超凡职业的培训课程，以入学考试门槛高、学费昂贵著称，而在上述所有专业当中，学费最贵且学业最繁重的一个，恰恰是乔安选择的法师专业。 “莱顿学院法师专业的新生，刚入学时大多只会施展一两个戏法而已，到了第一学年升级考试的时候，至少要熟练施展1个1环法术，获得正式法师资格认证；第二学年结束时至少熟练掌握4个1环法术，并且获得2级法师认证；第三学年结束时至少掌握1个2环法术，并且获得3级法师资格认证；第四学年至少掌握4个2环法术，拿到4级法师资格认证；第五学年至少掌握1个3环法术，此外还要获得5级法师资格认证，并且获得导师与校长联名签发的毕业证书……达到上述所有要求，你才算是顺利完成了学业。” 哈维尔先生注视着乔安，神色变得格外严肃。 “乔安，我不是在吓唬你，莱顿学院的现任校长亚历山大·杰斐逊先生以教学严格著称，无论是什么出身背景的学生，一旦学年考试没能达标就只有两个选择：要么退学，要么留级。选择前者，意味着半途而废，失去加入奥法协会、获得开业执照的机会，选择后者则要为留级一年支付双倍的学费！” 乔安听得头冒冷汗。 “当然，有惩罚就有奖励，如果你能在就读期间取得优异的成绩，甚至超前完成学业，学院也允许高材生选择跳级或者提前毕业，节省一大笔学费开支的同时还能获得一封前往米德嘉德大学深造的推荐信作为嘉奖。” 乔安松了口气，脸色由阴转晴。 学院允许跳级，这对他而言无疑是一个大大的好消息。 以他当前的施法能力，直接就读三年级毫无问题，这可就节省了两年的学费啊——整整6000金杜加！ 哈维尔似乎看透了乔安的心思，笑着问他是不是已经签订助学贷款契约。 “去年冬天通过入学考试以后就签了，每学年可以获得1500金杜加的助学贷款，相当于一半学费，帮我减轻了很大压力。”乔安如实回答。 哈维尔摇头苦笑：“像你这样来自乡下的穷学生，十有八九签订了助学贷款契约，成为殖民公司未来的雇员，我承认这份合同对你们完成学业很有帮助，但是你可别把这当成一种慈善性质的资助，事实上为你提供学费的威尔诺亚殖民公司非但不吃亏，还利用你们这些乡下穷孩子的纯真思想赚了大便宜。” 乔安愣了一下，有些不安的问：“您是指毕业后要按照合同规定替公司服务五年？这也算不上吃亏吧？” 第6章：契约学生 “你之所以这么想，是因为你对‘契约学生’需要履行的义务缺乏足够的了解，对这套助学制度的来历也一无所知。”哈维尔先生毫不客气，当面指出乔安的想法太幼稚。 “契约助学贷款”，其实是由“契约劳工”制度发展来的。 众所周知，来新大陆讨生活的移民大多是在旧大陆混不下去的穷光蛋乃至犯罪分子，十之八九是社会底层人士，他们当中很少有人能够负担自己和家属的旅费，更不具备在新大陆安顿下来的资本。 为了扩大新大陆的殖民事业，“威尔诺亚垦殖公司”和“皮克海湾公司”之类殖民机构急缺劳动力，由此推出一项福利制度：向那些无支付能力的移民提供一笔旅费和安家费，移民则必须签订一纸合同，以“契约劳工”的身份替公司工作一个时期－－通常是四到七年。 契约生效期间，公司支付给“契约劳工”的薪资通常大大低于同行业自由工人的平均水平，勉强糊口而已，任由公司指派工种却无权拒绝，只能任劳任怨的从事自己不喜欢或是不擅长的工作，地位低下形同奴仆，一直熬到契约期满才能重获自由。 乔安与威尔诺亚殖民公司签订的“助学贷款合同”其实与“契约劳工”签订的合同如出一辙，只不过殖民公司对法师学徒远比对普通劳工更舍得下血本投资，指望他将来毕业以后为公司服务，连本带利的捞回来。 那么可想而知，为了从“契约学生”身上收回贷款并且赚取尽可能多的利润，殖民公司必将千方百计的压榨他们，毕业以后等待他们的将是一段漫长而艰苦的日子。 乔安出身贫寒，不怕吃苦受累，但是他毕竟缺乏社会经验，当初签订合同的时候没有留意其中有些条款是建立在不平等的基础上，不知不觉中就吃了亏。 “比如在你签订的契约当中有这样一则附加条款，要求签约者必须在五年内拿到毕业证书对不对？”哈维尔问乔安。 “没错，是有这样的要求。”乔安回忆契约条款，“如果无法按期毕业，除了正常的贷款本息，还要向公司支付一大笔违约金，数额与五年助学贷款的本金相当。”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哈维尔叹了口气，以一种怜悯的眼光注视着乔安。 乔安皱了皱眉，怎么也想不出这则条款有哪里不公平。 公司拿钱资助学生，是为了将来学生毕业后帮公司赚钱，如果一个学生总是留级，毕不了业，公司的贷款不就成了往无底洞里扔钱的赔本买卖？所以他觉得这个“违约金条款”既合理又很有必要，哈维尔先生为何对此深恶痛绝？ 退一步说，自己既不笨也不懒，如期毕业总不成问题，又何必关心这条根本派不上用场的违约条款呢？ 哈维尔似乎看穿了乔安的想法，苦笑着揭开谜底。 “如果你孤立的审视这则补充条款，倒也合情合理，但是把这则条款与现实环境联系起来，事情就变得复杂了，问题的关键在于……你真的能够在五年之内顺利毕业吗？” “为什么不可以？”乔安费解的问，“难道校长先生还会故意刁难学生，不给学生签发毕业证书？” “校长先生倒不至于干这种缺德事，但是某些黑心肠的导师绝对干得出来！”哈维尔先生语出惊人，“莱顿学院自创建之日起就实行‘导师负责制’，如果导师声称他的某个学生达不到毕业标准，校长也不好多说什么。” “我不得不说，莱顿学院某些导师的人品很差，故意找茬阻止学生毕业，找各种借口拒绝给学生的毕业证签字，以替学生支付留级学费和助学贷款违约金的名义压榨年轻人，迫使学生在他的实验室里当助手还债，其实就是充当廉价的劳工，通过剥削学生来赚取金钱，窃取名誉。” “窃取名誉？”乔安茫然反问，越发感到摸不着头脑。 “听起来有点儿不可思议对不对？然而这就是事实，我举个例子你就明白黑心导师如何利用学生赚取名利了。” 哈维尔接过凯兰迪尔递来的烟斗，点燃烟草深深吸了一口，接着对乔安说： “比如我们店里那些铭刻着制造者大名的魔导器，表面看来出自莱顿学院那些德高望重的奥术导师之手，其实有很多根本不是签名者本人制造的，他们只是提出一个笼统的课题，真正需要耗费心血和法力的脏活累活全都推给自己的助手和学生，后者做了绝大部分工作，却没有资格在作品上留名。至于魔导器售出以后获得的收入，有良心的导师自己拿八成，其余两成分给学生，没良心的甚至一毛不拔，请学生吃顿好的就算够意思了。” 乔安听得目瞪口呆。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城里套路深，好想回农村。 哈维尔先生似乎唯恐他受到的惊吓还不够多，继续向他揭露莱顿学院这座表面光鲜亮丽的“象牙塔”不为人知的黑暗一面。 “那些坏心眼的导师大多欺软怕硬，不敢压榨出身富贵家庭的学生，反而自降身价讨好这些有钱有势的公子小姐，对那些不得不申请助学贷款的‘契约学生’就换了一副刻薄面孔，被压榨最惨的也往往是像你这样来自乡下、无权无势又很穷的契约学生，所以你一定要小心提防，千万别被那些表面看来道貌岸然的黑心导师给蒙骗了。” 听了哈维尔先生的告诫，乔安心情沉重，原本满怀憧憬的求学生活不由得蒙上一层阴影。 接下来哈维尔继续展开这个话题，把莱顿学院奥法分院的现任导师逐一点评了一遍，提醒他哪些导师虚有其表，哪些导师为人刻薄，哪些导师值得信赖。 乔安一一记在心里，可是自己知道这些又能有什么用？ 像他这样一个既无钱无势又很内向、不善言辞的乡下少年，即便明知道某位导师有意为难自己，似乎除了逆来顺受也没有别的法子可想。正在暗自犯愁的时候，仆人敲门进来，告诉哈维尔先生有客人来访。 第7章：自动鹅毛笔（求月票） “一定是韦伯斯特先生派人送货来了。”哈维尔站起身来，对凯兰迪尔医生说，“你明天还要早起赶路，早点休息吧。”又转向乔安：“今晚你就住在这里，明天吃过早饭我派辆车送你去莱顿学院报到。” “这怎么好意思！”乔安连忙站起身来，难为情地说，“我……我有地方住，就不打扰您了。” “别跟哈维尔客气，在这里住一晚总比你花钱找旅店划算，哈维尔这家伙很有几个臭钱，咱们吃他两顿饭也不至于把他吃破产，你就别推辞了。”凯兰迪尔笑着劝乔安留下。 哈维尔也大笑起来，指了指凯兰迪尔：“在我这里吃住没关系，你可别再糟蹋我的烟草，那可是基特兰德出产的极品烟丝，特地请人从远东捎来的，每抽一口都使我回味起家乡的味道。” “可是哈维尔，从药剂学的角度来讲你故乡出产的烟丝与咱们亚尔夫海姆本地出产的烟丝相比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成分，我不得不怀疑你的味觉出了毛病，要么就是思乡情怀促使你对家乡出产的烟草做出了过高的评价……” “好了，好了！凯兰迪尔我亲爱的朋友，劳驾你闭上嘴，我可不想再因为这个话题跟你吵上一架！”哈维尔没好气地说。 凯兰迪尔医生耸耸肩，嘟囔着“这不科学”之类的怪话下楼睡觉去了。 乔安听哈维尔先生说起店里新到一批魔导器，都是他亲自订购的好东西，兼具美观与实用的精品，不免动了心，有点难为情地问哈维尔，自己可不可以跟去开开眼界。 “当然没问题，跟我来吧。”哈维尔爽快的答应了，带着乔安来到一楼铺面，自己陪供货商谈生意，留下乔安一个人欣赏那些刚拆开包装盒、还没来得及摆上货架的魔导器。 每件魔导器都附带一册配有手绘插图的精美说明书，整齐地码放在柜台上，看着就高档大气。 乔安先拿起一册说明书翻了翻，然后根据说明书找到对应的魔导器——一支散发出朦胧光晕的鹅毛笔。 参照说明书上的介绍，这叫“自动鹅毛笔”，这支笔可以替代人力自行抄写法术卷轴，将施法者从繁重枯燥的抄写工作当中解放出来。 具体用法是这样的： 鹅毛笔的主人先准备一本书或者若干张卷轴，然后持鹅毛笔自行抄写一遍书或卷轴上的内容，鹅毛笔就能将笔尖流淌过的字迹全都记录下来，往后主人就能命令鹅毛笔自行复写上述书籍或卷轴，从内容到字体完全模仿主人的笔迹，分毫不差。 自动鹅毛笔每天只能启动一次，完成预定抄录工作或者被强行打断过后就会停止抄录，安静的躺在书桌上等候主人归来。 “eala！” 乔安试着念诵激活鹅毛笔的精灵语咒文。当这个代表“生命与精魂”的字符脱口而出，原本静静放置在柜台上的鹅毛笔果然自动跳了起来，笔尖朝下悬浮在桌面上方，像个迷路的小精灵，困惑的兜着圈子。 桌上既没有书本，也没有“自动鹅毛笔”的好伙伴——墨水瓶，这可怜的小东西无法按照预定程序进行抄录工作。乔安忍着笑意再次念诵咒文，鹅毛笔随之平躺在桌上恢复静默。 身为一名法师，乔安深知这一行最繁重的工作就是抄写法术——不是把卷轴上的法术抄写到法术书上，就是把法术书上的魔法抄录到卷轴上，每天都要为这项枯燥的工作耗费大量时间和精力。 有了这支神奇的鹅毛笔，就可以把抄录魔法的时间节省下来，用来从事更有价值的学习和研究工作。 乔安很喜欢这支鹅毛笔，然而看到高达2000金杜加的标价就不得不打消买下这支笔的念头，转而动起了歪脑筋。 买是买不起，但他可以尝试解析自动鹅毛笔的附魔工艺，了解其法术构成，进而掌握制作自动鹅毛笔的核心技术，将来时机成熟的时候可以自己试着仿制一支。 乔安怀着做贼心虚的心情，迅速环顾四周：哈维尔先生正在陪供货商喝茶聊天，商行的店员也都在忙着招呼客人，没人留意这边角落里的动静。 机不可失，马上行动！ 乔安飞快的取出文具和法术书，先在“自动鹅毛笔”上描绘第4号卢恩符文ansuz，解析这件魔导器的法术构成。这种勾当乔安已经干过无数回，可谓熟能生巧，很快就把“自动鹅毛笔”的底细摸得清清楚楚。 制造鹅毛笔本身并不是什么难事，关键在于制造者必须熟练掌握抄写技能，除此之外，这支笔还被制造者加持了2环法术“次级活化物品”。这个法术能够暂时将一个长、宽、高都不超过4尺的物品活化，变成听从主人命令行事的构装体。 将“次级活化物品”施加在一支普通的鹅毛笔上，搭配魔晶粉末等附魔添加剂进行固化，即可获得一支“自动鹅毛笔”。 把这一制造过程逆推回去，乔安就不难理解这支鹅毛笔为何能够自动抄录文书：“次级活化物品”赋予了鹅毛笔一定的智能和活力，制造者本人的学识则赋予了这支笔抄写技能。 高达22的智力使乔安具有近乎过目不忘的记忆力，迅速浏览了一遍解析出来的法术咒文，随后拿起笔埋头誊写，不出半个钟头就把“次级活化物品”抄到自己的法术书上。 可惜，现在他还无法学习“次级活化物品”，等将来提升为3级法师，获得2环法术位，就可以利用这个法术制造一支属于自己的“自动鹅毛笔”了。 乔安在抄写的同时还简单计算了一下，“自动鹅毛笔”的造价不会超过1300金杜加，成本主要集中在附魔所需的2盎司魔晶粉上，售价高达2000金杜加，利润着实高得令人眼红。 抄完“次级活化物品”，乔安又拿起第二本说明书，找到对应的魔导器。这东西由一对两尺长、一寸宽的铁条构成，两根长铁条之间固定着许多平行的金属横栅，看起来像一具小小的梯子，不知有何妙用。 程剑心说 四更完毕，求订阅求月票！ 第8章：维生戒指 乔安翻开说明书，迅速看了一遍，结果发现这东西还真是梯子！ 准确的说，叫做“折叠梯”。 只需念诵一句启动咒文，这个小小的玩具就能瞬间膨胀16倍，变成长达32尺、宽有两尺的钢梯。人们在野外冒险和旅行的时候难免需要爬山涉水，有了这具方便随身携带的“折叠梯”，就可以轻松攀上山崖，潜入洞窟。 原本体积庞大且相当沉重的钢梯，之所以能够收缩得这么小，这么轻，完全是因为被施加了3环“缩物术”。乔安当然不会客气，如法炮制将这个法术解析出来，抄录到自己的法术书上。 活动一下累得发酸的手腕，乔安拿起第三册说明书，找到其对应的魔导器，一块拳头大小、四四方方的石块。石头本身没什么稀奇的，就是普通的大理石，但是石块被附魔了1环法术“魔法警报”，可以充当警报器。 野外宿营的时候，将这块“警报石”放在营地中，倘若有危险生物迫近营地，石块就会自动发出尖锐的警报，将宿营者唤醒。 乔安承认“警报石”很不错，对他这样经常孤身在外旅行的人尤其实用，但是1200金杜加的售价未免太高，与其花钱购买，不如抄下“魔法警报”，学会这个1环法术以后自己制作一块同款的“警报石”就是了。 柜台上还有三件魔导器，分别是能够源源不断产生清水的“无尽水袋”，念诵一句咒文即可自动变成一堆篝火的“营火念珠”，以及一枚魔法戒指。乔安满怀好奇一一查看，先是惊喜赞叹，接下来却禁不住发出一声失望的叹息。 这三样魔导器都很好，尤其是最后那枚“维生戒指”，具有提神醒脑、恢复体力的作用，佩戴这枚戒指满一周，待到戒指中蕴含的魔力充分浸透主人身体，就会产生一项额外的奇效——佩戴者一天只需睡眠两小时，即可获得相当于睡足八小时的功效！这对每天都必须保持充分睡眠以恢复法术位的法师而言无疑是一大福音，可以省出大量原本浪费在睡眠上的时间做更有意义的事！ 这枚“维生戒指”令乔安深深着迷，可惜制造这件魔导器要用到“造粮术”和“复原术”，而这两个法术都是“神术”，乔安可不是牧师，即便解析出来也无法学会这两个神术。 “营火念珠”和“无尽水袋”也是同样的情况，前者的核心技术是“燃火术”，后者的魔力来自“造水术”——很遗憾，这些都是神术，与乔安这个奥术施法者无缘。 “无尽水袋”和“营火念珠”也就罢了，可有可无，乔安是真心喜欢“维生戒指”。有了这枚戒指，能帮自己节省多少时间啊！可惜高达3500金杜加的售价令他望而生畏。 就在他捧着“维生戒指”恋恋不舍地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笑。不知何时，哈维尔先生来到他身后，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温和地问他：“想要这枚戒指？” 乔安脸颊涨红，难为情地点了下头。 “可惜我买不起。” “3500金杜加不是一个小数目，如果让我白送，说实话我也送不起，”哈维尔拉过一把椅子在乔安对面坐下，握着烟斗深深吸了一口，望着乔安的眼睛问：“除了学费，你现在总共还能拿出多少钱？” 乔安迅速盘算了一下。自己身上总共有3500金杜加，其中1500金杜加是要交学费的，不能动用，就对哈维尔实话实说：“除了学费，还剩2000金杜加。” 哈维尔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郑重地问乔安：“想不想听一下我的建议？” “当然！” “3500金杜加，你随身带着这么多金币很累赘，况且缴纳学费也没必要支付现金，我的第一个建议是你只留一些生活费在身上，其余的钱存在我这里，我给你开一张存款单，再给你一些空白支票，需要用钱的时候在支票上填写数额，签上名字，别的地方不敢说，你走进莱顿城随便哪家店铺，亮出咱们扬波商行开具的支票都可以当钱用，这不比随身带着一口袋沉甸甸的硬币更方便？况且你把钱存在这里多少还能获得一些利息。” 哈维尔唯恐乔安这个来自乡下的孩子不懂银行业务，说明的时候特地进行了简化，尽管如此他还是认为乔安不太可能接受这个建议，毕竟让一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乡镇少年相信一张花花绿绿的纸片与他手中的真金白银等价未免强人所难，甚至有点担心自己的一片好心被乔安误解。 然而出乎哈维尔预料，乔安居然一口答应下来。 “这的确很方便，哈维尔先生，就照你说的办吧。”觉察到哈维尔面露惊讶，乔安轻声补充了一句，“临出门的时候，我外公也叮嘱我进城以后就把钱存进银行或者大商行，若不是您提起，我差点忘了这件事。” “你外公是见过世面的人。”哈维尔释然地笑了笑，接着说：“咱们再来说‘维生戒指’的事，这枚戒指我的收购价是3500金杜加，就算我原价出售你也买不起，不过你可以先付1500金杜加，余下那2000金杜加可以分期支付。” “分期支付？”乔安又被一个城里人的时髦词儿搞蒙了。 “对，这叫分期付款，是一种发源于我的故乡旧大陆远东地区的新型商业模式，简单来说就是把一次付清的传统购物方式变更为分成若干次偿付，这样就不用非得筹措一大笔钱，大大减轻了经济压力，对于那些领取固定周薪或月薪的工人阶层尤其适用，他们只花一笔小钱就可以把昂贵的商品带回家，往后每逢发薪日就还一部分欠款，直到还清为止。”哈维尔笑着解释道。 乔安心中仍有困惑。 “哈维尔先生，我能理解分期付款为买家带来的好处，但是，这对卖家能有什么好处？” “价格昂贵的商品往往销路狭窄，毕竟买得起的人太少，但是通过分期付款，我们就可以把这类商品推销给原本有需求却又买不起的人，从而为这类奢侈品打开销路。”哈维尔耐心为他解答。 程剑心说 感谢书友本周打赏：地暗天混，2000起点币；澹台炫雨，1000起点币；tce，700起点币；马迦尔，200起点币；琉刃之火，200起点币；郑大光没有名，100起点币；浮空奥术师，100起点币；自然之风6，100起点币；aimaid，100起点币；小张儿，100起点币；2119233，100起点币；任性ggpd，100起点币；aggrements，100起点币； 第9章：有轨马车 “连本带息计算下来，分期付款要比一次付清花更多的钱，说白了就是把商品的‘租金’也折算到总价中……分期利率具体算法比较复杂，你没必要管这些，反正我又不会向你收哪怕一个铜板的利息。” 哈维尔笑着摇了摇头，不打算就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 以乔安的智力水平和数学基础，哪怕哈维尔不细说，自己稍微动动脑筋也不难推导出分期利率的计算公式，进而醒悟哈维尔先生免收利息让自己占了多大的便宜，不禁暗自感激。 哈维尔拿来纸笔，写写画画，很快就帮乔安设计出一套还款方案。 根据这套方案，乔安以一千五百金杜加首付购入“维生戒指”，还欠2000金杜加，名义上承诺在1年内分10期付清，每期支付200金杜加，事实上哈维尔没有严格限定还款日期，直白的告诉乔安： “什么时候你手头宽裕了就还一部分欠款，一年内还不清也没关系，还可以展期……之所以要搞一份正式的分期合同，主要是为了做账方便，毕竟这家商行是‘扬波商会’旗下的子公司，我个人只占一小部分股份，只是经理而非老板，如果不把账目理顺，我不好向股东们交代。” 乔安看得出来，哈维尔先生已经在他职权范围之内尽量帮自己争取优惠条件了，就按照他的指点签了分期合同，如愿以偿的拿起“维生戒指”，戴在自己手指上，一股若有若无的暖意透过手指流入体内，使他感到非常舒服。 哈维尔收起合同文件，轻抚乔安头发，温和地说：“时间不早了，快去睡吧。” “好的，哈维尔先生，祝您晚安。” 乔安起身道了声晚安，跟随仆人回到二楼客房，洗漱过后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交给仆人清洗，钻进温暖的被窝，抚摸着指间那枚蕴含魔力的银色戒指，一时间心绪万千，无法入眠。 乔安非常感激哈维尔先生为他所做的一切，但是乡下孩子淳朴的天性使他想到自己身上又增添了一大笔债务就禁不住有些焦虑，暗自下定决心：“还是得设法赚钱，争取在一年内还清欠款，免得令哈维尔先生为难。” 怀着满腹忧思，乔安不知不觉倦意上涌，进入梦乡。 第二天清晨，乔安照常起床准备法术，洗漱过后下楼到餐厅向哈维尔先生和凯兰迪尔医生请安。 早餐过后，时间已经来到六点四十分，哈维尔亲自驾着马车送凯兰迪尔出城，乔安也搭车同行。 与凯兰迪尔道别过后，哈维尔打算先送乔安去学校再回商行。他说“顺路”，可乔安既不傻也不是“路盲”，哪会看不出来商行与学院恰好处于完全相反的两个方向？坚持谢绝哈维尔先生的好意，自己搭乘公共马车去莱顿学院反而更方便一些。 城门附近的驿站就是莱顿港所有公共马车的总站，同时也是环城公交线的起点，在这里乘车的确很方便，哈维尔就不再多说，分别前还递给乔安一只装满银币的皮夹子，叮嘱他上车后拿出一个银币给售票员。 “无论坐多少站路，都是只要一个银币！” “好的，哈维尔先生，我记住啦。” 哈维尔摘下帽子向少年法师挥了挥，催马驾车离去。乔安目送马车走远，背起背包转身跑向公交站台。 在乔安看来，莱顿港与他的家乡德林镇相比，最大的区别就在于有着更为完善的城市公共服务，比如主城区干道两侧的魔法街灯，比如穿梭于城市街头的有轨公共马车系统。 乔安以前从未乘坐过这种在两条平行铁轨上奔跑的马车，怀着一丝好奇与兴奋登上候车站台。 站台上摆着两条供乘客歇息的长凳，还有遮挡阳光与风雨的帆布蓬，两个衣冠楚楚的老绅士并肩坐在长椅上，一边抽着烟斗一边聊天气。 一个商行领班模样的青年男子，翘着腿坐在相邻的长椅上，正在漫不经心的翻报纸。乔安从他跟前路过时瞟了一眼，只看到《莱顿邮报》几个字。 这时轨道尽头传来清脆的铃声，两匹马并肩联辔，伴随进站的铃声踏着小碎步跑过来。 乔安回头望去，看到车夫正在挥舞马鞭呵斥马儿停下来，车夫身后站着一个穿着黑色制服、头戴鸭舌帽的年轻售票员，正在敲打悬在首节车厢门前的铃铛。 轨道真是一种简单又神奇的装置。有了这两条光滑的铁轨，只需要两匹马就能拖动四节连成一串的长车厢，最多可供40人乘坐。 当马车在站台前挺稳，乔安身旁的乘客纷纷起身，拿起雨伞和手杖，折起报纸塞进上衣口袋，相继登上车厢。 乔安尾随两位老绅士登上最后一节车厢，找了个空位坐下。车厢里连他在内只有四个人，显得很宽敞。 乔安看到车厢侧壁上贴出两张公告，其中一张写着莱顿港公共马车的营业时间是从早上六点到晚上八点，平均每小时发一班车，跑完环城线路大约一个钟头，途中要经过10个站点——莱顿学院就是其中一站。另外一张公告上写着“乘客须知”，诸如禁止随地吐痰和打闹之类。 铃声再次响起，马车缓缓启动。 不一会儿，那个年轻的售票员就从前面走过来，左手拿着车票夹，右肩挎着一口以皮带固定的铁箱。 乔安从口袋里摸出早已准备好的一个银币，透过铁箱顶端的投币口塞进去，接过售票员递来的、盖有“市政议会下属公共交通委员会”红漆印章的票据，随手塞进口袋。 马车沿着轨道奔跑了大约十分钟，途中车夫不时大吼大叫，驱赶窜上公交轨道的流浪狗以及不守公德、横穿轨道的家伙，导致马车跑起来时慢时快，好在总体而言还算平稳。 路过一处站点，马车缓缓减速，停靠在站台跟前。 这时，窗外突然传来一阵激烈的争执声，立刻引起乔安的注意。 程剑心说 这是第二章，后面应该还能再肝出三章 第10章：阔少爷 乔安透过窗口朝争吵声传来的方向望去，首先看到的是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少年。 对方个头比他略高一些，身材微胖，栗色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身穿雪白丝绸衬衫，外套黑色呢绒风衣，皮靴擦得油光锃亮，左手拿着一顶小圆礼帽，右手提着手杖，正朝马车走来。 这位衣着得体的富家少爷身后紧跟着一个皮肤黝黑、身穿仆人制服的小男孩，似乎想劝说自家少爷别靠近肮脏的公共马车，改为乘坐家里已经为他准备好的私人马车。可惜他的小主人相当固执，下定决心要体验一下普通市民的出行方式，甩开那个小男仆大步走向车门。 “不行啊，托马斯少爷！这种马车可配不上您的身份！老爷知道了会杀了我的！” 小男仆还企图阻拦，名叫托马斯的少年愤怒的挥舞手杖在他背上狠狠抽了一下。小男仆立刻疼得哇哇大叫。 “滚开！波比，你这个蠢东西！再敢阻拦我，我就把你卖到捕鲸船上去！”托马斯厉声呵斥。 小男仆被他吓得大哭起来，抽噎着后退了两步，红着眼睛，含着泪水，目送自家少爷如同一位凯旋的将军，洋洋得意地登上公共马车。 乔安看到这情景，不由皱了皱眉。 这种大户人家出身、自幼被宠坏的小少爷，行事大抵娇纵任性，对待下人蛮横粗暴，他实在是有些看不惯。 然而看不惯归看不惯，这毕竟是别人的家事，他既无权干涉更不想惹麻烦，索性扭过头去，眼不见心不烦。 乔安来自民风淳朴的乡下，不想跟城里的少爷打交道，不巧那个名叫托马斯的少年登上他所在的这节车厢，上车以后东张西望，随即兴冲冲地朝他这边走过来，在他身旁的空位坐下，还脱帽微笑，主动打招呼。 “早上好，天气不错哦。” “早安，天气是还不错。” 乔安勉为其难地点头还礼。话刚说完，窗外吹来一阵凉风，绵绵细雨飘洒下来。 看到天气突变，乔安与托马斯默默地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笑出声来。或许是受到对方爽朗的笑声感染，乔安对托马斯的观感也有所好转。 “请问怎么称呼？” “乔安·维达。” “我叫托马斯·查普，叫我托马斯就行了，听你口音似乎不是本地人？” “我从德林镇来，乡下小地方。” “德林镇，我知道！听说你们那儿的金鳟鱼不错，你会钓鱼吗？” “会一点儿……” 乔安被迫应付这位健谈的小少爷，陪着他天南海北的闲聊。 这时售票员又走了过来，托马斯掏出皮夹子打算买票。 乔安无意间看到他的钱包里有一整本支票，几枚金币，铜币和银币却连一枚也没有。 托马斯自己也意识到这个问题，迟疑了大约一秒，索性抓起一枚金币就要丢进投币口。 乔安连忙抬手拦住他，自行取出钱包，拿出一个银币帮他买了票。 售票员递来票据，目光在托马斯脸上多停留了一会儿，大概是觉得这个打算用金币买票的少年有点怪。 “多谢了啊，维达先生，今天是我第一次乘坐公共马车，忘了提前准备零钱。”托马斯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不用客气，叫我乔安就好，我也是第一次乘坐公共马车。”乔安轻声回答。 “你在哪站下车？” “莱顿学院。” “真巧，我也在莱顿学院下车，这样的话就不用担心没法还你钱啦！”托马斯兴奋地说。 “一个银币而已，不必在意。”乔安有点心虚地装大方。 “对了，你是莱顿学院的学生？” “勉强算，今天是去报到。” “我也是去报到啊，奥法分院法师专业，你呢？” 乔安惊讶地转过头，第一次认真端详托马斯，过了许久才回答：“那可真巧，我跟你一样。” 托马斯禁不住欢呼一声，笑着说：“看来我今天决定乘坐公共马车真是一个正确的决定，这下好了，路上有人作伴啦！” 共同的学校和专业，拉近了两个年轻人的距离。托马斯是莱顿港本地人，虽说是个富家少爷，不怎么了解底层民众的疾苦，毕竟比乔安这样的外来者更熟悉莱顿学院，乘车途中向他讲述了许多关于学院的逸闻。 乔安正听得出神，忽然感到颈后发凉，一滴水从车厢天花板上渗透下来，恰巧落在他身上。抬头一看，这才发觉车厢的木质天花板大概是年久失修，有些地方已经浮现裂痕。晴天的时候还不易觉察，此时正值阴雨绵绵，雨水透过顶棚缝隙渗透下来，在天花板上洇出大片黑乎乎的水迹，时不时落下一两滴。 “这辆破车可真够呛，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托马斯一边抱怨，朝旁边挪了挪，好让乔安避开漏雨的地方。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车厢里渗水的情况也越来越严重。 车上的乘客似乎对此已经习以为常，有人甚至就在车厢里撑起伞，看来是有备而来。 托马斯皱了皱浓密的眉毛，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凑过来问乔安：“身上有没有带磁石？我的可能不够用。” 乔安猜到他想干什么，点头道：“我包里还有一些，足够修补车厢。” “好极了！离学院还有两站路，咱们抓紧时间搞定这辆破车！” 托马斯解开白衬衣袖口纽扣，把袖子向上卷起，起身走到一处滴水最严重的天花板跟前，从随身携带的储物袋里取出一小片磁石，垫起脚尖，捏着那片磁石轻触车厢顶棚裂痕，吟咏咒文施展0环戏法“修复术”。 转眼间，他手中的磁片融化成一股金色光流，注入顶棚裂痕消失不见，那道裂痕也随之被抹平。 乔安将一小包切割整齐的磁石片递给托马斯，自己也走到一片浮现龟裂痕迹的顶棚下方，打算施法修复。 只可惜，完成施法准备他才发现自己个头太矮，踮起脚尖也够不到头顶那道裂痕。 第11章：选秀（Ⅰ） 乔安尴尬的缩回手，四处观望，想找样东西拿来垫脚。 “好心的法师先生，就用这个吧！” 一位看起来像是大户人家厨娘模样的丰满妇人笑着站起来，将菜篮里的番茄、芦笋、洋葱还有一只被捆住双脚、没精打采的肥野鸭都倒在座椅上，而后将空菜篮倒扣在地上，示意乔安踩上去垫脚。 藤条编的菜篮既结实又富有弹性，乔安道谢过后站了上去，得以从容施法修复头顶裂痕。回头一看，托马斯已经修复其它裂痕，走过来向他伸出右手。 在托马斯的搀扶下，乔安跳下菜篮，掏出手帕擦干净菜篮还给那位好心的大婶。 “乔安，你可真瘦，轻盈得就像跳芭蕾的小姑娘，平时吃饭是不是很挑食啊？”托马斯随口问。 乔安有点尴尬地摇摇头。 他并不挑食，只是长期节衣缩食，缺乏营养，而且经常忙到没空吃饭，身体不瘦弱才怪。 这些事，他很难向从打出生就没挨过饿的查普少爷解释。好在马车到站的铃声适时响起，转移了托马斯的注意力，朝窗外望了一眼，兴奋地对乔安说：“莱顿学院到了，咱们下车吧！” 马车缓缓停稳，乔安跟随托马斯走出车门，果然看见站台对面就是莱顿学院的东门，无数张稚嫩的面孔映入眼帘，使他感到一丝欣慰，仿佛在年轻的人群中找到了某种归属感。 托马斯挥舞着手杖，分开人群，昂首挺胸在前带路。 乔安跟在他身后，随着人流移动脚步，直到当初参加入学测试的那座礼堂跟前。 礼堂门口有一群高年级的学生，专门负责接待各个专业的新生。奥法分院的接待人最出风头，直接释放了一个“幻音术”，法术制造出的声音之洪亮恍若唱诗班合唱，以咏叹调呼唤一年级的菜鸟们跟她走。 乔安和托马斯混入人群，跟随那位学姐绕过礼堂，来到奥法分院所在的校区。 首先出现在乔安视野中的是一座颇有古风的城堡式建筑，使他不由回想起乔治·瓦萨少校驻守的军营。 这座城堡就是奥法分院的主教学楼兼图书馆，周围稍矮的双层建筑群则是学生们的宿舍。 城堡门前是一片宽阔的广场，此时已经扎起五彩缤纷的彩带，还有被法术役使的“风元素”拖着长长的横幅在空中飘来飘去，横幅上呈现出彩虹般炫酷的发光文字——欢迎新生入学！ 菜鸟们深受震撼，乖乖的列队站在广场上，怀着患得患失的心情，等候导师们前来“选秀”。 没错，根据奥法分院的传统，新生入学第一天就要参加一场关系到他们未来五年命运的公开面试——也就是所谓的“选秀大会”。 等待导师们到来的时间里，托马斯向乔安介绍奥术分院的面试规则： “首先全体新生先参加抽签，按照签位排定面试次序，轮到某人的时候，就走到广场中央介绍自己的姓名、出生地以及家庭情况，接下来还要当众施展自己擅长的法术，由担任考官的十二位导师审核打分，加总出来的分数就是考生的最终得分。” “当所有考生都面试完毕，导师团会把面试成绩公布出来，然后导师们会按照次序轮流挑选新生，将之收归自己门下，成绩出色的学生往往会被优先选走——这就是所谓的‘选秀’。” “选秀权排名靠前的导师往往会挑选更优秀的学生，但是也不能排除‘裙带关系’的影响，这在选秀大会上是公开的秘密。”托马斯发觉乔安满脸茫然，就问他：“明白‘裙带关系’是什么意思吗？” “不明白。”城里人层出不穷的时髦词儿，总会使乔安感到困惑费解。 “其实很简单，打个比方你就明白了。比如某个新生入学成绩很糟糕，按理说不太可能被排名前列的导师挑中，但是这个学生家里很有钱，他的父亲希望给儿子安排一位杰出的导师，就通过社会关系与那位导师取得联系，主动向莱顿学院以及导师本人主持的实验室分别提供一大笔捐款，名义上是资助教学事业，其实就是变相的贿赂，校方和导师都有大笔金钱入袋，当然要对赞助人的公子另眼相待，所以你就会看到，某个新生明明成绩远不如你，结果却在选秀大会上得到导师赏识，在你之前被选走，你会不会觉得莫名其妙，甚至觉得有点委屈？其实这不过是一场幕后交易，就是我刚才说的‘裙带关系’，没办法，如今社会风气就是这样，学院也不再是一方净土啦！” 托马斯煞有介事的摇头叹气。 “托马斯，你懂的可真多！”乔安深切感受到，自己这个来自乡下的穷孩子，与城里少爷在眼界上存在巨大差距。 看到他眼中流露出钦佩之色，托马斯不知为何感觉比在舞会上被名门千金主动邀舞更有面子，禁不住咧开嘴角。 “其实也没什么啦，我都是听家里长辈聊天时说起的，我自己也不是完全理解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 听了托马斯的讲解，乔安对选秀大会有了更深的了解，同时也产生新的困惑。 “新生按照面试成绩排名次，这很合理，不过导师又是根据什么指标来确定选择权的次序呢？”乔安问托马斯。 “哦，这是个好问题！”托马斯揉揉鼻子，“其实不仅学生有名次高低之分，导师们也有明确的级别和资历指标。首先，只有拿到副教授和教授职称、获得终身聘书的教师才有资格参加选秀，正教授职称只授予9级或更高级别的法师，想获得副教授职称至少也得是7级法师，达不到这个标准的导师只是‘助教’而已，没有选秀权。” “本校奥法分院正副教授加起来总共只有十二位，就是这些可敬的先生们担任面试考官，负责给新生打分。这十二位导师都是杰出人物，但是彼此之间也有高下之分，教授持有的选秀顺位当然比副教授更高，有权优先选择成绩更出色的学生。” 程剑心说 还有一章 第12章：选秀（Ⅱ） “等十二位导师轮流选走中意的新生，剩下那些没人要的学生就按照面试成绩平均分配给助教，说得难听点，就是平庸的学生配菜鸟教师！这些成绩不好的学生，本身基础就差，担任他们导师的助教太过年轻，缺乏教学经验，再加上助教自己也要花费很大精力谋求提升职业等级，争取获得终身教席，很少有人舍得花大力气尽心尽力教导学生，那些落到助教手下的可怜虫，唯一能做的就是祈求众神保佑他们五年后顺利毕业！” 托马斯夸张地耸肩叹气。 “再说选秀，即便是同等职称、同等级别的正教授，那也是存在差距的。教学资历是决定地位高低的一个重要因素，但是更重要的影响因素是学术成果。比如咱们奥法分院资历最老的正教授是绰号‘老猫头鹰’的沃尔特·李大师，但是他的选秀权只能排在第五名，而‘稻草人之父’罗伯特·罗尔斯大师今年才四十岁，无论年龄还是教龄都远不及沃尔特·李，却拥有排名第一的选秀权，就是因为罗尔斯大师的学术成就非常突出，连米德嘉德大学都向他发来聘书，出双倍的薪水请他去任教，只不过罗尔斯大师这个人有点怪，竟然拒绝了米德嘉德大学的邀请！”托马斯耸肩摊手。 “罗伯特·罗尔斯大师，为什么要拒绝米德嘉德大学的聘书？”乔安感到不可思议。 米德嘉德大学是新大陆的最高学府，莱顿学院与之相比就是个“弟弟”。乔安在实现考入莱顿学院这一志愿过后，下一个梦想就是希望毕业时能够获得校长先生开具的推荐信，从而获得前往米德嘉德大学深造的机会。 “罗尔斯大师怪就怪在这里，别人问他为何拒绝去一所更好的学校领更高的薪水，他给出了三条理由。”托马斯竖起三根手指，“首先，罗尔斯大师自称是个‘不可救药的路盲’，离家太远他怕迷路；其次，他认为自己的水平在莱顿学院还算不错，到了人才济济的米德嘉德大学就显得很平庸，他不想体验这种‘从明星到路人’的心理落差；最后一条理由最可笑……罗尔斯大师说，去了米德嘉德城他就无法经常吃到‘番茄炖牛腩’和‘金鳟鱼子酱’等等家乡菜，这样的生活使他觉得生不如死，不如不去。” 明明是一位年轻有为的学术明星，却又兼具路盲、吃货和胸无大志三重令人哭笑不得的属性——这位罗尔斯大师的确有点怪。 不过，乔安倒觉得此人怪得可爱，难怪哈维尔先生也说罗伯特·罗尔斯是莱顿学院最好的奥术导师，也不知自己有没有福气被罗尔斯大师招入门下…… 正出神的时候，前方突然掀起一阵异常强烈的魔力波动。 操场中央升起十二道传送光环，莱顿学院奥术分院手握选秀权的十二位导师相继走出“次元门”，出现在全体新生面前。 在场的学生们全都吓得停止交谈，以饱含敬畏的目光偷偷打量众位导师。 为首的导师年纪看起来最大，身材瘦高，须发雪白，头顶一片光秃，额头两侧的头发倒是颇为茂盛，仿佛由耳根向上竖起两把小扫帚，看起来很不协调，在炯炯放光的眼眸以及鹰钩鼻的衬托下，这幅面相使乔安不由地联想到夜枭。当他得知这位老先生就是本届选秀大会的主考官沃尔特·李大师，也就不难理解为何学生们私下里戏称他为“老猫头鹰”了。 “老猫头鹰”沃尔特·李从助教手中接过一张花名册，随即开始点名，本届奥法分院新生共计九十六人一一应答，悉数在列。 点名过后，沃尔特·李与同事们低声交流了一会儿，过后转身面对全体新生，不动声色地要求所有签订了“助学贷款契约”的学生出列，聚拢到他身边，有些话要单独叮嘱他们这些“契约学生”。 乔安环顾四周，发觉差不多有三十名学生脱离队列，惶恐不安的走向李大师。 乔安迟疑了一下，也跟随人流挪动脚步，有意无意的隐藏在人群后方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刚站稳脚跟，忽然听到耳畔传来一声轻笑，扭头一看，托马斯·查普竟然也跟了过来，就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 “托马斯，你也签了助学贷款契约？”乔安怀疑地问。 看得出来，托马斯家里应该不差钱，按理说没必要贷款筹集学费。 托马斯呵呵一笑，摇头回答：“我没签。” “那你跟过来干什么？” “嘘——”托马斯竖起食指遮在唇前，笑容里透出一丝狡狯意味，“别声张，我只是有点好奇，想听听‘老猫头鹰’要对你们说些什么。” 乔安无语地摇摇头，对城里阔少闲得蛋疼的无聊行为表示难以理解。 沃尔特·李最初似乎没有觉察到人群里混入一条“披着羊皮的狼”，把契约学生召集到自己身边，再次点名，确认人都到齐，就开启“高等内视术”，仔仔细细把这些稚嫩的面孔全都端详了一番，发觉堂而皇之混入人群的托马斯·查普，不由皱起眉头，沉下脸色。 沃尔特·李认得托马斯，知道这小少爷出身莱顿港豪门，家族势力庞大，不好招惹，强忍住不悦移开视线。而当他的目光落在乔安脸上，不由挑起眉梢，眼中闪出一丝惊讶，忍不住多看了这位来自德林镇的乡下少年两眼。 默默观察了一圈过后，沃尔特·李清了清嗓子，以一种和蔼可亲、语重心长的口吻私下里叮嘱这些出身贫寒的新生，选秀的时候要量力而为，最好别出风头，万一引起权贵出身的同学嫉妒，会给他们今后若干年的求学生涯带来很多烦恼。 “孩子们，你们大多来自乡下，父母指望你们学有所成，最好能在学校结交一些有影响力的朋友，可不指望你们为了一时的哗众取宠而得罪人，做人最重要的是要看清自己的身份，摆正自己的位置，明白吗？” “明白！”契约学生们齐声应答。 乔安也言不由衷的附和着，隐约觉得沃尔特·李这番话多半是说给自己听的。 沃尔特·李满意的点点头，挥手示意众人返回队列。 乔安听到周围那些与自己出身相似的穷孩子们低声议论，大多在感激李大师的提点，他却忍不住怀疑沃尔特·李的真实用意。 他记得哈维尔先生说起过，在那些以阻挠学生毕业并且残酷压榨学生出名的导师当中，就有这位李大师，这种人会真心关照穷学生？ 就在他暗自猜疑的时候，耳畔突然传来托马斯压抑不住的嗤笑声。 程剑心说 又是五更爆发，求订阅！求月票！ 没月票的话，推荐票也好啊！ 多谢支持！ 第13章：选秀（Ⅲ） “这有什么好笑的？”乔安低声问托马斯，不解其意。 “乔安，如果你当我是朋友，千万要听我一句劝——别信沃尔特那个老家伙的鬼话，一定要在选秀大会上全力以赴，争取成绩排进前四名！” “为什么是前四名？”托马斯罕见的严肃表情使乔安感到一丝不安。 “因为我不想你落入沃尔特·李的手中，沦为又一个遭受他压榨的牺牲品！”托马斯压低嗓音告诫乔安，“根据选秀规则，每位导师最多可以挑选3名新生，最少也要选走一个，沃尔特·李的选秀权排在第5位，只要你的成绩能挤进前四名，就能逃脱他的魔爪！” “这位李大师……是不是对学生很刻薄？”乔安试探地问。 “何止刻薄？简直是残酷！”说到沃尔特·李的为人，托马斯眼中难掩憎恶，“沃尔特·李的学生是出了名的难毕业，其中一个名叫马丁·史密斯的五年级学生，三年前就已经达到毕业标准，却被‘老猫头鹰’找各种理由连续三年强行留级，如今都20多岁了，还在校园里蹉跎时光，被迫给沃尔特·李当不拿薪水的助手，什么脏活累活都得干，你想想这有多惨！” 乔安听得头皮发麻。 难怪哈维尔先生对沃尔特·李评价很低，这个人的教学水平或许还不错，可是说到人品，真配不上他的导师头衔！ “像沃尔特·李这种人，为什么还能留在学校里作威作福，校长就不管管吗？”乔安气愤地问。 托马斯耸耸肩，有些无奈地说：“奥术分院的导师地位都相当崇高，况且莱顿学院自创建以来实行的就是导师负责制，学生想拿到毕业证，不仅要看学业水平，还要看导师是否愿意在他的毕业证书上签字，如果导师不愿意签字，完全可以声称‘这个学生还没有得到我的真传，如果放他毕业，别人问起他是谁的学生，我丢不起人’，为了维护导师名誉，严格要求学生也在情理之中，校长先生就算明知道此人太过刻薄也不便插手管，否则全校导师恐怕都要联合起来抵制校长，校长先生也就干不下去了，只能卷铺盖走人。” “这可真够黑暗的……”乔安不寒而栗。 “更黑暗的是沃尔特·李这种人一点也不傻，懂得看人下菜碟，他们对待出身富贵家庭的学生非常亲切，哪怕学业成绩达不到毕业标准也会设法帮忙通融，所以在莱顿港上流社会的圈子里人缘很好，这也是校长先生不敢轻易得罪他的一个原因，至于那些来自乡下、出身贫寒的学生，在他眼里根本不算人，那些无权无势的穷小子，被他随意打压也不敢反抗。”托马斯拍拍乔安的肩膀，神色复杂的说，“现在你知道沃尔特·李刚才把契约学生召集到自己身边是什么用意了吧？我担心‘老猫头鹰’看上你了，所以跟过去听听他想耍什么花招，乔安，如果你不幸被他选中，我……我会设法找家里人疏通一下，要么帮你换个导师，要么把我也送到沃尔特·李门下，有我帮你撑腰，‘老猫头鹰’多少有些忌惮，不敢太过难为你。” 乔安听得感动不已，怎么也没想到这位今天刚刚结识的同学竟如此重义气，看来城里的阔少爷也不全是坏人，偶尔也会有托马斯这样急公好义的热心人。 乔安的运气不错，抽到的签位排名倒数第三，使他可以在面试之前充分观摩其它同学的表现，学着如何应对这场陌生的考核。 轮到乔安的时候，尽管心里已经有了底气，并且临阵打好草稿，可是让他这样一个天性腼腆内向的人当着全体导师和同学的面进行自我介绍，仍然要突破一道艰难且无形的心理障碍。 乔安站在操场中央，成为上百道目光的焦点，莫名感到口干舌燥，紧张得脑中一片空白。 他呆呆站了两分钟，发觉有些导师的脸上已经明显露出不耐烦的神色，而自己仍然无法战胜心魔从容演说，只能怀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情绪举起手，结结巴巴地说：“请问，可不可以，照着这个读？”说着亮出一张稿纸，是他刚才听别人面试时写下的提纲。 导师们相顾失笑。 沃尔特·李皱起眉头，认为乔安这怯场的表现实在是丢人现眼：“如果人人都照着稿纸念诵，那还搞什么面试？改成笔试不就得了！” “乡下孩子没见过世面，怯场也是很正常的，没什么大不了。”一位身材矮胖面庞红润的中年导师，笑眯眯地替乔安开脱，“就让他照着稿纸念吧！反正咱们挑选的是法师学徒，又不指望把这些孩子培养成律师或者外交官，口才差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呢？大家说对不对呀？” “罗尔斯大师说的对！我年轻的时候也不敢在公开场合说话，后来上了年纪，脸皮就慢慢的变厚了。” “就让那孩子照着稿纸念吧，反正也没有规定说必须脱稿面试。” …… 导师们七嘴八舌的讨论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罗尔斯大师的意见获得压倒性支持，都同意乔安照着提前写好的草稿进行自我介绍。 乔安松了口气，暗自感激那位无意间帮自己渡过难关的罗尔斯大师，拿起稿纸结结巴巴的念诵自己的出身来历，除了对自己的“异怪血统”有所隐瞒，其它都是如实介绍。 介绍完身世，最后一个自述环节是介绍自己的法师等级、施法属性和拿手法术。下面有十二双加持“高等内视术”的眼睛盯着自己，乔安根本不敢隐瞒，如实做出回答： “二级法师，智力属性22，最擅长的法术是……1环高等法师之手。” 乔安的话还没说完，操场四周已然掀起潮水般此起彼伏的惊叹声。包括托马斯·查普在内，所有参加选秀的奥法专业新生都为乔安的实力深感震惊。 ， 第14章：选秀（Ⅳ） 操场上参加“选秀”的全部九十六名奥法分院新生，其中绝大部分是只能释放戏法的法师学徒，刚入学就拥有2个法师等级的新生，总共只有区区六人而已，其中就包括托马斯和乔安。 托马斯出身于莱顿港豪门查普家族，拥有的资源远非其它那些普通市民阶层出身的学生能比，赢在起跑线上并不令人意外，倒是乔安这个来自乡下、父母双亡的贫寒少年居然也有与托马斯同等的实力，那就表明其施法天赋甚至还要超过托马斯·查普！ 当乔安公开宣称自己拥有22的智力属性，人们的猜测就得以证实。 对于一位法师而言，施法天赋完全由智力决定，智力越高施法能力就越强，可以花更短的时间学到更多法术，等级提升当然也比别人更快。 智力属性主要靠天生，但是，如果你有钱，有非常非常多的钱，也可以通过购买极为昂贵的炼金灵药或者魔导器提升自己的智力属性。 比如托马斯·查普，之前面试的时候坦言自己的智力属性高达20，其中18点是天生的，额外的两点智力是他从小到大喝了无数珍贵的补药强行灌出来的。 以乔安贫寒的出身，绝不可能像托马斯那样拿补药当白开水喝，所以人们都认为他是天生拥有高达22的智力属性，如果连这都不算“天才”，这世上哪里还有什么天才？ 乔安面对一片赞誉声，感觉到其它同学羡慕乃至嫉妒的眼神，心里暗自惭愧。 只有他自己清楚，这22点智力属性并非全部来自先天，其中4点是“神之泪”的加成，还有5点则得益于他曾饮用过“智慧泉水”。只不过这些秘密他不便公开宣扬，只能面对人们的惊叹保持沉默。 十二位导师倒是显得挺平静。他们早已借助“高等内视术”看出乔安的法师等级，至于智力属性，哪怕为之感到惊讶也不会在脸上显露出来，免得有损导师尊严。 导师们审视乔安的时候，乔安也在悄悄观察十二位导师的细微神色变化，确认没人看出自己除了正常的法师等级还兼有1阶“神话大法师”职业等级，暗自松了口气，看来“智慧老人”密米尔没有吹牛——施加在她身上的法术屏障，可以完美阻止别人窥探他的神话力量。 完成自我介绍环节，接下来就轮到导师提问。 罗伯特·罗尔斯和沃尔特·李轮流问了乔安两个问题，考察他对魔法基本原理的了解程度，乔安对自己结结巴巴的回答感到自卑，两位大师却都露出满意的笑容。 到了这时候，哪怕瞎子也看得出来，莱顿学院名气最大和资历最老的两位奥法导师，都有意将这个来自德林镇的男孩收入门下。 在这场竞争当中，罗尔斯大师明显居于更有利的地位——除非乔安在接下来的法术展示环节表现的太过不堪，否则怎么也轮不到选秀权排名第五的李大师出手。 总算是熬过面试第一关，乔安退回操场边，发掘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刀山火海的磨难。 托马斯递来手帕让他擦擦汗，同情地说：“你太紧张了，其实你几乎就是这里最出色的学生了，根本不用怕，想说什么大胆说出来就是，哪怕说错了也不要紧，这里谁又有资格笑话你呢？！” 乔安无法向托马斯解释自己的紧张并非害怕，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心理障碍，懂的人自然懂，不懂的人说了也不会信，反而当他矫情，只能以一个苦笑回应托马斯的关心。 接下来的面试波澜不惊，最后两名学生没有给导师带来什么惊喜，只是普通的0级学徒而已。 参加面试的全部九十六名新生，最后统计出来总共有20名1级法师，直接跳到二年级，还有6名2级法师则直接跳到三年级。 接下来还要分年级进行第二阶段的面试，在这一环节，主要比拼的是考生的法术位数量和施法技巧，规则很简单，就是竭尽所能施展自己擅长的法术，直到用光所有的法术位。 6名直升3年级的新生，其中三人拥有3个一环法术位，这是正常现象。不太正常的是另外三名新生，乔安、托马斯以及一个名叫爱德华·盖茨的少年——比乔安年长一岁，与托马斯同为14岁——竟然拥有4个一环法术位！ 这三名新生，之所以法术位比同等级别的法师更多，只有一种合理解释，那就是他们的智力水平奇高！ 法师的智力属性高到一定程度就能获得额外的法术位，而在十三四岁的年纪，不仅晋升为2级法师还拥有4个一环法术位，称其为“天才”并不过分。 在这三位天才当中只有乔安是来自乡下的穷孩子，至于另外两位，那可是出身不凡，非富即贵！ 爱德华·盖茨是将门之后，莱顿港驻防司令查尔斯·盖茨将军的次子，标准的“官二代”。 托马斯·查普是亚尔夫海姆首屈一指的大庄园主“查普家族”的继承人，一个从打生下来就坐享千万家产的“富二代”。 “如果我不好好学习魔法，将来就只能继承家业，被迫经营八万多亩种植园，这可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听到托马斯发出这样的感慨，乔安禁不住嘴角剧烈抽搐，好不容易才忍住扇他耳光的冲动。 “爱德华·盖茨！” 担任主考官的沃尔特·李大师高声点名，一个身材瘦高——足足比乔安高出一头——的少年应声出列，昂首阔步走到操场中央，先向对面的导师团深鞠一躬，随即昂首挺胸，以标准的军姿站得笔直，如同一杆标枪扎在操场正中央。 乔安不由挑起眉梢，眼中浮现一丝诧异。 这位个面色苍白，表情冷峻的少年，头足有六尺二寸高，神态举止流露出浓烈的军人气质，如果脱下长袍换上甲胄，看上去更像一位训练有素的骑士。 ， 第15章：选秀（Ⅴ） “那个瘦高个儿男生，就是查尔斯·盖茨将军的小儿子，听说从小跟随他大哥在军营里接受严格的军事训练，要不是偶然觉醒了奥法天赋，这会儿他本应该在军校接受骑士培训。” 托马斯轻声为乔安介绍爱德华·盖茨的出身来历。 “爱德华这小子，大概是在军营待久了，动不动就摆军官的谱儿，容不得别人比他更出风头，见不得别人比他更优秀，往后你得多留神，尽量别刺激他。” “我从不招惹别人。”乔安一脸认真。 “哪怕你不想惹事，也架不住别人主动找茬啊！”托马斯半开玩笑的感慨，“天才就像明灯，总会在黑暗中散发光芒，引来成群的飞蛾骚扰。” 乔安没有做声，目光紧盯着将军之子爱德华·盖茨，猜测他要展示何种法术。 爱德华·盖茨展示的第一个法术是“魔法飞弹”，这并不令乔安意外，毕竟他也擅长同样的法术。 不过当爱德华随意一挥手就释放出两颗紫色光球，拖曳两道弧光呼啸着划过天际，以不同的角度同时击中对面百尺外的标靶，乔安还是禁不住为他这精湛的施法技巧鼓起掌来。 “咦？这位同学施展的是1环奥术‘魔法飞弹’吗？怎么同时发出两颗飞弹？” 人群中传来困惑的嘀咕，乔安不用回头就知道对方只是一个略懂0环戏法的小学徒，否则不会提出这么幼稚的问题。 “随着施法等级的提升，魔法飞弹的数量也会增加，据说最多可以同时发射出五颗飞弹，甚至能够分别攻击五个不同的目标！盖茨先生虽然是一位2级法师，但他专精‘塑能学派’，施放魔法飞弹这类塑能系法术的时候额外提升一个法师等级，相当于3级法师，所以能够同时发射两颗飞弹。” 有人做出细致的解释，促使小学徒们再次发出一片饱含艳羡的赞叹。 “瞧瞧这些没出息的孩子，这也值得大惊小怪？”托马斯摇头嗤笑。 乔安扯了扯嘴角，没有做声。 倘若他不是在这三个月里连获奇遇，先是幸运的捡到“神之泪”，其后又在伊尔明苏尔和密米尔的指引下饮用智慧泉水，恐怕如今也就是一个略懂戏法的小学徒，目睹爱德华·盖茨潇洒地挥手之间轰出两发魔法飞弹，不也一样会惊为天人，失声赞叹？与托马斯蔑视的那些“大惊小怪”、“没出息的孩子”又有什么区别呢？ 人的命运，真是难以预料。 就在乔安暗自感慨命运无常的时候，操场上的爱德华·盖茨已经开始展示第二个法术。 “！” 瘦削高挑的少年法师冷冷喝出一个代表“覆盖与保护”的昆雅语字符，分布在他四周空间中的无形魔网随之扭曲变形，构成这一小片魔网的魔力丝线骤然发光，变得清晰可见，并以快到无法形容的速度扭曲交缠，短短三秒过后就由一团无序的乱麻编织成一件由魔力构成的、半透明的外套，紧密贴合在爱德华身上，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为他提供无懈可击的全面防御。 “法师护甲？”乔安低声猜测。 “没错，这就是所有1环奥术当中防御力最强的‘法师护甲’，”托马斯双臂交叉抱在胸前，不太情愿地对爱德华的施法技巧给予肯定，“法师护甲其实是一道无形的力场结界，防御力堪比穿上一套真正的鳞甲，更可贵的是法师护甲没有重量，因此不会像真正的盔甲那样沉重、累赘、妨碍施法动作，是一个非常实用的防御法术，所有1级法师都会优先学习‘法师护甲’，但是像爱德华这么熟练地可不多，最起码我办不到。” 乔安听得面庞微微发烫。托马斯说“法师护甲”是1级法师的必修课，而他都已经2级了，却还没有接触过这个基础法术，实在是有点丢人。 爱德华展示的第三个法术名为“护盾术”，与“法师护甲”相似，也是一个用于增强法师自身防御的法术。只不过这个法术创造出来的不是魔力甲胄，而是一面由力场构成的塔盾，其提供的防御力与真实的塔盾完全一样。 除此之外，“护盾术”相比真实的塔盾还有两大好处。 首先是这面半透明力场护盾没有重量，如同一道悬空的墙壁飘在法师正前方，主人走到哪里，力场盾牌就跟到哪里，既不增加负重，也不需要握持，使主人得以解放双手，从容施法。 “护盾术”的第二个优势，在于它的“力场”属性。 木材与金属制造的实体塔盾，只能抵挡实实在在的刀枪箭矢，却无法抵挡“魔法飞弹”这样的力场法术，更无法阻挡“幽灵”之类的虚体亡灵靠近自己；“护盾术”创造出的力场塔盾则能完美防御魔法飞弹和虚体不死生物的攻击，尤其是前者，使这个法术成为法师决斗时的不二之选——你敢不开“护盾术”，对手就敢用连绵不绝的魔法飞弹把你轰成筛子！ 法师这个职业其实非常矛盾，既强大又脆弱。 强大之处在于有无数种法术可供施展，上天入地无所不能。脆弱之处在于法师需要花费全部精力学习知识，研究法术，十有八九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呆子。 为了确保灵活地完成施法手势，身体孱弱的法师通常撑不起沉重的铠甲，更不必说浪费一只手用于持盾，故而自身防御极为薄弱，倘若被人迫近跟前，失去从容施法的空间，处境就会变得很危险。 为了弥补防御方面的短板，古往今来的法师们创造出许多专门增强自身防御的法术，其中最基础也最实用的两个1环法术就是“法师护甲”和“护盾术”。 正如托马斯所说，“法师护甲”和“护盾术”是所有法师的必修课，必竟安全胜过一切，只有先保护好自己才谈得上对付敌人。 乔安既不会“法师护甲”，也不懂“护盾术”。 这不是因为他特立独行，而是没有机会学习这两个非常重要的防御法术。 事实上，乔安从开始接触魔法的第一天起，就苦于缺乏教材和导师。 相比爱德华·盖茨这样从小就跟随家庭教师按部就班学习魔法知识的贵族少爷，乔安就像饥不择食的乞丐，捡到什么法术就学什么，哪有挑剔的余地？ 掌握的法术既多且杂，不成体系，恰恰体现出他是野路子出身。 ， 第16章：选秀（Ⅵ） 像乔安这样野路子出身的法师，平时凭借一两手绝活倒也混得风生水起，然而基础薄弱毕竟是个隐患，关键时刻难保不会掉链子。他这三个月来多次遭遇生命威胁，若非运气够好，根本没机会活着走进莱顿学院。 无数次出生入死的经历使乔安深切感受到自己的法术体系不够完善，严重缺乏防御手段，旁观爱德华·盖茨演示“法师护甲”与“护盾术”过后更是深受启发，暗自下定决心：“正式入学以后，首先要设法学会这两个保命的法术！” 爱德华·盖茨演示的第四个法术是乔安也很擅长的“燃烧之手”，不过从施法技巧和熟练程度来看爱德华·盖茨还要更胜一筹，乔安在对方完成演示过后致以真诚地掌声。 接下来轮到托马斯·查普上场。 这位出身于莱顿港首富家庭的阔少爷没有令家门蒙羞，展现出的施法技巧并不比爱德华·盖茨逊色多少，其中前三个法术也是魔法飞弹、法师护甲和护盾术，第四个法术则是乔安也很熟悉的“油腻术”。 托马斯展示的四个法术都赢得满堂喝彩。 乔安注意到爱德华在场边看得很认真，表情严肃的甚至有点吓人，由此可见这位将军之子非常重视托马斯·查普，很可能已经把对方当成自己在选秀大会上最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当托马斯完成法术展示回到场边，爱德华的脸色依旧是那么严肃，直到十二位导师相继打出分数，确认托马斯的总分比他低了两分，这个阴郁的少年脸色才稍有缓和。 “可惜，没发挥好，输给爱德华两分。”托马斯显得不太在意自己的分数，笑着拍拍乔安肩膀，“接下来就轮到你了，好好表现！” 乔安点了下头。听到主考官喊出自己的名字，深吸一口气，竭力克制紧张的情绪走到操场中央。 稍微定了定神，乔安进入专注状态，围绕在自己周围的人群仿佛都被隔绝在他的精神世界之外，从容不迫吟咏咒文，打出施法手势，挥手放出一颗紫色飞弹。 “魔法飞弹”成功释放出来，乔安对自己更有信心了，接下来又顺利施展“电爪”和“油腻术”，都博得导师们的肯定以及围观人群的掌声。 托马斯大呼小叫的喝彩，眉飞色舞的样子简直比他自己拿到高分时更兴奋。 爱德华比托马斯更沉得住气，一言不发地旁观乔安演示法术。 每当乔安成功释放出一个法术，他的面部表情就会发生难以掩饰的变化，眉头时而紧蹙，时而扬起，似乎从这个乡下少年身上觉察到了某种粗糙、原始而又汪洋恣肆的施法天赋，仿佛一块未经雕琢的钻石，虽然不那么完美，但是谁也无法否认其蕴含的巨大价值与无穷潜力，使自视甚高的将军之子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竞争压力。 顺利完成前三个法术，乔安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心态也不那么紧张了。最后一个法术位，他准备的是最拿手的“高等法师之手”。 为了充分展示这个法术的妙用，乔安决定利用随身携带的“电光刃”作为道具，先拔出这柄流溢电光的匕首，挥手抛向天空，随即发动“高等法师之手”，以意念遥控这只透明的魔力之手抓住那柄正由空中掉落下来的匕首，使出当初苦练的飞镖技巧，遥控“高等法师之手”奋力甩出匕首。 咻！一道电光横空掠过，树立在对面百尺外的人形木靶随之震颤，一支匕首端端正正钉在标靶胸口。 乔安擦擦额头上的汗水，遥控“高等法师之手”拔出电光刃，收刀入鞘，转身向众位导师微微鞠躬，结束了自己的演示。 罗尔斯大师第一个鼓起掌来，其余导师也都微笑着点头鼓掌。 直到此时，围观的人们才意识到乔安已经结束演示，尽管他们中的大多数人根本没搞懂乔安刚才那一套眼花缭乱的飞刀表演运用了什么法术，看过之后满脑子问号，然而既然大师们集体鼓掌赞许，这就表明乔安的表演非常成功，为了不使自己显得太蠢，也都附和着鼓掌喝彩。 “乔安！刚刚你施展的那是什么法术啊？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怪招！”乔安刚回到场边，托马斯就迫不及待的追问。 “高等法师之手。” “我只知道‘法师之手’，高等的就闻所未闻了，这个法术好厉害啊！啧啧，这下爱德华要傻眼了——你的得分肯定比他高！”托马斯幸灾乐祸地说。 乔安可高兴不起来，回头望向爱德华·盖茨，对方的脸色果然显得有些沉重，手中握着一颗核桃大小、焕发金色魔力光辉的念珠，似乎正在从这颗神秘的宝珠当中抽取力量。 导师轮番报出乔安的分数，总分果然如同托马斯预言的那样比爱德华·盖茨高出1分。 大家也都看得出来，乔安演示的前三个法术其实都不及爱德华那般潇洒娴熟，之所以最后得分更高，是因为他演示的第四个法术异常精彩，而且这是一个稀有法术，导师们觉得新鲜有趣，纷纷打出满分，结果就拉高了总得分。 “全体新生都完成了演示，接下来休息十分钟，各位导师可以利用这段时间考虑选择哪些学生作为自己的门徒——” 担任主考官的沃尔特·李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人群中有人高高举起手，不悦地皱了皱眉，问道：“爱德华·盖茨，你还有什么事？” “主考官先生，我还有一个法术，请问可不可以再给我一次演示机会？” “难道你还有法术位可用？”沃尔特·李面露疑惑。 他毕竟是见多识广的导师，很快就猜透爱德华·盖茨那点小心思，换做别人提出这个请求，他会毫不犹豫的拒绝，然而考虑到对方是盖茨将军的宝贝儿子，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 “好吧，再给你一次展示机会，盖茨同学，请珍惜这个舞台，最好别让我们失望。” “非常感谢您的通融！”爱德华向“老猫头鹰”深深鞠了一躬，昂首阔步回到操场中央，就在人们惊诧困惑的目光下从容施法，咏出一句发音怪异的咒文。 “oiomuré！” ， 第17章：选秀（Ⅶ）（求订阅） “oiomuré！” 爱德华大声念出法术启动咒文，自身周遭随之掀起剧烈的魔力波动，一团浓稠的雾气凭空涌现出来，以他站立的地方为中心迅速向四周扩散，转眼就将操场中央的空地填满。 乔安看到滚滚浓雾朝自己这边扩散过来，不由后退了两步，同时在脑海中回想刚才爱德华念诵的咒文。 “oiomuré”这个词，在精灵语中恰恰是“雾气”的意思，由此可见爱德华施展的多半是1环“隐雾术”，所有改变天气和环境的法术当中等级最低的一个，同时也是这类行云布雨、呼风唤雾的法术的基础。 改变天气的法术难度都很大，爱德华能够熟练地施展出来，值得为他鼓掌喝彩，但乔安更纳闷的是爱德华明明已经用光今天的四个法术位，怎么还能施展“隐雾术”？ “爱德华那家伙使用了‘法力再生珍珠’。”托马斯适时为乔安解答疑惑，“法力再生珍珠是一类很特殊的魔导器，分为九个等级，分别对应1至9环法术，每天可以使持有者恢复一个对应的法术位，爱德华手中有一颗1级法力再生珍珠，刚刚他抽取珍珠中的魔力，恢复了一个1环法术位，所以才有余力施展‘隐雾术’。” “这就难怪了。”乔安恍然大悟。 “其实我还有两个非常罕见的法术未曾演示，我也有‘法力再生珍珠’，但是没必要跟爱德华较劲。这个人特别小心眼，你赢他一次，就会被他当成竞争对手，处处针对你，一定要赢回来才罢休。反正咱们的成绩都在前三名，确保不被‘老猫头鹰’选中就够了，犯不着跟爱德华争第一。” 托马斯右手插在裤兜里，歪着脑袋，无意识地抖动左腿，努力想装出一副“云淡风轻”、“不屑虚名”的样子。然而乔安不难看出他的真实心态：对于出尽风头的爱德华·盖茨，他多少还是有那么一点儿不服气。 爱德华·盖茨没有白费力气，通过完美演示难度颇大的“隐雾术”赢得十二位导师一致赞许，都打出了满分。 这样一来，爱德华的平均得分反超乔安重新夺回排名第一，托马斯则排在乔安后面名列第三，其余的学生成绩与前三名相差甚远，完全不在同一个档次。 接下来的十分钟休息时间里，导师们围成一圈低声交谈，有些不便拿到台面上宣扬的幕后交易就在这短短十分钟内完成。 有时候，这种私下交易也会带来不愉快的结果。比如此刻，“老猫头鹰”沃尔特·李与“稻草人之父”罗伯特·罗尔斯就发生了异常激烈的争执，引来同事乃至学生侧目围观。 两位大师都意识到不能在这种场合公开撕破脸皮，便终止交谈，装出一切如常的样子。 紧张的气氛，一直持续到“选秀大会”的最后一个环节。 排名第一的罗尔斯大师率先出列，高声念出三个名字，结果并不令人意外，本次面试成绩排名前三的天才少年——爱德华·盖茨、乔安·维达和托马斯·查普——都被“稻草人之父”收入门下。 当乔安听到罗尔斯大师念出自己的名字，久悬在心头的那块石头总算落了地。仅就成绩而言，他有理由认为自己成为罗尔斯大师的弟子是一个在正常不过的结果，然而他很快就发觉事情并不那么简单。 当罗尔斯大师做出选择，其它导师都报以礼节性的掌声，恭喜罗尔斯大师招收了三位天赋非凡的高徒，唯独沃尔特·李脸色阴沉，明显在生闷气。 乔安隐约觉得“老猫头鹰”心情不佳与自己有关，可是他不理解这件事与罗尔斯大师有何关系。 即便罗尔斯大师不选走自己，接下来还有三位导师的选秀权排在沃尔特·李之前，总不可能都跳过自己这个成绩排名第二的优等生不选，偏偏留给他沃尔特·李？ 即便“老猫头鹰”真有那么大面子，似乎也没必要为了一个学生欠下四位导师偌大的人情。 乔安越想越费解，就把托马斯拉到僻静的角落，低声问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实这件事没你想的那么复杂，沃尔特·李不需要跟排在他之前的四位导师一一打招呼，只要跟罗尔斯大师一个人达成交易就轻松搞定。” “什么交易？”乔安好奇地问。 “罗尔斯大师先选中你，然后再把你转到沃尔特·李门下，换一个成绩稍差的学生，此外，沃尔特·李还要给罗尔斯大师一些补偿，至于是金钱补偿还是其它利益，那就不是局外人能够得知的了。”托马斯耸了耸肩。 乔安听得心头直冒寒气：“把学生当成货物做交易……这样也行？” “有什么不行的？你以为咱们算啥？说难听点就是‘学徒’。你看城里各大行会那些老师傅招收的学徒，一进门就要签七年的卖身契，说真的，一门手艺有必要非得学满七年吗？哪怕学徒只花一年时间就把师傅的手艺学成，接下来六年还不是得任劳任怨的帮师傅干活，在此期间拿不到一个铜板的工资，师傅肯提供食宿就算厚道了，学徒的地位堪比奴仆，不仅要免费帮师傅打下手，师傅家里洗衣、做饭、劈柴、烧火、倒马桶之类的杂活也得任劳任怨的干，师傅把学徒打发到某位同行那里干活，名义上说送徒弟去进修，博采众家之长，难道做学徒的还能拒绝？” 托马斯这一连串尖刻的反问使乔安哑口无言。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原来被罗尔斯大师选中并不意味着自己可以高枕无忧，还有可能被转手“卖”给沃尔特·李。这种无法掌控自己命运的滋味使他感到苦涩难言。 “放心，罗尔斯大师应该不会把你送给‘老猫头鹰’，否则他也没必要跟那个老家伙争吵。”托马斯笑着安慰他，“罗尔斯大师不仅是莱顿学院最杰出的导师之一，人品也是无可挑剔，跟沃尔特·李那种人不一样，从来不干拿学生做交易的龌龊勾当。” ， 第18章：弥补“错误” 听了托马斯的介绍，乔安对罗伯特·罗尔斯的了解有所加深。 这位大师是莱顿学院最年轻的9级法师，同时也是莱顿港最负盛名的发明家，专精“变化学派”奥术，擅长制造廉价且实用的低阶构装体，凭借独创的“活化稻草人”构装技艺被誉为“稻草人之父”。 “罗尔斯大师是出了名的极少收徒，要收也只收高材生，他原本有两位弟子，都是学校里小有名气的天才法师，读完三年就提前毕业，去米德嘉德大学深造了。”托马斯提到那两位学长，眼中浮现一丝羡慕，随即又兴奋起来，“那两位学长毕业后，罗尔斯大师有一整年没再收徒，多半是因为没有他看得上眼的新生，直到今年，你、我还有爱德华·盖茨才填补了空缺，不出意外的话，最多再过三年咱们也能提前毕业，到时候咱们一起去米德嘉德见见大世面！” 乔安没有做声。 现在他还不敢想去米德嘉德大学进修的事，能顺利从莱顿学院毕业就要感谢众神保佑了。 其实相比学业，他更担心的是如何筹措学费。 事实上，除了乔安本人，还有一个人也在替他考虑同样的问题。 “选秀大会”结束后，担任主考官的沃尔特·李带领全体导师与学生原路返回大礼堂，前去参加开学典礼。就在前往大礼堂的路上，乔安听见身后有人呼喊自己的名字，嗓音似曾相识。 “您好，请问找我有什么事？” 乔安望着眼前那个身材微胖、年纪大约在三十左右的男人，隐约觉得对方有些眼熟，一时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维达先生，您不记得我了吗？”那人满脸堆笑，“我叫马丁·史密斯，去年冬天您来莱顿学院参加入学考试，我曾担任您的考官，还帮您填写了一份助学贷款契约。” 听他这么一说，乔安想起来了，这人就是当初试图劝说自己改选术士专业的那位考官。当时他还以为对方是莱顿学院的教师，从年纪来看也的确符合助教的身份，但是“马丁·史密斯”这个名字令他印象深刻——不就是刚才托马斯说起过的那个被沃尔特·李强行留级三年、迄今仍未毕业的倒霉蛋吗！ 看着马丁·史密斯那张未老先衰的憔悴面庞，毛发稀疏的头顶，寒酸的衣着，乔安既同情他的遭遇也担心自己将来落到同样的处境，怀着复杂的心情鞠躬还礼。 “维达先生，千万别客气！其实我这次来找您是受人所托，想为您介绍一位热心的朋友。” 马丁·史密斯向旁边一闪身，使乔安的视线落在他身后那位身穿高档呢绒大衣，头戴礼帽，蓄着两撇精心修剪、打上发蜡的八字胡，脸上挂着职业性微笑的中年绅士身上。 “维达先生，这位是查尔斯·菲兹杰拉德先生，威尔诺亚殖民公司派驻莱顿学院的‘助学贷款代理人’。” 乔安还没有搞懂对方那一长串拗口的头衔，查尔斯·菲兹杰拉德已然走上前来，优雅的摘下礼帽，欠身鞠躬。 “维达先生，不知我能否有幸请您共进午餐？” “请我吃午餐？”乔安满脸茫然，“为什么啊？” 乡下少年懵懂的神态几乎使菲兹杰拉德先生忍不住发笑，不过他很快就记起对方虽然言行举止都透着土气，却是一位如假包换的奥术天才。 在天才光环的衬托下，不通人情世故和土里土气也都变得可以忍耐，甚至可以称之为“单纯不做作”的优点。 “维达先生，实不相瞒，鄙人请您吃饭，有两个目的，首先是想结交一位少年天才，其次是想弥补一个错误，不知您能否赏我这个薄面？” 菲兹杰拉德先生优雅的谈吐，使乔安感到很不习惯，不得不花心思琢磨他那过分讲究的遣词造句背后，隐含着怎样的真实用意。 这简直比破译法术咒文更费脑筋！ “很抱歉，我还是不太明白，您所谓的‘弥补错误’是指什么。” “这说起来，着实令人汗颜。” 菲兹杰拉德先生有意无意地看了马丁·史密斯一眼，眼神中隐含责怪。 “维达先生，去年冬天您来参加入学考试的时候，我的朋友马丁·史密斯先生得知您手头不太宽裕，故而建议您签署本公司本着慈善宗旨提供的助学贷款契约，这件事您还有印象吧？” “当然！根据那份契约，威尔诺亚殖民公司将为我提供半数学费……”乔安脸色一变，“难道您想反悔，不再为我提供助学贷款？” “不不不不！您误会了！”菲兹杰拉德脑袋摇得好似拨浪鼓，急切地解释，“维达先生，事实上恰好相反，马丁当初大大低估了您的潜力和才华，竟然仅仅为您提供一份半额助学金，这简直是在侮辱您啊！” “可我不觉得这是一种侮辱，当时我的成绩的确很一般，史密斯先生提供的助学贷款帮了我的大忙，我很感激他。”乔安实话实说。 马丁·史密斯颤抖了一下，抬起头向他投来感激的目光。 “无论如何，半额助学贷款配不上您的天才身份，如果这件事传扬出去，公司和我本人的声誉都会受到影响，尽管当初是马丁看走了眼，然而社交场上没人认得马丁·史密斯是何许人也，人们只会把这个错误归咎于我查尔斯·菲兹杰拉德，嘲笑我狗眼看人低，往后我还有什么脸面在这个行业里讨生活？” 菲兹杰拉德先生可怜巴巴地叹了口气，接着又满眼期盼的望着乔安。 “维达先生，为了挽回我的声誉，请您给我一次弥补错误的机会。” 看着一个大男人在自己面前装可怜，乔安委实于心不忍，就问他：“你打算怎么弥补？如果只是请我吃饭，那就不必了。” “当然不只是一顿午饭！” 菲兹杰拉德先生仿佛马戏团里表演“变脸”的魔术师，满脸沮丧立刻被甜蜜的笑容取代。 “我们会为您重新制订一份助学贷款契约，不仅提供全额学费，还要为您安排公寓、马车、女仆、戏院包厢以及一切能够使您的生活更为方便舒适的服务——全部开销统统由本公司替您垫付！” 程剑心说 感谢书友：手白脸不黑，本周打赏10000起点币；大培罗，本周打赏1200起点币；澹台炫雨，本周打赏1000起点币；tce，本周打赏100起点币；小张儿，本周打赏100起点币；琉刃之火，本周打赏100起点币 第19章：白发修女 乔安没有被助学贷款代理人开出的优厚条件迷惑，反而心生警惕，直截了当地问查尔斯·菲兹杰拉德： “请问，我要为这些优待付出什么代价？” “您只需要同意修改一项契约条款，把原本规定的毕业后为本公司服务五年改成十年，仅此而已。”菲兹杰拉德先生微笑着说。 “合同期由五年改成十年？”乔安思索了一会儿，坚定地摇头：“不好意思，我不想修改契约，就这样吧，再见！” “维达先生、维达先生……” 菲兹杰拉德追出两步，发觉乔安没有回头的意思，只得颓然停下脚步，满脸失望地摇头叹气。 “乡下来的穷小子，真不识抬举！”马丁·史密斯低声咒骂。 “你还有脸说？你不也是乡下来的穷小子！”查尔斯·菲兹杰拉德狠狠瞪了他一眼，“乔安·维达虽然穷，可人家是天才，前途光明，迟早会发达！你呢？上了八年学还没拿到毕业证，难道你就打算继续在学校里混日子，给沃尔特·李当一辈子奴才，永远被人当做笑话？” 马丁·史密斯被他这劈头盖脸的一通臭骂臊得满脸通红，紧咬嘴唇羞愤难言。 查尔斯·菲兹杰拉德发泄怒气过后脸色有所缓和，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抚：“这次就算了，你要记住这个教训，往后可别再看走眼！” 马丁·史密斯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心里有苦说不出。 当初乔安参加入学考试的时候的确只是一个天赋平庸的法师学徒，谁能想到短短半年不到就发生天翻地覆的蜕变，由一个平庸之才跃升为本届新生排名前三的天才，早知今日，当初他也不至于劝说乔安改选术士专业。 都是乡下穷苦出身，都是莱顿学院的学生，看看“麻雀变凤凰”的乔安·维达，再想想自己这看不到一丝希望的悲惨处境，马丁·史密斯越发感到无地自容，低垂着头，咬破嘴唇才勉强忍住夺眶欲出的泪水。 …… 莱顿学院的现任校长亚历山大·杰斐逊先生，是新大陆著名的律师、政治学家兼启蒙思想家。 校长先生的个头足有六尺三寸，体型修长健壮，脸部轮廓棱角分明，气色十分红润，发色金赤，间杂淡褐；灰色眼珠，衣着简朴，不修边幅。 乔安对这位校长先生的第一印象是亲切随和，平易近人。然而身为一校之长，为人太过随和也不全是好事，杰斐逊先生说起话来与他那仪表堂堂的高大形象截然相反，和颜悦色，慢声细语，完全没有气势可言。 这样的谈话方式，在客厅、教室或者法庭之类狭小安静的场合很合适，听众可以围坐在杰斐逊先生跟前，用心聆听他讲话，想必能够获得很多教益，为他丰富的学识以及逻辑严谨的思路深深折服。 然而这种“沙龙聚会”式的讲话风格，放在千人大礼堂中未免欠缺激情，感染力大打折扣，坐在最后一排的乔安努力竖起耳朵也很难听清校长先生在讲些什么，禁不住昏昏欲睡。 就在乔安努力与瞌睡做斗争的时候，托马斯同学已经翘着腿仰躺在大礼堂最后一排的长椅上，把帽子扣在脸上打起了瞌睡。 直到开学典礼的后半程，换了一位嗓音洪亮的副校长上台讲话，托马斯少爷才被吵醒，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坐起来，忽然眼睛一亮，扯了扯乔安的衣袖，压低嗓音兴奋地说：“注意第六排靠左边那个女生，穿神学院制服戴白色头巾的那个……身材看起来不错哦！” 乔安循着他手指方向望过去，果然有一位穿着黑色长裙、头发包在白色围巾里的女生，宽大的修女制服也遮不住窈窕的背影和纤细的腰肢，可惜看不清她的容貌。 接下来的时间里，托马斯一直在打量那个美好的背影，心痒难耐。好不容易熬到开学典礼结束，校长宣布散会，学生相继起立离席。 “快走！机会来了！” 托马斯给乔安使了个眼色，急不可耐地冲进人群，追赶那位背影动人的神学院女生。 乔安觉察到周围投来谴责的视线，连忙把头扭向一侧，佯装不认得托马斯，直到托马斯走远才跟了上去。 出了大礼堂，乔安快步走下台阶。远远地看见托马斯跟在那个独行的女生身后，卖力的吹着口哨。 走在前面的学生纷纷回头望向托马斯，唯独那个女生似乎觉察出他不怀好意，非但未曾回头，反而有意加快脚步。 托马斯再怎么说也是名门出身的公子哥，落不下面子像街头小流氓那样追上去嬉皮笑脸地搭讪，动手动脚，眼看那姑娘就要走远，情急之下居然想出个歪主意——迅速施展“魔法伎俩”，召来一阵大风吹落她的头巾。 “成功了！” 托马斯兴奋的挥了下拳头，快步冲上去拾起头巾，打算借归还头巾的机会与那位背影动人的姑娘搭讪，顺带看清她的长相。 就在托马斯弯腰拾头巾的同一时间，那女孩回过头来，清秀可人的俏脸布满惊恐，失去头巾遮挡、垂至腰间的乌黑秀发瞬间变得洁白如雪，如同无数根纤细的银蛇剧烈蠕动，倏然卷向托马斯，死死缠住他的脖子。 托马斯根本来不及躲闪就被那诡异的白发紧紧勒住，面孔涨得发紫，无法呼吸，更别提呼救，拼命撕扯紧勒脖颈的发丝试图摆脱束缚。 然而少女的秀发竟然变得硬如钢丝，任凭他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无法挣脱，被发丝层层缠绕的脖颈渗出鲜血，与银色长发交映生辉，触目惊心。 事发太过突然，托马斯在短暂的挣扎过后就瘫倒在地上失去知觉，一双无神的眼球向上凸起，仿佛就要脱离眼眶。 那个白发如雪的女孩呆呆站在他身旁，任由自己的长发不断发力紧勒托马斯脖颈，满面惊恐不知所措。 围观的人群看到这诡异而又恐怖的情景，也都满面错愕，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程剑心说 今天还是五更 第20章：吸血的瑞贝卡 乔安站在大礼堂门前的最后一级台阶上，呆呆望着少女那头丝缎般闪亮、群蛇般狂舞的白发，莫名地心跳加快。 颈后那颗眼球自动睁开，伴随他的心跳剧烈脉动。 乔安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体会到这样的感觉，隐隐预感到自己颈后那颗畸形的眼球与少女怪异的长发存在某种神秘联系，似乎具有相同的特质。 他不清楚为何会有这样的预感，现在也来不及多想，大步冲向托马斯，飞奔的同时拔出腰间匕首，挥刀斩向缠绕托马斯的白发。 电光刃切割发丝的刹那，一股强劲的力道反冲回来，震得乔安手腕发麻，几乎握不住匕首。 乔安踉跄后退两步才勉强站稳，发觉自己用尽全力的一刀，仅仅割断少女数根白发，断发落在地上还在扭动。 与此同时，更多发丝依旧紧勒住托马斯的脖子，再不想办法帮他脱困，过不了多久就要窒息而死。 无奈之下，乔安只得对依旧不知所措的白发少女大吼一声：“抱歉了！” “哎？”少女如同一只受惊的小鸟，怯怯地扭头向他望过来，满眼困惑。 乔安没有再做解释，反手握持匕首，以匕首柄照准少女后脑狠狠砸了下去！ “砰”的一声闷响，少女抱头呻吟。 乔安见她还没有昏倒，咬了咬牙，硬起心肠又朝她额头上狠敲一下！ 少女疼得失声尖叫。 围观人群也是一片惊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乔安丢下不中用的匕首，四下看了看，发现花坛旁有一块松动的石块，当即飞奔过去，双手抱着石块，高高举起，在围观者的齐声惊呼中，奋力朝少女头顶砸下去！ 砰！又是一声令人心惊肉跳的闷响，白发少女额头鲜血迸射。 她缓缓抬头，以交织这惊恐与哀求的眼神最后看了乔安一眼，随即眼白上翻，颓然瘫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当少女失去意识，满头白发也像是失去支撑，飘飘洒洒的滑落下来。 托马斯终于摆脱白发绞杀，狼狈地双手撑地剧烈咳嗽，脖颈环绕着密密麻麻的血痕。 丢下染血的石块，乔安刚要松一口气，披散在昏迷少女肩头的白发突然又自行扬起，如同万道利箭向他射来。 乔安匆忙抬手格挡。 纤细的发丝竟然变得坚硬锋利宛如钢针，刺穿衣袖深深扎进他的胳膊，比疼痛更令他感到恐怖的是这些诡异的发丝竟然还会吸血——通过伤口贪婪吮吸他的血液，原本银白的发丝由发稍开始变红，血色迅速向着发根方向蔓延。 剧痛与震惊使乔安陷入呆滞，直到身后传来急促的吟咏声，强烈的魔力波动由远及近，透过他的身体轰向那些正疯狂向他体内猛钻的诡异发丝，将这些吸血的怪物全都震得脱离乔安肌肤，触电般到缩回去。 乔安长舒一口气，回头望向把自己从死亡边缘拉回来的救命恩人。 “罗尔斯大师……刚才是您救了我？” 罗伯特·罗尔斯脸上没了平时的笑容，低声告诫乔安：“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别再靠近那个危险的女孩。” 乔安点了下头，退到罗尔斯大师身后，忐忑的望着这个依旧昏迷不醒的神学院女生，不知这场闹剧该如何收场。 乔安刚才的遭遇给围观者敲响警钟，现在大家都知道那个女孩虽然失去了意识，满头白发却如同忠心耿耿的猎犬守卫着她，包括罗尔斯大师在内，谁也不敢轻易靠近她。 令人窒息的气氛持续了大约五分钟，一个穿着黑色修女制服、头发斑白的老婆婆急匆匆赶来。 罗尔斯大师明显松了口气，快步迎上前去打招呼：“克莱尔嬷嬷，您总算来了！” “那位老婆婆是谁？”乔安低声问托马斯。 “莱顿学院神学分院的现任院长，克莱尔嬷嬷，据说是个脾气火爆的老太婆。”托马斯抚摸着伤痕累累的脖颈，苦涩地说，“都怪我不好，闯了大祸，不光自己差点丢了小命，还连累了你……” 乔安摆了摆手，示意他先别说这些，且看克莱尔嬷嬷如何对付昏迷少女那头危险的长发。 就在乔安、托马斯以及所有围观者的注视下，克莱尔嬷嬷一脸严肃的走向昏倒在广场中央的少女，口中吟咏赞美某位神明的祷词。 当她迫近到少女近前，对方满头银发果然又飞舞着扑上来。 克莱尔嬷嬷抬起左臂遮挡长发，突然加快脚步冲到少女跟前，以右掌在她背上轻轻一拍，一团充溢神圣能量的金色光辉自掌心迸发出来，注入少女体内。 正在紧紧缠绕克莱尔嬷嬷左臂的白发，像是受到电击，迅速缩了回去，贴附在少女身上，随着神术生效渐渐失去活力，一寸寸褪去银白色泽，重又变成满头黑发。 “没事了。”克莱尔嬷嬷移开手掌，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乔安对神术了解不多，看不出克莱尔嬷嬷刚才施展的是什么神术。 好在身后人群里就有好几位神学院的学生，乔安旁听他们议论，才得知克莱尔嬷嬷刚才慑服诡异长发的魔法名为“反制邪恶”，是一个专门用于解除诅咒、驱散附体邪灵的5环神术。 乔安还听到人们说起，那个白发少女名叫瑞贝卡，是克莱尔嬷嬷今年特别招收的弟子，堪称莱顿学院自创建以来无人能比的“天才少女”，今年才十三岁，刚入学就已经拥有5个牧师等级，直接跳到5年级。 以瑞贝卡的能力，其实完全没有必要就读莱顿学院，只要她愿意，随时可以获得校长先生亲自开具的推荐信，前往米德嘉德大学神学院深造。这位“天才少女”之所以选择留在莱顿学院，主要是因为年龄太小，还听说她的身体不太好，家里人不放心她去外地求学…… 就在乔安专注旁听神学院那伙人议论瑞贝卡的时候，托马斯扯了扯他的衣袖，还冲他挤眉弄眼，似乎在暗示什么。 第21章：乔安的阁楼 乔安朝托马斯示意的方向望过去，只见克莱尔嬷嬷紧搂着抽泣的瑞贝卡，冲罗尔斯大声叫嚷，看上去非常愤怒。 原来克莱尔嬷嬷唤醒瑞贝卡过后，发觉爱徒头破血流，额头上还肿起三个大包，立刻追问瑞贝卡，是谁欺负她。 当瑞贝卡抽泣着说出这场风波的前因后果，克莱尔嬷嬷更是怒不可遏，若不是罗尔斯大师拦着，早就亲自出手惩罚托马斯和乔安，还要把这两个“小流氓”变成猪，给她的宝贝徒弟出口恶气。 罗尔斯大师满脸陪笑，连声替两个新收的学生求情。 瑞贝卡也劝克莱尔嬷嬷消消气，自责地说：“都怪我没能控制住自己的头发，差点伤了别人。” “你这个傻丫头，对待那些混账小子可不能客气，否则他们还会死皮赖脸地纠缠你！” 听到克莱尔嬷嬷的怒斥，乔安没好气地瞪了托马斯一眼。 拜这个花花公子所赐，自己也成了别人眼中追着女孩儿死缠烂打的无赖，真是天大的冤枉！ 克莱尔嬷嬷可不是那么容易消气的，罗尔斯大师不得不把托马斯和乔安叫过来，让他们当面向瑞贝卡道歉。 瑞贝卡的眼中尤有惶恐，不过她还是勉强冲这两个“坏小子”笑了笑，算是接受了他们的道歉。 这场风波总算平息下来，乔安的内心却还无法平静。 自从见到瑞贝卡那头怪异长发的第一眼，他的心里就兴起强烈的不安感。 最初他以为瑞贝卡是以法术操纵自己的头发攻击托马斯，故而想把她打昏，迫使她中止施法专注。 然而瑞贝卡昏迷过后，那头长发还会继续攻击，而且会主动保护瑞贝卡，由此可见这多半不是法术的效果，更像是异怪血统的外在特征——如同他颈后那颗眼睛。 乔安还注意到，瑞贝卡苏醒后没有在意引发这场风波的托马斯，反而时不时偷瞄自己，似乎也从自己身上感应到了与她相似的血脉力量。 要不要主动找瑞贝卡谈谈？ 这个念头在乔安脑海中浮现，随即又被他打消。 像他这样一个极为内向孤僻的人，让他主动与一位美丽的少女搭讪，简直比要他的命更难受。更何况瑞贝卡既是全校瞩目的“天才少女”，同时也是一颗无法自控、极度危险的“炸弹”——托马斯刚才的遭遇就是前车之鉴。 乔安平生最怕麻烦，今天这场风波已经给他敲响警钟，为了安安稳稳地完成学业，最好别与瑞贝卡这样的麻烦人物扯上关系。 …… 莱顿学院有公共食堂，提供简单的餐点，虽说饭菜的味道一般，好在比外面餐馆更便宜。 像乔安这样家境不宽裕的学生大多在食堂用餐，家境较好的学生，则更愿意去学校附近的小餐馆享用正餐。 至于托马斯·查普和爱德华·盖茨这样豪门贵族出身的小少爷，既吃不惯学校食堂清汤寡水的餐点，家里人也不放心他们频繁去那些脏兮兮的小餐馆用餐，唯恐吃了不干净的东西闹肚子，特地打发家里的厨子和贴身男仆来学校，伺候小少爷饮食起居。 校方也考虑到个别学生的特殊需要，提供的宿舍分为两个等级。 第一类宿舍只是普通的单间，与最便宜的旅馆客房差不多，房间里除了一张床和一副桌椅别无其它家具，租金倒是很便宜。 第二类宿舍则要豪华得多，相当于旅馆的高档套间，租金当然比前一种宿舍贵得多。 出于方便教学考虑，学生们的宿舍大多与本专业的教学楼邻近，奥法分院也不例外。 乔安、托马斯和爱德华三人合住的宿舍是一栋二层小楼，推开窗户就能看见对面那座宏伟巍峨的城堡式教学楼。 这栋宿舍楼从外观到内部布局更像一座乡间别墅，二楼和一楼都是豪华套间，配有独立的浴室、厨房和仆人房，一年租金1000金杜加；地下室和阁楼则显得阴暗狭窄，仅容一人栖身，一年租金只要200金杜加。 乔安住不起套间，对地下室和阁楼进行了一番仔细比较过后，最终决定租下阁楼。主要是因为阁楼更安静，而且不像地下室那么潮湿，老鼠蟑螂成群出没。 托马斯租了二楼套间，逛了一圈表示房间太大，完全可以隔出一间客房请乔安同住。 乔安可不想占他的便宜，以尽可能委婉的方式拒绝了他的好意。不过在托马斯的一再恳求下，乔安勉强同意经常下楼陪他一起吃饭，因为托马斯自称是一个“耐不住寂寞的男人”，独自用餐对他而言简直凄凉。 就在乔安准备打扫阁楼的时候，一辆装满华丽家具的敞篷马车在宿舍门外停了下来。 托马斯的贴身男仆波比——就是乔安早上在车站见过的那个黑皮肤男孩——跳下马车，接着马车上又下来两个强壮的男人，也都穿着查普家的仆人制服，奉命前来为托马斯少爷搬家。 乔安之前在车站看到波比被托马斯打骂，还替他感到委屈。此刻从阁楼窗口向下俯瞰，看到波比插着腰站在台阶上指挥那两个比他年龄更大也更强壮的男仆搬运家具和行礼，一脸不耐烦地责骂两人笨手笨脚，神态像极了他的小主人托马斯。 眼前所见的情景，使乔安意识到波比作为托马斯少爷的贴身男仆，虽然也是查普家的下人，地位却比寻常仆人高得多，难怪托马斯威胁说要把他卖掉的时候，波比吓得大哭。 二楼原本有齐全的家具，不过与托马斯从自家带来的家具相比就太寒酸了。当波比问主人宿舍中原有的家具有哪些需要保留，托马斯坐在沙发上翻着报纸，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淡淡地回答： “别人用过的东西，我不要，统统丢出去。” 波比似乎对主人的答复毫不意外，指挥下人把房间里的家具一一搬下楼，全套换成新的。 至于那些旧家具，全都丢在院子里等校方派人来收拾。 乔安看到这情景，觉得实在太浪费，忍不住下到二楼问托马斯，能不能买下他不要的那些家具。 “那些垃圾，还值得花钱买？”托马斯丢下报纸，满不在乎地笑道：“想要什么，尽管拿走。” 第22章：杀虫大作战 “白拿你的东西，这不太好吧……”乔安有点过意不去。 “那些旧家具真的不算什么，当我是朋友，就别跟我提钱！” 托马斯故意装出一脸不高兴的样子，直到乔安做出让步才重露笑容。 托马斯这个人，是真的大方。他交朋友，从来不在乎对方是穷还是富，反正谁都没他有钱，计较这些干嘛？ 乔安呢，也是真穷，就不跟这位阔少爷客气了。走到堆放家具的院子里挑挑拣拣，首先看中一个挺不错的五斗橱，可以当书柜用。还有一个衣架，两只铁盆，一口六成新的柏木箱子——高矮适中，恰好可以塞到床底下，用来装针头线脑之类杂物。 乔安把这些家具通通搬上阁楼，本来还想多拿几件的，但是狭小的阁楼已经塞满，只得作罢。 爱德华·盖茨租下宿舍一楼以及地下室，雄心勃勃的计划将地下室改造成自己的私人实验室。 不过当他走进地下室，看到堂而皇之在自己脚边乱窜的老鼠，雄心壮志顿时受到重创，仓惶逃了出来，关上通往地下室的楼梯门，还想加上一把锁，免得老鼠跑出来钻进他的浴缸。 “盖茨先生，一道木门可挡不住老鼠，这栋老房子表面光鲜，其实问题很严重，在我们看不见的角落里老鼠、蟑螂和白蚁都在疯狂繁殖。”乔安随口提醒爱德华。 他手里拿着扫把，提着水桶，扎着头巾，身上还穿着离家前特地带上的围裙，看起来像个清秀的小女仆，说话时正要上楼打扫卫生。 “维达先生，请稍等！” 爱德华·盖茨喊住乔安，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有点尴尬地搓着手说：“您看，我家的仆人要等到明天下午才能来学校帮我打扫卫生，然而在此之前……一想到老鼠、蟑螂和白蚁与我同宿一屋我就无法入睡，维达先生，您这是要亲自动手打扫卫生吗？” “是的，盖茨先生，我建议您也自己动手打扫一下房间，这没什么难的。” “不不不，这对我来说不太合适……实不相瞒，我非常讨厌您刚才说起的那三种……嗯，三种非常令人讨厌的小恶棍，远远看上一眼就禁不住起鸡皮疙瘩……”爱德华满脸嫌恶，完全没了威武高傲的军官气势。 “您怕老鼠？”乔安不敢置信地打量爱德华。 六尺高的大男人，怕老鼠？ “还有蟑螂、白蚁以及其他一切害虫，统统不可容忍！”爱德华懊恼地跺了跺脚，观察着乔安的脸色，试探地问：“您从乡下来，想必经常跟这些小害虫打交道，有没有办法对付它们？” “比如养一只猫？” “不不！我讨厌猫，以及任何掉毛的宠物，它们会让我犯鼻炎。” “那就只能靠魔法或者杀虫药。” “魔法？”爱德华怀疑地望着乔安，“你还会抓老鼠与虫子的魔法？” “理论上可以，但我还没试过，杀虫药也一样。” 乔安在凯兰迪尔先生的医书上看到过消灭蟑螂和白蚁的特效药配方，但是他没有亲手配制过这种药。毕竟乡下到处是这类害虫，杀完一波马上又来一波，无法根治，索性不去管它们。 “凡事总有第一次，维达先生，您不妨就在我们的宿舍里尝试一下灭鼠杀虫的法术和药物，这对改善我们的居住环境大有好处。”爱德华满脸殷切地望着乔安。 乔安点了下头，正在琢磨应该从何着手这项规模浩大的清洁工程，托马斯冷着脸走下楼梯，望向爱德华的视线分明带有敌意。 “盖茨先生，请容我提醒您一句，乔安是您的同学而非仆人，无论大家出身如何，在校园里都是平等的，您没有权力要求他替您打扫房间，正如我没有权力要求您做同样的事。” 爱德华·盖茨脸庞涨红，猛地站起来试图辩解：“我没那个意思，只是请维达先生帮个忙！” “哦，原来是这样啊！是我误会了，请接受我的歉意。”托马斯煞有介事地向爱德华鞠躬道歉，“不过话说回来，您和乔安的交情似乎还没有好到随随便便请他帮忙的地步吧？大家都是法师，时间都很宝贵，您也好意思开口让人白干活？” “您这是在嘲讽我吗？查普先生！我不明白您为什么刻意针对我，我也不愿把您对我的敌视态度与选秀成绩或者某种嫉妒心理联系在一起，但是……”爱德华激动地咳嗽起来。 “您想多了，盖茨先生，我敢对众神发誓，对您，我绝无半点嫉妒，只是认为自己有必要帮乔安争取他应得的尊重，我的这位朋友太单纯，太善良，我总不能看着他被人欺负一声不吭。” “您可真是一位侠义的骑士啊，可敬的查普先生！”爱德华语带讽刺，同时也显得很无奈，“可是您让我怎么办？本来我打算拿出一笔钱请维达先生帮忙驱逐老鼠和害虫，可是您想想看吧，如果我真的提钱……维达先生会怎么想，难道他不会认为我这个人庸俗可笑，难道不会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当然不会！”乔安忍不住抢着回答。 爱德华顿时呆住。 托马斯也愣了一下，随即大笑起来。 “我从小做家务已经习惯了，大家都是同学，如果你们有事找我帮忙，不用客气，只要我有空，一定尽力。” 乔安强忍住后面半句话：要是能给点酬劳就更好了！ 爱德华耸耸肩，苦笑着说：“看来是我想多了，维达先生，一百金杜加够不够买杀虫剂的原料？” 哪用得了100金杜加？ 10个金杜加就足够了！ 然而乔安并不傻，当然听得出来，爱德华是在用一种隐晦的方式询问他对这份酬劳是否满意。 “100金杜加少了点，我再加100，乔安，多配些杀虫剂，帮我的房间也喷一喷，我可不想某天晚上梦见与美人儿亲嘴的时候惊醒过来，发现自己嘴唇上趴着一只大蟑螂。” 托马斯的玩笑有点恶俗，不过还是成功把乔安逗笑了。 爱德华可笑不出来，气得大骂托马斯言辞粗鄙，满脑子低级趣味，只是想想他刚才描述的情景，就恶心得直起鸡皮疙瘩。 程剑心说 新生活开始了。 这几天肝得有点伤，求安慰。 明天争取赶出四章来，总会我尽力吧。 第23章：木偶魔像 爱德华和托马斯，两位阔少爷都把签下自己大名的支票交给乔安。 两百金币到手，乔安心情愉悦，中午在食堂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去杂货铺买药。 奥法分院所在的校区周边服务设施很齐全，都是以学生为主要顾客的店铺，除了大大小小的餐馆，还有出售文具和炼金药剂的杂货店。 杀虫剂的原料没什么稀奇的，乔安在杂货店花了7个金币购置齐全，又用三个金币买下三支大号喷壶，就是用来浇花的那种装置。 回到宿舍，乔安在阁楼里配好药剂，分别装入喷壶，以清水溶解。拿起一只喷壶晃了晃，使药剂与水充分融合，转身走到墙角，照准一只悠闲散步的蟑螂喷了一下。 一股淡淡的青涩气味伴随水雾弥散，蟑螂像是当头挨了一记闷棍，抽搐两下就断了气。 乔安对杀虫剂的效果很满意，提着两只喷壶下楼，先冲着空地喷两下，转身招呼托马斯和爱德华过来闻一闻，是否会有不适感。 “调配药剂时添加了水果味的香精，免得闻起来太刺鼻。”乔安介绍道。 “嗯，气味很清新，有点儿青柠的味道。”托马斯满意的点头。 爱德华是易过敏体质，小心地凑近喷壶地轻嗅，脸色由凝重转为柔和：“是清柠和柑子的混合气味，闻起来还不错，至少不会使我犯鼻炎。” 乔安提着两大桶杀虫剂往一楼厨房走，打算先从害虫最密集的厨房开始杀起。 这时房门敞开，一个矮胖的男人走了进来，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饶有兴致地打量客厅中的布置。 乔安、爱德华和托马斯连忙起立，齐声问候：“下午好，罗尔斯大师！” “不用客气，我来看看你们安顿的怎样了。” 罗尔斯接过爱德华递来的茶杯，喝了口水，转头望向乔安，诧异地瞪大眼睛。 “乔安……你怎么打扮成这样？我还以为是查普家或者盖茨家派来的小女仆呢！” 乔安不好意思地扯下头巾，打算脱围裙的时候，罗尔斯摆了摆手，笑着说：“穿着吧，挺好看的，你们忙什么呢？” “乔安是杀虫灭鼠的小能手，我们正等着看他大显身手。”托马斯笑着回答。 一听说是“杀虫”，罗尔斯大师立刻来了兴致，让乔安把杀虫剂拿来给他闻闻，过后满意地点头。 “配方还不错，杀虫效果肯定很好，不过喷洒过后要记得开窗换气，长时间呼吸药剂残留的气味对身体不好。” 乔安点头记下导师的叮嘱。 “刚才你们说要灭鼠，有什么好办法吗？”罗尔斯问。 “我打算用法术灭鼠。”乔安向老师解释自己的计划，“1级怪物召唤术有5个能级的魔力上限，最多可以召唤一匹马，同样的魔力倘若用来召唤猫咪，最多可以同时召唤出10只，我有4个法术位，如果全都用来准备这个法术，每天最多可以召唤出40只猫，派它们去地下室抓老鼠，虽说魔力只能维持短短一分钟，总还够每只猫抓到一只老鼠，这样最多持续一周就能把家里的老鼠全抓光。” “我都说过了，猫毛会让我过敏……”爱德华忍不住低声抱怨。 “这你不用担心，魔法召唤来的猫是不会掉毛的。”罗尔斯笑着说，“乔安这个办法的确可行，但是太麻烦，正好今天下午有些空闲，还是我来帮你们灭鼠吧。” 罗尔斯起身踱步到窗前，含住尾指吹出一阵响亮的口哨，回音在校园上空激荡。 没过多久，对面那栋古堡状的教学楼中传来一声相似的口哨声——仿佛在回应罗尔斯的召唤，一条瘦高的身影走出古堡大门，快步朝这栋宿舍走来。 乔安透过窗口看见那人穿着仆人的制服，头戴便帽，还以为是罗尔斯大师的男仆，直到那人走到近前才发觉他的个头奇高，足有七尺，走路的姿势显得很僵硬，给人一种机械运转的刻板印象。 “尊敬的主人，奇诺听候您的吩咐。” 瘦高个儿在门口停下脚步，摘下帽子向罗尔斯大师深深鞠躬。 乔安、托马斯、爱德华看到这人的面孔，不约而同发出惊呼。原来对方并非人类，而是一尊做工精巧的木偶，若非走近后暴露出粗糙的木质皮肤、僵硬的面孔以及以刻刀雕琢出来的五官，几乎以假乱真。 “这是活化木偶吗，罗尔斯大师？”托马斯好奇地打听。 “这家伙可比活化木偶更高级。”爱德华仔细观察木偶人，慎重地得出结论，“看起来像是一尊‘木魔像’。” “没错，这是我亲手制造的木魔像，我还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奇诺。” 罗尔斯大师露出得意的微笑。 “奇诺不像人类那样具有真正的智慧，无法独立思考，只能做一些简单的工作，但是它绝对忠诚，只要是我交代下去的事就毫无怨言的按照要求完成，自从有了奇诺，我的实验室总是被打扫地干干净净。” “如果木魔像没有智慧，怎么还会说话？”乔安纳闷地嘀咕。 “鹦鹉也谈不上多么聪明，不也照样会学人讲话？”罗尔斯大师笑着反问，随即做出更进一步的解释。 “‘魔像’是一大类构装体的统称，有的简单有的复杂，最高级的魔像具有自我意识和独立思考能力，除了身体构造与人类不同，头脑甚至比人类更聪明，可惜我的能力有限，造不出智慧魔像，最多只能制造出奇诺这样不具备智慧的低等魔像，好在我从机关术士们的研究成果当中获得启发，通过为木魔像额外安装一些特殊的模块，就能使其获得新的技能，这其中就包括理解和使用简单的语句。” 罗尔斯大师走到奇诺跟前，在他胸口轻轻一拍，似乎启动了某个魔法口令，木魔像腹中传来一阵齿轮运转的声音，胸口随即弹出一个小小的抽屉，里面整整齐齐插满一排巴掌大、梳子那么厚的金属扁盒。 罗尔斯从插槽上拔出一支编号为06的金属扁盒，递给乔安。 “这就是编入基础通用语会话技能的‘发条盒子’，把这支盒子装入构装体内部，使之与赋予构装体活力的元素精魂产生共鸣，就能使构装体学会最基本的语言技能。” 程剑心说 感谢书友打赏：lq19860101，10000起点币；奇奇南南，1000起点币；palin0911，500起点币；tce，200起点币；修真冰炎，100起点币 第24章：吹笛子的奇诺 乔安双手接过罗尔斯大师递来的“发条匣子”，出神端详这支精巧的魔导装置。 小小的金属匣子里镶嵌着数之不尽的齿轮和联动装置，以他当前的构装学基础根本无法理解如此复杂的装置。 托马斯和爱德华也看得满脑子问号，只能赞叹罗尔斯大师的构装技艺巧夺天工。 罗尔斯收回“发条盒子”重新塞回木魔像胸口，对乔安三人说：“制造魔像和发条装置是我最拿得出手的技艺，我会毫无保留的把这些技艺传授给你们，至于能学到多少，就要看你们的悟性和勤奋程度了。” 乔安听得怦然心动，暗自发誓——一定要把罗尔斯大师的成名绝技学到手！ “这里不是课堂，关于构装体的话题往后咱们有的是时间聊，还是先来解决困扰你们的那群小老鼠吧。” 罗尔斯大师抽出衬衣口袋里那条装饰性的手帕，随手轻轻一抖，蓝色手帕就神奇地变成一支长笛。 乔安不由瞪大眼睛。 这是“魔法伎俩”？ 不对，魔法伎俩可没有如此神奇的功能！ 罗尔斯大师拿起笛子，眯起眼睛，似乎在酝酿情绪，试着吹了两声。 ……可真够难听的，简直就像猪叫！ 托马斯忍不住笑出声。 “很难听吗？其实很正常，毕竟这是我第一次尝试演奏一件乐器，看起来比我想象中困难得多。”罗尔斯大师自我解嘲地耸肩摊手，“好在奇诺的发条匣子里包括‘演奏长笛’这项技能，接下来我们就听听它的表演。” 木魔像“奇诺”接过主人递来的长笛，熟练的横在两片木雕的嘴唇跟前吹奏起来。 演奏技艺谈不上多么高明，却比它的主人强太多，欢快灵动的笛声不仅悦耳，还蕴含着一丝丝奇妙的魔力波动。 当笛声传入耳中，乔安、爱德华和托马斯最初都有些恍惚，不过他们毕竟是天赋非凡的法师，意志力远比寻常人更坚定，很快就警醒过来，意识到奇诺正在通过长笛演奏一支具有催眠魔力的乐曲，就像一位“吟游诗人”。 乔安站在通往地下室的楼梯口附近，听见紧闭的楼梯门背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略一思索就猜出缘由，握住门把手奋力一扯。 木门开启的刹那，无数老鼠汹涌奔出，如同一道灰色的洪流，吱吱尖叫着从他脚下窜过去，朝木魔像那边飞奔。 爱德华看到这么多老鼠在自己的客厅里乱窜，吓得脸上失去血色，差点昏过去。 托马斯也被吓得哇哇大叫，手忙脚乱地跳上沙发，唯恐老鼠爬到自己身上来。 罗尔斯大师坐在椅子上泰然自若，笑着对木魔像打了个手势：“奇诺，带着你的听众到河对面去。” 木魔像僵硬的点了下头，一边继续吹奏横笛，缓缓转身走向那条横穿校园蜿蜒流淌的小河。 成群的老鼠都被笛声迷惑，成群结队地跟在奇诺身后，渐渐走远。 老鼠离开后，客厅恢复安静。 乔安松了口气，快步走到窗前，探头出去观望木魔像带着鼠群走向河边。另外两扇窗户也相继冒出两个脑袋，托马斯和爱德华趴在窗口望着木魔像渐渐远去的背影，眼中满是好奇。 木魔像奇诺穿过庭院，径直走到河边，笛声与脚步都没有停歇，就这么吹着笛子走进河流。 小河的水位不算深，奇诺走到河中央水位最深的地方，胸口以上还能露出水面，尽管双脚深陷河底淤泥当中，行走速度明显变缓，笛声却没有丝毫走调，吸引老鼠们成群结队地追随它跳进河里。 河水不足以淹没七尺多高的木魔像，对老鼠而言却足以致命。 当奇诺艰难地跋涉到河流对面，迈开沾满淤泥的长腿登上河岸，身后已经没了追随者的身影——所有跟随它跳进河里的老鼠，转瞬间都被激流吞没。 就连对岸陆续赶来的老鼠，也都无法逃脱笛声的迷惑，前仆后继跳进河流，等待它们的将是没顶之灾。 乔安趴在窗口看得出神，这时身后传来罗尔斯大师洪亮的笑声。 “好了，孩子们，鼠患已经解决，接下来我们来聊聊学习的事。” 乔安连忙回到客厅，规规矩矩的坐在罗尔斯大师对面的沙发上，听候他的教诲。 “孩子们，从今天开始，直到你们毕业那天为止，我将与你们共同度过很长一段时光，教导你们学习法术，然而我要对你们实话实说——学习魔法这件事，只有庸才才需要老师手把手的教，天才主要靠自学。” “孩子们，这真不是我想偷懒才这么说，毕竟我也是这样过来的。自学的场所就在你们从窗口可以看到的那座古堡中，古堡二楼的图书馆中收藏着亚尔夫海姆地区最齐全的书籍和法术卷轴，你们持学生证件即可在图书馆借阅各种书籍，弥补自己的知识短板。” “你们还可以在图书馆查找和抄录法术卷轴，但是需要付费，抄录1个一环法术要花100金杜加，抄录的法术等级越高价格也越贵，而且每次只能借阅一支卷轴，只能在阅览室内抄录，不能带出图书馆，其它记载奥术技艺的书籍也根据不同的内容和稀有程度缴纳借阅费用。” “需要注意的是学生只能借阅自己当前能够学习的法术卷轴，比如你们三人都是2级法师，可以施展0环和1环法术，所以只能在图书馆借阅0～1环法术卷轴，却无权借阅2环及以上的卷轴。” “如果你们运气够好，在古董市场或者其他场合淘到图书馆目录中没有记载的书籍或者法术卷轴，一定要记得誊写一份范本提交馆藏，可以得到相应的酬劳。” “孩子们，听了我刚才说的那些话，你们可能会产生一个疑问：‘既然学生主要靠自学，那还要你这个导师有什么用’？” 罗尔斯大师收起笑容，视线逐一扫过三张略带稚气的面孔，神情变得格外庄重，语调也由柔和转为激昂。 “孩子们，我认为导师的价值主要体现在两方面：首先，当你们在自学过程中遇到困惑的时候，可以向导师请教，而导师有义务竭尽所能解答学生的疑惑，使学生在学习过程中少走弯路；其次，导师还应当将自己通过多年的学习和研究总结出的、图书馆里找不到的那些独门技艺传授给学生，鼓励学生发扬光大自己的绝学。” “只有做到以上两点，才配得上‘导师’之名！” 程剑心说 后面马上还有两章 第25章：交换法术（Ⅰ） 罗尔斯大师刚说完，托马斯就激动地跳起来鼓掌叫好。 乔安也被大师的真知灼见深深折服，跟随托马斯鼓起掌来。 爱德华皱着眉横了托马斯和乔安一眼，无声谴责他们的举止太过轻浮。 罗尔斯笑着拿起茶杯喝了口水，直到托马斯和乔安停止鼓掌才继续刚才的话题。 “我这个人随性惯了，自己不喜欢条条框框，也不想把你们关进笼子。总的来说，我对学生的管理很宽松，平时就在自己的实验室工作，你们谁有问题随时可以来找我。” “但是请注意，孩子们，从下周开始，每周二和周四上午八点整，你们必须准时到我的实验室集合！有事记得提前请假，如果谁无故缺席，吃亏的是他自己！” 罗尔斯大师严厉的口吻使三位年轻的学生感受到了压力，大气也不敢喘，静静听他说下去。 “为什么唯独这两天不能缺席？因为我要在周二和周四的课堂上从零开始传授你们制造构装体的技艺！” “先生们！请记住我的话——这可是你们老师的看家本领！谁要是学不好，可别在外面跟人家说是我罗伯特·罗尔斯教出来的学生！” 听了罗尔斯大师这番声色俱厉的告诫，欢脱如托马斯也吓得收起嬉皮笑脸，乖乖地保证绝不敢无故旷课。 乔安和爱德华就更不必说了。 罗尔斯大师似乎很不习惯板起面孔教训学生，很快又恢复随和的态度，挽起袖子要帮男孩们消灭害虫。 乔安他们哪敢劳驾大师动手，各自拿起一瓶杀虫剂忙活起来。 罗尔斯大师虽说也是40岁的人了，却有着孩童般的顽皮心态，跟着乔安他们楼上楼下跑来跑去，看到蟑螂被杀虫喷雾纷纷击杀，禁不住兴奋的吹口哨。 乔安意识到罗尔斯大师多半是觉得这是一个有趣的游戏，而非卑贱的工作，就把喷壶递给他。 罗尔斯接过喷壶，兴冲冲地使了个法术，矮胖的身体像气球一样飘了起来，在空中灵活的飞来飞去，靠近天花板四周的阴暗角落，找到害虫就喷两下，看到蟑螂像雨点般纷纷坠落，手舞足蹈乐不可支，笑的活像个两百磅的孩子。 师徒四人一起动手，将这栋老房子上上下下扫荡了一遍。 乔安负责扫地，蟑螂与白蚁的尸体装满两只垃圾桶，少说也有四五斤。 即便如此，他也不敢说已经把房子里的害虫消灭干净，某些不便喷洒药剂的阴暗角落可能还有幸存者，好在少数漏网之鱼已经不足为害，每个月来场大扫除，确保它们不会重新繁衍到泛滥成灾的程度就行了。 “可惜咱们都是法师，无法施展4环神术‘驱逐害虫’，否则也不用这么辛苦。”罗尔斯大师接过乔安递来的毛巾擦了擦汗津津的额头，“时间已经不早了，你们收拾好房间就休息吧，有什么困难可以随时找我。” “晚上也可以吗？”爱德华迟疑地问，“会不会打扰到您的家人？” 罗尔斯耸耸肩，满不在乎地说：“我是一个老光棍，没有家人可供你们打扰。” 他忽然意识到这是一个严峻的问题，连忙收起笑容，郑重的告诫学生：“在生活上，我并不是你们的好榜样！虽说单身是我自己的选择，可我不希望你们也当一辈子单身汉，趁着还年轻，多找机会跟女孩打交道，千万不要虚度青春，不要白白错过属于你们的罗曼蒂克！” “大师您说的太对了，我也是这样认为的！”托马斯使劲点头，浑然忘记今天上午为了撩妹差点丢了小命。 罗尔斯大师戴上帽子，转身走出房门，冲着暮色笼罩的河岸对面吹了声口哨，木魔像奇诺随即做出响应，收起长笛渡河回到主人身旁。 乔安目送罗尔斯大师的身影消失在古堡大门背后，回到一楼客厅向爱德华告辞，提着水桶和扫把，打算回到自己的房间继续打扫卫生，途经二楼的时候被托马斯喊住。 “乔安，现在有空吗？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什么事？”乔安好奇地问。 “我们来交换法术怎么样？” “交换法术……”乔安思索了一下，问他：“是交换法术书还是法术卷轴？” “都可以。” 托马斯翘着腿坐在沙发上，随意打了个响指，贴身男仆波比捧着银托盘走进客厅，殷勤地为主人和乔安分别斟上一杯葡萄酒。 “我家自酿的红酒，尝尝看。” 托马斯向乔安举了举杯，随即将红酒一饮而尽。 “刚才罗尔斯大师说过，去学院图书馆抄录卷轴还要额外花钱，学校为了赚钱可真够黑心的！与其花这笔冤枉钱，不如省下来吃顿好的，所以我就想到一个好办法，咱们先把彼此已经掌握的1环法术交换一下，互相抄录，取长补短，往后谁要是得到新法术，也可以这样互通有无，你觉得怎么样？” 托马斯的主意的确很好，但是这对他本人而言没有多大意义。乔安也知道托马斯不差钱，更不会斤斤计较抄录卷轴花的那点儿小钱，之所以主动提出交换法术，其实是为了帮自己这个穷孩子省钱，而且为了维护自己的自尊还不敢把话挑明了说。 乔安深吸一口气，把满腔感激藏在心底，轻轻点了一下头。 “你同意了？”托马斯高兴地跳起来，“我的法术书上写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比如写给某位姑娘的情诗草稿之类，实在是不好意思给你看！我们就从交换卷轴开始吧，反正我会的法术全都抄录在卷轴上了。” “好啊，我会的法术也都抄录在卷轴上了，总共八个1环法术。” 乔安打开储物袋，取出八支法术卷轴，依次排在桌上，分别是“高等法师之手”、“电爪”、“魔法飞弹”、“燃烧之手”、“鉴定术”、“油腻术”、“魔化武具”和“1级怪物召唤术”。 托马斯也拿出6支法术卷轴，除了他上午在选秀大会上演示过的“油腻术”、“魔法飞弹”、“护盾术”和“法师护甲”，还有两个比较罕见的1环法术卷轴——“闪光爆”与“雷霆重踏”。 第26章：交换法术（Ⅱ） 乔安已经掌握“油腻术”和“魔法飞弹”，就从托马斯提供的卷轴中挑选出后四个法术。 “法师护甲”和“护盾术”正是他急需的防御性法术，“闪光爆”和“雷霆重踏”也是各具特色。 “闪光爆”就是0环“闪光术”的增强版，能使群体目标同时陷入目眩状态，正好可以拿来升级“闪光盾”。 “雷霆重踏”则能通过一个简单的跺脚动作将魔力自足底传导出去，转变成为一道强烈的震波，使缺乏防范的目标受到来自脚下的冲击而摔倒在地，是一个战术性很强的魔法，运用巧妙的话可以收到出奇制胜的效果。 托马斯从乔安展示出的八支卷轴当中选取了五支，包括“高等法师之手”、“电爪”、“魔化武具”、“燃烧之手”和“1级怪物召唤术”，过后禁不住发出惊叹。 “乔安，这八个法术你真的都已经学会了？” “勉强算是吧。” 听乔安做出肯定的答复，托马斯夸张地吐了吐舌头，不得不承认这个来自乡下的穷苦男孩比自己更具施法天赋，甚至平生第一次感到自惭形秽。 然而“自卑”这种情绪顶多在托马斯少爷心头徘徊了两秒，过后又幸灾乐祸地窃笑起来。 “如果爱德华知道你比他掌握的法术更多，准会嫉妒的睡不着觉。” “你不会告诉他吧？”乔安警惕地问。 “当然不会！我的嘴巴，就像银行金库大门那么严实，不该说的话一个字也不会说啊！”托马斯拍着胸膛打包票。 “那准是小偷最喜欢的一家银行。” “喂！你怎么也学会挖苦人了啊！”托马斯悻悻地跳了起来，“我拿了你五张卷轴，你却只从我这里拿走四张，算起来是我占了便宜，请你吃饭当作补偿怎么样？听说码头那边的‘红番茄酒馆’有一道‘碳烤龙虾’烧得很棒，反正你还没吃晚饭，就陪我去尝尝鲜吧。” 乔安不想浪费时间专程乘车去码头吃饭，况且听托马斯说一对顶级龙虾餐馆要价20金杜加，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好想对托马斯说：不如省下这顿饭，你给我十个金币。然而终究还是忍住了——穷归穷，可他也是要脸面的。 谢绝了托马斯的邀请，乔安回到自己的阁楼，点亮油灯，坐在桌前整理法术卷轴，把今天获得的四个新法术一一抄录到自己的法术书上。 其实除了与托马斯交换的那些卷轴，他还有莉雅楠赠送的“七彩喷射”和“睡眠术”卷轴，只是因为他自己还没有学会这两个法术，不好意思拿出来显摆，暗自决定等将来学会“七彩喷射”和“睡眠术”，就把这两个法术誊写一份送给托马斯。 除了“法师护甲”、“护盾术”、“雷霆重踏”、“闪光爆”、“七彩喷射”和“睡眠术”，乔安的法术书上还有一个1环法术尚未习得，就是从“警报石”中解析出来的“魔法警报”。 有这七个法术，少说也够乔安钻研一个月，在此期间他不需要花钱去奥法图书馆抄录法术卷轴。 入学第一天仿佛特别漫长，乔安在这一天里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先是差点落入“老猫头鹰”的魔爪，幸而时来运转被罗尔斯大师收入门下，结识了托马斯·查普这个热心的朋友，与爱德华·盖茨相处的也还算融洽，尽管经历了许多波折，好在总算是安顿下来了。 乔安的烦心事还有很多，比如还背着一大笔助学贷款，还有购买“维生戒指”欠下的债务。 好在这些债务不需要马上偿还，手头的积蓄可保暂时衣食无忧，还有一处虽然狭小却完全属于自己的栖身之地，能够不受打扰的静心研究法术，对于他过惯了苦日子的乡下男孩而言，当下的生活，就是实实在在的幸福。 看了一眼桌上的台历，乔安确认明天是星期四，明天罗尔斯导师将在课堂上讲解制造构装体的技艺。 为了避免在明天的课堂上出乖露丑，被导师以及两位学业基础更扎实的同学笑话，乔安不忙着抄录卷轴，先把老矮人弗林特送给他的那本《构装学概论》拿出来温习一遍。 这本书他已经看过不下十遍，书页都被翻得皱巴巴，文字间的空白地带写满密密麻麻的笔记。 乔安先花了一个钟头，把整本书从头到尾速读了一遍。事实上绝大部分内容他都已经倒背如流，可惜这毕竟只是一本构装学的入门读物，作者着眼于概括构装学的主要学派和研究方法，却没有详细介绍如何从无到有创造一件最简单的构装体，其理论意义远大于实践价值，哪怕把这本书全都背下来，乔安也无法立刻着手制造构装体。 从概论到实践之间，还欠缺两层阶梯。 第一层阶梯需要大量的相关书籍来填补，概论中某一页简单讲述的话题很可能就对应着现实中的一门课程，仅仅是相关教科书就比概论本身篇幅多得多，乔安必须通过深入阅读和学习来弥补知识结构上的欠缺。 第二层阶梯是实践操作。在亲自动手尝试制造构装体之前，哪怕看了上百本关于构装学的书籍，也不能说真正了解这门技艺。 相比从书本上学习知识，实际动手操作的难度更大。 乔安不敢说自己的手很巧，最起码不笨，但是制造构装体不仅需要一双巧手，还要配合特定的法术，其中常用的比如“物品活化术”、“异界誓缚”、“指使术”、“鬼斧神工”、“有限祈愿术”、“变形万物”之类法术，等级都高得可怕！ 乔安现在根本无法施展这些高级法术，若想亲自动手制造构装体，就只能设法购买记录上述法术的卷轴，而他显然负担不起如此高昂的费用。 轻轻叹了口气，乔安抛开心头的忧思，集中精力先将《构装体概论》迅速通读一遍，顺带将不懂的地方以红笔标注出来， 通读过后，他将这些难题誊写到一张纸上，仔细折叠好装进外套口袋，等明天上课的时候，再向罗尔斯大师请教。 程剑心说 四更完毕，求月票推荐票 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应该可以码出五章！ 总之先把大话放出来，对我自己也是一个鞭策 第27章：罗尔斯的稻草人（Ⅰ） 乔安温习完《构装学概论》，时间已经到了九点钟，肚子饿的咕咕叫。 这个时间，学校食堂已经关门。 乔安不想浪费时间跑到校外小餐馆吃饭，况且他也舍不得花钱买宵夜，就把背包打开，拿出从家里带来的干粮，就着冷水啃了几口，随便填饱肚子，继续埋头抄录卷轴。 当他将最后一支卷轴誊写到法术书上，时间已经临近凌晨一点，月光透过阁楼唯一的小窗洒在书桌上，为摇曳的油灯增添了一丝光亮。 乔安打了个哈欠，强忍着倦意收拾好文具和书卷，随即像具尸体似的倒在床上，感到腰酸背痛。 相比身体的疲倦，更难熬的是用脑过度造成的偏头疼，疼起来半张脸都是麻木的。 乔安不得不戴上睡帽，把自己的脑袋包裹起来，否则哪怕头发梢被窗缝透进来的冷气流轻轻吹到，也会引发一阵强烈到令他想死的神经痛。 乔安忍着头疼躺在床上，祈求众神保佑自己快快入睡，可不想明天一早顶着两个黑眼圈出现在课堂上。 头疼的时候，乔安习惯性的抚摸套在手指上的那枚“维生戒指”，焦虑的情绪随之缓解。 “只要再过五天，这枚戒指蕴含的魔力就能充分释放出来，往后每天只需要睡两个钟头就能恢复精力和法术位，自己也就不用再担心熬夜会引发头疼和失眠了。” 这个并不遥远的希望使乔安感到心满意足，重新唤起幸福的感觉。 “幸福感”，是世上最好的止痛药。 乔安现在觉得偏头疼不再那么难以忍受了，怀着对明天的期待酣然入睡。 …… 莱顿学院奥法分院的主教学楼，外观看起来就像插满蜡烛的双层生日蛋糕。 古堡一层是大教室和会议厅，二层是图书馆，再往上就是林立的塔楼，如同十二支耸立的蜡烛，分别是十二位奥法导师的专属实验室。 罗伯特·罗尔斯大师的实验室位于古堡东北角，毗邻沃尔特·李大师的实验室。 从古堡二楼前往塔楼的魔力通道被称为“风动梯”，看起来就像是装上一扇门、直上直下的烟囱管道，当访客走进“风动梯”，就会发现置身于一个圆柱形的小房间当中，其实是一座可以沿着管道上下滑动的升降舱。 升降舱地板下方拘禁着一只风元素，感受到有人进来，就会化身为旋风，卖力的推动升降舱向上移动，直到抵达塔楼出口。 星期四上午七点三十分，乔安、托马斯和爱德华吃过早饭就相约前往罗尔斯导师的实验室。 乔安建议提前半个小时到实验室，一来是想熟悉一下课堂，二来是想请导师为他解答昨夜温习《构装学概论》时遇到的疑难问题，免得占用正常上课时间。 三位年轻的法师都对今天的课程抱以很大期待，兴冲冲的来到二楼风动梯跟前。 进入升降舱之前，爱德华·盖茨以他一贯谨慎的态度查看舱壁上以显眼的荧光文字列出的“乘客须知”，过后对托马斯和乔安说：“风动梯的安全载重上限只有1000磅，我的体重是105磅，你们呢？” 乔安不禁惊讶于将军之子的体重比看起来更轻，六尺多的个头儿，居然只有105磅，活脱脱一根麻杆！ 以爱德华的家境，不可能缺乏营养，怎么会瘦成这样？ 乔安不便打听爱德华的隐私，就把疑惑藏在心里，报出自己的体重：“88磅。” 事实上以他的年龄和身高，这个体重显得偏瘦了。 托马斯的个头介于乔安和爱德华之间，体重比他俩加起来轻不了多少，没好气地数落爱德华：“咱们三个人加起来也不到载重上限的一半，问这些废话有什么用啊？赶紧走吧！” 三人相继走进“风动梯”，乔安轻声念诵“乘客需知”上面标明的启动咒文，梯门缓缓合拢，脚下传来震颤，隔着厚厚的地板都能听见气流高速盘旋的呼啸声。 升降舱受到风力推动开始向上滑行，最初上升的速度很慢，经过一分钟的加速过后就变得快如疾风，使初次乘坐这种魔法升降梯的乔安略微感到呼吸不畅，仿佛身体变得沉重了许多。 又过了大约一分钟，风动梯转入减速模式，最后缓缓静止下来，舱门自行敞开，一条通往“罗尔斯实验室”的石板甬道呈现在乔安等人眼前。 三人走出风动梯，顺着甬道走到实验室半掩的门前。 乔安推门进去，迎面看见木魔像奇诺正在拖地。 木魔像听见推门声，回头望了过来。 木雕的眼窝辐射出两道锥形蓝光，先看了看乔安，又扫了随后进来的爱德华和托马斯一眼，体内的发条装置咯吱转动，似乎在核查来访者的身份。过后咧开嘴角，露出一个有些僵硬但是非常真诚的笑容，向乔安三人脱帽鞠躬。 “早上好，先生们。” “早上好，奇诺，辛苦你了。” 乔安向木魔像点头还礼，转身走向实验室大厅。 罗尔斯实验室分为一大四小五个房间，四个小房间分别是储藏室、厨房以及罗尔斯导师的书房和寝室，大房间就是乔安此刻所在的大厅。 大厅正对门的那面墙上挂着黑板，中央摆着四张操作台，比较大的那个是导师授课专用，对面排成一排的三张小实验台分别贴有崭新的名签。 乔安根据名签找到属于自己的那张操作台，位于最左边靠窗的地方，居中的操作台是托马斯的，最右边的那张贴有爱德华的名签，都安排的妥妥当当。 乔安站在操作台前，发现台布上摆着许多杂物，包括一盏油灯，一堆木料、一捆稻草、一大块粗糙结实的帆布以及一把竹帚。 拉开抽屉看了看，左边的抽屉里码放着一捆铁丝，一盒螺丝钉，一瓶强力胶，一根蜡烛，还有一组共有七种色彩的颜料盒；右边的抽屉里整齐摆放着各种木工用具，剪刀、锤子、手锯、刨子、铁丝钳、螺丝刀等等一应俱全。 程剑心说 感谢书友打赏：鹤羽翔天，2000起点币；奇奇南南，1100起点币；自然之风6，500起点币；澹台炫雨，2000起点币；gipic，500起点币；tce，300起点币；经验丰富的刘先生，200起点币；三生石畔忘忧草，100起点币；琉刃之火，300起点币； 第28章：罗尔斯的稻草人（Ⅱ） 爱德华看到摆在操作台上的杂物，不悦地皱了皱眉，回头厉声叱责木魔像。 “奇诺，为什么不把我桌上这些垃圾打扫干净！” 木魔像呆呆望着爱德华，不知所措。 奇诺并不具备独立意志，只能听懂最简单的话语，而爱德华的指责已经超出这可怜的木偶的理解范围。 “那可不是什么垃圾，而是你们今天上课要用到的教具。” 罗尔斯大师穿着睡衣、睡帽从隔壁寝室走进大厅，手里还拿着牛角面包和一瓶牛奶。 他打了个哈欠，把吃了一半的面包随手放在自己的操作台上，腾出右手使了个“魔法伎俩”加热牛奶，拔出瓶塞，将冒着热气的牛奶咕咚咕咚一饮而尽，满足的打了个饱嗝。 “来的可真早啊，男孩们，稍等一下，我这里马上就好。” 罗尔斯大师两三口就把面包吞下肚，回到寝室洗漱了一下，换上正装回到大厅，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昨天我对你们说过，要从零开始教你们构装技艺，我说过的话从来不打折扣。”罗尔斯大师指了指桌面上那堆杂物，“谁能告诉我，这些是什么？乔安，你能回答吗？” “看起来像是扎‘稻草人’的材料。” “完全正确。” 罗尔斯露出满意的笑容。 “这些东西看起来就像一堆不值钱的垃圾，但是如果你有一双巧手，如果你具备了最基础的构装技艺，就可以在两个钟头之内把这堆破破烂烂的垃圾做成一具稻草人——安放在农田里可以吓唬麻雀的那种。” 托马斯听到这里禁不住偷笑，爱德华则面无表情，如同哨兵一般站的笔直，显得非常专注。 罗尔斯大师笑了笑，接着说：“当然，田里干活的农夫也能做出活灵活现的稻草人，你们来到我的实验室，可不是为了学习制作普通的稻草人，接下来才是重点——我们要设法让稻草人活动起来，由原本只会傻站着吓唬傻鸟的木偶，变成一位能够在田间昼夜巡逻，主动驱赶野兽与窃贼的忠诚警卫！” “就像奇诺那样？”托马斯问。 “没错，就像奇诺那样，只不过没有奇诺那么聪明，也算不上真正的‘魔像’，好在活化稻草人的造价也不像奇诺那样昂贵。” 亚尔夫海姆地区除了原始森林就是辽阔的平原，土地肥沃，物产丰富，是整个新大陆最重要的农业区。虽说近年来不断有移民迁入，但是相对于当地广袤的田野而言，劳动力还是显得严重短缺。 传统种植业是一项最典型的劳动密集型产业，缺什么也不能缺人。 为了应对劳动力短缺的现状，亚尔夫海姆的农场主们不得不求助于施法者，请法师制造构装体替代农奴和雇工在田间昼夜劳作，其中最常见的一类农用构装体就是“活化稻草人”。 “活化稻草人”诞生于本世纪初，当时每逢收获季节，农场主们就要出高价雇人看守农田，防备鸟雀和野猪破坏即将收获的庄稼。后来，不知是谁首先想出这么个主意：请法师把稻草人活化为构装体，在田间昼夜巡逻，保护庄稼免遭乌鸦和野兽破坏。 结果人们惊讶的发现，“活化稻草人”比高价请来守夜的雇工更实用！ 这些坚忍的哨兵，不会偷懒，不会疲劳，也不需要吃饭喝水，无论刮风下雨都在按部就班的巡视主人的农田与牧场，用吓人的面孔以及手中的扫帚驱赶破坏庄稼的鸟兽，直到将其赶出自己守卫的这块农田。 虽说制造“活化稻草人”的费用相当高昂，好在只需要一次性投入，从长期来看比雇人看守农田更划算。 有人创新，就会有人效仿。 “活化稻草人”的技术，就这样渐渐推广开来。 当时一具“活化稻草人”的造价高达上万金杜加，只有那些非常富有的大庄园主才买得起，因此推广的速度比较缓慢，直到罗伯特·罗尔斯横空出世，为推广普及农用“活化稻草人”做出了开创性的贡献。 罗尔斯大师并不是最先发明“活化稻草人”的法师，他的创举在于大大降低了“活化稻草人”的制造成本。经他之手创造出的“活化稻草人”，平均每只可以守卫200亩农田或牧场，造价比其它法师的作品低了四分之一，在农用构装体市场上很受欢迎。 罗尔斯大师凭借改良这门构装技术名利双收——在学术界赢得同行赞誉，年纪轻轻就获得莱顿学院提供的终身教职，同时还赚下了丰厚的家资，要不是他公开宣称崇尚“单身主义”，恐怕门槛早已被媒人踩平。 向学生们简单介绍了一下“活化稻草人”的用途，罗尔斯大师转身走到黑板跟前，拿起粉笔唰唰挥舞，画出活化稻草人的结构剖面图，每一处关节都绘制得清清楚楚，标上相关数据。 “世间绝大多数构装体，总的来说都由三大要素构成，分别是‘形体’、‘魂灵’和‘附魔’，附魔要素还可以细分为两类，其一是附加基础功能，其二是追加特殊功能，前者赋予构装体最基本的活动和工作能力，后者则保留了构装体不断升级强化的可能性。” 接下来的课堂时间里，罗尔斯大师以“构装体的三要素”为提纲，以“活化稻草人”为范例，向学生们介绍三大要素是如何发挥各自的作用，又如何紧密结合在一起，最终为构装体赋予活力乃至智能。 构桩体三要素中的第一项，也是最重要的要素，即为“形体”。 这倒不难理解。任何构装体总要有一具实实在在的躯体，有了形体才能进行更进一步的活化和附魔操作，比如“活化稻草人”，其形体就是一具普通的稻草人。 虽说稻草人不是什么稀罕东西，田间地头随处可见，但是想要制造出一具符合罗尔斯大师的标准、能够灵活走动并且经久耐用的稻草人，可不是一件轻松的工作。 制造稻草人，首先需要一具酷似人体骨骼的木质骨架——这就是桌上那堆木料的用途。 接下来，还要为骨架蒙上一件外皮并且填充稻草——桌上的帆布和稻草，将在那时派上用场。 程剑心说 今天五章，后面还有三更 第29章：死魂灵 制造稻草人躯体期间，需要用到包括木工、裁剪、缝纫、雕塑在内的诸多构装工艺，乔安对此并不意外。 然而罗尔斯大师还要在课堂上讲授“力学原理”和“人体解剖”方面的知识，这就有点莫名其妙了。 上完一上午的课，乔安回头一想才恍然发觉这些看似与稻草人关联不大的知识其实都很重要。 倘若不懂力学和解剖学，制造出来的稻草人身体结构不合理，活化以后也是个“残废”，连路都走不稳，还怎么看守农田？ 中午12点整，师徒四人在学校食堂简单地吃过午饭，回到实验室继续上课。 下午的课堂上，罗尔斯接着讲解“稻草人”的躯体构造，然后三位学生按照他今天讲述的内容自己动手制作稻草人。 这项实践耗时整整四个钟头。从一点到下午五点，乔安、托马斯和爱德华都在埋头跟操作台上那堆木料、帆布和稻草做斗争。 在此期间，罗尔斯大师在房间里来回走动，观察三位学生的工作进展，尽职尽责地指点他们改正错误，弥补疏漏。 四个小时的手工实践结束后，乔安、托马斯和爱德华都基本完成各自的作品。 罗尔斯大师一一查看点评，对乔安制作的稻草人评价最高。 无论从结构还是造型的角度来看，乔安制作的稻草人明显好于托马斯和爱德华的作品。 这主要得益于他在乡下生活期间曾跟随外公学习制作弓箭，后来还向弗林特·铁砧学习锻造铁器的技艺，再加上生活所迫，很多时候不得不自己动手制作简易的日用品，自己设法修补破损的房屋和门窗，久而久之自然锻炼出出色的动手能力。 托马斯和爱德华这两位事事都要下人伺候的城里少爷，在这方面欠缺锻炼，做出来的稻草人自然比乔安的作品差很多。 爱德华对自己的作品很不满意，特别是跟乔安的作品对比过后，气得要把自己那只畸形的稻草人烧掉。 托马斯笑着劝他消消气，还说与自己制作的那只稻草人比起来，爱德华的那一只就算不错了。 托马斯的构装手艺，的确是三人里最糟糕的，做出来的稻草人丑到怀疑人生。 托马斯自己倒是挺喜欢这件处女作，称其为“我的稻草公主”，特地用画笔给它画上红彤彤的脸颊和嘴唇，还抱起来在它那张不知为何被弄成“平行四边形”的脸上亲了两口。 看到这家伙耍宝，爱德华不好再生闷气，罗尔斯大师也半开玩笑地夸奖托马斯心态很好。 “你的稻草人丑是丑了点，不过这也算是个优点，吓唬鸟兽和小偷的效果特别好。” “说的就是啊，稻草人本来就是拿来吓唬鸟兽和小偷的，又不是去选美，做的那么漂亮干嘛！” “嘿！你这臭小子，还真会顺杆往上爬，脸皮到底有多厚啊！” 罗尔斯大师没好气地白了托马斯一眼，转身回到黑板跟前。 “今天的构装实践先到这里，以初学者的标准而言，你们的表现都还不错，尤其乔安的作品，几乎已经达到我所要求的标准，往后还要继续努力！” 第一堂课就得到导师的表扬，乔安深受鼓舞，决定下课后把剩余的材料带回宿舍，利用课余时间再做一个更好的稻草人。 “现在离下课大约还有一个钟头的时间，我简单讲述一下构装体的另外两大要素，首先是第二要素——魂灵！” 罗尔斯大师拿起粉笔，在黑板上画出一个圈，恰好将稻草人结构图的头部圈起来。 “‘活化稻草人’与普通稻草人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它被注入了魂灵，虽然它的身体是由木头、稻草和布料之类没有生命的物品构成，不像我们人类的血肉之躯那么完美、精密、敏感，但是只要这具看似简陋的躯体被注入魂灵，就不再是一件冰冷僵硬的物品，而是具有活力的‘构装生物’。” 人类以及其他动物，生下来就有灵魂，而“稻草人”这样的人造构装体，并非先天有灵的生物，制造者必须设法为其注入魂灵。 根据构装学的传统，法师们通常会采用不老不死的元素精魂作为构装体的魂灵。 主物质界很少有元素生物出没，为了获取元素精魂，需要运用“异界誓缚”类法术。这类法术可以将一个元素生物从异世界强行呼唤到施法者面前，并且将其囚禁在构装体的躯体内。 然而哪怕是等级最低的“次级异界誓缚”，也是一个高达4环的法术，且不说乔安他们现在还无法施展，更何况采用这种高环法术制作“活化稻草人”，成本将会变得非常高昂，与市场上的同类产品相比，就谈不上有什么竞争力了。 罗尔斯大师的创造性发明，就在于舍弃传统的元素精魂，转而使用更为常见的动物精魂作为“活化稻草人”的魂灵。 理所当然的，越聪明的动物其精魂质量就越高，制作出来的活化稻草人显得更聪明，服从性更好，进化空间也更大。 人类社会中最常见的动物，莫过于各种家畜，而在所有家畜当中最聪明的莫过于猪。 可惜，罗尔斯大师的实验表明，猪的魂灵并不适合用于制作构装体。 因为猪的聪明，主要体现在混吃混喝和偷懒方面，农场主又岂能接受有着猪一般偷懒耍滑性格的稻草人？ 与猪相比，牛、马和狗没那么多小聪明，但是更勤快，也更温驯。 实验数据表明，所有常见的牲畜精魂当中最适合用于制造稻草人的，莫过于牧羊犬。 罗尔斯大师与城里的各大牧场都有合作，每逢有年老、患病或者受伤的牧羊犬垂危，他就去收集刚刚死去的牧羊犬的灵魂，使这些忠诚的猎犬于死后继续履行保护主人田产的使命。 利用家畜的灵魂制造“活化稻草人”，说来简单，实际操作却存在一个巨大的障碍。 “导师，究竟要如何收集并且长期保存动物魂灵，又要如何将魂灵封印在构装体的体内？”爱德华举手提问。 事实上，乔安和托马斯此刻也有相同的疑问，期待罗尔斯导师作出解答。 第30章：缚魂瓶 “这是个好问题，爱德华。” 罗尔斯大师微微一笑，伸手在腰间储物袋里摸了摸，拿出一个半尺多高的小瓶，看起来像是黑曜石打磨而成，瓶壁绘制着复杂的符文。 尽管盖着瓶塞，乔安还是感受到阴森森的死灵气息由瓶体内部渗透出来。 听了罗尔斯大师的介绍，他才得知这是一只名为“缚魂瓶”的准传奇魔导器。 制作这个不起眼的小瓶子，需要运用9环死灵学派魔法“缚魂术”，其作用是将死亡不久、尚未完全脱离尸体的灵魂，囚禁在特定的容器内。 “缚魂瓶”的作用与“缚魂术”类似，但是可以收纳多个死者的灵魂。 以罗尔斯本人的施法能力，显然无法制造出“缚魂瓶”这样的准传奇魔导器。 事实上，这件至宝是他于多年前从米德嘉德大学一位死灵学派导师手中买来的。 为了购买“缚魂瓶”，当时罗尔斯花光了全部积蓄，还欠了一屁股的债。不过如今回头再看，这桩生意对他来说可谓捡了一个大便宜。 借助“缚魂瓶”，罗尔斯大师可以很方便的收集存储牧羊犬精魂，进而制造出更为廉价的“活化稻草人”，通过这些年的经营，他不仅早已偿清债务，还赚下了数十万家产。只不过罗尔斯大师对奢侈与享乐丝毫不感兴趣，把全部积蓄都投入到他所热爱的法术和构装体研究事业当中，从不刻意摆阔，吃穿用度与从前相比没多大区别，穿着打扮也很朴素，从外表根本看不出他是莱顿学院最富有的单身汉。 乔安他们没有拘禁灵魂的魔导器，徒然羡慕老师的好运，却无法复制他的致富奇迹。 倘若自己动手制作“活化稻草人”，只能沿用传统方法，以奥术卷轴施展4环“次级异界誓缚”呼唤一只小型元素生物，将之封印到稻草人体内，可以收到同样的效果。 当然，这种制造“活化稻草人”的传统方法要比罗尔斯的方法花费更为高昂的成本，在魔导器市场上的竞争力也相形逊色。 简单概括了一下为构装体注入魂灵的方法，罗尔斯大师接着讲述构装体的第三个要素——附魔。 “法师制造构装体就好比众神创造人类，是凡人企图模仿神只的伟业。我们拿构装体对比人类，不难发现刻意模仿的痕迹，比如构装体的第一要素‘形体’对应着人类的血肉骨骼，第二要素‘魂灵’对应人类的精神意志，第三要素‘附魔’对应的是什么？” 罗尔斯大师自问自答： “对应的是人类通过后天学习才能掌握的知识与技能！没错，所谓的‘附魔’要素，说白了就是为构装体施加法术，注入魔力，使之不需要像人类那样经历漫长而艰苦的学习过程就能直接掌握一门技艺，与此同时也要承受代价，一门技艺被植入时是什么水平往后永远保持在这个水平，绝大多数构装体没有自行提升和改良技艺的能力。” 为构装体附魔的工艺分为两类，第一类是必不可少的基础附魔，第二类则是锦上添花的特殊附魔——如果预算有限，也可以省去这一环节。 以罗尔斯大师的成名杰作“活化稻草人”来说，基础附魔主要有两个，首先是“2环次级物品活化术”，其次是“4环次级指使术”。 “次级物品活化术”的作用是使稻草人具备活动能力，以便配合其魂灵的所思所想做出相应的动作。 如果构装体缺少了这一基础附魔工艺，就好比一个人完全瘫痪，哪怕大脑还能正常运转也无法从事最简单的劳作。 稻草人有了躯体，有了魂灵，还具备了基本的活动能力，看起来已经是一具完美的构装体，然而接下来还有一个不可忽视的问题： 要如何指挥这具构装体，从事特定的使命？ “绝大多数构装体是没有感情的，即便是你亲手创造了它，它对你的态度也不会比对待一条狗更亲切，更不会心甘情愿服从你的命令，所以我们就需要在附魔过程中为其植入一个法术，使它不得不承认你的主人地位，不得不听从你的指挥，能够胜任这一功能的法术大多出自惑控学派，种类繁多，不过我们最常用的只有两个——4环次级指使术与6环指使术。”罗尔斯大师说。 “次级指使术”与“指使术”的功能几乎完全一样，都是迫使某个生物从事某项任务，倘若对方抗拒，就会受到诅咒，每天都要承受极大的痛苦，直到服软听话为止。 两者的主要区别在于“次级指使术”能够调用的魔力能级更低，只能控制那些比较弱小的生物。 对于制造“活化稻草人”而言，需要控制的无非是一只牧羊犬的魂灵，迫使这个弱小的魂灵永远停留在稻草人体内充当“大脑”，执行巡守农田的任务，不听话就会受到惩罚，非常痛苦。 要达到这个目的，“次级指使术”就足够了，犯不着动用等级更高的“指使术”。 罗尔斯导师讲述的这个话题，促使乔安产生联想。 在他的印象中，10号卢恩符文“nvd”具有“束缚与痛苦”的双重含义，前者与“次级异界誓缚”对应，后者则恰好与“次级指使术”对应。 乔安设想将nvd符文刻在稻草人身上，以之作为载体加持“次级异界誓缚”和“次级指使术”，先启动“次级异界誓缚”，呼唤小型元素。 当元素精魂来到主物质界，立刻就会受到nvd符文的影响，被牢牢禁锢在稻草人体内，进而可以要求它执行看守农田的使命。 假使被呼唤来的小型元素拒绝服从命令，nvd符文的第二项功能就会发挥作用，激发“次级指使术”使它感受到强烈的痛苦，只有乖乖听话才能免于折磨。 这样一来，就可以大大简化构装流程，提高“活化稻草人”的生产效率，使原本需要耗时数日、非常繁琐的附魔工艺缩短到不超过一个钟头即可完成。 第31章：努力的天才 乔安清楚记得，老矮人弗林特·铁砧说过两句很精辟的话。 “时间就是金钱！” “更高的效率，可以与更低的成本画上等号！” 由此可见，自己设计的这套简化版构装流程很有价值！ 他越想越兴奋，决定完成这一阶段的构装学课程后就按照自己的思路尝试制造一具“活化稻草人”。 然而念头一转，他又想到制造“活化稻草人”需要大量魔晶作为附魔稳定剂，还需要4环“次级指使术”卷轴以及更为昂贵的4环“次级异界誓缚”卷轴，以自己当前的资产，显然负担不起如此昂贵的制造成本。 残酷的现实，迫使乔安深刻意识到法师就是个烧钱的职业。 干这一行，缺啥也不能缺钱。 贫穷的法师哪怕天赋再高，也很难拿出像样的学术成果。 只有像罗尔斯大师那样，实现了财务自由，才有资本随心所欲从事自己所钟爱的研究工作。 看来，当务之急还是设法赚钱，赚很多很多的钱！ 压下这个暂时还无法实现的构想，乔安专心听讲。 罗尔斯导师今天授课的最后一项内容是构装体的特殊附魔工艺。 他还是拿“活化稻草人”举例。 当稻草人具有了躯体和魂灵，并且完成基础附魔，就可以塞给他一把扫帚，派它去田间地头巡逻了。 倘若遇见啄食谷粒的鸟雀，稻草人挥舞两下扫帚就能把鸟雀吓跑。 可要是有流浪汉前来偷窃玉米，或者野猪跑来破坏庄稼，对方根本就不把区区一个稻草人放在眼里，吓不跑又打不过，那该如何是好？ “考虑到稻草人有时候会遇到比鸟却更难缠的敌人，我们就有必要为其追加特殊能力，这些特殊能力就是通过对应的附魔工艺来实现。” 罗尔斯大师打开抽屉，从中抽出一支“发条匣子”展示给学生们看。 “将这支‘发条匣子’装入‘活化稻草人’体内，就能使其获得一项特殊能力，每当遭遇窃贼或野兽并且驱逐无效时自动触发1环‘惊恐术’，使对方受到惊吓，终止犯罪逃离现场。” 一具加装这种“发条匣子”的“活化稻草人”，总造价不超过4500金杜加，成本主要集中在附魔2环“次级物品活化术”、4环“次级指使术”以及1环“惊恐术”所花费的7盎司魔晶上，售价大概在6000金杜加左右。 乔安迅速在心里计算了一下。 每售出一具“活化稻草人”，罗尔斯大师净赚1500金杜加。 高达三成的利润率，在别的行业或许称得上暴利，但是对于一直处于供不应求状态的商用构装体市场而言，这就算薄利多销了。 罗尔斯大师制作的“活化稻草人”在亚尔夫海姆地区很受欢迎，手中积压的订单已经达到三位数，实在是忙不过来，所以下课后特地发布了一则招工广告： 欢迎学生课余时间来实验室帮他打下手，自愿报名不强求，每加工出一具质量合格的稻草人可以获得2个金杜加的酬劳。 这对乔安而言，无疑是个赚零用钱的好机会。 以他的手艺，每天扎一只稻草人还不就跟玩儿似的？ 2个金币的佣金在他这个穷孩子眼中已经相当可观了，更何况还不受行会限制。 如此想着，乔安暗自决定：“除非找到更有利可图的工作，往后不妨多抽些时间来实验室赚外快，顺带还能锻炼一下构装手艺！” 傍晚六点整，学院大教堂钟楼传来清越的钟声，罗尔斯大师宣布下课。 乔安急忙追上去，向导师请教自学《构装学概论》过程中遇到的难题。 罗尔斯对他虚心好学的态度很满意，耐心为他讲解。 爱德华和托马斯整理好各自的操作台，也都好奇地凑了过来。期间两人也提了几个很有深度的问题，罗尔斯一一解答。 直到快七点的时候，师徒四人才结束课后问答，一同前往食堂吃晚饭。 饭后，罗尔斯大师发给学生一人一把实验室钥匙，欢迎他们随时来自习。 乔安决定吃过晚饭就立刻返回实验室，托马斯和爱德华则打算去图书馆逛逛，至于罗尔斯大师，还要去参加学院举行的一场会议。师徒四人走出食堂，就各忙各的去了。 乔安独自回到罗尔斯实验室，利用今天下午课堂上剩下的材料，又制作了一只稻草人。 这次他有了经验，在制作过程中回想导师的指点，只花了两个小时就制作出一具完全符合罗尔斯大师要求的稻草人，比起课堂上制作的那一具进步明显，自己也觉得很满意。 快到九点钟的时候，罗尔斯大师开完会回到实验室。看见乔安正在扫地，就笑着摆了摆手，告诉他没必要浪费时间做这些琐事。 “打扫清洁的工作交给奇诺就行了，今晚怎么样，顺利吗？” “还不错，我又做了一只稻草人。” 乔安把自己的最新作品抱过来，请导师评点。 罗尔斯大师围着稻草人转了两圈，上上下下仔细查看，还伸手捏了捏稻草人的脸颊和胳膊，确认稻草填充得恰到好处，身体结构也基本符合人体力学与解剖原理，唇角浮现满意的笑容。 “做得很好，乔安，非常好！一个人的成就取决于运气、才智和努力程度，运气不可捉摸，才智主要靠先天禀赋，说得直白一点，运气和才智很大程度上在一个人投胎时就被决定了。” 罗尔斯导师大发感慨。 “比如你，投胎技术就远不如托马斯和爱德华——他们是阔少爷，而你却是穷孩子，这不公平，但是有什么办法呢？” “我们都无法改变自己的出身，想弥补出身的差距就，只能靠加倍努力，只要你能继续保持这种如饥似渴的学习态度，我的孩子，总有一天你的成就将大大超越你的同学，甚至能够超越你的老师。” 罗尔斯大师的鼓励，令乔安感动得几乎哽咽，含着泪水郑重的点了下头，把导师的教诲深深铭记在心。 “好孩子，时间已经不早了，快回去休息吧。” 罗尔斯大师摸了摸口袋，拿出两个金币递给乔安，摸了摸他的头，眼中饱含温情。 “你制作的稻草人，我买下了，这钱你拿去买点好吃的，补充营养，瞧你瘦的，叫人看着心疼！” 程剑心说 从开始写《远东王庭》到现在，近三年的时间里，我几乎每天都会在上午9点准时更新。 其实这个更新时间，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当初只是随便选了个整点，仔细想想，多数读者这时候还在上班/上课，恐怕没空看书。 然而对我这样的强迫症来说，不管这是不是一个好选择，一旦做出了选择，就不想轻易改变。 这三年来，坚持每天9点准时更新，似乎已经成为我个人的一种信仰。 在这方面，我倒是希望自己能够更虔诚一点，像钟表那样恒久精确，守时守诺。 闲聊几句，感觉轻松多了。 大家别忘了投月票和推荐票，明天9点见。 第32章：喵姐 乔安接下罗尔斯导师递来的金币，随后向他道别。 走出古堡大门，乔安遵从导师的吩咐去附近的杂货店里订了一个月的鲜牛奶，还买了干酪、火腿和饼干之类耐存储的食品，装满一大包抱回宿舍。 乔安坐在阁楼书桌前，施展“魔法伎俩”加热装在瓷瓶中的牛奶，翻开法术书，一边喝牛奶一边看书，快到凌晨的时候才上床睡觉。 开学第一天，乔安过得很充实，睡得也很踏实。 第二天是周五，乔安没有课，不过清晨六点整他还是按照习惯起床准备法术，洗漱过后，清点了一下储物袋中的积蓄。 除了从家里带来的生活费，手边还有两张支票，是昨天爱德华和托马斯给他买杀虫剂的钱，总共200金杜加。 乔安拿着这两张支票，不由想起扬波商行的哈维尔先生。 当初买“维生戒指”时签下分期付款合同，约定每个月支付200金杜加。 虽说哈维尔先生并不要求他严格照章还贷，乔安还是觉得应该尽可能按照合同的规定偿还这笔债务，既然手中恰好有这么一笔意外的收入，不如今天就去扬波商行把这个月的欠款还上，落个无债一身轻。 拿定主意后，乔安就悄悄下楼，没有惊动还在沉睡的托马斯和爱德华，独自离开宿舍，先去杂货店拿一瓶提前订好的鲜牛奶，去食堂买了新鲜出炉、热腾腾的烤面包。 就着牛奶吃过早餐，乔安走出校门，在附近的公共马车站台上等了五分钟，搭乘早班马车前往扬波商行。 从莱顿学院到扬波商行途中经过五个站点，乔安走进商行大门时刚好七点钟。 哈维尔先生刚开门营业不久，商行里只有一位客人，侧坐在柜台前方的椅子上，正在与柜台对面的哈维尔先生低声聊天。 乔安无意间看了那人一眼，不由愣住。 从背影来看，对方似乎是一位身段窈窕的年轻女性，披着黑色呢绒斗篷，没戴兜帽，露出银灰色齐耳短发，奇怪的是鬓角还竖起两支毛绒绒的兽耳，引得乔安不由停下脚步多看了几眼。很快就发现那人斗篷下摆微微颤动，露出一截毛绒绒的尾巴，悠闲自得的摇来摇去。 似乎听见门口传来的脚步声，那个穿斗篷的怪人抖了抖耳朵，转头望向乔安，粉嫩俏丽的脸庞使她看起来像是一位妙龄少女，然而那双美丽的金绿色竖瞳明显不属于人类。 “干嘛盯着我看？没见过猫人吗！”少女没好气地问。 乔安回过神来，连忙向她道歉。 事实上，他的确是第一次见到活生生的“猫人”，难免有些吃惊。 猫人就像妖精和精灵，也是生活在亚尔夫大丛林深处的神秘种族，民间传说里经常提到这种聪慧、灵巧、好奇心重的类人生物。 据说猫人部落在丛林深处过着避世而居的渔猎生活，文明程度还不如阿萨族这样曾经辉煌过的土著民族。 但是传说归传说，生活在文明社会的人们很少有机会亲眼见到猫人，更别提在莱顿港这样高度繁荣的大都市了。 “小喵，干嘛凶巴巴的！乔安是我的小朋友，你可别吓唬人家。”哈维尔先生看起来跟那个猫女很熟，没好气地数落她两句，随即含笑问乔安：“昨天在学校过得怎么样，被哪位导师选中了？” “罗伯特·罗尔斯大师。” “好运气！那我可要恭喜你了！”哈维尔递给乔安一杯红茶，“坐下来，详细说说在学校的见闻。” 乔安看了一眼猫女，略带戒备的与她拉开大约五尺距离，坐下一边喝茶一边讲述昨天在学校的经历。 哈维尔先生听得入神。 那个名叫“小喵”的猫女也探头探脑的凑过来听，漂亮的猫眼流露好奇，似乎对乔安讲述的内容很感兴趣。 听乔安说起他差点被沃尔特·李选中，猫女紧张的瞪大眼睛，耳朵和尾巴都竖了起来，而当乔安讲到他在选秀大会上取得排名前三的好成绩，直接跳到三年级，并且被“稻草人之父”罗伯特·罗尔斯收入门下，两位同门一个是莱顿港驻防司令之子，还有一个是大庄园主查普家的继承人，猫女禁不住兴奋地吹口哨，还把双腿扳起来，整个人以一种难度极高的姿态蜷缩在椅子上，看起来真像一只顽皮的大灰猫。 乔安简直怀疑她的骨头是怎么长的，身体缩成一团还满脸惬意，难道她是液体吗？ 讲完了自己的事，乔安从储物袋里拿出两张支票，递给哈维尔先生。 “昨天赚了两百金杜加外快，先把这个月的贷款还了吧。” 哈维尔摇头轻笑：“我都说过不用急着还的，莱顿学院的情况我比你更了解，处处需要用钱，学习法数尤其开销巨大，你手头也不宽裕，这钱还是自己留着吧。” 乔安还想坚持还钱，忽然感到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腰间蹭了一下。 低头一看，惊讶地发现一条毛茸茸的银灰色猫尾巴悄然伸到自己腰间，如同一条灵活的触手，缠住电光刃的握柄，试图神不知鬼不觉的偷走这口匕首。 乔安的视线，顺着猫尾巴转移到小喵脸上。 猫女依旧是满脸天真无邪的神态，扭了扭屁股，猫尾巴刷的一下缩回来，仿佛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小帅哥，可不可以给姐姐看一下你的匕首啊？” 看到这狡猾的猫女笑咪咪地装可爱，乔安心里有气也不便发作，解下匕首重重地拍在柜台上。 “别生气嘛，人家只是好奇，不会真的偷你东西，不信你问哈维尔，我小喵是那种偷鸡摸狗的人吗！”猫女委屈地说。 哈维尔先生认真思考了一分钟，对乔安说：“小喵从小在马戏团长大，后来又在贫民窟混黑帮，要说没干过偷鸡摸狗的勾当，我是不信的。” “喂喂喂！有你这种朋友吗？当面拆我的台，太过分了！” 小喵气得跳了起来。 好在哈维尔还是讲义气的，话锋一转接着说：“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如今小喵已经洗手上岸，在《莱顿邮报》社担任外勤记者，早就不干那些偷鸡摸狗的事了，而且她这个人虽然有些调皮，为人却很正直，你可以信任她。” 程剑心说 感谢书友本周打赏：要米离离，10000起点币；澹台炫雨，3000起点币；腾飞*，1000起点币；tce，400起点币；琉刃之火，400起点币；vfw翼灵，100起点币；19951，100起点币； 第33章：瞒天过海 “哼，这么说还差不多！”小喵拢了拢齐耳短发，满意地缩回椅子里，拔出“电光刃”仔细端详，禁不住啧啧赞叹：“真是一口好刀！乔安，这把匕首你是打哪儿搞来的？” “是我自己做的。”乔安不动声色地回答。 “你还会制作附魔武器？”小喵瞪大眼睛，满脸不敢置信，“你不是在逗我吧？什么时候莱顿学院的新生变得这么厉害了！” “与莱顿学院无关，这是乔安的独门附魔手艺，莱顿学院的奥法导师都不见的会。” 听了哈维尔的话，小喵望向乔安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敬意。 笑眯眯地凑到他身旁，勾肩搭背，满脸讨好地问：“乔安，你今年多大了？” “我十三岁，喵女士您呢？” 乔安不懂什么绅士礼仪，不知道直接问女士年龄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好在小喵也不是什么名媛贵妇，对他这个唐突的问题并不在意，笑着摇了摇尾巴：“我比你大五岁，往后叫我喵姐就好。” “好的，喵姐。”乔安握住她递过来的纤手握了握，软绵绵的触感像是握着一只“猫爪”。 “乔安，我很喜欢你制造的这口匕首，可不可以替我制造两件类似的武器？放心，喵姐我可不是小气鬼，要花多少钱你报个数，一个铜板都不会少了你的！” 小猫女眼巴巴瞅着乔安，那双动人的金绿色眼眸写满期盼。 乔安思索了数秒，过后慎重地回答：“帮你加工两件附魔武器不费什么事，不过有些话我得提前跟你说清楚。制作两件类似‘电光刃’的武器要耗费4盎司魔晶作为附魔稳定剂，还要两件精制武器作为附魔载体，这些都要由你自己来提供，此外，如果有人问你这些附魔武器是哪来的，千万不要提我的名字。” “这些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不过话说回来，别人要是有你这样的手艺，巴不得满城宣扬，逢人就炫耀，而你为何如此低调，似乎唯恐自己的名声传扬出去？” 小喵好奇地问。 “这个问题我可以替乔安回答。” 哈维尔朝门口望了一眼，确认没有旁人在场才压低嗓音对小喵说： “乔安没有附魔从业执照，如果被城里的附魔师行会知道他在私自制售魔法武器，肯定要找他的麻烦。” “我还以为是多大的秘密呢，原来就因为这个啊！” 小喵吃吃发笑，满脸不以为然。 “这有什么好困扰的，哈维尔，你就不能帮乔安想想办法吗？比如跟他合伙做生意，他负责制作魔导器，你负责销售，反正扬波商行有魔导器专卖柜，乔安的作品混在一堆魔导器里也不显眼……” “不显眼才怪！你什么都不懂，就别给我们出馊主意了。” 哈维尔没好气地瞪了猫女一眼。 “摆在货架上出售的魔导器都有作者本人的签名文书，而这些制作者无一例外是莱顿港附魔师行会的会员，乔安不是会员，难道你让他伪造签名文书？” “伪造文书也未尝不可啊……好了好了，别瞪眼，只是开个玩笑，咱们说正经的，我有个好主意，真的！” “你先说说看。” 哈维尔对小喵所谓的“好主意”明显缺乏信心。 “我记得扬波商行还兼营典当生意，对吧？” “没错，不过这跟乔安有什么关系？”哈维尔纳闷地问。 “先别急，听我慢慢说。” 小喵的笑容里透出狡黠的意味。 “如果某人祖上阔过，如今家道中落，打算把祖传的魔导器典当给你，换一笔钱应急，这样的生意你做不做？” “当然做，典当行本来就是做这类生意的呀！你问这些不是废话么！” 哈维尔越发感到困惑。 “如果顾客要抵押的魔导器保管不善，丢失了制作者的签名证书，或者这是一件两百年前的老古董，当时莱顿港还没有建立，也不存在什么‘莱顿城附魔师行会’，当然也就没有所谓的签名文书，这样的魔导器你收不收？”小喵问。 哈维尔迟疑了一下，低声说：“收是要收的，只不过这种来历不明的抵押品风险很大，搞不好就是赃物，所以当金通常会压得比较低。” “当金高低无所谓，关键是这种交易在本城合不合法？” “合法。” “那问题就简单了！” 小喵拍手嬉笑，露出两排整齐的小白牙。 “乔安可以把他制作的魔导器以典当的名义抵押给扬波商行，扣除材料成本之后你付给乔安一笔加工费，以‘当金’的名义入账，过段时间再以‘逾期止赎’的名义将抵押品的所有权转移到扬波商行名下，继而光明正大的上架销售，这样一来不就达到绕过行会限制出售魔导器的目的了？” 乔安对小喵这一系列魔术般的会计操作深感折服，由衷赞叹：“喵姐，你可真聪明！” “她聪明什么呀？”哈维尔嗤笑一声，“你别被她唬住，其实这是东海岸的走私商人惯用的销赃招数，她只不过是把以往人们用来瞒报关税的方法用在了逃避行会监管上……” 小喵重重咳嗽一声，向哈维尔抛出一个嗔怪的眼色。 哈维尔也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忙打住，绝口不再提什么“走私”，转而对乔安说：“小喵刚才说到的办法，虽说理论上是合法的，毕竟属于投机取巧，钻法律空子，如果干得太过火，难免激怒附魔师行会，惹来麻烦，偶尔干上一两票，倒是问题不大。” “说的就是啊，乔安你每个月典当一两件魔导器，除非某人跟你有仇，专门去举报，否则谁又会在意呢。”小喵笑得分外妩媚，像个迷死人不偿命的女妖精，“不如就从帮我加工附魔武器开始经营这门生意，你觉得怎么样？” 乔安迟疑了一下，望向哈维尔：“哈维尔先生，您觉得这样可行吗？” “值得尝试，万一惹来麻烦，我替你担着就是了。”哈维尔自信地说，“我在城里多少有些人脉，这种程度的风险还承担得起。” “那就这么说定了。” 难得遇到赚大钱的机会，乔安不想错过。 第34章：错过的来访者 乔安、哈维尔和小喵三人凑在一起商量了半个钟头，最终敲定合作方案： 哈维尔给乔安5盎司魔晶，其中四盎司是附魔材料，另外1盎司是给他的加工费。 乔安负责制作两件附魔武器，明天一早就带来交给哈维尔，哈维尔再以3125金杜加的价格将这两件武器出售给小喵。 3125金杜加就是5盎司魔晶的市价，哈维尔相当于一个中介，看在与小喵交情的份上不收她一个铜板。 至于具体账目怎么写，抵押止赎云云，那是哈维尔先生的事，乔安犯不着为此费心思。 他要做的就是对得起那1盎司魔晶--价值625金杜加--的酬劳，制作出令小喵满意的附魔武器。 “喵姐，给我看一下你准备拿来附魔的武器好吗？” “当然没问题！” 小喵掀起斗篷，解下斜插在腰间的两件武器递给乔安。 她是一位拥有7个职业等级的游侠，专攻“二刀流”，主武器是一柄细剑，副手武器是一口宽大的匕首--看上去就像锹头，既能用于进攻，也能充当小盾加强防御。 乔安将这两件武器一一拔出鞘仔细查看，根据从老矮人弗林特·铁砧那里学来的鉴别方法，确认这两件武器都是上好的钢材打造，做工精良，很适合作为附魔胚材。 如果武器本身的质量太差，在附魔过程中就有可能承受不住魔力灌输发生损毁，导致附魔失败。 “喵姐，细剑和匕首我要带回去作为附魔胚料，明早八点钟我们还在这里见面，可以吗？” “我是没问题，不过短短一天时间你就能完成两件武器的附魔加工？”小喵怀疑地问。 乔安点了下头：“时间足够，如果你对附魔属性有具体的要求，最好现在就告诉我，我会尽力满足你的要求。” “除了电击特效，你还会别的附魔工艺？”小喵越发吃惊了。 “火、冰、电、酸四大元素特效都可以。” 借助神话大法师的职业能力“能量替代”，乔安可以将“电爪”转换成火、冰或者酸属性，其它附魔流程与制作“电光刃”一样，对他来说毫无难度。 小喵盘起腿坐在椅子上，抓着自己的尾巴一边撸一边思索。 乔安在旁边看得简直有点儿手痒，好不容易才忍住撸一撸她那条毛茸茸的猫尾巴的冲动。 小喵撸了好一会儿，终于拿定主意，满脸殷切地问乔安：“细剑附魔火属性，匕首附魔冰属性，可以吗？” “当然可以。” “那就这么定了！”小喵灵巧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对哈维尔说：“别忘了今晚八点在老地方开会，米兰达大姐会出席，最近可能会有大动作。” “我会准时到场。” “那我先走了。”小喵向乔安挥了挥爪子，“小帅哥，明天见。” “喵姐再见。” 乔安目送小喵拉上斗篷兜帽，窈窕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回想她临走前所说的话，隐约猜出她和哈维尔似乎都是某个秘密社团的成员。 然而事不关己，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他也不想深入打听，便将疑惑藏在心里，告辞哈维尔先生，搭乘公共马车返回莱顿学院。 回到宿舍，乔安正要上楼的时候被爱德华喊住。 “刚刚有人来找你。” “找我？你确定？” 乔安有点意外。 自己在学院只有罗尔斯导师、爱德华和托马斯这三个熟人，此外还有谁会特地登门拜访？ “是不是那个名叫马丁·史密斯的学长，或者一个叫查尔斯·菲兹杰拉德的中年男人？”乔安问爱德华。 爱德华摇摇头，表情有点古怪：“是一个包头巾、穿修女制服的女孩，看起来像是神学院的女生，可惜你当时不在，我问她要不要留言，她摇头拒绝，一个字也没说就走了。” “我听见说话声从二楼跑下来，只来得及看见那姑娘的背影，绝对是瑞贝卡！” 托马斯站在楼梯口，手插在裤兜里，笑容显得有些暧昧。 “乔安，是不是很后悔没能早点回来，错过了一场艳遇？” 乔安摇摇头，没有做声。 爱德华和托马斯或许认为他在装矜持，其实他是真的庆幸自己错过了瑞贝卡的来访。 爱德华建议他主动回访瑞贝卡，这是一位绅士的应有之义，况且多结交一些朋友有助于他拓展人脉，对毕业后的发展大有好处。 托马斯也劝他不要错过结交“天才美少女”的好机会，还不乏羡慕的感慨乔安好福气，学校里有的是男生渴望赢得瑞贝卡小姐的青睐，把她视为梦中情人。 然而乔安并不打算接受两位同学的建议--尽管他们都是从善意的角度出发。 乔安不难猜出瑞贝卡这次突然来访的用意--多半是觉察到他与自己具有相似的血脉特征，想找他交流探讨一下这方面的话题。 对于自己的“异怪”血统，乔安其实也很好奇，想搞清楚这一血统的源头，然而他可不想仅仅为了满足好奇心而惹上一身麻烦。 乔安无法忘记瑞贝卡那头毒蛇般狂舞的银发，这个女孩好比一颗行走的“炸弹”，与她接触很可能使自己卷入麻烦，而他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麻烦。 乔安非常珍视自己当前的生活。 平静祥和的校园里没有什么东西会威胁他的生命，导师对他很好，同学也相处的不错，有实验室可供磨炼构装技艺，有图书馆可供学习法术，食堂里可以吃到便宜且营养足够的饭菜，杂货店里能买到日常生活和学习所需的一切商品，没有受冻挨饿之虞，只需要把精力投注到自己深深热爱的学业上就够了。 他有什么理由，非得打破这份难得的宁静？ 作为一个健康的年轻男人，乔安内心深处也对异性怀有好奇，也时常憧憬与年轻貌美的姑娘交往，偶尔也会渴望与异性发生一段“罗曼蒂克”的恋情。 可惜，他的理性远远压倒感性，惯于采用数学而非艺术的视角看待人生。 第35章：“艳遇”的风险评估 乔安在心里进行过评估： 如果与瑞贝卡这样聪明美丽的少女交往，能够给自己带来50分的快乐，那么厌恶社交的性格障碍同样会因这种交往产生50分的痛苦。 依循相同的思维方式，假如瑞贝卡疑似具有的异怪血统能够使他获得追查自身血脉起源的线索，并且因满足好奇心而获得50分的快乐，那么瑞贝卡那有可能失控的长发所伴随的威胁，同样会使他因精神紧张而产生50分的痛苦。 最后计算下来，快乐与痛苦基本持平。 如果一件事带来的快乐和痛苦基本相等，作为一个理性健全的人，乔安又何苦白白浪费时间和精力去做这件事？ 所以他想都不想就把“回访瑞贝卡”的建议否决了，告辞爱德华和托马斯，快步上楼。 乔安回到阁楼，回到自己这个简陋而温馨的小窝，拉开窗帘坐在书桌前，晚春上午明媚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射进来，照得桌面亮堂堂，烘烤的他浑身暖洋洋，使他感到心满意足。 再回想瑞贝卡的来访，他不由得冷笑一声，转念间就把这个试图破坏自己宁静生活的女孩抛出脑外，坐在桌前，翻开法术书，沉醉于钻研魔法的纯粹乐趣当中。 研读法术咒文的同时，乔安的大脑也在高速运转，将书上那些复杂艰涩的精灵语文字转译成更容易理解的人类通用语。 随着法术等级和施法经验的提升，奥术知识的不断积累，乔安对魔法的理解能力也在稳步提升。 配合高达22的智力，他的学习效率高到可怕，只花了两天时间就初步掌握“法师护甲”和“护盾术”。 中午在食堂吃过饭，乔安又争分夺秒地回到宿舍继续钻研法术。 一个人的学习曲线，绝不可能单调上升。 乔安也不例外。 刚接触一个新法术时，他的学习效率最高，进步最快，然而迈过这道门槛以后学习效率就会迅速下降。 比如乔安两天时间就能初步掌握“法师护甲”和“护盾术”，平均施法10次能有7次成功，但是想从入门阶段提升到纯熟境界就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和精力，这就是“易懂难精”的体现。 到了这一阶段，初学时的新鲜劲已经过去，维持高强度的钻研难免使人感到厌倦，效率下降也在情理之中。 为了避免这种白白消耗时间和精力的低效学习状态，乔安的经验是当一个法术钻研到入门阶段，不再感到新鲜甚至产生厌倦的时候，就果断的放下这个法术，转而钻研其它更为新鲜有趣的法术，从而打消倦怠心理，重新提振兴趣。过上两天，回头再钻研已经入门的那个法术，新鲜劲也就回来了。 在兴趣的驱动下深入研究，效率要比磨洋工高得多。 遵循这一原则，乔安下午回到宿舍以后就把法术书向后翻了两页，暂且丢下已经初步掌握的“法师护甲”和“护盾术”，转而钻研“七彩喷射”。 当“七彩喷射”解析完毕，失去了新鲜感，乔安就转而涉猎“睡眠术”，不断为大脑注入新鲜有趣的知识，刺激大脑摆脱厌倦，维持长时间的高速运转。 当然，这样的刺激手段并不能无止境地维持下去。 无论一个人学习新知识还是温习旧知识，终归要开动脑筋，消耗精神力，学习时间越久堆积的疲劳就越多。 当疲劳超出一个阈值，大脑为了保护自身健康必然选择罢工，再提供什么外来刺激也没用。 这种时候，乔安总会呼唤出“神之泪”，浸泡清水制造出一杯“次级复原术”药剂，借助药力滋养疲惫的大脑，重新振作精神。 服药后，他先不忙着回到书桌前，想起康蒂和罗尔斯导师的告诫，下楼去校园里散散步，活动一下僵硬酸痛的身体。 学习不仅仅是脑力劳动，长时间伏案工作对身体造成的压力也不容忽视，而这种压力只能通过适当的户外运动来缓解。 乔安现在已经过上衣食无忧的稳定生活，不必像从前那样经常在死亡线上挣扎，有资本关注一下自己的健康。 除了注重饮食营养，每天坚持体育锻炼是一项与学业同等重要的功课。 乔安的体质已经比正常人虚弱，如果持续恶化下去，随时可能患上重病，与其躺在床上忍受病痛折磨，还不如趁现在养好身体。 正如罗尔斯大师所说：“身体是学习的本钱。” 乔安解下运动腰带，在林荫环绕的操场上慢跑了半个钟头，而后又走到单杠跟前，跳起来抓住横杆，做了三组引体向上，每组10次，每次都力求做到标准。 不算“运动腰带”的加成，他最擅长的体育项目有两项，首先是爬树，其次就是单杠，这主要得益于他的体重虽轻力量却还不错，敏捷性也称得上优秀。 乔安最不擅长的，是长跑、游泳和滑雪这类更依赖体质和耐力的野外运动。 乔安从单杠上下来，掏出手帕擦擦汗，重新系上“运动腰带”，转身离开操场。 回宿舍之前，他总会习惯性的去学院体育馆一楼大厅停留片刻，透过玻璃窗观望两侧室内运动场。 体育馆一楼大厅左侧是拳击训练房，托马斯经常来这里打拳。 教练夸他基础很好，身体也结实，脱下长袍露出一身肌肉，根本不像个法师。 一楼右侧大厅是击剑室，爱德华每天下午都会来锻炼一个小时剑技。 凭借身高臂长的优势，再加上从小在军营打下的剑术基础，爱德华才入学两天就成为奥法学院小有名气的击剑手，就连高年级的学长也很少有人能在他的剑下占到便宜。 其实乔安也想学习拳击和剑术，然而他看来看去，这两个运动场上就找不出比自己更瘦小的男孩，即便客服害羞的心理走进房门，似乎唯一能做的也只是扮演“人肉沙包”挨打。 乔安双手插兜站在窗前，静静观看男孩们在拳击房与击剑室欢笑着挥洒汗水。 十分钟过后，他转身离开体育馆，暗自决定现阶段先以调养身体为主，等到自己长得稍微壮实一些，再来练习“拳击”和“击剑”这两项绅士运动也不迟。 程剑心说 四更完毕，求推荐票和月票 先补个觉，养足精神，周末两天保证五更 第36章：白鼠人 乔安回到阁楼，继续钻研法术。 待到“次级复原术”的药力耗尽，疲惫感再次袭上心头，乔安就收起书本，准备为喵姐制作附魔武器。 他特地将这件事留到现在才做，就是因为武器附魔没啥难度还很有趣，很适合作为学习之余的消遣。 如果提前完成武器附魔，晚饭前这段时间，就无事可做了。 为了充分利用有限的时间，乔安在每天日程的统筹安排上可没少花心思，力求榨出每一分钟的最大价值。 …… 星期六上午，七点半，乔安乘坐公共马车来到扬波商行。 哈维尔先生正在吃早餐。尽管乔安已经吃过早餐，他还是吩咐仆人给乔安做一份火腿煎蛋，顺带送来一杯热牛奶。 “坐下吧，乔安，多吃点对你没坏处。” 乔安推辞不过，只得在餐桌旁坐下，陪着哈维尔先生又吃了一顿早餐。 快到八点钟的时候，乔安听见门外传来悠扬的口哨声，似乎是一支《小夜曲》。 回头望过去，两个穿斗篷的身影走进商行大门，其中一人正是猫女游侠小喵，悠然自得的吹着口哨。 小喵身后还跟着一个人，个头比她稍矮，身后斜背着一条两尺多长的棍状物体，被油布包裹的很严实，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面容，但是异常明亮的目光引起了乔安的注意。 乔安被小喵身后那个怪人吸引，视线落在他背后的布包上。 油布表面凸起的痕迹，有些眼熟，如果他没猜错，紧裹在布包里的多半是一杆魔晶猎枪——看起来与罗杰那杆枪的型号差不多。 “嗨～哈维尔，乔安，早上好。”小喵笑着挥挥手，“早餐有没有我的份儿啊？” “没有。”哈维尔故作冷淡，“我这里又不是福利院，你别指望来混吃混喝。” 话虽如此，还是打了个响指，唤来仆人，吩咐厨房再加两份早餐。 “阿吱，好久不见，最近忙什么呢？”哈维尔递给那个矮个子枪手一瓶牛奶。 “还不是老样子，整天泡在酒馆消磨时间！吾主培罗在上，真希望这种无聊的日子快点结束。” 矮个子的嗓音有些尖细，听起来像是一个还没到青春期的男孩。 然而当他掀开斗篷兜帽，露出面孔，乔安不由惊讶的瞪大眼睛。 斗篷下的脸庞非常有特色：细小而锐利的眼睛，粉红的鼻子，鼓鼓的脸颊，两颗嘴唇都遮不住的大板牙很显眼，嘴巴两侧的鼠须微微颤动，再加上那双竖起的大耳朵，分明是一只大白鼠！ “嗨～男孩，早上好，第一次见到鼠人？”人身鼠头的男子冲乔安露出友好的笑容。 “呃，是的……您好。”乔安尴尬地还礼。 “我叫阿吱，是小喵的同事兼哥们儿，你叫乔安对不对？我听小喵说起过你的事，莱顿学院的天才法师。” “您过奖了，阿吱先生，我只是一个来自乡下的穷学生。”乔安不好意思地说。 “这没什么可自卑的，乔安，我是出生在下水道的鼠人，然而承蒙吾主培罗保佑，使我得以摆脱阴暗污秽的下水道，像个正派人那样在阳光下生活，尽管生活对我这样出生在地下世界的人而言太过艰难，那些自诩高贵的老爷太太们甚至拒绝承认我也是文明社会中的一员，好在日子总还能过得下去，而且会越来越好，不是吗？” “的确如此，阿吱先生。” 乔安被他乐观的心态感染，觉得这位鼠人先生其实还蛮可爱的，与书上描述的那些邪恶残忍的鼠人完全不一样。 小喵看出乔安的心思，插起一块火腿煎蛋塞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含糊着对他说：“阿吱不是普通的鼠人……话说回来，你对鼠人一族了解多少？” “不太多，只在一本书上看到过相关的描述。”乔安回忆书上的内容，“书上说鼠人其实就是感染了‘兽化症’的人类，只不过这些可怜的受害者并非像通常的兽化症感染者那样会在月光下变身为狼人，而是变成半人半鼠的形态。” 乔安忍不住偷瞄阿吱一眼，见他脸上笑容不改，接着说：“据说鼠人在发病后很难遏制暴力冲动，会疯狂攻击周围的生物，倘若有人被鼠人咬伤或者抓伤，运气不好也会感染兽化症，变成新的鼠人。”思索了一下，乔安接着说：“书上还说，有些鼠人能够从自己体内的病毒当中汲取超自然力量，进一步强化自己的兽化变身能力，平时保持正常的人类形象，到了夜晚或者黑暗的地方，不仅可以变成鼠人形态，还可以变成一只彻头彻尾的巨鼠。” “不愧是学识渊博的法师先生，对我们鼠人一族的了解很透彻。” 阿吱笑嘻嘻地为乔安鼓掌。 “没错，兽化症能够扭曲一个人的心灵，致使性情大变，无论原本是多么善良的一个人，大多难免沦为狡诈歹毒的恶棍，不过我还是要说，书本上的记载还不够全面，比如我们‘白鼠人’就是一个例外。” “白鼠人？”乔安搜索记忆，好像在哪本书上看到过这个词，印象却已经模糊不清。 “白鼠人是鼠人的一个亚种，白鼠人与鼠人的关系，有点像丛林中的‘精灵’与幽暗地域的‘黑暗精灵’——两者具有亲缘关系，但是道德取向截然相反，白鼠人不见得都是好人，但是不会像鼠人那样为非作歹，更乐于从事正当职业，积极融入人类社会。” 小喵替阿吱做出解释。 “其实白鼠人的祖先也曾是邪恶的鼠人，他们为了摆脱‘兽化症’造成的犯罪冲动而皈依‘太阳神’培罗，他们虔诚的信仰感动了‘太阳老人’，特地降下神恩赐皈依自己的这一支鼠人部落，使他们及其子孙后代都变得毛发洁白，成为‘白鼠人’。” “白鼠人不会受到月相的影响而发狂，也不会传染兽化症，但他们体内的兽化诅咒之血并未完全祛除，生下来就是阿吱这样人身鼠头的样子，可以变成硕大的白鼠，却无法变成真正的人类。” ， 第37章：红番茄酒馆 “你应该想象得到，像阿吱这样的‘白鼠人’在城里处境非常尴尬——要说他是鼠人，可是心性更像人类，与那些阴沟里的犯罪分子合不来，要说他是人类，却又长了一张鼠脸，在人群里显得很另类。这种尴尬处境导致白鼠人无论在鼠人社会抑或人类社会都不受欢迎，被迫沦为一群生活在城市贫民窟和下水道中的边缘人，幸而培罗赐予了他们乐观豁达的心态，否则真不知怎么活得下去。” 小喵叹了口气，话语中流露出淡淡的同情。 “那是因为我们白鼠人懂得感恩，每当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我就觉得自己非常幸福，苦恼全消。”阿吱双手交叉按在胸前，虔诚地祈祷：“赞美博爱仁慈的吾主。” “阿吱，我一直很费解，像你这样虔诚的人，为何没有成为太阳神培罗的牧师或者圣武士，反而成了一个盗贼……呃，我是说‘游荡者’。”哈维尔连忙改口。 “世事艰难啊，哈维尔先生，像我这样的人，神学院考不上，城里的教堂和修道院又不肯收我，哪有门路晋升为圣职者？只能靠小偷小摸维持生活的样子。” 阿吱耸肩摊手，叹了口气。 “我不否认自己从前那段不光彩的历史，然而我也不是随便什么人的钱包都拿，劫富济贫的底线还是有的。” “这倒不是吹牛，‘侠盗’阿吱在港区和贫民窟还是很有些名气的。”小喵说。 “喵姐，我很好奇，你怎么会跟阿吱成为朋友的？”乔安忍不住问。 “你是不是觉得，‘猫’和‘老鼠’凑在一起很别扭？” 小喵嫌弃地瞟了阿吱一眼。 “其实不光你这么想，我自己也觉得很别扭，但是没办法，我和阿吱都是《莱顿邮报》社雇佣的外勤记者，我们的老板，报社总编米兰达大姐强行把我和阿吱凑成一对搭档，还说这样很有‘喜感’，真搞不懂老女人的恶趣味！” “小喵你又背后说大姐的坏话，除非请我喝酒，否则别怪我告诉大姐，罚你去她办公室捉老鼠。” 阿吱笑得有点贱。 “敢打小报告，我就拔光你的胡子！” 小喵凶狠地瞪了阿吱一眼，接着对乔安说： “两年前这白老鼠自己作死，偷了我们老板收藏的一杆魔晶猎枪，结果还没溜出报社大门就被我逮住，暴打一顿，揪着他的尾巴拖回米兰达大姐跟前，米兰达大姐心肠软，非但不跟他计较，还把那杆枪送给他，这家伙感动的不得了，从那以后就赖在报社混饭吃，跟他搭档算我倒霉，整天拖我后腿。” “什么叫混饭吃？”阿吱不悦地翘起胡子，反驳猫女：“我堂堂的‘下水道王子’，‘贫民窟侠盗’，当个小小的外勤记者根本就是大材小用，这两年来要不是我时时处处照顾你，就凭你的冒失劲儿，就算有九条命也死定了！”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适可而止，每次一见面就拌嘴，吵得我头疼。”哈维尔没好气地打断猫鼠争执，冲乔安苦笑：“这两个家伙都是活宝，他们还有一位搭档是狗头人，三人凑在一起简直是喜剧现场。” 猫女，鼠人，再加上狗头人……这是何等奇葩的组合！ 乔安光凭想象就觉得好笑。 “别扯这些废话了！”小喵跳上椅子，兴冲冲地凑到乔安身旁，“答应我的东西做好了吗？” “当然。” 乔安摸了摸储物袋，从中取出一个布包，放在柜台上小心打开。 散发出魔力波动的细剑和匕首立刻吸引了小喵的目光，满脸惊喜的扑上来拔出细剑，纤细锋利的剑刃闪耀暗红光泽，一股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是附魔‘炽炎’与‘及远’双重特效的1细剑，启动咒文后剑锋可以喷射出一道长达五尺的火焰。” 乔安先向小喵介绍细剑的附魔特效，接着又拔出那柄宽大的匕首。 厚重的刀身散发出森森寒气，锋刃泛起酷似霜花的纹理，让人一看就禁不住打寒颤。 “这柄匕首的附魔特效与细剑相似，只不过改成了霜冻属性，喵姐，这两件武器合你的心意吗？” “满意！太满意了！简直超乎我的想象！”小喵摸摸细剑，又拿起匕首，爱不释手地连声赞叹，忽然扭身抱住乔安，在他脸颊上响亮的亲了一口，感激地说：“谢谢你为我打造出这么棒的武器！红番茄酒馆走起，喵姐请你喝酒去！” “这就免了吧……” 乔安擦了擦脸颊上的唇印，正在搜肠刮肚的寻找推脱辞令，热情的猫女已经不由分说把他拽了起来。 “走吧！走吧！我带你去认识一位朋友——你们俩都是书呆子，肯定聊得来！” “可我不会喝酒……” “男子汉不会喝酒怎么行？难得小喵主动请客，咱们一醉方休！”阿吱挥了挥拳头，斗志满满。 “乔安，反正今天是周末，你去见见世面也不错，多结交一些朋友没有坏处。”哈维尔笑着劝道。 既然大家都这么说，乔安实在不好推脱。更何况他对莱顿港最负盛名的酒馆“红番茄”多少有些向往，想着可以去酒馆看一看悬赏告示，说不定能找到一份赚大钱的工作，就勉为其难地点了头，跟随小喵和阿吱乘坐公共马车前往酒馆所在的码头区。 …… 坐落在莱顿港码头区的“红番茄”酒馆，是莱顿城名气最大的旅店兼酒馆。 酒吧间里终日弥漫着烟草、麦酒和葡萄酒的气味。几个烂醉的水手趴在吧台上打着鼾，还有人举着橡木酒杯跌跌撞撞走来走去。水手们会在这里痛饮到钱都用尽，最後因为身无分文而被抛在街上，狼狈的逃回船上。 除了寻常买醉客，“红番茄”还是职业冒险家们聚集的地方。他们在酒吧间交换情报，查看悬赏告示，偶尔也将自己的冒险经历口述给从早到晚泡在酒馆的报社记者，作为写作素材。 ， 第38章：班尼老师 小喵和阿吱供职的《莱顿邮报》，是亚尔夫海姆地区发行量最大的一份报刊，而这份报纸所有版面当中最受读者欢迎的专栏，莫过于奇闻异事和冒险故事。 为了搜集这方面的写作素材，小喵、阿吱和一位名叫“班尼”的报社编辑常驻红番茄酒馆，向南来北往的冒险者打听他们亲身经历或者耳闻目睹的奇闻异事。 如果故事足够精彩，小喵等人很乐意请讲述者畅饮麦酒——这笔开销可以在报社总编米兰达·费雪女士那里报销。 周末上午，乔安跟着小喵和阿吱走进“红番茄酒馆”，穿过闹哄哄醉醺醺的人群，来到靠近窗口的一张长条桌跟前，远远地就看见一个装扮与气质都与众不同的男人。 那人的个头看起来比阿吱还要矮一些，像个七八岁的孩童，穿着打扮却颇有格调——头戴一顶鸭舌帽，身穿花格子呢短风衣，叼着一支泛黄的烟斗，正坐在桌前，埋头书写什么。 “嗨～班尼老师，今天我要给你介绍一位年轻的朋友。” 小喵挥了挥手，向那位颇有学者派头的先生打招呼。 那人抬起头，目光很自然地落在紧跟在小喵身后的乔安身上。 与此同时，乔安也在打量这位“班尼老师”，尽管事先已经猜到他就是哈维尔先生所说的那位“狗头人”，然而当视线触及对方的面庞，还是禁不住有些惊讶。 在亚尔夫海姆地区，“狗头人”算是一类比较常见的亚人种族，数量比猫人或者白鼠人多得多，但这并不意味着人们可以经常见到狗头人。 这种据说厌恶阳光的生物大多生活在“地下世界”，比如深邃恐怖的“幽暗地域”，不见天日的矿坑，当然还有城市的下水道。 生活在城市中的狗头人，处境甚至还不及阿吱这样的“白鼠人”。 在多数人类看来，狗头人就是一群兼具邪恶、猥琐、狡诈和肮脏的小恶棍，像野狗似的成群结队流窜于城市的阴暗角落，往往以匪帮的面目闯进人类社区，若非正在从事盗窃、抢劫、绑架之类犯罪活动，就是在策划更为邪恶的阴谋。 哪怕在莱顿港这样一个风气开放、倡导兼容并蓄的移民城市，狗头人的名声也足以令正派人避而远之。 尽管普遍受到人类以及其它文明程度较高的种族——比如精灵、矮人和侏儒——歧视，狗头人却从不自甘卑贱。 事实上，这些瘦小的生物大多有着与其体型成反比的强烈自尊心和虚荣心。 他们甚至拒绝承认“狗头人”这一带有侮辱意味的称号，自认为是上古巨龙的后裔，拥有远比人类更为高贵的血统，并且坚持使用“龙语”作为自己的母语——尽管他们的发音大多不够标准，听起来更像是小狗汪汪叫。 乔安从前只在书上看到过狗头人的插图，此刻见到活生生的狗头人，对比过后发现那张插图明显带有丑化的色彩。 其实狗头人还真不是吹牛，从近距离仔细观察，不难发现他们具有鲜明的半龙特征：体型和四肢看起来像人，臀部生有一条爬行动物特有的尾巴，皮肤表面覆盖着细腻的暗红色鳞片，面部特征酷似幼龙，头上还生有一对小小的犄角。 既然连蜥蜴人都号称“巨龙后裔”，比蜥蜴人更像龙族的狗头人当然更有理由相信自己体内流淌着高贵的龙血。只不过狗头人实在太过弱小，战斗力跟地精是同一个档次，哪怕他们真是龙血生物，没有实力做后盾的骄傲也会被人嘲笑。 “上午好，小伙子，”狗头人班尼向乔安露出和善的笑容，锐利的目光在他身上打量了一圈，“让我猜猜看，您是一位法师，正在莱顿学院就读对不对？” “您是怎么猜到的？”乔安拉开椅子，坐在班尼老师对面，好奇地打量他。 “你的年龄和气质都表明了学生身份，而从穿着和神态来看，你的家境并不富裕，很少来酒馆这样的场合，但是你身上有好几样东西散发出魔力波动，穷学生可买不起这些魔导器，由此可见，你本人多半擅长运用魔法。” 狗头人平静地回答。 “您真了不起！” 乔安不禁为对方细致的观察和缜密的推理发出赞叹。 “这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如果你常年待在人来人往的酒馆里，观察各色人等的言谈举止，也能锻炼出敏锐的观察力。”狗头人笑着回答。 “班尼老师是我们报社资历最老的编辑兼专栏作家，负责撰写奇闻异事，我和小喵算是他的助手，整天忙前跑后的帮他搜集素材。” 阿吱在乔安斜对面坐下，抬手招呼侍者送三杯麦酒过来。 “其实班尼老师不仅是报社编辑和专栏作家，还是一位发明家。” 小喵坐在乔安身旁的椅子上，促狭地吐了吐舌头，似乎别有深意。 “不过说真的，相比摇笔杆子，他老人家在后一项事业上就显得有点蹩脚了，发明出来的玩意儿总会发生意想不到的故障。” “说来惭愧，自从我第三次炸飞报社大楼的天花板，米兰达女士就不允许我在办公室搞发明实验，把我打发到酒馆来混日子。” 班尼老师自嘲地摊了摊手，毫不介意自曝“黑历史”。 “要我说，这也挺好，毕竟报社同仁的生命安全比老师您的个人爱好更重要啊！”小喵举起酒杯，“来，为我们的新伙伴乔安·维达干一杯！” 乔安茫然地举起酒杯，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成了“猫、鼠、狗奇葩三人组”的伙伴呢？ 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啊…… 麦酒味道很足，乔安一口气灌下大半杯，嘴巴上沾满细腻的白沫，脸庞也微微发烫。 “才喝一口就脸红了，你还真是缺乏锻炼啊！” 小喵吃吃笑着掏出手帕，帮乔安擦去嘴角的酒沫，嘴巴不饶人，实际行动却表明她也有温柔体贴的一面。 看出乔安酒量欠佳，小喵就不再勉强他喝酒，掏出一副纸牌拍在桌上，招呼阿吱和班尼老师过来打牌。 “伙计们！牌局搞起来！” “大吉大利，今晚吃鸡！” ， 第39章：决胜21点 小喵、阿吱和班尼老师的玩法很简单，就是时下最流行的“21点”。 庄家给每人派两张牌，一张明牌一张暗牌。 玩家根据两张牌加起来的点数，决定是否要第三张牌。 所有纸牌的点数加起来比大小，21点最大，超过21点则爆掉清零。 酒馆其实也是赌场，围桌而坐的人们喝到兴起免不了要赌上两把，只需要一副纸牌且规则简单粗暴的“21点”是酒吧间里最受欢迎的玩法。 相比邻桌那些狂热下注、时不时有人输光底裤乃至大打出手的牌局，小喵他们拿炸薯条当筹码、输家只需要请赢家喝杯啤酒的玩法称得上小赌怡情，不伤和气。 班尼老师邀请乔安一起玩。乔安坦率地承认自己不懂打牌规则，在旁边看他们玩就好。 作为一个从小被外公教育远离赌桌的淳朴孩子，乔安对打牌毫无兴趣，但是旁观了几把，了解游戏规则以后，他那智力属性高达22的脑筋就不由自主的高速运转起来。 在小喵等人看来，打牌就是一种赌博游戏，输赢主要靠运气，牌技则主要体现在察言观色上，根据对手的表情变化猜测他是真有好牌抑或只是虚张声势。 然而乔安眼中的牌桌却完全是另一个世界——一个纯粹且迷人的数学世界。 在乔安看来，“21点”的游戏规则，其实就是在给定条件下的概率运算。 牌面好坏，的确是由随机的运气决定。但是拿到一副牌以后是否选择继续要牌，就不能全靠碰运气了。 聪明人应该在概率运算的基础上，做出最为理性亦即胜算最大的决定。 乔安坐在桌边旁观三人打牌，默默心算不同牌型对应的获胜概率。 经过半个钟头的分析比对，他找到一种针对“21点”的最佳出牌策略。 然而暗自窃喜的心情，只维持了短短一分钟。 进一步分析过后，乔安失望的发现这种策略最多只能保证49的胜率，从长远来看并不划算。 乔安没有就此放弃。 与其说他渴望赢得这场游戏，不如说醉心于解决一道数学难题。 当前的分析还只停留在手牌的计算上，乔安很快就意识到还有一类数据没有充分利用起来，就是庄家发牌过后剩下的那堆牌。 参考玩家手中的明牌，可以推测出剩下的牌里各种点数的牌大概各有多少张。 乔安利用一种简便的记牌方法，把不同点数的牌分为大牌和小牌，根据桌上的牌数变化调整博弈对策，粗略计算下来可以提升2的胜率。 两种策略结合，乔安赢下牌局的数学期望达到了51，这无疑是一个质的飞跃！ 但是他仍不满足，深入思索牌桌上还有什么数据可供利用，进一步改良博弈策略。 纸牌本身已经无法提供更多有价值的信息，赌场老手们看重的细微表情变化和心理博弈乔安也用不上。 毕竟他不是班尼老师那样的人，缺乏对三教九流各行各业的了解，也不擅长通过表情变化推测一个人内心的真实想法，到头来还是要从纯粹理性的数学领域深入挖掘。 经过一段时间的思索，乔安终于找到了他的“新大陆”，就是牌桌上有别于纸牌和玩家的第三类数据——赌注！ 接下来，乔安要做的就是根据现有牌型的胜率，推算下多大的赌注最有利。 傻子也知道，手中的牌越好就应该下更大的注，反之亦然。但是具体到胜率与赌注的精确公式，很少有人说得清。 乔安不便拿出纸笔验算，凭借高达22的智力属性全程心算，花了半个钟头才梳理出胜率与赌注的相关性公式。 按照公式投注，从长期来看就能实现“赢大输小”的最优策略。 当然，任何牌局都不可能无限制地持续下去，哪怕乔安归纳出最佳策略，一个钟头内输掉底裤也是很正常的事，毕竟样本越少运气造成的影响就越大。 “喵姐，你还要继续坐庄吗？”乔安突然开口问。 “手气正好着呢，我当然要继续做庄。”猫女诧异地望过来。 “那可不可以算我一个。” “有兴趣玩两把？” 乔安有些羞涩地点了下头。 “好啊！” 小喵爽快的给他发牌。 乔安拿起纸牌，笨拙的样子引来小喵的笑声。 然而没过多久，她就笑不出来了。 乔安似乎运气特别好，面前餐盘中的炸薯条很快就堆积成小山。 小喵的筹码则每况愈下，终于在一个钟头后输得精光，气愤地丢下纸牌。 “不玩了！气死我了！” “乔安赢得最多，真看不出来是个新手。”班尼老师笑着说。 “这不奇怪，赌桌上的新手运气总会特别好，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人沉湎赌博不可自拔，新手总以为自己的好运气可以一直保持下去，殊不知这都是赌博之神设下的诡计。”阿吱大发感慨之余，还没忘补上最关键地一句：“今天小喵请客，大家都放开肚皮喝！” “我可不认为乔安赢牌全靠运气。”班尼老师咧嘴轻笑，“如果我没看错，他似乎掌握了一种特别的牌技，运用这种牌技可以赢多输少。” “这怎么可能呢？”阿吱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如果真有这种包赢的牌技，乔安不用干别的，每天打上几局牌岂不是就能轻轻松松大发横财！” “理论上的确可以，然而现实中的赌局并不总是那么公平，即便乔安凭借超人的算牌能力赢得赌注，对手也未必允许他拿走筹码。” 班尼老师苦笑着摇了摇头。 “乔安很聪明，但是精通算牌的赌徒远不止他一个，老练的赌徒稍加观察就会发觉他在算牌，不带他玩。如果是在赌场，情况会更糟，算牌者一旦被发现，轻则遭驱逐，重则遭毒手，像乔安这样年轻有为的法师，迟早会发达，何苦冒着巨大的风险去当一个职业赌徒。” 阿吱和班尼老师闲聊的时候，乔安的心绪也随着两人的对话内容急剧起伏。 刚开始听阿吱说起利用算牌技巧可以轻松赚大钱，他禁不住怦然心动，然而听了班尼老师的悲观论调，心里便凉了半截。 ， 第40章：寒鸦 “班尼老师，算牌并不违背游戏规则，凭自己的本事赢钱，为什么会受到赌徒和赌场的敌视？”乔安既纳闷又心有不甘地问。 “咱们这种朋友凑在一起随便玩玩的无所谓，职业赌徒当中固然也有绅士，可大多是输不起的烂人，最见不得别人比自己聪明。” “赌徒能容忍对手凭借好运赢自己的钱，因为他们相信自己也有机会时来运转，然而他们不能容忍你凭借头脑赢他们的钱。” “这不仅使他们被迫承认自己的愚蠢，也意识到在牌桌上注定要被你吃的死死的，永远是个输家，根本没资格靠赌博谋生，这就等于摧毁他们仅存的希望与自尊，不恼羞成怒才怪。” “至于赌场，那就更不堪了。” 班尼老师点燃烟斗，深深吸了一口，缓缓吐出一串青色烟圈。 “开赌场其实是摆明了诈骗，就是要吸赌徒的血，怎么能反过来让你一个小小的赌徒占便宜？” “赌场经营者大多有黑道背景，在那些‘吸血鬼’看来‘算牌’与‘出千’是一回事，牌桌上吃了亏当然要在牌桌下讨回来，牌技赢不了你就靠拳头说话。” “没办法，赌博说到底就是这么一个肮脏的行当，也难怪正派人看不起烂赌鬼。”小喵摇着尾巴感叹。 班尼老师和小喵都来自社会底层，小喵还有混迹黑帮的经历，对于莱顿港的赌博行业有着深刻了解。 听他们揭露这一行当的丑恶黑幕，乔安不寒而栗，不得不打消靠赌博赚钱的念头。 “好了，别再聊这些扫兴的事。”阿吱举起酒杯，笑嘻嘻地说：“乔安，你从德林镇来，当地有什么乡野传说或者有趣的故事，讲给我们听听，就当做‘下酒菜’怎么样？” 乔安跟白鼠人碰了下杯，小口啜饮麦酒的同时思索有什么故事可供下酒。 如果是在平时，他多半会拒绝阿吱的请求，一来他想不起什么新鲜有趣的故事，二来以他这种沉默寡言内向腼腆的性格，照着书本当众朗读都免不了紧张的磕磕巴巴，就算肚子里装满了故事也讲不出来。 然而今天有些不同寻常，或许是受到酒精的影响，乔安在微醉的状态下莫名地感到很放松，非但不觉得紧张，反而前所未有的兴起倾诉冲动。 稍微思索了一下，他就把自己这半年来经历的诸多惊险离奇的事件一一讲述给小喵、阿吱和班尼老师听。 乔安在微醺之际没有丧失警觉，不该讲的事情，比如“神之泪”和“智慧泉水”，还有自己的“异怪血统”以及“神话力量”都避而不谈，重点讲述自己在蜥蜴沼泽中结识灰袋兽格雷的经过，其后与格雷共同对付蜥蜴人萨满的那场殊死搏斗，还有由此埋下的后患。 接下来乔安又讲述了自己在亚尔冈京谷地的旅居见闻，亲身经历的那场丛林之战，以朴素而精确的语言描述丛林中蔓延的“黑枯病”，半人半植物的“枯萎怪”横行肆虐，食人魔兵团攻打波瓦坦村的杀戮场面，还有阿萨族人在“树人”协助下抵御食人魔入侵的英勇斗争。 讲完了亚尔冈京谷地的冲突，乔安从回忆当中回过神来，这才发觉小喵双手托腮听得入神，阿吱也是听得一脸神往，小眼睛亮晶晶地满是憧憬。 班尼老师左手握着烟斗，右手持鹅毛笔，一边听他讲述，一边提笔在稿纸上唰唰速记，时而忙里偷闲抽一口烟，显得非常投入。 “讲得很好，乔安，继续讲下去，后来怎样了？”小喵摇着尾巴催促。 乔安发觉三位朋友都满怀期待的望着自己，只好接着讲述自己从亚尔冈京谷地返回故乡德林镇之后经历的那场惊心动魄的战争。 他以过来人的视角回忆往事，当时许多莫名其妙的变故如今都已看得透彻，就按照时间顺序先从大沼泽中蜥蜴人部落的政变讲起，全面分析冲突双方的矛盾根源。 接着以落难蜥蜴人王子维斯的逃亡为线索，讲述他在德林镇避难时的经历，接下来顺理成章引出蜥蜴人大军包围德林镇追杀维斯，其后地精一族也卷入战争，德林镇危在旦夕，自己和一群伙伴不得不肩负起冲出包围、前往骑士团营地向乔治·瓦萨少校求援的使命…… 乔安足足讲了两个钟头，总算讲到德林镇在瓦萨骑士团和阿萨猎骑的及时援救下免于毁灭，并且成功击溃蜥蜴人与地精联军，击杀罪魁祸首“恶魔之子”科塔尔，结束了这场残酷的战争，重新迎来和平的曙光。 回想起故乡的人们为这场胜利付出的沉重代价，特别是丹尼尔上尉的壮烈牺牲，乔安禁不住鼻子发酸，再也说不下去了。 “很久没有听到过这么精彩的故事了，更难得的是这些惊心动魄的故事完全是真实的，都是乔安的亲身经历，所以听起来特别扣人心弦。” 小喵抱着酒杯，满脸陶醉地摇晃脑袋，以职业视角做出评价。 “之前就听人说起过德林镇遭遇蜥蜴人袭击的事，我还想着去实地采访一下，现在听了乔安的亲历回忆，这笔车马费可以省下来了。”阿吱笑着说。 班尼老师搁下笔，郑重地问乔安：“介不介意我使用你提供的素材，撰写一系列连载报道？” “当然不介意，”乔安想了想，又慎重地补充一句，“但是，请不要在报上登出我的真实姓名。” “这没问题，按照我们这行的规矩，我应该把你的名字放在‘合著者’一栏，所以你最好给自己取个笔名。” “笔名啊……”乔安视线飘向窗外，无意间看到一只灰色大鸟，就对班尼老师说：“署名‘寒鸦’就行了。” 乔安觉得，不太可能有人通过这个怪异拗口的笔名，联想到他的真实身份。 班尼老师点了下头，随手在稿纸上记下乔安提供的笔名，笑着说：“等发了稿费，我会分你一半。” “我只是提供素材，您才是真正的撰稿人，稿费就不必分给我了。”乔安有些难为情地推辞道。 “话可不能这么说！朋友归朋友，生意归生意，该是你的钱就是你的，要不然往后还怎么合作。”班尼老师一脸认真地说。 ， 第41章：怪虫之谜 “呃？将来还要合作……”乔安直挠头，“可是我已经没有什么新鲜故事可讲了。” “不用急啊，刚刚我记录下来的素材足够连载一个月，至于将来嘛……”班尼老师笑容古怪，“乔安，我有一个预感，你注定不是默默无闻的人，在你身上迟早还会发生大新闻。” 这算夸奖，还是诅咒？ 乔安简直哭笑不得。 他可不想被牵扯到什么“大新闻”里去，宁可平平淡淡过自己的小日子。 或许是喝了太多麦酒，乔安感到小腹发胀，尿意上涌，就起身去解手。方便过后浑身轻快，穿过乱哄哄的酒吧间往回走，无意间看到对面墙上挂着一大块长方形的黑板，上面有用粉笔写出的告示，也有直接贴上去的纸张。 乔安这才想起酒馆的告示栏提供赏金任务情报，就带着些微醉意挤出人群，靠近围墙仔细查看。 布告栏上贴出的悬赏任务足有上百个，其中大多数已经过期了。 乔安专挑本周内发布的新任务，大多是寻找失物或者走失宠物的告示，赏金也少的可怜，没多大意思。 乔安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最后确认三桩任务值得认真对待。 第一份告示，是招募启事。 “大型捕鲸船“海平线之星”号将于四月底起航，急缺一位“航海法师”，特此重金招募……” 高达1000金杜加的佣金，着实令乔安心动。 但是考虑到航行期限太过漫长，再加上船长招募的是擅长“造风术”、“预知天气”和“烟火术”之类航海专用法术的法师，这些法术他一个都不会，思来想去，还是别去丢人现眼了。 第二张告示，是城防司令部张贴出来的军事任务。 任务内容是招募佣兵，协助莱顿港驻防部队清剿依芬河两岸频频袭击旅人的食肉恐龙。 不同体型的恐龙，悬赏价格也不一样。 比如“恐爪龙”这种体型比较小的，每猎杀一头可以去军需官那里领取50金杜加的赏钱。 乔安在亚尔冈京谷地见过恐爪龙，稍微回忆一下恐爪龙那胜过虎豹豺狼的凶猛战力，再看区区50金杜加的赏钱，深感不值得为了这么点儿赏钱去卖命。 最后，乔安的视线落在第三份告示上。 告示发布人是卡斯蒂斯庄园的女主人，玛莎小姐。 这位女士声称自家庄园里有怪虫出没，“面目狰狞性情残暴”，“庞大堪比牛马”，对当地居民和家畜的安全造成极大威胁。 特此悬赏500金杜加，招募“杀虫专家”，解决虫害。 500金杜加！ 这笔赏金可谓相当丰厚，由不得穷小子不动心。更何况乔安前天才灭杀宿舍里的蟑螂白蚁，还剩下不少杀虫剂，自认为具有对付害虫的经验。 即便祸害庄园的怪虫体型远比蟑螂白蚁之流大的多，增大十倍药水剂量想来也够它受的。 难得有这样挣大钱的好机会，何不去试一试呢？ 乔安越想越心动，兴冲冲回到酒桌前，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小喵、阿吱和班尼老师。 “乔安，这件事恐怕比你想象中更危险，事实上就在两天前已经有一伙在港区小有名气的赏金猎人接下这桩委托，前往卡斯蒂斯庄园消灭怪虫，结果吃了大亏，钱没挣到，还有人受伤。” 班尼老师郑重告诫年轻的法师。 “从告示上的描述来看，卡斯蒂斯庄园很可能有‘掘地虫’出没，而且还不止一条，无论你多想挣那笔赏金，都不应该拿自己的小命去冒险。” 乔安承认班尼老师的告诫是明智的，然而那可是“500金币”！ 这么大一笔钱就摆在眼前，如果连尝试一下都不敢，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偿清自己欠下的沉重债务？ 乔安没有当面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看到窗外天色已经过午，就起身向小喵、阿吱和班尼老师告辞。 三人知道他学业繁重，没有过多挽留。 乔安搭乘公共马车回到莱顿学院，正好赶上去食堂吃午饭。 吃饭的时候，他顺带梳理了一下思路，觉得应该重视班尼老师的忠告，在前往“白屋庄园”之前做好充分的准备。 哪怕最终无法帮助庄园主人消灭害虫，最起码要保护好自己，可不能为了赚钱落下一身伤，甚至把自己的小命搭进去，那就太划不来了。 拿定主意过后，乔安离开食堂，快步登上通往图书馆的阶梯。 入学迄今已经三天了，乔安还是第一次走进莱顿学院久负盛名的图书馆。 走进图书馆，他立刻嗅到陈旧纸张和羊皮古卷散发出的特殊气味，心情也变得平和愉悦。 二楼大厅是昼夜开放的阅览室，乔安进门的时候被一位戴重度近视眼镜的老妇人拦下，待到他出示学生证件过后才放他进门。 宽敞的大厅中，排开一列列长条桌和椅子。 天花板垂下枝形吊灯，每当夜色降临便会燃起不灭明焰，为埋头苦读的学生提供充足的照明。 乔安站在门口扫了大厅一眼，差不多有三百多个座位，七成以上有人占据，要么专心看书，要么在抄录笔记。 聚集两百多人的阅览大厅，安静的就像教堂。 偶尔传来哗哗的翻书声，鹅毛笔尖划过笔记本发出的沙沙声，交织成另类的潮音，反而加深了图书馆的宁静，使乔安不由肃然起敬。 快步穿过浏览室，一墙之隔就是书库。 乔安按照图书馆管理员的指点，先走到靠墙摆放的橱柜跟前，查找图书目录。 橱柜上排列着三十多个大抽屉，每只抽屉上都贴有类别标签，诸如文艺、奥法、神学、医学、地理、历史……一应俱全，其中一口抽屉贴有“生物”字样的标签，正是乔安要找的。 乔安拉开那只抽屉，发现里面全是码放整齐的小木牌，每块牌子对应一本书，正面写有书名、作者和内容简介，背面则注明该书收藏在书库的具体位置，并且标出借阅此书的费用。 乔安在抽屉里翻找了两分钟，找到自己需要的卡片，拿给管理员。 “《瓦雷斯怪物图鉴》第9卷……” 管理员低声念出书名，面无表情的告诉乔安： “阅读限时5个小时，借阅费5金杜加，逾期每小时，额外追加1个金杜加。” 程剑心说 感谢书友本周打赏：澹台炫雨，4000起点币；tce，600起点币 第42章：怪物图鉴 5个金杜加的借阅费用，可不是小数目。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乔安还是忍不住小小的心疼了一下，打开钱袋，数出5个金币放在柜台上。 管理员收下金币，转身将卡片递给一个年轻的女孩。 从穿着来看，这个女孩应该也是本校学生。 乔安猜想她大概家境不太宽裕，在图书馆打工，赚点生活费。 望着那个女生的背影，乔安深深羡慕她能得到这样一份既轻松又方便看书的工作。 图书管理员似乎误解了他的眼神，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乔安搔头苦笑，心想自己多半是被人当成色狼了。 等了大约五分钟，女生抱着一本厚厚的皮面书回来。 乔安接过书，轻声道谢。 管理员看了一眼身后的座钟，随即在笔记本上标下乔安拿到书的时间，开始计时，并递给他一张写有座号的卡片。 乔安把这本词典般厚重的书籍夹在腋下，对照卡片找到自己的座位，把书放在长条桌上，又从储物袋里取出自备的笔记本、鹅毛笔和墨水瓶，整齐的码放在桌上，最后坐了下来。 《瓦雷斯怪物图鉴》第9卷，还有一个副标题——虫形怪物。 乔安翻开按照首位字母排序的目录，很快就找到班尼老师说起过的“掘地虫”。 如果他的猜测符合实际，把卡斯蒂斯家折腾得鸡犬不宁的怪虫，应该就是这种名为“掘地虫”的生物。 乔安按照目录找到对应的书页，本书编者对“掘地虫”做出一个笼统的定义： 掘地虫，是一类大型食肉掘穴虫形怪物的统称。 瓦雷斯世界最常见的掘地虫，平均体长约为10尺，重约800磅，坚硬的外骨骼多呈棕黄或深绿色。 乔安翻开第二页，一副色彩鲜艳的版画插图随之映入眼帘。 从这张配图来看，掘地虫像是一种巨大的多足昆虫，额头两侧如同“天牛”般垂下一对长长的触须。 根据配图下方的文字介绍，乔安得知掘地虫的触须实际上是特殊的感觉器官，能够随着气流变化而颤动，感知周围的细微动静，嗅出空气中那些人眼看不见的细小气味颗粒，从而敏锐地测探出猎物的具体位置。 掘地虫如同其名，最为人熟知的特点就是挖掘地道的高超技巧。 六条腿的末端都生有锋利的钩爪，除了用于捕捉猎物，还很适合挖掘泥土。 掘地虫强壮坚硬的下颚，如同一把巨大而锋利的“老虎钳”，一口就能将粗壮的树木咬成两截，还能轻易在地下深处挖掘出蜿蜒的隧道。 挖开这些复杂的隧道，人们可以在巢穴中找到掘地虫蜕下的壳、孵化的虫卵、瘆人的猎物残骸。 运气好的时候，还能找到金银之类珍贵的物品——这些都是被掘地虫杀害的人类的遗物。 掘地虫的智力很低，不懂金银的用途，收集这些闪闪发光的小硬币，只是因为看起来很漂亮，可以用来装潢它们阴暗的地下巢穴。 掘地虫可以从其挖掘的泥土中获得部分营养，但是它们依然需要新鲜肉食补充生长和繁殖所必须的营养成分。 掘地虫通常不会出现在城市中，主要是因为城市内部的街道，大多经过硬化处理，挖掘起来难度很大。 掘地虫更钟爱土壤松软的乡下田园，满是牲畜的牧场和种植园，还有猎物丰富的森林，都是这种怪虫经常出没的狩猎场。 作为凶猛的掠食者，掘地虫拥有两种令人生畏的强大武器：强壮的下颚，以及体内生成的酸液。 每当需要捕猎时，掘地虫就会向上掘穴，直至地表，藏在一层浮土或者灌木丛下耐心等待。 当它们以灵敏的触须侦测到地上有生物经过，便会突然冲出隧道，先尝试用锋利的下颚抓住猎物，得手后立刻分泌酸性消化酶，以使猎物血肉溶解便于吞咽。 如果猎物挣脱束缚，或者处于不便直接扑击的位置，掘地虫就会将一大口酸液喷射出去袭击猎物。 掘地虫无法频繁使用酸液进行远程攻击，因为它们的消化腺至少要经过长达六小时的分泌，才能积累出足够一次喷射所需的酸液。 当不得不同时对抗多个敌人时，掘地虫经常会采用“各个击破”的战术：先咬住一个目标，然后以前肢将其紧紧抱住，迅速缩回地洞深处，将被俘的猎物杀死放置在巢穴中，然后再出洞，设法对付其它敌人。 …… 乔安用心记下图鉴中关于掘地虫习性的相关记载。 翻到本则条目的最后一页，意外地发现，编者还为有意猎杀掘地虫的人们提供了几条建议。 正如绝大多数虫形怪物的通性，掘地虫身体庞大且非常强壮，还有坚硬的外骨骼充当铠甲，寻常刀剑难以对它造成致命杀伤，但是弱点也很明显——智力低下且意志薄弱。 针对上述弱点，图鉴编者认为狩猎者首先应该认真勘察地形，特别注意观察农田和牧场中那些洞穴密布的地带，地下很可能有掘地虫盘踞。 勘察地形过后，接下来就要制定狩猎计划。 驱赶牛羊之类家畜充当诱饵，在掘地虫经常出没的地带游走，把这些深藏在地洞下的巨虫引诱出来，乘机加以猎杀，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哪怕您是全身披挂铠甲、手持塔盾的强壮战士，也不应该主动与掘地虫肉搏，金属铠甲、盾牌乃至武器很容易就被其分泌的酸液腐蚀瓦解，使你陷入危险处境。” “针对掘地虫在头脑层面的弱点，采用惑控系法术——比如睡眠术、定身术或者怪物魅惑术——对付它每每可以收到奇效；倘若缺乏施法手段，灌注高浓度杀虫剂或者炽火胶的投掷武器也是不错的选择。” “无论如何，请切记以下三点。” “第一，除非您对自己的武技和防御绝对自信，请尽量避免与掘地虫近战。” “第二，如果掘地虫逃回洞穴深处，可以尝试点燃带有强烈刺激气味的药草熏它出来。” “最后，在确认消灭该区域所有掘地虫之前，众神在上，千万不要冒冒失失钻进地洞！” 程剑心说 后面还有三章 第43章：白屋庄园 乔安仔细看了两遍猎杀掘地虫的注意事项，过后将这一整页内容全都抄录到笔记本上。 看了一眼座钟，时间才过去半个钟头，他可不想浪费那五个金币，埋头继续阅读书中记载的其它虫形怪物。 …… 乔安在阅览室里坐了整整四个钟头，直到把《瓦雷斯怪物图鉴》（第9卷）从头到尾看完，笔记摘抄了满满一本，这才归还书籍，心满意足的离开图书馆。 时间已经快到下午五点，乔安照例去操场上锻炼身体。 一边慢跑，一边思索如何对付在卡斯蒂斯庄园捣乱的掘地虫。 书上建议以惑控系法术对付这类巨大的怪虫，乔安恰好刚学会两个控制心灵的法术，“七彩喷射”和“睡眠术”，想来明天派得上用场。 一口气跑完十圈，乔安擦了把汗，就地在操场上收集了满满一口袋干净细砂。 接着他又绕到操场对面的花圃带，问正在修剪灌木的花匠，自己可不可以收集凋谢的玫瑰花瓣。 “先生，您是要这些花瓣作为施法素材？” 毕竟这里是奥法分院，花匠对乔安的请求早已见怪不怪。 得到肯定的答复以后，就亲自动手帮乔安收集了一大堆凋落的玫瑰花瓣，还给了他一只布口袋用于收纳花瓣。 乔安向花匠道谢，过后提着布袋离开花圃，路过杂货店的时候进去买了一捆熏蚊草，一大块鸡冠石——也被称为“雄黄”，一打空牛奶瓶，还有红黄蓝三色颜料……晚饭都顾不得吃，匆匆提着这一大包杂物回到宿舍忙碌起来。 乔安先把空奶瓶一一清洗干净。之前调配杀虫剂的药粉还剩下不少，乔安熟练的调配药剂，分装在玻璃牛奶瓶中，加水溶解，盖上木塞。 掘地虫的体型比蟑螂庞大万倍，为了对付这种巨大且凶猛的怪虫，乔安这次配制的杀虫剂也不惜工本下了猛料。 新配置的药剂，浓度比对付普通害虫的药剂高出百倍，强壮如掘地虫也未必扛得住。 乔安并没有把赢得赏金的希望都寄托在杀虫剂上，他更信赖的是自己的法术。 分装好杀虫剂，乔安接着取出在操场上收集的细沙，抓一大把放在铁盆里，用新买的燃料将沙子染成红色，施展“魔法伎俩”烘干，倒进一只小口袋。 接下来，他又将一大把细沙倒进盆里，染成黄色并烘干。 最后，他将剩下的细沙全都染成蓝色。 如此反复三次，完成染色工序，乔安得到红、黄、蓝三种色彩的细沙。 乔安将三种细沙以相等的分量混合在一起，制成的彩色细沙，即为施展1环奥术“七彩喷射”所需的施法素材。 乔安将调配好的彩色细沙打包装进储物袋，剩下的那些尚未染色的沙子则与干燥的玫瑰花瓣混在一起，装入另一只口袋，作为释放“睡眠术”的材料。 事实上，绝大多数法术并不见得只能采用一种素材来施展。 比如“睡眠术”，除了乔安准备的细沙与玫瑰花瓣混合物，还可以用一只活蟋蟀充当施法素材，同样可以起到催眠的效果。 只不过，乔安觉得收集细沙和玫瑰花瓣远比捉蟋蟀更方便，而且必须使用活生生的蟋蟀才能成功施法——这样的施法材料，不仅麻烦还难以长期储藏。 一切准备妥当，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 乔安切了两片面包，夹上干酪制成简单的三明治当晚餐，草草填饱肚子。 睡觉前还有一段时间，乔安用来专研法术。重点当然是“睡眠术”和“七彩喷射”，这两个明天用来对付掘地虫的关键法术。 专心研读了两个钟头法术书，乔安尝试施展这两个1环法术。 他一口气把法术位和“神话之力”全耗光，分别释放了5次“七彩喷射”和4次“睡眠术”。 最初演练时还有些生涩，演练一两次过后就渐变熟练，最后稳定将这两个法术的施法时间控制在3秒之内，乔安才满意地结束练习。 窗外夜色已深，乔安考虑到明天还要早起出城，骑马前往卡斯蒂斯家的庄园，就比平时提前一个小时洗漱上床，怀着对那笔高额赏金的憧憬，安然入睡。 …… 星期天一大早，乔安搭乘公共马车前往莱顿城西门。 在城门附近的驿站，他用学生证做抵押租了一匹马。 乔安骑马出西门，沿着依芬河北岸骑行一个多钟头才到达卡斯蒂斯家族所在的“白屋庄园”。 乔安这一路走来，可谓眼界大开，真正体会到亚尔夫海姆的大种植园是何等气派！ 建在依芬河畔的卡斯蒂斯庄园，占地超过两万亩，拥有300多名奴仆，是新大陆南方典型的大种植园。 主人家的城堡式豪宅居于庄园中央，粉刷成白色，看上去美观又大方，故而此地也被莱顿港的人们称为“白屋庄园”。 环绕城堡的草坪，一直延伸到河边的小码头。 紧挨着城堡的是两所稍小一点的大屋，一是厨房，一是办公室。 沿着豪宅的两侧展开的，是庄园内不可或缺的诸多功能型建筑。 这些附属建筑包括洗衣房，冲洗房，织布房，缝纫房，熏腊房，还有制作肥皂和蜡烛的小作坊，鞣制皮革和制作皮靴的工坊，木匠铺，铁匠铺，花匠房，以及小教堂，诊所，仓库和冰窖。 最后，当然还少不了佃农和奴隶们居住的一排排小木屋。 庄园里有菜园和果林，蔬菜和水果自产自销。 果蔬园外围，就是大得看不到边的耕地和牧场，种植着大片的谷物、烟草和靛青，饲养成群的牛羊和马匹。 一个典型的南方种植园，如同一个小小的独立王国，一个自给自足的小社会，人们的衣食住行基本上都能在庄园内得到解决。 乔安沿着田埂骑行许久，才找到通往庄园内部的大道。 顺着这条碎石铺成的宽敞大道径直前行，快到城堡大门的时候，他被一位身穿仆人制服的守卫拦了下来，很客气的请教他打哪儿来，有何贵干。 乔安翻身下马，说出早已准备好的辞令： “我在‘红番茄酒馆’看到你家主人署名的悬赏告示，说是招募灭虫专家，本人今天前来府上拜访，正是为此事而来。” 第44章：玛莎小姐（Ⅰ） 看门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乔安好几眼，眼神中明显带着怀疑，但是没有多说什么。先帮他把马栓好，随即匆匆跑进城堡大门去禀报。 乔安在门前缓缓踱步，一边欣赏这栋古色古香的宏伟建筑，一边在心里打腹稿，等一下要如何应答主人的盘问。 大门对面传来脚步声，出来的并不是乔安期待中的女主人，而是一位身着燕尾服和白衬衣，须发花白的老人。虽然上了年纪，走起路来依旧虎虎生风，目光分外犀利，神态气质像是一位退伍老兵。 “上午好，年轻的先生，鄙人是卡斯蒂斯庄园的管家菲利普·唐斯，请问有什么能为您效劳的？” “早安，唐斯先生。” 乔安微微鞠躬还礼，开门见山的说出来意。 “我叫乔安·维达，昨天在‘红番茄’酒馆，看到玛莎小姐署名的悬赏告示，特地前来为府上，消灭那些骚扰人畜的怪虫。” 老管家点了下头，以一种矜持而冷淡的神色打量乔安。 尽管没有明说，但是老人的眼神已经暗示出内心的顾虑：深深怀疑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男孩，是否真的具备消灭怪虫的能力。 乔安觉察出老人的心态，连忙主动道出自己的身份。 在当今这个时代，老式贵族家庭已然日益落魄，不得不将政治与权力的舞台逐步让给那些凭借工商业和金融业暴富起来的资本新贵，但是仍然坚守着上流社会所谓的“格调”，门第观念根深蒂固。 乔安不是贵族出身，也不是什么富豪人家的少爷。 一个来自乡下的穷孩子，没资格迈进卡斯蒂斯家的客厅，连管家都看他不起，女主人又怎肯屈尊接见他？ 然而门第出身诚然重要，却不是决定一个年轻人地位的唯一因素。 莱顿港的老派贵族，不仅看重门第，也非常重视一个人的学识和师承。 毕业于名校的年轻人，哪怕出身低微，暂时处于社会底层，毕竟还有机会谋得一份好差事，跻身于上流社会。 “唐斯先生，本人就读于莱顿学院奥法专业，罗伯特·罗尔斯大师是我的导师！”乔安不卑不亢地说。 像乔安这样来自乡下的男孩，没有什么值得炫耀的门第，只能凭借自己的学校和导师赢得别人的尊敬。 果不其然，听他报出学历和师承，菲利普脸上的轻视态度立刻收敛，恭敬地说：“原来您是‘稻草人之父’的学生，请原谅我的施礼。” 老管家向乔安深深鞠躬，请他进入豪宅。 乔安跟随老管家穿过宽敞的庭院，走到客厅门外。 透过半敞的房门，乔安隐约看见一位身着蓝色长裙的窈窕身影。 这位年轻的女士站在玻璃窗前，出神眺望窗外花园，看起来心事重重。 “小姐，有位来自莱顿学院的先生求见您，说是专程为消灭怪虫而来。” “请他进来吧，菲利普。”女人的声音柔和亲切，缓缓转过身来。 乔安跟随老管家走进客厅，抬头打量白屋庄园的女主人，玛莎·卡斯蒂斯小姐。 这位富家小姐身材偏瘦，清秀的脸庞略显憔悴，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显得比实际年龄更苍老。 乔安临来前，曾向托马斯打听卡斯蒂斯家的情况。 对于这个莱顿港老派贵族家庭，托马斯做出的评价是“阴盛阳衰”。 卡斯蒂斯家早在上世纪中叶，就从亚珊帝国迁居新大陆。 当时这个家族还很不起眼，只有不到1000亩土地，充其量是个小农场主。 经过半个多世纪的经营，卡斯蒂斯家的产业日益壮大。到了玛莎的父亲丹特里奇·卡斯蒂斯勋爵那一代，家族的产业和声誉都达到巅峰。 在那时，卡斯蒂斯家的田产扩大到两万余亩，庄园主丹特里奇·卡斯蒂斯还在十多年前爆发的那场“詹姆斯耳朵战争”中大显身手，成为新大陆南方名噪一时的战争英雄。 战争结束后，丹特里奇·卡斯蒂斯被神圣亚珊帝国皇帝陛下查理四世御笔册封为“勋爵”，卡斯蒂斯家也由此成为名副其实的贵族之家。 可惜，世事总是盛极必衰。 战争结束不久，卡斯蒂斯勋爵就奉命前往新大陆北方的米德嘉德地区，参与一场争夺新殖民地的战争。 出征之初，卡斯蒂斯勋爵以为这只是一个短期使命，就把妻子和两个女儿留在温暖安全的南方故乡，独自前往北方赴任。 没成想，这一走就是十二年，至今音讯全无。 勋爵夫人曾多次派人前往北方，打听丈夫的下落。 然而没有人真正见到勋爵本人，只带回来一些没有凭据的传闻。 有人说，勋爵在与斐真殖民军团的战斗中不幸牺牲。 还有人说，勋爵没死，只是身负重伤，被送回旧大陆疗养…… 这些年来，勋爵夫人带着两个女儿主持家业，积劳成疾，去年春天不幸病逝，临终前也没能再见丈夫一面。 勋爵夫人去世后，卡斯蒂斯家只剩两个女儿，内外事务全压在长女玛莎·卡斯蒂斯肩头。 这个年方20岁的弱女子，不得不撑起繁重的家业，再加上近来庄园里频繁有怪虫作祟，也就难怪她看起来有些憔悴，眉宇间笼罩着一抹淡淡地愁云。 怀着一丝同情，乔安鼓起勇气走进客厅，向玛莎小姐鞠躬问候，说明来意。 “您好，维达先生，欢迎光临敝舍，招待不周，请多见谅。” 玛莎小姐微笑着提起裙摆，微微屈膝，向他还礼。 在接下来的寒暄中，乔安对这位贵族小姐的印象有所改变。 玛莎小姐不是那种令人初见之下就感到惊艳的美女，但是谈吐举止端庄得体，兼具大家闺秀的知性修养与贤妻良母的温柔气质，唯独没有大多数贵族小姐身上自然而然散发出来的那种盛气凌人的傲慢气焰。 乔安与她谈话的时候，丝毫不觉得自己低她一等，仿佛面对的不是什么名门千金兼大庄园主，而是一位和蔼可亲的邻家姐姐。 说完客套话，乔安就不知该如何把聊天进行下去了。 好在他早有准备，趁着玛莎小姐移开视线的空挡，迅速从口袋里掏出纸条，扫一眼提前写好的交涉辞令，心里就有了底气。 “玛莎小姐，动手对付怪虫之前，我想多了解一些相关的情况。如果您曾亲眼目睹过怪虫，可否为我讲述一下它的模样和特点？这对我接下来的工作，很有帮助。” 第45章：玛莎小姐（Ⅱ） 玛莎·卡斯蒂斯注意到了乔安的古怪举止。 她不明白，这个清秀文静的男孩在谈正事之前为何要先看一眼纸条，而且说话时的口气略显僵硬，像是一个不擅长演讲的人，被迫登台念诵提前写好的文稿。 大家闺秀的修养，使玛莎小姐藏起心中的好奇，没有追究乔安古怪的举止，认真听他把话说完才做出回答。 “维达先生，我曾不止一次隔着身后这扇玻璃窗看到怪虫的身影，远远看上去，它们就像巨大的棕色琵琶虾。” “请您原谅，我无法做出更细致的描述，因为我不敢太过靠近那些怪虫，而且它们非常机警。” “我曾试图透过窗口向怪虫开枪，可惜一颗小小的铅弹，无法将那浑身覆盖着坚硬甲壳的巨虫击杀，而当枪声响起，怪虫就迅速钻回提前挖好的地洞里，无法再找到他们的踪迹。” 听了玛莎小姐的讲述，乔安首先确认潜伏在花园中的怪虫的确是“掘地虫”。 玛莎小姐说它们像“巨大的棕色琵琶虾”，这简直与《怪物图鉴》上的插图一模一样！ 此外，乔安还意识到玛莎小姐并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样柔弱。 一个敢于持枪射击掘地虫的女人，必定有一颗坚强的心。 “玛莎小姐，您知道花园里总共潜伏着多少条掘地虫吗？” “这些怪虫看起来都长的差不多，具体数目无法确定，我最多同时看到过三条怪虫，总数可能有四五条。” 玛莎·卡斯蒂斯注意到乔安的脸色变化，迟疑了数秒才再次开口。 “维达先生，请容我冒昧的问一句，您还有别的帮手吗？” “只我一人。”乔安坦言相告。 “您一个人……有把握对付那么多怪虫？” 玛莎小姐蹙起眉头。 乔安早就料到，她会有这样的顾虑。 尽管他自己心里也没有十足的底气，然而为了安慰玛莎小姐，为了挣那500金币，还是装出胸有成竹的样子，从储物袋里取出一瓶杀虫剂，展示给她看。 “这是我配制的高浓度特效杀虫剂，泼洒在掘地虫身上，即便不能当即将它杀死，至少可以使它变得虚弱无力，接下来就容易对付了。” 玛莎小姐果然如他所愿转忧为喜，微笑着说：“既然您早有准备，我就放心了。” 乔安看了一眼攥在手心里的纸条，抬头问玛莎小姐：“可不可以带我去看一看怪虫出没的花园？” “这当然没问题。” 玛莎小姐起身走向客厅后门，在窗前稍微驻足，等乔安跟上来，轻声对他说：“透过玻璃窗可以观察花园里的动静，仔细看池塘对面，草地上有许多坟起的土堆。” 乔安点了下头，一边隔窗观察一边回答：“看起来像是大号鼹鼠洞，一二三四……总共有五个地洞。” “没错，那就是怪虫们挖掘的地道出口，它们大体就在洞穴附近活动，短短几天就把花园里的兔子、小羊和猫狗都吃光了……” 玛莎小姐叹了口气。 “如果我妹妹回到家里，得知她养在花园里的宠物都被怪虫杀害，不知该有多伤心，就因为这个，我不得不编谎话，让她周末留在学校，暂时不要回家。” “令妹迟早会知道真相。”乔安对玛莎小姐的做法很不以为然。 “我也知道不能一直哄骗她，可是……唉，我妹妹身体不好，情绪激动起来就容易犯病，等这件事平息下来以后再慢慢向她解释吧。” 玛莎小姐似乎不想对外人深谈自家的烦心事，抬手敲敲玻璃窗。 “窗户看起来脆弱，其实加持过魔法，非常坚固，怪虫闯不进来。” 乔安早就觉察到，窗户和通往花园的那扇铁门都散发出魔力波动。 听了玛莎小姐的介绍，他集中精神仔细辨识，发现门窗都被恒定了1环“封门术”，单凭蛮力的确很难破坏。 玛莎小姐领着乔安来到铁门跟前，握住门把手，轻声念诵开门咒文。 “ando！” 咒语响起的瞬间，铁门表面浮现的魔力光辉立刻收敛。 玛莎小姐向前一推，铁门咯吱吱敞开，青草与鲜花的芬芳迎面飘来。 乔安走出门外，环顾四周。 宽敞的花园里一片寂静，许久未曾修剪的灌木遮蔽了曲折的小径，微风吹过树梢哗哗作响，幽静中透出一丝令人心悸的气息。 就在门口附近，站立着一尊乔安再熟悉不过的“活化稻草人”，右手握着扫把，左手提着一只充当盾牌的木锅盖。 听见开门声，活化稻草人笨拙的转过身来。 目雕的脸庞没有丝毫表情，镶嵌着玻璃珠的眼窝射出两束蓝光，触及玛莎小姐过后辨识出女主人的身份，向她深鞠一躬。 “这只‘活化稻草人’，名叫塔塔，平时在花园里帮花匠布尔干活。” 玛莎小姐面露愁容。 “前天下午，布尔老头遭到怪虫袭击，受了重伤，现在还躺在床上无法起身，只剩下塔塔在照看花园。” “瘦小的稻草人，可对付不了巨大的怪虫，我担心塔塔被怪虫吞掉，就让它守在门口站岗，如果怪虫靠近过来，就用扫把敲门报警。” “它很称职，玛莎小姐，可不可以把塔塔留在这里，等一下对付掘地虫的时候，我需要它帮忙。”乔安说。 “当然可以，不过，我很怀疑一只稻草人能给你提供多大帮助，要不我再喊几个仆人过来，拿上武器帮你对付怪虫？”玛莎小姐关切地问。 “那就不必了，免得再有人被掘地虫伤害。” 乔安进一步解释自己留下塔塔帮忙的理由。 “稻草人最起码不怕伤痛，而且我还注意到它被安装了‘发条匣子’，每天能够释放3次‘惊恐术’，必要的时候可以用来吓退掘地虫。” 玛莎小姐面露恍然，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差点儿忘了，您是罗尔斯大师的学生，比我更了解活化稻草人……这个护符给你，拿着它就可以命令塔塔。” 乔安接过玛莎小姐递来的象牙护符，发觉上面镌刻着一串精灵语咒文，正是用于指挥“活化稻草人”的“秘钥”。 程剑心说 五更完毕，求月票推荐票！ 玛莎小姐不是女主角，但是作为一个配角，她的背景和戏份都比较重要。 对北美独立战争史感兴趣的书友，不妨猜一下她的原型是哪位历史人物。 如果有人猜对，我加更一章。 第46章：虔诚护盾 罗尔斯大师亲手制作的每一具“活化稻草人”，都搭配有一组类似的控制符。 不同的控制符，雕刻有不同的咒文，就好比一把密码钥匙，只能作用于特定的活化稻草人。 “维达先生，我有点事先离开一下，你先在这里稍等，我马上就回来，如果怪虫在我回来之前出现，试图对你发起攻击，你就退回房间，念诵咒文关闭铁门。” 玛莎小姐把开启和关闭通往花园的那扇铁门的咒语都告诉乔安，随即匆匆离去。 乔安望着她的背影，暗自纳闷。 听她刚才的口气，似乎过段时间还会回来，并且不希望自己在此期间独自深入花园猎杀掘地虫。 乔安不懂她这是什么用意，然而这里毕竟是她的家，自己应该客随主便，别的事等她回来再说。 乔安无聊地在门前来回踱步，忽然灵机一动，想到趁着玛莎小姐不在正好有件事可以做。 匆匆打开储物袋，他拿出鹅毛笔、墨水瓶和法术书，飞快地在门上写下4号卢恩符文ansuz，使恒定在门上的1环“封门术”完整的显示出来。 乔安先把“封门术”的咒文，誊写到自己的法术书上。还意犹未尽，又拿起“控制护符”，把那只名叫“塔塔”的活化稻草人呼唤到自己面前，吩咐它站着别动，提笔在它背上写下ansuz符文，使制造“活化稻草人”时使用的各种法术全部显现出来。 塔塔身上总共附魔了三个法术，与罗尔斯大师在课堂上讲授的完全一样，分别是2环“次级物品活化术”、4环“次级指使术”和固定在“发条匣子”里的1环“惊恐术”——前面两项是基础附魔法术，最后一项是特殊附魔。 乔安早在扬波商行解析“自动鹅毛笔”的时候，就抄录过“次级物品活化术”，现在只需要誊写“次级指使术”和“惊恐术”。 这种偷鸡摸狗的勾当，他干得次数太多了。正所谓熟能生巧，不出20分钟就把法术誊写完毕。 涂掉门上和塔塔身上的墨水痕迹，乔安满意的合拢法术书。 就算这次杀虫任务失败，拿不到赏金，抄下这三个法术也算不虚此行了。 就在他暗自窃喜的时候，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还有金属碰撞的哗哗声响。乔安回头望过去，不由愣住。 走过来的是玛莎小姐，只不过与刚才那副淑女的装扮相比，完全变了模样。 这位贵族小姐脱下长裙，换上一身闪亮的锁子甲，长发扎成一束利落的马尾，双手抱着一杆魔晶猎枪，由愁容满面的弱女子，变成一位英姿飒爽的女猎手。 “玛莎小姐，您这是……” “实在不放心你一个人对付大群怪虫，有这杆枪在手，我多少帮得上忙。” 玛莎小姐自信的拍拍猎枪，快步走到乔安跟前，腾出左手按在他肩头，轻声吟咏咒文。 乔安听出玛莎小姐在念诵神术祷词，还发觉她颈间佩戴的项链连缀着一块秘银圆牌，上面雕刻着一位蒙面少女的侧身像，分明是一块圣徽。 在乔安的印象中，只有两位命运女神——辛德拉与蒂茉丝——的圣职者会佩戴这种款式的圣徽。 “命运女士”辛德拉的追随者，主要生活在旧大陆的远东地区；而在新大陆，“因果女王”蒂茉丝则是堪与“太阳神”培罗比肩的主流信仰。 由此可见，玛莎小姐很可能是一位蒂茉丝牧师。 “因果女王”的神授武器，正是枪械！ 事实上，除了蒂茉丝牧师，也很少有年轻女性会抱着一杆大口径猎枪抛头露面。 “现在我要为你加持一个神术，好比一面隐形的盾牌，可以使你多一些安全保障。” 玛莎小姐柔声向乔安解释自己的意图。 与此同时，一股神圣的能量透过她的手指流向乔安，化作微微泛光的薄膜紧贴在少年法师身体表面，如同一层水幕悄无声息的旋转流动。 乔安很快就辨识出，玛莎小姐为他加持的是1环神术“虔诚护盾”。 这个神术类似“护盾术”，但是防护机制存在本质差别。 “护盾术”是运用魔力凝聚出一面透明的力场塔盾，硬碰硬的格挡敌人攻击。 “虔诚护盾”则是创造出一道高速流动的魔力屏障，当受术者遭到刀剑或者箭矢攻击，利刃触及身体之前首先要通过这层屏障，倘若力道不够强劲，难免被流动的魔力带偏方向，失去准头。 乔安今天是有备而来，一走进掘地虫潜伏的花园就为自己加持了不久前才学会的两个防御性奥术——“法师护甲”和“护盾术”。这两个法术，都能与玛莎小姐刚刚为他加持的“虔诚护盾”兼容。 现在，乔安有三道防御法术加身。 虽然他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斗篷，表面看起来还是那么弱不禁风，其实防御力堪比身着全副板甲、手持钢盾的重装骑士。即便是最凶猛的掘地虫，也很难攻破他的防御。 安全有了保障，乔安信心倍增。向玛莎小姐道了声谢，按捺不住好奇问她：“您是一位圣职者？” “看不出来吗？其实我也是莱顿学院的毕业生。” 玛莎小姐的笑容，显得有些落寞。 “当然，我的天赋远远不能跟罗尔斯大师的高徒比，听唐斯说，你一入学就跳级到三年级，我可是在神学院苦读了整整五年才勉强拿到毕业证。” “前年秋天毕业后本来计划去米德嘉德留学，然而时隔不久我母亲就病重去世，我不得不放弃留学的打算，留在庄园主持家业，照料妹妹。” 乔安从她的话语中，听出一丝若有若无的遗憾。 玛莎小姐的施法天赋，或许算不得出类拔萃，然而再怎么谦虚也是神学院的毕业生，至少是一位能够熟练施展3环神术的5级蒂茉丝牧师。 有一位牧师在身边帮忙，乔安就彻底没了后顾之忧。 即便运气不佳，在战斗中受了伤，玛莎小姐也能施展神术帮他治疗。 ， 第47章：信仰狙击 “玛莎小姐，你的武器不适合近战，守在花园入口为我和塔塔提供掩护，我们过去探路，如果有掘地虫出现，你就冲它开枪。” 玛莎小姐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下头，接受乔安的安排，留在铁门跟前，熟练地为猎枪装填子弹。 乔安先施展自己最拿手的“高等法师之手”，遥控魔力之手，紧握一支装有高浓度杀虫剂的牛奶瓶。接着检查随身携带的战斗装备--“闪光盾”紧紧绑在左臂外侧，“伊尔明苏尔之枝”也放在触手可及的口袋中。 一切准备妥当过后，乔安拿起象牙护符把塔塔召唤过来，发觉这个傻乎乎的稻草人手里还提着那把毫无卵用的扫把，不由暗自好笑。 “塔塔，丢下扫把，双手握持锅盖……嗯，我是说你的木盾。” 活化稻草人花了大约十秒钟才勉强理解他的指令。 僵硬地抬起左手，撒开手指，任由扫帚落地，然后双手捧起那个圆圆的锅盖，挡在自己胸前。 “做得很好，塔塔，现在向左转！立正！齐步走！” 稻草人完全遵循乔安的指令，就这么双手捧着锅盖，以略显滑稽的姿态走向灌木丛生的花园深处。 “那支扫把对掘地虫毫无用处，还不如就让塔塔拿着木盾去前面探路，如果掘地虫受到惊动，钻出洞穴攻击塔塔，我们就趁机出手猎杀。”乔安向玛莎小姐讲解自己临时想出来的战术。 “我完全赞成您的计划，维达先生，其实刚刚我还在犯愁要如何把怪虫从地洞里引出来呢。” 玛莎小姐的话还没有说完，对面灌木丛中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嘶鸣。 乔安不假思索冲了过去！ 前方池塘边，一座坟起的土堆正在崩塌。 一条硕大而狰狞的巨虫从土堆中央的深坑里探头出来，摩擦着两把镰刀似的口钳发出刺耳的噪音，恐吓正在朝它靠近的塔塔。 尽管乔安已经在书上看过掘地虫的插图，然而插图毕竟无法与活生生的怪物相比。 目睹这条巨虫钻出地洞，粗大的节肢与锋利的脚爪就在自己眼前恶形恶状地扭动，狂风裹挟刺鼻的腥臭气息扑面吹来，一种强烈到无法形容的恐惧感紧紧扼住乔安的心脏，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不知何为恐惧的活化稻草人“塔塔”，依旧遵循乔安的指令，直挺挺的冲着掘地虫走去。 如果掘地虫具有媲美人类的高超智力，或者哪怕它的视力更好一点，很容易就会分辨出自己视野范围内的两个人形猎物不尽相同。 然而掘地虫的智力并不比寻常昆虫高明多少，再加上一生中的大部分时间都在黑暗的地下坑道中度过，视觉已经严重退化，不仅眼神很差，而且无法分辨黑与白以外的色彩。 为了弥补视觉缺陷，掘地虫进化出一种被称为“颤动感知”的特殊感官，利用头顶垂下的那两条触须感应周边的动静。 此时乔安站立不动，掘地虫根本觉查不到他的存在，倒是通过触须觉察到塔塔正朝自己走过来。 只靠“颤动感知”，掘地虫无法分辨出行走者是人类抑或没有血肉之躯、不符合它胃口的构装稻草人。 它的头脑也想不到这么复杂的问题，猛地向前一窜，径直扑向塔塔。 砰！ 可怜的稻草人被掘地虫撞得仰面跌倒，抱着锅盖在草地上翻滚。 掘地虫正要乘胜追击，以锋利的下颚将猎物的脖子剪断，对面突然传来一声枪响！ 这怪虫像是被一只无形的铁锤迎面击中，猛的向后仰头，丑陋的脸孔喷出大量类似血浆的绿色粘液，喉咙深处发出痛苦的嘶鸣。 玛莎小姐刚刚开的那一枪，不仅救了塔塔，也使乔安惊醒过来，连忙遥控“高等法师之手”奋力抛出药瓶。 玻璃瓶砸在掘地虫头部坚硬的外骨骼上，当场碎裂，喷溅出高浓度杀虫剂。 乔安一整天的辛苦没有白费，杀虫剂的效果超出他的预想——这从掘地虫沾染药水过后就痛苦地满地打滚，可以得到证明。 杀虫剂的药效使乔安信心大增，紧张的情绪也平息下来，趁热打铁抓起第二瓶杀虫剂狠狠砸过去。 噗！ 第二瓶药剂，凑巧丢进掘地虫大张的喉咙。 这愚蠢的怪物，大概以为落进自己嘴里的东西都是可以吃的，本能的合拢嘴巴将玻璃瓶咬碎。 高浓度杀虫剂充满掘地虫口腔，如同灼热的岩浆流进消化道，使这怪虫痛苦地蜷缩成一团，呻吟声也变得有气无力。 乔安见掘地虫已经失去抵抗力，就不再浪费杀虫剂，转而以“高等法师之手”遥控“电光刃”，狠狠刺向它的头颅。 流溢电芒的匕首穿透巨虫甲壳，锋刃触及壳内柔软的血肉，立刻激发电流！ 巨虫被电的浑身麻痹，原本蜷缩成球状的躯体，软绵绵舒展开来，躺在草地上陷入瘫痪。 玛莎小姐重新装添子弹，瞄准掘地虫的脑袋，再次扣下扳机。 “砰”的一声枪响，大号铅弹精确命中之前那一枪击中的部位，将掘地虫的头颅打爆，彻底断了气。 乔安回头望向玛莎小姐，为她精准的枪法深感惊讶。 距离超过百尺，视野还受到茂盛的花草灌木干扰，连续两枪打中同一个部位，就连德林镇公认的“神枪手”罗杰·丁道尔也没有这样的准头，玛莎小姐究竟是怎么办到的？ 最初，乔安以为玛莎小姐只是运气好。 不过很快就想起“因果女王”蒂茉丝的牧师大多精通一种特殊的射击技巧，名为“信仰狙击”，据说能够运用自身的直觉来修正射击精度，如同传说中的“盲射”，闭上眼睛都能开枪命中黑暗中的敌人。 有这样神乎其技的枪法，难怪玛莎小姐敢于主动提出帮他对付掘地虫。 乔安的视线，重新回到掘地虫身上。 他以“高等法师之手”遥控匕首，在那巨虫尸体上戳了两刀，发现尸体保持僵直不动，这才确信它是真的死透了。 ， 第48章：花园中的怪物 乔安遥控匕首，齐根割断掘地虫的两条触须，接着又将其腹部龟甲状硬壳剥离下来。 “玛莎小姐，掘地虫的触须和腹甲都是很有价值的附魔材料，可不可以分一半给我？”乔安满怀期待地问。 “我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全归你了。” 玛莎·卡斯蒂斯看到乔安手中那些血淋淋的怪虫残骸，就觉得恶心，巴不得他赶紧拿走。 乔安知道这位富有的女庄园主不在乎虫子身上卸下来的“零件儿”，很开心的将战利品擦拭干净收入储物袋。 掘地虫的触须，结构极为精巧，排列着无数细小且敏锐的“簧片”状器官，能够根据周围环境轻微的气流变化产生对应的震颤，非常适合作为预言系法术--尤其是“魔法警报”--的附魔胚材。 至于掘地虫身上剥离下来的几丁质甲壳，硬度媲美钢板，弹性接近皮革，更难得的是分量轻盈如同木材，很适合用来加工胸甲、头盔或者盾牌，防御性能不逊于同类钢铁防具，分量则只有钢铁防具的十分之一。 穿戴全套掘地虫甲壳制造的盔甲，跳进河里都能自动飘浮起来。 收拾好了战利品，乔安掏出象牙护符试着呼唤可怜的塔塔。 “活化稻草人”被掘地虫撞了个大跟头，换成活人挨这么一下，恐怕不死也要重伤。 好在塔塔并非血肉之躯，也没有什么痛觉神经，竹篾构成的骨骼轻盈而富有弹性，受到掘地虫的凶猛撞击也没有折断。听见乔安呼唤，连忙爬了起来，双手依旧捧着那面锅盖，迈着正步来到乔安跟前。 乔安上下打量塔塔，发现他的肢体结构都完好无损，只是腹部被掘地虫锋利的下颚撕破一条裂缝，枯黄的稻草泄露出来。 这倒不是什么大问题。 乔安将稻草塞回塔塔肚子里，施展“修复术”很快就把破裂的帆布外套缝补起来。 “维达先生！当心身后！” 听见玛莎小姐惊呼示警，乔安不假思索躲到塔塔背后，以“活化稻草人”当盾牌，探头望向异常动静传来的方向。 就在那条掘地虫尸体相距不远的地方，三堆锥状泥土一齐崩塌，伴随着刺耳的嘶嘶尖啸声，三条掘地虫相继自地洞深处钻了出来。 其中两条身躯粗细与乔安刚才杀死的那条相仿，肤色棕黄；还有一条看起来更为狰狞粗壮，肤色呈现深绿色泽。 “我们无法同时对付三条怪虫，太危险了！” 玛莎小姐退到铁门跟前，急切地催促乔安快回来。 “塔塔，跟我走！” 乔安倒退着靠近铁门，还不招呼“活化稻草人”一起撤回来。 与此同时，他的目光依旧紧盯着对面那三条掘地虫，左手探入施法素材包，低声吟咏法术咒文。 两条棕黄色掘地虫，半截身子探出地洞，张牙舞爪，连声嘶鸣，做出种种威吓猎物的姿态。 那条最为强壮的绿色掘地虫，似乎也更聪明，意识到猎物试图逃脱，蓦地张开喉咙，喷出一大滩散发出浓烈酸腐气息的粘液。 乔安可没有忘记昨天在图书馆查阅的资料，一直在提防掘地虫喷吐酸液。 那条绿色怪虫刚一张嘴，他就命令塔塔举起锅盖，恰好挡住迎面喷射过来的烈性酸液。 塔塔被酸液中蕴含的强劲冲击力撞了个趔趄，手中的木质锅盖涂满恶心的黄色粘液，吱吱作响，转眼间就被腐蚀的坑坑洼洼。 对面那条绿色掘地虫喷吐酸液过后，就蠕动身躯迫近过来。 根据它以往的狩猎经验，猎物倘若被酸液击中，即便没有当场死亡也将丧失抵抗力，只能任由它拖回巢穴慢慢享用。 然而这一次，它的猎物不同以往。 活化稻草人的玻璃眼球，突然变得异常明亮，射出两道融合死灵系魔力的猩红光辉 掘地虫被这两道阴森的视线盯上，立刻感受到莫大的恐惧，仿佛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一具瘦弱的猎物，而是伪装成人形的巨龙，吓得尖叫一声，连滚带爬钻回地洞。 绿色掘地虫被塔塔以“惊恐术”吓退的同一时间，乔安也完成了施法准备，摊开紧握着细沙与玫瑰花瓣的手掌，咏出最后一句咒语。 “hácala！” 这个象征“困倦”的精灵语单词刚刚出口，环绕在乔安周围的魔力就化作一团小小的旋风，卷起他手中的细沙和玫瑰花瓣吹向对面那两条正迅速蠕动着迫近过来的掘地虫。 呼啸的旋风带动细沙与花瓣，围绕两条掘地虫狂舞。 其中一条受到魔力影响，动作渐变迟缓，终于趴在地上打起了瞌睡。 与它相距不远的另一条掘地虫，似乎意志更为坚强，抵抗住“睡眠术”的侵袭，继续追赶猎物。 砰！ 枪声适时响起，呼啸出膛的铅弹，将那条清醒的掘地虫左眼打爆，绿色粘液汹涌喷溅。 巨虫痛苦的猛烈摇头悲鸣，一时间顾不得追杀乔安。 乔安没有浪费玛莎小姐帮他争取来的机会，迅速完成施法准备，抓起一把彩色细沙，撒向对面那条瞎了一只眼的掘地虫。 “alcar！” 红黄蓝三色细沙，在脱离乔安手掌的刹那幻化出绚烂光辉，如同一道锥形彩虹轰向掘地虫面孔。 如果掘地虫双眼全瞎，这个1环幻术将对它毫无影响。 然而它仅存的那颗眼球，依旧可以看到“七彩喷射”。 哪怕以掘地虫低下的视力，根本无法分辨如此复杂的色彩，还是被魔力光辉震慑地愣在当场，呆若木偶。 下一秒，一柄闪耀电光的利刃凭空出现在它眼前，深深刺进左侧眼窝，猛烈迸发的电弧直透颅内，将它的脑组织烤焦。 直到此时，这条巨虫才发出一声迟来的悲鸣，抽搐着瘫倒在地。 那条被乔安催眠的掘地虫，被枪声以及同类的垂死悲鸣惊醒，猛地摆动头颅，狠狠撞向乔安。 年轻的法师横飞出去，摔倒在草地上，幸而身上提前加持的三重法术防护，替他挡下掘地虫凶猛的撞击。 短暂眩晕过后，乔安迅速翻身爬起，抬起左臂，以盾牌对准掘地虫的面部，激发盾面结附的“闪光术”！ ， 第49章：贵客 掘地虫的一生，除了偶尔爬出地表觅食，大多数时间生活在黑暗的地层深处。 退化的眼球，对光线非常敏感，受到强光照射的刹那，立刻痛苦地缩了回去。 乔安乘机遥控“电光刃”追了上去，照准掘地虫后颈狠狠捅了一刀！ 玛莎小姐也抱着猎枪跑过来，抢在掘地虫钻回地洞之前，连开两枪。 砰！砰！ 两颗大号铅弹像长了眼睛，钻进被“电光刃”戳破的颈后甲壳，于柔嫩的血肉中爆裂开来。 掘地虫的后颈，先遭一刀后中两枪，只剩一丝筋膜与躯体相连，头颅软塌塌的垂下来，趴在洞口绝望的蠕动。 乔安遥控“电光刃”补上最后一刀，彻底将这巨虫的脑袋斩下来，无头尸体又抽搐了好一会儿，才彻底僵直。 乔安擦了把汗，想起还有一条掘地虫被塔塔吓跑，躲在地洞深处不敢出来。 他当然不会傻到钻进地洞追杀掘地虫，那跟自杀没啥区别。 打开储物袋，拿出一捆熏蚊草，正打算点燃这种能够散发出强烈刺激性气味的药草，把藏在洞穴深处的掘地虫熏出来，无奈天公不作美，一阵大风吹过，转眼间花园上空阴云密布，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维达先生，咱们先休息一下，等吃过午饭，天气放晴以后再解决剩下的掘地虫。”玛莎小姐柔声说。 乔安当然要遵循主人的安排，跟随她回到客厅。 玛莎小姐叫来一个年纪与乔安相仿的小男仆，吩咐他服侍乔安脱下浸渍汗水和血污的衣服，先泡个热水澡再去餐厅赴宴。 乔安在温暖的橡木浴缸里泡了半个钟头，洗去浑身疲惫，起来擦拭干净，向男仆索要自己的衣服。 小男仆满脸歉意地告诉他，衣服已经洗了，还没有烘干。 “没关系，我自己烘干。” 乔安拿起一条湿漉漉的毛巾，使了个“魔法伎俩”就使毛巾脱去水份，变得松软干燥。 “好的，法师先生。”小男仆带着满满的敬畏退出浴室，很快为乔安送来刚洗过的衣裤。 乔安施法烘干衣裤，穿戴整齐过后跟随小男仆来到二楼餐厅。 老管家菲利普带着整洁的白手套，正在一丝不苟的布置餐桌，看到乔安这身学生打扮，不由皱了下眉。 玛莎小姐坐在餐桌旁亲手泡茶，已经脱下锁子甲，换回优雅华美的正装。抬头看了看乔安，含笑问他：“下人为你准备的礼服不合身？” 乔安看到餐厅中异常庄重的排场，特别是桌上精致美丽的纯银餐具，这才意识到这顿午餐并不是自己以为的便饭，而是正式的宴会，难怪刚才男仆建议自己换上那套包括燕尾服、衬衣、领结和崭新皮鞋的正装。 “不好意思，我还是习惯穿自己的衣裳。”乔安硬着头皮回答。 老管家眉头紧锁，面露不悦。 玛莎小姐宽容的笑了笑：“这样就挺好。” 乔安最初以为卡斯蒂斯家的午宴是特地为自己而设，既感到受宠若惊，也为自己的衣着不够体面而内疚。 不过他很快就发现，桌上摆着三套餐具，看来自己恐怕是自作多情了。 “玛莎小姐，您有别的客人？”乔安忍不住好奇打听。 “中午有位先生会来拜访，他家就在离这里不远的弗农山庄，不过自从参军以后就很少回家了，最近好不容易获得休假的机会，特地来我这里吃午饭，我们已经快一年没见面了，希望他一切都好……” 玛莎小姐看了一眼摆在餐厅墙角的落地钟，向乔安露出微笑。 “这个男人就像钟表一样严格守时，咱们稍等一下，他应该就快到了。” 乔安发觉她提到那位即将到来的贵客时口气显得很亲昵，看来对方若非她的恋人就是非常熟悉的好友。 两人见面后，肯定有很多亲密的话要说，倒是自己纯属外人，实在不该掺合到这种场合中来。 然而已经坐在餐厅中，乔安找不出退席的理由，只能硬着头皮陪玛莎小姐闲聊。 等待客人的时间里，玛莎小姐随意问起乔安家里的情况。得知他来自德林镇，眼中顿时溢出惊喜的光彩。 “原来你是德林镇人，太好了，我正想找人打听关于德林镇的消息呢！” “我在德林镇出生长大，对当地的情况还算了解，您想打听哪方面的消息？” “听说半个月前德林镇遭遇了一场大危机，来自南方沼泽的蜥蜴人部落联合丛林中的地精一族围攻你的故乡，这是真的吗？”玛莎小姐紧张兮兮地问。 “千真万确。” 乔安正色点头。 “要不是驻守在德林河谷的乔治·瓦萨少校及时率领骑士团支援德林镇，帮助德林镇民兵击退蜥蜴人与地精联军，我的故乡恐怕早已变成废墟，不知多少人将惨死在匪徒的屠刀下。” “既然你认得瓦萨少校，想必也认得瓦萨少校的好友丹尼尔上尉，他现在怎么样了？”玛莎小姐满面急切。 听到丹尼尔这个名字，乔安不禁变了脸色。 沉思许久，他试探地问：“玛莎小姐，您指的是丹尼尔·费尔菲克斯上尉，一位年轻的圣武士？” “当然！吾主蒂茉丝在上，除了他哪里还会有第二个丹尼尔上尉！” 玛莎小姐激动的站了起来。 “不瞒你说，丹尼尔是我的未婚夫，我们的感情一直很好，可是这段时间以来不知怎么了，丹尼尔突然变得对我很冷淡……确切的说，丹尼尔已经整整两个星期没有给我回信了，在他给我的最后一封信里，他说即将前往德林镇执行作战任务，从那以后就没了音信，仿佛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样！” 玛莎小姐激动地在餐厅中来回踱步，忽然转身望向乔安，眼中满是焦虑。 “维达先生，您是德林镇危机的亲历者，没有人比您更清楚战场上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恳求您告诉我，丹尼尔·费尔菲克斯到底近况如何？德林镇的战争早已结束，可他为什么还不肯给我回信？” ， 第50章：噩耗（加更，求订阅） 乔安无言以对，心头禁不住泛起一阵酸楚。 他当然知道丹尼尔上尉的遭遇，然而又怎么忍心向可怜的玛莎小姐诉说残酷的真相，怎么忍心告诉她丹尼尔上尉已经英勇牺牲？ 就在他左右为难的时候，老管家菲利普带着一位身着军装的高大男子来到客厅门外。 “小姐，您的客人到了。” “天呐！乔治，你总算来了！”玛莎惊喜地望向对面那位刚刚走进餐厅的青年军官，快步迎了上去，握住他的手，关切溢于言表：“最近还好吗？” “谢谢你的关心，玛莎，我很好。” “快坐下，我有很多事要问你，对了，我这里还有一位年轻的朋友要介绍给你认识，来自德林镇的乔安·维达先生，莱顿学院的高材生，罗伯特·罗尔斯大师的弟子。” 玛莎小姐转向乔安，热情地为他介绍那位新到的客人。 “这是我的邻居和好友乔治·瓦萨，一位年轻有为的少校军官，你们应该在德林镇见过面吧？” “是的，玛莎，我和乔安早就认识了，他是我见过的最勇敢也是最聪明的男孩，老实说，我对罗尔斯大师收乔安为弟子这件事一点都不觉得意外，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他怎么会在你这里，是不是瑞贝卡邀请他来做客？” 乔治·瓦萨环顾餐厅，面露困惑。 “莱顿学院的‘天才少女’和‘天才男孩’，理应成为朋友，可是瑞贝卡又在哪儿呢？” “乔治，这回你可猜错了！” 玛莎小姐咯咯发笑。 “维达先生大概还不认得我妹妹，他是应征前来帮我解决花园中的害虫……这些事等一下再说，乔治，我有一件很严肃的事要问你！” 玛莎小姐脸上的笑容为焦虑取代，忧心忡忡地望着瓦萨少校。 “看在吾主帝茉丝的份上，你必须诚实地告诉我，丹尼尔是不是在外面有了相好的女人，要不然，他怎么一直不回我的信？” “当然没有这回事！玛莎，我对女神发誓，丹尼尔直到最后，依旧深爱着你……” 面对玛莎惶惑不安的眼神，瓦萨少校冷峻的面庞因深藏内心的巨大痛苦微微抽搐，终于还是硬着头皮道出真相。 “对不起，玛莎，我没能兑现当初对你许下的承诺，没能照顾好可怜的丹尼尔，他……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永远不能再给您回信了。” 玛莎小姐像是被雷劈中，呆呆站在那里，脸上瞬间失去血色，嘴唇剧烈抖动，却连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这个突如其来的噩耗，会给满心盼望未婚夫回信的可怜女人造成了多么沉重的打击？ 乔安无法感同身受。 他不知道玛莎小姐此刻心中是何等的悲痛，甚至不忍直视她那令人心碎的神态，便默默背转身去，盼望时间过的快一些，熬过这痛苦的时刻。 身后突然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紧接着是乔治·瓦萨急切的呼唤。 乔安不用回头也猜得到，玛莎小姐经受不住噩耗的打击昏了过去，瓦萨少校正在试图把她唤醒。 过了许久，玛莎小姐从瓦萨少校的臂弯中苏醒过来。 在巨大悲痛打击下，她展现出令人惊叹的坚强意志，支撑着站起身来，强忍着哽咽说： “乔治，维达先生，请原谅我无法与你们共进午餐，先失陪一下，待会儿见。” 勉强说完最后一个字，她蓦地转身冲向餐厅门外，压抑的哭泣声在走廊中回荡，渐渐远去。 乔安转身望向门外，已经看不到玛莎小姐的背影。 他回头望向乔治·瓦萨，发现少校先生紧握拳头面壁而立，肩膀微微颤抖，眼中有泪光闪动，显然也在勉力克制内心的悲痛。 乔安当然知道，丹尼尔上尉不仅是瓦萨少校的下属，也是他的好友。 乔安还记得，丹尼尔上尉临终前，曾嘱托瓦萨少校替他照顾未婚妻。 直到此刻，他才醒悟当时丹尼尔上尉所指的未婚妻，就是玛莎·卡斯蒂斯小姐。 乔安曾亲眼目睹丹尼尔上尉的牺牲，如今又阴差阳错的目睹了瓦萨少校登门告知玛莎小姐这一噩耗，除了为英年早逝的丹尼尔上尉感到深深的惋惜，对痛失恋人的玛莎小姐感到深深的同情，同时也深切感受到命运的无常。 瓦萨少校长舒一口气，似乎要摆脱餐厅中压抑沉痛的气氛，转身向乔安勉强笑了笑，温和地问他入学这些天过的怎么样。 “导师对我很好，同学也相处的不错，唯一让我感到头疼的，就是处处需要花钱，哪怕借阅图书，也要付费。” “为了积攒学费，我不得不利用课余时间打零工，比如这次来到白屋庄园，就是因为接下玛莎小姐发布的悬赏告示，前来消灭一群在花园中筑巢的掘地虫。” 乔安如实回答过后，也学着社交场上的惯例，关心一下瓦萨少校的近况。 “听玛莎小姐说，您最近在休假？ “准确的说是被迫休假。” 瓦萨少校面露苦笑。 “我不向上级请示，就擅自率队前往德林镇作战，还牺牲了包括丹尼尔在内的数十名骑士，因此遭到莱顿港驻防司令查尔斯·盖茨将军严厉斥责，还受到停职处分，现在是在家反省，也不知何时才能重返军营。” 听瓦萨少校道出苦衷，乔安先是为他的遭遇感到震惊，随即又想到瓦萨少校之所以挨处分完全是为了营救德林镇，自己身为德林镇居民，着实欠他一份救命的恩情。 “瓦萨先生，我很抱歉……” “不，乔安，这不关你的事。” 乔治·瓦萨摆摆手打断他的话，神色平静。 “其实早在我和格林、丹尼尔共同做出援救德林镇的决议那一刻起，就料到会有今天的处分，身为一名圣武士，为了履行吾主授予的神圣使命，我甘愿承受将军阁下的斥责，这是我自己做出的选择，与你或者其它德林镇居民无关，你不用觉得欠我什么。” 尽管瓦萨少校说得轻描淡写，乔安心里依旧很不是滋味。 为了援救德林镇，丹尼尔上尉献出了自己年轻的生命，使玛莎小姐陷入巨大的悲痛。 原本年轻有为、前途光明的瓦萨少校，也受到上司严厉斥责，被迫暂时离开军队退隐田园，不知要蹉跎多少大好年华才能重新获得任用，前途蒙上一层阴影。 付出如此沉重的代价，虔诚正直的瓦萨少校或许并不后悔，乔安却替他感到委屈，并且在更深的层面感受到这世间处处暗藏枷锁。 一个人想在社会上立足，不得不时时处处看别人的脸色，委屈自己遵守规矩，倘若不肯扭曲自己的本心，坚持去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难免要落到瓦萨少校这般田地。 乔安叹了口气，忽然无比怀念校园，怀念自己那个狭小而宁静的阁楼。 至少在校园里还有一方净土，他可以不用理会那些纷繁复杂的人情世故和利益关系，只要专注于自己深爱的学业就够了。 ， 第51章：驱虫 窗外雨过天晴，天空重现灿烂阳光。 乔安心情沉重，早没了进餐的胃口，从餐桌旁站起身来，对瓦萨少校说：“不好意思，失陪一下。” 瓦萨少校见他朝楼下走去，跟上来劝告：“不跟玛莎打声招呼就走，这可不太礼貌。” “花园里还潜伏着一条掘地虫，趁着天气放晴，我想先去解决掉它，免得留下后患。”乔安回答。 瓦萨少校会意地点点头，跟着他走出餐厅。 “我一个人留在这里怪无聊的，陪你去花园逛逛，说不定帮得上忙。” 乔安道了声谢，带着瓦萨少校来到花园。 雨后花园空气清新，草木葱郁，若非池塘附近的草地上还残留着掘地虫的尸体，倒不失为一处饭后散步的好地方。 乔治·瓦萨清点了一下掘地虫的尸体，有些惊讶地回头问乔安：“你一个人，干掉三条掘地虫？” “还有玛莎小姐和塔塔帮忙。” 乔安指了指守在门口的“活化稻草人”。 “那也很了不起了。” 瓦萨少校了解玛莎小姐的实力，她的猎枪的确能够给乔安提供掩护，但是总要有人正面对抗成群的掘地虫，笨拙的稻草人在这种场合起不了多大作用，由此可见乔安本人才是对抗掘地虫的主要战力。更何况他还只是一个年仅十三岁的小法师，且不谈实力，仅仅是这份勇气就令身经百战的少校先生肃然起敬。 “乔安，花园里还有多少掘地虫？” “至少还有一条，我亲眼看着它钻进地洞躲了起来，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把它从地洞里驱赶出来。” “对付掘地虫的经验，你比我更丰富，我听你指挥。”瓦萨少校半开玩笑地说，“请下命令吧，长官先生。” 乔安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既然您这么看得起我，那……我就试试看吧。” 他打开储物袋，从中掏出以麻绳扎成一捆的熏蚊草，想了想，对乔治·瓦萨说：“上校先生，请帮我搜集一些容易点燃的柴草。” 乔治·瓦萨点了下头，目光有意无意望向垂手站在乔安身后的塔塔。 “塔塔不可以烧！”乔安连忙摆手阻止。 “肚子里的稻草也不行吗？”瓦萨少校似笑非笑。 “当然不行！没了稻草填充身体，塔塔的骨架和关节容易受到损伤！” 乔安急切地解释，同时将活化稻草人挡在身后，唯恐瓦萨少校把这可怜的小家伙开膛破肚。 “别担心，我只是开个玩笑，花园里有的是木柴，总不至于拆掉昂贵的活化稻草人啊。”瓦萨少校哈哈大笑。 乔安抹了把冷汗，真没想到总是一本正经神色冷峻的少校先生也有幽默的一面。 “我记得蔷薇花丛对面有一个储藏杂物的小木屋，里面应该有柴草，稍等一下，我去瞧瞧。” 瓦萨少校走进花丛，不一会儿就抱着一大捆干燥的木柴回来，问乔安要不要把柴堆架在掘地虫的洞口。 “掘地虫随时可能冲出洞穴，就这么走过去太冒险，把木柴放在这里就可以了。” 乔安指了指自己脚下。 瓦萨少校将木柴放在地上，好奇地注视着乔安，不太理解他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如果说就在这里点燃篝火，距离最近的地洞也有三十码远，发散出来的烟雾很难吹进洞穴，又怎么能把藏在洞穴深处的虫子熏出来？ 乔安没有多做解释，径自施展最拿手的1环法术“高等法师之手”，遥控魔力大手抓起一捆木柴挪到三十码外，放在向上倾斜的洞穴跟前，扒开上风处的泥土，保留对面的土堆作为挡风的屏障。 乔治·瓦萨看在眼中，面露恍然，赞许地点了下头。 乔安继续催动魔力大手，将一大瓶灯油淋在木柴堆上，插上纸捻，以打火石点燃。 浸透灯油的干燥木柴，很快就熊熊燃烧起来。 乔安遥控魔力大手，将熏蚊草放在篝火堆上，又取出一大块黄澄澄的“鸡冠石”丢进火堆。 熏蚊草被点燃后散发出具有驱虫作用的强烈气味，而鸡冠石受到高温灼烧散发出的辛辣气息同样具有驱虫的特效。 这两种在高温下散发出可怕气味的药物，都是乔安用于配制“杀虫剂”的主要材料。 既然事实已经证明杀虫剂对掘地虫有效，那么可想而知，掘地虫嗅到熏蚊草和鸡冠石燃烧时冒出的浓烟也会感到非常痛苦。 乔安把柴堆摆在洞口的上风处，燃烧产生的浓烟自然被气流吹进洞穴深处。 他还嫌风不够大，就拾起扫把塞回塔塔手中，以象牙护符命令活化稻草人走到篝火跟前，以扫把充当扇子，将浓烟扇进洞穴。 稻草人不需要呼吸，也就不受呛人的浓烟影响，奋力挥舞扫把，履行乔安交待给他的任务。 乔安耐心等了五分钟，注意到分布在草地上的四个洞穴相继冒出青烟，这意味着浓烟已经灌满掘地虫的地下巢穴。 “请当心，掘地虫就快被熏出来了。”乔安压低嗓音，提醒身旁的瓦萨少校。 瓦萨少校点了下头，伸手触摸储物袋，也不知使了什么法术，身上突然爆开一团刺眼的光芒，转瞬间穿戴起银光闪闪的盔甲。 换上一身战斗装备过后，瓦萨少校先给自己加持“虔诚护盾”，接着又在乔安背上轻轻一拍，为他加持2环神术“防护酸蚀伤害”，最后也为自己也加持同样的防护法术，以免金属盔甲为掘地虫喷吐的消化液腐蚀。 这时，对面一处洞口周围环绕的土堆分崩离析，洞穴深处传来尖锐的嘶嘶声响。 “虫子出来了！”乔安顿时绷紧神经，嗓音禁不住微微颤抖。 瓦萨少校面不改色，大步走向异动传来的洞穴。 伸手轻触储物袋，一面厚重的骑士盾和一口散发出灼热气息的红色长剑凭空出现，紧握在他的手中。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那条绿色掘地虫猛然冲出洞穴，半截身躯露出洞口，摇晃脑袋嘶嘶尖叫。 尽管双眼被浓烟熏得刺痛，难以视物，不过这怪虫还是凭借触须感应到，有人正朝自己迫近。 或许是之前受到的惊吓，给它留下了心理阴影，或许是意识到其它同伴都已经被猎杀，仅凭自己无法对抗强大的人类猎手，绿色掘地虫匆匆吸入一大口新鲜空气，就要缩回洞穴躲藏起来。 瓦萨少校突然挥剑向那怪虫一指，口中发出饱含神圣魔力的呵叱！ “canwa！” 程剑心说 感谢书友打赏：tce，本周打赏100起点币；澹台炫雨，本周打赏100起点币 第52章：雷鸣斩 “canwa”这个精灵语单词，具有“命令”和“胁迫”的含义，是1环圣武士神术“强令决斗”的启动咒文。 当掘地虫听见瓦萨少校的怒吼，心神立刻被牢牢控制，不得不接受他发起的挑战，愤怒地扑向对面那位全副武装的圣武士。 瓦萨少校闪身避开掘地虫鲁莽的扑击，左手握盾奋力向前一挥。 咚！ 一声闷响，精钢锻造的厚重大盾结结实实砸在掘地虫脸上，撞得这怪虫向后仰头，面部大片塌陷，碎裂的外骨骼，渗出脓血般的绿色粘液。 瓦萨少校高举长剑，一股神圣能量注入武器，剑锋剧烈震颤，发出令人心悸的嗡嗡声响。 灌注魔力的宝剑撕裂空气，如同一道红色闪电狠狠劈在掘地虫头上，斩断这巨虫半边颚钳，同时爆发出震撼花园的雷鸣。 1环圣武士神术“雷鸣斩”，激发出的强烈震波，以掘地虫为原点猛烈爆发开来，将这巨虫轰得向后跌倒。 掘地虫上半身仰躺在草地上，下半身还藏在洞穴深处，整条身躯硬生生向后折成一个u字形，覆盖着坚硬甲壳的脊背拦腰折断。 乔安站在地洞三十尺外，都能清晰感受到一股强劲的冲击波贴着地面扫荡过来，被震得差点摔倒。 轰鸣在耳畔回荡，耳膜嗡嗡作响，乔安愣了两秒才回过神来，抓起一瓶杀虫剂，奋力抛向掘地虫。 噗！ 玻璃瓶砸在掘地虫头上碎裂开来，溅射出的药水使这条已经受到重创的巨虫痛苦地蜷缩起来，眼看着就要断气了。 瓦萨少校唯恐它在装死，双手横剑向前一指，沉声咏出一句咒文，剑锋骤然发光，激发出一道火红的光束，将掘地虫的头颅烧穿一个碗口大的窟窿，彻底停止了挣扎。 乔安吃惊地瞪大眼睛。 经过仔细辨识，他看出瓦萨少校手中那口宝剑，附魔了2环奥术“灼热射线”，难怪名为“焰舌剑”。 瓦萨少校持剑守在洞口，警惕地观察四周动静。 直到熏蚊草和鸡冠石燃尽，所有地洞都冒出滚滚浓烟，才确定地洞里再没有活着的掘地虫，收起武器和盔甲回到乔安身旁。 时隔不久，卡斯蒂斯家的管家菲利普·唐斯匆匆走进花园，代表女主人向乔安和瓦萨致以深深地歉意，邀请两位贵客回二楼用餐。 乔安跟随瓦萨少校回到餐厅，玛莎小姐正在等候他们。 她的眼睛还有些红肿，脸上残留泪痕，好在情绪已经稳定下来。 丰盛的菜肴一道接着一道送上餐桌，宾主三人却都没有什么胃口。 餐桌上的话题，特意避开丹尼尔上尉牺牲一事，但是丹尼尔之死带来的阴影仍然笼罩在餐厅上空，气氛非常压抑。 身为女主人，玛莎小姐觉得自己有义务活跃气氛，就找了一个比较轻松的话题跟乔安聊起来，向他打听在莱顿学院结交了哪些朋友。 乔安在学校唯一的朋友，大概就是托马斯·查普。 玛莎小姐当然知道同为莱顿城大庄园主的查普家族，先向他讲述了一些关于查普家族的趣事，接着又问乔安是否认得她的妹妹瑞贝卡。 “玛莎的妹妹跟你同龄，名叫瑞贝卡·卡斯蒂斯，乔安，你应该听说过这个名字。” 瓦萨少校也加入谈话。 “瑞贝卡从小就显露出惊人的感知天赋，十一岁成为蒂茉丝女神的正式牧师，短短两年提升为5级牧师，今年刚入学就被莱顿学院神学分院的院长克莱尔女士收为弟子，我从未见过像她这么优秀的神术天才。” “与瑞贝卡相比，我简直就像一个迟钝的稻草人。”玛莎笑着自嘲，“有这么一个天才妹妹，你们可以想象我的压力有多大。” “瑞贝卡小姐……是不是有一头古怪的银发？” 乔安的脑海中，浮现一张俏丽而危险的面庞。 玛莎和瓦萨对视了一眼，都没说话，望向乔安的眼神变得格外古怪。 过了许久，玛莎小姐才打破沉默，嗓音禁不住微微颤抖。 “瑞贝卡只有在受到惊吓或者非常激动的时候，头发才会变成银白色……她是不是在学校里被人欺负了？” “这……非常抱歉，欺负瑞贝卡小姐的那个人……也许……大概……可能就是我。”乔安满面愧疚。 “你说什么？不会这么巧吧！” 玛莎小姐瞪大眼睛，满脸不敢置信。 “乔安，我绝不相信你是一个坏孩子！快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乔安无法拒绝玛莎小姐的追问，只能硬着头皮把前因后果讲述一遍。 尽管他在讲述过程中刻意避谈托马斯的责任，玛莎小姐还是觉察到查普家的小少爷才是罪魁祸首，气得咒骂托马斯是个“臭不要脸的小流氓”！ “玛莎小姐，托马斯已经为他的冒犯付出了代价，我们也向瑞贝卡小姐道歉了，她很宽容的原谅了我们。”乔安难为情地说。 “小孩子打打闹闹不是什么大事，我想玛莎不会因此责怪你的。”瓦萨少校帮乔安说话。 “我当然不会那么小心眼，不过话说回来，乔安啊，我妹妹是那么漂亮可爱的一个小姑娘，你怎么就对她下的了狠手呢？居然还忍心拿石块砸破她的头？” “唉，小小年纪就这么冷酷，等你长大了，肯定是一个铁石心肠的男人！哪个姑娘要是不幸爱上了你，注定要把眼泪流干！” 面对玛莎小姐的指责，乔安简直是无地自容。 除了一句“对不起”，他还能有什么好说的？ 这段小小的插曲，驱散了餐厅中愁云惨淡的气氛。 乔安牺牲自己的形象，使玛莎小姐恢复了活力。好在玛莎小姐也没有真生他的气，埋怨几句就重现笑颜，柔声劝他多吃一点烤牛肉。 “这是瑞贝卡最喜欢的一道菜，尝尝看，你也会喜欢的。” 银餐盘中摆着一块柔嫩多汁的烤牛里脊，但是做法与乔安之前吃过的烤肉都不一样。 先把牛肉以黄油煎至半熟，煎制过程中佐以盐和胡椒调味，而后细细涂抹一层蘑菇酱，再包上一层酥皮，像烤面包似的放入炉中烘烤，直至酥皮烘烤的金黄酥脆。 当这道菜摆上桌，乔安这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穷小子还以为是一个大面包或者一个烤派。 直到玛莎小姐亲自持餐刀将之切开，藏在酥皮下的牛肉汁水伴随着令人垂涎的香气四溢出来，乔安才醒悟原来这是烤肉。 玛莎小姐分给乔安最大，最肥嫩的一块烤肉。 乔安道谢过后，拿刀叉切下一小块，连同酥皮送到口中咀嚼。 烤得恰到好处、柔软多汁的小牛里脊，香甜酥脆的外皮，佐以浓郁可口的蘑菇酱，鲜美的滋味与层次丰富的口感融合在一起。 这种美妙的滋味，乔安只能用“幸福”来形容。 第53章：另一个“怪物” 享用这道美味以前，乔安曾以为番茄炖牛腩就是世上最好吃的菜。 直到此刻，他才发现自己实在太天真了，忍不住狼吞虎咽地将盘中烤肉吃得精光。 玛莎小姐笑容温柔，又给他切了一大块肉。 乔安无法抗拒烤肉的美味和主人的热情，挥舞刀叉把第二块烤牛肉也塞进肚子里，撑得连声说已经饱了。 管家撤下餐盘，送来饭后甜点。 玛莎小姐和瓦萨少校喝咖啡，乔安面前却摆着一大杯淋上蜜糖和草莓酱的冰激凌。 这是……把他当成小孩子了？ 好吧，冰激凌真的非常香甜！ 如果能够经常吃到这样的甜点，乔安不介意被人当成小屁孩。 吃过甜点，瓦萨少校提议去楼下花园散步，顺带处理一下掘地虫的尸骸，总不能就这么一直暴露在太阳下晒到腐烂发臭。 玛莎小姐让两位男士先走一步，她换件衣服就来。 乔安和瓦萨少校一起动手把掘地虫的尸体推进现成的洞穴，至于填埋洞穴的工作，交给卡斯蒂斯家的下人就行了。 埋掉这些大虫子之前，精打细算地乔安还不忘将其余三条掘地虫的触须和腹甲也都收集起来，留着作为附魔材料。 干完了活儿，乔安蹲在池塘边清洗手上的血污，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起身回头一看，玛莎小姐走了过来，手中还拿着一张支票。 “乔安，这是咱们事先说好的佣金，五百金杜加。”玛莎小姐把支票送到乔安面前，等他伸手接的时候忽然又缩手，笑容中带着一丝顽皮，“你先得答应我一件事，否则别怪我赖账哦。” “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 “往后不许再欺负瑞贝卡。” 乔安脸庞顿时涨得通红，低垂着头，尴尬地说不出话来。 “瞧你，怎么比小姑娘还害羞啊。” 玛莎小姐笑着摸了摸男孩的头发，温柔叮嘱。 “瑞贝卡的身体不好，情绪激动时往往失去自控能力，但她绝不是有意伤害你和你的朋友，希望你也不要把她当成一个怪物，往后在学校里好好跟她相处。” 乔安的心脏蓦地抽痛了一下，忍不住抬起头问她：“瑞贝卡小姐……是不是经常被人当做怪物？” 玛莎小姐眼中闪过一抹阴翳，唇角笑意变得有些苦涩。 “瑞贝卡小时候是个天真活泼的孩子，直到有一天她发现自己的头发会受到情绪影响变成一件凶器，看到从小陪伴她玩耍的猎犬被自己的长发活活勒死，她的性格就完全改变了，变得内向，自卑，忧郁，脸上几乎没了笑容……” 玛莎小姐擦了擦湿润的眼角。 “医生和牧师都说瑞贝卡具有什么‘异怪血统’，这种危险的血统来自卡斯蒂斯家的长辈，可我不明白，为何它偏偏在可怜的瑞贝卡身上显现出来？我与瑞贝卡有着完全相同的血统，本该有着相同的命运，可我却只是一个平凡的女人，别说分担妹妹的痛苦，甚至无法理解她为何痛苦，更不知道要怎样才能帮她摆脱这一源自血脉的诅咒。” “请别难过，玛莎小姐，正如同一对父母生下的孩子长相不完全相同，异怪血统也不会均等的遗传给所有后代，从这个意义上来讲，您比令妹更幸运。”乔安深有感触的说。 “我宁可不要这样的幸运，与瑞贝卡分担痛苦。”玛莎叹了口气。 “乔安，你似乎很了解异怪血统，莱顿学院图书馆里有这方面的记录？”瓦萨少校问。 乔安摇了摇头，不好直说自己具有相似的血统，只不过表现出来的特征与瑞贝卡不一样，只好沉默以对。 玛莎把支票塞进乔安上衣口袋，柔声说：“收好了，需要用钱的时候就拿去商行兑换。” 乔安向她道谢，想了想，转身对瓦萨少校说：“刚才多亏您帮我对付最后一条掘地虫，这笔酬劳也应该分给您一部分。” “这就不必了。” 乔治·瓦萨摆了摆手，发觉乔安满脸过意不去，思索了一下，接着对他说： “今年春天不知道是怎么了，莱顿港附近很多农田和牧场都遭到巨大的害虫袭击，我家的牧场也是受灾严重，如果你明天有空，不妨来我家做客，顺带帮我消灭潜伏在牧场中的害虫。” “你家牧场里也有掘地虫的踪迹？”玛莎小姐诧异地问，“该不会是从我家花园流窜过去的吧？” “应该不是，我们两家的庄园相距20多里，看着不远，骑马也要大半个钟头，掘地虫挖掘的地下隧道总不至于延伸到那么远的地方，况且根据我的观察，潜伏在牧场中袭击牲畜的怪物还不止掘地虫一种。” 瓦萨少校表情凝重。 “这样的虫灾前所未闻，今年春天却集中爆发，受灾地域遍及依芬河南北两岸辽阔的田野，种种迹象表明这不是偶然……算了，凭空猜测也没什么意义，乔安，明天你能抽出时间吗？” “当然可以！反正周一不用上课，我很乐意为您效劳，瓦萨先生。” 对瓦萨少校，乔安一直深怀感激，有机会帮他做些事情，也算稍微报答一下当初的救命之恩。 三人散步聊天的时候，老管家菲利普匆匆走进花园，脸色显得有些古怪。 “小姐，有三位陌生人来访，他们自称供职于《莱顿邮报》的记者，请求采访您，他们还向我打听维达先生是不是在这里。” “我有什么值得报社采访的，这可真是一件稀奇事。”玛莎小姐望向乔安，“门外那三位记者，是你的朋友？” “唐斯先生，访客当中，是不是有一个猫人女孩，一个白鼠人，还有一位学者打扮的狗头人？”乔安试探着问。 “完全如您所说，维达先生……”老管家忍不住抱怨了一句，“您的这些朋友，可真特别！” “他们的确是我的朋友，也知道我今天会来这里帮您消灭害虫，至于为何要专程来采访您，我就不清楚了。” “那就请他们来客厅详谈吧，这是我第一次接受记者采访，说真的，我还挺好奇呢。”玛莎小姐兴冲冲地说。 “我家里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就不陪你们了。”瓦萨少校向玛莎小姐道别，转身对乔安说：“明天见。” “好的，瓦萨先生，明天上午见。”乔安挥手向少校道别。 第54章：神秘事件调查 送走乔治·瓦萨，乔安跟随玛莎小姐回到客厅，一进门就看见小喵、阿吱和班尼老师围坐在茶几跟前，嘴里嚼着点心，正在嘻嘻哈哈地相互打趣。 服侍他们喝茶吃点心的老管家，脸色很是难看，打心里瞧不起这些出身卑贱谈吐举止粗俗不堪的“街头混混”。 若非这三个怪人自称是“乔安·维达的朋友”，古板的菲利普·唐斯先生才不会允许他们走进这间向来只招待贵宾的客厅，实在是太不成体统了。 “哟！乔安，你果然在这里！” 小喵第一个看见乔安走进客厅，兴奋的跳起来打招呼。 “怎么样，工作进行的还顺利吗？” “已经解决了，多亏玛莎小姐和瓦萨先生帮忙，在花园里总共猎杀了四条掘地虫。此外，还要特别感谢班尼老师，经他提醒，我回到学校以后，查阅了一些关于掘地虫的资料，提前做好克制这种怪物的准备，后来这些准备工作都派上了用场。”乔安感激地说。 乔安在小喵对面的沙发坐下，好奇地问：“听说你们是专程来采访玛莎小姐的？” 小喵点了下头，目光很自然地瞟向跟着乔安走进客厅的那位年轻而优雅的女士。 “乔安，怎么不为我介绍一下你的朋友们？”玛莎小姐接过管家递来的咖啡，微笑着向乔安投来询问的眼神。 “呃，这位是喵姐，《莱顿邮报》社的外勤记者，阿吱是她的同事，班尼老师是报社的编辑兼专栏作家。” 乔安接着又向小喵他们介绍玛莎小姐，卡斯蒂斯家的女主人。 宾主寒暄过后，小喵主动说明来意。 昨天下午与乔安分手过后不久，他们三人就回报社参加例会。 报社总编米兰达·费雪女士，在会上向他们展示了本周收到的读者来信。 其中有好几封信内容相仿，都是向报社爆料某某农场或者某某牧场出现了庞大且极具攻击性的怪虫，频繁袭击牲畜乃至农夫，扰得当地居民人心惶惶。 米兰达女士认为这是一个很有价值的新闻题材，就指派小喵、阿吱和班尼老师三人组队深入调查虫灾内幕，搜集相关材料，准备制作一系列专题报道。 小喵三人接到总编女士下达的任务，很自然地联想到“红番茄”酒馆张贴出来的那张除虫委托告示，第二天就赶来卡斯蒂斯庄园，希望采访一下正为虫害苦恼的玛莎小姐。 看门人注意到这三张怪异的面孔，先入为主的认定他们不是好东西。 毕竟猫人、鼠人和狗头人在这个人类占据绝对主流的文明社会里都属于边缘人，很少有机会得到一份堂堂正正的职业，大多靠偷鸡摸狗之类见不得光的行当谋生，受到贵族家的看门人冷遇也在情理之中。 小喵他们磨破嘴皮子也无法赢得看门人的信任，即将被赶出门外的时候，机灵的阿吱忽然想到乔安，怀着碰运气的心态多问了一句：“是否有一位来自莱顿学院的乔安·维达先生在府上做客？” 看门人迟疑了许久，最后勉强承认的确有这么一位年轻的法师在庄园做客，上午来的，现在还没有离开。 小喵一听这话高兴得跳了起来，当即告诉看门人自己是乔安的好朋友，乔安可以证明她和两位同伴的身份。 看门人半信半疑，赶紧跑去向老管家唐斯先生汇报。就这么着，小喵他们总算是艰难地迈过卡斯蒂斯家高贵的门槛，受到贵宾级的款待。 “真不好意思，我家的下人见识短，委屈了诸位，我替他向你们道歉。”玛莎小姐恳切地说。 “您太客气了，尊敬的女士，不介意的话，可否讲述一下关于花园中那些怪虫的事？这不仅能够为本报正在策划的专题报道带来帮助，还有助于提醒广大读者防范虫害。” 班尼老师是报社三人组当中唯一的“文化人”，也只有他具备足够的学识和修养与玛莎·卡斯蒂斯这样的贵族小姐对谈。 至于出身街头黑帮的小喵和阿吱，谈吐实在是上不得台面，在这种场合只能打打下手，负责记录。 “说起那些怪虫我至今还有点后怕呢……” 玛莎小姐将自家花园遭遇虫害的事，原原本本讲述了一遍。 乔安也帮玛莎小姐补充了一些细节，比如他和瓦萨少校猎杀最后那条掘地虫的经过。 班尼老师一边倾听，一边挥笔速记。等玛莎小姐讲完，他已经写满两页笔记。 “班尼先生，您刚才说报社收到消息，类似我家花园中出现的怪虫在其它地方也有泛滥成灾的迹象，这可真是一件前所未有的稀奇事，我真有点想不通，这些巨大的害虫到底是从哪儿来的呢？”玛莎小姐满面疑惑。 “这正是我们需要调查的关键问题。”班尼老师推了推眼镜，字斟句酌地回答：“今天早上我去市政档案馆查阅自然灾害的相关记载，莱顿城创建迄今近一个世纪以来，从未发生过这样的虫灾。” “就拿掘地虫来说，的确，在咱们亚尔夫海姆地区并不罕见，但是掘地虫大多生活在猎物丰富的丛林深处，即便偶尔潜入农田或者牧场捣乱，充其量一两条而已，受害区域比较狭小，很难想象这样的巨虫会泛滥成灾，更别说闯进缺少猎物的花园作乱。” “种种迹象表明，这场殃及依芬河两岸大片种植园的虫灾很可能不是什么自然灾害，而是一场人为操纵的阴谋。” “班尼老师，有没有其它证据支持您的猜测？”乔安好奇地打听。 班尼老师与小喵、阿吱交换了一下眼色，随后压低嗓音回答：“其实来白屋庄园之前，我们已经采访过一些写信向报社爆料的人，他们大多是自耕农或者小农场主，家里的田产多多少少遭受了虫灾，正在为此犯愁。” “在采访这些爆料人过程中我们发现受访者大多提到一个相同的细节，他们本人或者家人，都曾目睹一只如同飞龙那般巨大的黄蜂，从自家田野上空飞快地掠过！” 程剑心说 小说里偶尔会写点西方美食，丰富生活细节 说起美利坚传统美食呢，我脑子里只有苹果派 这个没有“传统”的国家，哪来的传统美食啊 美利坚的爸爸大腐国，饮食方面更加乏善可陈 话说大腐国，也是真没啥拿得出手的传统美食 要么传统足够而不够“美食”，比如“仰望星空”和“洞穴蟾蜍” 要么味道还行但不够传统，比如炸鱼薯条，其实并非起源于腐国 惠灵顿牛排，算是为数不多够得上“传统美食”格调的腐国美食 唯有美食与爱不可辜负，就如同月票与订阅 （疯狂暗示jpg……） 第55章：虫灾（Ⅰ） “目击时间多在黄昏，有人只看到巨大的黄蜂，还有人声称看见巨蜂背上还骑着一个赤身裸体的怪人……在目睹这一诡异情景不久之后，目击者的田园中就出现了巨大的害虫，这两件事恐怕存在某种目前还无从得知的关联。” 小喵替班尼老师做出补充。 巨大的黄蜂？ 骑在黄蜂背上的赤裸怪人？ 乔安听得莫名其妙。这些形同噩梦的荒诞画面与现实世界格格不入，显得很不真实。 会不会是某个酒鬼于酩酊大醉之际产生的幻觉，传扬出去被人当真，进而更多人加入了以讹传讹的行列？ 乔安很自然地产生了这样的怀疑。 “这听起来很荒唐，可是受访者当中有些人素无往来，却说出相似的见闻，促使我们不得不认真对待这些证词。”阿吱耸肩摊手。 “或许，我可以帮你们补充一些相关的细节。” 在长久的沉默之后，玛莎小姐突然开口。 “事实上，我也曾在花园中看到类似的情景。” 包括乔安在内，客厅中的人们全变了脸色，视线都集中在玛莎小姐脸上，期待她说下去。 “这是五天前的事了，那天傍晚我按照老习惯饭后去花园散步，无意间听见围墙对面传来嗡嗡声，就像魔晶蒸汽机发出的轰鸣。” “最初，我还以为是花匠老布尔在修理那台总是出故障的蒸汽水泵，当初我们买下这台时髦的机器，是想在花园中建造一座‘自动喷泉’，可惜未能如愿。” “我循着刺耳的嗡嗡声穿过花园，走向墙边，透过林荫远远看见一个诡异的人形身影，直挺挺的站在围墙上。” “当时光线很暗，我看不清那人的长相，只是模糊看到他身上没有穿衣服，蜡黄的肤色微微泛光，像是涂抹了一层蜂蜡。” “那个怪人非常警觉，听见我的脚步声就扭头望过来，随即一挥手招来大群胡蜂，密密麻麻地覆盖在他身上，遮住赤裸的躯体，看起来就像一只蠕动的人形蜂巢。” “我被这诡异的情景吓了一跳，大声质问他是什么怪物，为何闯进我家花园。” “那人没有开口回答，附着在他身体表面的数万只胡蜂，突然一起扇动翅膀，形成的合力将那怪人缓缓抬起，脱离墙头升上天空，渐渐远去。” “我当时既害怕又好奇，匆忙跑回卧室取出猎枪。当我带着猎枪回到花园，那个怪人早已消失在夜空深处，原本他伫立的墙头残留着一团淡淡地灰色瘴气，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苦杏仁气味，过了许久才消散。” “从那以后，我没再见过那个怪人。本来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没成想更大的麻烦还在后头。” “第二天下午，花园里突然冒出好几个地洞。就在花匠靠近其中一个地洞查看的时候，一条粗大如同蟒蛇的怪虫突然从洞里钻了出来，可怜的老布尔被咬断一条腿，幸亏塔塔抢救及时才保住性命……” “之后发生的事，刚才我已经说过了。” 玛莎小姐喝了口咖啡，心有余悸地补充道： “原本我以为那个控制胡蜂的赤裸怪人，只是偶然路过这里，听了你们刚才的讲述，如今回头仔细想想，越发觉得那个怪人与其后花园中突然出现的怪虫存在关联，说不定那些掘地虫就是他召唤来的！” “可我实在想不通，那人与我素不相识，更谈不上什么恩怨，为什么要干这样的缺德事？” “玛莎小姐，那个怪人不仅出现在你家花园，也在其他农场露过面，事后当地也都爆发了虫灾，有此可见他并不是针对你，纯粹是在随机选取目标投放害虫，与其追问他与卡斯蒂斯家有何恩怨，不如探究他为何蓄意破坏咱们亚尔夫海姆的种植业和畜牧业。”乔安冷静地分析道。 “蓄意破坏农业生产吗……” 班尼老师目光闪烁，似乎通过乔安的分析触发联想，隐约捕捉到一则重要线索。 沉思许久过后，班尼老师合上笔记本，起身向玛莎小姐微微鞠躬。 “今天的采访就到这里，玛莎小姐，谢谢您为我们提供的重要线索。” “不客气，期待你们的专题报道。”玛莎小姐起身送客。 时间已近傍晚，乔安也向玛莎小姐提出告辞，与小喵、阿吱和班尼老师一同离开庄园。 小喵他们乘坐的是报社常年包租的马车，邀请乔安搭顺便车回城。 乔安自己有马，婉拒小喵的邀请持缰上马，双腿轻轻一磕，马儿迈着轻快的步伐踏上被夕阳余辉染红的田间大道。 与马车擦肩而过的时候，阿吱探头出来向他挥了挥手。 “乔安，明天有什么打算？如果有空，干脆陪我们一起追查虫灾的真相怎么样？” “我明天没课，不过也没空。” 乔安催马贴近马车，俯身下去，大声告诉趴在窗口的阿吱： “瓦萨少校的庄园也遭了虫灾，我已经答应明天上午去他家做客，顺带帮他消灭害虫。” “啊？这倒是个好机会！” 阿吱两眼放光，迅速扭头回去跟小喵和班尼老师商量了几句，又转过头，兴奋地问乔安： “明天可不可以带我们一起去拜访那位少校先生，我们想实地查看一下受灾情况，如果能看到怪虫就更好了！班尼老师精通速写，可以在现场临摹害虫的模样，制成版画，登在报上当插图！” 小喵也从马车窗口探出头来，发觉乔安神色犹豫，以撒娇的口气央求道： “咱们交情这么好，你就帮帮忙嘛！再说真要是遇到掘地虫之类的怪物，我们也能帮你分担压力——别忘了，你喵姐我可是堂堂的7级游侠呢！” 乔安听得怦然心动。 今天要不是有玛莎小姐和瓦萨少校帮忙，以他一个人的力量很难应付四条掘地虫，瓦萨家牧场潜伏的害虫说不定更多更难缠，有小喵三人帮忙的确更稳妥。 如此想着，他就点头答应了小喵的请求，约定明天早上见面，同去弗农山庄拜访乔治·瓦萨少校。 程剑心说 感谢书友：tce，本周打赏200起点币 第56章：虫灾（Ⅱ） 乔安回到莱顿学院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 他赶在食堂关门之前闯了进去，胡乱填饱肚子。回宿舍的路上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回头一看，原来是托马斯·查普。 “乔安，这两天你一大早就出门，天黑才回来，忙什么呢？” “还不就是打零工赚点外快。” “什么工作这么辛苦？”托马斯语带关切。 “帮人家消灭庄园里的害虫。”乔安张开双臂比划了一下，“很大很凶猛的那种，比如掘地虫。” “嚯嚯！这听起来挺有意思，快跟我详细说说。”托马斯兴奋地追问。 乔安无奈，只好把今天在卡斯蒂斯庄园的除虫经历有选择地讲述了一遍。 “托马斯，听说最近莱顿城周边很多农田和牧场中，都出现了类似掘地虫的怪物，你家的种植园没事吧？” “没事才怪！” 托马斯面露苦笑。 “这个周末我抽空回了一趟家，到家才发现爷爷、老爸和叔叔们都不在，只有女人们在家，向我抱怨最近田里闹起了虫灾，一晚上就啃光近百亩麦田，就连伐木场也不太平，好好的原木被啃得破破烂烂，只能拿去当柴禾烧……” “为了对付这些可恶的大虫子，我爷爷率领家里的男人和奴仆拿着猎枪和弓弩在田间树林轮班巡逻，昼夜围猎怪虫，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杀光那些害虫。”托马斯一脸郁闷。 “啃食麦苗和木头……”乔安听得皱起眉头，“托马斯，麦苗和木头可不是掘地虫喜欢的食物。” 如果怪物图鉴上的记录可信，掘地虫更喜欢袭击人畜，新鲜的血肉才是他们钟爱的美餐。 “本来我也没说是掘地虫啊！”托马斯委屈的辩解。 “那你说说，在你家种植园里捣乱的是哪种害虫。” “这你算问着了，其实我今天匆匆赶回学院，就是为了去图书馆查找那些怪虫的资料。” 托马斯又兴奋起来，搂着乔安的肩膀，讲述自己今天搜集到的相关资料。 “根据分析比对，我发现破坏庄稼和树木的害虫主要有两种！” “第一种叫‘巨锹甲虫’，也被称为‘大鹿角虫’，最喜欢啃食树木柔软的内芯，体型大如马，突出的上颚形同坚硬的鹿角，锋利如同长枪，配合这巨虫的怪力，全力冲撞时可以将整栋房屋顶得粉碎！” “还有一种害虫，体型比大鹿角虫小些，外形与普通甲虫差不多，差不多有狼狗那么大个儿，头部暗红，覆盖甲壳的躯体呈棕黑色，名叫‘投弹巨甲虫’，还有一个更形象的名字叫做‘放屁巨甲虫’。” “放屁巨甲虫……这名字可真怪。” 乔安在宿舍二楼的楼梯口停下脚步，勉强忍着笑声。 “昨天我在图书馆查阅同类怪物资料的时候，也有看过放屁巨甲虫的插图，印象深刻。” “据说这种怪虫的腹部末端生有一个囊状腺体，能够产生一种特殊的剧毒液体，遇到危险的时候，就会将毒液从尾部喷射出去，发出响亮的爆破声，听起来就像放了个响屁。” “放屁甲虫喷射到体外的毒液，一与空气接触就会发生复杂的炼金反应，瞬间汽化，并且释放出超高的温度。” “如果放屁巨甲虫的敌人被这种液体喷溅到，就会承受毒素与高温造成的双重伤害，即便不死，也要脱层皮。” “完全正确！”托马斯拍拍乔安的肩膀，“好了，先不说这些恶心巴拉的怪虫，到我屋里坐坐，喝杯茶怎么样？” “好啊，正好有点事情想找你打听。” 乔安跟随托马斯走进二楼客厅。 刚坐下不久，托马斯的男仆波比就捧来一个大托盘，手脚麻利的在茶几上摆开热腾腾的上等红茶，糖罐，牛奶罐，还有一大盘佐茶的点心——新鲜出炉、烤至金黄酥脆并且淋上一大勺枫糖浆的华夫饼。 乔安就着红茶吃了一块华夫饼，禁不住赞叹：“波比的手艺真不错。” “那当然了，要不然我也不会把波比带到学校来。” 托马斯翘起腿，得意地夸奖贴身男仆。 “爱德华曾有意用他那匹具有秋季赛马大会冠军血统的灰马驹换波比，如果交换对象是别的仆人，这的确是一笔好生意，但是换我的波比，那可不行！” 托马斯摇了摇手指，神态中流露出淡淡的矜傲。 波比听到主人这话，感动的差点当场落下眼泪。 同样的话落在乔安耳中，却感到有些不是滋味。 在这年月，新大陆的庄园主们依旧沿用继承自母国的“农奴”乃至“奴隶”制度。奴仆不仅可以用来交易，甚至与黄金白银一样被富有的老爷们视为一种货币。 爱德华提议用血统优良的马驹交换托马斯乖巧能干的男仆，这是上流社会司空见惯的交易，既不触犯法律，更不违背新大陆南方农业社会的传统道德，包括作为交易品的波比本人在内，谁都不会见怪。 然而乔安还是觉得这件事有点不对劲。 或许是因为他出生成长在民风淳朴、社会各个阶层壁垒没那么森严的乡下小镇，或许是因为他看了太多杂书，其中不乏出自旧大陆启蒙思想家之手的杰作，潜移默化间形成了朴素的平等观念，觉得人们不应该因为不同的出身而被强行划入不同的阶层，更不该违背自身意愿被别人当成牛马般的牲口随意买卖。 当然，这些思想并不明晰，乔安更不打算与托马斯少爷就“人类是否生而自由”的问题进行深入的探讨。 为了摆脱心头那团阴霾，他主动换了个话题，向托马斯打听乔治·瓦萨的家庭情况。 “你说的乔治·瓦萨，是那位因为违反军令被停职的瓦萨少校？” 托马斯同情地耸耸肩。 “其实你应该向爱德华打听，他老爸查尔斯·盖茨将军是瓦萨少校的顶头上司，瓦萨少校就是因为触怒了盖茨将军才被停职。” 乔安摇摇头，低声说：“我不想找爱德华说这些事，免得他为难，我也尴尬。” “那好吧，我就把我知道的事情跟你说一说。” 托马斯翘起二郎腿，打开了话匣子。 第58章：弗农山庄的“怪物” “这是我发明的一种新式飞行器，不需要魔法或者魔晶驱动就能在空中长时间飞行，如同航行在云朵间的帆船，欢迎你来乘坐！” 班尼老师热情的邀请使乔安回想起阿吱刚才的警告，不免担心这所谓的“新式飞行器”的安全性，连忙岔开话题，问班尼老师带这东西有什么用。 “这是个很好的问题！” 班尼老师难得兴奋起来。 “乔安，你还记得昨天玛莎小姐说起过的那个与胡蜂为伍的怪人吗？” “我有种预感，今天我们很可能会在牧场中遭遇这个怪人，如果他打算驾驭蜂群逃走，我们就可以乘座飞行器追上去，设法将他抓住，追查虫灾幕后的真相！” 班尼老师从拖车上拿起一条绳索，熟练的挥舞起来，做出牧人套马的姿态，似乎想用绳套逮住那个怪人。 乔安无语地摇摇头，不得不承认阿吱对班尼老师的批评确有道理。 这个人平时挺正常的，然而一涉及他那些奇葩发明就变得神经兮兮，不可理喻。 “瞧我，光顾着说自己的发明，差点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班尼老师自责地拍拍额头，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条递给乔安。 乔安接过来展开一看，原来是一张支票，面额300金杜加。 “班尼老师，这笔钱是……给我的？”乔安不知所措。 “当然是给你的，放心拿着吧，这是你应得的稿酬。”班尼老师笑着解释道。 “前天上午在‘红番茄酒馆’，我把你口述的那些冒险经历都记录下来，回到报社誊写了一份交给米兰达女士，她看过以后表示很精彩，不仅同意刊载，还特许我预支稿费，总共600金杜加，按照咱们之前的约定对半分。” 乔安感激地道了声谢，将支票塞进储物袋。 算上昨天在白屋庄园除虫赚取的500金杜加，短短两天就获得800金杜加的收入，今天去帮瓦萨少校消灭害虫，想来也不至于白忙一场。 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就能把债务偿清。乔安现在觉得还是住在大城市好——有钱人多，赚大钱的机会也比乡下更多。 阿吱驾车，乔安、小喵还有班尼老师坐在车厢里，欣赏沿途的田园风光，时而闲聊几句，一路飞驰着前往瓦萨家的“弗农山庄”——一座以经营畜牧业为主的中等规模的庄园。 亚尔夫海姆地区的庄园大多分布在依芬河两岸，以便灌溉农田，瓦萨家的“弗农山庄”也不例外，坐落在水草丰美的河谷地带，很适合放牧牲畜。 庄园距离莱顿学院不算太远，坐马车只要大半个钟头。其实乔安昨天骑马前往卡斯蒂斯家的途中就曾路过这座拥有两千多亩土地的牧场式庄园。 瓦萨家的宅邸盖在庄园中央的高地上，沿着贯穿庄园南北的大道建起两排牲畜栏和马厩，东西走向的开放式草坪将依芬河的壮丽风光尽收眼底。 乔治·瓦萨如同往常那样穿着笔挺的军装，骑着那匹名为“尼尔森”的白马在庄园大门外等候乔安。 看到报社的马车过来，少校先生微微一愣，随即神色恢复如常，翻身下马迎上前来。 马车刚刚停稳，乔安就跳了下来，摘下帽子向瓦萨少校挥了挥。 “早上好，瓦萨先生。” “早上好，乔安，这三位是你的朋友？” 瓦萨少校好奇地打量“猫鼠狗三人组”，唇角不由微微上扬。 “喵姐、阿吱和班尼老师都在报社供职，正在调查虫灾的内幕，昨天他们采访过玛莎小姐，得知您府上也遭受了虫害，希望跟我一同实地调查受灾情况，我很抱歉，事先没有征得您的同意就把他们带来了。”乔安不好意思地说。 “这有什么好道歉的？当然欢迎诸位来访。” 瓦萨少校露出爽朗的笑容，邀请乔安一行到家里歇歇脚，吃过早饭再去牧场查看受灾情况也不迟。 乔安已经吃过早餐，然而无法抗拒少校先生的热情款待，还是跟着他走进餐厅，在管家托比亚斯的服侍下享用了一顿美味可口的农家早餐。 托比亚斯是个40来岁的中年胖子，面庞红润妙语连珠，与玛莎小姐的管家菲利普·唐斯完全是截然相反的性格。 主人陪同客人们进餐的时候，托比亚斯在旁边时不时的讲几个冷笑话，逗得大家笑个不停。 喝完饭后咖啡，瓦萨少校就带领乔安四人去视察自家牧场。 班尼老师和阿吱的个头都太过矮小，不太擅长骑马，高傲的骏马也不高兴被这两位獐头鼠目的先生骑乘。 鼠人和狗头人一靠近，马儿就发出警告的嘶鸣，扬蹄欲踢。 瓦萨少校看到这种情况，先带大家去马厩对面的牲畜栏，说是要为阿吱和班尼老师挑选两匹个头比马稍矮、性情也更温顺的坐骑。 在新大陆南方的种植园，除了牛马，最常见的骑兽非驴子莫属。 亚尔夫海姆的毛驴很有些名声，早在殖民者踏上这片土地之前，当地土著阿萨族人已经掌握驯化野驴的技术，后来殖民者从阿萨族人那里学到这门畜牧技术，并且加以改良，驯化出更为吃苦耐劳的役用毛驴。 不过话说回来，驴子这种牲口毕竟比不了牛马，无论怎么驯化都很难改变驴子天生的缺陷：要么愚蠢，要么倔强，要么又蠢又倔，牵着不走打着倒退。平均每十头驴子当中，能有一头聪明温顺的毛驴就可喜可贺了！ 乔安还没走进牲畜栏，远远听见那独特而中气十足的嗷嗷嚎叫，不由笑出声来。 驴子与马相比，还有一个算不上缺点的特征就是特别喜欢“引吭高歌”，偏偏嗓子还很烂，叫得那叫一个难听…… 然而当他走到牲畜栏跟前，仔细观察那群一边咀嚼燕麦一边抒情咏叹的“歌唱家”，惊讶地发现这些牲口似乎并不是自己原以为的驴子。 这群奇怪的动物，体型和面相很像马，却长了一双驴似的长耳朵，叫声也酷似驴子！ 乔安看了好几眼，也不敢断言它们到底是驴还是马。 “喂喂！这是什么怪物啊，怎么长得像驴又像马！”小喵也是满面惊诧。 程剑心说 话说大美利坚国，先总统华盛顿公，平生有三大特长： 抽烟、喝酒、烫…（这段划掉） ——克上司、打败仗和养牲口 前面那两样，似乎算不得光彩，最后那一样特长，可是真本事 华盛顿如果不当总统，可能会以畜牧专家的身份载入北美史册 凭啥呢？就凭他引进、改良并且推广了一种很有价值的大牲口 比马更能吃苦耐劳，比驴更为温顺听话的骡子 美国人应该把“美洲骡”改名为“华盛顿骡”，以此作为纪念 …… 讲个段子娱乐一下，最要紧的，当然还是求月票和推荐票 第59章：骡子发明家 “那是公驴与母马生育的混血动物，阿萨族人称它们为骡子。” 瓦萨少校向访客介绍自家培育的大牲口，脸上浮现自豪的笑容。 “在亚尔夫海姆乃至整个新大陆，我家是最先培育出优秀骡子的牧场。” “事实上从十多年前开始，我就对育骡技术产生浓厚的兴趣。” “这些年来，每逢休假我就对所能搜购到的各种驴和马进行杂交配种实验，从后代当中筛选出最优秀的骡子。” “这项事业进行得卓有成效，要不是必须将大部分时间和精力花在军营里，说不定我有机会凭借这项发明，成为一个留名史书的畜牧专家。” 乔治·瓦萨并不是世界上第一个尝试对驴与马进行杂交配种的人。 事实上，他是从家中一位阿萨族出身的牧人那里学到这门早已流传于土著部落的畜牧技术。 公驴和母马杂交所生的后代“骡子”，原本就是阿萨族古语中“杂种”的意思。 尽管阿萨族人最先发明了培育骡子的方法，但是并不十分重视这门技术。 毕竟骡子这种生物存在致命的先天缺陷，几乎无法生育后代。 与其费心费力培育骡子，还不如去捕捉驯化草原上成群的野马和野驴。 乔治·瓦萨，很可能是新大陆第一个接触到并且非常重视育骡技术的庄园主，也是第一个采用科学方法培育优良骡子的畜牧从业者，更是第一个在报上撰写文章，积极向“文明社会”推广这种混血牲口的宣传者。 假使将来有一天，骡子被广大殖民者接受，成为一种地位不逊于牛马的牲畜，那么乔治·瓦萨凭借他在改良和推广骡子这项事业上做出的开创性贡献，的确有资格在新大陆的史书上留下自己的名字。 乔治·瓦萨热衷于培育和推广骡子，绝不是因为好玩或者为了沽名钓誉。 十多年的畜养实践表明，骡子这种牲口既具有驴的耐力和负重能力，又有马的勇敢与强壮，头脑聪明，任劳任怨，还不挑剔饲料，役用价值比马和驴都高。唯一的缺陷是雌骡盆骨不能开合，无法生育后代。 弗农山庄这些年来培育出的骡子，大部分出售给了买不起耕马和役马的自耕农或小农场主，自家牧场只保留了57头成年骡子。 前不久遭遇怪虫袭击，致使牧场损失了八头骡子，就连那位帮助乔治·瓦萨培育骡子的阿萨族老牧人也不幸遇害。 向乔安他们讲述这起不幸事件的时候，瓦萨少校脸上没了笑容，为失去那位老牧人深感惋惜。 骡子的确像瓦萨少校所说，比驴更聪明，也不像马那样容易受惊，很平静地接受了阿吱和班尼老师骑在它们背上的事实。跟随骑乘高头大马的瓦萨、乔安和小喵，不紧不慢地在牧场中蹓跶。 “那边就是掘地虫潜伏的地带，我们就在这里下马，免得惊动那些躲在洞穴深处的害虫。” 瓦萨少校指着河畔草地说。 乔安翻身下马，循着瓦萨少校手指方向望过去。 依芬河随着山势起伏蜿蜒流淌，河流左侧靠近牧场的缓坡地带生长着茂密的苜蓿。 苜蓿从中，隐约可见黑洞洞的地穴，洞口四周还堆起泥土，如同一座座星罗棋布的微型“火山口”。 这些鲜明的地貌特征，表明附近必然潜伏着不止一条掘地虫。 掘地虫藏在地洞深处，先得设法将它们从地下驱赶出来。 好在乔安早有准备，随身携带了足够的熏蚊草和鸡冠石。 昨天在卡斯蒂斯家花园的除虫经验表明，熏蚊草和鸡冠石燃烧时散发出地浓烟能使掘地虫的呼吸器官受到强烈刺激，不得不爬出洞穴透透气。 昨晚乔安还对这个办法进行了改良，提前把熏蚊草剪成更容易燃烧的小段并且烘干，将鸡冠石打碎研磨成粉，连同经过裁剪烘干的熏蚊草按照1：10的配比混合，封装在双层纱布缝制的口袋中，每袋重约5磅。 测试表明，一袋混合药粉可持续燃烧40分钟，期间源源不断产生刺激性烟雾。 乔安将提前准备好的药包取出来，又从储物袋里取出一大桶灯油。 药包浸透灯油，确保更容易被点燃。 做好一切准备，乔安施展“高等法师之手”，抓起浸透灯油的药包，隔空塞入掘地虫洞口。 濒临河滩的草甸低处，总共有八个洞口。 乔安为其中四个洞口塞入药包，其余四个洞口故意空出来，留给掘地虫作为逃脱出口。 瓦萨少校、小喵、阿吱和班尼老师，各自看守一个洞口，时刻准备着痛打探头出来的掘地虫。 班尼老师还建议在出口附近埋设他本人发明的“炼金炸弹”，如果掘地虫冒冒失失钻出来，将会收到“惊喜”。 阿吱和小喵担心班尼老师的发明不靠谱，劝他别乱出主意。 乔安知道班尼老师一直在利用业余时间专研炼金术，虽说算不上什么大师，基本的炼金学技术还是有的，就怀着好奇向他讨来一颗“炸弹”。 在德林镇的时候，乔安曾跟随凯兰迪尔医生学习炼金学基础知识，来到莱顿学院以后，又在罗尔斯大师的指导下深入研究这一学科，对常用的炼金药剂和炼金公式都很熟悉。 稍加观察，他就看出班尼老师制作的炸弹主要包括两种成分：其一是“炽火胶”，其二是“爆雷石”。 这两种物质，大概是瓦雷斯世界知名度最大的炼金化合物。 “炽火胶”是一种优质火药，被引燃后会爆炸并且生成粘稠的易燃胶状液滴，附着在物体表面猛烈且持续燃烧，即便是钢铁也承受不住炽火胶的高温，不出片刻就会被灼烧熔化。 “炽火胶”的燃点很低，一不小心就会因自燃酿成事故。 为了提高安全性，炼金术师们通常会在炽火胶中掺入一定比例不易燃烧的矿物盐。 这样一来，“炽火胶”是安全了，可也多了一个新问题，很难被引爆，于是“爆雷石”就有了用武之地。 程剑心说 感谢书友：tce，本周打赏300起点币；经验丰富的刘先生，本周打赏100起点币 第60章：炼金学炸弹 “爆雷石”也是一种炼金火药，但是它的效用与“炽火胶”差别很大。 “炽火胶”的杀伤力，主要来自燃烧造成的高温，爆炸效果则比较弱。 “爆雷石”恰恰相反，其固体结构很不稳定，受到猛烈冲击后瞬间升华为气体，体积急剧膨胀引发雷鸣般的爆炸，但是并不会释放出持续燃烧的副产物。 一声轰鸣过后，就化成了空气，不会留下丝毫残渣。 炼金术师们很自然地想到，以“爆雷石”作为引信，用来引爆“炽火胶”。 于是，一种简单且实用的炼金炸弹就这样被发明出来，由此改变了整个瓦雷斯世界的战争史。 尤其是在空军领域，尽管瓦雷斯各大强国的主力航空兵各不相同，比如远东航空兵以“巨鹰”为主，神圣亚珊帝国的空军更依赖“鹫马”，斐真王国的航空兵多为“巨鸦”，迦南王国则盛产“飞马”……然而无论各国采用什么样的空军兵种，其挂载的航空炸弹，主要成分都是“炽火胶”“爆雷石”。 在乔安看来，班尼老师的炼金炸弹并不稀奇，之所以安全性无法让小喵和阿吱放心，很可能是因为班尼老师并非炼金学科班出身，制作炸弹时没有处理好两种主要成分的配比。 “爆雷石”分量太少，容易产生臭弹；反之“爆雷石”分量太多，炸弹稍微受到震荡就容易自爆。 从外表来看，炼金炸弹就是一个密封的铁罐头，乔安无从得知炸弹内部的成分配比是否合理。 他计算了一下班尼老师提供的数据，这些炸弹的确是爆雷石的比例略大了些，好在勉强还在安全界限之内。 乔安以魔力凝聚的大手拿起炼金炸弹，小心地埋设在掘地虫的必经之路上。 四条出口都埋下炸弹，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点燃药包。 乔安本打算先点燃一支火把，然后以“高等法师之手”遥控火把，点燃百尺之外的药包。 阿吱觉得这样太麻烦，就解下背后的长条布包，从中取出一杆魔晶猎枪。 他这杆枪，与玛莎小姐的猎枪款式相同，想来出自同一家制枪厂。 乔安打听了一下，果然都是尼达维勒矮人兵工厂出品，配有一支容量4发的弹夹，可以连续射击，市价600金杜加，比罗杰·丁道尔那杆只能装填一发子弹的短管猎枪更贵。 阿吱熟练的为魔晶枪装上弹夹，双手持枪瞄准一个洞口扣下扳机。 魔晶回路充电过后，激发出强劲的斥力，将铅弹推出枪管，伴随着呼啸的破风声击中百尺开外的药包。 高速飞行的金属弹头摩擦空气变得极为灼热，触及药包的瞬间就把灯油引燃，继而整个药包都熊熊燃烧起来。 阿吱面不改色地移动枪口，锁定下一个药包扣下扳机。 如此连开四枪，一口气将弹夹打空，四个药包都被引燃，烈焰升腾的同时释放出浓烟，灌入洞穴深处。 等待掘地虫出洞的时间里，乔安从施法素材包里取出一小块鞣制过的皮革，轻声吟咏咒文。 无论何种法术，其基本原理都是促使密布于每一寸空间、无色无形而又无所不在的魔网发生变形，扭结成为施法者期望中的结构，进而激发出对应的法术效果。 正因如此，任何法术都无法在没有魔网覆盖的场合施展，比如传说中的“死魔法区”和“无魔世界”。 乔安此刻施展的是1环防护系法术“法师护甲”。 “untupa！” 伴随一个象征“覆盖”与“保护”的精灵语启动字符，原本以无序状态分布在乔安周边空间的魔网，在法术驱使下发生扭曲，自动编织成一套微微发光的甲胄，紧密贴附在他体表，从头到脚包裹的严严实实。 “法师护甲”为乔安提供的防御力，相当于一套精制鳞甲，却又没有丝毫的负重感。 乔安正在考虑要不要再加持一个“护盾术”，进一步提升自身防御，忽然听见小喵惊呼。 “出来了！” 顾不得继续施法，乔安抬头望去，视线透过朦胧的青烟，看到一条棕色巨虫正从左数第三个洞穴爬出来。 与此同时，其余三个预先留出的洞穴也传来嘶嘶尖叫，显然也即将有掘地虫冲出来。 “大家当心点，准备动手！” 瓦萨少校早已换上盔甲，左手持盾右手擎剑，迈步走向最先爬出怪虫的洞穴。 “先等等！”班尼老师抬手阻止瓦萨少校，“等虫子完全爬出来，触爆炸弹之后再过去，免得被炸弹误伤。” 瓦萨少校会意的停下脚步，等候了大约五秒钟，对面四个洞口相继有掘地虫探头出来。 其中一个洞口甚至挤出两条巨虫，嘶鸣着蠕动庞大的身躯，看起来分外恐怖，然而乔安预先埋设的炸弹仍未起爆。 气氛变得越来越紧张，越来越压抑。 乔安也禁不住产生怀疑：到底是自己埋设的炸弹位置不对，还是炸弹本身出了问题？ 无论是哪里出了错，都会使自己这边陷入尴尬处境。 因担心随时可能爆炸的炸弹，没人敢靠近洞穴猎杀掘地虫，只能眼巴巴看着怪虫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我早就说过，别埋什么炸弹，到头来果然不靠谱嘛！” 阿吱忍不住抱怨了一句，飞快地为魔晶枪装上新的弹夹，举枪瞄准离自己最近的那条掘地虫，手指压住扳机。 “不好意思，伙计们，我先动手了。” 在场五个人，除了乔安的攻击性法术，就只有阿吱的猎枪能够在百尺之外狙击掘地虫。 在排除炼金炸弹之前，小喵、瓦萨少校和班尼老师只能把希望都寄托在阿吱这杆枪上。 枪声响起的刹那，对面那条掘地虫头部喷出一大团绿色浆液，痛苦地满地打滚。 乔安正暗自佩服阿吱的枪法不逊于玛莎小姐，对面突然传来一声轰鸣，泥沙如同龙卷冲天而起！ 剧烈的冲击波透过地面传导过来，震得乔安差点跌倒。 勉强站稳脚跟，抬头再看，原来是那条被阿吱开枪击伤的掘地虫，在翻滚时无意间重重碾过埋设在附近的炸弹，引起剧烈爆炸。 第61章：轻汽飞行器（Ⅰ） 引爆炼金炸弹的掘地虫，当场被轰得血肉模糊。 炸弹中灌注的炽火胶，溅射在巨虫身上，熊熊燃烧起来，使它迅速变成一根大号火炬。 任凭巨虫如何翻滚挣扎，也无法扑灭越烧越旺的烈火，身上冒出焦臭的黑烟，眼瞅着就要被烧成焦炭。 盘踞在其它洞口的掘地虫，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惊吓到，狂乱地向洞外爬动。 结果很不幸，乔安提前埋设在洞口的炼金炸弹，相继被狂躁的巨虫触发。 三声轰鸣接连响起，破碎的血肉混合牧草泥沙漫天飞扬。 待到爆炸声平息下来，五条掘地虫被炸死了两条，剩下三条也在火中艰难挣扎，奄奄一息。 “好吧，我收回刚才的话。” 阿吱尴尬的笑了笑。 “班尼老师发明的‘炼金炸弹’，比我预想中更管用。” “看来总共就这五条掘地虫，趁它们还没有逃回洞穴深处，咱们赶紧出手全解决掉。” 小喵拔出冰火双刃，身影一闪凭空消失，下一瞬出现在离自己最近的掘地虫身旁。 她先激发“寒霜匕首”的特殊附魔功能，挥出一片白茫茫的霜雾冻住怪虫艰难挪动的肢体，右手炽炎细剑以一个刁钻的角度斜向上刺出，灼热的剑锋自怪虫厚厚的甲壳缝隙间捅了进去，深入内脏。 噗！ 小喵手腕一抖，细剑在掘地虫体内极速搅动，抢在猎物垂死反扑之前果断拔剑飞退，向后折出一连串空翻，及时避开拦腰扫荡过来的巨大口钳。 掘地虫最后一击落空，发出绝望的哀鸣。 被小喵细剑刺穿的创口，持续喷射绿色体液，庞大的身躯颓然扑倒，颤抖着停止了呼吸。 小喵出手的同一时间，乔安释放出今天的第三个法术。 一把混合红黄蓝三种色彩的细沙抛洒出去，幻化为一道锥形彩虹，使对面两条掘地虫同时陷入呆滞。 乔治·瓦萨果断仗剑冲了上去！ “焰舌剑”拖曳熊熊烈火，连续劈斩，两条被震慑的掘地虫，甚至都没来得及反抗就被砍掉脑袋。 从爆炸声响起到五条掘地虫都被击杀，战斗总共持续了两分钟。 看着仍在燃烧的虫尸，乔安扯了扯嘴角，为无法回收掘地虫腹甲和触须等战利品而暗自惋惜。 瓦萨少校收剑入鞘，转身招来家中奴仆，吩咐他们打水浇灭草地上蔓延的火焰。 仆人们提着桶去河边打水，忙活了半个钟头总算将火扑灭。 焦烟升腾的草地上恢复平静，就连掘地虫的洞穴也都被炸弹震塌，倒是省得再费事填埋了。 河滩的虫患已经解决，但是弗农山庄的受灾情况远比卡斯蒂斯家的花园更严重。 除了掘地虫，牧场中还盘踞着其它害虫，而且无论数量还是危害都要超过掘地虫。 乔安他们收起武器装备，骑上骡马跟随瓦萨少校沿着草甸继续前行，一直走到牧场尽头，前方出现一大片沿着山脚生长的茂密树林。 “根据我这些天的观察，密林里潜伏着不少巨大的甲虫，白天藏在林子里不声不响，入夜后出来猎食。” 瓦萨少校向乔安一行揭示看似平静的树林深处，隐藏的巨大威胁。 “林中的动物，要么被怪虫猎杀，要么逃走，怪虫无法在林间获得充足的食物，近来越发频繁地闯进我家牧场，攻击牲畜乃至牧人，为了保障人畜的安全，必须设法将它们一网打尽。” “瓦萨先生，树林不比狭窄的洞穴，我们无法利用从前的办法驱赶害虫出来，倘若闯进密林猎杀怪虫，风险未免太大。” 乔安观察着对面密林，如实说出自己的顾虑。 “我完全同意你的看法。” 瓦萨少校无奈地叹了口气。 “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办法可以彻底消灭林间的害虫。” “您该不会是打算……”乔安不由变了脸色，“放火焚林？” 瓦萨少校面无表情的点了下头，以一种冷静到近乎冷酷的口吻说： “毁掉这片树林的确很可惜，将使我蒙受重大的财产损失，然而为了彻底消灭虫患，为了避免更多牲畜受到伤害，为了使人们摆脱恐慌的阴影，我们别无选择！” 乔安无言以对。 为了消灭几条害虫而纵火焚毁百亩树林，这代价未免太大，然而除此之外他也想不出更稳妥的办法。 “瓦萨先生，如果您的目的是将害虫从密林中驱赶出来，以便在地势开阔的地带加以消灭，那么我可以提供一个比纵火焚林更好的建议。”班尼老师慢条斯理地说。 “班尼先生，请指教。” 班尼老师推了推眼镜，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少校先生的问题，转而问乔安：“今天总共带了多少杀虫剂？” 乔安翻开储物袋清点了一下，抬头回答：“总共25小瓶，每瓶1磅重，还有50大瓶，容量是小瓶的两倍。”小瓶是牛奶瓶，大瓶是葡萄酒瓶。 “少了点……” “我随身带着配制杀虫剂的材料，临时调配也不费多大事。”乔安拍了拍储物袋。 班尼老师点了下头，思索着说：“如果我们能够将这些杀虫剂尽可能均匀的洒在林子里，药液附着在草木枝叶上，散发出的特殊气味就能将藏在林间的害虫驱赶出来，就如同刚才我们用点燃的熏蚊草和鸡冠石把掘地虫熏出洞穴。” 听了班尼老师的构想，瓦萨少校皱起眉头：“问题是我们要如何将药剂均匀的泼洒在林间？这片树林占地近百亩，如果进入密林泼洒杀虫剂，就有可能遭受怪虫的袭击。” “为什么一定要进入密林泼洒杀虫剂？” 班尼老师笑着竖起食指，向上方指了指。 “我发明了一种飞行器，可以搭载不超过八百磅的重物在空中航行。” “利用这台飞行器，我们就可以将大量绑上‘爆雷石’的瓶装杀虫剂运到树林上空，从空中向树林投掷杀虫剂。” “药瓶落地刹那引爆‘爆雷石’，爆炸产生的冲击力则会将杀虫剂向四周喷溅开来，无数细小液滴在阴暗无风的林间弥漫，形成持久不散的雾霾，害虫要么被杀死，要么被迫逃出密林。” 第62章：轻汽飞行器（Ⅱ） 听班尼老师说出“空投杀虫剂”的想法，大家都觉得不可思议！ 这能行吗？ 乔安回想临来时在马车上看到的那些杂物，半信半疑地问班尼老师：“您说的飞行器，就是用马车上那些东西组装起来的？” “没错，不过你看到的只是组装飞行器的零件，真正使它飞起来的力量来自一种特殊的气体，我要临时制备。” “您指的该不会是热气球吧？” 乔安在一本书上看到过这种利用加热气体提供飞行动力的装置。 “我的发明与热气球很相似，但是不需要持续加热，等一下你亲眼看过就知道了。” 班尼老师自信地说。 “乔安，瓦萨先生，我不得不奉劝你们别对班尼老师的发明报以太大期望，且不说那东西能否飞起来，离开地面之前不爆炸就要感谢众神保佑啦！” 阿吱忍不住给大家泼一桶冷水。 “刚才你还说我的炼金炸弹毫无用处呢，结果怎么样？你这只目光短浅的白老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尊重科学！” 班尼老师没好气地反驳道。 阿吱耸耸肩，没敢再说风凉话。 瓦萨少校见班尼老师信心十足，况且也没有更稳妥的办法，还不如让他试试看，即便以失败告终，后果总不会比纵火焚林更糟糕。于是找来管家托比亚斯，让他派人去把报社马车上那堆用于拼装飞行器的零件取来，另外还找来一群心细手巧的女仆，帮乔安配制杀虫剂。 在瓦萨家女仆的协助下，乔安很快就调配出满满两大桶高浓度“杀虫剂”。 女仆们用水瓢舀起“杀虫剂”，灌注在空酒瓶中，塞紧木塞，不出一个钟头就配制出两百多瓶“杀虫剂”，足够洒遍整片树林。 相比杀虫剂，更关键的是用于投放杀虫剂的空中载具。乔安对班尼老师的发明满心好奇，调配完杀虫剂就跑去观摩他组装飞行器。 飞行器的结构很简单，跟书上的“热气球”插图差不多，主体结构就是一只用于充气的皮囊和一只用于载人的大吊篮。 班尼老师的气球也有其独特之处。比如吊篮中央竖起一支桅杆，由两端带有螺纹的钢管嵌套组合而成，桅杆下端牢牢固定在吊篮中，上端则与气球相连，桅杆中段绑着一大块帆布，撑开后就是一面长方形风帆。 看到组装完毕的飞行器，乔安大体就能猜到它是如何工作的。 现在的问题是如何为气囊充气，从而使吊篮漂浮起来。 直接往气囊里面注入空气肯定是不行的，这样根本产生不了足够的浮力。 传统的方法是先将空气注入气囊，然后在气囊下方点火加热空气，由于气囊中的空气加热后会变轻，产生的浮力带动吊篮升上天空——这就是所谓的“热气球”。 为了使热气球持续飞行，就要不断对其进行加热，使皮囊中的空气保持高温。 反之，如果想让热气球降落下来，就要减弱或者熄灭火源，囊中气体逐渐降温，气球也随之缓缓下降。 这种飞行装置的最大缺陷在于必须使用明火加热空气，而在吊篮中点火无疑非常危险。 特别是当气球上升到一定高度，倘若吊篮失火，或者皮囊被点燃，难免酿成惨痛的事故。 班尼老师发明的新式气球，新就新在使用一种全新的气体替代热气为吊篮提供浮力。 这种气体的密度远比空气轻得多，瓦雷斯的炼金术师们称之为“轻气”。 乔安曾在炼金学书籍上看到过轻气的介绍，知道这种气体不仅很轻而且很容易爆炸，所以不难理解为何阿吱和小喵都对班尼老师发明的飞行器避之唯恐不及。 但是在好奇心与求知欲的驱使下，他宁愿冒一些风险，近距离观察班尼老师如何制备轻气。 班尼老师用来制备轻气的原料很普通，主要就是清水与铁粉。 制备轻气的容器——炼金学中称之为“反应釜”——就是乔安看到的那个带龙头的密封铁桶。 班尼老师拧开铁桶上方那个巴掌大的盖子，向桶中注入清水，然后再洒入铁粉。 水和铁粉的分量都反复称量过，确保配比分毫不差。 根据炼金学公式，铁粉和水蒸气在高温下能够发生反应，生成轻气和磁铁。 乔安知道这个公式，可他也知道水不会自动变成蒸汽，更不会轻易与铁发生炼金反应。 为了促使水和铁快速反应，班尼老师最后掏出一个小纸包，从中倒出棕黄色粉末，用天平仔细称量出半盎司，而后将之倒入反应釜，以最快的速度拧紧盖子。 乔安看不出那种棕黄色粉末的具体成分，但他知道那是一种“催化剂”，本身并不参与炼金反应，但是可以促使水与铁加速反应生成轻气。 班尼老师紧盯反应釜，竖起耳朵倾听什么。桶中很快就传来噼噼啪啪的声响，听起来像是在炒豆子，铁桶的温度急剧上升，乔安离着两步远都觉得灼热。 “乔安，乔安！” 身后传来小喵的呼喊声，回头一看，猫女和鼠人都趴在草丛中，正满脸急切地冲他招手。 “怎么了，喵姐？”乔安跑过去问。 “别靠近那只噼啪作响的大桶，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砰’的一声炸掉！”小喵以夸张的手势模拟爆炸。 乔安思索了一下，水与铁在密封的铁桶中生成轻气，急剧膨胀的气体会给铁桶造成不断上升的压力，当压力超出铁桶的承受极限，的确有可能发生爆炸。 阿吱见他默不作声，还以为他不信，收起笑容，严肃地说：“班尼老师曾在报社地下室制备轻气，结果你猜怎么样？” “轰！差点把整栋楼炸飞，从那以后，米兰达大姐就禁止他在办公场所搞发明。” “这次应该不会爆炸。”乔安心算了一下炼金反应公式，对小喵和阿吱说：“根据班尼老师投入铁桶的铁粉分量来看，完全反应产生的轻气还不足以将铁桶撑爆。” “希望你是对的，不过多加小心总没有错。” 小喵拉住他的手，阻止他回到反应釜跟前。 乔安站在远处，默默旁观炼金反应在铁桶中持续进行。 大约过了15分钟，铁桶中的噼啪声响渐渐平息。 班尼老师拖着一条皮革缝制的软管，走到吊篮跟前，将软管一端接驳到气囊的充气口上，另一端则套在铁桶的龙头口，并以铁丝缠绕，牢牢固定。 做好准备过后，班尼老师伸出戴着棉手套的右手，打算拧开灼热的龙头。 乔安连忙喝阻：“班尼老师，让我来！” 充满高温高压气体的铁桶，如同一颗炸弹，由于气体无处排泄，其实没有看起来那么危险。 而当拧开龙头，高压气体得以通过狭小的龙头口排出铁桶，这颗炸弹反而迎来最危险的时刻，爆炸的可能性比之前更大。 与其让班尼老师冒险靠近铁桶拧龙头，乔安凭借“高等法师之手”远程开启龙头无疑更安全。 万一铁桶爆炸，他也来得及就地卧倒，躲避弹片溅射。 程剑心说 今天写的比较顺，马上还有一章 第63章：羽落术（五更求订阅） 班尼老师稍加思索就醒悟乔安的用意，感激地冲他点了下头，退到瓦萨少校所在的一块大石头背后。 乔安遥控力场大手握住百尺开外的黄铜水龙头，仿佛能够感觉到掌心传来的灼热，定了定神，发力拧开龙头！ 龙头口发出刺耳的嗤嗤声，滚烫的轻气由铁桶中排泄出来，透过软管注入气球。 原本平摊在地上的干瘪气囊迅速鼓胀起来，缓缓升起，将牵引气囊的三条缆绳绷得笔直，缆绳另一端则紧紧绑在木桩上，确保气球不会飞走。 “成功了！” 乔安长舒一口气。 “诸神在上，我的梦想终于实现了！” 班尼老师激动地将帽子高高抛起，欢呼着冲向轻气球。 乔安再次遥控“高等法师之手”，先将龙头关闭，而后将软管打了个结，最后将铁丝解开，使软管与龙头脱离。 确保注入气囊的轻气不会泄出，他才放心的走向“轻气球”。 小喵和阿吱望着乔安的背影，默默对视了一眼，颇不情愿地走向气球。另一边，瓦萨少校也按捺不住好奇走了过去。 此时班尼老师已经跳进吊篮，正在指挥瓦萨家的仆人们将乔安刚才制备的那些瓶装杀虫剂装进吊篮。 “轻气球已经准备就绪，我来负责操纵气球的飞行高度和方向，还需要一个帮手投掷杀虫剂，谁想成为轻气球的第一个乘客，请举手！” 班尼老师兴冲冲地望过来，小喵和阿吱面色如土，打死也不敢举手。 瓦萨少校和乔安对视了一眼，随即都举起右手。 “还真有不怕死的啊，我是服了！”阿吱摸着鼠须摇头苦笑。 “很好，我们有两位勇敢的先生。” 班尼老师看了看乔安，又看看瓦萨少校，不用多想就选中了乔安。 轻气球的载重量有限，乔安体重比瓦萨少校轻得多，节省出来的载重量可以装载更多杀虫剂，而且他还可以运用“高等法师之手”由高空将杀虫剂精确投放到指定的地点。 这两大优势，使乔安击败瓦萨少校，被班尼老师选为助手。 班尼老师其实也有考虑到空中航行的巨大风险，提前准备了两瓶“羽落术”药水，其中一瓶给了乔安，万一飞船出了故障，服用药水即可激发1环“羽落术”，身体变得像羽毛一样轻盈，可保平安落地。 得到一瓶“羽落术药水”，这对乔安来说可谓意外的惊喜。 趁着班尼老师调试轻气球，没人关注自己，悄悄运用4号卢恩符文鉴定药水，飞快得将1环“羽落术”抄录到自己的法术书上。 抄完法术，乔安回到同伴们身旁。此时班尼老师已经调试妥当，准备起飞。 在小喵和阿吱不安的注视下，乔安跳进吊篮。瓦萨少校挥剑斩断缆索，轻气球摆脱束缚冉冉升起。 班尼老师发觉气球上升的速度很慢，就把吊篮中用来压舱的沙袋抱起一只，丢出吊篮。 乔安见状也抱起脚下沙袋，奋力丢出吊篮。 随着吊篮负重降低，气球上升速度也在加快。 大风在耳畔吹过，乔安的发丝随风飘扬，俯瞰脚下苍茫大地，心情不由得兴奋起来。忽然想起一件事，连忙问班尼老师：“怎么让气球降落下去？” “很简单，看到这根绳子没有？” 班尼老师指着吊篮上方的红色绳索告诉乔安。 “用力一扯就会把气球上的活塞拔开，轻气从中排放出来，气球也将徐徐下降，直至平稳落地。” 乔安点了下头，发觉他手中握着一支带有刻度的玻璃管，似乎正在测量气球的飞行高度，也不知是什么原理。 当气球升到离地四十码高度，班尼老师摆手示意乔安不要再抛掷沙袋，气球接着又上升了大约十码高度，负重与浮力达到平衡，在这一高度保持悬浮姿态。 班尼老师扯开船帆，对称分布在桅杆两侧的长方形风帆被空中的气流吹满，接着操舵调整风帆角度，借助风力推动轻气球飘向害虫潜伏的密林上空。 经过一段时间的航行，轻气球终于抵达树林上方。 班尼老师扯动缆绳，迎风鼓胀的白帆落下来，轻气球也随之减速，以近乎悬停的姿态在离地四十码的半空慢悠悠的打转儿。 “乔安，可以抛洒杀虫剂了。”班尼老师说。 乔安点了下头，不过在动手之前先从施法材料包中取出一截铜线，以之作为媒介释放0环“传讯术”，通知地面的瓦萨少校、小喵和阿吱做好应对害虫的准备。过后以“高等法师之手”抓起一瓶杀虫剂，朝着下方树林移动。 乔安现在是2级法师，施展“高等法师之手”的极限触摸距离是110尺，大约相当于36码。 乔安坐在离地40多码的吊篮里，魔力凝聚的大手几乎可以触及下方树冠，因此可以精确地将“杀虫剂”投掷到林间每个角落。 玻璃酒瓶由空中坠落下去，砰的一声摔得粉碎。以树胶固定在瓶壁上的爆雷石受到冲击猛烈爆炸，将酒瓶中的药液喷溅出去，化作一片浓雾在林间弥散开来，爆炸点周围10码方圆都被笼罩在内。 乔安不断向下抛掷药瓶，就像在棋盘上按照次序摆放棋子，确保每一个方格里都填上一枚棋子。随着他投下的杀虫剂越来越多，树林中受雾化药剂笼罩的空间也随之增大。 潜伏在这一带的害虫全都遭了殃，白蚁蝗虫之类微小的害虫直接被空中喷洒下来的药剂杀死，而体型较大的超自然害虫吸取雾化杀虫剂之后也感到非常痛苦，有的逃往杀虫喷雾尚未扩散到的树林深处，有的则向林外空旷的牧场逃窜。 最先冲出树林的是两只体型堪比公牛的庞大甲虫，身上覆盖着漆黑发亮的厚重甲壳，强壮的上颚酷似驼鹿的犄角，如同两辆重型战车贴地爬行。 乔安看到这怪虫骇人的形象，立刻联想到昨天听托马斯说起过的“大鹿角虫”，连忙抄起两瓶杀虫剂砸了过去。 大鹿角虫庞大的身躯是很好瞄准的靶子，玻璃瓶砸在两只巨虫背甲上砰然碎裂，溅射出来的药液顺着光滑的背甲淋漓流淌。 程剑心说 五更完毕，求月票推荐票！ 第64章：圣战灵光 乔安从空中看到这情景，不由皱眉。 大鹿角虫光滑坚硬的甲壳，似乎附着了一层蜡质，药液无法渗透到它们体内，杀伤力就大打折扣了。 草地上，瓦萨少校也注意到林间冲出的怪虫，挥剑释放1环圣武士神术“强令决斗”，迫使其中一只大鹿角虫转头向他冲过来。 至于剩下的那只大鹿角虫，只能交给他身后那群手持长矛身披皮甲的仆从对付。 在新大陆，殖民者建立起的庄园，实际上就相当于旧世界的贵族领地。 庄园主在自己的土地上，拥有堪比贵族领主的权力。 为了保障自家田产的安全，庄园主们总会从自家奴仆当中选拔出一批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充当家丁，为他们置办武器甲胄，聘请退役军官担任教练，对这支私人武装进行严格的军事训练。 由于殖民地政府受到议会节制，总督阁下要钱没钱，要人没人，正规军的装备和训练水平，恐怕还比不上某些大庄园主的私人卫队。 瓦萨家算不上大富大贵，但是也拥有四十多名家奴。 按照南方上流社会的风气，庄园里倘若没有身穿号服的卫兵，那就太不成体统了。 从乔治·瓦萨父亲在世的时候起，弗农山庄就建立起一支卫队，名额总是保持在十二人。 乔治·瓦萨如今赋闲在家，平日里除了琢磨为驴马配种繁殖骡子，剩下的精力主要花在训练家丁上，聊以慰藉被迫离开军营的苦闷心情。 这十二位仆从卫兵，经过瓦萨少校的严格训练，面对气势汹汹的大鹿角虫倒也沉得住气。迅速展开一个半圆阵型，将这怪虫包围起来，手持长达十二尺的长矛奋力戳刺。 可惜他们的对手不是地精或者野猪之流，大鹿角虫那黑的发亮的甲壳，硬度甚至还要超过精钢锻造的板甲。甲壳表面附着的蜡质，更使其变得光滑如同冰面，矛尖不仅无法刺穿甲壳，稍加用力就会滑开，仅仅在大鹿角虫身上留下一道浅浅的划痕。 大鹿角虫同时被12杆长矛刺中，没有受到丝毫伤害，嘶鸣着摆动头颅，鹿角状巨大分叉的上颚卡住对面刺来的两杆长矛，猛一扬头，木质矛杆相继折断。 持矛的卫兵也被透过矛杆传导过来的恐怖力道掀得飞起，在空中折了个筋斗，重重摔在地上昏死过去。 大鹿角虫发出冷酷的嘶鸣，埋头试图以犄角抵撞陷入昏迷的猎物。 幸而乔安及时抛下一瓶杀虫剂，砸在它的头上，迫使这凶残的怪虫屏息后退。 四周惊呆的卫兵总算回过神来，连忙跑过去，将昏迷的同伴拖到安全的地方。 乔治·瓦萨举盾挡开迎面撞过来的大鹿角虫，听见自家仆从惊呼，匆匆回头一瞥。 当他发觉家丁手中的武器，无法刺穿大鹿角虫坚固的甲壳，当即举剑吟咏赞美“因果女王”的祷词，一道金色光辉自剑锋迸射出来，瞬间扩散到周边30尺空间，如同一团巨大的光球将他本人以及周围的家丁全都笼罩起来。 乔安从高空俯瞰战场，第一时间觉察到瓦萨少校正在施展圣武士特有的3环神术“圣战灵光”。 凡是处在灵光辐射范围内的己方人员，手中所持的武器都会受到神术强化，额外附加“光耀”特效。 “圣战灵光”本身提升的杀伤力不算太大，然而这种光属性攻击具有穿透物理甲胄的特效。 大鹿角虫的几丁质甲壳同样属于物理材料制造的甲胄，根本挡不住“光耀”能量。 瓦萨家的卫队，在主人激励下士气大振，紧握闪耀金光的长矛奋力刺向大鹿角虫。 钢铁锻造的矛尖依旧无法刺穿虫甲，然而矛尖凝聚的那一抹光系魔力却透过甲壳，深深刺入大鹿角虫柔软的内脏。 一两次光耀攻击，还不足以对这强壮的巨虫造成重伤，但是十名卫兵同时发起攻击，微小的光耀伤害加总起来就变得相当可观。 大鹿角虫每挨一轮矛刺，便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鸣，不多时就颓然扑倒，甲壳缝隙汩汩涌出棕色血浆，很快停止了呼吸。 相距不远处，那头被迫与瓦萨少校单挑的大鹿角虫也迎来末日，被一记“雷鸣斩”轰得仰面跌倒在泥塘里。 在这样的处境下，光滑的弧形甲壳反而成了大鹿角虫的负担，就像一只被翻转的海龟，拼命挣扎也无法及时翻过身来。 瓦萨少校仗剑跃起，双脚重重踏在大鹿角虫腹部，反手持剑向下猛刺！ 噗的一声，“焰舌”宝剑齐柄没入巨虫腹内，灼热剑锋将其内脏烧焦。 大鹿角虫嘶嘶惨叫，短小的脚爪先是急剧曲张，而当瓦萨少校拔出长剑，便在最后一阵猛烈抽搐过后，陷入永恒的僵直。 …… 草地对面，小喵和阿吱与冲出树林的三只怪虫展开激斗。 这三只怪虫的体型与牧羊犬相仿，红头棕甲，额头竖起两根触须，看上去远不及“大鹿角虫”那么具有压迫感。 小喵最初没把这种怪虫放在眼里，看到怪虫朝自己这边跑过来，迅速打出施法手势呼唤自然神力，促使草地上的植物疯狂滋长，化作无数蔓藤将其中两只怪虫纠缠起来。 阿吱是小喵的老搭档，早在她开始施法的时候就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提前装好弹夹，举枪锁定一只受到蔓藤纠缠的怪虫扣响扳机。 砰！ 铅弹伴随一抹闪亮的电弧飞出枪膛。 对面百尺开外的蔓藤丛中，一只怪虫蓦地晃动头颅，半边脑壳被阿吱一枪揭开，不知名的脑容物喷起老高。 “轻松搞定！” 阿吱愉快地吹了声口哨，调转枪口锁定另一只被蔓藤绊住腿脚的大甲虫。 第一枪击穿甲壳，第二颗铅弹透过碎裂的甲壳轰入缺乏骨骼保护的内脏，将之彻底击毙。 小喵施展“纠缠术”过后就拔出细剑与匕首，风一般追向那只逃过蔓藤纠缠的大甲虫。 这时，她耳畔突然响起乔安以“传讯术”发来的警告。 “喵姐！当心虫子屁股！” 程剑心说 感谢书友本周打赏：tce，400起点币；琉刃之火，100起点币 第65章：鹿角巨虫 尽管小喵不太明白乔安这话的用意，但她确信乔安不会无缘无故的发出警告。 连忙放缓脚步，以戒备的目光，仔细观察前方那只正在背对自己爬行的怪虫。 那只大甲虫在爬行的同时，不断抖动触须，似乎是感应到了来自身后的气流变化。 知道有人正在追杀自己，突然停下脚步，翘起臃肿的腹部，由屁股末端发出一声放炮似的轰鸣，喷出一股灼热的赤色蒸汽。 尽管小喵已经有所防备，还是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吓了一跳，不假思索侧身翻滚。 猫人的敏捷天赋以及年幼时在马戏团接受的杂技训练，在这关键时刻救了她的，惊险躲过迎面喷射过来的高温毒气。 砰！ 空中落下一只酒瓶，砸在那只正在喷射毒气的甲虫头上。 碎玻璃混合杀虫剂溅在怪虫身上，使它痛苦地颤抖不已。 阿吱也被刚才那声轰鸣惊动，意识到小喵处境危险，急忙调转枪口，趁那怪虫尚未摆脱杀虫剂的刺激，瞄准它的屁股连开两枪。 怪虫下腹被轰得稀烂，破碎肚肠流淌出来，吱吱呻吟几声就断了气。 死里逃生的小喵抹了把冷汗，抬头向空中的轻气球挥了挥手，感谢乔安刚才及时示警。 见她平安无事，乔安也松了口气。 刚刚被小喵和阿吱联手击杀的三只怪虫，正是昨天托马斯跟他说起过的“投弹巨甲虫”，或者称其为“放屁巨甲虫”更贴切。 当这种怪虫遇到天敌，就会以屁股对准敌人，喷射出体内分泌的特殊物质，与空气接触刹那发生剧烈的炼金反应，如同射出一发灼热的毒气弹。 幸亏小喵及时躲开，否则即便不被那怪虫一屁轰死，漂亮的面孔也难免被高温毒气烫伤起泡，留下难以消除的疤痕。 当战斗告一段落，乔安得以通过“传讯术”向小喵讲述“放屁巨甲虫”的可怕之处。猫女禁不住抹了把冷汗，说什么也不敢再追着这种怪虫的屁股跑了——宁可被它咬一口，也好过被屁喷到。 消灭了第一波害虫，小喵和阿吱坐在树下歇口气。 瓦萨少校施展“圣疗”治愈那两个受伤的家仆，把他们从昏迷中唤醒。 休息了半个钟头，乔安收到瓦萨少校由地面发来的信号，便让班尼老师重新升起风帆，向树林深处航行。 与此同时，乔安一如既往的施展“高等法师之手”，不断将黏上小块“暴雷石”的瓶装杀虫剂投向密林，把躲藏在林间的害虫驱赶出来。 瓦萨少校率领全副武装的家仆，在小喵和阿吱的协助下围杀一波波逃出树林的害虫。 众人从上午奋战到太阳偏西，总共击杀了不下二十只“大鹿角虫”，外加差不多同等数量的“放屁巨甲虫”。 班尼老师操纵轻气球，在树林上空来回兜了五六圈。 在此期间，乔安将吊篮中乃至储物袋中的杀虫剂全丢了下去，对这片占地近百亩的树林进行名副其实的“地毯式轰炸”，雾化的药液几乎将整片树林笼罩起来。 经过这番饱和轰炸，乔安认为林间不太可能还有害虫幸存，就向班尼老师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可以拔出轻气球的排气塞，准备降落。 然而就在这时，林间突然传来一阵恐怖的咆哮，仿佛无数号角齐声吹奏。 伴随着高亢刺耳的长鸣，密林中央的树木像是被巨大镰刀收割的麦子，纷纷向两侧倒伏下去。 这诡异而又恐怖的景象，由林地中部迅速向外围蔓延，折断的树木，自行铺成一条笔直的通道。 一尊庞大而狰狞的黑色身影，沿着林间通道向前行进，在枝叶掩映下若隐若现，不出两分钟就冲出密林，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怪物，看起来像是一只特别巨大的鹿角虫，从头到尾足有三十尺高，体型好比八只普通鹿角虫合起来那么庞大。 巨虫身上覆盖的甲壳，坚硬厚重，在夕阳下折射出钢铁般冰冷的光泽，如同一尊移动堡垒，傲然闯进牧场，吓得骡马嘶鸣奔逃。 瓦萨少校身后的仆从，像是看到活生生的魔鬼，无不吓得发抖，几乎握不住手中长矛。 阿吱和小喵也受到极大的精神冲击，呆呆望着那庞然大物迫近过来，脸上失去了血色。 身为一名圣武士，乔治·瓦萨受到“因果女王”蒂茉丝的神恩加护，无论面对多么强大的敌人都不会感到恐惧。第一时间拔出佩剑，左手持盾迎向鹿角巨虫。 虽说无所畏惧，但是瓦萨少校心里清楚，这巨虫绝对不好对付，一出手就使出全力，长剑卷起滚滚烈焰斩向巨虫头颅。 鹿角巨虫俯身嘶鸣，以粗壮如同房梁的犄角格挡瓦萨少校手中那口“焰舌剑”。 一人一虫，无论体型还是力量都差距悬殊。 瓦萨少校倾尽全力挥出“炽炎斩”，仅仅削断巨虫一小截犄角，自己却被撞得倒飞出去，重重摔倒在草甸上，眼前一阵发黑。 小喵看到鹿角巨虫大步冲向还没有摆脱晕眩的瓦萨少校，连忙吟咏神术祷词，召唤蔓藤纠缠巨虫，试图绊住这怪物的脚步。 可惜巨虫六条长腿粗如铁柱，稍微发力就把蔓藤扯断，行动速度几乎没受影响。 接连响起的枪声，显示出阿吱焦急的心态。 一口气把弹夹打空，四发铅弹有三颗命中鹿角巨虫脊背，直接被附着蜡质的光滑背甲弹开，留下深浅不一的弹坑。 最后一枪击中巨虫额头，铅弹嵌入外骨骼，使鹿角巨虫感受到一丝痛楚，嘶吼着停下脚步，转身向白鼠人冲过来。 “真见鬼！” 阿吱顾不得再开枪，怪叫一声拔腿就跑。 巨虫在白鼠人身后紧追不舍。 小喵试图挥剑阻拦，还没碰触到这巨虫，就被它以犄角掀起的泥沙浪涛糊了一脸，翻滚着跌出老远。 阿吱没命逃窜，时不时回头瞄一眼，发觉巨虫越追越近，匆忙冲向乱石嶙峋的河滩。 凭借身材瘦小，他飞快地钻进岩石缝隙，以为自己可以暂保安全。 然而还没等松口气，鹿角巨虫就埋头猛冲过来，巨大的犄角如同“攻城槌”，重重撞在岩石上。 轰的一声，小山般的巨石被这力大无穷的怪虫撞得粉碎！ 阿吱被来自背后的强劲冲击力高高抛起，一头摔进河里。 “噗！该死的虫子……” 河面冒出白鼠人湿淋淋的脑袋，狼狈地吐出一大口河水。 “吾主培罗保佑！幸亏老子会游泳，不然……哈？不是吧？！” 看到鹿角巨虫迈开大步追下水来，阿吱又急又怕，拼命向河岸对面游去。 鹿角巨虫的身体密度，其实远比看起来更轻，再加上身体表面附着一层防水的蜡质，入水后庞大的身躯自行漂浮起来，摆动六条船桨似的下肢，如同一艘黑色大船在湍急的河面上高速航行。 阿吱拼命划水，然而与鹿角巨虫之间的距离却在不断缩小。 程剑心说 今天还是五更，争取把这段剧情写完 第66章：天降救兵 轻气球吊篮中，班尼老师看到阿吱处境危急，连忙转动舵盘，调整风帆角度，驾驶轻气球朝河岸那边飘过去。 “乔安，快把缆绳抛下去！等阿吱上了岸，就把他拉上来！” 乔安听从班尼老师的叮嘱，从吊篮中抱起一捆缆绳，望向正在激流中拼命划水的阿吱，目测了一下他与身后鹿角巨虫的距离和相对速度，转瞬间就心算出阿吱不可能成功逃到对岸。 在阿吱的指尖触及岸堤之前，就会被追上来的鹿角巨虫一口吞掉！ 乔安摇摇头，放下缆绳，拿出班尼老师之前给他的那瓶“羽落术药水”，拔开瓶塞一口灌了下去。 “乔安，怎么还不垂下缆绳？”班尼老师焦躁地嚷道。 乔安不想浪费时间解释只靠一根垂索来不及救出阿吱，静下心来感受自身变化。 当他发觉身体变得格外轻盈，仿佛就要随风飘起，确认“羽落术”已经生效，双手握住吊篮边缘，默不作声地翻了出去。 在班尼老师的惊呼声中，乔安纵身一跃，由百尺高空跳向下方泛起粼粼波光的宽阔河面。 身在空中，乔安竭力伸展手脚，使自己获得更大的浮力。 不过，他很快就发现无此必要。 “羽落术”将他周围的魔网线条，扭曲成一顶无形的降落伞，保护他缓缓下降。 甚至还能稍微调整一下身体姿态和滑翔方向。 这一发现，使乔安摆脱了伴随高空坠落而生的恐惧感。 深吸一口气，争分夺秒调整滑翔角度，确保自己处于鹿角巨虫的正上方。 此时乔安距离水面的高度只剩不到二十码，在“羽落术”的作用下，至少还需要六秒才能降落到河面上。 鹿角巨虫并没发觉上方有人正在缓缓降落下来，目光依旧紧盯着白鼠人，滑动脚爪紧追不放。 照这个速度，不等乔安降落下来，阿吱就要被它逮住吞掉。 乔安知道不能再等了，飞快地拿出“伊尔明苏尔之枝”，激发翠绿枝条中蕴含的魔力，身体骤然膨胀，瞬间变形为一尊庞大的树人。 完成变身的刹那，乔安果断取消“羽落术”！ 树人沉重的身躯失去魔力支撑，迅速陨落下去，抢在鹿角巨虫追上阿吱之前，重重砸在它的背上。 咚！ 无数条树根扭结而成的巨足踏在鹿角巨虫背上，突如其来的重压迫使巨虫嘶声尖叫，像是一艘触礁的轮船，迅速沉入水下。 鹿角巨虫拼命挣扎，试图摆脱背上那尊沉重的巨人。 乔安没有给它逃命的机会，探出一双粗糙有力的大手，紧紧掐住这怪虫的脖颈，将其头颅死死按在水下。 鹿角巨虫奋力扭动腿脚，竭力想摆脱树人控制。 然而乔安变身为树人过后，力量比这巨虫更大。 宽大的脚掌陷入河底淤泥，无数根须由足底延伸出去，紧紧缠绕着散落在河里的巨大礁石，如同两只巨锚将树人牢牢固定在原地。 任凭激流冲击，巨虫挣扎，乔安岿然不动，持续发力将鹿角巨虫的脑袋压在水面以下。 树人与巨虫的搏斗，立刻吸引人们的目光。 好不容易爬上河岸的阿吱，在回头目睹这壮观情景的刹那，两眼发直陷入呆滞。 河岸对面的瓦萨少校、小喵以及瓦萨家的仆人，半空吊篮中的班尼老师，也都被这一幕震惊地目瞪口呆。 仿佛大家都变成了蚂蚁，正在旁观两头洪荒巨兽殊死搏杀，深受震撼之余，也感受到自身的渺小与脆弱。 乔安曾看过一本关于“虫类解剖学”的书。 据书上说，昆虫的呼吸系统与人类差别很大，并非靠鼻子呼吸，其呼吸器官是位于腹部的“气门”。 如果大鹿角虫的生理构造与普通昆虫相同，扼住它的脖子并不能使它窒息。 但是，不管它的“鼻子”长在哪里，只要它还需要呼吸，全身没入水下必然会陷入窒息，而长时间的窒息，也必然导致昏迷乃至死亡。 果不其然，短短一分钟过后，鹿角巨虫就停止了挣扎。 乔安无法确定它是窒息而死，或者仅仅处于昏迷状态，就把这巨虫埋进河床底部松软的淤泥里。搬来两块岩石压在巨虫的背上，确保它无法浮起，过不了多久就会被彻底淹死。 解决了鹿角巨虫，乔安收回固定在河底的根须，迈开大步登上河岸，变回原本的形态。 这时，头顶突然传来一阵异常刺耳的嗡嗡声，引起他的警觉。 就在乔安抬头的同一时间，阿吱和小喵也都听见异常的动静。 两人抬头望向天空，顿时全都吓得变了脸色，急忙挥手喊叫，提醒班尼老师当心。 坐在轻气球吊篮中的班尼老师，此时也听见身后传来轰鸣，仿佛一台魔导飞艇正向自己冲过来，又看到小喵和阿吱满脸焦急的冲自己大呼小叫，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妙，匆匆回头看了一眼，吓得他差点一头栽出吊篮。 一只飞龙般庞大的黄蜂，从云团背后钻了出来，半透明的翅膀高速震动，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嗡嗡声，正在围着吊篮上方的气囊兜圈子。 “班尼老师，快跳下来！”小喵急得直跳脚。 班尼老师匆忙拔出药水瓶塞，将“羽落术”药水灌进喉咙。 然而他并没有第一时间跳出吊篮，犹豫了一下，转身抓住那根红色缆绳使劲拉扯。 缆绳扯开轻气球的密封塞，气流透过阀门咻咻尖啸着喷射出来，轻气球随之缓缓下坠。 地面上的人们看到这情景，都猜到班尼老师舍不得抛弃自己亲手制造的飞行器，寄希望于轻气球能够免受那巨大黄蜂的攻击，平安着陆。 巨蜂被阀门排气时发出的尖锐声音吓了一跳，迅速振动翅膀藏回云层背后。 暗中观察了几秒，似乎确认这大气球除了叫声吓人以外没有别的本领，又从云团中冲了出来，带着敌意迫近气囊。 班尼老师匆忙甩开绳索，试图以绳套活捉巨蜂。 可惜空中风大，绳套被吹得偏离目标，擦着巨蜂的翅膀落了空。 巨蜂硕大的复眼闪出怒色，扇动翅膀猛冲过来，以长矛般粗大尖锐的尾针捅穿气球，顺势向上一挑，划开一道巨大的豁口。 囊中轻气找到宣泄的出口，疯狂喷射出来，强劲的气流吹得巨蜂凌空翻滚，气球吊篮也失去控制，极速下坠！ 第67章：原始教团 一条小小的身影脱离失控的吊篮，在空中缓缓滑翔，正是提前服用羽落术药水的班尼老师。 眼睁睁看着耗费自己无数心血的发明就要惨遭坠毁，他既心疼又无可奈何。 这时河岸那边传来沉重而急促的脚步声，变身为树人的乔安飞奔过来，站在下坠的轻气球下方，双脚落地生根，高举双臂稳稳接住坠落下来的吊篮。 班尼老师提到嗓子眼的心，随着轻气球平安着陆落回肚里，激动地大声向乔安道谢。 恐怖的嗡嗡声再次由身后传来，班尼老师吓得打了个哆嗦，回头一看，那只巨蜂又追了上来。 “众神在上！谁来帮我赶走这怪物啊！” 班尼老师吓得在空中拼命挥舞手臂。 “羽落术”只能为他提供浮力，却无法使他飞行，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巨蜂如同一位策马冲锋的骑士，挺起骑枪般的粗大毒针朝他迫近过来。 下方突然传来一声枪响，巨蜂身上爆开大团棕黄色血花——是阿吱及时开枪狙击巨蜂。 仅凭一发子弹无法射杀巨蜂，但是足以使它感受到痛苦与恐惧，放弃追逐班尼老师，拍动翅膀飞向云层深处。 阿吱又开了两枪，可惜巨蜂的飞行轨迹曲折难测，后面两枪都落了空，只能目送它消失在云层背后。 “伊尔明苏尔之枝”的魔力，每天最多维持两分钟，乔安放下吊篮不久就变回人形。 饱受惊吓的班尼老师终于平安落地，一边擦拭额头冷汗，还不忘抬头寻觅那只巨蜂的踪迹。 “可惜让它跑了，如果能抓住那只巨蜂，我们就可以顺藤摸瓜揪出虫灾背后的阴谋策划者。” 阿吱遗憾地拍了拍猎枪。 “等等！你说什么‘阴谋策划者’？”乔治·瓦萨诧异地问，“难道这些怪虫不是自然产生的？” “不排除是自然灾害的可能性，但是根据我们目前掌握的线索，这看起来更像是一场人为的灾祸。” 阿吱难得一本正经地回答。 “可不可以详细说说，你们做出这种推测的理由？” “这还要从报社前些天收到的读者来信说起……” 阿吱把今年春天亚尔夫海姆地区的农田和牧场普遍遭受巨大害虫侵袭的情况简单讲述一遍，着重强调受灾地区的人们曾多次目睹一个与黄蜂为伍的赤裸怪人。 “就连玛莎小姐也曾在自家花园目睹了那个驾驭蜂群的赤裸怪人！尽管目击者对此人相貌的描述不完全相同，但是有一点是一致的，这个怪人现身过后不久，当地就发生了虫灾！” “有人说看到那怪人骑乘巨大的黄蜂在农田和牧场上空飞过，我们今天虽然没有看到那个怪人，却都亲眼目睹了巨大的黄蜂，可见关于怪人与黄蜂的传说并非虚构，此人很可能就是在亚尔夫海姆地区散播害虫的幕后黑手！”小喵说。 “昨天乔安曾提出一个很有启发性的问题——为何那个怪人要破坏咱们亚尔夫海姆的农业和畜牧业生产？我回去想了很久，产生了一些猜测，今天看到那只巨蜂，我越发觉得自己的猜测很可能就是真相。”班尼老师脸色凝重。 “可否说说您的猜测？”乔安好奇地问。 “你们听说过‘原始教团’吗？”班尼老师压低嗓音，脸色严峻。 乔安满脸茫然，从未听说过这个组织。瓦萨少校却变了脸色。 “这个邪教团伙的大本营，据说设在米德嘉德与约顿海姆的交界地带——‘铁森林’迦瑞沃德——内部，以往也是在米德嘉德和约顿海姆等北方地区活动，怎么会突然跑到南方来捣乱。” “可能是这个邪教团伙已经不满足于仅仅在北方活动，试图向亚尔夫海姆地区扩张势力范围，也可能是因为他们计划在这里举行某种邪恶的祭祀活动，通过阻止当地居民开垦和耕种农田来实践他们那极端顽固守旧的宗教理念……” 班尼老师耸肩摊手。 “总之，谁知道呢？坏人做坏事总能找到借口，在获得更多更确切的证据之前，我也只能凭空猜测。” “班尼老师，您刚才提到‘原始教团’的宗教理念，我很好奇那究竟是怎样一种疯狂的信仰，竟然使该教团的信徒把安分守己的农夫和牧人当成自己的敌人。”乔安费解地问。 “原始教团将农夫和牧人视为罪人，是因为他们的核心教义即为‘回归自然’、‘拥抱自然’、‘顺从自然’。”班尼老师苦笑着回答。 “这听起来可不像是邪教团伙的教义，据我所知德鲁伊社团也崇拜自然本源。”乔安更加困惑了。 “什么事情都要讲究一个限度，超出限度走向极端，原本高尚美好的理念也会变成歪理邪说。” 乔治·瓦萨替班尼老师解答乔安的疑惑。 “比如你刚才提到德鲁伊社团，没错，德鲁伊们也提倡维护自然平衡，反对无节制的砍伐森林、填湖造田。” “但是大多数德鲁伊社团，并不认为人类就应该永远生活在茹毛饮血的原始社会，更不否认魔法和科技能够促进人类社会的文明发展，使我们的生活变得更便利，更健康，他们的主张固然有保守的一面，却算不得邪教。” “多数德鲁伊，尽管不喜欢自然生态受到破坏的大都市和大工厂，顶多从语言上谴责一二，通常不会采用暴力手段破坏城市与工厂。” “同样的道理，多数德鲁伊崇尚与大自然和谐共处，但是并不强迫所有人都离开都市像野兽一样生活，他们宁愿与志同道合的人们结为互助公社，在远离尘嚣的丛林深处过着避世隐居、亲近自然的宁静生活。” “至于原始教团，你可以把他们当成德鲁伊社团当中最极端、最保守、最野蛮的那一小撮。” “他们不满足于崇拜非人格化的自然本源，而是崇拜一个具体的邪神，并且尊称其为‘原始之主’，在某些古代流传下来的神学典籍中，‘原始之主’还有一个名字叫做‘冰川王子’，至于它是真神、恶魔领主抑或地狱中的某位大魔鬼，那就不得而知了。” 第68章：邪教的阴影 “原始教徒的思想，已经极端到了变态的地步！他们不仅仅自身狂热崇尚回归自然，还极度憎恨魔导科技与工业文明，试图将世界带回蒙昧的蛮荒时代。” “如果有人与他们理念不合，就会被他们当成罪无可恕的异教徒，不择手段地杀害对方。” “极端的‘原始教徒’，视人们通过改造自然建设起来的都市与工厂为亵渎神明的罪孽之地，恨不得毁灭所有的都市与工厂，就连并非自然形成的农田和牧场，在他们看来也不该存在。” “他们认为农夫开垦荒地，清除杂草，就是在破坏原生态的自然环境；牧民将野马驯化成家畜，更是扭曲野生动物自然天性的罪恶行径，总会设法破坏耕地与牧场，使农田重为荒草覆盖，使家畜逃离畜栏，重回荒野。” “所以我们也就不难理解，为何勤勤恳恳遵纪守法的农夫和牧人会惹来原始教徒的憎恨。” 经过一番透彻的分析，乔治·瓦萨最后得出结论： “如果原始教徒真是这场虫灾背后的策划者，倒也符合这个邪教团伙一贯的宗旨，我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班尼老师点头赞同瓦萨少校的分析，接着补充自己的看法。 “我之所以猜测这件事与原始教团有关，其实还有一个间接证据……你们还记得玛莎小姐对那个操纵蜂群的怪人的描述吗？” “玛莎小姐说那人赤身裸体，巧合的是其它目击者也都做出了相同的描述。” “正常人不会光着身子到处跑，既然那个怪人总是以赤裸的姿态出现在人们眼前，又没有精神失常的迹象，那么最合理的解释就只能是原始教徒。” “原始教徒都是不穿衣服的吗？”乔安诧异地问。 班尼老师笑了笑，反问道：“你看丛林中的野兽，哪有穿衣服的？原始教徒崇尚回归自然，遵循原始社会的生活方式，不穿衣服才符合他们的教义。” “的确是这样。” 瓦萨少校进一步为乔安讲解原始教团那悚人听闻的生活方式。 “绝大多数原始教徒，一生保持赤身裸体，像禽兽那样过着极为野蛮的生活。” “有些特别疯狂的原始教徒，甚至认为能够通过与野兽滥交来实践自己的信仰。” “还有一些原始教徒拒绝食用熟食，不仅热衷于茹毛饮血，还酷爱食用动物乃至人类的内脏，相信吃人心可以增长勇气，吃人脑可以增长智慧，吃新鲜的人类肝脏可以解毒疗伤……” “因为这种种疯狂变态的行为，原始教团也被人们称为‘赤身教团’，或者‘食人教团’。” 这些耸人听闻的传说，令乔安听得脊背发凉，额头直冒冷汗。 “瓦萨先生，从教义来看，‘原始教团’与一个自称“征服教团”的邪教组织的信条截然相反，这两个教派有什么关联吗？” 乔安旅居亚尔冈京谷地期间，曾与“征服教团”的信徒发生过冲突，故而产生联想。 听到“征服教团”这几个字，瓦萨少校的眉头不由紧锁起来。 “原始教团”固然残忍恐怖，毕竟以往很少在亚尔夫海姆地区活动，对当地人的威胁不大；相比之下，盘踞在亚尔夫海姆北部“绞首森林”中的“征服教团”与本地居民发生的冲突更频繁，潜在威胁也更大。 “这两个邪教团伙，据说互相敌视，但是势力范围分别处于威尔诺亚南北两地，没听说他们发生过直接的冲突。” 瓦萨少校思索了数秒，接着对乔安说： “如果把‘征服教团’的信徒比作一群掠夺成性的‘蝗虫’，那么原始教派就是一群疯子组成的恐怖组织，多数人认为‘原始教团’对文明社会的威胁超过‘征服教团’，但是我的观点恰恰相反。” “为什么您反而认为‘征服教团’的威胁大过‘原始教团’？”乔安好奇地问。 “‘原始教团’的野蛮和残忍是公开表露出来的，原始教徒无意融入文明社会，文明社会的人们也不会接纳这群疯狂的家伙，对他们具有足够的戒备心理。” “‘征服教团’则相反，他们宣扬的教义非常具有迷惑性，甚至能够引发大众的共鸣，毕竟谁不喜欢掠夺更多的财富，谁又不想征服更多的土地，占有更多的奴隶？” “就拿咱们亚尔夫海姆地区来说，‘原始教团’是明令禁止的邪教团体，任何参加该教团的人一旦被揭发就会受到审判，但是‘征服教团’算不算邪教？” “很遗憾，这个问题至今无法得出定论。” “据我所知，为数不少的贵族名流、大庄园主、奴隶主乃至政府和军方的高层早已成为‘征服教团’的秘密信徒，谁的能量更大，不是显而易见么？” 瓦萨少校叹了口气，转身望向小喵、阿吱和班尼老师。 “先不说‘征服教团’的事，关于虫灾及其背后的疑点，你们还打算继续追查下去？” 三人对视了一眼，同时点头。 “这件事我们肯定会追查到底，将真相曝光给大众！” 小喵难得流露出庄重的神态。 “这不仅是为了满足我自己的好奇心，更是为了履行一名新闻记者的天职！” “祝你们得偿所愿，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不要客气。”瓦萨少校郑重地说。 “那就谢谢您的吉言啦。”小喵又恢复嬉皮笑脸的本性，“时间不早了，既然牧场中的害虫已经被消灭干净，我们就先告辞了，乔安，你要跟我们一起走吗？” 乔安正想点头，瓦萨少校突然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低声说：“先别忙着走，我要带你去一个地方。” “呃？什么地方？”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瓦萨少校神秘地笑了笑，“就当是一个惊喜。” “这……好吧。”乔安懵懂地点了下头。送走小喵、阿吱和班尼老师过后就跟随瓦萨少校走出客厅，穿过庭院，来到一栋二层小楼跟前。 乔治·瓦萨掏出钥匙打开房门，示意乔安跟他进去。 怀着好奇与期待，乔安走进昏暗的门厅，尚未看清房间里的布置，就嗅到纸张、油墨和羊皮卷轴混杂的气息。 这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气息。 只有堆放大量书籍的房间，才能酝酿出这种独特的芬芳。 程剑心说 五更完毕，求月票推荐票 第69章：私人图书馆 瓦萨关上房门，仰头望向一楼天花板，以清亮的嗓音喊出一个代表光明的精灵语咒文。 “anar！” 垂挂在天花板上的枝形吊灯随之泛起光芒，愈来愈亮。 十二盏加持“不灭明焰”的烛台，同时被唤醒，散发出的光辉将宽敞的大厅照得通亮。 借助魔法灯光照明，乔安看到大厅正中并排摆着两张宽大厚实的橡木书桌，环绕书桌摆放的是四把扶手椅，看起来像是一间书房。 当他的视线越过写字台向对面移动，眼中不由溢出惊喜。 正对门厅的墙壁跟前，竖起五具高大的书柜，书架上整整齐齐码放着书籍。 一眼望去，书卷总数不下两三千册。 “这栋房子是我家的图书馆。” 乔治·瓦萨的话语中流露出一丝自豪。 “我们瓦萨家的财富在亚尔夫海姆根本排不上号，但是说到藏书就是另一回事了，哪怕那些拥有数万亩土地的大种植园主也很少有在自家庄园里建立私人图书馆的，更别提收集起超过两千册图书。” 乔安听得暗自咋舌。 在莱顿港，由市政议会拨款创建的公共图书馆，藏书总数也不过5000余册。 瓦萨家算不上大富大贵，竟然拥有不下两千册私人藏书，这的确值得自豪。 “瓦萨先生……您收集这些书，花了不少钱吧？” 乔安话一出口就后悔，觉得自己提了一个既无聊又市侩的蠢问题。 瓦萨少校倒不介意，认真回答：“这些书可不是我收集的，说实在话，我并不是一个酷爱读书的人……唉，真有点对不起过世的父亲和哥哥。” 乔安听他讲述了这座私人图书馆的来历，才得知馆藏书籍大多是他过世的父亲和大哥留下的遗产。 瓦萨的父亲酷爱读书，一生中大部分积蓄都用来购买书籍。 瓦萨的大哥，不仅继承了父亲的藏书癖好，本身还是米德嘉德大学毕业的青年学者，一直不遗余力的为家族图书馆添砖加瓦。当时的学术界与政界，都把瓦萨的大哥视为一位前程远大的“明日之星”。 可惜，瓦萨家不知是受到某种诅咒，抑或具有短命基因，瓦萨的父亲不到五十岁就过世了，瓦萨的大哥更是不到三十岁就英年早逝，乔治·瓦萨就此成为这座图书馆的第三代管理人。 “一楼大厅共有五个书柜，二楼还有六个书柜，总共收藏了两千两百余册书籍，其中不乏关于历史、地理、神学、哲学、数学和炼金学方面的著作，关于奥术知识的书籍也有一些，你感兴趣的话可以自己查找。” 乔治·瓦萨拉开写字台抽屉，里面装满木质卡片。 与莱顿学院图书馆一样，每张卡片对应一本书籍，正面写有书名、作者和内容简介，背面则标注该书籍具体收藏在哪一个书架的哪一排，以便查阅。 “瓦萨先生……如果您需要一个图书管理员，我乐意无偿为您服务。”乔安因激动而结巴起来。 乔治·瓦萨笑了笑，随手将图书馆的房门钥匙递给他。 “乔安，我知道你是一个非常热爱知识与书籍的孩子，可惜莱顿学院的图书馆对穷学生太过冷酷，你恐怕没有足够的金币租阅自己感兴趣的书籍，我家的藏书虽然远不如学院图书馆那样丰富，倒也够你看上一两年了，况且不需要你花一个铜板，这把钥匙给你，欢迎你随时来做客。” 瓦萨少校指了指头顶天花板，接着说：“二楼的布局跟一楼差不多，区别在于没有写字桌，被书架环绕的是茶几和一张折叠式沙发，展开沙发就成了一张简易的床铺，如果你在这里看书看累了，可以上楼小睡片刻，周末干脆就住在这里也好，需要茶点就摇铃，仆人会给你送来。” “这……这怎么敢当，您对我太好了！”乔安禁不住感动地眼圈泛红。 “用不着跟我客气，坐下聊吧。” 瓦萨少校在写字桌对面坐下，从外套口袋里摸出烟草包和烟斗，若有所思地说： “亚尔夫海姆不是什么太平世界，总有一天我要返回军营，往后恐怕抽不出时间照看这间图书馆，与其让我父亲和兄长毕生钟爱的书籍徒然空置积尘，还不如交给你这样渴望求知的年轻人，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他点燃烟斗深深吸了一口，缓缓呼出一团浅蓝色氤氲，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拍了拍额头，放下烟斗跳了起来，快步走到墙角书架跟前，踮起脚尖从书架顶层抽出一支积满灰尘的卷轴，转身递给乔安。 乔安接过那支微微泛黄的羊皮卷轴，立刻觉察到一丝若有若无的魔力气息，不用打开看也猜得出这是一支奥术卷轴。 “这是一支6环‘触发术’卷轴，我大哥生前的收藏，我本人无法施展奥术，留着这只卷轴也没什么用处，不如送给你，就算是请你帮忙消灭牧场害虫的酬劳。” 乔安激动地说不出话来，只能向乔治·瓦萨深深鞠了一躬，聊表感激，紧握卷轴的手不由得微微颤抖。 他这辈子还从未见过任何一个高达6环的魔法，更别提6环奥术卷轴。即便是在6环奥术当中，“触发术”也以罕见和神奇著称。 这个法术本身没有固定的功能，其作用在于能够与其它法术联动，使后者处于“待激活”状态，直到满足施展“触发术”时预先设定的条件才会自动激活。 比如高阶法师经常把“触发术”与“传送术”联合施加在自己身上，当自身受到重伤或者意外袭击的时候，“触发术”就会自行启动，同步激活“传送术”，瞬间将法师本人传送到数百里外某个安全的地方，从而达到逃离险境、保全性命的目的。 当然，“触发术”也不是什么法术都能联动。配合施展的法术，通常不得超过6环，否则就会因为超过触发术的魔力能级上限而失效。 如果一定要联动6环以上法术，只能借助9环“高等触发术”或者更为强大的“传奇触发术”。 以乔安当前的知识储备和法师等级，还无法完全理解“触发术”的奥秘，但是这并不妨碍他把这个宝贵的6环奥术抄录到自己的法术书上作为储备，留待将来学习。 程剑心说 感谢书友本周打赏：tce，500起点币；mrsai，100起点币 第70章：象牙塔中的微澜（Ⅰ） 在“搜集和抄录新法术”这件事上，乔安总是怀有一种近乎“贪得无厌”的饥渴感。 就好比一只松鼠，满脑子想着储备充足的松果，留作过冬的食物。 哪怕现在才刚开春，距离冬天还很遥远。 6环法术，实在太过深奥晦涩，即便只是照猫画虎的生搬硬抄，乔安也花了足足三个钟头才把“触发术”完整的抄录到自己的法术书上。 抄完法术，他如释重负地伸了个懒腰，猛然发觉窗外天色已暗。 不知何时，瓦萨少校已经悄然离开图书馆。 乔安收起纸笔和法术书，打算去向瓦萨少校告辞。 临出门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对面的书架，仿佛受到魔鬼的诱惑，忍不住又折回来翻阅那些令他心醉神迷的书籍。 快速浏览了一遍书名，乔安惊喜连连。 书架上有许多他心仪已久的珍贵书籍，其中就包括一整套《瓦雷斯怪物图鉴》！ 看到装帧统一、整整齐齐摆放在书架上的五十卷《瓦雷斯怪物图鉴》，乔安忍不住激动地跳起来欢呼万岁。 有了这套书，往后他就不用再去学院图书馆花钱查阅怪物资料了，至少可以省下二百五十金杜加的借阅费！ 乔安放下手中的书，最后又留恋的看了一眼书架，转身离开图书馆，回到前面客厅向乔治·瓦萨道别，还向他借了一匹马，赶在夜幕降临之前返回莱顿学院。 接下来的日子里，乔安的生活重归平静。全部心思投入学业，专研法术，课余时间就去导师的实验室打零工，赚点儿伙食费。 罗尔斯大师很喜欢这个聪慧勤勉的学生，每当乔安在学业上遇到困难，向他求教，罗尔斯大师总会耐心地为他讲解，并且提出一些具有启发性的问题，引导乔安深入思考。 转眼到了五月初，乔安来到莱顿学院已经一个多月了，在此期间学业上取得了显著的进步。 法术方面，经过一个月的埋头钻研，他掌握的1环法术已经多达17个，其中包括“雷霆重踏”、“闪光爆”、“封门术”、“惊恐术”和“羽落术”等新学会的法术。 在炼金术与构装学方面，乔安也取得了长足的进步。 现在他已经在罗尔斯大师的指导下尝试调配1环魔法药水，以“活化稻草人”为范例的构装技术也基本掌握。 罗尔斯大师不满足于仅仅让这个心灵手巧的天才学生制作稻草人骨架，逐步将基础附魔工艺也交给乔安来负责。 相应的，乔安在实验室打工的日薪也翻了一倍。 罗尔斯大师早就知道乔安是个难得一见的天才，然而当他发现乔安只花了不到半个月就熟练掌握自己传授的全部附魔技艺，并且有所改进，大大提升了附魔效率，不禁深深为之震惊。 震惊过后，罗尔斯大师意识到乔安的才能恐怕已经超出自己的想象，不止一次拍着乔安的肩膀，怀着复杂的心情感慨：“孩子，其实你应该直接报考米德嘉德大学的，在莱顿学院你能学到的东西很有限，眼界也受到限制，在这种‘小池塘’里浪费时间，对你的天赋是一种伤害。” 对于导师的赞誉，乔安当然很感激，也很自豪，但是他的心态却不像罗尔斯大师那么着急。 或许真像导师所说，他这个人在小地方待久了，眼界受到局限，再加上小富即安的性格使然，既然看不到外面的天空有多么广阔，当然也就不会嫌弃自己栖身的小池塘水太浅。 “大师，我对自己当前的生活很满意，你干嘛总想把我赶走呢？且不说我这样来自乡下的孩子根本没有直接报考米德嘉德大学的机会，就算将来有机会去米德嘉德大学进修，那也是从莱顿学院毕业以后的事了，我现在还没学到您十分之一的本领，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2级法师，想这些不是太早了吗？” “唉，你这孩子，好的不学，偏偏把我这‘胸无大志’的毛病学了去！真是……让我说你什么好呢！” 罗尔斯大师好气又好笑，过后还得耐着性子规劝乔安： “其实你不用非得等到毕业或者成为5级法师以后再去进修——米德嘉德大学的奥法研究院，偶尔也会破例招收5级以下的奥术研究生。” “作为导师，其实我最看重的不是学生已经掌握了多少法术，而是头脑和潜力。” “如果你愿意试一试，明年我就可以帮你递交进修申请书，凭我的面子，帮你争取到考试资格还是不成问题的。” “至于能否被某位导师相中，破格入取，就要看你自己在笔试和面试中的表现了。” 乔安不是一个爱出风头的人，相比频频跳级，破格入学，他更愿意循序渐进的完成学业，但是导师的盛情难却，只得默默接受罗尔斯大师替他规划的远大前程。 罗尔斯大师还真不是说着玩的，为了让乔安尽快毕业，每当只有他和乔安两个人在实验室的时候，就会额外给乔安“开小灶”，讲授一些超出课纲之外的内容，其中就包括罗尔斯大师最引以为傲的绝技——制造“发条匣子”。 本来按照正常的授课流程，乔安至少要等到明年秋天才有机会学习这门技艺。 乔安对导师的无私授业深为感动，以他现在的能力和处境，委实谈不上什么报答师恩，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心尽力学习导师传授的宝贵知识，争取将来发扬光大师门绝技。 在这段日子里，乔安与两位同窗兼室友——托马斯·查普和爱德华·盖茨——相处的还不错。 相对而言，他和托马斯的交情更深，已经成为几乎无话不谈的好友。 至于他与爱德华的关系，就没那么亲近了。 这固然与双方性格不合有关，更主要是因为爱德华不像托马斯那样心胸豁达，具有更强烈的竞争意识，总是把他当成自己的对手。 一旦存下竞争的念想，难免滋生嫉妒情绪，哪怕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也很难做到坦诚相待。 第71章：象牙塔中的微澜（Ⅱ） 就在上周，爱德华·盖茨取得了一项重大突破，成为罗尔斯大师新收的三位弟子当中第一个晋升为3级法师的人。 尽管将军之子没有公开表露出得意的心态，乔安还是感觉得到，爱德华晋级过后变得活泼多了，跟自己打招呼时也显得特别亲切友好，甚至还主动邀请自己有空的时候去他家做客。 起初，乔安不太明白爱德华为何会有这样的变化。 以他这个乡下孩子的见识而言，当一个门第高贵的富家少爷取得某项成就，成功将他的同学兼竞争者远远甩在身后，不是应该趾高气扬地嘲讽对方，说些“像你这样的下等人不配做我的对手”之类打击对方的恶毒话语吗？ 为何爱德华同学的表现恰恰相反？ 当他还没有晋级的时候，总是以狼一样阴鸷警惕的眼神暗中观察自己，偶尔与自己聊天时也显得礼貌而冷淡，仿佛在两人之间刻意放置了一道无形的墙壁；而当他的法师等级超过自己，就像变了个人，主动拆除隔在两人之间的墙壁，还表现出过分的热心，似乎真心诚意的想跟自己交朋友。 乔安无法理解爱德华的转变。 某次与托马斯闲聊的时候，他忍不住吐露自己的困惑。 “我也发现爱德华那小子最近脸上多了些笑容，不过他对我的态度还是老样子，大概是因为他看出我这个人没啥大出息，不值得他处心积虑的较劲，而你就不一样了，爱德华之所以最近对你更亲切，就是因为他相信自己已经超越你，可以摆脱自从入学以来你施加在他肩头的沉重压力，使他可以稍微歇口气，暂时不必再把你当成敌人，一旦对你没了敌意，自然显得更亲切，更友好。”托马斯笑着解释。 “可我从来没有给爱德华施加过什么压力啊……” 乔安还是无法理解爱德华的心态转变。 “这与你的主观意愿无关。” 托马斯难得收起笑容，一本正经地进行分析。 “乔安你就像一块闪闪发光的宝石，你的存在并不是为了照亮黑暗的角落或者引起人们的贪欲，然而你所发散出来的光辉必然会照亮四周的空间，也必然会使那些不会发光或者不如你这么光彩照人的石块相形失色。” “爱德华就是这样一块石头，他不甘心被你的光芒掩盖，只能拼命燃烧自己的生命和才华，释放出更强烈的光辉，哪怕只是短短一刹那，而这必然给他带来极大的压力。” “假如一个人整天生活在压力下，时刻感受到身边的同学比自己更优秀，并且因此感到焦虑乃至自卑，试问他又怎么高兴的起来？又怎么会主动与那个使自己感到巨大压力的同学交往？” “直到某一天，他的努力终于换来回报，激发出比你更为耀眼的光辉，压在心头的这块石头也就卸下了，能够以一种更平和的心态面对你。” 听了托马斯鞭辟入里的分析，乔安才醒悟爱德华·盖茨这样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贵公子，也不像自己原以为的那么无忧无虑。 他的高贵出身既是幸运也是诅咒，为他提供更优渥的物质生活的同时也带来远比同龄人更沉重的精神压力。 穷孩子可以理直气壮地将自己之所以不漂亮、不聪明、不优秀，归咎于父母平庸且家境贫寒，无法获得更好的教育和社交资源，富家公子与小姐却无法拿同样的理由作为自己的“遮羞布”。 为了维护家族的声誉，他们必须漂亮、聪明、优秀且时时处处出类拔萃，为了达到亲友和社会大众对他们过高的期望，背后必须付出常人无法想象的努力，克服常人无法承受的压力。 明白了这一点，乔安也就不难理解有些富贵家庭出身的年轻人，明明有那么好的条件，为何还会沦为令人不齿的浪荡子乃至败家子。 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因素，恐怕就是承受不住与富贵伴生的巨大压力，在追求卓越的道路上遭遇了挫折，精神受创，从此一蹶不振，以至于索性“破罐子破摔”，通过挥霍家财、纵情享乐麻醉自己的神经，试图在醉生梦死中摆脱来自家庭与社会的压力。 “我很怀疑，爱德华的好心情还能维持多久。” 托马斯望着乔安，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如果我没猜错，你也快晋升为3级法师了吧？” “以爱德华那极度敏感的自尊心，当你不如他的时候，他会对你很亲切很友好，可是当你赶上他甚至超越了他，就别想再得到他的好脸色了。” 乔安听了这话，心情不免有些压抑。 正如托马斯猜测的那样，他也隐隐感到自己的法师等级就快提升了。 乔安不想因此令爱德华不开心，然而更不情愿为了迎合他人的喜好而放缓求知的脚步，只能暗自叹息一声，暂且抛开这个恼人的问题。 人们对某件事采取何种看法，往往取决于对自身的定位。 比如乔安就丝毫也不嫉妒爱德华·盖茨比自己更早晋升为3级法师，这主要是因为他从法师学徒提升到2级法师只花了短短几个月时间，而爱德华却为此花费了整整两年。 随着时间的推移，乔安相信自己相对爱德华的优势将越来越大，迟早会将对方远远的甩在身后，犯不着为暂时居于人后而斤斤计较。 除此之外，乔安也有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这段时间以来，得益于安定的生活，规律且营养搭配合理的饮食，再加上有意加强锻炼，他的身体比入学前强壮了一些，个头也长高了一寸。 如果说身体的外在变化还不够明显，体质属性的改变就再清楚不过了。 今天早上起床的时候，乔安习惯性的施展0环“内视术”查看自己的健康状况，免得患上初期症状轻微的疾病而不自知。 内视结果表明，他的身体一如既往的健康，无意间还发现自己的体质属性提升了1点，由9变成了10！ 10点体质属性，是健康成年人的平均标准。 这本来不值得大惊小怪，但是乔安的确有理由高兴。 按照亚尔夫海姆地区的传统标准，十六岁才算正式成年，未满十四周岁的乔安还只是一个身体尚在发育的稚嫩少年。 现在，他的体质提前达到成年人的平均标准，表明他已经摆脱“弱不禁风”的行列，算得上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了。 第72章：剑术馆的巧遇 乔安觉得自己应该做些特别的事情，庆祝这个特殊的日子。 恰好今天是周五，食堂的午餐菜单特别丰盛，他特地多点了两道肉菜犒劳自己，还难得奢侈的要了一杯葡萄酒。 酒足饭饱过后，乔安如同往常那样来到操场慢跑。忽然想起自己刚入学时曾经下过决心：等到身体变的强壮一点，就去体育馆参加拳击和击剑之类更具竞技性的运动。 如此想着，乔安擦了擦汗，转身走向学院体育馆。 尽管心里不停敲着“退堂鼓”，尽管有些羞怯，他最终还是迈出了勇敢的第一步，走进剑术训练馆的大门。 一位身着软皮甲的剑术教官向他颔首微笑，很客气地问他是不是第一次来剑术馆。 乔安有点儿不好意思的点头承认。 “训练场上不能使用开刃的武器，先生，您需要租一柄训练专用剑，此外还需要穿上软甲和头盔以防受伤。” “呃，多谢指点。” 为了拿到上述装备，乔安需要向剑术馆支付每小时1个金杜加的租金，押金倒是可以用学生证代替。 乔安近来很是赚了些钱，虽然还是觉得剑术馆的收费颇为昂贵，倒也不至于为这一个金币斤斤计较，爽快地付了租金。 “您还需要什么，比如提供一对一指导的教练，或者盾牌之类的副手装备？” 教官显得很热心。 当然，这些额外的服务都需要乔安买单。 教练指导一小时，收费2个金杜加……乔安觉得自己还没有奢侈到聘请私人教练的地步。 至于盾牌，他试着提起一面木盾，感觉颇为笨重，倘若以左手持盾，必然会影响右手乃至身体的灵活性，还不如自己那面绑在手肘上的小皮盾好用，就摇头放下了。 换上一套鹿皮鞣制的击剑防护服，乔安左手抱着头盔，右手提着一柄没有开锋的训练专用剑，略显腼腆地朝训练场挪动脚步。 场地中的人们要么结对比拼剑术，要么有教练指导，只他一人形只影单，不知道要做些什么才好。 乔安走到远离人群的墙角，对着墙壁挥舞了几下细剑，看到雪白的墙壁上映出笨拙的影子，越发觉得自己很可笑：一个人在这里瞎比划，到底有什么意义啊？ “也许我根本就不该来。” 乔安心头又打起退堂鼓，不过，他很快就强迫自己打消退缩的念头，渐渐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花钱聘请一位教练，从基础学起。 正想转身去找教练，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紧接着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乔安，是你吗？” 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乔安连忙摘下头盔，回头一看，果然是剑术馆的常客爱德华·盖茨，也与自己一样身穿皮甲手持细剑，高瘦的身材在雪白装束的衬托下显得分外英挺。 “爱德华，下午好。”乔安尴尬地打了声招呼。 “下午好，这是我第一次在剑术馆见到你，真是难得。” 爱德华侧身挥了挥手，那位受他聘用的剑术教练会意地停下脚步，向两人鞠躬过后转身离开。 将军之子的视线移回乔安脸上，微笑着说：“不知我有没有这份荣幸，请你陪我过几招？” “算了吧，我完全不懂剑术！”乔安连连摇头，接着又底气不足地补上一句，“也许我应该聘请一位教练。” “这个嘛……”爱德华抚摸着下巴，压低嗓音说：“恕我直言，这里的教练水平都很一般，当陪练还凑合，想从他们身上学到几手绝活儿注定会让你失望的，与其花钱请他们教你，还不如跟我学。” “你肯教我剑术？” “这真是个奇怪的问题！” 爱德华仰头哈哈一笑，乔安还是第一次见他笑的这么夸张。 “如果你向我请教奥术方面的问题，我或许会犹豫那么一下，至于剑术……我又不指望靠这门手艺吃饭，有什么不能教的？” 爱德华拔出佩剑，剑锋指向乔安，以军人的口吻，肃然发令。 “别浪费时间了，我的朋友，咱们先从最基本的架势开始练习！” 接下来的一个钟头，乔安大部分时间都在爱德华的指导下演练击剑的基本架势。 直到最后几分钟，爱德华才允许他尝试挥剑攻击，过后皱着眉连连摇头，一口气指出不下十处错误。 乔安听得满脸茫然，无法理解这些细枝末节有什么意义。 爱德华的要求，会不会太过严苛了一点？ 再怎么说，自己也是在战场上见过血的，不按照那些繁琐的规范挥剑，难道就不能杀人了？ 爱德华似乎看出他的心思，索性亮出自己的佩剑，就地画了个圆圈。 他站在这个直径不足三尺的圈内，向乔安招了招手。 “用你的剑攻击我，随便你用什么招式，只要迫使我离开这个圆圈，就算你赢。” “这……好吧，请多指教！” 乔安双手握剑向爱德华微微鞠躬，随即向前踏出一步，手中细剑猛地刺向他的胸膛。 爱德华看似随意的站在圈内，右手挥剑向上一撩，轻松拨开乔安全力以赴的突刺，顺势飞起一脚，蹬在他的髋部。 乔安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脚，踹得踉跄倒退三步，差点儿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好不容易站稳脚跟，乔安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身手与爱德华相差悬殊，力量更是不如对方。 若想取胜，必须充分利用爱德华自己设下的限制，凭借头脑而非蛮力迫使他离开圆圈。 短暂的思索过后，乔安持剑迫近爱德华，突然快步朝他身后绕过去。 可惜，爱德华的反应，比他预想中更快，反手一剑提前封住他的移动路线！ 乔安慌忙横剑格挡！ 可他万没想到，爱德华这看似凶狠的一剑，竟然只是虚招。 爱德华抖动手腕，细剑像一条毒蛇倏然昂首。 “撒手！” 伴随一声叱喝，细剑如鞭，闪电般击中乔安右手掌背，抽出一道红印。 乔安只觉掌背一麻，不由自主松开右手，佩剑随即脱手掉落在地板上。 爱德华收剑入鞘，神情冷峻。 “早说过，你握剑姿势不对，现在明白错误的姿势会造成怎样的后果了吧？” “明白了。”乔安捂着微微刺痛的掌背，不得不服气。 程剑心说 四更完毕，祝大家周末愉快 第73章：新法术与新发明（Ⅰ） 爱德华走到乔安跟前，拉起他的手腕，端详掌背上那道淤痕。 “我下手有分寸，回去冷敷一下就没事了。” “剑术练习，贵在坚持，咱们毕竟不是专职剑士，每天能抽出一个钟头练剑，也就够了。” 说完，爱德华提着佩剑，转身离开训练场。 乔安连忙拾起佩剑，跟着他向场外走。 “爱德华，今天谢谢你了。” “同学之间，用不着客气，除了周末，我每天下午这个时间都会来剑术馆，如果你有空，欢迎随时来陪我练剑。” 乔安感激地点了下头，对爱德华·盖茨的印象大有好转，决定往后多来剑术馆向他讨教。 换回自己的衣服，乔安就向爱德华告辞。 出了剑术馆，他先去学院的公共浴室冲了个澡，洗去一身汗水，感觉通体轻快。 离晚饭时间还早，他就走进图书馆，决定抄录几个新法术，作为下一阶段的学习重点。 图书馆的奥术卷轴向所有奥法专业的学生开放，但是以乔安当前的法师等级，只有抄录1环法术的权限。 他先查看了一下1环法术卷轴目录，总共不下百个，其中一小部分他已经学过，还有很多法术的用途非常狭窄，只是针对某一特殊物种或者特殊环境才有效。 乔安更乐于优先学习那些适用范围更广泛的法术。经过一番精心筛选，挑出四个性价比较高的1环法术卷轴，分别是“魅惑人类”，“防护阵营”，“易容术”和“活化绳”。 向图书馆管理员付了四百金杜加的借阅费用，乔安拿到四支卷轴，就在阅览大厅中找到对应的空桌坐下，摆开文具和法术书，专心抄录起来。 第一个法术“魅惑人类”，如果只看名字，很容易被误导。 其实，这个法术不仅能够迷惑那些意志力不够坚定的人类，对精灵、矮人、侏儒、半身人、地精、兽人乃至蜥蜴人等“亚人类”同样有效。 上述所有民族加起来，至少占据整个瓦雷斯世界半数人口。 从这个角度来讲，“魅惑人类”的适用范围相当广泛。 “防护阵营”其实是一组法术的统称，可以细分为“防护邪恶”、“防护善良”、“防护混乱”和“防护守序”。 这类法术的功能，相当复杂。 首先，可以同时提升针对相反阵营的防御和抗性， 此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功能，就是专门抵抗“魅惑人类”这类控制人心或者附体夺舍的歹毒法术。 最后，“防护阵营”类法术，还能阻止对立阵营的召唤生物靠近受术者。 乔安抄录的第三个1环法术，是隶属于幻术学派的“易容术”。 这个法术的功能如同其名，可以暂时改变施法者自身的外观，包括容貌、身高、胖瘦、年龄以及服装和武器之类。 在不想暴露自己真实身份的场合下，“易容术”是最佳选择。 乔安最后抄录的法术，是隶属于变化学派的1环法术“活化绳”。 这个法术可以使一根绳索临时获得活力，遵循施法者心意，朝指定方位蜿蜒蠕动，绊倒或者捆绑一个指定的目标。 使一个没有生命的物体，临时或者永远获得活力，这是变形学派的一个重要课题，由此产生了许多相关的法术。 比如罗尔斯大师用于制造“活化稻草人”的“次级物品活化术”，就是一个典型的范例。 而在所有活化类法术当中，“活化绳”是等级最低的一个，也是其它所有高阶活化法术共同的基础。 若想系统地学习某大学派的某类法术，必须按照循序渐进、由易而难的规律来。 乔安先学会“活化绳”，将来学习同类高阶法术的时候——比如已经被他抄录在法术书上的2环“次级物品活化术”，就会轻松得多，而这正是他选择优先学习这个法术的主要理由。 乔安花了三个钟头，把四张1环法术卷轴都誊写到自己的法术书上，过后对照卷轴检查一下自己的抄本，确认图形、符号和文法都没有错误，这才重新扎起卷轴，送还给图书管理员。 管理员检查卷轴过后，签字归档，乔安则拿回充当押金的学生证。 离开图书馆，乔安直接去了食堂，点了一份面条当晚餐。 佐以奶酪粉和番茄罗勒酱汁的面条滋味醇厚，价格不贵还能填饱肚子，是他在学校食堂常点的一道快餐。 拿起餐叉熟练地卷起面条，饱蘸酱汁，塞进口中，味道一如既往的回味无穷，然而乔安的心情却不像上午那么明媚。 他曾和托马斯约定交换法术以便节省抄录费用，但是他发现托马斯上次从自己这里抄录的那些法术，还没有完全掌握，根本没必有要去图书馆抄录新法术，所以他也不便向托马斯提及此事，否则岂不显得自己存心占对方的便宜？ 还不如自己花钱抄录卷轴，来得省事。 四个新抄录的法术，使他找到下一阶段的学习方向，但是也为此付出了高昂的代价。 400金杜加对他而言，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想着自己大幅缩水的钱袋，想到身上背负的沉重债务，乔安不免感到焦虑。 “这一个月过得太自在了，总是这样得过且过可不行，是时候振作起来，想一想赚钱的门道了。” 乔安摆弄着餐叉，暗自拿定主意。 匆匆吃过晚饭，他回到自己那间狭小的阁楼，坐在书桌跟前，打开储物袋，从中取出一册账本，清点自己的资产和负债情况。 最近的两笔收入，分别是帮玛莎小姐消灭花园中的“掘地虫”赚取的500金杜加，以及向报社提供连载素材获得的300金杜加稿费。 收入诚然丰厚，支出也相当可观。 不算日常的零碎开销，乔安最近还有两笔大支出，其中包括刚才抄录法术卷轴花费的400金杜加，还有上周末他在扬波商行购入的1盎司魔晶——哈维尔先生给他抹去零头，只收了600金杜加。 收入减去支出，不算身上的零花钱，乔安现在总共只有500金杜加的存款，凭扬波商行开具的支票随时可以兑现。 对于一个来自乡下的穷学生而言，500金杜加的存款其实不算少了，但是乔安还背着两笔债务。 助学贷款加上当初购买“维生指环”欠下扬波商行的贷款，总共高达3500金杜加。 沉重的债务如同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在他的背上，使他深感焦虑。 程剑心说 感谢书友本周打赏：tce，600起点币；19951，100起点币 第74章：新法术与新发明（Ⅱ） 有什么办法，能尽快赚到钱？ 其实乔安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去酒馆接赏金任务，是一条赚钱的捷径。 但是从过往经验来看，赏金高的任务往往风险也更大，运气不好就要把小命送掉。 相较而言，乔安更愿意选择一条更稳妥的赚钱渠道——创作魔导器，委托扬波商行代为出售。 当然，出于规避行会监督的目的，不便直接出售，改头换面以“典当”的方式交易，结果对他来说并无区别。 同样是为了避免引起附魔行会的怀疑，乔安不敢频繁与哈维尔先生进行这样的“灰色交易”。 从上次出售魔导器算起，到现在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 乔安觉得，是时候再做一笔交易了。 这一个多月里跟随罗尔斯大师潜心学习附魔技艺，再加上“卢恩符文”的辅助，他的附魔技术大有进步，同时也在学习过程中产生了许多灵感火花，脑子里装满了新创意。 乔安没有被创作冲动蒙蔽理智。 他清醒地意识到，自己想做的东西和顾客想买的东西，根本是两码事。 首先需要考虑的，不是他自己喜欢做什么，而是什么样的魔导器能够讨得顾客欢心，更容易卖出好价钱，这样才能使自己和扬波商行双方都能在交易中获利。 倘若自己制作的魔导器摆在货架上乏人问津，往后也就不好意思再找哈维尔先生合作了。 乔安按照这条原则，把自己的诸多创意都梳理了一遍，从中筛选出商业前景看好的几个构思。 再经过第二轮筛选，选出制作难度较小、成本较低、不需要什么特殊材料的两个构思。 拿定主意以后，乔安就进入紧张且兴奋的创作状态。 先是伏案疾书，画出作品的整体草图，以及各个部件的图纸，标出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数的尺寸。 做好充分的准备以后，他带着草图下了楼。 “已经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哪里。”托马斯随口打听。 乔安笑了笑，回答说去“老地方”。 “实验室？好吧，你的确是我所见过的最勤奋的人。”托马斯苦笑着端起咖啡杯，送乔安下楼。 爱德华没在客厅，乔安猜他这会儿应该还在图书馆挑灯苦读。 毕竟刚晋升3级法师，眼前打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爱德华有茫茫多的2环法术需要抄录。 乔安感觉自己就像一只外出觅食的猫，兴冲冲在夜色笼罩的校园中飞奔，真想唱支歌抒发兴奋的心情。 一想到唱歌，眼前不由浮现一张熟悉的俏脸，在他心中激起异样的涟漪。 许久未曾通信，也不知康蒂现在怎么样了…… 儿女情长诚然动人，然而与此刻乔安脑海中沸腾地创作激情相比，不过是过眼云烟。 转眼间，他就将那一丝怅惘抛在脑后，欢快地冲进通往罗尔斯实验室的“风动梯”。 罗尔斯大师不在实验室，只有“木魔像”奇诺在看门。 看见乔安过来，奇诺话也不说一句就把门打开，请他进去，而后转身守在门前。根本不去管乔安怎么折腾，俨然已经习以为常。 乔安走到自己专属的那张实验台跟前，麻利的打开抽屉，取出需要的工具和材料，一丝不苟地码放整齐，分毫不差。 一切准备就绪过后，他就对照图纸忙活起来。 …… 窗外传来悠远的钟声，时间已是深夜十一点钟。 乔安低头看了一眼左手中指上那枚银色指环，唇角不由微微上扬，心底滋生出一种莫名的优越感。 在此之前，纵使他拥有世间独一无二的神器“神之泪”，还曾服用“智慧泉水”，施法天赋高到令爱德华都深感艳羡；纵使他是莱顿学院最年轻的奥术天才，深受罗伯特·罗尔斯大师关爱，不只一次公开宣称乔安是他这辈子教过的所有学生当中最具潜力同时也是最有前途的一个，乔安也不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那些围绕在自己周围的赞誉，同学投来的羡慕眼神，都不曾使乔安觉得自己有多了不起，唯独手上那枚充分发挥出神奇魔力的“维生戒指”使他忍不住露出窃喜的笑容。 奇遇也罢，天赋也罢，别人的赞誉也罢，乔安都能坦然处之，淡然以对。 但是每当他看到手上那枚戒指，想到自己每天只需要睡两个小时就抵得上别人熟睡八小时，相当于每天比别人多出整整六个钟头的时间可供自由支配，这也就意味着自己的生命比别人额外多出四分之一，他就忍不住心花怒放，以至于有些飘飘然。 在别人睡觉的时候，自己还能保持充沛的精力，其实并不值得骄傲。 真正值得骄傲的，是他没有白白浪费这些额外得来的时间和精力，每一分每一秒都用于提升自己的学业和技艺。 乔安就是这样想，也是这样做的。 当他利用这些从睡眠中挤出来的时间，在别人呼呼大睡的时候刻苦学习或创作魔导器的时候，那种莫可名状的优越感就变得更加强烈。 仿佛占了天大的便宜，揩了全世界所有正常入睡者的油，恨不得拍拍自己的肩膀，竖起大拇指夸奖一句： “乔安·维达，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儿啊！” 怀着兴奋到近乎亢奋的情绪，乔安以极高的效率完成了两件魔导器的创作。 实验室中的钟表指针，已经指向凌晨四点钟，现在返回宿舍，乔安还得及美美的睡上两个钟头。 然而回头再看看桌上那两件魔导器，乔安心情不免有些纠结。 他对这两件新作非常满意，以至于舍不得拿去卖掉，更想留着自己用。 “这可不行！” 乔安拍拍额头，警告自己不要犯糊涂。 两件魔导器，光是附魔成本就花了将近1300金杜加。 除此之外，他还使用掘地虫的触须和腹甲作为辅助材料，售价翻上一倍应该问题不大。 如此昂贵的魔导器，岂是负债累累的发明人自己用得起的？ 乔安觉得，还是把魔导器卖掉还钱，更符合自己当前的经济现状。 如果能卖出期望中的高价，钱袋变得丰满起来，再制作两件同款魔导器留着自己用也不迟。 程剑心说 还有两章 第75章：魔导警报器 乔安将两件新制成的魔导器收入储物袋，收拾好试验台，向奇诺道了声晚安，就要离开实验室。 “维达先生，维达先生——”木魔像呼喊着追上来。 “还有什么事？”乔安停下脚步，回头诧异地打量奇诺。 “不是晚安，维达先生，在这个钟点，我们应该互道早安才对！”木魔像一本正经地纠正道。 乔安听得忍俊不禁。 “你说得对，奇诺，早安！” “早安，维达先生，再见！” 木魔像以一种非常认真、以至于有些滑稽的姿态向乔安挥手，一直目送他走进“风动梯”，伴随一阵呼啸的气流从自己眼前消失。 五月的第一个星期六，上午八点过，乔安跳下公共马车，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进扬波商行，向哈维尔先生展示自己新创作的两件魔导器。 “这是真的吗？乔安，你制作出了新的魔导器？快拿出来让我瞧瞧。”哈维尔先生饶有兴致地催促道。 “首先是这个。” 乔安打开储物袋，从中取出一件东西摆在柜台上。 哈维尔先生好奇的拿起来端详。 这东西约有一尺长，上细下粗，色泽黑亮，初看时还以为是一根树枝，不过很快就发觉这不是木制品，而是由无数几丁质圆环层层嵌套而成，摸起来光滑坚硬，质地如同象牙。 每一个环肢表面，布满细小的孔洞，伴随哈维尔呼吸时造成的气流变化微微抖动，显得非常敏感。 “乔安，这是什么东西？看起来像某种动物身上的一段肢体……”哈维尔猜测着问。 “差不多，其实是掘地虫触须的末梢。”乔安点了下头。 “这很有趣，不过我更好奇它有什么特别的用处。” “这根触须的构造非常精密，能够感应到轻微的气流和音波变化，我利用这一特点，为这条触须附魔了1环奥术‘魔法警报’，制成一支‘魔法警报器’。” “警报器每天最多可以开启8个钟头，在此期间，警报器释放出的魔力将笼罩持有者周边20码半径空间，倘若有危险生物闯入警报器的监控范围，就会触发警报器，立刻向主人发出警告。” 乔安对自己的作品加以讲解。 “的确是一件好东西！” 哈维尔先生满意地点点头。 “咱们莱顿港，多得是阔绰的庄园主和大商人，他们不介意花上一两千金杜加为自己的财产和生命增添一重保险，所以警报类魔导器向来很畅销，你还记得上次我订购的那块‘警报石’吗？” “当然记得。” 事实上，“魔法警报”这个创意，就是乔安就是从那块‘警报石’借鉴来的。 “‘警报石’摆上货架，第二天就被一个贩卖奴隶的大商人买走了，那家伙花钱真大方，1400金杜加，眼都不眨一下。” “不过这也正常，奴隶商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满手血腥的恶棍，1400金杜加就能使他们不必再担心夜里被仇家割去头颅，得以安安稳稳睡个好觉，这笔钱花得很值。” 哈维尔先生点燃烟斗，深深抽了一口，向乔安投来征询的目光。 “我们就按照‘警报石’的价位，给你制作的警报器定价，一千四百金杜加，你觉得怎么样？” “哈维尔先生，其实您可以定价更高一些，因为我的警报器比警报石还多出一个反隐形的功能。” “反隐形？” 哈维尔将烟斗自唇边移开，半信半疑地打量乔安制作的警报器。 “如果我没记错，1环奥术‘魔法警报’，似乎并不具备识破隐形生物的功能……” “如您所说，如果是在一块石头上附魔‘魔法警报’，的确无法侦查隐形生物。” “但是我的警报器不一样，不知您注意到没有，哈维尔先生，这条触须的构造非常特殊。” 乔安的提示，使哈维尔豁然开朗，兴奋地站了起来。 “我想到了！掘地虫的触须！掘地虫的视力其实很差，完全是依靠额头上的触须来感应外界环境的变化！” “没错，包括2环‘隐形术’在内的大多数隐形手段只是致力于欺骗人们的眼睛，从视觉上消除自身行迹。” “但是，隐形生物在移动过程中也难免会造成气流变化，甚至发出轻微的足音，人眼无法辨别这些细微的征兆，掘地虫的触须却能清清楚楚的感应到。” 乔安随手打了个响指。 哈维尔手中的那根触须，立刻感应到响指造成的音波，轻轻颤动起来，并且朝着与音播扩散相反的方向倾斜。 通过触须反映出的这些迹象，不难反推出乔安所在的大体位置——哪怕他正处于隐形状态。 “很好！非常好！” 哈维尔先生站起身来，笑着拍了拍乔安的肩膀。 “恭喜你创造出一件杰作！我建议为这件兼具反隐形功能的警报器标价2500金杜加，你觉得怎么样？” “这很合理。”乔安自信地说。 “还有别的作品吗？”哈维尔先生意犹未尽地问。 “还有这个。” 乔安从储物袋里拎出一双崭新的皮靴。 靴面采用小牛皮缝制，靴底则是以一块坚韧且轻便的掘地虫甲壳打磨而成。 哈维尔先生接过去看了看，点头称赞：“针脚很密实，没想到你还会缝纫手艺。” “在学校里经常做针线活。” 对乔安来说，缝制皮靴并不比给稻草人缝衣服更难。 “我能感应到这双皮靴散发出的魔力波动，能告诉我它的附魔特效吗？”哈维尔先生迫切地问。 “1环奥术‘雷霆重踏’。” “雷霆重踏？” 哈维尔先生眼神茫然，对这个法术很陌生。 他毕竟是一位“术士”，只能通过自身血脉发掘奥术力量，所能掌握和了解的法术远不如法师那么渊博。 更何况，“雷霆重踏”还是一个相当罕见的1环法术。 “这很难用语言解释清楚，还是我来为您演示一下吧。” 乔安脱下自己的鞋子，把那双被他命名为“重踏靴”的魔导器穿在自己脚上。 所有魔法装备都具有一个相同的特性：能够根据穿戴者的身材自动调节大小，尺寸总是很合适。 乔安换上新靴子，站起身来对哈维尔先生说：“我需要一个搭档，配合演示重踏靴。” “我来当你的搭档可以吗？”哈维尔兴冲冲地问。 “可以是可以，不过请注意脚下，当心跌倒。” 乔安特意提醒了一句。 第76章：重踏靴 “我会注意的，接下来要怎么做？” “站在原地就可以了。” 乔安走向墙角，背靠墙壁站立。 他转身望向柜台对面的哈维尔先生，目测双方的距离差不多有15尺远，再次提醒道：“请注意脚下。” “放心，我站得很稳！” 为了防备万一，哈维尔的双手还撑住柜台边缘。 “那就开始吧！三、二、一！” 倒计时结束的刹那，乔安突然一跺脚，均匀分布在地表的魔网丝线，随之发生剧烈扭曲。 一股金色魔力脉冲，透过乔安足底，贴着地表向哈维尔先生脚下传导过去。 哈维尔注意到地毯突然隆起一道凸痕，笔直的朝自己涌过来，吃惊之下试图躲闪。 可他没想到，那股震荡波如同蟒蛇一般灵活，紧追着他不放，随着他的脚步移动发生偏移，刹那间传导到足底，轰地一声猛烈爆发！ 哈维尔先生感觉自己像是置身于一艘被惊涛骇浪掀翻的小船上，手指由柜台边缘滑开，伴随着指甲刮擦柜台的咯吱声，最终还是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待到地面震荡平息，哈维尔先生扶着墙爬起来，揉揉摔疼的屁股，禁不住发出惊叹。 “这可真神奇……要不是刚刚亲身体验过，我都不敢相信1环法术竟有如此大的威力！乔安，‘重踏靴’每天能释放几次这种法术？” “每天最多释放4次‘雷霆重踏’，跺脚的同时默念启动咒文，即可从靴底释放出一道贴地传导的震荡波，迫使30尺内一个指定目标重心失衡，跌倒在地，耗尽当天全部使用次数，需要一整天时间才能重新补满魔力。” 乔安做出说明。 “法术的启动咒文是？”哈维尔先生迫切的问。 “talta。”乔安念出一个精灵语单词。 talta，翻译成人类通用语即为“倒塌”之意。 大多数与“地震”相关的法术，都以talta作为启动咒文。 “这双魔法靴，实用价值很高，我们为它定价……2000金杜加，你觉得怎么样？” 哈维尔先生重新点燃烟斗。 “我没意见。”这个价位已经大大超出乔安的心理预期，有些不安地补充一句，“希望卖得出去。” “你这个‘希望’可真够傻的！” 哈维尔先生好气又好笑地瞪了年轻的法师一眼。 “敢不敢跟我打赌？警报器和重踏靴摆上货架，三天之内准能找到买家……说真的，我宁可卖不出去，这样我就可以自己留下用了。” “真巧，本来我也想留着自己用的。”乔安恋恋不舍地望向柜台。 “傻孩子，别舍不得！等你赚了钱，回去再做一件不就行了。” 哈维尔先生笑着拿起鹅毛笔，迅速计算了一下，抬头对乔安说： “咱们是老朋友了，我不跟你客套，警报器加上重踏靴，2600金杜加卖给我怎么样？” “当然没问题。”这比乔安预想中的收入还要高出一大截。 “怎么结算？” “给我35盎司魔晶，剩下的就当还贷了。” 乔安早就想好了。自己不缺现金，把金币换成魔晶更实用，毕竟他能在扬波商行以批发价买到魔晶，真要是缺钱花，转手把魔晶卖出去还能小赚一笔差价。 “哈～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哈维尔先生心领神会的笑了笑。 “行啊，给你35盎司魔晶，剩下的就算500金杜加，我从贷款总额中划掉。” “多谢您了，哈维尔先生。” 乔安感激地向他鞠了一躬。至于那35盎司魔晶，他已经规划好用途。 首先要花费2盎司魔晶，再制造一支“反隐形警报器”和一双“重踏靴”，留着自己用。 此外，还要花费05盎司魔晶用于改装自己那面小盾，将附魔法术由0环“闪光术”升级为1环“闪光爆”。 最后还剩1盎司魔晶，乔安打算存起来，以备将来创作新的魔导器之用。 陪哈维尔先生吃过午饭，乔安下午去弗农山庄看书。 近一个月来，他几乎每逢周末下午都会去瓦萨家的图书馆看书。 有时候看书看到如痴如醉，索性就在图书馆二楼过夜，捧着书躺在沙发上，一直看到拂晓将至才小睡片刻。 瓦萨家的下人，对乔安的来访已经习以为常。 乔治·瓦萨在家的时候，总会留乔安一起吃晚饭。 瓦萨本人偶尔也会来图书馆找书，他对历史、神学、畜牧和农学作品特别感兴趣，其它类型的书籍则较少涉猎。 乔安走进弗农山庄的时候，时间刚过一点钟。 管家托比亚斯告诉他，瓦萨少校去牧场查看刚出生的骡子幼崽了，临行前特地让他转告乔安留下吃晚饭。 乔安向管家道了声谢，径自去后院图书馆。 掏出钥匙开门进去，熟练地咏出一句咒文，天花板上垂挂的魔法吊灯随之亮起。 管家托比亚斯很细心，特地打发一位与乔安同龄的小男仆来伺候乔安。 虽说还不到下午茶的时间，小男仆还是把一壶沏好的红茶以及佐茶的砂糖、牛奶和一盘新出炉的曲奇饼摆在书桌上。 “维达少爷，还有什么是我能为您效劳的吗？” 小男仆垂手而立，恭恭敬敬地问。 “暂时不需要什么。谢谢你了，姜戈，有事我会摇铃招呼你进来。” “好的少爷，随时听候您的吩咐。” 名叫姜戈的男孩将托盘夹在腋下，向乔安深鞠一躬，转身离开图书馆，轻手轻脚的关上门。 房间里只剩自己一人，乔安感觉很放松，拿起茶杯啜饮一口。 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书桌上。 他的心情也像午后阳光一样明媚。 乔安放下茶杯，转身走向对面靠墙的书架，轻车熟路的找出自己需要的书籍，摆在书桌上摊开。 这一个多月来，乔安在弗农山庄的图书馆总共看了不下两百本书，收获颇丰。 此刻他正在翻阅的是《瓦雷斯怪物图鉴》第18卷，精类生物分卷。 乔安在书桌前坐下，拿出笔记本、鹅毛笔和墨水瓶，阅读地同时提笔抄录下自己觉得比较重要的段落。 花了一下午的时间，乔安将这本包括插图在内厚达300多页的大书从头到尾细读了一遍，过后合上书，陷入长时间地思索。 程剑心说 四更完毕，求月票推荐票！ 第77章：失控的瑞贝卡（Ⅰ） 书中记载的精类生物，总共不下百种，囊括了生活在瓦雷斯世界的几乎全部妖精族群，其中就包括乔安曾经亲身打过交道的“树精”和“尼克精”。 但是，乔安对这本书并不完全满意。书中记载的妖精种类还不够全面，比如“窃魂精”和“莉雅楠”都只字未提。 乔安不得不怀疑，这部辞书的编撰者未曾听闻过上述两种较为罕见的妖精。 他回到书桌前，把《瓦雷斯怪物图鉴》（第18卷）翻到最后一页，查看版权信息，很快就找到出版社的通信地址。 这套辞书的编撰委员会在“前言”中申明，欢迎读者在阅读过程中查缺补漏，如果能够提供书中未曾收录的资料，出版社将给予一定的酬劳作为谢礼。 乔安倒不太在意那点儿象征性的酬劳，只是从一个读书人的角度出发，觉得自己有义务提供书中遗漏的条目。 正犹豫着要不要给出版社写一封信，列出“窃魂精”和“莉雅楠”的相关资料，身后突然传来敲门声。 “请进。” 图书馆大门敞开，姜戈走了进来，先向乔安鞠了一躬，接着说：“维达少爷，晚餐时间到了，主人请您去餐厅。” “好的，我这就去。” 乔安暂且打消给出版社写信的念头，匆匆将书塞回书架，跟着姜戈回到前院餐厅。 乔安在餐桌前坐下。 如同往常那样，只有乔治·瓦萨陪他就餐，管家托比亚斯则在一旁服侍。 “瓦萨先生，牧场那边还顺利吗？” “还不错，那头母马产下了一对双胞胎，两只骡崽都很健康。” 瓦萨少校打开餐巾，兴致勃勃地讲起自己的新计划。 “乔安，你是不是跟报社的人很熟？” “莱顿邮报社？喵姐、阿吱和班尼老师都在那里工作，您有事找他们？” “是这样，我最近托朋友购买了四头优质种驴，打算在报上刊登一则广告，用这些种驴为本城各家农场和牧场饲养的母马提供配种服务。” “登广告啊……”乔安好奇地望向瓦萨少校，“配种怎么收费？” “象征性的收两个银币就行，反正我不指望靠这个行当赚钱，主要目的是推广骡子这种非常优秀的牲口。” 看着瓦萨少校踌躇满志的样子，乔安不由暗自好笑。 瓦萨先生对“推广骡子”这项事业还真是尽心尽力，如果他的心愿能够实现，将来亚尔夫海姆家家户户都饲养骡子，说不定他还真能以“骡子之父”的美名载入史册。 先等等……“骡子之父”，岂不就是公驴？ 这算哪门子的“美名”啊！ 乔安正偷笑的时候，托比亚斯捧着一只大托盘走进餐厅，小心地将托盘摆在餐桌中央。 揭开盖子的刹那，浓郁的烤肉香气扑面而来。 今晚的主菜是一整只烤鹅，外皮涂抹蜂蜜，烤得金黄流油，乔安只是看上一眼就禁不住猛吞口水。 托比亚斯熟练地挥刀剖开烤鹅，一股酸酸甜甜的清香扑鼻而来——原来鹅肚子里塞满了梅子。 在鹅肚子里经过长时间的闷烧，嫣红的梅子饱浸油脂，呈现出诱人的光泽与蜜饯般的质感。 托比亚斯切了一支烤鹅腿，连同一大勺梅子放在乔安面前的餐盘中。 乔安忍不住立刻切下一块鹅肉，连同梅子一并叉起塞进口中。 烤得恰到好处的鹅肉柔嫩丰腴，酸甜的梅子则冲淡了油腻的口感，丰富了味道的层次，搭配堪称绝妙。 一支肥鹅腿下肚，乔安基本上已经饱了。正要吃点清淡的沙拉解解腻，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似乎有人正在夜色中飞奔，紧接着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乔治·瓦萨放下刀叉，与乔安对视了一眼。 两人眼中都有诧异，乔安心头更是兴起不祥的预感。 管家托比亚斯快步走到餐厅门前，打开房门向外看了一眼，匆匆回头向主人禀报：“是卡斯蒂斯家的管家菲利普·唐斯先生，说有急事求见您。” “快请唐斯先生进来。” 乔治·瓦萨起身走向门前。 出于好奇，乔安也跟了过去。 门外果然站着白屋庄园的管家菲利普·唐斯，这位军官出身、平日里颇为古板傲慢的老人此刻却是满脸焦急。 “瓦萨先生，我是来向您求助的！” “别着急，唐斯先生，是不是玛莎遇到麻烦了？”瓦萨少校问。 菲利普·唐斯先点了下头，急切地说：“其实是二小姐病倒了，她的情况您也知道……出于安全起见，大小姐不得不把妹妹关起来，如果不尽快设法使可怜的瑞贝卡小姐平静下来，恐怕整栋房子都会被她拆掉！” 他这话说得含糊不清，不了解内情的外人，根本听不懂到底出了什么事。 好在瓦萨少校对卡斯蒂斯家的情况知根知底。乔安也曾亲眼目睹瑞贝卡·卡斯蒂斯情绪失控时白发狂舞的恐怖景象，所以不需要菲利普多做解释，就猜出准是瑞贝卡又犯了老毛病，无法控制自己那头极具破坏力的长发。 在这种情况下，瑞贝卡的头发就像一群狂怒的毒蛇，将会无差别攻击任何试图靠近她的生物，哪怕对方是瑞贝卡的家人也毫不留情，危险性可想而知。 乔治·瓦萨接过托比亚斯递来的外套，同时向菲利普·唐斯打听：“瑞贝卡好端端地怎么会突然犯病？” “这我也不清楚，瓦萨先生，今天是周末，瑞贝卡小姐照例回家度假，下午还好好的，吃晚餐的时候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跟玛莎小姐争吵起来，随后就变得不可收拾了……玛莎小姐试图施法使妹妹平静下来，可惜未能奏效，只得打发我来向您求助。”唐斯先生忧心忡忡地回答。 “玛莎有交代过你什么吗？” “大小姐让我问您是否还有‘反制邪恶’卷轴，如果有的话就带去给她。” “我明白了。”乔治·瓦萨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转身望向乔安：“你想跟我同去探望瑞贝卡，还是留在家里看书？” ， 第78章：失控的瑞贝卡（Ⅱ） 其实乔安很想留下来，避免卷入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波。 然而他也看得出来，瓦萨少校其实更希望他同去探望瑞贝卡，况且瑞贝卡再怎么说也是他的同学，明知道对方患病还拒绝前去探望，岂不是显得自己很冷血？ 乔安回想当初玛莎小姐得知妹妹瑞贝卡被他一板砖拍得头破血流时，曾半开玩笑地指责他这个人“冷酷无情”，“铁石心肠”。当时，这些批评曾使他心里很不是滋味，仿佛被人揭穿了伤疤。 为了证明自己并不缺乏人情味，乔安只得硬着头皮做出一个不太情愿的决定。 “瓦萨先生，我陪您一起去！” “那好！托比亚斯，快去备两匹马，我和乔安这就出发！” 卡斯蒂斯家的种植园与瓦萨家的牧场相连，从地理意义上来讲，两家算是邻居。然而卡斯蒂斯家的土地太过辽阔，乔安一行三人快马加鞭也花了半个钟头才赶到“白屋庄园”。 卡斯蒂斯家的客厅中，玛莎小姐来回踱步，时而停下来侧耳倾听地下室传来的轻微啜泣声，脸上交织浮现痛苦与焦虑。 这时，窗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玛莎小姐面露惊喜，急匆匆的冲出房门。 深沉的夜色中，三位骑士飞驰而来。 在前带路的菲利普·唐斯，不等马儿停稳就跳了下来，快步跑到女主人跟前。 “大小姐，我把瓦萨先生请来了，维达先生也来了！” “感谢吾主蒂茉丝！” 玛莎小姐抬起左手，在胸前循逆时针方向划了一个圈。 “菲利普，辛苦你了，快去帮两位先生栓马。” 乔安翻身下马，把缰绳交给卡斯蒂斯家的仆人，跟随玛莎小姐和瓦萨少校走进客厅。 进门的时候，他无意间听见一丝若有若无的哭泣声，不由愣了一下，停下脚步仔细倾听。 哭声似乎是从地板缝隙下方传来，这使他联想到那些恐怖阴森的民间故事，不由脊背发凉。 “玛莎，瑞贝卡怎么样了？”瓦萨问。 “不太好……她的情绪很激动，一直在哭。”玛莎叹了口气，“除非她能平静下来，否则病情只会加剧恶化。” “这会儿她在哪里？” “在地下室。” “你把她关进了地下室？”瓦萨脸色微变。 “我当然不想这样做，是瑞贝卡自己提出来的，我不得不承认这是避免她造成更大破坏的最佳方式……” 玛莎小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事实上，是她把自己锁进了地下室，关进她最厌恶最害怕的幽闭空间……我很难过，更痛恨自己的无能，什么也做不了。” 早在一个多月前，乔安初次拜访白屋庄园的时候，就曾听玛莎小姐无意间说起她的妹妹瑞贝卡年幼时每当情绪失控，头发就会变成银白色，极富攻击性。 瑞贝卡年幼时，姐妹俩的母亲，性格强硬、为人严厉的卡斯蒂斯勋爵夫人，为了避免瑞贝卡的变异长发伤人毁物，就把女儿锁在黑暗压抑的地下室里，直到她平静下来。 年幼的瑞贝卡因此留下严重的心理阴影，特别畏惧地下室这类封闭幽暗的空间。 乔安想象得到，当瑞贝卡被迫把自己锁在地下室里，心情是何等的痛苦与无奈。 “玛莎小姐，您刚才说瑞贝卡小姐是自己走进了地下室？” 乔安忍不住提出质疑。 “如果她能做出这种理智的决定，岂不是表明她有能力控制自己的行为，又怎么会纵容变异的头发伤人毁物？” “这解释起来就有些复杂了，咱们还是边走边说吧。” 玛莎小姐从管家手中接过一串钥匙，带着乔安和瓦萨走向通往地下室的楼梯。 “乔安，你可曾听说过一个名为‘安定心神’的法术？” “这我当然知道。”乔安点了下头。 2环法术“安定心神”，既是奥术也是神术，作用是暂时压制受术者的异常情绪，使其恢复平静。 除此之外，“安定心神”还能用于压制那些通过控制人们的情绪来达到目的的法术和技能，比如魅惑、恐惧和狂暴类效果，都会受到“安定心神”的压制。 “当瑞贝卡的头发因情绪失控而发生变异，运用‘安定心神’可以暂时压制她的变异长发，瑞贝卡也能短暂的恢复清醒。” “可惜，法术效果只能维持短短一分钟，瑞贝卡就是在这一分钟里做出了决定——自己跑进地下室，还反锁上房门。” 说到这里，玛莎小姐禁不住哽咽起来。 “其实这场意外都怪我，本不该跟瑞贝卡争吵，更大的错误是没能及时发现她情绪失控，否则完全可以在她的头发变色之前就施展‘安定心神’，阻止病情恶化……” “从过往的经验来看，当瑞贝卡的头发刚开始变异，尚未完全变成银白色的时候，及时为她加持‘安定心神’能够打断变异进程，使她恢复正常。” “但是，这个时机只有短短数秒，稍有迟疑就会错过，所以也不能全怪玛莎。” 乔治·瓦萨向乔安解释的同时，还试图安慰玛莎小姐，可惜并未如他所愿帮玛莎小姐摆脱负罪感。 “如果说第一次错过时机只是意外，接下来发生的事就更使我无法原谅自己了……” 玛莎小姐含泪自责。 “当瑞贝卡的头发彻底变成银白色，‘安定心神’这样的低阶法术就对她无能为力了，只能运用‘反制邪恶’或者‘高等复原术’之类高阶神术才能使瑞贝卡恢复正常。” 乔安当然不会忘记，开学第一天发生的那件意外。 瑞贝卡因托马斯的捉弄而情绪失控，那头变异的长发差点把托马斯活活勒死，最终还是靠瑞贝卡的导师克莱尔嬷嬷施展“反制邪恶”，才使她平静下来。 事后，乔安特地在图书馆查找关于“反制邪恶”的资料，得知这是一个5环神术，牧师至少要达到9级才能施展。 玛莎小姐只是5级牧师，显然无法施展这个神术。 一个人做不到超出自己能力范围的事纯属正常，玛莎小姐何须自责？ ， 第79章：黑暗中的少女 玛莎小姐似乎看出乔安的疑惑，苦涩地说： “虽然我无法凭自己的力量施展‘反制邪恶’，但是为了防备瑞贝卡情绪失控，随身总是带着克莱尔嬷嬷赠送的‘反制邪恶’卷轴。” “当我发觉瑞贝卡的头发变成银白色，就匆匆忙忙的拿出这支卷轴，打算施法使她平静下来，可是……” “都怪我太不小心，刚把卷轴展开，瑞贝卡的头发就飞卷过来，从我手中夺走神术卷轴，当场撕得粉碎！” 玛莎小姐只有这一张“反制邪恶”卷轴，遭到妹妹的变异长发破坏，当时就吓得傻了眼。 过了许久，她才回过神来，一方面派仆人尽快前往莱顿学院向克莱尔嬷嬷求助，随后又想到乔治·瓦萨也是一位神术施法者，或许能够施展“反制邪恶”，于是赶紧打发管家去请他。 “圣武士”的神术列表当中的确也有“反制邪恶”，然而以乔治·瓦萨当前的圣武士等级还无法掌握这个神术，好在他随身带来一张“反制邪恶”卷轴，这让玛莎小姐长舒一口气，庆幸总算是没有白忙一场。 玛莎小姐打开地下室房门，施法召来一团散发出温暖光辉的小光球，飘进地下室，驱散幽深的黑暗。 在魔法光辉的照耀下，乔安看到一个娇小的身影蜷缩在地下室墙角，双手抱着膝盖，深深垂着头，正在低声抽泣。 觉察到门口传来的足音与透进来的光亮，瑞贝卡忍住啜泣，抬起头，怯怯地朝门口这边望过来。 与此同时，乔安注意到她的满头银发也像是警觉地毒蛇般蠕动着向上扬起，露出一张布满泪痕的俏丽小脸儿。 “玛莎，瓦萨先生……咦？怎么是你！” 瑞贝卡的视线落在乔安脸上，噙着两汪泪水的大眼睛顿时瞪圆，交织闪现出吃惊与羞窘的神色。 “别怕，瑞贝卡，乔安是我和瓦萨先生共同的朋友，他是特地赶来探望你的。” 玛莎柔声安慰妹妹。 “可他不是我的朋友！” 小姑娘满脸委屈，带着哭腔向姐姐控诉。 “这个人很凶很凶！还很傲慢！因为自己是天才，就看不起别人！” 乔安听得目瞪口呆，简直怀疑瑞贝卡说得是另一个人。 鉴于曾经一板砖砸破她的头，她指责自己凶狠，乔安也就捏着鼻子认了，傲慢和盛气凌人之类的罪状从何说起？ 他都不知道，自己在学校里的风评这么恶劣！ “瑞贝卡，你大概是误会了，乔安只是表面看起来有点冷冰冰的，其实是个内心非常善良的男孩，多接触你就知道了。”乔治·瓦萨笑着说。 “才不是呢！他外表看起来像块冰，内心比外表看起来更冷酷，我倒是想跟他接触来着，可他根本不理我，还故意躲着我！” 瑞贝卡撅起嘴巴，进一步加强谴责力度，显得十分委屈。 “我没有啊……” 乔安忍不住开口喊冤。忽然想起瑞贝卡曾经去宿舍找过自己两回，然而很不凑巧，当时自己都不在，大概是她以为自己有意避而不见。 “我不是有意躲着你，真的是不凑巧……” “当时不凑巧，可事后你也没有回访啊。” 瑞贝卡忿然反驳。 乔安张了张嘴，一时无言以对，脸庞禁不住发烫。 别人来找过他两次，于情于理都应该主动回访，可他偏偏没有，理由其实不外乎怕惹上麻烦。 然而在瑞贝卡看来，这无疑是傲慢自大、不懂礼数的体现。 “好了瑞贝卡，乔安是男孩子，难免粗心大意，你就别责怪他了。”玛莎笑着打圆场，“看在他今晚主动登门来探望你的份上，别再生他的气好不好？” 瑞贝卡轻轻点了下头，不过从她依旧撅起的嘴巴来看，乔安怀疑她心里还没有完全消气。 “玛莎，这些事等一下再说，我们抓紧时间帮瑞贝卡治服变异的头发。” 瓦萨少校取出一支散发出神圣气息的法术卷轴。 玛莎小姐收起笑容，郑重地走到瓦萨少校身旁，握住胸前佩戴的“蒂茉丝圣徽”，虔诚颂祷，祈求“因果女王”赐下神力。 秘银圣徽焕发洁白光辉，以她置身之处为中心，周围空间原本均匀分布的魔网线条发生扭曲，如同层层波浪向外扩散。 乔安看出玛莎小姐正在施展2环神术“安定心神”，运用魔力暂时压制妹妹那头变异的银发，使之暂时消除敌意，以便瓦萨少校从容展开卷轴，将“反制邪恶”的力量加持在瑞贝卡身上。 瑞贝卡的长发，好比一类特殊的活化物体，具有独立的人格和意志，而且头发的意志并不总是与瑞贝卡保持一致。 倘若瑞贝卡的意志与头发的意志发生抵触，后者便会抛开主人的命令自行其是，在极端的情况下，甚至不排除伤害主人的可能。 说的直白一点，瑞贝卡其实已经算不得自己头发的主人，只是头发赖以获得养分的宿主而已。 玛莎小姐成功释放出“安定心神”，瑞贝卡本人受到法术影响脸色渐变平和，而她头上蛇群般的银发则显得很挣扎，时而垂落下来，似乎陷入沉睡，时而倏然扬起，像是由噩梦中惊醒，分明是在对抗“安定心神”的力量。 乔安看到这种情况，隐隐感到不安。 出于保险起见，他迅速在自己身上连续拍下“法师护甲”和“护盾术”增强防御，随即又唤出“高等法师之手”，做好防范万一的准备。 此时乔治·瓦萨已经展开卷轴，完成“反制邪恶”的施法准备，接下来只要走到瑞贝卡跟前，触摸她的身体，将神术力量传导到她体内即可慑服变异的长发。 然而就在他向瑞贝卡迈出第一步的时候，少女突然发出痛苦的呻吟，一束长发恍若银蛇射向他的咽喉。 乔安不假思索挥出“高等法师之手”，及时捕捉到那一束狂暴的长发。 乔治·瓦萨愣了一下，随即恢复冷静，快步冲向瑞贝卡。 瑞贝卡满头银色发丝，急剧抖动，试图阻止乔治·瓦萨靠近。 幸而玛莎小姐一直维持着施法专注，在“安定心神”的影响下，绝大部分发丝受到压制，只有乔安遥控魔力之手紧抓不放的那一束发丝还在挣扎，竭力想摆脱他的控制。 ， 第80章：血脉之谜（Ⅰ） “高等法师之手”的力量上限，只有40磅。 乔安很快就意识到，仅凭这种程度的力量，已经抓不住那束愈发狂躁的长发，果断冲了过去，以自己的双手死命扯住即将挣脱束缚的发丝。 头发被他这一扯，瑞贝卡也跌跌撞撞的摔过来，乔安只得腾出右臂揽住她。 瑞贝卡刚一站稳就羞涩地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以只有乔安一个人能听见的音量道了声“谢谢”。 乔安没有闲暇回应瑞贝卡的道谢。 他的手掌，被无数根纤细的发丝紧紧箍住，割破皮肤，渗出一抹猩红，刺痛钻心。 好在瓦萨少校及时伸手，按住瑞贝卡的额头，将“反制邪恶”的神力注入她体内。 瑞贝卡满头长发由银白蜕变为漆黑，同时也失去自我意志，柔顺的垂在少女肩头。 玛莎小姐看到妹妹恢复正常，久悬的心总算落了地，飞奔过去抱住妹妹喜极而泣。 乔治·瓦萨手中那支卷轴，耗尽魔力化作灰烬，透过手指缝隙洒落下来。 他掸了掸手上的灰尘，转身向乔安投来关切的视线。 发觉少年法师的手被瑞贝卡发丝割破，还在流血，就走过来握住他的手，激发“圣武士”的职业能力“圣疗”。 一团充溢神圣魔力的柔和光芒从瓦萨少校指尖释放出来，传导至乔安手上，掌心伤口在这温暖的光流抚慰下迅速止血愈合，连一丝疤痕也没留下。 乔安感激地向瓦萨少校道谢。 乔治·瓦萨放开他的手，默不作声地摇摇头，表示不必说这些客套话。 这时，卡斯蒂斯姐妹的情绪也都平静下来，玛莎挽着妹妹的手过来向他们道谢。 “邻里之间，互相帮助是应该的，你们不用谢我，倒是应该好好感谢乔安，要不是他及时挡住瑞贝卡那一缕变异长发，恐怕我无法顺利完成施法。”瓦萨少校深有感触地说。 瑞贝卡对刚才那惊险的一幕心有余悸，听瓦萨少校这么说，连忙向乔安道谢。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白皙的脸庞莫名泛起两抹羞红，显得更加明艳动人。 “瑞贝卡的病情虽然已经得到缓解，可是谁也说不好什么时候会再次发作，玛莎，我们得想想办法，帮她彻底摆脱这种怪病的折磨。”瓦萨少校郑重地说。 “从瑞贝卡三岁那年第一次犯病，母亲和我就千方百计的求医问药，试图根治她的病，可惜直到如今也没能找到根治的办法。” 玛莎紧搂着妹妹，眼圈微微泛红，既心痛又无奈。 “克莱尔嬷嬷曾对我说，瑞贝卡的病症源自血脉遗传，除非能够将赋予她这种异怪血脉的根源切断，否则很难彻底消除变异症状。” “其实我早就想问你们，瑞贝卡的异怪血统究竟从何而来？” 瓦萨少校这个问题恰好也是乔安的疑问，不由竖起耳朵，期待卡斯蒂斯姐妹给出正面答复。 这个问题的答案，很可能有助于启发他探索自身异怪血统的源头。 玛莎小姐面露犹豫，低头看向妹妹，姐妹俩进行了一番眼神交流，过后玛莎小姐终于打破沉默。 “这件事说起来有些难以启齿，你们听过以后藏在心里，千万不要向外人透露。” “我发誓保守秘密！” 瓦萨少校正色做出承诺。 乔安也郑重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会守口如瓶。 “其实，我们卡斯蒂斯家的祖先原本都是普通人，直到我父亲那一代，血统才发生奇特的改变。” 玛莎小姐整理了一下思路，接着说： “我父母从小一起长大，没有人比我母亲更了解我父亲的过往。据她说，我父亲从出生到与她结婚前都很正常，直到婚后不久，当时在军中服役的父亲前往米德嘉德执行公务，在此期间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回来以后就变得心事重重，时常站在镜子跟前发呆……” “母亲问我父亲出了什么事，最初他不肯说，被问得不耐烦了，才向母亲透露自己在旅途中遇到匪徒袭击，同行的官兵都被匪徒杀害，只有他一人拼命逃了出来，然而也是身负重伤，奄奄一息。” “就在垂危之际，我父亲梦见一个神秘的怪物，那怪物声称能够赐予他逃脱死亡的力量，而我父亲必须为此付出对等的代价。” “什么代价？”乔安忍不住追问。 “这代价就是……立誓认那怪物为‘母亲’，自愿成为她的选民。” 玛莎小姐嗓音颤抖。 “处于生死关头，我父亲别无选择，为了活着回家与妻女团聚，他只能接受那个怪物开出的条件……” “宣誓过后，我父亲猛然从梦中惊醒，发现自己的伤势已经痊愈，更让他震惊的是前来追杀他的悍匪，全都死在他周围，尸体残缺不全，像是被无数利刃切碎，鲜血与破碎的肉块堆积在他身旁，使他感到既恐怖又恶心…… “我父亲最初以为，是那个梦中所见的怪物救了自己，直到后来才醒悟这些匪徒是被他自己屠杀——准确地说，是被他那一感应到威胁就会自动变异为银色凶器的头发所杀。”” “就像瑞贝卡的头发？”瓦萨少校试探着问。 玛莎小姐轻轻点头。 “本质相同，但是据我母亲说，我父亲的变异特征比瑞贝卡更强烈，头发变异后杀伤力也更强大，威力差距之大就好比弹弓之于魔晶猎枪。” “除此之外，我父亲还能随心所欲控制头发的长短，平时看起来就是普通的短发，杀意一动，十数万根发丝瞬间变得长达十码，根根锋利无比，坚韧堪比精金，切割寸厚钢板，就如同撕碎一张薄纸片，就连全副武装的重铠骑士也挡不住他一根发丝，甚至被斩落头颅之后还能继续说上两句话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 乔安听得头皮发麻。 如果玛莎小姐的描述没有夸张成分，那么卡斯蒂斯爵士的变异头发未免太厉害了。 不过相比其破坏力，乔安更在意的是另一个细节。 “玛莎小姐，您父亲能够控制他的头发，这是他与瑞贝卡最大的不同。” “你说出了关键点，乔安，我父亲一开始的确能够完全控制自己的头发，以之作为杀敌的利器，然而这不完全是好事。” 玛莎小姐面露苦笑。 ， 第81章：血脉之谜（Ⅱ） “在十四年前爆发的那场‘耳朵战争’中，我父亲之所以能够率领亚尔夫海姆民兵，击败兵力更为强大的海蓝正规军，主要就是依靠他的变异头发，以一己之力斩杀了海蓝军团不下百名精锐骑士。” “那场战争结束后，我父亲凭借军功受到奖赏，被皇帝陛下封为勋爵，如今回想起来，那可真是我们卡斯蒂斯家最风光的日子。” 玛莎小姐眼神迷离，似乎在回忆过往的好时光。 “可惜好景不长，授封勋爵时隔不到半年，我父亲就频频做噩梦。” “他梦见那个授予自己异怪力量的怪物，那个以他‘母亲’自称的邪神，要求他履行选民的使命，去做一些违背我父亲原则的恶行……” 似乎回想起某些给她造成心理阴影的往事，玛莎小姐的脸上渐渐失去血色。 “我父亲不想弄脏自己的手，拒绝服从那个怪物通过托梦下达的命令，时隔不久他就受到惩罚……” “不瞒你们，我父母的脾气都不太好，偶尔会因为一些小事发生口角，但是事后很快就会和好，那时已经五岁的我对父母拌嘴也是习以为常，根本不当回事，然而有一天晚上，我听见爸妈在书房中争吵，紧接着听到母亲的惊呼，还有可怕的破碎声……我怀着不安与好奇打开房门，透过门缝窥探书房中的情景……” 玛莎小姐嘴唇颤抖，仿佛回忆起噩梦，无论如何也说不下去了。 其实即便她不说，乔安也不难想像出来。 那天晚上，卡斯蒂斯爵士的头发第一次失去控制，将房间破坏的一塌糊涂，还差点杀死自己心爱的妻子。 过了许久，玛莎小姐才平静下来，挽起左臂衣袖，白嫩的上臂清晰可见一圈圈暗红色疤痕，如同密密麻麻的螺纹。 “那天晚上，我看到父亲的头发失去控制，如同群蛇一般紧紧缠绕住母亲……” “我生怕母亲被勒死，不顾一切的冲进房门，哭喊着试图阻止父亲。” “接下来，我只记得无数银色发丝飞卷过来，缠住我的胳膊，剧痛与恐惧使我当场昏死过去……” “当时我以为自己的手臂已经被切断，苏醒过来才发现运气不错，只是被勒出数道深可及骨的伤口，过了很久才完全愈合。” 玛莎小姐放下衣袖，抹平衣服褶皱。 “那是我父亲第一次失控，当时病症还不算严重，最起码他还能抢在杀死自己的妻子和女儿之前迫使头发恢复正常，然而危机已经出现，他不得不设法摆脱困境。” “卡斯蒂斯爵士打算怎么做？”乔安低声问。 “最初他试图剃光头发，这看起来是最简单直接的方法，然而这根本没用，剃光的头发很快又会重新长出来，短短一夜之间就恢复原本的长度。” “更麻烦的是头发在高速生长过程中需要消耗大量养分，这些养分都要从宿主体内抽取，结果使我父亲变得非常虚弱，从此不敢再剪头发，头发也就一直保持适当的长度，不会再继续生长。” 说到这里，玛莎小姐停下来爱怜的抚摸妹妹的长发。 显而易见，瑞贝卡的烦恼同样无法通过剪发来解决，这一点想必姐妹俩已经尝试过了。 “后来我父亲意识到自己的头发之所以变成这样，都是因为那个梦中所见的怪物对他下了诅咒，也使他变成一个怪物，为了彻底摆脱诅咒，他必须设法揭穿那个怪物的真面目，进而才能寻求对付她的办法。” “为了弄清楚那怪物的真实身份，我父亲找到一位朋友调查此事——据我父亲说，受他委托的人是一位经验丰富身手非凡的游侠，尤其擅长调查这类神秘事件，委托他处理这件事最稳妥不过了。” “玛莎小姐！” 乔安忍不住打断她的讲述，嗓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十四年前受雇于你父亲的那位游侠……是不是名叫纪尧姆·泰尔？” “纪尧姆·泰尔？”玛莎小姐满脸茫然，“我没听说过这个名字，当时父亲也没明说他雇佣的游侠是什么来头。” “那么调查结果怎样？”乔治·瓦萨好奇地问。 “我父亲收到那位游侠最初寄来的信时，显得很高兴，由此可见已经查出一些眉目，然而时隔半年，当他再次收到对方的来信，看过以后就变得情绪沮丧——我猜信中准是有什么坏消息。” “那天晚上，我父亲彻夜未眠，把相关信件全都烧掉，过后与我母亲商量了许久，第二天就离开庄园，前往米德嘉德赴任，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回过家。” 玛莎小姐叹了口气，幽幽地说： “母亲临终的时候，曾请求我和妹妹原谅父亲，还说他不是有意抛弃妻子和女儿，之所以十多年来离家不归，其实是不敢回来，唯恐对自己心爱的家人造成伤害……” 摸了摸伤痕犹存的胳膊，玛莎小姐哽咽着说： “父亲以为自己远远地躲开，家人就能过上平静安乐的日子，可他没有想到，那个曾经诅咒他的怪物，连他的女儿也不肯放过……可怜的瑞贝卡，继承了我父亲的异怪血统，我真希望自己能够代替她承受这恶毒的诅咒。” “玛莎，别难过，总有一天我会恢复健康，父亲也会回来……” 瑞贝卡依偎在姐姐怀中，已是泣不成声。 玛莎小姐唯恐妹妹因情绪激动致使头发再次发生变异，连忙柔声安抚，竭力使她平静下来。 听玛莎小姐讲述了瑞贝卡异怪血统的来历，乔安陷入长时间的思索。 虽然还没有可靠的证据，但是他认为卡斯蒂斯爵士当初请来调查那个“怪物”的游侠，就是外公纪尧姆·泰尔。 外公接下这桩委托之初，根本不知道有多么危险，然而当他觉察到事态严重，已经来不及后悔。他的女儿和女婿都受到牵连，甚至连当时尚未出生的外孙也没能幸免，因那怪物的诅咒，于颈后长出一颗畸形眼睛。 ， 第82章：安神手镯（Ⅰ） 乔安下意识地摸了摸后颈。 萦绕在他心头的谜团，不减反增。 他的变异症状，与卡斯蒂斯父女差别很大，至少到目前为止，颈后那颗畸形的眼球还没有出现失控的迹象。 乔安不知道这是因为自己的异怪血统比较稀薄，抑或自己的运气比较好，如果能够一直维持现在这种自身意志与变异器官相安无事的状态。 他宁可收起自己的好奇心，不去追查这变异症状的根源。 目光转向瑞贝卡·卡斯蒂斯，乔安心头泛起一丝怜悯。 与他相比，瑞贝卡无疑更为不幸。 她的异怪血脉，已经与她的意志发生严重分裂，以至于连她自身都无法控制这一极度危险的力量。 无论瑞贝卡本人是否情愿，为了自己以及身边亲友的安全，她不得不时刻压抑自己的情绪，避免头发变异。 然而，是人就有七情六欲，要求一位正值青春期的少女，像冷冰冰的机器那样无悲无喜，既残忍也不现实。 或许是出于同病相怜，乔安很想帮瑞贝卡摆脱悬在头上的那把利刃。 然而他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低阶法师，连瑞贝卡的导师——神学院长克莱尔嬷嬷——都无法根治她的痼疾，自己又能有什么办法？ 乔安不得不放弃从血脉根源上切断变异的可能性，甚至进行这方面的尝试都很危险。 卡斯蒂斯爵士、乔安外公和父母的遭遇，都表明这条路通往那个不知名的邪恶怪物。 越是探究血脉的源头，就越接近那个怪物，形同自寻死路。 那么，还有没有其它办法，可以使瑞贝卡的头发终止变异？ 经过长时间的思考，乔安终于想到一条理论上可行的策略。 犹豫再三过后，他总算是鼓起勇气，打破沉默。 “玛莎小姐，我想到一个办法，或许可以帮瑞贝卡，免受异怪血脉带来的烦恼。” 卡斯蒂斯姐妹和瓦萨少校的视线，立刻集中在乔安脸上，期待他揭晓答案。 众人的注视，尤其是瑞贝卡那双夹杂着期待与怀疑的水汪汪的眼睛，使乔安紧张地无法开口。 索性拿出纸笔，潦草的写了两行字，默默递给玛莎小姐。 “制作一件魔导器……当魔导器感应到瑞贝卡的情绪失控，头发出现异变征兆，就自行激发‘安定心神’，使她平静下来……” 瑞贝卡对着纸条念诵了一遍，过后抬起头，半信半疑地望向乔安。 “谁能制作出如此神奇的魔导器？罗尔斯大师吗？” “呃，我本人可以试试。” 乔安硬着头皮回答，脸颊一阵发烫。 “乔安不是那种爱说大话的孩子，他说‘可以试试’，这就表明他有十足的把握。” 乔治·瓦萨显然比卡斯蒂斯姐妹更了解乔安的性格。 “瑞贝卡，你觉得呢？”玛莎小姐望向妹妹。 瑞贝卡的眼神有些迟疑，似乎无法相信乔安真有这样的本事。 然而她没有公开表明自己的顾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那就试一试吧，反正我也没有什么损失。” “乔安，需要什么尽管说，只要对瑞贝卡有好处，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玛莎小姐就像溺水者看到一根浮木，满腔希望都寄托在乔安身上，使他感到无形的压力，深吸一口气，竭力使自己冷静下来。 “玛莎小姐，首先，我需要一个安静的房间作为工作室，还有一张‘安定心神’卷轴——或者由您本人来施展这个法术也可以。” “此外，我还需要8盎司魔晶作为附魔稳定剂，最后，需要一件物品作为附魔胚材——最好是瑞贝卡随身佩戴的饰物。” “只有这些？” 玛莎小姐不敢置信地问。 “有这些就够了。” 乔安平静的话语中流露出自信的心态。 “没问题，我这就去准备。” 玛莎小姐马上找来管家，让他带乔安去二楼书房——那里完全符合他对安静的要求。 管家把乔安领进书房，又送来一壶热茶就出去了。 乔安坐在书桌前，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慢啜饮。 一杯茶刚喝完，就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接着是敲门声。 “请进。” 乔安以为来人是玛莎小姐，然而回头一看，进来的却是瑞贝卡。 似乎觉察到他眼中的错愕，瑞贝卡腼腆地笑了笑，捧着一只瓷罐向他走过来。 她小心翼翼的把罐子放在桌上，打开盖子，晶莹如雪的魔晶粉末在灯光映照下微微泛起冰蓝光泽。 “这些魔晶足够我们用了。” “我们？”乔安诧异地问。 “嗯！”瑞贝卡认真地点了下头，“我来当你的附魔助手！” “这……不太合适吧？” “我是5级蒂茉丝牧师，可以施展‘安定心神’，况且你要制作的魔导器关系到我本人的健康，由我来协助你完成这件作品有什么不合适的？” 瑞贝卡的反问，令乔安无言以对。 他可没想到，这个外表看上去腼腆害羞的小姑娘，争辩起来竟是如此的伶牙俐齿，自己只有认输的份儿。 “那好吧，你留在这里也可以，不过你得听我的指挥，而且不能东问西问。” “没问题，我全听你的！” 小姑娘爽快地点头，欣喜的光彩在她眼中闪耀。 “附魔胚材准备好了吗？” 瑞贝卡飞快地挽起衣袖，由纤细的手腕上褪下一支秘银锻造的镯子，双手捧到乔安面前。 “这是母亲留给我的手镯，从不离身，附魔的时候请小心一点好吗？” “你放心，保证不会造成丝毫损伤。” 乔安接过那支银白的镯子看了看，随即平放在桌上。拿起鹅毛笔，蘸了蘸“深海乌贼墨水”，在手镯外侧仔细描绘出第3号卢恩符文thorn。 3号符文，具有“保护与控制”的寓意，正适合用来乘载“安定心神”，借助这个法术的力量控制瑞贝卡的情绪，保护她本人以及身边的人们免受变异长发伤害。 乔安写完符文，转头指点瑞贝卡，以描绘在手镯上的那个符文为施法目标释放“安定心神”，从而将魔力结附在手镯中。 ， 第83章：安神手镯（Ⅱ） 瑞贝卡作为莱顿学院首屈一指的天才学生，当然也有学习附魔课程，可她从未见过乔安这样的附魔工艺，怀着满腹困惑吟咏祷词，按照乔安的吩咐尝试将“安定心神”施加在手镯上。 “安定心神”这个法术，通常只对活物起作用，“构装体”和“亡灵”都不受其影响，更别提一支毫无生气的手镯。 按理说，这样施法没有任何意义。 然而，接下来却发生了一件令瑞贝卡大吃一惊的怪事。 手镯上那一串古怪的符文，似乎具有某种神秘的引力，竟然将她释放出的法术完全吸收，结附在秘银手镯中。 瑞贝卡施法的同一时间，乔安抓起一把魔晶粉尘撒在手镯上。 描绘在手镯表面的3号符文thorn泛起光芒，不断吸收魔晶粉尘，使“安定心神”的魔力充分渗透到手镯内部，直至法术构型固定下来，形成一个完整的回路。 只要这支手镯还处于魔网笼罩范围之内，就能不断吸收魔力，自行充能，直至达到魔力上限。 一件魔导器的充能上限，与附魔者本人的施法能力成正比。 这支手镯对应的充能上限，取决于为其注入“安定心神”的瑞贝卡。 瑞贝卡每天可以施展三个2环法术，那么手镯的充能上限，也相当于三个2环法术位。 只不过，这些结附在手镯中的能量，只能用来释放“安定心神”——与手镯内部固化的法术构型完全相符。 除了上述常规附魔规律，还存在某些特殊的附魔工艺，可以使结附在魔导器上的法术恒定生效，没有使用次数的限制。 乔安对这类特殊的魔导器，只是略有耳闻，所知不多。 结束第一阶段的附魔工序，乔安向瑞贝卡道了声辛苦，示意她可以休息了。 “接下来的工序，我一个人就可以完成。” “你也休息一下吧。” 瑞贝卡看到乔安额头冒出汗珠，出于礼节，柔声关心一下。 结果发觉对方根本没理她，依旧自顾自的忙碌，委屈地扁了扁嘴巴。 “接下来还要做什么？” 小姑娘忍不住打听。 “继续附魔。” 乔安发觉瑞贝卡锲而不舍地盯着自己，水汪汪的大眼睛里荡漾着问号，只得放下鹅毛笔，抬起头向她解释。 “现在，这支手镯每天可以激发3次‘安定心神’，但是我们对它的要求，绝不仅此而已。” “我明白你的意思，如果这支手镯需要佩戴者主动激活，才能释放‘安定心神’，那就起不到预防情绪失控的作用了。” “毕竟，情绪激动的人，往往意识不到自己很激动。” “所以，接下来你要对这支手镯进行第二次附魔，使它具备时刻监控我的情绪变化以及自动激活‘安定心神’的功能，对不对？” 瑞贝卡说出自己的猜测。 “完全正确，你真的很聪明！” 乔安不得不佩服瑞贝卡的头脑。 在他看来，瑞贝卡并不是那种高智商的天才，其头脑出众，主要体现在情商层面。 瑞贝卡，似乎有一种特殊的洞察力。 她能够通过察言观色和只言片语，迅速抓住问题的关键，提炼出核心信息，并以精确易懂的语言，做出阐述。 而这，正是乔安本人最欠缺的才能。 他总是想得很多，却不擅长与人交流。 “谢谢你的夸奖，不过我还有两个疑问，可以请你指教吗？” 瑞贝卡眼中含着期待。 “说说看。” “第一个问题，你打算运用什么法术，来实现我刚才所说的那些功能？” “触发术。” “触发术？！” 瑞贝卡惊讶地禁不住提高音量。 “如果我没记错，这是一个很罕见的6环奥术，你……真的可以施展出来？” “凭我自身的施法能力，当然不行，不过……” 乔安摸了摸储物袋，手中出现一支散发出浓烈魔力波动的羊皮古卷。 “有这张卷轴就行了。” 瑞贝卡恍然地点了下头，接着提出第二个问题： “你刚才在手镯上书写的那些古怪符号，究竟是什么含义，为何能使附魔过程变得如此简单？” 乔安警觉地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说：“不好意思，这个问题我不能回答。” “不说就算了！” 瑞贝卡嘟起嘴巴，在心里埋怨某人是个“小气鬼”！ 乔安在与瑞贝卡聊天的同时，也没有耽误手上的工作。 提笔蘸墨，在秘银手镯的内侧，细致描绘出第8号卢恩符文wyn。 这个符文的寓意是“反馈与分享”。 其中“反馈”这个概念，恰好与“触发术”的运作方式相符。 当外部环境满足“触发术”事先设定好的启动条件，亦即感应到佩戴者瑞贝卡的情绪波动超出一定阈值，“触发术”便会于第一时间作出反馈，激活与之联动的“安定心神”，及时安抚佩戴者渐变激动的情绪。 以卢恩符文作为魔法与附魔胚材之间的介质，接下来的附魔过程就变得非常简单。 乔安展开羊皮卷轴，摒弃杂念，沉浸在高度专注的精神状态。 正常来说，一名法师至少要达到11级，才有可能熟练掌握6环法术。 乔安当前的施法等级，还差得很远。即便只是读取卷轴中预存的“触发术”，也不敢说百分百成功，这其中固然存在一些运气成分，更主要还是考验他的专注力。 借助卷轴释放超出自己学业水平的高阶法术，就好比阅读一篇晦涩深奥的论文。 论文中的每个单词，以及构成公式的数学符号，你可能都认识，但是组合起来，却根本看不懂是啥意思。 借助卷轴成功施法的标准，就好比流利无误的将论文内容朗读出来，哪怕听不懂自己在说什么也没关系。 这乍看起来很简单，其实真正尝试过后就会发现没那么容易。 阅读的过程，同时也是一个理解的过程。 理解的深与浅，反过来也会影响阅读的效率。 拿起一篇完全陌生且不明其意的论文，照本宣科鹦鹉学舌，还必须做到每一句话都合乎韵律，声情并茂流畅无误，即便是一位专业的朗诵家也未必办得到。 只要一个音节读错，施法便告失败，法术卷轴也将受到损毁。 乔安此刻要完成的，就是这样一项看似简单，实则如履薄冰的工作。 ， 第84章：同病相怜 好在他从接触魔法的第一天开始，就有意识地锻炼自己的专注力，即便在嘈杂的闹市中读书，他也不会受到外界干扰。 在全神贯注的状态下，朗读形同天书的“触发术”卷轴，并未超出他日常专注训练的强度。 倒是瑞贝卡，在旁边看得紧张不已，大气都不敢喘，攥紧的手心里不知不觉渗出冷汗。 经过长时间的准备，乔安终于成功将卷轴中的魔力引导出来，化作一道由无数金色咒文汇聚而成的光流，注入秘银手镯。 作为“触发术”载体的wyn符文，微微泛光，仿佛一件深不见底的容器，贪婪汲取魔力，同时又将吸纳进来的魔力转存到手镯内部，逐步形成法术构型。 乔安抛开手中那支已经耗尽魔力的卷轴，腾出手来，抓起一大把魔晶粉尘撒向秘银手镯。 手镯在不断吸收魔晶的同时，亦将内部形成的复杂法术构型，逐步固定下来。 被乔安抛开的卷轴，已经风化，落地的刹那碎成一堆灰烬。 与此同时，乔安也将最后一把魔晶粉尘撒在手镯上。 wyn符文迸发出空前璀璨的光辉，随即转为黯淡，完成自己作为魔力“中介”的使命，只剩一抹淡淡的墨痕，残留在银色手镯内表面。 乔安拿手帕擦去墨痕，将这支完成附魔的手镯递给瑞贝卡。 “辛苦你啦。” 瑞贝卡将银镯戴回左腕，感觉到一丝魔力波动透过肌肤与自己的脉搏发生共鸣。 不用罗兰解释，她就猜出这是手镯中蕴含的魔力，正在监控自己的心跳节拍。 倘若她的心跳骤然加速，且未曾从事高强度的运动，那么十有八九就是因情绪激动所致。 手镯会据此征兆自发启动“触发术”，继而激活“安定心神”，促使她的情绪恢复正常。 “如果你对这支手镯的可靠性不放心，可以试着回想一些伤心或者愤怒的往事，测试手镯会否及时做出反馈。” 乔安本着严谨负责的态度，向瑞贝卡提出建议。 瑞贝卡犹豫了一下，摇头苦笑：“还是算了吧，我相信你的作品绝对可靠！” 乔安看得出来，她是在担心万一手镯不像预想中那么管用，接下来就尴尬了。 “这随你的便，我能做的都做了，如果没有别的事，就先告辞了。”乔安起身要走。 “等等！” 瑞贝卡突然扯住他的衣袖，迟疑了许久才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 “有件事，我很久以前就想问你，为此找过你两次，可惜都不凑巧……” “究竟是什么事？” “这……说起来有些难以启齿，你可以拒绝回答，但是请不要生我的气好吗？” 看到她诚惶诚恐楚楚可怜的神态，乔安心头兴起不好的预感，勉强点了下头。 “你说吧，我保证不生气。” “那就好，其实……我从第一次见到你的那天，就隐约感觉到你身上有种熟悉的气息，如果我没猜错，恐怕你也有……异怪血脉？” 乔安其实不想回答这个涉及自己隐私的问题，然而面对少女纯真的目光，饱含期盼的眼神，他实在无法拒绝。 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背转身去，压低衣领露出颈后那颗眼球给她看。 “天呐！” 瑞贝卡不出意料地发出惊呼。 乔安听到她骤然加速的心跳，立刻意识到，她在受到惊吓的刹那情绪发生剧烈波动。匆忙转过身去，全神戒备地紧盯着她的头发。 果然不出所料，瑞贝卡的发根隐隐呈现出银色光泽，正是变异的迹象。 然而就在下一瞬，瑞贝卡左腕上那支秘银镯子也涌现出金色光芒，将她笼罩起来。 无风自动的长发，像是受到一双隐形的手掌温柔爱抚，缓缓垂落下去恢复平静。 发根那一抹银白光泽随之消退，秀发重又变得乌黑亮丽。 瑞贝卡的表情，由惊骇转为怔忡，紧抿的唇角线条也渐变柔和。 轻轻抚摸自动激发“安定心神”的手镯，她抬头望向乔安，脸上绽开甜甜的笑容。 “你瞧——真的很灵呢！” 乔安默不作声地点了下头，压在心头的那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尽管并非有意测试“安神手镯”，好在结果令人满意。 “乔安，我想再看看那个……行吗？” “可以是可以，不过，这是最后一次。” 美少女的哀求委实令人难以拒绝，乔安无奈的转过身去。 “真奇怪……它在看我呢。” 瑞贝卡比乔安略矮一点，目光恰好平视他颈后那颗眼球。 少女心头最初的恐惧，很快就被好奇取代。 她向前迈出一步，提出新的请求：“我可以摸摸它吗？” 乔安皱了皱眉，没有做声。 瑞贝卡理所当然把他的沉默当做默许，伸出右手轻轻抚摸他颈后的眼球。 少女的纤手光洁细腻，轻柔宛如花瓣，指尖触及眼球的刹那带来些微凉意。 乔安不由打了个寒颤，下意识的绷紧颈部肌肉，那颗畸形眼球也随之紧闭，身后的视野消失在一片黑暗中。 瑞贝卡的小手还在他颈后轻抚，过了许久才意犹未尽地缩回手。 “乔安，你的异怪血脉也是来自遗传？” “大概吧，我不清楚，也不关心这个问题。” 乔安反手整理衣领。 “怎么会不关心呢？”瑞贝卡诧异地望着他，“难道你不想追查自身异常血脉的源头？” “好奇心多少有一点儿，但是我不想自寻烦恼。”乔安竖起衣领，淡淡地说：“反正到目前为止这颗眼球还没有脱离我的控制，我又何必管它从何而来。” “我很佩服你的淡定心态，可惜我自己办不到。” 瑞贝卡叹了口气，拉过椅子在乔安对面坐下。 “你可知道，我今天为什么会突然犯病？” 其实乔安不想打听她的私事，然而为了维持聊天的氛围，只能顺着她的心意摇摇头，装出好奇的神态。 瑞贝卡对他这“洗耳恭听”的态度很满意，挽着一缕长发，幽幽倾诉起自己的心事。 “其实我不想跟玛莎吵架，可是每次说起我将来的打算，总是免不了大吵一架。” “姐姐希望我一直待在莱顿学院，毕业后就回家帮她管理庄园，再过几年就找户好人家嫁掉，可我不喜欢她的安排，执意要去米德嘉德求学。” ， 第85章：留宿 “求学不是什么坏事，玛莎小姐之所以反对，大概是放心不下你的健康和安全。” 乔安从常理出发所做的猜测，并没有获得瑞贝卡的认同。 “有这方面的因素，但这并不是我们姐妹之间的主要矛盾。” “主要矛盾？” “玛莎看穿了我的真实想法，知道所谓的求学只是一个借口。” “不瞒你说，我之所以想去米德嘉德，主要不是为了进修学业，而是想去寻找失联多年的父亲。” 瑞贝卡咬着嘴唇，俏丽的脸庞浮现一丝哀婉。 乔安记得玛莎小姐曾经说过，十多年前卡斯蒂斯爵士最后一次离家是前往米德嘉德，从此音讯全无。 当时瑞贝卡还是一个吃奶的婴儿，即便到了米德嘉德，即便能找到卡斯蒂斯爵士，难道她还认得出十多年未曾见面的父亲？ 乔安从打记事起就没了父母，对亲情比较淡薄，无法理解瑞贝卡追寻失踪多年的父亲到底有何意义。 然而他也知道，别人未必都像自己这样看淡亲情，就试着安慰瑞贝卡别心急，将来总能找到机会去米德嘉德。 安慰一个人的效果，其实与安慰者的口才关系不大，主要取决于对方是否乐于被安慰。 乔安这些干巴巴的客套话，居然成功使瑞贝卡的脸色多云转晴，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乔安，你将来也会去米德嘉德大学进修吧？” 瑞贝卡凝视乔安，纯净的眼神中饱含期待。 “有可能。”乔安含糊地回答。 “太好了！这样一来就有人陪我作伴了！” 小姑娘的心情就像夏季的天气变幻莫测，刚才还满面慽容，这会儿又开心地跳了起来。 乔安不太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在暗示，有朝一日她将与自己结伴乘船前往米德嘉德，还是说各走各的路，只不过将来还会在米德嘉德大学的校园中重逢，同乡之间有个照应？ 如果是指后者，他倒不介意，反正也不费什么事，如果是指前者，他可不太乐意——光是想想就觉得麻烦！ 尽管猜不透瑞贝卡的打算，乔安却不想追根问底，索性装作没听见她刚才那句话，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这时，身后传来敲门声。 瑞贝卡起身打开房门，与管家菲利普·唐斯低声交谈，过后转身对乔安说：“玛莎放心不下，打发管家过来看看，问我们这边忙完没有，忙完了就去餐厅吃宵夜。” “宵夜就免了，我得赶紧回学校。”乔安无意久留。 “明天是星期天，不用上课，你急着回学校干什么？”瑞贝卡半是央求，半是强迫，“时间已经很晚了，吃过宵夜就在我家住下，明天上午菲利普驾车送咱们一起回学校，这不比你独自赶夜路更好？” 她已经安排地妥妥当当，乔安想拒绝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只能默不作声的回到客厅，指望向瓦萨少校求助。 然而到了客厅还没等他开口，瑞贝卡就抢着说出自己的安排。 这小丫头，说起话来活像一支清脆婉转的“百灵鸟”，不仅语速快到乔安无法插话，口才更是一流，逻辑严谨条理清晰，还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乔安在旁边听她讲话，越发感到自己这根舌头算是白长了——笨拙得就像一截木头！ “瑞贝卡不愧是神学院的天才少女，小小年纪就掌握了布道传教的诀窍，说起话来头头是道。” 乔治·瓦萨也对瑞贝卡的口才赞叹不已，笑着望向乔安。 “既然她诚心留客，你就在白屋庄园住下吧。” 新大陆南方的庄园主，大多以慷慨好客为荣。 亲戚朋友远道而来，几十上百人在庄园里寄宿三五年都很正常，为路过自家庄园的陌生旅人提供食宿方便，更是人所共知的待客之道。 卡斯蒂斯家也不例外。 虽然近年来这个阴盛阳衰的家族呈现出败落迹象，卡斯蒂斯爵士从前的友人和门客相继离去，显得门庭冷落，但是慷慨待客的做派一如既往，更不会缺少专为招待贵宾而设的客房。 卡斯蒂斯姐妹盛情难却，乔安只得同意留宿。 乔治·瓦萨也接受玛莎小姐的挽留，答应在这里住一夜。 乔安吃过点心，就回房休息。 第二天上午，如同瑞贝卡安排的那样，吃过早饭就乘坐卡斯蒂斯家的马车返回学校。 乔安与瑞贝卡同乘一车，路上不得不陪她聊天，满足她过于旺盛的好奇心。 乔安怎么也没想到，这个表面上看起来纯真无邪的小女孩其实心机颇深，尤其擅长话术，巧妙运用旁敲侧击的手段诱使他放松戒心，不知不觉中说出不少个人隐私。 等马车来到莱顿学院门前，瑞贝卡已经把他的过往经历打听地清清楚楚，其中还包括乔安本不想提及的私事。 比如他与外公的紧张关系，比如他与康蒂的交往，还有他在亚尔冈京谷地旅居期间的见闻。 幸而乔安还保持着最后一丝警惕心，没有透露“神之泪”和“智慧泉水”的秘密。 事后回想起来，不由暗自抹了把冷汗，反省自己太过大意，往后与瑞贝卡打交道时可要多加戒备。 瑞贝卡倒是对这趟旅途很满意，临下车前还依依不舍地问乔安： “要不咱们先别下车，让菲利普带咱们去别处逛逛？我还有很多话要跟你说呢。” “改天吧，我今天还有事。”乔安推脱道。 瑞贝卡委屈地扁扁嘴，很不情愿的说：“那好吧，改天我去找你——不许再躲着我哦！” 乔安顿觉头大，只能含糊着搪塞过去。 “先等等，差点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临下车时，瑞贝卡突然拉住他的手。 “出门前，玛莎特地叮嘱我给你这张支票，一点小礼物不成敬意，算是昨晚帮我制作‘安神手镯’的酬劳，你不会嫌少吧？” 乔安接过支票看了看，数字2后面跟着一个、两个、三个零——整整两千金杜加！ 想啥呢？这还能嫌少？！ “谢谢你和玛莎小姐的慷慨，那我就……咳、不客气了。” 乔安难为情地挠了挠头，随即麻利地把支票塞进上衣口袋。 ， 第86章：“上流”传统 瑞贝卡看到乔安尴尬的样子，禁不住捂嘴偷笑，水汪汪的蓝眼睛闪动着欣慰的光彩。 “其实一张‘触发术卷轴’都不止这些钱，你不嫌我小气就好，我会记得你对我的恩情，往后一定会加倍报答！” 乔安见她说得这么郑重，漂亮的小脸儿认真地近乎虔诚，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既为她诚恳感恩的态度深深打动，同时也觉得不胜困扰。 与其瑞贝卡念念不忘的报答，乔安宁可她“狼心狗肺”一点儿，最好今天过后就把自己这个人彻底忘掉。 往后两人各走各的路，不再发生任何交集，自己反而觉得更轻松一些。 怀着复杂的心情，乔安下了马车，与瑞贝卡并肩走进校园。 短短一段路，沿途引来无数或好奇或惊诧或嫉妒的目光，而这正是乔安本想极力避免的。 佳人相伴，惹人艳羡固然很有成就感，可他更想回到一人独处与世无争的状态。 然而乔安很快就警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又陷入了自我放逐的怪圈。 如果放纵自己的行为受孤僻本性的驱使，势必将亲情和友情视为一种急于摆脱的负担，变本加厉的离群索居，那么赖以维系人性的情感、道德乃至社会意识也将日趋淡薄，最终变成一台冷血无情的机器，一头失去人性的怪物…… 想起外公的忠告，乔安强迫自己停下脚步，回头望向正站在校门前目送自己的瑞贝卡，向她挥手道别。 少女的长发披散在肩头，在一尘不染的白色修女制服衬托下愈发显得乌黑亮丽，宛如一匹柔顺的丝缎。 当她看到乔安驻足转身，向自己挥手道别，俏丽的脸庞立刻绽放笑容。 有那么一刹那，乔安仿佛觉得整个世界都因这美丽纯真的笑容，变得格外明亮。 …… 乔安回到自己的小屋，心绪也恢复平静。坐在书桌前摊开书本，沉浸在奥术知识的海洋里自得其乐。 接下来的日子，重归平静。 乔安每天的作息，就像钟表刻度一般精确，按部就班的往返于教室、食堂、图书馆、体育馆和宿舍，绝不浪费每一分钟。 每逢周末才离开校园，前往弗农山庄，在瓦萨家的图书馆中，如饥似渴地寻求新知识。 或许是出于卡斯蒂斯姐妹的授意，星期六傍晚，乔治·瓦萨总会带上乔安同去白屋庄园拜访，在玛莎和瑞贝卡的陪伴下享用一顿丰盛的晚餐。 就连乔安这种情商比较迟钝的人，也隐约觉察到玛莎小姐与瓦萨少校的感情日趋密切，瑞贝卡也有意无意地向他透露这一事实。 乔安对此乐见其成，只是偶尔想起玛莎小姐曾经的未婚夫、英年早逝的丹尼尔上尉，心中不免有些怅然。 新大陆南方的乡绅和庄园主家庭，有着崇尚社交活动的传统，请客吃饭，就是这一风尚的基本内容。 在此基础上，还有许多约定俗成的社交规则。 比如收到某家人的请柬，就要尽可能准时出席，倘若实在脱不开身，一定要提前写信致歉并说明理由，否则就是不给人家面子，不仅得罪人，在社交界也将受到严厉的批评。 反之，主人家在举办宴会之前，总要慎重考虑邀请哪些客人，并且一一呈送请柬，倘若因为疏忽漏请了某位亲友，务必要登门道歉，否则就相当于公开羞辱对方，无论原本关系有多密切，都难免反目成仇。 当初卡斯蒂斯爵士还在家的时候，白屋庄园也曾有过一段高朋满座昼夜笙歌的煊赫时光。 然而今非昔比，卡斯蒂斯家现如今连个当家的男人都没有，在亚尔夫海姆上流社会的社交圈已沦为“过气”的边缘家族，从前千方百计巴结卡斯蒂斯家的那些老派贵族乡绅，几乎不再与这家人往来。 至于那些渴望在社交界出人头地的青年俊杰，尤其是那些穷得只剩下一个贵族头衔的浪荡公子哥，对卡斯蒂斯家如花似玉的两姐妹倒是颇为垂涎。 姐妹俩每周都会收到一大堆倾诉爱意的来信，偶尔有沾亲带故的人前来拜访，多半是专程替人说媒。 在亚尔夫海姆，乃至整个瓦雷斯世界所谓的“上流社会”，有这样一种根深蒂固的风气： 一个家道中落的青年，若想迅速脱贫致富，又不具备做生意的头脑和本钱，最佳策略莫过于迎娶一位富有的女继承人。 至于对方是纯真少女，丧偶的寡妇，以浪荡出名的交际花，甚至韶华已逝的老妇，那都无所谓。 这种联姻，嘴上说是为了“爱情”，其实肚子里全是算计，或多或少是出于图谋女方的家产。 这种行为，按理说不大光彩，现实偏偏很奇怪，那些自诩品德高尚的上流社会人士，似乎从不觉得这么干有什么丢脸的，反而传为美谈，巴不得自己也有机会迎娶富婆，少奋斗半辈子。 乔安出生在民风淳朴的乡下小镇，对这种热衷于“吃软饭”的风气颇不以为然。 但是他也知道，自己的看法无足轻重，连卡斯蒂斯姐妹都觉得这种事很正常，他一个外人又有什么资格说三道四？ 既然无法扭转社会风气，乔安只能退而求其次，默默祝愿玛莎小姐能够嫁给一位值得托付终身的好男人。 显而易见，相比那些削尖脑袋往上爬，给城里所有富家小姐投送言辞肉麻的情书，暴露出急于“吃软饭”心态的浪荡子，正直稳重的乔治·瓦萨，无疑是更值得玛莎小姐托付终身的良配。 至于瑞贝卡，无论年龄抑或心态，都还只是个小孩子，谈婚论嫁对她而言就像世界末日那么遥远。 每当周末聚会的时候，瑞贝卡总会把最近收到的情书拿出来，挑出其中最虚情假意的肉麻段落，以一种戏谑的口吻当着姐姐、瓦萨和乔安的面朗诵，顺带加以尖锐到近乎刻薄恶毒的讥讽，逗得大家忍俊不禁。 除了觉得好笑，乔安也有些尴尬。 给瑞贝卡写情书的男人，很多是他在莱顿学院的同学，多少算是他的熟人。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投递情书的男人当中，没有他在学校唯二的朋友——爱德华·盖茨和托马斯·查普。 程剑心说 感谢书友：tce，本周打赏200起点币 第87章：故乡来信 最令乔安感到意外的是那个名叫马丁·史密斯的学长，居然同时给卡斯蒂斯姐妹写情书，而且遣词造句完全一样，明显是一式二份，同时投递。 为这件事，姐妹俩大大调侃了马丁·史密斯先生一通。 瑞贝卡还故作遗憾的感慨：“可惜我和玛莎不是孪生子，配不上这两封形同双胞胎的情书。” 乔安猜想马丁·史密斯写信的时候，恐怕做梦也没想到，卡斯蒂斯姐妹竟会把自己收到的情书给对方看，还在周末沙龙上当众展示，使他的龌龊行径被曝光，沦为一个可笑的小丑。 回想一下马丁·史密斯未老先衰的长相，几乎半秃的头发，比瑞贝卡大出一倍有余的年龄，哪怕乔安不想以貌取人，也只能承认他着实配不上卡斯蒂斯姐妹，被讥笑为一只做梦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也是咎由自取。 然而笑过以后，乔安却感到一丝悲凉。 他在莱顿学院认识的第一个熟人，就是马丁·史密斯。 当初他还错把担任新生考官的马丁当成教师，为他建议自己申请助学贷款而心怀感激。 入学以后，乔安才得知此人是莱顿学院奥法专业最倒霉的“留级生”：已经连续三年被迫延期毕业，为了偿还欠下的大笔学贷，不得不替助学贷款发放人查尔斯·菲兹杰拉德跑腿打工。 他还听人说，马丁·史密斯每拉到一个助学贷款申请人，就能在查尔斯·菲兹杰拉德那里拿到一笔回扣。 直到那时，乔安才恍然醒悟，难怪马丁当初热心帮自己申请贷款，原来也是无利不起早。 然而设身处地想一想，倘若自己也像马丁·史密斯那么倒霉，摊上沃尔特·李这种变态导师，明明学业水平已经达到毕业标准，却被导师以各种借口留级，迫使自己替他当廉价劳工；本来就家境困难，还欠了一屁股的债，除了绞尽脑汁寻找发财捷径，比如设法博得某位富婆的欢心，获得大笔嫁妆用以纾困，还能有什么法子，摆脱这深陷泥潭般的困境？ 面对这令人窒息的窘困生活，哪还有资格挺直腰杆，堂堂正正做人。 如此一想，乔安对马丁·史密斯这个人产生深深的同情。 如果自己不是走了好运，意外捡到“神之泪”，其后又机缘巧合获得“智慧泉水”，恐怕如今的处境还不如马丁·史密斯。 真要是被逼急了，别说“吃软饭”，为了生存，恐怕比这更卑贱、更可耻的事情也干得出来。 乔安没有在卡斯蒂斯家的饭后沙龙中说出内心的真实想法，毕竟这个小小的周末沙龙是学校之外唯一肯接纳他——也是他唯一能够忍受——的社交圈，是他孤僻自闭的内心世界与外部世界沟通的一扇窗。 他不想破坏这个小圈子温馨的气氛，有些不合时宜的话，还是藏在心里比较好。 只有与乔治·瓦萨单独相处的时候，他的心扉才会稍微打开一道缝隙，向这位同样沉默内敛的少校先生，暗示自己对马丁·史密斯的同情。 “其实，我不太赞成卡斯蒂斯姐妹公布私人信件的做法，对当事人很不公平。” “我们这些局外人，听着也尴尬，如果附和她们的挖苦嘲弄，未免有失风度，可又不便当面批评她们这种略显刻薄的取乐方式。” 乔治·瓦萨叹了口气。 “有时候，我甚至担心……假如我给玛莎写信，会不会也变成她和瑞贝卡茶余饭后拿来取乐的笑柄。” “那倒不至于……”乔安听得心里一阵发凉，暗自发誓，宁死也不给任何女人写什么狗屁情书！ “我想也不至于。”瓦萨少校自嘲的笑了笑，“或许她们只是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表明无意接受那些人的求婚，同时也是给我们一些激励，暗示我们应该更主动一点。” “更主动做什么？”乔安满脸茫然地问，“我不太明白，您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是什么意思你自己琢磨，我说出来就没意思了。”少校先生似笑非笑。 乔安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他才懒得为这种无聊的哑谜费脑筋，想不通索性就不去想了，有猜谜的时间，还不如多读两本书。 …… 转眼到了六月，乔安就读莱顿学院已经满两个月了。 这天下午，他收到一封信。 彷佛一颗石子投进池塘，平静的生活激起涟漪。 这封信，出自康蒂·波瓦坦之手。 就在寄出这封信的两周前，康蒂一家路过德林镇，顺道探望乔安的外公，发现这位老游侠的身体大不如前。 其实从乔安离家求学那天起，纪尧姆·泰尔就患上重病，病情时好时坏，迄今仍未痊愈。 康蒂的父亲施展神术为泰尔老头治病，但是效果并不理想。 医疗神术，其实是借助魔力激发病人的生命潜能，最终还是要靠病人自身的力量来战胜病魔。 人的寿数，由天注定。 当一位老人行将走到人生的尽头，对生活已经没有多少留恋，身体也如即将燃尽的蜡烛，潜能所剩无几，这时候即便对其施展神术，也起不到多大效用。 康蒂在信中毫不讳言泰尔老头糟糕的健康情况，叮嘱乔安多给外公写信，最好能趁着放暑假的机会回家探望外公，这对泰尔老头而言，就是最大的安慰。 除此之外，康蒂也在信中坦率道出对乔安的思念，还以撒娇的口吻埋怨他这么久了都不给自己写信，实在是很没义气。如果乔安暑假回家，一定要提前写信通知她，约好时间在德林镇见面。 乔安看完这封信，心情颇为沉重。 自从来到莱顿港，他总共就给外公写了一封信。 外公在回信中声称家里一切都好，自己的身体也很硬朗，让他专心求学不必担心。 乔安本来信以为真，直到收到康蒂的来信，才醒悟外公没说实话，为了让自己安心求学，不惜隐瞒病情。 得知真相过后，乔安深感愧疚，马上给外公写信，劝他调养身体，并且承诺一放暑假就回家。 接下来，他还要给康蒂回信，这可比给外公写信难多了。 康蒂埋怨他太冷漠，乔安无可辩驳。 其实他也早就想给康蒂写信，然而每每不知从何下笔。 酝酿半晌，却连一个字也写不出来，仿佛丧失了正常的思考和书写能力，心情莫名焦躁，似乎有一层无形的障碍阻止他与康蒂书信往来。 乔安只能将这种莫可名状的交流障碍，归咎为心理层面的症状。 其实不独对康蒂如此，瑞贝卡也时常埋怨他为何不回自己的信。 区别在于，瑞贝卡与他生活在同一个城市，同一座校园。 如果乔安不理瑞贝卡，她大可主动找上门来兴师问罪，把他从自我封闭的“蜗牛壳”里拽出来，强迫他陪伴自己参加社交活动——乔安再怎么不情愿，也只能逆来顺受。 然而远在丛林深处的康蒂，却没有瑞贝卡这样的便利条件。 第88章：老友重逢 现在康蒂主动来信，不回信是不行了。 乔安只得去罗尔斯大师的实验室，以包括颠茄、植物碱和高浓度蒸馏酒在内的多种药材，配制出一支具有缓解神经焦虑作用--同时也有很强副作用--的药剂。 服用过后，他很快就进入一种半醉半醒的迷幻状态，提起笔胡乱写了一通。 等到药劲过去，再把那两页信纸上的内容修改删减一番，总算折腾出一封遣词造句还算通顺的回信。 当天下午，乔安把两封信寄往德林镇，顺带请外公施展“动物信使”，将其中一封信转交康蒂。 乔安从邮局回来，路上还觉得头发晕，脚下直打飘，这显然是药剂的后遗症，往后还是少服为妙。 刚进学校门口，乔安就被门卫拦住。 “维达先生，来的正巧，有人找您。” “谁找我？”乔安诧异地问门卫。 “两位年轻的军官，他们自称是您的朋友，来自德林镇。” 门卫在前面带路，领着乔安走进莱顿学院专为来访者提供的候客室。 乔安怀着疑惑进门一看，果然是两个身穿军装的年轻人，背影很是眼熟。 那两人听见开门声，转过身来，乔安眼中的疑惑立刻转变为惊喜，不由喊出他们的名字。 “迪克！罗杰！原来是你们俩！” “哈哈！老朋友，没想到我们会找上门来吧？” 迪克笑着迎过来，给乔安一个热烈的熊抱。 罗杰也拥抱了乔安一下，随即后退一步，上上下下打量他，笑容中带着欣慰。 “看来莱顿学院的伙食不错，才两个月不见，你就变得壮实了不少。” “你和迪克也一样啊，穿上军装还挺帅气的。”乔安望着两位同乡好友，好奇地打听，“看你们穿着帝国正规军的制服，是不是被调到莱顿港服役了？” “你猜对了！如今我和罗杰已经成为正式的士官，在纳撒尼尔·格林少校麾下担任见习骑士。” 迪克·丁道尔得意的挺起胸膛。 经过一番打听，乔安才得知丁道尔兄弟之所以能够脱离民兵序列，被提拔为见习骑士，主要得益于当初在德林镇之战中的勇猛表现。 经此一战，兄弟俩赢得乔治·瓦萨少校和纳撒尼尔·格林少校的赏识，连同其它在战场上表现出色的青年民兵一并获得前往德林河谷骑士营地参加集训的机会。 丁道尔兄弟在集训中的表现出类拔萃，经两位少校一致认可，保荐他们由民兵转入正规军，还被授予士官军衔，年纪轻轻的就获得骑士称号，前途可谓“一片光明”。 “本来我和罗杰有机会成为瓦萨少校的侍从骑士，可惜瓦萨少校得罪了上司，被迫停职休假，在他离开军营的前一晚，特地安排我们担任格林少校的侍从骑士，还委托格林少校照顾我们，免得被那些老兵油子欺负。” 迪克说起老上司，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也不知瓦萨少校现在怎么样了，希望他能尽快复职，骑士团的兄弟们都很想念他。” “瓦萨先生的近况还不错，如果你们周末有空……” 乔安正在盘算周末带丁道尔兄弟去弗农山庄拜访乔治·瓦萨，身后突然飘来一阵熟悉的香风。 紧接着，他注意到迪克和罗杰兄弟俩眼神有点不对劲。 兄弟俩的视线，越过乔安肩膀瞟向门外，不约而同流露出惊艳之色。 乔安回头望过去，果然是瑞贝卡·卡斯蒂斯静静地站在自己身后，身着洁白如雪的修女制服，虽然扎着头巾，却无法遮掩姣美的容颜，难怪丁道尔兄弟看得直了眼。 “乔安，下午好，这两位军官先生是你的朋友？” 瑞贝卡好奇地打量丁道尔兄弟，唇角挂着和善的笑容。 “何止是朋友？我们是乔安的同乡，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好哥们！我叫罗杰，旁边这位是我兄长迪克，尊敬的小姐，请问您怎么称呼？” 罗杰发挥自己脸皮厚兼能说会道的天赋，笑嘻嘻地主动搭讪。 “你们是乔安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不必见外，叫我瑞贝卡就好。” 瑞贝卡从容得体的言谈举止，令乔安感到一丝诧异。 在他印象中瑞贝卡是一个腼腆的姑娘，跟自己这样的熟人聊天都时不时的脸红害羞。与初次见面的丁道尔兄弟寒暄起来，反倒显得落落大方，优雅而不失爽朗的风度，与她贵族小姐的身份正相称。 丁道尔兄弟刚进城不久，还是没见过多大世面的乡下男孩，为瑞贝卡自然流露的强大气场所慑。 兄弟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该说些什么，才能避免在这位美丽优雅的贵族小姐面前暴露自己的“土包子”本质。 “乔安，来一下！” 迪克搂着乔安的肩膀，背对瑞贝卡，压低嗓音，鬼鬼祟祟地打听： “这位瑞贝卡小姐，是你在城里新交的女友？” “是朋友没错，但不是你们以为的那种‘朋友’。” 乔安无奈地做出解释。 “瑞贝卡也是莱顿学院的学生，就读于神学院……” “你小子少装蒜！我又不是瞎子，难道看不出你们两个关系不是一般的亲密？老实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勾搭上的，不然我就给康蒂写信告密，看你小子还敢不敢脚踩两只船！” 迪克半真半假地威胁道。 “丁道尔先生，您也认识康蒂小姐？” 身后突然传来瑞贝卡的声音，吓得迪克舌头打结，尴尬地挠头讪笑。 “康蒂是乔安……呃，是我们在故乡共同的朋友，一位美丽善良的阿萨族姑娘，我和罗杰离家前，康蒂特地嘱托我们来探望乔安，代她致以问候。” 罗杰及时开口帮兄长解围。 “原来是这样啊……看来康蒂小姐和乔安的感情真是很深厚呢。” 瑞贝卡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可是，康蒂小姐为什么不亲自进城探望乔安？这样的话，我就有机会跟她见面了，说不定还能成为好朋友呢！” 罗杰和迪克对视一眼，不由目瞪口呆。 “你们有没有康蒂小姐的通讯地址，我想给她写信，既然暂时无缘见面，做个笔友也不错。” 瑞贝卡满脸殷切地望着丁道尔兄弟。 兄弟俩顿时头冒冷汗，谁也不敢多嘴，频频向乔安投来求救的眼神。 第89章：除灵 丁道尔兄弟与瑞贝卡是初见面，根本猜不透这个小姑娘像表面看起来那样纯真无邪，抑或演技高明，实则心机深不见底。 “我有康蒂的通信地址，但是不能告诉你。” 乔安被迫接过话茬。 “为什么不可以！”瑞贝卡气鼓鼓地撅起嘴巴。 “如果我不经你的允许，就把你的通信地址告诉陌生人，难道你不生气？” “这……”瑞贝卡无言以对。 “先别扯这些题外话，你是偶然路过这里，还是找我有事？” “是路过啦，不过的确有件事想请你帮忙。”瑞贝卡先向丁道尔兄弟歉然一笑，接着转头对乔安说：“你先招待朋友，我的事改天再说也不迟。” 罗杰见瑞贝卡转身要走，连忙给迪克使了个眼色，随即匆匆向乔安告辞，以免打扰他和瑞贝卡谈“正事”。 瑞贝卡陪乔安，将两位来自故乡的老友送出校门，直到丁道尔兄弟登上公共马车，挥手作别。 “乔安，我们找个僻静的地方坐下来聊，好不好？” 乔安点了下头，沿着一条白色鹅卵石铺就的小径走向柳荫深处。 树荫下设有长椅，多为成双结对的年轻情侣占据。 乔安和瑞贝卡绕了好大一圈，才在池塘附近找到一把空椅子并肩坐下。 初夏午后，阳光和煦，暖风拂过，柳梢款款摇曳。 平静的池塘泛起圈圈金色涟漪，慵懒闲适的气氛令人禁不住想打瞌睡。 “乔安，你听说过安德鲁·斯诺这个名字吗？” 瑞贝卡轻声细语，似乎唯恐破坏柳荫深处宁谧安祥的气氛。 乔安微微皱眉，搜索自己的记忆，隐约记得听哈维尔先生提起过这个名字，却想不起对方究竟是何许人也。 “不熟悉这个人，他是干什么的？” “安德鲁·斯诺先生是莱顿港的海关署长，同时也是皇帝陛下委任的督税专员，全权负责征收亚尔夫海姆殖民地的各种赋税，在殖民地政府的所有官员当中，他的权力仅次于诺福克总督与盖茨将军。” 听了瑞贝卡的解释，乔安总算想起来了。 哈维尔先生曾与小喵聊起越境走私的事，还说安德鲁·斯诺出任莱顿港海关署长以后，出台了一系列严打走私的法令，还向市政议会提交了一份扩充缉私舰队规模的预算提案。 这些强硬的监管举措，使哈维尔先生感叹走私生意越来越难做。 扬波商行因为主打进出口贸易，难免与海上的走私船队眉来眼去。 一旦走私渠道被切断，某些从旧大陆进口的紧俏商品，比如茶叶，蔗糖，还有钟表之类高端工业品，价格必将大幅上涨，扬波商行的生意势必受到影响。 市政议会尚未批准安德鲁·斯诺关于加强缉私军警建设的提案，但是这位手段强硬的新任海关署长已经给莱顿港的市场带来一股寒流，引起商界人士的普遍不满。 莱顿港作为亚尔夫海姆殖民地的最大贸易口岸，当地商人大多靠海上贸易吃饭，其利益与母国政府的利益并不完全一致，尤其在关税的问题上甚至针锋相对。 乔安对税收问题不甚了解，但是仅就个人见闻而言，他怀疑殖民地的大多数贸易商人，都有逃税嫌疑，甚至将走私视为一种谋取暴利的常规手段，即便不敢公开宣扬，至少不以为耻。 相对的，商人阶层对负责征税的帝国官僚乃至普通税警，普遍怀有强烈的敌意，视对方为帝国当局的“走狗”。 围绕“征税”与“抗税”这对矛盾，莱顿港的市政议会也发生了严重的分裂。 一部分议员坚持认为，各行各业都应该依法纳税，这是身为国民必须履行的义务。 更多议员则站在相反的立场，强调帝国当局垄断殖民地的出口贸易，刻意压低亚尔夫海姆的农产品和原材料价格，且禁止将上述商品卖给出价更高的外国商人。 在这种不公正的贸易环境下，帝国当局再课以重税，殖民地商人根本活不下去，为了生存，只能选择逃税。 其实不独商人如此，农民也是一样。 乔安记得自己的故乡德林镇，就是连续多年拖欠税款的“老赖”。 至于这件事到底做得对不对，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归根结底还是屁股决定脑袋。 乔安向来对政治不感兴趣，直接了当地问瑞贝卡：“海关署长似乎跟我们没什么交集，你说这些有什么用意？” “其实安德鲁·斯诺先生算是我们卡斯蒂斯家的远亲，当然，自从我父亲离家以后就很少来往了，然而就在昨天傍晚，我收到斯诺先生的亲笔信。” “长时间不联系，突然收到来信，那位署长先生多半是有事请你帮忙。” “你猜对了。”瑞贝卡苦笑着点了下头，“斯诺先生在信中向我诉苦，说他家的庄园不知道中了什么邪，突然闹起鬼来，搞得家里鸡犬不宁。” “闹鬼？”乔安皱了皱眉，“这倒是一件稀奇事，斯诺先生没有请牧师除灵吗？” “有啊，可他请来的牧师都不中用，非但没有赶走鬼魂，还被鬼魂折腾的狼狈不堪，只得灰溜溜逃走。” 瑞贝卡捂嘴偷笑，毫不掩饰对那些蹩脚同行的幸灾乐祸。 “斯诺先生实在没办法，不知怎么想起我这个远房外甥女，是克莱尔嬷嬷新收的弟子，就给我写了这封信，托我请克莱尔嬷嬷出手，消灭骚扰斯诺庄园的鬼魂。” 乔安知道瑞贝卡的老师——神学院长克莱尔嬷嬷——是一位10级蒂茉丝牧师，莱顿港最强大也最受尊敬的神术施法者。 海关署长请这位老夫人帮忙，倒也合乎情理。 “克莱尔嬷嬷怎么说？” “她拒绝了。” “明面上的理由是抽不出时间，其实我们都清楚，克莱尔嬷嬷一向反对暴力征税，连带讨厌主张采取强硬征税手段的斯诺先生。” 瑞贝卡面露苦笑。 “然而对方再怎么说也是政府高官，克莱尔嬷嬷不好公然得罪斯诺先生，便打发我这个小学徒去斯诺庄园应付差事，如果只是寻常亡灵作祟，就顺手解决掉。” “去看看也无妨。” 乔安试着鼓励瑞贝卡。 “你是正经科班出身的5级蒂茉丝牧师，神学院长的高徒，跟那些没多少真本事，只会耍嘴皮子骗钱的神棍不一样，最拿手的就是对付不死生物。” “话是这么说，可我……” 瑞贝卡面露羞色，似乎难以启齿。 身为一名牧师，瑞贝卡理论上的确擅长对付亡灵。 但是，现在她却遇到一个小小的，非技术性障碍。 程剑心说 今天五更，后面还有一章。 第90章：怕鬼的牧师 “不是真的吧？” 乔安呆呆瞪着瑞贝卡，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怕鬼？” 瑞贝卡不好意思的点了下头，咬着嘴唇，绞着手指，脸红的像熟透的苹果。 乔安简直无语。 没错，作为一名专业驱鬼的牧师，瑞贝卡小姐竟然怕鬼！ 还能有比这更丢人的牧师吗？ 不过转念一想，职业归职业，性格归性格。 瑞贝卡毕竟只是一个13岁的小姑娘，从小生活在大庄园里，受到家人百般呵护。 像她这样的“温室花朵”，胆小怕鬼，其实也在情理之中。 “乔安，今天晚上我要去斯诺庄园抓鬼，想一想就觉得好怕，你陪我壮胆好不好？” 瑞贝卡扯着乔安的衣袖，楚楚可怜的神态，哪怕石头人见了也要心软。 “……为什么非得晚上去？” 大半夜去抓鬼，别说瑞贝卡，乔安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 “因为鬼魂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才肯出来捣乱啊！” 瑞贝卡耸肩摊手，满脸无奈。 “好吧，我明白了。” 乔安心知躲不开这趟差事，索性对她实话实说。 “我只是一个小小的2级法师，从未跟鬼魂打过交道，你可别对我有太大指望，关键时刻还是得靠你自己的神术和职业能力对抗鬼魂。” “不需要你来对付鬼魂，只要你站在旁边，帮我壮胆就行了。”瑞贝卡笑着回答。 “原来我只是一个拿来壮胆的摆设啊……”乔安心里颇不是滋味。 瑞贝卡发觉他脸色难看，适时地补充一句：“事成以后赏金都归你。” “还有赏金？”乔安顿时眼睛一亮。 “嗯！有的！”瑞贝卡认真的点下头，“可惜不太多，只有500金杜加。” 500金币还嫌少？！ 乔安扯了扯嘴角，不得不承认，富家小姐的金钱观念跟自己不在同一个位面。 …… 斯诺家的庄园，坐落在依芬河北岸，与卡斯蒂斯家的种植园隔河相望。 两地看上去相距不算太远，其实光乘船渡河，就要耗费至少一个钟头。 乔安和瑞贝卡，先在白屋庄园吃过晚饭，而后骑马赶赴渡口。 花了两个金币才说服船夫，同意连带两匹马一同送到河对岸。 六月初正值汛期，依芬河水位上涨，几乎没过两岸堤坝。 小船横穿汹涌湍急的河面，总算赶在太阳落山之前平安抵达对岸。 乔安和瑞贝卡重新上马，沿着被夕阳余晖染得一片绯红的河岸向西骑行，又足足奔驰了一个钟头，才来到斯诺庄园的大门前。 此时天色已经黑下来，瑞贝卡向看门人报出自己的身份，要求会见庄园主人。 看门人的答复，令她大感意外。 “斯诺先生不在家，夫人和小姐们也都进城去了。” 诺大的庄园，冷冷清清，只留下一个管家主持日常事务。 乔安和瑞贝卡带着疑惑，走进斯诺家的大屋，与管家见面详谈过后才得知原委。 海关署长安德鲁·斯诺先生，向来以“硬汉”的形象活跃在亚尔夫海姆的公众视野中，然而当自身安全受到威胁，他的反应未免欠缺男子汉气概。 自家庄园出现闹鬼传闻的当天晚上，这位曾公开发誓“不惜家破人亡也要与走私贩子集团对抗到底”的“硬汉”，就带着老婆孩子连夜逃离庄园，躲到城里官邸避难去了。 斯诺家的管家，是一个名叫布鲁斯的干瘪的小老头，本来就病恹恹的，再加上被主人丢下看守鬼魂出没的庄园，更是满面愁容，没精打采。 瑞贝卡试图从管家这里打听关于鬼魂的情报，结果令她大失所望。 这个小老头似乎啥也不知道，除了摇头就是叹气。 “布鲁斯先生，府上最近有没有出过殡？”瑞贝卡耐着性子问管家。 “没有办过丧事，卡斯蒂斯小姐，最起码两年内没有。” “附近有没有发生过凶案，或者鬼魂出没的传闻？” “卡斯蒂斯小姐，这些问题之前来除灵的牧师都打听过了，我只能把对他们说的话再向你重复一遍。” 布鲁斯颇满脸不耐烦。 “斯诺庄园以及周边地区近年来没有发生过凶案，没有关于鬼魂的传闻，更没有什么蒙冤而死的人。” “什么线索都没有，那鬼魂难道是凭空冒出来的？”瑞贝卡蹙起眉头。 “很抱歉，牧师小姐，我知道的并不比您多，”小老头耸肩摊手，“正因为毫无头绪，我家主人才要请你们来调查真相。” “这……好吧，我们一定尽力而为。”瑞贝卡站起身来，“布鲁斯先生，您至少可以告诉我鬼魂活动的大致范围吧？” “当然，牧师小姐，此刻您就在鬼魂的活动范围之内。” 老管家古怪地笑笑，抬手比划一圈。 “这栋大屋从地下室到三楼，任何一个房间都有可能是那鬼魂的藏身之地。” “您不妨慢慢搜索，如果没有别的吩咐，我先告辞了。” 说完，他向瑞贝卡深鞠一躬，转身退出门外，轻轻关上房门。 目送管家的身影消失，瑞贝卡的脸色微微泛白，紧抓住乔安的手，低声说：“那个小老头……看起来就不像好人！说不定就是他在背后搞鬼！” 乔安觉察到她的手在颤抖，明显是在害怕，用力握了握少女冰凉的小手，安慰她别担心，至少身边还有自己作伴。 “布鲁斯先生的态度是有点恶劣，但是我们没有理由怀疑他是坏人，更何况他身上没有丝毫魔力波动，只是一个脾气古怪的老头而已，没必要疑神疑鬼。” “好吧，我的确是有点太紧张了。” 瑞贝卡放开乔安的手，深深吸了一口气，试图使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乔安问她。 “既然管家说鬼魂就在这栋大屋里活动，我们索性从下到上彻底搜索一遍，试试看能否探测到不死生物留下的痕迹。” 瑞贝卡脱下斗篷，随手挂在衣架上。 少女贴身穿戴的银色软甲，反射烛光泛起如梦似幻的光泽，衬托得身材更显玲珑曼妙。 乔安被她这身华丽的软甲吸引，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眼。 “这是什么金属打造的甲胄？外观像是锁子甲，但是看起来比锁子甲更轻便。” “秘银链甲衫。” 瑞贝卡扬起双臂，将无数细小秘银环编织而成的链甲衫展示给他看。 “这件软甲具有优秀的防御性能，而且非常轻便，贴身穿戴也不显得臃肿累赘，很适合女孩子穿戴。” “只适合不差钱的女孩子。”乔安暗自吐槽。 程剑心说 五更完毕，明天接着抓鬼！ 求月票推荐票 第91章：闹鬼庄园 “秘银”，是一种质地轻盈柔韧，远比黄金更为昂贵的稀有金属。 瑞贝卡身上这件秘银合金锻造的链甲衫，价值抵得上乔安全部身家，可不是寻常人穿得起的。 为了这趟驱鬼之行，瑞贝卡没少花心思做准备。 除了身上穿的“秘银链甲衫”，她还随身携带了一杆魔晶猎枪，款式与她姐姐的那一杆相同。 乔安对瑞贝卡以猎枪作为武器，并不意外。 枪械是“因果女王”蒂茉丝的“神授武器”，蒂茉丝的信徒大多钟爱枪械。 蒙受神恩的蒂茉丝牧师，甚至可以运用自身感知来辅助瞄准，说白了就是“凭感觉开枪”。 感知越敏锐的蒂茉丝牧师，枪法也越准。 从这个角度来讲，乔安哪怕未曾见过瑞贝卡开枪，也有理由相信，感知属性高达23的瑞贝卡必定是一位神枪手，甚至比她姐姐玛莎的枪法更准。 “鬼魂如果还保留着生前的智慧，看到你全副武装的样子，恐怕不会显现出来自讨苦吃。” 乔安摸了摸储物袋，取出一瓶清澈的药水递给瑞贝卡。 “这是我自己炼制的‘易容药水’，你现在就喝下去，变成不那么惹眼的样子。” 瑞贝卡拔开药水瓶塞，神色有些犹豫。 “可是，我要变成什么样子才不惹眼呢？” “让你变丑一点，你多半不情愿，就把甲胄变成斯诺家女仆制服的款式吧，魔晶枪也要伪装一下……比如变成一柄扫帚。” “这样一来，你就可以装成打扫卫生的女佣，即便被鬼魂看到也不会产生怀疑。” 瑞贝卡欣然接受乔安的建议，喝下药水过后改变衣装，转眼间变成一个身穿花边制服裙、头戴蝴蝶结、俏丽可爱的小女仆。 她手中的猎枪也变成一只扫把，当然，还是可以正常开火射击的那种“扫把”。 乔安自己也施展1环“易容术”，把学生制服变成斯诺家仆人的号衣，头戴无边便帽，肩头搭着一块白手巾，右手提着水桶，看起来像个清洁工。 瑞贝卡看着乔安易容过后的形象，不由捂嘴偷笑。直到乔安没好气的瞪她，才勉强收起笑容，跟着乔安走向楼梯口，还很敬业地挥舞扫帚，装出清扫灰尘的样子。 乔安看到她这华而不实的架势，禁不住暗自摇头。只盼那条潜伏在大屋某处的鬼魂别太聪明，否则准能看出瑞贝卡不是一个称职的女仆。 上楼前，瑞贝卡停下脚步，摘下挂在劲间的那条银色链子缠在手腕上，紧握链子末端连缀的“蒂茉丝圣徽”念诵祷词。 神圣的魔力由她体内喷薄而出，湛蓝的眼眸变得分外明亮，仿佛两颗闪闪发光的宝石，射出如有实质的视线，将周边空间笼罩在监控死灵的视野范围之内。 “这是1环神术‘侦测死灵’。” 瑞贝卡低声告诉乔安。 “不死生物觉查不到法术产生的魔力波动，但是只要它们进入法术的监控范围，我就会在第一时间产生精神感应，发现不死生物的数量和位置。” “隐形的鬼魂也能发现？”乔安不放心地问。 “这个嘛……理论上可以感应到，但是我的施法等级不够高，只能觉察到隐形亡灵的气息，未必能在第一时间判断出对方的确切位置。” 瑞贝卡难为情地吐吐舌头。 乔安没说什么，径自打开储物袋，从中取出一支酷似昆虫触须的黑色节肢状枝条。 “这是什么东西啊？”瑞贝卡好奇地凑过来端详。 “以掘地虫触须为胚材制作的魔法警报器。如果这栋房间里有其他生物出现，无论是活物还是不死生物，警报器都会及时作出反应，可以给咱们的驱鬼之旅增添一重保险。”乔安简单解释道。 瑞贝卡释然地笑了笑，扛着伪装成扫帚的猎枪登上通往二楼的阶梯。 乔安跟在她身后，提前呼唤出“高等法师之手”，紧握“电光刃”，警惕地观察周围的动静。 鬼魂出没的传闻，早已传遍庄园，斯诺家的仆人全都被吓得不敢靠近这栋闹鬼的大屋。 楼上楼下空空荡荡，只有乔安和瑞贝卡踩踏老式木板楼梯时发出的吱嘎声，在昏暗的大屋中回荡，无形中加深了恐怖气氛。 瑞贝卡走到楼梯尽头，迎面是一扇紧闭的木门。 借助“侦测死灵”的法术，她确认门后没有不死生物的气息。 然而当乔安低声催促她去开门的时候，还是怯怯地回头，眼中带着一丝犹豫。 乔安不难猜出她的心态——唯恐开门刹那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就遥控“高等法师之手”握住门把手，猛一发力将房门推开。 房门被打开的瞬间，二楼主厅中传来“啪”的一声，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响亮。 与此同时，一股冷风透过敞开的房门迎面吹来。 乔安不由打了个寒颤。 瑞贝卡更是吓得飞快躲到他身后，战战兢兢地从他肩头探头，向门内窥望。 乔安紧握匕首，默不作声，对面大厅中同样寂静无声。 就这样经过数秒，乔安确认房间里没有危险才松开刀柄，放轻脚步走进铺着厚厚提花地毯的房间。 他首先看到的是对面敞开一扇窗。 月光透过洞开的窗户斜照进来，在柔软的地毯表面镀上一层朦胧的光泽，随之袭来微凉的夜风。 “没事。”乔安回头安抚吓得嘴唇发白的瑞贝卡。 “没事才怪！” 受惊的小姑娘异常激动，指着对面敞开的窗户大声叫嚷。 “刚才你开门的时候，房间里肯定藏着人……也有可能是鬼！抢在我们进来之前推开窗户跳了出去！” “你的想象力很不错，然而这不是事实。” 乔安强忍着好笑的冲动，耐心向她解释。 “对面那扇窗，没有插上栓，风从窗外吹过来，相当于给了窗户一个压力，使窗户维持在虚掩的状态。” “当我突然推开房门，房门向屋内转动的同时造成一股强烈的气流，将对面那扇虚掩的窗户向外吹开，发出吓了你一跳的声响。” “哦？原来是这样啊……” 瑞贝卡不好意思地抓抓头，脸庞迅速恢复红润。 “这房间里没什么可疑的迹象，我们去别处看看。” 乔安关上窗户，转身向门外走。 “呃，好的，等等我！” 瑞贝卡可不想独自留在昏暗的空屋里，连忙跟上乔安的脚步。 ， 第92章：神秘鬼影（Ⅰ） 乔安和瑞贝卡，把大屋二楼的其它房间都仔细检查了一遍，都没有发觉什么异常。 重新回到楼梯口，乔安带着瑞贝卡登上三楼。 三楼的空间比较狭小，只开有两扇通风窗。 凑巧一团乌云遮住月光，使三楼变得特别昏暗。 瑞贝卡吟咏赞美因果女王的祷词，缓缓举起左手。 缠绕在她手腕上的那串秘银圣徽，散发出魔法光辉，如同一盏提灯，驱散四周黑暗。 乔安借着魔法光照，将三楼的四间客房仔仔细细检查一遍，依旧没有发现亡灵潜伏的迹象，不免有些失望。 “三楼也没什么线索，最后只剩下地下室了。”乔安思索着说，“如果鬼魂不在地下室，我们接下来只能离开这间大屋，去其它地方搜查。” “庄园这么大，如果每一寸地面都要检查，少说得花上三四天工夫。”瑞贝卡跟随乔安转身下楼，兴味索然地说：“如果地下室也没有线索，咱们就回家吧，犯不着为了挣那500金杜加熬夜！” 乔安还有些犹豫。 与瑞贝卡不同，如果让他在熬夜搜查庄园与放弃500金币之间做选择，他会选择前者。 怕就怕白白花费大量时间和精力，最终鬼没抓到，钱也没挣着。 正心事重重的时候，无意间瞥见身旁透来一线月光，顿觉心头一凛，在楼梯口停下脚步。 瑞贝卡差点一头撞在他背上，诧异地问：“干嘛突然停下来？” “门开了。” 乔安尽可能使自己的声音显得不那么紧张。 “刚才上楼前，我明明已经关上二楼主厅的房门。” 瑞贝卡望向楼梯口对面大厅。 房门果然敞开一条缝隙，朦胧的月光透过门缝流泻出来，在门口附近的地面折射出苍白的反光。 “是不是风吹的啊？”瑞贝卡低声问。 “大厅里的窗户我已经栓上了，风吹不进来。”乔安面无表情地回答。 “啊啊？！那岂不是只有一种可能……在我们上楼以后，有人尾随进来！”瑞贝卡惊恐地瞪大眼睛。 “可是你有听见脚步声吗？” “没有……” “我也没有。” 乔安看了看手中的警报器。 “警报器也没有做出反应，这表明跟踪我们的那个人非常善于潜行，走动时不会发出声响，不会散发出气味，也几乎不会产生气流。” “活人可没有这样的本事！” 瑞贝卡的嗓音微微颤抖。 “肯定是那条鬼魂！真可恶，难怪我们找不到它，原来是藏在我们背后躲猫猫！” “现在下结论还早，我进屋看看情况，你守在外面——” “不要！” 乔安话还没说完，就被瑞贝卡激烈地打断。 “我才不要跟你分开！” “两个人在危险的地方分头行动，一定会分别遭到暗中潜伏的敌人袭击！“ “那还不如我们共同进退，万一遇到危险也好有个照应！” 觉察到乔安古怪的目光，瑞贝卡脸庞涨红，郑重强调自己做出这样的判断有着充分的依据，因为…… “小说里的恐怖故事，都是这样写的嘛！” 乔安很想吐槽她胆子这么小，又何必跟自己过不去，看什么恐怖故事。 然而他也知道，瑞贝卡胆子虽小，自尊心却很强，即便心里怕的要命也绝不肯承认。 只好点头附和：“你说的有道理，咱们一起进屋比较好。” 乔安遥控“高等法师之手”拉开房门，示意瑞贝卡探测屋内的情况。 瑞贝卡举起圣徽，魔法光芒照亮门内大厅的同时，也将“侦测死灵”的魔力投射进去。 空荡荡的地板，升起一团朦胧氤氲。 看起来像是一团尘埃，然而散发出的冰冷气息连乔安都觉察得到。 “是负能量的痕迹。” 瑞贝卡神色凝重。 “果然像我们猜测的那样，刚刚有不死生物在这里停留，可惜它已经离开这间大厅，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进去看看，也许能找到更有价值的线索。” 乔安握着匕首走进大厅，浑身每一根神经都绷紧。 他反手压低上衣后领，使后颈暴露出来，张开颈部那颗畸形眼球。 眼球骨碌碌转动，诡异的目光，来回扫荡乔安身后昏暗的空间。 瑞贝卡被乔安颈后那颗在黑暗中散发出幽幽冷光的眼球，吓得打了个哆嗦，快步跑进大厅，与他并肩而立，免得被那颗吓人的眼球瞪视。 两人先后来到窗前，借着魔法光辉照明仔细检查窗户，确认没有打开的迹象。 “据说鬼魂能够穿透墙壁，如果它想逃走，根本没必要打开窗户。” 乔安怀疑自己是在白费力气。 “鬼魂没有实体，的确可以穿透墙壁门窗之类障碍，但是既然它们没有实体，又怎么能开门呢？” 直到此时，瑞贝卡才发现这个疑点。 “现实是房门被打开了，这就表明，开门的要么是具有实体的不死生物而非虚体鬼魂，要么在这间大屋里，至少还有一个鬼魂的帮凶，替它开门。” 瑞贝卡的推理，使乔安不寒而栗。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身后突然传来嘎吱声响。 借助颈后那颗具有“黑暗视觉”的眼球，乔安不必回头，就看见半敞的房门竟然自行关上。 封闭的大厅内，尤有回音荡漾。 空气仿佛陷入凝滞，呼吸变得异常艰难。 瑞贝卡扬起颤抖的左手，以加持“光亮术”的圣徽，照射那扇自动关闭的房门。 在这死一般的寂静里，乔安能够清楚听见身旁少女怦怦的心跳，而他自己的心跳，也很剧烈。 就在魔法光照的聚焦下，乔安和瑞贝卡，眼睁睁看着一条黑色阴影透过门缝蜿蜒着钻进来。 那怪物，最初看起来像一条纸片般扁平、几乎没有厚度的毒蛇，然而它不断挤过门缝，扭曲着膨胀起来，其真面目也随之完整地呈现在两人眼前。 它看上去像是一条人形倒影，就这么静静的平贴在门板上。 从它曲线窈窕的投影轮廓来看，像是一位身段姣好的年轻女性。 然而令乔安感到荒诞乃至恐怖的是……房间里根本找不到与这条性感的倒影相对应的实体。 就只有这么一条影子，突兀的出现在对面。 活像一副漆黑的壁画，静静贴在门上，似乎正在以一双无形的眼眸，静静窥伺他和瑞贝卡。 ， 第93章：神秘鬼影（Ⅱ） “幽……幽影！是幽影！” 瑞贝卡的嗓音，因恐惧而变得格外尖锐，脚步踉跄，向后倒退。 “乔安！快过来——千万不要把自己的影子暴露在光照范围之外！” 乔安曾在瓦萨家的图书馆中翻阅《瓦雷斯怪物图鉴》，有三卷专门列出各种不死生物，其中就包括名为“幽影”的虚体亡灵。 与寻常鬼魂不同，这种亡灵是负能量的具现，以人形剪影的形象在世间游走，总是贴附在墙壁、地面、天花板之类建筑和物体的表面。 幽影惯于在夜色与阴影的掩护下，悄悄靠近猎物，出其不意钻进对方的倒影，融为一体。 最初的一段时间，受害者根本感觉不到自己的倒影已被亡灵寄居。 幽影则静悄悄潜伏在宿主的影子里，不断抽取宿主的生命力。 随着时间的推移，宿主很快就被吸尽精气，变成一具枯朽的干尸。 饱餐一顿的幽影悄然离去，被他害死的宿主却无法获得解脱。 死者受到负能量污染的灵魂，被迫与自己的影子紧密结合，转化为一只新的幽影。 从受害者摇身一变，成为另一个在夜色中徘徊、寻求生命精气的邪恶杀手。 经瑞贝卡提醒，乔安迅速后退，将自身完全纳入瑞贝卡手中那块圣徽散发出的光芒之下。 尽管他的反应够快，拖在地毯上的修长投影还是没能完全被光照掩盖，成为幽影的猎物。 对面门板上，那条黑影倏然游走，如同一只人形壁虎爬上天花板，而后又像一道黑色瀑布从天而降，朝着乔安投在地毯上的影子猛扑过去。 乔安不假思索原地转身。 地毯上的投影，以他的脚跟为轴快速旋转，惊险躲过幽影的攻击。 扑了个空的幽影附在地毯上，如同一条黑色蟒蛇贴地游走，迅速朝瑞贝卡脚边那条浅淡的投影游窜过来。 乔安挥出紧握电光刃的魔力大手！ 噗！刀刃钉入地毯，穿过幽影的刹那，乔安感应到一丝滑腻的触感。 地毯被钉穿的刹那，细密的电火花沿着刀锋迸射出来。 幽影触电过后，剧烈颤抖，像一滩黑色潮水迅速退却。 乔安冲上去又挥出一刀。 然而这一次，刀锋触及幽影却没了次中实体的感觉，轻飘飘的滑向一侧。 虚体亡灵非常难缠，纵然被魔法武器击中，至少也有一半的机会免受伤害。 乔安不信邪，遥控电光刃第三次刺向幽影。 结果这次运气更差，不仅没能杀伤幽影，刀刃还透过地毯陷入地板缝隙，一时间竟拔不出来。 幽影悄无声息地绕开刀刃，紧贴地面飞快地向乔安爬行过来。 乔安禁不住暗骂一声“倒霉”，正想放弃匕首先图自保，耳畔忽然传来庄严的祝祷声。 “一切荣耀，归于吾主蒂茉丝！” 危急关头，瑞贝卡终于战胜胆怯，高举圣徽吟咏赞美女神的祷词，将神圣的能量引导出来，以圣徽为媒介向四周放射。 正能量浪潮汹涌澎湃，迅速向瑞贝卡体外扩张，转眼间汇聚成为一团半径长达30尺的巨大光球。 洁白的圣光，将瑞贝卡本人连同身旁的乔安一并笼罩起来。 乔安置身于光球中，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都浸润着丰沛的正能量。 这种代表生命本质的能量，被神学家们认为自宇宙诞生之初就已经存在。 对一切活物而言，正能量能够带来温暖与安全，甚至还能疗伤治病。 反之，对于那些诞生于黑暗，从灵魂到肉体都受到负能量污染的亡灵而言，这光辉灿烂的正能量就是最大的威胁，只会给它们带来痛苦与毁灭。 作为一种虚体亡灵，“幽影”很难被实体武器击中。 冰、火、雷、电等运用自然元素能量的魔法，也每每穿过其虚幻的身体而无法造成伤害。 然而此刻瑞贝卡释放出的正能量却不受幽影的虚体特质影响，如同一团银色的烈火席卷过去，迫使幽影仓惶退缩。 瑞贝卡看到这情景，心中又添几分勇气，迅速打出施法手势，缓缓抬起缠绕秘银细链的左手，张开五指，隔空推向已经重新贴附到门板上的那条黑影。 轰！ 一道闪耀夺目的光束，由瑞贝卡掌心喷薄而出。 金色光辉撕裂夜色，如同一道长虹横贯大厅，笔直的轰在对面门上，瞬间爆发出的强光将幽影淹没。 “灼热光辉”，是3环神术中少有的攻击性法术，专门克制畏光生物和不死生物。 以瑞贝卡当前的牧师等级，寻常幽影被她轰出的“灼热光辉”正面击中，瞬间便被摧毁。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却令瑞贝卡大感意外。 那条幽影在“灼热光辉”的轰击下扭曲挣扎，黑色身影越变越淡。 眼看就要被彻底驱散，忽然扭身逃离光束照射的区域，飞快地贴墙游走，钻出窗缝，消失在夜幕中。 没了幽影的阻隔，“灼热光辉”倾泻在门板上，整扇木门当即四分五裂。 破碎的木块燃起烈焰，冒出呛人的浓烟。 “快灭火！” 乔安匆匆丢下一句话，转身挥出“高等法师之手”，无形的魔力大手呼啸着劈向对面窗户，连玻璃带木框一掌击碎。 透过敞开的窗口，借着月光照明，隐约可见楼下庭院中有一条诡异的黑影正在贴地蠕动，迅速向花园那边逃窜。 瑞贝卡听从乔安的吩咐，吟咏祷词，施展0环神术“造水术”，在室内凭空召唤出一滩积水，淹灭起火的木门。 法术刚完成，她的手腕就被乔安握住，不由分说拉着她冲向窗口，飞身跳了出去。 身体不断坠落，瑞贝卡看到下方庭院中铺着大块坚硬的石板地砖，全都呼啸着朝自己眼前压过来。 二楼窗口，离地面少说也有30尺高，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即便摔不死人，摔断胳膊腿怕是在所难免。 除了常规牧师神术，瑞贝卡还选修了“命运领域”和“旅行领域”神术，其中“旅行领域”的3环神术就是“飞行术”。 然而事发突然，她根本来不及施法，只能眼睁睁看着冷酷的大地扑面而来，迅速填满自己的视野，吓得她紧闭双眼，浑身血液都要凝固。 ， 第94章：花园中的伏击（Ⅰ） 身体极速下坠之际，瑞贝卡耳畔突然传来乔安吟咏法术咒文的声音。 一个短促而沉稳有力的音节。 “quessé！” 瑞贝卡立刻听出，这是一个精灵语单词，翻译成通用语即为“羽毛”。 咒语尚在空中回荡，乔安和瑞贝卡下坠的速度陡然减缓，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托起，轻飘飘的降落在地上。 脚底踏上坚实的地面，瑞贝卡的双腿还在发软，不停的哆嗦。 定了定神，她意识到乔安刚才施展的是“羽落术”。 世间绝大多数法术的施法时间不短于3秒，“羽落术”则是一个罕见的例外。 这个法术几乎不需要什么施法时间，也不需要比划手势，念出一个简短的启动咒文即可生效，保护施法者及其身边的同伴平安降落。 瑞贝卡固然钦佩乔安的临危不乱和沉着冷静，更惊讶于他提前准备了“羽落术”，难道他早就料到今天要跳楼？ 乔安当然没有未卜先知的能耐。 事实上他也不曾提前准备“羽落术”，刚才是临时调用了一道“神话之力”，替代1环法术位施展“羽落术”。 这些细节不便对瑞贝卡明说，索性不加解释，任凭她误解也无所谓。 “瑞贝卡，你的‘侦测死灵’法术还在持续发挥作用吗？” “已经失效了，不过没关系，我今天准备了三个‘侦测死灵’，应该够用了！” 瑞贝卡迅速施法，眼眸再次泛起侦测亡灵的光芒。 “幽影”刚从这里经过，残留的负能量形成一条清晰的路径。 瑞贝卡在前追踪，乔安紧随其后，两人匆匆穿过庭院。 前方就是斯诺家的花园，园门紧闭。 看来园丁也怕鬼魂骚扰，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幽影穿过花园大门，躲进花丛深处去了，接下来我们怎么办？”瑞贝卡问乔安。 “先打开门，看看花园里的情况。” 乔安再次施展“高等法师之手”，相隔十步开外，握住门环。 他试着扯动门环，发觉无法打开，就遥控魔力大手握持“电光刃”，将薄如纸片的刀刃插进门缝，上下滑动。 咔嚓一声，电光刃削断铁栓，大门随之缓缓敞开。 瑞贝卡举起发光的圣徽，照亮通往花园大门的碎石小径，查看了一下，认定“幽影”不在附近，迈步走向门口。 “等等！”乔安突然按住她的肩膀。 “怎么了？”瑞贝卡驻足回头，满脸费解。 “看这里。” 乔安举起手中那根掘地虫触须制作的警报器。 触须正朝远离花园大门的方向弯曲，还发出嗡嗡的声音。 “该不会是被风吹弯的吧？”瑞贝卡猜测着问。 “正常的气流，不会使警报器发出嗡嗡声响，这种迹象表明，花园中潜伏着对我们怀有敌意的生物。” 乔安移动警报器，触须弯曲的方向和角度也随之发生变化，就连发出的嗡嗡声也是时而尖锐时而低沉。 瑞贝卡满脸茫然，看不明白乔安在做什么。 乔安则能通过这些细微的变化，判断出潜伏的敌人数量，及其所在的位置。 “两个敌人，分别藏在花园大门两侧的阴影下。” 乔安思索着说。 “可以肯定他们不是亡灵，否则你在这里就能侦测到。” “至于斯诺家的仆人，首先不应该对我们怀有敌意，其次也不太可能半夜藏在花丛里……这两个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 “野兽，或者盗贼？” 瑞贝卡试着提出猜测，随即又蹙眉摇头。 “更奇怪的是那条幽影，为什么没有攻击暗中潜伏的两人？难道他们是一伙的？” “把他们揪出来，审问一下就知道真相了。” 乔安的眼神变得格外锐利。 “我去吸引他们出手，你在后面警戒。” “还是我来当诱饵吧！”瑞贝卡抢着说。 “你？”乔安诧异地望着她，“这很危险，你不怕吗？” “的确很害怕！” 瑞贝卡坦率地点头承认，说出来的话却勇气十足。 “可我毕竟是牧师，总不能让一个年纪比我还小，身体比我更虚弱的法师冲在战场的第一线！这像话吗？！” 唯恐乔安反驳，小姑娘挺起微微隆起的胸膛，拍了拍闪亮的链甲衫，秘银环锁哗哗作响。 “好歹我穿着甲胄，防御力比你强！” “好吧，这倒是事实。”乔安不得不承认。 牧师受其崇拜的神灵护佑，穿盔戴甲、手持大盾也不妨碍战斗施法，法师可享受不到这样的神恩。 乔安这一身布衣的防御力，显然比不上瑞贝卡的秘银链甲衫。 出于安全考虑，乔安为瑞贝卡加持一道“防护邪恶”，进一步增强防御。 瑞贝卡则在自己身上拍下“圣域术”。 这个1环神术，能够创造出一圈环绕自身的精神力结界，敌对生物试图攻击瑞贝卡的刹那先要遭受精神干扰，倘若无法凭借自身意志力压制精神干扰，就会丧失敌意，打消主动攻击瑞贝卡的念头；相应的，瑞贝卡也不能主动攻击对方，否则“圣域术”便会失效。 从“圣域术”的效用不难看出，这是一个专为“诱敌”而设的法术，恰好与瑞贝卡此刻肩负的使命相契合。 做好充分的准备，瑞贝卡深吸一口气，双手紧握魔晶枪，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走向夜色笼罩下的花园。 乔安也是全神戒备，紧盯着瑞贝卡的背影，左手伸进储物袋，先后取出一捆绳索和一小块火腿皮，分别握在两只手中。 汗水浸润火腿皮表面凝固的脂肪，左掌心一片冰凉滑腻。 夜空中的那弯新月，又一次躲到乌云背后，仿佛连风也静下来，只有瑞贝卡踏过碎石路面的沙沙声在庭院中回荡。 就在她即将迈进花园的时候，大门两侧围墙下，突然窜出两条黑影，沉默而又迅猛地向她扑过来。 尽管瑞贝卡早有防备，仍然被吓得踉跄后退。 少女因惊恐而瞪大的眼眸，呆呆望着对面猛扑上来的两头牛犊般壮硕的恶犬，脑海中不由闪过花匠老布尔常说的那句乡间谚语。 “叫的凶的狗不咬人，咬人的狗不叫！” ， 第95章：花园中的伏击（Ⅱ） 就在瑞贝卡一愣神的刹那，两头獒犬已经冲到她跟前，露出森然利齿，咬向她的小腿。 瑞贝卡不由倒吸一口凉气，仿佛已经看到自己的双腿将被恶犬咬断。 好在提前加持的“圣域术”，在这关键时刻发挥了作用。 恶犬利齿尚未触及她的裤脚，就被一层骤然迸发的金色光芒弹开，尖叫着仓惶后退，连连摇晃脑袋，口涎顺着咧开的嘴角淋漓流淌，似乎受到严重的精神冲击，显得非常痛苦。 獒犬的智力不算高，但是刚才的遭遇足以使它们意识到面前这个小姑娘不好惹。 恶犬冲着瑞贝卡咆哮了两声，却不敢再次发起撕咬，转而从她身旁绕过，扑向距离稍远的乔安。 “puréa！” 凭借瑞贝卡争取来的时间，乔安已经完成施法准备，抬手向那两条恶犬一指，前方地面浮现大片漆黑滑腻的油脂。 欺软怕硬的獒犬立刻遭了报应：收不住奔跑势头，相继跌倒在“油腻术”制造的陷阱中，狼狈的翻滚挣扎，发出惊恐的呜鸣。 趁这两头恶犬暂时受困于油腻陷阱，乔安迅速吟咏咒文，展开手中那捆绳索，右手握住绳索一端，轻轻一抖，绳索如同一条舒展身躯的长蛇飞向油腻区域。 “eala！” 咏出一个象征“生命与精魂”的精灵语启动咒文，乔安手中那条灌注魔力的绳索，临时获得生命与智能。 “活化绳”落地刹那，便昂起绳头，像条活蛇似的在滑腻的地表蜿蜒游动，迅速将那两只獒犬捆绑起来，还自行打了两个绳结，以免獒犬挣脱束缚。 唇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乔安轻轻一扯手中的绳头，“活化绳”响应他的心意向后收缩，借助油泥润滑减轻地表摩擦力，将牢牢捆绑的獒犬拖拽到他跟前。 乔安蹲下去观察那两头吐着舌头、艰难呼吸的獒犬，发现他们脖子上都戴着铁项圈，项圈外侧都还铭刻着很显眼的大写字母“s”。 “s……这是什么意思？”乔安喃喃自语。 “多半是庄园主人姓氏的缩写。” 瑞贝卡走到乔安身旁，盯着獒犬项圈做出推测。 “本地的庄园主大多会豢养一群獒犬用来看家护院，这两条狗应该是斯诺家养的，狗项圈上的‘s’就是斯诺这个姓氏的缩写。” 她的猜测听起来合情合理，然而斯诺庄园的看门狗不去看守大门，反而躲在花园中伏击受雇前来追捕幽影的他们，这就有点反常了。 思索了一会儿，乔安想到一种可能性，便施展“法师之手”隔空剥开一头獒犬的眼皮仔细观察。 果不其然，獒犬瞳孔隐隐泛起青色光泽，分明是“惑控系”法术特有的魔力残留迹象。 “这两头獒犬，都中了魅惑法术，可能是1环自然神术‘魅惑动物’，也有可能是等级更高的‘魅惑怪物’。” 乔安脸色凝重。 “也就是说有人暗中控制这两头獒犬攻击我们？” 瑞贝卡望向大门洞开的花园，却看不出幕后主使者藏身何处。 伴随未知而来的恐惧感，使她不由打起了寒颤。 “首先可以肯定的是，‘幽影’绝没有魅惑獒犬的本事，庄园中潜伏着至少一位施法者。” “由此可见，斯诺庄园的闹鬼事件，并非表面看来那么单纯，幕后很可能隐藏着更大的阴谋。” “瑞贝卡，你觉得我们还有必要继续追查下去吗？” 乔安一脸郑重望着瑞贝卡。 听他这么一说，瑞贝卡也意识到事态严峻。 倘若继续追查，她和乔安面对的将不只是一条幽影，还有操纵幽影与獒犬、实力深不可测的“幕后黑手”，无疑要冒巨大的风险，甚至有可能因此惹来杀身之祸！ 就在她犹豫的时候，乔安手中那条掘地虫触须突然抖动起来，发出嗡嗡的报警声。 “嘘——” 乔安竖起食指遮在唇前，示意瑞贝卡别做声，握着警报器，上下左右移动，根据触须弯曲的角度和振动频率，探测出暗中潜伏者所在的方位和距离。 乔安突然扬起左臂，将绑在手肘外侧的小盾对准花园中一丛茂密的灌木，冷冷吐出一个音节。 “anar！” 盾牌表面描绘的那张人脸，作出怒目圆瞪的表情，双眸射出强烈的光辉，如同一束探照灯笔直的打向灌木丛，将每一片树叶都照得通亮。 这面经乔安再次改造的“闪光盾”，附魔特效已经由0环“闪光术”升级为更强大的1环“闪光爆”。 魔力笼罩的灌木丛中，爆开一团闪亮的光球，相距甚远的瑞贝卡都被强光闪得眼花目眩，不得不扭头躲避。 藏身在灌木丛中的神秘人，更是无所遁形，显露出一条身段妖娆的黑影，抬手遮面，跌跌撞撞地试图逃进花丛深处。 “你跑不了！” 乔安蓦地一跺脚，“重踏靴”随之启动，魔力经靴底注入大地，地表隆起一条笔直的长垄。 “雷霆重踏”激起的震荡波，沿着这条地垄迅速向黑衣人逃跑的方向延伸过去，转瞬间就追上那人，自足底猛烈爆发出来，将其掀翻在地。 乔安启动“重踏靴”过后就追了上去，本以为可以趁对方跌倒加以制服。没想到那人身手极为敏捷，倒地刹那就翻身弹起，双手在腰间一抹，飞快地亮出武器——左手紧握一柄寒气森森的宽大匕首，右手持有一支散发灼热气息的红色细剑，仿佛寒冰与烈火在她手中交映。 看到这情景，乔安不由一愣。 这两件武器，他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禁不住产生一个猜测。 仔细再看那人，虽然脸上蒙着黑纱，看不清容貌，然而从紧身皮衣包裹的妖娆身段来看，显然是一位年轻女性。 如果说仅凭这些模糊的特征，还不足以揭穿对方的身份，蒙面女郎臀部那条毛茸茸的尾巴，无疑给乔安提供了更可靠的证据。 “不许动！” 瑞贝卡也追了上来，双手持枪瞄准蒙面女郎，右手食指压住板机，厉声警告： “不管你是谁，马上丢下武器，否则别怪我在你头上开个洞！” 蒙面女郎目光闪烁，紧盯着黑洞洞的枪口，身体微微下伏，身后那条尾巴则向上扬起。 紧身皮衣包裹下的曼妙胴体，隆起健美的肌肉线条，尾巴梢绒毛如触电般根根倒竖起来。 种种迹象表明，她已决意拼死一搏！ ， 第97章：自己人？ “等等！”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关头，乔安突然开口打破僵持，抬手压下瑞贝卡的枪管。 “怎么了？”瑞贝卡诧异地问。对面那位蒙面女郎也向乔安投来费解的一瞥。 “是喵姐吗？”乔安走向蒙面女郎。 蒙面女郎闻言身躯一颤，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望着对面那个一身斯诺家奴仆装扮的男孩。 “你……你是乔安？” 乔安点了下头，取消“易容术”恢复自己的本来面目。 “我的天，还真是你小子呀！”蒙面女郎惊呼着扯下面巾，露出一张乔安再熟悉不过的俏丽脸庞。 “都是自己人，有什么事好商量，先把武器收起来吧。”乔安大声倡议。 瑞贝卡迟疑地垂下魔晶枪，小喵也在短暂的犹豫过后收起刀剑，快步跑到乔安跟前，没好气地捶了他一拳。 “你小子不在学校好好念书，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这也正是我想问你的问题。” “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吧？算了，先不说这些，不向我介绍一下这位牧师小姐吗？” 乔安望向瑞贝卡，不确定她是否愿意在小喵面前暴露身份。 “瑞贝卡·卡斯蒂斯，我和乔安既是同学也是好友，请问这位女士怎么称呼？” 瑞贝卡主动道出自己的身份，神态举止落落大方，优雅得体。 “我叫小喵，既然你是乔安的朋友，也像他那样叫我喵姐好了。”猫女笑着回答。 “很荣幸认识您，喵姐，大家都不是外人，有些话我不妨直说了。” “这栋庄园的主人——海关署长安德鲁·斯诺先生——是我家的远亲，今晚我是受斯诺先生所托，特地来调查庄园里的闹鬼事件，乔安则是我请来的帮手。” 瑞贝卡意味深长地看了小喵一眼。 “从喵姐您这身打扮来看，想来不是斯诺先生请来的客人。” “我很好奇您为何要躲在这里，还操纵幽影和獒犬袭击我和乔安，如果您不介意，最好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 小喵听出瑞贝卡话语中隐含的火药味，苦笑着挠了挠头。 “老实说，那两条獒犬的确是我施法魅惑的，当时我只想把你们吓跑，可没有当真想伤害你们。” “至于大屋里的那条幽影，跟我没关系，那是我们大姐的……呃，总之这件事的内情很复杂，你们两个小家伙就别掺和了，赶紧回学校好好睡一觉，最好明天一早就把今晚发生的事全忘掉。” “您是在威胁我吗？”瑞贝卡不悦地挑起眉毛。 小喵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把乔安拉到一边，搂着他的脖子，压低嗓音说： “这件事的内幕很复杂，你们两个小鬼卷进来纯属自讨苦吃！赶紧把你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朋友带走，改天我再跟你说明真相。” “其实我也不想管这档子闲事，但是喵姐，我得跟你说清楚，瑞贝卡有她自己的立场，我未必劝得动她。”乔安实话实说。 “嘁！你这脑子怎么时灵时不灵啊，这还不简单？” 猫女满脸恨铁不成钢，低声点拨乔安。 “你直接对她说，如果她真喜欢你，就应该听你的劝，别再管这件闲事，否则就表明她对你根本没有真感情，还不如趁早分手，各走各的路，这样一来你也不用管她的死活了！” “你出的这是什么馊主意啊……” 乔安气得真想一脚把她踹飞。 “且不说瑞贝卡根本不是我的女友，就算她真是我的女友，我也不想用这种蛮不讲理的方式要挟她服从我的意志。” “你这傻小子，怎么这么死心眼啊！只要初衷是为了她好，耍些手段又有什么关系呢？” 小喵还想劝乔安听从她的安排，突然停止说话，抖了抖毛绒绒的猫耳朵，脸色变得有些古怪。 乔安看到她这表情，立刻猜到有人正在以“传讯术”之类的远程通信法术与她联系。 可惜除了小喵本人，哪怕就在她身边的乔安也听不见魔法传讯的内容。 小喵侧耳聆听数秒，过后转身望向瑞贝卡，收起笑容，脸上多了几分郑重的意味。 “瑞贝卡小姐，如果我没有听错，你刚才曾提到自己的姓氏是‘卡斯蒂斯’？” “我的确姓卡斯蒂斯，这很重要吗？” 或许是因为隐约听到小喵刚才对乔安的教唆，瑞贝卡的反问中流露出一丝敌意。 “对我来说，这无关紧要，但是我的顶头上司对你的姓氏很感兴趣，委托我向你打听一下，可敬的丹特里奇·卡斯蒂斯勋爵与你可有亲属关系。”小喵正色强调，“瑞贝卡小姐，这件事非常重要，你最好如实相告。” 瑞贝卡面露迟疑，转头向乔安投来征询的眼神。 “喵姐不是坏人，实话实说就好。” “那……好吧，喵姐，你刚才提到的那位勋爵，正是我的父亲，可惜我对他没有多少印象，在我记事之前父亲就离开了，十多年来没有音信。” 提到父亲，瑞贝卡眼神变得有些忧郁。 小喵却像是如释重负，笑着说：“原来你是卡斯蒂斯勋爵的千金，这就好办了，你们跟我来吧。” “喵姐，你要带我们去哪里？”乔安问道。 “带你们去见我的上司，还有上司的上司，他们可以为你解答关于斯诺庄园的一切疑问。” 小喵头也不回地走向花园深处。 “要不要跟上去？”瑞贝卡忧心忡忡地问乔安，“会不会有陷阱？” “应该不会……”乔安沉思了数秒，接着说，“要不你留在这里，我一个人跟去看看情况。” “算了，咱们还是一起去吧！”瑞贝卡牵住他的手，“从那个猫女的态度转变来看，她口中所谓的上司多半认识我父亲，说不定有机会从对方那里打听到我父亲的下落，哪怕要为此冒些风险也值得！” 乔安点了下头，牵着她的手，加快脚步追上小喵。 三人相继穿越花园，来到一座低矮的土屋跟前。 小喵敲了敲门，门内没有丝毫动静。 短短数秒过后，却有一条漆黑扁平的影子从门缝中挤了出来，探头探脑的向外观望。 程剑心说 不知道最近起点是怎么了 网页的评论区突然失踪了 评论和留言都看不见 只剩一个大大的二维码 我在作家助手里看得见读者留言 也做了回复，不知大家能否看见 第98章：“狐先生”与“狼女士” 瑞贝卡一眼就认出，那条鬼魅般的黑影正是之前在大屋里偷袭她和乔安的“幽影”，不由低声惊呼。 匆忙握紧圣徽，就要释放正能量驱散亡灵。 “别冲动，‘阿影’也是自己人！”小喵连忙回头阻止瑞贝卡，“她是我大姐的仆人。” 瑞贝卡放下缠绕在手腕上的银链，低声嘀咕：“你大姐该不会是死灵法师或者崇拜死神的邪恶牧师吧？” 除了这两种人，她想不出还有谁会召唤“幽影”充当自己的仆人。 “我大姐不是死灵法师，也不是什么邪神牧师，等一下见到她本人你就明白了。” 小喵神秘地笑了笑，凑到那条名为“阿影”的幽影跟前低声耳语。 幽影点了点头，如同退潮一般缩回门缝，消失地无影无踪。 小喵推开房门，一股淡淡地酒香扑鼻而来。 房门对面呈现出一条向下倾斜延伸的阶梯，一眼看不到尽头。 瑞贝卡毕竟是富家小姐，一看门口的布局就猜到阶梯通往何处，低声告诉乔安：“阶梯多半是通往斯诺庄园用来储存自酿葡萄酒的地窖。” 乔安会意地点头，挽着她的手跟随小喵走下阶梯。 皮靴踩在潮湿的石板阶梯上，发出空旷的回音，前方昏暗的回廊仿佛没有尽头，令人心里发慌。 一行三人，转了几个弯，终于走到阶梯尽头。 迎面是一座宽敞的地下大厅，整齐排列的木架上码放着一排排标有不同年份的葡萄酒桶。 果然如同瑞贝卡猜测的那样，这里是一座规模颇大的地下酒窖。 酒窖的大部分空间，笼罩在黑暗中，只有前方远处有一团朦胧的光亮。 小喵带领乔安和瑞贝卡朝着光亮所在的方向走去，直到光源跟前才停下脚步。 这里是酒窖尽头的一个角落，靠墙摆放着一张木桌和两只充当座椅的空桶。 木桌上，摆着加持“不灭明焰”的烛台、一颗晶莹剔透的水晶球、一副象棋和两只高脚杯。 玻璃杯中深红酒浆微微荡漾，在魔法烛台的映照下泛起如梦似幻的光泽。 一双男女坐在木桌两侧的空桶上，正在下棋。 听见脚步声传来，相继转过身，朝乔安和瑞贝卡投来意味深长的目光。 男人中等身材，穿着做工考究的燕尾服，头戴高礼帽，看起来像是一位优雅的绅士，一张翘起胡须、仿佛在咧嘴微笑的狐狸面具遮住他的面孔。 坐在他对面的女人，个头反而更高一些，黑色短风衣凸显出细腰长腿的好身材，没有一丝杂色的金发削得很短。脸上戴着一张阴森狰狞的银色狼头面具，只露出红润的薄唇和一双异常锐利的眼眸，给人一种强势冷傲的印象。 “大姐，狐先生，这两位小客人就是乔安和瑞贝卡。” 小喵先向那双男女介绍来客，接着又向乔安和瑞贝卡介绍： “这两位都是我的上司，按照我们的规矩，组织成员不得在外人面前暴露真实身份，反正名字也只是一个代号而已，你们不妨称他们为’狼女士’和‘狐先生’。” “晚上好，两位小朋友，欢迎参加我们的聚会。” “狐先生”似乎是个热情爽朗的人，主动上前与乔安和瑞贝卡一一握手，还让小喵搬来两只空酒桶请他们坐下。 狐先生戴着洁白的丝织手套，但是从握手时的软绵绵的触感来看，乔安确信此人不用靠体力劳动谋生，倒像是一位衣食无忧的富家公子。 “狼女士”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冷冷看着乔安和瑞贝卡默不作声，显然没兴趣跟他们两个小家伙打交道。从她身上流露出的气质来看，像是一位脾气古怪、孤芳自赏的女强人。 乔安还注意到，那条名为“阿影”的幽影，静静贴附在“狼女士”身后的墙上。 幽影的身体曲线，与“狼女士”的身材几乎一模一样，像是照着画出来似的。 这一细节引起他的好奇，低头望向“狼女士”的影子。 乔安惊讶地发现，“狼女士”的影子非常淡，与其它人在灯光下形成的漆黑投影构成鲜明的对比，仿佛一抹被水冲淡的灰色墨痕。 刚才乔安还怀疑“狼女士”是死灵法师或者死神牧师，此刻看到她那浅淡到几乎消失的影子，便彻底推翻之前的猜测，转而猜测“狼女士”是一位“影舞者”。 “影舞者”，是一个特殊的进阶超凡职业，其职业特长即为从阴影中获取魔力，运用各种与阴影密切相关的法术和超自然力量。 “影舞者”有一项职业能力，就是剪裁自身的一部分投影作为素材，融合魔力创造出一个“幽影仆从”。 “幽影仆从”绝对忠于“影舞者”，并且不像其它召唤生物那样有时间限制，可以永久服侍主人，也不会像普通幽影那样被牧师驱散。 乔安深深望了“狼女士”一眼，随即移开视线打量“狐先生”。 他从这个神秘的男人身上隐隐感应到魔力波动，可见对方是一位职业施法者。 从“狐先生”言行举止自然流露的非凡魅力来看，多半不是法师，更像一位术士或者吟游诗人。 乔安无意间看到“狐先生”身旁的木桌上，摆着一颗水晶球，球体内部折射出斯诺庄园的微缩图景。 可见刚才狐先生就是借助这颗水晶球，施展探知法术，难怪他对酒窖外发生的事情一清二楚，甚至还窃听到自己、瑞贝卡和小喵的谈话内容。 “我和‘狐先生’要跟这两位小朋友聊聊，这里没你的事了，先回去吧。”“狼女士”对小喵说。 “好吧大姐，顺带一说，乔安是我的好朋友，你可别欺负他啊！”小喵不放心地说。 “我心里有数，别啰嗦了，快走吧！”“狼女士”显得有些不耐烦。 小喵似乎很怕她，无奈的点点头，转身与乔安擦肩而过的刹那刻意放缓脚步，在他耳畔低声叮嘱：“别逞强，多保重！” 乔安默默点头，随着小喵离开酒窖，面前只剩下两个戴面具的神秘人，他心中的危机感迅速攀升。 第99章：“自由之子”（Ⅰ） “乔安，瑞贝卡，考虑到你们年纪还小，我就不请你们喝酒了。” “狼女士”拿起酒杯，对着烛台照了照红宝石般璀璨生辉的酒浆，凑到唇边悠然啜饮。 “我知道，你们正在追查斯诺庄园闹鬼事件的真相。” “不瞒你们说，折腾得斯诺家鸡犬不宁的鬼魂就是‘阿影’，而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执行我的命令。” “狼女士”淡然坦白自己就是闹鬼事件的幕后黑手，仿佛根本没把这一严重的犯罪行为当回事。 “女士，您为什么要做这种事，难道您与安德鲁·斯诺先生有仇？”瑞贝卡忍不住问。 “从个人角度讲，我与斯诺先生之间不存在任何恩怨，但是从组织的角度讲，很遗憾，这位海关署长的确是我们的大敌。” “狼女士”放下酒杯，眼中飘过一抹淡淡的无奈。 “您所谓的‘组织’，究竟是指什么机构？”乔安按捺不住好奇，主动打听。 “这个嘛……你们真想知道？” “狼女士”深深看了乔安一眼。 “年轻人，知道的太多对你们而言未必是好事。” “当然，我也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任何人都很难遏制住自己的好奇心。” “我也不难为你们，现在有两条路摆在你们面前——要么放弃追查此事，就当没见过我和‘狐先生’，立刻转身离开这里，把今天晚上你们看到和听到的一切统统忘掉；要么……” 说到这里，“狼女士”有意无意的停下来，接过“狐先生”为她重新斟满的那杯红酒，对着灯光出神欣赏红酒迷人的质感与色泽，仿佛不打算继续说下去了。 “女士，另一条路是什么？”瑞贝卡忍不住追问。 “如果选择另一条路，我将如实回答你们的一切疑问，但是作为回报，你们必须加入组织，宣誓永不背叛！” “狼女士”紧盯着乔安和瑞贝卡的眼睛，目光变得灼灼逼人。 瑞贝卡不敢与“狼女士”极具压迫感的目光对视，转头望向乔安，递了一个请他拿主意的眼神。 乔安向来奉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应该作何选择不言而喻。 他毫不迟疑地站起身来，转身就走。 瑞贝卡望着乔安的背影犹豫了两秒，仿佛如梦方醒，连忙追了上去。 “两位请留步！” 在刚才的谈话过程中一直保持沉默地“狐先生”，突然开口。 “卡斯蒂斯小姐，乔安先生做出的选择，只能代表他自己，你也是一个具有独立思考能力和自由意志的人，未必要迁就他的决定。” 乔安停下脚步，回头深深看了那个戴着狼头面具的男人一眼。 稍加思索，就不难听出对方的言外之意。 “狐先生”，其实不太在意他乔安·维达的去留，真正在意的是瑞贝卡，想把她拉入其所属的那个神秘组织。 瑞贝卡的分析角度则与乔安不同，听到“狐先生”这番话，下意识地认为此人在挑拨离间，试图破坏她与乔安的相互信赖，立刻沉下脸色，出言反驳。 “正因为我不缺乏独立思考的能力，所以才清楚谁是真的对我好，谁又是用心险恶、不值得信赖的人！” “哦？卡斯蒂斯小姐，您是在指责我这个人用心险恶，不值得信赖？” “狐先生”摊开双手，做出无辜的姿态。 “很抱歉，藏在别人家里装神弄鬼，甚至不敢露出真实面目的人，没资格要求我给予信任！” 瑞贝卡这话说得一针见血。 “狐先生”一时无言以对。 “狼女士”眼神闪烁，隐隐流露出一丝杀气。 酒窖里的气氛，变得愈发紧张。 乔安悄然握住“电光刃”，神经绷紧，暗地里做好拼死一搏的准备。 令人窒息的寂静，仿佛持续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狐先生”突然哈哈大笑，反手摘下自己的面具，露出一张颇为俊秀的脸庞，看起来最多三十岁出头。 乔安和瑞贝卡面面相觑，都因他这出乎预料的举动感到不知所措。 “狼女士”似乎也没料到“狐先生”会摘下面具，吃惊过后抬起手，似乎在犹豫，自己是否也该效仿“狐先生”，摘下面具。 “狐先生”适时地摆了摆手，对“狼女士”说：“我不在莱顿城常住，偶尔摘下面具也无所谓，你就不必了，还是保留一点神秘感比较好。” “狼女士”闻言仿佛如释重负，垂手不语。 摘下面具的“狐先生”，转身望向乔安和瑞贝卡，脸上浮现温和的笑容。 “重新介绍一下我自己，约瑟夫·亚当斯，一个立志献身于自由事业的普通人。” “很荣幸认识您，亚当斯先生，您的坦诚令我感动，然而我心里仍然有许多疑问，既然你不介意向我们展示自己的真面目，想必也不介意为我解答疑惑。”瑞贝卡字斟句酌地说。 乔安看了她一眼，由衷钦佩她的沉着冷静，甚至有些崇拜她能在这种波诡云谲的场合下面对陌生人从容交涉，不卑不亢。换成自己，哪怕照着瑞贝卡刚才那番话的底稿念诵，也免不了结结巴巴，气势全无。 “卡斯蒂斯小姐，既然我摘下面具，就不打算再对你们隐瞒什么，有什么疑问您尽管提，我知无不言。” 约瑟夫·亚当斯微笑着做出承诺。 “这样最好！我的第一个疑问是你和‘狼女士’，究竟隶属于什么组织！” 瑞贝卡不想兜圈子，第一个问题就直指要害。 亚当斯显然对这个问题早有准备，笑着反问道：“卡斯蒂斯小姐，您听说过‘自由之子协会’吗？” “自由之子协会……” 瑞贝卡喃喃地重复亚当斯的话，脸色渐变凝重。 乔安的脸色也变了变，心头隐隐有些不安。 在莱顿港讨生活的人们，有可能不知道总督大人的姓名，“自由之子”的名号却是尽人皆知。 古往今来，但凡是由人类组成的社会，难免会有一些法律与秩序无法触及的阴暗角落，在这些法外之地，黑帮就成了无冕之王。 莱顿港也不例外。 无论在富人区还是贫民窟，这座繁华的贸易都市都有黑帮成员活跃的身影，而在所有这些非法组织当中，成员最多、势力最庞大、组织最严密的帮派，非“自由之子协会”莫属。 第100章：“自由之子”（Ⅱ） 莱顿港市政当局，从未公开承认过“自由之子”的存在，但是，明里暗里一直用尽办法尝试压制这股地下势力的影响力。 令人遗憾的是到目前为止，所有尝试摧毁“自由之子”的行动都以失败告终。 部分原因是殖民地当局无法确认该组织领导人的真实身份，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因素是莱顿港的军、政、商三界早已被“自由之子”渗透得千疮百孔，就连市政议会也不乏该组织的内线乃至庇护者。 军警打击“自由之子”的行动尚未开展，风声就提前传到那些黑帮成员的耳中，及时逃离莱顿港躲避风头。 所谓的“扫黑行动”，总是雷声大雨点小，最终能抓到几个跑腿的小虾米就值得庆贺了。 在这样的环境下，当局的打压非但无法彻底铲除“自由之子”，反而会促使其日益壮大。 事实上，“自由之子协会”的影响力并不仅限于莱顿港。 从亚尔夫海姆到米德嘉德，再到约顿海姆，新大陆东海岸的各大城镇都有“自由之子”们活跃的身影。 莱顿港的“自由之子协会”只不过是这个庞大组织的分舵，至于该组织的总部设在何处，只有“自由之子”的高层才知道。 乔安曾听瓦萨少校说起过，“自由之子协会”的最高决策层由三个神秘人物共同组成。 排名第一的领袖，主管协会的财务和高级干部。 排名第二的首领，主管军事与情报。 排名第三的首领，负责组织人事工作，监督中层以上的协会干部。 从“自由之子协会”严谨有序的组织结构来看，更像是一个成熟的党派，而非松散的黑帮，从事的也不是诸如欺行霸市、开赌场、拉皮条或者收保护费之类小打小闹的犯罪活动。 “自由之子协会”从其创立的第一天起，就确立了两项密切相关的主要业务，走私与销赃！ 为了便于进行远洋走私活动，据说“自由之子协会”不惜斥巨资创建起一支隶属于该组织的武装船队，舰艇吨位与火力之强大，甚至敢于正面对抗殖民地当局的缉私舰队。 从亚尔夫海姆到约顿海姆，从事海上走私活动的商船数以千计。 这些商船大多不具备护航能力，航行在茫茫大洋上，既要防备海盗袭击，还要躲避缉私军舰，担惊受怕苦不堪言。 即便海神保佑，走私船成功上岸，接下来还要设法把船上的货物存放到安全的码头仓库中避免税警稽查，最后还要设法将这些逃税的货物秘密运往各地城镇进行销售。 上述流程的每一个环节，都触犯了法律。 走私业者一旦被警方逮住，轻则罚到破产，深陷囹圄，重则直接被判处死刑，尸体吊在码头附近的绞架上示众，长年累月经受风吹雨打，直到腐蚀成骷髅也无法获得安葬。 在暴利的驱使下，商人们甘愿冒着上绞架的巨大风险，前赴后继投身于走私活动。 帝国当局的严厉打击虽然未能杜绝走私活动，却也迫使走私贩子们不得不寻求更稳妥的发财途径，为此不惜花费重金寻求保障。 “自由之子协会”，就是应这种普遍存在的需求而诞生。 这一横跨威尔诺亚东海岸的庞大黑帮，有的是马仔和打手，既不缺乏武装力量也不缺少情报网络，可以为走私贩子们提供从护航、预警直至销赃的全方位服务。 走私贩子一旦与“自由之子协会”搭上关系，交足佣金，就好比买上一份航运保险，可以高枕无忧。 凭借不惮于触犯人间一切法律的大胆，不择手段的狠辣作风，“自由之子协会”通过走私与销赃等非法生意攫取了无可估量的巨大财富，并且毫不吝惜的将绝大部分财富投入于扩充武装和招兵买马，使得“自由之子协会”从人员规模到势力范围急剧膨胀。 创建迄今不过短短十年，保守估计其会员数量不少于万人，已然成为新大陆无可争议的黑道霸主！ 得知约瑟夫·亚当斯和“狼女士”都是“自由之子协会”的干部，乔安心中的另一个疑团也随之豁然开朗。 “狼女士”，为何要唆使她的“幽影仆从”在斯诺庄园装神弄鬼，搞得斯诺一家鸡犬不宁？ 答案其实很简单。 就因为这座庄园的主人是安德鲁·斯诺。 这位新上任的亚尔夫海姆海关署长大人，曾在市政议会的听证会上公开指责“自由之子协会”，声称这一黑帮组织是导致走私活动屡禁不止乃至日益猖獗的最大祸根，“自由之子”一日不被连根铲除，缉私活动就无法切实开展。 基于上述判断，安德鲁·斯诺要求市政议会授权他重组缉私部队，将疑似被“自由之子”收买利用的缉私人员通通清理出军警队伍。 除此之外，安德鲁·斯诺还要求议会出台一部严厉打击销赃活动的法案，购买和转售走私商品的人们——无论有意还是无意——都要为此支付巨额罚款。 安德鲁·斯诺的上述言论，可谓一时激起千重浪，彻底得罪了由走私商人、销赃商行乃至购买逃税商品的普罗大众共同构成的利益集团。 这一利益群体双管齐下，一方面在市政议会上阻挠安德鲁·斯诺的提案，一方面授意同样属于这一利益集团的“自由之子协会”，给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海关署长一点颜色瞧瞧。 最终目的，无外乎迫使安德鲁·斯诺低头认输，彻底打消推行严打走私的念头。 黑帮行事，向来不择手段。 装神弄鬼的恐吓，只不过是一道小小的开胃菜。 乔安不难想象，倘若安德鲁·斯诺还不肯就范，等待他的恐怕就不只是鬼魂骚扰，绑架乃至暗杀必将接踵而来。 如此一想，乔安打心底生出一股寒意。 除了恐惧，还有愤怒和无奈。 他不了解安德鲁·斯诺这个人，不敢说海关署长主张的政策，就能代表正义或者完美无缺。 但是他可以肯定，“自由之子协会”及其背后的利益集团，绝对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第101章：“自由”与“法律” 乔安对法学缺乏足够的了解，也不擅长道德与哲学思辨，仅从一个局外人的角度审视“自由之子”的所作所为，就发乎本能的心生反感。 事实上，不止乔安一个人反感“自由之子”的行事作风，瑞贝卡更是把厌恶摆在脸上。 当约瑟夫·亚当斯道出自己的身份，主动邀请她加入“自由之子协会”的时候，这个原本有些腼腆怯懦的女孩竟一反常态，毫不犹豫地断然拒绝。 “多谢您的美意，亚当斯先生，然而我无意与贵组织扯上关系，顺带多说一句——无论如何，走私都是一种可耻的犯罪行为！” “可耻吗？”亚当斯摇头失笑，“卡斯蒂斯小姐，你太年轻了，还不懂这个世界上不存在非黑即白的事物。” “你说走私是违法犯罪，然而你可曾想过，法律是由谁来制定的？” “制定法律的那些人，凭什么要求你我服从其制定的法律？” “法律制定者也是人，智力与道德都不见得比你我更高明，凭什么保证自己制定的法律就是绝对公正不容置疑？” 瑞贝卡被他这一连串质问，搞得不知所措，愕然许久才愤然嚷道：“你说这些纯属狡辩！东拉西扯，毫无意义！” “好吧，那就让我们回归正题。” 亚当斯笑容和蔼，不急也不怒。 “你指责我们逃税，这我承认，但是我们也有苦衷啊，要不是帝国当局垄断了进出口贸易，并且强迫我们这些原本安分守己的贸易商交纳重税，我们又何苦冒着被绞死的风险走私？” 亚当斯叹了口气，接着说： “更令我们无法容忍的是，帝国当局以及殖民地政府没有尽到保护殖民地居民的义务，坐视遵纪守法的商人遭受海盗劫掠却毫无作为，长此以往还会有谁遵纪守法呢？ “不是我们乐于犯罪，是这个不公平的世界逼迫我们走上犯罪道路！这些道理，像你这样出生在贵族家庭，未曾经受过苦难折磨的大小姐是不会明白的。” “亚当斯先生，实在不好意思！我可不是什么‘温室里的花朵’！无论从心灵上还是肉体上，我所经受的苦难都比你想象中多得多，而这并不值得炫耀！” 瑞贝卡脸庞涨红，目光坚定而灼热，乔安还是第一次从她脸上看到如此执着的神态。 “我们重归正题，亚当斯先生，您刚才那些诉苦的话或许是事实，但是我不认为这全都应当归咎于帝国当局或者总督阁下，你们自己难道就没有责任？” “其实殖民地当局最初制定的税率，比帝国本土更低，然而再低的税率也无法使贪得无厌的奸商感到餍足！” “正是因为你们拒绝依法纳税，政府无法通过既有的税收获得足够的财政收入，才不得不一再增加税率，弥补亏空。” “这就等于，你们这些贪婪自私的逃税者，把本该自己承担的税负，转嫁到了我们这些依法纳税的守法良民身上——我凭什么要同情你们，凭什么跟你们同流合污？” “正是因为你们肆无忌惮的走私行为，导致关税锐减，殖民地政府失去关税这项重要收入，财政预算捉襟见肘，当然没钱建造军舰和招募军队，没钱完善武备，又拿什么来保护治下民众？” “你们走私逃税，赚得昧心钱都装进自己口袋，造成的后果却要我们这些无辜的良民来承担，你们有没有感到过哪怕一丝愧疚？有没有考虑过捐出哪怕一个金币为贫民窟的孩子们提供一顿免费的午餐，有没有为修缮城墙贡献过哪怕一块砖！” 亚当斯面色微僵，几欲开口反驳，却又找不到打断瑞贝卡话茬的机会，只得苦笑着摇了摇头，耐心听她说下去。 乔安听得出神，陷入思索。 他对政治和经济之类的事务，既缺乏了解，也不感兴趣。 但是仅从语言逻辑的角度来讲，他发觉瑞贝卡与亚当斯的辩论，陷入到一个“先有蛋还是先有鸡”的怪圈当中。 真的很难说清，走私逃税者与制定苛捐杂税的政府机构，谁先对不起谁，谁比谁更坏。 但是退一步讲，瑞贝卡的论证，至少可以达成一个次要目标： 既然双方都不是什么好鸟，那么谁要是试图装扮成受害者，试图抢占道德制高点，反而更加凸显其厚颜无耻！ 瑞贝卡长舒一口气，竭力平复激动的情绪，凝视着亚当斯，一脸郑重地道出自己的最终决定。 “非常抱歉，亚当斯先生，我不关心你们与斯诺先生谁对谁错，只是看不惯你们的行事作风。” “我不想加入一个……令我自己感到羞耻的组织。” “今天这里发生的事，我会守口如瓶，衷心希望今后我们不会再发生任何交集，祝你们好运！乔安，我们走！” 瑞贝卡挽住乔安的手，转身欲走。 乔安一直在冷眼旁观对面两人的举动。 当瑞贝卡表明立场，他发现约瑟夫·亚当斯扶额叹气，“狼女士”则突然挺直腰肢，仿佛当真化身为一头即将发起攻击的母狼，面具背后那双冷艳的眼眸流露出森然杀意。 乔安心头一颤，不假思索将瑞贝卡挡在身后，紧握在手中的匕首拔出一截，被魔法烛台映出凛冽寒光。 “诸位！都别冲动，有话好说！” 亚当斯抬手阻止双方冲突，望向“狼女士”的眼神中隐含不悦。 “我的朋友，您最好冷静下来，咱们都是大人，犯不着跟小孩子过不去。” “我也不想欺负小孩，可是他们知道的太多了，如果就让他们这么走了，你不担心留下后患？” “狼女士”冷冷反问。 “反正我们迟早要跟安德鲁·斯诺摊牌，没什么好隐瞒的，至于我个人的隐私，我相信他们没兴趣追查，毕竟世上名叫‘约瑟夫·亚当斯’的人多不胜数，而我也不是什么名头响亮的大人物。” 亚当斯慵懒地笑了笑，转身对瑞贝卡说： “卡斯蒂斯小姐，你们可以放心离开，我保证‘自由之子’的人不会找你们的麻烦。” ———— 书中“自由之子”的原型，就是北美独立战争前夕大出风头的“自由之子协会” 历史课本上，对这个组织的描述是完全的正面形象 然而事实并非完全如此 自由之子协会，实质上就是一个黑帮 他们的主要行径，包括且不限于逃税、走私和销赃，不择手段辱骂、绑架、殴打、凌辱保王党乃至中立派 自由之子在独立前夕的种种行径，包括他们在所谓波士顿惨案和倾茶事件中的表现，说白了就是流氓碰瓷 大英帝国多少还有那么一点绅士的体面 绅士，到底斗不过没下限的流氓 只不过在特定的历史阶段，流氓恰好站在政治正确的那一边，后来顺利洗白，反倒涂脂抹粉成了“革命者” 从自由之子的发迹史来看，我个人认为，美国，说它是一个生于不义的流氓国家，或许偏激，但是大体不错 这种流氓手段和所谓“山巅之城”、自诩天选之民的傲慢，贯穿美国历史方方面面，至今也没有本质的改变 程剑心说 （续上） 美国那一票“国父”当中，我很不喜欢伪君子杰斐逊、两个亚当斯、走私大亨汉考克及其扶植的自由之子 但是身为作者，我尽量不把个人好恶带入小说 我会告诉读者，自由之子究竟是什么货色，但是不会因为我讨厌这个组织，就不让主角与之交往 那样的话，实际上是在破坏故事内在逻辑，损害主角的利益，而我无权这样做。 算是一点创作感悟，与大家分享 第102章：爵士的消息 “多谢您的宽容，告别之前，我可以再向你请教一个问题吗？” 瑞贝卡紧盯亚当斯，神色显得患得患失。 “当然可以，卡斯蒂斯小姐，对于您，我知无不言。”亚当斯笑着回答。 “您认识我父亲？” “卡斯蒂斯爵士是我最尊敬的人。” 亚当斯收齐笑容，难得流露出庄重的神态。 “您肯放过我和乔安，也是因为看在我父亲的份上？” “唔……这么说也未尝不可。” 亚当斯摸着下巴，含糊其辞，似乎在逃避某个敏感话题。 “亚当斯先生，您对我父亲很熟悉对不对？请问您最近一次见到我父亲是在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 瑞贝卡满面急切，颤抖的嗓音显示出她已经激动到无法自持，以至于“安神手镯”自行激活，适时释放出安抚情绪的魔力光晕，避免她的长发因过度激动而发生变异。 约瑟夫·亚当斯注意到了瑞贝卡情绪变化造成的连锁反应。先注视她的魔法手镯数秒，过后视线移到她的头上，紧盯少女的发根，直到发根那一抹亮银色泽缓缓消褪，重新变成乌黑亮丽的发色，他的眼神才由凝重转为柔和。 “卡斯蒂斯小姐，受限于组织纪律，我无法正面回答你的问题。”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瑞贝卡因失望而再次激动起来，愤然质问：“‘自由之子’的组织纪律，与我父亲的下落有何相干？” “不好意思，这个问题同样在禁止事项之列。” 约瑟夫·亚当斯抱歉地笑了笑，心平气和地说： “卡斯蒂斯小姐，我只能在自己的职权范围内给您一个小小的提示——如果您想了解卡斯蒂斯爵士离家之后这十多年的际遇，就来米德嘉德吧。等你到了米德嘉德城，我们再详谈这个话题也不迟。” “米德嘉德城……” 瑞贝卡怔忡呢喃，似乎在想象那片千里之外的陌生土地究竟有什么神奇之处。 乔安在一旁听得微微皱眉。 在当今这个交通远远谈不上便利的时代，绝大多数人终其一生也不曾离开过自己居住的地方。 德林镇与莱顿港，相距不过百里，生活方式和风土人情的差距就已经大到令乔安直到现在也没能完全适应。而莱顿港与米德嘉德城之间的地理距离，比之前者还要大十倍，别说往来一趟大费周折，就连通信也只能依靠海上漂泊的邮轮，仿佛分处两个不同的世界那么遥远。 从小到大足迹未曾出过莱顿城的瑞贝卡，真能鼓起勇气踏上前往米德嘉德的旅程？即便她有这份勇气，玛莎小姐又怎能放心妹妹独自远行。 就在乔安为瑞贝卡的前途感到忧虑的时候，亚当斯微笑着向他走来，手中还拿着一封信。 “乔安先生，我和‘狼女士’今晚就会离开斯诺庄园，不出意外的话，往后也不会再给这里的人们添麻烦了，这封信请您替我转交安德鲁·斯诺先生，至于其他的事情，就不劳您和卡斯蒂斯小姐费心了。” 乔安接过亚当斯递来的信，握在手中欲言又止。 亚当斯似乎看出他在担心什么，笑着说：“我以人格担保，‘自由之子’绝不会再找你的麻烦，不过话说回来，谁也不会嫌自己的朋友太多对不对？如果您不介意交我这个朋友，请收下这枚小小的纪念品。” 亚当斯摊开手，掌心托起两枚骨雕徽章，徽章上镌刻着“自由之子协会”的徽记：一条从头到尾被切分成八段的金鳞大蛇。 乔安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收下徽章，将其中一枚递给瑞贝卡。 “我尊重你们不想加入‘自由之子协会’的立场，但是只要你们亮出这枚徽章，就可以向‘自由之子’的成员以及各地分会寻求协助，比如购买魔法物品，出售见不得光的古董，或者打听某个人的下落。” 亚当斯微笑着做出露骨的暗示。 瑞贝卡本不想收那枚徽章，免得与“自由之子协会”纠缠不清，然而听到约瑟夫·亚当斯最后那句别有深意的话，不得不改变主意，将那枚小小的骨雕徽章紧握在手中。 “时间不早了，也是时候道别了。” 亚当斯将桌上的水晶球、烛台和棋盘收进储物袋，握住“狼女士”的手，脚下随之升起传送光柱。 “再见，年轻的朋友，后会有期。” 亚当斯微笑着冲乔安和瑞贝卡挥了挥手，传送光柱裹挟着他与“狼女士”的身影冲天而起，转眼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目送两人离去，乔安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挽着瑞贝卡的手说：“我们也该回去了。” 瑞贝卡点了下头，与他并肩走向酒窖出口。一路上低垂着头，默默想着心事。 直到两人走出酒窖，重新回到月色温柔万籁俱寂的花园中，瑞贝卡才抛开心事，抬起头望着乔安，眼中满是歉意。 “今天辛苦你了，可惜到头来白忙一场，都怪我……” “赚不到钱没关系，今晚能够活着离开斯诺庄园，就值得咱们好好感谢众神护佑了。”乔安心有余悸地感慨道。 离开斯诺庄园之前，乔安与瑞贝卡就如何处置约瑟夫·亚当斯托他们转交的那封信发生了分歧。 乔安不想继续介入这场涉及政治斗争的风波，提议将这封信交给斯诺家的管家，托他转交安德鲁·斯诺；瑞贝卡却坚持要亲手将这封信交给海关署长。 她坚持这样做，一来是担心信件经管家转手有可能遗失，有违亚当斯的嘱托，二来很想知道信中的内容，顺带观察一下安德鲁·斯诺读过这封信以后会做何反应。 乔安佩服她严格履行承诺的态度，却无法理解她为何还要掺和海关署长与走私集团之间的博弈。 他可看不出，这件事于瑞贝卡这个局外人而言，到底有什么乐趣可言。 瑞贝卡没有对此做出解释。乔安只能认为她是念念不忘父亲的下落，试图通过“自由之子”这条线索挖掘出更多关于卡斯蒂斯爵士的消息。 乔安无意与瑞贝卡争执，既然她不嫌麻烦，坚持亲自回城送信，自己能做的，也就只有奉陪到底。 ， 第103章：信仰与学识 两人骑马离开斯诺庄园，沿着来时的路回到河畔。 乔安唤醒酣睡的船夫。 瑞贝卡花了双倍的渡资，才说服船夫强打精神，送他们过河。 上岸后，两人继续骑行，当他们回到卡斯蒂斯庄园，时间已过午夜。 两个人又困又累，在仆人的服侍下，简单的吃了点东西就洗漱休息。 乔安有“维生戒指”，睡了两个钟头就恢复精神，天还没亮就起床研读法术。 瑞贝卡一直睡到天色大亮才慵懒地爬起来，穿着睡衣下楼吃早餐。 此时乔安和玛莎小姐都已经吃过早餐，正在餐桌旁喝着咖啡聊天。 乔安已经把昨天在斯诺庄园的遭遇，简单地向玛莎小姐讲述了一遍。由于事先得到瑞贝卡的嘱托，他没有明说约瑟夫·亚当斯很可能与卡斯蒂斯爵士有联系，为此不免心中有愧，看到瑞贝卡来到餐厅，连忙“甩锅”。 “玛莎小姐，昨天在斯诺庄园的事情我已经记不清了，你要是还有什么疑问，就问瑞贝卡吧。” 玛莎小姐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在同情他小小年纪就记忆力衰退，转而望向妹妹，正要开口询问，瑞贝卡已经扮出满脸迷茫神态，双眼失焦喃喃自语。 “我是谁？我在哪儿？” “哎呀！脑袋昏沉沉的，怎么什么都记不得了？” “唉，玛莎，你知道的，我睡眠不足的时候就爱忘事！ “关于斯诺庄园的事，咱们还是改天再聊吧。” “你们两个小鬼头，是商量好的吧？真拿你们没办法！” 玛莎小姐哭笑不得，索性起身离开餐厅。 姐姐一走，瑞贝卡立刻恢复精神，压低嗓音问乔安：“你没说漏嘴吧？” “当然没有，不过，往后我可不想再干这种事了。”乔安没好气地回答。 “好了啦，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其实我也不想瞒着玛莎，只是不希望她担心。”瑞贝卡幽幽地说。 “不说这些了，快吃饭吧。” “嗯，吃过早饭我们就进城，回学校的途中正好路过斯诺先生的官邸，要不要陪我去拜见那位署长大人？” “没兴趣！”乔安断然回答。 “那你在马车里等我几分钟好不好？”瑞贝卡眼中带着祈求。 乔安无奈地点了下头。 接下来的行程，如同瑞贝卡的安排。 俩人吃过早饭就乘坐卡斯蒂斯家的马车进城，途中经过海关署长的官邸，瑞贝卡带着那封信下了车，乔安宁可留在马车里，看书消磨时间。 大约等了半个钟头，乔安看见瑞贝卡被一对衣着体面的中年夫妇送出门外。相互亲切道别过后，瑞贝卡回到车上，如释重负地伸了个懒腰。 “总算解决了。” “斯诺先生看了信，有什么表示？”乔安随口打听。 “像他那种身居高位的官员，就算心里气得骂娘脸上也是淡然自若，怎么可能在我这个外人面前失态，哪怕我在他们眼中只是一个啥都不懂的小丫头。” 瑞贝卡微微一笑。 “倒是斯诺夫人，显得有些激动，看来信里少不了威胁性的文字。” 乔安对信中的威胁并不意外，真正让他意外的是瑞贝卡的态度。 “你似乎乐在其中。” “你指什么？” “整件事以及与之相关的复杂人际关系、权力斗争和利益纠葛。” “嗯哼～或多或少。” 瑞贝卡耸耸肩，一瞬间仿佛变得比实际年龄成熟了十岁。 “这能有什么乐趣？我不明白……” “乐趣就在你刚才所说的‘复杂人际关系、权力斗争和利益纠葛’当中，如果把我们所处的社会比作人体，每个人比作构成社会的最小单元，而不同的家庭、族群、阶层以及利益团体代表人体不同的组织器官，人们彼此间的情感和权利纷争好比促使社会运转的动力，这其中的规律难道不值得我们深入探究？” 瑞贝卡一脸认真地问。 “只是听你这么说，我就觉得处理这些复杂的人际关系非常麻烦，简直可怕！” 乔安毫不掩饰发自内心的嫌恶。 “如果可能的话，我真想躲到一个远离人群的荒岛上，自生自灭……” 发觉自己的语气过于偏激，乔安连忙补救。 “当然，这只是一时冲动的念头，如果真把我丢到荒岛上，我也忍受不了缺衣少穿、没有书籍和奥术实验器材的生活，也会想念亲人和朋友，真正生活在那种环境里，像我这样的人恐怕会自暴自弃，最终变成一头野兽……甚至怪物。” 乔安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吐露了真心话。 “哪怕仅仅是为了维持自己的人性，避免自己变成怪物，我也要咬牙坚持着生活在人群中，力争战胜自己的性格弱点，就像……” 就像什么？乔安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比方。 “就像一场试炼，”瑞贝卡接着他的话茬说下去，“就像神明降下的考验。” 乔安点头认同。 “你比我更像一位‘求道者’，只不过你寻求的不是神的启示，而是知识带来的开悟，以及心灵的解脱。” 瑞贝卡出神望向乔安，眼眸变得异常明亮，忽然发现一颗正在黑暗中沉沦，唯独她能救赎的灵魂。 于她这样的圣职者而言，这无疑是一个神圣的挑战！ “我们的身体里，流着相似的血液，承受着相似的诅咒，我大体能够理解你的困境。” “乔安，有些话你可能不爱听，然而我还是要对你说，真正能够帮助你融入社会的，不是知识，而是信仰。” “你的知识越渊博，就越发难以容忍自己身边那些愚昧无聊的同类，比如像我这样的人。” “如果当初你选择成为一名牧师，而非法师，你的心灵就能得到一个寄托，或许会比现在更快乐。” 瑞贝卡的布道，情真意切，但是还不足以说服对面那位孤僻倔强的少年。 “瑞贝卡，我尊敬众神，但是无法发自内心崇拜他们中的任何一位，更不想把自己的命运托付于他人，哪怕对方是一位全知全能的神。” 在女孩面前剖析自己的灵魂，使乔安感到难为情，他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我听托马斯说，神学院毕业的学生，其实只有一小半真正投身于传教事业，更多的则是‘披着法衣的政客’，这是真的吗？” “有夸张的成分，但是大体没错。” 瑞贝卡笑着点头。 “克莱尔嬷嬷常对我说，‘神学就是政治学’，如果我是男人，将来很可能也会成为一名政客。” “是这样的吗……” 乔安心里五味杂陈，不知该如何把这个话题延续下去，索性沉默不语。 瑞贝卡也没再说话，车厢里陷入寂静。 ， 第104章：狩猎节（Ⅰ）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颠簸了一下，随即缓缓减速，莱顿学院的校门出现在车窗外。 “临下车前，给你个惊喜。” 瑞贝卡双手藏在身后，笑容里交织着调皮与戏谑。 “什么惊喜？” “当当当当～”瑞贝卡亮出右手，指间夹着一张印刷精美的纸条，冲他晃了晃，“支票一张，500金币！” “这是……” “斯诺夫人给我的，好歹咱们也算是把鬼赶走了，使斯诺庄园重归清净，总不能让咱们白忙一场，这钱我收得心安理得。” “斯诺一家还真是大方。”乔安感慨。 “只要能摆脱麻烦，署长夫人不差这点小钱。” 瑞贝卡将支票对折，塞进乔安衣袋：“好好收着，下次再有驱鬼除灵之类的工作，我还找你帮忙。” “那我就收下了，瑞贝卡……谢谢你了！”乔安感激地说。 “应该我谢你才对，昨天要不是有你在我身边壮胆，恐怕第一眼看到‘幽影’的时候就被吓昏了。”瑞贝卡扎起头巾，准备下车。 乔安先跳下马车，转身扶她下车，本想说她不戴头巾更好看，然而终究没好意思说出口。 两人在学校门口挥手分别。瑞贝卡回神学院，乔安则回到自己的宿舍。 乔安上楼的时候，托马斯喊住他，笑容鬼祟地凑过来打听。 “我在阳台上看到你和瑞贝卡从同一辆马车上下来，你们俩发展到哪一阶段了。” “不懂你在说什么。” “天才少女都被你泡到手了，你小子还装什么傻啊，老实交代，上床了没？” “神经病！” 乔安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径自上楼。 身后传来托马斯心有不甘地追问：“没上床，那总亲过嘴吧？你别告诉我连摸都没摸过……最起码，牵手有没有？到底有没有啊？” 乔安对这色胚的哀嚎充耳不闻，径自回到阁楼，坐在书桌前翻开法术书，很快就沉浸到知识的海洋，忘却身外之事。 …… 回到学校以后，乔安的生活又变得像从前那样单调而充实。 周末照例去弗农山庄看书，傍晚则跟随瓦萨少校去白屋庄园，与卡斯蒂斯姐妹共进晚餐。 闲聊的时候，他听瑞贝卡说起，海关署长安德鲁·斯诺已经放弃严打走私的计划。 乔安对此并不意外，也完全能够理解斯诺先生被逼无奈之下做出的让步。 然而或许是因为见识到了现实社会残酷的一面，真切体会到正义未必总是能够战胜邪恶，心中不免有些怅然若失。 转眼又是两周过去，上次在图书馆抄录的法术，乔安都已经初步掌握。 为瑞贝卡制作“安神手镯”，再加上斯诺庄园除灵事件的收入，他这段时间很是赚了不少钱，就盘算着再去图书馆抄录几个新法术。 刚走出宿舍大门，乔安迎面看见两条熟悉的身影走过来。 “迪克，罗杰！好久不见！”乔安向丁道尔兄弟挥手，“你们怎么进来的？” “门卫还记得我们，听说我们有事找你，很痛快的就放我们进来了。”迪克笑着说。 “穿着骑士制服，门卫想不记住你们也难。” 乔安注意到路过的女生纷纷回头打量这两位身着帅气军装的年轻骑士，不由好笑。 “你们兄弟俩，找我有什么事？” “有两件事……咱们能不能找个安静的地方说话，在这里被人围观有点不自在。” 罗杰环顾四周，目光灼灼。 其实他才不怕围观，可惜围观他的女生大多姿色平平，没有哪个能与上次邂逅的瑞贝卡相比，令他颇为遗憾。 “我的宿舍太小，不便招待你们。”乔安想了想，接着说，“先去我导师的实验室坐一会，今天没课，实验室应该没人，正适合聊天，中午我请你们吃饭，食堂或者附近的餐馆随你们选。” “当然去食堂，我早就想体验一下校园生活了，无忧无虑的多好啊。”迪克咧嘴笑道。 “你可得了吧，其实是因为食堂里可以看到更多青春靓丽的学生妹！” 罗杰毫不留情地揭穿兄长的真实想法。 一行三人，说笑着走进通往罗尔斯实验室的“风动梯”。 风元素驱动的升降梯，使丁道尔兄弟赞叹大开眼界。 罗尔斯导师不在实验室，托马斯和爱德华这会儿还在体育馆锻炼拳击和剑术，只有木魔像“奇诺”看守实验室大门。 乔安走到奇诺跟前，向它介绍丁道尔兄弟，请它开门以便访客参观实验室。 木魔像上上下下打量两位访客，眼中释放出“侦测阵营”的光芒，确认丁道尔兄弟身上没有邪恶气息才走过来鞠躬问候。 寻常人不被允许进入奥法实验室，好在丁道尔兄弟不是普通人。 笔挺帅气的军装，再加上骑士徽章和一身正气，为他们赢得木魔像的信任，更何况有乔安出面担保。 奇诺在短暂的思考过后，就爽快地打开房门，请这两位少年骑士进屋。 乔安带着两位老友参观了一圈，简单介绍一下实验室中的各种仪器，还叮嘱他们只能看不要摸，万一打翻剧毒炼金化合物可不是好玩的。 奇诺从隔壁厨房捧来一只茶盘，为乔安和丁道尔斟茶倒水。 三人围绕乔安的实验台坐下，一边喝茶一边闲聊。 “乔安，我们这次来找你，有两件事请你帮忙。” 罗杰吹开红茶表面漂浮的牛奶泡沫，道明来意。 “今天是六月二十号，再过十天就是一年一度的‘狩猎节’了，这是莱顿港夏季最重要的节日，到时候骑士团也将获得一个礼拜的假期，乘船前往海峡对面的野猪岛参加‘狩猎大赛’，我和迪克都对这场盛会报以很大的期待。” 乔安啜饮红茶，默默倾听罗杰讲述关于“狩猎节”的事。 “狩猎节”并不是那种历史悠久的传统节日，从诞生迄今，不过20多年，影响范围也仅局限于莱顿港及其周边乡镇。 说起“狩猎节”，就不能不提“野猪岛”。 这座占地面积将近三百平方里的岛屿，位于皮克湾中，距离莱顿港大约200海里。 轮船由莱顿港出发，经一昼夜航程即可横渡莱顿海峡抵达野猪岛。 这座与莱顿港隔海相望的岛屿，为美丽的金色沙滩所环绕，沙滩上点缀着清澈的湖泊和高大的椰树，每逢阳光灿烂椰风习习的盛夏时节，环岛沙滩就会成为城里人心向往之、消暑度假的胜地。 只可惜，“野猪岛”并非只有温暖的沙滩和美丽的海景。 岛屿中部覆盖着茂密的丛林，林间以野猪横行著称，“野猪岛”这个地名便由此而来。 据当地民间传说，岛上密林深处，甚至还潜伏着远比野猪更凶残的魔物。 ， 第105章：狩猎节（Ⅱ） 每逢开春，天气渐变暖和，海峡对岸那座岛屿上的野猪一族也迎来繁殖的季节。 当盛夏时节来临，岛上的野猪族群已然泛滥成灾，数万头饥饿的野猪几乎要将这座与世隔绝的岛屿撑爆。 为了填饱肚子，凶残贪婪的野猪，不惮于袭击岛上栖息的一切鸟兽，甚至主动围攻比它们更为庞大壮硕的恐龙，导致岛上的恐龙日渐稀少，如今几乎已经被野猪屠杀绝种。 相对于疯狂扩张的野猪数量，岛上的空间就显得太过狭小，无法为大群野猪提供充足的食物。 为了谋求生存，岛上的野猪经过长期进化，竟然掌握了长途泅渡的技巧。 每年七八月份，岛上的野猪就会集体下海，向着海峡对面的大陆迁徙。 历经长达一周的艰难泅渡，大部分野猪要么被洋流冲走，最终淹死在海中，要么遭鲨鱼猎杀。 那些成功通过怒海与鲨群考验的野猪，终将成功登上海岸，形成一支数以千计浩浩荡荡的野猪大军，沿着依芬河入海口向下游迁徙，席卷沿途的农田。 猪群行经之处，如同蝗虫过境，对莱顿港周边地区的农业和畜牧业造成了严重破坏。 为了阻止野猪渡海毁坏庄稼，从20年前开始，每年七月的第一天，亚尔夫海姆总督都会出面举办为期一周的“狩猎大赛”，重金悬赏，激励人们前往岛上狩猎野猪。 这就是“狩猎节”的前身。 久而久之，每年夏天的狩猎活动，已经发展成为莱顿港当地的一项风俗，广受有钱又有闲的上流社会人士欢迎。 城里的贵族、军官、庄园主和冒险者们，出于不同的目的积极投身于这项活动，共同将“狩猎节”打造成为一项人气极高的娱乐庆典。 时至今日，每逢“狩猎节”，城里的名流士绅都会在大群家仆和猎犬的簇拥下乘船出海，名义上是去野猪岛参加狩猎大赛，其实更主要的目的是消暑度假。 为了确保老爷、太太、公子、小姐们在海滩上玩的舒心，同时也为了确保各家的种植园免受野猪糟蹋，终究还是要有人坚守“狩猎节”的初衷，真正深入密林，投身于惊险刺激的猎杀活动。 这其中固然包括寻求刺激的名流雅士及其仆从，更多的则是受富豪权贵雇佣的冒险者乃至职业军人。 比如丁道尔兄弟这样的见习骑士。 根据狩猎大赛的规则，所有狩猎团队皆以四人为一组，此外还可以携带4条猎犬，通常由一名贵族担任队长，团队成员至少包括一名施法者。 狩猎团队在岛上每击杀一头野猪，先要割下尾巴，作为统计猎杀数字的依据。 接下来，团队中的施法者，还要在猎物身上打下独特的“秘法印记”作为标志。 为时六天的狩猎大赛结束后，所有团队回到码头集结，清点各自的战利品，向狩猎大赛的主办方如实汇报。 统计战利品过程中，“猪尾巴”与“秘法印记”必须一一对应才算数，否则就有作弊的嫌疑。 往届狩猎大赛上，曾有人私下里收购野猪尾巴，秘密带到岛上，谎称是自己猎获的战利品，闹出一场丑闻。 大赛主办方根据各个团队猎获野猪的数量和分量，计算出相应的狩猎积分。 最终狩猎积分排名前三的团队，全体成员都将被授予一枚金质、银质和铜质奖章。 除了荣誉性质的奖章，排名前三的狩猎团队还将被授予实实在在的奖金。 冠军团队的总奖金，高达3000金杜加。 亚军团队的奖金，是2000金杜加。 季军团队，也能拿到1000金杜加。 那些无缘跻身前三的狩猎团队，至少还能带走自己猎获的野猪。 赛事主办方免费提供货轮，负责将数以万头猎获的野猪送回莱顿港码头，狩猎者留着自己吃或者卖到肉铺，悉听尊便，也算是不虚此行。 丁道尔兄弟对野猪肉没多大兴趣，也不缺那点奖金，他们真正渴望的是在狩猎大会上赢得奖牌，凭此荣誉打响自己的名气，获得一块进入上流社会的“敲门砖”。 迪克和罗杰兄弟俩，跟乔安一样来自乡下小镇，家境固然远比乔安好得多，可说到底，不过是乡绅家庭出身。 他们的镇长老爸，在乡下算是一号人物，可是到了城里，与那些坐拥万亩良田、成群奴仆的豪门贵族相比，区区一个乡下镇长，根本不值一提。 丁道尔兄弟都是追求上进的年轻人，渴望在城里出人头地，跻身于上流社会。 然而森严的阶层壁垒，就像一道无形的围墙，将兄弟俩阻挡在城里权贵圈子的社交场之外，以高高在上的姿态，带着嘲弄的意味，审视他们这些乡巴佬。 丁道尔兄弟来到城里这些天没少受气，为了摆脱“乡巴佬”这个讨厌的标签，他们决定前往野猪岛参加一年一度的狩猎大赛，期望在狩猎大赛上一鸣惊人，为自己赢得晋身上流社会的通行证。 “如蒙幸运女神眷顾，保佑我们兄弟在狩猎节上大出风头，赢得奖牌，往后骑士团那些顶着贵族头衔的小少爷就不敢再小瞧我们了！”迪克的话语中带着一丝怨念。 “每年都有数以千计的年轻人，前往野猪岛参加狩猎大赛，他们中的大多数也像你们一样梦想着一夜成名，然而最终只有三支团队能够赢得奖牌，其他人收获的只是失望而已……” 乔安望着两位老友，说出来的话坦率的近乎残忍。 “迪克，罗杰，你们诚然很优秀，然而在上千名参赛猎手当中，你们还算不上最优秀的那一档，凭什么相信自己能够夺得奖牌？靠运气吗？很遗憾，运气对所有人都是公平的，你们不见得比其它参赛者更幸运。” “正是因为认识到自身实力不足，所以我们才要在狩猎节开幕之前抓紧时间提升自己啊。”罗杰笑着回答。 “你们打算从哪方面入手提升实力？”乔安好奇的问。 迪克和罗杰都是5级战士，以他们的年龄来说已经算很不错了。 现在距离狩猎节还有十天，在这短短十天内很难再提升职业等级。 况且就算提升一级，也无法显著提高他们在狩猎大赛上赢得奖牌的几率。 “乔安，你还记得老矮人弗林特·铁砧常说的那句话吗？若想在铁甲上雕刻出美丽精细的花纹，首先要锻造出一柄足够坚硬的刻刀。” 罗杰深有感触地笑了笑。 “这个道理，对于猎人也适用，要想在比赛中猎获更多野猪，我们首先要做的就是打造出一柄强力的武器！” “乔安，这这件事非得请你帮忙不可！” ， 第106章：狩猎团队（Ⅰ） “我明白了。”乔安恍然点头，“你和迪克今天来找我，是想让我为你们打造两件附魔武器对不对？” “没错！乔安，咱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铁哥们，你不会不帮忙吧？”迪克满脸殷切地问。 “你想什么呢？我是那种没义气的人吗！”乔安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不过话说回来，我能拿出手的只有附魔技术，附魔材料和武器胚材还是得你们自己想办法筹措啊……” 乔安挠了挠头，颇有些难为情地说：“低阶附魔武器的成本，主要集中在作为附魔稳定剂的魔晶上，凭咱们的交情，按理说我该替你们提供魔晶，可惜我太穷了，实在出不起这笔钱，你们可别嫌我小气啊。” “你小子都穷得快交不起学费了，还用得着跟自家兄弟说这些屁话！” 迪克笑骂着锤了乔安一拳。 “乔安，咱们可不能学城里人的虚伪做派，死要面子活受罪！” “我们带来半磅魔晶，够不够给两件武器附魔啊？”罗杰不太放心地问。 “足够了。” 乔安接过罗杰递来的铁盒，打开看了看泛起冰蓝光泽的魔晶颗粒，满意地点了下头。 “成色不错，哪儿买的？” “骑士团的军需处，这东西可真贵，一盎司就要640金杜加。” 罗杰肉疼的呲牙咧嘴。 虽说他也算是乡绅少爷，家里颇有资产，然而购买这些魔晶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往后如果需要魔晶，我帮你们代购，每盎司可以省下40金杜加。” 在扬波商行，乔安可以买到全城售价最便宜的魔晶。 其实，他一直怀疑哈维尔先生店里出售的魔晶，是通过走私渠道搞来的。 扬波商行涉嫌暗地里协助走私团伙进行销赃，这一点从哈维尔先生与小喵等人的密切关系可以得到佐证，甚至哈维尔本人很可能也是“自由之子协会”的成员。 乔安不打算当面向哈维尔先生询问此事，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和处事方式。 乔安很感激哈维尔先生和小喵等人对自己的多方照顾，连带对“自由之子协会”的态度也变得复杂难言。 虽然不愿加入这个非法组织，但是也不排斥与之保持适当的合作。 有了足够的魔晶，接下来的附魔工艺对乔安而言不过是小菜一碟。 迪克惯用战斧，罗杰擅长魔晶猎枪，这两件武器都是精制品，正适合作为附魔胚材。 罗杰性格热情开朗，崇尚近战搏杀，希望乔安能够帮他提升战斧的杀伤力。 显而易见，最符合他要求的莫过于火系附魔特效。 迪克比他的兄长更冷静理智，擅长远程狙击，魔晶猎枪的杀伤力对他来说已经足够，罗杰更倾向于增强武器的牵制作用。 冰系附魔恰好满足他的需求。 就读莱顿学院三个多月以来，在罗尔斯大师的悉心指导下，乔安的附魔手法进步很大，再加上时常动手实践附魔技艺，成功制造出多件从构思、设计再到工艺都堪称精品的魔导器，如今帮丁道尔兄弟制造这类最基本的附魔武器，简直不要太轻松。 乔安着手附魔的同时，兼顾陪丁道尔兄弟聊天，不出一个钟头就把两件附魔武器都搞定了。 迪克那柄白板战斧，被乔安升级为“1炽炎战斧”。 斧刃泛起炽烈的红光，散发出灼热的气息，在劈中目标时额外附加一个魔力能级（1度）的火系伤害。 迪克的猎枪，被乔安升级为“1霜冻魔晶枪”。 枪管表面仿佛凝结着一层永不消融的霜花，射出的子弹额外附加1度冰系能量伤害。 被这种附魔子弹击中的猎物，将因寒气入体而变得迟钝僵硬。 丁道尔兄弟对自己的新武器都很满意，爱不释手地端详了许久才收起来，接着又向乔安提出第二个请求。 这兄弟俩想在狩猎大赛上夺得奖牌，光有强大的附魔武器不够，还要组建起一支实力雄厚的狩猎团队。 按照赛会的规定，每支狩猎队由四人组成，其中最关键的角色就是施法者。 倘若没有施法者随行，猎杀野猪过后便无法打下“秘法印记”，不被计入战利品的统计数字，纯属白费力气。 更不必说在那个密林丛生的岛上，很多时候只能依靠法术追踪猎物或者提前预警，施法者无疑是狩猎团队不可或缺的战术核心。 丁道尔兄弟进城时日尚短，平时很少有机会离开军营，对他们而言，整个莱顿港算得上朋友的施法者只有乔安一人而已，理所当然地想邀请乔安加入他们的狩猎团队。 乔安没有第一时间就丁道尔兄弟的邀请做出答复，陷入长时间的思索。 他倒是很想帮这两位好友一把，但是狩猎大赛从开幕到颁奖，前后耗时长达一周，还要乘船前往“野猪岛”，实在太费周折。 不算周末，此行至少还要请假一周，他真不知该如何向罗尔斯导师开口。 设身处地想一想，换做自己是导师，得知自己的学生不专注于学业，居然想旷课一周出海去“野猪岛”度假，即便勉强准了假，心里恐怕也是不大高兴的。 正犹豫的时候，房门敞开，托马斯·查普大摇大摆地走进来，看到乔安也在，脸上立刻绽开笑容。 “太好了！我正到处找你呢！” “找我有什么事？”乔安诧异地问。 “你知道‘狩猎节’吧？今年的‘狩猎大会’已经开始报名了，我打算组建一支队伍参加比赛！” 托马斯摩拳擦掌，斗志满满。 “好兄弟，大显身手的时候到了！帮我夺金牌，奖金都归你，怎么样？” 乔安无语地摇了摇头，转身冲丁道尔兄弟苦笑。 “本来我还觉得你们的目标定的太高，跟托马斯一比，才发现还有更不靠谱的家伙。” “话可不能这么说，人要是没有梦想，那跟咸鱼有什么区别？”托马斯振振有辞地辩解，“目标定的高一点，纵然最终无法得偿所愿，最起码气势不输给别人！” 迪克被托马斯的豪言壮语感染，大声说：“这位先生说得好！如果连争夺冠军的志气都没有，比赛还没开始就先输了一半，那还有什么意思！” 程剑心说 感谢书友：tce，本周打赏600起点币 第107章：狩猎团队（Ⅱ） 乔安并不完全认同托马斯和迪克的观点，但是多少也被他们乐观自信的心态所打动。 介绍双方认识过后，他提出一个建议。 “迪克，罗杰，你们不是正在寻找法师队友吗？既然托马斯也想参加狩猎大赛，你们三人组队正合适。” 托马斯对丁道尔兄弟印象不错，通过乔安的介绍，对兄弟俩的实力很满意，欣然接受组队建议。 丁道尔兄弟也很高兴能与莱顿学院的天才法师组队，不过两人对托马斯缺乏了解，还是希望乔安也加入进来。 “狩猎团队有四个名额，现在我们还差一个搭档。” “乔安，查普先生都答应组队了，你还有什么好推辞的。” 迪克极力劝说乔安入伙。 “团队里多一个法师，我们赢得奖牌的机会也更大一些，反正我和迪克还有查普先生在意的只是奖牌，只要你肯帮忙，比赛赢得的奖金全归你！” 罗杰试图利诱。 乔安简直哭笑不得。 狩猎比赛还没开始，这三个家伙就觉得自己稳拿奖牌，乱开“空头支票”，未免乐观的过了头。 当然，他只是在心里吐槽，不打算公开质疑，否则又会引来一大堆诸如“梦想”与“拼搏”之类的鸡汤话。 作为四人当中年龄最小的一个，乔安的心态却最老成稳重，对于托马斯和丁道尔兄弟略显天真且积极乐观的心态，他未必完全认同，却发自内心的欣赏，因为这才是青春少年应有的活力。 在三位好友满怀期待的注视下，乔安最后只能做出让步。 “算我一个也行，不过参加狩猎大赛至少要花费一个星期时间，必须提前征得罗尔斯导师的同意。”乔安对托马斯说。 “请假的事你不用担心，尽管包在我身上！” 托马斯信心满满地拍了拍胸膛，忽然又想起一件事。 “乔安，你会不会0环戏法‘秘法印记’？等咱们到了野猪岛，需要频繁使用这个法术给猎获的野猪‘盖章’。” “我没学过这个法术，不过现在去图书馆抄录还来得及。” 以乔安现今的知识积累和学习能力，自学一个零环戏法并不比看一本通俗小说更费脑子，花上半天时间就能初步掌握。 “没必要去图书馆抄录，我这里就有‘秘法印记’卷轴，你拿去吧。” 托马斯打开储物袋，翻出一大捆卷轴。 “我最近又学会几个新的1环法术，你拿去看看，如果有你需要的就顺带抄录一下，多少能省点钱。” 乔安正需要抄录新法术，托马斯主动提供法术卷轴给他抄录，他不能白占人家的便宜，也打开自己的储物袋，取出所有1环法术卷轴，与托马斯互通有无。 除了0环戏法“秘法印记”，乔安还从托马斯那里找到6个自己未曾接触过的1环法术，分别是“石拳术”、“人类变巨术”、“人类缩小术”、“衰弱射线”、“克敌机先”和“精确施法”。 “石拳术”，能将施法者的双手暂时变得像岩石一样坚硬，充当武器打击敌人。 托马斯自幼学习拳击技巧，是奥法学院的第一拳手，虽说法师练拳击未免有点不务正业，毕竟也是一技之长。特别是当敌人近身的时候，会两手拳法，最起码不至于坐等挨打。 托马斯的“石拳术”，恰好可以配合他的拳击特长，可以大幅提升拳头的杀伤力。 乔安对拳击一窍不通，“石拳术”对他而言用处不大。 相比之下，后面五个法术就要实用得多。 “人类变巨术”，能够将一个类人生物的体型暂时变大一倍，体重变大八倍。 身体变大的同时，力量属性也获得2点提升，相应的，敏捷属性则会下降2点。 “变巨术”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受术者的装备和武器也会随着体型同步变大，而尺寸和分量更大的武器，就意味着更远的攻击范围和造成更大的伤害。 “缩小术”与“变巨术”的效用恰好相反，可以使一个类人生物的体型缩小为正常形态的一半。 身体缩小后，力量减弱，但是敏捷增强，变得更为灵活，还能钻进原本无法进入的狭窄空间，关键时刻可以用于逃避敌人的追杀。 “缩小术”还可以用于削弱强敌。 比如对着身强力壮的兽人强盗来上一发，瞬间就能把对方变成瘦小的侏儒。 第4张卷轴，记载的是1环死灵系奥术“衰弱射线”。 这个法术，即便不是所有1环法术当中最强大且最实用的一个，最起码是其中之一。 “衰弱射线”的作用是削弱敌对目标的力量属性，施法等级越高，削弱效果就越显著，对付身强力壮的猛兽尤其有效。 就拿狩猎大赛的猎杀目标——野猪——来说，皮糙肉厚，凶猛强壮，倘若对其释放攻击性法术，就凭一环法术位那点可怜的杀伤力，用光所有法术位也未必能杀死一头野猪。 但是，只消射出一道“衰弱射线”，生猛的野猪立刻萎靡，仿佛刚刚在母猪身上耗尽了精力，无论攻击欲望还是战斗力都被大幅削弱，对付起来就容易多了。 最后两张卷轴，记录的是“克敌机先”和“精确施法”。 这两个1环预言系法术都很实用，并且存在相似之处。 “克敌机先”能够使受术者的下一次攻击，无论是近战、远射抑或法术攻击，几乎一定命中，对付盗贼之类身手灵活擅长闪避的敌人很有用。 “精确施法”则能使受术者的下一次魔法攻击，更容易击穿目标的法术抵抗力，专门用来对付那些具有魔法抗力的敌人，比如魔鬼、恶魔以及黑暗精灵之类。 到目前为止，乔安还未曾与具备魔法抗力的怪物发生过正面冲突。 但是他根据阅读《瓦雷斯怪物图鉴》得出的经验，深知具备法抗的怪物几乎没有弱者，一个赛一个的难缠。 若想击穿对方的法抗，要么运气爆棚，要么法师等级高到能够碾压敌人，而在以上两个条件都不具备的情况下，就只能靠“精确施法”这类法术克制强敌。 第108章：考验 乔安简单查看了一下托马斯提供的法术卷轴，随即塞进储物袋，作为下一阶段学习的重点。 托马斯也从他这里挑走五支感兴趣的法术卷轴，过后就向乔安以及丁道尔兄弟告辞，急不可耐地跑去找罗尔斯导师请假，顺带帮乔安也请七天假。 丁道尔兄弟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高高兴兴地跟着乔安离开实验室，去莱顿学院的食堂吃饭。 兄弟俩的心思都不在饭菜上，不停的东张西望，打量食堂中进出的女生，时而低声品头论足，发出猥琐的笑声，引来女生们或诧异或鄙夷的目光。 乔安厚着脸皮，陪这兄弟俩在食堂里坐了半个钟头，过后送他们出了校门，独自返回宿舍。 刚到宿舍门口，就看见托马斯的背影，紧跑几步追了上去，问他罗尔斯导师准假了没有。 “假是请下来了，可惜我今天去的不凑巧，爱德华也在导师家里，而且也是去请假的，结果罗尔斯导师就拿爱德华当标杆狠狠敲打了我一通，真是晦气！” 托马斯把自己丢进二楼客厅松软的沙发，悻悻地抱怨着。 “导师说了什么？” “还不就是老一套，批评我太贪玩，没有把精力全都放在学业上。” “这倒是实话。”乔安忍笑评价。 “但是爱德华不也请假参加狩猎大会？导师怎么不说他！”托马斯不服气地抱怨。 “大概是因为爱德华的法师等级比你高吧……”乔安猜测道。 结果还真被他说中了。 “导师说爱德华身为3级法师，有资格出去度假散心，而我的天赋并不比爱德华差，现在却还只是一个小小的2级法师，应该感到惭愧……” 托马斯叹了口气，面露歉意。 “不好意思啊，乔安，当时我落不下面子，忍不住把你也拖下水了。” “这关我什么事？”乔安诧异地问。 “我对导师说，你的天赋比我和爱德华都更出色，而且更努力，现在也还只是2级法师，你都不着急，我有什么好急的……” “结果我不说这个还好，一提到你，罗尔斯导师反而更生气了。” “导师还说，我没资格跟你比，如果你也有像我这么好的家庭条件，从小接受系统的奥术教育，现在应该在米德嘉德大学进修才对，成就何止于一个小小的二级法师。” 托马斯转述罗尔斯导师对乔安的赞誉过后，拍着他的肩膀，装出一副语重心长的神态。 “乔安，谁都看得出来，在你、我还有爱德华三人当中，罗尔斯导师对你的期望最大，你可要加油努力，别让导师失望啊！” “我会努力的，不过你先等等……话题怎么扯到我身上来了？你自己不也应该多加努力吗！”乔安没好气地反问。 “我当然也会加油，但是，总不能为了学习虚度青春啊！” 托马斯嬉皮笑脸，振振有辞。 “适当的休闲娱乐对于缓解疲劳大有好处，充分休息才有精力努力学习嘛。” “你敢这么对罗尔斯导师说？”乔安怀疑地盯着他。 “那当然……不敢！” 托马斯挠挠头，搂着乔安的肩膀苦笑。 “罗尔斯导师已经开出条件，如果无法在七月一日之前升为3级法师，他就不准咱们去参加狩猎大会！今天是二十号，留给我们的时间只剩下十天了，乔安，你有没有把握？” “应该来得及。” 乔安有十足的把握在月底之前提升法师等级，但是出于个人习惯，他向来不把话说的太满。 “那就好，看来我也要加把劲了！” 托马斯难得流露出上进心。 “好好加油吧，我先上楼去了。” 乔安回到阁楼，先把跟托马斯交换的奥术卷轴码放在书桌上，点亮油灯，铺开法术书，提笔蘸墨，埋头抄录起来。 直到窗外传来凌晨的钟声，乔安才把六个1环法术誊写到法术书上，起身活动一下手脚。 路过楼梯口时，他无意间发觉二楼还亮着灯光。 透过门缝，隐约可以听见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看来托马斯不光是嘴上说说而已，的确在学业上投入了比往常更多的精力。 经过三个多月的相处，乔安对托马斯的了解有所加深。 这位富家公子非常聪明，只不过玩心太重，没有把全部精力投注在学业上。 其实这也不能全怪托马斯。 如果乔安也像他那样，含着“金汤匙”出生，身为八万亩种植园的继承人，这辈子什么都不用做就有数不尽的钱供自己吃喝玩乐，尽情享受生活，试问还能剩下多少动力专研法术？ 想得更深远一点，学习法术是为了什么？ 如果只是为了改变自己的贫困处境，过上衣食无忧的富裕生活，那么托马斯·查普不需要学习法术就已经实现了这个目标，何必浪费大好青春埋首苦读呢？ 就算学有所成，对他的生活质量又能有多大提升？ 付出的心血与获得的回报相比值得吗？ 就乔安个人而言，改变经济困境当然是学习魔法的动力之一，但并不是最主要的动力，求知本身就是他的最大乐趣。 通过学习魔法，他得以更清晰地了解自己所生活的这个世界，同时也使自己的生存能力得以提升，获得更进一步探索世界乃至各个位面的资本。 一想到世界上还有那么多未解之谜等待他去揭示，还有那么多秘境奇兽等待他去探索，乔安就感到心潮澎湃，对未来的每一天充满期待。 他不知道托马斯求学的动力何在，从日常交流的只言片语来看，查普家族的长辈似乎并不十分支持托马斯选择法师专业，当初家里人更希望他学习法律，为将来走上政坛打基础。 既然托马斯违背家中长辈的期望，坚持选择奥术专业，乔安只能认为这个富家少爷跟自己一样为魔法而着迷，具有旺盛的求知欲。 他们两个人的区别在于，乔安出身贫寒，从小到大经受了太多苦难，再加上身怀异怪血统，精神上也饱受疾病折磨，学习魔法是他摆脱生活与精神痛苦的唯一方式。 甚至可以说得更极端一点，不让乔安学习魔法，他就会丧失活下去的动力。 如果生命只剩下一分钟，乔安希望把这最后一分钟用在钻研法术上。 托马斯对魔法的兴趣，远没有乔安这么狂热。 他诚然热爱魔法，可是他同样热爱美食、美酒、美女、拳击、跳舞、赛马、打猎以及其它许许多多刺激有趣的事物。 魔法，并不是托马斯生命中唯一的追求。 第109章：精神冥想法（Ⅰ） 一个人的精力，毕竟是有限的。 托马斯的兴趣太广泛，分配给学业的精力就剩不下多少了。 罗尔斯导师对比自己这两个学生的努力程度，难免认为托马斯贪玩，不思进取。 事实上，只要给托马斯一个动力，时不时的敲打他一顿，逼迫他把全部精力放在学习上。 比如像现在这样，限期十天内无法提升等级就不准他参加“狩猎节”，这个花花公子爆发出的潜力将会大到可怕！ 乔安毫不怀疑，托马斯能够在日期截止之前达到罗尔斯导师的要求，现在他需要花点时间进行冥想，争取将自己的法师等级提升到3级。 乔安脱下靴子，盘膝坐在床上，遵循罗尔斯导师的指导进入冥想状态。 法师的“冥想”，其实与“施法专注”的诀窍差不多。 区别在于施法专注是将精神力集中于某一特定的法术构型上，“冥想”并不针对特定的法术，而是将精神力收束成为一根无形的“探针”，有意识的操纵这根精神探针去接触“魔网”，探索魔网深层的奥秘。 乔安来到莱顿学院就读之前，没有系统接受过法师的修行训练，只是通过自己摸索出的一套方法学习魔法，对冥想法门所知不多，甚至不理解精神冥想有什么意义。 正是因为基础太过薄弱，乔安前两次提升等级都是稀里糊涂的完成——一觉醒来就莫名其妙的升级了。 这种水到渠成、被动升级的修行方式不能说不好，但是效率太低，况且“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终究不是求知的正道。 来到莱顿学院以后，乔安终于得到一位良师指导，在罗尔斯大师的悉心教诲下掌握了完善的冥想秘法，更大的收获是了解到冥想是奥术修行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 通过深度冥想，乔安有意识的驱动自己的精神力探触魔网，进而对“魔网”有了更深刻的了解。 在精神力的探知下，魔网整体呈现出的形态非常有趣。 就像一叠码放整齐的“大饼”，从上到下共有11张“饼”，分别对应0～9环、外加传奇法术位。 其中与1～9环法术位对应的“大饼（魔网）”厚度逐环增大，越厚的“饼”魔力等级也越高，对应的法术位当然也越高。 无论厚与薄，这九张“饼”都可分为“表层”与“里层”两部分。 施法者最初接触到的只是某一环阶魔网的表层，等级提升以后才能接触到里层，继续提升等级，即可穿透当前这重魔网，探触到更高一环的魔网表层……以此类推，层层深入，不断提升自己的法力修行。 但是，对应0环法术位的第1重魔网和对应传奇法术位的第11重魔网，属于特例。 如果要把这两层魔网比作大饼，那么0环法术位对应的那张饼厚度几乎为0，没有表里层次之分，而传奇法术位对应的那张大饼厚度近乎无穷，同样没有表里之分。 这也就意味着，传奇法术的魔力能级没有上限，甚至可以达到对抗真神的地步。 了解了魔网的基本构造以后，乔安再回头审视自己的修行经历，很多曾经令他感到迷惑的问题就迎刃而解。 比如两年前他刚接触魔法的时候，凭着毅力与好运，自行学会第一个0环戏法“法师之手”，成为法师学徒。 倘若他当时掌握了系统的冥想方法，即可运用自己的精神力接触到0环魔网，也就是0环法术位所在的层次。 随着学习的深入，乔安误打误撞的将“法师之手”提升为“高等法师之手”，这就意味着他的法师等级提高到了1级，能够接触到第1环魔网的表层区域。 而当乔安升为2级法师，精神力深入到第1环魔网的内层，但是尚未真正突破第1环魔网，所以他最高还是只能获得1环法术位。只不过对魔网的了解有所加深，魔力运用更加纯熟，而且额外增加了一个1环法术位。 现在，乔安要做的就是集中自己的精神力，以之作为探针继续朝魔网深层探索，尝试突破第1环魔网，触碰第2环魔网的表层。 如果他能达到这一目的，就表明他已经具备探索2环魔网奥秘的能力，次日即可获得2环法术位，提升为3级法师。 这就是利用“精神冥想法”主动提升施法等级的简要流程。 长达两个钟头的冥想期间，乔安以自身精神力收束而成的“探针”，不断向着第1环魔网的深层钻探，最后只剩一层“薄膜”即可实现突破，触碰到第二环魔网的表层。 可惜，他的意志已经无法继续维持专注，精神力具现而成的探针一寸寸崩裂，愈发强烈的头痛，迫使他不得不中止冥想。 乔安睁开眼睛，疲惫地打了个哈欠，按照罗尔斯大师传授的手法按摩眼睛与两侧太阳穴，缓解头疼。 这次突破境界的尝试，功亏一篑，但是乔安付出的努力没有白费。 与昨天冥想时相比，他的精神力探测到了第1环魔网更深层的位置。 “精神冥想法”的一大好处，就是具有延续性。 如果昨天探测到了某个深度，那么明天冥想的时候，毫不费力就能抵达同样的深度。 这就好比挖坑，昨天挖掘三尺深，停工期间洞穴重又被填满，乍看起来好像昨天的心血全都白费了，其实填充洞穴的只是一层松软的浮土，很容易就能重新掘开。 直到再次抵达三尺深度，继续挖下去就不再是浮土，而是坚实的黏土乃至岩石，而且挖掘的越深就越坚硬。 乔安在笔记本上，记下今天冥想取得的进展，并与之前数日记录的数据对比。 进行一系列统计处理过后，他将数据转化为坐标系上的一条拟合曲线。 横轴为冥想的次数，纵轴为取得的进展。 观察这条向上凸起的曲线，不难发现其斜率逐渐减小，亦即单次冥想取得的进展渐次递减。 曲线特征与人们的普遍共识完全相符——职业等级越高，提升等级就变得越慢。 说得直白一点，就是“易学难精”。 第110章：精神冥想法（Ⅱ） 乔安绘制出的“学习曲线”，只对他本人有参考价值。 因为决定这条曲线走向和曲率的关键参数，就是他本人的智力属性，而智力水平不同的人，学习曲线也不尽相同。 根据现有的统计数值，乔安可以试着归纳出学习曲线的近似函数解析式，带入边界条件，即可推算出自己还需要三到五次冥想，才能接触到第二环魔网的表层。 当然，这些推算都是以当前的边界条件作为前提，不考虑意外因素，比如突然生病，服用某种强化智力的药剂，或者突然开窍，灵光一闪。 乔安当前掌握的数学知识，只能处理线性行为，还无法将“灵感”这种混沌现象纳入运算。 人一生中的大部分时间，都是按部就班的线性行为，“惊喜”和“惊吓”都属于小概率事件。 生活越简单的人越是如此。 乔安的生活就很简单，简单地如同一道方程式，而这正是他自己的选择。 没有“惊喜”，也没有“惊吓”，没有任何意外，这就是他理想中的生活方式。 这种生活或许很乏味，但是对乔安而言有一大好处，就是对未来所进行的线性推演，与真实生活的拟合度非常高。 正如乔安计算的那样，三天后，他在每晚例行的精神冥想中取得突破，第一次接触到2环魔网，成功晋升为3级法师。 由于这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乔安在突破过后，甚至没有感到丝毫的惊喜，如同往常那样钻进被窝，不出五分钟就酣然入睡。 第二天是星期四，乔安起床后施展“内视术”查看自己的身体状况，一排排精神力具现而成的数据随之映入眼帘。 …… 状态：基本健康（右眼残疾） 等级：法师3/神话大法师1 当前法术位：0环-无限；1环-4（智力属性奖励2）； 2环-3（智力属性奖励2） 道途能力（神话大法师）：神话之力5次/天，狂野奥术，神话施法，能量替代； 属性：力量10，敏捷12，体质10，智力22（智慧泉水5，神之泪4），感知14，魅力16 …… 借助“内视术”，乔安确认自己已经提升为3级法师，并且总共获得了3个2环法术位。 除此之外，他的“神话之力”乃至“神之泪”储存的能量也同步增强。 从现在开始，他就可以运用这些神话能量模拟2环法术位了。 乔安满意地点点头，取消“内视术”，起床洗漱吃饭。 上午八点钟，乔安准时来到罗尔斯导师的实验室。 其后不久，爱德华、托马斯以及导师本人相继到来，见到乔安的刹那都流露出惊讶的神色。 尤其是爱德华，震惊过后，脸色变得相当难看。 “乔安，恭喜你晋升为3级法师！” 罗尔斯大师笑着祝贺自己最看重的学生，眼中满是欣慰。 “导师，我可以请假去参加狩猎大会吗？”乔安有点难为情的问。 “可以，当然可以！对你来说，刻苦努力不用别人督促，反而需要我这个导师偶尔提醒你放下书本出门散心，免得积劳成疾。” “导师您这话说的太对了！” 托马斯兴奋地跳起来鼓掌。 “比如我吧，就很注重劳逸结合，深刻意识到一味地埋头苦读弊大于利，该玩的时候就应该抛开一切烦恼玩个痛快，尽情放松过后才能精神饱满地投入学习，导师您觉得我这话是不是很有道理？” “你可给我闭嘴吧！” 罗尔斯导师夺下奇诺手中的扫帚，气得就要抽打托马斯的屁股。 “你这个懒鬼，还好意思说什么劳逸结合？你不是整天都在吃喝玩乐吗？” “爱德华和乔安，为我这个导师增光添彩，你可好，整天就知道满校园地调戏小姑娘，气得人家导师跑来找我告状，我的老脸都被你这小流氓丢光了！” “早知道你小子这么不争气，当初我就不该收下你！你给我站住！” 托马斯抱头东躲西藏，最后实在躲不过，只好让罗尔斯大师抡起扫帚在他丰满的屁股上狠抽了两下。 “亲爱的导师，您消消气，我认错还不行吗？” 托马斯揉着屁股，龇牙咧嘴地讨饶。 “从今天开始，我保证奋发进取，再也不给您老人家丢脸。” “少说漂亮话，还是老规矩，除非你能在七月一日之前晋升为3级法师，否则就别想去参加什么‘狩猎大赛’！” “乔安和爱德华，倒是可以去岛上打猎散心，回来时记得给托马斯带条野猪尾巴当纪念品，谁让他总是班上的吊车尾呢。” 罗尔斯导师丢开扫帚，转身走上讲台。 “玩笑到此为止，现在我们开始上课。” …… 一天的课程结束，时间已经到了下午。 按照以往的习惯，乔安总会在晚饭前去剑术馆锻炼一个钟头。 在此期间爱德华也会来练习剑术，顺带指点他几招。 走到剑术馆门外，透过玻璃窗看到爱德华的背影，乔安回想他在课堂上的阴郁态度，脚步不由有些迟疑。 乔安当然看得出来，爱德华这一整天都心情不佳。 但是他无法确定，爱德华的坏心情，在多大程度上是因为自己今天提升了法师等级，导致爱德华失去了优越感，进而心理失衡，郁郁寡欢。 乔安很清楚，自己不应该在当前这种敏感的时刻接近爱德华。 但是，乔安忍不住想搞清楚，爱德华是否真像托马斯曾经预言的那样，只有当自己比他弱小的时候，才能得到他的友谊和关照，而当双方的强弱发生逆转，爱德华的态度也将急转直下，导致双方友情破裂，关系变得紧张。 回想这两个月来自己与爱德华相处的情景，乔安实在无法相信，一个昨天还毫无保留地指导自己击剑技巧的朋友，今天就陡然翻脸，变得对自己充满敌意。 为了证明爱德华并不是托马斯所说的那种人，乔安终于迈进剑术馆大门。 他换上击剑制服，走向爱德华，主动挥手打招呼。 爱德华回头看了乔安一眼，脸色阴晴不定，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回应他的问候。 迟疑了数秒过后，将军之子勉强冲他点了下头，算作打招呼，随即匆匆从他身边走过，只丢下冷冰冰的一句话。 “我还有事，你自己练习吧！” 程剑心说 五更完毕，求月票推荐票 第111章：码头偶遇 “爱德华，请等一下……爱德华？” 乔安追出两步，发觉对方没有回头的意思，反而加快脚步，只得放弃追赶。 乔安站在场边，怀着复杂的心情，目送爱德华的背影迅速远去，如同逃跑似的，匆匆离开剑术馆。 回想刚才的际遇，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事实证明托马斯对爱德华的看法，比他更深刻。 爱德华的态度，的确是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促成这一改变的根源，就是乔安的法师等级提升到了与他相同的层次。 乔安怔怔出神许久，还是想不通，爱德华为什么具有如此强烈的竞争意识。 这已经超出争强好胜的范畴，近乎于一种病态了。 既然想不通，他索性长舒一口气，放弃理解对方心态的尝试，竭力将爱德华带给自己的困惑抛出脑外。 提起细剑，转身面对贴墙而立的人形剑靶，奋力一剑刺了出去。 …… 就在乔安提升为3级法师一周之后，托马斯·查普终于兑现自己夸下的海口，成功突破修行瓶颈，成为罗尔斯大师门下的第三位3级法师。 此时已经是六月二十九日，距离“狩猎节”开幕只剩一天。 托马斯虽然成功升级，却没有充裕的时间供他学习2环法术。 乔安的景况，要比托马斯稍好一点。 经过一周的专研，他不仅基本掌握了与托马斯交换来的6个1环法术，对2环“隐形术”的研究也小有心得，施法成功率不低于五成。 由于2环法术普遍难度较高，专研起来要花费太多时间和精力，而花费同样多的时间和精力，乔安可以学会更多更实用的1环法术。 考虑到狩猎大赛迫在眉睫，留给自己钻研法术的日子已经所剩无几，乔安除了“隐形术”，暂时没有涉猎其它2环法术，等狩猎大赛结束以后，再腾出精力，系统学习2环法术也不迟。 六月三十号，星期五，乔安抽空去了一趟扬波商行，把哈维尔先生特地为他保留的两件魔导器——“营火念珠”和“无尽水袋”——买了下来。 “营火念珠”看起来就像一颗鸽卵大小的透明玻璃珠，放置在地上念诵启动咒文即可变成一堆熊熊燃烧的篝火，最多燃烧8小时吗，过后耗尽魔力，变回温热的玻璃珠。再经过8小时才能充满魔力，重新变成一堆篝火。 “营火念珠”在燃烧期间，不需要额外添加燃料，哪怕在雪地上也能维持燃烧，为野外宿营者提供取暖和烘烤食物的火源。 此外，“营火念珠”还有一个不同于其它明火的好处，燃烧过程中不会产生烟雾。 在山洞或者室内点火时，不用担心呛人，而在野外生火时，也不会因为烟尘升腾而暴露行迹，引来野兽或者盗匪的袭击。 “无尽水袋”，外表看来平平无奇，黑色皮囊似乎是由蜥蜴或蟾蜍的皮鞣制而成，有着柔软湿润的触感。 水袋重约1磅，放置四小时后即可自行充满纯净的清水，最大容量16磅。 当皮囊中的清水被排空，接下来的时间将自动生成新的水分。 经过四个小时的积蓄，皮囊便可重新充满16磅清凉的纯净水。 两件魔导器，总价2000金杜加，这还是哈维尔先生按照进货价卖给乔安的，一个铜板都没赚。 乔安之所以舍得下大本钱买下这两件魔导器，不仅因为即将踏上野外狩猎之旅，需要用到“营火念珠”和“无尽水袋”，更因为这两件魔导器只能采用神术制造，乔安无法解析其上结附的法术，也无法自行仿制，只能花钱购买。 既然迟早都要买，那当然是趁着手头有钱，早买早受益。 除了买下“营火念珠”和“无尽水袋”，乔安又还了500金杜加欠款。 这样一来，当初他帮瑞贝卡制作“安神手镯”赚取的2000金杜加，以及在斯诺庄园除灵赚得的500金杜加，全都花得精光。 看看干瘪的钱袋，乔安怅然若失。 原本他对狩猎大赛并不十分热衷，只是为了帮托马斯和丁道尔兄弟凑够团队人数，不指望拿什么奖牌。 然而考虑到自己重又变得拮据的经济状况，考虑到已经为这趟狩猎之旅投资大笔金钱购入两件魔导器，乔安的心态也发生了微妙的转变。 现在他觉得还是应该全力以赴，尽量争取拿到好成绩。 如果能闯进前三名，至少可以赢得1000金杜加的奖金，对他而言，也算是一笔相当可观的收入了。 …… 七月一日上午八点，乔安与托马斯在校门口与丁道尔兄弟会和。 四人都背着行囊，做好远行的准备。 托马斯的贴身男仆波比，还特地从家里牵来四条勇猛强壮的猎犬。 众人打过招呼，相继登上查普家的马车。 波比负责驾车，四条很通人性的猎犬一路小跑着，紧跟在马车后头。 快到九点钟的时候，马车在码头附近停下来。 乔安透过车窗向外眺望，四周一眼望不到边的全是马车，时而有人下车，成群结队走向码头。 男男女女都穿着利落的猎装，随身携带弓弩刀剑乃至魔晶枪，都是一副外出狩猎的装扮。 乔安他们相继下车，随着人流涌到码头跟前。 栈桥对面传来嘹亮的汽笛声，一艘庞大的轮船缓缓驶来，主桅撑起迎风招展的白帆，高耸的桥楼足有六层，宛如一座建筑在甲板上的大饭店。 “瞧！那就是‘新世界’号！莱顿港最庞大的魔晶蒸汽邮轮！” “哇哦！真的好大！简直就像一座在海面上漂浮的城堡！” 乔安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交谈声，回头一瞧，果然是三张熟面孔。 “喵姐！阿吱！班尼老师！上午好！” 乔安一边提高嗓门打招呼，同时朝对面人流中的猫女、白鼠人和狗头人组合连连挥手，以便引起对方的注意。 “哟～这不是乔安嘛，真巧！”小喵摇着尾巴，笑盈盈地走过来，“你也要去野猪岛参加狩猎大赛？” 乔安点了下头，随即介绍自己的同伴给小喵他们认识。 “喵姐，你们也是去参加狩猎大赛的吗？” 托马斯很自来熟地跟小喵攀谈。 “你们只有三个人，而且没带猎犬，看起来可不像是有经验的猎手哦。” 程剑心说 感谢书友：tce，本周打赏700起点币 第112章：“新世界”号（Ⅰ） “我们本来就不是猎手啊！” 小喵笑着回答。 “其实我们三人是受《莱顿邮报》社总编大人指派，前往野猪岛实地报道狩猎节的盛况，其中最重要的一项使命，就是跟随狩猎队伍深入密林，撰写狩猎过程中发生的趣闻轶事！当然，越惊险刺激越好！” “你们打算跟踪采访哪些狩猎团队？”罗杰好奇地凑过来打听。 “这不一定，原则上优先选择那些看起来实力比较强的团队，因为赢得奖牌的概率也更大嘛。”小喵回答。 “狩猎大会的最后一天，我们还要采访赢得奖牌的三支团队，提前建立起良好的关系很有必要。”阿吱说。 “那你们就不用找别人啦，跟踪我们这支团队保准错不了！” 迪克拍着胸膛打包票。 “此刻站在你们面前的四位年轻猎手，七天后注定会登上狩猎大赛的领奖台！” 迪克牛皮吹的过于响亮，引来四周路人回头围观，无数道鄙夷的目光射过来，还加杂着嗤笑的声音。 小喵与阿吱、班尼老师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大笑起来。 “乔安，你的同伴可真有意思啊！” “抱歉，班尼老师，迪克只是开个玩笑。” 乔安脸庞涨得通红，真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年轻人有冲劲是好事，没必要为此害羞。”班尼老师微笑着说，“乔安，我真心看好你们，加油吧，祝你们赢得奖牌！” 乔安尴尬地挠头，不知该如何回应班尼老师的鼓励。 这时身后传来熟悉的嗓音，似乎有人正在呼喊他的名字。 乔安循声回头，远远看见瓦萨少校和玛莎小姐，正微笑着冲自己招手。 卡斯蒂斯家的管家菲利普·唐斯，一身戎装，守护在女主人身后。 奇怪的是，瑞贝卡明明也在姐姐身旁，却对乔安视而不见，还故意把头扭向一边，嘴巴撅的老高，一脸闷闷不乐的样子，仿佛在跟谁赌气。 乔安挤出人群，好不容易走到玛莎小姐和瓦萨少校跟前，问道：“你们也要参加狩猎大会？” 瓦萨少校笑着点头，还给他使了个意味深长地眼色。 乔安一时间没有领悟他的用意，转身又向卡斯蒂斯姐妹问好。 玛莎小姐亲切地回应，眼中却带着幸灾乐祸地笑意。 至于瑞贝卡，非但不理睬他，还重重的哼了一声，把头甩向另一侧。 乔安就算再迟钝，这会儿也看明白了——原来瑞贝卡是故意给他脸色看呢。 “瑞贝卡，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啊？” “你还好意思问？瑞贝卡这些天一直在等你邀请她参加狩猎大赛，可是等到最后也没见你有所表示，反而听说你跟几个男孩子组队去了，换做你是瑞贝卡，被自己最要好的朋友抛在脑后，你能不生气吗？” 玛莎小姐故意冷着脸训斥乔安。 “这……我还以为女孩子对打野猪不感兴趣呢，所以就没好意思跟她提这件事。” 乔安摸着后脑勺，满面惭愧。 “这就是你的错了，无论瑞贝卡是否感兴趣，你都应该主动邀请一下，接受或者拒绝应该由她来做决定。” 瓦萨少校语重心长的指点这不解风情的少年。 乔安红着脸接受批评，靠近瑞贝卡一步，低声说“对不起”。 瑞贝卡看到他歉疚的样子，怨气消了大半，转过身来，板着脸说： “何必说什么‘对不起’，我已经有了自己的狩猎团队，玛莎、乔治还有唐斯先生都是我的好帮手，到了岛上，咱们就成了竞争对手……无论怎样，祝你好运！” “那……我也祝你们好运。” 乔安心情复杂地回答。 与瓦萨少校和卡斯蒂斯姐妹道别过后，乔安原路折返，穿过拥挤的人流，试图回到同伴身边。 途中无意间在人群中看到两张熟悉的面孔，爱德华·查普和他的狩猎搭档——马丁·史密斯。 爱德华身后，还跟着两个高大强壮的年轻男子。 从他们穿的军装来看，多半是盖茨将军手下的精锐侍卫，特地派来协助儿子参加狩猎大赛。 乔安隔着人群向爱德华挥手，可惜对方视而不见，面无表情的转过头去，使他落了个没趣。 马丁·史密斯倒是很有同情心，看到他神情尴尬，笑着停下脚步向他脱帽致意。 乔安不由得心生感激，对这位老学长，平添了几分好感。 当乔安回到托马斯和丁道尔兄弟身边，那艘名为“新世界”号的巨型邮轮，已经停靠在港口泊位上。 靠近码头的一侧船舷，放下30条平行排列、带有护栏的跳板，仿佛打开一副折叠梳子，将甲板与码头连结起来。 码头上熙熙攘攘的人群，立刻朝就近的跳板涌过去，如同30条黑色小溪朝向宽阔平坦的甲板汇聚过去。 跳板尽头有身穿制服的检票员，他们是此刻整个莱顿港最忙碌的人。 这艘名为“新世界”的邮轮，隶属于亚尔夫海姆航运公司，是莱顿港吨位最大、最豪华同时也是设计技术最先进的魔晶蒸汽机帆轮船。 “新世界”号邮轮于1606年开始建造，历时七年方完工下水。 船体长达120码，宽约20码，最大吃水8码，排水量12700吨，额定乘载2600名游客，营运速率10节。 共有三套推进装置为这艘万吨邮轮提供动力，包括二具舷侧明轮，一具艉螺旋桨，以及六根用于张帆的桅杆。 “新世界”号运营至今已经有八个年头，期间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故，在整个新大陆都是小有名气的“海上游乐场”，每年都会吸引数万人次来自新大陆各地的游客乘船度假。 这些年来，亚尔夫海姆航运公司承包了“狩猎节”期间的运输和娱乐业务。每年七月的第一天，都会派出公司最好的邮轮“新世界”号泊入莱顿港，形同一艘活动的广告牌，诱惑人们登船享受为期一周的度假之旅。 久而久之，莱顿港的人们也都习惯了这种颇为招摇的度假方式。 家境富裕的市民，大多会选择乘坐这艘豪华邮轮，渡海前往“野猪岛”参加狩猎节。 第113章：“新世界”号（Ⅱ） 莱顿港与海峡对面的“野猪岛”，相距不算太远。 邮轮于七月一日上午出发，途中航行一昼夜，预计明天下午抵达目的地。 仅从航程来看，为了区区两天的往返旅程购买昂贵的船票，似乎划不来。 但是，邮轮在这趟短途旅程中扮演的角色，可不仅仅是一件交通工具。 船上提供包括丰盛的餐点，各类美酒，棋牌赌博，乃至歌舞、戏剧、魔术、马戏、音乐会等等娱乐活动，同时也是便于结识上流社会人士的大型社交场。 即便到了岛上，邮轮在长达六天的停泊期间，仍然为游客提供上述所有服务，相当于一座停泊在码头旁的大酒店。 游客们在林子里打猎归来，或者在沙滩上玩累了，即可返回自己的舱室睡上一觉，享用一顿顶级名厨亲手料理的海鲜大餐。 饭后捧着一杯红酒，登上甲板，在清凉的海风中悠闲散步，欣赏碧波荡漾海天一色的美景，无疑是极致的享受。 邮轮提供如此周到奢华的服务，收费当然也不便宜，这从船票的价格就看得出来。 “新世界”号邮轮出售的船票，分为四个档次。 其中最昂贵的头等舱，票价200金杜加，提供一栋豪华海景套房，可供一家四口居住。 二等舱票价100金杜加，提供的舱室同样能够欣赏到美丽的海景，只不过空间比套房狭小，有两张铺位，适合夫妇或情侣居住。 三等舱票价50金杜加，提供一间“内舱房”，空间与二等舱相仿，但是处于船体中部，没有窗户，也无法看到海景，略显憋闷。 三等舱设有两具架子床，上下铺加起来可供四人同住，这是大多数家境小康的游客选择的舱位，性价比最高。 最末等的船票，只要10个金币，就是俗称的“统舱”，位于船舱最底部，光线昏暗且空气污浊。 统舱所有的铺位都设在下层甲板，只提供一张吊床，船开起来就不停的摇晃。 缺乏航海经验的乘客，躺在这种床上很难入睡，更要命的是很容易导致晕船。所以统舱里终日弥漫着各种呕吐物的气味，也就不令人意外了。 统舱乘客的处境形同囚徒，可以在甲板上放放风，但是不允许进入船载餐厅、剧院、赌场之类高级场所，食物也很粗陋。 比如一份典型的统舱晚餐食谱，包括一杯水，一磅黑面包，一片发霉的咸奶酪，偶尔会有一个柠檬或者番茄作为佐餐水果。 自诩“体面人”的游客，当然不会屈尊买统舱票。 事实上，统舱是留给绅士夫人们的随身仆役以及猎犬的。毕竟度假期间也离不开仆人服侍，参加狩猎比赛更是需要猎犬出力，总得给他们一个安身之所。 倘若将牲畜和下人居住的统舱排除在外，同一艘邮轮的船票差别，主要就体现在不同舱位的居住条件上。 其他娱乐和餐饮待遇则大体相同，只有个别俱乐部和沙龙式的特殊服务，不对二等舱以下乘客开放。 托马斯大少财大气粗，主动包揽旅行期间所有同伴的全部开销。 考虑到法师需要安静的环境进行冥想，同时又不好对乔安和丁道尔兄弟厚此薄彼，托马斯索性订了四间头等舱，四个人一人一间，简直奢侈到惨无人道。 此外，托马斯还给他的贴身男仆波比定了一间二等舱，顺带照顾那四条血统优良的猎犬。 阔少爷家一条狗的待遇之高，甚至超过船上大多数乘客。 乔安看到托马斯这挥金如土眼都不眨一下的豪奢做派，不由暗自感慨：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托马斯·查普少爷是一位久经考验的享乐主义者，笃信“人生苦短”，不懂及时行乐的人都是大傻瓜。 在这方面，乔安就是托马斯眼中不折不扣的“傻瓜”——上了邮轮，居然还想着回舱房看书！ 丁道尔兄弟倒是完全赞同托马斯的观念，难得有机会乘坐豪华邮轮，当然要抛开日常生活中的清规戒律条条框框，尽情享受一把纸醉金迷的堕落之乐。 无奈这兄弟俩都是乡巴佬，不懂邮轮上有什么好玩的场所，当然得向拥有多次乘坐邮轮出游经验的托马斯大少请教。 年轻人最热衷的娱乐方式，无外乎酒、色以及赌博。 托马斯先带领乔安和丁道尔兄弟，登上坐落在邮轮桥楼顶端的高级餐厅。 透过窗口，可以居高临下欣赏海上日落美景，一边品尝名厨料理的晚餐。 餐厅侍者送来厚厚一册装帧精美的酒单，向他们推荐佐餐的酒水。 托马斯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自行报出一串酒名。 乔安听他滔滔不绝地道出某种酒的产地与年份，简直怀疑他念诵施法咒文都没有这么熟练。 托马斯挑选的酒，果然对得起价钱，入口甘冽回味无穷。 这顿晚餐吃得很尽兴，四人或多或少有些醉意，趁着酒兴走出餐厅，托马斯建议换个地方接着喝，顺带看演出。 乔安是四人当中唯一还保持清醒的，注意到托马斯说去看表演时露出猥琐的笑容，隐约猜到恐怕不是什么正经地方。他本不想去，又不愿扫了好友的兴致，只得硬着头皮跟随托马斯和丁道尔兄弟走进一家夜总会。 刚进门，乔安就被七彩斑斓的魔法虹光闪花了眼，好不容易挤过人群在吧台前坐下，托马斯匆匆点了四杯啤酒，向同伴猛使眼色。 乔安循着他暗示的方向望过去。 吧台对面的舞台光线昏暗，隐约传来充满诱惑的声音，听得他头皮发麻。 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位身材性感的**女郎，正在舞台上绕着一根钢管跳舞，做出种种撩人的动作，勾引得台下观众大呼小叫。 难怪整个酒吧间里弥漫着雄性荷尔蒙的气息！ 台上的舞女，似乎受到观众的叫好声激励，突然转身脱下短小狭窄的上衣，随即双臂交叉遮住胸部，缓缓转回身来。 台下观众齐声惊呼，浓重的呼吸声和用力吞咽口水的声音此起彼伏。 舞女浓妆艳抹的脸上，露出一抹狡猾的笑容，缓缓移开遮挡胸部的手臂。 胸部顶端贴有桃心形状的胶布，将敏感部位遮挡起来，若隐若现，反而分外撩人。 第114章：邮轮赌场 舞台四周爆发一片哄笑，当中还夹杂着粗鲁的咒骂。 托马斯含着手指，吹响尖锐的口哨，随即掏出一把金币撒向舞台。 四下里的观众，看到这花花公子慷慨撒钱，立刻集体起哄，报之以叫好声和热烈的掌声。 台上的舞女向托马斯抛了个飞吻，背转身去扯开遮挡胸部的布片，随即缓缓转过身来，脸上露出训练有素的娇羞神态。 观众终于得偿所愿，欢呼声几乎将房顶掀开。 舞女冲托马斯抛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媚眼，仿佛在说这是专为他一人提供的特别表演。 托马斯笑着起身，环顾众人举杯敬酒，满面容光焕发，神采飞扬。 看到他大出风头，丁道尔兄弟也举杯叫好，加入狂欢畅饮的行列。 乔安承认舞台上的香艳演出很诱人，可他受不了这种狂乱疯癫的气氛。 污浊的空气和吵闹的噪音更是令他感到头疼，在这里每多待一分钟，于他都是苦不堪言的煎熬。 好不容易熬到脱衣舞秀结束，乔安实在忍不下去了，半劝半强迫地把托马斯和丁道尔兄弟拖出酒吧间。 回到露天甲板上，迎着海风大口呼吸新鲜空气，头疼烦躁的情绪才渐渐平息下来。 托马斯将杯中啤酒一饮而尽，随手把玻璃杯丢进波涛起伏的大海，兴致昂扬的宣布： “伙计们，下一站，‘大富豪俱乐部’走起！” “大富豪俱乐部”，是邮轮上规格最高的赌场，只向头等舱客户开放，进门时最少也要兑换200金杜加的筹码。 当然，这对托马斯大少和家境殷实的丁道尔兄弟，都不算个事儿，三人分别兑换了1000金币的筹码。 乔安只兑换两百金币的最低限额筹码，他本就不打算参赌，只是把筹码当成进入赌场参观的押金。 托马斯带领三位同伴，走进人头攒动的赌场大厅，先去最热闹的轮盘赌跟前小试身手。 不出十分钟，价值一百金币的筹码就在旋转的赌桌上打了水漂。 托马斯浑不在意，拉着丁道尔兄弟去隔壁赌桌坐下，在一位美女荷官陪同下，玩起了更刺激的纸牌游戏。 乔安独自四处闲逛，楼上楼下都走了一遍，见到许多新鲜有趣的赌博方式，其中尤以斗鸡、斗狗乃至无规则角斗这类带有暴力色彩的赌局最引人瞩目。 场外观众无论下注与否，都看得如痴如醉，大呼小叫，形同疯癫。 乔安在赌场里逛了一圈，深感眼界大开，但是所见赌局都未能激发出他的参与兴致。 他并非对赌博深恶痛绝的道德君子，之所以没兴趣参赌，纯粹是出于理性思维。 只消通过简单的概率计算就不难发现，算入赌场抽水的份额过后，没有一种赌博方式对赌徒而言是公平的竞争。 运气来了或许能大赚一笔，但是长期来看所有人的运气都差不多，决定输赢的因素主要是技巧和规则，而规则的权重又远大于技巧。 所以仅从数学层面来讲，哪怕是赌技高超的职业赌徒，从长期来看也是输多赢少，更何况绝大多数赌徒根本谈不上什么技术，无非是碰运气罢了。 在这间金碧辉煌的赌场里，唯一能够确保长期盈利的只有赌场经营者而已。 当然，前提是赌场可以源源不断的吸引游客，进来参与赌博。 乔安坚信运气难以捉摸，但是数学从不说谎。 既然明知道参与赌局的数学期望是负值，乔安就对这些不公平的游戏失去了兴趣。 他转身回到托马斯和丁道尔兄弟围坐的那张赌桌跟前，目光投向牌桌，稍加观察就看出他们正在玩“21点”，唇角不由微微上扬。 在乔安看来，赌场提供的所有赌博方式里，相对而言就数“21点”对玩家最公平。 如果你有几位精通算牌的搭档，相互配合默契，在特定的情况下甚至能够战胜庄家。 当然，从长期来看仍然占不到什么便宜，而且正规赌场都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一旦发觉有人算牌，就把对方“请”出场外，甚至不排除动用暴力手段。 托马斯和丁道尔兄弟已经玩了好一会儿。 托马斯的牌技相当出色，罗杰的运气不错，从桌面上堆放的筹码来看两人都小赢了一笔。 迪克牌技不佳，运气也差，一千金币的筹码已经输得七七八八，脸色很是难看，显然已经输的着急上火。 乔安站在迪克背后观察了两局，担心他继续玩下去会把筹码全部输光。 输钱也就罢了，他更担心迪克输红眼，为了翻回赌本做出不理智的事。 略做思索过后，乔安拍了拍迪克的肩膀，轻声说：“去喝点东西，冷静一下，我帮你玩两把。” “你会打牌？”迪克不太情愿地让出椅子。 “略懂一些。”乔安坐在牌桌前，熟练地叫牌。 “换一下也好，我今晚的运气实在是太糟糕，希望你的运气比我好。” 迪克转身唤来侍者，要了一杯啤酒，举杯一饮而尽。 清凉的酒浆滑过喉咙，驱散心头的燥热，使他感到精神大振。 当迪克回到赌桌跟前，发觉乔安面前的筹码比刚才多出至少一倍，不由惊喜地吹了声口哨。 乔安看了看庄家发给自己的牌，冲托马斯笑了笑。 托马斯看了他一眼，会意地摸了摸鼻子。 风韵犹存的女荷官抬起头，警惕的看了两人一眼，随即继续发牌。 罗杰看看乔安，又瞅瞅托马斯，隐约觉查出这两位智商爆表的少年法师似乎是在打暗号。 可是，他从未听两人商量过关于暗号的事，也看不出两人眉来眼去间交换了什么情报。 迪克隐隐有种预感：这局牌，庄家十有八九要吃瘪。 果不其然，乔安再一次将全部筹码压上去，并且加倍赢了回来。 接下来的几局牌，乔安和托马斯看似随意的在牌桌上谈笑风生，总体来看输赢参半。 但是罗杰、迪克以及坐庄的荷官都注意到，乔安和托马斯下重注时赢的多，输的则是无足轻重的小钱。 牌局持续到一个钟头，乔安不仅将迪克之前输掉的筹码全赢回来，还额外赚了一百金杜加，托马斯和罗杰也都小赚了一笔。 程剑心说 求月票推荐票 第115章：水手之歌 坐庄的荷官，突然终止发牌。 她打了个响指，唤来一名衣着暴露身材性感的女侍，指着乔安，面露微笑。 “给这位先生送个果盘，算我请客。” “好的，女士。” 女侍者很快捧来一盘切好的蜜瓜，摆在乔安桌前。 迪克拿起一片蜜瓜咬了一口，连声赞叹好甜，凑到乔安耳畔压低嗓音笑道： “那位荷官大姐是不是看上你了？” “其实她长得还不错，可惜年纪大了点。” 乔安没理他的调侃，故意叫牌自爆，输掉这一局，向荷官歉然一笑，随即站起身来，淡淡地说：“不玩了。” 荷官说了两句挽留的客套话，眼神却表明，她其实是暗自松了口气。 “手气正好着呢，干嘛不继续玩？”迪克满脸诧异。 乔安摇摇头，拿起桌上的筹码塞到他手中，低声说：“走吧，出去说。” 迪克依旧不明所以然，托马斯和罗杰却都意识到，庄家已经识破乔安在算牌，赠送果盘其实是在暗示他适可而止。 如果乔安不听警告，还不收手，接下来可就没有好果子吃了。 四人离开牌桌，把筹码换成现金，除去赌场“抽水”，四人平分下来只赚了不到一百金杜加。 “咱们不该走的，乘着手气好，本来还能多赢一些。”迪克惋惜地说。 “做人别太贪心，本来你都快输光了，多亏乔安帮你赢回本钱，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罗杰没好气的数落兄长。 “乔安见好就收是对的，继续玩下去，咱们迟早都得输得精光。” “虽然赢的不多，好歹是个彩头！” 托马斯别有深意地笑了笑。 “如果咱们刚才不是及时收手，输光筹码还在其次，保不准就要被赌场的打手套上麻袋，丢进海里喂鲨鱼。” “啊？有这么夸张？”迪克吓出一头冷汗，“咱们又没出千作弊，赌场为何要针对咱们？” “哈哈！这说起来就复杂了……” 托马斯靠在桥楼四楼的围栏旁，向迪克解释刚才自己和乔安在赌桌上，运用算牌技巧和互打暗号配合赢钱的细节。 思想单纯的迪克，听得直发愣，怎么也没想到世上还有这种玩儿牌技巧！ 聪明人真可怕！ 乔安双手撑着围栏，眺望夜幕下泛起粼粼月光的大海。 湿润凉爽的海风迎面吹来，风中夹杂着半醉水手们粗犷豪迈的歌声。 …… 在莱顿港 有一群水手放声歌唱 那些萦绕不散的梦想 飘荡在宽广的莱顿港 在莱顿港 有一群水手沉睡正酣 好像一条条幡旗 延伸到黯淡的海岸上 在莱顿港 有一群水手悄然逝去 带着满腹啤酒和悲剧 消失在晨光破晓之际 在莱顿港 还有一群水手即将降生 在单调的大洋上 在无边的热浪里 有一群水手大快朵颐 在那雪白的桌布上 陈列着新鲜的海鱼 水手们露出牙齿 咬碎命运 啃噬满月 磨烂帆索 当他们最爱的薯条里 也混入了鳕鱼的香气 他们舞动粗大的手掌 仿佛在索取更多一些 随后水手们放声大笑 在如雷的吵闹中起身 拉上裤子门襟 打着饱嗝离去 在莱顿港 有一群水手热情起舞 肚皮擦着肚皮 与女人们调情 他们旋转舞动 如同喷薄烈焰的太阳 走了调的小提琴 奏响刺耳的旋律 他们极力扭着脖子 以便听清彼此嬉笑 直到突然之间 小提琴音骤停 他们摆出郑重的姿态 他们露出骄傲的眼神 带着跳舞的女人离去 欢愉直到天明 在莱顿港 有一群水手开怀畅饮 他们喝了一杯又一杯 空了杯盏又再次斟满 他们为健康干杯 也为妓女们干杯 喝足酒的水手们 把鼻子朝向夜空 把鼻涕甩向群星 朝不忠的女人撒尿 如同曾为她们洒泪 …… 历经一昼夜风平浪静的航行，七月二日黄昏时分，“新世界”号邮轮顺利抵达“野猪岛”码头。 邮轮缓缓航入泊位。 在此期间，包括乔安一行在内，船上的乘客大多迫不及待登上甲板，凭栏遥望夕阳下那座沙滩环绕、丛林葱郁的度假岛屿。 从港口这边望过去，“野猪岛”不仅拥有令人百看不厌的自然风光，气氛也显得宁静和谐，无愧为亚尔夫海姆地区首屈一指的度假胜地。 乔安很难想象，宁谧的树林里，栖息着数以万计凶猛的野猪，以至于对海峡对岸的农田和牧场构成极大威胁。 当他转移视线，立刻注意到码头外侧，那道由岩石筑造、三码多高的围墙。 墙壁外表面，覆盖着锈迹斑驳的带刺铁丝网，更远处则掘开一道宽阔的壕沟，如同一条刺眼的疤痕，将码头附近的沙滩与岛屿内陆隔绝开来。 这道围墙，使乔安对岛屿深处的危险程度不敢再有丝毫的怀疑。 “野猪岛”每年夏天都会吸引大群游客前来观光度假，在码头周围修建围墙，挖掘壕沟，不仅要花费大量金钱，还破坏了岛上的自然风光，给游客造成负面印象。 负责经营这处旅游胜地的“亚尔夫海姆航运公司”，董事会里可没有傻瓜，若非迫不得已，绝不会干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 由此可见，岛上不仅存在大群野猪，而且的确如同传闻中那样泛滥成灾。 岛上的野猪，经常集群侵扰码头，对当地旅游从业者乃至前来度假的游客构成严重威胁，不得不筑起严密的防御工事，以确保人员安全。 从这个角度出发，乔安也就不难理解，“亚尔夫海姆航运公司”为何积极赞助一年一度的狩猎节，主动为赛事提供周到的服务乃至奖牌和奖金。 亚尔夫海姆航运公司历年来大力资助“狩猎大赛”，可不像他们自己宣传的那样纯粹是在“做善事”。 花上一点小钱，就能忽悠数以千计的猎人来到岛上，自发狩猎野猪，大幅度削减野猪族群的规模。 神不知鬼不觉之间，就把本该由公司保安人员承受的安全压力，转嫁到游客身上。 顺带还能刺激旅游业，给公司带来源源不断的客户和利润，堪称完美的营销策略！ 程剑心说 ps“莱顿港水手之歌”，是由作者很喜欢的一首老歌，比利时歌手jacquesbrel的名曲《dansleportdamserdam》，翻译并改写而成。 第116章：野猪岛 就在乔安出神思索的时候，人群突然安静下来，相继回头望向邮轮桥楼。 乔安觉察到这一反常迹象，也随着人流转身眺望。 桥楼三层的露天阳台上，三个男人凭栏站立，从穿着打扮和举止气度来看，都是位高权重的大人物。 乔安仔细打量那三位令两千多名游客肃然起敬的先生，只认得站在最左边的那个中年男子，就是前不久发生“闹鬼事件”的那栋庄园的主人——海关署长安德鲁·斯诺。 从那三位先生交谈时的神态来看，安德鲁·斯诺的地位，明显比其它两人低一个档次。 由此观之，另外两人的身份也就不言而喻了。 “那个穿军装的瘦高个，看着是不是有点眼熟？”托马斯在乔安耳畔低声说，“他就是爱德华的老爸，莱顿港驻防司令查尔斯·盖茨将军。” “原来他就是盖茨将军，难怪模样与爱德华有几分相似。” 乔安恍然地点点头，接着向托马斯打听。 “站在海关署长和盖茨将军中间的那位蓄着络腮胡须的先生，就是总督阁下？” “没错，那位可敬的先生就是咱们亚尔夫海姆的总督大人，约翰·诺福克爵士，同时也是狩猎大赛主办委员会的主席。”托马斯笑着点了下头，“总督大人接下来就要宣布今年的比赛规则了，估计跟往年差不多。” 乔安好奇地竖起耳朵，专注聆听总督大人讲话。 诺福克总督站在高高的船楼露台上，说话时并没有刻意提高嗓门，但是每个字都清清楚楚传达到甲板上的听众耳中。 由此可见，总督阁下要么拥有非凡的实力，要么暗中借助魔法，扩大了自己的音量。 诺福克总督的演说，谈不上有什么新意。 开头几句话，无非例行公事，预祝大家玩儿的舒心痛快，叮嘱参加狩猎的人们注意安全。 接下来，总督大人的谈话转入重点——公布本届狩猎大赛的积分规则。 首先是乔安已经知道的规则。 比赛日程，从七月三号日出开始，一直持续到七月七号日落，总共五天五夜。 每支狩猎团队由四人组成，此外还可以携带最多四条猎犬。 接下来的统计积分规则有些复杂，根据猎获的野猪种类不同，划分为四个档次。 猎杀一头普通野猪，获得1个狩猎积分。 猎杀一头“凶暴野猪”，获得5分。 猎杀一头“剃刀野猪”，获得10分。 最后……诺福克总督笑了笑，以略显夸张的口吻说： “假如有人承蒙众神保佑，竟然成功猎杀那头凶名卓著的野猪领主‘剃刀王子’，可以获得200点狩猎积分！” 甲板上的人们听了这话，立刻爆发出一片喧哗声。 初次参加“狩猎节”的菜鸟，比如乔安这种，大多满脸茫然，私下找人打听“剃刀王子”是啥怪物，为何值这么多狩猎积分，竟然相当于200头寻常野猪，它真有那么厉害？ 要么如丁道尔兄弟，根本没搞明白“剃刀王子”的底细就做起了美梦，满怀憧憬的对乔安说： “如果咱们遇见那个什么野猪王子，一定要把它干掉，那可是200积分啊！” “有200积分在手，咱们不用猎杀别的野猪，也能稳稳夺得一块奖牌啦！” 乔安对这兄弟俩不切实际的幻想报以苦笑，转头问托马斯：“‘剃刀王子’，究竟是什么怪物？” “其实我也只是听过一些传闻，谈不上有多深的了解……” 托马斯摩挲着下巴，脸色出奇的凝重。 “‘剃刀王子’，据说是岛上所有野猪深深敬畏的帝王，这一点毫无疑问。” “这家伙实在太过庞大，太过恐怖，强到变态，究竟还算不算野猪，那就很难说了。” “事实上，那些曾经参与围猎‘剃刀王子’并且侥幸活下来的人们，普遍相信‘剃刀王子’已经变异成为新的物种，一种世间独一无二的魔法兽。” “‘剃刀王子’真有这么厉害？”罗杰半信半疑地问。 “如果不是这么厉害，总督阁下凭什么给它定下高达200的狩猎积分？” 托马斯没好气地反问。 “‘剃刀王子’在野猪岛上活跃迄今，已经有十多个年头了，每年狩猎节都有像你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声称要猎杀‘剃刀王子’。” “那些放出狂言的猎手，如果运气比较好，压根就没有遇见‘剃刀王子’，至于运气不那么好的……要么连皮带骨都被‘剃刀王子’吞下肚，要么从那以后，再也不敢吹牛皮了。” “好吧，这200积分太扎手了，我们不去招惹‘剃刀王子’，那么价值10个狩猎积分的‘剃刀野猪’又是什么怪物？听起来像是‘剃刀王子’的亲戚。”迪克问托马斯。 “‘剃刀野猪’，就是‘剃刀王子’与岛上的雌性凶暴野猪交配产下的混血后嗣。” “这种野猪的体型与凶暴野猪差不多，但是就像它们的父亲一样，浑身长满红色猪鬃，比一般的凶暴野猪更难对付，其实10个狩猎积分都算低估‘剃刀野猪’了。” 乔安还没有见过活生生的“凶暴野猪”，但是他曾在《瓦雷斯怪物图鉴》中看到过这种生物的插图与文字描述，还曾经遭遇过“凶暴獾”，深知任何野兽一旦带上“凶暴”的前缀，就意味着全方位的强化，攻击欲望更是疯狂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根据《瓦雷斯怪物图鉴》上的描述，凶暴野猪比寻常野猪大四到八倍，体型和重量都堪比成年野牛。” “凶暴野猪一旦发起攻击就悍不畏死，就连狮子和猛虎都不敢轻易招惹发狂的凶暴野猪，已经称得上是自然界中顶难缠的野兽了。” “托马斯，你刚才说‘剃刀野猪’比凶暴野猪更厉害，那么它究竟强在何处呢？” 乔安好奇地打听。 《瓦雷斯怪物图鉴》的最新修订版，是在七年前出版的，而在当时，“剃刀王子”的凶名尚未传播到莱顿港以外的地区，因其不具普遍性，所以未曾被这部丛书的编委会收入。 “剃刀野猪”诞生的年头就更短了，当然也没有被丛书收录，所以乔安对这种生物缺乏最起码的了解。 强大而神秘的未知生物，总是更能引起他的好奇心。 程剑心说 感谢书友：tce，本周打赏100起点币；书友20190524130706744，本周打赏100起点币 第117章：海滩夜宴（Ⅰ） “这么说吧，你觉得凶暴野猪很厉害对不对？” “凶暴野猪固然皮糙肉厚，被刀枪击中也是会受伤流血的，况且野猪再怎么凶暴也是愚蠢的野兽，咱们运用惑控系魔法，不难耍的凶暴野猪团团转。” “但是啊，乔安，你如果怀着同样的思路去对付‘剃刀野猪’，可就大大的不妙啦！” 托马斯一本正经地强调。 “你这么说会不会太夸张了啊？”迪克嗤笑着提出质疑，“难道‘剃刀野猪’皮厚到刀枪不入的地步？” 托马斯郑重的点了下头。 “我亲爱的朋友们，请记住一个事实，‘剃刀野猪’拥有‘剃刀王子’的血脉力量，它们已经不是寻常野兽，而是可怕的‘魔法兽’！” “‘剃刀野猪’，与生俱来就拥有抵抗刀枪乃至魔法的超自然力量！” “凡铁铸造的武器，几乎无法杀伤‘剃刀野猪’，唯独附魔武器才有可能撕裂它们坚韧的皮肤，造成切实的伤害。” “至于魔法……准确的说是大部分魔法，会受到‘剃刀野猪’皮肤表面那层无形的抗魔力场干扰，即便我们成功释放出法术，也未必就能对它们造成预想中的影响！” “乔安，倘若我们在狩猎过程中当真遭遇了‘剃刀野猪’，最好在施法之前加持‘精确施法’，确保击穿‘剃刀野猪’的抗魔力场。” 听了托马斯这番告诫，乔安和丁道尔兄弟的脸上都没了笑容，对狩猎大赛的前景，更多了几分顾虑。 考虑到遭遇“剃刀野猪”乃至“剃刀王子”的可能性，此行能否赢得奖牌还在其次，最重要的是保住自己的小命，完完整整的回到船上来。 从历届狩猎大会平均高达两成的伤亡率来看，在密林中生活六天六夜并且确保自身安全，可不是一个轻轻松松就能达成的“小目标”。 当约翰·诺福克爵士结束演说，夕阳的半边面孔已然沉下海平面。 在海上漂泊两天的人们，相继离开甲板，来到暮色笼罩的沙滩上散步。 金色细沙被夏日阳光烘烤的温热，赤脚踩上去非常舒服。 而当潮水涌来，漫过足底的清凉又使人神清气爽，烦闷全消。 随着暮色渐深，沙滩上亮起点点篝火。 按照莱顿港近年来逐渐形成的风俗，游客们在登陆“野猪岛”的第一个夜晚，总要举行一场盛大的篝火晚会作为庆祝“狩猎节”的开幕式。 庆祝仪式，同时也具有一定程度的宗教色彩，以烧烤海鲜、美酒、歌舞以及通宵达旦的狂欢，作为献给执掌海洋、丛林与狩猎的诸位神明的祭祀，祈求众神保佑自己和亲友，在狩猎比赛中满载而归。 篝火晚会最初是游客们的自娱自乐，后来旅游公司的雇员以及住在码头附近的渔民从中发现了商机，每逢邮轮靠岸，总会推着独轮车赶来贩卖新鲜的鱼虾和野炊用具。 乔安一行四人下船来到沙滩上，等候了大约十分钟，就看见托马斯的贴身男仆波比牵着四条猎犬跑过来。 “少爷，波比听候您的吩咐。”小男仆毕恭毕敬地向托马斯鞠躬。 “天色不早了，大家肚子也饿了，不如先去码头附近的集市逛逛，买点鱼虾、烈酒和木柴，回头升起篝火，让波比给咱们弄一顿烧烤大餐怎么样？” 托马斯向乔安和丁道尔兄弟投来征询的目光。 三人当然都没有异议。 “那就这么决定了。”托马斯回头吩咐波比，“你带着狗在这里等我们，有什么需要买的，提前告诉我。” “集市上有的是新鲜鱼虾，少爷们喜欢吃什么就随便买点，顺带买两捆木柴，打火石、调料、黄油、烤架和平底锅我都随身带着呢，就不用买了。”波比认真叮嘱自家少爷。 “好的，回头见。” 托马斯冲波比一挥手，转身朝露天集市走去。 乔安和丁道尔兄弟也跟着去帮忙。 四人挤进被游客团团包围的水产市场，买了四条鲜活的鳕鱼，两对大龙虾，外加三打个个足有巴掌那么大的扇贝。 这么多海鲜，总共只花了不到8个金杜加，鱼贩还附送一只木桶，专门用来装他们买的海鲜，真心实惠。 托马斯提着木桶挤出人群，想起波比的叮嘱，又跑到杂货铺去买木柴。 “大叔，不是在逗我吧？这么小小的一捆木柴，你敢开价两个金币？” 罗杰不敢置信地瞪着卖柴的老头。 “在这岛上木柴很不易得，到哪儿买都是这个价，不信你去打听打听就知道了。” 老头叼着烟斗，不紧不慢地回答。 “这我就不明白了，你要说是什么稀罕东西，卖得贵点儿无可厚非，可岛上的树林无边无际，缺什么也不会缺少木柴，一捆木柴凭什么卖得这么贵？”罗杰不服气地反驳。 老头吐出一串烟圈，笑着摇了摇头。 “年轻人，你们大概是第一次来野猪岛，不了解这里的情况。” “没错，岛上有的是树木，乍看起来并不缺少木柴，可有多少人敢摸黑离开警戒区，前往围墙之外的林间砍柴？” “要知道，林子里野猪成群，孤身闯进去，搞不好就要送掉小命的啊。” “老头，你这话可唬不住我们！既然我们来到岛上参加狩猎大赛，足以表明我们不怕野猪！”迪克大声说。 “呵呵，小伙子，火气别那么大，听我慢慢跟你说，你们乘坐的这艘船上起码有两千人吧？” “明天一早，你们就会带上武器，牵着猎犬，一同离开码头警戒区，越过围墙和壕沟进入密林狩猎对不对？” “身边有两千多名全副武装的猎手作伴，你们当然不需要害怕野猪袭击。” 老头布满皱纹的脸上浮现狡猾的笑容。 “可现在的情况不一样，夜色已经深了，没有百八十人做伴，你们敢离开警戒区，敢进入夜色笼罩、野猪四伏的林间砍柴？” “这……这不是敢不敢的问题，而是我们根本没有必要为了跟你赌气冒这样的风险。”罗杰忿忿地回答。 “说的就是啊！少爷您与其跟我赌气，大费周章地找人结伴砍柴，费时又费力，还不如花上几个金币在我这里买现成的木柴呢！” “你们都是富家子弟，反正也不差这几个钱，何必跟我这个穷老头计较呢？你们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老头笑着反问罗杰。 “明明只值两个铜板的木柴，偏要卖出百倍的价钱--老家伙，你可真奸诈！”迪克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值不值这个价，要看在什么时候卖，什么地方卖，卖给什么人。”老头振振有词的反驳，“小伙子，不瞒你说，我就指望今晚赚点酒钱呢！如果你明天早上来买柴，两个铜币一捆，买两捆我还搭送你一捆，怎么样？” “你可得了吧，明天我要木柴还有个屁用啊！”迪克气得大叫。 “说的就是呢！”老头叼着烟斗嗤嗤发笑。 迪克听出老头笑声中的嘲弄意味，越发觉得窝火。 托马斯抬手阻止迪克发脾气，苦笑着打圆场。 “这位老人家说的话挺有道理，贵就贵点吧，谁让咱们的晚餐缺不了他这两捆木柴呢！” “那倒不见得。”乔安突然插了句话，“托马斯，咱们回去吧。” 第118章：海滩夜宴（Ⅱ） 托马斯困惑地望向乔安。 “木柴怎么办，难道不买了？” “不买了，我有办法生火。” 乔安转身就走。 托马斯和丁道尔兄弟面面相觑。虽然猜不透乔安的打算，不过还是跟着他走了。 卖柴的老头耸了耸肩，对他们的离去并不在意。 在这个超过两千名游客登陆海滩的夜晚，人人都想拥有一堆属于自己的篝火，他根本不愁找不到买家。 乔安他们舍不得花两个金币买一捆木柴，自有其他不差钱的游客买得起。 乔安一行四人回到沙滩上。 波比跑过来接下小主人提着的木桶，看了看桶中新鲜的鱼虾和扇贝，露出满意的笑容，立刻开始准备晚餐。 “少爷，您没忘买木柴吧？是时候生起篝火了。”波比一边忙碌，还不放心地问托马斯。 托马斯耸肩摊手，转身望向乔安。 乔安默不作声地打开储物袋，取出一枚鸽卵大小的水晶珠子，放在一个沙坑中央，轻声吟咏精灵语咒文。 “uré！” 水晶珠子伴随启动咒文涌现魔力光辉，变得色泽鲜红，随即迸发出一大团烈焰，汇聚成熊熊燃烧的篝火。 “哇噢！好厉害！” 托马斯眼睛放光，禁不住鼓掌喝彩。 “难怪你小子不理那个卖柴的奸诈老头，原来手里有这样的好东西！” “乔安，这件能变成篝火的魔导器在哪儿买的，能持续燃烧多久？” “燃烧一整夜不成问题。”乔安如实回答，顺带还帮扬波商行打打广告。 看到火光升起，波比总算放心了。 手脚麻利的将那四条肥美的鳕鱼开膛破肚，只留雪白的净肉，剔除的脊椎骨、内脏和头尾丢给猎犬当点心。 一尺多长的大龙虾，一一开背，剔除虾线和内脏，白嫩的虾肉抹上蒜蓉咸奶油调味。 收拾好了食材，波比在篝火上方撑开烤架，铺上铁丝编织的烤网，先将两对处理好的龙虾放在灼热的铁丝网上烘烤，接着将清洗干净的扇贝一排排码放在烤网上。 最后拿起平底锅，架在篝火上，切两块黄油丢进锅里化开，而后将鳕鱼肉排放在锅里慢煎。 煎至鱼皮金黄，翻个面继续煎，洒上海盐和胡椒调味，临出锅前再撒上迷迭香和碎奶酪，奇香扑鼻！ 波比将烹制好的食物，分给小主人和他的同伴。 包括乔安在内，大家都吃的赞不绝口。 托马斯熟练地挥舞匕首，将火候刚刚好的烤扇贝肉剔出来，连同鲜美的肉汁一口吞掉。 满意地咂咂嘴，看见有人推着独轮车叫卖酒水，就挥手招呼那小贩过来，买了四瓶冰镇朗姆酒，外加一人一大杯泛起雪白细腻泡沫的啤酒。 配上好酒，这顿丰盛的海鲜烧烤大餐才真正称得上完美。 一口酒，一口菜，乔安正吃得过瘾，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笑声。 “难怪我们离着很远，就看出这堆篝火与众不同，原来哈维尔店里那颗‘营火念珠’，被你小子买了去！” 乔安回头望向沙滩对面，三条熟悉的身影朝这边走过来，正是小喵、阿吱和班尼老师。 “你们在烧什么好吃的呢，真香啊！” 阿吱快步走到篝火跟前，好奇打量平底锅上吱吱冒油的煎鱼排。 “三位老师还没吃晚饭吧？不嫌弃地话就坐下一起吃点喝点，没啥好东西，酒肉管够！波比，拿三套餐具来。”托马斯热情招呼来客。 “那我们就不客气啦。” 阿吱接过波比递来的餐盘，叉起一块香喷喷的煎鳕鱼排咬了一大口，满意地眯起眼睛、翘起鼠须，连声赞叹好吃。 小喵和班尼老师也围着沙坑中升腾而起的篝火坐下，接过波比递来的餐盘和酒杯吃喝起来。 “阿吱先生，我们四人都是第一次参加狩猎大赛，对岛上的环境很陌生，对明天的狩猎行程也还没有明确的规划。” “刚才听乔安说起，今年已经是您和喵姐、班尼老师第三次来到‘野猪岛’报道狩猎大会了，想必对当地的情况很熟悉，可否给我们一些有助于取得好成绩的忠告？” 罗杰趁机打听。 “哈！这个问题你算是问对人了！” 阿吱放下刀叉，打开背包翻腾起来，取出一支羊皮卷轴递给罗杰。 “这张野猪岛地图，送给你们，就算是报答你们招待的这顿海鲜大餐。” 罗杰展开卷轴，呈现在面前的是一张手绘地图，描绘地相当精细，重要地点全都用红色墨水标识出来。 乔安、托马斯和迪克都放下餐具，好奇地凑过来观察地图。 首先找到大家此刻所在的沙滩，附近那些黑色墨水笔勾勒出的线条也不难辨识，正是围墙与壕沟隔离出来的码头区和沙滩景区——岛上唯一可以确保安全的地带。 视线越过防御带，乔安发觉岛屿中部地区皆为茂密的树林覆盖。 一座火山口形成的淡水湖，坐落在丛林北部高地区域。 每逢雨水丰沛的夏季，湖中水位上涨，就向地势较低的南方倾泻而下，形成一条蜿蜒穿越林间的河流，最终于码头附近的港湾汇入大海。 这条自北向南流经野猪岛的河流，在地图上被标注为“游猎河”，名字听起来有些怪。 乔安向阿吱打听过后，才晓得这条河是在“狩猎节”流行起来以后才被命名的，而且与狩猎大赛密切相关。 “这条河是野猪岛上唯一的水脉，居住在林间的野猪，时常在河畔饮水觅食，绝大多数参加狩猎大会的团队都会选择沿着这条河北上狩猎。” “选择这条狩猎路线，至少有三个好处。” “首先，可以确保在旅途中获得充足的淡水补给。 “其次，沿河行走，不用担心迷路。”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是因为这条路线最安全。” 阿吱指着地图上以蓝色线条勾勒出的“游猎河”，向乔安等人介绍。 沿河游猎的前两个好处显而易见，至于最后一个好处，稍加思索也不难理解。 既然多数团队沿河游猎，相互之间便于照应。 倘若某个狩猎团队，遭遇大群野猪或者更难对付的凶暴野猪、剃刀野猪，发生冲突的短时间内，就会引起附近其他狩猎团队警觉，及时赶来支援。 人多势众，当然更安全。 程剑心说 剧情铺垫的差不多了，明天争取写五章 求月票推荐票 第119章：荒岛怪谈（Ⅰ） 很多事情有一利就有一弊。 大群狩猎者聚集在游牧河岸附近，野猪反而变成了一种稀缺资源，一旦现身就会引来众多狩猎团队围攻，均摊下来单个团队获得的战利品就少得可怜。 野猪虽然算不上聪明，毕竟也有趋利避害的本能，发觉河畔猎手众多，自然会逃离危险地带，河畔能够猎获的野猪就更少了，狩猎团队之间甚至会为争夺猎物而发生冲突。 总得来说，风险与回报成正比，一旦选择沿河游猎这条安全路线，争夺奖牌的希望也将变得微乎其微。 “获得多少狩猎积分，才有机会闯进大赛前三名？”乔安问阿吱。 “从历届狩猎大赛的最终成绩来看，至少拿到100分才有竞争奖牌的机会，200分以上稳拿奖牌，至于是金牌、银牌或者铜牌，那就要看竞争的激烈程度了。” 阿吱抚摸着鼠须，神情严肃。 “200分，相当于猎杀200头野猪，在短暂的六天里几乎不可能办到。” “有实力争夺奖牌的团队，通常不会浪费太多时间和精力去狩猎普通野猪，更乐于离开‘游猎河’流域前往密林深处，猎杀那些积分更高的凶暴野猪乃至剃刀野猪，以便在更短的时间里尽可能赚取更多的狩猎积分。” “当然，这样做必须承担更高的风险，付出更大的伤亡。” “每年都有不止一支狩猎团队深入密林，过后全员失踪，连尸骨都找不回来。” 年轻人难免过度乐观，托马斯没有在意阿吱的警告，更注重他的前半段话。 “假如我们设法干掉剃刀王子，直接获得200点狩猎积分，那不就稳拿奖牌了？” “就凭你们几人的实力，最好别打剃刀王子的主意，那跟送死没区别。” 小喵毫不客气地当面泼了他一桶冷水，丢下手中的龙虾螯钳，指着地图上数个以红色墨水笔圈出的区域。 “根据我们报社对历届狩猎大会伤亡和失踪人员所进行的统计，这些红笔圈出来的区域特别危险。” “如果闯进这些区域，将有很高的概率遭遇凶暴野猪或者剃刀野猪，甚至有可能撞见‘剃刀王子’。” “如果你们还没有活腻，最好远离这些危险区域。” 托马斯满口答应不去冒险，然而擅长察言观色的猫女注意到，这位阔少爷眼珠转个不停，似乎在暗地里盘算什么。 小喵猜出他多半不甘心安安分分地沿河狩猎，然而自己作为外人也不便多劝，只能暗自叹气。 整张地图，只有北部山区附近一小片地方被绿色线条圈起来，显得特别扎眼，很自然地引起了乔安的好奇。 “喵姐，这片绿色墨水圈出来的区域，是指什么？” 小喵望向乔安手中的地图，显得神色迟疑，似乎在犹豫该不该回答他的问题。 “乔安，绿色区域很少有野猪出没，而且非常危险，你们没必要去那一带活动。”阿吱说。 乔安听出他有意隐瞒什么，忍不住追问：“既然绿色区域少有野猪出没，其危险性从何而来？” “这……”阿吱捻着鼠须，无言以对。 “这个问题，还是让我来回答吧。” 班尼老师接过话茬，有些无奈地发出感慨。 “年轻人好奇心重，如果不把这件事说清楚，反倒会促使你们跑到绿色区域去亲自探查内幕，那样一来我们的好心反而等于办了坏事。” “听您这么说，地图上的绿色区域莫非隐藏着什么秘密？”托马斯问。 班尼老师点了下头，脸色变得格外凝重。 “‘野猪岛’，可不是只有野猪，很可能还潜伏着其它神秘且残忍的危险生物。” 乔安、托马斯和丁道尔兄弟不约而同放下食物与酒杯，视线都集中在班尼老师脸上，期待他揭晓谜底。 班尼老师取出烟斗，靠近篝火点燃烟丝，深深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淡紫色烟雾，过后才继续这个话题。 “乔安，这件事说起来跟你也有一些关系，还记得两个月前咱们在瓦萨少校的牧场中消灭害虫的事吗？当时曾突然飞出来一只巨大的黄蜂，袭击我乘坐的轻气球。” “当然记得，事后您怀疑那只巨蜂与原始教团有关，亚尔夫海姆各地频繁出现的巨大害虫也是原始教徒在幕后操纵。”乔安回忆着说。 “当时我们只是有所怀疑，苦于没有确凿的证据，接下来的两个月我和小喵、阿吱一直在调查虫灾的真相，可惜没什么进展，那个传说中操纵害虫的赤裸怪人也没有再出现。” 班尼老师抽了口烟，接着说： “直到两周前，小喵通过她在某秘密社团的朋友获得了两则很有价值的情报，我们的调查工作才迎来曙光。” 小喵干咳两声，冲班尼老师使了个眼色。 班尼老师会意地点头，避而不谈小喵的情报来源。 托马斯和丁道尔兄弟不明白小喵的异常举动有什么用意，也不关心她从哪儿搞来的情报。 乔安却心头一动，猜到班尼老师所说的“秘密社团”，十有八九是指“自由之子协会”。 “自由之子协会”的势力遍及新大陆各地，为方便走私和销赃建立起庞大的情报网，素以消息灵通著称。 “原始教徒”固然行事诡秘，然而只要他们离开原始丛林进入人类聚居的城镇，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就很难瞒过“自由之子”的耳目。 小喵作为“自由之子协会”在莱顿港地区的中层干部，借助该组织的情报系统追查虫灾真相，也在情理之中。 “根据小喵朋友提供的第一条情报，我们得知的确有一位‘原始教派’的高阶执事，于今年春天离开教团总部所在的‘铁森林’，秘密来到亚尔夫海姆地区。” “此人似乎是奉教宗的命令，南下追寻某个人或者某样东西，具体目的还不得而知。” “至于在依芬河流域散播虫卵，制造虫灾，不过是这位邪教执事顺手为之，也算是践行其邪恶信仰的一种方式。” 程剑心说 感谢书友：tce，本周打赏200起点币；奇奇南南，本周打赏100起点币 第120章：荒岛怪谈（Ⅱ） “那个邪教执事是怎么培育出大群怪虫的，这听起来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乔安好奇地向小喵打听。 “我们只知道他是一位高阶德鲁伊，在原始教派中的称号叫做‘牧虫人’。” “从此人的称号就看得出来，这家伙必定擅长驱使毒虫！” 小喵一脸严肃。 “我们协会的人，曾在莱顿港郊外发现了‘牧虫人’的踪迹，试图追踪他，可惜对方的警觉性非常高，发现身后有人追踪，施法召来大群胡蜂叮咬追踪者，乘机逃脱追踪。” “我家不久前也遭了虫灾，如果抓住那个幕后操纵害虫的‘牧虫人’，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托马斯恨恨地说。 “可惜‘牧虫人’太狡猾，自从那次追踪失败以后我们的线索就断了，迄今也不知道他的具体下落。” “好在我们还有第二条情报，为继续追寻‘牧虫人’保留了一线希望。” 小喵指向地图。 “喵姐，您是说‘牧虫人’此刻就在野猪岛上，而且就潜伏在地图上圈出的绿色区域？”迪克兴奋地问。 “没那么简单。” 小喵摇头苦笑。 “我们还不知道牧虫人躲在哪里，但是我们知道野猪岛上很可能有原始教派的秘密据点，而且有该教派的两个外围成员常年在岛上驻守，他们的据点多半就处于地图上圈出的绿色区域之内！” “‘牧虫人’现在遇到了大麻烦，不敢在莱顿港周边公开活动，为了摆脱我方密探的追踪，迫切需要找一处安全且隐秘的栖身之地，最好还能找几个绝对可信的帮手。” “从这个角度进行推理，我们猜测牧虫人很可能会潜入野猪岛，与同属原始教派的‘杰克兄弟’接头。” “杰克兄弟？”托马斯挠挠头，“好像在哪里听说过这个名号……乔安，你有印象吗？” 乔安轻轻点了下头。 “我听瓦萨少校说起过‘杰克兄弟’，似乎是两个疯狂的连环杀手，据说至少有二十桩连环杀人案与他们有关，至今还逍遥法外。” “没错，杰克兄弟绝对是你们所能想象出的，最变态的那种杀人狂！” 小喵脸上没了笑容，说话的口吻，仿佛在讲鬼故事。 “这两个怪物，三年前开始在莱顿港一带活动，他们不像其它杀手那样为了雇主的赏金行凶，而是毫无理由地随机杀人。” “杰克兄弟的行凶时间，大多在深夜，行凶地点多在阴暗的树林或者小巷，手段极为血腥残忍。” “莱顿港当局悬赏3000金杜加缉拿这对杀人狂兄弟，可惜至今无人成功。” “那些试图追捕杰克兄弟的赏金猎人，要么一无所获，要么被发现死在阴沟里。” “死者的尸体，要么被匕首戳得千疮百孔，要么惨遭肢解，腹部被剖开，肝脏被摘走——这正是杰克兄弟标志性的杀人方式！” “杰克兄弟虽然行踪诡秘，不过偶尔也会暴露行迹。” “我们陆续拜访了多位自称目睹过杰克兄弟的证人，其中有人就是凶杀案的幸存者，身上还留有杰克兄弟造成的伤痕，证词应该是可信的。” 班尼老师打开储物袋，取出一支画轴递给乔安。 “这是我根据目击者的证词描摹的肖像，杰克兄弟的长相都很怪异，准能让你们一见难忘。” 乔安小心地展开画轴，托马斯和丁道尔兄弟也都凑过来好奇地围观。 画纸上，呈现出两个以炭笔勾勒出的人形生物。 这两个杀人狂，名为兄弟，其实长相差别极大，几乎找不到什么共同点。 其中一人身材矮小如同侏儒，皮肤漆黑如碳，头顶生有一双魔鬼般的黑色犄角，稚嫩的面容酷似一个展露出恶作剧笑容的孩童，颌下却蓄着一把山羊胡须，手中还握着一柄血淋淋的匕首。 乔安注意到这个小矮子的体型有点古怪。 从身材比例来看，还算匀称，纤细的手臂与其矮小的身材正相称，双腿却异常粗壮结实，肌肉鼓胀的大腿几乎比他的腰更粗。 整体看上去，就像把一位健美运动员的下肢截取下来，移植到了八九岁的孩童身上，显得反差强烈。 画卷上的另一个杀人狂，个头几乎抵得上身旁那个矮子两倍高，身材消瘦到了近乎骷髅的程度。 此人的皮肤带有一种斑驳的棕绿色调，质地和纹理与树皮相似，修长的手臂上，各长着三根手指，尖端则是长而弯曲、内侧是锋利锯齿的爪子。 给乔安留下最深刻印象的是他的长相。 面部轮廓和尖尖的耳朵，酷似一位英俊的精灵男子，然而他的眼睛和嘴巴，只是三条诡异晦暗的裂口，漆黑的眼窝与口腔内部，闪烁着点点微光，就像夜空的寒星。 “这两兄弟，彼此都以‘杰克’相称，为了区分二人，莱顿港警方把矮个子的那个命名为‘小杰克’。” “小杰克心狠手毒，惯用匕首从背后偷袭受害者，将目标击倒后疯狂戳刺，满足其变态的施暴欲望。” 班尼老师指着画卷上的矮个子。 “你们大概也看出来了，小杰克的腿部肌肉极为发达，强壮的下肢赋予它超人的奔跑和跳跃能力——所有曾经目睹小杰克行凶的人，都对他的这一特点印象深刻。” “当警察赶到案发现场的时候，小杰克总是不慌不忙地从受害者身上拔出匕首，回头冲围捕自己的警察扮个鬼脸，而后双腿发力一跃，腾空蹿上高高的屋顶或者墙头，几个起落就将追捕者远远甩在身后，只能目送他逃之夭夭……因为这一特点，小杰克也被莱顿港警方称为‘弹簧腿’杰克。” 班尼老师介绍完了“小杰克”，接着又向乔安他们介绍“小杰克”的兄长兼搭档“大杰克，也就是画卷上那个瘦高个的怪物。 “‘大杰克’，比他的兄弟小杰克更加凶残，杀人后总会将尸体肢解，摘取受害者的内脏当场吞食，因为这一变态嗜好，莱顿港警方称他为‘开膛手’杰克。” 程剑心说 接下来还有三章 第121章：“弹簧腿”与“开膛手” “这两个变态杀人狂，无论外在形象抑或行事作风都不像人类，他们该不会是来自无底深渊的恶魔吧？” 托马斯擦着冷汗，喃喃自语。 “‘弹簧腿’杰克和‘开膛手’杰克，这两个变态热衷乱杀无辜的疯狂行为的确很像恶魔。” “然而根据我们收集到的情报，这兄弟俩能够熟练使用人类语言恐吓受害者，但是他们两人之间交谈时，总是使用‘木族语’。” “从常理来推断，私下里使用的木族语，多半就是杰克兄弟的母语。” “由此可想而知，杰克兄弟更有可能是来自‘妖精荒野’的邪恶精类生物！” 小喵喝了口啤酒润润喉咙，接着说： “妖精一族，大多具有天生的施法能力，杰克兄弟在遭遇警察围捕的时候往往会借助魔法脱困，警方的记录和目击者的证词也都验证了这一点。” “可惜，到目前为止，我们还不清楚他们的施法能力究竟有多强，擅长运用哪些法术。” “喵姐，阿吱，班尼老师，你们这次来到野猪岛，是不是打算借机追查一下杰克兄弟的行踪？”乔安问。 小喵点了下头，压低声音说：“早在去年的狩猎大赛上，就有不止一支狩猎团队在地图上的绿色区域遭遇袭击，连猎手带猎犬无一幸免。” “凶案现场极为血腥，尸体的伤口和缺失的内脏都与杰克兄弟的杀人风格相符，可惜当时没有引起赛会主办方的重视，坚持认为是野猪行凶，死者的尸体也是受到野猪破坏，拒绝深入追查。” “赛会主办方把死因推到野猪身上，并不奇怪。” 阿吱面露冷笑。 “所有参加比赛的猎手，都对遭遇野猪袭击早有心理准备，谁要是命丧野猪之口也只能自认倒霉，赛会主办方不需要为此负责。” “反之，如果举办方承认岛上还潜伏着比野猪更疯狂歹毒的杀手，一来需要为此承担责任，二来倘若消息传扬出去，必将极大打击人们来岛上度假狩猎的兴致。” “那样一来，为狩猎大赛主办方提供资助的旅游公司，也会将因游客锐减而损失一大笔收入。” “所以说啊，就算我们把确凿的证据摆在那伙奸商面前，他们也不会承认。” “那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乔安望向小喵、阿吱和班尼老师。 “无论赛会举办方是否提供支持，我们都要把这件事追查到底！” 小喵挥舞龙虾螯钳，在地图上敲了敲。 “我们这次奉米兰达大姐的指派，来到野猪岛，名义上的使命是报道狩猎大赛，其实这只是一个幌子，真正的目的是追查杰克兄弟以及牧虫人的踪迹！” “根据可靠情报，杰克兄弟的巢穴很可能就在地图上的绿色区域。出于安全起见，我们会尽量避免与对方发生冲突，以暗中调查为主旨。” “如果此行能够找到切实的证据，我们会尽快在报上刊登出来，至于接下来怎么办，呵呵……” 小喵甩了甩毛茸茸的尾巴，笑容里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意味。 “我们几个小记者能力有限，向公众揭露事实真相，就算是尽到自己的职责了，至于抓捕杀人狂和邪教徒之类的善后工作，还是让殖民公司和总督府那些有钱有权的大人物们操心去吧！” …… 夜色渐深，一弯皎洁的新月悬挂在晴朗的夜空中央。 野猪岛南部海滩上火光绵延，无数堆篝火将沙滩照得亮如白昼。 两千多名来自莱顿港的游客，彻夜围着篝火畅饮美酒，欢歌笑语。 海滩上嘈杂的声浪，甚至一度盖过潮音。 夜风将人们的欢笑吹往岛屿内陆，受惊的鸟雀飞离巢穴，在林梢上方长时间集群徘徊，恍若一片片经久不散的乌云。 岛屿北方，一栋木屋坐落在密林深处，房门紧闭，朝南的那扇窗却还敞开着，苍白的窗帘随风摆动。 月光透过树梢照射下来，窗帘质地薄得近乎透明，隐约可见密密麻麻的枯萎血管。 这窗帘，分明是一张精心剥离下来并加以风干的人皮！ 夜风掀起这张人皮窗帘，融融月光照进木屋，悬挂在屋内墙上充当装饰品的人类头骨，泛起苍白的磷光。 一股由霉菌、尸臭与沉积多年的血腥混合而成的气息，透过窗口飘散出来，恶臭中参杂着腥甜，浓烈到令人作呕。 窗口突然探出一只畸形的手掌，以三根带有锋利锯齿和倒钩的爪子，掀起人皮窗帘，接着探出一颗脑袋。 光线昏暗的密林间，模糊的五官轮廓乍看起来颇为标致，像是一位隐居林间的精灵。 然而当月光照亮他的面孔，这怪物便显现出恐怖的真面目：粗糙的棕绿色皮肤浮现木质纹理，嘴巴与双眼如同利刃随意在脸上刻画出的裂痕。 这怪物长时间凝望着南方营火连绵的海滩，黑洞洞的眼窝深处泛起点点寒芒，低声以木族语发出饱含怨恨的咒骂。 “吵死了！” “讨厌的人类，又回来了！” 屋顶上传来尖细的窃笑声。 “大哥，这是好事啊！” 一个矮小的身影，不知何时爬上木屋，盘起肌肉健硕的双腿背靠烟囱坐在屋顶。 漆黑的肤色，使他与夜幕融为一体，手持一柄造型扭曲且极为锋利的匕首，悠然自得地修剪胡须。 “海峡对面住在城里的那些蠢货，每年这个时间都会乘坐邮轮来到岛上，结队深入密林猎杀野猪，据说还为此专门举办了狩猎比赛？不得不承认，人类在寻欢作乐这件事上真的很有想象力，值得咱们效仿。” “效仿人类？难道你也想去追逐野猪？” “不，大哥，你误解了我的用意！”屋顶上的怪人笑着摇头，尖声尖气地说：“杀野猪能有什么意思，真正值得咱们效仿的是‘狩猎比赛’这种游戏规则。” “小家伙，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大杰克脸上流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很简单，那群人类不是在岛上比赛看谁猎杀的野猪更多吗？咱们也来搞一场竞赛，看谁杀的人更多，大哥，你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小杰克唇角浮现一抹残忍的笑意。 “这听起来很有趣，我喜欢这个主意。”大杰克嗓音低沉，仿佛在梦呓，眼窝深处因兴奋而涌现出嗜血的光芒。 第122章：河畔游猎（Ⅰ） 时过午夜，海滩上的篝火还在散发光热。 围绕着火堆的人们，此时大多回到船上休息去了，为即将到来的狩猎大赛养精蓄锐。 当夜色褪去，曙光来临，一轮红日自东边海平线跃升出来，取代营火照亮海滩。 上涨的潮水席卷而过，淹灭篝火余烬，洁白的浪花冲刷沙滩，将昨夜狂欢留下的遍地垃圾连同柴灰一并卷走。 旭日映照下的沙滩金黄灿烂，变得焕然一新。 七月三日上午，当旭日升到桅杆上方，1620年度“莱顿港狩猎大赛”也正式拉开帷幕。 人们相继下船，重新回到金灿灿的沙滩上，接下来的日程则各不相同。 富豪与贵族们带着家眷，在沙滩上晒太阳，冲浪，钓鱼，调情，还有成群的奴仆伺候着。 玩累了，就回到轮船上吃饭，打牌，睡觉，享受悠闲的假期。 沙滩上，还有许多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单身女郎出没，多是买了三等舱票来到岛上做风流生意的高级妓女。 这些“候鸟”似的交际花，就指望在这旅游度假的黄金期勾搭上一位英俊多金的情人，谈情说爱之余，顺带捞一笔丰厚的外快。 留在海滩享受夏日阳光的只是少数，多数人选择参加狩猎比赛，全副武装，牵着猎犬，组队向岛屿深处的丛林进发。 参加本届狩猎大赛的团队，总计近四百支，超过半数由职业佣兵组成，接受城里的富豪贵族们雇佣。 接下来六天里，他们猎获的野猪都要记在雇主名下——哪怕对方在狩猎节期间只顾在沙滩上躺着晒太阳，在邮轮上喝酒、赌博、玩女人，根本不曾踏进森林一步。 乔安、托马斯和丁道尔兄弟也牵着四只猎犬，跟随大部队离开安全区。 一行人穿过由围墙和壕沟组成的警戒带，沿着“游猎河”深入密林，朝“野猪岛”挺进。 河畔随处可见成群结队的猎人，枪声此起彼伏，夹杂着野猪的哀鸣以及猎手的欢呼。 然而更多猎手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机会看见活生生的野猪，私下里都在抱怨“人比猪多”。 大家心里都清楚，想打到更多猎物只能去远离人群的地方碰碰运气，然而真正敢于远离河滩，冒险深入密林寻找猎物的团队却屈指可数。 乔安他们就属于运气特别糟糕的那一类。 四人满怀希望地起了个大早，结果沿着河滩走了两个钟头，活猪一头也没遇见，倒是时常看见河流上游飘下来的死猪。 这些野猪明显是刚被猎杀不久，在河面上沉沉浮浮，鲜血将附近的河水染红，直奔下游飘去。 乔安看到这一幕很是纳闷，问过托马斯才知道，赶在自己前面的那些狩猎团队，途中猎获野猪，割下尾巴打上标记，过后就把野猪尸体推下河，任其向下游漂流。 下游入海口附近，河道已经被赛会主办方雇佣的工人以渔网层层拦截，用带有铁钩的长杆将漂流下来的野猪尸体拖上岸，送入码头仓库统一保管。 专为储存生鲜食品而设的仓库，设有魔法结界，内部温度维持在冰点以下，可以长期保存野猪肉而不致腐烂变质。 等到狩猎大赛结束，猎手们返回码头，即可凭借之前打下的“秘法印记”，领取属于自己的那份战利品。 这样做有两个好处。 首先是不必随身携带累赘的猎物，在长达六天的狩猎过程中得以轻装上阵，扩大游猎范围，提高狩猎效率。 其次，即便最终无法跻身比赛前三名，拿不到奖牌和奖金，至少还能拿回储存在码头冷藏仓库中的野猪肉，总不至于白忙一场。 乔安等人各自牵着一条猎犬，沿着河滩边聊边走。 随着时间的推移，太阳升上头顶，毒辣的阳光当头照下来，猎犬热得全都伸长舌头。 乔安他们也都出了一身汗，走一段路就停下来去河边洗把脸。 沿河漂流下来的野猪，如同排成行的小船，虽说河水不至于因此受到严重污染，然而直接饮用融入猪血和排泄物的河水多少需要一些勇气。 从小在乡下长大的丁道尔兄弟不讲究这些，口渴的时候就在河边鞠水痛饮。 托马斯捧起河水仔细嗅了嗅，虽然闻不出什么异味，可还是没有勇气下咽。 乔安看出托马斯担心河水不卫生，便把“无尽水袋”递了过去，告诉他这只魔法水袋可以源源不断产生清水，足够大家日常饮用。 “太好了！这下终于不用喝带有野猪血腥味的河水了！” 托马斯感激地接过水袋，拧开塞子将清水倒进随身携带的杯子，一口气喝干，满足地打了个响嗝。 这时，前方灌木丛中突然传来一声嚎叫，紧接着传来枪声、犬吠和打斗声。 托马斯连忙跳了起来，兴奋地望向对面不远处剧烈摇晃的灌木丛。 丁道尔兄弟也从河边匆匆跑了过来。 “什么情况？” “有人在与野猪搏斗，听起来野猪的数量还不少！” “过去瞧瞧，说不定有机会开张！” 四人加快脚步，兴冲冲的跑到打斗声传来的地方，果然看见一大群野猪正在灌木丛中横冲直撞。 一支狩猎团队，正在与猪群搏斗。 面对不下十头成年野猪的围攻，那四人明显已经支撑不住，只得边打边退。 团队中两个持大盾的壮汉负责断后，手持魔晶猎枪的射手与穿长袍的法师则在队友的掩护下朝河畔撤退。 这种狩猎小队，由两名战士、一名游侠以及一名法师组成。 在他们四周，浓密的灌木丛里，不下十头凶猛的野猪嚎叫着紧追不舍，看上去处境相当凶险、 “嗨～朋友，需不需要我们帮把手？” 托马斯施展0环戏法“扩音术”，冲那四名受到野猪围攻的猎手大声喊话。 然而对方不知道是无暇回答还是不愿让出猎物，对他好心好意的询问充耳不闻，只是撤退的脚步放慢下来。 枪手回身扣动扳机，击倒一头迫近上来的野猪。 “yal！” 法师吟咏咒文，转瞬间召唤出一大群红色蝙蝠，扑到野猪背上，以獠牙啮咬后颈，试图吮吸鲜血。 第123章：河畔游猎（Ⅱ） 野猪皮糙肉厚，身上还覆盖一层黏满松脂与沙土的鬃毛。 小小的吸血蝙蝠，很难对这群强壮的野兽构成实质性的杀伤。 打招呼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乔安他们不由面面相觑，一时间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有心参加狩猎，然而尚未征得对方的同意，直接冲上去猎杀野猪有可能激起对方的敌意，甚至因为争夺猎物而大打出手，酿成流血冲突。 这样的先例，在历届狩猎大会中都屡见不鲜。 就在他们四人迟疑不决的时候，斜对面树丛摇晃，又有一支狩猎团队听见动静赶了过来。 为首的猎手双手持矛，身旁两名同伴右手持剑、左手提着盾牌，后方不远处还跟着一个身穿皮甲、斜挎长弓的精灵男子，看起来像是一位游侠。 精灵游侠迅速观察了一下现场的情况，话也不多说一句，就张弓搭箭，向着野猪最密集的地带射出一支绿色附魔箭矢。 箭矢“噗”的一声钉在草地上，落点恰好处于猪群中央，箭杆随即爆裂开来，激发出一圈绿色魔力光晕。 附近的草木受到魔力影响疯狂生长，变异成无数条扭曲如蛇的蔓藤，将四周那些不知所措的野猪捆绑起来。 受惊的野猪拼命挣扎，乱作一团。 精灵游侠的三名同伴乘机冲了上去，联手猎杀受到蔓藤束缚的野猪。 附近那支狩猎团队，看到他们冲过来抢夺自己的猎物，四人脸上都流露出怒色。 然而他们也知道仅凭自己团队的力量，吃不下这么多野猪。对方在抢夺猎物的同时，也在客观上帮他们减轻了压力，只得忍着恼火全力以赴收割猎物。 “奶奶的！瞧瞧这见鬼的世道！” “像咱们这样讲文明懂礼貌的好孩子，啥好处都捞不到，别人脸皮厚的反而占了大便宜！” 罗杰愤然擎起猎枪，大声催促同伴： “别说废话了，赶紧动手！” 乔安他们还有些迟疑，三头受惊的野猪扭头朝这边逃窜过来。 迪克眼睛一亮，大声说：“这就不怪我了，是野猪先动的手！” 抄起战斧与大盾，迎着野猪冲了上去。 咚！ 迪克奋力挥出盾牌，将跑在最前头的野猪撞了个趔趄。 少年骑士健壮的身躯只是微微摇晃，随即迈开大步追了上去轮起“炽炎战斧”，狠狠劈向那头挨了一记盾击、还在眼冒金星的野猪，当场将这猛兽坚硬的头骨劈得裂开。 斧刃附着的魔力，化作熊熊烈焰，顺势将渗透松脂、板结易燃的猪鬃毛点燃。 头破血流浑身起火的野猪，发出绝望哀鸣，扭头蹒跚着跑出两步就被四头猎犬追上。 猎犬们协力撕扯，迫使身负重伤的野猪身子一歪，栽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 迪克只拦下一头野猪，还有两头野猪，在短暂地惊愕过后凶性大发，如同失控地战车，埋头向前狂奔。 两双獠牙如同锋利的铁犁，要将挡在前面的障碍通通击碎。 埋头冲锋的野猪气势凶猛，然而乔安和托马斯都没有被吓住，抢在两头野猪冲过来之前完成施法准备，相继释放出“睡眠术”与“七彩喷射”。 凶猛强壮的野猪，很难被杀伤性法术击倒，精神层面却格外脆弱。 一头野猪被乔安成功催眠，倒头陷入酣睡。 另一头野猪则被托马斯手中喷出的七彩光束迎面击中，双眼当场被魔力光辉闪瞎，扑倒在地，陷入呆滞。 枪声适时响起。 一颗铅弹击中野猪耳根下方，轰开一个拳头大的窟窿，创口涌出的鲜血旋即被枪弹蕴含的寒冷魔力冻结。 罗杰迅速装填子弹，枪口锁定那头被乔安催眠的野猪。 砰地一枪，枪弹透过耳孔在野猪颅内爆开，使它在沉睡中停止了呼吸。 野猪这种生物，向来以顽强著称。 罗杰唯恐被猎犬们放倒的那头野猪，濒死暴起反扑，又给它补了一枪，确认死透才放心。 这时，其它两支狩猎团队已经离开，追赶逃跑的野猪去了。 灌木丛中留下五具血淋淋的野猪尸体，尾巴都被割去，还被打上了“秘法印记”。 乔安过去查看了一下，发现五头野猪身上的秘法印记不尽相同。 其中三头被打上蓝色印记，属于最先发现猪群的那支团队。 其余两头野猪盖有橙色印记，显然是其后赶来的那支团队抢下的猎物。 乔安回到同伴身旁，发觉他们猎获的三头野猪已经被迪克割掉尾巴，并将三条猪尾巴清洗干净装进背包保管。 托马斯在野猪尸体上一一拍下秘法印记。 印记散发出红色魔力光辉，隐约可见“t·c”字样，就是“托马斯·查普”的首字母缩写。 “野猪尸体怎么处理？” 迪克有些为难地望着同伴。 “要不先把猎物拖到河边，送这三口肥猪漂向下游，再折返回来，追赶逃往灌木林的其它野猪？” “算了吧，太麻烦！” 托马斯摆了摆手。 “等我们折返回来，别说野猪，猪毛都不剩一根了。” “这三头猪，丢在这里不用管了，反正咱们也不缺肉吃……” “如果是‘剃刀野猪’那样难得一见的猎物，倒是可以砍掉猪头装进储物袋，带回去做成头骨标本留作纪念。” “放在这里不管，会不会被人拿走，谎称是他们自己的猎物？”罗杰不放心地问。 “‘秘法印记’无法作伪，除非对方用法术抹除，比如1环‘抹消术’或者3环‘驱散术’，但是，有四条因素确保几乎不会发生这种作弊行为。” 托马斯伸出四根手指，向乔安和丁道尔兄弟逐一解释猎物不会失窃的理由。 “首先，作为狩猎团队的核心成员，施法者没有必要为了窃取一头普通的野猪而浪费宝贵的法术位。” “其次，即便有人动起偷窃猎物的歪主意，也无法解释自己的战利品为何唯独缺少野猪尾巴。” “第三，狩猎大会的裁判团，包括数位莱顿港奥法协会的高阶施法者，比赛期间他们会运用多部‘探知水晶’严密监控狩猎区域，一旦被发现作弊行为，立刻取消作弊者的比赛资格并且处以重罚。” “最后，当比赛结束，统计战利品的时候，裁判团中的神术施法者将持续开启‘识破谎言’与‘诚实之域’，迫使所有参赛者如实汇报狩猎成绩，撒谎者与作弊者不被识破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程剑心说 五更完毕，求月票推荐票 第124章：红色区域 听了托马斯的讲解，罗杰放下心来，然而迪克还有疑问。 “这树林里藏着不知多少野兽，等咱们离开以后，如果有豺狼之类的野兽嗅到血腥味跑来，吃掉咱们的战利品可怎么办，那不就白忙活了！” “这你不用担心，只要咱们的猎物还残留一点皮毛骸骨，加持在它们身上的‘秘法印记’就会持续发光，裁判团借助探知水晶扫描全岛，所有‘秘法印记’都会以光斑的形态显现出来，一目了然。” 托马斯笑着为迪克解答疑惑。 “裁判不会因为猎物被路过的野兽破坏就扣除咱们应得的狩猎积分，该是多少就是多少，一分也不会少！” 处理完了战利品，乔安等人继续上路，循着野猪践踏的痕迹追踪。 然而等他们赶到的时候，其余的野猪已经被先行一步的两支狩猎团队击杀。 对方朝他们望过来的眼神，很不友善，分明在讥笑他们白跑一趟。 乔安、托马斯和丁道尔兄弟，带着失望离开树丛，沿着河滩继续向前搜索。 每当猎犬发现风吹草动，狂吠起来，四人也随之精神振奋。 结果冲上去一看，无非是野兔、豚鼠、河狸之类的小动物，随手击毙丢给猎犬当午餐。 就这样虚度了整个下午，一无所获。 当夜幕降临，一行四人不得不暂停狩猎行程，就在河滩点燃营火，扎起帐篷，准备过夜。 大家围着升腾的营火坐下休息，各自咀嚼干粮，都显得心情抑郁，没有聊天的兴致。 乔安喝了口水，抬头望向河面。 平静的河水反射月光，宛如一条银色缎带。 透过夜幕，清晰可见河滩上点缀着团团橘红色篝火，仿佛散落在银河两侧的群星。 围绕篝火歇息进餐的猎人们大声交谈，欢笑声随着夜风在河面上方飘荡，隐约传入耳中。 乔安侧耳聆听，通过风中的只言片语不难猜出人们正在谈论狩猎大赛第一天的收获，以及旅途中遇到的种种趣事。 若非对狩猎成绩抱持太高的期待，乔安觉得，自己团队今天的收获也还过得去。 再怎么说也打到三头野猪，更要紧的是同伴和猎犬都毫发无损。 其实大多数参赛队伍的成绩不比乔安他们强多少，本着娱乐的心态参与狩猎，很容易从中获得乐趣和满足。 可惜，乔安他们毕竟都是年轻气盛的小伙子，参加比赛就是奔着拿奖来的，没成想比赛第一天就挨了当头一棒。 理想与现实差距太大，除了抱怨运气不佳，小伙子们更迫切的念头是设法改变现状。 “伙计们，今天咱们倒霉透顶，总共只打到三头野猪，拿到可怜的3分，说出去真有点丢人啊！” 托马斯苦着脸叹息。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咱们已经尽力了。” 罗杰言不由衷地安慰道。 “无论如何，明天不能再延续这样的狩猎思路了！” 迪克提高嗓门，目光坚定。 “跟在别人屁股后面吃灰，注定拿不到好成绩！” “与其跟别人抢食，不如走远一点，去别人不敢涉足的区域，收获肯定大得多！” “迪克老哥这话说的在理！” 托马斯一拍大腿，满脸放光。 “要说咱们的优势在哪里？就在这里！” 他展开地图，指给大家看。 “绝大多数狩猎团队，没有如此详尽的地图，为了避免迷路，他们不得不沿着河滩行走。” “咱们有地图在手，没有必要非得在河岸附近转悠，不如主动出击，去野猪出没更频繁的红色区域狩猎！” 丁道尔兄弟都支持托马斯的提议，乔安却还有些不放心。 “远离河滩，意味着远离其它狩猎团队，万一有什么意外也无法喊人帮忙，更别提密林深处还有凶暴野猪、剃刀野猪乃至无人敢惹的剃刀王子，这实在太冒险了。” “的确有点冒险，可是不冒点风险又怎么能打到更多猎物，难道你甘心接下来的五天都像今天这样无所事事？那还不如趁早放弃比赛，回船上去晒太阳！” 托马斯的反驳使乔安无言以对。 迪克和罗杰也认为值得为了争取奖牌而冒一些风险，况且只要别偏离河岸太远，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乔安见三位同伴都这么说，自己也不好再唱反调，只得同意托马斯的倡议。 大家明天一早就离开河岸营地，前往距离这里最近的“红色区域”碰碰运气。 根据地图上的标识，“红色区域”多半有野猪巢穴。 做出决定过后，大家的情绪由低落转为高涨，商量好了明天的行程就各自钻进帐篷休息，留下那四头颇通人性的猎犬守夜。 乔安在入睡前取出“魔导警报石”，安插在帐篷附近，做好安全措施才钻进睡袋，放心的合上眼睛。 只睡了两个钟头，乔安就醒过来，钻出帐篷看了一眼，天色还是黑漆漆的。 从天空中的星辰方位来看，时间大概刚过凌晨。 “维生戒指”的魔力，使乔安每天只需要睡两个小时就能恢复精力。 他在帐篷里穿好衣服，盘膝坐下，先将今天有可能用到的法术准备好，而后运用“精神冥想法”进行冥想，将自身的精神意志凝聚为一根无形的探针，探索第2环魔网的表层区域。 两个钟头的冥想结束后，乔安感到神清气爽，对2环魔法的掌控能力明显提升。 当前他只学会一个2环法术，就是“隐形术”。 今天的三个2环法术位，他全都用来准备“隐形术”，“神话之力”和“神之泪”的能量，也可以在必要的时候临时转换成2环法术位。 万一遇到难以抵御的风险，乔安完全可以为自己以及所有同伴加持“隐形术”，逃离危险区域。 如此想着，乔安对今天的狩猎之旅多了几分乐观与期待。 此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晨曦透过河面上飘荡的雾气照亮营地。 托马斯、迪克和罗杰相继醒来，等他们钻出帐篷，乔安已经重新激发“营火念珠”，烧好一壶开水。 众人洗漱过后围在火堆边吃干粮，一大杯热腾腾的红茶灌下肚，浑身都暖和起来。 程剑心说 感谢书友：tce，本周打赏300起点币 第125章：导航魔镜 吃过早饭，收起宿营用具，乔安一行牵着猎犬上了路。 托马斯走在队伍最前头，左手拿着地图，右手握着一面青铜打磨的小镜子，时而停下来对照地图与镜子。 这面铜镜是一件颇为神奇的魔导器，名为“导航镜”，既能自动生成附近的地形图，还能兼容现成的地图。 托马斯此刻启用的，就是导航镜的“读图”功能。 他先用魔镜照射阿吱赠送的那幅“野猪岛”地图，念诵启动咒文，即刻将地图存入镜中，如同倒影一样在铜镜表面映射出来。 接下来，托马斯以指尖轻触镜面呈现出来的地图，再次念诵咒文，镜中地图就会呈现出一红一蓝两个光斑。 其中红色光斑代表托马斯此时所在的位置，蓝色光斑位于他刚才碰触的位置，两个光斑之间，以曲折的黄色线条相连。 这条黄线，就是通往蓝色光斑所在位置的地表最近路线。 托马斯将目的地设在距离起点最近的一处红色区域中央，接下来只要按照“导航镜”提供的路线往前走就行了。 “导航镜”的另一项神奇之处，在于能够给出的提示路线兼顾路况。 倘若途中有难以逾越的障碍，比如悬崖或者河流，都会在地图上标注出来，以便旅行者提前做好准备。 乔安对这种能够收纳地图，自动侦测周边地形，并且给出导航路线的魔导器很感兴趣，很想运用“卢恩符文”解析一下镜子上附魔了哪些法术，顺带抄录下来。 然而问过托马斯，他才得知“导航镜”的两个核心法术都不在法师的奥术范畴之内。 一个是5环自然神术“问道自然”，一个是6环神术“寻找捷径”，他根本解析不了。 失望之余，乔安又产生一个大胆的想法，就向托马斯打听，在哪里可以买到同样的“导航镜”。 “这是我父亲在米德嘉德城最大的一家拍卖场买到的，据说是古代阿萨族文明的遗产，不知是从哪处遗迹里挖出来的老古董。” 托马斯抚摸着魔镜，大发感慨。 “为了这小小一面镜子，我老爸着实花了一大笔钱！” 托马斯大少都觉得昂贵的东西，可不多见。 阿萨族的古文物本身就是广受世界各地文物收藏家追捧的热门藏品，再加上以5环和6环法术作为附魔核心技术，其实不用托马斯说，乔安也想象的出“导航镜”绝对价值不斐。 就算世间还有第二块同样的魔镜，凭他这点儿身家，肯定也买不起。 托马斯按照“导航镜”的指引在前带路，迪克和罗杰以匕首斩断拦路的草木枝条。 乔安带着四条猎犬，负责警戒四周的动静，以免自己和同伴遭到野猪偷袭。 一行四人，走走停停。 当阳光驱散林间的薄雾，他们已经离开河岸超过一里之遥，湍急的涛声也变得微不可闻。 这时，跑在队伍最前头的猎犬停下脚步，四处嗅探，突然咆哮起来。 其余三头猎犬像是受到传染，也跟着连声狂吠。 “当心！前面有情况！” 托马斯面露戒备，抬手示意同伴止步。 罗杰飞快地爬上就近一株大树，居高临下向异常动静传来的地方望去，过后低头告诉同伴： “前面五十码外有一支狩猎队，正在与两头野猪搏斗。” “你确定只有两头野猪？”迪克不太放心地问弟弟。 “我只看见两头野猪，附近没有其它野猪或者猎手。” “没事了，继续赶路吧。”托马斯松了口气。 罗杰从树上跳下来，四人四犬继续前行。 迅速穿过树丛，来到狩猎队与野猪搏斗的林间空地。 乔安远远看到对面四人，觉得有些眼熟，走近后才认出对方正是昨天中午在河畔遇见过的那支狩猎团队，由两名穿锁甲持剑盾的战士以及一名枪手和一名法师组成。 昨天邂逅的时候，这四人正遭受一大群野猪围攻，托马斯曾喊话询问他们是否需要帮助，结果对方理都不理，后来另外一支狩猎团队赶到，话都不说一句直接动手，乔安他们才意识到自己还是太客气了。 对面那四人配合地相当默契，像是一支经验丰富、受雇参加“狩猎大赛”的冒险团队，看见乔安他们靠近过来，立刻警觉起来。 团队中的两名盾剑战士，分别缠住一头野猪，枪手则调转枪口指向乔安他们这边，手指压住扳机，威胁的意图不言而喻。 那个穿黑色短斗篷的法师，似乎是团队首领，挥手在自己身上加持了一道“护盾术”，冷冰冰地冲乔安他们喊话。 “朋友，这两头野猪我们自己能搞定，不必劳驾你们帮忙！你们最好别再靠近，免得引起误会！” “别担心，我们只是路过这里。”托马斯举起双手表明并无敌意，“再见了朋友，祝你们好运！” 对面的法师脸色有所缓和，不过依旧警惕地注视着四位年轻的猎手，直到他们远离野猪，朝对面密林深处走去，才再次开口打破沉默。 “朋友，你们打算去哪里？” “去别的地方碰碰运气。”罗杰回答。 黑衣法师听出他在搪塞，不悦地皱了皱眉，大声说：“你们大概是第一次参加狩猎大赛，不了解岛上的情况，你们已经离开游猎河太远，继续往前走恐怕会遇到危险！” “多谢您的提醒，不过我们还是想去远处碰碰运气，回头见。” 罗杰挥了挥手，转身跟随同伴继续深入密林。 黑衣法师阴沉着脸，目送乔安一行四人的背影消失在密林深处，冷哼一声，低声咒骂。 “一群不知好歹的小屁孩！走着瞧，总有你们后悔的那天！” “老大，从这四个小家伙的穿着打扮来看多半是莱顿学院的学生，家里有钱有势的小少爷。” 枪手反手将魔晶滑膛枪扛在肩头，唇角浮现不怀好意的笑容。 “刚才跟你说话的那个小子，扛着一杆价值不菲的魔晶枪，他的同伴身上也都有魔力波动，尤其是最先跟你打招呼的那个白胖小子，手中所持铜镜散发出的魔力波动特别强烈，多半是一件高等魔导器。” “嗯？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法师盯着枪手，闪烁不定的眼神表明，其实他已经猜出对方的用意。 第126章：拔舌 “呵呵……老大，这事儿还用我明说？” 枪手向黑衣法师靠近一步，压低嗓音。 “咱们替那个吝啬的高利贷商人打工，就算拿到狩猎大赛奖牌也只有五百金杜加的酬金，还不如设法把那四个小鬼做掉，光他们身上魔法装备的价值就抵得上10倍酬金。” “这……不太好吧？” 黑衣法师摸着下巴，脸色迟疑。 “赛会裁判团以‘探知水晶球’监控这座岛屿，万一被裁判看到咱们的举动，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老大，探知水晶呈现出的只是野猪岛的微缩模糊图景，岛屿这么大，岛上的人又这么多，裁判凑巧关注咱们所在这一小块区域的可能性很小。” 枪手竭力劝说黑衣法师。 “况且咱们没有必要亲自动手，悄悄跟在那四个小鬼身后，等他们遭遇野猪袭击的时候再出手，我开枪连人带猪一起狙击，就算被裁判发现也可以声称是误伤。” “老大您呢，直接释放大范围攻击法术，明面上是瞄准野猪，顺带误伤那些小鬼，谁也拿不出证据指控咱们是存心谋杀对不对？” “毕竟刀枪无眼，狩猎过程中造成意外误伤，并不是什么稀罕事。” 枪手舔了舔嘴唇，阴森森地说： “等那四个小鬼与野猪‘同归于尽’，咱们就顺手拿走他们的随身物品，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现场，血腥味很快就会引来成群的野兽，用不了多久就会将密林中那四具尸体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反正每年狩猎大赛都有很多人迷失在茫茫丛林里，那四个小鬼失踪以后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要怪也只怪他们不知天高地厚，不听劝阻远离河岸，妄图去危险区域碰运气，丢了小命纯属活该。” 黑衣法师被枪手说得动了心，正打算施法协助两名战士同伴尽快解决野猪，好腾出身来去跟踪那四位少年猎手，做一笔远比狩猎野猪更有利可图的“没本买卖”，身侧的林间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什么人！”枪手警觉地喝道。 林间传来脚步声，一条瘦削的身影若隐若现。 黑衣法师挥手打出“舞光术”，四团小小的光球飘向人影所在的地方，照亮昏暗的密林。 最初以为是其他狩猎团队，然而很快就发现对面只有形只影单的一个人。 这个不速之客，个头足有七尺高，浑身上下一丝不挂，瘦的皮包骨头，裸露的皮肤呈棕绿色泽，浮现木质纹理，如同“变色龙”般与周围的树木融为一体，令人难以分辨。 直到这怪人走出树林，黑衣法师才惊讶的发觉他不是人类，眼睛与嘴巴宛如三道漆黑的裂痕，闪烁着诡异的寒光。 “你……你是什么怪物！” 林中怪人恐怖的形象，令黑衣法师毛骨悚然，嗓音禁不住颤抖。 “管它是什么怪物，干掉再说！” 黑衣法师身旁的枪手，狠狠啐了一口痰，枪口锁定怪人头颅。 然而就在他扣下扳机之前，对面那怪人咧嘴狞笑，脚下蓦地升起一道橙色光柱。 黑衣法师瞳孔猛烈收缩，猜出那怪人正在施展传送法术，连忙警告枪手当心。 可他的警告还是迟了一步，枪声响起的刹那，赤裸怪人已经消失在传送光辉当中，下一瞬由枪手背后悄无声息冒了出来。 枪手觉察到身后翻涌的魔力波动，下意识的转过身去，惊骇的发现那怪人已经走到自己跟前，脸对着脸，相距不过一步之遥。 枪手吓得失声尖叫，手忙脚乱的就要开枪射击。 然而猎枪尚未举起，就被那怪人一脚踢飞，接着向前跨出一步，双臂紧紧将他抱住，如同久别重逢的恋人，咧开黑洞洞的嘴巴吻上他的嘴唇。 枪手吓得拼命挣扎。 那怪人看似枯瘦的双臂却像钢筋般结实有力，将他紧紧勒住，并由喉咙深处传来一股恐怖的引力，强行将他的舌头吸进自己口中。 枪手惊恐的呜鸣，突然变成惨嚎，陡然瞪大的眼球几乎从眼眶里弹出，两行鲜血顺着嘴角汩汩涌出。 抱住枪手狂吻的怪人，蓦地向后一仰头，噗的一声，竟然将对方的舌头，硬生生连根扯了出来！ 枪手仰面跌倒在草丛中，抽搐不已，徒然张大的嘴巴血如泉涌，瞳孔迅速扩大，已经没了焦点。 怪人脸上溅满鲜血，叼着枪手的舌头，仿佛叼着一条抽搐抖动、鲜血淋漓的活鱼。 就在黑衣法师惊愕的注视下，怪人将枪手血淋淋的舌头，一截一截的，吞了下去。 过后，它满足的咂咂嘴，转身望向被吓呆的黑衣法师。 目光接触的刹那，黑衣法师猛然警醒过来，强忍着恐惧吟咏施法咒文，双手拇指靠拢，就要向那残忍变态的怪人轰出“燃烧之手”。 “嘘……” 怪人竖起食指摇了摇，对法师做出噤声的手势。 黑衣法师立刻感到，一股诡异的精神波动自怪人眼中辐射出来，如同无形的闪电劈进自己脑海，短暂的失神过后禁不住放声狂笑起来，施法咒文就此中断。 这时，不远处那两名刚刚击杀野猪的战士，听见同伴的惊呼声，匆忙跑了过来。只见枪手倒地喷血，法师则跪在地上，双手捧腹，歇斯底里地狂笑不止。 眼前这诡异的情景，使他们感到既恐怖又费解。 直到那赤身裸体的怪人不慌不忙转过身来，咧开被血染红的嘴巴，冲他们无声狞笑，两人才猛然回过神来，同时挥剑向那怪人劈去。 怪人扬起两条枯瘦如柴的手臂随意一挡，锋利的长剑砍在胳膊上发出噗噗闷响，仿佛砍在两根坚韧的树根上，非但没有伤及那怪人，反而被弹开。 怪人趁势上前一步，速度快如闪电，展开双臂以钩爪似的双手，同时扼住身侧两名战士的喉咙，看似毫不费力地轻轻一捏，便把两名壮汉的脖子拧断，头颅软踏踏的垂下来。 随手抛开已经断气的两具尸体，怪人转身走向跪在地上捧腹狂笑的黑衣法师。 看到这魔鬼般的杀人狂，朝自己步步逼近过来，黑衣法师吓得魂飞魄散，挣扎着试图爬起来，止不住的狂笑却令他行动艰难。 好不容易站起身来，怪人突然一步跨到他跟前，锋利的指尖触及他的喉咙，突然向下一划，黑衣法师顿觉从脖颈到小腹一片冰凉。 茫然低头一看，惊恐的发觉，自己的肚皮已经被剖开。 鲜血混合内脏，自巨大的创口当中喷涌出来，任凭他伸出颤抖的双手胡乱遮掩，却怎么也阻挡不住内脏外泄。 哪怕被活生生开膛破肚，黑衣法师仍然无法抑制大笑的冲动。 直到那怪人摘下他的肝脏，趁热割下一半，塞住他笑到抽筋的嘴巴，黑衣法师癫狂的笑声才转变为垂死的呜咽，渐变微弱。 第127章：凶暴野猪（Ⅰ） 乔安、托马斯和丁道尔兄弟，日出时由河畔营地出发，循着“导航镜”的指引翻山越林艰难跋涉。 花了三个钟头，快到中午的时候，一行人才抵达地图上标注的红色区域。 事实证明他们没有白辛苦，阿吱提供的那份狩猎地图还真管用，进入红色区域不久，猎犬就在草地上找到许多凌乱的野猪蹄印。 四条猎犬都是训练有素的追踪高手，嗅探蹄印过后便把猎物的气息牢记下来，循着蹄印一路追踪，不出20分钟就听见对面山谷中传来野猪特有的嗷嗷嚎叫。 猎犬们停下脚步，冲着狭窄的山谷入口厉声咆哮，像是在隔空与谷中的野猪对骂。 乔安听不懂猎犬与野猪的交流方式，但是结果表明猎犬的挑衅很有效。 不多时，便有一群膘肥体壮的野猪从山谷深处冲出来，一边埋头奔跑还都气哼哼地叫唤，看它们那凶巴巴的神态，摆明了是要找狂吠的猎犬打一架。 “一、二、三、四、五……两大三小，总共五头野猪，伙计们，没问题吧？”托马斯有点不放心地问同伴。 “当然没问题！” 迪克抄起钢盾与战斧大步前行，一人堵住狭窄的峡谷出口，以战斧敲击盾牌，发出铿锵轰鸣。 对面那群野猪被他的气势所慑，迟疑了数秒才在最强壮的公猪带领下嗷嗷怒吼着冲向迪克。 此时乔安和托马斯都已经完成施法准备，同时释放出“油腻术”，将野猪前方的地面填满滑腻的油脂。 只顾埋头猛冲的大公猪，率先踏足油腻区，当场摔了个四脚朝天，在惯性带动下，如同巨大的陀螺，旋转着滑向迪克，禁不住吓得尖叫起来。 “哈哈！送上门来的肥肉，我就不客气啦！” 迪克右手高举“炽炎战斧”，奋力劈向溜冰般迫近自己的公猪。 噗！灼热的斧刃深深陷入猪颈，几乎将其头颅砍下。 垂死的公猪尖叫挣扎，试图以撩牙反击。 迪克从容举盾格挡，獠牙撞击钢盾迸出点点火星，却没能使这位勇猛强壮的骑士退缩半步。 其余四头野猪，也都相继跌倒在油泥构成的陷坑里。 尽管野猪习惯在泥坑里打滚，此刻却一点也不觉得惬意。 大猪小猪相互碰撞，狼狈的跌做一团，一时间都无法脱身。 罗杰端起魔晶滑膛枪，从容扣下扳机。 枪声响起的刹那，一头野猪眼球破碎，鲜血溅起三尺高。 罗杰熟练的装填子弹，移动枪口继续射击，第三头和第四头野猪接连中弹扑倒在油泥中垂死哀鸣。 最后一头野猪踉踉跄跄地爬出油腻区域，转身逃往山谷深处。 迪克飞快地装填子弹，举枪瞄准逃跑的野猪。 此时对方已经跑出百码开外，背影在茂密灌木的遮挡下显得模糊不清。 罗杰毫不迟疑地扣下扳机，枪口喷出一道闪光的电弧，继之以森然寒流。 对面树丛深处传来一声哀鸣，最后一头野猪也中弹倒下。 尽管被子弹击中的臀部并非要害，枪弹蕴含的寒冷魔力却使野猪后腿冻僵，无力维持奔跑。 “运气不错。” 迪克笑着吹了声口哨，迅速装填子弹，又补上一枪，稳稳击毙那头拖着冻僵的后腿蹒跚爬行的野猪。 今天的第一场狩猎，收获着实不错。 五头野猪为团队增加了5个积分，更重要的是使大家确信自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重新燃起争夺奖牌的希望。 乔安和托马斯施法取消“油腻术”，遍地黑乎乎的油泥随之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 野猪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草地上，浓烈的血腥味经久不散。 战斗已经结束，乔安身边的猎犬却还狂吠不休，紧盯向山谷深处的眼眸流露出紧张与警惕的神色。 乔安从小与杰米结伴狩猎，对猎犬的习性非常了解。 看到四头猎犬都显得异常紧张，他猜测山谷中很可能还有其它更凶恶的野兽，就把同伴招呼到身边，提醒大家现在还不是放松警惕的时候。 “山谷里静悄悄的，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托马斯疑惑地望向通往山谷深处的曲折小径，看不出异常的迹象。 “猎犬的嗅觉远比咱们人类灵敏得多，肯定是嗅出危险气息了，否则不至于这么紧张，这种时候相信它们准没错！”乔安笃定地说。 “如果山谷里有危险的野兽，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直接闯进山谷会不会太冒险了？” 罗杰望着杂树丛生的谷地，不由皱起眉头。 在这种复杂的环境下，他的视野受到严重妨碍，很难及时发现目标，更别提精确狙击。 “托马斯，你和迪克、罗杰在这里守着，我一个人先进山谷探探路，如果发现异常情况，就用传讯术跟你联系。”乔安若有所思地说。 “你在开什么玩笑，这太冒险了！” “就算真的需要有人去探路，也不该你去！” “就凭你这小身板，被野猪蹭一下可就爬不起来了，还是别逞强了。” 托马斯和丁道尔兄弟一致激烈反对，乔安对此并不意外，从施法素材包里拿出一小团凝胶冲三人晃了晃，平静地说：“我去探路最合适。” 丁道尔兄弟不明白他的用意，托马斯却发觉乔安手中那团凝胶里还包裹着一根弯弯的睫毛，顿时两眼放光，惊喜地问：“你能施展2环‘隐形术’了？” 乔安点了下头，握住凝胶吟咏咒文。 身体周围无所不在而又无形无色的魔网，随着法术的进行微微颤抖，仿佛一滴水落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圈圈涟漪，而乔安的身形则在周边魔网的扭曲变形过程中渐变模糊。 “nuhuinenna！” 当乔安咏出最后一句意为「暗影之下」的启动咒文，整个人彻底凭空消失。 托马斯和丁道尔兄弟，瞪大眼睛东张西望，却怎么也找不到乔安的踪迹。 倒是他们身旁那四条猎犬更为机警，凭借天生的灵敏嗅觉大体能判断出乔安所在的位置，好奇地眨巴眼睛，仿佛在思索，为何能闻出乔安的气味，却看不见他的人。 这时，乔安原本站立的地方，传来他的话音。 “我先走了，狗子们跟我一起去。” “多加小心！” 托马斯对着发出声音的那一团空气叮嘱道。 第128章：凶暴野猪（Ⅱ） 相处两天以来，四条猎犬都已经跟乔安混熟了。 听见乔安吹口哨呼唤自己，尽管看不见他的人影，还是摇着尾巴温驯的跟了上去。 乔安隐身潜行，带着猎犬悄悄进入山谷，行走时注意避免刮擦树枝发出声响。 转过一个山坳，前方地势变得空旷，低矮的灌木丛中隐约可见一群野猪正在啃食植物块茎。 乔安数了一下，总共四头野猪，全都没长獠牙，可见是雌性。 令他感到费解的是，脚边猎犬全都俯身战栗，显得很紧张，而那四头母猪不可能使训练有素的猎犬感到如此恐惧。 就在他纳闷的时候，灌木丛中传来一声闷雷似的吼叫。 紧接着，一个庞大的身影缓缓从树丛中站起身来，抖动黑色鬃毛，一对巨大的獠牙修长锋利，折射出令人心悸的寒光。 乔安不由屏住呼吸，为眼前这头异常壮硕的公猪感到震惊。 这家伙从头到尾足有十二尺长，肩高不下七尺，看起来比公牛还要庞大一圈，周围那四头成年母猪与它相比，简直显得娇小玲珑。 显而易见，这是一头凶暴野猪！ 凶暴野猪，懒洋洋的迈步走向一头母猪，在它臀部嗅了嗅。 母猪转身发出讨好的哼唧声，以猪鼻拱蹭凶暴野猪的下巴，看起来像在调情。 凶暴野猪发出满意的低哼，轻轻摆动头颅，像是一位君王正在审视自己的领地和后宫佳丽。 乔安悄然蹲进灌木丛，一边观察凶暴野猪及其四位嫔妃，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截铜线，施展“传讯术”，将自己所见的情景告诉山谷外的同伴，叮嘱他们做好猎杀凶暴野猪的准备。 乔安等待了大约半分钟，铜线嗡嗡震颤，传来托马斯难掩兴奋的声音。 “我们这里准备好了，开始吧！” 乔安收起铜线，从储物袋里掏出一块“爆雷石”，奋力抛向凶暴野猪，顾不得看一眼是否击中目标，带着猎犬转身就跑。 身后传来意料之中的轰鸣，紧接着传来野猪受惊的尖叫，之后是凶暴野猪愤怒的咆哮。 乔安带着四条猎犬，沿着来时的路径撒腿狂奔，一直跑出谷口才停下来回头观望。 身后树木剧烈摇晃，伴随着无数枝条噼啪折断的声音，凶暴野猪率领四头母猪追了出来。 乔安和托马斯早已商量好对策，两位少年法师几乎同时抛洒出混合玫瑰花瓣的沙土。 魔力卷起花瓣与细沙吹向猪群，风沙中裹挟着催人昏昏欲睡的神秘力量。 四头母猪被“睡眠术”波及的刹那，不约而同脚步踉跄，相继扑倒在地陷入昏睡。 凶暴野猪的生命力已然超出“睡眠术”的魔力上限，只是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就恢复精神，怒吼着孤身冲出山谷。 迪克和罗杰，此时已经按照乔安的叮嘱服用托马斯提供的“变巨术”药水。 兄弟俩都变成身高超过十一尺的巨人，力量也随着体型膨胀获得提升。 迪克双手擎起与其体型同步变大的钢盾，倾斜着撑在地上，抵挡迎面猛冲过来的凶暴野猪。 身为德林镇年青一代无可争议的第一大力士，迪克的力量无法还与凶暴野猪相比，好在加持“变巨术”过后，体型与凶暴野猪相比不落下风。 脱缰战车般狂奔而来的凶暴野猪，重重撞在盾牌上，发生一声轰鸣！ 迪克双臂肌肉贲张，脸庞瞬间涨得通红，勉强支撑了两秒钟，脚下一软跪了下去。 体重超过两千磅的大肥猪，在冲击力作用下沿着倾斜的盾牌滑了出去，先是如同冲浪一般腾空飞起，随即凌空翻了个跟头，噗通一声，重重摔在迪克身后。 强忍着浑身关节酸痛，迪克扶着盾牌站了起来。 与此同时，身后那头摔得头晕目眩的凶暴野猪也挣扎着试图爬起来，还不停地摇晃直冒金星的脑袋。 罗杰适时扣响猎枪扳机！ 与他身材同比增大的猎枪，形同一门小型滑膛炮，轰出的铅弹份量也增重为原本的8倍，俨然一颗呼啸着冲出炮膛的铅球，重重击打在凶暴野猪脸上。 中弹刹那，凶暴野猪痛极嚎叫，一颗獠牙被大号铅弹当场轰碎，半边猪脸血肉模糊，越发显得狰狞可怖。 换作其他野兽遭受这样的重创，即便尚未完全丧失战斗力也会选择逃跑，然而凶暴野猪不一样，伤痛反而激发出这怪物的疯狂与凶性，瞪大鲜血染红的眼眸埋头冲向罗杰。 迪克急忙抄起盾牌挡在弟弟跟前。 钢盾再次与凶暴野猪巨大的獠牙猛烈碰撞，坚硬的盾面被利齿划出两道火星迸射的深痕。 凶暴野猪獠牙尖端崩断。 迪克也承受不住凶暴野猪倾尽全力的冲撞，连人带盾向后跌倒，幸而罗杰及时扶了他一把，勉强站稳脚跟。 “nucumna！” 危急关头，乔安抬手指向凶暴野猪，指尖射出一束闪烁苍白光辉的魔法射线。 凶暴野猪被这道蕴含负能量的“衰弱射线”击中，浑身剧烈颤抖，接连打起冷颤，像是被瞬间抽空了精力，变得疲惫且迟钝。 “nucumna！” 托马斯同样咏出代表“削弱”的精灵语咒文，紧随乔安之后向凶暴野猪射出一道苍白的负能量光束。 1环死灵系奥术“衰弱射线”，能够暂时削弱受术者的力量。 这头强壮的凶暴野猪，原本拥有高达27的力量属性，此刻接连遭到乔安和托马斯以“衰弱射线”打击，力量几乎被削掉一半，体能更是濒临枯竭，大口喘着粗气，步履踉跄摇摇欲坠。 迪克看到凶暴野猪颓态尽显，当即丢开盾牌，双手抡起炽炎巨斧，炽热的斧刃咆哮着劈向野猪头颅。 凶暴野猪此时早已没了刚才的剽悍劲头，勉强扭头躲闪，被战斧劈中肩部，一条前腿被齐肩卸了下来。 血光迸射，凶暴野猪颓然扑倒在地，发出垂死的哀鸣，再也爬不起来。 迪克冲上去又补上两斧头，生生将硕大的猪头砍了下来，确信这怪物已经死透，这才长舒一口气，丢开战斧席地而坐，满是汗水的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他奶奶的！总算宰掉这口大肥猪，可把老子累坏了！” 乔安笑了笑，转身走向那四头还在昏睡的母猪，施展“高等法师之手”遥控“电光刃”，将它们一一杀死在睡梦中，顺手割掉猪尾巴，打下“秘法印记”。 程剑心说 又是五更 求月票推荐票 第129章：母猪上树（Ⅰ） 乔安收起凶暴野猪尾巴，确认附近已经没有野猪活动，便收起匕首回到同伴们身旁。 托马斯对迪克砍下来的凶暴野猪头颅很感兴趣，提议带走留作纪念。 乔安从储物袋里翻出一瓶棕黄药粉，小心的撒在猪头上。药粉接触血液立刻发生激烈的炼金反应，不出十分钟就将血肉腐蚀成一滩脓水，只剩一颗完好无损的头骨。 乔安收起腐蚀药粉，取出“无尽水袋”，将凶暴野猪头骨清洗干净。 托马斯拍拍他的肩膀，说了声多谢，随即抓起那颗洁白硕大的头骨，塞进自己的储物袋，计划回学校以后将这颗头骨挂在宿舍墙上当做装饰品。 短短一上午，乔安他们先后猎杀了两波野猪，包括9头普通野猪外加1头价值5分的凶暴野猪，狩猎积分达到17分。 从往届狩猎大赛的统计数据来看，比赛第二天就能拿到这么高的分数着实不易，在所有参赛团队当中，排进前二十名应该不成问题。 辛苦了大半天，大家对狩猎成果都很满意，一致决定就在山谷中稍事休息，吃过午饭继续狩猎。 四人团队当中，有三位是饭来张口的富家子弟。野外生存经验最丰富的乔安，责无旁贷的兼职团队厨师，在山谷中清理出一块空地放置“营火念珠”，吟咏启动咒文升起一堆几乎不会产生烟尘的魔法篝火。 乔安生火烧水的同一时间，托马斯和丁道尔兄弟也没闲着，将那头凶暴野猪剥了皮，割下脊背两侧肉质最嫩的两条里脊，按照乔安的吩咐，清洗干净后切成拳头大的肉块穿在树枝上烘烤。 乔安熟练地翻动肉串，烤得滋滋冒油脂香四溢，最后再撒上一把混合多种香料的盐巴，招呼同伴趁热吃。 托马斯和丁道尔兄弟早就被烤肉香气勾引的猛吞口水，好不容易熬到乔安说可以吃了，怪叫着冲上来争抢烤肉串，不顾烫嘴嚼得满口流油，连声称赞肉质鲜嫩可口，调味恰到好处。 乔安自己也吃了两串烤肉，又割了一些生肉烤熟充当接下来几天的干粮。 其余的猪肉任由那四条猎犬尽情享用，反正不可能全部带走。 猎犬也吃不完十口肥猪，终究还是得便宜了路过的野兽和食腐生物。 人与猎犬全都饱餐了一顿，过后继续上路。 离开山谷大约半里路，猎犬再次发现野猪留下的脚印。 乔安一行四人循迹追踪，果然在山涧旁发现一群野猪正在饮水，总共有六头。 这种规模的野猪群，已经无法对大家构成威胁。 乔安和托马斯联手释放“睡眠术”，六头野猪瞬间倒下两对。 丁道尔兄弟近战远射配合默契，不出五分钟就解决掉逃过催眠的两头野猪，回头再补刀宰掉还在昏睡不醒的四头肥猪，从战斗开始到结束，总共持续了不到十分钟。 乔安和托马斯割掉六头野猪尾巴，打下“秘法印记”，过后继续上路。 根据“导航镜”给出的地图，大家决定沿着山涧向北行走，前往下一处地图上标识的“红色区域”。 接下来的行程风平浪静，直到太阳偏西也没有遇见野猪。 就在乔安以为今天不会再有其它猎物的时候，前方探路的猎犬突然回头汪汪叫起来。 听到犬吠声，已经略显疲态的乔安等人立刻精神大振，连忙跑上前去，果然在猎犬围拢的树丛边发现几个蹄印，看起来与野猪的蹄印相仿，但是尺寸要大得多。 “是凶暴野猪留下的痕迹，而且不止一头！”罗杰脸色凝重。 “大家小心点，接下来我们会遭遇一场硬仗。”托马斯也没了笑容。 乔安摸了摸施法素材包，对同伴说：“还是老规矩，我隐形在前面探路，有情况就用‘传讯术’联系。” “不带上猎犬吗？”迪克问。 乔安思索了一下，轻轻摇头。 “这附近地势平坦，缺少隐蔽的地方，带着狗容易被野猪发现，我一个人更方便行动。”说完便施法隐去身形，沿着潺潺流淌的山涧向前搜寻。 乔安走出不远，就发觉水边潮湿的泥地上残留着许多清晰的猪蹄印，目测大概有三头凶暴野猪。 这一发现，使他的感到些许不安。 凶暴野猪有多难缠，上午他已经见识过了。以自己和同伴的实力，对付两头凶暴野猪还是有把握的，同时面对三头凶暴野猪就太冒险了，很可能造成伤亡。 怀着忐忑的心情，乔安快步前行，登上一处山坡，站在齐腰深的草丛中向下观望，果然看见野猪在山涧旁转悠。 山涧旁共有三头凶暴野猪，两公一母，其中体型最肥硕的赫然是那头母猪，正悠闲地趴在草地上，眯着小眼睛，慵懒地看着身旁两头公猪为争夺自己的青睐而相互争斗。 那两头公猪都生有锋利的獠牙，不停朝对方怒吼，时而扭打做一团，獠牙与肥膘激烈碰撞，似乎在为求偶而争斗。 乔安对野猪的习性略有所知。公猪为了争夺与母猪的交配权，必须击败竞争者，将对方赶出自己的地盘，而这样的冲突往往旷日持久。 对乔安和他的同伴而言，当前最稳妥的做法莫过于耐心等候两头公猪分出胜负。 落败者被赶走，获胜者也将消耗大量体力，接下来与母猪交配时，更是会降低对周围环境变化的警惕性。 乔安和同伴乘机对交配中的野猪发起突袭，可以比较轻松的将它们猎杀。 然而这样做就意味着漫长的等待，不仅浪费时间，还有可能引起凶暴野猪的警觉，弄巧成拙。 除此之外，乔安多少有点不甘心放走另一头公猪，更想设法将这两公一母三头凶暴野猪，一网打尽。 躲在草丛中思索了一会儿，乔安回头望向草甸附近的树林，一株株高大挺拔的云杉宛如哨兵，激发了他的灵感。 拿定主意过后，他从衣兜里掏出一截铜线，将自己看到的情景以及狩猎计划告诉同伴。 托马斯和丁道尔兄弟得知有三头凶暴野猪，全都吓了一跳。接着又听乔安说出狩猎对策，最初觉得匪夷所思，不过最后还是同意了他的计划。 第130章：母猪上树（Ⅱ） 当托马斯和丁道尔兄弟带着猎犬来到山坡上，乔安已经爬上不远处一株最为高大的云杉。 乔安一直爬到离地高达百尺的树梢才停下来，低头向下一望，顿觉头晕目眩，连忙收回视线。 一阵大风吹过来，树梢左右摇摆，乔安紧紧抱住树干，心脏随着剧烈摇晃的身体怦怦跳动，等到风势转弱，紧张的情绪才有所缓解。 乔安定了定神，双腿盘住树干，腾出右手自储物袋中掏出一捆绳索，轻声吟咏施法咒文，将绳索变成“活化绳”，随手抛向树下。 目送绳索噗通一声坠入草丛，乔安接着又向树下仰头观望的罗杰打了个准备就绪的手势。 此时罗杰和迪克已经服用“变巨术”药水，手中的武器也变大一倍。 罗杰抄起大号猎枪，先瞄准山坡下方那两头还在以獠牙角力的公猪，忽然调转枪口，瞄准那头趴在草地上旁观公猪为她争风吃醋的母猪，果断扣下扳机。 铅弹呼啸出膛，瞬间掠过千尺距离命中母猪头颅，将其凸起的鼻子打爆，当场血肉横飞。 惨遭毁容的母猪，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哆嗦着爬了起来，双眼充血通红，破烂的鼻孔喷出鲜血与怒气，朝着枪声传来的方向狂奔而来，复仇的意图不言而喻。 那两头公猪，惊见心上人遭受袭击，顾不得争斗，慌忙掉头追随母猪狂奔过来，迫不及待要替母猪报仇雪恨。 罗杰笑着吹了声口哨，放过冲在最前面的母猪不理，举枪瞄准落在后面的那头公猪，连续扣动板机，两发铅弹无一落空。 两头公猪相继额头喷血，步履踉跄，痛苦嚎叫。 然而这种程度的枪伤，还不足以将顽强的凶暴野猪击倒。 两头公猪不顾伤口流血，埋头继续冲向山坡。 托马斯及时释放“油腻术”，困住一头凶暴公猪，顾不得歇口气，马上又施法释放“衰弱射线”，尽可能赶在公猪逃离油腻区域之前削弱其体力。 变身为巨人的迪克，抄起大盾挡住第二头公猪， 罗杰则乘机装填子弹，再次举枪射击那头被哥哥拦住的公猪。 这次猎物距离较近，他有意瞄准猪腿狙击。散发出森森寒气的铅弹击穿凶暴野猪左前腿膝关节，使这凶残的巨兽变成行动不便的残废，大大缓解了迪克承受的压力。 两头公猪已经被托马斯和丁道尔兄弟联手控制住，剩下的那头母猪则由乔安负责对付。 乔安当然不会傻到正面硬刚比公猪更强壮的狂暴母猪。 从枪声响起的那一刻，他就躲在树上观察母猪所在的位置。 当母猪顶着被打烂的鼻子爬上山坡，毫无戒心的从乔安栖身的那株杉树下方跑过，机会终于来了！ “yanta！” 吟咏咒文的同时，乔安突然一甩衣摆，启动斗篷上结附的2环奥术“移形换影”。 原本处于树梢上的身影，伴随一团橙色魔法光晕凭空消失，下一瞬出现在树下草地上。 原本处于此地的母猪，则被魔法控制，不知不觉间与乔安交换了位置，挂在离地百尺的云杉枝头，满脸茫然，不知所措。 一阵风吹过来，树梢剧烈摇晃，母猪眼中的困惑迅速为惊骇所取代。 纤细的云杉枝条，哪里承受得住这头体重超过千磅的大肥猪，相继噼啪折断。 凶暴母猪拖着一声长长的哀嚎，由离地百尺的枝头坠落下来，重重摔在草地上，砸出一个大坑，浑身骨骼碎裂大半，口鼻耳孔鲜血横流。 “eala！” 乔安施法唤醒提前安设在树下的那捆“活化绳”。 绳索应声贴地蠕动，如同一条蟒蛇迅速爬到摔得半死的母猪跟前，将它从头到脚捆了个结实。 凶暴母猪还试图挣扎，无奈摔伤太重，稍微一动就牵扯到折断的骨头，痛得躺在地上直哼哼。 乔安站在远处，目睹凶暴野猪被牢牢捆住，无力挣脱，仍然不敢放松警惕，施展“高等法师之手”远程遥控“电光刃”，割断垂死野猪的喉咙。 凶暴母猪的哀鸣戛然而止，乔安擦了把汗，收回“活化绳”，转身走向托马斯和丁道尔兄弟那边，打算帮同伴解决那两头公猪。 此时丁道尔兄弟已经联手击毙一头凶暴野猪。 最后那头公猪，先是中了罗杰一枪，接着被托马斯以“油腻术困住，随后又吃了一道“衰弱射线”，在漆黑滑腻的油泥中狼狈的翻滚扑腾，早已没了凶猛气势，被干掉只是时间的问题。 托马斯也觉得大局已定，吹着口哨挥手招呼乔安和丁道尔兄弟过来帮忙解决最后那头公猪。 就在这时，林间突然传来嘈杂的脚步声，数条身影迅速迫近。 对面杉树林中，先后走出来四个人。 为首的是一个身着红色斗篷的青年术士，身后跟着一名身着皮甲的弩手和两名手持长矛、身着胸甲的强壮武士，明显是一支狩猎团队。 团队中的弩手，迅速观察了一下四周的情况，目光落在那头还在泥坑里挣扎的公猪身上，咂咂嘴巴，惋惜地说： “可惜咱们来晚了一步，错过一头凶暴野猪。” 红衣术士摇头一笑，目光闪烁。 “你错了，我们来的正是时候。” “泰德少爷，您的意思是……” “亨利，我的意思很清楚，既然对面那伙人还没有在野猪身上打下秘法印记，这头猎物就还不属于他们，我们完全有资格参与竞争。” 红衣术士淡淡地说。 弩手与身边两名长矛武士交换了一下眼色，不约而同露出贪婪地笑容。 “泰德少爷说得对，伙计们动手！” 亨利扬起手中那柄附魔重弩，一支弩箭拖曳电光钉在凶暴野猪颈部，迸射出璀璨的电火花。 野猪嘶声哀嚎，浑身鬃毛都被电得倒竖起来，中箭部位周围皮肉一片焦黑。 “喂！你想干什么？” 迪克气得冲了上去，冲对面四人怒吼。 “这头野猪是我们的猎物，你们几个家伙，趁早滚远点，别想捡便宜！” “哪来的乡巴佬，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红衣术士忽然一抬手，魔力幻化为无形的手掌隔空抽向迪克脸颊。 第131章：意外冲突 “泰德·卡特，你别太过分！” 托马斯突然开口呵斥。 他一直在打量对面那群不速之客，认出为首的红衣术士也是莱顿学院奥法专业三年级的学生，发觉对方试图施展“法师之手”羞辱迪克，急忙使出同样的法术加以反制。 泰德·卡特的法术被抵消，脸色有些难看，扭头望向托马斯，又看了看跑过来的乔安，冷笑着说：“原来是罗伯特·罗尔斯的弟子，难怪认得本少爷，听说你们两个自称‘天才’，不把学长们放在眼里，有这回事吗？” “天才可不敢当，我们只是比某些一把年纪还在学院里混日子的庸才稍微强点而已，卡特学长您觉得呢？”托马斯意味深长地反问。 “你在讽刺我？”泰德·卡特的脸色阴沉下来。 “我没针对你啊，但是你偏要那么想我也没办法。”托马斯嘴上不饶人，“不过话说回来，就凭你刚才明目张胆抢夺我们猎物的强盗做派，居然还有脸指责别人嚣张，我真为你的无耻感到震惊。” “该死的贱狗！竟敢辱骂本少爷，你给我等着！” 泰德气得眼中几乎喷出火来，咬牙切齿地打出施法手势，挥手轰出两颗紫色飞弹，呼啸着分别射向托马斯与乔安。 托马斯被一颗“魔法飞弹”击中胸口，踉跄倒退两步，一屁股坐在地上，脸色惨白，痛得险些背过气去。 射向乔安的那颗“魔法飞弹”，被他提前加持的“护盾术”挡住，激起一阵闪光的涟漪，随即湮灭。 乔安注意到对面四人当中，只有术士泰德一人出手，两名持矛的武士还在犹豫要不要参与这场有可能导致他们受到裁判处罚的斗殴，而名叫亨利的弩手则举起那张电击弩弓，正打算扣下弩机。 乔安不加思索挥出“高等法师之手”。 无形的力场大手，抢在附魔箭矢发射之前，重重拍在亨利手腕上，弩弓应声脱手掉在地上。 罗杰适时举枪射击，铅弹击中落地的弩弓，“砰”的一声，将这件对己方威胁最大的附魔武器轰碎。 迪克早就憋了一肚子火，看到对方先动了手，怒吼着冲向红衣术士泰德·卡特，然而尚未靠近，就被对面那两名持矛的武士拦了下来。 泰德·卡特显然没有料到乔安等人这么厉害，匆忙向后退避，一边吟咏咒文，打算施展更为强力的法术。 “talta！” 乔安蓦地一跺脚，“重踏靴”激发出一道地震波，笔直传导到泰德脚下，将他掀翻在地，施法专注被迫中断。 “真该死……”泰德摔得灰头土脸，双手撑地挣扎着爬起来，一抬头就看见托马斯愤怒的脸庞，先是吓得打了个激灵，随即色厉内荏的指着托马斯的鼻子喊叫：“你敢——” “婊子养的，去死吧！” 托马斯挥出一记饱含怒气、快如闪电的刺拳，正中泰德面庞，打断他的恐吓之词。 泰德惨叫一声，捂着鼻子踉跄后退。 眼泪，鼻涕与鲜血，模糊了他的面孔。 “别、别过来！” 色厉内荏的术士，腾出右手在腰间摸索，突然拔出一柄匕首，尖叫着胡乱挥舞，试图阻止愤怒的托马斯迫近。 “去死吧白痴！” 托马斯右手挥出摆拳格挡匕首，拳头碰撞利刃，赫然溅出刺目的火星。 趁着泰德错愕的当儿，猛然挥出一记左勾拳，结结实实击中他的下巴。 啪！泰德下颌传来一声令人牙酸的碎裂声，两眼翻白，倒地陷入昏迷。 “呸！狗屎似的货色，还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 托马斯冲昏厥的泰德·卡特啐了口唾沫，紧握的拳头泛起岩石般的光泽。 一整天的狩猎下来，他的1环法术位已经消耗殆尽，只剩下这个“石拳术”，正好用来痛打泰德·卡特。 看到泰德·卡特被击倒，对面那三人也都没了斗志，名叫亨利的弩手率先请求休战。 乔安他们也不想因为与人斗殴而受到裁判责罚，索性见好就收，目送亨利等人搀扶着泰德·卡特灰溜溜的钻回树林中。 一场意外冲突过后，乔安四人匆匆回头，循着血迹追赶仅存的那头凶暴野猪。 好在猎物还没跑远，罗杰及时开枪将之撂倒，总算没让“煮熟的鸭子”飞走。 这时天色已经昏暗下来，乔安与同伴们一起动手割下三头凶暴野猪的尾巴，打上“秘法印记”，就此结束今天的狩猎之旅，在附近的山坡下扎营夜宿。 休息的时候，乔安计算了一下这两天的狩猎收获。 到目前为止，总共猎获4头凶暴野猪外加18头普通野猪，总计得到38点狩猎积分。 乔安对自己和同伴们当前取得的成绩很满意。今天是七月四日，如果接下来三天还能保持今天这样的狩猎效率，等到比赛结束那天，团队最终成绩排进前三名还是很有希望的。 …… “呸！” 泰德·卡特吐掉一颗脱落的牙齿，又灌下一瓶疗伤药水，肿胀的下巴依旧火烧火燎的痛，使他不得不闭上嘴巴，用尽自己所知的一切恶毒语言在心里咒骂托马斯·查普。 他的同伴已经在山涧旁清理出一块空地，生起篝火，准备宿营。 亨利坐在火堆旁，试图修复被破坏的那张附魔弩弓。然而弩机已经被一颗大口径铅弹彻底击碎，手边又没有合适的工具与替换零件，他只得放弃这注定徒劳的努力，颓然将报废的弩弓丢在身旁。 这时，山涧对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立刻引起亨利的警觉，连忙跳起来提醒同伴戒备。 “泰德少爷，对面有动静！” “见鬼！都给我当心点！” 泰德托着胀痛的下巴，快步走到亨利身旁，眯起眼睛，眺望山涧对面晃动的灌木丛。 借着篝火照亮，隐约看见一个矮小的身形，迅速穿过树丛，朝这边走过来。 “嘿！先生们，晚上好啊！” 灌木丛中突然冒出一颗脑袋，头戴一顶破毡帽，看起来像个流浪男孩。咧嘴冲火堆旁的人们呲牙一笑，雪白的利齿与黝黑的脸庞形成强烈的对比。 “小鬼，你是什么人，半夜躲在林子里想干什么！” 亨利紧握匕首，随时准备投掷出去。 “别紧张，尊敬的先生们，我只是一个迷路的小孩，又累又饿，还被野猪追赶，真是倒霉极了！” 小矮子叹了口气，显得可怜巴巴。 “我看到这里有火光就跑了过来，好心的先生们，可不可以给我一点吃的？” 乞食的同时，小矮子由灌木从中缓缓走了出来，肌肉发达的粗壮下肢，与瘦小的上身相比，看上去有些畸形。 这个小矮人，浑身一丝不挂，肤色漆黑如墨，在夜色的衬托下，显得分外诡异。 第132章：黑松露 “小家伙，站在那里别动！” 亨利厉声呵叱。 他身旁那两名武士，也匆忙抓起长矛，指向山涧对面那个怪人，满脸戒备。 泰德打量了怪人两眼，冲亨利打了一个驱赶的手势。 亨利会意的点了下头，转头对那怪人冷冰冰地说：“我们这里没有食物可以分给你，你去别处乞讨吧！” “啊哈？原来你们跟我一样也在挨饿，可怜的先生们，好心的杰克最见不得别人挨饿，得设法帮你们填饱肚子。” 自称“杰克”的怪人以一种怜悯的眼神打量山涧对面的四人。 “用不着你多事，不想死就快滚！” 泰德·卡特忍着下颚疼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想把这个怪人撵走。 杰克对他的恶语相向充耳不闻，自顾自的说：“瞧，我们已经有了一堆篝火，如果再弄点调料和鲜肉烤来吃该有多好。” “少废话，这里没有什么烤肉给你吃！” “嘿嘿，那可不见得。” 小杰克稚气的脸上浮现恶作剧的笑容，忽然将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抛了过来。 “首先，我为你们准备了一些绝妙的调料。” 泰德等人不约而同闪身后退。 那团黑乎乎的东西掉落在火堆旁，随即没了动静。 四人的视线，不由自主望向小杰克抛过来的那团东西。 看起来像是一团植物块茎，又像是某种蘑菇，黑色外皮带着几根白色菌丝，散发出一股奇异的气味，像是松脂、奶酪、大蒜与腐肉混合起来，闻着有点臭，却又令人着迷。 “那是什么鬼东西？” 亨利皱了皱鼻子，茫然喃喃自语。 泰德·卡特深吸一口气，施展“法师之手”隔空将那团黑色物体抓起，拉到面前仔细观察，紧绷的脸色有所舒缓。 “是一块黑松露。” 亨利没吃过松露，但是他知道这是一种极为昂贵的山珍。 据说富有的庄园主和商人们喜欢用松露作为烤肉的配菜，价格之昂贵犹胜黄金。 “或许那个小黑鬼真的没有恶意。”亨利转身望向山涧对岸。 杰克笑嘻嘻地摘下毡帽冲他点头致意，露出额头上那对小小的犄角。 “先生们，看起来你们对我提供的调料还算满意，接下来就该轮到食材登场了——请看这边！” 仿佛正在舞台上演戏，杰克以夸张的肢体动作做出邀请某人隆重登场的姿态。 与此同时，他身后的密林间突然传来枝条折断的嘈杂声，仿佛一头巨兽正迅速穿越树丛，朝这边飞奔过来。 泰德等人愕然望向林间，还没等他们回过神来，一头野猪已然冲出树林。 从体型来看，这似乎是一头凶暴野猪，然而浑身鬃毛却不像寻常野猪那样黑乎乎脏兮兮，毛发呈现出绯红色泽，如同一团奔腾的烈焰横冲直撞，两三步就蹚过浅浅的山涧，挺起雪亮的獠牙嚎叫着朝泰德等人猛扑过来。 “真该死！” 泰德·卡特咒骂着打出施法手势，赶在红毛野猪迫近之前挥出一束七色斑斓的光华。 虽说这头红毛野猪来得太过突然，但是泰德自信能够凭借“七彩喷射”震慑住这头愚蠢的怪物，使它在接下来数秒钟内无法动弹，从而为身边同伴争取到猎杀野猪的时间。 在那之后，他也不会放过招来野猪的小鬼，非得剥掉他那身黑皮，方能消气解恨！ 可是就在下一秒，泰德·卡特的计划全被打乱！ “七彩喷射”的确如他所愿击中红毛野猪，却未能使这头狂暴的野兽停下来。 红毛野猪周身泛起一圈朦胧的魔力光环，仿佛凭空冒出来的银色镜面，竟然将“七彩喷射”弹开。 泰德·卡特瞳孔突然扩大，眼前所见的异象，使他意识到红毛野猪具有法术抗力！ 可想而知，这怪物绝非他之前以为的“凶暴野猪”，而是传说中的“剃刀野猪”！ 这是泰德·卡特有生以来第一次亲眼目睹“剃刀野猪”，也是最后一次。 就在认清现实的下一秒，他那脆弱的肉体便被狂奔而来的凶暴野猪一头拱翻，旋即践踏而过，浑身骨骼咔嚓作响，尽皆碎裂。 剃刀野猪以一双弯刀似的獠牙挑翻泰德·卡特扭曲的尸体，找到那块从他手中滑落的黑松露，一口吞掉，细细咀嚼，狰狞的面孔浮现愉悦的神情，仿佛在享用极致的美味。 事发太过突然，直到泰德·卡特被剃刀野猪拱翻在地，他的同伴才从错愕中回过神来。 那两个头脑简单的壮汉，匆忙擎起长矛，倾尽全力刺向背对自己的红毛野猪。 噗！ 噗！ 矛尖刺中野猪的刹那，火红鬃毛泛起淡金色光泽，竟然将精钢锻造的锋利长矛弹开，野猪背上只有两道淡淡的血痕。 剃刀野猪本就皮糙肉厚，再加上源自“剃刀王子”血统的强大天赋，兼有削弱魔法与物理伤害的双重护体结界，长矛划破的伤口对它而言不过是挠痒痒。 不悦地哼唧两声，这凶兽转身怒视那两名惊呆的武士，突然晃动头颅，雪亮獠牙撕裂夜空。 两条身影相继惨叫着跌了出去，几乎被拦腰斩断的尸体，倒在草地上，转眼便被鲜血淹没。 “可……可恶……” 亨利颤抖着后退。 眼睁睁看着包括泰德在内的同伴都被那头恐怖的红毛野猪屠杀，他的精神已经濒临崩溃，脑海中只剩逃跑这一个念头。 身后突然传来饱含恶意的冷笑。 亨利仓皇转身，愕然发现那个皮肤漆黑的怪人就站在自己身后。 “给我滚开！” 亨利本能的挥出匕首，刺向对方喉咙。 怪人脸上依旧挂着笑意，双腿突然发力蹬踏，如同一颗炮弹冲天而起。 亨利刺了个空，紧握匕首抬头望天，试图搜寻怪人的踪迹。 然而漆黑的夜幕宛如那怪人的保护色，根本看不清对方的身影。 当耳畔再次传来冷笑声，亨利已经来不及回头，一只黑手扯住他的头发，迫使他仰头露出脆弱的喉咙。 紧接着，一柄雪亮的匕首从颈间划过，冰凉的触感，带走亨利最后一丝意识。 亨利两眼翻白，被匕首割断的喉咙喷出鲜血，迅速失去体温的身躯战栗不已。 小杰克松开手，尸体像是一条死鱼滑倒在地。 “嘿嘿～新鲜的食材，这不就有了！” 小杰克伸出舌头，舔了舔匕首上的血渍，而后熟练的剖开亨利的胸膛，割下心脏，穿在一根削尖的木棒上。 接下来如法炮制，将泰德三人的尸体也都开膛破肚，摘取心脏串起，架在那堆依旧熊熊燃烧的篝火上灼烤。 看着一串人心被烈火舔舐，烤出香喷喷地油脂，小杰克贪婪地舔了舔嘴唇。 在他身旁不远处，那头剃刀野猪正埋头啃食泰德·卡特的内脏，时而发出满足的哼唧声。 第133章：剃刀野猪 七月五日清晨，野猪岛上的天气有些阴沉。 乔安、托马斯和丁道尔兄弟吃过早饭继续上路，开始新一天的狩猎之旅。 穿过杉树林，沿着山涧走出大约两里路，猎犬突然狂吠起来。 乔安停下脚步，低头观察猎犬聚拢的地带，泥泞的河滩上隐约可见凌乱的脚印，还有一大滩暗红色的血迹。 “又是野猪留下的蹄印？”托马斯走过来问。 乔安摇了摇头，轻声回答：“看起来更像是人类的鞋印。” “那就是其它狩猎队路过这里留下的痕迹，”托马斯回忆了一下昨天下午那场不愉快的遭遇，进一步猜测，“多半是泰德·卡特那伙人。” “一想到接下来还有可能遇见那几个混蛋，心情可真不爽！”迪克没好气地说。 乔安没有做声，解下背包，取出一张带有彩色条纹的硬纸卡片，又拿出一张灰白色的试纸，以试纸轻触地上的血迹，静候数秒，试纸呈现出粉红的色泽。 “血迹有什么问题吗？”罗杰意识到情况似乎有些不妙。 乔安将手中的试纸与色谱卡片相对照，托马斯探头过来看了一眼，不由深深吸气。 “色号0001！” “色号0001是什么意思啊，难道这不是野猪的血迹？”迪克费解地问。 “0001号血液样本，在‘炼金学’中代指人血。”托马斯脸色阴沉，“曾有人在这里遭受袭击，从脚印和血迹看来，冲突不会早于昨夜。” 乔安将色谱对照卡和试纸塞回背包，起身望向脚印延伸的方向，目光深沉，若有所思。 沉默许久，他终于开口：“我们走吧，去看看前面到底出了什么事。” 四人牵着猎犬循迹前行，转过一道河湾，迎面吹来的风中带着浓烈的血腥味。 乔安与同伴们交换了一下眼色，亮出武器，准备好施法材料，放轻脚步沿着河滩向前搜索，很快就找到一堆燃尽的营火。 乔安伸手触摸灰烬，还是温热的，可见刚熄灭不久。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惊呼！ 乔安回头望过去，看见托马斯站在灌木丛旁，脸色苍白，连连干呕。 “怎么了，托马斯？” “你们自己看吧！太惨了……” 乔安和丁道尔兄弟好奇地望向灌木丛，立刻被眼前血腥的场面深深震撼。 三具残缺不全的尸体倒伏在树丛下，身上遍布野兽啃噬的痕迹，裸露出森森白骨，破碎的衣服被尚未干涸的紫红色血浆浸透，触目惊心。 乔安捂着口鼻，强忍作呕走到一具匍匐的尸体跟前，蹲下仔细观察。 首先可以确认的是，死者生前曾遭到野猪袭击，至于是何种野猪还有待进一步查证。 相比死因，乔安对死者的身份更感兴趣。 裹着尸体的那件斗篷，虽然已经破裂不堪，还沾染了血污，仍然可以看出绯红的本色，使乔安觉得有些眼熟。 为了确认自己的猜测，乔安施展“法师之手”将尸体翻转过来，结果第一眼就看到被撕裂并且掏空内脏的腹腔。 这恐怖的场面，使他禁不住头皮发麻。 与此同时，他身后的托马斯和丁道尔兄弟也不约而同倒吸凉气，纷纷扭过头去，不忍再看。 乔安平复了一下情绪，强迫自己将视线从尸体的腹腔上移至面部，仔细端详那张凝固着满腔惊骇的扭曲面庞。 “是泰德·卡特，看起来是昨夜宿营的时候遭遇野猪袭击，不幸丧生。”乔安回头告诉托马斯。 “这家伙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是……死的未免太惨了一点。”托马斯叹了口气。 “泰德·卡特的狩猎团队共有四人，这里只有三具尸体，还有一个名叫亨利的巡林客哪里去了？” 乔安带着疑惑站起身来，环顾四周，附近找不到第四具尸体，他便转身沿着脚印原路返回搜索，果然在距离最初发现的那滩血迹不远的密林中找到一具俯卧的尸体。 乔安将尸体翻转过来，眼前所见的情景使他愣了一下，眉头紧锁，眼中流露困惑。 这正是亨利的尸体。 面孔因极度恐惧而扭曲变形，嘴巴大张，似乎临死前还在试图呼救或者求饶。 然而与泰德等人相比，他的尸体显得太过完整，显然未曾遭受野猪袭击。 颈部与腹部的巨大伤口，更是使乔安产生不祥的联想。 “乔安，有什么新发现吗？”托马斯走过来问。 乔安点了下头，指着尸体轻声说： “这个人的致命伤位于颈部和腹部，伤口截面相当平滑，像是利刃割伤，而野猪显然不会使用利刃。” “也就是说这个倒霉鬼先是被人一刀割断了脖子，然后又被划开肚皮？”托马斯耸了耸肩，“从他们这伙人的霸道作风来看，不得罪人才怪，看来是遇到了狠角色，一言不合发生冲突，结果被人宰掉。” “如果是与其它狩猎团队发生冲突，有两件事无法解释。” 乔安蹲在亨利的尸体跟前，单手托腮，缓缓道出自己发现的疑点。 “首先，无法解释为何只有亨利一人为利刃所杀，而他的三个同伴却死于野猪袭击。” “可能是他们四人全被某个强力的狩猎团队杀害，过后尸体散发出的血腥味引来了野猪，对其中三人的尸体进行了二次破坏，以至于无法看出原本的致命伤口。” 托马斯提出一种听起来还算合理的猜测。 乔安没有第一时间反驳，紧锁的眉头也没有舒展，沉思许久才开口。 “即便事实如你所说，也无法解释第二个疑点。” 他突然一抬手，以魔力凝聚而成的无形手掌掀起亨利被利刃剖开的胸腔。 “你瞧，这里缺了一样东西。” 托马斯看了一眼，立刻转头干呕！ 在乔安的催促下，他被迫扭过头来，强忍着恐惧与恶心，望向乔安展示给他看的尸体胸腔，很快就意识到，的确是缺少了一样非常重要的器官。 “还真是……心脏被摘走了？！” “是啊，心脏不见了。” 乔安眼神飘忽，喃喃自语。 “如果亨利死于意外冲突，对方痛下杀手也就算了，摘走他的心脏想干什么……总不至于，拿去烤了吃吧？” “别……别瞎说！这个玩笑一点儿也不好笑！”托马斯吓得头冒冷汗，连忙打断他的话。 就在这时，两人身后突然传来激烈的犬吠！ ， 第134章：精确施法 乔安蓦地站了起来！ 托马斯与他对视一眼，两人几乎同时转身跑向犬吠声传来之处。 远远的，乔安看见迪克和罗杰站在一片茂盛的草丛前，手中都紧握武器，神情异常紧张。 四条猎犬围绕在丁道尔兄弟左右，冲着草丛深处连声咆哮，却不敢靠近，似乎对藏身草丛中的生物非常忌惮。 “迪克！罗杰！有什么异常动静吗？”托马斯大声问。 “还不清楚，草丛里似乎有东西。”罗杰头也不回的说。 话音未落，草丛剧烈晃动，一团庞大的红色身影缓缓浮起。 乔安愕然止步，紧盯着那头由草丛中昂首挺身而起、像是在伸懒腰的红毛野猪，心头泛起一阵颤栗。 这怪兽的体型比凶暴野猪更为高大，两颗獠牙宛如雪亮的弯刀，左侧獠牙上还挂着一串血淋淋的肠子。 它似乎饱餐过后趴在草丛中酣睡，刚刚被犬吠吵醒，咧开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眯起一双浮肿的小眼睛，冷冷打量吵醒自己的不速之客们。 就在双方错愕对视的时候，这红色怪物毫无征兆地发出一声刺耳嚎叫，埋头冲了出来。 “这肥猪发狂了，伙计们赶紧动手干掉它！” 迪克举起钢盾，试图挡下红毛野猪。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服用“变巨术”药水，体型与力量都与这头膘肥体壮的怪兽相差甚远，连人带盾被对方顶得倒飞出去，重重摔在遍布卵石的河滩上。 罗杰连忙开枪射击红毛野猪，帮兄长分担压力。 砰！ 铅弹击中野猪额角，虽未击穿坚硬的颅骨，造成的伤痛却成功激怒了这头脑简单的畜生，摇晃着血流不止的头颅，发出愤怒的嚎叫，转身朝罗杰冲过来。 这时托马斯已经完成施法准备，抬手发出一道“衰弱射线”。 苍白的负能量光束笔直击中野猪颈部，却被一层银色魔力护罩反弹开来，没能如托马斯所愿遏制它的冲锋势头。 托马斯微微一怔，马上回过神来，意识到问题出在何处，一边伸手从储物袋中翻找法术卷轴，还不忘大声提醒身旁的乔安：“这畜生有法术抗力！” 具有法术抗力的野猪，再加上那一身火红的鬃毛，乔安立刻猜出这怪物就是比凶暴野猪更难缠、具有“剃刀王子”血统的“剃刀野猪”！ “剃刀野猪”，其实已经不属于野兽族类，而是具有超自然力量的“魔法兽”。 乔安记得托马斯曾说过，源自“剃刀王子”的强大血统赋，予了剃刀野猪同时抵抗魔法与物理攻击的超强防御力。 寻常刀剑，很难击穿剃刀野猪的护体结界，而以剃刀野猪为目标的法术，也有可能被结界屏蔽。 托马斯刚刚施展的“衰弱射线”，就没能奏效。 乔安迅速盘算对付“剃刀野猪”的策略。 罗杰和迪克都持有附魔武器，可以击穿剃刀野猪的防护结界，然而只凭丁道尔兄弟的力量，还无法对抗这头强悍的怪兽。 他自己和托马斯，必须提供法术支援，为此首先要设法破解剃刀野猪的法术抗力。 如果乔安的等级足够高，随便释放什么法术都能确保击穿剃刀野猪的法抗护罩，可惜他只是一个小小的3级法师，不具备压制对方法抗的等级。 若想击穿法抗护罩，只能另辟蹊径，利用那些专门破解法抗护罩的魔法。 比如托马斯此刻借助卷轴施展的1环“精确施法”，就是这类法术当中等级最低且最实用的一个。 施法者对自身加持“精确施法”过后，其释放的下一个法术几乎一定能够击穿法术抗力。 乔安也能施展“精确施法”，但是他看到罗杰正在剃刀野猪的追逐下拼命奔跑，而迪克还在艰难地试图站起来，不得不担心如果自己先加持“精确施法”，很可能还没来得及释放出第二个法术罗杰就已经被剃刀野猪追上了。 乔安果断放弃原本的打算，转而选择另一条对策，设法绕过——而非试图正面破解——剃刀野猪的法术抗力！ “puréa！” 乔安吟咏施法咒文，以手中那片火腿皮引导魔力，在剃刀野猪与罗杰之间创造出一大片覆盖着滑腻油脂的区域。 “油腻术”并非以剃刀野猪作为施法目标，也不会对它造成直接影响，只是改变与它毫不相干的局部地况。 剃刀野猪在法术完成过后，一头冲进油腻区域，完全属于自主行为，并非受到乔安的法术强迫，当然不会触发法术抗力，至于随后冷不防在滑溜的地面上摔了个四脚朝天，也只能怪它自己太大意。 “tercen！” 乔安释放出“油腻术”的同一时间，托马斯也终于咏出“精确施法”的最后一段启动咒文，手中卷轴承受不住骤然爆发出来的魔力，瞬间化作灰尘。 托马斯周围的魔网受到法术影响，由原本规则的放射状网络扭结成一支酷似箭矢的银色光锥，暂时收敛到托马斯体内，蓄势待发。 托马斯深吸一口气，额头胀起青筋，保持“精确施法”的同时施展另一个法术，抬手向那头即将摆脱油腻陷阱的剃刀野猪轰出一道七彩光华。 “alcar！” 乔安立刻发觉托马斯释放的这道“七彩喷射”不同以往。 在他掌心喷薄而出的彩色光束外围，还笼罩着一层银色锥形光膜，正是“精确施法”的外在特征。 “七彩喷射”轰击剃刀野猪的刹那，这怪物体表再次撑开一圈抗魔力场。 然而加持在“七彩喷射”外层的银色光锥，就好比一枚穿甲弹头，先行碰触抗魔结界，激起一圈闪光的魔力波动，银色光锥与抗魔结界相互抵消。 在那之后，脱去“精确施法”外壳的“七彩喷射”长驱直入，击中暂时失去防护的剃刀野猪，强有力的精神冲击使这头凶兽身躯一震，旋即陷入呆滞。 “七彩喷射”毕竟只是1环法术，魔力能级太低，即便成功击穿剃刀野猪的抗魔结界，也只能造成短短数秒的震慑效果。 好在此时丁道尔兄弟都已经缓过劲来，有这六七秒的缓冲期，就足够他们灌下一瓶魔法药水，变为巨人形态，以“炽炎巨斧”和“霜冻魔晶枪”痛击暂时无法动弹的剃刀野猪。 ， 第135章：百分大关 数秒过后，当剃刀野猪摆脱“七彩喷射”造成的震慑，身上已经挨了三斧头外加两枪。 这怪物的双眼都被枪弹打爆，头颅几乎被巨斧劈成两半。 伤成这样，剃刀野猪居然还不肯倒下，嚎叫着发起最后一次冲撞，迫使迪克不得不丢开巨斧，双手持盾挡住这凶兽的垂死反扑，结果又被撞得险些跌倒。 乔安及时补上一发“油腻术”，再次将剃刀野猪困入泥淖，阻止它追杀迪克。 剃刀野猪勉强冲出两步，一跤摔倒在油泥坑里，浑身脱力，发出绝望的呻吟。 罗杰扣下扳机，枪声打断了剃刀野猪最后的挣扎。 硕大狰狞的头颅软绵绵垂在泥坑里，一双獠牙被它自己的血染得通红，沐浴火红的晨曦倍显凄厉。 乔安、托马斯、迪克和罗杰，小心翼翼地靠近剃刀野猪，围拢在这具庞大的尸体跟前伫立无语，心头的惊恐久久无法平息。 “这家伙好厉害，难怪值10个狩猎积分。”迪克心有余悸地说。 “泰德·卡特他们，很可能就是被这头剃刀野猪杀害的，咱们也算是为他们报仇了。”罗杰苦笑着说。 乔安想起刚才在亨利身上发现的疑点，对罗杰的猜测并不完全认同。 除了剃刀野猪，恐怕还有其它人参与了谋杀泰德·卡特等人的凶案。 然而仅凭现有的线索，他还无法判断幕后凶手的身份，便把顾虑藏在心里，施展“法师之手”遥控匕首割下剃刀野猪的尾巴。 托马斯见乔安割猪尾巴时，剃刀野猪依旧毫无反应，确信这怪物已经断气，就壮着胆子走到尸体跟前，拍下“秘法印记”。 虽说狩猎过程险象环生，好在结果堪称完美。 成功击杀剃刀野猪，获得10个狩猎积分，团队四人连猎犬在内毫发无伤，着实值得庆幸。 大家都不想在泰德·卡特等人惨死的地方多做停留，稍事休息过后再次上路。 接下来的行程，依旧是托马斯持“导航镜”在前带路。 狩猎小队花了三个钟头，翻越灌木丛生的山坡，循着山涧走进一座寂静的峡谷。 山涧两岸杂树丛生，栖息着许多河狸、水獭、野兔之类的小动物，丰富的猎物引来大群野猪在峡谷中游荡觅食。 乔安他们的闯入，打破当地的生态平衡，取代野猪一族成为居于食物链顶端的存在。 从中午到黄昏，乔安一行在峡谷中先后遭遇了四波野猪，绝大多数被他们成功猎杀。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峡谷中的枪声终于平息下来。 乔安他们在小溪旁升起营火灼烤新鲜的猪肉，抚慰辘辘饥肠。 四条劳苦功高的猎犬也都饱餐野猪肉，撑得肚皮溜圆，趴在树荫下悠闲地乘凉。 吃过晚饭，乔安统计了一下今天的狩猎成果，告诉同伴： “今天咱们总共猎获26头野猪，包括1头剃刀野猪，5头凶暴野猪，外加20头普通野猪，折算下来合计55分，再加上咱们昨天和前天获得的狩猎积分，迄今为止累积93分。” “狩猎大赛进行到现在才第三天，咱们的狩猎积分就已经接近100大关，可喜可贺啊，伙计们！来，大家干一杯！” 托马斯举起装满朗姆酒的铝制扁壶仰头灌了一大口，随即将酒壶递给乔安。 乔安象征性的喝了一小口，又将酒壶传给罗杰，最后由迪克将壶中剩下的酒一口喝干。 “今天是七月五日，狩猎大会还剩下最后两天，如果接下来的两天里咱们还能拿到100多分，最终狩猎总分突破200分，奖牌就基本到手了。” 罗杰畅想着伸了个懒腰。 “是啊，从历届狩猎大赛的最终成绩排名来看，200分是一个门槛，迈过这道门槛，金牌银牌不敢说，一块铜牌是跑不掉的。” 托马斯双手枕在脑后，躺在草地上，翘起二郎腿，美滋滋地望着天边那一抹晚霞，眼中满是憧憬。 “事实上我们没有两天时间了。” 乔安不得不给过度乐观的同伴们泼点冷水。 “别忘了，比赛截止时间是七月七日日落时分，我们必须赶在这之前返回码头，为此需要预留出一天时间往回赶路。” “换句话说，明天过后我们就要掉头折返，回程途中恐怕很难再抽出时间兼顾猎杀野猪。” 托马斯挺身坐起，郁闷地挠了挠头。 “仔细想想还真是这样，看来我高兴的太早了……” 乔安发觉丁道尔兄弟脸上也都没了笑容，营地中的气氛急转直下，变得有些压抑，不免为自己刚才泼的那盆“冷水”暗自后悔。 早知道会使大家扫兴，还不如等到明天晚上再说。 就在他自责的时候，树荫下那条摇着尾巴打盹的猎犬突然跳了起来，扭头望向峡谷出口，鼻子不停地嗅探。 其余三条猎犬也像是发现了异常气息，相继扭头望向谷口，嗷嗷咆哮不休。 “那边是怎么回事，似乎有动静……” “狗子们应该是发现野猪了，要不要过去看看？” “天都快黑了，还是算了吧……” “刚刚你还说时间紧迫，趁现在多打几头猪，明后两天就能轻松一些！” 乔安见托马斯和丁道尔兄弟都流露出跃跃欲试的神态，只得起身跟随猎犬向峡谷深处探索，期望赶在太阳落山之前搞定猎物。 四人在猎犬的带领下快步前行，循着曲折的溪流走进河谷深处，前方地势骤然开阔。 乔安的视线越过低矮的灌木，隐约可见一支狩猎团队正与四头野猪隔着一条潺潺流淌的溪流于两岸对峙。 三头野猪嗷嗷怪叫，对面的四条猎犬则蹲在主人脚旁毫不示弱地还以咆哮。 乔安远在两百码外，都能感受到双方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 此时，天边的最后一线夕阳余晖已被山溪两侧的峭壁遮挡，溪谷深处光线昏暗，乔安他们看不清远处的猎手与野猪。 四人摸着黑又向前跑出一段距离，乔安抽空取出发光苔藓，施法创造出一团恍若提灯的魔法光球。 借助魔法照明，乔安仔细观察前方那四头野猪，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 第136章：溪谷偶遇 四头野猪，全都极为高大壮硕。 为首的野猪，浑身披拂红色鬃毛，赫然是一头剃刀野猪，身后还跟着三头体型略小一些的凶暴野猪。 “停！快停下！” 眼神甚好的罗杰也注意到情况不妙，连忙阻止同伴继续靠近，免得惊扰那四头野猪，引来攻击。 “诸神在上！一头剃刀野猪外加三头凶暴野猪，这太可怕了！”托马斯缩头往草丛里躲，嘴里喃喃自语，“惹不起，惹不起……” 迪克转身逐一安抚受惊的狗子们，示意它们都乖乖躲起来，千万别叫唤。 万一把那红毛怪物及其三个跟班引过来，可就要出大事了！ 乔安也蹲进草丛，左掌托起魔法光球，照向溪流对面与剃刀野猪对峙的那群猎手。 对面的狩猎小队，有一人似乎觉察到光照，迅速转头望过来。 双方目光对视的刹那，乔安不由愣住。 对面那人也愣了一下，抬起手似乎想打招呼，然而迟疑过后还是没有做声。 “你发觉没有，对面那些人……看上去有点眼熟啊！”托马斯凑到乔安耳畔低声说。 “的确都是熟人，”乔安心情复杂地回答，“那是爱德华·盖茨和马丁学长的狩猎队。” “既然都认识，要不要过去帮他们一把？”迪克问。 托马斯面露迟疑，低声回答：“爱德华这个人……怎么说呢，心思太重，咱们是想帮他分担压力，他却未必感激，说不定还要怀疑咱们图谋抢夺他的猎物，结果好心没好报。” 丁道尔兄弟听他这么一说，刚刚拿起的武器又都放了下来，一时难以决定要不要过去帮忙。 乔安没有就这个问题发表意见，默默关注溪流两岸的局势。 对面那群野猪似乎是被猎犬不自量力的狂吠激怒，以剃刀野猪为首，怒冲冲地下了河岸，蹚着溪水朝对岸迫近。 溪水不过两三尺深，四头野猪横穿溪流，水面仅仅没过下腹部，根本算不上什么障碍。 对岸的爱德华四人，看起来并不慌张。 两名身着锁甲的职业军人将猎犬驱赶到林子里，各自擎起一杆魔晶猎枪，趁着野猪蹒跚渡河的机会连连开火。 两人所持魔晶滑膛枪皆为附魔武器，发射的枪弹击穿剃刀野猪的防护力场，在这庞然大物身上爆开一团团猩红的血花。 罗杰看到那两名枪手连续开火，禁不住羡慕的直咂嘴。 乔安也发现，爱德华的同伴装备的魔晶枪，与卡斯蒂斯姐妹的猎枪款式相同，配有一支弹夹，最多可以连续发射四发子弹。 相比之下，罗杰那杆老式猎枪就有些落伍了，没有外置弹夹，只能打一发子弹装填一发，与新式魔晶枪相比，射击效率存在很大差距。 尽管爱德华的团队拥有两名射术精湛的职业枪手，装备的是最新式的滑膛枪，一轮射击过后仍未能击毙强悍的剃刀野猪。 这怪兽挨了八枪，浑身浴血，凶性却丝毫不减，第一个冲出溪流上了岸。 此时，爱德华似乎已经意识到枪手们犯下一个严重的错误，不该将火力浪费在最为皮糙肉厚的剃刀野猪身上。 如果他们集火一头较为脆弱的凶暴野猪，对方绝对撑不过八枪就被击毙。 现在纠正这个错误已经来不及了，他匆匆朝身旁的马丁·史密斯使了个眼色，随即抬手握住挂在颈间的那串翡翠项链以防万一。 早在野猪刚开始渡河的时候，马丁就从施法素材包里取出一小团干燥的蛛丝，紧握在掌心。 此时得到爱德华的示意，立刻打出一串施法手势，口中急促吟咏咒文。 遍体浴血的剃刀野猪，率领三头凶暴野猪先后登岸，加速朝向四人站立的土坡冲过来。 危急关头，马丁终于完成施法准备，抛出手中那团蛛丝。 “ungwé！” 昆雅语单词“ungwé”，本意即为“蛛网”，也可引申为“纠缠”，法师们习惯以这个词作为2环“蛛网术”的启动字符。 马丁·史密斯刚刚念出启动咒文，便有一大片粘稠的银灰色蛛网凭空冒了出来。 急剧扩散的蛛网，半径达20尺宽，将山坡下的空地全都覆盖起来。 剃刀野猪及其身后三头凶暴野猪，只顾埋头狂奔，根本不曾防备前方的地形变化，全都踉踉跄跄地冲进蛛网覆盖区域，旋即被密密麻麻的粘稠蛛丝纠缠住，一时间步履艰难。 那两名枪手此时已经换好弹夹，脑子也变得清醒了，趁着野猪被蛛网困住连续开火，密集的子弹穿过夜幕射向凶暴野猪，血光与哀鸣此起彼伏。 剃刀野猪这次没有被枪手们列为首要狙击目标，嚎叫着拼命挣扎，凭借一身蛮力扯断牵绊自己的蛛丝，大步冲出陷阱。 …… “爱德华他们有麻烦了！” 草丛中，托马斯看到剃刀野猪冲破蛛网，眉头紧锁。 “他们的团队里，不是枪手就是法师，这样的职业组合，猎杀普通野猪效率很高，往往能够在猎物迫近之前加以击毙，但是遇到剃刀野猪这种强力怪兽，就会暴露出致命的短板——缺少迪克这种能够正面扛住剃刀野猪的重装战士，一旦被近身就完蛋了！” “那还等什么，赶紧救人啊！” 迪克第一个跳了起来，扛起巨斧冲出草丛。乔安、罗杰和托马斯也匆匆追上去。 对面土坡上，马丁见“蛛网术”困不住这怪兽立刻变了脸色，下意识地向后退缩。 爱德华觉察到马丁萌生临阵脱逃的念头，冷冷地斜了他一眼。 马丁的脸庞顿时涨红，尴尬的停下脚步。 “别担心，史密斯先生，那头剃刀野猪交给我来对付。” 爱德华紧握胸前翡翠挂坠，吟咏启动这件强力魔导器的精灵语咒文。 “yal！” 翡翠挂坠应声大放光芒，周围魔网急剧扭曲，自动生成一座连通“土元素位面”的临时传送阵。 传送阵图覆盖区域，泥土上涌、沙石飞扬。 总共不下3吨泥沙，在魔力的驱使下自动聚集成为一尊造型粗糙的巨像！ 这泥土构筑的巨像，从头到脚高达十六尺，如同一座坚实的碉堡，陈列在剃刀野猪前方！ ， 第137章：翡翠魔坠 爱德华右手紧握翡翠挂饰，左手指向受惊止步的剃刀野猪，以心灵感应指挥刚刚被召唤出来的“大型土元素”，攻击剃刀野猪。 大型土元素迈开粗壮的下肢，以迟缓而坚定的步伐走向剃刀野猪。 这时剃刀野猪也已经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双眸充血泛红，嚎叫着扑向对面那尊刚刚吓了自己一跳的泥沙巨人。 弯刀般的獠牙，深深刺入大型土元素腹部，继而一头撞进对方怀里，碎石泥沙漫天飞扬。 以剃刀野猪的力量和体重，倾尽全力的撞击足以摧毁一堵城墙，然而对面那尊泥沙巨人，吨位比这发狂的怪兽还要大一倍，上窄下宽的三角形身材重心很低，受到如此猛烈的冲撞，只是晃了晃肩膀，随即便恢复平衡。 大型土元素没有痛觉，任凭野猪獠牙深陷体内，从容扬起粗壮的双臂，轮起巨大的拳头，一下接着一下，狠狠捶打剃刀野猪的脑袋。 每次重拳落下，都会发出闷雷般的轰鸣，继之以剃刀野猪痛苦的嚎叫。 …… “那是什么怪物，竟然与剃刀野猪正面互殴不落下风！” 迪克停下脚步，满脸惊愕地望着爱德华召唤出来的那尊泥土巨人。 “那是‘大型土元素’，一种来自元素位面的强大精魂。”乔安若有所思的回答，“难怪爱德华的团队里没有重装战士，原来他贴身佩戴的那条翡翠挂坠是一件魔导器，能够召唤出大型土元素当肉盾。” “既然人家有这么强力的打手，咱们还有必要过去帮忙吗？”罗杰迟疑着问。 “魔导器召唤出来的元素生物无法长时间存在于现实世界，咱们先在这里观察一下战况，如果大型土元素挡不住剃刀野猪，咱们再出手支援也不迟。”托马斯摸着下巴说。 就在这时，河滩上又生变故。 一头身中数枪的凶暴野猪，拼命挣脱蛛网束缚，慌不择路的逃窜——凑巧前方就是乔安他们藏身的草丛。 “嘿！伙计们快瞧，那头肥猪自己送上门来找死！” 迪克哈哈大笑，抄起战斧和大盾就要冲上去拦截那头已经身负重伤、步履踉跄的凶暴野猪。 这时爱德华也发觉一头垂死的凶暴野猪逃离蛛网，并且看到乔安一行挡在野猪逃窜的必经之路上，为首的青年武士持盾挡住野猪去路，右手高举战斧就要劈向野猪头颅。 他皱了皱眉，迅速抬起左手，中指隔空刺向那头已经逃出百尺开外的野猪，轻声咏出一句咒文。 “vala！” 爱德华左手中指，佩戴着一枚银色戒指，戒面雕刻成公羊头颅的造型。 当他念出启动咒文，戒指随即喷出一道酷似羊头的魔力冲击波，呼啸着横穿夜空，抢在迪克战斧落下之前击中凶暴野猪。 嘭！ 伴随着一声闷响，膘肥体壮的凶暴野猪像是被狠狠踹了一脚，陡然弹了起来，凌空翻滚着砸向迪克。 “噢！真见鬼！” 迪克慌忙抛开战斧，双手举盾格挡迎面飞来的肥猪。 野猪撞击盾牌反弹回去，重重摔在地上，轰鸣声中尘土飞扬。 迪克也被撞地踉跄后退，幸而托马斯和罗杰及时伸手搀扶，才免于当场摔个四脚朝天。 乔安见迪克没有大碍，转头望向那头凶暴野猪，发觉这牲口已经断气。 尸体侧腹部呈现出一个足有面盆那么大的凹痕，深达三寸，淤青发紫。 创面呈现出清晰的羊头造型，如同一幅巨大的蚀刻印章，又像是遭受攻城槌撞击过后留下的伤痕。 乔安抬起头，视线由野猪身上移至对面的爱德华，很自然地注意到他左手中指佩戴着一枚造型怪异的戒指，装饰戒面的银色公羊头颅，还在微微发光。 显而易见，那是一枚魔法戒指。 刚才爱德华就是启动这枚魔法戒指，释放出一道力场冲击波，给予落荒而逃的凶暴野猪致命一击。 从那道冲击波造成的伤痕来看，威力相当惊人，至少也是2环法术。 爱德华轻抚魔法戒指，冷冷望着乔安等人。 忽然打出一串施法手势，在乔安他们与凶暴野猪尸体之间的地面上，释放了一道“油腻术”。 乔安四人见此情景，连忙停下脚步，面面相觑。 刚才爱德华以魔法戒指抢在迪克动手前击杀凶暴野猪，就已经流露出了戒备心态，此刻以“油腻术”阻止他们靠近，意图就更为明显——摆明了是在提防他们抢夺猎物。 “呸！不识好人心！” 迪克狠狠啐了一口吐沫，脸色很难看。 不管别人怎么想，他可从来没有动过抢夺爱德华团队猎物的念头，毕竟对方是乔安和托马斯的同学， 在迪克看来，朋友的同学也应该是朋友。 朋友遇到麻烦，自己怎能袖手旁观？ 刚才他完全是出于一片好心，单纯想帮爱德华团队拦下逃跑的猎物，哪成想竟被爱德华误解为存心占便宜，不免感到委屈。 “某些人就是这样，自己心胸狭窄，就以为别人都是无利不起早的自私鬼。” 托马斯故意提高嗓门嘲讽爱德华，随即拍了拍迪克的肩膀，安慰他消消气。 “咱们走吧，犯不着跟这种小心眼的人一般见识。” 爱德华默然目送托马斯、乔安和丁道尔兄弟的身影远去，直至消失在夜色深处。 托马斯的嘲讽，仿佛还在耳畔回荡，脸颊不由得一阵阵发烫。 …… 乔安一行四人离开溪谷，心情都有些郁闷。 好在迪克性格直爽，不是那种爱记仇的人，再加上托马斯有意讲些笑话，时隔不久四人就把刚才那场不愉快的遭遇抛在脑后，气氛重新变得轻松起来。 在峡谷中行走了将近一个钟头，终于来到溪水与其干流的分流之处，一片地势开阔的河滩草地。 托马斯对照地图过后，惊喜地告诉同伴：“咱们这些天兜了一大圈，结果你们猜怎么着？又回到游猎河畔了！” 回头审视三天来的行走路线，乔安发觉自己和同伴其实是抄了一条近路，从游猎河下游直接穿插到了上游。 现在他们所处的位置，已经将绝大多数沿着曲折的游猎河岸行走的狩猎团队，远远抛在身后。 第138章：暗夜杀机 在这个晴朗的夜晚，宽阔的河面反射月光，泛起层层叠叠银麟般的波纹，空旷的河滩上，唯有涛声回荡。 乔安朝向河流上游眺望，借着皎洁的月光照亮，隐约可见一座山峰拔地而起。 山峰看上去像一只倒扣在岛屿北方的大碗，碗底凹陷处即为沉寂百年的火山。 火山口蓄积雨水，形成一座天然湖泊，就是游猎河的源头。 阿吱提供的那张地图，将死火山周边地区通通用红笔圈起来，标示为危险区域。据说“剃刀王子”就盘踞在火山周边的林间，以至于这座山以及火山湖都以“剃刀”命名。 乔安他们此刻落脚的地方，就处于红色区域外围，遭遇剃刀野猪的几率比别处更高，运气不好的话，甚至有可能撞见前来河畔散步的“剃刀王子”。 出于安全起见，大家一致认为不宜在夜间乱跑，就在河滩上清理出一块空地安置“营火念珠”，就地扎营。 众人围着篝火吃晚饭时，猎犬突然吼叫起来。 紧接着，就看到一群野猪哼哼唧唧地奔着营火跑过来。 幸而领头的只是一头凶暴野猪，猪群中没有看到剃刀野猪的身影。 乔安和托马斯连忙施展“油腻术”困住这群野猪，丁道尔兄弟乘机出手杀猪。 一阵哀嚎过后，六头野猪全被击毙，为乔安团队增加了10个狩猎积分，外加新鲜的烤肉原料。 鉴于此地野猪活动猖獗，乔安他们在营地周围挖掘了一圈壕沟增强防御，并且安排专人轮流守夜。 理论上，法师是不应该守夜的，然而乔安有“维生戒指”在手，每天晚上睡两个钟头就足够恢复精力。 为了保障同伴获得充分的休息时间，乔安主动提出守夜直到黎明，而后再由丁道尔兄弟接替他的岗位。 夜色渐深，托马斯和丁道尔兄弟已经睡下，乔安独自坐在火堆边看书。 耳畔传来潺潺的流水声，间杂风声还有帐篷里传来的鼾声，反而加深夜的幽静。 乔安翻开一页书，抬头望向营火对面。 四条猎犬正趴在被烘烤得暖洋洋的茅草堆里酣睡，时而抖抖耳朵，哪怕在睡梦中也保持着一定程度的警觉。 就在这宁静祥和的气氛里，乔安忽然感到一丝不安。 微微皱眉，他从上衣口袋里取出掘地虫触须制作的“警报器”，凑近火堆观察。 果不其然，触须微微颤动，似乎感应到异常生物正在朝营地靠近。 乔安盯着警报器，神色迟疑不决。 这根触须非常敏感，哪怕一只野兔闯进警戒范围也会激发震颤。 当然，野兔并不会对沉睡的人们造成威胁。 若想确认入侵者是否具有危险性，还有待进一步观察。 乔安站起身来，手持警报器原地缓缓转身，根据触须的偏折方向以及震颤的剧烈程度，判断潜在的威胁具体处于哪个方向，距离自己大概有多远。 经过一番细致的探测，乔安确认异常生物就藏在自己身后那片茂密的灌木丛中，相距大约两百码左右。 这么远的距离，又是在深夜，再加上灌木丛的遮挡，乔安不可能看清对方究竟是无害的野兔，抑或夜间狩猎的猛兽。 正犹豫要不要唤醒猎犬、靠近灌木丛进行搜索的时候，警报器的振动突然转弱，种种迹象表明对方正在远离营地。 乔安暗自松了口气，收起已然停止震颤的警报器，伫立在营火旁，久久凝望着远处那片为夜色笼罩的灌木丛。 尽管警报已经解除，可是不知为何，他心头的阴影依旧挥之不去。 …… 就在乔安遥望灌木丛的同一时间，一个赤身裸体的高瘦怪人也正透过灌木丛，观察河滩上的宿营地。 带有木质纹理的棕绿色皮肤，好比一层天然的保护色，使“大杰克”几乎与灌木丛融为一体，普通人哪怕走近观察，也很难发觉他的藏身地点。 然而大杰克却惊讶的发现，对面营地中那个坐在篝火旁守夜的少年，远比自己预想中更机警，竟然远在两百码外就觉察到他的存在——这一点，从对方长时间紧盯灌木丛的视线就可以得到证明。 大杰克蹲在树丛中，漆黑的眼窝深处闪烁异芒。 潜行期间被人觉察，对他而言还是前所未有的全新体验，而这小小的挫折，并不能打消他的杀意。 对面那个守夜少年，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从之前的跟踪观察来看，对方只是一个低阶法师。 大杰克有信心在十秒钟内杀死对方，至于那少年的同伴……能够毫无痛苦的死在睡梦中，就是他们最大的幸运。 大杰克拿定主意，就在他准备动手的时候，夜空中突然飞来一只猫头鹰，降落在身旁一根树枝上，明亮的眼眸直勾勾瞪着他，似乎别有深意。 大杰克与猫头鹰对视了数秒，伸手过去抓住它的腿。 猫头鹰没有躲闪，直到大杰克解下缠在它脚上的白色布条，才振翅飞走。 大杰克低头审视布条上的文字，眼神闪烁不定。 这封信的署名人“伊达尔”，是“原始教派”的一名高阶执事，还有一个更为响亮的称号，叫做“牧虫人”。 牧虫人派出“动物信使”送来这封信，是要求大杰克尽快前往莱顿港郊外某地，与他见面，商谈要事。 具体是什么事情，信中没有说明。 大杰克默默将布条揉成一团，塞进口中吞了下去。 牧虫人在教团中的职位比他更高，而且是奉教宗的指派，前来亚尔夫海姆地区执行重要公务。 身为教团的外围成员，大杰克必须服从牧虫人的征召，为此不得不提前结束与“小杰克”进行的这场杀人竞赛。 “算你们走运！” 大杰克深深望了那个伫立在篝火旁的少年法师一眼，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开灌木丛。 …… 虽然警报器已经感应不到任何威胁，乔安还是不敢放松警惕，守在营火旁时刻关注周围的风吹草动。 直到天色微明，迪克和罗杰起来接替他的守夜岗位。 乔安把警报器交给罗杰保管，叮嘱了几句就钻进帐篷。 他闭上眼睛，放松疲惫的身体和神经，不知不觉间沉入梦乡。 第139章：剃刀山麓 乔安熟睡了两个钟头。 醒来时，东边天空已被朝霞染红，时间大概是清晨六点左右。 在河边洗漱过后，乔安回到营火旁，接过托马斯递来的茶壶，将一大杯热气腾腾、调入双倍砂糖的红茶灌下肚，浑身上下都暖和起来。 四人吃过早饭，收拾行囊继续上路，沿着河岸朝游猎河的发源地——剃刀山麓——挺进。 正如阿吱在地图上着重标识的那样，山麓附近的野猪特别猖獗，乔安他们走出不远就看到一群野猪在河滩上游荡。 罗杰打响狩猎的第一枪，一只正埋头喝水的野猪颈部喷血，哀嚎着歪倒在河畔。 附近的野猪顿时炸窝，有的扭头落荒而逃，更多野猪受惊过后反而凶性发作，朝枪声响起的方向蜂拥冲来。 乔安和托马斯早在起床时就重新准备好法术，经过这些天的狩猎，他们已经积累下丰富的经验，知道哪些法术对付野猪特别管用，准备法术时也有所侧重。 此刻看到大群野猪气势汹汹的冲过来，不假思索打出同样的施法手势，几乎同时释放出1环“油腻术”。 河流与树丛之间的滩涂地带，被两大滩黑色油泥覆盖，完美封堵大群野猪的冲锋路径。 冲在最前面的野猪来不及止步，进入油腻区域便接连滑倒，嚎叫着满地打滚，一时间爬不起来，沦为罗杰的活靶子。 后面的野猪发觉有陷阱，连忙停下来，在油泥区域跟前徘徊，迟疑了许久才转身奔向树丛，试图钻过茂密的灌木丛，绕到乔安四人身后发起突袭。 对于这些自作聪明的野猪，乔安和托马斯也没客气，对着灌木丛释放“睡眠术”，使那些试图绕路的野猪全都陷入昏睡。 若非担心引起无法收拾的山火，乔安甚至想冲着干燥的灌木丛来上一发“燃烧之手”，把林中的野猪全都烧成“烤猪”。 两轮施法过后，乔安和托马斯就可以站在旁边看戏了。 受困于“油腻术”的野猪，还有那些躺在树丛中呼呼大睡的野猪，都交给丁道尔兄弟解决。 乔安和托马斯当然也可以施展攻击性法术，协助丁道尔兄弟猎杀野猪，但是这种做法不仅浪费，还很愚蠢。 法师的法术位是非常宝贵的资源，特别是低阶法师，法术位很有限，能省则省，好钢必须用在刀刃上。 花了半个钟头，迪克和罗杰总算将受困于“油腻术”和“睡眠术”的20头野猪尽数猎杀。 迪克的战斧被血染得通红，累的汗流满面。 罗杰的枪管也因频繁射击而发烫。 河滩上，横七竖八倒伏的野猪尸体尚未来得及收割尾巴，打下印记，猎犬又冲着草丛狂吠起来。 “伙计们当心，似乎有一头大家伙过来了。” 罗杰连忙提醒同伴。 草丛中，传来令人心悸的粗重呼吸。 一头体型庞大的剃刀野猪突然窜了出来，红色鬃毛迎风飘荡，雪亮獠牙闪耀寒光。 这已经是乔安他们第二次遭遇剃刀野猪，最初的吃惊过后，四个年轻人都恢复镇定，迅速牵着猎犬向后退避。 “油腻术”创造出的陷阱尚未消失，为众人提供了一条阻挡剃刀野猪的保护带。 乔安和托马斯吸取上次对付剃刀野猪的经验，先提前加持好“精确施法”，各自紧攥一把三色细沙蓄势待发。 剃刀野猪虽然身强力壮，还具有魔法与物理双重护体结界，但是智力水平并不比寻常野猪强多少。 这怪物先试探着走进油腻区域，发觉脚底打滑，又缩了回去。 在此期间，剃刀野猪挨了罗杰两枪——面颊爆开大团血花，下颚也被铅弹豁开一道深可及骨的伤痕。 枪伤造成的痛楚，似乎使这凶兽的脑筋开了窍，忽然向后倒退，直到拉开十码距离才停下脚步，埋头向前猛冲，借着助跑腾空跃起。 肥硕的身躯低空滑翔，噗的一声，跌落在油腻区域中央，猪蹄蜷缩在腹部两侧，以平坦的大肚皮紧贴滑腻的地表。 在惯性的作用下，剃刀野猪如同一艘乘风破浪的船舶，贴着水面高速滑行，转眼间就穿越油泥区域，迫近到迪克面前。 “简直活见鬼！这肥猪，好聪明啊！” 迪克啧啧惊叹的同时也打起了精神，先灌下一瓶“变巨术”药水，体型与装备瞬间膨胀一倍，奋力将高达十尺的巨盾砸在地上，如同一道厚重的铁壁挡住迎面滑行过来的剃刀野猪。 “alcar！” 托马斯适时向前跨出一步，张手轰出七彩虹光。 剃刀野猪一头撞上迪克的大盾，刚站起身就被托马斯的“七彩喷射”击中，身躯一颤又颓然扑倒，陷入呆滞。 迪克抛开盾牌，双手高举战斧狠狠劈砍剃刀野猪头颅。 远处的罗杰也乘机开枪狙击。 铅弹钻进野猪口沫横流的嘴巴，在喉咙深处爆裂开来，发出令人脊背发凉的闷响。 短短六秒的呆滞期间，剃刀野猪合计挨了迪克两斧头外加罗杰两枪。 高不容易熬到恢复清醒，正要发起垂死反扑，又被乔安打出的“七彩喷射”震慑倒地，陷入新一轮被动挨打的绝望境地。 这一次，剃刀野猪没能撑到摆脱魔法控制的那一刻便断了气。 咚！ 迪克抛开沉重的战斧与塔盾，一屁股坐在地上，累得满头大汗，直喘粗气。 “谢天谢地，总算杀光这群野猪了！” “我的枪管都快烧红了，咱们最好在这里休息一下再上路。” 罗杰朝枪口吹气，好让灼热的枪管尽快冷却下来。 丁道尔兄弟联手猎杀了20多头野猪，累得够呛，好在稍加休息就能恢复体力。 乔安和托马斯看起来轻松，几乎没流什么汗，但是他们在这场战斗中各自释放了4个法术，已经将今天所有的1环法术位耗尽。 法术位，可不像体能那样能够通过短时间的休息获得补充，法师在战场上的续航能力，远不如舞刀弄枪的战士。 托马斯现在还有两个2环法术位可用。 由于他尚未学会2环法术，这两个法术位也只能用来准备1环法术，分别是“七彩喷射”和“衰弱射线”。 不到万不得已的关头，托马斯不会动用这仅存的两个法术位，好在，他的储物袋里还存有不少魔法卷轴。 第140章：空中来客 乔安的1环法术位，也已经在高强度的战斗中耗尽。 得益于更高的智力属性，他的2环法术位比托马斯多一个，但是所有的2环法术位都用来准备“隐形术”了，自保绰绰有余，却无法对付野猪。 乔安今天还有5道“神话之力”可用，再加上“神之泪”储有10道“神话能量”，必要的时候都可以替代法术位。 只不过，使用这些神话能力，有可能会引起同伴的怀疑。 乔安既不想欺骗同伴，又不得不保守秘密，为此他尽量不想动用神话力量。 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只能更多的依赖随身携带的各种魔导器，以及没有法术位限制的0环戏法。 消耗了那么多法术资源，换来的是丰厚的回报。 丁道尔兄弟休息的时候，乔安和托马斯合作打扫战场，收割野猪尾巴，顺带打下“秘法印记”。 最后统计出战利品，总共猎杀了21头野猪。包括两头凶暴野猪和一头剃刀野猪，合计获得38点狩猎积分。 现在，他们这支狩猎小队的总积分达到141，距离200大关又迈近了一大步。 众人休息了半个钟头，继续起身赶路，沿着坡度逐渐升高的河滩深入剃刀山麓。 途中又遭遇了一波野猪，好在数量只有五头，还都是普通野猪。 身着板甲的罗杰一人背靠山岩，举起塔盾抵挡野猪围攻，如同一尊无懈可击的人形要塞。 乔安、托马斯和罗杰都爬到树上，以“冰冻射线”或猎枪居高临下打击围拢在迪克周围的野猪。 战斗持续了不出五分钟，众人就将五头野猪全部击杀，狩猎总积分增至146。 当这场遭遇战结束，时间已近正午。 乔安一行在灌木丛生的河谷中清理出一块空地，点燃营火围坐进餐。 午饭刚吃到一半，猎犬就相继狂吠起来。 乔安他们最初以为又有野猪跑来骚扰，连忙拿起武器准备战斗。 然而四周静悄悄的，并无野猪出没的迹象，猎犬们也显得很反常，全都扬起脑袋，冲着天空咆哮不休。 众人费解地抬头望天，结果除了乔安，全都当场惊呆！ 晴朗的天空下，一只硕大的棕色气球，正在百尺高空飘荡。 气球上方撑起一面白帆，下方则悬着吊篮，隐约可见吊篮里有人影晃动。 “这可真是……太神奇了！”托马斯喃喃自语，“如果早知道有这样的飞行器，咱们这些天就不用费时费力地在丛林里旅行，直接乘坐气球飞到野猪聚居的地带，岂不是更方便！” “说的就是啊，聪明人真可恶！”迪克满脸怨念，“气球吊篮上那伙人肯定狩猎效率超高，今年狩猎大赛的金牌非他们莫属。” “那倒不见得。”乔安唇角浮现笑意，“据我所知，搭乘气球的三个人没有报名参加狩猎大赛，他们是受报社委派前来报道赛况的记者。” “记者……难道是喵姐他们？”罗杰好奇地追问。 乔安点了下头。 “之前喵姐曾说，要追踪采访有望夺取奖牌的狩猎团队，我还奇怪，她要如何寻找散落在密林中的猎手。” “现在看来，喵姐她们早有准备——坐在气球吊篮里，借助一架高倍望远镜便可将整个岛屿尽收眼底，地面传来的枪声和打斗声也是清晰可闻。” “原来是这样啊……” 托马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忽然兴奋起来。 “乔安，既然喵姐她们能够纵观野猪岛全局，想必对各个狩猎团队当前取得的成绩已经有所了解，你能不能设法与她取得联系，打听一下咱们的狩猎积分在所有参赛队伍当中能排第几？” “我试试看吧。” 乔安也有同样的打算，便从施法素材包里取出一小片发光苔藓，施展“光亮术”创造出一团魔法光球。 乔安将光球托在掌心，向着悬在半空中的轻气球连连晃动，希望小喵、阿吱和班尼老师留意到自己发出的信号。 两分钟过后，空中的轻气球转动风帆，掉头朝乔安他们所在的位置飘过来。 一个模糊的人影从吊篮中站了起来，手持一面镜子，朝乔安这边照射下来，镜面反射阳光闪闪发亮。 看到来自空中的镜面反光，乔安立刻意识到那是小喵他们正在给自己发信号，心头一块石头落了地。 托马斯和丁道尔兄弟翘首仰望，紧盯着飘向头顶的轻气球，眼中满是好奇与期待。 又过了大约十五分钟，气球终于飘到乔安一行正上方，落下风帆，于百尺高空悬停，缓缓转动。 身手敏捷的猫女游侠，从吊篮中抛出一捆缆索，顺着缆索迅速垂落下来，轻盈落地。 “嗨～乔安，狩猎进行的顺利吗？” 小喵笑嘻嘻地摇着尾巴，走过来打招呼。 “还好，喵姐，我们已经获得146个狩猎积分，这样的成绩在所有狩猎团队中能排第几名？” 乔安开门见山地问。 “很不错的成绩，再加把油就有望杀进前三了。”小喵笑着鼓励道。 “啊？146分都进不了前三？”迪克大失所望，“我还以为稳拿奖牌了呢。” “喵姐，目前都有哪些团队的积分比我们更高？”托马斯不服气地问。 “据我所知，截止到今天积分超过150的就有不下4支狩猎团队，其中包括上届大赛的冠亚军队伍，但是这两支队伍的分数也就刚过150而已，与你们的成绩相比差距不大，此外，还有两支新晋团队，成绩甚至比那两支老牌强队更出色，而且你们应该相互认识。” 小喵眼中闪出促狭的神采，故意停下来吊胃口。 “喵姐，那两支团队都是什么人？”罗杰迫切地问。 “目前成绩最好的，是由乔治·瓦萨少校、卡斯蒂斯姐妹以及菲利普·唐斯先生组成的狩猎队。今天早上接受我们采访时，他们的狩猎积分已经达到202分。” “其次是爱德华·盖茨、马丁·史密斯以及两名神枪手组成的团队，两个钟头以前，我们在附近的溪谷中采访了他们，如果爱德华·盖茨没有吹牛，他们已经拿到177分。” 说到这里，小喵又以严谨的态度，做出补充说明。 “需要特别说明的是，我们采访的团队，在所有参赛者当中只占一小部分，在我们未曾留意的地区，或许还有其他团队取得了更高的分数也不一定。” “所以说啊，小伙子们，如果你们真想争夺奖牌，还得再加把劲才行！” 第141章：出奇制胜 听了小喵的话，乔安、托马斯和丁道尔兄弟如同被当头浇下一桶冷水。 原本沾沾自喜的心态，现在都变成了沮丧和挫败。 小喵注意到他们的神色变化，笑着安慰道：“距离比赛截止还有两天，你们现在努力加油，未尝没有机会反超其它竞争对手。” “我们在努力，可别人也没闲着呀。”托马斯郁闷的挠头，“我们最大的失误就在于比赛第一天没能尽早下定决心远离河岸，结果白白浪费了一天的时间，否则成绩肯定比现在好很多。” “现在后悔也没意义，不如想一想接下来怎么办。”罗杰抱着猎枪盘算，“现在是七月六日中午，比赛截止于七月七日日落时分，我们必须在这之前返回码头，换句话说，留给我们的时间就只剩下半天了……喵姐，方不方便透露一下，排名前列的那些狩猎团队，打算几时返程？” “这种事人家当然不肯向我透露，但是根据历届狩猎大赛的经验来看，有望夺取奖牌的团队总是会奋战到最后一刻以确保胜利果实，直到赛程最后一天太阳即将落山的时候才动身返回码头，向裁判团上报自己团队的最终成绩。”小喵正色回答。 “这怎么可能呢？等到明天傍晚才回头，根本来不及赶回去啊！”迪克不敢置信地大叫。 乔安和托马斯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一种可能性。 “传送术？” “没错，有望夺冠的团队在出发之前总会携带一支传送术卷轴，临到比赛截止时间，让团队中的施法者使用这支卷轴，即可带上团队全体成员瞬间传送回去。”小喵揭晓谜底。 “唉，这都怪我！”托马斯猛拍额头，“事先没有想到这一点，毕竟还是欠缺经验啊！” “先等等！”乔安忍不住插话，“购买一支传送术卷轴，少说也要花上一千金杜加，仅仅这笔投入就抵得上季军奖金了，除非确定自己的团队能够夺得冠军或者亚军，否则岂不成了赔本买卖？” “可怜的乔安，请原谅我实话实说，你的思维方式就透露出一股贫穷的气息！” 小喵望向乔安的眼神流露出同情。 “你以为排名前列的狩猎团队最在乎的是什么？你问问托马斯、迪克和罗杰，他们真正在乎的是那点奖金吗？” 乔安脸皮发烫，无言以对。 事实上，托马斯、迪克和罗杰的确不在意奖金，否则他们也不会在组建狩猎团队之初就表态不要奖金。 他们都是不差钱的富家子弟，真正渴望的是通过狩猎大会这个万众瞩目的舞台展示自己的才能，赢得名声与荣誉，以此作为迈进上流社交界门槛的一块“垫脚石”。 在这个团队里，真正在意奖金的，只有他这个对社交活动毫无兴趣的穷鬼。 “我们没有传送术卷轴，也就不具备与排名靠前的狩猎团队竞争的底气，留在这里继续打野猪纯属白费力气，要不……咱们干脆现在就回头吧？” 托马斯沮丧地望向同伴。 “年轻人怎么能轻易言败，其实你们还是有机会的。”小喵柔声劝慰。 “可是机会在哪里呢？”罗杰满眼茫然。 “虽然你们没有传送术卷轴，但是返程的时候可以乘坐轻气球，如果天气状况良好，最多两三个钟头气球就能飘到码头上空，这样一来你们与那些使用传送卷轴的团队相比就不会太过吃亏。” “喵姐，你肯把气球借给我们用？”迪克喜出望外。 “乔安是我和阿吱、班尼老师的好朋友，你们是乔安的朋友，也就是我们的朋友，帮你们一把是应该的，况且这并不违背比赛规则。”小喵笑得有些狡猾。 “喵姐，太谢谢你了！”乔安感激地说。 “先别说这些客套话，还有更严峻的考验摆在你们面前。” 小喵收起笑容，难得露出严肃的神态。 “你们现在的积分，与前三名差距不小，再加上缺少传送卷轴带来的劣势，如果还是沿用过往的狩猎方式，在接下来两天里反超竞争对手的可能性很小，所以我建议你们出奇制胜！” “可是……喵姐，我们究竟要怎样做才能出奇制胜？”托马斯迫不及待的追问。 “这件事还要从今天早上说起，当时我们搭乘轻气球找到瓦萨少校和卡斯蒂斯姐妹的团队，他们在接受采访时透露了一个大胆的计划——追踪‘剃刀王子’并且伺机猎杀！” “猎杀‘剃刀王子’……瓦萨少校他们是认真的吗？” 乔安禁不住担心起来。 “他们四人的实力的确很强，但是恐怕还不足以正面对抗剃刀王子，这个决定太冒险，而且根本没有必要。” “说的就是啊！他们根本不需要冒险去找剃刀王子的麻烦，随便杀杀普通野猪，保持住当前的领先优势就稳拿金牌啦！” 托马斯与乔安持有相同的看法，所以他很不理解瓦萨团队为何自讨苦吃。 “其实瓦萨少校本人也不情愿实行这个过于冒险的计划，但是他有不得不冒险的苦衷。” 小喵叹了口气，转身望向对乔安。 “你应该还记得，瓦萨少校因擅自出兵救援德林镇遭到上司斥责，被迫停职回家反省，一转眼快过去半年了，瓦萨少校迟迟得不到复职的消息，虽然明面上不说，心里难免焦急。” “这我当然知道，前段时间玛莎小姐还私下里向我透露，打算托人帮瓦萨先生疏通一下，争取帮他官复原职。”乔安思索着说。 “事实上，就在不久前，玛莎小姐已经委托她们一位亲戚，也就是咱们那位海关署长的夫人，请查尔斯·盖茨将军的夫人喝茶，期间向将军夫人打探口风，如何才能使瓦萨少校重新得到启用。” “将军夫人表示，可以回家吹吹‘枕头风’，数日后给玛莎小姐寄来一封信，并在信中转达了盖茨将军的态度。” “将军阁下怎么说？” “盖茨将军对瓦萨少校不听指挥这件事，抱有很深的成见，通过夫人放出话来：如果瓦萨少校在今年的狩猎大赛上杀死‘剃刀王子’，以此证明自己的忠诚与勇气，就可以赢得他的谅解，并将向总督阁下保荐他官复原职。” 小喵沉声回答。 程剑心说 感谢书友本周打赏：tce，700起点币；奇奇南南，本周打赏200起点币；澹台炫雨，本周打赏100起点币；书友20190524130706744，100起点币 第142章：绿色区域 “原来问题出在盖茨将军这里啊！” 托马斯忿忿不平地说。 “这个老家伙，不愧是爱德华的爸爸，父子俩一样心胸狭窄，这不是存心把瓦萨少校往绝路上逼吗！” 小喵白了这口无遮拦的阔少爷一眼，示意他别乱说话。 亚尔夫海姆殖民地的总司令阁下，岂是他这种小毛孩可以胡乱批评的？ “盖茨将军的确是出了一道难题，但是瓦萨少校别无选择，正是为了鼓励他振作起来，玛莎小姐才提议组建一支狩猎团队，争取在今年的比赛中帮助瓦萨少校完成盖茨将军提出的挑战，也是玛莎小姐不顾瓦萨少校一再劝阻，坚持冒险追猎剃刀王子。” 小喵羡慕地叹了口气。 “唉，玛莎小姐对瓦萨少校的一片真心，连我这个局外人都深受感动，如果我是男人，遇到这样的好姑娘，一定非她莫娶！” “可是喵姐，你毕竟不是男人啊，不如学一学玛莎小姐的温柔和贤惠，说不定真能把自己嫁出去。” 乔安好心好意的帮她出主意，没成想反而引来对方恼羞成怒的咆哮。 “你给我住嘴！再敢说风凉话，信不信老娘挠花你的脸！” “真是好心没好报……” 乔安委屈地缩了缩头，不敢靠近这只抓狂的疯猫。 “喵姐，我大体猜到你的用意了。”托马斯试探地问，“瓦萨少校为了复职不得不冒险挑战剃刀王子，然而只凭他们那支团队并无把握完成这桩壮举，所以你想建议我们去找瓦萨少校，联手对付剃刀王子？” “不愧是莱顿学院的高材生，果然聪明！” 小喵撸着自己的尾巴，脸上重现笑容。 “有了你们的加入，再加上我和阿吱帮忙，空中还有班尼老师驾驶轻气球协助追踪剃刀王子，成功猎杀这头野猪之王的把握很大！” “事成之后，你们和瓦萨少校的团队平分狩猎积分，将毫无悬念的夺得本届狩猎大赛头两名，瓦萨少校也将官复原职，岂不是两全其美？” “喵姐，我完全同意你的建议，不过我还有个疑问，这件事对我们和瓦萨少校都有好处，可是对你们记者团能有什么好处，你们为何也要冒险参加狩猎剃刀王子的行动？”托马斯认真地问。 “首先当然是出于朋友义气！干我们这一行，人缘很重要，现在我帮你们的忙，将来我要是遇到麻烦，你们也不好意思袖手旁观吧？”小喵含笑问道。 “那是当然！” “事实上，我还真有一件事需要你们帮忙。” 小喵收起笑容，神色显得格外庄重。 “还记得阿吱给你们的那张野猪岛地图吗？其中绿色墨水圈出来的区域就在剃刀山南麓，距离此地不远，我和阿吱还有班尼老师打算明天就去那一带搜查一番，寻找牧虫人和杰克兄弟的踪迹。” “仅凭我们的力量，恐怕敌不过那三个疯狂的邪教徒，如果你们能够顺利击杀剃刀王子，事后可否顺路陪我去绿色区域逛一圈？” “当然没问题！”乔安、托马斯和丁道尔兄弟异口同声做出承诺。 “这就行了！”小喵笑着拍拍手，“瓦萨团队也答应帮我们这个忙，再加上你们四人，联手对付杰克兄弟和牧虫人十拿九稳！” “喵姐，事不宜迟，咱们这就上路吧！”急性子的迪克跳了起来，“瓦萨少校他们在哪里，离这里有多远？” “翻过前面那道山梁就到他们的营地了，不过这会儿他们想必已经离开营地去追踪剃刀王子了，你们在密林里赶路太慢，还是乘坐气球来的方便。”小喵指向天空。 “吊篮撑得住吗？”乔安担心的问。 “班尼老师对吊篮进行了全面改装，比从前更大也更坚固，卸下全部压舱沙袋，足够容纳咱们所有人。” 与从前相比，小喵对班尼老师的发明显得更有信心了。 “猎犬怎么办？”托马斯有些不忍地望向那四条乖巧的狗子，“难道要把它们全都舍弃在这里……” “这个嘛……如果你非要带上猎犬，我也不反对，但是吊篮将变得非常拥挤。”小喵面露难色。 “其实咱们可以把猎犬装进背包，一人携带一只，占不了多大地方。”罗杰提出一个建议。 大家马上尝试，各自解下背包，吩咐猎犬钻进去。 好在注重灵巧而非力量的猎犬，都属于体型比较小的“犬”，蜷缩在背包里只露出脑袋，显得非常乖巧。 “希望这些狗没有恐高症。” 小喵随口开了个玩笑，抬手向空中打出信号，而后率先抓住缆索向上攀爬。 乔安他们可没有猫女那么灵活的身手，出发前先把背包牢牢固定在身上，托马斯还给大家一人发了一瓶“羽落术”药水。 万一失手坠落下来，及时服用“羽落药水”，还有望保住小命。 准备妥当过后，乔安先行爬上缆索，抬头向上一望，映入眼帘的是一条摇来晃去的猫尾巴，不由笑出声来。 小喵听见他的笑声，故意停在缆索中央不动，等乔安靠近自己，就向下甩动尾巴，在他脸上来回抚弄。 毛茸茸的尾巴在脸上蹭来蹭去，乔安顿觉鼻孔发痒，忍不住连打了两个喷嚏，缆绳随之剧烈摇晃起来，下方传来托马斯的惊呼。 “乔安！你在搞什么鬼？想吓死老子啊！” 乔安强忍住打喷嚏的冲动，右手紧握缆绳，腾出左手捉住小喵的尾巴。 “喵姐，别闹了，太危险了！” 小喵低头瞅着他，吃吃笑个不停，眼角眉梢尽显俏皮。 乔安看出她存心恶作剧，气得在它尾巴上狠撸了两把。 小喵雪白修长的颈项，怕痒似的缩了起来，眯起眼睛，仿佛还挺享受，甩动尾巴尖继续调戏年轻的法师。 直到乔安又撸了好几把，把她撸舒服了才从喉咙深处发出一阵惬意的咕噜声。 这调皮的猫女，扭了扭浑圆挺翘的屁股，健美的双腿夹住缆绳向上一窜，噌噌几下就爬到缆索顶端，单手扒住吊篮内侧围栏，潇洒的翻身折了上去。 第143章：合作狩猎（Ⅰ） 乔安目送小喵爬上吊篮，暗自松了口气，继续向上攀爬，很快也抵达吊篮底部，抓住阿吱伸下来的手，借力爬进吊篮。 “多谢，阿吱先生！中午好，班尼老师！” “嗨～乔安，要不要来点朗姆酒暖和一下？空中风大，当心着凉。” 班尼老师单手操控舵轮，从大衣口袋里摸出一只铝制扁壶递过来。 “谢谢，我不需要，但是我猜托马斯他们很乐意来上两口烈酒。” 乔安环顾吊篮，发现与上次在弗农山庄初次乘坐轻气球时相比的确变化很大。 气球与吊篮都经过全面改装，体积和载重量扩大了不止一倍。 吊篮由原本酷似面包篮的简单结构，改成“同心笼状”结构，设有内外两层围栏，内层围栏中央留有可供一人通行的孔洞，状如天井，以便垂下吊索。 这时，托马斯也终于爬到缆索顶端，吃力地向上探头，像只胖土拨鼠似的东张西望，啧啧赞叹。 乔安伸手拉他翻过围栏，接着又将迪克和罗杰也都拉上来，并将酒壶递了过去。 托马斯和丁道尔兄弟轮流灌下烈酒，脸色都变得红润起来，因初次体验高空飞行造成的紧张感也有所缓解，兴奋地围着班尼老师，询问轻气球的飞行原理以及驾驶技巧。 班尼老师很高兴有人赏识自己的发明，耐心为小伙子们一一讲解。 经过改造的吊篮非常宽敞，容纳七人也不显得拥挤，然而毕竟增加了600多磅重量，压得气球缓缓下降。 为了保持飞行高度，乔安等人一起动手，抱起脚下堆积的沙袋，奋力抛出吊篮。 一个沙袋重约50磅，丢弃12只沙袋过后，轻气球重又上升到原本的高度。 班尼老师叼着烟斗，熟练的旋转舵轮。 伴随嘎吱吱的齿轮声响，桅杆撑起的风帆同步转动，通过调整风向与风帆平面的夹角改变风帆受力方向，从而使轻气球朝特定的方向航行。 乔安听说经验丰富的舵手，能够操纵帆船逆风航行，这一传闻可以通过简单的数学计算得以验证。 不过，这还是他第一次亲身体验逆风航行，而且乘坐的是一艘飘在空中的“帆船”。 班尼老师驾驶轻气球在剃刀山上空飞翔，与此同时，小喵施法召来一只海燕作为“动物信使”，询问玛莎小姐此刻所在的位置，让她收到回信后，施法打出信号，为轻气球提供导航道标。 海燕脚上缠着布条，展翅飞出吊篮，一头钻进远方密林深处。 过了大约十分钟，海燕降落的地方传来一声枪响，子弹极速升空的同时闪出强烈的魔法光辉。 乔安看到这奇妙的景象，立刻猜到玛莎小姐——也可能是瑞贝卡——对子弹加持了“光亮术”，而后将这颗附魔子弹射向天空，使子弹在飞行的同时发出强光，成为一枚简易“照明弹”，为驾驶气球的班尼老师提供导航。 班尼老师透过望远镜观察了一下“照明弹”的方位，而后从容操舵，驾驶气球径直飞过去。 没过几分钟，照明弹下方林间再次传来密集的枪声。乔安脸色微变，连忙问阿吱：“下面什么情况？” 阿吱透过望远镜观察枪声传来的地方，过后抬头回答：“可能是刚才玛莎小姐她们开枪发信号时惊扰了附近林子里的野猪……” “野猪的数量很多吗？” “不下二十头，还有不少块头庞大的凶暴野猪和剃刀野猪。”阿吱脸色凝重。 “玛莎小姐她们恐怕应付不了这么多野猪，咱们得尽快下去帮忙！” 小喵扶着围栏向下张望，似乎打算直接翻过围栏跳下去。 “先等等！在这里跳下去，还要浪费时间穿越密林，最多再过两分钟我们就能抵达交战地点上空，到时候你想跳下去我也不反对。”班尼老师淡定地说。 乔安握住上衣口袋里那瓶“羽落术”药水，站在围栏跟前俯瞰下方树林，透过摇晃的枝叶隐约可见野猪的身影。 林间接连响起的枪声，使他不由得心弦紧绷。 就在气球即将抵达战场上空的时候，下方树丛中突然蹿起一条白色倩影，闪电般冲向吊篮。 乔安吓了一跳，本能的向后仰头，然而很快就认出那个熟悉的身影，心头惊疑立刻全都化作惊喜。 瑞贝卡扛着魔晶枪腾空飞翔，长发随风飘舞，仿佛一匹乌黑亮丽的绸缎。 正午灿烂的阳光照在她身上，秘银链甲衫与瓷器般洁白细腻的肌肤光彩夺目，包括乔安在内，吊篮中的人们全都看呆了。 乔安总算回过神来，向围栏外凌空翱翔的美少女挥手：“瑞贝卡，你还好吧？” “一般般啦。”瑞贝卡似乎还在生他的气，故作冷淡地说：“我是代表姐姐、瓦萨先生还有唐斯先生上来跟你们打个招呼，看到你们都平安无事，我也就放心啦！” “别的事，等消灭下面那群讨厌的野猪再说！就这样，回头见！” 话音未落，她掉头飞了下去。飞行途中抬枪开火，枪声响起的同时下方一头野猪应声倒地。 “平时在学校里见到的瑞贝卡同学，总是穿着修女服，扎着头巾，显得柔弱腼腆，真没想到，穿上甲胄拿起猎枪，就变成一位英姿飒爽的女武士，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 托马斯望着瑞贝卡的背影，先是大发感慨，忽然又面露困惑。 “等等！不对啊！牧师至少要升到7级才能学会飞行神术，瑞贝卡同学只是一位5级牧师，她是怎么飞起来的？” “除了常规的神术修行，瑞贝卡还选修了两门‘神授领域’——‘命运领域’和‘旅行领域’，其中‘旅行领域’的3环神术就是‘飞行术’，她现在的等级就可以施展。”乔安随口答道。 “我就说你小子跟瑞贝卡关系不一般嘛！连人家选修了什么法术，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托马斯嘿嘿坏笑。 乔安没有心思跟他拌嘴，发觉气球已经飘到瑞贝卡团队与野猪混战地带上空，就拿出“羽落术”药水，拔出瓶塞一饮而尽，翻身跳下吊篮。 第144章：合作狩猎（Ⅱ） 乔安跳出吊篮，身体悬空的刹那，“羽落术”自动生效。 分布在他周边的魔网，迅速编织成为一只无形的大伞，在头顶张开，拖着他缓缓下降。 乔安在空中调整了一下姿态，俯身观察林间的动静，很快就发觉卡斯蒂斯家的管家菲利普·唐斯，身穿锁子甲，手持钢盾与长剑，正背靠一株大树与一群野猪搏斗。 老管家曾是卡斯蒂斯爵士的侍从骑士，虽然上了年纪，战斗力可没有丝毫衰退，以一己之力对抗两头凶暴野猪外加四头普通野猪，丝毫不落下风。 唐斯先生毕竟上了年纪，乔安担心他长时间与野猪搏斗，体力支撑不住，就抽取一道“神话之力”替代1环法术位，凌空吟咏咒文，向着下方毫无防备的猪群，撒出一把混合玫瑰花瓣的细沙。 “hácala！” 玫瑰与细沙在魔力的驱动下，化作一团沙尘席卷猪群。 四头普通野猪相继打起哈欠，倒头陷入昏睡。 剩下那两头凶暴野猪，虽然没有昏睡，但是也受到“睡眠术”的影响，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显得精神倦怠，行动也变得迟钝。 菲利普·唐斯乘机反攻，唰唰两剑砍倒一头凶暴野猪，挥盾撞开另一头凶暴野猪，冲上去奋力一剑刺穿它的喉咙。 两头凶暴野猪惨叫着倒下，与此同时乔安也飘然落地。 唐斯先生掀起头盔面甲，持剑向乔安深深鞠躬，行了一个标准的骑士礼。 “维达先生，非常感谢您及时施以援手，有什么是我能为您效劳的吗？” “不必客气，唐斯先生，咱们得尽快把这些昏睡的野猪解决掉。” “这种琐事交给我来处理就行了，维达先生快去帮玛莎小姐和瓦萨先生，他们的处境恐怕很不乐观！” 老管家忧心忡忡的说。 “那好吧，咱们回头见！” 乔安转身朝菲利普指出的方向飞奔。 跑出不到一百码，对面灌木丛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一头剃刀野猪突然蹿了出来，浑身鬃毛宛如熊熊烈焰。 乔安与剃刀野猪狭路相逢，双方都不由得愣了一下，显得不知所措。 乔安率先回过神来，转身就往菲利普那边飞奔。 开玩笑！这么近的距离遭遇剃刀野猪，不跑难道还要等死？！ 身后传来令人头皮发麻的嚎叫，乔安不用回头也知道，那恐怖怪兽正在追赶自己。 匆忙间，他看到一株大树，不假思索冲过去，抱住树干，噌噌几下就爬了上去。 翻身攀上高高的枝杈，乔安稍微松了口气。 回头望向剃刀野猪，这怪物正在树下兜圈子，恼怒地哼哼唧唧。 剃刀野猪突然奋力跃起，试图以弯刀般的獠牙将乔安从树上挑落下来。 乔安连忙腾出右手，抓住头顶横枝，奋力向上拉动身躯，使出在学院玩单杠时常用的技巧，凌空翻身，惊险躲过獠牙的同时借力一荡，身体轻飘飘的落在树杈上方。 出于安全起见，乔安又向树梢攀爬，直到离地超过30尺高才停下来。 在这样的高度，剃刀野猪无论如何也够不着他。 然而乔安还是无法放下心来从容施法——那头剃刀野猪正在疯狂撞击树干，照这样撞下去，最多再来三五下就得把树撞倒！ 乔安紧抓剧烈摇晃的树枝，眉头紧锁。 略作迟疑过后，他伸手从储物袋里拿出“伊尔明苏尔之枝”。 在当前的困境下，除了变身为“树人”，他想不出别的保命对策。 就在他打算启动“伊尔明苏尔之枝”的时候，空中突然传来一声枪响。 正埋头撞击树干的剃刀野猪，额头爆开一大团触目惊心的血花，惨叫着踉跄后退。 乔安抬头望天，一条熟悉的白色倩影，正由树冠上方缓缓飘落下来，宛如一朵凌空绽放的百合花。 “瑞贝卡……谢谢你了。”乔安感激地说。 “你没事就好。” 瑞贝卡还他一个甜甜的微笑，看来是消气了。 “你待在树上不要动，我来对付那头剃刀野猪。” 瑞贝卡换上一个新弹夹，抱起附魔猎枪瞄准剃刀野猪扣动板机，枪口接连喷射银色电光。 两声枪响过后，剃刀野猪双眼中弹喷血，在树林中盲目狂奔，所过之处灌木尽折。 这最后的疯狂，耗尽剃刀野猪的生命力，终于一头栽倒在树丛中，发出垂死呻吟。 乔安从树上跳下来，施展“高等法师之手”，遥控电光刃，给那头奄奄一息的剃刀野猪补上最后一刀，割断它的喉咙。 瑞贝卡从空中降落下来，上下打量乔安，眼中满是关切，确认他没有什么大碍，俏丽的脸庞绽开释然的笑容。 乔安也难为情地笑了笑，觉得气氛有些异样，连忙打破沉默：“瓦萨先生和玛莎小姐怎么样了？” 瑞贝卡经他提醒回过神来，微微皱眉：“他们那边至少还有两头剃刀野猪，咱们赶紧过去帮忙！” 乔安正要迈步奔跑，瑞贝卡抢到他身旁，不由分说挎住他的臂弯。 “密林难以穿行，一不留神就会迷路，我带你直接飞过去更方便！” “那就辛苦你了！” 瑞贝卡紧紧挽住他的臂弯，施法腾空飞起。 乔安被她拖拽着升上天空，感觉自己像是一袋行李，无法自行在空中保持平衡姿态，很不舒服。 出于本能，乔安伸手搂住瑞贝卡的腰肢，避免身体倾斜。 少女娇小的身躯，微微一颤，随即扭过脸来娇俏地白了他一眼，脸庞泛起淡淡红晕。 “不许咯吱我！” “我才没有呢！” 乔安觉得很冤枉，委屈的想缩回手，瑞贝卡却垂下左臂，紧紧夹住他的手掌，也不知是怕他乱动，还是阻止他抽回手臂。 两人紧贴着树冠低空飞行，不多时，就看到玛莎小姐凌空悬浮在一株枝繁叶茂的大树上方，正一脸凝重地持枪向下射击。 乔治·瓦萨身着银色板甲，左手持盾，右手握剑，背靠树干与两头剃刀野猪周旋。 不远处的林间，传来野猪此起彼伏的嚎叫，形势相当凶险！ “瑞贝卡，快放我下去！” “好吧，不过你可别逞强！”瑞贝卡叮嘱了一句，随即降落在一片低矮的草丛中。 程剑心说 四更完毕，求月票推荐票 第145章：恐惧灵气 乔安迅速打出施法手势，先给自己加持了“精确施法”，而后抓起一把三色细砂，猫着腰，在灌木丛的掩护下，朝正在围攻瓦萨少校的两头剃刀野猪身后靠近。 瑞贝卡不放心地抱着猎枪紧跟上来。 与此同时，悬浮在树冠上方的玛莎也看到他们，连忙向妹妹打手势，示意她阻止乔安靠近剃刀野猪。 一个小法师跑到剃刀野猪背后试图偷袭，这不等于摸老虎屁股吗？ 纯属作死！ 乔安无视玛莎小姐的警告，蹑手蹑脚地溜向野猪身后，直到相距不足五步才停下脚步，挥手轰出一片七彩霞光。 “alcar！” 两头野猪猝不及防被背后涌来的七彩光锥笼罩起来，同时陷入长达六秒的呆滞，仿佛变成两尊失去活力的血肉雕塑。 看到两头剃刀野猪被乔安释放出的“七彩喷射”震慑，乔治·瓦萨和卡斯蒂斯姐妹都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趁机反攻，抢在剃刀野猪恢复清醒之前，将它们尽数击毙。 这时，托马斯、丁道尔兄弟、小喵和阿吱也都顺着缆索垂落下来，立刻赶来与乔安等人会合。 在场的十人当中，包括罗杰和阿吱两名专职枪手，卡斯蒂斯姐妹则是枪手兼牧师，乔安和托马斯提供奥术支援，瓦萨少校、唐斯先生和迪克都是穿甲持盾的近战武士，再加上小喵这个“万金油”的猫女游侠，共同组成一支实力空前强大的狩猎团队，立刻对树林中的野猪一族展开扫荡。 半个钟头过后，林间已经听不到野猪的嚎叫——要么被猎杀，要么逃到远处去了。 战斗结束后，乔安和瑞贝卡一起统计同伴收割的野猪尾巴。 两支狩猎队，总共猎杀了三头剃刀野猪、六头凶暴野猪外加二十头普通野猪，合计80个狩猎积分。 瑞贝卡提议两支狩猎队平分战利品，各得40分，大家都同意。 这样计算下来，乔安的团队总分达到186，瑞贝卡的团队积分更是高达258——无论接下来能否成功猎杀剃刀王子，她都稳拿本届狩猎大赛冠军。 瑞贝卡为此很是得意，忍不住私下里向乔安炫耀：“如果当初你也加入我的团队，现在就能拿到金牌啦！” “的确是你们的团队实力更强，不过你最好别再说这种话，否则对唐斯先生就太不公平了。” “知道啦，只是跟你开个玩笑而已，何必那么严肃……” 瑞贝卡郁闷地鼓起脸颊，不过很快又动起别的心思，关切地问乔安： “你们现在的狩猎积分，能排进前三名吗？” “有点悬。”乔安实话实说。 “那你们可要加油了！”瑞贝卡转动黑白分明的眼眸，凑到乔安耳畔低声说：“接下来再打到野猪，全都算你们的，这样就能确保你们拿到亚军！” “那怎么好意思，况且这么做有违反比赛规则的嫌疑，还是平分狩猎积分比较好。” 乔安唯恐瑞贝卡埋怨他不领情，接着说： “其实相比比赛名次，当前咱们更要紧的是找到并且设法猎杀‘剃刀王子’，否则就算拿到冠军也没有多大意义。” 瑞贝卡收起笑容，心事重重地点了下头。 “你说得对，只有猎杀剃刀王子，瓦萨先生才能复职，而这正是我们参加狩猎大赛的初衷，可惜距离比赛截止日期只剩不到两天了，我们还没有找到剃刀王子的踪迹，更不知有没有能力对抗那头传说中的凶兽。” “不用急，时间还来得及，况且剃刀王子再厉害也只是一头猪而已。咱们这么多人一起出手，准能干掉它。” 乔安试着安慰瑞贝卡。 瑞贝卡受用地笑了笑，挽着他的手，柔声说：“走吧，咱们该去吃午饭了。” 林间已被清理出一片空地，燃起篝火，烤架上的新鲜猪肉吱吱冒油。 瓦萨、玛莎、唐斯、小喵、阿吱和丁道尔兄弟正围坐在火堆旁，以匕首割下烤肉大口咀嚼，时而相互举杯祝酒。 乔安和瑞贝卡来到火堆旁，加入到聚餐的行列。 乔安想起班尼老师还在空中操控气球，就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截铜线施展“传讯术”，邀请班尼老师下来一起吃午饭。 法术尚未完成，密林深处突然传来一声极为尖锐高亢的嚎叫——仿佛将寻常野猪的嚎叫声放大百倍，透过茂密的丛林传导过来依旧无比刺耳！ 更恐怖的是这嚎叫声中还蕴含着超自然力量，将若有实质的恐惧感深深植入耳闻者的心中。 火堆旁的人们连同猎犬深受震撼，一时间吓得面无血色手脚发软，满脑子里只剩“逃跑”这一个念头。 所有听见这怪异豪叫的人里，只有乔治·瓦萨没有陷入恐慌，第一时间拔剑而起，脚下升起一圈金色结界，将林间传来的恐怖音波隔绝在外。 身为一名圣武士，乔治·瓦萨不仅自身免疫恐惧，刚刚张开的“勇气光环”还能帮助周围的同伴提振勇气，对抗恐惧。 瑞贝卡也受到了惊吓，不过就在她感到害怕的第一时间，手上那枚“安神戒指”就自动激活，释放出2环神术“安定心神”，使她本人连同身边的同伴全都摆脱恐慌，恢复镇定。 “刚才是什么怪物在吼叫？”托马斯惊魂未定地问。 “从来没听过这么吓人的嚎叫，该不会是……剃刀王子？”罗杰脸色发白。 “在这个岛上，除了剃刀王子，没有其它怪物能把‘恐惧灵气’传播到这么远的地方！” 瓦萨少校神色凝重，锐利的视线穿过树林，望向刚才那声怪叫传来的地方。 “喂，‘恐惧灵气’是什么意思啊？”迪克扯了扯乔安的衣袖，低声打听。 乔安思索了一下，反问道：“你有没有听说过‘龙威’？” 传说巨龙身上会散发出凶猛的气势，弱小的生物哪怕尚未目睹巨龙的真身，只是远远的感受到这股气势就会吓到瘫软。 “我当然听过类似的传说，可剃刀王子只是一头野猪而已，怎么会散发出龙威呢？”迪克纳闷地问。 “事实上不止巨龙能够散发出令人胆寒的威势，世间还有许多强大的魔兽也具有类似的超自然气势，剃刀王子的‘恐惧灵气’就是其中一种。”乔安沉声回答。 程剑心说 感谢书友：tce，本周打赏100起点币 第146章：神秘足印 “照这么说的话，咱们根本还没看见剃刀王子就被它一声咆哮吓得腿打哆嗦，那还怎么猎杀它！”罗杰摇头苦笑。 “其实不用太担心，‘恐惧灵气’虽然很可怕，毕竟还有办法可以破解。” “比如瓦萨少校的‘勇气光环’，还有瑞贝卡刚才释放的‘安定心神’，都有消除恐惧的奇效。” “只要咱们处于‘勇气光环’和‘安定心神’的笼罩范围内，就能抵抗剃刀王子身上散发出的恐怖灵气。” 听了乔安的解释，丁道尔兄弟都松了口气，连忙起身跟上瓦萨少校，循着刚才那声嚎叫传来的方位追踪。 一行十人在密林间飞奔，花了十多分钟才赶到那声嚎叫传来之处，然而此地已经不见剃刀王子的踪影。 眼前所见只有无数折断的树木、破碎的尸骸以及触目惊心的血迹，显然不久前这里刚发生过一场激斗。 从现场留下的痕迹来看，某支狩猎队不知是主动袭击剃刀王子抑或运气不好与那怪物狭路相逢，结果全都惨遭剃刀王子虐杀，连一具全尸都没留下。 站在血腥狼藉的林间空地，乔安感到空气沉重得近乎凝滞。 能够走到这里的狩猎队肯定没有弱者，都拥有竞争奖牌的实力，然而在遭遇剃刀王子的短短数分钟过后就全都死无全尸，甚至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由此可见剃刀王子是何等的凶残。 呼出一口带有浓烈血腥味的浊气，乔安勉强压下不安的心绪。看到小喵蹲在被积血染红、泥泞不堪的地方出神观察，手里还拿着一根树枝，在泥地上轻轻勾画，就走过去好奇的问她在做什么。 “看这里——” 小喵以树枝作笔，在泥地上划出一个圆圈，圈内凹陷的痕迹看起来像是一个硕大的蹄印。 “这是……剃刀王子留下的蹄印？”乔安猜测道。 小喵点了下头，接着问他：“从这个蹄印你能看出什么线索？” 乔安蹲在猫女身旁，仔细观察那个深深陷入泥沙的蹄印，思索着说：“从这个蹄印的尺寸来看，远比寻常野猪的蹄印大得多，即便与剃刀野猪相比也要大出将近一倍。” “这样看来，剃刀王子的体型必定极为庞大，堪比猛犸象或者霸王龙，体长不少于30尺，肩高不低于20尺。” “没错，从这里留下的蹄印来看，剃刀王子就好比一座移动堡垒，而与这头庞然大物相比，我们就像老鼠那般渺小。” 小喵忧心忡忡地说。 “悬殊的体型差距，意味着同样悬殊的力量差距，哪怕我们倾尽全力也很难对剃刀王子这样的巨兽造成有效的伤害。” “我可以施展‘变巨术’，托马斯那里还有几瓶‘变巨术’药水，足够将大家都变成体型翻倍的巨人，虽说与剃刀王子相比还是显得很瘦小，至少差距不至于太过悬殊。” 乔安提出一个对策。 小喵点了下头：“这个办法值得尝试，不过还有一个脚印需要我们警惕。” “还有一个脚印？” “是的，就在这里，”小喵拿树枝指向距离剃刀王子蹄印不远的一片泥泞地面，“看出有什么异常了吗？” 乔安起身走过去就近观察，血迹、烂泥和草根混杂的地表到处是凌乱不堪的脚印，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这并不奇怪，毕竟乔安没有接受过辨识脚印的专业训练，而小喵则是一位“巡林客”，追踪寻迹是她的看家本领。 “喵姐，我实在看不出来这些脚印有什么异常，还是你来告诉我吧。”乔安无奈地说。 “林间这片空地的脚印既多又杂乱，其中最显眼的莫过于剃刀王子的巨大蹄印，再排除掉猎犬的蹄印，其余的脚印都来自人形生物，而且可以分成两类。” 小喵双手撑住膝盖站起身来，望向地面的眼神分外锐利。 “都是狩猎者留下的鞋印，为何还要分成两类？”乔治·瓦萨走过来问，身后跟着卡斯蒂斯姐妹和菲利普·唐斯。 “都是狩猎者的鞋印？不，你错了。” 小喵冷笑着摇了摇头。 “虽然从脚印特征来看都属于人形生物，却不见得都是人类留下的，事实上只有四组脚印是狩猎者留下的，虽然脚掌尺寸略有差别，但是他们都穿着牛皮或者鹿皮制作的靴子，这一点首先可以从靴底的花纹得到证明，其次与现场留下的尸体也对得上。” 乔安回头望向树丛中一具残破的尸体，幸而下肢保存完整，脚上的确穿着小喵所说的软底鹿皮靴——其实乔安自己以及身边同伴穿得也是这种很适合野外狩猎的皮靴。 “喵姐，五组脚印当中有四组穿得是狩猎皮靴，那么最后一组脚印的主人穿得是什么款式的鞋子呢？” 瑞贝卡好奇地问。 “最后那个人嘛……”小喵古怪的笑了笑，“他根本就没穿鞋。” “没穿鞋？！”瑞贝卡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眸，“那人赤着脚在这种荆棘丛生的密林里行走，难道不怕扎破脚？” “从脚印来看，他的足底覆盖着厚厚一层酷似龟甲的角质层，别说荆棘，就算毒蛇也咬不穿，完全没有必要穿靴子。” “这听起来可不像正常人的脚。”乔安若有所思。 “事实上他很可能不是人类。” 小喵接着讲述自己通过脚印分析出的线索。 “这个怪人的脚掌相当宽大，如果按照人类的标准，有这么一双大脚的人身高通常不会低于六尺半，体重不少于两百磅，然而此人赤脚踩在泥地上却只留下浅浅的痕迹，由此不难推断出他的真实体重大概在60磅左右，仅相当于一个十岁左右的孩童。” “200磅和60磅，这差距实在太大，如果喵姐你的判断属实，那么这个怪人必须同时拥有一双大脚和瘦小的身材，并且惯于赤脚在野外行走……所以他是一位半身人？”乔安提出一种可能的猜测。 “据我所知，本届狩猎大赛没有半身人报名参加，野猪岛上更不会有土著半身人存在。”小喵笃定地摇了摇头。 “不是半身人，还能有什么人能留下这样古怪的脚印……” 乔安忽然想起一件事，不由心头一凛。 还没等他开口，阿吱先从储物袋里掏出一支卷轴，徐徐展开。 第147章：追踪剃刀王子 阿吱展开卷轴，呈现在众人眼前的，正是“杰克兄弟”的肖像。 “如果我没猜错，小喵发现的那个脚印应该属于这家伙。” 阿吱指着画卷上那个黑皮肤的矮个子，向瓦萨等人介绍。 “此人是亚尔夫海姆地区臭名卓著的连环杀手‘小杰克’，还有个绰号叫做‘弹簧腿’，根据可靠情报，小杰克和它的搭档大杰克的巢穴就在野猪岛的密林深处。” 大家的视线都被画上那个怪异的身影牢牢吸引。 “小杰克”，果然生有粗壮的下肢和一双大脚，个头则不足四尺，看起来像个丑陋的顽童。 “这里没有外人，我不妨直说，这次我和小喵、班尼老师来到野猪岛，除了报道狩猎赛事，还肩负着一项秘密使命，就是追查杰克兄弟的踪迹。” “可我真没想到，小杰克居然会在这里——剃刀王子与狩猎者遭遇的地带——留下痕迹。” 阿吱摸了摸鼠须，眼中闪出一丝忧色。 “从小杰克一贯阴险诡诈的行事作风来看，这恐怕不是巧合。” “阿吱先生，您怀疑是小杰克诱使那支倒霉的狩猎队闯进剃刀王子的地盘，从而达到借刀杀人的目的？” 托马斯摇头嗤笑，立刻否决自己的猜测。 “如果小杰克真的这样做，他就不怕自己也被剃刀王子一并杀掉？这实在不像是一个脑筋正常的人干得出来的事。” “小杰克本来就是个变态杀人狂，而且他的杀人方式都带有强烈的恶作剧意味，你不能用理性去衡量一个疯子的所作所为，无论他干出多么疯狂的勾当我都不会感到意外。” 阿吱耸耸肩，坚持自己的推断。 “仅从这些脚印我们无法得到确切的线索，更麻烦的是小杰克似乎擅长某种消除足迹的法术，除了这里残留的几个模糊脚印，我再也找不到其它属于他的痕迹，也就无法追踪他的下落。” “当前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继续追踪剃刀王子。” 小喵望向林荫深处——倒伏折断的树木中央，一行巨大的野猪蹄印向着远处延伸。 “那就抓紧时间上路吧。” 阿吱收起卷轴，抬头望了一眼太阳已然偏西的天色。 “动身前记得给班尼老师发信，从他所在的高度，应该可以看到剃刀王子穿越树林留下的痕迹，为我们指引追踪的方向。” 乔安从衣兜里掏出铜线，施展“传讯术”与空中驾驭轻气球的班尼老师取得联系，简单介绍了一下地面的状况。 小喵带领猎犬在前追踪剃刀王子的蹄印，空中还有班尼老师提供导航，一行十人在密林间穿梭，然而与剃刀王子的距离却似乎越拉越远，从双方的体型和步伐差距来看，这也不奇怪。 当夕阳终于沉下地平线，夜色渐深，乔安一行被迫在湍急的河流跟前暂停追踪的脚步。 河水截断了剃刀王子的痕迹。 瑞贝卡带着小喵飞跃河面去对岸侦查，结果带回来一个坏消息。 对岸没有剃刀王子的蹄印，可见它并未渡河，而是沿着河流泅水离开了。 接下来的问题是——剃刀王子是顺流而下，抑或逆流而上？ 小喵无法从川流不息的河水中找到可供鉴别的痕迹，只能求助于空中的班尼老师。 数分钟过后，乔安向同伴转达班尼老师发来的消息： “就在一个钟头以前，剃刀王子逆流而上，最终消失在剃刀山麓一片茂密的原始丛林深处，望远镜的视野被遮天蔽日的枝叶所阻挡，班尼老师无从追踪它的去向。” 剃刀王子已经遁入密林深处，再加上夜色渐深，众人大多不具备夜视能力，只好在山谷的开阔地带建立起临时营地，先在河畔休息一夜，等天亮以后继续追踪。 乔安他们生火的时候，班尼老师也由轻气球吊篮中垂落下来，将缆绳牢牢绑在一棵大树上，免得气球被风吹跑。 …… 当太阳再次升起，海风吹散笼罩在“剃刀山”上空的雾霭，仿佛掀开洁白的面纱。 山顶湖泊泛起粼粼波光，如同一颗镶嵌在火山口的硕大宝石。 清澈的湖水朝地势较低的山口南麓流淌，由高达千尺的山顶倾泻而下，形成一道气势恢宏的瀑布，瀑布下方的积水潭即为“游猎河”的源头。 参加本届狩猎大会的团队将近400支，绝大多数狩猎团队出于安全起见不敢远离“游猎河”两岸。 倘若沿着曲折的河岸旅行，短短五天内绝不可能涉足游猎河上游，更别提抵达河流的发源地。 在所有参赛队伍当中，只有爱德华·盖茨领衔的狩猎队兼具勇气、实力与足够的好运。 在前四天的旅程中，他们横穿密林，抄近道朝游猎河上游挺进，终于在七月七日上午完成一项壮举——成功抵达游猎河发源地。 “爱德华，我们的时间所剩不多，是时候回头了。” 马丁·史密斯走到爱德华·盖茨身旁，试图说服这位将军之子见好就收，别再浪费时间。 爱德华背着手站在积水潭跟前，仰望自千尺高空倾泻下来的瀑布，仿佛被眼前的美景深深吸引，没有回应马丁·史密斯的催促。 马丁焦躁地跺了跺脚，猜不透这位脾气古怪的大少爷是故意不理睬自己，抑或瀑布落下激起的轰鸣声盖过自己的话音，只得提高嗓门。 “我们现在动手砍伐大树，制作一只独木舟推进河里，乘船顺流而下无疑是最快捷省力的旅行方式，日落前准能抵达游猎河入海口附近的滩涂，在那里上岸，应该还来得及赶在比赛截止前赶回码头。” “急什么。”爱德华淡淡地回答，“我可不想白白浪费一整天的时间在河上漂流，况且我们现在的狩猎积分还不足以确保夺得一块奖牌。” “爱德华，你最好理智一点，如果我们现在还不抓紧时间折返，无法赶在今天太阳落山之前回到码头上报狩猎成果，就算拿到再多积分也毫无意义！” 马丁的话语难掩焦躁情绪。 他实在不明白，像爱德华·盖茨这样素有“天才”之名的聪明人，怎么会不懂得“适可而止”的道理。 第148章：最后的狩猎日 对于马丁的告诫，爱德华只是平静的笑笑，伸手从储物袋里掏出一支卷轴，转过身来冲马丁晃了晃， “我说不用急就不用急，这是一支5环‘传送术’卷轴，借助这支卷轴施展传送术，我可以带上你和那两位军官先生瞬间返回码头，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马丁望着爱德华手中那支奥术卷轴，脸色变得有些僵硬，强忍着不悦埋怨道：“既然你提前准备了‘传送术’卷轴，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你又没问我。” “这……”马丁无奈地耸耸肩，只得放弃与这傲慢的公子哥争吵，“既然不急着回去，接下来的行程你有什么打算？” 爱德华抬头望向瀑布顶端，眼中流露出些许遗憾。 “本来我计划登上剃刀山顶，欣赏一下湖光山色，可惜我们这些天浪费了太多时间，天黑之前恐怕来不及登上山顶，只好在山腰附近转转，多打几头野猪……我们现在的积分有多少？” “195分。” “走吧，再加把劲，午休之前突破200分不成问题。” 爱德华随手将法术卷轴高高抛起，又一把抓过住，打算塞回储物袋。 然而就在这时，前方水潭突然掀起浪花，一条黑影从水中跃起，闪电般伸手抓住空中飘落下来的法术卷轴。 爱德华愕然色变，短暂的失神过后便恢复镇定，不假思索拔出腰间佩剑，刺向那条夺走法术卷轴的诡异黑影。 噗！ 锋利的细剑刺中那人胸口，却发出沉闷的声响。 爱德华感觉剑锋像是抵住一面坚韧而富有弹性的皮盾，细剑受阻弯成弓形，任凭他倾尽全力也仅在对方皮肤表面划开一道浅浅的伤口。 爱德华收剑后退两步，阴沉着脸审视对面那个夺走法术卷轴的怪人。 马丁·史密斯这会儿也回过神来，连忙退到爱德华身后，匆匆吟咏施法咒文，给自己拍上一道“法师护甲”才稍感安心。 爱德华的两个助手听见异常动静，匆忙拿起猎枪赶过来，看见对面那个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的怪人，全都吃了一惊。 那人刚从水潭中跳上岸，湿漉漉的赤裸身躯漆黑如墨，个头只有四尺，双腿粗壮肌肉鼓胀，上身则瘦小的像个幼童，面孔稚气未脱，下颌却蓄着一缕山羊胡，额头凸起一对小小的犄角，看上去说不出的怪异。 这怪人右手紧握法术卷轴，左手揉搓胸膛——胸口刚刚挨了爱德华一剑，浅浅的划痕渗出一丝血色。 “年轻的先生，您这样做可不太礼貌。”怪人皱着小脸，拿腔作调地抱怨道。 “对于一个小偷，我的问候方式已经足够客气了。” 爱德华冷冷注视着那个小个子怪人。 “说出你的身份，然后把法术卷轴还给我，否则这将是你有生之年最后一次搞恶作剧！” “我叫杰克，只是一个可怜的迷路小孩儿。” “本来我是和兄长一起来到这个岛上度假，然而不知为什么，我那狠心的兄长竟然一声不吭的丢下我独自离开了。” “好心的先生，我不是有意抢夺您的卷轴，可是您想想看，像我这样孤苦伶仃的小孩儿，身上连一个铜子儿也没有，没有人愿意送我回家，除了借助这张传送卷轴，还能靠什么办法离开这座孤岛呢？” 小杰克可怜巴巴的说。 “奉劝你少装可怜，你这套鬼话我一个字也不信！” 爱德华打出施法手势，决定运用2环“高等内视术”亲自查看小杰克的底细。 “好心的先生，我可没有撒谎，也不白要你的法术卷轴，用这个跟你交换法术卷轴怎么样？” 小杰克忽然张开嘴巴干呕起来，直至将一大团黑乎乎的东西呕吐到手中，试图递给爱德华。 爱德华一向有洁癖，看到那团恶心的呕吐物，下意识捂住口鼻后退躲避。 马丁好奇地探头过来，查看那怪人手中所持物体。 那团东西看起来像是一块尚未消化的菌菇，黑乎乎的夹杂白色菌丝，表面还覆盖着厚厚一层粘稠的消化液，散发出似臭非臭的刺激性气味，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爱德华强忍着作呕的冲动，坚持完成施法仪式，眼中涌现银芒，运用2环“高等内视术”窥探小杰克。 出乎他的意料，这个自称“流浪小孩”的怪人竟然拥有坚强的意志力！ 爱德华无法突破对方的意志屏障，看穿其底细，但是小杰克在“高等内视术”的侦测下周身泛起血红色的阵营灵光，足以表明他是一个极端邪恶的人。 “这小怪物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不想再听他啰嗦！” 爱德华给身旁两名持枪的同伴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立刻动手。 两名枪手都是盖茨将军身边的精锐侍卫，奉命杀敌就是他们这些职业军人分内的工作，收到爱德华的指令，当即举枪瞄准小杰克扣下扳机。 两颗大号铅弹呼啸着射出枪膛，几乎同时轰在小杰克身上。 强劲的冲击力将这个矮小的怪人掀飞，凌空翻了两个跟头，轻飘飘的降落在河岸对面的草丛中。 爱德华注视着小杰克，眼中满是惊讶。 两名枪手所持大口径滑膛魔晶枪皆为附魔武器，哪怕是一头强壮的凶暴野猪，要害部位挨上两枪也要重伤倒地，枪弹却只在小杰克胸前造成两块瘀痕，甚至连血都没有流一滴。 这家伙的身体究竟是什么材料做得，竟然如此坚韧！ “大家当心！那个黑皮小鬼似乎是某种高等妖精，只有寒铁武器才能对他造成完全的杀伤！” 马丁·史密斯突然急切地大叫。 爱德华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 如果马丁的猜测属实，的确可以解释小杰克先后挨了一剑两枪为何没有大碍。 高等精类生物生来拥有特殊体质，看似脆弱的皮肤其实比牛筋更为柔韧，能够大幅削弱包括魔法武器在内的伤害，只有一种名为“寒铁”的稀有金属制造的武器能够轻易撕裂其肌肤，对其造成正常杀伤。 可惜在气候温暖的亚尔夫海姆地区，寒铁产量非常稀少，价格高昂且不易购得，再加上寒铁除了用来对抗妖精与恶魔之外没有太大用处，很少有人甘愿花大价钱特意购置寒铁武器。 包括爱德华在内，在场四人所持武器都不是寒铁制品，很难对小杰克造成有效的杀伤。 就算他是妖精也无所谓，武器不好用，不是还有魔法么！ 爱德华从容打出一串施法手势，准备以“魔法飞弹”狙击小杰克。 马丁·史密斯也竭力镇定下来，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团硫磺与风干的蝙蝠粪便混合制成的小球，打算施展自己当前掌握的最强攻击法术——3环“火球术”——轰击小杰克。 “啧啧啧！狠心的先生们，你们这样粗暴地对待一个可怜的流浪儿，实在是有失体面。” 小杰克看起来一点儿也不担心即将到来的威胁，说着风凉话，突然双脚发力，如同一颗出膛的炮弹腾空飞起，瞬间跳起三十尺高。 漆黑的肤色使，他与夜幕融为一体，跳跃到最高点的刹那顺势向后翻身，落入茂密的树冠，就这样飞快地从爱德华等人的视野中消失了。 爱德华与马丁对视一眼，都选择暂停施法，静观其变。 河岸对面的丛林深处，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最初，爱德华以为那是小杰克逃跑时身体刮擦枝叶发出的动静，没有在意，然而很快就发觉情况不对。 嘈杂声非但没有远去，反而由远及近，变得越来越刺耳。 林间树木纷纷折断，向两侧倒伏，似乎有一头庞大的生物正迅速迫近。 “小心点，有什么东西过来了！”爱德华沉声警告同伴。 马丁屏住呼吸，虚握的掌心凝聚魔力，将施法素材转化为一团暗红色的光球，盘旋的同时散发出灼热气流。 两名军官端起猎枪，枪口指向异常声响传来的地方，眼中交织着戒备与杀气。 这时，林间出现两团红色光斑，像是两盏提灯悬空飘荡过来，继而一团庞大的黑影闯入爱德华等人视野，使他们的神经愈发绷紧。 月光透过茂密的枝叶照射下来，林间的黑影越来越近。 首先显现在众人视野中的是一对巨大的獠牙，目测不下十尺长，如磨光的象牙一般反射月光，向上翘起的弧度使人联想到雪亮的弯刀。 伴随着树木折断声响，那对獠牙的主人终于完整的出现在河岸对面，赫然是一头比猛犸巨象更为庞大的野猪，浑身披着钢针般坚硬且锋利的火红猪鬃，獠牙之间是一张宽阔的大嘴，突起的鼻孔喷吐白雾，刚才在林间所见的“提灯”其实是这怪物充血的眼眸，目光流露出狂野的兽性。 “这家伙……难道也是剃刀野猪？”爱德华有些心虚地问同伴。 “剃刀野猪可没有这么庞大……” 马丁·史密斯盯着迅速迫近过来的巨兽，吓得禁不住牙齿打颤，几乎无法维持施法专注。 “那家伙……恐怕就是传说中的……剃刀王子！” 程剑心说 四更完毕，求月票推荐票 第149章：溃逃 听到“剃刀王子”这个名字，爱德华脸上瞬间失去血色，然而他咬牙保持镇定，坚持着咏出最后一段施法咒文。 “vala！” 两颗魔法飞弹脱离爱德华指尖，在夜空中划出紫色弧线，尖啸着射向河岸对面的“野猪之王”。 “uré！” 马丁也释放出早已准备就绪的法术，小小的火苗脱离他的掌心，凌空膨胀成为一团大如脸盆的火球，裹挟热浪轰向剃刀王子。 魔法飞弹与火球术相继命中剃刀王子，然而并没有如爱德华和马丁期望中那样击倒这巨兽。 飞弹与火球触及剃刀王子身体的刹那，就被一层淡淡的金色光晕拦截下来，激起一阵轻微的魔力涟漪，法术构型随即崩溃，自行分解为无序且无害的原初魔力，重新回归魔网的怀抱。 爱德华倒吸一口凉气，匆忙向后退避，颤抖的手指伸进储物袋，试图取出抄录“精确施法”的卷轴。 令他稍感欣慰的是身旁的枪手适时扣下扳机，附魔铅弹如同暴风雨袭向剃刀王子，撕裂它的护体结界，爆开团团血花。 可惜，相比剃刀王子庞大壮硕的身躯，枪弹显得太过渺小，两名枪手都一口气将弹夹打光，只在剃刀王子身上留下八道浅浅的伤痕。 这种程度的伤害显然无法击倒剃刀王子，反而刺激它凶性发作，垂下头颅怒视河岸对面的四人。 巨兽凶残的目光，吓得爱德华又倒退两步，就在他试图冷静下来施展“精确施法”的时候，剃刀王子突然厉声嚎叫，刺耳声浪伴随“恐惧灵气”扩散过来，如同无形的巨手，死死扼住河岸对面众人的心脏。 马丁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失控的尿液淋漓而下，浸透裤裆一片冰凉。 爱德华浑身战栗，非但无法维持施法专注，甚至无法思考，转身慌不择路地钻进密林，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赶快逃命！逃得越远越好！” “等等！爱德华，不要丢下我——”马丁挣扎着爬起来，慌里慌张地追赶爱德华。 转眼间，河畔就只剩那两名被剃刀王子气势震慑的枪手。 等他们回过神来，剃刀王子已经迈开大步趟过河流，出现在他们面前。 两人对视一眼，眼中都流露出惶恐，不约而同扭头飞奔。 剃刀王子注视着两人的背影，从鼻孔里轻蔑地喷出一股白雾，咧开大嘴深深吸气。 仿佛平地掀起飓风，强劲的气流牢牢吸住那两名枪手，迫使他们双脚离地倒飞回来，尖叫着在空中手舞足蹈。 任凭他们怎样挣扎，也无法扭转命运，最终还是被气流卷到剃刀王子面前，绝望地瞪大眼睛，眼睁睁看着这巨兽一口将自己吞下，最后一丝意识，湮没在那漆黑深渊般的喉咙深处…… 剃刀王子合拢下颚，咯吱咯吱大口咀嚼，口腔中发出骨头碎裂的声响，两行鲜血顺着宽阔的嘴角汩汩涌出。 这巨兽伸了伸脖子，喉咙微微鼓胀，两具被嚼碎的尸体随即滑下食道。 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剃刀王子迈开大步向树林深处走去，循着爱德华和马丁留下的气息展开追踪。 爱德华一口气狂奔出去半里路，直到远离剃刀王子的恐惧灵气辐射范围才渐渐恢复清醒，停下来大口喘气，冷汗浸透了脊背。 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 爱德华警觉的握住剑柄，回头望去。 原来是马丁·史密斯追了上来，失魂落魄的脸上满是汗水，身上还散发出一股刺鼻的尿骚味。 爱德华不由直皱眉，嫌恶地挥了挥手，示意马丁别靠近自己。 “爱德华，你没事吧？” 马丁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剃刀王子实在太可怕了！众神啊！我居然还曾幻想过猎杀这怪物，简直太愚蠢了！” “咱们的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你还有没有传送术卷轴？” “‘传送术’卷轴我只有一支，已经被那个黑皮小鬼偷走了。” 爱德华郁闷地拍着额头回答。 他也曾有过猎杀剃刀王子的设想，然而在不久前真正目睹剃刀王子过后，他就彻底打消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念头。 尽管如此，他还是要面子的，看不起马丁这副活脱脱被吓破胆的德性，简直像条落水狗。 “啊？没有传送术，咱们岂不是死定了！” 马丁失望地瞪大眼睛，带着哭腔抱怨。 “我早就提醒过你的，如果今天早上我们就原路返回，又怎么会落到如今的下场……” “够了！”爱德华烦躁地一挥手，“除了抱怨，你就不能做点更有意义的事情吗？你是5级法师，应该有准备飞行术，剃刀王子固然凶残，毕竟不会飞，接下来该怎么做不用我教你了吧？” “飞行术……”马丁咽了口唾沫，尴尬的搓搓手掌，“不好意思，我没有多余的3环法术位用来准备飞行术……” “你说什么！”爱德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没有准备飞行术？你的脑子里全是浆糊吗！” “可我只有两个三环法术位，都用来准备‘火球术’了，事先谁又能想得到会遭遇这种倒霉事呢……” 马丁哭丧着脸辩解。 “谁让你准备‘火球术’了啊？‘火球术’有个屁用啊！你他妈还准备了两个？！像你这种猪脑子，活该被沃尔特·李留级三年也毕不了业！”爱德华气得快要崩溃。 听他当面揭穿自己心底的疮疤，马丁嘴唇颤抖，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紧握拳头一言不发。 爱德华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在当前的局面下，马丁这种窝囊废物是指望不上了，他只能自己想办法逃出生天。 略作思索，爱德华握住胸前佩戴的那串翡翠魔坠，低声吟咏启动咒文，前方地面随即张开一道发光的召唤阵。 阵图笼罩区域泥沙升腾，大量泥土与来自异界的精魂结合，具现为一尊大型土元素。 马丁看到这一幕，眼中流露惊喜：“对呀！你还可以召唤大型土元素，正适合用来对抗剃刀王子！” 爱德华轻蔑地瞟了他一眼，转身举起翡翠魔坠，通过这件魔导器与大型土元素心灵沟通，命令它不惜一切代价阻挡很快就会追赶上来的剃刀王子。 交代过后，爱德华转身走向树丛深处。 马丁愣了一下，连忙追了上来。 “你要去哪里？为什么不带上大型土元素当保镖？” 爱德华懒得理马丁，径自埋头赶路。 他心里清楚，大型土元素移动速度缓慢，而且最多只能在主物质界存在十分钟，过后就会自动分解为砂土。 退一步说，就算大型土元素能够长久地停留在主物质界，也根本不是剃刀王子的对手。 带上这个大块头，反而会暴露自己的行迹，不如将它留在这里阻挡剃刀王子，尽可能为自己多争取一些逃亡时间。 马丁看了看停留在原地的大型土元素，又回头望向爱德华迅速远去的背影，短暂的犹豫过后做出选择，拔腿追赶爱德华。 两个人在昏暗的林间拼命狂奔，直到累得两腿酸软才停下来喘口气。 稍微恢复体力，又慌不择路地在林中逃窜。 就这样跑跑停停，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身在何处，前方林荫深处露出一截墙壁，远远看去像是一栋木屋。 爱德华迟疑了一下，放轻脚步朝木屋走去，到了紧闭的门前才停住。 马丁喘着粗气追上来，抬头看见木屋，先是吃惊地瞪大眼睛，随即欢呼起来。 “太好了！爱德华，咱们有救了！” “你先别高兴的太早，天知道屋里藏着什么人……”爱德华慎重地呢喃。 “管他是谁，总之不会比剃刀王子更坏更危险！” 长时间在死亡线上挣扎，马丁变得有些神经质，激动地叫嚷起来。 “普通人可不敢住在野猪横行的丛林深处，木屋主人必定是一位避世隐居的德鲁伊或者巡林客，说不定会收留咱们在屋中避难，甚至会帮助咱们对付剃刀王子也不一定！” 爱德华听他这么一说，觉得有些道理，就提高嗓门冲紧闭的房门大喊： “请问……有人在家吗？” 回音在林间徘徊，木屋中却无人应答。爱德华又呼唤了几声，木屋里依旧寂静无声。 “看来主人不在家，咱们要不要先进去躲一躲？”马丁走向房门。 “算了，还是继续走吧，万一被剃刀王子堵在屋里就麻烦了。”爱德华摇头道。 “随便你，反正我是跑不动了！” “这样漫无目的的在林子里乱跑，就算不被剃刀王子追上，也难免迷路，还不如就在这木屋里休息一下！” “只要能抽出一个钟头时间用于冥想，我就可以把那个原本用来准备‘火球术’的3环法术位，替换成‘飞行术’。” 马丁这番话，促使爱德华转变态度，握住门把手轻轻一拉。 房门没有上锁，缓缓开启，一股发霉的气味扑鼻而来。 爱德华皱了皱眉，探头向屋内窥望。 房间里没有灯火，黑洞洞的使他联想到野兽的巢穴。 然而转念一想，野兽可不会建造房屋，就壮着胆子，走了进去。 程剑心说 感谢书友本周打赏：tce，200起点币；大培罗，打赏100起点币 第150章：林中小屋 马丁跟着爱德华走进林间木屋，警惕地环顾四周。 空荡荡的房间里没有任何家具，也没有壁炉之类的生火装置，看起来像是一栋尚未完工的建筑。 房间里非常昏暗。 马丁摸索着走到对面墙壁跟前，无意间一抬头，看到墙上挂着一具苍白的物体，在昏暗的房间里散发出幽幽磷火，显得分外诡异。 马丁伸手抚摸那白色物体，触感冰凉光滑，使他产生不好的预感。 揉了揉眼睛，凑近仔细一看，竟是一具人形骸骨，被木楔子钉在墙上，空洞的眼窝直勾勾盯着自己，不由吓得魂飞魄散，失声大叫。 爱德华被他吓了一跳，回头望过来，一眼就看到墙上那具骨架正在剧烈抖动，顿觉头皮发麻。 “骷髅……好多骷髅……”马丁吓得舌头打结，手指颤抖着指向两侧墙壁。 爱德华环顾四周，惊愕地发现墙壁和天花板上都悬挂着大小不一的骨头架子，分明都是人类的骸骨。 “这鬼地方很不对劲！”爱德华感到毛骨悚然，“难怪刚才我就觉得房间里的空气特别污浊，原来是腐败的血腥气，不知多少人死在这里……” 马丁打了个哆嗦，扭头就往门口跑，只想尽快逃离这栋笼罩着恐怖气息的鬼屋。 然而任凭他使出浑身的力气，也无法打开房门。 “怎、怎么会这样……”马丁牙齿打颤，“房门打不开了……” 爱德华快步走过来，推开马丁，试图撞开房门。 然而房门不知何时上了锁，他连续撞了两下依旧纹丝不动。 爱德华不得不放弃撞门，冷汗顺着额角流淌下来，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那边有扇窗！” 马丁呼喊着飞奔到窗前，抓住窗帘胡乱撕扯。 不知这窗帘是什么布料制作的，触感滑腻柔软，却又韧性十足。 马丁手忙脚乱的扯开窗帘，试着推了推窗户，惊喜的发现窗户没有上栓，嘎吱一声向上翘起，气流随之涌入木屋，带来一丝凉意。 “太好了！窗户可以打开！” 马丁双手托起木窗，打算回头告知爱德华这一喜讯。 然而就在他扭头的一刹那，一只宽大有力的脚掌由房檐上方猛地跺下来！ 窗板受力下落，砰的一声重重撞在马丁后脑勺上，使他扑倒在地，眼前发黑失去知觉。 爱德华听见窗口传来的动静，匆忙拔出佩剑跑了过来，迎面看见一张漆黑的面孔由窗口倒挂下来冲自己扮了个鬼脸，正是那个自称“杰克”的怪人。 “可恶的小鬼！” 爱德华咬牙切齿，挥剑刺向小杰克面孔。 “嘿嘿～太慢了，太慢了！” 小杰克缩头闪开，下一瞬他的脑袋突然从窗户旁边的墙上冒了出来，还是那副嬉皮笑脸的神态。 爱德华吃了一惊，本能地挥剑刺过去。 小杰克却又缩头消失，细剑刺中墙壁陷入半尺。 爱德华连忙拔出佩剑，此时小杰克的脑袋又从窗口冒出来，冲他吐舌嬉笑。 而当他挥剑刺去，那张既滑稽又恐怖的脸庞再次抢先缩回去，转而穿透墙壁冒了出来。 如此反复多次，爱德华刺出的每一剑都落了空。 小杰克似乎对这个惊险的游戏非常热衷，来来回回缩头探头，嬉笑不休。 再三遭到戏弄，爱德华很是恼火，然而更让他感到不安的是小杰克隔墙穿梭的神奇能力。 最初他以为墙上开有暗洞，然而再三确认之后，才意识到墙壁完全是由厚重的木料制成。 小杰克之所以能够在墙壁内外自如穿梭，是因为他天生擅长5环‘穿墙术’，这栋木屋任由他来去自如，对爱德华而言却形同囚笼。 强压下心头的恐慌与焦躁，爱德华挥剑佯装刺向小杰克从窗口探进来的脑袋，而当他缩头闪避，突然手腕一扭，剑锋转而刺向窗边的墙板。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小杰克的脑袋果然从那块空白的墙壁上冒了出来，像是主动迎向细剑，被爱德华刺了个正着。 噗！ 爱德华倾尽全力的一剑，刺在小杰克眉心，剑锋却被弹开，只在他脸上划出一道浅浅的伤痕。 这时爱德华才想起对方是高等妖精，自己的佩剑并非寒铁锻造，即便猜到小杰克的行动规律也无法对其造成重创。 “嘻嘻～我聪明的朋友，恭喜你终于赢了我一回，是时候结束这场游戏了。” 小杰克随意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身躯由墙壁对面穿了过来，冲爱德华咧嘴狞笑，口中突然喷出一道黑烟缭绕的烈焰。 爱德华猝不及防被烟火喷在脸上，灼热的浓烟熏得他双目剧痛无法视物，惨叫着跌倒在地板上，拼命翻滚，竭力想扑灭身上的烈火。 小杰克抬手按住墙壁，半截胳膊缓缓没入木墙，在里面摸索了几下，随后抽回手臂，掌中多出一口雪亮的匕首。 他吐出舌头，神情痴迷的舔了舔刀锋，转身走向爱德华。 此时，爱德华刚刚扑灭身上的火，红肿的双眼泪流不止，却还坚持着打出施法手势，试图做出最后一搏。 “不，这可不行。” 小杰克摇了摇食指，忽然抛出匕首。 昏暗的夜空中闪过一道银霞，匕首刺穿爱德华右臂钉在地板上，鲜血顺着刀刃流淌，染得地板一片通红。 手臂传来的剧痛使爱德华几乎昏厥，施法流程也被打断。 小杰克嬉笑着走向爱德华，然而很快就停下脚步，缓缓转身望向墙角。 马丁的身影出现在他视野中——正趴在地上，屏住呼吸，正蹑手蹑脚的爬向窗口。 “嚯！瞧瞧你这副可怜相，活像一条落水狗。” 小杰克双手叉腰，摇头嗤笑。 马丁抬起苍白的面庞，与小杰克对视的刹那，猛烈哆嗦了一下，随即尖叫着一跃而起，飞扑到窗口，拼命向窗外爬。 小杰克不慌不忙的走到窗前。 此时马丁上半身已经爬出窗外，腰部以下还卡在窗内。 小杰克一把抓住马丁的脚踝，死死拖住他的腿，任凭他如何拼命蹬踏也不撒手。 听到窗外传来歇斯底里的哀嚎，这心理扭曲的妖精，乐得合不拢嘴。 双方就这样僵持了许久，小杰克觉察到马丁似乎已经绝望，放弃挣扎，就稍微放松手上的力道，给他以还有逃生机会的希望，再次拼命挣扎起来，继而手上发力，亲手将马丁刚刚重新燃起的希望掐灭。 这个“猫戏老鼠”的游戏持续了许久，小杰克渐渐感到厌倦，正盘算着要不要喷出烈火，灼烤马丁的屁股，压榨出他体内的最后一丝求生欲，从而为自己带来更多乐趣，忽然听见哗哗的流水声。 一股黄色浊液，顺着马丁两股流淌下来，散发出刺鼻的骚臭味。 “噢！见鬼！” 小杰克嫌恶地缩回手，后退两步，唯恐马丁失禁的尿液溅在自己身上。 尽管已经被惊吓折磨得屁滚尿流，马丁的求生欲还是在这关键时刻把握住了机会，奋力向前一蹿，终于脱离窗口钳制，连滚带爬的逃离木屋。 “呸！真恶心！” 小杰克冲着马丁蹒跚远去的背影啐了口唾沫，提着匕首，转身走向爱德华。 …… 时当正午，一支由十人四犬组成的狩猎团队在“野猪岛”北方的密林间穿行。 走在队伍最前列的是猫女游侠和年轻的法师托马斯·查普。 小喵负责追踪沿途所见、或深或浅的巨大野猪蹄印，查普则在赶路之余时而低头观察手中那面青铜魔镜呈现出的发光地图，确认自己和同伴所处的位置以及行走轨迹。 “托马斯，咱们天刚亮就出发，已经在林子里面走了大半天，还要多久才能追上那头该死的肥猪？” 迪克牵着猎犬，抬起左手擦了把汗，有些不耐烦地问。 “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喵姐，她能根据脚印的特征判断出剃刀王子离开的时间，我可没有这样的本事，只能查查地图，避免迷路。”托马斯苦笑着回答。 “我们现在处于什么位置？”乔安跟上来问。 “野猪岛西北部，剃刀山谷深处……咦？” 托马斯视线触及镜面，脸色不由变了变，再次确认过后回头望向乔安，欲言又止。 “怎么了？”乔安诧异地问。 “我刚刚发现一件事，咱们正在靠近地图上的绿色区域。” “绿色区域……你是说阿吱先生在地图上做出特别标注的那片危险区域？” “没错，事实上从咱们今天早上到目前为止行走的路线，几乎就是笔直指向绿色区域的核心地带。”托马斯脸色凝重。 “刚刚听见你们提到我的名字，是不是在私下里说我的坏话啊？”白鼠人乐呵呵地走过来打趣。 “阿吱先生，托马斯刚才发现一件怪事……”乔安将“导航镜”反应出的细节向阿吱简单讲述了一遍。 “是有点怪，咱们此行的目的是追踪剃刀王子，这一路上也的确是沿着剃刀王子留下的蹄印走下来的，可是剃刀王子的踪影还没有见着，怎么就稀里糊涂地走进‘杰克兄弟’潜藏的区域了呢？” 阿吱捻着鼠须喃喃自语，眼中满是困惑。 第151章：神秘残骸 “或许这只是一个巧合。”迪克满不在乎地说。 “真的不相干吗？”阿吱摇摇头，“事实恐怕并非如此。” “你们还记得小喵昨天下午发现的那组怪异脚印吗？她猜测那很可能是小杰克留下的脚印，而这些脚印恰恰出现在剃刀王子的蹄印附近，如果这不是巧合，那么我们此刻正在走向杰克兄弟的巢穴这件事恐怕也不是巧合。” “阿吱先生，您在怀疑杰克兄弟与剃刀王子是一伙的？” 托马斯马上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测。 “这不可能！剃刀王子是一头毫无理智可言的疯狂野兽，正常人根本无法与这怪兽和平相处，更不必说结盟！” “杰克兄弟可不是什么‘正常人’，他们是神秘而邪恶的妖精，是变态杀人狂，仅就疯狂程度而言并不比剃刀王子逊色，天知道疯狂的杀手与疯狂的野兽之间会不会达成某种共识！” 阿吱的反驳使托马斯哑口无言，勉强挤出笑容，故作轻松地说：“即便杰克兄弟与剃刀王子结盟也无所谓，正好顺带把他们一网打尽！” “说得轻巧……” 阿吱不以为然地翻了个白眼。 在他看来，凭自己和同伴的实力，单单是对付一个剃刀王子都很吃力，倘使再加上杰克兄弟，孰胜孰负就真的不好说了。 这时前方林间突然传来尖锐的口哨声，乔安立刻听出那是小喵发出的信号，连忙提醒身旁同伴：“喵姐似乎发现了什么，快过去看看！” 一行人加快脚步，迅速来到口哨响起的地方，惊讶地发现前方的树木仿佛遭到飓风摧残，折断倒伏了一大片，生生清理出占地不下五亩的空地，到处是破碎的木屑和枝叶。 密林深处不会无缘无故地掀起龙卷风，之所以出现这种满目狼藉的景象，只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此地曾经发生过一场激烈的战斗，从树木被破坏的痕迹来看，交战双方的体型都非常庞大，而且拥有恐怖的力量，随意一挥手就能摧毁粗壮的树木。” 小喵向同伴道出自己通过侦查现场痕迹得出的猜测。 乔安俯身查看地面痕迹，很快就发现剃刀王子的蹄印。除此之外，林间空地再没有其它明显到可供辨识的脚印，这使他大惑不解。 “喵姐，在这里发生冲突的其中一方必定是剃刀王子，可我看不出它的对手是什么人。” “那是你观察的还不够仔细，况且剃刀王子的对手根本就不是人类，甚至不需要靠双脚行走，如果你想寻找它的足印，注定会失望的。” 小喵神秘的笑了笑，拾起一根树枝在地面上勾画。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看出异常了吗？” 乔安在小喵的指点下仔细观察，发现她圈出来的地方或多或少都有一堆新鲜且潮湿的泥沙，落叶则远比其它地方稀少。 这的确有点反常，可是些许模糊的迹象，又能证明什么呢？ 乔安想不出答案。 “这些泥土，其实就是一种另类的足迹。” “我们不妨拿土拨鼠来打比方，这种小动物擅长掘穴打洞，为了躲避天敌很少在地表活动，偶尔需要离开地下世界，就会掘出一条通往地面的隧道，探头出来透透气。” 小喵低声向他解释。 “喵姐，我在乡下时常见到土拨鼠，土拨鼠的洞穴附近也的确有泥沙形成的土堆，但是这里只有土堆，却没有洞穴啊……” “这表明留下这些泥沙的生物不需要开掘洞穴就能在地层中自由移动，而当它露出地面，就是向剃刀王子发起攻击的关键时刻，这些沙土就是双方搏斗时留下的痕迹。”小喵思索着回答。 “喵姐，你说得这些实在太离奇，我想不出有什么生物能够在地面上下自由穿梭却不留下隧道与洞穴，除非对方擅长在地下潜行的法术。”托马斯挠头苦笑。 “擅长在地下潜行……” 托马斯的一句无心之语促使乔安产生灵感，回想起不久前所见的一幕，陷入沉思。 “我可不是无凭无据的乱猜，跟我来，看看这个你们就明白了。” 小喵转身走向空地对面的角落，在一大堆泥沙跟前停下脚步。 乔安和托马斯跟了上来，瓦萨、唐斯、阿吱、卡斯蒂斯姐妹和丁道尔兄弟也都聚集过来，好奇的围观那座高耸的土堆。 “乔安，你发现没有，这些沙土看起来像是一尊破碎的塑像，这是头，这是手臂……可惜已经被破坏的看不出本来面目了。” 瑞贝卡围着土堆转了两圈，惋惜过后又生疑问。 “好奇怪啊，是谁在这密林深处建造起一座巨大的泥雕？如果说这是岛上土著民族为举行某种原始祭祀仪式而设的偶像，为何会被剃刀王子摧毁？” “瑞贝卡，这恐怕不是什么宗教仪式用品，而是一尊‘大型土元素’的遗骸。” 乔安郑重道出经过长时间思考得出的结论。 “有人曾在这里召唤出大型土元素，用于对抗剃刀王子，双方随即展开激烈搏斗。” “可惜大型土元素终究不是剃刀王子的对手，最后在这里被摧毁，精魂返回土元素位面，只留下这具泥沙构成的残骸。” “大型土元素……这至少需要运用5级‘怪物召唤术’才能成功召唤出来，可是在参加狩猎大赛的所有施法者当中，没有谁的等级高到能够施展5环法术。”瑞贝卡皱眉质疑。 “未必需要亲自施法，低阶施法者借助卷轴或者魔导器也能召唤出大型土元素。” 托马斯接过话茬，脸色古怪。 “我恰好知道一个人，拥有一条能够召唤出大型土元素的魔法挂坠。” “一定是爱德华·盖茨！我曾亲眼看到他运用翡翠魔坠召唤出大型土元素！”罗杰这会儿也想起来了。 乔安深吸一口气，转身问小喵：“喵姐，现场有没有发现人类的血迹？” “没有找到血迹，我和狗子们也都闻不出什么血腥味……”小喵皱了皱鼻子，笑着说，“倒是有一股尿骚味，不久前曾有人在此地小便。” “这种没品的笑话就不必说了！”乔安哭笑不得地摇摇头，“咱们最好加紧追踪剃刀王子，或许还来得及阻止它杀害爱德华。” 小喵收起笑容，吹了声口哨，唤来猎犬在前带路，继续朝丛林深处挺进，乔安一行紧随其后。 众人在密林中走了不知多远，小喵忽然又停下来，警惕地左右张望。 第152章：可疑迹象 “喵姐，有什么新发现？”乔安跟上去问。 “这里出现两组脚印，其中一组是剃刀王子的，往西北方去了，还有一组似乎是人类留下的靴印……” 小喵蹲在泥地上仔细观察，过后做出推测。 “两个男人，体重差不多，朝东北方向跑过去了，从凌乱的脚印来看，他们显然是在逃避剃刀王子的追杀……” “现在的问题是，接下来我们往哪个方向走：继续追踪剃刀王子，还是沿着那两个逃亡者留下的足迹走下去？” 小喵的问题使大家陷入犹豫。 瓦萨少校建议先去救援逃亡者，毕竟人命关天，救人最要紧。 阿吱却指出东北方恰恰通往“杰克兄弟”的巢穴，逃亡者幸运地甩掉剃刀王子，却很不幸地撞进杰克兄弟手中，这会儿恐怕连尸体都凉了。 与其绕路追踪这两个倒霉蛋，不如先去猎杀剃刀王子，帮瓦萨少校搞定复职的考验，回头再解决杰克兄弟也不迟。 就在大家争执不下的时候，树丛中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似乎还有哭喊声，在这荒山野林里显得分外恐怖。 “嘘——” 小喵竖起食指遮在唇前，示意大家都别做声，准备好武器以防不测。 林间立时安静下来，十双眼睛都紧盯着异常动静传来之处。 一条黑影在林间奔跑，迅速由远及近，踉踉跄跄的冲了过来。 乔安盯着那人看了好几眼，越看越眼熟，试探着喊道：“马丁·史密斯先生，是您吗？” 那人听到他的呼喊，吓得怪叫一声，扭头就跑。 惊慌间被蔓藤绊住脚踝，噗通一声跌倒在地，似乎摔得不轻。 “史密斯先生？你没事吧？”乔安走过去，试图安抚受惊的学长。 马丁·史密斯双手抱头趴在地上，撅起屁股活像一只鸵鸟，浑身打颤，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他这是怎么了？” 托马斯走近马丁，皱了皱眉，捂住鼻子避免吸入那股尿骚气息。 “这家伙是不是疯了啊，多大人了，还尿裤子！” “别说这些无聊的话，马丁学长似乎受到严重惊吓，精神有些失常。”乔安猜测道。 “好吧，我们要怎样做才能让他恢复理智？”托马斯摸着下巴嘀咕，“我可没学过要如何安抚一个吓尿裤子的人啊……乔安，你听说过有这种功效的法术吗？” “让我来试试。”瑞贝卡从乔安与托马斯之间挤过来，探头观察仍在浑身打颤的马丁，笃定地说：“受惊过度而已，没什么大碍。” 牧师小姐挽起衣袖，露出纤细手腕上佩戴的秘银手镯，轻声吟咏启动咒文。 手镯焕发柔和光辉，释放出“安定心神”的神圣魔力，为周围的人们带来一股渗透灵魂的暖流，心中的紧张、焦躁、惊慌与忐忑等等负面情绪瞬间全部消除。 与此同时，双手抱头趴在地上的马丁·史密斯也在神术光辉的抚慰下平静下来，渐渐恢复了理智。在众人的询问下，断断续续讲出自己的遭遇。 听马丁说到莱顿港驻防司令之子爱德华·盖茨还被困在林间木屋，此刻命悬一线，众人立刻统一意见，决定暂时放弃追踪剃刀王子，优先前往木屋救人。 沿着马丁指明的方向跑出没几分钟，乔安就看到一栋木屋，坐落在枝叶掩映的丛林深处。 小喵抬手拦住同伴，压低嗓音说：“咱们不能就这样冒冒失失的冲过去，万一惊动杰克兄弟，他们可能会挟持爱德华·盖茨当人质，不如我先潜行过去侦查情况，其他人放轻脚步从周围包抄木屋，防备杰克兄弟逃跑。” 小喵的建议，得到大多数同伴认同，唯有乔安认为自己比她更适合前去侦查。 尽管他的身手远不如猫女敏捷，但是他拥有一项小喵无法企及的优势——隐形！ 看到乔安施法过后凭空消失，小喵不得不承认他比自己更适合侦查，索性就把这项使命交付给他。 借助魔法隐去身形过后，乔安快步走向林间木屋。 迅速迫近小屋，他放轻脚步，仔细观察。 很快就发现屋门紧闭，倒是有一扇窗半敞着，隐约可见窗帘随风飘荡。 乔安小心地靠近窗口，透过窗帘缝隙向屋里张望，隐约看到两个模糊的身影，还有撕扯布料的声响，由窗口传来。 为了更清晰的观察屋内情形，他悄悄转身，向下压了压上衣后颈，露出颈后那颗异怪眼眸，利用这颗能够在黑暗中视物的眼睛，再次窥视昏暗的木屋。 透过“异怪之眼”，乔安清楚得看到爱德华背靠墙壁瘫坐在地上，似乎陷入昏迷，上身衣服已被剥光，赤膊的身体血迹斑驳，显然受伤不轻。 除了昏迷的爱德华，房间里还有一个肤色黝黑的小矮子，容貌与通缉令上描绘的“弹簧腿”小杰克神似，正在翻看从爱德华身上扒下来的外套，大概是想搜罗一些值钱的东西。 小杰克随手将外套丢在地上，拿起一捆绳索，双脚发力腾空弹起，轻轻松松跳上离地足有十五尺高的房梁。 这小怪物超强的弹跳力，给乔安留下深刻印象，难怪绰号叫做“弹簧腿”。 小杰克将绳索绕过房梁，又跳了下来，拖着绳索走到爱德华跟前，牢牢捆住他的手腕，而后用力拉扯绳索另一头，伴随着绳子摩擦房梁的吱吱声响，将昏迷的爱德华缓缓拖起，像一条腊肉似的挂在房梁下。 小杰克将绳索一端固定住，抄起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走向爱德华，唇间扬起一抹残忍的狞笑。 乔安看到这一幕，不由回想起乡下屠夫杀猪时的情景。 不用问，他也猜得到小杰克接下来打算干什么，当即转身面朝窗口，挥手释放出早已准备好的法术。 “vala！” 两颗紫色魔法飞弹，尖啸着脱离乔安手掌，其中一颗射向小杰克，另一颗射断绳索。 失去绳索支撑的爱德华，噗通一声跌落在地板上。 乔安没有丝毫迟疑，一甩斗篷启动“移形换影”，周身迸发魔力光辉，瞬间与木屋中尚在昏迷的爱德华交换位置。 爱德华脱离险境的同一时间，乔安本人也传送到屋内，与小杰克的距离，拉近到不足十尺。 程剑心说 虽然是四章，不过也有一万多字 求月票推荐票 第153章：营救 “可恶的小鬼！究竟是打哪冒出来的！” 小杰克脸上挨了一发魔法飞弹，鼻血横流的模样更显乖戾狰狞。 咒骂着抓起匕首，向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少年法师猛扑过去。 乔安早在救人之前，就在脑海中详尽推演接下来可能面临的种种危险，一一作出应对方案。 小杰克恼羞成怒的反扑，完全在他预料之内，当即扬起左臂，以“闪光盾”格挡迎面刺来的匕首。 噗！ 匕首被盾牌架了个正着。 小杰克还没来得及发起后续攻势，乔安已然抢先启动“闪光盾”的附魔特效。 盾牌上绘制的人面图案怒目相视，双眸射出一束闪亮光辉。 “啊啊啊——”小杰克被“闪光爆”照了个正着，顿觉双目刺痛难当，尖叫着掩面后退。 乔安趁机抓起丢弃在地板上的绳索，念诵咒文，为其赋予活力。 “eala！” 绳索被魔法注入了生命，应声抖动起来。 乔安挥手将“活化绳”抛向小杰克，如同一条蟒蛇凌空舒展身躯，唰的一下将这邪恶的妖精双臂牢牢捆住，匕首也脱手落地。 看到小杰克颓然倒地，已经失去反抗能力，只剩一张嘴还在喋喋不休的咒骂，乔安稍微松了口气，转身走向窗口，打算招呼小喵他们过来。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诡异的笑声！ 乔安心弦一颤，急忙回头望向小杰克，惊讶地发现他被捆住双臂竟然还能仅凭双腿的力量站起身来，突然发力蹬踏地面，像是一颗炮弹腾空飞起。 乔安抬头追寻小杰克急速上升的身影，眼睁睁看着他一头撞上天花板，本以为会被撞得头破血流跌落下来，没成想小杰克就这么悄无声息地穿过天花板，从他眼前消失。 乔安愣了一下，连忙举起盾牌，再次释放闪光术照亮屋顶。 天花板上没有撞破的痕迹，也看不出暗门。 小杰克究竟是怎么逃走的？ 乔安思来想去，只能猜测那个狡猾的妖精拥有“穿墙术”之类特殊能力。 没能逮住小杰克，乔安有些遗憾，好在总算有惊无险的救出了爱德华。 他拔开门栓，推开房门走了出去，挥手打出“光亮术”给躲藏在周围树林中的同伴发信号，告诉大家这里已经没有敌人。 小喵等人看到乔安发出的信号，全都松了口气，相继跑了过来。 托马斯第一个发现爱德华，光着上身，蜷缩在木屋窗外的草丛中，连忙回头呼喊卡斯蒂斯姐妹。 “玛莎小姐！瑞贝卡同学！爱德华在这里，他看起来很不好……你们可以帮他治疗一下吗？” “当然，这是我们的职责所在！” 玛莎小姐挽着妹妹的手，匆匆跑过来查看爱德华的身体状况。 很快就确认他还活着，只是右臂有一处比较严重的刀伤，导致失血过多陷入昏迷。 乔安看到卡斯蒂斯姐妹施展神术为爱德华疗伤，想起爱德华的上衣还丢在木屋里，就转身回到屋里拾取，顺带搜查一下木屋，看看还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这时瓦萨少校、唐斯先生、小喵、阿吱、托马斯和丁道尔兄弟也相继走进木屋，好奇地四处打量。 托马斯施法创造出一团魔法光球充当烛台，驱散房间中的黑暗，使大家能够更清楚的查看屋里的摆设。 这栋简陋的木屋里没有任何值得一提的家具，倒是墙上悬挂的累累白骨触目惊心，想来都是不幸为杰克兄弟杀害之人的遗骨。 瓦萨少校手握圣徽庄严祈祷，祝愿受害者的亡魂得以安息，过后建议大家一起动手，把墙上悬挂的骷髅解放下来，一一入土安葬，最后再放一把火，烧掉这栋邪气弥漫的木屋，得到众人一致赞同。 清理受害者遗骨的同时，乔安顺带把自己刚才解救爱德华的经过向同伴们讲述了一遍。 阿吱听后大惑不解，连忙问乔安：“你有没有见到大杰克？” “当时木屋里只有小杰克，可惜我一时疏忽，没能逮住他。”乔安如实相告。 “这就奇怪了，大小杰克向来联手行动，为何木屋里只有小杰克却不见大杰克的踪影……”阿吱眉头紧锁。 “本以为这次能将杰克兄弟和‘牧虫人’一网打尽，现在看来是我的情报出了错，非但牧虫人不在这里，连大杰克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小喵满脸失落。 乔安正挖空心思想说几句安慰她的话，窗外突然传来一声既恐怖又耳熟的怒吼，高亢的声浪若有实质，横空席卷过来，震得木屋瑟瑟发抖。 莫可名状的恐惧感也随之贯穿人们的心脏，一时间全都吓得不知所措。 “剃刀王子……”小喵颤声惊呼，“它就在这附近！” 乔治·瓦萨转身走向窗口，向嚎叫声传来的方向望过去。 一圈金色光环由他脚下扩张开来，将房间中的同伴全都笼罩起来，同时将抵抗“恐惧灵气”的勇气注入大家心中。 在“勇气光环”的庇护下，乔安很快就恢复镇定，走到瓦萨少校身旁，透过窗口向屋外张望。 远远看见一个庞大的黑影由树林中升起，大步朝木屋这边走过来，转眼之间就冲出树林。 紧接着，展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副极富视觉冲击力的恐怖形象。 这头被人们敬畏地称之为“剃刀王子”的野猪，体型大如暴龙，浑身披着厚实坚锐的火红鬃毛，散发出令人心惊胆寒的恐怖灵气。 木屋外，正在救治爱德华的卡斯蒂斯姐妹，被这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庞然巨兽吓得呆住。 瑞贝卡的发根迅速泛白，这是她的异怪血脉感知宿主生命受到威胁，自动开启了防御机制。 然而就在下一瞬，瑞贝卡的魔法手镯也感应到异怪血脉蠢蠢欲动，自动释放“安定心神”，使她的发色重归正常，顺带压制心头恐慌，猛地回过神来。 瑞贝卡抬头望向剃刀王子，发觉这巨兽正大步向自己这边迫近过来。 现在她还有时间逃跑，但是考虑到身后惊慌失措的姐姐，尚未苏醒的爱德华，以及木屋中的乔安等人，瑞贝卡心头涌出一股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勇气，非但没有逃走，反而挺身挡在剃刀王子正前方，紧握圣徽，吟咏赞美命运女神的祷词。 程剑心说 感谢书友：tce，本周打赏300起点币 第154章：圣域 “一切荣耀归于吾主蒂茉丝！” 主掌世间万事万物因果规律的那位女王陛下，仿佛听见了瑞贝卡的虔诚祷告，第一时间为她赐下神力。 无论奥术抑或神术，本质上都是改变魔网的初始状态：输入能量降低熵值，以秩序取代混乱，使局部魔网暂时或永久形成较为稳定的法术构型。 瑞贝卡此刻施展的1环“圣域术”也不例外。 神力促使分布在她周围空间的无序魔网扭曲变形，构成一圈金色球形结界，将她本人完全笼罩起来。 当瑞贝卡完成施法，剃刀王子已然迫近到她跟前。 与这巨兽相比，撑开神力结界的瑞贝卡显得非常渺小。 剃刀王子本可以将她一口吞下，或者无视她的存在，直接从她头上跨过去，然而笼罩在瑞贝卡体表的那层金色光球使剃刀王子感到很不舒服，不自觉的产生一种回避心态。 就像人们行走在林间小路上，忽然看见一只小小的刺猬团成一团趴在道路中央，尽管这可怜的小东西远不足以对自己构成障碍，然而出于安全起见，多数人还是会选择小心地绕开她，免得踩到她万一扎破脚掌。 迟疑数秒过后，剃刀王子终于做出决定，缓缓转身从瑞贝卡身旁绕了过去，大步走向乔安等人所在的木屋。 似乎是嗅到木屋里有众多美味的猎物，这巨兽咧开宽阔的大嘴，口涎如同瀑布自嘴角淋漓落下。 此时，乔安他们已经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跟随瓦萨少校匆匆离开木屋，亮出武器准备围攻剃刀王子。 作为团队中的圣武士，乔治·瓦萨责无旁贷，明知道自己的力量与体型都与剃刀王子相差甚远，依旧咬牙上前迎战。 如果连他都挡不住剃刀王子，别人肯定更不行。 乔安完全理解瓦萨少校为何要做出这一形同自杀的举动。 成功猎杀剃刀王子的关键，就在于必须有人站出来抵挡这巨兽的攻击，从而为其它同伴争取出手攻击的时机。 身为法师，乔安无法代替圣武士的职责，但他至少可以为瓦萨少校提供一些增益法术，稍微缩小敌我双方的体型差距。 如此想着，乔安快步走到瓦萨少校身旁，将一把铁粉撒在他身上，同时吟咏施法咒文。 “turcafinwé！” 这个精灵语单词，代指肉体意义上的“强大与健壮”，多被用作变形系法术的启动咒文。 比如此刻乔安施展的1环“人类变巨术”。 铁粉在魔力的作用下幻化为金色光流，附着在瓦萨少校体表，使他的身躯连同手中所持武器迅速膨胀，最终变成一尊身高超过12尺的巨人。 乔治·瓦萨感激地向乔安点了下头，擎起“焰舌”宝剑指向剃刀王子，以一声呐喊激发圣武士神术“强令决斗”，迫使这巨兽对自己产生强烈的敌意，在击倒他本人之前，无暇分神攻击其它对手。 剃刀王子扭头怒视瓦萨少校，硕大的眼球充血通红，突然嚎叫着猛冲过来，以巨大的獠牙狠狠刺向这胆敢挑衅自己的弱小生物。 瓦萨少校咬了咬牙，毅然举盾格挡。 咚！ 獠牙撞击钢盾，火星迸射，轰鸣声在林间久久回荡，震得周围的人们耳膜刺痛。 尽管加持了“变巨术”，瓦萨少校的体型与力量与对面那头形同暴龙的巨兽相比，还是相差甚远，被獠牙撞得倒飞出去，压塌身后的木屋，强忍着吐血的冲动，试图爬起来再战。 剃刀王子晃晃略有些晕眩的头颅，从鼻孔中喷出两团浑浊的雾气，迈开大步径直扑向木屋废墟，要将瓦萨少校彻底碾碎。 一个小小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废墟前方，挡住剃刀王子的冲锋路径。 瑞贝卡周身金光涌动，脸色苍白，紧咬嘴唇克制恐惧，无数次在心里鼓励自己，绝不能退缩！ 剃刀王子固然凶猛，却无法突破她的“圣域术”——这一点在刚才已经得到验证。 果然如同瑞贝卡祈祷的那样，剃刀王子止住脚步，垂下硕大的头颅，以懊恼的眼神端详眼前这渺小的生物。 巨兽口鼻喷出的气流，如同灼热的风暴，几乎将体态娇小的少女吹飞。 剃刀王子缓缓咧开大嘴，喉咙深处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呜鸣。 面前这团小小的“人形刺猬”，的确使它感到很烦，无从下嘴，但是倘若对方以为这样就能阻止它大开杀戒，未免太天真。 剃刀王子突然深吸一口气，风向随之逆转，汹涌的气流裹挟瑞贝卡双脚离地，朝这巨兽口中翻滚着飘去。 瑞贝卡仓促之下无法保持重心，只能眼睁睁看着巨兽黑洞洞的喉咙在自己眼前不断扩大，眼中满是绝望。 一条身影突然冲过来，紧抓住少女手腕，试图将她从剃刀王子嘴边拖回来。 “乔安？！” 瑞贝卡转头望向少年法师，眼中溢出泪花，怀着交织感动与气恼的复杂心情冲他哭喊。 “快松手！别干傻事啊！你救不了我，这样只会害死你自己——” 乔安似乎没有听见她的警告，依旧紧抓着她的手不放。 结果正如瑞贝卡最担心的那样，连他也被狂暴的气流卷上半空，一并陷入剃刀王子口中。 剃刀王子合拢嘴巴，为免被瑞贝卡周身笼罩的神术结界伤及口腔，未经咀嚼就将一双少年男女吞进喉咙，伸了伸脖子，咕咚一声，毫无阻碍的咽进肚里。 “瑞贝卡！” 目睹妹妹被剃刀王子一口吞掉，玛莎小姐差点当场昏过去。 菲利普·唐斯连忙搀扶女主人，眼中禁不住浮现泪光。 乔治·瓦萨咬紧牙关，支撑着站了起来，挥剑狠狠斩向剃刀王子！ 灼热的剑锋，在这巨兽颈部撕裂一道深深的伤痕，鲜血喷涌而出。 “大家快动手！” 瓦萨少校与巨兽搏斗的同时，还不忘鼓励已经被吓傻的同伴。 “尽快杀掉这怪物，还来得及从它腹中救出乔安和瑞贝卡！” 这话使濒临绝望的众人重新提起勇气，就连玛莎小姐也强忍悲痛，含泪举枪瞄准剃刀王子，射出一串复仇的子弹！ 第155章：膨胀 迪克和唐斯，看出仅凭瓦萨少校一人绝对顶不住对面头凶暴的巨兽，匆忙服用“变巨术”药水，抄起武器冲了上去，协助瓦萨少校围攻剃刀王子。 三人联手，组成一道移动壁垒，为身后的枪手和法师们提供从容攻击的空间。 玛莎、小喵、罗杰和阿吱，也都相继服用“变巨术”药水。 小喵绕到剃刀王子背后伺机牵制，玛莎、罗杰和阿吱手中三杆附魔猎枪则肩负起杀伤剃刀王子的重任。 猎枪的尺寸随体型变大一倍，发射出去的铅弹分量增大至原本的八倍，形同一颗颗呼啸出膛的小铅球。 即便是剃刀王子这样皮糙肉厚的庞然大物，沐浴枪林弹雨，也有些吃不消，转眼被轰得遍体鲜血淋漓。 托马斯是所有人里，唯一没有施法改变自身体型的。 法术的效用通常与施法者自身的体型大小无关，况且体型小点更容易躲避剃刀王子的攻击，便于他施法袭击这头略显笨拙的巨兽。 托马斯当然知道，自己所学的那些攻击性法术只配给剃刀王子瘙痒，所以他果断放弃施展杀伤性法术，先给自己加持“精确施法”，确保穿透剃刀王子的抗魔护罩，而后抬手射出一道苍白的负能量光束。 事实表明，这道“衰弱射线”比什么杀伤性法术都更管用。 剃刀王子中招刹那，步履踉跄，力量明显被削弱，使对面持盾苦苦支撑的瓦萨等人感到压力大减。 托马斯窃喜不已，连忙又从储物袋里掏出一支“精确施法”卷轴，打算故技重施。 然而就在此时，剃刀野猪突然昂首咆哮，身上那些纵横交错深浅不一的伤口，竟然自行止血，以人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看到这诡异的一幕，所有人都感到无比震惊。 在此之前，没人知道剃刀王子拥有“再生”体质。 众人倾尽全力，好不容易才把这巨兽打伤，结果顷刻间浑身伤口全部自行治愈，使大家之前付出的所有努力全都白费。 此时此刻，面对残酷的现实，众人心头都涌出绝望情绪。 面对这头恍若拥有不死之身的巨兽，继续战斗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托马斯握着卷轴，呆呆注视剃刀王子，脸色由颓丧渐变为惊讶，眼神也渐渐亮了起来。 “奇怪……大家快看！那头肥猪似乎很痛苦的样子。” “瞧它走起路来摇摇晃晃，活像个醉鬼，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小喵也觉察到异常。 就在大家惊疑困惑的注视下，剃刀野猪突然昂首悲鸣，口中喷出大量鲜血，仿佛一道猩红的喷泉直冲天空。 紧接着，更诡异可怖的一幕出现了。 剃刀王子肥硕浑圆的肚皮，突然剧烈抽搐，腹部两侧凸起数颗肉瘤，迅速鼓胀起来，撑得皮肉紧绷近乎透亮，终于不堪重负崩裂开来。 伴随一连串血肉撕裂的噗噗声响，数根鲜血淋漓的枝杈由野猪腹侧冒出来，迅速向外延伸，隐约呈现出一株巨树的姿态。 众人面面相觑，猜不出剃刀王子体内发生了什么变故。 这些自其腹内撕裂其肚皮的树枝状异物是什么，与之前被剃刀王子囫囵活吞的乔安和瑞贝卡，是否存在关联？ 无数谜团在人们心头萦绕，迄今尚无答案。 与此同时，剃刀王子遭遇的折磨还在加剧。 那株由它体内生长出来的奇特植物，不断挤压内脏，撑破血肉，树冠终于冲破最后一道束缚，将它的脊背撕开一道巨大的创口。 茂密的枝叶，沐浴鲜血舒展开来，赫然是一株高大挺拔的“树人”！ 看到这一幕，瓦萨、小喵和阿吱相继回想起当初在弗农山庄消灭害虫的时候，乔安曾用一根神奇的树枝变成巨大的树人。 再联想到乔安刚才被剃刀王子一口吞进腹内，那么可想而知，此刻撑破这巨兽肚皮的树人必定是乔安所变！ 此时剃刀王子背部、侧腹以及下腹部，都被树人撑开五道血流如注的巨创，内脏更是受到毁灭性摧残。 哪怕它拥有血肉再生的特殊体质，短时间内也无法治愈如此严重的创伤，更何况乔安化身的树人还在它腹内生长膨胀，每一秒都在加深创伤，造成更为严重的破坏。 无法形容的剧痛与恐惧，使剃刀王子陷入狂乱，拼命晃动身躯，满地翻滚，试图摆脱来自体内的致命威胁。 这当然毫无用处，而且乔安不打算任由它继续挣扎，先将树人的双腿自剃刀王子下腹部窗口伸出来，巨大的脚掌撑住地面，立刻分解为无数条细小的树根，深深扎进泥土，就地生根。 紧接着，乔安又将撑破剃刀王子腹部两侧的千百根枝条分别收拢起来，编织成为两只粗糙有力的大手，分别攥住剃刀王子一根獠牙，奋力将其头颅压向地面，迫使这头垂死的巨兽动弹不得。 当剃刀王子被树人牢牢控制住，一个娇小的身影也顺着树人的主干，由剃刀王子腹内向上攀爬。 当她终于钻出剃刀王子背部巨创，持枪朝暴露在视线中的内脏扣响扳机，玛莎小姐才认出那个浑身浴血却又无比坚毅的小小身影，正是自己的妹妹瑞贝卡，禁不住喜极而泣。 瑞贝卡顾不得回应姐姐的呼唤，双手紧握魔晶枪，枪口向下斜指，呼啸出膛的子弹透过骨骼缝隙，接连轰向剃刀王子的心脏。 小小的铅弹，倘若打在剃刀王子身体表面，无非造成一些轻微的皮肉伤，片刻即可自愈。 然而这巨兽的心脏可没有厚厚的鬃毛和粗硬的皮肤保护，瑞贝卡每开一枪，都使它发出一声凄厉的悲鸣。 当弹夹打空，已然有四发子弹深深嵌入硕大的心脏，鲜血充满剃刀王子的胸腔，以至于透过鼻孔和喉咙汩汩涌出。 瑞贝卡眯起眼眸，俯身向剃刀王子胸腔内部窥视，发觉这巨兽的心脏还在有气无力的抽搐，便娴熟地更换弹夹，咬着嘴唇，举起魔晶枪，一脸冷漠地扣下扳机，又在剃刀王子的“棺材板”上，敲下四枚“钢钉”。 第156章：奖金 垂死关头，剃刀王子还试图作出最后的挣扎。 然而乔安化身的树人双脚深深扎根于大地，如同一根死死钉在它身上的木楔子。 剃刀王子终究动弹不得，只能在绝望中发出乞饶的哀鸣。 这时瓦萨等人也都回过神来，连忙上前协助乔安和瑞贝卡猎杀剃刀王子。 刀斧与枪弹不断袭来，剃刀王子纵然拥有强悍的再生体质也承受不住，终于吐出最后一口气，颓然倒地不起。 剃刀王子断气不久，“伊尔明苏尔之枝”也耗尽魔力，深植大地的树根相继缩了回去。 乔安由树人变回原本的形态，挽着瑞贝卡递过来的手，从剃刀王子背上滑了下去。 落地后，乔安施展“魔法伎俩”清除自己和瑞贝卡身上的血污，回头仰望剃刀王子高楼般庞大的尸体。 这巨兽，哪怕死后仍令人望而生畏。 乔安后怕之余，也深感庆幸。若非自己拥有“伊尔明苏尔之枝”，被剃刀王子活吞过后及时变成树人，恐怕这会儿已经被这巨兽的胃液腐蚀成了脓血，绝无可能这么顺利就杀死剃刀王子。 瓦萨和玛莎等人围拢过来，看到乔安和瑞贝卡都没有大碍才放心。 趁着“变巨术”药水的魔力尚未消失，瓦萨、迪克和唐斯一起动手，将剃刀王子的头颅砍了下来，打算带回码头作为完成最终狩猎任务的凭证。 托马斯在剃刀王子身上打下“秘法印记”，顺手割下猪尾巴，笑着对乔安说：“你可曾见过这么粗大的猪尾巴？如果用来烧菜，一口锅都装不下。” 乔安盯着那条粗如蟒蛇的猪尾巴看了两眼，要不是必须上缴这条尾巴作为狩猎凭据，他还真想烤熟尝尝是啥味道。 打扫完了战场，太阳已经偏西，时间大约是下午三点钟，是时候返程了。 玛莎小姐随身带有一支“传送术”卷轴，除了自己的团队成员，还能带上刚刚苏醒过来、身体还很虚弱的爱德华；至于乔安等人，可以搭乘班尼老师的轻气球飞回码头。 临动身前，小喵和阿吱还心有不甘，又把木屋废墟连同附近的树林搜索了一遍，可惜终究没能找到杰克兄弟的踪迹，只得带着些许遗憾离开。 经过两个小时空中航行，乔安一行赶在太阳落山之前顺利降落在沙滩上，引来不少好奇的目光。然而与不久前瓦萨一行携剃刀王子头颅返回码头时引起千人围观的轰动场面相比，轻气球引来的关注实在不值一提。 当夜幕降临，“新世界号”邮轮宽敞的甲板也被魔法光辉照得亮如白昼，船上的管弦乐队奏响欢迎英雄归来的雄壮乐章。 在人们的欢呼声中，亚尔夫海姆殖民地总督约翰·诺福克爵士满面笑容地走到临时搭建的颁奖台前，与荣获本届狩猎大会前三名的猎手一一握手，颁发奖金和奖牌。 乔安脖子上挂着一条缀有银色奖牌的绶带，效仿托马斯和丁道尔兄弟的做法，先向总督阁下深深鞠躬致敬，而后举起奖牌向四周鼓掌欢呼的人们展示。 托马斯还频频向人群中的姑娘们抛出飞吻，丁道尔兄弟也激动地高举双臂欢呼不已。 长达一周风餐露宿的野外狩猎，如今终于卸下压力，长期积累的疲劳涌上来，乔安深感心力交瘁。 身旁队友，靠着参加颁奖典礼带来的精神动力对抗疲惫，他却不觉丝毫兴奋，反而更加苦不堪言。 置身于领奖台上，被两千多双眼睛注视，对乔安而言是一种痛苦的煎熬，只盼颁奖典礼尽快结束。 好不容易坚持到颁奖典礼结束，乔安已被冷汗浸透，浑身上下湿淋淋的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胃里一阵阵的翻腾。 就在他恶心欲呕的时候，乔治·瓦萨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说：“乔安，有件事……你可不可以先答应下来？” “什么事啊，瓦萨先生？” 乔安强忍着身体不适，勉强保持平静。 “你得先答应才行！” 瑞贝卡抢着说，弯弯的笑眼溢出调皮的神采。 “好的好的，我答应……” 恶心欲呕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乔安现在只想赶紧独自躲起来，哪怕瓦萨和瑞贝卡要求他当众跳海，他也不在乎了。 “我们刚才商量过了，一致决定把3000金杜加冠军奖金赠给你，‘赠送’这个词可能不太确切，因为这是你应得的。”瓦萨笑了笑，“今天下午，要不是你变成‘树人’重创剃刀王子，我们都难逃一死，哪还有此刻的风光。” 瑞贝卡觉察到乔安脸色异样，还以为瓦萨提出的馈赠刺伤了他的自尊，挽着他的臂弯柔声劝慰。 “这笔钱对我和瓦萨先生而言可有可无，却能使你的生活不至于太过拮据，你可不要以为这是一种施舍，与你的才能和前途相比，区区3000金杜加又算得了什么呢？” “加油吧，将来你成为全世界闻名的大法师，我们还指望跟着你沾光呢！” 乔安听了瓦萨和瑞贝卡的话，感激地鼻子发酸，不知该如何回报他们的体贴关怀。 瓦萨知道他不擅长表达内心的情感，赶紧岔开话题：“乔安，你的脸色很难看，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是有点不舒服，从刚才开始就头晕恶心……” 乔安话还没说完便忍不住呕吐起来，直到吐得泪水潺潺，胆汁特有的苦涩味道充塞口腔，经久不散。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在甲板上呕吐，固然有失体面，却也帮了乔安一个大忙，使他能够以“身体不适”为借口拒绝参加接下来的庆祝晚宴，回到自己的舱室休息。 乔安花了好一番唇舌才说服瓦萨、卡斯蒂斯姐妹、托马斯、丁道尔兄弟、小喵、阿吱和班尼老师相信他真的没有大病，只是有些晕船，不必烦劳他们留下照顾，更需要安静独处。 大家听他坚持这么说，只好相继离去。 乔安关上房门，长舒一口气，抬起左手，以意念召唤“神之泪”，掌心微微发光，随即浮现一颗泪滴状晶石。 回到自己的房间，恢复一个人独处的状态，头痛恶心的不适感已经大为减轻。 不过出于保险起见，乔安还是用“神之泪”浸泡一杯水喝下去，驱散疲惫，恢复体力。 服药过后，乔安小睡了半个钟头，便不忍继续虚度光阴，起床洗了把脸，坐在书桌前翻阅法术书。 书上还有许多从前抄录的2环法术，等待他深入钻研。 求知，总是可以使乔安忘记烦恼和痛苦。 专注于书本上那一行行晦涩的昆雅语咒文，一幅幅复杂的几何图形，一列列深奥的数学公式，沉醉在知识的海洋里，窗外宴会大厅隐约传来的欢笑声就像来自于另一个世界那么遥远，那么不真实，徒然在他耳畔萦绕，却无法融入他的思维。 乔安伏案读书，时而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欢声笑语渐变微弱，房门却传来敲击声。 乔安扭头望向房门，无法确定刚才听到的敲门声是不是幻觉。 等待了大约半分钟，房门再次被扣响，种种迹象表明敲门者心态很复杂，似乎要鼓起极大的勇气才决定敲门。 乔安道了声“请进”，转身望向房门。 都已经这么晚了，会是谁来拜访呢？ 程剑心说 野猪岛狩猎比赛，到这里算完结了，有一些没有交代清楚的线索，后文会在合适的时机作为伏笔加以揭示。 接下来将展开一个全新的剧情篇章，主角将要面临新的考验，掌握更多更强大的法术，同时也会有所成长。 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157章：力场冲击 房门缓缓敞开。 出乎乔安意料，站在门外的是爱德华·盖茨。 将军之子迟疑着迈出一步，又停下向乔安投来歉意的目光。 “托马斯说你生病了……没打扰你休息吧？” “当然没有，请进来吧。” 乔安拉开书桌侧面的椅子，示意他坐下聊。 “我没什么大病，只是有点晕船……爱德华，你的伤好点了吗？” “多亏玛莎小姐和瑞贝卡为我施法治疗，我已经好多了。” 爱德华活动了一下左臂，以此向乔安表明伤口已经没有大碍。 “那就好。”乔安给爱德华倒了杯水，便不再说话。 他实在不擅长聊天，一时间也想不出还有什么话题可说。 “恭喜你拿到狩猎大会亚军，当我得知你和瓦萨少校他们联手猎杀了‘剃刀王子’，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爱德华尴尬地耸耸肩。 “就在今天上午，我的团队也曾遭遇剃刀王子，老实说，当时我们全吓傻了，根本提不起猎杀这怪物的勇气，更不具备正面与它对抗的实力，唯一能做的就是逃跑，结果只有我和马丁成功逃出剃刀王子的魔爪，其它两个队友都不幸牺牲了……” 乔安点了下头。 这种时候他除了表示同情，说别的似乎都不合适。 爱德华叹了口气，接着说：“我和马丁在丛林中慌不择路的逃命，好不容易才摆脱剃刀王子追杀，没想到又一头钻进杀手的巢穴……” “后来托马斯告诉我，那个邪恶的小矮子就是‘弹簧腿’杰克，我曾听过关于他的恐怖传说，可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险些沦为这个变态杀人狂的猎物。” 乔安又点了下头，对爱德华这一整天的遭遇深感同情，也意识到自己应该说些安慰爱德华的话，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我能逃脱小杰克的屠刀，还要多谢你及时出手营救。” 爱德华终于说到特地来拜访乔安的重点，眼中交织着感激与羞愧。 “之前在剑术馆，我对你的态度很恶劣，这都是我的错，希望你不要见怪。” “当然不会。”乔安摇摇头，“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得到他的原谅，爱德华明显松了一口气，摘下自己手上那枚银色羊首戒指递给乔安，恳切地说：“这枚魔法戒指算是报答救命之恩，不嫌弃的话请收下吧。” 乔安迟疑了许久，默默接过爱德华递来的戒指，立刻感受到一丝丝魔力波动在指尖萦绕。 戒指以白金锻造，戒面雕刻成公羊头造型，显得很别致。 乔安记得爱德华曾在狩猎期间激活这枚戒指蕴含的魔力，射出一道冲击波将强壮的凶暴野猪击倒。 法术的效果，看起来与“魔法飞弹”或者“雷霆重踏”类似，都属于“力场属性”的塑能系法术，只不过威力比前两者大得多，应该是2环法术。 乔安本人具有丰富的附魔经验，再加上经常跟扬波商行打交道，稍加观察就估算出这枚魔法戒指的价值绝不会低于两千金币。 他的确很喜欢这枚戒指，但是当他注意到戒指内侧还镂刻着一行铭文，“愿众神护佑吾弟埃迪”，便打消了收下这份厚礼的念头。 “埃迪”是爱德华的昵称，从铭文来看，这枚戒指很可能是爱德华的兄长送给他的礼物，具有无法用金钱来估量的纪念意义。 乔安本人是一个没有享受过多少亲情、以至于感情淡薄的人。 但是，这不妨碍他尊重别人的亲情，特别尊敬那些注重感情的人——或许，这也算是一种补偿心理。 “爱德华，这么贵重的礼物我不能收。”乔安抬手阻止爱德华插话，继续说：“不过我很想研究一下这枚戒指的附魔工艺，可否借给我一个晚上，明天回到学校以后再还给你。” “当然可以！”爱德华释然地笑了笑，起身向乔安告辞，“不打扰你休息了，明天下午剑术馆见。” “剑术馆？”乔安微微一怔，随即会意地点头微笑，“好啊，我正想向你讨教剑术呢。” 送走爱德华·盖茨，乔安迫不及待地回到书桌前，将那枚魔法戒指摆在明亮的烛台下观察。 拿起鹅毛笔，蘸了蘸“深海乌贼墨水”，在戒指外侧细致地描绘出第4号卢恩符文“ansuz”，揭示其附魔本质。 鉴定结果正如乔安事先的猜测，这枚戒指被附魔了一个名为“力场冲击”的2环塑能系法术。 佩戴者每天最多可以释放3次“力场冲击”，魔力具现为一道半透明的冲击波，轰击150尺内一个指定目标，造成5个能级的力场伤害，同时还有可能将目标击退并跌倒。 乔安将解析出来的法术，抄录到自己的法术书上。 他现在已经接触到第2重魔网，具备学习2环法术的基础，抄写法术同时也是一个初步学习和思考的过程。 花了一个钟头，乔安将“力场冲击”誊写完毕，对这个法术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 “力场冲击”与“魔法飞弹”类似，都属于力场属性的攻击性法术，初始攻击范围都在100尺左右，射程和杀伤力还会受到施法者的等级加成。 乔安现在是3级法师，施展“力场冲击”的极限射程是130尺左右，最大破坏力约为3个能级。 从破坏力来看，这个法术与“魔法飞弹”这样的一环魔法相比，似乎没有太大优势。然而“力场冲击”毕竟是2环法术，魔力上限高达10个能级，随着施法等级的提升，其优势也将变得更明显。 除了“力场冲击”，乔安的法术书上还记载了近十个2环法术，都是他长久以来通过种种渠道抄录来的。 迄今为止，他真正熟练掌握的只有一个“隐形术”，其余的2环法术还只是刚刚入门。 狩猎大会已经结束，乔安拿到两份奖金，心满意足，预计自己回到学校以后生活又将重归平静，可以集中精力专研这些法术。 趁着邮轮在海上漂泊，还有一些空闲时间，乔安决定按照抄录先后顺序将书上的2环法术整理一遍，以便确定下一步重点学习的先后顺序。 程剑心说 感谢书友：澹台炫雨，本周打赏700起点币；tce，本周打赏400起点币 第158章：学业规划 乔安最先抄录的3个二环法术都来自“运动腰带”，分别是“牛之力量”、“熊之坚韧”和“猫之优雅”。 这三个法术，都属于变化学派，功用也有相似之处，都可以临时提升受术者的某项身体属性，只不过具体针对的属性各不相同。 “牛之力量”，顾名思义提升的是力量属性。 “熊之坚韧”，增强体质属性。 “猫之优雅”，当然是增强敏捷属性。 与之类似的还有3个法术，分别是提升智力属性的“狐之狡黠”，强化感知属性的“枭之睿智”，以及增强魅力属性的“鹰之威仪”。 乔安还没有机会接触后面三个法术，决定回到学校以后就去图书馆抄录。 这六个“变化学派”法术自成体系，从法术构型、施法素材到法术规则都很相似，而且都需要与其名称对应的动物毛发或者粪便作为施法素材。 比如施展“牛之力量”，需要用到一撮牛毛，或者一块干燥的牛粪…… 好在牛、熊、猫、狐狸、猫头鹰（枭）和老鹰都不是什么稀罕动物，施法素材还算容易收集。 此外，这六个法术的增强效果和持续时间，都与施法者的等级正相关。 以乔安当前来说，3级法师施展这类法术，对应属性最多临时提升2点，持续时间可达30分钟，随着等级提升，法术持续时间同比延长。 当他晋升为6级法师，法术功效也将迎来质变，提升的属性增大为4。 9级时再次质变，属性增强为6，至此达到2环法术的魔力上限。 此后继续提升施法等级，也只能延长法术的持续时间，无法再提升属性的增强上限。 乔安抄录在法术书上的第四个2环法术是“灼热射线”，解析自一瓶“喷火药水”。 这个法术的构型和规则类似0环戏法“冰冻射线”，只不过发射出的魔法射线是火属性，而且威力远比“冰冻射线”强得多，初始就有4个能级的伤害。 让乔安感到奇怪的是，随着施法者等级的提升，“灼热射线”的杀伤力并不会发生改变，但是到了特定阶段，射线的数量会自动分裂增殖。 比如7级法师施展这个法术，最多可以同时射出2条“灼热射线”，每条射线的威力都是4个能级，可以同时打击一个目标，也可以分别射向两个敌人。 而当法师等级达到11级，最多可以同时射出3条灼热射线，至此达到该法术的魔力上限，除非进行别出心裁的优化，否则便无法继续提升威能。 乔安抄录的第五个2环法术是“抵抗能量伤害”，与“灼热射线”同样是来自猎杀“窃魂精”的战利品。 这个法术具有四种变体，对应火、冷、电、酸四大常规元素能量。 法术的抵抗效果同样是随等级提升，以乔安当前的等级来说，每遭受一次带有对应属性的攻击，可以削减3个能级的伤害。 第六个2环法术是“回力武器”，可以在短时间内使一把近战武器变成“回力武器”。 所谓“回力武器”，最典型的就是德林镇老矮人弗林特·铁砧的那柄魔法飞锤。 可以投掷出去砸人，过后还能自动飞回主人手中。 乔安抄录的第七个2环法术是“移形换影”，解析自“恶魔之子”科塔尔的遗物“移形换影斗篷”。 这个法术能够在一定距离内，与一个指定生物交换位置，倘若对方不情愿换位，可以尝试运用自身的意志力抵抗这个法术，假使意志力不够坚定，抵抗失败，还是得被迫换位。 “移形换影”具有很强的战术性，就拿这次狩猎之旅来说，乔安曾运用“移形换影”将一头强悍的凶暴野猪转移到树上，使之脱离战场并且摔成重伤，为自己的狩猎团队排除了一大威胁。 就在不久前，乔安还曾运用“移形换影”将爱德华从小杰克的屠刀下营救出来，可见这个法术每每能够在关键时刻发挥逆转困境的妙用，值得多花些精力深入专研。 乔安抄录的第八个2环法术，是从莱顿港的魔法街灯上解析出来的“不灭明焰”。 世间绝大多数法术的效果都是暂时性的，多则维持数日，短则数秒，“不灭明焰”则是一个罕见的例外。 这个法术创造出的光辉永恒不灭，故而非常适合用于公共场地照明，一次投资永远受益。 当然，不灭的光辉意味着高昂的代价，施展这个法术需要消耗一定分量的红宝石粉末作为辅助材料。 以当前红宝石的市价来衡量，每次施法的成本不低于100金杜加。 乔安不缺少照明法术，比如0环“光亮术”，施法材料不过是廉价的发光苔藓，除非迫不得已，他才舍不得烧昂贵的红宝石粉点燃一盏永不熄灭的灯火。 乔安法术书上抄录的倒数第二个2环法术，就是罗尔斯导师最擅长的“次级物品活化术”。 这个法术能够使一个中小型物体临时获得生命与智慧，并且服从施法者的指挥。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次级物品活化术”相当于1环“活化绳”的升级拓展版，可以活化的物品不再仅限于绳索，只要是能装进一口行李箱的日常用品，比如衣服、书本、文具、扫帚、锅碗瓢盆等等都可以被施法活化。 罗尔斯大师的成名作品“活化稻草人”，就是以这个法术作为核心附魔工艺。 乔安跟随罗尔斯导师学习了近半年，对制造活化构装体的技艺已经颇有心得，再加上之前已经熟练掌握1环法术“活化绳”，为变形学派的奥术知识打下扎实的基础，接下来学习“次级物品活化术”可谓水到渠成，毫无难度。 根据以往的学习经验，乔安相信自己在三天内就能基本掌握这个法术。 这次“狩猎大会”，乔安收获颇丰。 自己赢得的亚军奖金，加上瓦萨少校和卡斯蒂斯姐妹赠送的冠军奖金，总共入账5000金杜加。 有了这笔丰厚的资本，乔安就可以尝试创作——准确的说是仿造——半年前在扬波商行见过一次以后就念念不忘的那件魔导器了。 第159章：债务问题 七月八日下午，乔安结束狩猎之旅，回到莱顿学院。 按照昨天的约定，乔安先去了一趟剑术馆，将“公羊戒指”还给爱德华，并且在爱德华的指导下练习了一个钟头剑术。过后两人同去隔壁拳击馆找到托马斯，同学三人，一起去食堂吃饭。 托马斯最初看到爱德华与乔安走在一起，还有些纳闷他们两个人的关系怎么突然变好了，后来才想起乔安昨天在杰克兄弟的木屋里救了爱德华一命。 爱德华虽然有点小心眼，却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事后心存感激、主动与乔安修复关系也在情理之中。 吃过晚饭，乔安提议大家一起去实验室，问候一下久违的导师，得到托马斯和爱德华的一致赞同。 这一趟狩猎下来，罗尔斯大师发现自己的三位天才弟子都成长了许多，相互之间的关系也变得更为融洽了。 罗尔斯大师虽说年纪一大把，其实是一个心思很单纯的人，不太会察言观色，看到托马斯炫耀自己的银牌，就转头问爱德华取得了什么名次。 “我的狩猎成绩比不上乔安和托马斯，”爱德华尴尬地搓了搓手，“只拿到第四名，比第三名差6分。” “只差6分？哎呦！太可惜了！”罗尔斯大师惋惜得直拍大腿，还安慰爱德华：“其实你只是差了一点运气。” “相比两位不幸惨死的队友，我能活着回来就已经足够幸运了。”爱德华苦涩地说。 “狩猎期间发生意外也是在所难免的，所以我一开始就不赞成你们去野猪岛，现在知道危险了吧？” 罗尔斯大师乘机教训弟子。 “名次高低无所谓，你们几个淘气鬼都平安回来就好，明年可不能再去冒险了！” “明年就算您老人家给我放假，我也没兴趣再去野猪岛了。”托马斯笑嘻嘻地说。 “怎么，拿一个亚军就翘尾巴啦？”罗尔斯导师怒视这个最没上进心的弟子。 “那倒不是，主要是因为我们已经把岛上最强大的野兽‘剃刀王子’干掉了，野猪岛没了野猪之王，也就没了挑战性。” 托马斯故作淡定地炫耀此行的最大战绩。 “啥？你们猎杀了剃刀王子？”罗尔斯大师不敢置信地跳了起来，“就凭你们三个小家伙？我才不信！” “导师，我可不敢骗你，乔安可以作证！当然啦，这也不全是我们的功劳，还有夺得本届狩猎大赛冠军的团队协助……” 托马斯这个“牛皮大王”，当初围猎剃刀王子的时候没有多么出彩的表现，这会儿讲述起狩猎经历来倒是绘声绘色扣人心弦，唬得罗尔斯导师一愣一愣。 师徒四人一直聊到半夜。 罗尔斯导师把狩猎剃刀王子的来龙去脉都打听清楚了才满足的放学生们回去，到了门口还单独留下乔安，勉励他专注于学业，争取早日前往米德嘉德大学深造。 乔安当然明白，导师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好。 尽管他有些舍不得离开莱顿学院这个熟悉且舒适的环境，舍不得离开在莱顿城里结交的朋友们，每次想起遥远、陌生、寒冷的米德嘉德就感到惶恐不安，担心自己的学业水准达不到米德嘉德大学奥术研究院的录取标准，可他还是不忍辜负导师的一片苦心，更不忍令他失望，只得默默点头，表示自己将服从导师的安排。 平静的时光就像流水，悄然逝去不留痕迹。 从结束狩猎之旅重返校园那天算起，转眼一周过去。 七月十三号星期六，乔安一大早就走出校园，乘坐公共马车来到扬波商行。 哈维尔·扬波先生如同往常那样以一杯热腾腾的牛奶咖啡款待乔安，顺带问起他在野猪岛狩猎期间的经历。 虽说此前他已经在小喵和阿吱那里，听说了乔安奇迹般击杀“剃刀王子”的壮举，不过他还是想听乔安本人讲述更多惊险的细节。 闲聊了半个钟头，乔安主动道出自己此行的来意。 主要有两件事。 首先是偿还欠款。 当初乔安以分期付款的方式从哈维尔先生这里购入一枚“维生戒指”，陆续还了几次贷，现在还剩1000金杜加的欠款。 狩猎大赛的冠军和亚军奖金总共5000金杜加，都被乔安一人收入囊中，既然手头宽裕，他首先想到的就是把欠款偿清，毕竟“无债一身轻”。 除了欠哈维尔先生的这笔贷款，乔安还有一笔债务，就是当初申请的助学贷款，每学年1500金杜加。 乔安回到莱顿学院以后，曾去找马丁·史密斯，向这位学生贷款的“校内代理人”打听，可不可以提前偿还学贷。 如果可能的话，乔安还想提前结束学贷合同，往后靠自己打工挣学费。 结果既让他失望也在意料之中，马丁很抱歉的告诉他：“学贷可以提前偿还，然而这顶多使你少支付一些贷款利息，从莱顿学院毕业后还是得履行合同上白纸黑字规定的义务——为殖民公司服务至少5年。” 听马丁解释过后，乔安的脸色有些难看。 这不就等于自己的前途被公司绑架了吗？ “史密斯学长，如果我坚持解除学贷合同，是不是还要额外向公司支付一大笔违约金？”乔安忍着怒气问马丁。 “没错，违约金按照学贷本息十倍计算，哪怕你明年就能毕业，也要赔偿公司20000金杜加。” 马丁同情的拍拍乔安肩膀，心平气和地劝他想开点。 “我知道你在狩猎大赛上赚了些奖金，也相信你将来必定前途远大，换做我是你这样的天才，也不甘心拿着低薪替公司服务五年，浪费大好青春，但是没办法，谁让当初入学的时候咱们出身卑微家境贫穷呢？” “乔安，这个社会对穷人太不友好，你迫切想提升自己的阶层地位，想跻身于上流社会，成为人上人，这都很好，然而攀爬社会阶层这座‘高塔’的过程太过艰难，光有才华和好运还不够，你还需要多一些耐心。” 第160章：仿制品 乔安其实没兴趣“削尖脑袋”往上爬，也不在乎自身社会地位的高低。 他只是不喜欢背负债务、受制于人的感觉。 如果可以赎回自由身，他不介意多花点儿钱，然而2万金杜加的违约金——或者说是“赎金”更恰当——实在太过分了，他承担不起。 尽管被马丁误解，乔安却没有辩解。 马丁见他沉默不语，接着说：“乔安，以你的学业成绩，最多明年秋天就能从莱顿学院毕业，倘若接下来就按照合同规定去殖民公司上班，为免浪费自己的才华，不如在毕业后马上申请去米德嘉德大学深造，相信罗尔斯大师和校长先生都很乐意为你开具推荐信。” 乔安摸了摸耳朵，感觉怪怪的。 似乎身边的每一个亲朋好友，都在极力鼓动自己去米德嘉德大学进修，而他本人还没有下定这份决心。 主要是舍不得离开熟悉的环境和舒适的生活圈子，对那些遥远且陌生的人与事物感到胆怯…… 越想越觉得自己很不争气，着实愧对亲朋好友的期待。 “乔安，米德嘉德与亚尔夫海姆同属于亚珊帝国在新大陆的殖民地，两地的金融与经济命脉都掌控在威尔诺亚殖民公司手中，米德嘉德大学的学费并不比莱顿学院便宜，当地的物价也更高，你到了那里恐怕还是要申请助学贷款，那就不如把当前这份贷款合同一并带过去，反正两所大学的助学金是通用的。” “通用？” “没错，合同上有相关的附加条款，专为你这种提前毕业转入米德嘉德大学进修的高材生而设，当初你签合同的时候恐怕是没有仔细看。”马丁笑着说。 “的确是没仔细看就签了。” 乔安承认自己的疏忽。但是以他当初的处境，就算逐字逐句推敲合同条款，最后还是得签约，也没什么可后悔的。 既然助学贷款无法提前终止，乔安索性不再计较这件事，与其后悔，不如趁现在多攒点钱。 万一将来公司安排的工作岗位不顺心，他宁可拿出两万金杜加赎身，也不想在一个无聊的岗位上荒废五年青春。 乔安今天来到扬波商行的第二个目的，就是出售新近创作的一件魔导器，这也算是为将来赎身提前储备违约金。 “乔安，你又发明出了什么新鲜玩意，快拿出来让我开开眼界！” 哈维尔先生满脸期待。 乔安上次创作的“重踏靴”和“警报器”，都在商行举办的拍卖会上拍出了高价，使他大赚了一笔。 后来陆续有人登门求购这两种魔导器，可惜乔安没有附魔行会颁发的营业执照，只能以“典当”祖传收藏品的名义将魔导器抵押给扬波商行。 既然是“祖传”的藏品，当然独此一件无法量产，倘若频繁典当同样的魔导器，必然引起行会的怀疑，往后就没法再进行这种灰色交易了。 “这次倒不是原创的魔导器，而是一件仿制品。” 乔安打开储物袋，从中取出一支鹅毛笔摆在柜台上。 哈维尔先生拿起鹅毛笔，好奇的端详，很快就感应到这支笔散发出的魔力波动。 虽说未经鉴定之前还无法确认其功能，然而乔安已经明说这是一件“仿制品”，他也就不难猜出个八九分。 “你仿制的是‘自动抄录鹅毛笔’？”哈维尔问。 乔安点了下头，坦率地承认。 “之前曾在商行见到一支可以自动抄录卷轴和书籍的魔法笔，令我印象深刻，回去以后做了一些研究，经过反复尝试，总算仿造出一支功能相同的鹅毛笔。” 哈维尔按照乔安提供的咒文启动鹅毛笔，先握在手中蘸了蘸墨水，随意写下几行文字，而后松开手，以意念向鹅毛笔下达“誊写一遍”的指令。 鹅毛笔焕发出淡淡的金色魔力光辉，自柜台上自行弹起，笔尖冲下悬在纸上，熟练且流畅的书写起来。 抄写速度比哈维尔亲笔书写更快，字迹则一模一样。 笔尖摩擦纸张发出沙沙声响，在哈维尔和乔安的注视下，鹅毛笔写了一行字，似乎发觉墨迹转淡，便暂停抄写，转而腾空飘到墨水瓶跟前，纵身一跃跳进敞开瓶盖的墨水瓶。 饱蘸墨水过后，鹅毛笔缓缓升起，笔尖在瓶口荡了荡，抹掉过多的墨水，免得玷污纸张，随即又飘回来，接着刚才停顿的地方继续书写，直到抄完哈维尔要求的全部内容。 整个过程看起来流畅自然，仿佛有一支无形的手握持鹅毛笔蘸墨书写。 “不错不错，仿造得无可挑剔！”哈维尔连声赞叹。 “哈维尔先生，制造这支笔需要附魔2环‘次级物品活化术’，为此耗费了2盎司魔晶，其他成本倒不值一提，您觉得为它定价多少合适？”乔安问哈维尔。 “上次那支‘自动鹅毛笔’的售价是2000金杜加，现在看来定价偏低，2000金杜加作为起拍价还差不多，最后成交价是多少就不好说了。” “您来拿主意吧，我只关心自己能赚到多少。” “哈哈！还是老规矩，3盎司魔晶换你这支笔，怎么样？” “成交！”乔安爽快地握住哈维尔先生递过来的手。 这个价格完全在他意料之内，而且他已经想好了，拿到哈维尔先生支付的3盎司魔晶以后，用其中2盎司魔晶作为附魔材料，再制作一支“自动鹅毛笔”留着自己用，往后就不必亲自做那些重复性的抄录工作，可以节省出大量时间用于专研法术。 只是这样一来，自己似乎并没有攒下什么钱，违约金可咋办…… 算了，早消费早享受，债务之类的烦心事，以后再考虑吧！ …… 怀着患得患失的复杂心情，乔安告辞哈维尔先生，搭乘公共马车返回莱顿学院。 现在是上午十点整，距离午餐还有一个钟头的时间，乔安决定去图书馆逛逛，趁着口袋里有俩闲钱，抄录几个2环法术卷轴。 乔安轻车熟路的穿过阅览室，将学生证件递给图书馆管理员，提出要查阅2环法术卷轴。 管理员还记得乔安上次来抄录过1环法术，扶着老花镜仔细打量他两眼，不禁为这个清秀少年这么快就升为3级法师感到惊讶。 程剑心说 祝大家端午节快乐 求月票推荐票！ 第161章：新法术 乔安觉察到图书馆管理员正在用“高等内视术”审视自己，便没有抗拒，任由她窥视自己的职业等级。 老太婆看过以后露出释然的笑容，点头示意他可以去查阅法术目录了。 乔安道谢过后走到橱柜跟前，拉开一支抽屉，里面整整齐齐排列着上百枚木雕卡片，每张卡片对应一个2环法术，借阅费用200金杜加。 倘若要把图书馆中收藏的2环法术全都抄录到自己的法术书上，少说也要花费2万金币。乔安只是想一想就觉得头皮发麻，法师果然是个烧钱的行当。 乔安抛开杂念，静下心来翻阅法术目录，很快就发觉大多数2环法术仅适用于特定的场合和目标，没有必要花钱抄录。 排除掉自己法术书上已经抄录的十一个2环法术，通用性较强的2环法术还有大约三四十个，此刻他要做的是从中筛选出性价比较高的若干个，作为优先学习的课程。 经过初步筛选，乔安从抽屉里挑出二十枚卡片。 这些卡片对应的2环法术都很有用，迟早得学，但是他又拿不出足够的钱抄录所有这些法术，不得不忍痛割爱，进行第二轮筛选。 拿起一枚卡片看了看，乔安强迫自己将之塞回抽屉，心中极为不舍。 此时再回想自己刚拿到狩猎大赛奖金时沾沾自喜的心态，不免感到可笑。 自己连抄录法术卷轴都得精打细算，距离达到“财务自由”的那一天恐怕还很遥远。 经过一番艰难的取舍，乔安最终选定了8个2环法术，向图书馆管理员支付了1600金杜加的借阅费用，抱着一堆卷轴回到阅览室埋头苦读。 乔安首先选取的是三个变化系法术，“狐之狡黠”、“枭之睿智”和“鹰之威仪”，与他已经掌握的“牛之力量”、“熊之坚韧”以及“猫之优雅”属于同一体系，可以触类旁通，学习难度不大。 其实在这三个法术当中，乔安最迫切需要的是提升智力——法师的施法属性——的“狐之狡黠”，提升感知属性的“枭之睿智”和提升魅力属性的“鹰之威仪”相对而言不那么紧要，完全可以推迟到将来手头更宽裕的时候再来抄录。 但是，这样一来就无法将上述六个2环法术共同构成一个完美的体系，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心里不舒服。 最终做出这样的选择，乔安不得不承认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因素是满足自己的“强迫症”。 乔安在图书馆借阅的第二个2环法术是“高等内视术”。 这个法术是0环“内视术”的全方位升级增强版，不仅可以查看自身情况，还能窥视别人的阵营、属性、职业等级和健康状况，堪称侦查敌情的必备手段。 “高等内视术”一经加持，法术效果可以持续一整天，在这一天里能够随意窥视任意目标，但是能否看穿对方的底细就不一定了。 倘若对方足够警觉，意志坚强，就有可能凭借自身意志抗拒窥视，从而避免暴露自身的秘密。 “窥视”与“反窥视”，是一场精神层面的较量，由双方的法力、意志力以及不可捉摸的运气共同决定胜负归属，这与绝大多数需要突破目标意志防线才能生效的“惑控系”法术是一致的。 乔安接下来选择的是“安定心神”。 这个法术有神术和奥术两个版本，除了驱动法术的能量性质不同，在其他方面没啥区别，其作用是暂时抑制各种异常情绪，包括且不仅限于狂暴、恐惧以及魅惑效果。 在法术持续时间内，施法者自身及其周围20尺内的同伴都不受异常情绪的影响，保持心平气和的理性状态。 乔安之所以优先选修“安定心神”，主要是受到不久前围猎“剃刀王子”的那场激斗启发。 当时他和同伴尚未见到剃刀王子，就被对方以一声怒吼激发出的“恐惧灵气”吓得差点尿裤子。 幸而瓦萨少校开启“勇气光环”，再加上瑞贝卡施展“安定心神”，及时帮大家驱散恐惧，稳定了军心，否则接下来根本就不用打，包括乔安在内的大多数猎手早就被吓得各自拔腿逃命去了。 像“剃刀王子”这样擅长运用魔法或者超自然力量恐吓、迷惑、激怒对手的怪物多不胜数，乔安本人也擅长施展“惊恐术”和“人类魅惑术”，所以他更深切体会到这种种“攻心”手段的可怕之处。 无论一个人外表有多强悍，一旦情绪失控，丧失理智，难免受人利用，沦为可悲的傀儡。 为了对抗这类挑拨情绪的手段，古往今来的施法者们开发出许多心灵防御系法术，其中适用范围最广且等级最低的就是“安定心神”。 乔安在这次狩猎大赛上还收获了另一个感悟：当面对强敌或者敌众我寡的时候，单纯的杀伤性法术远不如那些能够“控场”的法术更管用。 比如面对一大群气势汹汹冲锋过来的野猪，释放一个“魔法飞弹”或者“燃烧之手”非但无法改变困境，反而会使自己死的更快。 但是，一个释放在恰当位置的“油腻术”却有可能阻断猪群冲锋，给自己争取到逃命的机会。 乔安已经拥有“灼热射线”和“力场冲击”这样的攻击性2环法术，接下来选择的两个2环法术更侧重控制战场，一个是“蛛网术”，另一个是“闪光尘”。 乔安曾在野猪岛上目睹马丁·史密斯施展“蛛网术”，挥手释放出笼罩半径20尺空间的粘稠蛛丝，将法术范围内的野猪全都死死缠住。 即便是野猪这样浑身蛮力的猛兽，在“蛛网术”的束缚下也只能像乌龟似的缓慢爬动，可见其控场力度远胜“油腻术”。 2环咒法学派奥术“闪光尘”与“蛛网术”齐名，也是一个非常实用的低阶法术。 成功施法后释放出一大片闪光的尘埃，笼罩半径十尺空间，躲闪不及的敌对生物都将被散发强光的尘埃刺伤眼睛，陷入暂时的失明。 从这个角度来讲，“闪光尘”其实就是0环“闪光术”和1环“闪光爆”的威力增强版。但是“闪光尘”的妙用不止于此，还兼有反隐形的作用。 假使有隐形生物存在于闪光尘埃弥漫的地域，身体就会因附着闪光尘而呈现出清晰的轮廓，从而丧失隐形能力。 “蛛网术”和“闪光尘”都需要搭配特定的施法材料，好在都不是什么稀罕物件，前者需要一团蜘蛛丝，后者需要一片云母，花几个铜板就能买一大堆。 乔安在图书馆抄录的最后一个2环法术，最复杂，最深奥，同时用途也最为广泛，广泛到根本不可能完全罗列出其具体用法。 这个神奇而伟大的法术，就是“变形学派”的骄傲——2环“变身术”！ 程剑心说 感谢书友：tce，本周打赏500起点币 第162章：来自旧世界的风暴（Ⅰ） “变身术”如同其名，可以使受术者暂时变成一个与自身生物类别相近的生物。 比如一个人类法师，运用变身术即可变成绝大多数类人生物，这其中不仅仅包括人类男性、女性乃至变性人士，还包括地精、侏儒、矮人、精灵、蜥蜴人、兽人等等与人类血统较为密切的族群。 变身术的运作方式相当复杂，施法者既可以无中生有地变成一个世界上原本不存在的人，也可以模拟某人的身材、容貌和服饰，变得跟对方一模一样，以假乱真。 无论采用何种变形方式，受术者在变形前后自身属性和职业能力通常都不会发生改变，但是与生理特征相关的机能则有可能发生翻天覆地的巨变。 比如乔安变成一个翼人，他就拥有了一双翅膀，并且可以在变身持续时间内自由飞翔；即便他原本不会游泳，变成一条人鱼以后就能长出鳞和腮，像真正的人鱼那样在水下呼吸畅游。 “变身术”还能临时改变一个人的性别。 假使一个男人变身为女性，她就可以像真正的女人那样怀孕生育后代，只不过法术通常无法持续到她完成漫长的孕期，而一旦法术结束变回男人，体内孕育的那颗生命种子也将悄然湮灭。 施展“变身术”变成特定的生物，需要该生物的毛发或者血肉作为施法素材。 人类法师通常只能变成人类或者近似的类人生物，但是乔安在抄录卷轴的时候还注意到一个细节——“变身术”对特殊血统也适用！ 比如一个法师具有魔鬼血统，尽管他表面看起来与常人毫无区别，但是当他施展“变身术”的时候，除了常规的类人生物，还可以选择变成某种魔鬼——只要该魔鬼的生命力不至于强大到超出2环法术的魔力上限。 看到这段说明文字，乔安很自然的想到自己具有“异怪血统”，那岂不是可以变成各种异怪？ 可惜他对异怪生物了解不深，只知道夺心魔、眼魔和底栖魔鱼等寥寥几种凶名远播的品种，而这些著名的异怪实在太过强大，以他当前的施法能力，即便勉强变出来恐怕也显得很假，况且要收集这些罕见异怪的血肉作为施法素材也不是一件轻松的差事。 轻轻拍了拍额头，乔安打消那些不切实际的妄想，决定抄录完这些法术卷轴过后就去瓦萨家的私人图书馆，找出《瓦雷斯怪物图鉴》的“异怪分卷”仔细阅读一遍，或许能为“变身术”找到一些更实用的“锚定物”。 …… 学校好比一座“象牙塔”，任凭外部世界如何风云变幻，总还放得下一张安静的书桌。 然而当整个瓦雷斯世界都风云突变，从旧大陆到新大陆皆为即将到来的暴风雨笼罩，“象牙塔”中虔心钻研学业的乔安便也无法独善其身，被迫走出校园，卷入这场始料未及的风波。 或许是因为小喵、阿吱和班尼老师都在报社工作，受到朋友影响，乔安这样原本不关心时事的人近来也养成了阅读报纸的习惯。 七月十四日清晨，乔安去宿舍附近的杂货店拿牛奶，顺带花一个银币买一份当天发行的《莱顿邮报》作为早餐时间的消遣。 乔安翻开报纸头版，一个颇为醒目的头条标题映入眼帘：远东暴动！ 乔安思索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报纸头条所谓的“远东”地区，指的是位于亚珊帝国本土最东方的一个行省。 当地气候极为寒冷，一年中倒有半年是冬天，荒原上覆盖着无边无际的原始针叶林，自古以来就是野兽横行、盗匪猖獗的蛮荒之地。 帝国内陆那些失去土地的破产农民，宁可冒着葬身鱼腹的风险，乘船远渡重洋来新大陆讨生活，也不想迁徙到远东地区在狼群与兽人环伺的冻土上开荒，故而划入帝国版图这些年来也没有得到充分开发，依旧维持着荒凉苦寒的原生态。 再后来，远东行省干脆被帝国当局作为惩处犯人的流放地，尤其是那些“圣光教廷”判定的“异教徒”和“异端分子”，假使其罪过还没有严重到上火刑架的地步，通通打包驱赶到远东行省去开荒，也算是废物利用。 久而久之，这些异端流放犯及其子孙后代逐渐成为远东地区的主要居民，与当地土著蛮人通婚结合。 源自帝国内陆的文化传统，也与当地土人的神话风俗融合，形成了一种独特的文明风貌，与帝国内陆的主流文化渐行渐远，以至于演变出一个全新的民族——也就是当地人自称的“远东人”。 一个新民族的诞生过程相当漫长，往往伴随着新的信仰和文化共识的形成。 当这一过程抵达不可逆转的阶段，这个全新的民族必然要摆脱宗主国施加在其精神与肉体上的双重枷锁，谋求更广泛的自由和权利。 帝国当局当然不会接受这群卑贱的异端提出的要求，暴力镇压就成了顺理成章的手段。 然而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帝国当局越是压迫远东居民，当地人就越憎恨这个不把自己当人看的政权，反抗的愈发激烈，远东行省与帝国内陆的裂痕非但没有弥合，反而被撕裂的越来越大。 这种“镇压-反抗”的摩擦持续迄今已经很多年了，帝国当局凭借强大的武力，总是可以将远东人的反抗势头打压下去，过后还要轻蔑的嘲弄一句“穷山恶水出刁民”，从来不觉得这群一盘散沙似的蛮子能成什么事。 然而当时间来到本世纪初，事态渐渐起了变化。一个名为“辛德拉教会”的地下教团在远东地区急剧扩张，取代“培罗教会”和土著神灵成为当地的主流信仰，信徒与日俱增。 “辛德拉教会”被帝国正统教廷斥为“邪教”，然而其崇拜的偶像却非那种不入流的邪神。 “命运女士”辛德拉是瓦雷斯世界广为人知的两位“命运女神”之一，“因果女王”蒂茉丝的孪生姐妹，神力之强大并不逊于“太阳神”培罗。 辛德拉教会的传播使远东人渐渐统一了信仰，作为这一趋势的见证，据说命运女士已经将一位远东土生土长的青年拔擢为自己的选民，授予这位名为罗兰·寇拉斯的“天命之子”领导远东人民建立人间神国的崇高使命。 倘若剥离“人间神国”的宗教外衣，以辛德拉选民为首的命运女神信徒无疑是在积极谋求将远东行省从帝国版图上割裂开来，进而建立一个独立的远东国家。 在1620年的初夏，远东独立的征兆已然出现，国际社会也有所觉察，然而不知是因为反应迟钝抑或太过自信，帝国当局迄今为止还没有针对这一危险征兆做出实质性的行动。 现任远东总督兼大主教菲利普·华伦斯坦也一再表示这些邪教分子不足为虑，非但没有着力打击普遍崇拜辛德拉女神的远东民兵，反而大为重用这支异端兵团的领袖——辛德拉选民罗兰·寇拉斯的父亲——鲁道夫·寇拉斯将军。 程剑心说 这一章开始，有两个值得主意的细节。 首先是主角学会了“变身术”，这是最重要的2环法术。 学过变身术的法师，和没有学过的相比，那完全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生物。 如果不那么较真的话，主角从这章学到变身术开始，就已经近乎无敌了。 不是说这个法术能带来多大的杀伤力，而是它提供了更多可能性，无限的可能性。 有了变身术，遇到障碍时就可以利用变身来解决，这些手段，从前是不可想象的。 当然，变身术只能变类人生物，还是有限制，真正无限可能，要等到学会变形术。 我没有限定主角的法术学派，但是相对来说，偏重变化学派一些，因为这最好玩。 另外一个细节，就是时间线来到了“远东革命”这个关键节点。 看过前作《远东王庭》的书友，或许还会对此有一些印象。 这个事件，对新大陆也会产生一些影响，这些影响也会涉及到主角的命运转变。 第163章：来自旧世界的风暴（Ⅱ） 近年来，远东大主教菲利普·华伦斯坦频繁委派鲁道夫·寇拉斯将军率部东征西讨，消灭盘踞远东各地的邪恶势力，似乎是想通过连年不断的征伐消耗掉这支异端兵团的战斗力，从而达到坐收渔利的目的。 然而事实证明，菲利普大主教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寇拉斯兵团的战斗力远比他预想中更为强悍，组织架构、后勤补给、武器装备、财务管理乃至外交活动都搞得有声有色，先是扫清远东大地上的兽人流寇，接着又北上基特兰德高原，剿灭崇拜“恶龙之母”提亚玛特的匪帮“龙之眼”，每一场胜利都为寇拉斯父子赢得更高的声誉以及更多民众的爱戴，兵团来到哪里，当地居民便受到随军牧师的感召纷纷改信，投入辛德拉教会的怀抱，连年征战下来，声势愈发壮大。 时至今日，寇拉斯父子已然成为远东人心目中无可取代的民族英雄。 经过数年的经营，当时间来到1620年七月，寇拉斯父子事实上已经成为远东地区的头号军阀。 菲利普大主教还在为养虎为患而深深后悔，帝国内阁又来添乱，通过了一项向远东地区加税的议案。 加税法案一经出台好比火上浇油，远东地区立刻以行省首都“赎罪堡”为核心，掀起一场声势浩大的抗税运动。 借着民众抵制苛捐杂税的呼声，在寇拉斯父子的暗中唆使下，远东当地的政客、军官、文人和商人等等有头有脸的人物乘机登上舞台中央，领导民众走上街头游行抗议，期间频繁与赎罪堡的治安部队发生暴力冲突。 行省当局的血腥镇压，更进一步激发了民众的反抗情绪，要求脱离亚珊帝国独立建国的呼声愈演愈烈，呈现出野火燎原不可收拾的势态。 《莱顿邮报》头版头条刊登的文章详尽描述了远东行省的抗税运动和独立风潮，报社总编米兰达女士还亲自撰写了一篇社评。 从这篇社评的立场来看，乔安发觉米兰达及其领导下的报社对远东人的抗争不吝给予热烈褒扬，反而对帝国当局态度冷淡，不乏挖苦讽刺的文字。 这乍看起来有点奇怪。 亚尔夫海姆，毕竟是亚珊帝国的海外殖民地，当地发行量最大的报纸不维护自己的母国政府，反而大有与远东叛乱者同仇敌忾的意思，这算什么心态？ 吃里扒外？ 乔安仔细想了想，心头的困惑渐渐解开。 从客观环境来讲，远东行省虽然地处旧大陆，属于帝国本土版图的一部分，但是无论帝国当政者还是内陆居民，都从来没把远东行省的居民当成平等的同胞看待，视远东行省为“穷山恶水”，视当地居民为低人一等的异端刁民。 当政者长期抱持这样的心态，远东人又怎能不与帝国当局离心离德？ 既然不被当成平等的国民看待，他们理所当然的走向分裂。 亚尔夫海姆作为亚珊帝国的海外殖民地，其地缘困境与远东行省有相似之处。 事实上，亚尔夫海姆并不特殊，古往今来没有任何一个殖民地能够永远心向母国。 地理上的万里重洋，必然会隔断感情上的纽带，最初几代殖民者或许还会怀恋母国，忠于母国政府，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代又一代子孙在殖民地上出生长大，他们中的绝大多数终其一生都不曾踏上母国的土地，自然会对重洋之外那个虚幻的母国产生隔膜，情感日益冷淡，最终形成普遍的独立意识。 亚尔夫海姆的民众，就处于这样一种与母国日益感情淡薄、若即若离的状态。 大多数当地人说起亚珊帝国，与谈到海蓝、斐真、迦南时的心态没啥区别，都是“外国”。 《莱顿邮报》社自创建以来就以政治立场偏左著称，对母国政府的批评尤为激烈——或许这就是该报能够卖出上万份的一个重要因素。 另一方面，乔安隐约猜到莱顿邮报社与“自由之子协会”之间存在不可言说的关联。 这么大一家报社，上百名雇员，每个月的开销都很大，再加上时不时的挑战政府容忍底线，能够生存至今并且日益状大必然离不开权力与财力的支持。 没人知道莱顿邮报社的董事会构成，但是乔安确信“自由之子协会”为报社提供了不可或缺的资助，这其中既包括金钱，也包括更重要的情报网络。 拿谁的钱就得替谁说话，报社也不能免俗。 “自由之子协会”靠偷税走私发家，说白了就是一个由无数大大小小的走私商人共同组成的“犯罪辛迪加”，他们当然无比痛恨政府征税。 看到远东人掀起轰轰烈烈的抗税运动，哪还用考虑孰是孰非？ 当然无条件的支持抗税一方，严词抨击收缴苛捐杂税的帝国暴政——这一立场在米兰达女士的社评中也有所体现。 从外公那一代算起，乔安已经是出生在殖民地的第三代移民。 他对相隔重洋的那个旧世界毫无印象，发生在万里之外远东行省的这场抗税暴动，至少从当前来看不会对他的日常生活造成直接影响，相关报道看过也就算了，无非是一个茶余饭后的谈资。 然而就在同一份报纸上，还报道了另一起发生在亚尔夫海姆南方的重大事件，这就由不得乔安冷眼旁观了。 亚尔夫海姆处于威尔诺亚中南部，沿着德林河谷南下就是著名的贸易要道“黄铜谷地”，穿过黄铜山谷隘口继续南下，就是终年气候干旱炎热、遍布戈壁与沙漠的“穆斯贝尔海姆”地区，亦即海蓝王国的殖民地。 亚尔夫海姆与穆斯贝尔海姆在黄铜山一带接壤，长久以来双方殖民当局一直未能就边境划界问题达成共识。 帝国当局与海蓝当局各说各话，都公开宣称从德林河谷到黄铜山腹地这条绵延三百多里的陆上贸易走廊归属本国所有，为此打了无数嘴仗，还曾屡次爆发边境冲突。 其中规模最大的一次冲突发生在十四年前，源起于一位名叫詹姆斯的亚尔夫海姆商人，在黄铜谷地贩卖毛皮，与当地的海蓝商人因为价格谈不拢发生了争执。 结果，我们这位不幸的詹姆斯先生，不仅被海蓝商人狠揍了一顿，还被残忍地割下一只耳朵。 程剑心说 今天五更，后面还有两章 第164章：南方的烽烟（Ⅰ） 可怜的詹姆斯先生，从黄铜山口逃回莱顿港，立刻向当时的总督控诉海蓝人施加在他身上的羞辱，请求总督阁下替他讨回公道。 凑巧总督阁下对海蓝殖民者在南方不断扩张势力范围深感担忧，就把这件事上报帝国政府，请求帝国当局向亚尔夫海姆殖民地增派军队，维护边境安全。 帝国当局尚未决定是否增兵，这个消息就传到穆斯贝尔海姆，而且传言严重偏离事实。 时任穆斯贝尔海姆总督误以为帝国大军即将南下，意图以黄铜谷地为“跳板”一举征服穆斯贝尔海姆，将海蓝殖民者从该地区驱逐出去。 那位神经过敏的总督阁下，一面向母国政府求援，同时将手中的全部兵力召集起来，派往黄铜山谷增强边境防务，抵御传说中即将挥师南下的帝国大军。 黄铜山谷就这样成为一座“火药库”。 亚尔夫海姆和穆斯贝尔海姆，双方的边境部队都认为对方是“卑鄙的侵略者”，先是发生小规模冲突，接着冲突愈演愈烈，终于引发一场局部战争。 由于这场战争的导火索是商人詹姆斯被割掉的那只耳朵，故而也被称为“詹姆斯耳朵战争”。 战争初期，亚尔夫海姆边防军节节败退，眼看殖民地首府莱顿港就要被海蓝部队包围，幸而危难关头丹特里奇·卡斯蒂斯爵士挺身而出，率领一支骑兵连杀入敌阵，斩首海蓝军指挥官，解除莱顿港之围，其后率部将海蓝军队逐回黄铜山口以南，迫使海蓝当局主动提出停战倡议，在事实上取得了这场战争的胜利。 “詹姆斯耳朵战争”结束后，亚尔夫海姆与穆斯贝尔海姆两大殖民地之间维持了长达14年的和平，直到今年7月初，边境局势再度紧张起来。 穆斯贝尔海姆殖民地新任的驻防司令朱蒙维尔将军，是一个野心勃勃的青年贵族，今年春天刚一上任就改变了原任驻防司令的布置，将边防军向北推进两百里，并且在黄铜山谷建起一座名为“杜肯堡”的军事要塞。 杜肯堡所在的地区究竟归属亚尔夫海姆还是穆斯贝尔海姆还存在争议，双方历年来都刻意避免在当地进行军事活动，唯恐引发边境冲突。 朱蒙维尔将军却偏偏反其道行之，亚尔夫海姆当局只能认为他是存心挑衅。 就在一周前，亚珊属亚尔夫海姆殖民地的总督约翰·诺福克爵士公开向朱蒙维尔将军的举动提出抗议，重申黄铜山谷地在法理上归属亚尔夫海姆，并且派特使前往杜肯堡送信，要求当地海蓝驻军立刻撤离黄铜谷地，恢复当地的“非军事区”传统。 然而就在昨天，诺福克爵士的特使灰头土脸的返回莱顿港，转达了路易·朱蒙维尔将军的态度。 这位海蓝名门出身的贵族将领盛情款待了特使，然而当特使提出诺福克爵士的诉求，他便坚决而不失风度的断然拒绝，还声称自己只是在“履行保卫国境的使命”。 此事一经见报，立刻在莱顿港掀起轩然大波，成为时下各大报纸以及社交界讨论的热门话题。 然而就在诺福克爵士为朱蒙维尔将军的挑衅深感恼火的时候，南方边境又传来一个坏消息——大群豺狼人匪徒自黄铜山口入境，沿着德林河谷一路北上烧杀劫掠！ 南方居民和往来商旅深受其害，请求剿匪的信件如同雪片一般纷至沓来。 豺狼人是黄铜山区的土著，通常只在亚尔夫海姆的戈壁地带活动，如今突然越过隘口闯入德林河谷，哪怕对时政不太敏感的乔安也看出了其中的奥妙。 豺狼人想北上劫掠，首先要通过海蓝人的边防线；反之，倘若豺狼人顺利北上德林河谷，背后必定有海蓝军方唆使。 乔安可以不关心陨星洋对岸的远东抗税运动，却不得不为豺狼人与海蓝军方明里暗里挑起的边境争端忧心，毕竟他的故乡德林镇就坐落在这场争端的前沿地带。 假使豺狼人流寇继续沿着德林河谷北上，他的故乡迟早也将遭受洗劫。 乔安拿着报纸，越想越心焦，决定马上去找瓦萨少校，打听一下军方要如何应对来自南方的威胁。 星期天下午，乔安来到弗农山庄的时候乔治·瓦萨也刚从城里回来，正在指使仆人收拾行李。 刚一见面，乔安就发现他穿上了久违的军装，还佩戴着代表少校军衔的领花。 “瓦萨先生，恭喜您官复原职。” “别这么客气啊，其实我能复职首先应该感谢的就是你，之前在野猪岛参加狩猎大赛的时候，多亏你猎杀了‘剃刀王子’，帮我完成盖茨将军设下的考验，否则不知还要等多久我才能穿回这身军装。” 听了瓦萨少校的感慨，乔安才回想起当初莱顿港驻防司令爱德华·盖茨将军曾托将军夫人通过玛莎小姐向瓦萨少校开出一个条件：如果他能在今年的狩猎大赛上成功猎杀“剃刀王子”，就向总督诺福克爵士保荐他官复原职，并且委以重任。 如今看到瓦萨穿回军装，还匆匆忙忙的吩咐下人整理行李，似乎就要出远门，可见盖茨将军很守信用，丝毫不打折扣地履行了诺言，却不知瓦萨少校将被委派到何处赴任。 “瓦萨先生，你忙着收拾行李，是要返回德林河谷的骑士营地吗？”乔安颇有些不舍地问。 “第一站的确是回军营，离开快半年了，还真有点想念我的老伙计纳撒尼尔和营地里的小伙子们，希望他们一切都好。” 乔安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 纳撒尼尔·格林少校是瓦萨的挚友，瓦萨一个人把不精上级允许擅自出兵援救德林镇的罪责扛下来，据说格林少校很生气，认为当初做出这一决策的时候他也有份参与，理应有难同当。 瓦萨坚持独自一人承担责任，因为骑士营地可以没有他乔治·瓦萨，却离不开纳撒尼尔·格林这个主管后勤、财务、日常训练乃至青年官兵心理辅导的“大管家”。 第165章：南方的烽烟（Ⅱ） 对于常驻德林河谷骑兵营地的三百多名青年官兵而言，乔治·瓦萨与拿撒尼尔·格林就好比这个大家庭的“父亲”和“母亲”。 一个家庭没了父亲尚可勉强维持，倘若同时失去父母，军营里的年轻人可就成了没人管的“野孩子”，即便司令部委派一名新任指挥官，也未必能够约束住他们，还不知会乱成什么样。 格林少校最终不得不服从瓦萨的安排，在瓦萨停职返回弗农山庄隐居期间留守军营，几乎每周都要给老友寄来一封信，内容无外乎抱怨自己独自管理军营有多么辛苦，催促瓦萨尽快回去。 乔安不止一次听瓦萨在餐桌旁谈起格林少校的来信，尽管他是以幸灾乐祸的口吻讲述格林少校的辛苦劳碌，并以自己清闲安乐的日子做对照，显得好像对隐居生活很满意。 然而乔安心里清楚，瓦萨这些话不过是在自我安慰，其实他早就对乏味的乡居生活感到厌倦，恨不得立刻返回军营，也像格林少校那样“受苦”。 “瓦萨先生，您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司令部要求我在八月一日之前动身，八月十六日前必须抵达军营，可我不想再耽搁了，明天一早就动身，你今晚不要走，陪我去白屋庄园向玛莎辞行，往后我很难再有机会回家，你要经常过来替我照料庄园的事务。” 瓦萨打了个响指，招呼管家过来。 “托比亚斯，我不在家的时候，如果你有拿不定主意的事情就向乔安请示。” “好的主人。”托比亚斯转头向乔安鞠了一躬，满脸堆笑地说：“其实平时也没什么大事，主要是各种收支账目按例每周统计一次，维达少爷周末记得抽空过来一趟，审核一下账目就行了。” 乔安一看这架势，自己似乎被管家当成弗农山庄的“二当家”了，既惶恐又有些难为情，连忙向瓦萨推脱。 “我可不会管理家务，您还是把家里的事务托付给玛莎小姐为好。” “玛莎那边我会嘱托，不过她家的田产比我家大十倍，恐怕连自己家的事务都忙不过来，未必有精力照料这边。” 瓦萨苦笑着换了个话题。 “我记得你有两个同乡在莱顿港军营服役，之前你带他们来吃过饭，后来还一起参加了狩猎大会，是丁道尔兄弟没错吧？” “是的，哥哥叫迪克，弟弟叫罗杰。” “这两个小伙子很不错，我打算带他们同去德林河谷，往后就留在我身边当侍从。” “丁道尔兄弟向来很崇拜您，听到这个消息一定很开心。” 乔安也为好友得到瓦萨赏识感到欣慰。 忽然想起自己此行的来意，连忙问瓦萨：“报上说海蓝军方在黄铜谷地建立了要塞，还唆使豺狼人匪帮北上劫掠，这都是真的吗？” 瓦萨收起笑容，郑重的点了下头。 “南方的局势的确很紧张，我这次返回骑士营地，肩负的使命与南方的边境安全息息相关。” “瓦萨先生，我很担心故乡的安危，豺狼人匪徒会不会威胁到德林镇？” 瓦萨看了看乔安急切的脸色，迟疑许久才开口：“关系到军事机密，我不能直接回答你的问题，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证，一定会竭尽所能维护国土安全，保护包括德林镇居民在内的所有亚尔夫海姆同胞。”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乔安忍不住追问：“我想知道，骑士团有没有制定打击来自南方的流寇的作战计划？” “当然有，事实上我们的计划不仅限于打击豺狼人匪徒，还要给豺狼人背后的‘黑手’一点颜色瞧瞧，警告海蓝人别把爪子伸的太长，否则就要挨刀！”瓦萨少校眼中杀气凛然。 乔安默然不语，猜测瓦萨口中的“黑手”，多半是指海蓝属穆斯贝尔海姆殖民地的新任驻防司令路易·朱蒙维尔将军。 “乔安，我理解你对家乡亲人的担心，可你毕竟不是军人，有些事我不便对你直说，除非……”瓦萨神秘的笑了笑。 “除非怎样？”乔安好奇地问。 “除非你愿意牺牲自己的暑假，加入即将组建的南下剿匪部队，成为我们中的一员。” “可我还没有毕业，现在就参军会不会太早了一点？” “不是正式的军官，只是临时的顾问。” 瓦萨示意乔安坐下慢聊，点燃烟斗深深吸了一口。 “总督阁下授权盖茨将军组建一支南下剿匪部队，盖茨将军把这项工作转交给他的副手哈里森上校，而我将在这支部队中担任哈里森上校的副手。” “根据惯例，我有权招募一些随行人员，其中包括一名熟悉南方情况的顾问，你出生在德林镇，对德林河谷的地形很熟悉，很适合担任这个职位。” “能说说具体的工作内容吗？”乔安来了兴致。 “顾问的职责细说起来无非是‘向导’和‘参谋’两项，带路的琐事用不着你操心，帮我处理一些文书工作、出出主意就行了，如果在行军途中遭遇匪徒，你的魔法也将派上大用场。” “像我这样还没毕业的学生，恐怕无法胜任这么重要的职位。”乔安患得患失地说，“就算您把我的名字报上去，司令部也不会批准的。” “那可不一定。” 瓦萨笑着拿起烟斗，朝他指了指。 “如果我在报告中做出说明，这个年仅十三岁的小顾问是莱顿学院奥法专业的高材生，罗尔斯大师的得意门生，而且还是本届狩猎大赛亚军团队的核心成员，在猎杀‘剃刀王子’的战斗中起到关键作用，顺带还救了总司令之子爱德华·盖茨一命，你猜司令部那些摇笔杆子的老家伙，还敢不敢对我推荐的人选说三道四？” “这……” 乔安羞窘地挠了挠头，听瓦萨这么一说，自己的履历好像还挺光鲜呢。 “瓦萨先生，如果我参加南下剿匪部队，几时去军营报到，大概要服役多久？” 乔安有点担心服役期限太长，影响自己的学业。 程剑心说 五更完毕，求月票推荐票 第166章：送别 “不需要太久，只要我们的队伍抵达黄铜山口，你就算完成使命了，具体的时间现在还不好说，总之你要在八月十六日之前来德林河谷的骑士营地报到，不出意外的话，十月初就能完成任务。” 瓦萨咬着烟斗思索了片刻，有些为难地叮嘱乔安。 “如果我没记错，莱顿学院大概是在八月十号前后开始放暑假，十月一日开学，时间比较紧张，你可以找罗尔斯导师说明一下情况，请假提前离校。” 按照正常的行程来计算，如果乔安想在八月十六日之前赶到德林河谷的骑士营地，那么最迟八月一日就要启程上路了，况且他还在给外公和康蒂的信中许诺，暑假要回德林镇住些日子，陪伴病重的外公和老朋友们，这样计算下来时间就更紧张了。 然而乔安不想因为临时起意的军旅事务妨碍学业，使得罗尔斯导师对他感到失望，毕竟之前请假去野猪岛参加狩猎大赛已经耽误了一周的课程，实在不好再请长假。 经过长时间的思索，乔安想到一套快速旅行的策略，心头那块石头总算落了地，抬头向瓦萨做出承诺：“您放心，我保证在截止日期之前去军营报到！” “那就好。”瓦萨不再深究他如何安排行程，提笔签了一张支票递给乔安，“这一千金杜加是你为军队服务的佣金，收好了。” “现在就给我佣金，会不会太早了一点？”乔安诧异地望着瓦萨。 “按理说应该在聘任报告被司令部批准之后付给你一半佣金，到达黄铜山口以后再结算剩下的佣金。” “这太麻烦了，反正咱们不是外人，我先垫付这笔钱，你拿到佣金以后可以多抄几个奥术卷轴，剩下的钱给外公和家乡的朋友买点礼物，虽说在外求学生活清苦，可回家一趟总不好空着手呀！”瓦萨笑着说。 乔安为他替自己考虑的这么细致周到深受感动，强忍着鼻酸点了下头，默默收下那张支票。 …… 七月十五日上午，瓦萨带着迪克、罗杰启程前往骑士营地，乔安和卡斯蒂斯姐妹特地来弗农山庄为他们送行。 临行前，乔安嘱托丁道尔兄弟顺路回一趟德林镇，提醒民兵指挥官弗林特·铁砧防备豺狼人骚扰，顺带探望一下他的外公纪尧姆·泰尔，转告外公一放暑假他就回家探亲。 丁道尔兄弟记下他的嘱托。罗杰还悄悄给乔安使眼色，示意去屋外聊，别打扰玛莎小姐和瓦萨少校单独相处。 乔安回头看了一眼，发现玛莎小姐正在柔声叮咛瓦萨少校，眼中满是不舍，便心领神会的点了下头，跟随丁道尔兄弟悄然出门。 刚走出不远，身后传来轻快的脚步声，原来是瑞贝卡追了出来。 “你们三个鬼鬼祟祟的想干什么？” “没干什么……”乔安急中生智，“我带迪克和罗杰去马厩，帮他们选两匹好马。” “不是选两头好骡子吗？”瑞贝卡故意问他，俏皮的神态使乔安忍俊不禁。丁道尔兄弟也忍不住偷笑。 “瓦萨先生在莱顿邮报》上刊登的广告很成功，现在全城人都知道他发明出‘骡子’这么个新物种，以至于成为社交界的时髦话题。”瑞贝卡笑着说。 “别把骡子当成笑料啊！”乔安觉得这件事很严肃，“除了不能生育，骡子的确继承了马和驴子的优点，是非常优秀的牲口，听托比亚斯先生说，最近时常有人来牧场参观骡子，骡崽也卖出十多头了，还有农夫牵着自家的母马来配种呢。” “我是不懂畜牧学啦！不过听你这么一说，骡子牧场的生意还挺红火？难怪玛莎常说，相比参军打仗，她更希望瓦萨先生留在家里经营牧场。” 乔安愣了愣，诧异地问她：“玛莎小姐也觉得瓦萨先生在经营牧场方面的才能比军事指挥才能更出色？” “乔安，像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一涉及感情问题就变成了呆瓜？”罗杰摇头苦笑，“玛莎小姐说这话不是真的批评少校先生欠缺军事才能，而是舍不得他离开自己去过那种刀头舔血朝不保夕的军旅生活。” “罗杰说的太对了！乔安这个人哪点都好，就是感情迟钝得活像一头骡子！”瑞贝卡莫名的气忿起来，“还有，刚才你说‘也觉得’是什么意思啊？” “没、没什么。”乔安挠了挠头，为自己的不解风情深感惭愧。 这时玛莎小姐和瓦萨少校并肩走出房门，乔安迎上去与瓦萨少校道别。目送他和丁道尔兄弟骑上骏马扬长而去，不知为何心头有些怅然。 玛莎小姐站在大屋门口目送瓦萨一行的身影渐渐远去，直到消失在道路尽头才擦了擦眼角，转身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我要在弗农山庄多留一阵儿，瑞贝卡，你陪乔安回学校去吧。” “玛莎，不用我留下陪你吗？”瑞贝卡看出姐姐心情不佳。 “我很好，你们去忙自己的事吧。” 瑞贝卡顺从地点了点头，给乔安使了个眼色，挽着他的手登上马车，又回头向姐姐挥手道别。 乔安也向玛莎小姐道别，过后坐在缓缓启动的车厢里默默出神。直到马车驶出弗农山庄，拐上进城的大道，才轻声开口。 “玛莎小姐既然舍不得瓦萨先生回军营，当初又何必为他复职的事多方奔走？如果她不管这件事，瓦萨先生不就可以一直留在庄园里了？” “这是个好问题。” 瑞贝卡拍拍乔安的臂弯，说话的口气，像个饱经沧桑的老阿姨。 “从结果来看，玛莎的确是自作自受，可是能有什么办法呢？” “她宁愿自己忍受思念之苦，也不想看到瓦萨先生因为无从施展抱负而闷闷不乐，终日在这无聊的庄园里虚度光阴，消磨志气……假如将来你也像玛莎那样爱上某个人，就能理解这种矛盾的心情了。” “我是不太理解，可是你怎么就能理解呢？难道你也……” “我没有！”瑞贝卡没好气地打断他，翘起下巴，颇为自得地说：“有些事我不需要亲身经历也能充分理解，就好比我不是你，但是不难猜出你此时此刻在想什么。” 第167章：无限之符文（Ⅰ） “这不可能！”乔安断然摇头，“你唬不了我的！” “呵呵不信？那就试试看吧，刚才你发呆的时候，是不是在想玛莎从前的未婚夫丹尼尔·菲尔菲克斯的事？”瑞贝卡突然问。 乔安吃了一惊，愕然望着她，一时间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你很好奇，我怎么猜得到对不对？” 乔安不得不点头。 瑞贝卡两手一摊，无奈的笑笑：“没什么道理好讲，完全靠猜的。” “瑞贝卡，你真聪明，什么事都瞒不住你。” “得了吧，这不叫‘聪明’！真正的聪明，是像你那样，只凭心算就能解开复杂的数学方程式，而我只是比你更敏感，心思更细致，如果说这也算是一种才能，大概是我的直觉比较发达。” 瑞贝卡抚摸着垂在肩头的一缕长发，幽幽感慨。 乔安仔细想了想，从精神属性来看，瑞贝卡的智力水平的确算不得杰出，倒是感知属性远比普通人高出一大截。 高情商和直觉发达，恰恰是感知敏锐的外在体现。 像瑞贝卡这样的人，哪怕没有超群的聪明才智，也能轻易看穿别人的心思，很容易就能说服别人听从她的建议。 “瑞贝卡，有件事我不知该不该问。” “你这么说，就意味着忍不住要问了，还装什么呀！”瑞贝卡白了他一眼。 乔安被她揶揄得很是尴尬，咳嗽了两声才接着说：“显而易见，玛莎小姐对瓦萨先生很有好感，但是她心里会不会还想着已经不在人世的丹尼尔先生？如果这两种感情都很深，她又该怎么办呢？” “这也是一个挺好的问题呢，乔安。” “别怪腔怪调地说话，不想回答就算了！” “别发脾气啊，我这么说是因为你的问题很难回答，毕竟我不是玛莎，也不好随便猜测瓦萨和丹尼尔在她心中的分量。” 瑞贝卡把发丝绕在手指上，又缓缓抚平，若有所思地说： “刚才玛莎送别瓦萨先生的时候，使我想起当初她也曾这样目送丹尼尔先生去参军，往昔与如今的心情恐怕是同样的不舍……” “丹尼尔先生一去不返，我不想玛莎永远生活在回忆里，所以我要为瓦萨先生祈祷，愿吾主保佑他平安归来，使玛莎不必再经受一次痛失所爱的打击。” 瑞贝卡从领口扯出缀在项链上的秘银圣徽，握在手中，低垂眼帘轻声祷告。 乔安侧身望着她。 昏暗的车厢中，少女祈祷的神态虔诚而美丽，领口露出的一截粉颈仿佛比她手中的圣徽更洁白，泛起细腻润泽的光晕。 在这样温馨的气氛里，乔安心头却兴起一丝淡淡的悲哀，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为谁难过。 马车在莱顿学院门外停下，乔安告辞瑞贝卡，径直前往实验室，刚一进门就见导师迎面走来。 “乔安，你申请的魔晶批下来了！”罗尔斯大师在门口停下脚步，带着好奇问他：“你小子究竟要搞什么大工程，竟然要用10盎司魔晶？” “我打算制作一件提升身体属性的魔导器。”乔安如实相告。 “提升什么属性？” “所有属性。” “噢……我大概明白你想搞什么名堂了。”罗尔斯大师拍拍额头，“小家伙很有勇气啊，有把握吗？万一搞砸了，光是消耗的魔晶就是一大笔钱，别怪我说话难听啊，你赔得起吗？” “就是因为赔不起，没有十足的把握我怎么敢乱来。”乔安坦率地回答。 作为罗尔斯大师的学生，根据学校的规章，他可以在导师授权的前提下借用实验室的资源制作一些简单的魔导器。 乔安以前也曾借用实验室的器具干私活，然而这次他玩的有点大，递交的课题申请报告上列出了整整10盎司魔晶，折算下来超过6000金杜加。 哪怕是一位副教授，申请耗资如此巨大的课题也未必获得批准，难怪罗尔斯大师放心不下。 “既然你这么有信心，我也不介意替你背书，报告我已经签了字，你去找奇诺领魔晶。” 罗尔斯大师拍拍乔安的肩膀，笑着往门外走。 “导师，您不亲自监督我吗？”乔安诧异地问。 耗资这么巨大的附魔工程，难道他真能放心自己这个小毛孩自作主张？ “你导师我很忙的，没那个闲工夫整天盯着你！只有一个要求——不许搞砸！万一搞砸了，你小子暑假别回家了，就在我的实验室里打工还债好了！” 罗尔斯大师哈哈一笑，头也不回的走了。 乔安目送导师走进风动梯，关上实验室房门。 拿着导师亲笔签字的报告，去找实验器材管理员“木魔像”奇诺，领取一只啤酒杯大小的铁皮罐子。 打开一看，大半罐魔晶粉末在阳光下泛起浅蓝色迷人光泽。 乔安小心翼翼地将罐子捧起，放在自己的实验台上。 小小一罐魔晶价值6250金币，万一有什么闪失，他就真的只能卖身赔偿了。 从罗尔斯实验室借用的这10盎司魔晶，乔安必须在放暑假之前丝毫不少的归还。 除此之外，他自己还积攒了2盎司魔晶，一并拿出来投入即将开启的附魔工程。 如果这项工程能够圆满完成，达到他预想中的功效，就可以将作品卖给学院或者扬波商行，大部分收入用于偿还赊欠的魔晶，乔安本人也能小赚一笔。 像这种利用学院资源“干私活”的勾当，说出去不太体面，却是奥术专业普遍存在的潜规则。 莱顿学院名义上是公立学校，学费却像私立学院一样昂贵，乔安这样贫苦出身的学生偶尔干私活搞点外快，导师也大多睁只眼闭只眼。 当然，主要还是得看导师的态度，比如沃尔特·李那个“老吝啬鬼”，可不像罗伯特·罗尔斯这么好说话。 乔安曾听马丁·史密斯私下里诉苦：如果他借用沃尔特·李的实验室干私活，失败了自己负全责，要是做出成果，沃尔特·李至少要拿走八成，马丁本人只能落下一点零头，日子过得形同奴隶，苦不堪言。 第168章：无限之符文（Ⅱ） 相比马丁·史密斯遭受的残酷压榨，乔安的境遇要好得多。 他在实验室做出的成果都归自己所有，罗尔斯大师不要求分享他的成果，有时候还要贴钱帮他搜集稀有材料，耐心细致地帮他解决技术难题。 乔安觉得过意不去，也曾想送点礼物表达一下对导师的谢忱——这在莱顿学院是通行的规矩。 罗尔斯大师却不收他的谢礼，还坦言自己不差钱，更不屑占学生的便宜。 遇到这样一位好老师，乔安真心觉得自己很幸运。 准备好了魔晶，乔安接着打开抽屉，拿出花了50个金币在扬波商行买的皮带。 上好的小牛皮鞣制，镀金腰带扣闪闪发亮，还镶嵌了一颗小指甲那么大的红宝石。 这条腰带太过华丽，托马斯有一条同款腰带，与他骚包的气质正相称，乔安可不怎么喜欢，更不打算自己佩戴，只是作为附魔胚材，显得档次高，卖相好看。 乔安将皮带放在桌上，又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木盒，打开盒盖，里面分为六个小格，分别装有公牛、棕熊、狸猫、狐狸、猫头鹰和猎鹰的皮毛，都是接下来需要用到的附魔素材。 材料总共就是这些。 附魔工具更简单，只有一把刻刀，一支鹅毛笔，一瓶深海乌贼墨水。 在“强迫症”的驱使下，乔安把材料和工具在实验台上排列的整整齐齐一丝不苟，满意的点点头，正式开始附魔操作。 乔安构思的是只用一条附魔腰带，使佩戴者的力量、敏捷、体质、智力、感知和魅力属性都将获得提升。 以他当前的施法能力，若能如愿完成这件作品，六大属性的提升幅度都是2。 魔导器市场上最多的就是增加2点属性的低阶奇物，但是这些魔导器通常只能提升一种属性，而乔安则想来个“大杂烩”，只用一条腰带就能达到同时佩戴六件魔导器的效果。 为了实现这一构想，通常的做法是先制作出提升不同属性的六件魔导器，然后再设法排除彼此间的魔力干扰，将之集成为一体。 这个思路可行是可行，但是非常麻烦，以乔安当前的施法能力，至少要花费两三个月的工夫才有可能完工。 乔安没有那么多精力和时间可供挥霍，所以他打算另辟蹊径，利用“卢恩符文”替代传统附魔工艺，根据以往的经验，必定能够大幅度缩短工期。 采用这一思路制作魔导器，最关键的就是第一步——找出满足附魔需求的卢恩符文。 事实上，乔安的思考过程与附魔流程恰恰相反，不是先决定要做什么再去找对应的符文，而是先对所有卢恩符文进行全面细致的研究。 在研究过程中，如果发现其中某个符文具有特殊功能，再运用“演绎法”推演这个符文可以用来制作什么样的魔导器。 就当前而言，逆推出来的结论自然就是那条提升全属性的腰带。 乔安选定的是第23号符文“daeg”，其字面意义是“成长”，象征着永无止境的突破和延伸，没有终点的进化和演变。 首先不难看出，这个符文与“变化学派”的契合度极高，适合作为变化系法术的附魔载体。 乔安进一步研究发现，daeg符文关于“无限”的寓意不仅仅停留在字面上，真的可以为附魔工艺带来某种程度上的“无限”特性，比如使法术的持续时间无限延长，一经启动便永久生效。 乔安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设法将daeg符文理论上的“无限”魔力，落实在具体的魔导器上。 他首先提笔蘸墨，在腰带上描绘出一个daeg符文作为附魔载体，而后拿起一撮牛毛，吟咏2环变化系奥术“牛之力量”的施法咒文。 “ahya！” 乔安最后咏出代表“改变”的昆雅语启动符咒，随机分布在身体周围的魔网，在法术驱使下迅速扭曲变形，隐隐呈现出一头金色公牛的轮廓。 完成施法准备工作，乔安探出一根手指，轻触绘制在腰带内侧的23号符文daeg，悬浮在他身后的金牛幻影倏然收敛，化作一道魔力脉冲以他的指尖为甬道注入daeg符文。 乔安右手食指保持与腰带接触，腾出左手抓起一把魔晶粉末，轻轻洒在腰带上。 daeg符文就像一块海绵，吸收法力的同时也在吸收洒落下来的魔晶，汲取魔晶中蕴含的能量，将“牛之力量”固定在腰带上。 按照以往的经验，这就算完成了第一阶段的附魔工艺。 但是乔安并不就此满足。 到此为止，这条腰带还只是一个半成品，其功能是每天可以释放3次“牛之力量”，每次持续生效30分钟，而这显然达不到他的要求。 乔安想要的是一条可以恒久产生魔力的腰带，现在距离他的要求还有多远？ 这个问题乍看起来很深奥。有固定使用次数的魔导器，与能够无限使用的魔导器之间，似乎存在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其实深入分析就能发现，两者的差距并非想象中那么大。 考虑到魔导器也能像施法者重置法术位那样自动充能，今天耗尽了所有使用次数，明天就会自动补满。 所谓的“恒久生效”，其实可以简化为“全天生效”。 接下来的问题就简单了。 按照主物质位面的时空法则，每天固定划分为24小时，每小时划分为60分钟。 乔安是3级法师，加持在腰带上的“牛之力量”可以持续生效30分钟，也就是半个小时。 用24小时除以05，商为48，也就是说要接连释放48次“牛之力量”，才能使法术效果无缝持续一整天。 当前这条腰带，每天只能启动3次，只相当于全天时间的1/16。 接下来的问题是，怎样才能使腰带的施法次数增大至每天48次？ 其实很简单，大力出奇迹！ 重复刚才的附魔流程，反复向腰带施加“牛之力量”，总共叠加16次即可将法术持续时间的总量堆叠至24小时。 待到腰带耗尽全部施法次数，正好持续一整天，隔天自动充能完毕，又能轮流施法持续一整天。 如此周而复始，无限循环，最终达到法术恒久生效的目的。 第169章：无限之符文（Ⅲ） 这种重复性操作没什么技术含量可言，但是存在一个理论难题。 反复堆叠同样的法术，真的可以增加魔导器的每日使用次数吗？ 如果采用传统附魔方法，这个问题就很难回答。 不是不行，但是很难！ 而且堆积次数越多，就变得越来越难！ 其实这才正常。 如果这么容易就能制造出没有使用次数限制的魔导器，市面上早就充斥这类魔导器了，又怎么会难得一见，反而是那些有着每日限定使用次数的魔导器，牢牢占据着市场上的主流。 既然传统工艺很难实现这种构思，乔安为何还要坚持这样做？ 奥秘就在于daeg符文。 daeg符文不仅可以作为变化系法术的附魔媒介，更神奇之处在于其“无限”特性，可以大大简化这种“大力出奇迹”式的堆叠工艺。 在传统附魔理论框架下，难度呈加速上升趋势的反复堆叠工艺，借助daeg符文的强大功能，陡峭的难度曲线就近乎变成了一条平行线！ 这样一来，就很容易就能把离散的施法次数拼接起来，串联延伸，直到铺满二十四小时的连续时间线！ 从乔安开始研究基于卢恩符文的附魔工艺那天算起，这是他迄今为止半年来取得的最大技术成果。 遗憾的是这门技术不具备普适性，只有与daeg符文匹配的少数变化系法术可以用这种方式反复堆叠，最终达到恒久生效的附魔效用。 当然，更有可能daeg符文的作用不仅于此，只是乔安的研究还不够深入，当前只能做到这个地步。 乔安完成了“牛之力量”的第一次附魔，先不忙着继续堆叠同样的法术，又提起笔在腰带内侧逐一描绘五个daeg符文，预备作为“熊之坚韧”、“猫之优雅”、“狐之狡黠”、“枭之睿智”和“鹰之威仪”的附魔载体。 这五个法术与“牛之力量”的构型大同小异，也都能够匹配daeg符文。 接下来乔安轮番施展“熊之坚韧”、“猫之优雅”、“狐之狡黠”、“枭之睿智”和“鹰之威仪”，附魔流程如出一辙。 到此为止，腰带上已经附魔了他所需要的全部六个提升各类属性的法术，乔安为此耗尽了全部的2环法术位外加3道“神话之力”。 今天的工作就到此为止，剩下的法术位和神话之力，他还要留着练习其它法术。 乔安擦了把汗，盖上魔晶罐子，连同半成品的魔法腰带一并收进储物袋。 收拾好实验台，乔安打开工作日志，将今天的附魔进度记录下来。 制作一条提升全属性的魔导器，绝非朝夕之功，按照当前的工作进度，乔安至少还要花费15天方能完工，而这与传统附魔工艺相比，效率已经高出不下十倍。 …… 很多人无法忍受缺乏变化、只是不断重复昨天的生活，乔安却恰恰相反。 正是得益于这种平淡且有规律的生活，他才能把日程安排的紧紧有条，按部就班的推进学业和功课，于七月三十号上午九点整，按照预期完成了腰带的附魔工程。 完成最后一轮附魔工艺，乔安长舒一口气，拿起腰带出神审视，对自己耗费半个多月心血获得的成果非常满意。 按照附魔业界的命名惯例，他将这条腰带定名为“次级华丽腰带”。 “华丽”这个特殊前缀，不仅指腰带本身工艺考究造型华丽，还表明其附魔特性是同时提升六大属性。 由于乔安当前法师等级太低，制造出来的魔导器只能提升2点属性，属于入门级别，故而还要加上“次级”这个前缀。 可想而知，更高一级的“华丽腰带”能够提升全属性各4，顶级的“高等华丽腰带”则能提升全属性各6——这已经达到“准传奇”魔导器的层次，若想提升更多属性就只能借助传奇法术了。 乔安摘下“运动腰带”，把自己亲手制作的“次级华丽腰带”围在腰间。 指尖触摸腰带扣上镶嵌的那颗红宝石，轻声咏出启动咒文。 “ahya！” 红宝石应声散发朦胧光辉，腰带中附魔的六种法术同时激活，乔安顿时感到从头到脚为魔力包围。 分布在他身体周围的魔网激烈变动，相继呈现出牛、熊、猫、狐狸、猫头鹰和猎鹰的幻影，最终所有这些幻影都收敛到他体内。 无序的魔网丝线转换成为有序的线条，贯穿他的身体，于他体内凝结出六组恒定的法术构型，促使他从肉体到精神发生全面且显著的改善——或者称之为“进化”更恰当。 乔安开启“内视术”，审视自身状态，不出所料地发现，力量、敏捷、体质、智力、感知和魅力等属性都提升了2点。 乔安唇角微微上扬，颇有些不舍的解下“次级华丽腰带”，拿到隔壁导师办公室，请罗尔斯大师审核自己的附魔成果。 “很不错，名副其实的‘华丽’腰带，等你将来法师等级提升到6级，还可以对这条腰带进行升级改造……” 罗尔斯大师的赞赏，使乔安觉得自己这半个多月的心血没有白费，同时又有些不安。 假如导师问他，为何短短半个月就完成了这项大工程，自己该如何回答？ 乔安曾向“智慧老人”密米尔发誓，不对外人透露“卢恩符文”的秘密，可是又不忍撒谎欺骗如同父亲般包容爱护自己的导师，心里很是为难。 然而出乎乔安的预料，不知是罗尔斯大师太马虎，还是有意维护他的隐私，居然没有追问具体的附魔工艺，表扬了几句就把话题转移到如何处置这条腰带上。 “乔安，这条腰带你大概舍不得卖掉吧？依我看，你还是应该自己留着佩戴，好东西总要自己先享受嘛。”罗尔斯大师乐呵呵地说。 乔安早就知道罗尔斯导师是一个崇尚及时行乐的人，什么时候都不会亏待自己，而他或多或少也受了导师的影响。 比如他出售给扬波商行的那些自制魔导器，事后总要设法凑钱再做一件同款魔导器留着自己用。 “导师，我也想自己留着这条腰带，可惜成本太高，如果不卖掉它，就无法偿还赊欠的那10盎司魔晶。” 乔安如实相告。 第170章：变身（Ⅰ） “这倒的确是个问题……” 罗伯特·罗尔斯摸了摸微秃的头顶，字斟句酌地指点学生。 “你当然可以把这条腰带卖给学院，不过，负责收购学生成果的人是沃尔特·李，这个人的做派嘛……不用我说你也心里有数，他最多给你开价10000金杜加。” “坦率地说，这个价格有点低了，要是你能通过其他渠道卖出更高的价钱，我也不反对。” 乔安对导师的言外之意心领神会，感激地向他鞠躬道谢。 其实他在实验室干私活乃至与扬波商行的私下交易，罗尔斯导师早已有所觉察，只是装不知道罢了，这实际上也是在变相保护他。 乔安离开导师的办公室，看时间还早，就直接出了校门，乘公共马车前往扬波商行。 “哈维尔先生，这条‘次级华丽腰带’是我今天刚完成的作品，学院开价一万金杜加收购，如果您能给出同样的价码，我当然更乐于卖给您。” 乔安将“次级华丽腰带”摆在商行柜台上，开门见山的说明来意。 “噢？这是什么好东西，先让我看看！” 哈维尔先生拿起腰带仔细端详，一边聆听乔安介绍这条腰带的附魔特效，频频点头赞许。 “乔安，这条腰带是你到目前为止拿出的最好的作品，我这里有两个收购方案，要么给你10800金杜加，要么给你一磅零二盎司魔晶，你自己选一个吧。” 1磅等于16盎司，1磅零2盎司魔晶也就是18盎司魔晶，如果按照市价折算成金币，其实要比10080金杜加更多一些，况且乔安迫切需要魔晶平账，理所当然的选择了后一种交易模式。 哈维尔先生爽快地如数付给乔安18盎司工业魔晶，拍了拍额头，似乎突然想起什么，又钻到货架下层，翻出一个大口袋丢到柜台上。 “喏，这是你两周前托我找的东西，费了好大力气才搜集齐全，你看看合不合意。” 乔安打开布包，大包里面还有十来个小包，都用绳子扎紧袋口，还都拴着硬纸标签，标注口袋中收纳的物品。 标签上，分别写有如下字样： 精灵、兽人和侏儒的头发。 矮人的胡须。 半身人的腿毛。 人鱼和蜥蜴人的鳞片。 约顿海姆冰川鹰人的羽毛。 亚种眼魔的眼梗…… …… 乔安把每个小包都打开，一一检查过后确认标签无误，满意的点了点头，问哈维尔先生：“这些东西总共多少钱？” “这些杂七杂八的材料，是我拜托‘自由之子协会’的朋友搞来的，对方没向我要钱，我也不收你的钱，只是很好奇，你搜集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有什么用？”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用途，就是作为2环‘变身术’的施法材料。”乔安如实相告。 “看来我没猜错。” 哈维尔先生笑了笑，打开其中一个小布包，从中取出一截大约两寸长、色泽乌黑、酷似风干章鱼脚的东西冲乔安晃了晃。 “这是亚种眼魔‘洞察之眼’的眼梗，所有材料里就属这玩意最罕见。” “‘变身术’嘛，我也会，但是我可变不出眼魔啊！你是怎么办到的？” “这个嘛……”乔安迟疑了一下，反手压了压上衣后领，转身给哈维尔先生看他颈后那颗畸形眼球。 “噢，我明白了——特殊血统！”哈维尔恍然大悟。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否变成眼魔，只想试试看。” 乔安重新拉高衣领，遮住那颗源自“异怪血统”的畸形眼球。 如同往常那样，乔安在扬波商行蹭了一顿午饭，还陪哈维尔先生喝了半瓶红酒，感觉头重脚轻，就这么轻飘飘的跳上公共马车，回到学校冲了个冷水澡才消除微醺的感觉。 换了身干净衣服，乔安坐在阁楼窗前，眺望午后洒满金色阳光的校园，放空大脑享受片刻休闲时光，过后回到书桌跟前，打开哈维尔先生帮他收集的变身素材，逐一验证施法效果。 这半个多月来，乔安在制作“次级华丽腰带”的同时可没有放松法术修行，其中投入精力最多的就是“变身术”，已经掌握基本的变身技巧。 他先拿起一根淡金色精灵发丝，左手娴熟地打出一串施法手势，轻声吟唱施法咒文，最后以“ahya”字符收尾。 顺利完成施法流程，乔安感到浑身皮肤微微发烫，肌肉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这是“变身术”正在生效的征兆。 贯穿身躯的魔网线条，被法术塑造成特定的构型，不疾不徐引导他的血肉组织依照法术构型发生改变。 至于变身的参照物，就由施法素材——亦即他手中所持的那根发丝——决定。 乔安抬头望向玻璃窗。 玻璃映出他的身体变化，短短数秒过后，就由清秀的人类少年变成一位蜂腰、长腿、胸脯微微隆起的精灵女郎。 “居然是个女的……” 乔安微微皱眉，玻璃窗映照出的那张俏丽面庞，也随之微蹙柳眉。 鬓发两侧修长的尖耳朵轻轻抖动，琥珀色眼眸流露出无奈地神色。 乔安施法时使用的发丝，来自一位女性精灵，结果导致他变身后也成为一个年轻标志的精灵女郎。 当然，真正“年轻”与否，恐怕还要打个问号。 毕竟精灵是尽人皆知的“长生种”，二十岁或者二百岁，根本无法从容貌上看出差别。 乔安对着玻璃窗原地转了一圈，仔细观察自己的形体变化。 变成女人感觉怪怪的，尤其是胸口多了两团颇为累赘的肉球，两腿之间还少了些东西，使他觉得有点不舒服。 乔安转身走到书桌前，拿起一根粗糙的灰色毛发，继续吟咏变身咒文。 以他当前的法师等级，“变身术”最多能够维持30分钟，在此期间可以连续改变形态，但是需要消耗对应的变身素材。 乔安的身体再度颤动变形，很快就由高挑美艳的精灵女郎变成一名粗犷丑陋的兽人大汉。 对着玻璃窗曲臂绷紧肌肉，看到镜中绿皮丑汉同步做出炫耀力量的姿态，不由暗自好笑。 第171章：变身（Ⅱ） 2环“变身术”，只能在一个比较浅的层面上改变生理特征。 可惜这个法术的魔力能级太低，无法从细胞层面上彻底改变身体构造，故而也就无法改变人体的六大内在属性。 尽管乔安变成兽人以后看起来很壮，其实大块大块的肌肉只是虚有其表的摆设，真实力量并不比法师形态强多少，只能拿来唬人。 乔安接下来又接连变成“侏儒”、“矮人”和“半身人”等常见的类人亚种，总得来说，除了体型和容貌，其它方面与人类形态没有明显区别。 换句话说，倘若变成这些常见的人种，那么“变身术”所起到的作用与1环“易容术”相比差别不大，而这并没有发挥出“变身术”真正的价值。 相比属于幻术学派的“易容术”，隶属于变化学派的“变身术”，其最大的价值在于能够获得变化对象的一部分生理特性和种族禀赋。 精灵、矮人、兽人之类的生物，生理构造与人类差别不大，故而变为这类生物的时候体现不出“变身术”的独特优势。 在乔安接下来进行的一系列变身测试中，这一优势才逐渐显现出来。 乔安先变回原本的人类形态，打开一个小布包，从中取出一片比手指甲略大的鳞片。 半透明的鳞片质地轻薄，呈现出浅蓝色泽，使乔安联想到平静的海水。 标签注明这是一片“人鱼之鳞”。 虽然身体构造与普通人差距悬殊，可人鱼的确是一种“类人生物”。 乔安握住鳞片吟咏施法咒文，身体随之发生剧烈变化，上身还维持着人类的大体形态，腰部以下则变成了浑圆的鱼尾，失去双腿支撑的身躯平贴在地板上。 乔安双掌撑住地板，竭力挺起上身，向玻璃窗那边移动。 笨拙的下肢在地板上扭动，宽大的尾鳍拍打地面噗噗作响。 乔安好不容易挪动到窗前，玻璃映射出的身影正如他的预料。 浑身覆盖着细腻的浅蓝色鳞片，头发也变成了海蓝色，如同蓬松的海藻，上身看起来像是一位水栖精灵，腰部以下则蜕变成为一尾大鱼。 这样的体态，显然很不适合在陆地上生活。 相比笨拙的下肢，更要命的是人鱼的呼吸器官与人类差别极大，长时间脱离水域就会感到窒息。 时当盛夏，空气燥热，而人鱼的皮肤需要水分保持湿润，处在干燥的环境里特别容易变得疲劳。 乔安只维持了两分钟“人鱼”状态，就觉得呼吸不畅，浑身干涩，连忙施展“内视术”观察自身变化。 果不其然，健康状况由“良好”变成了“疲乏”。 他唯恐身体状况继续恶化，连忙中止变身，由“人鱼”形态变回原本的形态。 初次变身“人鱼”的体验，不甚愉快，但是乔安并没有因此而小看这一形态。 毕竟，人鱼只有在水中才能显示出两大独特优势。 无论变身前乔安会不会游泳，变成人鱼后都将自动掌握高超的游泳技巧。 此外，他还将获得在水下呼吸的能力，这就意味着变身人鱼以后能够在水下长时间潜泳。 在海上航行时，万一遭遇风暴或者海盗劫掠，关键时刻可以靠这招保住小命。 乔安接着又拿起一枚鳞片。 这枚鳞片的尺寸比人鱼的鳞片细小，更厚也更坚硬，在阳光下呈现出墨绿色泽，几乎不透明。 这是一枚取自蜥蜴人的鳞片。 乔安对蜥蜴人可不陌生。 故乡德林镇附近的大沼泽，就是蜥蜴人的巢穴，乔安本人也曾多次与这种生活在泥淖中的冷血亚人生物打交道。 在法术的作用下，乔安以手中那枚墨绿色鳞片为媒介，变成一个面目狰狞的蜥蜴人，屁股后面还拖着一条粗壮的长尾巴，看起来活像一只人立而起的鳄鱼。 虽说蜥蜴人的模样不怎么好看，种族禀赋却相当给力。 变身为蜥蜴人以后，乔安主要获得了四项好处。 首先是那张布满利齿的大嘴，相当于一件天生武器，咬起胳膊腿来就像兔子啃胡萝卜那么轻松。 其次是拖在屁股后面的那条大尾巴，就像蜥蜴人的第三条腿，为下盘提供了一个稳固的支撑点，大大增强了身体的平衡性，得以轻松穿越泥泞的沼泽而不用担心跌倒。 第三项好处是蜥蜴人进化出了适合水陆两栖的呼吸系统，能够长时间闭气潜水，当然，其潜水技巧比起不需要浮上水面换气的人鱼还是有一定差距的。 蜥蜴人最突出的种族天赋，是覆盖在身体表面的一层厚鳞片。 乔安变成蜥蜴人以后，浑身上下也生长出这种墨绿色的坚硬鳞片，就好比穿上一层天然护甲，大大提升了天生防御力。 所谓“天生防御”，指的就是生物皮肤的天生硬度和韧性，比如乌龟的甲壳，鹰隼的羽毛，当然也包括蜥蜴人这样的坚硬鳞片。 普通人的皮肤柔软轻薄，易受损伤，天生防御这项属性基本为零，只能靠衣服和盔甲提供保护。 蜥蜴人覆盖鳞片的皮肤远比人类肌肤坚韧得多，如果用人类制造的盔甲来类比，其综合防御力相当于一件精工制作的“鳞甲”。 乔安变身为“蜥蜴人”，最看重的就是这一身天然鳞甲，能够为他提供更周到的防护，这对身体单薄、不擅长肉搏的法师而言尤其重要。 “天生防御”这项内在特性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可以跟额外穿戴的盔甲兼容。 比如蜥蜴人，虽然天生鳞甲，但是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他们也不会拒绝再穿一身金属甲胄，进一步增强防御力。 乔安曾与围攻德林镇的蜥蜴人匪徒交过手，很清楚全副武装的蜥蜴人重骑兵有多难缠。 如果说人类重装战士是“铁皮罐头”，外壳坚硬内部脆弱，那么穿盔戴甲的蜥蜴人武士就是一大坨“铁疙瘩”，从里到外都非常坚硬！ 战锤和连枷之类的钝击武器，对付人类骑士很管用，只要敲碎盔甲就能轻易杀死对手，然而对付蜥蜴人就不那么灵验——敲碎外层盔甲，人家还有一层天生的鳞甲。 第172章：约顿海姆鹰人 乔安常用的两个防御法术，“法师护甲”和“护盾术”，都与天生防御兼容。 变身为蜥蜴人，再加持上“法师护甲”和“护盾术”，防御力高到什么程度？ 毫不夸张地说，就相当于一名身穿全身铠甲并且手持塔盾的重装武士！ 一旦拥有如此坚固的防御能力，乔安这个小法师就能化身为“人形堡垒”，即便被敌人迫近也不用惊慌失措。 对方砍他五刀，也未必能有一刀突破法术与天生鳞甲构成的坚固防线，而他则能乘机从容施法反击。 乔安对自己的蜥蜴人形态很满意，对着玻璃窗照了照，随即施法切换成人类形态。 走到书桌前，打开倒数第二个小布袋，从中取出一根棕黑色羽毛。 这是“约顿海姆鹰人”的翎毛。 据说这种鹰头人身的生物，生活在北方约顿海姆大冰川之巅，很少出现在人类聚居的城镇，真是难为哈维尔帮他搜集来这么多鹰人的羽毛。 乔安手持羽毛，吟咏变身咒文。 身体迅速膨胀变形，背后撑开一双宽大的羽翼，头颅则变成鹰隼的造型，双眸深邃锐利，嘴巴变成弯钩状的喙，双手和双脚也都变成了锋利的鹰爪造型。 乔安活动了一下陌生的身体，转身走到玻璃窗前。 窗中倒映出一尊半人半鹰的高大身影，从头到脚大约七尺高，暴露在衣服外的皮肤覆盖着厚而蓬松的羽毛，大多呈棕黑色，肩部以上的羽毛则洁白如雪，看起来就像一只放大版的“白头海雕”。 乔安施展“内视术”查看自身变化，发现约顿海姆鹰人与人类相比，也有四种较为突出的种族天赋。 首先是覆盖在皮肤表面的羽毛，保暖性堪比羽绒大衣，羽毛的天生防御力虽说比不上蜥蜴人的鳞甲，但是也相当于一件皮甲，还是很不错的。 约顿海姆鹰人也具有“天生武器”，锋利的鹰喙和鹰爪都如钢铁般坚硬，破坏力丝毫不逊于刀剑匕首。 约顿海姆鹰人的第三项种族天赋是锐利的视觉，能够于千丈高空清晰捕捉到地面草丛中潜伏的小动物。 乔安变身为鹰人以后，也能获得这种“千里眼”般的神奇视觉。 约顿海姆鹰人最后、也是最强大的一项天赋，毫无疑问是其卓越的长途飞行能力。 乔安费尽心思搜集鹰人的羽毛，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借助“变身术”获得飞行能力。 乔安推开窗户，侧身钻了出去，站在高高的窗台上向楼下眺望。 根据以往的经验，站在没有遮挡的高处，自己应该觉得眼前发晕提心吊胆才对。 可是此刻变成鹰人以后，他似乎丧失了原有的“恐高”意识，置身高处非但不觉胆怯，反而兴起跃跃欲试的冲动。 乔安犹豫了一下，试着放开扒住窗口的手掌，展开收拢在背后的那双羽翼。 除了在梦里，此前他从未尝试过像鸟一样飞行，然而此刻，潜意识却告诉他飞翔并不难，也不需要思考如何扇动翅膀，跟随本能的驱使就好。 乔安压制着飞翔的冲动，先检查一下自己的法术列表。 确认今天有准备1环“羽落术”，他才放心地奋力一跃，纵身跳下三楼窗台。 身体悬空的刹那，他还没来得及思考下一步怎么办，双翼便遵循本能自动撑开，从容不迫的上下扇动，借助上升气流使身体停止下坠，继而腾空升起，越飞越高。 乔安最初还有些紧张，然后随着飞行的持续，高度和速度都不断攀升，心情也变得畅快起来。 身体就像一团轻盈的云朵，在呼啸的气流间自如穿梭。 鹰人特殊的生理构造，使他能在迎面高速吹来的气流中正常观察事物，校园中央城堡上方高耸的塔楼，仿佛近在眼前。 乔安撑开翅膀，朝向罗尔斯实验室所在的高塔飞过去。 环绕塔尖盘旋一周，而后继续拉升飞行高度，俯瞰下方景观。 此时他所在的高度，离地超过千尺，脚下的校园小如棋盘，路人如同蠕动的蚂蚁。 凭借鹰隼般锐利的视觉，乔安可以将地面上的花花草草都看的一清二楚。 目光一转，乔安无意间发觉，地面一栋宿舍二楼阳台上，趴着一条黑白相间的蝮蛇。 这条奇怪的蛇，头上还带着一顶橘红色圆顶小礼帽，盘成一团，正懒洋洋地晒太阳。 乔安一看这条蝮蛇的打扮，就猜到准是奥术专业某位学姐的“魔宠”。 法师或者术士都可以尝试与小动物缔结契约，使对方成为自己的魔宠。 乔安学过缔结魔宠契约的法术，但是他并不打算饲养魔宠。 因为契约一旦达成，主人就要对魔宠的生命负责。 倘若魔宠不幸死亡，主人也会遭到魔法契约反噬，自身体质蒙受无可挽回的损伤。 低阶法师本身就很脆弱，魔宠比主人更脆弱，除非自觉远离危险地带，否则魔宠很容易挂掉。 乔安为了打工赚钱，不得不时常外出冒险，连自身安全都无法得到绝对的保障，更别提分神照料魔宠，所以他目前还没有饲养魔宠的打算。 此刻看到阳台上那条慵懒的蝮蛇，乔安忽然产生一阵强烈的饥饿感，禁不住猛吞口水，很想俯冲下去，一爪拍死那条毒蛇，剖开它的肚皮，啄食美味的蛇胆。 等等！ 蛇胆不是很苦的吗？ 我怎么会有“美味”的错觉？ 短暂的错愕过后，乔安渐渐醒悟，自己对毒蛇的垂涎源自于约顿海姆鹰人一族的共同记忆。 这个生活在冰川之巅的奇特民族，普遍热衷猎食毒蛇。 在鹰人看来，蛇胆就是世上绝顶的美味。 乔安变成鹰人以后，饮食偏好也受到生理构造与先天遗传的影响。 看到毒蛇就本能的猛吞口水，很想俯冲下去猎杀毒蛇，美餐一顿。 或许是因为他在空中盘旋太久，翅膀投在阳台上的阴影，引起了那条蝮蛇的警觉。 蝮蛇昂首望天，视线与乔安化身的鹰人接触刹那，吓得打了个哆嗦，头上的小礼帽也掉落下来。 第173章：洞察之眼 通往阳台的房门下方，有一个小洞，看来是主人为魔宠通行专门开凿的。 那条受惊的蝮蛇，忙不迭扭头，迅速钻进房门下方为它而设的小洞，消失在房间里。 过了大约十秒钟，那条蝮蛇又从洞口探出头来，紧张地四下观望。 蝮蛇确认鹰人仍在高空盘旋，似乎没有俯冲下来向它发起攻击的打算，乘机匆忙爬回阳台。 张口叼住刚才遗落的那顶橘红色小圆礼帽，蝮蛇飞快地爬回屋里，此后再没有露头。 乔安担心那条蝮蛇的主人出来找他的麻烦，便扭头飞回宿舍窗台，回到自己的阁楼，重又变回人形。 初次体验飞行过后，乔安简单估算了一下鹰人的飞行速度，换算成时速不低于60里，与大雁差不多。 如果赶时间，他还可以将飞行速度再提升一倍，只不过这样的“急行军”消耗体能甚大，勉强维持半个钟头就飞不动了。 测试完了鹰人，乔安的“变身术”已经濒临时限。 他想到还有一个物种尚未测试，就花费一次“神话之力”，再为变身术“续费”半个钟头。 乔安最后拿起的变身素材，是一截干枯的“眼梗”。 据哈维尔先生说，这东西来自一种名为“洞察之眼”的亚种眼魔，是所有变身素材中最难搜集的一类。 “眼魔”是世间最广为人知的“异怪”类生物之一，但是很少有人知晓，眼魔本身也是众多同类异怪的统称，还可以划分为许多分支和亚种。 不同子类的眼魔，外形大体相仿，但是实力和性情都存在极大的差别。 大多数人认知中的眼魔，其实是眼魔类异怪中的“主体民族”，自称“巨眼暴君”，有时候也被简称为“暴君”。 这种眼魔非常可怕，如同一颗巨大且覆盖着坚硬外壳的肉球悬浮在空中。 肉球上生长着一颗硕大的眼球和一张布满獠牙利齿的大嘴，肉球外表还向外延伸出十条腕足状的纤长“眼梗”，每条眼梗的末端生有一颗较小的眼球。 连同主眼在内，“巨眼暴君”总共拥有十一颗眼球。 其中生长在十条眼梗末端的副眼可以释放出各不相同的魔法射线，居中的主眼则能张开一道锥形“反魔法力场”。 在这道光锥笼罩的区域内，魔网会遭到屏蔽，导致任何魔法或者超自然力量都无法生效——甚至连暴君自身的魔法射线也不例外。 “变身术”只是一个2环法术，魔力上限不高，绝不可能使乔安变成强大的巨眼暴君。 好在眼魔一族不只有强大的“暴君”，还有很多较为弱小的亚种，比如“洞察之眼”。 世间绝大多数眼魔类异怪，都属于混乱邪恶的“神经病”患者，脑子里充满不可理喻的狂想。 “洞察之眼”是一个罕见的例外。 这种原生于“钟表机械境”的亚种眼魔，既不邪恶，也不疯狂，是所有同类异怪当中性情最温和平静的一种。 “洞察之眼”酷爱思考，以长年累月地沉思哲学和神学问题为乐。 这种沉思可能长达数十年之久，而“洞察之眼”从来不会觉得枯燥无聊。 哪怕因为冒险者的出现被打断思路，“洞察之眼”也不会轻易发怒。 相比攻击打扰自己的冒失鬼，它们更乐于跟对方进行一场思想层面的较量，比如就自己正在苦思冥想的深奥问题，询问闯入者的见解。 如果对方能够给出具有启发性的观点，“洞察之眼”将会很高兴结识一位智者，并将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为其提供帮助。 反之，对方倘若不具备与自己交流的学识，“洞察之眼”就会冷淡地把他赶走。 如果闯入者太过强大，“洞察之眼”也不会做无谓的牺牲，总会设法溜之大吉。 “ahya！” 乔安紧握眼梗，咏出代表“改变”的精灵语启动咒文。 “变身术”随即生效，将他的躯体扭曲成一团悬在空中的肉球。 与刚才几次变身相比，这次的变化尤为剧烈。 乔安适应了五分钟才找回自身的存在感，进而开始尝试操纵这具怪异的身躯。 眼魔没有手脚，天生拥有悬空漂浮的反重力场，乔安变身后也继承了这一特性。 虽说漂浮的有些迟缓，只相当于人类步行的速度，好在乔安现在是一个浑圆的球体，可以不受重力和惯性影响，随心所欲朝任意方向飘动，无论前后左右还是直上直下，移动起来都是同样的灵敏。 这种反重力悬浮方式，很适合在复杂狭窄的地下坑道中移动。 眼魔一族大多生活在“幽暗地域”，当地的环境恰好符合这一特征。 乔安遥控自己的球状身躯，漂浮到玻璃窗前，借助镜面反光观察自己的全新形象。 虽说他不怎么在乎长相，可是看到镜中那坨直径五尺、乌黑发紫的大肉球，还是觉得丑到爆炸，惨不忍睹！ 肉球状躯体表面凹凸不平，附着一层几丁质外壳，色泽黑紫如同凝固的血痂，质地极为坚韧，天生防御丝毫不逊于蜥蜴人的鳞甲。 肉球正面，是“洞察之眼”的面孔。 整张脸庞被处于上方的“主眼”占据大半空间，硕大的眼球直径足有两尺，瞳孔呈深紫色，眼白浮现丝丝缕缕的细密血管。 哪怕乔安知道镜中映出的那颗“大眼睛”，就是自己颈后的那颗畸形眼球变化而成，还是觉得有点恐怖。 主眼下方，是一张宽阔的大嘴。 乔安对着镜子龇牙咧嘴，仔细观察上下两排锯齿般锐利的牙齿，满意地点点头。 牙口真不错，保准吃嘛嘛香。 从外形来看，“洞察之眼”与“巨眼暴君”的差别，主要体现在两方面。 首先是体型不如后者大，此外就是眼梗的数量更少。 真正的“巨眼暴君”拥有10条眼梗，乔安变身而成的“洞察之眼”只有4条眼梗。 在大多数情况下，眼魔类生物的眼梗数量，与其实力正相关。 由此可见，只有四条眼梗的“洞察之眼”，当然不如“巨眼暴君”厉害。 真正的“洞察之眼”，能够运用四条眼梗释放四种不同功能的魔法射线。 可惜，“变身术”无法模拟出变化对象的魔法和超自然能力，所以乔安这四条眼梗并不具备释放魔法射线的功能。 聊可告慰的是，这些眼梗也不是单纯的摆设，能够依照乔安的心意自如扭动伸展，像触手似的缠绕和移动物体。 眼梗末端生长的那些拳头大小的“副眼”，其中三颗是货真价实的眼球。 这三颗“副眼”，比乔安人类形态的视力更为锐利，还能随着眼梗三百六十度扭动，如同“潜望镜”那样，全方位观察周围的风吹草动。 第174章：班长 一颗主眼，外加三颗副眼，使乔安在眼魔形态下获得了“全域视野”。 从四周到上下，再到背后，都在他的监视范围内，几乎不会遭受偷袭。 最后那颗副眼，是乔安的“义眼”变化而成，看起来与真眼毫无区别，只是无法视物。 乔安控制第四条眼梗向上举起，将接驳在眼梗末端的那颗“义眼”送到主眼跟前，出神端详。 这颗义眼是哈维尔先生送他的，用来替代那颗被他自己剜掉的右眼。 只是没想到，人类形态的残疾特征，在变身为眼魔过后，会以这种方式呈现出来。 乔安沉思许久，忽然产生一个想法。 “既然这颗义眼只是装饰品，何不尝试把它炼成魔导器？多少可以挽回一些因失去右眼造成的损失。” …… 第二天一早，乔安吃过早饭就去实验室，打算把昨天晚上设计的“义眼”附魔方案付诸实践。 他刚整理好操作台，托马斯和爱德华就相继到来。 乔安不想当着同学的面暴露自己右眼失明的隐私，只得暂时搁置原定计划。 “早上好啊，乔安，还在忙着制作那条魔法腰带吗？”托马斯一进门就向他打招呼。 “你说‘次级华丽腰带’？昨天上午就搞定了。” “这么快？给我看看，咱也学习一下！”托马斯兴冲冲地凑过来。 “不好意思，我已经卖掉了。” “该不会卖给老李了吧？” 爱德华也过来凑热闹。 “听说那老家伙特别小气，市价100金币的东西他肯出80金币收购就算开恩了，我真不明白，他只是校方负责收购学生成果的一个代理人而已，又不是花他自己的钱，何必这么小气。” “爱德华，这你就想的太简单了，沃尔特·李收购学生制作的魔导器的确不用花他自己的钱，但是这些魔导器收购回来怎么处置？总不能堆在仓库里生霉，还不是得卖掉。” 托马斯笑的像只胖狐狸。 “沃尔特·李不仅负责收购，同时还负责推销自己收购的魔导器，通常分批卖给城里法师协会下属的各家魔导器专卖店，换句话说，莱顿港魔导器市场上的大部分商品，都是咱们这些苦逼学生的智慧与血汗结晶啊。” “这些事不用你说我也知道！”爱德华打断托马斯的话茬，没好气地说：“我的问题是，沃尔特·李压低收购价，对他能有什么好处？” “你看，他用很低的价格从学生手中收购魔导器，转手再卖给商家时则会尽可能抬价，买卖之间就存在一个价差，对不对？” “废话！我当然知道低买高卖存在价差，然而购入和卖出的价格都要入账的，无论价差有多高，沃尔特·李这个经手人都无法从中牟利，否则账目对不上，他怎么向校长和理事会交代？”爱德华正色反问。 “所以说你太天真，‘吃回扣’了解一下？” 托马斯嗤笑着摇了摇手指。 “沃尔特·李压低收购价，实际上就是变相吃学生的回扣，转手将魔导器卖给商家，具体卖给a店还是b店，有时候并非全看哪家出价更高，更主要的是看哪家商行的老板够意思，私下塞给他的红包更丰厚。” 听托马斯嬉揭开谜底，爱德华愣了愣，心里清楚对方揭露的黑幕很可能属实，面子上还不肯服输，没好气地责备托马斯心理阴暗，以己度人，将来如果经商，准是一个大奸商，如果从政，那保准也是一个无耻政客。 “你不信就算了，反正我是不想跟沃尔特·李这个老狐狸打交道，免得吃亏上当，乔安，这件事你最有发言权，那条腰带卖了多少钱？我猜沃尔特·李开价绝不会超过10000金杜加。” 托马斯转身望向乔安。 “罗尔斯导师也说李大师的开价不会太高，所以……” 乔安迟疑了一下，以尽可能隐晦的口吻做出暗示。 “恰好我有一位朋友很喜欢那条腰带，我就卖给他了，最后成交的价格比一万金杜加略高些。” “等等！你不把腰带卖给学校，那就无法获得附魔行会和法师协会开具的认证书，这样的魔导器相当于赃物，怎么可能在市面上交易？” 爱德华满脸诧异。 “你傻不傻啊？人家朋友喜欢，买去自己用或者当做收藏品，又不是拿到市场上交易，没有认证书还不是一样！” 托马斯替乔安做出合理解释。 “就算将来哪天真的想出手，拿到黑市上一样卖得出去。” “莱顿港还有‘黑市’？在哪里啊？”爱德华大惊。 “我亲爱的爱德华，如果连你这种不通人情世故的书呆子也知道黑市在哪里，那就不叫‘黑市’了好么！” “我警告你托马斯，如果你再这样挖苦我，我将向你提出决斗！” “好啊！放学别走，我在拳击馆等你。”托马斯狞笑着握了握拳头。 “不不不！”爱德华连连摇头，“我要求以击剑的方式解决你我之间的恩怨，这才符合绅士风度！” “你们两个适可而止！”乔安打断爱德华与托马斯的日常争吵，没好气地说：“要打架出去打，最好你们两个同归于尽，省得整天吵架，吵得我头疼！” 爱德华和托马斯对视一眼，都识趣地闭上嘴巴，灰溜溜的跑回各自的操作台前忙碌起来。 “乔安，刚刚在走廊里就听见你大声呵叱，是不是托马斯和爱德华又吵起来了？” 罗伯特·罗尔斯推开实验室房门，乐呵呵地走进来。 “导师您没看见，乔安刚才超凶的！吓得我和爱德华，大气都不敢喘！” 托马斯装出一脸委屈向导师诉苦，结果惨遭当头一巴掌。 “得了吧，乔安教训地对，你小子是罪有应得！” 罗尔斯大师脱下外套递给奇诺，目光环视三位学生，一本正经地宣布： “我推荐乔安担任你们的班长，从今天开始，我不在实验室的时候大小事情全由他说了算，现在开始表决，谁同意？谁反对？” 爱德华和托马斯对视一眼，连忙鼓掌支持。 乔安企图举手反对，然而班上总共三个学生——两票对一票，他的反对无效。 程剑心说 感谢书友：tce，本周打赏100起点币；书友140621142602361，本周打赏200起点币 第175章：乔安的魔眼（Ⅰ） 师生四人如同往日那般，没大没小的闹腾了好一阵，过后罗尔斯大师敲敲桌子示意安静，询问学生们本学期的期末作业完成情况。 莱顿学院奥术专业，每学期都有期末测试，分为论文和实验两部分。 乔安、爱德华和托马斯的论文作业，都毫无悬念的拿到满分。 至于实验操作部分，没有具体的考题，只要求学生独立完成一件低阶魔导器的全部附魔工艺，导师会根据最终的成果打分。 托马斯和爱德华都打算制作一柄魔杖，这也是奥术专业3年级学生最普遍的选择。 一柄能够自动充能的魔杖，绝对是低阶法师的得力武器！ 毕竟低阶法师的法术位少得可怜，续航能力很差，有魔杖在手便可大大弥补这一短板。 爱德华打算制作一支“飞弹魔杖”，托马斯则计划创作一支“衰弱魔杖”，区别在于前者可以发射1环“魔法飞弹”，攻击性更强，后者则能释放1环“衰弱射线”，着重削弱敌人。 两人的作品都已经完成大半，按照当前的工作进展推算，八月初即可完成魔杖。 一星期过后，考试成绩发布，八月十号正式放暑假，直到十月一日，返校开学。 乔安的情况，与托马斯或者爱德华略有不同。 借助“神话力量”和“神之泪”，他在耗尽每天的法术位之后仍可施法，法术的续航能力远比寻常3级法师强得多，故而并不迫切需要魔杖。 昨天完工的那条“次级华丽腰带”，就是他本学期的期末设计。 罗尔斯大师审核过后非常满意，所以接下来的时间里，乔安可以在实验室干自己的私活。 干私活，毕竟不是什么光彩事。 当着导师和同学的面，乔安不便对自己的“义眼”进行附魔，就先把之前赊欠的10盎司魔晶还上。 他手中还剩8盎司魔晶，扣除预留附魔义眼的2盎司，剩下的6盎司魔晶恰好够他改装“运动腰带”。 乔安的思路是在保留“运动腰带”原有功能的基础上，对其进行升级改造，额外提升全属性2，也就是使“运动腰带”兼具“次级华丽腰带”功能。 由于“运动腰带”上已经附魔了“牛之力量”、“猫之优雅”和“熊之坚韧”三个法术，乔安只需要再附魔“狐之狡黠”、“枭之睿智”和“鹰之威仪”就够了，为此需要花费6盎司魔晶。 除此之外，他还要对上述法术的构型稍加调整，达到既能提升属性又不妨碍原有功能的目的，为此需要耗费很多时间和精力。 按照乔安的日程安排，要到八月上旬才能完成这项庞大的工程。 考虑到八月十号开始放暑假，他得抓紧时间了。 乔安埋头工作，直到下午才完成“运动腰带”第一阶段的升级改造工程。 此时罗尔斯导师早已离开实验室，托马斯和爱德华也都完成今天的功课，跑到体育馆“约架”去了。 乔安站在寂静的实验大厅中，感觉有些疲惫，就给自己倒了杯温开水，召唤出“神之泪”放进水杯泡了泡，消耗这件神器的能量，转化出一杯祛除疲劳的药水，喝了下去。 药水只能缓解疲劳，代替不了食物。 乔安喝了杯水，肚子咕咕叫的更厉害了，这才意识到自己醉心于附魔实验错过一顿午饭。 乔安本想去食堂填饱肚子，然而走到实验室门口又折回来。 现在离食堂开饭还有大约一个钟头，他不想白白浪费这些宝贵的时间在食堂门口傻等。 饿着肚子，又不好去体育馆锻炼身体，还不如再坚持一下，趁着实验室没有旁人搞定“义眼”附魔工程。 乔安回到自己的操作台前，打开抽屉，取出镊子、止血钳、柳叶刀等手术用具，又拿出一面镜子摆在台上。 他先施法给器械消毒，而后左手持镊子，右手拿钳子，对着镜子，试图把镶嵌在自己右眼眶里的那颗“义眼”取出来。 义眼塞得很紧，似乎与眼窝中的血肉组织黏合为一体。 乔安鼓捣了好一会儿，也没能把它弄出来，反而伤到眼眶周围的神经，一阵阵抽搐着刺痛。 乔安气得丢下镊子和钳子，心想，这简直比当初自己剜出那颗真眼时还要麻烦！ 烦躁的情绪，促使他生出一股莫名的凶性，抄起手术刀，就想把“义眼”硬挖出来！ 然而他的理性终究还是占了上风。 考虑到这样蛮干必然会在右眼附近留下伤痕，被人看见不好解释，便深吸一口气，压制烦躁的情绪，强迫自己放下手术刀。 他站在实验台前，盯着镜中自己那张满脸戾气的面庞沉思默想，终于想到一个好办法，不需要拆下“义眼”，也能对其进行附魔。 如此想着，镜中那张白皙俊秀的脸庞唇角微微上扬，凶悍乖戾的神情随之消失。 乔安打开施法素材包，取出一小截眼梗，施展“变身术”变成一只“洞察之眼”。 肉球般的躯体悬浮在实验台上方，四条眼梗如同手臂般灵活舒展。 乔安对着镜子，眨了眨位于身躯中央的那颗硕大的主眼。 大概是习惯使然，越看越觉得自己的眼魔形态，其实也挺帅的。 他将第四条眼梗移动到面前，低头审视那颗镶嵌在眼梗末梢、向上凸起的“副眼”。 这颗眼球比其它三颗正常的副眼小一圈，维持着“义眼”应有的形态，不仔细看，很难发觉这轻微的异常。 变成眼魔形态，乔安这颗义眼由面部转移到了眼梗末端，接下来就方便对它进行附魔操作了。 乔安同时操纵其它三条眼梗充当触手，一条眼梗拉开抽屉，其余两条眼梗从中取出墨水瓶和鹅毛笔，摆在桌上。 乔安接着操纵一条眼梗卷住笔杆，蘸了蘸墨汁，而后在义眼上描绘第6号卢恩符文ken。 眼梗毕竟不如手指灵活，写起字来有些生硬。 好在乔安对二十四个卢恩符文已经熟练到闭着眼睛都能描绘得分毫不差，稍微花了些时间就完成这一步骤。 在自己的眼球上写字，这种行为，似乎有点变态…… 好在义眼没有神经，乔安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想来就跟女生自己涂指甲油差不多？ 第176章：乔安的魔眼（Ⅱ） “眼球”这种视觉器官，显然最适合搭配射线类法术。 乔安当前掌握的射线类法术主要有三种，分别是0环“冰冻射线”、1环“衰弱射线”，以及不久前刚学会的2环“灼热射线”。 “冰冻射线”的魔力上限，只有半个能级，弱得惨不忍睹，第一个排除！ “衰弱射线”能够削减目标的力量，“灼热射线”则能对目标造成相当于4个魔力能级的火系伤害，在乔安当前掌握的所有法术中杀伤力排名第一。 这两个法术都很实用，乔安一时难以取舍，最后索性决定把“衰弱射线”和“灼热射线”都附魔在义眼上。 小孩才做选择题，成年人全都要！ 但是这样一来，至少需要花费3盎司魔晶，可是他手头只有2盎司魔晶。 如果现在去扬波商行购买魔晶，来回路程少说也要花费两个钟头，实在太麻烦。 乔安犹豫了一下，暂且压制变身效果，恢复原本的形态，快步走进隔壁导师办公室，拍了拍正在打扫清洁的木魔像的肩膀。 “奇诺，我有点急事，能帮忙吗？” “当然乐意为您效劳，维达先生。” 木魔像扶着拖把，毕恭毕敬的回答。 “我急需1盎司魔晶，可不可以先借用罗尔斯大师的存货，最迟明天就归还。” 木魔像的宝石眼眸闪个不停，体内诸多发条盒子发出咔哒咔哒的齿轮转动声，表明它正在进行思考。 “维达先生，我刚刚核查了您在本实验室的权限，在没有罗尔斯大师提供书面或者口头授权的前提下，您的临时借贷额度上限为3盎司魔晶，鉴于您一贯信用良好，且当前债务为零，我完全可以满足您的请求。” 木魔像以公事公办的腔调交代完毕，转身走到保险柜跟前，眼中射出两束蓝色光辉，径直照射“秘法锁”。 乔安等待了大约五秒钟，“秘法锁”通过验证，发出咔嚓一声脆响，保险柜上层自行敞开。 奇诺的权限，只能打开保险柜上层，下层只有罗尔斯大师本人才能开启。 奇诺从保险柜上层取出装有1盎司魔晶的小铁罐，转身递给乔安，接着又递过来一张标准格式的借据。 乔安在借据上签下自己的名字，递给木魔像。 “谢谢你了奇诺，真的帮了大忙！” “不客气，维达先生，为您效劳是我的荣幸。” 奇诺收起借据，小心地关上保险柜。 乔安拿着那支调料瓶似的小铁罐，回到自己的实验台，想到自己又欠下一笔债务，不免有点小小的郁闷。 好在这不是什么高利贷。 学院里有些导师，对学生很苛刻，借给学生魔晶之类的昂贵材料，还要收利息。 罗尔斯大师可不是那种人，只要乔安在放假前归还那1盎司魔晶就行了，或者按照市价偿还625金杜加也行。 当然，乔安更愿意采用前一种还债方式，因为他可以在扬波商行买到更便宜的魔晶，25金杜加对他这样的穷学生来说可不是无所谓的小钱，能省则省。 乔安现在有了充足的魔晶，兴冲冲地变成“洞察之眼”，重新开工。 “灼热射线”的附魔环节进行的很顺利，接下来轮到“衰弱射线”的时候，乔安就得多花点心思了。 “衰弱射线”是一个引导“负能量”的死灵系法术。 法术原理是利用负能量侵蚀敌对目标的血肉，抽取其热量，使之暂时陷入虚弱乏力的状态。 乔安要把“衰弱射线”加持在义眼上，首先要找到一个与之匹配的卢恩符文。 他把二十四个卢恩符文统统回想了一遍，初步筛选出三个匹配度较高的符文，分别是寓意为“延迟与扼制”的第9号符文hagal，寓意为“束缚与痛苦”的第10号符文nvd，以及寓意是“死亡与复生”的第13号符文eoh。 eoh符文虽然能匹配“死灵学派”的奥术，但是其含义与“衰弱射线”的效用没有直接关联，首先被乔安排除掉。 hagal符文和nvd符文与“衰弱射线”的匹配度都很高，不过相较而言nvd符文更能体现出“衰弱射线”造成的无力感，更符合乔安的需求。 乔安分出一条眼梗，卷起鹅毛笔在义眼上细致描绘出nvd符文，而后吟咏施法咒文，以1盎司魔晶作为附魔稳定剂，成功将“衰弱射线”也加持在义眼上，完成了全部附魔工序。 乔安仔细观察那颗散发出轻微魔法波动的义眼，举起眼梗指向窗外，默念启动咒文。 “uré！” “nucumna！” 镶嵌在眼梗末端的义眼，先是向着夜空射出一道火红炽热的光束，接着又射出一道苍白的负能量射线。 乔安瞪大主眼，目送红白两道射线相继遁入夜空深处。 测试结果令他非常满意，咧开布满利齿的大嘴笑了笑。 经他亲手附魔的义眼，每天能释放3发“灼热射线”外加4发“衰弱射线”。 在人形状态下以义眼释放魔法射线，可以作为一招偷袭敌方的“杀手锏”。 比如被敌人击倒或者捆住手脚的时候，突然来上一发，保准能给对方一个大大的“惊喜”。 而在“洞察之眼”的形态下使用这招，则使他显得更像一只货真价实的“眼魔”，必要的时候，可以用来唬骗那些不够了解眼魔一族底细的麻瓜。 乔安也曾考虑过，运用反复堆叠的方式为义眼附魔，以期达到无限制释放“灼热射线”和“衰弱射线”的目的。 可惜这两个法术都不是以“进化”为主旨的变化系法术，无法与daeg符文匹配，只得放弃这个不切实际的念想。 …… 乔安在实验室按部就班的工作，直到8月8日上午才完成“运动腰带”的升级改良，在保留原有功能的基础上，额外强化全部六大属性各2点。 乔安拿起这条耗费了6盎司魔晶的腰带，重新扎在腰间，默默体会魔力融入血肉的微妙快感，过后施展“内视术”查看自己当前的身体状况。 …… 状态：基本健康（右眼残疾） 等级：法师3/神话大法师1 当前法术位：0环-无限；1环-4（智力属性奖励2）；2环-3（智力属性奖励2） 道途能力（神话大法师）：神话之力5次/天，狂野奥术，神话施法，能量替代； 属性：力量12（腰带2），敏捷14（腰带2），体质12（腰带2），智力24（智慧泉水5，神之泪4，腰带2），感知16（腰带2），魅力18（腰带2） 第177章：战争法术 普通成年人类的各项属性，都在10左右。 在人们的印象中，法师往往智力属性发达，肉体属性则较为脆弱。 乔安原本的身体特征，完全符合人们对“书呆子”的刻板印象，体质甚至还达不到普通人的水平。 后来进入莱顿学院，得益于健康的生活方式和持久的锻炼，他的体质有所好转，不再是一个短板。 如今系上这条升级版的“运动腰带”，乔安的三大肉体属性全面上涨。 12的力量和体质，在普通人中算得上壮实。 14的敏捷属性，表明他的反应速度已经堪比老练的街头扒手，偶尔干点翻墙爬树、偷鸡摸狗之类的勾当很轻松。 24的智力，进一步增强了乔安的学习能力和记忆力，这对法师而言是最关键的属性。 更高的感知属性，意味着更敏锐的直觉和更坚强的意志，对魅惑类法术的抵抗力更强。 高达18的魅力，是乔安所有属性当中仅次于智力的一项。 一名优秀的术士、诗人或者圣武士，魅力水平也就不过如此。 可惜，魅力并非乔安的施法属性，只能使他在人群中显得更独特，更容易引起别人的好感。 这在社交场上很有帮助，然而乔安偏偏患有严重的社交障碍，高超的魅力对他而言未必就是好事。 从理性的角度出发，乔安本不该为腰带附魔“鹰之威仪”。 少两点魅力属性，可以使他看起来不那么出众，更符合他不愿引人瞩目的心态。 况且减少一个附魔环节，还能帮他省下2盎司魔晶。 然而乔安偏偏又是一个无可救药的重度“强迫症”患者，既然已经提升其它五种属性，倘若唯独放弃提升魅力属性就显得不够完美，而这种破坏整体结构的缺憾恰恰是他无法忍受的，结果就只能这样了。 就在乔安完成“运动腰带”改造工程的前一天，托马斯和爱德华的期末设计也已经完成，两支魔杖都得到罗尔斯导师的肯定。 当然，与乔安制作的“次级华丽腰带”相比，至少差了一个档次。 由于假期临近，接下来两天没有什么必修课，托马斯和爱德华索性收拾行李，提前回家度假去了。 昨天晚上，罗尔斯导师请门下三位弟子吃饭，算是为即将来临的假期做个道别。 暑期将至，师生四人各有安排。 托马斯计划乘坐邮轮前往旧世界旅行观光。 爱德华要前往军营参加暑期新兵集训。 罗尔斯导师要去米德嘉德城，参加“瓦雷斯奥法学会”举办的暑期年会。 本来，罗尔斯大师还想带乔安同去参加年会，一来去开开眼界，见见世面，二来是想顺带帮他引荐几位在米德嘉德大学任教的好友。 罗尔斯大师的朋友，当然都是奥法学术界的大佬。 如果乔安交了好运，说不定能被某位名教授相中，破格收入门下，明年即可前往米德嘉德大学奥法研究院进修。 乔安很感激导师为自己前途所做的安排，可惜他已经接受瓦萨少校的雇佣，暑期将返回故乡德林镇参加南下扫荡豺狼人匪徒的军事行动，不得不放弃陪同导师去米德嘉德大学参加年会的机会。 罗尔斯大师体谅他的决定，再三叮嘱他注意安全。 导师和同学都离开了校园，乔安一个人留在实验室忙自己的事，倒也不觉得寂寞，收拾好实验器具，就独自去食堂吃午饭。 距离放假还有最后两天，年轻的学生们此时大多已然心绪浮动，在食堂里聊得全是关于度假的话题。 乔安可不想浪费时间，迅速吃完午饭就争分夺秒地跑去图书馆。 乔安的法术书上，总共记录了20多个2环法术。 经过前前后后两个多月的刻苦专研，这些法术他都已经初步掌握。 考虑到暑期服役期间，很可能会与凶残的豺狼人匪帮发生冲突，他决定在离校前再抄录几个新的法术。 新法术的筛选标准，主要有两条。 首先是为战争服务，能够在战场环境下发挥无可取代的作用。 其次是增强自身以及战友的生存能力，在残酷的战场上，生存比杀敌更重要。 抄录卷轴，免不了大把花钱，乔安走进图书馆大门之前先查看了一下自己的钱袋。 自从“狩猎祭”结束后，乔安在这一个多月里总共获得三笔收入。 出售给扬波商行的“自动鹅毛笔”和“次级华丽腰带”赚了不少钱，然而这两笔收入都是以魔晶结算，其后不久他就把赚来的魔晶全用来制作其它魔导器了，真正落袋的收入，只有瓦萨少校提前付给他的1000金杜加服役佣金。 相比收入，乔安的支出更大。 抄录卷轴，是最大一项支出。 此外，还有归还之前在实验室赊欠的1盎司魔晶。 收入减去支出，最终结算下来，乔安还剩不到3000金杜加存款。 掂量了一下钱袋，乔安告诫自己要有所节制，最多动用半数存款租借法术卷轴，否则下学期的生活费就很紧张了。 走进图书馆，乔安发觉阅览室里空荡荡的，看来多数人都在准备度假，这种时候还有心思埋头苦读的学生，着实没几个了。 乔安跟管理员婆婆打了声招呼，轻车熟路的走到收藏书籍目录的柜子跟前，打开抽屉检索2环法术卷轴。 由于事先已经考虑清楚选择范畴，乔安很快就筛选出最符合自己当前需要的十二支卷轴。 摸了摸干瘪的钱包，想起刚刚才下定的决心，乔安不得不克制将所有卷轴都带走的冲动，又经过一番精挑细选，最后从中选出七支卷轴。 付了1400金币的租金，乔安捧着一堆卷轴回到冷清的阅览室，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埋头抄录起来。 乔安抄录的第一个2环法术是“风讯术”。 这个法术是0环“传讯术”的增强版，传送信息的极限距离大幅度提升，以乔安当前的法师等级，最远可以将一段语音信息传递到3里之外的指定地点或对象耳中。 在错综复杂瞬息万变的战场上，保障通信是头等重要的事。 战争的胜负，往往取决于情报传递的效率。 乔安既然接受瓦萨雇佣担任随军法师，必要的时候就得肩负起部队的远程通讯使命，而“风讯术”无疑是这项工作的必备技能。 程剑心说 求月票推荐票 第178章：法师强袭掌（Ⅰ） 乔安接下来抄录的是2环“云雾术”。 这个法术，可以创造出弥漫一大片区域的浓厚云雾。 显而易见，这也是一个具有极高战术价值的法术。 既可以用来阻断敌军的视线，使之因为无法辨别方向而陷入混乱，也能用于掩护自军撤退，阻止敌方追击。 战争，就是一系列“制约”与“反制约”的博弈。 既然乔安能够利用“云雾术”，帮助自己的战友获得天时和地利，那么反过来想，敌军当然也可以采用同样的法术争取优势。 乔安在选择“云雾术”卷轴的时候，就考虑到了如何破解这个法术，于是顺理成章拿来第三支卷轴——2环“造风术”。 魔法不仅可以“呼云唤雾”，也能“风卷残云”。 “造风术”与“云雾术”，同样是影响局部天气环境的法术，而且这个法术创造出的烈风恰恰能够吹散云雾。 除了克制云雾术，造风术引发的强烈气流还能妨碍下风处的生物移动。 比如全副武装的敌方士兵，在这场时速超过五十里的“烈风（9级风）”面前就会变得举步维艰，以至于射向对面的箭矢也会被烈风吹偏，失去应有的准头。 乔安选择的第四个2环法术是“浮空术”。 这个法术能够遥控指定目标缓缓上升或下降，看起来很简单，其实妙用无穷。 比如“浮空术”配合“造风术”，就可以使受术目标先上升到指定的高度，而后朝着指定的方向滑翔过去，关键时刻可以收到类似“飞行”的作用。 如果漂浮在高空且被风力吹向敌军营地的是一颗重磅炸弹，当法术取消，炸弹自行坠落下去，可想而知会造成怎样的后果。 乔安选择的第五和第六支卷轴，都是防护学派的2环法术，目的在于提升自身和战友在战场上的生存几率。 “防护箭矢”如同其名，能够创造出一层笼罩受术者的透明魔法力场。 非附魔远程攻击，只有穿透这层力场才有可能命中受术者，即便如此，被力场严重削弱之后的箭矢也已是“强弩之末”，很难对受术者造成致命伤害。 当然，这个法术无法抵挡附魔箭矢。 不过考虑到附魔箭矢的昂贵造价，战场上的普通士兵几乎没可能装备附魔箭矢，因此“防护箭矢”还是很实用的。 2环“镜影术”的作用是创造出若干个环绕施法者自身，来回飘动的幻影。 这些幻影看起来与真身一模一样，因此敌方的攻击很容易被误导，自认为击中了施法者，其实只不过打碎一个镜像分身而已。 以乔安当前的法师等级，最多可以同时创造出5个分身。 到了刺刀见红的时候，这5个镜像分身就好比给他平添了五条命，可以帮他抵挡五次致命攻击，价值不言而喻。 乔安抄录的最后一个法术，是所有7支卷轴中唯一具有攻击性的——塑能学派2环奥术“法师强袭掌”！ 从这个法术的名字和隶属的学派就看得出来，它是0环“法师之手”以及1环“高等法师之手”的升级增强版。 施展“法师强袭掌”须以一颗玻璃弹子作为施法材料，创造出一只由力场构成、约六尺长、三尺宽的大手。 在光线暗淡的场合，这只魔力大手几乎无色无形，很难被觉察到；但是在充足的光照下，魔力大手会呈现出半透明的玻璃质感，并且像玻璃制品那样微微反光。 施法者可以在保持专注的状态下，随心所欲的遥控这只魔力大手，初始延伸范围为100尺，法师等级越高，魔力大手的延伸距离也同比增大；而当施法者主动或者被动失去专注，魔力大手会继续存在数秒，过后自行消失。 到此为止，“法师强袭掌”与1环“高等法师之手”相比，除了尺寸更大一些，从法术构型到具体功能似乎都看不出有什么区别。 乔安继续抄录这个法术卷轴的后半部分教程，渐渐发觉事情并不简单，“法师强袭掌”远比自己想象中的更为强大。 “高等法师之手”创造出的魔力手掌，只比乔安本人的手掌尺寸略大一些，其力量属性恒定为10，也就是普通成年人水平，最大握力只有40磅，甚至还达不到成年男子的平均值。 “高等法师之手”通常只用来进行远程精密操作，比如拆除陷阱或者炸弹之类，万一搞砸也不用担心殃及自身。 假使用这只魔力手掌直接殴打敌人，破坏力也就跟柔弱少女抽流氓耳光相仿，未免弱的可怜。 正因为“高等法师之手”不适合直接打击敌人，乔安自从学会这个法术，就绞尽脑汁为其配备武器。 最开始是利用“高等法师之手”投掷淬毒飞镖，后来又专门打造了一柄附魔匕首，以魔力手掌遥控匕首戳刺敌人，即便力量不足也能凭借锋利的刀刃杀伤对手。 “法师强袭掌”与“高等法师之手”相比，最大的改善不在于其尺寸更大，攻击面积更广，而是这个法术创造出来的魔力大手并没有一个固定的力量属性。 ps关于2环“造风术” 本书采用的计量单位基本上是英制。 比如“造风术”创造出来的气流时速约为50英里，换算成公制大约是80公里/小时。 在气象学中对应的是“蒲福风级”的“9级风”，又称“烈风”。 烈风发生在陆地上，会对建筑物造成轻微损坏，比如烟囱顶部及屋顶瓦片被掀动；在海上则使机帆船行驶困难，猛浪惊涛，海面渐呈汹涌，浪花白沫增浓，能见度降低。 “法师强袭掌”的力量属性，包含两部分，首先纳入施法者本人的力量属性，然后在此基础上再增加4点力量。 换句话说，这只魔力大手，永远比法师自身的力量属性至少更强4点。 如果施法者是一个弱不禁风的人，自身力量还赶不上健康的普通人，那么“法师强袭掌”对他来说就只是一个“鸡肋”。 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即便额外增加4点力量属性也没啥大用。 但是，如果施法者自身力量属性比较高，不管是天生健壮抑或采用其他提升力量的方法，加上“法师强袭掌”额外提供的4点力量，那就好比如虎添翼，挥手之间击飞百尺开外的敌人不在话下。 ps关于2环“造风术” 本书采用的计量单位基本上是英制。 比如“造风术”创造出来的气流时速约为50英里，换算成公制大约是80公里/小时。 在气象学中对应的是“蒲福风级”的“9级风”，又称“烈风”。 烈风发生在陆地上，会对建筑物造成轻微损坏，比如烟囱顶部及屋顶瓦片被掀动；在海上则使机帆船行驶困难，猛浪惊涛，海面渐呈汹涌，浪花白沫增浓，能见度降低。 程剑心说 感谢书友：tce，本周打赏200起点币 第179章：法师强袭掌（Ⅱ） 乔安的力量属性只不过是普通人的水平，即便加上改良版“运动腰带”提升的两点力量，也不算特别出众。 但是再加上“法师强袭掌”附赠的4点力量，综合计算下来就有16点力量属性，这就非同一般了，力量水平与罗杰·丁道尔这样的青年骑士相当。 “法师强袭掌”的一大好处，就是兼容其它提升力量属性的法术。 据此，乔安很自然地就展开联想。 还有没有其他方式，能够进一步提升自己的力量属性？ 翻开法术书看了看，他很快就找到一个新思路。 1环变化系奥术“人类变巨术”，可以使他的体型暂时变大一倍，随着体型的膨胀，力量也会增大两点。 如果在加持“变巨术”的前提下释放“法师强袭掌”，这2点源自体型的力量，同样会体现在法术创造出的魔力大手之上，综合力量达到18点。 如果不考虑超凡职业者，人类社会所谓的“大力士”和“举重冠军”，基本上与就是18点力量属性的水平。 乔安的好友迪克·丁道尔，一位年轻力壮的骑士，德林镇“扳手腕大赛”年度冠军，力量属性就是18，而他在战场上表现出的破坏力完全符合人们对“猛男”和“勇士”的定义。 乔安清秀文弱的形象，与“猛男”相距胜远，然而借助“法师强袭掌”，他完全可以发挥出堪比迪克的破坏力。 花了半个钟头时间，乔安将“法师强袭掌”的详细教程工工整整抄录到自己的法术书上，过后还觉得意犹未尽。 由于他现在尚未掌握“法师强袭掌”，无法精确衡量这个法术的威能，索性在归还法术卷轴的时候又花了几个金币，从图书馆的文献专柜借来一本“法师协会”发行的会刊。 这本会刊出版于十五年前，因为是旧期刊，借阅费用不高，其中刊载的文章也大多过时了，真正对乔安有帮助的只是其中一篇论文提供的实验数据。 这篇文章有点奇葩，研究的课题是常见野生动物的力量属性排序。 作者及其团队捕捉了很多野生动物，分别测试其前肢握力以及咬合力，统计过后总结出一张数据表。 乔安通过期刊目录找到这篇文章，直接翻到最后列出的表格。 参照表格上列出的数据，他就可以对不同水平的力量属性获得一个更为直观的印象。 排在表格第一列的力量属性为10，典型生物是成年人类，对应的握力约为100磅。 顺次下来是力量属性12，典型生物居然是……章鱼，对应握力140磅。 乔安现在的力量属性，大概就是章鱼的水平。 设想一下这篇论文的作者为了得出可靠的实验数据，居然连章鱼都不放过，乔安在敬佩其学术作风严谨之余，也忍不住偷笑。 力量属性14，对应的典型生物是乌贼，对应握力约为200磅。 乔安有点想不通，同样是水生软体动物，体型和长相也都差不多，为何乌贼的力量比章鱼更大？ 难道就因为乌贼的触手更多？ 抛开杂念，乔安继续往下看。 力量属性16，对应的典型生物是黑猩猩，握力约为400磅，果然很不好惹。 力量属性18，对应的典型生物是黑熊，咬合力高达800磅，不愧是野兽中的莽夫…… 后面的数据，乔安草草看了两眼，便把期刊丢在桌上，双手交叉抱在脑后，陷入沉思。 从实验数据来看，如果乔安成功释放出“法师强袭掌”，遥控魔力大手施加在敌人身上的力量，应该与黑猩猩差不多。 400磅的握力，足以把一个成年人的脖子扭断，倘若改掌为拳，一拳下去就能把人打昏。 如果在这基础上再对自身加持“变巨术”，“法师强袭掌”的力量将提升到18，也就是黑熊的水平。 但是考虑到“法师强袭掌”的尺寸也会伴随施法者的体型改变，魔力大手增大一倍，意味着握力也将至少增大一倍。 对照实验数据进行简单的换算过后不难发现，在这种状态下，“法师强袭掌”的握力绝不会低于1600磅。 相当于一头成年雄狮的咬合力！ 乔安看了看自己的手，幻想随意挥出一拳便有雄狮之力，于百步开外将敌人一击轰飞，对方即便不被当场击毙也得吐血重伤…… 想着想着，不由嘴角上扬，心里还有点小激动，当即决定将“法师强袭掌”作为下一阶段学习的重点！ …… 八月十日清晨六点整，乔安像钟表似的准时起床洗漱，又花了半个小时准备法术，并未因假期到来而改变作息规律。 当然，他也没有忘记今天开始放暑假，所以准备的法术列表与往常不尽相同，删除了一些适用于日常生活、学习和制造魔导器的法术，代之以更多适用于旅行和冒险的法术。 准备好了法术，乔安下楼领取本学期预订的最后一瓶牛奶，顺带在杂货店买了四个新出炉的牛角面包，其中两个当早餐，剩下两个带着上路，预备作为旅途中的干粮。 “维达先生，暑假也要留在学校？” 杂货店主，一个脸庞红润的中年妇人，将面包装进纸袋递给乔安，随口打听他的暑期安排。 “我要回家，吃过早饭就上路。” “噢，愿众神保佑您一路平安。” “谢谢。” 乔安感激地笑笑，拿起纸包向店主道别，转身回到自己的宿舍。 在阁楼里吃过早餐，乔安背起早已收拾好的姓李，贵重物品则收入储物袋，反锁上房门，拉开窗帘，向窗外张望。 校园里空荡荡的看不见人影，显得格外冷清。 乔安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根巴掌大的翎羽，轻声吟咏咒文。 “ahya！” 借助2环“变身术”的神奇魔力，乔安顺利变成“约顿海姆鹰人”形态，熟练地穿窗而出，反手关严窗户，展开双翼腾空飞起。 自从学会“变身术”以来，乔安几乎每逢夜深人静的时候总会变成鹰人飞出窗外，在莱顿城上空翱翔半个钟头，欣赏这座港口都市的繁华夜景与井然有序的街灯，散心之余，顺带练习飞行技巧。 经过半个多月的训练，乔安现在已经熟练掌握空中变向与升降技巧，就像真正的鹰人那样，随心所欲，凌空翱翔。 第180章：小妖精 “约顿海姆鹰人”一族的身体构造，与人类不尽相同。 鹰人就象鸽子那样，生来具有导航能力，可以敏锐地觉察到地磁场方位，无论在白天抑或黑夜都不会迷路。 乔安变身为鹰人以后，也获得了这种神奇的导航天赋，先上升到千码高空，随即掉头朝西南方飞翔。 德林镇就位于莱顿港的西南方，倘若从陆上行走，途中不得不穿越茂密的原始丛林。 往来两地商旅，为了避免迷失在亚尔夫大丛林深处，通常会选择这样一条路线： 由莱顿港启程，出了城门就沿着依芬河岸向西走，一直走到依芬河与其支流德林河的分水岭；而后改为循德林河岸南下，穿越丛林就到达德林镇所在的河谷平原。 倘若从地图上审视这条路线，不难发现实际上走的是一条“ㄏ”形折线，平白绕了很多远路，再加上途中树木丛生路况不佳，骑马赶路少说也要花费半个月才能抵达目的地。 更不必说丛林中多有野兽乃至妖精、魔物出没，遭遇袭击的几率相当高，故而很少有商旅敢孤身上路。 乔安当初从德林镇出发前往莱顿学院报到的时候，曾经走过这条路，对旅途中的诸多艰险有着切身体会，至今回想起来还有些后怕。 好在今非昔比，变成鹰人形态就不需要考虑路况好坏，直接飞跃茫茫丛林就行了。 乔安的“变身术”可以维持30分钟，在当前阳光灿烂的晴朗天气下，不需要费什么力气时速就能达到60里。 莱顿港与德林镇的直线距离，约有一百多里，按照乔安当前的飞行速度，全程大约要花两个钟头。 通过简单的计算即可得知，只需要连续施展四次“变身术”即可于一天之内从学校飞回故乡。 乔安展开宽大的翅膀，凭借上升气流的支撑在高空从容滑翔，感觉自己像是一只轻气球，根本不用费力就能在风力的推动下向前航行。 回想当初由亚尔冈京谷地返回德林镇的时候，他也曾乘坐康蒂父亲召唤来的巨鸦乘风飞翔，然而那毕竟不如自己展翅翱翔自在惬意，平生第一次真正感受到自由的美好。 乔安在飞翔之余，还有闲情逸致欣赏沿途风光。 从前在地面旅行的时候，视野被丛林山川遮挡，只觉得前途漫漫道路艰险，还要提心吊胆的防备野兽袭击，哪有心情欣赏途中美景？ 此刻身在高空，头顶是无边无垠的蓝天，身边只有朵朵白云作伴，偶尔有鸟雀飞过，远远地看见他就吓得扭头逃走。 乔安俨然这片晴空的主人，不需要担心来自地面的威胁。 遍布丛林的大地，就像一幅苍翠的画卷，在他眼前徐徐展开。 潺潺流淌的依芬河与德林河，反射夏日阳光连缀成一条穿越丛林的晶莹玉带，向着地平线尽头延伸。 乔安在空中飞翔了半个钟头，觉察到“变身术”的魔力即将耗尽，便消耗一道“神话之力”，将变身状态延长三十分钟。 只要“神话力量”尚未耗尽，他就可以保持鹰人的姿态，一直飞下去。 转眼又是半个钟头过去，乔安的旅程已经过半，但是还没有丝毫疲惫的感觉，不得不钦佩约顿海姆鹰人卓越的长途飞行天赋，耐力与惯于定期迁徙的大雁相比也不逊色。 乔安再次驱动“神话之力”，为“变身术”提供重启所需的能量，无意间向下一暼，一团橘红色光芒在他眼前闪过，立刻引起他的注意。 乔安收敛双翼向下俯冲，迅速压低飞行高度，锐利的鹰眸紧盯下方那片树林，很快就再次捕捉到闪烁的微光。 这次乔安可以确信那绝不是自然形成的光源，而是魔法创造出的光辉，看起来很像0环戏法“舞光术”。 是谁在丛林中施法？ 乔安很自然地产生疑问。 迅速观察了一下附近的地形，北方峡谷中那道水花飞溅的瀑布越看越觉得眼熟。 乔安思索数秒，终于回想起那是“大蛇瀑布”，“蛇龙女”巢穴的所在地。 魔法光辉闪烁的地带，目测与“大蛇瀑布”相距不到五里。 如果他没有记错，附近林间就是神话妖精“希德-莉雅楠”隐居的地方——“妖精泉”。 “在密林间释放舞光术的，该不会是莉雅楠吧……”乔安喃喃自语。 当初他穿越丛林的时候，曾先后路过妖精泉与大蛇瀑布，两地的女主人对待他态度天差地别。 蛇龙女先伪装成落难的少女试图引诱他，因他不肯上钩，索性露出半龙半人的狰狞面目追杀他，要不是莉雅楠及时出手营救，他早就尸骨无存了。 后来多亏莉雅楠施展法术，直接把他传送到莱顿港城门外，他才得以及时赶到莱顿学院报到。 回想与莉雅楠短暂的交往，乔安至今仍对这位美丽善良的妖精女士心存感激。 反正时间还很充裕，既然路过她的隐居地，不如顺道去探望一下这位老朋友。 如此想着，乔安继续压低飞行高度，身体几乎贴到树冠。 这时林间再次闪出橘色光芒，如同一盏信号灯，时明时灭。 乔安越看越好奇，便朝闪光的地方飞过去。 不多时就看到那奇异光辉的源头，居然是一只身体会发光的小生物！ 这个轻盈而小巧的生物，只有半尺高，两耳尖尖容貌精致，穿着花朵和树叶连缀成的短裙，花叶间隐约可见白嫩的肌肤和牙签般小巧的手脚，背后张开两对半透明的膜翼，看起来就像一个长着蜻蜓翅膀的、小小的精灵女孩儿。 乔安曾在《瓦雷斯怪物图鉴》的“精类分卷”看到过这种生物的插图，一眼就认出那是一只雌性“小妖精”。 小妖精，是所有精类生物当中体型最娇小的一种，大多聚居在森林深处，以当地自然环境的守护者自居。 这些妖精不仅模样生得小巧漂亮，性格也兼具善良与勇气。时常会主动飞到迷路的旅人面前，用自身发出的微光为迷路的人们照亮，引导他们躲避黑暗中潜伏的野兽，直至护送对方走出迷宫般歧路丛生的大丛林才放心地飞走。 第181章：丛林飞蜥 小妖精的身体天生会发光，亮度与一支蜡烛相仿，并且能够根据其当时的心情改变色泽。 如果乔安没有记错，鲜艳的橘红色，表明小妖精的情绪处于高度恐惧和紧张状态，往往意味着她的生命正受到严重威胁！ 乔安收拢双翼，悄无声息的降落在一颗云杉树冠上，眯起锐利的鹰眸，暗中观察那只正在林间匆匆飞行的小妖精。 他想搞清楚对方究竟在害怕什么，以至于身体发出橘红光辉。 乔安没有等待太久，远处林间枝叶沙沙作响，一只古怪的生物迅速追了上来。 这东西看起来像是一只大蜥蜴，从头到尾长约五尺，体表呈现出花花绿绿的鲜艳条纹，这层奇妙的保护色使它与周围的环境几乎融为一体。 更让乔安感到惊讶的，是这条大蜥蜴的肋骨构造非常神奇，竟然可以向身体外侧张开，撑起两扇形同蝙蝠翅膀的皮膜！ 当它从树枝上高高跃起，两侧皮膜一齐撑开，就像鼓涨的风帆，借助气流托起身躯在空中高速滑翔，同时凌空甩动修长的尾巴，如同“掌舵”那样灵活的调整滑翔方向。 乔安迅速回忆了一下《瓦雷斯怪物图鉴》“野生动物分卷”的目录，很快就想起这条古怪的蜥蜴名为“飞蜥”，生活在温暖的丛林地带，主要以捕猎猿猴和鸟雀维生。 然而令他感到困惑的是眼前这条飞蜥为何要追逐“小妖精”？ 小妖精，根本就不在飞蜥惯常的食谱之列。 倒不是她的体型太过娇小，还不够飞蜥塞牙缝，更主要是因为小妖精是一种特殊的精类生物，主要是由原初魔力而非血肉构成，死亡刹那身体会自行分解为一团发光的蒸汽，重新回归魔网怀抱。 飞蜥即便成功捕获小妖精，最终落到嘴里的也只是一团虚无的蒸汽。 更何况，小妖精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她们天生拥有施法能力，虽说擅长的法术数量很少，威力很弱，但是逼急了也能让敌人尝到苦头。 飞蜥何苦费力追捕这种既“扎嘴”又根本无法用来填饱肚子的猎物？ 如此一想，乔安越发感到眼前的情景非同寻常，进而怀疑这场林间追逐背后另有隐情。 就在乔安藏在茂密的树冠中暗中观察时，飞蜥已经迫近到发光的小妖精身后，突然鼓起腮帮，张口喷出一道红光。 小妖精似乎提前预感到了危机，匆匆回头瞥了一眼，恰好看见飞蜥张开利齿森然的大嘴，吓得失声尖叫，迅速俯身钻进就近树丛。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飞蜥喷出的红色物体擦着她的头顶掠过，在空中荡了一圈，又被飞蜥吸了回去。 原来那是一条猩红纤细的舌头，舌尖布满密密麻麻的肉瘤状吸盘，看上去既恐怖又恶心。 小妖精侥幸躲过飞蜥捕食，轻盈的身躯被舌头掠过时掀起的强烈气流吹拂，偏离原本的飞行轨迹，以头下脚上的狼狈姿态撞上一颗挂在枝头的橙色浆果。 “噗”的一声，小妖精一头撞破那颗柔软多汁的熟透浆果，颈部以上深深扎进果肉深处，粘稠的汁液喷涌出来将她浑身淋透，牢牢黏住。 果肉深处，传来沉闷且低微的哀鸣。 小妖精扬起两支牙签似的细胳膊，奋力推动果实，试图摆脱束缚，然而实在陷入太深，她的力气又小，一时间无法挣脱。 飞蜥趁机追了上来，在空中盘旋着迫近那颗意外黏住小妖精的果实，眼中闪出狂喜的光彩，张大嘴巴猛扑下去，打算连浆果带那只走了霉运的小妖精一口吞掉。 “ungwé！” 对面云杉树上，突然传来吟咏施法咒文的声音。 一张庞大且细密的蛛网凭空张开，恰好挡在飞蜥前方。 飞蜥没有觉察到暗中还潜伏着一个危险的敌人，只顾着捕食近在眼前的小妖精，于高速俯冲之际，根本来不及闪避突然出现在自己对面的罗网，一头撞了上去，被魔法创造的坚韧蛛丝牢牢黏住。 落入蛛网的刹那，飞蜥惊恐嘶鸣，拼命扭动肢体试图逃脱束缚。 然而这面蛛网与它平生所见的其它蛛网完全不同，每一根蛛丝都如同老树藤那么柔韧，黏性超过松脂。 它越是挣扎，反而被缠得更紧，最终只能在网上徒劳地抽搐，发出声声绝望嘶鸣。 这时，那只小妖精总算把自己的脑袋从浆果中拔了出来，大口喘息着，警惕得四下张望。 视线触及头顶那面庞大的蛛网，先是吓得缩了缩脖子，很快就发觉自己的死对头已经被蛛网黏住，立刻又兴奋起来，反手从腰间拔出一柄缝衣针似的小剑，扇动翅膀勇猛地冲向飞蜥。 “哈！愚蠢的爬虫，尝尝我的厉害！” 趁着飞蜥被蛛网缠住，无法动弹，小妖精没有错过报仇雪恨的机会，冲到它跟前连刺两剑，将飞蜥两颗突然瞪大、满是惊骇的眼球都刺破！ 伴随两声凄厉的惨叫，飞蜥眼眶涌出两行鲜血。 小妖精没有继续攻击已经双目失明的飞蜥，拍打翅膀持剑悬浮在空中，出神打量面前那张由无数拇指粗细的奇特蛛丝编织成的大网，眼中浮现诧异的神色。 妖精一族，或多或少都有施法天赋，小妖精也不例外。 她不难辨识出这张救了自己一命的蛛网，散发出浓烈的魔力波动，明显出自某位施法者之手。 “呐个，请问……” 小妖精环顾四周静悄悄地树林，以清脆娇嫩的嗓音发出呼唤。 “究竟是哪位好心的法师老爷，救了我……可否现身接受我的谢意？” 蜂鸣般微弱的呼唤声，在寂静的林间回荡。 数秒过后，小妖精对面那株高大的云杉树上传来动静。 一尊高大的身影，从枝叶茂密的树冠中挺身站起，一言不发地注视着她。 小妖精连忙飞了过去，满脸惊奇地打量那人。 对方身穿一件漆黑的斗篷式法袍，兜帽压得很低，几乎完全遮住面庞，显得非常神秘，深不可测。 小妖精提着小剑，小心翼翼地飞向云杉，打算看清对方的长相。 就在这时，树上怪人突然掀起斗篷兜帽，赫然露出酷似雄鹰的头颅。 颈部以上，覆盖着洁白浓密的羽毛，鹰喙如同一柄硕大的铁钩，锐利的双眸炯炯放光，流露出威严的气势。 程剑心说 明天就要跟妖精姐姐重逢了~ 求月票推荐票 第182章：妖精泉的危机 小妖精被对方这副鹰头人身的怪异长相，吓得失声惊呼，本能的拍打翅膀钻进花丛躲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外面依旧静悄悄。 小妖精觉得，那个鹰头怪人似乎并没有猎杀她的打算，便壮着胆子由野芍药丛中飞了出来，怯生生地问： “好心的法师老爷……您不会伤害像我这样可怜又无害的小妖精吧？” “我当然不会伤害你，”鹰人以熟练地木族语回答，“我只是路过这里的旅人，看到飞蜥追逐你，一时不忍就顺手救了你，没有什么恶意。” 小妖精还是觉得这怪人鹰隼般的模样，非常可怕，不由回想起自己有好几个姐妹就是命丧在老鹰爪下。 但是，对方从容温和的话语却使她觉得莫名安心，乐意相信他只是面相凶恶，其实是一位心地善良的好人。 她鼓足勇气飞到鹰人立足的云杉跟前，向他深深鞠躬。 “尊敬的法师老爷，我是来自‘妖精泉’的娜娜，万分感谢您的救命之恩，请问我该怎么称呼您？” “不必客气，我叫乔安。” “乔安？” 娜娜微感诧异，“乔安”听起来像是一个女孩的名字，与对方凶猛威严的尊容对比起来实在是反差强烈。 乔安展开藏在斗篷里的羽翼，从树上飘然降落下来，走到娜娜跟前。 “你刚才说来自‘妖精泉’，恰好我也有一位熟人住在那里，说不定你认得她。” “法师老爷，妖精泉的居民我都认得，你那位熟人叫什么名字？”娜娜好奇地打听。 “她名叫莉雅楠，居住在这片丛林中的精灵与妖精都很敬仰她，尊称她为‘席德’，你也是妖精族，应该知道这个称号的分量。” “天呐！我当然知道！” 小妖精激动得瞪大眼睛。 “席德-莉雅楠女士，是我们妖精泉的领主大人，也是我所崇拜的偶像！法师老爷，您是莉雅楠女士的朋友？” 乔安点了下头，如实对她说：“莉雅楠女士曾经帮过我很多，我这次路过此地，打算顺道去拜访她。” “太好了！太好了！” 娜娜欢喜的围绕乔安飞舞。 “法师老爷您来的正是时候，莉雅楠女士若能得到您这样一位强大法师的帮助，准能打败那个邪恶的魔女，我们‘妖精泉’的居民也就不用再担心被毒蛇骚扰了！” 乔安听得心头微动，打断这小妖精兴奋的话茬。 “娜娜，你先别急，告诉我妖精泉出了什么事，与莉雅楠作对的邪恶魔女又是谁？” “哎呀呀！这话说起来就长了，战事紧迫，咱们还是边走边说吧！我来给您带路！” 娜娜扭头就往树丛里飞。 乔安无奈地摇摇头，紧走两步追上去问她：“你是不是打算带我去妖精泉？” “对呀！对呀！如今妖精泉已经被魔女统率的爬虫大军重重包围，遍地是毒蛇，空中还有大群飞蜥封锁，咱们得小心点！” “毒蛇啊……我大体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乔安张开翅膀，对小妖精说，“我去过妖精泉，也还记得通往那里的路该怎么走，你个头小，飞得太慢，出于节省时间考虑，还是跟我走吧。” “说的也是，那我就不客气啦！” 娜娜上下打量乔安几眼，随即拿定主意，径直飞到他身后，掀起斗篷兜帽钻了进去。 无意间看到乔安颈后那颗眼球，吓得发出一声惊呼！ “啊呀！！眼……眼睛在瞪我！” “别怕，只是一颗眼睛而已，不会伤害你。” 乔安反手轻拍兜帽，安抚受惊地小妖精，颈后眼眸也悄然合拢。 娜娜蜷缩在兜帽里，怯怯地望着乔安后颈，对这个浑身散发出神秘气息的怪人感到非常好奇。 “你坐稳，我要起飞了。” 乔安叮嘱了一句，展开羽翼倏然冲天飞起。 拔升到千尺高空，他才长舒一口气，保持当前的高度，振翅飞往“妖精泉”。 为尽快到达“妖精泉”，乔安不再刻意节省体力，飞行速度比之前赶路时快出一倍，不出几分钟就飞抵“妖精泉”所在的林地上空。 浓密的林木阻碍了乔安的视野，只能看到树林上方漂浮着许多星星点点的光球，想来都是娜娜的同伴，居住在妖精泉附近的小妖精一族。 还有一大群飞蜥在树冠上方乱窜，频频奋力跃起，展开肋部两侧宽大的皮膜腾空滑翔，吐出带有吸盘的细长舌头捕食小妖精。 小妖精们也不甘心就这样充当飞蜥的猎物，纷纷奋起反击，向破空飞来的飞蜥释放天赋魔法。 小妖精们擅长的法术，大概有四五种，然而真正能够用来打击敌人的法术无非两个——“晕眩术”与“七彩喷射”。 这两个法术，倘使成功命中飞蜥，每每可以使对方陷入暂时的晕眩或者呆滞。 趁着飞蜥受到法术影响无法动弹，小妖精们如同勇猛的蜂群，飞近那些相对她们娇小的身材而言俨然巨龙的敌人，拔出随身佩戴的钢针作为武器，迅速刺瞎飞蜥双眼，然后抢在对方恢复行动力之前，远远地飞开。 小妖精力量太弱，武器也太细小，无法彻底杀死大块头的敌人，但是也无此必要。 那些被钢针刺瞎眼睛的飞蜥，无法在丛林中生存下去，要么被其它野兽捕食，要么活活饿死，最终都会被残酷的大自然所淘汰。 乔安远远看见，交战空域密布魔法光辉。 团团爆发的青色光晕，代表“晕眩术”。 横空喷射的彩色光锥，则是“七彩喷射”的特征。 假使贸然闯进这片混乱的战场，难保不会遭到误伤。 如此一想，他便降落在一棵树上，扭头问娜娜：“对面空中那些小妖精，都是咱们这边的人？” “没错！法师老爷，她们都是我的族人，同时也是协助莉雅楠女士守卫这片家园的勇士！” 娜娜从乔安的斗篷兜帽里钻出来，手中高举一根闪亮的缝衣针。 “法师老爷请看，这是莉雅楠女士授予我族骑士的宝剑！” “当初我们接受这份荣耀的时候也曾发下誓言，不惜牺牲生命，也要以手中的宝剑捍卫我们的家园与同胞，保护我们的领主莉雅楠大人！” 第183章：闪光尘 乔安见小妖精娜娜一脸庄严的神态，既有点感动又暗自好笑。 那是啥宝剑啊？ 分明就是一根大号缝衣针！ 被娜娜当做剑柄护手的小孔，其实就是用来穿线的针孔。 乔安不用问也猜得到，莉雅楠准是传送到附近的人类城镇，去杂货铺买了一大包缝衣针，分发给崇拜她的小妖精们。 说不定还有模有样的为娜娜她们举行了授予骑士头衔的仪式，忽悠单纯的小妖精们发誓为她效忠。 当然，这也不能怪莉雅楠糊弄人，以小妖精的体型只能耍耍缝衣针，稍微重一点的武器根本拿不动…… “法师老爷，莉雅楠女士留在树林深处守护泉水，您尽快去帮她，我就不陪您同去了！” “你要干什么？” 乔安发觉娜娜试图飞向混战空域，连忙抬手拦住她。 “别过去——那边太危险！” “可我的族人都在战斗，我怎么能躲在一边当逃兵！” 娜娜激动地大声反驳，眼中隐隐浮现泪光。 乔安被这小妖精与其体型不成比例的勇气所感动，摸了摸脸颊，思索着说： “就算多你一个，也改变不了小妖精一族处于劣势的现实，如果你真想帮助族人摆脱困境，不如听我的安排。” “法师老爷，你有什么办法对付那群可恶的飞蜥？” 娜娜满眼期盼地望着乔安。 “这样，你设法发出信号，呼唤你的族人往我这边飞，飞的越快越好，尽可能与飞蜥拉开一段空间，免得我接下来要施展的法术误伤你们。” “这倒是没问题！不过，飞蜥实在太多，如果集群飞过来，您……会不会有危险？”娜娜关切地问。 这位鹰人老爷，虽然看起来很威猛，可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倘使陷入大群飞蜥围攻，再想逃走可就难了。 “这你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 乔安淡淡一笑。 他自信的神态，给娜娜带来极大鼓舞，当即腾空飞起，摘下一片树叶，熟练的卷成喇叭状，凑到唇边奋力吹响。 小小一片树叶，临时制作的喇叭，吹奏出的音量却大得出奇，声声长啸在丛林上空回荡。 对面混战空域，小妖精们听见这号角声，全都露出迟疑的神色，不知采用什么方式，迅速交流了一番，最终还是接受了号角中传达的命令，纷纷拍动翅膀朝号角声传来的方向集结。 成群结队的小妖精，仿佛无数美丽的人形蜻蜓在阳光下飞舞，身上所穿的由各色花朵连缀而成的衣裙，在空中汇聚成一道流淌的彩虹。 乔安站在高耸的树冠上，手中握着一片半透明的云母，手指微微发力，将质地酥脆的云母片捏得粉碎。 鹰隼般的目光紧盯对面空域，口中吐出一串晦涩神秘的咒文。 对面相距百码的空中，飞蜥们已经觉察到小妖精集体撤退。 这群头脑简单的野兽，根本没有认真思考其中可能有诈，一窝蜂地追了上来。 乔安不动声色的冷眼旁观，直到小妖精们在娜娜的指引下，由他头上飞掠过去，大群飞蜥也都集群尾追过来，突然一挥手，将云母粉尘撒向天空。 “tinwé！” 乔安咏出一句象征“闪光”的启动咒文，散布在半空中的云母粉末骤然发光，化作一片闪亮的帷幕将大群飞蜥笼罩起来。 魔力爆发瞬间释放出的强烈光辉，几乎将法术覆盖范围内的所有飞蜥眼睛闪瞎，变成一群大号的“没头苍蝇”，惊声嘶鸣着乱飞乱撞，相继翻滚着跌落下去。 这是乔安第一次在实战中施展2环“闪光尘”，效果比预想中更好。 他满意地点了下头，转身向悬浮在空中的小妖精们挥了挥手，示意她们是时候发起反攻了。 此时，小妖精们已经从娜娜口中得知乔安是莉雅楠的好友，特地赶来帮助她们对抗侵略妖精泉的强盗，都满怀感激的向他深深鞠躬致意，而后高举钢针一窝蜂的杀了回去。 小妖精们趁着绝大多数飞蜥被“闪光尘”致盲痛下杀手，只是片刻功夫，就把空中残存的飞蜥尽数刺瞎。 娜娜没有跟随同伴参加战斗，独自飞回乔安身旁，降落在他肩头，满脸崇拜地望着他。 “法师老爷，您真了不起！一出手就把那么多凶残的爬虫都解决掉了！” 乔安轻轻摇头，面无表情地说：“并不是我有多厉害，只是它们太蠢。” “哇噢～法师老爷好酷哦！” 娜娜双手捧着自己红红的脸颊，眼中满是小星星。 乔安无奈地将娜娜一把抓起，反手塞回斗篷兜帽。 “小心点，接下来我们的麻烦还多着呢。” 摸了摸施法素材包，乔安取出一小团包裹着一根睫毛的凝胶，低声吟咏咒文，身体渐变模糊。 娜娜立刻意识到他正在施展“隐形术”，连忙蜷缩起来，扯了扯兜帽把自己紧紧裹住，以免自身肌肤散发出的光辉破坏隐形效果。 乔安顺利完成“隐形术”，连自己带娜娜都融化在空气中，展开翅膀，低空滑翔，悄然穿过林梢，朝妖精泉所在的林间空地飞去。 这一路上，随处可见或粗或细花色斑斓的蟒蛇在树丛中，草地上，蜿蜒蠕动，粗略估计不下数千条之多。 群蛇仿佛受到某种神秘的号召，全都朝向妖精泉所在的方位聚集。 乔安目睹这令人头皮发麻的情景，很自然地回想起，当初路过“大蛇瀑布”时也曾见到遍地毒蛇。 再联想到娜娜提到这群蛇虫的首领，是一个“邪恶的魔女”，便猜出对方多半是莉雅楠的死对头，“大蛇瀑布”的主人“蛇龙女”。 “蛇龙女”，是一种兼具绿龙、蟒蛇和精灵特征的奇特怪物，数量非常稀少，生来就具有控制蛇虫的能力，围攻妖精泉的大群飞蜥和毒蛇，想必都是受她驱使的帮凶。 看到这遍地蛇虫，乔安不免为莉雅楠的安危担心，连忙加快飞行速度。 翅膀带动的气流，拂开前方枝叶。 乔安的视线透过树荫望向林间空地，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片混乱景象。 妖精泉水依旧奔涌不息，然而原本清澈的泉水此时已被交战双方的鲜血染红。 溪流两岸，随处可见飞蜥与毒蛇的尸体，当中还夹杂着数具身着皮甲与斗篷的精灵武士尸体。 第184章：泉畔激斗（Ⅰ） 乔安维持隐形状态，悬浮在泉水正上方，俯瞰战场全景。 泉畔身着茶色长裙的长发女郎，可不正是莉雅楠！ 妖精女士此时在专注施法遥控乔安亲手为她锻造的那两口“电光刃”，与一头庞大的怪物搏斗。 那怪物前半身酷似绿龙，腰部以下却突然收窄，蜕变为修长浑圆的蟒蛇躯体，蛇身的末尾则再次蜕变为人形，酷似一位赤裸的美艳女郎。 整体看起来，就像把一头绿龙与一位精灵艳妇都齐腰斩断，当中接驳一条粗长的蟒蛇躯干。 怪异的形象，令人一见难忘。 乔安当然也不会忘记，这龙、蟒与女性精灵混杂的怪物，就是“蛇龙女”。 他早就听莉雅楠说起过这魔女的厉害，从双方交手的场面来看，蛇龙女的近战能力比莉雅楠强得多，但是施法能力则逊色一截，综合算下来两人实力相仿，短时间内很难分出胜负。 协助莉雅楠抵抗蛇龙女一党的，除了小妖精，还有一群身着绿色斗篷的精灵武士。 这些丛林猎手全都持弓佩剑，剑术与射术都很精湛，可惜人数太少，在数以千计的毒蛇包围下苦苦支撑。 如果战斗继续这样进行下去，恐怕撑不到天黑，精灵武士们就要全部牺牲。 莉雅楠显然很清楚当前的局势对己方大为不利，急于摆脱蛇龙女的纠缠，好腾出手来施法帮助手下逃离围攻。 可惜，蛇龙女这个老对手显然也很清楚她的想法，频繁喷吐龙息迫使莉雅楠狼狈躲闪，无暇分神照顾手下。 莉雅楠的天赋法术以辅助和传送为主，缺乏那种关键时刻能够一锤定音的强力法术，又不敢太过靠近生有壮硕龙躯满口利齿的蛇龙女，只能以“钢铁之舞”遥控双刀远程反击。 两口附魔匕首拖曳电光，如疾风暴雨席卷蛇龙女，在她身上切割出无数道血淋淋的伤痕，场面看起来占尽优势。 然而这两柄小小的匕首，很难对浑身覆盖着坚硬龙鳞的蛇龙女造成致命威胁，看似触目惊心的创口，其实多是些无关大碍的皮肉伤。 “法师老爷，咱们快去帮莉雅楠大人对付那个丑八怪魔女！” 娜娜见乔安长时间悬浮在妖精泉上空，似乎没有动手的意思，禁不住有些焦急。 乔安轻轻摇头：“莉雅楠女士的处境还好，倒是她手下那些精灵卫士更急需帮助。” “您说得对，法师老爷，可是你打算怎么帮精灵们摆脱困境呢？包围在他们四周的毒蛇实在是太多了！” 娜娜从乔安背后探出头来，双手扒住他的肩膀向下俯瞰。 林间空地几乎被蠕动的蛇群填满，只是远远看着就令她感到毛骨悚然，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乔安没有作声，忽然展翅腾空高飞，转眼间就飞到蛇群最密集的地带上空，从储物袋里摸出一支装满棕黄色药粉的玻璃瓶丢了下去。 牛奶瓶由千尺高空坠落，触及地面的刹那砰然碎裂。 玻璃碎屑混合药粉腾空飞溅，形成一团棕色烟雾，迅速在林间扩散开来。 瓶中药粉，是高浓度的“杀虫剂”。 今年春夏两季，莱顿港频发虫灾，各大种植园与牧场多有巨虫肆虐。 乔安为了消灭害虫，亲手调配了大量杀虫剂，在卡斯蒂斯家的花园以及瓦萨家的牧场中对付掘地虫、投弹甲虫和大鹿角虫时都发挥了奇效。 考虑到故乡德林镇的农田也有可能遭受虫灾波及，乔安离开学校前，特地又配制了一批加强版的杀虫剂。 这种杀虫剂的主要成分之一是“鸡冠石”，也被称为“雄黄”，不仅具有极高的杀虫效果，更是毒蛇的克星。 乔安投下的玻璃瓶，碎裂刹那溅出大量药粉，与潮湿的空气结合形成烟雾。 由于四周密林遮挡了气流，林间空地几乎没有一丝风，杀虫粉尘得以长时间在半空中徘徊扩散，药力也就更为持久。 毒蛇触碰到扩散过来的棕色烟雾，仿佛遭受烈火灼烧，全都收缩成一团，痛苦地剧烈抽搐。 乔安见杀虫剂用来对付毒蛇效果不错，便又从储物袋中掏取药瓶，一瓶接着一瓶雨点般丢下去。 地面随之传来此起彼伏的噼啪声响。 每当一瓶杀虫剂碎裂，便有大团烟雾腾起，将附近的毒蛇笼罩起来，即便没有当场被杀死，也都痛苦地满地翻滚，没有余力攻击守卫妖精泉的精灵武士。 乔安一口气丢下五十多瓶杀虫剂，停下来看了看，妖精泉周围的空地已经被弥漫的棕色烟雾充满，透过朦胧的烟雾隐约可见无数毒蛇痛苦扭曲的身影。 而在林间空地外围，藏身草丛中的蛇虫嗅到杀虫剂的刺激气味，不顾蛇龙女的召唤，全都吓得转身逃走。 “这样就差不多了。”乔安拍去手上的药粉，满意地笑了笑。 小妖精娜娜，不太喜欢杀虫剂的刺激气味，捏着鼻子凑到乔安耳畔，忧心忡忡的问他：“法师老爷，您丢下去的毒药瓶会不会伤到咱们这边的人啊？” “这药粉只对蛇虫有致命的毒性，普通人吸入没有什么大碍，顶多被呛得打几个喷嚏。” 乔安反复测试过杀虫剂对人体的影响，不能说全无危害，但是毒性非常微弱，可以忽略不计。 当然，患有“哮喘”之类呼吸道疾病的人不在此列。 “原来是这样啊！”娜娜松了口气。 小妖精的生理构造不同于寻常昆虫，杀虫剂不会对她造成致命伤害，只是觉得闻起来很呛，还有些辣眼睛。 这时空中飘来一片彩云，还伴随着嗡嗡的蜂鸣。 乔安循声望过去，原来是“小妖精兵团”消灭了入侵妖精泉领空的飞蜥，集群赶来支援正在地面作战的莉雅楠和精灵卫队。 数以百计的小妖精一起拍打翅膀，带动的气流汇聚成一阵风，稍稍吹散笼罩林间空地的棕色雾霭。 蛇龙女剧烈咳嗽着，抬头望向天空。 视线透过混浊的雾气，看见空中飘荡的彩色发光云团，立刻认出那是小妖精们组成的部队。 蛇龙女无法看到隐形的乔安，想当然的认定，刚刚就是小妖精们投下杀虫剂，使她的毒蛇仆役遭受重创。 这魔女眼中涌出怨恨的光芒，蓦地昂起尾部，飞身冲破杀虫雾霭封锁，扑向那群小妖精。 与此同时，一串音调诡异的咒文，自她急剧蠕动的红唇间流淌出来。 第185章：泉畔激斗（Ⅱ） 乔安在半空中看到这一幕，先是微微一怔，随即听出蛇龙女正在吟咏奥术咒文。 以他当前的法师等级，无法第一时间辨识出对方准备施展的法术，但是潜意识告诉他，危险迫在眉睫，不加思索振翅腾空高飞，顺带驱散挡在前方的小妖精们。 若隐若现的鹰人轮廓，在空中倏然远遁。 小妖精兵团的队形被乔安带起的气流冲散，由一团发光的彩云，变成漫天飘零的“萤火虫”，相继发出细声细气的嗔怪。 她们同样看不见隐形的鹰人，只能埋怨刚刚平地掀起的那阵狂风，吹得她们东倒西歪。 殊不知，乔安这看似粗暴的举动，其实是为了救她们的命。 就在小妖精们被吹散的下一瞬，蛇龙女突然向天长啸！ 猩红的唇间，喷出一道充满恐怖魔力的声浪，伴随着隆隆雷鸣迅速扩散，几乎将天幕震碎！ 漂浮在空中的小妖精们受到这极具破坏力的声浪冲击，像是被狂风席卷的落叶，尖叫着四下弹开。 少数距离蛇龙女较近的小妖精遭到声浪直接轰击，娇小的身躯相继炸裂，连惨叫都来不及就化作一团团发光的蒸汽…… 娜娜从乔安的兜帽里探头出来，向下张望。 当她看到自己的族人被蛇龙女一声长啸震得粉身碎骨，惊骇之余也恍然醒悟，刚才乔安之所以冲散小妖精兵团的队形，是要迫使她们尽快散开，否则此刻惨遭震杀的就不只是个别倒霉蛋，恐怕聚集成云团的所有小妖精，都将被蛇龙女一网打尽！ “法师老爷！那魔女释放的是什么法术，好可怕啊！” 惊魂未定地娜娜，尖声叫嚷，嗓音颤抖。 乔安盯着蛇龙女思索了数秒，轻声回答：“如果我没猜错，那多半是4环‘咆哮术’。” “你的族人受到咆哮术冲击，即便侥幸保住性命，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也将丧失听觉。” 娜娜打了个冷颤，连忙扭头望向同伴。 小妖精们果然都在风中凌乱地飘荡，像是喝醉了酒，听不见彼此的呼唤。 蛇龙女以一声长啸震散空中的小妖精兵团，稍微发泄过怒气，转而望向那群守卫妖精泉的精灵武士。 她很快就发觉，自己麾下的蛇虫受到那诡异的棕色烟雾影响，大多变得浑身瘫软。 那群精灵武士则乘机发起反攻，不断挥剑斩杀无力抵抗的蛇虫。 见此情景，蛇龙女心头又窜起一股怒火，当即使出另一个比“咆哮术”更恶毒的法术。 她口中吟咏出的咒文，化作一串美妙音符，在战场上空回荡，渐渐压过厮杀声。 泉畔的精灵武士们，听见蛇龙女的歌声，相继停止追杀蛇虫，变得神色恍惚。 蛇龙女的歌声，仿佛幻化成无形的妙手，正在挑拨他们的情绪，使他们莫名对身边的同伴产生恨意，不约而同挥剑刺向距离自己最近的战友。 莉雅楠本人没有受到蛇龙女吟唱的“挑拨曲”迷惑，然而当她发觉自己的手下已经开始自相残杀，不得不暂缓攻击蛇龙女，迅速打出施法手势，释放2环奥术“安定心神”，周身张开一圈银色结界，将那些受到蛇龙女蛊惑的精灵武士纳入结界，使他们的情绪恢复平静，停止自相残杀。 乔安展开双翼悬浮在空中，锐利的目光紧盯地面战场，时刻关注局势变化。 当他听见蛇龙女的吟唱，立刻辨识出这魔女正在施展5环奥术“挑拨曲”。 听到这歌声的生物，倘使意志不够坚定，就会陷入狂乱，不假思索攻击距离自己最近的人，哪怕对方是他的至亲好友。 莉雅楠及时施展“安定心神”，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然而“安定心神”只能暂时压制“挑拨曲”，为了确保身边的精灵武士免受蛇龙女蛊惑，莉雅楠不得不花费更多的专注力维持“安定心神”。 在此期间，她无法分心施展其它法术，否则“安定心神”创造出的防护结界就会立刻瓦解。 蛇龙女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咧嘴无声狞笑，硕大的龙首深深吸气，腹部鼓胀如球，打算向无暇分神的莉雅楠喷吐烈焰龙息。 危急关头，乔安无法再旁观，抢在蛇龙女偷袭莉雅楠之前完成施法准备，抬手释放2塑能系环奥术“力场冲击”。 “vala！” 一道银色冲击波呼啸着贯穿天幕，结结实实击中蛇龙女下身龙首，将这庞大的怪物撞得侧身翻倒，口中喷出的龙息也偏离原定轨道，将侧方的林木点燃。 蛇龙女被突如其来的袭击打得发蒙，吐出两颗带血的碎牙，愤然翻身爬起，昂起尾部女体仰望天空，满眼怨毒地搜寻刚刚偷袭自己的人。 乔安释放“力场冲击”过后，自动脱离隐形状态，鹰人的轮廓由空中徐栩浮现出来，立刻被蛇龙女盯住。 “可恶的家伙，竟敢暗算老娘，你给我等着！” 蛇龙女咒骂着拍动绿色龙翼，笨重畸形的身躯缓缓飞起，径直朝乔安所在的空域追过去。 “哇呀呀！不得了！不得了！法师老爷快跑！魔女追上来啦！” 娜娜看到蛇龙女腾空，急切地在乔安耳畔尖叫示警。 “不要吵！我已经看见了！” 乔安揉了揉被小妖精大声叫嚷震得嗡嗡响的耳朵，迅速拍打翅膀拉升飞行高度，一双鹰眸依旧紧盯着蛇龙女。 双方在空中追逐了几分钟，娜娜脸上紧张的神色渐渐消失，胳膊肘撑在乔安肩头，双手托腮，满脸不屑地吐起槽来。 “哼！什么嘛！我还以为那魔女有多厉害，原来比怀孕的蝙蝠还笨拙！” “就凭她这慢吞吞的飞行速度，一辈子都别想追上咱们！” 乔安也发觉蛇龙女的飞行方式相当笨拙，尽管她不断扇动宽大的龙翼，可是飞行速度还是比自己的鹰人形态差了一大截，双方的距离越拉越大。 之所以出现这样的状况，主要归咎于蛇龙女前粗后细、下宽上窄的畸形身躯太过怪异。 在地面爬行时还好，一旦飞起来就显得重心很不协调，不利于高速飞行，而且还很难在空中调整方向。 既然确认对方无法追上自己，乔安索性不急于逃跑。 凌空撑开双翼，保持滑翔姿态，腾出双手施展法术。 他先后给自己加持上“防护邪恶”，“法师护甲”，“护盾术”和“变巨术”。 施法过后，乔安的战斗力获得全方位增强，为即将的反击行动，做好充分准备！ 第186章：泉畔激斗（Ⅲ） 这时，蛇龙女似乎也意识到凭自己的飞行速度绝不可能追上轻盈迅捷的鹰人，继续追赶只是徒费力气，满脸怨毒的朝高空中那个渐变模糊的身影，狠狠啐了口唾沫，转而降落下去，迫近妖精泉。 龙首深深吸气，试图向下方的莉雅楠和精灵武士们喷吐龙息。 乔安见蛇龙女掉头，心弦顿时绷紧。 这正是他最担心的情形。 倘使蛇龙女放弃对他的追逐，转而攻击莉雅楠，双方的主动权就颠倒过来，迫使他不得不飞回去冒险阻止蛇龙女行凶。 “娜娜，照顾好你自己，不想冒险的话最好离我远点。” “啊？法师老爷您打算干什么呀？”小妖精满脸茫然。 乔安没时间解释，蓦地收敛双翼，在空中翻身变向，如同一支离弦的利箭射向地面。 娜娜对他的骤然加速毫无防备，差点儿被迎面袭来的高速气流吹飞，连忙紧紧抓住乔安的斗篷，哇哇惊叫着伴随他极速下降。 蛇龙女听见头顶袭来的尖锐破风声，昂起尾部女体抬头观望，只来得及捕捉到一条模糊的黑影，艳丽的脸庞不禁浮现一抹惊骇。 乔安于高速突袭之际挥出鹰爪，划过蛇龙女下身龙首面部，带起一抹血色，利爪撕裂面部龙鳞，顺带将她的右眼整个儿剜了出来。 突袭得手，乔安迅速振翅远遁，耳畔传来蛇龙女夹杂着痛苦与狂怒的嚎叫。 这惨叫声非但没有远离，反而迅速由远及近，变得愈发凄厉尖锐，使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恰好与一张极速迫近过来的人面对视。 蛇龙女原本美艳的面孔此刻因怨愤而扭曲变形，恍若索命的厉鬼，使他不寒而栗。 更让乔安感到意外的是蛇龙女原本就很长的蛇形躯体，竟然还能拉伸，如同弹簧一般迅速延伸过来，将他双腿死死缠住，发力拖拽下去。 “这下看你还能往哪儿跑！” “畜生！我要把你活活撕碎！” 蛇龙女满面狂喜，龙首与人面同时发出复仇的呐喊。 以修长的蛇躯紧勒住乔安的腰和腿，人面龇牙咧嘴，试图啮咬他的喉咙。 乔安勉强克制心头的恐惧，趁着上身尚未被蛇龙女缠住，及时探出双掌扼住她的喉咙，阻止这魔女尖锐的毒牙碰触自己。 在鹰人形态下，他的指尖会自动长出硬如鹰爪的指甲，如同数口锋利的短剑，深深陷入蛇龙女修长白皙的颈项，掐得她直翻白眼，妖艳的脸庞充血泛紫。 蛇龙女拼命挣扎，先是竭力转动下身龙首，试图以另一张更大、更具杀伤力的嘴巴咬住乔安。 然而笨拙的身体使她无法在攻击乔安的同时保持平稳飞行，只得放弃这个打算，改为探出赤裸的手臂，双手死死掐住乔安的脖子。 两人在空中激烈扭打，互相掐住对方的喉咙拼命发力，都想迫使对方先放弃抵抗，结果就这样陷入僵持。 蛇龙女的手臂白嫩性感，纤纤玉手看起来很动人，其实力气奇大！ 乔安感觉自己的脖子像是被大号铁钳紧紧夹住，无法呼吸，意识渐变模糊。 情急之下，他本能的奋力甩动头颅撞击蛇龙女的额头，顺带以鹰喙狠狠啄向她的面庞。 噗！ 铁钩般坚硬锐利的鹰喙重重啄在蛇龙女脸上，先是在她漂亮的脸蛋上划破一道血肉翻卷的伤口，接着又深深戳进眼窝，将其右眼啄破。 粘稠透明的果冻状物质混合鲜血从她眼窝里迸射出来，将乔安的面孔染得一片猩红，愈发显得狰狞恐怖。 蛇龙女又瞎了一只眼睛，疼得面部肌肉剧烈抽搐，被鹰爪死死勒住的喉咙无法发出惨叫，徒然张大嘴巴口水横流，竭力向后仰头，唯恐被乔安啄瞎剩下的那只眼睛。 就在这时，乔安身后兜帽轻轻抖动，小妖精娜娜钻了出来，突然跳到蛇龙女的脸上，双手握剑，奋力扎进这魔女的眼窝，将她的左眼也刺瞎！ 蛇龙女像触电似的剧烈哆嗦了一下，仰着血流满面的脸孔，腾出一只手试图抓住偷袭自己的小妖精。 然而她的人面已经双目失明，第一下没能抓住娜娜，此后便没了机会。 小妖精机警的振翅飞走，远远看着她徒劳地挥臂乱抓。 娜娜这一剑成功帮乔安减轻了压力，同时也使他受到启发，猛然想起自己还有一件魔导器可用，竭力扭头以右眼正对蛇龙女的面孔，默念附魔义眼的启动咒文。 “uré！” 乔安的义眼骤然发热，瞳孔深处涌现红色异芒，随即迸发出一道炽热的光束，“嗤”的一声射在蛇龙女脸上。 魔力爆发造成的高温，瞬间将蛇龙女面庞烧焦，碳化的血肉急剧萎缩，裸露出白森森的面部骨骼。 乔安见她脸被烧焦，还不肯松开紧掐住自己脖子的手掌，便以“义眼”接连射出两道“衰弱射线”削减她的力气。 两道蕴含负能量的苍白射线，相继落在蛇龙女身上，瞬间抽空她的体温，使她感到浑身发冷体力衰竭，扼住乔安喉咙的手指终于无力的松弛下来。 乔安乘机挣脱束缚，奋力蹬出一脚将她踹了下去。 本来还想乘胜追击，无奈“变身术”即将到达时限，只得放弃追杀蛇龙女，匆忙降落在附近一株树上喘口气。 蛇龙女连中两道“衰弱射线”，十分力气被削去五分，残存的体力甚至无法支撑笨重的躯体在空中保持平衡，拖着长长一声哀鸣，由百尺高空坠落下去，在地面砸出一个大坑。 浑身骨骼不知摔碎多少，龙首与人面一齐鲜血狂喷，表情极度痛苦。 受到如此沉重的打击，蛇龙女还是心有不甘，挣扎着爬了起来，以龙首仅存的那颗眼睛搜寻乔安的身影。 发觉他降落在一棵树上，身体正在缓缓缩小，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但是直觉告诉她，这是报仇的最后机会，深深吸了口气，猛然喷出一道饱含怨恨的烈焰龙息，将乔安栖身的大树点燃。 乔安此时已经恢复人形，本想激发神话之力重启“变身术”，看到蛇龙女张口喷出一道奔腾的烈焰洪流，当即改为加持2环法术“抵抗火焰伤害”，周身笼罩一层淡淡的冰蓝色魔力光晕，将伴随龙息迎面袭来的热浪挡在体外。 第187章：成长的烦恼 尽管有法术结界抵抗火焰灼烧，乔安却深知自己尚未脱离险境。 脚下的大树已经被烈焰包围，如同一支正在熊熊燃烧的巨大火炬，呛人的浓烟与热浪使他无法呼吸。 处在这样的高温地带，防护法术很快就会耗尽魔力，在此之前乔安必须设法逃离火场。 乔安的手伸进储物袋，本想拿一支翎羽出来，再次变身为鹰人飞离燃烧的大树，然而当手指触及一根树枝，他立刻改变主意，转而将“伊尔明苏尔之枝”取出来，紧握在手中，奋力从树上跳了下去。 此时，蛇龙女已经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爬到树下，龙首独眼瞥见乔安由树梢上跳下来，狂喜得张大嘴巴，坐等他掉进自己的喉咙。 然而她万万没有料到，那个瘦小的身影在坠落途中竟然急剧膨胀，变成一尊比她更为高大强壮的“树人”。 树人沉重的身躯如同一颗陨石呼啸着坠落下来，重重砸在她的背上。 背部传来的剧痛，使蛇龙女险些背过气去，隐约听得见自己脊椎骨碎裂的悲鸣。 还没等回过神来，从天而降的树人已然伸出由无数枝条扭结而成的巨大手掌，以无比粗暴的方式，强行掰开她的嘴巴，奋力将上颚掀起，同时以长满根须的巨足踩住她的下颚。 树人手脚同时发力，咔嚓一声，将龙首颌骨扯得脱臼，顺势继续发力撕扯，直到将她的嘴巴撕裂至耳根才放手。 蛇龙女黑洞洞的喉咙，暴露在灿烂的阳光下，如同一口间歇喷泉。 鲜血连同绝望的呻吟，一股紧接着一股，从她喉咙深处喷泄出来…… 当娜娜引领莉雅楠匆匆赶过来时，蛇龙女已经在乔安脚下吐出最后一口气，尸体还在无意识地抽搐。 “法师老爷怎么又变成大树了？”娜娜围着树人飞来飞去，满脸惊奇地打听，“您究竟是鹰人还是树人？” 乔安默默收起“伊尔明苏尔之枝”，由树人变回本来的面目。 用行动告诉娜娜，自己既非鹰人也非树人，其实是一个人类。 “哇噢！法师老爷又变了！” 娜娜满眼放光，兴奋地大呼小叫。 “我喜欢您这张年轻的面孔，看起来比鹰人或者树人都更可爱。” “好了娜娜，你去别处玩耍，我要跟这位可爱的法师先生单独聊聊。” 莉雅楠走过来，火红长发随意披在肩头，美丽的眼眸含着笑意，深深望着乔安。 “莉雅楠大人，我留在这里听你们聊天好不好？”小妖精央求道。 “你太吵闹，留在这里总会插嘴打岔，”莉雅楠嫌弃地白了娜娜一眼，接着说：“况且你太亮了，会破坏我和乔安聊天的气氛。” “哼！不理你们了！” 娜娜撅起嘴巴，气鼓鼓地扭头飞走，小小的身子一闪一闪，仿佛一盏远去的提灯。 莉雅楠收回视线，又向乔安走近一步，望着他的眼睛柔声说：“真没想到会再次遇见你，而且还是在我最狼狈的时候……无论如何，谢谢你帮我除掉蛇龙女，救了我和妖精泉的全体居民。” 乔安摇摇头，示意她用不着这么客气。 “当初你从蛇龙女的嘴边救了我的命，如今我也帮了你一回，咱们算是扯平了。” 莉雅楠听他说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本以为你去城里上学，有机会结交更多朋友，性格多少会有所转变，结果还是老样子，跟从前一样不会聊天！” 乔安尴尬地不知该如何是好，思索许久才开口：“你也没什么变化。” 莉雅楠笑着拍了拍乔安的胳膊，仿佛在安抚他放轻松，想说什么尽管直说，没必要担心冒犯到她。 “我曾结识过许多才华横溢的人类朋友，可惜人类的生命太过短暂，在他们短暂的一生中从容貌到思想都在发生急剧转变，有时候是变好，有时候是变坏，然而无论如何转变，时隔数年再见面总会使我觉得很陌生，交情也变得生疏了……” 莉雅楠叹了口气，再次抬头望向乔安，眼神分外温柔。 “乔安，其实你一直保持现状也好，说不定我们能做一辈子的朋友。” “可惜你们妖精一族寿命比我们人类漫长太多，终其一生也不会衰老，也许下次见面时我已经变成步履蹒跚的老人了。” 乔安莫名感到一阵惆怅。 在他这样的年纪，正处于从少年到青年的过渡期。 成长的过程，总是伴随着越来越多的烦恼，既然谁也无法摆脱生老病死的宿命，又有什么东西能够永恒不变呢。 “我交朋友不只看外表，我能感觉到你身上具有一种奇妙的特质深深吸引着我，哪怕你变得苍老，这种特质也不会消失。” 莉雅楠出神望着乔安，说话时的语气带着一丝梦幻的韵味。 “虽然我说不清楚那究竟是什么，但是我确信总有一天你会成为一位了不起的大人物。” “谢谢你的鼓励，虽然我并不期待成为什么大人物。” 乔安勉强笑了笑。 莉雅楠的话使他意识到一个严峻的问题：自己似乎从来没有一个长远的规划，没有考虑过什么人生目标。 唯一渴望的就是不断学习新法术，不断提升自己的施法能力，然而单纯的求知欲无法支撑起远大的理想。 世俗意义上的成功标准，不在于他学到多少法术，而在于利用自己所学的法术做些什么。 以魔法作为出人头地的资本，抑或造福社会的手段？ 乔安对此没有一个清晰的概念。 对他而言，刻苦努力的学习不是为了实现什么人生价值，也不是为了使世界变得更好，只是单纯的喜欢魔法而已。 付出那么多努力，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和求知欲，乔安不免为自己狭隘自私的人生观感到一丝惭愧。 然而更令他惭愧的是，即便意识到了这一点，自己也完全没有树立远大抱负，力争成为人上人的雄心壮志，宁可保持当前这种自得其乐的状态。 或许真如莉雅楠所说，像他这种人，连一句讨人喜欢的话都说不出口。永远只能是一个无法融入人群的怪物。 第188章：魔女之卵（Ⅰ） 莉雅楠发觉乔安脸色阴郁，猜出他心情不佳，轻拍他的肩膀，岔开话题。 “别再说这些无趣的事了，跟我来——有好东西给你看！” 乔安点了下头，勉强装出很感兴趣的样子跟随莉雅楠走到蛇龙女的尸体跟前。 莉雅楠环绕这位宿敌的尸体走了一圈，最后在其龙首跟前停下脚步。 轻轻一抬手，斜插在腰畔的两柄“电光刃”就自动弹出刀鞘，化作两道流光射向蛇龙女的尸体，在莉雅楠的遥控下，将蛇龙女的腹部剖开。 一大团血淋淋的肚肠自创口涌出，乔安看在眼中只觉得恶心，不明白莉雅楠这样做是纯属泄愤抑或别有用意。 就在暗自困惑的时候，无意间发觉一团绿色球状物体，由蛇龙女被剖开的腹中滑脱出来。 “找到了！” 莉雅楠不顾遍地血腥，拾起那颗足有碗口那么大个儿的绿色椭球形物体，兴冲冲地展示给乔安看。 “这就是蛇龙女的卵。” 乔安走近观察，发觉莉雅楠手中托起的那颗卵外壳色泽碧绿，薄而透亮，借着光照隐约可见卵中充满粘稠的液体，当中还悬浮着一团小小的胚胎。 虽然胚胎的肢体尚未发育完全，但是从模糊的轮廓不难看出其体型与蛇龙女非常相似，也呈现出龙、蛇与人体三种特征。 “蛇龙女一生中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孕育自己的后代，但是这颗卵只有在母亲死亡的那一刻才会完全成熟。” 莉雅楠托起那颗绿色怪卵，为乔安讲解。 “如果我们放着蛇龙女的尸体不管，不出一天的工夫这颗卵就会在她体内自行孵化，破壳而出的幼体以母亲的尸体作为食物，不断啃噬其血肉，身体迅速成长。” “当幼体将母体完全吞噬，就已经成长到了少年阶段，从而具备脱离母体骸骨自行外出捕猎的生存能力，再经过七年左右的成长，就会蜕变为成年蛇龙女。” “也就是说，蛇龙女这种生物是孤雌生殖，不需要配偶就能生育后代？”乔安好奇地问莉雅楠。 莉雅楠笑着摇了摇头。 “这么说不太确切，蛇龙女并非从打一生下来体内就孕育着新生命。” “她们必须在进入成熟期以后设法捕猎类人生物，与对方交合过后再吞吃下去，就像雌性螳螂对待自己的配偶，过后体内才会初步形成一颗卵。” “为了促使这颗卵发育成长，蛇龙女必须不断诱惑类人生物并将对方吃掉，为体内的卵提供持续的营养，直到自己生命完结的那一刻。” “当母体死亡，倘使体内的卵已经汲取到足够的养分，就会破壳而出，由此诞生的蛇龙女，幼体特征与母体生前吞食的类人生物非常相似，比如一头蛇龙女生前常**灵，那么其后代的人体部分就像一位女性精灵。” “正是因为这个缘故，蛇龙女大多更喜欢诱捕强壮漂亮的猎物，以便为女儿提供更优秀的遗传天赋，至于地精之流丑陋猥琐的生物，她们才不屑捕来吃，唯恐污染自己的遗传因子，生出不够完美的后代。” 莉雅楠讲述的这些秘闻，就连《瓦雷斯怪物图鉴》上都未曾记载，乔安听得津津有味，深感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莉雅楠女士，既然蛇龙女终其一生只能生育一颗卵，并且只有在自己死后才能孕育成熟，那么算上意外夭折的情况，这个种族的数量岂不是在持续衰减？就算它们的寿命再长，恐怕也已经离灭绝的那一天不远了。” 乔安如有所思的说。 “首先我得承认，蛇龙女的生育力的确很低下，族群数量也的确是在不断缩小，变得越来越罕见，乃至于成了濒临灭绝的生物。” “但是，蛇龙女产下的卵不见得只能孵化出一只幼体，双胞胎乃至三胞胎的情况也是有的。” 莉雅楠笑了笑，托起手中的卵出神看了许久，接着说： “当然，大多数卵中只有一个幼体，就像我手中的这一颗，所以总得来说蛇龙女仍是一种注定是要走向灭绝的可悲生物，考虑到她们的邪恶秉性，我们不需要为她们的命运感到遗憾。” 乔安心有同感的点了下头。 像蛇龙女这种怪物，完全绝种固然有点可惜，然而倘若数量太多更是会带来灾难，相比之下还是死绝了比较好。 “世间凡是生命漫长且数量稀少的生物，大多具有极高的药用价值，蛇龙女的卵也不例外。” 莉雅楠将手中的卵高高抛起，就在乔安担心她失手摔破的时候又一把抓住，微笑着对他说： “来都来了，不如到我家里坐坐，顺带帮我把这颗卵调制成一种神奇的炼金药剂怎么样？” “有多神奇？” “先保密，炼制成功以后你就知道了。” 莉雅楠俏皮地冲乔安眨眨眼，腾出左手挽住他的臂弯，脚下升起传送光阵，转瞬间就带着他飞回自己隐居的那栋林间小屋。 到家后，莉雅楠立刻忙活起来，先把炼金器具一一备妥，而后将蛇龙女的卵端端正正摆进一只陶瓷反应釜，佐以多种草药，以魔法点火加热。 乔安负责帮莉雅楠处理药材，发现她家里收藏着许多草药，都是他从前只在书上看到过的稀有品种。 这些药材哪怕在扬波商行也买不到，乔安看着眼热，就厚着脸皮请求莉雅楠分给他一些。 莉雅楠很爽快的满足了他的请求，而且她的慷慨还不仅于此。 陶瓷大釜咕嘟咕嘟冒泡，复杂的炼金反应持续了两个钟头才结束。 当莉雅楠揭开盖子，一股无法形容的奇异芬芳立刻飘散出来。 包括蛇龙女的卵在内，所有药材已经被煮成一锅碧绿粘稠的液体，看上去像是草药粥。 莉雅楠飞快的将锅中药液分别倒入两只木碗，递给乔安一碗，催促他趁热快喝。 乔安捧着这碗色泽绿油油、看起来着实有点恶心的糊糊，实在下不去嘴。 然而看到莉雅楠自己都狼吞虎咽的喝起来，便不再迟疑，咬了咬牙，硬着头皮将黏糊的液体灌下肚。 不知为何，刚喝下这碗药粥，乔安就觉得眼皮发沉，忍不住想打瞌睡。 转头望向莉雅楠，发觉她也是哈欠连天，一脸昏昏欲睡的神态。 第189章：魔女之卵（Ⅱ） “困不困？”莉雅楠眯着惺忪睡眼问乔安。 乔安难为情地点了下头，竭力克制打哈欠的冲动。 “别担心，药劲上来就是这样的。” “要过多久才能恢复清醒？”乔安多少还是有点不安。 “我也不知道啊！”莉雅楠两手一摊，满不在乎地说：“管它呢，睡一觉再说！” “可是……” 乔安还想追问，莉雅楠却自顾自地将他拉到隔壁卧室，不由分说将他推倒在木床上。 紧接着，她自己也爬了上来，并肩躺在乔安身旁，拉开毯子盖在他和自己身上。 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她轻抚乔安的胸膛，以摇篮曲的腔调在他耳畔呢喃：“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乔安无语地摇摇头，只好合上眼睛，在心里默默对她道了声“晚安”，随即便被睡意淹没，沉入梦乡。 不知睡了多久，乔安忽然苏醒过来。 从床上坐起来，出神数秒才发觉身边空荡荡的，莉雅楠不知几时起的床。 窗外天色灰暗，时间已过黄昏。 乔安担心自己睡过头耽误了行程，连忙下床穿鞋，走出卧室。 莉雅楠就坐在外屋梳妆台前，正对着镜子梳头。 她从镜中看到乔安的身影，便放下骨梳，转回头来冲他微微一笑。 “睡得好吗？” “还好，我睡了多久？” “大约三个钟头。” “也就是说现在差不多是傍晚七点，难怪天都黑下来了。”乔安拍拍头，为浪费时间而懊恼。 “多睡一会儿有什么不好？” 莉雅楠笑容温柔，以一种意味深长的口吻发出感慨。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该睡的时候能够倒头就睡，睡得香甜，这也是一种难得的幸福。” “或许是的。” 乔安不想就这个话题与她展开争论，匆匆背起自己的行囊。 “时间已经很晚了，我不得不向您告辞。” “是啊，已经很晚了。” 莉雅楠向窗外望了一眼，苍茫的夜色正由高空笼罩下来，仿佛要拥抱无边的大地。 她沉吟着，似乎想挽留乔安在这里过夜，然而最终还是摇头一笑，放弃了这个注定会被他拒绝的邀请。 “这里离德林镇还很远，你打算怎么走？” “变成鹰人飞回去。” “你还能施展几次‘变身术’？” 莉雅楠这一问，乔安才猛然想起，自己的2环法术位和“神话力量”，都已经在对付蛇龙女的战斗中用光了。 当然，他还是可以调用“神之泪”储存的能量，然而这种能量每天只能恢复少许，所以除非到了迫不得已的关头，他不愿动用这张“底牌”。 莉雅楠似乎猜出他的心事，走过来轻轻挽住他的手，柔声说：“别犯愁啦，等一下我施法送你回家。” 乔安想起莉雅楠擅长“传送术”，当初就曾施法送自己直接传送到莱顿港，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感激地向她道了声谢。 “动身前，我还有两件事对你说。”莉雅楠神秘地笑笑，“首先是关于我们之前喝下的那碗以蛇龙女的卵为主料炼制的药剂，难道你不好奇那究竟有什么药效？” 乔安经她提醒才想起这件事，连忙追问那药剂到底有何神奇之处，总不至于喝下去以后，只是让人睡上一觉。 “其实不用我说，你应该懂得0环内视术，施法看一看自己的身体状况就明白了。”莉雅楠故意卖关子。 乔安按捺不住好奇，当即施展“内视术”查看自身状况，果然有两处明显的变化。 首先是体质属性提升了2点，此外，他还获得了一种名为“毒素抗力”的特殊能力。 “我们刚才服用的药剂，能够显著改善体质，并且获得对毒素的抵抗力。” “从今往后，以自然生长的花草、蛇虫、矿物之类物质提炼出的毒素，几乎都无法使你中毒。” “至于魔法或者其它超自然力量创造出来的毒素，即便你无法完全免疫，至少能够大大削弱毒素造成的危害。” 乔安听了莉雅楠的讲解，才醒悟自己之前喝下的那碗药粥有多宝贵，惊喜之余，也被莉雅楠的慷慨深深感动。 “好了，我们这就上路吧。” 莉雅楠挥手打出施法手势，地面随之浮现一圈散发出魔力光辉的传送阵图，将她与乔安笼罩起来。 “先等等！刚才你说有两件事，还有一件事是什么？”乔安问她。 “这个嘛……还是先把你送到家，等我们分别的时候再说也来得及。” 莉雅楠挽住乔安的手，念出最后一句施法咒文。 传送阵化作一道闪耀的光柱冲天而起，两人的身影也被裹挟而去，转眼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数秒过后，传送光柱由德林镇附近的树林中升起，乔安与莉雅楠携手走了出来。 透过稀疏的枝叶，乔安的视线，很自然的望向暮色与炊烟笼罩下的故乡小镇。 镇口的哨塔上有卫兵执勤，街头偶尔有人走过，看起来一如既往的宁静祥和。 眼前的景象，使乔安终于放下连日来久悬着的心，确信德林镇未曾遭到豺狼人匪徒袭击。 然而一想到即将回家，乔安的心绪便有些复杂。 一方面迫切想尽快到家，探望久别的外公，还有杰米和格雷，同时又感到莫名的胆怯，需要鼓足勇气才能踏出迈进家门的那一步。 “是时候说再见了。”莉雅楠放开乔安的手，出神望着他的侧脸，幽幽地说：“你可还记得，半年前我们在林间初次邂逅的时候，我曾提出给你一个祝福，而你却拒绝接受。” “那时候我还不够了解您，实在是太不知好歹了。”乔安惭愧地说。 莉雅楠摇摇头，认真地告诉他：“事实上，当时你做出了一个明智的决定，那时候我的确对你没安好心。” 乔安吃了一惊，愕然望着她，眼中满是不敢置信。 莉雅楠唇角浮现一抹淡淡的苦笑。 “你曾对我们妖精一族相比人类更为漫长的寿命表示羡慕，其实妖精同样会衰老，会死亡，我的容颜也会有迟暮的那一天，为了尽量推迟衰老与死亡的到来，有时候我不得不做一些……亏心事。” 第190章：莉雅楠的祝福 “亏心事？” 乔安不明白莉雅楠这话的用意。 “比如从我年轻的朋友那里，夺取生命力，把那些英年早逝的人们充当祭品，从而使我自己活得更久，青春永驻。” 莉雅楠垂首叹息。 “您……真不是在开玩笑？” 乔安既不愿，更不忍相信，她这一席恍若忏悔的自白。 “我是认真的，事实上抱歉归抱歉，可我从不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后悔，因为我没有欺骗过谁，在给予祝福之前就先申明了对方需要付出的代价。” 莉雅楠抬起头，仰望空中那轮明月，出神许久才接着说下去。 “想来你也知道，我们妖精一族大多热爱艺术，我们眼中的艺术既包括文学、音乐、绘画和雕塑等具有独特创造力的作品，也包括运用魔法的技艺，而我身为妖精贵族，生来就具有提升艺术家才能的魔力，并且从小接受的教育使我形成一种自认为崇高的观念——以艺术与艺术家的保护人自居。” “到今天为止，我已经活了超过三个世纪，在这漫长的生涯里我一直在践行自己的使命，除了偶尔独自隐居丛林，大多数时间都在四处旅行。” “我几乎走遍瓦雷斯世界，走进过无数城市与乡村，每到一地总会寻访当地知名的艺术家，欣赏对方的得意之作，倘若感受到天才的光辉，就会设法说服对方与我签订一项契约，运用自己的天赋提升对方的艺术才能，使其能够创造出更华美的诗篇，更美妙的乐曲，更动人的画卷，乃至获得更强大的施法能力。” “那么代价是什么？” 乔安忍不住问。 “是啊，凡事总有代价。” 莉雅楠轻声叹息。 “对方倘若接受我的祝福，必须同意我随时抽取他们的一部分生命力……当他们还处于艺术创作巅峰时期，哪怕我与他们相隔千里之外，也能通过那个契约，感受到他们闪光的灵魂和激情澎湃的创造力，这种时候，我只想欣赏他们层出不穷的杰作，不忍夺取他们的生命力。”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当那些曾经才华横溢的艺术家拥有了名声与财富，陶醉于世人的仰慕与赞颂之中渐渐迷失自我，忘记投身于艺术创作的初心，久而久之灵感枯竭，变得平庸乏味，勉强拿出的作品也都缺乏诚意，只是在不断地重复自己……他们自己以及围绕在他们周围的追随者，或许觉察不到这些可悲的变化，但是瞒不了我。” “我有足够敏锐的感受力，辨别一个人是真的在创作还是在自欺欺人，而我对于那些已经将自己的才华挥霍殆尽的人，从不心怀怜悯。” “如果我没有理解错，您总会在一个艺术家朋友无法创作出更好的作品时执行当初签订的契约，夺取他的生命？”乔安试探的问。 莉雅楠点了下头，淡淡地说：“这样做或许很残忍，但是与其看着一个曾经才华横溢的人渐变堕落庸俗，终将晚节不保，亲手毁掉自己的声誉，还不如在他们刚开始走下坡路的时候就收回我的祝福，使他们免于虚度半生。” “这样一来，人们就不会发觉这位伟大的艺术家已经才思枯竭，只会感慨他们尚未来得及创作出更多更优秀的作品便英年早逝，留诸后世的只是他们那些最为光辉灿烂的杰作，也算是善始善终了。” 乔安听了她的话，先是觉得不寒而栗，随后又情不自禁产生认同。 世间多有天才短命的事例，人们在感叹天才夭折的同时，并未意识到那些如同流星般转瞬即逝的天才艺术家，假使活得足够长久，多半是要走下坡路的。 莉雅楠的祝福，能够使一位艺术家在生命中最好的年华集中爆发出全部的创作才能，把自己最好的那一面铭刻在世人心中。 假使一个人乐意接受这份危险的祝福，就表明他热爱艺术胜过自己的生命，天才早夭的结局，于他而言又何尝不是得偿所愿。 从这个角度来讲，莉雅楠的祝福无非是一种等价交换，或许有些冷酷，但是谈不上邪恶，更算不上诅咒。 “该说的都已经对你说清楚了，请允许我再次向你提出那个曾经被你拒绝的请求……乔安，我年轻的法师朋友，你是否愿意接受我的祝福？” 乔安思索了数秒，抬头迎上莉雅楠的目光，坦然做出答复：“莉雅楠女士，我愿意接受你的祝福。” “你最好再慎重考虑一下，尤其是订立契约之后可能给你带来的不幸后果。”莉雅楠心情复杂地叮嘱道。 “我已经考虑清楚了，这没什么好担心的。”乔安的神态平静而坚定，“假使将来某一天，我当真失去继续钻研魔法的动力，在求知的道路上止步不前，即便你不忍取我性命，我自己也不想再苟活下去了。” “年轻人总是过高估计自己对某项事业的热爱，然而面对时间长河的考验，激情的火焰终究会熄灭，当初爱得有多深，到头来就有多厌倦。” “您提到了‘激情’，而这似乎正是我所缺乏的品质。”乔安叹了口气，“在我看来，激情也罢、热爱也罢都是极不可靠的东西，真正能够使人们矢志不渝坚持某项创作的动力，未必是成名成家的雄心，或者改变世界的壮志，更有可能来自勤奋的习惯，幸运地是我已经培养出了这种习惯。” “‘勤奋的习惯’吗？那就让我来见证一下，你能将这种习惯保持多久。” 莉雅楠向乔安迈近一步，抬起右手按住他的额头。 一股温暖的能量由她掌心注入乔安体内，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水面，使原本均匀且随机分布在他体内的魔网丝线剧烈动荡起来，最终凝聚成六道特殊的构型。 乔安知道，莉雅楠正在为自己施加法力赐福。 这种奇妙的感觉，使他回想起自己曾经炼制的那些魔导器。 莉雅楠此刻的做法，就好比把他乔安·维达当成一件魔导器的胚材，运用自身的天赋魔力对他进行附魔，最终将他炼成一具活生生的人形魔导器！ ———— ps使我们得以创作出一部作品的，并不是要成名成家的欲望，而是勤奋的习惯。--马赛尔·普鲁斯特，追忆逝水年华》 第191章：席德法力 高阶附魔工艺，的确可以对血肉之躯乃至活生生的灵魂，进行附魔。 但是在乔安看来，莉雅楠的手法明显比那些工艺更高明。 因为莉雅楠在他体内打下的六道烙印，并不是特定的法术构型，也没有具体的附魔效果，更像是“神话之力”。 乔安可以随意运用这六道能量，自行决定具体匹配何种法术。 祝福仪式从头到尾持续了不到一分钟，莉雅楠却为此消耗了极大的精力。 当她结束祝福仪式，缓缓收回右手，额头已然渗出汗水，神情显得很疲惫，唇间却依旧挂着温柔的笑意。 “乔安，我已经为你献上祝福，但是还有些话不得不说。” “假如真有那么一天——我是说假如，你对自己此刻选择的道路感到厌倦，停止前进的脚步，我将收回祝福，但是不会收走你的生命，因为我愿意相信你还能重新振作起来。” 乔安身躯一震，满腔感激涌上心头，禁不住鼻子发酸，几乎落泪。 莉雅楠最后那句话，透露了这次祝福仪式不同于以往的秘密——把等价交易改成了对他单方面的付出。 尽管莉雅楠刻意避而不谈，乔安也猜得出，施展这种法力赐福仪式需要消耗她本人的生命力。 假使双方公平缔约，那么莉雅楠此刻的祝福，就好比银行家发放贷款，将来还有机会连本带利收回来，不仅能弥补祝福仪式消耗的生命力，还有得赚——这就是莉雅楠三个世纪以来沿用的续命秘法。 但是莉雅楠此刻对他的祝福有些特别，主动放弃了索取生命的权利，这就好比银行家决定做善事，慷慨借出巨款却不要求一个铜板的利息，就连何时偿还本金都没有定下一个明确的期限。 对莉雅楠而言，这种做法形同献祭自己的一部分生命，用来增强乔安的施法能力。 这一单纯付出而不索取任何回报的做法，令乔安深感受之有愧，可是除了一句干巴巴的“谢谢”，他又实在不知应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乔安擦了擦湿润的眼角，再抬头时，才发觉莉雅楠脚下已经升起传送光阵。 法阵中，那条模糊的倩影向他挥手作别，随即化作一道光柱冲天而起，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夜幕尽头。 乔安目送莉雅楠离去，稍微平复了一下激动的情绪，开启“内视术”查看刚才的赐福仪式给自己带来的好处。 结果正如他猜测的那样，莉雅楠的赐福为他注入六道“席德法力”，相当于“神话之力”的削弱版，每一道“席德法力”都能随时转化为1环法术位。 更奇妙的是这些法力还能自由组合，比如两两组合，转换成三个2环法术位，三三组合，则能转换为两个3环法术位，直至六道法力全部集合起来，替换为一个6环法术位。 乔安当前的2环法术位，也不过只有3个而已，获得6道“席德法力”，相当于把他的基础施法能力提升了近一倍！ “席德法力”与“神话之力”的第二个相似之处，在于都不用提前准备。 乔安需要施展某个法术，临时调用“席德法力”即可完成匹配。 这实际上更接近“术士”的施法方式，显然比“法师”的施法方式更灵活，更自由。 除了施法能力大幅度增强，乔安获得莉雅楠法力加赐以后还有一个额外的好处，就是为他的“神话力量”打掩护。 “席德法力”和“神话之力”都可以用来替代法术位，除了乔安自己，其他人很难分辨出这两种力量的区别。 所以往后当他不得不当众使用“神话之力”替代法术位的时候，大可对目击者谎称自己正在运用莉雅楠赠予的“席德法力”，从而避免引人生疑。 …… 远处传来的犬吠，把乔安由长时间的沉思中唤醒。 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夜幕已经完全垂落下来。 皎洁的月光洒在通往德林镇的大路上，每一颗铺路的石子都反光发亮，仿佛正在向他这个远行归来的游子发出无声的呼唤。 乔安理了理斗篷，稍微平复了一下近乡情怯的复杂心态，迈步走近阔别半年的故乡小镇。 穿过熟悉的街道，乔安不由自主加快脚步，迫切想回到自己出生成长的那栋小屋，探望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外公纪尧姆·泰尔老头，暗自祈祷他老人家的健康有所好转。 沿着街道一直走到尽头，乔安随后拐上通往后山的小路。 路边的房屋渐变稀疏，树木则渐变茂密，当他终于回到自己的家门前，却突然停下脚步，满脸不知所措。 他的家，那栋坐落在山脚下的小木屋，不知何时已然化作一片废墟。 一根烧焦的梁木，斜插在断壁残桓中央，仿佛孤零零的墓碑。 乔安怎么也没想到，迎接自己归来的竟会是这么一幅凄惨的景象，心脏不由得一阵抽搐。 就在他错愕的时候，废墟背后传来熟悉的犬吠声。 是混血冬狼杰米，嗅出小主人的气息，欢快地飞奔过来。 乔安迎上前去，抱住飞扑过来的杰米，在它毛茸茸的脑袋上亲了亲，压抑的心情有所好转。 “杰米，你还好吗？格雷在哪里？” 杰米似乎听懂了乔安的问候，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随即咬住乔安的衣摆扯了扯，示意小主人跟自己走。 乔安跟随杰米走近废墟，惊讶的发现，就在这栋被烧毁的木屋背后，林荫掩映之处，赫然建筑起一栋崭新的房屋。 新屋的规模，比他原本的那栋旧屋至少大一倍，而且是上下两层的楼房，看起来很是气派！ 就在新建起的木屋附近，乔安还看到另一位老朋友，灰袋兽“格雷”。 这位高大憨厚的巨人，正在旧屋废墟中埋头翻找，将那些还能凑合用的锅碗瓢盆一一挑拣出来，小心地收进一只大号板条木箱里。 格雷双臂发力，抱起沉重的木箱，转身走向新建木屋侧面的仓库，似乎要把这些由火场中抢救回来的杂物收藏起来。 犬吠与脚步声引起格雷的注意，停下脚步循声回头望过来。 视线与乔安接触的刹那，格雷立刻惊喜地高举双臂，任由盛满杂物的木箱轰然落地摔得七零八碎，连声欢呼着“莫特”飞奔过来，不由分说抱起乔安，兴奋地转了好几圈，才松手放开他。 第192章：毒药 看到格雷还是这么天真淳朴，精力充沛，乔安久悬着的心放下一半。 可惜格雷和杰米都不会说话，无法为他解答旧屋为何会遭到破坏，新屋又是何人所建。 在杰米和格雷的陪伴下，乔安走到新屋门口，试探着敲了敲门，大声问：“请问——有人在家吗？” 房间里静悄悄的，无人回话。 乔安还在犹豫要不要推门，格雷伸出长臂堂而皇之的推开房门，大步走了进去。 乔安无奈地摇摇头，只得跟着它进了门。 一楼大厅很宽敞，摆着桌椅等日常家具，看起来都是崭新的。 大厅两侧各有一个房间，左侧是厨房。 格雷指了指大厅右侧的房间，试图向乔安解释什么。 乔安听得半懂不懂，走进去看了看，发现地上铺着一张厚厚的熊皮毯子，旁边还有一个狗窝，立刻意识到这是格雷和杰米的房间。 “格雷，这屋子是你建造的？” 格雷摇摇头，比比划划试图讲述什么。 乔安若有所悟地点了下头，顺着扶手梯登上二楼。 楼梯口正对着一间小客厅，只有一张茶几和两把扶手椅。 与客厅相邻的三个房间，分别是主卧、客卧以及书房。 卧室中床铺齐备，唯一令乔安感到美中不足的是，书房中虽有两排靠墙摆放的书架，可惜书架上空荡荡的，连一本书也没有。 乔安楼上楼下都看了一遍，回想刚才格雷的举动，隐约猜出这栋新屋的主人多半就是他自己。 可他仍然不明白究竟是谁毁了自己的旧屋，又是谁在旧屋废墟附近为他建起这栋更气派的新屋。 在外求学的半年里，家里似乎发生了一些变故。 乔安越想越费解，便叮嘱杰米和格雷留下看家，自行匆匆离开新屋，前往后山探望外公，顺带打听家中的变故。 乔安一路飞奔，花了不到十分钟就走近外公的小屋。 这栋老房子倒是保持着他记忆中的模样，只是比当初离家时显得更为破旧，简直一阵大风就能吹散架。 乔安敲了敲门，等候许久无人应答，心弦不由绷紧，提高嗓门喊道：“外公，我回来了！” 屋里依旧静悄悄，就在乔安忍不住要直接冲进去的时候，终于传来泰尔老头虚弱的声音。 “进来吧……我的孩子。” 只这短短一句话，就被急促的喘息打断了两次。 乔安早就从康蒂的信中得知外公近来身体不佳，可是直到走进外公卧室，亲眼看到老人虚弱到几乎使他认不出来的憔悴模样，才真切感受到他的健康状况已经恶化到了濒临死亡的地步。 纪尧姆·泰尔，年轻时也曾是一位高大健硕身手矫健的美男子，如今到了风烛残年的岁数，再加上病魔摧残，已经完全看不出从前的风度，整个人仿佛缩小一圈，佝偻着身子侧卧在床上。 老人看到外孙走近，憔悴的脸庞因激动而浮现一抹红晕，显得不那么苍白了。 “乔安，你长高了，看起来挺有精神……” 老人欣慰地笑了，试图抚摸外孙脸颊，却连抬起手臂的力气也没有。 乔安看到外公虚弱的样子，眼中禁不住充盈泪水。 他怀着最后一丝希冀，默默施展“高等内视术”，查看外公的健康状况，盼望能够获得些许安慰。 然而内视的结果反而在他心头狠狠划了一刀，泪水止不住地涌出眼眶。 病魔已经完全摧毁泰尔老头的健康，使他陷入瘫痪，就连说话对他而言都非常艰难，更别提自理饮食起居。 “您躺着别动，好好休息。”乔安强忍着悲痛问老人，“有没有请医生看病？” “凯兰迪尔大夫每天都来探望我，喂我服药吃饭……他是个好人，这么周到的照顾我大概是因为你的缘故……可惜我的病无药可治，而且我也几乎吃不下什么东西了……” 老人的内脏都已经被病魔腐蚀的溃烂，呼出的气息带有强烈腐臭味，充斥昏暗狭小的卧室。 这种异常难闻的气息，仿佛就是“死亡”的缩影，透过口鼻与浑身毛孔渗透到乔安体内，使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发觉“死亡”是如此的具体，实实在在，触手可及。 乔安坐在外公病床边，看着他饱受煎熬的样子，不禁深深后悔自己没能尽到责任，没能在外公身体还健康的时候尽力照顾他老人家，稍不顺心就闹别扭，故意惹他生气，实在是很不应该。 怀着近乎赎罪的心情，乔安屈膝半跪在病床前，捧起外公冰凉枯槁的手，按在自己脸颊上，止不住的泪水顺着脸颊缓缓滑落到老人的手上。 泰尔老头欣慰地扯了扯嘴角，勉强挤出笑意，以虚弱地嗓音问乔安在学校里过的怎么样，有没有受城里人的欺负。 乔安一一作答，如实将自己半年来进城求学的经历告诉外公。 讲述过往经历的时候，乔安突然意识到一个长久以来被自己忽略的事实。 自从进入莱顿学院求学，他所遇见的城里人，包括同学、导师、哈维尔先生、小喵、阿吱、班尼老师、瓦萨少校和卡斯蒂斯姐妹等人在内，都是正直善良的好人，对他也都非常友善。 乔安必须承认，莱顿城里多的是为非作歹地流氓败类，校园里同样少不了心术不正的家伙，但是他几乎未曾与这类人打过交道，也没有吃过什么亏，这只能表明他真的很幸运。 由自己的幸运，联想到外公的不幸，强烈的对比使乔安愈发感到心酸自责，只恨自己无法分担外公的痛苦。 纪尧姆·泰尔出神聆听乔安讲述，直到他讲完离家半年来的际遇才长舒一口气，眼中忽然涌现异样的光芒，以一种诡秘的口吻问外孙： “乔安，我听凯兰迪尔医生说起过，你曾跟随他学习炼金术？” 乔安点了下头，不解外公为何突然提起这件事。 “你在莱顿学院，有继续学习这门手艺吗？” “当然，这是法师专业的必修课。” “很好，很好……”泰尔老头古怪地笑笑，竭尽所能握紧外孙的手，颤抖着问他：“我的孩子，你会不会调配……毒药？” 第193章：求死 “毒药？”乔安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慎重的问外公，“毒药的种类多不胜数，您指的是哪一种？” “毒性越剧烈越好，最好是那种……人一喝下去，立刻就会死的毒药……”泰尔老头幽幽答道。 乔安心头那丝不祥的预感越发强烈，故作镇定的摇了摇头：“外公，我可不会调配那样剧烈的毒药，你好好休息，别胡思乱想。” “不，我的孩子，你在撒谎！”泰尔老头突然激动起来，嘶哑着吼道：“乔安，现在只有你能帮我摆脱这毫无意义的，纯粹的痛苦……这很简单，只需要小小一瓶毒药！” “不，您不能——”乔安试图安慰情绪激动的外公，却被他打断话茬。 “是啊，我不能……如果我还有足够的力气自行结束生命，又何必求人帮忙。”老头惨笑着摇了摇头，“瞧我活了一大把年纪，临到末了连条狗都不如，多可悲啊。” “外公，不是那样的……”乔安哽咽得说不下去了。他这辈子最不擅长的就是安慰人，更何况需要安慰的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好孩子，别难过，都是我的错，我的错……”看到外孙焦急落泪，泰尔老头面露不忍，怅然呢喃，“乔安……你说，人活着是为了什么？” 乔安擦擦红肿的眼睛，竭力开动脑筋想为外公提供一个合情合理的答案，尽管这个问题真的很难。 “人活着，或许是为了追求幸福吧。” “很好，人活着是为了追求幸福是吧？” “那你看看我，看看我现在的样子，难道还有什么幸福可言！” “我很清楚自己已经活到头了，我一点也不害怕疾病，只恨这病还不够猛烈，无法使我尽快安息，只能躺在床上无休止的苟延残喘，忍受无聊与痛苦，别说幸福，就连做人的最后一点尊严都被剥夺了！” 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老人愤慨地话语。 不堪重负的胸膛急剧起伏，仿佛一具行将破裂的风箱，发出上气不接下气的嘶嘶声。 乔安只是听到这艰难的喘息声，就不得不承认外公如今的处境当真是生不如死。 泰尔老头平复了一下呼吸，握着外孙的手，皱纹堆叠的眼角微微湿润，满脸恳切。 “乔安，我的孩子，如果你真的爱我，就让我痛痛快快的一死了之……摆脱病痛的折磨，对我来说就是这辈子最后的幸福了。” 泪水模糊了乔安的眼睛，尽管他的理智完全认同外公的抉择，情感层面却接受不了，只能以苍白的语言做出无力的劝慰。 “外公，您可不能这么想，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您一定会好起来的……” 泰尔老头苦笑着摇摇头，嗓音凄凉却又透出一丝看破红尘的淡然。 “我老了，孩子，要杀死我的不只是病痛，还有衰老……病或许有得治，人寿却由天定，再怎么不甘心也没用。” “孩子，总有一天你也会衰老，也会抱病不起，也会变得像我这样每多活一分钟就会多遭一分钟的罪。” “到那时候，你也会渴望把结束生命的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带着最后一丝尊严合眼……” “我的孩子，你现在理解不了这些，因为你还太年轻。” “乔安，当我也像你这么年轻的时候，我梦想成为一位盖世英雄，我甚至无数次幻想过自己的死期，设想自己为正义事业慷慨就义，死得无比光荣。” “然而我老了，真的老了，不再奢望死的像个英雄，事实上我所乞求的只是不要死得太难看，像条衰狗……” “乔安，外公这辈子只求你这一回，现在只有你能帮我实现这个最后的心愿了……” 泰尔老头说到末了，也禁不住哽咽起来，每一句乞求都浸透苦楚，使乔安既心疼又为难。 设身处地想想，假如此刻躺在病床上的人是他自己，明知道已经没有康复的希望，那还真不如服用毒药结束自己的生命，免得在病榻上苟延残喘白白受罪。 然而同样的事情放在自己唯一的亲人身上，乔安就不忍屈从于理性的判断。 哪怕外公的病已经治不好，哪怕他多活一分钟就要多受一分钟的折磨，乔安还是宁愿他维持现状，直到他老人家寿终正寝。 这种想法诚然符合人之常情，然而深究下去却又是那样的无情。 勉强一位病入膏肓的老人多活几天，对他本人能有什么好处？ 说到底只不过是满足自己对亲人的留恋，通过照顾病危的外公证明自己已经尽到孝心，从而减轻内心的负疚感，并且在外人心目中博得一个“孝顺”的美名。 是的，乔安不得不承认，自己不愿为外公调配毒药，违背外公的意愿，强行剥夺他结束自己生命的权利，其实根本不是为了外公好，只是在满足自己的虚荣心，以亲情为名行卑劣自私之事。 然而那又如何？ 是人都有人性，人性总有软弱的一面。 乔安向来觉得自己足够坚强，足够理性，直到此时才发觉自己只是一个平凡的人，理性的意志同样会屈从于软弱的情感。 “对不起，外公……”乔安哽咽着回答，“我的心很乱……请再给我一些时间考虑这件事好吗？” 泰尔老头似乎感受到外孙此刻正在经受的痛苦与挣扎，眼中浮现不忍的神色，虚弱地说： “不，我的孩子，应该是我向你说对不起才对……我请你做的事，对你来说实在是太残忍，感情上接受不了也正常……你回去吧，好好休息。” 乔安点点头，帮外公理了理被子，转身走出小屋。 关上房门，乔安长舒一口气，感觉像是刚刚从炼狱中逃出来。 如释重负的心态，使他陡然警醒起来，忍不住产生一个尖锐的疑问。 如果自己真心关爱外公，为何会迫切想从他身边逃离？ 这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对外公的感情其实没有那么深，内心是不是在嫌恶那个已经被衰老与病痛折磨的不成人形的可怜老人，只不过是装出孝顺的样子而已？ 越是拷问自己的灵魂，乔安就越发感到自责，抬头望向黑沉沉的夜空，压抑得几乎喘不上气来。 第194章：神秘的外乡人（Ⅰ） 乔安就这样心乱如麻的呆立许久，直到被迎面吹来的冷风惊醒。 他定了定神，梦游似的踉跄前行，不知不觉中回到家门前，望了望那片狼藉的废墟，猛然想起忘了问外公自己的房子为何被毁。 乔安转身望向来时的路，不想再回去打扰外公，便继续前行，穿过冷清的街道，一直走到凯兰迪尔医生的诊所门前才停下脚步。 乔安朝窗口望了望，依稀透出的灯光使他略感心安，登上台阶敲了敲门。 房门敞开，凯兰迪尔探头出来，一见是他顿时面露惊喜。 “乔安，你总算回来了，快进来坐！” 乔安走近熟悉的诊所，接过凯兰迪尔递来的热茶喝了一口，纷乱的心绪渐渐平静下来。 “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傍晚才到家。” “回来就好，趁着放假多陪陪泰尔先生，他一直在念叨你呢。” “医生，我这么晚才来拜访您，其实是想打听一下外公的病情。” 乔安放下茶杯，忐忑地望着凯兰迪尔。 “您实话告诉我，有没有办法治好我外公？” “这……” 凯兰迪尔迟疑了许久，终于艰难地摇了摇头。 “乔安，你也学过医术，这个问题其实不必我来回答，你应该心里有数。” “你外公的病……别说我无药可治，亚尔冈京谷地的大德鲁伊之前也来探望过他，就连维克托先生的医疗神术都无法彻底根除他的病根，我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纵然早有思想准备，可是当乔安听他亲口说出这番话，就像听到死刑宣判，还是感到心头一片冰凉，眼前的世界变得无比灰暗。 凯兰迪尔见他脸色苍白眼泛泪光，本不忍再打击他，可是作为一名医生，职业道德要求他必须实话实说。 “乔安，想开点吧，人生在世，谁又能免于一死呢？你外公已经60多岁了，在咱们镇上算是顶长寿的老人，而且已经把你抚养成人，他老人家还有什么放不下的牵挂？你就多陪陪他，让他安心度过这最后一段时光吧。” 乔安勉强点了下头，接着问凯兰迪尔：“医生，我外公在吃什么药？我想顺便帮他买一些。” “其实泰尔先生现在吃不吃药都无所谓了，我曾想给他开点止痛药，老人家却很固执，非但拒绝吃药，还向我提出一个很……”凯兰迪尔斟酌了一下词句，“一个很荒唐的要求。” 乔安抬头看了医生一眼，平静地问：“他请你帮忙调配毒药？” 凯兰迪尔脸色变了变，轻轻点头。 “我拒绝了他的请求，因为我没有权利这样做，除非他的监护人也同意，所以这件事只能等你回来再谈。” “我外公怎么说？” “老人家听了我的话以后显得非常愤怒，不认同你这个小孩子可以当他的监护人，还说他的生命由他自己做主，没有人可以替他决定生死，哪怕唯一的亲人也不行。” 凯兰迪尔苦笑着起身，从试剂架上拿出一个小小的玻璃药瓶，转身递给乔安。 “这是你外公要求我帮他配制的东西，服用后就会陷入昏睡，毫无痛苦的离开这个世界……现在我把这药交给你，至于要不要给泰尔先生服用，就由你自己来决定吧。” 乔安伸出颤抖的手，接过药瓶，不敢多看一眼就塞进口袋。出于某种逃避心理，他主动换了一个话题。 “医生，还有一件事向您打听，关于我的房子……” “这你算问对人了，你的房子被烧毁时，恰好我也在现场，可惜我去迟了一步，无法确认纵火烧屋的是不是那个古怪的外乡人。” “外乡人？”乔安精神一振，“您指的是谁？他为何放火烧毁我的屋子？” “这件事说起来可就话长了，你别急，听我从头讲起。” 凯兰迪尔点燃烟斗，深深吸了一口，目光投向窗外，似乎在回忆什么。 “那是两周前的傍晚，差不多就是现在这个时间，我去你外公家里出诊，顺带给他送些吃的，当时泰尔先生的病情还没有现在这么严重，勉强能拄着拐杖走动，心态也比现在乐观得多，说了许多关于你的事……听得出来，他很想你，尽管嘴上不承认，其实心里一直在盼望你放假回来。” 乔安点了下头，期待医生继续说下去。 “我在你外公那里坐了大约半个钟头，留下药和食物就告辞了，下山的路上突然听见一声轰鸣，还看到一道火柱冲天而起，可把我下了一跳！” “过了好一会儿，我看见火光越来越亮，就朝着起火的地方跑过去，结果到了地方才发现，刚刚发生火灾的正是你的房子。” 乔安默不作声的听凯兰迪尔医生讲述，心头的疑问非但没有解除，反而越发加深。 从医生的描述来看，引发火灾的原因可能是一场大爆炸，然而自己的房子里没有储存任何易燃易爆的物品，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故意纵火。 可是，对方为何要这样做，难道是仇家找上门来？ 乔安回想自己过往的经历，实在想不出谁跟自己有深仇大恨，以至于干出这样的暴行。 “医生，您看到纵火者了吗？” “这就不好说了。” 凯兰迪尔敲了敲烟斗，似乎在回想当时的情况。 “当我赶到火灾现场的时候，首先看到你的房子被熊熊烈焰包围，当时我满脑子想的是救火，没有注意到附近还有别人，直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我回头望了一眼，看见一个模样古怪的男人从附近林间走出来，在那天以前，我从没见过这个人，我怀疑是他放的火，可惜没有确凿的证据。” “那个外乡人长什么模样？”乔安忍不住问。 “很奇特，肤色蜡黄，眼睛细长，光着头，赤着脚，身上围着一条带有黄黑条纹的斗篷。” 凯兰迪尔停下来陷入回忆，缓缓吐出一口烟雾，接着又补充了一个细节。 “这个外乡人，身上散发出一股苦涩的气味，初闻起来有点像杏仁的萃取物，但是事后我仔细想了想，现在倒是觉得更像某种昆虫的分泌物……乔安，你怎么了？” “你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你是不是，认得那个外乡人？” 程剑心说 感谢书友本周打赏：新月之语，1300起点币；tce，600起点币；浮空奥术师，100起点币；fundigger，100起点币 第195章：神秘的外乡人（Ⅱ） “我不认识他。”乔安抹了下额头渗出的冷汗，轻声回答，“但是您的描述使我想起一个人，我曾在莱顿港听朋友说起过此人，不过现在还无法确认是不是他……医生，您继续讲，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我见那人很眼生，就问他是谁，大半夜的在这里干什么，对方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而问我，认不认得乔安·维达和康蒂·波瓦坦。” “您怎么回答的？”乔安禁不住脊背发寒。 “当时我觉得那个人形迹可疑，就多了几分警惕，让他先回答我的问题，否则我不会告诉他任何事。” 凯兰迪尔耸了耸肩，表情变得有些古怪。 “外乡人听了我的话，咧嘴笑了笑，接着告诉我，他正在打听‘河狸村’的离奇毁灭之谜，在酒馆听人说你和康蒂可能知道一些线索，特地来找你打听，至于你的房子为何发生火灾，他声称不知情，然而我怀疑他在说谎。” “河狸村……”乔安皱眉思索，脑海中浮现一副模糊的画面。 那是在今年冬天，他从莱顿港回家途中，曾路过那个坐落在德林河畔的小村落。 当地居住着不足百户人家，多以捕猎河狸出售毛皮为生，所以被称为“河狸村”。 乔安现在还记得，那是一个大雪天，自己乘坐杰米拖拽的雪橇在赶路，途中突然听见恐怖的爆炸声，仿佛星辰从天空坠落下来，将“河狸村”及其周边数里的地域夷为平地！ 他在震惊过后匆匆赶到灾难发生的地带，发现村里的建筑和居民刹那间全都化作灰烬，然而现场却有一个阿萨族少女神奇的幸存下来，少女的手边还有一颗晶莹剔透恍若泪滴的晶石…… 乔安出于好奇拾起那颗晶石，后来才得知那是一件来自天外、名为“神之泪”的神器宝石，而昏迷在废墟雪地上的少女名叫康蒂，跟他一样也是过路人，比他更早赶到灾难现场。 可惜康蒂不是奥术施法者，无法成为被“神之泪”认可的主人，拾取宝石的刹那遭到神器排斥，被震得昏死过去，直到乔安赶来，带她回到德林镇修养身体。 就在乔安陷入回忆的时候，凯兰迪尔医生继续讲述两周前那天傍晚，发生的怪事。 “我花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河狸村是什么地方，很费解地问那人，为何要打听这件事，河狸村不是已经被陨石毁灭了吗？” “我还顺带告诉那个外乡人，你和康蒂又不是河狸村的居民，与那里发生的灾难无关。” “外乡人听了我的话，露出诡异的笑容，意味深长的说：‘是啊，河狸村已经被陨石毁灭了，河狸村的居民也都死光了，然而我的疑问是……那颗毁灭河狸村的陨石如今又在哪儿呢？你不知道？路过的先生，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但是我猜，那个名叫康蒂的女孩多半是知道的，如果她也不知道，乔安·维达一定知道些什么。’” “老实说，直到现在我也不明白那个外乡人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似乎对河狸村的灾难很感兴趣，倘使如此，他就该去河狸村附近寻找线索，跑到咱们德林镇来干什么？” 凯兰迪尔耸肩摊手。 “乔安，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乔安？” “噢？是啊……”乔安由沉思中回过神来，“我猜那个外乡人真正感兴趣的事摧毁河狸村的那颗陨石，他来找我，多半是想打听陨石的下落。” “如果真像你猜测的那样，就更不可思议了。”凯兰迪尔摇头嗤笑，“威力大到足以摧毁整个村落的陨石，块头肯定大的不得了，少说也得有上百吨重，这么大的陨石可不是轻易就能搬走的，怎么会突然失踪？” “说的也是啊。” 乔安言不由衷的附和着，其实他心里清楚，那块陨石并不大，也不沉，而且此刻就在自己手里。 那个外乡人，还真没找错人。 “医生，后来那个外乡人去了哪里？” “接下来发生的事就更离奇了，若非亲眼所见，连我自己都觉得无法置信。” 凯兰迪尔医生握着烟斗，脸上浮现心有余悸的神态。 “那个外乡人，盯着我看了好几眼，似乎认定无法从我口中获得什么有价值的线索，突然仰头吹了声口哨。” “其后不久，空中就传来刺耳的嗡鸣，一只比秃鹫还要庞大得多的巨型黄蜂，由夜空中降落下来……” “就在我被惊呆的时候，那个外乡人，脱下斗篷，就这么赤身裸体的跳到黄蜂背上，巨型黄蜂随即扇动翅膀，驮着他飞了起来，转眼间就消失在夜空深处。” “当时我简直傻了眼，呆呆地站了许久才回过神来，就在我怀疑自己刚刚是在做梦的时候，无意间看到那怪人丢下的斗篷，好吧，至少这件斗篷可以证明，刚才我所见到的一切并非出自梦境。” “医生，怪人丢下的那件斗篷还在您手中吗？”乔安问。 凯兰迪尔摇摇头，脸色变得更加凝重。 “我走向那件斗篷，犹豫着要不要把它拾起来，就在那时，斗篷突然自行炸裂，变成一大群马蜂向我扑过来。” “如今回想起来，那条斗篷多半是被怪人施加了法术，打算作为杀我灭口的陷阱。” “幸好我是一个医生，随身带着药剂箱，更幸运的是我恰好知道，某些具有强烈刺激性气味的药物具有驱逐昆虫的功效。” “我一边躲避蜂群，一边匆匆打开药箱，把所有药瓶一股脑的砸碎，散发出的刺激气味，总算是驱散了那群疯狂的马蜂。” 听了凯兰迪尔医生的讲述，乔安不由为他那晚的惊险遭遇感到后怕。 然而医生的讲述尚未结束，在那个过于漫长的晚上，后来又发生了一件离奇的事情。 “我被蜂群吓得出了一头冷汗，失魂落魄的在树林里奔跑，满脑子只想尽快回家。” “然而当我终于摆脱马蜂追逐，回忆起刚才的遭遇，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放弃直接回家的念头，原路折了回去。” “我打算，去后山找你外公，告诉泰尔先生我所遭遇的怪事。” “一来是提醒他当心那个骑乘巨蜂的外乡人，二来是想请他给当时还远在莱顿港的你写封信，提醒你当心那个怪人找麻烦。” 第196章：天谴德鲁伊 “医生，多谢您的关心。” 乔安感激地向凯兰迪尔道谢。 可是转念一想，自己后来并没有收到外公的信，由此可见那天晚上必定又发生了某些变故，导致外公病情加重，以至于无法再召唤“动物信使”。 凯兰迪尔接下来的讲述，印证了乔安不祥的预感。 当他匆匆回到山角，震惊地发现泰尔老头躺在屋门外，身上有血迹，附近还有打斗的痕迹，格雷和杰米正守着昏迷的老人哀鸣。 “我连忙对泰尔先生进行急救，诊断过后发现他伤得非常重，好不容易才把他唤醒，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泰尔先生当时很虚弱，说话断断续续，我勉强听懂两句，似乎是说‘刚刚有个天谴德鲁伊，跑来找麻烦，被他赶走了’。” “我问泰尔先生，‘天谴德鲁伊’是什么意思？” “从德林镇到莱顿港，乃至整个亚尔夫海姆殖民地，据我所知，总共有不下十种德鲁伊社团，但是其中可没有‘天谴’这么个流派。” “泰尔先生拒绝回答我的问题，只告诫我，最好别打听这些事，知道的越多，就越会惹来麻烦。” “既然泰尔先生不打算透露行凶者的来头，我也没办法，只好转而问他，那人为何要找他这样一位避世隐居的老人的麻烦。” “泰尔先生这次倒是没有瞒我，告诉我那个邪恶的德鲁伊并不是冲着他来的，而是不知从哪里打听到他有个名叫乔安·维达的外孙，特地登门打听他外孙的事情。” “泰尔先生看出那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就让他滚出镇子，结果双方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 凯兰迪尔深深看了乔安一眼。 “说到这里你大概也听出来了，那个所谓的‘天谴德鲁伊’，就是之前出现在你家门外的神秘外乡人。” “我外公是被那人打伤的？”乔安咬着牙问。 凯兰迪尔点了下头，接着说：“从泰尔先生后来的讲述来看，那个怪人也没占到便宜，伤得不比你外公轻。” “事后泰尔先生懊恼地对我说，如果他身体健康，再加上有格雷和杰米帮忙，那个怪人必死无疑。” “可惜，他毕竟是老了，最后一个法术，没能及时释放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巨蜂从天而降，拖着那个重伤垂死的怪人逃走……”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外乡人，想来他多半是被泰尔先生打怕了，不敢再来德林镇捣乱。” 凯兰迪尔医生的话，使乔安陷入思索。 显而易见，那个神秘的外乡人就是小喵他们一直在追踪的“牧虫人”——威尔诺亚北方著名邪教组织“原始教团”派往亚尔夫海姆地区的密使。 所谓的“天谴德鲁伊”，据小喵说，正是“原始教团”所特有的超凡职业传承。 “德鲁伊”有很多个宗派，其中有主张人与自然和谐共处的传统教派，也有主张在不破坏自然环境的前提，下积极发展农业生产技术的新兴教派，比如康蒂一家所属的“丰收之环”。 但是，也有极少数德鲁伊社团走向了极端，沦为自然本源暴力、野蛮与疯狂一面的崇拜者，极端仇视现代工业文明与城市生活，“天谴德鲁伊”就是其中的典型代表。 当文明世界的人们各尽所能改造自然的时候，天谴德鲁伊则狂热投身于复古运动，祈求自然本源降下灾变肆虐大地，甚至以大自然的愤怒——即所谓的“天谴化身”——自居。 他们不择手段破坏农田、机器、工厂乃至城镇，最终目的是使世界重归蛮荒时代，所有人都变得愚昧无知，自愿或被迫沦为大自然的奴仆。 听了凯兰迪尔医生的讲述，乔安终于想通那个曾经令小喵、阿吱和班尼老师百思不得其解的疑问。 原始教团的势力范围集中在北方“铁森林”一带，为何要派遣“牧虫人”千里迢迢来到南方游荡？ 小喵等人最初猜测，“牧虫人”来到亚尔夫海姆地区，是为了传教，后来随着各地爆发虫灾，他们又怀疑“牧虫人”来到南方，是为了破坏当地的农业生产。 这些猜测，不能说没有道理，但在乔安看来终归欠缺说服力。 直到此刻，当他得知“牧虫人”曾于两周前乔装潜入自己的故乡德林镇，向当地人打听河狸村的毁灭之谜，并且顺藤摸瓜追查到自己身上，才恍然醒悟，“牧虫人”秘密南下的主要目的，是寻找“神之泪”的下落！ 乔安目前还无从得知，“原始教团”是通过什么途径获悉“神之泪”陨落在河狸村，但是从“牧虫人”足足花费了大半年的时间才追寻到德林镇来看，他们掌握的情报显然不够完善，否则何必费那么多周章，直接去莱顿港找他乔安·维达索要“神之泪”就是了。 通过上述分析，乔安得出一个结论：“牧虫人”目前还无法确认“神之泪”的下落。 但是，这并不值得庆幸，因为自己已经被“牧虫人”锁定为两大关键线索人物之一。 倘若“牧虫人”不来找他……恐怕就轮到康蒂有大麻烦了。 想到处境危险的康蒂，又想到外公之所以病情急剧恶化也是受到自己的连累，乔安深感内疚。 然而更让他无奈地是，自己的处境同样很危险。 这次幸亏有外公出手，赶走“牧虫人”，日后“牧虫人”伤愈卷土重来，自己又该如何对抗这个恐怖的邪教徒？ 乔安不得不承认，凭自己这点微不足道的本事，根本无法与“牧虫人”正面抗衡，一旦被他找到，几乎没有活命的可能。 强烈的危机感，如同千钧巨石压在他胸口，使他感到呼吸艰难。 “其实你没必要太担心，那个怪人被你外公打伤，没有两三个月好不了，等他养好伤，你也回到莱顿学院了，除非他脑筋不正常，否则绝对不敢闯进莱顿学院找你的麻烦。” 凯兰迪尔医生试图安慰乔安。 乔安心神不宁地点了点头，转而问他另一件事。 “医生，在我那栋被焚毁的木屋旁边出现一栋新房子，您知道那是谁建起来的吗？” “噢，这我当然知道！”凯兰迪尔笑容温和，“建造新屋的材料费用是我和丁道尔镇长一起出的，弗林特带领他的外甥小汤姆还有镇上热心的小伙子们无偿施工，总算赶在暑假之前完工，使你回来以后不至于无家可归。” 第197章：悬赏告示 “医生，太谢谢你们了……”乔安不由眼圈泛红。 “你是我的学生，老师照顾学生是应该的，要谢就去感谢镇长和弗林特先生他们吧。” 凯兰迪尔拍拍乔安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 “孩子，千万不要觉得亏欠了谁，别忘了，你曾在危难关头拯救德林镇，使乡亲们免遭蜥蜴人与地精匪徒的屠戮，既然你从不把自己当成乡亲们的救世主，又何必在意大家为你所做的些许小事？” “好了，早点回去休息吧，希望那栋新房子合你的心意。” 乔安感激地点了下头，告辞凯兰迪尔医生离开诊所。 走在空寂无人的街头，乔安回想刚才医生透露的消息，心情又变得沉重起来。 “牧虫人”迟早会找上门来，而他除了抓紧时间提升实力，设法自保，此外别无他法。 对了！还要尽快通知康蒂，关于“牧虫人”的事情，提醒她多加防备。 乔安想起康蒂曾在上一封来信中提出，暑假会来德林镇探望自己和外公，当时约定的见面时间，就在明天，却不知她能否如期赶来。 心事重重地走了一段路，乔安忽然感到腹中饥饿，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有吃晚饭，中午也只在莉雅楠家里喝了一小碗草药粥，如今肚子里空荡荡的，难怪走起路来脚下打飘。 乔安停下脚步，观察了一下路边的店铺，发觉街道对面的杂货店还开着门，窗口透出温暖的灯光，便走了过去。 杂货店还是他记忆中的老样子。 敞开的门前挂着一幅由风干的橄榄核连缀而成的门帘，在夜风的吹拂下款款摆动，发出轻微的哗哗声。 乔安撩起门帘走了进去，迎面看见一位老妇人坐在扶手椅上织毛衣。 一只胖乎乎的橘猫趴在她脚边，正饶有兴致地拨弄着羊毛线团。 老妇人听见脚步声，不慌不忙戴上老花镜，扭头朝门口望了一眼，看见乔安进来，顿时满面惊喜，丢下针线，飞奔过来，给他一个热情的拥抱。 “乔安，好久不见，放暑假了？” “是啊，芭芭拉大婶，晚上好。” “好孩子，快让我看看你！” 芭芭拉大婶上上下下打量乔安，过后满意地点点头。 “长高了，也变壮实了，看得出来，你在学校日子过得不错！没有被城里的孩子欺负吧？” “同学和导师都很关照我。” “那就好，那就好！”芭芭拉大婶欣慰的笑了。 乔安也感激地笑笑，随即表明来意：“大婶，我想买些食物，还有厨具什么的。” “没问题，先坐下吧孩子，我这就帮你准备。”芭芭拉大婶兴冲冲地忙活起来。 乔安蹲下身，摸了摸橘猫的脊背。 这肥猫倒还认得他，却是一脸慵懒神态，对他爱理不理的，只顾抱着羊毛线球舔来舔去，俨然不把他放在眼里。 或许在它看来，自己身为德林镇最肥的猫，理所应当比乔安这个小法师的地位更高。 乔安暗自好笑，起身走到杂货铺柜台跟前查看魔法物品。 新东西倒是有几样，可惜都是“戏法”级别的小玩意。 倘若半年前见到这些最低阶的魔导器，乔安还会感到惊喜，如今却已经入不了他的眼。 杂货铺还是从前那个杂货铺，乔安却不再是从前那个乡下少年。 从繁华的莱顿港回到故乡小镇，两相对比令他深有感触。 若非走出故乡，他恐怕终其一生也意识不到外面的世界有多么广阔，更意识不到自己在这短短半年进城求学的过程中成长了许多。 乔安收回视线，无意间看到柜台对面的墙上贴着三张告示。 德林镇虽然远不及莱顿港繁华，但是有一个相似的风俗：店铺的围墙总是被当成告示板，贴满各式各样的布告。 比如政府新出台的法令，商家的广告，寻人寻物的启事，以及悬赏告示。 此刻乔安在杂货铺墙上看到的，就是三张悬赏告示。 第一张告示的发布者是老矮人弗林特·铁砧，悬赏500金杜加，消灭潜伏在锻造厂矿石仓库中的“烙铁精”。 第二张告示的发布者，乔安也不陌生，是迪克和罗杰的老爸，德林镇现任镇长杰森·丁道尔先生。 同样是悬赏500金杜加，请人帮忙消灭在丁道尔家锯木厂中捣乱的巨大害虫。 布告上还列出了三种怪虫的名目，分别是“大鹿角虫”、“投弹甲虫”以及“毒气弹甲虫”。 乔安看完这两份告示，不由皱起眉头。 “烙铁精”是什么怪物？ “毒气弹甲虫”又是什么生物？ 全套《瓦雷斯怪物图鉴》，他几乎能背诵下来，却不记得书上有记载这两种生物。 当然，告示上列出的名称很可能只是俗称，而非学名，可惜没有配图，无法提供更多的参考。 乔安暂且放下疑惑，目光转向最后一张公告。 这份公告的发布人“伊达尔”，自称是一位来自北方的“博物学家”，悬赏金额赫然高达3000金杜加，只为求购毁灭河狸村的陨石之残片，作为研究素材…… “伊达尔……” 乔安默念这个名字，隐约觉得有点儿熟悉，似乎听谁说起过。 反复看了两遍悬赏内容，他的脸色渐变凝重。 “毁灭河狸村的陨石”，说得不就是“神之泪”？ 这位所谓的“博物学家”，以收集研究素材的名义，悬赏3000金杜加求购陨石残片，其实真正的目的……是寻找“神之泪”。 乔安很自然地联想到不久前来到德林镇打听“神之泪”下落的“牧虫人”，蓦地灵光一闪，想起班尼老师曾经提起过，“牧虫人”在“原始教团”内部使用的名字就是伊达尔，难怪觉得耳熟。 乔安盯着布告出神许久，勉强理顺纷乱的思路，转身问芭芭拉大婶： “我对墙上那张告示很有兴趣，您能给我讲讲，发布悬赏告示的那位伊达尔先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 “噢，你也想赚那笔赏金？” 芭芭拉大婶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 “三千金杜加，的确是很大一笔钱，可我还是得劝你最好别抱太大期望！” “凭我多年来与人打交道的经验来看，那个怪里怪气的伊达尔先生，多半不是什么好人！” 程剑心说 求月票推荐票 第198章：伊达尔 “大婶，您对那个名叫伊达尔的外乡人似乎印象很差？”乔安试探地问。 “我的确对他没啥好印象。” 芭芭拉大婶把装满面包、黄油、火腿、奶酪和厨具的篮子递给乔安，没好气地说： “那个伊达尔啊，是半个多月前来到德林镇的，外乡人我见的多了，可是没有哪个比他看起来更古怪。” “那家伙肤色黄得就像蜂蜡，赤着脚，脑袋光秃秃的，连胡须和眉毛也不剩一根，活像剥了壳的鸡蛋，年纪看上去大约三十几岁，大热天还围着一件密不透风的厚斗篷，你说这人是不是很古怪？” “的确很古怪，他的斗篷是不是带有黄色与黑色间杂的条纹——就像马蜂肚子上的条纹？”乔安问。 “没错！就是那样的斗篷！”芭芭拉大婶笃定地点了点头，接着说，“这个人自称是什么‘博物学家’，可是从他的言谈举止来看又实在不像一位学者，在镇上的大部分时间都泡在金鳟鱼酒馆里，逢人就打听河狸村的消息。” “众神在上！河狸村早在去年冬天就被陨石砸成废墟，没有一个人能够幸存下来，太悲惨了！” 芭芭拉大婶放下针线，虔诚祈求命运女神保佑德林镇平安，永远不要遭受河狸村那样的厄运。 “大婶，那个伊达尔为何要打听河狸村的事情，这与他有什么关系？”乔安忍不住追问。 “这我也不太清楚，听人说那个怪人似乎对毁灭河狸村的陨石很感兴趣，不惜花费重金收集陨石碎片。” “可要是真有人拿捡来的陨石碎片，给他看，他总是摇头，还说那不是他想要的东西，因为这个，镇上那些游手好闲、整天做梦发横财的小无赖很恼火，问他想要的陨石碎片，究竟是什么样子。” “后来那人就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番，说是‘外形宛如一颗凝固的泪滴’，‘质地晶莹剔透’……” “这哪像陨石碎片，分明就是一颗宝石嘛，难怪他舍得出3000金杜加悬赏求购！” “那个外乡人，在酒馆里混迹了好几天，始终没能得到他想要的奇石，后来便放宽悬赏标准，如果谁能提供河狸村毁灭之谜的相关线索，也可以从他那里领到10个金币的赏钱。” 芭芭拉大婶说到这里，似乎突然想起什么，一把拉住乔安的手，紧张兮兮地打量他。 “要不是你提起来，我都差点忘了，这件事跟你还有点关系呢！” “这跟我有什么关联？”乔安明知故问。 “你想啊，整天混在酒馆里的能是什么好东西？不是懒汉，就是无赖！这帮缺德鬼为了弄点酒钱什么混账话都敢说啊！” “其中一个酒鬼，大概是醉糊涂了，居然对那个外乡人胡说什么河狸村唯一的幸存者，是一个名叫康蒂的阿萨族小姑娘，去年冬天被凑巧路过河狸村的你带回德林镇，住了一段时间就离开了……” “乔安，那个胡说八道的醉鬼，没给你惹来麻烦吧？” 芭芭拉大婶担心地问。 乔安摇摇头，勉强装出若无其事的神态。 “没什么，您接着说，后来那个名叫伊达尔的外乡人去了哪里？” “那人在镇上待了不到一个礼拜，似乎没有什么收获，就在八月初离开了。” “在镇上停留的这段时间，他在各家店铺都贴出悬赏告示，还留下通信地址，谁有河狸村陨石下落的消息可以给他写信，许诺必有重赏。” “他的通信地址，可以给我看一下吗？” “喏，就写在这上面。” 芭芭拉大婶从橱柜里拿出一张纸条，递给乔安。 “莱顿港码头区，红番茄酒馆，转交伊达尔收……” 乔安默念地址，牢牢记在心里，预感将来这个地址能派上大用场。 “如果那个怪人只是在镇上打听消息，倒也没什么，可后来又发生了一件怪事，说出来还真有点吓人！” 芭芭拉大婶压低嗓音，神态诡秘。 “什么怪事？”乔安好奇地问。 “就在两周前的一天夜里，隔壁店铺的鞋匠老贝尔从酒馆回来，路上看见一只巨大的黄蜂从夜空中飞过！” “那巨蜂的两只前爪还抱着一个赤身裸体的男人，老贝尔揉揉眼睛，仔细一看——可不就是那个名叫伊达尔的外乡人！” “老贝尔吓得差点尿裤子，赶紧跑回家把这件事告诉了他的儿子和老婆，第二天他老婆又告诉了我……这事儿很快就传遍全镇。” 乔安点了点头。 既然这个消息被芭芭拉大婶得知，一天之内传遍全镇就再正常不过了。 “最初我们都不信老贝尔的说法，以为他是喝醉了说胡话，可是说来也怪，从那天往后，伊达尔就神秘消失了，镇上再也没有人见过他。” “更奇怪的是其后不久，镇上就爆发了虫灾，附近的农田里不知从哪钻出来许多前所未见的巨大害虫。” “眼瞅着就要秋收了，丁道尔镇长和弗林特先生连忙召集民兵，试图尽快消灭田间那些破坏庄稼的怪虫。” “怪虫可没有那么容易对付，很多民兵小伙子在战斗中受了伤，至今也没能完全杀光害虫，反倒是丁道尔和弗林特自家的锯木厂和锻造厂也遭了虫灾……” “现在，镇上的人们都开始怀疑虫灾与那个神秘的外乡人有关——既然他能操纵巨大的黄蜂，哼，保不准也能操纵其它怪虫！” 芭芭拉大婶没好气地说。 锯木厂发生虫灾还可以理解，怎么锻造厂也有怪虫出没？ 乔安越想越觉得这件事恐怕不简单，暗自决定明天去锻造厂和锯木厂调查一下。 告辞芭芭拉大婶，乔安提着满满一篮食物和日用品，回到自己的新屋。 夜色已深，乔安躺在散发出木料清香的新床上久久难以成眠。 他对那栋年久失修、冬天透风、夏天漏雨的旧屋本身谈不上留恋，但那不仅是他自己的房子，更是他父母生前住过的地方。 乔安睡在那栋旧房子里，偶尔能感受到父母的气息环绕着自己，使他觉得温暖而心安。 随着房屋被焚毁，父母曾经在这个世界上生活过的最后一丝痕迹也被一并抹除，他住在这栋崭新的木屋里，睡在陌生的床上，再也体会不到家的温馨——哪怕只是用回忆和想象编织出的、虚幻的温馨。 取而代之充塞在他心头的，是前所未有的悲凉况味。 ， 第199章：康蒂归来 漫漫长夜，一分一秒，悄然流逝。 窗外已然晓色初露，乔安依旧无法入睡，不得不起来调配一杯具有镇定催眠效用的药剂喝下去。 这药剂具有很强的副作用，频繁服用会成瘾乃至损伤大脑。 乔安每次被迫服用都会产生深深地负罪感甚至自我厌弃，然而除此之外，他没有别的办法战胜失眠这一顽疾，倘使今天不睡，明天就没有法术可用，这代价实在太大。 乔安服药后回到床上，双手交叉枕在脑后，随着药力的生效，渐渐睡意上涌。 在半睡半醒间，他忽然想起不久前莉雅楠说的那句话：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能够安然入睡，也是一种难得的幸福。” 在药物的作用下，乔安不知不觉睡了过去，直到天色大亮才醒过来。 起床后，他发觉自己睡了整整五个钟头，比平时两倍还多。 即便睡了这么久，他的精神反而不如往常，脑袋昏沉沉地很不舒服。 乔安猜想这是安眠药剂带来的副作用，暗自警告自己往后尽量不要再服用这种危险的药物。 虽说精神不佳，好在法术位恢复如常。 乔安花了一个钟头完成每日例行的精神冥想，准备好今天可能用到的法术。 随着施法等级的提升，掌握的法术日益增多，法术位就显得更不够用了。 每天在准备法术的时候，都要挖空心思进行反复筛选，不得不放弃绝大多数法术——这是所有法师都难以避免的困境。 乔安的境况远比其它同行好的多。 除了正常的法术位，他还有“神话之力”、“神之泪”以及不久前从莉雅楠那里获赠的“席德法力”可用。 这些资源都能顶替法术位的作用，并且不需要事先匹配对应的法术，施法方式更为灵活。 得益于这些便利条件，乔安不需要在准备法术这一环节花费太多心思，随便匹配一下就行了，反正他有的是备用对策。 快到上午九点钟的时候，乔安已经完成今天的法术功课，还把楼上楼下打扫了一遍，为即将到来的康蒂准备好客房。 他下楼跟杰米和格雷打了声招呼，径自走进厨房准备迟到的早餐。 格雷和杰米的食量都很大，而且它们是百分之百的食肉动物，吃不惯人类的面包，自行去后山树林打猎。 在这个春夏之交的时节，树林里有的是野味供它们放开肚皮吃。 临出门的时候，乔安还特地叮嘱格雷和杰米别光顾着自己吃，记得带几只野兔或者野鸡什么的回来炖汤，给外公补补身子。 杰米和格雷这对好搭档，刚走出家门没几步，就慌里慌张地跑了回来。 混血冬狼连声咆哮，灰袋兽也满脸急切的冲乔安比划手势，时不时地指向窗外，似乎要提醒他什么事。 乔安看到它俩紧张兮兮的样子，心也提了起来，还以为是“牧虫人”找上门来，连忙抓起匕首冲出门外。 空中传来沙哑的鸣叫，乔安抬头望去，一只黑色大鸟正朝这边飞来，展开宽大的翅膀，转眼间就到了房顶上方，在半空中兜起圈子。 乔安做好施法准备，暗自纳闷这只巨鸦是打哪儿飞来的？ “牧虫人”时常伴随一只巨蜂现身，可从没听说他还有驾驭巨鸦的本事。 这时，空中那只巨鸦收敛双翼，缓缓降落下来。 巨鸦背上驮着一个身着绿色猎装的小姑娘，不等巨鸦挺稳就飞身跳了下来，俏丽的脸庞洋溢笑容，像一只灵巧的小鹿飞奔过来。 “康蒂，原来是你。” 乔安望着那个青春靓丽的身影，心头的石头落了地。 “乔安乔安！好久不见！” 或许是因为久别重逢，康蒂显得有点激动，径直跑到乔安跟前，主动送上一个热情似火地拥抱。 少女的娇躯紧贴入怀，乔安不由心跳加快，迟疑了一下，终于反手将她搂住。 两人视线接触，不约而同脸颊泛红，连忙松开紧拥对方的手臂，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康蒂摸了摸发烫的脸颊，装模作样的四处观望，忽然挑起眉梢，惊讶的咦了一声。 “乔安乔安！房子怎么变高了啊？我记得原来不是这样子的！” “旧屋被烧毁了，”乔安指向远处的废墟，“现在你看到的这栋房子，是乡亲们帮我新建起来的。” 康蒂对那栋自己曾经住过的旧屋颇为留恋，忍不住追问：“你去莱顿港上学以后，那栋房子就一直空着，一个月前我曾来住过几天，那时候还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失火呢？” “康蒂，你上次来探望我外公，是在六月底对不对？” “是的呀，跟我爸妈一起来的。” “你们一家是几时离开的？” “大概是七月中旬，临动身的前一天收到你的来信，说是在狩猎大赛上得了亚军。” 乔安默默计算了一下时间，随即迎上康蒂满是困惑的明眸。 “如果你们迟走几天，恐怕就要遭遇‘牧虫人’伊达尔了。” “‘牧虫人’伊达尔？”康蒂更迷糊了，挽着垂在肩头的发辫问乔安，“我没听说过这号人物，就是他放火烧了你的房子？” “这件事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楚的，你先进屋吧，吃早饭没有？一起吃点东西，慢慢聊。” “好啊，我来帮你做饭。” 康蒂很自然地挽住乔安的手，兴冲冲跑进新屋，先不忙着进厨房，上上下下每个房间都参观了一遍。 连声夸赞新屋宽敞漂亮，对乔安帮她布置的客房也很满意。 小姑娘童心未泯，居然当着乔安的面脱掉靴子和外套，浑身上下只剩内衣、内裤和一双小白袜，跳到松软的床垫上欢笑打滚。 美少女白花花的大长腿，晃得乔安眼晕，不由心跳加速，连忙别过头去。 康蒂突然从床上弹起来，带着恶作剧的笑容，蹑手蹑脚地朝他后背猛扑过来。 乔安通过颈后那颗眼球，早把她的小把戏看得清清楚楚，本来可以及时躲开，又怕她扑个空，从床上跌下来摔破头，便站在那里任凭她扑到自己背上，反手勾住少女的腿弯，满手温润滑腻。 康蒂伸出光溜溜的双臂，搂住乔安脖子，莫名变得温顺起来，趴在他肩头一声不吭，滑嫩的脸颊贴在他颈侧轻轻揉蹭。 ， 第200章：失控 乔安背着康蒂，在卧室里不紧不慢地踱步。 少女特有的体香在他鼻端萦绕，使他感到有些飘飘然，像是醉意上了头。 不知不觉走到窗口，耳畔传来少女难为情的羞笑。 “别靠近窗口啊，万一被人看见我这样子，多丢人啊！” 乔安暗自好笑：原来你也知道害臊？ 嘴上可不好说什么，只是默默点了下头，转身把她背回床上，反手在美少女蜜桃般饱满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没好气地说：“快把衣服穿起来！” “可是天气好热啊！”康蒂搂着他的脖子嘟嘴撒娇。 “忍着点，你也不是小姑娘了……” “唉，我好可怜啊！在家被爸妈教训，好不容易出来散散心，还要被你管着。” “你以为我想管你？” “别生气啊，我听你的还不行么。”康蒂飞快地穿回衣裤，幽幽地说：“我最怕你摆脸色了，冷冰冰地不近人情。” 乔安看到她委屈的样子，忽然感到内疚，拉过椅子在她对面坐下。 “对不起，我这个人……太无聊了，难得你来探望我，应该让你高兴才对……” “真他妈见鬼！我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话一出口，乔安就被自己陡然爆发的无名火吓了一跳，不敢相信自己刚刚竟然当着康蒂——他最亲密的朋友——的面出言不逊，这简直太蠢了！ “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乔安深感歉疚，还试图解释，康蒂却突然抬手遮住他的嘴唇，凑近过来，深深望着他，乌黑的眸子深处荡漾着浓得化不开的温柔。 “你在别人面前，也这样失态过吗？” 少女柔软细腻的掌心覆盖着乔安的嘴唇，几乎没有留下一丝缝隙。 他不想开口打破这种微妙的状态，便轻轻摇头。 “那我就不生气啦！” 乔安眼中浮现问号。 “因为我知道你是一个自制力很强的人，通常不会情绪失控，刚才只是一次非常罕见的例外，这表明你有很重的心事，精神压力太大。” 康蒂把搭在肩头的发辫甩向身后，唇角微微含笑。 “我心情不好的时候，也会忍不住发火，但是我只在爸妈和大哥面前发火，因为我知道家人总会包容我的任性，而在外人面前，无论心情如何糟糕总归还是要保持风度的……” “我猜你也是一样，所以我并不怪你发脾气，反而有一点点开心——这表明你没把我当成外人对待。” 听了康蒂这番情真意切地话，乔安紧握住她的手，感动得不知该说些什么是好。 最后还是康蒂率先打破沉默，笑着换了个话题。 “心情是不是好多了？我想知道更多关于‘牧虫人’的事，可不可以讲给我听？” “当然可以。” 乔安思索了一下，先从自己在莱顿港偶然结识小喵、阿吱和班尼老师等报社雇员讲起。 接着讲述莱顿港周边种植园遭受的虫灾，自己协助小喵等人调查虫灾真相，进而了解到来自“原始教团”的高阶执事“牧虫人”伊达尔很可能是这场异常灾害的幕后操纵者。 然后又讲到七月初在野猪岛参加狩猎大赛期间曾遭遇变态杀手“小杰克”袭击，根据可靠情报，“小杰克”及其兄长“大杰克”也隶属于“原始教团”，而且很可能与“牧虫人”关系密切…… “从野猪岛回到学院以后，接下来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我没再听说原始教徒活动的消息。” “莱顿港周边农田的怪虫相继被消灭，我们都以为虫灾已经过去，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然而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昨天我回到德林镇，向人一打听才得知本镇也在遭受虫灾，而且怪虫活动的场合不仅限于农田和牧场，就连镇上的锻造厂和锯木厂也受灾严重……” “就在虫灾爆发之前，‘牧虫人’伊达尔乔装改扮来到德林镇，以‘博物学家’的名义调查河狸村陨石的下落，由此可见，很可能就是这个人，把害虫散播到了德林镇。” 乔安喝了口温牛奶，接着说：“本来这件事与你我没有直接关系，但是随着‘牧虫人’深入调查河狸村离奇毁灭事件，必不可免地追查到你我头上，而就在半个月前，他终于找到我家……” “好在你当时不在家！”康蒂庆幸过后接着问：“牧虫人没能找到你，一气之下就放火烧了你的房子？” “从凯兰迪尔医生的描述来看，多半是这样的。” “牧虫人寻找的‘陨石碎片’，是不是一颗亮晶晶的石头，形状看起来像水滴？”康蒂问。 乔安点了下头。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真的见过这颗石头！” 康蒂一脸严峻。 “河狸村被陨石毁灭的那天，我很可能是第一个赶到现场的人，就在废墟中见到那块看起来很漂亮的小石头。” “可惜，就在我的指尖碰触石头的刹那，突然爆发出一股神秘的力量将我震得昏了过去，接着被随后赶来的你救走，往后再也没见过那颗古怪的小石头。” 乔安低垂着头，犹豫要不要告诉康蒂真相。 然而还没等他做出决定，康蒂便想当然的得出一个更符合逻辑的答案。 “当时震飞我的那股力量非常强大，想也知道，那块小石头要么在爆炸的刹那就粉碎了，要么不知被震得飞到哪里去了……” “我不知道牧虫人为何要费尽心机寻找那块石头，但是那东西对他而言肯定很重要，倘若咱们落到他手里，即便实话实说他也不会相信的，必定会用酷刑折磨咱们，逼迫咱们交代陨石残片的下落……” 乔安默默点了下头，为连累康蒂卷入这场风波深感内疚。 康蒂捧起茶杯喝了口水，过后问乔安：“那天晚上牧虫人没找到你，后来他去了哪里？” “据凯兰迪尔医生说，他骑乘巨蜂去后山小屋找我外公打听关于我的事，结果两人冲突起来，落了个两败俱伤。” 说起外公的伤病，乔安的脸色便黯淡下来。 康蒂听了他的讲述，眉尖紧蹙，陷入长时间的沉思。 ， 第201章：回返护符 “‘牧虫人’伤得不轻，一两个月内应该无法出来找咱们的麻烦，然而这个人的存在终究是一大隐患，往后你要多加小心。” 乔安轻声叮嘱康蒂。 康蒂点了下头，忧心忡忡地说：“其实我没啥好担心的，只要回到家里，身边有父母和族人保护，巴不得牧虫人找上门来送死，真正放心不下的是你的安危，泰尔先生病得那样重，往后还有谁能保护你呢……” 说着，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巴掌大的木牌，递给乔安。 “你拿着这枚护符，关键时刻可以用来保命。” 乔安接过护符，好奇地端详。 护符是由橡木雕刻打磨而成，做工古朴，外观呈圆形，刻有一圈麦穗状的花纹，总共十二枚，似乎对应着一年十二个月。 护符背面铭刻着复杂的咒文，散发出强烈的魔力波动。 乔安仔细看了好一会儿，也没能辨识出这块小小的木牌上附魔了什么法术，只好向康蒂投去探询的眼神。 “这是一块‘回返护符’，正面的徽记就是所谓的‘丰收之环’，我们绿野德鲁伊的社团标志，背面铭刻的是8环自然神术‘回返真言’。” “持有者无论身在何处，只要念诵一句启动咒文，即可被传送到特定的安全地带——就这块护符而言，会被传送到亚尔冈京谷地，‘老白’的树荫下。” 听了康蒂的解释，乔安不由微微动容。 “8环神术……如果我没记错，就连你父亲也还无法施展等级这么高的神术，这块护符是谁制造的？” “当然是出自我们‘丰收之环’的社团创始人，远东传奇大德鲁伊瓦莲京娜女士之手！” 康蒂说起自己宗派的开山祖师，言辞间流露出发自内心的崇拜。 “据说瓦莲京娜女士总共制作了12块‘回返护符’，分别赠予12位亲传弟子。” “我父亲有幸得到一块，带着护符远渡重洋来到新大陆传播绿野德鲁伊教义，后来又把护符传给我，并且将传送落点改设在亚尔冈京谷地，这样一来，我在外旅行时就可以很方便地回家了。” “原来是这样啊……” 乔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即又将护符塞回康蒂手里。 “这么宝贵的护符，还是你自己留着吧。” “可是——” 康蒂急切地试图反驳，却被乔安摆手阻止。 “听我说，康蒂，你不可能一辈子躲在家里，失去这枚护符，你在外行走时就少了一份安全保证。” “但是你的处境比我更危险！要知道，牧虫人的首要目标可是你啊！” “我无所谓。”乔安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字斟句酌地说：“如果牧虫人一门心思找我麻烦，我只要多加小心，随机应变，总能设法逃脱他的追踪。” “况且我接下来的大多数时间，要么在军营，要么在学校，身边有朋友、同学和导师关照，牧虫人也不敢把我怎么样……” “相比之下，我更担心你的安全，你贴身带着这枚护符，安全有了保障，我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让他这样一个天生不善言辞、拙嘴笨舌的人解释这么多，实在是难为他了。 好在面对的是康蒂，纵然词不达意，对方终归能够体谅他的心意。 康蒂当然了解乔安这个人的性格有多倔犟，既然他已经下定决心，自己再说什么也都没有用了，只得把顾虑藏在心底，无奈地顺从他的安排。 这时，门外传来欢快的犬吠声，是杰米和格雷打猎归来。 格雷脖子上挂着一圈草绳，总共拴着四只肥嘟嘟的野兔。 乔安和康蒂聊了一上午，都有些饿了，便一起动手准备午饭。 康蒂挽起衣袖，露出一双白生生的胳膊，麻利的收拾野兔，剖腹剥皮清洗干净，丢进锅里炖煮。 乔安把早上没来得及吃的奶酪火腿三明治重新加热了一下，端到餐桌上。 不多时，兔肉炖好，康蒂先挑出一些炖得软烂的肉连同汤汁装进保温的软木瓶，留给卧病在床的泰尔老头。 剩下的兔肉和浓汤连锅端上桌，陪乔安一起狼吞虎咽地填饱肚子。 吃过午饭，乔安带着康蒂去后山探望外公。 康蒂七月来德林镇的时候，泰尔老头虽然已经患病，但是精神状态还好，还能拄着拐杖稍微走动。 时隔短短一个多月，再见面时老人已经卧床不起，憔悴得几乎不成人形，她看在眼中，不由得鼻子发酸，眼泛泪光。 泰尔老头对康蒂的来访表现出刻意冷淡，或许是不想被一个小姑娘看到自己病重垂死的窝囊样，见面没多久就不耐烦地撵乔安和康蒂走，似乎唯恐自己的病痛传染给他们。 凑巧凯兰迪尔医生过来出诊，见老人一脸恹恹地神态，就暗示乔安和康蒂快走，自己留下照顾这个脾气古怪的老头就够了。 乔安也对外公的坏脾气无可奈何，留下装在保温瓶中的肉汤就告辞，挽着康蒂的手离开外公的小屋。 两人默默走在回家的小路上，康蒂看出乔安还在挂念外公，便柔声安慰了他几句，又问他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接受了乔治·瓦萨少校的雇佣，八月十六日前要赶到德林河谷的骑士营地报到，随军执行扫荡豺狼人匪徒的任务，大概要到九月底才能回来。” “豺狼人由黄铜山口流窜过来的消息，我也听说了，就在这个月初，马格尼带领两百阿萨猎骑前往骑士营地与瓦萨少校会合，也是受雇参加扫荡流寇的军事行动。” 康蒂满脸遗憾地叹了口气。 “本来我也想加入马格尼的佣兵团，可他不答应，我也没有坚持，要是早知道你也参加南下作战，当初我就该使出‘绝招’，逼迫马格尼让步。” 乔安当然知道她所谓的绝招就是眼泪攻势，哭到她哥哥让步为止，好笑之余也有些头疼，不得不告诫康蒂少打歪主意。 “既然你大哥不同意，我可不敢带你去军营，否则马格尼知道了准饶不了我……况且军营里全是男人，你住在那种地方真的很不方便。” ， 第202章：烙铁精 乔安觉得自己的劝阻毫无说服力，依照他对康蒂的了解，对方必将反驳，坚持同去军营。 然而出乎他的预料，康蒂居然顺从的点了点头，接受他的劝告，不再提参加军事行动的打算。 乔安还担心她言不由衷，打着私下里偷偷跟去的主意，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误解康蒂了。 “放心，我不会偷偷跟去的，泰尔先生病得这么重，你走以后总要有人留下照顾他老人家。” 康蒂低垂着头，在他耳畔幽幽地说。 乔安听得心头一颤，既感动又愧疚，险些落下泪来。 康蒂看了他一眼，笑着抓起自己的发辫在他脸颊上蹭了蹭。 “好了啦，别想那些不开心的事，难得休假，咱们去后山打猎好不好？或者去河边钓鱼也行，总之要玩个痛快！” 乔安擦了擦眼角，有些难为情地说：“不好意思，我想先去一趟锻造厂，帮弗林特先生解决一些麻烦。” “什么麻烦啊？”康蒂来了兴致。 “听说锻造厂遭了虫灾。” “啊哈？害虫跑到锻造厂去干啥？”康蒂满脸茫然，“那里只有钢铁和煤炭，我可想不出哪种害虫对这些东西感兴趣！” “我也有同样的疑问。” 乔安自口袋里拿出一张从芭芭拉大婶店里讨来的悬赏告示给她看。 “在锻造厂捣乱的虫形怪物据说叫什么‘烙铁精’，你可曾听说过这种生物？” 康蒂咬着指尖思索许久，最终颓然摇头。 “我可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生物！” “我看过全套《瓦雷斯怪物图鉴》，书中也没有记载这种生物，这就令我更加感到好奇，很想亲眼看一看所谓的‘烙铁精’到底是什么怪物，顺带还能赚点赏金。” “听起来好有趣哦，我也去！”康蒂欢欣雀跃。 乔安当然不会拒绝。 路过家门的时候，顺带叫上杰米和格雷，兴冲冲前往坐落在德林河畔的矮人锻造厂。 路上花了大概半个钟头时间，乔安一行来到锻造厂大门外。 往常工厂里从早到晚响彻水力锻锤的轰鸣，充斥着熔炉散发出的热气，如今却显得异常冷清。 乔安走近敲门，无意间发觉大门上贴了一张告示，上面声明锻造厂因怪虫捣乱被迫暂时歇业整顿，并且警告往来路人不得擅自入内，倘使不听劝阻为怪虫所伤，后果自负…… 这时对面传来脚步声，紧接着有人拉开门栓，大铁门敞开一道缝隙，露出一张毛发旺盛的圆脸膛，好奇地向外张望。 目光触及乔安的面孔，那人立刻惊喜地瞪大眼睛，高声欢呼。 “乔安！我的好兄弟，原来是你。” “汤姆，好久不见。” “哈哈！快进来吧！” 年轻的矮人铁匠一把将乔安拉进去，忽然发觉乔安身后还跟着一个美少女，连忙整了整衣裳，装模作样的摆出绅士风度。 “康蒂小姐，下午好，您是跟乔安一起回来的？” “我比他晚到一天，不过我们的确是在信里约好暑假在德林镇见面。” “哈哈～看得出来，你们感情很好。” “呸！我都看不出来，你就看出来了？” 康蒂狠狠白了汤姆一眼，脸颊微微泛红，唇角却依旧挂着笑意。 “快进来吧，我去通知舅舅，他老人家知道你们来拜访肯定很高兴。” 汤姆跑出两步又停下，回头一脸郑重地提醒乔安和康蒂： “你们可别靠近那边的仓库，矿石堆里藏着好几条凶恶的怪物，当心被它们伤到！” 康蒂还想追问，汤姆已经拔腿飞奔，转眼就冲上二楼了。 康蒂朝汤姆特地警告她不要靠近的矿石仓库那边望过去，眼中满是好奇，喃喃地说：“烙铁精多半就藏在仓库里，乔安，陪我过去瞧瞧呗？” “你还是安分点吧，汤姆都说不要靠近了。” “可是人家很好奇嘛。” “撒娇也没用，等弗林特先生过来以后再问他这件事也不迟，自作主张就太没礼貌了。” “好吧，那就先等一下……”康蒂悻悻地答应了。 没过多久，老矮人弗林特那独特的洪亮笑声就从工坊二楼飘来。 紧接着，一个矮壮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远远地就张开双臂迎向乔安。 乔安上前与弗林特·铁砧拥抱了一下，深有感触地说：“弗林特先生，您的精神还是那么好。” “你小子也不差，个头明显长高了，身体也比从前壮实很多，已经变成一个小男子汉了！” 老矮人重重拍了拍乔安的肩膀，满脸欣慰。 “弗林特大叔，下午好啊。” 康蒂主动过来打招呼，笑容和嘴巴都很甜。 “噢！这不是小康蒂么，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早上，听乔安说您这里遇到点小麻烦，特地陪他过来看看，或许帮得上忙。” “小丫头还是那么热心肠啊，不过这次的麻烦不小，否则我也不至于悬赏求助。” 弗林特抚了抚茂盛的胡须，脸上浮现阴霾。 “最近这段时间，咱们镇上不太平啊！眼看秋收在即，田里却遭了虫灾，而且多是一些特别庞大凶残的怪虫，德林镇自打创建以来还是头一回发生这样的怪事！” “有人猜测，这是一个名叫伊达尔的外乡人暗地里搞的鬼，可惜那人已经溜走，我们也没办法继续追查，只能集结民兵设法消灭田间害虫……” “弗林特先生，其实就在今年春天，莱顿港附近的种植园也遭受了同样的虫灾，至今还没查出虫灾爆发的真相，我还听说就连这座锻造厂也受到怪虫骚扰？”乔安问。 老矮人郁闷地点了点头：“我正为这事头疼呢。” “是什么样的怪虫，竟然会对锻造厂感兴趣，难道它们爱吃矿石？” 康蒂再次向储藏铁矿石的仓库投去好奇的目光。 “小姑娘，你还真猜对了！” 弗林特面露苦笑。 “潜入锻造厂的那些怪物，与农田里的害虫相比有三个特点。” “首先，它们不爱吃谷物或者牲畜，专喜欢吞噬铁矿石，还有就是擅长掘地打洞，浑身散发出灼热的高温，稍有不慎就会被它们烫伤！” “这些浑身直冒蒸气的怪物，潜伏在堆积成山的矿石深处，想把它们揪出来一网打尽，实在是太难了！” 老矮人叹息着摇了摇头。 ， 第203章：土焢虫 “弗林特先生，您能不能详细描述一下那种怪虫长什么样子？”乔安问老矮人。 “好的孩子！我这就画给你们看。” 弗林特从衣兜里摸出一只铅笔，随便找了一块木板画了起来。 老矮人是德林镇最杰出的工匠，经常自己设计各种农具乃至武器铠甲图纸，有着很强的绘图功底，不出两分钟就将怪虫的形象描绘得栩栩如生。 “你们看，这怪虫从头到尾大约有五尺多长，身体内部的温度极高，能够将吞进肚里的铁矿石熔化成铁水，顺带烧去杂质，其中一部分铁水，会透过它们的皮肤分泌出来，黏着在身体表面，冷却后定型为一层层笋壳状甲胄，所以从外表来看，这种怪虫就像一条由无数铁环连缀而成的蟒蛇。” 弗林特在画板上添了几笔，接着向乔安和康蒂讲述怪虫的奇特之处。 “这种怪虫身体内部，仿佛有一座终日燃烧的熔炉，散发出的高温将附着在体表的铁甲烤得通红，偶尔还会有灼热的蒸汽与烟雾伴随着嘶嘶声，从甲壳接驳处的缝隙间喷出来，不小心碰触到，就会遭受严重的烫伤，甚至直接被点燃！” “这怪虫最奇特的地方是头部，就像一根锥形的犄角接驳在躯体前端，犄角下方就是嘴巴，其余的面部器官全都退化消失了——这或许与它们长期生活在地下世界有关。” “但是千万不要以为，它们是聋子和瞎子，事实上这种怪虫的感知非常敏锐，能够通过周围空气和地面的轻微颤动觉察到有人靠近，并且第一时间发起攻击或者钻地逃走！” 弗林特接过外甥递来的杯子，喝了一大口麦酒润润喉咙，最后做出总结。 “我所观察到的情况，差不多就是这些，由于这种怪虫头部的犄角看起来很像一根烧红的大号烙铁，所以我就称它们为‘烙铁精’啦！” “嘿呦！搞了半天‘烙铁精’这个名字是您擅自取的呀，害得我和乔安困惑了好久！”康蒂哈哈大笑。 “怎么了小丫头，叫它们‘烙铁精’不好吗？”老矮人有点尴尬。 “人家明明有正式名字的，叫做‘土焢虫’啦！”康蒂哭笑不得。 “土、土啥虫？这名字太拗口了，还不如就叫烙铁精来的形象呢。”老矮人悻悻地嘀咕。 “叫什么名字不重要，关键在于土焢虫这种生物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 乔安回想《瓦雷斯怪物图鉴》中关于土焢虫的相关记载，清楚记得这种以“虫”为名的生物，其实并非诞生于主物质界的虫类生物，而是一种由纯粹的火系魔法能量与熔岩共同构成的“元素生物”。 土焢虫原生于火元素位面与土元素位面交界处，那充满灰烬和熔岩的广阔地域，它们在那里以矿物为食，并利用熔炉般的身体，将矿石熔铸成为赋予自身强大天生防御力的金属装甲。 作为来自异位面的元素生物，土焢虫不需要吃主物质界的食物便可维系生存，之所以吞噬矿石，主要是为了使体内的“元素熔炉”维持工作，将矿石熔炼成为铁水分泌到体表，凝结成为铁甲，从而确保自身防御力维持在完美的状态。 为何土焢虫要不断的重铸铁甲？ 主要是因为这种生物整天在地下挖掘洞穴，而且特别喜欢在矿物富集的火山岩层中钻洞。 这样固然可以使天性畏惧寒冷的土焢虫保暖，但是频繁在坚硬的岩石中钻掘必然会严重磨损其体表的甲壳，厚厚的铁甲很快就被岩石磨薄。 为了保护自己较为脆弱的内层皮肤，土焢虫不得不大量吞吃矿石，利用腹中的生体熔炉炼铸一身全新的钢铁甲胄。 “弗林特先生，土焢虫这种元素生物极少出现在人类世界，偶尔现身也是在远离城镇的火山口附近活动，怎么会跑到锻造厂来呢？”乔安提出疑问。 “你的意思是，有人施法把这些怪物由异界呼唤过来，故意投放在锻造厂给我添乱？”弗林特面露怒色。 乔安与康蒂对视一眼，都想到“原始教团”极端敌视工业文明的教义，从不错过任何能够破坏魔导机器和现代工厂的机会。 “牧虫人”身为该教团的高阶执事，必定会贯彻这一宗旨。 如此一想，投放土焢虫破坏锻造厂这种事，还真就只有“牧虫人”这样疯狂的邪教徒才干得出来！ “大叔，现在可不是追究土焢虫来历的时候，更要紧地是设法将这群害虫揪出来消灭，好让锻铁厂重新开工。” 康蒂大声强调。 “小丫头说得好，然而那些讨厌的大虫子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动手之前咱们得先制定一个完善的计划。” 老矮人拿起铅笔在木板上刷刷写出一行字，随后展示给乔安和康蒂。 “第一个问题，怎样才能把土焢虫由堆积如山的铁矿石深处引诱出来，并且阻止它们逃走？” “这……”康蒂揉揉鼻子，面露难色。 “其实这个问题我们已经解决了一半。”汤姆接着舅舅发起的话题说，“土焢虫天性怕冷，特别喜欢待在灼热的地方，我们只要在空地上架起炉子，把火烧旺，就能把土焢虫由矿石堆里勾引出来烤火取暖。” “事实上我们已经尝试过这种方法，成功引诱出土焢虫并且消灭了其中一条，可惜其余的土焢虫非常机警，发觉中了圈套立刻掉头逃跑，我们还没来得及出手阻拦，五条土焢虫就全都钻回矿石堆里去了。” 汤姆惋惜的耸肩摊手。 “可不可以把矿石搬走，这样一来土焢虫就无处藏身了。”康蒂提出一个方案。 “说得轻巧！仓库里堆积的矿石少说也有上千吨，哪是那么容易搬走的？”弗林特抚须苦笑，“况且在搬运矿石过程中很可能遭受土焢虫偷袭，风险实在太大了。” “就算把矿石清空也没用，土焢虫擅长掘穴钻地，不等矿石搬空就钻进地下深处躲起来了。”汤姆补充道。 “这的确是个大麻烦。”乔安思索着说，“我倒是可以尝试运用魔法阻拦土焢虫，多少可以拖延一下时间。” 程剑心说 感谢书友：tce，本周打赏100起点币 第204章：回力附魔（Ⅰ） 康蒂被他这句话点醒，眼睛一亮，兴冲冲的说：“我想到一个好办法！” “咱们先把火炉生起来，引诱土焢虫远离矿石堆，然后我偷偷绕到它们背后，施法将松散的矿石变成一大片毫无缝隙的石壁，阻断土焢虫的退路，哪怕它们再会掘穴打洞，短时间内也无法掘开厚厚的石壁，这样一来，咱们就有充裕的时间将它们全部消灭！” “这个主意听起来不错，但是我很好奇，你打算用什么法术把矿石融合成为一道石壁？”弗林特慎重地问。 “3环‘塑石术’啊！恰好我今天准备了一个……好像少了点，不过应该够用了吧？乔安，你觉得呢？” “这个办法值得尝试，如果一个‘塑石术’还不足以阻断土焢虫的退路，我这里还有‘蛛网术’。” 乔安若有所思地看着康蒂，直到此时才发觉，分别半年来她的进步也很大。 “塑石术”是一个3环自然神术，而在正常情况下，一位德鲁伊至少要达到5级才有可能习得3环神术。 乔安记得当初康蒂还只是4级德鲁伊，短短半年就晋升为5级德鲁伊，在她这样的年纪已经称得上“天才”了。 “很好，我们解决了第一个难题，但是接下来还有一个问题——困住土焢虫以后怎么办？” 弗林特神情严肃地警告年轻人。 “你们没有跟土焢虫交过手，不知道它们有多难缠，我可是吃过苦头的！” “土焢虫从头到脚就像烧红的火炭，灼热无比，万一被它们碰触，轻则烫伤，重则被点燃，出于安全起见，不得不尽量与土焢虫保持距离，只能采用远程攻击对付它们。” 乔安点了下头，根据老矮人的警告推演出对抗土焢虫的合理手段。 “土焢虫的弱点是怕冷，而且缺乏远程攻击手段，咱们最好采用远程魔法或者投掷武器攻击它们，杰米喷吐的超自然寒气也能对土焢虫造成极大杀伤。” “弓箭行吗？”康蒂问。 “恐怕不行。” 乔安耐心向她解释。 “箭头分量太轻，很难穿透土焢虫的钢铁甲胄，必须用沉重的钝器对其进行远程打击，比如弗林特先生的魔法飞锤。” “康蒂，你还是用远程魔法对付土焢虫为好，但是千万别用‘燃火术’和‘炽炎法球’这样的火系法术——土焢虫免疫一切火系伤害！”乔安叮嘱道。 “舅舅有飞锤，乔安和康蒂有法术，杰米能喷吐寒气，只有我和格雷缺少趁手的武器，帮不上忙啊……”汤姆满脸郁闷。 “仓库里有得是粗钢锭，每一块都有上百磅重，灰袋兽力气大，可以抱起钢锭当石块丢出去砸土焢虫，至于汤姆你嘛……”弗林特的视线由外甥身上转移到乔安脸上，“小子，这半年来你没有荒废附魔手艺吧？” “当然没有。”乔安信心十足地回答。 非但没有荒废，而且大有长进。 “那我来考考你！如果我提供足够的魔晶，你能不能仿照我的飞锤，为汤姆打造一柄相似的投掷武器？不需要完全一样，只要投出去以后能够自动返回就够了。” 乔安稍微思索了一下，随即坦然回答：“没问题！” “不愧是我的学生，真是好样的！”弗林特摸着胡须咧嘴大笑，“汤姆，把你的战锤交给乔安附魔，然后准备生火炉！我去拿魔晶！” “好咧！”汤姆飞一般跑进锻造工坊，取来自己那柄精钢锻造的战锤，郑重地交给乔安，“好兄弟，接下来就全靠你啦！” 乔安点点头，双手接过铁锤，搬到桌上放平，又从储物袋中取出鹅毛笔和墨水瓶，熟练地提笔蘸墨，在战锤上描绘出两个第6号卢恩符文ken，以这两个附魔武器最常用到的符文为载体。 他先在第一个ken符文中注入1环法术“魔化武具”，而后花费1道神话之力施展“能量替代”，将1环法术“燃烧之手”转换成为寒冷属性的“霜冻之手”，施加在第二个ken符文上。 完成这一步，乔安面前的战锤已经由原本的凡铁武器进化为1霜冻战锤，但是还欠缺一个最关键的附魔特效——“回力”！ 乔安当初曾由蜥蜴人王子维斯手中借来冷血部落的至宝“冷血三叉戟”，这件武器就具有“回力”特效，他从三叉戟上解析出来的赋予“回力”特效的法术，即为2环咒法系奥术“回力武器”。 这个法术，他半年前就学会了，但是太过冷门，平时根本没有机会用到，所以也没有提前准备。 好在这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大问题，因为他有太多手段可以临时释放未经准备的法术。 乔安思索了一下，决定趁机演练一下不久前获得的“席德法力”，便在心中以木族语默念“席德-莉雅楠”之名，启动经她之手注入自己体内的席德法力。 响应他的呼唤，脚下随之浮现一个巨大的六芒星阵图，散发出璀璨的魔力光辉。 构成阵图的大星缓缓升起，直至悬空浮在乔安面前，循着顺时针缓缓盘旋，仿佛一台神秘的仪器。 乔安由六芒星阵中抽取两道席德法力，用于发动2环“回力武器”，六芒星的两根线条随之黯淡下去，蜕变成一个发光的正三角形以及一根横在三角形腰部的发光线段。 那两条失去光辉的线条，表明其内蕴含的魔力已经被乔安抽走，只有等到明天才能完成充能，重新焕发光辉。 “回力武器”已经准备就绪，乔安还要为这个法术搭配一个恰当的卢恩符文作为附魔媒介。 乔安对此早已胸有成竹，提笔在战锤上描绘出第8号符文“wyn”。 wyn符文的寓意是“反馈”与“分享”，战锤投掷出去过后自动飞回手中，恰好符合“反馈”的寓意。 “yanta！” 乔安吟咏施法咒文，将“回力武器”灌入wyn符文，左手抓起一把魔晶粉撒在战锤上，促使法术固化。 完成这道手续，附魔流程便圆满完结。 这柄经过乔安亲手改造的武器，进化为“1霜冻回力战锤”，附魔等级比弗林特的飞锤差了一级，但是附加霜冻特效。 战锤命中目标后，除了正常的钝击伤害，还额外追加相当于1个能级的霜冻魔法伤害，尤其克制“土焢虫”这类天性畏惧寒冷的火系生物，每一次成功命中对方，都能对其造成双倍杀伤！ 第205章：回力附魔（Ⅱ） 汤姆接过乔安递来的战锤，奋力投掷出去。 战锤打着旋在空中飞舞，所过之处，盛夏的热风全都化作森然寒流。 砰！ 战锤击中庭院中一块大石头，当场将之击碎。 汤姆招了招手，深嵌在岩石缝隙内的魔法战锤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拖拽，自动腾空飞起，返回矮人掌中。 “太棒了！” 这柄战锤的性能，大大超出汤姆的预想，激动地抱着锤子猛亲两口，爱不释手。 康蒂蹲在台阶上，旁观了乔安附魔的全过程。 见他只花了不到半个钟头就打造出一柄魔法飞锤，不由看得眼热，跑过来扯扯他的衣袖，有点害羞地问： “乔安，可不可以帮我也制造一件汤姆那样的附魔武器？我自己提供魔晶！” “可以是可以，不过你得先说清楚给什么样的武器附魔，要知道，并不是所有武器都适合搭配回力特效，比如普通的刀剑，还有你常用的木棒，本身的形状就不适合投掷，丢出去也很难杀伤敌人。”乔安慎重地说。 “不是木棒啦，是这个！” 康蒂从储物袋中掏出一支古怪的“v”形武器，外表光滑洁白，看起来像是象牙制品。 乔安接过来掂量了一下，发觉这东西远比表面看起来沉重的多，要么是某种特殊的高密度骨骼，要么内部中空并且灌满了铅或水银之类的重金属。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东西应该叫做‘回力镖’，对不对？” 乔安在波瓦坦村旅居期间，曾经参加阿萨族人举办的体育赛会，当时就看到很多阿萨族小伙子在赛场上投掷这种很有民族特色的武器，比赛谁投的更准更远，很有意思。 “对呀！这是一支龙骨打磨而成的回力镖，我打算用来对付土焢虫！”康蒂兴冲冲地回答。 “可是……回力镖这东西，最大的好处就在于丢出去以后能够自动返回，再为它附魔回力特效，岂不是多此一举？”乔安纳闷地问。 “理论上是这样的啦！可真要玩好回力镖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需要高超的技巧和大量的练习，而这两样我都有所欠缺……” 康蒂吐吐舌头，有些难为情地。 “大概是我的技术还没练到家，平均每投掷两次回力镖，只有一次能够顺利返回自己手中，还有一次就不知飞哪里去了……” 乔安算是听明白了，原来这小丫头是想投机取巧，用附魔特效来弥补自己的技术短板。 emmm……真别说，这倒是个好办法！ “回力”附魔与“回力镖”的区别，在于前者不需要刻意练习就能使投掷出去的武器自动返回，绝不会失手，的确很适合康蒂这样的“半吊子”回力镖玩家。 乔安当然不会拒绝康蒂的请求，又花了半个钟头工夫，成功将她的回力镖升级为“1霜冻回力龙骨镖”。 由于回力镖的特殊造型更符合空气动力学原理，再加上龙骨比钢铁更为致密坚硬，经康蒂与汤姆反复测试对比过后，证明这支回力镖的射程与破坏力都比具有相同附魔特效的飞锤更出色，康蒂对此非常满意。 汤姆和康蒂的武器都准备妥当，仓库门口的火炉也已经烧旺，接下来就要诱捕土焢虫了。 弗林特亲手打开紧锁的仓库大门，乔安等人远远的注视着仓库中堆积成小山的铁矿石，心情都有些紧张。 炉火越烧越旺，时值盛夏午后，乔安离着很远都能感觉到熏人的热浪一波接着一波涌过来，很快就出了满头汗。 酷热的气温使他忽然想起一件事，连忙施法在自己身上拍下一道“抵抗火焰伤害”结界，接着又为康蒂、弗林特、汤姆、杰米和格雷分别加持同样的防护法术，万一被土焢虫碰触到，能够大幅减轻烧伤。 乔安这里刚忙活完，仓库深处就传来异常动静。 高高堆起的铁矿石突然坍塌，伴随着沉闷的轰鸣，数条暗红色身影由矿石堆里蠕动着爬了出来。 乔安屏息观察，发觉总共爬出来五条土焢虫，粗长浑圆的身躯贴地蜿蜒爬行，从头到尾覆盖着层叠如塔的钢铁甲壳。 或许是因为时常在坚硬的地下岩层中穿梭，怪虫甲壳表面打磨的非常光滑，在昏暗的仓库中呈现出暗红色泽，肉眼可见的灼热蒸汽从甲胄缝隙间喷涌出来，行经之处白雾蒸腾。 乔安等人全都躲在背阴处，大气也不敢喘，密切观察土焢虫的举动。 那群土焢虫脱离矿石堆过后，相继昂起头顶那根烧红烙铁似的独角，四处嗅探，似乎在探测仓库外面的动静。 土焢虫的智力水平，比寻常鸟兽更高，但是远远比不上人类，探测不到什么异常动静，就放心大胆地爬出仓库大门，直奔熊熊燃烧的火炉冲过去，迫切想钻进炉膛烤火取暖。 当最后一条土焢虫也被诱离仓库，康蒂便蹑手蹑脚地溜了过去，悄然进入仓库，准备施展3环“塑石术”，将几乎堵塞大门的铁矿石转变成为一道严丝合缝的围墙，堵住土焢虫返回巢穴的退路。 最初进行得很顺利，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就在康蒂开始施法的时候，一块矿石从石头堆上滑落下来，擦着她脚边滚过去，“咚”的一声，重重撞在门框上！ 康蒂被这意外的变故吓了一跳，施法进程险些中断。 更要命的是，那群正围着火炉取暖的土焢虫也被惊动，机警的回头朝仓库门口望过去，感应到一个人类正堵在门口，立刻意识到中了圈套，纷纷转身往仓库那边飞蹿！ “ungwé！” 乔安早在康蒂开始行动时，手中就攥着一团蛛丝以防万一，发觉土焢虫受到惊动，不假思索释放2环“蛛网术”。 魔力将他手中的蛛丝转化为一张大网，当头罩落下去，将五条土焢虫全都紧紧缠住。 土焢虫在粘稠的蛛网中拼命挣扎，最初这样的努力似乎无济于事，反而被蛛丝缠得更紧，然而土焢虫很快就改变了自救的方式——以头顶那根温度极高的犄角，切割蛛丝！ 第206章：浮空 “蛛网术”，诚然是一个非常实用的控制法术，然而也有致命的弱点。 蛛丝不耐高温，被掘地虫火红的犄角划拉几下就燃烧起来，导致蛛网迅速破开一个大洞！ 三条土焢虫相继通过蛛网的漏洞钻了出去，飞快地爬向矿石仓库。 弗林特见势不妙，连忙招呼汤姆匆匆跑到仓库门前，截断土焢虫的退路。 舅甥两人都有与土焢虫搏斗的丰富经验，守住大门不急于投掷战锤，各自擎起一面大盾严阵以待。 事实表明，他们的慎重举措很有必要。 冲在最前面的两条土焢虫发觉有人拦路，几乎同时弓起身躯，如同弹簧般向前飞跃，以头顶那根灼热且锋利的犄角充当武器，狠狠撞了过去。 咚！咚！ 两条土焢虫分别撞上弗林特和汤姆的盾牌，钢铁锻造的厚重大盾明显瘪下去一块，矮人舅甥也被冲击力震得踉跄倒退，好不容易才站稳脚跟。 那两条一头撞上铁板的土焢虫也没有占到便宜，被反弹回去重重摔在地上，怕是要晕眩一阵儿了。 随后赶来的第三条土焢虫，发觉自己的同伴撞上铁板，迟疑了一下，扭头朝左边逃窜，试图绕过弗林特和汤姆的阻拦。 乔安快步追了上去。 奔跑的同时，自施法素材包里掏出一根女孩们用来扎头发的小皮圈，攥在掌心里吟咏施法咒文，右手迅速打出一串手势。 “ambarona！” 当乔安迫近逃跑的土焢虫，施法准备也已经完成，最后咏出代表“上升”的精灵语咒文，抬手向那条即将钻进仓库大门的土焢虫一指。 一股神奇的魔力自他指尖涌现出来，迫使那条体重超过两百磅的怪虫脱离地面腾空浮起，仿佛有一只无形的绳索拖拽它缓缓上升。 土焢虫悬在半空中，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显得非常惊恐，拼命扭动身躯，试图摆脱强迫自己漂浮起来的那股神秘力量。 然而它的挣扎毫无意义，只能绝望地越浮越高，短短数秒过后已经离地超过二十尺。 对于习惯生活在地表以下的土焢虫而言，离地悬空的体验就好比恐高症患者登上塔顶，简直吓得死去活来！ 乔安长舒一口气，又打出一个手势，暂时压制“浮空术”的魔力输出，使土焢虫保持在当前的高度。 这时，康蒂已经完成自己的使命，施法将仓库大门附近的零散矿石全都聚拢起来，融合成为一道三尺多高的石墙，成功挡住其余四条土焢虫的退路，迫使它们掉头四散奔逃。 弗林特和汤姆，各自拦住一条土焢虫，奋力抛出战锤予以迎头痛击。 被汤姆飞锤砸中的那条土焢虫显得尤为痛苦，战锤附带的霜冻魔力，不仅对它造成双倍伤害，还使它的体温急剧下降，行动变得格外迟缓。 庭院另一侧，格雷双手各抓一大坨钢锭，抡圆了胳膊丢出去狠砸一条土焢虫，将其护体铁甲砸得龟裂开来，渗出丝丝岩浆般灼热的鲜血。 混血冬狼杰米，凭借敏捷的身手与一条土焢虫展开游斗，寻找机会向对方喷吐寒气。 那条土焢虫被喷了两口，暗红色铁甲便因温度下降变成灰黑色，甚至凝结出一层白霜。 超自然寒气透过甲壳渗透到土焢虫体内，使它的动作变得愈发僵硬迟钝，既无法逃脱，更无力反击杰米，在绝望地挣扎中不断消耗所剩无几的热能，直到被彻底冻毙。 康蒂确认自己塑造的石壁无懈可击，这才腾出手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转身望向仓库门外。 迎面就看见一条土焢虫悬浮在半空中，徒劳地扭动身躯，却怎么也落不下来。 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醒悟那是乔安施法造成的结果。 越看越觉得，那条被迫悬空的土焢虫很适合充当练习投掷飞镖的靶子，便把乔安帮她附魔的那支龙骨回力镖取出来，瞄准悬在半空的土焢虫，奋力甩了出去。 唰！ 回力镖呼啸着破空飞出，正中土焢虫腹部，将烧红的铁甲砸出一大片凹痕，附带注入霜冻魔力，随即反弹回去，稳稳落入康蒂手中。 “准头不错！” 康蒂满意的点点头，自我表扬过后，又把龙骨回力镖投了出去，重重打在土焢虫肚皮上，砸出一大片蛛网状裂痕。 接连受到强力冲击，土焢虫痛苦的蜷缩成一团，已是奄奄一息。 康蒂可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回力镖不断投掷出去，很快就把那条可怜的土焢虫甲壳敲碎，露出血淋淋的嫩肉，抽搐着断了气。 这时，弗林特、汤姆和杰米已经击毙各自负责拦截的土焢虫。 只有格雷需要对付的那条土焢虫最狡猾，趁着格雷丢光手中钢锭，回头寻找弹药的时候，突然蹿向火炉，埋头钻进炉膛，只剩一截尾巴还在炉膛外摆动。 “当心！别让那条虫子打翻火炉！”汤姆色变惊呼，“万一引起火灾，麻烦可就大了！” 乔安向剧烈摇晃的火炉迈出一步，默念莉雅楠之名，脚下再次升起闪光的阵图。 他从法阵中抽取两道“席德法力”，用于发动不久前刚学会的那个2环塑能系奥术，“高等法师之手”的进阶版——“法师强袭掌”！ “ruma！” 咏出法术启动字符的刹那，乔安掌中紧握的那颗玻璃珠子砰然碎裂。 玻璃粉尘融合魔力，幻化出一只足有六尺长、三尺宽的力场大手。 半透明的巨大手掌，在午后艳阳照射下泛起瑰丽的玻璃光泽，倏然腾空升起，张开五指探向火炉，紧抓土焢虫暴露在炉膛外的尾部，发力向后拖拽！ 乔安自身力量属性只有10，魔法腰带额外增强2点力量，再加上“法师强袭掌”提供的4点力量，综合计算下来，力量属性高达16，与体格健壮且以打铁为业的矮人汤姆不相上下！ 此刻，他将浑身力气都灌注在那只半透明的魔力大手上，每平方尺握力高达400磅。 土焢虫的体重，不过200多磅，任凭如何挣扎也无法与乔安遥控的魔力大手对抗，很快就被拖出炉膛。 这怪虫脑袋朝下，悬在半空，还在不断扭动身躯，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程剑心说 后面还有一章 第207章：强袭 乔安深吸一口气，全部精神集中于“法师强袭掌”。 遥控魔力大手紧攥土焢虫，将之轮得好似风车一般凌空飞旋，顺势重重砸向地面。 砰！ 土焢虫结结实实拍在地上，火星飞溅。 地面微微震颤，呈现出一大片与土焢虫体形轮廓相似的凹痕。 乔安面无表情，再次发力将已被摔昏的土焢虫提起来，抡圆了反复摔打。 一阵擂鼓似的嘭嘭声响过后，土焢虫浑身铁甲被摔得四分五裂，熔岩似的血浆顺着体表裂痕汩汩涌出，落在地上便发出嗤嗤的灼烧声，升起一股青烟。 如此反复摔打了不下十次，土焢虫终于不堪摧残，拦腰断裂，脆弱的内脏暴露出来，蒸腾的热浪中夹杂着浓烈刺鼻的血腥气。 乔安确认土焢虫已经断气，便遥控魔法大手丢下半截残尸，结束施法。 那只失去主人遥控的玻璃状巨掌，静静悬在空中，质感渐变模糊，六秒过后便彻底分解为无序的魔力丝线，重新融入魔网的怀抱。 直到此时，已然看呆的康蒂、弗林特和汤姆才相继回过神来，为乔安刚才施展的神奇法术赞叹不已。 乔安在刚才的战斗中连续施法，身体与精神都有些疲惫，不过还是强打精神使出“高等法师之手”，持电光刃剖开五条土焢虫的尸体，在腹腔中找到胃脏一一割下来。 土焢虫的胃脏看起来就像一只红色的皮口袋，质地柔韧，触感温热，里面还有尚未完全消化的矿石和矿渣，乔安全都倾倒出来，将胃囊清理干净。 这些胃囊既有普通皮革的韧性和柔软，同时还具有耐高温的特点，可以用来加工容器或者皮甲，能够有效抵御火焰灼烧，是很有价值的附魔材料，乔安这个穷法师，当然不会浪费。 除了五个土焢虫胃囊，乔安还收获了500金杜加——这是弗林特在悬赏告示上说好的赏金。 乔安拿到这笔赏金，本想与康蒂平分，然而康蒂坚决推辞，还说就算抵偿乔安刚才帮她制作附魔回力镖的加工费用了。 “你也知道我要钱没啥用，又何必客气，快把钱袋收起来吧，开学以后肯定少不了花钱的地方，现在多攒点，将来也不至于太过拮据。” “那……好吧，总之多谢你了。” 乔安颇有些不好意思地收起钱袋，向矮人舅甥提出告辞。 两人在锻铁厂忙活了一下午，离开时天色已近黄昏。 乔安本来还想去丁道尔家的伐木场消灭害虫，顺带赚笔赏金，然而考虑到时间已经不早了，再加上刚才对付土焢虫时消耗了大量精力，法术位也所剩无几，当前的状态实在不适合连续作战，与康蒂商量过后决定先回家休息，明天再去伐木场也不迟。 …… 第二天上午，乔安和康蒂吃过早饭，又去后山小屋探望外公。 泰尔老头的气色比昨天更差了，乔安磨破嘴皮子才勉强劝他喝下半碗肉汤，过后就被老头很不耐烦地赶出门外。 康蒂看出乔安情绪低沉，便主动提出去丁道尔家的伐木场，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害虫在捣乱，借此使乔安暂时放下对外公病情的担忧。 乔安体会到她的一番苦心，感激地点了下头，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路过家门时，看到杰米和格雷正眼巴巴的等候自己，便招呼他们一起上路。 去伐木场对付害虫的时候，多两个帮手更稳妥。 乔安他们来的不凑巧。 丁道尔镇长已经去办公了，迪克和罗杰远在军营，只有镇长夫人独自招待他们。 乔安跟镇长夫人不熟，康蒂更是初次见面，好在镇长夫人对他们并不陌生，一边热情招待两位年轻的客人，还说曾听迪克和罗杰多次在家里提起他们两位好朋友。 镇长夫人对初次参加正是军事行动的迪克和罗杰放心不下，拉着乔安的手，问了许多兄弟俩在莱顿港服役期间的生活情况。 乔安其实对这些事所知不多，为了安慰这位挂念爱子的母亲，就专拣好听的说，比如丁道尔兄弟俩在狩猎大赛中的英勇表现。 他本就不擅长聊天，更何况对方是一个比较陌生的中年妇人，硬着头皮陪镇长夫人坐了半个钟头，实在是没啥可说了，只得向捧着一杯果汁坐在旁边乐呵呵看戏的康蒂投去求助的眼神，请他帮忙应付这位说起家常里短没完没了的阿姨。 康蒂还是够义气的，咽下口中那块小饼干，不动声色的岔开话题，向镇长夫人打听伐木场的事情。 “伐木场啊，我简直不愿多想，简直不能更糟糕了！” 镇长夫人面露愁容。 “从半个多月前开始，伐木场就莫名其妙出现许多巨大的怪虫……你问怪虫长什么样子？我可不敢靠近观察！” “听说有不止一种怪虫，有的像巨大的甲虫，头上还生有犄角，还有稍微小些的，但是尾部喷出的气体能把人轰飞，就像遭到炮击……” “最奇怪的是那种个头最小的红色甲虫，听说能够排放出毒气，无论人畜，吸入毒气就会当场昏倒，像是喝醉了酒。” 镇长夫人叹了口气，愁眉不展。 “这些巨大的害虫，平时就藏在木材堆里啃噬木头，如果有人靠近，惊动了它们，就会受到猛烈袭击，先后有好几位伐木工因此受伤，其它工人也都吓得辞职不干了……” “我们实在没办法，只好暂时关闭伐木场，免得怪虫跑出来伤人。” “镇长先生为何不征召民兵，去伐木场消灭害虫？”康蒂费解地问。 “我也希望如此，可惜镇议会不是我说了算。” 镇长夫人耸肩摊手，无奈地苦笑。 “镇上遭受虫灾的地方，可不仅仅是我家锯木厂，还有即将收割的农田，无论杰森本人还是其它议员，都认为应该优先集中兵力消灭那些躲藏在田间破坏庄稼的害虫，确保乡亲们安心收割庄稼，过后才轮到对付那些散布在农田之外的害虫，比如我家的锯木厂，还有弗林特家的锻铁厂。” “这样一来，我们只能暂时关闭工厂，维持现状，直到秋收结束，再请治安团对付那些巨虫。” 程剑心说 五更完毕，求月票推荐票 第208章：锯木厂的危机 “我明白了。” 乔安恍然地点了下头，完全认同镇议会做出的取舍。 德林镇，毕竟是一个以农业为主的南方乡镇，镇上大多数居民以务农为生，倘若庄稼因遭受虫灾而歉收，很多家庭势必陷入忍饥挨饿的困境。 相比为保障秋收而驱逐害虫的紧迫性，工厂的虫害就显得不那么紧要了。况且受灾的丁道尔家和弗林特家，都是镇上排名前列的富裕人家，暂时关闭工厂也不会影响他们的生计。 当然，从道德层面来讲，杰森·丁道尔与弗林特·铁砧作为本镇的政府高官，能够做到为顾全大局而不惜损害自家利益还是很令人钦佩的。 “丁道尔阿姨，我们在杂货店看到您家贴出的悬赏告示，就打算接下这桩任务，您不介意吧？” 康蒂问镇长夫人。 “当然不介意，可是你们年纪还小，我真不放心你们去伐木场冒险。” “这您不用担心，昨天我们已经帮弗林特先生消灭了锻造厂的害虫，伐木场的害虫想来也不会更难对付吧？”康蒂笑吟吟地说。 “真的吗？那可太好了！” 镇长夫人面露喜色，连忙起身呼唤管家，吩咐他带上伐木场大门的钥匙，为乔安和康蒂当向导。 乔安告辞镇长夫人，在康蒂、格雷和杰米的陪伴下，跟随管家离开镇长宅邸。 沿着河滩走了大约半里路，远远的看见临河建立的小码头，旁边就是被围墙圈起来的锯木厂。 锯木厂正常开工的时候，伐木工人在德林河上游的密林间砍伐树木，直接把经过粗加工的原木推进河里，顺着河水漂流下来，直到码头附近被堤坝拦截，打捞上来送到锯木厂，晾晒干燥过后进行精加工，切割成木方和木板之类。 今天的伐木场静悄悄，老管家开了门就躲到一边，满面惶恐，显然不愿冒险进入怪虫潜伏的场院内部。乔安也不强求，带着杰米走进院门，康蒂和格雷随后跟了进来。 锯木厂占地广阔，一眼望不到边的场院里随处可见码放整齐的一垛垛原木，每一垛都堆起两层楼房那么高。 由于长时间的停工，再加上夏季雨水丰沛，场院中已经长满半人高的野草，遮蔽了通往工地的道路，看上去有些荒凉。 杰米在前嗅探，康蒂紧随其后，持橡木手杖拨开拦路的蒿草，偶尔可见破碎的木屑丢弃在草丛中，看起来像是巨虫啃噬过后剩下的残渣。 出于保险起见，乔安从储物袋里取出那根由掘地虫触须制成的“魔法警报器”，探测周围的风吹草动。 格雷扛着一根粗大的铁棒，跟在乔安身后负责断后。 这根大号“狼牙棒”，是老矮人弗林特为格雷量身定做的武器。重量超过两百磅，足有六尺来长，前粗后细，棍头上还镶嵌了许多锋利的棱形钢钉，在阳光下闪烁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光芒。 一行人穿过草丛来到工厂作业区，周围静悄悄的，连一丝风也没有，杰米却机警得瞪大眼睛，朝着一座工棚发出低吼。 乔安望向手中微微震颤的警报器，根据触须偏转的角度确认工棚内部藏有危险生物，便向康蒂使了个眼色。 康蒂点了下头，取出龙骨回力镖，奋力投向工棚敞开的栅栏门。 飞镖盘旋着穿过门口飞进工棚，也不知砸到了什么东西，发出嘭的一声闷响，随即倒飞回来，落入康蒂手中。 工棚内传来一阵嘈杂的嘶鸣，栅栏门突然被撞飞，一只庞大如牛的棕色甲壳虫气势汹汹的冲了出来。 这怪物头顶生有一对巨大的犄角，正是乔安曾在瓦萨家牧场中见过的“大鹿角虫”。 说到对付这类大型害虫的经验，没有人比乔安更丰富。 早在工棚中传来嘶鸣的时候，他就听出里面潜伏的不止一只大鹿角虫，提前取出两瓶自己配制的杀虫剂，看到大鹿角虫冲了出来，不加思索丢出手中的药瓶。 砰！ 砰！ 两只玻璃瓶砸在大鹿角虫头上，当场碎裂，雾状杀虫剂逸散出来，熏得大鹿角虫头晕脑胀，趴在草地上痛苦得连声嘶鸣。 格雷趁机大步冲了上去，抡起狼牙棒砸在大鹿角虫头上，坚硬的犄角也承受不住如此沉重的打击，连犄角带头颅被灰袋兽一棒砸得粉碎。 这时，工棚里又相继冲出三只大鹿角虫，嘶吼着扑向格雷，似乎要为被这灰巨人一棒砸死的同伴报仇。 乔安吹了声口哨，提醒格雷尽快退回来，以免落入大鹿角虫的包围。 康蒂迅速打出施法手势，吟咏赞美自然之母的神圣祷词，蓦地一跺脚，地面腾起一片绿色光辉。 周围杂草像是打了激素似的疯狂滋长，短短数秒过后就演化成无数条带刺蔓藤，将对面三只大鹿角虫全都纠缠起来，变得行动艰难。 乔安将这三只受到自然神术束缚的怪虫留给康蒂和格雷对付，带上杰米绕过荆棘丛生的地带，走进工棚观察了一下，确认里面已经没有其它怪虫潜伏便退了出来，转身朝码头那边走去。 码头附近的作业区已被杂草淹没，草丛中隐约可见三台安设在河畔的大型“水动力锯”。 这些用于加工原木的机械装置，本该通过一条传动杆与河中的水车相连，如今传动杆已经被怪虫啃断，水车依旧在浪涛的冲击下隆隆转动，失去动力的锯子却都弃置在草丛中生了锈。 这时杰米停下脚步，冲着安置锯子的平台连声咆哮。 红砖堆砌的平台背后也传来一阵嘶嘶的鸣叫，迅速由远及近。 发出动静的怪虫，个头似乎与猎犬相仿，身体被茂密的草丛遮蔽，乔安只能通过草丛的剧烈晃动，猜测它们正在朝自己和杰米站立的地带迫近过来。 乔安从施法素材包里取出一片云母，攥在手中吟咏施法咒文。 “tinwé！” 乔安挥手撒出捏碎的云母，一片闪烁的尘埃将害虫潜伏的草丛覆盖。 魔力光辉猛烈爆发出来，将草丛中所有害虫的眼睛都闪瞎。 “uré！” 乔安双手拇指并拢，其余四指展开，魔力透过指尖，化作一片扇形火焰向前喷射，瞬间将对面的草丛引燃，升起熊熊烈火。 ， 第209章：毒气 草丛中的怪虫，先被“闪光尘”闪瞎了眼睛，接着又被“燃烧之手”点燃的大火困住，在火势越烧越旺的草丛中盲目乱蹿，终究无法逃脱火海，相继被活活烧死。 乔安听见火场中时而传来嘭嘭爆鸣，仿佛正在打炮，便猜出被困在火中的多半是“投弹甲虫”，也被称为“放屁甲虫”。 这些怪虫，臀部喷射出的高温高压气流杀伤力惊人，然而此刻身陷火海，“屁”放的再响也改变不了被烧成焦炭的命运。 河边的野火越烧越旺，迅速向下风处蔓延。乔安注意到附近到处是野草和晒干的原木，不禁为点燃这把火暗自后悔。 倘使火势失控，整座锯木厂都将面临危险，到时候害虫固然会被烧得精光，锯木厂恐怕也保不住了。 幸而康蒂觉察到河畔火光冲天，协助格雷击毙那三头大鹿角虫过后就匆匆跑了过来，连续施展“造水术”进行“人工降雨”，总算及时将这场渐变失控的大火浇灭。 康蒂施法灭火期间，乔安在旁边看着很是羡慕。 “造水术”对德鲁伊而言只是一个非常简单的0环戏法，康蒂可以随意施展，然而想用奥术创造出相同的效果就太难了，至少乔安现在还做不到，只能在一边看着康蒂忙碌，根本帮不上忙。 “不好意思，是我有欠考虑，本不该在这种到处是木材的场合施展火系法术。” 灭火过后，乔安颇有些尴尬地向康蒂道歉。 康蒂擦了擦汗，忍着笑意装出一脸失落的表情。 “我还以为，你是因为有我这个‘救火队员’在身边，所以才毫无顾虑的放火呢，原来是我高估了自己在你眼中的地位！太让人失望了！” 乔安被她数落得直发愣，仔细想想，康蒂的话似乎很有道理。 反正有她这个“人工降雨”小能手在身边，自己再怎么玩儿火也不用担心酿成火灾，还有什么好顾虑的呢？ “我都没想到还有这种战术配合，幸亏有你提醒。” 乔安感激地望向康蒂。 “什么鬼战术啊？我刚才就是随口一说，逗你玩儿呢。” 康蒂哈哈大笑，汗水和烟灰都掩饰不住满脸得意。 乔安顿时呆怔无语，越发搞不懂她哪句话是真心的，哪句话又是开玩笑，摇了摇头，无奈地走开。 康蒂笑着追了上来，主动牵上他的手。 乔安见她笑的这么甜，便不再纠结这淘气丫头的小脑袋瓜里到底在想些啥，反正只要她开心就好。 这把火，烧光了“水动力锯”操作台周围的草丛。 乔安和康蒂在黑烟升腾的废墟里搜查了一圈，总共发现7具虫尸，其中6具尸体长约三尺，红头黑甲，显然是“投弹甲虫”。 此外还有一具较小的虫尸，体型与猫相仿，甲壳呈暗红色。 康蒂猜测这是尚未完全发育成熟的“投弹甲虫”。 乔安觉得不像。 可惜虫尸已被烧焦，无法辨别本来面目，更别提具体的种类，只得暂且放下疑惑，继续搜捕潜藏在锯木厂中的害虫。 接下来还是杰米在前探路，乔安和康蒂并肩尾随在杰米身后，格雷扛着狼牙棒断后，保持队形沿着河岸谨慎前行。 杰米嗅出害虫分泌的独特气味就低吼示警，乔安再根据魔导警报器的反应，测算出害虫所在的大体方位，而后丢出两瓶杀虫剂，将躲在草丛中的虫子驱赶出来。 康蒂和格雷，是这支小团队的主力“打手”。 倘使蹿出草丛的怪虫只有两三只，康蒂就不需要动用宝贵的法术位，投出回力镖打击远处的目标，利用回力镖的“霜冻”附魔特效使之变得行动迟缓。 格雷更喜欢近战肉搏，抡起大棒径直冲上去照头猛砸，甲壳最坚硬的大鹿角虫也承受不住这怪力巨人一棒，更别提较为脆弱的投弹甲虫，还没来得及翘起屁股发射“炮弹”就被当头落下的狼牙棒砸成肉饼。 乔安、康蒂、杰米和格雷配合默契，花了两个钟头将锯木厂周围的草丛清理了一遍，期间猎杀了不下三十只各类怪虫，自己这边则毫发无伤。 草丛中的害虫已经被消灭干净，接下来轮到一垛垛堆积如山的原木。还是沿用老办法，由杰米在前探路，凭借灵敏的鼻子搜索潜伏在原木堆附近的害虫。 搜索行动最初进行的很顺利。 大鹿角虫和投弹甲虫虽然也会伤人，但它们的食谱与其体型更小的昆虫同类差不多，主要靠啃噬植物纤维维生。 微小的昆虫，只需要一片树叶就能填饱肚子，庞大的巨虫则需要更丰富的食物来源，一堆堆露天晾晒的原木无疑是它们梦寐以求的食堂——好比米仓里必定少不了老鼠，原木堆周围大多也有巨虫安家落户。 杰米把这些撑得肚子溜圆的害虫驱赶出来，乔安、康蒂和格雷随后展开攻击，将害虫一一击毙。 如此向前推进，来到一处靠近院墙的背阴处，杰米停下脚步，眼中闪出困惑的神色，埋头在原木堆里嗅了又嗅，突然摇晃起来，步履蹒跚地样子很反常。 “杰米，怎么了？”康蒂诧异地问。 杰米转回身来，晃了晃脑袋，似乎要驱散不舒服的感觉，然而刚向前迈出两步便颓然瘫倒，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昏了过去。 “杰米这是怎么了？”康蒂茫然望向乔安，“发现什么异常动静了吗？” 乔安盯着手中的掘地虫触须，上下左右移动，触须依旧维持静止状态，没有接收到任何危险生物靠近的讯号。 “这真奇怪，杰米好端端的怎么会昏倒，该不会是生病了吧？” 康蒂走近混血冬狼，蹲下去轻抚它的头，随即剥开眼睑，观察它的瞳孔。 “心跳和呼吸都正常，看起来像是睡着了……嗯？这是什么味道？” 康蒂皱了皱鼻子，忽然一阵晕眩袭来，不由自主跌坐在草地上。 乔安发觉她神色异样，意识到情况不对，连忙冲过去将她拖了起来。 康蒂站在那里摇摇欲坠，仿佛置身于剧烈颠簸的船上。 呆滞的眼神，还有酡红的脸颊，都显得像是喝醉了酒。 ， 第210章：造风 “康蒂，你怎么了？”乔安扶着醉态可掬的女孩，急切地问：“哪里不舒服？” “呃，我没事……只是头晕，水，我想喝点冷水，清醒一下。” 乔安右手扶着康蒂，腾出左手匆忙解下“无尽水袋”，喂她喝了两口水。 康蒂恢复了些许精神，从乔安手中夺过水袋，直接把水泼在自己脸上，弄得满头湿淋淋，连打了两个冷颤，终于恢复清醒。 乔安掏出手帕帮她擦脸，确认她脸上的异常红晕已经消退，悬在半空的心才落了地。 “乔安，你有没有闻到一股烈酒的气味？” “没有闻到，在哪里？” “说来也怪，现在我也闻不到那股刺鼻的酒气了，不过刚才我蹲下查看杰米的时候的确有闻到，吸入那种气味过后就觉得头晕脑胀，昏昏欲睡，我猜杰米就是这样被迷昏的。” 康蒂一边讲述自己刚才的遭遇，又试图蹲下寻找那神秘气息的来源。 乔安连忙抓住她的手腕，沉声警告：“别再蹲下，毒气很可能就在我们脚边盘旋！” “毒气？”康蒂吃了一惊，下意识捂住鼻子，瓮声瓮气地问他：“你也闻到了？” “我没闻到，但是我大体猜的出为何我们现在都闻不到毒气，杰米却闻得到，如果你蹲下身子，也将再次吸入毒气。”乔安脸色凝重。 “我不怀疑你的判断，可这是为什么呢？”康蒂满脸费解，“如果这附近有怪虫释放毒气，按理说毒气就应该充满整个空间，处在当中的人都应该闻得到，怎么只有杰米被迷昏？” “你这么想是因为你不够了解空气的成分，事实上不同的气体密度通常也不一样，有的气体比较轻，有的则比较重。” 乔安回忆了一下“中级炼金术”教材中关于气体的篇章，接着向康蒂做出解释。 “在一个比较封闭的空间里，如果我们把空气比作充满整个空间的海水，那么比空气密度更小的气体就会漂浮在上层，好比船漂浮在海面上；比空气密度更大的气体，则会下沉到底层，如同投入大海的一块岩石将会沉入海底。” “迷昏杰米的毒气，密度很可能比空气更大，所以它会沉积在地表附近，你我还有格雷的个头比较高，吸入的是无害的空气，而杰米个头矮，再加上嗅觉特别灵敏，吸入漂浮在草丛中的毒气过后就昏了过去。” “原来是这样啊，难怪我刚才蹲下以后才闻得到那股刺鼻的气味。”康蒂恍然大悟。 “镇长夫人之前说过的，锯木厂里除了大鹿角虫和投弹甲虫，还有一种更罕见也更危险的毒气甲虫，你和杰米吸入的毒气，想来就是这种怪虫排放的。” 乔安望向对面高耸的原木堆，眼神变得格外锐利。 “如果我没猜错，毒气甲虫就藏在那垛原木下方。” “那就设法把它们驱赶出来消灭啊！”康蒂紧握龙骨回力镖，“反正它们喷射出的毒气只会在咱们脚边飘荡，没什么好担心的！” “没这么简单，毒气的沉积需要一个缓慢的过程，毒气甲虫是投弹甲虫的变种，那么可想而知，它们必定也会像自己的近亲那样瞄准敌人喷射毒气，如果咱们不加防备，还没等毒气沉积下去先就被迷昏了。”乔安慎重地说。 康蒂迅速开启“内视术”查看自己的神术列表，过后喜忧参半地告诉乔安： “我今天有准备3环‘中和毒性’，这个神术可以解除绝大多数不会立刻致命的毒素，还能给受术者提供暂时的毒素抵抗力，可惜的是……我就准备了这么一个‘中和毒性’。” 加上已经中毒昏迷的杰米，这里总共有四个人，可只有一个防护毒气的法术，该给谁用呢？ 乔安思索了一下，对康蒂说：“这个神术留着治疗杰米，我有办法驱散毒气，不过出于安全起见，你和格雷最好躲远点，等一下我把毒气甲虫驱赶出来，如果数量太多，你们就用石块和回力镖砸它们，确保阻止害虫逃走就好。” 康蒂不知道乔安打算用什么方式对付极度危险的毒气甲虫，不过出于对他的信赖，还是顺从地点了点头，招呼格雷退出十步开外，忐忑地望着乔安的背影。 乔安从储物袋里掏出两颗玻璃弹子，握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儿，指尖捻起一颗玻璃珠，吟咏咒文对其加持0环戏法“幻音术”，而后将之奋力抛向木材堆。 玻璃弹子划出一道炫丽的弧光，落入草丛弹跳两下，随即发出一阵猛烈的犬吠声，震得草丛瑟瑟发抖。 “幻音术”模拟出的犬吠惟妙惟肖，很快就惊动了藏在原木堆里的害虫，一窝蜂似的冲了出来，朝犬吠传来的方向翘起屁股，伴随嗤嗤声响，喷射出一道道乳白色雾气。 这些怪虫背上覆盖着光滑坚硬的红色甲壳，外形看起来很像投弹甲虫的变异体，但是个头更小，从头到尾只有两尺长。 乔安扫了一眼，目测有不下十只。 这么多甲虫，一起喷射毒气，乳白色雾气很快就聚集成云团，带着浓烈的酒气朝乔安所在的方向迅速飘过来。 乔安不久前曾在莉雅楠的家中服用了一碗以“蛇龙女卵”为主要材料熬制的药粥，提升两点体质属性的同时，还获得了抵抗毒素的特殊体质。 毒气甲虫喷射出的雾气其实是一种类似酒精的特殊炼金化合物，具有强烈的麻醉性，但是并不致命。 这种程度的毒素，乔安吸入体内根本不受影响，但是他不得不为身后的康蒂和格雷着想，趁着毒气云团尚未弥散过来，迅速打出施法手势。 “suré！” 乔安咏出代表“风”的精灵语咒文，扬起左手向前一挥，分布在它周围的魔网剧烈震荡，魔力引发空气共振，形成一股呼啸的烈风吹向对面。 “烈风”，也就是俗称的“九级”大风。 强劲的气流瞬间将乔安对面的草丛吹得贴地倒伏，有些扎根不深的灌木甚至被烈风拔起，连带泥沙漫天飞舞。 受到如此猛烈的气流扫荡，空中飘荡的毒气云团转瞬间就被吹散，聚集在草丛中的毒气甲虫也受到烈风冲击，狼狈的满地翻滚。 ， 第211章：召雷 “造风术”引发的这场烈风只持续了不到一分钟，过后便耗尽魔力迅速衰减。 格雷觉察到风力减弱，立刻想起乔安的叮嘱，就地搬起一块大石头朝抱团抵御烈风的虫群丢了过去。 “咚”的一声闷响，石块下方传来数声嘶鸣，褐色体液飞溅而起。 “ruma！” 乔安捏碎手中剩下的那颗玻璃珠，创造出一只具有玻璃质感的半透明巨掌，以意念遥控“法师强袭掌”飞出百尺开外，猛力挥击！ 强有力的魔力大手，每次落下都至少拍扁一只毒气甲虫。 康蒂本想投掷回旋镖打击毒气甲虫，然而还没等她动手，绝大多数甲虫已经被格雷和乔安联手消灭，剩下的甲虫也都被吓得四下逃窜。 康蒂可不想留下这些祸害，匆忙吟咏神术祷词。 分布在她周围的魔网，交织缠绕，编织成一个特殊的法术构型，纯粹的原初魔力通过这个法术构型，转换成雷电能量，化作一圈闪光的电弧环绕康蒂盘旋闪烁。 康蒂深吸一口气，将这些汹涌澎湃的雷电能量全都收纳到自己体内，眼眸变得异常明亮，目光仿佛也带上了电流。 做好施法准备，康蒂接着施展德鲁伊独有的职业能力“野性变身”，迅速变成一只猎鹰腾空飞起。 每追上一只逃窜的毒气甲虫，她就从对方头顶凌空劈下一道闪电，将之轰成焦炭，过后掉头去追另一只甲虫。 康蒂在空中盘旋，时而放射一道积蓄在体内的雷电能量，不出两分钟就将逃窜的毒气甲虫全部击杀。 此时，地面上已经看不到活着的毒气甲虫，3环“召雷术”的魔力也行将耗尽，她便降落下来，重新变回人形，施展3环神术“中和毒性”治疗杰米。 杰米接受康蒂的治疗过后，很快就苏醒过来。 乔安见它活泼依旧，没有什么大碍，便放下心来，转身走向一具毒气甲虫的尸体。 乔安遥控匕首，剖开毒气甲虫腹部，在一堆乱糟糟的脏器当中翻找了好一会儿，终于找到分泌和储藏毒素的腺体，小心翼翼的将这团胆囊状器官摘取下来，装进玻璃罐。 “乔安，你在做什么？”康蒂走过来好奇地问。 “摘取毒腺。毒腺中的分泌物是天然麻醉剂，可以用来配制药物。” 乔安头也不回地挥挥手，示意康蒂不要靠近自己。 “腺体分泌的毒素呈液态，接触空气就会迅速蒸发成为毒气，靠近我会有危险。” “那你先忙着，我带杰米和格雷去别处转转，把残余的害虫都驱赶出来消灭掉。” 康蒂捂着鼻子后退了两步。 “好的，回头见。” 乔安专注于解剖毒气甲虫，捏一捏毒腺，手感鼓胀就表明里面还储有液态毒素，便收集起来。 如果捏起来干瘪，表明腺体中的毒素已经被排放出去，弃之无用。 花了半个钟头，乔安将所有毒气甲虫都解剖了一遍，总共收集到8枚饱满的毒腺，都装进玻璃罐里，过后施展戏法抽空罐子里的空气，加盖密封，确保长期储存而不至变质。 乔安去河边洗了下手，回头去寻康蒂，发现她和杰米、格雷正在追逐一群大鹿角虫，就顺手释放一个“蛛网术”，将那群迎面逃窜过来的大甲虫统统网住，协助康蒂他们将之消灭。 解决掉这群大鹿角虫，锯木厂重归宁静，所有害虫都被清理干净。 康蒂跑回院子门口招呼丁道尔家的管家，告诉他盘踞在锯木厂中的怪虫都被消灭了，问他要不要验收一下。 老管家壮着胆子四下查看，倒伏在草丛中的巨大虫尸令他触目惊心，紧跟在乔安和康蒂身后，唯恐落单被突然蹿出的巨虫扑倒。 环绕锯木厂走了一圈，管家确认没有漏网的害虫，就带乔安和康蒂回去向镇长夫人交差。 镇长夫人得知乔安和康蒂只花了一上午的时间，就把盘踞在自家锯木厂中的所有害虫都消灭干净，惊喜之余也对这两位年仅十三岁的俊俏少年和漂亮女孩刮目相看，不仅如数支付悬赏告示上约定的500金杜加赏钱，还热情地挽留他们一起吃午饭。 乔安向来就对这种社交活动不感兴趣，借口还要照顾卧病在床的外公，婉拒了镇长夫人的邀请，带着康蒂、杰米和格雷回家去了。 接下来的三天里，乔安和康蒂仍然不得闲暇。 每天早上起来洗漱做饭，去后山探望泰尔老头，过后就带上杰米和格雷去民兵营地集合，在老矮人弗林特的带领下开赴田间，分组扫荡潜伏在农田中破坏庄稼的巨大害虫。 德林镇民兵团这半个多月来一直在忙于消灭害虫，为此已经有数十名年轻的民兵身负重伤。 这场对抗虫灾的战争，其残酷性丝毫不逊于抵御盗匪。 乔安和康蒂的加入，立刻改变了民兵团的困境。 如果单算战斗力，他们两个人加起来也不如一个格雷，但是两人的长处在于变化多端的施法能力。 呼风、唤雨、招雷、引电的法术，极大丰富了民兵团的战术选择，再加上乔安提供的杀虫剂配方，使对抗巨虫变得不再那么危险。 历经为期三天的扫荡过后，祸害农田的怪虫被消灭殆尽，人们得以放心地收割庄稼，乔安也是时候离开故乡前往军营报到去了。 8月16日清晨，乔安起了个大早，在康蒂的陪伴下，去后山小屋向外公道别。 他们这些天的精心照料没有白费，泰尔老头的身体稍有起色，精神状态也有所好转。 得知外孙要去参加军事行动，泰尔老头没有试图劝阻，只是叮嘱他注意安全就不再多说了。 乔安走出外公的小屋，又跟守在门外的康蒂、杰米和格雷一一拥抱告别，承诺前线战事告一段落就回家。 最后，他在康蒂泪眼朦胧的注视下，施法变成“约顿海姆鹰人”，展翅腾空而起。 乔安挥动翅膀极速升空，在千尺高处稳住身形，低头望了一眼，苍茫大地在他身下展开，德林镇已然缩小为无边大地上的一个小棋盘。 凭借鹰人锐利的视觉，他身在高空依旧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见康蒂、杰米和格雷守在原地，仰头目送自己远去。 特别是康蒂，充盈泪水的眼中，满是不舍…… 视线接触的一瞬间，乔安倍感心酸，眼前仿佛也笼罩了一层朦胧的水雾。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满腹离愁别绪，强迫自己收回视线，凌空掉头转向南方，振翅飞往骑士营地所在的德林河谷。 ， 第212章：军营 8月16日中午，乔安顺利抵达骑士营地。 为免引起误会，他在哨塔的视野范围之外降落下来，变回人形徒步前行。 乔安从德林镇飞到德林河谷，途中飞越百里只花了两个钟头，感觉很轻松，最后这一段路还不到十里，徒步行走同样花了他不下两个钟头，还累得满头大汗。 好不容易到了营地门口，不出意料的被哨兵拦下来。 乔安出示瓦萨少校授予自己的委任状，或许是因为他的面相实在太过稚嫩，执勤的哨兵队长不敢相信他真是瓦萨少校雇佣的随军法师，经过一番盘问勉强同意放行，还特地派了两名卫兵跟随乔安前往瓦萨少校的指挥部。 名义上是“护送”，乔安却觉得那两个满脸警惕的家伙，分明是在监视自己。 乔治·瓦萨正在伏案办公，听卫兵禀报乔安到来，连忙起身相迎，刚见面就给他一个热情的拥抱。 随行护送乔安的卫兵见素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少校先生罕见地面露笑容，惊讶之余也放下心来，打消对这位过于年轻的法师先生的怀疑。 瓦萨打发走卫兵，笑着问乔安：“你还真准时，说八月十六到就八月十六到，我很好奇你是怎么赶来的？” “飞过来的。”乔安如实回答。 “这不是在开玩笑？”瓦萨半信半疑。 “当然不是，2环‘变身术’使我不必忍受漫长的旅途劳碌。” “原来如此。”瓦萨会意地点了下头，“这是一个好消息……你的飞行能力不仅有助于快速旅行，在军事上也有广泛的用途，行军途中我们很可能需要你承担某些超出雇佣合同规定之外的任务，比如空中侦察，你不介意能者多劳吧？” “当然不介意，一切都是为了胜利。” “说得很好，乔安，一切都是为了胜利。”瓦萨少校被少年法师不经意间流露出的英勇气概打动，拍了拍他的肩膀感慨道：“乔安，相比终日坐在书斋中的枯燥生活，或许你更适合从军，争取成为一名优秀的将领。” 乔安笑了笑，没有做声。 做人最难的是有自知之明。 他不清楚自己有没有军事才能，但是他很清楚自己偏偏喜欢瓦萨少校所抨击的那种“枯燥乏味的书斋生活”，之所以来参军，一来是想报答瓦萨少校对自己的多方关照，二来就是为了赚那笔佣金。 口袋里有足够的钱，才能维持成本高昂的“书斋生活”。 瓦萨与乔安一直聊到天色向晚，摇了摇办公桌上的铃铛，呼唤卫兵进来，吩咐他去通知厨房准备晚宴，为远道而来的“随军法师”接风洗尘。 瓦萨知道乔安不喜欢社交活动，在外人面前总会显得有些怯生，所以当天晚上受邀参加宴会的客人都经过他本人的慎重筛选，总共请了不到十人，大多还是乔安认识的。 第一位收到邀请的，当然是瓦萨少校的老搭档，骑士团副团长兼军需官纳撒尼尔·格林少校。 格林少校也是乔安的老熟人，而且是军营中少有的“学者”型军官，乔安对这位文武双全的格林先生印象很好。 第二位贵客，是昨天刚率领阿萨族佣兵赶到军营与瓦萨会师的马格尼·波瓦坦，康蒂的大哥，当然也不是外人。 此外还有军营中的尉级军官，都是瓦萨少校一手提拔起来的少壮派精英，其中就包括乔安的两位老朋友迪克·丁道尔和罗杰丁道尔。 这兄弟俩运气是真好，成为见习骑士为期还不到一年，就凭借在狩猎大赛上勇夺银牌的英勇表现被破格提拔为少尉军官，令无数比他们更年长的骑士羡慕不已。 当晚的宴会气氛融洽，乔安坐在丁道尔兄弟中间，倒也不觉得拘谨。 席间闲谈时得知这兄弟俩急于赶路，都没来得及绕道回家看看，便把德林镇的近况向他们讲述了一遍，特别提到自己和康蒂在锯木厂消灭害虫的经过，好让这兄弟俩安心。 军人聚会免不了谈到战事，乔安在席间得知，这次作战的主要使命是驱逐由黄铜山口流窜过来的豺狼人匪帮，除此以外，部队还将在黄铜山口设立一个军事据点。 乔安的使命之一，就是协助建造这座前线堡垒。 一切顺利的话，最迟九月底据点就能落成，在那之后，乔安就可以结束服役返回德林镇了。 接下来三天，乔安在军营中协助瓦萨少校处理一些简单的文书工作，其余的时间都用于钻研法术。 8月20日下午，本次南下作战的指挥官——年近六旬的莱顿港民兵副司令埃德蒙·哈里森上校——抵达骑士营地，受到以瓦萨为首的各级军官列队欢迎。 乔安也站在迎接埃德蒙·哈里森的队伍中，好奇地打量那位骑乘一匹高大黑马的上校先生。 埃德蒙·哈里森是亚尔夫海姆殖民地资历最老的现役军官，这位头发花白的瘦削老上校端坐在马背上，腰杆挺得笔直，戴着一尘不染的白手套，蓄着山羊胡，蓝灰色眼眸给人以傲慢冷漠的印象。 乔安曾听瓦萨说起哈里森上校不仅在军队中德高望重，还是一位拥有万亩良田的大种植园主。 鉴于他老人家年事已高，盖茨将军和诺福克总督不止一次劝说他退役回家享清福，然而都被哈里森上校拒绝，坚称自己依旧精力充沛，至少还能继续为殖民地兵团服务五年。 乔安也知道，大多数少壮派军官私下里对这位老上司风评不佳，指责他太过虚荣，贪恋权位，自己霸占着副司令的位置不肯退休，下面那些中校和少校便无法更进一步，只能苦熬资历，虚度年华。 瓦萨少校对埃德蒙·哈里森的评价更为中肯。 他认为这位上校先生之所以拒绝退役，主要是因为不服老，想证明自己在这把年纪依旧能够冲锋陷阵。 豺狼人的凶残秉性尽人皆知，与之作战风险很大，难免付出伤亡代价，如果哈里森上校只是贪恋权位，何必主动请缨带队南下剿匪？ 谁又能要求一位六旬老人亲自上阵，跟豺狼人拼命？ 由此可见，埃德蒙·哈里森这个人或许是有那么一点“好大喜功”，但是也应该承认他并不缺乏勇气和荣誉感，堪称军人的楷模。 程剑心说 感谢书友：tce，本周打赏300起点币 第213章：出征 乔安由马背上那位威风凛凛的上校先生，很自然地联想到自己的外公。 两位老人年纪相仿，埃德蒙·哈里森还能像年轻人那样驰骋疆场，外公却卧病不起，犹如风中残烛…… 两相对比过后，乔安不禁深深羡慕哈里森上校老当益壮的健康体魄。 就在乔安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回头一看，瓦萨少校正在朝自己招手，似乎要介绍自己给刚刚下马的哈里森上校认识。 乔安克制着紧张的情绪，连忙走了过去，向哈里森上校鞠了一躬。 “很荣幸认识您，尊敬的上校先生。” 哈里森上校摆弄着马鞭，灰蓝色眼睛不带丝毫感情的打量面前这位身材瘦小、面相稚嫩的少年，眉头微微蹙起，隐约流露出不以为然的态度。 他一直不做声，乔安也不知接下来该说些什么才好，站在那里不知所措，感觉非常尴尬。 “下午好，维达先生，希望你在军营中过得愉快。”哈里森上校终于打破沉默。 虽然说的只是例行公事的客套话，却使乔安如释重负，匆匆回了一句“承蒙关照，感激不尽”就缩回人群当中，躲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哈里森上校又看了他一眼，似乎对他拘谨笨拙的言谈举止印象不佳，轻捋羊角胡，唇角浮现讥诮的弧度，转回头对瓦萨少校说：“这孩子长得挺清秀，可惜还是太缺乏历练，气质不像军人，倒像个学生。” “乔安本来就是个学生，今年才十三岁，就读于莱顿学院奥术专业，是罗伯特·罗尔斯大师的得意弟子。”乔治·瓦萨适时介绍。 “哦？他就是你在报告中特别提到的那个‘随军法师’，就为了雇佣这么一个小毛孩，花了整整1000金杜加军费？”哈里森上校沉下脸色。 乔治·瓦萨面庞微微一僵，随即挺胸立正，神情变得格外郑重。 “上校先生，我以自己的名誉担保，乔安·维达的能力值得我们花重金雇佣！在今年的狩猎大赛上，乔安的表现有目共睹，他还曾——” “好啦好啦，乔治，你没必要向我解释，反正你提交的报告已经通过审批，我个人的看法无关紧要。” 哈里森上校抖了抖马鞭，流露出不耐烦的神态。 “可是我认为自己有义务向您解释清楚，毕竟您是我们的最高指挥官，在制定作战计划的时候应该充分考虑到随军法师的特殊作用。” “哈！你小子说话的口气仿佛自己才是这支军队的最高指挥官，难道还要你教我怎么做事？”哈里森上校没好气地瞪了瓦萨一眼。 瓦萨少校脸色微变，连忙低头悔过：“上校先生，请原谅我的冒犯！” “乔治，你是我的老部下，这座骑士训练营当初也是我亲手移交给你的，我相信你不是那种不知轻重的年轻人，有什么话直说无妨。” 哈里森上校轻声叹息，接着对瓦萨少校说： “关于你雇佣的那位小法师，坦率地讲，我不敢奢望他的施法能力对得起那笔佣金，只要他别被豺狼人吓得尿裤子，就值得咱们感谢众神了。” 乔安没有刻意偷听哈里森上校与瓦萨少校的谈话，但是两人的话音还是模模糊糊传到他的耳中，使他心情分外复杂。 既感激瓦萨少校一再维护自己，也对哈里森上校言辞间流露的轻蔑态度深感不忿，暗自发誓一定要在战场上用实际表现向傲慢的哈里森上校证明，自己对得起那1000金杜加佣金。 …… 8月21日上午八点，集结完毕的部队由德林河谷军营出发，正式展开南下剿匪作战。 此次出征的帝国正规军外加雇佣兵，总计五百余骑，虽然无法与旧大陆各国之间动辄调集千军万马组织大规模会战相提并论，但是就亚尔夫海姆殖民地的战争史而言，已经算是一场声势浩大的军事行动了。 南下部队的主要战力是来自德林河谷营地的300名帝国骑兵，他们大多只有十八九岁，参军迄今不过两三年，都是瓦萨少校和格林少校亲手调教出来的嫡系人马，装备与训练水平无可挑剔，唯一尚显不足的就是实战经验。 这支年轻的部队在接受军事训练之余，偶尔也会执行一些诸如驱逐野兽、扫荡地精之类的实战任务，然而这些任务实在太过简单，属于民兵业务，派正规军出马未免大材小用。 近年来骑士团唯一执行过的具有挑战性的任务，就是年初营救德林镇的那场战役，在面对兵力远超己方的蜥蜴人与大地精联军时表现出色，成功击退敌军，保全了德林镇。 这次南下作战，骑士团倾巢出动，他们中的大多数别说与豺狼人战斗的经验，甚至都未曾亲眼见过活生生的豺狼人。 但是，部队的士气并未因此受到影响，年轻的见习骑士们对即将到来的战争满怀憧憬，渴望在战场上建功立业，就像丁道尔兄弟那样早日晋升为真正的骑士。 随同骑士团出征的，还有200名来自亚尔冈京谷地的阿萨族猎骑兵，由亚尔冈京部落少主马格尼·波瓦坦带队。 亚尔夫海姆军方之所以舍得花重金雇佣阿萨猎骑参加此次南下作战，除了弥补兵力不足，还有一个重要因素，就是考虑到“阿萨猎骑”恰好能够弥补瓦萨骑士团在经验和战术上的短板。 包括马格尼·波瓦坦在内，阿萨猎骑的成员普遍在二十五岁左右，实战经验远比那些十八九岁的见习骑士更丰富，在战场上更沉得住气。 此外，这两支部队虽说都是骑兵，但是武器装备以及在战场上肩负的职能都不尽相同。 帝国骑兵穿得是钢盔胸甲，制式武器包括一支骑枪、一面鸢盾以及一柄长剑或者晨星锤，属于标准的“重骑兵”编制，在战场上负责攻坚，往往一轮冲锋就能将敌军主力打垮。 “阿萨猎骑”则是一群马背上的猎手，穿得是轻便灵活的皮甲和丛林迷彩斗篷，武器是其标志性的复合猎弓以及一柄短而锋利的弯刀，属于典型的“轻骑兵”，擅长的是骑射、扰敌、侦查、巡逻以及追击溃败的敌军。 第214章：豺狼的踪迹（Ⅰ） 骑士团与阿萨族雇佣军，从实战经验到战术职能都恰好互补，况且当初营救德林镇的时候双方就曾并肩作战，合作愉快，再加上阿萨族指挥官马格尼·波瓦坦与骑士团的精神领袖乔治·瓦萨又是至交好友，此番协同参加南下作战也在情理之中。 联军沿着德林河一路南下，朝黄铜山口方向挺进。 从地图上来看，行军路程不过两百里，但是途中需要穿过道路崎岖的河谷，翻过灌木丛生的丘陵，恶劣的路况拖慢了行军速度，平均每天能赶出20里路就已经很辛苦了。 征途的前半段还算顺利。 从8月21日到25日，部队前进了差不多上百里路。 行程已经过半，却还连一只豺狼人的影子都没有见着，途中顺带剿灭两窝地精，驱逐了一群鬣狗。 这能算什么“战绩”？还不就跟郊游一样。 就连乔安也不禁对这趟过于平淡乏味的军旅生涯颇感失望。 每天从早到晚就是骑马赶路，宿营时抽空钻研法术，此外便无事可做。 倘若接下来的日子还是这么无聊，就这么一路顺风顺水的抵达黄铜山口，自己根本找不到发挥施法能力的机会，岂不是白拿了一千金杜加佣金，又该如何向傲慢的埃德蒙·哈里森上校证明自己的价值？ 冥冥中似乎真有一位命运女神在倾听乔安的心声，就在他对连日来无所事事感到无聊的时候，8月26日上午，负责为大部队探路的阿萨族斥候传回一则重大情报——前方三里处，发现一座不久前曾惨遭豺狼人洗劫的村落废墟！ 得知这一消息过后，部队里上至哈里森上校和瓦萨少校、下至普通士兵都因发现豺狼人的踪迹而大为振奋，乔安也预感到自己即将迎来大显身手的机会。 哈里森上校一声令下，麾下官兵连同阿萨族佣兵催马急行，很快就赶到斥候发现的村庄废墟，现场凄惨破败的景象令包括乔安在内的所有新兵触目惊心。 坐落在河谷平原上的小村庄约有三十多户人家，当地居民多以务农和渔猎为生，村落周围的农田只收割了一半，还有一垄垄成熟的麦子尚未来得及收获，沉甸甸的麦穗压弯麦秆，随风摇曳恍若一片金色海洋。 麦田对面的村庄已经被烧成遍地焦土，烧毁的房屋只剩泥砖砌造的残破墙壁，被烟灰熏得漆黑。 断壁残桓间隐约可见血迹和生锈的铁器，由此可见村民在遭遇匪徒袭击时也曾自发地组织起来竭力抵抗。 只可惜，与那群呼啸而来的悍匪相比，村民的力量太过薄弱，最终没能保住家园，而那些英勇战死的村民，甚至连一句完整的遗体都没能留存下来。 哈里森上校策马围着这片比坟场更凄凉的废墟环绕一周，确认没有幸存者便招了招手，召集瓦萨、格林还有马格尼聚拢到自己跟前商议接下来的行军安排。 乔安走进废墟，在一栋被烧的只剩框架的二层建筑跟前停下脚步。 从建筑遗迹来看，他不难想象出这栋房子曾经相当高大气派，要么是村公所的驻地，要么是一座教堂。 厚厚的石墙经受烈火灼烤依旧屹立不倒，可见这座建筑兼有避难所的功能。 这样的建筑风格，盛行于亚尔夫海姆的偏远乡村地区，每当遭受盗匪袭击，这栋全村最宏伟坚固的建筑就会敞开大门，收容村民进来避难，抵御匪徒围攻。 倘使避难所中的人们能够坚守到匪徒撤离自然最好，万一避难所最终难逃被攻陷的命运，比如眼前这栋建筑，躲在里面避难的村民也将难逃一死。 脚下传来的咔嚓声响打断乔安的思索，似乎踩到了异物。 他俯身蹲下，挥袖拂去覆盖在地表那一层薄薄的烟灰，一根修长的骨棒映入眼帘。 乔安在莱顿学院接受的教育，包括人体解剖这门必修课，打眼一看就认出那是一条人类的胫骨，从尺寸来看应该是一个八九岁孩童的遗骨，被啃的干干净净，一丝血肉也不剩。 乔安心头泛起一阵轻微的战栗，定了定神，挥手施展“魔法伎俩”招来一阵轻风，吹散地表灰尘。 烟灰覆盖下的瓦砾间，随处可见破碎的骸骨，白森森的骨骼表面依稀可见獠牙利齿印下的痕迹。 亚尔夫海姆边远乡村时常遭受匪徒骚扰，乔安生长在这样的环境里，深知生存不易。 他的故乡德林镇经常遭受流寇袭击，而他本人也曾参加过抵抗匪徒保卫家园的战斗，不止一次亲眼目睹自己的同胞倒在敌人的屠刀下。 然而看到眼前这些饱受獠牙而非刀剑摧残的村民遗骸，乔安仍不免悚然而惊，真切感受到洗劫这个村落的豺狼人，比自己从前遭遇过的那些匪徒都更为残忍疯狂，更加不可理喻。 乔安回想《瓦雷斯怪物图鉴》上关于“豺狼人”的那些记述，与眼前这残酷的施暴现场相比，书上的文字和插图都显得太过苍白。 豺狼人，被辞书的作者归入“类人生物（亚人类）”的行列。 这诚然有诸如是否存在“生殖隔离”之类的学术依据，但是在乔安看来，这种野蛮嗜血的生物，相比人类更接近真正的豺狼。 豺狼人的世界里，没有道德规范。 它们心中也不存在哪怕一丝良知，信奉的唯一法则就是弱肉强食。 就连族群中那些衰老、患病或者残疾的豺狼人，也被自己的同类当成备用粮食，相比之下，吃人又算得了什么。 “乔安，过来一下！”身后传来罗杰的呼唤，“瓦萨先生请你过去参加临时作战会议。” “作战会议？”乔安满面诧异，“这是高级军官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这谁知道呢！”罗杰耸耸肩，凑到他跟前压低嗓音说，“瓦萨少校与哈里森上校刚刚不知道为什么事情发生了激烈争执，瓦萨少校招呼你过去，大概是要请你以法师的专业身份，论证他的方案比哈里森上校的打算更切合实际，你最好有所准备。” 第215章：豺狼的踪迹（Ⅱ） “你知道的，我最不擅长应付这样的局面，这可真让人头疼……”乔安无奈地拍了拍额头。 罗杰同情的笑笑，搂着他的肩膀鼓励道：“又不是让你去劝架，实话实说就行了，没什么好怕的。” 乔安点点头，怀着忐忑的心情走到瓦萨少校跟前微微鞠躬，挺胸立正，听候他的吩咐。 “乔安，你来的正好，等一下可能需要你执行一项关键任务。” 瓦萨少校话还没说完就被哈里森上校打断，冷漠的眼中透出一丝不耐烦。 “乔治，这是我最后一次重申自己的观点！” “相比请这位年轻的法师先生去冒险侦查敌情，我希望由更有经验的斥候来承担这项使命。” “哈里森先生，我刚才已经向您介绍过了，豺狼人的营地设在一个濒临河湾的渔村当中，周围没有任何可供隐蔽的树木，村口码头上还建起一座兼当瞭望塔的灯塔。” “倘使我方斥候由地面进入该地区进行侦查，很可能还没有靠近渔村就被塔上驻守的豺狼人哨兵发现，进而引起敌方警觉，错失突袭的良机。” 马格尼·波瓦坦从容不迫地驳斥道。 “那么波瓦坦先生，你有更好的办法吗？”哈里森上校冷冷反问。 “渔村距离此地只有不到十里路，我们没必要提前侦查，集结部队尽快赶到渔村，趁那群该诅咒的豺狼人逃跑之前将它们全部消灭就是了！” “波瓦坦先生不愧是阿萨族的第一勇士，我很钦佩你的勇气，但是你提出的方案未免太过草率。” 哈里森上校冷笑着摇头。 “现在我们连敌方究竟有多少兵力都不清楚，贸然发起攻击风险太大，万一落入豺狼人的陷阱就麻烦了。” “您是说驻扎在渔村的那支豺狼人匪帮可能只是诱饵，目的在于引诱我军进入包围圈？” 马格尼两手一摊，满脸不以为然。 “拜托，我尊敬的上校先生！豺狼人的脑子可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狡猾，它们连最基本的军纪都没有，无非一群流寇而已，根本设计不出太过复杂的战术！” “豺狼人的确是一盘散沙，然而我们的敌人可不仅仅是豺狼人，你别忘了这群匪徒是从哪儿流窜过来的。” 马格尼听出哈里森上校的暗示，迟疑了一下，压低嗓音说：“您怀疑海蓝人在幕后遥控这群流寇，为它们提供战术指导？” “不可不防。” “那好吧，考虑到这种可能性，我同意在采取作战行动之前先进行一番周密的侦查，以免落入敌方设置的陷阱。” 马格尼先给乔安使了个眼色，话锋一转，接着对哈里森上校说： “不过就侦查敌情而言，我支持瓦萨先生的提议，乔安可以施法变成鹰人由空中侦查渔村，这比派出哨骑由地面抵近侦查更稳妥，而且效率也更高——最多一个钟头，我们就能通过乔安以魔法发回来的情报了解到敌方的虚实。” 哈里森上校摸了摸胡子，面无表情地转向纳撒尼尔·格林。 “格林少校，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上校先生，在我表态之前，可否先向乔安提几个问题？” 颇有学者气度的格林少校，从容不迫地开了口。 “我没意见，维达先生，您觉得呢？”哈里森上校望向乔安。 “我会如实回答格林先生的问题。”乔安略显紧张地说。 “乔安，别担心，我不会刁难你。”格林少校温和地笑了笑，“现在时间大概是上午十点，天气晴朗，阳光灿烂，空中连一丝云彩也看不到。” 乔安点点头，不明白他突然谈起天气是什么用意。 “这样的好天气适合行军，然而对于空中侦察可不是好事，如果你变成鹰人飞到渔村上空，我担心会被地面的豺狼人发觉，你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吗？” 格林认真地望着乔安，期待他做出正面回答。 “这不难解决，格林先生，我可以先由超出目视范围的高度飞临豺狼人驻扎的渔村上空，再对自身加持‘隐形术’，然后再下降到低空进行侦查。” “豺狼人匪帮当中，不太可能有精通反隐形法术的施法者，也就不太可能发觉我的行踪。” “万一你被识破隐形——我是说万一，面对豺狼人哨兵射来的箭矢，投掷的标枪，你要如何自保？” 格林少校不依不饶地追问。 “我会在抵近侦查之前加持2环‘防护箭矢’结界，除非豺狼人哨兵人手配备一张附魔硬弓，否则即便我被来自地面的箭矢或者标枪击中也不至于危及生命。” 乔安一边从容作答，同时还暗自庆幸自己在服役之前抄录并且学会了“防护箭矢”这个保命法术。 “很好，我没有别的问题了。”格林少校向乔安投来一个赞许的眼神，随后正色对埃德蒙·哈里森说：“上校先生，基于乔安刚才做出的答复，我认为他已经做好侦查敌情的准备，在我们的部队中，没有人比乔安更适合执行这项关键任务！” 哈里森上校点了点头，深深望着乔安一言不发，灰蓝色眼眸仿佛正在融化的坚冰，渐渐泛起些许暖色。 “维达先生，我不得不承认之前太小看你了，你愿意接受我的歉意并且接受侦查敌情的使命吗？” 乔安郑重的点了下头。 …… 作战会议结束后，乔安立刻施法变成约顿海姆鹰人，腾空飞起。 在哈里森上校等人的目送下，他的身影迅速升入高空，消失在人们饱含关切与期待的视线尽头。 乔安完全遵循刚才与格林少校谈话时提及的步骤，一直飞到离地超过千码的高空才稳住身影。 他在空中展开宽大的双翼，借助上升气流的浮力保持平衡，而后掉头飞往西方，很快就在河谷转弯处发现阿萨族斥候所说的那个小渔村。 乔安自高空俯瞰，凭借锐利的鹰眸可以看见临河的码头停泊着三五只小渔船。 码头附近总共有四五十户人家，然而半数房屋已被拆毁，只剩一地残砖断瓦。 街头随处可见刺眼的血迹，隐约还有倒伏的尸体。 众多鬣狗在街道与房屋废墟中乱窜，看见村民尸体就扑上去贪婪撕咬，不多时就将血肉啃噬干净，只剩一具白骨。 程剑心说 求月票推荐票 第216章：耶诺古的后嗣（Ⅰ） 村里那些保存完好的房屋，全都紧闭房门，偶尔有鬣狗跳上窗台，试图钻窗进入屋内。 不多时，乔安便听见屋里传来激烈的犬吠，紧接着房门便敞开，刚刚闯入室内的鬣狗，被一脚踹出门外，随即走出一个弓腰驼背的人形生物。 这怪物从头到脚足有七尺高，躯干与四肢都与人类毫无区别，浑身长满肮脏的黄色短毛，还点缀着无数大大小小的棕色圆点。 颈部鬃毛尤其旺盛，头颅则酷似鬣狗，满口獠牙利齿，吼叫声如同犬吠，偶尔夹杂几句怪腔怪调的通用语，似乎在咒骂闯入房内的鬣狗打扰了他的午睡。 鬣狗被暴怒的豺狼人吓得夹着尾巴溜走，豺狼人似乎余怒未消，望着鬣狗远去的背影又咒骂了几句，砰的一声，重重关上房门，便没了动静。 乔安由高空旁观这场小小的冲突，脑海中相继浮现众多念头。 首先可以确定的是这个小渔村已经被豺狼人匪帮霸占，尚未来得及逃走的村民恐怕无一幸存，全都惨遭豺狼人及其鬣狗帮凶杀害。 此外，乔安还注意到豺狼人与鬣狗这种生物，存在某种特殊的共生关系。 亚尔夫海姆地区，很少见到这种浑身长满棕色斑点的鬣狗，这群野兽，很可能是跟随豺狼人由黄铜山口以南的戈壁地区流窜过来的。 乔安记得《瓦雷斯怪物图鉴》中的“豺狼人”条目，曾特别提到一则关于这种邪恶生物的起源神话，或许可以解释为何豺狼人匪帮身边，总会跟随着一大群鬣狗。 据说在上古时代，曾有一位名为“耶诺古”的恶魔领主，设法闯入瓦雷斯世界，随即展开疯狂的大屠杀，所到之处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世间众生都对这位来自深渊的魔王深怀恐惧，避之唯恐不及，然而奇怪的是，唯有鬣狗非但不怕耶诺古，还主动追随在他身后，争抢着吞噬被其杀戮的受害者的遗骸。 耶诺古对这群忠心耿耿的小伙伴很满意，运用自己那近乎神祇的魔力，把这群追随者改造成了世间第一批“豺狼人”，耶诺古也由此获得了“豺狼人之神”的称号。 豺狼人尾随耶诺古四处游荡，走到哪里就把恐怖与杀戮散播到哪里。 受害者的绝望悲鸣，在它们耳中如同无上美妙的音乐，而当对方无法再发出哀鸣，“豺狼人之神”及其仆人，就会贪婪啃噬垂死者的血肉，直到撑得肚皮鼓胀。 这场灾祸持续了不知多久，耶诺古的肆意妄为终于激怒诸位善神，派遣圣者降临尘世，将这恶棍放逐回无底深渊。 耶诺古亲手创造的那群豺狼人，要么被神使杀死，要么追随他们的邪神遁入深渊，只有极少数滞留人间，并且幸运地躲藏起来，分散到世界各地，世代繁衍至今，成为“豺狼人之神”留存人世的一笔可憎的遗产。 神话传说，当然是杜撰的成分居多，但是并非完全出自幻想，或多或少包含现实的折射。 乔安对照豺狼人一族的起源传说，发现这种生物不仅长着酷似鬣狗的脑袋，生活习性和思维方式也与鬣狗有诸多相似之处，再加上惯与鬣狗杂居，难怪学者们认为豺狼人是由鬣狗转化来的。 乔安抛开杂念，给自己加持“隐形术”，过后收敛羽翼俯冲下去，迅速压低飞行高度。 直到离地不足百尺，他才重新张开双翼，保持悬空姿态。 在当下的高度，乔安可以更清楚地观察豺狼人营地，“隐形术”使他与空气融为一体，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暴露行迹。 乔安环绕渔村飞了一圈，不由暗自皱眉。 豺狼人是标准的夜行生物，不喜欢在日光下活动。 此刻正值上午，夏日的阳光尤为酷烈，绝大多数豺狼人躲进紧闭门窗的屋里打盹，乔安无法估测这里究竟盘踞着多少头豺狼人。 他想到运用“幻音术”制造一些动静，引诱豺狼人出门探查，乘机轻点对方的人数，可又担心这样做会打草惊蛇，促使豺狼人增强戒备，反而不利于接下来己方展开奇袭。 身在空中盘旋许久，乔安无意间看到街头成群结队游荡的鬣狗，忽然想起《瓦雷斯怪物图鉴》中的一段文字： 豺狼人在外出劫掠时，总会带上一到两头鬣狗充当猎犬。 根据街头的鬣狗数量，他大体可以估算出豺狼人的数量。 乔安展翅掠过街道，反复清点了两遍。 街头的鬣狗总共有一百三十多头，算上躲在背阴处无法统计的，最多不会超过一百五十头。 乔安据此推算，占据此地的豺狼人匪帮，规模应该在一百人左右。 得出这一结论过后，乔安就不再停留，掉头飞往己方部队驻扎的方向。 …… 与豺狼人驻扎的渔村相距约有十里远，一片生长着低矮灌木的河滩上，骑士团与阿萨族联军暂停行军，全体官兵都在焦急等候斥候传来的侦查情报。 太阳渐渐移向天穹中央，天气晴朗夏日炎炎，草地上弥漫的暑气将全副武装的官兵包围，透过铠甲缝隙熏蒸着浑身每一寸肌肤，使人燥热难耐。 身着轻便皮甲的阿萨族猎手处境还好，那些身穿钢铁胸甲的青年骑士尤其遭罪，汗水浸透盔甲内衬，浑身湿淋淋的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却又不便卸下沉重的甲胄，只能摘下头盔不时擦一把顺着额角流淌下来的汗水。 “这该诅咒的天气，简直要把人活活晒成肉干！” 迪克·丁道尔翻身跳下马背，喘着粗气，咒骂着走向河滩。 每迈出一步，身上的甲胄就发出叮叮哐哐的碰撞声，惊散林中嘶声鸣叫的知了。 迪克像一头快被晒昏的狗熊，吐着舌头，喘着粗气，好不容易挣扎着挪动到河边，俯身趴下去痛饮清澈的河水，顺带掬水泼在脸上降温，享受片刻的清凉。 目光触及河面的刹那，迪克无意间看到一条黑影飞掠而过，微微一愕，匆忙抬头望天，果然看见一条模糊的身影正由自己头顶高空极速掠过。 程剑心说 感谢书友：天朝大官人，本周打赏500起点币；tce，本周打赏400起点币 第217章：耶诺古的后嗣（Ⅱ） “哇噢！那是……” 迪克惊喜地跳了起来，飞一般冲向正聚集在树荫下纳凉的诸位校级军官，离得老远就扯着脖子叫嚷起来。 “报告长官！乔安……乔安回来了！” 哈里森上校先听见盔甲撞击的噪音，皱着眉头回头望向迪克，正想责备这个毛毛躁躁的少年骑士，忽然听见他提起乔安的名字，连忙起身追问：“小子，你刚才说什么？” “丁道尔少尉，沉住气，有什么事慢慢说。”格林少校温和地告诫迪克。 瓦萨少校和马格尼也停止交谈，转身望了过来。 迪克连忙挺胸立正，将自己刚才看到的情景向诸位军官做出汇报。 众人听他说完，不约而同抬头望天。 果然看见一条黑影展开双翼在空中盘旋，阳光从他背后照射下来，每一根羽毛仿佛都在闪耀乌金光泽。 就在众人注视下，乔安化身的鹰人缓缓降落下来，变回人形快步跑到树荫下，向等候自己归来的哈里森上校等人敬了个标准的帝国军礼。 “乔安，你平安回来就好，快说说渔村那边的情况。”马格尼迫不及待地问。 “半个钟头前，我顺利飞抵渔村上空，进行了全面的空中侦察，确认村庄已经被豺狼人匪帮占据，估测匪徒的人数在一百到一百五十之间。” “除此之外，还有差不多同等数量的鬣狗伴随豺狼人行动。” 乔安照着提前打好的草稿念完，随即将稿纸呈交哈里森上校。 “呵呵，你小子还真是学生气十足！”哈里森上校接过那张纸条，笑着对乔安说：“前线军情紧急，侦察敌情的时候没有必要出具书面报告，往后直接口头汇报就可以了。” 乔安默默点了下头，没有解释自己并非特意撰写书面报告，只是习惯事先打好草稿，否则在数以百计陌生人的注视下，恐怕会紧张地连话都说不顺畅。 “乔安，你有没有查看码头附近的那座瞭望塔？”格林少校问。 “查看过，瞭望塔上有两个豺狼人哨兵站岗，不过他们看起来更像是在打盹，这会儿多半已经睡着了。” 乔安的汇报引来一阵哄笑。得知豺狼人的戒备如此松懈，大家都暗自松了口气。 乔安觉得有必要给军官们敲敲警钟，免得他们做出误判，为此不得不提高嗓门，压下四周的笑声。 “事实上，豺狼人安设的岗哨可有可无，毕竟有上百头鬣狗在村里游荡，这群野兽鼻子比猎犬更灵敏，而且非常机警，假使我军迫近，必然引起鬣狗警觉，集体发出狂吠，将躲在屋里睡午觉的豺狼人匪徒唤醒。” 哈里森上校收起笑容，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看来我们还不能急于发动攻势，不如等到天色暗下来再动手，借助夜幕的掩护突袭豺狼人营地……” “上校先生，恕我直言，夜袭豺狼人可不是一个好主意！” 乔安忍不住当面驳斥哈里森上校的计划。 哈里森上校面色微僵，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沉声问乔安：“说出你的理由。” “豺狼人天生拥有黑暗视觉，是一种习惯昼伏夜出的生物，而我们人类却不具备黑暗视觉，夜袭就等于用自己的弱点对抗豺狼人的长处。” 知识，就是力量。 虽然乔安本人未曾与豺狼人接触过，但他相信，《瓦雷斯怪物图鉴》的相关记载是可信的。 哈里森上校年轻时，曾不止一次带队抵御来自南方戈壁的豺狼人流寇。经乔安提醒，他立刻回想起豺狼人的确有夜间出动劫掠村庄的习性，对乔安的劝告不再有丝毫怀疑，抬头看了一眼天色，若有所思地说： “既然夜战对我军更不利，那就只能趁着正午阳光最炽烈的时候发动突袭了，那时候多数豺狼人还在打盹，如果能设法引来那群讨厌的看门狗，我们就能抢占先机了。” 在不惊动豺狼人的前提下，引开上百头鬣狗，这听起来完全是在空想，根本没有一丝可行性。 哈里斯上校自己也知道这个想法不太现实，见瓦萨、格林和马格尼都不做声，便自嘲地笑了笑，打算放弃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率部打一场硬仗。 “上校先生，引开鬣狗难度太大，使鬣狗集体陷入昏睡，相对来说更容易一些。”乔安突然开口。 “噢？小法师，你能施法使渔村中的鬣狗全都入睡？”哈里森上校眼睛放光。 乔安思索了数秒，抬头迎上哈里森上校期待的目光，郑重地点了下头。 “我不敢保证一定成功，但是试一试终归没有坏处。” “首先应该考虑的是你自己的安全，太冒险的话就算了吧。”瓦萨少校忍不住提醒乔安。 乔安感激地冲他笑笑，话语中流露出充分的自信。 “您放心，我不会冒险蛮干，万一失手，我会抢在豺狼人匪帮做出反应之前隐形飞走。” 瓦萨很了解这位年轻的法师有多倔强，听他这么说就知道自己再怎么劝阻也没用，沉重地点了下头。 “既然你执意要去，我也拦不住你，不过出于稳妥起见，我建议在你上路的同时全军开拔，在大部队赶到之前，你有大约半个钟头的时间催眠鬣狗。” “无论成功与否，在那之后我军都将按照计划对渔村发动攻势，你一定要在攻势发动之前撤离，免得孤身陷入匪帮包围，明白吗？” “明白！”乔安郑重回答。 他在心里默默计算了一下自己的法术储备，半个小时之内要完成秘密潜入、撤退以及至少二十次施法，时间有点紧，但是应该够用了！ “小家伙，头脑聪明的法师我见得多了，然而你所拥有的不只是超人的头脑，你的勇气更是令我这个老兵刮目相看。” 哈里森上校拍了拍乔安的肩膀，难得流露出赞赏的神色。 “这一战能否顺利拿下，就看你的表现了！去吧，愿众神与你同在！” “多谢您的祝福，上校先生，我争取不让您失望。”乔安向年迈的上校深深鞠了一躬，随即变回约顿海姆鹰人形态，振翅扶摇直上。 第218章：潜入匪巢 哈里森上校目送乔安的身影渐渐远去，转身向瓦萨少校轻轻点了下头。 瓦萨少校会意地招来迪克和罗杰，命令这两位年轻的侍从迅速传令下去： 全体官兵即刻上马启程，突袭豺狼人营地！ 部队迅速完成集结，五百名骑兵排成两列纵队，沿着河滩纵马疾驰，恍若疾风骤雨迅速向渔村所在的河湾地带迫近。 乔安全力飞行，速度远比战马更快，就在大部队刚刚启程的时候，他已经再次回到渔村上空。 他先给自己加持“隐形术”、“防矢结界”、“法师护甲”和“护盾术”，做好完善的防护，而后收敛双翼，悄然降落在码头附近那座瞭望塔上。 两名负责站岗放哨的豺狼人都在打瞌睡，根本没有觉察到一个隐身人悄然绕到自己身后。 乔安伸手握住匕首，想了想，觉得直接动手暗杀哨兵还不够稳妥，转而掏出一把混合风干玫瑰花瓣的细沙。 “hácala！” 乔安低声吟咏1环“睡眠术”咒文，同时将手中的细沙与花瓣撒向背对自己打盹的豺狼人。 那两个哨兵本就半睡半醒，完全没有抵抗法术的意识，毫无悬念地被乔安催眠，鼾声大作陷入昏睡。 施法结束刹那，乔安的“隐形术”也随之失效，身形如同水中的倒影，缓缓呈现出来。 乔安唯恐被塔下的鬣狗发觉，先以匕首自一头沉睡的豺狼人身上，割下一撮鬃毛，以之作为施法媒介，运用2环“变身术”，把自己变成一头高大狰狞的豺狼人。 乔安稍微活动了一下四肢，适应这具全新的身躯，过后反手握持“电光刃”，迫近那两头沉睡的豺狼人。 捂住嘴巴，挥刀割喉，干净利落地将之一一杀死在睡梦中。 乔安小心地放倒尸体，避免鲜血滴落塔下引起鬣狗的警觉。 过后以高大壮硕的豺狼人姿态走下哨塔，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走向塔下背阴处那群正在纳凉打盹的鬣狗。 其实不光豺狼人是夜行性生物，鬣狗同样惯于昼伏夜出，刚才在街头乱窜，是因为村里到处是死尸。 面对太过丰富的食物来源，穷凶极恶的鬣狗更倾向于先填饱肚子再睡觉，毕竟它们经常忍饥挨饿，吃饱这一顿，下一顿就不知在哪儿了，吃饭的优先级总要大于睡觉。 此刻鬣狗大多已经填饱肚子，睡意上涌，纷纷找个背阴的地方打起盹来，为乔安接下来的行动提供了便利。 塔下，一头鬣狗听见脚步声，睁开惺忪睡眼看向乔安，立刻露出满脸讨好的表情。 乔安与它对视了数秒，确认这畜生没有发觉异样，把自己当成了货真价实的豺狼人，便彻底放心，挥手撒出一把混合风干花瓣的细沙，将那头吐着舌头向自己献媚的母狗，连同它身旁打瞌睡的同伴，全都送入深层梦境，哪怕凑到耳边吹口哨，也很难把它们由沉睡中唤醒。 其实乔安更想趁鬣狗入睡，挥刀结果它们的性命，但是他不得不考虑到意外状况。 倘若哪头鬣狗命硬，挨了一刀还不死，必然会因剧痛惊醒，发出悲鸣引起其它鬣狗警觉，给他带来巨大的麻烦。 即便能够确保一刀毙命，暗杀一百多头鬣狗也要花费很多时间，而乔安当前最缺的就是时间。 距离部队发动袭击的预订时间，只剩二十分钟。 在此期间，乔安必须尽可能将所有鬣狗催眠，这可不是一件轻松差事。 好在鬣狗是一种群居性野兽，狩猎的时候集体出动，打盹的时候也喜欢凑在一堆，相互提供安全保障。 鬣狗在打盹的时候也保持着一定程度的戒心，听见乔安的脚步声，纷纷睁开眼睛，警惕地望过来，而当它们发觉走过来的是一头豺狼人，便纷纷收起戒备。 在鬣狗们的头脑里，豺狼人都是地位凌驾于它们之上的贵族，是它们的奴隶主兼保护人，身为鬣狗无论何时何地都不得违抗豺狼人的命令，必须无条件忠于对方。 在缺少食物的时候，献出自己的生命给对方当口粮，同样是鬣狗奴仆对高贵的豺狼人老爷应尽的义务，更何况对方只是从自己身边路过。 谁要是胆敢不知轻重出声吠叫，触怒脾气暴躁的豺狼人老爷，岂不是自寻死路？ 怀着趋利避害的心态，鬣狗们都没敢出声，重又眯起眼睛打起瞌睡。 乔安得以从容施法，细沙与干枯的花瓣自指缝间流泻而下，无形的魔力浪潮向对面那群鬣狗扩散过去，使它们相继打起哈欠，转瞬间由假寐沉入酣睡。 小小的渔村，只有一条街道。 乔安花了十分钟，从街头走到街尾，不断施法催眠集群打盹的鬣狗，使之尽皆陷入昏睡。 过后乔安由街尾调头往回走，寻找漏网之鱼。 街头的确还有少数鬣狗尚未入睡。 它们多是老弱病残，在族群中地位低下，倘使捕获猎物，也只能眼巴巴看着那些强壮的鬣狗优先吃肉，轮到自己的时候，就只能啃点骨头，一个个都饿得皮包骨头，浑身长满疥疮，看起来既可怜又猥琐。 昨天傍晚，这个小渔村遭受豺狼人匪帮袭击，全村上下尽遭屠戮。 豺狼人大爷优先享用战利品，吃剩的尸体，轮到族群中地位较高的雌性鬣狗和强壮公狗食用，最后留给老弱鬣狗的就剩不下什么了。 为了填饱肚子，它们只好顶着正午的烈日，在废墟中孜孜不倦搜寻那些被瓦砾掩埋的村民尸体，指望饱餐一顿。 乔安这一路走来，时常看到这种饿的眼冒绿光的癞皮狗，再看到它们啃噬村民尸骨的贪婪相，心中只有憎恶而无丝毫同情，吹响口哨，招呼附近还在活动的鬣狗过来。 2环“变身术”，能够赋予乔安所变生物对应种族普遍具有的技能。 乔安变身为豺狼人以后，自动掌握了呵叱与驱使鬣狗的能力——这就好比草原上的牧民普遍精通骑术。 看似随意的吹声口哨，其实蕴含高明的技巧，寻常人听不出有啥特别之处，唯独鬣狗能够从这一声口哨中听出丰富的信息。 全都屁颠屁颠的跑到乔安跟前，摇着尾巴向高贵的豺狼人老爷献媚，巴望老爷开恩，施舍一口食物。 第219章：奇袭（Ⅰ） 乔安可没有食物赏给这群癞皮狗，挥手撒出混合风干花瓣的细沙，吟咏咒文将围绕在自己四周的鬣狗尽数催眠。 放倒这群癞皮狗，乔安快步离开，寻找其它还在废墟中翻找食物的小群鬣狗，吹声口哨呼唤过来，一个睡眠术全部放倒。 如此反复多次，直到“神话力量”和“席德法力”都消耗殆尽，乔安终于赶在哈里森上校规定的时间截止之前催眠了渔村中的所有鬣狗。 站在静悄悄的街头，乔安都顾不得擦把汗，匆匆打出一串复杂的手势，施展2环“风讯术”。 “hyola！” 乔安低声吟咏法术启动字符。 原本均匀分布在空间中的魔网线条，仿佛受到漩涡牵引，突然朝他面前聚拢。 无数线条伴随魔力漩涡极速旋转，共同构成一盏小小的金色旋风，就在距离乔安不到两尺的空中盘旋舞动。 乔安凑近那团魔力旋风，低声说明自己已经完成哈里森上校交付的任务，成功施法使渔村中的鬣狗全都陷入昏睡，为己方部队即将展开的突袭行动清除了一大障碍。 “风讯术”创造出的旋风具有收束音波的神奇功能，将乔安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吸纳到风眼当中保存起来，化作一道金色气流飞走。 乔安目送那团携带情报的金色旋风迅速远去，过后再次激发“变身术”，由豺狼人形态变回鹰人形态，展翅升上天空。 他这样做出于两点考虑。 首先是避免被友军当成豺狼人的同党导致误伤，其次是变成鹰人更利于俯瞰全局，监视豺狼人匪帮的动态，假使战场上发生意外变故，自己身在空中也能及早发现端倪。 乔安展翅翱翔在渔村上空，接下来所能做的唯有耐心等待己方大部队到来。 渔村中静悄悄的，街道被明晃晃的太阳照得反光，天气热得令人心焦。 户外的鬣狗与室内的豺狼人都在酣睡，乔安却心绪不宁，唯恐自己漏算了什么，导致全盘计划功亏一篑。 就在他患得患失心绪不宁的时候，夏日热风送来密集的马蹄声。 乔安心头一凛，扭头望向蹄声传来的方向，远远看见一支骑兵正沿着河滩疾驰过来。 乔安认出那是阿萨猎骑，为首的高大骑士，正是负责率部打先锋的马格尼·波瓦坦。 紧绷的神经稍有缓和，乔安转而望向下方街头，查看豺狼人与鬣狗的反应。 马蹄声迅速由远及近，沉郁的轰鸣如同擂鼓。 乔安身在百尺高空都听得清清楚楚，那些受到魔法催眠的鬣狗却似毫无觉察，依旧蜷缩在屋檐下埋头酣睡。 眼前所见的情景，使乔安稍感放心，看来“睡眠术”的效果比自己预想中更好。 此时阿萨猎骑已经迫近到村口，参与突袭的两百名阿萨族猎手都是在马背上长大的骑术好手，只凭双腿的力量控制坐骑维持冲锋，腾出双手摘下猎弓拉弦搭箭。 与此同时，躲在屋里睡午觉的豺狼人终于被隆隆的蹄声吵醒，相继推开房门，打着哈欠、睡眼惺忪地走了出来，没等看清状况就嗷嗷咒骂，错把鬣狗当成噪音的制造者。 而当他们发觉搞错了“出气筒”，已经来不及后悔——密集的箭雨迎面袭来，伴随着令人头皮发麻的破空尖啸射在身上，溅起团团血花。 豺狼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不下三十人被阿萨猎骑的第一波箭雨活活射成“刺猬”，惨叫着倒在门外。 侥幸躲过第一轮狙击的豺狼人，全都吓得缩回屋里，紧闭门窗。 此时，被乔安施法催眠的鬣狗们也终于被喊杀声惊醒，然而刚一睁眼就迎来第二波箭雨。 半数鬣狗根本来不及躲闪，就被当头落下的箭矢射杀，其余的鬣狗也都受到惊吓，哀嚎着仓惶乱窜。 马格尼率领阿萨猎骑再次举弓齐射，将那些来不及躲进屋里的豺狼人以及鬣狗一一射杀。 三轮射击过后，街头已经看不见活动的身影。 马格尼抬了抬手，两百名阿萨猎骑整齐划一的反手自背后箭袋中抽出一支特殊的箭矢搭在弦上。 乔安在空中看得真切，发觉阿萨族猎手更换的箭矢似乎比寻常箭矢更粗，却不知有何特别用途。 马格尼一声令下，两百阿萨猎骑同时放开拉满的弓弦，粗大的箭矢呼啸着在空中划过一道道弧线，钉在豺狼人藏身的房屋上，随即砰然炸裂，爆发出一团团炽烈的火焰。 乔安看到这情景，立刻醒悟阿萨族猎手发射的那种足有大拇指那么粗的箭矢，其实是中空的，箭杆内部灌注以“炽火胶”与“爆雷石”为主要成分的炼金药剂。 当箭矢命中目标，强劲的冲击力首先引爆“爆雷石”，爆炸瞬间释放的高温高压气体引燃“炽火胶”，酿成一场大火。 村中民居多为砖木结构，屋顶铺有干燥的茅草用于防雨防潮。 这样的建筑，既谈不上多坚固，又易燃烧，中箭后先被“爆雷石”掀开屋顶，炸坍墙壁，继而被喷溅出来的“炽火胶”点燃，火势迅速蔓延，顷刻间将整栋房屋包围在冲天的烈焰与浓烟当中。 躲藏在屋里的豺狼人此时身陷火海，不想被活活烧死就只能硬着头皮冲出门外拼命一搏，显而易见，哪怕以豺狼人算不得聪明的头脑也会选择后一条路——冲出去，至少还有逃生的希望。 火场中传来嘹亮的号角声，压下豺狼人的咒骂与鬣狗的哀嚎，引导逃离火场的匪徒迅速朝号角声响起的方向聚集。 烈焰与浓烟遮蔽了阿萨族猎手的视野，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无法精确射击试图撤离渔村的豺狼人，在马格尼的带领下朝村口两侧散开，将追击匪帮的使命让给早已迫不及待的瓦萨骑士团。 在空中监视战场动态的乔安，同样受到遮天蔽日的浓烟影响，不得不释放“造风术”吹散遮挡视野的烟尘，乘机俯冲下去追踪豺狼人。 双翼几乎贴着屋顶跃动的火苗一掠而过，乔安感受到滚滚热浪冲击着自己的腹部，翅尖羽毛差点被烤焦。 程剑心说 今天五更，后面还有一章 第220章：奇袭（Ⅱ） 乔安忍受烟火熏烤，低空飞翔，终于发觉一大群豺狼人正朝码头那边飞奔。 目测约有五六十人，清一色身着皮甲手持长矛，为首的豺狼人腰间还挎着一只牛角，想必就是刚刚吹响号角召集党羽的战团首领。 在这群匆忙逃窜的豺狼人身后，还跟着一群鬣狗，身上多有烧伤痕迹，凄凄惶惶的追随主子逃跑。 然而码头木桩上总共系着五艘渔船，连逃窜过来的豺狼人都装不下，哪还轮得着鬣狗上船。 乔安一路追踪到码头，看见豺狼人手忙脚乱的去解渔船缆绳，猜出他们打算乘船渡河逃避追杀，不假思索吟咏施法咒文，连续释放两道“蛛网术”，将码头栈桥整个封锁起来。 那几个只顾埋头解缆绳的豺狼人，当即被从天而降的蛛网罩住，越是挣扎，反而陷入蛛网越深。 战团首领发觉逃亡的道路被蛛网封死，抬头望见一个半人半鹰的怪物悬在头顶，震惊过后狂怒咆哮，催促手下尽快破坏拦路的蛛丝，同时将手中铁矛当作标枪，奋力掷向空中。 乔安此时正在准备另一个法术，倘使分神闪避标枪，难保不会导致施法失败，索性专注施法，任凭那柄沉重而锋利的铁矛呼啸着射向自己胸膛。 咚！ 矛尖即将触及乔安胸口的刹那，被一层半透明的光膜阻挡，旋即被弹了回去。 标枪的绝大部分冲击力，被这道“防矢结界”吸收，真正施加在乔安身上的力道，只相当于不轻不重推了他一把，既无法造成什么伤害，也不足以干扰乔安的施法专注。 豺狼人首领目睹自己倾尽全力投掷出去的标枪，被那鹰人轻松弹开，狰狞的脸庞剧烈抽搐，眼中浮现惊骇。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空中骤然爆发一片强烈的闪光。 “tinwé！” 乔安凌空释放2环“闪光尘”，将包括豺狼人首领在内，所有聚集在狭窄栈桥上的匪徒，一并纳入法术覆盖范围，瞬间将他们的眼睛全都闪瞎。 失明的豺狼人掩面惊呼，跌跌撞撞，相互推搡，接二连三的摔下栈桥，扑通扑通掉进河里，成了一群货真价实的“落水狗”。 这时，乔治·瓦萨带领骑士团追了上来。 年轻的骑士们沿着河岸发起冲锋，如林的长枪将那群聚集在码头附近、无路可逃的豺狼人一一贯穿，来不及躲闪的鬣狗则在马蹄践踏下翻滚哀嚎。 一轮风卷残云般的冲锋过后，河畔码头上横七竖八倒伏的豺狼人加上鬣狗尸体不下百具，尸堆里传来负伤垂死者微弱的呻吟，鲜血透过木板缝隙淋漓洒落，染得河面一片猩红。 重骑兵冲击力无与伦比，但是机动性欠佳，一轮冲锋过后，需要花些时间重整队形，这就给码头上残存的匪徒留下最后一线逃命的机会。 由于渔船已经被蛛网封锁，他们只能横下一条心，相继挣扎着跳进河里，试图游到河对岸逃命。 乔安在空中密切关注着豺狼人的举动，发觉他们跳河泅渡，便取出一颗玻璃珠，吟咏咒文，施展2环“法师强袭掌”，凭空创造出一只六尺长、三尺宽的半透明大手，遥控大手探向河面，一巴掌拍了下去。 这支豺狼人战团，来自干燥炎热的穆斯贝尔海姆戈壁滩，大多不会游泳，被逼急了才不得不跳水逃命。 好在跟随他们一起跳河的鬣狗天生精通泅泳，一边在宽阔的河面上保持悬浮姿态，同时紧紧咬住就近豺狼人的鬃毛，试图将主子们拖拽到河面对岸。 自天空落下的魔力巨掌，重重击打在河面上，平静的水面立刻掀起汹涌浪涛，将周围的豺狼人连同他们忠心耿耿的鬣狗奴仆一并吞没，打着旋儿沉向河底。 乔安撑开宽大的翅膀，悬浮在河面上空，不断遥控“法师强袭掌”向下猛击。 魔力大手按住豺狼人的脑袋，将之强行压下河面，活活溺死。 当乔安结束施法，河面上已经看不到还能活动的豺狼人或者鬣狗。 河水将溺死者的尸体冲击到岸边，被随后赶来的官兵拖上河滩。 少数豺狼人只是被河水呛晕，上岸以后咳出肚子里的河水便苏醒过来，睁眼看见指向自己的无数利刃，只得垂头丧气地举手投降。 这场突袭战，如同夏日暴雨，短促而猛烈，从开始到结束总共持续了不到一个钟头便取得完胜。 战斗结束后轻点伤亡数字，亚尔夫海姆南下兵团无人阵亡，负伤者也只有不到二十人，接受军医和牧师治疗过后很快就能康复。 相比微不足道的伤亡数字，取得的战果堪称辉煌： 此役总计斩杀104名豺狼人悍匪，俘虏11人，此外还击毙了不下百头鬣狗。 南下兵团初战告捷，部队里那些初次跟豺狼人作战的菜鸟骑士们都很兴奋，战前因欠缺实战经验而滋生的紧张情绪不翼而飞，士气空前高涨。 此役能够取得如此辉煌的战果，乔安毫无疑问当居首功。 年迈的哈里森上校，原本对这个太过年轻的随军法师颇为轻视，这场突袭战结束后对乔安的印象大为改观。 哈里森上校大加赞扬乔安在战场上无与伦比的表现，还许诺要在呈交诺福克总督和盖茨将军的报告中，着重强调他的功劳，授予他“殖民军团荣誉骑士”勋章。 其实，乔安对勋章没啥兴趣，宁可换成对自己而言更实惠的奖金。 当然，这些话只能在心里想想，他可不敢当着最为看重军人荣誉的老上校的面说出口。 向哈里森上校汇报过后，乔安跟随瓦萨少校前往临时战俘营，协助他审问那群被收押的豺狼人俘虏。 为了防止俘虏相互串供，军队里实行的是一套简单且非常实用的审讯策略，简单来说就是相互隔离，分组审问。 被审讯的对象，分别关押在不同的房间里，彼此无法见面，更无从私下交流，从而切断串供的渠道。 负责审讯俘虏的军官也都经验丰富，一开始并不急于恐吓俘虏，摆出温和宽容的态度，承诺只要对方实话实说就可以从轻发落，保住小命；反之，战俘倘若拒绝招供，或者有所欺瞒，绞刑架就是它们的归宿。 程剑心说 五更完毕，求月票推荐票 第221章：审讯 生与死两条路摆在面前，俘虏大多会选择招供保命，但是单看供词，很难判别是否有扯谎或隐瞒的成分。 为了迫使俘虏实话实说，审讯官总会当面告诉对方并非唯一在接受审讯的战俘，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还有其它战俘也在接受同样的隔离审讯，如果他的供词与其他俘虏交代的供词对不上，那就表明至少有一个人在说谎。 在这样的情况下，假如某位战俘试图欺瞒审讯者，就不得不担心自己的同党交代实情，两相对照过后自己的谎言很可能会被当场揭穿，导致自己被送上绞架，撒谎显然不是一个对自己最有利的选项。 那么拒绝招供又如何？ 战俘当中偶尔的确会有那么一两个硬汉，宁肯承受严刑拷打也不招供。 但是硬汉毕竟只是极少数，而且他们也清楚其它被俘的同伴未必能够像自己这样死硬到底，假使别人都乖乖招供，自己的坚持也就毫无意义了，只是白白送掉小命而已。 只要审讯官使所有战俘都清楚的认识到这一点，绝大多数立志英勇就义的硬汉便会当场信念崩溃，放弃徒劳的坚持，选择服软招供。 摧毁战俘的意志未必需要酷刑折磨，只要在他们心中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就够了。 倘使俘虏的意志足够坚定，具有共同的信仰，对被俘的同志怀有绝对的信赖，这种利用人性弱点的审讯方式便无法奏效。 然而这种情况实在太罕见，至少豺狼人匪帮不具备这样的组织纪律和共同信仰，更没有谁甘心当烈士，被审讯官连哄带吓过后就全都如实交代了。 哈里森上校亲自审问那个曾向乔安投掷标枪的豺狼人头目，据他供称参加此次北上劫掠的豺狼人总数不下千名，分为六个战团，散布在德林河谷东西两侧，洗劫沿途村落。 豺狼人头目还供认了一则关键情报：六大战团相互独立，各自行动，但是所有战团都要服从一位名为“阿尔法”的豺狼人酋长的指挥，倘使接到这位大首领的命令，必须无条件执行。 根据豺狼人匪帮事先的约定，当某支战团遇到人口众多防御森严的村镇，或者遭遇人类正规军截击，无法单凭本战团的力量与之对抗，就会派人给大首领阿尔法送信，请他召集党羽前来增援。 哈里森上校审讯过后命侍从将豺狼人头领关押起来，刚走出审讯室就看见瓦萨少校带着乔安和丁道尔兄弟走过来，便笑着迎了上去。 “乔治，其它战俘的审讯结果怎么样？” “他们都交代了，但是供词却不尽相同，差别主要集中在豺狼人的数量上——有说不下千人的，有说四五百人的，还有说六七百人的。”乔治·瓦萨皱着眉回答，“我和乔安分析了许久，目前还无法确认它们是不是信口胡扯。” “乔治，这并不值得大惊小怪。”老上校哈哈大笑，拍着年轻副手的肩膀说：“你没有跟豺狼人打过交道，当然无法理解这种疯狂的生物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至于我们这位天才的小法师，大概也只是通过书本了解豺狼人吧？” “是的，上校先生，今天是我第一次在书本之外看到活生生的豺狼人，它们比插图上描绘的更凶残，也更肮脏。” 乔安有点难为情地回答。 “更凶残，更肮脏，更重要的是你还大大低估了豺狼人的愚蠢。” 哈里森上校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古怪。 “小伙子，那些长着鬣狗脑袋的笨蛋，交代的供词之所以有出入，倒不是他们在严刑拷打的威胁下还敢耍诈撒谎，而是因为绝大多数豺狼人根本就不会算数，超过十根手指的数字就数不清了，一百或者一千在他们眼中没有区别，反正都是多到数不清！” 乔安听了哈里森上校的解释，这才恍然醒悟为何俘虏交代的供词当中，唯独在兵力数字上存在巨大差异！ 回想《瓦雷斯怪物图鉴》关于豺狼人的记载，的确有那么很不起眼的一段文字，提到这种生物的智力水平与兽人相仿，绝大多数是文盲。 乔安当时只以为“文盲”这个单词，是指豺狼人不具备读写能力，如今才知道，原来他们不仅写不出自己的名字，甚至都不会数数。 这使他意识到，书本上得来的知识终究肤浅，想了解这个世界最真实的一面，还是得多出来走走，亲身体验比纸面上的文字更靠谱。 “上校先生，就算我们把数字误差考虑进来，按照最保守的估算，来自黄铜山口的豺狼人匪徒也有不下四五百头，规模与我军南下部队的兵力相当。” “至于战俘招供的其他细节，比如分为六个战团，比如六支战团都服从豺狼人酋长‘阿尔法’的指挥，倒是都对的上，可见确属实情。” 乔治·瓦萨将乔安整理好的审讯报告递给哈里森上校。 哈里森上校接过报告看了看，轻声呢喃：“阿尔法……阿尔法……真是久违了……这个名字，让我想起十四年前的那场‘耳朵战争’。” “当时我在卡斯蒂斯勋爵麾下担任骑兵连长，而我们的敌人，除了来自穆斯贝尔海姆的海蓝正规军，还有与海蓝人勾结的豺狼人匪帮。” “成群结队的豺狼人匪徒，冲出黄铜山口，趁着兵荒马乱劫掠南方村镇，屠戮我们的同胞，犯下的罪孽，远比多少还要顾全一点骑士风度的海蓝正规军更深重，而那群悍匪的首领，也被称为‘阿尔法’。” “这可真巧！或许我们有机会向那个豺狼人头子讨回他十四年前欠下的血债！”罗杰兴奋地紧握猎枪。 “不，小伙子，你误会了。” 哈里森上校笑着摇头。 “十四年前那个率领豺狼人入侵亚尔夫海姆的‘阿尔法’，早已经被卡斯蒂斯勋爵斩杀，如今卷土重来的这个‘阿尔法’，多半是他的后嗣或者权力继承人。” 哈里森上校抚摸着胡须，做出进一步解释。 “‘阿尔法’，并不是一个名字，而是豺狼人部落首领的称号，好比阿萨土著的‘族长’和‘酋长’，想要夺得这个称号，并不容易，每一代豺狼人‘阿尔法’都必须同时满足四个条件。” 程剑心说 感谢书友：tce，本周打赏500起点币 第222章：混沌链锤 “上校先生，您指的是哪四个条件？”乔安好奇地打听。 “首先，阿尔法必须拥有强横的个人实力，以及远超同族的狡诈头脑。” “但是光有这两样还不够，想要爬上统率诸多战团的酋长宝座，还必须拥有高贵的血统以及‘豺狼人之神’耶诺古的恩宠，非此无法使那些野心勃勃的战团首领甘心向他臣服。” “众所周知，豺狼人是恶魔领主耶诺古的造物，豺狼人眼中的‘高贵血统’，就是指源自耶诺古的炼狱血统。” “拥有炼狱血统的豺狼人，比其它同类更强壮也更残忍，而且还拥有多种源自其邪恶血统的超自然力量。” “作为其邪恶血统的外在体现，炼狱豺狼人的身体表面布满显眼的深红色斑点，就如同无数凝固的血痂。” “当一个豺狼人部落失去了他们的首领，部落中有资格竞争首领宝座的炼狱豺狼人贵族便会相互残杀，直到剩下最后一个幸存者，以此证明他比其它同类更有资格继承‘阿尔法’之名。” “在那之后，胜出者会召集族人举行一场血腥而盛大的祭祀以取悦‘豺狼人之神’，祈求耶诺古降下恩宠，为他加冕。” “当祭祀仪式顺利完成，新任阿尔法将如愿获得耶诺古降下的神恩，继前任阿尔法之后获得一件极为强大的武器‘混沌链锤’——这就是耶诺古恩宠的明证，也是成为新任阿尔法所必不可少的最后一个条件。” “混沌链锤……”迪克面露困惑，“这件武器，很可怕吗？” “可怕到超出你的预想。” 哈里森上校收起笑容。 “混沌链锤，看起来就像一柄连缀三个锤头的重型连枷，三个漆黑的钢铁锤头布满利刺，散发出浓烈的红光，仿佛浸透鲜血……” “这柄链锤，由耶诺古亲自灌入魔力，体现出‘豺狼人之神’那喜怒无常狂躁暴虐的秉性，每一个锤头在命中敌人时，都会使对方遭受剧痛、麻痹乃至疯狂的折磨。” “但是，这三个锤头的附魔特效总是在不断变化，就连持有链锤的阿尔法本人，也说不清到底哪个锤头对应哪种效果，而这种极致的无序，正是无底深渊‘混沌’意志的体现。” 乔安默默倾听哈里森上校关于“混沌链锤”的描述，对照战俘的供词，再加上自己对附魔工艺的理解，大概能猜测出“混沌链锤”的独特造型和附魔特性。 这件武器，其实就是三组连枷合并在一个握柄上。 其中能够造成“疯狂”的连枷，多半是附魔了4环“困惑术”。 造成“痛苦”的连枷，可能附魔了5环“痛苦徽记”。 最后那只造成“麻痹”的连枷……大概是附魔了5环“怪物定身术”？ 至于为何三个锤头的附魔特性会随机切换，乔安就不得而知了。 以他现今的附魔水平，还搞不出这种变态的效果，况且他觉得这样乱搞根本就是自寻烦恼，反而给链锤的持有者增添了不必要的困扰——这一锤子砸下去，自己都不晓得会怎样…… 乔安是一个偏爱秩序且反感不确定性的人。 他想不通，为何耶诺古要赋予受其宠爱的豺狼人一柄充满随机性的武器。 或许，凡人的头脑永远无法理解混沌的本质，更无法理解居于混乱源头“无底深渊”的那些变态邪神。 …… 8月27日，部队休整一天，次日清晨继续沿着河岸向南方挺进。 接下来两天的行程还算平静，直到8月30日上午，斥候再次发现豺狼人的踪迹。 哈里森上校收到前方传来的探报，当即派侍从找到乔安，请他变为鹰人由空中追踪豺狼人，并尽快将敌方的数量以及确切位置等关键情报以魔法传递回来。 乔安遵从老上校的委托，施展2环“变身术”化作约顿海姆鹰人冲天飞起，循着斥候发现的足迹低空追索，很快就在距离大部队约有5里的一座峡谷中，发现正在扎营歇息的豺狼人匪帮。 经过这些天的实战历练，乔安积累了不少战场侦查经验。 由高空俯瞰下去，豺狼人栖身的峡谷崎岖狭窄、光照阴暗且乱石嶙峋，地势易守难攻。 眼前所见的情景，使乔安怀疑豺狼人已经发现己方部队，打算埋伏在这里打伏击，便给自己加持“隐形术”，俯身冲进夹在两道峭壁之间的峡谷，抵近侦查豺狼人营地。 乔安在曲折的峡谷中惊险飞掠，躲避峭壁的同时兼顾观察地面状况，来来回回飞了三趟，所幸峡谷中风大，呼啸的风声遮蔽了鹰人低空飞行带起的气流，没有引起豺狼人的警觉。 经过一番周密的侦查，乔安振翅飞回高空，施展2环“风讯术”向哈里森上校汇报自己所见的情况。 峡谷中的豺狼人，总数约有百头，还有差不多同等数量的鬣狗，恰好是一个“战团”的编制。 此外，乔安还着重强调峡谷中的地形，不利于骑兵作战，倘使在这里与豺狼人发生冲突，己方部队难免陷入被动。 乔安发送情报过后就悬浮在峡谷上空，目光在豺狼人营地与己方部队驻地之间频繁移动，等待哈里森上校的指示。 等待中的时间仿佛特别迟缓，就在乔安等得不耐烦，打算调头飞回去当面向哈里森上校请示的时候，远处林间突然窜起一道红光，于空中炸裂开来，绽开一团明亮的光球，过了许久才渐渐暗淡下去。 乔安立刻认出那是一支信号箭，红色光辉对应着一个事先约定的作战方案。 乔安久悬着的心落了地，收敛双翼降落在陡峭的山顶，静静等候。 过了大约半个钟头，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乔安回头望去，果然是一群阿萨族猎手由峡谷侧面的缓坡地带攀爬上来。 这些惯于攀山越岭的阿萨族小伙子，身着轻便的紧身皮甲，脸上和衣服上都涂抹着黄绿相间的条纹油彩，几乎与生长在斜坡上的灌木丛融为一体。 若非乔安变身为鹰人之后目光特别锐利，很难分辨出这群身手矫健的猎手。 “马格尼大哥，带了多少人过来？”乔安迎上去低声问。 第223章：伏击（Ⅰ） 带队攀上山顶的马格尼·波瓦坦咧嘴一笑，涂抹油彩的脸上露出两排雪亮的牙齿。 “总共上来60个棒小伙，其中四十人是我族的猎手，还有二十个是乔治派过来的枪手——喏，落在后面的那些就是。” 马格尼翘起大拇指，朝自己身后指了指。 “那些来自骑士团的枪手，射术还不错，爬山技术就差了些，留给咱们的时间不多了，乔安，你能下去拉他们一把吗？” “当然没问题，马格尼大哥，豺狼人就在悬崖下面的峡谷中，最好别惊动他们。”乔安叮嘱道。 “放心，干这种事我很在行的！”马格尼笑着拍拍乔安的肩膀，“快去吧，多加小心。” 乔安点了下头，展翅向山坡下方滑翔。 一路上，看到众多阿萨猎手背着弓箭，手脚并用徒步攀岩，轻盈的身姿就像一群羚羊。 落在后面的青年骑士们，就显得有些笨拙。 虽说他们也都脱下沉重的铠甲，魔晶步枪斜背在身后，只穿着轻便的单衣和登山靴，在军营里也接受过登山训练，然而毕竟比不了从小到大赤着脚在悬崖上奔跑玩耍的阿萨族猎手，花了半个钟头才爬到半山腰。 率领这支骑士团下属“步枪小队”的少尉排长，就是来自德林镇的青年神枪手罗杰·丁道尔。 乔安身在空中，一眼就认出这位正在努力攀岩的老友，便收敛羽翼降落下去。 罗杰觉察到头顶吹来的气流，抬头看见一片黑影落下，先是吃了一惊，不过很快就认出是乔安变身的鹰人，腾出左手向他挥了挥，满是汗水的脸上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 “嗨～伙计，会飞可真好啊，不过没必要特地飞到我跟前炫耀吧？” 乔安忍着笑，故意不理他，径自给自己加持1环“变巨术”，高大强壮的约顿海姆鹰人，在魔法的催发之下，体型又膨胀一倍，变成一尊高达15尺的伟岸巨人，在山坡上投下狭长的阴影，立刻引来四周攀山者惊诧的目光。 乔安施展“变巨术”，可不是存心耍帅。 体型变大一倍的同时，他的负重能力也随之提升了一倍。 探出一双巨大的鹰爪，分别抓住就近两名枪骑兵的武装带，轻松提起，展翅飞向山顶。 不出十秒钟，乔安就把那两个吓得脸色煞白的家伙送到山顶，而后折返回来，又抓起两个枪骑兵送上山顶。 如此反复十次，二十名枪骑兵都被他快速搬运上山，只剩罗杰一人还趴在半山腰眼巴巴的望着天空。 “嗨！乔安，我的好兄弟……诸神在上，我可真不该得罪你啊！” 罗杰可怜兮兮地晃了晃脑袋，在自己脸上不轻不重的拍了两巴掌。 “瞧我这张贱嘴，总是不听脑子指挥，说些讨人厌的话，你别往心里去，不要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鬼地方啊！” 乔安忍俊不禁，俯冲下去双手一探，牢牢抓住罗杰的肩膀，带着他腾空而起，转瞬间便飞上山顶。 罗杰落地后两腿还在打颤，冲乔安挤出一个苦笑。 “忽然发现我似乎有点恐高……会飞也不是什么好事。” “小子，别废话了，带上你的枪手跟我来。” 马格尼冲罗杰打了个手势，随即弓着腰在山顶茂盛的灌木丛中穿行。 阿萨猎手紧随其后。 罗杰和乔安也率领枪手们跟了上去，沿着峡谷右侧的山崖分散开，各自寻找适合向下狙击的掩体。 等到众人手中的弓箭和步枪都指向下方浑然未觉的豺狼人，乔安与马格尼交换了一下眼神，再次施展“风讯术”向哈里森上校汇报这里已经准备就绪。 大约过了两分钟，峡谷入口附近的密林中又窜起一支信号箭。 马格尼长出一口气，挥手示意众人开火！ 罗杰第一个扣下扳机！ 枪口喷出璀璨的电光，大号铅弹呼啸出膛，百尺山崖下方的峡谷中，一名正坐在岩石上打哈欠的豺狼人哨兵头颅爆裂，惨叫都来不及就颓然跌倒。 其它枪手也都相继扣下扳机，枪口喷出的电光连成一片银霞，密集的子弹出膛声恍若蜂巢轰鸣。 峡谷中的豺狼人猝不及防遭受来自头顶的袭击，相继中弹溅血，带着满脸错愕倒下。 豺狼人刚刚遭受过一轮弹雨洗礼，阿萨猎手弯弓抛射下来的箭矢又紧随而至。 这些装有“爆雷石”和“炽火胶”的特制“爆炎箭”，无论是否直接命中豺狼人都会引发爆炸，喷发烈焰，转眼间把杂草丛生的豺狼人营地轰得七零八落，化作一片炽烈的火海。 遭到来自头顶的袭击，豺狼人战团顿时陷入混乱，吼叫咒骂着试图逃离火场，如同失控的洪流，自发朝峡谷两侧出口倾泻。 就在枪手与弓手展开袭击的同一时间，乔安化身的鹰人，已经飞到远离己方大部队的峡谷出口上方。 他寻了一处最狭窄的地带，张开双翼凌空翱翔，先施法布下两张蛛网外加三滩油腻陷阱，彻底阻断通往谷口的必经小径，而后施展“法师强袭掌”，创造出一只同样被“变巨术”增大一倍的魔力巨掌，守在峡谷出口严阵以待。 当枪声响起，位于峡谷中段的豺狼人营地升起浓烟，没过多久就有一群被烧得焦头烂额的豺狼人，带着鬣狗，跌跌撞撞朝峡谷出口跑过来。 结果毫无悬念地迎头撞上乔安提前布置的陷阱——要么被蛛网黏住，要么摔倒在油泥陷坑里爬不起来。 乔安悬空冷眼旁观，看到试图挣脱陷阱束缚的豺狼人，就遥控“法师强袭掌”猛拍下去。 乔安在加持“变巨术”过后，力量属性提升到14，算上“法师强袭掌”赋予的4点力量属性，再加上体型增倍同样会使“法师强袭掌”的破坏力翻倍，每平方尺破坏力达到惊人的1800磅！ 只要被这恐怖的巨掌扫到，就相当于遭受一头成年雄狮利齿啮咬！ 具有玻璃质感的魔力大手，折射阳光，焕发出绚丽而致命的光彩。 巨掌每次凌空砸下，都会将躲闪不及的豺狼人一巴掌拍成肉饼，发出震撼大地的轰鸣！ 而当乔安缓缓收回魔力大手，地面便会留下一个足有十二尺长、六尺宽、两尺深的掌痕，掌痕中依稀可见血肉模糊的豺狼人尸体，渗出的鲜血很快就将掌痕淹没。 第224章：伏击（Ⅱ） 乔安连续挥掌猛击，将络绎逃向峡谷出口的豺狼人一一拍死。 后面跟上来的豺狼人，目睹这庞大狰狞半人半鹰的怪物盘旋在峡谷上空，不断拍下巨掌击杀试图逃离的族人，俨然一尊恐怖的魔神，大多吓得扭头逃向峡谷对面的另一个出口。 偶尔有胆大的豺狼人不信邪，拉满长弓向天射击，试图逼迫乔安闪开。 然而他们手中的弓箭皆非附魔武器，纵然力气再大，射出的箭矢飞到百尺高处也都成了强弩之末，根本无法突破乔安的“防矢结界”。 箭矢无用，豺狼人又不会飞，只能放弃强行突破的念头，纷纷掉头奔向峡谷对面的出口。 另一处出口，倒是没有乔安这样的怪物挡路，这群流寇顺利逃离峡谷，在杂草丛生的开阔地带重新聚拢起来。 刚喘了两口气，还没想好接下来怎么办，对面树林中突然传来肃杀的号角声，两队身着雪亮甲胄的骑兵冲了出来。 乔治·瓦萨一马当先，率领骑士团挺枪冲锋，如同一道汹涌的铁流碾压惊慌失措的豺狼人。 一轮疾风骤雨般的冲锋过后，草地上的豺狼人战团已被彻底冲散，战团首领也被瓦萨少校一枪刺穿胸膛，尸体悬在钢枪上，如同一面鲜血淋漓的旗帜。 骑士团冲锋过后没有停留，在瓦萨少校与格林少校的带领下分成两队向两侧散开，骑兵队列如同两条银蛇在草地上划出弧线，兜了个大圈子又掉头冲杀回来。 骑士团调整队形的同一时间，哈里森上校亲自率领阿萨猎骑冲出树林，以一阵密集的箭雨招呼被打懵的豺狼人。 这支倒霉的豺狼人战团，先在峡谷中遭到射手袭击，营地被火箭烧毁，逃到南侧谷口又被一头穷凶极恶还会施展魔法的鹰人阻断逃生之路，屁滚尿流的折返回来。 好不容易逃出北侧谷口，又一头钻进哈里森上校布下的“口袋阵”，先后遭受重骑兵碾压和猎骑兵攒射，已是伤亡大半，残余的豺狼人还不甘心投降，又一窝蜂地掉头逃回山谷。 豺狼人流寇顶着头上不断射来的箭矢与枪弹，狼狈逃窜，沿途又丢下十多具尸体，最后只剩三十多人以及差不多数量的鬣狗，回到乔安镇守的峡谷出口。 乔安看到这群“丧家犬”又跑回来，最初不甚在意，沿用之前的战术，遥控“法师强袭掌”打击聚集在狭窄谷地的豺狼人。 一巴掌落下去，血肉飞溅，惨叫声迭起。 然而他很快就发觉有点不对劲。 峡谷出口，明明有”蛛网术”和“油腻术”阻挡，下面那群豺狼人还像是疯了似的往前冲，难道他们都被吓傻了，不知道这样硬闯纯属找死？ 乔安带着困惑，密切关注下方战场动态。 很快就惊讶的发现，那群急于逃生的豺狼人非但不傻，还在危机关头显示出一种近乎残忍的求生智慧，驱赶忠心耿耿追随他们的鬣狗在前探路趟雷。 而当所有鬣狗相继陷入油泥陷阱，或被蛛网缠住，同时也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为它们身后的豺狼人主子，铺就一条可供逃生的安全通道。 峡谷中那些急于逃命的豺狼人，根本不在意鬣狗死活，踩着它们的尸体，快速穿过峡谷，钻进密林深处。 乔安毕竟还是欠缺战场经验，目睹豺狼人舍弃鬣狗强，行穿越自己布下的陷阱，而自己只能遥控一只“法师强袭掌”，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仅凭一己之力拦下三十多名急于杀出一条血路的悍匪，一时间不知所措。 眼看那群豺狼人渐行渐远，乔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先施展“风讯术”，向哈里森上校汇报小股流寇已经由峡谷南端逃离，而后展翅高飞，于空中追踪那群逃入林中的豺狼人。 乔安维持在离地百尺的高度，在空中不紧不慢的拍打翅膀，锐利的鹰眸紧盯那群慌不择路的匪徒。 先穿过峡谷，又越过溪水环绕的草甸，接着又追踪他们来到一片林木稀疏的开阔谷地。 那群豺狼人已经持续狂奔了近一个钟头，全都累得吐着舌头，上气不接下气。 乔安看到他们筋疲力尽的神态，迅速查看一下自己的法术储备，算上剩余的“神话之力”和“席德法力”，足够加持上所有能够提升战力和防御的法术，过后降落下去变身为“树人”，应该可以将那群已经累瘫的流寇全部杀光。 当然，前提是对方横下心来跟自己拼命。 倘使这群流寇选择四散奔逃，乔安也无法将它们一网打尽。 如此想着，乔安心头兴起杀意。 他正打算将这个计划付诸实行，山谷中突然传来一阵呜呜长鸣，似乎有人吹响了号角。 乔安听不出这号角声意味着什么，地面那群累得瘫坐在地上的豺狼人却都竖起耳朵，脸上渐渐浮现出惊喜的表情，相继欢呼着跳了起来，朝号角声传来的方向飞奔过去。 乔安见他们突然变得如此兴奋，猜测那号角声多半来自某支豺狼人战团，这些溃败的匪徒找到了大部队，接下来搞不好就要发起反攻。 考虑到自己肩负着侦察敌情的重大使命，再加上好奇心的驱使，乔安决定继续追踪，搞清楚山谷中究竟驻扎了多少豺狼人匪徒，以便及时提醒己方部队做好迎战的准备。 进入山谷之前，乔安先为自己加持“隐形术”，免得引起豺狼人的警觉，过后压低飞行高度，盘旋着迫近山谷。 鹰人锐利的视线透过枝叶遮挡，乔安果然看见众多豺狼人正在林间行军，追随在他们身旁的还有大群凶恶的鬣狗。 乔安看到附近有一株枝繁叶茂的大树，便悄然收拢双翼降落在树冠上，俯身查看从树下列队走过的豺狼人，目测不下两百人，却不知是两个战团联合行军，抑或是一支兵力特别雄厚的战团。 出神观察片刻，乔安吃惊的发现，这支部队与之前遭遇的那两个战团相比，从装备到纪律都存在显著的差别。 在乔安的印象中，豺狼人的装备水平与其流寇的身份相称，基本没有统一的制式装备。 长矛、大刀乃至农具混用，少数穿戴皮甲，大多光着身子，或者洗劫村落过后抢到什么衣服就穿什么，甚至连妇人的裙子都毫不介意地往身上套，看起来既凌乱又肮脏。 这样一支杂乱无章的队伍，当然谈不上什么军纪严明，再加上豺狼人天性冲动好斗，自由散漫，到了战场上就是一盘散沙，欺凌弱小的时候一拥而上，遭遇正规军就一触即溃。 所以单个豺狼人的战斗力明显强于人类士兵，一旦组成军队，反而战斗力不及同等数量的人类。 然而此刻在乔安眼前行军的这支豺狼人部队，似乎是一个例外。 他们全员身着棕色皮甲，斜背长弓，腰佩弯刀，手持长矛，默默穿行于林间。 就连追随在他们脚边的鬣狗也都埋头赶路，不曾发出一声犬吠。 目睹眼前这支“非典型”的豺狼人部队，乔安本能地感受到，一股肃杀的气氛，正在林间弥漫。 程剑心说 求月票推荐票 第225章：阿尔法 这支沉默的部队，使乔安感受到一股肃杀气息。 如果说之前遭遇的那两支豺狼人战团还属于流寇级别，那么这支装备齐整、纪律严明的部队哪怕以人类的标准而言也称得上是一支精兵了。 乔安很清楚豺狼人这个种族的文明程度有多低下，既不会鞣制皮甲更不会锻造铁器，凭他们自己的力量绝无可能置办出如此齐整的装备。 这些规格统一的武器和甲胄，只能来自其它文明程度更高的势力。 由此可见，海蓝军方与豺狼人匪帮秘密结盟的传闻并非空穴来风。 穆斯贝尔海姆的海蓝边防军，不仅放纵这群悍匪冲出黄铜山口北上劫掠，甚至还为他们提供了精良的装备乃至军事顾问。 乔安越想越心惊，正打算飞回大本营向哈里森上校汇报自己所见的情景，密林中突然传来沉重的脚步声，还有枝叶折断的噼啪声响，立刻引起他的警觉。 乔安屏息凝神，紧盯异常动静传来的方向，远远看见四名豺狼人合力扛着一架乘與由林间走来。 四名担当轿夫的豺狼人全都赤膊上身，身材比其它同类更为壮硕，臂膀肌肉虬结，显得威武雄壮。 乘與四周紧随一群披甲跨刀、神情肃然的豺狼人侍卫，警惕关注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看到这气派非凡、戒备森严的阵仗，乔安猜测坐在乘與上的人必定身份尊贵，说不定就是统领豺狼人部落的酋长“阿尔法”，然而当他的视线触及乘與上那位大人物，目光不由一滞。 靠坐在乘與上的……居然是一位雌性豺狼人！ 贴身软甲闪耀金色魔法光辉，紧裹着曼妙健美的胴体，左手枕在脑后，脖子上戴着一支金灿灿的项圈，右手握着一支同样由纯金锻造的纤细烟枪，正惬意的喷云吐雾。 慵懒的躺姿，展示出这位豺狼女士充满青春活力的好身材，修长的双腿，纤细柔韧的腰肢，还有胸前那双几乎撑破链甲的饱满峰峦，哪怕以人类的眼光来看也称得上火辣性感，可惜那张狰狞的豺狼面孔，破坏了乔安最初的惊艳。 短暂的错愕过后，乔安很自然地对那个派头十足的母豺狼人的身份产生好奇。 仔细观察过后，发觉她裸露在甲胄外的皮肤上生有腥红斑点，远看像是点点梅花，然而细看却能感应到一丝似曾相识的邪恶气息。 乔安略一思索，回想起曾在挑起蜥蜴人部落政变的“恶魔之子”科塔尔身上感应到相似的气息。 母豺狼人身上的深红斑点，不像科塔尔那么密集，散发出的邪恶气息也没有科塔尔那么浓烈，但是毋庸置疑，这种相似的气息都源自无底深渊，是某种邪恶血统的外在体现。 科塔尔是恶魔领主塞斯伊奈克的信徒，拥有“半炼狱血统”，母豺狼人的邪恶灵气没有科塔尔那么浓烈，身上也看不出半炼狱生物特有的畸变特征，比如恶魔犄角和黑色蝠翼，那么她所拥有的，多半是次一等的“炼狱血统”。 具有炼狱血统的豺狼人？ 乔安不由打了个寒颤。 他将目光再次投向乘與，很快就在母豺狼人身侧找到一件造型怪异的武器，看起来像是一柄连缀三个锤头的重型连枷，三个漆黑的钢铁锤头布满利刺，散发出浓烈的红光，仿佛浸透鲜血…… 混沌链锤！ 乔安瞳孔微微收缩，确信侧卧在乘與上的那个母豺狼人，就是传说中被黄铜山六大豺狼人战团共尊为大首领的那位“阿尔法”——恶魔领主“豺狼人之神”耶诺古的选民！ 乔安禁不住暗骂一声“该死”！ 三天前，他曾亲自参与审问战俘，然而当时怎么就没想着多问一句“阿尔法”的性别？ 事实上，不仅他疏漏了这个问题，哈里森上校和瓦萨少校也都想象不到，统率众多豺狼人悍匪的“阿尔法”，竟然是一位“女王”。 在人类世界的军队里，很少看到女性的身影。 人们提到某位将军的时候，总会先入为主的默认对方是男性。 然而豺狼人战团的风气，似乎不太一样，看不出人类军队中那种“男尊女卑”的潜规则。 乔安皱眉沉思，由豺狼人想到他们的远亲鬣狗。 在鬣狗的族群里，雌性的地位确乎高于雄性。 鬣狗大家庭的族长，往往是一位德高望重的主母，地位次高的是其它雌性鬣狗，然后是幼犬，地位最低的则是公狗。 乔安看过的所有关于豺狼人社会的书籍，都没有提到这种生物实行母系氏族制度，但是考虑到豺狼人与鬣狗的微妙渊源，偶尔出现一位女王，似乎也不值得大惊小怪。 乔安定了定神，决定尽快飞回己方营地，向哈里森上校汇报关于“阿尔法”及其嫡系战团的情报。 然而他刚刚展开翅膀，侧卧在乘與上的阿尔法女王突然挺身坐起，眯起一双细长锐利宛如狐狸的眼眸，朝乔安栖身的树冠上方望过来。 乔安心头一凛，怀疑自己挥动翅膀时激起的气流引起了阿尔法的警觉。 不过，他很快就放下心来，毕竟还有“隐形术”护体，对方应该看不见自己。 可惜，他的自我安慰，很快就被证明是一个错误。 阿尔法摸了摸脖子上那枚华丽的金色项圈，分布在她周围的魔网随之掀起层层波纹，向着四面八方迅速扩散开来。 豺狼人女王的眼眸在魔力加持下变得异常明亮，很快就根据魔力回波的异常震颤，觉察异常生物的的踪迹。 一具半人半鹰的模糊轮廓，由看似空无一物的树冠上方呈现出来。 “呵呵～狡猾的小鸟儿，你在跟我玩捉迷藏吗？” 阿尔法的冷笑声，使乔安预感到大事不妙，顾不得再隐藏行迹，奋力拍动翅膀飞向高空。 身后掀起汹涌澎湃的魔力浪潮，使他心惊胆颤。 匆忙间回头一瞥，看见阿尔法挺身站在乘與上，手中紧握一支标枪，狂暴的自然神力透过指尖灌入枪杆，使标枪镀上一层闪耀的电弧，发出令人心悸的嘶嘶声响。 “永别了，我的小鸟！” 阿尔法狞笑着奋力投出标枪，化作一道金色电光，破空射向乔安化身的鹰人。 程剑心说 感谢书友：tce，本周打赏600起点币 第226章：绝境 乔安当然知道，“防矢结界”绝对挡不住阿尔法投掷过来的闪电标枪。 危急关头，他竭力凌空翻滚，总算避开闪电标枪直击。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大大出乎他的预料。 那杆灌注魔力的标枪，即将与他擦身而过的刹那竟然自行炸裂，凌空迸射出大量钢铁碎片，当中还夹杂着无数扭曲跃动的蓝白色细密电蛇，如同蜂群一般全都轰在他身上！ 乔安周身魔力光辉连连闪烁，“防矢结界”、“护盾术”和“法师护甲”抵挡弹片攒射，相继耗尽魔力砰砰碎裂，随后袭来的电流长驱直入侵入乔安体内，电得他浑身发麻，意识渐变模糊。 乔安咬破嘴唇，凭着最后一丝意识拼命撑开双翼，朝着远离阿尔法的方向滑翔过去。 沁入骨髓的剧痛与随之而来麻痹，使他无力拍动翅膀，勉强支撑着滑翔到一片密林上方，贴着树冠栽落下去。 耳畔传来密集的噼啪声响，不知砸断多少根树枝，最终平摔在草地上。 落地刹那，乔安只觉得眼前发黑，耳畔轰鸣，接着便彻底丧失了意识…… 不知昏迷了多久，乔安被背部传来的刺痛唤醒，朦胧间感觉到似乎有人在撕扯自己的翅膀。 他支撑着回头望去，一团模糊的黑影在昏暗的林间晃动，正埋头舔舐他的左翼，还时不时亮出锋利的牙齿试图撕扯附着在翅膀上的翎羽，便是刺痛的来源。 乔安晃了晃头，竭力排除晕眩感。 那黑影觉察到他在蠕动，机警的后退两步，忽然扬起一双前爪人立而起，向乔安发出充满恐吓意味的咆哮。 就在它立起的刹那，乔安终于看清，对方是一头五尺多高的黑熊，胸前还有一圈显眼的白色v字斑纹。 乔安双手撑地，艰难得坐了起来。 只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就使他感到浑身剧痛，头晕目眩，险些又昏死过去。 他跪坐在草地上，大口喘息着，身后那头黑熊若即若离，时而向前蹿出一步，做出攻击姿态，发觉他还没有死透，又慎重地退了回去，连声吼叫。 乔安倒不怕这头笨熊，却担心它的叫声引来大群豺狼人追杀。 以他当前的身体状况，在妥善疗伤之前已经无力飞行，被豺狼人围住必定难逃一死，甚至会被群狼活活撕碎吃掉，承受比死亡更痛苦的折磨…… 一想到自己有可能遭受的厄运，乔安心急如焚，转身向那头黑熊挥了挥手，试图把这讨厌的家伙撵走。 “走开！笨熊！走开！” 不知是“笨熊”这个词激怒了对方，抑或乔安虚弱的神态使黑熊认为有机可乘，突然大吼一声猛扑上来。 乔安此时浑身酸软乏力，既来不及施法更无力与这强壮剽悍的猛兽肉搏，只得瞪眼怒视迅速迫近过来的黑熊。 左眼涌现苍白光辉，倏然射出一道“衰弱射线”，正中黑熊面庞。 一股寒意，透过乔安视线贯穿黑熊的毛皮，瞬间渗透血肉内脏。 负能量的侵蚀，使黑熊觉得浑身发冷，体虚乏力。 这种诡异的感受，使这头脑简单的野兽深为恐慌，连连打起哆嗦，扭头钻进树丛，转眼间就逃得不见踪影。 昏暗的密林，重归寂静。 乔安长舒一口气，强迫自己暂时忘记伤痛进入冥想，浑身翎羽微微抖动，身躯迅速扭曲变形，恢复人类形态。 支撑着坐在潮湿的草地上，乔安迅速查看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发现胸口、左肋和右腿根处都有明显的伤痕。 其中一处是钢铁碎片造成的擦伤，还有两处，仿佛皮鞭抽打留下的长条状疤痕。 伤口表面红肿发黑，散发出淡淡的焦味，分明是电击造成的灼伤、 还好，三处伤口都算不得致命。 乔安稍感安心，摊开左手掌心，唤出“神之泪”，丢进“无尽水袋”浸泡片刻，晃了晃水袋，先凑到唇边喝两口被“神之泪”注入疗伤魔力的药水，剩下的药水洒在伤口上。 “神之泪”的奇效再一次拯救了他，内服加上外敷，伤势迅速好转。 现在他迫切要做的是尽快离开这里，找一处安全的地方躲藏起来，先给哈里森上校发信示警，而后休息片刻恢复体力，再变成鹰人飞回营地。 乔安扶着树干缓缓站起身，就这样步履蹒跚的走向密林深处。 大约走出两百码远，前方出现一株参天大树，树根附近隐约可见一个黑洞。 乔安走到树洞跟前，发现洞口约有两尺多宽，边缘光滑，似乎常有生物进出。 空荡荡的洞穴里颇为宽敞，洞穴深处铺着干草，没有什么异味，散落着黑色的鬃毛。 乔安猜想这个树洞多半是熊掘出来用于冬眠的场所，很可能就是刚才被他吓跑的那头黑熊的巢穴，正适合供自己临时栖身，便低头钻了进去，找了一个合适的位置蜷缩起来，顺手扯了几拔野草，把洞口遮挡起来。 做完这一切，乔安有了些许安全感。 稍微休息了几分钟，乔安的精力恢复到足够支撑自己完成一个法术，便坐起身来吟咏咒文，运用“风讯术”向哈里森上校汇报豺狼人的最新动态，以及自己当前的艰难处境。 乔安不指望哈里森上校收到魔法传讯过后派人来营救自己，只希望己方及时做好打一场硬仗的准备。 豺狼人女王阿尔法的亲卫队，战斗力可不是之前遭遇的两伙流寇能比的，倘若掉以轻心，恐怕要付出惨重的伤亡代价。 顺利送出情报，乔安了却一桩心事。 接下来，他能做的只有躲在这个隐秘的洞穴里，静候药水充分发挥疗效，等体能恢复到足以变成鹰人腾空飞翔时再归队。 据他自己估计，至少还要休息一个钟头。 反正无事可做，再加上身心俱疲，乔安索性倒头打盹。 不知不觉间困意上涌，陷入昏睡。 嗡嗡的震颤声在乔安耳畔回荡，将他自睡梦中惊醒。 他下意识地挺身坐起，额头“砰”的一声撞上洞壁，疼得直咧嘴，这才想起自己身在何处。 第227章：唬骗 乔安迅速施展“魔法伎俩”，查看当前时间，发觉自己这一觉足足睡了两个钟头。 耳畔再次传来嗡嗡声，口袋里还有什么东西在震颤，乔安怔忡数秒，才意识到是掘地虫触须制作的“魔导警报器”在报警，连忙掏出来查看。 纤细的触须剧烈震颤，并且朝向洞口那边偏转。 乔安的神经立刻紧绷起来，屏住呼吸，拨开遮挡洞口的草丛小心翼翼向外窥探。 警报器的异常动静，表明有危险生物正在朝洞穴这边靠近。 乔安希望触发警报的是林间野兽，或者那头被他霸占了洞穴的黑熊，然而远处传来的脚步声和犬吠，却令他希望落空，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林间枝叶窸窣作响，两个全副武装的豺狼人出现在乔安视野中。 围绕在豺狼人前后的还有六只鬣狗，正在草丛中四处嗅探，分明是循着他的足迹和气息一路追踪过来。 乔安迅速盘算如何自救。 自己重伤未愈，正面搏斗肯定敌不过阿尔法女王的精锐侍卫，倘若施展法术…… 乔安靠近洞口观察豺狼人与鬣狗，发觉他们太过分散，无论攻击性法术，抑或“蛛网术”这样的控制法术，都无法同时搞定两个豺狼人外加四条鬣狗，而自己只有一次施法机会。 敌人越来越近，乔安很自然的想到以往多次于身陷绝境之际拯救自己的“伊尔明苏尔之枝”，这是他最后的“底牌”，难道现在就要打出来？ 乔安迟疑了一下，决定暂且不动用“伊尔明苏尔之枝”，先试试别的办法。 如此想着，他由施法素材包里摸出一根干枯的眼梗，握在手中低声吟咏“变身术”的施法咒文。 与此同时，对面不远处一条鬣狗似乎嗅到了什么，径直冲到大树跟前，冲着草丛遮挡的洞穴连声咆哮。 那两个豺狼人武士听见犬吠，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同时拔出佩刀，从左右两侧放轻脚步包抄过来。 其中一名豺狼人挥刀斩断野草，凛冽的气流伴随雪亮刀锋呼啸掠过，将拦腰斩断的野草吹开，露出黑漆漆的洞穴。 “这里有个地洞，里面似乎有影子在晃动，是活的！” “呸！该不会是熊吧？” “最好是那个被阿尔法大人击落的鹰人，抓他回去必有重赏！” “洞口太狭小，鹰人的体型恐怕钻不进去。” “先别管那么多，把他拖出来再说！” 两名豺狼人武士商量过后，相继吹响口哨，催促鬣狗钻进洞穴咬住藏在里面的生物，强行拖拽出来。 鬣狗呲牙咧嘴的凑近洞口，就在它们探头进去的刹那，洞口突然飞出四条紫色软鞭，分别抽打在四张狗脸上。 四条鬣狗全都尖叫着缩回头去，鼻血横流呜呜哀嚎，无论主人如何催促，都不敢再靠近洞穴。 “真该死！那究竟是什么怪物！”豺狼人武士紧握刀柄低声咒骂。 “看起来像是……某种触手。” 离洞口更近的豺狼人武士嗓音颤抖，盯着洞口那四条悬空蠕动、布满吸盘与瘤状突起的紫色触手，禁不住头冒冷汗。 头顶茂密的枝叶遮蔽了阳光，黑漆漆的洞穴中，四条诡异的触手，缓慢而又从容不迫的向外蜿蜒伸展。 那名背后已经被冷汗浸透的豺狼人，发觉四条触手末端还分别镶嵌着一颗凸起的眼球，顿时吓得失声尖叫，踉跄后退，几乎连手中的刀都握不稳了。 “鬼叫个屁啊！只是一窝蛇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另一个豺狼人武士壮着胆子吆喝。 “蛇？不不……我敢拿自己的脑袋打赌，那怪物绝对不是蛇！” 受惊的豺狼人踉跄后退，视线像是被磁铁吸住，牢牢盯着洞口。 不祥的预感很快就得以证实。 一团诡异的大肉球，由洞口挤了出来，抖动着四条修长的触手悬浮在半空中。 圆滚滚的躯体表面，覆盖着一层坚硬且凹凸不平的紫红色几丁质甲壳。 肉球正中央，生有一张布满两排獠牙利齿的宽阔大嘴，嘴巴上方则镶嵌着一颗足有脸盆那么大的眼球。 巨大眼球，冷冷盯着对面两名已经被吓呆的豺狼人武器。 瞳孔宛如深渊，一圈圈向外扩散出猩红的血丝，任何人与之对视都将体会到噩梦般的恐惧感。 “这……这是……” 胆量比较小的豺狼人已经吓得连话都说不顺畅，面无血色连连后退。 胆子较大的豺狼人，还不信邪，双手颤抖着高举军刀，鼓足勇气冲向眼魔。 巨眼怪物随意扬起一条触手，镶嵌在触手末梢的眼珠蓦地瞪大，由瞳孔深处激射出一道赤色光束，正中豺狼人胸口。 汹涌的烈焰将他浑身毛发点燃，转眼间变成一团火人，哀号着倒退两步便仰面跌倒在草地上，痛苦的翻滚挣扎。 “哇啊啊啊！眼魔……是眼魔啊！” 目睹同伴被巨眼怪物射出的视线活活烧死，另一个豺狼人武士彻底被吓破胆，确信悬浮在自己面前的眼球怪物就是传说中世间最恐怖的异怪之一“巨眼暴君”。 “巨眼暴君”这个级别的强者，就连阿尔法女王都未必敢惹，何况他这个小喽啰。 巨大的恐惧感，使豺狼人武士脑海中只剩一个念头——逃命，逃得越远越好！ 那四条鬣狗同样被形象狰狞的眼魔吓得魂飞魄散，呜咽着追随豺狼人武士转身狂奔，跌跌撞撞地冲进密林。 乔安目送豺狼人武士与鬣狗仓惶的身影消失在密林深处，暗自松了口气。 他伸出一条眼梗，凑近躺在地上、浑身被烧得皮开肉绽的豺狼人武士。 发觉他还没有断气，便以眼梗充当绞索，缠住颈部发力紧勒，咔嚓一声，扭断他的脖子。 解决掉最后一个目击者，乔安得以安心重启“变身术”，由刚刚用来唬人的“洞察之眼”形态，变成约顿海姆鹰人形态，不顾伤势尚未痊愈，支撑着振翅腾空飞起。 时近黄昏，乔安沐浴着血色斜阳凌空翱翔，远远看见河滩附近的空旷地带烟尘滚滚，喊杀声随风传来。 眼前情景使他心头一沉，意识到就在自己躲在树洞里昏睡的时候，亚尔夫海姆剿匪兵团已经遭遇“豺狼人女王阿尔法”亲自统率的主力战团，双方狭路相逢，已然爆发激战。 第228章：暗杀 自兵团南下以来，这是遭遇的第一场硬仗。 乔安居高临下审视战场，交战双方的部队沿着曲折的河滩布阵对垒，战场全景如同棋盘清晰展现在他眼前。 瓦萨少校及其麾下300名重甲骑士已经下马步战，组成防御坚强的长枪方阵，挡住豺狼人大军浪潮般一波波袭来的攻势。 阿萨猎骑分成两队，由长枪方阵两侧迂回突击，于疾驰之际张弓放箭，雨点般的箭矢当头落下，迫使豺狼人举盾格挡。 重骑兵方阵乘势向前推进，钢枪如林闪耀寒光，沿途来不及躲避的豺狼人相继被捅成蜂窝，鲜血染红河滩。 看到己方牢牢掌握着战场上的主动权，乔安久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己方部队的兵力占据压倒性优势，哈里森上校的临阵指挥也无懈可击，按照当前的势头发展下去，这场战役必将以豺狼人的溃败告终。 如果阿尔法足够明智，就应该趁现在吹响撤退的号角，及早将她那些即将陷入“绞肉机”无情碾压的部下拯救出来，避免遭受全军覆灭的厄运。 战场上的局面，看起来大势已定，乔安转身飞回己方阵营。 飞行途中投下的阴影，引起阿萨猎骑警觉，纷纷张弓指向天空。 不过他们很快就认出是乔安变身的鹰人，脸上的敌意为笑容取代，向着头顶飞掠而过的黑影竖起大拇指，感谢乔安及时发回情报，使他们获悉豺狼人主力战团的行军路线，提前做好迎击准备。 战友们的鼓励，使乔安倍感欣慰。 自己冒死传回来的情报没有白费，也算是为己方部队奠定了胜利的基础。 哈里森上校的指挥部，安设在离交战地带约有半里远的一座山丘上。 老上校骑着他那匹高大的黑马，伫立在山冈上，透过望远镜观察下方战况。 瓦萨少校、格林少校和马格尼都在前线带队杀敌，埃德蒙·哈里森毕竟上了年纪，不得不服老，坐镇后方指挥全局，更有利于发挥他的经验优势。 上校身旁跟随着四名青年骑士，都是瓦萨少校为他安排的侍卫。 瓦萨少校原本安排八名侍卫负责保障哈里森上校的人身安全，哈里森上校本人却对这一安排嗤之以鼻，声称自己不需要“保姆”，与其浪费人手围着他这个老头子转，还不如派往前线去杀敌。 瓦萨少校拗不过这位顽固的老上司，只得把侍卫的人数削减一半。 哈里森上校选择在山岗上建立指挥部，是因为这里视野足够开阔，与前线的距离也恰到好处，不必担心遭受敌军突袭。 山岗四面陡坡生长着低矮的灌木，马儿悠闲地咀嚼着嫩绿的草叶，战场上的喊杀声传到这里已经微弱的几不可闻。 然而就在这表面看来一派祥和的气氛里，哈里森上校忽然听见身后草地传来细微而急促的足音。 最初他以为是瓦萨少校派来汇报前线战况的传令兵，便收起望远镜，不经意的回头看了一眼。 奇怪的是身后空空荡荡一览无余，并没有他预想中的传令兵的身影。 哈里森上校愣了一下，低头望向脚步声传来的草丛。 嫩绿的草叶随风款款摇曳，乍看起来一切如常。 然而时隔不久，就有两个足印先后浮现出来，压得嫩草微微下陷，仿佛有一双看不见的脚正由草地上走过。 眼前所见的诡异情景，使哈里森上校兴起警觉，意识到一个隐身人正在靠近自己图谋不轨。 他顾不得呼唤侍卫，双手分别抓向剑柄以及挂在马鞍一侧的盾牌。 就在这时，灌木丛中传来陌生女人的冷笑，紧接着响起的是钢铁碰撞的铿锵声响。 哈里森下意识望向异常动静传来的地方，隐约可见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正凭空浮现出来。 与此同时，三颗布满利刺的大铁球拖着哗哗作响的锁链破空飞来，每一颗铁锤都笼罩着浓郁的血色光辉！ 看到这邪气凛然的刺眼红光，哈里森上校立刻认出刺客在挥动链锤的同时，发动了一门名为“破善斩”的超自然武技，任何心中尚存善念的人被这招击中，都会额外受到邪恶魔力的杀伤。 “卑鄙的恶棍！” 哈里森上校咒骂着匆忙举盾挡开一颗飞锤，右手长剑挑开另一颗飞锤。 然而第三颗飞锤，他无论如何也躲不开，被沉重的铁锤当胸击中，当场喷出一大口鲜血，仰头从马背上栽下来。 相比飞锤本身的杀伤力，其蕴含的邪恶魔力对哈里森上校造成的威胁更大。 这位身经百战的老兵，落马过后还试图强撑着站起来，却被突然袭遍全身的强烈麻痹感打断了动作，像一株被砍倒的老树，颓然瘫倒在地，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呵呵呵呵……” 对面灌木丛中，再次响起女人的冷笑。 暗杀者褪去隐形，赫然是一位身着金色锁甲的雌性豺狼人。 哈里森上校瞪大眼睛，目光触及她手中那柄闪耀暗红光辉的三头链锤，立刻意识到这个母豺狼人就是乔安之前在“风讯术”中提到的“阿尔法”。 当初他得知统治六大豺狼人战团的“阿尔法”竟然是一个女人的时候，还有些半信半疑，更没想到这个女人竟如此卑鄙。 身为豺狼人女王，她不在自己的阵地上指挥部队作战，反而隐形潜入敌军后方，亲自出手暗杀对方的指挥官。 哈里森上校打了一辈子仗，从来没在战场上遭遇过如此阴险的对手，不禁为自己的疏忽大意深感悔恨。 那四名奉命保护哈里森上校的青年骑士，也都欠缺应对突发变故的经验，更没想到敌方会派出杀手隐身潜行前来行刺，直到哈里森上校遇袭落马才由惊愕中回过神来，匆忙围住倒地不起的老上校，亮剑阻止女刺客靠近。 阿尔法嗤笑着抖了抖手腕，混沌链锤仿佛具有生命的三头怪蟒，拖着锁链砸向侍卫，迫使他们举盾格挡。 链锤裹挟而来的冲击力无可阻挡，将站在前排的两名持盾侍卫撞得仰面跌倒，手中钢盾四分五裂。 阿尔法右手挥舞混沌链锤，腾出左手摸了摸挂在腰畔的储物袋，掌中凭空出现一柄精钢锻造的标枪。 自然神力透过她的指尖注入标枪，转化为无数条嘶嘶作响、宛如银蛇狂舞的电弧。 “老家伙，永别了！” 程剑心说 求月票推荐票 第229章：牺牲 “老家伙，永别了！” 豺狼人女王阿尔法，狞笑着掷出加持3环神术“闪电轰击”的标枪。 一道炫目的闪光划过天空，贯穿哈里森上校胸膛，深深钉入草地，随之迸射出来的电弧密密麻麻覆盖周边十尺空间，将那四名侍卫一并吞没。 电流透过钢铁铸造的甲胄传遍全身，迸发出一连串噼啪作响的火花，瞬间便把四名体格健硕的青年骑士全都电得昏死过去。 阿尔法嘿嘿冷笑，甩了甩手中的混沌链锤，扭着窈窕的腰肢走向自己的猎物。 空中袭来的凛冽气流，使她愕然止步，抬头一望，狰狞的脸庞不由微微抽搐。 “哟嚯～我可爱的小鸟儿，原来你还没死啊！” 豺狼人女王阴冷的目光，紧盯正在她头顶盘旋的鹰人，抬起左手抚摸颈部那枚金色项圈，似乎触发了镌刻在项圈上的魔法徽记，身影渐变模糊，短短三秒过后就彻底融入空气，消失的无影无踪。 锐利的鹰眸紧盯山岗，乔安无法确切判断遁入“隐形”状态的阿尔法具体藏在何处，但他知道阿尔法肯定还没走远，对他而言这就够了，收拢双翼朝山岗俯冲下去。 “tinwé！” 乔安于极速俯冲的同时完成施法准备，挥手撒出一把云母粉末。 魔力融合云母粉尘化作一片闪光的云团，将山岗顶部完全笼罩起来。 原本看似空无一物的灌木丛中，突然传来女人痛苦的尖叫。 一个浑身附着发光尘埃的模糊身影由树丛中浮现出来，双手遮面脚步踉跄。 猝不及防遭受“闪光尘”袭击，阿尔法双眼红肿泪流不止，疼得几乎无法睁开。 就在她匆忙擦拭眼睛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轰鸣，脚下地面剧烈摇晃，突如其来的震波险些将她掀翻。 豺狼人女王的脸上终于露出惊骇，强忍着刺痛，竭力睁大眼睛回头望去，泪水模糊的视野中，赫然出现一尊半人半树的庞大怪物。 树根扭结的巨足，陷进松软的草地，双脚四周裂开无数道放射状沟壑，凌空坠落引发的余震还在一波波向外扩散，激起沙石尘埃腾空弥散。 阿尔法脸上交替闪现惊诧与困惑，一时间想不通这尊杀气腾腾的树人究竟是打哪儿冒出来的？ 刚才接连发生的一系列事件，迅速在她脑海中闪过。 先是看到一只鹰人由空中俯冲下来，接着自己就被那鹰人施放的“闪光尘”刺伤眼睛，被迫脱离隐形状态，而就在一眨眼的工夫，鹰人凭空消失，取而代之凌空坠落下来的却是一尊前所未见的树人。 阿尔法擦擦被泪水模糊的眼睛，上下打量对面那尊与鹰人相比形象反差强烈的树人，虽说有些不可思议，但是她只能想到这样一种可能： “你是……刚才那只小鸟变出来的？” 乔安默不作声，视线由哈里森上校被标枪洞穿的胸膛，转移至豺狼人女王狰狞的脸上，蓦地挥出巨掌代替答复。 树人巨掌掀起的狂风迎面袭来，阿尔法脸色大变，不加思索向后折身，柔韧的腰肢弯成弓形，惊险闪过巨掌挥击。 然而伴随树人巨掌破空扫荡过来的众多藤条却没那么容易闪避，如同无数条皮鞭呼啸着抽打在她身上。 豺狼人女王像是被暴怒的小主人一巴掌抽飞的玩具娃娃，横飞出去撞断一片灌木，顺着陡峭的山坡翻滚着跌落下去，最后重重撞在巨大的岩石上停了下来。 这一下着实摔得不轻，阿尔法右手撑住岩石，左手捂着撞破的额头，挣扎着站了起来，额头创口涌出的鲜血染红她的脸庞，倍显狰狞恐怖。 浑身传来的剧痛使她几乎昏过去，咬紧牙关勉强保持清醒，抬头望向山顶，远远看见那可怕的树人正迈开大步追过来。 在她身后，还有密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是驻守在山岗下的阿萨猎骑发觉山顶指挥部受到袭击，正纷纷催马赶来支援。 如果敌人只有一个树人，阿尔法还有信心与对方干一架，然而身后围拢过来的阿萨骑兵却使她不得不按捺满腔恨意，相比向那树人寻仇，还是保命更重要。 “该死的怪物，今天先放你一马，这笔账老娘记住了，总有一天我要连本带利讨回来！” 阿尔法低声咒骂着启动魔法项圈，身体迅速淡化，直至完全消失在空气中。 豺狼人女王最后又向树人投去饱含怨毒的一暼，俯身潜入树丛，在“隐形术”的保护下迅速逃回自军阵地。 乔安看到阿尔法再次隐形，自己所在的位置离她太远，既来不及追赶也无暇施展“闪光尘”破除隐形，只得放弃追杀，转身返回山顶。 “伊尔明苏尔之枝”魔力耗尽，乔安由树人变回人类形态，快步跑到哈里森上校跟前。 这位可敬的老人静静躺在血泊中，双手紧抓住洞穿胸膛的钢枪，怒目圆睁的脸庞已然失去血色。 乔安伸出颤抖的手指，摸了摸老人的脉搏，心中最后一丝希望随即破灭。 勉强克制住流泪的冲动，乔安抚平老人的眼帘，默默祝愿他的灵魂在另一个世界获得安息。 乔安跪坐在哈里森上校的尸体旁，既痛恨卑鄙阴险的豺狼人女王，又为自己未能及时赶回来保护哈里森上校深深自责。 眼前发生的一切仿佛一场噩梦，使他不由回想起当初德林镇外那场战争，丹尼尔上尉牺牲的情景历历在目，如今回想起来仍令他深感心痛。 此刻在他的脑海中，年轻的上尉与年迈的上校，两条被鲜血染红的身影仿佛重合为一，给他带来双倍的悲痛。 乔安呆坐许久，耳畔传来嘹亮的号声。 他听出这是欢庆胜利的号角，起身望向山下战场。 豺狼人战团正在撤退，暮色笼罩的河滩上倒伏着上百具尸体。 这场狭路相逢的遭遇战终于落下帷幕，亚尔夫海姆兵团赢得自南下以来最为辉煌的一场胜利，却也为之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战斗结束后，乔治·瓦萨、纳撒尼尔·格林和马格尼·波瓦坦第一时间来到指挥部向哈里森上校报告前线的喜讯，然而等待他们的却是神情抑郁的乔安，以及一具冰冷的尸体。 三人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继之以震惊与悲痛。 程剑心说 感谢书友：tce，本周打赏700起点币 第230章：送信 乔安向瓦萨等人讲述了哈里森上校遇刺的始末，三人听后久久无语。 兵团最高指挥官遇刺牺牲的消息如同惊雷在他们头顶炸裂，一时间震惊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哈里森上校的牺牲，对我们的兵团是一个沉重的打击，然而我们肩负的使命尚未完成，不能因悲伤而停下前进的脚步，现在我们唯一能做的只有继承哈里森上校的遗志，继续向黄铜山口进军！” 或许是因为出生在民风剽悍、看淡生死的阿萨部落，马格尼·波瓦坦率先恢复镇定，以铿锵有力的语调鼓励战友振作起来。 “乔治，你是哈里森上校的副手，在这支兵团里没有谁比你更具威信，哈里森上校牺牲的消息一旦传扬出去，恐怕会对官兵的士气造成沉重打击！” 格林少校神情严峻，一字一句郑重提醒瓦萨少校当前最紧要的事。 “乔治，为免动摇军心，你必须尽快接过哈里森上校的旗帜，带领我们继续前进！” 乔治·瓦萨低垂着头，静静倾听两位老友的鼓励，长时间的沉默过后，终于沉重的点了下头。 当天傍晚，哈里森上校牺牲的消息被公布出来，刚刚取得一场大胜的官兵全都为之错愕，欢庆的气氛立刻被悲愤的阴云所取代。 瓦萨少校匆匆写就一封关于前线变故的亲笔信，过后找到乔安，请他变成鹰人，连夜飞回莱顿港送信，向总督阁下通报哈里森上校阵亡这一噩耗，顺带请示南下兵团的人事安排。 军情紧急不容片刻耽搁，乔安收好瓦萨少校的亲笔信，当即变成鹰人腾空飞起。 此时夜幕已经降临，时间差不多是傍晚七点钟。 乔安由德林河谷南部启程，期间为维持鹰人形态耗尽所有“席德法力”，飞行了整整两个钟头，莱顿港万家灯火的繁华夜景终于出现在他的视野尽头。 为了节省时间，乔安径直飞到城市上空，在夜色的掩护下悄然降落在总督府附近一条僻静小巷中。 乔安收敛羽翼，双脚刚着地身后便传来惊呼声。 他皱了皱眉，回头望去，一对衣衫不整的男女正相互搂抱着蜷缩在墙角，呆呆望着他，满脸惊骇。 对面那个女人浓妆艳抹，裙子被卷到腰部，露出白花花的大腿。与她抱作一团的男人也褪下了裤子，一双毛腿直打哆嗦，被突然从天而降、半人半鹰的怪物吓得几乎站立不稳。 眼前的情景，使乔安意识到自己的突然到来惊扰了一对偷情的野鸳鸯，当然，也可能是一对刚谈好价钱还没来得及办事的妓女和嫖客。 他怀着歉意，挥手释放“睡眠术”，使这对受惊的男女停止尖叫，安静地小睡片刻，免得引来更多路人围观。 乔安在重归寂静的小巷里解除变身，恢复原本的形象，匆匆离开小巷，走向总督宅邸。 到了大门前，两名站岗的卫兵抬手拦住他，警惕地问他是什么人，为何擅闯总督府邸。 乔安对此早有准备，先表明自己的身份，而后出示瓦萨少校借给他用于证明信使身份的一枚玺戒。 卫兵查看玺戒过后脸色变得分外凝重，先向乔安鞠了一躬，请他在门外等候，随即匆匆回去汇报。 乔安在门外等了大约十分钟，卫兵带着一位头发花白的管家回来。 “维达先生，爵爷吩咐我带您去客厅喝杯茶，他稍后就来。” 老管家打量乔安两眼，似乎对他风尘仆仆的模样颇为好奇。 “请容我多问一句，乔安·维达先生，您是今天晚上才进城的吗？” 乔安点了下头，这没什么好隐瞒的。 “那么您来这里之前，可曾去拜访过盖茨先生？”管家不动声色的问。 “瓦萨少校吩咐我第一时间把他的亲笔信送交总督阁下手中……我还没来得及去向将军阁下汇报。”乔安如实回答。 “辛苦你了，维达先生。”老管家和气地笑笑，“您先到客厅休息，盖茨将军那边就不必麻烦您亲自跑一趟了，爵爷已经派人去请将军阁下过来商谈前线军情。” 乔安隐约感觉到老管家话里有话，可他实在不懂社交场上那些勾心斗角的套路，不明白对方的潜台词所指何意，只得懵懂的点点头，跟着他走进客厅。 这一路飞过来，乔安着实累得够呛，喉咙像着火似的燥热难耐，接过管家递来的茶水就一口气全都灌进肚里，顿觉干渴全消，通体舒爽。 管家微笑着又给他斟茶。乔安忽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红着脸道了声谢，捧起茶杯小口啜饮。 乔安在客厅里等候了半个钟头，门外终于传来脚步声，身材微胖风度翩翩的约翰·诺福克总督与身着军装瘦削冷峻的爱德华·盖茨将军，相继走了进来。 乔安连忙从沙发上弹起来，向两位大人物鞠躬敬礼，介绍过自己的身份，就把瓦萨少校的亲笔信呈交诺福克总督。 总督阁下看过这封信，脸上露出悲戚的神态，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将信递给盖茨将军。 盖茨将军迅速看了一遍来信，眉头紧锁，一言不发，脸色阴沉得仿佛要结冰。 乔安在一边悄悄观察两人的神态，心情不由紧张起来。 诺福克总督在客厅中负手踱步，来回踱了两圈才打破沉默，向乔安打听埃德蒙·哈里森上校遇刺牺牲的始末。 乔安把自己亲眼所见的一切原原本本讲述了一遍，期间难免有结结巴巴辞难达意的状况，然而他已经尽力了。 诺福克总督耐心听他说完，转身给盖茨将军使了个眼色。 盖茨将军会意地点了点头，跟随总督走进隔壁房间，顺手关上房门。 乔安被孤零零地丢在客厅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隔壁传来总督与将军的交谈声，总督阁下倒还沉得住气，盖茨将军的嗓门明显更大，似乎按捺不住火气。 乔安听不清两人究竟为何而争执，但是不难猜测出与前线的变故密切相关。 既然两位大人物去隔壁单独谈话，明摆着不想让他这个小人物旁听，乔安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耐心等待。 第231章：短讯术 总督与将军的争执持续了许久，最后似乎终于达成某种协议。 诺福克爵士推开房门，回到客厅，盖茨将军也紧跟着走进来。 “维达先生，我听管家说您是从前线连夜飞回来的，这是真的吗？” 诺福克总督和颜悦色地问乔安。 “的确如此，尊敬的爵爷，这只需要借助一个小小的变身法术……” “那么您今天还有足够的法术用于飞行吗？” “这……” 乔安其实还有足够的神话能量用于施展“变身术”，但是转念一想，一个正常的3级法师，绝不可能拥有如此之多的法术位，便有些心虚地摇了摇头。 诺福克总督对此并不意外。 盖茨将军则不悦地横了乔安一眼，仿佛在责备他的无能。 “维达先生，我知道你已经很累了，但是前线军情紧急，不得不再辛苦你一趟，连夜把这封回信送到前线，务必要亲手交给乔治·瓦萨中校。” 乔安接过诺福克爵士递来的回信，忍不住低声嘀咕： “瓦萨中校？搞没搞错啊……” “信里夹带了一份我和盖茨将军刚刚联名签署的委任状，授予乔治·瓦萨中校军衔，委任他接替不幸牺牲的埃德蒙·哈里森上校担任南下兵团指挥官，继续执行原定作战任务。” 诺福克爵士微笑着解释道。 “阁下，这些事没必要对信使交代，他的使命只是送信而已，又不是传达您的口谕。” 盖茨将军对总督向乔安透露回信内容的做法颇不以为然。 乔安当然知道，以自己的身份的确没资格打听总督与前线指挥官的通信内容，但是总督阁下并没有因此责怪他，反而满足了他的好奇心，使他深感受宠若惊。 盖茨将军的态度却与总督阁下截然相反，使他深感困惑，不明白将军阁下为何对自己这样一个小人物疾言厉色。 是因为自己没有第一时间像他这位军事主官——而是向总督阁下——汇报前线的变故，还是他对任命乔治·瓦萨接替哈里森上校担任指挥官的决定并不满意，以致迁怒于自己这个信使？ 纷乱的念头在乔安脑海中交织，使他感到不知所措。 诺福克爵士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及时化解他的尴尬处境。 “维达先生，拿着这张我签名的字条去军需处，领取飞回前线所需的‘变身术’卷轴，此外，记得领取两张‘短讯术’卷轴，往后前线若有紧急消息向我汇报，可以通过‘短讯术’发送，就不必辛苦你大老远的飞来飞去了。” 得知可以领取法术卷轴，乔安顿时精神一振，向总督阁下鞠躬告辞，收起他的回信和手谕匆匆离去。 乔安先跑到军需处，向值夜班的军官出示总督手谕，顺利领取3张“变身术”卷轴外加2张“短讯术”卷轴。 “变身术”卷轴没什么可说的，乔安更看重的是那两张“短讯术”卷轴。 3环“短讯术”是0环“传讯术”和2环“风讯术”的全方位强化版，功能依旧是传递一段信息，但是传输距离与“传讯术”或者“风讯术”相比，简直判若云泥。 “传讯术”的最大通信距离不过数百尺，“风讯术”好一点，通信极限距离可达20里。 “短讯术”可就厉害了，通讯距离无穷大，甚至还能跨越位面壁垒、向身处另一个位面的对象发信！ 拿到“短讯术”卷轴，乔安首先想到的就是把这个非常实用的3环法术抄录到自己的法术书上。 这一夜来回飞奔，也算是没有白辛苦。 乔安花了半个钟头抄录卷轴，过后施法变成“鹰人”飞上夜空。 凭借一双锐利的鹰眸，借着月光照亮一路南飞，于8月31日凌晨三点返回军营，将诺福克总督的亲笔信连同委任状，交给熬夜等他归来的乔治·瓦萨。 第二天上午，乔治·瓦萨召集全体官兵开会，当众宣读总督阁下的回信以及委任状。 “瓦萨少校”就此升职为“瓦萨中校”，接替阵亡的哈里森上校担任兵团司令，率领部队继续执行驱逐豺狼人匪徒的使命。 乔治·瓦萨多年来一直担任骑士团长，与阿萨族佣兵相处的也很融洽，由他接替哈里森上校的职务可谓众望所归。 这一人事安排，成功化解了哈里森上校遇刺事件给南下兵团带来的危机，军营中人心浮动的迹象随之平息下来。 尽管表面看来一切都重回正轨，乔安却觉察到部队中的气氛与从前相比发生了微妙的转变。 哈里森上校的牺牲，给包括他本人在内的全体青年军人造成了强烈的精神冲击，使他们这些初出茅庐的新兵意识到真实的战争远比自己的想象更残酷。 就连军队的最高指挥官都有可能倒在敌人的屠刀下，谁又敢说自己绝对能够活到战争结束的那一天？ 战场上生死无常的残酷现实，再加上对哈里森上校以及其他阵亡战友的悼念，兵团中的年轻人都感受到巨大的精神压力，迫切需要一个发泄渠道，否则长此以往非得把人逼疯不可。 …… 一六二零年八月下旬，发生在德林河谷的三次交锋都以豺狼人一方惨败收场。 豺狼人一族入侵亚尔夫海姆地区的六大战团，已被歼灭其二，就连豺狼人女王阿尔法的嫡系战团也吃了败仗，其余三支豺狼人战团闻讯深受震动，唯恐遭遇南下剿匪的亚尔夫海姆兵团，相继放弃北上劫掠的打算。 乔治·瓦萨接任亚尔夫海姆兵团指挥官的第二天，便率领部队继续向南挺进。 南下行军沿途，多次发现豺狼人的踪迹，然而对方也已经意识到这支人类兵团的强大，不敢与之对抗，纷纷避其锋芒，转而追随阿尔法的嫡系战团朝南方撤退。 从八月三十一日到九月六日，在这整整一周里，瓦萨兵团追踪豺狼人的足迹一路南下，没有遭遇任何威胁。 直到九月七日上午，当连绵起伏的黄铜山脉已然出现在人们目光可及的地平线尽头，南下作战的官兵们终于为心头积蓄已久的怒火找到一个发泄目标。 第232章：古怪的海蓝人 九月七日上午十点过五分，乔治·瓦萨中校收到前方阿萨斥候传来的消息。 西南方向大约六里远处，密林间发现一支形迹可疑的队伍，共有二十余骑，全都携带武器，半数身着便服，其余的骑士则穿戴海蓝殖民兵团制式盔甲。 种种迹象表明，对方很可能是一支隶属于穆斯贝尔海姆边防军、肩负着越境侦察使命的斥候小队。 接下来的问题在于，要如何处置这群胆大包天的海蓝人？ 事实上，这个问题远比表面看起来更复杂，涉及到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地缘政治博弈。 众所周知，亚珊帝国属亚尔夫海姆殖民地与海蓝王国属穆斯贝尔海姆殖民地之间，隔着一道东西走向、平均海拔超过3000码的黄铜山脉。 由于山势连绵陡峭且遍布丛林，多有猛兽乃至魔物出没，黄铜山区自古以来就被居住在南北两地的土著居民视为极度危险的禁区。 迁移到亚尔夫海姆和穆斯贝尔海姆的旧大陆殖民者，多年来不断拓荒开垦，分别由南北两个方向逼近黄铜山脉。 而当殖民扩张的脚步抵达黄铜山麓，就被迫停了下来，双方都不敢冒着巨大的风险翻越崇山峻岭，故而黄铜山脉好比一道屏障，将南北两大殖民地分隔开来，形成天然的边界线。 随着新大陆的外来移民日益增多，黄铜山脉两侧的土地也相继获得开垦，先建立起殖民据点，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发展成村庄乃至城镇。 有人的地方就有贸易，亚尔夫海姆出产的谷物、烈酒、呢绒、棉布和烟草，在黄铜山以南的广大地区很受欢迎，能够卖出比当地高出两倍的价格；反之，穆斯贝尔海姆地区盛产的宝石、贵金属、香料、咖啡和可可豆，同样是亚尔夫海姆市场上的抢手货。 在利益的驱动下，两地商人自然而然产生相互贸易的旺盛需求，而横亘在南北两大殖民地之间的黄铜山脉，就成了阻断贸易交流的一大障碍，两地商旅都迫切需要一条突破这道天堑的渠道。 经过一番深入考察，探险家们惊喜的发现，黄铜山脉中部的密林间，隐藏着一道宽阔的隘口，稍加清理就能开拓出一条可供四辆马车并排通行的宽阔大道，由此打通纵贯南北的商路。 如果把东西走向的黄铜山脉比作一排齐整密实的牙齿，那么探险家发现的这道隘口，就好比牙床上唯一的豁口，故而形象地将之命名为“断齿谷”，也就是后来人们俗称的“黄铜山口”。 “断齿谷”作为出入亚尔夫海姆与穆斯贝尔海姆的唯一门户，不仅具有无可取代的商业价值，同时也是一处极具战略价值的军事重地。 早在上世纪初，亚珊帝国与海蓝王国执政当局就都意识到了断齿谷的重要性，派遣殖民地驻军在隘口两侧建立起边防据点，都试图控制这条交通要道。 双方殖民当局存在尖锐的利益冲突，久而久之难免滋生敌对情绪，大大小小的军事摩擦时有发生。 到了本世纪初，双方长期积累的矛盾终于激化，为争夺这条贸易要道的主导权爆发了一场局部战争，也就是后来广为亚尔夫海姆居民传颂的“耳朵战争”。 这场战争，实际上以双方平手告终。 海蓝入侵者被卡斯蒂斯爵士率部逐回山口以南，但是亚尔夫海姆驻军也没有足够的兵力乘胜追击，杀出山口，更不要提征服黄铜山口以南的广大土地。 两大殖民地的母国，都不想为了这条远在新大陆的贸易商道继续流血，便签订了一纸协议，暂时搁置边境争议，双方共享贸易收益。 一晃眼14年过去，亚尔夫海姆与穆斯贝尔海姆的边境争议至今仍未解决。 双方也曾多次举行总督级别的会晤，试图进行边境划界谈判，然而最终都无法达成共识。 黄铜山口边境划界这个历史遗留问题，存续至今，双方只是在口头上达成妥协，暂且约定以断齿谷为界，未经提前沟通，双方边防军都不得进入断齿谷周边五十里内活动。 由于上述约定缺乏书面约束，承认与否全凭双方自由量裁，难免就会出现“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争端。 比如此刻，海蓝军人出现在争议地区，他们或许认为是在自己的国土上行军，亚尔夫海姆军方无权干涉。 而从瓦萨中校及其麾下官兵的立场出发，必须认定对方的行径属于非法越境，否则就等于承认山口附近的争议地区是海蓝人的合法领土。 从这一立场出发，瓦萨中校不得不对海蓝军方的挑衅行为予以坚决回击。 考虑到敌方所在的地区林木丛生，不利于重骑兵突击，便把对付这支海蓝侦察兵的任务交给更擅长林地作战的阿萨猎骑，由马格尼亲自出马，率领五十名阿萨族好手，在林荫的掩护下，悄然靠近敌军并加以围歼。 马格尼拍着胸膛保证完成任务，不过出于保险起见，他还向瓦萨中校提出一个请求。 “可不可以把乔安借我用一下？有他负责空中侦察和法术支援，那群海蓝恶棍一个也别想逃！” “我没意见，不过你得征求一下乔安本人的意见。” 乔安当然不会拒绝马格尼的请求，当即变身为鹰人腾空而起，循着斥候指明的方向飞出不到十分钟，就在林间空地看到一群正围着篝火进餐的人类身影。 乔安先给自己加持了“隐形术”，收敛双翼悄然降落在林间空地附近的一株大树上，俯身透过枝叶窥视，确认围在篝火旁的那群人，就是斥候发现的那支海蓝骑兵。 入侵者总共24人，半数身着海蓝军装，还有一些人披着斗篷，从举止气度来看不像军人，倒像是文职官员。 更让乔安感到诧异的，是这群人大白天就在林中生火，似乎一点都不担心火光和烟尘暴露他们的行迹。 周围的树上也没有安插岗哨，实在不像训练有素的专业斥候。 海蓝部队的军纪，都是这么松散吗？ 乔安暗自生疑。 目光无意间扫过下方人群，他惊讶地发现，这伙人里……居然还特么有个厨子，正在一只被篝火烤热的平底锅里煎烤小牛排！ 黄油、胡椒、迷迭香和烤肉的气息，混成诱人的香气在林间弥漫。 暗中观察的乔安，被这香喷喷的味道馋得禁不住猛吞口水。 程剑心说 今天五更，后面还有一章 第233章：屠杀 乔安小心地拨开树枝，低头仔细一看，火堆上还吊着一只大铁桶，半桶水已经烧得滚开。 一个海蓝军人，用匕首划开一个密封的很好的油纸包，将满满一大包根根两寸来长、约有小拇指粗、酷似螺栓的白色物体，全都倒进桶中炖煮。 接着拧开两大瓶玻璃罐头，将满罐的番茄酱和肉酱一股脑倒进桶里，扑鼻的香气随之逸散出来。 乔安揉了揉鼻子，渐渐醒悟这些人正在煮面条。他当然知道佐以番茄肉酱的面条是一道最具海蓝风味的美食，在某种程度上，甚至可以代表这个国家的文化与民族特色。 然而他怎么也想不通，这群海蓝军人，竟然在越境侦察期间还顾得上花费心思烹饪美食。 难道他们真把黄铜山口当成了自家花园，把越境侦查当成郊外野炊？ 这也太不把亚尔夫海姆边防军当回事了！ 身为亚尔夫海姆兵团的一员，乔安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吞着口水恶狠狠地在心里骂道： “一群无耻的混蛋！非法越境也就算了，居然还敢在我们的地盘上煮面条，不可饶恕！” 乔安越想越生气，悄然施法向马格尼发出信号。 此时，马格尼率领的阿萨猎骑已经迫近树林。 为免惊动林中敌军，猎骑兵全都下马步行，蹑手蹑脚地靠近海蓝人扎营的林间空地，透过茂密的枝叶，暗中窥视那群正围着篝火享用午餐的猎物。 马格尼收到乔安以“风讯术”发来的信号，唇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抬手示意手下做好作战准备。 四周的阿萨族人都是林地作战经验丰富的老手，相继掀起斗篷，悄悄摘下提前装好箭矢的弩弓，瞄准那些背对自己、毫无防备的海蓝人，静静等候发起攻击的信号。 大约过了两分钟，林间空地上方传来吟咏咒文的声音。 那群海蓝人也听见动静，立刻警觉起来，纷纷丢下餐盘刀叉，按住剑柄抬头望向吟唱声传来的方向。 与此同时，半空中突然爆发一团闪光云团，强烈的光辉几乎瞬间闪瞎所有海蓝人的眼睛。 林中惊呼声迭起，鸟雀振翅飞逃，在树林上空汇聚成一团盘旋的乌云。 “放箭！” 乔安施放“闪光尘”的下一瞬，马格尼也发出一道杀气腾腾的指令。 五十名阿萨猎手同时扣下弩机，弩箭如同暴风雨席卷林间空地，将那群被闪瞎眼睛、掩面呻吟的海蓝人一一射倒。 鲜血染遍林间空地，原本的野餐气氛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杀戮的乐章。 一轮突袭过后，海蓝人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依旧熊熊燃烧的篝火四周，绝大多数根本来不及抵抗便被射杀。 混乱的战场上，只剩两名海蓝士兵举盾格挡尖啸飞来的弩箭，护着一个身着便服的男人，退往战马聚集的地方。 一名海蓝士兵挥剑砍断栓马的缰绳，他的同伴，则试图把那贵族模样的男人推上马背。 马格尼大吼一声，开启“狂暴”，扛起战斧“巨人屠杀者”径直冲了上去。 先是一斧将那举盾的士兵砍倒，随即高高举起战斧，朝战马背上横扫过去！ “住手！我不是你们的敌人──” 马背上的男人，高举双手，表明自己没有武器，还试图劝阻马格尼停手。 然而素有“疯子”之名的马格尼·波瓦坦，此时已经杀红了眼，在狂暴状态下，更不可能有耐心听敌人啰嗦。 不由分说，一斧头将那男人自马背上扫下来，随即上前一步，高举战斧劈向对方胸膛。 伴随“噗”的一声血肉撕裂的闷响，那人伸向马格尼的手掌被鲜血染红，颓然垂落下去。 最后一个海蓝士兵，看到自己奉命保护的大人物已经被杀，匆忙翻身跳上原本给那男人预备的战马，落荒而逃。 乔安化身的鹰人，悬浮在林间空地上方，本想追杀那个骑马逃走的海蓝人，然而回想刚才的战斗，心里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为了搞清楚这种不舒服的感觉究竟因何而生，他把追击海蓝逃兵的使命让给阿萨猎骑，降落下去，变回人形，走近那个直到临死前还试图与马格尼交流的海蓝贵族。 尸体仰躺在血泊中，最后一刻凝固在他脸上的神态，看起来更像焦急而非恐惧。 这一细节加深了乔安的不安，便蹲下身去搜查这具尸体，上上下下摸了一遍。 他找到一只皮革腰包，里面有一些海蓝铸币，然后是一只白金烟草盒，一支精美的海泡石烟斗，还有一封信。 乔安拿起信，扫了一眼。 信封上，赫然写有“呈请约翰·诺福克爵士亲启”的字样，落款人是“阿方索·安东尼奥尼伯爵”。 约翰·诺福克爵士，是亚珊帝国属亚尔夫海姆殖民地的现任总督，阿方索·安东尼奥尼伯爵，则是海蓝王国属穆斯贝尔海姆殖民地的现任总督。 这封信若非出自伪造，便是两位总督之间的往来公函。 那么可想而知，持有这封公函的人，多半是安东尼奥尼伯爵身边的亲信…… 乔安的视线，由信封转回那具躺在血泊中的尸体上。 对方临终前焦虑无奈的表情，永远凝固在脸上，仿佛急于诉说真相，然而他已经没有机会开口了…… 乔安心头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以至于感到呼吸艰难。 他扯开领口纽扣，深深喘了几口气，好使自己冷静下来。 定了定神，乔安正要拆开手中的信封，眼角无意间瞥见一抹金光，连忙转头望过去，视线立刻被死者左手食指上佩戴的那枚金色戒指吸引。 乔安凑近观察，发现这枚戒指的戒面很特别，像一枚厚厚的硬币，边缘还有一圈红色痕迹。 最初，他以为那是血污，然而仔细看过后，才确认是一抹印泥。 乔安还发现，戒面分为上下两层，当中有一条细缝，应该可以打开。 戒指本身没有魔法灵光，但是他无法保证内部没有安设精巧的机械陷阱，比如打开刹那突然弹出毒针之类。 出于安全起见，乔安先退到一棵大树背后，而后施展“法师之手”，遥控魔力手掌轻触尸体手上那枚金戒指，先尝试抠开戒面上层，发觉抠不动，便又尝试旋转，这次倒是顺利地拧开了。 程剑心说 五更完毕，求月票推荐票 第234章：朱蒙维尔爵士 结果证明乔安是虚惊一场。 那枚戒指并没有设置什么危险的陷阱，拧开戒面上层的盖子，露出一幅精雕细刻的图案。 图案轮廓看起来像一枚小小的盾牌，盾上镂刻着一朵蔷薇花，雕工精美的纹理间残留着红色的印泥。 乔安看出这是一枚时常用于加盖文书的“玺戒”，戒面上的精美徽记分明是一种贵族纹章。 可惜他对纹章学所知不多，一时想不起“盾”与“蔷薇”的组合是哪位贵族的纹章，但是有一点确信无疑——佩戴这枚戒指的男人必定是一位贵族老爷。 然而他已经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无法开口解答乔安的疑惑。 乔安遥控“法师之手”摘下那枚玺戒，揣进口袋，现在只剩最后一条线索，就是自己手中的那封信。 他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遏制不住好奇，小心地撕开信封，取出一页信纸，迅速浏览了一遍，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信中的内容，证实了他的预感。 这是一封穆斯贝尔海姆总督阿方索·安东尼奥尼伯爵，给亚尔夫海姆总督约翰·诺福克爵士的回信。 安东尼奥尼伯爵在信中明确表态，接受诺福克爵士的倡议，以和平磋商而非军事对抗，解决关于边境划界这一历史遗留问题。 两位总督还在信中达成共识，认为有必要举行一场正式的划界谈判，以期彻底结束围绕黄铜山口的边境争端。 为了表达诚意，安东尼奥尼伯爵特地组建了一个使节团，负责将他的回信送到莱顿港的诺福克爵士手中，并且就划界谈判的筹备工作进行洽谈。 这支使节团，由12位外交官以及护送他们的海蓝骑兵组成。 使节团的首席代表，就是此刻躺在乔安身旁的那具尸体——海蓝王国世袭贵族约瑟夫·朱蒙维尔爵士，同时也是海蓝政府派驻穆斯贝尔海姆殖民地全权负责外交事务的官员。 手中这张薄薄的信纸，仿佛变得重达千斤，压得乔安喘不上气来，使他意识到自己和战友刚犯下一个严重的错误，甚至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恶果。 乔安不敢自作主张，连忙拿着信和玺戒去找马格尼·波瓦坦。 “马格尼大哥，咱们恐怕闯下大祸了……” “怎么了乔安，你的脸色很难看。” 乔安没有做声，直接把信递过去。 马格尼匆匆看了一遍，摸着下巴悻悻地说：“难怪刚才那群海蓝人都不经打，原来只是信使而已，看来咱们赢的也是不大光彩。” “马格尼大哥，关键在于对方的领队是一位海蓝贵族出身的外交官，肩负的是和平使命，如今也死在这里……咱们恐怕不好交代。”乔安脸色阴郁。 约瑟夫·朱蒙维尔爵士的意外死亡，很可能会激化亚尔夫海姆与穆斯贝尔海姆之间原本就火药味十足的边境争端，使双方总督为和平谈判付出的努力化作泡影，这后果实在是太严重，乔安简直不敢深想。 马格尼这个来自土著部落的粗犷汉子，似乎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峻性，听了乔安的顾虑，满不在乎地哈哈一笑，搂着他的肩膀安慰道：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对方穿着海蓝军装擅自闯进我方地盘，开战前又不做出解释，死了也是活该，咱们完全不需要为此负责！” 乔安苦笑无语。 朱蒙维尔爵士他们曾试图解释，可惜己方杀得太快，还没等人家说明来意，就把海蓝人全都杀光了。 “好了乔安，别愁眉苦脸的，这件事说到底只是一个误会而已，就算有人要为此负责，也有大哥我顶着，不会牵连到你身上。” 马格尼的安慰，无法使乔安释怀。 事实上，他怀疑马格尼乃至瓦萨中校都无力承担误杀朱蒙维尔爵士导致的后果。 对方不仅是代表穆斯贝尔海姆殖民地总督的外交官，本身还是一位海蓝贵族，其家族势力乃至海蓝王室恐怕都不会善罢甘休。 乔安毕竟只是一个小人物，此事涉及两大强国之间的纷争，他想再多也没用，怀着重重思绪跟随马格尼返回营地，将那封信以及朱蒙维尔爵士的玺戒，一并交给乔治·瓦萨，并将自己了解的情况讲述了一遍。 乔治·瓦萨的政治头脑当然远非马格尼这个莽夫能比，听乔安说完立刻意识到闯了大祸，匆匆打开信看了一遍，眉头紧锁，陷入沉思。 看到瓦萨脸色如此难看，马格尼这会儿是真有点怕了，摸着后脑勺，心虚地问：“乔治，问题是不是真的很严重啊？” 乔治·瓦萨深吸一口气，以尽可能平静地口吻回答： “约瑟夫·朱蒙维尔爵士，去年秋天才由海蓝本土来到穆斯贝尔海姆殖民地任职，从事的是贸易和外交方面的协调工作。” “坦率地说，我对他这个人不太了解，但是他有一个名气更响的弟弟，此人的名字想必你也听说过，就是路易·朱蒙维尔。” “路易·朱蒙维尔……是那位穆斯贝尔海姆殖民地的新任驻防司令？”马格尼也终于变了脸色。 “没错，就是那位朱蒙维尔将军！” 乔治·瓦萨唇角浮现一丝苦笑。 “此人是海蓝军方少壮派的代表人物，接管殖民地防务之后表现出激进好斗的作风，多次主动挑起边境摩擦，意图将黄铜山口周边争议地区纳入自己的控制范围。” “像朱蒙维尔将军这样一位野心勃勃的人物，倘使得知自己的兄长被我军所杀，岂能忍得下这口气？” “路易·朱蒙维尔将军接任穆斯贝尔海姆驻防司令以来，先是在边境争议地区建立起名为杜肯堡的军事据点，其后又怂恿豺狼人匪徒通过黄铜山口北上劫掠，可见有意挑起边境冲突。” 格林少校也是眉头深锁，表达出与瓦萨中校相似的顾虑。 “路易·朱蒙维尔正愁没有借口发动战争，可咱们偏偏在这节骨眼上杀了他大哥，以此人的霸道作风，必定会借题发挥，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人已经杀了，再怎么后悔也无法挽回，这件事的影响太大，咱们都没有能力决定后续发展，当务之急是向总督大人汇报这一变故，请他做出决断。”瓦萨中校转身望向乔安，“军情紧急，你就用‘短讯术’卷轴汇报吧。” 程剑心说 感谢书友：地暗天混，本周打赏1000起点币；tce，本周打赏100起点币 第235章：大风镇 乔安点了下头，匆匆取出法术卷轴，正要展开施法，却被格林少校拦住。 “乔安，先别急，这件事咱们最好再慎重考虑一下。” “这还有什么好考虑的！”瓦萨中校不耐烦地说，“咱们的级别太低，想再多也没意义，终究还是得请总督阁下拿主意！” “乔治，你先冷静一下，听我说。” 格林少校朝四周警惕地看了看，打了个手势，示意瓦萨、马格尼和乔安围拢到他跟前，以只有他们四人能够听清的嗓音说： “乔治，我的朋友，拜托你动脑子想一想！” “总督阁下刚刚提拔你担任兵团司令，你就捅了一个大篓子，不仅自己卷入大麻烦，还使破格提拔你的总督大人受到牵连，事情传扬出去，甚至会令总督大人蒙受识人不明的批评，你让他的面子往哪放？” 乔治·瓦萨听得脸色连变，迟疑着说：“你的顾虑不能说没道理，可是也不能因此就向上级隐瞒真相啊！” “我的意思，不是让你隐瞒真相，而是先不忙着汇报这件事。” “不如先缓一缓，等部队打了胜仗，或者将豺狼人逐回黄铜山口以南，你再给总督写信，汇报喜讯的同时，捎带说明误杀海蓝外交官一事。” “这样一来，好消息与坏消息相抵消，咱们保全了面子，总督大人也不至于太生气。” 格林少校慢条斯理地说。 乔治·瓦萨皱着眉头思索良久，还是拿不定主意，就问马格尼和乔安怎么看。 “格林先生的话很有道理，如果我们有一个坏消息不得不向上司汇报，那么最好搭配一个好消息，这样可以使自己显得不那么失败。”马格尼苦笑着说。 “我也赞成格林先生的做法，但是这个消息不能耽搁太久！” “万一总督大人在收到您的汇报之前，通过其他渠道得知约瑟夫·朱蒙维尔爵士的死讯，那可就弄巧成拙了！” 乔安郑重警告瓦萨中校。 “我明白了。”乔治·瓦萨艰难地点了下头，“纳撒尼尔，就照你说的办吧。” …… 九月七日发生的这场不太光彩的战斗结束后，相关消息立刻被封锁起来。 除了乔治·瓦萨、纳撒尼尔·格林、马格尼·波瓦坦以及乔安，其它所有参加这场突袭战的官兵都被瞒在鼓里，还不知道那群被他们杀死的海蓝人其实并非侦查部队，而是一支奉命执行外交任务的使节团。 更不知道这支使节团的领队，就是在黄铜山口南侧筑起“杜肯堡”，以咄咄逼人的姿态挑起边境摩擦的穆斯贝尔海姆新任驻防司令路易·朱蒙维尔将军的兄长。 一颗“定时炸弹”，就这样被少数几个知情人小心地打包沉入深海，过后若无其事的继续带领兵团向南挺进。 包括乔安在内的当事人心里都清楚，这颗炸弹迟早会爆炸，到时候会激起怎样汹涌的暗流就难以预料了。 南下兵团最后两天的行程波澜不惊。 历经长达半个多月的行军，部队终于穿过丛林密布的德林河谷，迫近黄铜山北麓，沿途的风光也渐进转变。 由满目苍郁遮天蔽日的林地，变成平缓荒凉的旷野，高大的树木，渐渐被低矮的灌木丛乃至光秃秃的戈壁取代，脚下的土地也褪去落叶与杂草编织的外衣，裸露出棕黄色肌肤。 越是向南行进，地表植被越稀疏，土壤也变得越发干燥贫瘠。 当部队于九月九日抵达断齿谷外，由山谷对面穆斯贝尔海姆大戈壁呼啸而来的热风，吹在乔安脸上，使他感到面皮微微刺痛，仿佛正在被砂纸打磨。 瓦萨中校展开地图卷轴观察许久，经过慎重考虑，最后提笔在“断齿谷”与“金沙河”——德林河的支流——之间的小丘陵上画了一个圈，作为筑造军事据点的地址。 乔安奉命由空中考察筑城地点周围的环境。 他变成鹰人，凌空俯瞰，发现以“金沙河”为分界线，南北两岸的地貌迥然不同。 河流北岸的植被还算繁茂，一眼望去尽是绿地与草甸，是当地居民放牧牛羊的天然草场。 河流南岸则渐变荒芜，到了断齿谷外围，已经鲜少看得到绿意，举目皆是粗糙的沙砾岩。 瓦萨中校选择的筑城地点，位于河流南岸与断齿谷北侧入口之间，背水临山，既便于取水又能居高临下监控山口要道，的确是一处建立军事前哨的好地方。 不过在开始筑造堡垒之前，还有两件迫在眉睫的事，其一是招募工人，其二是购买军粮。 九月十日上午，乔安奉命来到瓦萨中校的营帐，发现一同赶来报到的还有马格尼和丁道尔兄弟，不免暗自猜测瓦萨中校打算安排自己做些什么。 他的疑惑很快便得到解答。 瓦萨中校交给他一只沉甸甸的钱袋，让他前往山口附近的小镇雇佣当地人协助建造堡垒。 除此之外，乔安还要设法与当地一个名叫“皮克曼”的谷物商人取得联系。 “皮克曼是亚尔夫海姆军方指定的供应商，我军在黄铜山口驻扎期间的粮草补给就由他负责。” “购粮款项，由司令部那边直接跟皮克曼结算，我们负责把粮食从他的仓库里运回军营就行。” 瓦萨中校考虑到附近时常有豺狼人匪徒出没，运粮途中有可能遭到劫掠，特地安排马格尼率领一个猎骑兵排负责押运。 至于丁道尔兄弟俩，主要任务是给乔安当保镖。 这不只是为了保护乔安个人的安全，同时也是为了保护他随身携带的那笔用于雇佣工人的军费。 谷物商人皮克曼所在的小镇，距离军营约有十多里路。 乔安他们领命出发，骑上快马不出一个钟头就看到坐落在谷地中的小镇。 由于地处黄铜山口，游峡谷中吹来的大风终年不休，故而当地也被称为“大风镇”。 镇上总共有百十来户人家，多是阿萨族牧民，还有一些专为往来商旅提供饮食和住宿的店铺，大多是人类在经营。 此外，镇上还有一些职业冒险者，主要靠为南来北往的商旅提供保镖服务谋生。 第236章：斗殴 乔安一行在镇口附近下了马，由马格尼带队进入小镇。 镇上只有一条铺着碎石的街道，看不见几个人影，大风吹过尘土飞扬，显得有些冷清。 马格尼在镇口止步，谨慎环顾四周，低声对乔安说：“这里气氛不对，恐怕有麻烦。” 乔安朝周围看了看，却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大风镇，我曾来过三次，从未见过如此萧条冷清的景象。” 马格尼深深吸了一口气，脸色变得更加凝重。 “风中带着血腥气，这里不久前死过人，而且不止一两个，咱们得当心点！” 乔安听他这么一说，神经也紧绷起来，怀着忐忑的心情向前挪动脚步。 “嘿！外乡人，你们打哪儿来的？” 街边传来带有浓厚南方口音的吆喝声。 一个皮肤黧黑的阿萨族男人，坐在木屋廊檐下，手里拿着一大杯麦酒，醉眼惺忪地打量乔安他们。 “上午好啊，大叔！”队伍里最擅长跟陌生人打交道的罗杰摘下帽子挥了挥，冲那人笑着说：“我们来自德林镇，想找一位名叫皮克曼的朋友，你知道他住在哪儿吗？” “皮、皮克曼？！” 那人像是被吓了一跳，丢开手中的酒杯，慌里慌张跳了起来，一转身就钻进屋里，重重关上房门，任凭罗杰如何呼唤也不回话。 “果然有问题！”马格尼眼中闪出一抹锐利的光芒，转身吩咐随行的阿萨猎手，“三人一组，分散到镇里打听消息。乔安、迪克、罗杰，前面有个酒馆，咱们去喝杯麦酒，顺带打听一下关于皮克曼先生的事情。” 乔安跟随马格尼来到酒馆外，栓好马推门进去，一股酒精混合汗臭的气味扑鼻而来，使他忍不住连打了两个喷嚏。 酒馆里坐满了人，吵吵嚷嚷的令乔安感到心烦，耐着性子跟随马格尼和丁道尔兄弟挤过人群来到吧台跟前。 一个头发稀疏、胡须却很旺盛的胖老头，站在吧台内侧，正在用一块白抹布擦拭玻璃高脚杯，抬眼看见乔安四人，脸上立刻浮现职业性的笑容。 “欢迎光临小店，想喝点什么？” “给我们一人来一杯麦酒，”马格尼坐在吧台前，手指关节轻轻叩击桌面，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老先生，我的朋友皮克曼先生最近有没有光顾您的酒馆？” “皮克曼……”酒馆老板脸色微变，随即又恢复笑容，淡淡地回答：“是有些天没见到他了。” “噢？这么说皮克曼先生终于接受我的建议，决心开始戒酒了？”马格尼面不改色地信口胡扯。 “这个嘛，我可不清楚……”酒吧老板依旧维持着那副假面具似的笑容，“不过话说回来，皮克曼先生现在才开始戒酒似乎迟了点，况且除了酒精，这世上还有很多别的东西……也会伤害人们的健康。” 马格尼听出他的弦外之音，拿出两枚金币放在吧台上，举杯向酒馆老板敬了敬。 “劳驾您再多说一点关于我的朋友皮克曼的事情，待会儿我去拜访他的时候，或许用得着。” 酒吧老板朝马格尼身后望了一眼，随即挥动抹布，飞快地将那两枚金币扫走，压低嗓音说： “皮克曼先生是本镇尽人皆知的大富翁，事实上，这些年来他一直扮演着镇长的角色。” “您当然也知道，皮克曼先生靠粮食贸易发家，与亚尔夫海姆军方关系密切，虽说他这个人脾气不太好，偶尔行事霸道，但是总体来说还算照顾我们这些穷乡亲。” “皮克曼家的粮店，一直以来都为本镇所有家庭提供平价面粉，谁家要是揭不开锅，去找皮克曼先生求助，总能得到一些救济粮……可惜，这样的好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啦！” “您为何这么说？”马格尼追问。 “唉，这还要从两周前说起。” 酒馆老板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动静，朝马格尼靠近一步。 “一伙豺狼人匪徒从断齿谷南边流窜到我们镇上，趁着夜色闯进皮克曼先生家里，残忍杀害了皮克曼全家，放火烧光宅邸，还霸占了皮克曼家的磨坊和谷仓……” “从那以后，这群匪徒就在镇上为非作歹，还把面粉的价格涨了两倍，现在镇上的人都对豺狼人恨之入骨，可是没人敢挑头起来反抗匪徒。” “谁要是胆敢对豺狼人匪徒流露出一丝不敬，立刻就会遭受血腥杀戮，就连尸体都被匪徒饲养的鬣狗吃掉……” 酒馆老板突然收声，低下头装作擦拭吧台。 乔安听见身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回头一看，果然是三个喝得半醉的豺狼人大摇大摆地走过来，挡路的客人都被他们粗暴的推开。 “喂！你们几个生面孔，鬼鬼祟祟地看起来很像间谍，跟我们走一趟！” 为首的豺狼人双手叉腰，不怀好意地打量乔安腰间的钱袋。 “吃屎去吧！狗头杂种！” 马格尼突然跳了起来，怒骂着挥出一拳，重重打在那豺狼人脸上，登时鼻梁碎裂，鲜血飞溅。 惨叫声压下酒馆中的喧嚣，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冲突发生的地带聚集过来，每一张脸上都满是震惊，旋即露出期待看一场好戏的兴奋神态。 接下来上演的戏码没有令观众失望，迪克看到马格尼动了手，不加思索冲向对面惊呆的豺狼人，一脚踹在对方肚子上，倒飞出去砸塌桌椅。 “你们竟敢动手……” 第三个豺狼人看到两名同伴都被击倒，满面惊怒地握住刀柄。 还没等他拔出佩刀，罗杰已经将满满一大杯麦酒泼在他脸上。 豺狼人惊呼一声，手忙脚乱的抹脸。 乔安乘机抓起酒瓶，朝他后脑勺狠狠砸下去。 “砰”的一声，玻璃碎裂，豺狼人头破血流，哀嚎着抱头弯腰。 罗杰双手抓住他的肩膀，提起膝盖，狠狠撞击他的脸孔。 豺狼人闷哼一声，像是被抽去了筋骨，瘫软在地上昏死过去。 被迪克一脚踹飞的豺狼人，挣扎着爬起来，看到自己的同伴都已经倒地不起，吓得扭头冲出酒馆。 门外远远传来他的恫吓：“你们这些该诅咒的人类，都给我等着瞧！” 第237章：“红鼻子”巴奇 乔安不急于追赶那个色厉内荏的家伙，转身问酒馆老板：“镇上总共有多少豺狼人匪徒？” “不算被你们打倒的这两个，还有二十六个，他们平时总待在皮克曼家的仓库，偶尔会聚集在磨坊里喝酒赌博。” 酒馆老板低声回答。 乔安点头道谢，转身向外走。 只有二十几个豺狼人，不难对付。 “当心‘红鼻子’巴奇！” 酒馆中有人大声提醒道。 “‘红鼻子’巴奇是谁？” 乔安止步望向那人。 “豺狼人匪帮的头目，那家伙有一杆魔晶猎枪！” “巴奇总是坐在磨坊风车下，随意射击过路人，连小孩都不放过，真是个畜生！” “‘红鼻子’巴奇的枪法很准，据说他能轻松击落百尺高空飞过的乌鸦！” 乔安听到人们七嘴八舌的告诫，转身望向罗杰。 罗杰扛起包裹魔晶步枪的长条布包，夸张地吹了声口哨，眼中闪出兴奋的光彩。 “‘红鼻子’巴奇是吧？那家伙就交给我来对付。” 乔安走出酒馆大门，翻身上马。 与此同时，马格尼已经把随行的阿萨猎骑都召集回来。 一行三十余人，纵马穿过街道，直奔粮仓所在的方向赶过去。 远远看见一栋高大的圆顶石屋，想必就是被豺狼人匪帮抢占的皮克曼仓库。 距离仓库不远处，还有一座磨坊，高耸的塔尖竖起一架旋转的风车，轮轴发出“吱嘎吱嘎”的刺耳声响。 那个逃走的豺狼人，已经冲进磨坊，转眼间就纠集了一大群党羽，提着刀剑杀气腾腾地朝酒馆这边走来。 途中与乔安一行遭遇，嗷嗷嚎叫着高举武器蜂拥冲来。 乔安勒住缰绳，冷笑着吟咏施法咒文，挥手间创造出一大片粘稠的蛛网，罩住那群豺狼人匪徒。 阿萨猎骑趁着豺狼人被蛛网纠缠无法动弹，纷纷张弓放箭。 一轮雨点般密集的箭矢，透过蛛网孔洞射在豺狼人身上，鲜血飞溅惨叫连连。 剩下那几个没有被蛛网罩住的豺狼人，全都吓得掉头狂奔。 马格尼率领部下策马追上去，抡起战斧将落在末尾的豺狼人劈倒。 这时磨坊二楼窗口闪出一条佝偻身影，接着传来枪声。 马格尼身边的阿萨猎手额头溅血，翻身落马。 罗杰听见枪声，脸色微变，连忙跳下马背，高声提醒同伴：“快下马！” 乔安等人此时也都发觉磨坊二楼藏着一个狡猾的枪手，想必就是豺狼人匪帮的首领“红鼻子”巴奇。 众人急忙翻身下马，遵循罗杰的警告就地匍匐，寻找阻挡枪弹的掩体。 磨坊二楼又传来枪声，一名尚未找到掩体的阿萨猎手肩胛中弹，扑倒在地低声呻吟。 “去你妈的！” 罗杰咒骂着举枪还击，可惜对手反应极快，缩回窗口避开枪击。 罗杰射出的子弹，打在窗台上，溅起一片烟尘，反而阻碍了他的狙击视野。 好在有他这杆枪的牵制，“红鼻子”巴奇也不敢再像刚才那样肆无忌惮的露头狙击，帮其它同伴大大降低了挨枪子的风险。 乔安躲在石砌的水井围栏背后，小心地探头望向对面相距百码的磨坊。 这种砖石结构的塔式建筑，将磨坊与风车结合起来，在终年大风的穆斯贝尔海姆戈壁地区很常见。 为了获得充足的风力，塔式磨坊通常筑得很高，巨大的风车固定在塔顶，通过一架扶梯与磨坊阁楼相连，倘若风车发生故障，机械师可以从阁楼爬上去维修。 “红鼻子”巴奇，此刻就藏在阁楼里，透过狭小的窗口向外射击。 己方这边，只有罗杰手里有一杆魔晶枪，然而所处的位置很不理想，与藏身高塔阁楼中的巴奇对射难免吃亏。 两人频频开枪，一时都奈何不了对方。 乔安决定出手打破僵局，先给自己加持上“防矢结界”和“隐形术”，而后施展“变身术”，化身为约顿海姆鹰人腾空升起，径直飞到磨坊上方。 巨大的风车，轱辘辘转动。 桨叶带起的气流在空中形成漩涡，仿佛一只无形的大手，要将乔安拖拽过去。 乔安唯恐被钢铁锻造的桨叶扫到，竭力拍打翅膀，在急剧变化的高空气流中保持平衡，同时还要紧盯下方动静。 耐心等待了大约两分钟，阁楼窗口人影闪动，一个长着通红酒糟鼻的豺狼人，蹑手蹑脚靠近窗口，双手托起一杆魔晶猎枪，弓着腰向窗外瞄准。 乔安抓住这一稍纵既逝的机会，猛扑下去！ 鹰人锋利的爪子探进窗口，死死揪住“红鼻子”巴奇的头发，左爪擒住他的手腕，拍动翅膀奋力拖拽，强行把他由窗口扯了出来。 巴奇惊呼着拼命挣扎，试图甩开乔安。 罗杰瞥见窗口的动静，连忙举枪瞄过去。 乔安和巴奇，两条身影激烈纠缠在一起。 罗杰担心误伤乔安，瞄了又瞄，却始终不敢开枪。 乔安奋力拍动翅膀，将巴奇扯出窗外，两人扭打着悬在空中，起起伏伏。 乔安突然撒开双手，飞起一脚重重蹬在巴奇胸口，将这豺狼人头目踹开。 巴奇拖着一声惊叫，坠落下去，直落二十码，摔在磨坊门外的晒谷场上。 铺在地上的稻草垛救了他的命，只摔断一条腿，魔晶猎枪还紧攥在手里。 这悍匪的面孔，因痛苦与愤怒肌肉扭曲。 看见鹰人凌空猛扑下来，“红鼻子”巴奇咬紧牙关，举枪开火。 乔安没想到这豺狼人头目如此剽悍，摔得半死还不忘开枪，眼前闪过一道白光，紧接着胸口像是重重地挨了一拳，差点背过气去。 他急忙凌空翻身撑开双翼，竭力保持滑翔姿态，低头望向胸口。 幸而提前加持了“防矢结界”，魔力护罩弹开铅弹，只在胸口留下一大片青肿的淤伤。 乔安咬了咬牙，忍着伤痛临空俯冲下去，抢在巴奇重新装填子弹之前迫近到他跟前。 先是一脚踢飞他手中那杆危险的魔晶枪，顺势骑在他身上，探出一双锋利的鹰爪死死扼住他的喉咙。 巴奇挣扎着呃呃呜咽，现在不仅鼻子，整张面孔都充血涨得通红。 他痛苦地咧开嘴巴，试图吸一口救命的空气，双手拼命推搡乔安，却无法撼动那双扼住自己喉咙的鹰爪。 程剑心说 求月票推荐票 第238章：云雾术 一头藏在磨坊里的豺狼人，看见头目被一个半鹰半人的怪物按在地上，连忙端起弩弓，壮着胆子凑到门口，朝乔安背后射出一箭。 叮！ 箭矢再次被魔力护罩弹开，乔安被伴随弩矢而来的冲击力撞得扑倒在巴奇身上。 然而他扼住对方喉咙的双手，却没有丝毫放松，掐得巴奇眼睛上翻，口吐白沫。 这时，马格尼已经带着丁道尔兄弟和阿萨猎骑冲了过来，一边飞奔还兼顾朝磨坊里放箭开枪。 双方一阵乒乒乓乓互射，豺狼人匪帮丢下四具尸体，其余的人都从磨坊后门溜走，逃进粮仓紧闭门窗。 乔安听见爪尖传来颈骨折断的咔嚓声响，暗自松了口气，起身离开巴奇的尸体，顺带搜了一下身，在一个小羊皮口袋里找到两盒铅弹和一只黄铜罐子。 乔安拧开罐子看了看，惊喜的发现里面居然装有一堆咖啡方糖大小的块状魔晶，全都切割的整整齐齐尺寸均匀，目测不下半磅！ “这家伙，还真是富得流油啊！” 乔安看了巴奇的尸体一眼，猜测罐子里的魔晶，多半是他劫杀大风镇首富皮克曼一家抢来的赃物。 他对“黑吃黑”可没有丝毫道德负担，便不客气地将铜罐揣进自己的储物袋。 磨坊里已经没有活着的豺狼人，乔安穿过后门来到粮仓大门外，与先他一步赶到的马格尼等人会合。 出于防火防盗考虑，皮克曼家的粮仓非常坚固，厚厚的石墙足以抵挡箭矢和枪弹，大门和两扇铁栅窗都已经被躲藏在里面的豺狼人匪徒关闭上栓。 马格尼带人将粮仓包围起来，一时却想不出攻破这座碉堡的法子，倒是豺狼人时不时由窗口向外发射弩箭，使他们不敢上前破门，被迫陷入僵持。 “得想个办法把他们驱赶出来……”迪克搓着下巴开动脑筋，“要不在粮仓外面点把火，用烟把豺狼人熏出来怎么样？” “你就别出馊主意了！”罗杰没好气地白了哥哥一眼，“万一把仓库里面储藏的谷物点燃，烧死几个豺狼人倒无所谓，咱们的军粮可都毁了，往后吃什么呀！” “那该怎么办……”迪克没辙了。 “我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乔安，你有办法对付那群龟缩在仓库里的混蛋吗？”罗杰望向年轻的法师。 乔安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先仔细观察了一下粮仓门窗结构，过后轻轻点头：“让我来试试看吧。” 在众人满怀期待的注视下，乔安从施法素材包里取出一小撮铁粉，一颗拇指大的玻璃珠，接着又向罗杰讨来一颗枪弹。 乔安先以铁粉作为施法材料，给自身加持“变巨术”，瞬间变成身高超过十尺的巨人，而后捻起铅弹，对其加持“幻音术”。 乔安把铅弹还给罗杰，叮嘱他将这颗附魔子弹装进枪膛，等一下收到自己发出的指令，就将子弹射进仓库。 做好这些准备，乔安最后以那颗玻璃珠子为媒介，施展2环“法师强袭掌”，创造出一只延伸距离超过百尺的半透明力场大手。 乔安维持专注状态，遥控那只巨大的魔手靠近仓库，挥掌奋力拍向窗口。 轰的一声巨响，窗扇连同钢铁栅栏被乔安遥控的“法师强袭掌”一巴掌通通拍飞，只剩黑洞洞的窗口，暴露在人们眼前。 仓库里传来豺狼人的惊呼声。 乔安不予理睬，遥控魔力大手，一巴掌拍散第二扇窗！ 此时，仓库里的豺狼人终于意识到大事不妙，慌忙通过窗口以弩箭射击那只悬浮在空中的半透明巨掌。 然而箭矢触及力场构筑的大手便被弹开，根本无法对其造成任何妨碍。 乔安遥控“法师强袭掌”转移到仓库正门前方，收拢五指攥成拳头，倾尽全力向那扇厚重的木门轰过去！ 咚！ 巨大的拳头重重击打在紧闭的门上，门板顿时浮现大片裂痕。 乔安面不改色，遥控魔力巨拳连续轰击，终于在第三拳将粮仓大门彻底轰散，破碎的木屑四下飞溅。 仓库里的惊呼声此起彼伏，藏在里面的豺狼人全都吓得魂不附体，更不敢离开仓库。 乔安取消“法师强袭掌”，娴熟的打出一串手势，低声吟咏施法咒文。 “oiomuré！” 最后以一个代表“雾气”的昆雅语单词收尾，乔安顺利完成2环“云雾术”的施法流程。 挥手之间，召来滚滚浓雾，由洞开的门窗涌入仓库，完全遮蔽藏身其中的豺狼人的视野。 “罗杰，可以开枪了。” “好嘞！” 罗杰循着印象朝那扇被浓雾掩盖的粮仓大门放了一枪。 铅弹倏然射进门内，嵌入一只倒霉的豺狼人的屁股，疼得他嗷嗷惨叫。 与此同时，乔安提前加持在铅弹上的“幻音术”自行启动，制造出凌乱的脚步声和喊杀声，听起来像是一群人冲进了仓库。 粮仓中的豺狼人，此时都已吓得神经过敏，再加上视野受到浓雾遮蔽，听见“幻音术”制造出的喊杀声，误认为敌人已经借着雾气掩护冲进仓库，连忙抓起武器朝喊杀声传来的地方胡乱挥舞。 屁股中枪的豺狼人，转眼间就被摸不清状况的同伴乱刀砍倒，成为这场混战的第一个牺牲品。 在他倒下之后，混战中的双方仍未停手，都在恐惧的驱使下把对面浓雾中模糊的身影当做敌人，拼命相互攻击，相继有人惨叫着倒下…… 豺狼人在浓雾弥漫的仓库中自相残杀，同一时间，马格尼和丁道尔兄弟带领阿萨猎手，趁乱悄悄迫近粮仓洞开的门窗，枪弹上膛，拉满弓弦，做好收拾残局的准备。 乔安理了理斗篷，缓步走到仓库大门外，低声吟咏施法咒文。 当仓库中的打斗声渐变微弱，乔安抬手释放2环“造风术”，一股汹涌的气流呼啸着冲进仓库大门，瞬间吹散雾气，为同伴清空视野。 当雾气被烈风吹散，仓库里的豺狼人才看清对面是自己人。 经过一通深陷浓雾的自相残杀，此时仓库里还能站起来的豺狼人已经不足半数，全都满脸茫然，相顾错愕，仿佛刚刚自一场噩梦中惊醒。 程剑心说 感谢书友：tce，本周打赏200起点币 第239章：塑石魔杖（Ⅰ） 仓库中，一群神情呆滞的豺狼人还没回过神来，门窗外已然传来密集的破风声。 无数箭矢飞进来贯穿残存豺狼人的身躯，转瞬间便将他们全都射成“刺猬”，相继哀嚎着倒在血泊中。 马格尼带领阿萨猎手冲进仓库，一一补刀结果还没断气的豺狼人。 当所有匪徒都被杀死，乔安也走进仓库，看到货架上堆积如山的一袋袋面粉，唇角微微上扬。 不幸的皮克曼一家都被匪徒杀害，在司令部指定新的军粮供应商之前，这座仓库将被南下兵团接管。 乔安目测库存的面粉不下五百吨，至少在接下来一整年里，部队不用为面包犯愁了。 乔安清点存粮的时候，马格尼带领阿萨猎手将豺狼人的尸体搬出仓库，与之前死在磨坊中的匪徒聚拢成一堆，浇上灯油放火焚尸。 他们这里闹出这么大的阵仗，难免惊动大风镇的居民。 先是几个胆大的路人跑来看热闹，得知盘踞本镇的豺狼人匪帮已经被军方剿灭，欢天喜地的转告家人邻里。 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不出一个钟头，几乎所有镇民都得知这一喜讯，相继跑来围观。 乔安看到仓库门外黑压压的人群，便对马格尼低声交代了几句。 马格尼听得连连点头，带着困惑问乔安：“你考虑的很周到，可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亲自出去向镇民宣告这些事，这将使你赢得他们的爱戴，成为他们心目中的英雄。” “我不擅长跟陌生人打交道，还是马格尼大哥你去说吧。”乔安面露难色。 “难怪康蒂说你像个小姑娘，动不动就脸红害羞。”马格尼哈哈大笑，“好吧，我出去跟他们说！” 马格尼带着丁道尔兄弟走出粮仓，双手叉腰站在大门前，高大魁梧的身材、器宇轩昂的风范完全符合人们对一位侠义骑士的想象。 大风镇的居民为他散发出的强大气场所慑，全都停止交谈，数百道视线聚焦在马格尼身上。 “大风镇的乡亲们，我有三个好消息要告诉大家！” 马格尼遵循乔安的嘱托，提高嗓门向众人宣布，盘踞大风镇的豺狼人匪帮，已经被他所属的亚尔夫海姆南下兵团剿灭，为惨遭杀害的皮克曼一家报了仇，往后大家也不用再担心被那群吃人的怪物欺压了。 尽管镇民大多对这一消息早已有所耳闻，听马格尼亲口确认属实，还是禁不住激动地鼓掌欢呼，发自内心感谢军方帮他们排除了一大祸患。 待到人们激动的情绪稍有平复，马格尼接着宣布第二个好消息： “从今天开始，皮克曼家的磨坊、仓库以及粮店都由军方接管，我们承诺沿用皮克曼先生在世时订下的规矩，平价向本镇乡亲出售面粉，也就是说，面粉的定价恢复为3个铜币每磅！” 马格尼话音方落，镇民再次齐声欢呼，甚至有人激动落泪。 乔安完全理解当地人为何对粮价的变化反应如此激烈。 大风镇是一个土地贫瘠的地方，终年呼啸的大风刮走了富含水分和养料的表层土壤，只剩下粗糙的沙砾。 在这样的土地上种植谷物，再怎么辛勤耕耘也很难获得丰收。 当地人多以放牧和狩猎维持生计，用羊绒和野味交换面包。 面粉涨价意味着他们能够换得的面包变少，很多家境贫苦的人不得不饿肚子。 相比豺狼人匪帮把持本镇粮食供应时，每磅面粉高达1个银币的售价，马格尼所代表的亚尔夫海姆军方宣布将粮价降低到正常水平，无异于给本镇全体居民带来一大福音。 马格尼趁热打铁，接着宣布第三个好消息，事实上也是他们此次来到大风镇的主要目的。 “为了抵御频繁由黄铜山口流窜过来的豺狼人匪徒，军方决定在大风镇附近建造一座堡垒以供驻扎部队，为此需要招募大量建筑工人，身体健康的成年男子都可以来我这里报名，日薪一个银币，当天结算，绝不克扣！” 对于生活在莱顿港的城里人而言，一枚银币只够坐一趟公共马车或者买一份报纸，然而对于这些生活在偏远小镇的人们看来，一个响当当的银币能换来三磅面粉还有的剩，足够维持五口之家一天的饮食开销，已经称得上高薪了。 况且在工地上干活又不需要什么特殊技能，有把子力气就行，乡下汉子最不缺的就是力气，纷纷踊跃报名。 乔安负责登记报名的工人。 他原以为此行能招募到100个壮劳力就很不错了，结果最后登记在册的总人数不下200，这无疑将使建筑堡垒所要花费的工期大大缩短。 安排好上工的事宜，马格尼留下半数阿萨猎手负责看守粮仓，在镇上租了十多辆大车，装满面粉押送回军营。 乔治·瓦萨正在等候他们归来，听马格尼、乔安和丁道尔兄弟讲述了在大风镇的经历，对他们安抚镇民的做法表示赞许，过后单独留下乔安，说是有一件重要的军用物资要亲手交给他。 “瓦萨先生，既然是很重要的东西，您应该亲自保管才对，为什么要交给我呢？”乔安费解地问。 “这东西在我手里发挥不出价值，只有你能激发它的魔力，协助工人建造堡垒。” 瓦萨中校神秘地笑笑，接着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支两尺来长、约有大拇指粗的象牙色棒状物体，双手捧起，非常郑重地递向乔安。 乔安接过那根细棒，触手刹那便觉察到浓烈的魔力波动，随即醒悟这是一支“魔杖”。 他低头细看，发觉这根魔杖系由黏土烧制而成，表面呈现出陶瓷特有的光滑细腻的质感，魔杖一端还镶嵌着一颗鸽卵那么大的红色水滴状宝石。 乔安最初以为那是一颗“红宝石”或者“锆石”，仔细分辨才发觉其实是一颗“绯红之泪”。 这种色泽鲜艳的稀有矿石，传说是那些为死于战争的爱人流下的泪水凝结而成。 在珠宝店里，“绯红之泪”与普通红宝石几乎没有区别，但是在擅长附魔工艺的乔安看来，“绯红之泪”与“红宝石”在附魔领域的用途差别可就大了。 第240章：塑石魔杖（Ⅱ） 施法者在制造魔杖或法杖的时候，倘若条件允许，总会为自己的作品镶嵌一颗与杖中储存的法术相性匹配的宝石。 不同的宝石，具有不同的魔法相性。 只有搭配相性相符的魔导器，才能发挥出宝石的附魔特性，否则就只是一个漂亮的装饰品而已。 比如“红宝石”，其特点是与“塑能系”魔法的契合度特别高，镶嵌在塑能系魔杖上，可以显著提升该魔杖释放出的法术的威能。 “绯红之泪”看起来与“红宝石”几乎没有区别，但是附魔特性完全不同。 这种宝石不能用来增强“塑能系”魔杖，但是与“变化系”法术的契合度特别高。 那么乔安可想而知，自己手中这支陶瓷魔杖，必定储存着某种变化学派法术。 就在乔安出神观察陶瓷魔杖，试图辨识其蕴含的法术时，乔治·瓦萨接下来的一席话为他揭晓了答案。 “这是一支‘塑石魔杖’，可以把不规则的石头转化成尺寸齐整的石板和石砖，还能用于加固城墙，开凿城门，你回去研究一下这支魔杖的用法，明天在工地上能派上大用场。” “原来是塑石术啊……”乔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小心地收起魔杖，告辞瓦萨中校返回自己的营房。 尽人皆知法师需要安静的环境冥想修行，乔安因此得到特别照顾，独自住在一座帐篷里，除了行军床，还有一张折叠书桌供他使用。 乔安在书桌前坐下，拿出那根陶瓷魔杖，提笔在上面写下第四号卢恩符文“ansuz”，一片闪光的精灵文字随即浮现在他眼前。 乔安迅速把全部文字阅读了一遍，过后将之抄录到自己的法术书上。 这样的解析操作他已经非常熟练，高达24的智力属性更是赋予了他近乎过目不忘的记忆力，花了不到一个钟头就把自魔杖中解析出来的“塑石术”咒文誊写到法术书上。 其实乔安对“塑石术”并不陌生，不久前曾在德林镇亲眼目睹康蒂施展这个法术，将一堆松散的矿石变成一堵没有丝毫缝隙的石墙。 不过康蒂施展的“塑石术”与乔安此刻抄录的“塑石术”还不完全相同，德鲁伊只需要3环神术位即可释放“塑石术”，而其对应的奥术版本则是一个4环法术。 “神术”与“奥术”都是魔法，但是利用魔网的方式存在很大差别。 对应某个具体的法术，可能同时存在神术版与奥术版，但是采用不同途径实现该法术的难度存在差别，这就导致同一法术的神术版和奥术版所要占用的法术位不尽相同。 有时候是奥术版的等级比神术版低，有时候则相反，“塑石术”就属于后一种情况。 无论神术版抑或奥术版“塑石术”，功能其实完全一样，可以将施法者接触到的石材或者石制品，变成自己想要的形状。 利用“塑石术”制造结构简易的石制品，比如石墙、石箱和石门，可保绝对成功，但是无法对石材进行精雕细琢的加工。 如果是直接制造含有可动零件的物品，比如一架石磨，那么就有一定的几率施法失败，导致制造出来的石磨徒具外形，却无法自如转动。 “塑石术”能够加工的石材体积上限取决于施法等级，通常不会少于10立方尺。 乔安目前还无法学习这个高达4环的法术，但是借助“塑石魔杖”，他每天可以施展10次塑石术，算上“绯红之泪”的增幅，每次可以加工最多20立方尺的石材。 抄完最后一段法术咒文，乔安放下笔，再次拿起“塑石魔杖”出神审视。 就附魔工艺而言，陶瓷并不是一种很好的材料，最大的缺点是太脆，稍有不慎就容易摔碎。 这支魔杖的制造者选用陶瓷作为魔杖胚材，其实是不得已而为之。 “塑石术”需以“黏土”作为施法材料，而陶瓷其实就是经高温灼烧后硬化的黏土。 用陶瓷制作“塑石魔杖”，每次施法都会消耗魔杖本身的一部分材料，由于陶瓷非常致密，每次消耗的分量极少，几乎可以视为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乔安还没有亲手制作过魔杖，但是他已经从罗尔斯大师那里学到制作魔杖的基本工艺。 就这根“塑石魔杖”来看，采用的是最成熟也最普及的“集成式附魔法”——说白了，就是把若干个魔导器集合在一根魔杖上，从而达到增加每日施法上限的目的。 经过一番深入的分析，乔安确认这根“塑石魔杖”的制造者是一位8级法师或者8级术士，拥有2个4环法术位。 在制作魔杖的第一阶段，他对这根镶嵌“绯红之泪”的陶瓷棒进行常规附魔，为此消耗4盎司魔晶，加工出的半成品魔杖每天只能释放2次塑石术。 接下来反复执行同样的附魔操作，每次都要消耗2盎司魔晶，并且增加2次施法上限，如此反复附魔五次，最终就得到这么一根每天最多能够释放10次“塑石术”的魔杖。 为此花费的成本相当高昂，其中20盎司魔晶加上一颗“绯红之泪”的总价值就超过13000金杜加，这还不算制造者本人的施法和劳务费用。 当初乔安制作“次级华丽腰带”的工艺与“集成式附魔法”有相似之处，都要使用同一种魔法进行反复堆叠。 区别在于乔安利用神奇的23号卢恩符文daeg，可以免除多次附魔所需的魔晶，大大节省了金钱成本。 可惜这种附魔工艺只对涉及“生长与进化”的极少数法术有效，“塑石术”不在此列。 如此想来，尽管这种制造魔杖的方法算不上高明，但是乔安暂时想不出更省时省钱的工艺，倘使将来需要自行制造魔杖，这支做工扎实的“塑石魔杖”倒是可以作为参考。 ps：按照dnd5版规则，写一个“塑石魔杖”范例 这支两尺长、半寸粗的陶瓷细棒一端镶嵌着拇指大的“绯红之泪”，其内部蕴含的魔法能量可供用于释放4环“塑石术”，将不超过20立方尺的石材转化成持有者想要的形状，对石材进行精密加工有可能导致法术失灵。 魔杖每天最多可以释放10次“塑石术”，二十四小时过后自动充满能量。 第241章：化沙为砖 第二天上午八点整，乔安吃过早饭就来到工地上，打开花名册开始点名。 两百零四名来自大风镇的雇工，全员准时到齐。 由此可见，每天一个银币的工钱，对这些家境贫穷的乡下人很有诱惑力。 除了名单上登记的雇工，还有不少妇女和孩童也主动跑来，乞求乔安给他们一份工作，哪怕工钱少点也行。 乔安本不想雇佣女人和未成年人在工地上干重体力活，可又经不住他们连声哀求，特别是人群中那些稚嫩的面孔，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也算是他的同龄人，使他回想起当初为筹措学费而千方百计打工赚钱的那段艰辛经历。 如果当初有这样一份工作摆在面前，自己也会努力争取。 如此一想，乔安便不忍开口拒绝，施展“风讯术”将人们的请求转告瓦萨中校，请他拿主意。 瓦萨中校的回信令乔安松了口气。 当即告诉那些眼巴巴瞅着自己的女人和少年：“兵团可以雇佣你们做些洗衣、烧饭、打扫卫生之类的杂物，但是每天只能给你们3个铜币的工钱，愿意接受的就来我这里报名。” 虽说工钱不及建筑工人三分之一，那些女人和半大孩子还是齐声欢呼起来，争抢着冲到乔安面前报名。 乔安花了整整一个钟头，忙得满头大汗，总算安顿好了这些女工和童工。过后收起花名册回到工地上，先前招募的两百多名劳工正在挖掘地基，搬运沙土。 乔安在工地上逛了一圈，就去找负责监理施工的格林少校聊天。 瓦萨中校在地图上大笔一挥，圈出一块合适的地皮作为建筑堡垒的地点，具体如何施工则由格林少校负责，甚至连堡垒的工程图纸都是这位多才多艺的学者型军官亲手绘制的。 乔安看过图纸以后深感钦佩，格林少校的手笔与专业工程师相比也不逊色。 “房屋的建筑材料不外乎木头和砖石，官兵宿舍可以采用木料和经过简单烧制的泥胚修建，但是堡垒和城墙就不行，必须采用强度更高的石料砌筑。” 格林少校指着图纸，向乔安介绍。 “现在的问题是工地附近没有现成的采石场，如果我们自己开山采石，实在太过麻烦，必将大大拖慢工期，不仅需要额外支付一大笔工钱，还得时刻提防豺狼人匪帮乃至穆斯贝尔海姆边防军在堡垒落成之前就对我军发动袭击。” “也就是说，当务之急是解决石材的供应难题。” 乔安听出格林少校的潜台词，联想到瓦萨中校昨天晚上交给自己的那支“塑石魔杖”，心里便有了打算。 “格林先生，离工地不到半里就是金沙河，河滩附近有的是沙砾，如果您不反对，我打算调拨一部分工人专门负责采掘沙砾，用扁担或者独轮车把沙砾运送到工地上堆积起来，我可以施法将这些沙砾转化为砂岩，顺带切割成尺寸齐整的石砖。” “好极了，这正是我想听到的答案！”格林少校笑着拍拍年轻法师的肩膀，“你可不可以给我一个大体的数字，每天最多可以转化出多少块石砖？” 乔安盘算了一下，以魔杖施展“塑石术”，每次最多可以加工20立方尺的石材，相当于400块石砖，魔杖储存的能量每天可供施法10次，那么总共可以加工出4000块石砖。 “4000块石砖？嗯，少了点，根据我的规划，建造堡垒和围墙总共需要六万到七万块砖。” “好在当前的主要工程是挖掘地基、采伐木料和搭设营房，暂时还没到修建堡垒和围墙的环节，趁这段时间，咱们多多储备石砖，将来用到的时候就有充足的供应了。” “没问题，格林先生，就照您说的办。”乔安爽快地点了下头。 当天下午，乔安再次来到工地。 格林少校安排的劳工，已经在指定的场地上堆起小山似的沙砾。 乔安过来的时候，还听见工人在议论收集这么多沙砾到底有啥用。 要说是用来调和黏土制成黏合砖瓦的砂浆，那也应该选用细腻的河沙，这些拳头大小的鹅卵石根本派不上用场。 就在人们的议论声中，乔安走到沙砾堆前，由储物袋里抽出魔杖握在掌中，轻声吟咏启动咒文。 “ondo！” “ondo”这个昆雅语单词，翻译成通用语即为“石头”。 伴随乔安的吟咏声，镶嵌在魔杖顶端的“绯红之泪”释放出浓烈的魔力光辉。 这股神奇的力量，促使随机分布在杖首四周的魔网丝线收束成一圈圈规则的环状条纹，看起来就像乔安以魔杖为柄，撑开一顶以无数魔力丝线编织而成的“大伞”，将一大堆沙砾笼罩起来。 与此同时，构成这顶“大伞”的局部魔网也将因熵减而获得的“有序性”映射到被其覆盖的散沙当中，瞬间改变其物理形态，将原本大小形状各不相同的鹅卵石，重新塑造成一垛材质均匀、尺寸相等的砖块。 不多不少，正好四百块！ 目睹眼前的沙堆瞬间转化成一堆码放整齐的石砖，乔安满意的点了点头，提着魔杖一路走过去，以镶嵌“绯红之泪”的杖首不时轻触沙砾堆。 一片令人目眩的魔力光辉闪耀过后，一堆堆沙砾相继转化为方方正正的砖垛排列在他身后。 乔安一口气将魔杖的能量用尽，堆积在场地中的沙砾几乎完全消失，取而代之出现在人们眼前的是4000块规整坚实的石块。 这些一辈子住在穷乡僻壤的人们，哪曾见过这等奇迹，无不惊呼赞叹，望向乔安的目光也流露出敬若神明的意味。 人们崇拜的眼神，使乔安暗自惭愧。 把沙砾变成石块，对于真正强大的法师而言不过是雕虫小技，更何况他是凭借别人制造的魔杖——而非自己的力量——完成这项工作，实在算不得真本事。 现在“塑石魔杖”的能量已经耗尽，乔安继续待在工地上也无事可做，便回到自己的营房，开始从事一项对他而言比制造砖头更重要的工作——尝试运用自己的“神话力量”，对若干个精心挑选出来的1环法术，改良为“神话法术”。 程剑心说 求月票推荐票 第242章：神话法术（Ⅰ） 自从三个月前正式晋升为3级法师，拥有了二环法术位，乔安的“神话之力”也同步进化，最高可以用于替代2环法术位。 在这样的情形下，如果动用“神话之力”来施放1环法术，就会产生大量的冗余魔力，这些冗余魔力无法被现有的1环法术结构利用，最终只能被白白浪费。 为了避免这种浪费，乔安就有必要选择一些常用的1环法术进行优化，获得与其对应的更为强大的神话版本，最终达到充分利用冗余魔力的目的。 对于施法者而言，“法术优化”是一门历史悠久博大精深的必修课。 仅就乔安所知道的奥术领域，传承至今的0～9环奥术，加起来就有不下上千个之多，而这还只是所有被发明出来的奥术当中的一小部分，也是普及度最高的那部分。 绝大多数奥术未能得到普及，其中固然有发明者太过保守导致的失传，更多的则是因为法术本身的用途太狭窄，或者结构不够合理，随着时代的更迭，渐渐被更优秀的同类法术所淘汰。 留存于世的这些法术，大多是以那些被淘汰的法术为蓝本，历经一代又一代施法者潜心研究，通过无数次优化得来的改良版本，故而才能经受得起时间的考验，传承至今仍未过时，以至于成为各大奥法学院皆有收录的教材。 能够成为教科书，意味着一个法术已经被优化到了极致，几乎所有魔力都被充分利用起来。 除非奥术基础理论取得突破性进展，否则这种凝聚无数先辈智慧结晶的法术结构，几乎不可能被修改的更完美。 后辈施法者所谓的“改良”，很多时候只是对一个标准法术模型进行调整，使其在失去某些原有功能的同时获得原本不具备的特点。 比如“高等法师之手”，修改后使魔力手掌的最大负重提升一倍，但是最大延伸距离则缩短为原本的一半。 这算不算是一种“优化”？ 勉强来讲也算。 但是这种“优化”，是以破坏法术原有的均衡为代价，在某些特殊情况下可能会比原版更好用，但是在其它情况下还不如原版。 这种所谓的“优化”，无非是在同一条无差异曲线上来回移动，并没有提升法术的总效用。 乔安当前从事的工作，并非这种“拆东墙补西墙”式的优化，而是利用“神话之力”相对于1环法术位多出来的那部分冗余魔力，提升法术的总体效用。 由于“神话之力”当前的魔力上限相当于2环法术位，那么可想而知，经过充分优化的1环神话法术，威能将媲美甚至超越普通的2环法术。 乔安早在三个月前就确定了上述总体思路。 第一阶段的工作还不是优化，而是对现已掌握的1环法术进行全面深入的筛选，从中选出若干个适合进行优化的目标。 从理论上讲，所有1环法术都可以尝试通过神话力量进行优化，而且或多或少会比原版变强一些。 但是，优化法术是一项非常耗费时间与精力的工作，乔安每天用于研究法术的时间就很有限，大部分时间还要用于精神冥想和学习新法术，能够分给优化1环法术的时间就更少了。 倘使全面撒网，结果发现很大一部分优化过的法术并不实用，那还不如当初就把这些时间和精力，用于学习新法术收益更大。 基于上述考虑，乔安制定了两条筛选标准。 首先是优先选择较为实用的法术。 比如“法师护甲”和“封门术”，这两个1环法术相比之下，显然前者的使用频率更高，也就更具备优化价值。 其次是避免“撞车”。 比如“油腻术”，在所有1环法术当中实用性名列前茅，按理说应该对其进行优化，但是乔安偏偏没有选择这个法术。 因为莱顿学院的奥法图书馆，收录有一个名为“燃油术”的2环法术，就是“油腻术”的超级增强版！ 倘使对“油腻术”进行优化，最好结果，也不过就是达到“燃油术”的层次，那又何必花这个心思呢？ 与其耗费大量时间和精力，“重新发明轮子”，还不如直接去图书馆抄录“燃油术”，来得方便省事。 按照上述两条筛选标准，乔安把自己的法术书仔细整理了一遍，最终选出六个预备进行优化的1环法术。 首先是两个攻击性法术，“魔法飞弹”和“燃烧之手”。 接下来是两个防御性法术，“法师护甲”和“护盾术”。 最后入选的是两个变形法术，“变巨术”与“缩小术”。 确定候选法术过后，乔安接下来还要分别为每个候选法术设计优化期望。 只有事先设定一个合理的期望，优化工作才有一个明确的目标，知道应该朝哪个方向努力。 对于“魔法飞弹”，乔安首先期望提升杀伤力，在满足这一期望的前提下，如果还有进一步优化的空间，他期望能够增强这个法术的穿透力。 普通“魔法飞弹”都能轻易贯穿金属、皮革或木材制造的盔甲与盾牌，但是会被“护盾术”这样的力场护盾阻挡。 乔安希望经自己亲手优化改良的“神话魔法飞弹”，可以贯穿“护盾术”这类魔法屏障，将来对抗施法者的时候，就能处于更有利的地位。 “燃烧之手”是乔安当前唯一掌握的区域性杀伤法术，至于比这更强力的大范围攻击法术，恐怕只能指望晋升为5级法师以后学习3环“火球术”了。 这不是乔安一个人的困境，事实上所有低阶施法者都缺少实用的范围攻击手段。 “燃烧之手”的杀伤范围，只有区区15尺，实在是难堪大用。 在这个距离，不仅敌方弓弩和枪械更占优势，就连近战职业也只需要紧跑两步就能冲到施法者面前，哪还容你慢悠悠的吟唱施法。 因此，乔安对“神话燃烧之手”的最大期望是增大法术杀伤范围，在此基础上，最好还能再提升些杀伤力。 程剑心说 感谢书友：tce，本周打赏300起点币 第243章：神话法术（Ⅱ） 乔安确定的第三个值得进行优化的法术，是“法师护甲”。 这个法术能为施法者提供一层由魔力凝聚而成的无形甲胄，防御力相当于一件精工制作的“鳞甲”。 乔安对这个法术的优化期望很明确，就是继续提升防御力，提升得越高越好，除此之外，别无所求！ “护盾术”的作用也是增强防御力，创造出来的力场塔盾与真实的塔盾防御水平差不多。 乔安对这个法术的优化期望主要有两项。 首先当然还是增强物理防御，其次是设法强化其对法术的抵抗力。 如果这一设想能够实现，“神话护盾术”和“神话魔法飞弹”就将构成攻防一体的战术组合。 乔安发射的“神话飞弹”，能击穿敌对施法者的护盾术，敌人的“魔法飞弹”，却会被他的神话护盾挡下…… 如果真发生这种情况，敌方法师即便不被打死，也得被他活活气死。 最后两个候选法术，“变巨术”和“缩小术”，其中乔安比较常用的是“变巨术”。 这个法术可以使人形生物的体型暂时变大一倍，额外获得2点力量加成，同时还会因为体格变大导致的行动迟钝而降低2点敏捷属性。 乔安施展“变巨术”，主要是用来配合“法师强袭掌”。 翻倍的体型和额外的力量加成，都能直接增强“法师强袭掌”的威力。 循着这一战术思路走下去，他期望经过充分优化的“变巨术”能够更上一层楼，把自己的体型变大三倍甚至四倍，提升更多的力量属性，这样一来，配合施展“法师强袭掌”就更给力了！ 当然，为此也要付出牺牲更多敏捷性的代价。 好在他的敏捷属性不低，折损三四点也没有大碍。 况且对于一尊身高超过20尺、体重高达5000磅的巨人而言，正面硬刚才是王道，还想什么躲闪腾挪啊！ 乔安很久以前就学会“缩小术”了，但是几乎没怎么用过。 他把这个有点冷门的法术放在“优化”名单里，可不仅仅是出于对“对称美学”的迷恋。 更主要是因为他深切知道这个法术虽然实用性欠佳，但是潜力很大，特别是经过优化以后，甚至可以围绕“神话缩小术”为核心，打造出一套非常神奇的战术。 普通版本的“缩小术”，与“变巨术”的功能恰恰相反，可以把一个人形生物的体型缩小为正常形态的一半，力量相应削弱2点，得益于娇小灵活的身材，敏捷属性则会提升2点。 这个法术的尴尬之处在于很难找到适用的场景。 比如乔安身高五尺二寸，缩小一半就只有不到三尺，相当于四岁儿童身材。 如果他对偷鸡摸狗或者偷窥女人裙底风光之类的勾当没有兴趣，变成个“熊孩子”，对他而言又能有什么好处呢？ 当然，这个法术也可以施加在敌人身上，比如把彪形大汉变成侏儒身材，就容易对付了。 但是，“缩小术”的施法成功率与受术者的体质属性息息相关，体质越强壮的人越有可能豁免这个法术的影响。 彪形大汉显然体格强壮，与其冒着施法失败的风险贴身对其释放“缩小术”，那还不如躲在远处，射他一脸“魔法飞弹”。 在乔安看来，“缩小术”的鸡肋之处就在于它缩的还不够小！ 把正常人的体型缩小一半远远不够，如果能缩小为原本形态的四分之一，那可就大不一样了！ 乔安对“神话缩小术”的优化期望，就是尽可能把受术者缩小，缩得越小越好。 至于在缩小过程中难免损失的力量属性，那都不重要，毕竟还有额外提升的敏捷属性做对冲。 况且如果身高缩小到不足一尺半的程度，谁还会傻x到跟人正面硬刚啊？ 当然要给自己拍上“隐形术”，抗一把淬毒美工刀，成为一名神憎鬼厌的“修脚师傅”。 “缩小术”的潜力还不仅于此。 如果乔安的期望得以实现，接下来他会尝试以“变身术”配合“神话缩小术”。 “变身术”可以改变一个类人生物的种族，而在常见的类人种族当中，身高最矮的大概要数“半身人”。 如果藏起茂盛的腿毛，成年半身人看起来就像四五岁的人类儿童，平均身高只有三尺左右，体重也只有30多磅。 如果乔安先施展“变身术”，变成一个三尺高的半身人，然后再对自身加持“神话缩小术”，身高将缩小到8寸左右，体重也将缩水到不超过8磅。 emmmm…… 一个人处在如此袖珍的形态下，可以干出多少有趣的事情，那就完全取决于想象力了。 经过之前三个月的筹备，乔安的“神话法术”优化工作已经步入正轨。 身在军营，坦率地说生活比较枯燥，他对军人们热衷的喝酒和赌博之类社交活动又不感兴趣，每天忙完自己的工作就独自躲在单人营房里，研究神话法术。 钻研方法说起来挺简单，就是进入精神冥想状态，调用“神话之力”增强“意志探针”，然后用这根完全由精神力构成的探针充当“织针”，从魔网中抽取魔力丝线，编织成法术构型，然后再根据预先设定的优化期望，不断调整法术构型。 如此反复检验，反复尝试。 发现不满意的地方，就把已经织成的局部构型打散，重新编织，直到符合自己的预期为止。 可惜，理想有时候不得不屈从于现实。 在具体的优化实践过程中，乔安也发现自己最先制定的期望有些过高了，实行起来显得不切实际。 这种时候就不能太固执，必须下调期望，在现实允许的条件下，达成最好的结果。 单调而忙碌的生活就像一架钟表，每天周而复始不紧不慢的转动，时光就在钟摆摇曳间悄然流逝。 当时间来到1620年9月24号，乔安的“神话法术”优化研究已经取得突破性进展。 与此同时，全体官兵联合两百多名工人经过为期两周的辛勤施工，再加上“塑石魔杖”提供的充足建材，乔治·瓦萨奉命督造的边境堡垒终于落成！ 第244章：尼塞西堡垒 如果以“城堡”的标准来衡量，这座只有二十尺高的单层建筑，就好比一只砖石堆砌的“火柴盒”，实在不入流。 然而考虑到工期只有短短半个月，能够完成这样一栋坚固且实用的堡垒就很不容易了。 建筑在山坡上的堡垒，只是瓦萨中校总体防务规划的一部分。 堡垒顶部，还建有一座木结构的哨塔，站在高高的塔楼上，从“金沙河”到“断齿谷”的辽阔原野尽收眼底。 堡垒外围筑起一圈围墙，围墙外侧还掘开一圈深达十尺、宽约二十尺的壕沟，引入金沙河水，形成一道护城河，为堡垒提供了第二道防护圈。 堡垒与城墙之间的环带空间用于建筑官兵宿舍、食堂、医院、训练场、仓库和马厩。堡垒除了军事功能，平时还兼做教堂、会议厅以及宴会厅。 乔治·瓦萨对这座新落成的堡垒非常满意，将之命名为“尼塞西堡”，意为“必要的堡垒”。 当天傍晚，军营特地举办了一场篝火晚会以示庆祝。 在工地上辛苦半个多月的大风镇民也被邀请参加晚会，还从自己家里带来酒肉和土特产与官兵分享，一起兴高采烈的欢庆堡垒落成。 在整个施工期间，包括建筑工人到打杂的妇女儿童在内，该拿的工钱都是当天结算，乔安一个铜板都不曾拖欠。 瓦萨中校更是一再强调麾下官兵遵守军纪，欺压骚扰平民者必将受到重罚。 付钱爽快，再加上军纪严明，在这个时代很少有军队能够同时做到这两点，理所当然赢得当地居民的拥护爱戴。 军营就像一座大熔炉，投身于这座熔炉的年轻人好比一块块原本形状各异、材质不同的矿石，大多被磨去棱角，烧去杂质，融合成为一大块不分彼此、紧密相连的钢铁。 但是偶尔也有特殊的个体，熔炼过后依旧保持独特，无法彻底融入集体。 乔安就是这样一块“顽石”。 军队里每个人都对他很热情，可他孤僻到骨子里的性格并没有因此而改变，如同一块永不融化的坚冰，依旧像参军前那样讨厌喧哗热闹的场合，不想参加庆祝晚会这类军民同乐的社交活动。 好在乔治·瓦萨了解他的怪脾气，没有勉强他出席晚会。 至于不那么了解乔安的人，其实也都体谅他的缺席。 只因为他是一位“法师”。 在大众的印象里，法师就应该是这种孤僻木讷的“书呆子”形象。 如果一位法师整天笑不离口，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跟谁都能吹牛打屁，迅速混熟，人们反而要怀疑，这个人徒有法师的名头，其实是个“江湖骗子”。 当然，这是一种偏见。 事实上，热情开朗的法师不见得比冷漠孤僻的法师少。 但是乔安发自内心感谢人们对“法师”这个职业的偏见，使他能够心安理得地远离人群，独自待在营房里专心工作。 堡垒已经筑起，瓦萨中校心里多少有了些底气，当天下午就亲自撰写了一份呈交亚尔夫海姆殖民总督约翰·诺福克爵士的报告。 中校先生在报告中自信的宣称：即使敌方派1000人过来攻打，也绝无可能攻下这座坚固的堡垒！ 瓦萨中校还记得格林少校当初的建议：如果有一个坏消息不得不向上级汇报，那么尽量搭送一个好消息。 尼塞西堡垒的顺利完工无疑是一个好消息，而那个已经被隐瞒半个月之久的坏消息也是时候上报了。 故而在报告的后半部分，瓦萨中校笔锋一转，以自责的口吻，讲述了误杀海蓝外交官约瑟夫·朱蒙维尔爵士一行的始末，并向总督阁下请罪。 瓦萨中校亲笔撰写的这份报告，此刻就摆在乔安案头。 他的工作是对报告进行校订和誊写，然后运用魔法将报告直接发送到总督阁下手中。 乔安誊写好了稿件，反复检查过后确认没有问题，便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支卷轴，展开卷轴诵读施法咒文。 富有韵律的精灵语咒文由乔安唇间流淌出来，每个字母都如同一个音符，在夜空中汇聚成优美的旋律。 原本无序分布在空间中的魔网丝线被这奇妙的旋律扯动，渐渐产生共鸣，于乔安面前汇聚成一团由无数线条编织而成的红色发光球体。 当乔安咏出最后一小节咒文，手中的卷轴耗尽魔力，化作灰尘。 悬浮在空中的红色“毛线球”停止振动，似乎在静静等候什么。 乔安拿起手中那份军情报告，从头到尾朗读了一遍，口中吐出的每个字节都再次引发红色光球共振，构成这团光球的魔力丝线则将振动频率记忆下来。 念完报告，乔安抬手触摸光球，以精神力命令它飞往诺福克总督所在的地方，红色光球随之倏然消失。 尼塞西堡垒与莱顿港总督府相距数百里，然而这团魔力光球只需瞬间便可抵达目的地，由总督阁下面前浮现出来。 总督阁下只要顺着这团魔力“毛线球”的线头捋一遍，就能把乔安刚才所说的每一个字，在他的脑海中重新播放出来——这就是3环“短讯术”的通信原理。 完成了送信的使命，乔安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等候总督阁下回信，然后将总督的口谕抄录下来转交瓦萨中校。 以乔安的地位，轮不到他来关心总督阁下如何处理这起外交风波，等待的时间不能白白浪费，便闭上眼睛进入冥想状态，凝聚精神探针，朝第二层魔网的深层发起探索。 深度冥想有点像发呆，沉浸其中的人往往会忽略时间的流逝。 乔安在冥想状态下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感到身外传来一丝异动，便结束冥想，睁开眼睛望向异常动静传来的方向。 一只乌鸦正站在窗沿上，那双直勾勾望着他的眼眸，在夜幕中微微反光。 乔安认出那是一只“动物信使”，便起身打开窗户，还把桌上剩下的半块面包掰碎撒在窗沿上。 乌鸦满意地呱呱叫了两声，纵身跳到乔安摊开的掌中，等乔安解下绑在它脚上的白布条，便迫不及待地跳回窗台上埋头啄食面包屑。 第245章：两封来信 乔安打开布条，数行娟秀文字映入眼帘，立刻认出是康蒂的来信。 自从乔安离开故乡前往军营报到，在这一个多月里，几乎每周都会收到一封康蒂由德林镇寄来的信，虽说内容只是一些家常里短的琐事，然而每次收到她的信总会使乔安感到心安。 今天这封信却不同寻常。 除了开头例行的问候，康蒂接下来都在描述乔安外公的身体状况。 尽管她在信中尽量避免使用消极的词汇，乔安却不难从字里行间看出她的忧虑，也看出外公的病情已经严重到了弥留之际，甚至无法开口进食，康蒂不得不喂他老人家服用“神莓”勉强维持生命。 看完这封信，乔安胸口像是塞了一块沉重的石头，既焦急又压抑，恨不得立刻飞回德林镇。 然而这里毕竟是军营，军纪不允许他擅离职守。 就在他心绪不宁的时候，面前突然涌现魔力波动，一团红色光球凭空浮现出来，在他面前微微跃动。 乔安盯着光球愣了一下，意识到这很可能是总督阁下发来的回信，只得暂时压下对外公的挂念，抬手触摸光球，脑海中随之浮现一段讯息。 乔安把“短讯术”传入自己脑海的文字从头到尾通读了两遍，随即一字不差地誊写下来，拿着稿纸去找瓦萨中校。 乔治·瓦萨正在主持庆祝晚会，得知总督阁下发来最新指示，就委托格林少校代替自己主持晚会，带着乔安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匆匆看过乔安抄录的文稿，瓦萨中校长舒一口气，唇角浮现如释重负的笑容。 这半个多月来，他一直在担心误杀朱蒙维尔爵士会给他本人乃至整个兵团带来怎样的恶果，现在终于可以放心了。 总督阁下在回信中对这起不幸事件表示遗憾，告诫他往后不要再犯这样冲动的错误，此外再无一字责备。 既没有降他的职，也没有剥夺他的指挥权，还提醒他千万不要大意，当心穆斯贝尔海姆边防军拿约瑟夫·朱蒙维尔爵士之死当借口采取激烈地报复行动，为此总督阁下连夜会晤盖茨将军并且达成共识，决定向尼塞西堡垒增派一支不少于300人的援军，协助瓦萨兵团对抗来自黄铜山口以南的威胁。 “乔安，你给我们带来一个好消息，一个比尼塞西堡垒落成更令人兴奋的好消息！” 瓦萨中校将信纸收进抽屉，点燃烟斗深深吸了一口，惬意地靠坐在扶手椅上。 “总督阁下将为咱们派来一支援军，指挥官安德森中校是我的老朋友，也是你的老学长。” “加上这支即将到来的援军，驻扎在尼塞西堡的总兵力将超过八百，海蓝人至少要动员两千名精锐官兵，才有可能对我们的防线构成威胁，然而整个穆斯贝尔海姆殖民地，恐怕都凑不出这么多的正规军！” “您不能只算正规军，中校先生，正如我们的部队里有为数不少的阿萨族雇佣兵，海蓝人也得到了豺狼人的支持。”乔安提醒道。 “这倒的确是个问题，我们得加强戒备，最好能在路易·朱蒙维尔决意出兵为他哥哥报仇之前，再消灭一两支豺狼人战团，这样一来，战争正式爆发后我们的压力将大大减轻。” 瓦萨中校叼着烟斗来回踱步，忽然停下脚步，向乔安投来关切的目光。 “你今天晚上的脸色很难看，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我很好。”乔安避开他的目光。 “没生病，那就是有心事？” “真的没什么。”乔安勉强挤出笑容。 乔治·瓦萨深深望了他一眼，转身走到窗前，握着烟斗眺望夜色，过了许久才打破沉默。 “乔安，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把你当成自己的亲弟弟对待，如果我有什么烦心事可以向人倾诉，就决不会对你隐瞒，我希望你也能允许我来分担你的烦恼，再怎么说我也比你年长十多岁，或许可以给你提供一些有益的建议。” 乔安听了他这番充满真挚情感的话语，不由感动得鼻子发酸。 迟疑了一下，他终于还是说出自己的心事， “今天收到故乡一位朋友的来信，得知我外公病情加重，心里有些不安……” “原来是这样啊……” 瓦萨中校点了下头，转身冲他露出温和的笑容。 “安慰的话，我就不多说了，泰尔先生是你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你应该尽快回到他身边，给他带去战胜病魔的力量。” “可是……” “部队的事你就不要操心了，我们当初签订的雇佣合同上写得很清楚，你的服役期限就到堡垒落成为止。” “从现在开始，你对兵团以及我个人，已经不需要再承担任何义务。” “事实上，你在服役期间作出的贡献已经大大超出当初合同上的约定，一千金杜加佣金远不足以酬谢你的工作，我会给总督阁下写信，为你谋求一笔更合理的报酬以及你应得的荣誉勋章。” “中校，多谢您的体谅，可我现在还不能走。” 乔安深吸一口气，使自己的心情尽可能平静下来。 “如果今晚我没有收到总督阁下的回信，很可能会接受您的建议，连夜返回故乡探望外公，然而我已经收到那封信，那就无论如何也不能当逃兵了。” “乔安……这怎么能是逃兵呢！” 乔治·瓦萨不悦地皱起眉头。 “总督阁下在信中特地叮嘱您当心来自黄铜山口对面的威胁，还连夜增派援军，像他那样沉稳的人物，若非探听到了什么不好的风声，何至于如此紧张。” 乔安叹了口气，接着说： “总督阁下还在信中强调，前线一旦发生重大变故，务必第一时间向他本人汇报。” “这我也注意到了，可是与你有什么关系呢？”瓦萨中校费解的问。 “瓦萨先生，在当前这种局面下，所谓的‘重大变故’随时有可能发生，然而我要是离开了，您打算安排谁来接替我的工作？还有谁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把前线的突发消息传递给远在莱顿港的总督阁下？” 乔安面无表情地问。 程剑心说 今天五更，后面还有一章 第246章：再坚持一下 面对少年法师忧郁的目光，听到他那从容冷静而又字字诛心的质问，乔治·瓦萨先是愕然失措，过后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 是的，现实正如乔安所说，倘使他这个唯一的随军法师离开前线，而前线又发生变故，谁能施法给远在数百里外的总督阁下报信，又有谁能变成鹰人接替他进行空中侦查？ 更不要提在战场上担当战术核心，及时为部队提供法术支援。 “不管当初合同上是怎么约定的，在当前这种剑拔弩张的情形下我还不能离开前线……就算要走，至少也得等到安德森中校率领援军赶到尼塞西堡的那天再走。”乔安苦涩地说。 乔治·瓦萨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正如乔安所说，前线现在还离不开他，然而他在世上唯一的亲人，那位随时可能病重辞世的可怜老人，难道就活该被牺牲，活该在临终前无缘最后再看心爱的外孙一眼？ 当一个人不得不牺牲家庭顾全大局的时候，一切安慰的语言都显得那么苍白甚至虚伪。 “辛苦你了，乔安……”瓦萨中校拍拍少年法师稚嫩的肩膀：“再坚持一下就好，最多再过两周，我们的援兵就到了。” …… 尼塞西堡垒刚落成，南下兵团士气正旺的9月23日，乔安身处这个时间节点，在他可以预见的未来，据守堡垒，“坚持两周”，似乎并无难度。 对他而言，眼下值得担心的只是外公的病情，还能不能再拖延两周，支撑到安德森中校的援兵赶到。 然而前线的局势很快就发生转变，海蓝人的军队没有给他们两周时间，甚至连一周都没有耽搁就出现在断齿谷以南的地平线上。 首先发现这一危机的，正是乔安本人。 …… 9月29日傍晚，乔安像往常那样施展“变身术”化作鹰人腾空飞起，借着暮色的掩护执行空中侦察。 他先花了半个钟头，在尼塞西堡周边地区低空飞掠，确认从大风镇到金沙河一切如常，而后迎着清冷的月光拉升飞行高度。 由逾千丈高空俯瞰，雄奇险峻的黄铜山脉，如同一条蜿蜒的巨龙横断大地，从威尔诺亚西海岸一直延伸到东海岸。 在这条巨龙的腰部有一道狭长的豁口，就是贯通大陆南北的山口要道“断齿谷地”。 乔安循着峡谷走向一路向南飞行，侦查地面的动静。 谷地平静如昔，除了成群攀山越岭的岩羊，就只有三五成群的商旅穿梭往来。 乔安不排除有海蓝间谍假扮商旅的可能，然而甄别身份是边防哨卡的工作，他需要关注的只是大部队的动态。 快到十一点钟的时候，乔安已经飞到断齿谷地的南端出口，继续往前就是海蓝边防军的控制区。 从他当前所在的位置，可以望见南方广袤的穆斯贝尔海姆戈壁滩，漫漫黄沙在一弯月牙的映照下反射出苍白的微光。 戈壁边缘的绿洲上，坐落着一座雄伟的堡垒，正是海蓝人不顾亚尔夫海姆当局强烈反对，建起的前线据点“杜肯堡”。 乔安曾在夜间飞到杜肯堡上空侦察，不得不承认，这座堡垒远比己方匆匆忙忙建造起来的尼塞西堡更为宏伟气派，驻扎的军队也比瓦萨兵团多出一倍。 乔安最后眺望了杜肯堡一眼，正打算原路返回，无意间瞥见下方树林中似乎有人影晃动，连忙给自己加持上“隐形术”，降低高度仔细侦查。 林中的身影由模糊渐变清晰，肮脏的灰色和黄色鬃毛、身上大大小小的斑点、还有那标志性的鬣狗脑袋都表明他们的豺狼人身份。 令乔安感到意外的是聚集在林地中的豺狼人数量奇多，粗略估计恐怕不下五百，这绝不是一支战团所能达到的规模，看起来更像多支战团的会师行动。 眼前所见的异常情景，使乔安兴起警惕。 今年夏天由黄铜山口流窜到亚尔夫海姆境内的豺狼人匪寇，主要由六支战团构成，除了豺狼人女王阿尔法的亲卫团，其余五支战团都在百人左右。 乔安所在的部队南下以来，先后消灭了两支战团，还重创了阿尔法的亲卫团，将豺狼人的势力驱逐到断齿谷以南，此后就没再与之发生过正面冲突。 现在看来，残余的豺狼人匪徒几乎全都聚集在这片树林里，而这附近既没有村镇也缺乏充足的猎物，他们在这里集合到底有什么图谋？ 乔安怀着疑惑继续压低飞行高度，直到翅膀几乎触及树梢，将整个豺狼人营地凌空巡视了一遍，过后继续向前飞行。 展翅越过林地，来到一条清澈的小溪上空，乔安惊讶地发现一支穿盔戴甲的骑兵部队正在溪畔扎营，分明打算在这里夜宿。 乔安估算了一下这支部队的规模，总共不下五百人，清一色海蓝制式装备，不用问也知道来自杜肯堡。 由眼前这支海蓝部队，乔安又联想到刚才所见的豺狼人兵团。 两支部队的驻扎地点如此之近，还能保持相安无事，只能证明他们属于同一阵营。 豺狼人匪徒加上海蓝正规军，总兵力已经达到千人规模，如此兴师动众的行军，目的只能是进攻亚尔夫海姆边防军驻扎的尼塞西堡。 乔安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他勉强压下焦躁的情绪，展翅沿着溪流滑翔，打算进行更细致的侦查。 这时，两条身影引起他的注意，便收敛双翼，悄然降落在一块高高凸起的山岩上，侧耳倾听他们谈话。 这两个人的装扮不同于寻常海蓝官兵，侧面对着乔安的那个男人，穿着秘银编织的锁子甲，外套黑色大氅，身材高大挺拔，举手投足流露出沉稳威严的气势，看起来像是一位高级军官。 与他面对面交谈的男人，显得更年轻一点，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身着一袭炫目的红色长袍，头发也是鲜红似火，俊俏的脸上挂着慵懒的笑容，时不时抬手梳理一下被风吹乱的发型，不经意间流露出骚包自恋的心态。 乔安越看那个军官模样的男人，越觉得眼熟。 思索了一会儿，他才想起曾在《莱顿邮报》头版看到过此人的肖像。 虽说报纸上的板画插图与真人的形象存在差异，但是对方那年轻气盛、野心勃勃的神韵还是被画家精确把握住了，令他一见难忘。 程剑心说 求月票，推荐票 第247章：红发术士 没错，这位气宇非凡的青年军官，就是路易·***维尔将军。 海蓝属穆斯贝尔海姆殖民地的新任驻防司令，一位被《莱顿邮报》社评抨击为“野心家”和“战争狂人”的危险人物，同时也是那位不幸被误杀的海蓝外交官约瑟夫·***维尔爵士的同胞兄弟。 “路易，我亲爱的朋友，最后再劝你一次，可不可以稍微尊重一下我父亲的意见，带着你的人返回杜肯堡，争取通过和平谈判而非武装冲突解决边境争端？” 红发青年发觉***维尔将军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连忙又补充一句： “如果事实证明谈判解决不了问题，你再出兵也不迟。” “够了，迭戈！我不想再听你说这些废话！” ***维尔将军愤然打断红发青年的劝说。 “不幸的约瑟夫，就是信了你们父子俩的鬼话，结果现在怎样了？！” “我为爵士的不幸遭遇感到遗憾，然而那只是一个意外。” 红发青年还试图辩解，却再次被***维尔将军粗暴的打断。 “去你的意外！死的可不是你大哥！” “然而，可怜的约瑟夫牺牲以后，也不是由我来继承他的爵位呀……”红发青年悻悻地嘀咕。 “你说什么？！” ***维尔将军猛地转过身来，像是一头愤怒的狮子狠狠瞪着他。 “我没说什么。” 红发青年不敢正视他的目光。 “你再说一遍试试！” ***维尔将军向他逼近一步，拳头攥的咯咯响。 “我才不说呢！” 红发青年禁不住缩了缩头，嘴巴还很强硬。 “我命令你说！” “少来这套，我偏不说！” “自己说过的话不认账，迭戈，你这个懦夫！” ***维尔将军望向红发青年的目光充满鄙视。 “那又怎样？”红发青年耸肩摊手，满不在乎，“我又不是被虐狂，明知道说出来会挨揍，干嘛还要说。” “好吧，迭戈，我得收回刚才对你的评价，你不是懦夫……”***维尔将军的脸色由愤怒变成哭笑不得，“你他妈就是个无赖！” “哟～***维尔将军，安东尼奥尼少爷，这么晚了你们还在争吵啊。” 林间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脚步声由远及近。 乔安正趴在山岩背后，竖起耳朵窃听***维尔将军与穆斯贝尔海姆总督之子迭戈·安东尼奥尼的谈话，忽然听见这个熟悉的女人声音，顿时吓得打了个冷颤，勉强克制住立刻就展翅逃走的念头，屏住呼吸向下窥探。 豺狼人的女王“阿尔法”，由林间款款走来，脸上挂着妩媚的笑容。 “你们两位，怎么总是在吵架啊，就像一对老夫老妻。” “哈哈，瞧您说的，正因为感情好所以才会时常争吵嘛。” 迭戈·安东尼奥尼抚胸鞠躬，捧起阿尔法递过来的手吻了一下，优雅而又不失情调地含笑问道： “美丽的女士，喜欢我为您制作的那件小礼物吗？” “噢，我太喜欢了！” 阿尔法抚摸着颈间那枚金色项圈，冲迭戈·安东尼奥尼抛了个媚眼。 “亲爱的迭戈，我喜欢得恨不得对您以身相许，不如我们今晚就……嗯哼，你来找我，还是我去找你？” 迭戈·安东尼奥尼脸上的笑容，立刻以一种戏剧化的方式蜕变成故作夸张的惊恐。 “噢，诸神在上，饶了我吧！我这小身板儿，可经不起女王陛下您折腾。” 阿尔法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正要说几句调侃他“有色心没色胆”的玩笑话，忽然变了脸色，目光直勾勾投向乔安藏身的山岩。 乔安第一次遇见阿尔法的时候，就曾被她识破“隐形”状态，虽然没有证据，却隐约怀疑她脖子上那个金色项圈，不仅可以使她隐身，还恒定了识破隐形的法术。 所以从阿尔法刚现身时，他就做好逃跑的准备，此刻见她神色不对，不假思索振翅高飞！ “啊哈？又是你呀！狡猾的小鸟！你给我站住！” 下方传来豺狼人女王惊讶的呼唤，乔安充耳不闻，凌空翻身，钻进一片密林。 这时身后传来吟咏咒文的声音，灼热的魔力波动，如同浪潮一波波涌过来。 乔安强忍着心悸，匆匆回头一瞥，看见一个红色身影赫然腾空飞起，挥袖朝自己轰出一团硕大的火球！ “3环‘火球术’？！” 乔安拼命抬升飞行高度，火球翻滚着从他脚下掠过，击中一株大树，轰然炸裂。 目睹火球爆炸的地带烈焰升腾，热浪裹挟着浓烟冲天而起，乔安惊出一头冷汗，倾尽全力拍打翅膀，只想尽快逃回尼塞西堡。 可惜，他并不是这片夜空下唯一会飞的人。 匆匆回头一暼，乔安看见月光下掠过一条红色身影，正以丝毫不逊于他的飞行速度紧追在身后。 正是那个名叫迭戈·安东尼奥尼的男人！ 乔安无暇辨识对方赖以飞行的法术，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能让对方迫近到自己两百码内，否则就有可能进入“火球术”的射程！ 从刚才迭戈·安东尼奥尼轰出的那颗火球的威力来看，至少是一位8级奥术施法者，再考虑到他那华丽的装束和举手投足都力求引人瞩目的自恋做派，乔安猜测他应该是一位依赖魅力属性——而非智力——施法的“术士”。 术士的施法能力源自血脉天赋。 天生拥有“异怪血脉”的乔安，当初差一点就选择了术士之路，对这个职业还是比较了解的。 虽然暂时还看不出迭戈·安东尼奥尼具体拥有何种特殊血脉，但是术士大抵有两个共同点：法术位比同等级的法师更多，而且不需要提前准备法术！ 这两个特点，使术士比法师更适合在战场上担当“炮台”角色，不用考虑那么多，直接“轰轰轰”就是了。 更何况乔安的等级比对方低太多，正面与之对轰法术……那纯粹是嫌自己命长了，现在除了逃跑，他别无选择。 乔安已经把飞行速度提升到极限，还是无法甩开安东尼奥尼，好在对方也无力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 两人就这样一追一逃，从断齿谷南端一直飞到北端。 眼看着尼塞西堡越来越近，乔安的心情也是起起落落，分外紧张。 ， 第248章：神话飞弹 距离尼塞西堡垒越近，乔安的处境就越安全，这是毫无疑问的，但是他也把红发术士这个灾星引到自家门口来了。 迭戈·安东尼奥尼即便追不上他，至少可以顺带侦查一下亚尔夫海姆边防军的兵力和驻防情况，甚至还有余力丢火球轰炸军营乃至粮仓，大肆制造破坏和混乱，为海蓝军方的后续攻势提供方便。 如此一来，自己岂不是给敌人当了一回自带干粮的“带路党”？ 还能有比这更丢人的事吗？ 乔安越想越郁闷，正在犹豫要不要调转飞行方向，把红发术士引到远离己方军营的地方，无意间瞥见堡垒顶端的哨塔上出现一条熟悉的身影，似乎是罗杰·丁道尔，正在跟两个同样背着魔晶步枪执勤的哨兵聊天。 乔安心头一动，有了主意，收拢双翼朝哨塔俯冲过去，试图引起罗杰的注意。 罗杰今晚负责带队值夜，陪他一起站岗的两名哨兵都是骑士团中精挑细选出来的枪手，隶属于由他本人领导的枪骑兵中队。 “罗杰中队”名义上属于连级编制，其实总共只有三十号人。 没办法，魔晶枪是非常昂贵的装备，整个兵团总共只能凑出这三十条枪，罗杰那杆枪还是自己从家里带来的。 此时夜色已深，罗杰正在岗楼上跟两个部下聊天打屁，忽然狂风迎面袭来，抬头一看，一黑一红两条身影划过天幕，正朝自己所在的方向极速迫近过来。 借着皎洁的月光照亮，罗杰认出飞在前头的正是变身为鹰人的乔安，后面那条红色身影却很陌生。 作为从小跟乔安一起玩到大的铁哥们，罗杰很快就意识到情况不对！ 正常情况下，乔安根本没有必要在自家军营上空飞得这么快，还不停环绕堡垒兜圈子，似乎在竭力摆脱紧追在他身后的那条红色身影。 “呸！”罗杰匆匆吐掉口中咀嚼的烟草，匆忙抓起猎枪，“伙计们当心，麻烦来了！” 值岗同伴在罗杰的示意下，赶紧敲响警钟。 罗杰则自行举枪向天射击。 由于还无法确认那条红色身影的身份，他这第一枪比较保守，故意避开对方要害，恫吓的意味大过杀伤。 枪弹呼啸着擦身而过，迭戈·安东尼奥尼吃了一惊，顾不得再追赶乔安，匆忙打出施法手势。 乔安此时已经飞得精疲力尽，总算得到一丝喘息的机会，收起双翼降落在哨塔上，俯身下去冲罗杰等人大吼： “还犹豫个屁啊！快开枪！狠狠射那个红毛杂种！” “呃……那个红毛，到底干了什么缺德事啊，把我们的法师老爷气成这样？” 罗杰嘴上调侃，手上可一点也不慢。 他的猎枪经过改装已经可以连射，抬手又是连续三枪轰向悬停在夜空中的那条红色身影，过后顾不得观察是否命中，飞快地更换弹夹。 哨塔上其余两名枪手也都抄起魔晶枪，瞄准迭戈·安东尼奥尼砰砰开火。 可惜罗杰他们的射击迟了两秒，红发术士已经完成施法流程，周身扩散出滚滚浓雾，顷刻间就把他包裹起来。 失去目标的枪弹相继射向那团于夜空中弥漫的浓雾，罗杰和他的同伴无从得知是否命中敌人，也无法看见那个被浓雾遮蔽的身影，接下来的一轮射击纯属乱枪打鸟，全指望碰运气。 乔安站在高耸的塔楼棚顶仰望夜空，看出迭戈·安东尼奥尼刚刚施放的是1环“隐雾术”，便吟咏咒文向他潜伏的浓雾区域释放“造风术”。 “suré！” 魔力创造出的强劲气流，化作一股烈风吹向夜空，转瞬间便把浓雾驱散。 安东尼奥尼失去雾气掩护，重又暴露在罗杰等人的枪口下，引来一阵密集的攒射。 安东尼奥尼悬空而立，红衣飘飘，面露冷笑，面对魔晶枪射击不躲不闪。 呼啸而来的铅弹，相继被他周身笼罩的魔力护盾弹开。 刚才遁入云雾的时候，他就给自己加持好了“护盾术”和“法师护甲”，还喝下一瓶“防矢结界”药水，做好完备的防护，根本不惧枪林弹雨。 从容不迫吟咏施法咒文，灼热的魔力迅速朝他掌中聚拢，逐渐形成一团充满狂暴破坏力的火球。 只需要短短三秒，安东尼奥尼就能完成3环“火球术”的施法准备，将下方那座哨塔，连同栖身其中的亚尔夫海姆官兵，一并轰得粉身碎骨！ “绝不能让他放出火球术！” 乔安咬了咬牙，迅速调用一道“神话力量”，将之转化为1环法术位，用于发动一个特殊的法术。 安东尼奥尼掌中托起的那颗火球，正在急剧膨胀，辐射出的热力也在直线飙升，就连哨塔中的罗杰等人都切身感受到迎面吹来的热风，不由心惊肉跳。 就在那颗恐怖的火球，即将由安东尼奥尼手中飞出的刹那，乔安抢先完成施法准备，挥手打出两颗飞弹，拖着紫色弧光射向夜空。 安东尼奥尼看到乔安的举动，唇角扬起一抹轻蔑的弧度。 他看出这个小法师打算利用“魔法飞弹”打断自己的施法进程，想法是不错，可惜对方似乎没有觉察到他已经加持了“护盾术”。 任何稍有实战经验的奥术施法者都应该知道，“魔法飞弹”绝对无法击穿“护盾术”！ 两颗紫色飞弹迅速迫近，几乎同时轰在安东尼奥尼的魔法护罩上。 到此为止都在他的预料之内，而接下来发生的事却刷新了他的认知。 那两颗飞弹竟然没有被护盾挡下，反倒轻而易举的撕裂护盾，结结实实轰在他的胸口！ 像是迎面挨了两记重拳，安东尼奥尼顿觉眼前发黑，胸口传来的剧痛使他感到窒息。 勉强克制住当场吐血的冲动，安东尼奥尼惊恐的发觉，自己手中那团火球已然失控！ “火球术”反噬对他构成的威胁，远比挨上两发“魔法飞弹”更致命！ 安东尼奥尼吓得变了脸色，匆忙挥手将失控的火球丢出去，扭头就朝远处飞窜。 火球在脱离安东尼奥尼掌握的刹那就凌空自爆。 轰鸣声惊醒军营中的人们，相继起身仰望夜空，看到猛烈爆发的火球，全都吓了一跳。 ， 第249章：战争的脚步（Ⅰ） 安东尼奥尼距离火球最近，被热浪掀得狼狈翻滚，华丽的红袍也被溅射过来的火星烧得破破烂烂。 刚刚遭遇的意外使他既后怕又困惑，深深看了乔安一眼，转身飞离尼塞西堡垒。 乔安站在哨塔棚顶，目送红色身影消失在夜幕深处，暗自松了一口气。 要不是刚才凭借自己亲手优化过的“神话飞弹”击穿红发术士安东尼奥尼的魔法护盾，打断他的施法进程，这会儿自己置身的这座哨塔恐怕已经被火球轰碎了。 危机暂时解除，乔安的心情却依旧沉重，振翅飞下哨塔，变回原本形态，匆匆去找瓦萨中校汇报今夜侦查所获的情报。 乔治·瓦萨还在处理公务，被空中传来的爆炸声和火光惊动，站在堡垒窗前向外眺望，听见熟悉而急促的脚步声，便转身为乔安开门。 “乔安，外面闹出那么大动静，究竟出了什么事？” “瓦萨先生，这件事一两句话说不清楚，您得听我从头说起……” 乔安在办公桌对面坐下，将自己今晚空中侦查所见的情景以及在敌军营地中窃听到的对话都详细讲述了一遍。 “可惜我还是太过大意，被豺狼人女王阿尔法识破隐形，被迫逃离海蓝人的营地。” “撤退途中，我遭到那个名叫迭戈·安东尼奥尼的红发术士追杀，一直飞到我军堡垒上空才在罗杰少尉的协助下将他击退。” 乔安接过瓦萨中校递过来的茶杯喝了口水，最后才回答瓦萨中校最开始提出的那个问题。 “您刚才听见的那声爆炸，是红发术士施放的‘火球术’，好在他在施法过程中受到干扰，火球被提前引爆，没有对我军造成什么损伤。” 乔治·瓦萨静静听他讲述，脸色渐变凝重，直到乔安说完才开口提问。 “根据你的观察，海蓝人为这次越境出征调集的兵力，大概有多少？” “穿戴海蓝制式甲胄的正规骑兵，约有五百人，此外还有大群豺狼人配合他们行动，总兵力不下一千人。” 乔安如实回答。 乔治·瓦萨点了下头，唇角浮现一抹苦笑。 “我之前在呈交总督阁下的报告中，曾经自夸尼塞西堡能抵挡千人围攻……” “好吧，现在我们要面对的海蓝骑兵加上他们的豺狼人盟友，足有千人，我可真是一个‘天才预言家’！” 乔安可笑不出来，迫切地问中校：“瓦萨先生，接下来您打算怎么办？” “按照正常的行军速度来计算，最迟后天下午敌军就能抵达我军防区，考虑到敌军兵力比我方多出一倍，主动出击恐怕不是一个好主意。” 乔治·瓦萨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下，脸色稍有缓和。 “好在我们的堡垒已经筑成，库存的粮食也足够支撑长期消耗，依托城墙采取防御态势对我军更有利，在避免伤亡的前提下尽可能多的杀伤敌军有生力量，只要坚持到安德森中校的援军抵达，便可内外夹攻击溃敌军。” 乔安没有接受过正规的军事训练，对作战指挥更是全然外行，只能从一般的逻辑出发分析瓦萨中校的战术布置，听起来倒是合情合理，的确是当前所能做出的最有利的决策。 “乔安，你刚才说到在侦查敌情期间，见到了穆斯贝尔海姆驻防司令路易·***维尔将军，我想听听你对这个人的印象。”瓦萨中校正色问道。 “***维尔将军……看起来比我想象中更年轻，从他与红发术士迭戈·安东尼奥尼的谈话来看，这个人的性格非常强势，脾气也很大。” 乔安思索了一下，接着说： “从两人谈话中透露出的细节来看，迭戈·安东尼奥尼很可能是穆斯贝尔海姆殖民地总督安东尼奥尼伯爵之子，***维尔将军对他的态度很强硬，但是两人又像是感情深厚的朋友……” “除此之外，我还注意到***维尔将军与安东尼奥尼父子在对待边境冲突的问题上存在严重分歧。” “安东尼奥尼父子力主通过和谈解决争端，***维尔将军则更倾向于诉诸武力，特别是在他大哥路易·***维尔爵士领衔的使节团被我们误杀过后，***维尔将军明显变得更为激进了。” “我甚至怀疑，***维尔将军这次出兵是自作主张，事先并没有得到安东尼奥尼伯爵的授权。” “如果当初我们没有发起那次草率的突袭，没有杀死***维尔爵士，敌军也不至于来得这么快，这么突然，边境局势也不会变得这么糟糕。” 乔治·瓦萨这一声叹息流露出内心的悔意，然而现在后悔也迟了，他只能强打精神思索克敌之道。 “乔安，你刚才说到***维尔将军与安东尼奥尼伯爵之间存在分歧，这一点很关键，我们或许可以利用两人的矛盾做些文章，从内部瓦解敌对势力……” 他沉思许久，忽然摇了摇头，自嘲一笑。 “这是政客该做的事，而我只是一个军人，考虑这些也没用。” “要不要向总督阁下汇报？”乔安问。 瓦萨中校迟疑一下，轻轻摇头：“只剩下最后一张‘短讯术’卷轴，能省则省，还是留到最关键的时刻再用吧。” “那我连夜飞回莱顿港，当面向总督阁下汇报前线军情？” “先不用这么着急，你今天已经很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顺带通知卫兵去请纳撒尼尔和马格尼，我得跟他们商量一下如何应付***维尔的大军。”瓦萨中校强打精神说。 …… 第二天一早，敌军即将到来的消息传遍军营，尼塞西堡垒内外的气氛剑拔弩张。 乔安同样受到大战即将来临的紧张气氛影响，恐惧与焦虑折磨得他直到天色破晓才入睡，迷迷糊糊的在床上躺了两个钟头便被军号唤醒，匆匆起床洗漱。 在军官食堂用早餐的时候，乔安发觉丁道尔兄弟俩脸上都有大大的黑眼圈，喝汤的时候还不停打哈欠，看来昨夜也没睡好。 “乔安，我们真的要跟海蓝人开战了？”迪克问。 “恐怕是的。” “自从十四年前那场‘耳朵战争’结束以来，这将是我军第一次与海蓝正规军发生正面碰撞，想一想就觉得激动！”迪克兴奋得摩拳擦掌。 “据说海蓝的海军很强大，至于陆军嘛，在旧世界的各大强国里根本排不上字号，软得就像面条一样。” 罗杰的随口调侃引来一片哄笑，食堂中的气氛转为轻松。 ， 第250章：战争的脚步（Ⅱ） 乔安自从服役以来，特地搜集了许多评述各国军事力量的资料。 综合各种文字记载来看，海蓝王国的陆军的确要比海军逊色一大截，装备水平和战斗力都很平庸。 然而这只是旧大陆的评价标准，殖民地的情况与旧大陆完全不同。 以瓦萨兵团的兵力、装备和训练水平来说，在殖民地已经算得上精锐之师了，而以旧大陆各大军事强国的标准来衡量，别说“精锐”，甚至还达不到平均水平。 ***维尔将军早在来到新大陆担任殖民地驻防司令之前，就在海蓝本土成名，在抵御保士华人入侵的战争中立下战功，被誉为海蓝少壮派名将，资历和经验都远非从未指挥过大型战役的瓦萨中校能比。 ***维尔将军亲手训练出来的部队，战斗力即便不比瓦萨兵团更强，想来也不会逊色太多，再加上豺狼人女王阿尔法及其麾下那群凶残的匪徒从旁协助，己方的战力明显处于下风。 乔安不知道以丁道尔兄弟为代表的青年军官们是真心轻视敌人，抑或只是在吹牛皮，给自己壮胆，反正他是笑不出来。 吃过早饭，乔安就开始一整天的忙碌。 先去司令部参加作战会议，然后陪同马格尼前往大风镇，将海蓝侵略军即将到来的消息告知当地居民，提醒他们做好避难准备，并将储存在皮克曼仓库的大部分粮食运回尼塞西堡垒，作为长期抗战的储备。 忙完这些事务，乔安在军官食堂匆匆吃了几口饭就再次上路，变身为鹰人侦查海蓝兵团的动态。 此时海蓝人与豺狼人组成的联军，已经抵达断齿谷地中段。 乔安试图施法袭击在狭窄谷地中行军的敌人，可惜红发术士迭戈·安东尼奥尼一整天都在空中掩护自军，使他找不到袭击的机会，最终只得带着失望离开。 就这样从早一直忙到晚，乔安直到凌晨才飞回营地向瓦萨中校汇报，过后回到自己的营房安歇。 空气中充斥的火药味使乔安难以成眠，脑子里时而冒出各种古怪的念头。 假如自己牺牲在战场上，外公会怎么想？康蒂会怎么想？瑞贝卡会怎么想？ 罗尔斯导师得知这一消息以后，又会有什么想法？ 想到还有那么多关心自己的人，乔安禁不住产生一个自己都觉得可鄙的念头。 趁现在还没打起来，悄悄离开军营，算不算是当了逃兵？ 按照他与瓦萨中校当初签订的那份雇佣合同，乔安其实随时可以离开军营，任何人都无权阻拦他。 然而合同归合同，人情归人情，在当前这种局面下，他要走出军营大门首先得迈过自己心里的那道坎。 他很清楚，即便别人都能体谅他为自保做出的选择，他也无法原谅自己。 只要迈出那一步，他在自己心目中就成了一个懦弱的逃兵，这种耻辱将伴随终生，成为一个永不释怀的心结。 “与其在悔恨中度过余生，还不如问心无愧地倒在战场上。” “死亡不过是我加上世界再减去世界，生于尘，归于土，又有什么放不下的呢……” 纷乱的思绪在乔安脑海中盘旋，最终形成无数光怪陆离的噩梦，使他在睡梦中依旧神经紧绷，心力交瘁。 这一夜仿佛过得特别漫长，直到窗外吹响嘹亮的号角，他才由梦中惊醒，意识到战争的脚步已经从梦境延伸到了现实中，接下来自己面临的考验，将比噩梦更恐怖。 1620年10月1日，清晨。 ***维尔将军统率的部队，终于出现在尼塞西堡垒的执勤哨兵视野中。 堡垒上空回荡的警号，宣告亚尔夫海姆与穆斯贝尔海姆边境线上维系14年之久的和平时光就此划上休止符。 一场残酷的战争，正式揭开帷幕。 尼塞西堡驻防司令乔治·瓦萨及其同僚对侵略者的到来早有准备，当即调动部队沿着堡垒外围的堑壕和城墙布防。 一架架弩炮和抛石器早已被整齐的安置在墙头，官兵人手一张长弓、硬弩或是魔晶步枪，敌军胆敢迫近到千尺之内，必将遭受枪林弹雨的洗礼。 路易·***维尔无愧为海蓝名将，透过望远镜观察到尼塞西堡垒驻军已经做好完备的防御措施，并不急于发起攻势，命令部队在与堡垒相距约两里之遥的金沙河畔设立阵地。 在参谋长兼随军术士迭戈·安东尼奥尼以及豺狼人女王阿尔法的陪同下，***维尔将军登上阵地附近一座山岗，对尼塞西堡垒周边的环境进行更细致的侦查。 “路易，你把部队驻扎在河畔，是想切断敌军的水源，对堡垒采取围而不攻的策略，迫使他们在干渴的折磨下主动出城求战？” 安东尼奥尼自认为看穿了老友的打算，***维尔将军却朝他投来鄙视的一瞥。 “迭戈，你什么时候才能改掉自作聪明的毛病？” “别以为敌军指挥官跟你一样天真，虽然在这里无法清楚看到堡垒内部的情况，但是我敢打赌，敌军早就提前掘出水井，用不着离开堡垒就能为驻军提供充足且清洁的水源。” “如果你不信，不妨飞到堡垒上空亲眼看一看，准能看到不止一眼井口。” “哈！你这个坏心眼的男人，想让我飞过去帮你侦查敌情就直说嘛，何必耍这种小手段。”安东尼奥尼悻悻地回答。 “将军，如果真如你所说，敌军已经储备了充足的食物和水，我们的围城战术恐怕短时间内很难生效。”阿尔法略显不安的说。 “谁说要围城了？” ***维尔将军摇头嗤笑。 “我们的兵力，只有敌方两倍左右，后勤给养只够支撑一个月，根本不足以维持长期的围城对峙。” “更何况据我所知，敌方还有一支援兵正在火速赶来，如果我们无法在一周之内攻克眼前这座堡垒，那就永远无法占领它啦！” “这、这么严重吗？”阿尔法愕然失措，喃喃地说：“我一直觉得咱们占尽优势，难道事实并非如此，反而是我方的处境更凶险吗？” ， 第251章：战争的脚步（Ⅲ） ***维尔将军淡定地点了下头。 “目前来看是这样的，不过你们也不必太担心，我这辈子从不打没把握的仗，出兵之前就做好了全面的规划，哪怕在最坏的情况下仍有六到七成的把握取得全面胜利。” “那么您到底是怎么谋划的呢？”阿尔法不自觉的用上了敬语。 “这个嘛，暂时还不方便透露。”***维尔将军神秘地笑了笑。 阿尔法的视线飘向安东尼奥尼：“迭戈，咱们私下聊聊怎么样？” “不聊！”安东尼奥尼岔开手指梳理火红的长发，“路易这个人狡猾得很，我根本猜不出他肚子里在打什么鬼主意，你问我也没用。” “你不是参谋长吗？亲爱的安东尼奥尼上校，司令官制订作战方案都不跟你这个参谋长商量？”阿尔法嗤笑着问。 红发术士顿时脸庞涨红，懊恼地跺了跺脚。 “我当然有权了解作战方案，然而路易不肯告诉我，我能有什么办法？” “说真的，我倒希望他吃上一场败仗，或许有助于改变独断专行、目中无人的臭毛病！” 阿尔法捂嘴嗤嗤笑个不停。 ***维尔则只是轻蔑地横了安东尼奥尼一眼，目光很快就回到望远镜上，出神眺望远处那座伫立在山丘之上的堡垒，陷入长时间的思索。 阿尔法骚了骚头，神情诡秘地对安东尼奥尼说：“我倒是有个主意，可以使你在咱们的将军大人面前扬眉吐气。” “真的吗？你说说看。” “敌军的防御看起来很严密，但那只能防范普通人，可挡不住你我这样的施法者，咱们先加持‘隐形术’，然后你启动‘飞行靴’，带着我飞到敌军堡垒上空，悄无声息地降落下去，设法找到水井，在里面投毒……嘿嘿，这样不就可以轻松摧毁他们的防线了？” “我亲爱的阿尔法女士，你把战争想得太简单了。” 安东尼奥尼苦笑着摇了摇头。 “前天傍晚，我曾追逐那个变身为鹰人的敌军小法师飞临堡垒上空，虽说只是匆匆暼了几眼，但是堡垒内部森严的防御措施还是给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说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并不为过。” “敌军岗哨还都配有军犬，纵然咱们用法术隐身也很难躲过嗅觉敏锐的军犬。” “至于水井，很不幸，我并没有看到任何一眼露天水井，如果真有水井，那么一定是设在室内，并且设有守卫，偷偷溜进去投毒哪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容易。” “可总有一丝成功的机会吧？”阿尔法坚持己见，“一个月前我曾成功暗杀敌军的前任指挥官，说不定命运女神会再次眷顾我呢！” “女士，如果我们把希望寄托于好运，那么还没动手就已经输了一半。” “相比成功的机会，我更在意失败的后果，显而易见，这后果就等于死亡，我们承担不起这样的风险。” 安东尼奥尼难得收起轻佻的笑容。 “你可能觉得我在危言耸听，或许还坚信凭自己的实力即便暴露身份也能杀出敌营，可惜事实并非如此。” “安东尼奥尼少爷，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豺狼人女王的自尊心受到刺伤，顿时沉下脸色。 “敌方阵营里，有谁能够对你我构成威胁吗？” “还真有，而且不止一个。” 安东尼奥尼这个参谋长，可不是吃干饭的，负责主持对敌情报工作，对瓦萨兵团内部人事的了解远比阿尔法熟悉得多。 “首先是敌军的指挥官乔治·瓦萨，这位中校先生是10级‘圣武士’，正面单挑你恐怕不是他的对手，我们这边只有路易这位12级‘奥法骑士’稳赢他。” “瓦萨中校身边还有一个名叫马格尼·波瓦坦的助手，此人来自亚尔冈京谷地，是一支阿萨族雇佣兵的首领，据说是一位高阶‘寇德斗士’，狂暴起来如同一头悍不畏死的怪兽，你也未必打得过吧？” 发觉阿尔法的脸色渐变尴尬，安东尼奥尼笑了笑，接着又补充一句。 “最后，也是最令我在意的，是敌方的随军法师，也就是昨天傍晚变成鹰人溜到我军营地侦查的那个小家伙……” “噢？你是说那只‘小鸟儿’？”阿尔法歪着脑袋，皱起眉头，“他的确很狡猾，可我不认为他有资格跟我们相提并论。” “这该怎么说呢……” 安东尼奥尼整理了一下发型，眉头紧锁起来。 “表面看起来，那小子只是一个3级法师，然而跟他交手过后，我发觉此人的真正实力远远超出他的法师等级。” “除了常规的法术，他似乎还擅长一些稀奇古怪，令人防不胜防的招数。” “比如昨天傍晚那次冲突，他曾以‘魔法飞弹’击穿我的‘护盾术’……” “这实在是有悖常理，直到现在我也想不通，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听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一件与那个小法师相关的怪事。” 阿尔法抚摸着金色项圈，陷入回忆。 “当初我潜行刺杀敌军前任指挥官的时候，最初进行的很顺利，然而临到撤退的时候那个小法师飞了回来，凌空施放‘闪光尘’迫使我脱离隐形，眼睛也受到刺伤……” “当我勉强睁开眼睛，却发现那个小法师没了踪影，取而代之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尊强悍的‘树人’！” “当时要不是我跑的快，差点被树人一巴掌拍死！” “事后我琢磨了很久，却一直想不通那个树人究竟是打哪儿冒出来的，为何主动攻击我？” “听了你刚才的讲述，现在我不得不怀疑，树人很可能是那个小法师变出来的！” “召唤或者变化树人的法术，等级都很高，按理说那个小法师绝无能力施展，然而这小子古怪得很，说不定还真是他搞的鬼，总之咱们最好对他多些防备，免得阴沟里翻了船。” 安东尼奥尼慎重地说。 ***维尔将军放下望远镜，转身望向两位副手，平静地问：“你们聊完没有？现在我要说正事了。” “我们聊完了，请问将军阁下，有何吩咐？” 安东尼奥尼以一种喜剧演员般夸张的方式，做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 第252章：尼塞西堡攻防战（Ⅰ） “看到对面那座山丘了吗？”朱蒙维尔将军指向前方，“从我们所在的角度望过去，那座山丘几乎与敌军堡垒所在的山丘齐平，而且两座山丘之间的直线距离不超过三百码。” “的确如此，你打算怎么做？” “如果我们在那座山丘上设立攻城阵地，有没有可能以投石器和弓箭，直接对正对面的守军阵地构成压制？” “投石器的射程足够，高度也合适，但是投石器体积大，太沉重，运到山丘上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和时间，而那光秃秃的山丘上几乎没有任何遮挡，我们这里一有动作，敌军哨兵肯定会第一时间发现，接下来我们就只能顶着对面抛射过来的箭矢搬运投石器，难免付出巨大的伤亡。” 安东尼奥尼深深望了尼塞西堡垒一眼。 “至于弓箭手，即便登上山丘也发挥不出什么作用，三百码的射程已经超出我军大多数战士的臂力极限，射过去的箭矢多数会被城墙挡住，偶尔有那么几根箭矢越过城墙，也无法对守城者造成太大威胁。” 朱蒙维尔将军点了下头，目光转向阿尔法：“你怎么看？” “我认为值得尝试！” 豺狼人女王的棕色眼眸闪出兴奋的光彩。 “我们豺狼人一族，身材比人类更高大，臂展更长，力气更大！同样的长弓，你们人类弓手只能射出两百五十码，我们的豺狼人勇士却能轻松射出300码开外，配合装填炼金药物的‘爆裂箭’和‘燃烧箭’，足以压制得敌方守军蹲在城墙背后不敢抬头！” “将军阁下便可趁此机会派人将投石机推上山丘，用于抛掷巨石或者装添大量炼金火药的‘爆破桶’，摧毁敌方城墙，为我军打穿一条长驱直入的通道！” 朱蒙维尔将军满意地笑了笑，褪下手套，轻轻擦拭望远镜黄铜外壳。 “阿尔法女士，你今天有没有准备3环神术‘植物滋长’？” 阿尔法愣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 她是一位9级巡林客，有能力施展3环自然神术，可“植物滋长”这个神术比较冷门，在战场上更是极少用到，她不明白朱蒙维尔将军为何突然提到这个神术。 “我没有提前准备，不过您放心，我有卷轴！” “那就好。”朱蒙维尔将军微微一笑，指着前方那座植被稀少的山丘，“如果山丘上低矮稀疏的灌木能够迅速生长得高大茂盛，将会有效阻挡对面堡垒中守军发射过来的箭矢，为我方攻城部队提供有利的遮蔽，大大降低伤亡，阿尔法女士，你觉得怎么样？” “多谢将军阁下指点，我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阿尔法眼睛放光。 …… 10月1日上午九点三十分，豺狼人兵团收到阿尔法的命令，以战团为单位朝尼塞西堡垒附近的那座山丘集结。 与此同时，乔安化身的鹰人正在进行空中侦查，敌方这一大张旗鼓的调动，当然瞒不过他的眼睛，连忙施展“风讯术”向瓦萨中校汇报敌军的异常动态。 他这里刚开始施法，忽然发觉地面的状况有些不对劲，低头仔细一看，几乎怀疑自己的眼睛出现了幻觉。 豺狼人聚集的那座山丘是一座乱石岗，光秃秃的山岩缝隙中生长着稀稀拉拉的低矮灌木，然而此时山丘上的植被正以人眼可见的速度急剧改变，所有杂草和灌木都像是打了激素似的疯狂生长，肆意蔓延。 不出两分钟，原本光秃秃的山丘就被茂密的树木覆盖，遮天蔽日的绿荫一眼望不透，集结在山丘上的五百多名豺狼人都被茂密的枝叶遮盖起来，消失在无边的绿荫深处。 荒山变成树林的奇迹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在乔安眼前上演，使他在震惊之余也深感困惑，搞不懂这是怎么回事。 用力揉了揉眼睛，乔安确认刚刚发生的一切不是幻觉，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索这件怪事背后的根源。 短短几分钟就把一座荒凉的山丘变得绿意盎然，这显然是魔法的力量，而在所有类别的法术当中，最擅长改变植被的莫过于自然神术。 乔安想起康蒂曾说过，“丰收之环”的德鲁伊和巡林客们时常运用一个特殊的神术增加农作物的产量，确保谷物和果林获得丰收。 除了农业领域的应用，这个名为“植物滋长”的3环自然神术还能用于改善环境，使植被稀疏的荒原迅速长出郁郁葱葱的草木。 眼前的情景，使乔安确信敌方阵营中存在至少一位自然神术施法者，至于此人施法增厚山丘植被的目的，也是显而易见。 在茂密枝叶的掩护下，驻扎在山丘上的豺狼人可以无视由对面尼塞西堡垒投射过来的箭矢、枪弹乃至石块，拉满长弓从容反击，将一片蝗虫般密集的箭矢射向驻守在城墙上的守军。 乔安匆匆完成“风讯术”，将自己所见的情景告知瓦萨中校，接着给自己拍上一道“防矢结界”，冒着被流矢击中的风险飞回堡垒上空。 此时攻防双方各自占据一座山丘，相距三百码展开激烈的互射。 从两座山丘的高度来看，尼塞西堡垒守军占据的地势要稍高一些，可惜这一优势已经被对面山丘上凭空生长出的茂密树木抵消，守军看不清三百码外藏身林间的敌人，射出的箭矢和枪弹也就没了准头。 相形之下，尼塞西堡垒附近的植被早已清理干净，砖石堆砌的城墙又那么显眼，守城士兵站在城头上，人人都是活靶子，对面林间的豺狼人长弓手可以从容不迫地瞄准狙击。 双方数轮互射下来，守军一方吃亏很大，不下二十人中箭负伤，顶替伤员登上城头的官兵也不得不躲在塔盾背后，被对面一波波袭来的箭雨压得抬不起头。 豺狼人射过来的箭雨当中还夹杂着少数特制箭矢，中空的箭管灌注炼金火药，落地刹那猛烈爆炸，喷发出的“炽火胶”哪怕附着在石墙上也会持续燃烧。 倘使沾在人身上，更不得了，连水都浇不灭，只能往身上泼沙土掩埋起来，隔绝空气使火焰熄灭。 程剑心说 感谢书友：tce，本周打赏500起点币 第253章：尼塞西堡攻防战（Ⅱ） 目睹身边战友遭火箭灼烧的悲惨景象，愤怒的阿萨猎手们也纷纷换上炼金箭矢还击。 然而守军正处于下风处，秋季由黄铜山口呼啸袭来的风沙又是如此猛烈，他们射出的箭矢受到气流阻挡，射程大大缩短，几乎不可能逆风飞出300码外，更别提射中躲在林间的豺狼人。 反倒是豺狼人弓手借助风力射过来的箭矢轻轻松松飘过300码，越过城墙雨点般坠落下来，点燃了数座营房，迫使瓦萨中校不得不亲自带领卫队灭火。 相比攻防双方的远程对射，更让乔安揪心的是敌军的后续行动。 朱蒙维尔将军骑着一匹黑骏马，正在指挥部队沿山坡铺设木轨，似乎要把数台沉重的投石车推上山岗。 如果这些危险的攻城器械真的被顺利安设在山顶，便可抛射石块摧毁守军的城墙，甚至把装满炼金火药的木桶直接抛掷到城墙内。 百磅火药猛烈爆炸，造成的破坏力远比“火球术”恐怖得多，真到了那一刻，尼塞西堡垒的陷落也就进入倒计时了。 “必须设法破坏敌军的攻城计划！” 危机感迫使乔安拼命开动脑筋，试图找出一条破敌之策。 最初他想飞过去破坏海蓝人的投石车，然而远远看见一条红色身影悬浮在投石车阵地上空，只得打消这个念头——以自己的实力，正面挑战红发术士迭戈·安东尼奥尼形同自杀。 乔安不敢靠近红发术士镇守的空域，只得退而求其次，盯着豺狼人驻扎的山丘打主意。 略作思索过后，他转身飞回城头，降落在一部投石机旁。 一名士兵守在投石机旁，由于这段城墙不在敌军袭击区域，他留在这里无事可做。 正犹豫要不要丢下投石机去对面正在遭受豺狼人射击的城墙上帮忙，忽然看见一条半人半鹰的身影降落下来，吓得倒退两步，随即认出是己方随军法师，连忙立正敬礼。 乔安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开门见山地问：“可不可以把投石机调到对面去，轰击藏在林间的敌人？” “法师先生，这恐怕很难办到。” 士兵面露难色。 “投石机太笨重了，搬运起来非常麻烦，而且为了防止投石机在抛掷弹药过程中发生晃动，影响准头，已经用木桩和铁链固定在了阵地上，如果非要移动投石机，先得把铁链解开，至少要花费大半天的工夫才能重新完成部署。” “如果在此期间敌军发起攻击，这段城墙就会变得非常空虚，有可能成为敌军的突破口。” 乔安沉重地点了下头，对他的苦衷并不意外。 “我需要桶装火药，你这里有没有？” “有是有，不过这台投石机只配属了八桶炼金火药，您需要多少？” “都给我。” “呃，好的，请稍等！”士兵匆匆跑向就近的弹药库。 乔安望向对面那段城墙，对面山坡上的豺狼人正在弯弓搭箭，一波密集的箭雨即将袭来。 此时，己方的营房还在燃烧，烈焰肆虐，浓烟蔓延。 倘使这一波箭雨落下，正在救火的官兵不知又要倒下几人…… 乔安毅然腾空飞起，悬浮在城墙上方，迅速打出一串施法手势。 “suré！” 一股烈风被乔安及时召唤出来，咆哮的气流吹向对面飞来的箭矢，使之偏离原本的飞行轨迹，还没靠近城头就纷纷陨落下去，在护城河上溅起圈圈涟漪。 城头上的守军看到这一幕齐声欢呼，无数感激乃至崇拜的视线投向那条临风而立的高大身影。 乔安的脸色依旧沉重。 “造风术”生成的烈风，最多持续一分钟，过后风向恢复正常，还是对己方不利。 豺狼人可以等到魔法创造的烈风平息下来再发起攻势，而他却不能无休止的释放“造风术”，必须找出能够一劳永逸的对策。 下方传来的呼唤打断乔安的思索，收拢双翼降落下去，看见那个负责操作投石机的青年士兵正满头大汗的冲自己挥手。 “法师先生，你要的东西准备好了，都在这里！” 乔安走过去看了看，投石机旁摆着八只酒桶似的木制容器，一群年轻的士兵正在擦汗，看来把这些木桶搬过来花了他们不少力气。 乔安试着提起一只木桶，沉甸甸地足有上百磅重，以他当前的力量水平，勉强可以同时提起两只木桶，然而在这样的高负重状态下，走路都很艰难，根本飞不起来。 “法师先生，当心啊，这东西很危险的，受到猛烈撞击就会爆炸，威力非常可怕！”一名士兵提醒道。 乔安点了下头，轻轻放下木桶，开始进行施法准备。他先激发一道“席德法力”，将一捆足够结实的缆绳转化为“活化绳”，随手丢在地上。 “活化绳”一端昂起，如蟒蛇那样贴地蠕动，飞快的将八只火药桶都串起来，分别打上活结，看上去像一串粗大的香肠。 乔安接着激发3道“神话力量”，连续施展前不久刚刚研发成功的“神话护盾术”、“神话法师护甲”和“神话变巨术”。 这些法术的优化结果都完美实现了他的期望。 其中“神话护盾术”的防御比普通“护盾术”提升了50%，已经超出“塔盾”的级别，达到“盾墙”的层次。 “神话法师护甲”的防御力更是整整翻了一倍，由“鳞甲”级别提升到“全身板甲”级别。 有了这两重法术防护，再加上鹰人羽毛带来的天生防御，乔安的综合防御力已经超出战场双方所有人——包括那些手持塔盾、身着重甲的骑士。 “神话变巨术”的作用是将乔安的体型增大四倍，同时提升4点力量属性。 约顿海姆鹰人本来就有七尺多高，此刻在“神话变巨术”的加持下，更是如同充气皮球一样急剧膨胀，成为一座身高将近30尺、体重超过2000磅的庞然大物，头顶几乎与尼塞西堡垒的哨塔齐平，立刻引来周围官兵饱含惊叹的仰视目光。 第254章：尼塞西堡攻防战（Ⅲ） 乔安可不想被人围观，脚下撑开六芒星阵图，迅速抽取两道“席德法力”为自己加持“隐形术”。 堡垒般巍峨庞大的鹰人随之消失，只留给围观者惊鸿一瞥的震撼印象。 完成了全部准备工作，乔安打了个响指，“活化绳”立刻做出响应，爬到他的身上，牢牢缠绕在他腰间，顺带给自己打了个绳结。 乔安张开庞大的翅膀，拖着八百磅炼金火药缓缓升上天空。 强烈的负重感使他觉得脚重头轻，竭力拍打翅膀才勉强维持住上升势头。 好在他的负重极限随体型变化翻了四倍，再加上“神话变巨术”赋予的4点力量属性，负载8只火药桶飞行问题不大。 乔安深知自己只有一次机会，倘若行动途中被敌方觉察就全完了。 为了确保成功，他竭尽所能的拉升飞行高度，直到遁入一片阴云。 乔安稍微喘了口气，在千丈高空环顾四周，发觉黑压压的积雨云一眼望不到边，意识到一场雷雨随时可能来临，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他深吸一口气，俯身望向大地。 凭借一双锐利的鹰眼，找到豺狼人兵团潜伏的山丘，收拢羽翼俯冲下去。 在800磅重物的拖拽下全速俯冲，对乔安的身体造成很大的压力，眼球充血几欲炸裂，风压就像一道道无形的墙壁迎面拍过来，使他感到浑身骨骼刺痛，仿佛就要被碾碎。 地面战场，豺狼人女王阿尔法正在她亲手缔造的绿荫下指挥战斗。 忽然发觉头顶树枝剧烈摇晃，一股诡异的气流正由高空袭来，抬头望了一眼，脸上顿时浮现惊诧。 “啊哈？怎么又是你这只小鸟啊，难道你真的不怕死，竟然主动跑来找老娘的麻烦。” 嘴上调侃着，阿尔法手上的动作也不慢，举起一支标枪加持3环自然神术“闪电轰击”，打算把头顶那只凌空俯冲下来的鹰人击落。 然而随着对方迫近，阿尔法渐渐发觉有点不对劲，那只鹰人的体型……怎么突然变大了很多，身上还挂着许多木桶？ 脑海中迅速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阿尔法脸上的狞笑蜕变为惊恐。 她顾不得施法狙击鹰人，回头气急败坏的冲手下大吼：“快跑！” 话音未落，豺狼人女王就亲自做出表率：拔腿朝山坡下没命地飞奔，头都不敢回。 其它豺狼人可没有识破隐形的本事，根本不明白女王陛下为何如此慌张失态。 正相顾茫然的时候，乔安已经俯冲到了他们头顶百码高度，突然激发出“活化绳”中储存的魔力，所有绳结自行解开，八只装满炽火胶与爆雷石混合物的木桶脱离隐形状态，翻滚着坠落下来…… 山丘上的豺狼人还都仰着头，呆呆的望着木桶当头落下，下一瞬便被惊雷般的爆炸声震得耳鸣目眩，接踵而来的是狂暴的冲击波与奔腾的烈焰，将他们的思维永远定格在这一瞬间。 乔安卸下爆破桶，顿觉身体一轻，迅速展翅腾空而起。 脚下相继传来的爆炸轰鸣尤在耳畔回荡，灼热的气流已然冲天而起，混合大量沙土、碎石和破碎的枝叶化作一道蘑菇云，又像是灰色的喷泉，在乔安身下猛烈喷发涌动，使他不需要费力就被热气流推上高空。 到了安全的高度，乔安这才抽出空来俯瞰自己的轰炸成果。 刚刚投掷下去的八百磅炼金火药比他预想中的破坏力更大，几乎将山丘削平，山上的树林已经化作火海，无数模糊的身影在火海中挣扎悲鸣，都是来不及逃离轰炸现场的豺狼人。 乔安凝望火海冷冷一笑，对那群被活活烧死的匪徒没有丝毫同情。 乔治·瓦萨也注意到对面高地上发生的变故，稍加思索就醒悟这一定是乔安搞出来的“惊喜”，马上找到马格尼，命令他率领阿萨猎骑冲出堡垒，乘机突袭那群被火灾赶下山坡、已然陷入混乱的豺狼人匪徒。 马格尼同样认为这是发起反击的绝佳机会，立刻召集两百名阿萨猎手，在对面山头上吹过来的滚滚浓烟掩护下，悄悄打开城门，快马加鞭绕到山角处的树丛中隐蔽起来，耐心等待。 马格尼的部队没有等待太久，山上就传来乱哄哄的吵闹声，咒骂声，咳嗽声，武器刮擦树枝的窸窣声，还有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阿萨猎手们躲在背风处，皆以浸水的纱巾遮住口鼻，加强隐蔽性的同时还能有效避免吸入呛人的浓烟。 山上逃下来的豺狼人可没有这份细致心思，都被刚才空中落下的炸弹吓得魂不附体。 他们好不容易才逃离火海，身上或轻或重残留着烧伤的痕迹，由浓烟弥漫的山顶跌跌撞撞一路走来，被熏得灰头土脸咳嗽连连，只顾埋头逃命，做梦都没想到路边还有一支伏兵正在等候他们送上门来。 马格尼耐心等待大群豺狼人进入伏兵百步之内，才下令攻击。 早已蓄势待发的阿萨猎手，几乎同时放开拉满的弓弦，无数箭矢呼啸着穿过烟障贯入豺狼人要害。 惨叫声此起彼伏，黑色烟幕里晕开点点血色涟漪。 原本有利于豺狼人的风向，此刻翻脸无情，变成它们的噩梦。 大风裹挟灼热呛人的浓烟迎面涌来，遮挡了豺狼人的视线，根本看不清这一波箭雨来自何方，更无法做出针对性的反击。 目睹身旁的同伴相继中箭倒下，这些刚刚还在庆幸死里逃生的豺狼人又一次感受到死神的脚步正在耳畔回想，立刻吓得炸了营，慌不择路地抱头逃窜。 阿尔法跳到一株大树上，扯高嗓门试图安抚惊慌的族人冷静下来。 然而豺狼人从来就不是什么守秩序的生物，军纪更是一团糟，此刻混乱的天性在恐惧感的刺激下完全释放出来，哪怕阿尔法喊破喉咙，也无法使这一盘散沙重新凝聚起来。 更让阿尔法郁闷到想吐血的是自己施法创造出来的茂密灌木，现在反而成了敌方伏兵赖以藏身的掩体。 第255章：尼塞西堡攻防战（Ⅳ） 不断由密林深处射来的冷箭，收割着豺狼人的生命。 而那些试图逃离战场的豺狼人，又被茂密的灌木和藤蔓牵绊脚步，无法迅速撤出伏击者的射程，结果就只能留给敌方一个可供从容瞄准的蹒跚背影，接二连三倒在逃亡的路上。 事实上，就连阿尔法本人此时也无暇顾及旁人的死活。 林间的足音迅速由远及近，使她猛然意识到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了，连忙缩身躲进树冠。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数支箭矢擦身而过，惊出她一头冷汗。 “狗头婊子，给我滚下来！” 马格尼高举战斧开启“狂暴”，咆哮着冲了上来，一斧劈断阿尔法栖身的大树。 树干嘎吱呻吟着向一侧栽倒，阿尔法急忙凌空翻身跳离树冠。 双脚刚触及地面，她就发觉，那个阿萨族猛男又高举战斧扑了上来。 “该死的疯子，别当老娘好欺负啊！” 阿尔法咬牙切齿，眼中燃起怒火，手腕一抖甩出混沌链锤，三颗铁锤拖着哗啦作响的锁链砸向马格尼。 然而对方左手一抬，皮手套微微闪光，掌中变魔术般出现一面宽大厚重的钢盾，将三颗链锤全都挡下，右手顺势挥出战斧，当头劈了过来。 链锤的攻击距离比普通近战兵器更远，同时也有“鞭长莫及”的短板，阿尔法一击落空便无暇收招格挡，只得凭借敏捷的身手侧身翻滚，以一种颇为狼狈的方式躲过战斧劈砍。 落空的战斧重重砸在地上，骤然爆发出一声雷鸣似的轰响，震得阿尔法两耳嗡鸣眼前发黑，险些当场晕死过去，随之袭来的震波将她掀翻在地，啃了满嘴烂泥。 “咳咳……呸！真见鬼！” 豺狼人女王挣扎着跳了起来，望向马格尼的目光流露惊奇。 “你这个疯子，究竟是‘蛮战士’还是‘圣武士’？！” 如果说对方是圣武士，无法解释为何能够主动进入“狂暴”状态，通过使自己变得疯狂，达到大幅度提升战力的目的。 要说对方是蛮战士，为何还能在狂暴状态下，施展“圣武士”的独门神术“雷鸣斩”？ 这个强大而怪异的对手，令阿尔法感到一丝恐惧。 陷入“狂暴”的马格尼，如同一台人形战斗机器，对豺狼人女王的质问不予理会，只顾挥舞战斧疯狂攻击。 阿尔法越打越心惊，这种全凭蛮力互殴的战斗方式太过粗野，对她这样身段苗条的女性尤其不友好，继续打下去恐怕要吃大亏。 如此想着，阿尔法甩动链锤挡开战斧，向后折出一连串令人眼花缭乱的空翻，拉远与马格尼的距离，腾出手来触摸魔法项圈，迅速隐去身形，抢在马格尼追上来之前转身钻进树丛，迅速逃离战场。 “狂暴”，其实是一种自我催眠的冥想秘法。 陷入狂暴状态的人，无惧伤痛，暴躁好斗，相应的思考能力也会下降。 马格尼这样的“寇德斗士”则属于例外，受到神恩庇护，在狂暴状态下不仅能够施法，还保留了大部分理智。 看到阿尔法的身影凭空消失，立刻猜出她施展了“隐形术”，便没有莽撞地追上去，竖起耳朵聆听周围的动静，防备豺狼人女王在“隐形术”的掩护下偷袭自己。 静静观察了片刻，马格尼确认阿尔法已经悄然离去，暗自松了口气，解除“狂暴”状态，脸色难掩疲惫。 这时，从高地上撤退下来的豺狼人已经冒着阿萨猎骑的箭雨逃离伏击地带，现场只余数十具横七竖八的尸体。 马格尼本想带领部下衔尾追杀，耳畔突然传来乔安的声音。 “马格尼大哥，海蓝正规军正在朝你所在的地域移动，为免陷入包围，请尽快带队撤回堡垒。” 马格尼知道这是乔安在空中发觉敌军的动态，及时施展“传讯术”发来警告，连忙吹响号角召集阿萨猎骑上马，争分夺秒的撤回自军阵地。 乔安给马格尼发信过后还不放心，紧接着又施法向瓦萨中校汇报战场上的形势变化。 豺狼人兵团遭到阿萨猎骑伏击，付出惨重伤亡过后逃离高地；与此同时，朱蒙维尔将军亲率海蓝正规军前来接应溃退的豺狼人，还试图切断阿萨猎骑的退路。 朱蒙维尔将军的嫡系部队由五百名海蓝骑兵构成，如果被这支兼具机动性和冲击力的部队追上，马格尼的部队很难摆脱被包围的厄运。 乔治·瓦萨收到乔安传讯过后，立刻做出反应，亲自率领骑士团出城接应阿萨猎骑。 战场上的三支部队，都在争分夺秒地催马狂奔。 地面上的人们受到视角限制，无法得知对手的确切动态，唯一能做的就是争取比对手更快一点。 乔安展翅凌空翱翔，居高临下俯视战火纷飞的苍茫大地，如同局外人审视棋盘，将各方部队的行进情况看的一清二楚。 如果没有其他变数，马格尼的部队将在与瓦萨骑士团会师之前被朱蒙维尔兵团追上，瓦萨中校又不能见死不救，只能率领部队投入战斗，接下来势必在尼塞西堡垒城墙外展开一场混战。 朱蒙维尔将军乐于接受这样一场在野外展开的遭遇战，可是对兵力处于绝对劣势且失去城墙和堡垒保护的瓦萨兵团而言，这显然不是进行决战的好机会。 瓦萨中校即便最终能够救出马格尼一行，也必将付出惨重的伤亡代价，在最坏的情况下，甚至有可能被敌军乘势攻入堡垒，落得个一败涂地。 战场上的局势瞬息万变，几分钟前的优势突然变成了劣势，这对双方指挥官的经验和决断都构成了极大的考验。 尽管心有不甘，乔安却不得不承认，路易·朱蒙维尔无愧为海蓝名将，无论指挥经验还是临阵决断，都比包括乔治·瓦萨在内的己方全体军官高出至少一个级别。 如果任由战场上的局势按照其内在规律演变下去，尼塞西堡垒的陷落将不可避免。 在这十万火急的时刻，乔安知道自己必须做些事情，尝试扭转战场上的不利局面。 “没别的办法，只能试着拼一下了。”乔安在心里对自己说。 程剑心说 后面还有一章 第256章：尼塞西堡攻防战（Ⅴ） 乔安迅速查看了一下身上加持的各种增益法术。 法术效果都还可以维持一段时间，他稍感放心，收敛巨大的羽翼，直奔海蓝人的部队凌空俯冲下去。 空中突变的气流，引起朱蒙维尔将军警觉，他拢了拢缰绳，胯下黑骏马会意的放慢脚步，奔上路边高地。 朱蒙维尔将军挥手示意部队继续前进，抬头凝望空中那个迅速扩大的黑色身影，眉头微微蹙起。 短暂的观察过后，他打出一串娴熟的手势，低声吟咏施法咒文，狂暴灼热的魔力迅速朝他面前聚拢过来。 “uré！” 当空中那条庞大的黑影迫近到距离地面500尺内，朱蒙维尔将军恰好咏出最后一句启动咒文，挥手向天轰出一颗恍若烈日的大火球。 乔安看到火球迎面飞来，连忙凌空侧翻。 翻滚的火球几乎贴着翅尖飞掠而过，在他身后不远处猛烈爆炸，辐射出的强光与烈焰将他吞没，高温气流灼烤着浑身每一寸肌肤。 幸而他闪避及时，没有被“火球术”直接击中，再加上“抗火结界”吸收了大部分伤害，最终造成的灼伤虽然很痛苦，好在并不致命。 乔安抹了把冷汗，惊讶地望向火球飞来之处。 凭借锐利的鹰眼，他看出发射火球的正是朱蒙维尔将军。 一位身穿沉重甲胄的将军，怎么会释放奥术？ 乔安大惑不解。 奥术施法者不是不能穿戴钢铁盔甲，但是沉重的甲胄难免妨碍施法手势，而手势哪怕有丝毫误差，也有可能导致施法失败。 再加上奥术施法者大多身体素质平平，又没有时间参加高强度的军事训练，穿上盔甲连走路都困难，更别提骑马冲锋，故而绝大多数奥术施法者更青睐轻便的布衣或者贴身软甲。 一身闪亮盔甲的朱蒙维尔将军，刷新了乔安的认知。 短暂的迷惑过后，他猜测对方可能是一位“奥法骑士”。 “奥法骑士”这种超凡职业，在亚尔夫海姆地区算不上主流，施法能力比不上“法师”和“术士”这类专业奥术施法者，优势在于“魔武双修”，非常全面。 思索的同时，乔安已经下降到离地百尺的高度，引起地面海蓝骑兵的警觉，纷纷抬头望天，还有人从马鞍袋里扯出弩弓，打算向他射击。 乔安已经提前加持了“防矢结界”，暂时不用担心来自地面的射击，更在意的是朱蒙维尔将军又开始施法，这次在他掌间聚集的是劈啪作响的闪烁电流。 见此情景，乔安立刻猜出他要释放“闪电束”！ 这个3环法术的杀伤力与“火球术”差不多，但是穿透力更强，而且自己身上只加持了“抗火结界”，可没有提前准备抵抗电击的防护法术。 倘若挨上一发闪电轰击，即便不被当场击毙，也难逃重伤陨落。 下方就是敌军大部队，一旦坠落下去……运气好的话还有机会当俘虏，运气不好就等着被乱刀砍成肉酱吧。 “不能让他放出‘闪电束’！” 乔安以最快的速度召唤出“法师强袭掌”，遥控这只魔力凝聚而成的半透明巨掌，凌空拍向朱蒙维尔将军。 “法师强袭掌”的正常尺寸与人体相仿，高有六尺，宽约三尺。 乔安此时的体型受到“神话变巨术”影响变大了四倍，法师强袭掌也连带膨胀整整四倍，手掌的长度达到二十四尺，宽度也达到十二尺。 阳光透过具有玻璃质感的半透明巨掌照射下来，折射出瑰丽而又恐怖的七彩光芒。 朱蒙维尔将军看到当头落下的魔力大手，不禁变了脸色，匆忙中断施法，催马冲下山坡。 轰！ 魔力巨掌重重拍在朱蒙维尔将军刚刚置身的山坡，大地震颤，尘土飞扬。 黑骏马嘶声长鸣人立而起，险些被贴地传导过来的冲击波掀翻。 受乔安遥控的这只魔力巨掌，发挥出的破坏力与乔安自身的力量属性以及体型密切相关。 在“运动腰带”和“神话变巨术”的作用下，乔安此时的力量提升至16，算上“法师强袭掌”额外提供的4点力量，最终力量属性即为20。 20点力量，差不多是大猩猩的水平，与普通人类相比诚然强悍，但也不至于造成此刻这样恐怖的声势。 之所以一掌拍下去轰得岩石崩裂尘土飞扬，是因为“法师强袭掌”的破坏力还与乔安的体型成正比。 如果大猩猩进化成体型增大四倍、体重增至64倍，即便力量属性保持不变，也会成为一头恐怖的金刚巨兽。 同样的道理，乔安的“法师强袭掌”增幅四倍，那么每平方尺的握力就飙升至5400磅，这就远远超出大猩猩的层次，相当于一头巨鲨的咬合力！ 凌空遥控魔力巨掌，轰平土丘过后，乔安才发觉朱蒙维尔将军已经催马逃远，便拉回巨掌，转而拍向那群望着印下巨大掌痕的山坡愕然发呆的海蓝骑兵。 轰！ 魔力巨掌再次落下，四名来不及躲闪的海蓝骑兵连人带马被乔安一巴掌拍成肉饼，鲜血与悲鸣透过指缝迸射出来。 乔安面无表情地拉起巨掌，顺势横扫，将周围看呆的海蓝人撂倒一大片，纷纷跌落马背，受到不同程度的摔伤。 来自空中的打击，使海蓝兵团陷入混乱，被迫停止行军，四散躲避不时从天而降的夺命巨掌。 乔安一口气连续挥出十掌，总共打死打伤不下三十名海蓝士兵，成功帮阿萨猎骑争取到宝贵的撤退时间，抢在敌军追上来之前会合瓦萨兵团，从容撤回尼塞西堡垒。 完成了掩护友军撤退的使命，乔安便收回魔力巨掌，振翅飞上高空。 此时海蓝骑兵已经从最初遭遇袭击导致的混乱中冷静下来，纷纷举起弩弓向天射击，乔安如果再不撤退，“防矢结界”就要被雨点般袭来的箭矢射爆了。 然而乔安想走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身后突然吹来一股灼热的气流，使他兴起强烈的危机感。 匆匆回头一瞥，乔安隐约看见一条火红的身影正以惊人的高速破空飞来，分明是在追赶自己！ 程剑心说 求月票推荐票 第257章：尼塞西堡攻防战（Ⅵ） 乔安认出追赶自己的人，正是红发术士迭戈·安东尼奥尼，然而他此刻的形象看起来不同以往，显得非常怪异。 高速飞行的同时，安东尼奥尼脚下还喷射出熊熊烈焰，身躯也在急剧膨胀，转眼间就由一个中等身材的人类青年转变成为一尊高大壮硕的巨人！ 就连他的肤色也彻底改变，由古铜色变成砖红色，浑身每一根毛孔都在猛烈喷发灼热的黑烟，眼眸如同碳火余烬，额头两侧还长出一双恶魔般的漆黑犄角。 “那是什么怪物……” 愕然望着对面那尊浑身浓烟缭绕的红色巨人，乔安不由头皮一阵发麻。 最初他以为那是某种变形法术的产物，不过对方脚下升腾的烟云，很快就使他联想到《瓦雷斯怪物图鉴（元素生物分卷）》的一幅插图。 没错，安东尼奥尼此刻已经化身为一尊原生于“火元素位面”的“火巨灵”！ 巨灵一族偶尔会游荡到主物质界，而且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时常寄居在油灯或者铜瓶当中陷入沉睡，直到被偶然路过的人唤醒。 正如善良的“风巨灵”也被人们称为“灯神”，总会在能力允许的范围内慷慨帮助他的人类朋友，脾气爆燥秉性邪恶的“火巨灵”也被人们称为“精怪”，倘使有人不小心把他们从密封的铜瓶中释放出来，得到的报答将是残忍的折磨与虐杀。 乔安现在终于明白，迭戈·安东尼奥尼的术士血脉源自火巨灵一族。 他此刻展现出的形态并非魔法塑造，而是源自体内的“火巨灵血脉”力量，临时“返祖”成了一头货真价实的火巨灵！ 乔安可不想与这种浑身喷火的怪物肉搏，匆忙遥控“法师强袭掌”轰向紧追过来的火巨灵，试图把他击退。 可惜安东尼奥尼的战斗经验与施法能力都比他更胜一筹，遮天巨掌尚未落下，火巨灵脚下已然升起一圈闪亮的传送光环，高大的身躯消失在“任意门”内，轻松躲过“法师强袭掌”拍击。 下一瞬，火巨灵直接传送到乔安跟前，狂笑声中迎面向他轰出一拳。 “小朋友，挨了打可不要哭鼻子哟！” 乔安此时已经来不及施法，好在这半年来在托马斯指导下苦练的拳击技术在关键时刻派上了用场，一看安东尼奥尼挥拳的架势就断定这只是虚招，真正的重击来自右拳后招。 乔安微微侧头，从容闪开安东尼奥尼迎面打来的刺拳，随即双臂交叉下压，及时架住对方紧接着打过来的一记右勾拳。 强劲的冲击力使他感到双臂发麻，身体也被拳劲顶得向上飘起。乔安紧抓住安东尼奥尼的右臂，顺势抬腿猛踢他的肚子，两尊巨人就在空中激烈扭打起来。 在这场肉搏中，乔安加持“神话变巨术”的体型比火巨灵更占优势，但是力量明显不如对方，更要命的是火巨灵浑身毛孔喷出的高温蒸汽，不断灼烤着乔安的“抗火结界”。 这样持续扭打下去，用不了两分钟乔安的抗火结界就要耗尽魔力自行崩溃。 在那之后，安东尼奥尼体表辐射出的高温将直接灼烤乔安的身体，点燃蓬松易燃的羽毛。 不能再这样纠缠下去了！ 乔安咬了咬牙，豁出去硬吃安东尼奥尼一记重拳，强忍着眼冒金星的痛楚，面孔贴近对方头部，左眼迅速涌现出一抹蕴含负能量的苍白光泽。 他正要放出“衰弱射线”削减对方的力量，从而在搏斗中获得优势，头顶突然炸响一声闷雷，积郁一整天的阴云终于化作瓢泼大雨洒落下来。 雷雨来得太突然，乔安化身的鹰人被雨水淋湿羽毛，糊在身上很不舒服。 安东尼奥尼碳火般灼热的皮肤，淋了雨水，嗤嗤作响，蒸汽升腾，肤色迅速由深红蜕变为青灰，像是被丢进水池浸泡过的烧火钳。 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对激斗中的双方都造成了负面影响。 乔安被淋湿的翅膀不利于飞行，而安东尼奥尼受到的妨碍更大。 火巨灵天性畏惧寒冷，非常厌恶潮湿的环境，在暴雨中战斗，他的实力将大打折扣。 “呸！算你小子运气好！” 安东尼奥尼奋力撞开乔安，抹了抹湿漉漉的头发，心有不甘的瞪了他一眼。 “托这鬼天气的福，你捡回一条命，下次可就没那么容易放过你了。” 乔安没有做声，目送安东尼奥尼烟雾缭绕的身影迅速远去，直至消失在雨幕深处，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竭力扇动沉重的翅膀，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飞回尼塞西堡垒。 暴雨迫使战场上的攻防双方暂时休战，各自撤回营地。 迭戈·安东尼奥尼解除血脉力量，由火巨灵变回正常形态，降落在***维尔将军身边，接过阿尔法递来的干毛巾，擦拭被雨水淋湿的长发。 “迭戈，那个小法师跟你纠缠了这么久，居然不落下风，真让我大吃一惊。”阿尔法感慨道。 安东尼奥尼轻轻点头，脸色难得的严肃。 “敌方的随军法师，表面看来只是一个小小的3级法师，法术位却多得不可思议，还掌握了许多连我都未曾见过的古怪法术，其实力远远超出法师等级，简直是个怪物！” “不得不承认，我们低估了敌人的实力，今天这一仗打下来，着实吃了不少苦头。”阿尔法搔头苦笑，“我的族人先是遭到炸弹轰炸，接着又被敌方伏击，最后平安撤回来的兵力还不到三分之二。” “路易，我们的人伤亡多少？” 安东尼奥尼问负手出神望向帐外雨景的***维尔将军。 “伤亡总数近百人，其中阵亡三十三人。” ***维尔将军面无表情地回答。 “的确是惨痛的损失啊，可惜没能给敌人造成同样沉重的打击。” 安东尼奥尼叹了口气。 “哪怕按照最乐观的估计，敌方在今天这场战役中付出的伤亡总数也不会超过100人，而且他们占据主场优势，受伤的官兵可以在堡垒中得到及时治疗和周到的照顾，相比之下，我们这边的处境就要糟糕得多，伤兵不得不躺在漏雨的帐篷里忍受潮气与寒冷的折磨。” ， 第258章：来自黑堡的战船 “局势的确不太乐观……迭戈，阿尔法，你们猜这场雨什么时候放晴？”***维尔将军突兀地岔开话题。 “今晚恐怕还会下雨，明天或许会放晴吧，不过那又怎样，将军阁下还要继续攻城？”阿尔法问。 “当然。” “如果还是今天这样的局面，我可不想打头阵！”一想起自己损失的那些兵力，豺狼人女王就禁不住心疼。 “一切取决于天气。”***维尔将军若有所思地说，“我本来就没指望能够轻易攻下敌军堡垒，当前遭遇的这点儿挫折无足挂齿，真正左右战争胜负的因素还没有到来，不过已经很近了。” “路易，你究竟在暗示什么？”安东尼奥尼满脸困惑。 “没什么。”路易·***维尔古怪地笑了笑，“我们一起来祈祷天气转晴吧，迭戈，阿尔法，只要明天太阳照常升起，敌军必将迎来末日！” 安东尼奥尼和阿尔法对视了一眼，都不明白***维尔将军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或许***维尔将军的祈祷真的感动了某位神灵，次日一早天色放晴，灿烂的阳光普照大地，战场上的血迹已经被雨水冲刷干净，空气中却还弥漫着杀戮与死亡的气息。 ***维尔将军一大早就登上指挥所附近的山冈，出神眺望南方。 安东尼奥尼按捺不住好奇，走过来问：“路易，你究竟在等待什么？” “等待我们的援军。”***维尔将军指了指黄铜山口所在的方向，“不出意外的话，今天上午就能赶到。” “援军？”安东尼奥尼吃了一惊，“你把留守杜肯堡的部队也调来了？” “当然不是那支部队，杜肯堡的防御可不能松懈，况且就算调来那两百名骑兵也改变不了战局。”***维尔将军笑着摇头。 “既然不从杜肯堡调兵，仓促间你还能从哪里召集援军？”安东尼奥尼眉头紧锁。 “仓促？”***维尔将军淡淡瞟了好友一眼，“我做事，什么时候‘仓促’过？” “好吧，算无遗策的将军阁下，就算你在出征前就料到会有今天的困境，并且提前准备好了一只援军，可他们究竟是谁，打哪里来？” “是我请来的佣兵团，他们从流砂湖畔赶来参战。” “别闹了！你当我是白痴啊？流砂湖距离这里少说也有500里，除非你提前一个月通知对方，否则哪怕昼夜催马飞驰也来不及赶到战场！”红发术士气急败坏的嚷道。 “他们不骑马，而是乘船赶路。”***维尔将军唇角上扬，眼中闪出一丝令人难以觉察的喜色：“瞧，他们的战船即将靠港。” “开玩笑也要适可而止啊！” 安东尼奥尼忍无可忍，正要发火，耳畔突然传来汽笛声。 愕然回首南望，只见断齿谷口尘沙飞扬，一艘通体由黄铜铸造的巨型战舰正贴着地表飞驰而来。 高耸入云的桅杆，撑开一面漆黑的风帆，船舷与地面之间充塞着一层半透明的金色魔力气垫，仿佛环绕庞大船体翻滚涌动的金色波涛，使这艘神奇的魔导战舰得以在陆地上自如航行，如同平稳行驶在碧波万顷的海面上。 “我的神啊，这不是真的吧？路易，你竟然请来了‘黑堡佣兵团’！” 安东尼奥尼激动地禁不住惊呼。 “难道你不知道那群火巨人有多么贪婪？除非你能拿出百磅黄金，否则休想请动‘黑堡领主’比莱斯特出马！” “我的确是把比莱斯特请来了，不出意料的话，此刻他就坐在那艘名为‘斯奇布拉尼’的魔导战船上。” 路易·***维尔饶有兴致地打量那艘正在迫近军营的黄铜战舰。 “早就听说‘黑堡领主’比莱斯特拥有一艘能够在陆地上航行的战船，用于承载他麾下那支火巨人佣兵团南征北战……如果我们也有这样一艘战船该多好，部队行军会变得非常方便。” “你趁早别做白日梦！” 安东尼奥尼冷冷打断他的幻想。 “魔导战船‘斯奇布拉尼’，是上古巨人文明的遗产，制造这种陆行战船的魔导技术早已失传，比莱斯特只是这件古代遗产的继承人，却没有能力创造出第二艘同样的魔导战船。” “在旧大陆，各大强国的军工机构也曾考虑过重新发掘这种失传的造船技术，然而经过充分的论证过后，各国军工领域的专家达成了一个共识——与其费时费力复原陆行船技术，还不如设计制造更先进的大型魔导飞艇！” “那倒也是。”***维尔将军转身走下山岗，“迭戈，通知阿尔法，陪我一同去迎接贵客。” “等等！路易，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安东尼奥尼连忙追上去。 “还有什么问题？”***维尔将军头也不回地问。 “你打算拿什么来雇佣比莱斯特的佣兵队，要知道，我们的军费很紧张，恐怕凑不出足够的黄金填饱这个佣兵头子贪婪的胃口。” “这你不用操心，我无意中得到一支羊皮卷轴，这东西对我本人以及我的军队没有多大价值，却足以令比莱斯特动心，否则他才懒得亲自驾船大老远地跑这一趟。” ***维尔将军翻身上马，催马迎着分沙逐浪平稳航行过来的魔导战舰小跑过去。 途中被安东尼奥尼和阿尔法骑马赶上，三人并肩骑行，不多时就来到那艘黄铜外壳的庞大战舰跟前。 魔导战舰“斯奇布拉尼”再次拉响嘹亮的汽笛，缓缓减速，最后在***维尔兵团的营地外围停泊下来。 这艘航行于沙地上的大船吸引了几乎所有海蓝官兵的视线，每一双眼睛都充满惊讶与好奇。 与此同时，乔安变身的鹰人也被汽笛声吸引。 由高空向下窥视，他的视线沿着斯奇布拉尼沿途喷射高压气流吹散沙土留下的笔直辙印，一路追踪到这艘神奇的战舰，惊奇与不安的情绪，在他心头交织。 短暂的惊愕过后，乔安及时回过神来，连忙施展“风讯术”，将自己所见的奇景告知瓦萨中校，提醒他为敌军援兵的到来做好准备。 ， 第259章：火巨人佣兵 地面上，包括***维尔将军在内，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这艘由南方遥远的流砂湖航行过来的大船所吸引，没有留意空中还有一双锐利的眼眸在盯着自己。 事实上，这已经无关紧要了。 既然来自黑堡的战舰已经抵达战场，尼塞西堡垒的陷落就只是时间问题，亚尔夫海姆一方的情报工作再怎么周密，也改变不了这一命中注定的结局。 魔导战舰停稳后，右舷落下一座扶手梯，一群身着黑色铠甲、斜背巨剑的火巨人武士沿着扶梯顺次下船。 这些来自穆斯贝尔海姆南方火山地区的原住民，就是***维尔将军特地请来的火巨人佣兵。 火巨人的肤色与瞳孔都呈现出碳火般的暗红色，头发则多为明亮的橙黄色，平均身高达到夸张的16尺，体重超过7000磅。 相形之下，对面的人类军人就算骑在马背上，也只勉强与火巨人的腰部齐平，体重更是相差三四十倍，对比之悬殊好比壮汉之于幼童，也就难怪火巨人佣兵望向对面那群“小矮人”时眼中流露出一丝轻蔑的意味。 “火巨人”天性酷爱炎热的环境，大多居住在熔岩流淌的火山地带，其特殊体质确保他们即便脱光衣服泡在岩浆里洗澡也不会被烫伤。 出于对火焰与钢铁的热爱，火巨人族群普遍具有两大传统。 其一是崇尚锻造工艺，尤其擅长打造盔甲和武器；其二是推崇尚武精神和****。 基于这样的民族传统，火巨人社会中广受尊敬的阶层就是创造武器的“工匠”以及使用武器的“武士”，若非以铁匠为业，便充当佣兵谋生。 在火巨人社会处于序位顶端的贵族阶层，大多在“工匠”与“武士”这两个领域都具备高人一等的才能，既能凭借一双巧手锻造出精美的铠甲与锋利的刀剑，同时也能在必要的时候装备上自己锻造的盔甲和武器上阵杀敌，否则便难以服众。 火巨人一族代代相传的不仅是高超的工匠手艺，还有远负盛名的武技。 与其它那些崇尚原始野性的低序位巨人族——比如“霜巨人”和“山丘巨人”——完全不同，火巨人崇尚秩序，极度自律。 凭借天生的健壮体魄和强大力量，哪怕不经受专业训练就足以欺负其它那些弱小的种族，然而火巨人却把这种不思进取、吃老本的观念视为堕落与耻辱。 所有火巨人，无论男女，从记事起都要定期参加军事化训练，长年累月磨炼自己的武艺，同时也在军营中被灌输了无条件服从军纪、无条件执行上级命令的****思想。 像这样从“童子军训练营”走出来的火巨人武士，大多成为千人一面的“战争工具”，攻城破阵烧杀掠夺的高效机器。 “黑堡领主”比莱斯特麾下，就有300多名这样的“战争工具”，其中三分之一搭乘魔导战舰追随他来到黄铜山口，接受***维尔将军的雇佣。 一百名火巨人佣兵下了战船，分列两队守在舷梯两侧，面无表情目不斜视，像是一群钢铁浇铸的雕像。 这时甲板上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出现在扶梯上。 此人的身材比其它火巨人更高，同样穿着黑钢胸甲，却没有戴头盔，发色金红，如同初升的旭日熠熠发光，不知是有意烫过还是天生如此，每一根发丝都像弹簧似的打着卷儿，披散在肩头，随风飘拂，颇为潇洒。 这位自称“黑堡领主”的火巨人佣兵头子，纵横穆斯贝尔海姆迄今已经有半个世纪之久。 火巨人的寿命远比人类长久，平均能活到350岁左右，所以很难通过外表揣测其年龄。 倘若以人类的标准来衡量，比莱斯特看起来不过三四十岁的样子，棱角分明的脸膛蓄着一把火红浓密的络腮胡，给人以剽悍狂野、精力充沛的印象。 “没想到您会亲自前来，比莱斯特阁下，真是不胜荣幸。”***维尔将军迎到舷梯跟前，鞠躬问候。 比莱斯特倨傲地点头还礼，接下来的话流露出内心的焦急：“将军阁下，我们说好的那件东西，您带来了吗？” “当然，阁下请过目。”***维尔将军自储物袋中取出一支羊皮卷轴递了过去。 火巨人领主伸手欲接，似乎担心自己灼热的体温损坏卷轴，便又缩回手，取出一双不知什么材质织成的黑手套戴上，隔绝体温，过后才接过卷轴，小心地展开。 羊皮卷轴宽约一尺，在火巨人宽大的手掌中显得特别袖珍。 比莱斯特仔细看了一遍卷轴上描绘的地图，眉头紧锁，眼中浮现怒色：“***维尔将军，这地图怎么只有一半！” “另一半也在我这里，等您帮我摧毁那座堡垒，就能拿到法夫尼尔洞窟的全部地图，到时候你就可以前往尼泰海德荒漠深处，寻找那头上古魔龙看守的宝藏。”***维尔将军不动声色地回答。 佣兵头子冷哼一声，强压下满腔不悦，转身望向***维尔将军指明的那座建筑在山丘上的堡垒，眼神由好奇渐变为鄙夷。 “将军阁下，您把我们大老远的请来，只是为了拆毁这座可怜的……我都不屑于称其为‘堡垒’，充其量不过是一座窝棚罢了。” “那座堡垒在您眼中或许不堪一击，昨天却给我的部队造成不小的麻烦。”***维尔将军苦笑。 “比莱斯特阁下，我听说火巨人佣兵最擅长攻城，以您的经验来看，要花多久才能攻下敌军驻守的那座堡垒？”安东尼奥尼忍不住插了句嘴。 比莱斯特冷冷一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仿佛觉得这种问题太幼稚，不值得认真对待。 招手唤来一名佣兵，低声交代了几句，接着回头对***维尔将军说： “接下来的事交给我的手下就行了，如果你们愿意帮忙，就去收集一些适合投掷的石块，分量最好在100磅左右，如果懒得插手，就都回去睡觉吧！” ， 第260章：攻城 “比莱斯特阁下……” ***维尔将军还想开口，却被“黑堡领主”不耐烦地打断。 “将军阁下如果还有别的事，跟我的副官纳尔弗商量就行了，这地方的鬼天气又冷又潮，还经常下雨，真让人受不了！”比莱斯特慵懒地打了个哈欠，“不好意思，我得回船上打个盹，先失陪了。” ***维尔将军目送佣兵头子高大的背影登上舷梯，无奈地摇了摇头。 比莱斯特的傲慢态度令他不快，好在比莱斯特手下那一百名佣兵对他还算客气，而且非常敬业，接到攻城命令便立刻行动起来，在海蓝官兵的协助下，就地收集石块作为攻城的弹药。 分量超过百磅的大石块，普通人双手抱起都很吃力，高大的火巨人只要两根手指就能轻松拈起，仿佛拿起一颗苹果似的随意抛掷把玩，这份神力不仅使同一阵营的人们深深钦佩，也令对面尼塞西堡垒的守军大为惊骇，对这群火巨人接下来的举动产生不祥的预感。 人们的预感很快就演变成真实的灾难。 火巨人佣兵将搜集来的石块装进一只随身携带的大口袋，右手拖着重达千磅的口袋，左手提着一面与其身材相称的巨型塔盾，展开散兵线向尼塞西堡垒正门推进。 瓦萨中校已经从乔安发来的“风讯术”中得知火巨人佣兵团加入敌方阵营，亲自赶来指挥官兵守城，透过望远镜观察到那些肤色赤红的巨大身影，连忙下令守军以弩炮、弓箭和投石机发起攻击，阻止这群火巨人迫近城墙。 此时火巨人佣兵离城墙还有三百多码，在这样的距离，普通弓弩发射的箭矢很难对他们构成威胁，偶尔有一两支箭矢射在身上也被厚重的铁甲弹开。 至于投石机和弩炮，射程和威力倒是足以杀伤火巨人，然而这些大型装置通常用来对付同样笨重庞大的攻城器械，相比之下，火巨人作为靶子还不够庞大。 而且火巨人远比攻城车之类的器械更为灵活，面对城头上射过来的巨弩或岩石，要么闪身避开，要么举盾格挡，如同一座座移动堡垒，顶着箭雨落石继续前进，很快就迫近到距离城墙两百码处。 比莱斯特的副官纳尔弗吹响号角，百名火巨人佣兵闻声止步，丢下装满石块的大口袋，双手捧起钢铁巨盾奋力砸在地上。 火巨人专用的巨型塔盾，下端造型呈锥状，深深陷入沙土，盾牌内侧装有支架，平时可以折叠隐藏起来，此刻支架已经被火巨人佣兵们熟练地打开，为盾牌提供了一个稳定的支撑点。 当一百面巨盾全都固定完毕，便在战场上构成一道倾斜的盾墙，为火巨人佣兵提供了无懈可击的掩体，阻挡对面守军抛射过来的箭矢与石块。 火巨人佣兵躲在盾墙背后，探手自口袋里掏出一块百磅岩石，先不急于投掷，握在掌中静候数秒，直到将自己体内的灼热魔力激发出来，透过指尖注入掌中石块，将原本冷硬的岩石烧得通红如同火炭，这才奋力投掷出去。 投掷石块，是所有火巨人佣兵自幼苦练的看家本领。 由他们手中抛出的石块不仅势大力沉，还像长了眼睛一样精准，全都牢牢锁定架设在对面城墙上的弩炮和投石机上。 灼热的石块，如同一颗颗陨石，裹挟着令人窒息的热浪呼啸飞来。 石弹击中弩炮与投石机，将器械摧毁的同时也自行碎裂，化作无数燃烧的碎屑飞溅开来，将四周守军击伤点燃，一片片惨叫着倒下。 遭受溅射的守军士兵，挣扎翻滚着试图扑灭身上的火焰，城墙内外像是遭受大炮轰炸，混乱的景象惨不忍睹。 火巨人佣兵团一轮投石攻击过后，正对面这段城墙上已经看不到一具完整的弩炮或投石机，全被火巨人投掷过来的“炮弹”精准爆破。 守军尚未恢复秩序，火巨人佣兵又纷纷举起注入灼热魔力的石块，展开第二轮投掷。 这一次，他们直接对城墙进行破坏。 一轮惊天动地的轰鸣过后，守军赖以隐蔽的墙体浮现一片片蛛网状裂痕，距离坍塌只有一步之遥。 火巨人佣兵，就像一百部没有情感的人形炮台。 眼前这道摇摇欲坠的城墙，还有城墙背后那些渺小软弱的人类士兵的惊恐与绝望，都无法在他们心中激起丝毫怜悯，依旧按部就班的抓取石块，注入魔力烤至通红，而后从容不迫地抛掷出去。 巨石如同一道道火红的流星划过天空，最终砸在两百码外的城墙上轰然爆裂，迸射出漫天飞溅的灼热弹片，将墙头上躲闪不及的守军击倒，点燃，大多当场毙命。 面对如此猛烈的攻势，乔治·瓦萨深感无能为力，只得命令守军撤离城墙，尽量避免无谓的牺牲。 在这样的处境下，城墙注定是守不住了。 在火巨人佣兵发动第四轮轰炸过后，城门连同两侧围墙，不出意料的轰然坍塌。 此刻的尼塞西堡垒，就如同一位被扯下裙子的姑娘，赤裸裸的暴露在敌军眼前。 原本守在城墙跟前的部队，如同退潮一般撤往堡垒内部，伤兵也都被及时抬进堡垒接受救治。 尽管包括瓦萨中校在内的所有守军官兵此时都已经陷入深深地绝望，然而除了坚守这块最后的阵地，他们还能做些什么呢？ “黑堡佣兵团”副团长纳尔弗将军，再次吹响进军的号角。 处在最前线的火巨人佣兵，闻讯收起塔盾，列队向前挺进。 挡在他们前方的是一条灌水的壕沟。 这种用来阻挡人类的工事，对于高大的火巨人而言不过是一条浅浅的小溪，轻松趟过去，继续朝倒塌的城门挺进。 纳尔弗的号角第三次响起，火巨人佣兵集体止步。 他们就在断壁残垣跟前架起盾墙，就地取材，抓起城墙碎块充当炮弹，注入天赋魔力烧成半融的熔岩状，奋力投掷出去，砸向对面相距不足百码的尼塞西堡垒。 无数灼热的石块铺天盖地袭来，先将堡垒顶端的木制哨塔轰碎，而后碎裂的是较为脆弱的门窗。 堡垒本身也接连遭受重创，厚厚的石墙在火巨人的猛攻下瑟瑟发抖，浮现裂痕。 头顶剧烈摇晃的天花板，仿佛随时可能坍塌下来。 ， 第262章：最后的决定（Ⅰ） 接连遭受火巨人投石轰击，尼塞西堡垒内部尘土飞扬，轰鸣声几乎要把人们的耳朵震聋。 躲在堡垒中的官兵，心头充斥着恐惧与绝望，简直能把人活活逼疯！ 有些青年官兵，承受不住如此巨大的精神压力，忽然抄起武器，怒吼着冲出门外。 宁可冲出去跟火巨人拼命，也不愿被活埋在这座行将崩溃瓦解的堡垒中！ 可惜他们的实力无法与勇气匹配，刚冲出堡垒大门就被迎面飞来的巨石击倒，为这场浩劫增添了一抹残酷的色彩。 短短五分钟，火巨人佣兵团已经向尼塞西堡垒轮番发起三轮轰炸。 这座耗时半个多月筑造起来的堡垒诚然坚固，可惜面对无数陨星般砸落下来的巨石还是显得太过脆弱，倘若继续承受火巨人轰击，最多再支撑十分钟就要彻底崩溃，躲在堡垒中的官兵也将难逃陪葬的厄运。 乔安此刻也在堡垒中，作为守军中的一员，他的心情同样绝望，深深感受到人类在面对火巨人这样强悍的生物时是何等渺小，就如同蚂蚁一般脆弱。 当然，相比身边那些无路可逃的人们，他的处境还不至于那么无助。 如果堡垒终究难逃崩溃，至少他还可以运用法术逃生。 乔安不太担心自己的生存问题，此刻令他感到无所适从的是一道艰难的选择题： 堡垒陷落之时，如果自己还有余力搭救身边的战友脱困，应该优先选择营救谁？ 乔安不得不面对残酷的现实。 以他的施法能力，最多同时营救四五人脱困，相比被困在堡垒中的全体战友，这不过是百分之一的活命机会，而这些宝贵的名额分配给谁，完全由他本人来决定。 乔安忽然觉得好气又好笑。 好笑是因为在一场浩劫来临的关头，自己居然还有机会扮演“救世主”，实在是有些荒诞。 感到气愤，则是因为他这个“救世主”其实并没有能力普度众生，只能在保住自己小命之余顺手搭救几条生命。 无论他选择搭救谁，被舍弃的总是大多数。 被迫舍弃那些同甘共苦的战友这一事实，注定会在他心头留下难以愈合的创伤，使他深切感受到，人的一切痛苦，本质上都是对自己无能的愤怒。 就在乔安心情纠结的时候，窗外突然传来一声轰鸣，天色随之暗下来。 最初，他以为那是火巨人投掷石块撞击堡垒发出的声响，然而窗口吹进来的潮气使他很快就意识到并非如此。 秋日艳阳已被阴云遮蔽，电闪雷鸣作为先导，暴雨随之降下。 这场突如其来的雷暴雨，推迟了尼塞西堡垒的陷落。 火巨人佣兵可不喜欢冒雨作战，在潮湿的环境里他们的体温将急剧下降，身体因寒冷和潮湿变得迟钝，战斗力大打折扣。 纳尔弗将军发觉天气骤变，当即吹响号角，召唤前线佣兵赶在暴雨降下之前撤回来，躲进魔导战舰“斯奇布拉尼号”舱内避雨，等到雨过天晴再继续作战。 朱蒙维尔将军对火巨人佣兵这种仗打到一半就“撂挑子”的做法很不满意，然而对方坚持要等到天晴再战，他也无可奈何。 只得命令自己的部队向前推进，将失去城墙拱卫、只剩一座孤城的尼塞西堡垒包围起来，防备敌军冒雨突围。 朱蒙维尔将军的安排的确有先见之明。 就在火巨人佣兵团撤离不久，瓦萨中校就找到格林少校、马格尼和乔安，提出冒雨突围的设想。 大家都认为这是当前唯一的脱困机会，一旦雨停，再想突围就来不及了。 可惜朱蒙维尔将军的行动比他们更快，瓦萨中校和马格尼各自率领骑士团与阿萨猎骑分头突围，然而部队刚离开堡垒就迎头撞上海蓝骑兵与豺狼人兵团。 突围一方在兵力与士气上都处于下风，再加上暴雨妨碍视野，泥泞不堪的战场使突围难度倍增。 一场短促而激烈的遭遇战过后，瓦萨和马格尼率领的两支部队都未能成功突围，被迫撤回尼塞西堡垒。 乔安没有参加突围战。 想走，他随时可以走。 临走之前，他还想尽量修复被火巨人破坏的堡垒。 可惜堡垒受创太重，耗尽“塑石魔杖”的能量也只修复了天花板上的裂痕。 乔安知道自己的工作没有多大意义。 辛苦修复的成果，还敌不过火巨人丢上几块石头，但是最起码现在天花板不漏雨了，躺在堡垒地板上的伤兵可以少遭点罪。 窗外传来马蹄声，是突围失败的部队被迫撤了回来。 乔安明显感觉到部队经受连番打击过后士气已经低落到了谷底，堡垒中的空气压抑的近乎凝固。 很多年轻的官兵已经丧失继续战斗的勇气，发抖的手掌无力握剑，只能抓起酒壶，用酒精来缓解对失败与死亡的恐惧。 就在这等候处刑般的绝望气氛里，乔安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回头一看，是迪克走了过来，包扎绷带的右臂渗出血色，苍白的脸庞非常憔悴。 “乔安，中校请你去一趟指挥所。” “好的，我这就过去。” 乔安拍拍迪克的肩膀，想说些鼓励的话，可最终连一个字也没说出口。 乔安匆匆登上堡垒二楼，一路走来，头顶凉嗖嗖的。 二楼天花板已经残缺不全，风雨透过破裂的缝隙灌进来，乔安不得不拉起斗篷兜帽遮风挡雨。 办公室房门半开，乔安走了进去，看见乔治·瓦萨背对门口站在破损的窗前，出神眺望窗外雨幕，落寞的背影使他感到一阵心酸。 他走到中校身后，轻声问：“瓦萨先生，您找我有什么事？” 瓦萨中校转过身来，手中的烟斗已被雨水打灭，他却浑然不觉，疲惫地向乔安点了点头，示意他坐下。 “现在部队的情况，不用我说你也都看在眼里，尼塞西堡的陷落已经无可挽回，我们还能支撑多久只取决于这场雨还要下多久。” 瓦萨中校叹了口气，心力交瘁地坐在扶手椅上，久久无语。 程剑心说 感谢书友：tce，本周打赏700起点币；角色无爱，本周打赏500起点币 第263章：最后的决定（Ⅱ） “今天上午收到你发回来的情报，我本应该当机立断放弃尼塞西堡，率领部队撤退，可惜我没能及时做出正确的决断，致使部队陷入绝境，如今想走也走不了啦。” 瓦萨中校的叹息声中，流露出一丝悔意。 “瓦萨先生，这不能全怪您。”乔安试着安慰道，“我们都对火巨人一族缺乏足够的了解，在战斗打响之前谁又能想到他们投掷的石块破坏力如此恐怖？” “仅就当时的情况而言，坚守堡垒无疑是看起来最稳妥的决定，倘使不战而退，轻易放弃我们花费巨大代价建筑起来的堡垒，只会遭到全体官兵的质疑和反对。” “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乔治·瓦萨眼中难掩沮丧。 “事实证明，我之前的自信非常可笑，如今堡垒是守不住了，突围也失败了，两天的仗打下来我们的人死伤200多，剩余的兵力还不到敌方一半，继续打下去肯定是全军覆没的下场。” 这些丧气话他只能对乔安讲，在下属面前还是得强作镇定。 “如果我们能坚持到安德森中校的援兵赶到，战局或许会迎来转机。”乔安低声说。 瓦萨中校苦笑着摇了摇头：“安德森的部队，距离尼塞西堡至少还有三天的路程，况且就算援军及时赶到，也不可能是统率海蓝骑兵、豺狼人以及火巨人佣兵的路易·朱蒙维尔的对手，徒然赶来送死而已。” 乔安不得不承认瓦萨中校的悲观论调更符合实际，可是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乔安，现实很残酷，可我们必须面对，在当前的处境下，继续战斗已经没有意义了。”瓦萨中校艰难地说。 乔安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压低嗓音试探着问：“您的意思是……投降？” 乔治·瓦萨沉痛地点了下头。 “刚才我已经跟纳撒尼尔和马格尼谈过这件事，大家的意见一致。” “身为军人，战斗到最后一刻直至为国捐躯固然壮烈，但是在敌众我寡的绝境中，为了保全麾下官兵的生命而选择投降倒也无损于骑士风度，问题的关键在于敌方是否同样具有骑士风度，允许我们以一种比较体面的方式投降。” 乔安无言以对。 当瓦萨中校做出投降的决定，他本人以及全体官兵就无法再掌握自己的命运，只能把活命的希望寄托在朱蒙维尔将军的仁慈上。 然而乔安可没有忘记，朱蒙维尔将军挑起这场战争的主要理由，就是为他的兄长报仇。 瓦萨中校及其麾下官兵，或直接或间接都可以算作杀害约瑟夫·朱蒙维尔爵士的凶手，一旦落入复仇心切的朱蒙维尔将军手中，难道还能指望人家宽待战俘？ “瓦萨先生，我不喜欢您的决定，但是我得承认，除此之外没有更好的选择。” 乔安如实道出自己的想法。 乔治·瓦萨苦笑着点点头，强打精神说：“你那里是不是还有一张‘传讯术’卷轴？现在就用这张卷轴给总督阁下发信，告诉他尼塞西堡即将陷落，我别无选择，为保全部队不得不向海蓝边防军投降，至于今后会怎样……就交给伟大的命运女神来决定吧。” 乔安从他的感慨中听出人力难敌天数的悲哀，强忍着心酸展开法术卷轴，将前线战况如实汇报给远在莱顿港的总督阁下。 瓦萨中校重新点燃烟斗，深深吸了两口，在被雨水淋湿的房间里来回踱步。 直到乔安完成施法，将这最后一封战报发送出去，他才止步转过身来，冲年轻的法师轻轻一笑。 “这些天以来谢谢你了，乔安，最后我还有一件事要拜托你。” “瓦萨先生……”乔安忽然兴起不好的预感。 “我们这里发生的变故，安德森中校恐怕还一无所知，倘若他按照预定计划带兵前来支援，必将迎头撞上强大的敌军，后果不堪设想。” “为了避免发生这样的悲剧，乔安，我需要你马上离开尼塞西堡，务必尽快将我的亲笔信送到安德森中校手中，警告他千万别来营救尼塞西堡驻军，尽快撤回安全地带，避免付出无谓的牺牲！” 面对瓦萨中校郑重地请求，乔安几乎忍不住落泪。 “现在只有你一个人可以在不惊动敌军的前提下离开堡垒，送信的使命只能拜托你了，快上路吧！” 瓦萨中校将信递给乔安，口中不耐烦地催促他快走，眼圈却禁不住微微泛红。 乔安不是傻瓜，当然听得出来，“送信”只是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瓦萨中校真正的目的，是打发他逃离即将陷落的堡垒，避免沦为海蓝人的阶下囚。 “瓦萨先生，其实我可以带您一起离开这里……” “我知道你能办到，可我不能走。” 乔治·瓦萨背转身去，似乎不想被少年法师看到自己眼中的泪光。 “的确，凭你的法术不难带我逃走，可是纳撒尼尔和马格尼怎么办，你的好友丁道尔兄弟怎么办？” “就算你能把这些亲朋好友都带走，其它那数以百计的官兵怎么办？” “当然啦，你跟他们不熟，谈不上多深的交情，没有义务拯救他们每一个人！” “可是我不一样，乔安，这里每一名士兵都是我的亲友，都是陪我出生入死的同袍，换做你是我，你能忍心舍弃他们独自逃生？” “假如我今天跟你一起走，余生里又该如何面对留下的战友以及他们的家人！” “我明白了，瓦萨先生。” 乔安勉强克制住落泪的冲动，面向乔治·瓦萨的背影，哽咽着送上最后一句祝福。 “后会有期……愿众神保佑您平安。” 在这之后，他开启“变身术”，化作约顿海姆鹰人穿窗而出，在雨幕中艰难地拍动翅膀，朝着南方飞去。 雨水淋湿羽毛，翅膀变得格外沉重。 乔安在雷雨中越飞越高，回头望向雨中那座倍显残破凄凉的堡垒，两行热泪终于忍不住涌出眼眶，转瞬就被冰冷的雨水冲刷得了无痕迹。 程剑心说 今天五更 第264章：生与死（Ⅰ） 乔安冒雨飞行了大半个钟头，总算摆脱雷雨地区。 接下来又飞了半个钟头，终于在夜色降临之前找到驻扎在德林河谷的那支骑兵营，并将乔治·瓦萨的亲笔信交给安德森中校。 安德森中校对前线的变故感到非常震惊，留下乔安详细打听这两天的战况。 乔安不得不从头讲起，等到安德森中校彻底搞清楚前因后果，时间已经临近午夜。 当天夜里，乔安就在军营留宿。 这一整天下来，乔安冒雨奔波，再加上赶路耗费了太多精力，体能已经严重透支，躺在床上就昏昏睡去。 半夜里，他猛然惊醒过来，花了好一会儿才寻回现实感，渐渐想起自己身在何处。 他摸了摸额头，滚烫似火烧，却又浑身发冷，不住打寒颤，脑袋昏沉沉的胀痛难当，这才意识到害了风寒。 乔安支撑着坐起来，召唤出“神之泪”浸泡在水袋里，消耗“神话能量”调制了一剂药水，灌进干涩的喉咙。 仅就治疗感冒发烧而言，“神之泪”调制出的药水其实并不对症，但是这种药水具有缓解疲劳和伤痛的奇效，多少可以使乔安感觉舒服一些，安安稳稳睡上一觉。 第二天一早醒来，乔安感觉精神好多了。 摸摸额头，还是有点烫手，好在头疼的不像昨天晚上那么剧烈。 他强打精神，进入冥想状态，准备好了今天的法术就起床洗漱。 在军官食堂喝了一碗热汤，吃了两块饼干，乔安感觉身体重新暖和起来，就去找安德森中校告辞。 “维达先生，如果您没有急事，我希望您能留在军营里，协助我处理当前复杂的局势。” 面对安德森中校的热切挽留，乔安心存感激，可惜他还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处理，只能婉言谢绝。 走出军营，他重新变成鹰人，腾空而起，直奔德林镇所在的方向飞去。 这两个月来，他为军方做了很多事，已经尽到身为一名亚尔夫海姆公民的义务。 现在，乔安必须履行身为外孙的义务，尽快返回故乡探望病危的外公，陪伴自己在这世间的最后一位亲人，走完人生中的最后一段旅程。 …… 10月3日上午九点过，故乡小镇熟悉的风景再次映入乔安的眼帘。 他克制住激动的情绪，收敛羽翼直接降落在自家门前。 杰米和格雷看见一头半人半鹰的怪物从天而降，先是被吓了一跳，咆哮着做出攻击姿态，而当乔安解除变身恢复本来面目，它们就惊喜地跑了过来，欢迎乔安回家。 乔安摸了摸杰米的脑袋，又与格雷拥抱，问它康蒂在哪里。 灰袋兽立刻转身，指向后山小屋。 乔安心领神会地点点头，叮嘱它们留下看家，自行快步跑向后山。 刚到外公的小屋跟前，房门就敞开，康蒂飞奔出来紧抱住他，眼圈泛起红晕，想说什么却又哽咽住。 乔安看到她这样子，心里不由咯噔一下，紧握住她的手，嗓音微微颤抖：“外公他……怎么样了？” “泰尔先生的身体很不好，这些天病得越发严重，一天里大部分时间在昏睡，偶尔清醒的时候就反复念叨你的名字，今天总算是把你盼回来了……不说了，你快进屋陪陪他老人家吧。” 康蒂的话使乔安稍微松了口气，这一路上他紧赶慢赶，唯恐来不及见外公最后一面。 推开房门，乔安感觉自己的脚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几乎是一寸寸挪到外公的病床前。 昏暗的小屋里，老人瘦削的脸庞显得特别苍白，连嘴唇都失去血色，如同两片干枯的树叶。 乔安在病床前坐下，握住外公冰凉的手，泪水禁不住模糊了双眼。 昏迷中的老人似乎与他心有灵犀，脸上突然掠过一抹悸动，像是挣脱了死神扼住喉咙的双手，缓缓睁开眼睛。 “乔安……你回来了。”看到外孙的刹那，老人激动地试图坐起来，然而虚弱的身体不允许他完成这个简单的动作，微微欠了下身就跌回床上，剧烈咳嗽起来。 乔安倒了杯温水喂外公喝了两口，搀扶他靠坐在窗口，轻拍老人单薄的脊背：“外公，感觉好点了吗？” 泰尔老头忍着咳嗽点了下头，脸上浮现病态的红晕，倒显得容光焕发。 乔安见外公的精神大有起色，紧绷的心弦也有所缓和。 “外公，您好好养病，很快就会康复的。” 泰尔老头古怪地笑笑，摇头不语。 乔安放下水杯，自顾自地说：“我在路上已经想好了，往后不能再让您一个人住在这栋发霉的小屋里。” 泰尔老头诧异地望向外孙，眼中流露出探询的意味。 “外公，城里的环境比乡下好很多，求医问诊也更方便，我打算带您一起去莱顿港，在学校附近给您租一栋房子，这样方便我就近照顾您，您觉得怎么样？” 老人哑然失笑，拍拍外孙的手背，虚弱地说：“孩子，你有这份心意就够了……可是，我已经活够了，不想再折腾，也不想打扰你的生活……” “可是……” “别说了，孩子，我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如果我想进城，当初就不会选择在乡下定居……我的时间不多了，好孩子，你就尊重一下我这个怪老头最后的决定……让我安安稳稳躺进自己挑选的墓穴。” 乔安无言以对。 正如外公所说，祖孙俩都深深了解彼此的怪脾气，一旦决定的事情就绝不会听人劝。 “乔安，有件事我想了很久，至今还在犹豫，要不要对你实话实说。”老人神色忧郁。 “外公，还有什么事让您放心不下？”乔安诧异地问。 “关于你的身世，你的异怪血统……”老人欲言又止，“我知道你对这件事很好奇，这也正常，但是我担心告诉你真相反而会害了你……与其那样，我还不如把这个秘密带进坟墓，使你平平安安地度过一生。” 乔安听了老人的顾虑，沉默许久才开口：“外公，其实我们有很多相似的地方，比如孤僻，固执，不听人劝……无论您是否告诉我异怪血脉的来历，我都会忍不住去追查真相。” “说的也是啊……”老人凄然苦笑，“你这孩子从小就任性，越不让你做什么，你非要跟我对着干，撞到墙也不肯回头……算了，你的人生应该由你自己来决定，我就不隐瞒了。” 乔安不由屏住呼吸，聚精会神听外公揭露自己的身世之谜。 第265章：生与死（Ⅱ） “乔安，你在莱顿港，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很有名望的家族，姓卡斯蒂斯的……”泰尔老头虚弱地问。 “不止听说过，我还跟卡斯蒂斯家的女儿们很熟悉呢。”乔安隐隐预感到外公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丹特里奇·卡斯蒂斯勋爵还活着吗？”泰尔老头问外孙。 “这我不知道……卡斯蒂斯爵爷十多年前就离开莱顿港，听说去了米德嘉德，之后音信全无。”乔安如实回答。 “这就有点麻烦了……” 泰尔老头眼中闪出淡淡地失落。 “卡斯蒂斯爵士，是我的老朋友，这个人也具有异怪血统，但是他跟你不太一样，他的血统并非来自遗传，是成年以后才从一位被称为‘圣母’的邪神那里获得，而且他的血脉力量比你强很多……” “这些事我听卡斯蒂斯爵士的女儿说起过，不过，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乔安纳闷的问。 “你应该记得，十四年前我和你爸妈都曾受雇调查‘圣母’的真面目，后来在米德嘉德的某地目睹了那邪神的信徒为其举行的邪恶祭祀。” “你母亲当时已经怀孕，腹中的胎儿受到邪神力量的污染，使你从一出生就具有源自那邪神的异怪血统，比正常的孩子多长出一只眼睛……” 乔安听着外公的讲述，情不自禁摸了摸后颈，那颗眼珠仿佛在微微发烫，使他打了个寒颤。 “乔安，有件事，我一直瞒着你……” “当初雇佣我们一家调查邪神‘圣母’的那个人，就是卡斯蒂斯爵士，如果你能找到他，或许可以从他口中了解到更多真相，如果卡斯蒂斯爵士已经不在人世……就让这段往事随风而逝吧，好好过你的日子，别想那么多了。” 乔安沉重地点了下头。 或许是因为来自同一根源的异怪血脉之间存在某种跨越空间的神秘感应，虽然没有什么确切的根据，乔安冥冥中觉得卡斯蒂斯爵士尚在人世，并且预感自己迟早有机会与他见面。 真正令他深感焦虑的，不是如何寻找卡斯蒂斯爵士的下落，而是找到对方以后，自己是否具有足够的勇气向他探询血脉之谜。 如果迈出那一步，乔安将会了解关于自身异怪血脉的全部真相，代价却很可能是失去当前平静安乐的生活。 很多时候，过于旺盛的好奇心会把一个人推向自我毁灭的道路，无知反而是幸福之源。 明知道越接近真相就越危险，为什么还要继续追查下去？为了满足好奇而放弃安乐日子，这样做真的值得吗？ 乔安目前还无法得出结论。 “该说的都说完了，孩子，现在我终于可以了无牵挂的去另一个世界了……” 泰尔老头摊开干枯的手掌，望向外孙的眼神变得分外炽热，饱含乞求。 “凯兰迪尔是个好大夫，可他也是一个可恶的混蛋……” “他给我开了那么多药，其实只有一剂能够彻底消除我的病痛，可他偏偏不肯把那剂妙药直接给我，反而交给你保管，仿佛我真需要一个小毛孩儿给自己当监护人似的……” “好了，我的好孩子，把那药给我，就算是我……最后的请求。” 乔安很想拒绝，然而老人乞求的眼神却使他无法摇头。 他很清楚外公的病情已经无可挽回，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都会给这位可怜的老人带来极大的痛苦，每多活一分钟，就要多忍受一分钟的折磨。 拒绝给这个自尊心强烈的男人结束自己生命的权利，就等于剥夺他最后一丝做人的尊严。 乔安强忍着心头刀绞般的痛楚，含泪取出那个小小的药瓶，颤抖的手指拧开瓶塞，将药瓶轻轻放在老人掌中，满足了他最后的心愿。 泰尔老头握住药瓶，艰难地递到唇边。 自从乔安离家求学以来，这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主动服药。 不知是否错觉，乔安发现外公服药后气色好多了，脸庞也变得红润，眼眸炯炯有神，仿佛体内残存的生机都被药力激发出来，最后一次焕发活力。 “孩子，我很高兴生命的最后时刻有你相伴，现在我可以心满意足的去见你的父亲和母亲了……将来某一天你也老了，老到即将离开这个世界，希望你也能像我这样，直到生命最后一刻身边仍有亲人陪伴。” 泰尔老头丢开空药瓶，用力握住外孙的手，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为他送上最后的忠告。 “记住，我的好孩子，无论这对你来说有多难，多痛苦——千万不要放弃人类的情感，不要放纵自己变成怪物！” 泪水涌出眼眶，乔安握住老人的手，哽咽着做出承诺。 “外公，我将牢记您的叮嘱，哪怕身处无尽黑夜，也绝不放弃对光明的向往，永远不会忘记我是谁，我从哪里来。” 泰尔老头露出释然的微笑，合上眼睛，握着外孙的手，就这样平静地停止了呼吸与心跳。 …… 泰尔老头在生前就为自己准备好了墓穴和棺材。 在他去世的第二天清晨，包括丁道尔镇长和老矮人弗林特在内的全体镇议员都来参加葬礼，为这位德林镇的老英雄献上花圈，致以深深的悼念。 葬礼结束后，乔安送走宾客，独自站在外公的墓碑前，久久沉思。 康蒂担心他过度悲伤，便走过来试着陪他聊天，帮他消愁解闷。 “乔安，你在想什么？” “胡思乱想一些很没意思的事。” “可不可以跟我讲一讲？说不定我反而觉得有意思呢。”康蒂勉强笑道。 乔安回头看了她一眼，少女纯真甜美的笑容使他忽然产生倾诉的冲动。 “康蒂，这段时间我一直待在军队，参加了不少战斗，亲眼目睹过无数条生命的凋零，其中有敌人，也有自己人，有年迈的军官，也有年轻的士兵，这些经历使我产生了困惑，不明白人们为何而活，又为何而死。” “这听起来很有哲理呢，你找到问题的答案了吗？”康蒂饶有兴致地问。 乔安轻轻摇头。 “这个问题太宏大，太复杂，我暂时还没有理清思绪，但是外公的病逝，使我突然意识到一个关于生命的事实。” “康蒂，你知道吗？‘生’与‘死’，其实并非由此到彼、界限分明的两个对立面，而是一个不分彼此的整体。” “每个人刚出生的时候，都同时具有‘生命’与‘死亡’两种因子，当人们还年轻时，生命因子远远多于死亡因子，而随着年纪渐长，体内的死亡因子也与日俱增，生命因子则日渐消减。” “当一个人体内的死亡因子，数量超过生命因子，我们就说他老了……” “从这个角度来讲，其实我们并非直到停止心跳的那一刻才死亡，而是每分每秒，都在死去。” 第266章：重返前线 康蒂默默出神，聆听乔安讲述他对于“生”与“死”的感悟。 虽说听不太懂，她心里却莫名的酸楚难过，决定换一个比较轻松的话题。 “乔安，莱顿学院已经开学了，你打算什么时候返校？” “暂时我还不想回学校。” 乔安转身望向南方，若有所思。 “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康蒂追问道。 乔安犹豫了一下，轻声对她说：“外公的后事已经处理妥当，现在我心里还有一个放不下的牵挂，就是尼塞西堡的战友们。” “接下来，我想返回前线，打听一下他们的境况……如果有可能的话，我还想设法把战友从海蓝人的战俘营中营救出来。” 康蒂昨天就听他说起过尼塞西堡垒驻防部队遭遇的惨败，而她的兄长马格尼也被困在堡垒中，使她深感焦虑，如今听乔安说出重返前线的打算，连忙嚷道：“我陪你一起去！” “前线太危险，你不能——” “你能去冒险，凭什么我不能？” 康蒂打断他的话，急得眼圈泛红。 “马格尼也在前线，还有跟他在一起的两百多位阿萨猎手，此刻都身处险境生死未卜，难道我就不能为营救自己的哥哥和族人尽一份力？” 乔安被她问得无言以对，仔细想想，康蒂的确有充足的理由前往前线。 “无论你答不答应，我都要去！”康蒂一脸坚定地说。 乔安看出她心意已决，即便自己不带她同行，康蒂也会偷偷跟去，反而更添一份牵挂，还不如带她同去前线，最起码相互有个照应。 更何况康蒂是一位5级德鲁伊，施法能力还要超过自己，带上她这个强力帮手，救人的时候也多一分把握。 如此想着，乔安对她说：“如果你一定要去，得答应我两件事。” 康蒂见他态度有所缓和，连忙点头：“没问题！有什么条件你尽管提出来，我保证做到！” “出发之前，给你爸妈去一封信，把前线的事情，还有我们接下来的打算说清楚，免得你爸妈担心，这是第一件事。” “这你放心，我马上就给爸妈写信，如果凭咱们两个人的力量无法救出马格尼他们，就请我爸妈出手！”康蒂兴冲冲地说。 乔安点了下头，接着说：“此行的风险有多大，不用我说你也心里有数，坦率地说，成功救出马格尼大哥他们的希望非常渺茫，倒是很有可能把咱们自己的小命搭进去，你最好对此有所准备。” “我已经准备好了，没什么好怕的！” 乔安看着她天不怕地不怕的神态，既好笑又有些感动，郑重地说：“我对你的第二个要求，就是无条件听从我的安排，我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如果你做不到这一点，干脆别跟我一起去，免得吵架怄气。” 康蒂瞪大明眸，满脸无辜。 “我从来都是对你言听计从的呀！就连在我爸妈面前，都没有这么乖巧听话过……” 说到末了，竟有些委屈了。 “如果你真像自己说的那样乖巧听话，我们现在就来做一个实验。比如我们正被敌人追杀，我决定留下来设法拖延敌人，让你一个人先逃走，你肯不肯服从我的安排？”乔安盯着她问。 康蒂的眼神有些躲闪，愤愤地抱怨：“这种听起来就很不合情理的命令，难道也要我服从？” “先别管合不合情理，你只需要告诉我答案。” “那……好吧，虽然心里很不情愿，但我还是会服从你做出的安排。”康蒂无奈地说。 乔安深深注视着少女乌黑清澈的眼眸，看不出任何言不由衷的迹象，释然地点了下头。 “希望你能说到做到，时间不早了，咱们这就上路吧。” “好啊，不过杰米和格雷怎么办，你要带他们一起去前线吗？” 乔安想了想，摇头道：“时间紧迫，杰米和格雷都不具备飞行能力，还是让它们留下看家吧。” 康蒂对此没有意见，挽着他的手回到家里，准备好干粮和旅行用品过后与杰米和格雷道别，叮嘱它们乖乖在家等自己和乔安回来，别到处乱跑。 乔安也跟杰米、格雷一一拥抱道别，在混血冬狼和灰袋兽依依不舍的目送下，变身为鹰人腾空飞起。 康蒂早在三个月前就晋升为5级德鲁伊，并且习得了这一超凡职业的标志性能力“野性变身”，能够随意变成各种中型和小型动物，每天的变身时间最多可以维持5个钟头。 为了跟上约顿海姆鹰人的飞行速度，康蒂施展“野性变身”化作一只猎鹰，展翅腾空而起，追随在乔安身旁比翼翱翔。 两人一路向南飞行，不多时便远离德林镇，来到德林河谷上空。 沿着曲折的河谷继续南下，如果天气保持晴朗，日落之前就能飞到黄铜山口。 康蒂在旅途之初显得很兴奋，围着乔安飞来飞去，表演各种高难度的飞行特技，然而她很快就为这些华而不实的表演消耗了过多的体力，有气无力地拍打翅膀尾随在乔安身后。 这样飞了一会儿，她觉得太无聊，索性变成一只小麻雀，跳到乔安背上，钻进他的斗篷兜帽里，舒舒服服地当起了“空中乘客”。 乔安对她这种明目张胆偷懒的做法既好气又好笑，但是没有责备她。 虽说康蒂与他同龄，论起生日来还要大他半岁，然而在他心里，康蒂更像一个稚气未脱的小妹妹，偶尔淘气一下也不失纯真可爱。 参军这两个月来，乔安几乎每天都要在空中飞行很久，要么是在执行侦查任务，要么就是在往返送信的路上。 艰苦的军旅锻炼，使他已经习惯长途飞行，并且掌握了许多利用上升气流节省体能的飞翔技巧。 从德林镇一口气飞到黄铜山口，横跨三百多里，他也不觉得十分疲劳。 时近黄昏，夕阳余晖染红遍地黄沙，重新回到熟悉的战场，乔安的心情分外沉重。 程剑心说 从入v那天开始到现在，两个月总共更新将近60万字，每天至少四章 七月里，我会在保证质量的前提下，争取保持每天四更不变 状态好的话，当然也会加更 七月第一天，求两张保底月票，谢谢大家 第267章：潜入敌营（Ⅰ） 为免暴露行迹，乔安在靠近黄铜山口的林间降落下来，给自己加持上“隐形术”才重新起飞。 康蒂变身的麻雀从斗篷兜帽里探头出来，在乔安耳畔发出一阵清脆的叽叽喳喳声。 “野性变身”改变了她的生理构造，麻雀的喉咙无法发出人类的语言，无论说什么听起来都像鸟叫，好在包括智力在内的精神属性没有改变，否则就真变成一只“傻鸟”了。 乔安听不懂康蒂在叽喳些啥，好在不难猜出她的用意，转头轻声对她说：“接下来我要飞到尼塞西堡垒上空进行侦查，为免被敌军哨兵觉察，提前加持了‘隐形术’，你躲进我的斗篷兜帽里，同样会受到‘隐形术’的庇护，不用担心暴露行迹。” 麻雀乌溜溜的小眼睛流露出放心的神态，心满意足地缩回斗篷兜帽里去了。 乔安压低飞行高度，俯瞰尼塞西堡垒。令他欣慰的是堡垒依然健在，并未被火巨人佣兵彻底摧毁。 然而仔细观察过后他的心情就转为低落——堡垒上重新建起一座哨塔，哨塔上飘扬着一面海蓝王国的旗帜。 由此可见，瓦萨中校的确是按照当初的计划向朱蒙维尔将军投降了，这座堡垒也被朱蒙维尔将军的部队接管，成了海蓝边防军的前哨阵地。 堡垒周围的兵营和围墙明显有整修过的痕迹，营地里出出进进的都是身着海蓝军装的官兵。 乔安在营地上空盘旋了两圈，发现堡垒背后的仓库区被圈起来，额外设置了许多岗哨和卫兵，显得戒备森严。 乔安稍加思索就猜出仓库区被朱蒙维尔将军改造成了战俘营，包括瓦萨中校在内的俘虏此刻很可能都被关在仓库里。 他深深看了仓库两眼，将周围的地形牢记在心，过后掉头飞往营地外围。 在坍塌的城墙附近，搭建其许多乱糟糟的帐篷，与秩序井然的海蓝军营构成鲜明的对比。驻扎在这里的是豺狼人女王阿尔法的部队。 乔安掠过豺狼人营地，四下搜寻火巨人的身影，却一无所获。 火巨人佣兵团乘坐的那艘能在陆地上航行的魔导战船也没了踪影，想必是在尼塞西堡垒陷落不久便撤回南方去了。 这一发现令乔安暗自松了口气，在所有敌军当中，他最忌惮的就是那群恍若神魔的火巨人佣兵，如今这群凶神恶煞已经离开前线，成功解救战俘的希望便又增大一分。 经过一番空中侦查，乔安对敌营的情况有了初步了解，若想实施营救计划，接下来还得设法混进敌营。 怀着满腹思虑，乔安飞离尼塞西堡上空，在附近的树林中降落下来。 康蒂从他肩头跳下来，变回原本的形态，兴冲冲地问：“接下来我们是不是要设法混进敌营？” 乔安点了下头。 “我有个好主意！你可以变成豺狼人，我呢，就变成一条鬣狗，趁着天黑混进营地，想来不会有人觉察。” “这事儿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乔安苦笑着向她解释。 “豺狼人兵团表面看起来乱七八糟，军纪混乱，其实乱中有序，每个战团都有自上而下的组织架构，战团的首领也被称为‘百夫长’，下级军官称为‘十夫长’，每名十夫长手下有十来个匪徒，居于所有战团顶端的则是豺狼人女王阿尔法。” “如果我随便变一个豺狼人进入营地，没有明确的职位和身份，连自己隶属于哪个战团都说不清，这样一张生面孔太扎眼，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 “说的也是啊……”康蒂挠挠头，忽然眼睛一亮：“我又想到一个好主意！不如咱们都变成鬣狗，鬣狗总不会有什么严密的组织架构吧？就算是生面孔，也不会引起敌人的注意！” “哈！这倒的确是个好主意，”乔安两手一摊，“可惜我只会变人，不会变狗。” “呃……对哦，你不会‘野性变身’，这就有点麻烦了。”康蒂面露愁容。 “先别急，豺狼人是夜行性生物，等天色黑下来，他们就会活跃起来，到时候肯定会有豺狼人离开营地外出游荡，咱们乘机找个落单的家伙，打昏拖进树林……”乔安微微一笑，“接下来就好办了。” 两人在林间吃了些干粮，耐心等到夜幕降临，豺狼人营地果然变得喧闹起来。 打了一下午盹儿的匪徒们纷纷走出帐篷，通过酗酒、聚赌和斗殴来发泄过剩的精力。 间或三五成群离开营地，身上还都带着刀剑，明显是要外出狩猎，至于是去山林中追逐野兽，抑或劫杀路人乃至附近镇上的居民，那就不好说了。 出于保险起见，乔安没有对成群出动的豺狼人下手，直到看见一个豺狼人独自离开营地才给康蒂使了个眼色，借着夜色与林荫的掩护悄悄向那个浑然未觉的匪徒潜行过去。 那家伙一看就是在豺狼人族群里混得很惨的底层小喽啰，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皮甲，连像样的兵器都没有，扛着一根大头木棒，弓着腰埋头赶路，一副愁眉苦脸的倒霉相。 唯一差可告慰的是他并不孤独，一条瘦骨嶙峋的斑点鬣狗，不离不弃的跟在他身后。 豺狼人闷闷地想着心事，根本没有觉察到路边林间有两双眼睛正在窥视自己。这时林间忽然传来异常动静，使他吃了一惊，连忙紧握大棒扭头望向声响传来的方向。 与此同时，一只半透明的魔力大手陡然自林中飞出来，一把将他扼住，随即拖回林间。 强横的握力透过巨掌袭遍全身，这倒霉的豺狼人连惊呼都来不及就被捏得昏死过去。 跟随在豺狼人身后的那条鬣狗惊觉主人遇袭，冲着林间呲牙裂嘴吼叫起来，似乎在给自己壮胆。 一支龙骨回旋镖呼啸着飞出树林，砰地一声砸在鬣狗身上，狂吠戛然而止。 鬣狗被回旋镖击倒在地，翻滚着试图跳起来。 然而附着在回旋镖上的冰冷魔力使它感到透体生寒，冻得浑身发僵，行动也变得格外迟钝。 康蒂抬手接住倒飞回来的回旋镖，拾起豺狼人丢在地上的大头木棒，冲到鬣狗跟前挥棒猛击！ 程剑心说 感谢书友：澹台炫雨，本周打赏500起点币；tce，本周打赏100起点币 第268章：潜入敌营（Ⅱ） 砰！ 鬣狗重重挨了一棒，当场被打断脖子，呜咽一声蹬腿断气。 康蒂丢下木棒，俯身揪住鬣狗尾巴，将尸体拖进树林，免得被路过的豺狼人发觉。 康蒂对付鬣狗的同一时间，乔安也没闲着。 他先施展“变身术”，把自己变成豺狼人模样，而后激发两道“席德法力”，转化为2环法术位，用于施展一个平时很少用到的法术。 “vanima！” 乔安吟出一个代表“美丽与魅力”的精灵语单词，指尖随之射出一道粉色光束，将魅惑心灵的魔力注入那个被打晕的豺狼人脑海。 这个名为“魅惑人类”的2环惑控系法术，其实也能用于魅惑“豺狼人”这样的怪物，毕竟从生物学的角度来讲，豺狼人更接近人而非豺狼，属于人类的一个亚种，或者称为“类人”。 豺狼人自昏迷中苏醒过来，一睁眼就看见乔安的面孔，莫名觉得对方亲切可爱，值得信赖。 “嘿！兄弟，这是哪儿……刚才好像有什么东西袭击我，是你救了我？” 乔安本来还有点担心自己欠缺与人沟通的技能，不知该如何骗得对方的信任，结果“魅惑人类”的法术效果好到超出想象——这个豺狼人一睁眼就把他当成了救命恩人，接下来就好办了。 “我刚才从这里路过，看到一条黑影拖着你往树林里走，就冲那家伙吼了一声，吓得他丢下你钻进树丛，一眨眼就逃得没了踪影。”乔安顺着豺狼人的话头胡扯了一通，故作好奇地问他：“伙计，你叫什么名字，哪个战团的，为什么会有人半路埋伏你？是不是得罪人了？” 这一连串问题分散了豺狼人的注意力，使他无暇打听乔安的身份，苦着脸回答： “我叫罗根，隶属于女王大人的亲卫战团，说到得罪人……唉，伙计，像我这样的小角色，哪敢主动招惹别人，只有被别人欺负的份儿！虽然不清楚偷袭我的混蛋究竟是谁，但是我敢打赌，肯定与‘疤脸’喀斯脱不开干系！” “‘疤脸’喀斯？”乔安故作惊讶，“你说的这个喀斯，该不会就是那个出了名的恶棍吧？” “除了那个喀斯，还能有谁呢！”豺狼人罗根愤愤地抱怨，“那家伙是我们小队的十夫长，伙计，你不知道这个人有多卑鄙，每逢赌钱必定耍诈，被我当场抓住出千，非但不承认，还狠狠揍了我一顿。” “这的确是喀斯那种恶棍干得出来的事。”乔安表示同情。 “打我也就算了，他还逼我天亮之前还清赌债，我没办法，只好连夜溜出营地，打算去大风镇碰碰运气，指望从镇上的酒馆里弄到些钱……” 罗根揉了揉额头青肿的淤伤，似乎心有余悸。 “喀斯那家伙大概是误以为我想连夜跑路，所以才派人暗地里跟踪我，还打了我一闷棍，警告我欠债不还会有怎样的后果……” 乔安不由对这个“受气包”生出一丝怜悯，然而转念一想，这家伙打算去大风镇抢劫酒馆，显然也是个欺软怕硬的恶棍，不值得同情，便在套出自己需要的情报过后给躲在暗处的康蒂使了个眼色。 康蒂心领神会，悄无声息的潜行到罗根身后，一刀抹断他的脖子，过后将尸体拖进树丛深处，连同那条鬣狗的尸体一并掩埋起来。 乔安检查了一下埋尸现场，确认没有明显的痕迹，便再次激发“变身术”，变成罗根的模样。 康蒂也施展“野性变身”，变为一条斑点鬣狗。 一切准备就绪，乔安迈步向林外走去。 然而刚走出两步就听见身后传来鬣狗的呜鸣，便回头问她：“出了什么事？” 康蒂化身的鬣狗时不时地垂头朝自己胯下窥视，眼中满是羞窘和惊骇。 听见乔安的询问，呜鸣两声才想起自己此刻的形态无法使用人类的语言，便抬起一只前爪，忧心忡忡地在地上写出一行文字： “真奇怪！我竟然变成了一只公狗！” 除非刻意为之，否则德鲁伊的“野性变身”能力并不会改变性别。 康蒂是个女孩，正常来讲变成鬣狗也应该是一条母狗才对，忽然发觉自己两腿间多出一根陌生的东西，难免感到困惑。 乔安蹲下打量面前这条斑点鬣狗，摸着下巴思索许久，对她说：“康蒂，把后腿抬起来，让我看一下你的外生殖器。” 康蒂连连摇头，眼中满是羞恼，夹紧后腿忸怩躲闪，匆匆用前爪在地上写下一行字，强调自己不是在开玩笑！ 没能亲眼见证那个令康蒂深感苦恼的器官诚然遗憾，不过乔安大体已经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 “别担心，康蒂，那玩意叫做‘伪**’，是所有雌性斑点鬣狗都有的器官，据学者研究，那东西还能像真的**那样**，甚至用于……嗯，总之你不必为此大惊小怪。” 听了他的解释，康蒂长舒一口气，忽然又高兴起来，甩着胯下那根东西蹦蹦跳跳，两眼放光，四处寻觅同类，一幅跃跃欲试的样子。 乔安见状心生警惕，连忙告诫她不要淘气，万一惹来麻烦，可真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此时夜色已深，四周一片寂静。 乔安带着变成鬣狗的康蒂走出林子，悄悄溜进豺狼人营地，按照罗根提供的情报，找到他的那顶帐篷，打算冒充罗根的身份躲进帐篷，等到天色渐明，豺狼人闹腾够了回去睡觉，便展开营救战俘的行动。 乔安计划的很好，可惜计划不如变化大。 刚到帐篷跟前就发觉四下里投来不怀好意的目光，与罗根隶属于同一小队的豺狼人匪徒都以一种坐等看好戏的神态打量他。 乔安感到情况不妙，连忙停下脚步，打算离开这个充满敌意的地方。然而他刚转身，身后就传来一声粗野的冷笑。 “罗根，你小子总算回来了。” 一个身材高大的豺狼人由帐篷中走出来，粗壮的双臂交叉抱在胸前，脸上那道蜈蚣似的疤痕使他看起来更显狰狞。 第269章：“疤脸”喀斯 乔安猜出此人就是罗根所属小队的十夫长“疤脸”喀斯，硬着头皮陪笑鞠躬。 “喀斯大哥，这么晚了您还没睡啊。” “睡你妹啊！小子，欠我的钱凑齐了吗？” “疤脸”喀斯向他逼近一步，目露凶光。 “今晚要是不还钱，老子就宰了你的狗炖汤喝！” 康蒂陡然竖起尾巴，怒视喀斯发出低吼。 乔安唯恐这暴脾气的小丫头激怒喀斯，连忙掏出钱袋，数出五枚金币双手奉上。 “喀斯大哥息怒，我罗根向来讲信用，该还您的钱，一个铜板都不少！” 喀斯接过金币，视线却盯着他的钱袋，眼中流露出不加掩饰的贪婪。 “小子，你今晚运气不错嘛，在哪里发了笔横财啊？” “呃，去大风镇的酒馆转了一圈……” “哈哈！我就知道，凭你这点本事，也就配欺负那些胆小的人类。”喀斯忽然话锋一转，皮笑肉不笑地说：“罗根老弟，你刚才还我的只是利息，本金还没还呢。” “这……喀斯大哥，您是不是记错了？昨天您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呸！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规矩由我来定，你小子敢不服？”喀斯在乔安肩头重重拍了一巴掌，狞笑着威胁道：“钱袋给我，咱们的赌债就算清了。” 四周传来的嘲笑声使乔安意识到这件事恐怕无法善了。 如果自己继续忍受喀斯的勒索，必将会有更多恶棍来找他的麻烦，往后光是应付这些找茬的家伙就够头疼了，哪还有精力营救战俘？ 就在他迟疑的时候，喀斯已经等的不耐烦，伸手过来抢夺钱袋。 乔安下意识闪开他的手。 喀斯立时沉下脸色，恶狠狠地咒骂道：“你小子找打！”劈手扭住他的衣领，只凭单臂之力就把他拎到跟前。 乔安忍无可忍，奋力推搡这恶棍。 然而喀斯这个“十夫长”可不是白当的，站在那里活像一截铁塔，无论身材还是力量都比乔安强得多，真打起来肯定不是他的对手。 康蒂此时也看出乔安处境危险，猛扑上来狠狠咬住喀斯的小腿。 喀斯没想到这条鬣狗如此阴险，一声不吭张嘴就咬，疼得呲牙裂嘴，脸上那条刀疤都在剧烈抖动。 “该死的蠢狗！给我滚开！”喀斯使劲抖腿，试图甩开康蒂。 乔安抓住机会，使出浑身的力气撞向喀斯。 这悍匪右腿被康蒂咬住，突然又被乔安猛撞，重心失衡仰面跌倒。 乔安的处境也没好到哪里去。 喀斯跌倒时仍然紧揪住他的领口不撒手，将他也一并扯倒在地，两人一狗就这么满地翻滚扭打起来，引来四周围观的豺狼人一片哄笑。 乔安很清楚这样打下去自己注定不是喀斯的对手，趁着将喀斯压在身下的机会，以自己的身体挡住围观者的视线，激发义眼中储存的魔力，连续射出两道“衰弱射线”。 喀斯此时与乔安扭打成一团，双方脸贴着脸，他做梦都没想到这个一向被自己欺压的废柴竟敢还手，演中还射出灰白色的诡异射线，仿佛两道寒流侵入体内，瞬间抽空他的体能，浑身虚弱乏力。 “你——”喀斯双目圆瞪，满脸惊骇。 乔安唯恐他当众揭穿自己右眼的秘密，情急之下凶性发作，扑上去一口咬住喀斯的喉咙，獠牙利齿深深陷入血肉，一股腥咸温热的液体随之充溢口腔。 喀斯接连挨了两发“衰弱射线”，十分力气已被削去五分，所剩无几的体力根本无法与狂性大发的乔安抗衡，被他死死咬住喉咙，抽搐了几下就停止挣扎，两眼翻白没了气息。 乔安硬生生咬断喀斯的气管，这才松口推开他的尸体，缓缓站起身来，带着满脸血污环视四周，眼神冰冷凶残。 周围看热闹的豺狼人此时全都目瞪口呆。 他们原本期待的是“疤脸”喀斯痛打罗根，就像往常那样，没想到今晚上演的剧本突然大变样。 罗根，这个小队里公认的废柴，出乎意料地爆发出令人侧目胆寒的凶性，竟然把喀斯活活咬死！ 这些豺狼人都是欺软怕硬的货色，往常没少跟着喀斯羞辱罗根，此时忽然发觉对方并不像自己一直以为的那样软弱可欺，全都吓得变了脸色，纷纷低头避开罗根嗜血的目光。 “这里出了什么事？”人群背后突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怎么会有这么浓的血腥味？” 围观的豺狼人慌忙闪开一条路，毕恭毕敬地垂首恭立，大气也不敢喘。 豺狼人女王阿尔法带着两个卫兵走进人群中央，看了看喀斯两眼圆睁的尸体，微微皱眉，目光转到乔安脸上。 乔安唯恐被她看穿自己的伪装，连忙低下头，不敢与她对视。 “我早就说过不许在营地里斗殴，为何明知故犯！”阿尔法厉声呵叱。 “女王大人，是喀斯先动的手，我不得不反抗。”乔安低声辩解。 “你叫什么名字？” “罗根。” “罗根……”阿尔法努力思索了一下，然而她对这种小喽啰实在是没啥印象，淡淡地说：“以你的实力，按理说根本不是喀斯的对手，是不是在搏斗中耍了什么卑鄙的手段？” “我不懂什么卑鄙手段，只是忍无可忍，索性豁出这条命去跟他拼了，反正不反抗也是死路一条。” 乔安硬着头皮回答。 阿尔法眼中闪出一抹讶异的光彩，脸上也多出些许笑意。 “真没看出来，你这个瘦得活像只小山羊的家伙，骨子里倒有一股狠劲……” “罗根，你很不错，往后就由你来接替‘疤脸’喀斯担任十夫长。” 乔安没想到阿尔法态度骤变，非但没有责罚他杀害喀斯，反而大加赞扬，还提拔他担任十夫长，这可真是峰回路转。 短暂地错愕过后，乔安连忙装出感激涕零的样子，向阿尔法深深鞠躬：“多谢女王大人提拔！” “呵呵～你说的可是真心话？”阿尔法向他靠近一步，伸手轻抚他脸上染血的鬃毛，似笑非笑的问：“罗根，你要怎么感谢我？” 第270章：掘地术 乔安被这女魔头暧昧的举动搞懵了，正在揣测她肚子里究竟打得是什么主意，康蒂突然窜过来，冲阿尔法厉声咆哮，眼中满是怒色。 “咦？”豺狼人女王扭头望向狂吠的鬣狗，面带诧异，喃喃自语：“这可真奇怪，世上竟然存在敢对我发脾气的鬣狗……” 这时人群外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海蓝士兵匆匆走近豺狼人女王，恭敬地说：“阿尔法大人，将军阁下请您去司令部商议要事。” “知道了，我这就去。”阿尔法打发走了传令兵，转身冲乔安笑了笑：“真扫兴，可爱的小羊，现在我得走了，回头有空时再找你单独聊聊。” 乔安不敢多话，目送豺狼人女王扭着曼妙的腰肢远去，四周看热闹的人群也相继散去，悬在半空的心总算落了地。 康蒂夹着尾巴凑过来，挥爪在他脚下划拉出一行歪歪扭扭的文字：“对不起，刚才我一时冲动，差点坏了大事。” 乔安不忍责备她，轻轻叹了口气，抚摸着她的脊背柔声说：“往后可别再这么冲动了，我们回去吧。” 康蒂点点头，跟着他钻进帐篷。 其实她很担心阿尔法不会轻易放过乔安，指不定什么时候又跑来勾引他，然而身在敌营，不得不顾全大局，现在想这些也没意义，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昏暗狭小的帐篷里充斥着腐臭发霉的气味，地上铺着一张脏兮兮的毛毯，还有几根啃的光溜溜的骨头。 乔安捂着鼻子打出一串手势，施展“魔法伎俩”净化帐篷里的空气，过后席地而坐，掀起帐篷一角窥望战俘营所在的仓库区。 康蒂蹲在他身旁，抬起前爪朝战俘营那边指了指，眼中流露出探询的意味。 乔安轻轻摇头。 “我们现在还不能靠近战俘营，罗根说过的，豺狼人有杀害战俘充当军粮的习俗，所以朱蒙维尔将军特地叮嘱看守战俘的海蓝卫兵，禁止豺狼人靠近战俘营。” 康蒂会意地点了下头，抬起前爪在地上写道：“我们可以假扮成海蓝官兵，设法混进战俘营。” 乔安也是这么打算的。 利用1环“易容术”变成海蓝官兵并不难，潜入战俘营其实也不难，难的是如何把关押在仓库里的三四百名战俘全部营救出来，期间还要避免惊动守卫，这简直是一桩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乔安至今还没有想出妥善的办法。 正在出神思索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吱吱的叫声，还有窸窸窣窣的动静。 乔安回头看了一眼，发觉帐篷角落里有一个不起眼的小洞，一只肥嘟嘟的大地鼠由洞穴里探头出来，抖动着鼠须，一对乌溜溜的小眼睛正在警惕地四下张望。 康蒂回头望见大地鼠，顿时眼睛一亮，不假思索猛扑过去。 大地鼠看见鬣狗扑过来，吓得尖叫一声缩回洞穴，不敢再露头。 康蒂扑了个空，失望之余还不肯放弃，探出爪子扒拉洞穴，试图把大地鼠揪出来。 此时她还保持着鬣狗的姿态，乔安见她专心致志扒老鼠洞，想起一句关于“狗拿耗子”的俗谚，不由暗自好笑。 笑过以后，乔安忽然灵机一动，想起当初建造尼塞西堡垒的时候，自己每天都会去工地上巡视，总有工人向他抱怨当地鼠患猖獗。 大地鼠肥如猫，在疏松的沙地上到处打洞，以至于连成一片错综复杂的地下迷宫，给施工带来很多麻烦。 如果可以设法钻进鼠穴，就有可能利用地鼠挖掘出的地下隧道潜入战俘营，进而将全体战俘经由地道神不知鬼不觉的营救出来。 乔安越想越兴奋，连忙招呼康蒂过来，将自己的构想讲给她听。 “当然，这只是一个初步的设想，还存在很多难以解决的问题，比如我们潜入鼠穴以后如何辨别方向，没有通往战俘营的现成隧道该怎么办？” “这些还只是小麻烦，最大的障碍在于地鼠掘出的隧道太狭小，我们自己可以利用法术缩小身体钻进鼠穴，却没有足够的法术位同时为三四百名战俘施法，只能分批营救。” “可是这样，一来整个营救行动就要被迫拖延很久，太容易暴露。” 乔安眉头紧锁。 康蒂扭了扭腰肢，身上泛起一圈金色光辉，转瞬间由鬣狗变回人形，笑着对他说：“乔安，你这个主意很好啊！至于你担心的那些问题，比如隧道太狭小，其实很容易解决，我们自己动手把隧道拓宽就行了！” “你说的轻巧，要把战俘转移到安全的地方，至少需要挖掘一条长达半里并且可供一人爬行的隧道，这么大的工程量，就咱们两个人，还没有趁手的挖掘工具，这要挖到何年何月啊……”乔安摇头叹气。 “那可不一定！”康蒂得意地双手叉腰，“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做‘掘地术’的2环自然法术？运用这个法术，只需要一晚上的工夫，我就能挖掘出一条从战俘营通往一里开外那片树林的隧道！” “掘地术啊……我倒是听外公说起过，康蒂，你今天有准备这个法术吗？” 乔安握住少女的手，眼中满是期待。 康蒂没有让他失望，笑着点头：“我今天准备了一个掘地术，此外身上还带着三张掘地术卷轴，足够了。” “那就好！事不宜迟，咱们先挖掘一条通往战俘营的隧道，看看那边的情况再做决定。”乔安兴奋地站了起来。 康蒂转身望向帐篷角落，指着鼠穴对他说：“就从这里挖起，利用地鼠掘出的隧道，可以节省一些力气和时间。” 说着，她周身再次辐射出金色魔力光辉，由亭亭玉立的少女缩小成一只两颊鼓胀、毛皮光滑的褐色鼬鼠，大摇大摆地走到近亲掘出的洞穴跟前。 乔安对她变成鼬鼠深感意外。 在这样的形态下，她连施法咒文都无法吟唱，又该如何施展“掘地术”呢？ 就在他费解的时候，康蒂已经凑到地鼠洞口，埋头就往里钻。 程剑心说 求月票推荐票 第271章：地鼠洞穴 可惜相对地鼠而言，康蒂化身的鼬鼠身材太过丰满，滚圆的屁股卡在洞口塞不进去。 她被迫倒退回来，蹲在洞口，举起两只前爪，口中发出一串抑扬顿挫的吱吱声，锋利的爪尖随之涌现金色光辉。 乔安盯着鼬鼠，眼中的讶异渐渐变为恍悟，看出康蒂正在以一种特殊的方式施展“掘地术”。 由于动物的声带无法吟咏出复杂的精灵语咒文，德鲁伊在“野性变身”状态下通常不能施法。 康蒂之所以违背这一常理，是因为她掌握了一门名为“野性施法”的特殊技艺，可以在变身状态下正常施法。 康蒂变成鼬鼠施法，还有一个好处。 “掘地术”，需要搭配任意一种掘地动物的双爪作为施法仪式用具。 鼬鼠本身就是擅长掘地打洞的动物，康蒂变成鼬鼠过后不需要额外准备施法仪器，直接对自己的前爪加持“掘地术”就行了。 想通前因后果，乔安也不再耽搁，先施展“变身术”把自己变成一个身高只有3尺的“半身人”。 仅此而已，还无法钻进鼬鼠掘开的洞穴，乔安紧接着又激发一道“神话之力”，为自己加持“神话缩小术”，身体再次缩小两个级别，变成一个身高只有七寸的微型小人儿。 康蒂见他竟然变得如此细小，先是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马上又高兴起来，扑过来把他搂在怀里，鼬鼠肥嘟嘟的脸颊，在他身上亲昵的蹭来蹭去，分明把他当成了一只玩具娃娃。 “好啦好啦，现在可不是淘气的时候！” 乔安变成七寸小人，力气也变小了很多，好不容易才把过度兴奋的鼬鼠推开，催促她继续打洞。 “掘地术”果然很给力，康蒂双爪飞快的挥舞，不断将泥沙抛向身后，平均每秒钟能掘出五尺距离。 乔安跟在她身后免不了吃土，索性揪住她的短尾巴，蹭蹭几下爬到她背上，岔开双腿骑在鼬鼠毛绒绒软绵绵的脖子上，感觉颇为惬意。 康蒂对于临时充当他的坐骑没啥意见，自顾自的埋头掘穴打洞，乐此不疲，就这样朝向战俘营所在的方向笔直挖过去。 大约过了五分钟，就在康蒂的“掘地术”行将耗尽魔力时，前方沙土突然塌陷，暴露在两人眼前的是一片空旷的天然洞窟，上方穹顶高达五尺，前方黑漆漆的也不知有多深。 乔安从康蒂背上跳下来，自施法素材包里取出一片发光苔藓施展“光亮术”，掌心托起一团温暖的光球，驱散洞窟中的黑暗。 乔安托着魔法光球在前探路，康蒂紧跟在他身后，向前走出不远就听见地鼠的吱吱尖叫，还有唰唰的刮擦声。 “当心点，前面可能有危险。” 乔安叮嘱康蒂过后，反手拔出电光刃，放轻脚步向前探索。 借着魔法光球照亮，他看见前方隧道渐变狭窄，转弯处盘踞着一条黑地白花的毒蛇，将一只大地鼠堵在角落里，吐着猩红的蛇信，正在向猎物发出充满恫吓意味的嘶嘶声，似乎就要猛扑上去，一口将那只已被吓得魂不附体的大地鼠吞掉。 康蒂先瞅了瞅毒蛇，又扭头瞅瞅地鼠，呲起大板牙，就要冲那条毒蛇扑过去。 乔安急忙揪住她的尾巴，没好气地数落道：“别去作死，我来对付那条蛇。” 康蒂迟疑地瞅着他，似乎有些不放心。 毒蛇听见动静扭过头来，看见一只肥嘟嘟的鼬鼠还有一个不到一尺高的小人，便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嘶嘶地吐信恫吓。 面对这愚蠢的爬虫，乔安冷冷一笑，右眼骤然涌现赤红光芒，发出一道“灼热射线”，哧的一声，将毒蛇头颅烧成焦炭。 洞穴里弥漫着烤肉的气味，蛇尸还在痉挛扭动。 康蒂抬起前爪，在乔安肩头拍了拍，仿佛在表扬他干的漂亮，随即蹿到那只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大地鼠跟前，发出友好的问候。 大地鼠仿佛感受到她的善意，弱弱的叫了两声，眼中满是感激。 乔安在一边看着康蒂和那只地鼠吱吱交流，很快就变得热络起来，猜测她是运用德鲁伊的天赋能力“野性认同”，博得了大地鼠的好感。 果不其然，康蒂回头挥舞前爪，得意洋洋地冲他比出一个“胜利”的手势。 乔安耸肩摊手，并不觉得跟一只鼠辈交上朋友有啥好得意的。 大地鼠向前跑出几步便停下来，回头冲康蒂吱吱叫，仿佛在招呼她跟上来。 康蒂也回头冲乔安吱吱叫——不用仿佛，这绝对是招呼他跟自己走的意思。 既然有了一位热心的“带路党”，接下来的旅途就轻松多了。 乔安和康蒂跟着那只大地鼠在错综复杂的地下洞穴中绕来绕去，足足走了十分钟，终于来到隧道出口。 洞外隐约有火光晃动，还有一股烘烤发酵面团的香味飘逸过来。 大地鼠率先跳了出去，乔安和康蒂紧跟着钻出洞穴，无意间碰到了什么东西，耳畔传来砰的一声。 乔安扭头望去，看见一把烧火钳倒在墙边，立刻意识到大事不妙，匆忙招呼康蒂钻回洞穴躲起来。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脚步声由远及近，房门敞开，一个厨子模样的人探头进来，看了看炉灶旁边的洞穴，低声咒骂“该死的老鼠”，俯身拾起烧火钳靠墙放好，转身走了出去，顺手关上房门。 “好险……”乔安抹了把冷汗，悄悄钻出洞穴。 他站在房间中央，环顾四周，灶台和面包烤炉一一映入眼帘。 眼前熟悉的环境使他意识到自己此刻正处于尼塞西堡垒一楼的厨房内，不由好气又好笑，回头数落康蒂： “瞧你那位地鼠朋友，给我们带的好路！” 康蒂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她本意是让大地鼠带路去战俘营，无奈对方误解了她的意思，居然把她带到厨房来了。 当然，这也是出于一片好意，毕竟对于地鼠而言食物丰富的厨房无异于人间天堂，它还以为康蒂和乔安也会喜欢这里呢。 “算了，反正厨房距离仓库也不远，咱们还是自己挖条隧道过去吧。” 乔安转身走向洞穴，忽然听见隔壁传来激烈的争执声，嗓音听起来有些耳熟，便放轻脚步，凑到墙角侧耳窃听。 程剑心说 感谢书友：tce，本周打赏200起点币 第272章：蝴蝶的翅膀（Ⅰ） 自从尼塞西堡垒遭受火巨人投石轰击，堡垒内部的墙体就出现许多细小的裂痕。 乔安面前这道墙壁就有一条缝隙，隔壁交谈的声音透过缝隙隐隐传到他的耳中。 乔安听着听着脸色渐变凝重，回头对康蒂说：“快！挖一条通往隔壁的隧道！” 只有一墙之隔，康蒂连“掘地术”都不用，凭借鼬鼠坚硬的前肢埋头挖掘，不出两分钟就把墙上那条裂缝扩大了一倍。 隔壁房间的灯光透过墙上裂隙投射过来，交谈声也变得更为清晰。 乔安屏住呼吸，凑到墙缝跟前，朝对面房间望了一眼。 果不其然，隔壁发生激烈争执的两个人，正是路易·朱蒙维尔将军和他的好友兼参谋长迭戈·安东尼奥尼！ “路易，我知道你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然而事实就是事实，无论你喜欢或者讨厌，它就在那里，而你必须正确面对。” “少对我说教，迭戈，我憎恨你所说的一切！啊，这该诅咒的命令！简直是在发疯！” “冷静下来，我可怜的朋友，你需要喝一杯白兰地定定神。” “好吧，那就再来一杯，我巴不得干脆醉死！” 墙壁对面传来玻璃杯碰撞的清脆声响，朱蒙维尔将军将满满一大杯烈酒一饮而尽，跌坐在扶手椅上，激愤地神态为颓丧所取代。 安东尼奥尼轻轻抿了一口酒，踱步到好友身后，扶着他的肩膀，柔声说：“路易，还记得那个关于蝴蝶的故事吗？” 朱蒙维尔将军双手揉搓面颊，没好气地说：“得了吧，我现在可没心情听你讲故事。” 安东尼奥尼宽容地笑了笑，自顾自地说：“古时候的智者在描述世事无常的时候，总会用这样一个比方：当一只蝴蝶扇动翅膀，就会在万里之外的陨星洋上掀起一场风暴。” “这乍听起来很荒谬，一只小小的蝴蝶，怎么可能有能力引发大洋上的风暴？” “然而有时候我们不得不承认这个寓言非常精辟，因为世间万事万物都存在微妙的联系，这些联系难以觉察，但是客观存在，而且在机缘巧合的情况下往往能够导致出人意料的结果。” “比如此刻，远东大地上的一只蝴蝶扇动翅膀，结果就导致我们这里掀起一场猛烈的风暴。” “你说的这些都是空话，迭戈，我还是想不通，远东人闹独立，头疼的应该是亚珊帝国的权贵，可我们是海蓝人啊，远东独立与我国有何干系？” “为何我们这支驻守在新大陆殖民地边境的边防军要因此受到牵连，这真是飞来横祸！” 朱蒙维尔将军愤然嚷道。 “蝴蝶的翅膀啊我的朋友，这就是蝴蝶的翅膀！” 安东尼奥尼苦笑着说。 “远东军阀鲁道夫·寇拉斯发动叛乱，自立为王，宣布远东行省脱离神圣亚珊帝国版图独立建国，这可是一件足以改变世界格局的政治事件，亚珊圣城的老爷们当然对此非常紧张。” “现如今，亚珊皇室、内阁、军方直至普通民众都掀起讨伐叛军、收复远东的呼声，但是以帝国政府当前捉襟见肘的财政情况，很难筹集出充裕的军费发动这场平叛战争，为此帝国当局必须做出取舍，路易，你懂我的意思吧？” “废话！政治手腕之类的把戏我不感兴趣，但是说到战略局势，我不需要你教。” 朱蒙维尔将军阴沉着脸说。 “神圣亚珊帝国，就好比一尊‘泥足巨人’，表面强壮，其实底子很虚，连年的殖民扩张已经耗尽国库积蓄，远东行省发生的叛乱给了这个泥足巨人沉重一击，使它暴露出虚弱的本质。” “帝国当局过往坚持的扩张战略，如今已经无以为继，好比一个贪婪的人吃的太多消化不良，只有收回拳头才能狠狠打击远东叛军。” “没错，道理就是这么明显。” 安东尼奥尼点头赞许。 “近一个世纪以来，亚珊帝国不断对新大陆发动殖民扩张，在威尔诺亚地区建立起米德嘉德和亚尔夫海姆两块殖民地，这还不满足，又把贪婪的魔爪伸向新大陆南方的格拉贝伦地区，试图在当地建立起一个新的殖民地。” “然而贪婪总要付出代价，殖民地需要的不只是移民，还有保障移民生存的军事力量和物资供应，帝国在海外建立的殖民地越来越多，需要为建设殖民地投入的金钱、物资和驻军也随之暴增。” “时至今日，这些海外投资已经成为帝国当局不堪重负的重担，相比这些成本高昂的付出，帝国当局在殖民地收获的真金白银其实并不多。” “想想看吧，路易，就拿亚尔夫海姆来说，据我所知，殖民地政府在当地甚至都收不上税来，猖獗的走私活动，更是导致海关形同虚设，这样经营殖民地能给母国带来什么好处？” “贸易收入还抵不上驻军费用，开拓的殖民地越多，浪费的金钱也越多，这根本就是赔本买卖！” 安东尼奥尼放下空酒杯，踱步到陷入沉思的朱蒙维尔将军面前，接着说： “事实上，帝国当局现在也意识到霸占的殖民地太多并不见得是好事，相比在新大陆开荒，当前更迫切的工作是平定叛乱，收复远东行省。” “毕竟远东行省属于帝国本土，一旦叛乱向西蔓延，整个帝国本土都将陷入动荡与恐慌，与之相比，远隔重洋的殖民地就不那么重要了。” “所以帝国当局决定放弃多年来坚持的殖民扩张战略，由海外殖民地撤回一部分驻军，转而投入远东用于平息叛乱。” 朱蒙维尔将军顺着安东尼奥尼的思路说下去。 安东尼奥尼笑着点了下头。 “大体方案就是这样，不过有些细节值得玩味，比如说‘撤军’这件事。” “殖民地的安全主要靠母国驻军维持，撤军就意味着放弃殖民地。” “如果你是帝国主政者，现在不得不放弃一部分殖民地，那么你会选择放弃已经投入无数人力、金钱和物资，经营了上百年之久的米德嘉德和亚尔夫海姆殖民地，还是放弃刚开始圈占地盘，还没来得及正式投入建设的格拉贝伦殖民地？” 第273章：蝴蝶的翅膀（Ⅱ） “这还用问，当然只能放弃格拉贝伦，及时止损。” 朱蒙维尔将军没好气地回答。 “说的就是啊！帝国当局被迫放弃在格拉贝伦的殖民计划，可想而知非常肉疼，在这种情况下，出于寻求补偿的心理，他们就更要把米德嘉德和亚尔夫海姆这两块苦心经营多年的殖民地紧紧攥在手里，舍不得撒手啦！”安东尼奥尼笑着说。 “那又怎样？”朱蒙维尔将军一脸不耐烦地反问。 “路易我亲爱的朋友，这就是政治啊！” 安东尼奥尼禁不住激动地站起身来。 “帝国当局正在考虑放弃的格拉贝伦地区，恰恰是咱们海蓝王国多年来一直渴望夺取的肥肉，若能促成帝国在格拉贝伦撤军，这块肥肉不就落在咱们嘴里了吗？” “反之，如果帝国当局意识到格拉贝伦对我国无可取代的战略价值，硬撑着不肯撤军，帝国属格拉贝伦殖民地与帝国属亚尔夫海姆殖民地，恰好分别处于海蓝属穆斯贝尔海姆殖民地的南北两侧，好比一把铁钳，将我们可怜的穆斯贝尔海姆死死夹在当中！” “等到帝国当局平定了远东叛乱，缓过劲来，南北两大殖民地一起发力，被夹在当中的穆斯贝尔海姆可就要遭殃啦！” 朱蒙维尔将军听得变了脸色。 “危险啊路易，亚尔夫海姆的处境，太危险了！” 安东尼奥尼激动地挥舞拳头。 “为了摆脱遭受南北夹击的命运，为了保住我们伟大的穆斯贝尔海姆殖民地，路易，身为海蓝王国的臣民，我们有义务促成帝国当局由格拉贝伦撤军，从而摆脱扼住喉咙的铁钳，哪怕为此付出一些代价也是值得的！” “这代价就是无条件释放关押在尼塞西堡垒的帝国边防军战俘，放弃我们好不容易才打下来的地盘，撤回黄铜山口以南？”朱蒙维尔将军不甘心地嚷道：“我们付出了这么多，好不容易才赢得的胜利，岂不是白忙一场！” “那又怎样？”安东尼奥尼冷冷反问，“小小一座尼塞西堡垒，与辽阔无边的格拉贝伦相比孰轻孰重，难道你心里没数？” “这我当然知道……可我不甘心，难道可怜的约瑟夫就白死了！”朱蒙维尔将军愤恨地挥拳捶桌。 “路易，别忘了你哥哥是为了争取和平而死，而你正在亲手葬送约瑟夫渴望争取的和平！” “你的一意孤行，不是为约瑟夫复仇，恰恰是在背叛约瑟夫的理想！” “适可而止吧路易，约瑟夫的魂灵如果看到你这样子……该有多失望啊！” 安东尼奥尼眼中溢出泪光。 朱蒙维尔将军愕然望着好友，沉默许久，心有不甘地说：“至少我要绞死那个名叫乔治·瓦萨的家伙，还有一个叫马格尼·波瓦坦的大块头，他们直接为约瑟夫之死负责！” “清醒一点吧，我可怜的朋友！” 安东尼奥尼愤然挥手，声色俱厉的发出警告。 “如果你真以为绞死两名战俘无关紧要，那就大错特错了！别忘了，十四年前那场因为一只耳朵引发的战争——我们能够从历史中学到的最宝贵的教训，莫过于避免犯下同样的错误！” 朱蒙维尔将军仿佛遭到当头棒喝，脸色瞬息万变。 在安东尼奥尼毫不妥协的逼视下，他终于勉强点头，同意顾全大局，释放全部在押战俘。 …… 路易·朱蒙维尔与迭戈·安东尼奥尼激烈争执的时候，躲在隔壁墙角窃听的乔安心中也掀起狂涛骇浪。 其实早在三个月前，他就在《莱顿邮报》上看到帝国远东行省发生动乱的消息，当时他没把这当回事。 毕竟远东行省与亚尔夫海姆殖民地相隔重洋，实在太过遥远，那里发生的纷争对他的生活毫无影响，况且以亚珊帝国的强大武力，镇压一个边远行省的动乱理应轻而易举。 这不仅是乔安个人的想法，事实上从帝国本土到海外殖民地，绝大多数国民都怀有相似的心态。 然而远东局势的后续发展却大大出乎人们的预料，乱相非但没有平息，反而愈演愈烈，迅速由经济层面的“抗税运动”升级为政治层面的“独立革命”。 更令乔安惊讶的是领导这场独立革命——帝国官方定性为“叛乱”——的鲁道夫·寇拉斯和罗兰·寇拉斯父子，在几乎所有人都不看好他们的情况下，率领一支民兵武装，多次以弱胜强，彻底打垮帝国当局派驻远东行省的正规骑士团，并于今年九月胜利进军远东行省首府“赎罪堡”，组建起新的政府，已经在事实上夺得了政权。 到了1620年10月1日，也就是尼塞西堡垒攻防战打响的那一天，远东寇拉斯政府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开国庆典，鲁道夫·寇拉斯加冕为“鲁道夫一世”，并将远东行省首府“赎罪堡”更名为“寇拉斯堡”，定为新生的“寇拉斯王国”的首都。 至此，远东行省正式独立建国，神圣亚珊帝国维系千年的版图被撕裂，举国上下为之震惊。 乔安也曾为远东叛党独立建国一事感到惊讶，但是惊讶过后就算了，这种事自有亚珊圣城的皇帝陛下以及内阁群臣操心，与他这个生活在海外殖民地的小民毫不相干。 直到此刻，听到朱蒙维尔与安东尼奥尼的争论，乔安才意识到自己错了。 正如安东尼奥尼指出的那样，世间万事万物存在微妙的关联，远东一只“蝴蝶”扇动翅膀，竟然在大洋对岸的尼塞西堡垒掀起风暴，以至于彻底扭转被关押在堡垒中的全体战俘的命运！ 理清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乔安心头五味杂陈，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自己绞尽脑汁出生入死谋求营救战俘，哪知人算不如天算，国际政治局势的突变，促使朱蒙维尔将军不得不接受来自海蓝政府高层的指示，即将主动释放战俘。 在这样微妙的局势下，自己和康蒂倘若继续执行原定的营救计划，很可能会好心办坏事，导致适得其反的结果。 当前自己所能做的最正确的事，就是什么都不做，静观其变。 第274章：世事无常（Ⅰ） 认识到这一现实，乔安打心底兴起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若非巧合之下，偷听到朱蒙维尔和安东尼奥尼的对话，自己和康蒂这会儿恐怕还在一门心思地挖掘地道，懵懂无知地努力破坏大好局面，自认为在营救战俘，其实是把他们往火坑里推……这简直就是一出活脱脱的黑色幽默。 作为芸芸众生当中的一员，个人的努力与变幻莫测的命运相比，实在太过渺小。 这还不仅仅是能力层面的“渺小”，更大的悲哀在于视角。 一个平凡的人，不可能具备全知全能的“上帝视角”，从个人角度出发做出的正确决策，从更宏观的角度来看，很可能是一个自作聪明的错误。 乔安现在就有这样的荒诞感，仿佛被命运摆了一道，险些扮演了一个自作聪明的傻瓜。 好在命运对他还不至于太残忍，在最后关头给他提供了一个可以窥视全局的视角，通过窃听朱蒙维尔与安东尼奥尼的谈话得知自己正在“好心办坏事”，总算还来得及避免继续犯错。 乔安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回头与康蒂对视一眼，彼此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庆幸与后怕。 幸亏大地鼠带错了路，不然的话……他们甚至不敢想象后果。 这时隔壁房间里，朱蒙维尔与安东尼奥尼已经就释放战俘的问题展开深入讨论。 很难说是出于什么心理，朱蒙维尔将军坚持正式起草一份“投降书”，只有当乔治·瓦萨在这份投降书上签字过后才肯释放他本人及其麾下官兵。 迭戈·安东尼奥尼认为这纯属多此一举，不过考虑到好友心有不甘的情绪，最终还是接受了他的要求。 接下来的时间里，朱蒙维尔将军口述，安东尼奥尼执笔起草投降书，为了彰显尊严，这份文件采用海蓝文字撰写，而非外交场合更为通用的神圣亚珊帝国文字。 乔安和康蒂都听不太懂海蓝语言，对投降书的具体条款也不甚在意。 反正都要释放战俘了，现在补上一份投降书还能有啥意义？ 无非是让朱蒙维尔将军面子上好看些罢了。 临到拂晓的时候，乔安终于再次见到瓦萨中校。他被安东尼奥尼亲自从战俘营中请过来，被勒令签署投降书以换取全体战俘的自由。 局势演变成这样子，乔治·瓦萨也是摸不着头脑，憔悴的脸庞满是困惑。 他都已经做好长期坐牢的准备，最坏的预计是被判处绞刑，稍微好点儿的结果是被卖到奴隶市场，下半生不知在哪个种植园或者矿山里当苦力，最乐观的预计也是家人出一大笔钱为他赎身。 在这个时代，战争中被俘的贵族骑士或富家子弟，往往可以通过缴纳一大笔赎金获得自由。 可他做梦也没想到，居然还有这样的好事——啥都不用付出，在文件上签个名就可以拍拍屁股走人！ 当然，在投降书上签字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对军官而言更是一大污点，但是相比自由，全体在押战俘的自由，这点小小的委屈又算得了什么呢？ 怀着这样的心情，瓦萨中校甚至都懒得听安东尼奥尼给他翻译投降书上那些晦涩拗口的海蓝文条款，提起鹅毛笔就唰唰签下自己的名字。 签名过后，安东尼奥尼礼貌的与瓦萨中校握了握手，护送他返回战俘营，承诺天亮后就释放全体战俘。 …… 乔安和康蒂，怀着患得患失的心情离开墙角，原路返回豺狼人营地。 直到天色大亮，他们亲眼目睹包括瓦萨中校、格林少校和马格尼在内的全体战俘走出仓库，领回自己的战马和武器，在海蓝边防军的严密监视下离开军营，悬在嗓子眼一整夜的心才算落回肚里。 既然战俘已经重获自由，乔安和康蒂也就没有必要继续留在敌营了，加持“隐形术”过后悄悄溜出营地，变成鹰人和猎鹰腾空而起，追赶瓦萨等人。 乔安展翅翱翔，望着远处那些熟悉的身影，欣慰之余也有一丝淡淡地失落感。 如果把尼塞西堡垒比作舞台，把这座舞台上连日来发生的冲突与纷争比作一场大戏，那么自己别说主角，就连配角都算不上，只是一个处于聚光灯之外的看客而已。 想自己出生入死深入敌营，下定决心不惜牺牲生命营救战俘脱困，结果不过是白忙一场。 无论自己来不来这一趟，朱蒙维尔将军都会释放战俘。如此说来，自己和康蒂冒死深入敌营还有什么价值？ 然而转念一想，乔安便释然了。 他重返前线，不是为了演戏给谁看，也不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勇气，只是想了却一桩牵挂。 既然被俘的战友已经重获自由，此行的目的就已经达到，至于这一结果与自己和康蒂付出的努力是否直接相关，其实并不重要。 这时乔安与康蒂已经飞到被释放的战俘队伍上空，鹰人与猎鹰结伴飞行的身姿引来人们好奇的目光。 康蒂率先降落下去，变回人形欢呼着跑向兄长。 马格尼也是惊喜交集，翻身跳下马背，张开双臂将妹妹紧搂在怀里，激动地眼泛泪光。 乔安跟着降落下来，变回人形走到乔治·瓦萨跟前，心有千言万语，却不知该从何说起，最终默默地抬手向他敬了个军礼。 瓦萨中校被少年法师这一看似平淡的举动深深触动，当即翻身下马，郑重地还了一个军礼，几乎是哽咽着说：“乔安，辛苦你了。” 瓦萨中校身后，格林少校、丁道尔兄弟以及所有劫后余生的官兵也都相继下马，向这位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随军法师立正敬礼，一切尽在不言中。 乔安克制住心头的激动，跟随大部队继续上路。 就在乔治·瓦萨一行被路易·朱蒙维尔将军释放的同一时间，乔安已经发出“风讯术”通知安德森中校前来接应。 当天稍晚些时候，安德森中校率领的骑兵营与瓦萨等人在金沙河畔会合，老友劫后重逢，都有诉说不尽的感慨。 程剑心说 后面还有一章 第275章：世事无常（Ⅱ） 乔安本不想提起自己那个半途流产的营救计划，然而伶牙俐齿的康蒂可不打算替他保密。 当晚宿营的时候，康蒂就把自己和乔安如何来到前线，如何乔装变身潜入敌营，如何挖掘地道试图营救众人，又如何在半途中窃听到路易·朱蒙维尔与迭戈·安东尼奥尼谈话的事绘声绘色地讲了出来。 听她说完整件事的前因后果，瓦萨等人终于解开心头的那个谜团，搞明白自己被释放的理由。 虽说乔安和康蒂的营救行动还没来得及真正展开，但是就凭他们不惜冒死潜入敌营救人的勇气与这份心意，就足以令大家深受感动了。 活着离开战俘营的官兵总共大约四百人，其中还有很多行动不便的伤员，这样一支队伍的行军速度显然快不起来，少说也得花上半个月的旅程才能返回位于德林河谷的骑士营地。 今天是10月5日，早在四天前莱顿学院的新学期就开始了，乔安已经旷了好几天课，实在不能继续耽搁，当天晚上就向瓦萨中校等人告辞，脱离大部队，变身鹰人飞往德林镇。 康蒂在留下陪伴大哥与跟随乔安同行之间稍作犹豫，很快就做出了决定，变成猎鹰追着乔安飞走了。 马格尼目送妹妹的身影迅速远去，苦笑着摇摇头，心里也说不清是啥滋味。 历经两个钟头的飞行，乔安和康蒂伴随夜幕一同降落在德林镇。 杰米和格雷还在家门口守着，看见小主人归来，兴奋地跑过来迎接。 外公去世后，乔安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直系亲属了。 “故乡”这个词，如今于他而言就像一副褪色的画卷，变得模糊而遥远，失去了原有的归属感。 德林镇上，唯一算得上他的家人的，也就只剩下杰米和格雷了。 当天夜里，乔安在自己的小屋里与康蒂聊了许久，话题主要围绕各自将来的打算展开。 康蒂已经离家太久，父母多次来信催她回家，现在马格尼和阿萨猎骑已经重获自由，她也没了继续在外滞留的理由，不得不尽快返回波瓦坦村。 乔安的学业同样不容耽搁，明天一早就要飞回莱顿港。 杰米和格雷都不会飞，无法陪他同行，况且格雷这样素有凶名的“灰袋兽”也不被允许在城里定居。 如果让杰米和格雷继续留在德林镇生活，考虑到它俩的智力水平，乔安委实放心不下，最后只能将它们托付给康蒂照顾，由她把杰米和格雷带回亚尔冈京谷地定居。 康蒂对杰米和格雷的感情之深不亚于乔安，其实早就有带它们回家的打算，便欣然接受乔安的托付，还叮嘱他往后放假的时候常去波瓦坦村探亲。 外公已经病逝，杰米和格雷又即将跟随康蒂迁居亚尔冈京谷地，对如今的乔安而言，波瓦坦村事实上已经比德林镇更符合“家”的定义。 第二天一早，乔安告别康蒂、杰米和格雷，在他们依依不舍的目送下变成鹰人，展翅飞起。 在德林镇上空盘旋了数周，乔安终于硬起心肠掉头飞往北方。 越过茫茫原野，越过丛林与河流，乔安渐渐远离给他留下无尽哀思的故乡，莱顿港繁华的建筑群出现在地平线上，仿佛预示着告别过去的同时新生活正在向他敞开大门。 一想到即将回到自己那个舒适、温馨、充满书卷气息的小窝，回到宁静祥和的校园，回到亲切的导师和同学们身边，乔安的心情也由低落转为兴奋。 然而当他终于走进校门，立刻发觉校园中的气氛很不正常。 路上的人们行色匆匆，脸上都没有笑容，显得心事重重，还有身穿制服的巡警在校园里游荡，看人的眼神使乔安不自觉的联想到鹰隼与豺狼。 怀着满腹疑惑，乔安快步走向自己的宿舍。一路上遇见几位同年级的学生，彼此都脸熟，乔安很自然地挥手打招呼。 对方看到他的时候，无一例外神色愕然，勉强点头回应，迟疑着似乎有话想对他说，然而最终还是扭头走开，只给他留下更多的疑惑。 “到底出了什么事？”乔安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走进宿舍一楼大厅，乔安刚进门就看见爱德华·盖茨和托马斯·查普面对面坐在沙发上，都在愁眉苦脸的发呆。 乔安看了一眼座钟，时针指向上午九点，不禁诧异地问：“托马斯，爱德华，都已经九点了，你们怎么还在宿舍待着？再不快去上课，罗尔斯导师就要发脾气了。” “哟，乔安，你总算是回来了。”托马斯没精打采地起身向他打招呼，笑容透出一丝苦涩，“可惜你来的太迟了，往后恐怕再没有机会上罗尔斯导师的课。” 乔安身躯一震，愕然盯着托马斯，声音禁不住颤抖：“罗尔斯导师……出了什么事？” “导师已经去世了。”爱德华一脸沉痛，嗓音沙哑，“三天前，死于一场谋杀。” “这……怎么可能！” 乔安双腿一软跌坐在沙发上，整个脑袋都在发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那个噩耗。 “爱德华，托马斯……你们两个该不会是合起伙来演戏耍我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乔安，我知道你很难接受这件事，当初我刚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然而这并不是开玩笑——没有人敢拿这种事开玩笑。” 爱德华阴沉着脸说。 乔安呆坐许久，总算找回一些现实感，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问道：“导师是什么时候遇害的？” “大前天晚上，就在他的实验室遭到谋杀，说来也是真巧，同一天晚上，隔壁实验室还有一位奥术导师遇刺身亡。”托马斯低声说。 “隔壁实验室？”乔安迅速回忆了一下，接着问他：“是华兹华斯大师，还是沃尔特·李？” “沃尔特·李。” 托马斯叹了口气，脸上难掩愤恨。 “像‘老猫头鹰’那种人，死了也不可惜，我真不明白，为何有人竟能狠心谋害罗尔斯导师这样一个处处与人为善的大好人，我甚至都想不出，他曾经得罪过谁！” 程剑心说 五更完毕，第二卷也开始走向尾声了 求月票推荐票 第276章：导师之死 “托马斯！你这说话不经大脑的毛病，能不能改一改？”爱德华板起脸斥责道，“就算沃尔特·李人品不佳，也不等于他活该被谋杀！” “瞧你说话的口气，还真把自己当成警察了？我私下里爱说啥就说啥，轮得到你管？你算什么东西！” “爱德华，实话告诉你，我现在心情很糟，非常糟糕，你别找麻烦！” 托马斯脸上没了笑容，暴躁的眼神表明他不介意打一架发泄压抑的情绪。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都别吵了。” 乔安不得不安抚两位情绪都很冲动的同学，试着把话题拉回正轨。 “我刚才回来的时候看到校园里有巡警，想必警方已经介入调查，有没有关于凶手的消息？” “目前案情还处于侦查阶段，不过已经有了一些线索，罗尔斯大师和李大师在同一个夜晚遇害，而且谋杀现场的墙上都留有同样的标记，看起来像一条被分割成八段的金蛇。” “被分割成八段的金蛇……”乔安思索了一下，忽然变了脸色，“这听起来很像‘自由之子’协会的徽记！” 爱德华轻轻点头：“警方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案发第二天，警方就突击搜查莱顿邮报社，带走了报社总编米兰达·费雪女士。” “你大概也知道，莱顿邮报社与‘自由之子’协会向来关系暧昧，人们都说走私商人会私下塞钱给报社，收买报社的记者和编辑们替他们说好话，据说米兰达·费雪本人就是该组织的高级干部。” “当然，这些都是传言，目前还没有确实的证据表明米兰达·费雪就是谋杀两位大师的凶手或者幕后策划者。” “既然没有确凿的证据，为何还要公开逮捕米兰达女士？” 乔安对警方的作为深感费解。 “案发现场留有‘自由之子’协会的标记，并不能证明这两起凶案就该由‘自由之子’负责，否则凶案现场若是有一块面包，难道也要把全城的烤面包师傅都抓起来？” “警方的作为的确很粗暴，乍看起来不合逻辑，其实却又合乎情理。” 托马斯讽刺的笑了笑。 “莱顿港的警察局长由海关署长兼任，而我们的海关署长安德鲁·斯诺先生在上任之初就跟‘自由之子’协会结下了梁子，据说‘自由之子’们为了阻止斯诺先生出台严打走私的法案，曾寄给他不止一封恐吓信，还威胁要绑架他的家人，你说斯诺先生能咽下这口气？” “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收拾‘自由之子’协会，斯诺先生当然不会错过，哪怕他心里清楚米兰达女士这样一位在文化界和上流社会都颇有声望的报界领袖不太可能是杀人凶手，更没有理由去谋害两位与她本人乃至‘自由之子’协会素无怨仇的大学教授，还是要把她扯进这场丑闻，真正的目的不在于破案，而是借机敲打米兰达女士背后的‘自由之子’协会。” “你父亲对这起案件是什么态度？”乔安问爱德华。 “警方和军方隶属于不同的系统，我老爸不便插手刑事案件，况且警方是以‘协助调查’的名义带走米兰达女士，在程序上挑不出毛病。”爱德华耸肩摊手。 乔安怔忡地点了下头，不由回想起当初陪同瑞贝卡前往斯诺庄园除灵的事。 在斯诺家的闹鬼庄园里，他意外地邂逅喵姐，经她引荐结识了“自由之子”协会的两位高层——“狐先生”约瑟夫·亚当斯和“狼女士”。 尽管“狼女士”在那天晚上始终没有摘下面具，但是从她与小喵对话时流露出的态度不难看出来，此人可能就是报社总编、小喵的顶头上司米兰达·费雪女士。 斯诺庄园的“闹鬼事件”完全是“自由之子”协会搞出来的，目的在于恐吓海关署长安德鲁·斯诺及其家人。 斯诺先生身兼莱顿港警察局长，想查出这件事的幕后真相并不难，趁着发生连环凶杀案的机会报复米兰达女士也在情理之中。 乔安不想管这些闲事，可他无法容忍安德鲁·斯诺为公报私仇而疏于追查真凶，导致谋杀罗尔斯导师的真正凶手逍遥法外。 “托马斯，导师的灵柩在哪里？我想再去看他老人家最后一面。”乔安神情落寞。 相比外公的病逝，老师之死对他造成的精神冲击更强烈。 外公的身体一直不好，病故乃是意料中的事，而罗尔斯导师正值壮年，他的死根本毫无征兆可言。 除了感叹命运的残酷与无常，乔安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此刻悲痛到近乎麻木的心情。 “案情还在调查中，导师的灵柩现在不便下葬，暂时停放在神学院的教堂中，我陪你一起去吧。”爱德华站了起来。 “我也去。”托马斯也跟着下楼。 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湿冷的空气与阴沉的天色令人心情压抑。 乔安撑开一把伞，在爱德华和托马斯的陪同下匆匆穿过泥泞的校园，来到神学院所在的校区，迎面那栋最显眼的乳白色穹顶建筑就是“因果女王”蒂茉丝的教堂。 乔安收起雨伞，走进教堂。 看到陈列在布道台正中央的那尊女神塑像，不由产生一个疑问： 在这位主掌命运的女神的教义中，世间万事万物皆由无数因果链条相连，事出必定有因。倘若从这一神学理念出发，罗尔斯导师之死的根源何在？ 像罗伯特·罗尔斯这样一个性格单纯、心地善良的老好人，快乐的单身汉，一生中大部分时间生活在“象牙塔”般的校园里，几乎从来没有得罪过谁，是什么因素导致他成了凶手的眼中钉，以至于非得冒险潜入莱顿学院，残忍地将他杀害？ 乔安思来想去，实在看不出这起凶案有什么必然的因果关联。 他宁愿相信罗尔斯导师是死于一个精神失常的疯子之手，宁可认为导师的被害纯属一起意外，而非因为做了什么导致自己该死的事。 这样最起码能让他觉得心里好受一些。 ， 第277章：消失的魂灵（Ⅰ） “乔安，灵堂在这边。” 托马斯的呼唤打断他的思索，连忙回过神来，快步走进教堂中专门用于停放灵柩的一间大厅。 刚走进这个房间，乔安就感到浑身发冷，立刻意识到大厅中被施加了低温魔法结界，目的是使停放在这里的尸体能够长期保存而不至于腐坏。 罗尔斯导师的灵柩停放在大厅一角，乔安走到近前揭开裹尸布，探头看了一眼，几乎忍不住落下泪来。 罗伯特·罗尔斯双目紧闭躺在灵床上，原本丰满红润的脸颊已然凹陷下去，变得苍白枯槁，胸口的伤痕虽经缝合，却还依稀可见。 乔安仔细观察过后，猜测行凶者使用的武器是一柄锋利的双刃短剑或者匕首。 当然，具体是什么凶器，光凭肉眼是观察不出来的，还要看警方的验尸报告。 乔安在导师的灵柩前驻足良久，紧咬嘴唇，在心里发誓不惜一切代价查出真凶，为导师报仇。 这时身后突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熟悉的体香伴随一声惊喜的呼唤传来。 “乔安，是你吗？你总算回来了！” 乔安回头望见身着一袭雪白修女制服、蓝宝石般美丽的眼眸中充溢喜悦的瑞贝卡，仿佛在阴冷黑暗的长夜里看到一束光，心头莫名多了一丝暖意。 “瑞贝卡，好久不见。” “从放假到现在差不多两个月没见面了，之前听说你服役的那支部队在黄铜山口吃了败仗，全体官兵都被海蓝人俘虏，而你直到开学也没有返校，我担心的不得了，一直在打听前线的消息……感谢吾主保佑，现在你总算平安回来了！” 瑞贝卡双手捧起挂在颈间的那串秘银圣徽，虔诚感谢命运女神回应了她的祈祷，护佑乔安平安归来。 乔安并不十分崇信神祇，也不认为自己是受益于蒂茉丝或者其它某位神祇的眷顾才得保平安，不过他尊重瑞贝卡的信仰，并且为她在言词间流露出的真切挂念深怀感激，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这份谢意。 “乔安，刚才我从一位学姐那里得知你们来教堂了，猜到你们多半是来探视罗尔斯大师的灵柩，正巧我有些要紧事想对你们说，就匆匆地赶过来了，还好你们都在这里，没有让我白跑一趟！” “我们？”托马斯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故作诧异地问瑞贝卡：“你确定这其中也包括我和爱德华，而不是你和乔安两个人私下交流？” 瑞贝卡白皙的脸庞迅速泛起红晕，狠狠瞪了托马斯一眼，没好气地说：“当然包括你们，难道你和爱德华不也是罗尔斯大师的学生？你别往歪处想，我有正事要对你们讲！” “是不是关于罗尔斯大师的死因？”爱德华正色问道。 “的确与此有关，验尸报告你们看过没有？我这里有一份，等下拿给你们看。”瑞贝卡警惕的环视四周，向乔安靠近一步，手搭在他肩头，压低嗓音说：“关于罗尔斯大师和李大师之死还有一个至今无法解释的谜团，因为太过诡异，没有写进验尸报告，就连警方也不知情，到目前为止，只有校长先生、克莱尔嬷嬷以及当时为克莱尔嬷嬷担任‘通灵仪式’助手的我知晓这个秘密！” “究竟是什么秘密，瑞贝卡，可不可以向我们透露一下？”乔安迫切地问。 “我来找你主要就是为了这件事，不过这里不方便深谈，咱们最好找一个僻静的地方坐下来慢慢说。” 乔安想了想，转身望向托马斯和爱德华：“我们回宿舍吧，那里比较僻静。” 大家都点头同意，便带着瑞贝卡匆匆离开教堂，返回宿舍。 爱德华的男仆送来热腾腾的茶点，过后便退了出去，还很有眼色的关上房门。 乔安、托马斯和爱德华并排坐在长条沙发上，望着坐在对面单人沙发上的瑞贝卡，眼中都流露出好奇与期待。 瑞贝卡端起茶杯浅啜一口，整理了一下思路才开口。 “人们常说‘人死不能复生’，其实这句话不完全正确，比如请一位准传奇神术施法者施展9环‘神迹术’，就有机会使死者复活。” “这不用你说我们也知道，但是能够施展9环神术的施法者简直比上古巨龙更稀少，甚至根本就不存在于现世，你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爱德华皱着眉问瑞贝卡。 “让死人复活的确很难，但是将死者的魂灵暂时唤醒，与之进行短暂的交谈，就要容易的多！” 瑞贝卡将茶杯放在桌上，神色分外严肃。 “事实上，3环神术‘死者交谈’就可以达到这样的目的，这个神术也被称为‘通灵术’，你们可曾听说过？” “原来世上还真有‘通灵术’啊，我还以为那只是神棍们装疯卖傻忽悠愚民的骗术呢！”托马斯摸着下巴喃喃道。 “瑞贝卡，你会施展’通灵术‘？”乔安问。 “我只略懂一些粗浅的门道，但是我的导师克莱尔嬷嬷精通这门神术，她老人家是整个亚尔夫海姆地区的首席通灵大师！”瑞贝卡自豪地说。 “那可不可以请克莱尔嬷嬷施展通灵术，唤醒罗尔斯导师的魂灵，询问这起凶案的真相？”乔安兴奋地问。 “理论上可以，事实上早在凶案发生的第二天，校长先生就找到克莱尔嬷嬷，向他提出这个请求，希望唤醒罗尔斯和李两位大师的魂灵，向他们本人打听凶手的真面目。” 瑞贝卡苦笑一声，接着说：“如果通灵仪式获得成功，两起凶案现在就已经被侦破了，可惜结果有些出乎意料。” “通灵仪式失败了？”托马斯诧异地问。 瑞贝卡沉重的点了下头。 “通灵仪式在教堂停放灵柩的那间大厅举行，通灵者必须触摸死者的尸体才能将尸体中残留的自我意识唤醒。” “那天夜里，我作为克莱尔嬷嬷的助手旁观了通灵仪式的全过程，克莱尔嬷嬷先后两次施法试图唤醒罗尔斯大师和李大师的魂灵，结果都以失败告终。” ， 第278章：消失的魂灵（Ⅱ） “既然克莱尔嬷嬷是一位经验丰富的通灵大师，这次她主持的‘通灵仪式’，为什么会失败呢？”乔安费解地问。 “这个问题也令我和克莱尔嬷嬷深感困扰，事后经过反复分析，只能得出一个最有可能的结论。”瑞贝卡放慢语速，几乎是一字一句的说：“我们怀疑，两位大师遭遇的不仅仅是肉体层面的谋杀，连他们的魂灵也已经被凶手销毁或者拘禁起来，否则无法解释为何通灵术会失效！” 乔安听得毛骨悚然，爱德华和托马斯也都不自觉的打起寒颤。 瑞贝卡叹了口气，向后仰身靠坐在沙发上，一脸落寞地说：“如果真相被我们不幸言中，两位大师的魂灵出了问题，那么别说‘通灵术’，就算请出一位传奇牧师施展9环‘神迹术’，也无法使它们起死回生。” “杀死一个人的肉体很简单，伤害一个人的灵魂就太难了，凶手究竟对两位大师的尸体动了什么手脚？” 爱德华眉头紧锁。 “伤害魂灵的手段的确很罕见，但是总还有那么几样，比如一种名为‘犬魔’的怪物，在杀害生物的同时还会吞掉对方的灵魂，使受害者无法转生，也无法复活，据我所知，一个名为‘犬魔之宴’的邪恶法术，也能达到类似的效果。 “除此之外，8环‘锢魂术’和9环‘缚魂术’虽然无法彻底摧毁死者的魂灵，却可以将魂灵囚禁起来，同样可以达到阻止通灵和复活的目的。” 乔安思索着说。 “你说的这些手段都太偏门了，仅仅存在理论上的可能性。” 爱德华不以为然地耸耸肩。 “如果凶手能够施展8环或者9环法术，还有什么必要非得半夜闯进学院，以匕首暗杀罗尔斯大师和李大师？” “话不能这么说，如果对方只是运气好，碰巧持有一张针对魂灵的法术卷轴……” 托马斯说着说着自己都忍不住笑起来，觉得这种漫无边际的假设太不靠谱。 “等等……缚魂术！” 乔安忽然想到一件事，顿时浑身汗毛炸起，禁不住跳了起来。 “缚魂瓶！老师的缚魂瓶还在不在？！” 爱德华和托马斯对视一眼，仿佛不约而同想到了什么，脸上瞬间全都失去了血色。 “乔安……你不说我都没想起来，老师这些年能够批量制造活化稻草人大发横财，主要就是靠缚魂瓶收集牲畜的魂灵，事实上……这件魔导器同样可以用来拘禁人类的魂灵。” 托马斯嗓音颤抖，额头渗出密密麻麻黄豆粒似的冷汗。 “现在看来，两位大师的魂灵之所以无法回应克莱尔嬷嬷的呼唤，问题就出在这里了。” 爱德华脸色凝重。 “案发第二天一早，我和托马斯同时赶到凶杀现场，当时警方还没有出面，我们两个人应该是最早目睹凶杀现场的证人，当时我就觉得奇怪，实验室里其它值钱的物品都保存完好，唯独丢失了两样东西，其一是老师正在研究的‘发条模组’，其二就是缚魂瓶！” “当时我们只想到凶手杀害罗尔斯导师，大概不是出于谋财的目的，却没有深想凶手为何偏偏拿走‘发条模组’和缚魂瓶。” 托马斯也是眉头紧锁。 “特别是缚魂瓶，作为一件准传奇魔导器，启动和使用方式都非常复杂，操作这件装置必须具备深厚的奥术学识，否则稍有不慎就会把持有者自己的魂灵吸进瓶中。” “就连我和乔安、爱德华都只能在导师的监督下操作缚魂瓶，外行人即便拿到这件魔导器也搞不懂其中的奥妙，怎么会放着其他那些值钱的设备和材料不动，唯独偷走缚魂瓶。” “托马斯，你是说凶手很清楚缚魂瓶的价值并且有能力使用这件魔导器，甚至有可能他本人就是一位奥术施法者，而且与罗尔斯大师相互熟识，对缚魂瓶垂涎已久，为了夺取缚魂瓶不惜深夜潜入实验室暗杀罗尔斯大师，并且在得手后开启缚魂瓶，囚禁了罗尔斯大师的魂灵，免得自己的罪行暴露？”瑞贝卡猜测道。 “很有可能！”托马斯重重拍了下桌子，“除了缚魂瓶，还有一同失窃的‘发条模组’，这东西操作起来不像缚魂瓶那么危险，而且用途更广泛，必定能给拥有它的人带来巨大的声誉和财富！凶手拿走‘发条模组’，可见他很清楚这件发明的潜在价值！” “‘发条模组’究竟是什么？” 瑞贝卡对“构装学”了解不多，听不懂托马斯的用意。 “‘发条模组’是一系列‘发条匣子’构成的魔导系统，你可以把它看成许多个零件共同组成的一部机器，每个零件都可以拆分出来单独使用。” 乔安尝试用尽可能通俗的语言，向瑞贝卡讲解这个非常复杂的魔导系统。 “构成整个模组的发条匣子，可以分为两类，一类叫做‘子发条’，数量很多，各有不同的附魔功能，比如你家的活化稻草人‘塔塔’，体内装有一个‘发条匣子’，其附魔特效是每天最多释放三次1环‘惊恐术’——这实际上就是一个‘子发条’。” 瑞贝卡点了下头：“‘子发条’我听懂了，那么第二类发条是什么？” “第二类发条叫做‘枢纽发条’，在一个发条模组当中可以有无数多个‘子发条’，但是只能有一个‘枢纽发条’，其功能只有一项，就是控制同一模组当中的其它所有‘子发条’。” “如果把‘发条模组’比喻成一支军队，那么所有‘子发条’都是普通士兵，而‘枢纽发条’则扮演着指挥官的角色，所有‘子发条’都必须服从‘枢纽发条’发出的命令，哪怕彼此相距很远，这种上下级隶属关系也能通过魔力来维系。” “无论‘枢纽发条’还是‘子发条’，其自身都是没有智慧的，但是‘子发条’可以装进活化稻草人这样的低阶构装生物体内，成为其核心元件。” “与此同时，如果一位施法者持有‘枢纽发条’，就可以通过操作‘枢纽发条’向‘子发条’下达命令，而‘子发条’又会控制其寄生的低阶构装生物执行上述命令，最终结果就是……” 最后，乔安沉声道出结论。 “‘枢纽发条’的持有者，可以随心所欲地遥控一支构装军队！” ， 第279章：发条模组 瑞贝卡听乔安讲解“发条模组”的功能过后不由变了脸色，喃喃地说： “如果这种技术被推广开来，岂不是原本由人类构成的军队都将被构装体组成的机械兵团所取代，不再需要士兵和各级军官，只要一个持有‘枢纽发条’的总司令就够了……这种发明实在是太可怕了！” “可怕与否要看你站在什么角度来评价。”爱德华淡淡地说，“罗尔斯导师是一位人文主义者，他真诚地认为人类不应该互相残杀，哪怕战争不可避免，也应该尽量少流人类自己的血。” “从这一理念出发，罗尔斯导师设想用机械化全自动的构装兵团取代人类军队，让那些装上发条匣子的构装体替代人类去战场上相互拼杀，未尝不是一个避免流血和死亡的好办法。” “就在今年暑假，罗尔斯导师前往米德加德大学出席了一场学术研讨会，在会议上发表了一篇关于‘发条模组’和‘发条兵团’构想的演讲，还公开展示了他亲手制作的‘发条模组’，在会议上引起巨大反响。” “后来这篇演讲稿整理成为论文，发表在学界权威核心期刊《奥法通讯》上，受到各国构装学者的广泛关注，由此引发的激烈争论，至今还没有平息……” 爱德华叹了口气，满脸惋惜。 “我们都以为这篇论文标志着罗尔斯大师的学术生涯即将迎来一个新的巅峰，却没想到，这竟是他一生中最后一篇公开发表的学术论文……” “既然罗尔斯大师发明的‘发条模组’意义重大，那么会不会是他在学术领域的竞争对手出于嫉妒，雇凶谋杀？” 瑞贝卡提出一种猜测。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 爱德华的话还没说完，突然传来敲门声，客厅外随即传来男仆的声音。 “少爷，有三位客人来访。” “客人？”爱德华起身开门，诧异地望着男仆，“是来找我的吗？” “倒不是专门拜访您，他们说您和查普少爷、维达少爷，随便哪一位在家都可以，如果全在家就更好了。” 男仆毕恭毕敬地回答。 “访客共有几位，相貌方面有什么特征？”爱德华慎重地问。 “总共三人，外貌看起来都……很有特点。”男仆的表情有些古怪，“其中一位是年轻的猫人女士，一位是白鼠人，还有一位似乎是狗头人。” “准是喵姐她们！”托马斯起身笑道，“爱德华，快请他们进来吧，都是老朋友。” 爱德华点了下头，跟随男仆出门相迎，很快就把风尘仆仆的小喵、阿吱和班尼老师请进客厅。 乔安与这“猫、鼠、狗”三人组的关系之密切不必多说，瑞贝卡、爱德华和托马斯也曾在今年的“狩猎大赛”上与小喵、阿吱、班尼老师并肩作战，大家都不是外人，见面后便省去寒暄的环节，直奔主题。 “乔安，报社前天收到消息，据说南方前线的局势不容乐观，我们都很担心你的安危，现在看到你平安回来就放心了。”小喵笑着说。 “谢谢喵姐关心，不过你们今天来访，应该不是为了前线的事吧？”乔安开门见山地问。 小喵坦率地点了下头，收起笑容，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关于罗尔斯大师的不幸遭遇……节哀顺变之类的客套话，我就不多说了，现在有件事想请你和爱德华、托马斯帮忙。” “喵姐，我在这里不会妨碍你们谈正事吧？”瑞贝卡有点局促地问。 “当然不会，瑞贝卡，如果你愿意留下帮忙，那就更好不过了。” 小喵冲她笑了笑，继续刚才的话题。 “你们大概也都听说了，莱顿学院这两起凶案的现场都留下了‘自由之子’的会标，实不相瞒，我和阿吱、班尼老师都是‘自由之子’协会的成员，如今这两起凶案闹得满城风雨，给我们的组织造成了很大的舆论压力。” “以往遇到类似的事件，我们总会通过报纸来引导舆论，摆脱危机，这也正是协会历年来不惜花费重金资助报社、建立自己的新闻舆论平台的目的所在。” “然而这一次的危机，比以往都来得更迅猛，我们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报社就遭到警方突袭，总编米兰达女士被强行带走，目前还在羁押中，报社受到警方控制，整个出版发行工作都被迫停滞下来，我和阿吱、班尼老师目前也处于半失业状态。” 小喵苦笑道。 “喵姐，请允许我提一个不太礼貌的问题，罗尔斯和李两位大师之死，究竟与你们的协会有多大关系？”托马斯一脸郑重地问。 事实上乔安、瑞贝卡和爱德华也有相同的疑惑，只是没好意思当面问出口。 “托马斯，我敢以自己的人格以及吾主培罗的名义担保，‘自由之子’协会与这两起凶案毫无关联，凶手在案发现场的墙上留下我们的会标，摆明了是打着嫁祸的主意！”阿吱正色发誓。 在猫、鼠、狗三人当中，小喵和班尼老师跟乔安一样属于广义上的“无信者”，唯独白鼠人阿吱是一位非常虔诚的培罗信徒。 倘使不算偶尔窃富济贫这个法律层面上的“污点”，哪怕以“圣武士”的道德标准来衡量阿吱的人品，也挑不出什么瑕疵。 既然他拿自己的人格以及信仰的名义发誓，那就绝对没有半个字的谎话。 “阿吱先生，我相信你说的是实话，那么究竟是什么人在嫁祸‘自由之子’协会？”托马斯问。 “这可不好说。”阿吱面露苦笑，“坦率的说，‘自由之子’干过不少违法生意，黑白两道得罪的势力简直数不清，所有这些仇敌都有充足的理由打压我们，米兰达女士只是第一个挨打的‘出头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 “米兰达女士也是你们的会员？”瑞贝卡有些不敢置信，“像她这样出身高贵又有学问的社会名流，竟然也会加入黑帮……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贬低你们的组织！” ， 第280章：秘密调查 “您不必为此道歉，卡斯蒂斯小姐，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自由之子’协会，它都摆脱不了黑帮的色彩，我们也不在乎别人怎么评价，毕竟法律也不是完美无缺的，只要有社会存在，就免不了会有黑帮生存的土壤。” 班尼老师苦笑着点燃烟斗。 “至于米兰达女士，她的确是我们协会的成员，而且是亚尔夫海姆地区的负责人，这一点警方已经调查的很清楚了，我们也无意隐瞒。” “当初我和乔安在斯诺庄园除灵的时候，曾有幸会晤‘自由之子’协会的两位高层，我记得当时他们脸上都戴着面具，如果我没猜错，那位戴着狼头面具的女士就是……？” 瑞贝卡欲言又止，向班尼老师投去一个探询的眼神。 班尼老师轻轻点了下头。 乔安回忆了一下那天晚上在斯诺庄园的经历，不由皱起眉头。 “如果米兰达女士就是那位曾在斯诺庄园役使‘幽影’的‘影舞者’，那么以她的实力，我不认为莱顿港有任何一所监狱能关得住她。” “以米兰达大姐的实力，想越狱的话的确是轻而易举，然而她偏偏不能那样做，假使在案情澄清之前逃离监狱，扣在她头上的那口‘黑锅’就永远也摘不掉了，而这正是安德鲁·斯诺期待中的结果。” “哪怕事后有证据表明米兰达大姐与凶杀案无关，至少还能以越狱的罪名对她进行通缉，即便抓不到她的人也能彻底毁掉她的声誉，往后就别想在报界抛头露面了。” 小喵愤恨地甩了甩毛绒绒的尾巴，接着说：“米兰达大姐已经看透安德鲁·斯诺的险恶用心，所以她不得不待在监牢里等待案情出现转机，与此同时，我和阿吱、班尼老师也不得不四处奔走，追查真凶，设法帮米兰达大姐洗刷冤屈，使她得以尽快出狱，恢复声誉。” “现在看来也就只能这样了，我能帮你们做些什么吗？”乔安问。 “我们想去案发现场进行调查，或许能够找到被警方疏忽的线索，然而两位大师遇刺的地点都在莱顿学院的奥术实验室，像我们这样的外人根本不被允许靠近，只能请你们帮忙，设法把我们带进实验室。” 小喵满脸殷切地望着乔安。 “这没问题。”乔安站起身来，“我这就带你们去实验室，正好我也想去现场看一看。” “先等一下！”爱德华跟着站起来，“为免引来麻烦，喵姐、阿吱和班尼老师最好化装成学生的样子，乔安，你今天有没有准备1环‘易容术’？” “没问题，就交给我吧。” 乔安其实并没有提前准备“易容术”，不过这难不倒他，直接激发“席德法力”，脚下升起闪耀的六芒星阵图。 他抽取三道“席德法力”，转化为三个1环法术位，一一为小喵、阿吱和班尼老师加持“易容术”，把他们变成学生模样，身上的服装也都变成了莱顿学院奥术专业的制服——一种款式类似黑色短风衣的法袍。 托马斯和爱德华，看得眼睛都直了，按捺不住好奇，追问乔安刚刚施展的是什么法术，为何会有魔力法阵从他体内显现出来，像是某种铭刻在血肉中的法术构型。 乔安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与神话妖精“席德-莉雅楠”的交往经历，以及从莉雅楠女士那里获赠席德法力的始末。 爱德华和托马斯听过以后都深表羡慕，只有瑞贝卡的脸色有些异样，望向乔安的眼神，多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忧色。 乔安、托马斯和爱德华在前带路，瑞贝卡以及易容成为学生模样的小喵三人紧跟在他们后面走进教学楼。 通往罗尔斯实验室的“风动梯”跟前有一名穿制服的巡警在站岗，手里还提着一支橡木警棍，看到乔安他们走过来，连忙抬手阻拦。 “请留步，这里暂时禁止通行。” “警官先生，我们都是奥法专业的学生，前些天不幸遇害的罗尔斯大师是我们的导师，虽说导师已经不在人世，可我们的学业却耽误不得，不得不去实验室完成一项课题，麻烦您通融一下。” 托马斯笑容满面，递上自己的学生证件。 “不好意思，在凶案侦破之前，我必须保证案发现场不受破坏——” 中年警官义正辞严地拒绝突然中断，因为他发现，托马斯递来的学生证件下面，还压着一叠金光闪闪的小硬币。 “不过话说回来，既然你们都是本校的学生，想来都是安分守己的年轻人，我就破例通融一回，给你们半个钟头的时间，务必快去快回。” 巡警熟练地收起金币，仔细看了看证件，随即还给托马斯，一脸严肃地做出警告。 “你叫托马斯·查普是吧？我记住你了，如果事后发现案发现场遭到破坏，一切责任由你承担！” “您放心，警官先生，我保证不给您添麻烦。”托马斯拍着胸膛回答。 巡警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转身走开。 托马斯打开“风动梯”大门，回头给同伴们使了个眼色，一行七人迅速进入“风动梯”，在魔力的驱动下升上塔顶。 正对“风动梯”出口是一条通往罗尔斯实验室的走廊，实验室房门紧闭，还上了锁。 乔安取出随身携带的钥匙，打开实验室大门走了进去。 宽敞的大厅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地上还残留着血迹。 乔安走到窗前，本想拉开窗帘，然而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维持原状，免得引人注意。 这时，一阵微风掀动窗帘，使他意识到玻璃窗已经打碎。 轻轻掀起窗帘看了看，无意中发觉，落满碎玻璃渣的窗台上有几个黄黑色斑点。 乔安微微眯起眼眸，盯着那些异物观察许久，转身走到自己的操作台前，打开抽屉，从中取出一支黄铜镊子和一支巴掌大的空玻璃瓶，回到窗台前，用镊子夹起黄黑色异物对着阳光照了照，随即放入玻璃瓶。 程剑心说 感谢书友：tce，本周打赏400起点币 第281章：血印的研究 “乔安，过来一下。”身后传来爱德华的呼唤。 乔安迅速将散落在窗台上的异物一一用镊子夹起，收集到玻璃瓶中，塞上瓶塞，转身走向爱德华。 爱德华和托马斯围在讲台跟前，双手撑着膝盖俯身观察地上那一大摊血迹。 乔安走过去看了一下，轻声问：“导师就是在这里遇害的？” 爱德华沉重地点了下头。 “案发第二天早上，我和托马斯来到实验室，第一眼看到的情景就是导师躺在这滩血泊中，身体已经变得冰冷僵硬。” “从现场残留的痕迹来看，导师在遇刺时曾经竭力反抗，可惜凶手来得太突然，下手非常狠辣，他甚至来不及施法自保。”托马斯叹了口气，“而且你也知道，导师整天忙于教学和科研，准备的法术也全是为这两项工作服务，几乎不会准备那些用于战斗的法术，这就使他在突遭谋杀的刹那几乎没有什么反抗能力。” “这也不能怪导师疏于防范，谁又能事先料想得到，凶手竟会丧心病狂到潜入莱顿学院的奥法实验室行凶呢？”爱德华幽幽地说，“这就好比一盏油灯，散发出的光辉照亮整个房间，却唯独照不到灯盏下方那一小片黑暗区域。” “案发当时，奇诺在干什么，总不会眼睁睁看着导师被凶手谋杀吧？”乔安问。 罗尔斯大师亲手创造的“木魔像”奇诺是实验室的管理员，同时也肩负着保安的职责，昼夜守卫实验室。 如果凶手闯进来，奇诺一定会出面阻拦。 “奇诺……那个可怜的家伙啊，你自己看吧。”托马斯指向讲台斜对面的墙角。 乔安循着他手指方向望过去，看到一堆破碎的木料散落在墙角，几乎看不出魔像原本的形状，不由心头一颤。 “奇诺的实力不弱，凶手再怎么厉害，也不太可能在刺杀罗尔斯导师的同时还能分出精力拆毁木魔像，由此可见，那天晚上闯进实验室行凶的人不止一个。”乔安思索着说。 “的确不止一个凶手，准确的说，当晚至少有三个人联手行凶。”乔安身后传来小喵的声音。 “喵姐，你发现了什么线索吗？”乔安转头问。 “很有价值的线索。”小喵蹲在讲台跟前，指着四周散落的血迹，笃定地说：“从现场留下的痕迹来看，除了罗尔斯大师本人和那个名叫‘奇诺’的木魔像，案发当时还有三个人在场，他们都留下了或深或浅的脚印……我们应该感谢这些干涸的血迹，将凶手的脚印清晰保留至今。” “喵姐，您是一位游侠，最擅长循迹追踪，以你的专业视角来看，凶案现场残留的这些脚印能给我们提供哪些线索？或许我们可以根据这些细节描摹出凶手的特征。” “你说到点子上了，乔安，通过分析现场留下的脚印，我基本上可以断定凶手的来头，甚至猜得出他们的真实身份。”小喵自信地说。 “喵姐，你可真厉害！”瑞贝卡迫不及待地追问，“快说说，这些带血的脚印暗示了什么？” “首先我们可以确定的是这三个凶手在谋杀罗尔斯大师的当晚都……赤着脚。” 小喵指着地板上一枚干涸的血痕，向众人做出更进一步的揭示。 “你们看，凝固的血迹上不仅有半个脚印，还能隐约看出细密的皮肤纹理，如果留下脚印的人穿着鞋袜，就不可能留下这样的痕迹。” “光着脚的谋杀犯……这可真奇怪。”托马斯摸着下巴嘀咕，“凶手有什么必要非得脱下鞋袜？” “或许是为了方便潜入实验室。”爱德华用力踩了一下地板，脚下随之发出嘎吱声响，“你们瞧，实验室的木地板已经很多年没有更换了，木板受潮变形，踩上去就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如果凶手脱掉鞋袜，赤脚走在木地板上发出的噪音就轻微的多，从而达到避免惊动受害者的目的。” “你的推测似乎很有道理，但是无法解释另一个疑点。”小喵指向另一个脚印，“瞧，这个脚印上不仅有血迹，还残留着黑色胶泥。我从进入这栋大楼开始就仔细观察过，楼上楼下的地板都擦拭得一尘不染，赤脚走在上面顶多沾染一些灰尘，怎么会踩到一脚烂泥？” 小喵的质问使众人都陷入沉默，出神思索这些污泥从何而来。 “案发当天下午下过一场雨，校园里的地面被雨水淋湿变得格外泥泞，也许凶手脚上的泥浆是在户外沾上的？” 托马斯刚提出这个假设，便摇头苦笑，自行否决。 “这也不对，凶手在室内赤脚行凶还勉强可以解释，却没有任何理由光着脚在户外泥地上行走。” “除非他们压根就没有穿鞋的习惯，无论晴天还是雨天，无论在什么场合，都保持赤足行走的癖好。” 乔安若有所思地说。 “什么人会有这样的怪癖，而且还不止一个人？” 瑞贝卡感到匪夷所思。 “还真有这样的怪人，而且我们曾与他们当中的一个打过交道。”小喵诡秘地笑笑，转身指向另一个血脚印，“乔安，看看这个脚印，或许你会觉得有些眼熟。” 乔安诧异地望过去，映入眼帘的那个脚印果然如同小喵所说，看起来有些熟悉。 “这个脚印，比普通人的尺码大很多，似乎是一个身材高大的巨人留下的……”瑞贝卡盯着脚印推测道。 “巨人？不，那家伙非但不是什么巨人，恰恰相反，身材还比普通人更矮小，看起来像个八九岁的孩童，只不过长了一双与其身材反差强烈的大脚。”小喵冷笑着说。 “长了一双大脚的小矮子……”乔安脑海中蓦地闪过一线灵光，抬头望向小喵，“是‘弹簧腿’杰克！” 小喵双臂交叉抱在胸前，郑重地点了下头。 “如果我没看错，的确是那个小恶棍留下的脚印。” 听她揭晓谜底，瑞贝卡、托马斯、爱德华、阿吱和班尼老师都变了脸色，不约而同回忆起当初在野猪岛上，与小杰克发生的冲突。 第282章：第三个凶手 爱德华的脸色尤其难看，紧握的拳头禁不住颤抖。 当时他所属的狩猎团队，落入小杰克设下的歹毒陷阱，除了他和马丁·史密斯侥幸逃脱，其余的队友都被杀害。 而在其后的逃亡过程中，爱德华更是经历了一场噩梦，慌不择路闯进小杰克的巢穴，再次落入对方魔爪，遭受恐吓与虐待，要不是乔安及时赶到救援，他早就死在小杰克的屠刀下了。 如今再次听到这个变态杀人狂的名字，而且对方还有谋杀罗尔斯导师的重大嫌疑，爱德华不免情绪激动，咬牙切齿地问小喵：“怎样才能找到‘弹簧腿’杰克！” “爱德华，你先别冲动，只凭小杰克一个人的力量连木魔像都未必搞得定，更别提暗杀罗尔斯导师，现在我们更迫切需要搞清楚他那两个帮凶的身份，喵姐，你怎么看？”托马斯望向小喵。 “说到小杰克，就不能不让人联想到他那位形影不离的老搭档‘大杰克’，也被称为‘开膛手’杰克，这个怪物可比小杰克厉害得多，我怀疑他也有份参与这起谋杀。” 小喵抚摸着自己的尾巴，苦笑着说：“至于最后一个凶手，仅从脚印无法判断出他的身份，既然他与杰克兄弟走的很近，正所谓‘臭味相投’，此人很可能也是一个变态杀手，保不准实力还要强过杰克兄弟。” “喵姐，关于第三个凶手的身份，或许我能为你补充一些线索。”乔安突然开口。 “乔安，说说看你发现了什么？”小喵饶有兴致地问。 在众人的注视下，乔安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只玻璃瓶，递给小喵。 “瓶子里的两样东西，是我刚才在破碎的玻璃窗前发现的，其中黄褐色的蜡质碎屑很可能是蜂蜡，此外还有两只死掉的胡蜂。” “蜂蜡和胡蜂的尸体……这能说明什么问题？”瑞贝卡不解地问，“校园里有很多花圃，时常有蜂群出没，偶尔有那么一两只飞进实验室窗口也不值得大惊小怪吧。” “出现在别的地方不奇怪，但是出现在罗尔斯实验室就不正常了。” 乔安从容不迫地分析道。 “奇诺每天晚上都会彻底打扫实验室的卫生，窗台擦拭得一尘不染，所以蜂蜡和胡蜂尸体不可能在奇诺被拆毁——也就是案发当晚之前——出现在实验室的窗台上，而从胡蜂尸体的干燥程度来看，已经死掉至少三天了。” “案发之后的两天一直在下雨，这样推算下来，这些胡蜂只可能是在案发当晚进入实验室。” “众所周知，胡蜂几乎从不在夜间活动，为何这两只胡蜂一反常态，于夜间飞进处于百尺塔楼顶端的实验室，并且最终死在了窗台上？” 乔安的问题使众人陷入沉思，直到班尼老师率先打破沉默。 “既然胡蜂不太可能无缘无故的半夜飞进实验室，那就只可能是被凶手带进来的了，说起胡蜂，你们是否还记得我们这半年来一直在追查的那个人？” “‘牧虫人’伊达尔！”阿吱激动地跳了起来，“我早就该想到的，准是这个疯狂的邪教徒！‘杰克兄弟’与‘牧虫人’同属于‘原始教派’，他们之间的关系非常密切，存在联手行凶的可能性！” “如果第三个凶手就是牧虫人，倒是可以解释，为何凶手会在案发现场留下我们‘自由之子’协会的标记。” 班尼老师盯着那只装有蜂蜡和胡蜂尸体的玻璃瓶，眼神变得格外锐利。 “自从今年春天亚尔夫海姆地区爆发虫灾，我们就怀疑牧虫人是散播灾害的幕后黑手，借助协会的情报网对他展开全面追踪，还曾与他发生过多次冲突，对方想必因此对我们的协会怀恨在心，所以才会在谋杀罗尔斯大师过后故意留下我们的会标栽赃陷害，对我们进行报复！” 班尼老师的推测听起来有道理，但是乔安仍有一件事想不通。 “假定凶手就是牧虫人和杰克兄弟，他们谋杀罗尔斯导师的动机又是什么？原始教团也罢，凶手个人也罢，与罗尔斯导师之间都不存在任何恩怨，我想不通他们有什么理由非要谋杀罗尔斯导师不可。” “凶手的动机的确是个谜，我们不该把视角局限在罗尔斯大师身上，当天晚上还有一位教授遇害，据说案发地点就在隔壁实验室，我们最好去那里侦查一下，或许可以得到更多关于凶手及其行凶动机的线索。” 阿吱的提议得到大家一致赞同，现在的问题是怎样才能进入另一处凶杀现场，也就是沃尔特·李的实验室。 “看守‘风动梯’的巡警容易打发，几个小钱就能搞定，问题在于上了‘风动梯’之后怎么办？我们可没有李实验室的大门钥匙，如果强行撬锁进去，警方那边恐怕不好交代。”托马斯皱着眉说。 “这不难解决，我认识沃尔特·李的学生马丁·史密斯，他手里有李实验室的房门钥匙，找他过来帮我们开门就是了。” 爱德华迅速打出施法手势，施展2环“风讯术”约马丁带着钥匙速来见面。 众人下了楼，在一楼大厅等了几分钟，远远看见马丁的身影匆匆走来。 “爱德华，急着找我有什么事？” 马丁还是那副未老先衰的模样，脸色苍白没精打采，衰退的发际线，已经无法用刻意向前梳理的发型遮掩住。 “我和乔安、托马斯以及几位朋友正在追查谋杀罗尔斯导师和李大师的凶手，现在要前往李大师的遇害现场进行实地侦查，需要借你的钥匙用一下。”爱德华向马丁伸出手。 马丁握着钥匙的右手揣在上衣口袋里，迟疑地问：“凶案交给警方调查就行了，你们何苦掺和进来，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你说的这是什么屁话！”托马斯怒冲冲地瞪着他，“遇害的是我们的导师，我们当然有义务查明真相，为老师报仇！话说回来，沃尔特·李死得不明不白，你作为追随他最久的学生，对老师的遇害竟然无动于衷，未免太冷血了一点，我不得不怀疑，你与这起凶案存在不可告人的关联！” 第283章：第二处凶案现场 “托马斯，你、你别胡说！无凭无据的污蔑我，太过分了！” 马丁气得脸庞涨红，嘴唇直哆嗦。 “如果你不想惹人说闲话，最起码应该对自己导师的案件表现得积极一点。”爱德华配合托马斯恐吓马丁，冷冰冰地说，“你可以拒绝协助我们，但是往后可别怪我们不把你当朋友。” 马丁的脸色，迅速由涨红转为苍白。 他当然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人。 罗尔斯导师的三位高徒，都是学院里出了名的天才。 乔安这个出身贫寒的乡下小子且不说，爱德华和托马斯可就不一样了，一个是将军之子，一个是本城首富的继承人，日后必将成为莱顿港上流社会的风云人物。 自己这样的草根小人物，要是得罪了这两位非富即贵的大少爷，往后就别指望在学院乃至莱顿港混出头了。 “好吧，我加入你们就是了。”马丁颓丧地走进“风动梯”，爱德华冷着脸跟了上去。 “你们刚才说的那些话，有点儿过分了！” 瑞贝卡在进入“风动梯”之前，忍不住数落托马斯。 “明知道马丁学长胆小，你们刚才还那样吓唬他，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简直就像两个恶霸！” “卡斯蒂斯小姐，您批评得对，我和爱德华刚才的做法的确有点过分，但我们也是迫不得已。” 托马斯摊开双手，无奈地做出辩解。 “您平时很少跟马丁那家伙打交道，不了解他的为人，没错，这家伙很胆小，说得难听一点就是懦弱窝囊，否则也不至于被沃尔特·李欺压了整整八年还没拿到一张毕业证。” “然而可怜之人总有可恨之处，马丁这种人就像阴沟里的老鼠，稍微嗅到点风险就蜷缩进洞里躲起来，我们好声好气请他帮忙调查凶案，哪怕只是举手之劳，他也不肯帮一把，只能对他来硬的，连唬带吓，轻松搞定。” 托马斯对马丁的评价，使瑞贝拉回想起此人曾经同时给她和玛莎姐妹俩寄情书，托马斯说他这人可怜又可恨，虽然有些尖刻，却并非毫无道理，便叹了口气，不好再说什么。 乔安其实比瑞贝卡更能理解马丁这种底层小人物的艰难与无奈，换做自己处在马丁的位置，也不会为欺压自己多年的“老猫头鹰”之死流一滴泪，甚至还会暗自庆幸恶有恶报。 托马斯和爱德华，偶尔的确会不自觉地流露出上流社会公子哥对底层草根的歧视心态。 乔安同样出身社会底层，只不过自己身上比马丁多了一重能够跨越阶级壁垒的“天才”光环，在托马斯和爱德华眼中，自己的社会地位与他们平等，而才能平庸的马丁则无权享有这样的优待。 瑞贝卡虽然同样出身于上流社会，但是她所接受的教育和家庭影响都与爱德华、托马斯不尽相同，相比传统意义上的“贵族小姐”，她更接近那些受到启蒙主义和人文主义思潮熏陶的新一代女性知识分子。 她不见得比爱德华和托马斯更富有同情心与正义感，却能够以更平等的态度，看待出身于不同社会阶层的人。 话虽如此，乔安却不想牵扯到瑞贝卡与爱德华和托马斯的争论当中。 双方都是他的好朋友，站在哪方批评另外一方都不太合适，索性把头扭向一边，佯装没有听见瑞贝卡最后那句话，径直走进“风动梯”。 马丁掏出钥匙，打开实验室房门。 乔安率先走了进去，站在大厅中央环顾四周，除了对面墙上以黄色涂料描绘的八段金蛇徽记，几乎看不出什么异常的迹象。 小喵快步走进实验室大厅，先嗅了嗅空气中残留的血腥味，而后蹲下观察地面的灰尘和足印。 “你是什么时候得知李大师的死讯的？”乔安随口问马丁。 “案发第二天的下午，那天我没课，是同实验室的学弟跑来通知我的，后来我们就一起来到实验室，案发现场已经被警方控制，我只远远地看到导师的尸体，背部有一大摊血迹……” 马丁擦擦额头上的冷汗，似乎还在后怕。 “后来警方把我们找去协助调查，问了很多案发前后的事情，还透露导师是死于暗杀，致命伤来自一柄由背部直刺入心脏的匕首，可惜案发现场没能找到凶器。” “匕首吗？”托马斯走了过来，“罗尔斯导师的尸体上也发现多处匕首造成的伤痕，看来两起凶案是同一伙人干的。” “小杰克就擅长使用匕首，不过从马丁刚才的描述来看，又不太像是小杰克下的毒手。”乔安皱眉沉吟。 “为什么不是小杰克？”爱德华不解地问。 “罗尔斯导师的身高，只有五尺出头，沃尔特·李的个头却差不多有七尺高，如果凶手从背后悄悄靠近他，以匕首直刺入心脏，那么凶手的身高就不会比李矮太多。” “然而我们都知道，小杰克还没有四尺高，要把匕首举至头顶，才有可能完成上述刺杀行为。” 乔安一边讲述，一边拔出腰间佩戴的电光刃，现场模拟一个矮个子刺杀高个子的动作。 这看起来有些滑稽，可大家都笑不出来。 “即便小杰克用这种怪异的方式勉强完成刺杀，尸体背部留下的伤口也必然是自下而上倾斜的，绝不可能像马丁刚才说的那样，伤口与尸体背部几乎垂直，平平的刺入心脏。” “这的确是个疑点。”托马斯抚摸着下巴思索，“会不会是大杰克干的？从通缉令上描绘出的形象来看，那家伙的个头比沃尔特·李更高。” “大杰克虽然绰号‘开膛手’，但他杀人时几乎从不使用凶器，而是凭借强有力的双掌和锋利的指甲直接将受害者的身躯撕裂，摘取肝脏生吞下去，如果真是他动的手，李大师的尸体不可能保存得这么完整。” 班尼老师所做的分析，基本否定了托马斯的猜测。 “既然大小杰克都被排除掉了，那么凶手就只能是牧虫人！”托马斯顺理成章地得出结论。 “‘牧虫人’是一位极端保守的天谴德鲁伊，据说越是守旧复古的德鲁伊社团，就越反感人工制造的金属工具和武器，我不知道‘牧虫人’是否擅长使用匕首，但我确定，任何人造的铁器都会受到原始教团的排斥。” 班尼老师以一种比较含蓄的方式，对托马斯的结论提出质疑。 程剑心说 求月票推荐票 第284章：另一条线索 “我说……各位同学，你们是不是入戏太深了啊，还真把自己当成大侦探了！” 马丁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争论。 “侦查案情和捉拿凶手的工作，交给警方处理就好了，你们又不是干这一行的，何必费这个脑筋。” “警方那群废物指望不上，他们才不会费力调查真凶呢。”阿吱没好气地说。 对于警方以凶案为借口打压“自由之子协会”的做法，他怨念很大。 “伙计们，让你们失望了，相比罗尔斯实验室，这里的地面干净的就像溜冰场，我找不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小喵双手撑住膝盖站起来，唇角挂着一丝沮丧的苦笑。 “现场没有激烈打斗的痕迹，也没有什么可疑的脚印，若非两位大师在同一天、同一所校园遇害，我甚至怀疑这两起凶案根本就不存在相关性。” “你是说，谋杀沃尔特·李的凶手与杰克兄弟以及牧虫人他们不是一伙的？”瑞贝卡诧异地问。 “存在这种可能，但是两伙不同的凶手在同一天夜晚，几乎同时潜入校园，在直线距离不到100码的两间实验室中同时行凶，杀死了莱顿学院奥法专业的两位教授，事后又各自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走，这听起来是不是很荒唐？” 小喵耸肩摊手。 “这么多巧合凑在一起实在是太令人难以置信了，从现有的证据来看，我更倾向于认为杰克兄弟和牧虫人应该为这两起凶案负责。” “好吧，现在我们至少有了一个明确的追踪目标，接下来的问题是如何找到嫌犯。”阿吱捻着鼠须叹气，“可惜最近警方正在严厉打击我们的协会，莱顿港的组织成员大多已经出城避风头去了，整个情报网络陷入瘫痪，无法再帮我们追查杰克兄弟和牧虫人的下落。” “如果只靠咱们几个人漫无目的的搜寻，那就好比在大海里捞针，实在太艰难了。”小喵也禁不住叹气。 在场众人都深深感到接下来的侦查工作难以为继，全都停止交谈，苦苦思索案情的突破口，实验室大厅陷入长久的寂静，气氛渐变沉闷。 “我倒是有一个办法，或许行得通。” 乔安突然开口打破沉默，立刻引来众人惊奇的目光。 “快说说，你有什么好主意！”小喵兴冲冲地问。 乔安没有第一时间回话，打开储物袋，从中取出一张折叠起来的纸条，递给小喵。 小喵打开纸条，瑞贝卡等人也都好奇地围过来，发现纸条上写着数行文字，看起来像是一则寻物启事。 “3000金杜加收购坠落在河狸村的陨石碎片……”瑞贝卡低声诵读纸条上的关键文字。 “这个人出手真阔绰啊，什么陨石碎片，值3000金杜加？！”马丁咂舌惊叹。 “更有趣的是这则寻物启事末尾还附有通信地址——莱顿港码头区，红番茄酒馆，转交伊达尔收。”班尼老师笑着提醒大家。 “伊达尔？这名字有点耳熟啊……”阿吱抖动鼠须思索了数秒，忽然瞪大眼睛惊呼：“我想起来了！伊达尔，不就是‘牧虫人’的另一个名字吗！” “乔安，你怎么会有牧虫人的通信地址？”小喵急切地问。 “这其实只是一个巧合，今年暑假我回到故乡德林镇，无意间得知不久前曾有一位外乡人来到本镇，重金求购陨落在本镇附近一个小村庄的陨石碎片，我出于好奇向人打听他的联系方式，就得到了这张寻物启事，要不是‘伊达尔’这个名字太冷僻，我甚至都联想不到‘牧虫人’。” 乔安既要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清楚，还不便透露“神之泪”的秘密，为这避重就轻的短短几句话，着实花费了不少脑筋。 “‘牧虫人’干嘛要大老远的跑到德林镇去重金求购一块陨石碎片，那东西真有这么值钱？”马丁诧异地问。 “今年冬天的确有一颗陨石落在河狸村，引发一场剧烈的爆炸，把整个村落都夷为平地，事后全村居民都化作灰烬，没有一个幸存者。” 乔安不想当着朋友们的面撒谎，便没再说下去，至少到目前为止，他所说的都是实话。 “如果这颗陨石足够大，从天外陨落下来，携带着巨大的能量，把整个村庄轰成齑粉属于正常现象，不值得大惊小怪。”班尼老师摸着下巴思索道：“‘牧虫人’为何重金求购陨石碎片，也许只是出于个人的收藏癖好，也许是想利用陨石实行某种宗教仪式，咱们没有必要追究这些细枝末节，只要知道如何与经常在‘红番茄’酒馆露面就够了，否则他也不会把自己的通讯地址设在那里。” “既然他把通信地址安置在酒馆，那么至多每隔两三天就会去一趟酒馆查收信件。”小喵哭笑不得地说，“这事儿越想越诡异，咱们三人几乎整天泡在红番茄酒馆，几乎认得所有酒馆常客，竟然完全没有留意到牧虫人混迹在人群当中，实在是太大意了。” “红番茄酒馆每天的客流量那么大，来来往往不下数百人，咱们就算长了四双眼睛也不可能留意每个人，况且牧虫人也不可能以赤身裸体的形象进出酒馆，取信的时候必然乔装改扮，有意避开人们的视线，咱们没有注意到他这号人才正常。”阿吱安慰小喵。 “咱们没有觉察到牧虫人就在身边倒是无所谓，我更担心牧虫人已经注意到了咱们，甚至已经识破咱们的身份，这就难怪之前数次追捕他的行动最终都以失败告终。”小喵恨恨地说。 “这倒是很有可能，毕竟你和阿吱、班尼老师的形象太特别了，很难不被别人注意到。”乔安坦率地说。 “喵姐，你们应该感到庆幸才对。”瑞贝卡一脸严肃，“‘牧虫人’在暗中窥视了你们那么久，以他的本事，如果想在暗中对你们下杀手，并非什么难事。” 听她这么一说，小喵、阿吱和班尼老师都不由得变了脸色。 程剑心说 感谢书友：tce，本周打赏500起点币 第285章：追查 “‘牧虫人’伊达尔，连罗尔斯大师都敢暗杀，想来也不会把咱们三个小角色放在眼里。” “他从前没有动手，或许是没把咱们当成值得重视的威胁，或许是不想引来米兰达大姐和‘自由之子’协会的报复。” “现在的情况不同了，牧虫人杀人后嫁祸‘自由之子’协会，导致米兰达大姐入狱，表明他已经不再对我们的组织心存忌惮，再加上他身边还有杰克兄弟这两个强力帮凶，如果咱们继续追查凶案，恐怕会招来他的血腥报复！” 班尼老师望向两位搭档，神情格外严肃。 “往后咱们必须提高警惕，最好不要分开行动，免得给敌人跟踪暗杀的机会！” “杰克兄弟都是暗杀高手，加强戒备当然是必要的，然而人总有疏忽大意的时候，不可能一辈子提心吊胆的生活，与其被动防范，不如主动出击，把牧虫人和杰克兄弟揪出来接受法律的制裁！”爱德华杀气腾腾地说。 “别开玩笑了！那三个恶棍连罗尔斯和李两位大师都敢杀，你让他们三个小记者主动出击，那不就等于怂恿他们去送死么！”马丁忍不住泼了一桶冷水。 “参加这次反击行动的可不只是喵姐、阿吱和班尼老师，还将包括在场的所有人！”爱德华挺身而起，环顾众人，眉宇间流露出不怒而威的气势，俨然一位少年将军，“诸位，谁要是想退出，现在可以离开了！” “我亲爱的爱德华同学，说好大家一起装逼，结果全特么让你一个人装了！”托马斯翘着二郎腿笑骂，“你、我还有乔安要为罗尔斯导师报仇，当然不能临阵退缩，至于瑞贝卡同学……” “我也要参加！”瑞贝卡急忙表态，俏丽的脸庞流露出坚定的神态：“虽说这件事与我没有直接关联，可你们都是我的好朋友，朋友有麻烦，我当然得尽力帮忙！” “能够被莱顿学院的‘校花’视为好友鄙人不胜荣幸，不过话说回来，你留下主要是因为乔安吧？”托马斯一脸坏笑，“毕竟‘好友’和‘男友’还是存在很大差距的。” “托马斯！你给我适可而止！”少女的脸颊因羞恼而泛起红霞，怒冲冲地发出严正警告：“如果你再开这种低级玩笑，我就跟你绝交！” 托马斯吓得吐了吐舌头，扭头向乔安投来乞求的目光。 乔安觉得这家伙纯属自作自受，活该被瑞贝卡训斥，然而托马斯可怜巴巴地神态又着实令他不忍，只得侧身贴近瑞贝卡，试着安抚这个气鼓鼓的小姑娘。 “瑞贝卡，消消气，往后托马斯再对你开这种没品的玩笑，我也不理他了。” 像是烈日下消融的冰雪，瑞贝卡满脸恼怒迅速转化为甜甜的微笑，还得意地向托马斯投去炫耀胜利的一瞥。 “时间不早了，咱们这就出发，去红番茄酒馆打听一下伊达尔的事。” 小喵从沙发上蹦起来，两步就跳出门外。 “波比，快准备马车！”托马斯冲楼上的男仆喊道。 瑞贝卡见乔安起身出门，连忙跟上去，到了楼梯口才想起房间里还剩下一个人，回头随口问道：“史密斯先生，您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马丁·史密斯尴尬地站了起来，迟疑许久才拿定主意，快步跟了上去。 “好吧，那就算我一个。” “不想去就算了，换做我是你，也不想替沃尔特·李那种人的死活费心思。”乔安直言不讳地说。 “我毕竟是沃尔特·李的学生，导师被人谋杀，我总不能不闻不问，虽然我没什么本事，还是要尽一份力，希望能帮到你们。”马丁恳切地说。 “如果沃尔特·李还活着，知道你有这份心意，真应该为这么多年来对你的苛刻刁难感到惭愧。” 乔安叹了口气，挽着瑞贝卡递过来的手，搀扶她登上马车。 托马斯的男仆波比挥动皮鞭，两匹高大强壮的马儿沿街小跑。 随着车轮碾过石板路面的辚辚声响，马车渐渐远离莱顿学院，奔向“红番茄酒馆”所在的码头商业区。 乔安和同伴在车上继续讨论案情。 瑞贝卡认为应当主动与警方分享线索，借助警方的力量缉捕具有重大犯罪嫌疑的杰克兄弟和“牧虫人”。 结果引来小喵、阿吱和班尼老师的坚决反对，作为“自由之子”协会的成员，他们对警方没有丝毫好感。 爱德华和托马斯也反对与警方合作。 在他们看来，莱顿港的警力只适合对付流浪汉、醉鬼和街头扒手，根本没有能力缉捕杰克兄弟这样的疯狂杀手，更别提神出鬼没的“牧虫人”，与其依赖这群酒囊饭袋，还不如靠自己的力量追查凶手。 乔安同样不认同瑞贝卡的提议，但是理由有所不同。 他并非看不起莱顿港的警力，而是怀疑以安德鲁·斯诺为首的警方高官有多少动力追查真凶。 假如瑞贝卡把关于凶案的最新线索告知警方，警方将对这些线索采取怎样的态度？ 如果承认这些线索的价值，那么警方就不得不承认之前逮捕报社总编米兰达·费雪是一个错误，这不仅有损警方的声誉，还直接破坏了安德鲁·斯诺借机打压“自由之子”的意图。 那么可想而知，警方更有可能对瑞贝卡送上的情报不屑一顾，不太可能接受她的建议，去搜捕杰克兄弟以及“牧虫人”。 就在大家争论不休的时候，马车已经驶入码头区，车辆突然减速，很快就在路边停下来。 “波比，为什么停下来？”托马斯扭头没好气地责问驾车的男仆： “你这个笨蛋！不认路吗？这里距离酒馆少说还有100码远！” “少爷，前面的路被人群围住，马车过不去了！”波比委屈地回答。 “那你还发什么呆啊，还不快下车去打听一下，前面出了什么事！” “好的少爷，我这就去打听。” 小男仆跳下马车，飞快地钻进人群，不多时又钻了出来，气喘吁吁地跑回马车跟前，向车窗中探头出来的托马斯汇报。 “少爷，我已经打听过了……一大群巡警包围了‘红番茄’酒馆，好多人在酒馆周围看热闹，把前面的路都给堵死了！” 第286章：通缉 “啊哈？警察包围了酒馆？”托马斯满脸不敢置信，“莱顿港警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能干了，居然抢在咱们前面发现了真凶的踪迹，已经展开抓捕行动？” “我早就跟你们说过的，别小看警方的力量，人家毕竟是专业人士，咱们搜集到的线索，做出的推理，警方早就考虑到了，这不就展开围捕牧虫人的行动了？”瑞贝卡心情复杂地说，“看来这回咱们是白忙一场啦！” “少爷，卡斯蒂斯小姐，你们恐怕是误会了我的意思。”波比苦笑着说，“警方包围红番茄酒馆，不是为了捉拿什么‘牧虫人’，而是在执行警察局长安德鲁·斯诺先生的指令，搜捕时常在码头区各大酒馆出没的黑帮分子……嗯，确切的说，就是‘自由之子’协会的成员。” 听了波比的解释，托马斯和瑞贝卡都傻了眼。 小喵、阿吱和班尼老师的脸色尤其难看，所谓经常在酒馆出没的“黑帮分子”，恐怕就是指他们三人。 “我说……那些警察该不会是冲着你们来的吧？”马丁不安地望向坐在自己对面的阿吱。 “恐怕是的。”阿吱苦笑着捻了捻鼠须，“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变故，看来咱们必须分头行动了，我和小喵、班尼老师在这里下车。” “等等！”乔安一把扯住白鼠人的胳膊，“这里到处是看热闹的人，你们一下车就会暴露身份，接下来还能往哪儿躲？” “管不了那么多了，如果我们留在车上，万一被巡警发现，岂不是要连累你们……”小喵忧心忡忡地说。 “喵姐，如果你信得过我，就不要急着离开，我来设法送你和阿吱先生、班尼老师出城，先去我家的庄园躲上几天，避避风头。” 瑞贝卡紧握住猫女的手，眼中满是恳切。 小喵被她的热心肠打动，坐回她身旁，皱着眉说：“既然警方已经对我们展开全面搜捕，想来绘有我们三人画像的通缉令也已经贴在城门旁的墙上，想出城恐怕不那么容易。” “这对普通人来说是个大麻烦，好在我们的车上有四位法师先生。”瑞贝卡笑着望向并排坐在对面的乔安、托马斯、爱德华和马丁，“这点小事应该难不住你们吧？” “很简单，一个‘易容术’就轻松搞定。”托马斯潇洒地打了个响指，然而帅不过三秒就原形毕露，揉着鼻子讪笑：“可惜我今天没有准备这个冷门法术，乔安，你的‘席德法力’还剩多少？” “刚好够施放三次‘易容术’。” 乔安激发“席德法力”，转化为三个1环法术位，分别为小喵、阿吱和班尼老师加持“易容术”，彻底改变外形。 马丁·史密斯呆呆望着乔安施法，嘴唇颤抖了许久才克制住心头的震惊发出感慨：“难怪学院里的教授和同学都说你是难得一见的天才，这种神奇的施法方式，果然只有天才才做得出来……” “如果不是亲眼见证你参加入学考试，还亲手帮你填写了法师专业的助学贷款申请单，只看你刚才施法的方式，我恐怕会把你错当成一位术士。” “说的是啊，乔安的‘席德法力’太神奇了，不必提前准备对应的法术，需要用到什么法术临时搭配组合就行了，这完全就是术士的施法方式。” 爱德华望向乔安的目光，饱含艳羡。 “乔安既可以像法师那样自由的学习法术，还能像术士那样自由的施放法术，天底下的好事，都被他一个人占全了。” “其实没你们说的那么夸张，‘席德法力’每天最多只能转化出很有限的法术位，很快就用光了。” 乔安没敢说自己除了“席德法力”还有更强大的“神话力量”和“神之泪”，也可以用于替代法术位，像术士那样自由施法。 “有额外的环法术位就谢天谢地了，哪怕只是一个1环法术位也好啊，你居然还嫌少！”爱德华满脸幽怨，“我现在总共才只有4个1环法术位……唉，不说了，越说越伤心，人比人得死啊！” 乔安难为情地避开他的视线，望向窗外，装作看路边的风景。 正如大家担心的那样，今天城门前新贴出数张通缉令，猫鼠狗三人组赫然在列。 好在“易容术”发挥了应有的作用，彻底改变了小喵等人的体型和外貌，巡警又不具备识破魔法易容的能力，凑到车窗跟前望了几眼，便挥手放行。 波比挥鞭催马，马车穿过城门驶向通往郊外的大道，车上众人相视一笑，全都松了一口气。 时间刚过晌午，连日来阴沉的天色终于放晴，灿烂的阳光照耀街道两侧的农田，成熟的玉米撑破襁褓般紧裹的叶片，顶着一簇簇柔软的金色发丝，裸露出一粒粒饱满的种子。 九到十月间，正是亚尔夫海姆地区收获玉米的季节，离城较近的小片农田都已经收割完毕，玉米杆被捆扎成一垛垛的“小帐篷”，放置在田里晾晒，作为冬季的储备柴禾。 马车渐渐远离城市。 当太阳移至天中，时近正午，展现在大道两侧的玉米地已经不再是一小块一小块的“棋盘格子”，而是广袤无边，恍若一望无际的金色海洋。 田间埋头收割玉米的农人，大多扎着一块白头巾，仿佛一片片细小的白帆散落在大海中，一阵大风吹来，挺拔的玉米杆舒展枝叶，这些小小的“白帆”便被淹没在金色波涛中无迹可寻。 乔安托腮靠在车窗前，出神眺望玉米田，忽然想起一件事，回头问托马斯：“路边那片玉米地是你家的吧？” “嗯，从这边到那边都是，今年我家种了一万多亩玉米。” “今年亚尔夫海姆玉米大丰收，你家又要发财了。”爱德华笑着说。 “想得美哟！”托马斯嗤笑一声，“听说过‘谷贱伤农’这句谚语没有？越是丰收的季节，玉米越卖不出好价钱，现在脱粒玉米的收购价已经跌破每磅半个铜杜加了，算上运费和仓储费用，基本上不挣钱，可是自己家又吃不完这么多玉米，又能怎么办呢？只好拿来熬糖或者酿酒，装船出口到旧大陆去，多少还能挣几个钱。” 第287章：疯狂的稻草人（Ⅰ） “你家经营的是大农场，自己有磨坊、酒厂和糖厂，加工玉米不费什么本钱，做出口贸易不失为一条生财之道，其他那些小农场和自耕农就没有这样的便利条件，只能咬牙低价出售玉米，辛苦一整年下来也赚不到几个钱。” 瑞贝卡语带悲悯。 “别说的那么可怜啊，你家不也是大种植园主……” “我是就事论事，没有批评谁的意思，你别那么敏感好不好！” “好吧好吧，算我错了。”托马斯举手投降，“其实现在最头疼的还不是玉米价格走低，而是种了太多玉米，收割时不得不雇佣大量工人。” “在这个季节，家家户户都在收割庄稼，农工的雇佣费用至少比平时翻两倍，就算舍得花钱，也未必就能雇到熟练的农工，如果天气转冷，再下上几场雨，恐怕很多玉米根本来不及收割，就要烂在地里啦！” 似乎觉察到气氛低落，托马斯连忙换了个话题。 “不说这些无聊的事，乔安，你自己算算，我都邀请你来我家做客多少回了？你小子倒好，每次都是嘴上答应的痛快，临到周末就找借口推脱，太不够朋友了！” “乔安不是故意推脱啊，他周末照例要去弗农山庄看书，晚上还要陪瓦萨先生去我家吃饭，的确是抽不出空来。”瑞贝卡一本正经地替乔安辩解。 乔安尴尬的笑了笑，不知该如何接下这个话题。 托马斯清了清嗓子，接着说：“瑞贝卡同学，我不是针对你啊，只是有个小小的建议，希望你能采纳。” “你到底想说什么？”瑞贝卡警觉的盯着他，“有话直说，少兜圈子！” “咳咳，是这样的，你看，天色已经不早了，咱们都还没有吃午饭，与其饿着肚子赶路，不如就近去我家吃饭，过后喵姐、阿吱和班尼老师索性就住在我家得了，当然，比起卡斯蒂斯爵爷的庄园，我家是显得土气了那么一点，好在离城更近，打听消息也方便，你觉得怎么样？” “如果喵姐、阿吱和班尼老师愿意去你家暂住，我当然不会反对。”瑞贝卡笑着扯了扯乔安衣袖，“托马斯少爷请客，今天中午咱们都去他家吃饭，反正这家伙阔气得很，用不着跟他客气！” 乔安点了下头，望向爱德华和马丁：“你们也一起来吧，吃过午饭，我还有件要紧事想跟大家商量。” “没问题啊，不过我怀疑托马斯没安好心，吃了他家的饭，过后就得帮他家收割玉米。” 爱德华一本正经的开玩笑，成功把包括托马斯在内的全车人都逗乐了。 就在这欢乐的气氛里，奔驰的马车突然减速，车窗外随之传来波比的惊呼。 “少、少爷！我差点撞到个人！” “差点撞到，那就是没撞到咯？让那个走路不长眼睛的混蛋赶紧滚开，别耽误我们赶路！”托马斯没好气地嚷道。 “可是……少爷，那人趴在路边，浑身是血，还穿着跟我一样的号服，看起来像是咱们查普家的奴仆。”波比怯怯地回答。 托马斯脸色微变，不假思索打开车门跳了出去。乔安放心不下，紧跟着跳下马车，朝前走出没几步就看见一个穿着灰色麻布外套的男人扑倒在路边，背部裂开一道三寸来长的伤口，渗出的鲜血染红半边身子。 托马斯快步跑到那人跟前，发觉他已经陷入昏迷，轻轻扳起他的脸看了一眼，不由惊呼：“是皮特！我家的农奴！” 乔安走近看了看皮特背部的伤口，对托马斯说：“看起来像是刀伤。” “皮特是个老实人，从来不参与打架斗殴之类的事情，怎么会被人从背后砍了一刀？”托马斯眉头紧锁。 “先给他治疗一下，唤醒过后再打听究竟出了什么事。”乔安回头向马车招手，呼唤瑞贝卡过来帮忙。 瑞贝卡正在犹豫要不要下车，听见乔安的呼唤，连忙提起裙摆，打算跳下马车。 小喵抬手示意她别急，先自行跃下马车，在车门前转过身来，向瑞贝卡伸出手。 “谢谢喵姐。” 瑞贝卡感激地握住猫女递过来的手，被她半搀半抱的下了车。 爱德华、马丁、阿吱和班尼老师也都坐不住了，随后相继下车，围拢在受伤昏迷的农夫跟前。 瑞贝卡看了看皮特背部的伤口，抬手握住圣徽，轻声吟咏赞美“因果女王”蒂茉丝的祷词，白净修长的手指轻轻触摸皮特脊背，一股温暖而柔和的圣光由她指尖注入对方体内，如同用橡皮擦抹去一条笔痕，转瞬间便把伤口治愈。 皮特呻吟着翻了个身，由昏迷中苏醒过来，骤然增大的双眼充满恐惧，本能的剧烈挣扎起来。 “别怕，是我！”托马斯按住青年农夫的肩膀。 皮特愣了愣，看清面前的那张面孔，连忙挣扎着爬起来，向自家少爷深深鞠躬。 “皮特，你背上的伤是怎么回事？”托马斯问。 农夫脸上再次露出惊恐的表情，匆匆回头看了一眼，确认没有人追上来，才结结巴巴对托马斯说：“少爷，不好了！稻草人……稻草人全都发疯了，拿着镰刀，见人就砍！” “别慌！”托马斯拍拍他的肩膀，“有我在这里，没人能伤害你！你说清楚，什么稻草人发了疯？” “当然是田里的活化稻草人！” “我早就觉得这些怪物不可信，平常驱赶鸟兽也就算了，可管事的老爷们偏要给它们装上镰刀，让它们去田里收割玉米！” “管事的老爷，还胡说什么‘活化稻草人’比我们这些干了一辈子农活的大活人更吃苦耐劳，更能干，还不需要吃饭喝水，现在可好啦，全都发了疯！” “诸神在上，我早就说过这些怪物很危险，可是没人听我的……” 皮特说着说着，又禁不住激动起来。 托马斯不得不打断他的叫嚷，再次确认道：“你是说那些在田里收割玉米的活化稻草人发了疯，还用镰刀砍你？” “是啊少爷！那些怪物见人就砍，就像一群疯狂的恶魔！” 皮特的面部肌肉，因极度恐惧而剧烈抽搐。 程剑心说 今天五更，马上还有一章 第288章：疯狂的稻草人（Ⅱ） “这怎么可能呢？”爱德华皱着眉插话，“所有活化稻草人，在出售前都经过反复测试，确保万无一失，除非持有稻草人控制口令的主人命令他们袭击某人，否则它们绝对不会主动对人类使用暴力。” “袭击皮特的那只稻草人，也许是误把他当成了强盗？”马丁提出一种猜测。 “你不了解活化稻草人的构装原理才会有这样的想法！”托马斯没好气地驳斥，“罗尔斯导师在设计活化稻草人的核心模块之初，特意将它们的攻击目标限制在侵入其巡逻区域的野兽和鸟雀，此外还有第二重保险，即便是有野兽闯到稻草人跟前，除非对方主动发起攻击，否则稻草人绝不会先动手。” “至于对强盗的防御措施，还要多一重限制，必须由主人事先启动这一功能，稻草人才会将疑似盗贼的生物，加入到自己的抵制范畴。” “简单来说，如果一只稻草人被激活了驱逐盗贼的机能，并且在自己的巡视区域发现陌生人，他首先会监视对方是否有异常行为，比如摘取主人家树上的果实、捕捉鸡鸭家畜、撒网捞鱼之类。” “然后会向对方发出警告，要求他停止上述行为，或者要求对方念诵预设的口令，表明其行为得到了主人的授权，只有在警告无效的前提下才会动用武力驱逐对方。” “皮特是我家的农奴，这片农田里所有活化稻草人都认得他，按理说不太可能错把他当成盗贼。” 说到这里，托马斯迟疑了一下，转头望向皮特。 “稻草人袭击你的时候，你有没有说出授权收割玉米的口令？” “当然有啦！‘国王的女儿不愁嫁’！可这根本没用，那个疯子仍然挥刀砍我！”皮特委屈地摊开手。 “‘国王的女儿不愁嫁’？这口令……还真有趣。”小喵忍不住笑出声来。 “农夫大多没啥学问，复杂的口令他们记不住，况且隔一段时间就要更换口令，所以尽可能通俗一点。”托马斯简单解释过后，又皱起眉头，“皮特明明正确念出了口令，稻草人为何还要攻击他……这说不通啊！” “少爷，事实上不止我一个人遭到稻草人袭击，从今天一大早就有传言说田里的稻草人全都发了疯，先后已经有不下十人被砍伤，管事的弗里曼先生，坚信他们是喝醉后打架弄出来的伤，为了逃避责罚才合起伙来编谎话，最初我也不信，直到我遇见那个疯狂的怪物……”皮特打了个冷颤，吓得说不下去了。 乔安看他不像是说谎，就对托马斯说：“反正咱们要去你家做客，不如顺路去田里看看，搞清楚究竟怎么回事。” “也好，我先给农场经理弗里曼发信，让他过来当面解释。” 托马斯摸摸储物袋，取出一支2环“风讯术”卷轴，正要展开卷轴施法，路边玉米丛中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乔安朝声响传来的方向望过去，隐约看见一个瘦削的身影在青纱帐般的玉米地里摇晃，迅速朝路边迫近，僵硬诡异的走路姿态使他产生不好的联想，连忙提醒同伴当心。 就在众人的注视下，那条黑影穿出玉米地，膝盖微微弯曲，蓦地向前跳起，跨过田边渠沟，双脚平稳的落在路面上，赫然是一只头戴草帽、身披蓑衣的活化稻草人，右手提着一柄染血的镰刀，棉布缝制的面孔上以墨水勾勒出简略的五官，镶嵌在眼窝中的黑曜石闪烁着冷酷的光芒。 “就、就是它！” 皮特指着持刀逼近上来的活化稻草人，吓得舌头打结。 “少爷！刚、刚才就是这个怪物，突然从背后砍我！” 他话还没说完，活化稻草人已然举起染血的镰刀，直挺挺地走过来。 “国王的女儿不愁嫁！” 托马斯冲活化稻草人大喊，然而对方似乎没有听见这句口令，依旧杀气腾腾地持刀逼近。 “看来这家伙是真的出了故障。” 爱德华反手拔出佩剑，迈步迎向稻草人。 稻草人眼中射出两束蓝光，在爱德华脸上扫了扫，光束随之转为饱含敌意的红色，手臂骤然落下，雪亮镰刀斩向爱德华的脖颈。 爱德华及时闪身避开镰刀，右手挺剑突刺，噗的一声，锋利的细剑扎穿稻草人的木制手掌，顺势一抖手腕，将它手中的镰刀挑落。 旁观的人们还没来得及为爱德华精妙的剑术喝彩，活化稻草人突然挥动左臂，锋利的指尖如同一排利刃划向爱德华的喉咙。 爱德华急忙拔剑退避，惊险闪过这记手刀，挥剑削向对方左腕。 剑锋触及活化稻草人手腕的刹那，发出的声响听起来不像切割木头，倒像是金属碰撞的铿锵。 细剑仅仅在稻草人手腕上划出一条浅浅的伤痕便被弹开，这让爱德华大感意外，匆忙后退两步，皱眉凝视活化稻草人那只散发出魔力光辉的左爪。 “我来对付这怪物！” 小喵向前迈出两步，顶替爱德华与活化稻草人对峙。 爱德华剑术是还不错，可他毕竟是个法师，力量和速度都与职业武者存在很大的差距。 小喵身为游侠，施法能力不如法师，然而说到格斗，无论经验还是技巧都比爱德华强出太多。 “活化稻草人”是一种低阶构装体，不具备自我意识和思考能力，他的战斗技艺完全来自制造者预先设定的模块，来来回回就是那么两招，谈不上什么战术变化。 小喵见稻草人挥爪横扫，从容不迫地低头闪开，脚下发力向前猛扑，同时挥肘撞击稻草人的下巴，砰的一声，将它撞得仰面栽倒在路边。 “活化稻草人”笨拙的扭动身躯，试图翻身爬起，小喵跳过去朝它背上狠狠踩了一脚，迫使它趴在地上无法起身。 这具疯狂的稻草人，直到此时还没有放弃挣扎，突然反手抓向猫女脚踝——四肢的球形关节，可以反向弯曲！ 程剑心说 求月票推荐票 第289章：疯狂的稻草人（Ⅲ） 这一招倒是有些出乎小喵的预料，好在她的反应够快，闪电般踏出一脚，将活化稻草人左臂踩断，软塌塌地垂在地上无法动弹。 至于这只活化稻草人的其他手脚，似乎并没有左手那样强大的攻击力，无法对她构成任何威胁。 出于保险起见，小喵将发狂稻草人的四肢关节一一踩断，确认它彻底失去反抗能力，才从稻草人的背上跳了下来。 乔安快步走到已然陷入瘫痪的活化稻草人跟前，将它翻了个身，伸手轻抚稻草人胸部，低声吟咏咒文。 稻草人胸口泛起朦胧的光辉，自动裂开一道缝隙，暴露出安设在胸腔中的核心模块——一只黄铜锻造的“发条匣子”。 乔安拆除发条匣子，稻草人就像被抽走了生命，软绵绵的躺在地上失去动力。 乔安打开发条匣子扫了一眼，果不其然，匣子里除了预设的基础功能模组，还被额外嵌入一枚“子发条”。 “问题就出在这里。” 乔安将那支“子发条”拔出来，展示给同伴看。 “这什么东西啊……”小喵好奇地打量手中那块巴掌大的铜板，“看起来像是一幅雕刻在金属薄片上的板画。” “这就是罗尔斯导师发明的‘子发条’，一种既插即用的构装外设。”乔安指着金属板解释，“铜板上雕刻的这些复杂线条和几何图案不是什么画作，而是一个‘法术构型’的平面投影图，实际上是一种附魔工艺。” “我的神啊！听了你的解释，我反而更糊涂了！”可怜的猫女抱头哀鸣。 “喵姐，你不用管乔安说的那些专业词汇，只要知道这块小小的金属薄板上铭刻了一个法术就行了。”瑞贝卡笑着说。 “这样理解也可以。” 乔安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来自己这捉急的语言表达能力是无可救药了。 “这个‘子发条’上，究竟附魔了什么法术？”阿吱凑过来问。 “如果我没看错，应该是1环‘魔牙术’，这个法术可以使受术者的爪子和牙齿之类肢体，临时转化为魔法武器，变得更为坚硬锋利。” 爱德华俯身提起活化稻草人的左手，展示给众人看。 “这只手加持过‘魔牙术’，与正常的右手相比笼罩着一层朦胧的红光，杀伤力格外大，如同一柄钢刀那样能够轻易刺穿人体，撕裂血肉，刚才被我削了一剑，也只留下一道浅浅的划痕，换做是右手中剑，少说也得被削掉两根手指。” “‘魔牙术’可以解释这只活化稻草人的战斗力为何特别强悍，却解释不了它为何会发疯，无来由的攻击人类。” 班尼老师指出一个新的疑点。 “这个嘛……”爱德华与乔安、托马斯交换了一下眼神，随即心照不宣的点了点头。 “大家还记得罗尔斯导师遇害当晚失窃的那两样东西吗？”托马斯接着爱德华的话茬说，“其中一样是导师新发明的‘发条模组’，原本我们还有点想不通，凶手偷走发条模组的目的何在，现在看到这只发狂的稻草人，答案就显而易见了。” “你是说……这只稻草人体内的‘子发条’是被凶手装入的，而且凶手还通过‘枢纽发条’对稻草人下达了滥杀无辜的指令？”瑞贝卡瞪大眼睛。 乔安郑重地点了下头：“真相恐怕就是这样。” “可是凶手为什么要这样做，操纵发疯的稻草人胡乱杀人，对他们能有什么好处？”马丁诧异地问。 “如果凶手真是以‘牧虫人’伊达尔为首的原始教徒，那么这样做的好处显而易见，就是能让他们开心，开心的不得了！”阿吱冷笑着回答。 “啊？世上怎么会有这种变态？搞这种血腥的恶作剧，到底有什么乐趣可言？”马丁还是无法理解。 “想不通很正常，史密斯先生，你不是那种疯狂的邪教徒，很难理解邪教徒的思维方式。” 班尼老师想点烟斗，然而发觉自己身边就是很容易发生火灾的玉米地，便把烟斗塞回上衣口袋，接着对马丁说： “原始教团，是一个极端保守的德鲁伊社团，其教义憎恨一切工业文明，憎恨一切魔导机械和构装体，更憎恨利用这些新型技术提高农业生产效率的尝试。” “根据个邪教团伙的教义，活化稻草人固然可恨，发明和使用这种农用构装体的人们更是十恶不赦的异端！” “原始教徒以大自然的捍卫者自居，不惜以血腥手段破坏工业文明和现代农业，恶意改装活化稻草人，将这些原本安全无害的农业帮手变成疯狂的杀手——这正是原始教徒最具典型性的恐怖行为！” “班尼先生，听您这么一说，我有点明白那些出身于原始教团的凶手为何要谋杀罗尔斯大师了。” 马丁脸色苍白，嗓音禁不住微微颤抖。 “罗尔斯大师被誉为‘活化稻草人之父’，他的发明极大推动了亚尔夫海姆地区的农牧业发展，他正是原始教团最痛恨的那种人。” 乔安沉重地点了下头，对马丁的分析深有同感。 这时田埂间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一个穿着打扮颇为得体的矮胖绅士骑着骏马横穿农田飞驰而来。转眼间到了路边，勒住缰绳飞身下马，快步跑到托马斯跟前，脱下帽子按在胸前，向他深深鞠躬。 “少爷，您回来怎么不提前通知家里一声？瞧我这匆匆忙忙的狼狈相，在您的朋友面前失礼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好了，弗里曼先生，现在不是客套的时候，活化稻草人发疯的事情，你这个农场大管家了解多少？” “呃，略有所知。”弗里曼先生掏出手帕擦汗。 “我问你，总共有多少稻草人发了疯？” “据我所知，差不多50只。” “50只？！也就是说，这片田里的稻草人，全都在发疯伤人！”托马斯禁不住提高嗓门。 “的确如此……可是，事先谁又能想得到会发生这种怪事呢！” 弗里曼先生苦着脸，耸肩摊手。 “自从秋收以来，农场上大人小孩全都忙得不可开交，我们实在没有足够的人手收割玉米，只能给活化稻草人装备镰刀，打发它们在田里昼夜不停地收割玉米，这样不仅可以节省人力和金钱，还能大大提高收割效率。” “原本一切都很好，可万万没想到，短短一夜过后，这些原本任劳任怨的稻草人全都发了疯，不再收割玉米，反而以手中的镰刀作为凶器疯狂袭击一切进入他们视野的人畜，这简直……托马斯少爷，就像是中了魔咒！” ， 第290章：疯狂的稻草人（Ⅳ） “我不想听你做这些无意义的辩解，弗里曼，我更想知道你为平息这场骚乱做了些什么！”托马斯脸色阴沉。 “少爷！我已经把附近能够召集的人手全都集中起来，总共有两百多名清壮农夫，人手分发一柄干草叉，四人为一组，分块在农田中巡逻，找到发狂稻草人就联手将其制服，用绳索捆绑起来，听候您的发落。” 听了弗里曼从容不迫的回答，托马斯的脸色有所缓和，拍了拍农场管事的肩膀。 “你很能干，弗里曼先生，但是那些发狂的稻草人恐怕比你预想中的更危险，他们不仅会挥舞镰刀，还可能会释放法术，只凭你手下那群农夫未必应付的来。” 托马斯转身望向身后的同伴，苦笑着说：“看来咱们的午餐得推迟一下了，大家在用餐之前，可不可以先帮我让那群发疯的稻草人平静下来？” “哈！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爱德华嗤笑一声，抬手为自己加持“法师护甲”，做好战斗准备。 乔安、瑞贝卡、马丁、小喵、阿吱和班尼老师，也都责无旁贷的接受托马斯的请求，各自准备好对付发狂的活化稻草人。 乔安望向辽阔无边的玉米田。 在前线积累的战场经验，使他立刻意识到，在这样的环境里很容易迷失方向，最重要的不是如何击倒活化稻草人，而是在原始丛林般的田野中找到那些暗中潜伏的敌人。 如此想着，他有了打算，从施法素材包里取出一支羽毛，施展2环“变身术”，变成约顿海姆鹰人腾空飞起，为伙伴们提供空中侦察。 爱德华、托马斯和马丁也都掌握了“变身术”，然而他们谁也没有提前准备这个法术，只能仰头向展翅高飞的乔安投去羡慕的目光。 从高空向下俯瞰，万亩玉米田在乔安眼前平坦的铺展开，仿佛浩瀚的金色海洋。 风吹过，玉米秸秆随之摇曳，金灿灿的浪涛中隐约可见人影，有四人结队、手持钢叉搜捕疯狂稻草人的农夫，也有一闪而过的孤单身影。 凭借一双锐利的鹰眼，乔安看到农田中一位独行者手中镰刀折射出的寒光，立刻取出一截铜线，施展0环“传讯术”，通知就近的狩猎团队前来捕捉那只活化稻草人。 发送消息过后，乔安还有些不放心，压低飞行高度，旁观农夫们与活化稻草人搏斗。 还好，这只稻草人体内嵌入的“子发条”也只是1环“魔牙术”，右手镰刀与左手魔爪固然都很犀利，无奈两种武器的攻击距离都远不及农夫手中那柄六尺钢叉，气力也不过是普通成年人的水平，被两个手持钢叉的农夫左右包抄上来，叉住双臂强行按倒在地。 同一狩猎小组的另外两名农夫将钢叉戳在地上，腾出手来取出绳索，过去将活化稻草人的手脚牢牢捆住，像一头等待屠宰的猪，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乔安收拢双翼降落下去，吓得农夫连忙抄起钢叉满脸戒备。 直到他表明身份才松了口气，放下钢叉向自家少爷的同学兼好友鞠躬行礼。 乔安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客气，径直走到被捆起来的活化稻草人跟前，伸手在它胸口画出一个符咒，开启胸腔，取出发条匣子。 乔安打开发条匣子，取出被人恶意嵌入的“子发条”，过后将匣子重新装入活化稻草人胸腔，念诵一句咒语，胸口的裂痕自动弥合。 “现在可以解开绳索了。”乔安回头吩咐农夫。 “呃……维达少爷，这恐怕有危险。” “放心，它体内的子发条被我拆除，已经摆脱幕后黑手的控制。” 农夫听不太懂乔安的解释，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壮着胆子凑近活化稻草人，解开捆扎手脚的绳索。 活化稻草人恢复自由，笨拙地站了起来，弯腰拾起自己的镰刀，挂在腰带上，接下来就呆呆站在那里不动了。 “国王的女儿不愁嫁。”乔安对稻草人说。 稻草人像是突然恢复了活力，体内传来一阵齿轮搅动的声音，眼中重新亮起蓝色光辉，向乔安微微鞠躬，做出听候吩咐的姿态。 “这里没你的事了，回去收割玉米吧。”乔安对它说。 活化稻草人点了下头，转身走到一垄玉米跟前，先腾出双手将成熟的玉米棒掰下来，装进一只口袋，而后摘下腰间镰刀，将玉米杆齐根割断，整齐地码放在垄边。 乔安确认这只活化稻草人已经恢复正常，便向那四名看呆的农夫挥了挥手，随即振翅腾空而起，飞往远处巡视农田。 那四名农夫不约而同翘首望天，目送乔安的身影远去，眼中满是崇敬。 对这些见识短浅的乡下人而言，像乔安这样能够飞天遁地的法师，在他们眼中几乎可与神灵比肩。 乔安在空中盘旋了两分钟，很快就发现另一个目标。 等他飞过去一看，那只活化稻草人已经被及时赶来的四名农夫包围。 农夫们还是采用那套弗里曼先生传授的“标准战术”，两人左右包抄逼近稻草人，其余两人在旁持叉戒备，随时准备支援同伴。 这套战术对付刚才那种“魔爪稻草人”很管用，但是乔安此刻所见的这只活化稻草人有些特殊，左爪并没有加持“魔牙术”的迹象，被两名农夫叉住双臂以后也不挣扎，只是瞪大眼睛，镶嵌在眼窝中的两颗玻璃球骤然放射出诡异的青色光辉，将它面前那四名农夫全都笼罩在内。 四人与稻草人视线接触，顿觉睡意上涌，相继打起哈欠，脆弱的意志抵抗不住催眠魔力侵蚀，接二连三地就地躺下打起鼾来，手中钢叉也都随意丢在地上。 活化稻草人摆脱钢叉控制恢复自由，面无表情地抄起镰刀，迈着僵硬的步伐，逼近对面那四个席地酣睡的农夫，手中高举的镰刀在阳光下闪耀着冷酷的光辉。 就在镰刀即将落下的刹那，空中突然飞来一只半透明的魔力大手，“砰”的一声将稻草人重重击飞。 ， 第291章：国王的女儿不愁嫁 乔安遥控“法师强袭掌”，按住活化稻草人，收敛双翼降落下来。 看到农夫还在酣睡，猜出他们都被活化稻草人施放的法术催眠，便不急于靠近稻草人，先给自己加持上1环法术“防护邪恶”，做好万全的准备才走过去。 此时，那只被乔安一巴掌抽飞的稻草人还在地上挣扎，由于断了一条腿，重心失衡无法站稳，半跪在地上，仰头瞪视向他走来的少年法师，玻璃眼珠射出两束青色光辉。 乔安任凭催眠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提前加持的“防护邪恶”结界适时张开，泛起一圈银色涟漪，将稻草人眼中辐射出的催眠魔力屏蔽在外，无法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乔安飞起一脚将徒然瞪大双眼的稻草人踢翻，上前踩住它的肚子，使它无法挣扎，熟练地取出发条匣子，稻草人随之静止下来。 乔安打开黄铜匣子，从中抽出一张铜片，扫了一眼上面铭刻的法术构型，的确是1环“睡眠术”。 这种铭刻“睡眠术”的“子发条”，同样出自罗尔斯大师之手，本意是在战场上催眠敌对阵营的官兵，使对方停止抵抗陷入昏睡，乖乖做俘虏，免得流血牺牲。 可惜，罗尔斯大师的善意被恶徒扭曲，反而使嵌入这种“子发条”的活化稻草人变得比“魔爪稻草人”更危险——如果乔安来迟一步，那四个被催眠的农夫已经在睡梦中遭了毒手。 乔安收回“子发条”，将发条匣子重新塞回稻草人体内，确认它恢复正常，便念出口令，打发它去收割玉米。 转身一看，见那四个农夫还在酣睡，乔安取出“无尽水袋”，将凉水浇在他们脸上，受激过后全都惊醒过来，茫然的望着乔安，还没搞清楚状况。 乔安本想解释，却又觉得要把前因后果说清楚委实麻烦，便懒得多说，直接腾空飞走。 查普家的玉米田实在太大，乔安飞了好一会儿才看到边际。这时下方突然传来惊呼声，似乎有人在喊“救命”。 乔安不加思索俯冲下去，远远看见四条身影正在田间狂奔，还不时的回头张望，似乎在逃避追杀。 乔安直接从这群受惊的农夫头顶飞掠过去，很快就注意到农田深处有人走来，一路疯狂挥舞镰刀，斩断挡路的玉米秸秆。 乔安撑开双翼悬浮在半空，凝眸细看田间那条狂乱的身影，很快就辨识出那是一只发疯的活化稻草人，与其他稻草人不同，它的眼中闪烁着猩红的光辉。 乔安与它相距甚远，然而只是远远的看上一眼就感到不寒而栗，兴起扭头逃走的冲动。 “那家伙的‘子发条’，附魔了1环‘惊恐术’吗？” 乔安脑海中首先浮现出的，是当初在卡斯蒂斯家花园协助自己对付掘地虫的“塔塔”，那只活化稻草人体内也装有附魔“惊恐术”的子发条。 塔塔的“惊恐术”，只是用来吓唬跑进花园捣乱的野兽和害虫，不会对人启动，乔安眼前这只发疯的稻草人，可不像塔塔那么守规矩。 乔安收起杂念，由上衣口袋里掏出铜线，再次施展“传讯术”，通知就在这附近的瑞贝卡过来帮忙。 瑞贝卡在下田之前，就施法把自己的修女制服裙变成一套轻便的猎装和紧身长裤，高跟皮鞋也变成适合在田间行走的皮靴，听见乔安发来的魔法短讯，顾不得招呼身后的小喵和阿吱就飞奔过来。 “乔安，我到了，你在哪儿？” “在你头顶。” 瑞贝卡抬头看了一眼，俏脸绽开笑颜，向空中的鹰人挥手。 “瑞贝卡，注意左边，二十码处。” 少女牧师扭头望向乔安指明的地方，那儿是一片尚未收割的玉米地，隐约可见几个人影抱头蜷缩在玉米从中，似乎还在哼哼唧唧的祈祷神明保佑，分明受到了强烈的惊吓。 “怎么回事呀，乔安，是谁把这些可怜的农夫吓成这样？”瑞贝卡望向天空。 “一只发疯的稻草人，似乎对农夫施了‘惊恐术’。” “噢！明白了，我这就帮他们镇定下来！” 瑞贝卡抬手触摸“安神手镯”，低声吟咏启动咒文，手镯随之放射银色光辉，迅速扩散开来，将那四个吓得抱头蜷缩的农夫也笼罩在内。 安定心神的魔力光辉照射在他们身上，驱散“惊恐术”造成的影响，使他们渐渐平静下来。 恢复镇定过后，这些农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有些害臊。四条棒小伙，手里还有武器，怎么就被一只稻草人吓得哭爹喊娘拔腿逃跑呢？这说出去简直丢死个人！ 这时，那只目泛红光的稻草人冲出玉米丛追了上来。刚才还被它吓的屁滚尿流的农夫，此刻受到瑞贝卡放射出的“安定心神”光环保护，对这怪物再没有丝毫惧意，怀着讨回面子的心情，纷纷抓起钢叉，恶狠狠的扑向稻草人。 一旦眼中发出的恐惧视线失效，活化稻草人根本不是四名年轻力壮的农夫的对手，转眼间就被打翻在地。 乔安降落下去，阻止复仇心切的农夫踢打稻草人，过后从它胸中取出发条匣子，拆卸“子发条”，上面铭刻的果然是1环“惊恐术”。 “乔安，这只稻草人……是死掉了吗？” 瑞贝卡凑过来问，清澈的大眼睛忽闪忽闪，有好奇也有不忍。 “放心，死不掉的，很快就会活过来。” 乔安把发条匣子装回稻草人肚里，正要念诵口令，却被瑞贝卡拦住。 “让我来！让我来！这个好像很好玩！” “好吧，你来。” 乔安望着少女因兴奋而泛起红晕的俏丽脸庞，唇角不由微微上扬。 瑞贝卡走到呆立的稻草人跟前，先清了清嗓子，然后以吟咏赞美诗的口吻一本正经地朗诵道： “国王的女儿～～不～愁～嫁～～” 朗诵的很好，声情并茂。乔安为她鼓了鼓掌，然而稻草人并没有启动。 “这……这口令，怎么不起作用啊？！”瑞贝卡摸着脑袋，满脸迷茫。 ， 第292章：原始的邪恶 “你念得太过拿腔作调，每个单词都拖着长音，超出稻草人的理解能力，在它听来这不是一个完整的句子，只是若干个互不相关的单词。” 乔安向瑞贝卡指出问题所在。 “讨厌！”瑞贝卡失望地跺跺脚，“果然是稻草人，脑子里只有稻草，笨死啦！” “你家也有活化稻草人，这点基本常识总该知道吧？”乔安好气又好笑。 “我家稻草人的启动口令只有一个单词！” “好吧，这就难怪了。” 瑞贝卡气鼓鼓地瞪了傻站在对面的那只稻草人一眼，兴味索然地嚷道： “国王的女儿不愁嫁！” 这回她的语速比较快，活化稻草人成功被激活，眼中涌现蓝光，向她微微鞠躬，等候吩咐。 “一点儿都不好玩，你去收玉米吧！” 瑞贝卡挥了挥手，把稻草人打发走。听见身后传来围观农夫的嗤笑声，霎时脸颊一红，扯着乔安的袖子说：“咱们走吧，去别处逛逛。” “现在哪有时间闲逛啊，况且你又不会飞……”乔安正为难的时候，玉米田对面忽然传来古怪的声音…… “咿——噢——咿——噢——” 听起来既不像唱歌也不像哭喊，一声紧接着一声，拖着长音，迅速由远及近。 “这是什么动静？”乔安警惕的望向声响传来之处。 “我听不懂这是在呼喊什么……”瑞贝卡侧着耳朵聆听，喃喃地说，“不过听得出来，呼喊者的心情很好，似乎在用这种古怪的呐喊声，发泄心中满溢的欢乐。” “欢乐？”乔安环顾四周，无法理解地摇摇头：“这里遍地只有玉米棒子，所有人都在忙着追捕发疯的稻草人，我真看不出有什么值得高兴的，那个大吼大叫的家伙，该不会是个疯子吧？” 就在他纳闷的时候，“咿噢——咿噢”的欢叫声愈发迫近，远远看见一条矮小的身影在玉米地里上蹿下跳，随意一跃就腾起20尺高，简直让人怀疑他脚下装了弹簧。 随着那个身影蹦蹦跳跳的迫近过来，乔安、瑞贝卡以及身旁的农夫都注意到那人披着蓑衣，头戴草帽，从打扮来看很像一只活化稻草人。 “稻草人怎么会跳的这么高？”瑞贝卡诧异地问。 “也许是它体内被嵌入了附魔‘跳跃术’的子发条。”乔安猜测道，“先别管那么多，把它治服再说。” 乔安和瑞贝卡身旁的农夫，也都有同样的打算，各自抄起钢叉围了上去，只等那连连怪叫的稻草人跳到跟前，就挺起钢叉将它放倒。 那具怪异的稻草人，果然如同众人所料，伴随着“咿——噢”的欢呼声，径直蹦跳过来。 然而就在双脚落地的刹那，它突然终止欢呼，冲对面相距不足十尺的农夫们咧嘴狞笑，冷不防喷出一大团混合浓烟的烈焰！ 对面那些农夫做梦都没想到，最怕火焰的稻草人竟然口喷烈焰！ 四人先被浓烟熏得睁不开眼，随即被那股呈扇形扩散过来的烈焰扫到，烫得连声惊叫，相继丢下钢叉，手忙脚乱地拍打起火的衣裤。 趁着农夫们急于灭火无暇他顾，那怪异的稻草人，弯腰拾起一柄被弃置在脚下的干草叉，突然高高跃起，凌空挥叉刺向下方一名农夫。 噗！钢叉自上而下贯穿农夫头颅，锋利的钢尖由颌下暴露出来，鲜血淋漓而下。 农夫蓦地瞪大眼睛，顶着贯穿头颅的钢叉直挺挺向后倒下。 与此同时，怪异的稻草人伸出腿，在钢叉木柄末端蹬了一脚，借力再次高高跃起，掌中陡然冒出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折向对面另一个已然被吓呆的农夫。 砰！ 瑞贝卡及时扣下扳机，一颗大号铅弹呼啸着脱离枪膛，击中空中那只稻草人的胸膛，强劲的冲击力将它撞得凌空翻滚，使下方农夫逃过一劫。 一枪命中目标，瑞贝卡的脸色却有些难看。 因为她注意到，枪弹并未如自己预想中那样撕裂稻草人的胸膛，反而被对方体表辐射出的魔力光晕弹开。 “那家伙，似乎不是活化稻草人！”瑞贝卡低声提醒乔安。 此时乔安也觉察到异样。 对面那个怪人的动作，实在太过灵活，别说“活化稻草人”做不出来，就连更高级的构装体，也很难完成那一连串令人眼花缭乱的空中杂技。 特别是当它挨了瑞贝卡一枪，蓑衣被轰碎一大片，裸露出黑黝黝的胸膛，乔安更加确信这个装扮成稻草人的家伙，很可能是个活人。 砰！ 枪声再次响起，怪人头顶的草帽被击飞，终于暴露出真面目。 那是一张乔安很熟悉的黝黑面庞。 在这张孩童般天真欢笑的脸上，他却看到世间最原始的邪恶与残忍。 “‘弹簧腿’杰克，果然是你！” 愤怒与憎恨，促使瑞贝卡连续扣动板机，将弹夹中剩余的子弹，一口气全都射向那个曾在野猪岛上遭遇过的邪恶妖精！ 可惜，她的枪弹并非寒铁锻造，弹头打在小杰克天生具有魔力保护的皮肤上，仅仅造成两片微不足道的淤青，就被弹开。 “真该死！”瑞贝卡咒骂着收起魔晶猎枪，打算腾出手来施展神术攻击小杰克。 “ungwé！” 乔安抢在瑞贝卡前面完成施法，凭空召来一片蛛网，当头罩在刚要跃起的小杰克身上，将它死死缠住。 这时，他们身旁的玉米地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是小喵和阿吱听见枪声，匆匆赶来支援。 看到对面被蛛网罩住的小杰克，小喵惊喜地吹了声口哨，阿吱则举枪锁定小杰克的脑袋。 发觉对方试图张嘴喷火焚烧蛛网，阿吱不假思索扣下扳机！ 枪弹赶在小杰克喷出火焰之前，砰得一声轰在它脸上，虽说受到魔力护罩阻挡未能造成致命伤害，铅弹裹挟的冲击力却足以震碎小杰克的门牙，一口烈焰生生憋了回去。 “呸！” 小杰克吐掉满嘴碎牙，仰躺在粘稠的蛛网上，怨毒地瞪着正朝自己迫近的乔安等人，忽然抬头望天，发出凄厉的呐喊。 “咿——噢——咿——噢——” 还是刚才的吆喝腔调，然而呐喊声中却没了欢快的意味，反而显得歇斯底里，听得人禁不住头皮发麻，汗毛倒竖！ ， 第293章：大杰克 “这家伙想干什么？” 阿吱举枪指着小杰克，有些不知所措。 “恐怕是在向它的同党呼救。” 瑞贝卡匆忙握住颈间圣徽，吟咏赞美命运女神的祷词，缓缓抬起左手，隔空推向嘶声嚎叫的小杰克。 “不要——” 乔安的喝阻迟了半秒。 瑞贝卡掌心喷射出一道璀璨夺目的高能光束，如同一道白虹撕裂天空，笔直轰在小杰克胸口。 3环神术“灼热光辉”，是瑞贝卡当前掌握的杀伤力最强的魔法，然而光束击中小杰克刹那便被他肌肤表面泛起的魔力光膜阻隔，大半威力遭到屏蔽，最终只在对方胸口造成一片轻微的灼伤。 更让瑞贝卡深感懊悔的，是“灼热光辉”散发出的高温，将缠绕在小杰克身上的蛛丝烤焦，失去了粘性和韧性，轻易就被他挣脱。 “想跑可没那么容易！” 小喵的身影鬼魅般出现在小杰克跟前，双手分持乔安为她打造的“炽炎细剑”与“霜冻匕首”，闪电般刺了过去。 小杰克匆忙向后翻滚，只躲开匕首，腹部被细剑划伤，险些开膛破肚。 更让他震惊的，是猫女游侠还在这迅猛的突刺中融入自然神术，中剑的创口疯狂生长出无数根钢丝般纤细坚韧的蔓藤，转眼间扩散至全身，把他从头到脚束缚起来，像具尸体似的直挺挺摔在地上动弹不得。 “这是怎么回事？”瑞贝卡诧异地问乔安，“你和喵姐的法术，都对小杰克有效，唯独我的‘灼热光辉’不灵！” “小杰克是高等妖精，天生对刀剑和魔法都具有抵抗力，只有寒铁武器才能轻易切开他的皮肤，大多数杀伤性法术，比如你刚才释放的‘灼热光辉’，会被他的抗魔体质削弱威能。” 乔安接着向她解释： “‘蛛网术’并不直接杀伤小杰克，所以不会被他的抗魔体质影响，喵姐的剑，在锻造时融合了寒铁，可以对小杰克造成完全的杀伤，剑中蕴含的1环自然神术‘诱捕打击’与‘蛛网术’性质类似，只不过束缚敌人的不是蛛丝，而是蔓藤，同样不受抗魔体质妨碍。” “这就难怪了，可惜我没学过‘蛛网术’这种专门用于限制敌人行动的神术。” 瑞贝卡遗憾的耸耸肩，很快又想到另一件要紧事。 “既然小杰克出现在玉米地里，还假扮成活化稻草人的形象，可见我们之前的推理是正确的！” “罗伯特·罗尔斯与沃尔特·李两位教授之死，还有失窃的发条模组，都与原始教团脱不开关系！” 乔安点头认同她的猜测，忽然发觉原本随机分布在周围空间的魔网发生异常动荡，动荡最剧烈的地带，就位于小杰克身后。 “喵姐！阿吱！当心，有人传送过来了！” 乔安刚一开口警告，对面已然出现一道扭曲的空间裂痕，一个高大瘦削的身影从中走了出来。 这家伙的个头足有七尺高，浑身上下一丝不挂，瘦的皮包骨头，裸露的皮肤呈棕绿色泽，浮现木质纹理，眼睛与嘴巴宛如三道漆黑的裂痕，闪烁着诡异的寒光。 “这、这是什么怪物，模样好吓人啊！”瑞贝卡惊恐地瞪大眼睛。 乔安与那怪物对视的刹那，也不由得打了个寒颤，隐约觉得曾在哪里见过这张令人毛骨悚然的脸孔。 “是大杰克！” 阿吱火速举枪，瞄准穿过“任意门”传送过来的怪人，扣动板机的同时还不忘提醒同伴。 “不能让他带走小杰克！” 魔晶猎枪喷吐电弧，阿吱一口气将弹夹打空。 三发铅弹全都轰在大杰克身上，然而收到的成效仅仅是将它震退三步，身上浮现几块淤伤。 “早就告诉你要准备一些寒铁子弹，舍不得花小钱，迟早吃大亏！” 小喵没好气地数落搭档，自己也没闲着，双持细剑与匕首扑向大杰克。 大杰克中弹过后面无表情，扭头望向极速迫近过来的猫女游侠，突然抬手向她一指，指尖迸发出一束诡异的青色魔力光辉。 没有吟咏咒语，也没有比划手势，“开膛手”大杰克，就这么突兀的使出“人类定身术”，直接将小喵定在原地，维持着跨步飞奔的姿态呆若泥偶，甚至连眨下眼睛都办不到。 大杰克冰冷的视线，由猫女身上移开，望向正在手忙脚乱更换弹夹的白鼠人，又是抬手看似随意的一指。 白鼠人身躯一颤，面部肌肉剧烈抽搐，嘴角不受控制地咧开，脸上焦急的表情迅速蜕变成诡异的笑容，忍不住放声狂笑，笑得泪花四溅，捧腹不起，笑到喘不上气来，却无法停止。 瑞贝卡被眼前诡异的情景，吓得脸色苍白，匆忙举枪瞄准大杰克。 然而她马上就想到对方与小杰克一样，也是邪恶的高等妖精，寻常铅弹很难对他造成杀伤，自己的神术又难以击穿他的抗魔体质，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ruma！” 乔安吼出启动咒文，空中随之凝聚出一只呈现玻璃质感的力场大手，五指收拢握成拳头，在阳光的照耀下，这只半透明的巨拳拖曳五色光华轰向大杰！ 大杰克空洞的眼眸微微收缩，抬起右手，迎着“法师强袭拳”飞来的方向推了出去。 咚！ 拳掌碰撞刹那爆开一圈冲击波，沉郁的轰鸣在农田上空回荡。 乔安不由头皮发麻。 魔力塑造而成的巨大拳头，竟然被一只对比之下微不足道的手掌格挡下来，而大杰克只不过后退了半步，依旧是那副冰冷木讷的表情。 乔安自己的力量，再算上“法师强袭掌”额外提供的4点力量属性，刚刚挥出的那一拳冲击力不低于400磅。 瘦骨嶙峋的大杰克，体重恐怕连150磅都没有，竟然单手硬接这一拳而面不改色，这怪物的力量，得有多大？ 就在乔安暗自心惊的时候，身旁田间玉米秸秆剧烈摇晃，托马斯、爱德华和马丁匆匆赶了过来。 三人迎面看到乔安正与一具木雕骷髅似的怪物搏斗，短暂的惊愕过后，三人全都回过神来，几乎同时开始施法！ 程剑心说 感谢书友：澹台炫雨，本周打赏1000起点币；tce，本周打赏700起点币 第294章：蜂群 “精确施法！” 乔安遥控“法师强袭掌”猛攻大杰克的同时，还不忘提醒赶来帮忙的三位同学。 精确施法？ 普通人或许听不懂乔安这句话的用意，托马斯、爱德华和马丁可都是法师，经乔安稍加提醒就意识到敌人拥有抗魔体质，各自取出卷轴加持1环“精确施法”，过后才锁定大杰克释放攻击性法术。 短短数秒过后，三人就完成施法准备，托马斯的“魔法飞弹”，爱德华的“力场冲击”，再加上所有人中法师等级最高的马丁施放的3环“闪电束”，如同狂风暴雨般轰向大杰克！ 由于事先加持了“精确施法”，这些法术都无视抗魔体质，直接轰击在大杰克身上，魔力爆发掀起的冲击波将它高高抛起，又摔下来，砸倒一大片玉米秸杆。 即便大杰克这样凶残的怪物，受到三位法师的围攻仍然承受不住，木雕面具般的脸孔因痛苦与狂怒而扭曲变形，瞳孔中的寒光变得猩红。 乔安趁着托马斯三人牵制大杰克的空档，迅速激发一道“神话之力”，为自身加持“神话变巨术”，陡然变成身高超过二十尺的巨人，再次祭出同样尺寸暴增四倍的法师强袭掌，隔空抓向大杰克。 然而力场巨掌刚刚抬起，玉米地里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嗡嗡轰鸣，一大片黑压压的云团呼啸着飞过来。 瑞贝卡扭头望了一眼，脸上顿时没了血色，禁不住失声惊呼。 “是胡蜂！好大一群胡蜂！” 乔安也望向半空中嗡鸣着迫近过来的蜂群，目测少说也有上千只。 所有常见昆虫当中，胡蜂或许是性情最暴烈、攻击性最强的之一，被叮上一口就疼得受不了，这要是被上千只胡蜂围住蛰刺……恐怕小命都保不住了。 危急关头，乔安顾不得再追杀大杰克，匆忙取消“法师强袭掌”，激发一道“神话之力”替换成2环法术位，抢在蜂群靠近之前施放出“造风术”。 “suré！” 乔安扬手一指，咆哮的烈风循着手指方向席卷过去，吹得蜂群随风四散。 一边维持着施法专注，催动烈风追踪扫荡蜂群，乔安还不忘催促身旁的瑞贝卡：“快！造水术！” 瑞贝卡愣了一下，接着就领悟乔安的用意，匆忙高举圣徽向天祈祷，短短三秒过后便召唤出一小片水汽丰沛的云团，凌空洒下密集的雨滴。 雨水被烈风裹挟，还没来得及落地就被吹向蜂群，淋湿许多胡蜂的翅膀。 瑞贝卡施放一次“造水术”，最多只能创造出10加仑清水，如果采用降雨的方式，只能淋湿一小片地皮而已。 好在对牧师而言，“造水术”只是一个0环“祈念”，没有法术位限制。 瑞贝卡不间断地重复施法，平均每6秒就施放一次“造水术”，空中聚集的雨云越来越厚，前一场雨还没下完后一场雨紧随而至，淅淅沥沥的小雨终于汇集成一场倾盆大雨。 绝大部分雨水被烈风吹向蜂群，持续了整整一分钟。 当“造风术”耗尽魔力，呼啸的气流终于平息下来，空中已经看不见哪怕一只自由飞舞的胡蜂，全都陨落在泥地里，浑身湿漉漉的挣扎蠕动。 乔安松了口气，回头望向大杰克。 果不其然，就在他分神驱逐蜂群的时候，这怪物已经拖着小杰克钻进“任意门”，两条身影伴随一阵扭曲闪烁的银芒凭空消失，不知传送到哪里去了。 “可惜，让那两个怪物跑掉了！”瑞贝卡懊恼地直跺脚。 “都怪刚才那群胡蜂……不过说来也怪，玉米地里怎么会突然出现大群胡蜂？按理说胡蜂通常不会在农田里安巢。”马丁纳闷地嘀咕。 “肯定是‘牧虫人’搞得鬼！” “喵姐说过的，‘牧虫人’伊达尔最擅长操纵蜂类昆虫，还时常骑着巨大的变异胡蜂飞行，刚才他肯定是潜伏在暗处窥视咱们，发觉杰克兄弟即将落败，就召唤出一大群胡蜂干扰咱们，使杰克兄弟有机会逃走。” 瑞贝卡做出猜测的同时，紧握猎枪抬头望天，试图搜寻“牧虫人”的身影，可惜没有找到什么可疑的迹象。 “如果‘牧虫人’就潜伏在这附近，为何不出面加入战斗？”爱德华提出一个新的疑点，“咱们联手对付杰克兄弟就很吃力了，如果‘牧虫人’出手参战，咱们几个恐怕抵挡不住。” “‘牧虫人’看到我们这里人多，杰克兄弟又都受伤不轻，或许自认为没有必胜的把握，再加上附近还有两百多名武装起来的农夫，万一陷入重围，他未必讨得到便宜，所以不敢露面。”托马斯推测道。 “也可能是因为他把主要精力花在操纵‘枢纽发条’、遥控众多活化稻草人行凶伤人上，无暇亲自出手对付咱们。”乔安提出另一种猜想。 “无论如何，这一仗咱们没有吃亏，大家都平安就好……对了，喵姐和阿吱怎么样了？” 瑞贝卡匆匆回头，发觉小喵还呆呆站在那里，处于“定身”状态，阿吱则躺在地上捧腹发笑，已经笑的上气不接下气，表情比哭还难看。 瑞贝卡连忙激发“安神手镯”，压制住折磨阿吱的“狂笑术”，使他得以恢复平静，趴在地上大口喘气，揉搓笑到抽筋的脸颊。 可惜，“安定心神”对小喵无效。 瑞贝卡走到她跟前观察了一下，带着愁容对乔安说：“喵姐中了‘定身术’，2环神术‘移除麻痹’可以解除，然而这个神术平时很少用到，我没有提前准备，身上也没带‘移除麻痹’卷轴，怎么办才好？” 乔安看了猫女两眼，对瑞贝卡说：“定身术的魔力持续不了太久，最多再过两分钟喵姐就能恢复自由，我们耐心等一下就行了。” “今天的遭遇给我们敲响了警钟，往后再遇见大杰克，千万要记得尽快加持‘防护邪恶’，有了这道护体结界，什么‘狂笑术’、‘定身术’都不用怕。”瑞贝卡摸了摸自己的储物袋，“我身上带着不少‘防护邪恶’药水，等一下发给大家。” 乔安点了下头。 他也会施展“防护邪恶”，而且也不用提前准备，下次再遇见大杰克，心里就有底了。 第295章：引蛇出洞 果然如同乔安预料的那样，没过两分钟，小喵僵硬的身体就颤动起来，像是一个熟睡的人，正在与赖床的念头作斗争，挣扎了好几下才摆脱束缚，完全恢复活动能力。 小喵被定身期间，只是身体无法动弹，头脑和感官依旧保持活跃，刚才发生的事全都看在眼里。恢复自由过后，她一边活动肢体，一边大骂大杰克阴险卑鄙，发誓要把今天遭受的羞辱加倍还给那个怪物。 这时田垄对面走来班尼老师和农场管事弗里曼，身后还跟着一群手持钢叉的农夫。 班尼老师见大家都平安无恙，只有小喵满脸怒容，骂不绝口，便向阿吱打听出了什么事。 听他简单讲述过刚才与杰克兄弟的那场遭遇战，恍然道：“难怪刚才我和弗里曼先生看到有巨蜂从头顶飞过，在那之后田里活化稻草人全都停止发狂，恢复正常，原来‘牧虫人’已经离开了！” “由此可见，遥控疯狂稻草人袭击农人的幕后黑手，的确是‘牧虫人’伊达尔。” 乔安发觉瑞贝卡和小喵面露困惑，适时做出解释。 “你们已经知道‘枢纽发条’可以遥控嵌入‘子发条’的低阶构装体，但是有个细节我还没来得及说，就是这种遥控是有距离限制的，如果‘枢纽发条’离开‘子发条’太远，遥控就会失效。” “罗尔斯大师失窃的发条模组，最大遥控距离是多少？”小喵好奇地问。 “差不多有三百码。”爱德华替乔安回答。 “原来‘牧虫人’刚才离我们这么近！”小喵不由后怕。 “如果是应用于战场，三百码不过是一箭之地，这样的距离远不足以保证部队指挥官的安全，事实上这也是‘实验型发条模组’当前最大的短板。” 托马斯望向自家田里丛林般茂密的玉米秆子，一脸若有所思。 “如果是在没有遮挡的平地，我们很容易就能发现暗中遥控稻草人的伊达尔，他选择在尚未收割的玉米地里使用发条模组，想必也是出于方便隐藏行迹考虑，至于杰克兄弟，他们没有太多想法，纯粹是杀人取乐。” “咱们今天凑巧路过农场，破坏了伊达尔一党的阴谋，他们肯定怀恨在心，接下来还不知要怎么报复咱们呢。”马丁忧心忡忡。 “我倒希望他们来报复，省得咱们费力追捕。”爱德华面带杀气。 “可敌人并不傻，绝不会光明正大的登门挑战，更可能采用他们擅长的偷袭和暗杀伎俩，除非咱们永远待在一起，永远保持戒备，否则在这种敌暗我明的情势下很容易出事。”班尼老师眉头深锁。 听了他的顾虑，年轻气盛的爱德华也不由皱起眉，深感棘手。 “乔安，你之前曾提到有要紧事跟我们商量，是不是已经有了对策？”托马斯乐观地问。 乔安没有让他失望，轻轻点了下头。 “我有一个办法，或许能在我们指定的时间将牧虫人一党引诱到我们指定的地点。” “你打算怎么做？”托马斯惊喜地问。 “易容返回莱顿港码头区，去找红番茄酒馆的老板，请他转交一张便条给那位自称博物学家的伊达尔先生，约他见面谈谈河狸村陨石的事。” 乔安压低嗓音，目光深沉。 “只是留一张便条……伊达尔真的会来？会不会被他看出是陷阱？”托马斯担心地问。 “如果我舍得花3000金杜加去搜集一颗陨石，那么这颗陨石对我的价值恐怕不止30000金杜加，哪怕明知道有风险，也会忍不住去赴约。”马丁·史密斯幽幽地说。 “史密斯先生对‘牧虫人’的心态分析得很有道理，我也认为他会来赴约，不过那究竟是一颗怎样的陨石，竟会令他如此着迷？”班尼老师诧异地望向乔安。 乔安欲言又止。 瑞贝卡看出他不愿就这个话题深谈，连忙打断班尼老师的追问，抢着说：“陨石有什么用，恐怕只有伊达尔本人知晓，我们的目的只是骗他露面，没必要深究陨石的细节！” “说的也是。”班尼老师耸了耸肩，不再打听陨石的事。 “乔安，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城？”托马斯问。 “现在就走。” “那也好，你快去快回，我们先把剩下的稻草人搞定，在农场等你回来吃晚饭。” 乔安点了下头，施法变身为鹰人形态，为免飞行途中被“牧虫人”一党伏击，还打算加持“隐形术”。 这时瑞贝卡将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塞到他手里，柔声说：“回到城里，顺道帮我买一样东西。” “买什么？” “寒铁枪弹，扬波商行有得卖，买上两百金币的，差不多就够用了。” “两百金币能买多少寒铁枪弹？”阿吱凑过来热切地打听。 “20发。”乔安常去扬波商行，对各种商品的价格都很熟悉，“寒铁枪弹很沉，10发差不多有一磅重。” “沉不沉的我不在乎，我在乎的是这玩意可真特么贵，简直比打黄金子弹更烧钱！”阿吱禁不住发出贫穷的哀嚎。 “寒铁的价格，本来就不比黄金便宜，况且还要算上枪弹的加工成本，这个价格已经称得上良心了。” 乔安觉得自己有义务替商行经理哈维尔先生说两句公道话。 “唉，贵也没法，还是得买。”阿吱掏钱包，“乔安，给我捎带100金币的寒铁子弹。” 瑞贝卡阻止乔安接阿吱的钱包，笑吟吟地说：“大家都是为了打击恶党才聚在这里，没必要分的那么清楚，乔安帮我买枪弹的时候顺带给阿吱先生捎带一些就是了。” “怎么好意思让卡斯蒂斯小姐破费……”阿吱搓着手，很难为情。 “阿吱先生，你不用跟瑞贝卡客气，她家里有两万多亩种植园，不差这几个小钱儿！”托马斯笑着起哄。 “反正没你有钱！”瑞贝卡没好气地白了托马斯一眼，挽着乔安的臂弯，仰头望着他的脸柔声叮咛：“路上多小心，快去快回。” “我心里有数。” 乔安展开鹰翼腾空飞起，向瑞贝卡等人挥手告别，加持“隐形术”凭空消失。 第296章：魔绳（Ⅰ） 乔安飞了大约10分钟，悄然降落在莱顿港商业区一个僻静的小巷里，解除隐形变回人形，先去扬波商行帮瑞贝卡和阿吱买了两包寒铁枪弹，告辞哈维尔先生，匆匆赶往“红番茄酒馆”。 乔安先施展1环“易容术”，变成一个相貌平平的中年男人，过后走进熙熙攘攘的酒馆，将提前写好的字条递给正在吧台后忙碌的酒馆老板，请他转交伊达尔。 “伊达尔？我想想，的确是我这里的常客，几乎每天晚上都来打听有没有他的信，顺带喝上一杯。” “请把这张字条转交伊达尔先生，拜托您了。” 乔安取出三枚金币连同字条一起放在吧台上，算是给酒馆老板的辛苦费。 “没问题，我保证及时转交。”酒馆老板拿了钱，脸上也多出热情的笑容，“如果伊达尔先生问起是谁给他留的信，我该怎么回答？” “没必要知道我的名字，伊达尔先生不在乎我是谁，他在意的是字条上的内容。” 丢下这句话，乔安转身离开酒馆。 酒馆老板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按捺不住好奇打开折叠成长方形的纸条，发现上面只有一句话： “想知道河狸村陨石的下落，明天日落前，来‘牧马人山谷’老榕树下见面详谈，过时不候。” 没有落款，也没有印章和其他徽记，酒馆老板茫然地摇了摇头，随手将纸条夹在账本里，不再琢磨这件与他不相干的琐事。 …… “牧马人山谷”坐落在查普家农场附近，山谷中生长着一株枝繁叶茂的大榕树，是莱顿港近郊小有名气的观光地。 盛夏的时候，城里的富裕家庭偶尔会乘车来到山谷，在榕树下铺开一张雪白的桌布野餐乘凉。 如今已经到了十月初，天气转凉，树叶泛黄，牧马人山谷也变得游人罕至。 乔安回到农场，一整只烤羊已经摆上餐桌，就等他回来开饭。 乔安将采购的寒铁枪弹分给瑞贝卡和阿吱，顺带将自己的计划详细讲述了一遍。 “我们赶快吃饭，饭后抓紧时间休息，最迟子夜过后就得起床，该准备法术的准备法术，过后来牧马人山谷集合。” “不是约好明天日落前见面吗，为何天不亮就去等候？”阿吱诧异地问。 “笨老鼠！谁也不知道‘伊达尔’几时收到乔安留下的字条，如果他今晚就收到字条，并且足够谨慎，很可能会提前赶到约会地点暗中侦查，甚至会提前设下陷阱，如果我们不赶在他之前做好充分的准备，就会落入被动！” 小喵一脸严肃地分析道。 “喵姐说的对，所以我们得尽可能早的赶到约会地点躲藏起来，等牧虫人一露面，就全力出手围攻！”托马斯摩拳擦掌。 “大体原则就是这样，大家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乔安问。 “出于保险起见，不如我们吃完饭就出发，在山谷中夜宿，免得被牧虫人赶在前头。”爱德华慎重地说。 “我可以忍受蚊虫叮咬，但是野外露营恐怕睡不踏实，万一影响到明天准备法术就麻烦了。”托马斯面露愁容。 “所以我们当前最需要的是一处足够安全、足够隐蔽并且尽可能舒适的潜伏地点，可惜荒郊野外很难找到符合这些条件的场合。”小喵思索着说。 “我倒是有一个办法。”马丁拿起餐巾，擦了擦手上的羊油，抬眼望向乔安等人，“你们有没有听说过一个2环法术，叫做‘魔绳术’。” “魔绳术？”乔安皱了皱眉，对这个法术的名字有些印象，“这似乎是一个很冷门的法术，施法者可以顺着一条绳子爬进一个相当于异次元空间的小型半位面……” “的确是一个平时很少有机会用到的冷门法术，不过恰好符合我们当前的需要。”马丁自信地说。 “史密斯先生，您可不可以详细说一下，这个法术能给我们带来什么帮助？”瑞贝卡好奇地打听。 “这还得从‘魔绳术’的特殊功能说起，就像刚才乔安描述的那样，这个法术施加在一条足够结实的绳索上，绳索一端就会连通一个与我们生活的世界相平行的异次元空间，也就是俗称的‘半位面’。” “‘魔绳术’创造出的半位面，空间不算大，但是足够容纳八个人，算我在内，这里在座的恰好是八个人。” 马丁笑了笑，接着着说： “‘魔绳术’创造出的半位面，对于外界的生物而言是不可见的，绝大多数法术，包括用于侦测隐形的预言系法术都无法对这个小小的空间产生影响，藏身其中的我们，则能透过一个小窗口观察外界的动静。” “我明白了，你是想用‘魔绳术’制造出一个临时营地，使我们可以躲在里面度过漫长的夜晚，直到‘牧虫人’和杰克兄弟前来赴约，出其不意发起伏击。”爱德华顺着马丁的思路分析道。 “这听起来是还不错，但是从今晚到明天日落，前后时间跨度将近20个钟头，‘魔绳术’创造出的半位面可以存在这么久吗？”托马斯质疑道。 “‘魔绳术’是一个2环法术，以我当前的施法能力，创造出的‘半位面’最多持续存在5个钟头，但是借助超魔技艺‘法术延时’将它升阶为3环法术，存续时间还能增长一倍，达到10个小时。” 马丁挠了挠头，接着说：“我今晚施展一次‘延时魔绳术’，过后在半位面里睡一觉，明天重置法术位以后还可以再施展一次‘延时魔绳术’，总共加起来正好凑够20个小时，你们觉得怎么样？” “可真够麻烦的……”小喵低声吐槽。 “麻烦也没办法，毕竟我不是乔安、托马斯和爱德华那样的奥术天才，法术位有限，不得不精打细算。”马丁摊手苦笑。 “你是我们所有人里唯一能施展3环奥术的，还是把宝贵的3环法术位用来准备‘火球术’或‘闪电束’这类大威力的杀伤性法术为好，‘魔绳术’用卷轴释放就行了。” 爱德华慎重地说。 程剑心说 后面还有一章 第297章：魔绳（Ⅱ） “我身边只有一张‘魔绳术’卷轴，用了这张卷轴，倒是可以节省一个法术位。” 马丁看起来不太情愿用卷轴。 他背着一大笔学贷，日子过得相当拮据，不得不精打细算，用掉一张成本不菲的“魔绳术”卷轴，难免觉得肉疼。 乔安也是贫寒家庭出身，看出马丁的心思，便问道：“马丁学长，可不可以把‘魔绳术’卷轴借我抄录一下，我的法术位比较富余，可以替你施展这个法术。” “当然可以，不过在这短短一天里，你真有把握学会‘魔绳术’？”马丁诧异地望着乔安。 “从过往的经验来看……纯熟掌握是不可能的，但是多花些施法时间，应该可以凑合着施放出来。反正‘魔绳术’也不需要在战斗中施展，不在乎多花上几分钟施法时间。”乔安如实回答。 马丁愕然许久，取出卷轴递给乔安，心情复杂地感慨道：“天才与平庸之辈的差距，原来比我想象中还要大得多。” 匆匆吃过晚饭，乔安拿着从马丁那里借来的“魔绳术”卷轴提笔抄录，花了半个钟头将这个2环法术一字不差地抄录到自己的法术书上。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大家都已经准备妥当，一行八人登上马车，由波比驾车，连夜前往“牧马人山谷”。 赶路期间，乔安低垂着头一言不发，全神贯注解析2环“魔绳术”的法术构型。 同车的人们唯恐干扰沉浸在高度精神专注状态下的乔安，也都没有交谈。 尽管嘴上不说，大家心里都有一个相同的疑问，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乔安真的可以初步掌握一个全新的法术？ 莱顿学院不乏天才，托马斯和爱德华在学院的名气甚至比乔安更大，但是他们都有自知之明，哪怕不休不眠，也不太可能在今天子夜之前完成对“魔绳术”的初步解析，更别提成功施放出来。 马车在沉闷的气氛中奔驰。 最初行驶在平坦的大道上，转向山谷过后，道路渐变崎岖，马车不得不减速，但是仍然颠簸的厉害，使车上的乘客禁不住有些头晕恶心。 乔安似乎没有受到马车颠簸的影响，依旧沉浸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有条不紊的解析法术构型，推演施法要点。 马车在山道中行驶了两个钟头，快到子夜的时候，终于进入山谷腹地，停靠在一株参天大树下。 车门敞开，小喵第一个跳了下去，深深呼吸山谷中清新的空气，驱散晕车的感觉，过后转身搀扶瑞贝卡下车。 爱德华、托马斯、马丁、阿吱和班尼老师也相继下车，只剩乔安独自坐在车厢里呆呆出神。 大家都不敢打扰他，就在树下散步，顺带观察周围的地形。 又过了大约十分钟，乔安仿佛自梦中惊醒，起身跳下马车。 “乔安，你总算回过神来了。”瑞贝卡欣喜地迎上来，“法术研究的怎么样了？” “还算顺利，等一下试试看吧。”乔安挽着瑞贝卡递过来的纤手，并肩在树下散步。抬头看了一眼遮蔽月光的树荫，感慨道：“这榕树可真大，一株树就相当于一片树林。” “你选择在这里跟‘牧虫人’见面，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吗？” “没想太多，只是因为这里足够僻静，打斗起来不会惊扰到无关人士。” “这么美的风景，要是被鲜血玷污就太可惜了。”瑞贝卡叹了口气，“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们去那边看看，找一处适合施放‘魔绳术’的地点。” 乔安牵着她的手走到山谷尽头，对面是一道陡峭的岩壁，高约二十码，光秃秃地寸草不生。乔安回头看了一眼，榕树周边的风景尽收眼底。 “这里视野不错，就在这里施法吧。”瑞贝卡探询地问。 乔安点了下头，取出离开查普家农场前就准备好的施法材料，一小包黑麦粉和一卷羊皮纸，低声吟咏施法咒文。 托马斯打发波比驾着空车回家，带领同伴聚拢到乔安身边，旁观他施展现学现卖的“魔绳术”。 马丁困惑的挠了挠头，低声问瑞贝卡：“乔安什么时候准备的‘魔绳术’？” 法师通常会在清晨起床后，准备今天可能用到的所有法术。 如果临时急需某个法术，却没有提前准备，可以花费至少半小时时间进行冥想，以当前需要的法术覆盖掉某个提前准备好并且尚未施展的同环法术，这种技巧称之为“替代备法”，是莱顿学院牧师和法师专业高年级的必修课。 “替代备法”，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提升牧师和法师的施法灵活性，但是半个小时的重新准备时间也相当漫长了，在战场上不可能有这么充裕的时间，所以这种技巧不适用于战斗施法，一般只用于日常施法。 如果乔安提前掌握了“替代备法”这门四年级才会接触到的技巧，马丁并不十分意外，毕竟人家是天才，可是他清楚记得，乔安在马车上一直专注于钻研“魔绳术”，根本无暇分神进行“替代备法”。 即便乔安只花了短短三个钟头就学会“魔绳术”，按理说也无法马上施展出来，难道他不需要提前准备法术的吗？ “乔安不需要提前准备法术，”瑞贝卡的话证实了马丁的猜测，“他从‘妖精领主’莉雅楠女士那里获得了‘席德法力’，运用这种神奇的力量，他可以像术士那样随时释放自己需要的法术。” 马丁听得目瞪口呆。 事实上，瑞贝卡的讲解并不准确。 乔安今天的“席德法力”已经用光，此刻用来替代2环法术位施放“魔绳术”的是“神话之力”。 只不过，除了他本人，包括瑞贝卡在内的所有旁观者都无法区分“神话之力”与“席德法力”，想当然的误认为这也是“席德法力”。 像马丁这样纯熟掌握“魔绳术”的法师，施展这个法术只需要短短3秒，乔安初学乍练，远远谈不上纯熟，只能放缓施法节奏来确保成功率，总共花了将近十分钟才完成施法，掌中的麦粉和羊皮纸化作两缕烟尘融入一捆绳索。 程剑心说 五更完毕，求月票推荐票 第298章：漫长的等待 “yanta！” 乔安终于咏出最后一个代表“桥梁”的启动咒文，面前那捆绳索仿佛受到一只无形大手的拉扯，绳头一端笔直地向上升起，悬空飘起三十尺，达到峭壁腰部才停止上浮，静静地悬在半空，绳头的另一端则垂直地面，似乎在等待主人来攀爬。 “成功了！”马丁吐出憋了许久的一口浊气，激动地为乔安鼓掌喝彩。 乔安接过瑞贝卡递来的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回头对同伴说：“顺着这根绳子爬上去，半位面就在绳索尽头。” “半位面入口在哪里？”阿吱仰头望向绳索尽头，绳头像是被一根无形的钉子钉在半空，根本看不见入口。 “半位面的入口是隐形的，从外面看不见，上去你就知道了。” 乔安简单解释了一下，随即抓住绳索向上攀爬。 在下方众人关切的注视下，花了不到两分钟就爬到离地30多尺的绳索尽头，前倾的上身凭空消失，似乎探头进入一口无形的洞穴，只有腰部以下还暴露在人们视野中。 随着乔安继续爬进那口无形的洞穴，全身都消失在人们视野之外。 除了马丁，地面的人们相顾愕然。这时空中冒出一条手臂，向他们招手，分明在催促大家都快爬上去。 “我先来！” 小喵兴冲冲地抓住绳索，使劲向下扥了扥，确认足以承受自己的体重，便飞快地爬上去。 不愧是身手灵活的猫女，蹭蹭几下就蹿到绳索顶端，探头朝乔安消失的地方瞅了瞅，惊喜的咦了一声，随即纵身跳了过去，消失在人们视野之外。 看到这情景，瑞贝卡也兴奋起来，第三个抓住绳索，略显笨拙地向上攀爬。 到了绳索尽头，虚空中突然伸出一只手，瑞贝卡先是吓了一跳，差点撒手滑下去，不过她很快就认出那是乔安递过来的手，便放心的握住，在他的拉扯下顺利钻进隐形的半位面。 半位面是一个四四方方的空间，看起来就像一间大厅，四壁都是不透明的力场结界，看不清墙壁背后的景物。乔安和小喵此刻正站在大厅唯一的窗口跟前。 瑞贝卡在乔安的搀扶下跨过窗口，回头一瞧，大厅窗口呈矩形，长约五尺，三尺多宽，透过窗口可以清晰看到外面的景物：茂盛的榕树，以及站在树下翘首观望的托马斯等人。 “喂！我在这里，大家都快上来吧！”瑞贝卡扶着窗口，探头出去挥手招呼。 托马斯等人不再迟疑，相继顺着绳索爬进半位面，最后上来的马丁将绳索也收进窗口。 这样一来，半位面与主物质界之间唯一的桥梁也消失了，哪怕有人从下方走过，也无法发觉自己头顶悬浮着一个容纳八人的隐形房间。 夜色已深，大家都要抓紧时间休息，为明天随时有可能爆发的决战养精蓄锐。 小喵从储物袋里取出便携帐篷，麻利地撑起来，在男人们羡慕的目光下拉着瑞贝卡的手，笑嘻嘻地钻进帐篷，又伸出手来，冲窃窃私语的托马斯和阿吱凶狠地比出中指，过后拉上帐篷拉链，将男人们的视线隔绝在外。 剩下的男人们就没那么多讲究了，各自裹上毛毯席地而卧。 阿吱和班尼老师是八人当中唯二的非施法者，少睡两个钟头也不要紧，负责轮番守夜，以防“牧虫人”和杰克兄弟连夜赶来。 乔安有“维生戒指”在手，每天只需要睡两个小时就抵得上别人熟睡八个小时，子夜时分入睡，醒来时窗外依旧夜色深沉，时间差不多是凌晨两点。 乔安感觉精神和体能都已经恢复到了最佳状态，便起身席地而坐，先把今天有可能用到的法术准备好，接下来进行冥想修行，将自己的精神凝练成一根无形的探针，探索更深层次的魔网。 乔安是六月底晋升的3级法师，到现在才过去三个多月，然而他在这三个多月里先是参加了野猪岛狩猎大赛，又亲身经历了由德林河谷南下黄铜山口的一系列战事，施法能力在实践中得到充分锻炼，反过来对精神修行也起到极大的促进作用。 现在乔安的精神探针已经快要突破第二层魔网的表层，距离深入底层只有一步之遥，根据以往的精神修行经验，最迟两周内就能取得阶段性突破，晋升为4级法师。 “可惜罗尔斯导师已经不在了，否则想必会为我取得的进步感到欣慰。” 乔安暗自叹了口气，结束今天的冥想，走到窗口拍拍阿吱的肩膀，让他去休息，自己来守夜。 长夜漫漫，山谷中的蟋蟀啼鸣加深了夜的幽静。 乔安坐在窗前观察外面的动静，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当晓色初露，“魔绳术”营造出的半位面也行将解体。乔安对此早有准备，抬手轻拍力场墙壁，又补上一道“魔绳术”，使半位面的存在时间延长三个钟头。 等到天光大亮，瑞贝卡等人相继醒来。 乔安拿出“无尽水袋”，提供清水以便大家简单的洗漱一下，过后各自取出干粮吃早饭。 吃过早饭，乔安又补上一道“魔绳术”，耐心等候“牧虫人”到来。 其他人无事可做，就靠墙席地而坐，聊天解闷。 太阳渐渐西移，天气非常晴朗，阳光直射下来照亮山谷，每片树叶都在闪耀金灿灿的光芒。 “这么好的天气，我们却只能躲在这个小房间里发呆，好无聊啊。” 生性活泼好动的猫女伸了个懒腰，忍不住叹气抱怨。 “喵姐，你说伊达尔现在有没有收到乔安的留言？”瑞贝卡问。 “酒馆老板说他每天晚上都会去喝一杯，照理来说应该收到了，可他似乎并不急于前来赴约。” “其实‘牧虫人’和杰克兄弟或许已经来到山谷，只不过他们也打着跟我们一样的心思，躲在暗中观察，期待对方先露面。”班尼老师猜测道。 “如果他们当真打的是这种心思，那么敌我双方的僵持将会一直延续下去，直到其中一方耗尽耐心为止。”小喵叹了口气，百无聊赖地拨弄自己的尾巴，“换句话说，我们还要在这个小房间里待很久。” 程剑心说 感谢书友：tce，本周打赏100起点币 第299章：原始的恐惧 “山谷腹地空间不大，如果敌人躲在这里，从我们所在的角度应该很容易发现他们的行迹，可是到目前为止连一丝风吹草动也看不出来，这就有点奇怪了。”爱德华皱着眉说。 “如果牧虫人和杰克兄弟已经来了，你们猜他们最可能藏在哪里？”托马斯问。 “多半是躲在树上。”马丁望向茂盛的树冠，“那株榕树枝繁叶茂，树杈上别说藏几个人，就算建起一栋木屋都没问题。” “表面看起来便于隐蔽的地方反而更容易引起对手的怀疑，换做我是‘牧虫人’，就不会藏在树上，大树对面的峭壁顶端视野更开阔，正适合居高临下监视山谷。” 阿吱抚摸着鼠须，以一名资深盗贼的专业视角做出推测。 乔安没有参与谈话，手插在上衣口袋里，紧握着那根掘地虫触须制作的“魔导警报器”，隐隐期待有事发生。 眼瞅着时间已经到了正午，大家都没了聊天的兴致，像是被传染似的，接二连三打起哈欠。 就在昏昏欲睡的时候，乔安突然挺起上身，灼热的视线投向窗外。 “怎么了，乔安？”瑞贝卡第一个发觉他举止异常。 乔安没有做声，从口袋里掏出警报器给她看——那根由无数细密的环状节肢构成的触须，正在嗡嗡颤动！ “‘牧虫人’来了吗？”瑞贝卡瞪大眼睛望向窗外，可是连一条人影也看不见。 “他们来了。”乔安左右移动触须，根据触须偏折的角度探测不速之客所在的位置，“三个人，全都处于隐形状态。” “‘牧虫人’是德鲁伊吧？”小喵诧异地嘀咕，“德鲁伊会隐形术？” “他不会，但是大杰克很可能会，这就够了！”乔安转身向托马斯摊开手掌，“反隐药水！” “喏，两瓶够不够？不够我储物袋里还有！”托马斯双手各拿一瓶“识破隐形”药水。 “越多越好，最好每人发一瓶。”爱德华劈手夺走一瓶药水。 “没问题啊！”托马斯将余下的那瓶药水递给乔安，翻开储物袋又掏出一堆药水，“1～2环奥术药水，我这里应有尽有，需要的来我这拿，都别客气哈！” “不愧是莱顿港头号阔少爷啊，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在我们托马斯大少眼中都不算问题。” 小喵笑着调侃，手上也不慢，抓起一瓶反隐药水，拔下瓶塞咕咚咕咚灌下肚。 乔安喝下药水，随手抹了下嘴角，转身望向窗外。 事实表明还是阿吱的判断更靠谱，三条模糊的身影并肩站在大榕树对面的峭壁顶端，其中两人正是杰克兄弟，站在中央的那个男人虽是初见，乔安却已数次耳闻关于他的传说。 “牧虫人”伊达尔身材瘦削，肌肉匀称，浑身上下唯一的衣饰就是一只挂在脖子上的兽皮小口袋。 赤裸的皮肤似乎涂抹了一层蜂蜡，从头到脚没有一根毛发，光秃秃的脑袋在阳光下泛动着淡黄色的蜡质光泽，高挺的鹰钩鼻和狭长的眼眸，使乔安兴起一种无法形容的恐怖感——就像是噩梦中的荒诞景象，具现成为一个活生生的人形。 乔安从小到大也算是接触过不少怪异生物，从外表狰狞内心单纯的“灰袋兽”到外表美丽内心歹毒的“蛇龙女”，再到外表和内心一样丑陋邪恶的地精、巨魔、食人魔和豺狼人，都曾使他感到过恐惧，但是怪物见得多了，渐渐的也就不以为怪了。 唯独这个“牧虫人”，在他心底激起一种近乎生理性的不适感。 这种不适感是由强烈的厌恶与极度的恐惧融合而成的复杂情绪，简直令他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要说实力强大，“牧虫人”不见得强过豺狼人女王阿尔法，更不如火巨人领主比莱斯特，为何唯独他最可怕？ 要说长相吓人，其实牧虫人的身材和五官都算不得丑，如果穿上衣服，纹上眉毛，蓄一把胡须，戴上一顶假发，放在人堆里根本不扎眼，然而褪去这些外在修饰就变得异常恐怖。 乔安倒不是那种思想保守到见不得裸体的人。 杰克兄弟同样光着身子，而且长得远比伊达尔更丑恶，给他造成的精神冲击却远不如伊达尔。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乔安定了定神，强忍着不适感仔细观察伊达尔，渐渐从细微处品味出这个人为什么令自己感到害怕。 “牧虫人”伊达尔乍一看像个日常生活中随处可见的普通人，然而他光着身子又没有毛发，这就体现出违背日常生活的特征，给人带来强烈的违和感。 好比一只玩具老虎和一只玩具娃娃都摆在人们面前，多数人反而会觉得玩具娃娃比玩具老虎更恐怖。 人们不会用看待真老虎的眼光看待玩具老虎，却忍不住用看待“活人”的眼光去看待玩具娃娃——它的确看起来像活人，可又不完全一样，这种既熟悉又陌生的微妙差异就是恐怖的根源。 在一个秩序井然的安定社会里，只有疯子才会像伊达尔这样赤裸裸的行走在光天化日之下，并且处之坦然，毫无愧色。 然而乔安心里很清楚，“牧虫人”并不是疯子，他的心智水平甚至还要超过一般人，这就带来更强烈的违和感。 这个人不疯也不傻，他为何要这样？ 一旦产生这个疑问，很自然就会得到这样一个答案： 他是故意如此，用这种近乎癫狂的方式彰显自己的信仰，仿佛在用自己的身体与行为嘲讽那些衣冠楚楚精心打理妆容的社会大众，以此表明唯有他才是正常人，穿上衣服的人反而不正常。 意识到这一点，乔安很自然地产生愤怒、恐惧和厌恶的情绪。 因为伊达尔这种人的存在，不仅仅威胁到乔安个人，更是在挑战文明世界的社会秩序和生活方式，是在全盘否定人类社会数万年来一步步由蛮荒走向文明的进化历程——这才是“牧虫人”伊达尔最令他感到恐怖的地方！ 第300章：魔虫卵 伊达尔以“原始人”的姿态出现在峭壁上，但是他的头脑可不像原始人那么简单，抬手阻拦试图跳下峭壁的小杰克，低声吟咏咒文，招来一只巨大的胡蜂搜索山谷。 巨蜂在山谷中绕了两圈，又在榕树上方悬浮许久，确认无人暗中潜伏，也没有看到陷阱或者可疑迹象，便飞回主人跟前，以一种特殊的舞姿向他汇报。 伊达尔还不放心，纵身跳到巨蜂背上，骑着巨蜂飞到山谷上空，先招来一阵凛冽的暴风雪，夹杂冰雪的狂风吹得树冠剧烈摇晃，枝叶覆盖一层薄薄的积雪。倘使有人躲在树上，哪怕处于隐形状态，也会在风雪中暴露出身体轮廓。 暴风雪尚未停歇，伊达尔再次做法，将遍地野草转化成无数条布满荆刺的蔓藤，像蛇虫一样蠕动起来。 如果有人藏在草丛中，必定会被这些活化荆棘死死纠缠。 然而山谷中依旧寂静无声，看不出丝毫生命迹象。 伊达尔皱了皱光秃秃的眉头，还不放心，摸了摸挂在颈间的那只巴掌大小的兽皮储物袋，从中取出数枚鸭卵大小的蚕茧状物体，挥手抛向山谷。 这些硕大的棕绿色茧子，落地以后纷纷破裂，从中爬出半尺长的幼虫，扭头吃掉富含魔力的茧子，迅速成长为一条条庞大的掘地虫，以坚硬的下颚掘开松软的土壤，钻进地层深处。 “原来破坏农田的巨大害虫是这样孵化出来的啊！” “魔绳术”创造的半位面中，瑞贝卡禁不住为眼前所见的情景发出惊叹。 “我们一直在怀疑莱顿港今年爆发的虫灾与‘牧虫人’有关，直到此刻才得到确凿的证据，原来他抛洒的魔卵可以迅速孵化出成熟的害虫，难怪短时间内掘地虫就泛滥成灾。”班尼老师恍然醒悟。 “山谷里没有农作物，伊达尔孵化出这么多掘地虫是想干什么？”小喵低声呢喃。 “大概有两个目的，首先是防备有人挖掘洞穴藏在地下；其次是作为一支伏兵，用来偷袭我们。”爱德华从战术的角度进行分析。 掘地虫在伊达尔的驱使下，几乎把山谷中的每一寸地皮都翻过，结果一无所获。 伊达尔终于放心了，确信约他在这里见面的那个人还没有到来，回头向杰克兄弟打出“安全”的手势，驾驭巨蜂降落在榕树下。 杰克兄弟跳下山崖，快步来到伊达尔身旁。此时地面的积雪已经消失，伊达尔召唤的“活化荆棘”也都耗尽魔力变回野草，三人一蜂蹲在树下，一边低声交谈，一边查看地面留下的足迹。 “得抓紧时间了，否则等伊达尔他们发觉咱们留下的足迹，恐怕会产生警觉。”小喵急切地提醒同伴。 “大家马上做好战斗准备，听乔安念出施法启动咒文，立刻按照约定发起攻击！” 爱德华双手叉腰站在人群中央，神情分外严肃。 “各位女士先生们，请一定要牢记，在这场战役中我们唯一的优势就在于能够抢先出手！机会只有这一次，如果不能在第一轮攻击过后重创敌人，我们一整天的守候就全都白费了！” “知道了，长官！”托马斯笑着向他敬了个不太标准的军礼。 时间紧迫，大家都不在说话，各自忙碌起来。 考虑到小杰克会喷火，大杰克擅长“定身术”，众人都在动手前服用了“抗火药水”和“防护邪恶药水”。 托马斯、爱德华和马丁各自加持“法师护甲”和“护盾术”，增强防御。乔安则花费两道神话之力加持“神话护盾术”和“神话法师护甲”，将自身防御力提升到最大限度，以备近战之需。 瑞贝卡是命运女神的牧师，“命运领域”的1环神术就是“克敌机先”。 她先为自己加持这个神术，然后为小喵、阿吱和班尼老师一一加持同样的神术，确保即将发起的攻击绝对命中目标。 托马斯、爱德华和马丁将采用法术而非武器发起第一轮攻击，相比“克敌机先”，他们更需要借助手中的卷轴加持“精确施法”，确保接下来施放的法术穿透杰克兄弟天生的抗魔体质。 乔安不需要加持“精确施法”，作为团队第一个攻击手，他要施展的那个法术本就无视抗魔体质。 与爱德华、托马斯和马丁不同，乔安的施法风格非常另类，在战斗中更钟爱“法师强袭掌”这样的远程力场系法术，杀伤力与他自身的力量属性密切相关，很难说得清他到底是法师还是战士。 为了尽可能提升“法师强袭掌”的威力，乔安又花费一道“神话之力”，为自身加持“神话变巨术”，体型暴增四倍，额外提升4点力量属性。好在半位面的空间足够大，他变成巨人形态也不觉得狭窄。 最后，乔安为自己加持的是“变身术”，转变为一尊身高将近30尺的巨大鹰人。 瑞贝卡站在他脚下，跳起来才勉强摸到他的膝盖，惊讶的连连咋舌。 托马斯、爱德华和马丁也深感震惊，不明白同样是“变巨术”和“变身术”，为何乔安变出来的样子比正常情况下大出足足一倍？ 乔安不便解释“神话法术”的细节，径自走到半位面窗前，取出一团干燥的蛛丝握在掌中，轻声吟咏施法咒文。 身边的同伴连忙抛开杂念，集中精神准备开战。 瑞贝卡和阿吱的魔晶枪已经装满“寒铁子弹”，枪口分别锁定大杰克和小杰克，只有寒铁子弹才能轻易洞穿这两只高等妖精的身躯，提前加持的“克敌机先”则能保证他们射出的子弹必然命中要害。 班尼老师双手各托着一只甜瓜那么大的炼金炸弹，其中一颗递给小喵，最后又叮嘱一遍炸弹的使用要点。这东西是班尼老师的最新发明，粗糙的铸铁壳里塞满爆雷石和炽火胶，威力之大堪比重炮！ 托马斯、爱德华和马丁三人手中各持一张3环“火球术”卷轴，这是他们当前所能得到的威力最大、杀伤范围最广的法术卷轴了。 第301章：胡蜂斗篷 “ungwé！” 乔安终于完成施法流程，抬手指向围拢在树下的伊达尔、杰克兄弟和巨蜂，一片庞大的半透明蛛网突然从天而降，将他们全都笼罩起来，紧紧缠住。 这突如其来的袭击，使伊达尔等人大吃一惊。 不过他们的实战经验都很丰富，临危不乱，各自设法挣脱蛛网束缚。 伊达尔扭动涂抹蜂蜡的光溜溜的身躯，缠在他身上的蛛丝纷纷滑开。 小杰克深深吸气，口鼻冒出黑烟，只要张口喷出一团烈焰，就能将蛛网烧毁。 乔安早就知道“蛛网术”无法长久困住敌人，他的目的是帮同伴争取一些时间，只要短短三秒就够了。 密集的枪声接连响起，瑞贝卡与阿吱率先发起攻击，一口气将弹夹打空，八发寒铁枪弹全都打在杰克兄弟身上，撕裂肌肤鲜血飞溅。 小喵和班尼老师几乎同时投出炼金炸弹，两颗黑乎乎的铁球划出抛物线落在蛛网中央。 还没等炼金炸弹触爆，托马斯、爱德华和马丁已经完成施法。手中的卷轴化作灰烬，三颗火球飞出窗口，伴随着一连串的震天轰鸣，山谷腹地化作一片火海。 火海中传来两声更为惊人的爆鸣，是小喵和班尼老师投出的炼金炸弹化作两团蘑菇云冲天而起，将巨大的榕树连根炸飞，满天火雨在山谷上空飞舞。 眼前这恐怖而又壮丽的奇景使乔安等人看得目瞪口呆。 山谷已经变成烈焰地狱，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无法离开“魔绳术”创造的半位面涉足战场，只能静待火势平息。 乔安挥手释放“造风术”，吹散空中弥漫的硝烟，视野随之变得开阔。 透过熊熊燃烧的烈焰，隐约看见杰克兄弟的身影在火海中踉跄挣扎，伊达尔的巨蜂和之前投放的掘地虫都已经被炸的尸骨无存。 奇怪的是，伊达尔本人似乎伤得并不重，在火海中挺身而立，突然纵身一跃冲天飞起。 脱离火舌炙烤的刹那，他双臂一挥，涂抹在体表的蜂蜡片片剥离，赫然变成一大群密密麻麻的胡蜂，紧紧围绕在“牧虫人”周身，如同为他披上一条棕黄斑澜的斗篷。 更让乔安感到震惊的是构成这条“斗篷”的每只胡蜂，都在奋力拍打翅膀，千百只胡蜂形成的合力将伊达尔托上高空，使他得以随心所欲的飞翔！ “这怪物……太变态了！” 阿吱咬牙切齿，举枪瞄准裹着“胡蜂斗篷”试图飞离山谷的伊达尔扣下扳机，轰出一发霰弹！ 枪声响起，伊达尔身躯一颤，背后蜂群炸开花，中枪处隐约浮现血痕——可惜大部分伤害被蜂群均担，伊达尔本人伤得并不重。 瑞贝卡匆忙更换弹夹，效仿阿吱瞄准伊达尔的背影连连开火。 霰弹接连击中伊达尔，破碎的胡蜂尸体落如雨下，伊达尔背部血肉模糊，明显伤得不轻，但是并不妨碍他越飞越远，转眼间就绕到峭壁背后。 “真他娘的见鬼，难道就让他这么跑了？老子不甘心啊！” 阿吱已经失去射击视角，气得几乎发疯，就要跳出窗口追赶“牧虫人”。 “让我来！”乔安一把推开阿吱，抢先跳出窗口，展开鹰翼追赶伊达尔。 “神话变巨术”增大乔安体型的同时也大大提升了他的飞行速度，不出两分钟就飞出三里远，与“牧虫人”伊达尔的距离也在不断缩短。 伊达尔似乎觉察到身后袭来的异常气流，回头看了一眼极速迫近的庞大鹰人，蜡黄的脸庞浮现杀气。 他索性不再逃跑，悬浮在半空中迅速打出施法手势，双手朝上摊开，左掌喷出一道烈焰，被魔力塑型为一口火红的弯刀，右手掌心则涌出无数拇指大小的黑蜘蛛，抖动八爪爬来爬去。 奇怪的是，这些蜘蛛似乎被一圈无形的屏障束缚，无论怎么爬都不会脱离伊达尔的手掌掉落下去，首尾相连，层层堆叠，先是在他掌心堆积出一座蜘蛛构成的“虫塔”，而当他翻转手掌，“虫塔”在重力的作用下拉长，形成一条长达二十尺的黑色软鞭。 这件活生生的武器从头到尾皆由毒蜘蛛构成，环环相扣粗细均匀，远看与寻常长鞭无甚区别，细看却无处不在扭曲蠕动，诡异得令人毛骨悚然。 乔安可不想被伊达尔手中那条“蜘蛛软鞭”抽到，在对方施法的同时捏碎紧攥在掌心的那颗玻璃珠，挥手召唤出“法师强袭掌”，相隔百尺开外一掌轰向伊达尔。 “法师强袭掌”的破坏力与乔安自身的力量密切相关，“神话变巨术”为乔安提升了4点力量，再加上“法师强袭掌”自带的4点力量，力量属性高达20。 这一掌拍出去风云色变，几乎将伊达尔的“蜂群斗篷”拍散，被掌力震死震伤的胡蜂落如雨下。 损失的胡蜂越多，伊达尔的防御就变得越脆弱。 乔安这一掌就把他打得几乎吐血，要是再挨上两掌，即便不被轰碎内脏，蜂群也必将折损过半，无力再支撑他维持飞行状态。 伊达尔呢喃着恶毒的诅咒，催动蜂群向乔安猛扑过来，双臂蓦地一挥，“火焰刀”与“蜘蛛长鞭”交叉甩了过来。 炽热的烈焰与密密麻麻的毒蜘蛛相继抽打在乔安身上，“神话护盾术”与“神话法师护甲”构成的双重防御同时泛起魔力光晕，形成两条缓冲带，层层吸收“火焰刀”与“蜘蛛长鞭”的力道。 伊达尔这两件武器，皆由法术创造，除了物理层面的破坏力还具有各不相同的魔法效果。 乔安已经提前加持过“抗火结界”，“火焰刀”喷发出的烈焰尚未将鹰人羽毛点燃便被抗火结界扑灭，没能对他造成什么伤害，倒是“蜘蛛长鞭”更为歹毒，抽打在他身上的同时还留下一小群蜘蛛附着在体表，以毒牙疯狂啮咬。 “神话法师护甲”和“神话护盾术”，为乔安提供了堪比重甲骑士的物理防御，“抗火结界”足以对抗“火焰刀”散发出的高温，但是这些防御手段都不能阻止小小的蜘蛛在乔安身上爬来爬去，钻进羽毛深层叮咬他的皮肤，同时注入毒液，试图麻痹他的运动神经。 程剑心说 今天六更，后面还有两章 第302章：蜘蛛之鞭 乔安现在腾不出手来捏死附着在自己身上的蜘蛛，只能咬牙忍受叮咬。 好在这些蜘蛛相对他的体型而言太过微小，被咬上两口也没有大碍，而且乔安自从服用莉雅楠以“蛇龙女卵”熬制的那碗药粥过后就获得了抵抗毒素的特殊体质，蜘蛛注入的毒液远不足以使他麻痹，被叮咬的地方只是微微感到麻痒罢了。 忍下蜘蛛叮咬造成的轻微痛苦，乔安迅速拉回“法师强袭掌”，五指收拢握成拳头，狠狠砸向伊达尔！ 呈现出玻璃质感的巨大拳头，体积比伊达尔的身体还要大出一倍，这一全砸在身上好比遭受飞奔的野牛冲撞，“砰”的一声将他凌空击飞，口中喷出的鲜血如雨洒落。 伊达尔收起没有任何用处的“火焰刀”，腾出左手抹了抹嘴角血渍，神情变得狰狞凄厉，提着“蜘蛛长鞭”扑向乔安。 经过刚才两个回合的搏斗，乔安确信伊达尔先遭伏击后被瑞贝卡和阿吱以霰弹狙击，已经受了重伤，只要自己不给他腾出空来施法的机会，这样打下去必能赢得胜利。 深吸一口气，乔安遥控魔力大手张开五指，迎着伊达尔飞来的方向抓过去，要把他紧握在掌中生生捏爆！ 然而这志在必得的一击却出乎意料的落了空，仅仅握住伊达尔身上褪下来的一群胡蜂，伊达尔本人却凭空消失了。 乔安愣了一下，遥控魔力大手摊开掌心，搜寻伊达尔的踪迹。这时一只看起来比其他同类更大一圈的胡蜂从他指缝间飞了出来，嗡鸣着向他扑过来。 乔安心头一凛，立刻意识到伊达尔刚刚施展德鲁伊的独特技能“野性变身”变成了一只胡蜂，混在蜂群当中骗过他的眼睛，现在退避已经来不及，只得腾出左手抓向伊达尔变成的那只大号胡蜂，阻止他靠近自己。 巨大的身躯给乔安带来很多好处，同时也降低了他的敏捷性。 手掌刚刚抬起，那只狡猾的胡蜂已经穿过指缝扑到他身上，抖了抖翅膀，身上爆开一圈金芒，赫然由小小的胡蜂变成一条足有酒桶那么粗的黑鳞巨蟒，死死缠在他身上，张开血盆大口，露出一双锋利的獠牙，狠狠咬向他的脖颈。 乔安情急之下顾不得想太多，循着约顿海姆鹰人世世代代狩猎蟒蛇形成的先验本能向前探头，以铁锚般粗大坚硬的鹰喙啄在巨蟒脸上，噗的一声将其右眼啄瞎，顺势叼住他的头颅，死也不松口！ 巨蟒血流满面，拼命挣扎，粗长的身躯在乔安身上绕了一圈又一圈，把他从头到脚紧紧勒住。 乔安被伊达尔化身的巨蟒勒得浑身骨节剧痛，几乎喘不上气来，双手抓住蛇身拼命拉扯，然而伊达尔的蜂群此时又变回蜂蜡附着在他身体表面，使本就非常滑腻的蛇皮变得更加滑不留手。 乔安一时间无法将伊达尔从自己身上扯开，被这重达2000磅的巨蟒拖拽着向下坠落，只能竭力撑开翅膀减缓下坠速度。 鹰人与巨蟒在空中拼命厮打，短短数分钟过后，双方都已精疲力尽，然而谁都不肯放弃抵抗，就这么歪歪扭扭、时快时慢地向下坠落。 身下的大地，正在急速迫近！ 乔安匆忙腾出左手，在储物袋中摸索“伊尔明苏尔之枝”，打算变身为力量远比鹰人更大的“树人”，在坠地之前设法挣脱巨蟒的束缚。 然而他刚把树枝取出来，伊达尔化身的巨蟒就一口咬住它的胳膊。 突如其来的剧痛，促使乔安不由自主撒开手，眼睁睁看着“伊尔明苏尔之枝”脱离指尖随风飘走。 愤怒与绝望，瞬间充斥乔安心头，还来不及做出更进一步的反应，便连同死死纠缠着自己的巨蟒一并轰然坠地，重重砸在乱石嶙峋的山冈上。 “鹰人”与“巨蟒”，在落地刹那都受到强烈冲击，几乎同时陷入眩晕，死死纠缠在一起的身体终于脱离开来，先后翻滚着跌下山坡，最终被一片茂密的灌木丛挡住，溅起的鲜血染红草木。 …… 不知昏迷了多久，乔安猛然惊醒过来，挣扎着抬起头，被鲜血浸透的双眼还有些模糊，隐约看见一个赤裸的背影跪在远处草丛中，正以缓慢而坚定的姿态站起身来。 是伊达尔！ 那个遍体鳞伤血肉模糊的怪人还没有死，扭头向乔安望过来，脸上浮现恶毒而又癫狂的狞笑。 与他视线接触的刹那，乔安感到眼前发黑，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求生本能促使他挣扎着坐起来，环顾四周，试图寻找同伴。然而四野空寂，连一个人影都没有，这里与“牧马人山谷”相距甚远，瑞贝卡她们绝无可能及时赶来帮他对付伊达尔。 乔安于绝望中灵机一动，强忍着伤痛由鹰人形态变成“半身人”形态，取消“神话变巨术”，随即激发一道“神话之力”，匆匆在自己胸口拍下“神话缩小术”，身躯在魔力作用下迅速缩为七寸小人，周围的野草拔地而起，仿佛变成一片参天蔽日的丛林。 乔安深吸一口气，连滚带爬的朝灌木丛深处逃窜，转眼间跑到乱石嶙峋的山岗脚下，迎面看到一条三角形的岩石缝隙，黑洞洞的深不见底。 乔安现在满脑子想得都是逃命，也不管岩缝里是否藏有毒蛇蜈蚣，埋头钻了进去。得益于细小的体型，他可以在半尺宽的崎岖缝隙里穿梭自如。 跑出不知多远，乔安停下歇口气。 回头瞥了一眼，隐约看见洞口有人影晃动，紧接着便有一张模糊的脸孔凑近过来，挡住洞口的光线，看不清五官，只有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眸转来转去，吓得他踉跄倒退，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遮住洞口的那张脸孔咧了咧嘴，无声冷笑，随即爆发出金色光辉，变成一只体型比乔安略大的“赤红毒蝎”，昂起一双坚硬锋利的螯钳，拖着末梢生有钩状毒针的尾巴，埋头钻进岩缝，飞快地追了上来。 第303章：绝杀 乔安慌忙跳了起来，强忍着恐惧怒视伊达尔变身的毒蝎，以义眼向他发射一束“灼热射线”。 嗤！炽热的光线射在赤红毒蝎头部，旋即被一圈若有若无的魔力护罩弹开，没有对他造成丝毫伤害。 眼前的情景使乔安心头凉了半截，原来伊达尔有抗火结界护体，难怪在山谷中遭到“火球术”连番轰炸都安然无恙，“灼热射线”就更不可能击穿他的结界。 乔安还想改用“衰弱射线”削减伊达尔的力量，然而赤红毒蝎的速度比他更快，猛地窜到跟前，甩出尾针在他胸口狠狠蛰了一下！ 乔安像是遭到弩炮轰击，横着倒飞出去，翻滚着跌进洞穴深处。 抗毒体质再一次救了他的命，强忍着胸前火烧火燎的剧痛，咳嗽着爬起来，踉踉跄跄朝洞穴深处挪动脚步。 赤红毒蝎不紧不慢的追上来，迟疑了一下，似乎担心乔安故意装出虚弱的样子，引诱自己靠近过后突然反扑，便晃动螯钳发出抑扬顿挫的吱吱鸣叫。 乔安按捺不住好奇回头看了一眼，立刻看出伊达尔正在以“野性施法”发动自然神术，深红色螯钳碰触两侧岩壁，一股神秘的魔力促使岩壁骤然收拢，如同两条迅速合拢的拉链，朝乔安站立的地方延伸过来。 塑石术！ 乔安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处境非常危险！ 过不了几秒钟，岩石间的缝隙就会被伊达尔的“塑石术”弥合，而他也将被合拢的岩层夹在当中，活活碾成肉酱！ 受伤过重的身体，已经无法支撑他拔腿飞奔，况且体型变得这么细小，就算使出吃奶的劲奔跑也跑不过岩层的弥合速度。 乔安情急之下，忽然想起瓦萨中校借给他的那柄“塑石魔杖”尚未归还，匆忙将魔杖自储物袋中取出来。紧握杖柄，以镶嵌“绯红之泪”的杖首触碰面前岩石，激发一道“塑石术”。 咚！ 岩层微微震颤，两股性质相同但方向相反的魔力碰撞过后相互抵消，乔安左右两侧正在收拢的岩壁随之静止下来，中间留下的空隙只剩不到两寸，勉强可供他通行。 乔安抹了把冷汗，再次激发“塑石魔杖”的能量，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控制岩层朝伊达尔置身的方向弥合过去。 伊达尔本以为自己的法术能够将乔安活活夹死，万没想到对方也会施放“塑石术”，不由陷入错愕。 刚刚回过神来，伊达尔就发觉两侧岩石正在收拢，吓得他变了脸色，扭头就往外跑。 乔安以塑石魔杖抵住岩石，一口气激发3道“塑石术”，急剧合拢的岩壁紧追着伊达尔，距离越来越近。 伊达尔六爪齐动，拼命向洞穴外飞奔，洞口投进来的阳光仿佛生与死的边界。 他嘶吼着，嚎叫着，双目充血，不顾一切的朝着阳光所在的方向狂奔，终于到了洞口。 然而他的上身刚刚探出洞外，死神已经追了上来，两侧岩壁倏然合拢，将他腰部以下的身躯死死夹住。 “啊啊啊——” 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剧痛，使“牧虫人”伊达尔嘶声尖叫，拼命晃动上身，试图摆脱岩石碾压。 他的挣扎徒劳无益，不断收窄的岩壁正在无情挤压腰部以下的肢体。 在剧痛刺激下，伊达尔无法继续维持变身状态，抽搐着变回人类形态，向上挺起的脊背反曲成弓形，赤裸的肌肤，先是渗出一层密密的油汗，继而自毛孔中，猛烈喷出鲜血！ 生命的最后一刻，“牧虫人”伊达尔深深后悔今天没有多准备一个“塑石术”…… 然而，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腰部以下被完全弥合的岩石生生夹断，只剩前半身还以双臂支撑着向前蠕动，拖着血淋淋的肠子爬出足有二十尺远，终于倒伏在草丛中，双目圆凳停止呼吸。 伊达尔身后，鲜血淋漓的光滑岩壁突然发出悠远的轰鸣，随即裂开一道缝隙，一个七寸小人，手持魔杖走了出来。 乔安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到伊达尔的尸体跟前。 他仰头望着这具血淋淋的肉山，望着淋漓流淌的肠子和内脏，望着伊达尔死不瞑目的扭曲面庞，他忽然感到压在心头的那块大石头消失了，禁不住两腿发软跪坐在地上，双手掩面失声痛哭。 从记事起直到现在，十多年来，乔安从未像此刻这样痛快的哭过一场。 外公病逝的时候，得知导师被谋杀的时候，他也曾流过泪，然而流泪的同时也在压抑悲痛的情绪，不像现在这样放开一切失声痛哭，涕泪横流，像个受尽委屈的孩子。 更大的不同在于，此刻乔安并非因为悲伤而哭，纯粹是卸下沉重的压力过后喜极而泣。 “牧虫人”伊达尔终于死了，这个反人类、反社会、反文明的怪物，被他亲手杀死了！ 这是真的，不是做梦！ “牧虫人”伊达尔，这个噩梦般纠缠他无数个日夜的怪物终于死了。 他终于摆脱了追杀，从今往后再也没有人知道摧毁河狸村的那颗陨石——“神之泪”——与他乔安·维达密切相关，再也没有人因为这件事来找他的麻烦了！ 就像摆脱了一条纠缠自己长达半年的鬼魂，长久以来笼罩在乔安心头的阴云终于消散，而他为了这一刻的解脱已经付出太多，几乎丢了小命——与死里逃生的际遇相比，痛哭一场也不为过。 乔安毕竟是一个感情内敛的人，短暂的发泄过后就平静下来。 他抬手召唤出“神之泪”，浸泡在水袋里制造出兼具疗伤和缓解疲劳的药水，一口气灌下肚。 服药过后，他跌坐在地上剧烈喘息，渐渐感到体力在恢复，身上的伤口也迅速止血，疼痛有所缓解。 乔安收起“神之泪”，扶着灌木站起身来，循着坠落时的记忆一路搜寻，花了半个钟头的工夫，总算在乱石堆里拾回失落的“伊尔明苏尔之枝”。 乔安拿起“伊尔明苏尔之枝”，捧在手里仔仔细细地端详了一番，确认没有受到损伤还不放心，又试着激发树枝中蕴含的自然神力变成一尊“树人”，这才彻底放下心来，解除变身，恢复人形。 程剑心说 写了个通晓，一口气把这一战写完，全发出来了 头发晕，得赶紧补觉了，明天见 第304章：水晶护符 乔安将失而复得的“伊尔明苏尔之枝”收回储物袋，步履蹒跚地原路返回，一直走到“牧虫人”伊达尔的尸体跟前才停下脚步，一把扯下挂在尸体颈间的那只兽皮口袋。 他早就看出挂在伊达尔脖子上的兽皮口袋其实一只储物袋，扯下来拿在手里稍加分析就破译出启动咒语，将口袋里的物品统统倒出来。 干粮和水壶之类不值钱的杂物扔在一边，乔安从中捡出五样东西——一个钱袋，一支密封铜瓶，一枚水晶护符，一本书，以及罗尔斯实验室失窃的“发条模组”。 乔安先打开钱袋看了看，目测有四五十枚金币和差不多同等数量的银币。 他把这些钱塞进自己的口袋，想到以复古为宗旨的原始教徒随身带着现代社会流通的钱币，不能不说是一大讽刺。 乔安接着拿起“发条模组”。 这是一个边长半尺的立方体，由无数铜片堆叠而成，每张铜片都是一个“子发条”，上面镌刻着1～2环法术构型，用于增强低阶构装体。这些铜片都被磁力吸附在位于立方体中央的“枢纽发条”上。 “枢纽发条”的外观与“子发条相仿”，也是一块四四方方的金属板，只不过其材质并非黄铜，而是融入特殊磁性材料的纯金板材，厚度相当于“子发条”的三倍。 “枢纽发条”金灿灿的板面上，镌刻着复杂的咒符和几何图形。乔安知道这是4环“次级指使术”的法术构型，但是他目前还无法学习这个法术，便把“发条模组”装进储物袋，留待空闲时再拿出来研究。 “牧虫人”伊达尔的铜瓶乔安也不陌生，知道里面装有处于休眠状态的虫卵，可以确定的是“掘地虫卵”，想必还有“大鹿角虫”和“投弹甲虫”的卵。 这些虫卵要怎样孵化？ 需要注入自然神术，还是说接触空气过后就会自行破茧而出？ 乔安对此缺乏足够的认知，出于安全起见，还是别乱动为好，便把储存虫卵的铜瓶拧紧，塞进储物袋，接着拿起那块水晶雕刻的护符。 护符约有一张扑克牌那么大，半寸厚，边缘呈不规则状，雕工显得很简陋。 如果从鉴别艺术品的角度来看，这东西既不好看也不贵重，不止几个钱，但是护符的精髓不在外观，而在于其上镌刻的法术构型。 经过一番审视，乔安确认这块水晶护符上附魔了2环“抗火结界”，只要贴身携带就能全天候处于结界保护之下，每当佩戴者遭受高温攻击，护符都能吸收6个能级左右的火系能量伤害。 如果伤害是持续性的，比如身处火场当中，那么护符也将持续吸收高温伤害，平均每秒能够吸收一个能级。 一个人被绑在火刑架上，承受的烧伤差不多就是1个能级/秒。 乔安掂量着这块沉甸甸的抗火护符，恍然醒悟伊达尔为何能够安然逃离“火球术”和“炼金炸弹”引发的大火，又为何不怕自己以义眼发射的“灼热射线”。 一发“灼热射线”，只能造成4个能级的火焰伤害，根本无法击穿这块水晶护符生成的抗火结界。 “这倒是一件好东西。” 乔安将护符塞进自己的口袋。无论奥术还是神术，大威力的杀伤性魔法多是火属性，而且乔安的杀手锏——借助“伊尔明苏尔之枝”变成的树人——最怕火烧，有了这块水晶护符，往后就不用太担心火系攻击了。 伊达尔的最后一件遗物是写在一卷羊皮纸上的奥义书，抄录了一门名为“法术默发”的超魔技艺。掌握这门超魔技艺过后，施法者便能以提升1环法术位为代价，不必出声吟咏咒文即可释放出法术。 魔法分为神术和奥术等诸多子类，但是超魔技艺并无门类之分，无论对神术抑或奥术都同样有效。 这卷超魔奥义书是以“木族语”撰写而成，乔安看过以后长舒一口气，庆幸自己学过“木族语”，起来没有什么障碍。 如果伊达尔是用德鲁伊们自己发明的“密语”抄写这卷奥义书，那就惨了，乔安都不知道要累死多少脑细胞才能破译出那种极端反人类的密码。 无论如何，这件事验证了他一直以来所崇尚的信条——知识就是力量。多学一门语言，总没有坏处。 乔安收起“法术默发”奥义书，施展“法师强袭掌”就地挖了个大坑，将伊达尔的尸体丢进去掩埋起来，免得被路人发现惹来麻烦。 挥掌拍平伊达尔的坟头，乔安变成鹰人腾空飞起，掉头飞往牧马人山谷。途中看到两个小小的身影正朝这边走来，手里还都拿着猎枪。 乔安认出是瑞贝卡和阿吱，便收拢鹰翼降落下去。 瑞贝卡和阿吱正在寻找乔安，见他从天而降，看起来没什么大碍，全都松了口气。 “乔安，你没事就好，‘牧虫人’跑掉了吗？”阿吱急切的问。 乔安摇了摇头，平静地回答：“被我杀了。” 阿吱愣了一下，不敢相信他仅凭一己之力就能击杀伊达尔，出于礼貌没有当面质疑，点头道：“那就好，这下我们可以放心了。” “咱们快回去吧，也不知喵姐那边怎么样了，杰克兄弟死了没有。” 瑞贝卡看到乔安平安无事，久悬着的心落了地，便急着返回牧马人山谷与其他同伴会合。 “阿吱徒步赶路太慢，瑞贝卡的‘飞行术’也不如我飞得快，我带你们回去。” 乔安展开双臂，分别抱起瑞贝卡和阿吱，振翅腾空飞起。 好在两人的体重都比较轻，乔安没觉得多费力，不出十分钟就飞回山谷上空。 “唉，可怜的大榕树……我就知道会这样。” 瑞贝卡看着山谷中升起的硝烟，倒伏在火场中的大树，眼神有些落寞。 乔安不好说什么，径直降落下去。 “嗨！你们总算都平安回来了，可把我们担心死了！”托马斯第一个发现乔安，喜出望外地迎过来。 乔安放下瑞贝卡和阿吱，变回人形问托马斯：“伊达尔已经被我杀了，你们这边的情况怎么样？” “我们干掉了大杰克，还活捉了小杰克！”托马斯乐呵呵地说。 第305章：凶案真相（Ⅰ） “大杰克都挂了，小杰克反倒活了下来？这个小怪物，生命力可真特娘的变态啊。”阿吱面露惊讶。 托马斯耸耸肩，脸色有些古怪。 “本来他和大杰克都要被烧死的，可他在临死前剖开大杰克的肚皮，吃掉了大杰克的肝脏，结果呢，大杰克死了，小杰克却活下来，而且身上的烧伤和枪伤也都莫名其妙的愈合了。” “吃……生吃肝脏？”瑞贝卡掩口干呕，满眼嫌恶，“这个人真变态！” “生吃肝脏也就罢了，吃自己兄弟的肝脏才是最变态的……”班尼老师阴沉这脸色说，“要知道，大杰克直到被小杰克一刀剖开肚皮的刹那，还在努力营救身陷火场的小杰克，人性啊，真是没法说了……” “这口黑锅咱们人类不背！”托马斯反驳道，“小杰克他是一只妖精，没人性并不奇怪！” 乔安听见身后传来争吵声，回头望了一眼，发觉马丁正在与爱德华争执，激动的脸庞涨红，大吼大叫，爱德华则显得非常冷静，任凭马丁如何激烈抗议，只是一再摇头拒绝。 “马丁学长看上去很激动……他和爱德华在争吵什么？”乔安低声问托马斯。 “马丁被小杰克的歹毒心肠深深刺激到了，无法容忍这种变态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坚持要弄死他永绝后患，可是爱德华就是不答应。”托马斯苦笑着叹了口气，“爱德华说他能体谅马丁对小杰克的仇恨与憎恶，但是现在还不能杀死他，必须从他口中逼问出行凶真相，交给警方处置。” “爱德华说得很好啊，我们大家谁不恨小杰克呢？可是杀了这唯一的嫌犯，就无法向警方出示侦破凶案的有力证据，米兰达女士也将无法摆脱指控，恢复名誉……作为一个成年人，史密斯先生应该懂得顾全大局的道理，控制一下自己过激的情绪。”瑞贝卡轻声说。 托马斯笑了笑：“如果你们还记得马丁在野猪岛上遭受了怎样的虐待，就不该对他此刻的激愤感到意外。” “可当时爱德华受到的伤害更大，而他却显得非常冷静，非常理智。”瑞贝卡不悦地反驳道。 “因为他是爱德华·盖茨，大多数人无法像他那样理智的近乎冷酷，更何况他也没有善待仇人，你们注意到小杰克的手脚了吗？手筋和脚筋都被爱德华以剑挑断，这个小恶棍，往后再也跳不起来啦。” 托马斯毫不掩饰对小杰克所受酷刑折磨的幸灾乐祸。 乔安望向四肢淌血、瘫躺在地上的小杰克，发觉小喵正在审问他，就走了过去。 “喵姐，他认罪了吗？” “只承认了一部分。”小喵蹲在小杰克跟前，抚弄着自己的尾巴对乔安说：“这家伙承认自己参与谋杀了罗尔斯大师，也承认大杰克和伊达尔是他的同党，但是他怎么也不肯承认犯下了谋杀沃尔特·李的罪行。” “这真的很奇怪，乔安，如果他想抵赖，就不该认下第一桩凶案，毕竟仅此一案就足以判处死刑，既然他对谋杀罗尔斯大师一案供认不讳，表明他不在乎被判处死刑，那么为何还要坚持抵赖参与谋杀李大师这一事实呢？”小喵面露困惑。 “的确不合逻辑，我们得搞清楚这个怪物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乔安思索着说。 “两个蠢货，少在我耳边唠叨，烦死人了！”小杰克躺在地上，以妖精们惯用的“木族语”低声咒骂。 乔安扭头看了他一眼，同样以木族语冷冷地说：“如果你要骂人，最好使用对方听得懂的语言，否则骂了也是白骂，反而暴露出你的懦弱。” 小杰克吃了一惊，支吾着问：“你……你也懂得木族语？” “我懂的比你想象中更多，可是我不懂你为何只肯承认两桩凶案中的一桩，却要抵赖另外一桩。” “见鬼！还要让我说多少回啊？我们的确暗杀了那个矮胖的教授，好像名叫罗伯特？至于什么沃尔特·李，真见鬼，老子根本不认识这个人，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凭啥要为他的死活负责！” 小杰克梗着脖子，激动的叫嚷起来。 “是我干的，我不抵赖，不是我干的，别想让我替别人顶罪！” “好吧，那就说说第一桩凶案，你们是如何谋杀罗尔斯导师的，从他手中窃夺的魔导器藏在哪里？”乔安不动声色地问。 “你去问那个猫女啊，暗杀细节我已经跟她讲过一遍，不想再重复，至于你说的什么魔导器，去找伊达尔，都在他手里，问我这样的小喽啰有个屁用！”小杰克不耐烦地回答。 “伊达尔已经被我杀了。” “不可能！”小杰克斜眼瞅着少年法师，眼神中流露出蔑视，“就凭你这点本事，不被伊达尔宰掉就算运气了，还敢夸口自称杀了他，笑死人了。” “我没必要吹牛。”乔安从储物袋中掏出水晶护符递给他看，“伊达尔的确很强，但是死了就是死了，否则这东西也不会落到我手中。” “这……” 小杰克愕然盯着乔安手中那块水晶护符，认出那的确是伊达尔贴身佩戴的“抗火护符”，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意识到不能再指望伊达尔来营救自己了，脸色迅速变得灰白颓丧。 “我仔细搜查过伊达尔的尸体，只找到罗尔斯实验室失窃的‘发条模组’，还有一支‘缚魂瓶’被你们藏在哪里？”乔安追问。 “什么瓶？我根本没听说过这种东西。” “缚魂瓶，一支外壳雕刻着复杂符文的黑色铜瓶，大约有半尺长，双耳细颈，分量比表面看起来重得多……” “你跟我说这些纯属废话，没见过就是没见过！” 小杰克打断乔安地描述，焦躁地叫嚷起来。 “的确！我们暗杀那个教授过后拿走了他办公桌上的黄铜立方体，大概就是你说的‘发条模组’！” “这是伊达尔的主意，他说可以利用那玩意操纵低阶构装体，比如农田里的活化稻草人，事实上后来他的确那样做了！” “至于缚魂瓶什么的，我们压根没碰！那间实验室里的其它物品，我们都搞不懂有啥用处，偷来也没意义，何必多此一举！” 第306章：凶案真相（Ⅱ） 听过小杰克的辩解，乔安皱了皱眉，回头招呼瑞贝卡过来，低声问她：“你今天有没有准备2环神术‘诚实之域’？” “我今天只准备了战斗类型的神术，不过我随身带了一张‘诚实之域’卷轴。” 瑞贝卡打开储物腰包，翻出一支羊皮卷轴，展开施法，脚下随之张开一圈充溢神圣魔力的金色光环，将周围20尺空间笼罩在内，在这一区域内，受审者的精神会受到魔力影响，不由自主兴起实话实说的冲动。 乔安让瑞贝卡维持“诚实之域”，转身继续审问小杰克，先把刚才提过的问题又提了一遍，小杰克则不耐烦地又回答一遍，内容没有任何改变。 “他有没有撒谎？”乔安问瑞贝卡。 “我觉得他没有撒谎。”瑞贝卡慎重地补充了两句，“当然，不排除极少数例外，比如这家伙的意志力非常坚强，强到可以对抗‘诚实之域’的控制，面不改色的撒谎……但是，我实在不觉得小杰克是那种拥有钢铁意志的人。” “这就麻烦了。”乔安眉头紧锁，“如果他说的全是实话，那就表明沃尔特·李之死与他们无关，这起凶案又该由谁来负责呢？” “这些细枝末节还是交给警方追查去吧，最起码小杰克对谋杀罗尔斯大师一案供认不讳，可见我们没有白辛苦一场，我更好奇伊达尔和杰克兄弟为何要谋杀罗尔斯大师。”瑞贝卡说。 “这个问题我刚才问过小杰克。”小喵回答瑞贝卡的疑问，“杰克兄弟与罗尔斯大师之间没有私人恩怨，他们是受‘牧虫人’伊达尔的征召，协助伊达尔谋杀罗尔斯大师。” “那么伊达尔又为何非要置罗尔斯大师于死地呢？”瑞贝卡追问道。 “这就说来话长了，还要从今年冬天说起。” 小喵盘腿坐在草地上，双手托腮，回忆小杰克的供词。 “你们也都知道，杰克兄弟和伊达尔都是‘原始教团’的成员，这个邪教团伙的总部设在北方一片原始丛林深处，崇拜一个号称‘原始之主’的神秘邪神，当代教宗则是一位极为强大的传奇霜巨人女巫，名叫‘安格尔波达’。” “据小杰克交代，就再今年一月初，原始教宗安格尔波达在梦中获得神启，得知一颗来自星界的神秘陨石穿透位面壁垒，坠落在亚尔夫海姆的南方地区，却不知具体的陨落地点。” “这颗陨石，对‘原始之主’非常重要，故而托梦给安格尔波达，要求她派人调查陨石的下落，尽快将之寻获。” “安格尔波达不敢怠慢，立刻派遣教团中的高级执事‘牧虫人’伊达尔前去亚尔夫海姆调查陨石的下落，旅途中顺带破坏各地城镇的工业和农业生产，践行原始教团的信仰。” “这就解释了今年春天莱顿港周边地区突然爆发的虫灾，当时伊达尔就在莱顿港活动。”瑞贝卡恍然道。 小喵点了下头，接着讲述。 “伊达尔乔装改扮，在莱顿城里深入考察了一番，对城里富裕人家普遍拥有的活化稻草人深感震惊。” “他所属的原始教团，极端反感现代魔导工业文明，尤其憎恨用来替代人力进行工农业生产以便降低成本、提高效率的魔导机器！” “伊达尔从自己的信仰出发，有十足的理由憎恨‘活化稻草人’这类违背自然法则的人造构装体，更对发明和推广这种构装体的‘稻草人之父’罗伯特·罗尔斯恨之入骨。” “不过在这期间，他还没有下定决心谋杀罗尔斯大师，毕竟潜入莱顿学院暗杀一位奥术教授太过冒险，而他当时的首要使命是搜寻陨石的下落，不得不暂且放下个人好恶，离开莱顿港继续向南方游历。” “伊达尔沿着德林河一路南下，先是找到被陨石摧毁的河狸村，在当地调查了许多天，但是一无所获，便转而前往离河狸村最近的人类聚居地——德林镇。” 说到这里，小喵意味深长地看了乔安一眼。 “那是今年夏天的事了，伊达尔在德林镇游荡了大约两个星期，期间还与我外公发生过激烈冲突，事后带伤逃离德林镇。”乔安轻声说。 “伊达尔在德林镇的所作所为，乔安了解的比我更清楚，这里就不多说了，总之伊达尔与乔安外公冲突过后怀恨在心，又不敢招惹老人家，就把仇恨转移到了乔安身上，再加上他在调查陨石下落期间听信谣言，怀疑乔安知道那颗陨石的下落，回到莱顿港过后就想找乔安的麻烦。” “当时莱顿学院刚刚开学，但是乔安还在黄铜山口服役，尚未返回学院报到，伊达尔没找到乔安，心有不甘，不知从哪里打听到罗伯特·罗尔斯是乔安的导师，而他要找乔安的麻烦，就免不了与罗尔斯大师发生冲突，若能提前解决掉罗尔斯大师这个威胁，乔安没了靠山，也就容易对付了。” “就这么着，伊达尔终于对罗尔斯大师动了杀机！” “当时伊达尔在德林镇受的伤还没全好，他知道仅凭自己的力量敌不过罗尔斯，便再次前往野猪岛，与原始教团在当地的两名信徒——杰克兄弟——取得联系，伙同杰克兄弟俩谋杀了罗尔斯大师，还在现场留下我们‘自由之子’协会的标记，企图误导警方，栽赃嫁祸……结果还真被他们得逞了。” 听完小喵复述小杰克的供词，乔安和瑞贝卡都陷入沉思。 过了许久，瑞贝卡率先打破沉默。 “如果仅就罗尔斯大师遇害一案来说，小杰克的供词条理分明，合情合理，可以认定所言属实，但是他只字不提同一天发生的另一起凶案，难道沃尔特·李真不是他们谋杀的？” “我也是想不通这一点，假设小杰克他们三人真的没有谋杀李大师，那么李大师又是命丧何人之手呢？为何凶杀现场看起来与罗尔斯大师的被害现场那么相似，像是同一伙人行凶？”小喵甩着尾巴冥思苦想。 “小杰克显然不具备诚实这种美德，但是他交代的案情很可能是实话，因为他们有充足的理由谋杀罗尔斯导师，却没有任何理由谋杀沃尔特·李。”乔安相信自己的直觉，“这两起凶案背后，恐怕还有隐情！” 第307章：境界突破 “无论还有多少隐情，我们都要坚持调查到底，迟早要把全部真相公之于众！” 小喵斗志昂扬的跳了起来。 “喵姐不愧是咱们莱顿港的名记者，什么事都要追根寻底。”瑞贝卡笑着说。 “唉！别提了，我算什么名记者，现在还被通缉呢！”小喵悻悻地甩着尾巴说，“时间已经不早了，咱们先把小杰克带回查普家的农场，好生看管，明天一早就把它带回城里，交给警方处置，顺带帮米兰达大姐洗刷诬名，对了，乔安，有件事还要请你们帮忙。” “喵姐，什么事？”乔安问。 “我想再去沃尔特·李的实验室看一看，如今回想起来，凶案现场似乎有精心伪装的迹象，当时我一门心思认定伊达尔和杰克兄弟就是杀害沃尔特·李的真凶，没有往伪造现场的方面深想，现在种种迹象表明这起凶案另有隐情，我决定重新勘察案发现场，或许能找到之前被忽略的线索。” 小喵一脸认真地说。 “尊敬的‘名侦探’喵姐，这事儿乔安帮不上你，你得找马丁帮忙。”托马斯笑着走过来插话，回头望向马丁：“喵姐的忙你不能不帮，明天回到学校，咱们再去李实验室逛逛。” “可以是可以，但是我不明白，你们为何非要揪着这个案子不撒手。”马丁的脸色流露出内心的不情愿，“咱们之前冒险追捕凶手，目的是为罗尔斯大师报仇，替米兰达女士恢复名誉，现在三个凶手死了两个，还有一个已经被捕，罗尔斯大师的案子已经真相大白，你们还有什么必要继续追查？” “马丁，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爱德华沉下脸色，“难道只有罗尔斯导师的案子值得重视，沃尔特·李的案子就可以随便应付了事？不管这个人生前的作为怎样，毕竟也是咱们莱顿学院的教授，总不能死的不明不白吧？” “我不是那个意思！作为沃尔特·李的学生，我有义务追查真相，你们与李大师的关系没那么近，不需要这么费心费力的……”马丁尴尬地辩解，脸庞涨得通红。 “史密斯先生，我们追查李大师的遇害之谜，不是出于对他个人的情感，更主要是出于好奇心，出于探究真相的兴趣。” 班尼老师深深抽了一口烟斗，缓缓吐出辛辣的烟雾。 “您不妨把我们这种多管闲事的行为，视作报社记者的一种职业病，如果不是因为过剩的好奇心以及对探究真相的执着态度，我和小喵、阿吱也不会选择从事这一行。” “其实也没必要说的那么高尚，主要还是为了混口饭吃。”阿吱笑嘻嘻地说，“两位教授遇害的凶案，时下已经成为莱顿城里最热门的话题，闹得满城风雨，如果我们抓住这一社会大众广泛关注的热点，撰写一系列追凶报道，必将极大提升《莱顿邮报》的发行量，米兰达大姐出狱后，少不了奖励咱们一人一个大红包！” “哈哈！班尼老师谈理想，阿吱说得是利益，反正都没错！”小喵笑着伸了个懒腰，“太阳快下山了，你们饿不饿？反正我的肚皮已经饿扁了，都别在这儿傻站着了，咱们赶紧找个地方吃饭去吧！” “这里是托马斯的地盘，当然由他负责招待。”爱德华说。 “鄙人不胜荣幸……得了得了，饿着肚子就别说客套话了，伙计们赶紧跟我回家吧！” 托马斯拎起被绳索牢牢捆住的小杰克，带领大家朝“牧马人山谷”外走去。 波比和马车，正在谷口等候他们。 …… “牧马人山谷”一战过后，伊达尔与大杰克伏诛，小杰克被逮捕归案，抛开案情尚存的疑点不谈，乔安他们精心布置的“引蛇出洞”作战计划可谓大获成功。 当天晚上在查普农庄的晚宴上，包括平时滴酒不沾的乔安在内，大家或多或少都喝了几杯以示庆祝。 热热闹闹的晚宴延续到凌晨前才散席，出于慎重起见，阿吱和班尼老师决定轮流看守收押在柴房中的小杰克，托马斯还指派了四名家丁负责值夜，免得小杰克耍诈逃脱。 爱德华想起当初在野猪岛遭遇小杰克的时候，曾亲眼目睹这个小怪物穿墙进入木屋，特地提醒托马斯将它吊悬在房梁下，身体不得接触地面与墙壁，免得他施法穿墙逃走。 有了这些周密的监禁措施，再加上小杰克的手脚筋脉已经被爱德华挑断，大家都觉得他插翅难逃，便各自回房安睡。 乔安回到自己的客房，先洗了个冷水澡缓解疲乏，驱散醉意，过后坐在床上进入冥想状态，驱动“精神探针”向着魔网深层空间钻探。 一个钟头的冥想修行快要结束时，乔安终于取得突破，“精神探针”第一次触及第二重魔网的底层！ 精神力进入这一全新领域的刹那，乔安感到自己的意识空间似乎陡然变得开阔了许多，就像一个穴居人经过漫长的跋涉，终于由隧道深处走到洞穴出口附近，抬头仰望，看到的是璀璨、神秘而又浩瀚无垠的星空。 精神力接触到第二重魔网的深层空间，乔安得以从更开阔的视角审视贯通物质与精神宇宙的伟大魔网，全世界超自然力量的源泉。 尽管他现在能够接触到的还只是魔网的冰山一角，但是看到的“风景”已经比从前多出很多，从魔网中获取的魔力也比从前有了显著的增幅。 具体来说，就是他每天获得的1环法术位和2环法术位，比境界突破前各增加了一个。 此外，他的法师等级由3级提升到了4级，使得绝大多数法术的威能也同比增大。 兴奋过后，乔安也感到一丝美中不足的遗憾。 虽说取得了突破，但是他的境界仍然停留在“第二重魔网”的范畴内，目前所能获得的最高法术位还是2环。 只有再次取得突破，进入“第三重魔网”的表层，才能获得3环法术位，满足学习和使用3环法术的前提，为此还要付出加倍的努力。 第308章：夜半惊变 为了确认这次突破取得的进步，乔安施展“内视术”再次进入冥想状态，审视自己的身体状况，一排排发光的文字和数据自他的意识空间浮现出来。 …… 状态：基本健康（右眼失明） 等级：法师4/神话大法师1 当前法术位：0环-无限；1环-5（智力属性奖励2）； 2环-4（智力属性奖励2） 道途能力（神话大法师）：神话之力5次/天，奥能浪涌，神话施法，能量替代； 属性（腰带2）：力量12，敏捷14，体质12，智力25（智慧泉水5，神之泪4），感知16，魅力18 …… 仔细审视身体数据变化过后，乔安惊喜的发现，除了法术位和法师等级的提升，这次突破还给他带来一个意料之外的好处。 经过长期不懈的学习奥术知识，坚持精神冥想，他的大脑得到进一步开发，智力属性提升了1点，达到25！ 更高的智力属性，意味着更强的学习和创造能力，乔安往后可以花费更少的时间学会更多法术，花费更少的精力创造出更精妙的魔导器。 “可惜罗尔斯导师已经不在人世，否则准会为我取得的进步感到欣慰。” 乔安叹了口气，脱离冥想状态，躺在床上思索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 侦破凶案也罢，抓获凶手也罢，都无法使罗尔斯导师起死回生，没了导师的指点，自己这接下来两年的学业可怎么办呢？ 在今天的晚饭餐桌上，爱德华和托马斯都透露出投入其它奥术教授门下的打算，似乎已经有了心仪的候选对象。 乔安因为性格使然，进入莱顿学院半年来没有参加过任何一场院系组织的联谊活动，对本专业的其他教授都不熟悉，也不情愿半途更换导师，到底要怎么办才好？ 怀着满腹忧思，乔安不知不觉中沉沉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突然惊醒过来，坐在床上呆怔数秒才找回现实感，隐约听见隔壁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和交谈声。 乔安意识到自己是被隔壁传来的噪音吵醒，接着想起住在自己隔壁客房的是小喵和瑞贝卡。 两个姑娘不太可能半夜三更无故吵闹，必定是出事了！ 乔安越想越担心，匆忙起身穿衣。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接着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乔安？乔安？快醒醒，出事了！” “马上就来！” 乔安匆忙穿上鞋子，跑过去开门。 “喵姐，出了什么事？” “现在还不清楚……是柴房那边发生了意外，班尼老师催我赶紧过去。”小喵一脸紧张，“他还让我叫上你和瑞贝卡，似乎有人受了伤，急需瑞贝卡过去施法治疗。” “那我们快走吧！” 乔安拔腿飞奔，不多时来到柴房跟前，爱德华、托马斯、班尼老师和阿吱都在，围拢在仰躺在地上陷入昏迷的小杰克身边，正在手忙脚乱的试图用绷带帮他包扎伤口。 小杰克的颈部，有一道明显的刀伤，绽开的创口如同婴儿的嘴唇，不断涌出鲜血。 “走开走开！你们只会帮倒忙，让瑞贝卡来处理伤口！”小喵焦躁地呵叱道。 瑞贝卡匆匆穿过人群，俯身看了看气息奄奄的小杰克，左手握住颈间圣徽，虔诚祈求命运女神护佑，右手轻触小杰克脖子，注入柔和的圣光，那道狰狞的刀创迅速止血愈合。 “还好我们来的及时。”瑞贝卡擦了擦汗，对身边情绪紧张的同伴露出笑容，“小杰克死不了，休息一下就会苏醒过来。”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可把我吓死了！”阿吱拍着心口直喘粗气。 “你还好意思说？！”小喵双手插腰，怒冲冲地瞪着白鼠人，“你是怎么守夜的，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小杰克差点被人一刀抹了脖子？” “我……唉，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才还好好的，突然觉得睡意上涌，心里明白万万睡不得，身体却不听使唤，莫名的打起盹来。” “直到听见小杰克的惨叫，我才猛然惊醒，睁眼一看，吊起小杰克的绳子不知何时被人割断，小杰克的脖子还在喷血，吓得我赶紧喊人帮忙。” 阿吱满脸愧疚地解释道。 “我安排了四个仆人在柴房外站岗，怎么没人阻拦凶手闯进柴房？”托马斯纳闷的问。 “你那四个仆人，也都睡着了。”阿吱苦笑着说。 “这怎么可能？你们是约好了一起偷懒的吗？”小喵怒斥。 “我怎么知道……可能是晚饭的时候多喝了几杯？不应该啊，哪怕喝了酒，我往常也总是很机警的。”阿吱摸着脑袋嘀咕，眼中满是困惑。 “先别追究这些细枝末节，阿吱你醒来的时候有没有看见试图暗杀小杰克的凶手？”爱德华问。 “嗯……只看到一个黑色的背影，隐约有点眼熟，但是仅此而已还无法确认他的身份。”阿吱欲言又止。 乔安站在人群外围，目光转向小杰克，仔细观察地上的血迹，忽然发觉一片枯萎的花瓣，连忙走过去拾了起来。 小喵也将注意力转向地面，挥手示意大家退后，蹲下去仔细查看小杰克周围的脚印。 “喵姐，有什么线索吗？”瑞贝卡问。 “很奇怪，柴房里只有咱们的脚印，没有外人来过的迹象。”小喵挠了挠头，“有两种可能，要么刺客提前加持了‘行踪无定’之类消除脚印的法术，要么……凶手就在我们当中——当然，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都变得有些古怪，柴房中的气氛也随之变得格外压抑。 “你在寻找什么？”瑞贝卡望向没有参与谈话，只顾俯身观察地面的乔安。 “发现了很有趣的东西。”乔安起身摊开手掌，掌心托起一些白色的颗粒和三片干枯的花瓣。 “那是什么？”小喵费解地盯着乔安掌心。 “风干的玫瑰花瓣和河沙。”乔安不动声色地回答。 “农场的柴房里，怎么会有风干的花瓣与河沙？”小喵甩了甩尾巴，满脸困惑，“谁把这些东西带进来的，有什么用啊？” 托马斯和爱德华在一旁听见乔安与小喵的对话，不约而同对视一眼，瞬间都变了脸色。 程剑心说 感谢书友：tce，本周打赏300起点币 第309章：疑云重重 “细沙和风干的玫瑰花瓣，这是‘睡眠术’的施法素材！”托马斯咬牙切齿，“难怪阿吱先生和我家的仆人都莫名陷入昏睡，刺客很可能是一个奥术施法者！” “先等等！虽然我不是法师，对奥术多少也有那么一些了解，1环‘睡眠术’的魔力上限很低的，按理说没可能把阿吱这样的资深游荡者迷昏，顶多让他打两个哈欠而已。”小喵质疑道。 乔安看了猫女一眼，不疾不徐地说：“喵姐，恐怕你对奥术了解的还不够多，的确，1环‘睡眠术’不足以催眠阿吱，但是3环‘深度睡眠’就不一样了，这个法术是‘睡眠术’的全方位增强版，而且采用的施法素材与‘睡眠术’完全一样，也是细沙和风干的玫瑰花瓣。” 小喵愣了一下，正要开口追问，却被瑞贝卡的欢呼打断。 “他醒了！小杰克醒了！” 众人连忙聚集到小杰克周围，七嘴八舌追问他是被什么人刺伤，有没有看清对方的长相。 小杰克躺在地上，心有余悸地揉搓着已经没有伤口存在的脖子，直到众人安静下来才开口。 “那个秃头想杀了我。” “什么秃头？”托马斯诧异地问。 “准确的说，是那个发际线衰退的家伙，白天跟你们混在一起的那个法师。”小杰克阴沉着脸色回答。 “你是说马丁？这简直是胡扯！”托马斯话一出口便愣住，艰难地回头望向乔安，“说来也怪，马丁在哪里？” “他根本没过来。”乔安低声回答，“这里只有我们七个人，唯独他没来。” 托马斯一言不发，快步冲出柴房，两分钟后又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脸色变得很难看。 “马丁不在客房，仆人们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喵姐，刚才你说凶手可能就在我们当中，这其中是不是也包括马丁？”爱德华若无其事的问。 “我知道你在怀疑什么，但是现有证据不支持你的怀疑。”小喵郑重地说，“柴房里由我们七个人的脚印，唯独没有马丁的脚印！” “也就是说史密斯先生没有刺杀小杰克的嫌疑，事实上他也没有这样做的动机。”瑞贝卡自言自语。 “可是怎么解释地上洒落的花瓣和细沙呢？”爱德华坚持质疑，“知道小杰克被收押在这里的只有我们八人，而在我们所有人当中，只有马丁可以施展3环‘深度睡眠’。” “不能仅仅因为这一点就怀疑他，否则怎么解释现场没有他的足迹？”小喵反驳道。 “哈哈……”小杰克忽然发出诡异的笑声，“你们这群笨蛋，难道不知道有个3环法术叫做‘飞行术’？” “你什么意思？”托马斯怒视小杰克。 “没别的意思，只是提醒你们一下，我们的老朋友马丁先生，可不像你们以为的那么老实，他为杀我灭口做了充分的准备，幸亏我命硬，不然这会儿已经没机会向你们揭示真相啦！” 小杰克似乎陷入了一种莫名其妙的亢奋状态，眼神灼热，笑容扭曲。 他挣扎着试图坐起来，发觉自己的手脚不听使唤，只得悻悻然放弃，冲阿吱吆喝道：“喂，白老鼠！虽然当时你睡得像条死老鼠，不过在被我唤醒的那一刹那，至少应该看见了刺客的背影吧？” 阿吱勉为其难的点了下头。 “那你有没有看到他是怎么逃出这间屋子的呀？嘻嘻嘻……是走的，还是飞的？”小杰克乐不可支。 “似乎是飞出去的。”阿吱很不情愿的回答，“我隐约记得他双脚没有着地，背对着我，就这么飘出去了。” “就算刺客加持了‘飞行术’，可也不能证明他一定是史密斯先生吧？” 瑞贝卡不愿相信跟 自己并肩作战的同伴竟然是个刺客，是个内鬼。 “你们啊，到现在还不肯面对现实，实在是可笑得很。”小杰克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看在你们这么纠结的份上，我就发发善心，再提供一条证据。” “如果你真有证据，就痛快说出来，少兜圈子！”托马斯没好气地说。 “那个马丁啊，我跟他不是第一次见面了。” “当初在野猪岛的时候，他和另一个小法师……喏，就是对面那个瘦高个。” 马丁冲爱德华努了努嘴。 “他们两个人闯进了我的木屋，被我戏耍了一通，结果马丁那家伙被吓破胆，出了一身臭汗，还尿湿了裤子，那股子骚臭味儿，我至今还记得。” 小杰克嘿嘿干笑两声，接着说： “你们或许不知道，我这个人的鼻子很灵的，闻过的气味绝不会混淆，今晚试图谋杀我的那个人，虽然加持了“隐形术”，还施法易了容，可是他一走进这间屋里，我立刻就闻到熟悉的气味，立刻认出他就是那个名叫马丁·史密斯的法师！” “所以当他刚一亮出刀子，我就猜到这家伙准是冲着我来的，拼命喊叫起来，总算是抢在他割断我的脖子之前唤醒那个被法术催眠的白鼠人，后来的事，不用我说，你们也都知道了。” “这家伙的嗅觉的确比猎犬还灵，当初他在野猪岛上追杀我的时候就体现出了这一特点。”爱德华阴沉着脸色说。 “可马丁为什么非要半夜潜入柴房暗杀小杰克，他这样做的理由何在？”托马斯纳闷地问。 “也许是为了报复当初在野猪岛上受到的羞辱，也可能是因为……” 爱德华停顿了一下，终于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这八年来，沃尔特·李一直在虐待马丁，换做我是马丁，绝对忍不到现在，早就跟‘老猫头鹰’拼命了。” “是啊，无论多么懦弱的人，忍气吞声也是有极限的，被逼到忍无可忍的时候，说不定会爆发出比小杰克这种变态杀手更疯狂的凶性。”托马斯幽幽地说。 “听你们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认定马丁不仅是刺杀小杰克的凶手，还有谋杀沃尔特·李大师的嫌疑，这么武断的下决定，不太好吧？” 瑞贝卡的脸色很难看。 第310章：失踪的马丁 “现在唯一能够帮马丁学长证明清白的，只有他自己，可他偏偏连夜不辞而别……” 乔安叹了口气，实在不愿深思马丁为何不辞而别。今晚发生的变故使他身心俱疲，仿佛整个世界都变得灰暗下来。 “接下来要怎么办才好？”瑞贝卡怯怯地问。 她的话就像断了线的风筝，在死寂的房间里回荡，没有人接茬，全都显得心事重重。 乔安站了起来，对托马斯说：“我先走了。” “天还没亮，你去哪里？” “回学校，去马丁学长的宿舍看看，也许他提前回去了。” “我跟你一起去！” 托马斯连忙站起来，爱德华和瑞贝卡也起身要跟上来。 乔安摆了摆手：“我直接飞回学校，你们还是留下看守小杰克为好，天亮后乘马车进城，先把小杰克交给警方，尽快了结罗尔斯导师的案子。” 乔安想了想，接着说：“关于马丁学长，现在对他的指证只是小杰克的片面之词，未必可信，更没有可靠证据表明他与沃尔特·李之死有关，今晚发生的事最好别向警方提起，等调查清楚过后再下结论也不迟。” “这你放心，我们都会管严自己的嘴巴，不能只凭猜测冤枉好人。”小喵郑重承诺。其它人也都点头附和。 “那就明天见。” 乔安施法变成鹰人，径自走出柴房，腾空飞起，在朦胧的晓色中展翅翱翔，花了不到十分钟就飞回莱顿学院上空，悄然降落在校园角落的一片树林中，免得引人注意。 乔安落地后变回人形，匆匆奔向马丁·史密斯的宿舍。 马丁不是什么天才学生，没有得到校方或者导师的特殊照顾，住在最普通的学生宿舍，好处是租金很低。 与马丁同住在一间宿舍的还有三个五年级的穷学生，他们的日子并不比马丁宽裕，幸运的是他们并非沃尔特·李的学生，还能指望年底之前顺利毕业。 乔安敲了敲门，等了两分钟才有一个蓬头垢面的青年出来开门，满脸的不耐烦。 “天还没亮，急着敲门想干什么！” 乔安可以理解对方不爽的心情。法师需要安静的环境保证睡眠质量，如果熟睡期间被人吵醒，得不到充分的休息，就有可能导致明天无法正常获得法术位，也难怪人家恼火。 “对不起，学长，我有急事找马丁·史密斯先生。” “马丁？”那人诧异地打量乔安，“真不凑巧，马丁半个钟头前刚离开。” 乔安心里咯噔一下，勉强保持镇定问道：“马丁学长有没有说他要去哪里，什么时候回来？” “那家伙大半夜的跑回宿舍，神色慌张像是丢了魂儿，匆匆忙忙的收拾好行李就离开了，他没说要去哪里，不过看样子像是要出远门，否则没必要把铺盖都卷起来带走。” “是这样啊……”乔安喉咙深处一阵发苦，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马丁是怎么回事啊？匆匆忙忙的连夜跑掉，是不是在外面欠了高利贷，不得不跑路躲债？” “我也不清楚……”乔安硬着头皮回答，“马丁学长……可能是家里有急事吧。” “哈！这个倒霉鬼，先是死了导师，家里又出事，可真够晦气的。”开门的男生毫不掩饰幸灾乐祸。 “我看他这辈子是别想毕业了。”另一个被吵醒的男生从床上坐起来，冷冷地说。 “他最好永远别回来，免得把霉运带回这间宿舍，我早就不想跟这个‘万年留级生’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沾了一身霉运！”另一人没好气地说。 乔安心里一阵发堵，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只是莫名的难受，便默默地关上房门，转身离开。 …… 第二天上午，托马斯、爱德华和瑞贝卡回到学校，告诉乔安小杰克已经送交警局。 由于有爱德华这位将军之子出面，案子交接的很顺利，警方办案人员采纳了他们提供的线索以及小杰克的供词，估计很快就会登报结案，米兰达·费雪女士也将恢复自由和名誉。 得知马丁连夜收拾行李离开莱顿学院，托马斯、爱德华和瑞贝卡表情各异，或许他们事先都已经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看起来并不十分意外，也没有对此加以评论，仿佛大家都达成了默契，刻意回避讨论这件事。 接下来的三天里，乔安每天都跑去马丁的宿舍，去找所有据说与马丁关系尚可的学生乃至教师，打听他的下落，可惜音信全无。 乔安渐渐觉察到人们对自己的态度变得不耐烦起来，一再反问他为何要如此关心一个微不足道的马丁·史密斯，莱顿学院每年黯然退学的人多了去了，何必管这档子闲事。 乔安虽说情商不高，却也识得好歹，看出人家把他的追查当成了骚扰，便不好再去打听马丁的下落了。 至于说他为何特别关心马丁的去向，一方面固然是因为沃尔特·李的凶案尚未了结，更主要是因为他对马丁·史密斯这个人有一份特别的牵挂。 马丁其实算不得他的朋友，在校期间几乎没有什么交往，但是乔安无法忘记，当初自己冒着风雪懵懵懂懂闯进莱顿学院，除了一颗追求梦想的心别无长物，而马丁是这所学校里第一个使他感受到友善的人。 在他入学考试期间，马丁对他多加照顾，帮他测试血统，热心提供选取专业方面的建议，得知他家境贫寒，还主动帮他申请助学贷款。 尽管乔安后来并没有接受马丁的建议报考术士专业，回头来看申请助学贷款也是弊大于利，但这都是“后见之明”，仅就当时的情形而言，马丁无疑是真心诚意的想帮他，使他至今仍然心怀感激。 此外，乔安还从马丁·史密斯这个人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他与马丁同样出身贫寒，同样才智平庸，同样怀揣梦想来到莱顿学院，试图通过努力学习改变自己的命运。 两个人从同样的起点出发，命运却促使他们最终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 第311章：十字路口（Ⅰ） 乔安这一路走来好运连连，先是意外获得“神之泪”，借助这件神器的力量由一介庸才变成了所谓的“天才”。 进入学院后，又结识了托马斯、爱德华和瑞贝卡这样非富既贵的朋友，还获得罗尔斯导师的青睐，硬是把他从“老猫头鹰”沃尔特·李手中抢过来，收入自己的门下，毫无保留的将一生所学传授给他，为他的前途操碎了心…… 在乔安看来，马丁·史密斯其实就是一个没有获得上述奇遇的自己。 马丁没有“神之泪”和“智慧泉水”提升智力，也就无法成为受人敬仰的施法天才，无法获得罗尔斯导师那样的名教授赏识，最后沦为“老猫头鹰”的学生，被沃尔特·李刁难乃至虐待，勤勤恳恳求学八年。 明明已经达到毕业的水准，却还被沃尔特·李强留在自己的实验室里充当廉价劳工，不仅欠了一屁股学贷，还要忍受室友乃至学弟学妹们的耻笑，每天都像是生活在地狱里，饱受精神与肉体的双重煎熬。 乔安时常会这样设想：如果自己的运气不够好，会不会也变成另一个可怜的、平庸的、一身晦气惹人生厌的马丁·史密斯？ 从自己的贫寒出身和平庸天赋来看，这是很有可能的。 正因如此，乔安对马丁怀有深深地同情，也曾思索马丁为何沦落到这般困境。 像自己和马丁这样出生卑微才能平庸的年轻人，倘使没有逆天的好运加持，是不是就注定沦为其它出身更好、更优秀的学生的垫脚石，注定被人歧视打压，无论怎么努力也永无出头之日？ 他隐约觉得，现实的确如此残酷。 出身好的学生，家里有更多的钱财、人脉和资源为他们打基础，哪怕是一头猪，有这样好的条件也会被培育成一头出类拔萃的猪。 相比之下，自己和马丁这样出身贫寒的人，没有任何资源可供利用，甚至还要为求学背负沉重的债务，除非天赋特别好或者运气特别好，拿什么跟富家子弟竞争？ 被人家踩在脚下，不是很正常的吗？ 乔安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学校乃至整个社会都存在一种单向的无形壁垒，将穷学生和富家子弟割裂开来，后者天生站在壁垒顶端，而前者却被压在下面，要付出额外的努力，获得特别的好运才可能突破这层壁垒，与那些富家子弟跻身于同一阶层。 像乔安这样有幸闯过这层无形壁垒的穷学生如同沙滩上的珍珠那样稀少，而绝大多数穷学生一辈子都在沉重的壁垒之下挣扎求生——马丁·史密斯就是这些卑微大众的缩影。 乔安还太年轻，眼界有限，虽然切身感受到了阶层壁垒的存在，却不知其从何而来，为何存在，又该如何消除。 他更多的将目光投向自己所熟悉的这座校园，越来越觉得莱顿学院不像自己原本以为的那么美好。 设立高昂的学费无异于变相打压穷学生，默许沃尔特·李欺压学生无异于纵容这种恶行，校方明知道这些制度不合情理却始终不肯做出改变，这又意味着什么呢？ 乔安忽然想起当初来莱顿学院参加考试时，马丁·史密斯不经意间对他说起过的那句话： “莱顿学院可不是穷学生的天堂，从来就不是。” 乔安相信这句话是马丁有感而发。 在莱顿学院蹉跎了整整八年青春岁月过后，马丁或许已经认清现实，认清莱顿学院沿用种种陈规陋习，甚至是有意无意的维护这些不公平的传统，只是因为这些传统能够给既得利益者带来很多好处，得到好处的人当然不想做出改变，而被侮辱和被损害的人则根本没有话语权。 设身处地想想看，乔安要是处于马丁的位置，恐怕忍不到八年早就退学另谋出路了——反正老子学了一身法术，去哪里还混不到一口饭吃？ 乔安不明白，马丁为何执着于非得拿一张毕业证？ 是为了实现自己或者亲友的心愿，为了顾全颜面，为了加入莱顿港法师协会以便在本城谋得一份光鲜的职业，还是因为已经付出了八年光阴，割舍不下这份巨大的沉没成本，必须用一张毕业证来安慰自己八年的心血没有白费？ 或许以上这些因素全都有一点，共同构成了马丁的心结，最终将他推向骑虎难下的尴尬境地。 乔安还听说，马丁·史密斯在本学期开学之初就向沃尔特·李提出请求，希望对方能在学年结束时在他的毕业证书上签字，赐予他苦等八年的自由。 然而“老猫头鹰”无情的拒绝了马丁的乞求，还假惺惺地告诉他：“今年恐怕不行，明年一定让你毕业。” 这样的承诺，马丁想必已经听过无数回。 一年又一年，沃尔特·李的承诺从来没有兑现过。 乔安不难想象，哪怕脾气再好的人听到沃尔特·李的答复也会忍不住冒火，甚至兴起杀机。 现在他还无法确定马丁就是谋杀沃尔特·李的凶手，退一步说，即便马丁就是凶手，乔安也觉得情有可原。 事实上，乔安现在已经没有余力关心马丁的下落，他自己也正处于人生的十字路口。 罗伯特·罗尔斯教授之死，对他的亲友和学生而言无疑是一个悲剧，然而他在莱顿学院的同事，却把这当成一大机遇，公开或者私下里向他的三位天才学生抛出橄榄枝。 乔安、爱德华和托马斯这些天都收到多位奥法教授的邀请，主动提出收他们为弟子，帮助他们完成接下来两年的学业。 爱德华和托马斯并非薄情寡义的人，可他们不得不面对罗尔斯导师已经不在人世的现实，为了自己的学业考虑，转入其它教授门下是合情合理的决定，问题仅在于选择哪位教授担当自己的新任导师。 两人就此发生了分歧。 爱德华认为华兹华斯大师是莱顿学院仅次于罗尔斯大师的名教授，托马斯则担心华兹华斯大师太过严厉苛刻，更倾向于投入性格与罗尔斯大师相似的汉密尔顿教授门下。 第312章：十字路口（Ⅱ） 星期天一大早，托马斯和爱德华就在一楼客厅争论不休，吵了两个钟头也没能达成共识。 乔安没有参与他们的争论，捧着茶杯怔怔出神。 在这短短两个月里，他亲眼见证了太多死亡，其中对他触动最大的是三位师长的死。 哈里森上校遇刺身亡，使乔安真正意识到战争的残酷性，在战场上没有谁是绝对安全的，死神有可能突然降临在任何人的头上，包括部队的最高指挥官。 相比哈里森上校的意外遇刺，乔安外公的病逝则是另一个极端，使他深深感受到人的一生是何等艰辛，生老病死诸般苦难都无可逃避，只能默默忍受，直到生命结束的那一刻，吃苦受罪才算到了头，终于得到解脱。 战死疆场也罢，寿终于病榻也罢，哈里森上校和外公最起码还算得上长寿之人，活到那把年纪，经历过无数风风雨雨，见惯了悲欢离合，身后有儿孙料理后事，也没什么好遗憾的。 但是罗伯特·罗尔斯不一样。 这位莱顿学院的明星教授正值壮年，身体和精力都处于一生中最好的状态，没有妻儿家人需要牵挂，全部精力都倾注在他深深热爱的教学和研究工作上，门下有三名令他引以为豪的天才弟子，自己的学术研究也刚刚取得重大突破，事业即将走向巅峰，却被突然打断，就这么无声无息的结束了本该辉煌的一生，一切梦想都成了泡影…… 乔安当然痛恨暗杀导师的凶手，但是令他感受更深的是命运的无常，不由滋生出一种“人生苦短”的焦虑感，忍不住默默计算自己还能活多久。 如果运气够好，顺风顺水的活到老，也不过区区五十载。 换算成天数，还不到两万天。 在这短暂的两万天里，一个热衷求知的人总共可以学到多少东西？ 用每天看一本书来简单衡量学习效率，总共只能阅读不到两万本书。 如果把人类世界迄今为止积累的全部知识换算成书籍，又何止两万册，恐怕两百万两千万都不止。 简单计算过后，乔安不由得冷汗淋漓。 哪怕他终其一生都在努力学习新知识，也绝不可能掌握人类社会在过往数千年历史中所积累的全部知识的千分之一，更不要提其它种族的文明传承。 在这短暂的一生，仅仅用于学习已经流传于世的知识都不够，又怎么可能有足够的时间用于探索未知领域，又能创造出多少新的知识？ 求知是乔安最大的乐趣，而这乐趣主要源于成就感。 倘使自己终其一生学习的只是别人创造的知识，就好比把别人吃过的饭再咀嚼一遍，重新发明轮子，那还有什么成就感？ 当无限的求知欲与有限的生存期限发生矛盾，乔安有生以来第一次真切感受到生命的脆弱与短暂，如此短暂而脆弱的生命有何意义可言？ 一个人在他短暂的一生里即便做出些许成就，也不过是无限历史长河当中一朵转瞬既逝的小小浪花，倘使运气足够好，做出足以留名后世的巨大贡献，把自己的名字写上史书，这诚然光彩，可人总是要死的，当自己合上双眼，身后的荣耀对一个死人而言又有什么意义呢？ 乔安隐约有种预感，自己恐怕无法在莱顿学院求得上述问题的答案。 只有离开莱顿港，离开已经熟悉并且感到舒适的环境，去米德嘉德，去更遥远的新天地闯荡，才有可能领悟生命的意义。 这个疯狂的念头一经产生就无法遏抑，急剧膨胀，完全占据了乔安的脑海。 当他回过神来，发觉托马斯和爱德华还在为投奔哪位教授争吵不休，不得不出面劝解。 “你们没必要为这种小事争吵，既然爱德华认为华兹华斯大师更好，大可投入他的门下，托马斯更欣赏汉密尔顿教授，那就去当他的学生好了，反正没人要求你们非得在同一位教授门下就读不可。” 爱德华和托马斯停止争吵，两双眼睛都向他望过来，似乎对他这种“局外人”的冷淡态度感到惊讶。 “乔安，我们之所以争吵，就是因为不想散伙啊！”托马斯激动地嚷道。 “如果只有我和托马斯两个人，坦率地说，我们都不介意各奔前程，问题在于你，乔安，你选华兹华斯教授还是汉密尔顿教授？”爱德华一脸郑重地说，“如果你选择后者，哪怕我不太情愿，也会改变自己的决定，毕竟最要紧的不是追随哪位教授继续学业，而是我们三个人接下来两年还要在一起。” 托马斯笑着点头：“爱德华总算说了句人话，乔安，你来做决定吧，选择华兹华斯还是汉密尔顿？” “我选罗伯特·罗尔斯。”乔安轻声回答。 “别说傻话！罗尔斯导师已经不在人世了啊！”托马斯恼怒地捶打沙发。 “乔安，我们也为罗尔斯导师的死感到难过，可是人死不能复生，我们还年轻，凡事要往长远看……” 爱德华试图劝说乔安理智一点，面对现实，然而他很快就意识到这些大道理注定无法说服那个倔脾气的少年。 “既然无法继续追随罗尔斯导师，那我哪个都不选！”乔安站起身来，坚定地说，“我打算离开莱顿学院！” “离开？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托马斯吃惊地望着乔安，“你要转学，休学，还是……退学？” “都有可能。”乔安低垂着头，幽幽地说，“我也想体面的离开，如果办不到，退学也无所谓。” “乔安，你在说什么傻话！” 爱德华完全无法理解乔安的所思所想，试图说服他放弃冲动的念头。 “退一万步说，就算你真心讨厌这所学校，也犯不着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不如先随便找个导师挂名，也未必要去上课……你现在已经是4级法师了，最多再过一年准能晋升5级法师，到时候风风光光的毕业不好吗？” “你说的很好，规划的很合理，爱德华，但那不是我想要的人生规划。” 乔安面无表情地回答。 “别说一年，就连一个月，一个星期，我都不想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了。” 程剑心说 五更完毕，求月票推荐票 第313章：朋友的心意 “你到底在想什么啊，乔安！”托马斯几乎抓狂，“我真不明白，莱顿学院到底哪里不好，以至于令你无法忍受，不惜毁掉自己的前途也要离开这里？难道说罗尔斯导师离世之后，莱顿学院就没有任何其它东西值得你留恋了？” “不仅仅是因为罗尔斯导师……” 面对两位同窗好友的恳切挽留，乔安禁不住鼻子发酸，然而他还是要硬起心肠如实相告。 “托马斯，爱德华，莱顿学院是一所很好的学校，在这短暂的求学生涯里我收获良多，这里有很多可贵的东西值得我留恋，然而这还远远不够……只有离开这所学校，我才有可能找到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 说完这句话，他便起身上楼，没再回头。 …… 乔安像逃跑似的回到自己的阁楼，反锁上房门，跌坐在书桌前，双手掩面，心头交织着痛苦与自责。 他当然知道托马斯和爱德华是真心诚意拿他当朋友，处处为他着想，而他自己又干了什么呢？ 面对两位好友的一片热诚，坚持己见不听规劝，还说了很多伤人感情的话，强烈的内疚感甚至使他不愿回想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 然而内疚归内疚，自责归自责，乔安却不为此后悔。 以诚相待是对朋友最起码的尊重，明知道有些话说出来会伤害对方的感情，可他不能不说，更不能为顾全友情而说些言不由衷的话。 不管托马斯和爱德华怎么看待他的决定，认为他固执也罢，幼稚也罢，冲动也罢，乔安都不会再回头，唯一的期望就是等到自己离开莱顿学院的那一天，托马斯和爱德华还能继续把他当朋友看待。 心头纷乱的情绪使乔安久久无法平静，便起身打开窗户透透气。目光无意间掠向楼下，发觉托马斯和爱德华并肩出门，朝着教学楼那边去了。 现在宿舍里只剩乔安一个人，他的心情反而渐渐平静下来，回到桌前摊开法术书，沉醉在浩瀚无垠的知识海洋里，暂时忘记烦恼与忧愁。 星期一清晨，乔安照常起床，洗漱过后便下了楼，打算去图书馆抄录一些新的法术。 然而刚走下楼梯便愣住，发现托马斯和爱德华都坐在二楼客厅，满脸疲惫，两双眼睛都布满血丝，一言不发的盯着自己。 “你们这是怎么了？”乔安吃惊地打量他们，“脸色看起来很憔悴，晚上没睡好吗？” “乔安，如果我说我和爱德华都一夜没睡，在图书馆熬夜刻苦学习，你信不信？”托马斯一本正经地问。 乔安想笑又连忙忍住，迟疑着点了下头：“我信，而且我猜你们这样做肯定有充分的理由。”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只是觉得应该珍惜时间，别留下遗憾。”爱德华似是有感而发。 “什么遗憾？”乔安隐约觉得两人熬夜与自己昨天说的那些话有关。 “随口感慨一下而已，你就别追根问底了。” 爱德华干咳两声，生硬的转换话题。 “乔安，咱们三人现在都没了导师，但是该学的东西还是要学，你最近刚提升法师等级，想必要抄录一些新法术，我和托马斯也想多学点新东西，不如咱们三人交换一下法术书，把对方书上有的、而自己还没学过的2环法术都抄录到自己的法术书上，你觉得怎么样？” 乔安愣了一下，点头道：“好啊，其实我和托马斯偶尔也会这样互相抄书。” “这个主意本来就是我提出来的，爱德华这家伙，又把功劳全揽到自己身上！” 托马斯悻悻地抱怨着，取出自己的法术书摆在桌上。爱德华也将自己的法术书递给乔安。 乔安翻开两人的法术书，简单浏览了一下，立刻发觉有点不对劲！ 厚厚两本书几乎都抄满法术，大半本是全新的字迹，看得出来是昨天刚刚抄录上去的。 更古怪之处在于，这两本书前半部分抄录的法术大同小异，都是一些公认最为实用的必学法术，两人都有抄录是正常的，然而两本书的后半部分，尤其是那些墨迹崭新的书页上，抄录的法术加起来总共不下二十个，竟然找不到一个重复的法术，这就不太正常了。 乔安可不傻，短暂的思索过后就猜出托马斯和爱德华在抄录这些法术之前就商量好了，两人分工合作，分别抄录不同的2环法术，尽可能将图书馆中实用价值较高的2环法术全都抄录在册。 从墨迹来看，他们很可能是从昨天上午决定进行这项工作，从早到晚，再加上一个通宵，一直抄写到今天早晨才完工。不仅为此耗费了大量的精力，还花费了总计不少于5000金杜加的抄录费用。 托马斯和爱德华这样做的目的何在？ 图书馆里的法术卷轴又不会长腿跑掉，他们何必如此急匆匆的抄录法术？ 乔安越想越感动，禁不住眼圈泛红。 抬头望向托马斯和爱德华，想说什么，却又哽咽住了。 “行了行了，瞧你这样子，像个爱哭鼻子的小姑娘！”托马斯在他肩头捶了一拳，打着哈欠站了起来，“你先抄吧，我得回去补个觉。” 爱德华也起身伸了个懒腰，故作漫不经心地对他说：“乔安，法术书先放在你这里，不用急，慢慢抄，我也得回去睡一觉，眼睛都睁不开了。” 目送两人离去，乔安深深吸气，勉强克制住几乎夺眶而出的泪水。爱德华和托马斯留下的两本法术书，记录了几乎所有他想学而又没钱抄录的2环法术。 托马斯和爱德华想必是担心他急于退学，没有机会和足够的金钱学全这些法术，而且一旦注销学籍，就算往后挣到足够多的钱，也不便再次进入学院图书馆抄录法术卷轴，所以才熬夜抄录法术，以“交换法术书”的名义帮他在离校之前尽可能多学一些法术。 如此一想，乔安的意志禁不住发生动摇，想要放弃原本的决定，继续留在莱顿学院完成学业。 虽然这里已经没有深受他爱戴的导师，毕竟还有两位待他如亲兄弟的同窗好友。 程剑心说 感谢书友：mysql_java，本周打赏500起点币； tce，400起点币 第314章：法术组合（Ⅰ） 然而在最初那一瞬间的动摇过后，不知道为什么，乔安的信念反而变得更加坚定。 这真的很奇怪。 托马斯和爱德华对他的贴心关照，似乎产生了一个反向的作用力，促使他下定决心离开莱顿学院，追寻那个连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梦想。 乔安擦了擦眼角，心中的紧迫感不允许他浪费时间，拿起托马斯和爱德华的法术书回到阁楼。 乔安把这两本书连同自己的法术书并排摆在桌上，相互对照过后，发现爱德华和托马斯的法术书上总共有11个2环法术是自己未曾学习过的。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乔安先对这11个法术进行简单的分类，然后逐一抄录到自己的法术书上。 乔安抄录的第一个法术是“识破隐形”，这个2环预言系法术如同其名，专门用于侦破隐形法术。 乔安在黄铜山口服役时经常隐形侦查敌情，绝大多数情况下不会被敌方觉察，唯独豺狼人女王阿尔法先后两次识破他的隐身，使他差点丢了小命。 阿尔法之所以能看穿乔安的隐身，是因为她的魔法项圈具有“识破隐形”功能；除此之外，阿尔法还能激发项圈的魔力进入隐形状态，凭这一手令人防不胜防的绝活成功暗杀了哈里森上校，给乔安留下深刻印象，同时也使他意识到学习“识破隐形”的必要性。 乔安抄录的第二个法术是“黑暗术”，施法后能够创造出一片覆盖20尺半径球形空间的黑暗结界。 在魔法创造的黑暗环境里，无论正常视力还是“黑暗视觉”都难以看清近在身边的事物，蜡烛、火把和提灯之类的自然光源也无法驱散魔法创造出的黑暗。 乔安接下来抄录的两个法术也都与“黑暗术”密切相关。 首先是“黑暗视觉”，这个法术可以使受术者获得在自然黑暗环境下正常视物的能力，但是无法看穿魔法创造出的黑暗结界。 简单来说，加持“黑暗视觉”的人能够在漆黑的地洞里看清二十尺外的一只蚂蚁，却无法看穿“黑暗术”形成的屏障。 那么，有没有能够看穿魔法黑暗的法术？ 当然有！ 乔安接下来抄录的“魔鬼之眼”，就能看穿“黑暗术”，就如同那些诞生于巴托地狱的魔鬼，天生便能看穿一切黑暗，无论是自然产生的黑夜抑或魔法创造出的黑暗结界。 这样说起来，“魔鬼之眼”完全兼容了“黑暗视觉”的功能还有所增强，而这两个法术却都是2环，岂不是有悖常理？ 乔安最初也是这么认为的，不过仔细对比这两个法术过后，他发现“黑暗视觉”也有“魔鬼之眼”无法企及的优势。 首先是施法成本不一样。 施展“魔鬼之眼”需要花费昂贵的黑宝石粉，释放“黑暗视觉”则只需要一小片风干的胡萝卜。 其次是两个法术的持续时间不一样。 以乔安当前的法师等级来说，施展一次“魔鬼之眼”最多只能维持40分钟，但是施展“黑暗视觉”，可以持续生效长达四个小时！ 如果把施法成本和法术的持续生效时间都计算进来，“黑暗视觉”和“魔鬼之眼”对应的魔力能级其实差不多，都需要占用2环法术位。 乔安抄录的第五个2环法术，是“烟火术”。 这个法术有两种可供施法者选择的效果：制造一大片令人致盲的强光焰火，或者制造一团遮挡视野且呛人咳嗽的浓烟。 仅从法术的效果来看，“烟火术”近乎“闪光尘”与“云雾术”的结合体，是2环法术优化到极致的一个典范。 如果非要给这个法术挑出个毛病，那就是它的施法方式有点别扭。 施放“烟火术”，需要以一个火源作为素材，普通的火把、篝火或者魔法创造出的火焰都可以。 施法者必须以该火源为目标施放“烟火术”，法术完成后火源便会爆发出强光或者转化成一团浓烟，并且对周围的生物造成致盲或遮挡效果。 乔安仔细分析“烟火术”的施法流程过后，发现一个问题。 作为施法材料兼目标的火源，不能离施法者本人太近，否则施法者自己也会被火源爆发出的强光或浓烟波及。 反过来讲，如果火源处于敌方身旁，施展这个法术就能收到出其不意的效果，只不过这一条件略显苛刻——至少在大白天，很少有人会在自己身旁升起一堆篝火，更不会举着火把乱跑。 如果找不到位置合适的火源，“烟火术”就很难发挥作用，从这个角度来讲，这个法术不如“闪光尘”和“云雾术”实用。 不过这也正常，没有这些麻烦的限制，“烟火术”也不可能仅仅是一个2环法术。 更何况这些限制条件并非绝对无法克服，能否创造出适用“烟火术”的条件，取决于施法者自身的头脑和想象力。 乔安接下来抄录的是一个预言学派2环法术，“迷雾视域”。 这个法术的用途很直白，受术者的视力被魔力强化，可以看穿云雾、烟尘、浑浊的水流等等妨碍视野的干扰物。 像“云雾术”和“烟火术”这类法术，其实是一柄双刃剑，施放出来以后固然能够有效干扰敌人的视野，但是也会妨碍自身的视野，施法者自身并不能占到什么便宜。 为了摆脱这样的窘境，“迷雾视域”便被发明出来，以之配合“云雾术”，比我双方都处在迷雾包围当中，加持“迷雾视域”的一方可以清楚看见敌人，敌人却无法看见对方，只能单方面挨打。 这种“遮眼”型法术“透视”型法术相互配合的战术并不稀奇，比如“黑暗术”“黑暗视觉”或者“隐形术”“识破隐形”，也都是遵循同样的思路。 随着施法等级的提升，掌握的法术越来越多，乔安现在的视角已经不再局限于单个法术的运用层面，更多的考虑如何搭配组合多个法术，形成一系列精妙的战术，进而形成自己独有的施法风格。 第315章：法术组合（Ⅱ） 乔安接下来抄录的2环“炽焰法球”，就是一个战术性很强的典型法术。 这个法术他曾见康蒂施展过，创造出一个硕大的火球，贴着地面翻滚蹦跳，看起来很像“火球术”，其实威力比火球术差远了，必须在施法者的遥控下撞击敌人，才能造成2个能级的火焰伤害。 这种程度的杀伤力，对于一个2环法术而言实在太低了。 尽管施法者可以遥控“炽焰法球”追着敌人反复撞击，每次都能造成2个能级的伤害，可敌人又不是白痴，被火球撞了一下当然要拔腿逃避，只要逃出百尺开外，“炽焰法球”便抵达遥控极限距离，无法继续追杀了。 这样看来，“炽焰法球”似乎是一个鸡肋法术，没必要浪费精力学习？ 乔安并不这么认为。 单看“炽焰法球”，的确不太实用，然而稍微动动脑筋，将之与别的法术搭配施展，就会得到化腐朽为神奇的妙用！ 比如乔安刚才抄录的“烟火术”，其最大短板在于很难找到适合作为爆发媒介的火源。 如果把“炽焰法球”作为“烟火术”的火源，这个问题就迎刃而解： 施法者先在远处的敌群之中释放一颗“炽焰法球”，趁敌人尚未散开，立刻对着“炽焰法球”施展“烟火术”，以之为火源爆发致盲强光或者呛人的浓烟，使敌人在遭受“炽焰法球”灼烤的同时兼受“烟火术”折磨。 “炽焰法球”这样的魔法火源，不会被“烟火术”消耗掉。 完成上述法术组合过后，如果还有漏网的敌人试图逃跑，施法者便可遥控“炽焰法球”翻滚着追上去撞击，或者在火球即将追上敌人的时候再来一发“烟火术”…… 总而言之，“炽焰法球”滚到哪里，“烟火术”的火源就在哪里，既然施法者可以随心所欲地遥控“炽焰法球”，其实就等于能够随心所欲的选择“烟火术”的爆发区域。 “烟火术”和“炽焰法球”，两个单独来看都不怎么实用的法术，组合在一起就发生了奇妙的蜕变，共同构成一个非常实用的战术，这就是施法智慧的体现。 乔安抄录的第八个2环法术，本身就代表了一种战术思维。 这个法术的名字很直白，叫做“造坑术”。 施法后可以在任何平面上制造出一个100平方尺方圆的陷坑，陷坑深度与施法等级成正比，以乔安当前的等级，制造出的陷坑大约有20尺深。 “造坑术”创造出的陷阱并非实体，而是一个半开放的异次元空间，或者说成“半位面”也行，因此它可以存在于任何介质表面，包括在水面上或者船舶的甲板表面都可以瞬间造出一个大陷坑，将敌人关进去。 显而易见，这就是个专门用来坑人的法术。 不过20尺的深度并不保险，那些身材特别高大、弹跳力超强或者精通攀爬的敌人，花点时间不难从坑里爬出来。 为了增强“造坑术”的囚禁效果，乔安很自然的想到设法增大陷坑的逃脱难度。 比如以“油腻术”配合“造坑术”，在坑里泼洒大量粘稠的油脂，从坑底到四壁都变得滑不留手，陷入坑中的人甚至都无法站稳，还怎么爬出来？ 仅仅是往坑里释放“油腻术”还无法令乔安满意，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又抄录了一个新法术，“油腻术”的强化版——2环“燃油术”！ “燃油术”保留了“油腻术”的全部功能，此外还具有一项“油腻术”所不具备的特殊功能，碰到一点火星就会猛烈燃烧，油脂覆盖区域化作火海，对置身其中的生物造成4个能级的火焰伤害。 如果用“燃油术”替代“油腻术”配合造坑术，不仅能够有效阻碍囚徒脱逃，还能点燃油脂，把陷坑变成“火坑”，使囚徒体验火刑的滋味。 点燃坑中的燃油不难，比如对着陷坑射一发“灼热射线”就搞定了，然而这是最好的战术搭配吗？ 不，显然不是。 更适合搭配“造坑术”和“燃油术”的火系法术，其实是“炽焰法球”。 将一颗“炽焰法球”施放在充满燃油的陷坑里，首先可以起到引燃油脂的作用，其次“炽焰法球”自身也会撞击囚徒造成2个能级的烧伤。 与“灼热射线”造成的4个能级伤害相比，“炽焰法球”乍看起来很弱，但是“灼热射线”只能造成一次性伤害，“炽焰法球”却可以持续接触囚徒并且造成多次杀伤，综合计算下来，其杀伤力远比“灼热射线”大得多！ 如果是在平地上，上述分析并不成立。 敌人在被“炽焰法球”撞到第一次过后，就会设法远离这团熊熊燃烧的大火球。 但是在陷坑里，囚徒活动的空间非常有限，且四周全是粘稠的燃油，哪有余地躲闪“炽焰法球”？ “造坑术燃油术炽焰法球”的法术组合很实用，但在乔安眼中还不够完美。 既然陷坑已经变成“火坑”，坑里还有一颗熊熊燃烧的大火球，必要的时候，乔安还可以将坑中的“炽焰法球”作为火源，施放一发“烟火术”，使坑中囚徒变成瞎子，或者迫使其吸入大量呛人的浓烟，陷入剧烈的咳嗽以致无力尝试逃离火坑。 如果这还不够，乔安还可以再补上一个“法师强袭掌”，遥控巨掌悬浮在火坑上方。 力场构成的巨掌，不会被火焰烧毁，倘使坑中囚徒还没被烧死，甚至还试图爬出火坑，乔安便可遥控巨掌猛击下去，将囚徒最后的逃生希望一巴掌拍死在火坑中。 什么叫创造性施法？ 什么叫做战术施法？ 这就是了。 世上不存在无用的法术，只有无能的施法者。 乔安抄录的第10个法术，是2环“狂笑术”。 这个法术他并不陌生，不久前曾目睹大杰克施展过，阿吱中招过后除了无休止的捧腹狂笑，什么事都做不了。 这个惑控系法术非常实用，只有一个小小的限制：对智力太低的生物无效。 比如野兽和昆虫之类低等生物，要么理解不了何为幽默感，要么根本没有进化出“发笑”的机能，“狂笑术”便无从施展。 第316章：生命的意义（Ⅰ） 乔安抄录的最后一个2环法术是“粉碎音波”。 在各种攻击性法术当中，火、电、冷冻三大元素属性是最常见的，酸系攻击相对少见，而最罕见的当属“音波”系法术。 “粉碎音波”就是一个既罕见又很实用的音波系法术，施法刹那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对爆发点附近的生物造成5个能级的震荡伤害。 岩石、玻璃和陶瓷之类易碎的无机物质，遭到“粉碎音波”轰击，将承受双倍伤害。 从清晨直到傍晚，乔安伏案工作一整天，期间只抽空休息了一个钟头，啃了几块饼干当午餐，总算把两本书上的新法术全都誊写到自己的法术书上。 夜色已深，乔安不便下楼打扰托马斯和爱德华休息，决定明天上午再归还法术书，顺带把自己的法术书也借给他们抄录。 身体已经非常疲劳，乔安的精神却很亢奋，毫无睡意。 取出“神之泪”泡制了一杯药水，服用过后驱散疲惫，他又回到书桌跟前，在魔法灯光的照耀下摊开日记本，记下离校前需要完成的工作。 首先当然是学习新抄录的法术，此外，乔安还想对自己的“义眼”进行一番升级改造。 乔安计划从明天开始优先研究“识破隐形”、“黑暗视觉”、“魔鬼之眼”以及“迷雾视域”，然后将这四个同属预言学派的2环法术全都附魔在自己的义眼上。 如果他的构想得以实现，义眼除了原本具有的“衰弱射线”和“灼热射线”，还将获得四项特殊侦查功能，可以识破隐形的敌人，洞悉自然或魔法形成的黑暗区域，云雾和浓烟也将无法阻碍他的视野，最终将义眼打造成一件多功能侦察魔导器。 学习法术和附魔工艺都不成问题，关键在于完成上述附魔流程至少需要消耗8盎司魔晶，这可是一笔巨大的开销。 好在一个月前乔安在大风镇驱逐豺狼人匪帮的时候，曾亲手击杀匪首“红鼻子”巴奇，还从巴奇身上搜出一盒魔晶，恰好够升级“义眼”的费用。 手里有充足的魔晶，乔安心里就有了底，接下来只要埋头工作，按部就班实现自己的构想就行了。 …… 接下来的一周里，乔安的生活重新回到“宿舍——食堂——实验室”三点一线的单调模式。 托马斯和爱德华还没有决定转投哪位教授门下，与乔安一如既往的相处融洽，似乎已经忘了他打算离开莱顿学院这件事，或许他们也希望乔安能够回心转意，忘记那个一时冲动之下做出的决定。 然而乔安可不是一个冲动的人，做出的决定更不会轻易反悔。 就在两天前，他已经将自己的想法写在一封信里，亲手投递到校长亚历山大·杰斐逊先生的信箱里。 就在今天上午，乔安收到杰斐逊先生的回复，请他去校长办公室谈谈。 乔安就读莱顿学院半年以来，只在开学典礼上聆听过校长先生讲话，此后再无交集，得知校长邀请自己面谈，心里多少有些受宠若惊的紧张感。 乔安怀着忐忑的心情敲响校长办公室房门，房间里传来温和的声音。 “请进。” 乔安壮着胆子推开房门，放轻脚步走了进去，在正对房门的办公桌前立正，向正在伏案工作的莱顿学院现任校长亚历山大·杰斐逊深深鞠了一躬。 “校长先生，打扰了。” 杰斐逊先生摘下眼镜审视面前这位略显拘谨的少年法师，笑着冲他点了点头，示意他在沙发上落座，还起身亲自给他倒了杯咖啡。 乔安双手接过校长先生递来的咖啡杯，连声道谢，差点把咖啡泼洒，尴尬地脸庞似火烧。 “维达先生，别太拘束，我今天请你来就是想随便聊聊。” 杰斐逊先生在乔安侧面的沙发落座，点燃石楠根烟斗深深抽了两口，过后高大的身躯微微前倾，以一种亲切而不失真诚地态度对乔安说：“你的来信我看过了，对你在信中指出的问题深有感触。” “校长先生您太客气了，其实那只是我的一些幼稚看法，您不必放在心上。” “我并不觉得幼稚，维达先生，你指出的两个问题都很尖锐。”杰斐逊先生认真地说，“作为一所名义上的公立学校，理论上莱顿学院的教学经费主要应该来自议会拨款，来自殖民地民众交纳的税金，既然如此，就不应该向学生收取过于高昂的学费，这是你的第一个意见对不对？” “是的，校长先生。” “维达先生，我完全同意你的批评，但是请允许我向你说明理论与现实的巨大落差。” “作为一座公立学校，莱顿学院其实徒有虚名，每年获得的财政拨款少得可怜，连给教师们发工资都远远不够，更别提改善教学环境，提升教学质量，这些开支都要我们自己设法筹集。” 杰斐逊先生叹息道。 “校长先生，殖民地政府为什么不肯多拨给莱顿学院一些经费呢？”乔安费解地问。 “因为政府也没钱啊！” 杰斐逊先生两手一摊，无奈地苦笑。 “亚尔夫海姆所有的公立机构，经费全部来自政府财政收入，而财政收入又主要来自税收，咱们亚尔夫海姆地区的工业不算发达，税收主要来自农业和商业贸易，这不难理解吧？” 乔安点头表示理解。 “咱们亚尔夫海姆殖民地，土地肥沃，气候适宜，农业向来很发达，按理说农业税是一大笔政府收入，可惜事实并非如此。” “莱顿港周边地区的农场和种植园多少还能收上些税金，至于边远的乡下地区，那些以自耕农为主的小镇几乎全都有着悠久的抗税传统，想从那些剽悍好斗的农夫手里征税，简直比从虎口拔牙还难。” 杰斐逊先生无奈地耸肩摊手。 乔安听得面皮发烫，无言以对。 他本人就来自乡下小镇，而他的故乡德林镇就有杰斐逊先生所说的“抗税传统”，“民风剽悍”，哪里收得上来一个铜板的国税呢？ 第317章：生命的意义（Ⅱ） “其实也不能怪自耕农逃税，大种植园主同样不情愿交税。” “咱们亚尔夫海姆名义上最有权势的人是总督阁下，但是政府的财税大权其实是掌握在议会手中，毕竟连总督阁下也得指望议会拨款发薪的嘛。” 杰斐逊先生随口开了个玩笑，接着对乔安说： “就拿咱们莱顿港来说，议员要么是富有的大商人，要么是坐拥万亩良田的大庄园主，你觉得这些老爷们会同意给自家经营的产业增加税负？” 乔安无奈地摇头。 现实正如校长先生所说，控制议会的大种植园主绝不会同意对大种植园征收重税。 这样一来，亚尔夫海姆地区纵然农业发达，连年丰收，殖民地政府也无法收到足够的农业税，财政入不敷出，不得不削减开支，莱顿学院的教育经费就是被削减的公共预算项目之一。 “农业税收不上来，当局还可以收商业税和关税，但是你大概也知道新大陆的走私活动有多猖獗，征收关税就等于向全体走私商人宣战，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杰斐逊先生收起笑容，“维达先生，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做‘自由之子’的黑帮组织？” 乔安局促的点了下头：“我知道这个组织，据说与走私团伙关系密切。” “‘自由之子’协会，其实就是新大陆众多走私巨头联合起来组成的一个‘犯罪王国’，这个组织能够调集的资源和人力无可估量，只凭咱们莱顿港海关警署这点儿人马，凭什么跟人家斗？” “所以当初斯诺先生提出严打走私活动的时候，我在感情上支持他，然而理智却断定他的努力注定会以失败告终，结果也不出所料。” 杰斐逊叹了口气，接着向乔安吐苦水。 “农业税和关税都收不上来，殖民地政府两个‘钱袋子’都很干瘪，不得不克扣教育经费，如果削减学费，你让我拿什么给教师发工资？” “我明白您的苦衷，校长先生，莱顿学院的高昂学费是维持学院生存的必要条件之一，我之前的想法太浅薄了。”乔安惭愧地说。 “这不怪你，我的孩子，无论有多少苦衷，不公平就是不公平，我也正在想办法改善这个问题，如果可以多拉到一些商业赞助和慈善捐款，学院就可以给家境贫寒的学生提供更多的奖学金，帮助他们完成学业。” 也就是说，学院的财源建立在富人们的善心之上，这样真的可以使教育变得更公平？ 乔安对此深感怀疑，但没好意思当面向校长先生提出来。 “维达先生，你在信中还指出教授们的权力太大，就像行会师傅那样掌握着学徒们的未来前途，如果某个学生无法赢得导师的欢心，对方故意找茬卡他，不让他毕业，学生也是毫无办法。” 杰斐逊先生放下烟斗，起身踱步，脸色渐变凝重。 “这个问题的确存在，我考虑在校内建立一个由全体教师共同组成的‘职业道德审查委员会’，如果哪位学生觉得自己受到导师虐待，可以向委员会提出申诉，你觉得这个办法怎么样？” “听起来还不错。”乔安勉为其难的回答。 其实，他内心并不看好这个所谓的“职业道德审查委员会”。 由教师们组成的机构来审查教师，这就好比既当裁判员又当运动员，教授们平时低头不见抬头见，谁能不给对方一点面子？ 提出申诉的学生未必能够得到公正对待。 当然了，有这么一个委员会，总比没有强，对沃尔特·李那种人也是一个威慑。 杰斐逊先生身为校长，能够做到这一步，已经非常难得了。 “校长先生，我只是个小人物，您对我冒昧的来信如此重视，我真的非常感激……”乔安怀着激动的心情向杰斐逊先生深深鞠了一躬，结结巴巴地说：“虽然我就要离开莱顿学院，虽然我没有说这些话的资格，但我还是想代表莱顿学院的所有穷学生向您致以敬意，感谢您为帮助我们完成学业付出的努力。” 杰斐逊先生笑着拍拍他的肩膀。 “这是我分内的工作，孩子，一个人不应该为做了他该做的事而获得赞扬，否则就等于认同失职是一种可以被原谅的正常现象。” 乔安愣了愣，越是深想，就越觉得校长先生这句话发人深省，不愧是广受社会各界敬仰的大学者。 “维达先生，你刚才提到要离开学院，在你给我的信里也有提到这件事，我相信你已经对这一决定有过成熟的考虑，但我还是要提醒你，现在你还没有达到毕业的标准。” “如果你坚持离开学院，只能按照退学处理，可是拿不到毕业证的哦！” 杰斐逊先生郑重的望着乔安。 “维达先生，你是我们学院难得一见的高材生，我真心希望你能严肃对待自己的学业和前途，慎重考虑退学的问题。” “校长先生，非常感谢您的挽留，可我……可我真的不想继续留在这里了。” “莱顿学院给我留下了很多美好的回忆，我在这里学到很多知识，结识了很多好朋友，但是这里已经没有我渴望寻求的东西，我不得不离开这里，去别处继续追寻。” 乔安结结巴巴的，好不容易才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杰斐逊先生耐心听他说完，带着些许好奇问：“维达先生，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心中追寻的那样东西究竟是什么，更深奥的魔法学识吗？” “不只是魔法，校长先生，我还想寻求一个问题的答案。” “是什么问题？”杰斐逊先生饶有兴致地问。 乔安脸庞泛红，有些忸怩地低垂下头，搓着手说：“这……说出来或许会令您觉得幼稚可笑。” “这就更让我好奇了，究竟是什么问题困扰着莱顿学院最聪明的学生？” 杰斐逊先生以眼神鼓励年轻的法师勇敢一点，大胆说出自己的想法。 乔安低着头沉默许久，理清纷乱的思路过后才抬起头，以一种近乎庄严的神态注视着面前这位高大儒雅的饱学之士。 “校长先生，我想知道，人的一生如此短暂，我们活在世上到底有什么意义。” 程剑心说 五更完毕，求月票推荐票 第318章：剩下的真相（Ⅰ） 听了乔安提出的问题，杰斐逊先生眉头紧锁，久久无语。 乔安话一出口就深感后悔，满面惭愧地说：“非常抱歉，校长先生，我知道这个问题很可笑，我本该把精力花在思考更实际的问题上，而不是……” “不！乔安，请听我说！” 杰斐逊先生突然打断他的话，神情显得分外激动。 “我的孩子，你要知道，在当今这个浮躁的年代，在你这样的年纪，敢于认真考虑这个问题，就很了不起了！” “乔安·维达，我真心为有你这样的学生感到自豪。” 乔安吃惊地望着他，半信半疑地说：“真的吗？校长先生……谢谢您的鼓励。” “当然是真心话！”杰斐逊先生旋风一般奔回书桌跟前，提起鹅毛笔蘸了蘸墨水，兴冲冲的说：“乔安，你想去米德嘉德大学深造是吧？我这就给你写一份推荐信，虽然我也不知道管不管用，终归要试着帮你一把。” “可是校长先生，我的法师等级还不到五级，也没有莱顿学院的毕业证，即便拿到您亲笔书写的推荐信，也无法进入米德嘉德大学奥法研究院就读啊。”乔安无奈地说。 “凡事无绝对，总有变通的办法！” 杰斐逊先生抬起头，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喏，这里有一份空白的毕业证，我先填上你的名字，然后再签上我的名字，本来还需要你的导师签名，然而罗尔斯大师已经不在人世，我这个校长代签也合情合理对不对？” “可……可是校长先生，我还没有达到毕业的标准啊！”乔安不知所措。 “所以你要更加努力才行啊，我的孩子！” 杰斐逊先生将推荐信和毕业证一并递给乔安，笑容显得有些狡黠。 “只要你在走进米德嘉德大学校园之前再提升一个法师等级，成为五级法师，又有谁会怀疑你在离开莱顿学院的时候，还没有达到毕业标准呢？” 乔安脸上的表情由困惑变为惊喜，感动得几乎落下泪来。 “好孩子，不要流泪，坚强一点。”亚历山大·杰斐逊轻拍他的肩膀，笑着鼓励道：“去吧，乔安·维达，我的好学生，去走你自己选择的路，将来我们再见面的那一天，我期待你能亲口告诉我那个问题的答案。” …… 乔安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出教学楼，与一个钟头之前走进这栋大楼时相比，心情变得轻松了很多。 承蒙校长先生的关照，他不仅拿到推荐信，还提前拿到了毕业证，只要在明年三月米德嘉德大学奥法研究院招收新生之前晋升为5级法师，就可以走正常流程参加招生考试。 乔安在心里计算了一下，现在是十月中旬，到米德嘉德大学奥法研究院的报考截止日期还有将近四个月的时间，在此期间提升一个法师等级还是很有希望的。 当然，压力也是很大的。 紧迫感促使乔安加快脚步，只想赶快返回宿舍投身学业，争取尽快提升法师等级。 回到宿舍门前，迎面看见一个有些眼熟的背影，他也没有在意，匆匆与那人擦肩而过。 “维达先生，请稍等！” 身后传来的呼唤使乔安不得不停下脚步，回头打量那人，稍微回忆了一下就想起他的名字。 “菲兹杰拉德先生，上午好。” “上午好，维达先生，好久不见。” 学贷代理人查尔斯·菲兹杰拉德摘下礼帽，微笑着向乔安微微鞠躬。 “幸好在这里遇见您，维达先生，否则我就要白跑一趟了。” “这么说您是专程来找我的？”乔安诧异地问。 “可以这么说，其实我是想跟您谈一些……咳咳，关于我们共同的朋友马丁·史密斯先生的事情。”菲兹杰拉德朝左右看了看，压低嗓音说：“我们最好找个僻静的地方谈。” “那边的林荫道怎么样？咱们可以一边散步一边聊，正好我也有一件事想跟您谈谈。” “没问题，就先说说您的事情吧。”菲兹杰拉德跟随乔安走向僻静的林间小路。 “是这样的，菲兹杰拉德先生，出于某些个人原因，我打算在这个月底之前离开莱顿学院，相关的手续都已经办妥，现在只剩学贷还没有偿清……” 乔安先把自己当前的情况简单介绍了一下，随即转入正题。 “离开莱顿学院以后，我打算去米德嘉德碰碰运气，尝试报考米德嘉德大学的奥法研究院，由于我还没有达到莱顿学院的毕业标准，算是退学还是转校现在还说不准，所以我想在离校前还清欠下的学贷，免得给您添麻烦。” “原来是这样啊。”菲兹杰拉德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不知道您为何急于离开莱顿学院，但是不难猜出，您做出这一决定与罗尔斯大师的不幸遇害有关。” 乔安没有做声。 菲兹杰拉德将他的沉默当做默认，笑着说：“维达先生，看得出来，你手头并不宽裕，接下来的长途旅行也免不了花钱，我建议您先不要急于还贷，一切等到了米德嘉德再说，如果能够顺利把学籍转入米德嘉德大学，贷款合同同样也可以转过去，万一未能如愿考入奥法研究院，再考虑还贷的事情也不迟。” 乔安手头还真是不宽裕，听了菲兹杰拉德的建议，觉得很有道理，便不再提还贷的事，转而向他打听马丁·史密斯的下落。 “维达先生，我知道您急于了解马丁的近况，以及他为何不辞而别，事实上马丁也知道您是莱顿学院唯一真正对他怀有善意的人，他在逃离莱顿港之前的那天晚上，在我家借宿的时候，与我彻夜倾谈，还嘱托我抽空来找您，向您坦白一切真相。” 乔安出神聆听，期待菲兹杰拉德继续说下去。 “马丁之所以被迫逃离莱顿港，坦率地说，就是因为沃尔特·李之死，但在揭晓这桩凶案背后的隐情之前，请容我花几分钟时间，先向您介绍一下马丁的出身和童年生活，这将对您理解他后来的遭遇很有帮助。” “我洗耳恭听，菲兹杰拉德先生。” 乔安打了个手势，请他继续讲述马丁的身世。 第319章：剩下的真相（Ⅱ） “马丁和我都出生在亚尔夫海姆西部一个名叫‘雄鹿镇’的乡下地方，我父亲在镇上开了一家酒馆，生意做的还可以，算是镇上比较富裕的人家。” “马丁的母亲是我父亲的表妹，论起来我和马丁也算是表兄弟。” “马丁的父亲是镇上的铁匠，人品和手艺都不错，唯一的缺点是嗜酒如命，尤其是在结婚生子过后，酗酒的恶习越来越严重，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在狂饮中度过，不仅荒废了工作，喝醉以后还疯了似的殴打老婆和年幼的马丁。” “您可以想象，维达先生，可怜的马丁在这样的家庭里出生成长，从小吃的苦挨的打简直数不过来，这样的童年远远谈不上幸福。” 乔安轻轻点头，对马丁的童年遭遇深感同情。 相比之下，自己虽然是个孤儿，至少还有外公照料，童年光阴要比马丁幸福的多。 “这种悲惨的生活持续到马丁十岁那年，他的醉鬼父亲一次酗酒过后淹死在池塘里，这对马丁和他的母亲而言反倒是一种解脱。” “在那之后，孤儿寡母就来到我家的酒馆做工，他母亲在后厨帮佣，马丁当跑堂伙计。” “马丁这孩子勤奋聪明，还很有志气，每天从早忙到晚，下工以后别的伙计都跑去喝酒赌博，只有他来找我，央求我教他读书写字，说是想成为一个体面的读书人，而非当一辈子跑堂伙计。” “我比马丁年长三岁，勉强算是同龄人，巴不得有个伙伴陪我一起学习和玩耍，所以很痛快地接受了他的请求。” “我很快就发现马丁这个人很聪明，学习新知识比我快得多，不出两年我就没有能力再教他什么了，索性把自家书房的钥匙给了他，他想看什么书就自己去挑。” “有一天马丁兴奋地跑来找我，说是在旧书堆里找到一张羊皮卷轴，上面那些稀奇古怪的符号是精灵文字，描述的很可能是一个魔法。” “我家的旧书有些是从祖父那辈积攒下来的，大多则是从杂物店论斤买回来的过期报纸和菜谱、历书之类无聊的小册子，实在难以想象这些陈年废纸堆里居然还夹杂着一支法术卷轴，对马丁的话也没当回事，只是丢给他一本昆雅语字典》，心想或许对他破译那支陈旧的卷轴有帮助。” “就这样过了大约半年，有一天，马丁兴奋地跑来找我，声称他已经学会卷轴上记载的戏法，还信心满满的要演示给我看。” “我半信半疑的让他表演，他先拿出一只半死不活的萤火虫，捧在手心，随即吟咏了一长串我听不太懂的精灵语咒文，接下来奇迹真的发生了——马丁手中居然升起一团明亮的光球，就像一盏油灯！” “0环光亮术。”乔安轻声呢喃。 菲兹杰拉德先生赞许的点了下头，接着说：“当时我惊讶极了！立刻拖着马丁去找他母亲和我爸妈，宣称我的表弟已经成为一位了不起的法师。” “消息传出去，整个小镇都轰动了！在马丁之前，这个乡下小镇还没有出过土生土长的法师。” “从那以后，马丁就成了乡亲们眼中的少年天才，所有人都期待他成为一位伟大的法师，运用他的法力帮助乡亲邻里解决困难。” “我猜马丁那时候也有同样的雄心壮志，并且为实现理想制定了完善的规划，其中最关键的一步就是考取莱顿学院奥法专业。” 乔安听得心情复杂。 马丁当时的心态，其实与他一年前决定报考莱顿学院时几乎如出一辙。 “为了筹集学费，马丁的妈妈卖掉了铁匠铺，还向我父亲借了一些钱，就在那年春天，马丁在全镇乡亲的欢送下离开了故乡，前往莱顿港追求梦想。” “当时我与马丁结伴同行，只是他身边一个不起眼的跟班，这是很自然的，毕竟我不如马丁聪明，无论如何也学不会那张羊皮卷轴上记载的法术，只能打消成为法师的奢望，决定报考莱顿学院的商科专业。” “您可想而知，维达先生，在乡亲邻里乃至我父母眼中，像我这样的庸材，毕业之后不过是去殖民公司或者某家商行当个小职员，混口饭吃罢了，能有多大出息呢？马丁可就不一样了，年轻的天才法师，前途不可限量！” 菲兹杰拉德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长长叹了口气，继续他的回忆。 “后来我们到了莱顿学院，各自参加入学考试，我对自己的期望不高，考试通过以后觉得心满意足，马丁却像是受了很大的打击，经我再三追问他才坦言自己的考试成绩不如预期。” “他顶着天才的光环来到城里，原本以为自己依旧可以出类拔萃，考试成绩却给他当头泼了一桶冷水，震惊的发现自己并不是什么天才，与那些城里出身的同学相比，他无论智力水平还是施法能力都显得平庸无奇。” “尽管在入学第一天就受到打击，可马丁仍然对未来抱有美好的幻想，在被迫承认自己并非天才之后，他没有丧失信心，因为他觉得自己还可以靠努力来弥补与那些更聪明的同学之间的差距。” “‘笨鸟先飞’这句谚语，我们从小就深信不疑，然而命运对马丁太过残酷，在那之后的八年里，马丁一直在努力求学，取得的成就也不能算差，可惜他遇见了一位魔鬼般的导师。” “沃尔特·李，这心理扭曲近乎变态的‘老猫头鹰’，八年来一直从肉体到精神上不断的摧残马丁，种种虐待行径，我简直难以对您启齿。” 菲兹杰拉德切齿痛恨的神态，令乔安禁不住想起学校里关于沃尔特·李那些特殊性癖的传闻，不由打了个寒颤，恶心得汗毛倒竖。 “马丁这八年来遭受的非人折磨我不忍多说，您想必也有所耳闻，至于我本人，虽然才能并不出众，好歹顺顺利利的毕业了，先在殖民公司当了两年助理出纳，后来负责管理发放学贷，事业谈不上多成功，倒也不算差。” “回想八年前我和马丁一起离开故乡进城求学的那段时光，不得不感慨命运无常，人生的际遇真是难以预料。” “是啊，命运难料。”乔安心有同感。 “马丁这八年来从未回过故乡，维达先生，您能理解他的心态吗？” “我能理解，菲兹杰拉德先生，我的出身经历与马丁学长相似，外公卖了家里最值钱的黑橡树才勉强凑够我的学费，就如同马丁的母亲卖掉铁匠铺。” “当初我离开故乡的时候，也是肩负着无数亲朋好友的期盼，他们全都指望我替乡亲们争口气，就像马丁故乡的亲友们那样。” “如果我的学业很糟糕，迟迟无法毕业，我也是没脸回家再见亲友一面，无法面对辜负亲友期望的残酷现实，宁可默默无闻的死在外面。” 乔安深有感触地说。 第320章：剩下的真相（Ⅲ） “是的，马丁没看错人，维达先生，莱顿学院只有您能理解他的苦衷。” 菲兹杰拉德抬头看了一眼阴沉的天色。 “时间已经不早了，天气也很糟糕，看起来随时可能下雨，咱们还是长话短说吧。” 乔安点头表示认同。 “维达先生，这里没有外人，我可以坦白的告诉你，沃尔特·李之死与罗尔斯大师的凶案无关，杀他的人就是马丁·史密斯。” 乔安其实早有预感，然而听菲兹杰拉德当面揭开凶案真相，还是禁不住心头一凛。 “马丁为什么要杀自己的导师？理由不必我说您也心里有数，其实他早就想动手了，只是他这个人天性懦弱胆小，受了那么多委屈也不敢反抗，总想着自己再忍一忍，沃尔特·李终究会心软，放他一条生路。” “马丁还是太天真了，三年来他的期望一再落空，可他还不死心，今年开学后再次向沃尔特·李提出毕业请求，然而得到的还是搪塞与敷衍，一如过去三年那样。” “马丁学长忍无可忍，终于动了杀机？”乔安问。 菲兹杰拉德摇头苦笑。 “不，这个软弱的男人再次屈服了，这才是最可悲的，‘老猫头鹰’恰恰是看透他骨子里的懦弱才肆无忌惮的欺压他。” “可马丁学长最终还是……”乔安欲言又止。 “那是一个意外，维达先生，而非预谋。”菲兹杰拉德压低嗓音，“事情发生在开学第二天的夜里，马丁如同往常那样在李实验室忙碌，忽然听见窗外传来惨叫声，他出于好奇走到窗前眺望，隐约看见对面罗尔斯实验室窗口透出晃动的人影，似乎正在激烈搏斗。” “马丁为自己所见的情景感到不安，匆匆去找沃尔特·李说明情况，沃尔特·李也对罗尔斯实验室的异常动静感到好奇，就跟随马丁来到窗前向对面窥视。” “就在此时，罗尔斯实验室的窗户突然炸裂，三条黑影相继跳了出来，转眼间就没了踪影，透过破碎的窗口隐约可见罗尔斯大师倒在一摊血泊中。” “马丁被自己看到的情景吓呆了，回过神来就打算报警，却被沃尔特·李阻止，还说搞清楚状况再报警也不迟。” “接下来沃尔特·李就施展法术，先后为自身和马丁加持‘隐形术’与‘飞行术’，推开实验室的窗户悄然飞出去，透过罗尔斯实验室的窗户破洞进入室内，确认罗尔斯大师果真遭遇刺杀，倒在血泊中，似乎已经停止呼吸。” “当时马丁满脑子想的是报警，沃尔特·李却显得非常兴奋，凶狠地阻止他报警，还施展‘法师之手’搜索罗尔斯大师的尸体，拿走尸体怀中的缚魂瓶，随即激活这件神秘的魔导器，将罗尔斯大师的魂灵吸入瓶中封印起来！” “这样一来，即便请高阶牧师施展复活神术，也无法使魂灵失去自由的罗尔斯大师起死回生，沃尔特·李在学院里就少了一个竞争对手。” “做完这一切过后，沃尔特·李带着马丁神不知鬼不觉返回了自己的实验室。” “马丁为沃尔特·李这一系列卑鄙行为深感震惊和恐惧，不知该如何是好，沃尔特·李则要求他发誓保守今晚的秘密。” “马丁不得不发誓保密，然而沃尔特·李对他仍然不放心，回到自己的房间，打算调一杯毒酒杀死马丁灭口——或许在他看来这不过是区区小事，反正没人关心马丁这种废物的死活。” “马丁听见烧杯碰撞的声音，透过门缝窥见沃尔特·李正在摆弄酒瓶和毒药，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危险处境，乘李调酒的时候，为了自救不得不狠起心肠，悄悄走到专注调制毒酒的沃尔特·李身后，以随身携带的匕首狠狠刺进他的心脏，终于杀死这个折磨自己长达八年之久的魔鬼。” “就这样，短短一刹那的恐惧和冲动，促使马丁做出三年来无时无刻不想做却又不敢做的那件事——亲手杀了他的导师沃尔特·李。” 菲兹杰拉德转身望向乔安，脸色分外复杂。 “维达先生，我不知道您怎么想，当我听马丁亲口说出这件事的时候，我完全不敢相信！” “我不怀疑马丁会在冲动之下拿刀杀人，但沃尔特·李毕竟是一位9级法师，实力比马丁强出太多，哪有那么容易就被马丁背后一刀捅死？” “然而再想想看，沃尔特·李又何曾料想得到马丁这个被他肆意折磨整整八年、从未做出过哪怕最轻微的反抗的窝囊学生，这一次竟然对他动了杀机。” “的确如您所说，菲兹杰拉德先生，沃尔特·李太轻视马丁学长了，长期以来的作威作福使他认定马丁不敢反抗，根本没有防备对方的意识，恐怕到死那一刻都不敢相信马丁真的对他下了杀手。”乔安感慨道。 “无论如何，沃尔特·李已经死了，马丁必须冷静下来面对现实。”菲兹杰拉德先生叹了口气，“最初他想是自首，然而又不甘心自己的一生就这么凄惨地了结在绞刑架下，最终决定设法掩盖自己的罪行，逃避法律的制裁。” “所以他就对沃尔特·李的死亡现场进行了精心的伪装，还在墙上画出‘自由之子’协会的标记，使现场看起来与罗尔斯导师的遇害现场非常相似，试图诱导警方往连环谋杀案的方向联想？”乔安冷冷地问菲兹杰拉德。 他同情并且理解马丁谋杀沃尔特·李的动机，但是并不认同他伪造案发现场的行径，这一行为不仅欺骗了警方，也对他和小喵等人后来展开的调查造成了严重的误导。 “正如您猜测的那样，维达先生，马丁亲口向我承认了自己犯下的罪行，包括谋杀沃尔特·李以及伪造现场，在他而言这都是迫不得已的举措。” “那么缚魂瓶呢？”菲兹杰拉德试图替马丁开脱，却被乔安打断话茬，冷冰冰地问他：“菲兹杰拉德先生，您能否告诉我，马丁学长当时为什么要拿走那件不属于他的东西？” 第321章：剩下的真相（Ⅳ） “维达先生，请不要动怒，关于缚魂瓶的事，我不打算替马丁辩护，您听我慢慢讲述。” 查尔斯·菲兹杰拉德双手下压，示意乔安冷静一下。 “沃尔特·李从罗尔斯实验室窃取的缚魂瓶，的确是被马丁拿走了，不仅于此，他还记下了沃尔特·李不久前启动缚魂瓶抽取罗尔斯大师魂灵的那句咒语，并且用同样的方式将沃尔特·李的魂灵从尸体当中抽取出来。” “他这样做完全是出于恐惧，是为了遮掩自己犯下的罪行，担心警方或者校方请牧师施展‘通灵术’，唤醒沃尔特·李的魂灵追问真相，导致自己的谋杀罪行暴露，只有将沃尔特·李的魂灵囚禁起来，他才有可能逃脱法网。” 菲兹杰拉德以尽可能不带感情色彩的口吻，向乔安转述马丁当时的心理活动。 “维达先生，这都是马丁亲口对我承认的犯罪事实，我也没必要对您隐瞒。” “马丁学长囚禁沃尔特·李的魂灵，这我可以理解，可他为何不释放同样被囚禁在瓶中的罗尔斯导师的魂灵？”乔安沉声质问查尔斯·菲兹杰拉德。 “我也问过马丁同样的问题，他告诉我当时太害怕，没想到这件事，而且他只知道如何启动缚魂瓶抽取魂灵，却不懂得要怎样才能把被囚禁的魂灵释放出来，更担心胡乱尝试会把沃尔特·李的魂灵一并释放出来，所以在那晚过后一直没敢开启缚魂瓶。” 菲兹杰拉德边说边观察乔安的脸色，发觉他流露出不以为然的神态，便苦笑一声，接着说：“马丁这些话究竟是借口还是发自真心，我无从得知，但是根据我对他的了解，就算他熟练掌握了缚魂瓶的用法，恐怕也不敢解放罗尔斯大师的魂灵。” “这又是为什么？”乔安满脸不解的望向菲兹杰拉德。 “因为马丁是一个胆小怕事疑神疑鬼的人，他亲口告诉我，当沃尔特·李带着他潜入罗尔斯实验室的时候，他甚至都无法确定罗尔斯大师当时是不是真的已经断气了，是不是还来得及抢救……在这种情形下，沃尔特·李做的第一件事不是救人，而是窃取罗尔斯大师的缚魂瓶。” “假如当时罗尔斯大师还没有死，还有一丝清醒的意识，看到沃尔特·李和马丁鬼鬼祟祟潜入自己的实验室，对他见死不救也就罢了，竟还乘机偷窃他的魔导器，心里会怎么想？” “如果马丁释放罗尔斯大师的魂灵，这魂灵再被某位牧师以‘通灵术’唤醒，他在指明杀害自己的凶手过后，会不会顺带谴责沃尔特·李和马丁师徒二人当夜极其不道德的行为？” “再考虑到沃尔特·李已经死亡，罗尔斯大师魂灵的谴责无疑会将马丁推向非常危险的境地，使他的罪行暴露出来，为避免这种情况发生，他绝对不敢释放罗尔斯大师的魂灵。” “马丁伪造杀人现场过后，就带着缚魂瓶溜回自己的宿舍，担惊受怕无法入睡，第二天两起凶案曝光，警方前来侦查，如他所愿认定凶手与‘自由之子’协会关系密切。” “马丁得知案情进展，暗地里松了口气，认为自己安全了，再没有其他人知道那一夜的真相，然而就在这时，你从前线归来，还召集爱德华、托马斯、瑞贝卡和报社的人一起调查凶案真相，马丁也被迫卷了进去。” “马丁最初不想加入你们的调查团队，可是又怕你们在调查过程中发现对他不利的线索，为了随时了解案情进展，他决定加入你们的团队。” “后来随着调查的深入，谋杀罗尔斯大师的三名凶手浮出水面，马丁更加积极地投身于捉拿凶手的行动当中，主动帮你们出谋划策，目的是将那三名凶手全部击杀，这样一来就可以顺势将谋杀沃尔特·李的罪名扣在他们头上，反正死人不会出声辩解。” “马丁设想的很好，可惜事与愿违，三名凶手只死了两个，还剩一个小杰克活了下来，并且坚决否认曾经参与谋杀沃尔特·李。” “这下马丁慌了手脚，小杰克不肯认罪，沃尔特·李的案子就无法了结，继续调查下去他这个真凶难保不会露出马脚，为了永绝后患，他不得不尽快杀掉小杰克灭口……维达先生，至于之后发生的事，不用我说您也都知道了。” 乔安听菲兹杰拉德讲完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心里五味杂陈，对马丁·史密斯的所作所为既有同情，也有不满，一时不知该对这个人作何评价。 “马丁暗杀小杰克失了手，不得不连夜逃离查普农场，回到学校还是觉得不安全，又连夜跑来我家，请求借宿一晚。” “就在那天晚上，他向我讲述了自己犯下的罪行，哭着求我救救他。” “我于心不忍，只好答应送他出城，第二天一早，我租了一辆马车，陪马丁出了城门，过后马丁独自下车离开，也不知后来去了哪里。” 林边吹来一阵凉风，空中盘旋多时的阴云终于孕育出一道电光，隆隆雷鸣随之响起，冰冷的秋雨淅淅沥沥洒落下来。 “维达先生，马丁让我转告你的话，已经说完了，这些事情全出自马丁一个人的讲述，没有其他凭据，我也无法保证真伪，只是随口一说，说过就忘。” “您呢，就当成故事随便一听，最好别当真，更不要传扬出去，今天过后，如果警方或者其它好事之徒来找我打听这些故事，我只能说无可奉告。” 菲兹杰拉德做出露骨的暗示，过后又抬头看了一眼天色，苦笑着对乔安说： “这糟糕的天气……雨越下越大了，咱们就此别过吧。” “再见，菲兹杰拉德先生，今天的事情我不会向外人提起，如果您收到马丁学长的后续消息，请写信告诉我，拜托您了。” 乔安向菲兹杰拉德挥手道别，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林荫小径尽头，心绪纷乱如麻。 过了许久，他才回过神来，随手抹了抹被雨水打湿的头发，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向宿舍那边。 第322章：邀请 查尔斯·菲兹杰拉德的意外来访给乔安的心境造成强烈的冲击，回到宿舍独坐在书桌前，回想菲兹杰拉德透露的那些关于马丁谋杀沃尔特·李的细节，陷入长久的沉思。 乔安尊重法律，却不具备无条件捍卫法律的信念。 马丁·史密斯本可以继续隐瞒谋杀真相，这将对他的潜逃大有帮助。然而马丁不仅向菲兹杰拉德吐露了自己的犯罪事实，并且嘱托菲兹杰拉德将这些细节转告于他，乔安猜不透马丁是出于什么心理才做出这一对自己有弊而无利的决定，但是不难感受到马丁此举对自己流露出的信赖。 既然菲兹杰拉德已经做出暗示，不希望他对外透露马丁的犯罪细节，乔安也只能保持沉默，但是并不等于这件事就此画上句号。 乔安可以遵守承诺，不向警方或者其他人透露真相，却不会放弃亲自追寻马丁·史密斯的下落，直到从他手中拿回缚魂瓶，释放罗尔斯导师被囚禁的魂灵。 仅仅是灵魂的解脱并不能使一个死去的人复活，如果有可能的话，乔安还想寻访一位精通9环神术的准传奇牧师，设法请求对方施展复活神术使罗尔斯导师起死回生。 当然，目前来看这些设想还很遥远，显得不切实际，但是乔安绝不会因为希望渺茫就放弃希望。 长时间的思索过后，乔安的心绪渐渐恢复平静，便暂且放下这桩心事，翻开桌上的书本，重新投入到法术研究当中。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到了十月底，乔安的法术研究已经初步完成，“义眼”的升级改造课题也大获成功，就在他打算正式告别莱顿学院的时候，这天早上同时收到两封来信。 乔安今天收到的第一封信是瓦萨家的仆人送来的，说是瓦萨中校返回莱顿港述职，昨天刚刚到家，而今天恰好是周末，便写信邀请乔安去弗农山庄做客。 第二封信是稍晚些时候收到的。 送信“人”是一只乌鸦，小喵派来的“动物信使”，信中透露之前受到莱顿学院两位教授遇刺一案牵连入狱的报社总编米兰达·费雪女士，已经被警方宣布无罪释放。 这一结果离不开小喵等人的多方奔走，而乔安在调查凶案过程中更是发挥了无可取代的关键作用。 米兰达女士获释后对参与营救自己的众人非常感激，本打算举办一场宴会款待大家，后来听班尼老师说起乔安性格内向孤僻，不喜欢参加宴会这类社交活动，就决定在举办宴会之前单独邀请乔安见一面，当面向他致谢。 乔安参与调查凶案的主要目的是捉拿真凶，替自己的导师复仇，至于帮米兰达女士洗清嫌疑只不过是顺带的事，觉得对方没有必要这么郑重其事地当面道谢。 但是小喵在信里一再叮嘱他要准时赴约，还说对他大有好处，乔安无法推脱，只好搭乘早班公共马车先去报社，打算随便应酬一下就告辞，转而前往弗农山庄拜访瓦萨中校。 公共马车在报社大楼附近的街角停下，乔安跳下马车，远远看见小喵正在街边转悠，东张西望的样子分明是在等人。 “喵姐早安。”乔安走向猫女，顺带打了声招呼。 “早上好啊乔安，我正担心你不肯来赴约呢！” 小喵兴冲冲的迎上来，挽住他的手，不由分说就往报社大楼跑。 “快跟我走，米兰达大姐在办公室等你呢！这个老女人脾气很坏，还没什么耐心，平生最讨厌的就是等人，你可别把她惹火了！” 乔安听得一阵头疼，无奈地说：“喵姐，米兰达女士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真没必要当面道谢。” “你确定？”小喵回头瞅着他，绿宝石般美丽的眼眸中闪动着贼兮兮的光芒，“米兰达大姐一向很讲义气，对你的感谢可不仅仅停留在口头上，你确定对她的谢礼不感兴趣？” “呃，还有谢礼？这怎么好意思……” “得了吧！我早就看透你这个‘小财迷’的心思，跟姐姐我装什么清高呀！” 小喵拖着乔安冲进“风动梯”，梯舱缓缓上升的同时还向他打听：“最近有马丁·史密斯的消息吗？” 乔安迟疑了一下，轻轻摇头。 小喵没有过多追问，换了个更轻松的话题。 “我和阿吱、班尼老师联合撰写的凶案调查报告，已经开始在报上连载了，很受读者欢迎，报纸订数大增！报社同仁都很高兴，还说这是‘因祸得福’。” 乔安点头附和，其实没心思听小喵唠叨，随着楼层的上升，心情也变得愈发紧张。 “风动梯”在大楼顶层静止下来，梯门缓缓敞开。 小喵牵着乔安的手穿过梯门正对面的走廊，在一间办公室门外止步，抬手咚咚敲门。 “请进。” 门对面传来的声音清冷而威严，使乔安立刻回想起那位戴着银色面具的“狼女士”。 “大姐头，我把乔安给你请来啦！” “辛苦你了，小喵，这里没你的事了。” “什么意思嘛大姐头！使唤完了就把人家打发走，难道本小姐在你眼里只是一个‘工具人’？” 办公室里响起猫女的娇嗔，随即传来一阵低沉的笑声。 “你当然不是什么‘工具人’，我亲爱的小喵，你是一只‘工具猫’。” “可恶的老女人！”小喵气鼓鼓地冲出办公室，对乔安说：“快进去吧，老女人只想单独跟你聊。” 乔安硬着头皮走进办公室，顺手关上房门，转身望向办公桌对面，不由微微一怔。 他听小喵口口声声吐槽自己的老板是“老女人”，原以为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一位不苟言笑威严冷漠的中年妇女，这也符合报社总编的身份。 然而现实与他的想象背道而驰，坐在办公桌对面的是一位年轻美丽的女士，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鼻梁上架着水晶眼镜，质感近乎透明的金色齐耳短发烘托出知性美。 当米兰达·费雪含笑起身相迎的时候，乔安注意到她穿着一件剪裁得体的红黑花格子呢短夹克，下身搭配长裤和高跟皮靴，立刻在他脑海中形成潇洒干练的印象。 程剑心说 感谢书友：tce，本周打赏600起点币 第323章：引荐信 “您好，费雪女士，我还以为……”乔安迟疑了一下，改口道：“您看起来比我想象中年轻很多。” 米兰达·费雪微微一笑，没有做声，只是轻轻撩起自己耳畔的秀发，露出尖尖的耳朵。 乔安愣了一下，恍然道：“原来您是一位精灵女士……”这就难怪小喵背地里叫她“老女人”了，精灵女性就算活到三百岁，容颜也不会有丝毫的衰老迹象，看起来依旧宛如妙龄少女。 “纯血精灵在人类的城市里太少见了，我的血统也不够纯粹——外祖父是人类，这使我在成长过程中多少也受到了一些来自精灵社群与人类社会的双重歧视。”米兰达摇摇头，秀发随之摇曳出白金光泽，“不说这些陈年往事了，维达先生，您请坐，喜欢红茶还是咖啡？” “都可以，谢谢。” 米兰达递来一杯热腾腾的红茶，接着拿起一只精美的金属扁盒：“要不要来点烟草，提提神？” “谢谢，我不吸烟。” “那您介意女人抽烟吗？” “这……我当然不介意，您请自便。” 米兰达释然的笑了笑，打开烟盒抽出一支手工卷烟，插在一支修长的象牙烟嘴前端，随手使了个“魔法伎俩”点燃纸烟，不疾不徐吸了一口，朱唇轻启，缓缓呼出一缕淡紫色的氤氲。 乔安其实不太喜欢烟草燃烧时散发出的呛人气味，还在罗尔斯导师的炼金学课堂上分析化验过烟草的成分，其中麻醉性和成瘾性的成分令他印象深刻。 他也知道很多法师嗜好烟草，据说有助于缓解高强度脑力活动造成的精神疲劳，但是乔安不想尝试这种减压方式。 他对一切具有成瘾性的摄入品都怀有深深的戒备，能不接触尽量不要接触，免得损害身体。 尽管乔安不太喜欢烟草的气味，但是他必须承认米兰达·费雪抽烟时的神态优雅得就像一副古典油画，就连指尖轻轻拨弄烟嘴时的小动作都那么迷人，使他不由看得出神。 米兰达抬头看了他一眼，含笑的唇角微微上扬。 乔安连忙移开视线，脸颊一阵发烫。 “维达先生，这次我请您来做客，是要当面感谢您查出莱顿学院两起谋杀案的真凶，帮我洗脱了嫌疑，恢复了名誉。” “您太客气了，费雪女士，这可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乔安连忙申明。 “这我知道，但是我也知道您的作用无可替代。”米兰达·费雪笑着打断乔安的话，同时递来一张支票，“这是一点小小的谢礼，不成敬意，请不要推辞。” 乔安接过支票，2000金杜加的数额随之映入眼中，不由得心头一跳，刚酝酿好的客套辞令全都咽回肚里，尴尬地连声向这位出手阔绰的女士道谢。 米兰达笑着摆了摆手，表示不必客气，接着便有意无意地打听乔安的出身来历，以及将来的打算。得知他就要离开莱顿学院，不免有些意外。 “维达先生，您还这么年轻，又有天赋，为何要放弃求学呢？是不是经济方面有困难？” 乔安听出她话语中流露出发自真心的关切，对这位外表冷艳内心热诚的女士增添了几分好感，低声回答：“倒不是负担不起学费，只是想换一个新环境，寻求层次更高的学识。” “在咱们新大陆，比莱顿学院层次更高的学府就只有米德嘉德大学了，您是不是打算前往米德嘉德大学深造？”米兰达望向乔安的眼眸中带着探询的意味。 “如您所说，的确是有这个想法。”乔安如实相告。 米兰达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接着问他：“您对米德嘉德地区熟悉吗？在那里有没有亲戚朋友，或者监护人？” “我从没去过米德嘉德，在那里也没有什么熟人可以投奔。”乔安局促地回答。 “您还太年轻，维达先生，一个人在离家千里之外的北方城市独自生活可不大妥当，米德嘉德无论气候、环境还是风俗习惯都与咱们南方不同，您恐怕会觉得不习惯。” 米兰达以含蓄的方式向乔安提出劝告。 “这些问题我都考虑到了，终归慢慢会习惯的。”乔安低着头回答。 米兰达叹了口气，听出这个倔强的少年已经拿定主意，便不再试图劝阻，回到办公桌前，提起鹅毛笔蘸了蘸墨水，唰唰写下几行字，最后还施法加上印记，将这张纸条递给乔安。 乔安接过来看了看，首先注意到米兰达以“秘法印记”加盖的徽记，分裂成八段的金蛇，正是“自由之子”协会的标记。 至于这封短信的内容，倒没什么特别的。米兰达·费雪在信中申明乔安是她的好友，请看到这封介绍信的协会同仁尽可能为他提供方便和帮助云云。 “费雪女士，谢谢您的关照。”乔安拿着这封介绍信，感激地向她鞠了一躬。 “当我是朋友，就不要这么见外。” 米兰达放下鹅毛笔，走到乔安跟前，修长的身段比面前这位清秀俊俏的少年法师高出大半头，含笑凝望的神态使乔安感到很温暖，心想假如自己有一位亲姐姐，米兰达·费雪无疑就是最完美的典范。 “乔安，我们‘自由之子’协会在米德嘉德也有办事处，你到了那里以后，抽空去当地一家名叫‘海湾商行’的店铺一趟，出示我的介绍信，如果商行的人问你找谁，你就说我介绍你来找约瑟夫·亚当斯先生，还记得他吗？” “当然记得。” 乔安脑海中立刻浮现那个戴着狐狸头面具的男人。 此人是米兰达·费雪在“自由之子”协会的上司，而且似乎与卡斯蒂斯勋爵关系密切。 “如果亚当斯不在商行，你找商行的经理也一样，总之有了这封介绍信，协会的同仁都不会拿你当外人。” “往后你遇到麻烦就可以去海湾商行求助，如果想购买特殊的施法素材，或者出售自己制作的魔导器，也可以去海湾商行交易，保证给你一个最实惠的价码。” 说到这里，米兰达·费雪狡黠的眨眨眼睛。 “可惜协会无法为你提供发票和报税单，没问题吧？” “当然没问题。”乔安也忍不住笑了。 然而想到自己去了米德嘉德，还是免不了跟走私贩子打交道，心情颇有些复杂。 第324章：遗产继承人 说完了正事，乔安便向米兰达·费雪告辞。米兰达没有多做挽留，摇铃呼唤小喵进来，吩咐她送乔安下楼。 到了楼下，乔安告辞小喵，在附近的公共车站租了一匹驿马，出了城门，沿着依芬河岸向西骑行。 秋收刚结束，收割过后的庄稼秸秆还没来得及清理，河岸两侧的农田遍地金黄，风景宜人。 乔安骑马飞驰在横穿原野的大道上，凉爽的秋风迎面吹来，精神格外振奋。 这一路上，他先经过查普家的农场，接着路过卡斯蒂斯家的种植园，又骑行了半个钟头才远远看到瓦萨家的庄园。 乔安回想自己在莱顿城这大半年的经历，除了校园，出入最多的地方就是卡斯蒂斯和瓦萨两家。 瓦萨先生和卡斯蒂斯姐妹，对待他如同至亲的家人，想到就要向他们道别，今日一别也不知何时才能再次相逢，乔安的心情不免低落下来。 乔安在弗农山庄大门外下了马，牵着马走向瓦萨家的大屋。 沿途所见的仆人对他的来访早已习以为常，主动向他打招呼，恭敬地称他为“维达少爷”。 乔安将马儿交给一名仆人，问他瓦萨先生是否在家，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便匆匆进了大屋。 “乔安，我已经等了你一上午，怎么拖到现在才来？” 乔治·瓦萨沿着楼梯下来，说话时的口气虽然略带埋怨，却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他把乔安当做自家人——而非访客——的心态。 “本来早该到了，临时收到报社总编米兰达·费雪女士的邀请，去她的编辑部小坐了片刻。”乔安解释道。 “费雪女士可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你是怎么结识她的？”瓦萨好奇地打听。 “这就说来话长了……”乔安挠挠头，思索该从何说起。 “咱们先去马厩，边走边说。”瓦萨走向门外。 乔安这时才注意到瓦萨换上了一身只有出席宴会时才会穿的正装，诧异地问：“您要去赴宴？” “也不算正式宴会，就是去玛莎家吃午饭。”瓦萨笑着回答。 “我跟着去合适吗？” “这个问题真奇怪，你不去才不合适吧！”瓦萨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听瑞贝卡说，你打算退学？” “倒不是退学，只是想提前结束在莱顿学院的学业，然后去米德嘉德游历，一切顺利的话，明年三月我将去米德嘉德大学参加奥法研究院的新生考试。” “这是好事啊，乔安，我早就觉得莱顿学院的池塘太浅，容不下你这条大鱼，更何况罗尔斯导师都已经……对不起，我不该提这个。”瓦萨歉意的望向乔安。 乔安摇摇头，低声说：“没关系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再怎么难过也只能接受现实。” “是啊，我们只能面对现实，就像当初尼塞西堡垒即将陷落的那一刻，我还以为自己死定了，甚至都写好了遗书，打算把弗农山庄和周边的牧场都留给我的遗产继承人，没想到绝望关头突然迎来转机……感谢吾主蒂茉丝护佑。” 瓦萨低声祈祷，过后冲乔安古怪的笑笑：“有件事我还没有告诉你呢，知不知道我的遗产继承人是谁？” “反正不是我。”乔安随口回答。 “笨蛋！还真就是你。”瓦萨在他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 “可是您事先没有征求过我的意见呀！”乔安既吃惊又困惑。 “当时我在战俘营里写遗书，哪还顾得上征求你的意见，我无儿无女，也没有什么在世的直系亲属，想把遗产留给谁完全是我的自由，没必要管别人怎么看。”瓦萨满不在乎地说。 “您这样做，未免太独断专行了……” “这不重要，乔安，你应该惋惜自己没能成为这座庄园的新主人才对。”瓦萨大笑着说。 “考虑到继承这笔遗产的前提条件，我现在只觉得庆幸。”乔安忍不住又多了一句嘴，“瓦萨先生，恕我直言，您这样做很不得体，最起码应该先征求一下玛莎小姐的意见。” “为什么要征求她的意见？”瓦萨问。 “您这次回来，是不是打算向玛莎小姐求婚？” “事实上我们昨天刚订婚。”瓦萨中校有些难为情地揉搓脸颊。 “那么您要处置自己的财产，当然应该先征求未婚妻的意见。” “道理是没错，不过乔安，你觉得拥有两万亩种植园的玛莎，会在乎我这区区两千亩家产吗？”瓦萨自嘲地苦笑。 “算了，不谈这个，瓦萨先生，听说您这次是回来述职的，有没有被上司刁难？”乔安关切地问。 “坦率地讲，我这次打了败仗，还做了海蓝人的俘虏，着实不大光彩，在盖茨将军那里听了不少冷言冷语，好在总督阁下宽宏大量，非但没有怪罪我打了败仗，还称赞我在危急时刻表现出来的从容和镇定，及时通知安德森中校的部队停止行军，避免遭受更大的伤亡。” 瓦萨接过仆人递来的缰绳，翻身骑上自己的爱马“尼尔森”。 乔安也骑上自己租来的那匹驿马，跟了上去。 “我很感激总督阁下的宽容态度，同时也有些不安……” “您在担心什么？”乔安催马与瓦萨并肩骑行。 “这件事你也知道的，当初我为了带领全体被俘官兵重获自由，被迫签署了海蓝军官迭戈·安东尼奥尼起草的那份投降书。” “其实我看不太懂海蓝文字，当时急着重获自由，迭戈·安东尼奥尼为我翻译投降书条款的时候，我也没有仔细听，很草率地就在那份文件上签了名。” 瓦萨脸色沉重。 “那份投降书里，是不是埋藏了文字陷阱？”乔安猜测道。 瓦萨点了下头，低声说：“直到昨天，我拿着文件副本返回司令部述职，才得知投降书上有一条写着‘是我下令杀了海蓝外交特使约瑟夫·朱蒙维尔爵士’，而我的签名无异于承认这桩罪行，为此遭到盖茨将军好一通奚落，现在回想起来还觉得很惭愧。” “您在投降书上签了名，会造成什么不好的后果吗？”乔安担心地问。 第325章：心碎的声音 “在投降书上签了名，当然有损我本人的声誉，况且身为一名军人，下令杀害手无寸铁的外交官，可不是什么值得自豪的行为。” 瓦萨中校眉头紧锁。 “我个人的荣辱还只是小事，更大的麻烦在于，这份投降书将有可能为亚珊帝国与海蓝王国的外交关系，埋下一个隐患。” 乔安发觉他心情不佳，便试图换一个更轻松的话题。 “瓦萨先生，有件事我得向您汇报。” “汇报？听你的口气这么郑重，到底是什么事？”瓦萨好奇地望过来。 “当初修建尼塞西堡垒时，你借给我的那支‘塑石魔杖’，我还没有归还。” 其实乔安很庆幸自己忘记归还魔杖，否则“牧马人山谷”一战，被岩石活活夹死的人恐怕就是他自己——而非“牧虫人”伊达尔。 “塑石魔杖啊，那是骑士团的军用物资，你应该去找我们的军需官格林少校归还。 “其实我已经找过格林先生了，可是他说部队在尼塞西堡垒投降以后，随军物资都被海蓝人劫走，后来虽然战俘重获自由，但是当初被抢走的物资并没有归还。” “在格林少校向司令部提交的报告中，这支魔杖也被列入遗失名单，已经在军需部门存档备案，如果现在上缴已经被认定为遗失的魔杖，反而会引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他建议我自己留下这支魔杖，反正也没人追究。” 听了乔安的讲述，瓦萨沉吟许久才开口。 “如果当初你是找我归还塑石魔杖，出于一名圣武士的原则，我会收回魔杖，设法交还军需部门，然而这不见得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在军需后勤方面，纳撒尼尔比我更有经验，既然他都已经这么跟你说了，你就不要再纠结了，自己收着那支魔杖，算是留个纪念吧。” 乔安默默点了下头，算是了结了一桩心事。 两人并肩骑行，边走边聊，不出半个钟头就来到卡斯蒂斯家的白屋庄园，远远看见玛莎小姐站在二楼阳台上向这边眺望。 她似乎发觉了乔安和瓦萨的身影，扭头奔回屋里，不多时就推开一楼大门迎了出来。 “乔安，你已经很久没来我家了。” “午安，玛莎小姐，您的气色看起来比从前好多了，听说您和瓦萨先生定了婚约，恭喜你们。” 玛莎小姐脸颊微微泛红，回头冲大屋喊道：“瑞贝卡，乔安来啦！” “让他稍等一下，我这就下来！” 屋里飘来少女活泼爽朗的笑声，接着传来一连串鞋跟敲打地板时发出的急促而清脆的声响。 瑞贝卡穿着一件雪白的连衣裙出现在门口，先向瓦萨中校点头一笑，提起裙摆微微屈膝行礼，过后不由分说抓住乔安的手，转身就往屋里跑。 “来我房间，有件事要单独跟你谈！” 乔安被这冒失的女孩拽得直踉跄，连忙加快脚步跟上去，听见身后传来瓦萨和玛莎的窃笑，不由耳根发烫。 瑞贝卡对姐姐带有调侃意味的笑声置若罔闻，俏脸紧绷，显得心事重重。拖着乔安回到二楼闺房，关上房门，一脸严肃地问他：“真的已经决定了？” 乔安愣了一下，随即领悟她的用意，避开少女写满无言挽留的目光，轻轻点了下头。 “为什么急着走，莱顿港有什么令你生厌，以至于迫使你非走不可的人或事物吗？” “那倒没有。”乔安心虚地回答。 “那么请诚实地告诉我，这里有没有令你割舍不下，难以忘怀的人？” 少女异常灼热的目光使乔安感到莫名地心慌，连忙点头。 “是什么呢？” “很多很多，比如瓦萨先生，玛莎小姐，喵姐他们，还有学校的朋友。” “还有别的吗？”瑞贝卡追问地同时向他靠近一步，鼻尖几乎贴上他的面庞。 乔安想了想，隐约猜出她期待中的答案，可是从一般的语言逻辑来讲，“学校里的朋友”，就包括瑞贝卡本人，自己还有必要把她单独拿出来加以特别强调吗？ 看看瑞贝卡严肃的神态，乔安觉得这事虽然不太合乎逻辑，但还是应该做出正面的回答。 “当然还有你，瑞贝卡，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 “有你这句话，我心里好受多了。” 瑞贝卡的脸上终于露出些许笑容，挽着他的手，兴冲冲的走到梳妆台跟前，拉开抽屉，取出一个钱包式的储物袋。 “我已经把随身物品都收拾好了，这些年来积攒的零用钱也都带在身上，省着点用，算上学费，足够咱们一年的开销了，什么时候出发？” 乔安吃惊地望着她：“你……这是什么用意？” 这幅铁了心要私奔的架势是怎么回事？ “还能有什么用意？”瑞贝卡兴奋的跳起来，“当然是去米德嘉德！难道你不打算带我一起去！” 像是被当面打了一拳，乔安踉跄着后退两步，过了许久才开口：“你有没有问过玛莎小姐？” “我自己的事，何必问她！况且问了也是白问，她现在有了瓦萨先生，即将迎来美满的婚姻，可她依旧还是那么顽固，不肯放我去追寻自由！” 瑞贝卡激动地抓住乔安的胳膊，尖尖的指甲陷入他的肌肤。 “乔安，我不在乎玛莎怎么想，反正我要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你说过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你永远不会抛下我对不对？” “对不起，瑞贝卡……我不能带你一起走，除非得到玛莎小姐的允许。” 乔安别过头去，不敢正视瑞贝卡极度失望的表情。 在这一刹那，他仿佛听见少女剧烈起伏的胸膛深处，传来心碎的声音。 昏暗的卧室里突然闪现银光，是瑞贝卡的长发因情绪失控而变成银白色。 好在“安神手镯”及时激活，使刚刚开始躁动的异怪之血重归平静。 乔安注意到瑞贝卡激动地脸色在魔法的抚慰下渐渐平静下来，先是松了口气，继之以深深地自责。 瑞贝卡手腕上那支附魔镯子是他亲手创造，能够在瑞贝卡情绪失控的刹那自行触发2环法术“安定心神”，促使她冷静下来，避免异怪血统苏醒，满头长发变成失控的凶器。 一直以来，乔安对“安神手镯”这件作品都很满意，认为自己做了一件好事，帮瑞贝卡摆脱了一个大麻烦。 然而此时此刻，亲眼目睹瑞贝卡脸上的心碎表情，眼中闪动的泪光，满腔的失望和沮丧，全都在附魔手镯的压迫下以一种极其不自然的方式迅速消退，代之以玩具娃娃般平静而呆板的神态，他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当初给瑞贝卡戴上“安神手镯”，其实是在无意间做了一件很残酷的事。 程剑心说 后面还有一章 第326章：永远幸福 瑞贝卡的确需要“安神手镯”，控制不安定的异怪血脉和暴力本能。 但“安神手镯”就像一柄双刃剑，在抑制异怪血脉觉醒的同时，也无情地剥夺了瑞贝卡充分表达喜怒哀乐的自由，剥夺了自由宣泄情感的权力。 哪怕是一个傻子，疯子，高兴的时候也会放声大笑，悲伤的时候也会嚎啕大哭。 瑞贝卡不疯也不傻，她有健全的智力和情感，可她就这样被剥夺了大哭大笑大悲大喜的自由，甚至还把剥夺她上述自由的那个人当成自己最好的朋友，试图追随他同去千里之外一座陌生的城市，试图把自己的花样年华和对未来的憧憬全都寄托在对方身上，这是多么的可悲。 如此想着，乔安的心情忽然平静下来，刚刚因为拒绝瑞贝卡而产生的负疚感也消失了。 这倒不是因为他太冷酷，而是因为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这样的人，根本配不上瑞贝卡的一片真情，离开她，反而是在拯救她，使她的人生避免滑向一条注定通往悲剧结局的轨道。 “乔安，刚才是我太冲动了，你别生我的气好吗？”瑞贝卡恢复了冷静，看起来是那么温柔贤惠知书达理。 可乔安却觉得她变得很陌生，变得像个精致的洋娃娃，而非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姑娘。 然而这一切能怪谁呢？ 不都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吗！ 乔安无法开口回答她的柔声细语，唯恐一开口就忍不住失声痛哭。 瑞贝卡觉察到他用力咬着嘴唇，唇间渗出血色，明明心疼地不得了却又不得不克制情绪以免唤醒异怪血脉，心平气和地说： “乔安，米德嘉德大学的奥法研究院三月初才开始招生，现在时间还早，你没必要马上动身，不如先缓一缓，等过了年，咱们先设法说服瓦萨先生，然后再请这位准姐夫说服玛莎同意咱们结伴旅行，你觉得我这个办法是不是更好一点？” 瑞贝卡的确提出了一个最合理且最具可行性的策略。 但是她不明白，乔安越是看到她乖巧懂事条理分明的样子，就越发心痛的厉害。 如果瑞贝卡大发脾气，劈头盖脸地骂他甚至打他，他心里反而会好受一点，却不想看到她现在这样，仿佛被魔法催眠洗脑似的委曲求全。 “对不起，瑞贝卡，我不能再等了，非走不可。”乔安强迫自己硬起心肠，转身走向门口。 “可是，非走不可的理由到底是什么呢？”瑞贝卡追在他身后，带着压抑的哭腔问。 “因为……”乔安拉开卧室房门，回头看了她最后一眼，“我不想害你。” “害我？你在说什么傻话呢！” 瑞贝卡嗤笑一声，随即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可能刺伤乔安的自尊，连忙收起笑容，代之以温情脉脉、谆谆教诲的神态，像是换了一副面具。 “乔安，我知道接连丧失亲人与师长对你造成了很严重的精神创伤，但是人总是要死的，你外公也罢，罗尔斯大师也罢，每个人生老病死都是命中注定的，你没有理由认为自己的存在会伤害身边的亲人和朋友，更不必为此感到自责甚至自卑……” 乔安低头不语，烦躁的情绪在胸中激荡。 瑞贝卡似乎没有觉察到他的情绪变化，拉着他的手继续柔声安慰。 “做人呢，应该乐观一点，不能永远活在回忆里，要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人在关心你，爱护你。” “我也曾经历过很多打击，以至于怀疑自己的人生就是一出悲剧，可是你看，现在的我不也变得积极乐观了吗？” “这还要多亏你，为我制作的‘安神手镯’……” “够了，瑞贝卡！我不想再听你的说教，更不需要你的同情！” 乔安终于忍不住打断瑞贝卡的话，她自以为是的劝慰，其实从头到尾都是对他的误解。 从外公病逝到罗尔斯导师遇刺，再到马丁·史密斯的被迫犯罪与畏罪潜逃，许久以来堆积在乔安心头的负面情绪如同火山爆发喷涌而出，每一句撕心裂肺的自白都如同灼热的岩浆。 “瑞贝卡，你以为你与我有相似的异怪血统，有相似的不幸童年，所以你以为自己能够理解我的所思所想？” “然而你错了！你和我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你刚才提到了不幸，而你根本不懂什么叫做不幸！” “瑞贝卡，现在我就来告诉你什么是真正的不幸！” “如果周围的人都歧视你，厌恶你，排斥你，这还算不上不幸。” “因为你知道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你是无辜的受害者，你可以把欺负你的人想象成反派丑角，当做这个世界对你的恶意！” “真正的悲剧，是周围的人都很关心你，无微不至的照顾你，竭尽所能的帮助你，然而你的心中一片冰冷死寂，如同荒凉的坟场，永远无法激发出同样火热的爱意来回报那些对你好的人！” “你甚至会恨他们，恨那些关爱你的人，他们越是关心爱护你，就越是反衬出你的冷血无情，你就越想远离他们，离得越远越好，就好比冰雪不得不逃避热情的火焰！” “你不知道这究竟是为什么，也无法迁怒于任何人，难道关心你的人们有错吗？” “尽管他们对你的关心，总会给你带来比敌视更大的精神压力，可他们都是好人，他们无可指责，错的只能是你自己，你只能认为自己有病——你是一个缺乏正常人类情感的怪物！” “我告诉你，瑞贝卡，这才是一出真正的悲剧，这才是人生最大的不幸！” “这种不幸源自于你的灵魂而非外部世界，在这出悲剧里，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真正的反派，就是你自己！” …… 乔安走出瑞贝卡的卧室，默默关上房门，下了楼梯。 瓦萨和玛莎挽着手站在大厅中央，两双眼睛都不安地望着乔安，很想打听他是不是跟瑞贝卡吵架了，却又不好开口。 “瓦萨先生，玛莎小姐，很抱歉不能留下陪你们吃饭，我先告辞了。” “乔安，瑞贝卡是不是惹你生气了？” 玛莎小姐满脸歉意地追上来。 “不，是我惹她生气了。” 乔安想了想，转身望向玛莎和瓦萨，强忍着流泪的冲动，以尽可能诚挚地语气对他们说： “玛莎小姐，瓦萨先生，这一年来谢谢你们把我当成自己的家人，给予我无微不至的关照，在告别之前，我希望你们可以认真考虑一下瑞贝卡的心愿，放她去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 “再见，请原谅我无法留下来参加你们的婚礼，祝愿你们婚后生活，幸福美满，直到永远。” （第二卷完） 程剑心说 从本书第一章开始，就有人问，为什么把主角设定成这样？有什么用？ 这种性格怪异的主角，不是会赶走很多读者？ 我曾想过认真回答一下上述质疑，然而有很多想说的话，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其实该说的，都已经写在故事中了，我也没必要再解释什么。 第二卷完结了，明天开始新的冒险，谢谢各位书友一路相伴。 祝你们永远幸福。 第1章：弯刀海岸 莱顿港所在的皮克海湾，向北方延伸的海岸线呈弧形，凌空俯瞰宛如一口修长的“弯刀”，在丛林与大海之间劈开一条由金色沙滩铺就的走廊，向北直抵“绞首森林”，故而这段海岸线被当地土著人称为“弯刀海岸”。 沿着“弯刀海岸”旅行的人们可以欣赏到威尔诺亚海滨的美丽风光，沿途沙滩上随处可见肥硕的牡蛎和螃蟹，但是偶尔也会有遭遇活跃在浅海一带的野兽、恐龙乃至沙华鱼人海盗的风险。 相比欣赏旅途中的风光，绝大多数商旅更在意的是安全和便利，从这个角度来讲，徒步或者骑马沿岸旅行都不是什么好主意，在莱顿港搭船北上才是最佳选择。 然而旅途中的风险不仅仅停留在海岸上，沿岸密布的岬角和成群的暗礁都对往来航船构成巨大威胁。 为了排除触礁的风险，亚尔夫海姆殖民政府在“弯刀海岸”上修建了许多灯塔。 有经验的水手只要远远的看一眼塔顶昼夜放光的“不灭明焰”就心里有数。 灯塔发出黄色光芒，表明灯塔附近有风平浪静的锚地可供临时靠港；如果看到红色光辉，最好远远地绕开——灯塔附近必有暗礁密布！ 时至今日，这些海岸灯塔大多还在履行着守望航道的职责，但是也有个别灯塔遭到破坏，灯光已然熄灭，甚至沦为魔物的巢穴。 殖民地政府既无财力也无兵力驱逐魔物重建灯塔，只能睁只眼闭只眼，结果就苦了那些不熟悉当地情况的海员，在失去灯塔导航的情况下冒险航行，触礁沉没的悲剧时有发生。 位于“弯刀海岸”的某处岬角上，就有这样一座已经废弃长达四年之久的预警灯塔，四年来总共有不下20艘大小船舶在这片危险海域触礁沉没，据说当地还有大群沙华鱼人盘踞，以杀戮劫掠落难的水手和商旅为业。 暗礁加上海盗，使这片海域蒙上一层阴森恐怖的气氛，以至于博得了“水手墓园”这一令人胆寒的恶名。 十月底的亚尔夫海姆正值深秋，天气忽冷忽热，近海沿岸受到洋流影响气候变化尤其激烈，早上还是阳光明媚的大晴天，中午便有层层叠叠的乌云被海风吹到岸边，天色立刻阴沉下来。 阴云密布的天幕中，一条黑影正在展翅翱翔，与途中擦肩而过的雁群恰好相反，这个半人半鹰的怪物独自向北飞行。 鹰人头顶的云团越来越厚，时而闪过一道电光，雷鸣随之滚滚而来。 眼看一场雷暴雨即将到来，鹰人担心自己这身蓬松的羽毛被雨水打湿，只得收敛宽大的双翼压低高度，在海岸上空盘旋，打算找个地方暂避风雨。 他很快就注意到附近岬角上耸立着一座灯塔，虽然灯塔看起来年久失修，塔顶灯光也熄灭了，但是对于一位急于躲避风雨的旅人而言，可没有挑三拣四的余地，赶紧降落下去。 呼啸的气流吹散灯塔门前的尘沙，鹰人平稳落地，抬手掀起斗篷兜帽，露出一双炯炯生辉的锐利眼眸。 他环顾四周，确认没有危险生物，便施法变回人形——转瞬间由高大威武的约顿海姆鹰人变成一位少年法师，白皙俊俏的脸庞带着些许书卷气，右眼色泽比漆黑的左眸略浅一些，呈金棕色，瞳孔深处泛起魔力波动。 空中传来一阵雷鸣，雨滴淅淅沥沥洒落下来。少年法师连忙加快脚步走向灯塔，推开破旧的大门，高声喊道：“请问——有人在吗？” 回声在灯塔一楼大厅回荡，久久无人应答。 少年法师站在门口，看到大厅地面积满一层厚厚的沙尘，确认灯塔已经废弃多时，瞭望员也早就离开了。 门外雨势转疾，天色也迅速阴下来，灯塔中变得愈发昏暗，一眼望去，到处灰蒙蒙的，死气沉沉。 “tercen！” 少年法师抬手轻触右眼，同时咏出一个代表“洞察”的精灵语咒文，激活右眼——事实上是一颗“义眼”——附魔的2环预言系奥术“黑暗视觉”，视野顿时变得开阔起来，就如同在充足的光照下观察事物。 少年法师反手关上那扇锈迹斑驳的灯塔大门，在黑暗中从容踱步，视线如同两道电光扫视四周。 空荡荡的大厅里只有一大摊积水，对面墙角堆积着数只两尺多高的大陶罐，其中半数已经破碎。 少年法师绕过水洼走到墙角，施放“法师之手”隔空拂去罐上积尘，拧开罐盖，朝里面看了看，发觉只有浅浅一层浑浊的液体，散发出刺鼻的气味，似乎是一罐快要蒸发殆尽的陈酒。 少年法师对酒没兴趣，重新拧上罐盖，转身走向旋转楼梯，打算登上塔顶看看灯台出了什么问题。 然而刚迈出一步，他就停了下来，扭头望向身后那滩泛动微光的水洼，眉头不由蹙了起来。 这位年轻的法师，表面看来与寻常人类少年无甚区别，其实具有稀薄的“异怪血统”，不能算是一个纯粹的人类。 生长在他颈后的畸形眼球，便是异怪血统的外在特征。 这颗长在颈后的畸形眼球，具有正常人类眼眸的一切视觉功能，故而少年法师能够借助这颗眼球看到自己背后的景象。 正是得益于这一特长，他在刚刚背对水洼的刹那，透过颈部眼球无意间看见那滩平静的水洼突然抖动了一下，还有两条银灰色的纤细水柱自水面缓缓升起，仿佛探出两根触手似的。 这一意外发现引起了少年法师的警觉，止步回头，仔细观察那滩银灰色的浑浊水洼，越看越觉得诡异。 水洼依旧静静的停留在那里，乍看起来与寻常污水毫无区别，但是当少年法师抽取两道“席德法力”加持2环“高等内视术”，眼前的伪装便被彻底揭穿。 …… 侦查目标：疑似泥形生物 健康状态：虚弱（体液蒸发过多，急需补水） 特殊能力：未知 危险等级：未知 属性：力量16，敏捷1，体质26，智力-（＜1），感知1，魅力1 程剑心说 感谢书友：tce，本周打赏700起点币 第2章：灰泥怪 “原来是一只泥怪。” 少年法师暗自庆幸自己足够警惕。 假如刚才不小心踩到那滩伪装成水洼的泥怪，必定会被这怪物捕获，像一大团胶水似的将自己从头到脚包裹起来。 像他这样一个身体素质普通的小法师，倘若遭到这只力量属性高达16点的泥怪偷袭，恐怕很难挣脱对方的束缚，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泥怪就是人们俗称的“史莱姆”，种类繁多，仅在《瓦雷斯怪物图鉴》当中有记录的就不下十种。 所有种类的泥怪其实都长得差不多，看起来就像一大坨半透明的果冻，要是平铺在地上，看上去就如同一滩胶水，只不过体型和色彩略有不同。 绝大多数种类的泥怪没有“大脑”之类专门用于思考的器官，心智水平停留在非常低级的层次，智商近乎为零，只凭借与生俱来的本能狩猎维生。 比如这只潜伏在废弃灯塔中的泥怪，伪装成一滩惟妙惟肖的水洼，等猎物自己送上门来，错把它当成可供饮用的水源，随后乘机发动袭击。 这种狩猎方式谈不上聪明，但是很有效。特别是配合泥怪粘稠的果冻状躯体，一旦黏住猎物就很难被甩脱，而且泥怪的体液大多是具有腐蚀性的强酸，将猎物包裹起来，渗入皮肤，不出片刻就能将猎物的血肉骨骼溶蚀殆尽，转化为自身赖以维生的养分。 泥怪既没有发达的大脑，也没有灵活的肢体，战斗技巧更谈不上高明，但是这种怪物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好对付。 刀剑箭矢之类尖锐武器很难对它那富有弹性的果冻状身躯造成致命伤害，反而会被其酸性体液腐蚀生锈，再加上泥怪普遍具有高到变态的体质属性，真的很难把它彻底杀死。况且就算把它弄死也得不到什么有价值的战利品，所以冒险者在旅途中遭遇泥怪，往往选择绕路躲避，犯不着跟它死磕。 然而凡事总有例外，偶尔也会有那种为了满足好奇心和求知欲而不畏艰险与麻烦的怪人。 比如此刻走进灯塔避雨的这位少年法师，就对眼前这滩伪装成水洼的泥怪发生了浓厚兴趣，反正在外游历就是为了增长见识，雨停之前也无法继续赶路，便决定花点时间研究一下这只罕见且有趣的怪物。 从其呈现出的银灰色泽来看，少年法师初步判断这很可能是一只“灰泥怪”。 他曾在《瓦雷斯怪物图鉴》中看到过灰泥怪的相关记载，有学者认为这种怪物是失败的炼金实验的产物，但是也有学者持不同见解，确信灰泥怪是魔法药剂与污水融合之后诞生的意外产物，成长到一定程度就会进行分裂生殖。 书本上的说法只能作为参考，想深入了解这种奇特的生物，还是得亲自观察并且进行实验分析。少年法师打开储物袋，兴冲冲取出一支手提箱。 箱子里分割成许多小格，整齐放置着各种炼金实验器材、试剂瓶以及稀奇古怪的药物。 少年法师将便携实验箱放在脚下，而后施放0环奥术“法师之手”，遥控这只无形的魔力手掌从手提箱中取出一支拇指粗、半尺长的玻璃注射器，装上针头，送到二十尺外，“噗嗤”一声扎进那滩伪装成污水的灰泥怪体内，抽出满满一管体液，而后拉回“法师之手”。 低头观察注射器，少年法师发觉钢制针头已经被腐蚀的锈迹斑驳，玻璃注射器却没有被腐蚀的迹象。 由此可见，灰泥怪的体液的确如同书上记载的那样能够腐蚀金属，但是对玻璃制品不起作用。 少年法师的求知欲和好奇心仍未得到满足，接下来又从手提箱中取出酸碱试纸测定灰泥怪体液的酸性并记录在实验手册上。 然后将酸液滴在不同材质的物体上，进一步测试其腐蚀性，结果发现石灰岩以及骨头、发丝这类有机物也能被灰泥怪的酸液溶蚀，陶瓷片则完全不受腐蚀。 少年法师沉迷于自己的研究工作，对面那只灰泥怪却有些慌了！ 以它那点可怜的智力，完全搞不懂那个人类少年究竟在干什么。 先是用一支粗管子扎它，抽它的血，还把它的血涂抹在各种材料上观察，却始终不肯靠近它，一切接触都通过遥控法术来完成，使它根本没有机会发起反扑，陷入一种非常尴尬的境地。 灰泥怪终于忍无可忍，索性放弃伪装，收拢身躯，由平摊在地上的水洼变成一颗硕大的半球形灰色果冻，像蜗牛那样贴地蠕动，并且自身体两侧伸展出数条细长的伪足，试图主动捕捉对面那个可恶的家伙。 少年法师听见灰泥怪蠕动时发出的轻微声响，机警地抬头望过来，出神观察它的原初形态，沉静的眼眸中看不出丝毫慌张，看似随意的从手提箱里抓起一颗玻璃珠，握在掌心。 灰泥怪的移动速度很缓慢，少年法师在它迫近之前从容吟咏施法，同时捏碎手中那颗玻璃珠。 “ruma！” 玻璃粉尘被魔力转化为一只半透明的魔力巨掌，如同一面大盾挡在少年法师前方，阻止灰泥怪继续靠近。 灰泥怪探出两根伪足触碰魔力巨掌，试图腐蚀这道屏障，然而力场构筑而成的大手不受强酸影响，在少年法师的遥控下张开五指，将灰泥怪一把抓了起来。 灰泥怪本能地意识到处境危险，慌忙扭动身躯，像是一滩被拉长的胶泥，试图钻出巨掌指缝，逃离险境。 少年法师扯了扯嘴角，遥控魔力大手将那滩即将溢出指缝的胶质高高抛起。 灰泥怪不由自主飞上半空，身体发乎本能地收缩成球状，进入防范撞击的状态。 少年法师趁机腾出手来，遥控“法师强袭掌”抓起堆放在墙角的一只大陶罐，迎向从天而降的灰泥怪。 噗！ 灰泥怪掉进陶罐，罐口溅出一蓬酒浆。 少年法师走到陶罐跟前，俯身向罐中窥探。 灰泥怪半边身子浸泡在酒中，竭力伸展黏湿的伪足攀附罐壁，试图爬出罐口。 第3章：塔中魅影 “uré！” 少年法师吐出一句咒文，右眼骤然变得赤红如火，瞳孔深处射出一束灼热射线，正中罐中灰泥怪。 灰泥怪被这道温度之高足以熔穿铁板的魔法射线击中，只是颤抖了一下，依旧努力向罐口攀爬，似乎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这家伙，不怕火烧吗？” 少年法师挠了挠头，抬手屈指轻弹，向罐中的灰泥怪射出一道0环“冰冻射线”。 冰蓝色光束击中灰泥怪，迸发出的寒气使陶罐内壁结了一层霜花，灰泥怪自身却毫无妨碍。 “免疫火焰和寒冷攻击，再加上自身具有酸蚀体质，这家伙还真够难缠的。” 少年法师自言自语着，拔出腰间佩戴的那柄匕首，吟咏咒文激发匕首蕴含的魔力，刀锋随之喷射出一道长达五尺的闪亮电弧。 噼啪！ 电弧击打在刚刚爬出陶罐的灰泥怪身上，电得这怪物猛烈哆嗦，慌忙缩回罐子里不敢露头。 “看来四大元素能量当中，唯有电能可以对灰泥怪造成有效的杀伤。” 少年法师露出释然的笑容，抓起一只炭笔匆匆在日志本上记录下关于灰泥怪能量抗性的检测结果。 收起纸笔和实验器材，少年法师抬头望向那只收纳灰泥怪的陶罐，略作犹豫过后打消了立刻杀死这只怪物的念头，拧紧陶罐盖子，先把这家伙暂且囚禁起来。 说不定还能拿它作为素材，开展一些更有趣的研究。 少年法师遥控魔力巨掌，将囚禁灰泥怪的陶罐放回墙角，转身登上通往灯塔顶层的楼梯。 陈旧的楼梯满是积尘，踩上去发出嘎吱嘎吱的刺耳声响。 少年法师不得不放轻脚步，唯恐踩断脚下木板。 灯塔阁楼空间狭小，没有窗户，昏暗的房间里充斥着一股刺鼻的霉味，靠墙的地方安置着一具酷似船舵的轮盘，金属握柄已经锈迹斑驳。 少年法师走到舵轮跟前观察了一下，掏出手帕擦去握柄上的灰尘和锈渍，尝试转动轮盘。 头顶传来咯吱咯吱的锁链绞动声，轮盘带动生锈的铜链将安置在塔顶的圆形小平台放下来，海风裹挟雨滴透过洞开的天窗吹进阁楼，驱散房间里积郁多年的霉味，空气变得清新了许多。 少年法师满意的点点头，灯台升降装置还能正常工作，这倒是一个小小的惊喜。 他走到灯台跟前，发现加持在灯台中央的“不灭明焰”已然熄灭，灯台上呈现数道纵横交错的划痕，破坏了用于恒定“不灭明焰”的法阵。 显而易见，灯台的故障源自某人的蓄意破坏。 可是，谁会好端端的破坏一座用于警示沿岸航船的灯塔呢？ 做这种缺德事，对破坏者本人能有什么好处？ 灯塔通常会有一到两名受政府雇佣的瞭望员担当守卫，当初灯台遭受破坏的时候，负责驻守这座灯塔的瞭望员有没有尽到自己的职责？ 这些问题在少年法师的脑海中飞快闪过，然而灯塔多年前就被破坏，时过境迁，这些疑问恐怕注定无法获得解答，多想无益，索性抛开杂念，专注观察灯台上的法阵。 还好，灯台核心装置，红宝石粉尘镶嵌的法阵只是被划断了几根线条，还有修复的可能。 少年法师摸了摸施法素材包，取出数片磁石和一小瓶红宝石粉。先将磁石一一摆放在灯台破损的地方，连续施展0环戏法“修复术”，从物理层面修复灯台上的法阵。 磁石在魔力的作用下融化成金色的流质，就像融化的松脂，将灯台上的划痕填补起来，修复平整。 完成了这一步骤，少年法师拧开玻璃瓶，将一小撮红宝石粉倒在灯台上，而后吟咏施法咒文，娴熟的打出一串手势。 “anar！” 当他咏出最后一个启动咒符，“不灭明焰”被重新施加在灯台上，一团魔法光辉由镶嵌在灯台中央的黄铜灯柱顶端升起，散发出明亮的红光。 少年法师收起施法器材，转身回到轮盘跟前，使劲转动握柄，绷紧的铰链发出吱嘎声响，吊起重现光明的灯台缓缓上升，最终砰的一声嵌入天花板卡槽，严丝合缝的镶嵌起来。 风雨和阳光都被挡在重新关闭的天窗外，灯塔阁楼恢复昏暗。 少年法师拂去手上的灰尘，对自己刚刚完成的修复工作很满意。 虽然为此花费了价值10个金币的红宝石粉，但是重新燃起“不灭明焰”的灯塔为往来船舶提供的帮助却大到无法用金钱来估量。 他并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多么高尚善良的人，但是除非会对自身利益造成严重损害，他还是很乐意顺手做些善事的。 待在阁楼里实在憋闷，少年法师转身走向楼梯口，然而一股阴冷的气流迎面吹来，使他不由停下脚步，警惕地注视前方。 阁楼中的气温似乎在迅速下降，阴风在楼梯口跟前盘旋，由无形的气流渐渐凝聚成一条半透明的黑色魅影。 少年法师认出那是一条正在显形的鬼魂，皱了皱眉，迅速自施法素材包里取出一把银粉，环绕自己站立的地方撒了一圈，同时吟咏出一句代表“祝福与辟邪”的精灵语咒文。 “aman！” 银粉绘制的环形法阵骤然发光，如同一圈银色屏障将少年法师笼罩起来。 这个名为“防护邪恶”的1环法术具有抵抗各种惑控法术的功效，同时还能阻止鬼魂附体。 做好防范准备，少年法师还不敢大意，继续吟咏施法咒文，两团紫色魔力光辉在他掌中凝聚成型。 寻常武器乃至大多数魔法都很难杀伤鬼魂这类“虚体亡灵”，倒是力场系法术对付鬼魂有奇效，比如少年法师此刻准备施放的“魔法飞弹”。 这时，对面那条鬼魂已经完全显形，半透明的脸庞满是急切，以心灵感应向少年法师发出呼唤。 “请不要伤害我！尊敬的法师先生，我可不是什么恶灵！” 少年法师暂停施法，两团紫色飞弹悬浮在他掌心嗡嗡震颤，随时可以呼啸着脱手飞出去，轰击对面那条鬼魂。 第4章：灯塔瞭望员的亡魂 少年法师警惕地注视着面前那条鬼魂，不动声色地问：“告诉我你的身份和来历，鬼魂先生，我会根据你的诚意来决定接下来对你采取怎样的态度。” 鬼魂是“负能量”与死者魂灵结合生成的一种虚体不死生物，通常会保留生前的一部分记忆以及包括穿着打扮在内的生活习惯。 这条突然出现在灯塔中的鬼魂，尽管已经变成虚体，仍然可以辨别出他生前的容貌和衣着——看起来像是一位年轻的海员。 “尊敬的法师先生，我名叫托马斯·库瑞，是受雇于殖民地政府管理这座灯塔的瞭望员。”鬼魂耸了耸肩，有些沮丧地补充一句，“好吧，至少我生前曾是这座灯塔的瞭望员，法师先生，请问您怎么称呼？” “我叫乔安，只是一个路过此地的旅行者。”少年法师刻意省略了自己的姓氏，以免鬼魂得知他的全名过后施加诅咒，“库瑞先生，听您说话的口气，显然知道自己已经死了，然而您的灵魂却无法安息，是不是还有什么放不下的牵挂？” 人死之后，魂灵通常会前往生前崇拜的神祇所在的神国，或者其信仰的哲学理念对应的外层位面，无信者的魂灵则前往“灵界（以太位面）”，只有那些心怀强烈怨念而不甘心离开尘世的魂灵才有可能转化为鬼魂，依旧徘徊在自己念念不忘的场所。 乔安眼前这位自称托马斯·库瑞的鬼魂，不知已经死去多久，魂灵还在灯塔中徘徊，可见他对这里感情很深，与“灯塔瞭望员”这一生前职业正相称。 “法师先生，是仇恨、愤怒与内疚使我的魂灵无法安息！整整四年来，我一直受到这三种负面情绪的折磨，几乎发疯变成一只恶灵，是您的到来拯救了我，使我得以摆脱内疚的折磨！”鬼魂激动地说。 “内疚？”乔安挑起眉梢，好奇地望向鬼魂，“库瑞先生，我有做过什么帮你摆脱内疚折磨的事吗？” “就在刚才，您修复了灯台，使这座灯塔在时隔四年之后重新燃起预警的光芒！” “法师先生，这本该是我的工作，可我在变成鬼魂后已经无法履行自己生前的职责，每天看着熄灭的灯台，看着那些因为失去灯塔导航而触礁沉没的船舶，我总会为自己的失职深感自责……” “直到您的到来，使灯塔重现光明，这耀眼的光辉令我难以遏抑激动的心情，忍不住显形出来向您道谢。” 鬼魂向乔安深深鞠躬，流露出发自内心的感激。 “您的敬业精神令我深受感动，库瑞先生，你刚才说有三种负面情绪使你的魂灵不得安宁，现在我已经知道你为何而内疚，那么可不可以告诉我，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为何你还是放不下心中的仇恨与愤怒？” “法师先生，这还要从四年前说起，一群海妖女乘着暴风云团由大洋深处来到‘弯刀海岸’，在灯塔附近的环礁地带筑起巢穴，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就吟唱美妙的歌谣，勾引附近的生灵向她们靠拢，在神魂颠倒的状态下沦为那群邪恶女妖的猎物，先是被她们当成奴仆肆意玩弄，玩腻了就残忍的杀害，甚至分吃受害者的尸体。” 回想起当初的遭遇，托马斯·库瑞的鬼魂禁不住颤抖，死亡也无法使他忘记生前蒙受的恐惧与折磨。 “库瑞先生，如果我没猜错，您也是海妖女的受害者之一，直到如今还念念不忘向妖女们复仇？”乔安问。 “是的，法师先生，我脆弱的意志抵抗不住海妖女们美妙的歌喉，沦为她们的俘虏，还听信她们的花言巧语，自己动手破坏了灯台，熄灭了灯光……唉，现在回想起来我还觉得惭愧，那简直就像一场噩梦。” 鬼魂掩面叹息，过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接着说：“我自认为那就是爱情，为了博得海妖女的垂青献出了自己的一切，甚至犯下渎职的罪行，可这都是卑鄙的骗局！当我亲手破坏了灯塔，海妖女们认为我已经失去利用价值，就立刻变了一张恶毒冷酷的面孔，残忍地杀死我，分吃了我的尸体，而我的魂灵则因仇恨与愤怒无法安息！” “在那之后的四年里，海妖女们盘踞在环礁带，建立起属于她们自己的邪恶王国，日复一日的利用迷魂歌声引诱行经此地的航船触礁，掠夺船上的金银珠宝，魅惑并且最终吃掉船上那些可怜的乘客与水手，犯下的罪孽简直无法尽数，以至于这片海域被往来船舶视为极度危险的禁区，称之为‘水手墓场’！” 灯塔瞭望员的鬼魂抬起头，眼中燃烧着苍白而炽烈的光辉，激动地飘向乔安，直到被“防护邪恶”结界阻挡。 “可敬的法师先生，这么多年来，已经有不下十位施法者路过此地，然而只有您肯主动出手修复灯塔，可见您是一位心地善良的人，我恳求您设法消灭那些邪恶的海妖女，使这片海域恢复安宁，摆脱‘水手墓场’这一恶名！” “冷静一下，库瑞先生，告诉我总共有多少只海妖女，平时藏身何处，她们身边还有多少帮凶。”乔安坦率地告诉鬼魂，“在决定是否要接受你的委托之前，我必须充分了解敌人的力量，如果毫无胜利的希望，我可不想白搭上自己这条命。” “您说的对，法师先生，我们的确得慎重对待这件事，现在我来回答您的问题。”灯塔瞭望员的鬼魂停下来回忆了一下，接着说，“距离灯塔大约两里远的环礁带附近，有一艘四年前触礁搁浅的大船，半截船身倾斜着沉没在海面以下，深深陷入泥沙中，但是船艏部分还暴露在海面上方，邪恶的海妖三姐妹就盘踞在这艘沉船里，每逢月色晴朗的夜晚就会坐在船艏二楼的天台上歌唱。” “总共有三只海妖女吗？这可不大好对付啊……” 乔安微微皱眉，陷入思索。 程剑心说 求月票推荐票 第5章：塞壬海妖 “海妖女”也被称为“塞壬女妖”，是一种水栖妖精，大多生活在远离人类社会的深海孤岛上，偶尔也会出现在近海地区，与当地的人类居民发生接触，其生态和习性在《瓦雷斯怪物图鉴》的“妖精分卷”有着详细的描述。 从书中的插图来看，海妖女无论体型还是容貌看起来都像年轻漂亮的人类姑娘，只不过耳根和四肢外侧覆盖着浅浅一层细腻的银色鳞片，卷曲茂密的长发宛如深绿色海草。 如果只看外表，海妖女称得上美丽迷人，还拥有一副动人的歌喉，歌声当中融入了妖精一族与生俱来的魅惑魔力，意志不够坚定的人听到这美妙的歌声就会被深深吸引，不自觉地想要靠近海妖女，心甘情愿为这美人儿做任何事。 除了迷惑人心的歌喉，海妖女与其它妖精近亲一样也会施放法术。 不过在如今的乔安看来，只会那么区区两三个低阶法术的海妖女，在施法方面实在不值一提，相比之下，倒是海妖女“三位一体”的独特变身能力需要多加小心。 海妖女通常以美艳妇人的形态出现在世人面前，但这只是她们的三种形态之一，在必要的时候，海妖女还可以变成人面鸟身的形态飞上天空，或者变成人身鱼尾的形态潜入深海。 三种形态对应海陆空三种环境，可想而知，即便能够击败海妖女，也很难阻止她们飞天、潜海逃之夭夭。 就在乔安思索如何对付海妖女三姐妹的时候，鬼魂库瑞干咳两声，有些心虚地说：“法师先生，其实海妖女身边……还有一群帮凶。” “海妖女的帮凶，都是些什么人？”乔安追问道。 “是一群邪恶残忍的沙华鱼人。”灯塔瞭望员的鬼魂苦着脸回答，“这些家伙原本是在附近海域活动的海盗，后来受到海妖女三姐妹的歌声魅惑，迁居到环礁地带，甘当妖女们的保镖兼打手，帮妖女三姐妹劫掠过往的船舶。” “沙华鱼人啊……”乔安眉头锁得更紧了。 “鱼人”是一大类水栖人形怪物的统称，可以细分成许多不同的族类，比如梭螺鱼人、寇涛鱼人、沙华鱼人等等，其中生活在近海地区的“沙华鱼人”无疑是所有鱼人当中人口最多，同时也是与人类社会冲突最激烈的一类。 沙华鱼人的体型与人类相仿，生有一颗酷似鲨鱼的头颅，体表覆盖着浓密的绿色鳞片，沿着脊柱生有一条竖起的鱼鳍，臀部则长有一条修长的鱼尾。带蹼的手脚和耳根两侧酷似鱼鳃的呼吸器官方便沙华鱼人在深海中潜泳，但是不能长时间在干燥的陆地上生活，否则就会因窒息而死。 沙华鱼人是一个秉性邪恶的种族，绝大多数个体沙华鱼人具有贪婪残忍的暴力倾向，特别是那些生活在海岸线附近的沙华鱼人，对人类社会的危害尤其大。这群海盗热衷于劫掠船舶，一旦得手就把船上的乘客和水手全部屠杀，抢走所有他们搬得动的货物。 由于沙华鱼人劫掠杀戮成性的作风与陆地上的兽人强盗如出一辙，再加上它们那身令人望而生畏的墨绿鳞片与兽人的绿色皮肤颇为相似，故而也被渔民和水手们憎恶的称之为“海上的兽人”。 乔安没有跟沙华鱼人打过交道，但是他对兽人可不陌生，既然两者被人们相题并论，想来实力也差不多。 出于慎重起见，他向灯塔瞭望员的亡魂打听：“海妖女们身边，总共有多少沙华鱼人保镖？” “差不多有一打，法师先生。”库瑞回答。 “至少十二名凶残的沙华海盗，再加上三只海妖女，这可真是一个大麻烦。”乔安低声嘀咕。 以他当前的实力，单枪匹马挑战这群匪徒可没有必胜的把握，风险实在太大。 库瑞似乎看出他有退缩的打算，连忙说：“法师先生，如果您能消灭海妖女和沙华海盗，就可以获得他们这些年掠夺航船积攒下来的不义之财，作为您的侠义之举的酬劳。” “库瑞先生，老实说，我的确很想发这笔横财，可我不想因为财迷心窍而丢了性命……我们需要制定一个妥善的作战计划。”乔安思索着回答。 “法师先生，如果您能把恶党吸引到这座灯塔内部，我就可以帮你对付他们。”库瑞热切的说。 乔安看了他一眼，诧异地问：“你不能离开这座灯塔？” “在夜晚，我可以短时间离开灯塔，但是不能走的太远，否则我的魂灵就会消散瓦解。”库瑞郁闷地回答。 “也就是说，你的魂灵被某种力量束缚在了灯塔中？”乔安好奇地打听。 “的确是这样，法师先生，毕竟我在临死前满脑子只想着回到灯塔，坚守自己的岗位。”库瑞忧伤地说。 乔安点了点头。心想库瑞大概就是所谓的“地缚灵”，死后因对灯塔的眷恋而无法安眠，转化成的鬼魂也被束缚在灯塔中，无法离开太远。 “库瑞先生，你的建议我可以考虑，但是要把远在两海里之外的妖女和海盗引诱到灯塔中来并不容易，雨已经停了，我先去侦查一下恶党的巢穴，过后再做决定。” “请多加小心，法师先生，我在这里等您的好消息。”库瑞闪身飘开，让出楼梯。 乔安沿着旋转梯下了楼，心情分外纠结。 他没有十足的把握对付塞壬海妖三姐妹外加一大群沙华鱼人海盗，哪怕有这群恶党四年来劫掠的财宝作为酬劳，似乎也不值当为此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险。 反正现在雨已经停了，如果就这么一去不复返，按照原定计划飞往米德嘉德，库瑞这个无法离开灯塔太远的缚灵也拿自己没办法不是？ 话是这么说，可真要是这样干了，乔安内心深处却又隐隐有些不安，感觉自己背叛了库瑞的信赖和期待，给了对方希望又无情地加以摧毁，实在有点对不住这位善良正直的灯塔瞭望员。 ， 第6章：海上歌剧院 乔安怀着复杂的心绪推开灯塔大门，仰望门外月朗星稀的夜色沉思许久，终于还是决定先去海妖女盘踞的地方侦查一下，过后再考虑要不要插手管这件闲事。 乔安变身为约顿海姆鹰人，正要展翅飞起，无意间看见那些堆放在墙角的陶制大酒坛，想起那只被他囚禁在陶罐中的灰泥怪，忽然灵机一动，想到一个好主意。 他转身走到墙角，探出鹰爪抓起那只收纳灰泥怪的大陶罐，奋力提了起来，感觉颇为沉重，便激发今天剩余的最后一道“席德法力”，给自己加持变巨术。 体型膨胀一倍的同时，乔安的力量与负重能力也大幅提升，再次提起陶罐，感觉轻松多了。 乔安提着陶罐走出灯塔，扇动宽大的双翼腾空飞上晴朗的月空，按照灯塔瞭望员托马斯·库瑞的指点，朝海岸对面的环礁地带飞去。 一口气飞出约有两海里，乔安借着月光照亮看到一艘灰色的大船搁浅在礁石丛生的浅海中，船体呈30°角向下倾斜，主桅杆早已折断，大半截没入水下，只有船艏桥楼还暴露在海面上方。 沉船湿漉漉的甲板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一群朦胧的身影，似乎刚刚吃饱喝足，正在悠闲地欣赏月色。 凭借一双锐利的鹰眸，乔安凌空俯瞰沉船甲板，辨识出躺在甲板上的那些家伙全都是些人身鱼头的怪物，赤裸的身躯高大健硕，覆盖着深绿色鳞片的肌肤光滑湿润，在月光下熠熠生辉——正是托马斯·库瑞说起过的沙华鱼人。 乔安还注意到，海面风平浪静，月光皎洁明媚，海上的能见度很高，自己在平整如镜的海面上方飞过时，狭长漆黑的投影伴随飞行轨迹贴着海面移动，倘若就这么直愣愣的飞向沉船，必定会引起沙华海盗们的警觉，便腾出左手自施法素材包里取出一小团包裹在凝胶中的睫毛，轻声吟咏咒文，为自身加持“隐形术”。 施法过后，庞大的鹰人连同右手提着的陶罐一并缓缓消失，完全融入夜色。 乔安心里有了底，展翅朝沉船所在的方向滑翔过去，靠近到半里距离，隐约听见船艏二楼舱室中飘来悠扬的歌声，像是歌剧院的女演员们正在后台排练合唱。 这蕴含魔力的动人歌声立刻引起乔安警觉，幸而提前加持在身上的“防护邪恶”结界还在发挥作用，阻止海妖女们的迷魂歌声侵入他的脑海，神智依旧保持清醒。 沉船甲板上那些沙华鱼人可没有魔法结界护体，意志力更是远不及乔安坚定，被塞壬三姐妹的歌声迷得神魂颠倒，而当歌曲唱到悲凄婉转的高潮处，这群杀人不眨眼的海盗居然被感动的抽泣起来，不停擦拭湿润的眼角。 看到眼前的情景，乔安不免兴起一丝淡淡地惋惜。 如果塞壬姐妹不是滥用她们的天赋为非作歹，而是在歌剧院中展现美妙的歌喉，给听众带来如痴如醉的艺术享受，想必会成为广受赞誉的大明星，而非人们眼中的妖女。 可惜塞壬海妖就如同大多数妖精那样，没有什么道德观念，是非善恶全凭自己的喜好。这个族群里固然有很多与人为善的好妖精，但是也不乏塞壬三姐妹这种只顾自己快活、不管别人死活的任性女妖，她们歹毒的心肠，实在配不上这催人泪下的美好歌喉。 就凭塞壬姐妹伙同沙华海盗破坏灯塔，劫掠航船，蛊惑并且残忍杀害了包括托马斯·库瑞在内的众多无辜同胞，哪怕她们把歌儿唱得再动听，乔安也绝不会对她们手下留情。 如此想着，乔安压低飞行高度，盘旋着靠近沉船上空。 这时塞壬三姐妹恰好完成歌剧的第一幕演出，手挽着手登上二楼阳台，向甲板上的听众们鞠躬谢幕。 这三个女海妖看起来都是青春靓丽的美少女，身段妖娆，轻纱遮体，相貌就像孪生姊妹那样几乎毫无差别，只不过发色略有区别。 居中的女郎发色最深，深绿色卷发当中夹杂着几缕紫色发丝，颈间戴着一条镶嵌蓝宝石吊坠的珍珠项链，神态举止显得最成熟稳重。站在她身旁的两个女妖卷发浓绿，没有一丝杂色，天真烂漫的笑容使她们看起来显得更年轻一些，脖子上也都戴着珍珠项链，但是没有蓝宝石挂坠。 直到塞壬姐妹走出船舱，甲板上的沙华鱼人才如梦方醒，相继跳起来，围拢到阳台跟前鼓掌喝彩，仰望台上女妖姐妹的目光里充满痴迷与崇拜。 人群中还有一名特别高大的沙华鱼人，似乎是这群海盗的首领，双手捧着一尊灿烂如火的珊瑚树，像是献花那样高高举向阳台。 站在姐妹们中央的塞壬女妖俯身接过珊瑚树，媚笑着向献花的沙华鱼人首领抛出一个飞吻。 沙华鱼人首领得到美人垂青，双拳捶胸嗷嗷怪叫，兴奋得快要昏倒。聚拢在他四周的沙华鱼人，也都投来嫉妒的视线。 就在气氛正热烈的时候，塞壬姐妹与沙华海盗们都没有发觉空中吹来一阵异常的气流，一团黑乎乎的球状物体凌空坠落下来。 咚！ 陶罐摔在甲板上，发出刺耳的破碎声，终于引起塞壬姐妹与沙华海盗的警觉，所有人的视线都投向那摔得粉碎的陶罐，隐约看见有一大团灰乎乎软绵绵的物体，带着一股浓烈的酒气，自陶罐碎片中蠕动着爬出来。 站在阳台上的塞壬大姐脸色凝重，含住尾指吹响尖锐的口哨，提醒众人防备敌袭。 沙华鱼人们匆忙抄起雪亮的钢叉，警惕地围拢过去。 灰泥怪在酒坛子里浸泡了大半天，脱水的身躯吸足陈酒，与被乔安关进陶罐时相比体型膨胀了一圈。 或许是受到酒精影响，再加上长时间的幽闭，灰泥怪的脾气变得格外暴躁，“唰”的一下纵身弹起，落入人群当中，挥舞伪足，打了一套“醉拳”，刹那间就将两名离它最近的沙华海盗击倒。 ， 第7章：燃油炼狱 看到灰泥怪主动发起攻击，甲板上的沙华鱼人立时鼓噪起来。 沙华鱼人性情暴烈，平时只有他们欺负人的份儿，岂能容忍面前这团很不起眼的“大果冻”挑衅？ 虽然看不出对方到底是个啥玩意儿，为何会从一只天上掉下来的酒坛子里钻出来，但是不妨碍他们抄起钢叉展开围殴。 灰泥怪富有弹性的躯体就像一大坨胶皮，体质又出奇的坚韧，锋利的鱼叉刺在身上便被弹开，很难对它造成有效的杀伤。 沙华海盗首领体格最为强壮，双手握叉奋力突刺，噗的一声成功捅穿灰泥怪的果冻状身躯。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高兴，便有大量酸液顺着钢叉刺破的创口激射出来，猝不及防喷了他一脸，本来就很丑的脸孔被腐蚀得坑坑洼洼，鱼鳞大片脱落，双目也溅入酸液，火烧火燎的灼痛，泪流不止，无法睁眼。 沙华鱼人首领痛得大叫一声，丢下钢叉，双手掩面踉跄后退。其余沙华海盗目睹他的遭遇，也都吓得不敢再攻击灰泥怪。 站在阳台上观战的塞壬三姐妹，见此情景很是焦急，在大姐的带领下齐声歌唱，试图以歌声魅惑灰泥怪。 任何艺术形式都只能引发“知音”的共鸣，否则就是“对牛弹琴”，塞壬女妖们吟唱的“迷魂曲”也不例外。 灰泥怪的智力水平根本就欣赏不了这种高雅的艺术，甚至都没有耳朵那样的听觉器官，只是凭借敏感的体表皮肤感知空气振动。 沙华鱼人的咒骂与塞壬女妖的歌声，对它而言没啥区别，无非都是一种声波振动，又岂会受到女妖歌喉的魅惑？ 她们唱她们的，灰泥怪丝毫不受影响，依旧挥舞伪足追着沙华鱼人痛打。 塞壬三姐妹扯着喉咙唱了半天，发觉根本没用，既愤怒又沮丧，只得放弃施展“迷魂曲”，匆匆跳下阳台，亲自来到甲板上督促沙华海盗围攻灰泥怪。 乔安隐形悬浮在沉船上空百尺高处，看到塞壬三姐妹亲自下场，立刻意识到自己等待许久的机会终于到来，不假思索捏碎手中那片云母，凌空挥出一大片“闪光尘”，将塞壬三姐妹连同她们周围的沙华鱼人全都笼罩起来。 骤然爆发的强光将甲板上空照得亮如白昼，塞壬姐妹与沙华鱼人毫无防备，瞬间全都被闪花了眼睛。 沙华鱼人被称为“海上兽人”，除了相似的性情与肤色，还有一个重要的理由，就是它们也像兽人那样具有畏惧强光的弱点。 “闪光尘”对沙华鱼人造成的伤害特别大，运气不好地直接被强光刺伤眼睛，造成永久性的失明，在甲板上惨叫着抱头狂奔。 “ungwé！” 继成功施放“闪光尘”过后，乔安又毫不迟疑地使出“蛛网术”，将陷入暂时失明的塞壬姐妹连同周围的沙华鱼人一并笼罩在粘稠的蛛网中。 在蛛丝密布的甲板上，唯有“灰泥怪”不受妨碍，蠕动着滑溜溜的身躯在蛛网上弹跳自如，扑倒一只沙华鱼人，便释放强酸体液。 被灰泥怪俘获的鱼人，手脚全被蛛丝死死缠住，根本无力挣扎，只能徒劳地发出一阵阵撕心裂肺的惨叫，不出几秒钟就被包裹浑身的强酸腐蚀成一具白骨。 灰泥怪抛开猎物残骸，体型似乎又膨胀了一圈，变成一坨直径超过六尺的“大号果冻”，依旧不知餍足，弹跳着扑向被束缚在蛛网上另一只倒霉的沙华鱼人。 乔安很想告诉“灰泥怪”，别管那些皮糙肉厚的沙华海盗，应该先去猎杀细皮嫩肉的塞壬女妖。 可惜灰泥怪只会捕捉距离自己最近的猎物，也没有足够的智商听取他的建议。 乔安看到塞壬三姐妹已经睁开红肿的眼睛，正在竭力撕扯缠绕她们的蛛丝，如果自己不加干涉，她们很快就会重获自由。 “索性拿她们试验一下新的法术组合。” 乔安拿定主意，从施法素材包里取出一小片火腿皮，握在手中吟咏咒文。 “puréa！” 法术完成的刹那，乔安指向甲板，一大片漆黑滑腻的油脂被魔力创造出来，顺着倾斜的甲板流淌，转眼间便把塞壬姐妹连同甲板上的沙华海盗全都淹没。 油脂滴落甲板，漂浮在海面上，迅速扩散开来，形成一层薄薄的五色斑斓的油膜。 乔安满意的点了下头，右眼涌现红光，瞳孔深处迸发出一束灼热射线，先击中一只塞壬女妖，将其身上附着的黑色油脂引燃。 乔安刚才施展的2环“燃油术”乍看起来与1环“油腻术”差不多，但是存在一个关键差别——“油腻术”创造出的油脂不可燃，而“燃油术”如同其名，创造出的油脂触火即燃！ 甲板上遍布燃油，火势由那只被“灼热射线”点燃的海妖女向四周急剧蔓延，顷刻间就把露出水面的船体整个点燃，如同一柄庞大的火炬！ 塞壬海妖与沙华鱼人全都陷入熊熊燃烧的烈火，很快就被烧得焦头烂额。 灰泥怪同样置身火海，好在它天生具有免疫火元素伤害的体质，自身不受火焰灼烧影响，但是果冻状躯体吸收的大量烈酒，却是极好的燃料，此刻也被大火点燃，使它成为一颗活泼的大火球，在火场中欢乐地翻滚弹跳，扑杀那些浑身起火、哀嚎挣扎的沙华海盗。 “蛛网术”创造出的蛛丝，也是易燃物质，转眼被烈火烧了个精光，之前被蛛网束缚的海盗得以脱身。 个别沙华鱼人支撑着冲出火场，纵身跳下大海，试图熄灭身上的烈火。 殊不知附近海面也都漂浮着一层薄薄的油脂，触火即燃，流动的火焰随着波涛荡漾起伏，继续灼烧跳海的沙华鱼人。 乔安由高空俯瞰这货真价实的“火海”，眼前的景象既壮丽又恐怖，仿佛活生生的炼狱，给他带来前所未有的视觉冲击，一时间看得呆了。 船上的火势越烧越旺，大多数沙华鱼人已被烧死，被乔安点燃的那个塞壬女妖，还有她身边的另一只女妖，此时也都倒在火场中没了气息。 只有塞壬三姐妹中的大姐还在竭力挣扎，趁着缠绕双臂的蛛丝被火焰烧断，终于腾出手来抓住颈下那串蓝宝石挂坠，干枯的嘴唇艰难咏出一句咒文。 “yal！” ， 第8章：海底追踪 “yal！” 蓝宝石挂坠应声激发魔力光辉，大量水汽聚集过来，幻化成一尊巨大的蓝色半透明怪物。 这怪物上身看起来像是一具由海水构成的巨人，只不过身体和面庞轮廓比较模糊，也没有五官特征，一双粗壮的长臂交叉抱在胸前，显得很有气势；腰部以下却是一股高速盘旋的水柱，代替双脚在甲板上灵活的滑行，所过之处火焰嗤嗤熄灭，地面留下一道湿润的水痕。 塞壬女妖紧握蓝宝石挂坠，控制这尊“大型水元素”环绕自己滑行了一圈，将自己身上的火焰尽数扑灭，随即扭动身躯变成一只鹰身人面的鸟妖，拍打翅膀飞离火场。 乔安早已召唤出“法师强袭掌”，在空中盯着塞壬女妖的一举一动，见她变成鸟妖飞了起来，抡圆了胳膊一巴掌抽过去！ 砰！ 呈现出玻璃质感的巨大手掌呼啸着横空扫荡，重重打在女妖身上。空中爆开无数羽毛，塞壬女妖惨叫着横飞出去，翻滚着坠落大海。 乔安这一巴掌，拍断女妖三根肋骨外加一条腿骨，同时也在无意中帮了她的大忙，使她得以远离布满易燃油脂的海域。 即将落水的刹那，塞壬女妖强忍伤痛再次施展变身能力，变成一尾光溜溜的美人鱼，摆动尾鳍潜向海底。 乔安可不想放过这妖女，自施法素材包里摸出一枚人鱼鳞片，重启变身术，由约顿海姆鹰人形态变成一名高大健美、长发飘飘的雄性人鱼，凌空翻身，跃向大海。双掌于头顶合拢，如同一支梭子刺破平滑的水面，入海处只溅起一团小小的浪花。 乔安一口气下潜三十码，终于在昏暗的海流中捕捉到塞壬女妖仓惶逃窜的背影，冷笑着摆动尾鳍追了上去。 两人此时都处于人鱼形态，潜泳的技术差不多，但是乔安的体能正处于巅峰状态，塞壬女妖先是被燃油烧伤，又被乔安一巴掌拍断好几根骨头，身体状态远远无法与乔安相比，双方你追我赶，距离不断拉近。 塞壬女妖一边拼命潜水，还时不时的回头张望。看到乔安越追越近，连忙打出施法手势，窈窕的身形迅速淡化，仿佛要与海水融为一体。 乔安看到这一幕，猜出这女妖刚刚施展了隐形法术，不慌不忙抬起手，轻轻触摸自己的右眼。 考虑到海下光线微弱，能见度很低，还有海藻和浑浊的泥浆遮挡视线，乔安在开启“识破隐形”的同时顺带激活了“迷雾视域”，再加上早先在灯塔中开启的“黑暗视觉”，现在乔安集反隐、黑暗、迷雾三大魔法视觉于一身，眼前视野顿时变得亮堂开阔，百尺之内纤毫毕现。 乔安稍加观察就捕捉到海妖女的踪迹，发觉她埋头钻进卡在两块暗礁之间的沉船尾舱，便装作没有识破她的隐形术，环绕沉船搜索了一番，寻找还有没有其它入口。 海妖女躲在舱中，透过舱板裂缝向外窥探，见乔安还在附近转悠，似乎没有追进船舱的意思，暗自松了口气，转身潜入舱底。 乔安透过另一处舱壁裂缝看见她的举动，先给自己加持“隐形术”，而后悄然尾随过去，透过破裂的木板观察塞壬女妖的举动。 隔着一层被海水浸泡腐朽的舱壁耐心守候了两分钟，乔安终于看见塞壬女妖从通往底舱的竖井中冒出头来，鬼鬼祟祟的四下张望，确认四周没人，便纵身跃出竖井，双手抓着一只大号皮口袋，奋力向上拖拽。 皮口袋鼓鼓囊囊，里面像是塞满了东西，卡在竖井出口上不来。 塞壬女妖唯恐弄坏口袋里的珍宝，不敢使劲拖拽，又把口袋向下推了推，打算重新调整一下位置，以便将口袋顺利地拖出竖井。 乔安隔着一面木墙紧盯海妖女忙碌的身影，略作思索，取出一片云母攥在手里，低声吟咏咒文。 海妖女隐约听见隔壁传来说话声，吃惊地回头望过来。恰在此时，乔安咏出2环奥术“粉碎音波”最后一句代表“轰鸣与噪音”的启动咒文。 “rávé！” 海水同样可以传导声波，而且音速在水中比在空气中更快，故而“粉碎音波”这个法术倘若在海中施放，无论杀伤力还是杀伤范围都比在空气中施放大得多！ 魔力激发的震荡波使乔安前方的海水瞬间沸腾，化作汹涌的暗流高频冲击阻挡波面的那道木墙，瞬间就将整面舱壁轰得粉碎。 无数带刺木屑，射向一墙之隔的塞壬女妖，毫不留情地扎在她的脸上，身上，从头到脚血肉模糊。 汹涌的潮水随之袭来，将掩面惨叫的塞壬女妖抛向对面舱壁，发出沉闷的撞击声，过后又像一颗台球似的反弹回来。 乔安拔出“电光刃”，循着暗流扑向垂死的塞壬女妖，一把扯住她的长发，迫使她仰起头，露出白皙脆弱的脖颈，挥刀割断她的喉咙。 海妖女的胴体猛烈抽搐了一下，两眼翻白没了气息，一缕血色自颈间涌出，染红周围的海水。 乔安放开她的头发，任由她的尸体缓缓上浮，忽然想起一件事，连忙追了上去，扯下尸体颈间那条带有蓝宝石挂坠的珍珠项链，顺带挥刀割下塞壬女妖满头蓬松卷曲的长发。 乔安轻抚那颗足有拇指大小的心形蓝宝石，感应到宝石中蕴含着强大的魔力，可惜海中不便鉴定，暂时还无法确认宝石中附魔了什么法术。 不过从塞壬女妖之前以这块宝石召唤出“大型水元素”来看，多半附魔的是某种高阶召唤类法术。 乔安将宝石项链连同妖女的发丝一并塞进怀里，折身游回竖井跟前，稍微花了些工夫，将那只防水皮革制成的大口袋拽出来。 拎起口袋晃了晃，乔安听见金属碰撞的叮咚声响，不难猜出口袋里面装着塞壬三姐妹这些年来劫掠航船积累的财宝。 一想到这笔不义之财现在全都归了自己，乔安的心情很是舒畅，唇角不由微微上扬。 ， 第9章：塞壬的财宝 乔安钻进沉船竖井，潜入底舱搜索了一圈，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便原路折返回来，扛起那只沉甸甸的皮口袋浮上海面，变回鹰人形态腾空飞起。 此时沉船附近的火势已经转弱，甲板上的大火也被大型水元素扑灭。冒着黑烟的甲板上倒伏着十多具烧焦的尸体，只有两三只沙华鱼人还没有被烧死，躺在废墟中痛苦呻吟。 塞壬女妖之前召唤出来的那尊“大型水元素”，正在挥舞双臂与灰泥怪搏斗。 这两个没脑子的家伙，已经互相捶打了好一阵儿，看起来谁也奈何不了谁，倘若无人干涉，他俩还要继续互捶下去，直到分出谁是弟弟。 乔安降落在甲板上，从怀里掏出那串蓝宝石项链，试着引导宝石中的魔力遥控“大型水元素”，很快就获得回应。 “大块头，别再跟灰泥怪摔跤了，去把船上还没断气的沙华鱼人全都掐死。” 大型水元素转身向乔安微微鞠躬，拖着粗长的双臂在甲板上滑行。听见沙华鱼人的哀鸣，便走过去，探出一只手掌掐住对方喉咙，一身蛮力配合粗壮的手臂，轻而易举拧断垂死者的喉咙。 灰泥怪正与大型水元素打得激烈，忽然发觉对方不理自己，径自走开了。 这使它感到非常失落，像个皮球似的蹦蹦跳跳追上去，试图唤回大型水元素，与自己再战三百回合。 大型水元素以执行“水元素宝石”持有者——以前是塞壬女妖，现在是乔安——的命令为第一优先级，才懒得搭理灰泥怪，丢下被它捏断脖子的沙华海盗，转而寻觅其它还没有断气的海盗。 乔安看见灰泥怪锲而不舍的追在大型水元素屁股后面蹦来蹦去，如同一只愤怒的小狗，试图跳起来咬大型水元素的屁股，不由好气又好笑，便施展“法师强袭掌”将它一把抓起，奋力抛向大海。 灰泥怪丰满的身躯在空中团成球形，划出一条优美的抛物线，最终扑通一声落入水中，海面泛起圈圈涟漪。 灰泥怪先沉下水面，随即漂浮起来，随波逐流地远去了。 乔安凝眸观望，目送灰泥怪向着海平线尽头漂流，默默祝愿这个笨蛋在大洋深处平静的安度余生。 大型水元素把沉船内外全都搜查了一遍，杀光所有还没断气的沙华鱼人，过后回到乔安跟前，垂手恭候他的吩咐。 “去把船上的火灭了。”乔安随口把它打发走。 大型水元素本身就是水体聚合而成的精魂，天生具有“灭火”能力，它的液态身躯可以暂时压制魔法火焰，至于燃油引起的自然火焰，抬手轻轻一摸就能扑灭。 大型水元素扑灭船上残留的火焰，召唤时间也悄然走到尽头，庞大的身躯轰然瓦解，化作一滩海水顺着倾斜的甲板流淌，最终回归大海的怀抱。 乔安目送大型水元素解体，转回身来查看自己的战利品——那只沉重的皮口袋。 袋口扎得很紧，还被施加了隔水封印。 乔安花了五分钟解开封印和绳索，打开袋口探头窥视，立刻被珠光宝气晃花了眼睛。 虽说早就猜到口袋里装了不少值钱东西，可真正打开一看，还是令他惊喜不已。 乔安伸手从口袋里拎出两盏火红剔透的珊瑚烛台，从做工来看，显然是出自名家之手的艺术珍品。如果拿到扬波商行出售，这对珊瑚烛台少说也值800金杜加。 皮口袋里还有许多金首饰和银制器皿，乔安一一取出来观摩鉴定，估算总价值不下600金币。 接着掏出一只檀木匣子，打开后满眼珠光闪耀，猩红的天鹅绒衬底上整齐摆放着一打珍珠，每一颗都有鸽卵大小，光洁圆润毫无瑕疵，总价值不低于1200金杜加。 口袋里还有一大堆五彩缤纷的各色宝石，乔安一时间无法精确估价，况且他也不打算卖掉这些宝石。 法师施展某些特殊的奥术，以及制作“魔杖”之类的魔导器，都需要搭配特定种类的宝石作为素材。 比如瓦萨中校送给乔安的那支“塑石魔杖”，杖首就镶嵌了一颗用于提升魔力的“绯红之泪”宝石。 乔安决定留下这些宝石，作为将来施法和制作魔导器的资源储备。 皮口袋里还剩下一堆金银铸币和一支羊皮卷轴，乔安全都倒在甲板上，一一轻点。 金银铸币看起来多，其实价值不大，总共也就相当于400金杜加，倒是那支以昆雅语撰写的卷轴引起了乔安的好奇。 昆雅语是一种古代精灵语，通常被用来记录法术或者魔法知识。乔安最初以为这是一支魔法卷轴，然而粗略浏览过后便发现卷轴中记载的并不是法术，而是一种极为罕见的超魔技艺，翻译成人类通用语叫做“法术越障”。 多数法术在施放时都有明确的“弹道”要求，就好比射出一支箭，倘若目标躲在盾牌背后，箭矢就会被盾牌格挡下来，无法对目标造成杀伤，很多攻击性法术也遵循同样的原则，比如“灼热射线”，只能用来攻击无遮挡的敌人。 “法术越障”这门超魔技艺的神奇之处。就在于能够打破上述规则。 施放法术时附加这一超魔技艺，法术就会获得跨越空间障碍的特效，完成施法的刹那凭空消失，进入一个神秘的“高维空间”，直至绕过阻挡“弹道”的障碍过后才重新回到现实空间，继续攻击施法者指定的目标。 “法术越障”的超空间特性不仅对盾牌和墙壁这类物理层面的障碍物有效，还能跨越魔法护盾和力场结界。 更让乔安感到不可思议的是施展这种超魔技艺的代价几乎为0，不需要额外提升法术位！ “真没想到，塞壬海妖手里居然有这样的好东西，这回可赚大了！” 乔安感慨着将“法术越障”卷轴收入储物袋，决定尽快学会这门超魔技艺，对提升自己的实战能力很有帮助。 丢开空荡荡的皮口袋，乔安蹲在甲板上，使了个“魔法伎俩”将那一堆金银铸币清理干净，全都装进储物袋。过后又从怀里掏出一大团绿紫相间宛如海草的塞壬发丝，梳理整齐装入施法素材包。 程剑心说 感谢书友：价值10000点的昵称，本周打赏500起点币；tce，本周打赏200起点币 第10章：水元素宝石 塞壬女妖的发丝，看起来就像一团乱七八糟的水草，很不起眼，其实是一种价值不菲的法术素材。 等到将来乔安学会4环“变形术”，就能以一根发丝为施法素材，变成塞壬女妖的形态。 除此之外，塞壬女妖的发丝在“炼金学”和“附魔学”领域也有着广泛的用途。 比如在炼制“魅惑药水”这类惑控系魔药的时候，或者制造惑控系魔导器的时候，加入一缕塞壬发丝作为辅助材料，可以显著提升药力以及魔导器的效能。 整理好了战利品，乔安施法变成鹰人，展翅飞离沉船，循着灯塔散发出的红光飞过去，不出十分钟就降落在灯塔门外。 灯塔瞭望员托马斯·库瑞的亡魂一直在等候乔安，直到时近午夜才终于把他盼回来，连忙飘过来迎接。 “法师先生，您总算回来了，我刚才隐约看见沉船那边升起火光，您没出什么意外吧？”库瑞关切地问。 “我很好，库瑞先生，塞壬三姐妹以及她们的沙华鱼人帮凶都被我消灭了。” “呃？法师先生，您……这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库瑞的亡魂瞪大眼睛，满脸不敢置信。 乔安不想多做解释，便把自塞壬大姐脖子上扯下来的那条蓝宝石项链递给库瑞看。 亡魂是虚体不死生物，无法拿起实实在在的物体，但是库瑞不难认出那条宝石项链是塞壬女妖首领贴身佩戴的魔法饰物。 既然这条项链落入乔安手中，可见他没有吹牛，真的仅凭一己之力就把盘踞在这片海域长达四年之久的恶党全部剿灭了。 “法师先生，非常感谢您为我本人以及所有不幸葬身在这片海域的遇难者所做的义举。” 库瑞激动地眼泛泪光，虚体身躯渐变模糊。 “现在灯塔已经被您修复，塞壬恶党也被您消灭，我大仇得报，心愿已了，已经没有继续游荡在人世间的理由，我的灵魂是时候安息了……永别了，可敬的法师老爷，祝您永远平安幸福。” 送出最后一句祝福，灯塔瞭望员托马斯·库瑞的亡魂随风消散，彻底抹去在这世间的最后一丝痕迹，进入永恒的长眠。 乔安目送库瑞的魂灵消散，轻轻叹了口气，一丝怅然在心头萦绕。 像库瑞这样正直善良的鬼魂，其实是非常罕见的特例。 事实上，世间绝大多数鬼魂是心怀恶念、残忍疯狂的恶灵，活人很难与之进行理性的沟通，若非被鬼魂杀害，就只能设法消灭鬼魂。自己有幸遇见库瑞这样一位死后仍然怀有强烈正义感的鬼魂，也算是人生旅途中一段值得怀念的奇遇。 时间已过午夜，乔安旅途奔波再加上刚才那一番激烈的搏杀，一整天下来身体颇感疲惫，就在灯塔一楼大厅放置“营火念珠”，升起一堆温暖的篝火。 乔安坐在篝火旁休息进食，烧了一壶开水以供洗漱之用。过后收起“营火念珠”，从储物袋里取出一根绳索，施加2环“魔绳术”。 被赋予魔力的绳索像是获得了生命，腾空窜了起来，绳头一端触及天花板，末端则拖在地上，形成一条垂直的悬索。 乔安顺着悬索爬上去，钻进“魔绳术”创造出的半位面，而后将垂在地上的绳索也收入半位面窗口，整个人就此凭空消失。 在“魔绳术”创造的隐形半位面里，乔安不需要有人帮自己守夜即可安安稳稳的休息。不过在入睡之前，他还有一件事要做。 乔安在半位面空间里撑开便携式折叠桌椅，先把那条蓝宝石项链放在桌上，然后取出笔墨，在蓝宝石上描绘出4号卢恩符文ansuz，解析宝石中蕴含的魔法。 果不其然，解析结果表明这是一颗“水元素宝石”，宝石中结附了5级“怪物召唤术”，持有者可以吟咏一句咒文，激发出宝石中蕴含的魔力，召唤出一只“大型水元素”作为自己的仆从。大型水元素将无条件服从主人的任何命令。 宝石没有召唤次数的限制，但是每天的召唤总时长是有限的，累计不能超过十分钟。到达时限的刹那，大型水元素就会自行解体，事后必须经过一整天的重新充能，“水元素宝石”才能再次使用。 乔安将解析出来的“5级怪物召唤术”誊写到自己的法术书上，过后收起“水元素宝石”以及文具桌椅，就在这个绝对安全且隐秘的半位面空间席地而卧，钻进睡袋，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很快便沉入梦乡。 …… 在亚尔夫海姆殖民地的最北端，介于“弯刀海岸”与“绞首森林”之间，坐落着一座名为“王子港”的贸易城市，是亚尔夫海姆地区常驻人口和富裕程度都仅次于首府“莱顿港”的第二大都市。 乔安自十月底离开莱顿港，沿着弯刀海岸北上旅行，由于时间充裕，他也不急于赶路，平均每天化身鹰人飞行两到三个钟头，其余时间主要用来欣赏旅途中的风光，当然，每天还要留出至少八个钟头用于钻研法术。 就这样飞飞停停，转眼一周过去，弯刀海岸已经到了尽头，繁华的“王子港”出现在地平线处。 越过“王子港”，乔安就算正式告别了自己的故乡亚尔夫海姆，接下来将飞越一望无际的“绞首森林”，进入米德嘉德地区，这趟长途旅行也将迎来后半程。 乔安原计划于十一月六日，日落之前，抵达王子港，然而计划不如变化大，当天下午风向突变，阴云密布的糟糕天气迫使他放弃继续赶路，降落在距离王子港还有80多里路的豪斯镇。 乔安决定在镇上过一夜，等到天气好转再继续赶路也不迟。 豪斯镇这个地方不大，人口与乔安的故乡德林镇差不多，但是名气可不小，乔安在莱顿港求学的时候就经常听人们谈起豪斯镇。 豪斯镇以盛产马匹出名，是亚尔夫海姆地区规模最大的马匹交易市场所在地。 镇子周边的耕地，主要不是用来种植谷物，而是用于种植牧草，放牧马匹。 当地大大小小的牧场总共不下二十座，镇上的居民也大多从事与饲养或者贩卖马匹相关的行业。 第11章：豪斯镇 豪斯镇每年出产的马匹数以千计，其中最好的马儿被训练成战马，专供王子港的驻军使用，稍差一等的马儿则被训练成为驿马，输送到亚尔夫海姆各地的驿站当差。 至于档次最差的马匹，通常会以比较低的价格卖给各大种植园乃至边远乡村的自耕农，充当拖车耕田的大牲口。 乔安的旅行主要靠飞的，对马匹没什么兴趣，来到豪斯镇主要是躲避随时可能到来的暴雨，此外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找一家商行卖掉自己在“水手墓场”猎杀塞壬女妖时获得的战利品。 豪斯镇不愧是亚尔夫海姆生意最兴隆的“马贩子”大本营，乔安走进小镇市场，目光所及都是买卖马匹的招牌，快到街尾的时候才看见一家兼营抵押典当和拍卖生意的商行，便推门走了进去。 商行大厅里只有两个人，正在柜台前低声交谈。其中年纪较大、头发花白的那个男人戴着一副夹鼻眼镜，穿着居家便服，言谈举止像是商行的老板。 与商行老板谈话的那个人约莫三十多岁，燕尾服和白衬衫显然都是高档货，乌黑的头发和八字胡都精心梳理过并且打了蜡，看上去像是一位英俊潇洒的绅士，然而看人时总是有意无意地斜着眼睛，再加上脸上挂着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难免给人留下心机深沉的印象。 乔安站在商行门口等了一会儿，见没人招呼自己，就自行走到货架跟前，随意打量货架上陈列的商品，可惜看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值得购买的魔法物品，倒是有几件低阶魔导器，水平还不如他自己制作的，无法勾起他的购物欲。 这时柜台跟前那两个人似乎终于敲定了一桩生意，相继起身握手拥抱，互道晚安。商行老板将那位中年绅士送出门外，过后回到店里，关上房门，长叹一口气，拍着额头向乔安走过来，满脸歉意地说：“不好意思，招待不周。” 乔安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介意。 商行老板却显得过意不去，邀请乔安坐下喝茶，还一再向他解释：“鲍德温先生的脾气您想必也是听说过的，万一把他交代的事情搞砸了，往后我就别想在豪斯镇混了，不得不小心伺候，唯恐得罪了他。” “不好意思，我今天刚到豪斯镇，不认识那位鲍德温先生。”乔安无奈地回答。 “噢？是这样啊，真抱歉，瞧我这脑子，人一上了年纪，总会犯傻。”商行老板苦笑着拍拍额头，“亨利·鲍德温先生是本镇的首富，同时也是竞选镇长的热门人选，为了帮他策划‘冠军’拍卖会，我最近忙得脚不沾地，脑子也时常犯糊涂，请您多包涵。” “您刚才提到‘冠军’拍卖会，冠军是指什么？”乔安出于好奇，随口打听。 “是一种血统特殊的战马，智力、耐力、爆发力和服从性都比其它类型战马更出色，据说鲍德温先生亲手培育出这种血统优良的战马，申请了育种技术的专利，还号称要掀起一场震惊世界的畜牧业革命。”商行老板耸了耸肩，“这话当然有吹牛的成分，不过鲍德温家的马场的确是培育出了非常优秀的马种，以至于对本镇其它经营马场的同行造成了很大压力，最近日子都不太好过。” 乔安点了点头，刚才他可没看出来，那位亨利·鲍德温先生竟然是一位精通育马的畜牧专家。 不过话说回来，世上的确存在“人不可貌相”这回事，当初第一次见到瓦萨中校的时候，他也没看出来对方还有一项与其本职工作八竿子打不着的业余爱好——培育骡子。 乔安对骡子或者良种马都没啥兴趣，陪商行老板闲谈了几句就言归正传，说明自己的来意。 “噢，您要出售艺术品和珠宝？”商行老板立刻来了兴趣，搓着手问乔安：“先生，可不可以先给我看看？” 乔安点了下头，打开储物袋，将不久前猎杀塞壬女妖获得的战利品一一取出来摆在柜台上，包括一对火红剔透的珊瑚烛台，一打珍珠，还有十多件金银首饰和器皿。 商行老板推了推夹鼻眼镜，凑近查看摆在柜台上的那一堆珠宝和艺术品，连声赞叹。 乔安耐心等他一一鉴定完毕，才开口说：“这些统统卖掉，您开个价。” 商行老板搔了搔头，沉吟着说：“最多给您两千五百金杜加，不能再高了。” 就乔安的心里价位而言，2500金杜加略低了一些，倒也不是不能接受。本想一口答应，然而又记起康蒂和瑞贝卡都曾多次叮嘱他做买卖的时候要有讨价还价的意识，不能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白白让人家占便宜。 像乔安这样性格内向、不善言辞的人，讨价还价于他而言无异于一种折磨，可是理性告诉他必须为自己争取最大限度的利益，毕竟他也不富裕，将来到了米德嘉德还免不了大把花钱。 现在不好意思讲价，往后真要是沦落到吃不上饭的地步，难道就好意思开口乞讨了？ 经过长时间的犹豫，乔安终于克服了那道心理障碍，面无表情地对商行老板说：“2500金杜加，太低了，3000金杜加还差不多。” “哎呦！我的好先生，如果按照您开的价收购这些东西，那我可要赔掉裤子了……” 商行老板愁眉苦脸的诉苦，显然对讨价还价这门手艺得心应手，说得好像乔安占了他天大的便宜似的。 乔安听得心烦气躁，便起身打算收起珠宝走人，大不了明天去王子港找其它商行出售，省得受这份罪。 商行老板诉苦的同时一直在悄悄观察乔安的脸色变化，凭他多年在商场打混修炼出的察言观色本领，很容易就能看出这位小哥是一个极为倔强的人，相比无休止的扯皮，更乐于采用直截了当的行动表明自己的态度。 如果真把他给惹恼了，跨出商行门槛，那真是十匹马也拉不回来。 第12章：霜巨人 “哎！您先等等！”商行老板连忙拦住乔安，满脸苦笑，“小伙子，别那么急躁嘛，有事好商量，3000金杜加真的太高了，咱们各退一步，2600金杜加怎么样？” 乔安疑惑地盯着商行老板，不知他是算数没学好，还是对“各退一步”这句话的理解出了偏差。 “既然是‘各退一步’，那就应该是买卖双方均等让步，2750金杜加才合理。”乔安不疾不徐地问，“我没算错吧？” 如果商行老板无法给出更合理的算法，乔安只能认为他在玩弄文字游戏，试图侮辱自己的智商，索性不做这笔生意也罢。 商行老板张了张嘴，忽然发觉这个俊俏少年的脑回路跟自己日常接触的客户完全不一样。 谁会在讨价还价的时候，计较算数法则和语言逻辑是否严格合理呢？ 真是个怪人！ “唉，算了算了，我再吃点亏，2700金杜加怎么样？”商行老板感觉受到了莫可名状地打击。 “成交。”乔安爽快地点头，不过还是忍不住强调，“你刚才真的算错了，不然‘各退一步’还能怎么解释呢？” “好了好了，我错了还不行么？求您别再提这茬了！”商行老板掩面哀叹。 乔安看出商行老板被自己一再追问搞得很焦躁，但是他并不为此觉得内疚，因为对方之前砍价时那通连绵不绝地抱怨也把他搞得很烦躁，双方这就算是扯平了吧。 2700枚金币，份量超过50磅。 乔安从商行老板手里接过那只沉甸甸的大钱袋，随手塞进储物袋，告辞离开商行。 出门后他警惕地环顾四周，暂时没有发现疑似扒手之流的人物，不过出门在外还是小心为好，拐进商行附近一条僻静的小巷，施展“易容术”换了一身当地比较常见的衣着。 当他再次回到热闹的街头时，就显得像个很不起眼的本地人了。 乔安在街上逛了一圈，没有什么想买的东西，便径直走向街对面那家旅店，打算投宿，顺带吃顿便饭。 他刚走进旅店大门，就听见大堂里传来激烈的争执声，出于好奇望了过去，视线立刻被一堵“墙”挡住，仔细观察过后才发觉那其实是一位巨人的背影。 乔安的视线顺着巨人宽厚的脊背徐徐上移，仰头的角度也随之增大。 目测这位异常魁伟的男子个头超过十二尺高，比他高出一倍还多，头顶几乎触碰旅馆一楼天花板，上身穿一件无袖皮甲，露出肌肉壮硕的胳膊和毛绒绒的胸膛，高高隆起的斜方肌一直延伸到颈部，显得脖子特别粗壮。 乔安曾在黄铜山口目睹过火巨人，眼前这个巨人的个头丝毫不比火巨人逊色，但是肤色截然不同。 火巨人肤色暗红，如同闷燃的火炭，浑身散发出令人窒息的热气，眼前这位巨人的皮肤呈现出浅浅的蓝白色，在旅馆大堂的灯光映照下泛动幽幽寒光，给人以一种冰冷的印象。 “这家伙，莫非是一位霜巨人？”乔安暗自嘀咕。 早在四万年前，巨人族就渡海来到新大陆定居。在巨人族的全盛时期，曾击败这片大陆上的人类原住民——阿萨族与华纳族，把人类从云顶高原上的阿斯加德驱赶到东西海岸的低地定居，在云顶高原上建立起强盛一时的“巨人王庭”。 直到“龙之纪元”到来，巨人族在与巨龙的战争中付出惨重的伤亡，巨人王庭也迅速由辉煌滑向衰落。 时至今日，巨人族的总人口已经不到全盛时期的百分之一，而且主要分布在人类足迹罕至的高原、雪山、丛林、沙漠乃至幽暗地狱，而在殖民者建立的沿海城镇里，鲜少见到巨人的身影，难怪引来楼上楼下众多房客围观。 巨人族自古以来就奉行严格的“种姓制度”，或者用巨人族的语言来说，叫做“序位”制度。 就乔安所知，新大陆较为常见的巨人共有六种，序位（种姓）由高到低排列，分别是风暴巨人、云巨人、火巨人、霜巨人、石巨人以及山丘巨人。 不同的巨人种姓之间，存在森严的阶级壁垒，如果严格按照“巨人王庭”颁布的序位法令来衡量一个人的地位，那么一位在本族当中地位最低下的石巨人囚徒，其在整个巨人社会中的地位，也比山丘巨人的大酋长更高贵——至少名义上如此。 至于那些血统不那么纯粹的“亚巨人”，比如食人魔、巨魔、双头巨人之流，在崇尚种姓制度的巨人社会里，属于“不可接触”的贱民阶层。 贱民阶层，只配给血统更为纯粹的巨人们当奴隶，高种姓的巨人老爷，肯冲这些贱民啐口痰，那就算是莫大的赏识了。 至于人类，在巨人眼中的地位比较微妙。 没有什么力量的普通人，在巨人眼中与“贱民”无异。 但是拥有超凡力量的人类，尤其是施法者，在巨人眼中的地位就要高得多。 如果按照巨人们的思维方式看待人类社会，那么包括施法者在内的超凡职业者，都属于人类社会中的“高级种姓”阶层，有资格与同样种姓高贵的巨人一族平等交往。 乔安的好奇心，不满足于仅仅观察巨人的背影。 他小心地绕到巨人前方，从正面观察这位彪形巨汉，发觉对方宽大的脸膛上生有一个扁平畸形的大鼻子，似乎长期遭受击打留下的后遗症，脑袋光秃秃的像个托钵僧，眉毛胡须倒是一大把。 巨人肌肉发达的双臂，交叉抱在胸前，双手中指分别佩戴一枚戒指，左手的戒指呈冰蓝色，右手上那枚戒指则是红铜锻造。 这两枚戒指，在灯光下闪耀朦胧的光辉，隐隐散发出魔力波动，引得乔安多看了两眼，一时间无从辨识戒指上都附魔了什么法术。 从这位巨人的身材、肤色以及话语中时不时蹦出的北地方言来看，乔安推测他是一位霜巨人。 霜巨人大多生活在寒冷的北方，尤其是约顿海姆大冰川一带，在米德嘉德地区还算比较常见，然而在气候温暖的亚尔夫海姆就很少有机会见到霜巨人的身影。 霜巨人是出了名的喜寒怕热，受不了南方的酷暑，所以当这位霜巨人出现在豪斯镇的街头，就显得尤为引人瞩目。 包括乔安在内的路人，都在心里猜测，这个令人生畏的大块头，闯进旅馆想干什么？ 程剑心说 一位自远东归来的老朋友登场了，鼓掌欢迎！ 别忘了投票啊，老伙计们！ 第13章：克拉克·海尼尔 乔安移动脚步，靠近到霜巨人身旁，仰起头听他与站在二楼围栏跟前的旅店老板争吵。 其实主要是老板在吵，坚称自家店里已经没有空房，无法招待霜巨人投宿，让他尽快离开。霜巨人则表现出与其民族传统完全相悖的温和态度，用熟练的人类通用语解释自己已经赶了一整天的路，现在是又累又饿，很想找家旅店歇歇脚，吃点东西，然而从街头走到街尾，所有店铺都拒绝他进入，使他感到很无助。 “先生，我有钱，真的有钱！”霜巨人摇了摇手中沉甸甸的钱袋，发出叮当脆响，苦着脸哀求旅店老板：“好心的先生，您就给我开间房吧，实在没有房间，柴房什么的也凑合了，再给我弄些食物和水，要是有酒就更好了，我保证如数付账。” “酒？你还想喝酒！”旅馆老板更恼火了，“你这个大块头，以为我不知道霜巨人都是无可救药的酒鬼吗？你们这些巨人啊，喝醉了酒就打架闹事，真要是到了那时候，谁拉的住啊！别说没有空房，就算有也不能租给你，怕你把我的旅馆给拆了！” “嘿！先生，我跟别的霜巨人可不一样，我敢对‘冥河女神’赫尔发誓，绝对没有酗酒的恶习，更不会无缘无故地打架闹事……”霜巨人壮汉一脸严肃的举手发誓。 “得了得了，我才懒得听你唠叨！快走吧大块头，反正你们霜巨人不怕冷，随便找片草地夜宿就行了！”旅馆老板没好气的说。 “我是不怕冷，可在镇子里露宿实在太不像话了，这可不是体面人干得出来的事！” 霜巨人满脸委屈的样子，与他强壮粗野的形象构成了鲜明对比。乔安看在眼中，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霜巨人听见笑声，低头望过来。 乔安自知失态，连忙捂住嘴巴，脸颊微微泛红。 霜巨人冲他耸肩摊手，似乎想博取他的同情。 乔安的确有点同情他的遭遇，可惜无能为力。旅店老板的确有点不近人情，可是谁让霜巨人一族在人类社会中的名声不好呢？ “邪恶”与“暴躁易怒”，就如同标签贴在每一名霜巨人的额头上，这诚然是人类对霜巨人的普遍偏见，事实上也有个别霜巨人既不邪恶也不暴躁，但是旅馆老板不得不为大多数住客的安全考虑，如果他一时心软收留了霜巨人，其他客人恐怕就要集体退房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大块头！别在这里磨蹭了，你再不走我可要报警啦！”旅馆老板没好气地发出最后通牒。 霜巨人壮汉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走向旅馆门外，路过乔安身边时突然停下来，俯身问他：“小老弟，你也是来投宿的吗？” 乔安禁不住倒退两步，有点不安地点了点头。 这么一尊铁塔似的巨人，跟自己面对面说话，乔安心里多少有点怕。 “唉，刚才旅馆老板亲口说了，这家店已经客满啦！”霜巨人故意提高音量，还伸手搂住乔安肩膀：“跟我走吧，我知道这镇上有一家好心人，保准乐意给咱们提供食宿。” 乔安不想跟他走，无奈霜巨人力气太大，又过于热心，几乎是半强迫地把他拖出旅馆大门。 旅店老板站在二楼围栏跟前看到这情景，气得干瞪眼，却又无法开口挽留乔安。 毕竟他刚刚以没有空房为借口劝退霜巨人，如果现在改口告诉乔安其实还有空房，那不就摆明了刚才是在撒谎？ 万一激怒那个霜巨人，他可没有好果子吃。 所以他明知道那个大块头只是外表憨厚，其实精明得很，故意把他的生意搅黄作为报复，却也有苦说不出。 “小老弟，抱歉得很，其实我是气不过旅馆老板的刻薄态度，存心不想让他挣你的钱。” 出了旅馆大门，霜巨人就对乔安说了实话。 乔安听得哭笑不得，没好气地数落道：“你跟旅馆老板的矛盾，不关我的事，为何非要把我拖出来。” “说的也是啊，嘿嘿嘿～” 霜巨人不好意思地打哈哈，抬起宽大地手掌搓了搓光秃秃的脑壳。 “不过话说回来，我刚才可没有骗你，这镇上有一位名叫戈登·戴维斯的老绅士，为人正派，对巨人族没有偏见，是我的老相识，我这就带你去戴维斯家，在那里咱们可以得到热情周到的招待，而且不用你花一个铜板。” 乔安无奈地叹了口气，想拒绝他的邀请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况且多少有一点害怕激怒霜巨人。尤其是在现在这种双方触手可及的距离，任何一位头脑清醒的法师都应该尽量避免激怒暴躁任性的霜巨人，以免招来一顿胖揍。 霜巨人把他的沉默当做默许，迈开大步在前带路，乐呵呵地说：“我名叫克拉克·海尼尔，来自约顿海姆大冰川，这些年游历四方，去世界各地参加擂台赛，打拳挣奖金，没有拳赛的时候就给人家当保镖或者佣兵混口饭吃，小老弟，你是哪里人，怎么称呼？” 乔安心头恍然，原来这霜巨人是一名职业拳击手，难怪鼻梁扁平，耳廓状如菜花——这都是常年在擂台上与人搏斗留下的职业病。 “我叫乔安·维达，来自德林镇，打算去米德嘉德求学。” “原来你也去北方啊，那正好，咱俩顺路，我可以免费给你当几天保镖，送你到王子港上船。” 克拉克自作主张地拿定主意。 乔安其实不想跟他同行，而且也不需要在王子港搭船，在海上漂泊，哪有他飞的快？ 可是从豪斯镇启程前往米德嘉德，取道王子港乘船出海是最普遍的旅行途径，倘若自己拒绝与克拉克同行，又该如何向对方解释自己这独具一格的旅行方式呢？ 乔安不想暴露自己的法师身份，又不知该如何婉拒对方的热心邀请，只顾闷头想自己的心事，不知不觉落在霜巨人身后。 克拉克停下脚步耐心等他跟上来，笑着问他是不是累了，见乔安摇头，还以为他在逞强，就蹲下来拍拍自己的肩膀，示意要背着他赶路。 程剑心说 感谢书友本周打赏：叶依依，1000起点币；tce，300起点币；音丨十，100起点币 第14章：雾之国度 乔安脸颊发烫，连忙摇头谢绝。 “反正我力气大，走得快，背着你赶路也不累，用不着跟我客气。”克拉克笑着说。 “真的不用，我自己走就好。” 为了证明自己不需要克拉克背，乔安加快脚步，径自走到他前头。 霜巨人也不勉强，哈哈一笑，起身跟了上来。 乔安看到他爽朗的笑容，忽然想起跟随康蒂前往亚尔冈京谷地定居的灰袋兽格雷。 虽说克拉克远比格雷聪明得多，为人处世也更练达，但是他们骨子里都有一种率真热诚的性情，使乔安不由为之感动，对这个外表粗犷野蛮的大汉，平添了几分好感。 克拉克对豪斯镇的地形很熟，带着乔安穿过街道，来到一栋坐落在镇子东北角的豪宅跟前。 宅院被一圈刷成乳白色的篱笆墙围起，院门虚掩着，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大道被菜畦和花圃夹在当中，笔直的通往一栋颇为气派的双层楼房，显示出主人的富有与品味。 克拉克探头进门东张西望，发现附近没人看门，索性推开院门，大摇大摆的闯了进去。发觉乔安迟疑不前，就回头向他招手，催他跟上来。 乔安隐隐觉得这样未经许可就直接闯进别人家里不大妥当，然而拗不过克拉克的一再催促，只好硬着头皮跟上去。 两人沿着大道走到那栋大屋跟前，克拉克毫不客气地把房门拍得咚咚响。乔安看在眼中，不由暗自皱眉。 “来啦，来啦！” 房门敞开，一位身材矮胖、扎着花围裙和白头巾的老妇人走出来，差点一头撞在克拉克的大粗腿上。 老妇人惊讶地后退两步，从围裙兜里摸索出一副老花镜架在鼻梁上，抬起头，眯着眼睛打量这位几乎将整扇门严严实实堵住的霜巨人，脸上的惊讶迅速变为惊喜。 “哟！原来是你这个傻大个儿啊，难怪敲门敲得那么响，差点把大门拍碎！” “哈哈！明娜阿姨，好久不见，您老人家看起来气色还不错嘛。”克拉克弯下腰，亲热地拥抱老妇人。 老妇人努着嘴，在霜巨人面颊上吻了吻，过后还数落他：“一整年没见到你的影子，是不是又跑去打拳了？” 克拉克连连摇头，像个急于在家长面前辩白的孩童。 “我已经很久没有正式参加拳赛了，明娜阿姨，我刚从尼福尔海姆回来，受人所托，有正经事要做，现在哪还抽得出空来打拳啊。” “好啊，好啊，你也老大不小了，是应该安顿下来找一份正当工作，尼福尔海姆……傻孩子，你去那鬼地方干嘛？也不怕被活活冻死！” “我的好阿姨，您别忘了，我可是霜巨人啊！极地虽然很冷，我却喜欢的很呢！尤其是那里的极光，简直美得没法儿形容。”克拉克笑着回答。 乔安在一旁倾听克拉克与明娜夫人聊天，对克拉克这个人又多了几分好奇。 威尔诺亚东海岸，从南到北划分为四大区域。 最南边是亚尔夫海姆地区，中部是米德嘉德地区，再往北就是隶属于斐真王国的约顿海姆殖民地，更北方，到了北极圈以内，才是克拉克刚才提到的“尼福尔海姆”。 尼福尔海姆又被称为“雾之国度”，据说是太古冥河的发源地，境内冰天雪地，迷雾重重，魔兽横行，人烟罕至，是一处名副其实的苦寒之地。 包括阿萨族和巨人族在内的新大陆原住民都很少涉足“雾之国度”，来自旧世界的殖民者更不会去那气候酷寒、遍地冰原的“白色荒漠”开荒。 据说自古以来，只有崇拜“冥界女神”赫尔的冥河女巫们乐于在北极圈内定居，而且女巫大多孤僻冷漠，对外来者很不友善，克拉克好端端的跑到那种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去干什么？ 就在乔安暗自纳闷的时候，克拉克转回身来，揽着他的肩膀向明娜夫人介绍。 “这位小老弟是我刚结识的朋友，名叫乔安·维达，阿姨，快给我们弄点吃的，肚子都饿扁了。” 明娜夫人上下打量乔安，忽然笑了起来。 “克拉克，你可真会交朋友，你和这位维达先生站在一起，显得人家更加清秀俊俏了。” “跟乔安老弟站在一起，也显得我更加高大威猛啊！”克拉克自鸣得意的补充道。 乔安臊得脸庞发烫，不知该如何应对这样的场合。 明娜夫人挽着他的手，笑着替他解围：“快进来吧，我的孩子们，老爷正在跟律师商量一件要紧事，暂时不便亲自招待你们，我先带你们去厨房填饱肚子。” 这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戴维斯家刚刚吃过晚饭，厨房里还剩下小半锅番茄炖牛腩。 明娜夫人把炖菜盛进一只大盆里，先从中挑出一碗肉递给乔安，剩下的连盆端给克拉克。 接着又打开橱柜，取出刚烤好的黑麦面包，装了满满一箩筐，连同一大壶热咖啡递过来。 乔安感激地道谢。克拉克则毫不客气的埋头大吃起来，稀哩呼噜的吃相引来明娜夫人好一通嘲弄，还催乔安快吃，免得克拉克把食物都填进他那“无底洞”似的肚子里。 “你们先吃着，我去客厅看看老爷那边有什么需要服侍的，顺带告诉他你们来了，他一定很高兴。” “戈登老爹是我见过的所有人里最热情好客的，他老人家身体还好吧？” “身体倒是还行，就是心情很糟。”明娜夫人脸色黯然。 克拉克放下面包，关切地问：“老爹怎么了，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还不都是牧场那堆烦心事闹的，生意上的事我不懂，等一下送走律师先生，你自己过去问老爷吧。” 克拉克望着明娜夫人匆匆离去的背影，两道青色粗眉拧了起来，似乎在盘算什么，食欲明显不如刚才那样旺盛了。 乔安咀嚼着炖肉，隐约预感到戴维斯家似乎陷入了麻烦，虽然他不是爱管闲事的人，却也不介意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主人家一把，算是回报今晚的款待。 正思索的时候，乔安听见身后传来刻意放轻的脚步声，似乎有人正鬼鬼祟祟地走过来。 第15章：小艾伦 乔安回头朝脚步声传来的方向望过去，看见一条小小的身影自厨房门口闪进来。 那是个看起来只有十岁左右的男孩，鼻梁两侧的雀斑，使他满脸窃笑的神态愈发显得活泼调皮，正蹑手蹑脚地试图偷偷溜进厨房。 乔安看出这个淘气男孩打算搞恶作剧，正要出声提醒克拉克留神，男孩却向他连连使眼色，打手势，焦急地请求他不要做声。 乔安迟疑了一下，耸耸肩转回头去，佯装没有看见这个“小淘气”。 小男孩放轻脚步，绕到正背对自己坐着吃饭的克拉克身后，试图伸手捂住他的眼睛，却发觉垫起脚尖也够不着，不得不搬来一把椅子，站在椅子上伸出一双小手，从背后遮住霜巨人的眼睛，故意装出粗声粗气的嗓音发问。 “猜猜我是谁！” “哈哈~这还用猜？艾伦，你这个小猴崽子，一年不见还是这么调皮！” 克拉克反手抓住男孩，把他拎起来，放在自己膝盖上，向乔安介绍：“这小家伙名叫艾伦，今年才十一岁，是戈登·戴维斯老爹的宝贝孙子，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捣蛋鬼！” “你才是捣蛋鬼！你是大捣蛋鬼！” 艾伦冲克拉克吐舌扮鬼脸，忽然扭头望向乔安，好奇地打量他，以不知从哪学来的街头做派向他打招呼： “嘿！伙计，你也是克拉克的朋友？” “臭小子，真没礼貌！叫乔安哥哥！” 小男孩总是不自觉地向往街头混混的做派，觉得那很酷，克拉克却不这么认为，收起笑容严肃警告他，满口街头腔调，有损绅士体面。 艾伦知道这个大个子朋友可不像自己的家庭教师那么好糊弄，如果他不听话，拿叛逆当个性，克拉克真的会揍他。 小男孩扁了扁嘴，无奈地接受了克拉克的批评教育，向乔安鞠躬敬礼，很乖巧地喊了声“哥哥”。 “晚上好，艾伦，不用客气，我只比你大两岁，叫我乔安就行了。” “只比我大两岁？真没看出来……”艾伦对乔安表现出来的成熟稳重的气质感到惊讶，“你一定是个好学生对不对？” “我曾在莱顿学院就读，学习成绩还算过得去。” “真的吗？那我考考你！”小男孩有点不服气地盯着乔安，“你会解方程组吗？会求圆形的面积吗？” 乔安忍笑点头。 如果是别人用这种问题考他，他可能会怀疑对方要么是个白痴，要么在侮辱他的智商，然而艾伦只是个小孩子，或许在艾伦眼中，这些就算是很难的题目了。 “那您真厉害！”小男孩心悦诚服地向乔安竖起大拇指，“乔安哥哥，明年夏天我要去莱顿港参加预科考试，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考上！” “你报考什么专业？”克拉克问艾伦。 乔安听克拉克这么问，就知道他不了解莱顿学院的学制，便替艾伦向他解释：“艾伦年纪还小，明年先去莱顿学院读预科，一年过后才会决定具体报考哪个专业，参加正式的入学考试。” “照我看，这小淘气包恐怕不是学习的材料，未必考得上。”克拉克故意刺激艾伦。 “你的学问还不如我呢，没资格笑话我！”艾伦没好气地瞪了克拉克一眼，不过很快又兴奋起来，“克拉克，这一整年没见到你的人，又跑到哪里去打比赛了，拿了几个冠军？” 克拉克摇了摇头：“过去这一年里，我很忙，没空参加拳赛。” “这样啊……”小男孩略显失望，“去年你教我的拳法，我已经练成了，能不能再教我几招？” “练成了？” 克拉克忍不住大笑起来。 为了避免伤害小男孩的自尊，他勉强忍下笑声，一本正经地告诉艾伦：“你现在还是应该以学业为重，拳术什么的，当成锻炼身体的体操就好，没必要投入太多精力，况且我教你的那几招就够用了。” “那倒也是，只凭那几招拳法，镇上那些坏小子就已经打不过我了，比我年纪大的都不敢惹我！”艾伦自鸣得意的挺起胸膛，接着问克拉克：“你不打拳赛，这一整年里到底在忙什么啊？” “去尼福尔海姆拜访老朋友，还去了一趟坐落在北极点的赫尔神殿。”克拉克如实相告。 “你有见到‘冥河女巫’吗？”艾伦兴冲冲地打听。 “见到了。”克拉克灰蓝色眼眸中流露出一丝温情。 “那些住在北极的女巫是不是很坏，专门绑架不听话的小孩，挖出心肝生吃？”艾伦的脸色略显紧张。 乔安也竖起耳朵，期待克拉克做出答复。 他小时候也曾听说过类似的恐怖传说，却不知冥河女巫是否真如传说中那么冷酷残忍。 “女巫有好有坏，就像巨人和人类，至于抓不听话的小孩嘛……”克拉克嗤笑一声，“我倒希望这个传说是真的。” “嘁！真没劲！我就知道那都是编出来吓唬小孩儿的！”艾伦从克拉克膝头跳下来，显得有些失望。 “艾伦，现在应该是你的补习时间，偷偷跑出来玩，不怕被戈登老爹教训吗？” “哟！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一件要紧事！”艾伦一拍额头，有点不好意思地对克拉克和乔安说：“其实是爷爷让我来请你们去他书房喝茶，结果我光顾着跟你们聊天，都把正事给忘啦！” “小小年纪就这么爱忘事，就凭你这脑子，能考上莱顿学院才怪呢……” “别打击我了行么，快走吧！”艾伦扭头跑出厨房。 克拉克起身跟上去，低声对身旁的乔安说：“一年前我路过豪斯镇，行经戴维斯家牧场的时候，看见一个小男孩在练习马术，恰巧附近林子里跑出一头灰熊，马儿受了惊，把男孩摔在草地上，就跑掉了。” “我担心灰熊伤害那孩子，就走过去把灰熊推开，撵回树林，就这么着，认识了艾伦这个小捣蛋鬼，后来还被他祖父戈登·戴维斯老爹请回家去好吃好喝的招待，完全把我当成了自家人。” 第16章：戴维斯家的烦恼（Ⅰ） 乔安听霜巨人克拉克·海尼尔讲述与戴维斯一家的交往经过，感慨好人有好报之余。也不免产生一个疑问，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问他： “海尼尔先生，您是我在现实中接触过的第一位霜巨人，可您的言行举止，跟我在书上看到的那些关于霜巨人的描述，完全对不上号，既不野蛮，更不邪恶。” “老实说，如果把时间倒退三年，我曾是一个比你在书本上了解到的那些霜巨人更野蛮更邪恶的家伙，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乔安老弟，人总是会成长的，两年前我在旧大陆远东旅行期间，经历了一些事情，并且深受触动，从那以后我就决定做出一些改变……” 克拉克·海尼尔的笑容里透出一抹苦涩的意味，仿佛陷入了回忆，眼神变得分外忧伤。 怔怔出神许久，他叹了口气，接着对乔安说：“世上没有谁是自愿被生下来的，我们都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和成长环境，年幼无知的时候难免受到环境影响，不知不觉间沾染上某些恶习，然而这并不妨碍我们做出反省，努力成为一个更好的人。” 克拉克的感慨，使乔安油然联想到自己的身世。 正如克拉克并非自愿投胎为霜巨人，他也是在完全被动的情况下被植入“异怪血脉”。 克拉克为了克服霜巨人一族残暴的天性，付出了很多努力，试图与人类友好相处，然而当他走进人类的城镇，还是难免遭人白眼，受人歧视。 乔安也为克服源自异怪血脉的孤僻乖戾天性，付出了很多努力，强忍着反感参加社交活动，硬着头皮结交朋友，竭力避免自己沦为一头离群索居、丧失人性的怪物。 相似的心路历程拉近了他与克拉克的距离，使他觉得旅途中偶遇的这位大个子朋友，值得真心结交。 艾伦蹦蹦跳跳在前带路，爬上楼梯，在二楼书房门外停下脚步，回头招手示意乔安和克拉克跟上来。 克拉克上前敲门，屋里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进来！” 乔安听出老人的话音里带着怒气，微微皱眉，跟随克拉克进了屋。 一位身着旧军装的老人正在书桌前整理枪械，两鬓已然斑白，腰杆还挺得笔直，依稀可见年轻时担任骑兵军官时的英姿。 “老爹，好久不见，你还好吗？”克拉克笑着打招呼。 “克拉克啊，我的孩子，欢迎回家。” 戈登·戴维斯老头将手中那杆魔晶猎枪放在桌上，拿手帕擦了擦手上沾染的枪油，大步迎上来与霜巨人拥抱，随即与乔安握了握手，显得很有绅士风度。 “坐下吧，孩子们，明娜马上就送红茶和点心过来，对了，如果你们对律师过敏，最好别靠近那张扶手椅。” 克拉克望向壁炉边的那把扶手椅，诧异地问戈登老头：“老爹，明娜阿姨刚才说起你在跟律师谈事情，听起来你们聊得不太愉快？” “这见鬼的年月啊，律师也都变得唯利是图了！我请他来咨询一桩生意上的纠纷，可他倒好，一听说我想控告亨利·鲍德温，立刻变了脸色，不花心思琢磨怎么帮我打赢官司也就算了，还变着法子替鲍德温说话，仿佛花钱向他咨询的人不是我，而是亨利·鲍德温！” 老头冷哼一声，脸上浮现怒容。 “克拉克，我敢打赌，咱们那位可敬的律师先生，刚走出我家大门，就乘上他的马车，飞一般直奔亨利·鲍德温家去通风报信啦！呸！吃里扒外的狗东西！” “老爹，您先消消气，从头告诉我们到底出了什么事。”克拉克拍着戈登老头的肩膀安慰道。 恰巧这时明娜夫人送来茶点，戈登·戴维斯不想被妻子看到自己失态的样子，免得她担惊受怕，便故作淡定地招呼克拉克和乔安喝茶吃点心，顺带打听乔安的出身来历。得知他是莱顿学院的高材生，对他的态度更添几分尊敬。 乔安看出老头有意挽留自己在他家多住些日子，帮他的小孙子艾伦·戴维斯补一补课，确保明年参加莱顿学院预科考试顺利过关。 乔安对戴维斯一家印象不错，可惜他急于前往米德嘉德，不便在豪斯镇久留，只能让老人失望了。 明娜夫人叮嘱老头记得按时服药，早点休息，过后便离开书房。 戈登·戴维斯关上房门，转回身言归正题。 “这件事还要从去年春天说起，克拉克，就在你离开豪斯镇不久，皮姆老头去世了，他的儿子和儿媳早就决定搬到城里定居，办完了丧事就把自家的牧场挂牌出售。” 老头转头望向乔安，特地向他多解释了两句。 “皮姆家世代经营牧场，饲养的马匹数量仅次于我家，是镇上排名第二的大牧场主。” “我们戴维斯家与皮姆家，虽说是生意场上的竞争对手，但毕竟是多年的乡亲，交情一直还不错。” “我听说小皮姆打算卖掉牧场，就找他谈了谈，打算买下那块牧场，可惜小皮姆开价太高，还不同意赊账，我一时凑不出那么多现钱，就把这件事放下了。” “后来又过了大约一个星期，我忽然得到消息，说是皮姆家的牧场已经卖出去了，卖家是一个名叫亨利·鲍德温的外乡人，还不到40岁的年纪，出手却相当阔绰，不打折扣的接受了小皮姆开出的价码，当场开出50000金杜加的支票，王子港最大的贸易商行担保背书，见票即付！” 戈登老头脸色阴沉。 “嚯！这个鲍德温，真够阔气啊！他年纪轻轻的，不大可能凭自己的本事攒下这样一笔巨款，该不会是城里某位大人物的遗产继承人吧？”克拉克诧异地问。 “王子港的上流社会圈子，我很熟悉，没有姓‘鲍德温’的贵人，这个亨利·鲍德温非常神秘，我多方打听也无从得知他的出身来历，不过有一位老朋友私下里向我透露，鲍德温跟伊萨克·胡克将军走得很近，关系非同一般的密切。” 戈登老头压低嗓音回答。 程剑心说 还有一章 第17章：戴维斯家的烦恼（Ⅱ） 伊萨克·胡克将军。 这个名字，乔安有点耳熟。 稍加回忆就想起来了，此人是亚尔夫海姆殖民地的驻军副司令，在军界的地位仅次于查尔斯·盖茨将军，同时还是王子港的治安长官兼海关署长，据说在王子港的权势比市长更大。 “如果我没猜错，亨利·鲍德温拿来购买皮姆牧场的那笔钱不是他自己的，而是来自胡克将军。鲍德温名义上是皮姆牧场的新主人，实际上只是一个替胡克将军管理这处产业的代理人而已。” 戈登老头轻蔑地说。 “这样一来，倒是可以解释鲍德温的财富来源，不过这跟老爹您有什么关系呢？”克拉克费解的问。 “本来我也不想和鲍德温那种无名小辈发生冲突，老皮姆在世的时候，我们两家各做各的生意，谈不上有什么矛盾，但是亨利·鲍德温这个外乡人可不一样！” “这个年轻人，不守规矩，一来到豪斯镇就大张旗鼓地折腾，到处吹嘘自己握有什么狗屁良种马的育种专利，培育出的马种号称‘冠军’，各方面都比本镇其它牧场培育的马种强出一大截！” “您老人家何必跟这种‘牛皮大王’计较。”克拉克笑着说。 戈登老头轻轻摇头，脸色愈发阴沉。 “最初我们也以为鲍德温只是在吹牛，然而事态发展很快就超出我们的预想。” “后来怎样了？”乔安按捺不住好奇追问。 “自从鲍德温来到豪斯镇，就把我们原本平静的生活搅得一团糟，本地很多牧场主看不惯这家伙，就来找我抗议——作为本镇畜牧业行会推选出来的会长，我不得不出这个头。” 戈登老头叹了口气，有些难以启齿地说：“我找到鲍德温，打算心平气和的跟这个年轻人谈谈，请他收敛一下气焰，往后少说那些贬低同行吹捧自己的狂话，免得伤了同行之间的和气。” “可没成想，鲍德温那小子比我预想中更嚣张，很直白地告诉我——他才不在乎我们这些老家伙的看法！” “我与鲍德温一言不和争吵起来，最后达成一项约定，举行一场比赛，本镇各家牧场都将挑选出最好的一匹马，与鲍德温吹嘘的‘冠军’进行公开较量，用比赛成绩来证明谁家培育的马种更出色！” “最后结果怎样？”克拉克问。 戈登老头颓然坐在扶手椅上，摇头叹气。 “我们输了，输得一塌糊涂……无论耐力、负重、冲刺还是越野长跑，所有的比赛项目都是鲍德温的马排名第一，而且比第二名的成绩强出不少……尽管很不情愿，可我们不得不承认，‘冠军’这个称号的确名副其实。” “比赛结束后，我们这些老家伙颜面扫地，鲍德温却名声大振，成了本镇最炽手可热的风云人物，就连镇长夫人都以邀请到他出席宴会为荣。” “从那以后，鲍德温的生意越做越红火，包括我家在内，镇上的其他牧场相继陷入困境，到了今年秋天，已经有不下十家牧场承受不住沉重的债务压力，最终不得不将牧场出售给亨利·鲍德温，看到老朋友们一一黯然离开这个行业，我非常难过，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也会有那么一天。” 戈登老头面露颓色。 “戴维斯先生，亨利·鲍德温打算收购您的牧场？”乔安试探着问。 戈登老头重重点了下头，咬牙切齿地说：“半个月前，亨利·鲍德温派他的秘书来找我，提出收购我家的牧场——我当然不肯卖，尤其不想卖给鲍德温这种人！” “鲍德温恐怕不会轻易放弃，他后来是不是耍了什么花招，逼您非卖不可？”乔安追问道。 “让你猜着了，小伙子，鲍德温就是那种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家伙！” “就在我拒绝他提出的收购方案两天后，我家牧场里突然出现一大群可怕的怪物，躲藏在河畔灌木丛里，每当马儿走到河边饮水，就会成群结队地冲出来袭击马匹，短短一个星期就有不下百头马儿被怪物杀害。” “为了消灭那些怪物，我报了警，也请来不少佣兵，可惜治安队和佣兵都不顶用，非但没有消灭怪物，还遭受了惨重的伤亡，使我不得不支付一大笔抚恤金，牧场也快经营不下去了。” 戈登老头扶额叹气，满脸愤恨。 “老爹，在牧场捣乱的究竟是什么怪物，那些怪物与亨利·鲍德温之间又有什么联系呢？”克拉克好奇地打听。 “你们都听说过‘黑枯病’吧？突然出现在我家牧场的怪物，就是散播‘黑枯病’的枯萎怪，其实是一种邪恶残忍的活化植物，它们静止不动的时候看起来就像干枯的灌木，凌乱的蔓藤，或者低矮的松树，一旦嗅到人畜的气味就会疯狂的发起攻击，直到将猎物撕得粉碎。”戈登老头心有余悸地说。 “至于枯萎怪与鲍德温之间的联系……目前还没有充足的证据表明鲍德温就是这群怪物的幕后指使者，但是鲍德温自己就不止一次在私下里说过——凡是得罪他的人，迟早会被枯萎怪扯碎！” “况且我家也不是唯一遭到枯萎怪袭击的牧场，在此之前，也曾有其他牧场发生过类似的灾祸，直到被迫将牧场以很低的价格卖给鲍德温，那些在牧场中捣乱的枯萎怪就神秘消失了！” “种种迹象都表明，亨利·鲍德温就是策划这一系列卑鄙阴谋的幕后黑手！” 戈登老头越说越恼火，禁不住挥拳捶打座椅扶手。 程剑心说 五更完毕，求月票推荐票 第18章：戴维斯家的烦恼（Ⅲ） 克拉克拈起相对他那粗大的手指而言略显袖珍的茶壶，给老头斟茶，劝他老人家喝点儿水，消消气。 戈登老头喝了口茶，激动地情绪有所平静，接着向乔安和克拉克讲述今晚的遭遇。 “就在今天傍晚，我请来常年帮我打理商业合同的律师昆西·詹姆斯，把他当成自己人，告诉他我怀疑鲍德温与‘枯萎怪’之间存在某种不可告人的联系，请他帮我深入调查此事，如果能找到确凿的证据，就可以向法院提起控诉，在陪审团和公众面前揭露鲍德温的阴谋，让这个卑鄙之徒受到法律的制裁！” “可惜，昆西·詹姆斯的态度让我很失望，我以为他是一个正直的人，就像他的父亲老詹姆斯，然而我错了，这个年轻人已经被利欲腐化，沦为一个趋炎附势的小人！他不仅反对我调查亨利·鲍德温的底细，还厚颜无耻地劝我识时务，说什么控告亨利·鲍德温毫无胜算，不如忍下这口气，干脆把牧场卖给鲍德温，免得惹来更多麻烦！你们听听，这是律师该说的话吗？” 戈登老头两手一摊，满面怒色。 乔安没有做声。 戈登老头的确有理由埋怨昆西·詹姆斯，但是从他这个局外人的角度来看，律师先生给出的建议未必真的是包藏祸心。 亨利·鲍德温身为本镇首富，镇长家的座上客，背后很可能还有伊萨克·胡克将军这样一位只手遮天的大人物撑腰，就算有证据表明他在收购戴维斯牧场的过程中动用了非法手段，区区一个小镇的法院和陪审团，也未必敢得罪像他这样一位有钱有势有背景的社会名流。 相比亨利·鲍德温表面上的财势，乔安更担心的是这个男人很可能具有邪教背景。 “戴维斯先生，我有两个问题想向您请教。”乔安字斟句酌地开了口。 “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孩子，我这辈子就没做过什么不可告人的事。”老头爽快地说。 “您刚才提到‘枯萎怪’的时候，听您的口气，似乎对这种怪物很熟悉？” “我明白你为什么这样问，孩子，你从南方来，在你所生活的莱顿港地区，平常很难见到枯萎怪的踪迹。” “的确难得一见，戴维斯先生，我只在亚尔冈京谷地见过一次枯萎怪，那些邪恶的活化植物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所以刚才听您以司空见惯的口吻说起枯萎怪，坦率地讲，我有点惊讶，难道在豪斯镇附近，枯萎怪就像郊狼和熊那样常见，不值得当地人大惊小怪？” 戈登·戴维斯沉重地点了下头，肯定了乔安的猜测。 “年轻人，亚尔夫海姆北方的环境与南方存在很多差异，这种差异不仅体现在气候和风俗上，还体现在生存环境上，听说你的故乡德林镇曾经遭受蜥蜴人和豺狼人的威胁？众神在上，北方这边倒是很少见蜥蜴人或者豺狼人，但是这里也有我们不得不面对的困扰，比如起源于绞首森林深处，这些年来不断从北向南蔓延扩散的‘黑枯病’，一旦灌木感染了这种超自然疾病，就会从普通的植物蜕变为具有生命和邪恶本能的‘枯萎怪’！” “自从十多年前‘黑枯病’初次爆发以来，从王子港到豪斯镇的居民一直生活在这些怪物的阴影下，不得不拿起武器保护自己的亲友和家园。” “孩子，当我还像你这般年纪的时候，背起我的猎枪，带上两条猎犬，就敢独自走出镇子，去附近的树林打猎，那时候对猎人威胁最大的也不过就是灰熊和豹子之类野兽，远远地放上一枪就能把它们吓跑。” “可如今世道变了，‘枯萎怪’出现了，这些该诅咒的怪物静静潜伏在树丛中的时候，哪怕最老练的猎人也很难分辨出他们与普通的树木有何区别，指不定某处很不起眼的灌木丛里就混杂了一只枯萎怪，直到靠近这些暗中隐藏的杀手，突然遭受袭击，再想逃跑已经来不及啦！在这样危机四伏的环境里，谁还敢孤身进山呢！” 戈登老头叹了口气，接着说：“不幸中的万幸，‘枯萎怪’很少离开灌木丛生的地带，更罕有主动袭击人类城镇的先例，只要我们在野外活动的时候多加防备，倒也没什么好担心的。话说回来，正因为‘枯萎怪’违背了惯常的习性，主动闯进我家牧场袭击牲畜，才使我怀疑这件事背后有人阴谋操纵。” 乔安听了老头的解释，对当地的情况有了更为深入的了解，但是还有一个疑问尚未得到解答，花了大约五分钟时间整理思路，先把自己想说的话打成腹稿，然后才从容开口。 “戴维斯先生，今年春天我曾在亚尔冈京谷地旅居，当地的阿萨族部落也曾遭到来自依芬河北方的枯萎怪袭击，当地人告诉我，树木不会无缘无故感染‘黑枯病’，更不会无缘无故地变成枯萎怪，这场灾祸很可能是一个名为‘征服教团’的邪教组织搞出来的，您对此怎么看？” “‘黑枯病’与‘征服教团’的传闻我也听说过，不过呢……年轻人，这些话咱们私下里说就好，你可不要在外面乱讲。”老人深深看了乔安一眼，目光里带着警告的意味。 “为什么不能公开讲？”克拉克忍不住叫嚷，“邪教就是邪教，怎么着，邪教徒还想堵住人家的嘴，说不得了？” “傻孩子，别再说这种给自己惹麻烦的蠢话！”戈登老头没好气的瞪了霜巨人一眼，“维达先生毕竟是外乡人，对这里的情况不熟悉，情有可原，难道你也不懂为何不能在公开场合批评征服教团么？” “我当然知道‘征服教团’目前还没有被殖民地官方公开纳入邪教行列，虽然它事实上就是邪教。” 克拉克无奈地耸了耸肩。 “最可恨的是，这个组织提倡的教义非常具有迷惑性和欺骗性，能够激起广发殖民者的共鸣，赞同‘征服与掠夺是一种贵族式的美德’，据说就连王子港都有为数不少的权贵秘密加入了这个教团，在米德嘉德地区，征服教团的影响力甚至不逊于尊崇‘太阳神’培罗的正统教会，也就难怪人们不敢公开批评这个教团了。” “你知道就好。”戈登老头压低嗓音对乔安和克拉克说，“假如亨利·鲍德温真是操纵枯萎怪的幕后黑手，此人必定是征服教徒，而且在教团中的地位还不低！有这样雄厚的背景，他之前表露出来的种种嚣张做派，也就不令人感到意外了。” 程剑心说 感谢书友本周打赏：价值10000点的昵称，700起点币；tce，400起点币 第20章：丛林之子 克拉克旋风般转回身去，兴冲冲地对戈登·戴维斯说：“老爹！乔安老弟精通奥术，我呢，拳脚功夫还算过得去，再加上你手里这杆老枪，咱们三个人远射近战搭配正合适，索性今晚同去牧场，联手灭了那群可恶的枯萎怪怎么样？” 戈登老头迟疑了一下，看到克拉克和乔安诚挚的眼神，又想到自己已经没有退路可走，最终还是艰难地点了下头。 “好吧，我带你们一起去牧场，不过你们可别乱跑，万一落入大群枯萎怪的埋伏就危险了。”老头郑重叮嘱道。 “老爹放心，我会留神的。”克拉克笑着去开门。 指尖刚一碰触门把手，霜巨人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回头冲乔安和戈登老头打出一个“警戒”的手势，屏住呼吸悄悄走近房门，悄无声息的握紧门把手，突然发力拉开房门，左臂向前一探，闪电般抓住躲在门旁窃听的那个人，不由分说拎了起来。 “哎呦！克拉克，是我——是我啊！你轻点儿好不好！” 听到这稚嫩且熟悉的惊呼声，克拉克的脸色立刻缓和下来，放开正在他手中扭动挣扎的男孩，没好气地问：“艾伦！这么晚了你还不睡觉，鬼鬼祟祟地躲在门外，是不是在偷听我们谈话？” “我才没偷听！你们刚才下楼的时候动静太大，把我吵醒了！我起来上厕所，路过这里时无意间听到你们谈话。”小男孩嘴硬地辩解。 “好了艾伦，这里没你的事，回去睡觉吧。”戈登老头冲宝贝孙子挥了挥手，试图把这个小淘气赶走。 “爷爷！刚才我都听见了，你和克拉克还有乔安哥哥，要去牧场驱逐枯萎怪对不对？”艾伦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彩，“我现在一点也不困，带我一起去好不好？” “不行！”老头断然拒绝，“牧场太危险了，小孩子不能去！” 艾伦气得脸颊鼓起，突然飞奔到祖父身旁，以快到出人意料的动作摘下斜背在老人身后的那杆魔晶猎枪，熟练地拆卸弹夹又重新装填，举枪瞄准。 这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显示出训练有素的射击技巧。 “爷爷！您总说自己像我这般年纪的时候，经常扛着枪独自上山打猎，难道当时您不知道自己正在冒险？您自己曾经做过的事，为什么我就不行？这根本就是不讲道理嘛！” 艾伦这一通质问有理有据，戈登老头总不能当着孙子的面，亲口承认自己小时候也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捣蛋鬼，一时间无言以对。 “艾伦年纪虽小，枪法倒还不错，老爹，就让他一起去吧！”克拉克被艾伦的勇气感动，便帮男孩向戈登老头求情，“有我在旁边照顾，艾伦不会有事的。” 戈登老头无奈地叹了口气，对孙子说：“去换上狩猎的衣服，拿上你的猎枪——当心点，千万别让明娜听见动静！” “噢耶！”男孩兴奋的蹦了起来，扭头就往门外飞奔。 “这淘气鬼！真拿他没办法。”戈登老头望着孙子的背影摇头叹气，眼中流露出浓浓的慈爱。 十分钟后，戴维斯爷孙俩带着乔安和克拉克离开大屋，来到马厩，没有惊动家里的仆人，自己动手装上鞍具。克拉克块头太大，没有他能骑的马，好在腿长步子大，步行速度与乔安他们骑马相当。 戈登老头和艾伦都背着猎枪，斜挎弹药带，为免惊动家人，引来不必要的牵挂，连猎犬都没有带上一只，一行四人悄然离开宅邸。 夜色已深，街上的店铺大多已经关门打烊，冷冷清清的街道上看不见几个人影。 乔安一行在朦胧的月光下沿着街道催马赶路，快出镇口的时候，乔安身旁的小巷里突然闪出一条黑影。 这突如其来的身影吓了乔安一跳，下意识认为那是一个神志不清的醉汉，连忙收拢缰绳，唯恐奔马冲撞到对方。 乔安的马同样被那个冷不防冲过来的冒失鬼吓到了，受惊之下人立而起，扬起前蹄，咴咴嘶鸣，差点儿把乔安从马背上甩下去。 那条斜刺里冲出来的黑影，及时止住脚步，含住尾指吹了声口哨。 清脆的哨声在夜空中回荡，乍听起来没什么特别的，然而很奇怪，乔安胯下那匹受惊的骏马听到这哨声，仿佛被施了催眠法术，立刻平静下来，还主动走到那人跟前，打着响鼻，温顺的蹭了蹭他的手。 乔安抹了把冷汗，眼眸微眯，借着微弱的月光望向路边小巷，看见一名骑士正站在巷口，伸手轻抚他的马。 “抱歉，先生，我的马刚才没有撞到你吧？” 乔安话刚出口就噎住，不由瞪大眼睛，吃惊地盯着那人。 月光下，站在巷口的并非什么骑士，而是一个十足的怪物！ 这人腰部以上是裹在斗篷下的人类身躯，脸膛宽阔，鼻梁高挺，眉骨隆起，双目炯炯有神，一头凌乱的短发显示出粗犷的个性，皮肤呈棕红色。 如果只看上身，此人只是一个随处可见的健壮小伙，然而当夜风掀起斗篷下摆，便露出腰部以下的怪异躯体，形同一匹高大健硕的骏马，浓密的鬃毛如同他的皮肤呈棕红色泽，背部装有鞍具，四蹄还打了马掌，就这么静静站在月光下的小巷口，一言不发地打量着乔安。 “别怕，乔安哥哥，那是一位半人马先生，可能来自镇外丛林中的‘铁蹄部落’。” 艾伦催马来到乔安身旁，向他说明那个半人半马的怪人的来历。 乔安点了下头，好奇地端详对面那位半人马汉子。 他曾在《瓦雷斯怪物图鉴》中看到过这种生物的插图和相关描述，然而活生生的半人马，这还是头一回目睹。 “晚上好，丛林之子！”戈登老头拨转马头，向那半人马汉子挥手打招呼。 “丛林之子”，是当地人类居民对半人马一族的敬称。 “晚上好，戴维斯老爷，你们连夜急匆匆地往镇外走，是要去哪里呀？” 半人马青年看似不经意地打听道。 第21章：夜狩（Ⅰ） “近来不太平，夜间常有枯萎怪闯进我家牧场，袭击马厩，我们要去牧场巡视一圈。”戈登老头简单说明自己的打算，接着问那半人马青年：“丛林之子，已经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街上游荡？” “部落的食盐快吃完了，卓戈大人打发我来镇上买些盐带回去。” 半人马反手拍了拍垂在自己背部两侧的鞍袋，鼓鼓囊囊的，想必装满了食盐。 “戴维斯老爷，枯萎怪是我们共同的敌人，反正我现在不急着回部落，去牧场帮您对付那些怪物怎么样？” “不必麻烦你，丛林之子，趁着天还没亮快回去吧，别喝太多酒，免得误了事被你们的族长大人斥责。” 戈登老头向半人马挥了挥手，抖动缰绳催马前行。 乔安跟随戈登老头催马疾驰，直到出了镇子，他还能透过长在颈后的畸形眼球看见那个半人马伫立在镇口，一脸若有所思地注视着自己和同伴们的背影。 乔安回想刚才邂逅半人马时的细节，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忍不住问艾伦：“都已经这么晚了，镇上的盐铺还没有打烊吗？” “按理说早就关门了。” “那个半人马，在哪儿买的盐？” “这谁知道呢，或许他下午就买好了盐，然后跑到酒馆一直喝到半夜才出来，乔安哥哥，你知道吗？半人马不分男女老少都爱喝酒，简直就是一个嗜酒如命的种族！” “这我当然知道，可刚才那位半人马先生，身上连一丝酒气也没有。”乔安皱着眉头说。 “乔安老弟，你就别疑神疑鬼啦，那个半人马小子不是什么坏人！” 克拉克甩开大步追上乔安的马，笑着向他介绍那位半人马青年的底细。 “镇外丛林里居住着一群半人马，自称‘铁蹄部落’，铁蹄部落的族人非常憎恨枯萎怪，总是战斗在抵抗枯萎怪的最前线，其存在为豪斯镇居民提供了一道阻止枯萎怪入侵的安全屏障。” “豪斯镇的居民与镇外的半人马一族，双方有共同的敌人，一直以来相处的还算融洽，时常会有铁蹄部落的半人马来到镇上采购盐、糖、茶叶或者针头线脑之类他们自己无法生产的日用品，不值得大惊小怪！” “克拉克大哥，你去过铁蹄部落的营地吗？”艾伦问。 “去过一次，还跟半人马王子卓戈·铁蹄打过一架，听说那小子现在已经成为铁蹄部落的族长了。”克拉克笑呵呵地回答。 “噢！你跟半人马王子打过架？”艾伦来了兴致，“谁赢了？” “这还用问，当然是我赢了！” 霜巨人得意的昂起头。 “其实那也不能算是打架，半人马一族每年秋天会举行一场狂欢节，饮酒作乐之余还有‘摔跤比赛’这样的热闹节目，我与卓戈·铁蹄在决赛场上遭遇，花了好大力气才把他摔倒，比赛结束后他请我喝了顿酒，我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 “海尼尔先生，你能在摔跤场上战胜半人马，这可真不简单。”乔安钦佩地说。 “卓戈·铁蹄那家伙啊，其实单比力气远不如我，但他是半人马啊！有四只脚同时踏地，比咱们这种靠两条腿走路的稳当多啦，真的很难把他摔倒！”克拉克回忆着说。 乔安笑了笑，试探着问克拉克：“我很好奇你的力气究竟有多大，可不可以让我用法术查看一下你的身体属性？” “你想看当然没问题，不过乔安老弟，看过以后最好别向其他人透露，我这个人可是很在意隐私的哦。”克拉克半开玩笑的说。 乔安点头接受他的要求，激发两道“席德法力”施展2环“高等内视术”，眼中随之涌现洞幽查微的魔力光辉。 “高等内视术”能够看到多少细节，取决于被侦查者的抗拒意志。如果对方的抗拒心很强烈，法术就会受到排斥，看到的情报很模糊，甚至有可能导致施法失败，白费一个2环法术位，啥都看不到！ 反之，如果被侦查者意志不够坚强，或者并不排斥施法者的窥视，那么能够看到的数据就很丰富了。 比如此刻，克拉克明知道乔安在施法观察自己却不加抵抗，包括健康状况、身体属性乃至职业等级在内的隐私信息全都毫无保留的呈现在乔安视野中。 …… 侦查目标：克拉克·海尼尔（成年霜巨人） 健康状态：良好 超凡职业：霜巨人蛮战士8／冰霜狂怒者3 属性：力量32，敏捷14，体质24，智力11，感知16，魅力12 …… 乔安关闭“高等内视术”，禁不住暗自咋舌。 高达32的力量属性，算是什么水平？ 毫不夸张的说，吊打绝大多数成年巨龙的水平！ 克拉克·海尼尔，简直就是一台无坚不摧的“人形攻城车”。 更让乔安惊讶的是克拉克的超凡职业等级。 8级蛮战士外加3级霜巨人一族独有的高阶职业传承“冰霜狂怒者”，这该有多强悍？ 乔安早就看出克拉克不是寻常人物，可他怎么也想象不到这位热情善良的大个子朋友竟然强大到了接近传奇强者的地步！ 倘若不算施法能力，在他所认识的所有人里，恐怕只有那位火巨人佣兵队长“黑堡领主”比莱斯特，堪与克拉克·海尼尔匹敌。 …… 一行四骑出了镇口，又花了二十分钟才赶到戴维斯家的牧场。 夜色已深，牧场中的牲口早已被关进马厩，戈登老头雇佣的牧人们也都安歇了，只有一个年迈的仆人还在临近马厩的小屋里守夜。 戈登老头循着窗口透出的微弱灯光骑行到小屋跟前，下马敲了敲门，进屋叮嘱守夜人几句，回来时身边多出两条兴冲冲摇巴吐舌的牧羊犬。 “这是守夜人的猎犬，等一下搜索枯萎怪的时候派的上用场。”戈登老头对乔安和克拉克说。 乔安点了点头，没有做声。 艾伦从他那匹小马驹背上跳下来，跑过去找那两条大狗玩耍。猎犬当然认得自家小主人，亲昵地围着它兜圈子。 戈登老头看到男孩贪玩的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低声对乔安和克拉克说：“我现在觉得，带艾伦来是一个错误！你们最好别指望这猴崽子帮忙——他不帮倒忙，就值得咱们感谢众神了！” 程剑心说 还有一章 第22章：夜狩（Ⅱ） “快走吧，老爹，至少艾伦不像你这么爱抱怨。”克拉克笑呵呵地说。 戈登老头恼怒地瞪了他一眼，反手摘下斜背在身后的猎枪，大步走向灌木丛生的河滩那边，仿佛要证明自己还没有老到被人拿来跟小屁孩相提并论的地步。 “爷爷！等等我！”艾伦抄起猎枪，带着两条欢脱的大狗追了上来。 乔安跟在男孩身后，遥望河滩那边。一条清澈的小河自密林深处流淌出来，绕过长满苜蓿之类茂密豆科植物的山丘与缓坡，蜿蜒穿过平整的草原，为生活在这里的上千匹马提供充足且清洁的水源。 自从“枯萎怪”闯入牧场，这条看似平静的河流就成了禁区，倘使马儿再像从前那样来到河畔饮水，便有可能遭到伪装成灌木的怪物袭击。为此牧人们不得不放弃这处天然水源，将马儿赶到河流下游去饮水。 河滩两侧生长着一丛丛或浓密或稀疏的低矮灌木，静静伫立在夜幕里，随风摇曳枝条，在反射月光的河面上投下凌乱的黑色剪影，使乔安感到莫名地狰狞恐怖。 眼前每一丛灌木看起来都显得那么可疑，仿佛随处都有枯萎怪潜伏，危机感促使他的神经紧绷起来。 戈登老头在一片较为浓密的树丛前方停下脚步，抬手示意乔安、克拉克和艾伦别再靠近。 乔安已经激活“义眼”的附魔特效“黑暗视觉”，夜幕无法妨碍他的视野，可他实在看不出相距百尺开外的灌木丛中有什么异常。 “戴维斯先生，您看见枯萎怪了？” “距离太远，我看不出树丛里是否隐藏着枯萎怪，如果继续靠近，就有遭遇伏击的风险。”老头拍了拍魔晶猎枪，脸上露出自信的笑意：“好在用不着咱们亲身涉险，我这杆‘老伙计’会帮咱们探路。” 老头装上一发霰弹，举枪瞄准对面灌木丛扣动扳机。 枪口喷出一蓬闪亮的火花，伴随着尖锐的破风声，经过魔晶回路充分加速的枪弹在脱离枪管约束的刹那就自行解体，裹在薄薄一层铅皮中的大量铁砂如同暴雨撒向树丛，轰得灌木大片倒伏，残破的枝叶漫天飞溅。 艾伦也给自己那杆魔晶猎枪装填霰弹，效仿爷爷的做法冲着树丛放了一枪，轰的大片灌木剧烈摇晃。 两声枪响过后，个别躲藏在树丛中的枯萎怪被猎枪轰出的铁砂波及受伤，恼怒地放弃伪装，枝条聚拢成两条长臂，拔出土壤的树根则扭结成一双粗腿，变成一只高达七尺、半人半树的怪物，迈开大步，以略显迟钝而又气势汹汹的姿态向戴维斯祖孙这边迫近过来。 戈登老头盯着那株冲出树丛的人形灌木，提醒身旁同伴：“那是‘枯枝怪’，三种‘枯萎怪’当中数量最多的一类，力气很大，但是行动迟缓，只会用枝条抽打敌人，别被它们靠近就没有危险。” “不，老爹，是那些‘可爱的小树苗’有危险了。” 克拉克咧嘴嗤笑，双手指节捏得咔咔响，大步迎向枯枝怪。 “嘿！傻大个儿，别过去——” 戈登老头试图喝阻霜巨人，然而克拉克下一秒就如同脱缰的奔马冲到枯枝怪跟前，一拳击在树干当中。 霜巨人看似随意的一拳，力道透过树皮灌入枯枝怪体内，像是引爆一桶炼金火药，恐怖的拳劲当场将这怪物轰得粉身碎骨！ 克拉克收回拳头，面不改色地拂去落在身上的碎木屑，转身走向另一株枯枝怪。 枯枝怪抢先发起攻击，甩出枝条缠住克拉克。 霜巨人随意晃动肩膀便把坚韧的枝条绷断，顺势一脚将枯枝怪踢倒，上前补了一脚，将这怪物的树干拦腰踩断。 树丛中黑影晃动，更多枯萎怪苏醒过来，加入战斗。 克拉克一头冲进怪物最密集的地带，双手分别提起一株枯枝怪，以这两株粗大的活化灌木充当武器，抡得好似风车一般，将靠近过来的枯枝怪一片片的扫倒，击碎。 乔安望着克拉克魁伟的身影深入敌群，仿佛猛虎闯入羊群，势不可挡，既钦佩这位霜巨人老兄的强悍战斗力，同时也担心他太过冒进以致陷入重围，连忙追了上去。 克拉克如同一台人形推土机，所过之处只留下遍地残枝败叶，潜伏在树丛中的枯萎怪大多被他一个人揪出来撕碎，偶尔有那么一两只侥幸逃脱霜巨人巨掌的怪物，也被戴维斯祖孙二人开枪击倒。 乔安这一路走来，连施放法术的机会都没有，完全是在扮演围观群众的角色。 乔安无聊地停下脚步，考虑要不要变成约顿海姆鹰人，飞到空中帮克拉克和戴维斯祖孙搜寻猎物。 这时，前方灌木丛中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紧接着便有许多紧贴地面匍匐滑行的活化蔓藤涌了出来。 “克拉克！当心‘枯藤怪’！”戈登老头高声呼喊示警，嗓音透出焦虑。 霜巨人警觉地后退两步，与那群贴地爬行过来的“枯藤怪”保持二十尺左右的距离，不紧不慢地引诱它们脱离地形复杂的灌木丛，来到铺满碎沙的平坦河滩。 枯藤怪倾巢出动，紧追克拉克的脚步爬向视野开阔无遮无挡的河滩，发觉克拉克停了下来，便如攒动的蛇群猛扑上去，顺着他的脚踝向上攀爬，转眼间就把这尊霜巨人从头到脚包裹起来，仿佛攀附寄生在一株高大的乔木身上，要将克拉克活活勒死，吸食他的血肉。 乔安看出克拉克是故意诱使大群蔓藤怪附着在自己身上，然而他并不清楚克拉克接下来有什么对策。目睹这霜巨人被无数蟒蛇般的枯藤怪层层缠绕，几乎看不清本来面目，整个人变得臃肿而笨拙，不免为克拉克的处境感到担忧。 稍作思索，乔安取出一颗玻璃弹子，打算在克拉克被蔓藤怪压垮之前施放“法师强袭掌”，帮他摆脱蔓藤纠缠。然而还不等他开始施法，层层缠绕在霜巨人身上的蔓藤就陡然绷紧，随之发出噼噼啪啪的断裂声。 “喝！” 克拉克发出一声雄浑的战吼，猛地撑开肌肉健硕的臂膀，刹那间便将密密麻麻缠绕在身上的蔓藤尽数崩断，一根根断裂的藤条相继自他体表滑落下去，形同遍地死蛇。 程剑心说 五更完毕，求月票推荐票 第23章：霜之新星 枯藤怪的智力明显高过枯枝怪，发觉猎物的力气大到超出它们的控制极限，连忙自克拉克身上脱离，如退潮一般仓皇逃窜。 “现在才想逃跑，已经太迟啦！” 克拉克冷笑着抬起左手，蓦地握紧拳头！ 戴在他左手中指上的那枚冰蓝色戒指，迸发出一片令人目眩的魔力光辉，森森寒流随之猛烈爆发出来，将他周围二十尺内的空间全部笼罩在极寒魔力创造出的冰霜当中，所有尚未来得及逃离这一范围的枯藤怪瞬间全遭冰封，僵硬地静止不动，蔓藤表皮泛起洁白的霜花。 目睹眼前这冰天雪地的景象，乔安禁不住微微动容：“霜之新星！” “霜之新星”是一个非常著名的3环奥术，施法者时常把“霜之新星”与“火球术”相提并论。 这两个3环法术都属于“塑能学派”，具有相同级别的杀伤力和杀伤范围，尽管运用的能量属性截然相反，但是两者都在“法术结构”优化层面做到了极致，被视为3环法术的优化典范。 “霜之新星”与“火球术”相比，选择的优化方向不尽相同。 “火球术”的基础射程就高达400尺，好比奥术中的远程大炮，“霜之新星”的基础射程只有100尺，缩短射程腾出的那部分魔力容量，全都用于优化这个法术的“冷冻”特效。 “霜之新星”的优化结果就如同乔安此刻所见：法术攻击范围内的枯藤怪除了遭受正常的魔力伤害，还被瞬间侵入体内的低温所冻僵，变得行动迟缓，被克拉克追上去一通践踏，顷刻间统统踩得粉碎。 消灭了河滩上的枯藤怪，克拉克和戴维斯祖孙继续沿着灌木丛生的地带搜索枯萎怪的踪迹。 乔安深深看了一眼克拉克左手上那枚冰蓝色魔法戒指，打算在战斗结束后向克拉克借用一下这枚戒指，解析其中附魔的“霜之新星”，抄录到自己的法术书上。以克拉克豪爽的性格，想来不会拒绝自己的请求。 克拉克与戴维斯祖孙已经走到河滩尽头，在一片松林跟前停下脚步。 乔安听见克拉克和戈登老头似乎在争吵，连忙追了上去，问艾伦发生了什么事。 “克拉克想进入松林搜寻怪物，我爷爷说太危险，坚决不让他进林子，两个人都说服不了对方，结果就吵起来了。”艾伦无奈地耸耸肩。 “以克拉克的实力，就算林子里埋伏再多枯萎怪也无法对他构成威胁，戴维斯先生会不会过于谨慎了？”乔安含蓄的表达支持克拉克的态度。 “克拉克大哥也是这么说的啊！可我爷爷说松林的环境与河滩不一样，林子里很可能藏有‘枯针怪’，这是三种常见的枯萎怪里最难对付的一种，静止不动的时候看上去就像一株针叶灌木，混在松林里难以分辨，一旦苏醒过来就会变成浑身长满尖刺的怪物，还能把身上的尖刺发射出去伤人，威力堪比弩箭！” 艾伦一本正经地向乔安描述“枯针怪”的可怕之处，事实上，他本人没有遭遇过枯针怪，这些细节都是听戈登老头讲的。 乔安听了男孩的讲述，立刻想起今年春天在亚尔冈京谷地旅居期间，曾经亲眼目睹“枯萎怪兵团”入侵波瓦坦村，其中就有艾伦所说的那种“枯针怪”，非常阴险，专爱躲在其它枯萎怪背后放冷箭，对保卫家园的阿萨族武士们造成了很大杀伤。 “可不可以冲树林放枪，把怪物引诱出来？”乔安问艾伦。 男孩摇摇头，有点郁闷地回答：“爷爷说枯针怪很狡猾的，就算听见枪声也不会轻易离开树林，而我们又不敢太过靠近树林——霰弹枪射程太短，我们能打到枯针怪的时候，对方射出的尖刺也能伤到我们。” “不用霰弹不行吗？” “普通铅弹射程倒是够远，可惜对付枯萎怪效果不好。”戈登老头转过身来，替艾伦解答乔安的疑问，“这些邪恶的活化植物不像咱们人类有致命要害，它们甚至都没有痛觉，一颗枪弹打穿树干，照样可以不受影响地继续战斗。” “我明白了。”乔安思索着说，“那么现在我们有两个问题需要解决，首先是确认松林里是否藏有枯萎怪，其次是设法把它们引出来消灭。” “乔安老弟，你有什么好办法吗？”克拉克问。 “试试看吧。”乔安摸了摸储物袋，取出“伊尔明苏尔之枝”，“我们先来解决第一个问题。” 乔安举起“伊尔明苏尔之枝”，向松林迈出两步，静下心来感应树枝散发出的魔力波动。 果不其然，魔力波动随他的脚步移动转为剧烈，“伊尔明苏尔之枝”像是苏醒过来，扭动嫩绿的枝叶向松林那边偏转，枝头泛起一团猩红的光晕，宛如海岸上指示暗礁的预警灯塔。 当初“老白”折下这根枝条赠给乔安的时候曾特地说明，“伊尔明苏尔之枝”具有两种功能：可以使持有者临时变成强大的“树人”，除此之外，还能感应到周边的活化植物。 乔安曾多次使用“伊尔明苏尔之枝”的变身功能，至于侦查功能，这还是头一回尝试。 经过短暂的揣摩，乔安发觉“伊尔明苏尔之枝”的侦查方式与那根以掘地虫触须制作的“警报器”很相似，只不过“伊尔明苏尔之枝”只对活化植物有效，而且侦查范围比警报器大得多，整个牧场，乃至三里开外的豪斯镇，所有活化植物的存在都逃不出“伊尔明苏尔之枝”的监控！ 此外，乔安还发现“伊尔明苏尔之枝”发出的红色光晕其实是一种警告，暗示附近有邪恶的活化植物存在，有可能对他造成威胁。倘若侦测到的是中立或者善良活化植物，“伊尔明苏尔之枝”发出的光芒就不会像此刻这么刺眼。 “这片松林里，总共潜伏着二十七只‘枯萎怪’，其中二十只是‘枯针怪’。” 程剑心说 感谢书友本周打赏：tce，500起点币；澹台炫雨，200起点币 第24章：冰霜狂暴 乔安将“伊尔明苏尔之枝”侦测到的结果转告克拉克和戴维斯祖孙。 三人对他能够得出如此精确的情报感到诧异，但也没有提出质疑，只当乔安擅长某种专门搜索怪物的法术。 “这么多枯针怪藏在树林里，谁要是冒冒失失地闯进去，还不得被当场射成筛子啊！”艾伦咋舌惊呼。 “那倒未必。” 乔安打开储物袋，从中取出一小片龟壳，以之作为施法素材，在自己身上拍下一道“防矢结界”。随后又连续激发两道“神话之力”，为自身加持“神话法师护甲”和“神话护盾术”，大幅提升防御力。 两道神话防护法术加身，哪怕乔安陷入枯针怪包围，遭受乱箭攒射，至少也能毫发无伤地支撑一分钟。 做好充分的准备，乔安迈步走向松林。 “乔安老弟，我陪你一起去！”克拉克追了上来。 乔安驻足回头，微微皱眉，正想劝阻克拉克，霜巨人抢着说：“你放心，枯针怪发射的尖刺伤不到我！” 似乎唯恐乔安不信，克拉克先深吸一口气，蓦地大喝一声，灰蓝色眼眸深处迸发出烈火般炽热的斗志，身体潜能全被激发出来，原本就很壮硕的肌肉陡然膨胀一圈，浑身每一寸肌肤都充满炸药般的爆发力，散发出极度危险的气场。 乔安受到克拉克突然高涨的气势所慑，不由倒退两步，吃惊地望着这尊双眸充血斗志昂扬的霜巨人，愣了一下才意识到他开启了“狂暴”。 克拉克的基础职业是“蛮战士”，也被称为“野蛮人”，在充分锻炼肉体力量的同时兼修一门特殊的精神冥想法，达到一定境界便可通过一声战吼进行自我催眠，进入狂热好斗的精神状态。 在这种状态下，“蛮战士”的身体潜能将被斗志激发出来，破坏力和抗击打能力显著提升，无视伤痛与精神干扰疯狂战斗，直至击倒眼前的所有敌人，或是持续到体能透支殆尽、无力再战的那一刻。 进入“狂暴”状态还只是第一步，克拉克再次发出战吼，运用一门特殊的呼吸秘法配合精神冥想，胸膛按照固定的节奏高频起伏，将霜巨人体内与生俱来的寒气——这实际上是一种血脉力量——透过毛孔催发出来。 “呼——哈！” “呼——哈！” …… 气息在克拉克的体内高速流转，发出管风琴般富有韵律的呼啸声。 逼出体外的寒气，变得越发浓郁，全都附着在霜巨人皮肤表面，吸收夜空中弥漫的水汽，凝结成霜。 层层寒霜堆叠起来，最终构成一套包裹克拉克全身的冰霜铠甲，就连双手也覆盖了一层坚硬的冰晶，十指关节外侧延伸出锐利的冰棱，仿佛镶嵌在铁手套上的拳刺！ “克拉克大哥！你怎么变成一尊冰雕啦？”艾伦惊讶地瞪大眼睛。 克拉克呼出一大口白雾，回头告诉男孩：“这是我利用‘冰霜狂暴’秘法创造出来的铠甲，只要不把我丢进火里烤，这身冰霜铠甲的防御力足以媲美钢铁甲胄，穿上这件铠甲，我就不用怕什么枯针怪啦！” 乔安知道克拉克在“蛮战士”的基础上，还进阶了霜巨人一族特有的超凡职业“冰霜狂怒者”。他所说的“冰霜狂暴”和“冰霜铠甲”，想必就是这一职业的特殊能力。 克拉克这身“冰霜铠甲”，无论厚度还是硬度都不逊于精钢锻造的全身甲，抵挡弩箭射击不再话下。 乔安还发现，克拉克在开启“狂暴”过后并没有像其他蛮战士那样失去理智，满脑子只想着战天斗地，照样谈笑风生，显得非常冷静。 这是怎么回事呢？ 乔安怀疑克拉克要么掌握了一门在狂暴状态下维持理智的秘法，要么就是得益于覆盖全身的冰霜铠甲，使他的体温维持在一个比较低的水平。一个人处在寒冷的环境里，就会显得比较冷静，不太容易热血上头，这似乎也讲得通。 “乔安老弟，我这身‘冰霜铠甲’无法长期维持，时间拖得太久难免融化，咱们快去林子里搜索枯萎怪吧！”克拉克催促道。 乔安点了下头，紧跟身着冰晶盔甲、威风凛凛的霜巨人，快步走向松林深处。 克拉克在行走时有意将乔安挡在身后，以自己庞大的身躯充当移动壁垒，为身后那位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少年法师提供一道坚实可靠的安全屏障。 乔安跟在克拉克身后，完全被淹没在霜巨人投下的阴影里。 好在他早已激活义眼附魔的“黑暗视觉”，视野不受松林间的昏暗环境影响，一边警惕地观察四周动静，时而低头看一眼手中的“伊尔明苏尔之枝”，通过观察树枝偏转角度以及枝头光辉的明暗变化，可以精确测算出枯萎怪所在的位置。 “海尼尔先生，左前方30码处，两株马尾松之间，藏有一只枯萎怪。” 乔安根据“伊尔明苏尔之枝”提供的情报提前发现暗中潜伏的怪物，及时告知克拉克。 “好的！我这就过去把那株狡猾的小树苗揪出来！” 霜巨人毫不怀疑乔安的判断，转身走向左侧林间，随意一挥手就把拦路的灌木连根拔起，连带根须牵扯出的大块泥土一并抛向乔安指明的位置。 砰！灌木砸在一株看似普普通通的松树上，泥沙落叶四下飞溅。受到冲击的松树剧烈摇晃，碗口粗的树干发出咔嚓声响，浮现深深地裂痕。 克拉克好奇地注视着那株松树，看不出哪里异常。 乔安说它是怪物伪装，会不会是看走眼了呢？ 就在他纳闷的时候，那株松树突然以违背正常植物习性的方式扭动起来，根部泥土涌动，树根自行脱离土壤，扭结成两条分叉的下肢，缓缓移动脚步。半折的树干向前倾斜，长满针叶的树冠随之耷拉下来，在昏暗的林间蹒跚而行，看上去像一位瘦削驼背的老人。 “哟嚯！乔安老弟快来看，那家伙动了！动了！果然是那个什么……枯针怪！” 克拉克兴奋地手舞足蹈，像个3000磅的孩子。 为了看清枯针怪的模样，他主动迎上去，满眼好奇地打量对方。 第25章：枯针怪 乔安注意到“伊尔明苏尔之枝”发出的红光亮度陡增，意识到枯针怪的敌意正在急剧上涨，急忙提醒克拉克当心。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枯针怪将略微下垂的树冠对准霜巨人，于二十码外发起攻击，树冠上密布的针叶化作密密麻麻的箭矢射向克拉克，林间响起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破风呼啸。 克拉克一听到乔安的警告便停下脚步，双臂交叉遮住面孔，保护自己身上唯一没有覆盖冰甲的双眼，同时也把背后的乔安挡了个严严实实。 迎面飞来的尖刺射在他身上，被坚实的冰霜铠甲阻挡，大多被弹开，只有少数陷入冰层，深度不过半寸，远不足以击穿厚达两寸的冰霜铠甲，看上去倒像是为这件冰蓝色甲胄镶嵌了一层甲刺，更显得霸气凛然。 待到破风声平息下来，克拉克稍稍移开遮挡面部的手臂，歪着脑袋打量对面那株枯针怪，发觉对方没有继续发射尖刺，反而拖着笨重的身躯退往松林深处，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大步追上去，一巴掌将那怪物拦腰打断。 “乔安老弟，我发现一个规律。” 克拉克在枯针怪的残骸上重重跺了一脚，确保这怪物死透，转回身告诉乔安： “枯针怪身上有数以千计的尖刺可供发射，但是它每次最多射出上百支，而且不能连续射击，每次发射过后总要停下来休息一段时间。” “看来发射尖刺对枯针怪而言是一种非常消耗体力的战术，只要我们能挡住第一轮射击，接下来就有充裕的时间发起反击了。”乔安循着克拉克的思路深入分析。 “没错，关键就是抵挡枯针怪的第一波射击！”克拉克在自己胸口抹了一把，将扎在冰霜铠甲上的尖刺清理掉，接着问乔安，“这附近还有其它枯萎怪吗？” “正前方，二十五码，灌木丛中藏着三只枯萎怪，其中两只是枯针怪，还有一只似乎是枯藤怪。” 乔安跟在霜巨人身后，不用担心遭受怪物袭击，只需要借助“伊尔明苏尔之枝”为克拉克提供敌人的踪迹。 “好咧！我这就过去干掉它们！” 克拉克迈开大步径直冲向乔安指明的方位，前脚刚迈进灌木丛，便有一只枯藤怪窜了出来，试图将他绊倒。 克拉克及时止步，以脚尖勾住枯藤怪，把这条蟒蛇似的怪物挑了起来，顺势挥出一记摆拳将之凌空打爆，破碎的木屑落如雨下。 那两只漂浮在树丛中的枯针怪相继挺身而起，原本的计划是先由枯藤怪设下陷阱，绊倒猎物，然后它们再扑上去杀死猎物，没成想猎物之强大超出它们预想，一拳就把枯藤怪干掉，迫使它们匆忙跳了出来，由左右两侧同时向霜巨人发射箭雨。 克拉克抬手遮眼，耳畔传来尖刺不断碰撞冰霜铠甲发出的密集声响，身上又长出一层坚硬的“绒毛”。 等那两只枯针怪射完一轮，克拉克乘机扑了过去，一掌一个，干净利落地将枯针怪劈成烧火柴。 乔安没有参与战斗，目光投向松林深处。 借助“黑暗视觉”，他看到一条模糊的身影自树丛中走出来，看上去像是一只枯针怪。 那枯针怪远远地望见克拉克痛打自己的同类，似乎是受到惊吓，没敢继续靠近强悍的霜巨人，躲在林间摇晃树冠。随着一阵枝叶摩擦的沙沙声响，枯针怪的树冠周围腾起一团淡黄色粉尘，如同雾霾在林间弥散。 克拉克无意间吸入混入空气的黄色粉尘，禁不住连打了两个喷嚏，连忙捂住鼻子，瓮声瓮气地提醒乔安。 “老弟当心，怪物好像在释放毒气！” “那不是毒气，海尼尔先生，是枯针怪散播出的花粉，没有毒性。”乔安轻声说。 “花粉？好吧……阿嚏！”克拉克抹了把鼻涕，困惑地问乔安，“枯针怪为啥要散播花粉，难道它知道自己就要被咱们宰掉，要赶在死前传宗接代？” 乔安忍着笑摇了摇头，回想康蒂父亲对自己讲述过的那些关于“枯针怪”的特殊习性，告诉克拉克：“枯针怪在遇到强敌的时候会散播花粉，花粉里含有一种特殊成分，普通人嗅到只当那是花香，其它枯针怪却能从中感应到求救讯号，并且迅速向散播花粉的同类所在的方位聚集，协助求救者对抗强敌。” “明白了，枯针怪眼中的‘强敌’，想来指的就是咱们两人？这样也好，怪物们自己送上门来找死，省得咱们费时费力的在林子里搜索。”克拉克自信地说。 乔安走到他跟前，伸手摸了摸霜巨人梁柱般粗壮结实的大腿，触手冰凉光滑。 “冰甲开始融化了吗？”克拉克低头问他。 “有融化的迹象，但是不太明显。” “嗯，跟我预想中的差不多，再坚持几分钟应该没问题。” “冰甲上有细微的裂痕，应该是之前承受尖刺射击留下的暗伤，会不会降低甲胄强度？”乔安不放心地问。 “多少会有一些影响，不过我觉得没有什么大碍。”克拉克乐观地笑道。 乔安叹了口气，从施法素材包里摸出一片火腿皮，决定施法帮这位过度乐观的大个子朋友对付即将到来的敌人——那将是今晚最严峻的挑战。 松林中的寂静被枝叶摩擦的声音打破，大群枯萎怪正在靠近，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如同潮水涨落，渐变嘈杂。 一条条摇晃的黑影相继自林间浮现出来，迅速朝克拉克和乔安所在的地方迫近。 “海尼尔先生，等一下你先挡在前面，听到我吟唱施法咒文，就立刻抱头蹲下。” “抱头蹲下？”克拉克抖动浓眉，满脸不情愿：“这种娘炮的动作，听起来好羞耻啊，我才不要……” “你就听我的吧！”乔安沉下脸色，佯装发怒。 霜巨人唯恐自己这位法师朋友不高兴，只得勉为其难地点了下头。 “好吧，反正这里没有外人在场，总不至于太丢脸。” 第26章：火攻 就在乔安准备施法的时候，大群枯萎怪已经围拢到克拉克前方三十码处。 数量将近二十只，其中绝大多数是浑身长刺的枯针怪，迈着蹒跚的步履冲向克拉克，奔跑的同时抖动树冠，向他射来密集的箭雨。 克拉克躬身屈膝，双臂遮面格挡暴风雨般袭来的利箭。 这次射过来的尖刺实在太多，冰霜铠甲叮当作响，迅速浮现大片裂痕。 克拉克暗自叫苦，这样持续承受密集攒射，冰霜铠甲坚持不了十秒就要解体，而他再怎么厉害毕竟势单力孤，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消灭所有敌人。 就在克拉克犯愁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吟咏咒文的声音。他立刻想起乔安的叮嘱，不加思索双手抱头蹲了下去。 “puréa！” 与此同时，乔安恰好咏出2环“燃油术”的最后一个启动咒文，抬手向前一指，汹涌的魔力浪潮贴着克拉克头顶掠过，化作一大片漆黑粘稠的燃油附着在对面那群枯萎怪身上。 “uré！” 乔安毫不迟疑地咏出另一个启动咒文，右眼骤然泛起赤红灵光，一道“灼热射线”自瞳孔深处迸射而出，几乎是擦着克拉克的肩膀掠过，射在对面距离最近的一株枯针怪身上。 枯针怪体表附着的粘稠油脂立刻被“灼热射线”引燃，转眼间变成一支大号火炬！ 火势循着遍地燃油迅速蔓延开来，很快就把周围的枯萎怪一一卷入烈焰，熊熊燃烧起来。 绝大多数“活化植物”都有一个弱点，就是怕火烧。 “枯萎怪”同样无法克服这一先天缺陷，再加上它们本身就是由干枯的灌木转化而来，含水量比普通树木更低，此刻被乔安泼上燃油继而点燃，就好比干柴遇到烈火，浑身针叶与枝条被火烧得噼啪作响，不出两分钟就被活活烧成一堆焦炭。 有些枯萎怪被引燃之初便就地扑倒翻滚，试图扑灭身上的火焰。 然而它们的挣扎很快就被证明是徒劳，倒地后非但没有扑灭火焰，反倒沾染上更多贴地流淌的燃油，身上的火苗越烧越旺，很快就倒在火场中停止了挣扎。 其它枯萎怪看到同伴相继倒在火海里，便在求生本能的驱使下不顾一切冲向松林外，试图跳进那条横穿牧场的潺潺小河，熄灭身上的大火。 从松林到河滩，相距不过三四百码，正常情况下枯萎怪最多只要三分钟就能赶到河畔，然而大多数枯萎怪根本支撑不了三分钟就倒在半途中，为燃遍全身的烈火所吞没，变成一堆篝火。 从松林到河滩之间，拉开一道由篝火构成的长廊，只有极少数枯萎怪支撑着走到河边。 然而它们的好运也就到此为止。 戈登老头和小艾伦收到乔安以“传讯术”发来的警示，早就扛着猎枪在河边严阵以待。 看到枯萎怪顶着烈火、冒着浓烟蹒跚走来，浑身针叶早已被烧得精光，祖孙二人毫不留情地举枪射击。 密集的霰弹喷在枯萎怪身上，仿佛钢铁交织的风暴，直接将之轰得倒飞出去，燃烧的木屑漫天飞扬。 乔安施法过后就招呼克拉克跑出松林外，免得引火烧身。 此时克拉克已经解除“冰霜狂暴”，身上的冰霜铠甲被林间大火烤得半融龟裂，随意抖了抖肩膀，附着在体表的碎冰块就稀里哗啦掉落一地。 乔安远远看着枯萎怪相继被大火吞没，林间树木也被点燃，大火呈现出失控的势头，担心整片松林都被火灾焚毁，连忙打开储物袋，取出那条从塞壬女妖脖子上扯下来的珍珠项链，握住项链上那颗蓝宝石挂坠吟咏启动咒文。 “yal！” 宝石中蕴含的魔力被咒文激发出来，与周围环境中的水汽相结合，召唤出一只大型水元素，垂手恭立在乔安面前，听候他的吩咐。 乔安以宝石为媒介向大型水元素发出一道精神指令，让它尽快扑灭松林中的大火。 大型水元素恭顺地点了下头，拖着两条粗壮的长臂贴地滑行，径直闯入火光冲天的松林，所过之处水汽蒸腾，烈火瞬间熄灭。 大型水元素的躯体完全由水构成，天生就是火焰的克星，随意一挥手就扑灭大片烈火，不出五分钟就完成了乔安交代的命令，连一个火星都没留下，唯有枯萎怪的尸骸余烬还在冒出缕缕黑烟。 大型水元素在火场中走了一遭，又回到乔安跟前，体内水分被灼烤蒸发，看上去比刚被召唤出来的时候缩小了一圈。 “辛苦你了。” 乔安冲大型水元素点了下头，再次吟咏咒文，将它遣返水元素位面。 这时戈登老头和艾伦已经将逃往河畔的枯萎怪尽数击毙，扛着猎枪过来与乔安和克拉克汇合，看到松林中遍地倒伏着枯萎怪烧焦的残骸，一时间震惊得目瞪口呆。 “乔安老弟，牧场里还有没有残存的枯萎怪？”克拉克低头问少年法师， 乔安拿出“伊尔明苏尔之枝”观察了一下，发觉枝头红光变得非常微弱，仿佛一只闪烁的萤火虫。 这表明感应范围之内，还存在邪恶的活化植物，但是距离这里很远，不在戴维斯牧场的范围之内。 盯着“伊尔明苏尔之枝”思忖许久，乔安终于开口：“牧场中的枯萎怪已经被我们彻底消灭了，但是……” “但是怎样？”克拉克追问。 乔安摇摇头：“没什么，我们回去吧。” “没事就好，忙活了大半夜，是该好好睡一觉了。”霜巨人伸了个懒腰，转身走向戴维斯祖孙俩。 乔安拿起“伊尔明苏尔之枝”又看了两眼，不由蹙起眉头。 直到身后传来艾伦的呼唤，他才回过神来，骑上自己那匹马，跟随众人离开牧场。 回豪斯镇的路上，戈登老头一再向乔安和克拉克道谢。克拉克嗔怪老头太见外，乔安则一言不发，默默地想着自己的心事。 回到戴维斯家的豪宅，时间已经过了午夜，大家都很疲倦，互道晚安过后便回房休息。 乔安回到自己的卧房，拿出“伊尔明苏尔之枝”又看了看，发觉枝头红光与在牧场中的时候相比变得更为浓烈，心头那一丝不安，也随之变得愈发强烈。 程剑心说 求月票推荐票 第27章：未解之谜 乔安在卧室中来回踱步，思索“伊尔明苏尔之枝”为何会出现这样反常的预警信号，脑海中的迷雾渐渐散去，随之产生一个合乎逻辑的猜想。 隔壁传来泼水的声音，乔安猜测克拉克还没有睡下，便走出卧室，来到隔壁客房门外，敲了敲房门。 克拉克打开房门，脖子上还搭着一条湿漉漉的浴巾——相对他的身材而言，只能算是一块手帕。 “海尼尔先生，还没睡？” “刚刚洗了把脸，正打算睡下，乔安老弟，这么晚了你还不睡，是不是还有事要对我说？”霜巨人关切地问。 乔安点了下头：“我们进屋说吧。” “好的。”克拉克请他进了卧室，坐在床上，好奇地问：“看你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到底是怎么了？” “我们已经消灭盘踞在戴维斯家牧场的所有枯萎怪，但是你看，‘伊尔明苏尔之枝’还在发光，而且光芒比在牧场中的时候更红，更亮。”乔安拿起“伊尔明苏尔之枝”给克拉克看。 “嗯，这意味着什么呢？”霜巨人满脸困惑。 “意味着在‘伊尔明苏尔之枝’的感应范围内，还存在其它邪恶的活化植物。”乔安低声道出自己的推测，“从牧场回到镇上，这一路走来感应信号持续加强，由此可见，那邪恶植物不在牧场，而是隐藏在镇上！” “镇上也有枯萎怪？”克拉克迟疑着问，“可我听戈登老爹说，枯萎怪通常不会主动闯进人类的城镇，毕竟镇上树木稀少，人口稠密，枯萎怪很难隐藏行迹，一旦暴露就会被治安团逮住烧死。” “这个感应信号的强度与枯萎怪差异很大，表明它并不是我们曾经在牧场中见过的那些怪物，我怀疑它是另一种东西，专门用来创造和遥控枯萎怪的东西。”乔安的脸色变得格外凝重，“海尼尔先生，你有听说过‘甘提亚斯树根’吗？” 克拉克点了下头，思索着回答：“如果我没记错，‘甘提亚斯之根’好像是征服教团专门用来控制枯萎怪的魔导器，具体怎么控制我就不清楚了，乔安老弟，你能详细说说吗？” “‘甘提亚斯树根’是从‘甘提亚斯魔树’上截取下来的一条根须，虽然无法像枯萎怪那样长出手脚，自行活动，但它继承了母体‘甘提亚斯魔树’的一部分邪恶意志，属于高等活化植物，也能被我的‘伊尔明苏尔之枝’感应到。” 乔安先简单介绍了一下“甘提亚斯树根”的来历，接着重回正题。 “之前我们在牧场的时候，‘伊尔明苏尔之枝’对‘甘提亚斯树根’的感应很微弱，可见树根及其持有者距离我们比较远，而当我们回到镇上，感应反而有所增强，这就表明‘甘提亚斯树根’的持有者，很可能也住在豪斯镇！” 克拉克不仅四肢发达，头脑也不笨，稍加思索就听出乔安的暗示。 “‘甘提亚斯树根’的持有者……你指的是亨利·鲍德温？这个男人的确住在镇上，而且他家到这里只有两条街的距离！” “目前还没有明确的证据，但是从种种迹象来看，亨利·鲍德温这个人的嫌疑很大。”乔安慎重地说。 “乔安老弟，这件事越来越有趣了！” 霜巨人兴奋地一拍大腿跳了起来，脑袋砰的一声撞上天花板，疼得他直咧嘴，兴奋劲头却丝毫不减。 “我们先假设鲍德温就是枯萎怪的操纵者，现在戴维斯牧场的枯萎怪都被咱们干掉了，他这个幕后黑手，会不会有所觉察？” “这……我不清楚，”乔安实话实说，“就算他现在还不知情，迟早也会有所觉察。” “没错！鲍德温不会放着那些怪物自生自灭，按理说时不时就要亲自或者派手下潜入戴维斯牧场，查看一下枯萎怪的情况，甚至还有可能当面向那群怪物下达指令，要求它们更主动的袭击牧场中的人畜！” “的确有此可能。”乔安点头认同。 “在这样的前提下，如果鲍德温发觉枯萎怪全被宰了，你觉得他会咽下这口气，就此放过戴维斯一家？” “恐怕不会……以他一贯嚣张霸道的做派，更有可能恼羞成怒，采取更为激烈的手段打压戴维斯先生。”乔安叹了口气，为戴维斯家的处境感到担忧。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说啊，消灭枯萎怪并不能解决问题，反而会引来更大的麻烦！我们现在应该做的是尽快前往鲍德温家调查真相，抢在那个阴谋家酝酿出新的毒计之前揭穿他的罪行，使他受到应得的惩罚！”霜巨人激动地挥舞拳头，一分钟都不想耽搁。 “这……”乔安迟疑了一下，觉得克拉克的想法太过冒进，便问他：“要不要先去找戴维斯先生商量一下？” 克拉克摆了摆手：“老爹已经睡下了，咱们最好别去打扰他，况且他这个人很古板，一辈子遵纪守法，恐怕不同意暗中潜入鲍德温宅邸进行调查，还不如咱们两人趁着夜色悄悄行动，省得麻烦！” “潜入调查？”乔安诧异地盯着霜巨人，“你这么大块头，不太方便吧？” 克拉克咧嘴一笑，打开自己的储物袋，从中找出两支散发出魔法灵光的羊皮卷轴。 乔安只看一眼就辨识出那是两张“隐形术”卷轴。 “去年我在尼福尔海姆旅行期间，曾去极地参拜赫尔女士的神殿，结识了一位驻守冥河神殿的女巫大人，她委托我帮忙寻找一件宝物，作为预支的报酬，女巫大人给了我一大包法术卷轴，用来应对寻宝期间有可能遭遇的困境，这两支隐形卷轴就是其中一部分。” 听了克拉克的解释，乔安便把法术卷轴还给他：“这些卷轴你还是留着寻宝的时候再用吧，我还有不少剩余的法术位，直接施法帮你隐形就好。” “那也行，不过咱们要是都隐了形，过后是不是就看不见彼此了啊？”克拉克担心地问。 “这的确是个麻烦，好在不难解决。” 乔安打开自己的施法素材包，取出两支玻璃试剂瓶，一瓶装有银粉，另一瓶是滑石粉。 “我这就调配一瓶魔法药，你喝下药水，就能暂时获得洞悉隐形的视力。” 第28章：反隐魔药 经过在莱顿学院近一年的学习，再加上罗尔斯大师的悉心指导，乔安的炼金术水平大有长进。麻利地打开试剂瓶，将一小撮银粉倒入茶杯，接着加入等量的滑石粉，冲水搅拌均匀，接下来激发两道“席德法力”，对着杯中浅灰色悬浊液释放2环奥术“识破隐形”，完成最后一道附魔工艺。 乔安观察了一下溶液表面泛起的魔法灵光，满意地点了点头，将配制完成的魔法药倒入一支空试剂瓶，盖上软木塞，递给克拉克。 “随身带着这瓶药剂，隐身过后喝下去就会立刻生效。” “好的！” 克拉克收下魔法药，匆匆披上外套，跟着乔安蹑手蹑脚溜出戴维斯家的宅院。幸而夜色已深，宅院寂静无声，没有惊动沉睡中的戴维斯一家。 …… 冷清的街头看不见一个人影，路面反射月华泛起苍白的光泽，偶尔传来一声犬吠，反而加深了夜的幽静。 乔安站在临街房屋的阴影中，眺望街道对面那栋宏伟气派的宅邸，目光转而移至手中的“伊尔明苏尔之枝”，发觉枝头涌现的红光变得空前炽烈，冥冥中有一个意志透过嫩绿的枝条向他发出精神感应，指明“甘提亚斯树根”就在街对面那栋豪宅内。 “乔安老弟，街对面那栋宅院原本属于皮姆家族，皮姆老头去世后，他儿子小皮姆搬到王子港定居，连自家牧场带这栋大宅院一并卖给了亨利·鲍德温。”克拉克低声说。 乔安点了下头，取出两团包裹在凝胶中的睫毛，耗尽今天剩余的4道“席德法力”，先给克拉克加持“隐形术”，过后在自己身上拍下同样的法术。施法完成的刹那，两人的身影悄然消失在夜色中，无迹可寻。 乔安抬手触摸右眼，开启义眼附魔的“识破隐形”功能，前方空气中随之浮现一圈模糊的人形轮廓，形体渐变清晰，正是东张西望的克拉克。 “老弟，你还在我身边吗？”霜巨人压低嗓音问。 “我在你身边，海尼尔先生，喝下那瓶魔法药，你就能看见我了。”乔安轻声回答。 克拉克连忙取出药剂瓶，拔出瓶塞一饮而尽。 “味道怎么样？”乔安随口问他。 “还好……”霜巨人咂了咂嘴，“就是有点辣嗓子。” 乔安微微一笑：“现在看见我了吗？” 克拉克的视线很自然地望过来，高兴地用力点头：“看见啦！这药真管用！” “‘隐形术’只能维持一段时间，咱们快走吧。” 乔安飞奔着横穿街道，来到鲍德温家的院墙外。院墙高有六尺，墙头还镶嵌着一排密密麻麻的金属倒刺，在月光下闪烁着幽冷的光辉。 乔安正在犹豫要不要施法变成鹰人飞跃院墙，克拉克走了过来，望着院墙嗤笑一声，伸出长臂环抱住他，轻轻一跃就跨过院墙，过后将乔安放在院墙内侧的草地上。 “多谢。”乔安抬头感激地看了霜巨人一眼，心想个子高就是方便。 两人在“隐形术”的庇护下穿过庭院，进入内宅。克拉克显示出与其魁伟体魄很不相称的机警，离着老远就发现巡夜的警卫，连忙提醒乔安躲进灌木丛，直到那个拎着“牛眼提灯”、牵着两条猎犬的守夜人走远，才继续向宅院深处潜行。 鲍德温显然很注重家宅的保安工作，在宅院里安插了很多岗哨与猎犬，克拉克和乔安颇费了一番周折才绕过重重岗哨进入那栋大屋。 这一路所见的景象，加深了乔安对亨利·鲍德温这个人的怀疑——若非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机密，或者做了什么唯恐招致报复的亏心事，实在没必要把自家宅院搞得活像一座戒备森严的监狱。 随着深入宅院，乔安手中的“伊尔明苏尔之枝”也产生越发强烈的感应，而探测到的信号源就处于乔安面前这栋大屋地下大约十码深处。 “海尼尔先生，这栋大屋下方很可能设有一座地窖，‘甘提亚斯树根’此刻就在地窖中，鲍德温本人应该也在。” “鲍德温这家伙，难道是坏事做的太多，怕被仇人刺杀，只有躲在地窖里才能安心入睡？”克拉克低声猜测。 “现在我们连他是否已经入睡都不清楚，还是先设法进入地窖再说吧。” “说的也是！”克拉克从灌木丛中站起身来，径直走向大屋房门。 “等等！”乔安连忙拦住他，“你要干什么？” “打开房门，寻找通往地下室的入口呀！”克拉克理所当然地回答。 “那道门有魔法灵光闪动，多半是加持了封印，我们不知道解除封印的口令，盲目碰触很可能会触发魔法警报，引起鲍德温的警觉。”乔安正色警告克拉克。 “唔，幸亏你提醒及时……”克拉克挠了挠光秃秃的脑壳，不太确定地问乔安：“女巫大人给了我两张专门用于开启锁头和封印的法术卷轴，好像叫什么敲、敲……” “2环‘敲击术’？” “对对！就是‘敲击术’卷轴，可不可以用这个法术开门？” 乔安盯着对面那道秘法门观察了数秒，慎重地说：“我没有学过‘敲击术’，不确定管不管用，卷轴你先留着，回头借给我抄录在法术书上。” “这当然没问题，可是现在咱们怎么办呢？总得设法打开这扇该死的魔法门呀！”霜巨人愁眉苦脸。 乔安摇头轻笑：“我们的目的是进入地下室，但是未必要进入这栋大屋，打不开魔法门没关系，我自己挖一条直接通往地下的隧道就是了。” “你不是说真的吧，乔安老弟？咱们哪有那个空闲时间挖地道啊……”克拉克哭笑不得，怀疑这位年轻的法师朋友在异想天开。 乔安没做解释，径自由储物袋里取出“塑石魔杖”，在“伊尔明苏尔之枝”的指引下，环绕大屋兜了一圈，找到距离地下室直线距离最近的一面石墙，抄起魔杖抵住墙角，低声吟咏启动咒文。 “ondo！” 第29章：地下密室 “ondo！” 当乔安咏出启动咒文，镶嵌在陶瓷棒顶端的“绯红之泪”随之微微放光，一股魔力激荡而出，直接在厚实的墙壁上开凿出一道石门，还顺带塑造出一个石制的门把手。 “赫尔大姐在上！这样也行？！”克拉克看到乔安握住门把手，把那道镶嵌在墙上的石门轻松拉开，从容走了进去，眼珠子瞪得差点弹出眼眶，连声赞叹：“果然还是法师的办法多！只有想不到的，没有办不到的。” 乔安回头冲他招手：“别磨蹭了，快进来。” 克拉克侧身弓腰，勉强挤过石门，顺手拉合这扇魔法创造出来的密门，回头观察屋里的景象，发现自己和乔安置身于一条倾斜盘旋通往地下深处的石阶走廊中。 走廊墙壁一侧的铁钉上，挂着一盏牛眼提灯，散发出微弱的光辉。好在巨人一族天生拥有“昏暗视觉”，有一盏提灯照亮就足够他看清脚下长满青苔的湿滑台阶，行走时不至于失足跌倒。 “看来咱们地运气不错，直接开凿出一扇通往地窖走廊的大门，用不着自己挖隧道了。”乔安满意的点了点头，沿着阶梯向下走。 亚尔夫海姆地区的大庄园主，多以豪饮好客为荣，通常会在自家庄园里设立酿酒坊，挖掘专门用于储酒的地窖。遵循南方乡绅阶层的传统风俗，每逢贵客登门，主人就要吩咐奴仆去自家酒窖取来一桶陈年佳酿款待宾客。 一座庄园的酒窖大小，往往与其主人的富有和好客程度成正比，为了彰显富足与慷慨，有些大庄园主不惜花费巨款把自家酒窖修建的宛如地下宫殿，足以容纳数以万计橡木酒桶！ 皮姆老头生前就是一位崇尚豪饮的典型南方庄园主，自家宅院里当然少不了一座够档次的地下酒窖。 乔安和克拉克沿着阶梯深入地下，还能看到酒窖的痕迹。 皮姆庄园的新主人亨利·鲍德温似乎对藏酒没有多大兴趣，入住这座庄园不久就把地下酒窖重新装修了一遍，拆除了大部分用于盛放酒桶的木架，腾出空间建起一座地下马厩，总共饲有五十匹马。 乔安看到马儿在分割成小格子似的畜栏里咀嚼草料，不由产生一个疑问：“鲍德温把这些马关在不见天日的地窖里，究竟有什么目的？” “乔安老弟，看那边，好像有人在争吵。”克拉克指向马厩对面那一排石头砌成的小屋。 排屋总共八个房间，没有开窗，房门清一色装有铁栅栏，门前还有穿着号服的佩刀卫兵站岗，初看起来像是宿舍，仔细观察又像一座监狱。 乔安隐约听见屋里传来吼叫声，便给克拉克打了个手势，两人在“隐形术”的保护下悄悄绕过马厩，来到那排酷似监牢的石屋近前。 乔安靠墙聆听，很快就听出屋里的囚徒正在以精灵语破口大骂。若非亲耳所闻，他很难想象有人可以从精灵语中挑选出这么多的侮辱性词汇，连缀成花样百出的污言秽语。 自诩优雅的精灵们恐怕说不出这么粗俗直白的脏话，而使用精灵语的也远不只精灵一族。 乔安很好奇监牢里关押的究竟是些什么人，为何他们都对亨利·鲍德温怀有如此之大的怨气，以至于用最恶毒的词汇辱骂这位当今豪斯镇风头最盛的牧场主，每一句脏话都流露出无尽的恨意。 就在乔安暗自纳闷的时候，克拉克轻拍他的肩膀，低声说：“那边有人过来了，其中一个像是鲍德温！” 乔安循着克拉克手指方向望过去，果然看见亨利·鲍德温正陪着一个身着黑色天鹅绒斗篷的人从马厩对面的隧道中走过来。 鲍德温边走边向黑袍人介绍地窖中的种种设施，言词间流露出刻意讨好黑袍人的心态，似乎正在陪同自己的上司视察参观。 “特使大人，自从我奉命来到豪斯镇经营牧场，这一年来忙得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 “就拿这地下试验场来说吧，原本是一座陈旧的酒窖，我接手后把碍事的设施全都拆除，还雇佣工人进行扩建，开凿出一条地道，通过这条密道，可以直达一里之外的牧场——就是我们刚才从牧场过来的那条路。” “这样很好，鲍德温先生，用一条隧道把地下试验场和牧场连接起来，随时把受孕的雌马转移到牧场去，这样就不至于引起外人的注意和怀疑。”黑袍人点头赞许。 “承蒙特使大人夸奖，鄙人不胜荣幸，如果特使大人帮我在教宗大人面前多美言几句就更好了。”鲍德温搓着手谄笑。 黑袍人轻笑一声，淡淡地说：“只要你尽心尽力办事，我自会如实向上头汇报。咱们又不是外人，你没必要这么客套，直接叫我沙曼就行了。” “嘿嘿～沙曼大人可是来自教团总部的特使，昨天胡克将军特地来信叮嘱我准备迎接您的视察，可不敢有丝毫怠慢。”鲍德温低声下气地陪笑脸。 “得了，少说几句恭维话，带我去看你的成果。”黑袍人不耐烦地说。 “好的好的！”鲍德温连忙在前带路，朝马厩这边走过来，“沙曼大人请看，“这里总共饲养了五十匹马，其中四十头是昨天才从牧场那边送过来，等待配种的健康雌马，还有十匹是刚断奶的马驹，也就是我之前向您说起的混血良种马，下周就要送去公开拍卖，作为打响我们牧场名气的‘活招牌’。” 黑袍人走到畜栏跟前，缓缓抬起左臂，宽大的斗篷袍袖滑落下去，齐肘折断的胳膊赫然接驳了一条扭曲蠕动的黑蛇，吐着猩红的信子昂起蛇首，扭头咬住黑袍人的斗篷兜帽扯向颈后，露出一张瘦削苍白的面庞，冰冷的灰色眼眸闪烁不定。 黑袍人的怪异形象使克拉克深感惊讶，凑到乔安耳畔低声说：“你看到那个怪人没有——居然在断臂上移植了一条活蛇，可真够变态的！” 乔安早在第一眼看见黑袍人的时候就觉得眼熟，此刻见他露出接驳在左臂上的黑蛇，立刻想起曾在亚尔冈京谷地见过此人，似乎是征服教团的高级执事，人称“蛇手”沙曼。 第30章：育种试验场（Ⅰ） “那个黑袍怪人名叫沙曼，是征服教团的‘枯萎者’，据说在教团中的地位还不低，从他和鲍德温对话中透露出的信息来看，鲍德温也是征服教团的成员，奉命在豪斯镇收购牧场，似乎在搞培育良种马的实验，至于‘蛇手’沙曼，应该是代表教团高层前来验收鲍德温的实验成果，凑巧被咱们碰上了。” 乔安低声为克拉克介绍那个黑袍男人的底细。 “培育良种马又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鲍德温为何显得鬼鬼祟祟，还不嫌麻烦地把配种场地安设在地下？” 克拉克困惑地搔了搔头。 “这就不得而知了，也许鲍德温和沙曼的谈话可以为我们揭开谜底。” 乔安扯了扯霜巨人的衣角，带着他退回远离鲍德温和沙曼的僻静角落，而后激发两道“神话之力”，延续即将失效的“隐形术”，免得暴露行迹。 如果只有鲍德温一人在场，乔安本没必要如此谨慎，但是“蛇手”沙曼这个意料之外的强敌突然现身，打乱了他的计划，不得不加倍小心。 重新加持过“隐形术”，乔安和克拉克又蹑手蹑脚地回到马厩跟前，躲在角落里窃听鲍德温和沙曼聊天。 通过两人的交谈，乔安确认鲍德温的确是征服教团的成员，顺带还验证了另一个猜测：王子港的驻防司令伊萨克·胡克将军也是征服教团的秘密成员，而且在教团中的地位比“蛇手”沙曼更高，是征服教团在亚尔夫海姆地区的负责人。 亨利·鲍德温在征服教团中的地位不高，资历尚浅，本来没资格独当一面。但他这个人很聪明，很会钻营，再加上是胡克将军的外甥，有了这么一层裙带关系就不难出人头地。 为了彰显自己的才干，鲍德温以略带炫耀的口吻向“蛇手”沙曼汇报自己这一年来在豪斯镇取得的成绩，就连暗中控制“枯萎怪”破坏竞争对手的牧场，进而低价兼并收购，筹划垄断豪斯镇马场生意等等涉嫌犯罪的手段，也都毫无愧色的说了出来。 “蛇手”沙曼对鲍德温讲述的犯罪行为没有一个字的谴责，反而频频点头微笑，给予赞许和鼓励。 乔安听在耳中，不由直皱眉头，怀疑征服教徒都是鲍德温和沙曼这种利欲熏心，毫无道德底线，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甚至以违法犯罪为荣的恶棍，也难怪他们被克拉克和戈登老头这样的正派人视为邪教团伙。 这时，“蛇手”沙曼已经仔细看过鲍德温培育的良种马驹，表示满意。 得到这位来自教团本部的“钦差大人”的首肯，鲍德温明显长舒了一口气，兴冲冲地邀请鲍德温参观马厩对面那一排监牢般的石屋。 “沙曼大人，这里关押的就是专门用于配种的雄马，坦率地说，我们培育出的马驹之所以在各方面都具备优秀的素质，与孕育马驹的雌马关系不大，其优良的血统主要来自父系一方的遗传。”鲍德温郑重介绍道。 沙曼笑着点了点头。 “昨天我在王子港会见将军阁下，曾听他说起过这项良种马培育计划，将军阁下还向我透露，在你建立这座地下试验场之前，这项计划就已经在其它地方秘密进行了近十年之久，直到确认这项计划切实可行才开始大规模推广，鲍德温，相比其它那些已经存在多年的育种牧场，你所经营的这家牧场除了规模更大，还有别的优势吗？” “沙曼大人，在我接手这项工作之前的确已经存在不下十处试验场地，但是请恕我直言，那些牧场不仅规模小，育种效率也非常低下！” “其实这倒不怪我的那些同行，主要是因为‘种马’不易获取，而我在豪斯镇建立的这处育种试验场，最大的优势就在于可以更方便的猎获种马，为我们的雌马提供充足且血统优良的配偶——只要突破这道瓶颈，繁殖良种马驹的效率就得以大幅提升！” 鲍德温转身向石屋门前的卫兵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打开牢门，放一匹优质“种马”出来，让沙曼亲眼见证。 乔安躲在不远处的阴暗角落，目光紧盯那扇缓缓敞开的铁栅栏门。他对关押在牢房中的囚徒非常好奇，直到亲眼目睹一头强壮的半人马汉子冲出牢门，愤怒地扑向鲍德温，盘旋在心头多时的疑云才终于消散。 原来亨利·鲍德温用来给雌马配种的所谓优质“种马”，并非真正的雄马，而是生活在镇外丛林中的雄性半人马！ 半人马一族没有自己的文字和语言，文化传统受精灵影响很大，自古以来就把“精灵语”当做本族的母语使用，这就难怪监牢里时而传来粗野的咒骂。 虽然使用的是同一种语言，但是天性粗野豪放的半人马与优雅高傲的精灵不同，不喜欢精灵语中那些华美的辞藻，语言风格直来直去，骂起娘来也是毫不含糊。 被释放出来的半人马汉子骂不停口，仅此而已还无法宣泄他对亨利·鲍德温的憎恨，拖着沉重的手铐和脚镣，挣扎着冲向鲍德温，恨不得一头撞死这个剥夺他自由的男人。 两旁的卫兵及时围上前来，以套马杆控制住那暴躁的人马汉子，阻止他袭击鲍德温。 鲍德温做了亏心事，多少有点不安，挪动脚步躲到沙曼身后，不敢正眼看那满面愤恨的人马汉子。 沙曼饶有兴致地打量人马汉子，满意的点了点头，对鲍德温说：“我喜欢这家伙，看起来活力十足。” “是啊沙曼大人，瞧这健硕的体格，结实的肌肉，还有光滑漂亮的毛色，啧啧，无论以雄马还是男人的标准来衡量，都称得上是一位阳刚气十足的美男子，我们的雌马，很有福气呢。”鲍德温脸上的笑容，渐变猥琐。 “我听说豪斯镇附近的丛林中生活着一个名为‘铁蹄氏族’的人马部落，你捕获的这些人马都是铁蹄部落的族人？”沙曼问鲍德温。 “没错，沙曼大人，我们之所以选在豪斯镇建立育种试验场，主要就是考虑到这个小镇临近人马一族的聚居地，而且镇上居民与人马一族向来关系友好，常会有人马来到镇上饮酒购物，方便我们跟踪捕捉。” 鲍德温洋洋自得地说。 第31章：育种试验场（Ⅱ） 沙曼望着那名在套马杆和镣铐束缚下仍不放弃挣扎怒骂的半人马汉子，淡淡地说：“雄性人马大多脾气暴躁，凶猛好斗，想大量捕获这些坏脾气的男孩，恐怕不是一件轻松差事。” “这都要感谢胡克将军的大力支持以及教宗大人的恩赐。” 鲍德温刻意摆出一副崇敬的神态。 “将军阁下为了支持我的育种工作，特地写信请求教宗大人破格赐予我一支‘甘提亚斯树根’，而我得到这件赏赐，就可以利用树根中的魔力创造枯萎怪，命令它们前往镇外林间狩猎落单的半人马，再通过地道秘密送到这座地下试验场，关押起来作为种马。” 沙曼听他提起“甘提亚斯树根”，脸庞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说出来的话也带着一丝酸溜溜的味道。 “你真的很幸运，亨利，按照教团的规定，通常只有像我这样的高阶‘枯萎者’才有机会获得教宗大人赏赐的‘甘提亚斯树根’，而你甚至连‘枯萎者’都算不上，却破例得到这份厚赐，看来将军阁下为你在教宗大人面前说了不少好话，你可不要辜负他的期待啊。” “那是当然！这一整年来我都在尽心尽力的为教团服务，还请沙曼大人为我做证。” “我心里有数，咱们还是说正事吧，亨利，我听见那头人马一直在咒骂你，指责你绑架他倒也合情合理，可他更反感的，似乎是你强迫他与雌马育种，仿佛受了奇耻大辱？”沙曼好奇地打听。 鲍德温笑了笑，仿佛对沙曼的疑问早有预料，从容不迫地解释道：“人马与马的相似程度，其实还不如咱们人类与人猿，沙曼大人，请允许我打一个不太礼貌的比方——如果不事先服用特殊药物，难道您能对着一只毛绒绒的母猴子产生那方面想法？” 沙曼摇头失笑：“当然不能。” 鲍德温两手一摊，哈哈大笑。 “同样的道理，人马汉子又怎么会看得上雌马？” “为了迫使他们与雌马育种，我们不得不为人马注射炼金术师们发明的药剂，实验结果表明，药效相当不错。” “你刚才提到雌马，使我产生了一个想法，既然雄性人马能够与雌马产下混血马驹，那么雌性人马能不能与雄马繁殖后代？” “理论上是可以的，但是在现实中我们不会这样做。” 鲍德温进一步从畜牧技术的层面，向沙曼做出解释。 “按照我们畜牧业界的惯例，人们总是用少数健壮的雄马与多数雌马育种，一头雄马就能满足数十头雌马的生育需求，所以才会产生‘种马’这个术语。” “这个道理，在我们的试验场中同样适用。我们也曾尝试用被掳掠来的雌性半人马与雄马育种，但是雌马易得，雌性半人马却很稀罕，繁殖后代的效率远不如前者更高，因此我们更乐于捕捉强壮的雄性半人马充当种马。” 鲍德温指向那名被放出监牢的人马汉子，又指了指旁边饲养雌马的畜栏，脸上浮现不怀好意的笑容。 “沙曼大人，您有没有兴趣参观一下育种现场？” “免了吧，这出好戏留待有空的时候再欣赏也不迟。”沙曼兴味索然的摆了摆手，接着问鲍德温：“这里总共有四十匹雌马，却只有八名雄性人马，也就是说一名人马每天至少要与五匹雌马做那事，这会不会太辛苦了？” “何止一对五，种马缺货的时候，每天一匹种马应付十匹雌马都是常有的事。” 鲍德温苦笑着耸了耸肩。 “沙曼大人想来也知道，‘铁蹄部落’可不是好惹的，倘若被他们得知我所从事的工作，肯定饶不了我！为了避免引起铁蹄部落的警觉，我不敢频繁派遣‘枯萎怪’进山捕捉半人马，所以试验场中的种马数量一直很紧张。” “另一方面，人马毕竟不是真正的马，成功受孕的机会，远比正常马匹的受孕率低得多，根基以往的统计结果来看，平均算下来大概只有二十分之一的几率能够突破生殖隔离。” “为了提高受孕率，只能增加育种频率，为此我们不得不给人马频繁注射促使他们兴奋起来的炼金药剂。” “滥用药物再加上高强度的昼夜操劳，无可避免的会对雄性人马的肉体和精神造成极大伤害，通常撑不了一个月，身体就会彻底垮掉。” 鲍德温无奈地说。 “那些失去利用价值的人马，你是怎么处置的？”沙曼问。 “当然不能就这么放他们离开，为了保守地下试验场的机密，我只能将他们秘密处决，毁尸灭迹，然后换一批年轻力壮的新种马接替他们的工作。” 鲍德温的话语中听不出半点的怜悯，反而为自己高效的工作方式颇为得意。 “说到底，种马只不过是一件用于繁殖良种马驹的活生生的‘工具’，报废的工具销毁也不可惜。” 说到这里，鲍德温忽然嘿嘿诡笑，朝沙曼递出一个男人都懂的眼神。 “至于偶尔顺带虏来的漂亮雌性半人马，我更喜欢留下自己享用，或者用来招待像您这样的贵客，今晚的参观结束后，我会给您安排一场精彩的节目。” “蛇手”沙曼心领神会的点了下头，唇角勾起一抹邪气十足的笑意。 “我很期待你的款待，不过在此之前，亨利，我还有一个关于育种实验的疑问要向你请教。” “有什么疑问您尽管提出来，虽说鄙人才学浅薄，但是对育种过程中的每一个关键环节还是比较了解的，或许可以为您解答疑惑。”鲍德温恭敬地说。 “你刚才提到，雄性人马只有很小的概率使雌马受孕，按理来说，这样生育出来的混血后代，应该兼有父母双方的外貌特征，然而事实上，混血后代的外表看起来就像一匹真正的马驹，丝毫看不出人马一族的特征，为何会出现这种违背常理的结果？” 沙曼困惑地问鲍德温。 第32章：透视魔镜 “您的质疑很有见地，沙曼大人，事实上雌马并不必然产下马驹，也有可能产下更像父系一方的‘混血半人马’，总体来说，雌马生下这两种后代的几率是一半对一半。” 鲍德温见沙曼一脸认真倾听的神态，像是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就继续为这位特使大人讲解。 “在长期育种过程中，我们对刚才提到的两种类型的混血后代都进行过充分的研究，经比对发现混血人马无论体力还是智力都比真正的人马差了一大截。” “反之，如果雌马生下来的是混血马驹，那么从一匹马的角度来讲，它无疑是配得上‘冠军’这个称号的优良品种，无论耐力、负重、速度还是智力都比普通马种强得多——唯一的缺陷是不具备生殖能力，这一点很像骡子。” 沙曼点了点头，打了个手势，示意鲍德温继续讲述他的育种经验。 “劣化的混血人马没有饲育的价值，坦率的说，我也不知道它们是否具有生殖能力，至于良种混血马，虽然生育力不健全，但是从商业角度来看，没有生育后代的能力反而是一大优点。”鲍德温笑容诡秘。 “不能生育后代，怎么反而是一大优点呢？”沙曼费解地问。 “沙曼大人，我们的教团花费大量时间、金钱和精力培育良种马，可不是为了好玩，也不仅仅是在做畜牧科学方面的研究，最重要的是要把这项成果推销出去，无论卖给军方也罢，卖给赛马场或者富有的庄园主也罢，归根结底都是为了赚钱对不对？” “当然了，如果这件事无利可图，我们何必费这么多力气。” “所以当我们审视这项成果的时候，应该采取商人而非学者的视角，从畜牧学的角度来讲，不能生育的确是马匹的一大缺陷，但是作为一名商人，我只在乎能卖出多少匹马！” 鲍德温眉飞色舞地说。 “如果顾客从我的牧场购买马驹，可以带回去自行繁殖，往后他就不会再来找我买马了。” “反之，如果我们培育的马驹无法生育后代，就不怕别人买回去自行繁殖，需要这种马的顾客只能来找我们求购，这样一来，我们就能彻底垄断这门生意，源源不断地赚取暴利！” “精彩，非常精彩！” 沙曼以右手拍打接驳在自己左腕上的那条活蛇，通过这种怪异的鼓掌方式，表达对鲍德温刚才那番话的由衷赞赏。 “亨利，难怪胡克将军夸你是一个难得的聪明人，你刚才那番高论令我耳目一新。” “能够得到沙曼大人的赏识，鄙人不胜荣幸之至！”鲍德温以略显夸张地方式摘下礼帽按在自己胸前，向沙曼深深鞠了一躬，笑嘻嘻地说：“等您回到教团本部，如果能把鄙人刚才那些粗浅的见解当面汇报给教宗大人，那就更令我感激不尽了。” “你尽管放心，我会把自己看到和听到的一切如实向上汇报，不出意外地话，教宗大人将赐予你丰厚的奖赏，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有一个疑问。” “沙曼大人请讲。” “你刚才说到，雌马受孕后只有一半的几率产下混血马驹，还有一半几率会生下劣化的混血人马，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处置那些混血人马的。” “我们不需要这种劣化的半人马，把它们养大纯属浪费粮食，更何况雌马的发情期只有短短不到一个月，孕期却长达近一年之久，我可不能容忍雌马长期孕育这种无法为我们带来利益的劣化杂种！” “秉承经济高效的原则，我会在混血人马的胚胎刚刚成形的时候就把这毫无用处的小杂种处理掉，尽快腾空雌马的肚子，以便用于进行新一轮的育种。” 鲍德温的语调平静而冷漠，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客观事实，好比“二二得四”，不涉及道德伦理层面的评判。 “我赞同你的观点，亨利，不过在具体执行过程中，似乎还存在一个技术难点，”沙曼兴致盎然地追问，“我的意思是，在雌马尚未分娩的时候，你怎么能够甄别出它腹中孕育的，是良种马驹抑或劣等人马呢？” 鲍德温微微一笑，伸手在上衣内侧的口袋里摸了摸，取出一面装有象牙握柄的放大镜，镜面约有巴掌大小，在昏暗的地下室中散发出朦胧的魔法灵光。 “沙曼大人请看，这是我花费重金求购的魔导器，叫做‘透视镜’。” “通过这面神奇的透镜，我的视线可以透过雌马的血肉阻隔，直接看清其腹中孕育的胚胎，根据胎儿在发育过程中呈现出来的特征，不难分辨出是马驹还是人马。” “如果透视镜看到的是马驹，我会用红色颜料在怀孕雌马的臀部打一个对号，如果看到的是人马胚胎，就在雌马臀部画上叉号，过后我的助手会给所有打上叉号的雌马服用兽药，及早堕下无用的胎儿，免得浪费时间和饲料。” 沙曼接过鲍德温递来的“透视镜”，拿在手中仔细端详，过后又握着这面透镜走到畜栏跟前，冲着雌马一一照射，视线果然透过皮肤与血肉，骨骼内脏全都看的清清楚楚。 沙曼满意地点了点头，将“透视镜”还给亨利·鲍德温，正要开口说话，身后楼梯口那边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便响起刺耳的“魔法警报”。 沙曼脸色微变，转向鲍德温：“出了什么事？” 鲍德温一脸迷茫，回头望向魔法警报传来之处，远远看见一个身穿自家号服的奴仆顺着通往地表的楼梯飞奔下来，气喘吁吁，行色慌张。 “老爷！不好了！出事了！” “慌什么！冷静下来，告诉我外面到底出了什么事？”鲍德温呵叱道。 “是……是铁蹄部落！铁蹄部落的人马一族连夜杀进了镇子，已经把这栋宅院团团包围起来，放箭射死好多卫兵，还把火把丢进院子！” 赶来报信的家仆抹着冷汗，满面惶恐。 “老爷！现在整个宅院都起了大火，几乎所有房屋都被点燃，您赶紧想想办法吧！” 第33章：铁蹄部落 “铁、铁蹄部落？！” 亨利·鲍德温脸上顿时失去血色，像是当头挨了一棒，踉跄倒退两步，突然转身扑到沙曼跟前，紧紧扯住他的衣袖，仿佛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沙曼大人！我们绑架人马监禁配种的事情，恐怕是走漏了风声！现在人马一族已经找上门来寻仇，您可要救救我啊！” “好了好了，你先别怕，事态未必就像你想的那么糟糕。” 沙曼甩开鲍德温，挥手招来看守人马的卫兵，命令他们把守住地下试验场的入口，转身问那个赶来通风报信的仆人：“外面总共有多少人马匪徒，领头的是谁？” “这黑灯瞎火的，我也数不清究竟有多少匪徒，不过从对方浩大的声势来看，恐怕少说也有两三百人，带头的首领就是铁蹄部落的现任族长——半人马王子卓戈·铁蹄！” 不下三百名半人马武士，而且是铁蹄王子亲自带队，听到这个消息，不仅鲍德温吓得面无人色，就连“蛇手”沙曼也是头冒冷汗。 沙曼负手踱步，头顶传来的喊杀声越来越激烈，可想而知，卓戈·铁蹄正率领人马大军势不可挡地冲进庄园，离这里越来越近。再过不了多久，这座地下试验场就会被卓戈的人马发现。 沙曼对自己的实力很有信心，然而自信并不等于狂妄，面对强大的“铁蹄王子”及其麾下300多名剽悍的人马武士，与之正面冲突就形同自杀。倘若蜷缩在这间地下室里无所作为，迟早也是难逃一死。 “我们不能在这里等死！”沙曼终于拿定主意，沉声对鲍德温说，“这里还有一条通往镇外牧场的密道，应该还没有被人马一族发觉，我们赶紧从密道撤离此地，其它的事以后再说，先保命要紧！” 亨利·鲍德温这个人，顺风顺水的时候颇有些小聪明，然而一旦身处险境，便暴露出难当大任的软弱本质。 此时他已经吓得慌了手脚，脑子里一团乱，完全没了自己的主见，听沙曼说应该尽快逃离此地，立马拔腿跟着沙曼往密道入口那边飞奔。 “ungwé！” 沙曼和鲍德温急于逃离地下试验场，做梦都想不到近在咫尺的角落里还潜伏着敌人，当他们听见身后传来吟咏咒文的声音，已经来不及做出反应，转瞬间便被一张当头落下的巨大蛛网罩住，粘稠的蛛丝将两人从头到脚缠了个结实。 乔安施放2环“蛛网术”偷袭得手，与此同时，身上加持的“隐形术”也因魔力干涉自动失效，身影迅速显露出来，立刻引来鲍德温、沙曼以及远处把守楼梯口的卫兵们的注意，数道惊疑的视线全都聚集在他身上。 乔安顾不得考虑自身安危，匆忙提醒身旁仍然处于隐形状态的霜巨人克拉克：“快去关闭通往牧场的密道铁门，别让鲍德温和沙曼逃掉！” 克拉克毫不迟疑地冲向密道入口。 密道入口，装有一扇类似城堡“吊桥”的大铁门，沉重的门板两侧接驳锁链，以绞轮收放锁链，可以控制铁门升降。 此时铁门平放在地上，通往鲍德温牧场的隧道洞开着。 克拉克冲到门前，迅速观察了一下，懒得操作结构复杂的绞轮，直接展开双臂，分别握住一条吊住铁门的锁链，奋力向上一扯，赫然将重达三四千磅的铁门提了起来。 霜巨人抬起膝盖，撑住门板，双臂配合膝盖发力向前猛推，伴随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竟然徒手将这扇大铁门成功关闭！ 克拉克唯恐铁门不稳，自己一离手便再次下落，便飞起一脚狠狠踹在门上。 轰的一声巨响，大铁门像是遭到攻城锤撞击般猛烈震颤，厚达半寸的铁板向内凹下一大片，铁门本身也被克拉克一脚踹得深深嵌入隧道，即便现在有人去操作绞轮，也无法再使这扇大门放平。 通往牧场的唯一密道，就这样被彻底堵死了。 沙曼被蛛网困住，最初的惊诧过后很快就镇定下来。 他没有像鲍德温那样胡乱挣扎，深知这种冲动的做法只会导致自己在网中越陷越深。 他的双脚和右臂都被粘稠的蛛丝缠住，那条接驳在左臂上的活蛇却不受蛛丝束缚，扭着光滑的躯体自袍袖中探头出来，张开蛇口，吞吐猩红分叉的舌头，蓦地喷出一道烈焰！ 这道蕴含负能量的火焰名为“枯萎之火”，是“枯萎者”这一职业特有的能力，而“蛛网术”唯一的弱点就是怕火烧，触及“枯萎之火”的刹那便化作灰烬。 沙曼烧毁蛛网重获自由，本想第一时间施法攻击那个以“蛛网术”偷袭自己的少年法师，身后突然传来震耳轰鸣。 回头一看，原本平放在隧道前方的大铁门不知为何自行关闭，一条身影自合拢的大门前徐徐显形，由模糊渐变清晰，竟然是一位高大魁伟的霜巨人！ “你们两个家伙，到底是什么来路！”沙曼惊怒呵叱。 “我是什么人？” 霜巨人哈哈一笑，迈开大步径直向沙曼冲过来，粘稠的蛛丝在他脚下纷纷崩断，根本无法阻碍这神力壮汉的脚步。 “本大爷就是死神派来，专门收拾你这种恶棍的人！” 沙曼脸色连变。 刚刚霜巨人徒手关闭铁门的情景给他造成强烈的精神冲击，深知在这么近的距离，自己顶多来得及释放一个法术。 然而哪怕施展最强的法术，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击杀对面那位铁塔般的霜巨人；反之，倘若对方迫近到跟前，自己恐怕连他一拳都撑不住就要被打昏，结果注定是难逃一死。 如此一想，沙曼不得不暂时压下心头那口恶气，匆忙取出一枚护符，激发出护符中的魔力，抢在霜巨人迫近之前启动“回返真言”。 一圈传送法阵拔地而起，将沙曼从头到脚笼罩起来，身影迅速变得模糊。 完成传送的最后一秒，沙曼恶狠狠地瞪大眼睛，将那少年法师与霜巨人的模样牢牢记在心里，带着满腹怨恨逃离地下试验场。 ， 第34章：魔晶手枪 “沙曼大人！沙曼大人——别丢下我啊！” 亨利·鲍德温好不容易才摆脱蛛网束缚，连滚带爬地跑向沙曼，哀求他带上自己一同传送。 然而沙曼从头到尾都没有瞥他一眼，传送光柱冲天而起，令鲍德温扑了个空。 “该死的混蛋！” 鲍德温失望之极，破口大骂沙曼自私冷酷，然而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使他意识到咒骂救不了自己的命，慌忙拔腿飞奔。 克拉克望着鲍德温狼狈的背影，摇头嗤笑一声，迈开大步追了上去。 这座地窖总共只有两个出口，其中一个被乔安挡住，另一个出口被铁门阻塞，鲍德温就算长了翅膀，也休想逃出生天。 克拉克追逐鲍德温的同一时间，乔安已经释放出第二个“蛛网术”，将把守在地窖出口附近的卫兵全都束缚起来，确保他们别跑来碍事。 这些卫兵只是鲍德温花钱雇佣的保镖，不见得有参与雇主私下里干的那些缺德事，乔安也不想浪费法术杀死他们，既然“蛇手”沙曼已经逃走，当前最要紧的当然是逮住亨利·鲍德温这个罪魁祸首。 乔安回头望见克拉克高大的背影，便朝那边追了过去。 没走出两步就听见一声枪响，克拉克高大的身躯随之摇晃，追逐鲍德温的脚步也停下来，似乎受了枪伤。 乔安脸色微变，连忙快步追了上去。 果不其然，克拉克蹲在一栋囚禁半人马的石屋背后，左手捂着右肩，指缝里有丝丝鲜血渗透出来。 “海尼尔先生，伤得重不重？” “我没事，只是肩膀被弹头擦破一点皮肉。”霜巨人忍疼笑了笑，“鲍德温那家伙，枪法可真够烂的，连我这么大块头的目标都打不准要害，可见他不是一个好猎手。” 乔安垫起脚尖，抬头望向霜巨人肩头伤处，确认真的只是一道擦伤才稍感放心。 这时克拉克突然扯了他一把，乔安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撞上石墙。 正诧异时，耳畔传来枪声，一发铅弹从他身旁掠过。 乔安向克拉克投去感激的一瞥，扭头望向枪弹飞来的地方。 借助义眼加持的“黑暗视觉”，他能够清楚地看见亨利·鲍德温躲在马厩拐角处，以堆积如山的草料充当掩体，时不时探头朝这边窥伺，手中紧攥着一把造型奇特的短枪。 “海尼尔先生，鲍德温手里拿的是什么武器，看上去像一把枪，却又与常见的猎枪和步枪都不一样。” “乔安老弟，你算问对人了！”霜巨人眼中闪出异样的光彩，“鲍德温那家伙，手里拿的是一把‘魔晶转轮手枪’，尺寸比寻常枪械更袖珍，方便装在口袋里携带，一只手就能操作，所以被称为‘手枪’。” “这种武器的构造，非常精巧，你有看到那个装在枪管后方的转轮吗？其实是手枪弹仓，最多装填6发子弹，还可以连续射击。” 乔安恍然地点了点头，心头又冒出一个疑问。 “海尼尔先生，你对这种武器很熟悉？” “的确很熟悉。”霜巨人叹了口气，“这种武器在咱们新大陆比较罕见，但是在旧大陆的远东地区很流行，寇拉斯兵团的高级军官，大多随身佩戴着一把转轮手枪，既可以作为防身的武器，同时也是身份的象征。” “两年前我在旧大陆旅行期间，曾与当今的‘远东王子’罗兰·寇拉斯有过一些接触……算了，现在可不是重提这些陈年往事的时候，还是说回亨利·鲍德温吧。” “那家伙手中所持的转轮手枪，十有八九是通过远东贸易商人买来的，枪是好枪，可惜落到了鲍德温这种恶棍手里，恐怕没少用它滥杀无辜。” 乔安扶着墙角，小心地探头出去观察鲍德温的藏身地点。 鲍德温也正巧探头出来朝这边窥伺，两人视线接触的刹那，乔安迅速缩头躲回围墙背后。 就在下一秒，枪声响起，一发子弹射在墙角，溅起大片碎石尘土。 “这枪威力挺大，咱们得想个办法冲出去。”克拉克摸了摸光头，问乔安：“老弟，你今天还能施展那个专门用来抵挡箭矢和枪弹的法术吗？” 乔安倒是还可以利用“神话之力”施展“防矢结界”，的确能够起到削减枪弹伤害的作用，但是略作思索过后，他决定改用另一个法术打破僵局，便翻开施法素材包，从中取出一支两寸来长的小铁铲。 克拉克见他摆弄那柄小孩玩具似的铁铲模型，纳闷地搔头，猜不透乔安究竟想干什么。 “海尼尔先生，等一下我会施法将亨利·鲍德温关进陷坑，你乘机冲过去，趁他坠入深坑无暇开枪，尽快将他制服。” “噢？还有这种法术啊，好吧，我听你的！” 克拉克活动了一下手脚，屈膝躬身，做好起跑冲刺的准备。 乔安左手握住那柄小铲子，右手熟练地打出一串施法手势，无序分布在周围空间的魔网丝线发生扰动，迅速形成一个圆环状的法术构型，循着他手指方向朝鲍德温藏身的地方移动，悄然将毫无觉察的鲍德温环绕起来。 “unqué！” 乔安最后吐出一个代表“凹陷”的昆雅语咒文，手中那柄小小的铁铲迸发出金色光辉，转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与此同时，提前安设在鲍德温脚下的法术构型被注入魔力，转化成一口直径10尺，深达20尺的竖井。 2环“造坑术”创造出来的陷阱，其实是一个带有开口的半位面，与现实中的地面硬度无关。 此刻鲍德温的全部心思都放在琢磨如何保命上，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脚下的石板地面竟会突然变成一口深井，不由自主坠落下去，惨叫着摔在井底，跌了个四脚朝天，眼冒金星，魔晶手枪也脱手飞了出去。 克拉克听见鲍德温的惨叫声，不假思索冲了出去，两三步就来到竖井跟前，探头朝下一瞧，昏暗的陷阱中，鲍德温正抱着脑袋，蜷缩在井底痛苦呻吟。 ， 第35章：善恶双树 克拉克躬身贴近井口，看到亨利·鲍德温趴在井底，像条摔断脊梁骨的死狗，不由咧嘴直乐，随即伸展长臂探入井口，一把扯住鲍德温的头发，像抓小鸡似的将他自井底拎了上来。 “老弟，接下来要怎么处置这家伙？”克拉克回头问乔安。 乔安略一思索，从储物袋里取出一捆绳子，递给克拉克：“先搜身，然后把他捆起来，免得他溜走。” 霜巨人接过绳索套在手腕上，随即将亨利·鲍德温头下脚上倒提起来，轻轻一抖，鲍德温贴身携带的物品便都稀里哗啦的掉落一地。 在一堆诸如钱袋、烟斗、烟草盒、打火匣子和小刀之类杂物当中，有两样散发出魔法灵光的东西引起乔安注意，便弯腰拾了起来。 乔安先拾起的是一支巴掌大的放大镜，装有光滑的象牙握柄，当他透过镜面观察对面马厩，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视线竟然穿透厚厚的木板墙壁，直接看到饲养在木墙背后的马匹。 乔安拿着这面神奇的手镜，回想起刚才鲍德温曾向“蛇手”沙曼展示这件具有透视功能的魔导器，据说可以透过血肉查看雌马腹中的胎儿。 从他刚才的亲身验证来看，这面手镜不仅可以透视血肉，甚至还能穿透木材和岩石的阻挡，观察对面的情况。 毫无疑问，这面手镜被附魔了某种强大的预言系法术，至于具体是何种法术，乔安现在还无暇解析。 乔安将“透视手镜”收了起来，接着观察从鲍德温身上搜出来的第二件魔法奇物。 这东西外观相当丑陋，看起来像是一截树根，约有半尺长，呈暗红色，表面赘满大大小小的根瘤，纤细的根须像一团虬结扭曲的血管。 当乔安将它托在手中观察的时候，隐约感到这东西还在微微震颤，宛如一颗畸形的、尚未停止跳动的心脏。 “这东西……似乎蕴含着某种邪恶的生命力。” 乔安皱了皱眉，忽然想起一件事，便腾出右手从储物袋里取出“伊尔明苏尔之枝”。 当他将“伊尔明苏尔之枝”靠近那条怪异的树根，发觉“伊尔明苏尔之枝”散发出空前强烈的猩红光辉，表明那条树根的确是某种极度邪恶的活化植物。 与此同时，怪异树根却终止震颤，像是受到“伊尔明苏尔之枝”的压制，被迫蛰伏。 这些明显的征兆使乔安断定，这条邪气凛然的怪异树根就是征服教团独有的魔导器，亦即“蛇手”沙曼和亨利·鲍德温赖以创造与控制“枯萎怪”的关键道具——甘提亚斯树根！ 乔安双手分持“伊尔明苏尔之枝”与“甘提亚斯树根”，感应到这善恶对立的两种植物相互敌视，都恨不得彻底消灭对方。 相对而言，“伊尔明苏尔之枝”的魔力要比“甘提亚斯树根”更胜一筹，故而能够压制住对方的邪恶力量。 由于乔安已经与“伊尔明苏尔之枝”精神同调，“甘提亚斯树根”从他身上感应到宿敌的气息，本能的排斥他，拒绝乔安继鲍德温之后成为自己的新任主人。 乔安无法运用这条邪恶树根蕴含的魔力，又舍不得将它销毁，便暂且收入储物袋，留待将来闲暇时再慢慢研究。 鲍德温身上没有其它乔安感兴趣的东西，不过他马上又想起鲍德温刚才使用过的那支魔晶转轮手枪。 既然手枪不在鲍德温身上，想必是遗失在了“造坑术”创造出的魔法陷坑当中。 乔安走到陷坑跟前，打了个手势消解法术，深达20尺的异次元陷坑随之消失，石板地面重又变得光滑平整，看不出丝毫损伤。 原本掉落在坑底的魔晶手枪，也随着陷坑的消失浮上地表，静静的摆在乔安脚下。 乔安拾起魔晶手枪，手感比看起来更为沉重。 他试着转动弹仓，对这支袖珍枪械的精巧构造深感好奇。 这时身后传来叫嚷声，乔安回过神来，转身一瞧，原来是鲍德温自昏迷中苏醒过来，发觉自己被捆了起来，身旁还有一名霜巨人看守，先是吓得大叫一声，引起霜巨人的注意，而后又色厉内荏地试图恐吓对方。 “大块头！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实话告诉你，王子港的驻防司令伊萨克·胡克将军是我舅舅！你快放了我，不然胡克将军得知我的遭遇，保准饶不了你！” “哈！你这恶棍，明明已经做了俘虏，口气还这么大，真是不知死活！” 克拉克嗤笑着弯下腰，曲指在他额头上弹了一下，以这小小的惩戒，提醒他认清现实。 霜巨人力气奇大，手指比胡萝卜还粗，看似轻轻弹了个脑瓜崩，鲍德温却像当头挨了一记闷棍，顿觉眼冒金星，额头肿起一个大包。 “你、你敢打我？后果很严重你知不知道！” “后果总不会比你绑架人马配种的丑行被曝光更严重。”乔安走过来，冷冷地说。 “你们懂什么！”鲍德温还瞪着眼睛强自狡辩：“我在这里从事的工作，事先得到了王子港军方的授权，是在为军方培育更优秀的战马，你们两个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家伙，擅自闯进来干扰我工作，你们这种行为就等于跟军方作对，犯下了叛国重罪，是要上绞刑架的知道吗！” 克拉克被鲍德温这番话吓得直发愣，有些不安地低声问乔安：“老弟，如果咱们杀了鲍德温，后果是不是真有他说的这么严重啊？” “这家伙十有八九是在吓唬人，亚尔夫海姆军方还是要脸面的，绝不会承认他所做的那些龌龊行径出自军方授权，但是有件事他倒没有吹牛，胡克将军的确是他的靠山，如果我们介入此事太深，难免得罪胡克将军及其背后的征服教团。” 乔安如实说出自己的猜测。 克拉克挠了挠头，犹豫着问：“我可不想招惹征服教团那群疯子，要不……咱们干脆把鲍德温交给人马一族处置，这也算是冤有头，债有主。” ， 第36章：人马王子 乔安点了下头，对霜巨人说：“我在这里看守鲍德温，你快去打开牢门，把那些被鲍德温绑架的人马青年释放出来，等一下可能需要他们居中牵线搭桥，帮咱们与铁蹄部落的首领取得联系，解释整件事的前因后果。” “你的考虑很周全，我这就去放人。” 克拉克大步奔向监牢，也不用钥匙，双手握住铁栅栏奋力一拽，直接将栅栏从门框里生生扯下来，随手丢在一边。 被囚禁的人马青年拖着沉重的手铐和脚镣走出牢门，克拉克又用同样简单粗暴的方式扯断镣铐，使囚徒重获自由。 鲍德温手脚都被捆住，嘴巴还不肯服软，不停地尝试威胁利诱乔安，放他一条生路。 乔安懒得听他唠叨，就没好气地警告他：“要么闭上你的臭嘴，要么去对那些被你绑架的人马唠叨，我猜他们都很乐意跟你谈心。” 鲍德温扭头望见那群冲出牢房的人马囚徒，立刻吓得变了脸色，埋头蜷缩成一团，大气都不敢喘，唯恐被那些怒不可遏的人马汉子发觉他就在这里。 这时，通往地面的旋转楼梯顶端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还有火光晃动，紧接着传来中气十足的叫骂声。 “亨利·鲍德温！你这个比舌头分叉的毒蛇更阴险，比阴沟里的癞蛤蟆更恶心的贱种！” “我知道你就藏在下面地窖里，限你一分钟内滚出来接受你应得的惩罚，否则我将以铁蹄部落族长的名义对众神起誓，杀光你的家人和奴仆，烧光你的房屋和牧场，最后我还要亲手将你处决，剜出你那颗黑透了的心脏喂野狗！” 恫吓者使用的是人类通用语，但是发音略显生硬，还夹杂了个别精灵语单词，显示出人马一族典型的语言风格。 “外面那人是卓戈·铁蹄。”克拉克释放了所有人马囚徒，像拖死狗似的拎起鲍德温，低声对乔安说：“卓戈这个人，性情刚烈暴躁，向来说到做到，我们带上鲍德温，出去跟他谈谈，免得他等到不耐烦，当真下令滥杀无辜就不好收场了。” 乔安点了下头，跟着霜巨人登上通往地表的阶梯。 地窖出口围着一大群人马武士，手中都举着火把，照得庭院亮如白昼。 为首的人马青年身材格外壮硕，古铜肤色，栗色长发扎成无数条披肩小辫，身着金色胸甲，手持一杆长枪，脸色阴沉的像要结冰。 当克拉克和乔安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人马首领的视线立刻落在霜巨人脸上，眼中流露出一丝惊讶。 “怎么会是你，‘冰霜狂怒者’克拉克·海尼尔！我还以为你是一个正直的男子汉，没想到你也会被鲍德温收买，为了挣那几个臭钱，竟然自甘堕落到给黑心肠的阔佬当保镖！” “‘喀戎之子’卓戈·铁蹄，别让你的误解，伤了老朋友的心！” 克拉克面色肃然，以一种乔安未曾见过的庄严口吻正告人马王子。 “冷静下来，我的老友，不要让愤怒蒙蔽你的理智，去问问我身后这些人马朋友，问问这些被解救的囚徒，他们会告诉你真相，告诉你是谁帮他们赢得了自由！” 听了克拉克这番话，人马王子脸色微变，低声与那群走出地窖的族人交谈了几句，随即面露恍然。 “克拉克·海尼尔，我高贵的朋友！请原谅我刚才的不敬，接受我的道歉，允许我收回刚才那些鲁莽的言辞！” 人马王子满面愧色，向霜巨人深深鞠躬致歉。 “我接受你的道歉，卓戈老友，我们之间的误会不难消除，但是有些事却没那么容易摆平，作为朋友，我必须给你一些忠告。”霜巨人正色道。 “我们还有别的麻烦吗？”卓戈·铁蹄诧异的问。 “你刚才口口声声咒骂亨利·鲍德温，我对此并无异议，此人的确如你所说那般卑鄙无耻，然而他在这场阴谋当中只不过扮演着一个小角色，授意鲍德温绑架人马青年的后台老板，是手握重兵的王子港驻防司令伊萨克·胡克将军！” “卓戈老友，我完全理解你们急于复仇的心情，然而王子港可不欢迎怒冲冲的半人马，你们需要制定一个长期计划。” 克拉克没再继续说下去。 卓戈·铁蹄并不像外表看上去那么鲁莽，否则也无法击败众多竞争者成为铁蹄部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族长，应该听得懂他的暗示。 卓戈·铁蹄脸色连变，最终如克拉克期望中的那样，压下心头怒火，沉声说： “谢谢你的忠告，我的老友，‘丛林之子’绝不饶恕仇敌，正如我们从不背叛朋友。我将耐心等待更好的复仇时机，就如同猎人从不介意多花些时间把自己的标枪打磨的锋利无匹……不过，在向王子港那位幕后主使者讨回公道之前，我要先把亨利·鲍德温这个卑鄙小人带回部落，给那些痛失亲友的族人一个交代。” “没问题，亨利·鲍德温随你处置！” 霜巨人抓起吓到瘫软的鲍德温，丢到人马王子跟前。 “卓戈老友，请不要在别人面前提及我和我的法师朋友今晚曾出现在这里，我们都是怕麻烦的人，不想卷入你们人马一族与征服教团的冲突。” “这你尽管放心，我和我的族人都将对今晚发生的事守口如瓶！” 卓戈·铁蹄甚至都不屑正眼看亨利·鲍德温一眼，示意身旁侍从将他拖走，而后向克拉克挥手道别。 “老友，后会有期。” 克拉克目送卓戈的人马如同一阵疾风飞驰而去，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转头对乔安说：“我有一个不太好的预感，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结束。” “虽然结局有些出乎预料，还埋下了不少隐患，至少戴维斯先生的麻烦已经解决了，不用再担心牧场遭受枯萎怪袭击，至于人马一族与胡克将军的恩怨将会怎样发展……那就不关你我的事了。”乔安轻声安慰他。 克拉克点头认同，接着说：“天已经快亮了，咱们赶紧回去吧，免得老爹担心。” 乔安跟上霜巨人的脚步，离开起火的宅院，避开赶来看热闹的人群，匆匆返回戴维斯家。 ， 第37章：透视术 这一夜，豪斯镇先有大队人马入侵，后来镇上最气派的宅邸又被人马纵火点燃，闹出的动静着实不小，附近很多居民被惊醒，跑到街头看热闹。 戈登·戴维斯老头也被惊醒，走出自家大宅，正在与街坊邻居议论鲍德温家是不是遭了强盗，忽然看见一高一矮两条熟悉的身影贴着墙角溜过来，不由挑起眉毛。 “克拉克，乔安！你们两个什么时候跑出来的？” 乔安被戈登老头逮了个正着，很是尴尬，正挖空心思考虑要如何向老人解释，没成想浓眉大眼的克拉克先面不改色的编起瞎话来。 “哟！老爹，你也是出来看热闹的吧？差不多是两个钟头之前，我被一泡尿憋醒，起床去上厕所，无意间看见窗外火光冲天，隐约还有喊杀声传来，我担心是盗匪趁夜闯进镇子洗劫，连忙喊醒乔安老弟，跑出去查看到底出了什么事，结果你猜怎么着？嘿！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了一大跳哇！” 接下来，克拉克就把今晚鲍德温家发生的事从头到尾讲述了一遍。 讲述过程中只保留基本事实，隐瞒了他与乔安在此期间的作为，这一席话半真半假，配上他那张憨厚的大脸，绘声绘色的口气，若非乔安是亲历人，恐怕也会完全相信他的说法。 “真没想到，这短短一夜间，发生了这么多变故。” 戈登老头听克拉克说完，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 “我早知道亨利·鲍德温不是什么好人，却没想到他会做出绑架人马与雌马杂交这等惊世骇俗的变态行径，要不是听你说出来，我都不敢信……鲍德温已经为他的所作所为遭了报应，我也不用再担心被夺走牧场，应该好好感谢一下卓戈·铁蹄才对。” 乔安忍着笑没做声。 老头真正应该感谢的，其实是他和克拉克才对。 霜巨人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大哈欠，对戈登老头说：“看了一夜热闹，现在困劲儿上来了，老爹，我和乔安得赶紧回去补个回笼觉，就不陪你聊天了！” “去吧去吧，睡到太阳晒屁股也没关系，厨房里随时给你们准备着热汤热饭。”戈登老头笑着挥了挥手。 乔安回到自己的客房，洗漱了一下倒头便睡。忙碌了一夜，也是真的倦了，几乎在合上眼睛的刹那就昏昏睡去。 得益于“维生戒指”的魔力，乔安每天只需要睡两个钟头就能恢复精神。拂晓时分入睡，醒来时天色还没有大亮，便坐在床上冥想了一个钟头，准备好今天的法术才下床洗漱。 下楼时，乔安遇见刚刚起床的艾伦。男孩正在懊悔昨夜睡得太沉，没能亲眼目睹亨利·鲍德温的覆灭，听祖父说起乔安和克拉克昨夜曾跑到鲍德温豪宅看热闹，便缠着乔安打听当时的情形。 乔安坐在厨房餐桌旁，一边吃早饭一边回答艾伦的盘问。 男孩的问题太多，角度也是刁钻古怪，乔安这顿早饭拖拖拉拉吃了一个钟头，还是没能完全满足艾伦的好奇心。 乔安本就不善言辞，更何况有些真相不便向艾伦明讲，又不想编谎话欺骗对方，不得不强行转换话题，摆出兄长的姿态训斥这个好奇心过剩的男孩。 “这些事情，等一下你去问克拉克，你不是正在准备报考莱顿学院吗？今天的功课做完了吗？” 艾伦一听功课，小脸便皱起来，垂头丧气地说：“早上起来就做功课，一整天的心情都会很糟糕……” “这只是你为偷懒找借口而已，如果你真想考取莱顿学院，就得付出更多努力。” “可是我的家庭教师还没起床……” “你现在学得这点东西，哪里还用教师指导，有本教科书就足够了。” “乔安哥哥，你不能用自己的标准来衡量我啊，你是天才，我可不是！” “去把课本拿来，正好今天我有空，你有什么题不会做，我教你。” “呃……好吧。” 艾伦灰溜溜地跑回自己的卧室，抱来一大堆书籍。 乔安拿起书简单扫了两眼，便提起鹅毛笔，在桌上铺开一叠演算纸，静候艾伦提问。 克拉克睡醒时已经快到中午，他打着哈欠来到厨房，打算连早饭带午饭一起解决。 无意间看见乔安和艾伦对坐在餐桌旁，乔安正在翻看自己的法术书，艾伦则咬着笔杆埋头解题，愁容满面的样子有点滑稽。 “乔安老弟，你在给艾伦上课？”克拉克笑着问。 乔安合上法术书，轻轻点了下头。 今天是他第一次尝试当老师，结果表明他并不适合这份职业——既缺乏深入浅出讲解知识点的口才，也无法设身处地的体谅学生的接受能力。 艾伦被乔安折腾了一上午，被强行灌输了一大堆在他这个年纪还无法理解的深奥知识，脑袋已经快要爆炸。看到克拉克，就像见到了大救星，可怜兮兮地问乔安：“可不可以休息几分钟？” 乔安点了下头。 男孩如同获得释放的囚徒，欢快得跳了起来，跑去找克拉克打听昨天晚上鲍德温家里发生的变故。 克拉克给艾伦讲故事的同时还不耽误狼吞虎咽，不多时便把厨房里的饭菜一扫光。满足的摸着肚皮，打了个饱嗝，对艾伦说：“今天先讲到这里，你回家庭教师那里上课吧，我要和乔安谈正事。” 打发走满脸不情愿的艾伦，克拉克回到餐桌跟前坐下，问乔安：“老弟，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乔安放下法术书，诧异地看了霜巨人一眼：“明天先去王子港，然后北上米德嘉德。” 预定的行程，他早就对克拉克说过，不懂对方为何还要打听。 “对了，海尼尔先生，正巧我也有一件事要跟你商量。” 乔安打开储物袋，取出从鲍德温身上搜出来的魔晶手枪，透视手镜，还有“甘提亚斯树根”。 乔安将三件战利品摆在桌上，简单介绍了一下各自的功能。 其中“透视手镜”他上午刚鉴定过，附魔了一个名为“透视术”的4环预言系奥术，已经誊写到自己的法术书上，留待将来升为7级法师以后再深入研究。 程剑心说 感谢书友：kstg2024532，本周打赏1000起点币；chaos2016，本周打赏300起点币；tce，本周打赏100起点币 第38章：克拉克的寻宝计划 “海尼尔先生，这三件东西都是从鲍德温手中夺来的，你觉得怎么分配合适？” 乔安问霜巨人。 克拉克没有急于做出选择，先分别拿起三件战利品看了看，又随手放在桌上，对乔安说：“转轮手枪是不错，可惜尺寸太小，不适合我这粗大笨拙的手指头，‘甘提亚斯树根’对我来说毫无用处，至于那面魔法透镜，倒是挺有趣，不过还是老弟你自己留着吧。” 乔安愣了一下，困惑地问霜巨人：“这三样东西，你全都不想要？” 克拉克咧嘴一笑：“我说话算数，都归你了！” 其实乔安对这三件战利品都很中意，可是真要让他独吞，便有些不好意思了。 克拉克看出他有点难为情，笑着说：“老弟，如果你觉得过意不去，不如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乔安好奇地问。 克拉克向他靠近，神秘兮兮地压低嗓音说：“帮我寻找一件宝物！” “可不可以详细说说，到底是寻找什么宝物，去哪里寻找？”乔安慎重地问。 “这件事还要从一年前说起，我在尼福尔海姆旅行期间，曾受到一位驻守赫尔神殿的女巫大人的恩惠，帮我治愈足以致命的伤病。” “当我伤愈离开神殿时，提出报答她的救命之恩，女巫大人考虑过后，便委托我寻找一件东西，找到后尽快将之送到冥河神殿，交给她亲手处置。” “那是什么东西？”乔安按捺不住好奇问。 “一支项圈。”克拉克脸色凝重，“深渊领主科斯彻奇佩戴过的项圈。” 乔安不由变了脸色。 “科斯彻奇”这个名字，可谓凶名卓著。 早在远古时代，科斯彻奇曾是一位勇猛的野蛮人首领，以憎恨巨人和歧视女性闻名，平生不知屠杀了多少巨人和无辜的女性，终于激怒被誉为“女巫之王”的半神芭芭雅嘉，施法将他变成一个丑陋的霜巨人，还诅咒他坠入无底深渊，永世无法得到女人的爱慕。 就这样，科斯彻奇被迫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巨人，被迫在残酷险恶的无底深渊挣扎求生。 不得不说，科斯彻奇这个人，是真的厉害！从一介凡人起家，经过一段时间的打拼，竟然推翻了深渊第23层“钢铁冰原”原本的统治者——恶魔领主西斯胡德。 自那以后，科斯彻奇就自立为该层深渊的领主，以“愤怒王子”兼“霜巨人之王”的名号为自己筑起王座，不仅在深渊中组建起一支强大的恶魔军团，名声还传扬到了多元宇宙的各个位面，获得众多霜巨人的崇拜。 当然，大多数尊重传统的霜巨人更倾向于崇拜出身于正统巨人神系的“霜巨人之神”索列姆，视科斯彻奇为邪神，至于那些追随科斯彻奇的霜巨人信徒，在霜巨人的社会中属于受到排斥和打压的异端分子。 既然克拉克受托寻找的项圈曾是一位恶魔领主贴身佩戴的饰物，那么可想而知，这枚项圈必然具有强大的魔力，甚至有可能是一件传奇魔导器乃至神器！ 巨大的收益，往往伴随着同样巨大的风险。 如果科斯彻奇的项圈很容易就被找到，极地的女巫们何不亲自寻宝，反而要将这项使命托付给克拉克？ 由此可见，这件宝物的收藏地点必定极其凶险，寻宝过程中也将伴随着不可预知的风险，稍有不慎就会葬送掉自己的小命。 从规避风险的角度来讲，乔安其实很想拒绝克拉克的邀请。然而拒绝别人的请求同样需要极大的勇气，特别是考虑到克拉克刚刚把魔晶手枪、透视手镜以及甘提亚斯树根都慷慨的给了自己，乔安实在不忍让这位大个子朋友失望。 默默思索了许久，乔安终于开口。 “海尼尔先生，我想听你具体说说寻宝方案，如果切实可行，我很乐意帮你一把，尽管以我这点低微的法力，恐怕是帮不上多大忙；反之，如果我觉得你的计划风险太大，希望渺茫，也会直接拒绝，还请见谅。” “没问题！我就喜欢跟老弟你这样的爽快人打交道！” 克拉克兴冲冲地抓起鹅毛笔，在草纸上描绘出寻宝路线图。 “今天是十一月八号，我计划在豪斯镇滞留三天，采购干粮和冒险途中可能用到的各种工具。” “十一月十二号，我们启程前往王子港，最迟十三号上午就能进城，那天正好是周末。” “我跟两个朋友约好周末下午在莱顿港码头区的‘老伙计酒馆’见面，到时候我会设法说服他们参与寻宝。” “一切顺利的话，我、你再加上那两位朋友，共同组建起一支寻宝团队，凭咱们四人的实力，想来不难应对途中有可能遭遇的威胁。” 乔安听得出来，克拉克对那两位约定在王子港碰头的朋友怀有很大的期待。 克拉克的实力已经接近“准传奇”层次，受克拉克看重的人想来实力也不会太差，怎么也得比他这个小法师强出一大截。若能顺利招募那两位强者入伙，以这支四人团队的综合实力，别说寻宝，就算去屠龙也不是什么难事。 如此一想，乔安对克拉克的寻宝计划多了几分期待，点头示意他继续讲述下一步的打算。 “如果我们的寻宝团队能够顺利组建起来，接下来就离开王子港，沿着城外那条‘蜜酒河’溯流北上，进入‘绞首森林’，沿着河滩步行大概两到三周，即可抵达本次寻宝之旅的第一个关键地点——枭熊山谷！” “枭熊山谷……”乔安微微皱眉。 这地方位于“绞首森林”东南部，是蜜酒河流域最凶险的地带之一。据说河畔山谷中栖息着不下百头成年枭熊，这种熊身枭头的怪物天性残暴好斗，远比虎豹熊狼之类的寻常野兽更危险。 如果只是在旅途中遭遇一两头枭熊，那倒没啥大不了的，然而乔安听克拉克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要潜入大群枭熊聚居的山谷深处？ 寻宝团队的实力再强，也扛不住上百头枭熊围殴……真有必要去作这个大死吗？ 第39章：神话枭熊 克拉克看出乔安的心思，一脸郑重地说：“老弟，枭熊山谷是我们在寻宝过程中无法逃避的挑战！赫尔神殿的女巫大人曾再三叮嘱我，打开宝藏大门的钥匙，就收藏在山谷深处一头神话枭熊的洞穴中！” “神话枭熊！”乔安蓦地抬起头，眼中闪出异样的光彩，“海尼尔先生，枭熊山谷中，真的有神话生物？” “女巫大人可不会乱开玩笑，既然她这么说了，那就必定存在。”克拉克沉吟一声，接着说：“枭熊这种生物，大多性情孤僻，习惯独来独往，除了发情期，平时很少与同类聚在一起，然而枭熊山谷却是一个例外，数以百计枭熊违背天性聚居在一起，很可能是因为他们都是那头神话枭熊的子孙乃至仆从。神话枭熊，无论力量还是智慧都要比寻常枭熊强得多，它有足够的头脑和实力慑服其它同类，在山谷中建立起一个枭熊王国，自封为该地区的领主大人。” “你的分析很有道理，海尼尔先生，我想知道更多关于那头神话枭熊的事，比如它有多强，是几阶神话生物？”乔安迫切地追问。 “女巫大人跟我说过，那头枭熊首领是2阶神话生物，具体有多强我不清楚，只有打过才晓得。”克拉克咧嘴一笑，“你放心，那怪物肯定不是我的对手！” “2阶神话生物？太好了！” 乔安禁不住面露喜色。 自从当初在亚尔冈京谷地杀死1阶神话生物“窃魂精”，完成1阶神话试炼，迄今时间已经过去大半年了。 在这半年里，他的法术修行突飞猛进，已经提升为4级法师，然而神话阶位依旧卡在1阶没有任何长进，为此他时常感到焦急。 神话阶位，不同于正常的职业等级，无法通过学习和训练来提升。 乔安若想晋升为2阶“神话大法师”，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设法猎杀一头不低于2阶的神话生物，完成第二阶段的神话试炼。 一直以来，他都在搜集神话生物的相关情报，其中大部分情报是通过小喵获取的。受益于“自由之子”协会遍布新大陆的情报网络，乔安打探到不少关于神话生物及其栖息地的消息。 可惜，这些情报对他用处不大。 情报中相关的神话生物要么太强，以他当前的实力去挑战纯属送死，比如深林谷的那位神话食人魔领主史瑞克大王；要么太弱，只是“窃魂精”那样的1阶神话生物，杀得再多也无法完成2阶神话试炼。 大半年的苦苦搜寻毫无结果，乔安本来都有点绝望了，此刻无意间听克拉克说起神话枭熊的事，而这头枭熊恰恰是2阶神话生物，实力也不至于强到史瑞克大王那种地步，他难免见猎心喜。 “海尼尔先生，我有一个请求，那头神话枭熊可不可以交给我来猎杀！” “乔安老弟……你跟神话枭熊，是有什么私人恩怨吗？” 克拉克望着一脸兴奋的少年法师，很是诧异。 “如果没有非得亲自动手的理由，我劝你趁早放弃这个危险的念头，就你这小身板儿，被神话枭熊扑一下，肯定吃不消啊！” 乔安低着头，沉思默想了好一会儿，字斟句酌地说：“海尼尔先生，我接受了一项试炼，只有亲手杀死一头2阶神话生物才能完成试炼。” 克拉克听出他有难言之隐，点头表示理解，摸着下巴盘算了一下，忽然突发奇想。 “乔安老弟，如果我先把那神话枭熊打昏，然后由你补上最后一刀，亲手结果那家伙的性命，这样也算符合你的试炼要求吧？” 采用克拉克提出的这种钻规则漏洞的做法，猎杀2阶神话生物，算不算是完成试炼呢？ 乔安不得而知。 他非常感激克拉克的热诚关照，处处帮他着想，但是出于保险起见，同时也有维护自尊心的成分，他不太情愿接受克拉克的建议，宁可凭借自己的力量对抗那头神话枭熊，否则进行“神话试炼”就失去本意了。 “乔安老弟，关于你刚才提到的试炼，有些话我得说在前面，免得到时候造成误会。” 霜巨人搓了搓大光头，露出难以启齿的表情。 “海尼尔先生，有话你尽管直说。” “是这样的，跟我约好在王子港见面的那两位朋友，其中一位是2阶神话食人魔，这家伙虽然脾气有点古怪，但是人品很不错，模样胖乎乎的满可爱，最近正在为失恋的事犯愁，你可不可以看在我的面子上，放过那可怜的小胖子？” 乔安闻言哭笑不得，连忙向克拉克解释：“海尼尔先生，你误会了，其实我只需要猎杀一只2阶神话生物就能完成现阶段的试炼，并不是遇见神话生物就非杀不可，事实上，我也有两位朋友是神话生物。” 从波瓦坦村的神话古树“老白”，乔安很自然地回想起盘踞在当地丛林深谷中的另一位神话生物，心头微微一动，抬头问克拉克： “海尼尔先生，你那位神话食人魔朋友，是不是名叫史瑞克，住在依芬河南岸的深林谷？” “没错！史瑞克就是深林谷食人魔部落的首领。”克拉克面露讶异，“乔安老弟，你该不会也认识那个胖小子吧？” 乔安迟疑了一下，有选择的将当初食人魔一族受雇于“蛇手”沙曼袭击波瓦坦村的往事说了出来，并且向克拉克做出暗示：史瑞克大王与征服教团关系密切，而克拉克不久前又因为卷入鲍德温事件得罪了征服教团，史瑞克被夹在当中，立场着实难料，招募他这样的人参加寻宝团队，会不会有遭受背叛的风险？ 克拉克听出乔安的言外之意，咧嘴大笑。 “老弟你尽管放心，我担保史瑞克这个人绝对可靠！” “史瑞克与征服教团之间纯粹是佣兵与雇主的关系，完成任务过后就两清了，他本人与沙曼非但没有私交，还曾亲口向我抱怨说沙曼这个人很不地道，当初攻打波瓦坦村的时候，坑得他好惨。 “当时他们明明商量好，食人魔兵团打先锋，沙曼率领枯萎怪兵团随后支援，结果真打起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沙曼见势不妙，独自拔腿开溜，甚至都没通知史瑞克一声，害得他损兵折将，差点把小命折在波瓦坦村。” “从那以后，史瑞克就对沙曼乃至其所属的征服教团耿耿于怀，深深后悔跟那群背信弃义的邪教徒合作，以我对这位老朋友的了解，如果有机会报复沙曼一党，史瑞克绝不会客气！” 第40章：寻宝法术 听克拉克这么一说，乔安便打消疑虑，正式接受他的邀请，加入寻宝团队。 此外，乔安还向克拉克提出一个请求。 “海尼尔先生，我对你手上佩戴的那两枚魔法戒指很好奇，可不可以借我研究一天，我保证明天一早就完好无损地归还。” “乔安老弟，你的眼力真不错，这两枚戒指的确都是魔法奇物。” 克拉克爽快地摘下手上那两枚戒指递给乔安，顺带介绍戒指的来历。 “这枚红铜锻造的戒指，叫做‘电击指环’，是我五年前在米德嘉德城参加‘自由搏击锦标赛’赢得的冠军奖品，激发戒指中的魔力，可以释放出一道五尺长的电弧打击对面的敌人，如果在擒抱住对手的同时启动电击戒指，对方几乎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被击倒，甚至会被电得浑身麻痹，接下来就只能听凭我宰割了。” 克拉克将“电击指环”搁在桌上，又拿起那枚冰蓝色戒指，眼中浮现淡淡地缅怀之色。 “这是一枚‘霜星戒指’，两年前我在旧大陆的远东地区旅行期间，曾接受一个名叫格兰德的男人雇佣，前往基特兰德城参加比武大会，这枚戒指就是雇主给我的佣金，只可惜那届比武大会强者如云，我们运气不好，遭遇了最终夺冠的远东王子罗兰·寇拉斯的团队，结果毫无悬念地被淘汰出局……” “唉，不说这些过往的糗事了，回头再说这枚‘霜星戒指’，价值可比‘电击指环’大得多，每天最多可以释放3次‘霜之新星’，这个冰系法术威力和杀伤范围都很大，更大的好处是与我本人的体质还有职业能力完美契合，乔安老弟，你懂我的意思吧？” “你是霜巨人，天生免疫冰系魔法伤害，就算对自己脚下轰出一发‘霜之新星’，也不用担心被误伤。”乔安猜测着说。 克拉克点了下头：“你说得对，不过只猜对了一半，事实上我不仅免疫寒冷魔法，在开启职业能力‘冰霜狂暴’的状态下，还能吸收寒冷魔力自动疗伤，这种时候对着自己轰出一发‘霜之新星’，打击附近敌人的同时还能顺带给自己止血疗伤，一举两得！” “的确是堪称完美的战术组合。”乔安由衷赞叹。 克拉克得意地咧嘴一笑，忽然又想起一件事，便把自己的储物袋打开，掏出十多支羊皮卷轴，推到乔安面前。 “这些都是赫尔神殿的女巫大人给我的奥术卷轴，凭我这脑子，用不了高级法术卷轴，这些卷轴中记载的法术都不超过2环，而且大多是专门用来侦查和探路的预言系奥术。” “乔安老弟，你拿去看一看，如果有感兴趣的法术就抄录下来，利用在豪斯镇休整的时间尽量把这些法术都学会，在我们接下来的寻宝旅途中，这些法术说不定就派得上用场。” 乔安听他这么说，也就不客套了，将卷轴连带两枚魔法戒指一并收起，告辞克拉克，回到自己的卧房闭门专研。 乔安先取出鹅毛笔和一瓶“深海乌贼墨水”，提笔蘸了蘸墨水，小心地在那枚红铜指环上描绘出第4号卢恩符文ansuz，解析其中结附的法术。 刚才听克拉克描述“电击指环”功能的时候，乔安就猜测这枚指环附魔的很可能是1环奥术“电爪”，解析结果验证了他的预测。 乔安早就学会了“电爪”，这枚戒指无法使他学到新的法术，不免有些失望。好在“电击指环”的附魔手法相当巧妙，颇有一些值得借鉴的工艺，也算是没有白费力气。 仔细端详了“电击指环”十多分钟，乔安对其附魔工艺了然于心，便放在一边，转而解析那枚以产自北方严寒地带的稀有矿物“蓝冰”雕琢而成的“霜星戒指”。 这枚戒指结附的是3环奥术“霜之新星”。昨夜在戴维斯牧场，乔安曾亲眼目睹克拉克启动“霜星戒指”释放这个法术，给他留下深刻印象。 “霜之新星”是与“火球术”齐名的大范围杀伤性塑能系法术，作为一个3环法术而言已经达到了尽善尽美的地步，堪称法术优化的典范。 可惜，乔安现在还没有匹配“霜之新星”的3环法术位可用，只能先将之誊写到自己的法术书上，留待将来提升为5级法师，获得3环法术位以后再深入研究这个法术也不迟。 抄录完了“霜之新星”，乔安起身走到窗前透透风，休息一下眼睛，过后回到书桌前，整理克拉克借给他的那一堆低阶法术卷轴。 乔安先花了一个钟头，将十多张法术卷轴快速浏览一遍，确认只有五张卷轴记录的法术自己尚未习得。 其中包括两个1环法术，分别是“忍耐环境”和“侦测密门”，以及三个2环法术，分别是“敲击术”、“物品定位术”还有“侦测陷阱”。 “忍耐环境”如同其名，是一个在日常生活和旅行中都很实用的防护系法术。 加持这个法术过后，可以在长达一整天的时间里提升受术者对极端严寒和酷暑气候的抵抗力，无论身处沙漠地带遭受高温曝晒，还是置身于极地经受寒冷刺骨的风雪洗礼，受术者都不会感到丝毫的不适，健康状况也不受恶劣气候的影响。 需要注意的是，这个法术只能抵抗自然界普遍存在的恶劣气候，却无法抵御魔法造成的高温、严寒或者天灾造成的异常环境——比如把一个加持了“忍耐环境”的人丢进沸腾的岩浆，照样会被烧成灰烬。 乔安先把“忍耐环境”抄录到自己的法术书上，剩下的五张法术卷轴，正如克拉克所说，都是专门用于“探险寻宝”的法术。 1环“侦测密门”可以释放出一束锥形灵光，像一盏“牛眼提灯”那样持续照射前方空间，如果被照射的建筑内部设有密室、密门或者夹层，法术灵光就能使之显示出来。 可想而知，一扇被刻意隐藏起来的暗门，背后往往通向不可告人的机密乃至宝藏。 程剑心说 准备去打小白熊了，二阶神话试炼走起！ 求月票推荐票 第41章：王子港 通往宝藏的密门，通常设有牢靠的门锁、魔法封印甚至恶毒的陷阱，用于防范那些梦想大发横财的盗贼。 “侦测密门”只能发现密门，却无法解除门锁和结界，更无法看出密门附近是否存在陷阱，乔安接下来抄录的两张卷轴就记载了专门用于解决上述难题的法术。 2环“敲击术”，可以运用魔力远程打开紧闭的锁头——除了机械结构的锁具，“秘法锁”这样的魔法结界同样可以被“敲击术”开启。 2环“侦测陷阱”的施法方式与“侦测密门”差不多，只不过释放出的光束专门用于探测陷阱，一旦照射到陷阱就会发出警报，提醒施法者留神。 乔安今天抄录的最后一张卷轴，是2环“物品定位术”。施法者先指定一件物品，然后启动这个法术就能自动扫描自己周边区域是否存在该类物品，一旦发现符合搜索条件的目标，就会向施法者指明目标的确切位置。 “物品定位术”可以用来寻找施法者亲眼见过的物品，如果未曾见过真品，看过仿制品、画像或者听人详细描述过该物品的外观特征也行。法术的初始搜索半径约为400尺，施法者等级越高，搜索半径和持续搜索的时间也随之增大。 以乔安当前的等级来说，施展“物品定位术”，可以搜索自身周边560尺范围内的空间，持续时间不超过4分钟。当施法者移动的时候，法术的扫描区域也随之移动，直至找到指定物品或者达到法术时限为止。 考虑到克拉克的寻宝计划，乔安决定在接下来三天的空闲时间里先把2环“物品定位术”学会，此外还得请克拉克绘制一张“科斯彻奇项圈”的图样，作为施展该法术的依据。 乔安没有见过“科斯彻奇项圈”，只能凭借图样呈现出的特征施法搜索，这就好比在一个陌生的城市里根据建筑图纸寻找图纸对应的那栋房屋。 现在他只能祈祷克拉克的绘图技术别太糟糕，如果画出来的图样与真品差距太大……最终会找到什么鬼东西，恐怕只有天知道。 …… 发源自北极点“太初之泉”的维穆尔河，是新大陆北方最重要的一条水系。维穆尔河最大的一条支流名为“蜜酒河”，自北向南纵贯米德嘉德，横穿“绞首森林”，最终于亚尔夫海姆东北方汇入海湾，流域全长近两千里。 坐落在“蜜酒河”入海口附近的“王子港”航运便利，历经数代殖民者的苦心经营，时至今日已经发展成为亚尔夫海姆北方吞吐量最大的深水良港，城内常驻人口不下5万，经济繁荣程度仅次于殖民地首府莱顿港。 十一月中旬的亚尔夫海姆北方，正值深秋时节。从豪斯镇通往王子港的大道两旁，一株株挺拔的枫树向着天空撑开茂密的树冠，片片枫叶红似烈焰，秋风袭来，满树红叶随之摇曳，仿佛连缀成一望无际的火海。 大道上远远地传来车轮声，一辆由三匹骏马牵引的敞篷马车正由南方飞驰而来，车轮碾过坑坑洼洼的路面，造成或轻或重的颠簸，如同一艘航行在波涛起伏的海面上的驳船。 克拉克·海尼尔盘腿坐在宽敞的车厢里，胳膊肘撑在车厢一侧护板上，眯着眼睛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正午灿烂的阳光照在他身上，白中泛青的皮肤微微反光，从头到脚被烘烤得暖洋洋，再加上马车不停地颠簸，使这位不习惯晒太阳，更不习惯乘马车的霜巨人有种“晕船”的感觉，这一路上昏昏欲睡，提不起精神。 克拉克又打了个哈欠，扭头望向坐在自己身旁的乔安·维达。 这位少年法师手里摊开一本书，正在出神阅读，旅途中的颠簸似乎对他毫无妨碍，从清晨上车时开始就在看书，只是偶尔抬头望一眼路边的枫林，稍微放松一下大脑和眼睛，不出两分钟便把视线转回那本写满复杂的公式、符咒、图形和精灵文字的法术书上。 这恐怖的专注力甚至使克拉克怀疑，就算马车冲出悬崖，乔安的注意力也不会离开他手中那本厚厚的硬皮书。 “乔安老弟，别光顾着看书，陪我聊会天吧！”霜巨人满脸哀怨，“这一路上没有遇见一只野兽，也没有拦路抢劫的盗匪，简直闷死人了！你又不理我，真的好无聊啊！” 乔安无奈地合拢法术书，抬头数落霜巨人：“瞧你说的，仿佛唯恐天下不乱，一路上平平安安的不好吗？” “这就是我们的区别了，你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的看书，不愿受到任何人或事干扰，而我恰恰相反，无法忍受一成不变的生活，总得设法找点乐子，寻求刺激，如果昨天和今天的经历都一样，今天和明天也都一个样儿，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霜巨人振振有词地辩解道。 乔安摇头无语，实在无法理解克拉克这种欢脱躁动的心态，不过从他前半生的轨迹来看，这位四海为家、居无定所的流浪拳手倒是在现实生活中坚定的贯彻了自己的人生观。 “乔安老弟，从昨天上午离开豪斯镇到现在，你一直在埋头看书，是不是在学习新抄录的那些法术啊？” 克拉克特意找了个乔安应该感兴趣的话题，只盼望这位孤僻内向的法师朋友多陪自己聊几句，解解闷儿。 “你借我抄录的那些法术卷轴，基本上都学会了，但还不够纯熟，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复习巩固一下。” “这才短短四五天的工夫，你就把那么多新法术都学会了？”克拉克有点不敢置信，“你们法师都是怪物吗！” 乔安浅浅一笑，没有做声。事实上绝大多数法师并不具备像他这样高效的学习能力，毕竟他那高达25的智力属性可不是摆设。 这些内情克拉克不太理解，乔安也不想多做解释，否则未免有自吹自擂之嫌。 第42章：神话缩小术 这时戴维斯家的车夫拢了拢缰绳，减缓车速，回头向乔安和克拉克请示：“前面路边有一家小旅馆，两位先生要不要下车歇歇脚，吃过午饭再继续赶路？” “我倒是还不饿，不过下车散散步也挺好，老弟，你说呢？”克拉克问乔安。 “我也不饿。”乔安从马车上站了起来，顺着大道向北眺望，王子港巍峨的城门就耸立在大道尽头。 “卡特先生，从这里到王子港南大门还有多远的行程？”乔安问车夫。 “不远了，维达少爷，这里就是王子港的近郊，过了前面那家旅店，乘车不到半个钟头就能抵达南大门。” “步行需要走多久？”乔安接着问。 “走快点的话，差不多一个钟头吧，也就三里路。”车夫笑着回答。 乔安点了点头，转身低声对克拉克说：“咱们在豪斯镇卷入人马一族与亨利·鲍德温的冲突，保不准已经上了征服教团的黑名单，王子港的驻防司令兼治安长官伊萨克·胡克既是征服教团的高层，又是亨利·鲍德温的舅舅兼牧场的后台老板，现在事情过去五天了，胡克将军多半已经从‘蛇手’沙曼口中得知咱们在豪斯镇坏了他的好事，恐怕不会轻易放过你我，不得不多加提防。” “老弟你说的有道理，不过咱们应该如何提防呢？” 克拉克也意识到事态的严峻性，略显不安地望着乔安。 “这里离王子港已经很近了，越是靠近城门，路上往来的行人就越多，保不准其中就有胡克将军的探子，咱们最好从这里下马，先躲进路边树林里乔装改扮一下，然后再步行前往王子港，免得刚一进城就被巡警团团包围，捆起来丢进监牢。”乔安低声说。 “好吧，就照你说的办。” 克拉克跳下马车，绕到前面与车夫低声交谈了几句，塞给他一枚金币，打发他驾着空车返回豪斯镇。 车夫驾车原路调头，乔安和克拉克趁着路上没有其他行人经过，走进路边枫林深处隐藏起来。 乔安先使了个“易容术”改变自己的衣着和相貌，抬头望向克拉克，忽然意识到一个严峻的问题。 霜巨人的个头接近十四尺高，无论怎么化妆改扮，这魁伟的身材都难免引来路人好奇的目光。 倘若就这么进城，随便在街上逛一圈就会引起巡警的注意，用不了多久风声就会传到胡克将军耳中，难保不会产生怀疑。 “海尼尔先生，你的个头太显眼了，我得想个办法把你变矮一点。” 乔安走到霜巨人跟前，先尝试为他加持1环“人类缩小术”，结果施法以失败告终。 事后想想，其实也不奇怪。 1环“人类缩小术”的能级上限太低，不可能无限制的将任何生物都变小一个级别，当初这个法术的发明者在设计法术构型的时候就规定了大致的适用范畴——法术只对“类人生物”有效。 克拉克属于“巨人族”，虽然看起来像人，却不是严格意义上的类人生物，故而“人类缩小术”对他无效。 乔安双臂交叉抱在胸前，仰头盯着霜巨人思索了一会儿，想到一种新的施法思路，便着手尝试。 这一次乔安没有直接施法，先调用一道“神话之力”替换为法术位，然后为克拉克加持“神话缩小术”。 1环“人类缩小术”是一个妥协的产物。 法术之所以限制受术者的族群，就是因为1环法术位的魔力能级太低，对法术的效用构成了一道“软约束”。 从这个意义上来讲，法术位的魔力能级就好比金钱，有多少钱办多大事：阔小姐买得起真金白银的珠宝，穷姑娘就只能花点小钱临时租借珠宝，或者干脆买玻璃制作的仿制品。 对于平民大众而言，很多时候有钱真的就可以为所欲为。类似的道理对施法者阶层也适用，如果你的法力足够强大，你就可以为所欲为！ 乔安的“神话之力”不仅能够替代法术位，而且会随着他的施法能力的提升同步提升魔力上限，永远相当于他所拥有的最高环法术位。 乔安是4级法师，当前最高可以使用2环法术，一道“神话之力”所转换出来的魔力就相当于一个2环法术位，倘若用于匹配“缩小术”这样的1环法术就会剩下很多派不上用场的魔力，好比花一个金币购买市价一个银币的商品，白白浪费未免可惜，不如利用这部分冗余魔力对法术构型进行优化和强化，于是就有了“神话缩小术”。 这次尝试的结果，再次验证了施法者阶层的那条公理—— 法力够高就能为所欲为！ 普通版本的“人类缩小术”对霜巨人不起作用，而“神话缩小术”却成功改变了克拉克的体型！ 施法完成后，乔安观察克拉克的新形象，发现一个值得深思的细节。 如果他对类人生物施展“神话缩小术”，最多可以将对方的身高缩小为正常体型的1/4，也就是减小了两个体型级别；而他对克拉克施放“神话缩小术”，最终只能将克拉克缩小为正常体型的1/2，仅相当于普通版缩小术的作用。 既然受术者超出了法术构型限定的范围，法术产生的效果有所缩水也是正常现象。 好在这样的法术效果对克拉克来说就足够了，现在他的身高从原本的14尺被缩为7尺，体重也由原本将近3000磅降至350磅，看上去就是一位肤色发青的人类壮汉。 除非是对克拉克非常熟悉的人，否则几乎没可能识破他的真实身份。 克拉克接过乔安递来的毡帽和手镜，先戴上帽子，然后对着镜子照了照，对自己的新形象很满意，便跟随乔安回到大道上，徒步走向王子港的南大门。 不多时到了城门前，乔安和克拉克低着头混入熙熙攘攘的人群，跟随人流穿过城门，期间没有引起卫兵的警觉。进城过后两人对视一眼，都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第43章：诗人卡西欧 “海尼尔先生，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站在王子港热闹的街头，乔安感觉像是回到了莱顿港，心情有些复杂。 “时间已经不早了，咱们这就去码头区的‘老伙计’酒馆，我与史瑞克约好在那里见面。” 克拉克吹了声口哨，拦住一辆出租马车，招呼乔安跳上车，吩咐车夫送他们去码头区。 马车沿着石板铺就的平整街道轻快驰骋，不出一刻钟就把乔安和克拉克送到酒馆门前。 两人下了车，乔安付了车资，克拉克推开酒馆大门，昂首阔步走了进去。 无论是在莱顿港抑或王子港，码头上的酒馆都是一样的拥挤嘈杂，充斥着烈酒、烟草和雄性荷尔蒙的气息，酩酊大醉的水手们互相咒骂，时不时掀起一场令围观酒客血脉偾张大呼过瘾的殴斗。 乔安向来不喜欢小酒馆的气氛，感觉像是回到了史前世界，人们在酒精的刺激下摆脱理性的枷锁，蜕变为一群放浪形骸的野兽，然而为了陪同克拉克会见老朋友，他不得不暂时忍受酒馆中污秽的空气和喧嚣的噪音。 克拉克的身材即便被法术缩小，仍然称得上是一名彪形大汉，双臂轻轻一挥，分开前方拥挤的人群，护着乔安朝吧台那边走过去。 乔安注意到酒馆中央设有一座被缆绳围起来的拳台，这样的室内设计他在莱顿港的酒馆可没见过，出于好奇多看了两眼。 克拉克觉察到他脚步放慢，回头笑着告诉他：“每逢周末傍晚，‘老伙计酒馆’总会举办一场搏击擂台赛，这座拳台就是比赛场地，平时没有比赛的时候，拳台就开放给那些酒后一言不合发生冲突的客人解决私人恩怨，醉鬼们在擂台上扭打，还能为其它客人提供一些下酒的乐子。” “你参加过这里举办的周末拳赛？” “当然没有！”克拉克收起笑容，以一种罕见地认真神态告诉乔安，“我从不参加业余级别的拳赛，对我而言，那是一种很不体面的行为，老弟，你懂我的意思吧？” 乔安微微一愣，随即点头表示理解。 克拉克曾经赢得“米德嘉德自由搏击锦标赛”的冠军腰带，像他这样颇有名气的职业拳手，倘若在小酒馆参加业余级别的社区比赛，跟那些喝的半醉的水手或者码头工人同场竞技，即便吊打所有对手也有失体面，胜之不武。 这就好比乔安现在回到莱顿学院，重新报名参加入学考试和选秀大会，随便使个法术都能赢得全体导师鼓掌喝彩，吓得其他考生顶礼膜拜，高呼不可战胜，然而这又有什么光彩可言？ “酒馆的拳台并非全为搏斗而设，也会开放给流浪艺人、街头魔术师、杂技演员或者脱衣舞女之类的人物表演才艺，客人看得高兴就丢几个赏钱。”克拉克指向拳台对面，“瞧，那家伙抱着鲁特琴，多半是一位吟游诗人，看来是要登台表演。” 乔安循着他手指方向望过去，果然看见一位身着华丽长袍的青年，头戴一顶装饰有艳丽羽毛的宽檐帽，抱着鲁特琴登上拳台，脱帽向观众鞠躬敬礼，笑容满面地声称要为大家献上一支他自己谱写的乐曲，得到稀稀落落的掌声。 乔安注意到这位年轻英俊的诗人肤色微微泛蓝，容貌的细微特征也显得有点儿违和，禁不住心生好奇。 “海尼尔先生，那个诗人看起来有点古怪，如果我没猜错，他大概是用‘易容术’之类的魔法伪装了自己的真实形象。” 克拉克笑着点了下头：“你的眼力很不错，那家伙的确有施法易容，不过改变不大，只是变矮了一尺，隐藏了獠牙，肤色也变浅了，看上去不再像一个高等食人魔。” “高等食人魔？”乔安吃惊地挑起眉梢。 “没错，那个骚包的家伙。名叫卡西欧，是史瑞克的宫廷诗人，既然卡西欧在这里露面，史瑞克一定也在这家酒馆等我。” 乔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回想当初在波瓦坦村旅居期间，似乎有听康蒂一家说起过卡西欧这个名字。此人也曾伙同食人魔大军袭击波瓦坦村，只不过乔安没有跟他在战场上照过面，不清楚此人的实力深浅。 想到这个卡西欧有可能成为自己的寻宝伙伴，乔安便按捺不住好奇，悄悄给自己加持上2环“高等内视术”，暗中观察卡西欧的身体属性和职业等级。 或许是因为卡西欧的全部精力都贯注在演奏鲁特琴上，并未觉察人群中投来一道异样目光。乔安轻松突破他的意志防线，顺利获得自己想要的情报。 …… 侦查目标：卡西欧 健康状态：良好 超凡职业：食人魔巫师／吟游诗人3 属性：力量20，敏捷10，体质18，智力10，感知14，魅力18 …… 乔安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唇角微微上扬。 卡西欧的“吟游诗人”等级不高，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是个弱鸡。 事实上卡西欧的实力很强，即便比不上克拉克这样的准传奇猛男，至少不比“豺狼人女王”阿尔法逊色多少。 他的实力，主要不是体现在那区区3个吟游诗人等级上，而是来自“食人魔巫师”的种族天赋。 “食人魔巫师”就是所谓的“高等食人魔”，天生就拥有强大的施法能力以及诸多超自然能力。乔安曾在瓦雷斯怪物图鉴》中查阅过“食人魔巫师”的相关资料，对此印象深刻。 “乔安老弟，卡西欧那家伙的演奏实在是不堪入耳，听得我心情烦躁，咱们还是离他远点为好。” 克拉克揉着耳朵抱怨。 乔安听他这么一说，便留意倾听卡西欧的演奏，不禁惊讶于他怎么能够以娴熟潇洒的指法，在以音色柔和著称的鲁特琴上，弹出恍若钢铁碰撞的刺耳音符，制造出一串串另类旋律，搭配怪异的和弦。 卡西欧绝非那种不通音律乱弹的新手，他弹奏的乐曲明显经过精心编排，演奏技巧高超并且饱含激情，唯一的缺陷就是“不好听”！ 他的音乐，就像一个叛逆的顽童精心炮制出来的恶作剧，有意与这个时代平民大众的音乐品味背道而驰。 第44章：史瑞克大王 乔安相信卡西欧是有音乐才华的，可惜他自己也是一个品味庸俗的人，实在欣赏不来卡西欧的演奏风格，只得捂着耳朵匆匆跑开。 吧台前的扶手椅上，一个魁梧的背影引起乔安的注意。对方似乎觉察到来自背后的视线，缓缓扭过身来，低头与乔安对视。 这人的肤色黄中透绿，个头足有八尺高，肥硕的屁股勉强塞进扶手椅，靠坐在椅背上，挺起丰满的肚腩，胖乎乎的模样憨态可掬，其实脂肪下面隐藏着大块钢铁般结实的肌肉。 这胖大汉子锐利的视线在乔安身上转了一圈便移至克拉克脸上，一双小眼睛蓦地瞪大，闪出惊奇的光彩。 “嘿！我的老伙计，你还好吗？” 克拉克乐呵呵地走向那人，熟练地在他肥厚的下巴上捏了一把。 “给你介绍一位新朋友，乔安·维达，来自莱顿港的天才法师。” “大块头，你怎么缩小了？史瑞克已经在这里等了你一整天。” 史瑞克先在老友肩头锤了一拳，随即冲乔安露出憨厚温和的笑容。 “下午好啊，年轻的法师先生，克拉克的朋友就是史瑞克的朋友。” “下午好，尊敬的史瑞克先生，很荣幸认识您。” 乔安握住史瑞克大王递来的宽厚手掌，略显紧张的轻轻握了一下就缩手，自己也说不清是害羞还是害怕，毕竟坐在对面的可是一位凶名远播的“神话食人魔领主”！ 此外，乔安还发觉史瑞克大王的谈吐很有特点，习惯用自己的名字“史瑞克”替代第一人称“我”，初听起来有点古怪，听惯以后倒也别有风味。 “哈哈瞧你，羞答答的像个小姑娘！如果史瑞克不够了解克拉克的人品，恐怕要怀疑你是被那个凶恶的大块头绑架来的小可怜儿。” “好了，不开玩笑了，我的小朋友，坐到史瑞克身边来，喝点麦酒润润喉咙，这家店的烤火鸡肉三明治很美味，你一定得尝尝！” 乔安盛情难却，只好壮起胆子，硬着头皮坐在史瑞克身旁，故作不经意地打量这位曾有一面之缘的神话食人魔。 史瑞克当然不会以食人魔的姿态堂而皇之闯进王子港，与乔安在亚尔冈京谷地初见时相比，个头矮了一尺，身材显瘦，五官看起来也比从前变得清秀了许多——这显然是易容法术赋予的伪装。 相比那些茹毛饮血的寻常食人魔，史瑞克大王的饮食口味更接近文明社会的人类。 正如他所说，“老伙计酒馆”自酿的麦酒口感清冽，烤火鸡肉三明治也的确美味可口。 乔安左手拿着三明治，右手一杯泛起雪白细腻泡沫的麦酒，埋头吃喝的同时，默默旁听克拉克与史瑞克聊天叙旧。 这时身后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嘘声，接着响起泼水声，咒骂声，还有放肆的嘲笑。 乔安不用回头看也猜得出，酒馆中的人们终于无法忍受高等食人魔诗人卡西欧先生另类的演奏风格，试图用嘘声将他从舞台上轰走，以便换得片刻耳根清净。 卡西欧其实早就料到自己的音乐风格恐怕不被大众所理解，最初听到台下的人们喝倒彩，他还厚着脸皮充耳不闻，昂起头，眯着眼，自我陶醉似的赖在台上继续演奏。 听众被他这种“心里没点逼数”的态度深深激怒，台下嘘声愈发猛烈，脾气暴躁的直接动手向台上泼酒，如果卡西欧还不识趣，就要撸起袖子上台揍他。 发觉台下群情激奋，卡西欧无法再装“鸵鸟”，只得终止演奏，抱着鲁特琴，狼狈地跳下舞台，在嘘声中逃离人群，灰溜溜地回到吧台跟前。 “这群庸俗的家伙，全都白长了一双耳朵，不配欣赏真正具有艺术价值的音乐！” 诗人接过乔安递来的毛巾，一边擦拭脸上的酒渍，还愤愤然的抱怨个不停。 史瑞克放下橡木酒杯，带着满脸无奈问他的宫廷诗人：“卡西欧啊，你明明可以轻松弹奏出取悦这里所有人的美妙乐曲，为什么偏偏不那样弹，反而故意弹一些大家都听不懂的乐曲，平白无故地惹人反感？” 卡西欧俊俏的脸庞立刻为忧郁所笼罩，眼中浮现迷茫，喃喃地说：“我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艺术啊艺术，就像寄生在我魂灵深处的魔鬼，在我耳畔低声细语，一会儿劝我讨好听众，一会儿又劝我坚持自己的追求，搞得我无所适从。” 史瑞克与克拉克对视一眼，不约而同耸肩摊手。 他们这样性格直来直去的糙汉，无法理解诗人敏感的心灵，到底在纠结个啥？ 乔安倒是对怀才不遇的卡西欧先生，滋生出几分同情。 他自己在求学过程中偶尔也会有类似的迷茫，比如有些法术，架构得非常精巧，非常有趣，唯一的缺点就是没有任何暖用……那么，值得花费时间和精力去学习这种美妙而无用的法术吗？ 乔安深知艺术比奥术学识更微妙，更感性，更加不可言说，艺术家在创作和表演过程中经受的煎熬和彷徨远比法师更严峻，所以他特别能够理解卡西欧内心的矛盾。 卡西欧的到来，使克拉克与史瑞克的谈话中断了片刻，过后两人重回正题，深入探讨克拉克的寻宝计划。 史瑞克静静听克拉克说完他的全盘方案，瓮声瓮气地开了口。 “史瑞克不想评价你的计划有多疯狂，想必你自己也清楚枭熊山谷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念在多年交情的份上，史瑞克可以冒死帮你这一回，但是我的老友，请坦率地告诉我，宝藏是否应有史瑞克的一份？” “嘿！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庸俗？见面就谈好处，多伤感情啊……”克拉克佯装不悦。 “谈好处伤感情，谈感情伤好处，史瑞克认为，成年人应该懂得在感情与好处之间把握平衡，大块头，你没意见吧？” “见鬼！你这死胖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伶牙俐齿了！”霜巨人气急败坏地捶桌子。 “是残酷的爱情教育了史瑞克，使史瑞克醒悟头脑比力量更可贵，”食人魔大王的胖脸略显忧郁，“史瑞克已经成长了，大块头，你休想再像从前那样，随意糊弄史瑞克。” 第45章：扳手腕 “看来菲欧娜女士教了你不少东西，可惜与此同时你也丧失了一颗金子般纯真的心，我的老伙计，你变得油滑世故了，不再是从前那个为了朋友义气奋不顾身的热血男儿。” 克拉克煞有介事的摇头叹气，装出一脸失落。 “抱歉得很，老朋友，史瑞克不再是听凭你利用的傻瓜了，我们还是接着谈好处吧。”史瑞克不为所动。 发觉自己的心理攻势对史瑞克毫无用处，克拉克真有点沮丧了，没好气地嚷道：“该死！我只想要科斯彻奇的项圈，其它宝贝全归你和卡西欧还有乔安老弟平分，这下你满意了吧？” “问题是，真的还有其他宝贝吗？”史瑞克不依不饶地追问，“万一除了你要的项圈，藏宝地再没有其它值钱的东西，史瑞克和他的朋友们岂不是白替你干活了。” “哼！你这个难缠的死胖子，到底要怎样才满意？”克拉克瞪起眼睛。 “无论多么动听的承诺，都比不上眼前实实在在地好处。” 食人魔大王盯着霜巨人，一双小眼睛闪出带有挑衅意味的光芒。 “老朋友，敢不敢跟史瑞克打个赌？如果你赢了，史瑞克无偿帮你寻宝，如果你输了，在去寻找那个什么鬼项圈之前，先得帮史瑞克征服波瓦坦村，取得埋藏在村中一株古树下的‘智慧泉水’。” “噗！！！” 乍听史瑞克说要夺取“智慧泉水”，乔安含在口中的麦酒当场喷了出来，呛得连声咳嗽。 诗人卡西欧轻拍他的脊背，关切地问：“法师先生，您不要紧吧？” “没、我没事。”乔安连忙摇头掩饰尴尬。 “什么，你要征服波瓦坦村！”克拉克显得比乔安更惊讶，“我的老伙计，你的脑袋是不是被恐龙踢坏了，竟然动起这种作死的脑筋！你知不知道波瓦坦村是亚尔冈京部落的大本营，知不知道阿萨猎手和他们的首领波瓦坦夫妇有多强？” “史瑞克当然知道。”食人魔大王坦然点头。 “既然知道，为何还会怀有这种不切实际的念想！”克拉克没好气的问。 “史瑞克不得不这样做，只有获得埋藏在波瓦坦村的‘智慧泉水’，史瑞克才有可能变得足够聪明。”食人魔大王一脸忧郁，“菲欧娜小姐喜欢聪明人，讨厌笨蛋，史瑞克再也不要当笨蛋了。” 克拉克张口结舌，不知该如何安慰这位为情所困的老朋友，最后只能无奈地摇摇头，问史瑞克：“你刚才提到要跟我打赌，怎么个赌法？” 史瑞克抬起头，眼中恢复了光彩，郑重地对克拉克说：“史瑞克知道你的力气很大，但是史瑞克的力气也很大，史瑞克很好奇谁的力气更大。” “噢～我明白了，”霜巨人双臂交叉抱在胸前，仰靠椅背，以略显嘲弄地眼神打量史瑞克，“胖子，我很乐意接受你的挑战，出于公平起见，我自愿将选择角力方式的权利让给你，免得别人说我欺负你。” “你很自信，大块头，然而史瑞克绝不会输给你，我们就来比试一下扳手腕怎么样？” “扳手腕，你确定？”克拉克歪着脑袋，以一种怜悯的眼神望着史瑞克，“我可怜的朋友，你一定不知道我曾捧起过‘约顿海姆扳手腕锦标赛’的冠军奖杯。” “史瑞克不在乎你曾经的荣耀，冠军奖杯也不能证明你永远是最强的，如果有‘吹牛皮大赛’，你倒是很有可能一直蝉联冠军。” 食人魔大王反唇相讥，斗志昂扬。 克拉克活动了一下手指关节，转头对乔安说：“老弟，你来给我们当裁判，看我怎么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死胖子！” “海尼尔先生，千万不要轻敌呀！”乔安忍不住叮嘱道。 霜巨人讶异地挑起浓眉：“难得见你关心书本之外的事情，对‘扳手腕’感兴趣？” 乔安坦率地摇摇头：“我不在乎你与史瑞克先生采用什么方式比赛，只希望你能获胜，因为……” 后面的理由他便不好说出口。 总不能告诉克拉克，自己曾经饮用过“智慧泉水”，还知道泉水有神话伊尔明苏尔古树“老白”和太古时代的半神“智慧巨人”密米尔看守。 乔安不知道密米尔老头有多强，但他很清楚克拉克和史瑞克两人联手也未必胜得过“老白”，再加上康蒂的爸妈和大哥……史瑞克妄想夺取“智慧泉水”，最终只会断送自己的性命。 当前唯一能够暂时打消史瑞克这一作死念头的办法，就是克拉克在扳手腕比赛中击败他！ “老弟，难得你这么看好我，就算只是为了给你长脸，咱也不能输给那个小胖墩啊！” 克拉克冲乔安一笑，挽起衣袖，露出粗壮的胳膊，与史瑞克面对面坐在桌前，两只钢浇铁铸般结实有力的大手紧握在一起。 “预备——开始！” 乔安发令的刹那，霜巨人与神话食人魔同时发力，两条手臂紧握在一起，肌肉急剧膨胀，几乎撑破衣袖。 包括乔安、卡西欧以及周围看热闹的酒客在内，视线全都集中在隔着一张酒桌角力的两位壮汉身上，好奇地打量他们，低声谈论谁看起来更有希望获胜。 克拉克和史瑞克都是一脸严峻，两人的手臂最初垂直于桌面，而后围绕这条界线展开激烈角逐，时而稍稍偏向左侧，时而又被扳向右侧，看上去势均力敌，短时间内难以分出胜负。 时间一分一秒悄然流逝，桌面上的僵持局面已经维持了十分钟，四周围拢过来的人群越来越多，酒馆中的气氛也越来越热烈。 克拉克与史瑞克，受到众人瞩目的两位焦点人物，额头上都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显然已经倾尽全力，然而还是无法一口气扳倒对方，只能维持不输不赢的态势，最终将靠韧性和耐力——而非爆发力——分胜负。 眼前的局面使乔安感到既困惑又不安。 从常识来讲，霜巨人的力量属性应该明显高过食人魔才对，为何克拉克在扳手腕比赛中表现的如此失常？ 程剑心说 感谢书友：tce，本周打赏300起点币 第46章：作弊 到底是史瑞克远比寻常食人魔更强壮，还是克拉克自身的状态不佳？ 乔安想起自己之前加持的“高等内视术”还没有失效，便悄然激活这个法术，趁着史瑞克全神贯注于扳手腕，暗中窥视这位神话食人魔领主的底细。 …… 侦查目标：史瑞克（雄性神话食人魔） 健康状态：良好 超凡职业：2阶狂野神话食人魔/勇士6 属性：力量28，敏捷8，体质20，智力9，感知10，魅力13 …… 乔安回忆了一下《瓦雷斯怪物图鉴》关于食人魔族群的描述，统计数据表明，成年雄性食人魔的力量属性大致在20～22之间，史瑞克的力量明显超出族群平均水平一大截，这倒也符合他贵为“神话食人魔领主”的身份。 乔安记得克拉克的力量属性是32，比史瑞克的力量属性高出4点，这是一个显著的优势，可是为什么没能在掰手腕比赛当中体现出来？ 怀着满腹疑惑，乔安转头望向克拉克，运用“高等内视术”观察他的属性。 结果令他吃了一惊，克拉克的力量属性竟然退化到了30，莫名削弱了2点，敏捷属性倒是额外提升了2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乔安盯着克拉克沉思默想，眼中渐渐浮现恍悟之色。 这事儿说起来还要怪乔安自己，为了顺利进城，施展“神话缩小术”改变了克拉克的体型。 这个法术把霜巨人的身高缩小了一半，同时也应体型的改变而削减了2点力量属性，提升了2点敏捷属性。 这样一来，克拉克的力量与史瑞克相比就没有太大优势了，而且他受到“神话缩小术”的影响，身高和体重都变得明显低于史瑞克，体型量级上吃了亏，再加上他从早上到现在只顾着赶路，连午饭都没来得及吃，饿着肚子与史瑞克扳手腕，种种不利因素综合起来，结果导致克拉克没能在比赛中发挥出自己应有的水平，陷入与史瑞克相持不下的尴尬境地。 耳畔传来的琴音打断了乔安的思索，扭头一看，是卡西欧在拨动琴弦，吟唱一首不知名的歌谣。 乔安听了一会儿，发觉这次卡西欧演奏的乐曲，要比之前在台上弹奏的曲子动听太多，以富有磁性的歌喉赞颂一位出身高贵的将军，因战败被俘而沦为奴隶，被主人送进角斗士训练营，为了重获自由与荣耀而与猛兽搏斗的故事。 这支歌曲，与现场两位大力士激烈角力的气氛倒也相称。 看来史瑞克真没说错，卡西欧并非不懂如何取悦听众，只是很多时候不情愿那样做。 乔安不明白卡西欧为何在这种时候弹琴唱歌，不过艺术家的思维总是很跳脱，最初他也只当卡西欧是受到现场热烈气氛的影响而诗情大发，没往心里去。 然而他很快就觉察到有点不对劲！ 原本随机分布在周围空间的魔网，正在以一种不自然的方式发生扰动，分明是受到卡西欧的演奏和吟唱影响，正在迅速形成某种特定的构型！ 分布在多元宇宙各个位面无尽空间中的魔网丝线，如果没有任何外力干涉，本身处于一种无序的高熵值状态，混乱的魔力相互冲突，彼此抵消，无法产生具体的效用。 除了对魔力非常敏感的施法者，普罗大众甚至感觉不到身边有所谓的“魔网”存在，毕竟这东西存在也罢，不存在也罢，对多数人的日常生活不会产生明显的影响。 至于施法者以及那些擅长运用超自然能力的人，他们眼中的世界与普通人眼中的世界全然不同，魔网是他们的世界里至关重要、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 所谓的“魔法”，也包括所谓的“超自然能力”，其实都是以一种特殊的技巧改变局部魔网的分布概率，使之由无序的随机分布转化为有序的构型，由此降低熵值，使原本“无序且无用”的魔力变得“有序且有用”。 这就是法术与超自然能力造成的效用，呼风唤雨抑或招雷引电，取决于具体的魔网“构型”——或者称之为“概率云”更恰当。 从这个角度来讲，世间所有类型的施法者和超能力者，其实都是“魔网的纺织工”，法师释放魔法的本质是编织魔网，吟游诗人演奏具有超自然力量的乐曲同样是在编织魔网，无非编织手艺不尽相同。 正是由于上述异曲同工的本质，所以当酒馆中的局部魔网发生扰动，由无序的随机分布渐变为有序可循的概率特征，乔安立刻敏感的意识到，卡西欧正在运用吟游诗人的职业能力暗中搞鬼！ 乔安不是吟游诗人，短时间内无法辨识出卡西欧的表演有何奥妙，但是根据克拉克和史瑞克听到他的弹唱过后流露出的不同神态，乔安不难猜出卡西欧的行为破坏了这场比赛的公正性。 卡西欧的弹奏和吟唱，其实形成了两种不同的魔力构型。 琴音主要对克拉克造成影响，干扰其心态，使克拉克莫名的心烦意乱，无法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到比赛中；与此同时，卡西欧吟唱的赞歌则使史瑞克斗志倍增，受到极大的激励，确信自己终将赢得胜利，在这种积极自信的心态影响下，史瑞克在比赛中的发挥显然会更为出色。 克拉克与史瑞克，两个人本来势均力敌，现在突然受到卡西欧的弹唱干扰，此消彼长之下，克拉克立刻显露颓势，手腕被迫向桌面外侧倾斜，面庞涨得通红，汗水顺着额角不断滴落下来。 “ruma！” 乔安突然咏出一句咒文，面前魔力激荡，无形的“法师之手”凭空浮现出来，受他意念遥控飞到卡西欧跟前，死死按住琴弦。 琴音戛然而止！ 卡西欧停止吟唱，愕然望向乔安。 少年法师一言不发，清秀俊俏的脸庞仿佛笼罩着一层冰霜。 卡西欧与乔安视线接触的刹那，就明白对方已经看穿自己刚才的作弊行为，并且及时施法加以制止，不由面皮发烫，讪笑着放下鲁特琴。 第47章：暴露 乔安冷冷盯着卡西欧，面无表情地收回“法师之手”，视线转回比赛场地。 虽然他已经制止卡西欧的暗中干扰，之前造成的影响却无法挽回——克拉克的手臂被史瑞克压向桌面，几乎就要触及桌面。 就在史瑞克打算一鼓作气压倒霜巨人的时候，克拉克忽然深深吸气，胸腔深处传来酷似拉风箱的呼啸声。 乔安愣了一下，回想起不久前在戴维斯牧场对付枯萎怪的时候，克拉克也曾发出过这种古怪的呼啸声，似乎是在以一种特殊的呼吸法激发身体潜能，强化自身力量。 就在他好奇观望的时候，克拉克端坐在桌前的身躯突然急剧膨胀，壮硕的肌肉撑裂上衣，碎布片漫天飞溅！ 克拉克原本就很强壮的身躯，在这急剧转变的过程中膨胀了足有一倍，由七尺壮汉变成高达十四尺的魁伟巨人，手臂明显变得比史瑞克粗壮一圈，瞬间发力扭转颓势！ 砰！ 伴随一声闷响，克拉克奋力将史瑞克的手腕压向桌面，凶猛的力道竟然将厚重的橡木桌面当场砸裂，浮现大片蛛网般的裂痕。 “哈哈！我赢了！” 克拉克兴奋地一跃而起，高举双臂，向着人群展示自己高高隆起的肱二头肌。 然而出乎他的预料，围观人群并未报以掌声，反而吓得纷纷色变，退潮一般争抢着逃向门外，连声惊呼“怪物”！ 乔安看到现场无比混乱的场面，不由扶额叹气。 克拉克刚才求胜心切，解除了“神话缩小术”施加在他身上的限制，激发出了自己全部的力量。 虽说如愿在扳手腕比赛中战胜了史瑞克这个劲敌，却也暴露出自己的真面目，变回霜巨人形态。 如果克拉克一开始就以霜巨人的形象走进酒馆，人们也不会太过惊讶，但是他原本看起来只是一名比较高壮的人类青年，现在突然变成高达十四尺的霜巨人，形象反差过于强烈，难免吓坏那些毫无防备的围观平民，以至闹出眼下这般鸡飞狗跳的乱象。 克拉克还陶醉在胜利的喜悦里，不顾周围的气氛变化，搂着史瑞克的肩膀笑道：“胖子，你说过的话，可不能不认账！” 食人魔大王悻悻地哼了一声，颇不甘心地回答：“史瑞克向来说话算数，既然打赌输给你，无偿帮你寻找那见鬼的项圈就是了，别再说风凉话！” 酒馆中的客人已经逃得精光，酒馆老板和侍者也都躲到后厨去了，空荡荡的大厅里就剩下乔安他们四个人。 这时酒馆大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一群身穿制服、头戴铁盔的巡警提着大头木棒冲了进来，分明是接到报警，前来捉拿混进城里捣乱的怪物。 带队的巡警头目手持大棒，指着乔安等人厉声怒斥。 “愚蠢的恶棍，竟敢闯进本城捣乱，真是不知死活！” “你们已经被包围了，不想吃苦头就乖乖举手投降！” 乔安发觉情况不妙，连忙扯扯诗人的衣袖，低声问：“卡西欧先生，你能不能演奏一支‘迷魂曲’，消除那群巡警的敌意，咱们好趁机溜走？” 卡西欧龇牙咧嘴，满脸为难地回答：“乔安老弟，你可给我出了一道难题呀！我的艺术操守拒绝演奏那种迷惑人心的媚俗音乐……” “可得了吧！我严重怀疑你小子根本不会演奏‘迷魂曲’，只会演奏那些令人狂躁、心烦意乱的乐曲——如果那也能算是一种音乐的话。” 克拉克望向卡西欧的目光不太友善，说出来的话也明显带刺儿。 显而易见，霜巨人还在记恨诗人在刚才扳手腕比赛中作弊坑他的恶劣行为。 卡西欧被克拉克当面嘲讽气得涨红了脸，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争辩道：“你这样的俗人，不配欣赏真正的艺术！”接着又说了一些诸如“前卫”、“金属”、“硬核”之类难懂的怪话。 乔安看得出来，克拉克、卡西欧和史瑞克都没把对面那群巡警当回事。 的确，以他们三人的实力，搞定那些巡警费不了多大力气，问题是乱子闹大之后要如何收场？ 王子港可不是什么法外之地，当地的治安团加上正规驻军，总数不下千人。 克拉克他们再怎么能打，毕竟是双拳难敌四手，一旦陷入重兵包围再想逃跑可就难了。 更何况伊萨克·胡克将军和“蛇手”沙曼很可能也在城里，万一酒馆中发生的骚乱引起他们注意，赶来找乔安他们新账旧账一起算，后果不堪设想。 意识到当前事态的严峻性，乔安便坐不住了，迅速观察了一下酒馆中的局势，发觉正门已经被先前赶到的六名巡警堵住，其后不久，酒馆后门也被踹开，陆续闯进来不下十名提着橡木大棒、杀气腾腾的巡警。 乔安四人聚在酒馆大厅中央，被巡警前后夹击，已经没有退路可走。在这样的处境下，只能选择一条突围的路线，尽快击倒挡路的巡警。 把守酒馆前门的巡警数量较少，看起来更容易突围，但是门外还围着一大群看热闹的路人，而且临街马路四通八达，一旦冲出去就暴露在这座城市最繁华的地段，很容易引来更多巡警围追堵截。 相比之下，酒馆后门通往一条偏僻阴暗的小巷，附近是遍地垃圾污水横流的贫民窟，环境更为复杂，也更容易脱身潜逃。 乔安还注意到，酒馆用于取暖和烘烤面包的壁炉就安设在后门附近，炉膛里的碳火烧得正旺。 这一发现促使他想到一条脱身之计，便低声叮嘱身旁的同伴：“当我开始施法，你们立刻闭上眼睛，直到我出声提醒再睁眼！” “小家伙，你打算施放什么法术？”史瑞克好奇地问。 “乔安老弟现在没工夫跟你解释，总之听他的吩咐准没错！”克拉克没好气地说。 此时冲进酒馆的巡警已经提着大棒包围过来。 卡西欧也想施法对付他们，无奈巡警显然颇有捉捕歹徒的经验，在队长的指挥下分散队形，左右包抄。 “闪光尘”或者“蛛网术”之类法术的控制范围都不足以将巡警一网打尽，而警方显然不会给他第二次施法机会。 第48章：不一样的烟火 卡西欧还在迟疑不决的时候，耳畔已经传来少年法师吟咏施法咒文的声音。 此时，克拉克和史瑞克都听从乔安的叮嘱闭上了眼睛。 卡西欧不太相信一个小小的4级法师有能力掌控全局，然而乔安施法时从容不迫的神态却显得信心十足，散发出强大的气场，迫使卡西欧不得不听从他的吩咐，略作犹豫过后还是提心吊胆地闭上了眼睛。 “lumbor！” 就在卡西欧刚闭上眼的一刹那，乔安完成施法准备，抬手指向酒馆壁炉，咏出一个代表“云团与烟尘”的法术启动符咒。 炉中暗红的木碳受到魔力影响，陡然爆发出一道炽热而猛烈的焰火，瞬间放射出的强光将整个酒馆大厅照得通亮。 酒馆中的所有人和摆设，都淹没在这片闪耀夺目的光之海洋当中，眼前一片白茫茫，明晃晃，除此之外一无所见。 除了乔安本人，以及事先经他提醒闭上眼睛的克拉克、史瑞克与卡西欧，酒馆中的所有巡警都被这团骤然爆发的强光闪得双目刺痛，泪流不止，暂时陷入失明。 “快走！”乔安沉声提醒同伴。 此时“烟火术”制造出来的光辐射已经由强转弱，虽然还是很刺眼，好在眯着眼睛勉强可以视物。 克拉克、史瑞克和卡西欧匆忙跟随乔安穿过酒馆大厅，不理那群东倒西歪、掩面呻吟的巡警，径直冲出酒馆后门。 2环“烟火术”的强光致盲效果与“闪光尘”类似，但是两个法术的覆盖范围完全不在同一个级别！ “闪光尘”只能影响一小片区域，“烟火术”制造出的强光辐射却波及了整整一个街区！ 当乔安他们溜出酒馆后门，惊讶的发现小巷中的酒鬼、流浪汉、凑热闹的路人以及后续赶来增援的巡警，全都被酒馆窗口透射出来的强光闪得睁不开眼，捂着脸，不停抹泪，或呻吟或咒骂，根本无暇理睬他们几个趁乱跑路的“麻烦制造者”。 乔安自己都为“烟火术”的强大威力感到惊讶，与同伴们对视一眼，二话不说拔腿飞奔。一口气跑到50码外的另一个街区，“烟火术”造成的影响才平息下来。 这个街区也有个别路人看到酒馆中爆发强烈闪光，幸而距离够远，光辐射传播到这一带已经大幅衰减，旁观者只是觉得有些目眩，如同直视正午的太阳，倒不至于被刺痛眼睛。 乔安带着同伴，钻进贫民区一条阴暗的小巷，激发“神话之力”，为克拉克补上一道“神话缩小术”。 卡西欧也没闲着，施法为自身和史瑞克重新加持1环“易容术”，换了一副与酒馆中迥然不同的形象，免得引人注意。 四人花了五分钟完成乔装改扮，走出小巷时已经彻底变了模样，哪怕重新回到“老伙计酒馆”，也不会引起巡警的怀疑。 乔安还是有点不放心，出于保险起见，建议大家尽快离开王子港，赢得同伴一致赞同。经历了刚才那场风波，大家或多或少都有点后怕，留在城里终归有风险，不如趁早远走高飞。 克拉克叫了一辆出租马车，四人装出结伴出游的样子乘车出城。 马车穿过街道的时候，乔安注意到街头巡警匆匆奔向“老伙计酒馆”所在的街区，还有一队盔甲鲜明的骑兵纵马朝同一个方向疾驰，可见酒馆中的骚乱已经惊动了城中高层，说不定风声已经传到胡克将军耳中。 眼前所见的情景加深了乔安一行的顾虑，这一路上谁也没有心情聊天，马车中的气氛颇为凝重。 好在他们溜得够快，城门前的卫兵刚刚接到上司的命令，还没来得及严加排查急于出城的可疑人物，马车便有惊无险的出了城门。 乔安四人在城郊那家小旅馆附近下了马车，打发走车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先是长舒一口气，随即不约而同大笑起来。 经历了这场风波，乔安与今天刚结识的史瑞克、卡西欧也算是“患难之交”了，彼此间的距离拉近了许多。 “乔安老弟，这回多亏你够机警，及时带领咱们逃了出来，不然麻烦可就大了。” 克拉克心有余悸地抚摸着大光头。 “这里离城太近，还不够安全，咱们最好继续上路，躲进丛林避一避风头。”卡西欧慎重地说。 “走是要走的，问题是怎么走。”史瑞克扭头望向路边兼营驿马租售生意的旅馆，有些为难地说：“史瑞克、卡西欧和小法师可以骑马，大块头怎么办呢？” “神话缩小术”无法长久维持，克拉克迟早得变回霜巨人形态，身材太过魁伟沉重，最强壮的马儿也驮不动他。 “你们三人骑马，我跟着马儿跑就行了。”克拉克咧嘴一笑，“反正我腿长，步子大，跑起来不比马儿慢。” “这样的话，买两匹马就够了。” 卡西欧得意地昂起头，魔力在他脚下制造出一团盘旋的气流，托着他双脚离地，缓缓上浮。 “哈哈！没想到吧？本少爷会飞！大地无法束缚我的脚步，天空才是我的极限！啊，阳光！啊，自由……” “会飞有啥了不起，信不信老子丢块石头，把你这鸟人砸下来。”克拉克最看不惯诗人的骚包样儿。 “你们两个，不要总是吵架，卡西欧飞在天上，可以帮咱们探路侦查。” 史瑞克毕竟是一族领主，关键时刻还是镇得住场子。 乔安望着凌空飞翔的卡西欧，很自然地回想起《瓦雷斯怪物图鉴》关于“食人魔巫师”的介绍。 这个强大的种族，天生就具有随意施展“飞行术”的能力。 事实上，“食人魔巫师”擅长的法术远不止这一个，还有隐形术、魅惑怪物、寒冰锥、气化形体等等强力法术。 相比之下，卡西欧通过“吟游诗人”这一超凡职业习得的奥术就要逊色得多，一来是因为他的诗人等级太低，二来吟游诗人擅长的法术主要局限于“幻术学派”和“惑控学派”，无论深度和广度，都远不如同等级别的法师。 程剑心说 求月票推荐票 第49章：绞首森林 “乔安老弟，你刚才施展的是不是‘魔绳术’？我曾听人说起过，然而亲眼见过才知道，这个法术比传说中更神奇！” 卡西欧兴奋地抓住绳索，飞快得爬了上去。 史瑞克仰头目送卡西欧消失在绳索尽头，胖乎乎的脸上满是惊奇。 这时，身后传来一声嘶鸣，使他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和乔安的坐骑还拴在营地附近的树桩上。 史瑞克连忙跑到栓马的树下，抱起一匹马，高举过顶，冲乔安喊道：“小法师，我们的马怎么办，要不要带上去啊？” 乔安回头见这胖子就像抓起一只宠物狗似的，轻松举起马匹连同全副鞍具，而那匹被他举至半空的马儿，吓得咴咴嘶鸣，挣扎不已。 这场面既滑稽又震撼，使他一时愕然无语。 卡西欧听见马儿嘶鸣，从半位面窗口探头出来，冲史瑞克连连摆手。 “我的大王！体面人可不能跟牲口睡在同一个房间里，那不成马厩了！” “您就把那两匹可怜的马儿留下吧，反正马儿习惯站着睡觉，半睁着眼睛，非常机警，万一有什么风吹草动，马儿也会及时惊醒，发出嘶鸣，提醒咱们留神。” “噢！说得也是呢！” 憨态可掬的食人魔大王，垂下双臂，将受惊的马儿放回原地，捋了捋马鬃，安抚这牲口平静下来。过后自行回到乔安跟前，双手抓住绳索，扭着丰满的屁股，颇为吃力地爬了上去。 乔安仔细检查了一下营地，确认没有遗落重要物品才念诵咒语熄灭营火，拾起“营火念珠”，顺着绳索爬进“魔绳术”创造的半位面，最后将绳索也收进半位面，不留丝毫痕迹。 自从一个月前离开莱顿港，乔安孤身北上旅行，每逢夜晚总会施展“魔绳术”给自己创造一处隐秘、安全且不受外界气候影响的宿营地，对此已经习已为常。 克拉克、史瑞克和卡西欧却是头一回进入“半位面”，处处觉得新鲜有趣，兴奋地睡意全无。 乔安没有参与他们的聊天，径自从储物袋里取出便携式折叠桌椅，摆放在正对隐形窗口的位置，坐在桌前，使了个“光亮术”点亮烛台，在烛光下摊开那本厚厚的硬皮法术书，开始每晚例行的温习功课。 书上抄录的法术，乔安都已经纯熟掌握，温习的同时顺带旁听克拉克他们聊天。 “食人魔”和“高等食人魔”，其实都属于巨人族类的一个亚种，史瑞克和卡西欧在与克拉克闲聊的时候，主要使用的是人类通用语，偶尔也会蹦出几个巨人族单词。 乔安对语言学一向很感兴趣，深知熟练掌握一门语言文字是了解其对应种族文明传承的“梯子”，因此在日常生活中，总是很注意寻找机会学习异族的语言文字。 除了母语，乔安还能熟练使用“精灵语（昆雅语）”、“妖精语（木族语）”和“矮人语”。 “龙语”和“巨人语”，日常会话勉强可以应付，但是还谈不上精通。 其中巨人语，他最初是跟格雷学的，可惜灰袋兽脑子不大灵光，只会说几句简单的巨人语。 现在乔安身边的三位同伴都出身于巨人族，当然精通自己的母语。难得有这么好的学习机会，乔安自然不会错过，每逢听到不甚明了的巨人语单词便放下书本，虚心向克拉克三人请教，牢记在心。 乔安一边学习巨人语，一边温习法术，不出半个钟头就做完今晚的功课，忽然想起史瑞克给他的那瓶魔法药水，便拿出来加以解析。 之前听卡西欧说起，药水能使服用者临时获得媲美食人魔的力量，乔安就在猜测这药水到底是什么原理，解析的结果揭晓了谜底，同时也给他带来一个小小的惊喜。 原来女巫菲欧娜为这瓶药水注入了4环“变形术”，难怪可以将服用者的力量属性提升到食人魔的水平！ 4环“变形术”是2环“变身术”的全方位升级版，增强之处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 首先，“变身术”通常只能对施法者自身加持，“变形术”则能施加在其它自愿的生物身上。 其次，如果施法者本人不具备什么特殊血统，“变身术”就只能变成“类人生物”。 “变形术”在这方面有了显著的改进，可供变化的生物种类不再局限于类人生物，还包括异怪、动物、龙族、妖精、巨人、魔法兽、人形怪物、泥形怪物、植物以及虫类……基本上，主物质界常见的生命物种都能变出来！ 可想而知，变成一个矮人与变成一头巨龙所要消耗的魔力，根本不在同一个级别。 4环“变形术”之所以与2环“变身术”相比，发生了天翻地覆般的质变，主要就是因为4环法术位的魔力能级上限比2环法术位高得多，更高的能级，意味着“变形术”可以玩出更多花样。 与“变身术”相比，“变形术”的第三大优势是其变化出来的生物不再只是外形相似，生理构造和生物种族也发生了彻底的改变。 比如乔安常用“变身术”变成鹰人，然而变身前后他的身体属性都是一样的，种族也依旧是“人类”，而非“鹰人”——真正的鹰人，不难分辨出两者之间细微的差别。 如果乔安采用“变形术”变成鹰人，外表看起来与“变身术”没啥区别，但是内在完全不同，他的力量、敏捷和体质三大肉体属性也将变成鹰人一族的平均水平。 在变形状态下，乔安就不再是一个人类少年，而是货真价实的鹰人族裔。 更恐怖的是，在这种变形状态下，他与真正的约顿海姆鹰人之间，甚至都不存在生殖隔离…… 正是因为“变形术”如此强大，结附这个法术的药水才能赋予服用者媲美食人魔的力量。 事实上，菲欧娜用来炼制药水的原料，食人魔血浆，就是用于施展“变形术”的施法素材。 在“施法素材”这一环节上，4环“变形术”完全继承了2环“变身术”的特色。 施法者想变成某种生物，就要预先准备该生物的一部分身体组织作为施法素材，具体是身体哪一部分，倒没有严格的限制。 若非炼制药剂，也不是非得用血液不可，生物的毛发、皮肤、指甲之类都可以拿来施展“变形术”。 ps：本书的4环“变形术”，采用dnd3r规则。 这个版本的“变形术”实在强得过分，自带体系，可供利用的变形资源，几乎囊括全套《怪物图鉴》，运用方式完全取决于玩家的想象力，如果不加限制，往往会使整个游戏迅速走向崩溃。 后来的pf和dnd5e规则，都对变形术进行了惨无人道的削弱，变得更合理了，然而也变得不那么有趣了。 小说毕竟不同于游戏，对平衡性的取舍标准也不尽相同，再加上作者的个人喜好，最终还是选择了这个最强版的变形术，不只因为它更强，重要的是更有趣。 程剑心说 求月票推荐票 第50章：史瑞克的谢礼 听了史瑞克的诉苦，乔安思索过后向他提出一个建议，希望以此打消他对“智慧泉水”不切实际的念想。 “史瑞克先生，如果你能提供两盎司魔晶作为附魔材料，外加一件贴身佩戴的首饰作为附魔胚材，我可以帮你加工一件魔导器，多了不敢说，提升两点智力属性还是不成问题的。”乔安腼腆地笑了笑，接着说：“增强两点智力过后，史瑞克先生，你的头脑将变得与海尼尔先生同样机灵。” “噢！这是真的吗？”史瑞克兴奋地小眼睛放光，“史瑞克变得跟大块头一样聪明，往后大块头就别想随意糊弄史瑞克了，菲欧娜小姐也将对史瑞克另眼相看！法师先生，这真是太棒了！” “维达先生，请允许我多句嘴。”诗人卡西欧面露疑惑，“我对附魔工艺也略有所知，仅仅2盎司魔晶，恐怕不够制作出提升2点智力的魔导器。” “寻常的附魔工艺的确办不到，但是我有一种独特的附魔技巧，有2盎司魔晶就足够了。”乔安自信地回答。 “咳咳……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诗人搓了搓手，吞吞吐吐的样子，显得有点不好意思。 乔安观察他的神色变化，隐约猜出他的打算，便试探着问：“卡西欧先生，你也需要提升属性的魔导器？” “噢！我亲爱的法师先生，您真是太善解人意了！” 卡西欧高兴的像条哈巴狗，热情地扑向乔安，试图亲吻他的脸颊。 克拉克眼疾手快，一把推开卡西欧，没好气地呵叱：“有话好好说，动手动脚的干什么！” 乔安本能地向远离诗人的方向侧身躲闪，发觉卡西欧已经被霜巨人推开，便对克拉克说：“没关系的，海尼尔先生，我想卡西欧先生没有恶意，刚才他只是太激动了。” “是啊是啊！我只是有点兴奋！你们知道的，像我这样搞艺术的人，总是难以遏制心中澎湃的激情，乔安老弟，请不要介意我刚才的失礼！” 卡西欧先向乔安道歉，随即扭头怒视霜巨人。 “粗鲁的大块头，我又不会吃了乔安老弟，你别神经过敏好不好！” “卡西欧先生，你是不是想要一件提升魅力属性的魔导器？” 乔安不想听诗人和霜巨人没完没了的拌嘴，索性直接岔开话题。 “没错！我可以提供魔晶和胚材，附魔工艺就拜托老弟你了，如果你能满足我这个小小的愿望，我愿将这次寻宝之旅的收获都让给你！”诗人兴冲冲地说。 乔安完全理解卡西欧为何显得如此激动。 “吟游诗人”是一个通过当众表演才艺来展现超凡力量的职业，不仅才艺表演的感染力主要取决于诗人的魅力，甚至就连诗人的施法能力也与魅力水平密切相关——这与依赖智力施法的法师完全不同。 如果卡西欧获得一件提升魅力属性的魔导器，哪怕仅仅提升两点，他的实力必将获得显著的增强，也难怪他会显得如此激动。 队友的实力越强，寻宝过程中应对风险的能力也就越强，乔安作为四人团队中最脆弱的一员，自身安全也就更有保障。 他很乐意运用自己的附魔技艺帮同伴提升实力，至于卡西欧许诺给他的好处，倒是不甚在意。 毕竟宝藏还没影儿呢，卡西欧转让给他的这份“期权”，既有可能价值连城，也有可能一文不值。 对于说不准的事，乔安向来不抱太大期待，免得期望越大，最终失望也越大。 卡西欧随身带着一小罐魔晶，分量差不多有半磅，连同一串项链和一支项圈一并递给乔安，作为制作“魅力项链”和“智慧项圈”的附魔胚材。 乔安收下这些附魔材料，想了想，抬头问克拉克：“卡西欧先生给我的魔晶足够制作三件魔导器，海尼尔先生如果需要增强力量的魔导器，我可以一并制作，反正不费什么事。” “当然需要！”克拉克笑着点头，又对卡西欧说：“借我两盎司魔晶，等完成这趟寻宝之旅，一定加倍奉还！” 卡西欧摆了摆手：“用不着跟我客气，之前你在酒馆跟大王比赛扳手腕的时候，我暗算了你一回，这两盎司魔晶白送你，咱俩就算扯平了。” 克拉克接受了诗人的赔礼，随即扯下扎在自己腰间的那条宽皮带递给乔安，作为制作提升力量属性的魔导器的附魔胚材。 乔安把所有材料都收进储物袋，接着便向三人简单说明了一下自己的附魔工艺。 借助一种特殊的附魔技巧——实际上就是利用第23号卢恩符文daeg的“进化”特性，只是不便对众人明说，他可以采用“反复堆叠”的工艺制造提升属性的魔导器。 与常规附魔工艺相比，这样操作可以大大节省成本，整个制作流程大约要花费十天左右，正好可以填补他在旅途期间的空闲时间。 “卡西欧把分享宝藏的权利转让给了小法师，史瑞克扳手腕输给大块头，早就没了分享宝藏的权利，必须采用其它方式酬谢小法师。” 食人魔大王是个耿直的男人，正如他自己宣称的那样，从不让朋友吃亏。 “小法师，这瓶魔法药给你，算是帮史瑞克制作魔导器的谢礼。” 乔安接过史瑞克递来的水晶瓶，约莫三寸长的细颈瓶里盛有淡金色的液体，透过瓶壁辐射出魔法灵光。 “史瑞克先生，可以详细说说这瓶药水的用途和来历吗？”乔安好奇地打听。 “唔……这是菲欧娜小姐送给史瑞克的定情信物。” 食人魔大王憨厚的胖脸，浮现一丝忸怩。 乔安手腕一抖，差点把药瓶打翻。 “定情信物？这么有纪念意义的礼物，怎么可以拿来随便送人！”乔安连忙站起来，试图把药水还给史瑞克。 “大王，请克制一下您的虚荣心，实话实说为好，免得法师先生产生误会。”卡西欧苦笑着劝谏。 史瑞克的胖脸顿时臊得通红，低垂着头摆弄手指，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第51章：食人魔力量药水 “唉，算了，还是我来替您说明吧。” 卡西欧抱起鲁特琴即兴弹拨，以悠扬而略显忧伤的乐曲作为伴奏，采用吟咏叙事诗的韵律向乔安讲述那瓶魔法药的来历。 史瑞克倒不是全然的吹牛，那瓶药水的确是高等食人魔女巫菲欧娜——也就是卡西欧的姐姐——发明的。 然而菲欧娜女士炼制这瓶药水纯粹是为了研究“炼金术”，与儿女私情无关，更不是史瑞克一厢情愿认为的所谓“定情信物”。 那么，菲欧娜为何会把自己花费了不少心血炼制成功的魔法药送给史瑞克？ 其实是因为，这瓶药水需要采集食人魔的血液作为主要原料。 菲欧娜曾向史瑞克提出，自己需要5品脱新鲜的食人魔血浆，用于研究炼金术，血液只要是来自健康的成年食人魔就行，献血者可以在她这里得到一笔赏金。 菲欧娜最初以为史瑞克会把这件事通知深林谷的族人，只要有十个献血者就够采集5品脱血浆了，均摊下来每人献血大约只有半品脱，不会对健康造成什么伤害。 第二天，史瑞克就把采集到的新鲜血浆送到菲欧娜手中，拒绝领取酬劳，还显得脸色苍白，精神不振。 菲欧娜最初没有在意，直到魔法药炼制成功过后才从弟弟卡西欧那里得知，自己用来炼药的血浆，其实全是史瑞克一个人提供的。 哪怕以神话食人魔的强壮体魄，一次性抽血5品脱也难免损伤身体。 菲欧娜对史瑞克这种莫名其妙的愚蠢行为深感震惊，向弟弟打听过后，才得知史瑞克希望用这种方式表达对她的一片深情，令她哭笑不得之余也多少有点感动，便委托卡西欧将这瓶药水赠给史瑞克，算是作为他拼了老命过度献血的补偿。 听卡西欧以自弹自唱的方式，讲述了关于这瓶魔法药的曲折内情，乔安的心情与菲欧娜女士相仿——既觉好笑又有点感动。 史瑞克这个人，是有点傻头傻脑的，但其也的确傻得可爱。就凭他这一片痴情，想来总有一天能够打动菲欧娜，赢得心上人的垂青。 “卡西欧先生，这瓶药水的来历我知道了，那么药效又是怎样的呢？” “菲欧娜大姐说起过，任何人服用这瓶药水过后，力量属性会瞬间提升到食人魔一族的平均水平，药力持续时间大约一个小时。” 卡西欧思索了一下，接着说：“菲欧娜大姐还告诉我，如果某人的力量，已经超过成年食人魔的水平，那么饮用这瓶药水过后就不会获得任何好处了。” “我们大王的力量水平，远比这瓶药水能够赋予的力量高得多，所以这瓶药水对他没有任何用处，法师先生就收下吧。” 乔安微微点头，拿着水晶药瓶思索了片刻，抬头对史瑞克和卡西欧说：“这瓶魔法药水，对我这样力量低微的人来说的确很有用处，但是它对史瑞克先生而言也有着无法取代的纪念意义，不如这样，药水我先拿着，研究一晚过后再还给史瑞克先生。” 只要给他一些时间，解析这瓶药水结附的魔法，研究其炼制工艺，乔安相信自己用不了一晚上的工夫，就能完全破解这瓶药水的奥秘，过后只要收集到充足的食人魔血浆，即可自行炼制出同样的药水。 “小法师拿去研究吧，史瑞克没意见！” 食人魔大王的情绪终于平静下来，脸上也重现笑容，爽快地接受了乔安的建议。 克拉克伸了个懒腰，对身边的同伴说：“夜色已经深了，咱们明天还得早起赶路，这就睡吧。” “是该睡了，不过在休息之前，咱们先得把守夜的班次安排好，这附近可不太平，万一睡得正香被野兽咬了屁股，可不是好玩的。”卡西欧半开玩笑地说。 “老规矩，施法者不守夜，我值上半夜，胖子下半夜，卡西欧你和乔安老弟就安心睡吧。”克拉克说。 施法者大抵需要保障充分的睡眠才能恢复法术位，故而在野外宿营的冒险者们，通常不会要求施法者参与守夜。 “海尼尔先生，我知道一个法术，能创造出绝对安全且隐形的半位面，咱们进入半位面休息，就不需要专门安排人手守夜，大家都可以安安稳稳的一觉睡到天亮，养足精神再上路。”乔安轻声说。 “既然有这么方便的法术，老弟你就快使出来吧。”克拉克乐呵呵地说。 乔安点了下头，打开施法素材包，先取出一小袋麦粉和一卷羊皮纸，接着拿出一捆绳索，准备施放2环“魔绳术”。 卡西欧和史瑞克原本正要搭设帐篷，听见乔安和克拉克的对话，就放下手中的帐篷，围过来好奇地望着乔安，看他如何在这荒郊野外凭空创造出一处安全的栖身之所。 “yanta！” 乔安咏出最后一句施法咒文，解开手中那捆绳索抛向夜空。绳索被注入魔力过后自行舒展开来，绳头一端像是被一根无形的钉子钉在半空中，笔直的悬垂下来，末端则被乔安握在手中。 乔安将绳头递给克拉克：“海尼尔先生，你顺着绳子爬上去，绳索尽头通往一处带有隐形窗口的半位面，里面的空间很宽敞，足够容纳咱们四个人。” 霜巨人扯了扯绳索，有些担心地问：“我的体重可不轻，这么细的一根草绳，撑得住吗？” 乔安微微一笑，抬手示意他尽管爬上去，保证撑得住。 经过魔力强化的绳索韧性超强，足以承受16，000磅的重量，别说一个克拉克，就算再加上史瑞克、卡西欧以及乔安本人，总重量也还不到绳索负重上限的三分之一。 霜巨人从乔安的微笑中获得鼓励，搓了搓手，拽住绳索爬了上去。 他身高臂长，爬得飞快，不出一分钟就攀到绳头附近，探头朝悬挂绳头的虚空中看了看，忽然哈哈大笑，纵身一跃跳进通往半位面的隐形窗口，就这样从下方三位同伴的视野中消失了。 第52章：变形术 “乔安老弟，你刚才施展的是不是‘魔绳术’？我曾听人说起过，然而亲眼见过才知道，这个法术比传说中更神奇！” 卡西欧兴奋地抓住绳索，飞快得爬了上去。 史瑞克仰头目送卡西欧消失在绳索尽头，胖乎乎的脸上满是惊奇。 这时，身后传来一声嘶鸣，使他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和乔安的坐骑还拴在营地附近的树桩上。 史瑞克连忙跑到栓马的树下，抱起一匹马，高举过顶，冲乔安喊道：“小法师，我们的马怎么办，要不要带上去啊？” 乔安回头见这胖子就像抓起一只宠物狗似的，轻松举起马匹连同全副鞍具，而那匹被他举至半空的马儿，吓得咴咴嘶鸣，挣扎不已。 这场面既滑稽又震撼，使他一时愕然无语。 卡西欧听见马儿嘶鸣，从半位面窗口探头出来，冲史瑞克连连摆手。 “我的大王！体面人可不能跟牲口睡在同一个房间里，那不成马厩了！” “您就把那两匹可怜的马儿留下吧，反正马儿习惯站着睡觉，半睁着眼睛，非常机警，万一有什么风吹草动，马儿也会及时惊醒，发出嘶鸣，提醒咱们留神。” “噢！说得也是呢！” 憨态可掬的食人魔大王，垂下双臂，将受惊的马儿放回原地，捋了捋马鬃，安抚这牲口平静下来。过后自行回到乔安跟前，双手抓住绳索，扭着丰满的屁股，颇为吃力地爬了上去。 乔安仔细检查了一下营地，确认没有遗落重要物品才念诵咒语熄灭营火，拾起“营火念珠”，顺着绳索爬进“魔绳术”创造的半位面，最后将绳索也收进半位面，不留丝毫痕迹。 自从一个月前离开莱顿港，乔安孤身北上旅行，每逢夜晚总会施展“魔绳术”给自己创造一处隐秘、安全且不受外界气候影响的宿营地，对此已经习已为常。 克拉克、史瑞克和卡西欧却是头一回进入“半位面”，处处觉得新鲜有趣，兴奋地睡意全无。 乔安没有参与他们的聊天，径自从储物袋里取出便携式折叠桌椅，摆放在正对隐形窗口的位置，坐在桌前，使了个“光亮术”点亮烛台，在烛光下摊开那本厚厚的硬皮法术书，开始每晚例行的温习功课。 书上抄录的法术，乔安都已经纯熟掌握，温习的同时顺带旁听克拉克他们聊天。 “食人魔”和“高等食人魔”，其实都属于巨人族类的一个亚种，史瑞克和卡西欧在与克拉克闲聊的时候，主要使用的是人类通用语，偶尔也会蹦出几个巨人族单词。 乔安对语言学一向很感兴趣，深知熟练掌握一门语言文字是了解其对应种族文明传承的“梯子”，因此在日常生活中，总是很注意寻找机会学习异族的语言文字。 除了母语，乔安还能熟练使用“精灵语（昆雅语）”、“妖精语（木族语）”和“矮人语”。 “龙语”和“巨人语”，日常会话勉强可以应付，但是还谈不上精通。 其中巨人语，他最初是跟格雷学的，可惜灰袋兽脑子不大灵光，只会说几句简单的巨人语。 现在乔安身边的三位同伴都出身于巨人族，当然精通自己的母语。难得有这么好的学习机会，乔安自然不会错过，每逢听到不甚明了的巨人语单词便放下书本，虚心向克拉克三人请教，牢记在心。 乔安一边学习巨人语，一边温习法术，不出半个钟头就做完今晚的功课，忽然想起史瑞克给他的那瓶魔法药水，便拿出来加以解析。 之前听卡西欧说起，药水能使服用者临时获得媲美食人魔的力量，乔安就在猜测这药水到底是什么原理，解析的结果揭晓了谜底，同时也给他带来一个小小的惊喜。 原来女巫菲欧娜为这瓶药水注入了4环“变形术”，难怪可以将服用者的力量属性提升到食人魔的水平！ 4环“变形术”是2环“变身术”的全方位升级版，增强之处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 首先，“变身术”通常只能对施法者自身加持，“变形术”则能施加在其它自愿的生物身上。 其次，如果施法者本人不具备什么特殊血统，“变身术”就只能变成“类人生物”。 “变形术”在这方面有了显著的改进，可供变化的生物种类不再局限于类人生物，还包括异怪、动物、龙族、妖精、巨人、魔法兽、人形怪物、泥形怪物、植物以及虫类……基本上，主物质界常见的生命物种都能变出来！ 可想而知，变成一个矮人与变成一头巨龙所要消耗的魔力，根本不在同一个级别。 4环“变形术”之所以与2环“变身术”相比，发生了天翻地覆般的质变，主要就是因为4环法术位的魔力能级上限比2环法术位高得多，更高的能级，意味着“变形术”可以玩出更多花样。 与“变身术”相比，“变形术”的第三大优势是其变化出来的生物不再只是外形相似，生理构造和生物种族也发生了彻底的改变。 比如乔安常用“变身术”变成鹰人，然而变身前后他的身体属性都是一样的，种族也依旧是“人类”，而非“鹰人”——真正的鹰人，不难分辨出两者之间细微的差别。 如果乔安采用“变形术”变成鹰人，外表看起来与“变身术”没啥区别，但是内在完全不同，他的力量、敏捷和体质三大肉体属性也将变成鹰人一族的平均水平。 在变形状态下，乔安就不再是一个人类少年，而是货真价实的鹰人族裔。 更恐怖的是，在这种变形状态下，他与真正的约顿海姆鹰人之间，甚至都不存在生殖隔离…… 正是因为“变形术”如此强大，结附这个法术的药水才能赋予服用者媲美食人魔的力量。 事实上，菲欧娜用来炼制药水的原料，食人魔血浆，就是用于施展“变形术”的施法素材。 在“施法素材”这一环节上，4环“变形术”完全继承了2环“变身术”的特色。 施法者想变成某种生物，就要预先准备该生物的一部分身体组织作为施法素材，具体是身体哪一部分，倒没有严格的限制。 若非炼制药剂，也不是非得用血液不可，生物的毛发、皮肤、指甲之类都可以拿来施展“变形术”。 ps：本书的4环“变形术”，采用dnd3r规则。 这个版本的“变形术”实在强得过分，自带体系，可供利用的变形资源，几乎囊括全套《怪物图鉴》，运用方式完全取决于玩家的想象力，如果不加限制，往往会使整个游戏迅速走向崩溃。 后来的pf和dnd5e规则，都对变形术进行了惨无人道的削弱，变得更合理了，然而也变得不那么有趣了。 小说毕竟不同于游戏，对平衡性的取舍标准也不尽相同，再加上作者的个人喜好，最终还是选择了这个最强版的变形术，不只因为它更强，重要的是更有趣。 程剑心说 求月票推荐票 第52章：窃马贼 乔安平复一下兴奋的心情，将自“食人魔力量药水”中解析出来的“变形术”誊写到自己的法术书上。 可惜至少要提升为7级法师才能学习这个强大的4环法术，而他现在还只是个小小的4级法师，只能先抄录下来，作为自己的中期目标，为漫长而艰苦的求学生涯提供一些激励。 “变形术”就摆在他的法术书里，只要自己持续进步，将来就有机会学会这个伟大而美妙的法术，为了实现这个小目标，再苦再累也能咬牙坚持！ 抄完了法术，乔安还没有睡意，便打开储物袋，取出刚才卡西欧交给他的那瓶魔晶以及三件附魔胚材，开始第一轮的附魔加工。 史瑞克的“智慧项圈”，卡西欧的“魅力项链”，还有克拉克需要的“力量腰带”，虽然胚材各不相同，其实属于同一个类型的魔导器。 乔安贴身佩戴的那条“次级华丽腰带”，可谓这类“属性增强型魔导器”的集大成之作，其附魔工艺完全可以照搬到他当前着手制作的三件魔导器上，这对他而言毫无难度。 乔安先以鹅毛笔饱蘸“深海乌贼墨水”，相继在项圈、项链和腰带上描绘出第23号卢恩符文daeg，以这个神奇的符文作为结附魔法的载体，顺次在三件魔导器上加持“狐之狡黠”、“鹰之威仪”和“牛之力量”，分别提升2点智力、魅力以及力量属性。 以乔安当前的施法能力，需要反复对这三件魔导器分别附魔9次才能使其提升的身体属性恒久生效，刚刚完成的第一轮附魔耗尽了他的“席德法力”，频繁施法也使他感到精神疲惫，倦意上涌，禁不住打了个哈欠。 夜色已深，乔安决定将接下来的附魔工作均分到八天内完成。反正旅途中有的是空闲时间，没必要搞得太紧张。 放松精神过后，乔安才发觉自己栖身的这个半位面中已经没了交谈声，代之以合唱般或高或低、此起彼伏的鼾声，回头一瞧，克拉克、史瑞克和卡西欧都已经钻进睡袋，裹上毛毯，睡得正香。 乔安受到同伴的鼾声感染，忍不住又连打了两个哈欠，强打精神合上书本，收起文具和附魔材料，打算抓紧时间睡觉。然而就在这时，半位面的隐形窗口外突然传来马儿嘶鸣，还有嘈杂的脚步声和呼喊声随风传来。 乔安吃了一惊，顿时睡意全无，匆忙冲到窗口向下眺望。 明朗的月光下，一群朦胧的身影正从河滩对面的树林中奔跑过来，这些人手里还都举着战斧或是短矛，兴奋地大呼小叫，直奔乔安他们栓马的木桩围拢过来，吓得两匹马咴咴嘶鸣。 乔安借着月光仔细一看，发现这群不速之客足有二十多人，全都穿着做工粗陋且未经鞣制的兽皮衣裤，身高没有一个低于六尺，尽皆体格强壮，举止野蛮。 最初乔安以为他们是居住在林间的阿萨族土著猎人，然而仔细再看才发现他们虽然身材看起来像人类，却有着明显的区别：肤色灰绿，体毛浓密，生有狼一样的耳朵以及一双凶光毕露的猩红眼眸，唇角呲起的獠牙与丑陋的“朝天鼻”使他们的面相倍显凶恶，看上去有点像野猪。 乔安对这丑恶的长相可不陌生，无论在现实生活中，还是在《瓦雷斯怪物图鉴》上，都曾不止一次目睹过。 没错，这些野蛮喧闹的家伙就是“兽人”，与“地精”并列为对人类文明社会威胁最大的两大“强盗种族”，相比之下，兽人甚至比地精的危害更大。 地精就像蟑螂，虽然繁殖力超强，斩之不尽杀之不绝，毕竟战斗力弱鸡，连条狗都打不过。 兽人可不一样，繁殖力虽然比不上地精，却比文明社会的人类强出太多，再加上身强力壮，残忍好斗，一辈子生活在乡村和城镇里的普通人根本不是这些绿皮悍匪的对手。 就在乔安暗中观察的时候，下面那群兽人匪徒已经把营地仔细搜查了一遍，确认没有其它生物，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可供劫掠，便又聚到栓马桩跟前，分成两伙发生激烈争吵。 乔安听不太懂兽人的语言，但是从双方的举止神态来看，似乎是为争夺那两匹马产生了矛盾。 二十多个兽人分成两派，各有一名特别强壮凶悍的兽人担任派系头目，争吵主要就在双方头目之间发生。 其中一个兽人头目似乎觉得口头争辩解决不了问题，索性不再废话，径自脱下皮甲，露出一身壮硕的肌肉，摆出不服就动手干一架的强硬姿态。 对面那兽人头目也不甘示弱，狠狠将一口痰啐在地上，迅速扒掉上衣，露出赤膊的上身，握拳曲臂炫耀肌肉，浓密的胸毛在夜风中飘拂。 周围看热闹的兽人见此情景，全都兴奋地高举武器，振臂鼓噪，为各自的老大加油助威。 两个兽人头目站在人群围成的圈里，恶狠狠地盯着彼此，先是缓缓移动脚步，兜着圈子寻找对手的破绽，突然同时大吼一声，猛扑向对手，扭打成一团。 这两名绿皮壮汉如同发狂的恶犬，连扭打带撕咬，不断有鲜血从他们身上飞溅出来，搏斗渐变激烈，四周围观者的呐喊也越发狂热。 最终一名格斗经验更丰富的兽人头目制服了他的对手，将对方死死压在地上动弹不得，并以手肘固定住对方的脖子，倘若对手还不肯屈服，就要将他活活勒至断气。 被压在下面的兽人艰难地挣扎了几下，发觉无法掀翻对手，只得放弃抵抗，腾出左手，在地上连拍了三下，以此表示认输。 获胜的兽人头目跳了起来，满面得意地接受围观族人的欢呼膜拜，大摇大摆走向栓马桩，挑中那匹明显更为强壮的阉马，解开缰绳翻身跨骑上去。 被他击倒的兽人爬了起来，呸的一声吐出带血的粘痰，怨恨地瞪了对手骑在马上炫耀的背影一眼，走到树桩跟前，解开乔安那匹小马驹的缰绳，一言不发地骑了上去。 虽说他刚刚在搏斗中落败，毕竟还是这支兽人团伙当中的二号人物，除非有人出来挑战他的地位，并且将他击败，否则他仍有权占有次优的战利品。 ， 第53章：“撕裂者”库尔金 兽人们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沉睡中的克拉克、史瑞克和卡西欧相继被吵醒，揉着惺忪睡眼凑到乔安身边，探头朝窗口张望。 史瑞克第一眼就看见自己的马被一个兽人骑了上去，顿时又惊又怒，气得连声大吼：“住手！该死的绿皮小偷！别碰史瑞克的马！” “魔绳术”创造出的半位面是一个“单向空间”，半位面中的人们可以通过窗口看见和听见外面的情况，外面的人却无法觉察到这个半位面的存在，故而任凭史瑞克气得大吼大叫，外面的兽人强盗根本听不见，骑着他的马径自回到树林中去了。 堂堂的神话食人魔领主，岂能容忍这群兽人匪徒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偷马？ 史瑞克鼻子都气歪了，双手扒住半位面窗口，就要跳出去痛打绿皮小偷，夺回失窃的马儿。 “大王，别冲动！”卡西欧匆忙拦住史瑞克，满脸急切地说：“您可不能出去啊！” “你为什么阻拦史瑞克？”食人魔大王满面怒色，挥舞着拳头质问他的宫廷诗人：“难道你没看见，那群绿皮流氓刚刚偷走了史瑞克和小法师的马！” “我当然看见了，但是丢了两匹马总好过惹来大麻烦！” 诗人耐心劝阻暴怒的史瑞克。 “大王您别忘了，这一带可是‘撕裂者’库尔金的地盘，刚才路过这里的那些兽人匪徒，很可能都是库尔金的手下，凭咱们的实力击败那些兽人不成问题，夺回失窃的马匹也不是什么难事，但是双方一旦发生冲突，消息很快就会传到库尔金耳朵里。” “那个心胸狭窄的兽人酋长，一旦得知大王您闯进了他的地盘，而且身边只有三名同伴，必定会率领兽人匪徒倾巢出动，布下天罗地网追杀咱们。” “到那时候，咱们就要面对数以百计兽人悍匪的围追堵截，在那不见天日的丛林深处，兽人远比咱们更了解当地的环境，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发起袭击，简直防不胜防啊！” 卡西欧叹了口气，接着说：“就算大王您不怕兽人追杀，总要替克拉克和乔安老弟着想，且不说万一有什么三长两短，每天只是应付兽人匪徒的骚扰，就会给咱们的寻宝之旅带来无穷烦恼，平添许多变数。” 听了卡西欧这番话，史瑞克脸上的怒色渐渐消退，代之以无奈和懊恼。 “好吧，为了顾全大局，史瑞克只能忍下这口气！唉，早知道会有今天，当初史瑞克就应该杀掉库尔金的！” 卡西欧成功安抚了史瑞克，长舒一口气，转身又向乔安投来歉意的目光。 “乔安老弟，真不好意思啊，连累你也丢了一匹马，不过你别担心，这不会耽误咱们的行程！明天早上我背着你赶路，反正你瘦得像个小姑娘，我背着你一起飞也不费什么力气。” 乔安摇摇头，表示并不介意。 “不用麻烦你，卡西欧先生，其实我也可以施法飞行，没了马儿代步影响不大，不过我很好奇，库尔金究竟是什么人，似乎与史瑞克先生的关系不太好？” “岂止关系不好，简直糟得不能再糟！”食人魔大王重重哼了一声，“库尔金嫉恨史瑞克，就像丑陋的乌鸦嫉恨美丽的雄鹰！史瑞克蔑视库尔金，如同高贵的狮子不屑正眼去看一头在坭坑里打滚的野猪！” 嗯，慷慨激昂，掷地有声，然而说了等于没说……这到底是多大的仇啊？ “卡西欧，还是你来告诉我们吧，那个兽人首领库尔金到底是怎么跟你们大王结的仇？”克拉克打着哈欠说。 “库尔金是活跃在绞首森林南部的兽人部落的首领，麾下有三支战团供他调遣，披甲持矛的精锐兽人武士，不下三百之众！” “任何人掌握着这么一支强大的部队，都会忍不住扩张地盘，更何况库尔金是一个野心勃勃的男人！” 诗人叹了口气，语调转为沉重。 “绞首森林北方是‘征服教团’的地盘，西方靠近獠牙山脉一带是巨人族的传统势力范围，东部弯刀海岸沿线则有胡克将军的殖民兵团驻守，这三大势力库尔金都不敢轻易招惹，他只能将目光投往南方，试图将兽人的地盘扩张到依芬河南岸。” “依芬河南岸，自古以来就是我们深林谷食人魔一族的家园，从前食人魔们缺少一位核心领袖，各自为战，虽然个体实力强过兽人，然而一盘散沙终究敌不过组织严密的兵团，再加上兽人的头脑普遍比食人魔更狡猾，经常运用陷阱和诡计对付我们的族人，在长期的冲突过程中大多是食人魔一族吃亏挨打。” “还有不少可怜的我族同胞，被兽人俘虏，为了填饱肚子，免于酷刑折磨，不得不沦为库尔金的奴隶兼打手，为实现‘撕裂者’的野心冲锋陷阵，甚至被迫残杀自己的族人！” “这种可悲的景况，一直持续到史瑞克大王成为深林谷的领主，把原本一盘散沙的族人团结到自己周围，训练出一支兵种搭配合理的精锐部队。” “大王领导族人奋起反抗来自北方的兽人侵略者，取得了一系列胜利，解放了被俘的族人，最终将兽人一族撵回依芬河对岸，彻底粉碎了库尔金的野心！” “三年前的那个夏天，在波涛汹涌的依芬河畔，在全体食人魔与兽人武士的见证下，我们大王接受了‘撕裂者’库尔金的挑战，两位领主以一场公开且公平的决斗解决他们之间的恩怨。” “历经长达一夜的苦战，我们的史瑞克大王，最终击败了兽人酋长，并且将库尔金的左耳生生撕扯下来！” 卡西欧越说越兴奋，抱起心爱的鲁特琴弹奏起来。 “本人有幸旁观了那场决斗，在史瑞克大王击倒库尔金过后，我难以压抑胸中那如同火山爆发般喷薄而出的激情与灵感，即兴创作了一首讽刺诗并且当众朗诵出来。” “诗中有这样一句，‘撕裂者的耳朵被撕裂’，只是利用谐音双关的修辞手法，开个小小的玩笑而已。” “可没成想，那心胸狭窄的兽人酋长库尔金，却把这美妙的修辞手法当成了奇耻大辱，对我的仇恨甚至还要超过对史瑞克大王，事后公开放出话来——发誓要亲手割下我的舌头泡酒喝！” ， 第54章：追踪者 “乔安老弟，你来评评理，库尔金这个人是不是很无趣？” “如果人人都像库尔金这么小心眼，艺术家的生命尚且难保，何谈创作自由！” 卡西欧越说越激动，满脸愤慨，振臂谴责兽人酋长。 “库尔金，他不是要杀我，他这是要谋杀艺术啊！” 乔安勉强笑了笑，没有做声，心里却觉得卡西欧这个玩笑开得实在太过火，当面作诗讽刺兽人酋长，被人家记恨也是活该。 其实卡西欧倒不怕得罪库尔金，反正早就是死对头了，但是他还听说库尔金与“征服教团”关系密切，得罪了这群邪教徒可没有好果子吃。 可惜他的警告太迟了。 事实上乔安和克拉克早在豪斯镇就卷入了“征服教团”与半人马一族的纷争，并且深深触怒了这个邪教团伙在亚尔夫海姆地区的两位高层，伊萨克·胡克将军和“蛇手”沙曼。 克拉克与乔安对视了一眼，过后颇有些尴尬地将两人与“征服教团”结怨的始末简单讲述了一遍。 史瑞克直到此时才得知克拉克在豪斯镇干得那些好事，气得一拍大腿，指着霜巨人的鼻子大骂：“可恶的大块头！史瑞克每次遇见你都要倒大霉，这回又被你给坑了！” 骂归骂，史瑞克却也无可奈何。 食人魔大王可是一个将“言出必行”奉为人生信条的男人，既然已经承诺帮克拉克寻宝，明知道前途艰险，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奉陪到底。 兽人强盗离开后，河滩上重归平静，克拉克、史瑞克和卡西欧相继入睡。 乔安临睡前又续上一发“魔绳术”，为自己和同伴栖身的这个半位面延长3小时寿命，过后钻进睡袋沉入梦乡。 如同往常那样，乔安只睡了两个钟头就苏醒过来，窗外夜幕尚未褪去，时间大概是凌晨四点左右，身旁的同伴还在酣睡。 乔安先花了一个钟头进行冥想，准备今天可能派得上用场的1环和2环法术，过后使了个“魔法伎俩”替代洗漱，免得惊扰还在熟睡的同伴。 当天色破晓，卡西欧和克拉克相继醒来，乔安已经悄然离开半位面，在河滩上升起营火，悬挂在火堆上方的茶壶滋滋作响，沸腾的水气驱散深秋清晨的寒意。 克拉克坐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耳畔鼾声如雷，扭头望去，史瑞克睡得正香，口水顺着嘴角流淌下来。 霜巨人嗤笑着踹了他一脚：“胖子，快醒醒，梦见什么好吃的啦？” “唔？”食人魔大王一骨碌爬起来，迷迷瞪瞪地望着克拉克，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我猜大王并非梦见什么美食，而是在梦里跟我姐约会来着，你把我们大王吵醒，惊扰他的美梦，可真够缺德的！”卡西欧半开玩笑地对克拉克说。 食人魔大王胖脸一红，有些心虚地嚷道：“你们不要胡说，史瑞克才没有做美梦！” 三人嘻嘻哈哈地相互调侃了一通，过后相继爬出半位面窗口，顺着垂至地面的绳索滑了下去。 乔安起身与他们互道早安，回到绳索跟前，吟咏咒文取消“魔绳术”创造出的半位面。 随着魔力消解，那条悬空的绳索也自行跌落下来。 乔安收起绳索，回到火堆跟前。 茶水已经煮沸，四人就着热腾腾的红茶吃过干粮，过后收拾行囊继续赶路。 乔安变身为“约顿海姆鹰人”过后可以腾空飞行，虽然没了马儿代步，倒也不会耽误行程。 卡西欧同样会飞，克拉克腿长跑得快，唯独史瑞克失去坐骑过后受到的影响最大，单凭双腿赶路，很难追上同伴的脚步。 好在卡西欧有办法，施法为史瑞克加持1环法术“大步奔行”，在接下来的三个小时内，史瑞克的奔跑速度将获得高达三成的提升，基本与克拉克持平，不用再担心掉队。 一切准备妥当，四人离开营地，沿着蜜酒河深入密林，继续北上。 …… 空寂无人的河滩上，时间静静流逝，转眼到了中午，附近林间传来嘈杂的脚步声，一大群绿皮兽人走了出来。 为首的兽人身材特别高大强壮，个头几乎堪与食人魔媲美，身穿闪亮的附魔锁子甲，一双肌肉发达到近乎畸形的长臂随着行走前后摆动，指尖竟然能够轻松触摸到自己的膝盖，俨然一头人立而起的长臂猿！ 这兽人首领的双掌特别宽大，戴着一副颇为刺眼的红色铁手套，手套上还镶嵌着密密麻麻的尖刺，在正午的阳光下闪耀寒光，散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邪恶气息。 兽人首领在河滩上止住脚步，低头观察草地上的灼烧痕迹以及食物残渣，阴郁的目光闪烁不定。 他的左耳被人连根撕扯下来，伤口由耳根一直延伸到嘴角，形成一条紫色疤痕。 这道触目惊心的伤疤，使他原本就很丑陋的脸庞更添了几分凶残气质。 “库尔金大人，昨天夜里我们就是在这附近发现宿营的痕迹，但是没有找到宿营者，只发现两匹拴在树桩上的马。” 一名兽人武士，毕恭毕敬地向“撕裂者”库尔金汇报道。 库尔金微微点头，双拳握紧，带刺铁手套随之发出金属摩擦声响。 “你们几个守在这里，我去找沙曼大人谈谈，也许他那条‘夜嘶猎犬’能够帮我们找出更有价值的线索。” 交代过后，库尔金转身回到林中，前方吹来的阴冷气流使他觉察到“负能量”的气息，连忙停下脚步，本能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就在库尔金对面不远处，一个黑袍人站在茂密的灌木丛中央，手持一柄镂刻红色花纹的黑曜石法杖，蓦地将法杖顿向脚下地面。 砰！ 一圈负能量冲击波自黑袍人脚下爆发开来，迅速向外扩散，受到这股阴冷魔力波及的灌木，顷刻间生命精气全被黑袍人吸干，迅速枯萎凋零。 黑袍人左臂微动，一条活蛇自袖口探头出来，口中叼着一支怪异的树根。 树根散发出诡异的红光，将周围枯萎发黑的灌木全都笼罩起来，为其注入邪恶的魔力，活化为一群“枯萎怪”。 ， 第55章：九首巨魔 树林深处，大群被“干提亚斯树根”赋予生命的“枯萎怪”，自泥土中拔出根须绞结而成的下肢，缓缓转身面向黑袍人，做出恭候吩咐的姿态。 黑袍人满意地点了点头，挥手示意枯萎怪散开，转身走向兽人酋长。 “库尔金，有什么新发现吗？” “斥候刚刚在河滩上发现了宿营的痕迹，从现场留下的足印来看，共有四人曾在此地停留，其中包括一名巨人和一名食人魔。”库尔金肃然回答。 “巨人和食人魔……”“蛇手”沙曼苍白的脸上浮现若有所思的神态，缓缓道：“两天前在王子港，曾有人在酒馆目击一名霜巨人和疑似食人魔的肥胖男子扳手腕，跟他们在一起的还有一个诗人和一位少年法师，其后不久这四人就悄悄离开王子港，在附近旅馆买了两匹马，沿蜜酒河向北旅行。” “如果我没猜错，昨夜在河滩上宿营的那伙人，应该就是霜巨人克拉克·海尼尔和食人魔领主史瑞克一党，也就是我们此行追踪的目标。” “我完全相信您的判断力，尊敬的沙曼大人，但是有两个问题我想不通。”库尔金眉头紧锁。 “说说看，什么问题使‘绞首森林’的兽人之王感到困扰。” “首先，昨夜我派出的斥候小队曾在河滩上捕获两匹马，如今想来，应该就是史瑞克等人在王子港购买的代步坐骑，问题是昨夜他们四人并没有在营地过夜，否则以史瑞克的火爆脾气，绝不会坐视自己的马被人带走，那么他们究竟去了哪里？” “第二个问题，史瑞克带着卡西欧潜入王子港与霜巨人克拉克及其法师同伴密会，过后四人组队北上旅行，我不信他们走在一路只是为了郊游观光，我很好奇他们是出于什么目的结伴同行。” “库尔金，你提出的两个问题都值得深思，但是坦率地讲，我也不清楚这两个问题的答案。” “枯萎者”沙曼面色凝重。 “我们这次奉命追踪霜巨人和他的法师同伴，目的在于平息豪斯镇那场风波留下的隐患，夺回失窃的‘甘提亚斯树根’，至于史瑞克和卡西欧，完全是意料之外的因素……好在我们准备地足够充分，带着斯卡拉同行，正好可以派它去对付史瑞克。” “等等！沙曼大人，我有个请求！”库尔金突然激动起来，“请把史瑞克和卡西欧交给我来对付，我与这两个混蛋有一笔旧账要解决！” 沙曼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略作犹豫过后轻轻点头：“我不反对你亲手报仇，不过你最好多带一些得力的手下，要知道，史瑞克和卡西欧可不是好对付的。” “这我当然知道！”兽人酋长咬牙切齿，双眼仿佛就要喷出仇恨的火焰。 “这样的话，霜巨人克拉克·海尼尔就交给斯卡拉对付，这两个大块头，正好势均力敌。”沙曼抚摸着下巴说。 “沙曼大人，请原谅我多嘴，说几句让您扫兴的话！”库尔金阴沉着脸说，“的确，斯卡拉实力很强，把它带在身边可以帮您解决一些麻烦，但是请不要忘记，斯卡拉可是一个脑筋不正常的疯子啊！这个疯狂的家伙，本身就是一个极度危险的不安定因素，他制造出的麻烦有可能比我们需要解决的麻烦更严重！” “这一点你大可放心！有我在，斯卡拉不敢乱来——” 沙曼话音未落，身后林间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随即传来兽人们的喧哗与怒骂。 库尔金脸色顿变，急得直跺脚：“我就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准是斯卡拉又疯起来了！” 沙曼的脸色也不大好看，转身走向喧哗传来的地方。 就在不远处，一群兽人武士正手持武器围着一尊庞大的怪物，尽皆神情紧张，做出围攻姿态，却没有人真的敢率先上前挑战那疯狂的怪物。 被兽人武士围在当中的人形怪物，乍看起来像是一头肤色墨绿的丛林巨魔，然而这怪物比寻常巨魔庞大得多，从头到脚足有20尺高，体重不下5000磅，粗壮的双腿宛如树桩。 更恐怖的是这怪物赫然生有九颗头颅，其中五颗头颅挤挤挨挨地环绕颈部分布，双肩前后也各自长出一颗头颅，每一颗脑袋都有独立的五官，九张血盆大口尽皆密布獠牙利齿。 这恐怖而诡异的模样，简直看上一眼就会使人做噩梦！ 这怪异巨魔位于左肩前方的那颗脑袋，口中正紧咬着一名兽人的脖子，鲜血顺着嘴角汩汩流淌，脸上浮现贪婪的表情，仿佛正在享受美餐。 被它咬住的那个倒霉兽人，两眼上翻口吐白沫，身躯还在无意识的抽搐，看来已经离死不远了。 库尔金跟随沙曼回到林间，见那九首巨魔正在吞噬自己的部下，又急又气，连忙高声呵叱：“愚蠢的斯卡拉！那是自己人，快松口！” 九首巨魔咬住兽人的那张嘴巴依旧紧闭，丝毫没有放弃到嘴的猎物的意思，脸上还装出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 “关斯卡拉什么事？又不是斯卡拉偷吃兽人！” 与叼着兽人的那颗脑袋相邻的另一颗头颅，高声抱怨，满脸委屈。 “蠢货！我才是斯卡拉！” 旁边另一颗头颅，冲开口抱怨的那颗脑袋，发出凶狠的咆哮。 “斯卡拉正在吃肉，我也要吃肉，肉好吃！” 第四颗头颅扭动脖子，盯着被第一颗头颅叼在嘴里的兽人，猛吞口水。 “你们这群蠢货都闭嘴，我才是真正的斯卡拉！” “放屁！你算什么东西！” “斯卡拉是什么东西，好吃吗？” “斯卡拉只是一个名字而已，你们争抢这种不能吃的东西有啥用？” “斯卡拉去死吧！” “撕碎斯卡拉！” “吃掉斯卡拉！” …… “九首巨魔”斯卡拉的九颗脑袋，虽然都长在同一具身体上，能够分享彼此的意识，却有着各自独立的大脑和感官，性格也不尽相同，故而经常为了各种琐事争吵不休。 特别是当食物有限而九张大嘴又都渴望饱餐一顿的时候，斯卡拉九颗头颅之间爆发的争执，就会变得尤为激烈。 ， 第56章：夜嘶猎犬 事实上，斯卡拉九颗头颅吞咽下去的食物最终都会汇聚到同一个胃袋里，所以这种为抢夺食物而发生的争吵其实毫无意义。 然而斯卡拉虽然拥有九颗脑袋，智力水平却还不如只有一个大脑的普通巨魔，再加上多头造成的思想混乱，使他不仅显得很愚蠢，而且极度疯狂，就连他本人也无法预测自己接下来会干出什么事情。 毕竟九颗脑袋都有各不相同的打算，而且很难形成统一的意见。 库尔金还在试图说服斯卡拉放开快被咬死的兽人，然而这毫无用处，除非能同时说服斯卡拉的九个脑袋，否则即便其中一颗头颅放开兽人，其它头颅也会立刻扑上去撕咬。 沙曼摇了摇头，阴沉着脸走到九首巨魔跟前，一句废话也不说，径自扬起接驳在左臂上的那条活蛇，蛇口蓦地张开，冲斯卡拉喷出一道“枯萎之火”。 “九首巨魔”斯卡拉就像普通巨魔那样拥有近乎不死之躯的超强再生能力，唯独烈火和强酸能够克制其再生体质，对这疯狂的怪物构成生命威胁。 目睹熊熊烈焰迎面袭来，斯卡拉吓得缩身躲避，九颗头颅全都失声惊呼，与此同时，那名倒霉的兽人从斯卡拉口中滑落下来。 库尔金将族人抢救回来，然而对方的脖子已经被斯卡拉咬穿，血如泉涌，眼瞅着就要断气了。 “可恶的杂种！”兽人酋长瞪视九首巨魔，眼中满是怒火。 “算了吧，库尔金，我们犯不着跟一个脑筋不正常的家伙计较，大敌当前，可不能自乱阵脚。”沙曼摆手阻止兽人酋长与九首巨魔火并，沉声说：“提醒你的人，离斯卡拉这个疯子远点儿，免得再被它误杀。” 库尔金强忍着怒气点了下头，抱着族人的尸体离开了。 沙曼收回蛇手，持杖在草地上勾画出一座召唤法阵，低声吟咏祷文。 阵图涌现魔力光辉，伴随着酷似狼嚎的悠长咆哮，一头黑色怪兽响应沙曼的召唤，自与“主物质界”平行的“灵界（以太位面）”穿梭而来，静静伫立在召唤阵图中央，听候主人吩咐。 这头名为“夜嘶猎犬”的黑色怪兽大如骡马，体态貌似犬科动物，其实是一种原生于“妖精荒野”的邪恶精类生物，生有一条长而灵活的脖子，颈部可以像猫头鹰那样自由旋转360°，面孔狰狞丑陋，双眸通红，尖尖的耳朵表明其妖精血统，通体漆黑的皮毛散发出类似燃烧松枝的烟熏气味。 正午炽烈的阳光透过林间茂密的枝叶投射下来，照亮夜嘶猎犬漆黑油亮的皮毛，这怪物立刻露出不爽的表情，向后缩了缩身子，避开阳光照射，躲藏在树荫下。 当它的身躯避开光照，便由实体转化成为如烟似雾的虚幻质感，仿佛随时可能被一阵风吹散。 沙曼对眼前的情景并不意外。 夜嘶猎犬是一种非常罕见的“虚体”妖精，能够在“灵界”和“物质界”之间穿梭往来。 当它处于上述两个位面的边界地带，就会像此刻这样，呈现出亦真亦幻的虚体特征，像一条鬼魂似的漂浮在空中，没有实实在在的质感，无法被寻常刀剑所伤。 处于虚体状态的夜嘶猎犬，也像鬼魂那样畏惧阳光，倘若遭受日光直射，便会被驱逐回灵界，故而它只能在夜间或者不见日光的昏暗地带活动。 此刻时当正午，夜嘶猎犬之所以破例响应沙曼的呼唤，也是因为沙曼置身于密林间，林间树木投下的阴影可以为夜嘶猎犬提供遮阳栖身的场所。 夜嘶猎犬不会说话，但是沙曼可以通过心灵感应与它交流，当即吩咐这怪物前往河滩地带，嗅探克拉克一行四人宿营时留下的气息与足迹，而后凭借其超强的追踪能力搜索目标的下落。 夜嘶猎犬顺从地点了下头，转身走向灌木丛生的河滩。 沙曼脸上浮现一丝满意的笑容。 有夜嘶猎犬带路追踪，他自信不出两天就能追上克拉克等人，夺回原本属于亨利·鲍德温的那支“甘提亚斯树根”，顺带宰掉霜巨人和那个小法师，洗刷自己在豪斯镇蒙受的耻辱。 至于食人魔领主史瑞克和他身边那个名叫卡西欧的蹩脚诗人……如果他们足够聪明，倒是可以留着他们的小命供自己使唤，倘若不识抬举，索性就让库尔金杀了他们报仇雪恨，尸体丢给斯卡拉当点心。 …… 夜幕下，蜜酒河蜿蜒穿过密林潺潺流淌，河畔生起一堆篝火，乔安与三位旅伴刚刚吃过晚饭，正围着篝火喝茶聊天。 “海尼尔先生，这里离枭熊山谷还有多远？”乔安问霜巨人。 “我们已经走了差不多一半路程，按照过往几天的赶路速度，如果路上不发生意外变故，最多再过三天就能抵达枭熊山谷。”克拉克摩挲着胡茬回答。 从乔安一行四人离开王子港那天算起，迄今已经过去三天了。 在这三天里，他们沿着蜜酒河一路北上，深入绞首森林，途中曾多次遭遇野兽、兽人乃至“枯萎怪”骚扰，好在他们实力够强，总能轻松解决这些不开眼的家伙，到目前为止旅途还算顺利。 “这一带是兽人与枯萎怪频繁出没的地区，咱们最好多加小心，免得被库尔金的手下发现踪迹。”卡西欧有些不安地嘀咕。 “史瑞克才不怕库尔金，如果他敢跑来找麻烦，史瑞克保证他这次失去的将不仅仅是一只耳朵。” 食人魔大王盘腿坐在营火跟前，胖脸被火光映的通红。 乔安正要开口，忽然脸色微变，伸手从衣兜里掏出魔导警报器。 “怎么了，乔安老弟？”克拉克发觉乔安手中那根掘地虫触须正在微微震颤，立刻回想起当初在豪斯镇对付枯萎怪的时候，他也曾利用这根触须搜索敌人的踪迹，警惕地问：“是不是有危险生物靠近过来了？” 乔安轻轻点了下头，神色格外严肃。 “大家当心，咱们恐怕是落入包围了！” 程剑心说 感谢书友：tce，本周打赏600起点币 第57章：遇袭 乔安用掘地虫触须制作的魔导警报器，能够感应到活跃在周边区域的危险生物，并且根据敌对生物的移动轨迹做出相应的振动和偏折。 乔安熟知魔导警报器的运作规律，故而只要看一眼触须的振动频率和偏转角度就能猜出敌人处于哪个方向，距离自己大致有多远。 然而此刻警报器的反应非常古怪，像陀螺似的不停兜圈子，没有明确指出威胁所在的方向。 根据过往的经验，乔安怀疑这种反常状况表明周围都有敌人存在，并且敌人遵循统一的指挥，正在采取相同的步调迅速包围过来——既然四面八方都有敌人，警报器便无法指明哪个方向更为危险。 “这可真奇怪，明明刚才还很平静，怎么突然之间就陷入重围了？”卡西欧半信半疑地问，“乔安老弟，你的警报器该不会出故障了吧？” “我也希望是这样，可惜出故障的概率几乎为零。” 乔安迅速打出施法手势，在自己胸口拍下一道“法师护甲”，告诫身边还有些不知所措的同伴。 “这些天咱们太大意了，只顾着埋头赶路，很可能在不知不觉间被人盯了梢，敌人显然比咱们更熟悉这片地形复杂的丛林，暗中调集人马，直到做好充分准备才突然发起围攻！” “熟悉‘绞首森林’的地形，还能在短时间内调集大量人手追踪我们，同时满足这两个条件的势力并不多，对方要么是征服教团，要么就是库尔金麾下的兽人战团！”卡西欧脸色微微泛白，艰难地补充道：“当然，还有一个最坏的可能性……就是这两大势力合起伙来追捕咱们！” 这时四周林间已经传来密集的脚步声，还有武器与甲胄摩擦树枝发出的动静，种种迹象表明敌人已经收拢包围圈，即将发起攻势。 “暗中潜伏的敌人不知有多少，咱们寡不敌众，绝不能在这里陷入缠斗，必须选择一个方向尽快突围！”霜巨人急切地说。 “那就只能沿河北上了，史瑞克可不想走回头路！”食人魔大王抓起沉重的精金狼牙棒，做好浴血突围的准备。 “呵呵……沿河北上，这就是你们的目的吗？” 身后林间突然传来一声冷笑，引起乔安等人回头注视。 就在他们警惕的目光下，手持法杖的黑袍人缓缓走了出来，扬起左臂，一条活蛇从袍袖中昂起头颅，咬住黑袍人的斗篷兜帽向后扯落，露出一张苍白的脸庞。 “‘蛇手’沙曼，果然是你！”克拉克不由变了脸色。 “霜巨人，豪斯镇那笔账咱们等一下再清算，现在我更想知道你们这趟旅行的最终目的地。”沙曼似笑非笑地说，“如果你肯满足我的好奇心，说不定我会发发善心，赏你一条全尸。” “就凭你？呸！做梦去吧！” 史瑞克抢在克拉克开口之前，向沙曼狠狠啐了口唾沫。 “背信弃义的邪教徒，史瑞克也有一笔旧账要跟你算！” “除了沙曼大人，还有我！” 林间传来一声冷笑，“撕裂者”库尔金大步走了出来。 “说到算旧账，史瑞克，卡西欧，你们两个欠我的血债可就太多啦！” 就在库尔金现身的同一时间，乔安忽然听见身后林间传来空前嘈杂的动静，回头一看，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一尊庞大的人形怪物，迈着蹒跚的步履冲出树林，沿途撞断无数灌木。 这怪物看上去就像一只放大十倍的巨魔，总共生有九颗头颅，所有的头颅都咧开血盆大口，发出癫狂的叫嚣！ “斯卡拉肚子好饿！” “斯卡拉好想吃肉！” “嚯！瞧我发现了什么——一只霜巨人！” “霜巨人！个儿大！肉多！好吃！” “胖胖的食人魔，更好吃！” “还有一个细皮嫩肉的人类小子，最好吃！谁都不许跟我抢！” …… “九首巨魔”斯卡拉恐怖的形象与疯狂的叫嚣，使乔安感到毛骨悚然，然而他毕竟是在战场上经历过生死考验的人，短暂的惊慌过后就恢复镇定，抢在“蛇手”沙曼、“撕裂者”库尔金以及九首巨魔斯卡拉等人发起围攻之前，低声提醒同伴： “我施法掩护你们撤退，注意防御闪光致盲，过后我会施法联络你们！” 简单交代两句过后，乔安便以宽大的斗篷遮掩自己的施法手势，同时低声吟咏咒文。 乔安的施法动作很隐蔽，库尔金和斯卡拉都没有觉察到，唯独沙曼隐约看出乔安周围的魔网分布发生异常扰动，猜测到对面那位少年法师正在施放某种奥术，连忙扬起左臂，接驳在手肘上的毒蛇昂首吐信，就要向乔安喷射“枯萎之火”，打断施法进程。 早在沙曼等人现身之初，克拉克便就地拾起两颗人头那么大的石块，攥在手里作为备用武器。 巨人族有一项古老的全民性竞技传统，就是投掷巨石。巨人族的男孩自幼就要跟随长辈学习投石技巧，参加投石竞赛，谁能将更沉重的岩石投出更远，更精准，就可以赢得同龄人的崇拜。 霜巨人克拉克·海尼尔不仅是一位职业拳手，还曾多次赢得投石比赛冠军，这两颗石块握在他手里，就好比上了膛的炮弹，当他注意到沙曼试图攻击乔安，不假思索挥手抛出一颗石块！ 岩石伴随刺耳呼啸迎面砸过来，沙曼吓得变了脸色，顾不得喷火袭击乔安，匆忙闪身躲避。 岩石贴着沙曼左耳根飞掠过去，强劲的气流如同一记耳光狠狠抽打在他脸上，左侧面颊顿时充血红肿，眼前发黑，步履踉跄，险些一屁股跌坐在草地上。 就在克拉克投石牵制沙曼的下一瞬，乔安终于完成施法准备，猛然转身指向背后那堆熊熊燃烧的篝火，咏出2环“烟火术”的启动咒文。 “lumbor！” 轰！ 篝火受到魔力激发，闪出一道异常强烈的火光，瞬间将河滩营地乃至附近的树林照得亮如白昼。 沙曼、库尔金和斯卡拉猝不及防，全被这道骤然爆发的强光刺疼眼睛，掩面泪流不止。 第58章：突围 沙曼、库尔金和斯卡拉，都被乔安以“烟火术”制造出的强光刺伤眼睛，暂时无法视物。 与此同时，更远处的树林中，奉库尔金之命包围营地的兽人武士们也被篝火中爆发出的这道强光所笼罩。 兽人一族天性喜暗怕光，在夜间能够正常视物，反之，他们视力在阳光下则会受到极大削弱，甚至会因强光造成的目眩而看不清近在眼前的物体。 “烟火术”爆发出的魔力光辉，远比正午的烈日更为明亮炽烈，近百名兽人武士冷不防被这道闪光照射，全都痛苦地丢下武器掩面哀鸣，暂时陷入失明。 不久前在王子港“老伙计”酒馆，乔安曾施放“烟火术”掩护同伴逃脱巡警追捕，克拉克、史瑞克和卡西欧对他这一招早已心里有数，听见乔安念出法术启动咒文的刹那就集体闭眼，避开强光辐射最炽烈的短短数秒，待到光芒转而衰减才睁开眼。 他们很清楚“烟火术”爆发出的强光只能暂时妨碍敌人的视野，现在不跑路可就来不及了，当即听从乔安的叮嘱各自突围。 卡西欧施展“食人魔巫师”的天赋法术“汽化形体”，修长的身躯迅速分解成为一团朦胧的人形雾气，缓缓浮空而起，随着夜风飘进密林深处，转眼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克拉克掂了掂手中剩下的那颗大石块，轮圆了胳膊将石块砸向挡在自己前方的斯卡拉，随即甩开长腿冲了上去。 九首巨魔斯卡拉的十八颗眼睛，全被“烟火术”爆发出的强光闪花，疼得涕泪横流嗷嗷怪叫，胡乱挥舞粗壮的双臂，与自己臆想中的敌人搏斗。 就在这时，克拉克倾尽全力投掷过来的石块砸在他居中的那颗脑袋上。 “噗”的一声闷响，坚硬的岩石深深嵌入额头，鲜血混合脑浆喷溅出来。 斯卡拉被岩石砸爆一颗脑袋，其余八颗头颅也都感受到了爆头的痛楚，齐声惨叫起来。 然而以他近乎不死之身的强悍体魄，别说被砸爆一颗脑袋，就算九颗头颅全被打爆照样活蹦乱跳。 克拉克很清楚这怪物无法被区区一颗石块砸死，也不想浪费时间跟它纠缠，趁着斯卡拉抱头悲鸣无暇他顾，借着助跑的惯性轰出一记冲拳！ 霜巨人磨盘大的拳头重重击打在九首巨魔胸口，左手中指佩戴的那枚红铜指环同时激发魔力，迸射出一蓬灿烂夺目的电弧。 凶猛的拳劲再加上高压电击，哪怕以九首巨魔强健的体魄也顶不住，被克拉克一拳轰得仰面摔倒，压断无数灌木，浑身电蛇流窜，抽搐着嗷嗷惨叫，一时爬不起来。 “愚蠢的九头怪物，给我乖乖躺着吧！” 霜巨人哈哈大笑，跨步迈过斯卡拉，飞奔着扬尘而去，背影迅速消失在夜幕深处，唯有爽朗的笑声还在夜空中回荡。 营地另一侧，史瑞克抄起狼牙棒，怒吼着扑向他的死对头库尔金。 兽人酋长双目红肿泪流不止，虽然无法视物，却并不惊慌，凭借敏锐的听觉判断出史瑞克的大体位置，扬起粗壮的长臂，双手交叉格挡当头砸过来的狼牙棒。 “撕裂者”库尔金佩戴的那双红色铁手套，是一对强大的魔法武器，不惧正面格挡精金锻造的狼牙巨棒，金铁交鸣火花四溅。 狼牙棒被弹开，铁手套竟然毫无损伤，然而库尔金的力量毕竟比不上对面那位神话食人魔领主，手臂一阵发麻，狰狞的面孔微微抽搐，眉宇间闪过一丝痛苦。 史瑞克冷哼一声，挥起狼牙棒劈头盖脸砸向库尔金。 兽人酋长凭借盲斗技艺艰难招架，勉强支撑了几招便感觉吃不消，咬紧牙关深深吸气，胸膛急剧起伏，胸腔深处发出酷似推拉风箱的呼啸声，运用特殊的呼吸法激发出体内的潜能，陡然一声怒吼双目充血，进入“大狂暴”状态！ “撕裂者”库尔金是一位11级兽人蛮战士，“蛮战士（野蛮人）”的修行，包括肉体与精神两个层面，而连接肉体与精神的桥梁，即为一种名为“气（ki）”或称“真气（vitalqi）”的生命能量。 这种生命能量不同于魔法，在没有魔网分布的环境下照样可以激发，促使自身肉体与精神层面的潜能转化为实实在在的战斗力。 很多超凡职业，尤其是战士、武僧、忍者、剑客、野蛮人、狂战士等近战职业，大多擅长运用“气”，只是修炼法门各不相同，这就好比不同的施法职业需要掌握不同的“精神冥想法”。 采用不同“呼吸法”修炼出来的“气”，在爆发后展现出的效用相差甚远，从而演化出各职业的独门武技。 库尔金在“蛮战士”这一超凡职业上的造诣，甚至比克拉克更为精深。 克拉克激发出一口“气”，能使自身进入狂暴状态，战斗力显著提升。 库尔金激发气劲过后，开启的却是更为强悍的“大狂暴”，处在这种状态下，仅仅力量属性就暴增6点，达到能够与神话食人魔领主史瑞克正面抗衡的水平。 更可怕的是库尔金在狂暴状态下无惧伤痛与死亡，完全是以伤换伤的玩命打法！ 史瑞克是不怎么聪明，战斗经验却丰富得很，一见库尔金开启“大狂暴”，立刻知道自己绝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干掉这个疯狂的宿敌。 在这里耽搁越久，成功突围的机会就越渺茫，索性收起狼牙棒，扭头冲向远离库尔金的方向，肥胖的身躯如同一颗弹跳的皮球没入密林，迅速远去。 库尔金没想到刚才还对自己穷追猛打的食人魔领主，一转眼就毫不害臊地拔腿跑路，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气得破口大骂，红着眼睛追了上去。 史瑞克跑得飞快，沿途遇见兽人武士挡路，趁着对方还没有摆脱“烟火术”造成的目眩，抡起狼牙棒一通乱砸，所过之处血肉横飞惨叫连连。 食人魔大王顺利冲出第一重包围圈，却惊讶地发现，前方竟然还有众多“枯萎怪”拦路阻截！ 第59章：沙曼的恶犬 枯萎怪是邪恶的活化植物，天生就没有“眼睛”这类血肉构造的视觉器官，当然也不会被“烟火术”影响视野。 远远地感应到一个大胖子飞奔过来，连忙散播花粉，召集同伴围拢上去。 “枯枝怪”挡在最前排当肉盾，“枯藤怪”操纵藤条设下陷阱，“枯针怪”则瞄准史瑞克射出一大片弩矢般的尖刺。 身后有宿敌库尔金追杀，前方又有大群“枯萎怪”阻截，食人魔大王是真急了，连忙激发一道“神话之力”开启独门绝技“钢铁韧性”，从头到脚皆为体内涌动的神话能量所浸透，肌肤焕发出金属般的冷冽光泽，血肉之躯获得奇迹般的强化，在接下来数秒内免疫一切伤害。 “统统给老子滚开！” 浑身闪耀钢铁光辉的史瑞克高举大棒，怒吼着冲进敌群。对面射过来的密集箭雨命中他的身躯，仿佛撞上铁板，叮叮当当全被弹开。 在“钢铁韧性”保护下，食人魔大王如同一台所向披靡的无敌战车，轰隆隆冲进敌群，直接将挡在面前的枯萎怪碾得粉碎，硬生生撞开一条血路，飞奔着消失在密林深处。 待到库尔金追上来，发觉现场仿佛刚刚遭受过台风扫荡，只剩一堆破碎的枯枝败叶，早就没了食人魔大王的踪影。 卡西欧、克拉克和史瑞克相继突围远遁，河滩营地中只剩乔安一人。 此时“烟火术”制造的闪光已经转弱，沙曼和斯卡拉等人也都渐渐适应光线变化，勉强睁开红肿的眼睛，在模糊的视野中搜索敌踪。 乔安已经完成掩护同伴突围的使命，接下来要做的是设法保住自己的小命。 抽取一道“神话之力”转化为2环法术位，乔安咏出与刚才完全相同的咒文，再次抬手指向面前那堆熊熊燃烧的篝火。 “烟火术”需要使用一个火源作为施法素材，施法完成的刹那，自然火源会立即熄灭，而“营火念珠”生成的魔法火焰却不会熄灭，故而可供乔安作为再次施放“烟火术”的素材。 沙曼等人目睹乔安手指篝火吟咏咒文，立刻回想起刚才的遭遇，以为乔安打算重施故技，制造强光杀伤他们的眼睛，全都慌忙背转身去，抬手遮眼。 “lumbor！” 乔安这次施展的的确还是2环“烟火术”，但是创造出来的不再是刺目的强光，而是铺天盖地的呛人浓烟！ 沙曼等人猝不及防吸入浓烟，全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视野也被滚滚黑烟遮挡。 乔安早在施法之初就屏住呼吸，随后开启义眼附魔的“迷雾视域”，得以在“烟火术”制造出的漫天烟尘里正常视物，趁乱抓起“营火念珠”，变成鹰人展翅腾空而起，在滚滚浓烟的掩护下，从容不迫飞出包围圈。 就在乔安飞离不久，下方浓烟笼罩的河滩上，蓦地掀起一股强劲的气流。魔法创造出的狂风横扫营地，转眼间便把浓烟吹散。 “蛇手”沙曼站在旋风中央，抬头遥望夜空，目送乔安的背影渐渐远去，脸色也变得越发难看。 花了这么多天工夫，调动大量人手，费尽心机布下重重包围，眼看就要收网的时候，就因为这个小法师施放了两个低阶法术，导致即将落网的鱼儿全都溜走，之前付出的努力全都成了泡影。 沙曼盯着空中渐变模糊的身影，恨得牙根发痒。 咚！ 沙曼蓦地一顿法杖，脚下随之浮现一座发光的法阵，夜嘶猎犬响应他的呼唤自“灵界”传送过来，俯首帖耳听候主人吩咐。 “去！追捕那个狡猾的小法师！” 沙曼扬起法杖，指明乔安逃离的方向，以心灵感应向夜嘶猎犬下达命令。 “用你所能想到的最残忍的方式杀掉他，然后把他身上那支‘甘提亚斯树根’完完整整的给我带回来！” 所有“甘提亚斯树根”都来自同一株“甘提亚斯魔树”，彼此之间存在神秘的感应。 乔安没能得到“甘提亚斯树根”认同，无法获得上述感应，沙曼则不同，身为获得“甘提亚斯树根”认同的主人，他能通过自己手中那条树根感应到乔安身上也有相似的魔力波动，可见原本属于亨利·鲍德温的那支“甘提亚斯树根”，就是被这个狡猾的小法师夺走了。 今天之前，“蛇手”沙曼一直怀疑是克拉克·海尼尔夺走了“甘提亚斯树根”，将那位霜巨人视为头号劲敌，至于乔安·维达，在他眼中不过是霜巨人的跟班，没有太过在意。 今晚的遭遇彻底扭转了沙曼的观念，猛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 在这支包括霜巨人、神话食人魔和高等食人魔诗人等狠角色的团队中，那个乍看起来最弱小最不起眼的少年法师恰恰是团队的核心兼大脑，是四人当中最难缠的角色！ “必须尽早解决掉那个小法师，否则恐将后患无穷！” …… 乔安变成鹰人飞上高空，俯瞰河滩营地，滚滚浓烟正在被一股凭空而来的狂风驱散。 他看出那是“造风术”引发的气流，已经露面的敌人当中只有“蛇手”沙曼是施法者，可见“造风术”十有八九出自此人之手。 虽然已经逃离包围，乔安心里还是有点不踏实，出于安全起见，又施法给自己加持了“隐形术”。 随着法术生效，鹰人投下的影子渐渐消失，乔安暗自舒了一口气，收拢双翼压低飞行高度，沿着蜜酒河向北方飞翔。 月光下的蜜酒河静静流淌，宛如一条穿林而过的玉带。乔安在明晃晃的河面上方低空滑翔，时而左顾右盼，凭借一双锐利的鹰眼搜索同伴的踪迹。 乔安不清楚失散的同伴身在何处，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 如果克拉克、史瑞克和卡西欧成功突围，一定会设法回到蜜酒河畔，朝着“枭熊山谷”所在的北方前进。故而乔安选择沿着蜜酒河逆流而上，这样找到失散的同伴的几率会更高。 程剑心说 求月票推荐票 第60章：逃杀 乔安贴着河面飞行了大半个钟头，岸边仍不见同伴的身影，不由暗自焦急。 以他的飞行速度，现在很可能已经把克拉克等人甩在身后了，如果继续向前飞，与同伴的距离只会越拉越远。 转念一想，不如就在这里尝试施展“风讯术”，联络失散的同伴，只要克拉克等人与他的直线距离不超过4里，一定可以收到他发出的魔法讯息，接下来便可循着魔法的指引，赶来与他相会。 乔安激发两道“席德法力”替换为2环法术位，正打算施展“风讯术”，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嚎叫，仿佛一头恶狼正在迅速迫近。 这声恐怖的嚎叫，似乎蕴含着某种神秘的魔力，能够直接激发耳闻者内心深处最原始的恐惧感。 乔安不由浑身战栗，兴起夺路而逃的冲动。 好在他毕竟是见惯了腥风血雨的人，心志极为坚定，很快就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回头遥望狼嚎传来之处。 月光下，一条黑色魅影凌空飞来，与同样漆黑的夜幕融为一体。 要不是乔安变成鹰人过后眼神格外锐利，几乎看不清那条模糊的身影。 乔安悬浮在河面上方，屏住呼吸，微微眯着眼眸，警惕地观察夜空中那条朦胧的黑影。 初看像是一匹奔马在夜幕中投下的剪影，仔细再看，却发现那黑影的轮廓特征更像犬科动物，只不过脖子长得过分，硕大的头颅随着颈项凌空摆动，一双猩红的眼眸东张西望，似乎正在搜寻什么。 乔安从未见过这种怪物，直觉告诉他这家伙很危险，而且来意不善。 此时他还处于“隐形”状态，按理说对面那头犬形怪物应该不会留意到他，可是乔安很快就意识到“隐形术”只能欺骗怪犬的眼睛，却瞒不过它那嗅觉灵敏的鼻子。 怪犬可不是漫无目的的乱飞，飞翔的同时，还不时伸长蟒蛇般灵活的脖子，四处嗅探，循着乔安飞行的轨迹一路追踪过来。 怪犬的嗅探动作，使乔安心生不安。 他闻不出自己身上有什么特别的气味，但他清楚犬科动物的嗅觉远比人类敏感得多，如果自己再不做出防范，那怪犬很快就会嗅出他的确切位置，扑上来凶猛撕咬！ “这怪物，该不会是沙曼派来的探子吧？” 危机感促使乔安立刻行动起来，将那两道原本打算施展“风讯术”的“席德法力”改为用于施放2环“镜影术”。 联络同伴的事，先放一放，当务之急是在恶犬的爪牙之下，保住自己的小命！ “wilwa！” 乔安低声咏出一句代表“模糊”与“幻影”的精灵语咒文，周围随之涌现五条幻影，看起来都与他本人的形象一模一样，就像镜中映出的倒影，每一条幻影都堪称以假乱真！ 在魔力的驱动下，“镜影术”幻化出的五条“镜像分身”活动起来，围绕乔安的真身盘旋飞舞，穿插游走，旁观者很难分辨出这合计六条游走不定的身影孰真孰假。 乔安刚完成“镜影术”，对面那头怪犬便觉察到空中发生异常的魔力扰动，循着魔网丝线的震颤锁定乔安的置身之处，伸长脖子向天长嚎，仿佛拉响冲锋号角，随即如同一团乌云猛扑过来！ 乔安心念微动，便有一条镜影分身受他遥控主动迎向怪犬，旋即被对方布满利齿的大嘴狠狠咬住。 “镜影分身”，只是魔力凝聚出来的一条幻像，徒具表象却无实体，遭到怪犬啮咬的刹那便悄然消散，宛如被戳破的肥皂泡泡，没有留下一丝残渣。 乔安牺牲一条镜像分身，挡下恶犬扑咬，为的是争取时间发起反击。 双方相距不过二十尺，乔安顾不得施法，直接以“义眼”激发“灼热射线”，一道火红光束横穿夜幕，射在怪犬身上，漆黑的皮毛立刻被点燃，灼伤处散发出一股刺鼻的焦臭气味。 怪犬发出惊怒而又痛苦的嚎叫，剧烈颤抖，转瞬间就由实实在在的血肉之躯，转化为一团虚幻的黑雾，随即凭空消散，无影无踪。 乔安见状吃了一惊，连忙抬手轻触右眼，开启结附在义眼上的2环预言系法术“识破隐形”，眼中射出一束银色光芒，像探照灯似的扫向怪犬消失的空域。 虚空中，隐约有一条淡淡的灰影呈现在乔安的视野中，正漂浮在“物质界”与“灵界”的交界地带，似乎在寻找更好的袭击机会。 乔安原以为恶犬刚才施展了某种隐形能力，看到眼前的情景才恍悟对方其实是逃遁到了“灵界”，也就是与“主物质位面”紧密贴合的“以太位面”，正处于一种“灵体”状态。 世间的灵体生物，大多是“幽魂”之类亡灵，然而乔安确信对面那怪犬身上没有负能量的气息，可见它绝非亡灵。 活生生的灵体生物可不多见，再加上对方看起来像一头庞大的恶犬，乔安依稀记得曾在《瓦雷斯怪物图鉴》的“妖精分卷”中看到过类似的生物，似乎是一种秉性邪恶的妖精，名叫“夜嘶猎犬”。 乔安无暇思索那头“夜嘶猎犬”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并且对自己怀有敌意，当务之急是设法排除这一威胁。 如果对方与他处于同一个位面，倒也不难对付，可那恶犬已经遁入灵界，转化为“灵体生物”，这就有点麻烦了。 “灵体”和“隐形”，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某个生物处于“隐形”状态，只表明无法通过视觉观察到他，但是还有可能通过听觉或者嗅觉之类感官确定其位置。 隐形生物仍然处于本位面，哪怕你看不见他，丢一发“火球术”过去，照样有可能把他炸飞。 然而当某生物处于“灵体”状态，比如幽魂，比如乔安眼前这头怪犬，它实际上已经脱离了当前的世界，进入一个名为“灵界”的平行空间。 处于物质世界的人们，无论通过视觉抑或其它感官，都觉察不到灵体的存在。 绝大多数武器和魔法也无法伤害处于灵界的生物；反之，灵体生物虽然可以看见主物质界的人和事物，却同样无法加害对方。 程剑心说 感谢书友：常叹因风起，本周打赏1000起点币；tce，本周打赏700起点币 第61章：溺毙 好在凡事总有例外。 肉眼无法看见灵体生物，“识破隐形”却能轻松洞悉。 寻常魔法无法杀伤灵体生物，具有“力场”属性的法术却能延伸到灵界，对灵体生物同样有效。 乔安擅长的法术当中不乏具有“力场”属性的，比如“魔法飞弹”，比如“法师之手”及其后续高阶版本。 迅速分析了一下当前的形式，乔安确信夜嘶猎犬刚才挨了自己一发“灼热射线”，伤得不轻，而且留下了心理阴影，除非找到绝佳的偷袭机会，否则他不敢轻易离开灵界。 此外，乔安还掌握着一个有利的因素，就是夜嘶猎犬的智力水平不高，直到现在都没有发觉自己已经暴露在对手的目光下，还以为乔安看不见它。 乔安暗自冷笑，故意装出环顾四周搜寻夜嘶猎犬的样子，有意诱导这恶犬加深误解。 与此同时，他连续激发两道“神话之力”，先为自己加持“神话变巨术”，变成一尊近30尺高的庞大鹰人，随即捏碎掌中那颗玻璃珠，施展他最拿手的2环奥术“法师强袭掌”！ 2环“法师强袭掌”，毫无疑问是一个标准的“力场系”法术。 力场构筑而成的半透明手掌在月光下熠熠生辉，随着乔安体型的膨胀同步增大，巨掌的握力，最终达到媲美深海巨鲨咬合力的程度！ 对面三十码外，夜嘶猎犬目睹乔安这一系列眼花缭乱的操作，先是凭空变高四倍，对比之下使它显得极为渺小，接着又创造出一只庞大到几乎遮住月亮的巨掌…… 虽然不明白乔安到底想耍什么花招，但是野兽的生存本能，使夜嘶猎犬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正在急剧恶化，危机随时可能到来！ 强烈的不祥预感，促使夜嘶猎犬顾不得再耐心等候时机，匆忙跳了起来，冲出灵界与物质界的边缘地带，纵身扑向乔安脊背，试图咬断他的后颈。 乔安不需要回头，借助颈后那颗异怪眼球把夜嘶猎犬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当即遥控“法师强袭掌”凌空抓下，将夜嘶猎犬牢牢握住，发力挤压。 夜嘶猎犬被巨掌捏得骨骼碎裂，连声悲鸣，还挣扎着想逃回灵界。 无奈力场巨掌能够跨越物质界与灵界之间的位面壁垒，毫不留情的掐住这恶犬脖子，强行把他从灵界拖回来，顺势向下一压，将这恶犬按进河里。 月光下，原本平静的河面，突然掀起波澜。 夜嘶猎犬被乔安遥控的巨掌，死死按在水中，从头到脚都被河水浸没，每次哀鸣都要呛进一大口水，痛苦地拼命扑腾，然而任凭它使出浑身力气挣扎，也无法摆脱巨掌钳制，不出几分钟，就被活活溺死在河里。 乔安发觉夜嘶猎犬已经停止挣扎，便遥控“法师强袭掌”把这条落水狗拖上岸边，抓起巨石，朝它头上狠狠砸了两下，直至脑浆迸裂仍未动弹，可见是真的死透了，这才放心降落下去。 乔安变回人类形态，走到夜嘶猎犬跟前观察尸体，发觉脖子上拴着一个金属挂饰，便扯下来查看。 这东西只有半个手掌大小，看起来只是普普通通的铁牌，其中一面雕刻的图案，酷似一柄黑色战斧，另一面则刻有大写字母“s”。 乔安握着这块“狗牌”，陷入思索。 “黑斧”这个徽记，他有印象，似乎是“征服教团”专用的标记。 至于那个“s”，多半是“蛇手”沙曼的首字母缩写。 如果上述推测属实，表明这头夜嘶猎犬就是沙曼饲养的宠物兼密探，由此乔安终于解开一个疑问。 为何沙曼一党能够在茫茫丛林中精确把握自己和同伴们的动向，并且神不知鬼不觉的调集人手展开包围？ 根源很可能就在这头夜嘶猎犬身上。 夜嘶猎犬可以随意在灵界与物质界之间穿梭，而其处于灵界时是隐形状态，再加上这恶犬的听觉和嗅觉都异常灵敏，天底下没有比它更适合担任“密探”的生物了。 有这条夜嘶猎犬负责追踪并且监视己方一行，也就难怪沙曼对他们的行踪了如指掌，提前摆好包围圈等他们自己送上门来。 想通了前因后果，乔安抹了把冷汗，暗自庆幸自己的运气够好。 若非在这里解决掉夜嘶猎犬，即便今晚能够突出重围，往后还是难以逃脱沙曼一党的围追堵截。 乔安平复了一下纷乱的心绪，遥控“法师强袭掌”就地在河滩上挖出一个大坑，将夜嘶猎犬的尸体掩埋起来，过后施展“风讯术”联络同伴。 考虑到卡西欧会飞，而且凭借“汽化形体”这一天赋法术成功逃脱的概率最大，乔安首先给诗人发信。 耐心等候了五分钟，如愿收到诗人的回信，信中还给他带来一个好消息。 卡西欧已经找到克拉克和史瑞克，三人都平安无事，只差乔安尚未归队！ 乔安接收魔法传讯过后松了口气，重新变成鹰人腾空而起，朝着来信中指明的方位飞去——克拉克、史瑞克还有卡西欧，正在那一带焦急地等待他归队。 …… “绞首森林”西北方，蜜酒河与獠牙山脉的交界地带有一座狭长曲折的山谷，阳光被陡峭的山崖与茂密的树木遮挡，山谷中一年四季阴森昏暗，再加上有大群凶残的“枭熊”盘踞此地，故而被往来商旅视为极度危险的禁区。 没有人知道“枭熊”的确切起源，根据新大陆原住民阿萨族人世代传唱的诗篇记载，早在数万年前这种枭头熊身的怪兽就在荒野与丛林中横行，疯狂袭击一切可供它们食用的生物。 据传说记载，远古时代，某位神秘的传奇法师，运用魔法将棕熊与巨猫头鹰这两种毫无相似之处的生物，强行融合为一体，由此创造出世间第一头枭熊。 这样做的理由，很可能是想融合飞禽与猛兽的优点于一体，创造出一种像熊那样凶猛强壮、同时还能自由飞翔的全新物种。 可惜这场造物实验只成功了一半。 法师创造出来的生物，的确拥有媲美棕熊的体魄和力量，却未能如其缔造者所愿，进化出一双足以将沉重的身躯托上天空的有力翅膀。 枭熊只有一颗酷似猫头鹰的硕大头颅，以及遍布全身的蓬松羽毛，却不具备猫头鹰的飞行能力和冷静头脑。 恰恰相反，这半熊半枭的新物种，比世间所有棕熊或者猫头鹰都更为疯癫狂躁，残忍嗜血！ 第62章：枭熊山谷 无论渺小的野兔，抑或庞大的恐龙，只要被枭熊遇见，必定毫不迟疑的主动发起攻击。 一旦展开攻击，枭熊就会战斗到至死方休。 哪怕明知道打不过对方，豁出性命，也要在对手身上留下尽可能多的抓痕，造成尽可能严重的杀伤。 这种悍不畏死的狂野性情，使枭熊凶名远扬，以至于那些比它们更强大或者更聪明的生物，都会小心翼翼地避开枭熊，不值当跟这种疯子纠缠。 枭熊性情孤僻阴沉，除了交配季节，很少群居生活，然而“枭熊山谷”是一个例外。 生活在这里的枭熊，总数不下百头，据说当地有一头“神话枭熊”是其它族人公认的领袖，凭借远比其它枭熊更强大的实力、更聪敏的头脑以及更暴躁的脾气，在山谷中建立起牢固的统治。 十一月下旬的一天，枭熊山谷中的寂静被四名外来者打破。 从清晨到午后，山谷中时而响起枭熊的怒吼，继而变成垂死的哀鸣，直至死亡阴影笼罩山谷，使这片险恶之地重归沉寂。 寂静的气氛总是时隔不久就被新的吼叫声破坏，更多枭熊循着族人的血迹和尸体追踪而来，不惜一切代价试图阻止闯入者向山谷深处——亦即“神话枭熊”栖身的那座洞窟所在地——挺进。 “这群死脑筋的怪物，明明不是我们的对手，为什么还要前赴后继的赶来送死，活着不好吗？” 崎岖的山谷中，诗人卡西欧抱着鲁特琴摇头叹气，顺手弹拨出一串蕴含魔力的音符。 这首“卡西欧之歌”是诗人的得意之作，同样的旋律落在敌我双方耳中，产生的效用截然不同。 同伴听了，深受鼓舞，斗志昂扬，勇气倍增。 敌人听了，却只会心烦意乱，难以集中精力。 “卡西欧先生，枭熊这种生物最大的特点就是疯狂，除非将它们打得爬不起来，否则绝不会停止战斗。” 乔安站在卡西欧身旁，与诗人聊天的同时目光盯着前方堵住谷地小径的四头怪兽，手中紧握一把红黄蓝三色混杂的沙土，做好随时施法支援同伴的准备。 乔安和卡西欧前方不远处，并排站着霜巨人克拉克与食人魔领主史瑞克。 这两位身强体壮的猛男构成一道移动壁垒，将夹在两道峭壁间的小径堵的严严实实，迫使对面那四头枭熊只能攻击他们两人，却无法绕过他们袭击身后更为脆弱的法师和诗人。 四头枭熊都是成年雄性，足有八尺多高，壮硕的体型堪比食人魔，战斗时两条粗壮的后腿直立而起，腾出更为灵活的前肢，以一双生有钩状利爪的巨掌劈头盖脸扑打猎物。 峡谷中地势狭窄，克拉克和史瑞克还要保护身后的同伴，根本没有闪转腾挪的空间，只能顶着枭熊的利爪近身肉搏，身上被抓出数道血痕，好在两人都皮糙肉厚，些许皮肉伤并无大碍。 砰！ 克拉克奋起一拳，将正对面的枭熊击昏，随即腾出手来帮史瑞克对付其它三头枭熊。 然而他刚转过身去，倒在他脚边的那头枭熊便自短暂的昏迷中苏醒过来，一双骨碌碌转个不停的血色眼眸逸出兽性与疯狂，突然探出双臂，死死搂住霜巨人粗壮的大腿，顺势昂起头颅，以铁钩般锋利坚硬的鹰喙，狠狠啄向克拉克胯下！ “噢！见鬼！！” 霜巨人吓得脸都青了，本能地缩身扭胯，唯恐被枭熊啄到自己的“命根子”。 幸而他躲闪及时，鹰喙擦着大腿根内侧划过，撕开一道鲜血淋漓的伤口。 克拉克疼得踉跄后退，连带拖着那头紧抱住他的腿不撒手的枭熊贴地滑行。 枭熊一击落空，心有不甘，再次摆动头颅，瞄准霜巨人胯下要害狠狠啄了下去。 “alcar！” 危急关头，乔安及时咏出法术启动咒文，抬手轰出一道色彩斑斓的锥状光束，抢在克拉克的“命根子”被啄中之前，命中那头发狂的枭熊，使它陷入呆滞。 “七彩喷射”造成的震慑效果，只能维持短短数秒，但是这对克拉克而言就足够了。 受到强烈惊吓的霜巨人，就像一个遭到流氓骚扰的清纯少女，胡乱踢打已然无法动弹的枭熊，直到将其头颅踢爆才平静下来，捂着还在流血的大腿根，心有余悸地咒骂那只枭熊卑鄙下流，臭不要脸！ 此时，史瑞克已经在卡西欧的协助下击倒其它三头枭熊，累得满头大汗，呼哧呼哧直喘粗气。 听见克拉克大呼小叫，史瑞克大王回头打量霜巨人的窘态，胖脸禁不住绽开幸灾乐祸的笑容。 “大块头，你需要一条‘贞操带’。” “死胖子闭嘴！”霜巨人臊得老脸通红，“你再啰嗦，咱们的友谊可就要走到尽头啦！” “海尼尔先生，伤口不要紧吧？”乔安走过来问。 霜巨人尴尬地摇摇头：“皮肉伤而已，没啥大不了的。” “嚯？既然没啥大不了，刚才又是谁在哇哇尖叫？活像一个发现被窝里钻进老鼠的小姑娘。” 史瑞克大王乐得合不拢嘴，直到霜巨人愤怒地伸手过来捏住他肥厚的下巴，才被迫停止嘲笑。 经过这么多天的结伴同行，乔安对史瑞克和克拉克这对损友互相调侃挖苦的相处模式，已经习以为常，无奈地摇摇头，转身问诗人：“卡西欧先生，如果还有剩余的法术位，就帮海尼尔先生治疗一下，免得伤口恶化。” “当然没问题。” 卡西欧走到霜巨人跟前，伸手触碰腿部，一股柔和的魔力光辉顺着指尖注入伤处，那道被枭熊啄破的伤口很快便止血愈合。 乔安旁观卡西欧施法为克拉克疗伤，禁不住心生羡慕。 “吟游诗人”这个超凡职业，也能施展奥术，虽然施法能力比不上“法师”和“术士”，但是诗人有一个独特的优势，就是能够领悟治疗法术！ 众所周知，“疗伤治病”是神术的特长，奥术却很难实现同样的功效，诗人则是一个例外——他们能够以奥术的方式施放疗伤法术。 虽然诗人的治疗能力远不如“牧师”和“德鲁伊”这样的专业神术施法者，但至少比“法师”和“术士”强得多。 从这个角度来讲，诗人其实就是一个“万金油”职业——样样略懂，但是哪一样都算不得精通。 第64章：宝藏钥匙 乔安回头望向身后密林，窸窸窣窣的动静迅速由远及近，透过茂密的枝叶遮挡，隐约可见无数猩红光斑闪烁着迫近过来。 “那头神话枭熊正在召唤同类！” 乔安迅速掏出魔导警报器看了看，脸色变得愈发严峻。 “在我们周围三百码内，至少有40头枭熊正在全速逼近，最多再过五分钟，我们就要被大群枭熊团团包围。” “40头枭熊，再加上那头特别凶猛奸诈的神话枭熊……诸神在上，咱们再不快溜，恐怕都得死在这里，变成枭熊的点心！”诗人脸色苍白，嗓音颤抖。 “逃跑倒是简单，可宝藏怎么办？”史瑞克心有不甘地问。 克拉克皱着眉头盘算了一下，终于拿定主意，沉声对同伴说：“当前的局势的确很凶险，但是风险中也伴随着巨大的机遇！” “神话枭熊已经被咱们引出洞窟，大多数枭熊听从它的召唤赶来这里，这就意味着山谷深处必然防御空虚，乔安老弟，你能不能乘机施法隐身潜入山谷深处，尽快找到神话枭熊的巢穴，进入巢穴，取出开启宝藏大门的钥匙？” 乔安迅速查看了一下自己今天还能动用的法术资源，向满眼期待的霜巨人点了下头：“我可以试试看，但是需要一些时间。” “我们三人留在这里拖住枭熊，尽可能帮你多争取时间！”克拉克斩钉截铁地回答。 “那好！我这就出发，找到宝藏钥匙就施法给你们发信，然后咱们在谷口碰面。” 时间宝贵，乔安没再多说，尽快给自己加持“变身术”和“隐形术”，变成约顿海姆鹰人腾空飞起。 身在高空，乔安匆匆向下瞥了一眼，看见那头毛色银灰的神话枭熊身边，已经聚集起不下十头棕色枭熊。 目光越过树丛，乔安看到更远处还有众多枭熊的身影，响应神话枭熊的号令，正由四面八方赶过来集结。 眼前所见的情景，使乔安倍感焦虑，深知克拉克三人不可能在众多枭熊的围攻下坚持太久，自己必须抓紧时间了。 如此想着，乔安匆匆掉头飞往山谷深处，同时开启“黑暗视觉”和“迷雾视域”，视线透过夜幕与林间瘴气的阻碍，搜寻神话枭熊的巢穴。 经过大约五分钟的搜寻，乔安终于在山谷尽头的一道峭壁下方找到巢穴入口，连忙收敛双翼降落下去。 黑漆漆的山洞不知有多深，散发出潮湿发霉的气味。 乔安观察了一下洞口四周的情况，没有看到枭熊或者其他野兽潜伏的迹象。 他还有点不放心，便激发两道“席德法力”，施展不久前才从克拉克赠送的卷轴上学到的2环预言系法术“侦测陷阱”，眼眸辐射出一束银色光辉。 观察过后，乔安确信洞口附近没有陷阱，接着又为自身加持另一个寻宝专用的2环预言系法术“物品定位术”，探查“宝藏钥匙”是否真的藏在这座洞窟深处。 施展“物品定位术”，需要指定一个确切的搜索目标。 乔安没有见过“宝藏钥匙”，但是他听克拉克描述过这东西的特征，据说是一只钱袋大小的黑色皮口袋，口袋里装有一把黑豆，所谓的“宝藏钥匙”就是指其中一颗黑豆。 有了这些线索，“物品定位术”便可发挥功效，使乔安感应到自己正在寻找的东西就埋藏在洞窟深处。 “物品定位术”的搜索半径与施法者的等级密切相关，以乔安当前的法师等级，最多可以搜索560尺，也就是不到两百码的距离。 如果是在平坦开阔的地带，走出两百码花不了一分钟时间，然而当乔安钻进神话枭熊的洞穴，就发现事情并不像自己预想的那么简单。 洞穴中没有任何光源，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好在乔安开启了“义眼”中结附的“黑暗视觉”，视野不受影响。 真正的麻烦在于洞穴中的坑道崎岖不平，错综复杂，简直就是一座天然的迷宫。 “物品定位术”只会指出施法者与搜寻目标的直线距离，至于沿着这条直线是否有路可走，那就不得而知了。 最初，乔安为了节省时间，遇到岔路口的时候总是选择看似距离“宝藏钥匙”最近的那条路，事实表明这样的“近路”几乎全是死胡同，途中还设有不少表面覆盖树枝和一层浮土的陷坑。 幸亏乔安已经加持“侦测陷阱”，提前有所警觉，否则恐怕已经掉进坑里摔断腿了。 经过不断的试错和折返，乔安总算穿过迷宫似的坑道，进入一座宽敞的洞窟。 根据自己所在的位置，乔安判断这里距离地面深达百尺，洞窟四壁皆为坚硬的岩石，至于是人工开凿抑或天然形成就无从判断了。 乔安站在洞窟唯一的入口跟前，朝洞窟中仔细观察，确认没有陷阱才放轻脚步走了进去。 凹凸不平的岩壁上残留着清晰的爪痕，地上随处可见银灰色毛发，可见这里就是神话枭熊栖身的巢穴。 在“物品定位术”的指引下，乔安来到正对洞窟入口的岩壁跟前，发觉对面石壁上的划痕特别密集，似乎神话枭熊经常在这附近摸索。 从外表看不出石壁上有可供收纳物品的坑洞，或者可供开启的机关，“宝藏钥匙”究竟藏在何处呢？ 乔安略作思索，激发一道“席德法力”，为自身加持1环预言系法术“侦测密门”，抬头再次望向对面石壁。 果不其然，厚达一尺的岩层背后，隐隐浮现一团黑色物体，想必就是收藏在石壁夹层中的“宝藏钥匙”。 乔安很清楚凭自己的力气绝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凿穿岩层，幸而法师的应变能力并不取决于蛮力，而是取决于头脑、法术以及随身携带的魔导器。 乔安打开储物袋，取出那支陶瓷烧制的“塑石魔杖”，以镶嵌在杖首的“绯红之泪”宝石，轻轻触碰石壁，激发一道魔力。 噗！ 在“塑石术”的作用下，坚硬的石壁仿佛变成融化的冰雪，伴随一声轻微的闷响，岩壁表面自动裂开一道方形孔洞。 程剑心说 感谢书友：tce，本周打赏100起点币 第66章：法术连锁 神话枭熊为逃离陷阱付出的努力全都白费了，气得顿足捶胸，连声怒吼，却又毫无办法。 事实上，它的厄运才刚刚开始。 成功施放2环“燃油术”过后，乔安又拿起那颗牛油、硫磺和铁粉揉成的丸子，激发今天仅剩的两道“席德法力”，开始施展第三个法术。 “uré！” 乔安咏出代表“灼热”的启动咒文，分布在井口上方的魔网随之扭结成一团硕大的火球，裹挟烈焰坠入井中，给了神话枭熊当头一击！ “炽焰法球”碰撞神话枭熊刹那，迸发出的火星将井中燃油点燃，轰的一声猛烈爆炸！ 熊熊烈焰自井口喷发出来，恍若火山爆发！ “造坑术”、“燃油术”与“炽焰法球”，三个表面看来毫无关联的2环法术，经过乔安别出心裁的组合，碰撞出奇妙的连锁反应，构成一套非常实用的战术。 神话枭熊空有一身蛮力，无奈被困在烈火熊熊的陷坑中无路可逃，头顶有“炽焰法球”灼烤，脚下有燃油焚烧，浸透油脂的皮毛顷刻间便被点燃，从头到脚变成一团大火球，在井底绝望挣扎，发出一声声凄厉的惨叫。 乔安抓起石台上仅存的施法材料，那颗玻璃珠，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不断喷涌烈焰的井口。 “造坑术”和“炽焰法球”都有时间限制，再过不了多久，耗尽魔力的“炽焰法球”就会自行消失，法术创造出的陷阱也将恢复为平地。 如果到那时候神话枭熊还没有断气，乔安将以手中这颗玻璃珠为素材施展“法师强袭掌”，给予神话枭熊致命一击！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井口喷出的火焰渐变微弱，井底的惨叫转为呻吟，最后连呻吟声也听不见了。 乔安还在犹豫要不要施展“法师强袭掌”以备最后一搏，左手突然不由自主的震颤起来，掌心微微发烫。 乔安缓缓抬起左掌，盯着掌心那颗自动浮现出来，变得异常闪亮的晶石。 与此同时，“神之泪”发出的精神感应传入脑海，给他带来一个期待已久的好消息。 就在刚才，他已经成功击杀“神话枭熊”，顺利完成第二阶段的“神话试炼”！ 通过自身与“神之泪”密切相连的精神纽带，乔安立刻意识到，就在自己完成2阶神话试炼的同一时间，这件神器的第二重封印也已经解开，再次获得进化，并且为他这个神器主人带来了三项好处。 首先，“神之泪”提供的智力加成额外增长了2点，使乔安的智力属性由25提升至27。 仅就乔安的见识而言，有生以来从未见过第二个智力属性高达27的人，包括莱顿学院的诸位奥法导师在内，智力水平也都达不到如此夸张的层次。 尤其是考虑到他现在还只是一个未满14周岁的少年，从他成为正式法师算起，迄今为止还不到一年而已，高达27的智力属性就显得更为惊人了。 毫不夸张地说，以乔安当前的成长速度，只要他能平平安安地活到30岁，大有可能缔造一项光荣的记录——成为新大陆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传奇法师！ “神之泪”也被称为“贤者之石”，具有耗费“神话能量”创造魔法药的功能，当这件神器解除第二重封印，这项“制药”功能也获得了显著提升。 乔安将“神之泪”浸泡在清水中，花费一道神话能量，除了原本就能生成的“次级复原术”药水和“疗伤术”药水，还可以选择创造一杯具有抵抗病菌和毒素功能的药水。 任何人服用这杯抗病毒药水过后，都能将在接下来的若干天里，获得对自然界绝大多数疾病和毒素的免疫力。 至于魔法造成的超自然病毒，药水也有很强的抵抗力——即便无法彻底免疫，至少病毒造成的症状要比普通人轻很多。 乔安是一个奥术施法者，奥术最大的痛点，就在于缺乏疗伤治病方面的建树，在这一领域被神术无情吊打。 如果你问一位法师最怕什么，答案往往不是强大的敌人，而是防不胜防的病毒。 十个法师有九个是书呆子，沉迷学术研究难免饮食不规律，再加上缺乏体育锻炼，身体弱不禁风是很正常的情况。 乔安在注意加强饮食营养和健身训练之前，就是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身体虚弱，再加上高强度的学习与工作，可想而知，法师是一个非常容易感染疾病的群体，尤其每逢流行疫病爆发，撂倒一大片法师太正常了。 且不说黑死病、瘟疫、霍乱这样致命的传染病，就是三天两头的伤风感冒也受不了啊……所以法师们特别需要常备预防病毒的药物。 乔安的体质，在法师群体当中已经称得上相当健壮了，即便如此他也没少遭受疾病折磨。 现在“神之泪”获得了抵抗病毒的新功能，可谓帮他解决了一大后顾之忧。 “神之泪”制造出的药水都有时间限制，当天不服用，隔日便失去药效，重新变为一瓶清水，“抗病毒药水”也不例外。 好在服用这瓶药水过后，药效持续的时间却长达数天之久，具体天数取决于乔安的施法等级。 他当前是4级法师，那么制造出来的药水就能使服用者获得为期4天的抵抗力，在此期间，能够免疫世间绝大多数传染病以及毒素，还是很实用的。 “神之泪”升级过后获得的第三个好处，就是生成和存储“神话能量”的功能都大幅提升。 “神之泪”升级之前，每天可以自动生成1发“神话能量”，储能上限为10个能级；现在每天自动生成2发“神话能量”，储能上限也扩充为20个能级。 所谓的“神话能量”，其实与乔安固有的“神话之力”是一回事。乔安可以自“神之泪”当中抽取“神话能量”，用于补充自身的“神话之力”；反过来也可以用自身的“神话之力”为“神之泪”充能。 第68章：追踪而至 枭熊这种生物，天性孤僻多疑，不喜群居，完全是受到神话枭熊的威权影响才被迫改变天性，聚集在山谷中形成一个小小的群落。 如果这种状态一直持续下去，经过千百年的繁衍进化，山谷中的枭熊不是没有可能建立起一支组织严密、分工细致的原始部落，乃至形成一个枭熊社会。 然而随着神话枭熊的死亡，这一朝向社会化发展的进程便被打断，失去神话枭熊的约束，绝大多数枭熊故态复萌，山谷中脆弱的秩序很快就被其孤僻好斗的秉性摧毁。 就在乔安他们离开枭熊山谷的第二天，居住在这座狭小谷地中的数十头枭熊几乎全都卷入一场无来由的混战。 激烈的冲突持续到当天傍晚，受伤落败的枭熊被迫逃离山谷，寻找其它栖身之所舔舐伤口，只有极少数枭熊继续留在谷中，各自圈起一块地盘，除非到了发情期，否则便老死不相往来，完全倒退回神话枭熊出现之前的状态。 夜色渐深，明月高悬，寂静的山谷中突然响起枭熊的悲鸣，林间宿鸟受到惊吓，相继飞离巢穴，在树林上空汇聚成一团盘旋的乌云。 三条诡异的身影，出现在神话枭熊生前栖身的洞窟门外。 为首的黑袍人手持法杖，脸色苍白。黑袍人身旁站着一名高大的独耳兽人，双臂长及膝盖，戴着一副镶嵌利刺的红色铁手套，静静注视前方洞窟。 黑袍人与兽人身后，跟随着一只生有九颗头颅的庞大巨魔。这怪物正在埋头啃食一头刚刚被它捕获的枭熊，九张大嘴贪婪撕咬半死的枭熊，一口下去骨肉碎裂，鲜血飞溅，枭熊的惨叫渐变微弱。 兽人酋长“撕裂者”库尔金回头看了九首巨魔斯卡拉一眼，对它这恶形恶状的吃相颇为不屑，然而这怪物吃枭熊总好过吃兽人，库尔金也懒得管它，转回身低声问黑袍人： “沙曼大人，您确定史瑞克一行曾经来过枭熊山谷？” “我确定他们来过，而且我确定他们离开这里还不超过两天。”“蛇手”沙曼若有所思地回答。 “这真奇怪，枭熊山谷可不是什么观光圣地，史瑞克他们何苦大老远的跋山涉水来到这里，冒险闯进山谷，难道他们就不怕激怒神话枭熊？”库尔金困惑地问。 “神话枭熊？”沙曼冷笑一声，举起法杖朝四周指了指，“库尔金，你还没发现吗？山谷中的枭熊远比我们预想中少得多，我们这一路走来还没有遭遇过大群枭熊的围攻，种种迹象表明这座山谷刚刚经历过一场巨变，枭熊族群曾经的统治者，那头神话枭熊，要么已经被人撵出山谷，要么就是死了。” “杀死神话枭熊并不难，但是想在近百头枭熊的保护下击杀神话枭熊，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我不信史瑞克他们四人办得到！”库尔金连连摇头。 “这件事的确匪夷所思，不过我们最好别急着下结论，先进入这座洞窟看一看里面的情况再说吧。” “蛇手”沙曼持杖走进神话枭熊的洞窟。“撕裂者”库尔金紧随其后来到洞口，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还在埋头大嚼枭熊尸体的九首巨魔，无奈地摇了摇头，一句话也没说就径自转身进了洞窟，紧跟在沙曼身后。 沙曼和库尔金花了半个钟头的工夫穿过复杂的地下坑道，最终来到神话枭熊藏身的巢穴。 就在巢穴入口附近，他们找到一具焦黑的尸体，从尸体的外形轮廓推断，十有是神话枭熊。 “这家伙，像是被活活烧死的。”库尔金查看尸体过后环顾四周，脸上流露困惑，“除了这具尸体，周围几乎看不出烧灼的痕迹，也没有残存的燃料，这头巨兽到底是怎么被烧死的？” “是魔法，库尔金，虽然神话枭熊的死亡时间已经超过一整天，但是我仍然可以觉察到，这附近的魔网分布有些异常。” 沙曼走到尸体附近的石壁跟前，左手轻触生长在石壁上的苔藓和厌光蕈类，指尖涌现魔力光辉，似乎正在与苔藓、蘑菇进行心灵沟通。 “是他！”沙曼突然咧嘴怪笑，“是那个名叫乔安·维达的小法师设下陷阱烧死了可怜的神话枭熊，还偷走了它守护多年的宝藏。” “宝藏！”库尔金身躯一震，眼眸放光，迫不及待的追问：“沙曼大人，您指的究竟是什么宝藏？” 沙曼摇摇头，面无表情地回答：“这些生长在洞穴中的低等植物，无法告诉我更多细节。” 在库尔金半信半疑的注视下，沙曼走到正对巢穴入口的那道石壁跟前，略做观察过后，忽然嗤笑一声，抄起法杖敲了敲石壁。 “库尔金，看到石壁上的洞穴了吗？这是‘塑石术’制造出来的通道。” “那个小法师就是从这里窃取了神话枭熊守护的宝物，当神话枭熊觉察到宝物失窃，急匆匆赶回来试图捉拿窃贼，结果反而被那个歹毒的小法师杀害了。” “原来是这样啊……”库尔金摸着下巴思索许久，沉声说：“这些天以来，我们一直在猜想史瑞克等人为何要闯入绞首森林，为何沿着蜜酒河北上旅行，又为何冒险潜入枭熊山谷，现在看来，他们多半是为了夺取藏在这座洞窟中的宝物！” 沙曼轻轻点了下头，表示赞同库尔金的猜测。 “那么接下来咱们要怎么做，继续追捕那四个家伙吗？”库尔金望向“蛇手”沙曼。 “当然要继续追下去！”沙曼冷笑一声，“那四个家伙成功取得宝物，这会儿肯定开心的不得了，人们在得意忘形的时候，总会不自觉地放松警惕，我们趁机追上去，将他们一网打尽！老实说，现在我不仅要夺回‘甘提亚斯树根’，更好奇他们究竟在这座洞窟里挖出了什么宝贝。” “我也很想知道，史瑞克他们到底找到了什么好东西。” 兽人酋长抚摸着络腮胡须，目光在昏暗的洞窟中闪烁不定。 </br> </br> 第69章：魔豆 就在沙曼等人闯入“枭熊山谷”的同一个夜晚，同样的月光下，乔安一行四人在距离“枭熊山谷”大约20里外的一条山涧附近扎了营，升起一堆温暖的篝火。 乔安取出自神话枭熊洞穴深处找到的那只小皮口袋，郑重交给克拉克。 克拉克忙不迭打开袋口，将六颗黑乎乎的豆子倒在掌心，凑到火堆边仔细观察，眼中溢出欣喜。 “伙计们，都过来瞧瞧，多好的豆子啊！” 食人魔大王将一整只野猪开膛破肚，剥洗干净，整个儿串在狼牙棒上，正架在火堆上烤得吱吱冒油。听见克拉克招呼，扭头朝他摊开的掌心撇了一眼，随即兴味索然地冷哼一声。 “史瑞克已经有了烤得香喷喷的野猪，才不要吃那种会让人不停放屁的豆子！更何况，只有区区六颗豆子，还不够史瑞克塞牙缝呢！” “嘿！你这个小胖子，满脑子光想着吃，有点儿品味好不好？这可是六颗魔豆啊，吃掉就太浪费啦！”霜巨人悻悻地说。 “这些豆子看起来的确散发出微弱的魔法灵光，不过我无法确定它们具体有什么魔力。” 诗人卡西欧对霜巨人手中的豆子倒是有点兴趣。 “我也不知道这六颗豆子究竟有啥用，但是女巫大人告诉我，只要把它们种出来就能收获意外之喜！” 克拉克盯着手中那六颗小小的黑豆，眼中满是憧憬。 “虽然女巫大人没有明说，但是我确信其中一颗豆子能够生长出通往藏宝地的大门，只要进入那扇门，我们就能找到‘科斯彻奇项圈’，说不定还能顺手拿到其它宝贝。” “所以我们接下来要种豆子？”诗人苦笑着灌了一口麦酒，“那好吧，就在这里把豆子种下去，明年春天我们再回来看看豆秧长得怎么样了。” “说不定早就被路过的野山羊啃光了，连一根豆苗都不会给你剩下。” 食人魔大王嚼着烤野猪肉，嗤嗤窃笑。 “死胖子，少啰嗦！那么大一条猪腿，还塞不住你的嘴吗！”克拉克窝火地嚷道。 “海尼尔先生，如果我没猜错，这些魔豆的生长速度，将会快到超出我们的想象，埋在土里，浇上一点儿水，过不了一天就能完全发育成熟。”乔安思索着说。 “希望如此，毕竟我也不想守在这里当一整年农夫啊！”克拉克听了乔安的话，重新拾起信心，“乔安老弟，咱们要不要现在就把豆子种下去？” 乔安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慎重地说：“魔豆种下去以后，很难说会结出什么果实，会不会有危险，咱们赶了一整天的路，都已经很疲惫了，还是先休息一夜，养足精神，等明天上午再种植魔豆也不迟。” “那好，就照你说的办！” 克拉克将六颗魔豆塞回口袋，小心地收进怀里。搓了搓手掌，掰下一条烤得金黄流油的野猪腿，大口啃了起来。 成功取得通往宝藏的“钥匙”，乔安四人都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今晚的聚餐特别愉快，大家都放开肚皮吃喝。 平日里滴酒不沾的乔安，也架不住同伴劝说，喝了一小杯葡萄酒，脸颊红红的像是涂了胭脂。 待到月上中天，时近午夜，大家都吃饱喝足，乔安便施展“魔绳术”创造出一个可供四人夜宿的半位面。 克拉克、史瑞克和卡西欧都喝得半醉，顺着绳子爬进半位面，闲聊了几句就相继睡去，鼾声如雷。 乔安最后一个爬进半位面，收起绳索，就在窗前摆开折叠式桌椅，点亮魔法烛台，如同往日那样埋头工作。 次日清晨，克拉克、史瑞克和卡西欧刚起床就得知一个好消息：历经长达九天的附魔加工，乔安承诺为他们制作的魔导器已经顺利完工了。 如果乔安只是按照当初的约定帮他们制作魔导器，克拉克三人诚然很高兴，却谈不上惊喜——这些天他们都有看到乔安在忙活附魔工作，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然而当他们真正从乔安手中接过量身定做的魔导器，佩戴并且激活魔法效果过后，才惊讶地发觉魔导器提升的属性竟然比预想中高出一倍，简直怀疑自己在做梦！ “乔安老弟，如果我没有记错，当初你说的是制作一条提升2点力量的附魔腰带吧？”霜巨人抚摸着腰间那条散发出魔法灵光的皮带，脸上交织着惊喜与困惑，“可这条腰带……它明明是提升了4点力量属性啊！” “对呀！我这条项链提升了4点魅力，比当初约定的增强幅度高出一倍，感觉自己赚了天大的便宜！” 诗人患得患失地爱抚附魔项链，担心眼前的一切只不过是自己的幻觉，否则该如何解释天底下竟会有这样的好事呢？ “听你们一说，史瑞克才发现，小法师给我的这支项圈，提升的智力不是两点，而是四点！”食人魔大王夸张地瞪大眼睛，“哇噢！史瑞克戴上这支项圈，感觉自己的脑袋一下子开了窍，变得比大块头更聪明啦！” “本来以我的施法能力，最多只能创造出增加两点属性的低阶魔导器，但是经过这些天的历练，尤其是在枭熊山谷击杀神话枭熊、完成神话试炼过后，我的施法能力有所增强，附魔技艺也获得相应的提升，所以最终制作出来的三件魔导器比预想中要更好一些。” 乔安从容不迫回应众人的质疑。 事实上，早在昨晚他对三件魔导器进行最后一轮附魔加工的时候，就预感到克拉克三人拿到成品会觉得意外，并且提出质疑，故而提前花了一些时间思考如何解释才妥当，仔细斟酌词句，打好腹稿，以便从容应对，免得同伴们产生误会。 由于事先准备充分，乔安这番措辞还算合情合理，克拉克和史瑞克满心欢喜，都觉得亏欠了乔安，向他道谢过后便不再追问。 然而卡西欧可不是那么容易忽悠的，他自己就是一位奥术施法者，对附魔工艺的了解远比克拉克和史瑞克更深刻，在什么样的条件下，才能制造出4点属性的中档魔导器，他心里能没数吗？ </br> </br> 第70章：种豆 “乔安老弟，根据一般的施法规则，一位级法师就能施展‘牛之力量’、‘狐之狡黠’和‘鹰之威仪’这类法术用于制造提升力量、智慧和魅力的魔导器。” “但是由于施法等级太低，这样制作出来的魔导器最多只能提升2点属性，至少要升为6级法师，施展上述法术才能增强4点属性。” “可你现在还只是一位4级法师，按常理来讲，不太可能制造出增强4点属性的魔导器，我很好奇你究竟是怎么办到的？” 卡西欧观察着乔安的脸色变化，又讪笑着补充一句。 “我只是随口一问，不方便透露的话就算了。” “其实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我在猎杀神话枭熊过后习得一门特殊施法技巧，可以增强法术威能，当然，这并不能真正提升我的法师等级。”乔安不疾不徐地答道。 卡西欧的追问，其实也在他的预料之中，故而提前想好了应对措辞。 卡西欧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没再追问，转而端详乔安为他制作的那条“魅力项链”，爱不释手地把玩，连声赞叹。 乔安所谓的“特殊施法技巧”，指的就是2阶神话道途能力“神话法力”。 借助这门技艺，他在施法的时候可以额外提升两个等级，就相当于一位6级法师，故而经他之手加工出来的魔导器最多可以提升4点属性。 除了给史瑞克的“智慧项圈”，给克拉克的“力量腰带”，以及给卡西欧制作的“魅力项链”，昨晚乔安还抽空把自己那条“次级华丽腰带”也升级为“华丽腰带”，提升的力量、敏捷、体质、智力、感知和魅力六大属性全都增强为4点！ 匆匆吃过早饭，乔安坐在篝火边闲来无事，便顺手使了个“内视术”，检视自己的身体变化。 …… 状态：基本健康 等级：法师4/神话师2 当前法术位：0环-无限；1环-6；2环-4 道途能力：神话之力7次/天，狂野奥术，神话施法，能量替代；神话法力，神话反制 属性：力量14，敏捷16，体质16，智力29，感知18，魅力20 …… 高达29的智力属性，乔安自己看着都很有成就感，更何况超高的智力属性不仅大大增强了他的记忆力、领悟力和施法能力，还赋予他远比其他同级法师更多的法术位！ 现在乔安每天都能从“魔网”中抽取6个一环法术位，4个二环法术位，此外每天还有6道“席德法力”，每天7道“神话之力”，以及升级过后最大容量提升至20个能级的“神之泪”，这些资源在必要的时候都可以拿来替代法术位。 综合计算下来，乔安一个人的施法能力就抵得上十名同级法师，俨然一座“人形军火库”！ 霜巨人克拉克吞掉最后一块烤野猪肉，随手抹掉嘴角油渍，从怀里掏出那只装有魔豆的小口袋，冲身旁的同伴晃了晃，兴冲冲地嚷道：“伙计们，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谁想种第一粒魔豆？” “大块头，还是你自己去种豆子吧，反正长出什么不好的东西也怨不着别人。” 史瑞克还在往嘴里塞食物，吃饭是他最大的乐趣之一，对种豆子这件事倒是没啥兴趣。 “好吧，我来种给你们看！” 霜巨人接过乔安递来的铁铲，就在距离营地不远的地方挖了个坑，取出一粒黝黑饱满的豆粒放在坑里，小心地填上土。 乔安走到土堆跟前，取出“无尽水袋”，给掩埋豆粒的土壤浇了些水，过后就守在土堆旁边，静观其变。 等候了大约一分钟，果然如同乔安预料中的那样，覆盖在魔豆上方的松软土壤微微颤动，一条嫩绿的豆苗钻出土层，以人眼可见的速度萌发生长，不出两分钟就长到五尺高，几乎快要赶上乔安的个头了。 “嘿！伙计们，快来瞧瞧这个，太神奇了！”霜巨人注视着快速成长的豆秧，兴奋得直搓手。 史瑞克和卡西欧也被这神奇的一幕勾起兴趣，顾不得吃喝，连忙跑过来围观。 此时豆秧已经不再长高，转而开花结果，蔓藤上总共结出三个豆荚，不多时便完全成熟。 成熟的豆荚相继爆开，弹射出十颗豆粒。这些豆粒色泽深紫，个头也比魔豆小一圈，实在不像同一种植物结出的种子。 紫色豆粒像是具有生命，落地后自动扎进土里，迅速生长出十朵紫色蘑菇。 乔安与克拉克、史瑞克、卡西欧面面相觑，都想不通为何明明种下的是豆子，最后结出来的却是蘑菇！ 就在四人困惑的目光下，十朵蘑菇越长越大，菌干粗如成年人的大腿，菌盖阔如阳伞，垂下无数柳条般的菌丝，随风摇曳。 “好大的蘑菇啊，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史瑞克盯着蘑菇猛吞口水，伸手去摸。 然而就在他指尖触及菌盖的刹那，那朵紫色大蘑菇突然震颤起来，随即发出刺耳的尖叫，吓得食人魔大王连忙缩手后退，差点儿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这、这是啥玩意？蘑菇还会叫？！” 事实上不止史瑞克碰触的那株蘑菇会叫唤，受到这尖锐的叫声影响，其余的蘑菇也都相继尖叫起来，声音之响亮堪比十艘轮船同时拉响汽笛，几乎当场震破乔安等人的耳膜。 还好克拉克反应及时，捂着耳朵冲上去一顿乱踢，将那十株怪异的蘑菇全都踢断踩碎，变成一滩紫色烂泥，刺耳的尖叫声随之平息下来。 “谁能告诉史瑞克这些蘑菇究竟是什么怪物，为何发出吓死人的叫声？” 食人魔大王揉着耳朵，满脸后怕。 “这东西多半是‘尖叫蕈’，在幽暗地域很常见，通常与紫蕈之类的毒蘑菇混生在一起，受到惊动就会发出尖叫，因为这一特性，幽暗地域的居民，比如黑暗精灵和地底侏儒，经常会在自己的地城外围大量种植尖叫蕈，用来作为警报器。” 诗人卡西欧摸着下巴猜测道。 </br> </br> 第71章：间歇泉 乔安轻轻点头，完全同意诗人的看法。 他曾在《瓦雷斯怪物图鉴》的“蕈类分卷”看过“尖叫蕈”的相关记载，插图与刚才所见的紫色蘑菇一模一样，但是书上还记载尖叫蕈天性厌光，只会生长在阴暗潮湿的地带。 刚才那丛尖叫蕈却是在阳光下生长出来，可见“魔豆”这种东西完全不合常理，生长出什么怪物都不会令人意外。 “好吧，第一颗魔豆算是废掉了，我这里还有五颗豆子，有没有人想种植，试试看会结出什么果实？” 霜巨人亲手种植的魔豆，长出一丛毫无卵用的尖叫蕈，使他受到不小的打击，觉得自己今天运气欠佳，便想换个人来种豆子，说不定能够转运，直接把通往藏宝地的大门种出来。 史瑞克和卡西欧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摇头拒绝，眼中满是戒备。刚才他们被尖叫蕈吓了一跳，天知道第二颗豆子会长出什么来，他们可不想冒险。 “我来试试吧。” 乔安施展“法师之手”，自克拉克手中那只皮口袋里掏出一粒魔豆，隔空埋入泥土，洒了点水。 出于安全起见，他又向后退了两步，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埋入豆粒的地方。 乔安曾尝试鉴定魔豆，结果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以往屡试不爽的四号卢恩符文，竟然无法解析出魔豆的奥秘，这使他失望之余也平添几分好奇，很想亲手种植魔豆，试试看会结出什么果实。 这次四人又等了大约一分钟，土壤表层微微震颤，随即猛然裂开一个大窟窿，一股强劲的泉水喷涌出来，足有0尺高！ 克拉克等人早就预感到第二颗魔豆也会生长出古怪的东西，但是与尖叫蕈相比，一口喷泉未免太普通了，以至于使他们颇有些失望。 喷泉持续上涌了大约半分钟就停歇下来。就在大家以为就这么结束了的时候，泉眼再次喷出一股强劲的水流，奇怪的是这液体呈淡黄色，落地后泛起雪白细腻的泡沫，还散发出谷物发酵的芬芳。 克拉克深深吸了一口气，惊讶地望向同伴：“你们闻到了吗？这似乎是麦酒的气味？” 乔安也有相同的疑惑，便遥控“法师之手”隔空抓起水杯，凑到喷泉跟前接了一杯散发出麦酒香味的液体，拉回来仔细观察。 的确如克拉克所说，这东西看起来、闻起来都像是上好的麦酒，至于尝起来是什么味道，乔安就不得而知了。 “谁不怕中毒，可以尝一口试试。”卡西欧笑着怂恿同伴当“小白鼠”。 “史瑞克来尝尝，反正只喝一小口，就算有毒也要不了史瑞克的命！” 食人魔大王仗着自己身板壮实，钢铁般的胃囊和超强的消化能力，根本不惧寻常毒素，端起水杯抿一小口，在三位同伴关切的注视下咧嘴憨笑，灰常开心地举杯赞叹：“好酒！” “没有毒吗？”乔安慎重地问。 “史瑞克不知道有没有毒，”食人魔大王端着酒杯耸了耸肩，“史瑞克只知道这酒好喝，你们要是不信，就自己尝一尝。”说着，很自然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转身走向喷泉，打算再接一杯酒继续畅饮。 克拉克看在眼中，不由被勾起酒瘾，抹了抹嘴巴，咕咚一声咽下一大口唾沫，默默走近喷泉，直接凑到喷起的酒柱跟前痛饮。 霜巨人和神话食人魔，围着弥漫酒香的泉水喝得正过瘾，水柱突然跌落下去，喷泉再次陷入停歇。 这会儿大家对这口奇特的喷泉已经见怪不怪了，都围在喷泉四周，眼巴巴瞅着干涸的泉眼，静候下一轮喷发周期的到来。 果不其然，时隔一分钟，泉眼再次喷出一股褐色水柱，随之散发出刺鼻的酸味，熏得众人掩鼻退避。 乔安遥控“法师之手”盛了半杯褐色酸液，拉近仔细观察，过后告诉同伴：“这次喷出来的似乎是醋。” 醋泉持续喷涌了半分钟，不出意料的平息下去。 接下来，泉眼相继喷出甘甜的苹果汁和清香的橄榄油，过后便彻底没了动静，不再喷发任何液体。 总得来说，第二颗魔豆虽然没有生长出大家期待中的宝藏大门，但是总比克拉克种出的“尖叫蕈”强，欣赏过间歇喷泉带来的奇景，乔安等人更加期待剩下的四颗魔豆会长出什么。 “第三颗豆子，让史瑞克来种好不好？”食人魔大王兴冲冲地畅想，“说不定能长出好吃的东西。” “你都戴上乔安老弟制作的‘智慧项圈’了，按理说已经变得足够聪明，怎么还是满脑子想着大吃大喝！” 克拉克没好气地数落史瑞克。 “如果一个人对美食毫无兴趣，那他肯定聪明不到哪里去！” 史瑞克理直气壮地反驳，令霜巨人干瞪眼无话可说，不得不承认这胖子的确变得比从前机灵多了，悻悻地取出一粒魔豆递给他。 史瑞克左手握住魔豆，右手挥铲就地刨坑，小心地将豆子埋进去，盖上一层薄土，浇了点水，过后便眼巴巴地守在旁边，期待豆子快快萌发。 魔豆仿佛感受到了他的心情，很快就萌发出嫩绿的豆苗，冲破土壤茁壮成长。 就在四人的注视下，娇嫩的豆苗迅速变得粗壮挺拔，色泽由浅绿渐变为深褐，呈现出坚韧的木头质感。 短短两分钟过后，豆苗就成长为一株比史瑞克更高的大树。 茂密的树冠挂满深绿叶片，还在不断向上伸展，修长的枝条向两侧张开，生长的同时相互扭结，赫然编织成两条粗壮的臂膀，而在树干上方，出现一片疙疙瘩瘩纹理复杂的区域——最初大家只当那是树瘤，然而随着树木生长壮大，那片瘤状区域看上去越来越像一张苍老阴鸷的人脸。 眼前的情景使乔安隐隐感到不安，担心史瑞克种出来的是一株活化植物。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他打开储物袋，取出“伊尔明苏尔之枝”，果然发现“伊尔明苏尔之枝”剧烈震颤，枝头泛起一抹红光，色泽与亮度都随着对面那株人形怪树的成长而不断加深，增强。 </br> </br> 第72章：饶舌石像 “大王种出的这个东西……看起来像是一株‘树人’。” 卡西欧仰望越长越高的怪树，皱着眉头，喃喃自语。 “树人啊，虽然不能吃，但应该不是什么邪恶生物吧？” 史瑞克摸着肥厚的下巴，面露疑惑。 眼前的怪树使他回想起半年前受到“蛇手”沙曼蛊惑率领族人袭击亚尔冈京谷地的那段往事，当他闯进波瓦坦村，曾在一片白桦树林中遭遇众多活化植物阻击，其中一株强大的黑橡树人，给他留下深刻印象。 “‘树人’大多是善良的，但也不一定，偶尔也会有疯狂邪恶的树人，比如‘征服教团’的圣物‘甘提亚斯树根’，据说就是从一株古老而邪恶的魔树上剪下来的根条，传说那株魔树也能活化为‘树人’，酷爱吸食鲜血，显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诗人卡西欧游历四方，了解很多逸闻趣事。 克拉克想起不久前在豪斯镇的时候，曾见乔安以一根具有魔力的树枝探测“枯萎怪”之类邪恶植物，便回头问他：“乔安老弟，你怎么看？” “很遗憾，这株怪树很可能是邪恶植物！”乔安脸色凝重，“海尼尔先生，我们必须尽快摧毁这株树，否则时间拖得越久，它就长得越高大，变成树人以后对我们构成的威胁也越大！” 克拉克听他这么一说，不由变了脸色，急忙冲到怪树跟前，双臂环抱树干，试图将之连根拔起。 霜巨人天生神力，佩戴上乔安为他制作的“力量腰带”，力量属性高达36，拔出一株大树应该很轻松才对。 然而魔豆萌发出的怪树可不是寻常植物，根系深深扎入泥土，克拉克奋力一拔，树根四周地面纷纷开裂，大量泥沙向外翻涌，树根断裂无数，却还有很多根须死死缠住地层深处的岩石，拒绝脱离土壤。 似乎是感觉到了危险，怪树在充分成长之前便苏醒过来，瘤状人面怒视霜巨人，扬起那双由无数枝条扭结而成的双臂，缠住克拉克的胳膊，与他展开角力。 “史瑞克种出来的怪树，史瑞克要亲手把它摧毁！” 食人魔大王扛起狼牙巨棒冲到树人跟前，趁这怪物与克拉克角力无暇分神，抡圆了大棒狠狠砸向树干。 砰！砰！砰！ 史瑞克一口气连挥三棒，生生将这株合抱粗的大树拦腰砸断！ “给我躺下！” 克拉克乘势奋力一推，怪树沿着折断处向后栽倒，轰隆一声震得地面颤抖。 乔安走到折断的大树跟前，发觉这怪树浑身枝条都在抽搐颤抖，树干上那张人面也扭曲变形，交织着痛苦与愤怒，令人望而胆寒。 乔安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手，双手拇指并拢，其余四指向外侧展开，轻声吟咏“燃烧之手”的施法咒文。 “uré！” 完成施法仪式的刹那，乔安指尖喷出一片汹涌的烈焰，将倒伏在面前的怪树点燃，烈焰由枝叶蔓延到主干，熊熊燃烧起来。 乔安望着被烈火笼罩的怪树，缓缓垂下手，长舒一口气。 食人魔大王注视着即将化作焦炭的怪树，有些沮丧地问身边同伴：“看来史瑞克的运气也不好，下一颗魔豆，你们谁来种呢？” “咱们四个人里只有我还没有种过魔豆，接下来就让我试试手气吧。” 卡西欧显得很有信心，向克拉克讨来一粒魔豆，埋在自己脚下，忽然面露诡笑，解开裤腰带，就在种豆子的土坑上撒了一泡尿。 乔安被诗人这下流的举动惊得目瞪口呆，克拉克和史瑞克也捂着鼻子躲避随风飘来的尿骚味，没好气地数落卡西欧瞎胡闹——万一因为他这泡尿，导致魔豆无法正常萌发，后悔都来不及了！ 好在事实证明魔豆的生命力足够顽强，就在众人忧心忡忡的目光下，被尿液浸透的泥土深处萌发出一支嫩芽，迅速向上伸展，豆秧一直长到与卡西欧身高齐平才停止向上生长，转而改变枝干形态，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巧手捏塑，变得越来越像卡西欧本人。 “卡西欧，你似乎种出了一尊塑像。”克拉克托着下巴，眉头紧锁，“我们应该怎么称呼这东西，活化植物，还是一具木雕？” 霜巨人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毫无意义，因为豆秧的变形还没有结束。 当它完全长成卡西欧的样子，质地也开始急剧转变，最终由翠绿的植物变成一具坚硬的灰色石像，形体和五官都与卡西欧一模一样，仿佛是照着他本人雕刻出来的塑像！ 卡西欧盯着对面那尊自己亲手种出来的雕像，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说话时嗓音也禁不住微微颤抖。 “真见鬼！我有不祥的预感……” “嘿嘿……卡西欧啊卡西欧，你可真是一个肮脏的下流胚子，狗尿都比你的血更干净！” 仿佛在验证诗人的预感，那尊石像突然开口说话，僵硬的脸庞浮现一抹怪异的笑容，仿佛在嘲弄它的缔造者。 “你、你到底是什么怪物！”卡西欧吓得头冒冷汗。 “我是卡西欧啊，蠢货，你连本大爷都不认识，真是白长了一双眼睛！” “放屁！我才是卡西欧，你只不过是一尊雕像而已！”诗人气得顿足叫嚷。 “嘿嘿……随你的便，反正我也不喜欢这个拗口的名字，正如我讨厌你创作的那些蹩脚诗歌，讨厌你那刺耳的歌喉，更不要提你的演奏水平！我的神啊，就算把鲁特琴塞给一只猴子，它也能弹得比你更动听！卡西欧，你没有才华，没有灵感，没有艺术天分，你就是一坨狗屎！最可悲的是……呵呵呵，你毫无自知之明！” 石像面孔扭曲，疯狂吐出一连串恶毒的语言，仿佛发射出无数支锋利的投枪，无情戳向诗人心脏。 卡西欧听着这些尖酸刻薄的嘲笑，脸色白一阵红一阵，双拳紧握，额头爆起青筋，终于忍无可忍，怒吼着扑向雕像。 “该死的石头人！你给我闭嘴！” 程剑心说 感谢书友：tce，本周打赏300起点币 第73章：地裂 “别冲动！”克拉克连忙拦住情绪激动的诗人，“卡西欧，冷静下来！” “冷静个屁啊！难道你没听见那混蛋雕像刚才说的那些混账话？他不仅侮辱了我的人格，还践踏了我的梦想！这谁能忍啊？谁能忍？！我非得砸碎它不可！” 诗人眼中闪着泪花，气得快要哭出来了。 “听我说，卡西欧，那尊雕像说出来的话的确很恶毒，然而它也就只能动动嘴巴而已，不会对我们造成任何实质性的危害，况且那毕竟是你自己种出来的，长得跟你几乎一模一样！” 克拉克一脸郑重地警告诗人。 “在我的故乡约顿海姆大冰川，人们认为毁坏自己的画像或者塑像是一种很不吉利的行为，可能会因此遭受诅咒，破坏者迟早也将落到与被其破坏的塑像相似的下场！” “诅……诅咒？！” 卡西欧被霜巨人这番话吓出一头冷汗。尽管他并不完全相信克拉克讲述的北方民俗，事实上，那很可能只是当地野蛮人愚昧迷信的产物。 然而事关自身安危，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最终他只得强忍下满腔怒气，不再理睬那尊饶舌的塑像。 克拉克见诗人平静下来，便拿起皮口袋问身边的同伴：“现在还剩下两颗魔豆，有人想种吗？” “谁种都行，只要别再让卡西欧那个倒霉鬼去种，否则他准会种出一头吃人的怪兽！”塑像抢着说。 “闭上你的臭嘴！” 卡西欧好不容易压下的火气又窜了上来，怒冲冲地抢过口袋，从中随意抓起一颗魔豆，埋在脚下——仿佛要证明塑像对他的恶毒攻击纯属诽谤。 乔安看了那尊满脸诡笑的塑像一眼，微微皱眉。 他不信那尊塑像能够未卜先知，预言凶吉，从概率的角度来讲，过往四颗豆子的种植结果都不重要。 仅剩的两颗豆子当中，至少有一颗能够生长出通往藏宝地的大门，换谁来种，都是同样的概率。 塑像奚落卡西欧是“倒霉鬼”，或许只是为了逞口舌之快，故意气他寻开心。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几乎动摇乔安的信念，使他怀疑世上真有“霉运”这种东西。 就在卡西欧埋下魔豆一分钟过后，地面突然剧烈震颤起来，仿佛平静的海面毫无征兆地掀起波浪，将猝不及防地乔安、克拉克、史瑞克和卡西欧全都掀翻在地。 还没等他们爬起来，埋下魔豆的地方便鼓起一个硕大的土堆，像是不断膨胀的坟丘，转眼间土堆顶端就裂开一道缝隙，从中冒出一个古怪的黑色物体。 这东西与地面垂直，看起来像是一张竖起的三角风帆，又像是巨大的鲨鱼鳍，外观扁平狭长，边缘布满锋利的锯齿，两侧覆盖着漆黑细密的鳞片，在阳光下折射出诡异的光芒。 “这是……什么鬼东西？” 诗人卡西欧跌坐在高高坟起的土丘跟前，盯着土丘顶端那面渐渐升高的鳍状物体，眼中满是惊疑。 乔安一声不吭地爬起来，试图绕到土丘侧面，就近观察那黑色物体的构造。 刚迈出一步，地层深处再次传来震荡波，这一次爆发出的冲击力比刚才更猛烈，仿佛整个地面都要被掀翻过来，大量泥沙冲天扬起，恍若一道漆黑的喷泉。 乔安踉跄着冲出两步，连忙抱住身旁的大树，勉强在剧烈的颠簸中站稳脚跟。 地面剧烈摇晃，使他感到一阵阵头晕恶心，飞溅的泥沙遮挡了视野。 乔安右手抱住树干，艰难得腾出左手轻触右眼，念诵咒文开启义眼附魔的“迷雾视域”，视线穿透泥沙弥漫的浑浊空气，望向地震中央地带——亦即卡西欧刚刚种下魔豆的地方。 乔安眼眸微眯，免得沙土迷眼，惊讶地发现对面那座高耸的土丘已经在刚才的地震中坍塌崩溃，地面裂开一道深深的沟壑，一头庞大狰狞的怪兽正从深渊中爬出来。 这怪物从头到尾至少有二十尺长，体态呈现为完美的流线型，看上去像一头巨大的蜥蜴，覆盖在它身上的却不是蜥蜴那种细碎的鳞片，而是大块大块紧密拼合起来的甲壳，每一块甲壳都色泽漆黑宛如生铁，质地光滑，厚重坚硬。 如果用人造的甲胄做类比，寻常蜥蜴的鳞片就好比一身鳞甲，而这头巨兽的甲壳却堪比巧匠锻造的板甲！ 看到这头怪兽的第一眼，乔安下意识认为它是一头地栖亚龙。 然而仔细观察过后，特别是当他注意到最初露出地表的黑色帆状物体，其实是沿着这怪兽脊椎生长的背鳍，而且怪兽那颗庞大的头颅，看起来根本不像蜥蜴或者龙族。 三角形脑袋，弧形下巴，还有那双狭长阴鸷的眼眸，使它看上去更像一头巨鲨！ 头部覆盖着厚而坚硬的流线型甲壳，宽阔的大嘴微微开启，露出两排雪亮锋利的牙齿，粉红色的口腔依稀可见，使这头怪兽更显得凶残恐怖。 “当心！那恐怕是一头鲨蜥兽！”乔安急忙提醒身边的同伴。 《瓦雷斯怪物图鉴》的“魔法兽分卷”有“鲨蜥兽”的专项条目，根据书中记载，这种恐怖的怪物据说是某位疯狂法师用鳄龟与犰狳杂交再注入恶魔脓水的实验产物，也被形象得称之为“陆鲨”，意为“陆地上的鲨鱼”。 事实上，这种魔兽的性情远比鲨鱼更为凶残暴躁，贪婪好斗，活着只为填饱肚子，不惧任何生物，也不在乎敌我双方数量或力量上的优劣，只要自己的视野中出现活物，便会毫不犹豫地发动攻击。 在乔安说出“鲨蜥兽”的名字之前，克拉克和史瑞克对这种怪物闻所未闻，也不了解其习性特点，目睹这怪兽从黑洞洞的沟壑深处爬出来，全都惊得满面愕然，不知所措。 卡西欧毕竟是一位靠嘴皮子吃饭的诗人，见闻远比克拉克和史瑞克更广博，深知鲨蜥兽有多可怕，听了乔安的警告，吓得魂都快飞了，手忙脚乱地爬起来，试图尽快逃离鲨蜥兽的视野。 第74章：陆鲨 “鲨蜥兽”一生中的大部分时间，是在地表以下掘穴潜伏，视力受环境影响严重退化，不仅近视，还是只能分辨黑白两色的重度色盲。 为了弥补视觉的缺陷，鲨蜥兽进化出异常敏感的触觉，厚重的甲壳下方生长着密集的神经群，稍有风吹草动就会有所感应。 如果卡西欧老老实实地坐在原地不动，鲨蜥兽那主要用于捕捉动态目标的“颤动感知”便派不上用场，视力又很差，其实一时半会儿觉查不到他的存在，也不会主动发起袭击。 可他一乱动，麻烦就来了——立刻引起鲨蜥兽的警觉，垂下鲨鱼般狰狞的头颅，狭长的眼眸盯住正坐在地上向后蠕动的诗人，突然一跃而起，凌空猛扑过去！ 此时卡西欧正想施法化作一团蒸汽逃走，突然发觉头顶飞来一团乌云，鲨蜥兽从天而降，吓得他无法保持施法专注，尖叫着抱头蜷缩成一团。 这个发自本能的求生动作，救了诗人的命，鲨蜥兽庞大的身躯砸在地上，震得刚刚站起来的克拉克和史瑞克再次跌倒。 缩成一团的卡西欧也被震得满地翻滚，幸运得躲过鲨蜥兽践踏，被夹在这头凶兽的两条前腿之间。 诗人透过遮挡眼睛的指逢，战战兢兢向上窥探，恰好看见鲨蜥兽鼓胀的乳白色下颚和闪烁寒光的利齿。 可怜的诗人再次吓得失声尖叫，连滚带爬地朝鲨蜥兽屁股后面钻，试图尽快逃离这怪兽投在自己身上的阴影。 鲨蜥兽一击落空，懊恼地低吼一声，埋头探向自己胯下，试图叼住猎物的下肢。 诗人尖叫着蹬腿乱踢，踹在鲨蜥兽覆盖厚厚甲壳的脸上，却是不痛不痒。 克拉克翻身爬起，匆匆朝鲨蜥兽这边狂奔，一边大声安慰游走在死亡边缘的诗人。 “卡西欧！你先顶住，我们马上就来救你！” “这谁顶得住啊？！” 鲨蜥兽胯下，传来诗人微弱的哭诉。 卡西欧像是一只面对狸猫垂死挣扎的小老鼠，以鲨蜥兽四条大粗腿充当掩体，在它胯下钻来钻去，数次于千钧一发之际躲过怪兽啮咬。 这种险象环生的局面，显然无法持久，就连卡西欧都不相信，自己还有足够的好运躲过鲨蜥兽下一轮扑杀。 “哈哈哈～太有趣了！太精彩了！真是一出好戏！卡西欧啊卡西欧，你挣扎的样子真丑陋！” 卡西欧拼命挣扎求生的时候，那尊饶舌塑像却在放声狂笑，毫不掩饰幸灾乐祸的心态。 诗人听见这充满恶意的放肆笑声，气得双眼充血，牙根发痒，胸中陡然平添一股勇气——哪怕只是为了不让那可恶的塑像看笑话，也不能死在鲨蜥兽脚下！ 这股血气之勇，帮助卡西欧暂时战胜恐惧，再次逃脱鲨蜥兽的追逐。与此同时，乔安、克拉克和史瑞克正争分夺秒地赶来救援。 乔安离鲨蜥兽和卡西欧最近，第一个赶到追逐现场。 他很清楚自己的战斗力还不如诗人，倘若直愣愣地冲过去，非但救不了卡西欧，反而会被鲨蜥兽顺口吞了，便在距离这头怪兽30尺外止步，趁它还在专心追逐卡西欧，没有留意到自己这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抬手触摸右眼，沉声咏出“衰弱射线”的启动咒文。 “nucumna！” 两道苍白的负能量光束自乔安眼中连续射出，正中鲨蜥兽头部！ 乔安在晋升为2阶神话大法师过后，抽空把自己的“义眼”重新附魔升级，“衰弱射线”的威能明显提升，平均每发射线能够削减7点力量。 两发“衰弱射线”相继命中鲨蜥兽，刹那间便将这头怪兽的力量属性削去一半，发出惊恐的悲鸣，仿佛一下子被抽干了体力，庞大的身躯摇摇欲坠，步履蹒跚迟缓，尽显疲态。 卡西欧躺在鲨蜥兽胯下，乘机使出一招“兔子蹬鹰”，双腿使劲踹向鲨蜥兽下巴，蹬得这怪兽被迫仰起脑袋，无法张嘴咬他。 克拉克迈开大步冲了上来，飞起一脚将陷入虚弱的鲨蜥兽自诗人身上踹开，扑上去抱住鲨蜥兽，左手紧抓它的背鳍，右手扯住向前凸起的三角形上颚，怒吼一声，竟然将这重达5000磅的庞然大物高举过顶，肌肉贲张的双臂奋力一推，将鲨蜥兽高高抛起，翻滚着摔向河滩对面。 史瑞克正扛着狼牙巨棒飞奔过来，迎面看见克拉克举起鲨蜥兽，朝自己这边丢了过来。 凌空翻滚的鲨蜥兽，蜷缩成球状，如同一根被丢进油锅里烹炸的鱿鱼须。 “来的好！” 食人魔大王兴奋得一双小眼精光四射，止住脚步，双手紧握大棒，摆好击球的架势，抡圆胳膊，狠狠一棒砸向凌空飞来的鲨蜥兽！ 咚！ 空中炸开一声闷雷般的巨响！ 鲨蜥兽被食人魔大王倾尽全力的一棒砸得倒飞出去，当场甲壳碎裂，血肉飞溅，最后重重摔在河滩上，脊椎已然折断，抽搐着口吐白沫，发出微弱的呻吟。 史瑞克扛着大棒冲了上去，照准鲨蜥兽头颅使劲砸了两下，直至砸得这怪兽脑浆迸裂才停手。 “卡西欧先生，您不要紧吧？”乔安走过去搀扶诗人站起来。 “万幸，我还活着，那头可恶的怪物怎么样了？”卡西欧惊魂未定地问。 乔安朝河滩那边望了一眼，轻声安抚受惊的诗人：“别担心，鲨蜥兽已经被史瑞克先生打死了。” “嘿！小鬼，听我说！”饶舌塑像突然冲乔安叫嚷起来，“当初我就劝你们不要让卡西欧这个倒霉蛋种豆子，可你们不听我的劝，结果怎么样？他果然种出一头怪兽！这一切都很美好，唯一令我失望的，就是卡西欧没有被那怪兽吃掉！” “闭上你的臭嘴！”卡西欧恶狠狠地冲塑像挥舞拳头，“现在我算是想明白了，你这个混蛋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对我的诅咒！” “准确的说，我是你内心阴暗面的缩影！”塑像阴森森地回答。 诗人被雕塑这阴狠的话语吓得打了个冷颤，扭过头去，不敢再与它争吵。 第75章：通天藤 克拉克查看过鲨蜥兽的尸体，与史瑞克一起回到乔安和卡西欧这边，打开皮口袋，盯着仅存的那粒魔豆，神情格外复杂。 “先说好，我可不想再种这见鬼的豆子了！”卡西欧满脸沮丧。 先种出一尊恶言恶语的塑像，又种出一头鲨蜥兽，差点把他一口吞掉，可怜的诗人对魔豆已经产生了心理阴影，不敢再挑战运气。 “最后一颗豆子，就由我亲手种植吧，成不成就看这最后一搏了！” 霜巨人拿定主意，就地挖了一个坑，将最后一颗魔豆埋进去，接过乔安弟来的水袋，仔细地浇水，盖土，过后就是耐心地等待。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足足十分钟过去了，魔豆还是毫无动静。克拉克等得心焦，低声问乔安：“这是怎么回事，前面五颗豆子不是只要一分钟就长出来了吗？” 乔安摇了摇头，目前还难说是这颗豆子发育的比较慢，抑或根本就无法萌芽。 如果是后一种情况，他们的整个寻宝计划就变成了笑话，为此所冒的风险，付出的努力和心血，也将全都失去意义。 无论最后一颗魔豆是否能够如愿生长出通往藏宝地的大门，乔安本人其实都不甚在意。 他参与这次冒险的主要目的不是寻宝，而是借助克拉克等人的力量猎杀“神话枭熊”，完成自己的2阶神话试炼。 早在两天前离开枭熊山谷的时候，他的这一目的就已经达成，至于接下来是否能够寻得科斯彻奇项圈，对他而言无关紧要——但是，这对克拉克的影响就太大了！ 乔安不忍打击这位大个子朋友，所以也就不好把自己的顾虑说出口。 其实不用他说，克拉克心里也有相同的担忧，紧握拳头，视线盯着埋下魔豆的那一小片泥土，紧张得不敢眨眼。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仿佛变得特别漫长。四个人围着土堆静静守候，谁也没有情绪聊天。 就在这一片沉闷寂静的气氛里，突然传来刺耳的笑声。 “完啦！完啦！那准是一颗坏豆，就算你们等到天黑，它也不可能长出豆苗！” 卡西欧愤然回头，看到那尊饶舌塑像正在幸灾乐祸地嬉笑，气得他干瞪眼却毫无办法。 “看我干什么？”塑像冷笑着嘲讽道，“我刚才说的不就是你们的心里话？只不过你们太虚伪，并且心存幻想，谁也不敢先把心里话说出口。” “我不管了！”卡西欧终于忍无可忍，撸起袖子就要扑向塑像，“就算被诅咒，我也要砸了这个恶毒的畜生！” 克拉克连忙拦住激动的诗人，正想劝他冷静下来，身后突然传来史瑞克的欢呼。 “发芽了！发芽了！噢耶～我们的豆子终于发芽啦！” 克拉克、卡西欧和乔安连忙望向土堆，果然看见一根嫩绿的豆苗破土而出，正在快速生长。 这下大家都松了口气，唯有那尊塑像，露出大失所望的表情，悻悻地闭上嘴巴，无话可说。 这颗让乔安他们等了足足半个钟头才发芽的魔豆，不长则已，一长惊人，生长的速度越来越快，就像一支绿色箭矢冲天而起，越长越高，直插云霄！ 乔安他们旁观豆苗生长，最初是俯视，随着豆秧越长越高，众人也不断调高视角：由俯视变成平视，再变成仰视，直至仰头到最大限度，累得脖子发酸也无法看清豆秧的尽头。 直到此时，他们才发现这株小小的豆苗，已经成长为一条通天的蔓藤。 “嘿！伙计们，这实在太奇怪了！”霜巨人满面困惑，“如果女巫大人没有骗我，这最后一颗魔豆应该就是打开通往宝藏大门的钥匙，可它最终却长成了一条通往云端的蔓藤，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才好？” “冥河女巫所说的‘钥匙’，也许只是一种修辞手法，一种隐喻，事实上指的很可能就是这条通天蔓藤，如果我们把它当成一条阶梯，顺着蔓藤爬上去，一直爬到尽头，或许就能直接到达藏宝地。”卡西欧猜测道。 “史瑞克也是这么想的！”食人魔大王点头附和。 克拉克若有所思地走到豆藤跟前，抬手抓住豆藤拽了拽，回头对同伴说：“豆藤很结实，应该能够承受我们的体重，不过……你们真觉得应该顺着这根藤曼爬上去？爬得越高，空中气流就越猛烈，万一跌落下来，后果不堪设想。” “攀爬蔓藤的确很冒险，可我们为什么不试着直接飞上去呢？”卡西欧兴冲冲地反问。 乔安抬头望向直达云端的蔓藤末梢，隐约可以辨识出蔓藤散发出微弱的魔法灵光，使他联想到“魔绳术”。 如果他没有猜错，这根蔓藤的特性与“魔绳术”相仿，末端也连接着一个特殊的空间，只有顺着蔓藤攀爬到顶才有可能进入那个空间，直接飞上去恐怕是白费力气。 就在乔安出神思索的时候，卡西欧已经迫不及待地腾空飞起，紧贴着翠绿的豆藤升上高空，身影渐渐消失在云层深处。 克拉克和史瑞克在下面翘首以待，足足等了半个钟头才看见诗人折返回来，满脸沮丧。 “怎么样，看到豆藤的尽头了吗？”克拉克迫切地问。 诗人摇了摇头，苦笑着说：“我飞了不下三千尺高，最后只看到豆藤消失在一片白云深处，而当我飞进云团，却无法找到豆藤的踪迹。” “这样来看直接飞上去是不行的，只能顺着豆藤向上攀爬了！”霜巨人下定决心。 “海尼尔先生，请稍等一下。” 乔安自储物袋中取出三支小药瓶，分给三位同伴。 “这是我配制的魔法药水，服用后可以获得类似‘羽落术’的效果，万一在攀爬过程中发生意外，记得及时服用药水，免得摔伤。” “多谢了，乔安老弟！” 霜巨人接过药水揣进怀里，腾出双手抓住豆藤，毫不迟疑地爬了上去。 史瑞克和卡西欧也收下乔安赠送的药水，相继爬上豆藤。 这时，那尊饶舌塑像突然叫嚷起来： “卡西欧！你这蠢货！不要丢下我！” “听着！我命令你，背着我一起爬上那条该死的豆藤！” 程剑心说 八月第一天，求保底月票 第76章：自作自受 卡西欧暂停攀爬，回头望向塑像，腾出左手冲它狠狠比出中指，随即继续向上攀爬，任凭塑像疯狂咒骂也置之不理。 乔安最后一个爬上豆藤，直到爬上离地千尺的高空，下方还隐隐传来塑像歇斯底里的叫骂声。 “卡西欧！你这个杂种，竟敢丢下我！等着瞧，我迟早要让你后悔！” …… 饶舌塑像喋喋不休的咒骂了两个钟头，似乎自己也觉得无趣，便悻悻地闭上嘴巴，看上去与普通塑像无异。 山间重归寂静，太阳渐渐西斜，雾霭伴随夜幕笼罩下来。 这时，山涧对面的林间突然传来脚步声，首先走出的是一个手持法杖的黑袍人，身后紧跟着长臂过膝的兽人武士与生有九颗头颅的怪异巨魔。 “沙曼大人，这里有营火的痕迹，看来不久前曾有人在这里宿营，很可能就是史瑞克他们。” “最好是他们，免得我们又白跑一趟。” “蛇手”沙曼面色阴沉。 自从失去“夜嘶猎犬”，他就没那么容易追踪乔安一行了，为寻找四人的踪迹，花费了不少力气，还曾多次误入歧途，好在最后总算是回到了正确的轨道上。 “沙曼大人，这一带残留的痕迹很奇怪……” “撕裂者”库尔金沿着河滩行走，仔细观察地表痕迹，先是发觉地表裂开许多大大小小的沟壑，接着看到被踩烂的紫色蘑菇，烧成焦炭的树干，一株笔直向上生长、不知究竟有多高的绿色植物，最后他还看到一尊人形石雕和一具浑身覆盖着坚硬甲壳的怪兽尸体。 这一路走过来，库尔金眼中的困惑也逐渐加深。 “这是‘尖叫蕈’的残骸，这是……咦？居然是一具成年陆鲨的尸体！史瑞克他们究竟在这里搞什么鬼名堂！” 兽人酋长连连挠头，眼前混乱诡异的景象使他百思不得其解。 “嘿嘿……绿皮老兄，需要帮忙吗？我可以帮你们解答疑惑。” 身后突然传来的冷笑，吓了库尔金和沙曼一跳，不约而同回头望向那尊突然开口说话的石像。 “你是什么东西！” 库尔金很讨厌“绿皮”这个带有侮辱性的字眼，阴沉着脸怒视塑像，眼神忽然变得很微妙。 “奇怪！你这家伙，怎么长得有点像那个名叫卡西欧的蹩脚诗人？” “蹩脚诗人？哈哈哈！绿皮老兄，你对卡西欧那个混蛋的评价实在是再贴切不过了！” 塑像咬牙切齿，满脸怨毒。 “实话告诉我，你们是卡西欧的朋友，还是他的仇人。” 库尔金不敢擅自作答，扭头以眼神请示沙曼。 “我们与卡西欧属于敌对阵营，正在追踪他们四个人的下落。”沙曼面无表情，如实相告。 “很好，这很好……”饶舌塑像露出报复的笑容，“老实告诉你们吧，卡西欧他们去寻找一处秘密宝藏了，这是卡西欧亲口说的，也是我亲耳听见的！” 沙曼与库尔金对视一眼，接着问那塑像：“可不可以告诉我们，卡西欧一行朝哪个方向去了？” “可以，当然可以。不过直接说出来就没意思了，咱们猜个谜语吧。” 塑像满脸诡秘，嗓音低哑。 “不是东南西北，也不是深入大地，你们都来猜一猜，卡西欧究竟去了哪里？” 沙曼眯着眼睛思索了数秒钟，忽然睁开眼睛，扭头望向那株直通天空的豆秧，眼眸深处仿佛闪出一道电光。 “库尔金，斯卡拉，跟我走！”沙曼大步走向豆秧，笃定地说：“卡西欧他们准是顺着这根巨大的豆秧爬上去了，豆秧的尽头便是宝藏大门！” 库尔金点了下头，低声说：“沙曼大人，最好让斯卡拉先爬上去探探路，一来他有不死之躯，即便遇到危险也没关系，更要紧的是……我可不放心这畜生跟在我后面。” “怕它咬你屁股？” 沙曼会意地笑了笑，挥手吩咐九首巨魔率先爬上豆秧，随即紧跟着爬了上去。 库尔金落在最后，扎紧腰带，双手握住豆藤，正要爬上去，身后突然传来饶舌塑像的叫嚷。 “等一等！绿皮老兄，别忘了带上我啊！你们刚刚从我这里得到很有价值的情报，可不能忘恩负义啊！” “忘恩负义？” 兽人酋长咧嘴狞笑，转身走向塑像，眼中杀气毕露。 “不……不要过来！” 塑像预感到危险，然而它全身上下唯一能动的，就只有一张嘴而已，想逃跑也迈不开腿，只能徒劳地尖叫求饶。 “忘恩负义？你跟我说忘恩负义？区区一尊塑像，竟敢要挟老子，你还真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去死吧蠢货！” 库尔金一巴掌拍碎塑像的脑袋，顺势飞起一脚将它拦腰踢断，最后在碎石残骸上轻蔑的啐了口痰，转身回到豆秧跟前，飞快地爬了上去。 …… 沙曼、库尔金和斯卡拉追踪到了河滩的时候，乔安、克拉克、史瑞克和卡西欧四人，已经顺着粗大的豆藤，攀爬了整整一下午。 四人总算是在体能即将耗尽的关头，进入云层深处，亲眼目睹他们有生以来前所未见的壮丽奇观。 随着豆藤向高空延伸，顺藤攀缘而上的乔安一行不得不紧咬牙关克服两大障碍： 高空中越来越低的气温，以及越来越猛烈的气流！ 克拉克是不畏严寒的霜巨人，史瑞克和卡西欧是体质强壮的食人魔和高等食人魔，对低温与凛风的抵抗力比较强，只要稍加小心，避免被狂风吹飞就行了。 算上“华丽腰带”提供的4点体质属性加成，乔安的体魄在普通人当中也称得上强壮了，然而毕竟比不了天赋异禀的霜巨人和食人魔，爬到高空便被呼啸的寒风吹得牙齿打颤，手脚僵硬。 他很清楚自己无法在这样的严酷环境下坚持太久，便暂停攀爬，腾出手来施展法术，为自己加持不久前从克拉克赠送的卷轴上学到的1环奥术“忍耐环境”。 一股魔力光辉经由指尖注入乔安胸口，仿佛一股暖流传遍全身，立刻驱散寒意，几乎被冻僵的肢体也迅速恢复活力。 乔安长舒一口气，唇角微微上扬，庆幸自己提前学会了“忍耐环境”这个专门用于应对恶劣气候的法术，否则恐怕只能提前告别这趟寻宝之旅了。 程剑心说 感谢书友：tce，本周打赏400起点币 第77章：云上的奇观 1环法术“忍耐环境”提供的保温效用，可以持续整整一天。 在此期间，高空的寒风与低压都无法对乔安的健康造成损害。 他没有浪费法术提供的庇护，加快动作追上同伴。 当太阳渐渐西斜，夜幕笼罩下来，已经爬到万尺高空的乔安等人又遇到两个新的障碍。 越来越暗的光照，以及越来越浓厚潮湿的云雾。 上方的豆藤，仿佛永无止境，一直延伸到高空云团深处，而在夜色与云霭的遮蔽下，乔安他们仿佛被蒙上了眼睛，连近在身旁的同伴都看不清楚。 在这种环境里，克拉克、史瑞克和卡西欧只能硬着头皮盲目地继续向上攀爬，时不时的吆喝一声，呼唤同伴的名字，根据对方的应答来判断彼此间的相对距离。 这会儿乔安反而没那么难受了，开启“义眼”附魔的“迷雾视域”和“黑暗视觉”，他的视线得以轻松穿透云层与夜幕的遮蔽，看得比其他同伴更远，更真切。 故而他在四人中第一个觉察到豆藤的延伸方向，发生了微妙的改变——由垂直大地向上延伸，逐渐过度为向左上方倾斜，最终变成与地面平行伸展。 换句话说，乔安他们此刻已经不再是竖着向上爬，而是横着向前爬，只不过周围的云雾实在太浓稠，其它三人即便感觉到角度变化，由于看不清周围的环境，也只能怀疑这只是自己的错觉。 为了验证自己的判断，乔安先给自己加持“变身术”，变身为约顿海姆鹰人，而后双手脱离豆藤，试着站起来。 如果他的判断出错，大不了跌落下去，及时撑开鹰翼便可飞回来抱住蔓藤，如果他的判断是正确的，那么即使双手放开豆藤，也能在重力的作用下平稳的站在与地面平行的豆藤上——就像站在一座独木桥上。 结果证实了乔安的判断。 现在他不需要双手紧抓蔓藤，便可稳稳的站在粗大的蔓藤上，试着向前走出几步，感觉轻松得就像走在平地上。 直到此时，乔安才发觉空中的大风已经悄然平息，四周弥漫着一望无际的白云，感觉不到丝毫气流。 乔安沿着蔓藤向前奔跑，就像走在一条翠绿的小径上，很快就追上还在埋头爬行的三位同伴，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他们。 克拉克、史瑞克和卡西欧其实早就觉察到蔓藤的倾角变化，只是没有乔安那么自信，出于安全起见不敢放手尝试。 现在见乔安步履轻快地飞奔过来，三人心里就有了底，相继站起身来，由徒手攀爬改为徒步行走，感觉轻松多了。 为免有人失足跌下云层，克拉克从背包里抽出一卷绳索，先缠在自己腰上，打个活结，然后把绳头递给身后的史瑞克。 食人魔大王如法炮制，转身将绳头传给卡西欧，诗人又传递给乔安，最终四人都被一条结实的缆绳串联起来，确保无论发生什么意外，大家都是“一根绳上的蚱蜢”，谁也不用担心掉队。 一行四人沿着蔓藤小径，继续向前行走了将近一个钟头。 乔安发觉蔓藤两侧的云层质地，正在发生微妙的转变，由原本虚无缥缈的气态渐变凝实，湿度越来越大，由白云变成饱和的水雾，继而在高空冷空气的作用下变成平坦蓬松一望无际的雪原。 乔安扯了扯绳索，示意同伴先停下来，而后蹲下去观察蔓藤两侧的白色颗粒状物体。 他抓起一把仔细端详，确信这的确是雪花，过后又试着将一只脚移到雪地上踩了踩，脚底传来坚实的触感。 乔安壮着胆子，又向蔓藤外侧迈出一步，双脚都踏在转化为雪地的云层上，稳稳地站在那里，并没有像自己担心的那样陷落下去。 他纵身跳了两步，云端的雪原上留下一串浅浅的脚印，依旧稳如大地。 这一发现，使乔安既惊喜又困惑。 正常情况下，高空的云层绝不可能凝结成如此坚实的雪地。 由此可见，自己和同伴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进入了一个超脱现实的异次元空间——脚下这片雪地并非自然形成，而是魔法造就的奇迹！ 乔安立刻将自己的新发现告诉同伴。 诗人抬手示意克拉克和史瑞克先别急着尝试，由他先踏足雪地，试一试承重极限，如果雪地撑得住他，那么史瑞克应该也没问题，体重最大的霜巨人留在最后，免得发生意外。 三人轮番尝试过后，都确认云端上的雪原足够坚实，便欢快地在雪地上奔跑起来，像是一群放学的孩童。 乔安倒是不想撒欢，然而受到绳索牵引，也只能被迫跟随同伴向前飞奔。不多时蔓藤终于延伸到了尽头，末梢通往一座高耸的大门。 这里的环境再次发生变化，原本充塞空中的云雾全都散开，乔安四人的视野变得空前开阔，得以瞻仰呈现在他们眼前的这一幕壮观奇景。 皎洁的月牙悬在夜空中央，月光照亮云端上的辽阔雪原，雪地反射出璀璨的光芒。 就在雪原中央，矗立着一座高大巍峨而又无比奢华的云中城堡。 六棱形的巨大城堡，被一圈洁白的大理石墙壁围绕起来，六座高达百码的哨塔拱卫在城堡外围。 城堡主体建筑，是一座高度超过两百码的七层塔楼，如同一尊高居云端的宏伟巨人，静静俯瞰着脚下的雪原。 “喂！喂！伙计们，快瞧瞧那座城堡！诸神在上，谁能告诉我，这是不是在做梦？” 克拉克兴奋得两眼放光，大呼小叫。 “史瑞克帮你证明！” 食人魔大王兴冲冲地跑过来，不由分说抓起霜巨人的胳膊，吭哧咬了一口！ “哇啊！死胖子，你咬我干什么？” “别废话，先说你疼不疼？” “当然很疼！”克拉克瞅着胳膊上那两排牙印，疼得龇牙咧嘴。 “这就表明你很清醒，我的朋友。”史瑞克拍着克拉克的肩膀，面露憨笑：“不用谢，这是史瑞克应该做的。” “你……” 克拉克怒视这满脸无辜的胖子，心里有火却发不出来。 第78章：古代贤者 乔安解开绑在腰间的绳索，迈步走向庄园大门。既然脚下是坚实的雪地，也就不需要这条保险绳了。 环绕城堡与庄园的围墙高达百尺，远远望去，墙面闪烁魔法灵光，显然设有法术结界。 乔安环绕围墙飞了一圈，发觉结界从墙头一直延伸到高空，形成一个透明的护罩，如同一只大碗倒扣在庄园上方，使他无法直接飞进去，被迫又回到通往庄园内部的唯一那扇大门跟前，收敛双翼降落下来。 青铜铸造的大门上同样闪耀着魔法灵光，显然加有封印。乔安走到大门跟前，正打算研究一下门上的封印，无意间看到门旁竖立着一座石碑，碑上刻有数行古朴的文字，立刻引起他的好奇，便仰头望向石碑，尝试阅读上面镌刻的文字。 “vafrunir……” 乔安试着读出立碑者的署名，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转身呼唤霜巨人。 “海尼尔先生，请过来看一下这块石碑，碑上镌刻的是不是你们巨人族的文字？” 克拉克应声走过来，抚摸着茂盛的络腮胡须，仔细端详对面那块几乎与他一样高大的石碑，眼中的好奇渐变为惊讶。 “这石碑上的文字，的确是我们巨人族普遍使用的‘诺尔斯语’，不过从行文风格来看，立碑者采用的应该是古代诺尔斯语，其中一些单词早就被当代人遗忘了，我也是根据上下文的语法关联，才连蒙带猜的看明白是啥意思。” “海尼尔先生，这段时间我也向您学习了一些巨人文字，勉强能看懂石碑上的一部分内容，如果我的理解没有错误，这块石碑应该是一个名叫‘瓦弗鲁尼尔’的云巨人领主设立的，石碑背后的这座庄园和庄园中的城堡，也都是这位大贵族的私人产业？”乔安问霜巨人。 “没错，乔安老弟，这座设立在云端的庄园就是瓦弗鲁尼尔的领地，说起瓦弗鲁尼尔大人啊，这位老先生可不是一般的贵族领主，在云巨人乃至整个巨人族社会都是一号响当当的大人物，以至于在瓦弗鲁尼尔大人过世数万年后的今天，还有很多关于他老人家的奇闻异事广为流传！” 克拉克说起巨人族的上古传说，禁不住眉飞色舞。 听了他的讲述，乔安才得知这位瓦弗鲁尼尔大人，其实是上古时代一位非常著名的“云巨人”大法师。 在巨人文明正处于巅峰时期的四万年前，瓦弗鲁尼尔被誉为当世最有智慧的云巨人，人们尊称他为“巨人贤者”、“构装大师”，以擅长制作“构装体”闻名当世。 乔安四人此刻所见的这座云端庄园，以及坐落在庄园中央的那栋巍峨城堡，就是瓦弗鲁尼尔大师亲手缔造的一大杰作。 “乔安老弟，既然魔豆生长出的蔓藤把我们送到这座庄园门前，可见‘科斯彻奇项圈’很可能就收藏在庄园中的某处，你能不能施法搜寻一下项圈的具体位置？”克拉克满眼期待的望着乔安。 乔安点头表示可以尝试一下，便从施法素材包里取出一根嫩绿分叉的树枝，握在手中，开始施展2环“物品定位术”。 “tuv！” 咏出一个代表“寻找”的精灵语咒文，乔安手中的树枝涌现银色魔力光晕，同时发出轻微的震颤。 乔安曾看过克拉克亲手描绘的“科斯彻奇项圈”画像，便在脑海中默默想象那幅画卷，抬手移动树枝，发觉两根分叉的枝条同时指向大门，震颤的频率也有所增强。 这些迹象都表明他要寻找的那个项圈，就在大门对面的庄园里，至于具体的位置，由于相距太远，目前还无法精确测量出来。 乔安将自己侦测出的结论如实告诉克拉克。霜巨人兴奋得摩拳擦掌，急切地说：“那还等什么，咱们这就进去寻宝吧！” “可是在此之前，先得设法打开这道大门。”乔安指了指对面那扇厚重的青铜大门，“门上加持有‘秘法锁’，单凭蛮力恐怕很难打开，更何况强行破门可能会触发魔法警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就很难说了。” 听了他的警告，克拉克不得不克制一下急躁地情绪，皱着眉头嘀咕：“云巨人这个种族，在我们巨人社会里向来以心机诡诈著称，‘构装大师’瓦弗鲁尼尔身为云巨人一族最负盛名的智者，当然会在自己的领地里设置陷阱和警卫，强行破门的确不是好主意。” “海尼尔先生，之前你借给我抄录的那些法术卷轴当中，包括2环‘敲击术’，这个法术专门用于开门撬锁，也可以用来压制’秘法锁’这样的封门结界，我可以尝试一下，说不定能够打开这扇门。”乔安慎重地说。 霜巨人的脸上立刻重现笑容：“老弟，那你就赶快试试吧，如果法术不灵，咱们再考虑其它的办法。” 乔安点了下头，走到大门正前方。出于安全起见，他又向后退了几步，与大门保持百尺距离，同时挥手示意同伴也散开，免得施法失败触发机关，连累他们受到殃及。 “敲击术”最大的优势是可以远程开门撬锁，以乔安当前的施法能力，于百尺开外尝试开门毫无问题，即便真触发什么恶毒的机关陷阱，也有充裕的空间闪避。 乔安打出一串娴熟的施法手势，咏出一个象征“门扉”的启动咒文，最后抬手指向紧闭的大门，指尖迸射出一束金光。 “ando！” 金色光束笔直照在青铜大门上，门内传来咔哒咔哒的齿轮转动声，机械门锁被开启的同一时间，结附在大门上的“秘法锁”也一并被“敲击术”屏蔽掉了。 乔安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沉声对身边同伴说：“大门已经开启，不过我的法术只能暂时压制封门结界，咱们得尽快进去！” 克拉克不假思索冲到大门跟前，双掌按住门扉奋力向前一推，沉重的青铜大门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响，随之缓缓敞开，一条直通城堡大门的宽阔大道呈现在众人眼前。 第79章：神话庄园 通往城堡的大道两侧，左边是绿油油的菜畦，右边则是花树丛生的果园，远处似乎还设有用于饲养奶牛和马匹的畜栏。 在这一派宁静祥和的田园风光当中，唯一缺少的就是居民的身影。 四野寂静无声，冷清得叫人莫名心慌。 “这么大一片种植园，花草和瓜菜都长得很好，看起来像是受到了精心的照料，可是为什么连一个人影儿都看不到？” 卡西欧纳闷地自言自语。 “瓦弗鲁尼尔大师生活的那个年代，距离当代已经非常久远了，从庄园冷清的氛围来看，这里曾经的居民要么已经离开，要么就是不在人世了，田间的作物之所以长势良好，恐怕是魔法培育的结果。”克拉克猜测道。 “园子没人管更好，正好肚子饿了，路上见到瓜果，直接拿来吃也不用担心被人骂。”史瑞克抚摸着肚皮笑道。 一行人说笑着走进庄园大门，乔安回头打了个响指，取消“敲击术”，青铜大门便自行关闭，受到魔力压制的结界也重新张开。 乔安转身加快脚步，顺着白色石板铺就的宽阔大道追赶同伴。 就在这时，他忽然感到左手掌心发烫，脑海中随之响起“神之泪”发来的警报！ …… 神话感应：发现大群2阶神话生物！ …… 2阶神话生物？ 还是“大群”？！ 乔安顿时变了脸色，急忙紧跑几步，追上克拉克、史瑞克和卡西欧。 “前面恐怕有危险，咱们最好先躲起来！” 乔安匆匆道出警告，对众人的询问不置一词，径自激发两道“席德法力”，在自己胸口拍下“隐形术”，身影迅速淡化，顷刻间便由众人眼前凭空消失。 克拉克三人见乔安隐形，尽管还有满脑子疑问，却也意识到事态严峻，急忙各自取出乔安提前帮他们调配的“隐形药水”灌下去，躲到路边树丛里静观其变。 这座建立在云端的庄园，不仅建筑高大巍峨，生长在园子里的花草树木也都比地表同类植物高大很多，倒是与庄园的主人——云巨人——的身材正相称，而对乔安这样身材普通的人类而言，庄园中的每一丛灌木都堪比地表世界的一片森林，不难找到隐蔽的场所。 乔安躲在树丛里，屏息凝神望向大道，不多时就看见大道对面的草地上跑来一群白色身影，空中还有成群的金色大鸟朝这边飞过来。 待到它们靠近，乔安才惊讶地发现，那些白色身影，赫然都是高大强壮的神话枭熊，而那群低空盘旋的大鸟，全都有着雄狮般雄壮的身躯以及酷似巨鹰的头颅和利爪，身体两侧展开一双宽大的金色羽翼，在月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分明是一群“神话狮鹫”！ 神话狮鹫在空中滑翔，神话枭熊紧随其后，顺着石板大道来到庄园门前，围着大门仔细观察了许久，确认门扉依旧紧闭才放心，原路返回草地那边。 神话狮鹫们相继降落在城堡就近的一座哨塔天台上，钻窗而入，回巢歇息；神话枭熊则由哨塔底部的洞门钻进去——想来塔楼下层就是它们的巢穴。 乔安目送神话枭熊与神话狮鹫回巢，直到庄园中重归寂静才长舒一口气，发觉自己心跳的很快。 根据刚才所见的情景，他得出两个猜想。 首先，自己和同伴进入庄园的时候，虽然没有采取暴力破门的方式，但是仍然在不知情的时候触发了暗藏的警报，以至于惊动了驻守在哨塔中的庄园警卫，亦即那些“神话枭熊”和“神话狮鹫”，随后便赶来查看。 幸而“神之泪”及时发出警报，使乔安他们得以提前隐形躲藏起来，否则被一打神话枭熊外加一打神话狮鹫包围起来，他们四人恐怕是插翅难逃。 后怕之余，乔安还产生一个大胆的猜想。 两天前在枭熊山谷的时候，他就曾好奇那头神话枭熊的来历。 神话生物大多依靠血统遗传产生，寻常枭熊没有神话血脉，哪怕繁衍千年也很难生育出一只神话枭熊，那头枭熊之王又是从何而来呢？ 现在见到守护云端庄园的大群神话枭熊，乔安的疑问便有了答案。 枭熊山谷的那头神话枭熊，要么来自这座高空庄园，要么就是庄园中某头母枭熊的后代，不知为何辗转流落到了地表世界，便在山谷中召集地表那些血统较为低劣的同类建立起一个聚落，当起了“山大王”！ 就在乔安出神思索的时候，身边的同伴相继压制“隐形术”的魔力，三条身影徐徐浮现出来，脸上全都带着惊诧。 乔安知道同伴不像自己具备“识破隐形”的视力，便也压制法术，显现形迹。 “乔安老弟，你看到刚才那群枭熊和狮鹫了吗？”霜巨人的嗓音禁不住有些颤抖，“如果我没猜错，那群怪兽恐怕都是神话生物！” “史瑞克能够感觉到，枭熊和狮鹫身上散发出的神话力量，它们很可能是2阶神话生物。”食人魔大王难得流露出不安的神态，“这里实在太危险，比史瑞克预想中更危险！” “虽然很危险，可我们还是要继续前进，希望那群可爱的大白熊和金色大鸟别再来找麻烦，放我们平平安安的进入城堡，一拿到那支该死的项圈就赶紧闪人！”诗人苦笑着祈祷。 乔安朝神话枭熊和神话狮鹫栖身的那栋塔楼遥望一眼，沉声对克拉克说：“海尼尔先生，我们得抓紧时间上路了。” 霜巨人心事重重地点了下头，却不敢重回大道，借着路边的树丛遮掩身影，猫着腰朝城堡大门那边潜行过去。 乔安、史瑞克和卡西欧也都效仿克拉克的做法，在树丛里蹑手蹑脚地行走，大气都不敢出，唯恐惊动城堡哨塔中的警卫。 这一路走来，乔安和他的同伴们虽然提心吊胆，战战兢兢，仍不免为眼前所见的种种奇观深深震撼，尤其是路边园子里种植的瓜果蔬菜，尺寸全都大到夸张！ 程剑心说 今天五更，还有一章 第80章：云巨人果园 乔安、克拉克、史瑞克和卡西欧，顺着灌木丛走进一片蔓藤丛生的森林。 眼前所见，尽是足有成年人大腿那么粗的绿色藤蔓，顺着高大挺拔的木桩攀缘生长，于百尺高空相互缠绕，连缀成一大片遮蔽月光的绿色穹顶。 遮天蔓藤大如扇子的叶片下方，结有着一串串紫色果实，由穹顶上方垂挂下来，在朦胧的月光映照下焕发出紫水晶般美丽的光泽，每一粒果实都有苹果那么大个儿，有些果实表面析出洁白的粉末，看上去就像凝结了一层糖霜。 乔安仰望头顶那串紫色果实，观察了好一会儿才确信那其实是一串成熟的葡萄，只不过个头远比地表世界的葡萄大得多；而他此刻置身的场所，也不是什么“森林”，而是庄园中搭设的葡萄棚。 穿过丛林般高大茂密的葡萄架，乔安他们进入一片真正的树林。 这里种植了上千株苹果树，悬挂在枝头的苹果每一颗都大的像南瓜，红彤彤的迎风摇曳，恍若节日里悬挂的灯笼。 与果林相隔一条大道，对面的菜田里就生长着真正的南瓜，黄澄澄的南瓜大到吓人，随便哪只南瓜都足以塞满一辆马车，分量恐怕不下千磅。 这些庞大的瓜果，或许在同样身材庞大的“云巨人”眼中很普通，而在来自地表世界的人类看来，每一颗瓜果都只能用奇迹来形容。 乔安甚至怀疑那些分量奇重、能够生长出通天蔓藤的黑色魔豆，很可能也是原产于这座巨人庄园的魔法作物，不知何故被一头神话枭熊带到了地表世界，从而为他本人以及三位同伴提供了这样一条大开眼界的“通天之路”。 就在乔安为眼前如梦似幻的景色感到惊奇的时候，前方不远处，一颗熟透的红苹果突然自枝头坠落下来，不偏不倚砸在史瑞克头上。 食人魔大王“哎呦”一声，捂着额头上肿起的大包，低头望向滚落脚下的大苹果，小眼睛闪出奇异的光彩。 沉思默想数秒，忽然抬头问乔安：“小法师，你有没有考虑过这样一个问题，熟透的苹果，为何总会自枝头坠向大地，而不是飞往天空？” 乔安吃了一惊，愕然注视着史瑞克，没想到这位憨头憨脑的食人魔，竟会提出如此看似简单实则发人深省的问题，可见史瑞克戴上“智慧项圈”过后，头脑的确是变得比从前聪明多了。 就在乔安思索如何以浅显易懂的语言，向史瑞克讲解“重力”和“惯性”等概念时，食人魔大王已经对这灵光一闪的念头失去了兴趣，取而代之充塞他脑海的是食人魔一族标志性的旺盛食欲，弯腰拾起地上那颗大如南瓜的红苹果，吭哧啃了一大口，满意得点头咂嘴。 “好甜的苹果！太好吃了！” 史瑞克赞不绝口，两三下就把苹果吞下肚，意犹未尽地舔了舔手指，抬头望向硕果累累的枝头，眼中浮现垂涎的神色。 这时，果林上空突然吹来一阵狂风，云团以一种非常诡异的方式聚集在史瑞克头顶，铅灰色云层深处电蛇流窜，雷鸣滚滚。 乔安觉察到乌云聚集的地带魔网分布发生异常扰动，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妙，连忙提醒史瑞克当心。 可惜他的警告来得太迟，一道粗大的电光从天空轰落下来，正中食人魔大王，将这壮硕的汉子当场击倒，浑身毛发倒竖，差点被电得昏死过去。 卡西欧听见雷声，连忙转身跑回来搀扶刚刚遭雷劈的史瑞克，关切地问：“大王？您不要紧吧！” “胖子，怎么回事？”克拉克也回头质问灰头土脸的史瑞克，“你刚刚干了什么坏事，怎么会引来雷劈？” “史瑞克才没有干坏事，只是吃了一颗苹果而已。”食人魔大王揉着被电得一片焦黑的秃头，满脸无辜。 “笨蛋！这庄园里的每一颗瓜果都有魔法结界保护，你偷摘人家的果子吃，当然会遭受结界反噬！”克拉克没好气地说。 “史瑞克没有偷摘果子，是苹果先砸在史瑞克头上的……”食人魔大王委屈地辩解。 “从结果来看，无论主动还是被动碰触瓜果，都会触发庄园的防御机制，现在没工夫争论这些细枝末节，如果咱们不想被落雷劈成焦炭，最好赶紧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诗人望着空中那团电光闪烁的乌云，脸色分外严峻。 乔安盯着乌云，专注辨识云层所在区域的魔网分布规律，进而分析引发落雷的法术构型，随即道出自己的猜测。 “从空中魔网结构变化来看，那团乌云释放出的闪电很像德鲁伊的3环自然神术‘召雷术’，如果我们设法躲进一个较为封闭的空间，比如建筑物内部，就有可能阻断雷击路径。” 建筑物内部？ 克拉克、史瑞克和卡西欧被乔安这番话点醒，不约而同扭头望向坐落在大道尽头的那栋城堡，又抬头望向空中随时可能落下闪电的雷云……啥都别说了，赶紧拔腿跑路吧！ 在落雷的威胁下，四人顾不得再隐藏行迹，争分夺秒朝城堡大门那边飞奔。 然而还没跑出多远，众人就听见城堡上空传来洪亮的钟声，拱卫城堡的六座哨塔同时敞开天窗与大门——神话狮鹫与神话枭熊相继冲出来，对他们一行四人展开围追堵截。 头顶有雷电不断轰击下来，前后还有神话怪兽围捕，乔安他们无暇叫苦，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只能硬着头皮拼命向前冲。 眼看就要冲到城堡大门跟前，一大群金色狮鹫绕过塔楼由空中俯冲下来，将乔安他们与大门之间的道路完全阻断。 “我来赶走这群可恶的大鸟！” 危急关头，诗人卡西欧难得表现出勇猛的气概，纵身腾空飞起，迎着成群结对的神话狮鹫冲过去。 乔安三人都看出他这是故意吸引神话狮鹫的注意力，好为同伴争取逃命的时间。 然而只剩下卡西欧一人，面对大群凶猛的神话狮鹫，这跟自寻死路有什么区别？ 程剑心说 五更完毕，求月票推荐票 第81章：末路狂奔 “卡西欧不会傻到白白去送死！大家不用替他担心，赶紧跑路！” 毕竟还是史瑞克更了解自己的宫廷诗人，脚步不停的向前飞奔，同时提醒乔安和克拉克不要为牵挂卡西欧而分神。 乔安稍作迟疑，随即变成鹰人腾空飞起，并且做好施法准备。 如果卡西欧陷入狮鹫围攻，他便施法帮助诗人脱困，同时也不至于耽搁自己的行程。 就在他紧张的注视下，卡西欧的身影迅速靠近那群凌空俯冲下来的金色狮鹫，当双方距离拉近到60尺内，诗人突然抬手向天一推，掌心轰出一股冰蓝色寒流，呈椎体扩散，呼啸的暴风雪瞬间将空中群集的神话狮鹫尽皆吞没！ 漫天冰霜飞扬，冷风激荡，乔安不由打了个冷颤，仿佛瞬间赤身裸体浸入冰窟，就连提前加持的防护法术“忍耐环境”都无法抵御这刺骨的寒意！ 乔安还仅仅是被法术激发出的魔力寒潮波及而已。 至于那群首当其冲的神话狮鹫，金色羽毛全都为厚厚的冰霜所覆盖，拼命撑开冻僵的翅膀，悲鸣着朝远离卡西欧的方向四散飘零。 “5环‘寒冰锥’！” 乔安禁不住脱口喊出卡西欧刚刚施放的那个法术的名字，内心深受震撼。 在莱顿学院求学的时候，乔安曾不止一次听罗尔斯导师拿“寒冰锥”开涮，说它是5环法术优化欠佳的反面典型，久而久之难免受到导师影响，对这个法术印象不佳。 然而此时真正目睹过“寒冰锥”的强大威力，他才意识到自己从前那些先入为主的偏见，是何等的幼稚可笑！ “寒冰锥”再怎么不好，也是相对于其它优化更好的5环奥术而言不够完美，杀伤力却是无可指摘，强如神话狮鹫，正面挨上一发“寒冰锥”也是非死即伤，只有四散奔逃的份儿。 “卡西欧，干得漂亮！”克拉克兴奋地为诗人喝彩。 诗人脸上却没有丝毫高兴的表情，降落下去苦笑着提醒同伴：“我每天只能施放一次‘寒冰锥’，接下来就要靠你们了。” 趁着卡西欧施法轰散狮鹫，乔安他们加快脚步冲到城堡大门近前。 远远看见门板浮现魔法灵光，乔安就猜到门上肯定加持了“秘法锁”，连忙吟咏施法咒文，相隔百尺开外朝大门一指。 “ando！” 紧闭的大门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机械门锁连带魔法封印，全被乔安刚刚施展的“敲击术”破解。 克拉克大喜过望，飞奔过去开门。 然而这扇大铁门不知是特别沉重，抑或年久失修，轴承生了锈，克拉克倾尽全力也只推开一道狭窄的门缝，根本不足以供他这样的巨人通行。 克拉克急得顾不得擦汗，回头招呼史瑞克过来帮他推门。 霜巨人与神话食人魔，两个大力士各自推动一扇门板，大门随之发出刺耳的“嘎吱”声响，缓缓向内侧转动。 “快点！再快点啊！” 卡西欧回头看见大群神话枭熊追了上来，声声咆哮惊心动魄，不由急出一头冷汗。 他本人倒是可以施展“汽化形体”钻过狭窄的门缝，身材瘦削的乔安说不定也能侧身挤过门缝，克拉克和史瑞克这两个大块头，可就真的无路可逃了。 乔安自施法素材包里掏出一颗牛油、硫磺和铁粉揉搓成的小球，转身挡在门前，默默注视着迅速逼近上来的大群神话枭熊，强作镇定打出施法手势，竭尽所能帮同伴争取时间开门求生。 “uré！” 乔安抬手一指，“炽炎法球”腾空飞起，轰鸣着撞向冲在最前头的那头神话枭熊。 那怪物冷不防被火球撞了一个趔趄，银灰色毛皮被点燃，慌忙挥掌拍打身上的火苗，发出惊怒的吼叫。 随后赶来的神话枭熊，还有不下十头之多，看到前面的同伴身上起火，还有一团大火球阻在道路中央，略作迟疑过后便向大道两侧散开，打算绕过火球阻挡继续追击闯入者。 就在神话枭熊们被迫绕路的短暂数秒，乔安已经完成另一个法术的准备流程，隔空指向盘旋在道路中央的“炽炎法球”，从容咏出启动咒文。 “lumbor！” “炽炎法球”突然爆发出一片强烈的闪光，瞬间将夜空照得亮如白昼！ 所有神话枭熊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闪光刺伤眼睛，禁不住掩面悲鸣，暂时无法视物。 短时间内频繁施法，对施法者自身的健康也会造成极大负担，少年法师俊俏的脸庞已然失去血色，额头青筋暴起。 然而他还没有停止施法。 强忍着强烈的头疼，乔安再次吟咏咒文，以“炽炎法球”为原点引爆第二波“烟火术”，制造出大团呛人的浓烟，将那群尚未恢复视力的神话枭熊全都笼罩在滚滚黑烟当中，迫使它们难以呼吸，咳嗽连连，顾不得追杀近在眼前的闯入者。 克拉克和史瑞克终于推开城堡大门，回头急切地招呼乔安赶快进门。 乔安深吸一口气，忍着头痛与疲惫快步冲进大门。 “好！伙计们都进来了！”克拉克以肩膀顶住门板，对史瑞克说，“胖子！再加把劲，帮我把门关死，免得怪物追进来！” “好咧！”食人魔大王搓了搓手，双臂发力向前猛推，轴承生锈的大铁门再次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响，缓缓向外侧转动。 就在两扇大门快要合拢的时候，门外飞来一条金色身影，砰的一声，重重撞在门上。 一颗硕大的狮鹫头颅，强行挤过门缝，咆哮着试图撕咬克拉克。 霜巨人忙于推门，不敢松手，只能深埋下头，避免脆弱的面部遭到狮鹫撕咬，至于肩膀和脊背这些皮糙肉厚的部位，即便被狮鹫撕咬得皮开肉绽，鲜血横流，他也是顾不得了，只能咬牙默默忍耐。 卡西欧被这头突然冲过来的神话狮鹫吓了一跳！ 短暂的呆愣过后，诗人抄起鲁特琴冲了上去，劈头盖脸的胡乱殴打狮鹫。 乔安见此情景也有些急了，同伴与神话狮鹫纠缠成一团，在这种情况下施展攻击性法术，很容易误伤自己人。 略一思索，他掏出那支从亨利·鲍德温手中夺来的“转轮魔晶枪”，双手持枪迫近神话狮鹫，指着这怪兽的脑袋扣下扳机！ 程剑心说 感谢书友：tce，本周打赏500起点币；空灵心看书，本周打赏500起点币 第82章：云中城堡 砰！ 砰！ 砰！ 乔安一口气连开三枪，黑洞洞的枪口喷出璀璨的电光，三颗铅弹呼啸着飞出枪膛，几乎同时轰在神话狮鹫脸上，当场将这怪物眼球打爆，头盖骨也被铅弹掀飞一大块。 神话狮鹫发出一声凄厉的哀鸣，奋力向后撤身，脑袋自门缝中缩了回去，拖着鲜血淋漓的身躯踉跄倒退。 咔嚓！ 趁着神话狮鹫缩头的刹那，克拉克和史瑞克终于合力关上城堡大门。 卡西欧丢下血淋淋的鲁特琴，腾出手来施展1环“封门术”，又给大门加上一道牢固的魔法锁，免得被怪物撞开。 乔安望着自己掌中那支构造精巧的转轮手枪，不禁为这小小一件武器在短短数秒内爆发出的巨大杀伤力深感惊讶。 从前只把它当成一件玩具，偶尔开上两枪打靶消遣，白白浪费了好些子弹，如今想来颇为后悔。 乔安打开储物袋，取出子弹重新填满手枪弹仓，过后清点了一下，从亨利·鲍德温那里缴获的手枪专用子弹，只剩下不到二十发，看来往后得省着点用了。 城堡大门非常牢固，足以抵御怪兽入侵。 乔安最初还有点担心神话狮鹫冲破窗户闯进来，不过他很快就发觉，看似脆弱的玻璃窗都有魔法加固，而且窗外的神话狮鹫和神话枭熊似乎对这座城堡心存忌惮，徒劳得咆哮了一阵，便各自散去。 乔安暗自松了口气，这才有心情欣赏城堡一楼的陈设。 宽敞的大厅，使他联想起莱顿港最宏伟的大教堂，相比之下，云巨人城堡的厅堂明显更为气派。 墙壁和天花板皆为乳白色岩石砌成，地面铺着松软厚实的蓝色地毯，天花板垂下华丽的水晶吊灯，“不灭明焰”替代烛火，透过晶莹剔透的灯壁照得大厅亮堂堂。 正对房门的墙壁外侧，筑有一座兼具取暖和装饰作用的壁炉。 壁炉旁边，摆放着一张与云巨人身材相称的长条餐桌，铺有洁白的桌布，桌上整齐摆放着数十套大号餐具，在灯光的映照下闪耀着迷人的银光。 从室内布置来看，城堡的一楼大厅像是专门用于举办宴会的场所，可惜偌大的房间里空荡荡的，看不到主人的身影。 地毯和桌布都一尘不染，初看似乎有仆人定期打扫，但是乔安仔细观察过后，发现大厅里恒定了自动除尘的法术结界。 种种迹象都表明，城堡里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了。 “请问，有人在家吗？” 诗人卡西欧提高嗓门呼喊。 回音在空旷的大厅里久久回荡，却始终无人应答。 “这栋城堡宽敞又漂亮，真是一个好地方，如果主人不介意，我倒是很乐意在这里多住些日子。”诗人赞叹着说。 “前提是城堡里储备着充足的食物，否则你就得在大群枭熊和狮鹫的监视下，溜到园子里偷摘瓜果，过后还得冒着挨雷劈的风险逃回城堡，这样的日子可算不得享受。” 克拉克苦笑着给诗人泼了一桶冷水。 卡西欧扫兴地耸耸肩，转身走到壁炉跟前，忽然惊奇地“咦”了一声，回头招呼同伴赶紧过来。 “快来看！这幅画似乎在发光！” 乔安快步走到诗人身旁，望向悬挂在壁炉上方的那副画。画卷上描绘的是一座矗立在暴风云团之上的银色城堡，想来就是这座城堡的远景写生，画面泛起淡淡的魔法灵光。 乔安眼眸微眯，出神辨识画卷上的法术构型。 初步猜测，这是一个源自“幻术学派”的高阶法术，具体功能不得而知。 为了更进一步验证自己的猜测，乔安施展“法师之手”，遥控这只魔力塑造的手掌向上移动，轻触画面。 接着，神奇的一幕出现了。 就在“法师之手”触摸的地方，画面如同水波抖动，呈现出一片密密麻麻的发光文字。 乔安认出那是古代巨人族的文字，连忙请克拉克过来翻译。 “城堡一楼，宴会大厅，念诵口令即可唤来‘隐形仆役’为您服务……”霜巨人低头望向年轻的法师，满脸迷茫，“念诵什么口令？”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口令。”乔安先摇了摇头，接着说，“但是我敢肯定，这幅画其实是城堡内部结构的导航图，只要触摸图画上的某个位置，就会浮现出与该处对应的介绍文字。” “噢？真有这么神奇吗？那你触摸其它楼层试试看！”克拉克兴奋地催促道。 乔安遥控“法师之手”在画面上移动，触碰之处相继浮现一片发光的介绍文字，随即升起放大数倍的建筑幻影，以一种非常直观的方式，将城堡内部各处建筑的结构和功能呈现在众人眼前。 根据这幅“魔法导航图”提供的信息，乔安得知城堡内部分为七个楼层，总共有300多个房间，配有大厅、客房、浴室、厕所、厨房、佣人房、警卫室、奥术和炼金实验室。 需要注意的是，这些设施都非常巨大，专为云巨人的体型与生活习惯量身定做。 可想而知，在乔安这样的人类少年眼中，云巨人的浴缸就相当于一座宽阔的游泳池。 除了城堡的主体建筑，导航图对城堡外围那六座“哨塔”也有详尽的介绍。 每座哨塔都有配套的马厩和畜栏，分别豢养着一打“神话狮鹫”外加一打“神话枭熊”。 经过驯化的“神话狮鹫”，可以充当城堡主人及其侍从的坐骑，“神话枭熊”则被当做猎犬和宠物，而当主人不在家的时候，这些聪慧的神话怪兽还将肩负起警卫的职责。 这最后一点，其实不用看介绍，乔安他们刚才已经切身体会过了。 乔安高达29点的智力属性可不是摆设，通览过一遍魔法导航图，便把城堡中的各处设施全都牢记在心。 接下来，他再次激发2环“物品定位术”，试着探查“科斯彻奇项圈”，确认项圈就被收藏在这栋建筑的七楼——从“魔法导航图”上来看，就是位于城堡顶端的那座尖尖的银色阁楼。 第83章：复苏的石像 有了明确的目的地，由城堡室内通往阁楼的路线图也都装在乔安的脑海中，接下来就好办了。 他先找到通往二楼的旋转扶梯，顺着楼梯拾级而行，登上城堡二楼。 楼梯口正对着二楼大厅的房门，房门中央浮现出淡淡的发光徽记，显然加持了魔法结界。 乔安再次施展“敲击术”，隔空解除门锁和封印。 大门发出“咔哒”声响，在外来者带起的气流推动下缓缓敞开，二楼大厅随之暴露在众人眼前。 乔安站在门前观望，从大厅中的陈设来看，这里应该是城堡主人的会客室。 大厅靠近落地窗的地方摆着一圈看上去很高档的沙发，沙发中央设有一张圆桌和一张凳子，做工精美的红木提琴和一把琴弓静静地摆在桌上——仿佛正在发出无声的呼唤，邀请人们拿起这把琴演奏。 诗人的目光立刻被那把提琴牢牢吸引，搓了搓手，踮着脚尖迈过门槛，确认脚下没有陷阱，便放心大胆地一溜小跑冲到桌前，试图拿起提琴展示一下自己的才艺。 卡西欧身高接近八尺，在普通人里称得上高大挺拔，然而桌上那支提琴竖起来几乎比他的个头更高。 对于身高二十尺的云巨人而言，这是一把尺寸刚刚好的“大提琴”，然而卡西欧就只能站在琴凳上，吃力的拿起大号琴弓，以拉锯般笨拙的动作尝试演奏。 诗人勉强拉出一串音阶便被克拉克和史瑞克的哄笑声打断，悻悻地放下琴弓，从凳子上跳了下来，没好气地说：“笑什么笑？缺乏艺术品味的人啊，听不出这张琴的音色很好？” “我能听出这是一张好琴，但是你刚才拉琴的样子真的很滑稽。” 霜巨人的调侃使诗人面色尴尬，正想回话，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刺耳的动静。 “当心！门旁似乎有东西在动！” 卡西欧发觉异常的同一时间，乔安也转身望向大厅门口。 就在房门两侧，分别贴墙陈列着两尊高大的石雕。 雕像高达15尺，从外观来看，皆为身着盔甲、手持战斧与盾牌的古代骑士造型，显得威武霸气。 这种风格的室内陈设，在地表世界也很流行。 就拿乔安的故乡亚尔夫海姆来说，贵族老爷和富有的庄园主们，都喜欢用骑士雕像或者全套板甲装饰自己的厅堂，以此彰显家族的尚武精神。 但是这四尊陈列在云巨人城堡二楼大厅中的骑士雕像，可不仅仅是装饰品。 石像仿佛被诗人刚才奏响的琴声惊动，整齐划一的抬起头，睁开眼睛，自石雕面甲背后射出蓝色光芒，冷冷审视着大厅中的不速之客。 从这些巨大的石雕骑士睁开眼睛的那一刻起，乔安就觉察到它们身上散发出强烈的魔法灵光，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这是……活化石像？”他喃喃自语，随即又摇头否定自己的猜测，正色警告身旁被惊呆的同伴：“我们有大麻烦了，这些雕塑……恐怕全都是石魔像！” 听到“石魔像”这个词，就连向来无所畏惧的食人魔大王也禁不住变了脸色。 世间的“构装体”种类繁多，数之不尽，然而在所有构装生物当中，名气最大的一个子类，毫无疑问是“魔像”！ “魔像”，其实是一大类高等构装体的统称，包含的品种数以百计，功能和用途也各不相同。 仅就战斗类型的魔像而言，实力也是千差万别。 强悍的魔像，连巨龙都望而生畏，甚至拥有能够独立思考的智慧。 弱小的魔像，根本没有智慧可言，战斗力还比不上“活化稻草人”，不能一概而论。 但是，“魔像”无论强与弱，大多拥有一个相同的特点——高到变态的魔法抗性！ 世间绝大多数魔法，都不能直接对魔像造成影响！ 仅仅是这一点，就让乔安和卡西欧这两个施法者感到眼前发黑，有苦说不出。 更何况，“石魔像”属于魔像中的高阶类型，虽然不具备聪明的头脑，战斗力却强到爆炸，单单是力量属性，就足以跟克拉克和史瑞克这样的猛男抗衡！ 这么恐怖的石魔像，大厅里一下子就摆出四尊，除了感慨城堡主人的豪奢做派，乔安他们也都禁不住脊背发凉，暗自叫苦。 四尊石魔像，清一色左手持盾，右手持斧，目光如电紧盯对面四个闯入者，没有第一时间发起攻击，而是异口同声的吼叫起来，似乎在以古代巨人语发出质问。 克拉克是在场四人当中唯一能够听懂古代巨人语的，听见石魔像们齐声呵叱，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满脸急切地问身旁同伴： “口令！石魔像要求我们报出通行口令！我该如何回应他们的要求？” “我的天哪！只有庄园主人和受主人邀请前来访问的贵宾才有可能知道通行口令，我们不过是一群不请自来的小偷而已，哪里会知道什么通行口令？这可真要命了！” 诗人急得直挠头。 “那没办法，做贼就要有做贼的觉悟，咱们只能跟这群石头警卫硬拼了。” 史瑞克掂了掂手中大棒，面露杀气。 “等等！胖子，你没疯吧？”克拉克气急败坏地怒视史瑞克，“用你的脑子好好想一想，我们的法师和诗人都不可以靠近石魔像，就凭你和我两个人，怎么可能打赢四尊石魔像！” “大块头，事情已经这样了，动脑子也改变不了现状，明知打不过，也只能硬着头皮拼一下试试看，说不定还有机会逃出这间大厅。”史瑞克满不在乎地回答。 食人魔大王这番话，倒是提醒了克拉克。 在这间空间有限且无遮无挡的大厅里跟四尊石魔像搏斗，的确胜算不大，如果能够冲出门外，利用狭窄的阶梯限制住沉重笨拙的石魔像，一个接一个的解决，那就轻松多了。 可惜对面那些石魔像似乎训练有素，确认闯入者无法回答通行口令，便把他们定义为必须歼灭的盗贼，立刻展开攻势。 其中距离大门最近的两尊魔像，同时向侧方跨出一大步，伴随着轰鸣的脚步声，两具庞大的岩石身躯将厅门堵得严严实实，截断了闯入者的退路。 第84章：魔像卫兵 食人魔大王急于打开大门，怒吼着冲向一尊堵门的石魔像，高举大棒狠狠砸向对方胸膛。 石魔像只是一尊没有感情、不懂恐惧为何物的构装机器，面对史瑞克气势凶猛的攻击，面无表情举盾格挡。 狼牙巨棒击中大盾，轰鸣声中火星迸射。 按理说岩石构造的盾牌，绝不可能承受住势大力沉的巨棒重击，然而石魔像手上那面大盾在被创造出来之初就以魔法加固，硬度甚至不逊于自然界最坚硬的金属“精金”。 石盾遭受大棒重击过后，连一丝裂痕都看不出，反而震得史瑞克手腕发麻，匆忙低头闪避石魔像的还击，利斧呼啸着掠过他的头顶。 史瑞克与石魔像展开激斗的同一时间，克拉克也大步冲向另一尊堵门的石魔像，侧身避开战斧劈砍，探出长臂紧紧抓住石魔像肩膀，同时扫腿拌摔，试图将这巨像放倒。 克拉克擅长近身搏斗，深知石魔像的弱点在于体重太大，行动不够灵活，只要成功将之摔翻在地，这笨拙的石像就很难再爬起来。 他的战术的确很巧妙，可惜石魔像的重心远比他预想中更稳当，倾尽全力的一脚没能如愿将对方当场绊倒。 石魔像被他绊得向后一个踉跄，咚的一声撞上背后大门，反而因此获得支撑，重新站稳脚跟，过后丢下战斧和盾牌，腾出一双岩石塑造的巨掌，抓住霜巨人强壮的臂膀，就这样扭打起来，一时间谁也奈何不了谁。 距离大门稍远的两尊石魔像，注意到同伴都陷入缠斗，便按照创造者为它们植入的固定程式，以协助同伴击杀强敌作为第一行动优先级，大步逼近史瑞克和克拉克。 以克拉克和史瑞克的实力，各自单挑一尊石魔像还是有优势的，花点时间终归能够击败对手，但是要求他们以一敌二，那就太勉强了。 卡西欧见势不妙，急得直跳脚。 诗人先生有心想帮同伴分担压力，可他毕竟是一位艺术家，让他跟石魔像摔跤……实在有损艺术家的优雅风度——况且他也摔不过人家啊！ 不敢近身挑战石魔像，法术又突破不了对方变态的魔抗，卡西欧干着急没办法。 无意间看到身旁那张摆放提琴的桌子，忽然急中生智，扭头跑到桌旁，抓起那支巨大的琴弓，使出浑身力气砸向提琴。 嗡！ 琴弦剧烈震颤，发出一阵刺耳的轰鸣。 那两尊正要去协助同伴的石魔像听见这动静，不约而同停下脚步，缓缓转身，两双视线都聚焦在诗人身上，目光由蓝色转为猩红，显示出他们对卡西欧的敌意，已经攀升到了最高级别！ 诗人举着琴弓，指向对面那两尊石魔像，以颤抖的嗓音，带着哭腔发出威胁：“站在那里不要动！谁敢动一下……我就毁了你们主人的大提琴！” 两尊石魔像伫立在原地，目光闪烁不定，似乎在按照体内预设的程序计算卡西欧的威胁，是否值得认真对待。 乔安乘机跑到卡西欧身旁，见诗人眼圈泛红，隐有泪光，不免深受感动。 其实刚刚他自己也被石魔像吓得两腿发软，脑中一片空白，相比之下，卡西欧虽然也被吓得几乎哭出来，却还能顶住巨大的精神压力，主动出面牵制石魔像，这份勇气令他自叹不如。 “卡西欧先生，不要怕，我来帮你对付石魔像！” 听了少年法师的鼓励，卡西欧抹了抹眼角的泪痕，哽咽着回答：“老弟，其实我倒不怎么怕石魔像，主要是舍不得这张琴，这可是难得一见的传世珍品啊！一想到要亲手毁掉这么好的琴，我就忍不住心疼，眼泪也止不住的涌出来……” 乔安闻言不由错愕。 艺术家细腻丰富的情感，他实在是有点难以理解。 对面那两尊石魔像，显然也都是冷血无情的家伙，在经过短暂的计算过后，竟然无视诗人的威胁，相继迈开大步，朝这边包围过来。 卡西欧见此情景反而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低声对乔安说：“老弟，现在我们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我成功把那两个石头人吸引过来，帮大王和克拉克分担了压力，坏消息是……咳咳，咱俩恐怕就要凉了。” 乔安被诗人这身陷绝境时还能自我解嘲的幽默感逗乐了，苦笑着回答：“无论如何，至少你不用破坏那张宝贵的提琴了……如果我是你，卡西欧先生，就会抢在石魔像靠近之前飞起来。” “好主意！”卡西欧郑重地点了下头，当即施展“食人魔巫师”一族的天赋法术腾空飞起，故意悬浮在石魔像头顶，逗引这两尊没脑子的巨像追着自己在大厅里来回兜圈子，从而使它们无暇分神攻击乔安。 法师最不愿面对的敌人，就是魔像。 魔像对法术的抵抗力近乎无穷大，免疫绝大多数魔法，但是世事无绝对，个别法术可以绕过法抗对魔像造成影响。 乔安没有浪费卡西欧冒着生命危险帮他争取来的时间，迅速在脑海中盘点了一下自己掌握的所有法术，很快就想到不受魔法抗力妨碍的四个法术，分别是“云雾术”、“闪光尘”、“蛛网术”和“造坑术”。 乔安首先从中排除掉“闪光尘”。 石魔像的视觉器官不同于人眼，其实是一个构造灵巧的“魔导传感器”，借助魔力侦查周围的事物，即便遭受强光刺激也不会失明。 “云雾术”可以遮蔽人眼的视野，但是乔安不太确定能否遮挡石魔像的传感器，出于保险起见，这个法术也暂时排除。 剩下的两个法术，“蛛网术”和“造坑术”，乔安百分之百确信都对石魔像有效！ “蛛网术”创造出来的粘稠丝线，可以牵绊住石魔像的脚步，但是考虑到石魔像体型庞大，力量更是不逊于霜巨人，乔安觉得“蛛网术”顶多只能拖延一下石魔像的行进速度，过不了多久脆弱的蛛丝就会被这庞大的石像扯断。 相比之下，倒是“造坑术”更能克制身体笨重的石魔像，只要将之关进陷坑里，在法术失效前，这种不具备跳跃能力的大块头，几乎没可能逃离陷坑！ 程剑心说 求月票推荐票 第85章：以小博大 乔安越想越觉得“造坑术”恰好可以用来克制石魔像，匆匆打开施法素材包，从中取出一只小小的铁铲，无意间看到包里那支陶瓷棒，忽然灵机一动，便把“塑石魔杖”也取了出来。 乔安迅速完成施法准备，同时目光紧盯对面那尊正在追逐卡西欧的石魔像，根据对方的步幅和步频算好提前量，最后咏出“造坑术”的启动咒文。 “unqué！” 法术完成的刹那，铺着厚厚天蓝色地毯的大厅突然凭地冒出一个大陷坑，刚巧位于石魔像双脚正下方。 石魔像体型庞大且极为沉重，反应也比较迟钝，根本来不及做出闪避动作便“噗通”一声跌进陷坑！ 算上“神话法力”额外提升的两个施法等级，乔安创造出来的陷坑深达30尺，相当于石魔像身高的两倍，更神奇之处在于这个陷坑与现实的土壤环境无关，纯粹是由魔力形成的、半开放的异次元空间。 阱壁致密光滑，哪怕攀岩高手掉进去都很难徒手攀爬上来，重量超过3000磅的石魔像就更别想爬上来了，只能被困在井底，不知所措地原地转圈圈。 乔安目睹石魔像跌入自己创造出来的陷坑，暗自松了口气。 然而他还没顾得上擦把汗，空中便传来卡西欧的惊呼。 乔安心头一凛，连忙望向卡西欧，惊讶地发觉诗人被一圈金色光辉笼罩起来，身体像是生了锈，飞行速度至少降低了一半，脸上交织着焦急与惶恐。 困住卡西欧的金色魔力光辉，源自他下方那尊石魔像。 这巨像正以持盾的左臂指向卡西欧，释放出的魔力光束如同一条无形的绳索缠住诗人，使他变得动作迟缓，像是一只逆风艰难飞翔的大鸟。 石魔像缓缓垂下左臂，继而抬起持斧的右臂，从容不迫拉开架势，摆出向天投掷战斧的姿态。 乔安不需要看第二眼就算得出来，以诗人被魔法严重削弱过后的反应速度，绝不可能躲过石魔像投掷过去的战斧，而一旦被战斧击中，即便不被当场劈成两半，也难免遭受重创，自空中坠落下来，终究还是难逃石魔像的屠杀。 事态紧急，乔安来不及多想，当即使出一个最简单且不需要施法素材的0环戏法“法师之手”，以这只无形的魔力手掌紧握“塑石魔杖”，由背后悄悄靠近石魔像。 石魔像不具备智力属性，无法凭借自己的头脑随机应变，只能按照创造者输入的既定程序进行单线思考。 此时它的第一行动优先级是锁定空中的目标，投掷战斧将之击落，至于躲在它身后三十尺外的那个小法师，在它的认知范畴内属于一个危险级别很低的敌人，基本上对自己无害，可以先放着不管，消灭其它危险级别更高的敌人过后再对付他也不迟。 这种行为逻辑简单且高效，在大多数情况下是适用的，但是有一个前提条件——必须对敌人的危险级别做出准确的判断！ 石魔像本身不会思考，只能根据主人事先输入的资料作为衡量敌人强弱的标准。 然而它的缔造者，那位生活在上古时代的云巨人大法师瓦弗鲁尼尔，未曾警告过它一个小小的4级法师也有可能给它造成致命威胁。 这种小概率事件，即便瓦弗鲁尼尔大师考虑到了，也不可能面面俱到的提前做好预案并且教给石魔像要如何应对。 正是出于这种无法预测的变数，直到乔安以“法师之手”遥控“塑石魔杖”隔空碰触到石魔像的左腿弯，激发一道“塑石术”直接消除它的膝关节，这反应迟钝的魔像才意识到情况不妙，然而已经来不及后悔。 突然变得僵硬的左腿使石魔像无法保持步伐平稳，一个踉跄险些跌倒，顾不得攻击卡西欧，匆忙以战斧撑地充当拐杖，勉强支撑住摇摇欲坠的身躯。 乔安在莱顿学院求学的时候，曾听罗尔斯导师说起“塑石术”可以穿透法术抗力，但是在今天之前他未曾亲身试验过，也不确定“塑石术”能否改变石魔像的关节构造。 由于形势所迫，乔安不得不冒险尝试以“塑石魔杖”对付石魔像，结果使他大为惊喜！ 趁着石魔像身体失去平衡，乔安遥控“塑石魔杖”碰触它的右腿弯，将其右腿膝关节也变成实心结构。 石魔像的双膝关节受到“塑石术”影响，像是生了锈的轴承，变成双腿无法自如弯曲的残废，而沉重的上身还在摇晃，终于重心失衡，轰隆一声扑倒在地板上，再也站不起来了。 石魔像跌倒过后，空中的卡西欧也摆脱“迟缓术”的束缚，重获自由。 “乔安老弟，你可真行，两三下就把石魔像干翻，硬是把我从‘死神’他老人家的镰刀边缘拖了回来！” 诗人降落下来，向乔安道谢之余也为死里逃生感到后怕，不停地擦冷汗。 乔安腼腆地笑了笑，没好意思直说自己刚才是在赌运气——万幸的是，他赌赢了。 卡西欧的努力没有白费。 就在他和乔安联手牵制住两尊石魔像的时候，克拉克与史瑞克也在倾尽全力与另外两尊石魔像厮杀。 经过一番充斥着肌肉碰撞与火星迸射的激烈搏斗，两人终于击倒各自的对手，顾不得喘口气就匆匆忙忙的跑过来援救乔安和卡西欧，结果发现两人已经搞定剩下那两尊石魔像，惊讶的同时也放下心来。 乔安知道“造坑术”生成的陷阱无法长久维持，担心掉进坑里的那尊石魔像再出来捣乱，就请克拉克和史瑞克这两位大力士帮忙，将那尊被“塑石魔杖”弄得“半身不遂”的石魔像丢进陷坑，压住困在井底的囚徒。 霜巨人和食人魔大王欣然听从他的建议，两人摩拳擦掌，绕到那尊趴在地上无法动弹的石魔像屁股后面，各自拽起一条岩石塑造的大粗腿，齐心协力朝陷坑那边拖拽。 诗人帮不上忙，便弹拨鲁特琴，摇头晃脑地唱起一支赞美劳动人民的歌谣，为两位出苦力的同伴加油鼓劲。 程剑心说 感谢书友：tce，本周打赏600起点币 第86章：巨人纪元 两个大力士联起手来，很轻松就把沉重的石魔像拖走。 石魔像似乎也觉察到自己的处境不妙，双手扒住地毯奋力挣扎，然而光滑的地板无处借力，徒然将地毯弄得皱巴巴，终究还是被拖到陷坑边，最终被霜巨人奋起一脚蹬了下去。 石魔像噗通一声坠入陷坑，将坑底那尊还在茫然转圈的同伴当场砸倒，无数碎石伴随碰撞轰鸣溅出井口。 乔安探头朝井底瞅了瞅，两尊石魔像交叠着扑街，几乎将整个陷坑填满，从双方碰撞过后破碎不堪的身躯来看，即便“造坑术”耗尽魔力，两尊石魔像重回地表，也是无法动弹了。 摆平了守护二楼大厅的四尊魔像卫兵，乔安和同伴们坐在地毯上歇息，顺带喝水吃干粮补充体能。 休息了半个钟头，大家都恢复了精力，便继续朝三楼探索。 二楼大厅一角设有一座“风动梯”，乔安先施展“侦测陷阱”，对着魔法升降梯上上下下的侦查一番，确定没有陷阱才走了进去。 克拉克、史瑞克和卡西欧也跟着进了升降梯，扳下一支银色拉杆。 束缚在梯井中的“风元素”随之被唤醒，卖力掀起一团龙卷风，生成强劲的上升气流，推动梯舱缓缓上移，不出一分钟就抵达三楼，自动敞开舱门，门外是一条盘旋上升的宽阔走廊，不知通往何处。 乔安先不急着离开“风动梯”，想等待梯舱继续上升，最好直接把他们送到城堡顶层，这样就可以省去很多麻烦。 等了足有两分钟，“风动梯”终于再次启动，可惜并非继续上升，而是降回了二楼，拉杆也自动复位了，这表明“风动梯”最高只能把他们送到三楼。 乔安一行大失所望，只得再次扳下拉杆，重回三楼，离开梯舱，走进那条走廊。 走廊中空空荡荡，两侧墙壁悬挂着装帧精美的油画，大多是风景写生，偶尔也有全副武装的巨人与恶龙搏斗的场面，乔安猜测这些油画是“巨人纪元”末年真实历史的缩影。 在那一时期，巨人一族对瓦雷斯世界的长久统治行将走到尽头。 巨人文明衰退的主因无疑是内斗，在这个崇尚“种姓制度（序位制度）”的社会里，阶级固化非常严重，一位巨人的社会地位主要取决于他出生在什么样的家庭，是什么种姓，高种姓的泼皮无赖也比低种姓的战争英雄更高贵。 这样的制度，无疑会激起广大低种姓巨人族的强烈不满，不满的情绪长期积蓄，最终于巨人纪元末期猛烈爆发出来，酿成广泛的叛乱与冲突。 奇怪的是，这场以反对种姓制度为纲领，倡导人们应该根据其品德和能力——而非血统——决定社会地位的革命运动，为其提供理论武器的激进学者和领导叛乱的领袖，绝大多数并非低种姓出身，更多的反而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高种姓贵族少爷，比如很多是云巨人和风暴巨人，受到他们感召和领导的广大革命者，倒是以低种姓出身者居多。 革命领袖们集体背叛自己的阶层和家庭，不惜流血牺牲从事一项旨在破除自身特权的社会运动，这实在是一件难以理解的事，乔安只能认为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不计个人得失、一心追求公正与自由的理想主义者。 虽然这场轰轰烈类的叛乱最终以被“巨人王庭”血腥镇压而告终，这些先驱者却都是当之无愧的伟人。 他们流的血也没有白费，当今瓦雷斯的巨人社会名义上还坚持种姓制度这一守旧传统，事实上除了那些老古董，大多数思想开放的巨人青年早就不信这一套了。 比如克拉克，身为一名霜巨人，他从不觉得自己比火巨人、云巨人、暴风巨人低贱，也不觉得自己天生就比石巨人或者山丘巨人更高贵。 按照巨人族传统的序位观念，史瑞克这样的食人魔，属于“不可接触的贱民”阶层，“体面人”甚至多看食人魔一眼都觉得脏了自己的眼睛，克拉克却照旧与史瑞克平等交往，视对方为自己的“铁哥们”，否则也不会拉着史瑞克帮自己寻宝。 要求打破种姓制度的革命运动，在普及新思想的同时也破坏了旧秩序，使原本保守、落后却很稳固的社会根基发生动摇，在客观上破坏了巨人族群的凝聚力和战斗力。 就在这大厦将倾的关头，祸不单行，巨龙一族降临瓦雷斯世界，对巨人族的统治地位发起远比内部纷争更为猛烈的挑战。 巨人与巨龙的战争延续千年，最终以巨人族的全线溃败告终，王冠跌落一地却无人拾取。 待到战争结束，巨人族被迫在一份充满屈辱的停战协定上签了字，事实上等于投降，“巨人王庭”也由全世界的权力中枢衰退为新大陆云顶高原上的一个小朝廷，将世界的统治权拱手让给高傲的巨龙，瓦雷斯世界由此迈入“龙之纪元”。 城堡三楼回廊中的壁画，描绘的就是巨人与龙的战争场面。 从画面呈现出的内容来看，这座城堡的主人，云巨人大法师瓦弗鲁尼尔，曾亲眼见证过这场旷世大战的结局，至于他本人是否参加了对抗巨龙的战争，乔安就无从得知了。 或许是太过专注于这些气势恢宏的画作，乔安不知不觉落在同伴身后，直到克拉克他们已经走到走廊尽头，他才回过神来，加快脚步向前跑。 回廊尽头通向一座大厅，厅门出乎意料的敞开着，远远的可以望见厅中陈设。靠墙摆放着长长一排武器架，刀、枪、剑、斧与弓弩一应俱全，尺寸全都大得出奇，想来是专为云巨人而设。 大厅侧面设有一座被立柱和绳索围起来的擂台，旁边的桌上摆放着拳击手套和击剑护具，不远处还有用于练习拳击的蒙皮木靶，描绘出人体器官和血管走向的高大泥偶，以及酷似“哑铃”的健身设备。 显而易见，这间大厅是云巨人城堡的健身馆。 第87章：黏土魔像 当乔安赶到城堡三楼大厅门口的时候，克拉克、史瑞克和卡西欧已经先一步进入大厅，正好奇得摆弄厅中陈列的武器和健身器材，看起来一切都很正常。 乔安没有多想，快步走进大厅。然而就在他迈过门槛的刹那，身后突然传来轰隆一声，吓得他连忙扭头望过去，发现原本敞开的厅门竟然自行关闭，门上还浮现出发光的符文，分明是加持了封印！ “糟糕！是陷阱！” 乔安暗自叫苦，匆忙激发两道“席德法力”，打算施展“敲击术”开启厅门。可他的施法动作还没来得及完成，头顶便涌现金色光辉，魔网分布发生剧烈变动，大片大片的蛛网自天花板下凭空浮现，当头罩落下来。 乔安、克拉克、史瑞克和卡西欧都被蛛网死死缠住。与此同时，对面贴墙摆放的那四尊泥偶也缓缓睁开眼睛，迈步朝落入蛛网的四人走过来。 这些漆黑的泥偶体表描绘出代表动脉的红线和代表静脉的蓝线，乔安最初以为它们是主人练剑的靶子，直到此刻四尊泥偶活动起来，才惊讶地发现它们全都是“黏土魔像”！ 黏土魔像的构装成本，比石魔像略低一些，实力也略逊一筹，但是这些黏土魔像身上，似乎被恒定了类似“行动自如”的法术，竟然可以在遍地蛛网中自由行走而不受纠缠！ 蛛网触及黏土魔像，就像溪水碰触礁石，亮晶晶的粘稠丝线自动向两侧分开，为黏土魔像们敞开道路，使这些巨像得以畅通无阻地迫近四名被蛛网紧紧缠住的闯入者。 乔安不难想象得出，一旦这些冷酷的魔像走到近前，就会用它们的巨掌拧断自己的脖子——就像掐死一只小鸡那么轻松！ 乔安手脚都被蛛丝缠住，浑身上下，只有脖子以上能动。 他迅速扭头环顾四周，发现克拉克和史瑞克都已经凭借一身蛮力扯断束缚手脚的蛛丝，正在与猛扑上来的黏土魔像扭打。 卡西欧也够机灵，刚被蛛网缠住就施展“食人魔巫师”的天赋法术“汽化形体”，变成一团朦胧的蒸汽摆脱蛛网束缚，缓缓腾空浮起，正朝乔安这边飘荡过来——可见是想赶来帮他脱困。 看到同伴们都顺利摆脱陷阱，乔安心头那块石头便落了地，冲化作蒸汽的卡西欧摇了摇头，示意他不必担心，自己有办法脱困。 此时黏土魔像已经迫近到距离乔安约有三十尺，他不再迟疑，激发义眼魔力，自瞳孔深处射出一道“灼热射线”，仿佛一柄火红的手术刀，唰的一下便把缠绕手脚的蛛丝斩断。 蛛丝受热起火，迅速燃烧起来，火势向四周蔓延，转眼间便把乔安周围的蛛网烧了个精光。 乔安透过火焰与烟尘看到黏土魔像晃动的身影，忙将那两道原本打算用于施展“敲击术”的“席德法力”改为发动“变身术”，化作约顿海姆鹰人振翅腾空。 这时对面那尊黏土魔像跨过烈焰阻隔猛冲过来，却是扑了个空，仰头望向高悬在天花板下的鹰人，一双黄玉雕琢而成的眼球骨碌碌转个不停，似乎在检索体内预存的程序，想从中找出一项能够用于对抗飞行目标的预案。 乔安没时间琢磨这怪物在打什么鬼主意，取出一柄小巧的铁铲，凌空施展“造坑术”，打算故技重施，将黏土魔像关进陷坑。 法术顺利完成，黏土魔像脚下缓缓浮现一个黑洞洞的窟窿。 就在乔安以为自己的战术再次获得成功时，黏土魔像脚下突然升起一圈金色光环，原本沉重笨拙的身躯像是被注入活力，以令人惊叹的敏捷动作撒腿飞奔，如同一道黑色闪电瞬间冲出二十码外，恰好避开脚下的陷阱。 乔安看到这一幕，不由目瞪口呆。 这家伙真的是魔像吗？ 怎么跑得比兔子还快！ “乔安老弟，我在大厅对面发现一扇用幻术伪装起来的大门，门后似乎是通往四楼的走廊。” 卡西欧由蒸汽形态变回人形，飞回乔安身旁，一脸郑重地说： “如果你没有更好的办法对付那两尊讨厌的泥偶，不妨试试我在二楼用过的策略，把它们引诱到走廊中去，以便大王和克拉克不受干扰地解决掉其它两具魔像。” 乔安刚被黏土魔像“瞬间加速”的特殊能力所震撼，一时间的确想不出对付它们的好办法，卡西欧的策略听起来还算可行，便点头同意照办。 接下来，两人便各自负责勾引一尊黏土魔像，维持与其若即若离，同时注意防备对方突然加速，花了大约五分钟时间，总算引诱这两尊魔像穿过幻术遮蔽的大门，进入通往四楼的回旋走廊。 走廊很宽敞，但是高度有限，而且天花板上时而有电蛇流窜，噼啪声响惊心动魄。 卡西欧可不想飞着飞着一头撞上电网，连忙降落在走廊地板上。 乔安也觉得在狭窄的走廊里不便飞行，跟随卡西欧降落下去。 两人注意与身后的魔像保持距离，魔像加速追赶，他们就拔腿飞奔，魔像恢复正常步速，他们也跟着放慢脚步，刻意制造出还有机会追上他们的假象，钓着那两个没脑子的大块头越走越远，却又怎么也追不到他们。 如果黏土魔像具有思想和情感，这会儿恐怕已经被乔安和卡西欧气得七窍生烟了。 卡西欧的诱敌计划开了个好头，可惜不知是两尊黏土魔像突然变聪明了，还是它们被预设了不得远离三楼大厅的指令，追到回廊中段便同时止步，黄玉眼球骨碌碌转动，腹中发出一阵酷似齿轮咬合的机械声响，随即便缓缓转身，原路折返回去了。 乔安和卡西欧望着黏土魔像渐渐远去的背影，不由面面相觑，都有点想不通，这两个大块头咋就不追了？ “卡西欧先生，咱们要不要掉头追上去，再尝试把那两尊黏土魔像勾引回来？”乔安问诗人。 第88章：迷雾杀机 “我怀疑那两个黏土魔像是感应到了留在三楼大厅的同伴处境危险，急于赶回去帮忙，恐怕不会再理睬咱们的引诱……” 卡西欧笑了笑，乐观地对乔安说： “不过话说回来，我们已经拖延了这么久，大王和克拉克多半已经把大厅中的黏土魔像解决掉了，这两只赶回去也是送死，倒没什么好担心的。” 乔安点了下头，轻声说：“无论如何，我们还是先回去跟海尼尔先生和史瑞克先生会合为好。” “那就走吧。” 卡西欧和乔安拿定主意，沿着盘旋的回廊原路返回。绕过前方转角，两尊黏土魔像高大的背影再次回到他们视野中，卡西欧笑着说：“跟着这两个大块头，咱们就不用担心迷路了。” 然而他话音方落，其中一尊黏土魔像就抬起胳膊，突然朝身侧墙壁锤了一拳！ 咚的一声闷响，回音在封闭的回廊中久久回荡。 乔安诧异地瞪大眼睛，猜不透黏土魔像这是要干啥？路走的好好的，突然挥拳锤墙是几个意思？ “嘿！乔安老弟，瞧前面那个傻大个儿，似乎心情很糟糕，抓不到咱们，就拿可怜的墙壁撒气！”诗人乐不可支。 乔安可笑不出来。 他很清楚对面那两尊黏土魔像不具备独立思考能力，更没有喜、怒、哀、乐之类的情感，“撒气”这种行为，绝不可能发生在一尊冷冰冰的黏土魔像身上，对方之所以捶打墙壁，恐怕是在执行某个预设程序。 乔安越想越觉得心里发慌，不由加快脚步，想追上去搞清楚那两尊黏土魔像究竟有何图谋。 匆匆绕过前方回廊转角，乔安突然听见头顶传来异常动静，愕然抬头望去，天花板上浮现橙色魔力光晕，一大片浓雾自头顶沉降下来，转眼间便把回廊完全淹没在雾气蒸腾的白色海洋里。 乔安第一时间屏住呼吸，强忍着不安，开启“义眼”结附的2环预言系法术“迷雾视域”。 视线透过浓雾遮蔽，看见那两尊黏土魔像的背影渐行渐远，似乎没有受到浓雾妨碍，继续朝三楼大厅前进。 乔安现在顾不得追赶黏土魔像，右手紧捂口鼻，仰头观察天花板附近的魔网分布变动，通过辨识结附在天花板上的法术构型，分析这凭空出现的浓雾是从何而来。 经过半分钟的观察，乔安确定天花板被预先设下了2环“云雾术”，倘若回廊墙壁受到超出一定限度的暴力冲撞，“云雾术”便会自行启动，散布出大团浓雾充满整个回廊。 分析的结果使乔安心头稍安，移开遮挡口鼻的手掌，大口喘气。 “云雾术”创造出的浓雾并没有什么毒性，可以放心吸入。 在“迷雾视域”的作用下，乔安的视野不受浓雾妨碍，但他还是无法完全放心。 如果说刚刚黏土魔像捶打墙壁是为了激活“云雾术”，那么回廊中安设的机关恐怕不止这一个，难保接下来还有更为歹毒的陷阱在等着他们。 如此想着，乔安回头提醒诗人：“卡西欧先生，咱们得多加小心……卡西欧先生？卡西欧先生？” 乔安的呼唤在充满浓雾的走廊中回荡，却无人应答。直到此时，他才发觉卡西欧不见了！空荡荡的回廊里只剩他孤零零的一个人，四周寂静的令他心慌。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乔安深吸一口气，警告自己镇定下来，冷静思考眼前这诡异的情形。 这条回廊，他和卡西欧来回走了两趟，途中曾留意观察，没有发现任何岔路口或者暗门。 就在短短三分钟前，卡西欧还在他身后，此刻却没了踪影，究竟去了哪里？ 雾气没有毒性，卡西欧总不至于被迷昏。 倘若遭到隐形潜伏在回廊中的敌人攻击，也应该出声呼救才对，怎么就神不知鬼不觉的失踪了呢？ 乔安以指尖触摸右眼，开启义眼附魔的“识破隐形”，前前后后搜索了一番，结果令他失望，没有发现什么隐形的敌人。 皱眉略作思索，乔安从施法素材包里取出一枚打磨光洁的水晶镜片，已之做为施法素材，为自身加持2环预言系奥术“侦测陷阱”。 施法完成后，乔安反手摘下斗篷兜帽，压了压后衣领，使生长在自己颈后的那颗畸形眼球暴露出来。 当他加持某种增强视觉的法术，比如“迷雾视域”、“识破隐形”和“侦测陷阱”，不仅正常的那只左眼能够获益，颈后的眼球也能获得同样的魔法效果。 露出这只源自异怪血统的眼球，乔安就可以同时看到前后两个方向，确保接下来的搜索万无一失。 乔安记得卡西欧在失踪之前是在自己的身后，便掉头回去搜索，在浓雾弥漫的回廊中走出不远，左眼射出的银色光辉便穿透地板，发觉地板下方存在一个隐秘的陷坑！ 乔安走到那块危险的地板跟前，以“法师之手”隔空按住地板边缘，稍稍发力向下一压，地板便悄无声息地翻转过来，露出下方黑洞洞的深坑。 这是一个构造简单的“翻板陷阱”，在迷雾弥漫的环境中很有隐蔽性，也很实用。 乔安遥控“法师之手”撑住翻板，探头朝陷坑中窥视，结果却令他大失所望。 陷坑只有大约20尺深，如同一口竖井，井壁平整反光，然而陷阱中空空荡荡，并没有卡西欧的身影。 乔安试着呼唤卡西欧，回声在井中徘徊，还是无人应声。 就在乔安越发感到困惑的时候，背后浓雾深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乔安老弟，你在哪里？” 是卡西欧的嗓音！ “这该死的雾气，遮住了我的眼睛……乔安老弟，刚才是你在喊我吗？” 雾气中，卡西欧的身影由淡转浓，说话的声音也渐变清晰。 “卡西欧先生，我在这里！”乔安松了口气，然而心头仍有疑惑，“你怎么跑到我前头去了？” 这条回廊没有岔路口，乔安的视线也不会受到迷雾遮蔽，如果卡西欧从他身边走过，他没可能视而不见，对方又怎么会莫名其妙地绕到他前头去呢？ 程剑心说 求月票推荐票 第89章：双重陷阱 心头小小的疑团，促使乔安兴起警惕。 他站在陷坑边，静静注视着穿过雾气走来的诗人，右手插进斗篷口袋，紧握住那支装满子弹的转轮手枪。 “乔安老弟，你没事吧？”卡西欧摸索着朝这边靠拢，“刚才走廊里突然升起大雾，我看不见你的人影，急得到处寻找，总算是找到你了。” 乔安紧盯诗人的脸孔默不作声。 对方看起来的确是卡西欧本人，身材和容貌都看不出差异，唯一让乔安感到一丝违和的，是他的脸太干净了。 自从进入这座城堡以来，乔安与同伴们接连遭受石魔像与黏土魔像袭击，疲于应对种种危机，根本顾不得洗把脸。 他本人弄得灰头土脸，卡西欧的形象也没好到哪里去，脸孔怎么会干净得直反光？ 除非他的记忆出了错，否则卡西欧的肤质绝没有这么光滑细腻！ “你是谁？”乔安突然开口质问对面那人。 “乔安老弟……你怎么了？”诗人满脸诧异，“我是卡西欧啊，你该不会连我都认不得了吧！” “你不是。”乔安冷冰冰地揭穿对方的伪装，“真正的卡西欧，无论走到哪里，总会随身带着他的琴，你可以伪装成卡西欧的样子，却无法凭空变出那张寒铁铸造的鲁特琴！” “噢？是这样吗……” 对面那个“卡西欧”愣了一下，随即咧开嘴巴，无声狞笑，露出雪亮的獠牙，缓缓抬起双手，掌中现出两柄寒光闪闪的匕首，突然扑了过来！ 乔安早就把这个冒牌货的举动看的清清楚楚，抢在对方挥刀行凶之前抄起转轮手枪，瞄准他的脑袋扣下板机。 砰！ 枪声响起，对面那个冒牌货身躯剧震，半颗脑袋被大号铅弹轰碎，融化的乳白色液体顺着残破的脸孔缓缓流淌下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燃烧蜡烛的气味。 乔安皱了下眉，抬手又是一枪，将那怪人胸膛轰穿一个大窟窿，仰面朝天跌倒在地板上。 乔安持枪走到那人跟前，低头仔细观察他胸口的枪伤，果然伤口并无血迹，只有融化的蜡油汩汩涌出。 “原来你也是魔像。” “别把我和那些只会按照固定程式行动的傻瓜，混为一谈……”垂死的“蜡魔像”，自喉咙深处发出心有不甘的呜咽，“我可是有智慧的！可恶，我也想做一个真正的……活生生的人啊……” 乔安本想补上一枪彻底击杀“蜡魔像”，然而听了他最后那句话，不由心弦一颤，对这个卑鄙而又可怜的杀手生出一丝同情。 如果仅从构装学的层面来衡量，具有独立意志和丰富情感，还具有模仿他人形象和声音等特殊能力的“蜡魔像”，其实是比“石魔像”和“黏土魔像”更高等的构装体，几乎算得上是一个真正的活物了。 然而构成它躯体的白蜡远比岩石和黏土更为脆弱，它的战斗力也远远无法与石魔像或是黏土魔像相提并论，只能在大雾的掩护下冒充闯入者的同伴搞暗杀。 当它被识破身份，头颅与胸部连续遭受枪击，撑不过一分钟便陷入僵直，没了声息。 乔安默默注视着躺在自己脚边的“蜡魔像”，不知该说对方是被“杀死”了，还是被“摧毁”了，正如他无法判断这尊具有智慧和情感的“蜡魔像”，能否算是一个活人。 短暂的怅然过后，乔安回过神来，转身走向陷坑。 “蜡魔像”变成的卡西欧是冒牌货，那么真正的卡西欧，此刻很可能还被关在某处陷坑里。 乔安蹲在刚才发现的那个陷阱跟前，撑起翻板，朝井底俯看，眼前所见依旧空空荡荡，似乎没什么异常。 他还不死心，从储物袋里取出一支金属套筒。 这是他自己制造的小工具，手臂粗的铁筒长约两尺，里面收纳有一层又一层更细的铁筒，横截面看起来就像一种名为“千层卷”的蛋糕，层层铁筒相互嵌套，完全伸展开就变成一支长达三十尺的铁杆。 乔安将这支能够伸缩的铁杆竖起来，探进陷阱，环绕井壁敲击，想试探一下井壁内侧是否藏有机关。然而出乎他的意料，铁棒敲打在岩石井壁上，居然寂静无声，没有一丝回响！ 乔安立刻意识到不对劲，这陷阱里似乎被人设置了某种消除声音的结界！ 乔安试着辨识井中魔网分布，果然发现一个不易觉察的法术构型。 可惜这是一个神术，而他对神术的了解远不如对奥术那么深刻，无法做出精确的判断，只能根据魔力能级大体猜测这或许是2环“沉默术”。 乔安将铁杆伸展到极限，向井底捅了一下。 结果再次使他感到惊讶——铁杆竟然穿透看似坚实的井底，悄无声息地没入岩层深处。 乔安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地又抄起铁杆朝井底捅了几下，次次毫无阻碍的穿透井底，仿佛扎进一团虚无的空气。 这诡异的情景，使乔安猛然意识到自己的眼睛被欺骗了！ 这所谓的“井底”，只是幻术营造出来的假象，事实上这口陷阱远比表面看起来深得多！ 乔安将铁杆伸展到极限，依旧无法探测到真实的井底，不得不先将铁杆收回来，转而取出一捆绳索，施法将之变成“活化绳”，自井口垂下去，一边默默计算垂入井口的绳索长度。 根据绳索提供的丈量数据，乔安测出从井口到幻术伪造出来的“井底”只有20尺深，过后绳头穿过伪造的“井底”继续向下延伸了20多尺，依旧没有触碰到真正的井底。 一捆“活化绳”已经放下去一大半，就在乔安担心绳索不够长的时候，绳头突然下沉——似乎井中有人扯住了绳索！ 乔安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喜出望外，奋力向上拖拽绳索。 幸而升级过后的“华丽腰带”为他额外提供了4点力量属性，别看长得瘦小，其实颇有一把子力气，不多时就把困在井底的卡西欧拖了上来。 “乔安老弟，你又救了我一回，真不知要如何感谢你才好。” 诗人爬出井口，满脸感激地向乔安道谢。 乔安摇摇头表示不必客气，接着问他：“你是怎么掉下去的？” 第90章：大地束缚 “唉，这说起来真有点丢人。”诗人面露惭色，“刚才走廊里突然冒出浓雾，使我看不清周围的情况，唯恐跟你失散，连忙加快脚步试图追上你，然而身后突然传来呼唤声，我回头一瞧，透过雾气隐约看见一个人影，看上去很像你，就喊了一声‘乔安老弟’，那人点头答应，招呼我过去。” “你就过去了？” “当时我根本没有起疑心，傻乎乎地就冲那人跑过去，结果刚跑到那人跟前，脚下突然一滑，不知怎的就跌进陷坑里去了，摔得我眼前发黑，眩晕了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 乔安点了点头，心想冒充自己诱骗卡西欧跌进陷阱的雾中人，多半就是那个狡猾的“蜡魔像”。 “这陷阱的确很深，不过再深也拦不住你，卡西欧先生，你为什么不飞上来呢？”乔安诧异地问。 “你当我不想飞啊？”卡西欧苦笑着摊手，“陷阱中加持了‘大地束缚’，我想飞也飞不起来啊！” “乔安老弟，你知道更可气的是什么吗？是陷阱中还被施加了‘沉默术’！我在井底都快把喉咙喊破了，然而毫无用处，一丝动静也传不上去！” “多亏老弟你够机灵，识破井中幻像，放下绳索把我救了上来，否则我真要被活活困死在这阴险的陷阱中啦！不得不说，发明这种陷阱的人，绝对是一个满肚子坏水儿的无耻混蛋！” 乔安也为这口陷阱的精妙构造感到惊讶，但是他更在意诗人无意间提到的“大地束缚”，略一思索，便把绳索塞给卡西欧，自行顺着绳头滑下陷阱。 “喂！乔安老弟，你要干什么？” “下去看看，你抓紧绳子，等一下拽我上来。” “你先等等！下面真没什么好看的……” 乔安笑了笑，不理诗人的劝阻，顺着绳索飞快的垂至井底，借助义眼附魔的“黑暗视觉”，在黑洞洞的井中观察结附在井底的法术，果然如同卡西欧所说，一个是2环神术“沉默术”，另一个则是2环奥术“大地束缚”。 乔安迅速取出笔墨，将4号卢恩符文ansuz描绘在井底，略过看不懂的神术，直接解析“大地束缚”，将符文提取出来的法术构型照抄到自己的法术书上。 “大地束缚”是一个很特殊的魔法，可以迫使那些会飞行的受术者暂时失去飞翔能力，不得不自空中缓缓降落下来。 这个法术不仅对靠翅膀飞行的生物有效，利用“飞行术”之类魔法获得的飞翔能力同样会被封印，故而卡西欧坠落陷阱后，无法利用魔法飞出井口。 对如今的乔安来说，2环法术的构型已经没啥难度可言，花了不到十分钟就把“大地束缚”完完整整的抄录完毕，收起书本笔墨，顺着绳子爬了上去。 卡西欧伸手拉他跳出井口，见这位少年法师脸上难得流露出满足的笑容，不由纳闷地挠了挠头，实在搞不懂，一口空荡荡的陷阱到底有啥好看的。 考虑到已经在回廊里耽搁了不少时间，乔安和卡西欧加快脚步往回跑。 当他们回到三楼大厅，恰好看见克拉克和史瑞克迎面走来。两人身后倒伏着四具被摧毁的黏土魔像，身上黏着蛛网和泥土，鼻青脸肿的样子很是狼狈，好在没受什么重伤。 “乔安老弟，你们总算回来了，刚才我和胖子还在担心你们的安危呢。” 霜巨人见两位失散多时的同伴平安无事，脸上浮现如释重负的笑容。 四人就在干净整洁的走廊中席地而坐，稍事休息。卡西欧将自己和乔安刚才经历的那些惊险离奇的遭遇绘声绘色讲了一遍，其中关于蜡魔像在浓雾中潜行暗杀的部分，是转述乔安的经历。 乔安的原话非常简洁，四五句话就说完了，同样的故事到了诗人嘴里，自然要经过一番巧妙的艺术加工，增添许多惊险刺激的细节。 乔安听他讲得绘声绘色，精彩纷呈，不由听得出神。 哪怕他是当事人，也不得不承认，相比自己的亲身经历，卡西欧讲述的故事听起来更富有戏剧性，也更合情合理，以至于比真相更像真相，或许这就是艺术的魅力。 短暂的休息过后，乔安一行四人再次踏上探索云巨人城堡的旅程。 之前接连数次遭遇意外，迫使乔安不得不承认一个严峻的现实： 一楼大厅提供的那份导航图，其实并不全面，没有向他们这群不速之客标明城堡中的陷阱和魔像卫兵，那份地图与其说是为他们提供导航便利，倒更像是包藏祸心，有意无意地诱导他们走向陷阱。 这些惨痛的教训使乔安提高警惕，不再盲信那份导航图，接下来每进入一处新场所之前，都要施法侦测陷阱和密门，几经波折，终于带领同伴们有惊无险地通过四楼和五楼，乘坐“风动梯”登上城堡六楼。 现在，他们距离收藏“科斯彻奇项圈”的顶层阁楼，只剩一步之遥！ 城堡六楼的格局与三楼相似，正对“风动梯”的是一条宽阔的甬道，直通一座敞开房门的大厅。 乔安他们吸取了之前的教训，不敢直接走进大厅，警惕地站在门外，向大厅中观望。 六楼大厅的布局与城堡其它各楼主厅都不同，空荡荡的六角型大厅里没有任何家具，每面墙都装有一扇从地板直抵天花板的水晶落地窗。 六扇巨窗为这座高悬于万丈苍穹的大厅提供了充足的采光，皎洁的月华透过水晶窗照射进来，为这座空旷寂静的大厅带来几分梦幻氛围。 大厅天花板垂下华丽的水晶吊灯，无数盏“不灭明焰”散发出的光辉聚焦于地板中央，形成一座六芒星法阵，法阵升起的光柱仿佛一道穿透天花板直达阁楼的桥梁。 乔安等人的视线很自然地被大厅中央最显眼的法阵吸引，稍加观察就猜出那是一座传送阵，再考虑到六楼大厅中没有其他出口，也找不到通往阁楼的阶梯，那么可想而知，这座传送阵应该就是前往阁楼的唯一途径。 第91章：钢铁魔像 “伙计们，接下来我们要做的事情很简单！”霜巨人兴奋地搓了搓手，“只要走进这座大厅，进入传送阵，接下来就可以拿到那支项圈了！” “先别高兴的太早，事情没你想的那么容易。” 卡西欧慎重地摇摇头，抬手指向大厅一角。 “你们注意到没有，这座六角形大厅的每一个拐角处，都安设有一尊酷似重甲武士的钢铁雕像，这可不是好兆头！” 乔安循着诗人手指方向望过去，果然看到墙角静静摆放着一座高达十六尺的铠甲武士雕像，从头到脚包裹在厚重的黑色钢铁盔甲中，脸孔也被带有栅格的骑士面甲遮挡，戴着连臂铁手套的双手按着一柄巨剑，宽大宛如门板的剑身插在铠甲雕像两脚之间，剑锋深深陷入地板。 大厅中共有六处拐角，每个拐角都摆放着同样的铠甲武士。如果同样的摆设出现在其它城堡，乔安倒不会在意，类似的摆设在地表世界很常见，无非是城堡主人彰显勇武精神的装饰品。 然而在这座“构装大师”瓦弗鲁尼尔亲手建造的城堡里，特别是在接连遭遇“石魔像”、“黏土魔像”和“蜡魔像”袭击过后，乔安等人吃一堑长一智，可不敢把那些盔甲武士仅仅视为无害的装饰品。 “如果我没猜错……”诗人的嗓音，因恐惧而禁不住微微颤抖，“大厅中的六尊铠甲武士，恐怕全都是‘铁魔像’！” 事实上，不止他这么想，乔安、克拉克和史瑞克也都有相同的猜测。 大厅内外一片寂静，没有人接卡西欧的话茬，四个人的脸色都显得很沉重。 在所有常规魔像当中，钢铁铸造的魔像几乎就是最强大的一类，战斗力比石魔像或者黏土魔像都强出一大截。 克拉克和史瑞克各自单挑一尊铁魔像尚且很吃力，倘若同时面对六尊铁魔像围攻，只有死路一条。 至于乔安和卡西欧，很遗憾，甚至连正面挑战铁魔像的资格都没有——只消挨上那铁巨人一剑就死定了！ 乔安目测了一下最近的那尊铠甲武士与自己的距离，对身边的同伴说：“我可以尝试施法将那些疑似铁魔像的铠甲武士关进陷坑，如果这招管用，我们就可以避免一场艰难的战斗，直接走进大厅。” “这个主意听起来不错！” 克拉克想起之前在城堡二楼的时候，乔安就曾施展“造坑术”困住一尊石魔像。铁魔像看起来比石魔像更笨重，而且静静地站在大厅角落里毫无防备，乔安可以从容施法将它们一个接一个的丢进陷坑。 如此一想，他越发觉得这个办法肯定管用，便催促乔安尽快施法尝试一下。 乔安今天的法术位和“席德法力”，已经在之前的战斗中消耗殆尽，好在他还有7道“神话之力”尚未动用，便抽取一道“神话之力”，替换为2环法术位，抬手隔空指向就近的一尊铠甲武士，打算先把它关进陷坑。 然而铠甲武士脚下的地面，并未如乔安期待中那样裂开陷坑，取而代之的是激起异样的魔力波动，仿佛一阵清风吹过平静的池塘，水面泛起圈圈涟漪。 这反常的景象使乔安变了脸色，转身告诉同伴：“大厅地板被施加了防护结界，‘造坑术’不起作用！” “造坑术”无效也就罢了，比这更糟糕的是乔安刚才的施法企图，触发了大厅中的魔法警报。 刺耳的警报声在大厅上空回荡，靠墙伫立的六尊铠甲武士像是被惊醒，整齐划一地抬起头，面甲背后射出蓝色光束。 眼前的变故，使乔安等人不约而同感到似曾相识。 当初在二楼大厅，那四尊守门的石魔像刚苏醒时，也是这种情形！ 接下来发生的事，与他们的预测略有不同。 六尊铠甲武士苏醒过后，没有急于冲出大厅攻击闯入者，相继自喉咙深处喷出一股股绿色浓雾。 雾气透过铠甲武士面甲栅格逸散出来，不多时便充满整座大厅，透过敞开的大门朝乔安等人所在的走廊这边扩散，带来一股刺鼻的气味。 闻到这股令人作呕的气味，卡西欧顿时脸色大变，匆忙捂住鼻子，大声催促道：“快关门！别让毒气扩散出来！” 克拉克和史瑞克连忙冲到大门前，各自抓住一只门环，把两扇大铁门合拢，将那绿色毒气暂时隔离在外。 “之前我还不太确定，直到看到那些铠甲武士喷发毒气，我不得不承认它们的确是铁魔像！所有关于铁魔像的传说，都会着重描述他们能够喷出致命的毒气！”卡西欧脸色阴沉。 乔安轻轻点头，完全同意诗人的判断。 《瓦雷斯怪物图鉴》的“构装生物分卷”也有关于铁魔像的记载，的确有提到这种强大的构装生物能够在战斗中喷发毒气，弱小的生物，甚至都没有机会靠近铁魔像便会被毒气杀死。 “这下麻烦大了！”克拉克拍着额头叹气，“我和胖子身体强壮，勉强还能在毒气中屏息支撑几分钟，乔安老弟身体比较弱，最好远离大厅，免得被毒气所伤。” 乔安很感激霜巨人的关照，但是对他的建议却不敢苟同。 的确，在四个人当中他的体质最为脆弱，但是这不等于他中毒的风险最大。 事实上，乔安自从服用莉雅楠以“蛇龙女卵”调配的炼金药剂过后，就获得了抵抗毒素的特殊体质。 如果这还不够保险，再加上“神之泪”解除第二重封印后生成的“抗病毒药剂”，至少在短时间内可以保护他不受铁魔像喷发的毒气影响。 如此想着，乔安取出“无尽水袋”，左手掌心盖住袋口，以精神感应唤出“神之泪”，花费四个能级的“神话能量”，制造出可供四人服用的抗病毒药水，自己先喝下一大口，接着将水袋递给克拉克，示意他也喝一口。 “水袋里的药剂具有抵抗毒素的效用，大家分着喝，我不敢保证这药水一定能够阻挡铁魔像喷发的毒气，但是多一道保险终归没有坏处。”乔安实话实说。 第92章：狭路相逢 克拉克接过乔安递来的水袋，喝了一大口，咂咂嘴，没有品出预想中的苦涩药味，但是他相信乔安不会在这种要命的事情上跟他开玩笑。 卡西欧和史瑞克也轮流接过水袋，各自灌下一大口融合“神话能量”的药水，过后将水袋还给乔安。 “我们费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走到这里，成功的希望就在眼前，无论如何也要迈过这最后一道难关！” 克拉克的神色分外庄严，灼热的目光落在少年法师脸上。 “乔安老弟，等一下我会推开大门，与胖子还有诗人联手拖住铁魔像，你不用管我们的事，尽快冲进传送阵，前往阁楼寻找科斯彻奇项圈，找到以后马上下楼与我们会合！” 乔安知道时间紧迫，现在可不是拖拖拉拉的时候，便郑重地点了下头。 克拉克向史瑞克打了个招呼，两人转身走到大厅门前，各自按住一扇沉重的门板，发力向内侧推动。 门轴嘎吱吱作响，乔安的心也随之提到嗓子眼。 就在大铁门即将敞开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尖锐的气流呼啸，似乎是“风动梯”升上来了。 乔安吃了一惊，先与卡西欧面面相觑，随即不约而同转身望向背后。 走廊尽头，“风动梯”果然升了上来！ “这不可能！”卡西欧失声惊呼，“城堡里只有咱们四个人，‘风动梯’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升上来！” 话音未落，对面梯舱敞开，三条熟悉的身影相继走了出来。 为首的黑袍人手持法杖，身后跟着长臂过膝的兽人武士，还有一个生有九颗头颅的庞大巨魔！ 就在乔安和卡西欧注视这三个不速之客的时候，对面三人也朝他们这边望了过来。 双方视线接触的刹那，全都面露惊愕，几乎同时喊道： “原来是你们！” 笔直的走廊两侧，一边站着乔安、卡西欧、克拉克和史瑞克，对面则是“蛇手”沙曼、“撕裂者”库尔金和“九首巨魔”斯卡拉。 双方狭路相逢，一时间全都傻了眼。 “蛇手”沙曼最先回过神来，举起法杖指向乔安等人，苍白的脸上浮现狞笑：“这下看你们还能往哪儿逃！” 黑曜石法杖涌现暗红光芒，一股混合邪恶神能的灼热魔力呼之欲出！ 乔安一眼就看出沙曼正在以法杖释放4环“焰击术”，如果被他成功释放出这个威力与杀伤范围都极为可怕的法术，自己和身后的同伴，一个都别想跑！全得被轰得焦头烂额，非死即伤！ 情急之下，乔安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瞬间激发三道“神话之力”，施展晋升为2阶“神话大法师”过后新领悟的道途能力“神话反制”，抬手向前一挥，走廊中仿佛炸响无声惊雷，魔网分布急剧动荡！ 沙曼正在施展的“焰击术”，受到这股极度混乱的魔力浪潮影响，刚刚凝具出来的法术构型瞬间被破坏，重新分解为无序的魔力丝线。 “这……这怎么可能？！” 两眼直勾勾盯着光芒转为黯淡的法杖，沙曼震惊得目瞪口呆。 且不说乔安只是一个低阶法师，即便施法等级很高，毕竟还是一个“法师”，绝不可能掌握“焰击术”这样的4环神术，当然更不可能成功反制“焰击术”。 然而刚才两股截然相反的魔力彼此对消，分明就是“法术反制”的特有效果，沙曼想破脑袋也想不通，乔安刚才究竟干了什么。 他这里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走廊对面，克拉克和史瑞克可没有闲着，两个大力士奋力向前一推，轰隆一声，推开通往城堡六楼大厅的铁门，绿色毒雾滚滚涌进走廊，铁魔像的身影若隐若现。 “伙计们，快跟我走！” 克拉克捂着鼻子，强忍着咳嗽冲身旁同伴大吼。 “别被沙曼那伙人缠住，尽快按照预定计划行动！” 乔安、史瑞克和卡西欧都没有迟疑，紧跟霜巨人冲进六楼大厅，背影旋即为绿色毒雾淹没。 “吃肉！吃肉！” “斯卡拉肚好饿！” “斯卡拉要吃肉！” 九首巨魔的众多头颅齐声鼓噪，无尽的食欲促使这怪物丧失理智，迈开大步追进充满毒气的大厅，四处嗅探猎物的气息。 绿蒙蒙的雾气深处，传来沉重而富有节奏感的脚步声，仿佛一台机器正在轰鸣着朝斯卡拉靠近。 九首巨魔惊喜得扭头望过去，九双眼睛都被毒气熏得红肿流泪，模模糊糊看见一尊高大魁梧的黑色身影迫近过来，手中似乎持有一口巨剑。 斯卡拉的九颗脑袋，一齐猛吞口水，才不管对方是什么人物，嚎叫着冲了上去，径直扑到对方身上埋头撕咬，利齿啃噬钢铁甲胄火星迸射，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浓雾中那尊铁魔像，被九首巨魔毫无征兆的暴起攻击撞了个趔趄，眼中闪烁的光芒由蓝转红，按照固定程式，将这贪婪的怪兽定义为需要优先消灭的敌人。 铁魔像腾出左手，一把掐住斯卡拉颈部，强有力的铁掌向前一推，硬生生将这疯狂撕咬的怪物从自己身上扯开；右臂顺势上扬，宽阔而锋利的巨剑呼啸着扫过斯卡拉颈部，“噗”的一声，将其居中的那颗头颅斩落下来。 九首巨魔踉跄后退，断颈鲜血狂飙。 环绕颈部分布的其它八颗头颅，相继扭头望向喷血的断颈，发觉少了一个竞争食物的对手，全都幸灾乐祸地欢呼叫好。 斯卡拉的断颈截面，迅速萌发出一大片密密麻麻宛如蛆虫的嫩肉芽，不出半分钟，便又生长出一颗全新的头颅。 四周头颅看到断首重生，不禁齐声叹息，大失所望。 “呸呸呸！黑巨人的肉，不好吃！” “口感像铁屑！扎嘴！辣嗓子！” “不好吃归不好吃！但是能吃！” “黑巨人斩了斯卡拉的头！斯卡拉很生气！” “咬死黑巨人！” “撕碎黑巨人！” “吃得骨头渣都不剩！” 急于复仇的愤怒情绪，促使九首巨魔狂性大发，完全忘了沙曼带他来到这里的最初目的，红着眼睛扑向铁魔像，不顾一切地厮打起来！ 程剑心说 求月票推荐票 第93章：雪魔 大厅门外，沙曼追着斯卡拉向前冲出两步，便被门内弥散出来的绿色毒雾熏得连声咳嗽，连忙捂住鼻子退回来。 他低声咒骂着，匆匆自储物袋里取出两瓶抗毒药水，丢给库尔金一瓶，自己灌下一瓶，而后抬手施放“造风术”，吹散眼前的毒雾，以便看清克拉克等人所在的位置，埋头冲了过去。 库尔金服下抗毒药水，又用水袋淋湿围巾，缠在脸上稍微隔绝那呛人的毒气，这才跟随沙曼冲进大厅。 两人的目的是追杀克拉克一行，然而进入大厅才惊讶地发觉这里不只有他们和克拉克等人，还有六尊钢铁魔像高举巨剑守卫大厅，不由暗自叫苦。 沙曼和库尔金可不像斯卡拉那么莽撞冲动，立刻决定躲在大厅角落里暂不出手，坐视克拉克一伙与钢铁魔像火并，待到双方拼的两败俱伤，他们再出手摘取胜利果实也不迟。 然而现实却与他们美好的设想背道而驰。 那六尊铁魔像，才不管他们和克拉克等人是不是一伙的，既然他们都是擅自闯入大厅的外来者，便都一视同仁地定义为需要消灭的敌人，接下来就进入危险等级排序环节。 根据预先存入的资料库和算法，铁魔像很快就将七个闯入者的危险等级排列出来，其中超凡职业等级最低、身材也最瘦小的乔安，毫无悬念地再次被列为危险系数最低的敌人。 铁魔像们集体认定，可以先放着那个小法师不管，大厅中充斥的毒气就够他受的了，当前应该优先消灭其他六个危险系数更高的敌人。 六尊铁魔像各司其职，分别找上克拉克、史瑞克、卡西欧、斯卡拉、库尔金和沙曼，主动发起攻击。 透过毒雾，隐约看到钢铁魔像高举巨剑不断逼近上来，沙曼与库尔金都傻了眼，只得放弃坐收渔利的打算，被迫与钢铁魔像交手。 就这样，三方势力分别出于不同的目的，在这座毒气弥漫的大厅中展开一场激烈的混战。 除了铁魔像，开启了“迷雾视域”的乔安是唯一能够在充斥毒雾的大厅中保持正常视野的人，眼前混乱的场面为他提供了便利。 趁着无人留意自己的行踪，乔安悄悄绕过战场，走进位于大厅中央那座发光的法阵。 双脚踏上魔法阵的刹那，四周的魔力波动立刻加剧，乔安感到眼前发黑，身体随即融入法阵，化作一道光柱冲天而起，消失在头顶天花板中。 短暂的晕眩过后，乔安恢复清醒，耳畔的打斗声仿佛变得特别遥远，抬头一看，发现自己已经被传送到一个陌生的房间。 四周银色的墙壁，头顶高耸的穹顶，使他意识到自己此刻就站在云中城的阁楼内。 相对楼下大厅而言，阁楼显得有些狭小，房间里摆放着几样简单的家具，包括一张床和一套桌椅，布置得像个小书房。 乔安站在传送阵图里没敢动，先警惕地观察周围环境，确认没有陷阱才松了口气，迈出传送阵图，直奔对面那张书桌跑过去。 桌上摆着四样东西，全都散发出强烈的魔法灵光。乔安简单查看了一下，分别是一枚造型古朴的金色戒指，一本厚如字典的黑色硬皮书，一块酷似罗盘的木雕艺术品，以及一支镌刻着古怪符文的银色项圈。 乔安视线触及那支项圈的刹那，不由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分外灼热。 不出意外的话，这支银色项圈就是克拉克受冥河女巫之托寻找的宝物。 深渊领主“不死寒霜”科斯彻奇曾经佩戴过的项圈，至少也得是一件传奇魔导器吧？ 乔安伸向桌面的手微微颤抖，脑海中也禁不住产生一丝蠢蠢欲动的贪欲，迫切想将这支项圈占为己有。 至于怎么向克拉克交代…… 还交代啥啊！ 偷了项圈就跑，天底下那么大，随便找个地方一躲，克拉克这辈子都别想找到他的人！ “不！这不是我想要的！” 乔安双手抱头，懊恼嘶吼，为自己刚刚萌生的卑鄙念头感到深深自责。 他深吸一口气，竭力使自己冷静下来，克制住脑海中的贪欲。 颈后传来的灼热感使他吃了一惊，不知何时，颈后那颗异怪眼球已然自行睁开，直勾勾的盯着对面墙壁，仿佛在嘲弄乔安内心的激烈挣扎。 乔安拉起斗篷兜帽，遮住颈后那颗受到深渊领主残留在项圈上的邪恶魔力感染、渐渐呈现出失控势头的眼球，先把桌上的戒指、厚书和罗盘拿起来，顾不得细看便塞进储物袋，最后鼓足勇气，伸手抓住那支银色项圈。 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乔安心头燥热全消，正想转身返回传送阵，手中那支项圈突然震颤起来，一股白森森的寒气从中逸散出来。 乔安被这突如其来的异变吓了一跳，本能的想丢开项圈，却又舍不得，正在犹豫的时候，空中那团白雾急剧膨胀，变得越来越浓郁，越来越凝实，就在他眼前凝聚出一尊庞大的人形轮廓。 与此同时，乔安感到左手掌心发烫，“神之泪”适时发来警报。 …… 神话感应：发现6级神话生物——雪魔温迪戈（科斯彻奇的黑暗饥渴）！ …… 雪魔温迪戈？ 乔安满面茫然，搜遍记忆也想不出在哪里见过或者听说过这个名字。 “科斯彻奇的黑暗饥渴”又是什么？ 从“神之泪”给出的提示来看，这似乎是“雪魔温迪戈”的另一个称号？ 雪魔温迪戈拥有5个神话等级，在乔安的认知范畴中仅次于伊尔明苏尔，必定是一个非常强大的怪物。 这样的怪物悄无声息潜伏在“科斯彻奇项圈”里，直到乔安触碰项圈才突然冒了出来，可想而知，它很可能是这支项圈的守护者，对于把它从沉睡中惊醒的人，恐怕不会有什么好脾气。 就在乔安愕然失措的时候，对面那团寒雾已经凝结成形，赫然是一尊将近20尺高的白色巨人，静静悬浮在半空，浑身血肉、骨骼与内脏皆由类似坚冰的物质构成，通体透明。 这怪物的头颅酷似雄鹿，生有一对锋利的鹿角，嘴里长满尖锐突出的长牙，呼吸时气息通过参差不齐的齿缝发出刺耳的嘶嘶声。双眼布满血丝，一双长臂垂在身体两侧，利爪闪耀寒光，而在悬空的双腿末端，只能看到一对发黑萎缩的断疖，像是双脚截肢过后遗留的疮疤。 ， 第94章：神话冰风暴 这怪物就是……雪魔温迪戈？ 乔安抬头仰望那尊恐怖的白色鹿头巨人，同时踉跄着向后挪动脚步。 雪魔温迪戈像是刚刚从漫长的梦境中苏醒过来，眯着眼睛俯视脚下那个瘦小的法师，缓缓咧开血盆大口，如同打哈欠般吐出一股寒冷的气流。 这股气流在空中引发的噪音，恍若千百人齐声哀嚎！ 乔安被迎面吹来的寒流掀了个跟头，凄厉恐怖的音波随之袭来，强烈的恐惧感使他手脚发软，吓得几乎当场昏死过去。 幸而他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过往多次在生死边缘挣扎锻炼出的坚强意志救了他的命，鼓起最后一口勇气，艰难得爬起来，扭头冲进传送阵。 雪魔温迪戈猩红的视线紧随而至，仿佛要从眼中喷出深渊烈焰，目光里交织着无尽的疯狂、愤怒与憎恨。 乔安根本不敢与这恍若魔神的怪物对视，匆忙低头避开他的视线。 与此同时，传送光柱倏然升起，裹挟他的身影由阁楼中消失。 雪魔温迪戈横空飘过来，庞大的身躯悬浮在传送阵上方，等候阵图再次激活，送它前去追杀那个胆大包天的小法师，夺回属于它主人的那支神器项圈！ 城堡六楼大厅，弥漫的绿色毒雾中，隐约可见晃动的人影，激烈的打斗声此起彼伏。 大厅中的三派人马还在混战，没有人注意到位于大厅中央的传送阵再次升起光柱，一个瘦小的身影踉踉跄跄跑了出来。 重新回到六楼大厅，呛人的毒气扑鼻而来，乔安反而觉得轻松了很多。 迅速活动一下被雪魔温迪戈呼出的寒气冻得发僵的手脚，他借助“迷雾视域”找到克拉克，快步跑了过去。 “海尼尔先生！” “噢？乔安老弟，你回来啦！” 霜巨人听见少年法师的呼唤，顿时面露惊喜，闪身避开当头劈过来的巨剑，飞起一脚将铁魔像踹开，转身循声朝乔安这边摸索过来。 “老弟，找到项圈了吗？”霜巨人迫不及待地问。 乔安将那支银色项圈塞到他手中，急切催促道：“一个非常恐怖的怪物就要追下来了，咱们必须赶快离开这里！” “啊？你说的是什么怪物？”霜巨人握着项圈，满脸迷茫。 乔安顾不得多做解释，转身跑向史瑞克和卡西欧，竭力扯高嗓门，催促他们尽快逃离此地。 “小鬼！你给我站住！” “蛇手”沙曼突然高举法杖，平地塑造出一圈烈焰升腾的火墙，将乔安和克拉克围了起来，使他们被迫停下脚步，后退躲避喷涌的火浪，无法与对面的史瑞克和卡西欧会合。 “不想死就老实告诉我，刚刚你趁我们混战，偷偷溜到哪里去了？” 沙曼持杖催发“火墙术”，瞪起一双被毒气熏的红肿的眼眸，恶狠狠地质问乔安。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再不赶紧走，咱们全都得死在这里！”乔安忍不住急躁起来。 “呵呵～少在那里唬人，你以为老子是被吓大的啊！” 沙曼对少年法师的警告不屑一顾，高举法杖向他逼近，熊熊燃烧的火墙似乎也受到沙曼的残暴意志影响，朝乔安所在的那个侧面猛烈喷发出一片汹涌的火浪。 乔安慌忙抬手遮面，以免被烈焰灼伤眼睛，火苗从他身上扫过，即将点燃斗篷的刹那便被他身上辐射出的魔力光晕逼退。 “咦？你身上有抵抗火焰魔法的魔导器？” 沙曼惊奇地打量乔安，嘴角向上扬起，浮现一抹不怀好意地冷笑。 “如果我没猜错，这件抗火的好东西就是你们此行所获的宝物之一吧？行了，我也懒得跟你废话，把你们身上所有的魔法装备，连同之前你在豪斯镇窃取的‘甘提亚斯树根’，统统交出来，本人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 乔安摇头无语。 事实上沙曼猜错了。他的确随身携带了一件能够抵抗火焰灼伤的魔导器，不过那枚“水晶护符”并非得自云中城堡，而是他击杀“牧虫人”伊达尔缴获的战利品。 这些细枝末节乔安懒得向沙曼解释，现在没空跟这个被贪欲蒙蔽双眼的邪教徒纠缠，当务之急是赶在雪魔温迪戈追下来之前逃离这座云中城堡。 就在乔安思索脱身之策的时候，大厅中央的传送阵再次升起光柱，一尊人身鹿头、通体仿若冰雕而成的苍白巨人从法阵中显现出来，残废的断腿与地面保持大约五尺距离，凌空悬浮，环顾四周神色各异的众人，猩红眼眸突然闪出一抹杀意，高举双臂厉声咆哮！ 恐怖的声浪在封闭的大厅中来回激荡，震得四周墙壁颤抖不已，加持了防护结界的水晶窗也不堪承受音波冲击，相继噼啪作响，浮现大片蛛网般的裂痕。 雪魔温迪戈的咆哮不仅刺耳，还融入了源自无底深渊的邪恶魔力，当人们听到这高亢的咆哮时，心中也被深深植入强烈的恐惧感，一时间全都吓得呆若木偶。 乔安之前在阁楼上曾亲身体验过雪魔的恐怖咆哮，提前有了心理准备，倒还勉强能够保持镇定，慌忙捂住耳朵，朝远离雪魔的方向退避，祈祷这穿耳魔音尽快平息下来。 恐怖的音波还在大厅中回荡，雪魔温迪戈又发出一声短促有力的呐喊，周边魔网急剧扭曲，气温迅速下降。 空中的水汽，瞬间全被冻结成为冰雹，环绕雪魔庞大的身躯盘旋飞舞，而后轰的一声炸开，无数细小锋利的冰雹如同密集的箭矢，朝四周疯狂溅射。 漫天冰雹炸裂的刹那，克拉克及时向前冲出两步，将乔安挡在身后，用自己魁伟的身躯充当盾牌，使乔安免受冰雹溅射。 霜巨人免疫冰系魔法，但是雪魔喷发出的不仅仅是刺骨的寒流，每一粒冰雹都带着锋利的棱角，迎面呼啸着扫射过来，转眼间就在克拉克身上割破无数道血淋淋的伤口。 霜巨人忍痛保持呼吸节奏，胸口急剧起伏，激发一口气劲，开启“冰霜狂暴”，血淋淋的伤口旋即被体内逸出的寒气冻凝，避免失血过多，伤势进一步恶化。 ， 第95章：神话寒冰锥 克拉克替乔安阻挡冰雹的同一时间，史瑞克也运用自己的“神话力量”激发“钢铁韧性”，替身后的诗人卡西欧抵挡冰雪侵袭。 “这、这是什么法术……”卡西欧惊骇得失声尖叫。 沙曼和库尔金，以拥有不死之躯的斯卡拉充当肉盾，惊险躲过冰雹轰击。 听见卡西欧的疑问，沙曼掸落身上带血的冰屑，阴沉着脸色回答：“看起来很像4环法术‘冰风暴’，但是威力远比寻常‘冰风暴’强得多！” “那是‘神话冰风暴’。”乔安轻声纠正道。 刚刚雪魔温迪戈抬手施法的一刹那，他清楚感觉到对方身上有一股澎湃浩大的“神话之力”涌现出来。 面对雪魔温迪戈这个半路杀出来的强敌，乔安与沙曼所属的两派人马，都感受到巨大的生存压力，不得不暂停争斗，交换眼神达成默契，决定先联起手来解决掉恐怖的雪魔。 同一时间，镇守六楼大厅的铁魔像们也觉察到雪魔温迪戈的到来，纷纷停止战斗，转身望向悬浮在传送阵上空的那个鹿头巨人。 铁魔像面甲背后射出的视线，聚焦在雪魔温迪戈身上，目光迅速由蓝转红，显然也意识到这怪物的存在对于整个城堡都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事实上，在这些铁魔像被创造出来之初，就被主人植入一则指令，如果雪魔温迪戈打破封印逃脱出来，务必不惜一切代价设法将它击杀——没有别的事情比这则指令的优先级更高！ 咔嚓！ 六尊钢铁魔像一齐高举巨剑，迈开整齐的步伐，朝雪魔温迪戈包围过去。 “这下好啦！”库尔金面露喜色，“让那群铁疙瘩先跟鹿头怪物打一场，最好双方同归于尽，咱们就安全了。” 沙曼没好气的横了他一眼。 这种事，心照不宣就行了，当众说出口就太不体面了。 其实不光他这么想，对面乔安等人也都怀有坐山观虎斗的心态——让铁魔像冲在前面，消耗雪魔温迪戈的气力，等双方打得两败俱伤再出手收拾残局也不迟。 可惜，在场众人当中，偏偏有那么一个脑子拎不清的家伙，看到铁魔像撇下自己转而围攻雪魔温迪戈，反而发起了脾气。 “食物跑了！不能原谅！” “蠢货！铁疙瘩又不好吃，跑就跑了，我们去吃新来的鹿头怪！” “鹿头怪？好极了！鹿肉好吃！” “吃鹿肉！斯卡拉好想吃鹿肉！” “快去吃肉！迟了就被六个铁疙瘩吃光啦！” “可恶的铁疙瘩，不许抢我的肉！” 斯卡拉摇晃着九颗大脑袋，像个醉汉似的癫狂咆哮，不顾沙曼和库尔金的劝阻，直奔大厅中央飞奔过去，转眼间就把步履迟缓的铁魔像们统统甩在身后，率先冲向雪魔温迪戈，呲牙咧嘴，口水横流。 雪魔温迪戈扭头朝这狂乱的巨魔望过来，眼中闪出一抹冰冷的杀意，缓缓抬起右手，掌心正对斯卡拉，蓦地喷出一道锥形寒流！ 克拉克见此情景吃了一惊，扭头问卡西欧：“那个怪物也会施展‘寒冰锥’？” “不对！那家伙掌中喷出的不只是极寒气流，还有无数锋利的冰棱，杀伤力远比正常的寒冰锥大得多！” 卡西欧擦着冷汗回答。 身为“高等食人魔”，他生来就拥有特殊的血脉力量，每天能够以“术士”的施法方式施展一次5环“寒冰锥”，比在场其他人，他更有资格评价雪魔温迪戈此刻施展的法术。 然而卡西欧也看不懂，雪魔温迪戈究竟对“寒冰锥”的法术构型进行了怎样的优化改造，竟然使这个5环法术的威力上限提升了将近一倍！ 乔安紧咬嘴唇，默不作声。就在雪魔温迪戈施放“寒冰锥”的刹那，他又一次感应到了熟悉的神话力量，可见这也是一个“神话法术”。 斯卡拉有九颗脑袋，然而所有的脑袋里面都没有“害怕”这个词，顶着雪魔温迪戈掌中猛烈喷发的寒流，以及夹杂在寒流中呼啸溅射的冰棱，嗷嗷嚎叫着继续向前飞奔，无奈浑身上下都被冰棱嵌透，继而凝结成厚厚一层冰壳。 冰霜附着在斯卡拉体表，以人眼可见的速度不断增厚，最终将他包裹成为一坨硕大的人形冰块，无论如何挣扎也迈不开脚步。 雪魔温迪戈冷笑着垂下手臂，悬空飘到被封印在坚冰中的斯卡拉跟前，双手抓住这坨巨大的冰块，蓦地发力提起，高举过顶，怒吼着丢向对面已然看呆的克拉克等人。 砰！ 克拉克匆忙抱头蹲下闪避，沉重的冰块从他头顶飞掠过去，砸在背后水晶落地窗上，发出一阵稀里哗啦的玻璃破碎声响。 城堡内部设有魔法结界，使室内的气温和气压与地表世界基本保持一致，故而乔安等人从地表来到这座悬浮在万丈高空的云中城堡，并没有什么不适应的感觉。 此刻水晶窗被雪魔温迪戈砸碎，大厅内外的气压顿时失衡，室内空气瞬间被抽往气压较低的室外高空。 激烈的空气对流形成暴风，先把九首巨魔斯卡拉冻结而成的冰块吸出窗外，接着又把站在窗边、猝不及防的克拉克、史瑞克、卡西欧和乔安全都吸出窗外，在狂暴的气流中盘旋翻滚，迅速跌落下去。 沙曼距离那扇被打碎的水晶窗比较远，吓得冒出一头冷汗，顾不得再管自己作死的斯卡拉，匆忙自怀中取出“回返护符”，启动传送咒文。 库尔金也被雪魔温迪戈的变态实力吓懵了，扭头看见沙曼脚下升起传送光辉，顶着汹涌的气流慌忙向他飞奔过来，不由分说冲进传送阵，双臂紧抱住沙曼不撒手，唯恐被他丢在这个可怕的地方。 传送光柱冲天而起，沙曼与库尔金的身形迅速转淡，不出三秒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雪魔温迪戈回头朝空中残留的传送光辉瞟了一眼，随即腾空飞出破窗，专注追寻那个带走“科斯彻奇项圈”的霜巨人。 他与项圈之间，存在一丝无法被隔断的精神感应，无论相距多远，都能精确感应到项圈当前所在的位置，哪怕那个霜巨人躲到天涯海角，也注定逃脱不了他的追杀！ ， 第96章：大雪山 被高空低压吸出窗外的最初几秒钟，乔安感觉自己像是一颗被丢进搅拌器的鸡蛋：身体几乎被暴风撕得粉碎，思维也被搅和得稀烂，只觉得天昏地暗，脑海中一片空白。 短暂的失神过后，乔安勉强在暴风中保持清醒，激发一道“神话之力”，为自身加持“羽落术”。 法术生效的刹那，他感觉自己身体变得轻飘飘，下坠速度大幅减缓，原本因失重带来的心悸和晕眩也大为缓解。 这一刻，乔安由衷感激发明“羽落术”的法师前辈。 在他掌握的所有法术当中，这是唯一一个不需要施法材料，不需要施法手势，几乎不需要维持施法专注，甚至都不需要吟咏长篇咒文，只要吐出一个短促的单词便可生效的法术！ 正是因为“羽落术”的施法流程非常简洁，念头一闪即可自动瞬发，才有可能在高空坠落的慌乱状态下及时祭出这个保命法术，否则恐怕直到被摔成肉饼那一刻，也来不及施法自救。 “羽落术”使乔安暂时获得安全，但是他的危机还远未结束。 匆匆回头一瞥，乔安惊讶地看到一团巨大的暴风云正悬浮在自己身后。 漆黑的云团电流闪烁，上宽下窄，形似漏斗，云团顶端覆盖着厚厚的冰雪层，而云巨人大法师瓦弗鲁尼尔的庄园和城堡就坐落在暴风云团之上，因后者的存在而获得持久悬浮的动力，同时也在暴风云团的推动下不断向着远离乔安的方向凌空漂移。 不久前，乔安与同伴们还在云端的时候，由于庄园与城堡都处于魔法结界的保护之下，他感觉不到结界外的风暴是何等猛烈，也几乎感觉不到建筑在云端的城堡其实一直在高速移动。如今被气流吸出城堡窗外，脱离了结界的保护，再想回到城堡中就太难了。 乔安施法变成鹰人，拼命拍打翅膀逆风飞翔，试图追上渐行渐远的云中城，然而迎面吹来的猛烈气流使他每前进一寸都非常艰难，不得不放弃返回城堡的念头，转而压低浮空高度，尝试搜救同样被气流抛出窗外的同伴。 乔安在万丈高空盘旋许久，远远的看见三个小小的黑点，正随着支撑云中城的巨大龙卷风柱，逆时针盘旋，隐约是克拉克、史瑞克和卡西欧三人的身影。 乔安不知道他们是否已经服用“羽落药水”，如果就这么冷眼旁观，三位同伴过不了多久就会被吸入风暴中心，后果不堪设想。 乔安越想越焦急，匆忙拍打翅膀追了上去，打算抢在他们被吸入暴风之前施以援手。刚刚靠近暴风边缘，乔安就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大大低估了高空龙卷的恐怖能量！ 自不量力的后果非常致命，别说营救同伴，现在连他自己都无法保持平稳，被强劲的气流裹挟着飘向暴风中心，如同一艘小小的舢板撞上海啸漩涡，根本毫无抵抗之力，转眼间就深深陷了进去，意识也在高速旋转的气流中渐变模糊。 耳畔狂风呼啸，冻僵的身躯已经失去知觉，乔安就在这种半昏迷的状态下随波逐流，被迫把自己的命运完全交给宏伟的自然之力去裁决。 身为一个渺小的人类，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紧咬牙关，竭力维持最后一丝清醒的意志，哪怕最终被暴风撕得粉碎，也要死得明明白白！ 血肉之躯对抗天灾伟力，这样的较量并不公平，好在乔安提前加持的各种防护法术在生死关头发挥了作用。 魔法在暴风云团中闪动着微弱的光辉，乔安的身体像一颗小小的沙尘随风盘旋，又像奔跑在旋转阶梯上，一圈接着一圈逐层下降，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他终于被吸进暴风云团的“风眼”当中。 如果乔安此刻能够睁开眼睛，就会惊喜地发现，风眼中存在一个发出魔法灵光的巨大传送门，如同一块巨大的磁铁，将包括他本人在内，所有被卷入风眼的物体全都吸纳进去，抛向地表世界。 进入传送门的刹那，乔安感到一阵强烈的晕眩，不堪重负的意志堤坝，终于被这最后一根稻草压到崩溃，彻底陷入昏迷。 …… 不知过了多久，乔安由无边无际的黑暗中苏醒过来，耳畔呼啸的风声使他意识到自己有可能还活着，勉强抬起沉重的眼皮，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片银白的世界。 满山遍野尽是皑皑积雪，借着微弱的星光，依稀可见远处银装素裹连绵起伏的群山。 乔安颤抖着呼出一口浊气，气息转眼就被寒风冻凝为白色的霜雾。 孤身一人蜷缩在这片陌生的雪原上，死里逃生的庆幸过后，现在他只有两种强烈的感觉——寒冷与疼痛！ 感谢众神护佑，乔安发现自己的上半身还有知觉，趁着还没有被冻僵，赶紧抽取今天的最后一道“神话之力”，为自身加持1环法术“忍耐环境”。 魔力光辉流遍全身，刺骨的寒意渐渐消除，乔安心里稍微踏实了些，便扭头环顾四周，发觉自己置身于一处倾斜的山坡顶端，身体陷入雪堆，几乎被整个掩埋起来。 回想一下不久前的遭遇，乔安渐渐理清思路，猜测自己被吸入高空暴风云团过后，便被气流抛落下来，直至坠落在这座不知名的大雪山上。 自己之所以到现在还能保住小命，想必是得益于“羽落术”的作用。 可惜坠落高度超出了羽落术的持续时限，最终也没能保护他平安落地，还是遭受了一定程度的摔伤，以至于下半身失去知觉，仿佛两条腿都已经不再属于自己。 乔安定了定神，强忍住悲观绝望的情绪，支撑着坐起来，查看双腿伤势。 在故乡德林镇的时候，他曾追随凯兰迪尔先生学习医术，后来进入莱顿学院求学，在罗尔斯导师的悉心指导下，进一步学习人体生理解剖，稍加检查过后，他就对自己当前的身体状况了然于心。 ， 第97章：绝境求生 好消息是摔伤不像自己刚才担心的那么严重，左腿腓骨轻度骨裂，右腿伤的比较重，胫骨碎成三截。 朝乐观的方面想，自己从万丈高空坠落下来，没有当场摔成肉饼，也没有摔断脊椎导致彻底瘫痪，仅仅断了两条腿而已，这就值得好好感谢命运女神保佑了！ 但是严酷的环境使乔安高兴不起来，在这冰天雪地人迹罕至的鬼地方，没吃没喝也没有温暖的房间供他养伤，就这么耽搁下去，即便不被活活冻死饿死，也难逃山中野兽的捕食。 可是他又能怎么办呢？ 现在他已经筋疲力尽，不可能仅靠双手爬行逃离茫茫雪山。由于下肢失去知觉，即便他变成鹰人，也无法在空中保持平衡，更别提飞行。现在他更担心的是自己会不会大小便失禁？那真是死也死得丢人现眼！ 在这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处境下，哪怕乔安向来自诩坚强，也禁不住心生绝望，鼻子发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然而眼泪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他只能先用“神之泪”制造一瓶伤药灌下肚，虽然治不好骨折，至少可以起到止痛效果。 服药过后，乔安咬牙坚持着向山坡下方爬行，赶在耗尽最后一丝体力之前，将自己的身体移动到背风的坡面。 睁大眼睛，竭力向远处眺望，乔安看到山脚下有一条盘旋的小径，看来附近偶尔会有商旅路过，冰雪覆盖的山路上，还依稀可以辨识出车轮碾压的辙印。 眼前所见使乔安稍感心安，他缓缓平躺在倾斜的山坡上，使出浑身力气向下翻滚。如果可以一直滚到山脚下，横躺在穿山小径中央，那么他获救的机会就很大了。 这么一个大活人躺在路中央，往来的好心商旅总不至于视而不见吧？ 当然，也不排除有那坏心眼的家伙，直接从他身上跨过去，置之不理，或者趁着四野无人，试图抢走他的随身财务，杀掉他弃尸荒野。 不过，乔安始终认为世上还是好人多，即便走了霉运，遇到坏人，他也不是一点儿反抗的能力也没有。 归根结底，冒险试着自救，总比躺在山上等死强。 可惜他的好运似乎已经用光，自救行动刚刚展开就触礁搁浅。 乔安顺着斜坡向下翻滚，刚到半山腰就撞上一株歪脖子松树。撞击刹那腰部传来的剧痛使他差点昏死过去，就这么卡在树上动弹不得。 更倒霉的是树上积雪受到冲击洒落下来，如同一张厚厚的白色毛毯将他盖住，这下即便山下有人路过，也根本看不出雪堆里躺着一个人。 乔安气急败坏，强忍着骂脏话的冲动躺在雪地上直喘粗气。稍微恢复了一些体力，他抬手推开盖在脸上的积雪，以便听见车轮声或者马蹄声的时候，还有机会喊救命。 铅灰色的天空仿佛深不见底，鹅毛大雪无休止地洒落下来，不多时就把乔安的脸孔覆盖起来。他不得不张口喷气，用自己体内所剩无几的热量融化脸上积雪，以便顺畅呼吸，就在满腔悲哀与绝望中昏昏睡去。 一觉醒来，天色微明，几缕阳光透过阴沉的云层洒落在乔安脸上，给他带来些许暖意，重新燃起求生的希望。 他不知道自己在雪山上昏睡了多久，从“忍耐环境”的魔力仍在延续来看，不会超过24小时，而从自己的法术位和“神话之力”已经恢复来看，睡眠时间也不会少于两个小时。 重置法术位是一个好消息，只要有法力，就还有希望。乔安双手撑起上身，艰难得坐起来，拔出电光刃，削断头顶垂落下来的树枝，稍加修整，制作出两副粗陋的护板，夹住双腿骨折的地方，然后用绷带紧紧束缚起来。 固定打的比较简陋，但是足以收到避免伤势恶化的功效，毕竟他可不想一辈子与拐杖结伴。由拐杖想到已经不在人世的外公，乔安心头又兴起一阵莫名的悲凉。 就在这时，头顶突然传来一阵怪异的长啸，紧接着便有脚步声由远及近。 乔安吃了一惊，慌忙抬头望向山顶。就在昨晚他坠落的地方，出现一个高大的白色身影。 乔安最初以为是雪魔温迪戈追上来了，顿时万念俱灰，除了等死，似乎别无他法。然而仔细观察过后，他发现那个白色身影远不如雪魔高大魁伟，目测身高只有九尺左右，浑身覆盖着厚厚的白色长毛，双臂修长，下肢较为短小，但是更为粗壮有力，在雪地上爬行跳跃的样子酷似猿猴。 乔安猜测那怪物多半是一只生活在寒地山区的雪猿，也算是一种比较有攻击性的猛兽，但是对他的威胁远远无法与恐怖的雪魔相提并论。 如此想着，乔安稍稍松了口气，左手紧握匕首，右手伸进上衣口袋，握住那支转轮手枪。 现在他行动不便，还受了重伤，考虑到雪猿是一种群居动物，除非迫不得已，他可不想主动招惹对方，万一引来一大群雪猿，麻烦就大了。 乔安向后缩了缩身，背靠树干，整个人几乎都缩进蓬松的雪堆深处，只留一个细小的孔洞与外界相通，方便呼吸的同时也可以作为窥视雪猿动静的渠道。 想到自己躲藏在雪堆深处，昨晚滚下山坡时残留的辙印也都已经被大雪覆盖，乔安觉得山顶那头雪猿不太可能发现自己的藏身之处，徘徊一阵子也就该走了。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背离了他的期待。 那头疑似雪猿的生物，围着他昨晚坠落的地带兜了两圈，四处嗅探，而后便顺着山坡飞奔下来。 当地势坡度转为缓和，这怪物竟然直立上身，仅以双足支撑强壮的身躯徒步行走，腾出双臂拾取雪地上散落的松枝，嗅了又嗅，转头朝乔安藏身的树下望过来。 此时双方相距只有大约三十尺，透过雪堆上的孔洞，乔安与那怪物视线接触，惊讶地发现这头通体长满白毛的怪物生有一张漆黑的脸庞，无论他的五官轮廓还是直立行走的样子，相比猿猴都更像是人类！ 程剑心说 感谢书友：tce，本周打赏200起点币 第98章：白毛怪物 “那家伙，难道是居住在雪山上的野蛮人？” 乔安禁不住心潮澎湃。 如果对方是人类，哪怕只是蒙昧落后的土著野人，毕竟也算是他的同类，有可能进行沟通，进而就有可能帮他脱困。 要不要试着开口求救？ 乔安有些犹豫。 天真淳朴的野蛮人固然不少，但是冷酷残忍乃至奉行食人风俗的野蛮部落，在新大陆的边荒地区同样不在少数，他可不敢拿自己的生命去赌一个陌生的野蛮人是否心存善念。 就在迟疑不觉得时候，那个白毛怪人已经缓缓朝这边靠近过来，冰蓝色的眼眸饱含警惕。当他眨眼的时候，乔安惊奇的发现一个微妙的细节。 这人的眼睑非常奇特，除了正常的上下眼睑，竟然像鳄鱼一样，还有一层透明的“内眼睑”。 当他睁开这层透明的眼睑，视线立刻变得格外犀利，似乎能够穿透厚厚的积雪，如同若有实质的钢针，扎得乔安面皮隐隐刺痛。 若有若无的刺痛感，迅速由面部向外扩散，转眼间传遍全身，每一寸肌肉都变得麻木僵硬。 “糟糕！” 遭受白毛怪人凝视的刹那，乔安才惊觉附近空间的魔网分布发生了异常变化。 种种迹象表明，白毛怪人能够以双眼发射出具有魔力的超自然视线，而他猝不及防中了招，身体已经变得麻痹迟钝，手脚全都无法动弹，既无法开枪自卫，更不能施法退敌，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黑面蓝眼的白毛怪人大步逼近上来。 白毛怪人飞快的跑到树下，拨开积雪，看到乔安的刹那，脸上浮现残忍的狞笑，探出一只毛绒绒的大手，抓向他的喉咙。 嗤！ 突然间，一束红光自乔安左眼瞳孔深处迸射而出，透过白毛怪人指缝射中胸膛，瞬间将其蓬松的毛皮引燃。 白毛怪人慌忙缩手，怪叫着扑倒在雪地上来回翻滚，好不容易才把身上的火苗扑灭，原本洁白松软的毛皮已被烧焦一大片，受到烧伤最严重的胸部血肉焦灼，惨不忍睹。 这怪物挣扎着爬往远离乔安的方向，直到五十尺外才停下脚步，转身望向乔安，冰蓝色眼眸中交替浮现惊恐与怨恨。 乔安现在浑身发麻，只有头部勉强可以动弹，当那白毛怪人流露出行凶的企图，他唯一能够用来自卫的武器就只有自己那颗结附多种魔法的义眼。 刚刚发射的那束“灼热射线”成功将白毛怪人吓退，可惜对方似乎非常固执，明明已经受到教训，却还在远处徘徊，不甘心就这么放弃即将到手的猎物。 乔安的义眼每天最多可以释放4次灼热射线，如果那白毛怪人胆敢再靠近，乔安也不会对他客气，四发灼热射线全部命中，足以将他杀死。 可惜白毛怪人也不傻，吃亏过后便有所警觉，一直在远离乔安的地带转悠，既不离开也不迫近，似乎在寻找更好的进攻时机。 乔安不介意与这怪人对峙，麻痹的身躯正在逐渐恢复知觉，时间拖得越久，其实对他越有利。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乔安已经立于不败之地，值得他担心的事情还有很多。 比如那白毛怪人会不会再次以诡异的视线攻击他，使他好不容易才有所恢复的肢体重新陷入麻痹，会不会呼唤同伴前来相助，会不会绕到他背后，从他无法发射“灼热射线”的角度发起袭击…… 乔安越想越不安，然而着急也没用，只能期盼自己尽快摆脱麻痹，腾出手来对付那个白毛怪人。 风雪怒号的荒山上，乔安与那白毛怪人相互忌惮，两双眼睛都恶狠狠地瞪着对方，就这样维持着僵持局面，时间悄然流逝，气氛也变的越来越紧张。 肌肉麻痹的感觉正在消退，乔安现在已经可以轻微活动指尖，却还无法抬起手臂。 经过这段时间的对峙，他发现白毛怪人那种以视线造成麻痹的特殊能力有严格的距离限制。 乔安不清楚这种“麻痹凝视”的最大射程有多远，但是从白毛怪人所在的位置来判断，不会比他的“灼热射线”射程更远，否则对方完全可以躲在“灼热射线”的射程之外进行视线攻击。 此外，乔安还发觉白毛怪人的智力水平不算高，充其量跟食人魔——当然不是史瑞克那种绝顶聪明的“神话食人魔”——差不多，否则在这相互僵持的一分钟里，他就应该做出更积极的举措，无论尝试绕到乔安背后偷袭，抑或呼唤同伴帮忙，都比就这么干瞪眼强。 “再不快滚，你就死定了！” 乔安凶狠地瞪着白毛怪人，眼中涌现杀意。 只要再多给他半分钟时间，手臂就能活动自如，到时候双方的处境将发生逆转。 白毛怪人似乎觉察到危机将至，终于开始尝试打破僵局。 他就地刨出一大捧雪，捏成一个人头那么大的雪球捧到自己面前，冲着雪球连哈了两口气，过后便轮圆胳膊，将雪球砸向乔安。 乔安最初见白毛怪人朝自己投掷雪球，只觉好笑，直到雪球砸在自己胸口，才惊讶地发觉这颗雪球远比看起来更坚硬，俨然一块大石头，砸得他差点背过气去。 乔安忍痛低头一瞧，破碎的雪球闪烁莹光，原来松软的白雪内里包裹的是坚硬的冰块！ 直到此时他才醒悟，白毛怪人呼出的哈气蕴含着极寒魔力，直接将雪球冻结成了实心的冰球，难怪砸在身上这么疼！ 这时白毛怪人又团好一颗更大的雪球，捧到嘴边吹了三口气，高高举起，怒吼着冲乔安猛丢过来。 这回乔安可不敢大意了，竭尽所能缩头闪避。 冰球贴着头皮飞过去，砸在背后树干上四分五裂。 砰！松树应声折断，破碎的冰块反弹回来，敲在乔安后脑勺上，登时肿起一个大包，只觉眼前发黑，几乎当场昏厥。 乔安咬破嘴唇，勉强维持清醒，抬头望向那白毛怪人，发觉对方又在收集积雪制造弹药，心知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第99章：洛根家族 此时乔安的手臂还有些麻木，好在勉强已经可以抬起，不假思索拔出转轮手枪，扬起颤抖的右臂，枪口指向对面那个白毛怪人。 白毛怪人注意到他的异常举动，吃惊地抬起头，呆呆望着枪口，似乎在琢磨乔安举起这支黑乎乎的管子有何用意。 砰！ 乔安扣下扳机，铅弹呼啸着飞出枪膛，正中白毛怪人毫不设防的脸孔，鲜血随之喷涌出来。 白毛怪人双手掩面，惨叫着栽倒在雪地上。 乔安又冲他连开两枪，直到白毛怪人停止呼号，躺在雪地上没了动静，才长舒一口气，持枪的手臂无力的垂落下去。 白毛怪人的尸体被鲜血浸没，血泊则很快就被呼啸的风雪冻凝。 乔安仰靠树干，感觉浑身乏力，天旋地转，好一会儿心跳和呼吸才恢复正常。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使他担心引来更多掠食者。 事实证明他的担心并非多虑，就在击毙白毛怪人不久，山坡对面传来一声尖厉的长啸，分明就是白毛怪人现身之初发出的那种怪叫。 长啸一声紧接着一声，在崇山峻岭间回荡，压过风雪呼啸，迅速朝乔安栖身的地带迫近过来。 显而易见，盘踞在这座大雪山上的白毛怪人，远不止乔安刚刚射杀的那一个，不知是听见同类的垂死悲鸣，还是嗅到风中夹带的血腥气，大群白毛怪人正在朝这边赶过来。 乔安刚刚有所放松的神经再次绷紧，急忙为转轮手枪重新填满子弹，接着施法在自己胸口拍下一道“隐形术”——假如“隐形术”无法帮他躲过白毛怪人的搜捕，那就只能硬起头皮拼死一搏了。 …… 乔安被困雪山，满脑子想着跟即将赶来的大群白毛怪人拼命，没有注意到自己背后的山坡下方，那条横穿雪岭的山路上，正有一支商队徐徐前行。 商队共有二十多名护卫随行，清一色骑乘骏马，腰胯长刀，斜背魔晶猎枪，衣着打扮显示出浓郁的阿萨族风情。 这群阿萨族骑士分为前后两队，居中护送着一辆四轮大车，拖车的却不是马匹，而是一种名为“高地洛斯兽”的庞大牲口。 高地洛斯兽在气候温暖的新大陆南方很罕见，而在冰天雪地的北方山区，却是比骡马更重要的家畜。 这种动物体型庞大不逊于猛犸巨象，相貌却类似牦牛，北方寒冷地带的土著阿萨族人驯化了这种性情温和的大型食草动物，充当运输大宗货物的驼兽。 两头高地洛斯兽并肩拖着大车，在遍布积雪的山路上平稳行走，车上放着五口大木箱，都用兽皮遮盖住，似乎唯恐被人看出箱子里装了什么货物，从大车碾压冰雪留下的辙印深度来看，这五箱货物相当沉重。 车上的空间很大，除了五箱货物，还撑起车棚遮挡风雪，两男一女坐在车棚下，正在低声闲聊。 就在此时，前方山坡中段突然传来清脆的枪声，立刻引起这三位商队首领的警觉，忙不迭起身钻出车棚，扶着车厢围栏朝枪声传来的方向眺望。 三人当中为首的是一位高大魁梧的阿萨族汉子，年纪大约四十来岁，蓄着一把浓密的络腮胡须，眉宇间流露出豪爽刚毅的气质。 中年男子身旁站立着一双青年男女，从肤色以及相似的长相来看，两人显然是中年男子的儿女。 年纪稍长的青年继承了父亲的英俊面庞，灿烂的金发给人一种阳光开朗的印象，望向雪山的眼眸中闪动着好奇的光彩，显露出跃跃欲试的冲动。 男青年身旁站着他的妹妹。女孩虽然比兄长年幼一岁，神情举止却显得更为沉稳，身穿一袭黑色男式猎装，头发剪得只有一寸来长，肌肤呈健康的麦色，俊俏的脸庞神色凝重，高挺的鼻梁两侧点缀着几粒雀斑，若非胸部微微隆起，恐怕会被误认为是一位英俊少年。 “老爸，斯露德，你们听见了吗？山腰那边似乎有枪声。”阿萨族青年兴奋地说，“咱们最好尽快过去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 “冷静点，哈康！现在可不是多管闲事的时候！”男装丽人没好气地训斥自己的兄长，“我们有非常重要的货物要押送，必须在两周内赶回石柱镇，万一路上发生意外，你让父亲怎么向族长大人交代！” “斯露德，别这么紧张好不好，这一代时常有雪怪袭击过路人，我只想去看看雪山上是否有人需要帮忙，又不会耽误咱们的行程。” 哈康似乎有点畏惧性格强势的妹妹，一边辩解一边朝父亲投去求助的眼神。 兄妹俩的父亲没有做声，抚摸着络腮胡，眼睛微眯，鹰隼般锐利的视线投向枪声传来之处，似乎在对兄妹俩截然相反的意见进行权衡取舍。 “无论如何，我坚决反对在这里耽搁时间！”斯露德沉下脸色，郑重警告一贯爱多管闲事的兄长，“这趟旅行不同以往，你们也都清楚，车上的货物价值高达60000金杜加，相当于全镇居民整整三年的税金总和，镇上的民兵正眼巴巴盼着拿到这批新武器，我们绝不能有任何闪失！” “斯露德，我当然同意你的慎重态度，但是我们已经足够小心了，你也没必要自己吓唬自己啊。”哈康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接着说，“雪怪和野兽可不会玩枪，刚才那声枪响肯定出自人类之手，这里又不是什么狩猎场，旅人只有在遭遇危险的时候才会开枪自卫，我要是没听见枪声也就算了，既然已经听见，至少应该过去看一眼，说不定能帮得上忙。” “别人是否遇到危险，关你什么事！哈康，你不去凑热闹会憋死啊？”斯露德怒形于色。 “真的会憋死！”金发青年一脸诚恳地回应妹妹的怒斥，“斯露德，你知道我的，天生就是这么一副热心肠。” 斯露德抬手扶额，只得放弃劝说仿佛永远长不大的兄长，转身正色对父亲说：“老爸，这一路上咱们多次遭遇劫匪骚扰，不得不多加小心，刚才对面山坡上那声枪响……我不否认有可能是路人开的枪，但也不能排除是劫匪设下的圈套，试图诱骗我们远离车队，乘机劫掠货物！” 第100章：石柱镇的铁玫瑰 “你的顾虑很有见地，斯露德，出于安全起见，我们最好继续赶路，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中年男子抬起手，示意商队继续前进，车轮碾压积雪发出嘎吱声响。 斯露德释然微笑，她的兄长哈康，却像是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唉声叹气，满脸地不甘心。 商队又继续前行了两分钟，雪山上突然传来此起彼伏的怪异嚎叫，一声紧接着一声，惊心动魄。 中年男子与他的一双儿女全都变了脸色，连忙命令车夫暂停赶路，四周担任保镖的阿萨猎手们也都勒缰下马，抄起猎枪严阵以待。 “是雪怪的吼叫……”中年男子侧耳倾听，“数量不下四五头，全都朝着斜对面山腰那边跑过去了。” “还好！不是冲着我们来的！”斯露德拍拍丰满的胸脯，长舒一口气。 “只是四五头雪怪而已，我到巴不得是冲着咱们来的，一阵乱枪打死，今晚就有雪怪肉吃了。” 哈康故意跟妹妹唱反调。 “少说蠢话！”斯露德怒瞪哥哥，“雪怪虽然长得像野兽，可他们毕竟也是类人生物，勉强算是咱们的同类，你又不是食人魔，什么肉不能吃，非要吃雪怪肉？呸！真恶心！” “斯露德，你别这么凶巴巴的，我这辈子就没吃过雪怪肉，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你就不能稍微有点儿幽默感吗？”哈康悻悻地抱怨，“整天板着一张脸，动不动就教训人，像你这样的姑娘，长得再漂亮也没人敢娶，难怪被称为‘石柱镇的铁玫瑰’。” “用不着你替我操心！”斯露德没好气地说。 “你们两个别吵了，那群雪怪……似乎冲着刚才枪声响起的方向去了。”中年男子脸色凝重，“如果我没听错，雪怪们恐怕是被枪声吸引，要去围杀那个枪手。” “老爸，这表明枪手刚刚完全是出于自卫的需要，迫不得已才开枪，而非斯露德臆想的什么圈套，如果咱们不插手，那个倒霉的枪手恐怕应付不了这么多雪怪的围攻！”哈康急切地说。 “或许他身边有同伴帮忙，用不着咱们多管闲事。”斯露德忍不住插嘴。 “但也有可能是孤身一人，如果不去亲眼看一看，怎么知道人家是否需要帮助！” 哈康翻身跳下大车，径自朝山腰那边飞奔过去。 “老爸，你怎么不拦着哈康！”斯露德气急败坏地问父亲。 中年汉子无奈地笑了笑：“你哥哥的脾气，你还不知道？他要插手管闲事，谁也拦不住。斯露德，车队交给你来照料，哈康那小子做事太冲动，我放心不下，得跟去看看。”说着，他从车棚里取出两杆魔晶猎枪，纵身跳下大车，将一杆猎枪抛给儿子。 斯露德气得直跺脚，却毫无办法，迅速思索了一下，也背起猎枪跳下车，追着父子俩在雪地上留下的脚印飞奔。 “老爸！哈康！等等我！” “斯露德，你怎么也跟来了？” “你们两个冒失鬼非要去凑热闹，我怎么放心得下！”斯露德没好气地说，“出门前妈妈特地叮嘱我在路上好好照顾你们两个，不能由着你们的性子乱来，我能有什么办法？！” 中年汉子哈哈一笑，对女儿感慨道：“你的脾气跟你母亲真像，做事一板一眼的，从来不出差错，至于哈康那个混小子，倒是颇有我年轻时的风采，整天招猫逗狗，不惹事就闲得难受。” “亏您还好意思说！” 斯露德白了父亲一眼，抬头望向山顶若隐若现的白色身影，脸上的笑容顿时收敛，连忙打开施法素材包，取出一把银粉，左手娴熟的打出一串施法咒文，过后将银粉撒在父亲和兄长身上，分别为他们加持1环“防护邪恶”。 “雪怪数量不少，咱们得多加小心，提前加持防护法术，就不用怕雪怪的‘寒颤凝视’了。” 斯露德一边叮咛父兄，顺带也给自己拍上一道“防护邪恶”。 身为一名拥有7个职业等级的“奥法骑士”，斯露德比较擅长“防护学派”和“塑能学派”的奥术，只不过施法能力比不了更专业的法师。 目前她最高只能施展2环法术，施放过三个“防护邪恶”，现在她只剩下一个1环法术位以及两个2环法术位。 好在“奥法骑士”本质上属于“战士”而非“法师”，斯露德在猎枪和刀剑上投入的精力，远比钻研法术更多，战斗中主要靠武技和枪法克敌，法术于她而言只是起到一个辅助作用。 “斯露德，还是你想的周到。” 中年男子笑着拍拍宝贝女儿的头，为她的体贴甚感欣慰。 哈康却对妹妹提供的法术加护不大领情，满不在乎地说：“咱们三人都是沃尔松格家族的嫡系后嗣，拥有纯粹的恩赫里亚血脉，战斗的时候激发血脉力量，变成‘英灵武士’，即便被雪怪瞪上两眼也不会陷入麻痹，何必浪费你的法术位。” “法术位诚然宝贵，可我们的血脉力量更宝贵！”斯露德板起俏脸教训哥哥，“别忘了，‘英灵变身’是有时间限制的，接下来还不知道会遭遇怎样的危机，血脉力量得留着保命，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最好别用！” “反正总是你有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哈康无奈地耸了耸肩，果断放弃与妹妹斗嘴这一极不明智的念头，飞快的冲到半山腰，远远看见一截树桩伫立在雪地上，树桩一侧堆起积雪，此外便空无一物。 “奇怪，明明就是这里传来枪声，怎么连个人影都没有？”哈康左顾右盼，满脸困惑。 斯露德屈膝半跪在雪地上，仔细观察模糊的脚印，过后抬头告诉父亲和兄长：“这里有雪怪留下的脚印，还有血迹……咱们顺着血迹搜索，应该能找到更有价值的线索。” 三人沿着血迹走出不远，果然在山坡避风处发现一具雪怪的尸体。中年男子摸了摸尸体，回头对女儿说：“还是温和的，死亡时间不会超过一个钟头。” “事实上……只有半个钟头。” 父女俩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吓了他们一跳，忙回头望过去。 身后那截树桩跟前，突然涌现魔法灵光，一个瘦小的身影，由浓转淡，就在他们眼前徐徐显形。 程剑心说 求月票推荐票 第101章：雪怪 “‘隐形术’？！” 斯露德脸色顿变，不加思索举起魔晶猎枪，枪口指向那神秘人的胸膛，厉声喝问：“你是什么人，鬼鬼祟祟躲在这里想干什么！” “斯露德，别冲动！”哈康连忙压下妹妹手中的猎枪，向那背靠树桩席地而坐的神秘人歉意的笑了笑，“朋友，你还好吧？” “不太好。” 那人的回答简短而低沉，给人一种淡漠的印象。 积雪覆盖在他身上，看不清容貌，仅从嗓音来判断，年纪应该不大。 “我的名字是洛根·沃尔松格，来自石柱镇的阿萨部落，这两个小家伙是我儿子哈康和女儿斯露德，”中年男子先自报家门，过后向那神秘人打听，“朋友，请问您怎么称呼？” “乔安·维达，来自德林镇。”少年轻声回答。 “德林镇？这是什么地方啊，没听说过，离石柱镇有多远？”哈康好奇地问。 “如果您指的是獠牙山东麓的那个石柱镇，先生，可就太远了。”少年的嗓音终于流露出一丝情感，“我的家乡，在亚尔夫海姆殖民地南方。” “亚尔夫大丛林！哇噢，那的确是一个非常遥远的地方，离我们米德嘉德地区，恐怕得有两三千里吧！”哈康夸张的吹了声口哨。 “等等！你们还没发现吗？这小子是个殖民者！”斯露德再次举起猎枪，望向乔安的目光里多出几分敌意。 “好了，斯露德，别这么没礼貌。”洛根不悦地看了女儿一眼，“只有族里那些老顽固才对过往的仇恨念念不忘，更何况与咱们沃尔松格部落有仇的是米德嘉德的殖民者，这位小哥来自亚尔夫海姆，就算他是殖民者的后代，也跟咱们无仇无怨，你可别对人家怀有偏见。” “无论北方的殖民者还是南方的殖民者，还不都是跑来抢夺咱们原住民土地的强盗？有一个算一个，全都不是好东西！”斯露德恨恨地说。 乔安听出这个阿萨族女郎对于来自旧大陆的殖民者怀有深深的怨念，不由微微皱眉，默然无语。 在故乡的时候，他经常与阿萨族土著打交道，还跟波瓦坦部落的康蒂一家成了好朋友。 其实在整个亚尔夫海姆地区，阿萨族原住民与外来移民的关系总体来说还算融洽，反正无边的丛林和辽阔的原野足以容纳外来人口。 原住民在殖民者建立的城镇里购买自己无法生产的工业品，殖民者则向原住民学习狩猎和耕种玉米、靛青、烟草等新大陆特有农作物的技术，甚至相互通婚的情况也不罕见，混血儿无论在移民小镇抑或土著部落都不会受到歧视。 但是在北方，在米德嘉德殖民地，情况似乎有所不同。 乔安从斯露德的态度就看得出来，当地的阿萨族原住民非常反感外来移民，似乎与米德嘉德的殖民者还有很深的宿怨，至于为何会闹到这种地步，乔安就不得而知了。 现在他也没工夫深入打听，山坡上已经传来白毛怪人的吼叫，当务之急是击退这群嗜血的掠食者。 洛根和哈康也听见吼叫声，匆忙自背后摘下魔晶猎枪，装填子弹。 就在山坡顶端，乔安昨天坠落的地方，一头白毛雪怪昂首挺立，挥舞双拳击打胸膛，发出摄人心魄的嚎叫。 洛根父子从容举枪瞄准这个站在高处咆哮示威的家伙，几乎同时扣下扳机。 枪声响起，山顶那白毛怪人喉部与腹部爆开两团猩红夺目的血花，哀嚎着仰面摔下山坡。 “哈哈！雪怪就是雪怪，总是那么愚蠢！”哈康摇头嗤笑。 “别大意，还有四头雪怪追上来了！”洛根沉声提醒儿子。 山坡上果然又冒出四条白色身影，或许是看到同伴惨遭狙击，吸取了教训，这四头雪怪全都深埋下头，四肢伏地，手脚齐动，从山顶飞奔下来。 雪怪遍身生长着洁白的长毛，只有面部毛发较为稀疏，裸露出棕黑肤色，而当他们俯下头去，贴地爬行，皑皑白雪就为他们提供了一层天然的掩护，人类的眼睛很难在雪地上分辨出这群高速爬行的白毛怪物。 洛根和哈康相继开枪，然而两发子弹全都落了空。急忙退到树桩跟前，装填子弹的同时，也做好拔刀肉搏的准备。 斯露德守在乔安身旁，警惕地注视着对面迅速迫近过来的雪怪，冷着脸问：“南方佬，你还有力气保护自己吗？” “可以。” “真的？” 斯露德望向这个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的清秀男孩，对方虚弱的神态使她有点放心不下。 “如果你不是在吹牛，最好赶紧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等一下打起来，我们可没工夫照顾你！” “腿断了，走不了。” 乔安低头望向残废的双腿，因难为情而脸颊泛红。 “腿……腿断了？！” 斯露德看到他腿上简陋的夹板和包扎的绷带，既同情又有些恼火。 “那你还说有自保能力？呸！原来是个‘牛皮大王’！” “腿断了，手能动。”乔安低声申辩。 “哈！我看你也就剩下这张嘴还能动！”斯露德不屑地白了他一眼，“南方佬，告诉我，你能用嘴杀死雪怪吗？” 乔安略作思索，抬起头，认真地回答：“嘴不能，但是，眼睛可以。”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大实话，然而，天就这样被聊死了…… “神啊，我真是受够了！”斯露德抱头哀鸣，几乎要被他气得抓狂。 乔安满脸莫名其妙，不明白自己哪句话得罪她了，以至于如此气恼。 尽管无法理解斯露德为何大发脾气，乔安却没有追问的打算，他本就不擅长与陌生人打交道，况且对方毕竟是来搭救他的，即便脾气不太好，态度略显粗暴，也不妨碍他心存感激。 这时四头雪怪已经从山顶包抄过来，与乔安和洛根一家据守的树桩只剩百尺之遥。 洛根和哈康父子都意识到留给他们开枪的余地已经不多，匆匆打空弹仓，击倒冲在最前面的那头雪怪，随即果断抛下猎枪，拔出佩刀，准备近战！ ， 第102章：结伴同行 洛根是一位高阶战士，哈康也拥有8个战士等级，父子俩格斗经验丰富，还提前加持过防护雪怪那种造成麻痹的视线——“寒颤凝视”——的法术，自信对付三头雪怪问题不大。 斯露德虽然嘴上对乔安各种嘲讽，却还寸步不离的守在他身边，双手紧握魔晶猎枪，防备雪怪突袭。 乔安迅速观察了一下雪怪们的相对位置，打开施法素材包，取出一片云母和一团蛛丝。 斯露德以眼角余光瞥见他的动作，脸上露出一丝讶异：“你也是奥术施法者？” 乔安轻轻点了下头，迅速打出施法手势。 “ungwé！” 乔安咏出“蛛网术”的启动咒文，朝雪怪聚集的地带一指，分布在该处的魔网丝线相互扭结，凭空具现出一张巨大的蛛网，将三头贴地飞奔的雪怪全都笼罩起来，紧紧缠住。 “anar！” 捏碎手中那片云母，乔安紧接着使出第二个法术。 三头陷入蛛网的雪怪还在挣扎，眼前突然爆开一大片发光尘埃，瞬间将他们的眼睛闪瞎，全都掩面哀鸣，泪流不止。 乔安已经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伤痛、饥饿、寒冷再加上疲劳，身体格外虚弱，连续释放了两个二环法术就累得头冒虚汗，剧烈喘息起来。 “你……不要紧吧？”斯露德忍不住低头端详他的脸色。 “我没事……”乔安大口喘着气，强忍着精力透支造成的晕眩感，清秀苍白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虚弱地提醒斯露德：“雪怪被蛛网困住，眼睛也被闪光尘刺伤，暂时无法使用那种使人麻痹的凝视攻击……你快动手，杀了那三个怪物。”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该怎么做！” 斯露德扭过身去，举枪瞄准被困在蛛网中的雪怪连续开火。以她的枪法，打这种近在百尺之内的活靶子不要太轻松，枪枪命中要害。 洛根和哈康最初看到雪怪被蛛网罩住，都有些错愕，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也抄起魔晶猎枪朝雪怪开火，协助斯露德将三头雪怪尽数射杀。 消灭雪怪过后，哈康扛着猎枪回到乔安身旁，兴冲冲地问：“小老弟，你是法师还是术士？” “法师。” “等级呢？” “只有四级而已。”乔安有点不好意思地回答。 “那也很了不起啦，你才多大年纪啊！十三岁？斯露德，你瞧瞧人家乔安老弟，比你年轻四岁，施法能力却不在你之下！” “那又怎样？最起码我不会脆弱到摔断自己的腿！” 斯露德冷哼一声，扭头不理兄长的挑衅。 乔安的目光在这兄妹俩之间游移，不太理解他们这种火药味十足的相处方式。 哈康看出他的顾虑，笑着解释：“别担心，我和斯露德从小到大一直这样打打闹闹，互相调侃，早就习惯了，不是真的吵架，偶尔玩笑开得过了头，我妹也不会记仇……呃，应该不会吧？” 看到他一脸心虚后怕的样子，乔安忍俊不禁，忽然想起一件事，就问哈康：“沃尔松格先生，可不可以请你帮个忙？” “别这么客气啊！叫我哈康就行了，有事尽管说！” “请帮我采集一些雪怪的毛发。”乔安拔出“电光刃”递向哈康。 哈康接过“电光刃”，不由两眼放光：“老弟，你这把匕首不错哎！哪儿搞来的附魔武器？” “自己做的。”乔安想了想，接着说，“喜欢的话就拿去吧，算是感谢救命之恩。” “那怎么行！”哈康赶紧把匕首还给他，笑着说，“你先把伤养好，过后要是能抽出空来，帮我的佩刀附魔一下怎么样？” “可以是可以，但是我手边没有足够的魔晶作为附魔材料。” “这你不用担心，魔晶我自己出！”哈康兴奋得直搓手，“真是难以置信，你还这么年轻，就掌握了制作附魔武器的技术，太厉害了！” “我猜这位小兄弟要么师出名门，要么就是家学渊源。”洛根左手提刀，右手握着一大把白毛，笑着走过来递给乔安，“喏，你要的雪怪毛发。” “谢谢大叔。”乔安感激地接过雪怪毛发，小心地收进施法素材包，想起洛根刚才的话，便抬头告诉父子俩：“我曾在莱顿学院的奥法专业就读，罗伯特·罗尔斯大师是我的导师。” “原来是‘稻草人之父’的高徒，难怪小小年纪就法力高强。”洛根大叔摸着络腮胡，面露恍然。 哈康并不关心乔安的师承，却对他收集雪怪毛发这件事很感兴趣，好奇地向他打听：“乔安老弟，你要雪怪毛发做什么用啊？” “真是笨到家了！这还用问？法师收集类人生物的毛发，当然是留着作为‘变身术’的施法素材。” 斯露德头也不回地抢白道。 哈康回头看了妹妹背影一眼，嘿嘿窃笑：“乔安老弟，你瞧斯露德这家伙多好笑，明明竖起耳朵偷听咱们聊天，偏偏还要装出一副不屑理睬的样子，女人啊女人，总是这样心口不一……哎呦好疼！” 背后飞来的雪球，砸在哈康头上爆开片片雪花。 “这就是背地里说我坏话的惩罚！” “石柱镇的铁玫瑰”俏脸愠怒，手中高举雪球，做出威胁姿态，吓得哈康抱头鼠窜，不敢还嘴。 洛根·沃尔松格担心雪怪尸体散发出的血腥气，引来更多雪怪乃至盘踞在这附近的其它猛兽，便把乔安背起来，转身向山坡下走去。 哈康和斯露德见父亲离开，连忙追了上去，不多时就回到商队所在的山路上。 乔安视线越过洛根的肩膀，打量那些担任商队护卫的阿萨族骑士，发现他们的衣着打扮与康蒂一家存在很大差别，口音也有明显的区别。 由此可见，沃尔松格部落和亚尔冈京部落虽然同属阿萨族，但是受到南北两地不同居住环境的影响，久而久之便形成两种不尽相同的习俗传统。 当然，南北两地的阿萨族部落固然有差异，也存在很多共性。 比如沃尔松格部落与亚尔冈京部落都崇拜“力量与竞技之神”寇德，部落里不分男女老少都具有强烈的尚武精神，骑马、射击与狩猎是两地年轻阿萨族人的必修课，都以“阿萨猎骑”驰名新大陆。 只不过，沃尔松格部落的猎手装备水平看起来比亚尔冈京部落更为精良，二十名随行护卫商队的阿萨猎手，全都斜背着魔晶猎枪，这样的大手笔在南方可难得一见！ 乔安猜测这主要是因为米德嘉德地区的魔导工业水平，远比南方农业区更发达，当地人更方便制造和购买技术先进的枪械。 ， 第103章：獠牙山脉 洛根背着乔安穿过卫队，径直朝处于队伍中央的那辆大拖车走过去。 乔安很快就注意到拖拽大车的并非骡马之类南方常见的畜力，而是两头怪模怪样的巨兽。 它们庞大的体型、高耸的额头和外翻的鼻孔看上去很像牦牛；厚厚的皮毛和弯曲的犄角则酷似绵羊；颈后直到背部前方高高隆起，有着单峰驼的特征，隆起部位用于储存水分和脂肪，以便在干燥寒冷的季节里长途跋涉。 乔安曾在《瓦雷斯怪物图鉴》上看到过这种“四不像”的动物，稍作回忆就想起它们被称为“高地洛斯兽”，是一种生活在高纬度寒冷地区的大型食草动物，由于性情温和，吃苦耐劳，自古以来就被北方的阿萨族原住民驯化为家畜，为北方居民提供了最重要的陆上交通运输动力。 随着时代向前发展，人们的出行方式也在发生改变。 乔安听克拉克说，在旧大陆那些魔导科技高度发达的富庶地区，人们已经抛弃传统的畜力运输方式，改为在大地上铺设铁轨，以装有魔导蒸汽引擎的车头牵引一长串车厢，沿着铁轨风驰电掣般飞奔，无论运载能力还是行驶速度都远超畜力拖车。 甚至还有激进的学者，在报纸上公开宣称这种“魔导列车”将会彻底改变瓦雷斯世界的面貌，可惜在远离文明中心的新大陆，至今尚未建成哪怕一条魔导铁路。 高地洛斯兽拖拽的覆蓬大车，足有两节公共马车的车厢连接起来那么大，车上堆着五口厚重的橡木大箱，更多的是旅途中必不可少的给养。 除了人吃的干粮，大车上还有装在麻袋里码放整齐的玉米棒和黑豆——玉米棒是高地洛斯兽最爱的点心，黑豆则是马儿们的饲料。 洛根背着乔安跳上大车。哈康紧跟上来，小心地搀扶乔安坐在松软的毛毯上，顺带查看了一下他的腿伤，不由直皱眉头，回头轻声告诉妹妹，伤势相当严重，如果无法及时得到妥善的治疗，有可能落下终身残疾。 斯露德脸色微变，什么也没说就转身下了车，显得有些冷漠。 乔安对自己的伤势倒是很乐观。 他有“神之泪”在手，随时可以制造出疗伤药水。虽说这种仅相当于1环神术的药水疗效有限，治疗皮肉外伤见效神速，却无法使断裂的腿骨快速愈合，毕竟比完全依靠人体自然恢复强得多。 只要获得充足的休养，乔安觉得最多一个月自己就能拄着拐杖自如散步，当然，想要达到跑跳如常的状态还需长期康复。 反正他现在也没什么急事要做，有的是时间慢慢养伤，况且断腿并不妨碍看书写字，钻研法术，他又不是那种活泼好动的性格，平生最大优点就是耐得住寂寞，即使行动不便，也可以忍受。 短暂的耽搁过后，商队再次启程。洛根要出去调度队伍，便把儿子留在车里陪乔安聊天解闷。 乔安正好有很多问题想打听，其中最迫切需要了解的就是自己身在何处。 “这里是獠牙山东麓，附近非常荒凉，时常有雪怪和野兽出没，没有人敢在这一带定居，最近的村子离这里也有三到四天行程，接下来这段路，咱们不得不在野外露宿，条件艰苦，老弟你又受了伤，只能先坚持一下。” 哈康打开一卷毛毯，轻手轻脚的盖在乔安腿上，笑着安慰道： “如果路上没有什么意外，最多再过十天，咱们就能返回石柱镇，到时候你就可以得到妥善的治疗啦！” 乔安倒是不怕吃苦，相比自己的处境，他更担心克拉克、史瑞克和卡西欧的安危。 早在被洛根一家营救之前，他就施展“风讯术”，试图与克拉克等人取得联系。 可惜施法以失败告终，这表明克拉克等人与他所在地点相距甚远，超出了“风讯术”的最大通讯距离。 最初，乔安以为自己坠落在“枭熊山谷”一带。 他们当初就是在那一带种下魔豆，顺着通天蔓藤爬上云巨人大法师瓦弗鲁尼尔建造的云中城，那么按照常理来讲，从云中城跌落下来，也应该摔在枭熊山谷附近。 现在听了哈康的介绍，乔安才醒悟自己错得离谱。 其实他被暴风云团裹挟到了远离枭熊山谷北方五百里之外的獠牙山区，至于克拉克等人，恐怕也都被暴风吹到天涯海角去了，能否保住性命都很难说。 乔安现在双腿骨折，自顾尚且不暇，更没有能力寻找失散的同伴，只得勉强压下对克拉克等人的挂念，默默倾听哈康讲述獠牙山区的情况。 这条南北走向的山脉，在不同的地段海拔相差悬殊，终年积雪的高峰与植被茂密的幽深峡谷交错起伏，整体看起来就像一排锯齿状獠牙，故而被原住民称为“獠牙山脉”。 獠牙山脉长达4000里，南临“绞首森林”，北接“约顿海姆大冰川”，是威尔诺亚东海岸最主要的山脉，同时也是分隔“米德嘉德”地区与西部“云顶高原”的一道天然屏障，使得居住在沿海地带的人类居民免于与居住在高原上的巨人族直接发生冲突。 “除了偶尔从高原上流窜过来劫掠的巨人匪徒，对我们山区居民威胁最大的就要数‘雪怪’了。” 说到这里，哈康向乔安投来钦佩的目光。 “我们居住在獠牙山区的阿萨族人，年满十五周岁的时候都要集体参加一场大型狩猎活动，作为成人仪式，狩猎的目标就是那些频繁袭击商旅和村庄的雪怪，谁要是能够在狩猎期间亲手击杀一头雪怪，便会被同龄人视为英雄。” 哈康笑了笑，眼中浮现缅怀的光彩。 “我和斯露德都曾在狩猎仪式上亲手击杀雪怪，现在想起来还很自豪，然而与你相比我们就差得太远了！” “回想我十三岁的时候，见到雪怪只有拔腿逃跑的份儿，而你在同样的年纪就敢独闯獠牙山，孤身勇斗雪怪，这份勇气令我不得不服！” ， 第104章：军火 听到哈康对自己大加赞赏，乔安颇有些难为情。 若非阴差阳错被高空风暴吹到大雪山上，摔断了双腿，被迫挣扎求生，他才不想通过这种作死的方式彰显自己的勇气。 哈康见乔安默不作声，还以为他在担心腿伤，便柔声安慰：“老弟，等咱们回到石柱镇，请‘灰老爷’出手，瞬间便可治愈你的伤病，保证不会落下残疾。” “灰老爷，是你们部落的萨满大人？”乔安好奇地打听。 土著部落专司疗伤治病的人物，若非德鲁伊，大抵便是巫医、萨满之类的角色。 “灰老爷嘛，嘿嘿……其实不是人类，而是一株古树，是我们石柱镇居民乃至北方阿萨族各部落广为崇拜的老先知，他老人家脾气有点古怪，但是心地很善良，特别喜爱善良勇敢的少年人，到时候我再帮你说几句好话，他老人家应该不会拒绝为你疗伤。” 哈康欲言又止，面露歉意。 “关于灰老爷的事，我不好透露更多，否则准会被斯露德训斥。” 乔安点头表示理解，随即陷入沉思。 虽然哈康没有明说灰老爷的身份，但是从他透露的信息来看，灰老爷想必是一株古老的活化植物，这让乔安很自然地联想到亚尔冈京谷地的那株神话古树“老白”。 乔安记得老白说过，上古时代的“世界树”伊格德拉修，有三支后裔尚存于世，世人称之为“伊尔明苏尔”，老白就是其中之一，还有一株伊尔明苏尔似乎就扎根在石柱镇，算是老白的亲兄弟，老白还曾嘱托他，方便的时候去探望一下那株古树。 不出意外的话，哈康所说的“灰老爷”，应该就是老白的兄弟，同为世界树后裔的另一株神话古树“伊尔明苏尔”。 如果上述推测成立，乔安也就不难理解为何哈康打算请求“灰老爷”帮他治疗断腿——伊尔明苏尔，的确具有施展高阶医疗神术的能力。 就在乔安出神思索的时候，手肘无意间撞上最后一口大木箱，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乔安揉着胳膊回头望了一眼，随口向哈康打听：“这些大箱子里装的是什么货物，看上去好像很沉重。” 他这一问只是无心之举，哈康却显得局促不安，欲言又止。 乔安见他面露难色，立刻意识到自己问了不该问的问题，这些木箱里很可能是商队押运的关键货物。 从外面那二十名荷枪实弹的阿萨猎骑来看，木箱里装得货物肯定非同一般的贵重，换做自己是哈康，也不便向旅途中邂逅的陌生人透露内情。 “只是随口一问，不方便说就算了。” 听了乔安这话，哈康反而落不下面子，倘若隐瞒不说，岂不是显得对乔安有所提防？ 抓耳挠腮了一阵，哈康终于压低嗓音告诉乔安：“老弟，木箱里装的都是厉害家伙，你懂的！”说着，比出一个扣动板机的手势。 乔安心领神会，也压低嗓音问：“箱子里都是魔晶枪？” 哈康郑重点头，用手势告诉乔安：五口大木箱里，总共装有整整一百杆魔晶步枪！ 一百杆枪！ 乔安这下真的吃了一惊。 他参过军，打过仗，当然知道一百杆魔晶步枪的分量，按捺不住好奇心向哈康打听：“这么大一笔军火，你们从哪儿搞来的，花了不少钱吧？” 哈康神秘地笑了笑：“北边有个‘锻造谷’，你听说过吗？” 乔安思索了一下，想起德林镇经营锻造工厂的老矮人弗林特·铁砧，就出身于锻造谷的某个矮人望族，他曾在弗林特先生那里听说过一些关于锻造谷的事。 “据说那里是矮人一族世代聚居的地方，矮人工匠们还在山谷中筑起一座坚固的要塞，名为‘尼达维勒’。” “没想到你这个南方佬也听说过矮人要塞尼达维勒，事实上，尼达维勒同时也是新大陆北方最大的兵工厂。” 车蓬外突然传来脚步声，斯露德提着一只小木桶跳了上来，冷冰冰地问乔安：“饿不饿？” 乔安嗅到木桶里传来食物的香气，禁不住猛吞口水，红着脸点了下头。 斯露德将小桶递给哥哥，面无表情地说：“刚煮的浓汤，你喂他喝点，伤病痊愈之前，好歹先填饱肚子。” “不用麻烦，我自己可以进食。”乔安局促地说。 哈康先把木勺递给乔安，捧着小桶看了看，啧啧赞叹：“玉米粉，黄油，奶酪，咸肉碎，还有蘑菇和胡椒，好丰盛啊，难怪闻起来这么香！斯露德，是你亲手烧得吧？” 斯露德扭过头去没做声，似乎觉得区区小事，不值一提。 “还有没有汤，我也想吃点。” “馋鬼，没你的份儿！” “真是的，我这个亲哥哥的待遇，还不如乔安老弟。” 哈康半真半假的抱怨着，示意乔安趁热快吃。 乔安舀起一勺浓汤尝了尝，鲜美浓香的滋味立刻激活他的味蕾，发自内心的赞叹好吃，向斯露德投去感激的目光。 “好吃就多吃点儿，少说几句话！” 斯露德显得有些不耐烦，冷淡的神态与热腾腾的浓汤构成鲜明对比。 乔安狼吞虎咽地喝光浓汤，肚子里踏实了，身体也暖和起来，惬意地向后倚靠，无意间又碰到一口木箱，连忙向前挪动身体，唯恐箱子里的枪支走火，在自己身上开几个大窟窿。 斯露德看到他这诚惶诚恐的样子，唇角微微上扬：“别紧张，枪械和子弹，是分开放的。” “噢，那就好……”乔安尴尬地挠了挠头，试探着问她：“你们采购这么多枪械，是在准备发动战争？” 斯露德冷冷看了他一眼，过了许久才开口：“我们沃尔松格部落，从不主动发动战争，但是受到别人侵略的时候……也绝不会忍辱屈服！” 哈康发觉妹妹话里带着火气，连忙接过话茬：“乔安老弟，我们石柱镇周边可不太平，什么征服教团，枯萎怪，雪怪，霜巨人……嗯，总之有数不清的怪物和邪恶势力对我族生存构成威胁，不得不采购军火增强防御力量。” ， 第105章：忘恩负义者的感恩节 “哈康，你没必要遮遮掩掩，实话实说就是了。”斯露德不理哥哥的暗示，径自盯着乔安，冷冷地说：“哈康刚才提到的那些威胁的确存在，但是相比邪教徒、雪怪和霜巨人，你们殖民者才是我族最大的威胁！” “你们一船接着一船，从旧世界涌向新大陆，上岸第一天就将贪婪的目光投向这片本不属于你们的土地，你们就像一群蝗虫，永远不知餍足，不断从东海岸向獠牙山脉扩张，用暴力与欺骗的手段驱赶我们阿萨族人逃离世代居住的原野，圈起篱笆和围墙，把公共土地变成私有种植园！” “对不起……” 除了这句话，乔安实在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用不着假惺惺的道歉！”斯露德越说越激动，“是你们殖民者教会我们什么是虚伪，什么是好话说尽，坏事做绝！哪怕说上十万次‘对不起’，我也不相信你们还有一丁点儿‘良心’！” 斯露德从乔安手中夺走空桶，最后丢下一句话便跳下大篷车。 “祝你们感恩节愉快！” 乔安听出斯露德话语中的讥讽意味，却不明白她最后这句话所指何意，就向哈康投去询问的目光。 “乔安老弟，你别生气，其实斯露德讨厌的并不是你，而是米德嘉德的殖民者，她今天情绪很糟，主要是因为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唉，你们南方人又不过‘感恩节’，恐怕很难理解这对我们沃尔松格部落的阿萨族人意味着什么。” “‘感恩节’是指什么？”乔安好奇地打听。 “你看，今天是11月28日，按照北方殖民地盛行的风俗，每年十一月的第四个星期四，殖民者总会举行盛大的庆祝仪式，家家户户都要以火鸡、南瓜和玉米制作美味的菜肴，邻里之间相互赠送礼物。” 哈康低着头回答，脸色有些古怪。 “感恩节，是感谢丰收和庆祝新年的意思吗？”乔安问。 “呵呵……现如今的确有这种说法，不过在两百多年前，殖民者们最初举办这个庆典的时候，可是为了感谢我们阿萨族人！” “在殖民者登陆威尔诺亚东海岸的第一个冬天，他们没有房屋，没有食物，在呼啸的寒风中受冻挨饿，如果不是我们阿萨族人伸出热情的双手，为他们送去食物救急，帮他们搭建木屋抵御寒冬与野兽，所有殖民者都活不过那个严酷的冬天，更不要说建立起米德嘉德殖民地。” 哈康叹了口气，接着说：“米德嘉德殖民地建立之初的那些年，我们原住民与来自旧大陆的殖民者关系友好，正是在我们的帮助下，殖民者才得以站稳脚跟，开荒种田，打猎捕鱼，日子渐渐好起来。” “最初来到新大陆的那些殖民者，非常感激我们原住民的无私帮助，每年秋收过后，总要邀请原住民参加盛大的庆典，分享美酒佳肴，后来逐渐形成一个固定的风俗，就是所谓的‘感恩节’……如今的殖民者每年秋末都要过感恩节，却绝口不提这个节日是为感谢谁的恩情而设，还把我们这些曾经的恩人当做仇敌，想来真是讽刺。” “既然原住民与殖民者原本相处融洽，感情深厚，为何后来竟会闹到反目成仇？”乔安诧异地问。 “我们原住民与来自另一个大陆的殖民者，在观念、信仰和风俗习惯上存在很大的差别，难免产生矛盾，但是相比这些次要因素，最主要的矛盾是对土地的不同态度。乔安老弟，你有没有听说过‘米纽特购地事件’？” 乔安轻轻点头。他曾在一份旧报纸上看到过哈康所说的“米纽特购地事件”，这件陈年往事的主角是米德嘉德殖民地的第三任总督彼得·米纽特爵士。” “此人一上任就做了一笔历史上最有名的地产买卖，他从沃尔松格部落的阿萨族人手中买下了整个维格利德大平原，为得到这片占地面积超过8000平方里的辽阔沃野，付出的代价仅仅是一些华而不实的玻璃珠子和其它同样廉价的小商品，总共加起来也不值十个金杜加！ 在殖民地出版的书籍和报刊上，这笔交易一直被吹捧为商人精明的典范，但是原住民却有不同的看法。听了哈康的讲述，乔安才恍然醒悟，这比不可思议的交易之所以能够达成，并非像殖民地报刊上说的那样，源于米纽特总督的机智或者利用了土著人的愚昧，而是因为交易双方对“购买”这个词发生了严重的误解。 以米纽特总督为代表的殖民者，要“购买”这块土地，意味着付钱将土地转化为自己的私有财产，从此别人不可染指。 然而在阿萨族的观念里，压根就不存在“买卖土地”的概念，这些淳朴的原住民认为土地是一种公共财产，人们只能使用土地，却无法拥有土地，所以他们出卖的仅仅是土地的使用权，也就是允许殖民者在维格利德大平原上定居而已。 直到米纽特总督发布命令，要求阿萨族人搬出他的地盘，这些世代居住在大平原上的原住民才恍然醒悟，殖民者所谓的“买”，意思是“独占”，而不是他们一直以为的“分享”。 米纽特总督及其麾下的殖民者认为这笔土地买卖交易合理合法，从今往后维格利德大平原便归属殖民者所有，阿萨族人不得在此地定居；阿萨族人却认为自己受骗上当，不肯承认那份充满歧义和欺诈的交易合同，拒绝离开自己祖祖辈辈生活的家园。 双方既然谈不拢，最终只能诉诸于武力。 就这样，原住民与殖民者的友好关系迅速破裂，为争夺土地结下化不开的仇恨。 生活在蛮荒地域的阿萨族人，无论耍心机还是武器装备，都比不过来自文明世界的殖民者。 为争夺维格利德大平原付出了巨大牺牲，数以千计阿萨武士埋骨战场，最终却不得不吞下战败的苦果，被迫放弃位于东海岸的广大土地，迁往荒凉的西部定居，后来在獠牙山区建立起包括“石柱镇”在内的诸多土著聚居地，组建起以“沃尔松格家族”为首的北方阿萨族部落联盟，共同对抗米德嘉德殖民者的步步进逼。 程剑心说 感谢书友：tce，本周打赏400起点币 第106章：锻造谷 米纽特总督及其后继者，毫不惭愧的霸占着从原住民那里欺诈掠夺来的土地，在这片沃野上建立起如今的米德嘉德殖民地，并且还不满足，这些年来殖民者不断朝西部扩张，持续挤压原住民的生存空间，导致原住民与殖民者的关系日趋紧张，暴力冲突时有发生。 统治石柱镇的沃尔松格家族，不惜花费巨资购买军火，增强武装力量，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抵御自东向西扩张的殖民势力。 自从与米德嘉德殖民当局关系破裂，北方阿萨族部落联盟的领袖们就意识到，必须寻找一个可靠的盟友，联合对抗殖民者的威胁，位于石柱镇北方的锻造谷矮人一族，无疑是结盟的最佳选择。 这些年来，沃尔松格部落购买的武器和盔甲大多出自矮人工匠之手，除了洛根一家押运的魔晶步枪，还在矮人兵工厂订购了20门6磅魔晶炮（骑兵炮），如果这些军火都能顺利交付，石柱镇的安全就有了保障。 乔安作为一个来自南方的外乡人，其实既不了解也不太关心北方殖民者与原住民之间的恩怨情仇。 他来到米德嘉德，主要目的是为求学，只要自己的学业不受干扰，便无意介入沃尔松格部落与米德嘉德当局的冲突。 当然，仅从道德情感的角度来讲，他更同情原住民的遭遇，对米纽特总督则怀有几分鄙夷。 且不说那份震惊世界的购地合同是否存在条文歧义，米纽特总督作为经手人，心里必定清楚8000平方里良田沃野的价值远远超出他拿来做交易的那几颗玻璃珠，无论当时以及后来的人们是否承认，这种买卖双方权益严重不对等的交易，本质上就是欺诈。 虽说乔安本人也是殖民者的后裔，但他无意为米纽特总督及其后继者的所作所为辩护，就刻意绕开这个令他尴尬的话题，转而从上衣口袋里取出自己那支转轮魔晶手枪，问哈康：“锻造谷的矮人兵工厂，能买到适合这种手枪用的子弹吗？” 哈康接过乔安递来的手枪，好奇地拨动转轮，摇头道：“乔安老弟，如果你不说，我都看不出这居然是一支枪，它太小了，简直像个玩具，真的可以射杀猎物吗？” “可以的。”乔安如实回答，“手枪的射程和威力的确都不如常见的魔晶步枪，但是在三十码内开火，威力足以射穿一堵砖墙，山上那只雪怪，就是被我这支手枪射杀的。” “能在三十码内打死毛皮厚实的雪怪，说明这支枪的威力还不错，至少比手弩强得多，可惜它的结构太复杂了，枪管口径也跟步枪不一样，无法装填普通的子弹。”哈康说。 乔安点了下头，这也正是他所苦恼的事情。 手枪子弹已经所剩无几，若不能设法补充弹药，这把精巧的转轮手枪就成了毫无用处的摆设。 哈康接过他递来的手枪子弹看了看，皱着眉说：“这种子弹的尺寸比步枪弹小一圈，如果你想把步枪弹塞进手枪弹仓，恐怕得先找把锉刀，把步枪弹打磨到足以塞进弹仓的尺寸，这实在太麻烦了。” 乔安又点了下头，轻声叹息。 “锻造谷买不到这种款式的魔晶枪，也没有这种枪专用的子弹，但这倒不是什么大问题。”哈康将魔晶手枪还给乔安，笑着说，“只要你付得起钱，那些爱财如命的矮人枪匠，保准能为你定制出尺寸合适的子弹！” 自从在豪斯镇卖掉“塞壬女妖的宝藏”，乔安也算是小有积蓄，听了哈康的话，便动起了心思，决定等腿伤养好以后，就去锻造谷逛逛，订购一些手枪子弹。 锻造谷位于石柱镇东北方，米德嘉德城也在同一个方向，正好顺路。 这时天色已经暗下来，崎岖曲折的山路遍布积雪，夜间赶路很容易发生意外。 为了确保一车军火平安运回石柱镇，洛根·沃尔松格不想冒险赶夜路，便在太阳即将落山的时候下令扎营，就在路边的山坳里过夜，天亮以后再继续赶路。 营地里升起一堆堆篝火，积雪反射火光一片通明，夜风送来炖煮食物的香气。 哈康跳下大篷车，时隔不久又端着一只锅子回来，里面是刚刚煮好的马铃薯和玉米，笑着催促乔安趁热吃。 乔安这一整天就喝了些浓汤，嗅到食物的香味，肚子饿的咕咕叫，也顾不得跟哈康客气了，伸手从锅子里抓起一只黄澄澄的马铃薯，一边吹气一边迅速剥掉皮，塞进嘴里大嚼起来。 哈康啃了一支玉米棒，拿起水壶冲乔安晃了晃。 乔安嗅到烈酒的气味，连忙摇头谢绝，自行取出“无尽水袋”，喝口水润润喉咙。 两人吃光了一锅煮马铃薯和玉米，都撑得直打嗝。 哈康伸了个懒腰，起身从车厢尾部取来睡袋和毛毯，对乔安说：“晚上我和老爸还有斯露德就在车上睡，主要是为了看守军火，反正车厢里足够宽敞，不如你也睡在车上，方便我们就近照顾你，夜里如果需要方便，就招呼我起来，千万不要害羞。” 乔安本来还没觉得睡在车上有何不妥，听他这么一说，反而脸颊发烫，颇有些难为情了。 这时车帘从外侧掀起，斯露德轻盈的跳了上来，看到哥哥正张罗着帮乔安整理铺盖，不悦地沉下脸色。 “哈康，你别瞎忙活，乔安晚上不能睡在这里。” “为什么不能？”哈康皱起眉头：“乔安老弟只是路过此地的旅人而已，你别疑神疑鬼好不好！” “笨蛋，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斯露德气得踹了哥哥一脚，不得不解释自己的用意：“乔安是法师，只有在安静的环境里充分睡眠，明天早上才能恢复法力，你和老爸一躺倒就鼾声如雷，准会吵得他睡不着！” “噢……原来是这样啊，不好意思斯露德，难得你对别人这么体贴，是我误会了。”哈康搔头讪笑。 斯露德没好气地白了哥哥一眼，接着说：“帐篷搭好了，就在大篷车旁边，你这就背他过去休息吧，我已经叮嘱过值夜的猎手们，需要起来方便就招呼一声。” 第107章：《魔像研究札记》 虽然斯露德不拿正眼看自己，乔安却听出她后半句话是对自己说的，连忙点头道谢。 斯露德没理他，径自跳下大篷车，头也不回的走了。 哈康背起乔安下了车，果然看见不远处搭起一顶帐篷，进去看了看，收拾得很干净，铺盖也都一应俱全。 “这准是斯露德亲手搭的帐篷。”哈康搀扶乔安坐在厚厚的毡垫上，颇有感触地对他说：“我妹这个人啊，嘴巴尖酸刻薄，动不动就刺人，其实是外冷内热，心地比任何人都更温柔善良。” 乔安心有同感的点了下头。 正如哈康所说，他也发现斯露德其实是一个热心肠的姑娘，这一点从她不辞辛苦地为自己烧汤和收拾帐篷就看得出来。 只不过斯露德的性格太过强势，说话直来直去，也不管别人是否接受得了，这样默默地做了很多好事，却未必能够赢得别人的好感。 斯露德的脾气的确是有点怪，但是乔安很清楚自己同样是别人眼中的一个“怪胎”。 仅就“脾气古怪”与“不合群”这两点而言，他比斯露德有过之而无不及，实在没资格批评人家，故而对她的体贴照顾心存感激，对她的坏脾气则不甚在意。 哈康陪乔安闲聊了几句，发觉他没有聊天的兴致，就叮嘱他好好休息，离开帐篷忙活别的事去了。 乔安独自坐在温暖的帐篷里，默默聆听外面嘈杂的脚步声，谈话声，还有马儿嘶鸣，不知为何，并不觉得吵闹烦人，心里反而踏实了不少。 随着夜色渐深，营地中也渐渐安静下来。乔安回过神来，施展“魔法伎俩”替代洗漱，使身体恢复清洁，过后呼唤出“神之泪”，花费神话能量制造出两瓶药水，一瓶内服，一瓶用来外敷。 乔安解开绷带，拆下夹板，以药水清洗受伤肿胀的部位，过后肿痛明显缓解。乔安重新装上夹板，换上新绷带，自我感觉恢复的不错。 处理完了伤腿，乔安还没有睡意，便打开储物袋，想拿出法术书温习一下。无意间看见一本有些陌生的黑色羊皮厚书，这才想起自己两天前在云中城堡阁楼中获得的宝物尚未清点，顿时来了兴致，决定一一取出查看。 当时乔安在城堡阁楼中总共找到四件魔法物品，其中一件就是“科斯彻奇项圈”，已经交给克拉克，现在他手边还剩三件东西，包括刚才看到的那本厚书，一枚金色戒指，以及一块酷似航海罗盘的装置。 乔安先把那本书拿起来翻了翻，发觉书中的内容是用古代巨人族的文字撰写而成。 幸亏他在旅行期间花费了不少精力跟随克拉克等人学习巨人族的语言文字，连蒙带猜的能看懂个大概，只有少数连当代的巨人族都已经不再使用的晦涩古文不解其意，好在并不妨碍他理解这本书的主旨。 这本书的扉页上写着《魔像研究札记》，作者是云中城的建造者兼领主瓦弗鲁尼尔本人。 这位远古时代的云巨人大法师以擅长制造构装体闻名于世，城堡中的那些魔像守卫全都是他亲手制造出来的，时隔数万年依旧正常运转，履行着守护城堡的使命，仅从这一点来看，乔安就不得不承认瓦弗鲁尼尔大法师的构装手艺出神入化。 乔安对构装学有着浓厚的兴趣，当初在莱顿学院就读的时候，他的导师罗伯特·罗尔斯也是以构装技艺成名，被誉为“稻草人之父”。 只可惜，这一手出类拔萃的构装技艺，不仅为罗尔斯导师带来名誉和财富，最终也为他招来杀身之祸。 回想导师的不幸遭遇，乔安暗自叹了口气。 乔安在莱顿学院的求学生涯很短暂，但是在这短短一个学期里，罗尔斯导师对他可谓尽心尽力，倾囊相授。乔安也没有辜负导师的苦心栽培，特别是在“附魔”与“构装”这两大领域，可谓尽得真传，罗尔斯导师自己都说已经没有什么新鲜东西可以教他了。 附魔手艺不必多说，得益于“卢恩符文”的神奇效果，乔安制作魔导器的水准其实已经超越他的导师，至于制作构装体，无论“活化稻草人”还是“发条模组”，乔安在理论方面都已经纯熟掌握，只是法师等级太低，财力有限，目前还无法付诸实践。 在打开面前这本书以前，乔安对自己的附魔和构装水平颇为自得，然而草草浏览了一遍瓦弗鲁尼尔大师亲笔撰写的《魔像研究札记》，乔安仿佛被当头泼了一桶冷水，这才恍然认清现实，原来自己还差得远呢！ 他在学校里了解到的那些知识，其实只能算附魔与构装学科的初级阶段，而“高等构装学”的一大门槛就是制造“魔像”，只有完全掌握制造魔像的全部流程，才算是这一领域的专业人士。 按照这一标准来衡量，罗尔斯导师勉强够得上专业标准，但他毕竟只是一位9级法师，只能制作出“木魔像”这样的低等魔像，至于制造“钢铁魔像”那样的高等构装体，直到他去世的那一天也无法企及。 至于乔安，作为罗尔斯导师的真传弟子，在这条学术道路上其实才刚刚起步而已，目前还无力迈过门槛。 乔安之所以毅然决然离开莱顿学院，其中一个重要理由就是罗尔斯导师遇刺身亡过后，莱顿学院找不到其它有资格在构装学领域能够给他提供指导的教师，所以才动起前往比莱顿学院档次更高的学府——米德嘉德大学——深造的念头，至于最终能否在米德嘉德大学得偿所愿，其实他心里也没底。 现在获得这本《魔像研究札记》，乔安心里那块石头就可以落地了。 这本笔记详细讲述了制造各种高等构装体的流程和技巧，仅仅是其中记载的魔像制造工艺就不下50种。 毫不夸张的说，这本笔记完全可以作为乔安自学《高等构装学》的教科书！ 第108章：形态稳定戒指 乔安通读《魔像研究札记》过后，发现在这本书的后半部分，包涵的内容甚至已经超出了“高等构装学”的范畴，开始涉及“传奇构装学”这一尖端领域，其中最明显的标志就是本书后半部分频繁提到一个词——“巨像”！ 何为“巨像”？根据书中记载，是指一类比魔像更为强大的“传奇构装体”。 在巨人文明的巅峰时期，制造“巨像”和“浮空城”是一位传奇法师为彰显自己的财力和学术水平必须要做的两件事，倘若某位传奇法师身边没有“巨像”当保镖，家里没有一座属于自己的浮空城，就好比当代新大陆南方没有骏马和庄园的绅士，出门在外都不好意思跟亲戚朋友打招呼。 可惜，随着巨人纪元的终结，巨人一族的文明由盛转衰，时至今日，这些制造传奇构装体的技术和魔法大多早已失传，空旷的天穹再也看不到浮空城堡，巨像也是难得一见。 即便某些古老的巨人家族依旧传承着先祖遗留下来的巨像，恐怕也无法制造出同样的“人间奇迹”了。 乔安轻抚手中这本价值无可估量的札记，禁不住心潮澎湃。 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用于学习，总有一天可以完全掌握这本秘籍中记载的宝贵知识，到时候他就可以亲手尝试制造魔像乃至巨像，使远古时代的文明光辉重现于世。 当然，想制造魔像乃至巨像，只有一本教科书还远远不够，乔安现在最欠缺的并不是学识，而是财富，就算把他卖了，也凑不够制造一具铁魔像所需的金钱和资源，就更不必说传奇巨像了。 一想到“钱”的问题，乔安的情绪便低落下来，叹了口气，将大法师瓦弗鲁尼尔的《魔像研究札记》塞回储物袋，留待有空的时候再详加研读。 乔安接着拿起那枚造型古朴的金色戒指，托在掌心观察，根据其辐射出的黄色魔法灵光来判断，戒指上很可能结附了某种“变形学派”奥术。 乔安没有学过这个法术，但是，他确信自己曾经在哪里见过这个法术，否则不会有这么熟悉的印象！ 怀着一丝类似急于“破案”的期待感，乔安取出笔墨，在戒指上熟练地描绘出4号卢恩符文“ansuz”，尝试解析戒指上结附的魔法。 戒指泛起魔力波动，一行行夹杂公式和几何图形的发光文字成功解析出来，乔安瞄了两眼便露出不出所料的笑容，刚才就觉得有些眼熟，戒指上结附的果然是4环“变形术”。 乔安已经抄录过“变形术”，本来没必要再细看，不过为了了解这枚戒指的附魔特效，他还是将解析出来的咒文从头到尾通读了一遍，结果收获一个意料之外的惊喜！ 正常来讲，施展“变形术”只需要占用一个4环法术位，然而结附在这枚戒指上的“变形术”很特殊，排面大得出奇，占用的竟然是8环法术位！ 用8环法术位来容纳一个4环法术，这种行为就好比“杀鸡用牛刀”，“大炮打蚊子”，未免太过浪费了一点。 然而乔安心里清楚，能够施展8环法术的大能没有哪个是傻瓜，精打细算的本事更不需要怀疑，不太可能平白无故地做出这种浪费资源的行为，其中必有蹊跷！ 乔安来了兴致，集中精神解析这枚神秘的戒指，花了半个钟头，终于看出奥妙，原来“变形术”是被附加了某种“超魔”特效，为了使超魔功能得以充分实现，这枚戒指的制造者不得不将原本只有4环的“变形术”提升到了8环。 伴随法术位的升阶，法术的魔力上限也获得大幅度提升，这些多出来的魔力全都用于匹配一个名为“高等法术延时”的超魔技艺！ 乔安曾经学习过“法术延时”，这门超魔技艺附加在法术上，可以使法术的延续时间扩充一倍，为此付出的代价是额外提升一环法术位。 “高等法术延时”，顾名思义就是“法术延时”的升级版，一位施法者必须在熟练掌握“法术延时”的条件下才有可能学会“高等法术延时”，乔安恰好满足这项前置条件，而且以他的智力水平和知识储备也不难理解这项超魔技艺的奥妙之处。 简单来说，施法者在施展某个具有时间限制的法术时，每额外提升1环法术位，用于匹配“高等法术延时”，便可将该法术的延续时间扩充一个级别，最多扩充到以“天”为单位。 这里涉及到一个概念，就是法术持续时间的单位。 排除那些瞬间生效的法术和永恒生效的法术，其它法术的效用大多有时间限制，魔力随着时间的延续不断耗散，当魔力耗尽，法术也就抵达时限，自行解除。 法术的时间单位通常有五种，最短的是以“轮”为单位，1轮就是6秒；稍长的单位是“分”，也就是1分钟；比分钟更大的时间单位是“刻”，相当于10分钟；更大的时间单位是“钟”，也就是1个小时，折合60分钟；最后是“天”，亦即一昼夜，折合24小时。 此外，还有“周”、“月”、“年”和“世纪”等等更大的时间单位，但是很少有法术用到这些单位，所以通常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高等法术延时”的神奇之处，就在于能够从数量级上延长一个法术的生效时限。 以“轮”为单位的法术，比如2环“闪光尘”，升阶为3环过后搭配“高等法术延时”，致盲时间即可增大十倍，变成以“分钟”为单位，如果升阶为4环，就变成以“10分钟”为单位，以此类推，只要有足够高的法术位就能逐级提升法术持续时间，直到以“天”为单位！ 了解到“高等法术延时”的妙用，乔安兴奋地搓了搓手，赶紧提笔蘸墨，将这一极为强大的上古超魔奥义抄录到自己的法术书上，作为自己下一阶段重点学习的课程。 程剑心说 求月票推荐票 第109章：导航罗盘 乔安在抄录的同时，也对这枚结附了“变形术”和“高等法术延时”的戒指有了全面彻底的了解。 一件魔导器的功能，总是与其结附的法术和超魔技艺密切相关，这枚名为“形态稳定戒指”的上古魔导器也不例外，其功能即为使佩戴者身上加持的变形类法术效果的延续时间增大一个级别！ 乔安对此并不意外。 真正令他感到钦佩的是这枚戒指的制造者运用了一种非常巧妙的技艺，几乎将世间一切改变自身形体的魔法与超自然力量全都囊括在内，只要佩戴者主动改变自身形态，不管采用1环“变巨术”、2环“变身术”、4环“变形术”抑或其它什么稀奇古怪的方式，变身效果的延续时间必定自动增大一个级别。 比如“变巨术”、“缩小术”和“变身术”，原本的持续时间是以“刻（10分钟）”为单位，戴上这枚“形态稳定戒指”再施展上述法术，延续时间就变成以“小时”为单位。 以乔安当前的施法等级，再算上“神话法力”额外提升的2个施法等级，在“形态稳定戒指”的作用下，上述三个法术最多可以持续生效6小时，这对经常需要借助变形法术用于战斗和飞行的乔安而言无疑是一大福音，可以节省很多法术位。 如果仅此而已，还不至于使乔安感到震惊。 只要学会“高等法术延时”，不用“形态稳定戒指”他也能自行为上述变形类法术超魔，收到相同的效果。 但是有些特殊的变形效果，并非由法术造成，比如乔安激发“伊尔明苏尔之枝”蕴含的魔力，可以临时变身为一株强大的树人，这诚然是一种变身效果，却并非通过他自身施法达成，故而无法为其加载超魔特效。 树人固然强大，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是变身持续的时间太短，只有区区2分钟，除非到了生死关头，乔安都舍不得动用这件秘密武器。 现在他有了“形态稳定戒指”，这个难题便迎刃而解。“形态稳定戒指”最不可思议的地方，就是对“伊尔明苏尔之枝”这类借助外物达成的超自然变身同样有效！ 如果乔安带上这枚戒指再变身为树人，那么树人的存在时限将延长十倍，由原本的最多2分钟提升为最多20分钟。 有了如此充裕的变身时间，乔安在战斗时就不用担心打着打着突然变回原形了。 怀着兴奋的心情，乔安把“形态稳定戒指”戴在自己的左手无名指上，摩挲许久才颇为不舍得移开视线，端详最后一件取自云中城的宝物，那枚巴掌大小的黑色罗盘。 接下来当然还是常规操作，提笔蘸墨，在罗盘背面描绘4号卢恩符文，将结附在罗盘上的魔法解析出来，继而鉴定其具体功能。 经过一番深入鉴定，乔安得知这东西名为“导航罗盘”，结附了两个法术，分别是5环“问道自然”和2环“测绘术”。 “问道自然”属于“自然神术”范畴，乔安不是德鲁伊，无法学习这个神术，好在“测绘术”是一个2环仪式奥术，花费10分钟准备施法仪式，即可在纸张或者墙壁等空白的平面上描绘出周边地区的大致地形图，包括山川河流等自然形成的地形，也包括楼房、桥梁和道路之类人工建筑。 “测绘术”的最大测绘距离与施法者的等级成正比，乔安现在就可以学习这个用途广泛的仪式法术，以他当前的施法等级，再加上“神话法力”的增幅，坐在帐篷里冥想十分钟，即可提笔描绘出周边6里之内的粗略地形图。 这在旅行和探险过程中很有用处。特别是在原始丛林或者“幽暗地域”等地形复杂缺乏光照的陌生环境里，利用“测绘术”了解周边地形，可以最大限度避免迷路。 结附了“测绘术”和“问道自然”的“导航罗盘”，兼容上述两个法术的功能并且有所增强。 乔安随身携带这枚看上去很不起眼的罗盘，便可随时了解自己周边30里范围内的山川河流、道路交通以及野生动植物的分布情况，自动生成包含上述所有信息的地图并且储存起来，供他随时查阅。 除此之外，这块罗盘还能自动记录持有者所处位置的精确坐标，以便持有者随时查阅自己曾经到过哪些地方。 乔安手持导航罗盘，试着念出启动咒文，想查阅一下罗盘的前任主人存储了哪些地图资料，去过哪些地方。 然而查阅的结果使他略感失望，导航罗盘的前任主人似乎有意抹掉了储存在这件魔导器中的绝大部分地图数据，仅仅保留了一个坐标，更神奇之处是这个坐标还不停地变动，似乎处于一艘扬帆远行的航船上。 乔安拿着导航罗盘又出神研究了许久，渐渐醒悟这个不断变动的坐标，对应的很可能就是云中城的即时位置。 既然知道了云中城的确切坐标，乔安很自然地产生一个联想。 自己可否根据坐标找回“云中城”，继续探索城堡中的未解之谜，甚至设法占有这座云中城，继承云巨人大法师瓦弗鲁尼尔的这份伟大遗产？ 这个想法很美妙，但是在理想与现实之间存在两大障碍。 首先，云中城所处的位置，似乎是在一个与乔安所处的瓦雷斯世界平行的位面，无法直接抵达。 乔安上次是通过魔豆生长出的通天藤爬上云中城，而当云中城的位置发生重度偏移，那条通天藤也将随之消失，乔安又没有第二颗魔豆可种，暂时没有其它途径可以重返云中城。 当然，从长远来看，这个障碍并非不可跨越。 比如等将来学会7环法术“异界传送”，乔安即可凭借导航罗盘提供的精确坐标，直接施法传送到云中城。 如果说这个目标太过遥远，也有折中的办法，比如设法购买一张“异界传送”卷轴，即便以他当前这么低的施法等级，照样可以借助卷轴瞬间传送回云中城。 程剑心说 感谢书友：tce，本周打赏500起点币 第110章：变身术的妙用 相比跨位面旅行，重返云中城的更大障碍来自云中城自身的危险性。 且不说守卫城堡的各种魔像，单是外围庄园出没的大群神话枭熊和神话狮鹫就够乔安头疼的了，他最担心的是雪魔温迪戈有可能还潜伏在城堡里，自己回去岂不是形同送死？ 严峻的现实使乔安不由叹了口气，收起“导航罗盘”，暂时压下“重返云中城”这一不切实际的念想。 …… 从获救那天起，乔安就跟随洛根一家结伴同行。 旅途中偶尔会遭遇雪怪骚扰，好在洛根一家都不是好欺负的，再加上有二十名装备魔晶猎枪的阿萨族武士随行护卫，那些试图拦路劫掠的雪怪形同撞上铁板，根本没有机会靠近大篷车，便被一阵乱枪击倒在血泊中。 幸逃脱枪击的雪怪，见此情景也都被吓破胆，丢下伤亡的同伴，一路鬼哭狼嚎地跑回雪山深处。 时间就在旅途中一天天流逝，转眼间过去一个星期，商队距离目的地石柱镇越来越近，包括洛根一家在内的阿萨族人历经长途旅行都很疲惫，满心盼望尽快平安到家，卸下大篷车上的军火物资，好好放松一下。 经过七天的休养，乔安的腿伤大有好转，骨裂的左腿已经拆掉夹板，右腿也康复的不错，现在他可以拄着拐杖，自行下地慢慢走动。 这天晚上，乔安独自在帐篷里研读法术书直到深夜。 营地里只有两个值夜的阿萨族猎手守着篝火低声聊天，乔安没有睡意，这些天不是在大篷车上坐着就是在帐篷里躺着，实在憋闷地很，考虑到自己的腿伤已经有所好转，他决定变成鹰人出去兜兜风，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自从摔断双腿以来，这还是乔安头一回尝试施展“变身术”，出于稳妥起见，他先变成“洞察之眼”，在夜色的掩护下悄悄飘出帐篷，离地悬浮在夜空中。 “洞察之眼”是眼魔的一个亚种，虽然远不如真正的“巨眼暴君”强大，但是同样具有“悬空漂浮”这一独特的超自然移动能力。 对乔安而言，悬浮移动最大的好处是不会对他受伤的双腿造成负担。 当然，“洞察之眼”其实根本就没有“腿”这种器官，只是一颗圆滚滚的，拖着四条触手凌空漂浮的硕大眼球而已。 乔安知道自己现在这副尊容丑得吓人，如果被守夜的卫兵看到，恐怕会把他误当成某种邪恶的怪物，立刻举枪射击。 为免发生意外，他没有在“洞察之眼”的形态下停留太久，继续催发“变身术”，转化成为约顿海姆鹰人形态，展开宽大的双翼腾空飞起。 乔安在施展“变身术”的时候，有意观察佩戴在左手无名指上的那枚“形态稳定戒指”。 果然如同期待中的那样，“变身术”启动的刹那，戒指也同步激活，释放出一股金色魔力，瞬间流遍乔安全身，使“变身术”的存续时限由正常状态下的60分钟延长为6个钟头，整整延长了十倍！ 亲身体验表明“形态稳定戒指”果然很给力，乔安唇角扬起满意的笑容，振翅飞上夜空，俯瞰月光笼罩下的辽阔雪原，银色大地泛起朦胧光辉，远处的群山高低起伏状如锯齿，“獠牙山脉”这个地名非常贴切。 乔安在空中翱翔了半个钟头，掉头飞回营地上空，缓缓收拢双翼降落下去。 起飞和翱翔这两个阶段，受伤的双腿都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但是在下降阶段，或许是受到重力和寒冷气流的影响，乔安隐隐觉得骨折的部位酸痛发胀。 为免伤势加重，乔安在距离地面大约30码高度时再次切换为“洞察之眼”形态，缓缓降落到离地5尺高度，横向漂移，神不知鬼不觉地钻回自己的帐篷里，最后降落在毛毯上，变回人类形态。 相比飞行期间的自由自在，起降的过程着实有些繁琐，乔安自己也觉得很麻烦，但是没有办法，为了照顾好自己的伤腿，他不得不多加小心。 设想一下，如果他在降落时仍然保持鹰人形态，那么在着陆的刹那，双脚就要承受自身全部体重以及高空下坠带来的强劲惯性，尚未痊愈的双腿恐怕吃不消，进而导致刚开始愈合的腿骨再次开裂，后果严重！ 为了健康着想，只能忍受一些麻烦。 乔安怀着惬意的心情，钻进睡袋，活动筋骨过后果然睡得更香甜，这一觉直睡到晨光破晓。 乔安起床伸了个懒腰，施展“魔法伎俩”洗漱干净，忽然感到腹中发胀，便意涌动。 双腿受伤的这些日子里，最让乔安头疼的就要属大小便了。 前些天他是没办法，只能厚着脸皮向洛根一家求助，请洛根大叔或者哈康背着自己去野地里解决生理问题。 对于他这样性格内向腼腆的少年，没有什么事比开口求人帮忙上厕所更加羞耻了，为了避免频繁向人提出这一难为情的请求，这些天他刻意少吃东西，少喝水。 洛根大叔和哈康父子俩都是性格豪放的汉子，神经也比较粗大，没有注意到乔安这点小心思。 斯露德就不同了，这姑娘虽然性格和装扮都像个“假小子”，其实心思非常细腻，行事条理清晰，一丝不苟，很快就觉察到乔安的食量异常。当晚就闯进他的帐篷，送来一碗香喷喷热腾腾的浓汤，连哄带吓地强迫他喝下去，那凶恶的神态，活像种植园里挥舞皮鞭监督奴隶干活的工头，着实给乔安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就在乔安为解手的问题暗自犯愁时，帐篷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紧接着，“石柱镇的铁玫瑰”掀起门帘闯了进来。 看到乔安已经穿好衣服，斯露德满意地点点头，以一贯强势直白的口吻问他：“老爸和哈康还在睡懒觉，我估摸着这会儿你已经醒了，憋了一肚子屎尿却不好意思喊人帮忙，对不对？” 第111章：大眼萌物 被斯露德当面道破自己的心事，少年法师白皙俊俏的脸庞顿时臊得通红，低垂着头，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真是搞不懂你！只要是个人，就免不了有吃喝拉撒的需求，很正常的事情，你害什么臊啊！”斯露德转身背对乔安蹲下，不耐烦地催促道，“快上来，我背你去解手。” “不用麻烦你，斯露德，我——” “怎么了？”少女回过头，不悦地沉下脸色，“看不起我？觉得被女人背很丢脸是不是？省省吧，就你这小绵羊似的体格，我两根手指就能把你拎起来，信不信？” “我不是这个意思！”乔安连忙红着脸辩解，“我想到一个办法，不用别人帮忙，也能自行出去方便。” “哈！你都没法自己走路，打算怎么方便？”斯露德嗤笑一声，“难道还能飞起来撒尿？” “对！”乔安用力点头，为斯露德难得善解人意一回甚感欣慰。 斯露德漂亮的面孔有些扭曲，强忍着怒火瞪他：“南方佬！我这个人不喜欢开玩笑，你少跟我扯淡！” “我真的能飞。”乔安无奈地解释，“借助‘变身术’，我可以变成亚种眼魔悬空漂浮，不必依靠双腿便可行动自如。” 更关键的一点是，眼魔可以飘在空中拉屎撒尿，完全不用双腿着地。 “亚种眼魔？”斯露德挠了挠头，半信半疑地盯着乔安：“虽然我只是一个半吊子奥术施法者，对变身术多少也有些了解，人类怎么可能变成眼魔呢？你不要唬我！” 乔安不方便透露自己的异怪血统，又不知该如何解释才能说服这个态度强硬的女孩，索性激发“变身术”，直接用事实来证明自己没有撒谎。 看到面前这位清秀柔弱的少年法师，转眼间变成一坨狰狞丑恶的巨眼肉球，斯露德着实吓了一跳，本能地拔出佩刀，直到乔安出声安抚才缓缓吐出一口气，将佩刀一寸寸的按回刀鞘。 “好吧，算我少见多怪，你的确可以变成……嗯，这是什么怪物来着？”斯露德问。 “洞察之眼。”乔安以眼魔形态回答。 斯露德点头记下，接着问他：“接下来要怎么做？” “请陪我离开帐篷，告诉你的族人，我不是什么怪物，免得引起误会。” “懂了！”斯露德掀起帐篷门帘，随手扯住乔安一条眼梗，风风火火地牵着他往营地里走，扯起清亮的嗓门高声吆喝：“大家伙都过来瞧一瞧，看一看啊，我们的小法师，变成大眼球啦！” 乔安被她牵着向前飘，对这丫头大张旗鼓的吆喝很是无语。 不过转念一想，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随她去了。 经过斯露德的一番大肆宣传，包括洛根和哈康父子在内，营地里的人全都起来围观变成“洞察之眼”的乔安，啧啧赞叹不已，哈康还试图伸手抚摸乔安的大眼睛。 斯露德眼疾手快，一巴掌把他的手拍开，虎着脸表示“只能看不准摸”。 哈康不服气地指出斯露德正牵着乔安一条眼梗不撒手，凭啥她摸得，自己就摸不得？ 斯露德白了哥哥一眼，却没有讲道理的打算，似乎把这当成了自己的一项特权。 乔安好不容易才说服斯露德放开他的眼梗，飘到僻静无人的地方，悬空排空腹中积郁多时的小便，过后觉得浑身轻快，转着圈儿飘回营地。 此时营地中的人们已经在吃早饭，斯露德正在东张西望的搜寻乔安，看到大眼球飘回来，顿时两眼放光，像是看到心爱玩具的小姑娘，飞奔过来扯住他的眼梗，拖回营火边，抓起一支烤玉米棒凑到“洞察之眼”巨大的嘴巴跟前，兴冲冲地问：“你能不能在这种形态下吃东西？” “当然可以。” 乔安一口吞掉少女喂到嘴边的玉米棒，锋利的牙齿如同脱粒机，不出五秒就剥干净玉米粒，“呸”的一声吐出光溜溜的玉米棒，咯吱咯吱咀嚼满口玉米粒。 “厉害！真是好样的！”斯露德用力为他鼓掌，竖起大拇指，连声赞叹。 乔安以为这就完了，没成想这丫头更来劲了，双手各抓起一只玉米棒递过来，两眼放光，咧嘴一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 乔安很无奈，为了让她高兴，只好一口吞掉两支玉米棒，再次现场表演“人肉脱粒机”的绝技。 斯露德乐得合不拢嘴，连声鼓掌叫好。 洛根大叔看得摇头嘿笑，低声问儿子：“你可曾见过斯露德像今天这么开心过？” 哈康摇摇头，满脸失落。 今天之前，乔安只是他一个人的好朋友，斯露德则对这个殖民者家庭出身的男孩颇有些成见，关系算不得友好。 然而斯露德今天不知为何转了性，突然变得对乔安格外亲热，这就算了，还蛮不讲理地把他这个当哥哥的一脚踢开，不准他跟乔安一起玩，实在太霸道了，太过分了！ 乔安吃了三支烤玉米，又用两条眼梗接过斯露德递来的茶壶，灌下满满一壶加了糖的热红茶，填饱肚子，变回人类形态，坐在火堆旁，满足的打了个嗝。 斯露德对他变回原形小有不满，似乎还没玩够，直到洛根一个严厉的眼神递过来，她连忙收敛笑容，不好再央求乔安变成稀奇古怪的生物陪她玩。 “洛根大叔，我的腿伤好多了，现在可以变成约顿海姆鹰人形态腾空飞行。” 说到这里，乔安稍微停顿了一下，其实他现在完全可以离开商队，变成鹰人独自赶路，之所以选择继续留下，是想跟随洛根一家前往石柱镇，代表“老白”探望那位很可能也是伊尔明苏尔的“灰老爷”。 “鹰人的视力很敏锐，往后我就在空中帮你们侦查沿途的动静，万一发现雪怪或者其它可疑人物在附近活动的迹象，商队也好提前有所防备，你们觉得怎么样？”乔安问洛根一家。 “这样当然很好，辛苦你了！”洛根大叔笑着拍了拍少年法师的肩膀。 第112章：雪岭魔踪 众人吃过早饭，驱车继续上路。乔安按照与洛根一家的约定，变成约顿海姆鹰人形态腾空飞起，在商队前方探路。 十二月初的米德嘉德地区已是寒冬时节，北风怒号，大雪封山，崎岖的山道在山谷间曲折延伸，仿佛没有尽头。 乔安在雪山上空飞行了半个钟头，没有发觉什么异常动静，受伤的腿骨在高空寒流的刺激下隐隐酸痛，使他意识到自己当前的身体状况还无法负担长时间飞行，尤其是在这样风雪交加的天气，伤腿受冻有可能落下后遗症。 以鹰人的飞行速度，半个钟头的行程抵得上商队一整天的路程，既然飞到这么远的地方都没有见到雪怪之类的危险生物，乔安有理由认为今天依旧是平静的一天，便掉头折返回去。 回程由逆风变成顺风，飞行起来更加轻松，速度也更快，除了腿部受凉微微酸痛肿胀，其它一切如常。乔安一口气飞出二十多里，远远看见雪原尽头的地平线上，浮现一行蚂蚁般细小的黑色斑点，正是洛根一家的商队。 乔安在空中稍微调整了一下方向，正打算飞回去与商队会合，眼角无意间瞥见一条白色身影，顿时心生警觉！ 乔安先不忙着回去，掉头朝刚才白影闪过的山坳那边飞了两分钟，果然看见一头雪怪正在覆盖着厚厚积雪的山坡上贴地飞奔，若非变成鹰人过后视力敏锐，很难从遍地积雪中分辨出通体洁白的雪怪身影。 乔安凌空追踪雪怪，直到临近山道的一处谷地，惊讶地发觉山谷中赫然聚集着一大群雪怪，粗略扫一眼，竟有三四十头之多！ 这些天商队也曾多次遭遇雪怪骚扰，但是顶多七八头雪怪同时发动袭击，乔安还是头一回见到两位数雪怪聚在一起，心头不安的预感愈发强烈。 如果这一大群雪怪聚集在这里的目的是埋伏即将路过的商队，洛根一行在人数上处于下风，阿萨武士单打独斗又不是雪怪的对手，再加上事发突然猝不及防，后果不堪设想！ “必须尽快把消息传回去！” 乔安悬浮在山谷上空，迅速激发两道“席德法力”，转化出一个2环法术位用于施展“风讯术”，面前魔网分布随之发生改变。 无形的魔力丝线，被乔安塑造成一团小小的淡金色旋风，在他面前盘旋舞动，仿佛具有生命的小精灵，正在催促他有话快讲，别耽误自个儿去送信。 乔安将自己眼前所见的情景，以简练精确的语言描述了一遍，口中发出的每一个音节都被那团金色旋风吸纳，储存在风眼当中。 最后，乔安打算再清点一下雪怪的数量，给洛根一家提供尽量精确的情报。就在他低头目测的时候，山谷深处传来一声咆哮，一头特别庞大的白毛怪物手脚并用飞奔过来。 这怪物的相貌与雪怪颇为相似，浑身长满厚厚的白毛，唯独一张脸庞呈墨蓝色，眼眸凶光毕露，体型出奇的魁伟壮硕，倘若直立起来，恐怕得有十七八尺高，普通雪怪在他面前就好比娇小的孩童，全都匍匐在雪地上，以夹杂崇拜与畏惧的目光仰望那头巨型雪怪。 巨型雪怪对自己在族群中的领袖地位颇为自傲，目光扫过面前那群瑟瑟发抖的同类，发出一串沙哑刺耳的吼叫，似乎在下达命令。 乔安最初以为这只是野兽之间进行简单沟通的吼叫，然而很快就听出巨型雪怪嘴里时不时蹦出几个耳熟的单词，分明是在使用“巨人语”，而且带有浓重的约顿海姆霜巨人口音。 “真没看出来，这个大怪物，原来会说人话。” 乔安暗自惊讶，同时侧耳窃听巨型雪怪训话。 这怪物智力有限，没什么文化，说话也不讲究，意思倒是很明确，无非鼓动族人追随他去干一票大买卖——下山劫掠即将途经此地的阿萨族商队，杀人吃肉，抢夺货物。 最让乔安感到意外的，是这大块头还透露了劫掠来的货物要如何处置。他显然知道洛根一家押运的是魔晶步枪，也就是他口中的“乒乒火”，还特地警告族人不要破坏装在箱子里的“乒乒火”。 这些危险的铁管子，他们雪怪一族拿来无用，但是可以献给“特里姆大人”。 特里姆大人有言在先，成功夺取一支“乒乒火”，便奖赏一头牦牛！ 商队押运的“乒乒火”，不下百条之多，再加上阿萨猎手随身装备的“乒乒火”，这要是一锅端回来，得值多少头牦牛啊？ 足够大家敞开肚皮吃个痛快，还能剩下不少牛肉埋在冰窟里作为过冬的储备粮。 对于生性贪吃的雪怪而言，血淋淋的新鲜牦牛肉，诱惑力无可匹敌！ 山谷中总共33头雪怪，受到首领一席话鼓动，全都兴奋地嗷嗷怪叫，迫不及待要去袭击商队，抢夺“乒乒火”换牦牛。 乔安听得好气又好笑。 北方雪原地区盛产牦牛，一头肥壮的公牛，送到市场上出售，价格绝不会超过20个金杜加；而一杆魔晶步枪的市价却高达600金杜加！ 那个“特里姆大人”，用一头牛换购一杆枪，摆明了在忽悠二傻子，雪怪们还觉得自己赚了大便宜，只能说他们是真的缺心眼。 这时那群满脑子想着牦牛肉的雪怪已经鼓噪着冲出山谷，他们的首领，巨型雪怪，迈开大步跟在族人后面督战。照这个奔跑速度，不出半个钟头便会迎头撞上商队。 乔安不再耽搁，匆匆发出“风讯术”，过后振翅飞过山岭，抄近路前去与商队会合。 乔安飞了大约十分钟，远远看见商队在一片较为开阔的地带停下来，二十名阿萨猎手尽皆下马持枪，围着高地洛斯兽和那辆承载货物的大篷车摆开防御阵型，神色都显得有些紧张，看来是已经了解到一大波雪怪即将来袭。 洛根大叔站在车上，正在大声吆喝，指挥部下防范敌袭。 哈康和斯露德站在父亲身后，兄妹俩手中握着猎枪，目光却时不时地朝天上瞄，眼神里透出急切之色，似乎在寻觅什么。 程剑心说 求月票推荐票 第113章：变异雪怪 斯露德眼神比哥哥更好，最先看到乔安变身的鹰人飞回来，紧绷的俏脸顿时缓和下来，向乔安挥了挥手，招呼他降落下来。 乔安在刺骨的寒风中飞了将近一个钟头，双腿的酸痛感愈发强烈，仿佛有无数锋利的小锥子正在朝断裂的骨缝里钻，迫切想降落下去，裹上一条毛毯为伤腿驱寒保暖。 但是他可没有忘记鹰人在着陆时双脚将承受巨大压力，于即将落地时切换为“洞察之眼”形态，从而避免着陆带来的冲击。 斯露德纵身跳下大篷车，如同一条矫健的雪豹飞奔到乔安跟前，不由分说抓起他的一条眼梗，倒拖着往大篷车那边跑。 乔安变成“洞察之眼”形态，固然可以凌空漂浮，但是飘行的速度很慢，大概跟步行速度差不多，被斯露德这样拖着飞奔，硕大的眼球滚来滚去，踉踉跄跄，可真有点儿不好受。 幸而斯露德很快就停下脚步，转身招手催他上车。乔安终于可以停下来喘口气，摆动四条飘带似的眼梗，飞身钻进大篷车。 哈康趁着妹妹没有留意，飞奔过来抱了抱乔安变成的大眼球，过后急切地问他：“乔安老弟，我们刚刚收到你发回来的消息，真有那么多雪怪吗？” 乔安点了下头，硕大的眼眸流露出凝重的神色。 “三十三只雪怪，还有一只特别巨大的雪怪，个头抵得上两头普通雪怪摞起来那么高。”乔安沉声说。 “那是‘变异雪怪’，雪怪族群的首领，其实不能算是真正的雪怪，而是霜巨人强暴雌性雪怪产下的变异孽种！”洛根大叔冷着脸说。 乔安愕然瞪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母雪怪，长得活像猿猴，对这种丑爆的怪物也提得起性趣的霜巨人……该是得有多饥渴啊！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与高度发达的现代人类文明相比，当今的霜巨人社会已经退化到了更接近原始部落的水准，像克拉克那样积极融入人类社会的霜巨人只是极少数，更多霜巨人还保留着茹毛饮血的野蛮习性，人类社会尚且不乏变态之辈，霜巨人当中存在性癖异常的家伙，似乎也不值得大惊小怪。 如此一想，乔安便释然了，接着向洛根大叔打听：“刚才我在空中侦查的时候，隐约听见那头变异雪怪频繁提到一个人的名字，称对方为‘特里姆大人’，还说每夺取一杆魔晶枪就能在特里姆大人那里换得一头牦牛，这个特里姆大人，究竟是什么来头，他怎么会知道商队押运的是魔晶枪，还能驱使残暴好斗的雪怪一族替他效力？” “特里姆啊……这是一位霜巨人领主的名字。” 洛根大叔的脸色，变得空前严峻。 “獠牙山区的居民，提到‘冬堡领主’特里姆的名号没有不害怕的，这位霜巨人贵族性格阴沉，深入简出，平时很少跟外界打交道，但是没有人敢低估他的实力和野心。” “据说特里姆拥有接近传奇级别的实力，统率着不下五百名强悍的霜巨人武士，还有大群寒带恐龙、冻狼乃至白龙供他驱使，至于雪怪一族，在冬堡主人眼中只不过是一群稍微有点利用价值的蠢笨奴仆罢了。” 洛根大叔停顿了一下，接着说：“特里姆与我们沃尔松格部落关系冷淡，这些年来一直井水不犯河水，至于他为何知道我们押运的是军火……恐怕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石柱镇内部有人走漏了风声，要么就是锻造谷那边泄露了消息。” “准是锻造谷那边出了问题！”哈康气愤地说，“那群大嘴巴的矮人一个赛一个的爱吹牛，特别是在金钱和烈酒的诱惑下，更别指望他们能够替你保守秘密！” “矮人泄密的可能性的确很大，但是也不能完全排除部落里存在内奸的嫌疑，无论你们是否情愿承认，事实上石柱镇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反对购买这批军火的人不在少数，天知道他们当中会不会有人干出吃里扒外的勾当！” 斯露德一针见血地道出哈康不愿面对的潜在可能性。 “好了，你们两个不要吵，现在争论是谁泄密已经没有意义，当前最迫切的是抵挡大群雪怪袭击，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保住这批军火！”洛根大叔浓眉紧锁。 “父亲大人！如果敌人只有乔安刚才见到的那群雪怪，我们固然压力很大，难免付出一些牺牲，但是最终还是有能力击退雪怪，保住军火！可我担心这群雪怪只是特里姆派来探路的先锋，后续还将有霜巨人大军前来劫掠，如果不幸被我言中，就算咱们都豁出命来也保不住这批军火，又该如何是好呢？”斯露德急切地问父亲。 “斯露德，你想得太多了，这些年来冬堡一直与我族维持着互不侵犯的态势，特里姆没必要为了一批尺寸不适合霜巨人体型的军火与石柱镇撕破脸皮，这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哈康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接着说：“特里姆怂恿雪怪劫掠我们，大概只是出于一时的贪婪，如果雪怪能够得手，他就可以得到这批军火，转手加价卖给米德嘉德的殖民兵团或者那些财大气粗的矿山主和种植园主，如果雪怪劫掠遇挫，对特里姆本人也没有什么损失，他完全可以装傻说对此事毫不知情，把自己撇干净，以免激怒我们沃尔松格家族。” 洛根摆摆手阻止儿女争执，沉声道：“哈康的想法总是过于乐观，斯露德呢，又太悲观，凡事总是从最坏的角度着想，就当前的情况而言，特里姆亲自出马的可能性不大。” “我就说嘛，冬堡的势力虽然不弱，可也不敢得罪咱们沃尔松格部落！”哈康得到父亲的支持，自认为气势压过妹妹一头，得意地昂起头。 斯露德轻轻摇头，脸色没有丝毫缓和。 “斯露德，你听我说，我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判断，并非像哈康那样，对我们自身以及家族的势力过度自信，更主要是考虑到特里姆及其追随者在霜巨人社会中的尴尬地位。”洛根心平气和地对女儿说，“斯露德，你信不信，如果特里姆敢亲自出手劫掠我们这批货，公然与石柱镇撕破脸皮，那么倒霉的只会是他本人。” 程剑心说 感谢书友：tce，本周打赏600起点币 第114章：冬堡领主 斯露德可不笨，眼珠一转就领悟父亲的暗示：“您的意思是，我族长老将会联合其它霜巨人领主，协力消灭冬堡这股势力？” 洛根点了下头，从容不迫地分析当前局势。 “从獠牙山到云顶高原，再到约顿海姆大冰川，实力雄厚的霜巨人领主远不止特里姆一个，相比咱们这些局外人，其它霜巨人领主有更充足的理由和更迫切的意愿灭掉特里姆一党，只是缺一个乐意挑头的人，以及一个名正言顺的借口罢了。” “特里姆很清楚自己在霜巨人社会里不受待见，故而这些年来他一直夹着尾巴做人，不敢得罪咱们沃尔松格部落也有这方面的因素在内，我不认为区区一百杆魔晶枪就能动摇冬堡主人的立场。” “真相很可能像哈康说的那样，特里姆这次怂恿雪怪前来袭击我们的商队，试探的成分居多，劫掠成功就发一笔横财，即便失手也不会折损他的嫡系人马，事后佯装不知情就是了。” “还有一种可能，父亲大人，特里姆本人未必真想劫掠我们的货物，之所以驱使雪怪出手劫掠，保不准是受某位大人物所托，即便内心不情愿招惹是非，也不得不象征性的做出姿态，算是给委托人一个交代。” 斯露德这话说的很含蓄，哈康和乔安面面相觑，不解其意，洛根则心领神会的点了下头，却没有做出解释。 “洛根大叔，你刚才提到特里姆在霜巨人社会里不受待见，似乎还挺遭人恨的，这可不符合一位贵族领主应有的待遇，特里姆究竟做了什么，以至于受到其它霜巨人领主的集体排挤？”乔安按捺不住好奇问。 “因为信仰，我的孩子，你来自宗教信仰比较宽松自由的亚尔夫海姆殖民地，或许无法理解这件事有多严重。” 洛根叹了口气，接着说：“巨人一族自古以来就把信仰这件事看的很神圣，巨人族具有一整套完善的神祇和信仰体系，无论出身于哪一种族，哪一序位，都可以在巨人神系中找到对应的偶像。” “所有巨人族都可以公开崇拜巨人神系的主神‘巨人之父’安南，不过他们更乐于追随各自种族的守护神，比如火巨人大多崇拜‘火巨人之神’苏尔特，霜巨人则大多是‘霜巨人之神’索列姆的虔诚信徒，巨人社会中的‘无信者’会被当成‘怪胎’，但是勉强可以忍受。” “乔安，你知道比‘无信者’更令那些信仰正统神祇的巨人感到厌恶的是什么人吗？” “邪教徒？”乔安试探着问。 洛根大叔轻轻点了下头：“‘邪教’这个词很模糊，在我们人类社会，不同的人对‘正’与‘邪’有不同的标准，而在霜巨人社会里，这个标准是得到公认的，假如一位巨人信仰巨人神系之外的某位真神，他只会被视为一个有点古怪的异教徒，但是，如果他的偶像是深渊领主，是那位名为科斯彻奇的大恶魔，他就是无可争议的邪教徒！” “自视正派的霜巨人贵族们绝不会公开与科斯彻奇的信徒结交，而冬堡主人特里姆，就是一位公开的科斯彻奇信徒，并且深受那位深渊领主的宠信，以新大陆全体科斯彻奇信徒的首席大祭司自居，他的领地‘冬堡’也就成了所有因信奉科斯彻奇而被逐出部落的霜巨人的避难所，时至今日已经成为恶魔信徒的大本营。” “信仰正统神祇的霜巨人鄙视这群恶魔信徒，但是又忌惮冬堡兵强马壮，各大霜巨人领主为争夺地盘而冲突不断，形同散沙，谁也不敢挑头招惹冬堡，各方势力就这样维持着微妙的平衡，特里姆同样不敢打破这一平衡，行事刻意保持低调，而我们沃尔松格部落就好比这架天平上的一块砝码，特里姆与他的对手都不得不重视我们的立场，所以我倾向于认为特里姆不会冒着打破势力平衡的风险，亲自出手劫掠我们的商队。” 乔安对“科斯彻奇”这个名字可不陌生。 听了洛根大叔这番话，他很自然地联想到自己那位霜巨人朋友——克拉克·海尼尔。 相比霜巨人的主神索列姆，克拉克似乎更崇敬“冥界女神”赫尔，而他之所以不辞辛苦的寻找“科斯彻奇项圈”，也是受女神赫尔的信徒“冥河女巫”所托。 众所周知，“女巫”是深渊领主科斯彻奇及其追随者最痛恨的人，“冬堡领主”特里姆又是科斯彻奇在新大陆的信众领袖……乔安隐隐有种预感，特里姆与克拉克，这两位信仰相悖的霜巨人，迟早会发生激烈冲突！ 如今克拉克下落不明，大群雪怪即将来袭，乔安不得不压下纷乱的心绪，协助洛根一家对抗雪怪。 “乔安，跟我来，有些话我要单独对你说。”洛根大叔给他使了个眼色，转身跳上大篷车。 乔安愣了一下，怀着满腹疑惑飘进车棚里。 “乔安，你是我们这里所有人中唯一会飞的，这件事只能托你帮忙。” 洛根从怀里取出一张写满字的纸条，折起来递给他。 “这是我写的亲笔信，该交代的都交代清楚了，如果商队遭遇不测，你就变成鹰人，替我把这封信送回石柱镇，交给部落首席长老齐格蒙·沃尔松格大人。” 乔安以一条眼梗缠住洛根大叔递来的信纸，眼前这一幕似曾相识，使他回想起不久前南下兵团困守尼塞西堡垒的情景。 当时瓦萨中校也在危机关头托他做同样的事，此刻在他眼中，洛根大叔的身影仿佛与瓦萨中校的身影重合为一。 “大叔，你是不是在担心霜巨人？” “是啊，别看我当着哈康和斯露德的面说得那么轻松，其实我心里明白，尽管几率不大，却无法完全排除特里姆亲自出手杀人灭口的可能性，我在车上准备了一大桶‘炽火胶’，如果真发生最坏的情况，我会在最后关头点燃‘炽火胶’，连车带货烧个精光，连一杆枪也不会留给特里姆那个恶棍！” 洛根大叔握紧拳头，咬着牙说。 第115章：英灵血脉 “可是……” 乔安刚要开口劝说，就被洛根大叔摆手阻止。 “这是我们沃尔松格家族与霜巨人之间的恩怨，你只是一个被卷进来的过客，不需要考虑太多，帮我把信安全送到石柱镇就够了。” 乔安无言以对。沉默许久才再次开口：“大叔，我无法劝说你丢下货物离开商队，但是我有办法带走哈康和斯露德，帮他们平安逃离这场劫难。” 洛根大叔感激地拍拍乔安的头，苦笑着说：“你的好意我心领，然而很遗憾，哈康和斯露德就像我这个老爸一样固执，你无法说服我，我也无法说服他们跟你走，就让我们各自尽到自己的义务吧。” 说完这些话，洛根大叔转身跳下大篷车。不多时，斯露德掀起门帘钻了进来，对乔安说：“我们留在车上，负责看守货物，万一敌人冲到近前，我会出手阻拦，到时候你不要管我，尽快变成鹰人飞回石柱镇去送信，记住了吗？” 乔安默默点了下头，心里沉甸甸的，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 这时大篷车外传来雪怪特有的刺耳长啸，乔安伸出一条眼梗掀起车帘，远远看见一大群雪怪自山坡那边飞奔而来，通体白毛与雪地几乎融为一体，一晃眼就迫近到商队据守的地带。 洛根大叔深知雪怪习性，早已安排手下将驻地周围的积雪打扫干净，环绕大篷车点燃六堆篝火，干柴淋上灯油，熊熊烈焰将火堆周边的积雪融化，露出漆黑湿润的土壤。 如此一来，雪怪们赖以在雪地里潜行的白毛便失去伪装作用，在泥土的反衬下变得格外显眼，成了阿萨猎手们举枪瞄准的大号标靶。 哈康打响第一枪，其余猎手也相继扣动板机，呼啸的铅弹如同暴风雨射向对面两百码外的雪怪。 冲在最前头的三头雪怪几乎同时中枪，身上爆开一团团血花，洁白的皮毛血迹斑斑，分外刺眼。 中枪的雪怪发出惨叫，还挣扎着向前挪动脚步。 哈康带领族人熟练地装填子弹，三秒钟后又是一阵排枪乒乓作响，三头雪怪被乱枪打成筛子，哀嚎着倒在冲锋途中，转眼便被血泊浸透。 初战告捷，哈康和年轻的阿萨猎手们都很兴奋，高举猎枪欢呼呐喊。 洛根大叔站在大篷车前方，手持一支黄铜外壳望远镜观察雪怪动向，脸色渐变凝重，回头挥了挥手，示意年轻的猎手们保持警惕，刚才雪怪那波攻势只是试探，接下来他们将迎来真正的考验。 与人类相比，雪怪的确不够聪明，但是他们毕竟不是只靠本能狩猎的野兽，也懂得根据局势变化调整战术。 雪怪们原本指望打商队一个措手不及，第一轮突袭遇挫使他们意识到对手早有防备，顶着枪林弹雨冲锋必将付出巨大伤亡，便在变异雪怪的指挥下朝商队两翼散开，每三头雪怪为一组，分别从不同的方向展开合围。 不得不说，雪怪们“分进合围”的策略，恰好针对商队人手不足的短板。算上洛根和哈康父子，商队这边总共只有二十二名守卫，对面却有三十头雪怪同时发起突袭，迫使他们不得不分散开来，两人一组对抗三头雪怪。 除了洛根和哈康父子俩，其它阿萨猎手都没把握在单挑中击杀雪怪，更何况现在是以二对三。 猎手们唯一的优势就是手中的猎枪，然而在雪怪冲到跟前的时间里，他们顶多还能各自放上三枪，即便六发子弹全都命中目标，最多击倒一头皮糙肉厚的雪怪，过后不得不丢下猎枪拔出佩刀，与迫近到跟前的雪怪展开肉搏，流血牺牲也就在所难免了。 清脆的枪声像炒豆子般接连响起，间或传来一声雪怪的悲鸣。 战况发展正如洛根担心的那样：雪怪一头接着一头中枪倒下，然而更多雪怪却踏过同伴的尸体，咆哮着逼近上来。 一旦雪怪迫近到三十尺内，猎手们的处境将变得非常危险。 在这样的距离，猎枪已然失去射程优势，雪怪们却能凭借天赋能力“寒颤凝视”发起攻击，一旦被这蕴含极寒魔力的视线射中，体质不够强壮者当场便被冻得浑身僵硬麻痹，只能眼睁睁看着雪怪冲过来痛下杀手。 斯露德随身携带的“防护邪恶”药水已经分发下去，今天的法术位也全都用来给族人加持“防护邪恶”，但是资源有限，仍然有半数族人未能获得抵抗“寒颤凝视”的防护措施，现在只能咬牙硬抗，祈祷神明保佑。 大群雪怪顶着枪击迅速逼近，洛根丢开望远镜，高声提醒族人准备近战。 阿萨武士们收起猎枪，改为拔出雪亮的佩刀，左手则紧握一支熊熊燃烧的火把——雪怪天性畏火，蓬松的毛发触火即燃，火把对他们造成的心理恫吓，还要超过利刃乃至猎枪。 “关键就看三十尺内的阻击效果啦！” 哈康紧握长刀，年轻俊朗的脸庞被身边篝火映的通红，眼中斗志昂扬。 “老爸，现在我们可以激活血脉力量了吧？” 洛根迟疑了一下，点头道：“开启吧，再迟恐怕就来不及了！记住，别光顾着眼前的敌人，注意观察战场全局，哪里需要支援就赶去哪里。” “老爸放心，等着看我大显身手吧！” 哈康克制住兴奋的情绪，深深吸气，又缓缓呼出，依循特殊的呼吸节奏将自己体内的“恩赫里亚”血脉力量激发出来，身体陡然膨胀了一圈，健硕的肌肉如同流水在皮膜下涌动，浑身上下每一根毛孔都在辐射金色光辉，仿佛一尊来自天界的神灵！ “恩赫里亚”，在阿萨族古语中即为“英灵”之意。 沃尔松格家族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四万年前，昔日“阿萨神族”的最后一代统治者，即为“沃尔松格王室”。 当阿萨神族在“黄昏决战”中遭遇惨败，被迫逃离阿斯加德，拱手将瓦尔哈拉天宫让给这场战争的胜利者“巨人王庭”，阿萨神族的辉煌文明也由此迎来末路。 逃离家园的阿萨族人，在其后漫长的流浪生涯中散落各方，与那些不具神性的蒙昧种族通婚结合，后代渐渐丧失“神话力量”，最终沦为凡人。 第116章：全体闭眼 时至今日，“阿萨神族”早已成为一个历史名词，其后裔“阿萨族”与其它人类种族无甚区别。 阿萨神族的末代王室沃尔松格家族同样没能逃脱日益没落的命运，但是他们毕竟出身王族，后代多少还保留了一些超凡力量。 沃尔松格家族嫡系后嗣中的佼佼者，能够唤醒体内沉睡的血脉之力，暂时恢复阿萨神族曾经拥有的一小部分力量，变成“恩赫里亚”形态——也就是所谓的“英灵武士”！ 觉醒为“英灵武士”，最显著的好处是身体属性获得全面增强，相当于同时加持了“牛之力量”、“猫之优雅”、“熊之坚韧”和“鹰之威仪”。 这具英灵躯体所蕴含的神话力量，还使哈康在血脉觉醒期间大幅增强对武器和魔法攻击的抵抗力，免疫寒冷伤害和恐惧效果，大多数疾病和毒素也无法侵蚀他的英灵之躯。 除此之外，哈康这个原本对法术一窍不通的战士，在英灵觉醒期间还神奇地获得了施法能力，每天可以施放1环“强令决斗”和3环“英雄气概”各三次，前者能够强迫一个指定目标与施法者单挑，后者则能提升受术者的士气，在战斗中发挥出最佳状态。 英灵武士每天还能各施放一次“神能”和“行动自如”。 这两个4环法术就更厉害了，“神能”全面提升施法者自身的力量属性、战斗技巧和抗击打能力；“行动自如”则使受术者免受一切限制自由的困扰，比如雪怪的“寒颤凝视”，就无法使加持“行动自如”的哈康陷入麻痹。 就在哈康运用英灵武士的天赋法术提升自身战力时，冲在最前面的一组雪怪已经迫近到守卫三十尺内。 负责阻击这三头雪怪的两名阿萨猎手太过年轻，没有经历过这种惊心动魄的危急场面，匆匆射出的枪弹都未能击中要害，仅在雪怪身上造成些许皮肉伤，反而激发了这群怪物的凶性，怒吼着张开透明的内眼睑，眼中射出蕴含极寒魔力的蓝色光束。 对面那两名年轻的阿萨猎手都没有加持过防护法术，再加上心慌意乱，意志不坚，被“寒颤凝视”射中的刹那全都手脚冰凉，僵硬地倒在雪地上。 明明意识还很清醒，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怀着满腔绝望，眼睁睁看着雪怪挥舞利爪猛扑过来。 危急关头，哈康抢先飞奔过来，将两名僵卧在雪地上的族人挡在自己身后，抬手指向对面那头雪怪，以一声充满斗志的呐喊激发英灵武士天赋法术“强令决斗”。 雪怪其实也懂“柿子挑软的捏”的道理，看到哈康手持长刀，浑身闪耀金色神力光辉，散发出若有实质的压迫感，本能地意识到此人不好惹。 本想绕过哈康，先去猎杀对方身后那两个陷入麻痹无法动弹的阿萨族人，然而被哈康指着鼻子一吼，顿觉头脑发胀，心底窜起一股无名火，眼中只剩哈康一人，莫名产生一个坚定的念头——必须先把这个可恨的家伙撕碎，否则便无法排遣心头的怒火！ 在“强令决斗”的诱导下，雪怪丢开近在咫尺的阿萨猎手，扭头咆哮着扑向哈康。 哈康面露冷笑，微微侧身避开当头拍落下来的巨掌，双手运刀斜向上挑，雪亮刀锋唰的一声切开雪怪手腕，鲜血喷涌而出。 雪怪踉跄前冲，挥舞着光秃秃的断臂惊恐哀嚎。 哈康如同一头凶猛的狮子，纵身跳到雪怪匍匐的背上，反手持刀刺向这怪物颈侧动脉血管。 噗！ 长刀深深陷入脖颈，鲜血顺着刀刃侧方开凿的血槽渗透出来。当哈康奋力拔出长刀，连带一股血泉冲天喷起，脚下雪怪像是泄了气的皮球，颓然扑倒在地，发出垂死呻吟。 哈康斩杀一头凶猛的雪怪，前后只花了五秒钟。 同一组的另外两头雪怪，目睹同伴倒地不起，急匆匆赶过来，冰蓝色眼眸恶狠狠怒视哈康，全力催发“寒颤凝视”。 然而他们很快就发现这一招对哈康毫无用处，便从两侧包抄上来，试图凭借蛮力与利爪联手对抗这个强悍的阿萨族青年。 哈康激发英灵血脉过后战力暴增，以一己之力对抗两头雪怪依旧稳站上风，却无法像刚才那样速战速决，不得不被迫陷入缠斗。 同一时间，又有两组雪怪迫近到商队据守的阵地近前。 其中一组守卫顶住了压力，先以猎枪击倒一头雪怪，两名猎手迅速换持佩刀，以游斗的方式各自拖住一头雪怪，暂时还撑得住。 另一组守卫运气不佳，虽然击倒一头雪怪，却也有一名猎手被“寒颤凝视”冻僵，剩下那名猎手显然抵挡不住两头狂怒的怪兽，转眼间就被四只利爪生生撕裂，鲜血碎肉淋漓飞溅，染得雪地一片狼藉。 两头雪怪抛开残破的尸体，攥起血淋淋的拳头锤打胸口，仰天发出狂野的咆哮。 洛根见状咬了咬牙，抽出佩刀，大步迎向那两头狂性大发的怪物。 每踏出一步，周身涌现的金色神力光辉便愈发明亮，正是唤醒血脉力量的征兆。 洛根的实力比儿子强出一大截，斩杀两头雪怪最多只需要半分钟，但是他很担心自己的族人还能不能撑过这漫长的三十秒，更担心大篷车上的女儿和军火。 事实上，战场局势的确像洛根担心的那样急转直下。 更多雪怪前赴后继的冲了过来，阿萨猎手这边相继有人中了“寒颤凝视”，还没来得及与雪怪搏命便被冻僵，倒地不起，剩下的人手面对即将迫近的大群雪怪，就算豁出性命也守不住这条最后的防线。 就在防线即将崩溃的时候，斯露德突然掀起车帘跳了出来，以清亮的嗓门高声喊道：“全体闭眼！” 少女的嗓音急切而高亢，流露出一股不容抗拒的气势。 斯露德行事作风一贯强势，族人对这位大小姐喜欢发号施令的脾气早就习以为常了，突然听见斯露德高声呵叱，虽然觉得她的命令有点莫名其妙，多数阿萨猎手还是在习惯的驱使下稍稍闭了一下眼。 程剑心说 还有一章 第117章：勇斗巨兽 就在斯露得命令族人“闭眼”的同一时间，一条修长灵活的暗紫色触手，自大篷车门帘缝隙间探了出来。 触手末梢鼓起如同花苞，两层厚厚的皮膜像眼睑那样绽开，露出一颗乌黑明亮、足有成年人拳头大小的眼球，滴溜溜转动，瞬间便把周围的情况尽收眼底。 眼梗微微扭动，末梢连缀的眼球遥望位于营地正中央的那堆篝火，蓦地一瞪眼，大篷车内随之传来一声沙哑诡异的低吼。 “lumbor！” 轰！ 营地中央，那堆静静燃烧的篝火像是被投入炸弹，响应法术启动咒文猛然炸裂，干柴、燃油与烈火所蕴含的热能在这一瞬间全部释放出来，转化为纯粹的光能，将整个营地照得一片通明。 强光辐射一直扩散到百尺开外，将激斗中的阿萨族人与绝大多数雪怪全都淹没在辉煌灿烂的光之海洋当中，接下来短暂的数秒，所有人眼前都是一片白茫茫，根本看不清任何东西。 阿萨猎手们事先得到斯露德警告，大多及时闭上眼睛，而且他们是背对篝火，双眼并未直接遭受强光照射，短暂的目眩过后就恢复了正常视力。 对面那群围攻营地的雪怪却是毫无防备，直视2环“烟火术”激发出的强烈闪光，瞬间全被刺的双目剧痛，泪流不止，不得不闭上眼睛，掩面哀鸣。 雪怪们脆弱的眼球，被强光刺激的暂时无法睁开，全都变成了瞎子，“寒颤凝视”更是无从施展。 营地中央的篝火在爆发强光过后就耗尽能量自行熄灭，变成一地灰烬。 随着光照减弱，阿萨猎手们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看到对面雪怪还在掩面呻吟，当然不会客气，纷纷抄起猎枪扣动扳机，将这群瞎了眼的怪物当成活靶子打。 斯露德站在车门前，看到战场局势已经发生逆转，长舒一口气，转身掀起车帘，向悬浮在车内的“大眼球”感激地笑了笑，道了声多谢。 刚才乔安让她警告族人闭眼的时候，斯露德心里还有些忐忑，担心在营地里施放“烟火术”太过冒险，现在事实验证了乔安的判断，只用一个法术就解除了商队的危机，使战局彻底逆转。 乔安在关键时刻表现出的冷静头脑、精确判断以及富有创造性的施法技巧，都令这位高傲自负的阿萨族姑娘，不得不由衷钦佩。 乔安忽然发现，变成“洞察之眼”对自己而言有一个意外的好处。 这颗大眼球的脸皮——如果那层几丁质甲壳也能算是脸皮的话——非常之厚，坚硬得可以用来抵挡刀枪，这么厚的脸皮，当然无法表现出脸红害羞之类细微的神态变化，给他这样性格腼腆内向的人提供了一层天然伪装。 面对少女满是钦佩的目光，他不再像往常那样显得难为情，狰狞的魔眼毫无表情，显得从容淡定，颇有高人风范。 事实上，乔安虽然年纪不大，法师等级也不高，这一整年来经历过的腥风血雨却比斯露德前半生遭遇的危险加起来更多，眼前的危机在他看来真不算什么，比这更绝望的场面他见得多了。 他之所以能够一而在再而三的死里逃生，除了要感谢命运女神眷顾，在绝境中锻炼出来的快速应变能力，以及独具匠心的施法风格，同样功不可没。 眼前的危机还没有彻底解除，乔安可不想看到雪怪缓过劲来，恢复受损的视力，就以两条眼梗娴熟的打出一串施法手势，接连向大篷车外释放了三道“蛛网术”，将那些受强光影响较轻的雪怪纠缠起来，免得他们靠近大篷车。 斯露德自背后摘下魔晶猎枪，瞄准困在蛛网中奋力挣扎的雪怪，冷着俏脸扣动扳机，枪枪爆头。 变异雪怪站在对面山坡上督战，由于距离较远，没有受到“烟火术”的影响，看到手下被一团骤然爆发的强光刺伤眼睛，攻势遇挫，气的脸庞青紫，挥拳捶胸怒吼，随即甩开大步冲下山坡，亲自上阵参战。 这怪物体型庞大，全速飞奔起来快如闪电，几个起落就冲到营地跟前，立刻引起洛根的警觉，连忙催促阿萨猎手开枪阻击。 密集的枪声接连响起，数颗铅弹打在变异雪怪身上，洁白的皮毛泛起点点血腥，仿佛雪地上散落的红梅。然而这怪物实在太过壮硕强悍，小小一粒铅弹打在他身上，勉强穿透厚实坚韧的毛皮，却无法对他造成致命威胁。 枪伤反而激发了这怪物的凶性，顶着枪林弹雨发起冲锋，突然甩开两条长臂，抓起就近两名阿萨猎手，五指发力一捏，便将两名精壮的汉子揉得骨骼碎裂失声惨叫，随即抛向飞奔过来的洛根和哈康父子。 洛根和哈康不得不暂停脚步，腾出手接住飞掷过来的族人。变异雪怪力气奇大，施加在阿萨猎手身上的冲击力传导到父子二人身上，仿佛迎面遭受弩炮轰击，撞得他们踉跄后退，险些一屁股跌坐在雪地上。 变异雪怪大步跨过洛根与哈康父子，突然飞身一跃，庞大的身躯腾空而起，在阿萨猎手们愕然仰望的目光聚焦下，凌空团身翻滚，如同一颗巨大的雪球砸向大篷车。 斯露德脸色骤变，不假思索激发血脉力量，浑身笼罩金色光辉，仿佛一位英姿飒爽的女武神，反手自车厢里抽出一杆精钢锻造的长枪，向前冲出两步，抢在变异雪怪坠落下来之前双手持枪奋力刺向天空。 噗！长枪深深刺入变异雪怪臀部，手臂粗的枪杆被这沉重的怪物压弯，仿佛一条绷紧的弓臂，斯露德的脸庞瞬间充血涨红，光洁的额头浮起青筋！ 长枪握柄顺着她紧握的双掌迅速下滑，撑住地面借力向上一挑，硬是将变异雪怪挑得飞向远处，噗通一声坠落在距离大篷车不足20尺的雪地上，砸出一个大坑。 变异雪怪坠地刹那迸发出的冲击波向四周扩散，引发一场局部地震，大篷车也被震得剧烈摇晃，几乎就要散架。 程剑心说 五更完毕，求月票推荐票 第118章：狂笑至死 “莫格！莫格！” 变异雪怪一瘸一拐地爬了起来，揉着血流不止的屁股，呲牙咧嘴，怒视斯露德，以巨人语发出恶毒的咒骂。 斯露德顾不得双臂发麻，咬了咬牙，毅然挺枪冲向变异雪怪。身形刚刚启动，变异雪怪便俯身撑地，咧开大嘴，像她喷出一口恍若暴风雪的极寒气流。 化身为“英灵武士”的斯露德免疫一切寒系攻击，变异雪怪喷出的寒流无法对她造成实质性的杀伤，但是汹涌的气流本身就堪比一场暴风，斯露德无论体型还是力量都与变异雪怪相差悬殊，被寒流吹得几乎腾空飞起，慌忙止住脚步，反手将长枪扎在地上，竭力想在暴风中稳住重心。 就在这时，一只巨掌横空扫过来，将她连人带枪一巴掌拍飞，跌落在雪地上，翻滚出老远。 斯露德摔得不轻，身上泥雪狼藉，却始终没有放开手中那杆长枪，顾不得半边身子火辣辣的剧痛，持枪撑起身体，呸的一声吐出带血的泥沙，双眸紧盯变异雪怪，眼中燃烧着倔强的火苗。 变异雪怪目睹这个看似柔弱的人类少女挨了自己全力一掌，居然还能完好无损地站起来，继续向他发出挑战，不禁深感惊讶，一双墨蓝眼眸瞪得溜圆。 抖了抖浓密雪白的长眉，变异雪怪忽然呲牙狞笑，转身走到大篷车跟前，一双巨掌握住两侧前轮，怒吼声中发力一提，赫然将大篷车捧在怀里，继而便要发力将大篷车高举过顶，连这辆大车带车上满载的货物一并掷向对面那个胆敢刺伤自己的人类少女，将她生生砸成肉泥，以此发泄心头恶气！ “lala！” 就在变异雪怪奋力高举大篷车的关头，车厢内突然传来吟咏咒文的声音，接着便有两条紫色眼梗掀起车帘，第三条眼梗卷起一团东西抛向变异雪怪。 此时变异雪怪的心思全都放在斯露德身上，根本没有觉察到大篷车里还藏着一个人，直到自车帘中抛出的那团夹杂着一块小饼干的羽毛撒在他脸上，才兴起警觉。 然而已经迟了。 变异雪怪向上翻起的宽阔鼻孔被饼干渣和柔软的羽毛弄得发痒，禁不住连打了两个大喷嚏，接着便陷入无法遏制的狂笑，笑到浑身发颤，肚皮抽筋，禁不住瘫坐在地上。 这阵突如其来的狂笑使他四肢乏力，沉重的大篷车失去支撑，脱手滑落下来，咚的一声巨响，重重砸在他的胸口，压得他几乎当场背过气去，却还无法克制放声狂笑的冲动，被大篷车压倒在雪地上，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斯露德最初听见车厢里传出吟咏咒文的声音，就猜到是乔安在施法。 其后目睹变异雪怪像是中了邪，手舞足蹈地躺在地上连声狂笑，立刻醒悟他准是中了乔安刚刚施放的2环“狂笑术”，在法术失效之前，除了倒地捧腹大笑，什么都做不了。 斯露德当然不会错过这一天赐良机，眼中闪出一抹杀气，大步冲到变异雪怪跟前，手持钢枪奋力刺向这庞大怪物的喉咙！ 噗！ 长枪深深贯入变异雪怪柔软的脖颈，扎出一个拳头大的窟窿，一股血泉喷溅而出。 斯露德果断收枪撤步，振臂抖落枪尖残血，冷冷注视着变异雪怪。 这怪物发出一声短促而痛苦的嚎叫，接着又无法自控地狂笑起来，颈部创伤伴随笑声节奏，一股紧接着一股喷涌鲜血，顷刻间染得满脸猩红。 在鲜血的反衬下，变异雪怪的笑容愈发显得扭曲诡异，笑声也变得嘶哑虚弱，像是一台漏了气的风箱。 变异雪怪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处境非常危险，竭力试图抬手捂住颈部创口，阻止失血。 那辆沉重的大篷车横压在他身上，双臂都被车轮死死卡住，倘若在身体状况良好的时候，凭他的神力不难推开大篷车，然而此刻他已经被“狂笑术”和洞穿喉咙的巨创折磨的半死不活，浑身瘫软，根本无力移开砸在胸前的大车。 斯露德皱了皱眉，绕到变异雪怪身侧，双手擎起锐利的钢枪，倾尽浑身力气奋力刺向这怪物左侧颞部。 这个部位俗称“太阳穴”，是类人生物整个头颅最为脆弱的要害，由于缺乏厚实的颅骨保护，钢枪就像捅穿一层薄而脆的木板，噗的一声，深深扎进变异雪怪颅腔内部。 斯露德抖了抖手腕，长枪随之旋转，深陷颅内的枪尖将变异雪怪的脑髓绞得粉碎，这凶悍的怪物当场毙命，持续多时的惨笑终于戛然而止，庞大的尸体还在一抖一抖的抽搐着，显示出旺盛却无用的生命力。 斯露德收回长枪，反手插在被鲜血染红的雪地上，纵身跃至变异雪怪尸体腹部，走到大篷车跟前，敲了敲车窗，关切地问：“你还好吧？” “我没事。”车厢里传来乔安的回答，“这里已经安全了，你快去帮洛根和哈康他们消灭其它雪怪，过后记得替我收集一些变异雪怪的毛发。” “你没事就好，刚才多谢了，真没想到‘狂笑术’这么管用，竟然把一头残暴的怪兽，变成了滑稽的小丑。” 斯露德抽出佩刀，顺手在变异雪怪胸口扯起一大把雪白的长毛，挥刀斩断，掀起门帘递给乔安。 “法术的效果因人而异，‘狂笑术’对抗的是受术者的精神意志，变异雪怪徒有强壮的肉体，意志力却算不得坚强，再加上你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力，这才使我有机可乘。” 乔安伸出两条眼梗，缠住斯露德递来的变异雪怪毛发，收回车厢里。 利用这些毛发，乔安理论上可以施展“变身术”变成变异雪怪的样子，事实上受到2环法术的魔力能级限制，他现在还无法变成如此庞大的生物。 若想突破“变身术”的魔力上限，只有等到将来晋升为5级法师过后，再对“变身术”进行深入优化，尝试开发“神话变身术”。 “神话变身术”，从魔力能级的角度来讲相当于一个3环法术，若能开发成功，应该可以使他变成“变异雪怪”。 程剑心说 感谢书友：tce，本周打赏700起点币 第119章：冬堡的“白王子” 乔安之所以刻意收集雪怪和变异雪怪的毛发，不仅仅是出于收集癖，更是因为这两种生物非常特殊。 雪怪和变异雪怪都属于“类人生物”，但是与大多数体型普通的类人生物不同，雪怪平均身高达到八尺，是比较少见的“大体型类人生物”，变异雪怪的身高更是达到十八尺，是乔安迄今为止仅见的“超大体型类人生物”！ 既然雪怪和变异雪怪都是“类人生物”，就意味着“变身术”和“人类变巨术”对他们也适用。 乔安先用“变身术”把自己变成雪怪，然后再加持“神话变巨术”，额外提升两个体型级别，就会变成一尊身高达到32尺、体重超过3000磅的巨型雪怪！ 同样的道理，先用“神话变身术”变成超大体型的变异雪怪，再加持“神话变巨术”，就能变成一尊身高达到72尺、体重近10000磅的洪荒巨兽！ 变得这么庞大有啥好处？ 好处太多了！ 比如乔安常用的“法师强袭掌”，威力与自身体型成正比，体型变大四个级别，意味着“法师强袭掌”的尺寸同步扩大四倍，每次攻击造成的破坏力同比翻四倍，说是“一手遮天”也不为过。 …… 乔安整理变异雪怪毛发的时候，袭击营地的普通雪怪已经被洛根父子率领的阿萨猎手们击杀大半。 其余雪怪看到同伴死的死伤的伤，就连首领变异雪怪也被一名持枪少女击毙，顿时斗志瓦解，纷纷逃离战场。 斯露德帮族人赶走雪怪，看到营地四周遍地血腥狼藉的景象，总共六名阿萨猎手在这场惨烈的战斗中不幸阵亡，幸存下来的猎手也大多负了伤，情绪不免有些低落，叹了口气，转身走向大篷车。 就在她转身的刹那，忽然感到头顶袭来一股寒风，愕然抬头望去，只见一条庞大的白色身影正由雪山之巅俯冲下来，激起的气流化作一阵暴风雪，使营地中的气氛再次变得紧张起来。 “那是什么怪物？”哈康遥望山巅飞来的白色身影，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 “一头白龙！”洛根脸色凝重，“那是冬堡领主特里姆的白龙！” 就在父子俩对话的时候，白色巨龙已然伴随凛冽的风雪飞到营地上空。 洛根一家激发英灵血脉过后免疫龙威造成的恐惧效果，其余阿萨族人却没有这样的本事，全都被头顶这头巨龙吓得变了脸色，两腿瑟瑟发抖。 巨龙在空中盘旋了两圈，俯身观察地面状况，过后收敛宽大的双翼缓缓降落下来，垂下庞大狰狞的头颅，以一双冰冷的蓝色眼眸俯视营地中的众人，目光闪烁不定。 洛根皱了皱眉，提刀大步上前，目光紧盯那头倨傲的白龙，脸上没有丝毫惧色。 “来自冬堡的贵客，请问阁下造访沃尔松格家族的营地，有何贵干？” 白龙没有急于回话，周身爆开一圈金色魔力光辉，庞大的身躯急剧收缩，顷刻间便由一条巨龙转变为一位身材修长的白袍男子，肌肤白皙，容貌俊美，银色长发披在肩头，举止气度显得潇洒俊逸。 洛根看到白龙变成人形，眼中浮现一丝讶异，向那白袍男子微微鞠躬：“原来是冬堡的‘白王子’维格尼尔殿下，刚才我错把您当成寻常白龙，实在是有些失礼了。” “不必客气，洛根先生的大名我也是耳闻已久，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冬堡领主特里姆的养子维格尼尔，以一种颇具古风的腔调回应洛根的问候，优雅的风度背后隐含着高傲。 “洛根先生，希望我的造访没有给你们带来困扰。” “请不要把我当成敌人，事实上我只是偶然路过这里，无意间看到雪怪劫掠商队，想到冬堡与沃尔松格部落向来关系友好，不免担心我的阿萨族朋友吃亏，特地降落下来，看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地方。” “白王子”维格尼尔笑了笑，接着说：“现在看来我是多此一举了，阿萨武士果然勇猛无比，区区几头雪怪，根本无法对你们造成实质性的威胁。” 洛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连声说“不敢当”，礼节性的道了声谢。 维格尼尔含笑点头，负手踱步走到变异雪怪尸体跟前，抬头看了看那辆横压在尸体胸部的大篷车，忽然抬起右手，抓住一根车轴，似乎也没怎么用力，就把沉重的大车连带车上货物全都举了起来，平移到旁边的空地上，轻轻放下。 周围的阿萨猎手看到这一幕，全都震惊得目瞪口呆。变异雪怪徒手举起大篷车，这倒没什么奇怪的，毕竟人家庞大的块头摆在那里，有道是“身大力不亏”。 这个白衣青年，苗条俊秀宛如精灵，竟然仅凭单手之力就能挪动大车，这就有点吓人了！ 直到众人想起眼前这位“白王子”的本体，其实是一头巨龙，这才恍然觉得他有这样的神力倒也合乎情理。 “看来我多少还是能帮上一些忙，没有白来一趟。” 维格尼尔看了看变异雪怪尸体上的伤口，回头望向洛根一家，目光很快就落到斯露德手中那杆血迹犹存的钢枪上，不由面露惊讶。 “沃尔松格小姐，恕我冒昧请教，这头变异雪怪，是您杀死的？” “是我杀的又怎样！”斯露德冷冰冰地反问。 她担心维格尼尔拿变异雪怪之死作为找茬的借口，故而刻意隐瞒了乔安在猎杀变异雪怪过程中起到的关键作用，一个人把这件事扛了下来。 维格尼尔没有计较她这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微笑着点了点头，望向斯露德的目光里反而多出几分欣赏的意味。 “可敬的小姐，您的勇气就如同您的美貌那样令我感到惊叹，如果您不嫌弃交我这个朋友，欢迎来冬堡做客，我将以最隆重的方式款待您。” 斯露德没想到他会这么客气，一改刚才傲慢的神态，主动向自己献殷勤，不由愣了一下，有些局促地回答：“多谢您的盛情相邀，维格尼尔殿下，可惜我有重任在身，无法接受您的邀请。” 第120章：石柱镇 “这不要紧，美丽的小姐，我对您的邀请永远有效，只要您愿意，随时可以来冬堡做客。” 维格尼尔冲斯露德微微一笑，转身对洛根说：“洛根先生，希望我对您女儿的邀请，不会令您感到冒犯，时间不早了，我得赶回冬堡拜见父亲大人，咱们就此别过，祝你们接下来的旅途一路顺风。” “多谢您的祝福，维格尼尔殿下，我和我的家人，向特里姆阁下致以最深切的问候。” 洛根故意不谈是否介意“白王子”邀请女儿去冬堡做客，不冷不热地回了两句客套话。 维格尼尔很识趣的不再提这件事，身上涌现一圈金色魔法灵光，变回巨龙形态，振翅腾空飞起，伴随一阵酷烈的风雪消失在群山上方的云层深处。 哈康目送白龙身影远去，悻悻地说：“维格尼尔这小子，可真虚伪！要不是乔安老弟提前探听到冬堡和变异雪怪是一伙的，咱们还真上了他的当，错把他当成好心人呢！” 洛根深有同感的点了下头，若有所思地说：“通过这件事就可以看出，特里姆父子二人非同一般的狡猾！如果刚才雪怪劫掠得手，‘白王子’拿到枪械过后必定杀光雪怪灭口，抹除一切对冬堡不利的证据，然而现实是劫掠未遂，他就出面装好人，卖咱们一个人情，真是好算计！” 哈康嘿嘿一笑，转头揶揄妹妹：“刚才维格尼尔对你大献殷勤，说了不少甜言蜜语，多半是看上你了，你自己有什么想法？” “没什么想法！”斯露德没好气地说。 哈康还不放心，摆出兄长的架势开导妹妹：“斯露德啊，评价一个男人可不能光看长相，人品更重要，维格尼尔那小子，的确是长了一张漂亮面孔，嘴巴又甜，很会讨女人欢心，可他毕竟是一头骄傲自负的恶龙，打心里瞧不起咱们人类，你可不要被那小白脸的几句恭维话迷了心窍。” “我才不是那种肤浅的女人，用不着你来教训我！” 斯露德狠狠瞪了哈康一眼，扭身走到大篷车跟前，掀起车帘钻了进去。 哈康冲父亲耸肩摊手，满脸委屈相。 “好了好了，她不想听你唠叨你就少说几句吧。”洛根苦笑着拍拍儿子的肩膀，“不是我说你，当哥哥当到这份儿上，在妹妹面前一点威信都没有，你小子可真够失败的。” “这能怪我吗？只能怪您的宝贝女儿被宠坏了，脾气火爆得活像一桶炼金炸药！”哈康向父亲诉苦，“‘石柱镇的铁玫瑰’可不是说着玩的，哪个男人听到这位小姐的大名不头疼？她对我这个亲哥哥都凶巴巴的没有半点好脸色，如果她不改掉自己的坏脾气，看她将来怎么嫁的出去！” 洛根听他这么一说，也是有些犯愁，无奈地挠了挠头，只得暂且搁下这桩烦心事，催促族人打扫战场，救治伤员，尽快离开这处险恶之地。 “白王子”维格尼尔来去匆匆，使商队众人虚惊一场。好在之后几天的行程正如维格尼尔预言的那样风平浪静，12月的第一个星期天，洛根一家终于将这批贵重的军火平安带回石柱镇。 …… 如果展开一幅新大陆东海岸的地图，先往西找到纵贯大陆的“獠牙山脉”，然后往南找到“绞首森林”，往北找到俗称“恐龙之乡”的奥斯塔湖区，往东找到“维格利德大平原”。 在这四处非常显眼的地标之间，分布着一大片高低起伏的丘陵和谷地，便是北方阿萨族土著的聚居地，沃尔松格部落所在的“石柱镇”，就是这个“北方阿萨族部落联盟”事实上的首府。 石柱镇拥有将近两万常住人口，是北方最大也最繁荣的原住民城镇，相比之下，新大陆南方最著名的原住民聚居地“波瓦坦村”，无论从人口规模还是政治影响力的角度来讲，都只能算是个“弟弟”。 石柱镇中央有一圈雕刻着古代符文的巨石阵，被当地居民和德鲁伊们视为圣地，“石柱镇”这个地名就是由此而来。沃尔松格部落世代守护的圣物——那株被人们尊称为“灰老爷”的“先祖之树”——就植根于巨石阵中央。 乔安跟随洛根一家来到石柱镇，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了。 石柱镇的居民以阿萨族人为主，街头偶尔也能看到矮人、精灵和侏儒的身影，但是绝少有殖民者在此地定居。 由于多年前那起“米纽特购地事件”，北方的阿萨族人与米德嘉德殖民者关系破裂，此后双方之间爆发了多次武装冲突，大大小小的暴力事件层出不穷。 冲突中每流一滴血，都会加深原住民与殖民者之间的宿怨，双方的仇恨已经达到几乎不可能化解的地步，石柱镇理所当然的不欢迎殖民者入驻。 乔安身为来自南方的殖民者后裔，在这个原住民占主体的城镇里同样免不了遭人白眼，受到歧视。 洛根一家感激乔安为保护商队做出的巨大贡献，特地把他接到自家做客。 或许是受到哈康和斯露德的影响，洛根的妻子伊丝塔夫人虽然是血统纯正的沃尔松格贵族出身，却难得的对乔安不带偏见，把这个来自南方的少年法师当成自家子弟看待，这些天以来无微不至的照顾他饮食起居。 住在洛根家的这段日子，使乔安回想起当初在亚尔冈京谷地旅居期间，受到康蒂一家热心照料的往事。 他对洛根一家人深怀感激，只可惜他生性内向孤僻，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石柱镇毕竟不是波瓦坦村，除了洛根一家和当初并肩作战的阿萨猎手，其它原住民对乔安这张典型的殖民者面孔可没有什么好脸色。 为了避免发生不愉快的事情，再考虑到乔安的腿伤尚未痊愈，伊丝塔夫人时常叮咛乔安尽量不要离开她家的宅院，如果在家里觉得憋闷，很想出去逛一逛，就招呼斯露德或者哈康陪同出行，千万不要一个人在外面乱跑。 乔安接受了女主人的劝告，其实反而觉得这样正和他的心意。他可不像哈康那样喜欢呼朋唤友，哪里热闹往哪里钻，宁肯独自呆在家里，不受干扰的读书学习，钻研法术。 第121章：荣誉镇民 乔安在洛根家做客的这些天里，洛根大叔也没闲着，亲自拜访包括齐格蒙大长老在内的诸位部落首领，请求他们破例允许乔安进入部落圣地“巨石阵”，觐见“灰老爷”，以便请灰老爷出手帮他治愈伤腿。 一个殖民者，想觐见沃尔松格家族的先知圣树？ 这显然违背了部落的传统，从来没有这样的先例。 齐格蒙大长老不愿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法师破例，但是耐不住洛根的再三请求，毕竟洛根本人是石柱镇中生代的领袖人物，齐格蒙长老看好洛根将来接自己的班，成为石柱镇的下一任首席长老，不得不顾全这位得意门生的面子。 况且乔安为保护军火出了大力，本身又是南方出身，与沃尔松格家族的宿敌——米德嘉德殖民者——扯不上关系，便答应洛根在长老会议上提出这件事，由众位长老共同商议过后再做决定。 石柱镇的长老会议，实际上是一种类似“贵族议院”的行政机构。除非有重大突发事件，按例每个月召开一次会议。 乔安为了等待决议出台，就在洛根家一直住到今天。 怀着忐忑的心情等到中午，洛根大叔终于带着满脸喜气回了家，在餐桌上向家人和乔安详细描述了会议上发生的激烈争执。 针对是否为乔安破例的问题，长老们分裂成两派，一派以首席长老齐格蒙·沃尔松格为代表，觉得不妨为这个小法师破例一回，反正也不至于造成什么恶劣影响，况且人家帮了大忙，堂堂的沃尔松格家族，岂能忘恩负义？ 另一派长老则更为保守，觉得这个先例不能开，否则有一次就有两次，有两次就有三次，开了这个坏头，往后便不好拒绝其它外来者向“灰老爷”求医问诊了。 灰老爷的脾气又不太好，有时候连沃尔松格家族的病人都懒得出手医治，哪里耐烦受外人的骚扰，万一激怒了他老人家，谁都没有好果子吃，还是不要沾惹这个大麻烦为好。 双方的激烈争执一直持续到中午，后来有人无意间问起乔安·维达的出身来历，洛根便把自己所知的一切当着诸位长老的面说了出来。 他只知道乔安是个孤儿，从小被外公拉扯长大，还听乔安说起他外公名叫纪尧姆·泰尔，是一位生活在南方小镇的老猎人，如今已经病故了。 洛根本人不认得纪尧姆·泰尔，也不觉得这老头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 然而他毕竟还是年轻，见识太浅，当他无意间说出乔安外公的名字，会议厅里顿时炸了锅，好几位白发苍苍的长老激动的跳了起来，连声问洛根所说的“纪尧姆·泰尔”，是不是亚尔夫海姆的那位“游侠泰尔”。 洛根懵懂地点了点头，隐约记得乔安说过他外公是一位老猎人，猎人和游侠……似乎也差不多吧？ 这下更热闹了，好几位原本坚决反对破例的长老，瞬间全部跳反，声称游侠泰尔的外孙不算外人，议会可以先授予乔安一个“荣誉镇民”的称号，这样一来，他就可以绕过传统规矩，顺理成章的去觐见灰老爷了。 洛根对会场中的气氛变化感到莫名其妙，就向那几位跳反的长老打听，纪尧姆·泰尔究竟是什么人，很了不起吗？ 结果让他大为惊讶。几位长老提到此人全都竖起大拇指，称赞泰尔先生是一位侠肝义胆的好汉，30多年前曾经协助石柱镇对抗霜巨人的入侵，本身也是石柱镇的“荣誉镇民”。 三十多年前，洛根还只是一个玩泥巴的小屁孩呢！他倒是对凶残的霜巨人有那么一些模模糊糊的童年记忆，当时石柱镇差一点就被巨人大军攻破，惨遭巨人杀害的居民不下千人。那是本镇自打建立以来最危险的一战，最终能够击退霜巨人匪徒，离不开诸多外来友人的仗义帮助——其中一位就是游侠泰尔。 这件事时隔多年，族中只有几位德高望重的老爷子还记得，而像洛根这样的中年人，毕竟当时太过年幼，印象早就模糊了。 既然乔安·维达是老游侠纪尧姆·泰尔的外孙，那就不是外人了，长老们立刻作出决议，授予乔安石柱镇“荣誉镇民”的称号。 从今往后，乔安甚至可以在自己的名字和姓氏之间加上“沃尔松格”这个中间名，高贵的沃尔松格家族，乐于将乔安·维达视同于自家子弟——对于一位殖民者的后代而言，这是一份前所未有的殊荣！ 乔安对长老们的厚爱很是感激，同时更感谢已经不在人世的外公。托他老人家的福，自己才能在盛行排外风气的石柱镇获得立足之地。 吃过午饭，洛根亲自驾车送乔安前往位于城镇中央的巨石阵。一圈粗大的石柱直叉天空，恍若远古文明的遗迹，无声诉说着千万年来的沧桑变迁，营造出庄严肃穆的气氛。 巨石阵中央生长着高大笔直的梣树，也就是乔安在亚尔冈京谷地见过的“白蜡树”。树林中有一片空地，沃尔松格家族的“先祖之树”灰老爷就扎根在空地中央，守护着这片阿萨族人世代聚居的土地。 乔安在树林外围下了车，拄着拐杖，在洛根大叔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朝林间空地走去。 走出没两步，乔安就觉得左手掌心微微发烫，脑海中随即浮现“神之泪”发来的精神感应。 …… 神话感应：发现7阶神话生物，伊尔明苏尔！ …… 乔安心头微动，转身望向扎根在林间空地中央的那株参天古树，果然感受到神话力量特有的波动。 其实早在来到石柱镇之前，他就怀疑“灰老爷”也是一株“伊尔明苏尔”，亦即当初“老白”拜托他代为探访的老兄弟，现在得到“神之泪”的提示，这个猜测基本得以验证。 现在乔安唯一还无法确定的，只有一件事： “灰老爷”和“老白”，这两株神话古树，谁是大哥，谁又是小弟。 程剑心说 求月票推荐票 第122章：灰老爷 从外观来看，石柱镇这株古树比“老白”稍微矮一些，但是树干更粗壮，树干中部也像“老白”那样裂开一道发光的树洞，却不知是否也是通往“妖精荒野”的传送门。 树皮则呈现为健康的浅灰色，或许这就是它被当地人尊称为“灰老爷”的原由。 乔安仰望古树的时候，洛根从口袋里摸出一只镌刻魔法符文的铜铃，对乔安说：“灰老爷平常都在休眠，而且睡得很沉，大声喊叫也无法将它老人家唤醒，但是只要摇响这枚德鲁伊制作的魔法铃铛，就能将它老人家从沉眠中唤醒。” 洛根摇了摇铜铃，发出一串清脆的声响。乔安注意到铃铛周围空间分布的魔网丝线发生了微妙的变动，仿佛平静的水面投下一颗石子，层层叠叠的魔网向四周扩散。 林间空地那株古树，似乎感应到了魔网的异常波动，微微震颤起来，树干中央浮现一张苍老的面庞，扬起两道灰色长眉，缓缓睁开眼眸，接着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呼呼～是哪只小猴崽子，又把我老人家从睡梦中吵醒啦？” 灰老爷抬了抬密布皱纹的眼皮，看到洛根正在摇铃，没好气地说：“原来是你啊，‘淘气包’小洛根，又想折断老爷我的枝条，拿去削成木刀？” 洛根的老脸顿时涨红，尴尬地回答：“老爷子啊，那都是几十年前的往事了，你怎么还记着啊！你看我也是一大把年纪了，怎么可能还干那些调皮捣蛋的勾当。” “呼呼～老爷我的记性好着呢！再说啦，你小子在我面前卖什么老啊？哪怕你胡子一大把，娶了媳妇，有了儿女，在老爷我眼中还是个调皮捣蛋的小毛孩儿。” 灰老爷望向洛根的目光里带着慈祥的笑意。 洛根搔头讪笑，赶紧言归正题。 “老爷子，今天我给您带来一位年轻的朋友。”拍拍乔安的肩膀，郑重介绍道：“这位小哥儿名叫乔安·维达，是咱们石柱镇的荣誉镇民，曾经帮过我的大忙，您老人家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帮乔安治疗一下受伤的双腿？” “哼！你们这群小猴子，每次把我老人家唤醒，都是为了给人治病，就没点新鲜的，简直烦死我了！” 灰老爷嘴上抱怨，却还是转脸打量乔安，灰色眼眸突然闪出异样的光彩。 “咦？你小子……有点意思啊！” “怎么了，灰老爷？”洛根不安地问。 “没你的事！”灰老爷挥舞枝条打断他的话，急匆匆地盯着乔安问：“小家伙，你打哪儿来？” “亚尔夫海姆。”乔安实话实说。 “嚯！我就知道！”古树忽然咧嘴大笑，浓密的胡须随着笑声抖动起来。 “灰老爷，您认得乔安？”洛根诧异的问。 “我不认得这个小家伙，但是我认得他身上那根枝条……奇怪，怎么还有一股邪恶的气息？”灰老爷收敛笑容，狐疑地望向乔安：“小家伙，你身上除了我老哥的枝条，是不是还随身携带了其他邪恶植物？” 乔安想了想，点头道：“除了老白爷爷给我的一根枝条，还有在旅途中偶然获得的‘甘提亚斯树根’，据说这是甘提亚斯魔树的根茎，邪教徒可以用它控制枯萎怪，在我手中却没有任何用处。” “哈！甘提亚斯魔树？！多么可憎的名字啊！这让我回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往事……”灰老爷脸色阴沉。 “对不起，我不是诚心惹您老人家生气。” 乔安暗自后悔，今天来拜见灰老爷之前，应该把“甘提亚斯树根”留在洛根家的。 “不不不！小家伙，我不是生你的气，恰恰相反，我要感谢你把‘甘提亚斯树根’带到这里来，那可憎的东西对我很有用处，凭借这条树根，说不定我可以研究出对付甘提亚斯魔树的妙招，你愿意把它让给我吗？” “当然愿意，反正我拿着也没用。”乔安坦诚地说。 古树脸上重现笑容，温和地说：“好孩子，谢谢你的慷慨，你放心，老爷我不会白要你的东西，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现在先让我看看你的腿。” 乔安点了下头，拄着拐杖，蹒跚着走到古树跟前。 灰老爷垂下两根枝条，仿佛灵活的双手，轻轻抚弄乔安包裹在绷带和夹板下的小腿。 “哎呀呀！伤得还真不轻呢！你们这些小猴崽子啊，就是喜欢淘气，整天上蹿下跳，结果倒好，摔断腿了吧？你们要是也像老爷我这样双脚扎根大地，稳稳当当的，哪里会受这份罪呢？” 乔安听着老先知的数落，既无奈又好笑——自己又不是一棵树，真没法像它老人家那样“扎根大地”。 灰老爷嘴上唠叨，“手”上也没闲着，两根柔软的枝条缠绕乔安小腿，激发出一股神圣的魔力，柔和的白色光芒经由枝条流遍乔安双腿，折磨他多日的酸胀麻木感顿时被驱散，双腿渐渐恢复了知觉。 相对奥术而言，乔安对神术的了解比较肤浅，但是不难看得出来，灰老爷为他疗伤时施展的那个神术，多半是6环“医疗术”——只有这样的高阶神术，才能在瞬间使断裂的腿骨愈合如初。 灰老爷施法过后，以枝条拆掉乔安腿上的绷带和夹板，示意他走动一下试试看。 乔安环绕大树走了两圈，感觉脚底轻飘飘的，腿部肌肉还是有些肿胀，但是比接受治疗之前好太多了。他抛开拐杖，又慢慢地绕树走了一圈，每一步都走的很稳当，这种脚踏实地的感觉真是久违了。 乔安停下脚步，怀着满腔感激向老先知深深鞠了一躬。 灰老爷呵呵一笑，挥舞枝条示意他不必多礼。接着又叮嘱了一番，告诫他折断的腿骨虽然已经愈合，但是造成的筋肉损伤还需要慢慢静养才能完全恢复，至少在接下来两个月内，尽量不要剧烈运动，注意防寒保暖，避免留下后遗症。 “不听我老人家的劝，将来阴天下雨就腿疼，有你小子受的！” “我一定牢记您老人家的告诫，好好养伤。”乔安恭顺地回答。 程剑心说 感谢书友：fateholder11，本周打赏500起点币；tce，本周打赏100起点币；书友140621142602361，本周打赏100起点币 第124章：神话充能 正如乔安料想的那样，神话能量毫无阻碍的被“伊尔明苏尔之枝”吸收，翠绿欲滴的树叶散发出朦胧的光辉，显得分外迷人，但是刚刚消耗的那道正能量，并没有因为汲取“神话之力”就立刻重生出来，这让乔安有些意外。 皱着眉头沉思默想片刻，乔安眼中渐渐浮现明悟之色。 能量在两个不同的系统之间进行交换，交换过程中发生能量耗损属于正常现象，通常不太可能反而比交换之前的能量更多。 乔安的“神话之力”随自身施法能力同步成长，一道“神话之力”所蕴含的能量，总是相当于乔安当前所能使用的最高环法术位。 乔安是4级法师，掌握的最高阶法术只有2环，2环法术针对群体受术目标的魔力上限是5个能级，那么可想而知，他每激发一道“神话之力”转化而成的魔力最多也只有5个能级，亦即5度（魔力能级单位）。 “伊尔明苏尔之枝”每消耗一次“引导正能量”，释放出的魔力相当于多少个能级？ 刚才灰老爷说得很清楚，是10个能级，也就是10度。 既然“伊尔明苏尔之枝”消耗了10度能量，自己仅仅为其充入5度能量，这明摆着是入不敷出，当然无法匹配！ 至少还需要再充入5度能量，才能使“伊尔明苏尔之枝”恢复“引导正能量”的使用次数。 如此一想，乔安便再次激发“神话之力”，继续为手中的“伊尔明苏尔之枝”充能。结果正如他计算的那样，两道“神话之力”转化出来的魔力，刚好够恢复1次“引导正能量”，一个能级也没浪费。 根据这个小小的实验，乔安对不同属性的能量之间进行相互转换的规律有了更深刻的了解。 等将来自己晋升为5级法师，能够获得3环法术位，“神话之力”的能级也将提升为10度，到那时只要消耗一道“神话之力”，就能给“伊尔明苏尔之枝”充入足够激发1次“引导正能量”的魔力。 怀着欣喜的心情，乔安向灰老爷提出告辞，过后离开树林，与在巨石阵外等候他的洛根大叔碰头。 洛根没有打听乔安跟灰老爷单独聊了什么，只说时间已经不早，催他赶紧上车，伊丝塔、哈康和斯露德还在等他们回家吃晚饭。 坐在疾驰的马车上，乔安陷入沉思。 来到石柱镇已经半个多月了，如今他的腿伤基本治愈，“老白”委托他探望“灰老爷”的事也办妥了，没有继续留在石柱镇的理由。 考虑到现在已经是十二月末，乔安觉得是时候启程前往米德嘉德城了。 进城以后，他还有很多琐事需要处理，比如打听奥法研究院的招生情况，了解导师们的人品和学术水平，以便决定报考哪位导师的研究生，最后还要在学校附近租一栋公寓，静下心来筹备奥法研究生考试。 越想越觉得时间紧迫，乔安只得硬起头皮向洛根大叔提出告辞。 洛根静静听他说完接下来的打算，脸上浮现爽朗的笑容。 “乔安，大叔我是个粗人，没读过几天书，对米德嘉德大学的情况也不太了解，但是你有信心报考咱们新大陆的最高学府，就凭这一点，大叔有理由为你感到自豪！” 乔安脸颊泛红，有些难为情地说：“我只是去试一试，不一定考得上。” 其实他现在连奥法研究生最基本的报考门槛——考生至少得是5级法师或者6级术士——都还达不到，留给他备考的时间只剩不到三个月，实在是心里没底。 “乔安，大叔支持你去米德嘉德大学追求梦想，好好学习，毕业以后最好能留在学校当助教，将来晋升讲师，副教授，教授，有一份安定的工作，收入不错，社会地位更是没的说，这种简单平静的生活，真的很适合你的性格。” 乔安听得心驰神往。 他这一辈子，除了用功学习就没有别的特长了，再加上性格内向孤僻，畏惧社交活动，似乎真的只有在远离世俗纷争的“象牙塔”中才能找到一块立足之地。如果能像洛根大叔所说的那样，在学业上一步一个脚印的获得提升，在大学里谋一份教职，的确是最符合他个人偏好的人生规划。 可惜，这份规划看起来很美好，想要实现却很难。且不说乔安现在连第一步都还没有迈出去，就算将来真有留校任教的机会，就凭他这笨拙的语言表达能力，羞怯腼腆的性格，哪里敢站在讲台上向那些几乎与他同龄的学生传道受业呢？ 好歹是一位“神话大法师”，智力属性高达29，乔安对自己的学术能力多少有点信心，但是他对自己的教学能力毫无自信。 这一点在豪斯镇的时候就得以验证。 当时他尝试给正在筹备报考莱顿学院预科班的艾伦·戴维斯补课，效果连他自己都很不满意。 德高望重的名教授可以不管教学，专注学术研究，青年教师却没有这样的资格，乔安不禁为自己的前途深深担忧……难道连这条唯一适合自己的职业道路也走不通？ 洛根发觉乔安呆呆出神，面带愁容，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将来的事将来再操心也不迟，现在没必要犯愁，大叔对你的学业帮不上忙，好在大叔认得一位在米德嘉德城里颇有能量的老友，看在我的面子上，那位爵爷应该会给你一些照顾。”说着，他把马车停靠在家门口，从怀里取出两封信。 “早就知道你要走，提前为你准备了两封引荐信，一封是给锻造谷施密特兵工厂的老板施密特·铁砧的，这位矮人先生是我们沃尔松格家族多年来的合作伙伴，之前我们押运的那批魔晶枪就是在他开设的兵工厂定做的，你不是要为转轮手枪搭配子弹吗？去锻造谷找施密特，给他这封信，不出意外的话，施密特会设法满足你的要求。” 第125章：传说中的人 乔安收下第一封引荐信，感激地向洛根大叔道谢。 洛根摆摆手示意不必客套，拿起第二封信，脸上笑容收敛，神色变得格外凝重。 “这第二封信，你一定要妥善保管，到了米德嘉德城，去海湾商行，找一个名叫约瑟夫·亚当斯的男人，把这封信交给他。” 海湾商行？ 约瑟夫·亚当斯？ 接连听到两个耳熟的名字，乔安不由面露诧异。 海湾商行，他曾听“莱顿邮报社”的总编米兰达·费雪女士说起过。这家商行用正当生意作掩护，其实是“自由之子协会”在米德嘉德城的秘密总部。 至于约瑟夫·亚当斯，乔安也有过一面之缘，此人在“自由之子协会”的地位比米兰达女士更高，乔安手里有一封米兰达女士托他转交亚当斯的引荐信，还在信中委托亚当斯及其在米德嘉德地区的同事关照他。 现在突然听洛根提起海湾商行和约瑟夫·亚当斯，乔安不禁产生一个疑问。 “洛根大叔……您也是‘自由之子’协会的成员？” “我一个阿萨族人，怎么会加入殖民者组成的地下帮会呢？”洛根笑着摇摇头，“我不是‘自由之子’的正式成员，但是与协会的高层关系不错。” “您刚才提到的那位老友，指的就是亚当斯先生？”乔安接着打听。 “不是亚当斯，而是另一位比亚当斯能量更大的人物，真正的大人物，不需要抛头露面，一句话就能解决问题。”洛根压低嗓音，表情神秘，“我与那位大人物的交往，连我老婆孩子都不知情，这不仅是因为我们沃尔松格部落与殖民者关系紧张，更主要是因为那位大人物一贯低调，不希望自己的名字传到外人耳中，况且他的名气实在太大，敌人也实在太多，如果他还活着的消息被曝光，肯定会霸占新大陆所有报纸的头版头条。” “那位先生究竟是什么人物啊，洛根大叔，方便透露一下吗？”乔安按捺不住好奇问。 “我既然写信委托那位先生照顾你，你迟早会见到他本人，也没有必要隐瞒你，但是你必须发誓，绝不能把那位先生的住址告诉任何人，除非得到他本人同意！”洛根脸色严峻，“我不能直接告诉你那位先生的住址，而是让你先去海湾商行，把信先交给亚当斯，再由亚当斯转交那位先生，由他本人来决定是否要接见你，也是不想违背当初发下的誓言，不得不大费周章。” “您放心，我发誓守口如瓶！”乔安郑重做出承诺，心里愈发感到好奇。 “乔安，你从亚尔夫海姆来，可曾听说过当地一位名声显赫的战争英雄，人们称他为卡斯蒂斯勋爵？” “这……”乔安顿时变了脸色。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玛莎和瑞贝卡姐妹俩的脸孔，仿佛近在眼前。 “你毕竟年纪还小，没有听说过这位爵爷的大名也正常，这不要紧，你只需要知道爵爷如今在米德嘉德城中隐居，公开身份是一位患病修养的退役军官，平时深入简出，几乎不在社交场合露面，很少有人知道他是米德嘉德殖民公司的现任董事局主席兼米德嘉德大学校董理事会的理事长，他随便说一句话，甚至比米德嘉德殖民地总督的手谕更管用！”洛根大叔低声道。 乔安听得目瞪口呆。 玛莎和瑞贝卡姐妹俩早就对他说过，怀疑父亲尚在人世，而且就在米德嘉德城，只是一直没有得到他的音信。 如今听了洛根这番话，卡斯蒂斯姐妹多年来的猜测得以验证，可乔安怎么也没想到，那位与他具有相似异怪血统的卡斯蒂斯爵士不仅还在人世，而且手上握有殖民地公司和米德嘉德大学的决策权，这就等于掌握了经济和教育两项大权，洛根说他的权力超过总督阁下，有夸张成分，但足以表明卡斯蒂斯爵士的地位之高，影响力之大。 这样一位大人物，十多年来却不曾在公众视野中露过一面，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存在，之所以如此刻意隐姓埋名，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呢？ 乔安陷入沉思。 “乔安，卡斯蒂斯爵爷是我的老友，也是我这辈子最崇拜的人，你要知道，以我的身份，按理说不能跟殖民地政府的官员结交，否则就有背叛家族的嫌疑，可这并不影响我与卡斯蒂斯爵爷的友谊，因为我和他有一个共同的理想。”洛根面露微笑。 “大叔，您和爵爷共同的理想是什么呢？”乔安好奇地打听。 “我们两个人都厌恶战争，不想再看到殖民者与原住民互相残杀，流血牺牲，我们都致力于推动殖民者与原住民化解仇恨，就像当初殖民者刚刚来到这片新大陆时那样，双方携手互助，放弃利益之争，分享我们脚下这片辽阔肥沃的土地以及埋藏在大地深处的丰富矿产资源，共同建设属于我们全人类的美好家园——我们坚信，那将是一个人人自由平等的人间天国！” 洛根窘笑着搔了搔头，有点不好意思的说：“你可能会觉得我这种想法太天真，根本不切实际，其实我也知道自己这样的人实在太渺小了，能力很有限，光靠我一个人的努力，不可能促成殖民者与原住民达成和解，但是卡斯蒂斯爵爷不一样，无论从人品还是能力来讲，他都是一位当之无愧的伟大人物，很可能也是我们这个时代、我们这个大陆唯一还活着的伟人……” “尽管他病得很重，让人担心下一秒就会咽气，可他毕竟是卡斯蒂斯爵士——只要爵爷还在人世，米德嘉德的殖民者与我们原住民就还有达成和解的希望！” 听了洛根大叔对卡斯蒂斯爵士发自内心的赞美，再对比玛莎和瑞贝卡对父亲的回忆，还有外公临终前隐晦提到的关于他与卡斯蒂斯爵士交往的经历，乔安不由对这位影响力遍及亚尔夫海姆与米德嘉德两大殖民地的传奇人物，产生强烈的好奇。 接过洛根大叔递来的那封引荐信，乔安暗自拿定主意：“将来到了米德嘉德城，一定要设法拜访卡斯蒂斯爵士，亲眼看一看，他是否真像传说中那么了不起。” 程剑心说 求月票推荐票 第126章：锻造谷 虽然乔安很想尽快上路，可是在伊丝塔夫人、哈康和斯露德的热情挽留下，最后还是多留了一个星期，直到过完1621年的新年庆典才告别依依不舍的洛根一家，独自踏上北上之旅。 离开石柱镇，乔安就变成鹰人，展翅腾空，一路向北飞行，从上午一直飞到日薄西山，终于飞抵“锻造谷”上空。还没降落下去，他就远远地听见魔导蒸汽机牵引自动锻锤敲击钢铁发出的铿锵轰鸣！ 锻造谷位于蜜酒河畔，自古以来就是矮人一族的聚居地。当地盛产铁矿，从早到晚打铁声不绝于耳，故而得名“锻造谷”。 矮人要塞“尼达维勒”坐落在锻造谷深处，被誉为新大陆地表规模最大的矮人城市，其实更像是一座伪装成城市的兵工厂。 尼达维勒城总是笼罩在白茫茫的蒸汽与黑色浓烟中，各种各样的工厂设在低矮的建筑物内，厂房里巨大的齿轮和机器不分昼夜地持续转动着，发出刺耳的噪音。 尼达维勒是米德嘉德地区最主要的矿物、宝石和贵金属集散市场之一，像精金、秘银和寒铁之类在别处难得一见的稀有金属，都可以在尼达维勒的市场上买到。 此外，锻造谷还临近盛产魔晶矿石的“太古深渊”金加仑，尼达维勒城里开设有数家大型矿石精炼厂，故而乔安可以在城里买到很便宜的工业魔晶，每盎司只要580金杜加，而在莱顿港这样不产魔晶纯靠进口的地区，每盎司魔晶的含税价高达625金杜加！ 乔安打算先去拜访兵工厂主施密特·铁砧，敲定订做转轮手枪子弹的交易。接下来他打算逛一逛城里的矿产市场，利用搜刮塞壬海妖宝藏得来的那笔横财，购买一些魔晶以及研究魔法和炼金术时需要用到的稀有金属。 走进尼达维勒城的街头，看到擦身而过的矮人居民，乔安不由回想起最初引领自己接触附魔工艺的弗林特·铁砧先生。这位可敬的老矮人，故乡就在尼达维勒城，他出身的“铁砧氏族”更是本城首屈一指的名门望族。 洛根大叔交给乔安的第一封引荐信，收信人施密特先生也出身于铁砧家族，而且在家族中地位颇高。 乔安根据信上的地址找到施密特兵工厂，经过一番周折总算被带到工厂主施密特·铁砧先生的办公室，获得觐见这位本城名流的荣幸。 矮人一族崇尚传统秩序，血统、年龄和财富是一名矮人在社会上立足的根基，倘若同时具备上述三种条件，脾气自然见长。 可敬的施密特·铁砧先生，身为一位富有的军火大亨，就像大多数功成名就的老矮人，在籍籍无名的毛头小子面前毫不掩饰高傲固执的态度，说话时自命不凡的口吻真让乔安有点受不了。 好在矮人不只是傲慢自大，还非常看重友情和亲情。当乔安递上洛根大叔的亲笔信，“军火大亨”脸上便多出几分笑容，对他的态度明显好转；而当乔安说起自己是弗林特·铁砧的学生，这位大亨眼中禁不住流露出一丝惊喜。 经过一番讨论，施密特先生认定弗林特·铁砧的确是自己的亲戚，论起辈分来算是他的堂弟。 乔安怀疑自己有点“脸盲”，在他眼中，所有成年男性矮人的容貌看起来都长得差不多。 好在施密特先生也有一副与弗林特相似的酒红色大胡子，据施密特先生自己说，这就是铁砧家族高贵血统的外在特征。 有了洛根和弗林特这两重关系，施密特便不把乔安这个小法师当外人看待，接下来的谈话很融洽。尽管乔安在陌生人面前还是显得有些局促紧张，说话不太得体，施密特先生也没有见怪，仍然对他很亲切。 简单的寒暄过后，乔安言归正题，向施密特先生提出打算订购300发转轮手枪专用的子弹。 施密特先生接过乔安递来的转轮手枪，简单的扫了两眼就给出颇有专业素养的论断。 “地道的远东货，百分百是冰风谷远东矮人兵工厂出品，把复杂的零件集成在这么小的一把枪上，不得不说，锻铁家族还是有点真本事的！” 乔安没有听说过“锻铁家族”，但是他对“冰风谷兵工厂”有点印象，报纸上说那是远东最大的兵工厂。 冰风谷的远东矮人一族与他们在新大陆的远亲一样擅长锻造武器，而且远东矮人与寇拉斯父子关系密切，多年来一直在为寇拉斯父子领导的远东叛军输送包括魔晶枪和魔晶炮在内的精良武器。寇拉斯父子能够在远东行省推翻神圣亚珊帝国的统治，割据一方，离不开远东矮人一族的鼎力支持。 “施密特先生，您能制造出同样的枪械吗？”乔安问老矮人。 “可以是可以，但是费时费力费工本，价钱定得低了我赔本，价钱定得太高又卖不出去！咱们新大陆毕竟还是缺乏文化底蕴，多得是那种乡下土财主，他们只想要笨重耐用的猎枪，舍得为高档枪械花大价钱的贵族绅士却很少，就目前而言，我不看好这款袖珍魔晶枪的市场前景。” 老矮人摇摇头，将转轮手枪还给乔安，拿起海泡石烟斗深深抽了一口。 听了他这番话，乔安心里凉了半截，坐在那里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施密特先生看出他情绪低落，放下烟斗，笑着拍了拍少年法师的肩膀。 “虽然我不打算设计生产同类枪械，但是这并不妨碍我开一组模具，帮你定制转轮手枪的专用子弹。” “这……太感谢您了，施密特先生！”乔安对魔导工业并不陌生，当然清楚只为加工几百发子弹开一组模具很不划算，既感激又忐忑地向老矮人打听：“那个，费用方面……” 施密特先生将烟斗塞进几乎被浓密的胡须完全遮盖住的嘴巴里，不紧不慢的抽了几口，过后对乔安说：“加工费的事缓一缓再说，我还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我只是一个低阶法师，恐怕没有能力帮您分忧解难。”乔安慎重地回答。 程剑心说 感谢书友：tce，本周打赏200起点币； 19951，本周打赏100起点币 第127章：天花 老矮人咧嘴笑了笑：“这件事我也是受朋友所托，我先说一说前因后果，你要是觉得有能力帮忙就帮一把，要是觉得无能为力就直说，咱们接着谈正事。” “那行，您请讲。” 施密特先生说得轻松，可人家既然已经开口相求，乔安但凡能出一把力，便不好意思拒绝了。 “事情是这样的，我有一个表弟，从他祖父那一辈开始就经营铁矿山，到我表弟这一辈，由于家族人口众多，分到他手里的矿山就只剩下两座，产量也很一般，总共只有十个雇工，勉强维持生计罢了。” 施密特先生叹了口气，接着说：“我表弟的运气不太好，两年前他名下的一座矿山发生渗水事故，淹死了两名矿工，善后事宜还没处理妥当，矿山周围的村落就爆发了天花。” “短短两个月，当地村民就有不下百人死于天花，在附近工作的矿工也受到传染，为了防止疫情扩散，领主大人下令废弃爆发传染病的村落，我表弟的矿山也被勒令封闭起来，疫情结束之前不得开张经营，畏惧疫病的人们还给那座废弃的矿山起了一个新名字‘佐奇坑’，小法师，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乔安点了下头。“佐奇”这个词，在矮人语中即为“死亡”。“佐奇坑”翻译成通用语，就是“乱葬坑”的意思，这当然不是什么好名头。 “我表弟只靠剩下的那做矿山勉强维持生计，好不容易熬到今年春天，天花疫情已经平息，他向领主大人申请解除禁令，打算重新启用佐奇矿山。” “按照惯例，重新开工之前，先要去矿坑里查看一下是否还有天花病毒存活，然而就在他们时隔两年再次重返矿山的那天，意外发现矿山附近有来历不明的身影出没。” “有个胆子大的矿工，仗着自己已经出过痘，不怕天花病毒感染，便悄悄跟踪神秘人进入矿井深处，结果没过多久就逃了出来，还被吓得几乎发疯！” “他看到了什么？”乔安忍不住追问。 天花病毒看不见摸不着，吓坏矿工的肯定是某种更具体的恐怖事物。 “是亡灵！”施密特先生脸色沉重，语调也带上几分阴森的意味，“此人声称矿山深处有不死生物出没，后来又有其它进入矿坑探险的人证实了这一点，但是不同的目击者对闹鬼的原因各有说法。” “有人认为这些不死生物是死于天花的矿工转化而成的僵尸，有人则认为矿坑连通地底一座古老的墓穴，墓穴中的亡灵通过矿井流窜出来，在坑道中游荡，甚至还有人怀疑矿坑深处隐居着一位死灵法师——比如我表弟，就坚持最后一种观点。” 乔安眉头微微蹙起，期待施密特继续说下去。 “我表弟是一个稳重踏实的男人，没有充足的证据不会轻易下断言，既然他坚持佐奇矿坑被一位来历不明的邪恶施法者霸占，并且求到了我头上，我这个当大哥的，于情于理都得帮他解决麻烦对不对？” 施密特先生耸肩摊手，有些勉为其难地说：“我这个人不喜欢跟施法者打交道，尤其不想跟那些操弄尸体的变态打交道！” “洛根老弟在来信中大大吹捧了你一通，小法师，坦率地讲我不太相信你真有洛根老弟说得那么聪明能干，我讨厌施法者，但是我得承认只有施法者才能对抗施法者。 “既然在矿山里装神弄鬼的家伙，很可能是一位邪恶的死灵法师或者信奉死神的牧师……咳咳，如果你肯接下这趟差事，帮我调查矿山闹鬼的真相，我可以免费送你300发手枪子弹，额外赠送半磅魔晶作为酬劳，小法师，你觉得这笔交易怎么样？” 300发手枪子弹，再加上半磅魔晶，这笔酬劳着实丰厚，由不得乔安不动心。然而他必须充分考虑这桩委托背后蕴含的风险，酬劳再丰厚，也不值得拿命去换。 经过长时间的思索，乔安终于开口。 “施密特先生，我不确定自己是否有能力接下您的委托，可不可以先给我一些时间去佐奇矿山附近了解一下当地的情况，过后再给您答复。” “小伙子，我喜欢你做事稳重的性格，就这么定了！”施密特先生笑着向乔安伸出右手。 乔安握了握老矮人宽大的手掌，过后起身告辞。 离开施密特先生的办公室，乔安走在路上，陷入思索。 在前往佐奇矿山调查闹鬼事件之前，他首先要防范的是害苦当地村民的天花病毒。 在这个时代，“天花”在新大陆民众心目中几乎就是“死神”的代名词。 天花是比“黑死病”更古老的一种烈性传染病，疫情不发作则已，一发作便来势凶猛，感染者在15～20天内致死率高达30%！ 那些出过天花却最终存活下来的患者，身上大多带有痘疮疤痕，仿佛死神在他们身上打下的烙印，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逃脱这一劫过后，终其一生便不会再次感染天花病毒。 当初乔安在德林镇的时候，曾追随凯兰迪尔先生学习医术，对天花这种传染病的了解远比普通人更深刻。 医学界多年来的研究表明，天花病毒主要经呼吸道黏膜侵入人体，通过飞沫吸入或直接接触而传染。临床表现主要为寒战、高热、乏力、头痛等毒血症状，皮肤成批依次出现疱疹并结痂，遗留痘疤。 到目前为止，医学界对天花还没有确定有效的常规治疗方法。 移除疾病的“神术”倒是可以治愈天花，然而相对于被感染的人群和病情恶化速度，多数疫区很难在短时间内召集到足够多的牧师或者德鲁伊施法平息疫情。很多患者只能被隔离起来听天由命，运气好的还能扛过去，扛不住的就只能等死了。 除了易传染和致死率极高，天花病毒还有一大可怕之处是生存能力很强，能够对抗干燥和低温，在痂皮、尘土和被服上可生存数月至一年半之久！为了避免病毒扩散，天花病人死后遗留的贴身衣物和用具，也都必须付之一炬。 第128章：佐奇矿山 当初凯兰迪尔医生向乔安讲述天花病例的时候，曾提到一个颇为诡异的现象。 来自旧世界的殖民者及其后代，对天花病毒的抵抗力比较强，感染后致死率低于平均水平，而包括阿萨族在内的新大陆原住民则更容易被天花病毒感染，致死率也特别高，以至于很多原住民将天花归咎于殖民者，声称新大陆本来没有这种恶性传染病，都怪殖民者把这种致命的病毒从旧世界带到了新大陆！ 那么，原住民的抱怨是否合乎事实呢？ 从凯兰迪尔医生收集的证据来看，乔安虽然不太情愿，却不得不承认，“殖民者把天花病毒传播到新大陆”之说，属实的可能性很大！ 佐奇矿山位于锻造谷西部，与尼达维勒城相距八十余里，乔安哪怕变成鹰人赶路，也要飞行两个钟头。 抬头看了一眼昏暗的天色，乔安决定先不忙着去矿山调查，就在城里找一家旅馆住下，点了一份当地小有名气的“熊肉派”，就着苹果汁填饱肚子。 馅饼烤得恰到火候，薄而脆的酥皮入口既化，肉馅鲜嫩多汁，果汁也很可口。乔安对这顿价值3个银杜加的晚餐很满意，唯一有点不太习惯的就是用餐氛围。 或许因为他是旅馆酒吧间里唯一喝苹果汁而非酒精饮料的男人，吃晚饭的时候时常引来诧异的目光。再加上酒吧间里的客人多是矮人，这群嗜酒如命的小矮子，灌下两杯猫尿就变得特别吵闹，不是正在吹牛，就是在酝酿吹下一波牛，吵得乔安脑壳痛，决定往后让旅店伙计把他的餐点送到客房，落得个清净。 吃过晚饭，一名年轻的矮人提着灯引领乔安登上二楼客房。乔安原本有点担心客房太过狭小，进门一看才发觉房间比自己预想中更宽敞，床铺宽大到足以塞进一头食人魔，顿时使他觉得1个金杜加一晚的住宿费花得很值！ 更让乔安感到惊喜的是旅馆客房里完善的自动供水设施。盥洗台上有一对接驳铜管的旋钮开关，侍者颇为得意地介绍说这叫“水龙头”，拧开左侧的龙头，黄铜水管就会涌出热水，可以用来洗脸泡脚，右侧龙头供应冷水，清澈到可以直接饮用。 因为这套自动供水装置，乔安对尼达维勒城平添了几分好感。相比他的故乡亚尔夫海姆，以尼达维勒为代表的北方城市缺乏南方那种淳朴悠闲的乡村氛围，人们的生活节奏显得很紧张，工厂排放的废气和噪音把整个城市弄得又脏又吵，不像南方随处可见优美的田园风光。 但是，在这个脏乱忙碌的北方城市里，乔安也感受到有一种南方罕见的蓬勃活力，每个人都显得干劲十足，整个城市如同一座昼夜轰鸣的机器，呈现出“大工业时代”特有的恢弘气象。 魔导工业在制造废气和噪音的同时，也为当地居民带来南方广大乡村地区所不具备的便利服务，比如通往家家户户的自来水管道，这在数百年如一日习惯饮用河水或者打井汲水的南方乡村，是无法想象的人间奇迹。 乔安诚然怀恋故乡的田园风光和传统农牧业生活方式，但是理智告诉他，北方快节奏的城市生活和轰轰烈烈的魔导工业才是时代发展的正确方向。 总有一天，水车和风车将被魔导蒸汽机取代，水井亦将被自来水管道淘汰，慢节奏的南方乡土风情，也注定会被崇尚效率的北方生活方式所同化——这无关个人喜好，归根结底是新兴魔导工业文明对传统种植业文明的无情碾压。 陌生的环境没有改变乔安的作息习惯。第二天清晨，他如常早早起床准备法术，在客房里吃过早饭就离开旅馆，变成鹰人一路西行。当灿烂阳光驱散清晨的薄雾，佐奇矿山已然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寂静的山丘上覆盖着积雪，隐约可见采矿场地的遗址，一派荒凉景象。 乔安收敛双翼降落在废弃采矿场，先不忙着四处查看，抬手唤出“神之泪”，浸入水袋，耗费1道“神话能量”制作出预防病毒感染的魔法药水。 两年前，这座矿山所在的地区曾经爆发天花疫情，不少矿工染病身亡，导致矿山被迫关闭。 虽说事情已经过去两年，天花又很少在寒冷的冬季爆发，但是考虑到天花病毒可怕的致死率，无论多么小心都不过分。 出于安全起见，乔安在进入矿坑调查之前喝下抗病毒药水，确保有备无患。 乔安环绕废弃矿厂走了一圈，确认这里除了自己在没有其它人，想找个带路的向导都难。 略一思索，乔安有了主意，打开储物袋，取出得自云中城的那块“导航罗盘”。 乔安启动罗盘，巴掌大的黑色木质圆盘泛起代表“预言学派”的银白色魔法灵光，黑木渐变为光滑的镜面，呈现出一副条理清晰的微缩地图，囊括乔安驻足之处周边30里范围内的山川河流和桥梁道路。 乔安左手托起“导航罗盘”，右手在魔法生成的立体地图上轻轻拨动，将主视角调整到眼前的矿山，并且放大这一局部区域。 如此一来，矿山内部纵横交错的坑道便都清清楚楚呈现在乔安眼前，有这份导航地图在手，即便是一个路盲走进矿坑，也不至于迷路。 进入矿坑调查之前，乔安先在自己身上拍下“神话法师护甲”、“神话护盾术”、“防矢结界”和“防护邪恶”，做好应对袭击的准备。 施密特先生特地叮嘱乔安，当心潜伏在矿坑里的不死生物。从目击者的证词来看，主要指的是僵尸，可能还有少量食尸鬼。 以乔安当前的实力，只要足够小心，这两种低等不死生物便无法对他构成威胁，倒是不死生物背后的操控者，实力深浅还不得而知。 如果真像施密特先生所说，躲在矿坑深处指使亡灵的是一位施法者，乔安不禁要问，对方这么做的目的何在。 究竟是什么因素，吸引此人来到这座仅仅出产一些廉价铁矿石的荒山，躲在不见天日的深坑里装神弄鬼？ 第129章：巨火甲虫 乔安怀着疑惑走进矿坑入口。 沿着布满积雪的坑道走出不远，便进入一处比较宽敞的坑洞，靠墙摆放的木箱里堆积着落满尘土的采掘工具，地面还铺有两条木轨，由于年久失修，木轨已经受潮发霉。 乔安沿着木轨继续向前走，坑道中的光线渐变昏暗。他抬手触摸义眼，开启“黑暗视觉”，视野随之重变清晰。 木轨是矿坑里常见的设施，就像城市里的公共马车那样，矿工在木轨上安置采矿车，将采掘出来的矿石装进车斗，用人力或者骡马拖车沿木轨行走，可以大大提升运输矿石的效率。 乔安沿着木轨走出不远，就看见一辆矿车侧翻在路边，生锈的车斗里，一闪一闪的散发出黄绿色光芒。 乔安最初以为那是一只萤火虫，走到近前才意识到萤火虫发出的光辉不可能如此强烈，顿时心生警觉，便在距离矿车20码外停下脚步，施法塑造出“法师强袭掌”。 半透明的魔力大手应召而来，悬浮在昏暗的坑道中，在那黄绿色闪光的照耀下，呈现出瑰丽的光泽。 乔安遥控“法师强袭掌”靠近矿车，扒开矿石，搜寻发光物体。这时一团黑影突然从车斗中窜了出来，冲着魔力大手吱吱鸣叫。 乔安微感惊讶，后退两步仔细观察，发觉那东西原来是一只棕色甲虫，体长约有两尺，大如小狗，双眼一闪一闪的发着光，将周围十尺空间照得通亮。 乔安左手微动，“法师强袭掌”同步张开粗大的手指，抓向那只发光的大甲虫。 大甲虫吓得吱吱尖叫，抖动藏在坚硬甲壳下的两片膜翅高高跃起，朝着矿坑深处滑翔，然而终究逃脱不了，被乔安遥控的魔力巨掌追上去一把握住。 大甲虫尖叫声愈发急促，拼命挣扎，试图撕咬魔力大手。这当然毫无用处，不多时便被拖回乔安跟前，发出绝望的哀鸣，眼中的光芒也变得黯淡下来。 乔安就近观察这只奇特的发光甲虫，对照《瓦雷斯怪物图鉴》“虫类分卷”的相关插图，很快就辨识出这是一种名为“巨火甲虫”的稀有虫类，偶尔会在天然或者人工开凿的地下坑洞中见到。 矿工们尤其喜欢巨火甲虫，捉住以后装进鸟笼里饲养，既可以作为宠物解闷，还能充当矿灯照明。 巨火甲虫的眼球内侧生长着一对腺体，腺体分泌的特殊物质在接触空气后会发生复杂的炼金反应，继而产生明亮的光芒。哪怕巨火甲虫死亡，腺体储存的分泌物仍能持续发光，最多可以维持长达一周的光照。 乔安记得巨火甲虫的发光腺体是一种很有价值的炼金素材，此外还可以作为包括“光亮术”在内的诸多光系魔法的施法素材，而且不像其它施法素材，用一次就消耗掉了，可以反复使用多次，故而在魔法素材交易市场上很受欢迎。一只巨火甲虫的发光腺体，少说也值20个金杜加。 乔安是真的穷怕了，20个金杜加对他而言可不是个小数目，便狠了狠心，遥控“法师强袭掌”发力一握，噗的一声捏碎巨火甲虫的硬壳。 吱吱鸣叫戛然而止，一股刺鼻的棕色体液透过碎裂的甲壳渗透出来。 乔安拉回“法师强袭掌”，右手拔出“电光刃”，熟练地剖开巨火甲虫，割下那两团兀自发光的腺体，装进一只玻璃空瓶，收入储物袋。 价值20金币的炼金材料入手，乔安心情不错，即便调查不出个所以然，只要在这矿坑里多采集一些巨火甲虫的发光腺体，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收起匕首，乔安沿着木轨继续向前探索。 可惜，沿途没有发现其它巨火甲虫，木轨最终在一处凹陷积水的大坑跟前断裂开来。前方的坑道全都浸在水中，水面上漂浮着许多残破的箱子和木桶，间或还能看见泡得腐烂发胀的矮人矿工尸体，空气污浊得令人作呕。 乔安站在污水坑边回忆了一下，想起施密特先生昨天说过，这座矿坑在停工之前曾经发生过严重的渗水事故，导致多名矿工溺水身亡。 从眼前的情况来看，矿坑下方多半存在地下河渠，矿工在作业时不小心挖穿隔离地下水的岩层，导致地下水在压力的作用下迅猛倒灌回来，首当其冲的矿工根本来不及撤离就被大水吞没，溺死在矿坑里。 事故过去已经两年了，坑洞里的积水还没有退去，这就给乔安的调查工作增添了一道障碍。 乔安倒是会游泳，可是看看那漂着浮尸的污浊水质，便立刻打消游过去的念头。既然不想下水，又没学过“水上行走”之类法术，该如何度过这片积水区呢？ 乔安首先想到的是变成鹰人飞过去，可是观察了一下水面与坑道天花板之间狭窄的空隙，再考虑到鹰人高大的体型和宽阔的翅膀，在如此狭小的环境里根本施展不开，恐怕还没等飞起来，浑身羽毛就被污水打湿了。 摸着下巴略作思索，乔安想到一个妥当的办法，自施法素材包里取出一截风干的眼梗，施展2环“变身术”，将自身转变为“洞察之眼”形态。 作为一类亚种眼魔，“洞察之眼”具有运用魔力悬空漂浮的移动能力，而且体型也不算太大，圆滚滚的身躯没啥棱角，非常适合在这种曲折狭窄的地下坑道中穿行。 事实上，眼魔一族栖息的“幽暗地域”，地理环境就跟矿坑类似，而眼魔一族独特的移动方式和生理结构，很可能就是为适应这种特殊环境逐步进化形成的。 乔安变身为“洞察之眼”过后，阴暗潮湿的地下坑道不再令他觉得精神压抑，反而莫名产生一种回到家乡的亲切感。 乔安熟练地摆动眼梗，利用轻微的气流变化调整方向，缓缓朝水坑上方飘过去。与此同时，另外两条眼梗也没闲着，一条眼梗充当“潜望镜”，观察头顶的情况，另一条则警惕地环顾，观察四周的动静。 程剑心说 求月票推荐票 第130章：闹鬼矿坑 乔安以“洞察之眼”形态顺利地飘过大水坑，前方是一条几乎充满污水的隧道，水面与天花板之间只有大约不到五尺的空间，勉强够“洞察之眼”容身。 他缓缓飘过去，正要钻进隧道的时候，下方水面突然掀起波澜，一只白骨森森的利爪自水底冒出来，试图捕捉那条靠近水面的眼梗！ 幸而乔安一直在警戒周围的动静，眼梗末端那颗眼球及时觉察到水下掠过的阴影，匆忙向上扬起，惊险躲过利爪攫抓，吓得他出了一头冷汗。 避开敌袭的第一时间，乔安的主眼球和其它三颗副眼同时瞪向水面，看见一条苍白佝偻的身影正在水坑里飞快的游动，从水面映射出的体型轮廓来看，应该是一头水栖食尸鬼。 乔安对这种不死生物并不陌生，一年前还在故乡德林镇的时候，他曾接受尼克精姐弟的委托，帮助他们驱逐霸占“不冻湖”的大群水鬼。 浑浊的水坑不知有多深，也不知水底还潜伏着多少水鬼，乔安不敢大意，匆忙掉头飘回水面上方的空旷地带。 这时水下再次掀起暗流，刚才偷袭失手的那只水鬼还不死心，如同一尾大鱼跃出水面，挥舞白骨嶙峋的双爪，呲起散发恶臭的獠牙，朝悬浮在水面上方的“洞察之眼”猛扑过来，试图把这颗圆滚滚的大眼球拖进水坑，加以猎杀，用新鲜的血肉来缓解自己永远无法满足的饥饿感。 嗤！ 乔安蓦地一瞪眼，瞳孔泛起红色光辉，一束“灼热射线”命中水鬼，当场将这自不量力的小怪物烧成焦炭。 乔安抬起眼梗抹了把冷汗，旋即开启义眼附魔的“迷雾视域”，主眼和三颗副眼尽皆涌现银色魔法灵光，视线穿透污水阻隔，将水底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 经过一番细致侦查，乔安确认除了刚刚被自己杀死的那只水鬼，积水的矿坑深处还潜伏着两只水鬼。 乔安可不想时刻提防这两个狡猾的家伙从背后偷袭自己，决定先下手为强，把两只水鬼驱赶出来杀掉！ 水鬼躲藏在深达30多尺的水底，乔安不想潜入臭气熏天的污水坑与它们搏斗，又没有什么法术适合攻击水下目标，眨巴着大眼睛思索了数秒，终于想到一个好办法。 乔安变成“洞察之眼”形态，原本在人类形态下穿戴的服饰不再适合新的躯体，会在魔法作用下自动收纳到体内，虽然外表看不出来，但是仍然可以随时取用随身携带的物品。他腾出一条眼梗，在圆滚滚的躯体上摸索几下，掏出一条蓝宝石项链。 这条夺自塞壬女妖的项链，连缀着一颗“水元素宝石”，正适合用来解决当前的困境。 “yal！” 乔安晃动蓝宝石挂坠，涌出一句召唤咒文。宝石放射出的光辉照亮水面，自动生成一道法阵，积水与来自异界的元素精魂相结合，凝聚成一尊“大型水元素”，垂手听候主人吩咐。 乔安以一条眼梗指向水下，通过心灵感应命令“大型水元素”设法将潜藏在水底的那两只水鬼驱赶出来，加以消灭。 大型水元素恭顺地点了下头，双臂一甩，身躯如同一颗硕大的蓝色陀螺，就在水坑中央飞快地旋转起来，带起的潮流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漩涡产生的吸力迫使水鬼身不由己的靠拢过来，奋力挣扎也无法摆脱强劲的水流，转眼间就被卷入漩涡，相互碰撞，发出凄惨的尖叫。 大型水元素突然停止旋转，两只水鬼在惯性的作用下被抛离水面，打着旋撞上洞壁，反弹回来跌落在陆地上，浑身骨头折断大半，躺在地上垂死呻吟。 大型水元素由漩涡形态变回巨人形态，拖着一双粗壮的长臂离水上陆，一手抓起一只水鬼，奋力对撞，噗的一声，两颗光秃秃的颅骨尽皆爆裂。 乔安满意地眨眨眼睛，命令大型水元素在前开路，自己跟在它身后，继续朝矿坑深处探索。 穿过污水横流的区域，前方地势变高，淹没在积水中的木轨重新浮现出来。乔安驱使大型水元素，沿着轨道向前走，途中看到数台生锈的斗车，空气中的腐臭气味愈发浓烈，使乔安产生不好的预感。 转过一个拐角，前方突然传来金属摩擦的声响，隐约还有沉重的脚步声。 乔安立刻停了下来，瞪起主眼，凝视异常动静传来的方向。 一条黑影从隧道尽头蹒跚走来，渐变清晰，赫然是一具惨白浮肿的僵尸！从其矮壮敦实的身材和圆顶头盔来看，生前应该是一位矮人矿工，死后仍然紧握着一柄鹤嘴锄在坑道中徘徊，仿佛还在寻觅矿藏。僵尸行走时鹤嘴锄拖在地上，锄尖摩擦凹凸不平的岩石地面，迸发出一串刺眼的火星。 僵尸是负能量与死者怨灵结合生成的不死生物，虽然眼球已经腐烂，却能凭借体表辐射出的负能量波动感应到生物的气息，突然抬头朝乔安这边望了一眼，随即拖着鹤嘴锄直冲过来。 大型水元素横过身子挡住矿工僵尸，阻止它靠近身后的主人。 矿工僵尸发出意义不明的呜咽，双手高举鹤嘴锄，狠狠凿向挡在自己面前的蓝色巨人。锋利的鹤嘴锄刺破被魔力约束成型的水体，激起一朵小小的浪花，冲击力被水体吸收，并没有给大型水元素造成多少实质性的伤害。 僵尸行动迟缓，战斗力也乏善可陈，真正具有威胁的是那一身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还有身上携带的各种病菌和毒素。但是面对并非血肉之躯的元素生物，腐臭和病毒全都派不上用场，大型水元素轮圆了胳膊，一巴掌就把僵尸脑袋打飞，鹤嘴锄也脱手落地。 解决了一具拦路的僵尸，乔安跟随大型水元素继续前进。走出不远，就看见前方坑洞遍地积水，三条蹒跚的身影趟水徘徊，手中也都提着鹤嘴锄。 显而易见，它们都是矮人矿工死后转化而成的僵尸。 程剑心说 感谢书友：肌肉马赛克，本周打赏500起点币 第131章：两个菲尔格 借助“黑暗视觉”，乔安注意到这些尸体脸上还没有腐烂的部位，依稀可以辨识出疱疹的痕迹。由此可见，杀死这三名矿工的并非渗水事故，而是更为可怕的天花病毒。 不知道他们是患病死后被弃尸矿坑，抑或活着的时候就被关进矿坑隔离起来，最终没能战胜病魔，在绝望中死去，痛苦的魂灵受到地下矿坑中富集的负能量污染，或许还要再加上死灵魔法的作用，最终转化成了邪恶的不死生物。 就在乔安观察思索的时候，大型水元素身上爆开一团光芒，约束水体的魔法力场耗尽能量自行消解，大型水元素的精魂返回异界，只留下一地积水。 乔安意识到召唤时间已经超过十分钟，今天无法再唤来大型水元素充当打手，而对面那三具僵尸正拖着鹤嘴锄围拢过来，他只好亲自动手解决掉这群臭烘烘的家伙。 “puréa！” 乔安咏出一句咒文，一团燃油凭空创生出来，漂浮在积水表面，扩散成一大片色彩斑斓的油膜。 对面那三具脑子已经腐烂的僵尸，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趟着漂浮燃油的积水继续向乔安迫近，转眼间就沾染了一身油污。 乔安蓦地一瞪眼，瞳孔喷出一束“灼热射线”，先将冲在最前头的僵尸点燃，顺势点着遍地燃油，水面立刻腾起重重烈焰，化作一片火海。 三具浑身起火的僵尸艰难地挪动脚步，在火海中走出没几步就相继倒下，根本还没来得及靠近乔安就被烧成焦炭。 令人窒息的热浪扑面而来，乔安不得不向后漂移，暂避火势。 如果“大型水元素”还在，乔安倒是可以命令它去灭火，可惜今天已经无法再次召唤，只能耐心等候燃油烧尽，大火自行熄灭。 乔安等待了大约五分钟，火势渐渐平息下去，这时矿坑左侧一条隧道中又传来脚步声，隐约还有摇曳的光亮透射出来，似乎有人提着一盏灯正朝这边靠拢，立刻引起乔安的警觉。 无论食尸鬼还是僵尸，都不需要提灯照亮，也不具备使用和保养提灯的智能，由隧道中走来的那个家伙，很可能是活人。 “是您吗，使者先生？”隧道中传来的询问声略显嘶哑，听起来像是一个人类男性，“今天还不到送食品和炼金素材的日子，你怎么提前来啦？” 乔安首先想到的是回应那人的询问，随便敷衍几句话，设法把他诓骗出来。 可惜，他徒有急智的头脑，却不具备逢场作戏的口才，张了张嘴，终究不知该如何应答，只得保持沉默，绷紧神经紧盯隧道出口。 灯光伴随着脚步声向这边移动，一条灰色身影自隧道入口探头出来，原来是一个骨瘦如柴的中年男子，一头枯草般泛黄的乱发，满脸痘疤，神情鬼祟地东张西望。 乔安还注意到这个男人身上穿着一件布满油腻污渍的破旧法袍，左手托起一团魔法光球，充当提灯照亮，由这两个细节不难得出结论——此人很可能是一位奥术施法者。 乔安默默观察那个藏在隧道中的男人，与此同时，那人也托着魔法光球四处照射，观察外面矿坑的情况。看到地面积水火苗犹存，三具僵尸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全都被烧得浑身漆黑，憔悴的脸上顿时浮现惊奇的神色。 “是谁……”憔悴男子以颤抖的嗓音发出质问，“是谁在这里放火，还烧毁了我宝贵的实验品！使者先生，总不会是您干的吧？” 憔悴男子抬手移动魔法光球，光芒扫过乔安藏身的角落，驱散笼罩在他身上的阴影，立刻引来憔悴男子的视线。 双方目光接触的刹那，憔悴男子顿时双眼圆瞪，吓得脸上失去血色，尖叫一声缩头躲回隧道，扭身就朝隧道深处狂奔，一边跑还一边疯疯癫癫地胡言乱语。 “众神在上！谁能告诉我，矿坑里怎么会突然冒出一只可憎的眼魔！”受惊的男人带着哭腔叫嚷。 “你这个蠢东西，别吓唬自己！也许只是我们太累了，眼前出现了幻觉而已！”隧道里紧接着传来一个凶狠的嗓音，试图安慰受惊的男人冷静下来。 “呜呜呜～我早就告诉你干这种事没有好下场，可你不听我的话，结果怎么样？现在报应来啦！”受惊的男人边哭边抱怨，嗓音暴露出软弱怯懦的性格。 “闭嘴！菲尔格你这个懦夫，我才不会受你摆布！”凶狠的声音再次响起，流露出强硬的个性。 “完啦完啦！这下我们都死定了！谁来救救可怜的菲尔格！”软弱的声音哭诉哀嚎。 “闭上你的臭嘴！哭哭啼啼的烦人精！菲尔格，你给我竖起耳朵听着，不想死就照我说的办，我有一个好计划……”凶狠强硬的声音透出一股杀意，“我敢说，这绝对可以干掉那只擅自闯入我的地盘的大眼球！” “呜呜呜～不可能，菲尔格，你不要再骗自己了，眼魔太强大了，咱们绝对赢不了那个怪物，迟早难逃它的毒手啊……”软弱的声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与那凶狠强硬的声音构成鲜明对比。 乔安满脸茫然。最初听见这两个语气和声调截然不同的嗓音时，他以为隧道里除了刚才所见的憔悴男子，还躲着一个更为凶残的狠角色。 然而从这两人的对话来看，他们都称对方为“菲尔格”，难道他们是亲兄弟，有着相同的姓氏？ 乔安带着困惑与好奇甩动眼梗，越过积水追进隧道，远远看见一个身影在前方走走停停，自言自语，哪里还有第二个人呢？ 乔安跟踪那条背影在狭窄曲折的隧道中漂移，渐渐听出此人其实是在使用两种反差强烈的腔调自问自答，仿佛一具身体里藏着两个截然不同的人格，正在相互激烈争吵。 原来根本没有“第二个菲尔格”，那个男人，只是在自言自语。 乔安忽然兴起怀疑：“那家伙……该不会是一个精神错乱的疯子吧？” 第132章：疯法师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乔安迅速打出一串施法手势，施展2环“高等内视术”。 “tercen！” 沉声吐出法术启动咒文，乔安硕大的主眼球泛起银色魔法灵光，紧盯隧道前方那条仓惶奔跑的背影。 或许是因为那人不久前受到强烈惊吓，精神状态很不稳定，再加上只顾埋头逃跑，没有防备来自背后的侦查法术，乔安几乎没有遇到什么抵抗就攻破他的意志防线，得以窥见此人的底细。 …… 侦查目标：男性人类 健康状况：不佳（轻度精神分裂） 超凡职业：法师6（专精死灵学派） 力量8，敏捷12，体质9，智力19，感知13，魅力8 …… “高等内视术”的侦查结果证实了乔安的猜想，同时也验证了施密特先生的顾虑。这个疯癫憔悴的男人，的确患有精神疾病，不知为何，同一具肉体中竟然分裂出两个自相矛盾的人格。 除此之外，这个疯癫的男人还是一位6级死灵法师，矿坑里的食尸鬼和僵尸，多半是此人以死灵魔法创造出来的，这一点恰与施密特先生的猜测相符。 那么问题来了，这个疯癫法师鬼鬼祟祟地躲在矿坑里，终日与臭烘烘的不死生物为伍，究竟有何目的呢？ 是单纯喜欢这种隐秘的环境，想在这里建立自己的实验室，利用矮人矿工的尸体研究死灵魔法，还是另有不可告人的意图？ 乔安记得疯癫法师刚才错把自己当成什么“使者先生”，以为自己是给他送食物和实验材料来的，由此可见这个疯癫法师与外界人士保持着密切的联系，很可能是一种合作关系，那么他躲在矿坑里搞得鬼名堂，恐怕也不仅仅是出于个人兴趣，更可能是某个秘密计划的组成部分。 乔安迅速权衡了一下当前的形势。 对方是一位6级死灵法师，施法能力显然比自己更高，在正常情况下，乔安没有把握击败这样一位难缠的对手。 但是现在情况比较特殊，菲尔格除了智力属性，其他身体属性相当平庸，各方面都比他本人差了一大截，再加上患有精神分裂的疾病，法师本该具备的冷静头脑，也被两个自相矛盾的人格搞得一塌糊涂，直到现在还没拿定主意，究竟是继续逃跑还是转回身来跟他拼命。 面对这样一个状态糟糕的对手，乔安有信心与之正面斗法！ 如此一想，乔安勇气倍增，抬手在自己身上补上两道防护法术，做好战斗准备，加速追了上去。 这时前方地势陡然变得开阔，隧道尽头连结着一座宽敞的地下洞窟。 疯法师菲尔格跳出洞口，匆匆忙忙的奔向一座实验台，一边飞奔还念念有词，施法在自己身上一口气加持了三个法术。 乔安一只主眼外加三只副眼都紧盯着菲尔格的动作，凭借眼睛多的优势，很快就辨识出对方刚刚加持的是“法师护甲”、“防矢结界”和“牛之力量”。 前两个防护法术很合理，可他加持“牛之力量”有啥用？ 就凭他这弱鸡似的身板，原始力量属性只有8，就算利用法术额外提升4点力量，也就是比普通人略强一点的水平，难道还打算近身肉搏？ 乔安暗自摇头，怀着疑惑飘进洞窟，发觉墙上插着火把，昏黄的火光照亮洞窟中的摆设，有一张堆着脏兮兮铺盖卷的行军床，一张木桌上摆着各种简陋的炼金设备，桌旁还有一只酷似棺材的水槽，里面浸泡着三具苍白浮肿的矮人尸体，远远的飘来一股刺鼻恶臭。 “你在这里搞什么鬼名堂？”乔安忍不住开口质问。 死灵法师猛回头，布满血丝的眼眸恶狠狠瞪着他：“这不关你的事，可恶的大眼球！别把我当傻瓜，其实我已经看出来了，你根本不是真正的眼魔，只是一个冒充眼魔的劣等货色而已！” “那又怎样，对付你这种人足够了。” “哼！那就来试试看吧！” 疯法师菲尔格凶狠强硬的主人格此刻已经将那个软弱的副人格排除掉，完全占据了主导地位，面带狞笑绕到水槽背后，突然挥手将一把黑色粉尘撒向水槽。 “苏醒吧，我可爱的宠物们！” 伴随着菲尔格歇斯底里的狂笑，水槽周围分布的魔网发生剧烈变动，水面掀起诡异的波纹，三具矮人矿工的尸体缓缓自水槽中坐起身来。 乔安看出菲尔格撒在水槽中的是“黑玛瑙”粉末。这种黑色宝石具有特殊的魔导性质，与负能量的亲和性特别高，而役使不死生物的死灵学派奥术又大多需要调用负能量，故而死灵法师们总会随身携带大量黑玛瑙作为施法素材。 “一次召唤出3具僵尸……这是3级‘亡灵召唤术’吧？”乔安暗自猜测。 这时那三具被菲尔格以魔法唤醒的僵尸已经相继爬出水槽，在主人的命令下拾起丢弃在水塘边的铁锤和鹤嘴锄，排成一堵人墙，迈着迟缓而整齐的步伐，朝乔安所在的位置包围过来。 “你就这点本事吗？” 乔安不屑多看那些臭烘烘的僵尸一眼，视线依旧紧盯着菲尔格。抽取一道“神话之力”转化为法术位，扬起两条眼梗，隔空探向迫近过来的僵尸。 “uré！” 乔安咏出代表“灼烧”的咒文，两条眼梗随之喷射出一片扇形火焰。 “神话燃烧之手”的射程与威能都比原版大幅增强，转瞬间便将三具僵尸烧成灰烬。 “哼！你果然不是真正的眼魔，眼魔可不会使用这样的法术！” 菲尔格咬牙切齿，躲在水槽背后挥舞双手，打出一串施法手势，最后以一个代表“魂灵”的启动咒文收尾。 “fairé！” 疯法师手中紧攥的黑玛瑙砰然碎裂，周遭魔网丝线迅速扭结成为一只若隐若现的黑色巨掌，仿佛来自冥界的魔爪，散发出阴冷的负能量。 这又是什么法术？ 乔安紧盯着对面凭空浮现出来的那只黑色巨掌，眼中满是警惕。 第133章：黑色魔掌 从法术构型来看，菲尔格刚刚塑造出的黑色大手很像“法师强袭掌”，但是占用的是3环法术位，更高的魔力能级意味着更强大的威力或者更复杂的功能。 乔安不敢怠慢，连忙自施法素材包里取出一颗玻璃珠，吟咏咒文祭出自己最拿手的2环法术“法师强袭掌”。 由于法师大多不擅长近战格斗，施法又需要遵循特定的流程，通常要耗费3秒左右的时间吟咏咒文，比划手势，这种特定的施法方式导致法师之间的单挑很像两名棋手对坐博弈，见招拆招。 身手灵活的战士看到法师对决的场面，可能会讥笑两个书呆子打架很无聊，活像在玩“回合制游戏”，然而这就是最适合法师的决斗方式，到目前为止，乔安和菲尔格的对决也没有摆脱这一传统模式。 砰！ 两只巨大的手掌在各自施法者的遥控下于空中猛烈对撞，仿佛炸响一声闷雷，震得洞窟四壁瑟瑟发抖。 漆黑的死灵魔掌与呈现出玻璃质感的法师强袭掌正面对撼，谁也没有占到便宜。 疯法师菲尔格苍白憔悴的脸庞浮现一抹惊诧。乔安也眯起硕大的主眼，目光变得格外深沉。 算上“华丽腰带”的加成，乔安自身力量属性达到14，再算上“法师强袭掌”额外提供的4点力量加成，综合力量属性高达18。 对面那个疯法师，自身力量只有8点而已，算上“牛之力量”的增幅也只有12点，可是他所驾驭的黑色魔掌竟然能够与乔安的“法师强袭掌”拼个旗鼓相当，这说明黑色魔掌也具有提供力量加成的功能，而且提升的力量属性比“法师强袭掌”更多，至少也得有6点！ 简单的计算过后，乔安意识到对方祭出的黑色魔掌，在某种意义上可算是“法师强袭掌”升级增强版，这促使他产生一个想法，可不可以把这一招学过来，化为己用？ 菲尔格显然不会慷慨到与陌生人分享独门法术，乔安只有先把他击倒，然后再夺取他的法术书。 这个念头促使乔安斗志飙升，专注操控“法师强袭掌”发起猛烈攻势。 两只巨掌的力量都处于同一个层次，但是遥控巨掌的施法者，在经验和技巧上存在明显的差距！ 菲尔格的施法能力强过乔安，然而他可不像乔安那样具备运用“法师强袭掌”进行实战的丰富经验。 从德林河谷到黄铜山口，乔安凭借这手绝活儿不知击杀过多少劲敌，遥控巨掌格斗的技巧远比菲尔格高明得多，很快就找到一个破绽，操纵“法师强袭掌”拍开黑色魔掌，握拳长驱直入，呼啸着砸向菲尔格。 疯法师脸色顿变，尖叫着抱头缩到水槽背后。 咚！ 力场巨拳重重击打在水槽上，直接将厚厚的木板轰得碎裂，污水汹涌喷溅。 蹲在水槽背后的菲尔格被污水淋成落汤鸡，身上也被碎木屑划出数道血痕。 “该死的家伙，你给我等着！” 菲尔格踉跄着逃离水槽，惊险躲过“法师强袭掌”的追击，转身朝空中一指，遥控黑色魔掌抓向乔安，摆出以命换命的架势。 乔安可不想跟这个疯子同归于尽，被迫撤回“法师强袭掌”，格挡黑色魔掌，双方再次陷入僵持。 菲尔格扶着炼金实验台，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他岔开右手五指，插进湿漉漉的头发，使劲向后梳了两把，衰退的发际线使他苍白扭曲的脸庞倍显狰狞。 “你给我等着，你给我等着！” 疯法师喃喃咒骂，手忙脚乱的在身上摸索，掏出一团蝙蝠粪便与硫磺混合而成的小球，攥在手心念念有词。 在施法的同时，他还分神遥控黑色魔掌。脸孔呈现出诡异的表情，仿佛有两个意识同时在他脑中活跃着，一个意识专注施法，另一个意识则努力维系黑色魔掌。 “这家伙在干什么？” 乔安注意到菲尔格古怪的动作，心头隐隐生出不祥的预感。 这个疯癫的法师看起来正在准备施法，然而他怎么能在维持黑色魔掌的同时，施放另一个法术？ 这违背了最根本的施法规则！ 世间法术大体可以分为两类。 一类好比“光亮术”，施放出来就不用管了，它会自行发光，直到耗尽魔力。 第二类譬如“法师强袭掌”，成功施放出来以后还需要继续维持专注，以精神感应的方式遥控魔力大手移动或者攻击敌人，如果施法者失去专注，自身与魔力大手之间的精神联系就会断开，魔力大手亦将在失控的刹那自行消解。 菲尔格祭出的黑色魔掌，法术构型与乔安的“法师强袭掌”很相似，属于同一个类型的法术，当然也要遵循相同的施法规则——施法者必须时刻维持高度专注确保自身与黑色魔掌的精神联结，在此期间不能从事其它太过耗费精神的行为，否则就会因分心导致黑色魔掌失控消解。 什么样的行为会破坏施法专注？ 走路、说话、挥拳踢腿这类简单的行为，主要依赖肉体反应，不需要花费太多脑筋思考，所以不会破坏施法专注。 但是，施展另一个法术，势必需要聚精会神准备施法仪式，通常来说，一定会破坏现有的施法专注！ 为什么菲尔格是例外？ 为什么他在维持黑色魔掌不断发起攻击的同一时间，还能分心施展另一个法术？ 乔安越想越心神不宁，匆忙摆动眼梗向后漂移——在菲尔格完成这种诡异的施法操作之前，有必要尽可能远离这个危险的家伙！ “uré！” 菲尔格尖叫着吼出最后一句启动咒文，掌中喷出一团炽烈的火球，呼啸着轰向乔安。 3环火球术！ 乔安心头一凛，闪身缩回隧道入口，避开火球爆炸的中央地带。 轰然巨响在封闭的地下矿坑中久久回荡，烈焰几乎将乔安的视野完全遮蔽，奔腾的炎流涌入隧道，将他吞没，随即被他身上浮现的冰蓝色光晕弹开。 涌进隧道的火苗，如同一条条遭受冻伤的触手，迅速退缩回去。 程剑心说 求月票推荐票 第134章：力场球 乔安分出一条眼梗，摸了摸随身携带的那枚具有抵抗火焰伤害功能的“水晶护符”，凉爽的触感使他颇为心安，腾空飘出隧道洞口，顶着烈焰灼烤，面不改色地飘回洞窟。 在封闭空间释放威力巨大的“火球术”，这种事的确只有疯子才干得出来。火球爆炸的刹那，急剧膨胀的高温气流将菲尔格的实验器具全部吹飞捣碎，菲尔格本人也被灼热的狂风掀翻在地，摔得鼻青脸肿。 这个精神分裂的疯癫法师，捂着摔破的鼻子，呻吟着艰难爬起来，抬头望向对面，看见那颗类似眼魔的怪物依旧好端端的悬在半空中，爆炸与烈焰竟然没有对他造成丝毫伤害，瞪起硕大的眼珠，不带丝毫感情的盯着自己，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这怎么可能？！你……到底是什么怪物啊！” 菲尔格步履踉跄，畏畏缩缩地向后躲闪。眼中的狠毒渐渐被惊恐取代，强硬的主人格也发生动摇，软弱的副人格正在夺取身体的控制权。 乔安没有做声，扬起眼梗在身上轻轻一拍，周身爆开一圈金色光辉，由“洞察之眼”变回人类形态。 “怎么回事？”菲尔格震惊的瞪大眼睛，“原来你是……人类？！” “告诉我，你躲在矿坑里究竟有什么图谋。” 乔安冷冷质问。 “小鬼，这不关你的事！” 菲尔格突然伸手插进衣袋，似乎要摸索某种施法素材。 乔安不假思索拔出转轮手枪，瞄准菲尔格扣下板机，轰出弹仓中仅存的最后一发子弹。 砰！ 菲尔格应声栽倒，大腿内侧一片猩红，幸亏“防矢结界”还在生效，好歹算是保全了他的“命根子”。 “小杂种，你先别高兴的太早，尝尝这个！”菲尔格掏出一颗鸡蛋大的黑色球体，恶狠狠地掷向乔安。 乔安觉察到那颗黑球散发出魔力波动，立刻意识到这东西很危险，及时闪开两步，以菲尔格的实验台充当掩体。 黑球落地刹那轰然爆裂，喷发出强劲的冲击波。实验台替乔安挡住爆炸溅起的泥砂，提前加持在身上的“神话护盾术”则泛起层层涟漪，吸收掉急遽扩散过来的冲击波，保护乔安不受伤害。 然而这颗黑球的厉害之处不仅仅在于爆炸刹那激发出的冲击波，还生成一圈球形结界，将躲藏在实验台背后的乔安囊括在内，囚禁在这层半透明的力场结界之内。 乔安吃了一惊，试着激发“法师之手”触碰球形结界内壁，魔力手掌伸出10尺便被半透明的球壁阻挡，无法穿透。乔安还不死心，又拔出匕首奋力刺向球壁，结果还是白费力气，刀刃碰触这层近乎无形的力场，随即被弹开。 “别费力气了，小家伙，‘力场球’创造出来的囚笼绝对无法被破坏！” 菲尔格挣扎着爬起来，捂着流血的大腿冲乔安咧嘴狞笑，眼中满是快意之色。双方的处境发生逆转，这个疯癫的法师大感扬眉吐气，凶狠强硬的主人格也压倒软弱的副人格，重新占据了主导地位。 乔安没有理睬菲尔格的嘲弄，专注研究面前这层力场囚笼，他深深吸气，接着缓缓呼出，在呼吸过程中注意球体内部的气流变化，发现这层力场屏障似乎不会妨碍空气流动，至少他被关在囚笼里，并没有感到窒息。 乔安皱了皱眉，伸出双手试着推动球体内壁，结果出乎他的意料，竟然可以推动这个力场囚笼缓缓向前滚动。 这情景使他想起在莱顿港一家宠物店看到的小仓鼠，那可怜的小动物被关在一架类似水车的装置里，不停的向前奔跑，而车轮就在它脚下周而复始的旋转，自己当前的处境，倒是比那只只能原地踏步的仓鼠稍好一点。 “很好玩吗？小子，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菲尔格被乔安临危不乱的神态激怒了。 乔安瞥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陈述事实：“这道力场囚笼的确限制了我的行动，但是它也为我提供了一层保护，使我免受来自外界的攻击。” “你说得对，小家伙，可惜你还不够聪明！”菲尔格脸上浮现阴险的冷笑，径直走向乔安，伸手抓住力场囚笼外壁，只凭单手之力连球体带封印在球中的乔安一并举了起来，看上去毫不费力。 乔安惊讶地扬起眉梢。菲尔格可不是什么“大力士”，凭他那瘦弱的体格都能轻松举起力场囚笼，可见这个球体不仅自身重量极轻，同时还有压缩球内生物体重的神奇功能。 “知道我接下来要怎么处置你吗？”菲尔格冷笑着自问自答，“离这里不远的地方，有一口大约15尺深的废弃矿井，我在井中注满浓硫酸，作为处理尸体的场地，等一下我就把你连带力场球丢进井里，盖上盖子，再压上一块大石头，最多再过十分钟，‘力场球’就会自行消解，与此同时你将从头到脚浸入硫酸池，在极度痛苦中被腐蚀成一具枯骨——这就是你闯进我的地盘撒野的下场！” “原来这座力场囚笼只能暂时维系啊……”乔安恍然道。 “那又如何？反正你是别想跑出来！” “不见得。”乔安从施法素材包里取出一颗玻璃珠，低声吟咏“法师强袭掌”的施法咒文，并且为其附加超魔技艺“法术越障”。 “别白费力气了！力场球隔断了魔力流动的通道，无论你试图施放什么法术，都无法伤到我一根汗毛，只会对你自己造成反噬！”菲尔格看着乔安施法，唇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意。 然而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ruma！” 乔安咏出法术启动咒文的刹那，球内涌现的魔力在“法术越障”的作用下，透过一条神秘的异界通道传导至球壁之外，于空中凝聚出一只半透明的巨大手掌。 “这、这怎么可能呢？！” 菲尔格震惊得眼珠几乎弹出眼眶，尖叫一声丢下力场囚笼，扭头就跑。 程剑心说 感谢书友：tce，本周打赏400起点币 第135章：病毒武器 乔安遥控魔力大手追了上去，一巴掌将他拍翻在地，顺势张开五指将这骨瘦如柴的疯癫法师紧紧攥住，拖回自己跟前，隔着一层力场球壁呵叱道：“不想死，就放我出去。” “不……我办不到……”菲尔格在巨掌的钳制下呼吸艰难，脸庞涨得通红，“我自己也没办法……解除力场球……” 乔安看他不像说谎，便只好耐心等待，直到十分钟过后，力场球自行瓦解。 在等待的时间里，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乔安便稍稍放松魔力大手，让菲尔格喘口气，免得憋死，过后重新收紧手指，逼问他躲在矿坑里到底在搞什么见不得光的名堂。 “哼！我菲尔格可不是怕死的胆小鬼，你可以杀了我，但是永远别想撬开我的嘴巴！”疯法师一脸倔强，摆出视死如归的架势，“你还等什么？来啊，给老子一个痛快！” 乔安看到他这满脸亢奋的神态，心知常规审问方式对这个顽固的家伙恐怕收不到什么效果，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下，对菲尔格说：“我不想跟你说话，让另一个菲尔格出来。” “你休想！” 乔安懒得跟他废话，遥控法师强袭掌劈头盖脸的打他，一直打，一直打，打到他再次陷入昏迷，然后丢进水坑把他弄醒。 或许是求生自保的生理本能发挥了作用，这一次菲尔格凶顽强硬的主人格退居二线，取而代之占据主导地位的是那个软弱怯懦、良知犹存的副人格，很配合的向乔安招供。 尽管种种疑点早已做出预示，乔安听菲尔格亲口交代过后，还是禁不住惊出一头冷汗。 他原以为菲尔格躲在矿坑里，是为了研究招致公众反感的死灵法术，殊不知真相比他预想中更阴暗，菲尔格之所以来到这座曾经爆发过天花的矿坑，主要是为了收集天花病毒，试图将这种烈性传染病制成一种病毒武器，用于战争。 菲尔格不过是个穷困潦倒的低阶法师，由于专精死灵学派，在社会上广受歧视，很难找到一份正当的谋生职业，更不可能具有发动战争的野心与实力，之所以参与研究病毒武器，纯粹是受人雇佣。 丰厚的佣金，再加上菲尔格年幼时出过天花并且幸运的活了下来，终生不会再次感染这种烈性传染病，这两个因素促使他下定决心铤而走险，接受了这桩见不得光的交易。 为免引人注意，他将病毒实验室安设在曾经爆发过天花疫情的佐奇矿坑深处，偶尔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溜出矿坑，绑架路过此地的陌生人，用于进行培育病毒的活体实验。 这种偷偷摸摸的行径已经持续了大半年，直到不久前一群矮人矿工闯了进来，破坏了他的平静生活。 菲尔格略施小计，吓跑那群矮人矿工，本来以为往后可以高枕无忧，没成想惹来乔安这么个煞星，病毒研究工作尚未完成，便被抓了个现形。 听了菲尔格的供词，乔安久久无语。他也知道人心险恶，可是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有人会恶毒到这种地步，试图将“天花”这种致死率极高且散播范围无法控制的烈性传染病制成武器。 如果这种病毒武器最终被成功研发出来，那么它不仅能够击败敌人，还将彻底灭绝对方！ 更可怕的是，天花病毒可不长眼睛，没有敌我亲疏之分，在杀伤敌人的同时也会随风扩散到其它地区，对无辜的平民造成致命威胁，难道试图利用这种武器的人，压根就没有考虑过那些无辜者的死活？ 这不是学术研究，而是赤裸裸的犯罪！只有最邪恶残暴的恶魔，才能狠起心肠干出这种伤天害理的勾当！ 乔安咬了咬牙，强忍下满腔怒火，问菲尔格：“是谁雇用你干这种事？” “我不知道……”菲尔格沮丧地摇头，“我真的不知道幕后老板是什么人！每次跟我联络的都是一个蒙面人，对方自称是某位将军的使者，却不肯告诉我那位将军的尊姓大名。” “难道你就没有发现什么可供证明其身份的线索？”乔安不甘心地追问。 菲尔格抬起头，怯懦的看了他一眼，断断续续地说：“有一次，我无意中看见那位蒙面的使者大人，贴身佩戴着一枚挂饰，挂饰的造型像是一个小斧头，涂成漆黑的颜色……” “黑斧……” 乔安立刻想起不久前在豪斯镇，曾经在亨利·鲍德温的脖子上看到过同样的挂饰。当时克拉克告诉他，那是“征服教团”信徒独有的邪徽，“黑斧”象征这群邪教徒所崇拜的神秘偶像，至于这位偶像的真实身份是一位邪神、大魔鬼抑或深渊领主，教团之外的人就无从得知了。 既然与菲尔格联络的蒙面人贴身佩戴着“黑斧”挂饰，乔安有理由怀疑他和他的主子很可能都是征服教团的秘密信徒。 乔安又想到菲尔格是受军方委托研发天花武器，而亨利·鲍德温的后台老板——伊萨克·胡克将军——兼有征服教团高层与军方高官双重身份，这能否说明菲尔格的雇主也是那位胡克将军？ 可惜菲尔格接下来的供词否定了乔安的怀疑。雇佣菲尔格研究天花病毒的人有军方背景不假，但是菲尔格坚称此人是米德嘉德殖民军团的高官，而胡克将军服役于亚尔夫海姆殖民军团，双方隶属于不同的系统，不太可能是同一个人。 这两位军方高官唯一的交集就是都有邪教背景，很可能是征服教团的秘密成员。 胡克将军为了获得更优秀的军马，授意鲍德温绑架并且迫使半人马与雌马杂交配种，菲尔格的雇主更是丧心病狂，妄图把天花病毒制成武器，可见他们都是那种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枭雄人物。 从这两位大人物的行事风格，不难看出“征服教团”的邪恶本质。 因为豪斯镇的事件，乔安已经上了胡克将军的“黑名单”，其后多次遭遇“蛇手”沙曼一党追杀，差点儿就丢了小命。 好不容易逃到米德嘉德，摆脱了沙曼等人的追杀，他可不想再得罪一个比胡克将军更恶毒的大人物，便决定不再深入追查此事，免得惹来横祸。 第136章：菲尔格的法术书 十分钟时间转瞬即逝，正如菲尔格所说，力场球自动消解。 乔安重获自由过后，先把菲尔格从头到脚搜了一遍身，武器、法术书、魔导器和施法素材之类统统没收，过后取出一根绳索，把这个精神不太正常的家伙捆了个结实。 乔安押送菲尔格离开矿坑，变成鹰人飞回尼达维勒，找到施密特先生，简明扼要地讲述了一下自己在矿坑中的见闻，过后将装神弄鬼的疯法师交给施密特先生处置，至于是否还要深挖这件事背后的阴谋，那就不关他这个过客的事了。 乔安婉拒施密特先生共进晚餐的邀请，拿到半磅魔晶的酬劳就提出告辞，匆匆回到旅馆，把自己关在客房里，锁上房门，迫不及待地清点从菲尔格身上搜出来的战利品。 预言、防护、塑能、咒法、变化、幻术、惑控、死灵，奥法八大学派各有特色。 绝大多数奥术施法者，不具备乔安这样超高的智力和永不厌倦的求知欲，受限于精力和财力，更明智的做法是在八大学派当中挑选一门作为主攻方向，其余各派法术则涉猎较少，也就是所谓的“学派专精法师”。 具体选择哪一学派作为主攻方向，因个人的喜好和天赋而定，不能简单的断言哪一学派必然比另一学派更强。但是，由于八大学派的侧重点不一样，择业前景也的确存在一些差异。 比如乔安在莱顿学院就读的时候，时常听导师和同学说起一句谚语： “预言”致富快，“死灵”穷三代。 “预言”指的是“预言学派”，这是八大学派当中实战能力最差的一个，很难找出隶属于预言学派的攻击性法术。但是相比奇弱的战斗力，预言学派的法术在日常生活中用途最广泛，该学派的专精法师，如果无意研究学术，大可在工商业界谋得一份待遇优渥的职位。 特别是在金融行业和刑侦行业，预言学派的专精法师很受欢迎，预言学派法术大多涉及精算、预判和追踪，很适合在金融市场上大显身手，也能用来寻物追凶，在刑侦行业大放光彩。有这门技术傍身，当然不会缺钱，社会地位也颇为尊崇。 “死灵学派”就是另一番光景了。由于死灵系法术大多与尸体打交道，在宗教信仰与社会道德规范层面都显得很另类，难免受到社会公众的歧视打压，再加上需要长期接触“负能量”，死灵学派的专精法师大多受到负能量污染，显得形容枯槁，气质阴森，更加不讨人喜欢。 在学校里，由于死灵学派的法术大多很邪恶，图书馆要么不予收录，要么禁止借阅，专精这一学派的法师便很难通过正统的学院教育谋求深造，所以大多是“野路子”出身，做事不择手段，进一步加深了公众对死灵法师的厌恶。死灵法师即便想从事正当的工作，也没有多少适合的职业可供选择。 比如死灵法师大多精通解剖，熟悉人体结构，在医术方面也比其他学派的专精法师更有心得，看起来似乎很适合当医生，然而这就意味着他们必须与“牧师”和“德鲁伊”这样的神术施法者竞争。 死灵法师的医术在高明，能比得过更专业的神术施法者？假如一位牧师和一位死灵法师都在同一条街上开设诊所，你是病人，你会去哪家求医问诊？ 答案不言而喻。 在学校里难混，到了社会上还是混不出名堂，饱受偏见歧视，死灵法师可谓八大学派当中最苦逼的专精法师，想混口饭吃都难，故而有“死灵穷三代”的说法。 菲尔格是乔安接触过的第一位死灵学派专精法师，此人的形象和处境也的确符合公众对死灵法师的普遍印象：穷得叮当响，被迫接受雇佣从事见不得光的邪恶研究，脑子还不大正常。 乔安本不指望从这个穷鬼身上榨出多少油水，结果反而小有惊喜。菲尔格身上的确没有几个铜板，但是乔安从他身上搜出了两本书，外加三颗“力场球”——只算这三颗“力场球”，少说也值1000金杜加。 乔安曾逼问菲尔格，从哪得到这些好东西。菲尔格的副人格倒也实诚，坦率地告诉他，这些“力场球”都是雇主预支给他的酬劳，总共四颗，其中一颗已经砸在乔安身上了…… 此刻，三颗“力场珠”就摆在乔安桌上，恍如三颗浑圆的黑色珍珠，在灯光下焕发出朦胧的光辉。 乔安左手拿起一颗“力场珠”，右手提笔蘸墨，在球体表面描绘出4号卢恩符文ansuz。 经过一番鉴定，乔安确认这颗圆球被附魔了5环法术“力场墙”，投掷出去击中硬物便会自行起爆，对爆炸点周边十尺半径内的生物造成5个能级的力场伤害，并且会将躲闪不及的生物囚禁在力场球内部长达10分钟，绝大多数武器和魔法都无法破坏这层半透明的力场囚笼——这一点乔安已经亲身体验过了。 若非他掌握了“法术越障”这门超魔技艺，能够使法术越过现实中的障碍传递出去，恐怕真的会被菲尔格丢进硫酸池，腐蚀得连一片骨渣都不剩。 三颗“力场球”的功能完全一样。乔安鉴定过后就摊开自己的法术书，将利用4号符文由“力场珠”中解析出来的法术，5环“力场墙”，誊写到法术书上。虽说至少要晋升为9级法师以后才能学习这个法术，但是并不妨碍乔安现在就享受“仓鼠屯粮”的乐趣。 飞快地抄完法术，乔安搓了搓手，接着拿起从菲尔格身上搜出来的两本书。 第一本书是一册厚厚的手抄羊皮卷，似乎是一部关于“冥想法”的论文，论文标题为《初阶‘分神秘术’的实用性探讨》，也不知菲尔格是从哪本奥法期刊上抄下来的。 乔安先把论文抄本放在一边，拿起另一本更后也更破旧的法术书，迅速浏览了一遍，查看一下菲尔格都学过哪些法术。 第137章：幽灵手 法师总是习惯将自己所知的法术全都抄录在法术书上，以便随时温习，菲尔格也不例外。他的法术书上记载着包括1至3环总共数十个法术，可见这家伙在学业上着实下了不少苦功夫。 这本书上抄录的1～2环法术，乔安大多数已经掌握，但是其中有个别法术，尤其是死灵学派的法术，他还未曾接触过，颇有耳目一新之感。 通读了一遍过后，乔安在笔记本上列出阅读摘要。菲尔格的法术书，总共给他提供了20个全新的法术，其中包括2个一环法术，12个二环法术，还有6个三环法术，接下来他要做的当然是将这些法术誊写到自己的法术书上。 乔安本着由易到难的次序，从一环法术开始抄起。 第一个法术是“舞空盾”，法术构型类似“活化绳”，对着一面盾牌施法，过后可以使盾牌腾空飞起，自动帮施法者格挡敌人的攻击，持续时间与施法者等级成正比。 乔安以前法力低微的时候，在战斗中经常使用一面绘有人脸的小盾，还为盾牌附魔了“闪光爆”，冷不防激发这个1环法术，可以把对面的敌人眼睛闪花。 后来随着法师等级提升，可供运用的防护法术越来越多，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小伎俩就被淘汰了，那面曾经伴随他走南闯北的小盾也被收进储物袋，很少有机会派的上用场。 此刻抄录“舞空盾”之余，乔安忽然想起自己那面小盾，决定学会“舞空盾”以后，抽空给小盾重新附魔，战斗中一个指令便可让盾牌腾空，自动格挡敌方攻击，必要的时候还能释放强光参与攻击，还是很实用的。 乔安抄录的第二个1环法术是“1级亡灵召唤术”，一个典型的死灵学派法术，可以暂时召唤出一只骷髅。 嗯，一只很弱鸡的小骷髅……打不过狗的那种。 对这类法术，乔安兴趣不大。不能说完全没用，但是肯定算不得优先学习的重点法术。反正先抄着吧，白捡的法术，不要白不要，闲得无聊的时候可以拿来消磨时间。 菲尔格的法术书上，可供乔安借鉴的2环法术是最多的，在这12个新法术当中，有6个隶属于死灵学派，分别是：“二级亡灵召唤术”、“命令死灵”、“食尸鬼之触”、“幽灵手”、“目盲耳聋术”和“血液解读”。 “2级亡灵召唤术”是“1级亡灵召唤术”的增强版，但也只是略强而已，可以召唤出一具僵尸或者三只骷髅，供施法者使唤。 这些被施法者召唤来的骷髅和僵尸，天然就会听从施法者的命令。但是还有一些不死生物，要么是别人召唤来的，要么是死者魂灵与负能量自然结合产生的不死生物，当然不会服从陌生人的命令。 这种时候，2环死灵系法术“命令亡灵”即可派上用场，可以尝试控制那些没有主人的不死生物，或者干脆从原主人的手中抢夺控制权。 “食尸鬼之触”是一个名声很大的死灵系法术，施法后指尖富集负能量，接触到的生物倘若体质不够强韧，就会陷入麻痹，自身无法动弹不说，还会散发出令人恶心的尸臭气味。 像“食尸鬼之触”这类法术，由于要求施法者必须亲手触摸敌对生物才能传递魔力，难免给自身带来巨大的风险，很可能还没来得及摸到对方，先被人家一刀剁了脑袋，所以单独来看这类接触性攻击法术，并不实用。 好在死灵学派的前辈们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特地发明出一个专门用来远程传递接触性法术的魔法，就是乔安接下来抄录的2环死灵系法术——幽灵手。 这个法术会抽取施法者自身的一部分生命能量，用于制造出一支微微发光的苍白手掌。 这只手就像幽灵一样是“虚体”，无法被非魔法武器伤害，可以接受施法者的命令，凌空飘行到百尺开外。 施法者还可以将不高于4环的接触类法术结附在“幽灵手”上，然后命令这只“鬼手”悄悄靠近远处的敌人，冷不防抚摸对方一把，顺带传递提前结附的法术。 有了这只可以远程传递法术的“幽灵手”，“食尸鬼之触”这样的接触型魔法就会变得更实用，施法者遥控“幽灵手”实现远程打击，自身不必靠近敌人，安全也就有了保障。 “幽灵手”是一个死灵系法术，但是它能传递的接触型法术不仅限于死灵学派，其它学派的同类法术，比如“电爪”，也能加载在“幽灵手”上，进行远程传递。 “幽灵手”还有一个很方便的特点，就是这个法术在施放后不需要维持专注，法术生效期间内，施法者可以腾出精力做别的事，“幽灵手”就静静悬浮在主人身边，什么时候主人想起它了，只要给它下道命令，“幽灵手”便会自行履行使命。 乔安抄完“幽灵手”，接下来誊写的是一个有些恶毒的死灵系2环法术——目盲耳聋术。 这个法术其实更像诅咒，施法者调用负能量侵蚀受术者的身体，倘若对方抵抗不住魔力侵蚀，就会在短短数秒内丧失听力乃至双目失明。 造成同类效果的法术其实很多，比如“七彩喷射”、“闪光尘”和“烟火术”，都能使受术者陷入失明。但是上述法术造成的失明效果都是暂时性的，中招者不需要求医问诊，过段时间就会恢复视力。 目盲耳聋术就不同了，这个法术的恶毒之处就在于造成的伤害是永久性的，除非患者获得神术治疗，移除目盲耳聋，否则就会落下终生残疾！ “目盲耳聋术”已经称得上残忍恶毒了，但是与接下来这个2环死灵系法术相比，却又显得相形见黜。 “血液解读”是一个非常罕见的“仪式法术”，乔安此前闻所未闻，也不知道菲尔格是打哪儿学来的。 这个法术相当“血腥”，施法前首先需要一具新鲜的尸体，是否亲手所杀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具尸体生前必须是一位奥术施法者。 程剑心说 求月票推荐票 第139章：法师幽冥掌 当一位奥术施法者等级还比较低的时候，实战能力其实远不如同级的近战职业，再加上自身防御又比较脆弱，只能躲在队友身后打打辅助。 直到晋升为5级法师，学会“火球术”和“闪电束”两大杀器，之前的尴尬景况便彻底改观，真正具备了战术核心的地位。 乔安距离达到这一“质变”境界还差一步之遥，好在现在不用急，只要在三月份到来之前晋升为5级法师就行，以他的学习能力和进步速度，这真的只是一个毫无难度的小目标。 乔安接下来抄录的是3环“鹰眼术”。 这个预言系法术能使施法者看见和听见超出视野与听力范围的事物，具体的视听极限距离，与施法者等级成正比。 乔安算上“神话法力”的加成相当于6级法师，当他施展“鹰眼术”的时候，最远可以看见6里之外的事物。 如果当地恰好有人在交谈，他也能够凭借这个法术的力量暗中窃听——除非对方事先施展了防范窥视和窃听的法术，否则根本觉察不到有人正在暗中监视自己的一举一动。 在菲尔格的法术书上，还有三个乔安之前未曾接触过的3环法术，全都属于死灵学派。 首先是“力竭射线”，以负能量束打击受术者，消耗对方的体能，使之陷入不同程度的负面状态。 如果受术者的体魄不够健壮，抵抗力较差，中招刹那便会精疲力竭，力量和敏捷性都受到严重削弱，甚至每挪动一下脚步都会累得气喘吁吁。 如果受术者足够强壮，对负能量侵蚀的抵抗力足够强，那么受到的影响也较轻，通常会感到身体疲乏，精力不济，运动能力明显下降。 3环“力竭射线”某种程度上算是1环“衰弱射线”的升级版，但是这个法术能发挥多少功效取决于受术者的体魄有多强壮，乔安觉得反而不如无条件削减受术者力量的“衰弱射线”更实用。 第二个死灵学派3环法术是“3级亡灵召唤术”。 乔安之前探索佐奇矿坑的时候，曾见菲尔格施展这个法术，施法后可以召唤出一只食尸鬼或者三具僵尸。 在某些特殊情况下，比如需要不死生物在前面探路趟雷或者充当肉盾的时候，这个法术还算有点用处。 乔安抄录的最后一个、也是最让他感到惊喜和困惑的法术，就是“法师幽冥掌”。 其实他对这个法术并不陌生。 不久前在佐奇矿坑与菲尔格斗法的时候，那个疯癫法师曾经召唤出一只巨大的黑色魔掌袭击他，其外观和战斗方式都很像他所擅长的“法师强袭掌”，甚至比后者更为强大，当时就引起了他的好奇。 此刻看到“法师幽冥掌”的原文，乔安之前的猜测得以验证，这个3环法术的确是2环“法师强袭掌”的升级版，但它并非“法师强袭掌”那样纯粹的塑能法术，而是“塑能系”与“死灵系”的复合法术。 施展“法师幽冥掌”，需要以一枚黑玛瑙作为施法素材，先调用负能量，然后再塑造出一个手掌形状的空壳结界，将负能量约束在结界之内，最终就形成一只外壳呈半透明玻璃质感、内部则充满黑色负能量的大手，受施法者遥控打击敌人，命中后造成“黯蚀”伤害。 所谓“黯蚀”伤害，就是负能量侵蚀人体造成的特殊副作用，近乎诅咒。 寻常的刀剑和能量伤害，事后可以敷药治疗，自然愈合，黯蚀伤害却无法单纯依靠人体自身的免疫力来对抗，受到负能量污染的创伤会持续恶化，寻常医药手段都无法治疗，只能运用神术祛除残留在患者体内的负能量过后才能彻底治愈，可谓相当恶毒了。 “法师强袭掌”的杀伤力，主要取决于施法者自身的力量属性和体型大小，并且在此基础上额外增加4点力量。 “法师幽冥掌”作为“法师强袭掌”的升级版，完全保留了上述规则，而且在两个方面有所增强。 首先，“法师幽冥掌”额外提升6点力量属性，比“法师强袭掌”高2点。菲尔格的原始力量属性不如乔安，结果却凭借“法师幽冥掌”与他的“法师强袭掌”拼了个旗鼓相当，根源正在于此。 其次，“法师幽冥掌”的法术构型，借鉴了2环“幽冥手”的创意，塑造出来的黑色魔掌不仅能直接殴打敌人，还能像“幽灵手”那样，用于远程传导“食尸鬼之触”、“愚者之触”和“电爪”这类近战接触型法术！ “法师幽冥掌”之所以名为“幽冥”，正是因为融合了“幽灵手”的功能。 遥控巨掌打击敌人的同时附加一个“食尸鬼之触”，使对方陷入麻痹，动弹不得，或者附加“愚者之触”，一巴掌把敌人抽成弱智——这样的设想的确令人兴奋，然而真的可行吗？ 乔安不禁陷入深深的怀疑。 从施法流程来看，若想完成上述操作，首先要塑造出一只“法师幽冥掌”，这没有问题；接下来要以“法师幽冥掌”作为传导媒介，施展一个接触型法术——到这一步，问题来了！ “法师幽冥掌”与“法师强袭掌”类似，都是那种施法完成后还要维持专注、时刻保持精神联结的法术，否则施法者便无法凭借自身意志即时遥控魔力大手战斗，在此期间绝不能分心施展其他法术，否则“法师幽冥掌”就会自行消解，那还怎么传导接触型法术？ 既然存在这样一个不可调和的矛盾，“法师幽冥掌”的构想从根本上就不可能实现，菲尔格为何还要把这个“先天残废”的法术郑重其事的抄录在书上，甚至还能在战斗中成功施放出来？ 乔安很自然地回想起不久前自己在佐奇矿坑与菲尔格的那场激斗。 在战斗中，菲尔格不仅在战斗中使用了“法师幽冥掌”，甚至还在维持“法师幽冥掌”的同时，分神释放出“火球术”。 这就意味着菲尔格完全可以运用“法师幽冥掌”传递其它法术，这种违背基本施法原则的做法，菲尔格究竟是如何办到的呢？ 乔安视线离开法术书，望向从菲尔格身上缴获的那册名为《初阶‘分神秘术’实用性探讨》的奥法论文集。 ， 第140章：分神秘术 “分神秘术”这个词，引起乔安的无限遐想。 翻看论文集迅速浏览了一遍，乔安的猜想得以证实，所谓的“分神秘术”，就是一门教导施法者如何“分心二用”的技巧。 在这门秘术的初级阶段，施法者可以将自己的意识撕裂成两半，主意识维持一个需要专注的法术，副意识则用于发动另一个不需要长期维持专注的法术——事实上包括“火球术”和“食尸鬼之触”在内的绝大多数法术都属于此类，只在施展法术的短暂数秒内需要聚精会神，过后就不用花心思了。 施法者炼成这门秘术，就可以在维持“法师幽冥掌”的同时，分心施展另一个法术，或者直接打击敌人，或者将一个接触型法术结附在已经存在的“法师幽冥掌”上，继而远程传导。 到此为止，使乔安感到困惑的那个难题便迎刃而解。 毫无疑问，菲尔格已经炼成“分神秘术”，故而才能在战斗中以那种违背常理的方式施法。 如果乔安学会这门秘术，辅以“法师幽冥掌”，也不难实现同样的操作。 那么，到此为止就万事大吉了吗？ 可惜并不是。 乔安又认真阅读了一遍那篇论文，心头的不安反而愈发强烈。 “分神秘术”在当今的奥法学术界还属于尖端领域，这套理论尚未成熟，存在很多不确定性，作者在论文当中频繁使用“初阶”和“初探”之类的词汇，绝不仅仅是自谦！ 事实上论文的作者已经隐约觉察到这套理论很可能存在巨大缺陷，所以在论文末尾的免责声明当中特别警告读者，研究这门秘法的时候，千万要小心再小心，绝不能急于求成，以免对自身的精神健康造成伤害。 这篇重量级的学术论文，除了第一作者还有一长串第二作者、第三作者……可见是一个研究团队的成果，全体参与论文写作的成员都亲身实践了这门理论，其中的确有人很不幸地出现精神失常的症状。 为了避免读者重蹈覆辙，论文作者在最后给出了一条建议： 使用这门秘术撕裂自身意志的时候，最好不要使意识分裂的时间超过10秒！ 如果频繁超出这个时限，久而久之就有可能落下后遗症，撕裂开的主意识与副意识无法重新融合，导致精神分裂！ 如果说停留在纸面上的警告还不值得重视，菲尔格这个反面病例就给出了更直观也更残酷的警示。 通过阅读菲尔格的法术书，乔安发现这个人学识渊博，奥法基础理论掌握的很扎实，头脑也足够聪明，想必年轻时也是一位别人眼中的天才人物。 像他这样的人，不太可能是先天的精神病患者，之所以出现精神分裂症状，很可能是修炼“分神秘术”出了岔子，撕裂成两部分的意识无法融合，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两种自相矛盾的独立人格，亦即别人眼中的精神分裂患者。 有这么一个血淋淋的前车之鉴，乔安还敢学习这门极度危险的秘法？ 坦率地说，他的内心颇为挣扎。出于趋利避害考虑，他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点一把火，把记载“分神秘术”的论文集烧成灰烬，永绝后患。 然而面对一门全新的理论，而且是具有极大实战价值的理论，乔安的理性也禁不住发生动摇，实在不忍放弃眼前的诱惑。 如果不学“分神秘术”，“法师幽冥掌”就成了一个残废的半成品，根本发挥不出最大威能，对于乔安这样事事力求完美的强迫症患者而言，这样的缺憾是绝对不可以忍受的！ 经过一番艰难的思想斗争，乔安最终还是拿起了那本论文集。反正他在别人眼中早就是一个精神不太正常的家伙了，何必在乎别人的眼光。 当然，他也不想变得像菲尔格那样疯疯癫癫，精神分裂，即便要学习“分神秘术”，也会小心谨慎，循序渐进，在学习过程中尽量补齐这门理论的漏洞，设法消除其副作用。 此外，乔安还给自己设定了两条底线。 首先，他会严格遵守论文作者的告诫，每次意识分裂绝不超过10秒，避免造成无法弥合的精神创伤。 其次，万一运气不佳，在修炼这门秘法的过程中出现精神症状，必须果断止损，放弃修炼，避免病症加重！ 这两条底线说来容易，真要严格实行却很难。 乔安相信菲尔格在接触“分神秘术”之初也曾有过与自己相似的戒备心理，也曾制定过见势不妙立刻放弃沉没成本的原则。 然而从最后的结果来看，菲尔格并没有坚持原则，就像一个成瘾患者，明知有害却无法戒除，最终一步步的滑向深渊，变成了精神错乱的疯子。 自己会否也将重蹈菲尔格的覆辙？ 乔安不敢说绝对不会，但是他对自己的意志力有信心。若非心志足够坚定果决，他也没可能从一次又一次的危机中死里逃生，坚强地活到今天。 …… 施密特先生言而有信，特地在自己的工厂里开设了一组新模具，专为乔安加工转轮手枪子弹。 小小一枚子弹很不起眼，其实从设计、调试到加工出合格的产品涉及到很多个环节，工艺相当复杂，不是短时间就能完成的。 乔安不得不耐着性子，继续在锻造谷停留一个星期。好在他也不至于太过无聊，正好趁着这段空闲时间钻研新抄录的法术和“分神秘术”。 一周过后，乔安的法术修行大有长进，兵工厂那边也传来好消息。当天上午，乔安拿到施密特先生为他订做的300发手枪子弹，过后便离开锻造谷，继续北上之旅。 此时已经是隆冬时节，米德嘉德地区气候寒冷，海岸沿线的暴风雪尤其猛烈，陆地上的行人倘若不留神，随时可能被迎面吹来的北风掀个跟头。乔安变身鹰人在高空逆风飞行，受到的阻力之大就更不必说了。 乔安往常飞一整天都不觉得累，如今面对这种极端恶劣的气候，在暴雪中逆风飞行了一个钟头就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想起“灰老爷”的忠告，自己腿伤初愈，不宜剧烈运动，索性放弃一路飞到米德加德城的打算，转向东飞，于1621年1月11日上午九点，降落在位于新大陆东海岸中部的“自由港”。 ， 第141章：自由港 自由港是米德嘉德东海岸中部地区最著名的城市，一座由殖民者、走私贩子和海盗共同创建的，名副其实的“自由贸易港”。 港口蜿蜒的街道两侧到处是酒馆、妓院、赌场和其他乌七八糟的地方。城里熙熙攘攘的集市里充斥着各式各样的走私品、违禁品和赃物的买卖。 多年来，一位名叫“赫勒尔”的风暴巨人统治着这座港口。赫勒尔领主的城堡“自由塔”就坐落在临海高崖的顶端，俯瞰着这个拥有城墙和深水港口的城市。 威尔诺亚东海岸的海盗船长和走私商人们定期来到赫勒尔的城堡参加“议会”，解决彼此之间的纷争，探讨生意前景。 虽然没有切实的证据，但是人们普遍相信自由港的“海盗议会”与“自由之子协会”之间存在密切关联，甚至怀疑赫勒尔领主本人就是“自由之子协会”的创始人之一。 多年以来，米德嘉德殖民当局一直默默容忍“自由港”这个走私基地的存在，不仅因为赫勒尔掌握着东海岸的武装走私联合舰队，还因为赫勒尔与米德嘉德殖民公司的高层关系密切。 殖民公司乃至政府高官，偶尔需要借用赫勒尔的手，处理一些不太合乎法律规定的“脏活儿”。 乔安不想在这处“法外之地”多做停留，进城以后就直奔码头，打算买一张去米德嘉德城的船票，搭顺风船完成最后一段旅程。 不出意外的话，最多一个星期即可乘船抵达米德嘉德城所在的阿萨海湾。 码头上风帆招展，偶尔可见“突突”轰鸣的魔导汽轮在老式帆船之间灵活地穿梭，随处可见卸货装货的工人，四处游荡的水手，整个港口显得很有活力。 乔安在码头上走了一圈，发觉这里的船舶以货轮为主，客轮很少，而且近期内没有去米德嘉德城的。 乔安在莱顿港生活了大半年，对码头上的情况还是比较了解的，找不到合适的客轮也不气馁，转身走进码头附近一家名为“美人鱼之臂”的酒馆。 闹哄哄的小酒馆里挤满前来买醉的水手，乔安无意久留，四处观察了一下，很快就在一面墙上找到布告栏。走过去看了看，果然有不少招募“航海法师”的告示。 其中一张布告的发布者是“水星号”货轮的船长，船上原本的航海法师不幸患上急性痢疾，拉肚子拉的死去活来，不得不在自由港下船接受治疗，而“水星号”又必须赶在17号之前赶到米德嘉德港，卸下由西瓦群岛贩运过来的大宗蔗糖，倘若逾期不至，就要支付大笔违约金。 为了赶在期限之内把货运到，“水星号”最迟明天一早就要启碇出港，而那位患病的航海法师尚未痊愈，船长不得不临时招募一位新人替代他的岗位，故而在码头各家酒馆张贴招聘启事。 在海上讨生活，总要应对各式各样的突发意外，“水星号”面临的困境并不特殊。 如果实在招募不到合适的人选，那就只能在缺少航海法师的情况下出航，途中倘若遭遇异常天气或者海盗袭击，没有航海法师坐镇，难免落入被动。 乔安记下招聘启事上标出的联络方式，转身离开酒馆。 穿过一条街，对面那栋楼房就是“港务局”办公楼，一楼和二楼都是办公室，三楼是一所名为“领航者”的俱乐部所在地。 在新大陆，南方和北方的社交文化迥然不同。 南方是传统的农业社会，社交活动以各大种植园主的客厅为舞台，主人要么大摆宴席呼朋唤友，要么召集邻里乡亲骑马猎狐。 稍微文雅一点的，好比卡斯蒂斯姐妹，每逢周末就邀请亲友前来赴宴，在自家客厅举办舞会，弹琴聊天。 总体来说是一种“沙龙式”的社交文化，参与者局限于亲朋好友及其相互引荐的熟人共同构成的小圈子。 而在北方，在这个工商业压倒农业占据主导地位的环境里，社交舞台早已超出家庭沙龙的范畴，转而以各种“俱乐部”为舞台，其性质也由亲朋好友之间的交往拓展为同学校友、行业同仁乃至具有相似宗教和政治理念的社会团体的聚会，实际上更接近“党派”或者“社团”。 南方的家庭沙龙社交圈，人们聊的是家常里短，婚丧嫁娶，庄稼收成，偶尔也聊聊文学艺术。 北方的俱乐部社交圈，人们坐在一起打牌聊天，谈话内容大多围绕着“生意”和“政治”这两个永恒的话题。 “领航者俱乐部”，就是一个典型的北方社交场，俱乐部成员皆为各大船舶的船长，闲暇时聚在一起消磨时间，交流感情还是次要的，主要是交换生意场上的情报。 乔安顺着老旧的楼梯登上港务局大楼三楼，迎面就看见“领航者俱乐部”的招牌，门前还站着一个戴白手套的青年侍者，以怀疑的眼神打量他。显而易见，乔安这张稚嫩的面孔，无论如何也不像是一位船长。 “先生，请问我能为您做些什么？” “我来找人，”乔安看了看手中那张招聘启事，“请问，‘水星号’的麦克维尔船长在吗？” “麦克维尔先生在打球，冒昧请教，您找他有何贵干？”俱乐部侍者问。 “应聘。”乔安将招聘启事递过去。 “您稍等。”侍者转身走进俱乐部大厅，不出两分钟又匆匆跑回来，“这位先生，麦克维尔先生请您进去面谈。” 乔安跟着侍者走进俱乐部大厅，立刻被扑面而来的浓烈烟草气味熏得咳嗽起来，整间大厅都被二手烟笼罩着，浓烟中人影若隐若现，简直就像火灾现场！ 乔安抬手触摸义眼，开启“迷雾视域”，透过朦胧的烟雾，看到大厅中摆放着四张牌桌，都坐满了人，正在聚精会神地打牌。 靠近窗口的地方，摆放着一张特别宽阔的长方形大桌，铺有绿色天鹅绒桌布的桌面向下凹陷，边缘则向上凸起，大桌四角和长边居中部位还挖有拳头大的窟窿，下面连着网兜。 两个男人手中各持一根长杆，围绕长桌一边踱步一边聊天，时而轮流俯身下去，凑近桌面挥杆击球。 ， 第142章：航海法师 眼前的场面使乔安感到很新鲜。 他在南方可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游戏，想必就是报纸上常提起的“台球”——一种发源于旧世界斐真王国，如今在新大陆北方非常时髦的俱乐部运动。 正在打台球的两个男人，看起来都是三四十岁的年纪，一个身材壮硕，脸膛通红，另一位则瘦削精悍，蓄着一把羊角胡。 乔安认不出这两位先生谁才是他要找的人，脚步便有些迟疑。幸而侍者很有眼色，低声告诉他那个红脸的壮汉就是“水星号”的船长麦克维尔。 乔安来到书桌跟前的时候，麦克维尔刚刚击出一记好球，白球碰撞花球过后贴着桌面划出一条弧线，碰触桌边又稍稍回弹，恰好躲在另一颗球的背后。 “一次完美的防守！” 围观看球的人们齐声赞叹。 麦克维尔船长哈哈大笑，随手将球杆交给侍者，抓起放在旁边窗台上的橡木杯，咕咚咕咚将啤酒一饮而尽。 对面那个羊角胡男人眉头紧锁，握着球杆在桌面上比划了好几次，试图找出一条解围的最佳路径，然而难度实在太大，两次击球无功而返，扣掉的分数使他彻底丧失了赶超对手的希望，不得不放下球杆认输，掏出一把金币拍在球桌上，嘟囔了一句“今天手气不好”，便悻悻地转身走开。 麦克维尔抓起赢得的赌注掂了掂，将其中一颗金币赏给侍者，其余的揣进口袋，转身冲乔安笑了笑：“小伙子，会打台球吗？” 乔安尴尬地摇头。 “不会没关系，我教你。” 乔安看出这位船长先生的球瘾挺大，自己若是落不下面子，还不知要陪他打多少盘，赶紧打断他的话茬。 “不好意思，麦克维尔先生，我是来应聘‘航海法师’的！” “噢，这我知道，咱们就不能边打球边聊正事吗？” “抱歉，我真的不会。” “那好吧。”麦克维尔失望地放下球杆，上上下下的审视乔安，“法师先生，您多大年纪了？” “十四岁。”乔安实话实说。 麦克维尔皱了皱眉，接着问：“对于这一行而言，您未免太年轻了一点，我想您恐怕没有多少航海经验吧？” “只坐过两次船，‘新世界’号邮轮。” “喔噢～那可是一艘豪华邮轮！能在邮轮上供职的航海法师，肯定有两把刷子，看来我是有点低估您了。” 麦克维尔望向乔安的目光里多出几分敬意。 乔安脸颊微微泛红。其实他只是邮轮上的乘客而已，并不是什么航海法师，但是为了搭顺风船，也不好当面纠正麦克维尔船长的误解。 “既然您有航海法师的从业经验，至少应该擅长‘造风术’吧？”麦克维尔问。 乔安点了下头。 “‘云雾术’怎么样？” “没问题。” “那么‘烟火术’呢？” “当然也会。”乔安自信地回答。 麦克维尔揉了揉鼻子，带着歉意说：“我不是不信任您，法师先生，可您看起来实在是太年轻了，除非您肯当着我的面露一手，否则我无法确定是否值得为了雇佣您而支付整整100金杜加——就短短一周的航程而言，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您的要求很合理，麦克维尔先生。” 乔安转身走向窗前，推开窗户。冷风透过洞开的窗户吹进俱乐部大厅，驱散空中飘荡的烟雾，同时也引来人们狐疑的目光。 乔安面朝窗口站定，熟练地打出一串施法手势，随即咏出2环“造风术”的启动咒文。 “suré！” 施法流程完成的刹那，乔安抬手指向窗外。魔力化作一道烈风朝他手指方向呼啸着吹过去，港口平静的海面随之掀起波澜，停泊在锚地的大小船舶也随波起伏，桅杆上原本垂落下来的船帆，受到这股异常气流的影响，全都鼓胀起来，在风中猎猎飘荡。 “精彩，非常精彩！” 麦克维尔船长连连鼓掌，笑着向乔安走过来：“法师先生，欢迎加入我们的团队。” 乔安与船长先生握了握手，约好明天早上八点整登船，过后便提出告辞。 “这是给您的定金，等‘水星’号平安抵达米德嘉德港，再付剩下的那一半。”麦克维尔数出50个金币，装进钱袋递给乔安，还特地叮嘱了两句，“自由港或许是太过自由了，街头扒手成群，到处是流氓地痞，您初来乍到，出于安全起见，最好别在码头一带久留，找家干净的旅馆住下，好好休息，明天早上见。” “明天见，船长先生，多谢您的关照。”乔安向麦克维尔鞠躬道谢，收起钱袋，转身下楼去了。 走出港务局大门，乔安想起麦克维尔先生的叮嘱，就在路边停下脚步，朝街道两侧观望，想找一家旅馆投宿。 就在这时，一个水手装扮的男人迎面走过来，脚步踉跄，身上散发出浓烈的酒气，看上去像个醉鬼。 乔安见那人走路横冲直撞，便朝路旁躲了躲，免得被醉鬼撞上。恰在此时，身后有人蹑手蹑脚的朝他靠拢，闪电般伸手去掏他腰间的钱袋。 这个扒手自认为手法精妙，却不知乔安颈后还长着一颗眼睛，早就把他鬼祟的举动看在眼中，及时闪身避开扒窃。 扒手行窃失手，面庞微微抽搐，眼中流露出意外的神色，不过很快就恢复镇定，非但不觉羞愧，反而冲乔安瞪起眼睛，理直气壮地呵叱：“看什么看！小鬼，你想找茬？” 乔安简直哭笑不得。小偷哪里都有，可是气焰这么嚣张的小偷他还是头一回见，心想麦克维尔先生真没说错，自由港是个缺乏法纪约束的地方，街头扒手都蛮横的活像强盗。 他毕竟是外乡人，路过此地不想招惹是非，便没有理睬那个扒手的挑衅，打算扭头走人。 然而就在他的注意力被面前那个嚣张扒手吸引的刹那，身旁那名走路跌跌撞撞的醉汉突然目露精光，脸上醉态一扫而空，借着与乔安擦身而过的机会，突然一把扯下他腰间钱袋，拔腿飞奔！ 程剑心说 感谢书友：tce，本周打赏600起点币 第143章：来自迦南的少年 钱袋被强行夺走，乔安吃了一惊，猛然醒悟自己还是大意了——只顾戒备眼前的扒手，不成想身后还有一个“扮猪吃老虎”的家伙，冷不防着了道！ 重要物品和大额支票，乔安都放在贴身的储物袋里，刚刚被夺走的钱袋里装着麦克维尔船长预付给他的佣金。虽说50个金币相对他当前的身家而言算不得巨款，然而他毕竟是过惯穷日子的乡下孩子，哪怕一个铜板都省着用，更何况50金杜加。 乔安不假思索，拔腿就要追赶那个佯装醉汉的家伙。先前试图扒窃他的那个男人这会儿倒来劲了，突然伸手扯住他的胳膊，煞有介事地叫嚣：“小子，你刚才瞪我干什么？是不是想打架？” 乔安可不是傻瓜，这会儿已经看出前后两个扒手其实是一伙的，两人相互配合，彼此掩护，设下圈套专坑他这样的外乡人。现在一人行窃得手拔腿开溜，同党便故意找茬缠住他，试图拖延时间，阻止他追回失窃的钱袋。 乔安可不想再次上当，奋力甩开扒手，转身朝街道对面飞奔。刚刚伪装醉汉的那个扒手，此时已经冲到街对面，背影一闪，消失在小巷中。 乔安匆忙追进小巷，眼前已经没了扒手的身影，脏乱的小巷里蜷缩着两个不知是乞丐还是醉鬼的家伙。其中一人见他急匆匆的跑过来，冲他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摊开手掌，做出露骨的暗示：“小少爷，赏几个酒钱，我就告诉你托尼躲在哪里。” 乔安听他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分明认得那个偷自己钱袋的家伙。本想付钱打听扒手下落，然而目光触及对方那张满脸油污都掩盖不住的奸诈面孔，顿时心头一动，改了主意。 刚才的遭遇已经给乔安敲响警钟，使他意识到所谓的“自由港”其实就是一座无法无天的犯罪乐园，街头扒手尚且精通骗术，更何况眼前这位以乞讨为业的流浪汉。 即便自己付了钱，对方也未必说实话，保不准跟之前那两个扒手是一伙的，早早的在这里等自己，精心布下连环骗局。自己倘若上当受骗，付了钱还要被坑得摸不着北，到时候损失的可就不仅仅是那50个金杜加了！ 如此一想，乔安就多加几分戒备，不再理睬那个流浪汉，改为运用自己更擅长的方式追踪扒手。 他从施法素材包里取出一条分叉的树枝，左手打出一串施法手势，分布在树枝周围的魔网随之发生动荡。 “tuv！” 乔安咏出2环“物品定位术”的启动咒文，同时在脑海中默默回想失窃钱袋的外观特征，手中的树枝立刻发生感应，枝头朝左侧偏转，并且震颤不已。 乔安心领神会，加快脚步冲出小巷，毫不迟疑地朝左侧岔路追赶下去。 那个向乔安索贿未遂的流浪汉，看到他的施法动作，不由变了脸色。目送乔安远去，略作迟疑，突然跳了起来，匆匆追赶乔安的背影。 凭借“物品定位术”提供导航坐标，乔安能够随时得知扒手所在的位置，很快就发觉对方放慢了移动速度，看来是自认为已经把他甩开，可以高枕无忧了。 乔安沿着街道飞奔，远远地在人群中看到那个熟悉的背影，立刻加快脚步追了上去。扒手倒是很机警，听见急促的脚步声立刻回头观察，看到乔安居然追了上来，脸上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旋即拔腿狂奔。 两人一前一后，一逃一追，引来街头路人瞩目。扒手显然对当地的环境更熟悉，奔跑时有意往集市和小巷之类人流密集地形复杂的地方钻，试图甩开乔安。 然而无论他如何东躲西藏，乔安总是能够凭借法术锁定他的位置，截取一条最短的路径追过去。若非身在闹市，不便于路人瞩目之下施展“变身术”，乔安早就变成鹰人直接飞到扒手头顶去了。 扒手狂奔许久，累得直喘粗气，非但没有甩开乔安，距离反而越拉越近。危机感促使他在飞奔的同时频频回头，脸色渐变焦躁。 就在乔安追逐扒手的时候，前方路边一家店铺大门敞开，走出一名衣着华丽的少年，头戴斜插孔雀羽毛的宽檐帽，腰间佩着短剑，红铜锻造的剑柄尾部镶嵌着一颗拇指大的绿宝石，举手投足间自然流露出一种难以形容的异国风情。 似乎是被路边的追逐引起好奇，异国少年停下脚步，扭头望过来，眼睛眯成一条细缝，锐利的视线落在跑在前面的扒手身上，见他手中攥着一只钱袋，奔跑的同时还频频回头观望，显得鬼鬼祟祟，心里就猜出是怎么回事了。 异国少年嘴角浮现一抹恶作剧的笑容，装作不经意地迎面走向扒手，就在即将擦肩而过的刹那，突然伸脚绊了他一下。 扒手逃跑的同时还要兼顾回头观察失主，做梦都没想到半路有人使绊子，当场摔了个狗啃屎，钱袋也脱手飞了出去。 异国少年眼疾手快，抢在钱袋落地之前一把接住，随手掂了掂，迎着乔安走过去，面带微笑归还钱袋。 “朋友，收好你的钱袋，可别再被小偷摸走了。” 乔安连忙道谢，接过钱袋的同时上下打量对面那位好心人。 对方看起来与自己年纪相仿，长了一张讨人喜欢的娃娃脸，清澈的蓝眼睛更是令人一见难忘。 乔安还注意到，少年脸上总是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戏谑表情，仿佛正在酝酿恶作剧，眼睛眯成一条细缝，如同午后打盹的猫咪，难得使人看清那双宛如绿松石般漂亮的眼眸。 “非常感谢您帮我夺回钱袋，请问怎么称呼？”出于礼貌，乔安有些僵硬地主动攀谈。 “我叫霍尔顿，来自迦南王国，今天早上才搭船抵达新大陆，自由港是我的第一站，这里的风气可真让我大开眼界。” 眯眯眼少年夸张地耸肩摊手，说话时带着浓重的家乡口音。 第144章：脱裤术 迦南王国？ 乔安思索了一下，才想起少年口中的“迦南王国”，指的是位于旧世界——亦即“阿特拉斯大陆”——东南部“天方大沙漠”边缘地带的一个国家。 迦南王国的大部分疆域处于戈壁地带，受到沙漠影响，当地气候干旱，土地较为贫瘠，境内多为逐水草而居的游牧民，种植业则远不如土地肥沃的新大陆发达。 好在迦南王国临近矿产丰富的“暮光谷地”，当地盛产各种宝石和魔晶矿，如今当政的锡安王室又比较贤明，积极发展以矿石采掘和加工为主的新兴魔导工业，兴办教育，鼓励经商，近年来国力蒸蒸日上，境内民众安居乐业，与神圣亚珊帝国、斐真王国、保士华王国、海蓝王国并列为瓦雷斯世界五大强国之一。 “我叫乔安，来自威尔诺亚南方的德林镇。” 乔安报上自己的出身姓名，出于好奇多看了霍尔顿两眼。在认识霍尔顿之前，他没有接触过其它迦南人，虽然霍尔顿没有透露自己的姓氏，但是从穿着打扮和举止气度来看，乔安猜测此人多半出身不凡，非富即贵。 “乔安，你是我到自由港以来，唯一看着顺眼的人，咱俩肯定合得来！如果你没有急事要忙，不如给我当两天向导，带着我在这城里四处转转，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见识一下，也算是没有白来一趟。”霍尔顿笑了笑，接着说：“你放心，游玩开销不用你破费，我全包了！” “真不好意思，其实我也是今天刚到自由港的外乡人，对这里的环境并不熟悉，而且我明天一早就要乘船前往米德嘉德港，您还是——” 乔安最后那句“另请高明”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一声怒吼打断。 “眯眯眼小鬼！你特么是打哪儿冒出来的，敢管本大爷的闲事，活腻了是不是？” 刚刚被霍尔顿绊倒的扒手，这会儿终于爬了起来，发觉钱袋已经被失主收回，气得拔出匕首，咬牙切齿迫近霍尔顿，打算拿这个多管闲事的小子出气。 乔安皱起眉头。莱顿港的盗贼，嚣张程度超出了他的想象。光天化日之下行窃不成就明抢，抢不到就拔刀行凶，简直是无法无天！ 虽说对方是冲着霍尔顿来的，可乔安觉得霍尔顿是因为自己才卷入这场风波，自己总不能坐视不管，就打算施法给那个挥舞匕首恫吓霍尔顿的家伙一点教训。 霍尔顿拍拍乔安的肩膀，示意他先不忙着施法，眯着笑眼走向持刀扒手，脸上再次浮现那种恶作剧似的神态：“正好闲得无聊，让我来陪这家伙玩玩。” “玩你妹啊！”扒手气急败坏地扑向霍尔顿，挥刀划向他那张似笑非笑、令人窝火的脸庞。 “auciri！” 霍尔顿咏出一句精灵语咒文，同时潇洒地打了个响指。 啪！ 清脆的响指声在空中回荡，对面那名气势汹汹的持刀匪徒裤带莫名断裂，失去牵扯的裤子瞬间滑落到脚踝处，露出两条光秃秃的毛腿和几乎被一团乱草掩埋的短小“老二”。 匪徒脸上的凶悍气焰顿时消失，代之以满脸惊窘，慌忙夹紧大腿根，腾出左手遮挡胯下隐私部位。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四周围观的路人早已看得真切，齐声哄笑起来。 “你鸡鸡小到拿放大镜都看不清，有什么好遮掩的？给我乖乖趴着吧！” 口中吐出尖刻的嘲弄，霍尔顿飞起一脚，狠踹扒手屁股，又请他吃了个“狗啃屎”。这下可摔得着实不轻，扒手丢开匕首，趴在地上呻吟，屁股翘起老高，仿佛在勾引霍尔顿多踹两脚。 乔安也忍不住笑出声。他当然看得出来，霍尔顿刚刚施展的是一个名为“脱裤术”的0环戏法。 据说这个戏法是一位著名吟游诗人发明的，后来也在诗人当中广为流传。 “吟游诗人”大多能说会道，精通音律，又喜欢华丽的装扮，往往给人造成风流好色的印象，事实上也的确不乏缺德诗人施展“脱裤术”偷窥姑娘裙底风光，结果就导致这个本来很有创意的戏法被败坏了名声。 像乔安这样性格内向不苟言笑的法师，通常不会选修这种带有强烈恶作剧意味的法术，反之，既然霍尔顿一出手就使出“脱裤术”，再加上他的穿着打扮颇有文艺气质，乔安猜测他多半是一位吟游诗人。 这时街对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两个男人穿过人群冲了过来。 乔安转头一看，两人都是熟面孔，一个是在港务局门口最先试图扒窃他的盗贼，另一个则是在小巷中向他讨钱的流浪汉。两人一直追到这里，可见自己所料不错——他们与之前被霍尔顿扒掉裤子的那个盗贼是一伙的。 “托尼，你怎么搞得，为何光着屁股趴在大街上？”假扮流浪汉的盗贼呵叱那个被霍尔顿一脚踹倒的同伴。 “尼尔森大哥……都怪那个眯眯眼小鬼，半路跳出来抢了钱袋，还施法害得我当众出丑！” 扒手爬了起来，双手紧抓住裤腰，带着满脸怨毒向首领告状。 名叫尼尔森的男人冷哼一声，转身打量霍尔顿和乔安，目光最终停留在霍尔顿脸上，阴森森地说：“这条街是我的地盘，你小子在这里找茬，分明是不把我‘快刀手’尼尔森放在眼里！” “什么‘快刀手’，我没听说过这号人物。”霍尔顿依旧眯着笑眼，微微上扬的唇角流露出不屑的意味，“至于说到找茬，呵呵，那是你混淆是非，像我这样的正义人士，看到有人为非作歹，当然要出手管上一管。” “我看你小子是活的不耐烦了！” 尼尔森面露杀气，手腕轻轻一抖，两口雪亮的匕首自袖口滑落下来，紧握在掌中。 既然对方已经亮出凶器，乔安也就不讲什么文明礼貌了，直接施法开启2环“高等内视术”，当面查看对方的底细。 尼尔森觉察到他的眼中浮现异常犀利的魔力光辉，警惕地后退了一步，但是以他的意志力，根本阻挡不了乔安的法术，至于他那两个同党，甚至连抵抗的念头都来不及兴起，就被乔安看了个透彻。 第145章：巨剑少女 嚣张之人，往往有自恃嚣张的本钱。 比如对面以尼尔森为首的三人，可不是寻常地痞流氓，三个人都拥有超凡职业。 其中两名盗贼是3级“游荡者”，盗贼头目“快刀手”尼尔森是6级“游荡者”，职业等级和身体属性都比手下党羽强出一大截，从他双手各持一柄匕首来看，很可能是一位擅长“二刀流”的狠角色。 乔安将自己侦测到的情报低声告诉霍尔顿，提醒他多加小心。 霍尔顿点了点头，右手轻抚腰间短剑，脸上依旧挂着笑容，面对三名持刀悍匪，显得从容不迫。 就在气氛剑拔弩张的时候，人群中走出一位斜背着巨剑的俏丽少女，乌黑柔顺的秀发扎成两条蓬松的马尾垂在肩头，一双黑白分明的清澈眼眸，好奇地打量冲突双方，同时也引来围观者的目光。 这姑娘身着一袭剪裁合体的黑色皮甲，柔软而富有弹性的高档皮料，被玲珑窈窕的身段撑得紧绷绷，泛起撩人遐思的光泽。然而当人们的视线触及斜背在她身后的那柄巨剑，立刻像是被当头浇下一桶冷水，脑中欲念全消。 双马尾少女的个头只有五尺高，斜背在她身后的那柄巨剑却足有六尺长，剑刃呈波浪形，在阳光下折射出钢铁特有的冷冽光辉，剑身宽约半尺，厚达一寸，显得异常沉重。 由于这柄武器的尺寸实在太大，通常款式的剑鞘不便收纳，少女背后的剑鞘特地改装过，看起来更像是一条斜背在身后的“”形卡槽，收剑拔剑都很便利。 造型如此粗犷厚重的钢铁巨剑，出现在一位青春靓丽的少女身上，实在是很不搭调，使人怀疑她是否真的可以举起这柄与她本人形象反差强烈的巨型武器。 “怎么又是你们几个小流氓啊！”双马尾少女拦在尼尔森前方，俏丽的脸庞流露不悦，“别的本事没有，专会欺负外乡人，自由港的名声全被你们这群人渣败坏掉了！” 尼尔森似乎有些忌惮这位半路杀出来打抱不平的双马尾少女，脸色变了变，硬着头皮回答：“像您这样住在城堡里的千金小姐，哪懂我们这些街头小角色的艰辛，要不是偶尔找点儿外快，日子可就没法过了，况且咱们都是赫勒尔领主治下的自由港市民，好歹算是乡亲，您何苦帮那两个非亲非故的外乡人撑腰？” “得了吧，你少跟我套近乎！你们这群小流氓，正经行当样样不会，坑蒙拐骗倒是门门精通，有点钱就挥霍在酒馆、赌桌和女人身上，居然还好意思向我诉苦，真不要脸！” 少女毫不留情的指责，令尼尔森等人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像他们这些在街头讨生活的黑帮混混，最重要的就是面子，如果被人当面训得像条狗似的都不敢还口，往后可就没法在这条街上混了。 “小丫头，你别给脸不要脸！”尼尔森亮出双刀，脸上布满杀气，“既然你住在城堡里，想必是某位议员的亲戚，自以为有靠山就不把我们这些小人物放在眼里，然而你大概还不知道，我们可都是麦辛格先生的人，奉劝你少管这档子闲事，免得给家中长辈找麻烦！” “呵呵，原来你们是麦辛格那条老恶棍的手下啊，这就难怪了，果然有什么样的主子就会有什么样的走狗。” 双马尾少女反手握住剑柄，唇角浮现一抹冷笑：“最后警告你们一次——不想死就立刻从我眼前消失！” “小婊子，这是你自找的！” 尼尔森低声咒骂了一句，迅速给身旁两名同伴使了个眼色，三人几乎同时挥刀扑向双马尾少女。 少女面带冷笑，左脚向前踏出一步，顺势拔剑挥斩，一气呵成！ 若非亲眼所见，乔安简直难以想象一位看似娇弱的少女身体里竟然蕴含着如此惊人的怪力，只凭单手之力挥动一柄分量不下四五十磅的钢铁巨剑，就像挥舞一柄羽毛折扇那么轻松！ 波刃巨剑拖曳残影高速移动，幻化为一片微微震颤、摄人心魄的寒光朝对面三名悍匪席卷过去。与这柄气势恢宏的巨剑相比，对面三人手中的匕首不过是小孩拿来玩“过家家”的玩具，根本不堪一击！ 目睹双马尾少女出剑的那一瞬，尼尔森就意识到自己惹上狠角色了，不假思索缩身躲闪迎面横扫过来的巨剑，一股寒风贴着头皮掠过，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其它两名盗贼的反应慢了半拍，匆忙举刀格挡呼啸扫荡过来的巨剑。两声清脆的金铁交鸣过后，两柄匕首都被巨剑斩断，两名盗贼也被巨剑裹挟而来的强劲力道震得飞跌出去，断刀脱手滑落，指缝涌出鲜血。 尽管少女随手一剑展现出强大的实力，尼尔森还不肯认输，想当然地认为巨剑这类武器破坏力有余却不够灵活，对手一剑挥空，沉重的巨剑受到惯性带动不便及时回撤，正好为他提供了近身缠斗的机会。一旦成功迫近到少女近前，匕首这种短兵器的优势就显示出来了。 这些念头如同电流在尼尔森脑海中一闪而过，与此同时，他以下蹲姿态发力蹬踏地面，如同一条自草丛中窜起的蝮蛇，几乎以贴地滑翔的方式扑向近在眼前的双马尾少女，双刀同时刺向对方腹部！ 此时双方相距不过五尺，长达六尺的巨剑的确如尼尔森所料不便在如此近的距离施展，然而双马尾少女依旧是一脸从容淡定，没有急于退避，也没有匆忙撤回巨剑，反而抬起一直空闲的左手，向着猛扑过来的尼尔森推出一掌，仿佛要用白嫩秀气的纤手格挡锋利的匕首。 “alcar！” 抬手的刹那，少女咏出一句施法咒文，白生生的掌心随之喷涌出一道七彩光锥。 尼尔森做梦都想不到对方在挥剑搏斗之余还有闲暇施法，冷不防被七彩光锥击中，像是被定在半空，失控的躯体微微一僵，随即重重跌落下来，在惯性的作用下，面皮贴地向前滑行，一直滑到那双蹬着漆黑高筒皮靴的纤足跟前。 双马尾少女冷笑着飞起一脚，踢得尼尔森倒飞回去，连滚带爬很是狼狈，匕首也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程剑心说 又有一位来自旧世界的老朋友登场了，戏份比克拉克更重 求一下月票 第146章：付费的正义 “还不快滚！”少女顿足怒叱。 对面那两个被吓呆的盗贼不约而同打了个哆嗦，慌忙上前搀起鼻青脸肿的尼尔森，灰溜溜地逃离街头。 这场闹剧使四周围观的人群大感过瘾，纷纷为那位打抱不平的少女剑士鼓掌喝彩。 乔安站在人群里，好奇地望着那个双马尾少女，为她能够在挥剑战斗的间隙施放“七彩喷射”感到惊讶。 正常情况下，施放“七彩喷射”这样的法术至少需要三秒钟准备仪式，包括取用施法素材，比划施法手势，吟咏施法咒文等一系列环节，无论哪个环节出了岔子都会导致法术失败，故而在施法期间必须保持高度专注，很难分心挥剑搏斗。 然而刚才双马尾少女的施法方式却颠覆了乔安的观念，她在挥出巨剑的刹那根本不可能有充裕的时间准备施法仪式，只用不到一秒就把“七彩喷射”成功施放出来，除了短短一句法术启动咒文，材料和手势似乎都被省略了，这究竟是怎么办到的？ 世上的确存在缩短施法流程的技巧，比如一门名为“法术瞬发”的高等超魔技艺，可以帮法师们省去冗长的流程，念头一动即可完成施法。 但是“法术瞬发”就像其他大多数超魔技艺，需要以提升法术的阶位作为简化施法流程的代价，而且这代价非常之大，瞬发“七彩喷射”这样的1环法术，至少需要占用一个5环法术位！ 对面那位双马尾少女，看起来最多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从其精妙的剑技来看，也不像是“法师”或者“术士”这样的专业施法者，不太可能拥有5环法术位；反之，如果她真是一位高阶施法者，也没有必要用剑教训那三个盗贼。 乔安越想越费解，正好刚才加持的2环“高等内视术”还在生效，要不要偷偷查看一下对面那女孩的底细，从而解开心头的疑团？ 一瞬间的冲动过后，乔安立刻清醒过来，警告自己打消这种不礼貌的念头。 “嗨～来自远方的朋友，没有被吓到吧？”少女收剑入鞘，转身冲乔安露出和善的微笑，“希望你们不要因为今天这次不愉快的遭遇，对我的家乡自由港留下坏印象。” “那倒不至于……谢谢你站出来替我们主持公道。”乔安有点局促地向这位美丽又正直的姑娘道谢。 双马尾少女抿嘴一笑，乌溜溜的眼眸里闪出促狭的光彩，接下来一句话就把自己刚刚在乔安心目中建立起来的光辉形象亲手摧毁。 “口头上的客套就不必了，如果真心感谢，就给点酬金吧。”毫不惭愧地向乔安伸出手，讨钱的动作很熟练。 乔安当场呆住，怀疑对方在开玩笑。 霍尔顿也是满脸不可思议，扯高嗓门反问那少女：“喂！你不是说真的吧？打抱不平还收费？” “怎么了，做好事就不能收钱吗？”双马尾少女理直气壮地反驳道。 “这倒也是。” 尽管三观受到强烈冲击，乔安却不得不承认她的逻辑无懈可击，自己又凭啥要求人家无偿付出呢？ 要知道，打抱不平也是要承担风险的，说不定会招致报复，自己受人恩惠，拿出一些钱来酬谢对方是应该的。 只不过，通常是受恩一方主动提出酬谢，施恩者开口索取酬劳，多少有些不太体面。双马尾少女主动开口索取酬谢，可见她不是一个看重虚名的人，虽说显得有点儿市侩，倒也不失直爽坦率。 这或许能够从一个侧面体现出新大陆南北两地社会风气的差异。 南方人普遍爱面子，为了赢得慷慨好客的名声，宁肯“打肿脸充胖子”，北方人则更看重实实在在的金钱利益。 如此想着，乔安打开钱袋，先掏出三个金杜加，想了想，又加上两个，一并递给双马尾少女。 就这样，他还担心姑娘笑话自己小气，人家还没开口呢，他先脸红了，不得不感慨成长环境对一个人的性格影响巨大，自己也难以克服南方人爱慕虚荣的天性。 “这些……够不够？” “够啦够啦！”财迷少女飞快地接下金币，揣进自己口袋里，眉开眼笑地对乔安说：“小哥哥，你可真大方！我叫海拉尔·格林，本地人，咱们交个朋友吧！” “乔安·维达，亚尔夫海姆人。”乔安又在心里补充一句，“我穷，交不起你这样的朋友。” “先等等！”霍尔顿突然向前跨出一步，将乔安挡在自己身后，脸上难得没了笑容，眯眯眼也瞪得溜圆，毫不掩饰对海拉尔的不满，“小姐，实话告诉你，我可不像乔安那么好糊弄，你很聪明，可惜你把聪明劲儿用错了地方！” 海拉尔也收起笑容，不悦地反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难道你还要让我当众说出来吗？” “废话！你不把话说明白，我怎么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两人当街呛声，火药味越来越浓重，使乔安既不安又无所适从。 他猜得出霍尔顿在怀疑什么，可是他觉得这种事在心里想想没什么，最好不要当众说出来，否则双方撕破脸皮，那就真的不好收场了。 “呵呵～本来我还想给你留几分面子，既然你一再装糊涂，那就别怪我当众揭穿你那伪善的假面具！” 霍尔顿嗓音铿锵，脸色冷峻，引来周围人群一阵喧哗声。 或许是受到他的影响，人们望向海拉尔的眼神也变得微妙，隐隐透出怀疑。 “其实谁都看得出来，刚才那三个小毛贼，根本不是我和乔安的对手，无论你是否出手，他们都会受到应得的惩罚，不会从我们手中得到哪怕一个铜板的好处！”霍尔顿冷笑一声，接着说，“就在这紧要关头，你突然跳了出来，强行扮演打抱不平的角色，耍了一套看起来很帅的把戏，打跑三个毛贼，顺带赚到5个响当当的小金币，可真是好算计！对了，如果我没猜错，等下你还要去找那三个毛贼，多少分他们一点好处，毕竟养条狗还得时不时的喂块肉骨头呢，何况是演技精湛的配角——” “别说了！” 乔安看到海拉尔眼圈泛红，右手移向身后剑柄，连忙出声打断霍尔顿，强行把他拖出人群。 程剑心说 感谢书友：kstg2024532；本周打赏1000起点币；tce，本周打赏700起点币 第147章：海拉尔·格林 “干嘛阻止要我？”霍尔顿还不服气，“对她这种‘美女蛇’不能客气，就得当众揭穿她的骗局，否则将来她们还会用同样的手法欺骗别人！” “别说了！”乔安没好气地推了他一把，“如果你非说不可，我就不奉陪了！” “哎？别生气呀，为了那种坏女人不理我，你亏大了知道么！”霍尔顿嬉皮笑脸地追上来。 乔安不想跟这个玩世不恭的异乡少年拌嘴，况且他也不擅长与人争辩，只是闷头赶路，心情有些低落。 霍尔顿怀疑海拉尔与尼尔森等人是一伙的，从抢劫到解围的全过程都是一出精心策划的骗局，环环相扣，相继触发： 如果乔安追不回钱袋，海拉尔就不会出现，而当她现身，其实是打着主持公道的幌子掩护同党撤退，顺带还能赚到5个金杜加的酬金，可谓一种精明且有效的风险对冲策略。 整套阴谋看起来很周密，问题只有一个，海拉尔是否真如霍尔顿质疑的那样是阴谋的一部分，是一个表里不一的阴险女人？ 乔安没有证据推翻霍尔顿对海拉尔的指控，但是，同样没有证据表明海拉尔确实参与了这场骗局。 既然双方都没有证据，乔安宁可认为海拉尔是无辜的。 “乔安，你到底信不信我的推理？”霍尔顿追上来问。 乔安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郑重地说：“我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能仅凭想象给别人定罪。” “然而你得承认，我的推理无懈可击！”霍尔顿耸耸肩，满脸不服气。 “那不叫‘推理’，霍尔顿，你对她的指控只是一种缺乏真凭实据的猜疑，”乔安忽然想起霍尔顿刚才对海拉尔说的那句话，“别把聪明才智用在错误的地方——这是你说的话，你自己也应该引以为戒！” “这……”霍尔顿挠了挠头，低声回答：“好吧，是我太草率了，真是的，你这家伙平时一声不吭，教训起人来倒是挺厉害的，真有点像我姐！” 乔安叹了口气，转身继续向前走，打算找家旅店投宿。 这一整天下来，发生了太多意外，他已经很累了，不想再惹麻烦。 路口人影一闪，海拉尔如同鬼魅一般无声无息地冒了出来，挡在乔安前面，迫使他不得不停下脚步。 “格林小姐，刚才……实在是不好意思。” 乔安愧疚地试图解释，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霍尔顿机警地追上来，右手按住剑柄，竖起耳朵聆听周围的动静。 直到此时，他仍然怀疑海拉尔是那群盗贼的首领，突然出现在小巷中，恐怕是要行凶报复。 海拉尔笑了笑，望向乔安的目光没有丝毫敌意。 “其实我一直隐形跟在你身后，偷听到你说的那些话，心里很感动……你不介意我偷听吧？” 乔安暗自懊悔太不小心，居然没有觉察到身后有人隐形跟踪，看来往后得时常开启“识破隐形”才行。 “我不喜欢被人跟踪，但是……我不生你的气，咱们这就算扯平了好不好？”乔安一脸认真地说。 海拉尔的视线忽然变得柔和，眼睛也笑成一对弯弯的小月牙儿。 “乔安，你多大了。” “十四岁。” “比我小两岁，还是个小男孩呢，难怪说起话来这么天真可爱。” 天真可爱？ 乔安可不大喜欢这种评价！紧抿唇角，脸颊发烫。 “哟！脸红了，好可爱哦！”海拉尔仿佛发现了另一个新大陆，眼睛放光。 乔安尴尬得无地自容，低头避开少女灼热的视线，试图从她身边挤过去，随便找个什么地方躲起来。 海拉尔却不容他逃避，咯咯笑着追上来，不由分说挽住他的手，毫不掩饰热情似火的强势作风。 “乔安，你刚到自由港，对这里的环境不熟悉，看在你长得好看外加五个金币的份上，姐姐我免费给你当一天向导，顺带请你吃午饭！” “怎么好意思让你破费……”乔安绞尽脑汁，试图搜寻出一些婉拒的辞令。 海拉尔昂起头，一脸的豪迈：“反正这钱来的容易，不用你帮我省！” 这钱来的容易？ 亏你好意思说！ 乔安扯扯嘴角，搞不清这姑娘是真财迷，还是真豪爽。 “那钱本来就是乔安的，挥霍别人的钱请客，你当然不心疼！”霍尔顿快步追了上来，愤然道出乔安不好意思明说的那些话。 “去去去！你走开！”海拉尔冲霍尔顿挥挥袖子，满脸嫌弃，“别像条流浪狗似的跟在我身后，这里没有赏你的肉骨头！” 霍尔顿当然听得出来，海拉尔是在用他之前说过的话反过来嘲讽他，不服气地反驳道：“谁跟着你了？我跟乔安一路，你少自作多情！” 海拉尔嗤笑一声，不再理睬霍尔顿，挽着乔安的手熟练地穿街绕巷，最后来到一家酒馆门前。 乔安抬头看了一眼酒馆黄铜招牌上那条性感的美人鱼浮雕，越看越觉得眼熟，直到被女剑士拖着走进酒馆，看到熟悉的酒吧间布局和闹哄哄的人群，这才猛然醒悟自己兜兜转转一大圈，结果又回到了“美人鱼之臂”酒馆！ 今天上午，他就是在这家酒馆的布告栏上，看到了“水星号”双桅货船招聘航海法师的启事。 “乔安，这家酒馆的海鲜烩饭味道不错，你还没有吃午饭吧？难得来一次自由港，请你尝尝本地美食。” 海拉尔打了个响指，招呼酒馆侍者过来，熟练地点餐，还要了一瓶配餐的白酒。 霍尔顿在乔安身旁坐下，双肘交叠趴在吧台上，吸了吸鼻子，像条小狗似的嗅探后厨传来的酒菜香气，伸了伸脖子，咕咚一声吞下口水，抬手招呼侍者：“再加一份海鲜烩饭，我也要尝尝自由港的特色菜！” “好的先生。”侍者看到霍尔顿挨着乔安和海拉尔坐，笑着打听：“三位一起的？” “没错，账单记在一起就行了。”霍尔顿淡定地回答。 第148章：私生子 “谁跟你一起的呀？”海拉尔扭头瞪了霍尔顿一眼，“你点的饭，自己付钱！” “少跟我来这套！你是用乔安的钱付账，这顿饭算乔安请客，乔安都没说话，轮不着你说风凉话！”霍尔顿毫不客气的反驳。 “你们又不是小孩子，都少说几句，这顿饭我请客。” 乔安扶额叹气，一边坐着一个“小喇叭”，嗓门一个赛一个的大，自己倒霉催的坐在他俩中间，真的脑壳疼！ 海拉尔稍稍放低音量，凑到乔安耳畔吐槽：“那小子不光小心眼儿，脸皮也是厚得赛过城墙！这种朋友万万要不得，奉劝你趁早跟他绝交！” 乔安明面上不好说什么，心里却忍不住腹诽：“你俩脸皮都够厚的，谁也别说谁，况且我也没承认你俩是我的朋友啊……干嘛自作主张地贴上来套近乎？” 这时侍者端着托盘匆匆回来，先放下一瓶晶莹剔透的白酒，随即将三只餐盘分别摆在乔安、海拉尔和霍尔顿三人面前，最后将一只大号平底浅口双耳圆锅小心地放在桌上。锅里的烩饭还在滋滋作响，散发出诱人食欲的芬芳。 乔安不用看烩饭的材料，凭着扎实的炼金术基础，鼻子一嗅就闻出至少十种香料的复合气味，其中最昂贵的香料当属“番红花”——这一点从烩饭黄澄澄的米粒就看得出来。 除了丰富的香料调味，烩饭中还点缀着色彩缤纷的鲜虾、蟹肉、黑蚬、白蛤、牡蛎、鱿鱼、蘑菇和火腿……热气腾腾的一锅端上来，真可谓色香味俱全，让人一看就很有食欲。 侍者将海鲜烩饭分到三人餐盘中，又为他们一人斟上一杯白葡萄酒，最后道了一声“祝你们好胃口”就离开了。 海拉尔冲乔安举起酒杯，笑盈盈的说：“为我们的友谊干杯！” 乔安举杯跟她碰了一下，正要喝酒，霍尔顿也举杯跟他碰了碰，至于海拉尔和霍尔顿之间……他们互相当对方是一团空气。 乔安不懂品酒，啜饮一口就放下杯，拿起木勺专心吃饭。霍尔顿看起来倒是颇有品味，先倾斜高脚杯，对着窗口斜照进来的阳光观察酒浆的质感，随即浅酌一口，含在口腔中沉浸数秒才缓缓咽下喉咙，回味过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海拉尔对他这矫情做作的品酒做派嗤之以鼻，抓起酒杯一饮而尽。乔安从未见过像她这样豪饮的姑娘，觉得很新奇，霍尔顿则连连摇头，凑到乔安耳畔低声数落海拉尔是个“没文化的村姑”。 托好酒好菜的福，虽说海拉尔和霍尔顿还是互相看不顺眼，找到机会就挖苦对方几句，不过他们还是把大部分精力花在了吃喝上，对乔安而言，就餐气氛还算愉快。 侍者端上饭后咖啡，问他们要不要甜品或者烟草。乔安对这两样都没有太大的兴趣，霍尔顿和海拉尔倒是难得达成一致，分别点了焦糖布丁和奶油蛋糕。 海拉尔说，“甜品具有一种使人感到幸福的神奇魔力”。 这话真不假，没有人会在吃甜点的时候怄气，霍尔顿也不例外。 吃着焦糖布丁，他也没心思找茬挖苦海拉尔了，随口聊起自己的旅行计划。 这位远渡重洋来到新大陆的迦南少年，与乔安一样只有十四岁，自称是一位出身贵族豪门却不受家人待见的私生子，因为在家里饱受歧视，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以流浪诗人的身份游历四方。 为了避免被父亲派出来追踪他的仆人抓回家，霍尔顿认为离家越远越安全，索性乘船来到新大陆，接下来也没有明确的目的地，只想四处游历求学，增广见闻。 乔安对霍尔顿的“私生子”身份很好奇。 他曾在书上看到过很多关于私生子的故事，尤其是在等级森严的旧世界名门世家，私生子的待遇甚至还赶不上管家的儿子，可是从霍尔顿的穿着打扮和举止气度来看，颇有富家公子的气派，不像是那种受尽虐待的孩子，倒更像是一个调皮贪玩的小少爷。 更何况霍尔顿自称是一位6级吟游诗人，在他这样的年纪，无论天赋多么出色，若非接受过系统的贵族教育，几乎不可能拥有等级如此之高的超凡职业——这可不是寻常私生子有机会获得的待遇。 当然，乔安没有当面说出自己的疑惑，也不认为霍尔顿一定是在撒谎。 不同的家庭有不同的情况，幸福与否是比较出来的。 在乔安这样一个穷苦家庭出生的乡下孤儿眼中，霍尔顿衣着光鲜，不缺吃不少穿，日子就算过得很不错了。 可是在贵族豪门的层次，与家族中那些嫡系出身的兄弟姐妹享有的待遇相比，霍尔顿恐怕会有不小的心理落差，进而觉得自己受到歧视甚至虐待也是合情合理的。 海拉尔的酒量着实不浅，一瓶白酒被她消灭了一大半，过后脸颊只是微微泛红，更加显得明艳动人。 她本来就是开朗健谈的性格，再加上微醺的酒意推波助澜，就把自己的出身来历也告诉了身旁这位新结识的朋友——当然，她说给乔安听的同时，也没法堵住霍尔顿的耳朵。 海拉尔比乔安和霍尔顿年长两岁，虽然她没有明说自己的家庭情况，但是乔安从两个细节可以看出她出身不凡。 首先，海拉尔透露自己正在米德嘉德大学的“骑士学院”进修。“进修”这个词与大学联系在一起，有着特定的含义，通常是指已经完成常规的大学教育，正在某位教授门下继续深造，也就是所谓的“研究生”。 按照旧世界流传过来的教育传统，研究生将依据学业水平被授予“硕士”、“博士”等不同阶位的头衔。 比如乔安在莱顿学院的奥法导师罗伯特·罗尔斯，就是在莱顿学院完成本科学业，后来去米德嘉德大学进修，拿了个博士学位，又回到母校担任教职，就此实现从“罗尔斯博士”到“罗尔斯教授”的身份转变。 第149章：魔战士 海拉尔·格林才十六岁，作为一名研究生显得过于年轻了，更何况她还是个女孩。 一般而言，普通家庭既没有财力也没有意愿供女儿接受高等教育，还不如早点嫁掉更划算。 由此可见，海拉尔的父母不仅身家丰厚，而且思想很开明。 第二个触动乔安的细节，是海拉尔的超凡职业。她在米德嘉德骑士学院进修，可供选择的职业方向无外乎那么几种，普通骑士自不必说，对学生天赋要求更高的还有“奥法骑士”和“圣武士”等等。 海拉尔既非“奥法骑士”也不是“圣武士”，而是一位8级“魔战士”，这就显得很另类了。 在认识海拉尔之前，乔安甚至都没听说过“魔战士”这门超凡职业，事实上这根本就不属于米德嘉德大学公开设立的专业，海拉尔的“魔战士”传承，完全来自家传。 据海拉尔自己介绍，所谓“魔战士”，其实就是“战士”与“术士”的综合体，将格斗与施法两种技艺融为一体，同时运用武器和魔法对敌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这话说得很漂亮，但是在强调魔武兼修这一优势的同时也暴露出“魔战士”这一职业的短板——格斗能力不如纯粹的战士，施法能力则比不上正统的术士和法师，最高只能领悟6环奥术。 从这个角度来讲，魔战士其实与“奥法骑士”的定位相似，但是职业能力要比奥法骑士更为强大。 如果一个人有资格成为魔战士，那么首先必须拥有特殊的血脉力量，有成为术士的潜力。 海拉尔之所以放弃成为一名术士，选择了施法能力稍逊一筹的魔战士，是因为她天赋异禀，明明看起来是个娇小妩媚的少女，力气却大到堪比食人魔，还学会了一门名为“武器越型”的家传武技，能够以单手挥舞专门设计为双手持用的巨剑，再加上性格火爆，打架斗殴是家常便饭。 相比躲在安全的地方念咒施法，海拉尔更喜欢挥剑正面硬刚，美少女的躯壳里藏着一颗莽夫的灵魂，“魔战士”这种兼修武技与法术的职业简直就是为她量身定制，最适合不过了。 海拉尔在骑士学院就读，找不到完美契合自身职业的专业，只能混在一群奥法骑士当中上课。 但是魔战士毕竟不同于奥法骑士，除了武技和奥术，魔战士还有很多独门技艺，海拉尔在学校里学不到，只能趁着节假日回家向父亲寻求指点。 眼下正是寒假，本该在家修行的海拉尔偷偷溜出城堡，跑到码头上闲逛，凑巧遇见了乔安和霍尔顿。 乔安对“魔战士”这门非常罕见的超凡职业产生了强烈的兴趣，就乘机向海拉尔请教。 “刚才你在码头上教训尼尔森一党的时候，曾在挥剑的间隙施放‘七彩喷射’，这是不是‘魔战士’职业特有的能力？” “你猜对了！”海拉尔得意地说，“运用这门技艺，我可以在右手挥剑战斗的同时，腾出左手施放法术打击敌人，对手即便能够躲过巨剑劈斩，也很难避开紧随而来的法术，这门将武器格斗与奥术施法融为一体的技艺——名为‘魔斗术’！” 乔安听得出了神，深感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如果自己不出来走走，增广见闻，一直待在莱顿学院，久而久之难免陷入故步自封的怪圈。 海拉尔见他低头出神，默不作声，就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乔安，别光打听我的事，你自己也说说，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乔安思索了一下，慎重地回答：“去年我还在莱顿学院就读，因为某些原因……我觉得继续留在莱顿学院对于提升自身学业水平作用有限，就想换个环境，去更高层次的学府寻求在奥法领域深入学习的机会。” 海拉尔听了他这番“书呆子气”十足的自白，露出会意的微笑。 “在咱们新大陆，档次比莱顿学院更高的学府那就只能是米德嘉德大学啦！不用问我也猜得到，你想报考米德嘉德大学的奥法研究生对不对？” 乔安难为情地点了下头。不好意思直说自己目前还没达到报考标准，差了一个法师等级。 “你的毕业证和推荐信，都随身带着的吧？” 海拉尔毕竟是学姐，虽然专业方向不同，还是可以给小学弟提供一些关于报考研究生的咨询意见。 “带着呢！”乔安摸了摸储物袋，莱顿学院奥法专业的毕业证和校长杰斐逊先生的亲笔推荐信都在里面。 “除了这两样必备的文件，你还需要为报考准备两样东西。”海拉尔竖起两根手指，冲乔安晃了晃。 “是什么呢？”乔安虚心请教。身旁的霍尔顿也放下高脚杯，好奇地凑过来，竖起耳朵听。 “首先当然是学费，我们骑士学院每年只要2000金杜加，奥法学院的学费更贵，是全校各专业最高的3000金杜加一学年！”海拉尔看了看少年法师朴素的衣着，有些担心地问，“乔安，你能拿出这么多钱吗？” 乔安听她说起学费的事，本来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而当海拉尔说出确切的数字，他反而长舒一口气。 “原来只要3000金杜加啊，我还以为会比莱顿学院的学费贵很多呢。”乔安摸了摸钱袋，心里有了底气，说起话来也大声了，“我的积蓄足够支付一年学费，况且还有一份助学贷款可以从莱顿学院转过来，每年还能拿到1500金杜加的助学金，对我来说，学费倒不是太大的压力，问题在于能不能考上奥法研究院。” 如果考不上，想交学费都没机会，一切都是枉然。 “这就涉及到第二个要点了，除了毕业证、推荐信和学费，你还要在报考前准备一份履历光鲜的简历，把自己描述得越优秀越好，尤其是家庭背景和社会关系，如果你有亲戚在殖民地政府或殖民公司担任高官，要么生意做的很大，要么拥有上万亩种植园，一定要记得写进简历里，这都是不成文的加分项目！” 海拉尔郑重强调。 程剑心说 今天五更，还有一章 第150章：学姐的忠告 “说白了，出身于有权有势家庭的公子哥，与穷苦家庭出身的学生相比，有更大的机会被入取。” 霍尔顿冷笑着揭穿米德嘉德大学招生制度的本质。 海拉尔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却也只能无奈地承认霍尔顿所言属实。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米德嘉德大学是一所私立学校，殖民公司的商业巨头们掌握了校董会的话语权，商人开办学校可不是为了做慈善，通过教育产业盈利还在其次，更关键的是用心经营校友圈，建立一个以‘校友’关系为纽带的人脉网络。” “这个圈子里的人，要么有钱，要么有权，如果没钱也没权，就得在学术上取得突出成就，总之都是社会精英！” “米德嘉德大学研究院，就是培养精英的‘摇篮’，有钱有势的子弟当然要比穷学生的起步优势更大，这或许不太公平，然而无论你们喜欢还是讨厌，想在社会上立足，就得接受这套社会法则！”海拉尔正色道。 “财富和权势当然都很好，可惜这两样我都没有。”乔安叹息道。 别说有钱有势的亲戚，他的最后一位直系亲属都已经不在人世了。 海拉尔对乔安的苦恼并不意外，拍拍他的肩膀，笑着鼓励道：“既然财富和权势比不过别人，你就只能在学业上多下功夫，设法在简历中表现出自己出类拔萃的聪明才智，比如附上一个原创法术。” “原创法术？你开什么玩笑！”霍尔顿忍不住插嘴，“瓦雷斯世界的人类从精灵那里学到施法技艺，迄今为止已经有数万年之久，在这漫长的岁月里，每个年代都有众多卓越的天才法师涌现出来，这些先辈几乎把奥法领域所有能探索的道路都探索过了，所有能挖掘的细节都挖掘过了，后人想在前人留下的伟大遗产基础上有所创新，变得越来越难，就连奥法学院的教授们都要花费无数心血，才能发明出一个未必实用的原创法术，现在距离报考截止日只剩不到两个月，你让乔安这样的低阶法师搞什么原创法术，不是存心难为他么！” 海拉尔不得不承认霍尔顿的指责有理有据，抚弄着垂在肩头的双马尾，有点心虚地讪笑道：“其实原创不原创的……只是一个噱头，未必真要发明出一个前无古人的法术，在现有法术构型的基础上加以优化，勉强也算得上原创，写在简历里，充充门面还是可以的。” 她这话大概是经验之谈，报考米德嘉德大学奥法研究院的青年法师，普遍会拿这样的所谓“创新”写进简历里冲门面，然而乔安听在耳中，内心却被深深刺痛了一下。 当初在莱顿学院就读的时候，罗尔斯导师最反感的行为就是在学术上耍小聪明，投机取巧，而这种对法术构型进行无意义的调整，强行称之为“创新”的做法，就是罗尔斯导师眼中“学术不端”的典型做法。 比如一个法术，持续生效时间是10分钟，最大射程是100尺，你对这个法术的架构加以调整，改成持续时间9分钟，最大射程110尺，调整前后的魔力能级不变，魔力的利用效率也不变，称之为“优化”都很勉强，又哪来的勇气称之为“创新”？ 这种调整纯属拆了东墙补西墙，只能证明你对这个法术很熟悉，是一个“熟练的魔网编织工”，看不出天才的闪光，看不到灵感的火花，谈不上有什么学术价值，更不必说创新。 如果奥法研究者以这样的心态对待学术，说难听点就是一个“混子”，终其一生也不会有什么大成就。 如果乔安也采用这种投机取巧的做法粉饰自己的报考简历，首先就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道坎，等于亲手糟蹋了自己的理想，更对不起罗尔斯导师的谆谆教诲和在天之灵。 乔安暗自拿定主意，绝不能干这种自欺欺人的勾当！ 既然不想走“捷径”，那就只能花心思搞一搞真正具有独创性的法术研究了。 这条路当然不好走，正如霍尔顿所说，好走的路早就被前人走过了，留给后人的，都是深不见底的巨坑，一头扎进去就爬不上来的那种！ 不过，乔安还是有点底气的。他曾独立研发出6个1环“神话法术”，虽说不便在公开投递的简历中暴露自己的“神话力量”，至少这些法术的研发经验可供借鉴。 海拉尔见乔安闷闷不乐，就换了个话题，试图化解沉闷的气氛。 “乔安，你打算在自由港停留几天？” “明天一早就走，搭乘麦克维尔先生的‘水星号”货船，我已经在船上谋得一份‘航海法师’的职位，顺风顺水的话，最多航行一周就能到达米德嘉德城。”乔安如实回答。 “本来我还想带着你在城里多玩几天呢，既然你急于赶路，那就等以后有机会再回来玩，明天一早我也陪你上船回学校，‘航海法师’向来是船上薪水最高的人，船长也得给你几分面子，应该不会向航海法师的朋友收船票钱。”海拉尔笑呵呵地说。 “或许吧。”乔安无法推辞海拉尔的同行请求，只能等明天早上再请麦克维尔先生允许她免费搭顺风船。 “到了米德嘉德大学，有学姐我罩着你，管保没人敢欺负你！”海拉尔自信地说。 “既然乔安明天就走，我一个人留在这鬼地方也没啥意思，反正我也没有什么明确的旅行规划，走到哪儿算哪儿，不如陪你们同去米德嘉德城，试试看能否考取米德嘉德大学的艺术学院。”霍尔顿兴冲冲地说。 “就你？艺术学院？”海拉尔嗤笑着挖苦霍尔顿，“你懂什么艺术？臭不要脸的艺术，还是耍嘴皮子的艺术？” “庸俗市侩的乡下村姑，我懒得跟你废话！”霍尔顿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眼瞅着这俩活宝又要吵起来，酒馆敞开的窗口突然吹来一股凉风，一只头戴白色水手帽，颈间扎着蓝色三角巾的海鸥径直穿窗而入，降落在海拉尔面前的吧台上。 海鸥挥动翅膀，拍了拍桌上的空酒瓶，抬头冲海拉尔瞪起一双乌溜溜的眼眸，满脸不高兴的样子。 程剑心说 五更完毕，求月票推荐票 第151章：海鸥凯特 “海拉尔，你怎么又在偷喝酒了！”头戴水兵帽的海鸥突然口吐人言，清脆的嗓音听起来像是一位年轻姑娘。 “不是我想喝酒，凯特姐，今天新结识了一位朋友，我请朋友吃饭，不来点酒，岂不是显得我很小气？”海拉尔红着脸，偷偷给乔安使眼色，示意他配合自己圆谎，显得有点怕那只打扮成水手模样的母海鸥。 “下午好，凯特女士，很荣幸认识您。”乔安还没开口，霍尔顿倒很自来熟的跟海鸥搭起讪来，先是很有礼貌的向她脱帽问好，随即好奇地打听：“请原谅我的冒昧，您是一位德鲁伊对不对？” 寻常海鸥可不会扎领巾戴帽子，更不会口吐人言，霍尔顿很自然地怀疑对方是一位运用“野性变身”能力变成海鸥的德鲁伊。 凯特淡淡地看了霍尔顿一眼，没有回答他的提问，转头问海拉尔：“这位先生也是你的朋友？” “他？不算！”海拉尔丝毫不给霍尔顿留情面。 乔安担心这会引发新一轮的争吵，连忙岔开话题，向海鸥凯特问好。 “你是海拉尔的朋友，而且看起来像是法师，眼力应该不错，那么你觉得我是德鲁伊变的吗？”海鸥凯特盯着乔安，似乎想考验他一下。 乔安认真端详凯特，数秒过后才开口回答。 “我看您不像人类德鲁伊变成的海鸥，倒像是海鸥变成的德鲁伊。” 凯特仰头作出哈哈大笑的神态，但是并没有真的笑出声来，望向乔安的目光里多出几分激赏的意味。 “小伙子，你很不错，继续说下去。” “呃，这只是我的猜测……凯特女士，您似乎是一位被‘启蒙术’赋予了高超智慧的海鸥，所以您能学会人类的语言，至于您是如何获得德鲁伊传承的，这我可就猜不出来了。” “其实凯特是我母亲生前的‘动物伙伴’，德鲁伊传承也是从我母亲那里得来的，母亲病逝后，凯特一直留在身边照顾我，就像我的亲姐姐。”海拉尔轻抚海鸥光滑的羽毛，眼中满是温情。 听了她的解释，乔安和霍尔顿才恍然醒悟。原来海拉尔的母亲是一位高阶德鲁伊，多年前不幸患病逝世，临终前运用“启蒙术”为自己的动物伙伴海鸥凯特开启了智慧，变得甚至比大多数人类更聪明，还传授凯特德鲁伊传承，嘱托她替自己好好照顾女儿海拉尔。 海拉尔将自己陪同乔安提前返校的打算告诉了凯特，海鸥点点头，似乎对她的临时决定并不意外。 “老爹早就猜到你在自由港待不久，与其时常偷偷溜出来玩，还不如趁早回米德嘉德城。” “噢？是老爹派你来给我传话的？”海拉尔低声问。 海鸥郑重点了下头，接着说：“老爹让我叮嘱你到了学校好好念书，别再招惹是非，还提醒你当心麦辛格的手下报复。” “你不陪我一起回学校吗？” “老爹那边还有急事需要我帮忙处理，暂时脱不开身，再说你也不是小姑娘了，用不着我一直跟在身边当保姆。” 凯特垂下头，叹了口气，显得有些忧伤。 “我会记下你的叮嘱，凯特姐，明天一早就上船，出于方便起见，今晚我就不回城堡了，陪朋友住旅馆，你回去以后替我向老爹道别，放暑假的时候我再回来探望他老人家。” “知道啦，祝你们一帆风顺。”凯特跳到海拉尔肩头，探头轻啄少女脸颊，像是送上一个道别吻，过后便展翅飞出窗外，转眼间就消失在海港上空的云层深处。 乔安目送海鸥凯特飞走，想起刚才她对海拉尔的叮嘱，就问海拉尔：“麦辛格的手下，是不是指以‘快刀手’尼尔森为首的那三个盗贼？” 海拉尔点了下头，脸色变得格外严峻：“那三个街头混混不足为虑，但是他们的老大麦辛格可不好惹。” 乔安头一回见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姑娘流露出不安的神情，好奇地打听：“麦辛格是什么人物，在自由港的势力很大吗？” “这就说来话长了，自由港虽然表面看起来很自由，其实也存在一个制定秩序的机构，也就是本城的市政议会，由于议员大多是活跃在附近海域的海盗首领和走私商人，所以这个议会也被称为‘海盗议会’。”海拉尔从头开始向乔安解释。 “‘海盗议会’的每一位议员，都拥有自己的私掠船或者武装走私船，船上搭载的大炮火力凶猛，他们的据点散布在东海岸沿线，统治着某个岛屿或者港口，米德嘉德殖民地正规海军都不敢轻易招惹这些狠角色。” “自由港的领主赫勒尔大人，被公认为海盗议会的议长，并且拥有一支比其他议员都更强大的武装船队，但是他也不能在议会中独断专行，更不具备‘国王’那样无可争议的威权。” “议会中个别势力雄厚的议员，表面上对赫勒尔大人很尊重，暗地里却经常做些违背他意志的勾当，弗朗西斯·麦辛格就是这类人的代表。” “此人靠走私和劫掠发家，后来又做起了血腥的奴隶贸易，从亚尔夫海姆到米德嘉德，再到更北方的约顿海姆，他的生意遍布威尔诺亚东海岸，你知道他是怎么发财的吗？” “袭击沿海村落乃至海岛上的居民，绑架装船，当做奴隶卖到南方的种植园或者北方的矿场——这就是弗朗西斯·麦辛格的发财秘诀！” 海拉尔自问自答，言辞间流露出对这个海盗首领兼奴隶贩子的鄙夷。 …… ·ps pf设定集中的“魔战士”属于智力施法者，本书改为魅力施法者，施法方式更接近术士而非法师。 程剑心说 感谢书友：tce，本周打赏200起点币；19951，本周打赏100起点币 第152章：奴隶商人 乔安对新大陆东海岸血腥的奴隶贸易也有所耳闻，当初在莱顿港生活的时候，他也曾在托马斯·查普的陪同下参观奴隶交易市场，对那种把活生生的人剥光了套上镣铐当牲口拍卖的情景，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在乔安的友人当中，但凡家庭出身比较富裕的，比如托马斯·查普、爱德华·盖茨乃至心地善良的卡斯蒂斯姐妹，家里都有奴隶。 作为土生土长的南方人，尽管乔安和朋友们或多或少都受到启蒙思想的影响，内心深处认为蓄奴这种事很不光彩，但是传统的力量更加强大，刚开始接受新思想熏陶的年轻一代既无勇气也不知道该如何改变这一传统。 乔安是小镇自耕农家庭出身，从小到大没有使唤过奴隶，倘使有人站出来呼吁废除奴隶制度，他很乐意支持，而且他也不觉得自己的生活会因为废除这种野蛮落后的制度而受到什么影响。 但是托马斯、爱德华和卡斯蒂斯姐妹那样从打出生就离不开下人伺候的“奴隶主”就不同了，倘若遣散家中奴隶，谁给他们洗衣做饭，谁为他们耕种农田，放牧牛马？ 如果废除奴隶制，像他们这样的阔少爷和大小姐，一旦脱离吃饭穿衣都靠奴隶伺候的环境，恐怕都不知道该如何靠自己的双手生活下去。 就连乔治·瓦萨这样的圣武士，乔安心目中的人品楷模，虽然他自己没有购买过奴隶，但是也从亡故的父亲和兄长那里继承了不少奴隶，并且一直默默享受奴隶制带来的好处。 乔安曾与瓦萨私下里讨论过对南方普遍实行的“种植园奴隶制”的看法，瓦萨的态度或许可以代表当代南方奴隶主的最高道德水平： “奴隶制度很不道德，应该被废除，但是这一根深蒂固的传统对社会各个方面影响太大，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废除的，我们这代人恐怕是没办法解决这道难题了，只能尽量对奴隶好一点，将彻底废除奴隶制的伟大使命留给子孙后代。” 乔治·瓦萨还曾向乔安透露，虽然他个人无法改变奴隶制度，但是他决定在自己的遗嘱中写下这样一段话： “我死之后，遗产继承人须遣散我名下的所有奴隶，并且给予一定金钱补偿，使他们能够以‘自由人’的身份，过上一种有尊严的生活。” 以乔安对乔治·瓦萨的了解，他相信这个男人一定会说到做到。 但是瓦萨活着的时候没有公开表达解放奴隶的意愿，只敢在遗嘱中透露自己的良知，这其中体现出的内心矛盾与纠结，正是当代南方社会风气的真实写照。 从绝对数量上来说，北方各殖民地的奴隶远不如南方多，上流社会反对奴隶制的呼声也更强烈。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北方各殖民地禁止蓄奴，事实上，奴隶制度在北方同样大行其道。 只不过受限于恶劣的气候和自然环境，北方没有南方那么多占地数以万亩的大种植园，农业相对落后，工业则更为发达。 在北方，替代南方大种植园主扮演“奴隶主”角色的是大工厂主和大矿厂主，奴隶被关进厂房和矿坑终日劳作，待遇甚至比在南方种植园更恶劣，死亡率也比南方高得多，死掉一批奴隶，就要有新一批奴隶替代前者的岗位。 随着北方的工厂和矿山对奴隶的需求量与日俱增，这就为弗朗西斯·麦辛格这种人提供了大赚血腥钱的土壤。 弗朗西斯·麦辛格，一位贪婪冷酷的奴隶贩子兼海盗船长，拥有议员头衔、巨大的财富以及众多心狠手辣的匪徒供他驱使，势力之庞大可想而知。 海拉尔得罪了这样一位大人物，乔安都替她感到害怕，便问她要不要今晚就上船，躲进‘水星号’的舱房避避风头。 “没必要躲躲藏藏，这儿可是自由港！别说麦辛格手底下的几条走狗，就算弗朗西斯·麦辛格本人站在这里，哼，他也不敢把我怎么样！”海拉尔或许是酒劲上了头，得意洋洋地吹嘘：“都听好了，别被吓着！告诉你们一个小秘密，其实自由港领主赫勒尔大人，哼哼……就是我老爸！” “哇噢～那你好厉害哦！”霍尔顿煞有介事地鼓掌，笑容透出嘲弄的意味，“尽人皆知赫勒尔大人是一位暴风巨人，暴风巨人的平均身高少说也得有20尺吧？你自称领主千金，可你有五尺高吗？这种牛都吹得出口，简直是在侮辱我们的智商！” 海拉尔俏脸涨得通红，面对霍尔顿的质疑强自辩解：“我才没吹牛……” “好好好！我相信你没吹牛！”霍尔顿拿腔作调地模仿海拉尔的口气，故作神秘地说，“嘿！事到如今，我也不隐瞒了，告诉你们一个小秘密，其实本人出身贵不可言，乃是来自旧世界某大国的王子殿下……” “去你的吧！”海拉尔抓起酒杯朝他丢过去，“你要真是王子……乔安就是大法师！” 乔安不由打了个激灵，慌忙正色申明：“我不是！我没有！你们吹你们的牛，千万别扯上我！” 三个年轻人边吃边聊，仿佛有说不尽的话题。 尽管乔安不擅长聊天，主要扮演海拉尔和霍尔顿的听众，还不得不时常出头调解两人争吵，却出奇地并不感到厌烦，反而觉得很放松，甚至使他回想起在卡斯蒂斯姐妹家中度过的那些周末时光，心情也变得格外轻松惬意。 这顿午饭一直吃到傍晚，酒足饭饱的三人才离开“美人鱼之臂”酒馆，这下连晚饭都省了。 考虑到海鸥“凯特”的忠告，出于安全起见，乔安无意在街头闲逛，提出直接回旅馆。海拉尔和霍尔顿都没有意见，跟着乔安来到他昨天住宿的那家旅店，各自开了一个房间洗漱休息，好好睡一觉，明天还得早起上船。 乔安回到自己的客房，洗漱过后照例温习功课，把最近抄录的法术通读了一遍，重点专研那些尚未纯属掌握的法术，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直到子夜钟声响起。 乔安被钟声打断思路，抬头看了一眼窗外灯火阑珊的街道，起身活动一下久坐发僵的肢体。忽然想起海拉尔提出的那个报考建议，便重新回到书桌跟前，翻开法术书的目录页，看着眼前一行行熟悉的法术名称，陷入思索。 第153章：海上突变 海拉尔的忠告给乔安敲响警钟。 即便赶在报考截止日前升为5级法师，也不见得就能被米德嘉德大学奥法研究院入取。关键在于，乔安还缺少一份能够令人眼前一亮的报考简历。 作为一个无财无势的乡下穷小子，乔安无法通过财富和人脉展示自己的社会地位，若想打动米德嘉德大学的招生负责人，就像海拉尔指出的那样，必须在报考简历中显示出自己出众的才华，附上一个原创法术，是最有说服力的做法。 乔安目前掌握的0～2环法术足有近百个，以他的年龄和法师等级而言已经称得上博学多识了。 然而所有这些法术都缺乏原创性，他又不能亮出自己创造的那些“神话法术”，只能设法对当前掌握的法术进行深入研究，挑选一个出来加以优化改良。 当然不是那种“拆东墙补西墙”式的“改良”，必须融入真正的创新思维，还得具有一定实用价值。 这件事可不是说说那么简单，乔安从0环法术目录开始，一个接一个的绞尽脑汁冥思苦想，希望从这些已经纯属掌握的法术中获得创新的启发。 “创意”这东西，其实并不稀罕，异想天开谁不会？乔安很快就想到不下十种对原法术加以创新的点子，这些点子看起来都很有趣，关键问题是能实现吗？ 即便具备可行性，把一个好点子转变为完善的法术构型要投入多少时间和精力？ 如果开发新法术耗费的时间太久，无法赶在3月1号之前搞定，对乔安的报考而言也就毫无意义了。 经过长时间的测算和筛选，乔安最终圈定了五个备选法术，包括三个0环法术，两个1环法术，还有一个2环法术。 接下来的几天里，他还要对这些备选法术进行第二轮乃至第三轮筛选，最终确定一个法术作为改良创新的蓝本，然后投入全部精力去专研，争取在报考截止日之前完成新法术的开发工作——成与不成，就赌这一锤子买卖了！ 时间已经很晚了，乔安打了个哈欠，暂且压下纷乱的思绪，躺在床上，倒头睡去。 醒来时天刚蒙蒙亮，乔安按照惯例起床准备法术。想到已经受雇在货船上担任航海法师，他特地准备了“造风术”、“云雾术”和“烟火术”等航海期间最有可能派上用场的法术——如果临时需要其它没有提前准备的法术，他还可以运用“席德法力”和“神话之力”施法。 做好出行的准备，乔安下楼去旅馆大堂吃早饭。时隔不久，海拉尔和霍尔顿也打着哈欠相继下楼，三人见面后互道早安，匆匆吃过早饭就结伴前往码头。 乔安本来担心麦克维尔船长拒绝自己新结识的两位朋友搭顺风船。结果这次沟通出乎意料的顺利，麦克维尔船长听他道出两位朋友也都是奥术施法者，立刻爽快的同意他们上船。 事后乔安仔细想想，其实这也正常。 海拉尔是8级“魔战士”，霍尔顿是6级“吟游诗人”，有两位施法者坐镇，再加上乔安自己，“水星”号等于同时拥有了三位“航海法师”，此行的安全更有保障。 海拉尔和霍尔顿不向麦克维尔船长索取佣金，相当于他占了大便宜，又怎么好意思向两人收船票钱。 上午八点整，船上敲响钟声，水手们各就各位，匆匆解开缆索，升起风帆，“水星”号双桅货船拔锚启碇，缓缓驶出港口，承载着两百吨浓缩糖浆以及船员加乘客总计九十一人，航向一片蔚蓝、广阔无垠的大海，正式踏上北上之旅。 帆船离开港口的时候，乔安看见一群海鸥追随桅杆翱翔，其中一只海鸥戴着水兵帽，扎着蓝色三角巾，正是凯特，连忙招呼海拉尔过来看。 “凯特姐，谢谢你来送我！”女剑士站在桅杆下，仰望天空，连连挥手。 凯特收敛宽大的羽翼俯冲下来，环绕海拉尔头顶盘旋两圈，仿佛以这个小小的仪式为她送上临别祝福，过后便振翅冲天而起，飞向白云深处。 乔安看到海拉尔伫立在甲板上，翘首目送凯特身影远去，明眸中隐约有泪花闪动，不难猜出她此刻依依惜别的心情。 作为朋友，乔安应该说些安慰的话，可惜他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妥当，就默默走到她身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海拉尔微微颤抖了一下，飞快地擦了擦眼角，过后才回过头来，冲他露出一个若无其事的笑容。 “天气不错。” “但愿一直如此。” 或许是乔安的期盼，传达到了“海洋之神”尼奥尔德的耳朵里，从“水星”号离开自由港那天算起，接下来的四天海上风和日丽，货船沿着海岸线向东北方航行，旅途波澜不惊。 如果接下来天气还这么好，乔安他们最迟明天下午就能抵达米德嘉德城。 然而就当大家渐渐习惯了一帆风顺的旅途时，这天夜里，乔安刚刚睡下就被一阵刺耳的警铃声惊醒，猛然翻身而起，差点儿从剧烈摇晃的吊床上摔下来。 乔安心跳的很快，额头渗出密密麻麻的冷汗，坐在摇摆的吊床上怔忡数秒才寻回现实感，连忙起身穿鞋，抓起外套冲出舱门。 海拉尔和霍尔顿也都享有独立舱室的待遇，这时候也被警铃惊动，匆匆跑了出来。乔安与两人在起居甲板的走廊中碰头，看到四处都是奔跑的水手，船舱里一片兵荒马乱，立刻意识到出了大事，连忙顺着扶梯爬上露天甲板。 “看这架势，不是海员哗变，就是遭遇了海盗。”霍尔顿跟在乔安身后低声嘀咕。 “少说晦气话！”海拉尔回头狠狠白了他一眼。 “嘿！别这么紧张好不好，我只是根据自己观察到的情况做出合理推测而已，哪里不对了？”霍尔顿振振有词的辩解道，“如果我说这艘船可能是触了礁，船上的货物和咱们大家都得玩儿完，那才算是晦气话。” 他不解释还好，海拉尔听了他的解释简直快要气炸，要不是乔安拉着，非得冲上去揍他不可。 第154章：海盗来袭 乔安看到海拉尔和霍尔顿又争吵起来，只得站出来劝架。 一方面要安抚海拉尔消消气，转头还得向满脸委屈的霍尔顿解释：“听说你的故乡迦南是一个缺少海岸线和港口的内陆沙漠国家，你可能不了解我们沿海居民的风俗习惯，在船上，最好别说‘翻’、‘沉’、‘漏’这类难听的词语，否则很容易使人联想到相应的灾祸。” “如果说这是一种风俗，那我只能认为你们这里的风俗太过迷信，事实上，无论我说或不说那些禁忌词汇，都不会对现实情况造成任何影响。”霍尔顿低声反驳。 其实乔安也承认他说的有道理，但是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跟他较真。 在海上讨生活的人，很多时候生死无法由自己来掌握，取决于天气之类不可预料的因素，面对喜怒无常的大自然，人们除了祈求神恩、回避禁忌，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即便这是一种“迷信”，最起码可以给人们带来一些心灵慰藉。 海拉尔可不像乔安这么好脾气，听到霍尔顿对她故乡风俗的尖锐批评，刚压下的火气又冒起来，转身冲霍尔顿冷笑：“其实我们这里还有一样更野蛮的风俗，乔安没好意思跟你讲。” “什么风俗？”霍尔顿好奇地打听。 “如果航行期间遭遇意外变故，而船上又有一个总是说晦气话的家伙，人们就有理由认为祸端全是这个‘乌鸦嘴’招惹来的，如果大多数船员认同这一观点，就可以将那个讨厌的家伙捆起来，丢下大海，作为献给海神的祭品，祈求海神收下祭品过后平息怒火，驱散晦气。” 说完这段话，海拉尔盯着霍尔顿，做出意味深长的暗示。 “你最好擅长游泳，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用的上这项技能。” 霍尔顿吓得脸都白了！ 他一个来自沙漠国家的“旱鸭子”，这辈子总共就没见过几次大海，哪会什么游泳！ “不、不至于那么严重吧！”被海拉尔这么一吓唬，少年诗人再不敢多嘴，跟着乔安匆匆登上露天甲板。 天气依旧很好，月朗星稀，夜色笼罩的海面上泛起粼粼波光。清新的海风迎面吹来，乔安感觉精神振奋，同时也兴起疑惑：海面风平浪静，货船也在平稳行驶，到底是什么因素促使嘹望员拉响了警报？ 就在他纳闷的时候，一名扎着黑色头巾的水手匆匆跑过来，向他鞠躬。 “法师老爷，我总算找到您了！” “什么事？” “麦克维尔先生吩咐我通知您，尽快去船头与他见面，他有紧急的事情找您商量。” “好的，我这就过去。” 乔安点了下头，跟随那名水手绕过主桅，匆匆来到船艏。麦克维尔船长刚从桥楼上下来，身后还跟着大副、二副和水手长。 麦克维尔看到乔安一行过来，停下脚步跟他握了握手，话也不多说一句，直接把望远镜塞到他手中，指着船舷左后方说：“看那边，距离我们的船大约两海里，有一艘机帆船，从黄昏开始就一直跟着我们。” “没有挂国旗，也没有航运公司的旗帜，那该不会是……”乔安透过望远镜观察那艘在夜色中航行的黑色大船，忽然产生一个不祥的预感。 麦克维尔船长点了点头，脸色异常严峻：“我大半辈子在海上讨生活，如果我的经验还管用，这种鬼鬼祟祟的家伙……多半是海盗船。” 乔安皱了皱眉，抬手触摸义眼，同时开启“黑暗视觉”与“迷雾视域”，再次凑到望远镜跟前，排除夜幕与波涛的影响，以更清晰的视野观察对面那艘可疑大船甲板上的动静。 “我们的船隶属于自由港，自由港是海盗议会的驻地，怎么会有海盗敢打我们的主意？”霍尔顿诧异地问。 “正因为我们来自自由港，如果对方还敢打我们这艘船的主意，这就表明问题非常严重，恐怕不止要劫掠货物，还要杀人灭口，免得事情败露。” 海拉尔叹了口气，脸色变得很难看。 “如果我没猜错，对面那艘船上少不了弗朗西斯·麦辛格的手下——他们很可能是冲着我来的！” 海拉尔的话提醒了乔安，转动望远镜的黄铜套筒，把放大倍数调到最大，在“黑暗视觉”和“迷雾视域”的加持下，他可以透过望远镜看清对面甲板上的每一张脸孔。 首先闪过镜头的是数条畸形的身影，看起来像是人身鱼头的怪物，赤裸的肌肤覆盖着深绿色鳞片，宽大的手掌和脚掌生有蹼膜，分明是沙华鱼人！ 乔安皱了皱眉，继续移动望远镜，在大群沙华鱼人当中分辨出少数人类的身影，全都扎着黑色头巾，腰挎弯刀，有人手里还握着魔晶霰弹枪，杀气腾腾的神态足以表明他们没安好心。 在这群人类海盗当中，乔安果然看到三张熟面孔，正是昨天下午海拉尔在自由港码头上教训过的那三个盗贼。 看来海拉尔猜对了，这伙匪徒勾结沙华海盗追踪“水星号”，除了劫掠船载货物这一主要诱因，试图向海拉尔寻仇恐怕也是一个不容忽视的因素。 乔安转念一想，这艘海盗船明显是有备而来，“水星号”很可能刚一出港就被他们盯上了。 在过去四天里，海盗都没有暴露出动手的意图，可见他们心存忌惮，知道“水星号”的注册地是自由港，也知道海拉尔出身于自由港贵族议员家庭，如果在自由港附近海域发动劫掠，万一被路过的船舶目击，风声传到海盗议会，即便他们背后有弗朗西斯·麦辛格这位大人物撑腰，也没法向海盗议长兼自由港领主赫勒尔交代。 为了避免走漏风声，这群海盗隐忍到今天，一直等到“水星号”已经远离自由港的势力范围，深入阿萨海腹地，趁着夜色笼罩，附近没有其他船舶路过，便按捺不住凶性和贪欲，全速开动魔导蒸汽引擎直冲过来，发动劫掠的意图已经暴露无遗。 程剑心说 求月票推荐票 第155章：人工造风 乔安还注意到，甲板上那群海盗的首领是一位腰挎双刀的沙华鱼人。 这悍匪与其他族人一样赤身裸体，唯独头上戴着一顶非常气派的黑色呢绒三角帽，看装扮像是海盗船长。 乔安将望远镜递给身旁的海拉尔，低声问她：“对面甲板上，那个头戴三角帽的家伙，是不是弗朗西斯·麦辛格？” 海拉尔透过望远镜观察海盗船甲板上的人影，过后轻轻摇头：“麦辛格是人类，至于对面船上那个沙华鱼人，我看着有些眼熟，似乎是麦辛格手下的一个海盗头目。” “也就是说，对面那艘海盗船，未必是出于麦辛格本人的授意前来劫掠我们的‘水星号’？” “这个问题……我很难回答。” 海拉尔脸色阴沉。 “从麦辛格的一贯作风来看，这个老狐狸做事从不给人落下把柄，就算是他暗示手下前来劫掠，也不会公开承认，如果事后我们向自由港议会提起控诉，麦辛格肯定会装傻说是手下私自动手，他本人并不知情，说不定还会假惺惺的交出两个手下小喽啰顶罪，反正没有真凭实据，谁也拿他没办法。” 乔安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他与海拉尔观察海盗船的时候，明显可以看出那艘黑壳大船正在加速突进。 此时海面风力微弱，波澜不惊，“水星号”这样的老式风帆动力货船，由于缺乏足够的风力推动，任凭航海长的操舵技术再怎么高明，也不可能凭空造出大风来，航速只能勉强维持在6到7节左右。 对面那艘海盗船就不一样了，是一艘工艺更先进的机帆船，除了桅杆上撑起的风帆，船舷左右两侧还各装有一组明轮，在魔导蒸汽机的带动下轰鸣旋转，搅动水流获得强劲的动力，航速几乎不受风力影响，一直维持在10节左右。 海盗船与纯粹帆动力的“水星号”距离越拉越近，照这个追赶势头，最多再过半个钟头就要接舷了。 霍尔顿也看出“水星号”当前面临的巨大危机，连忙提醒麦辛格船长：“我们的船太慢，逃肯定是逃不掉的，船上有没有安装大炮？您得做好抢先开火的准备！” “‘水星号’船尾装有一门18磅魔晶炮，只有在300码内开炮，才有可能确保炮击精度，至于对面那艘海盗船……如果我没猜错，船首至少装有一门24磅炮，无论射程还是火力都比我们强很多，跟海盗船打炮战，吃亏的肯定是我们。”麦辛格船长苦笑着回答。 “试试‘跳帮战’怎么样？”海拉尔提出一个大胆的建议。 麦克维尔船长耸耸肩，满脸不情愿地说：“我们这里总共只有不到一百号人，对面那艘机帆船上的海盗，数量至少也是我们两倍，其中不乏杀人如麻的沙华鱼人，让我们船上这些安分守己的海员与沙华海盗接舷拼白刃……那还不如抱着木桶跳下大海呢，活命的希望更大些！” 听他这么一说，海拉尔和霍尔顿都无语了，船上的气氛变的非常压抑。 乔安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索应对这一意外变故的对策。 从麦辛格船长的态度来看，他显然不希望与海盗发生冲突，无论舰炮对轰还是接舷肉搏，都难免付出伤亡，而这些损失是他所不愿承担的。 就当前的局势来看，最好的结果莫过于设法逃脱海盗船的追踪。 在这辽阔无边的大海上，船舶宛如一片渺小的浮萍，只要“水星号”脱离海盗们的视野，在夜色掩护下躲进汪洋深处，水面又不像陆地那样会留下辙印，对方无迹可寻，根本不知该朝何处追踪。 问题是……都怪这该死的好天气！ 海上和风轻柔，“水星号”的航速大为受限，根本跑不赢海盗们的机帆船。 那该怎么办呢？ 既然受雇担任“水星号”的航海法师，乔安认为自己有义务解决这道难题。 稍加思索过后，他转身走到主桅跟前，仰望桅杆上那两面宽大的梯形白帆，低声吟咏2环“造风术”施法咒文。 “suré！” 乔安抬手一指，桅杆周围的魔网分布发生急剧动荡，凭空创造出一股强劲的气流，正对风帆吹了过去。桅杆上软塌塌半垂下来的白帆，立刻被这股魔力转化出来的强风吹的鼓胀起来。 “水星号”随之提速，如同一尾骤然苏醒过来的大鱼向前猛冲，在身后留下一条白浪翻卷的尾迹。 霍尔顿觉察到甲板上空的气流变动，好奇地望向乔安，看出他在施法为船帆提供更为强劲的风力，顿时眼睛一亮，飞奔过来。 “乔安，我来帮你！” “你也会‘造风术’？”乔安随口问道。 霍尔顿是一位吟游诗人，不像法师那样可以通过读书钻研习得法术，施法方式更接近“术士”，能掌握哪些法术全靠灵感和悟性，没有定数。 “‘造风术’我当然会，不过我有更方便的办法加强风力。” 霍尔顿神秘地笑了笑，抬头仰望白帆，一双笑眯眯的眼眸突然瞪大，瞳孔深处涌现出一缕针尖般异常明亮锋利的银色光芒。 乔安与他对视的刹那，脑海中仿佛陡然炸响闷雷，不由打了个冷颤，心头掀起惊涛骇浪！ 他不知道霍尔顿刚刚发动了什么特殊能力，没有比划施法手势，也没有吟咏施法咒文，甚至周围的魔网也未曾发生丝毫变动，就是这么一瞪眼，居然使空中的风力大幅增强，吹得白帆鼓胀如球。 “水星号”受到乔安的“造风术”与霍尔顿的神秘力量双重驱动，航速瞬间提升至10节以上，与海盗船之间的距离不减反增。 货船暂时脱离危机。乔安稍微松了口气，回头打量霍尔顿，眼中满是疑惑。 “你刚才是用什么方式增强风力？” “‘操纵气流’。”霍尔顿得意地回答。 “操纵气流……”乔安皱眉思索，“刚才我没有觉察到魔网变动，可见这种能力不是魔法，那它究竟是什么呢？” “一种‘心灵异能’，也可以简称为‘异能’。” 霍尔顿轻声揭开谜底。 第156章：心灵异能 “如同魔法，心灵异能也化分为不同的级别，不同的派系。” “刚刚我施展的‘操纵气流’，是一个隶属于‘心灵转化系’的2阶异能，作用类似‘造风术’，区别在于施放心灵异能并不需要从魔网中抽取魔力，这其实是一种内在的能量，源于我们自身的生命与魂灵。” 霍尔顿进一步解释道。 “原来这就是心灵异能。”乔安恍然醒悟。 他曾在书上看到过关于“心灵异能”的介绍。正如霍尔顿所说，这种神秘的力量并不依赖外部魔网，完全是“显能者”由自身体内发掘出的、纯粹的生命能量，不仅可以模拟出大多数魔法的功能，还有自身的独特之处。 比如在不通魔网的“无魔世界”，或者魔网被阻断的“反魔场”内部，任何法术都无从施展，唯独心灵异能不受影响。 此外，心灵异能以显能者自身的生命与魂灵作为能量之源，这就意味着显能时不需要借助“施法材料”之类的外物作为媒介，也不需要吟咏咒文、比划手势来协调魔网，所以霍尔顿只是通过短短数秒的冥想就把心灵异能引导出来，透过双眼放射出去，转化为推动风帆的强劲气流。 虽然心灵异能相比魔法更为便利，但是这种力量也会对显能者自身的肉体与精神造成极大负担，毕竟心灵异能源于显能者的生命力，每次显能都相当于燃烧自己的生命，而过度透支生命力就好比自杀。 为了避免对自身健康造成无法恢复的损伤，显能者每天只能动用一小部分生命力用于显能，也就是所谓的“灵能”。 耗尽当天的灵能份额，显能者就会感到身心俱疲，甚至无法再集中精力，必须获得充分的休息才能恢复健康，重新补满灵能。 显能者的等级越高，可供运用的灵能份额也越多，能够掌握的心灵异能也就越强大——就这一点而言，与施法者并无差别。 “霍尔顿，你是不是兼有灵能职业，比如‘心灵术士’或者‘心灵武士’？”乔安好奇地打听。 “心灵术士”和“心灵武士”是两种最常见的灵能职业，如果用施法职业做类比，前者相当于法师，后者相当于圣武士。 当然，乔安所说的“常见”，只是相对于其它更冷门的灵能职业而言。 事实上，“心灵术士”和“心灵武士”也是很罕见的超凡职业。 除了旧世界的迦南地区，似乎只有位于大地深处的“幽暗地域”偶尔会有擅长心灵异能的异怪出没，其中最著名的当属“夺心魔”。 “我不是心灵术士，也不是心灵武士。”霍尔顿耸了耸肩，“我没有专门修行过心灵异能，这种力量是天生的，你要知道，在我们迦南王国有很多古老的贵族家庭，千百年来一直维系着源自先祖的灵能血统，我的心灵异能‘操纵气流’就来自家族遗传——事实上，我也就只会这么一个异能而已。” 乔安点了下头，心里颇有些遗憾。 他对“心灵异能”很感兴趣，本想向霍尔顿请教更多关于这一领域的知识，既然对方的心灵异能是源自遗传，就算霍尔顿愿意教他，也是无从教起。 压下纷乱的思绪，乔安再次抬头仰望船帆。他与霍尔顿联手人工造风，效果看起来还不错。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造风术”与“操纵气流”渐渐耗尽能量，风力也随之减弱。 霍尔顿还有富余的“灵能”用于重启“操纵气流”，乔安也还有一些法术位可供延续“造风术”。 然而这都不是长久之计，等他们耗尽灵能和法术位，“水星号”的航行速度恢复常态，终究还是会被紧追不舍的海盗船赶上，现在他们所做的努力，无非是在推迟灾难到来的时间点。 乔安意识到事态严峻，紧锁眉头，开动脑筋。 正常情况下，“造风术”的法术效果只能维持1分钟，这么短的时间并不足以使水星号脱险，但是他有办法延长法术生效时间的数量级——只要花费3道“神话之力”，为“造风术”附加超魔技艺“高等法术延时”，就能让魔法创造出的强风对着“水星号”的风帆吹上一整天，彻底甩开海盗船！ 耳畔突然传来的浪涛轰鸣，以及脚底随之袭来的剧烈震颤，打断了乔安的思路，不由自主跌坐在甲板上。 怎么回事？ 刚刚还很平静的甲板上，此刻已是一片兵荒马乱：到处是翻滚的木桶和人影，耳畔充斥着惊呼声。 乔安匆忙抓紧一条缆绳，避免被剧烈颠簸的甲板抛出船舷，克制着心悸与晕眩环顾四周，大海依旧平静，只有靠近“水星号”左侧船舷的地带凭空掀起惊涛骇浪。 海浪如同一柄重锤，不断击打“水星号”的外壳，使得船体发生大倾角摇摆，仿佛随时可能侧翻在海浪当中。 身后传来一声尖锐的破空呼啸，立刻吸引了乔安的视线。 一颗黑乎乎的圆球在夜空中划出抛物线，最终砸在“水星号”船尾附近的海面，伴随着一声轰鸣，激起的浪涛重重击打船尾，使“水星号”再次摇晃起来。 直到此时，乔安才醒悟，那颗硕大的黑色铁球，其实是海盗船发射过来的炮弹！ 正如麦辛格船长担心的那样，对面那艘海盗船上装有一门24磅魔晶炮，平时收纳在船艏炮廓里免受风吹雨淋，刚刚顺着滑轨推出来，用卡簧和铰链固定在船头，装填炮弹进入发射待机状态。 趁着乔安以魔法创造出来的风力减弱，海盗船与“水星号”之间的距离缩短到400码以内，沙华船长一声令下，炮手立刻发起轰击。 24磅铁球呼啸着砸过来，即便没有直接命中“水星号”，砸在附近海面上激起的浪涛也对这艘货船构成严重威胁，同时也对全体船员造成强烈的心理威慑。 个别欠缺海战经验的年轻水手，听见炮声就被吓得慌了神，抱头趴在甲板上，满脸惊恐，不知所措。 第157章：忍无可忍 甲板上的颠簸太过剧烈，乔安和霍尔顿不得不抓紧缆绳才得以避免跌倒。 在这样恶劣的局面下，两人根本不可能维持施法和显能专注，“造风术”和“操纵气流”都无以为继，原本被风吹鼓的白帆缓缓垂落下来，“水星号”的航行速度直线下跌，海盗船则乘机迫近上来。 麦克维尔船长大概是甲板上唯一还能勉强保持冷静的人，扯着喉咙，声嘶力竭的呵叱水手镇定下来，快步跑到船尾炮廓跟前，亲自督促炮手开炮还击。 经过一段时间的筹备，“水星号”的大炮也终于发出愤怒的吼声，将18磅铁球轰向紧追不舍的海盗船。 可惜摇晃的船体影响了炮击精度，铁球在空中飞掠数百码，越过海盗船的甲板，坠落在远处海面上，激起一道浪涛，仅仅对海盗船造成轻微的冲击，很快就恢复平稳。 对面海盗船上的炮手，显然更具炮战经验，不到两分钟就重新调整好射击诸元，再次向水星号开火。 这一次，海盗舰炮轰出的却不是那种常见的实心铅球，而是焊接在一条粗长铁链上的两颗小号铅球。 这种造型怪异的炮弹叫做“链弹”，发射出来过后，两颗铅球拖拽铁链在空中盘旋飞舞，远远望去如同一只庞大的黑色飞盘，呼啸着扫荡过来。 其中一颗铅球恰巧被“水星号”的船帆兜住，连带铁链和另一颗铅球也被卷了过来。 如果是普通的实心炮弹命中风帆，顶多轰出一个脸盆大的窟窿，对尺寸宽大的风帆而言其实影响不大，事后也容易修补，但是链弹就不同了。 这东西之所以被设计成链状结构，就是专门用来破坏桅杆和风帆的。 两颗铅球加上一条铁链，与风帆绞在一起，刹那间将帆布撕裂开一条巨大的豁口，顺势与帆索紧紧纠缠在一起，使整面风帆变得破碎不堪，四处漏风，无法再为船体提供前进的动力。 失去了主桅风帆，“水星号”的航速跌落到不足五节，在海面上绝望的蠕动，身后炮火轰鸣，海盗船越来越近，乔安仅凭肉眼就能看清对面甲板上挥舞刀枪欢呼呐喊的海盗，看清那一张张贪婪残忍的面孔，心底陡然腾起一团无法遏抑的怒火！ 在日常生活中，乔安是一个安分守己的人，有时候为了躲避麻烦，宁可自己受点委屈。比如麦辛格匪帮，当初在自由港抢他的钱，他不想惹事，夺回钱包过后也没追究那三个盗贼，没成想对方反而不依不饶，伙同海盗追赶上来试图劫掠。 到此为止，乔安还在竭力隐忍，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如何反击海盗，而是设法帮助“水星号”逃脱海盗船的追击——知道你们背后有弗朗西斯·麦辛格这样的“大亨”级人物撑腰，我惹不起，总躲得起吧？ 然而还是不行。 海盗们眼看无法完完整整的俘获“水星号”，索性开炮轰击，摆明了要把这艘货轮击沉，至于船上91条无辜的生命，在他们眼里根本形同草芥。 在当前的局势下，乔安已经被逼到退无可退、避无可避的境地。 他是怕麻烦不假，可他绝非懦弱的人，他有自己的容忍底线，或许是受到“异怪血统”的影响，谁要是真把他逼急了，超出他的容忍底线，这位清秀俊俏的少年法师将被迫解放骨子里的凶性，变得比敌人更凶残，更冷酷！ “这是你们自找的！” 乔安咬了咬牙，眼中涌现杀意。趁着下一波炮击还没有到来，迅速打出施法手势，相继为自身加持“神话护盾术”、“神话法师护甲”、“防矢结界”、“变身术”和“隐形术”，瘦削的身影自甲板上凭空消失。 在“隐身术”的掩护下，乔安变成约顿海姆鹰人形态，振翅腾空飞起，悄然来到海盗船上空，俯瞰甲板上的动静。 海盗们此时大多聚集在船头大炮周围，为了在夜间照明，有些海盗手里还高举火把，映出一张张自以为胜券在握的嚣张面庞。 乔安眼神冷漠，低声吟咏施法咒文，抬手指向一支火把。 “lumbor！” 浪涛掩盖了乔安吟咏咒文的声音，海盗们都没发觉自己头顶悬浮着一位隐形的杀手，直到火把在“烟火术”的作用下陡然炸裂，瞬间爆发出的强光将甲板上的海盗全都笼罩起来。 天性畏光的沙华鱼人受到的伤害尤其严重，脆弱外凸的眼球遭受强光辐射，刺痛如同针扎，相继掩面悲鸣，全都成了瞎子。 乔安扭头避过强光辐射，待到光芒减弱再低头望向海盗船，甲板上一片混乱，绝大多数海盗被“烟火术”爆发出的强光闪瞎了眼睛，跌跌撞撞地四处乱跑。 还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吓得失去理智，一手遮眼，一手胡乱挥舞刀剑，与空气中假想的敌人搏斗，结果反而误伤身旁同样陷入暂时失明的同伴。 刀锋溅血，同伴的惨叫在耳畔回荡，进一步加深海盗们的恐慌，还以为敌人趁着自己无法视物冲上甲板，愈发疯狂地挥刀乱砍，试图阻止看不见的敌人靠近自己，结果反而造成更多误伤，引发更严重的混乱。 乔安看到一支火把掉落在甲板上，抖动着微弱的火苗，立刻想到一个好主意，抽取2道“席德法力”施展2环“燃油术”，就在那支即将熄灭的火把附近创造出一大片粘稠滑腻的油脂。 漆黑的油脂触火即燃，轰的一声腾起熊熊烈焰，大火伴随燃油流动在平坦的甲板上迅速扩散蔓延，转眼间就把那群还在挥刀乱舞的瞎眼海盗点燃，烧得焦头烂额，惨叫连连。 慌乱中，有人踉踉跄跄冲到船舷跟前，摸索着抓住围栏，翻身跳了下去，噗通一声坠入大海，水面随之溅起一团团洁白的浪花。 乔安看到海盗跳水逃生，唇角微微上扬，迅速打出施法手势，原本均匀分布在海盗船周围的魔网随之发生震颤，魔力丝线相互扭结，在波澜起伏的海面上编织成一座闪耀光芒的召唤法阵！ 第158章：群体脱裤术 在今天之前，乔安一直觉得“召唤怪物”这类法术不怎么实用，此刻才恍然醒悟，自己太低估这类法术了。 在合适的环境下，召唤类法术能发挥出无可取代的关键作用，比如此刻。 “yal！” 当乔安咏出“2级怪物召唤术”的最后一句启动咒文，海面上升起橙色魔力光辉，一群蓝色小蛇自召唤阵中游了出来。 这种小海蛇长得很不起眼，只有拇指粗，一尺来长，看上去远不如他们陆地上的近亲威风，但是它们的毒牙却比蝮蛇之流厉害十倍！ 只要被这小小的海蛇咬上一口，注入一滴毒液，就算是一头凶猛的公牛也活不过十秒，更何况是那些已经被烧的焦头烂额、在波涛中艰难挣扎的海盗。 跳海逃生的海盗，好不容易熄灭身上的火焰，被“烟火术”刺伤的眼睛充血红肿，根本看不清随波迫近的蓝色小蛇，被咬上一口也不怎么疼。 直到毒性发作，心脏麻痹无法呼吸，海盗们这才意识到死神的镰刀刚刚划过自己的喉咙，再想挣扎已经来不及了，如同一尊尊僵硬的石像，两眼翻白，缓缓下沉。 乔安施法对付海盗的同一时间，海拉尔和霍尔顿也没闲着。当海盗船甲板上爆发强光，海拉尔首先看出那是“烟火术”特有的效果，立刻转身问麦克维尔船长：“乔安在哪里？” 麦克维尔船长茫然四顾，甲板上已经不见了航海法师的身影。 “瞧那边——”霍尔顿指向海盗船上空，“那只鹰人，是不是乔安变的？” 海拉尔循着他手指方向望过去，眼中闪出一抹惊诧：“这小子，一声不吭地就干上了，真是个狠人！” “乔安都已经冲上去了，咱们也别光在这看热闹，赶紧过去帮他对付海盗！”霍尔顿兴奋地直搓手。 “海盗船离我们至少还有三百码远，除非你们会飞，否则就只能游过去。”麦克维尔船长摇头苦笑。 “飞就飞，这有什么难的！” 海拉尔傲然一笑，熟练的打出一串施法手势，身后魔网随之震颤，魔力丝线编织成一双半透明的翅膀，附着在她肩后。 “我先走了！” 海拉尔反手拔出波刃巨剑，催动“魔力之翼”腾空飞起，朝着对面海盗船甲板飞过去。居高临下，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正是那个名叫尼尔森的盗贼，立刻收敛双翼直落下去，双手握剑凌空跳劈。 “去死吧！” “快刀手”尼尔森听见头顶传来少女怒斥，隐约觉得有些耳熟，匆忙抬头仰望，雪亮的剑光当头笼罩下来，把他的记忆永远定格在这一瞬。 噗！ 海拉尔一剑劈倒尼尔森，抬头环顾，发觉尼尔森的两个同党就在不远处，其中一人正在火中挣扎哀鸣，看样子是活不成了，另一人对同伴的求救置之不理，正试图翻过围栏跳海逃生。 “tintila！” 海拉尔冷笑着挥剑指向那名已经爬上围栏的盗贼，咏出2环“残像斩”启动咒文，窈窕身姿化作一道电光飚向围栏，速度快到身后拖曳出一排朦胧的残影。 唰！剑光一闪，盗贼头颅飞向大海，无头尸体自围栏上滑落下来，扑倒在海拉尔脚下。 女剑士单手挥动巨剑，一抹猩红甩落在甲板上，转身走向对面海盗聚集的地带，烈火映红她的脸庞，愈发显得杀气凛然。 “真没看出来啊，这个财迷心窍的村姑，还挺会耍帅！” 霍尔顿目睹海拉尔施展3环“飞行术”掠过海面，降落在海盗船上大开杀戒，心里颇有些不服气。 虽说以他现在的施法等级还无法施展“飞行术”，但是这点小小的障碍难不倒他，轻轻转动佩戴在左手无名指上的那枚赤铜戒指。 少年诗人体内神秘的血脉力量解开第一重封印，背后撑开一双宽大的赤色龙翼，在月光下闪耀金属光泽。 霍尔顿无视呆呆望着自己、满脸惊诧的麦克维尔船长，鼓荡赤铜龙翼腾空飞起，转眼间就飞到海盗船上空，悬浮在甲板上方。 看到海拉尔正在人群中挥剑大杀特杀，霍尔顿提高嗓门喊道：“财迷姐！往后让一让，别妨碍我施法！” 海拉尔挥剑逼退围攻自己的海盗，抽空扬起左手，冲空中的霍尔顿狠狠比出中指。 “财迷姐！奉劝你抓紧自己的腰带，万一出了糗，可别怪我没有事先提醒。” 霍尔顿见海拉尔对自己的一再警告置之不理，无奈地耸了耸肩，以演唱歌剧的腔调凌空吟咏施法咒文，抬手指向那群正在围攻海拉尔的悍匪。 “auciri！” 耳畔传来熟悉的吟唱声，海拉尔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妙，匆忙抓紧自己的裤腰带。 果不其然，霍尔顿刚刚施展的是他的招牌法术“脱裤术”的增强版——2环“群体脱裤术”！ 除了海拉尔早有防备，及时抓紧裤腰对抗那只极其猥琐下流、试图扯落她裤子的无形魔手，周围的海盗全都没有意识到霍尔顿的险恶用心，各色裤子连带内裤瞬间全被无形魔手扒至脚踝，裸露出光溜溜的下体，被海风一吹，不由连打寒颤，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臭流氓！现在没空理你，这笔账我先记下，你给我等着！” 海拉尔咬牙切齿，俏丽的脸庞泛起红晕，左手紧抓裤腰，右手奋力挥动巨剑，平地掀起一圈剑气风暴，将周围那群裸露下体、不知所措的海盗全都砍倒。 离她稍远的海盗侥幸躲过巨剑扫荡，目睹身边同伴血肉横飞的惨状，全都吓得回过神来，哪还顾得上裤子，在求生本能的促使下扭头逃跑。 然而缠住双脚的裤子，却在这要命的关头成为阻碍他们逃生的绊索——在他们提起累赘的裤子之前，双脚像被套上镣铐，根本无法全速奔跑。 有些急于逃生的海盗，竟被自己的裤子绊住脚步，重重跌倒在甲板上，摔得眼冒金星，好不容易挣扎着坐起来，又被紧追而至的海拉尔当头一剑劈倒在血泊中，再也爬不起来。 第159章：锤爪 沙华鱼人海盗船长，帽子掉在地上都顾不得捡，眯着被“烟火术”刺得红肿的眼睛，惊恐四顾。 当他发觉甲板上的自己人已经所剩无几，而那恍若杀神的黑衣少女正手持巨剑朝自己逼近，不由打了个哆嗦，扭头就往船舷那边冲，试图翻过围栏跳海逃生。 乔安在空中看得真切，抢在海盗首领跳船之前完成施法准备，隔空指向搭在船舷围栏上的一捆缆绳。 “eala！” 在魔力的影响下，缆绳仿佛被注入生命，如同一条蟒蛇蠕动起来，将正在攀爬围栏的海盗首领双腿捆住，硬生生拖回甲板。 海盗首领尖叫着拼命挣扎，却被“活化绳”死死缠住，双腿无法动弹。 眼看那条蟒蛇般的绳索朝自己上半身缠绕过来，海盗首领趁着双臂还能活动，匆忙摘下挂在腰间的那支彩色海螺，凑到唇边奋力吹响。 低沉的号角声在甲板上空回荡，海螺被吹响的刹那辐射出魔法灵光，在黑夜中格外显眼。 乔安稍加观察就辨识出那支海螺结附了某种咒法系魔法，海盗首领似乎试图通过吹响海螺呼唤盟友前来帮忙。 仿佛在回应海螺的呼唤，海盗船的起居甲板内部传来一阵沉闷的轰鸣，紧闭的舱门突然炸裂，破碎的木屑四下飞溅，一头庞大的怪物从舱内爬了出来，立刻引起乔安的注意。 这怪物看起来像一只龙虾，体型大如公牛，浑身布满淡紫色环节状甲壳，宛如穿了一套厚重坚硬的铠甲，前肢生有一对庞大的螯钳，锋利的钳刃在火光映照下闪闪发光。 同样在闪烁光芒的，还有这龙虾怪物头部凸起的一双眼梗，生长在眼梗末梢的硕大眼球呈深蓝色，骨碌碌转动，似乎在观察周围的情况。 “锤爪！快来救我！” 沙华海盗已经被“活化绳”从头到脚捆了个结实，浑身上下还能动的只剩一张嘴巴，急切地向那龙虾怪物呼救。 名为“锤爪”的甲壳怪物听见他的呼唤，拖着沉重的身躯爬了过去。 冷漠的目光掠过沙华海盗满怀期待的脸庞，转而落在他手中那支魔法海螺上，喉咙深处发出一阵不知是狞笑还是咆哮的古怪声响，忽然扬起一只巨螯，夹住沙华海盗的头颅。 “噢——不！我是你的主人，你不能——” 咔嚓！锤爪对“主人”的哀鸣置若罔闻，蓦地收拢螯钳，就像夹碎一颗核桃似的将其头颅捏爆，猩红的鲜血混合灰白的脑浆喷溅出来，黏在那支强有力的螯钳上，包括乔安在内，目睹者无不打心底直冒寒气。 锤爪挥动双螯，将沙华海盗的尸体扯得粉碎，过后又挥螯砸向那只海螺。 “砰”的一声，海螺像是遭受铁锤轰击，当场碎裂。 锤爪像是终于获得解放的奴隶，通过虐杀主人发泄怨气，过后挪动庞大的身躯，转头望向甲板上距离自己最近的海拉尔。 眼梗顶端凸起的一双蓝色眼球微微抖动，锁定海拉尔作为下一个猎物，挥舞巨螯扑了上去。 “愚蠢的大龙虾，你这是在找死啊！” 海拉尔冷笑着擎起波刃巨剑，大步迎向锤爪。 锵！锵！锵！ 一连串密集的金铁交鸣在甲板上空回荡，巨剑频频斩击巨螯，迸发出刺目火星。 海拉尔一口气挥出三剑，全被锤爪以螯钳格挡下来，剑刃无法割开这怪物坚硬的甲壳，只留下三道浅浅的划痕。 海拉尔向后折出一串空翻，避开巨螯挥击，眉头微微蹙起，意识到只凭蛮力很难击杀这只硬壳怪物，短暂的思索过后便有了主意，再次挥剑冲了上去。 经过刚才的交锋，锤爪也觉察到对面那个看似柔弱娇小的人类少女不好对付，不光力气奇大，手中那柄巨剑也是相当沉重，虽说暂时还无法刺穿它的甲壳，但每次猛击都将一股强劲的力道透过甲壳导入体内，已经对柔软的血肉内脏造成冲击，使锤爪感到非常痛苦，迫切想尽快结束这场激斗。 趁着海拉尔主动发起攻势，锤爪使出自己的最强杀招——同时举起双螯，看似要格挡当头劈落下来的巨剑，却又突然向中间并拢。 咚！ 两只坚硬的巨螯相互撞击，激荡出一股强劲的冲击波，随之而来的轰鸣几乎将海拉尔耳朵震聋，顿觉眼前发黑，头冒金星。 “tinwé！” 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秒，海拉尔支撑着咏出一句施法咒文，运用“魔战士”这一超凡职业的独门绝技“魔导术”，以手中武器传导1环奥术“电爪”，巨剑于劈中锤爪螯钳的同时，迸发出一道噼啪作响的璀璨电弧。 锤爪厚如铁甲的外壳可以抵挡刀剑劈砍，却无法阻挡电流侵袭，被海拉尔以巨剑传导过来的“电爪”击中刹那浑身发麻，蜷缩成一团，剧烈颤抖。 海拉尔自己的处境也没好到哪里去，猝不及防间被锤爪释放出的冲击波轰得飞离甲板，连人带剑坠向海面，转眼就被浪涛吞没。 冰冷的海水浸没脸庞，被音波震得头发昏的海拉尔终于清醒过来，慌忙摆动手脚避免溺水。她的游泳技术很好，可手中还握着一柄重达百磅的巨剑，拼命划水也只能维持上身浮出水面，却无暇分神施法飞离海面。 海拉尔还在海中艰难挣扎，锤爪已经摆脱电击造成的麻痹，挥舞螯钳轰碎围栏，由船舷一侧跳了下来。 噗通一声，锤爪落在离海拉尔不远的海面，摆动尾巴迅速向她游过来，昂起一双巨大锋利的螯钳，眼中杀气毕露！ 飞在半空中的乔安和霍尔顿，此时都觉察到海拉尔处境危险，并且都于第一时间出手营救，只不过两人采用的营救方式各不相同。 乔安首先想到的是阻止锤爪追杀海拉尔，最好还能使海拉尔免于溺水的威胁。刹那间的思索过后，乔安取出“水元素宝石”，吟咏咒文召唤“大型水元素”。 响应他的召唤，位于锤爪与海拉尔之间的海面掀起漩涡，一道旋转的水柱自漩涡中央徐徐升起，上半身幻化为巨人形态。 第160章：迷魂曲 海拉尔受到海流吸引，不由自主滑向漩涡。望着那尊离自己越来越近，由海水构成的蓝色巨人，女剑士眼中流露出一丝不安。 好在大型水元素并没有向她发起攻击，在乔安的精神遥控下，探出一双粗壮的长臂，以轻柔的动作将落水的女剑士捧了起来。 海拉尔长舒一口气，侧身坐在大型水元素宽阔的肩膀上，甩了甩湿漉漉的双马尾，将巨剑插回背后剑鞘，腾出双手打出施法手势，再次为自身加持3环“飞行术”。 与此同时，霍尔顿撑开赤铜龙翼贴着海面低空滑翔，一直飞到锤爪头顶才滞空悬浮，高声吟唱一支颂歌。 少年诗人的歌喉兼具清朗与厚度，显示出绝佳的天赋和娴熟的演唱技巧。然而他演唱时使用的是迦南方言，就连在语言文字方面相当博学的乔安也只能听出歌词大意。 最初几句似乎是在赞美太阳，接下来将太阳比作情人的眼睛，充满爱意的目光宛如辉煌灿烂的阳光…… 好吧，原来这是一首情歌。 乔安暗自猜测。 霍尔顿的歌声不仅嘹亮悦耳，还蕴含吟游诗人这一职业独有的超自然力量。 分布在他周围百尺之内的魔网丝线伴随歌声旋律发生共鸣，处在这一范围内的生物倘若意志力不够坚定，便会为霍尔顿充满魔力的歌喉俘获，深深为之着迷，抛开一切念头，只是伫立在他身旁，出神聆听这美妙的歌声。 霍尔顿演唱的这支“迷魂曲”主要针对锤爪，乔安和海拉尔距离较远，受歌声的影响较为轻微，还能把持得住。 至于那只锤爪，乔安无法分辨它是公的还是母的，在富有感染力的艺术表演面前，性别并不重要，甚至生物类别也不重要。这歌声能够超越生理乃至思想的界限，唤醒所有智慧生命共通的情感，深深打动了锤爪的心灵，使这嗜血的怪物暂时忘记追杀海拉尔的念头，漂浮在海面上，呆呆注视空中那位少年诗人，听得如痴如醉。 总的来说，乔安是一个理性远远大于感性的人，看到锤爪被霍尔顿的歌声吸引，立刻意识到这是发起反击的好机会。 他打开施法素材包，先取出一把铁粉为自身加持“神话变巨术”，原本身高七尺的鹰人在法术的作用下陡然膨胀为将近三十尺高的超级巨人。 接下来，乔安施展“法师强袭掌”，运用魔力塑造出一只与自身体型尺寸相称的遮天巨掌！ “神话变巨术”和“法师强袭掌”总共为乔安提升8点力量，再加上“华丽腰带”提升的4点力量，此刻这只魔力巨掌的力量属性高达22，无论体型还是力量都超越了锤爪。 趁着锤爪被霍尔顿的歌声吸引，乔安遥控巨掌探向海面，一把将它握在掌心，发力紧攥！ 经过“神话变巨术”强化的“法师强袭掌”，每平方尺的握力高达8800磅，堪比成年恐爪龙的咬合力。 锤爪的甲壳固然厚实坚硬，也承受不住巨掌揉捏，甲壳迅速浮现裂痕，在剧痛的刺激下吱吱尖叫，拼命扭动身躯，却无法摆脱巨掌控制。 乔安面无表情，遥控巨掌抓起锤爪狠狠砸向海盗船甲板。 砰！ 一声巨响，海盗船像是被人踹了一脚，猛烈摇晃起来。 坚硬的柚木甲板当场碎裂，锤爪深陷其中，体表甲壳分崩瓦解，裂痕涌出淡青色血浆，断螯还在抽搐抖动，口中发出微弱的呻吟。 乔安遥控巨掌攥成拳头，凌空砸落下去。 咚！咚！咚！ 乔安一口气猛击三拳，直至将锤爪锤成一摊肉泥才停手，转而遥控巨掌探入海中，洗去手上血污。过后遥控巨掌自大型水元素肩头抱起已然看呆的海拉尔，捧到自己跟前，轻声问她伤得重不重。 “我很好，刚才多亏你救我！”海拉尔含笑道谢，眼中满是感激。 “霍尔顿也帮了大忙。”乔安提醒海拉尔。 不知是没有领悟他的暗示，还是故意装傻，海拉尔没有接他的话茬，兴冲冲地嚷道：“咱们赶快回去，消灭船上残余的海盗，扑灭甲板上的火，这艘机帆船就归咱们了！开到米德嘉德港，转手卖掉，少说也值上万金杜加！咱俩对半分好不好？” 乔安愕然无语。怎么也没想到，海拉尔刚刚脱险就打起了“黑吃黑”的主意，这心态也太……积极进取了吧？ “财迷姐！卖船的钱，不分给我一点吗？”霍尔顿飞过来，满脸不爽地提出抗议。 “臭流氓，没你的份儿！” 海拉尔没好气地瞪了诗人一眼，刚才险遭脱裤的那笔账，她可还记着呢！ 或许是命运女神存心跟海拉尔开玩笑，就在这姑娘满脑子想着抢夺海盗船的时候，这艘机帆船的轮机舱内突然喷出一团大火球，随即猛烈炸裂，震天轰鸣久久回荡。 爆炸掀起的浪花化作满天飞溅的水滴，迫使乔安他们不得不拉升飞行高度，躲避被爆炸气流抛向天空的船体碎屑。 待到爆炸平息下来，乔安施展“造风术”吹散空中弥漫的水雾，低头望向海面，刚刚还完好的海盗船已经被撕裂成两截，正打着旋儿徐徐下沉。 “这是……怎么回事啊！”海拉尔满脸惊愕，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大概是海盗自知保不住这艘船，索性点燃炼金火药毁船自沉。”霍尔顿猜测道。 “也可能是‘燃油术’引起的大火蔓延到轮机舱，导致气缸爆炸。” 乔安根据自己的观察，提出一个更切合实际的猜测。 既然船已经毁了，究竟是什么原因引发这场事故也就不值得追究了。 海拉尔呆呆目送烈焰升腾的海盗船缓缓沉向海底，捂着心口，满脸疼惜，眼中似乎有泪花闪动。 看到她这幅痛不欲生的样子，不了解内情的人恐怕会误认为刚刚沉没的那艘船上装着她的全部家当，殊不知这财迷心窍的姑娘只是在惋惜错失了一笔横财。 乔安觉得自己就够财迷的了，时常为赚钱绞尽脑汁，一个铜板都舍不得浪费，可是与这位信奉“没赚到就是亏本”的海拉尔·格林小姐相比，他都敢自夸清高了。 第161章：破裂的海螺 相比金钱，乔安更看重的是知识和魔导器。 目送海盗船缓缓下沉，他忽然想起一件事，连忙冒着滚滚浓烟飞向已经严重倾斜的甲板，利用“迷雾视域”透过硝烟在甲板上四处搜寻。 赶在船体没入海面之前，乔安终于找到那支被锤爪一螯拍碎的彩色海螺，匆忙施展“法师之手”将海螺残骸一把抓起，振翅飞回“水星号”。 此时海拉尔和霍尔顿已经回到“水星号”的甲板上，看到乔安冒着烟熏火燎抢救回来一支花花绿绿的海螺，好奇地围过来打听这是什么好东西。 “海盗船长曾吹响这支海螺，唤来锤爪，应该是一件魔导器。”乔安猜测道。 “没错，锤爪就是这东西呼唤来的。”海拉尔对此印象深刻，接着问乔安：“还能用吗？” “恐怕是不行了。”霍尔顿望着乔安手中那支破裂的海螺，惋惜地摇了摇头：“已经遭到严重破坏，修复的难度很大，而且锤爪已经被乔安干掉了，就算修复海螺也无法使那怪物起死回生。” 海拉尔自己也是奥术施法者，当然知道修复一件“呼唤”类魔导器甚至比制作一件全新的同类魔导器更麻烦。兴味索然地叹了口气，不再关注乔安手中那支已经失去使用价值的破海螺。 从发现海盗船到遭受炮击，再到目睹海盗船起火爆炸，沉入海底，在这漫长的一夜，“水星号”全体船员的心情如同乘坐过山车般跌宕起伏。 一场虚惊过后，麦克维尔船长代表船员向乔安、海拉尔和霍尔顿道谢。尤其是乔安，在击退海盗的战斗中发挥了最关键的作用，使麦克维尔船长深感那100金杜加佣金花的太值了。 危机过后，“水星号”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亟待解决——那面遭到链弹破坏的船帆受损严重，导致货船的航行速度变得很慢，恐怕无法如期抵达米德嘉德港。 两名身手矫健的水手顺着绳梯爬上主桅，设法解开与帆布纠缠在一起的链弹，过后将破破烂烂的船帆降落下来。 麦克维尔船长原本还指望缝合船帆，然而看到那一堆破布条，心里就凉了半截。 船帆受损实在太严重，哪怕勉强缝补起来，受力强度也无法达到一面风帆应有的标准。漏风还是小问题，如果海上风势转疾，打了太多补丁的船帆很可能会被强劲的气流再次撕碎。 船上没有备用的主帆，这个难题怎么解决？麦克维尔船长满面愁容。 “我们可以用‘修复术’修补船帆，”海拉尔想到一个可行的办法，“虽说‘修复术’每次只能修补一小块帆布，好在这是一个0环戏法，没有法术位限制，我、乔安再加上小流氓霍尔顿，三个人一起动手，豁出去熬上一夜，应该可以修补完整。” 霍尔顿对“小流氓”这个头衔很不满意，悻悻地提出质疑：“这个笨方法太累人了，更何况每次施展‘修复术’都需要一些磁石作为施法素材，财迷姐，你随身携带了多少磁石？” 听他这么一问，海拉尔也是无语了。她只带了六七片磁石，霍尔顿和乔安想来也不会携带太多，恐怕不够修复整面风帆。 “修复术”只是偶尔用来补补衣服鞋袜，谁又会闲着没事随身携带一大包沉重的磁石呢！ 乔安没有参与海拉尔和霍尔顿的讨论，摸着下巴环绕堆在甲板上的破烂帆布走了一圈，过后回头对海拉尔说：“施法修复船帆是个好主意，但是用‘修复术’就太麻烦了，我有更方便的法术。” 海拉尔眼睛一亮，惊喜地问：“你会2环‘完全修复术’？” 乔安轻轻点了下头。 “疯法师”菲尔格的法术书上恰好记录了“完全修复术”，他也是不久前才学会。 “那就没问题了！”海拉尔兴奋地拥抱了乔安一下，“不愧是我的好哥儿们，就是靠谱！有你在身边，无论什么时候都觉得好安心呢！” 乔安脸颊微微发烫，连忙低头装作查看风帆的破损情况，唯恐被海拉尔看到自己羞窘的神态。 女剑士似乎看出他这个人特别容易害羞，嘻笑着在他肩头拍了拍，转身对麦克维尔船长说：“这件事就交给咱们的航海法师吧，一个法术就能搞定。” “我干了大半辈子海员，雇佣过数十位航海法师，维达先生是所有航海法师里最让我满意的一个！”麦克维尔船长由衷感慨。 比乔安等级更高的航海法师，他也合作过，但是人家的佣金可比乔安贵多了，而且不像乔安这么好伺候。综合来讲，乔安的确是性价比最高的一位。 “船长先生，这次算你占了大便宜，如果乔安在接受你雇佣之前就认得我们的‘财迷姐’，跟你谈佣金的人就不是我们这位好脾气的法师先生，而是精打细算的财迷姐，恐怕你得付出双倍佣金才能请到这么优秀的航海法师。”霍尔顿笑着打趣。 海拉尔这次倒是没有否认，还为自己精打细算、擅长讨价还价颇为自得。 每当自己成为别人谈论的对象，无论夸奖还是批评，乔安总觉得很不自在。只好装作没听见麦克维尔船长与海拉尔、霍尔顿的谈话，取出两片磁石，专注施法。 “envinyanta！” 乔安咏出法术启动咒文，双手放射出金色魔力光辉，将面前那堆破布条笼罩起来。 “完全修复术”的“完全”一词毫不夸张，魔力化作无数丝线将破裂的帆布重新缝补起来，就连缺少布料的孔洞也被瞬间修复如初，看不出丝毫破损的痕迹。原本堆积在甲板上的破烂布条，转眼间变成一张崭新的白帆。 乔安对自己的修复工作很满意，略作思索，激发两道“席德法力”，再次施展2环“完全修复术”，将那支破裂的彩色海螺也修复完整。 夜色将近，东边海平线上泛起一抹晨曦。水手们将乔安施法修复的船帆重新升上桅杆，迎风鼓荡的白帆使“水星号”恢复继续航行的动力。 第162章：次级异界誓缚 忙碌了一整夜，乔安感到有些疲倦，就向麦克维尔船长告退，回到自己的舱室补个“回笼觉”。 得益于“维生戒指”的魔法效果，乔安的睡眠效率远比常人高得多，只睡了两个钟头就从吊床上坐起来，伸了个懒腰，感觉神清气爽，精力充沛。 窗外天色刚蒙蒙亮，时间差不多是早上六点。 乔安先在舱房里准备好法术，正打算去餐厅吃饭，忽然想起一件事，就折回书桌跟前，提笔蘸墨，在那支彩色海螺上描绘出4号卢恩符文ansuz。 这支海螺在物理意义上已经被乔安修复完整，但是其魔法功能却无法这么简单就被修复。 好在乔安并不指望海螺恢复魔力，只要结附在海螺上的法术构型大体完好，他就能借助ansuz符文解析出来，从而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求知欲以及收集癖。 当初看到沙华海盗首领吹响海螺唤来锤爪，乔安就怀疑海螺上结附了某个“呼唤”类法术，解析结果也不出所料，呈现在他眼前的是咒法学派4环法术“次级异界誓缚”。 这个法术的功能很简单，施法者可以将异界生物呼唤到自己面前，提供服务。 具体是什么服务，是否需要支付报酬，施法者可以与该生物进行谈判，谈出个什么结果因人而异。 所谓的“异界生物”，其实是一个非常宽泛的概念，水、火、风、土四大元素，地狱中的魔鬼，深渊中的恶魔，这些当然都是众所周知的异界生物。 那么普普通通的人类和动物，可不可以作为“异界生物”呼唤过来？ 当然可以！ 多元宇宙有无穷无尽的位面，每个位面包含无穷无尽个天宇，这些都算是“异界”。 乔安所在的“瓦雷斯天宇”，好比无尽汪洋中的一滴水，并不特殊，从概率的角度来看，瓦雷斯世界存在的生物，在其他世界也有可能存在，当然可以作为“异界生物”呼唤过来。 从这个角度来讲，“异界生物”就等于任意生物。 如果只看法术的效用，“次级异界誓缚”与各种“怪物召唤术”、“自然盟友召唤术”相比，似乎没多大区别，然而真正了解魔法原理的人，比如乔安，却能深刻理解两者的巨大差异。 “呼唤系”和“召唤系”，属于“咒法学派”之下的两个子类，虽然只有一字之差，却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概念。 召唤系法术的典型代表，比如“怪物召唤术”，唤来的怪物其实是魔力具现而成的投影，不具备独特的身份与个性，死后也不会留下尸体，其存在有时间限制。 一旦召唤时间截止，或者被杀掉，召唤生物就会自动分解为无序的原始魔力，回归魔网的怀抱，下次再施法，召唤来的是全新的魔力生物。 施法者对召唤生物有绝对的控制权，不需要支付报酬就能命令召唤生物为自己服务。 至于施法“呼唤”来的怪物，并非魔力的具现，而是实实在在的个体，有着独特的身份与个性，有必要了解其姓名才能达成稳定的呼唤契约：这次施法呼唤来的是它，下次唤来的还是它，施法者对它的态度好还是坏，它都记在心里，并且会据此调整交涉态度乃至索取报酬的额度，就跟人与人之间的交往一样。 如果呼唤来的生物死亡，施法者就永远失去了这个盟友，即便还能施法呼唤出另一只同类生物，身份与性格也不尽相同。好比老同事离职后，再找一个新搭档，原本与老同事相处的方式，对新搭档则未必适用。 这样比较下来，“呼唤生物”似乎比“召唤生物”更麻烦，风险更大，那么“次级异界誓缚”这类法术岂不是很不实用？ 那倒不见得。 召唤生物的确很方便，但是能够为施法者服务的时间非常短暂，不过区区几分钟而已，顶多用来充当打手，难以承担耗时持久的复杂工作。 呼唤来的生物虽然脾气大，还经常索要报酬，但是没有时间限制，一旦谈妥合作交易就会持续为施法者服务，直到完成约定的工作。 此外，召唤类的法术限制很大，具体能召唤什么怪物都白纸黑字的写在法术构型里，可供施法者选择的品种甚少，实力也只能说差强人意。 呼唤类型的法术，限制就要小得多，只要不超出法术自身的魔力能级，随便你呼唤什么生物都可以。 世界上的物种那么多，再加上多元宇宙各个位面数以亿计的物种，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呼唤不来的，这种极致的自由度是召唤类法术永远也无法企及的。 既然可供选择的余地更大，那么理所当然，在同等法术级别的前提下，呼唤来的生物往往比召唤来的生物更强大，更聪明，也更危险。 比如呼唤深渊恶魔这种行为就形同作死，施法者往往会被自己呼唤来的暴躁恶魔生吞活剥，落得个玩火自焚的悲剧下场。 乔安仔细阅读了一遍自海螺中解析出来的“次级异界誓缚”，过后将这个4环法术誊写到自己的法术书上。 虽然现在他还无法学习4环法术，但是提前储备“次级异界誓缚”还是很有必要的，其意义可不仅仅是节省一笔借阅法术卷轴的费用那么简单。 作为“稻草人之父”罗伯特·罗尔斯的亲传弟子，手里还有云巨人大法师瓦弗鲁尼尔撰写的《魔像笔记》，乔安对“构装学”的了解甚至还要超过那些等级比他更高的法师，但他现在还无法亲自动手实践自己掌握的理论知识，障碍主要来自两个方面。 首先是缺钱，买不起构装材料；其次是知识储备还有所欠缺，尚未完全掌握制造构装体所需的法术——其中最关键也是最常用的就是“异界誓缚”类法术。 就拿制造魔像来说，首先需要为魔像提供一个“魂灵”，通常指的就是封存在魔像体内的元素精魄。 乔安可不像罗尔斯导师拥有“缚魂瓶”，只能施法呼唤元素生物来到自己身边，说服对方寄生在魔像体内，使之活动起来，在此过程中，就需要运用“异界誓缚”类法术。 4环“次级异界誓缚”是这类法术当中等级最低的，顶多召唤来一只大型元素生物，用于制造比较简单的构装体。 随着法师等级的提升，乔安将来还有机会学到6环“异界誓缚”和8环“高等异界誓缚”，能够唤来等级更高的元素生物，相应的，运用更高级的元素生物制造出来的构装体也将更为强大，其中就包括各种魔像，乃至传奇巨像。 第163章：船到港湾 在新大陆北方，共有十二条河流发源于北极点的“太初之泉”赫瓦格密尔，其中最大的一条水系名为“维穆尔河”。 这条大河首先流经尼福尔海姆，这一地区终年雾气弥漫，故而尼福尔海姆也被人们称为“雾之国度”。 在这一流域，河水似乎受到某种魔力影响，色泽漆黑，寒冷刺骨，水温低于冰点却并不结冻，河面上方还时常有幽蓝的火焰飘荡，就是极地著名的自然现象“冷焰”。 维穆尔河穿过尼福尔海姆，继续向南蜿蜒流淌，沿途先穿越“迷踪峡谷”与“铁森林”，而后流经“巨人国度”约顿海姆，继续南下进入米德嘉德地区。随着沿途气候渐暖，河面上空的“冷焰”现象也渐渐消失，温度适宜的河水中游弋着成群结队的鲑鱼和鲈鱼。 进入米德嘉德以后，维穆尔河分出一条被称为“蜜酒河”的支流，继续向南流淌，穿过“绞首森林”，进入亚尔夫海姆地区，于王子港附近汇入大海。维穆尔河的干流则转向东南方，横穿“阿萨半岛”，最终于半岛东部港口汇入“阿萨海湾”。 “阿萨半岛”和“阿萨海湾”，皆因当地的原住民阿萨族得名，时至今日阿萨族已经被来自旧世界的移民驱逐到西部的獠牙山区，殖民者在维穆尔河入海口附近的三角洲上建立起一座港口都市，也就是今日米德嘉德殖民地的首府“米德嘉德城”。 米德嘉德是来自旧世界的移民在新大陆建立的第一块殖民地。辽阔的土地上，矿场、庄园和村镇星罗棋布，然而即使是殖民地首府“米德嘉德城”这样的大城市，城门外数里就已经变成植被茂密的荒山，每到夜里，野兽与魔物就在城墙外徘徊，绝少有人敢在夜间的荒野中行走。 米德嘉德地区农业和渔业都很发达，辽阔肥沃的维格利德大平原上分布着大大小小的种植园和牧场，玉米、小麦和马铃薯是当地的主要农作物，阿萨海湾盛产肥美的鲑鱼和鲈鱼，然而整个殖民地真正的经济支柱，却是以魔晶采掘精炼为代表的现代魔导工业和以魔晶出口为核心的远洋贸易。 毫不夸张地说，“魔晶”就是米德嘉德殖民地的血液和灵魂，没有魔晶，这片气候寒冷的殖民地就无法吸引数以万计移民前来定居，首府米德嘉德城也无法超越南方的莱顿港，成为神圣亚珊帝国最繁荣富裕的海外殖民都市。 1621年1月18日清晨，海岸上空的雾气尚未完全消散，海平线处便传来嘹亮的汽笛声。数艘远航归来的魔晶蒸汽轮船，在港口灯塔指引下航向港湾，稍远的地方，一艘很不起眼的老式双桅帆船也在缓缓靠港。 “水星号”货船的甲板上，三个年轻人并肩站在船头，眺望越来越近的米德嘉德港。 居中的是一位身着黑色斗篷的少年法师，白皙俊秀的脸庞带着些许好奇，右眼在晨曦的映射下焕发出异样的光芒，仿佛一颗镶嵌在眼眶中的黑宝石。 少年法师左侧站着一个衣着华丽的男孩，正在不停地打哈欠，相比即将抵达的目的地，他似乎对舱房中的吊床更感兴趣。 站在少年法师右侧的是一位扎着双马尾的黑衣少女，身后斜背着一柄与窈窕身段很不相称的波刃巨剑，使人担心这位娇小玲珑的姑娘会不会被过于沉重的武器压垮。 “乔安，看到前方那个小岛了吗？那就是港口所在地，米纽特岛。” 双马尾少女是三人当中唯一的本地人，兴冲冲地向同伴介绍接下来的行程。 “货船会在米纽特岛抛锚，我们登岸以后就租一辆马车，通过‘国王大桥’前往米德嘉德城区。” 听了海拉尔的介绍，乔安才得知米德嘉德城的规划布局与莱顿港不太一样。 莱顿港的港口和城区是连为一体的，都在海岸边，米德嘉德城的城区和港口则是分离的，城区坐落在海岸上，港口、仓库、货栈、船坞乃至海关大楼都设在海岸附近的岛上，当中以一座大桥相连，也有驳船和渡轮提供便利的海上交通，往返一趟不过一个钟头。 这座充当客货码头的岛屿南北长约20里，东西宽约5里，如同一条狭长的豌豆夹漂浮在阿萨海湾，与米德嘉德港隔海相望。 与维格利德平原一样，这座小岛也是米德嘉德第三任总督彼得·米纽特用不值钱的玻璃制品从阿萨族土著手中“购买”来的，故而以总督的姓氏命名为“米纽特岛”。 上午九点过五分，“水星号”在米纽特岛靠港。 乔安与麦克维尔船长握手道别，过后跟随海拉尔下船上岸。 海拉尔招手叫了一辆敞篷马车，等乔安和霍尔顿上了车，她转身对车夫说：“进城。” “好的，小姐，请坐稳。” 车夫挥响皮鞭，两匹骏马拖着四轮马车不紧不慢地沿着街道小跑。穿过堆满大大小小货柜的码头，在跨海大桥跟前减速，前方车辆与行人排成一条长龙，似乎都在等候通关检查。 乔安他们在马车上一边闲聊一边观望四周的风景，大约过了十分钟，马车终于挪到桥头护栏跟前，两个穿制服的海关工作人员走过来，警惕地朝车厢里打量，似乎在查看他们是否有携带违禁品。 乔安以为他们会提出搜身的要求，或者盘问自己和同伴的出身来历，查看身份证件。结果却是虚惊一场，两位警官啥都没说就挥手放行了。 车夫似乎对这种走个过场式的检查方式早已习以为常，挥鞭驱车上了大桥，沿着平坦宽阔的马路向前行驶。 霍尔顿回头瞅了瞅桥头岗哨，忍不住吐槽：“这种检查有等于无，如果我是走私贩子，再蠢也不会把货物摆在明面上，塞进储物袋带进来就是了。” 海拉尔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别以为就你聪明，有储物袋的人都不是平民百姓，况且也装不了多少东西，夹带就夹带了，海关职员不值得为这点小事得罪人。” 程剑心说 感谢书友：tce，本周打赏500起点币 第164章：米德嘉德 “那么大宗货物呢？查得严吗？”霍尔顿似乎对走私交易很感兴趣。 “大宗货物通常不会从桥上走，港口有专门为货柜报关的地方，过后装驳船运进城区，至于你问查的严不严……”海拉尔古怪地笑笑，意味深长地说，“我就这么说吧，在这座居民超过五十万的大都市里，至少有半数居民购买过走私商品，以走私为业者不下万人，米德嘉德城的繁荣主要源于兴旺的商业贸易，而走私是贸易活动不可或缺的润滑剂，你说查得严不严？” 乔安听她这么说，禁不住感慨：“这不就跟莱顿港一个样嘛！” “米德嘉德城也好，莱顿港也好，包括更北边的新阿瓦隆，其实新大陆东海岸的港口城镇都对走私睁只眼闭只眼，反正海关税收最终都上缴远在陨星洋对面的母国政府，咱们殖民地居民守法纳税也落不到任何好处，还不如把这笔钱省下来塞进自己腰包，能逃税谁不逃啊！”海拉尔理直气壮地说。 乔安没有做声。从道德和法律的层面来讲，他觉得公然走私逃税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行为，但是就新大陆的现状而言，如同海拉尔所说，这种事太普遍了，法不责众。 从德林镇的自耕农到各大港口的贸易商人，抗税偷税已经成为一种普遍的社会风气，他就算不以为然也没法批评，否则就有亲疏不分之嫌。 “走私偷税这种事不值得骄傲，但是我完全支持你们米德嘉德人抗税到底！”霍尔顿面露诡笑，“你们这里闹的越欢，帝国当局就越恼火，本土与海外殖民地迟早会因为抗税问题反目成仇，到时候帝国当局非但无法从殖民地居民手中收取税金，说不定连殖民地本身也保不住。” 海拉尔不否认霍尔顿的恶意预言有可能成为现实，但是对他幸灾乐祸的态度很不爽。 “我们殖民地居民与母国政府闹翻，对你能有什么好处，你高兴个什么劲啊！” “因为我是迦南人啊。”霍尔顿振振有词地回答，“我的祖国与神圣亚珊帝国在国际上是竞争关系，帝国殖民地发生动荡，本土的势力也必将受到削弱，敌人的不幸就是我们的福气，我当然有理由幸灾乐祸。” “如果你是迦南王室继承人或者贵族高官，有这种想法还算合情合理，而你只不过是个离家出走的私生子，国家之间的纷争轮得着你操心？帝国与迦南的国力兴衰，与你我这样的小人物有一个铜板的干系吗？”海拉尔辛辣地嘲弄道，“听你说话的口气，还以为你是微服出访的迦南王储呢！” 霍尔顿像是被针刺了一下，尴尬地扭了扭脖子，没有接海拉尔的话茬。 海拉尔也不想太过刺激霍尔顿，没再继续这个不愉快的话题，转而向乔安介绍沿途风光。 马车行驶在连结米纽特岛与米德嘉德城区的跨海大桥上。这座“国王大桥”采用悬索结构，以魔法加固，长约两千码，最大跨度500码，桥宽十六码，设有三组双向车道，堪称米德嘉德乃至整个新大陆最宏伟的人造工程，同时也是这座城市的地标建筑。 马车穿过“国王大桥”，前方就是繁华的城区。整个米德嘉德城可以划分为六大区域，与大桥相连的是“码头区”，同时也是这座城市的商业中心，沿街店铺林立，从街头熙熙攘攘的人流来看，生意大多颇为兴隆。 与码头区相邻的是殖民地舰队停泊的军港，包括附近的军营在内，统称为“军区”，戒备森严，闲人免进。 除了靠近港湾的码头区和军区，这座城市还可以细分为行政区、上城区、下城区和学院区。 行政区是米德嘉德城的市政厅、总督府和议会大楼所在地，各级行政职能部门、银行、证券交易所以及各大公司的总部都设在这一街区。 “上城区”是城里富人们定居的别墅区，道路整洁，绿树成荫，治安优良，居住环境非常舒适。米德嘉德城的三大富豪家族——拉瓦尔家族、利文斯顿家族、斯凯勒家族——都定居于上城区。 相比秩序井然的“上城区”，米德嘉德的“下城区”就是肮脏和混乱的代名词，住在这里的居民既包括工人、小商贩、低级公务员和穷学生之类小市民阶层，也有衣不遮体的流浪汉和乞丐。 下城区的小市民大多住在带家具出租的狭小公寓里，乞丐和流浪汉则只能在贫民窟栖身。阴暗肮脏的街角盗贼横行，流莺遍地。垃圾桶旁必定聚集着一大群饥肠辘辘的野狗，瞪起泛着绿光的眼眸，不怀好意地打量过往行人。 “下城区很乱，是整个城市犯罪率最高的地方，你们初来乍到，最好别在这附近转悠，免得被人当成‘肥羊’宰。”马车路过下城区的时候，海拉尔正色警告乔安和霍尔顿。 “总不至于比你的故乡‘自由港’更乱吧？”霍尔顿笑着反问。 海拉尔被他这句话噎得干瞪眼，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乔安也觉得霍尔顿这小子哪点都好，唯一不太好的地方，就是长了一张讨人嫌的嘴，总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往往一句话就能把人气到爆炸。要是霍尔顿不改掉这个毛病，恐怕迟早会因为这张臭嘴惹来祸端。 米德嘉德大学所在的“学院区”位于城市中央，从地图上看呈三角形，恰好被上城区、下城区和行政区围在当中，堪称这座城市的菁华区域。考虑到米德嘉德大学在整个新大陆教育界的龙头地位，在此求学的年轻人也无愧为这座城市的精英人才。 马车在米德嘉德大学附近的街区停下，海拉尔付了车资，带领乔安和霍尔顿前往大学校园参观。 作为一所私立大学，米德嘉德大学的校园管理比莱顿学院更严格，乔安他们这样的外来者，哪怕有海拉尔这个在校生担保，也着实费了一番唇舌才说服警卫放他们进入校园参观。 第165章：新生活 海拉尔为乔安和霍尔顿当导游，领着他们在米德嘉德大学的校园里逛了一圈。 现在还处于寒假期间，校园里颇为冷清，好在还有一个小食堂正常营业，为寒假留在学校进修的学生提供日常三餐。 海拉尔请乔安和霍尔顿在学校食堂吃饭。菜品还不错，就是价格比莱顿学院贵得多，这大概是因为米德嘉德地区农牧业不如南方发达，食品价格也就显得更贵。 米德嘉德大学奥法学院本年度的研究生报考截止日期是三月一日，现在距离报考日还有一个多月时间，出于专心备考着想，乔安和霍尔顿急需寻找一所舒适方便、价格公道的寓所。 吃过午饭，海拉尔就带着乔安和霍尔顿走出校门，张罗着帮他们在学院附近的街区租一栋带家具的公寓，作为报考前这一个多月的临时栖身之所。将来考上研究院以后，可以继续住公寓，也可以选择租住学校提供的宿舍。 三个人在学院区打听了一圈，经过全面比较，最后由海拉尔拿主意，选定一套公寓。房子位于大学背后的街区，比较僻静，适合专心求学。 这是一座木结构的二层楼房，外表看起来有些陈旧，内部设施倒还过得去，最让乔安满意的是收拾得非常干净。 房东哈德森太太是一位寡居的老妇人，两个女儿都已经出嫁，儿子在军队服役，家里只剩她一人守着老房子，怪寂寞的，就决定把二楼租出去，一来家里显得热闹些，二来也是想赚点养老金。 哈德森太太自己住在一楼，养了两条大狗，三只肥猫，都挺乖的。 二楼公寓是三室一厅的格局，房东为租客提供日常三餐和清洁服务，食宿费都包含在内，月租金三十金杜加。 这笔租金当然不便宜，然而为了求学，房租贵点也没办法，况且与附近其它待租公寓相比，30金杜加的租金就已经算是很实惠的了。 房东太太告诫乔安他们：最好快拿定主意，否则等这栋公寓被别人租下，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海拉尔使出自己的拿手绝活，出面与房东太太讨价还价，经过一番细致到菜单的磋商，最终敲定了租房合同。 霍尔顿与乔安合租二楼，均摊房租，合用一间客厅。 还有一间空屋，乔安可以在这里进行炼金术和法术实验，霍尔顿也需要一间画室，这间空屋正好作为两人合用的工作室。 如果有朋友夜间来访，比如海拉尔，工作室稍微拾掇一下，拉开折叠床就可以当做客房。 乔安和霍尔顿的换洗衣物都随身装在储物袋里，乔安的行李就是一大堆书，霍尔顿的行李主要是笛子、小提琴、手风琴之类乐器，还有绘画用的工具和颜料，很快就整理好了。 海拉尔以女主人的姿态在公寓里巡视了一圈，左手拿着一个小笔记本，右手握着一支铅笔头，把自己认为还缺少的东西都记下，然后风风火火地跑下楼，不出半个钟头就买回来两大提篮日用品，从毛巾、拖鞋、睡衣到蜡烛、肥皂一应俱全。 海拉尔帮乔安把卧室和客厅拾掇齐整，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亲手把公寓布置成一个“温馨舒适的小窝”。 “财迷姐，怎么不帮我也布置一下？”霍尔顿满脸幽怨地问。 “你这个人太下流，像我这样洁身自好的女学生，可不敢进你卧室——怕你耍流氓。” 海拉尔嘴上说得刻薄，其实也没有过于厚此薄彼，帮乔安采购的那些日用品，也都给霍尔顿捎带了一份。 收拾好了房间，窗外夜色渐深。楼下餐厅传来清脆的铃声，是哈德森太太做好晚饭，招呼房客下楼用餐。 壁炉烧得暖烘烘，烤得松脆的杏仁华夫饼先摆上桌，然后是拌莴苣色拉、奶油蘑菇浓汤和今晚的主菜，鹰嘴豆炖猪腿。 哈德森太太的厨艺真不错，几道家常菜烧得美味可口，海拉尔对淋上枫糖浆的华夫饼尤其满意，一盘子点心基本被她包圆了。 吃过这顿丰盛的晚餐，海拉尔心头最后的疑虑也消散。随手抓起一只趴在壁炉旁打瞌睡的肥猫，搁在膝盖上一边熟练地撸毛，一边对乔安和霍尔顿说：“你们俩都来自远方，本来我还有点担心你们吃不惯本地家常菜，还是房东太太厉害，一顿晚餐就征服了两个外乡人的胃。” 霍尔顿也想抱一只猫撸，可是不知怎么搞的，猫咪和狗子们似乎有点怕他，还没等他靠近就全都跑掉了。 霍尔顿悻悻地耸肩：“安德森太太的厨艺是不错，如果她家的猫咪对我也能亲切一点就更好了。” 乔安笑了笑，心想猫咪们大概是不太喜欢诗人身上那种异国风情？虽说这对人类——尤其年轻姑娘——而言，称得上是一种独特的魅力。 三人围着餐桌闲聊了半个钟头，喝过咖啡就回到楼上客厅。海拉尔见天色已晚，犹豫要不要告辞。 “你住学校宿舍吗？”乔安随口问她。 “不住宿舍，我在上城区的亲戚家里寄住。” “那可是挺远的，都这么晚了，要不你就别走了，在这里凑合一夜。”乔安指指自己的卧室，“你亲手布置的‘小窝’，不想亲自体验一下？” 海拉尔笑了笑，在烛台的映照下，脸颊微微泛起红晕。 “客房还没布置好，我占了你的卧室，你自己睡哪儿？” “我看书会看到很晚，困了就在客厅沙发上打个盹，睡上两个钟头也就够了。”乔安实话实说。 “算了吧，法师别的事可以将就，睡觉可不能随便凑合。” 海拉尔起身，推开乔安卧室房门，走到床前，忽然以跳水的姿态纵身飞扑到床上，在床垫上来回翻滚，又把脸深深埋在松软的枕头里，就这样默不作声的持续数秒。 乔安站在门口，呆呆望着她，搞不懂她这是在干什么。正纳闷的时候，海拉尔由床上撑起上身，回眸一笑：“好了，我已经体验过啦！” 第166章：失语术 乔安莫名其妙地挠了挠头，问海拉尔：“所以你还是要走？” “亲戚家里还有些琐事需要我帮忙处理，接下来几天可能会很忙，我会尽量抽空过来探望你们，如果实在来不了，就等开学后再见面吧。” 海拉尔坐在床沿穿好靴子，起身向乔安走过来，似乎犹豫要不要给他一个道别的拥抱，终究还是有点儿不好意思，握了握他的手就下楼了。 乔安捧着烛台跟在海拉尔身后，帮她照亮年久失修、踩上去咯吱咯吱响的木楼梯，一直送她出了门，坐上出租马车，挥手道别过后才回到二楼。 霍尔顿刚洗过头，顶着湿漉漉的乱发走出浴室，见只有乔安一人在客厅，唇间浮现一抹暧昧的笑容。 “今晚‘财迷姐’在你房里睡？” “她亲戚家里有事，得赶回去帮忙。” “嘿！刚回来能有什么急事？女孩子脸皮薄，你怎么不挽留一下？” “有这个必要吗？”乔安觉得他是在小题大做。 霍尔顿拍了拍额头，一脸无奈：“你小子可真够单纯的……算了算了，我还是少管闲事吧，免得好心反而办坏事。” 乔安不太理解他的用意，转念一想，反正这不是什么要紧事，也就懒得花心思琢磨了。 …… 两个同龄少年，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相处的还挺融洽，然而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志同道合。 好比乔安和霍尔顿，无论性格还是兴趣都找不出共同点。 自从租下那栋位于大学附近的公寓，乔安几乎足不出户，从早到晚埋头钻研法术，偶尔感觉累了，就下楼去喂房东家的猫。 陪猫咪玩耍，是乔安新发现的减压诀窍，效果出奇的好，原理未明。 霍尔顿的生活节奏与乔安完全不合拍，像蝙蝠似的昼伏夜出，经常睡到中午才起床吃饭，夜深人静地时候才回来，彻夜不归的情况也偶有发生。 如果问他在忙碌什么，答案无外乎参加各种文艺界的沙龙聚会，不是去看画展，就是去听歌剧。 乔安自认为缺少艺术天赋，每当霍尔顿邀请他同去参加文艺活动，他也总是推辞婉拒，一来不想耽误学业，二来也是真的欣赏不来。 但是他完全支持霍尔顿多多参加这样的活动，毕竟艺术家需要这样的氛围和环境才能打开眼界，激发出灵感的火花，创作出优秀的作品。 转眼间到了一月底，乔安来到米德嘉德城已经快两周了。 在这些天里，他把绝大部分精力花在一件事上——原创一个法术，作为报考米德嘉德大学奥法研究院的“敲门砖”。 早在自由港的时候，乔安就在海拉尔的建议下着手研发新法术，思路是以一个成熟的法术为原型，修改其法术构型，衍生出一个功能全新的法术。 为了实现这一目的，乔安首先要做的就是确定作为“原型”的法术，后续工作无非在原型的基础上增删修补。 经过层层筛选，乔安最终决定将“目盲耳聋术”作为原型法术。 这个死灵学派2环法术是他从“疯法师”菲尔格的法术书上抄录来的，施法成功后可以将“负能量”注入百尺开外的一个指定生物体内，破坏其生理机能，如果对方的体魄不够强健，抵抗不住负能量的侵蚀，就会永远丧失听力或者变成盲人——具体造成哪处感官损伤，由施法者决定。 乔安在刚开始学习“目盲耳聋术”的时候，曾经怀有一个疑问。 既然这个法术可以使受术者丧失听力或者视力，为何在设计之初不增加一个使受术者变成哑巴的选项？ 是法术的发明者有所疏漏，或者认为视觉和听觉比发声能力更重要？ 这个疑问困扰了乔安很久，直到他对“目盲耳聋术”的法术构型进行了细致入微的解剖，过后才恍然醒悟这个问题比自己想象中复杂的多。 “目盲耳聋术”的发明者并非不想拓展出“致哑”效果，而是根本办不到！ 世人常把失明、耳聋和哑巴三种常见残疾相提并论，其实这种分类方式并不合理。 “失明”是接收视觉信号的器官（通常是眼睛）出了问题，“耳聋”则是接收声波讯号的器官（通常是耳朵）出了故障，这两种疾病可以归为一类。 但是“哑巴”不一样。 “声带”作为发声器官，并非如眼睛和耳朵那样被动接受外界讯号，而是通过震颤发声，主动向外界传递声波讯号。 “主动”与“被动”，对应着两种不同的法术构型，故而一个法术可以兼容“目盲”与“耳聋”，却很难兼容“致哑”，如果非要把这个另类的效用容纳进来，就要付出代价——更高的魔力上限，更高的法术阶位。 “目盲耳聋术”已经是一个优化到极致的2环法术，在不提升法术等级的前提下，根本挤不出足够的魔力用于兼容“致哑”效果。 经过充分的准备，乔安确立了自己的研发课题，并且将这个预想中的新法术命名为“失语术”，其功效就是使受术者丧失说话能力，沦为连一个完整音节也发不出的“哑巴”。 相比“目盲耳聋术”，“失语术”似乎显得很鸡肋。 在实战中，把一个强大的敌人变成瞎子或者聋子，能够有效削弱对方的战斗力，但是把人变成说不出话来的“哑巴”，有什么意义？ 的确，让一位强壮的战士闭上嘴巴，并不会妨碍他挥剑杀人，但是乔安压根就没把这类人物作为自己的假想敌。 他苦心发明“失语术”，主要是用来针对施法者！ 尤其是“法师”和“术士”这样的奥术施法者，通常体质较为虚弱，对“失语术”的抵抗力也更弱，一旦被这个法术击中就无法发声吟咏咒文，除非对方擅长“法术默发”这样的超魔技艺，否则就等于被彻底废除了施法能力。 如果自己的研发方案能够实现，乔安认为“失语术”可以在实战中起到“禁魔”作用，这个法术将比同级别的“目盲耳聋术”更实用。 程剑心说 求月票推荐票 第168章：实验体 然而还有一个问题。 在乔安之前，难道就没有其它法师想到这个好点子？ 其实并非别人短视，而是这里存在一个思维盲区。 有一个名为“降咒”的死灵系法术，也能使受术者变成哑巴，而且降咒的威力还远不仅于此，施法者可以自行修改诅咒效用，使人变成聋子、瞎子、哑巴乃至某项生理机能失调，都在法术的效能范围之内。 问题在于降咒是一个4环奥术，至少7级法师才能施展。有能力创新法术的法师，等级通常不会比7级更低，对他们而言，有了功能更齐全、更强大的降咒，就不需要特地发明一个“失语术”了。 至于那些还没有能力学习4环“降咒”的低阶法师，即便想到了乔安这个点子，也没有能力完成这个新法术的研发工作。 有能力的人没有动力，有动力的人又欠缺能力，结果就导致时至今日“失语术”也没有被发明出来，直到乔安这个既有能力又有动力的天才少年出现。 理清思路过后，乔安接下来就把作为原型参考的“目盲耳聋术”大卸八块，挑选出有用的一部分构型，稍加修改移植到“失语术”的构型当中，先搭建起一个大体的框架，然后在进行增删修补，整个研发过程就像“盖房子”。 这项工作其实早在三周之前就已经开始，乔安在搭乘“水星号”旅行期间就完成了研发“失语术”的初步工作，在米德嘉德城定居过后继续推进研发工作，在此期间也遇到了不少障碍，多数不难解决，唯独一个难题困扰了他长达一周之久，直到昨天傍晚才拿出妥善的解决方案。 这个难题，还得从“失语术”的原型“目盲耳聋术”说起。 如果用文字来简单概括“失语术”的法术构型，就是调用“负能量”对受术者的发声器官——通常是声带——造成永久性的黯蚀伤害，使之病变萎缩，丧失震颤发声的功能。 相比伤害半暴露在体表的眼睛和耳朵，伤害位于人体内部的“声带”无疑更难，为了实现致哑效果，乔安不得不调用更多的负能量参与攻击。 抽取负能量就好比从井中抽水，想提高抽水效率就得用功率更大的抽水机，也就意味着更高的魔力能级。 乔安可不想把“失语术”搞成3环法术，那就太浪费了，在不升环的前提下，只能通过调整法树结构来解决这一难题。 所谓调整法术结构，说白了就是搞平衡，分大饼。调用负能量这一环节需要更多魔力，别的环节就要“挤一挤”，做出一些牺牲。 比如施法时间，原定3秒，延长到6秒，节省出来的魔力用来提升供能效率刚刚好；或者把法术的基础射程由400尺砍到100尺，腾出来的魔力用于加强供能效率也行。 如果舍不得牺牲施法效率和法术射程，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还真有一个办法，就是增设施法素材。 能够显著提升负能量抽取效率的材料有很多，其中最常用、性价比最高的材料莫过于黑玛瑙。 经过反复测算，乔安确认施法时搭配一小块市价5个金杜加的黑玛瑙，刚好可以使抽取负能量的效率达到他的要求。 这件事给乔安造成很大触动：法术构型的优化过程，本质上是一个成本转移的过程，成本最终要由金钱来体现，缺少这价值5个金币的黑玛瑙，哪怕你聪明绝顶也搞不定。 反之，如果你有足够多的钱，毫不吝惜地挥霍昂贵的施法材料，哪怕法术构型本身漏洞百出，没有经过妥善的优化，在大多数情况下，照样可以用金钱来弥补缺陷，砸出与精心优化过的法术相同的效果，甚至比后者更强。 说的直白一点：两个人的施法水平差不多，谁更有钱，谁就更“优秀”。 这就是金钱的力量，或者说是资本的力量更准确。正是因为认识到这种无可匹敌的力量，当代那些在奥法领域做出建树的知名学者，背后大多有财力雄厚的金主提供支持。 如果一个人自己缺乏资本，又自命清高，不屑拿自己的聪明才智换取金钱，那就只能碰运气了，如果运气不好，怀才不遇抑郁而终也不稀奇。 乔安当初消灭塞壬女妖的时候，顺带缴获了女妖们收集的一口袋各色宝石，其中包括两颗足有拳头大小的黑玛瑙，价值不下两百金杜加。 乔安把大块黑玛瑙仔细切割成指甲盖大小，一小片就足以发动一次“失语术”。 到今天为止，乔安已经搭建起“失语术”的法术构型，准备好了施法素材，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进行活体实验，试试看这个法术是否真的能够如同理论上那样使人变成哑巴。 对乔安而言，这是最麻烦的环节。 他该去哪里寻找实验体呢？ 花钱雇佣人参加实验吗？然而“失语术”实在太危险，好端端的人，谁愿意变得终生残疾？ 只要钱给足，或许能够买来甘愿卖命的人，可惜乔安付不起这笔钱。 他叹了口气，起身离开书桌，推开卧室窗户，站在二楼窗前眺望远处的街景。 大学校园附近有一条商业街，是整个学院区最繁华的地带。时当上午，金色阳光洒在街头，堆在行道树下的积雪泛起柔和的反光。 街道上行人络绎不绝。乔安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荡，隐约流露出阴鸷之色，一个大胆的念头突然闯进他的脑海。 从他所在的二楼窗台，与商业街大约有两百码的直线距离，街头行人的交谈声传到这里已经微不可闻，那么相应的，忙于逛街购物的人们也不太可能听见他在窗口吟咏施法咒文。 行走在街头的男男女女，从穿着打扮来看，大多是不具备超凡能力的普通市民。乔安不禁设想： 如果自己在窗口偷偷施放“失语术”，随机挑选一个路人作为施法目标，过后隐形跟踪那个变成哑巴的倒霉鬼，观察他在突遭横祸之后的反应，岂不是很有趣？ 更重要的是，他不需要为这些随机挑选出来的路人支付一个铜板的佣金。 程剑心说 感谢书友：tce，本周打赏600起点币；奇奇南南，本周打赏500起点币 第169章：学术道德 街头随机挑选的实验体，不需要花钱，不会对自己构成什么威胁，而且被识破的几率近乎为零，要不要试试看呢？ 邪恶的念头在乔安脑海中膨胀，几乎撑破他的道德底线。 “不！绝不能那样做！” 乔安猛然背转身去，咬紧牙关，紧捂住颈后那颗发烫鼓胀的畸形眼球，克制住犯罪的冲动，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对于乔安这样的施法者而言，由于拥有超凡能力，那些主要用于限制普通人的法律其实对他们这个群体的约束力很有限，很多时候，真正能够促使他们尊重社会秩序的，仅仅是心中的道德底线。 一旦欲望失去节制，冲破这层道德底线，施法者对社会秩序造成的破坏远比普通人大得多。 乔安觉得作为一个人，尤其是一个“社会人”，对自己的人格和道德底线应该有最起码的尊重。 如果突破这道底线，别人会怎样他不清楚，对于他这样一个具有异怪血统的人，必定会在反社会和反人类的道路上愈陷愈深，最终成为一个无恶不作丧尽天良的怪物。 乔安不喜欢那样的自己，所以他不允许自己在道德底线的边缘试探，不允许自己拿无辜的路人当靶子，实验一个非常残忍的法术。 毁了无辜者的健康和幸福，他自己也不会从中获得快乐。 既然不打算以犯罪的方式完成“失语术”的最后一个研发环节，又该如何解决这一现实困境呢？ 无论如何，乔安必须在活生生的实验体上检验自己新发明的法术，不经过这一关就无法确认“失语术”是否真的有效。 乔安在卧室里来回踱步。 拿路人做实验违背了他的原则，那么退而求其次，拿十恶不赦的死囚做实验怎么样？ 乔安对这个想法还有些犹豫，倒不全是出于道德考量，更主要的是他没有获得死囚的门路，不知道该去找谁打交道。 狱卒？典狱长？米德嘉德市政府？ 想想就觉得麻烦，头疼！ 拿人类死囚做实验太麻烦了，那么地精、兽人、豺狼人之流怎么样？ 这些类人生物的生理构造与人类相仿，而且十有八九不是什么好东西，拿来做实验也不需要内疚。 当然，这些邪恶生物都不好惹，想生擒活捉需要冒一些风险，而且乔安刚来米德嘉德城没几天，还不清楚附近什么地方有上述邪恶类人生物出没，有必要找人打听一下。 如此想着，乔安就下楼去厨房找正在准备午餐的安德森太太，想就这个问题跟她聊聊。 刚走到楼梯口，一只黑白相间的胖猫迎面跑来，很熟练地在乔安脚上蹭了蹭，撒娇似的喵喵叫。 乔安抱起猫摸了摸，忽然触发灵感。 “失语术”并没有限定只能对类人生物有效，只要是通过振动发声的生物，都可以作为实验体，比如鸡、鸭、猫、狗之类的小动物。 既然不便拿活人做实验，为何不去集市上买一些活鸡活鸭当做实验体呢？ 如果在鸡鸭身上证实“失语术”的确有效，下一步再考虑进行人体实验也不迟；反之，要是对鸡鸭尚且不管用，表明这个法术还不够完善，有必要回头修改。 乔安越想越觉得这个办法可行，就抱着猫咪走进厨房，把自己的打算向安德森太太简单解释了一下，给她四个银杜加，请她下午买菜的时候捎带买几只小公鸡回来。 乔安特地强调买公鸡，是因为公鸡比母鸡更活泼，啼鸣声更洪亮。 安德森太太在大学附近住了半辈子，之前也曾把公寓租给奥法专业的年轻人，早就发现这些施法者大多具有某种怪癖，对乔安提出的要求也见怪不怪，当天傍晚就把四只小公鸡拎回家，养在厨房后院的笼子里。 乔安向房东太太道谢，过后就兴冲冲地跑到后院，蹲在鸡笼旁边，双手抱膝，认真端详四只小公鸡。 公鸡们正在啄食玉米粒，发觉乔安走过来，先是一边啄米一边警惕地打量他，大眼瞪小眼了一阵子，鸡们或许是觉得太无聊，就懒得理他了。 乔安可不觉得无聊。通过细致的观察，他确认四只小公鸡都很健康，啄米时偶尔会发出咕咕的叫声，可见它们的声带都没有问题。 为了确保不出岔子，他还施展“高等内视术”，借助法术查看公鸡们的身体情况，结果证实了他的观测结论。 乔安把早就准备好的笔记本摊开，放在膝盖上，以铅笔记下日期，然后根据四只小公鸡的外观特征为其编号，分别是：大花、二花、小白和小黄。 接下来，乔安选定“小白”作为第一个实验体，取出一小片黑玛瑙，尝试对它施放自己发明的2环“失语术”。 “nucumna！” 乔安咏出一句代表“削弱和致残”的精灵语咒文，抬手指向笼中那只羽毛洁白的小公鸡，手中黑玛瑙嗡嗡震颤，随之碎裂成尘。 在法术咒文与黑玛瑙的引导下，乔安周围的魔网发生共鸣，以无数纤细的魔力丝线为管道，将高浓度的负能量抽取出来，循着乔安手指方向，化作一道苍白的光束射向鸡笼。 笼中的公鸡们感受到伴随负能量流袭来的阴森气息，全都吓得扑腾翅膀连声啼鸣。 负能量流像是长了眼睛，绕过其它攻击，自动追踪乔安指定的那只白羽公鸡，迅速侵入其体内，聚集在喉部，侵蚀它的声带。 “小白”的喉咙像是被泼了一瓶浓硫酸，刚刚还在咯咯惊叫，遭受“失语术”侵蚀过后立刻失去发声能力，痛苦地扭动脖子，嘴巴开合，却连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 看到小公鸡难受的样子，乔安心里怪不是滋味的。为了研究“失语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只能在心里对“小白”默默地说一声“对不起”。 莫名其妙的被人变成哑巴，“小白”当然很不舒服。好在就乔安的观察来看，“失语术”除了破坏公鸡声带，并没有造成其他附带伤害。 第170章：养鸡日志 “小白”焦虑地在笼子里徘徊，竭力想发出啼鸣。 经过一段时间的尝试，当它发觉自己所有的努力都无济于事，最后只得被迫接受现实，也像其他公鸡那样，埋头啄食玉米粒，不再纠结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怪事。 乔安在旁边观察，看到“小白”默默接受了这场无妄之灾，食欲似乎没有受到太大影响，先是松了口气，过后又感到一丝莫名的悲哀。 仔细想想，除了逆来顺受，“小白”也没有别的选择。它只是一只鸡，注定无法拒绝成为人类的盘中餐或者实验品，与其为自己无力摆脱的厄运犯愁，还不如趁现在还活着，尽情吃个痛快，至少不必做个饿死鬼。 从这个角度来讲，那些崇尚“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人其实与“小白”的心态差不多，只不过鸡不懂什么叫做“悲观”，只是发乎本能的随遇而安，人类却因其更发达的智慧，更细腻的情感，体会到更深刻的绝望与幻灭。 第二天，乔安在鸡鸣中醒来。匆匆披上外套，脸都顾不得擦一把就跑下楼，去厨房后院观察他的实验体。 木条编成的笼子里，三只小公鸡挺胸昂首，神气活现地打着鸣，像是在比赛唱歌。 “小白”歪着脑袋，眼中满是困惑，几次试图引吭高歌，结果却都发不出一丝声响。或许是不想再体验挫败感，它索性放弃清晨打鸣这一与生俱来的习惯，背对同伴，埋头啄食玉米粒。 乔安怀疑“小白”是在用无节制的进食发泄残疾带来的抑郁情绪，最起码吃东西的时候可以忘记不愉快的事。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它就会把自己吃成一只大肥鸡，距离被宰杀烧熟的那一天也就更近了。 “简直就像是在自杀。” 乔安感慨了一句，过后打起精神，再次施展“失语术”。这一回，他把刚刚叫的最欢的那只小公鸡——“二花”——也变成了哑巴。 虽说有些同情这些活生生的实验体，但是乔安不得不承认：得益于公鸡们的牺牲，到目前为止实验进行的很顺利。 看到自己发明的法术在公鸡们身上获得预想中的功效，他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次日清晨，只有两只鸡在打鸣，“小白”和“二花”都失去了自己的声音。 乔安早早的下楼查看，在实验日志上作出记录，过后施法把“大花”也变成哑巴。 第四天清晨，乔安起床时没有听见公鸡打鸣，这让他感到很意外，连忙穿上衣服下楼查看。 走进厨房后院，远远听见一声微弱的鸡鸣，旋即便被更为猛烈的扑打声盖过，啼鸣转而变成呻吟。 乔安越发感到诧异，连忙跑到鸡笼跟前，蹲下身一看，不由吓了一跳！ 笼子里最后那只声带完好的小公鸡，黄色羽毛上血痕斑斑。每当它试图按照习惯引吭啼鸣，欢庆晨曦的到来，其余三只已经失去啼鸣能力的公鸡就扭过头来，集体以一种仇视的眼神盯着它。 “小黄”怯懦地缩向笼子角落，刚刚发出一声低鸣，“小白”脖子上的翎毛就瞬间炸了起来，拍打翅膀朝它猛扑过去，在它头上、身上疯狂啄咬。 四只小公鸡刚被买回来的时候，体型都差不多。但是经过三天的喂养，最先变成哑巴的“小白”几乎是夜以继日的疯狂进食，体型和重量明显超过了“小黄”，性情也变得更为扭曲暴戾，打起架来简直像发疯，可怜的“小黄”被它啄的满脸懵懂，既不明白“小白”为何欺负自己，也没有能力反抗。 其余两只小公鸡，“二花”和“大花”，就在旁边默默看着，既不参与斗殴，也没有阻止的意思，神态就像它们的声带那样木讷。 乔安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不安，施展“法师之手”推开骑在“小黄”背上疯狂撕咬的“小白”，阻止它行凶。 从他刚才的观察来看，“小白”似乎在嫉妒“小黄”还能发出啼鸣，进而以暴力宣泄嫉妒情绪。 “大花”和“二花”虽然没有参与争斗，但是从它们的神态也看不出对“小黄”的遭遇怀有同情，更像是在幸灾乐祸。 乔安想不通，这四只三天前还相处和睦的小公鸡为何突然反目。 这显然不是为了争夺地盘、食物或者配偶，倒像是他的法术实验使公鸡们分裂成不同的团体，进而产生矛盾。 乔安越想越觉得这个问题很深奥，或许应该归入心理学、社会学乃至哲学的研究范畴，而他只是一个小法师，对奥术知识之外的学问所知不多，况且这也不是他的研究重点。 乔安挠了挠头，打消心头杂念，取出一小片黑玛瑙，施展2环“失语术”把“小黄”也变成了哑巴。 鸡笼里陷入寂静。 在这死一般的寂静里，“小黄”徒劳的抖动脖子，试图发声，却连一声啼鸣也发不出。 “小白”、“大花”和“二花”在旁边歪着脑袋注视“小黄”，不多时就对它失去兴趣，转而埋头啄食玉米粒。 第二天清晨，乔安在寂静中醒来。想起自己养的那一笼鸡，就下楼来到后院查看。 四只小公鸡都很活泼，“小白”对“小黄”也没了昨天疯狂啄咬的凶劲，看起来相处的很融洽。 乔安观察“小黄”的时候，“小黄”也看似无意地回头望了他一眼。不知为何，乔安仿佛从这只小公鸡的眼中看到一丝感激的意味。 它感谢我什么呢？ 乔安不禁纳闷。 如果“小黄”足够聪明，应该憎恨损害自己嗓子的人才对。 然而乔安在它眼中看不出恨意，或许是在感谢自己把它也变成了哑巴，变得跟其它三只公鸡一样，使它不再显得特立独行，也就不会再受到同伴的冷落和欺凌。 乔安不认为鸡的感情有这么丰富，思维能力有这么发达，所谓“感激的目光”，很可能只是自己的错觉而已。 但是不知为何，这种想法使他感到不寒而栗，不敢独自面对笼中四只沉默的公鸡，像是逃跑似的匆匆离开庭院。 第171章：理性与情感 当天晚上，安德森太太又在餐桌旁念叨，劝乔安把那四只小公鸡宰掉。 实验已经做完了，公鸡都喂得膘肥体壮，又不能生蛋，还留着有啥用？ 不如宰了吃肉。 乔安昨天还不同意杀鸡，但是今天他的想法有了变化，默默点了下头，同意把那四只小公鸡交给房东太太料理。 第二天一早，鸡笼空了。 乔安和霍尔顿的早餐桌上，有两大碗鲜美的炖鸡汤。 安德森太太还说剩下两只更肥的小公鸡，已经用香料腌上了，留着晚上给他们烤了吃。 霍尔顿对房东太太的安排很满意，喝着鸡汤，赞不绝口。 乔安没有喝鸡汤，推说自己这两天肠胃不太好，吃不下油腻的东西。 从理性的角度讲，其实乔安并不反感吃掉已经失去利用价值的实验动物，尤其是鸡鸭之类家畜，本就是养来给人吃的，不吃反而是一种浪费。 只不过，人的情感与理性总是会发生抵触。 他需要一些时间来调整心态，消除心理障碍，直到能够以一种泰然自若的心态面对桌上那碗热腾腾、香喷喷的鸡汤。 抛开这些杂乱的感触，仅从实验结果来看，乔安发明的“失语术”表现良好，使他很是欣慰，这些天的努力总算没有白白付出。 实验证明“失语术”对公鸡这样的动物有效，但是并不能就此推导出“失语术”对包括人类在内的其它物种同样有效，毕竟不同物种的发声器官构造也不尽相同，为了完善“失语术”，乔安还得继续进行活体实验。 这一次，他选择的目标是“类人生物”。 …… 二月初的一个夜晚，米德嘉德城外，一条半人半鹰的身影披着朦胧的月光乘风飞翔，在雪地上投下一条修长的黑色剪影。 鹰人的身影渐渐远离身后那座繁华的港城，沿着海岸线向西南方飞行，掠过一片片齐整的农田，一座座气派的庄园，一条条纵横交错的道路，身下的景色渐变荒凉，取代城镇和庄园的是连绵起伏的群山和丛林。 乔安一口气飞出两个钟头，收敛双翼降落在崇山峻岭间，在一条结冻的小溪边着陆。 此刻他落脚的这片荒山野岭，距离米德嘉德城的直线距离已经超过100里，四周尽是披着积雪的针叶林，荒凉寂静，杳无人烟。 这座荒山被当地人称为“百伦山”。 从乔安所在的半山腰向上眺望，高耸的山巅隐没在云雾间，据安德森太太说，百伦山顶的洞穴中盘踞着大群鹿头鹰身的怪兽，凶猛残忍，嗜食人心，偶尔会从山巅飞下来袭击过路的行人，但是乔安到目前为止还没亲眼见过这种传说中的怪物。 从山腰向下眺望，隐约可见山脚下大大小小的采矿场遗迹。早在20年前，百伦山麓以出产魔晶矿石著称，吸引来数以千计的矿工和投资者，不顾遭受山顶魔物以及林间野兽袭击的风险，争相在山脚下开掘矿坑，指望大发横财。 可惜百伦山的魔晶矿脉远不像人们预想中那么丰富，不出十年就被开采枯竭，无利可图的矿场相继破产关闭，矿工也都离开此地另谋出路。 废弃的采矿场渐渐被灌木和杂草覆盖，历经十年闲置已成一片死寂的废墟，只是偶尔会被路过的野兽或者盗匪利用起来，充当栖身的巢穴。 乔安之所以大半夜不辞辛苦地飞到百伦山区，为的是研究新发明的2环法术“失语术”。 为了寻找类人实验体，乔安曾向房东安德森太太打听，米德嘉德城附近有哪些盗匪横行的危险地带，最好是频繁有地精或者兽人出没的那种。 安德森太太给他提供了三个备选地点：位于维格利德大平原西部的维穆尔河谷；米德嘉德北部，靠近“铁森林”的魔晶矿区“太古深渊”金伦加；还有就是位于米德嘉德南部，介于“温泉镇”与“自由港”之间的百伦山。 这三个地方都是当地居民公认的危险地区，但是危险的根源各不相同。 首先拿维穆尔河谷来说，安德森太太之所以认为这一地区很危险，是因为该地是米德嘉德殖民者与阿萨族人都在试图争夺的地盘，当地常有阿萨猎骑出没，专门袭击殖民者，一旦得手就大开杀戒，甚至还会把死者的头发连带头皮整个割下来，作为战利品带走。 殖民者与原住民积怨甚深，再加上殖民地的各大报刊浓墨重彩渲染阿萨族猎手杀人割头皮的血腥风俗，进一步加深了殖民者对原住民的畏惧与憎恶，称之为残暴的“野蛮人”。 在这种观念的影响下，维穆尔河谷作为原住民势力与殖民兵团的冲突区域，当然会被安德森太太这样的普通市民视为危险地带。 乔安在家乡亚尔夫海姆的时候，与当地的阿萨族人相处融洽，还曾受康蒂一家邀请前往阿萨族的聚居地做客，关系就像家人一般亲密；去年冬天来到米德嘉德，旅途中遭遇雪怪袭击，幸而被出身于北方阿萨族沃尔松格部落的洛根一家搭救，在石柱镇做客期间，还被沃尔松格部落的长老们授予“荣誉镇民”头衔。 因为这些际遇，乔安虽然出身于殖民者家庭，却从不把阿萨族原住民当做自己的敌人，更不曾想过要消灭他们，抢夺他们的土地。对于殖民者以暴力为后盾进行野蛮扩张的做法，乔安固然无力阻止，却也不想参与。 在乔安看来，原住民和殖民者都是人，谁也不比谁高贵，他的道德底线不允许他随便在城里找个路人做实验，同样不允许他随便抓个阿萨族人当实验体。 排除了“维穆尔河谷”，乔安还有“太古深渊”和“百伦山”这两处备选实验场地。 程剑心说 求月票推荐票 第172章：百伦山的地精 “太谷深渊”金伦加是整个瓦雷斯世界最大、最深的一道裂谷，由约顿海姆一直延伸到米德嘉德，自北向南全长超过两千里，深不见底，堪称惊世奇观！ 说起“太古深渊”的来历，原住民有很多相关的神话传说。对殖民者而言，这些古老的传说是真是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金伦加是全世界最令人眼红的“聚宝盆”，深渊由浅层直至深层，分布着丰富的魔晶矿脉，已探明的矿石储量，比全世界其他地区的魔晶矿储量加起来更多！ 丰富的魔晶资源固然吸引来很多渴望大发横财的殖民者，但是想在金伦加矿区讨生活可并不容易。 殖民者口中的“太古深渊”，其实只是能够从地表观察到的大裂谷，而在裂谷深处，还有无数裂隙通往更为深邃的“幽暗地域”。 “幽暗地域”是位于大地深处的阴暗世界，由无数巨大穹洞、隧道、沟壑乃至宏伟而神秘的地下城构成。在这不见天日的地下世界，异怪横行，魔物层出不穷，很可能是世间最危险的地带。 来自“幽暗地域”的邪恶魔物，时常袭击设立在裂谷中的矿场，除了财迷心窍的采矿者，任何头脑正常的人都不想靠近那种鬼地方，乔安当然也不例外。 排除掉过于危险的“太古深渊”，乔安就只剩下“百伦山”这一个选项。 从四天前起，乔安每晚都会变成鹰人飞到这座荒山，搜寻可供作为实验体的邪恶类人生物。 哈德森太太声称这片山林中有着成群结队的地精，然而乔安看到的却是另一番光景——山林间倒是有不少松鸡和野兔，偶尔可见趴在树洞里冬眠的熊，唯独难得一见地精的身影！ 来到百伦山的第一个夜晚，乔安运气不错，在山腰小溪附近的林间逮住一只地精。这头大身子小的猥琐家伙行色匆匆，似乎正在逃避什么。 乔安见猎心喜，也没想太多就施法把这只地精变成哑巴，遥控“法师强袭掌”抓起满脸惊骇的地精飞到山脚下，找了一处废弃矿坑将它关押起来。 为了防止地精逃跑，乔安亮出“塑石魔杖”，把坑洞的土质层变成石板，洞口也用一层石板封起来，只留出两个拳头大的窟窿，作为投放食物和观察地精的窗口。 第二天夜里，乔安又飞至百伦山区，观察囚禁在矿坑中的地精。 这猥琐的小东西蜷缩在坑里打盹。乔安遥控“法师之手”扭住它的耳朵扯了扯，把它从睡梦中唤醒。 地精惊醒后露出满脸惶恐的神态，张大嘴巴，本能的想喊叫，却连一个完整的单词也说不出，只是偶尔有低沉沙哑的“呃呃”声，从喉咙深处迸出来。 乔安在实验日志上记录下自己观察到的细节，对“失语术”在地精身上发挥的作用很满意。 地精徒劳的挣扎了一阵子，过后就瘫软在墙角懒得动弹，从他有气无力的神态和肚子里传来的咕咕声来看，显然非常饥饿。 乔安变回鹰人形态，飞到附近的林子里兜了一圈，回来时手中提着一只扭断脖子的松鸡，透过石门上开凿的孔洞硬塞进去。 地精看到食物，晦暗的眼眸立刻明亮起来，迅速猛扑过来，抓起松鸡，毛都顾不得拔就往嘴里塞，咬得鲜血飞溅，咯吱作响。 乔安静静观察，直到地精将整只松鸡吞下肚，满足的躺在地上，渐渐发出鼾声，他才收起实验日志本，振翅腾空飞起，返回米德嘉德城。 实验进行到第三天，乔安又在夜色中降临百伦山。这次他先不忙着去查看实验体，环绕森林绕了一大圈，想再多抓几只地精，丰富自己的实验样本。结果和昨天、前天一个样，白费力气，一只地精都没找到。 乔安失望之余也大为后悔，早知道地精这么难找，当初就不该第一时间把那只地精变成哑巴，正确的做法是先审问一番，搞清楚它的族人都躲到哪里去了。 根据乔安的设计，“失语术”一旦生效就会造成永久性伤害，需要使用3环神术“移除疾病”才能使受术者的声带恢复原状。 至于乔安以“神之泪”创造出的抗病毒药水，他已经拿公鸡实验过了，只能预防“失语术”，却无法治愈。 乔安抓了一只雪兔，回到囚禁地精的矿坑门外。地精似乎听见他的脚步声，忙不迭的跑到洞口，眼巴巴瞅着乔安手中那只雪兔，满脸谄笑。 乔安看到它这副讨好的表情，心情颇为复杂。 地精这种生物可谓毫无“人格尊严”可言，为了生存，什么都可以出卖。 只要乔安按时给它送食物来，哪怕把它变成哑巴，剥夺它的自由，它照样舔着脸讨好饲主。反之，对这种毫无自尊心的生物，也不能指望它会感恩图报，只要给它足够的好处，或者施加足够的威胁，它也不介意背叛自己的饲主。 乔安把雪兔塞进牢房，扭过头去，不想看地精恶形恶状的吃相。 洞窟里堆积的粪便发出恶臭，透过洞口飘散出来，使他感到一阵恶心。 地精对这肮脏的环境倒是毫不介意，事实上它身上的气味与粪便没啥区别。 填饱了肚子，地精就躺在污秽不堪的地上打瞌睡。乔安思索了一下，提笔在纸上写写画画，试图以简笔画的方式表达自己的诉求，让他的囚徒带自己去寻找其它地精。 乔安施展“法师之手”拍打地精脸庞，把它唤醒过后，展示简笔画给它看。 乔安觉得自己已经画的很生动了，然而地精看过以后却是满脸茫然，也不知是真没搞懂他的用意，还是故意装傻。 乔安无可奈何，只好放弃让它带路搜寻其它地精的企图，失望地飞回城里。 今天是实验进行的第四天，乔安还是不死心，先降落在三天前逮住地精的那条小溪畔，想再碰碰运气。 结果证明他的运气一如既往的糟糕，小溪两侧的树丛搜了个遍，连根地精毛都没找到。 乔安失望地叹了口气，不过很快又重新打起精神。昨天晚上他仔细考虑了一下与地精交流的问题，觉得还是存在交流的可能，不过要换一种方式。 程剑心说 感谢书友：tce，本周打赏700起点币 第173章：佩利冬 地精几乎全都是文盲，不能指望与之进行文字交流，但是地精大多会说几句通用语，而且精通本族的“地精语”。 乔安随身带了一部《万语大全》。这部词典收录有瓦雷斯世界各个主要种族的常用单词和日常短语，配有通用语译文。 乔安昨天临时学了几句“地精语”，自认为发音还算标准，足以表达自己的要求。 被他囚禁在矿坑里的那只地精，虽然变成了哑巴，听力却没受影响，应该听得懂他的用意。 接下来的问题是，对方要如何回答？ 其实这也不难解决。乔安从“疯法师”菲尔格的法术书上抄录了一个名为“侦测思想”的2环预言系法术，施展这个法术，不必地精开口即可了解其所思所想。 乔安顺手逮了一只松鸡，兴冲冲地飞向关押地精的地方。然而还没等他降落下去，就看见一只古怪的生物从对面山坡上空飞来，展开宽大的双翼在夜幕下盘旋，眼中闪出伶俐的光芒，似乎在搜寻猎物。 乔安不由心头一凛，别忙收拢双翼降落在树林中，先给自己拍上一道“隐形术”，而后悄然跃上一株覆盖积雪的柏树，在枝叶的掩护下，观察半空中那只神秘的怪物。 这只在月光下盘旋的怪兽远远看上去像是一头强壮的牡鹿，额头撑起一对硕大粗壮的犄角，体表毛皮呈灰白色，身体两侧却展开一双宽大的钢蓝色羽翼，翼展足有十二尺，几乎相当于体长的三倍。 当这怪物飞到矿场遗迹附近，乔安借助义眼结附的“黑暗视觉”可以更清楚的观察它的模样，发觉其头颅相比温驯憨厚的鹿科动物，看起来更像凶猛的恶狼。 最令乔安感到惊奇的，是这怪兽投在地表的剪影与其形象反差强烈，从阴影的轮廓来看，更像是一位中等身材的成年男性人类投下的影子。 这显然不合常理！ 乔安暗自皱眉。 正常来讲，一个生物在地表投下的阴影总是与其真实的形象构成映射，影子可能会失真，但是不会与真实形象迥异，看不出丝毫相似之处，然而此时此刻，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在他眼前发生了。 出于好奇，乔安继续观察那只低空盘旋的怪兽。 他想起房东安德森太太曾经说过，百伦山巅栖息着一群鹿头鹰身的怪物，而在《瓦雷斯怪物图鉴》的“魔法兽分卷”，也有记录这种模样的怪兽，书上称之为“鹿鹰兽”，安德森太太则沿用阿萨族土著的说法，称这种怪兽为“佩利冬”。 就在乔安暗中观察的时候，空中那头佩利冬已经降落下来，以酷似恶狼的鼻子四处嗅探，循着乔安前些天走过的路径来到那座关押地精的洞窟跟前，低垂下头，透过洞门上的孔洞向内窥伺。 乔安距离太远，看不清洞窟里那只地精对这位突然找上门来的不速之客作何反应，就躲在林间静观其变。 佩利冬显然已经看出洞里藏着一只地精，便尝试以犄角推门，想把这层阻挡它狩猎的石板推开。 尝试两次过后，佩利冬意识到石板是整个镶嵌在洞口的，不可能轻易打开，便倒退着移动脚步，拉开大约50码的距离，而后四蹄发力向前猛冲，借着助跑带来的惯性低头以坚硬锋利的犄角顶撞石板。 撞击刹那发出一声轰鸣，乔安以“塑石魔杖”塑造而成的石板被这强壮的怪兽一头撞碎，破裂的石块坍塌下来，洞口豁然大开。 佩利冬得意地扭了扭脖子，探头进入洞口，将那只吓得瑟瑟发抖的地精叼了出来，甩头丢在雪地上。 地精徒然张大嘴巴，呼哧呼哧直喘粗气，面孔因极度惊恐而扭曲，却连一声悲鸣也发不出，喉咙里偶尔传来浑浊的咕噜声。 乔安默默注视着这一幕，从法术实验的角度来讲，他应该感到欣慰。如果地精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都无法开口求饶，那就表明“失语术”的效果非常好，彻底阻断了它的声带。 佩利冬不慌不忙地转过身，朝地精逼近过去，眼中浮现猫戏老鼠似的轻蔑神态。 地精挣扎着爬起来，转身想跑。 佩利冬蓦地一瞪眼，身下那条人形阴影贴着地皮向前延伸，瞬间拉长百尺，像是一条由阴影构成的蟒蛇，追上蹒跚奔跑的地精，与其投影融为一体。 当地精的投影被佩利冬发射过来的阴影完全吞噬，后者赫然也变成了地精的形状，贴在地面剧烈蠕动。 地精像是中了某种魔咒，两腿一软颓然倒地，吓得蜷缩成一团。 佩利冬不紧不慢的走了过去，垂下锋利的鹿角，先割断地精的喉咙，而后在它腹部一划，将之开膛破肚，热腾腾的鲜血喷涌出来，融化了周围的积雪。 佩利冬将狼吻探入地精腹腔，先把新鲜柔软的肝脏掏出来吃掉，过后又将心脏叼了出来，小心地含在口中，展翅腾空而起，朝着山巅那边飞过去。 目送佩利冬的背影在夜色中远去，乔安悄悄走出树林。先跑到地精尸体跟前观察了一下，而后变成鹰人形态，给自己补上一道“隐形术”，追踪佩利冬的身影飞向山顶。 《瓦雷斯怪物图鉴》中曾提到，佩利冬这种怪物嗜食类人生物的心脏，似乎食用人心能够增强它们的生殖能力。 安德森太太也对乔安讲过，百伦山顶的佩利冬，偶尔会飞下来袭击路过山脚的商旅，杀人过后总要剖腹剜心，一口吞掉。 既然佩利冬那么爱吃人心，刚刚剖出了地精的心脏，为什么不立刻吃掉呢？看起来似乎颇有些舍不得的样子。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乔安追踪佩利冬一直飞上高达两千多码、覆盖着厚厚冰雪的山巅。 佩利冬没有觉察到身后有人跟踪，在凛风中撑开翅膀，盘旋着降落在一处避风的山坳当中。 乔安也跟着飞了过去，撑开双翼悬浮在夜空中，俯身朝山坳中望了一眼，顿觉心头一凛！ 程剑心说 ps：关于佩利冬（peryton） 这是一种由鸟和鹿混合而来的，想象中的西方传说生物，在阿根廷作家豪尔赫·路易斯·博尔赫斯的著作《想像的动物》中有详细记载。 根据此书的描述，佩利冬是生长于亚特兰蒂斯的一种半鹿半鸟的怪物，拥有鹿的头和腿，鸟的羽毛、翅膀和后半身。 佩利冬在阳光中投下的并不是半鹿半鸟的影子，而是人形的影子，因此被人们认为是客死他乡的旅人变化而成的一种精灵。 据说佩利冬是人类的敌人，罗马的毁灭就是由它们造成的。 第174章：群兽 在这片群峰环抱的避风谷地，至少栖息着上百头佩利冬。其中大多数佩利冬的羽翼呈橘红色泽，鹿角较小，体态则更为丰满，剩下那些佩利冬则与乔安跟踪的那只相似，拥有更大的鹿角、瘦削的体型以及钢蓝色羽翼。 从两种佩利冬的外形差异来看，乔安推测橘红色羽翼的是雌性，钢蓝色羽翼的是雄性。《瓦雷斯怪物图鉴》中提到佩利冬是母系氏族，雌性在族群中的地位比雄性更高，这与乔安观察到的情况基本相符。 那只从山下归来的雄性佩利冬，降落到山坳边缘地带，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动静，便叼着地精心脏靠近一只趴在岩壁下的落单雌性佩利冬。 雌性佩利冬觉察到它的企图，扭头冷冷望过来，眼神中流露出威严与不悦。 雄性佩利冬连忙止步，冲那雌兽摇头摆尾，显示出讨好献媚的意图。 雌兽不为所动，就这么静静地盯着它，目光冰冷依旧。 雄性佩利冬试探着向她靠近两步，抢在对方发怒之前，吐出含在口中的那颗地精心脏，示意请她享用。 雌性佩利冬的神色稍有缓和，慵懒地爬了起来，走到那颗血淋淋的心脏跟前，低头嗅了嗅，似乎还算满意，继而叼了起来，大口咀嚼。 雄性佩利冬见此情景，兴奋地昂首嚎叫。趁着雌兽专心啃食心脏，蹑手蹑脚地绕到她身后，在她臀部嗅了嗅，喉咙发出粗重的喘息声，而后熟练地爬到对方背上，火急火燎地做出不雅之事。 雌性只顾埋头咀嚼那颗血淋淋的心脏，脸上没有什么情绪变化——既看不出交配的快感，也看不出享用美食的愉悦，仿佛这一切只不过是在例行公事。 乔安旁观两只佩利冬交配，看了不出两分钟就兴味索然。 这座聚集大群佩利冬的山谷太过危险，万一惊动了这群嗜食人心的怪物，可没有他的好果子吃。况且当前的研究重心是“失语术”，不宜为其它事物分心，就趁着“隐形术”尚未失效，转身飞离山谷，连夜返回米德嘉德城。 这天夜里在百伦山巅的见闻，使乔安解开一个疑团：难怪四天来他搜遍山林都没能找到第二只地精，原来其它地精要么已经被佩利冬们剖腹剜心，要么就躲到地洞之类隐秘地带避难去了。 考虑到山顶栖息着上百头凶残的佩利冬，继续在百伦山进行活体实验风险实在太大，况且在之前四天的实验里，乔安已经积累了充足的数据，证明自己研发的“失语术”对地精这样的类人生物同样有效，这一阶段的实验就算圆满结束了。 接下来，乔安要面对最麻烦的一个环节，活体实验的最后一个阶段，他不得不以人类作为实验体。 有了前两个阶段积累的经验，乔安现在对“失语术”的理解和把控已经达到近乎完美的境界，法术构型的每一个细节都了然于心，改动某处构型会带来怎样的变化，也都在脑海中模拟过无数回，现在只差一个活生生的实验体。 今天吃早饭的时候，乔安向安德森太太打听如何才能获得一个死囚作为实验体，结果把老太婆吓了一跳，连声祈求众神开恩，原谅年轻人一时冲动，说了不该说的话。 乔安见她这么紧张，就试探着打听，自己的想法是不是犯了什么忌讳。 安德森太太郑重地点了下头，告诫他最好尽快打消刚才的念头，米德嘉德殖民地虽然不像帝国本土那样盛行“宗教审判”，“圣光教廷”的审判官们动不动就把“异端”送上火刑架，公开处决，但是殖民地的法律同样明令禁止进行“人体实验”——哪怕是以犯下死罪的囚徒当作实验体也不行。 乔安能够理解殖民地当局立法禁止以死囚进行人体实验的理论依据，这是因为死囚已经为他们犯下的罪行接受了审判，他们应该承担哪些刑罚，都已经白纸黑字的写在判决书中，服刑期间的囚徒并非隶属于监狱的奴隶，还保有最基本的人权。 如果允许法师花钱购买死囚进行人体实验，那就等于默许对死囚施加私刑，法律的公正与权威也就荡然无存了。 但是，法律规定也不是绝对的，安德森太太话锋一转，压低嗓音，窃笑着告诉乔安：“用死囚做实验违法，不过嘛……我听说，有些法师老爷会去达宁堡的奴隶市场，购买奴隶当做实验品，这么一来就不违法啦！” 乔安皱了皱眉，忍不住反问：“法律规定禁止‘人体实验’，可照您这么说，奴隶就不是‘人’了？” “在咱们米德嘉德，只有‘自由人’才受法律保护，奴隶不过是主人的私有财产，就好比一只会说话的家畜，无论主人如何对待自家养的牲口，法庭上的老爷们都管不着呀！”安德森太太理直气壮地回答。 乔安无言以对。 从法律条文的层面来讲，房东太太这话完全正确。 在新大陆绝大多数地方，蓄奴是合法的行为，主人有权处置自己名下的奴隶，哪怕是无缘无故的杀死奴隶，也不会触犯任何法律条款，舆论界可以从道德层面抨击此人残暴，却无法将他送进监狱。 就像安德森太太说的那样，奴隶只是“会说话的家畜”。乔安曾花钱买来公鸡作为实验体，做完实验后就把鸡杀掉吃了，并不会因此触犯法律，那么从同样的逻辑出发，买几个奴隶做实验，也是合法的行为。 然而合法的事情，并不一定合乎情理。 至少就乔安这方面来讲，因为出身于南方自耕农家庭，从小自力更生，从未使唤过奴隶，长大后读了一些书，深受启蒙思想家的影响，打心眼里看不上新大陆盛行的奴隶制度，真要让他去达宁堡买奴隶做实验，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 可是，不舒服归不舒服，乔安既无资格也无勇气公开指责作为奴隶制根基的现行法律制度。更何况他对法律心存敬畏，理性告诉他“法无禁止即可为”，尽管去买奴隶就是了，不需要纠结什么道德原则。 你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道德楷模，一个小小的平头百姓而已，何必自命清高。 第175章：人体实验 乔安思来想去，还是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道坎，只能给自己找一个折中的借口，以此谋求心理安慰： “奴隶很贵的，我又不富裕，还是省点钱吧，等将来手头宽裕了，再考虑买奴隶也不迟。” 心不在焉地吃过早饭，乔安回到自己的卧室，坐在书桌跟前，双手托腮陷入沉思。 拿死囚做实验违法，买奴隶做实验又于心不忍，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乔安思来想去，最后实在没有别的办法，只得咬牙狠了狠心，决定拿自己做实验！ “失语术”可不比其它法术，对受术者造成的伤害是永久性的！乔安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但是他可不想永远变成哑巴。 出于安全起见，在拿自己做实验之前，他先对“失语术”的法术构型进行了一些调整，将负能量的输出额度削减为正常情况下的1/5。 这样一来，“失语术”实际上就被降阶为1环法术，施法成功后还是可以造成“致哑”效果，但是无法持久生效。 乔安经过反复推演计算，预测削弱版“失语术”最多只能使受术者在6个钟头内无法开口说话，过后受损的声带会自动康复，恢复正常说话的能力。 为了避免发生意外，乔安在纸面上的计算之外，还准备了一道保险。施法前先唤出“神之泪”，浸入茶杯制造出一杯疗伤药水。 这种药水无法解除“失语术”，但是可以促使受伤的声带加速愈合，避免落下后遗症。 做好自己能够想到的一切准备工作，乔安取出一小片黑玛瑙，开始施法。 托在掌心的黑玛瑙微微颤抖，在窗口斜照进来的阳光下焕发出诡异的光彩。短短三个小节的咒语，乔安背诵地结结巴巴，紧张得出了一头冷汗。 自从他接触奥术以来，从未像此刻这么提心吊胆过，最终还是凭借坚如钢铁的意志力，强迫自己咏出“失语术”的最后一句启动咒文。 “nucumna！” 这句象征“削弱与致残”的咒文，是乔安说出的最后一句话，接下来他手中那片黑玛瑙便砰然炸裂，阴冷的负能量自魔网中抽取出来，无情灌入他的喉咙。 乔安屏住呼吸，抛开一切杂念，全神贯注感受喉部变化。负能量侵入体内的第一秒，他感觉喉咙像是被烧红的烙铁烫了一下。突如其来的剧痛促使他忍不住张嘴喊叫，然而徒然张大嘴巴，却只发出不成句的“呃呃”声，低哑的声线，使他回想起那只曾经作为自己的实验体的地精。 短暂的灼痛过后，接着是寒冷，无法形容的寒意附着在乔安的喉部，使他的“声带”变得僵硬，像是一块失去弹性的胶皮膏，无法再像从前那样感受气流变化发出相应的震颤。 乔安尝试开口讲话，不出预料，连一个最简单的单词也发不出。 他深吸一口气，接着缓缓呼出，确认自己的呼吸功能没有受到影响。拿起茶杯喝了口水，吞咽功能也正常。 乔安摊开实验日志，伏案疾书，将自己遭受“失语术”前后的生理和心理变化都详细的记录下来。 花了大半个钟头写完实验日志，乔安丢下鹅毛管笔，起身活动一下。走到镜子跟前，看着镜中的倒影，喉部看不出外伤，也没有异常的肿胀。 乔安按住自己的喉结，张嘴试图发声，肺腔中的气流透过气管自口中呼啸而出，却无法引起声带的震动。 乔安无法解剖自己的喉咙，也就看不出声带遭负能量侵蚀病变后的表征，仅从个人感觉而言，像是有一块胶布黏在喉管内侧，隐约有那么一点不舒服，但是对日常生活没有太大妨碍，很可能只是心理作用。 乔安出神望着镜中的倒影，回想之前以公鸡和地精进行实验的时候，也曾亲手解剖过实验体的尸体，声带都已经脱水失去弹性，像是一层干枯的死皮。此刻自己的声带，是不是也呈现出角质化的特征呢？ 转念一想，自己已经大大削弱“失语术”的威能，降阶为1环法术，如果理论计算是正确的，目前自己的声带只是暂时变得僵硬，就像是一根被低温冻结的“胶皮筋”，随着时间的流逝，温度渐渐回升，解冻过后还能恢复弹性，应该不至于造成永久性的伤害。 然而理论归理论，纸面上的计算是一回事，实际操作中难保不会发生意外。乔安忍不住往坏处想，如果自己玩砸了，真的变成哑巴，那该怎么办呢？ 这些悲观的念头，不受控制的在他脑海中膨胀，使他心慌得厉害，久久无法平静下来。 乔安转身回到书桌跟前，一口气喝光杯中的治疗药水，虽然喉部症状没有明显的改善，多少得到一些心理安慰，恐慌的情绪渐渐平息下来。 从清晨直到中午，乔安把自己关在卧室里，无心看书，也静不下心来钻研法术，索性躺在床上闭目养神，一分一秒的计算时间。 楼下厨房传来摇铃声，是安德森太太招呼他下楼吃午饭。 乔安使了个“戏法”，查看当前的时间。发现已经十一点过一刻了，距离他施法把自己变成哑巴，已经过去四个钟头，然而喉部症状没有丝毫好转，他还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喝了一杯治疗药水，按理说应该起到加速痊愈的效果，为什么已经过去四个钟头，失语症状还没有好转？ 是不是我的计算出了错，负能量输出太多，对声带造成了永久性伤害？ 乔安越想越心慌，直到楼下再次传来铃声，他才勉强镇定下来。坐在书桌前，匆匆写了一张便条，简单解释自己为何暂时无法开口说话，拿着便条下了楼。 乔安走到餐桌跟前，先把便条递给安德森太太看。 安德森太太眯着老花眼看了看，有些不好意思地对乔安说：“我识字不多，这上面写得是什么意思啊？” 乔安顿时错愕！ 千算万算，唯独没想到房东太太不识字，这下尴尬了！ 程剑心说 求月票推荐票 第176章：美少年 乔安呆呆望着安德森太太，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霍尔顿吹着口哨走进餐厅，嗅了嗅餐桌上飘来的香味，笑着说：“我回来的还真巧，刚好赶上开饭时间。” “霍尔顿先生，您回来的的确很巧，快帮我瞧瞧，维达先生写的这是什么呀？” 霍尔顿接过老妇人递过来的便条扫了一眼，立刻转头望向乔安，眼中满是诧异，被这位少年法师的大胆与偏执震惊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过了许久，在安德森太太的一再催促下，霍尔顿才回过神来，面不改色地告诉她：“乔安午睡的时候不小心感冒了，喉咙肿胀，不方便说话。” “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可把我吓坏了！”安德森太太拍了拍心口，长舒一口气，盛了一碗蘑菇奶油浓汤递给乔安，笑眯眯的说：“多喝点热汤，维达先生，对您的喉咙有好处。” 乔安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以示道谢，却连半点食欲也没有。 霍尔顿在他身旁坐下，趁房东太太去厨房忙活，凑到乔安耳畔低声说：“你小子可真够疯狂的！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像你这么拼的人，为了学业连命都不要了！” 乔安摇摇头，心里多少也有那么一点后悔。如果时间可以逆流，一切重新来过，他未必还能鼓起勇气拿自己做实验。 “怎么才能解除‘失语术’？”霍尔顿关切地问。 乔安提笔在纸条上刷刷书写。无外乎两种可能性：如果理论计算没错，最迟今天下午就能恢复；如果不幸发生意外，造成永久失语，只能请神术施法者治疗，至少需要3环神术“移除疾病”。 “‘移除疾病’啊……”霍尔顿看过字条，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这个简单，我可以放心啦！” 乔安白了他一眼，意思不言而喻：你又不是神术施法者，吹啥牛啊！ “嘿嘿，虽然我不会施展‘移除疾病’，但是我知道有个人会，这人跟我关系很好，如果到了今天晚上你的病情还没有好转，我就请那人帮你治疗，说不定还能为你的法术研究提供一些帮助。” 乔安困惑地望着他。即便霍尔顿在城里有一位擅长神术的朋友，对方又能为他的法术研究提供什么帮助呢？ 霍尔顿神秘的笑了笑：“现在不说这些事，我要给你一个惊喜，咱们还是先吃饭吧，填饱肚子最重要！” 乔安只得按下满腹疑问，端起汤碗，心不在焉地喝了一口。 浓汤比表面看起来更烫，乔安禁不住“哎呦”一声，连忙放下汤碗，抓起茶杯灌了一口冷水，抚慰一下险些被烫伤的喉咙。 霍尔顿拿着调羹，愕然盯着他。 乔安看到他这古怪的表情，自己也醒悟过来，试着说了两句话，虽然嗓音还有些沙哑，词句却完整的说出口。 没错，被“失语术”摧残了一上午的声带，终于恢复发音功能，他又可以正常说话了！ 这一刻，乔安发自内心地感谢众神护佑，几乎激动得热泪盈眶！ …… 霍尔顿说要介绍一位朋友给乔安认识，还说此人对他的法术研究工作大有帮助。诗人的话语中多少会有一些文学创作的成分，乔安最初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然而到了第二天上午，还真有一位陌生人前来拜访。 访客看起来十五六岁的年纪，身着一套没有领章的白色军装，浆洗的非常干净，散发出淡淡的清香，剪裁得体，衬托出细腰长腿的高挑身材。容貌更是俊美的无可挑剔，眼睛深邃湛蓝，鼻梁高挺，嘴唇如抹了胭脂一般红润，近乎透明的白金色齐耳短发扎成一束利落的马尾，还很时髦的打了耳洞。 “请问……您找谁？”乔安率先开口。 “除了你，还能有谁？” 美少年傲然反问，唇角勾起一抹戏谑的弧度。 “可我不认识你。”乔安皱起眉头。 “那你最好对我客气一点，毕竟是你有求于我，而不是相反。”美少年骄傲地昂起头。 “我可没请你来，说什么有求于你，更是无从谈起！”乔安有点恼火了。 “真的吗？你说这话，可别后悔。” “先生，你究竟是什么人？如果你还不说明自己的身份，恕我不奉陪！” 乔安觉得跟这种胡搅蛮缠的人猜哑谜，纯属浪费时间，有这功夫还不如回去研究法术。 “你看看你，急躁什么，有点耐心行不行！” 乔安忍无可忍，伸手要关门，却被那美少年抢先握住手腕，还放肆地向前跨出一大步，用自己肩膀顶住房门，既不准乔安关门，也不肯松手。 乔安被他这带有强烈侵略性的举止吓了一跳，猛然意识到这家伙虽然长了一张俊美的脸庞，却有可能是个坏人，甚至不排除是变态——谁又敢说长得好看的人就不能是变态呢？ “你想干什么！”乔安奋力挣脱对方的手掌，向后退出两步，以便获得施法空间，“这是我租的房子，没有我的邀请你不能进来！太没礼貌了！” 美少年嗤笑一声，无视乔安的指责，以加倍傲慢的气势高昂着头，背着手，不慌不忙踱进客厅，肆意查看周围的布置，那副品头论足的挑剔神态，倒像是一位尊贵的王子在视察民宅。 “房间打扫得挺整洁，看得出来，你是一个爱干净的男孩，这很难得，值得表扬。”美少年冲乔安点头微笑。 乔安本来有点反感这个不尊重人的家伙，想施法把对方轰出去，然而不得不承认，此人的笑容很迷人，似乎有一种特别的亲和力，使他无法真的狠起心肠跟对方翻脸，便转过身去，决定回到自己的卧室，锁上房门，眼不见心不烦。 “先别走，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觉得我这个人很没礼貌是不是？” 美少年抬手拦住乔安，笑容里少了骄横，多出几分真诚。 “这套公寓，是你和朋友合租的对不对？你的合租室友与我相识，是他邀请我来拜访的，这样就不算未经许可强闯民宅了吧？” 程剑心说 感谢书友：tce，本周打赏800起点币法师乔安最新章节请去网址： 第177章：奥黛丽 “你是说霍尔顿？”乔安怀疑地问，“他请你来做客，怎么事先没有通知我？” “是我不让他告诉你的。”美少年坐在沙发上，双腿并拢向一侧倾斜，打了个手势示意乔安也坐下聊：“霍尔顿说你是他的室友，这让我感到很意外，因为在我的印象中，那小子是一个很不好相处的人，而他却说跟你相处融洽，还说了你一大堆好话，比如夸你性格温柔善良，学习刻苦，做事勤快，爱干净，长得也好看……如果不说你是男孩子，我简直怀疑他爱上你了。” 乔安听得目瞪口呆，不知该如何回应对方这番半真半假的调侃。 “霍尔顿这小子，一贯爱吹牛皮，他的话我可不敢全信，为了验证他对你的评价靠不靠谱，我就打发他先去别处逛逛，自行前来拜访，亲眼看看他的室友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结果让我有些意外，总的来说，霍尔顿这次倒是难得的没怎么吹牛。” 美少年笑了笑，仿佛为自己想出这么一个“突然袭击”的主意颇感得意。 乔安盯着他那张令人嫉妒的俊美脸庞，越看越觉得他的容貌与霍尔顿有几分相似，更不必说话语中偶尔夹带的迦南口音。 “先生，恕我冒昧请教，您和霍尔顿到底是什么关系？”乔安忍不住打听。 “你称我为‘先生’？”美少年摇摇头，露出神秘的笑容，“你再仔细看看我。” 美少年摘下军帽，身上随之涌现魔法灵光，似乎是解除了“易容术”，原本平坦的胸膛隆起峰峦，臀部也明显变得更为丰满，鬓发宛如金色流苏垂落下来，俊美的脸庞平添几分妩媚。英气飒爽的美少年，转眼间变成一位魅力四射的美少女。 “我名叫奥黛丽·罗森塔尔·锡安，怎么样，刚才你没看出来我是女生吧？”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乔安盯着奥黛丽，若有所思地说。 “得了吧，你这套搭讪辞令可算不得高明！”奥黛丽不以为然地嗤笑一声，“我昨天早上才来到米德嘉德城，你怎么可能见过我！” “你是霍尔顿的姐姐。”乔安突然开口，一脸笃定。 奥黛丽的笑容凝固在脸上，迟疑着反问：“我们不是一个母亲生的，长得也不像……你怎么看出来的？” “显然，他比你想象中更像你弟弟。” “好吧，也许你是对的，尽管不太情愿，可我还是得承认霍尔顿是我弟弟，为了照顾这个跟家里人闹别扭的淘气包，我不得不远渡重洋追到新大陆来……凭良心说，世界上还有比我更好的姐姐吗？” “作为一个孤儿，我没法回答你的问题。”乔安实话实说，“你应该去问霍尔顿。” “那家伙根本不知好歹，总是抱怨我干涉他的自由。”奥黛丽愤愤地说。 “那你就别把他管得太严，毕竟他也不是小孩子了。” 乔安好心相劝，结果反而引来奥黛丽一通措辞激烈地抢白。 “那怎么行！父母不在身边，当姐姐的应该尽到管教弟弟的责任，再说了，不把他训得服服帖帖，又怎能体现出我这个姐姐教导有方！” 乔安愕然望着一脸理直气壮的奥黛丽，不免对霍尔顿生出几分同情。从小被这位性格强势的姐姐打压，难怪他要离家出走，无拘无束地四处流浪。 奥黛丽觉察到乔安的脸色变化，会意地笑了笑。 “如果我没猜错，您恐怕是在心里批评我对弟弟的态度太过专横霸道，其实我也不想这样，但是没办法，霍尔顿这小子……是那种不惹是生非就会憋死的性格，如果没人镇住他，管着他，您信不信，天大的祸他都敢闯！” 作为霍尔顿的朋友，乔安不想背地里说他的坏话，但是又不得不承认，奥黛丽对弟弟的批评一针见血。 “您和霍尔顿不一样，维达先生，虽然我们还是初相识，谈不上有多深的了解，但我觉得您是一个成熟稳重的人，我们之间应该以成年人的方式交往，互相尊重，互相体谅，您觉得呢？” 奥黛丽双手抱膝，深深望着对面那位年轻的法师。 她的眼眸湛蓝深邃，仿佛能把人的灵魂吸入瞳孔，乔安与她目光接触的刹那就感到莫名心慌，脸颊发烫，连忙移开视线，点头表示认同她的观点。 奥黛丽唇角浮现释然的微笑，柔声说：“既然大家是朋友，就不用那么见外了，往后我就叫你乔安，你叫我奥黛丽就好。” “好的，奥黛丽小姐。”乔安话一出口就发觉美少女眼中流露嗔怪，连忙改口：“奥黛丽。” “你是不是有点怕我？”奥黛丽柔声问。 “那倒不至于。” 其实乔安只是不太习惯与陌生女孩单独相处，况且还是这么一位大美人，不免有些局促。 “霍尔顿什么时候回来？”乔安扭头望向门外。 “霍尔顿去码头那边闲逛了，在商行遇见一位老相识，我瞧那姑娘挺漂亮，他怎么也得纠缠人家直到天黑。” 奥黛丽促狭地笑了笑，眉宇间那一抹戏谑的意味，倒是与她弟弟霍尔顿有几分神似。 “先别管霍尔顿，咱们还是说正事吧！其实我这次过来拜访，主要是受霍尔顿之托，特来协助你研发‘失语术’，说白了，就是给你当实验体！” “实验体……这是你自愿的决定？”乔安不敢置信地望向奥黛丽，“霍尔顿有没有告诉你，我正在研究的法术非常危险，会使受术者永远失去说话的能力？” “这些事我已经听霍尔顿说过了，他还告诉我你有多拼，竟然拿自己做实验，真是个狠人！”奥黛丽感慨过后微微一笑，从容不迫地说：“我当然不想永远变成哑巴，之所以敢来帮你这个忙，是因为我有能力治愈法术造成的聋哑和失明症状。” “这么说，您是一位牧师？” 治疗“失语术”的最可靠手段莫过于3环神术“移除疾病”，但是奥黛丽给乔安的印象不太像牧师——最起码不像瑞贝卡那样的牧师。法师乔安最新章节请去网址： 第178章：碧空骑士 果不其然，奥黛丽摇头否认乔安的猜测，接着透露道：“我的超凡职业是‘碧空骑士’，听说过吗？” 乔安思索了一下，想起乔治·瓦萨曾经说起过这个超凡职业。所谓“碧空骑士”，其实就是“圣武士”的一个变体，在新大陆很罕见，主要存在于旧大陆以盛产“飞马”闻名于世的迦南王国。 与传统的圣武士相比，“碧空骑士”有两大突出优势。 常规的“圣武士”，比如瓦萨中校，可以随时召唤一匹“天界战马”作为坐骑，“碧空骑士”在此基础上有所强化，可以召唤一匹来自天界的“飞马”充当自己的坐骑。 众所周知，飞马无论智力水平还是战斗力都比普通马匹强出一大截，更重要的是，飞马可是会飞的！碧空骑士能够驾驭飞马，意味着他们能够摆脱大地的束缚，骑乘飞马自由翱翔，由陆地上的骑士转变为空军！ “碧空骑士”的第二个优势，也与其空战特性息息相关。 “圣武士”是一门兼修武技与神术的职业，施法能力远不如牧师那么专业，牧师最高可以掌握9环法术，而圣武士最多只能学会5环法术，而且能够领悟的神术数量远不如牧师那么多。 “碧空骑士”作为变种圣武士，其施法能力总体来说与常规圣武士在同一个水平线上，但是除了常规圣武士所能习得的那些神术，“碧空骑士”还能学会“隐雾术”、“羽落术”、“飞行术”、“操控风向”这类隶属于“天空”和“大气”领域的法术，进一步增强了空战能力。 除了这两个特点，“碧空骑士”其他职业能力与圣武士完全一样。 既然奥黛丽自称是“碧空骑士”，想来也擅长圣武士的招牌能力“圣疗”，如果她的职业等级足够高，释放出来的“圣疗”不仅能够用于疗伤，还能起到驱散疲劳和移除疾病的功效。 乔安仔细端详奥黛丽，试探着打听：“请原谅我的冒昧……你今年多大年纪了？” “十五岁，比你和霍尔顿大一岁！”奥黛丽昂起头，“大姐姐”的派头十足。 这么年轻的“碧空骑士”，还是个女孩子……这能行吗？ 乔安心里犯起了嘀咕。 他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厚着脸皮向奥黛丽提出一个不太礼貌的请求。 “奥黛丽，我不是信不过你，不过出于保险起见，我想在进行法术实验之前，先以‘高等内视术’查看一下你的职业等级和健康状况，行吗？” 奥黛丽脸色微变。就在乔安后悔失言的时候，她眼中的怒意转淡，神情重又恢复从容。 “可以是可以，不过只让你看我的底细就太不公平了，也得让我看看你的底细！” “没问题！”乔安爽快地点了下头。 反正他的“神话之力”和“神话大法师”职业都被智慧老人密米尔施法屏蔽了，奥黛丽施展“高等内视术”也看不出这些被刻意隐藏的细节，至于法师职业和身体数据，被她看到也无所谓。 两个人隔着一张茶几相对而坐，同时加持“高等内视术”查看对方的底细。 乔安视线触及奥黛丽标致的脸庞，立刻感受到一股强大的阻力隔断他的精神探针，仿佛一堵无形的墙壁，使他深感无力撼动。 “不好意思，只是下意识的防卫心理。”奥黛丽歉意地笑笑，撤去抵抗意志，眨眨眼睛示意乔安再次尝试。 乔安冥冥中感到阻碍自己精神探测的那道意志壁垒自行消失，脑海中随之浮现奥黛丽的身体属性和职业能力。 …… 侦查目标：奥黛丽·罗森塔尔·锡安（人类女性，灵能亚种） 健康状态：良好 超凡职业：灵能族裔/碧空骑士7 属性：力量18，敏捷15，体质18，智力13，感知20，魅力24 …… 乔安观察奥黛丽的同一时间，对方也在出神端详他，眼中连连闪出惊讶的神色。 “乔安，你的右眼……”奥黛丽有些难以启齿，似乎唯恐刺伤少年法师的自尊。 乔安摇头表示并不介意，指着自己那颗以假乱真的右眼，坦率地告诉奥黛丽：“这是一颗义眼。” 奥黛丽没有做声，望向他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怜惜。尽管乔安说得很平淡，但她不难想象失去一颗眼睛的痛苦，以及伴随残疾而来的种种不便。 “乔安，我见过很多优秀的男孩子，但是没有谁的智力比你更高。” 除了那颗几乎看不出残疾的右眼，乔安高达29的智力也引来奥黛丽的惊叹。 乔安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觉得出于礼貌，自己也应该夸奖奥黛丽几句。 他并非找不出奉承的角度，实在是奥黛丽身上值得赞叹的优点太多了，高达7级的“碧空骑士”，就她这个年龄而言绝对称得上是一位天才少女，更何况还有那一长串高到吓人的身体属性，看得他眼都晕了！ “要这么说的话，奥黛丽，你也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有魅力的女人。” 若非这位来自迦南的女骑士，着实美得盛气凌人，乔安也不至于破天荒头一遭真心诚意赞美她的魅力。 高达24的魅力值，恍若一圈环绕奥黛丽的若有实质的气场，哪怕把她归入历史上那些倾国倾城的“红颜祸水”行列也毫不逊色。 如果奥黛丽乐意认真打扮一下，比如换上一套华美的露背晚礼裙，乔安简直不敢想象那情景该有多么妩媚动人。 奥黛丽仰头哈哈一笑，不经意间露出两排碎玉般的小白牙，似乎对少年法师刚才那番腼腆而不失真诚的赞美很是受用，过后红着脸冲乔安摇了摇手。 “咱俩就别互相吹捧啦！怪肉麻的……抓紧时间办正事，你发明的那个法术，别客气，尽管冲着我来吧！” 乔安点了下头，打开施法素材包，取出指甲盖那么大一片黑玛瑙，娴熟地打出手势，吟咏施法咒文，抽取负能量侵蚀奥黛丽的声带。 施法完成后，乔安皱了皱眉，脸色有些难看。 “搞定了吗？”奥黛丽摸摸自己的喉咙，“我怎么还能说话？” “施法失败了。”乔安郁闷地回答，“我的‘失语术’……被你抵抗住了。”法师乔安最新章节请去网址： 第179章：最美的实验体 奥黛丽听乔安自己承认施法失败，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面露恍悟，双手合十朝乔安拜了拜，做出抱歉的姿态，抿嘴羞笑。 “我可不是故意跟你对着干，作为一个实验体，我似乎过于健壮了，更何况我的超凡职业‘碧空骑士’对法术的抵抗力又特别强……要不你再试试？” 乔安深深看了她一眼，认真地做出解释：“这要怪我自己施法能力不够强，不是你的错，身体健壮是好事，况且你看起来并不显得粗壮，体态匀称优美，活力十足……总的来说，是一具非常好的实验体。” 世间大多数法术都无法保证百分之百生效，如果施法者的技艺不够高明，或者受术者抵抗力太强，往往以施法失败收场，白白浪费一个法术位。 就乔安的年龄和法师等级而言，他的施法能力堪称超一流，之所以闹出乌龙，是因为奥黛丽对魔法的抵抗力太强——强到近乎变态！这当然不是她的错。 “如果除去最后那句话，我就更开心啦。”奥黛丽唇角含笑，微微泛红的脸颊使她愈发显得艳光四射。 乔安努力迫使自己不去看对面那张娇艳动人的面庞，专注于施法。 这一次，“失语术”终于突破由女骑士健美的体魄以及圣武士职业能力“神恩”构成的双层抗魔壁垒，成功将负能量注入奥黛丽体内，侵蚀她的声带，使她脸上的微笑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乔安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水，将事先准备好的纸和笔推到奥黛丽面前，关切地问：“现在感觉怎么样，喉咙是不是有点不舒服？” 奥黛丽再怎么坚强，毕竟还是一位花季少女，冒着变成哑巴的风险当实验体，脸上难免流露出一丝紧张。 她拿起铅笔，在乔安递过来的笔记本上匆匆写字，以尽可能简练的词句，描述自己此刻的感受。 “喉咙短暂发烫，灼痛，然后冰凉，僵硬，有轻微的异物感。” “没关系，这都是法术生效的正常现象，我也体验过。”乔安非常感激奥黛丽的牺牲，柔声安抚她放宽心。 美丽的女骑士无法开口，只好扯扯唇角勉强一笑，笑容还是那么迷人，却透露出一丝内心的委屈。 乔安看在眼中，很是不忍，就对她说：“要不，先到此为止吧，你给自己治疗一下，马上就会好起来的。” 这话奥黛丽可不爱听，狠狠瞪了他一眼，怒冲冲地提笔疾书： “我自己都不怕，你慌什么？” “都已经这样了，如果你草草收场，没能从我身上得到任何有价值的实验数据……那我不是白遭这回罪了？！” “不要心软！你索性把我当成一只兔子，该做什么实验，赶紧都给我来上一套！” 乔安没想到她会突然发火，看上去可真有点吓人！不好再说什么，转身打开抽屉，取出一副崭新的手套。 手套是天然橡胶制成，呈乳白色，质地轻薄，乔安拿起手套向奥黛丽展示了一下，接着问她：“接下来要进行两组发音实验，期间我需要触摸你的喉部，感受气流引起的震动，可以吗？” 奥黛丽接过手套摸了摸厚度，微微皱眉，提笔写道：“隔着一层橡胶手套，会不会阻碍指尖的触感？我觉得空手摸更好一点。” “这恐怕不太礼貌。”乔安低声解释。 “我们做实验嘛，何必管那些繁文缛节！”奥黛丽偏过头微微羞笑，接着写道：“我又不是雪塑的，被你摸一摸也坏不掉。” 她以半开玩笑的方式写下的文字，无意间引起乔安的遐想，抬头看了一眼女骑士修长的颈项，肌肤还真是洁白如雪，莹莹生辉。 既然奥黛丽都不在意，乔安也不想显得太矫情，就放下手套，施展“魔法伎俩”仔细清洁双手，过后并拢左手食中二指，轻柔触压她的喉咙。 指尖传来温软滑腻的触感，使他禁不住心跳加快，连忙定了定神，抬头望向奥黛丽，发觉她脸颊微微泛红，无声的笑容止不住的绽放开来。 “不舒服吗？”乔安问。 奥黛丽笑着摇头，虽然无法出声，但是乔安仔细观察她的口型，不难猜出她在说“好痒”。 “稍微忍耐一下，马上就好。”乔安右手握笔，迅速记下一行字，头也不抬的吩咐奥黛丽：“先唱一组音阶试试看。” 奥黛丽很配合地点点头，朱唇轻启，哆、唻、咪……一边唱还一边给自己打拍子。然而乔安只能通过少女开合的唇形看出她在唱哪个音，却听不见丝毫动静，触压她喉部的手指伴随呼吸起伏，却几乎感受不到声带的震颤。 奥黛丽唱完一遍无声的音阶，扁扁嘴，耸肩摊手，示意乔安她办不到。 “没关系，正常现象。” 乔安在实验日志上记下几笔，再次抬手轻抚少女粉颈，提出一个新的要求：“这次我们来尝试一下朗诵元音字母，按照顺序来。” 奥黛丽困惑地看了他一眼，似乎觉得这一组实验没啥必要，音阶都唱不出，元音字母恐怕也不行。 果不其然，她连一个完整的元音也发不出，过后沮丧地紧珉嘴唇。 乔安摇摇头，以尽可能温柔地态度鼓励她：“这不对，奥黛丽，再试试看，你应该能发出至少一个音符。” 奥黛丽叹了口气，无奈地张开嘴，竭尽所能高声朗诵元音字母。结果还真如乔安所说，只有“e”这一个字母勉强能发音，其它的还是不行。 乔安满意地笑了笑，埋头记录实验结果。 奥黛丽“呃呃呃”的叫了一会儿，忽然觉得好羞耻，捧着热烘烘的脸颊背对乔安无声偷笑，直到神色恢复如常才转过头来，写了一张纸条，以指尖轻轻推到他面前。 “我们的实验还要进行多久？” “当然是越久越好。” 乔安边写实验日志边回答。 “失语术”持续的时间越久，他能在奥黛丽身上观察到的细节也越多，对完善“失语术”的帮助也就更大。 程剑心说 求月票推荐票法师乔安最新章节请去网址： 第180章：新室友 奥黛丽听了乔安的回答，便放松坐姿，把自己埋进沙发，有些无聊地望着窗口。 乔安埋头记录，顾不上分神聊天。奥黛丽默默独坐许久，终于忍不住起身走到书桌跟前，与乔安相对而坐，提笔写了一张字条，轻轻推到他面前。 “最迟到晚饭前结束实验行不行？我可不想被霍尔顿看见自己这副傻相儿，否则他就有的乐了！” 乔安看着那张写满娟秀字迹的纸条，点头回答：“行啊，你可以留下吃晚饭，房东太太厨艺不错。” “晚上咱们还要继续做实验吗？”奥黛丽写道。 “看你的意思，对了，你住哪儿？” “‘山巅之城’大饭店。”新的小纸条。 乔安视线由纸条移至奥黛丽脸上，难掩惊讶：“那可是城里最豪华的旅馆！住宿费很贵的吧？” 奥黛丽歪着脑袋想了想，认真地点了两下头，看来是真的不便宜。 “没必要住那么奢侈的旅馆啊！我们这里还有一间空房，如果你不嫌弃这里寒酸，可以搬过来跟你弟弟一起住，省钱还方便。” 奥黛丽浅浅一笑，在纸上写下“多谢”，接着写道：“霍尔顿知道你邀请我来同住，会被吓得不敢回家。” 乔安愣了一下，猛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一生放荡不羁爱自由的诗人先生，恐怕不会欣赏自己擅作主张邀请他姐姐过来住的做法，平白多了一道约束。 “别管霍尔顿，快带我去看看，我的新房间！”奥黛丽兴冲冲地写道。 乔安隐隐有些懊悔，可是事到如今，他也不好意思反悔，只能硬着头皮领奥黛丽去参观客房。 他本指望奥黛丽挑剔几句，比如批评房间狭小凌乱，自己就可以“借坡下驴”，劝她还是继续住高档旅馆更舒适。 结果事与愿违，奥黛丽没有对客房表示任何不满，简单地巡视了一圈，就挽起衣袖，拿起扫把，乐呵呵地打扫起卫生来。要不是嗓子中了“失语术”，这会儿她大概会一边干活一边快活地哼着歌。 乔安怎么好意思让贵客自己动手打扫房间，连忙跑过来，夺下奥黛丽手中的扫把，塞给她一杯红茶，请她坐下休息，自己麻利地拾掇起来。 奥黛丽捧着茶杯，坐在床沿边，轻轻晃着腿，笑眯眯的看着乔安忙碌。 乔安无意间回头望了一眼，午后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奥黛丽身上，白金色秀发仿佛就要融化在阳光里，在光与影的巧妙烘托下，少女清丽逼人的侧颜线条变得格外柔和，增添了几分温柔恬淡的女人味，捧着茶杯静静坐在床边，整个人美得就像一幅古典油画。 可惜这幅美得发光的“油画”只能永久保存在乔安的记忆里，奥黛丽可不是那种能够一直安安静静坐着不动的性格，跑到乔安刚刚整理好的书桌跟前，放下茶杯，匆匆写了一张纸条，展示给他看。 纸条上写着：“如果我想常住这里，要交多少房租？” 乔安抹了把汗，摇头道：“你协助我研发法术都没拿佣金，怎么好意思让你分担房租。” 奥黛丽没再跟他客气，等乔安打扫完了客房，就用纸笔代替嘴巴跟他聊天，打听他的家世。 乔安先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的出身，过后随口打听她的家庭情况。没成想自己的无心之问，似乎给奥黛丽带来极大困扰，捏着铅笔迟疑许久也没有正面作答，反而向乔安打听自己的弟弟霍尔顿是怎么向他介绍出身来历的，仿佛要找一个参考答案。 乔安不明白她在顾忌什么，就如实相告：“霍尔顿说他出生在迦南一个古老保守的贵族家庭，但是他的母亲在家族中没有名分，所以他也只是一个不受家族重视的……”“私生子”这个词，他没好意思说出口。 奥黛丽叹了口气，脸色显得有些复杂。提笔在纸上写下一行潦草的文字：“霍尔顿的确受到我母亲那边的亲戚的歧视，但是我父亲和我大哥一直很维护他，我这次来新大陆寻找霍尔顿，也是得到我大哥的默许，否则休想离开迦南国境。” 她这话看似寻常，乔安却从字里行间觉察到细思恐极的细节。 没错，奥黛丽和霍尔顿都出身于贵族家庭，然而像迦南这样具有千年历史的古老王国，贵族多了去了，算不得稀奇。但是奥黛丽提到“国境线”，这就有点不同寻常了，什么样的贵族，才有能力封锁一个国家的边境线，目的仅仅是阻止一个女孩离开这个国家，去追寻离家出走的弟弟？ 能做到这个地步，至少得有权力调动迦南国防军！ 姑且算奥黛丽的父亲是一位顶级贵族，拥有大片实封领地的大领主，并且掌握着王国的军权，除了贵族领主的身份，还拥有诸如“陆军上将”之类的头衔，或许有能力临时调动国防军封锁边境线，然而那要么是外敌入侵国难当头的关键时刻，要么就是存心发动兵变，才会做出如此激烈的举措，岂能仅仅为了阻止女儿离家就随意调动大军？ 真要出了这种事，怎么向王室与内阁交代？这是嫌自己命长了吗？ 乔安对迦南政坛不甚了解，但是从相关的新闻报道来看，迦南王国的军权向来牢牢掌握在君主手中，并不存在什么权倾朝野、手握重兵的权臣，奥黛丽所谓的“贵族家庭”，该不会就是指迦南王室吧？ 乔安又联想到奥黛丽的全名是“奥黛丽·罗森塔尔·锡安”，而锡安恰恰是迦南王室的姓氏，“罗森塔尔”则是迦南王后朱诺夫人娘家的姓氏——罗森塔尔部落，天方沙漠中的六大灵能氏族之一。 奥黛丽的弟弟霍尔顿，并没有“罗森塔尔”这个中间名，考虑到他并非朱诺王后所出，是个“私生子”，的确没有资格给自己加上“罗森塔尔”这个中间名。 经过一番分析，乔安越发怀疑奥黛丽其实是现任迦南国王约书亚八世的女儿，一时按捺不住刨根追底的冲动，便把实验日志翻到空白一页，匆匆写下一行字，将日志本推向书桌对面的奥黛丽。 ， 第181章：公主殿下 摊开的日志本上，乔安只写了短短一句话。 “公主殿下？” 奥黛丽看到以后微微蹙眉，提笔在问题下面答道：不要说出去，会很麻烦。 乔安会意地点了下头，撕下那页纸，使了个“魔法伎俩”点燃，最后将灰烬丢进废纸篓。 接下来的时间里，奥黛丽还是通过纸笔与乔安聊天，两人都有意回避敏感话题，相处的还算融洽。不知不觉中天色渐晚，快到晚饭的时候，霍尔顿优哉游哉地回到公寓。 奥黛丽透过窗口看见弟弟的身影，连忙拍了拍乔安肩膀，接着又指了指自己的喉咙。 乔安心领神会地点头：“今天的实验就到此为止，谢谢你了。” 奥黛丽以一个亲切的微笑做出回应，抬手轻触自己喉部，施展“圣武士”招牌职业能力“圣疗”，一团蕴含生命能量的银色光辉自指尖绽放。 圣疗激发出的光辉，其实与治疗类神术调用的能量相似，称为“生命能量”或者“正能量”，与“失语术”这样的死灵学派法术调用的“负能量”性质截然相反，效用也恰好对立。 “负能量”给活物带来伤痛乃至死亡，使死者转化为亡灵；“正能量”则能治疗生者，并使亡灵重归安眠。 寻常医药手段都无能为力的“失语症”，在圣光的浸润下瞬间被解除，侵蚀奥黛丽声带的负能量一扫而空，很快就恢复了说话的机能。 奥黛丽干咳两声，试着唱出一组音阶，音色圆润悦耳，完全听不出嗓子有什么异样。 “还好，没有留下后遗症。”奥黛丽拍拍丰满挺拔的胸脯，长舒一口气。 “什么后遗症？”霍尔顿出现在楼梯口，好奇地打量姐姐和乔安，“你们这一整天都在一起？” “怎么了，我们在一起有问题吗？”奥黛丽没好气地数落弟弟，“不是你请我来协助乔安研究‘失语术’的吗？” 霍尔顿怯生生地避开姐姐的怒视，贴着墙根绕道乔安身旁，低声向他打听：“我姐没欺负你吧？” 乔安连忙摇头：“奥黛丽帮了我的大忙。” “那我就放心了。” 当着姐姐的面，霍尔顿可不敢乱开玩笑，赶紧换了个话题。 “乔安，今天我在码头区逛街，你猜我遇见谁了？” “既然你这么问，想必是一个我们都认识的人。” “没错！” 乔安摸着下巴陷入思索。来到米德嘉德城这些天，自己几乎足不出户，霍尔顿倒是经常出去参加社交活动，但他新结识的那些朋友，不太可能是自己这个“家里蹲”的旧相识，这个共同的“熟人”，多半是两人进城以前结识的朋友，会是谁呢？ 乔安心头微动，脑海中闪出一位少女的面庞。 “我来给你一些提示吧。”奥黛丽忍不住插嘴，“霍尔顿上午遇见的那个人，是一位年轻漂亮的姑娘，对方似乎对霍尔顿没多大兴趣，倒是一直向他打听乔安你的近况，好像很关心你呢。” 听了奥黛丽的话，乔安越发确定自己的猜测，就问霍尔顿：“你遇见海拉尔·格林了？” “猜对了，就是‘财迷姐’！”霍尔顿笑着点头，“上午我在码头区一家很气派的大商行闲逛，无意间看见财迷姐站在柜台内侧，正在整理货架，最初我还以为她在商行打工挣学费，过去一打听才知道，原来她是商行的小老板娘，说话比经理还管用！” 乔安曾听海拉尔说起过，有亲戚在城里经商，她在周末会去店里帮忙。霍尔顿所说的那家商行，想来就是海拉尔亲戚开的店，街头偶遇固然是一个巧合，倒也不值得大惊小怪。 然而霍尔顿接下来的话，却使他不得不感慨世界真小，巧合太多！ “我打听过了，海湾商行是米德嘉德排名前十的大商行，海拉尔在这家商行持有不少股份，绝对是个富得流油的小富婆，可她还是那么贪财，一点小便宜都不放过，真让人搞不懂！” 霍尔顿悻悻地哼了一声，忽然又面露窃笑。 “今天我狠狠宰了财迷姐一顿，这还不算完，在我的强烈要求下，财迷姐被迫答应明天中午请你、我还有我姐去城里最豪华的餐厅吃饭，我先说好了，到时候你们都别跟她客气，什么菜贵点什么，让这个财迷狠狠出一回血！” “我还以为你要追求那姑娘，搞了半天是把人家当‘肥羊’宰，难怪那姑娘一见你就气得叉腰瞪眼，还骂你是‘小流氓’。”奥黛丽斜了弟弟一眼，“要我说，人家格林小姐还真没看错你。” “姐！算我求你了，少说几句风凉话又不会憋出内伤……明天你去不去吃大户？” “当然要去！我也想认识一下那位‘财迷姐’，说不定我们还能成为好朋友呢！”少女的笑声里洋溢着青春活力，忽然转头望向乔安：“海拉尔·格林是不是你的女朋友？” 乔安没想到她会当面提出如此直白露骨的问题，先是愣了一下，过后才慎重的回答：“我们是很要好的朋友，就像我和霍尔顿那样的好朋友。” 奥黛丽唇角泛起释然的微笑：“那就好，否则我和霍尔顿就不方便去蹭饭了。” 乔安听出她的言外之意，不由脸颊发烫。然而眼下顾不得琢磨这些，迫切地问霍尔顿：“你刚才说到海湾商行？” “是啊，财迷姐就是那家商行的老板娘，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很巧，我正好有事要去海湾商行拜访。” 霍尔顿不了解“海湾商行”的内幕，乔安却深知这家商行其实是“自由之子”协会在米德嘉德地区的“联络站”。 海拉尔出现在海湾商行，而且在商行中的地位还不低，这是否意味着她也了解“海湾商行”的内情，甚至有可能是“自由之子”的高层成员？ 这些疑惑，他不方便当着锡安姐弟俩的面说出口，决定明天见到海拉尔以后，找个机会私下里向她打听。 “乔安，别光说‘财迷姐’的事，你和我姐，今天过的怎么样？” ， 第182章：第三重魔网 “我们的实验很成功，就是有点对不住奥黛丽，被迫当一整天哑巴，当然不是什么有趣的体验。” 乔安向奥黛丽投去歉意的一瞥。 “一开始是有点无聊，后来我厚着脸皮，主动找乔安聊天，就不再觉得无聊了。”奥黛丽笑吟吟地说。 “乔安是这样的，在陌生人面前显得内向害羞，很少主动开口，不过熟悉以后，你就会发现他其实是个很有趣的人。”霍尔顿对姐姐说。 奥黛丽点头微笑，表示认同。似乎是觉察到乔安神色尴尬，她不动声色地转换话题，对弟弟说：“今天实验进行的很顺利，不过考虑到男性和女性声带构造略有不同，乔安还需要换个男性样本再试试。” “乔安该不会又要拿自己做实验吧？”霍尔顿担心地问。 “从前只有他一个人搞研究，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现在就不同了。”奥黛丽笑眯眯地望着弟弟，拍拍他的肩膀，眼角眉梢带着戏谑，“老弟，这次就要靠你了。” “等等……你们该不会是想拿我……”霍尔顿愕然指向自己喉咙。 “为了乔安的研究工作，你就稍微牺牲一下吧，反正只是暂时闭上嘴巴，让你的嗓子休息一下，有什么不好呢？” “可是，可是……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还准备什么呀？‘失语术’只会使你无法开口说话，并不会妨碍喝水吃饭，乔安，我们都想享用一顿安静的晚餐对不对？这就开始施法吧。” 奥黛丽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连哄带骗地迫使弟弟给乔安当实验体，把可怜的霍尔顿安排得明明白白。 在这种情况下，坦率的讲，乔安就算同情霍尔顿也不敢跟公主殿下对着干，只能怀着歉意打出施法手势，请他的诗人朋友暂时沉默一段时间。 直到第二天早上，奥黛丽才施展“圣疗”给弟弟解除“失语术”。 这一夜可把可怜的诗人憋惨了，都没怎么合眼，眼睛红的活像一只兔子。 霍尔顿被迫体验一整夜“失语症”的这天晚上，乔安的奥术修行也获得突破，时隔半年，终于再次提升施法等级，晋升为5级法师。 如同往常那样，乔安临睡前总要进行一个钟头的冥想修行，将自身的精神力具现为一支锋利的探针，朝魔网深层钻探，抵达的层次越深，能够调用的法术位也就越高。 不算传奇阶层在内，魔网由浅而深，可以划分为十个层级，每个层级对应不同环数的法术位，刨除厚度近乎为零的0环魔网，其余九层魔网就像一叠煎饼，厚度渐次增大，精神力探针的钻探难度也越来越大，耗费的时间和精力越来越多。 今天之前，乔安的精神力探针已经触碰到第二重魔网的底部，只要穿透这最后一道薄薄的屏障，即可触及第三重魔网，所以今晚取得的突破，只不过是之前无数个日日夜夜刻苦修行、一点一滴积累出来的结果。 乔安甚至早在一个月前就精确计算出自己晋升5级法师的具体日期，结果不出所料，还真就是今天！ 虽说这一切都在计算之内，然而当突破境界的那一刻真的到来，当精神力探针穿透阻碍乔安半年之久的第二重魔网，终于渗透到第三重魔网的表层，一个全新的领域，他还是禁不住激动得心潮澎湃，睡意全无。 反正也睡不着，乔安就从床上坐起来，施展“光亮术”创造出一盏魔法壁灯，借着灯光翻开法术书。 普通人和施法者看待世界的方式，存在一个本质的区别。 在普通人的眼中，世界是“连续”的，而在施法者眼中，世界则呈现出“离散”特征，这一特征在“魔网”中体现的最明显。 魔力的存在状态就具有典型的离散特征，分布在不同层级的魔网中，并且以不同能级的“法术位”的形式宏观呈现出来。 晋升为5级法师后，乔安可以从第三重魔网抽取魔力，每天最多可以获得三个3环法术位。 有了3环法术位，乔安就可以学习和施展3环法术了。其实早在晋升为5级法师之前，他就提前储备了不少3环法术，简单清点了一下法术书，确认书上总共抄录了九个3环法术。 分别是隶属于“预言学派”的“鹰眼术”，隶属于“变化学派”的“缩物术”，隶属于“塑能学派”的“火球术”、“闪电束”、“霜之新星”以及“短讯术”，最后是隶属于“死灵学派”的“吸血鬼之触”、“力竭射线”和“法师幽冥掌”。 这些法术如果是在学院里抄录，乔安至少要支付2700金杜加的借阅费用，然而事实上他连一个铜板都没花，这些法术一部分是他运用4号卢恩符文从各种魔法装置上解析出来的，还有一部分抄录自“疯法师”菲尔格的法术书。 对于乔安这样一个家境不宽裕的穷学生来说，节省下来的这笔开支可不是小数目，几乎抵得上一年学费了。 今天是2月8日，距离米德嘉德大学奥法研究院新学年招生报名日还有三周时间，乔安必须在这三周里尽可能多的学习3环法术，准备迎接考试。 虽说时间紧迫，学业繁重，必要的社交活动乔安还是得参加，必要的人际关系还是得维持。 第二天一早，乔安和锡安姐弟俩在公寓吃过早饭就登上一辆出租马车，前往码头区赴约。 马车穿街过巷，行驶了大约一个钟头，在一家临街的三层建筑门外停下。车夫回头告诉乔安和锡安姐弟，海湾商行到了。 乔安下了车，抬头仰望这栋宏伟的楼房，与莱顿港的扬波商行相比，明显更为气派，从门前的人流来看，生意也更为兴隆。 在新大陆最繁华的都市，寸土寸金的商业地段，拥有这么一家大商行，霍尔顿说海拉尔是“小富婆”，还真不是夸张。 就在乔安观察周围环境的时候，耳畔传来熟悉的欢笑声。 “乔安，早上好！” ， 第183章：海湾商行 乔安循着笑声传来的方向望过去，一眼就看见海拉尔·格林站在商行门口，正笑着冲自己这边挥手。 海拉尔依旧扎着双马尾，紧身皮甲换成蓝色短裙搭配雪白的衬衫，还一本正经的打了领结，比起乔安印象中那个单手挥舞巨剑的暴力少女，平添几分端庄知性的淑女气质。 乔安挥手向她道了一声早安，跟随锡安姐弟走向商行大门，视线很自然打量海拉尔身旁那位白发苍苍、衣着得体的老绅士，看起来像是海拉尔的长辈，或许就是她所说的那位“亲戚”。 “向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加西亚·纽曼先生，海湾商行的经理，我父亲在世时的好友，这些年来一直照料我的生活起居，对我就像对待亲生女儿。” 纽曼先生见海拉尔如此郑重地把自己介绍给朋友们，眼中闪过一丝感动，摘下礼帽向乔安三人微微鞠躬。 “欢迎先生和小姐们光临海湾商行，请允许我稍微解释一下，刚才格林小姐过于高抬了我的地位，事实上我算不得商行经理，只是格林家的仆人，老爷和夫人过世后，他们生前的好友，自由港的赫勒尔先生，收养了年幼的小姐，委托我管理海湾商行的日常事务，重要的生意还是得请我家小姐以及各位股东拿主意。” 乔安听了纽曼先生的解释，禁不住向海拉尔投去诧异的目光。听起来海拉尔的父母已经不在人世，而她的养父是自由港人，名叫“赫勒尔”，不会那么巧吧？ 霍尔顿也发现了同样的疑点，试探着问海拉尔：“纽曼先生刚才提到的那个赫勒尔，该不会就是……自由港那位暴风巨人领主？” 海拉尔面不改色地点了下头：“这有什么好惊讶的？当初咱们在自由港一起喝酒吃饭的时候，我不就已经坦白的告诉过你和乔安，自由港领主是我老爸——当然，准确的说是养父。” “见鬼！在那种场合下，谁会把你这话当真啊？我还以为你在吹牛呢！” “无所谓啦，当时你自称迦南王子，我不照样以为你在吹牛？咱们这就算扯平了。”海拉尔笑着说。 她这话说的轻描淡写，奥黛丽听在耳中却是心头一惊，立刻停下脚步，向弟弟投去一个饱含斥责的眼神。 霍尔顿急得直跺脚，连声喊冤。 “姐！这不能怪我啊！我只是随口开个玩笑而已，当时海拉尔根本不信，天知道她后来怎么就当真了……” 奥黛丽摆手示意弟弟闭嘴，转而望向海拉尔，脸色有些不悦：“格林小姐，如果我没猜错，你为调查霍尔顿的出身，恐怕是花了不少力气。” “其实这也不费什么事，咱们还是坐下聊吧。” 海拉尔把乔安和锡安姐弟请进商行二楼客厅，示意客人落座。 “锡安小姐……或许我该称您为‘公主殿下’才合乎礼节？” “如果你拿我当朋友，就不必这么客气。”奥黛丽接过纽曼先生送来的咖啡浅啜一口，蓝宝石般的眼眸深深望着坐在自己对面的海拉尔，仿佛要看穿她内心的想法：“可不可以告诉我，你是通过什么途径查出我和霍尔顿的身份？” “借助某个组织的情报网络，遍布新大陆乃至整个瓦雷斯世界的情报网络，庞大到超乎你们的想象。”海拉尔笑着卖了个关子。 奥黛丽对她口中的那个神秘组织很好奇，但是出于矜持，又不便马上追问。正迟疑的时候，坐在她身旁的乔安突然将一块金色徽章搁在桌上，立刻吸引客厅中所有人的目光。 “你所说的那个组织，是不是指‘自由之子协会’？”乔安指着桌上那枚徽章问海拉尔。 徽章上描绘的是一条被切成八段的金蛇，正是“自由之子”的徽记。 “乔安，你怎么会有这东西！”这下轮到海拉尔大吃一惊了，目光在徽章与乔安之间来回游走，试探着问：“你也是我们协会的成员？” “我不是‘自由之子’的成员，但是与协会的两位高层熟识，这枚徽章还有这封信都是他们给我的。” 乔安将米兰达女士交给他的那封引荐信也放在桌上。从海拉尔刚才的反应来看，她显然是“自由之子”协会的成员，给她看米兰达的信也无妨。 海拉尔迅速拆开信封，匆匆浏览了一遍，再次抬头望向乔安的时候，眼中多出几分敬意。 “真没想到，你在亚当斯先生和费雪女士心目中的地位这么高，尤其米兰达·费雪女士，作为协会在亚尔夫海姆地区的最高负责人，在我们组织中的地位仅次于亚当斯以及其它两位创始人。” “费雪女士在信中说你是她的恩人，再三拜托协会同僚对你多加照顾，尽可能提供方便，有她这封信在，就算你没有正式加入我们的协会，照样可以享受高级会员的待遇，老实说，我真有点嫉妒你！” “不好意思，请允许我插句嘴，”霍尔顿忍不住开口，“我来到新大陆快两个月了，对‘自由之子’协会的风评也有所耳闻，人们都说这是一个靠走私和销赃发家的非法组织……海拉尔，你们真是这样的吗？” 海拉尔耸了耸肩，淡淡地回答：“走私和销赃是事实，但是你问我这些生意是否非法？那么我倒要问问你，帝国政府为垄断殖民地进出口贸易而制定的法律，对我们这些殖民地居民而言，真的公平合理吗？如果不先搞清楚这个问题，我就无法回答你的质疑。” “好吧，我得承认，法律总是有意无意的维护某些人的利益，同时也难免损害另一群人的利益，站在不同的立场，对这个问题有不同的见解。” “帝国当局在新大陆殖民地实行的法令公平与否，你们的走私活动是被迫反抗还是蓄意犯罪，对我这个外国人而言根本无所谓，我也不想评价孰是孰非，只要知道自己的朋友是站在哪边的就够了。” 霍尔顿满不在乎地回答。 ， 第184章：三巨头 “现在你知道我和乔安是哪边的了，接下来打算怎样呢？”海拉尔目光灼灼地紧盯锡安姐弟，“奥黛丽小姐，霍尔顿，要不要考虑一下，加入我们的组织？” 霍尔顿本来想岔开这个敏感话题，没成想海拉尔抓住不放，步步紧逼，使他不得不向奥黛丽递眼色，征求姐姐的意见。 奥黛丽当然了解弟弟的心思，从霍尔顿的眼神就看得出来，这个天性爱凑热闹的淘气鬼，已经跃跃欲试，有意接受海拉尔的招揽，投身于新大陆殖民地与母国之间的纷争。 神圣亚珊帝国与海外殖民地之间的矛盾，其实由来已久。前者以帝国当局及其控制下的殖民地政府和驻军高官为代表，后者则植根于民间，以“自由之子协会”为代表，到目前为止，双方的矛盾还主要集中在经济层面，比如一方试图依法征税，严打走私；另一方则抱怨税负过高，并且通过走私和销赃等非法活动进行积极的反抗。 那么在可以预见的未来，母国与殖民地的矛盾会不会进一步激化，由经济层面扩大到政治层面，最终导致殖民地与母国决裂，甚至举起独立建国的旗帜？ 奥黛丽来自与帝国远东行省毗邻的迦南王国，近年来远东地区的独立运动之所以搞得轰轰烈烈如火如荼，离不开迦南王室的幕后支持。如果拿远东独立运动作为参考，对照新大陆殖民地的情形，奥黛丽有信心对上述问题做出肯定的预言！ 理清了思路，接下来的问题是她和霍尔顿要怎么办？ 神圣亚珊帝国是当今瓦雷斯世界最强大的国家，同时也是迦南王国名义上的盟主，多年来竭力打压包括迦南在内各个新兴国家的崛起，作为迦南王室成员，奥黛丽巴不得这个强权霸道的敌国早日解体衰落。 从这个目的出发，她和霍尔顿应该接受海拉尔的招揽，积极利用“自由之子”协会挑拨殖民地与母国的关系，促使矛盾激化，闹得越大越好。 然而奥黛丽毕竟是自幼接受王室教育的公主殿下，政治觉悟比她的私生子弟弟高得多，深知自己身份特殊，出门在外的一言一行都代表了迦南王室的脸面，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引起外交风波。 她倒是不介意煽风点火，撺掇殖民地与帝国本土决裂，却不想因此引火烧身，把自己的祖国也拉进纷争漩涡，万一激怒帝国当局，转而将锚头对准迦南王国，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经过一番慎重的思索，奥黛丽终于做出答复：“格林小姐，就我本人来讲，很乐意与您结交，也同情贵组织为反抗帝国暴政进行的斗争，但是出于政治层面的考虑，我不能与您背后的组织扯上任何关系，至于我弟弟霍尔顿，由于他并非我国王室公开认可的正式成员，不需要承担维护王室立场的责任，我无权限制他的自由。” 海拉尔听了她这番说辞，露出心领神会的笑容，回头低声与加西亚·纽曼交谈。其后不久，纽曼就取来一只小木盒，恭恭敬敬的摆在霍尔顿面前。 “先生，这是您的会徽，请收好。” 霍尔顿兴奋地搓了搓手，打开木盒取出徽章，与乔安的那枚徽章对比过后，脸上的笑容变成委屈。 “海拉尔，我的徽章为什么比乔安的小？而且他的是纯金的，我的却是镀金的！” “不同的徽章代表不同的阶位，你刚加入我们的组织，还在考察期，能拿到正式会员徽章就算优待了，乔安不一样，他的徽章是我们协会三巨头之一约瑟夫·亚当斯先生赠送，高级会员才够资格拥有，与我地位相当。”海拉尔笑了笑，“如果你对自己的地位不满，就加油努力，多为咱们的组织做贡献，贡献累计到一定程度，你也可以升为高级会员，把镀金徽章换成纯金的。” “好吧，那就走着瞧，迟早我会让你们刮目相看！”霍尔顿颇不服气地收起徽章。 乔安旁听海拉尔与锡安姐弟交谈，隐约猜出双方的用意。 奥黛丽是想利用“自由之子”协会挑拨帝国当局与殖民地居民的关系；反之，海拉尔也想借助迦南王室的力量，扩大“自由之子”的影响力，双方各取所需，都是为了谋求利益。 乔安向来对政治算计提不起兴趣，故而没有介入三人的谈话，直到他们把正事说完才再次开口。 “海拉尔，你刚才提到亚当斯先生，正巧我还有一封信想交给他，可不可以告诉我，在哪里才能找到他？” “亚当斯先生是我们商行的三位大股东之一，不过他的主业是律师，律所就在商行三楼，两周前受雇去了‘新阿瓦隆’，据说是帮一位大人物打官司，短时间内恐怕回不来，如果你信得过我，不妨先把那封信交给我，等亚当斯先生回来，我再替你转交。” 海拉尔的话，使乔安有些为难。 他手中持有一封洛根·沃尔松格的亲笔信，信是写给卡斯蒂斯爵士的，出于某些理由，不便直接去找爵士，只能请约瑟夫·亚当斯转交。现在倒好，亚当斯人不在米德嘉德城，如果把信托付给海拉尔，再转一次手，这样合适吗？ 乔安思来想去，觉得还是要在做出决定之前，先旁敲侧击地试探一下海拉尔。 “我在家乡有一位朋友，托我来米德嘉德城寻找她的亲人，海拉尔，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位卡斯蒂斯爵士？” 乔安说话时紧盯着海拉尔。果不其然，当他说出“卡斯蒂斯”这个名字，少女的脸色明显发生变化，眼神也是惊疑不定。由此可见，她对这位爵士并不陌生。 “乔安，可不可以详细说说，你找那位爵爷有什么事？” “不好意思，受人所托，相关细节我只能与爵士本人面谈。”乔安扬了扬手中那封信，“事实上，这封信也是一位阿萨族朋友托我转交卡斯蒂斯爵士。” ， 第185章：五件魔导器（Ⅰ） 海拉尔拍了拍额头，明显流露出不安的神色，过了许久才平静下来，抬起头，以一种尽可能诚恳的态度对乔安说：“如果你信得过我，就把信给我，我会设法替你转交爵爷，至于他老人家肯不肯见你，我也说不准。” “那就拜托你了。” 乔安将洛根的亲笔信递给海拉尔，心头的疑惑不减反增。 从海拉尔的态度来看，她不仅认识卡斯蒂斯爵士，而且对爵士非常崇敬。 以海拉尔的年龄和生平经历，不太可能与卡斯蒂斯爵士发生交集，这是否意味着，卡斯蒂斯爵士除了米德嘉德殖民公司“董事局主席”和米德嘉德大学“理事会主席”这两重不为人知的尊贵身份之外，还与“自由之子”协会存在某种密切关系？ 从这个思路出发，乔安又联想到海拉尔刚才说过，“自由之子”协会有“三巨头”，地位比米兰达·费雪这个亚尔夫海姆地区的负责人更高，除了约瑟夫·亚当斯，还有两人隐身幕后，似乎是协会的创始人。 这两位巨头会是什么人呢？ 从种种迹象来看，其中一人很可能就是海拉尔的养父赫勒尔·奔流，自由港的暴风巨人领主。新大陆东海岸的走私集散地“自由港”，与走私贩子们秘密结成的“自由之子”协会，两者的关联恐怕不仅仅停留在字面上。 还有一位巨头，会不会就是卡斯蒂斯爵士？ 仅就目前的线索，乔安还不敢妄下断言，只得把这个猜测藏在心里。 四个年轻人闲聊了一阵，离午饭时间还早，海拉尔就主动提出带领朋友们参观一下自家商行，如果有感兴趣的商品，她很乐意打个八折。 “凭我们的交情，只配得上打八折？财迷姐，你可真够小气的！”霍尔顿不满的抱怨。 “最多给你打八折，你姐和乔安可以打六折。”海拉尔淡定的回答。 “大家都是好朋友，凭什么只针对我一个人啊？”霍尔顿更委屈了。 “就凭你口口声声叫我‘财迷姐’，我要是不表现的财迷一点，岂不是愧对了你的‘恭维’！”海拉尔嗤笑着发出反讽。 霍尔顿眨巴眨巴眼睛，一时无话可说。 四人说说笑笑地来到货架跟前。奥黛丽饶有兴致地听海拉尔介绍各种珠宝首饰和时下流行的衣帽，霍尔顿则对远东进口的精致怀表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乔安的钱包不允许他对这些昂贵的奢侈品发生兴趣，转身走向专门陈列魔法物品的货架，惊奇的发现货架上摆放着林林总总十多件魔导器，无论数量还是质量都超过莱顿港的扬波商行，不愧是米德嘉德城财力最雄厚的商行。 乔安站在货架跟前迅速浏览了一遍，大多数魔法物品结附的法术都是他已经掌握的，制作工艺只能说很有特色，却不见得比他本人的技艺更高明。 货架上真正引起他兴趣的魔导器只有五件，分别是一口精致小巧的粉色羊羔皮手提箱，一顶手帕那么大的袖珍帐篷，一顶泳帽，一副单片眼镜，还有一枚银色戒指。 这五件魔导器，乔安暂时还看不出具体的功能，但是其结附的法术肯定都是他未曾学过的，值得加以解析，抄录到自己的法术书中。 这时海拉尔带着锡安姐弟走过来，看到乔安出神端详货架，猜出他对那些待售的魔导器感兴趣，就很体贴地问：“我来给你当导购好不好？” 乔安点头道谢，从货架上指出自己感兴趣的那五件魔导器，请海拉尔介绍一下都有什么功能，结附了什么法术。 海拉尔先拿起那只精致的女士手提箱，介绍道：“这口皮箱附魔了两个法术，2环秘法锁和3环缩物术，兼有保险和缩放功能，除非念出特定的咒文，否则即便动用暴力也几乎不可能打开箱子。” “此外，这支皮箱表面看起来尺寸很小，其实最多可以放大六十四倍，塞满以后念诵一句咒语，体积和分量都将缩小为六十四分之一，很适合作为旅行箱。” 乔安已经抄录过“缩物术”，“秘法锁”倒是还没学过，对这口手提箱有点兴趣，就是样式和颜色不太喜欢，过于女性化了。 正犹豫的时候，奥黛丽走过来，提起魔法手提箱掂了掂，露出满意的微笑。 “海拉尔，这只手提箱我要了，正好可以拿来装衣服。” 做成一笔生意，海拉尔也很开心，随口问奥黛丽：“你来米德嘉德旅行，随身带了很多衣服吗？” “带的衣服不多，但是肯定会越买越多，谁又会嫌自己的衣柜太大呢？过不了多久就会塞满的。” “那倒也是。” 两位美少女就添置时装的话题达成了共识。 乔安听她们的口气，仿佛无论买多少衣服都不够穿似的，让他这个只有冬装和夏装各两套的直男深感无法理解。 海拉尔接下来拿起那顶小巧的帐篷模型，托在掌心向乔安和锡安姐弟介绍。 “这是一顶‘方便帐篷’，结附了‘缩物术’以及3环奥术‘避难小屋’，念诵一句咒语，这顶小小的帐篷就会瞬间变大，最多可以容纳十个人同时居住。” “魔法帐篷里设有吊床和简易的桌椅，里面的温度总是维持在21度左右，帐篷本身还具有强大的防御效果，能够阻挡暴雪、狂风和沙尘侵袭，绝大多数武器和魔法也都无法对其造成伤害。” “此外，帐篷还有一项神奇的单向透视功能，可以根据主人的需求变得像玻璃窗一样透明，在这种状态下，帐篷内的人可以看清外界的事物，而在帐篷之外的人，视线却会受到阻隔，无法看清帐篷内部的情形。” 介绍完了“方便帐篷”，海拉尔又拿起紧挨方便帐篷摆放的那顶乳白色帽子，熟练地戴在自己头上。 “这是浴帽还是泳帽？”奥黛丽好奇地问。 “是泳帽，但是跟普通的泳帽不同，还结附了3环法术‘水中呼吸’，启动后自动生成一团环绕潜水者头部的空气，最多能使潜水者维持正常呼吸长达十二小时。”海拉尔解释道。 第186章：五件魔导器（Ⅱ） 听海拉尔介绍过“潜水帽”的功能，乔安陷入沉思。 如果“潜水帽”仅仅能够提供水下呼吸能力，其实用处不大。 利用“变身术”变成鱼人之类的水栖生物，乔安不需要借助外物照样能在水下正常呼吸。 相比“潜水帽”，乔安更在意这件魔导器结附的法术。 “水中呼吸”这个法术的名字，其实存在严重的误导！ 事实上，法术创造出来的空气团不仅能够在深水中供氧，在缺乏空气的地下矿坑，充满毒气的密室，乃至根本不存在空气的真空环境里照样有效！ 学会“水下呼吸”这个法术，无论身处何地都不需要为缺乏可供维持生命的新鲜空气犯愁，更是抵御通过空气传染的病菌和毒素的一道生命保障，其巨大价值又岂是区区潜水一项活动所能涵盖的。 乔安不需要“潜水帽”，但是他迫切需要解析这顶帽子上结附的法术，为此目的就有必要把这顶帽子买下来，不过高达2500金杜加的售价，对他来说还是过于昂贵了。 “帐篷和泳帽都不错，夏天去海边度假的时候用得上。” 奥黛丽冲海拉尔比出一个“打包”的手势，连价格都不问就买下了……不愧是公主殿下。 “乔安，你对我刚才介绍的三件魔导器不感兴趣吗？”海拉尔轻声问。 “感兴趣，但是我买不起。”乔安低声承认自己囊中羞涩，转身望向奥黛丽，颇有些难为情的问：“这三件魔导器……可不可以借我研究一天，搞清楚附魔工艺就完好归还。” “行啊，反正现在我也用不上，你拿去多研究几天也没关系的。”奥黛丽很大方。 海拉尔的视线在奥黛丽与乔安之间徘徊游移，似乎在揣测他们的关系，然而看不出任何暧昧的迹象，便耸了耸肩，继续为大家扮演导购女郎。 剩下的两件魔导器可以归为一类，名字颇有特色，单片眼镜叫做“翻译家镜片”，戒指叫做“外交家指环”。 “这副单片眼镜结附了一个相当稀有的1环法术‘通晓语言’，透过镜片，可以读懂各种语言文字，并且自动翻译成佩戴者能够理解的语种，最适合用来翻译古代文本或者其它种族的文献，所以被称为‘翻译家镜片’。” 海拉尔放下单片眼镜，拿起那枚银戒指。 “这枚戒指就更厉害了，结附了3环‘巧言术’，只要戴上这枚戒指，就能听懂任何智慧生物的语言，无论对方说的是种族语言抑或方言！” “不仅于此，‘外交家指环’的佩戴者还能使用对方的语言进行交流——哪怕根本未曾学过这门语言，也能流畅自如的对话！” 听了海拉尔的介绍，乔安不禁怦然心动。 “翻译家镜片”和“外交家指环”，前者可以破译世间所有种类的文字，后者可以听懂并且述说一切种族的语言，对他这样一个热衷于学习各族语言文字的法师来说，无异于天降福音！ 有了这两件利器，翻译古代法术咒文或者与异族进行沟通的时候就太方便了！ “海拉尔，‘翻译家镜片’和‘外交家指环’总共多少钱？” 霍尔顿突然开口询价，目光灼热，显然对这两件魔导器志在必得。 “打过折扣，总共三千五百金杜加。”海拉尔笑吟吟地说。 霍尔顿点了点头，对这个价格还算满意，转头问乔安：“如果你也对这两件魔导器感兴趣，我自己留下指环，镜片给你。” 乔安不愿平白接受如此昂贵的馈赠，轻轻摇头，对霍尔顿说：“这两件魔导器，对我来说可有可无，我倒是对镜片和指环上结附的法术更感兴趣，你可以把它们买下来，过后借我研究两天就好，说不定将来我能制造出同样的魔导器。” “这当然没问题。”霍尔顿爽快的答应了。 海拉尔在一旁听见两人对话，好奇地问乔安：“你会制作魔导器？” “我在莱顿学院的时候，曾追随罗伯特·罗尔斯大师学习附魔技艺。” 乔安摸了摸储物袋，取出“电光刃”递给海拉尔，“这是我的早期作品。” 海拉尔接过匕首，稍加观摩就看出附魔技艺相当精湛，兴冲冲地问乔安：“如果你有兴趣搞这方面的创作，可以跟我家商行合作，大家一起发财怎么样？” 乔安在莱顿港的时候，曾经长期与扬波商行的经理哈维尔先生合作，将自己制作的魔导器放在商行寄售。 这么做其实违背了附魔师行会的规定，但是扬波商行有“自由之子”协会撑腰，行会大佬也只能对此睁只眼闭只眼。 米德嘉德城的商业氛围，远比南方的莱顿港更开放自由，像职业行会这种落伍于时代潮流的“封建残余势力”，早就被实力更为雄厚的新兴工商业资本集团一脚踹出历史舞台了。再加上海湾商行同样有“自由之子”协会的背景，乔安与海拉尔合作制售魔导器，其实比当初与哈维尔先生合作的时候更方便，也更加有利可图。 考虑到自己的学业和研究工作都离不开金钱支持，乔安稍加思索就同意了海拉尔的建议，握住她递过来的手，就此结为生意场上的合作伙伴。 ……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冬去春来，乔安来到米德嘉德城也有一个多月了。 在这些天里，除了偶尔陪同海拉尔以及锡安姐弟外出吃饭，他几乎足不出户，终日沉迷于钻研法术。 到了二月底，乔安已经熟练掌握法术书上记载的9个3环法术，后来从海湾商行那五件魔导器上解析出来的“秘法锁”、“水中呼吸”、“避难小屋”、“通晓语言”和“巧言术”，也都初步习得，再加上经过多次实验、优化到近乎完美的“失语术”，现在他是万事俱备，就等着参加考试了。 三月一日清晨，乔安按照老习惯早早起床吃饭，在锡安姐弟的陪同下登上一辆出租马车，前往米德嘉德大学。 锡安姐弟俩也有意在米德嘉德大学进修一段时间。霍尔顿报考艺术学院，打算在“诗人”这一行继续深造，奥黛丽作为一名“碧空骑士”，报考的当然是“骑士学院”。 以公主殿下的身份和才学，多拿一个学位文凭对她而言可有可无，重回校园主要是为了获得一个合适的身份，以便接触新大陆的青年才俊，经营自己的人脉网络，通过网罗这些精英人才为迦南王国在新大陆谋求利益；除此之外，还有方便就近照顾弟弟的考量。 第187章：初选 马车在大学正门外挺稳，乔安先下车付了车资，回头搀扶奥黛丽下车，霍尔顿也跟着跳了下来。 今天是返校日，校园门口车流拥挤，人群熙熙攘攘，乔安费了一番周折才找到提前半个钟头就在校门口等候他们的海拉尔。 “总算找到你们了，跟我来，带你们去报名。” 海拉尔已经在米德嘉德大学骑士学院就读了一整年，对招生流程很熟悉，带着乔安和锡安姐弟在校园中穿梭，只花了一个钟头就帮他们搞定报名事宜。 乔安按照海拉尔的指点找到奥法学院研究生报名处，递交了自己的简历、莱顿学院毕业证书以及杰斐逊校长亲笔签名的推荐信，接下来就只有耐心等待了。 报名过后，海拉尔带着三位好友在校园里逛了一圈，介绍包括图书馆和实验大楼在内的各处重要设施，中午带他们去食堂，点了四份套餐，坐在长条桌前，在喧哗声中提前体验一下米德嘉德大学的就餐氛围。 在这间足以容纳500人同时就餐的大厅里，就像在校园中的其他地方一样，男女比例严重失调，女生的数量仅有男生的十分之一，而这已经比社会风气更为保守的南方殖民地强得多！ 乔安在莱顿学院的时候，男女学生比例的差距更加悬殊，情愿在公共食堂进餐的女生更是少之又少。 学生食堂的女生本来就少，奥黛丽和海拉尔又都是千里挑一的美人，很自然地引来围观，期间还有自命风流的男生试图凑过来搭讪，都被海拉尔像轰苍蝇似的挥手赶走，瞧她这熟练的架势，看来没少受骚扰。 两位美少女都显得冷若冰霜，生人勿近，坐在她们身旁的乔安和霍尔顿难免遭人嫉恨，引来无数暗含敌意的视线。 霍尔顿才不在乎引起公愤，反而对这种待遇很是受用，巴不得有人按捺不住嫉火，过来找茬，正好给他一个大出风头的借口。 乔安可不想成为人群中的焦点，陌生人的视线使他觉得浑身不自在，甚至呼吸艰难，匆匆吃完自己那份餐点就站起身，对海拉尔和锡安姐弟说：“你们慢慢吃，我先出去透透气。” 经过这半个多月的朝夕相处，奥黛丽对乔安孤僻的个性已经有所了解，连忙推开餐盘，起身微笑：“我也吃完了，我们一起出去散散步。” 乔安点了下头，与奥黛丽并肩穿过食堂，途中引来无数猜疑的视线和窃窃低语，即便他不刻意偷听，也知道人们在猜测他和奥黛丽是不是情侣关系。 奥黛丽发觉乔安步速很快，本能地挽住他的臂弯，就像勒住缰绳那样，暗示他应该稍微放慢脚步，迁就一下身旁穿着裙装、不便阔步疾行的女士。 然而周围的议论声，似乎把她这一举动误解成了当众秀恩爱，就连海拉尔也向她投来诧异的视线，公主殿下只得摇头苦笑，缩手避嫌。对这群新大陆的“土包子”，她真是没话说了。 至于乔安，对奥黛丽这些微妙的心理变化一无所察，径直走出食堂大门，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 接下来的三天，乔安的生活恢复常态，只是又多了一桩心事，担心自己初审就被刷下来。 好不容易熬到三月四号，乔安和锡安姐弟又是一大早就来到米德嘉德大学，结果发现还有比他们来得更早的考生，全都围拢在学校的公告栏跟前，有人欢喜雀跃，有人顿足捶胸，好一幅众生相！ 乔安艰难地穿过人群，凑近查看通过奥法学院初审的榜单，上面总共列出六十一名通过预选的奥法专业考生，自己的名字赫然在列，而且排在第一行第三位！ 海拉尔曾向他透露，学院的招生部门会仔细审核考生递交上来的简历和推荐信，然后把那些明显不符合招生规定的考生刷掉，其余通过初审的考生，根据简历中体现出来的才学和家世综合打分。 综合得分更高的考生，在公布的榜单中排名也更靠前。 乔安当然了解自己的情况。家世不值一提，在这方面是严重的减分项，然而他的最终排名竟然还能位居前列，唯一的解释就是才学方面加分超高，给负责招生的教授们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乔安的法师等级和求学经历，其实乏善可陈。 够格报考米德嘉德大学奥法研究院的人，施法等级不会比他更低，学历也是在同一个水平线上，自己之所以能够脱颖而出，多半是简历中附带的“失语术”发挥了关键作用，凭借这个原创的2环法术，使他赢得教授们的青睐。 顺利通过初选，半只脚已经跨过奥法研究院的门槛，乔安心情不错，回头去找锡安姐弟，发觉他们站在一棵大树下，正在跟海拉尔聊天。 姐弟俩说说笑笑，看起来心情不错，显然也都顺利通过了初选。 尽管这姐弟俩连推荐信都没准备，简历也写得很随意，但是这都无所谓——单凭他们尊贵的姓氏，就能确保考取任何一所有意就读的学校。 乔安和锡安姐弟分属三个不同的学院，互道恭喜过后就各自去所属的学院报到了。 乔安与其它六十位通过初选的奥法专业学生，一并在本学院的实验场地集合，接下来就要接受第二轮考试，当众施展自己最拿手的法术。 之所以还有这么一个“复试”环节，主要是出于公正起见，确保考生真的达到了简历上宣称的学业水平。 如果只凭简历就决定是否招收某个学生，那些自吹自擂的投机分子就要挤满奥法研究院，具有真才实学却不擅长吹牛皮的老实人，反而会被淘汰掉。 米德嘉德大学奥法研究院的教学楼是一栋气势恢宏的古堡式建筑，塔楼林立的建筑风格使乔安回想起了自己的母校莱顿学院。 法术实验场地设在古堡的地下一层，宽敞的大厅被“不灭明焰”照得通亮，四周的墙壁都加持了能够吸收爆炸冲击力以及魔法能量的结界，就算在这里点燃一吨炼金炸药，也不会对建筑本身造成丝毫损伤。 第188章：复试 奥法研究院的现任院长阿尔伯特·富兰克林先生，亲自主持复试。 这位大法师同时也是一位著述颇丰的大作家，多年来在从事魔法研究和教学工作之余也时常在报刊上撰写文章，致力于宣传以“理性主义”、“宗教自由”和“法制精神”为核心的启蒙思想，从新大陆到旧世界都享有盛名。 富兰克林院长已经年过六旬，个头矮小，脸膛却大到出奇，垂至肩头的花白卷发一律向后梳理的整整齐齐，毫不介意露出因发际线衰退而倍显宽阔的额头。 向前凸起的长下巴与紧抿的嘴唇，显示出这位老人倔强而不乏激情的个性，充满智慧的双眼被无数细密的皱纹以及深深的眼袋所环绕，却无损于他的洞察力。 简短的欢迎致辞过后，院长先生以铿锵有力的语调宣读考场纪律，总结下来无外乎一个原则： 任何作弊行为一经发现，立刻取消考试资格，永不录取！ 乔安默默聆听院长先生训话，目光则投向对面的考试场地。 贴墙摆放的人偶，看起来像是施法标靶，明明只是蒙上皮革的木偶，却散发出淡淡的生命波动，可见是被法术临时活化，既可以像木偶那样承受火球轰炸，也能像活物那样，作为“睡眠术”之类法术的受术目标。 果然如同乔安猜测的那样，院长先生接下来谈到考试规则的时候，特地向全体考生介绍那些人偶标靶。 “孩子们，这些人偶被施加了特殊的活化咒文，你们既可以把它当成普通标靶，作为杀伤性法术的攻击目标，也可以念诵一句咒文，使人偶切换成活体模式，用来展示惑控类法术，比如像这样——” 院长先生随手打了个响指，考场中的魔网随之发生震颤。 对面不远处，一只人偶似乎感应到老法师的呼唤，迈着僵硬的步伐，径直向他走来。 “很好，我的木偶朋友，现在你可以停下来了。” 院长先生又打了个响指，分布在人偶四周的魔网再次发生扭曲。 此时人偶只有右脚着地，左脚抬至半空，正要向前踏出，受到法术影响，就此陷入静止不动的状态，维持着单脚独立的古怪姿态，引来一片哄笑声。 笑声过后，大厅中的年轻法师们全都情不自禁的鼓起掌来。 有资格站在这里的人，可都是奥法领域的年轻俊杰，不仅才华出类拔萃，同时也不缺乏眼光和见识，当然看得出来，院长先生刚才在谈笑间施展了两个法术，分别是5环“支配人类”和3环“人类定身术”，目的在于向年轻人展示人偶标靶可以作为这类惑控系法术的受术目标。 院长先生是享誉瓦雷斯世界的大法师，没有人会为他使出5环法术感到惊讶，问题是院长先生在施法过程中没有吟咏咒文，也没有比划复杂的施法手势，如果不注意观察，几乎感觉不到他在施法，这就太厉害了！ 院长先生不经意间露的这一手，没有什么炫酷的声光效果，外行人看不出这有多难，内行人则会深深为之折服。 现场所有考生，包括乔安在内，几乎同时自发的为院长先生这一手鼓掌喝彩，也从另一个侧面证明前来参加复试的六十一位年轻法师，没有哪个是草包，见识都不差！ 了解考试规则过后，院长先生给考生们留了十分钟时间做准备。在此期间，诸位考生都在盘算各自的应考策略，如何才能以最直观的方式展现自己的施法才华。 刚才院长先生演示的施法方式，并不是一种值得年轻人借鉴的策略，考生们不得不担心其隐含的风险。 借助“高等内视术”，考生们不难发现，人偶标靶处在活体形态下，其身体属性与普通成年人类相仿，力量、敏捷、体质、智力、感知和魅力都是10。 对这样一个标靶施放惑控系法术，比如“深度睡眠”，如果施法者的实力不够强，或者运气不够好，法术就有可能被人偶标靶抵抗，导致施法失败。 虽说这个概率非常小，但是毕竟存在，没有人愿意在考场上冒险，更不想当着其他考生和考官的面丢人现眼，还是施展那些效果更直观，不会被抵抗的法术更保险。 世上有些事，总是违背大众的直觉。 比如“傻瓜”和“聪明人”这两个群体，人们总以为傻瓜的想法很简单，聪明人则多有奇思妙想。 然而有时候却截然相反，恰恰是傻瓜的想法更加富有想象力，不合逻辑，难以预测；聪明人的想法反而大同小异——因为聪明人总会设法走捷径，而捷径往往只有那么一两条。 前来参加复试的考生，在同龄人中无疑当得起“聪明”的评价，在日常生活中也都显得很有个性，但是当他们走上考场，选择展示的法术却出奇的相似——要么是“火球术”，要么是“闪电束”。 乔安的登场次序排在第47位，有充足的机会旁观其它考生演示法术。结果从头看到现在，总共不下10名考生上场丢火球，冲着人偶发射“闪电束”的考生也不会少于这个数。 这是怎么了？ 难道大家在考试前都私下约好了，只能演示“火球术”或者“闪电束”？ 乔安摇摇头，否定了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毕竟还有个别考生选择展示其它法术，比如“霜之新星”。 既然不是事先约定，为何那么多人都选择演示相同的法术？ 稍加思索过后，乔安就醒悟这种现象的内在逻辑。 复试的目的是考验考生的施法能力，显而易见，只有当前掌握的最高环法术，才能体现出一个施法者的最高水平。 在场的考生，除了少数术士拥有6个施法等级，剩下的全都是5级法师，3环法术就是众人施法能力的极限了。 在所有的3环法术里，塑能学派的法术无疑具有最炫丽的视觉效果，而且魔力输出比较稳定。 火球和闪电砸在标靶身上，该是多大威力就是多大威力，不存在被抵抗的可能，能够给考官留下直观且强烈的印象。 有这些潜在的好处，考生只要不是傻子，或者真的恃才傲物，自命清高，当然会优先选择展示塑能系法术，而“火球术”和“闪电束”就是最实用也最普及的3环塑能系法术，集中出现在考场上也就不令人意外了。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乔安还是觉得，好无聊啊…… 第189章：空中起舞 乔安在场边看了整整一个钟头的火球加闪电都觉得很乏味，试想考官们心里是什么感受？ 要不是维护为人师表的体面，恐怕早就忍不住打哈欠了。 越是在这种火球与闪电满天飞的场合，那些勇于展示罕见法术的考生，反而越能收到出奇制胜的效果，给考官们留下好印象。 乔安想到的策略，别人也想到了。接下来登场的考生，给在场昏昏欲睡的考官们呈上一出别出心裁的“真人秀”。 这个考生看起来十六七岁的年纪，衣着打扮和举止风度显示出他是一位教养良好的富家子弟，登场后先向考官们鞠了一躬，而后走到一具人偶身边，挽着人偶的胳膊，象是要跳上一曲交际舞。 就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下，这位名叫安格尔的少年法师娴熟的打出一串施法手势，魔力丝线在他身后聚集，幻化成一双半透明的大气羽翼。 “3环飞行术！” 场边有考生发出赞叹。 直到此时，人们才猛然意识到，“飞行术”的演出效果其实比火球闪电更能吸引眼球。 少年法师扇动魔力羽翼，拖着身旁的人偶腾空飞起，悬浮在离地十尺高度，挽着人偶的手臂，凌空跳了一支贴面舞。 不得不说，这家伙可真会秀！ 舞跳的好还在其次，关键是凌空跳舞还要负担人偶的重量，若非掌握了出类拔萃的飞行技巧，根本玩不转！ 看到安格尔的华丽演出，包括院长富兰克林先生在内，所有考官都显得精神一振。 安格尔在空中拥着人偶翩然起舞，同时以演唱歌剧的腔调吟咏法术咒文，甚至把施法手势都编排到了舞姿当中，一点都不显得突兀，使人不得不怀疑这家伙接受过专业的歌舞训练，真是多才多艺，令人艳羡！ 就在一支舞行将收尾的刹那，安格尔潇洒的一转身，连带他怀中的人偶舞伴，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凭空消失，无迹可寻。 “怎么回事啊？人不见了！” “这是……‘隐形术’？” “不对！2环‘隐形术’只对单一受术者有效，不可能把安格尔连同人偶一起隐藏起来…更像是3环‘隐形法球’！” “没错！从魔网的分布变动来看，十有是‘隐形法球’。” “安格尔这小子，可真够骚的……” 就在围观考生的议论声中，考场中央突然爆开一团华丽的七彩光华，风骚的少年法师安格尔，挽着他的人偶舞伴出现在场地中央，向考官们鞠躬谢幕。 考官们纷纷点头微笑，向安格尔致以赞许的掌声。 毫无疑问，即便排除安格尔那些花里胡哨的舞蹈，他的表现也堪称出类拔萃。 5级法师通常只有一个3环法术位，安格尔却在考场上接连展示了“飞行术”和“隐形法球”两个3环法术，这表明他的智力属性高到足以从魔网中抽取一个额外的3环法术位。 “安格尔，你的表现很棒，不过你确定要就读法师专业吗？”院长先生以半开玩笑的方式问，“你的艺术家气质，还有华丽的施法风格，其实更接近术士或者诗人，要不要考虑一下改变专业方向？” 安格尔连忙摇头，表明自己只是对歌舞有那么一点小小的爱好，可不想改走“偶像派”路线。 四周考生再次发出哄笑。 像安格尔这样，魅力几乎比智力更高，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偏偏要走学术路线的年轻人，在奥法学院还真少见。 安格尔的精彩表现，使接下来两组考生的火球闪电更加显得乏味无趣，直到一个名叫莱恩的少年登场。 “莱恩”这个名字有“雄狮”的寓意，莱恩本人却长得矮小瘦弱，皮肤缺乏血色，看起来像个十二三岁、发育不良的男孩，在他身上找不出半点“雄狮”的气势，如果他自己不说，没有人看得出他居然已经年满16周岁了！ 与天生拥有极好的舞台感、表演强烈的安格尔恰恰相反，莱恩是一个内向害羞的少年，走到考场中央，拘谨地向考官们鞠了一恭，都不介绍一下自己要演示什么法术，就低垂下头，默默打出一串施法手势。 乔安在场边看着神色紧张的莱恩，不由回想起当初在莱顿学院参加入学考试的自己。 他觉得莱恩这个人的性格与自己很相似，只不过自己结识了好几位热情开朗的朋友，被裹挟着参加各种社交活动，被迫锻炼与各种人打交道，这一年来脸皮也是磨炼的更厚了，至少不至于在考试中怯场。 莱恩的年龄比乔安大两岁，看起来却比他更紧张，乔安只能认为他还是缺乏社会锻炼，宛如一个在“象牙塔”里长大的孩子，没有经历过多少风雨。 当然，一个人的施法能力与其性格不存在相关性，事实上，莱恩在施法方面的想象力和创造力，甚至还要超过刚刚引起全场轰动的安格尔。 就在人们的注视下，莱恩打出一串施法手势，分布在他周围的魔网急剧变动，无数魔力丝线贯穿他的躯体，原本结构紧凑的血肉乃至坚硬的骨骼转瞬间分解为气态，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转化为一团朦胧的人形蒸汽，静静漂浮在考场半空中。 四周围观的考生禁不住骚动起来。 见识浅的考生压根看不懂莱恩施展的是什么法术，施法咒文都未曾吟唱，就这么一声不吭转化成了气态？ 有人则看出莱恩刚刚演示的是3环变化系奥术“汽化形体”，之所以施法过程中一言不发，是因为这个神奇的法术非常特殊，是极少数不需要语言成分的奥术之一，与莱恩沉默寡言的个性倒是很相称。 就在人们的窃窃私语声中，悬浮在考场半空中的莱恩同学又有了新的动作。 他所化身的那团蒸汽，维持着模糊的人形，缓缓扬起双臂，伸向天空，仿佛在向天上的众神发出无声的祈祷。 考场中的嘈杂声迅速平息下来，所有人都好奇地注视莱恩，猜测他接下来要做什么。 </br> </br> 第190章：雾中白鸽 人们的期待没有落空，莱恩周围的魔网再次发生震荡。一座闪光的召唤阵图由人形蒸汽正下方的地板上浮现出来，升起一道传送光柱，穿透莱恩的气态躯体直冲天花板，将那团原本朦胧的雾气照得通体透亮。气体颗粒折射光线，竟然形成一弯美丽的彩虹！ 就在人们禁不住要发出赞叹的时候，召唤阵中突然飞出一群白鸽，顺着那道彩虹光柱相继穿过莱恩的气态躯体，拍打翅膀环绕他盘旋飞舞，一边欢快的发出咕咕啼鸣。 眼前这一幕瑰丽的奇景，使所有目睹者无不产生如梦似幻的错觉，仿佛身在童话世界。 短暂的寂静过后，考场四周响起热烈的掌声，为莱恩同学的精彩表现致以发自内心的赞赏。 乔安也在鼓掌。莱恩的演示不光好看，还展现出极为高超的施法技巧。 就拿他召唤出的那群白鸽来说，乍看起来不过是一个非常简单的“一级怪物召唤术”。 这种1环法术，拿到奥法研究生的考场上来展示，岂不是很无趣？ 没错，区区1环法术，对于在场法师等级都不低于5级的考生而言不过是“小儿科”，但是考虑到莱恩施法时受到的限制，难度就大不一样了。 当莱恩转化为蒸汽形态，他的声带也随之转化为一团气体，无法正常振动发音，同样变成气态的手掌轮廓模糊，五根手指都融合成一团，根本无法打出复杂的手势。 在这种状态下施法，意味着莱恩既不能吟咏法术咒文，也不能比划施法手势，必须同时为“一级怪物召唤术”附加“法术默发”和“法术定发”两种超魔技艺才能成功召唤出满天白鸽。 额外附加的超魔技艺，必然要占用大量魔力能级，导致原本只有1环的“一级怪物召唤术”连升两阶，变成一个3环法术，难度可想而知。 在场的考生，还有谁能完成同样的操作？ 乔安不得不承认自己办不到——他没学过“法术定发”这门超魔技艺。 排除这些高难度的施法细节，莱恩呈现出来的整体施法效果也颇具美感。 与安格尔那种华丽奔放的表现风格截然不同，这个瘦弱的少年，把自己融化在雾气里，隐藏在彩虹中，最后放飞满天白鸽，意境更为含蓄，回味悠长，给乔安留下了深刻印象。 紧接着莱恩登场的考生，明显是被莱恩刚才的精彩表现影响了心态，发挥得很一般。 接下来就轮到乔安登场。当主考官念出他的名字，原本坐姿很放松的富兰克林院长突然挺直腰杆，微微侧身，低声问身旁的中年教授： “就是这个乔安·维达？” “没错，发明‘失语术’的考生。” …… 乔安走向考官席，鞠躬致敬，无意间听见考官们正在谈论自己，只言片语落入耳中，隐约提到他是罗伯特·罗尔斯的学生，本届所有考生当中年龄最小的一个。此外就是频繁提到“失语术”，看来自己提交的这个原创2环法术，在奥法研究院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包括富兰克林院长在内，所有考官都打起精神，注视乔安的目光里饱含期待。 教授们的胃口已经被安格尔和莱恩的精彩表现吊得很高，在剩下的所有考生当中，唯一还有可能给他们带来惊喜的人，也就只有这个发明“失语术”的天才少年了。 在教授们殷切的注视下，乔安从容吟咏咒文，挥手向天轰出一颗火球。 等等！这是……啥玩意啊！？ 教授们面面相觑，全都是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 不是说“火球术”不好，乔安当然有演示任何法术的自由，但是他作为本届最被看好的新生，唯一一个真正拿出具有实用价值的原创法术的天才少年，难道就用一个烂大街的“火球术”回馈教授们的殷切期待？ 一个普普通通的火球术，由普普通通的考生施展出来，考官们都可以理解，然而乔安也玩这种俗套，谈何施法想象力？创造力又在哪里？ 这种俗不可耐的施法风格，着实令考官们不敢恭维。 期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看到乔安使出“火球术”，就连富兰克林院长也禁不住皱起眉头，怀疑他是否真如报考简历中自称的那样，是“失语术”的唯一发明人。 这其中会否包藏一出剽窃他人学术成果的丑闻？ 考官们虽然还没有公开表达质疑，但是巨大的失落感，促使他们不约而同产生这样的想法。 乔安专注于自己的法术，没有在意周围考官的神色变化，抬头看了一眼凌空爆发的庞大火球，左手紧握一颗漆黑的玛瑙珠，右手打出施法手势。 “fairé！” 当乔安涌出代表“魂灵”的启动咒文，掌中那颗黑玛瑙砰然炸裂，面前的魔网丝线发狂一般扭曲穿梭，转瞬间编织成一只充满浓郁负能量的黑色巨掌。 考场四周的喧哗声顿时消失！ 考生们面面相觑，眼中全都带着迷茫，认不出乔安刚刚施展的是什么法术，竟然凭空塑造出一只具有“力场”和“死灵”双重属性的巨大魔掌。 在当今这个时代，尤其是在和平的人类社会中，学习和传播死灵学派法术受到法律与社会舆论的双重限制，在学院里很少有机会接触到。 不光这些年轻的学生搞不懂乔安在耍什么花招，就连教授们也觉得很陌生，仔细辨识过后才猜出他施展的是一个极其罕见的三环死灵系奥术——“法师幽冥掌”！ 从毫无新意的“火球术”，再到世所罕见的“法师幽冥掌”，这变化好比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又像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夏日暴雨，让围观的考生和教授们感到措手不及，胃口全被吊了起来，越发好奇乔安接下来要上演一出什么样的好戏给大家看。 在所有人的视线聚焦下，乔安遥控那只黑色魔掌摊开五指，掌心向上托起，恰好接住空中那团一边剧烈燃烧一边缓缓坠落下来的大火球。 </br> </br> 第191章：掌上之火 乔安咬紧牙关，左眼瞳孔先是急剧收缩成针尖般细小，紧接着又骤然扩大，仿佛一个行将窒息而死的溺水者，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这些外在的诡异表象，暗示出他的精神正在承受强烈的痛苦。 运用从“疯法师”菲尔格的笔记中学来的“分神秘术”，乔安强行将自己的心志撕裂成两半——主人格专注于维持“法师幽冥掌”，副人格则在施展3环“缩物术”。 “pia！” 乔安咏出代表“缩小”的启动咒文，成功完成“缩物术”。 然而这还没完。 “缩物术”是一个需要接触到受术物体才能发挥效用的法术，缩小倍率与施法者等级正相关，最多可以将一个物体的三围尺寸缩小为正常状态下的十六分之一，体积和重量则压缩为四千分之一。 以乔安当前的施法能力，还无法发挥出这个法术的极限效用，最多可以将一个物体缩小为正常体积的六十四分之一。 宽敞的地下试验场中，乔安独自站在人群中央，右手遥控“法师幽冥掌”，将一团熊熊燃烧的大火球托在半空中，左手五指辐射出的金色光辉——正是“缩物术”的魔力具现。 这只金光闪耀的左手，触摸之物将会被大幅缩小，现在的问题是——乔安打算缩小什么物体呢？ 考场内外一片寂静，考生和教授们全都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目光紧盯着乔安，猜测他接下来要干什么。 唰！ 乔安左手轻轻一抖，指尖涌现的金色魔力光辉突然消失。与此同时，空中那只漆黑的巨掌反而浮现一层金色光泽，仿佛吸取了“缩物术”的魔力，随即将这股金色光辉注入紧贴掌心的火球中，使原本直径超过四尺的庞大火球急剧收缩，变成一颗在掌心翻滚跃动的小火团。 乔安遥控“法师幽冥掌”环绕考场漂浮，先展示给考官们看，接着又递送到考场外围的学生们跟前，让他们每个人都看的清清楚楚。 过后拉回“法师幽冥掌”，蓦地收拢五指，握成拳头，将那团被缩小的火球捏爆，掌心随之传来一声轰鸣。 骤然响起的爆炸声，吓得四周伸长脖子观望的考生纷纷缩头后退，兴奋地争论起来。 “刚才那是怎么回事啊？‘缩物术’还能缩小燃烧的火焰？” “以前没试过，不过仔细想想看，‘火焰’其实就是一团燃烧的气体，也是一种实实在在的物质，理论上的确可以受到‘缩物术’的影响。” “刚才那只黑色巨掌又是怎么回事？看起来像‘法师强袭掌’的升级版。” “这类遥控系法术，按理说都需要维持施法专注，可那位维达先生在维持黑色巨掌拖起火球的同时还分神施展了‘缩物术’，甚至还能将‘缩物术’的魔力转移给黑色巨掌，遥控巨掌远程接触火球，在确保自己不被烫伤的前提下将火焰缩小，这实在是太神奇了！” “是啊，安格尔和莱恩的表现固然精彩，最起码我还能看明白是怎么回事，然而维达先生刚才展示的施法技巧……坦率地说，我根本看不懂他是怎么做到的，这实在太可怕了！” “我更在意的是维达先生刚刚连续施展了三个3环法术，只凭这一点就不是我们能比的！” “唉，还能说什么呢？面对这样的天才，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放弃思考，像个傻子似的，效仿别人鼓掌喝彩，以免被人家揭穿自己其实没看懂维达先生演示的法术。” 伴随着空前热烈的掌声，乔安面向考官席鞠了一躬，默不作声地回到考场边。 排在他后面的还有十四名考生，可惜都没有什么出彩的表现，匆匆的走了个过场就结束复试。 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只要在考场上随便使出一个3环法术，证明自己的施法能力确实达到奥法研究院的招生标准，复试就算过关了。 复试表现的出色，只不过是锦上添花，有更高的几率被名教授相中。对于那些背景雄厚的考生而言，家里已经提前跟关系密切的教授打好招呼，哪怕在复试中表现的乏善可陈，照样会被该教授招入门下，复试无非是走个过场。 上午十点过一刻，全部六十一名考生都顺利通过复试。中午十二点整有一个冷餐会，提供学生与教授们进行面对面交流的机会，以便决定投奔哪位教授门下。 距离午餐时间还有将近两个钟头，院长先生就带领新生们参观奥法学院，顺带为大家答疑解惑。 乔安随着人群在校园中散步。由于之前已经在海拉尔的引领下参观过校园，对学校的历史以及各处设施都很熟悉，就把心思放在院长先生身上，默默旁听老人家解答新生提出的各种问题。 乔安是一个不太喜欢公开发言的人。虽然肚子里有许多问题寻求解答，却不好意思当众向院长请教，况且争相提问的学生实在太多，他也找不到插嘴的机会。 好在新生关心的话题大抵相似，很快就有人提出他想问的那些问题。 乔安最关心的莫过于学费，还有就是助学贷款的办理流程。恰好同届的新生中也有家境不富裕的，替他开口向院长打听。 院长先生已经回答过无数次同样的问题，仍然显得耐心十足。 听了他的解答，乔安暗自松了口气。就像海拉尔之前透露的那样，米德嘉德大学奥法研究院的学费也是三千金杜加一学年，只要提交一份申请即可将当初在母校申请的助学贷款转过来，非常方便。 刨除助学贷款，乔安只要缴纳1500金杜加学费就够了。现在他手里还有将近五千金杜加的积蓄，今年学费倒是不用愁。 米德嘉德大学是一家非营利性的私立大学，校理事会成员大多在殖民公司以及政府部门担任要职，因此学校的经营风格同时体现出殖民公司和政府机构两方面的利益诉求。 院长先生直言不讳地告诉大家：“新入学的奥法研究生，必须签署一份‘实习协定书’。” </br> </br> 第192章：学分制度 只要学生在“实习协定书”上签了名，就视为同意参加学校指派的各种实习任务，内容通常是为殖民公司或者军方提供服务。 当然，校方也不至于强迫学生一定要参加某项实习任务。每次有新的实习任务出台，都会提前一到两周张贴在校园布告栏上，学生们可以挑选自己感兴趣或者比较擅长的实习工作，提前三天向院方报名，院方则会根据报名人数做出相应的安排。 此外，学生参加实习任务，也不是免费给殖民公司或者军方打工。只要在规定期限内，保质保量的完成自己分内的工作，学院会根据学生在实习期间的表现给予一定奖励分数——也就是所谓的“实习积分”。 既然校方不做强制性要求，那是不是意味着，学生可以拒绝参加一切实习任务？ 很遗憾，答案是否定的。 就拿米德嘉德大学奥法研究院来说，一个学生若想顺利毕业并且拿到硕士学位，必须满足三项硬性条件。 首先，法师专业的施法等级不低于7级，术士专业的施法等级不得低于级。 第二，在校就读期间，累计获得不少于100点实习积分。 第三，在权威学术期刊上公开发表论文，累计获得不少于40点学术积分。 “实习积分”和“学术积分”，前者考察实践能力，后者检验理论水平，两者统称为“学分”。 学校虽然不会强迫学生必须参加某项实习任务，但是学生积累不到足够的实习积分就无法按期毕业，其实还是存在一种半强迫式的约束。 学生们的自由，仅限于挑选适合自己的实习任务。 事实上，难度越高的任务，能够获得的实习积分也越高。 这就衍生出两种凑学分的策略：要么多花一些时间，参加大量低分值但是安全轻松的实习任务；要么选择少数高分值但是难度和危险性也更高的任务，从而节省时间和精力。 具体做何选择，因人而异。 听了院长先生的介绍，马上有学生举手提问：“除了作为毕业的硬性条件，学分还有别的用处吗？” 富兰克林先生微微一笑，以洪亮的嗓音做出答复。 “当然有，而且用途相当广泛！” “大学校园里的所有对学生开放的付费设施，包括食堂、商店、实验器材乃至图书馆，凡是需要花钱的地方，都可以用学分来替代，一个学分相当于100金币！” “举例来说，你来到奥法学院的图书馆，打算借阅并且抄录一张3环法术卷轴，正常情况下要支付300金币，但是你也可以花费3点学分支付借阅费用，这样就可以把现金节省下来，以便在校外消费。” “实行学分代替金钱的制度还有一个好处，就是给那些家境困窘的穷学生提供一条出路：没钱不要紧，只要努力工作，刻苦学习，就可以赚到足够多的学分，用来交换自己需要的资源，在校园里过上体面的生活！” 院长先生激情洋溢的话语，引来一阵掌声，但是很快又有学生提出质疑。 “学分恐怕不是那么容易赚的吧？说不定比赚钱更难。” “就是啊，如果我千辛万苦才赚到几个学分，恐怕舍不得花掉，否则将来达不到毕业所需的积分可怎么办？” “孩子们，这一点你们不用担心，校方早就替你们考虑到了。”富兰克林院长笑着说：“首先我要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花费学分并不会影响学分的累计额度。” “你们在校就读期间总共获得了多少积分，学院里都有精确的备案，只要总积分达到毕业标准，就能拿到学位，至于你们打算怎么消费这些学分，学校不会干涉。” “比如某人在校期间总共获得100实习积分，40学术积分，毕业前，他把这140个学分都用来抄录卷轴，花了个精光，也不妨碍他正常毕业。” 听了院长先生的解释，大家都松了口气。既然毕业与否只取决于累计的学分总数，与现存学分无关，当然要在毕业前把所有学分花的精光，反正这东西只是一串数字，离开校园就毫无用处了。 “院长先生，关于‘实习积分’我们已经了解了很多，请问‘学术积分’具体是指什么，要如何获得？”一个来自外地的学生，操着浓重的南方口音问。 “这是个好问题，孩子们，坦率的讲，获得‘学术积分’可比赚取‘实习积分’难得多！” 院长先生收起笑容，神情变得分外严肃。 “事实上不光你们想要学术积分，我本人以及所有讲师、教授也都想要，如果你们将来留校任教，或者从事学术研究工作，学术积分的数量将直接影响你们的教职晋升，甚至会影响到你们在学术圈的地位！” 所谓的“学术积分”，就是衡量一个学者在其专业领域学术水平的数据。若想获得“学术积分”，只有一个途径，就是在学术期刊上发表论文。 仅就奥法领域而言，各类专业期刊不下百种，档次参差不齐，影响力也各不相同。档次低的期刊，审稿通常不太严格，发表论文也就比较容易。反过来讲，发表在这些低档期刊上的论文，水平通常也不会太高。 瓦雷斯世界的奥法学术界，存在一个名为“奥法学会”的权威机构，旗下发行的四份刊物，分别是《奥法评论》、《奥法学报》、《奥法研究》和《奥法探索》，被公认为学术界的顶级期刊。 这四大期刊比起其他那些杂牌期刊更具权威性，能够在这些刊物上发表论文，意味着学术水平达到了行业公认的高标准。 如果一位奥法学者想在大学谋求一份教职，或者某位副教授谋求晋升正教授，必不可少的一项硬性指标就是考察其在四大期刊上发表了多少篇论文，获得了多少学术积分。如果论文数量和学术积分达不到校方要求的标准，求职和晋升就没有多大指望了。 </br> </br> 第193章：四大期刊 四大期刊虽然都具有权威性，但是还可以细分为不同的档次，对应不同的学术积分。 其中奥法评论》主要面向在校学生和青年学者，刊登的文章大多出自各大名校的奥法研究生之手，根据论文质量的差异，作者每刊登一篇文章，最少可以拿到20点学术积分，最多也只能拿到39点学术积分。 如果投稿者认为自己的论文质量很高，不止39点学术积分，可以尝试投给奥法学报》，如果成功通过审核，公开发表后至少可以拿到40点学术积分，至多59点学术积分。 比奥法学报》更高一个档次的期刊是奥法研究》，有资格在这份季刊上发表文章的人，不是名校教授，就是权威学者，每篇文章的学术积分介于60与79之间。 档次最高的顶级期刊，非奥法探索》莫属。发表在奥法探索》上的重磅文章，学术积分最低80，最高可达100分！ “奥法学会”每年都会举办一场“奥法论坛”，邀请知名学者参加这场象征业界最高水平的学术会议，奥法探索》实际上就是这场年会的会刊，上面刊载的文章，全都是本年度奥法领域最尖端的学术成果。 如果谁能在这份刊物上发表一篇文章，必定会被奥法学会邀请参加年会，并且有可能在年会上担任主讲人。事实上，有资格在奥法探索》发表论文的人，几乎全是功成名就的大法师，甚至不乏传奇施法者。 米德嘉德大学奥法研究院正副教授加起来不下三四十人，只有阿尔伯特·富兰克林先生在奥法探索》上发表过两篇论文，还曾受邀担任年会主讲人。 正是这两篇关于电系法术的重磅论文，奠定了富兰克林先生在奥法学术圈的权威地位，同时也帮他老人家毫无争议地赢得了院长职位。 富兰克林先生如今年事已高，不止一次公开表示考虑退休，却苦于迟迟找不到合适的接班人。其它教授若想接替他老人家担任院长，最起码得在奥法探索》上刊登一篇一作论文，否则便难以服众。 “奥法学会”收到投递的论文，将按照惯例邀请五位在相关领域成就斐然的学者担任审稿人，匿名交叉审核，分别打分，最后统计出一个平均分，也就是该篇论文的学术积分。 平均分低于20分的论文，直接退还给作者，不予发表。超过20分的论文，根据其得分所在的档次，发表在对应级别的刊物上。 瓦雷斯世界各大学院的奥法专业，并不都要求研究生在上述顶级期刊上发表论文。 比如乔安当初在母校莱顿学院就读的时候，就从来没听说过有这回事。 但是那些对自身定位更高的名牌学府，对毕业生的要求也更高，往往会拿学位证书与学术积分挂钩。 比如米德嘉德大学奥法研究院，若想顺利拿到硕士毕业证，学术积分至少要达到40，这就意味着必须在奥法评论》上发表两篇论文。 这个要求，可不是那么容易达到的！ 因为学术积分未达标而被迫在学校里蹉跎四五年的“老同学”多的是，运气好的还能熬出来，实在搞不定的，最终就只能黯然肄业。 像米德嘉德大学这样重视学术积分的顶级学府，在瓦雷斯世界还有四所，分别位于斐真王国、海蓝王国、保士华王国和迦南王国。 这五所名牌学府，恰恰就是当初联合起来共同创建“瓦雷斯奥法学会”的五个理事会成员。 五所大学，分别代表瓦雷斯世界的五大强国。其它四所大学都是所在国家无可争议的头牌学府，但是米德嘉德大学出现在这个名单里就显得有些另类了。 无论从建校历史、社会影响力还是师资力量的角度来评判，米德嘉德大学只能算是新大陆的最高学府，却算不得神圣亚珊帝国的第一名校。 在神圣亚珊帝国的本土，还有一所名气更大、资历更老的学府——帝国中央大学。 受到帝国本土严酷的宗教氛围影响，帝国中央大学迄今为止也没有设立奥法学院，当然也就无法参与创建“瓦雷斯奥法学会”这个超国家的学术机构。 远在新大陆殖民地的米德嘉德大学，没有受到母国宗教氛围的影响，建校之初就创立了奥法学院。 那些有志于学习奥法知识的帝国青年，大多远渡重洋来到新大陆求学，促使米德嘉德大学的奥法学院声誉日隆，故而这座位于殖民地的学府得以替补帝国中央大学，参与创建“瓦雷斯奥法学会”。 富兰克林院长陪新生们聊了将近两个钟头，时间已至正午，大家便一起去参加冷餐会。 到了餐厅，院长先生先向学生们介绍他的同事。 奥法学院共有十位正教授，二十五位副教授。宴会开始前，每位正教授有5分钟时间发表一篇简短演说，介绍自己的学术方向和主持的课题组，欢迎感兴趣的新生加入，最后还照例留下通信地址。 接下来的冷餐会上，新生能够随意与教授们面对面交流，过后还可以写自荐信给心仪的教授。最迟周末之前，教授们都会回信明确答复是否有意招收某位来信自荐的新生。 如果某位新生运气不佳，所有通信教授都不愿将他收入门下，那也不必太过沮丧，校方会设法代为疏通，安排这个倒霉蛋到某位副教授门下学习。虽说在正教授的弟子们面前有些抬不起头，好歹还有机会完成学业，拿到学位。 在乔安看来，这种双项选择的招生方式，比莱顿学院那种完全由教授单方面挑选学生的“选秀”制度更合理——作为一名学生，他觉得自己得到了应有的尊重。 乔安没有在宴会上与任何一位教授单独交流，只是把所有教授的通讯地址全都记了下来。 冷餐会结束后，乔安在校内商店买了一打信封和邮票，回到公寓就开始伏案写信。 第194章：通信 米德嘉德大学奥法研究院，共有十位正教授，乔安给每一位教授都写了一封信，内容完全相同，除了例行公事的问候和自我介绍，重点其实只有一句话： 人活在世上，究竟有什么意义？ 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了乔安很久，以他高达29的智力属性也想不出一个能够使自己心安的答案。 当初他决定离开母校莱顿学院，转而报考米德嘉德大学奥法研究院，一个很重要的目的就是想进入更高层次的学府，向学识更渊博的教授们寻求帮助，解答心头的困惑。 乔安以一种非常虔诚的态度，在信中向教授们提出这个问题。然而人与人之间最难的就是相互理解，他在信中提出的这个问题似乎与学业无关，使很多教授感觉受到了冒犯，甚至被他这种出格的做法惹恼。 限于学校规定，教授们又不好不回信，多数给乔安的回信只有一句话： “本人对这个问题不感兴趣。” 潜台词显而易见：教授们对提出这种幼稚问题的学生也不感兴趣。 还有一位教授，在回信中以讥讽的口吻如是说：善于思考的维达先生，您应该报考神学院或者哲学院，那些地方更适合您寻求人生的意义。 这还不算态度最恶劣的。 有一位青年教授，甚至在办公室里公开拿他的来信当笑柄，当着同事们的面断言“乔安·维达是个十足的书呆子”，“思想消极，幼稚可笑”，“他需要的是心理医生，而非奥法导师”。 不幸中的万幸，并非所有教授都把乔安的来信当成笑料，还有三位教授以比较诚恳的态度给他回信，并且尝试在信中回答他提出的问题。 富兰克林院长就是三位认真回信的教授之一，他在信中讲了很多人生哲理，鼓励乔安积极乐观的对待生活，还说一个人的价值取决于他所做出的社会贡献，哪怕终究难逃一死，子孙后代也会铭记他为推动社会发展与文明进步做出的贡献。 富兰克林院长在回信中表露出的积极乐观态度，崇高的使命感，与其“启蒙思想家”的身份正相称。 院长先生讲述的这些道理，其实乔安都懂，但是他觉得富兰克林先生误解了自己提出的那个问题。 乔安关注的重点不是一个人死后是流芳百世、遗臭万年抑或无人问津，这些都是来自他人的评价，对于一个死者而言，无论身后获得的是赞赏、批评抑或遗忘，他都无从得知，又有什么意义？ 关键在于，一个人活着的时候要如何说服自己坚强的活下去，尤其是在遭受挫败、打击和痛苦时，意识到人生苦多乐少的时候，意识到个人乃至宇宙都注定难逃毁灭的时候，难免会滋生出莫可名状的荒谬感和空虚感，这种时候，要如何证明自己的存在是有意义的，而非果断的选择结束生命。 人生在世需要面对很多问题，所有问题当中最严肃的一个，莫过于“自杀”。 这个问题的答案，决定了一个人是否还有必要思考其它问题。 如果把人一生经受的“痛苦”和“幸福”分别赋予效用数值，进行加权统计，那么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痛苦总效用其实要远远大于幸福总效用，两者相抵，剩下的净值都是痛苦。 从数学统计的层面来讲，除了极少数幸运儿，世上绝大多数人努力活一辈子就是为了遭罪。 如果人们有权选择自己出生与否，根据趋利避害的理性原则，大多数人根本就不该出生，或者应该在觉醒自由意志的那一刻就选择消灭自己的肉体，免得继续累计痛苦净值。 显而易见，乔安根据理性推导出来的结论，是一种非常悲观的虚无主义思想。 他自己无法从上述推导过程中找出逻辑漏洞，但是心中有一种朦胧的直觉，或者说是感性，告诉他这种推理方式是错误的，否则包括人类在内的智慧生物早就该选择集体自杀了，又怎么能够发展出越来越文明进步的社会形态呢？ 那么问题究竟是出在哪里呢？ 是不是人类共同体的想象力具有某种类似自我欺骗的功能，可以使人暂时摆脱理性的枷锁，仅凭想象就相信明天会更好，越来越好，相信世上还是好人多，越来越多，从而获得积极乐观的生活动力？ 事实上，另一位认真给乔安回信的教授，的确提出了上述理论。 这位教授先生花了两千字为乔安阐述为什么“想象力”是如此重要，如果没有这种能力，人类就不可能进化成具有智慧的现代人，不可能对未来充满乐观的憧憬，也不可能形成广泛且不断更新换代的社会共识和法律秩序。 乔安承认这位教授的阐述很精彩，很能鼓舞人心。 但是对方字里行间也暴露出一个冷酷的现实：我们绝大多数人其实是生活在对未来的美好幻想当中。 但是历史数据可以证明，绝大多数人的绝大多数希望最终都无法实现，芸芸众生无非少数成功人士推动文明进步的炮灰。 这种基于“想象力”——其实就是统计意义上的自欺欺人——的生存动力，真的可以永远持续下去吗？ 乔安望向窗外城市街头的万家灯火，理性再次促使他产生不祥的预感。 这座城市看起来一派欣欣向荣，生活在这里的人，无论处境多么艰难，至少心里还存有“未来会更好”的希望。 这是因为整个社会还处于上升期，人们来到殖民地寻求财富，辽阔肥沃的土地还足以承担他们的梦想。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殖民地的人口越来越多，城市变得越来越拥挤，可供开发的土地和矿产资源则越来越稀少，人们想要实现梦想也将变得越来越难。 一旦人们意识到自己的努力很大概率无法收到期待中的回报，基于想象的自我激励就将无可挽回地走向破灭，形成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正反馈。 真要是到了那一天，人们会选择消极的对待工作和生活，反正努力也没用，累死累活赚不到几个钱，还不如混日子等死。 接下来，人们就会渐渐抛弃传统的道德和家庭观念，对结婚生子丧失兴趣——反正孩子生下来还是要受苦，还不如不让他们出生，省得遭这份罪。 第195章：莫里亚蒂教授 乔安不难设想，这种社会形态发展到最后阶段，绝大多数民众将会丧失对美好未来的想象，甚至连繁殖和养育后代这一生物本能也将受到抑制，逐渐退化，直至消失。 当种群基数跌落到特定的基准值以下，人类这个种族就会失去代继再生能力，整个社会如同雪崩，在疲惫与绝望中朝末日一路狂奔。 无论个人的梦想，还是社会群体的共同梦想，都是非常脆弱的。 每当一个人对生活感到绝望的时候，全人类也朝着绝望的深渊迈近一大步。 除非存在一个理想的社会，能够确保多数人的幸福大于痛苦，否则这种崩溃现象就不可避免。 然而无论回顾历史还是展望未来，或者仅凭理性推演，乔安都看不到——也不敢相信——真有那种能让大多数人实现幸福的“理想国”，现实倒是朝着少数人变本加厉压榨多数人的方向不断逼近。 乔安其实不太关心人类如何得救，他还没有那么博爱，他更关心的是自身如何从这种生存焦虑当中获得解脱，这也正是他明知道会遭受嘲笑，仍然在给教授们的信中郑重提出上述问题的原因。 最后一封认真答复乔安的回信，来自特罗菲姆·l·莫里亚蒂教授。 这封信只有寥寥数百字，却给乔安带来最深的触动。 莫里亚蒂教授在回信中坦率的向他承认： “这么多年以来，我本人也在思考人生的意义，可惜直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得到一个令自己满意的答案。如果你对这个问题感兴趣，不妨加入我的团队，一起探索，直到找出各自满意的答案。” 莫里亚蒂教授还在回信中精辟地指出： “你的焦虑在于意识到了人生短暂，最终难逃一死，企图在短暂的生命历程中追寻永恒的真理，从而证明自己短暂的生命是有意义的，然而，正如古时候的智者所说：自我救赎何其艰难，有如行走于剃刀边缘。” 在回信的最后，莫里亚蒂教授诚恳的告诉乔安： “我不能保证一定可以帮你摆脱生存焦虑，但是我可以通过亲身示范，向你展示一条对抗上述焦虑的途径。” “如果我的道路最终走通了，你关心的那个问题即可获得解答；假如我的尝试最后被证明是一条死路，那么你作为我的学生，至少可以从我的失败当中吸取一些有益的教训，避免犯下同样的错误。” 看完这封回信，乔安坐在书桌前陷入思索。今天中午的冷餐会，特罗菲姆·莫里亚蒂教授也出席了，虽然表现得很低调，却给乔安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一次短暂的会餐，乔安不可能看出莫里亚蒂教授的学术水平，对他的人品更是一无所知，之所以能够记住这个人，说来有些好笑……完全是因为对方长得帅。 特罗菲姆·莫里亚蒂教授已经人到中年，但是他没有借助法术隐藏自己的真实年龄，岁月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雕刻出风霜的痕迹，眼角的皱纹却无法消磨他的魅力，银丝般雪亮的长发精心梳理扎成一束马尾，剪裁得体的法袍衬托出颀长健朗的身材，哪怕上了年纪照旧是一位迷人的美男子。 午餐会的时候，围拢在莫里亚蒂教授周围的几乎全是女生，乔安不便靠近旁听，只记得这位教授在自我介绍的时候曾提到，他在“构装学”方面做过一些研究工作，有两篇论文发表在奥法研究》上，其中一篇探讨的主题是“刺法生物”，乔安不甚了解，还有一篇论文的主题是“半魔像”，乔安倒是略有所知。 所谓的“半魔像”，其实是以“移植义肢”为基础发展出来的构装理论。 好比乔安自己，是一个失去右眼的残疾人，移植的义眼只能使他看起来像个正常人，然而义眼毕竟是假的，并不能使他恢复视力。但是如果给他移植一颗刚从别人身上完整剜出来的、新鲜的眼球，就有可能使他的右眼恢复光明。 这种做法诚然有些残酷，但是并不见得违背医学伦理。比如有些人在临终的时候，出于助人为乐的慈善动机，或者为了给家人留下一笔遗产，乐意捐献或者出售自己体内健康的器官，用于移植给那些有需要的人。 在自愿签署捐献书或者器官出售合同的前提下，在他去世的当天，受托的医院就可以在公证人的监督下摘取器官，马上移植给受捐人或者器官购买者。 到此为止，上述理论还停留在医学层面。但是在移植器官的过程中，偶尔会发生无法解释的意外状况，导致接受器官移植的人从精神到肉体急剧异变，变得不再像人，而是半人半构装体的怪物。 特别是在为人类移植来自非人生物器官的情况下，这种变异现象出现的就更加频繁，因此诞生的人形怪物，就是所谓的“半魔像”——其在保留大部分人类特征的同时，也会获得一部分类似“构装体”的特性。 莫里亚蒂教授的那篇论文，研究的就是上述转变的内在机理，并且提出了一整套人工制造和调试“半魔像”的方案。至于他有没有拿活人来验证这套自己提出的方案，乔安不得而知，也不敢深想。 莫里亚蒂教授凭借两篇重量级论文在奥法学术界赢得了一定声誉，并且获得米德嘉德大学奥法研究院的终身教职，学术水平无可置疑，但是从他从事的研究方向来看，乔安既有些心动，又隐隐不安。 心动是因为难得遇到一位在构装学领域造诣精深的教授，正好与乔安本人的志趣相投，如果追随这位教授，必定能够在“构装学”方面获得教益。 不安是因为乔安觉得“半魔像”这个课题……怎么说呢，伦理风险很大，稍有不慎就会突破学术道德的底线。 莫里亚蒂教授选择了这个课题，是否从一个侧面暗示出他对学术伦理看得比较淡？ 当然，这些猜测纯属无凭无据的臆想。 乔安甚至为此感到惭愧，自己这样揣度一位大学教授的人品，着实有点心理阴暗。 第196章：朵儿 乔安坐在书桌前思索许久，还是无法下定决心，就取出一截铜线，施展3环“短讯术”给海拉尔发信，向她打听特罗菲姆·莫里亚蒂教授在校内的风评。 时隔不久，乔安就收到海拉尔的回信。加载讯息的魔力波动循着魔网传导回来，化作一团红色光球，悬浮在乔安面前，微微震颤。 乔安握住光球的刹那，海拉尔的声音便在他的脑海中回荡起来。 乔安默默聆听海拉尔的介绍，得知这位莫里亚蒂教授来自旧世界的远东地区，去年秋天才入职米德嘉德大学奥法研究院，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收过一个学生。 “莫里亚蒂教授就像一个迷，大学校园里没有人真正了解他的底细。” “这个男人自称是12级法师，然而从他撰写的那两篇论文来看，实际施法能力明显超出他自己宣称的等级。” “这真的很奇怪！学者大多热衷名誉，一位新入职的奥法教授，为了尽快赢得同事的尊重和学生的崇拜，大肆吹嘘自己的学术成就和施法能力并不奇怪，故意隐瞒真实水平就太反常了——除非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莫里亚蒂教授来历可疑，在米德嘉德大学没有根底，而且此人行事作风孤僻怪异，平时很少跟同事往来，入职迄今连一个学生都不肯收，要不是富兰克林院长点名批评他对教学工作缺乏热情，恐怕今年他还是会找理由缺席招生见面会！” “就算你有意投奔，以莫里亚蒂教授的古怪性格，也不见得乐意收你这个学生，劝你不要跟这种怪人打交道，报考富兰克林院长的研究生才是最佳选择，以你在复试中的出色表现，院长先生应该不会拒绝收你为弟子。” 乔安听完海拉尔的建议，没有再回信，默默将手中的铜线缠绕成线圈，塞回上衣口袋。 海拉尔刚才对他说的那些话，都是站在朋友立场上做出的中肯建议，乔安对此心怀感激。但是海拉尔恐怕料想不到，她对乔安的劝告，反而起到了与其初衷相悖的效果。 正是听了海拉尔的介绍，乔安才意识到自己和莫里亚蒂教授有很多相似之处。 比如，他们两个人都来自遥远的异乡，在这座陌生的都市里，孤身一人，无亲无故。 海拉尔批评莫里亚蒂教授为人孤僻古怪，很不合群，乔安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的性格？ 海拉尔怀疑莫里亚蒂教授有意隐瞒实力，显得很虚伪，甚至怀疑他居心叵测。可她不明白，有时候人们不得不保守自己的秘密。 比如乔安，哪怕对至亲好友也不敢透露自己的“神话力量”，为了保密，再不情愿也得硬着头皮撒谎。 相比沽名钓誉，他宁可默默无闻，专注于自己的学业，避免因为风头太盛引来麻烦——莫里亚蒂教授或许也有相似的苦衷。 乔安冥冥中有种预感，莫里亚蒂教授就是自己不远千里来到米德嘉德所要寻找的理想中的导师，对方在回信中流露出的诚恳态度也使他深受感动，觉得志同道合。 经过长时间的考虑，乔安最终没有接受海拉尔的劝告，连夜给莫里亚蒂教授写了一封回信，希望拜入他的门下，追随他求学深造。 施展“短讯术”发出这封信，乔安先是如释重负，接着又产生一个新的疑虑。。 海拉尔曾警告过他，这位莫里亚蒂教授似乎没有收学生的兴趣，今天参加招生见面会也是迫于院长的压力，才不得不走个过场，自己冒冒失失地写信自荐，会不会被对方找个借口打发掉呢？ 那可就太丢人了！ 就在乔安患得患失的时候，面前掀起魔力波动，一团小小的红色光球浮现出来，正是“短讯术”的载体。 乔安握住光球，读取信息，过后长舒一口气。 “短讯术”是莫里亚蒂教授发来的，内容只有一句话：“祝贺你，维达先生，刚刚做出一个明智的决定。” …… 第二天上午，乔安第一次以在校学生的身份走进米德嘉德大学校园，怀着一丝紧张的心情，前去拜访莫里亚蒂教授主持的实验室。 “风动梯”将乔安送到实验大楼顶层，梯门敞开，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条笔直的走廊，走廊对面就是莫里亚蒂教授的实验室。 乔安在门外止步，轻轻敲了一下实验室紧闭的房门。 厚重的红木大门隔音效果很好，乔安听不见对面的脚步声，房门就在他面前突兀地敞开，一条美丽性感的倩影伫立在门槛对面，微笑着冲他说了声“请进”。 乔安紧绷的神经颤动了一下，短暂地怔忡过后才点头道谢，匆匆走进实验室，与此同时又忍不住多看了为他开门的女性两眼，心头交织着惊诧与尴尬。 漂亮的女人，乔安见得多了，但是从未见过装扮如此性感暴露的年轻姑娘。 为他开门的女郎身段窈窕，容貌艳丽，尖尖的耳朵表明她的精灵血统，同时也模糊了她的真实年龄。 她的头发和眼眸都呈现出迷人的酒红色泽，除了一支扎有蝴蝶结的发卡，浑身上下就只穿了一件带有褶皱花边的粉色无袖短围裙，围裙下摆勉强遮住腿根。 与乔安印象中那些因为过度苗条而普遍身材单薄的女性精灵截然不同，这位美艳女郎的胸部膨胀到近乎畸形，仿佛随时可能撑破胸前那条紧绷绷的吊带短围裙。 当她转回身去关门，乔安无意间看到她的背影，惊讶地发觉她竟然没有穿内衣，大片雪白肌肤毫无遮掩的暴露在他眼前…… 这诱人犯罪的大胆装扮，酒红色眼眸，再加上唇角那一抹妖媚的笑容，使她看起来不像精灵，倒更像是一只来自无底深渊的魅魔。 就在乔安感到困惑不安的时候，这位性感女郎关上房门转回身来，笑着向他靠近一步，柔声问：“尊敬的访客，欢迎来到莫里亚蒂主人的实验室，朵儿听候您的吩咐。” 第197章：高等愉悦魔像 随着双方距离拉近，乔安觉察到这个名叫“朵儿”的女郎身上散发出一股热烘烘的气息，还夹杂着一种似乎带有催情作用的体香，使他感到莫名燥热，心神不宁。 恍惚间，脑海中不由浮现出许多旖旎画面，忍不住想伸手爱抚对方柔软的肌肤，感受自她体内散发出的火热魅力。 幸而乔安的意志足够坚定，服用“蛇龙女卵”过后获得的抗毒体质也在关键时刻发挥了效力，帮他抵抗住朵儿身上飘逸过来的媚人芬芳。 乔安定了定神，有些尴尬地回答：“我叫乔安·维达，莫里亚蒂教授新收的学生，特地来拜访导师。” 朵儿会意地笑了笑：“欢迎您的光临，维达先生，主人正在炼金工坊工作，请跟我来。” “好的。” 朵儿转身带路，窈窕背影在乔安眼前摇曳，唯一的衣物只有那条环绕腰间、扎成蝴蝶结的粉色围裙带，些许遮掩反而强化了活色生香的诱惑。 乔安不得不强迫自己从这位穿着大胆的性感美人身上移开视线，心头不免冒出一连串疑问： 朵儿究竟是什么人？ 她与莫里亚蒂导师是什么关系？ 朵儿推开客厅房门，隔壁是莫里亚蒂教授的书房，对面还有一扇玻璃门，乔安透过玻璃门看见莫里亚蒂教授修长挺拔的身影。 教授身穿全套防尘服帽，脸上还戴着防毒面具，正在密封的炼金实验室内忙碌。 教授面前摆放着一只硕大的玻璃柜子，正对他的那面玻璃壁开有两个圆形槽，接驳着一双乳白色连臂橡胶手套。 教授将自己的双臂插入手套，在手套的保护下于玻璃柜中操作试管、滴管和烧杯之类精密炼金仪器，神情看起来非常专注。 乔安对炼金器械很熟悉，听见对面房间里传来“魔导通风橱”的嗡嗡运转声，又看到莫里亚蒂教授那一身防毒装备和“手套箱”，立刻就猜出他正在从事一项非常危险的研究，很可能涉及到烈性毒药或传染性极强的病菌。 朵儿走到玻璃门前，抬手试图敲门。 乔安连忙摆手阻止，低声告诉她自己没有什么急事，最好不要打扰导师的工作，等他忙完再见面也不迟。 朵儿顺从地退了回来，陪他站在门外静静等候。 莫里亚蒂教授似乎听见门外的动静，扭头朝这边望过来。 乔安与导师视线接触，连忙鞠躬敬礼。 莫里亚蒂教授眼中含笑，冲他微微点了下头，随即自“手套箱”中抽出双臂，转身朝房门这边走过来。 在房门与实验室之间，有一道大约十尺长的玄关。莫里亚蒂教授步入玄关，身后那道房门自动关闭，与此同时，头顶天花板泛起朦胧的魔力光辉，将他从头到脚笼罩起来。 乔安抬头望向玄关天花板，稍加辨识就看出天花板上加持了某种净化病菌与毒素的法术。 莫里亚蒂教授站在玄关当中停留数秒，接受魔法净化，身上有可能残留的有害物质便被彻底清除掉了。 莫里亚蒂教授脱下工作服，随手挂在靠墙摆放的衣架上，开门走了出来，与乔安握了握手表示欢迎，请他去客厅聊天。 师徒二人回到客厅落座。莫里亚蒂教授随手打了个响指，招呼朵儿过来，头也不回地吩咐道：“两杯咖啡。” “好的，主人。” 朵儿扭着腰肢奔向厨房，很快就捧来咖啡和点心，殷勤的招待乔安。 乔安道谢过后端起咖啡喝了一口，醇香的滋味使他紧张的神经稍有放松，忍不住问莫里亚蒂教授：“导师，朵儿女士是您的助手？” “可以这么说，不过她的工作地点不仅限于实验室和厨房，有时候也会为我提供一些特殊的服务，比如在床上……乔安，你懂我的意思吧？”莫里亚蒂教授向他眨眨眼睛，露出诡秘的笑容。 乔安顿时脸颊涨得通红。虽说从第一眼看到朵儿**的装扮时他就有所预感，不过他可没想到莫里亚蒂教授竟然丝毫不顾及为人师表，初次与自己的学生见面，就面不改色的自曝隐私，使他感到无所适从，不知该如何回应。 莫里亚蒂教授喝了口咖啡，含笑望着乔安：“在这座校园里，大概只有我会在学生面前谈论自己与女奴的性事，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人不知廉耻？” “那倒不至于，只是有点吃惊。”乔安讪讪地回答。莫里亚蒂教授的奇葩作风，着实把他吓得不轻！ “看得出来，你是一个内向害羞的男孩，恐怕很难接受我的作风，不过这无所谓，男孩总是要长大的，我很乐意为你做个男子汉的榜样。” 乔安耸耸肩，对莫里亚蒂教授自鸣得意的做派颇不以为然。 在学术领域，他尊重莫里亚蒂教授的导师权威，乐意听从对方的教诲，但是在生活作风方面，莫里亚蒂教授是否堪为楷模？这个问题，自己还得好好思量一下。 “男人嘛，总会有那方面的需求，我不否认自己是个好色之徒，但是我可不想浪费宝贵的时间和精力去追求女人，更不想被女人背叛或者牵着鼻子走，为了解决生理需求，我就亲自动手制作了一个美人儿，无论作为女仆还是床伴都完全符合我理想中的完美标准，而且百依百顺，随叫随到，省心又省事。” 莫里亚蒂拍了拍朵儿的头，那自豪的表情仿佛一位艺术家正在炫耀自己的杰作。 乔安吃了一惊，捧着咖啡杯，上下打量朵儿，过了许久才开口。 “导师，朵儿……她是一具构装体？” “你的眼力不错！”莫里亚蒂教授望向乔安的目光里流露出一丝激赏，“如你所说，朵儿是一具人形构装体，准确的说，是拥有人类智慧与情感的‘高等愉悦魔像’，为了制造她，我可是花了不少金钱和精力，不过从结果来看，倒也称得上物超所值了。” 乔安皱了皱眉，“愉悦魔像”这个词勾起了他的回忆。 云巨人大法师瓦弗鲁尼尔撰写的《魔像札记》当中，详细记载了数十种魔像的制作工艺，其中就包括“愉悦魔像”。 第198章：奇谈怪论 不同于其它那些主要用来战斗和护卫的常规魔像，“愉悦魔像”是一种非常特殊的高级构装体，其主要功能就是满足其主人的生理需要。 说的直白点，就是一种成年人的“玩偶”。 为了充分满足主人的虚荣心和占有欲，“愉悦魔像”必须兼有美貌的容颜、柔软温热的肌肤和性感的身材，此外还得具有一定程度的智慧，否则便只是一具冷冰冰的人偶，无法勾起主人的性趣。 想要达到上述标准，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就拿构装材料来说，其他魔像大多选用金属、岩石、泥土或者木材之类常见且坚固耐用的材料，制作“愉悦魔像”却必须使用鲜活的肉体，而且不是像制造“血肉魔像”那样随便什么尸体都行，最好采用刚刚死亡的年轻女人的肢体和肌肤。 趁着血肉尚未腐坏变质，以乳香、没药、蜡脂和松香等材料混合成的炼金药物进行防腐处理，过后将肢体缝合起来，施法活化，再加上一套全身整容工艺，消除所有缝合痕迹，最终将之打造成一具光洁无瑕的完美胴体。 有了基本的构装胚材，还要为这具美丽的躯壳灌注魂灵。 常见的魔像大多采用土元素精魄驱动，好处是稳定可靠，坚韧耐用。“愉悦魔像”可不需要什么稳重踏实的魂灵，更适合搭配激情火热的魂灵，故而需要注入火元素精魄——乔安刚才近距离感受到朵儿身上散发出的撩人热力，就是火元素精魄的特征。一具温暖芬芳的美人抱在怀里，当然比搂着一具僵硬的“冰块”更舒服。 构装体的三大要素，“胚材”和“魂灵”之外就是附魔工艺。制作“愉悦魔像”需要施加多重法术，其中不乏“变形万物”这样的高阶魔法。 朵儿是一具“高等愉悦魔像”，比普通的“愉悦魔像”制作工艺更复杂。乔安根据自己的观察，发现朵儿的神态变化、思维能力和语言表达远比寻常魔像丰富得多，再加上莫里亚蒂教授提到朵儿拥有正常人的心智，那么由此可见，莫里亚蒂教授在制作朵儿的过程中，多半是为她施加了9环“构装体启智术”——在保留魔像特性的前提下，还赋予朵儿聪慧的头脑和细腻的情感。 乔安好奇地观察朵儿，试图从她身上发现构装体的外在特征。然而他不得不承认，莫里亚蒂教授的构装技艺非常精妙，几乎无法在朵儿身上找出哪怕一处不协调的细节，就连肢体动作和面部神态也栩栩如生。要不是莫里亚蒂教授做出暗示，他恐怕至今还被蒙在鼓里，错把朵儿当成真人。 乔安出神观察朵儿的同一时间，莫里亚蒂教授也在饶有兴致地打量自己的学生，似乎把这位少年法师好奇的眼神错当成内心欲望的流露，放下咖啡杯，靠近乔安，似笑非笑的说：“告诉你一个小秘密，朵儿在那方面的技巧很棒，你要是有兴趣，今晚就可以把她带回公寓试一试。” 乔安被导师这话吓得差点蹦起来，满脸羞红，连连摇头，窘得无地自容。 “怎么，你小子眼光高，看不上朵儿？” 莫里亚蒂教授沉下脸色，似乎为自己的杰作没能受到应得的尊重而深感不悦。 “不……导师，我不是那个意思。”乔安被迫解释，“朵儿当然善良可爱，但她是您的女人，我怎么能……这太不像话了！对不起，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莫里亚蒂教授哈哈一笑，起身走向对面的长条沙发，挨着乔安并肩坐下，用力搂了搂少年法师的肩膀。 “朵儿只是一个卑微的女奴而已，怎么都比不上我的学生重要，乔安，我敢对众神发誓，如果你对朵儿有兴趣，我真的不介意。” “可是我介意。”乔安低垂着头，小声反驳道。 “这只能说明你的思想太守旧，被僵化虚伪的传统道德所束缚。”莫里亚蒂教授翘起腿，侃侃而谈：“打个比方，如果你有一块蛋糕，是否乐意与朋友分享？” “当然乐意。” “这会使你少吃不止一口蛋糕。” “然而与增进友情相比，少吃几口蛋糕无关紧要。” “把蛋糕换成朵儿，道理也一样。”莫里亚蒂教授摊手微笑。 “可她毕竟不是蛋糕，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我们无权强迫她……” 乔安忽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后面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你确定朵儿是‘人’？”果不其然，莫里亚蒂教授立刻抓住乔安话语中的漏洞做出反驳，“那些宣扬人权思想的启蒙学者，可没告诉我‘魔像’也能算是人类中的一员，更没有明确指出魔像同样具有‘人权’，难道不是吗？” 乔安无言以对。 朵儿的确很像人，但她毕竟只是一具人造的魔像。如果因为她的外表像人或者具有心智就赋予她与人类同等的权利，那么莫里亚蒂教授作为朵儿的“造物主”，他的“物权”又该如何保障？ 在新大陆，就连同为人类的奴隶尚且没有丝毫“人权”可言，被公认为奴隶主的附属物，生杀予夺全由主人裁定，在这种现实环境里，考虑一具“愉悦魔像”应否具有人权……未免太过脱离实际。 莫里亚蒂教授无法洞悉乔安此刻纷乱的思绪，见他神色窘迫，就随口开了个玩笑：“我亲爱的学生，你已经十四岁了，总该不会还是处男吧？” 在这个时代，十四岁算是少年到青年的过渡期。上流社会的公子哥在这一阶段大多有过不只一段风流韵事，至于乔安这样的小镇男孩，在这年纪缔结婚约更不是什么稀罕事。 朵儿见乔安满脸难为情，久久不曾开口回答，忍不住凑到莫里亚蒂教授耳畔，窃笑着说：“我的主人，这孩子恐怕真的还是处男，我在他身上嗅不出雌性生物残留的气息……” 莫里亚蒂教授皱了皱眉，突然反手一记耳光抽在朵儿脸上，打断她的欢声笑语。 清脆的耳光声在客厅中回荡，乔安吃了一惊，愕然望向莫里亚蒂教授，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动手打朵儿。 第199章：又是“天花” 朵儿白嫩的脸颊浮现五道红肿的指痕，满眼惊恐地望着自己的主人。 见他脸色阴沉，立刻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 主人的学生，也是她的主人。 莫里亚蒂教授作为导师，可以跟学生随意开玩笑，女奴却没资格以同样的方式调侃主人。 “对不起，维达少爷，请原谅我刚才的无礼。”朵儿眼含泪水，向乔安深深鞠躬道歉。 乔安尴尬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脸颊烫似火烧，仿佛刚刚挨打的不是朵儿，而是他自己。 莫里亚蒂教授没好气地挥了挥手，打发朵儿退下，一脸郑重地告诫乔安：“我的好学生，你要记住，女人是世界上最会欺软怕硬的生物！” “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不只针对朵儿，世上的女人都一样。” “如果你对她们太客气，她们就会认定你软弱可欺，用撒娇和眼泪迷惑你，逐步侵蚀你的权力，骑到你的头上作威作福，到那时候，男人就像一条被驯化的狗，别说反抗，最后连反抗的意识都丧失了。” “相比温柔和尊重，女人更渴求被粗暴地鞭挞！” “皮鞭能帮你赢得女人的爱与忠诚，如果你不忍对女人挥皮鞭，只会带来两种结果：要么她会背叛你，去寻求另一个乐于鞭挞她的男人；要么她会夺下你手中的皮鞭，反过来无情鞭挞你！” 乔安听得目瞪口呆。 莫里亚蒂教授这套奇谈怪论，他之前闻所未闻，既无法理解，更无法认同，又不便当面反驳自己的导师，只得干咳两声，换个话题，避免尴尬。 “导师，您刚才在做什么实验，看起来好像很危险。” “的确很危险，听说过天花病毒吗？” “当然听说过，可我不明白，这种非常危险的传染病，跟您的工作有什么关系？” 乔安忽然想起“疯法师”菲尔格，还有他在佐奇矿坑深处设立的那座简陋的天花病毒实验室。 “这件事不好公开宣扬，不过你是我的学生，了解一下我当前的工作也无妨。”莫里亚蒂教授神秘的笑了笑，“米德嘉德殖民地军方委托我研究‘天花病毒’，看有没有可能将这种致死率极高的烈性病毒应用于战争。” “您的意思是……尝试制作一种能够散布天花病毒的新型武器？” 乔安的嗓音禁不住微微颤抖。 “的确有这样的思路，但也不一定。” 莫里亚蒂教授打开一只精致的银色烟盒，熟练地捻起烟丝，装填烟斗。 “据我所知，军方雇佣了不止一支团队针对天花病毒开展研究，有的研发团队正在尝试将天花病毒封装到炮弹里，用魔晶大炮把‘病毒炮弹’轰向敌方阵地，利用炮弹爆炸产生的冲击气流释放天花病毒，散播传染病……呵呵，我可不认为这是一个好点子！” 乔安摆了摆手，谢绝导师递过来的卷烟：“那么，您的思路是？” “咱们是法师嘛，当然还是要从老本行入手，”莫里亚蒂教授将卷烟塞进嘴里，含糊着问乔安，“你觉得开发一种能够定向传播天花病毒的法术怎么样？” 乔安没有做声，使了个“魔法伎俩”，指尖喷发出一团小小的橘色火苗，帮导师点上烟斗。 莫里亚蒂教授深吸一口，呼出一团烟雾，脸上浮现惬意的微笑。 “有个乖巧懂事的学生还真不错，朵儿当然也很体贴，可惜她的学识不足以跟我进行学术方面的交流，更别指望碰撞出思想的火花。” 尽管乔安怀疑自己的导师与“疯法师”菲尔格受雇于同一个军方机构，心里颇有些不舒服，然而出于学生的义务，他不得不主动问莫里亚蒂教授：“导师，我能为您的研究工作做些什么？” 莫里亚蒂教授撩起乔安的头发，看了看少年法师白皙光滑的额头，问道：“你没有出过痘？” 乔安轻轻摇头。 “那你最好别插手，万一感染天花病毒，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乔安暗自松了口气，深感如释重负。 他倒不是害怕感染天花，事实上他的体质足以抵抗这类非魔法病毒，只是内心不太情愿从事这种见不得光的研究，隐约觉得制造这类病毒武器有违背学术道德之嫌。 当然，他也不敢说莫里亚蒂教授从事的工作一定是不道德的，毕竟病毒没有什么善恶之别，善恶取决于利用病毒的人。只要莫里亚蒂教授不像“疯法师”菲尔格那样，绑架无辜路人做病毒实验，那就无可厚非。 莫里亚蒂教授深深吸了一口烟，将烟斗中的余烬敲入水晶烟灰缸，起身对乔安说：“这是军方委托下来的课题，催得很紧，我这段时间恐怕抽不出空来指导你的学业。你可以去奥法图书馆抄抄卷轴，自学法术，或者去参加实习任务，积累学分，没必要每天按时来我这里报道，万一有事，我会施法跟你联系。” “好的，导师。” 乔安看出教授急于回实验室继续刚才中断的工作，便起身向他告辞。 离开莫里亚蒂教授的实验室，乔安心事重重地走进“风动梯”。 他本以为自己在米德嘉德大学的导师也会是像罗尔斯大师那样的敦厚长者，命运却跟他开了个大大的玩笑，带给他一位离经叛道的怪人。 莫里亚蒂教授与罗尔斯大师，绝对是截然相反的两种人，除了对自己这个学生都很关照，乔安就找不出他们身上还有什么共同点。 罗尔斯大师的关照，曾使乔安体会到自幼缺失的父爱，至今回想起来还令他心生暖意，至于莫里亚蒂教授的关照方式……乔安可真有点吃不消！ “风动梯”缓缓停稳，舱门敞开，展现在乔安面前的是一座宽敞明亮的大厅，正对面是离开教学楼的出口，左侧则是通往图书馆的盘旋阶梯。 回想莫里亚蒂教授刚才的叮咛，乔安深吸一口气，竭力抛开脑海中纷乱的思绪，大步走向阶梯。 他决定先去奥法图书馆逛逛，抄录几支法术卷轴压压惊。 第200章：奥法图书馆 米德嘉德大学的奥法图书馆，与莱顿学院的图书馆格局相似，同样划分为“书库”和“阅览室”，法术卷轴的借阅费用也完全一样，但是乔安看了公告栏上张贴的“借阅须知”过后，还是发现了一些与母校迥异的规定。 莱顿学院的奥法图书馆，借阅法术卷轴必须支付真金白银；米德嘉德大学的奥法图书馆则在现金之外，还允许以“学分”支付借阅费。 在校园内，一个学分的购买力相当于00金币。 乔安刚入学，对于具体怎么挣学分还不甚了解，但是听海拉尔说，挣学分甚至比赚钱更艰难。 乔安对此倒也不觉得意外，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米德嘉德大学作为一所私立高校，即便不以营利为首要目的，至少不能做亏本买卖，这就意味着学生每获得一个学分，给学校创造的价值必定大于00金杜加。 所谓的“实习制度”，说白了就是半工半读。 莱顿学院的奥法图书馆，只对普通学生开放～3环法术卷轴，米德嘉德大学则更大方，对奥法专业的学生开放～5环法术卷轴，只要达到学习该法术的等级，支付足够的金钱或者学分，就可以随意借阅。 高于5环的法术卷轴，图书馆里其实也有收藏，只是借阅条件更为苛刻，通常只对教师开放，学生几乎没有机会接触。 仔细看过“借阅须知”，乔安转身走到柜台跟前，拿出自己的学生证件递给管理员。 图书馆管理员检查证件过后，指点乔安去阅览室隔壁房间查看法术目录，挑选出自己想要借阅的卷轴。 乔安在莱顿学院的时候，大部分时间泡在图书馆里，还以为米德嘉德大学的图书馆也会摆设装有目录卡片的橱柜，供学生自行翻找。 走到隔壁房间一看，惊讶地发现四周空空荡荡，连一个目录橱柜都没有。 周围的墙壁上，挂满长方形镜子，镜面焕发出朦胧的魔法灵光。 乔安看见一个女生走到正对面的空镜子跟前，抬手轻轻触摸镜面，镜中立刻浮现出一排排发光的文字目录。 女生以指尖在镜面上轻轻拨动，熟练地调出自己想要借阅的法术，在目录上轻轻划了两下，借阅信息就被记录下来，并且传输到图书馆管理员那里。 完成这一系列操作，女生转身走向门外。路过乔安身旁时，发觉他正望向自己，便拢了拢鬓发，冲他微微一笑。 “需要帮忙吗？” “谢谢，我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 乔安走到一面魔法镜跟前，模仿刚才那位学姐的做法，伸手轻轻触摸镜面。 镜面随之泛起魔力波动，展现出馆藏图书和卷轴目录。 乔安点选“奥术卷轴”，进入二级目录；接着点选“3环奥术”，于是进入下一级目录——密密麻麻的3环法术条目自上而下铺满镜面，足有上百条之多。 对比莱顿学院的图书馆，乔安发现米德嘉德大学的奥法图书馆不仅收藏的法术更多，查阅方式也更高效方便，不愧是新大陆的最高学府。 乔安昨天刚缴了500金杜加学费，身上只剩3400金杜加存款，又没有学分可用，考虑到接下来需要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呢，不得不精打细算。 经过一番慎重的筛选，乔安决定先借阅四张对自己而言性价比最高的3环奥术卷轴，分别是“驱散术”、“刺坑术”、“震颤感知”和“次级心灵连线”。 乔安回到隔壁阅览室的柜台跟前，稍微等了一会儿，管理员为他送来四支捆扎好的羊皮卷轴。 乔安在一张“海湾商行”开具的支票上填写200金杜加，签名过后递给管理员，拿着卷轴走向阅览室，找了一张空桌坐下，搓了搓手，怀着兴奋的心情摊开法术书，摆好笔墨，开始着手抄录卷轴。 乔安抄录的第一张卷轴是3环“驱散术”，也被称为“魔法解除术”。这个法术的功能如同其名，能够瓦解其它法术的构型，专门用来驱散各种持续生效的魔法效果。 3环“驱散术”，可以完美驱散一切不高于自身等级的魔法效果。比如“油腻术”制造出来的一滩油泥，或者“蛛网术”创造出的遍地蛛丝，只要施放一道“驱散术”，法术生成的油泥和蛛丝便会瞬间分解为无序的魔力丝线，重新回归魔网的怀抱。 高于3环的法术，构型往往更稳固，以“驱散术”的魔力能级就无法保证百分之百解除了。 环数越高的法术效果，驱散成功率也就越低。此外，驱散者自身的施法属性越高，“驱散术”的成功率也会得到相应的提升。 在乔安看来，3环“驱散术”的功能类似“神话反制”，虽然远不如“神话反制”稳定可靠，而且无法驱散“火球术”这样瞬间爆发的法术，好处是不必耗费“神话之力”，更为经济实惠。 乔安接下来抄录的3环“刺坑术”，其实就是2环“造坑术”的加强升级版。施法方式与“造坑术”完全一样，区别主要有两点：创造出来的陷阱更大更深，而且坑底和四壁布满尖刺。 坠入“刺坑”的敌人将真切体会到“如坐针毡”的痛苦，想要从布满尖刺的坑里攀爬上来，也将变得更为艰难。 乔安抄录的第三个法术，是隶属于预言学派的“震颤感知”。 这个3环法术可以使施法者暂时获得“盲视”能力，为魔力覆盖的肌肤将会变得异常敏感，能够感应到周围扩散过来的轻微波动，并且根据回波判断出目标的精确位置——有点像蝙蝠的回声定位能力，但是并不依赖耳朵。 掌握了这个法术，哪怕被蒙上眼睛，塞住耳朵，置身于绝对黑暗的空间，仍然可以敏锐感应到周围的风吹草动，对潜在的威胁及时有所警觉。 出于弥补右眼残疾造成的缺憾，乔安向来对这类增强感官的法术很感兴趣。 他的义眼已经结附了“黑暗视觉”、“魔鬼之眼”、“识破隐形”和“迷雾视域”，等将来学会“震颤感知”，也会将这个法术附魔到自己的义眼上，将义眼打造成一件“万能魔导侦测仪”！ 第201章：次级心灵连线 乔安今天抄录的最后一个法术，是“次级心灵连线”。 这个3环预言学派法术可以在施法者与受术者之间建立起一条临时性的精神链接。在法术生效时限内，两个人无论相距多远，无论隔着多少层阻碍，只要还处于同一个位面，就能进行心灵通讯，即时交换彼此之间的所思所想。 这种心灵通信，是以精神感应的方式直接将讯息传入对方脑海，故而要求建立心灵连线的双方都具有比较健全的逻辑思维能力，如果智力太低，思路混乱，就很难把复杂的想法准确传达给对方。 此外，心灵通信并不依赖语言文字，因此哪怕通信双方语言不通，照样可以充分理解彼此的心意。 乔安花了两个钟头，把四支卷轴上的内容全都誊写到自己的法术书上，过后便归还法术卷轴，离开奥法图书馆。 公寓离校园不远，步行只要二十分钟。 走在回家的路上，乔安想到自己刚刚花了1200金杜加学习法术，存款只剩下不到2200金杜加，这点钱最多还能在图书馆抄录七张3环法术卷轴，而他想学的法术可远不止这些，越想越觉得经济压力巨大。 想要缓解经济压力，光靠省吃俭用是不够的，还得设法赚钱。 乔安从前在莱顿学院的时候，也没少为赚钱的事花心思。 当时他最主要的收入来源就是制作魔导器拿到扬波商行寄售，如今来到米德嘉德大学，这门附魔手艺照样可以帮他赚取大把金币，只不过合作对象由扬波商行的哈维尔先生变成了海湾商行的“财迷姐”海拉尔·格林。 “是时候做点东西拿去卖了。” 乔安打定主意，匆匆回到公寓，吃过午饭就把自己关进二楼卧室，趴在书桌前写写画画，设计新的魔导器。 乔安设计魔导器的思路，大体可以分为两类。第一类主要是满足自己的需求，不会拿出去卖；第二类主要考虑市场销路，自己倒未必用的上。 乔安花了一个钟头，构思出两个方案，分别对应“自用”和“出售”两种思路。 不过在将图纸上的设计方案付诸实践之前，他还要做些准备工作，比如先得把附魔所需的两个3环法术——“震颤感知”和“次级心灵连线”——学会，还有就是购买附魔胚材。 至于附魔必不可少的魔晶，乔安倒是不缺。 当初他在锻造谷帮矮人兵工厂主施密特·铁砧调查“佐奇矿山闹鬼事件”赚得半磅魔晶，再加上自己在锻造谷花钱购买的低价魔晶，足够用来制作构思中的那两件魔导器。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到了周末。乔安这些天里专心研习法术，新抄录的四个3环奥术已经基本掌握，魔导器的加工材料也准备妥当，便在周六傍晚开工附魔。 乔安回到自己的卧室，施法在烛台上点亮一团魔法光球，坐在书桌前开始工作。 他先打开储物袋，取出一对闪亮的白金戒指。 戒指是乔安昨天在海湾商行买的，特地请海拉尔帮忙挑选，指明要像“婚戒”那样，男款和女款凑成一对。 海拉尔听了他的要求，不禁吓了一跳，连忙问他是不是正在追求某个女孩，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 乔安对她的过激反应哭笑不得，只得坦言自己没工夫谈情说爱，购买戒指是为了制作魔导器。之所以要求款式配对，是因为这件魔导器由两枚戒指共同组成，很适合情侣佩戴。 海拉尔听他解释过后，似乎松了口气，兴冲冲的帮他挑选了一对精美的婚戒，还把新娘的戒指戴在自己手上，展示给他看。 乔安看过以后很满意，20金杜加的价格也不算贵。海拉尔没有收钱，还说这算是她的前期投资，反正戒指加工成魔导器以后还是要拿回来寄售，赚得的利润她和乔安四六分成。 乔安打算为这对白金戒指附魔“次级心灵连线”，如果他的构思能够得以实现，佩戴这对戒指的两个人，哪怕相距千里也能进行实时心灵通讯。 要想实现这个目的，乔安首先得为“次级心灵连线”提供一个附魔载体，否则这个只对智慧生物有效的法术根本无法加持在冷冰冰的戒指上。 根据过往制作魔导器的经验，乔安当然知道“卢恩符文”最适合充当附魔载体，问题是24个卢恩符文分别具有不同的属性和寓意，他得从中挑选出一个最适合用来匹配“次级心灵连线”的符文。 经过一番慎重的比对筛选，乔安最终决定用号符文“yn”搭配“次级心灵连线”。 yn符文的字面含义是“反馈与分享”，深层寓意则表示伙伴关系以及分享快乐——恰好与“次级心灵连线”的法术效用完美契合！ 乔安提起鹅毛管笔，蘸了蘸“深海乌贼墨汁”，在魔法烛台照耀下，于白金对戒内侧分别细致地描绘出yn符文。 小心地吹干墨迹，乔安以yn符文为载体，施展“次级心灵连线”。 “osané！” 当他咏出最后一句代表“思想与交流”的昆雅语咒文，指尖立刻迸发出一束银色光芒，注入离他最近的白金戒指，光束随即折向另一枚戒指，构成一条发光的锁链。 乔安维持施法专注，腾出左手拧开桌上那只装有魔晶的铜罐，抓起一把魔晶粉尘，撒向桌上那对架起一道光之桥梁的白金戒指。 戒指上描绘的yn符文仿佛具有磁力，不断吸收魔晶粉尘，从中汲取能量，将“次级心灵连线”的法力固定在戒指上。 这一过程持续了大约五分钟，乔安足足消耗了3盎司魔晶才完成附魔流程，将“次级心灵连线”牢牢结附在白金对戒上。 乔安取消施法专注，长舒一口气，拿起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桌上那对白金指环，泛动着柔和的魔法灵光。乔安托在掌心，对着灯光出神欣赏了片刻，唇角浮现一抹满意的微笑。 </br> </br> 第202章：强化义眼 乔安制作的这对附魔指环，连胚材带附魔材料，再算上他的人工，总成本接近2000金杜加。 这对戒指拿到商行去卖，乔安觉得售价怎么也不会低于4000金杜加。 当然，具体如何定价，他还得跟海拉尔商量。 乔安把白金对戒装回首饰盒，给自己倒了杯热茶，端起茶杯走到窗前，望着窗外月色朦胧的夜景，一边喝茶一边思索接下来的工作。 稍微休息了片刻，乔安回到书桌跟前，打开施法素材包，取出一截掘地虫的触须，摆在桌上。 除了制作用于出售赚钱的附魔对戒，乔安今晚还有一个计划，就是进一步强化自身“义眼”的附魔功能。 乔安最初的想法是为义眼附魔新学会的3环奥术“震颤感知”，从而获得类似蝙蝠那种利用回声定位的盲视能力。 仔细查看过自身法术列表过后，他有了新打算——除了“震颤感知”，还可以将同为3环预言系奥术的“鹰眼术”也结附到义眼上。 这样一来，他不仅能够在任何环境下正常观察附近的事物，还能在必要的时候大大拓展视野范围，观察数里之外的动静。 为自身“义眼”附魔，乔安可谓经验丰富。他先施展“变身术”，变成“洞察之眼”形态，从而将义眼自脸上转移到一条触手状眼梗的末端，更便于在眼球上写写画画，描绘卢恩符文。 凡是附魔与“视觉”相关的预言系法术，象征“预言与揭示”的4号卢恩符文ansu无疑是最佳选择，这一点在乔安之前升级改造义眼的过程中已经得到多次验证。 乔安以一条眼梗卷起鹅毛管笔，在义眼上娴熟地描绘出两个ansu符文，分别作为结附“震颤感知”和“鹰眼术”的载体。 施展“震颤感知”，需要搭配一些具有“盲视”能力的生物组织作为施法素材。 最常见的“盲视”生物当然非蝙蝠莫属，乔安懒得去逮蝙蝠，拿掘地虫的一截触须作为施法素材也是可以的——掘地虫能够凭借触须感应到周围的轻微振动，这实际上就是一种“震颤感知”，也可以称为“盲视”。 乔安摆动眼梗打出施法手势，低声吟咏咒文，另一条眼梗则抓取魔晶粉尘撒向义眼，成功将“震颤感知”结附在自己的义眼上。接下来一鼓作气，又将“鹰眼术”也结附在义眼上。 “震颤感知”的作用范围很有限，超过60尺就很难判断出振波的来源。“鹰眼术”则相反，并不能增强乔安对身边事物的洞察力，却能将他的视野投射到远远超出正常视距的地带。 “鹰眼术”的作用距离与施法等级成正比。乔安是5级法师，再加上“神话法力”额外提供的2个施法等级，施展“鹰眼术”最远可以看到7里开外的事物。 但是，这可不意味着乔安可以凭借“鹰眼术”随意观察7里半径内的一切事物，这个法术只是将他的“视角”挪到7里半径内的某一点，并以该点替代乔安的真实视角观察周围的动静。 魔法创造的远程视角一旦确定就无法再次移动，乔安可以在真实视角与魔法视角之间随意切换，但是无论采取哪个视角，视野范围都是一样的，由于两个视角所在位置不同，看到的事物也不尽相同。 “鹰眼术”创造出的魔法视角，是一个隐形的力场球，约有拳头大小。附近的生物倘若具备识破隐形的能力，就能发现这个小小的“监视器”。 由于这个隐秘的“监视器”是由力场塑造而成，绝大多数武器和魔法都无法将之破坏。但是想要遮挡住它就非常容易——随便找一只不透明的口袋，把它套起来就行了。 这种情况下，施法者如果把视角切换到“鹰眼术”创造的“监视器”上，就会发现眼前一团漆黑，仿佛自己脑袋上被套了一只麻袋，啥都看不见。 完成了义眼的附魔升级流程，窗外夜色已深。 乔安变回人类形体，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抬手触摸义眼，决定在临睡觉前试一下“鹰眼术”是否灵验。 “apaenya！” 乔安默诵一句代表“远见与探知”的精灵语咒文，右眼随之涌现银色魔力光辉，冥冥中有一个意识引导他将自己的视点投向远处。 乔安暂时没有偷窥陌生人的兴趣，便把“鹰眼术”创造出的魔法监视器投放在与自己的卧室只有一墙之隔的客厅中央。 乔安坐在卧室床上，双眼微闭，将自己的视角切换到魔法监视器上，立刻感觉到自己置身于客厅当中。借着窗口透射进来的朦胧月光，依稀可以看到四周摆放的桌椅和沙发，摆在茶几上的台历，却看不清日期。 乔安皱了皱眉，对自己在黑暗环境中严重受限的视力很不满意，便切换回真实视角，然后有意识地将自己颈后那颗异怪眼球的视角——而非正常的人类左眼——切换到魔法监视器上。 这样做并不容易，但是乔安的意志足够坚定，最后还是实现了自己的目的。 由于异怪眼球天然具有“黑暗视觉”，切换到魔法监视器上以后，照旧保留这一功能，使他得以在黑暗中清楚地观察周围环境，台历上细小的日期与字母都看的清清楚楚。 乔安对此非常满意，打了个哈欠，上床倒头就睡。 …… 第二天一早，乔安带着附魔对戒去海湾商行，找海拉尔交货。 “这就是你昨天说起过的附魔戒指，戴上以后，真的可以进行远程心灵通信？” 海拉尔打开首饰盒，望向白金对戒的眼神里透出好奇。 “理论上，这对戒指每天可以激发3次‘次级心灵连线’，每次最多持续70分钟心灵通话，但是……我还没有验证过。”乔安慎重地回答。 主要是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帮忙验证。昨晚完成附魔工作时已经很晚了，今天他又起得太早，不好意思打扰锡安姐弟，匆匆忙忙地就把戒指送来了。 </br> </br> 第203章：知心对戒 “我们现在就来验证这对戒指的魔法效果怎么样？”海拉尔兴冲冲地问乔安。 既然是合伙做生意，乔安觉得理所应当秉承“交情归交情、生意归生意”的原则。海拉尔作为他的合伙人，当然有权要求验货，确认货真价实才好向他付款，就接过海拉尔递来的戒指，戴在自己手上。 海拉尔拿起那枚尺寸更为小巧的戒指，也戴在手上，对着阳光照了照，眼中洋溢着淡淡地喜悦。 “好看吗？”她把手伸到乔安面前，展示给他看。 乔安不太确定她是在问手好看还是戒指好看，出于缜密起见，就照实回答：“都好看。” 海拉尔愣了一下，带着满脸困惑问他：“‘都’好看，是什么意思啊？” “就是戒指和手都很好看的意思。” 乔安唯恐她误解，决定采用更为精确的语言加以诠释。 “如果按照百分制进行赋值打分，这枚戒指在首饰的领域里能得70分，给出‘好看’的评价并不过分，但是也就仅此而已了，毕竟只是20金杜加一对的档次，远远算不得名贵首饰。” “根据同样的评分标准，我们再来考察你的手。在我见过的所有人里，算是最漂亮的那个档次，可以打95分，当然，这只是我的主观评价，如果我们跳出审美的框架，改为采用人体解剖学的视角，审视你的手骨……” “好了好了，我亲爱的朋友，请到此为止！” 海拉尔抬起“95分”的纤纤玉手捂住乔安嘴巴，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谢谢你的夸奖，我好开心呀！不过，解剖学和手骨啥的就算了吧！如果你再说下去，我真怕自己忍不住揍你。” 乔安耸肩摊手，很是无奈。他觉得自己刚才说的奉承话很没意思，海拉尔却听得很开心，而当他要从客观理性的角度进行分析时，海拉尔偏偏不准他说了，把他憋得好难受。 “玩笑话到此为止，咱们开始做实验吧。”海拉尔轻抚附魔戒指，“启动咒文是什么？” “你自己看吧。”乔安将提前写好启动咒文“osané”的纸条递给她。 海拉尔点头记下，默念咒文，戒指随之涌现银色魔法灵光。 她盯着自己的手沉思默想数秒，过后抬头望向乔安：“我刚刚通过精神感应向你请教一个问题，收到请回答！” 与此同时，乔安手上那枚白金戒指同样闪耀银色光辉，一道源自海拉尔的意识波动传入他的脑海，含义表达得非常清晰。 乔安若有所思地望着站在柜台对面的海拉尔，仔细端详她身上那件带有漂亮花边的海蓝色连衣裙，过后回答：“新裙子很漂亮，很适合你。” “谢谢夸奖，如果不用我提醒就更好了。”海拉尔笑着摘下戒指，托在掌心，出神端详许久才放回首饰盒。 “我喜欢这对戒指，好想自己留着，可惜只戴一枚戒指发挥不出魔力。” “我本来就是为恋人制作的，你现在还用不上，不如把它们卖掉。”乔安实话实说。 海拉尔看了他一眼，强忍着拿起首饰盒砸他头的冲动，咬牙挤出一丝微笑。 “我们应该给这对戒指起个动听的名字，能够打动热恋中的人们那种，这样才能卖出好价钱。” “你比我更有商业头脑，你决定就好。” “嗯……让我来想想，”海拉尔转了转眼睛，“‘知心指环’怎么样？” “非常好！”乔安忍不住鼓掌喝彩，“听起来就很适合作为定情礼物！” 海拉尔得意地昂起头，双马尾随之俏皮地跃动。 “现在我们来谈谈价格吧，乔安，制作这对戒指花了你多少钱？” “胚材加上附魔材料，总共不到2000金杜加，定价4000金杜加合适吗？” “太低了。”海拉尔信心十足地回答，“5000金杜加，不还价。” “希望卖得出去，那个……我能分到多少钱？”乔安有点难为情地问。 “这个价位肯定卖的出去，这一点你尽管放心，净利润就按3000金杜加算，扣除1000金杜加销售分成，剩下2000金杜加全归你，怎么样？” 乔安连连点头。 谁说“财迷姐”小气？ 明明很敞亮的嘛！ 海拉尔见他同意成交，就把装有“知心对戒”的首饰盒收进柜台，提笔签了一张额度2000金杜加的支票递给乔安。 “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乔安握了握“财迷姐”递过来的手，温软滑嫩的触感，使他觉得打“95分”还是偏低了。 就在他打算告辞的时候，海拉尔似乎看出他的心思，抢先说：“别忙着走，我还有件事跟你商量呢。” “什么事？”乔安好奇地问。 “这里不方便细说，咱们去二楼客厅聊。” 海拉尔从柜台对面绕出来，把店里的生意交给老管家纽曼先生料理，带着乔安登上楼梯，在二楼客厅落座，还亲手为他泡了一杯红茶，难得流露出温柔殷勤的一面。 乔安坐在松软的沙发上，喝着醇香的红茶，忍不住问海拉尔：“到底是什么事？” “别急，听我从头说起。” 海拉尔也给自己泡了杯茶，双腿交叠，以一种猫咪般娇慵的姿态偎依在乔安对面的沙发里。 “乔安，你入校也有一段时间了，最近在忙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可忙的，导师的课题我插不上手，大多数时间在图书馆自学。”乔安如实回答。 “既然你有空闲，想不想参加实习任务，赚点学分。” “有这个心思，但是不知道该怎么参加。” “最近正好有一个前往‘太古深渊’金伦加测绘地图的实习任务，我打算组建一支探险团队，锡安姐弟已经同意加入，现在还缺一个擅长2环‘测绘术’的法师，你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的团队？”海拉尔满怀期待地望着乔安。 “2环‘测绘术’啊……我倒是会这个法术。” 事实上乔安不仅掌握了野外勘探必不可缺的“测绘术”，还拥有一件名为“导航罗盘”的魔导器，能够自动生成周边30里内的地图，用于勘探地下未知区域的效率比“测绘术”更高。 </br> </br> 第204章：探险任务 “米德嘉德大学与殖民公司，几乎每个月都会联合发布一次这类探险任务，内容也不新鲜，无非勘探金伦加矿区周边的地理环境，绘制未知区域的地图，采集矿石和生物标本。” 海拉尔笑容收敛，神色变得分外严肃。 “这类探险任务，没有任何强制性要求，要说简单也简单，一直待在安全区也没人管，但是这样消极怠工可拿不到学分。” “要怎样做，才能拿到学分？”乔安问海拉尔。 “任务奖励的学分与测绘成果成正比，测绘到的全新地图越多，奖励的学分也越多，如果只是在已经绘制出详细地图的安全区域打转，一分也得不到。”海拉尔解释道。 “这就等于鼓励我们远离已知区域，尽可能去探索未知区域，填补地图上的空白。”乔安分析道。 “校方和殖民公司的确有这样的用意，但是学生也不傻，当然知道地下矿区与‘幽暗地域’相连，越是深入地下，远离矿区，遭遇怪物袭击的风险就越大，每年都有学员在执行探险任务期间失踪，最终落得个尸骨无存。” 海拉尔叹了口气，接着说：“不见天日的地下深渊，比原始丛林更危险，为了尽量避免伤亡，参加探险的实习学员大多不敢远离安全区域，这样一来，当然测绘不到多少新地图，也很难搜集到有价值的矿石或者新奇的生物标本，忙碌两个星期，最后往往只能赚得一两个学分。” 乔安皱了皱眉。 如果只是为了这么区区一两个学分，他可没兴趣在不见天日的大裂谷中荒废两个星期，这也太不划算了！ 海拉尔看出他的心思，笑着说：“地下探险就像我们做生意，要同时考量风险和收益两方面因素，有多大能力就做多大的生意。我从前那些实习搭档，大多不具备承担风险的实力，我也不好勉强他们走的太远，现在就不一样了，有你和锡安姐弟加入，我们完全可以深入探险，去前人未曾涉足的地带测绘地图，收集稀有矿石和生物标本，最后的收益肯定少不了！” 乔安听了海拉尔这番话，陷入长时间的思索。 执行探险任务，是赚取学分的一个常规途径。学分的价值可不仅仅是能在校园里当钱用，更关键之处在于这是毕业所需的硬性条件之一。无论他这样的穷小子，还是不差钱的海拉尔，为了顺利拿到学位，都不得不冒险参加实习任务，赚取学分。 既然实习必不可免，乔安觉得还是尽早把毕业所需的100个积分凑齐为好，就点了点头，同意加入海拉尔组建的探险团队。 这类探险任务，照例是在月中开始，通常持续到月底结算。 如果某支团队深入幽暗地域，来不及在实习截止日返回出发营地，也不要紧，校方对此不做硬性要求。 迟几天返回营地，不会影响应得的实习积分。然而从过往的经验来看，这种迟迟不归的探险队，多数是永远回不来了。 今天是三月十二，离正式开始实习还有三天时间。 海拉尔作为队长兼团队里唯一具有地下探险经验的“老司机”，在这三天里要负责为同伴报名，还要准备各种探险装备。 乔安看出她很忙，就不再打扰，告辞返回学院。 三月十六日上午，乔安在图书馆收到海拉尔以法术发来的短讯，邀请他去食堂见面，商量探险事宜。 乔安来到食堂，远远的就看见海拉尔和锡安姐弟围坐在一张餐桌旁，桌上还摊开一幅尺寸颇大的地图。 海拉尔指着地图低声讲解，奥黛丽和霍尔顿在一旁倾听，时不时的点下头，显得很认真。 现在可不是用餐的时间，本该冷冷清清的食堂里却聚集了不下20人。 乔安站在食堂门前观望四周，发现三五成群的学生围在桌旁，桌上大多摆放着地图和旅行包，交谈内容都与地下探险相关。看来他们也是准备参加本次实习任务的探险团队，而食堂就是集合地点。 乔安穿过人群，走到海拉尔和锡安姐弟跟前，打过招呼就坐在霍尔顿身旁。 “你们在聊什么？” “‘财迷姐’在为我们介绍探险地区的情况，”霍尔顿指向平铺在餐桌上的那卷羊皮地图，“金伦加及其周边已经探明的区域，全都画在这张地图上，看起来可是够复杂的。” 乔安点了下头，好奇地望向地图。 两条以浓墨勾勒出的折线贯通地图南北，夹在当中的巨大沟壑就是被人们称之为“太古深渊”的金伦加。 金伦加北接约顿海姆，南抵米德嘉德，这道纵贯数千里的大裂谷如同一条撕裂大地的伤疤，将漆黑神秘的地下世界展露在阳光下，同时呈现出来的还有丰富的魔晶矿藏。 多年来，金伦加深渊一直被隶属于斐真王国的“约顿海姆殖民公司”和隶属于神圣亚珊帝国的“米德嘉德殖民公司”牢牢把控。 这两大跨国垄断矿业集团在高额利润的驱使下，都招募了数以万计的矿工，分别由深渊南北两端展开勘探和采掘作业。 时至今日，正在开采的魔晶矿坑总数不下万座，除了少数归属私人矿业主所有，绝大部分矿坑被两大殖民公司瓜分。 两大殖民公司的矿区以金伦加中部为边界，为了争夺矿脉，历年来发生无数次暴力冲突，好在双方公司都有政府背景，在经济利益之上还要考虑政治影响，两大殖民公司的董事局都有意识地控制摩擦烈度，避免因矿区冲突引发两国外交争端。 两个庞大的殖民公司，雇佣众多勘探人员在金伦加疯狂的圈占地盘，这条大裂谷再怎么辽阔也挡不住长年累月的扩张蚕食，时至今日，金伦加的浅表矿脉基本上已被探明。 两大殖民公司还不满足，都在加大投资力度，招募更多测绘团队，向不见天日的深渊底部挺进，试图寻找埋藏在地下深处的魔晶矿脉。 </br> </br> 第205章：太古深渊 在瓦雷斯世界，大地可以分为“表”与“里”两层空间。 人类和绝大多数动植物，生活在地表世界，离不开阳光和雨露的滋养；而在地壳深处，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还隐藏着一个由无数隧道和穹洞构成的地底世界，即为“幽暗地域”，也就是新大陆土著俗称的“斯瓦特海姆”，意为“黑暗精灵的国度”。 “太古深渊”金伦加，其实就是“地表世界”与“地底世界”的过度地带，深渊底部有无数条通往幽暗地域的天然隧道。 这些被统称为“地脐”的隧道，为人类提供了进入地下世界探险的路径，同时也为那些生活在幽暗地域的地底生物提供了钻出地表、狩猎人类的渠道。 经过近一个世纪的探索，付出无数流血牺牲的代价，如今人们已经对幽暗地域有所了解，但是距离描绘出地底世界的全貌还差得很远。 海拉尔通过“自由之子协会”搞到的这张“金伦加全图”，堪称所有同类地图当中最精确周密的一种。但是乔安稍加观察这张地图就发现，人类已经探明的区域只占整张地图的一小部分，更多区域还处在黑暗中。 乔安坐在餐桌旁，认真聆听海拉尔介绍地图。 整张地图根据环境特征进行分类，可以分为八大区域，其中只有“第一区”完全处于人类控制下，已经探明的魔晶矿山也大多分布在第一区，故而也被称为“矿业区”或者“安全区”，探险队的大本营就设在这里。 除了“第一区”，其他七个区域全都处于幽暗地域，没有阳光，空气和水源也无法保障，几乎没有人类定居。 在这七个为黑暗笼罩的区域，地图上只画出寥寥几笔粗略的线条，提供的信息非常有限，对探险者而言，起不到多大参考价值。 “第二区”据说覆盖着厌光蕈类和血红的苔藓，其中有些真菌长得非常巨大，如同地表世界的树木，故而这一区域也被命名为“地下丛林区”。 “第三区”水源丰沛，地下河道纵横交错，如同密密麻麻的蛛网。据说在某个宛如天穹般庞大的洞窟中，存在一座名为“巨人之杯”的地下湖，湖水中栖息着神秘的怪鱼。 “第四区”与“第三区”相邻，松软的土质受到地下河流常年灌溉，演变成广阔的泥淖，所以也被称为“深渊沼泽区”。 与“深渊沼泽”相邻的是“第五区”。 这里分布着数之不尽的地下溶洞，据说水质受到酸性矿物污染，具有强烈的腐蚀性，空气中也弥漫着酸性毒雾。探险者如果不甚跌入溶洞中的池塘，好比坠入硫酸池，转眼间就会被腐蚀成一具白骨。 “第六区”的地理环境更特殊，高耸的地下山脉绵延数百里，光秃秃的山丘被开凿出无数洞穴，怪异邪恶的穴居人就在这里建立家园，还有数不清的异怪和变种蜘蛛潜伏在黑暗的山谷中，静静等候猎物上门。 “第七区”的地图更为简略，据说当地随处可见拔地而起的巨大石笋，如同一片庞大的地下塔林，探险者身处其中，很容易迷失方向。 石笋森林中偶尔可见建筑废墟和怪异的岩石祭坛，似乎是某个地下古文明的遗迹，所以这一区域也被命名为“遗迹区”。 整张地图上，最特殊的要数“第八区”。与其他七个区域不同，第八区并不是连成一片的地域，而是指数个分布在幽暗地域各个角落的智慧生物聚居地，这些领地共同的特征是都以“地下城”的形态存在，并且建立起了文明程度较高的社会，所以被统称为“地城区”。 当前已经被发现的地下城，总共有五座，分别是黑暗精灵统治下的“奥克尼尔地城”，地底侏儒的都市“苏德里石城”，灰矮人聚居的“格拉斯托地城”，石巨人的地下都市“布利米尔”，以及大群夺心魔盘踞的灵能之城“厄底斯”。 在这五大地城之外，是否还存在其他智慧生物建立的地下城，那就不得而知了。 上述八大区域，无论处于阳光照耀下的“第一区”，还是绝少有自然光源存在的其它七个区域，都不是孤立的领地，相互之间都有无数条尚未探明的“地脐”连通，指不定什么时候就遭遇外敌入侵，爆发混战。 在这八大区域之外，地图上还有大片大片的未知区域，完全为黑暗笼罩，迄今还没有探险团队能够抵达这些区域并且活着回来，当然也就没有任何情报可供乔安他们参考。 这时，餐厅门口传来脚步声，四个年轻人相继走了进来。 从他们所穿的制服来看，分属三个不同的学院。 这四个人进来以后，餐厅中的气氛发生微妙的改变。多数学生停止交谈，目光不约而同投向门口，仿佛在围观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 这种变化引起乔安的好奇，也抬头打量新来的四人组，其中两个看起来最年轻的男生都穿着奥法学院的短斗篷式法袍，隐约有些眼熟。 乔安回忆了一下，想起曾在奥法研究院的招生复试上见过他们一面。个头较高的男生名叫安格尔，较矮的叫莱恩，在复试中都表现得很出色，后来被富兰克林院长收为弟子。 安格尔和莱恩的同伴，一个是穿牧师制服的神学院男生，长得白白净净，笑容满面，显得很和气。 还有一个穿黑色军装的奥法骑士，看上去是四人中的头儿，蓬松金发宛如狮鬃，深邃的五官线条有如大理石雕塑，高大健硕的体格给人一种洪荒野兽般的压迫感。 霍尔顿看到黑衣骑士，立刻转头冲姐姐露出揶揄的笑容，低声说： “跟你传出绯闻的那个男人来了。” “别信谣言，没影的事儿。”奥黛丽淡然否认。 “人家都说阿诺德在积极追求你，你真的不想给他一个机会？”霍尔顿嬉皮笑脸地调侃姐姐。 </br> </br> 第206章：绯闻 一听说男女绯闻，海拉尔也来了兴趣，更何况绯闻女主角还是她的闺蜜。 “奥黛丽，我也听说过关于你和阿诺德的传言，那家伙是级奥法骑士，实力相当不错，而且人长得帅，还是老派贵族家庭出身，米德嘉德殖民地驻防司令本尼迪克特·拉瓦尔男爵听说过吧？就是他大哥！阿诺德无论出身、相貌还是才能都无可挑剔，你就真的一点也不动心，不想给他一个追求你的机会？” 奥黛丽漂亮的眉毛微微蹙起，蓝宝石般的眼眸流露出一丝不悦。 “别人怎么谣传我管不了，事实就是我对阿诺德没感觉，做朋友是可以的，恋人就算了吧。” “毕竟是‘公主殿下’，眼光高也正常。”海拉尔感慨道。 “‘财迷姐’，你还是不够了解我姐，别看她平时端庄稳重，其实骨子里是一个很感性，很浪漫的人，她不在乎门当户对，只看重缘分，如果对方没有令她心动的感觉，那就注定不可能在一起。” 霍尔顿一本正经地剖析姐姐的恋爱观，直到耳朵被奥黛丽拧成麻花状才不得不闭嘴。 “奥黛丽，到目前为止，你有遇到过心动的男人吗？”海拉尔忍不住打听。 “如果你是说恋人之间那种触电般的心动……很遗憾，我未曾体验过，但是我见过魅力无可匹敌的男人，他们就像太阳和月亮，一个光辉灿烂热情似火，另一个皎洁明媚温柔似水，在他们面前，任何女人都需要克服自卑感，我也不例外。”奥黛丽叹息道。 “世上真有令你自卑的男人？”海拉尔不敢置信。 “如果你去远东旅行，或者去我的家乡迦南，有机会见到远东王储罗兰·寇拉斯或者我大哥歌罗法·锡安，就会明白我刚才说的那些话没有半点夸张。”奥黛丽瞟向被人群簇拥的阿诺德·拉瓦尔，淡淡地说：“在那之后，你就会觉得阿诺德这样的男人其实很普通，没什么好骄傲的。” “见过大世面，就是不一样。” “话说回来，如果你是阿诺德的崇拜者，我倒是可以介绍你们认识。” “这就免了吧，阿诺德不是我喜欢的那种类型。”海拉尔笑着摇头。 “我听说，性格相似的男女很难长久相处，反倒是性格互补的男女更容易相互吸引，彼此包容。” 奥黛丽说到这里，突然扭头看了乔安一眼。唇角那抹意味深长的戏谑笑容令乔安心头一颤，回想起她女扮男装捉弄自己的往事，立刻预感到公主殿下恐怕又要搞恶作剧了。 “如果真是这样，海拉尔，你应该喜欢腼腆文静的男生，比如乔安那样的。”奥黛丽果然语出惊人。 奥黛丽的问题太过刁钻，再加上乔安就在旁边，海拉尔无论作出肯定抑或否定的答复都不妥当，尴尬的脸颊涨红。 乔安虽然早有预感，还是被奥黛丽的突然袭击吓了一跳，连忙向海拉尔解释：“她在捉弄人，如果我们当真，就上她的当了。” “就你聪明！” 奥黛丽冲乔安嘟嘴娇嗔，满眼幽怨，还在餐桌下偷偷踩他脚作为报复。 这一刹那，乔安发现公主殿下其实童心未泯，别看她平日里端庄优雅，偶尔调皮起来甚至比她弟弟霍尔顿更加无法无天。 霍尔顿一直在扭头观望阿诺德等人，这时回头给姐姐使了个眼色，示意阿诺德他们直奔这边过来了。 “奥黛丽，原来你也参加这次实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阿诺德走到乔安他们围坐的餐桌前，热情地向奥黛丽打招呼。 “有这个必要吗？”奥黛丽似笑非笑的反问。 “当然有必要，那样的话我们就可以一起组队探险！你刚入学，对矿区的情况不了解，跟着我可以少走弯路，多拿学分，好在现在也不迟，你随时可以加入我的团队。” “不必了，我已经有团队了，成员都是我的好友，跟他们在一起，我会觉得更轻松。” 奥黛丽微笑着婉拒阿诺德的热情邀请，介绍乔安、海拉尔和霍尔顿给他认识。 阿诺德眼中闪过一抹失望的阴霾，但是很快就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也很得体的向奥黛丽介绍自己的三位搭档。 乔安早就知道安格尔和莱恩是富兰克林院长新收的学生，不过听了阿诺德的介绍才得知他们分别来自利文斯顿家族和凯斯勒家族。 这两大家族，再加上一个拉瓦尔家族，并称为米德嘉德城的“三大豪门”。 阿诺德的牧师同伴也来历不凡，名叫洛瑞·格兰特，是米德嘉德大学现任校长兼神学院长罗宾·威廉斯先生的弟子，一位7级帝茉丝牧师。 乔安对这种校园内的社交活动，向来不感兴趣，简单的打过招呼就不再主动说话。 阿诺德眼中只有奥黛丽，懒得理睬他这样出身卑微的小角色。倒是安格尔和莱恩一直在好奇地打量他，显然还记得乔安在考场上的惊人表现。 “维达先生，听说您选择了莫里亚蒂教授作为导师，这可真有点出人意料。”安格尔惋惜地说，“我和莱恩原本都以为，你也会成为富兰克林院长的学生。” 莱恩性格内向，不像安格尔那么擅长交际，但是乔安看得出来，他的眼中也有与安格尔相似的困惑。 在他们两人看来，以乔安的学业水平，完全有资格挑选最好的导师。 米德嘉德大学奥法研究院的所有教授当中，无论名气还是学术水平，富兰克林院长都是无可争议的头把交椅。 乔安为什么会放弃成为院长弟子的好机会，偏偏选择投奔一个资历和名气都不值一提，堪称整个学院最没存在感的莫里亚蒂教授呢？ “其实没什么特别的理由，主要是觉得自己和莫里亚蒂教授更合得来。” 乔安不便细说自己写给教授们的那封信，但是他觉得安格尔和莱恩多半听说过这件事，毕竟那封信早已成为奥法学院的笑谈。 第207章：骷髅社 “维达先生，请原谅我的冒昧，开学已经有段时间了，你有没有为当初做出的选择后悔过？”莱恩一脸严肃地问乔安。 后悔吗？ 乔安陷入沉思。 开学到现在已经半个月了，乔安只见过自己的导师两面。 最近一次是前天上午，为参加实习的事找莫里亚蒂教授请假。 相比之下，给他留下更深刻印象的是第一次拜访导师时的尴尬经历。 莫里亚蒂导师关于“天花病毒”的研究，他那些离经叛道的奇谈怪论，当然还有美艳动人的“高等愉悦魔像”朵儿，都给乔安造成强烈的心灵冲击，至今回想起来还感到匪夷所思。 的确，莫里亚蒂教授一点都不像敦厚温和的罗伯特·罗尔斯，性格也过于偏激，使他觉得有点不好相处。 但是，乔安并不为自己的选择后悔。 他来到米德嘉德大学，不是为了重复在莱顿学院的生活，也不是为了寻求另一个罗尔斯导师。 即便罗尔斯导师复生，也无法解答他内心的困惑，反而是莫里亚蒂教授那样离经叛道的怪人，更有可能为他打开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碰撞出思想的火花。 “我不后悔，至少目前还没有。”沉思过后，乔安郑重回答。 “好吧，也许这就是最适合你的选择。”安格尔叹了口气，随即换了个话题：“乔安，听说过‘骷髅社’吗？” 乔安茫然地摇了摇头。 “你可以向奥黛丽打听一下，她也是最近才入社，如果你有兴趣加入，我和莱恩都很乐意当你的引荐人。” 安格尔神秘的笑了笑，挥手向乔安告辞，带着莱恩去找阿诺德和洛瑞。 骷髅社？ 乔安皱了皱眉。 怎么听起来有点像邪教团伙…… 然而理性告诉乔安，安格尔和莱恩这样的豪门子弟，不太可能在校园里公开传播邪教，怀着困惑去找奥黛丽打听，“骷髅社”究竟是一个什么性质的组织。 “骷髅社啊，名字听起来有点吓人，其实只是一个学生社团，至于创始人为何给社团取了这么个恐怖的名字？我也不清楚，或许是觉得这样更酷。”奥黛丽笑着向乔安解释。 “‘骷髅社’的入社标准定得很高，成员要么出身富贵，要么学业拔尖，而且极少招收女生入社，这恰恰证明了奥黛丽的优秀，刚入学就成功打入这个精英圈子。” 海拉尔的赞叹，隐约夹杂着一丝酸溜溜的味道。 米德嘉德大学有很多学生自发创建的社团，比如“辩论社”、“划船社”和“台球社”之类。 这些学生社团大多具有一个明确的体育或者学术主题，对该项活动感兴趣的学生都可以申请加入。 “骷髅社”，是所有校内社团当中历史最悠久的一个，与其它学生团体的区别在于没有限定一个明确的活动主题，社员大多怀着发展人脉的目的加入进来，具有很强的社交属性乃至政治色彩。 活跃在新大陆政商两界的精英人物，大多毕业于米德嘉德大学，在校期间也大多加入了“骷髅社”。从学生时代建立起的人脉网络，对他们毕业后的事业发展起到了不可估量的推动作用，可谓名副其实的“精英俱乐部”。 出于种种原因，迦南王国没能赶上“大航海时代”的潮流，错过了第一波殖民扩张运动的高潮，等迦南王室试图建立海外殖民地的时候，新大陆的地盘已经被其它强国瓜分殆尽了。 迦南王国在新大陆没有殖民地，迫于现实只能采取其它途径在新大陆谋求利益。比如拉拢殖民地的社会精英，从经济和文化层面进行殖民活动，这要比明刀明枪的抢占土地更隐蔽，从长远来看，收益也更大。 奥黛丽作为迦南王室成员，远渡重洋来到新大陆，肩负着“拓荒”的使命。加入“骷髅社”，她就有更多机会结交新大陆的权贵子弟。十年过后，这些公子小姐们将成长为社会各界的权势人物，能够为迦南王国在新大陆谋求利益提供很多方便。 乔安能理解奥黛丽加入“骷髅社”的必要性，但是他本人对这种拉帮结派的做法颇不以为然，对安格尔和莱恩的好意只能心领了。 奥黛丽本想邀请乔安也加入“骷髅社”，然而对方兴味索然的神色已经表明态度，使她感到有些失落。 为了掩饰尴尬，奥黛丽转身问海拉尔：“你有没有兴趣加入‘骷髅社’，我来做你的引荐人。” 海拉尔刚才的确有点嫉妒奥黛丽在校园里无与伦比的风头，别的女生在她面前都成了陪衬红花的绿叶，而当奥黛丽主动邀请她加入“骷髅社”，她的心态却发生微妙转变。 众所周知，“骷髅社”极少招收女生，而且极少招收新生，奥黛丽的出现一举打破了这两项惯例。 海拉尔无法成为第二个奥黛丽，迫使傲慢的“骷髅社”为她破例，但是她也可以创造属于自己的记录——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个拒绝加入“骷髅社”的女生！ 短暂的思索过后，海拉尔摇头轻笑。 “我是海盗的女儿，相比‘骷髅社’，我更向往海上飘扬的‘骷髅旗’。” 奥黛丽点点头，表示尊重她的选择。迟疑了一下，低声问海拉尔：“如果我邀请乔安加入骷髅社，会怎样？” “自讨没趣。”海拉尔不假思索地回答。 “看来你比我更了解他。”奥黛丽轻轻叹了口气，神情显得有些落寞。 这时，食堂门外再次传来脚步声，一个矮胖的男人走了进来。他身穿燕尾服，白衬衫，头戴高礼帽，提着公文包，看上去活像一只神气活现的肥企鹅。 “嗨！亲爱的孩子们，上午好！你们的洛克叔叔又来啦！” 矮胖男人夸张的神态引起一阵哄笑，学生们相继朝他围拢过去。 自称“洛克叔叔”的矮胖男人随手将公文包丢在一张餐桌上，先与阿诺德击掌拥抱，过后与其它向他打招呼的男生一一握手，随口开开玩笑，显得很亲热。 第208章：探险装备 “那胖子是什么人物，年纪一大把了，还能跟学生打成一片，真不容易。”霍尔顿好奇地打听。 “洛克·索恩先生是米德嘉德殖民公司派驻大学的办事处代表，主管助学贷款、校招签约和学生实习之类事务，这次探险任务照例由他带队，我们还可以在他那里租借一些地下探险必不可缺的魔法装备。”海拉尔介绍道。 听了她的解释，乔安觉得这位洛克先生在米德嘉德大学的地位，类似查尔斯·菲兹杰拉德在莱顿学院扮演的角色，只不过管的事情更多，而且更擅长与学生们打交道。 “好了好了，孩子们，请安静，我要开始点名了。” 洛克先生摘下高礼帽擦了把汗，一屁股坐在餐桌上，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花名册，提高嗓门点名。 被他点到的学生举手应答。 参加本次实习任务的3人，全员到齐，分属支探险团队。 “很好，大家都很守时！我发现参加本次实习的孩子们当中有好几位新生，有必要强调一下实习规则，大家一定要牢记！”洛克先生收起笑容，郑重强调：“我们的宗旨是——” “量力而为，安全第一！”洛克先生话还没说完，就有学生抢着回答。 “很好，这正是我想说的。” 洛克先生打开公文包，从中取出一叠文件，发放到每一位报名参加探险实习的学生手中，要求大家签名。 乔安拿到一份文件，迅速浏览过后发现这是一份《意外事故免责书》。 探险者签了这份文件，如果在探险过程中发生意外，因此受伤或者丧命，米德嘉德大学和殖民公司概不负责。 乔安不由皱眉。从文件上列出的条款来看，这显然是一份极不平等的合同，然而为了参加实习，不得不签。 洛克先生把学生们签署的免责书收回来，塞进公文包，接下来向大家讲解探险过程中的四项关键工作：撰写《探险日志》，测绘地图，采集矿石标本并且标明采集点，以及收集稀有生物标本。 为了使学生们了解自己的工作环境，洛克先生还发给每人一本《地下探险手册》。 书中列出在幽暗地域旅行的种种注意事项：包括特殊的自然现象，各种矿石，还按照危险等级对地底生物进行详尽的分类描述。 乔安翻开《地下探险手册》，看得津津有味。 书里记载的地底生物数以百计，其中很大一部分属于“异怪”，在《瓦雷斯怪物图鉴》中也有记录。 由于自身具有“异怪”血统，乔安对这类神秘的生物很感兴趣。但是异怪极少出现在地表世界，他从前几乎没有遇见过。 这次地下探险，倒是一个近距离接触和研究异怪类生物的好机会，或许有助于加深对自身血脉的了解。 洛克先生的公文包显然附魔了3环“缩物术”，容量远比表面看起来大得多，装满公司为探险队成员提供的各种魔法装备。 洛克先生站在人群中央，从公文包里取出六件魔导器和一支卷轴，扯高嗓门向学生们介绍这些装备的用途。 “幽暗地域可不会下雨，很多地方缺乏淡水，好比一片黑色的荒漠，如果你们不想在旅途中忍受干渴之苦，最好带上一只能够源源不断产生清水的‘无尽水袋’！” “地底世界没有太阳，除了极少数发出微光的矿石和苔藓，几乎找不到自然光源，绝大多数地方处于永恒的黑暗笼罩下，探险者很有必要随身携带这盏加持了‘不灭明焰’的魔法矿灯照亮。” “还有这副‘夜视护目镜’，戴上以后就能获得‘黑暗视觉’，避免在不见天日的地底世界迷失方向。” “大家都来看看这只旅行背包，轻便耐用，容量比表面看起来大六十四倍！有了这只神奇的背包，你们就可以随身携带更多工具和补给品，探险途中搜集的矿石和生物标本，也可以塞进背包带回来。” “还有这枚魔法指环，这是最关键的探险装备！” 洛克先生拿起一枚散发出魔法灵光的黄铜指环，高高举起，展示给学生们看。 “这枚‘探矿指环’，结附了4环‘透视术’，可以穿透泥土和岩层阻碍，探测到埋藏在地下百尺深处的矿脉！” “我知道，哈哈，我当然知道！有些调皮鬼，打算拿‘探矿戒指’透视女孩的裙子，奉劝你们趁早放弃这个鬼主意，免得被吓一跳！”洛克先生诡秘一笑。 “为什么会被吓一跳？”霍尔顿费解地问。 “如果你用‘透视术’观察一个女生，看到的不是她的裸体，而是对方的骨骼以及蠕动的内脏。”乔安轻声回答。 听了他的解释，霍尔顿脸色发白，果然受到了惊吓。 洛克先生最后公开展示的探险装备，是一支5环“传送术”卷轴。 启动卷轴过后，可以将包括施法者在内的4个人同时传送到最多000里远的指定地点。 在地下探险过程中，难免遭遇种种意外事故，危急关头展开这支传送卷轴，可以作为最后的保命手段。 即便旅途中不曾遭遇怪物袭击，也难保不会在隧道纵横的幽暗地域中迷失方向，在迷宫般的地下世界里无休止的兜圈子，直到补给耗尽，饥渴而死。 随身携带一支传送卷轴，无疑是确保能够随时逃脱迷宫的可靠保障。 用来保命的卷轴，当然不便宜，每支售价高达200金杜加。 学生们嘴上都抱怨贵，掏钱的动作却一个赛一个麻利，毕竟自己的小命是花多少钱也买不来的。 海拉尔把乔安和锡安姐弟招呼到自己身旁，以“老前辈”的身份，向大家介绍一点实习经验。 “殖民公司提供的探险装备，售价非常昂贵，最便宜的‘无尽水袋’要一千金杜加，最贵的‘探矿指环’，市面上售价高达4000金杜加！” “我不建议你们购买这些装备，但是可以租借，相比昂贵的售价，租金简直便宜得不像话！‘无尽水袋’每天租金只要个金杜加，‘探矿指环’的日租金也不过4个金杜加，而且所有这些装备，都可以拿学生证当押金！” 第209章：大传送阵 “租金这么便宜，还不需要现金押金，那肯定得全租下来啊，不然就太傻了！”霍尔顿兴冲冲地嚷道。 “租金定的这么低，其实就是一种变相的福利。如果探险者在地下世界遇难，这些租借的装备很可能无法收回，由此可见殖民公司甘愿承受损失装备的风险，迫切希望探险队能够在幽暗地域打开局面，走得越远越好。”奥黛丽分析道。 乔安点头表示赞同，跟随海拉尔去找洛克先生租借探险装备。 虽说装备的租金不贵，可他自幼过惯了苦日子，本着能省就省的原则，只租了一只容量超大的魔法旅行背包，用来收集矿物和生物标本。至于其它装备，对他而言都不是必需品。 比如“无尽水袋”，他已经有一个了。 “不灭矿灯”，自己施展“不灭明焰”做一个就行了。 他的义眼附魔了“黑暗视觉”，足以维持全天开启，用不着佩戴“夜视护目镜”。 “探矿指环”是很不错，但是他的“透视手镜”同样可以用于勘探矿藏，犯不着再花钱租一个。 海拉尔和锡安姐弟不像乔安这么精打细算，五件装备全都各自租了一套。 最重要的“传送卷轴”当然不能不买。在海拉尔的倡议下，四人各出300金杜加，集资购入一张传送卷轴，交由乔安这个团队中施法能力最强的法师保管。 乔安拿到卷轴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张空桌，铺开法术书和笔墨，赶紧把卷轴上记载的5环“传送术”誊写到自己的法术书上。 匆匆抄完法术，这才发觉耳畔传来笔尖摩擦纸张的沙沙声。 乔安抬头环顾，四周餐桌都被埋头抄录卷轴的法师同学占据了，安格尔和莱恩也在其中。 这场面使他暗自失笑，看来大家都是属“松鼠”的。 探险队整理好装备，就跟随洛克先生走出餐厅，前往“传送站”。 为了方便学生前往“太古深渊”探险，节省途中往返时间，米德嘉德大学特地建起一座永久性“定向传送阵”。 这座庞大的传送阵，就安设在奥法学院主教学楼的地下二层，也就是“奥法试验场”的正下方。 乔安当初参加入学考试的时候，曾经来过“奥法试验场”，却不知脚下别有天地，这次可算开了眼界。 洛克先生跟门卫打了声招呼，推开紧闭的大门，率先走进地下二层大厅，学生们紧随而入。 包括乔安在内，所有初次参加探险实习的菜鸟，立刻被眼前壮观的景象深深震撼，不由发出赞叹。 十二根粗大的石柱耸立在大厅中，围成环形法阵，柱顶直抵天花板。 石柱通体镂刻复杂的符文，散发出朦胧的魔法灵光。 眼前所见的景象，使乔安联想到不久前在“石柱镇”见到的巨石阵，两者看起来非常相似。 乔安据此做出推测：沃尔松格部落世代守护的巨石阵，很可能就是一座古代传送阵的遗迹，却不知还能否启动，通往何处。 洛克先生走到传送阵跟前，随手拍了拍一根粗大的石柱，向学生们介绍这座法阵的使用方法。 十二根石柱，对应八处传送站点，分别处于地图上标明的八大区域： 矿业区，地下丛林区，地下湖区，深渊沼泽区，溶洞区，黑暗山脉区，石林遗迹区，以及独占五根石柱的“地城区”——五根石柱，分别代表五座地下城。 迄今为止，只有“矿业区”处于人类的掌控之下，而在其它七个区域，人类只建立起零星的前哨堡垒，疲于抵挡黑暗中频繁涌来的怪物，目前还没有余力向纵深地带扩张地盘。 校方和殖民公司都不会阻止实习生前往危险区域探索，但是出于安全起见，更推荐选择“矿业区”作为起始营地，以矿业区为依托，逐步向周边展开探索，尽量降低意外风险。 洛克先生介绍传送阵过后，例行公事地询问学生：“如果有人打算前往矿业区之外的区域，请出列，我们有请这些勇士先上路。” 乔安望向海拉尔。 女剑士轻轻摇头，低声告诫身旁的同伴：“即便真有必要去其它区域，我们也可以先传送到矿业区，过后再通过附近的‘地脐’前往其它区域，这样最起码有条退路，比直接传送到陌生地带更安全。” 乔安和锡安姐弟都点头赞同她的决定。其它探险者也大多持有同样的看法，只有阿诺德的团队发生争执。 阿诺德似乎不想在矿业区浪费时间，有意带队传送到第六区，也就是被称为“黑暗山脉”的“尼达山区”，延续前次地下探险的旅程。 但是团队中的二号人物，青年牧师洛瑞·格兰特反对他这种激进的决策。主要因为两位队友安格尔和莱恩都是初次参加实习，缺乏地下探险的经验，不宜直接把这两位少年法师带到危机四伏的黑暗山区。 阿诺德觉得自己有能力保护好两个菜鸟，但他最终还是被牧师说服了，勉强同意先去矿业区，给安格尔和莱恩一段时间适应探险生活。 洛克先生等了一会儿，确认无人出列，就带领全员3名探险队员进入巨石阵，启动传送指令。 石柱环绕的阵图涌现魔力光辉，将置身其中的人们全部吞没，化作一道光束冲天而起。 传送阵启动的刹那，乔安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短暂的失神过后，他的意识恢复清醒，抬头一看，四周光线黯淡，仿佛夜幕提前降临。 高大的石柱环绕在自己和同伴们周围，如同一群静静矗立在暮色中的巨人。 “孩子们，到站了！” 洛克先生带领众人走出这座露天石柱阵，告诉初次参加实习的菜鸟，这里就是“矿业区”的传送站台。 通往矿区营地的大道铺满碎石，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时而有一两只受惊的老鼠从脚边窜过，同样受到惊吓的女生发出尖叫，回音在峭立的大裂谷间久久回荡。 第211章：地行蜥蜴 洛克先生踱到另一座畜栏跟前，指着一只贴在栅栏上、正在吞吐细长分叉的舌头的蓝灰色大蜥蜴，向学生们介绍道： “这种生活在幽暗地域的大蜥蜴，就好比地表世界的驴马，能够被驯化成骑兽。” “如果你们精通骑术，不妨尝试骑乘地行蜥蜴在深渊中旅行。” “地行蜥蜴的速度和耐力比骏马更出色，带有吸盘的脚掌甚至能像蜘蛛那样，倒挂在天花板上飞奔！” “要不是这些大蜥蜴的眼球过于脆弱，无法直视阳光，恐怕早就取代战马的地位了。” 洛克先生发觉年轻人们跃跃欲试，迫切想尝试一下骑乘地行蜥蜴的感觉，收敛笑容，正色提出警告。 “孩子们，听好了！地行蜥蜴可不像洛斯兽那么好脾气，它们是杂食动物，主要以苔藓、地衣、蕈类、老鼠和蛇虫为食，虽然通常不会主动攻击人类，但是如果你们驾驭无方，把它们惹恼了，难保不会被咬上一口！” “瞧瞧这家伙满口锋利的牙齿，挨上一口可不是闹着玩的！” “如果骑术不精，或者缺乏耐心，最好趁早打消骑乘地行蜥蜴的念头！我这么说，可全是为了你们着想！” 听了洛克先生的告诫，多数学生放弃骑乘地行蜥蜴的打算，折回去租借更安全的地底洛斯兽。 他们的探险计划以稳妥为主，本来就没有翻越深渊或者潜入“地脐”的念头，有弟弟洛斯兽代步就足够了。 阿诺德朝退却的人们投去鄙视的一瞥，走到畜栏跟前，对洛克先生说：“我们小队租借四头地行蜥蜴。” “你和洛瑞当然没问题，那两个小法师也能行？”洛克先生有点不放心。 “别小看安格尔和莱恩，他们无论胆量还是骑术都比其它菜鸟强出一大截，况且有我和洛瑞在旁指导，最多适应个一两天，他们就能熟练驾驭地行蜥蜴。”阿诺德自信地说。 洛克先生点了下头，挥手示意大本打开畜栏大门，牵出四头地行蜥蜴。 阿诺德选中一头最强壮的蜥蜴，熟练地飞身跨骑上去，一抖缰绳，蜥蜴撒腿飞奔，倏然腾空弹起，四脚平贴在陡峭的崖壁上。 阿诺德双腿夹紧胯下蜥蜴，稳稳的坐在鞍上纹丝不动，腰杆挺得笔直。 四周围观的学生看到这一幕，禁不住为阿诺德精湛的骑术鼓掌。还有女生高呼“好帅”，眼中满是崇拜。 “这混蛋，还真会耍帅！” 霍尔顿笑骂了一句，转身走向畜栏。 “你要干什么？”乔安问。 “当然是去租借地行蜥蜴啊，要不要帮你挑一头？” 乔安发觉少年诗人绿松石般的眼眸中似乎有斗志在燃烧，便把劝阻的话咽回肚里，轻轻点了下头。 “霍尔顿，四头蜥蜴，我和海拉尔也要。”奥黛丽对弟弟说。 “霍尔顿以前没有骑过地行蜥蜴吧？”海拉尔有点不放心，“咱们最好跟过去看着点，免得发生意外。” “放心，蜥蜴之类低等爬行动物，有一个算一个，在霍尔顿面前全都驯服的如同绵羊，不信你等着瞧。”奥黛丽唇角微微上扬。 乔安听得心头微动，抬头望向霍尔顿，少年诗人已经走到畜栏跟前。 “小子，别乱闯！里面危险！”光头壮汉大本抬手拦住霍尔顿，试图阻止他进入畜栏。 霍尔顿脚步轻晃，如同一条魅影从大本身旁绕过，双手插在裤兜里，吹着口哨径直走进畜栏。 包括阿诺德在内，众人此时都注意到霍尔顿的异常举动，所有视线立刻朝他身上聚集，气氛变得格外紧张。 霍尔顿刚走进畜栏，地行蜥蜴们就兴起警觉，纷纷扭头望过来，发出丝丝的尖啸，似乎是在警告这个陌生人退出自己的地盘，又像是发起攻击的前奏。 就在人们担心霍尔顿遭受蜥蜴围攻的时候，少年诗人张开嘴，自喉咙深处发出一串低沉的吼叫。 乔安皱了皱眉，隐约听出古代龙语特有的音律，却分辨不出有什么实质性的含义。霍尔顿的低吼，似乎仅仅是一种示威。 在成群的大型蜥蜴环伺下，做出这种挑衅行为似乎很不明智，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却大大出乎意料。 畜栏中的蜥蜴，听见霍尔顿的低吼，全都颤栗起来，相继围拢到他身旁，垂首匍匐，显得毕恭毕敬。 霍尔顿淡淡一笑，点出四头最强壮的地行蜥蜴，打了个响指，转身走向畜栏门外。 不知何故，那四头地行蜥蜴仿佛能够与他心灵相通，全都尾随在他身后走出畜栏。最后一条蜥蜴出门后，还甩动灵活的尾巴，关上畜栏大门。 “这小子，是什么怪物变的？居然可以轻易驯服地行蜥蜴！” 大本满面惊愕。 作为公司雇佣的驯兽师，他的主要工作就是驯化地行蜥蜴，身为专业人士，他当然清楚这项工作有多难。 “这谁知道呢！”洛克先生耸了耸肩，“那个叫霍尔顿的男孩，还有他姐姐，都是上头点名重点关照的学生，背景很深，咱们最好少打听。” 大本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换了个不那么敏感的话题。 “最近矿区附近不太平，经常有狗头人匪徒出来捣乱，害得我们损失了不少牲口，你要提醒学生们多留神，如果能顺路消灭那群狗头流寇就更好了。” “这当然没问题，不过，你得告诉我狗头人躲在哪里。” “如果我知道那群卑鄙的小恶棍躲在哪里，早就把它们收拾掉了，还用得着请你们帮忙？”大本两手一摊，满脸郁闷：“这鬼地方不见天光，到处是坑洞和隧道，对咱们人类实在太不友好了！” “说的也是。” 洛克先生叹了口气，转身回到学生们当中，提醒他们注意安全，尤其要提防潜伏在附近的狗头人匪徒，以免被这群狡猾残忍的小怪物偷袭。 “孩子们，是时候说再见了，接下来的探险旅途就要靠你们自己走下去了！” “作为公司的雇员，大叔当然希望你们走的越远越好，毕竟你们在探险过程中的收获与我的奖金直接挂钩。” “但是说老实话，我更希望你们所有人都能牢记那条原则——量力而为，安全第一！” 洛克先生摘下礼帽，向即将踏上探险之旅的年轻人挥手道别，送上最后一句动情的祝福。 “勇敢的孩子们，愿诸神与你们同在，护佑你们平安归来！” 第212章：地下探险 “太古深渊”金伦加，如同一座巨大的桥梁，连结着“地表世界”与“幽暗地域”。 在这条介于光暗之间的狭长裂谷内部，古生物的巨型骨骼化石随处可见。 深渊中同样有山丘、河流以及平静的湖泊，然而更多的则是巨大的洞穴。连接这些巨大洞穴的隧道，往往绵延数十里，有的路段宽阔到可供巨龙散步，有的路段则狭窄到连地行蜥蜴也难以通行。 其中一些隧道的入口，形状好像肚脐眼，被人们形象的称之为“地脐”，通向一个更为古老而神秘的地下世界——由卓尔和夺心魔、底栖魔鱼、眼魔等邪恶异怪所统治的“幽暗地域”。 就在沟壑纵横的深渊里，点点光斑连成一条曲折的长龙，朝着北方蜿蜒前行。 如果拉近视角，就会发现构成这条发光队列的是一支探险队，光源则来自安装在探险队员们头盔上的魔法矿灯。 全员三十一人，包括六位女学生，全是来自米德嘉德大学各分院的研究生，正在“太古深渊”外围执行勘探任务。 探险队由若干个小组构成，其中由阿诺德·拉瓦尔和海拉尔·格林领衔的两个小组，全员八人都骑乘地行蜥蜴赶路。 其它二十三名探险队员，要么骑术不精，要么缺乏骑乘地行蜥蜴的勇气，分乘六头体型庞大且性情温驯的地底洛斯兽代步。 来自骑士学院的阿诺德，出身于贵族家庭，还是“骷髅社”的现任社长，可谓“精英中的精英”，在探险队里有着其他人无法相比的威望。 此外，阿诺德还具有最为丰富的地下探险经验，以压倒性优势被推选为整个探险队的负责人。 阿诺德没有浪费自己的权力，上任伊始就拆散那些由三四名好友自发结成的探险小组，根据超凡职业的差异，对探险队进行大刀阔斧的整编。 阿诺德先把团队中的“战士”和“骑士”挑选出来，安排在队伍的最前列负责探路。 这两类超凡职业者擅长近战，防御力也比较强，万一遭遇伏击，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应变。 法师、术士和诗人等较为脆弱的施法职业，被阿诺德安排在队伍中央，受到最为周全的保护。 万一遭遇敌袭，施法者们不会第一时间受到攻击，有充裕的时间和空间运用法术支援前排队友。 团队中的牧师多为女生，被阿诺德安排在了队伍的末尾，负责断后。如果发生战斗，牧师们可以就近保护奥术施法者，还能运用神术为队友提供治疗。 阿诺德所作的安排，看起来合情合理。他自己站在探险最前线，彰显大公无私，更是赢得了队友们的赞赏。 但是私下里，还是有零星质疑的声音。 比如霍尔顿，就怀疑阿诺德这样安排有私心成分，为的是把奥黛丽调到前列，以便有更多机会近距离接触奥黛丽，方便他展开追求攻势。 霍尔顿的猜测，未免有点小人之心。但是奥黛丽和海拉尔，作为团队中唯二的女骑士，而且是容貌最出众的两朵“花儿”，的确是受到了众星捧月的待遇。 乔安被安排在队伍中央，经过两天的适应，已经能够熟练驾驭地行蜥蜴在崎岖的裂谷中自如奔驰。 跟他在一起的，还有同样骑乘地行蜥蜴的霍尔顿、安格尔和莱恩。 霍尔顿和安格尔都有那么一点艺术家气质，说起话来幽默风趣，妙语如珠。乔安和莱恩的性格则比较内向，话不多，却是很好的听众。两天的旅行下来，四个年轻人相处得很融洽。 在这两天里，乔安的心态发生了很大改变。 探险开始之初，他的心情既紧张又满怀期待，仿佛马上就会遭遇怪物袭击，或者见到迥异于地表世界的奇观。 然而两天的旅行下来，他的担心与期待完全落空。 旅途中所见的风景，无非连绵起伏的沟壑与大大小小的洞穴。最初还觉得有点新鲜，看多了不免乏味。特别是深渊中耸立的峭壁和难见天日的昏暗氛围，使人感到精神压抑。 至于敌人，不能说没有，却根本算不上威胁。 探险旅行的第一天下午，前方出现一群体大如犬的凶暴鼠，着实令包括乔安在内的探险队员们兴奋了一阵。 队伍立刻停止行进，就地结成防御阵型。乔安迅速在自己身上拍下两道防护法术，等候前方发来支援指令。 然而他和其它施法者空等许久，最后等来的消息却是凶暴鼠已经被前方队友尽数歼灭，根本用不着他们帮忙。 事后，霍尔顿扫兴地说：“那些骑士学院的家伙简直是一群牲口，冲上去两三下就把凶暴鼠杀光了，也不给我们留几只解闷。” “这话要是被你姐和海拉尔听见可不得了。”安格尔苦笑，“虽说有点扫兴，不过这也是正常操作，骑士们的价值，主要就体现在帮咱们节省法术位。” 安格尔这话当然没毛病，可是法术位这东西，攒在手里也不能生崽儿，隔天全部重置，不用就等于浪费。 乔安可不想白白浪费法术位。 夜间宿营的时候，他总会在帐篷里撑开折叠式书桌，铺开法术书、羊皮纸和墨水瓶，然后取出自己做的那支“自动鹅毛笔”，设定好自动抄录流程，将今天剩余的法术位、神话之力和席德法力都转录为奥术卷轴。 “自动鹅毛笔”跳进墨水瓶，饱蘸墨汁过后在瓶口荡一荡，旋即跳到铺开的羊皮纸上，按照乔安的吩咐勤奋抄录奥术。 与此同时，乔安坐在一张毛毯上，开始每晚例行的冥想功课，将精神力塑造成一支探针，探索第三层魔网的奥秘，加深对魔法本质的理解。 一个钟头的冥想过后，乔安睁开眼睛，取出“导航罗盘”，查看今天采集的地图数据。 指尖轻触罗盘，默念启动咒文，罗盘表面随之浮现魔法灵光，幻化出一幅立体图景，将他今天走过的路径，以及路径周边30里内的地理环境全都展现出来。如果嫌微缩地图不够清晰，还可以将画面等比例放大。 第213章：狗头人匪帮 乔安捧着导航罗盘观察了许久，最后失望地叹了口气，关闭地图显示。 这两天的旅程，就测绘地图而言可以说一无所获。 导航罗盘上呈现出的地图，早就被前人探索过无数回，包括水文地理、矿脉分布和自然生态在内的细节，都清清楚楚标注在现存的地图上。 乔安他们所做的工作，纯属无用功，以至于《探险日志》都没什么值得记录的内容。 探险毕竟才刚开始。乔安也知道，期望在短短两天内就有重大发现，未免太不切实际。 如此想着，他随手在《探险日志》上写了一句“今日无事”，就合上日志本，在“自动鹅毛笔”摩擦纸张发出的轻微沙沙声中昏昏睡去。 深渊底部几乎没有光照，地表世界的昼夜轮回在这里变得模糊不清。但是出于生理习惯，乔安还是在第二天一早按时起床准备法术，会同队友吃过简单的早餐，继续上路。 上午的旅行乏善可陈，就在大家以为又要度过无聊的一天时，前方突然吹响警号。 探险队如同一条受到刺激的蟒蛇，立刻停止前进，就地结成防御阵地。 这一次，霍尔顿说什么也不肯乖乖待在后面等候调遣了，一抖缰绳，催动地行蜥蜴就向警号传来的地方飞驰而去。 乔安根本来不及阻拦过于兴奋的少年诗人，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裂谷深处，融入无尽的黑暗。 “锡安先生太冒失了，这样可不好。”莱恩低声责备。 “这两天可把他憋坏了，难得有机会出风头，当然不容错过。”安格尔笑了笑，“其实我也想到前面去看看出了什么事，乔安，莱恩，你们觉得怎么样？” “还是别乱来为好，阿诺德知道咱们不守纪律，准会发脾气。”莱恩慎重地劝阻道。 “我先给前方朋友发个信，打听一下出了什么事，再决定接下来怎么办。” 乔安取出一截铜线，施展2环“风讯术”，询问海拉尔前方的情况。 一团小小的金色旋风倏然飞走，大约过了五分钟又飞回来，在乔安面前盘旋，风眼中传来海拉尔的回话。 “一群狡猾的狗头人，在前方峡谷设下陷阱，打算等我们进入峡谷过后就把滚石从峭壁上推下来，把我们全都砸成肉饼！” “奥黛丽及时觉察到狗头人的阴谋，提醒阿诺德吹响警号，暂停进入峡谷。” “狗头人奸计败露，气得冲出来攻击我们……嗯，它们挥舞生锈小刀嗷嗷叫着冲锋的样子挺可爱，不过，拿装有毒蛇和屎尿的罐子当炸弹丢过来就太讨厌了！” “乔安，你要是闲得无聊，可以过来帮忙。” “不说了！我要宰掉那个用大号弹弓朝我发射马蜂窝的混蛋！” 安格尔和莱恩围拢在乔安身旁，也都听见海拉尔的抱怨，相视发笑。 “狗头人是这样的，没什么大本事，却很擅长在歪门邪道的领域发挥小聪明。”莱恩忍着笑说。 “马蜂窝什么的，对那些身穿重甲的骑士而言的确是个麻烦，咱们赶紧过去帮忙吧。”安格尔指了指耳朵，“听——又是警号声，比刚才更急促，阿诺德在呼唤咱们，看来他们被马蜂骚扰得很恼火。” 乔安点了下头，也不废话，一抖缰绳，催动地行蜥蜴向前飞奔。 莱恩和安格尔的骑术也不错，一左一右紧随在他身后，不多时就赶到阿诺德一行与狗头人交战的地带。 前方是一条幽深的峡谷，峡谷入口呈漏斗状，地形比较宽阔。 以阿诺德为首的十多名骑士列队集结在“漏斗”外侧，正在与源源不断涌出峡谷的狗头人厮杀。 狗头人的数量比乔安预想中更多，一眼望去不下六七十只，试图将骑士们包围起来歼灭。 狗头人这种弱小的生物，对上身着铠甲、手持坚盾利剑的精锐骑士，四五倍的数量优势还不足以攻破防线，倒是他们层出不穷的古怪“炸弹”给骑士们造成不小的麻烦，不得不分神驱赶马蜂，躲避装满屎尿或者毒虫的陶罐。 阿诺德无疑是所有骑士当中表现最抢眼的一个，手持一柄散发出冰霜寒气的魔法巨剑，孤身杀入敌群。 巨剑挥舞成一团旋风，所过之处狗头人血肉横飞，像是被收割的麦子，一片片被巨剑扫倒。 就连远离阿诺德的狗头人，也被他那口名为“霜铭”的巨剑掀起的奇寒气流，冻得浑身打颤，惊慌逃散。 乔安由大杀特杀的阿诺德身上收回视线，在战场另一侧找到先行赶到的霍尔顿。 诗人先生站在奥黛丽和海拉尔身后不远处，正在高声咏唱一支鼓舞人心的战歌。 己方骑士听到霍尔顿那蕴含魔力的歌声，无不勇气倍增，斗志昂扬，战斗力获得了显著的提升。 奥黛丽身着银色重甲，左手提着绘有“银莲花”纹章的骑士盾，右手紧握一口闪亮的长剑，站在阵地前沿抵御狗头人围攻。 公主殿下没有刻意显现个人实力，把主要精力放在掌控战场全局上。 特别是在阿诺德孤身冲进敌群过后，奥黛丽果断接管了骑士小队的指挥权，督促同伴沉着应战，不要冒进，及时调遣人手补上防御缺口，以免被敌人冲散阵型。 战场好比一块“试金石”，一个人究竟有多少成色，适合扮演什么角色，在激烈的战斗中体现的淋漓尽致。 参加这场遭遇战的年轻骑士们，原本大多是阿诺德的拥趸，相信这位贵族少爷是团队无可争议的领袖。 然而真正上了战场，人们才发现阿诺德的优点和缺陷同样突出。 阿诺德的个人实力的确出类拔萃，勇猛凶悍的战斗风格也令人钦佩。 可他的缺陷就在于太过勇猛，只顾单打独斗，猛打猛冲，却忽视了身后还有很多实力、胆量乃至实战经验都远不如他的同伴，只能算一员冲锋陷阵的猛将，却不具备掌控全局的帅才。 相比之下，倒是身为女性的奥黛丽在战场上指挥若定，显得更有大将风度，临阵做出的每一道决策事后都被验证是明智之举，不动声色间赢得了年轻骑士们的信赖，取代阿诺德成为战场上真正的指挥官。 第214章：战局突变 海拉尔对奥黛丽的态度，一直有些微妙：既承认对方很优秀，可心里多少还是有那么一点不服气。 此刻目睹奥黛丽临阵指挥作战，海拉尔不得不承认，自己在领导力这方面的确比不上公主殿下，索性扮演起“救火队员”这一更适合自己的角色，哪里战况最危急就往哪里冲。 挥剑斩杀身边敌人的同时，海拉尔还频频运用“魔战士”职业的独门武技“魔斗术”，施法轰击远处那些试图投掷炸弹的狗头人。 在狗头人眼中，海拉尔对他们造成的威慑，甚至还要超过阿诺德和奥黛丽。 这位单手挥舞巨剑的双马尾少女，俨然一台美丽而致命的杀戮机器，狗头人远远看见那条裹在黑色紧身皮甲中的窈窕倩影，就吓得纷纷缩头躲避。 安格尔和莱恩跟随乔安来到交战地带，看见又有一大群狗头人正由谷口飞奔过来，试图增援同伴，不约而同咏出相同的施法咒文。 “uré！” 两团大火球呼啸着飞向峡谷出口，坠落在狗头人最密集的地带，猛烈爆炸。 飞腾的烈焰将战场照得亮如白昼，后续赶来的狗头人几乎全被两发“火球术”炸飞，爆炸轰鸣在深渊峭壁间回荡，盖过烈火中狗头人微弱的悲鸣。 “lumbor！” 乔安抬手指向爆炸核心地带，以“火球术”喷发出的烈焰作为施法素材，释放2环“烟火术”，制造出一大片炽烈的闪光，瞬间蔓延至整个战场。 敌我双方都遭到强光辐射，境遇却截然不同。 人类探险队这边，除了乔安，全员佩戴兼具夜视和抵抗强光照射功能的附魔护目镜，几乎不受“烟火术”爆发出的闪光影响。 狗头人可没有护目镜，而且这群常年生活在地底世界的生物对光照特别敏感，受到强光照射的刹那，全都双目刺痛难当，惊恐地掩面哀鸣，不知所措。 奥黛丽乘机率领众位骑士发起反攻，如同切瓜砍菜，顷刻间就把那群暂时失明的狗头人斩杀殆尽。 眼看这场遭遇战即将演变成一面倒的屠杀，乔安忽然听见对面隐约传来吟咏咒文的声音，顿时心头一凛，连忙触摸义眼，开启“识破隐形”。 就在“漏斗”形战场底部，高耸的石笋上方，站立着一个佝偻的身影，正在比划施法手势。 事先可没有人提醒乔安，敌方阵营中还隐藏着一个术士，此时他已经来不及阻止对方施法。 “hácala！” 狗头人术士咏出最后一句施法咒文，魔力化作一团催眠气体在人群中砰然爆发。 数名战斗在最前线的骑士为睡魔俘获，相继抛下武器，倒头昏睡。 对面那群狗头人，原本被骑士们追的落荒而逃。此刻发觉追杀自己的人类倒地昏睡，全都瞪起红肿的眼睛，兴奋地嗷嗷吼叫，挥舞小刀掉头杀了回来！ 奥黛丽发觉战场上局势突变，果断做出应对，带领海拉尔、霍尔顿以及其它躲过“深度睡眠”的骑士，及时上前保护被法术催眠的同伴。 狗头人匪徒暂时还无法突破奥黛丽等人组成的防线，与此同时，乔安发觉那个站在高处的狗头人术士又开始吟唱施法咒文，后者的威胁明显更大，必须尽快加以阻止！ 施法速度再快，终究快不过子弹！ 乔安火速拔出转轮手枪，瞄准石笋上方那条人影扣动板机。 砰砰砰！ 乔安一口气连开三枪！ 头两颗子弹打偏，第三颗子弹正中狗头人术士胸膛。 可惜，没能如他所愿打断对方的施法进程！ 狗头人术士身上，似乎提前加持了“防矢结界”，遭受枪击的刹那，胸口泛起一道半透明的魔力护罩，将呼啸而来的子弹挡开。 矮小的身躯受到子弹冲击，狗头人术士险些由石笋顶端跌落下来，然而最终还是站稳脚跟，成功释放出第二个法术，挥手创造出一大片黄色云雾。 浓厚浑浊的雾霭，将乔安所在的区域笼罩起来，阻碍视野的同时还散发出令人作呕的刺鼻恶臭。 3环“臭云术”！ 乔安不假思索屏住呼吸，避免吸入臭云中蕴含的毒素，同时开启义眼结附的“迷雾视域”，目光穿透昏黄雾霭，视野恢复清晰。 莱恩的反应也很快。 几乎就在“臭云术”笼罩过来的同一时间，他的身体分解为一团人形蒸汽。 在“汽化形体”状态下，莱恩不需要呼吸，恶臭的毒气对他毫无妨碍。 不仅于此，莱恩化身的蒸汽急剧弥散，先把乔安和安格尔也都纳入自己体内，接着将自身塑造成为一圈高密度的气态隔离带，保护乔安和安格尔暂时免受臭云侵袭。 不同气体之间，难免相互渗透，莱恩无法长久隔绝“臭云术”，但是他已经为乔安和安格尔争取到了充足的施法时间。 短短三秒过后，安格尔和乔安相继完成施法准备。 “suré！” 安格尔咏出一句象征“大气”的启动咒文，一圈风墙拔地而起，将莱恩、乔安还有他本人围在环壁内侧，同时向环壁外侧喷发呼啸的狂风，转眼间就把笼罩在四周的臭云吹散。 “nucumna！” 乔安左手紧握一片黑玛瑙，右手隔空指向站在石笋顶端的狗头人术士，使出自创的2环“失语术”。 一股阴冷的负能量注入狗头人术士体内，仿佛无形的大手紧紧扼住他的喉咙，声带干涩僵硬，连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施法咒文被迫中断。 施法失败导致魔力反噬，狗头人术士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踉跄着自石笋顶端跌落下来，摔得头破血流。 阿诺德一直在搜寻敌人的首领，看到狗头人术士就坠落在自己前方不远处，高举巨剑“霜铭”，怒吼着冲了上去。 海拉尔的反应更快，拖着一串残像自阿诺德身边飞掠而过，抢先冲到狗头人术士跟前，挥剑刺穿对方瘦削干瘪的胸膛。 志在必得的人头，被一个女孩抢了去，阿诺德觉得很没面子。 然而战场杀敌各凭本事，他没有理由指责海拉尔抢先出手，只得挥剑砍杀其它狗头人泄愤。 ， 第215章：“变态” 狗头人术士一死，手下残存的匪徒也都丧失斗志，转眼间就逃得没了踪影。 奥黛丽吹响号角，招呼同伴撤回阵地，告诫他们没有必要追杀那些落荒而逃的狗头人，免得中了埋伏，或者迷失方向。 阿诺德挥剑砍倒视线内的最后一只狗头人，回头望向号角声传来的方向，发觉众人都在响应奥黛丽的号召，放弃追杀狗头人，向她那边聚集，心里颇不是滋味。 阿诺德性格是有些冲动激进，但是并不傻，隐约发觉自己这个探险队长有被架空的趋势。 不动声色间夺取他权力的那个“野心家”，偏偏还是他正在追求的女人，这种郁闷的感觉，真是有苦说不出。 阿诺德迟疑许久，发觉战场这边只剩自己孤身一人，只得强忍尴尬，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朝奥黛丽那边走过去。 …… “terhat！” 乔安施展3环“驱散术”，挥出一片绿色光幕，将空中残存的臭云分解为无序的魔力丝线，重归于魔网的怀抱，过后走向对面那具尸体。 狗头人术士被海拉尔一剑穿心，面朝下趴在血泊中，已经没了气息。 乔安吟咏咒文，遥控“高等法师之手”伸向血泊，将尸体翻转过来。 一条触目惊心的巨创将狗头人术士的胸膛洞穿，汩汩涌出鲜血。 乔安皱了皱眉，后悔没能及时提醒海拉尔下手温柔一点，白白浪费了这么多宝贵的“术士之血”。 为了及时止损，乔安以心灵感应呼唤出“神之泪”，浸入水袋，花费神话能量制造出疗伤药水，淋在尸体上。 药水当然无法使死人复活，乔安的目的也不在于此。 狗头人术士刚刚死亡，尸体还没有僵硬，新鲜的血肉尚存些许生命力。 乔安将疗伤药水淋在尸体上，激发出残存的生命力，使胸口那道剑创迅速愈合，停止流血。 此刻在乔安眼中，这具尸体就好比一只保存新鲜血液的皮囊。 满意地笑了笑，乔安收起“神之泪”，遥控“高等法师之手”将狗头人术士的尸体拎起来，拖回探险者们建立起的宿营地。 哪怕封住伤口，阻止失血，尸体内部的血浆也无法长期保鲜，过不了多久就会凝固。 为了充分榨取这具尸体的价值，乔安无视同学们诧异的目光，默默拖着尸体穿过忙碌的营地，找到一处僻静且平坦的地带，放下尸体，迅速扎起一顶帐篷。 乔安在帐篷里摆开折叠书桌，铺开笔墨和法术书，回头将尸体拖进帐篷。 他做这些事的时候，丝毫没有顾忌周围投来的或好奇或惊恐的视线。 当他垂下帐篷帘幕，带着狗头人术士的尸体躲进与世隔绝的小天地，帐篷外面立刻响起议论声。 “维达先生在干什么？” “大概是想独吞战利品……狗头人术士身上，应该有魔法物品吧？” “别傻了！如果真有什么战利品，早就被海拉尔学姐搜刮干净，哪还轮得到他捡便宜！” “说得也是，海拉尔是出了名的‘财迷’，狗头人术士的尸体已经被她搜过一遍，榨不出什么油水了。” “既然是这样，维达先生干嘛把那具血淋淋的尸体拖进自己的帐篷，像是找到什么宝贝似的……他这个人，是不是有某种特殊癖好？” “听说‘法师’是最容易使人心理扭曲的职业……嘿！你们猜，维达先生会不会有那个……‘恋尸癖’？” “狗头人长得那么猥琐，我不信有人能够对它们的尸体产生性趣？维达先生更有可能是‘食尸癖’……” “可是狗头人脏兮兮臭烘烘的，看起来根本就不好吃啊！” “你们别说了！感觉好变态啊！” …… 乔安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同学眼中的“变态狂魔”，这会儿正偷着乐呢。 事实上，他对狗头人术士的尸体并没有什么变态欲望，真正看重的是尸体中储藏的新鲜血液。 早在三个多月前，乔安就从“疯法师”菲尔格的法术书上学到一个非常诡异的2环死灵系法术，叫做“血液解读”。 利用这个法术，乔安可以从奥术施法者的血液中解读出对方擅长的魔法。 每次施展“血液解读”，至少需要耗费一品脱新鲜血浆。 一般而言，没有哪个施法者乐意平白无故损害自身健康，提供这么多血液供人解读。乔安虽然早已学会这个法术，却一直没有机会实践。 现在有了这具狗头人术士的尸体，尸体里还储存着至少8品脱新鲜血液，无疑为乔安提供了实验“血液解读”的绝佳材料。 乔安搓了搓手，从储物袋里取出一支尺寸最大的玻璃注射器，装上针头，嗤的一声，深深戳进尸体血管，开始抽血。 粗大的针管宛如酒瓶，缓缓被浓稠鲜红的血将充满，在魔法灯光的映照下焕发出红宝石般的光泽。 乔安盯着针管上的刻度，达到一品脱就停止抽血，将汲取出来的血液挤压到一只大号烧瓶当中。 准备好了施法材料，乔安放下注射器，走到装有新鲜血浆的烧瓶跟前，轻声吟咏“血液解读”的施法咒文，最后以一个代表“鲜血”的精灵语单词收尾。 “sercé！” 法术仪式完成的刹那，帐篷内部的魔网分布发生奇妙的扰动，无数条魔力丝线穿透烧瓶，在积血中穿梭缠绕，编织成一个类似“鉴定术”的法术构型。 随着法术构型逐步完善，最终稳定下来，血液表面泛起一排排细小的发光文字，分明是一组魔法咒文。 乔安凑到烧瓶跟前，透过玻璃壁观察血液表面呈现出的咒文，稍加辨识就认出是2环“隐形术”，不禁大失所望。 乔安挥手取消“血液解读”，烧瓶中的魔法灵光黯然消失，瓶中血液也变得浑浊发黑，显然已经腐败变质，无法重复利用。 刚才的实验表明，“血液解读”的确能够从施法者的血液中提取法术构型，然而这种提取有着很大的随机性。 如果运气不好，好比乔安刚才那样，解读出来的只是一个自己早已掌握的法术，等于白忙一场。 ， 第216章：血液解读 乔安坐在书桌前，双手托腮，盯着空烧瓶陷入思索。 狗头人术士体内贮藏的血液，还够他再施展七次“血液解读”，好比还有七次摸奖机会，最终能摸到什么奖品，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运气。 乔安当然可以反复施法，直到把狗头人术士的血液抽干榨尽，除非倒霉到了极点，否则最后总能获得一两个有用的法术。 但是，他打心里讨厌这种听天由命的做法，讨厌自己无法掌控的随机性。 那么，有没有办法排除随机性的干扰，只需施展一次“血液解读”，就能把所有法术全都解析出来？ “血液解读”毕竟只是一个2环法术，魔力能级太低，无论怎么优化，都不可能达到一劳永逸的目的。 除了优化法术构型，乔安还有另一个思路，就是用4号卢恩符文ansuz搭配“血液解读”，强化法术的解读效力！ ansuz符文，象征“揭示奥秘”，本身就可以当做鉴定术来用，与“血液解读”的契合度很高，值得尝试！ 如此想着，乔安决定立刻着手验证这一思路。 他先把烧瓶中的腐败血液倒掉，施展“魔法伎俩”清洗干净，然后用鹅毛管笔在烧瓶内壁上描绘出4号卢恩符文ansuz。 接下来的实验流程与刚才相仿，乔安从狗头人术士的尸体中抽取一品脱新鲜血液，注入烧瓶，摇晃均匀，确保血液与ansuz符文充分接触。 接下来，乔安再次对着烧瓶中的血液施法。 “血液解读”的施法仪式顺利完成，乔安怀着一丝紧张与期待紧盯烧瓶。 或许是受到ansuz符文的影响，烧瓶中的血液竟然咕嘟咕嘟冒出气泡，像是被加热沸腾。 血浆蒸汽由瓶口逸散出来，在空中徐徐扩散，形成一团淡红色云雾。 在这团云雾当中，浮现出一行行发光的细小符文，若隐若现。 乔安迅速查看血雾中闪烁的符文，惊喜的发现每一行符文都对应着一个完整的奥术构型！ 实验结果证实了他的期待，得益于ansuz符文的神奇魔力，“血液解读”的效力被大大增强！ 只需要施法一次，耗费一品脱血液，就将狗头人术士生前所掌握的全部法术都毫无保留的解读出来！ 乔安深吸一口气，克制住激动的情绪，走近半空中那团凝而不散的血雾，仔细查看解读出来的法术。 雾气中，总共有十多条发光的符文，分别属于1～3环奥术。 其中呈现出的所有1环法术，乔安都已经掌握，不必再看。 2环法术当中只有一个他未曾学过，就是隶属于“预言学派”的“视觉链接”。 这个法术很有趣。施法者可以与指定的受术者建立起一条无形的精神连线，在法术存续的时间内，无论受术者身处何地，施法者都可以借用对方的双眼进行观察。 利用这个法术，施法者可以看到通常无法进行直接观察的事物。 比如对一只老鼠施放“视觉链接”，过后将老鼠丢进地洞，施法者置身于地洞之外，随时可以将自己的视角切换到老鼠身上，借用老鼠的双眼观察地洞深处的环境。 除了“视觉链接”，乔安还从狗头人术士的血液中解析出2个三环法术，就是刚刚狗头人术士在战斗中施展过的“深度睡眠”和“臭云术”。 “深度睡眠”是1环“睡眠术”的增强版，魔力上限更高，能够使更多、更强壮的生物为倦意俘获，倘若意志力不够坚定，就会在中招刹那倒头昏睡。 “臭云术”是2环“云雾术”的升级版，法术构型与“云雾术”大同小异，唯一的区别在于创造出的云雾带有毒性，闻起来奇臭无比！ 体质不够强韧的生物，只要吸入一口臭云就会忍不住恶心呕吐。在这种极为痛苦的状态下，战斗力当然会受到严重削弱。 施展“臭云术”，需要搭配同样具有强烈刺激气味的施法素材，比如变质发臭的鸡蛋，或者一根臭菘草也可以。 施法者还可以自行改良施法素材，从而对“臭云术”的法术效用进行调整，获得与素材对应的气味，并且大幅强化。 比如把施法素材改成一瓶香水，那么法术创造出的就不再是“臭云”，而是一大片散发出浓烈香气的云团。 乔安把代表“视觉链接”、“深度睡眠”和“臭云术”的三段发光符文，反复看了两遍，牢记在心，过后拿起鹅毛管笔，将这三个法术誊写到自己的法术书上。 刚刚抄完法术，乔安忽然听见帐篷外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似乎是直奔自己这边过来的。 他立刻收起法术书，挥手取消“血液解读”，空中那团血雾随之消失，魔法符文也都没了踪影。 乔安还没顾得上清理装有血液的烧瓶，帐篷外就传来安格尔的呼唤声。 “乔安，现在方便吗？我和莱恩想找你聊聊。” 乔安起身掀起帐篷，示意安格尔和莱恩进来坐。 安格尔和莱恩刚刚靠近帐篷，立刻嗅到扑面而来的血腥气，不由对视一眼，带着困惑走进帐篷。 “乔安，既然大家是朋友，我就直说了，你把狗头人术士的尸体藏在自己帐篷里，该不会真像别人说的那样，有某种特殊癖好？”安格尔开门见山地提出疑问。 “当然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把狗头人术士的尸体带回来，只是为了方便抽血，以它的血液为素材，研究一个很有趣的法术。”乔安实话实说。 “究竟是什么法术，方便向我们透露吗？”安格尔好奇地打听。 “使用血液做为施法素材，听起来有点邪恶，是不是死灵系法术？”莱恩显得有些不安。 死灵法术大多阴暗邪恶，最不适宜在文明社会公开传播，故而各大奥法学院即便没有明令禁止学习死灵法术，至少不会提倡。 比如米德嘉德大学的奥法图书馆，收录了数以百计的法术，囊括八大奥术学派，但是死灵学派的法术明显比其它学派更少。 事实上，图书馆收藏的死灵法术远比公开展示出来的更多，只不过每一个死灵法术都要经过“馆藏委员会”的审核，稍有不妥就被束之高阁，不得对学生开放借阅。 ， 第217章：摸奖 莱恩是一个循规蹈矩的老实孩子，听说乔安研究的法术需要使用新鲜血液作为素材，不免担心他在私下里钻研违禁的死灵法术。 “这个法术的确隶属于‘死灵学派’，而且非常罕见，学校图书馆都没有收录，但是算不得邪恶。” 为了打消莱恩的疑虑，乔安将“血液解读”这个法术的功能和用法简单介绍了一遍。 判断一个死灵法术是否违禁，其实没有明确的标准。 如果从危害社会治安的角度来衡量，那么几乎所有学派的法术都有可能造成危害，又岂独死灵法术？ 人们对于死灵法术的反感，其实主要是出于宗教信仰。 主流宗教大多尊重生命，认为人死之后，魂灵将根据其生前的信仰，前往对应的神国得享安眠。 那些役使亡灵，阻挠亡者安眠的死灵法术，当然会被认为是邪恶的，不道德的，受到社会公众的谴责。 “血液解读”不属于役使亡灵类型的法术，虽说施法需要鲜血作为素材，但是抽取一品脱血液通常不会对失血一方的生命造成威胁，并不比用刀剑伤人更残酷，更算不得“邪恶”。 听了乔安的解释，安格尔和莱恩感到放心之余，也对这个神奇的法术产生兴趣，希望乔安能够进一步为他们讲解“血液解读”的奥秘。 “我想学习‘血液解读’，当然不能让你白交，用一支3环奥术卷轴跟你交换怎么样？”安格尔望着乔安，眼中满是期盼。 乔安思索了一下，点头道：“正好我对你今天在战斗中施展过的‘风墙术’很感兴趣，就用那个法术来交换吧。” “没问题！” 安格尔脸上乐开花，马上打开储物袋，抽出一支“风墙术”卷轴给乔安。 “风墙术”是一个3环塑能系法术，拿来交换2环法术，表面看来是安格尔吃亏，但是安格尔心里清楚，自己其实是占了大便宜。 “风墙术”虽然等级更高，但是只要乔安愿意，随时可以在学校图书馆花钱抄录，“血液解读”则是独一份，如果乔安不肯传授，他在别处根本学不到！ 法师都有强烈的求知欲，莱恩也不例外。 看到乔安同意传授安格尔“血液解读”，莱恩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渴望，红着脸问乔安：“维达先生，我也想跟你交换那个法术，可以吗？” 乔安对莱恩的印象不错，特别是看到这个瘦弱内向的少年法师满脸难为情的样子，禁不住回想起从前的自己，油然心生怜惜。 “当然可以。”乔安柔声对他说，“就用你最擅长的‘汽化形体’跟我交换吧，我还没有学过这个法术。” 莱恩松了口气，连忙取出一支3环“汽化形体”卷轴，双手递给乔安。 乔安收下“风墙术”和“汽化形体”卷轴，从自己的储物袋里取出两支“血液解读”卷轴分别交给莱恩和安格尔，接着说：“我有一个建议，你们要不要听一下？” 安格尔和莱恩连忙点头，不知不觉间把这位比他们年纪更小的同学当成了值得敬重的师长。 “你们最好尽快把‘血液解读’誊写到自己的法术书上，然后以卷轴施展这个法术，如果运气够好，或许还能从这家伙身上摸到大奖。” 乔安指了指横躺在帐篷一角的狗头人术士尸体。 刚才他已经把狗头人术士精通的所有法术都解读出来，现在这具尸体对他已经没用了。考虑到尸体还剩余不少新鲜的血液，与其白白浪费，不如让安格尔和莱恩试试手气。 当然，乔安的慷慨也是有限度的。 他不介意与这两位同学分享狗头人术士的血液，却不打算告诉他们卢恩符文能够大大强化“血液解读”的效率，把随机抽奖变成“我全要”！ 安格尔和莱恩听了他的建议，不约而同面露喜色，当即就在乔安的帐篷里伏案抄录卷轴。 乔安也没闲着，取出一只大号烧瓶，与原来那只并排摆在地上。过后拿出粗大的注射器，扎进狗头人术士的尸体，先后抽了两管血，分别注入两支烧瓶。 安格尔和莱恩抄完“血液解读”，乔安已经为他们准备好施法素材。 两人怀着患得患失的心情展开卷轴，各自对着一只装有鲜血的烧瓶施展“血液解读”。 施法仪式进行的很顺利，安格尔和莱恩手中的卷轴，在完成施法的刹那相继化作灰尘。 与此同时，两只烧瓶都泛起涟漪，血浆表面浮现发光的魔法符文。 乔安探头过来瞅了两眼，嘴角不由得微微抽搐。 安格尔和莱恩，运气都比他好得多，第一次施展“血液解读”就摸到了大奖。 安格尔从血液中提取出来的是“深度睡眠”，莱恩提取出来的则是“臭云术”。 这两个3环法术，他们恰巧都没学过，兴冲冲抄起鹅毛管笔，飞快地将“深度睡眠”和“臭云术”誊写到自己的法术书上。 抄完了法术，安格尔和莱恩都觉得今天收获很大，连声向乔安道谢。 “同学之间不用客气，对了，我还要请你们帮个忙。” 乔安指了指那具因失血过多而变得皮肤惨白的狗头人术士尸体。 “这具尸体已经没用了，你们离开的时候，顺带把它拖出去，挖坑埋掉，或者直接丢进深沟也行。” 安格尔和莱恩都对乔安心存感激，当然不会介意区区举手之劳，各自扯起狗头人术士一条腿，将尸体拖出乔安的帐篷。 安格尔和莱恩今天与乔安交流法术，收获颇丰，只顾着高兴，却没发觉营地里好多双眼睛正以惊恐怀疑的目光打量他们，目送他们拖着尸体远去，立刻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 就在这个夜晚，关于乔安、安格尔和莱恩“变态法师三人组”的恐怖传闻不胫而走。 探险队里很多人都在怀疑，这三位被誉为“天才”的少年法师，似乎有一个相同的怪癖，否则无法解释他们为何都很迷恋狗头人术士的尸体。 ， 第218章：散伙 “天才”的光环，反而进一步促使人们对乔安、安格尔和莱恩产生怀疑。 在大众的印象中，天才人物大抵性格古怪，思维方式迥异于常人，甚至会做出常人眼中“疯狂”乃至“变态”的行为。 乔安，安格尔和莱恩，三个人挤在一顶帐篷里，待了整整两个钟头。 在此期间，他们究竟对那具可怜的尸体做了何等令人发指的暴行，目前还不得而知。 但是，这并不妨碍人们自行发挥想象力…… 对于那些离谱的谣传，乔安不甚在意，只向奥黛丽、海拉尔和霍尔顿等好友简单解释了一下，免得他们担心，至于别人怎么想，他才懒得理。 安格尔和莱恩同样为谣言所困，然而他们又不想将“血液解读”的秘密公之于众，索性也不加解释，任凭谣言满天飞，反正无凭无据，也没有人敢当面指责他们是“变态”。 今天这场遭遇战，打得很漂亮。 参战的探险队员，无人阵亡，受伤者只有寥寥几人，而且多是马蜂叮咬、小刀扎屁股、“臭云术”糊脸催吐之类的轻伤，接受神术治疗过后，当天就全都康复了。 当晚宿营的时候，年轻人们围着篝火，谈论起刚刚经历的那场战斗，心情都很振奋。 大家都认为这场战斗标志着精彩刺激的探险之旅正式开启，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们将面对更多挑战，他们的勇气与智慧也将承受更为严峻的考验。 然而事与愿违，接下来一连三天，探险队没有遭遇任何值得一提的挑战。 幽深的大裂谷，仿佛一片没有色彩的荒漠，每一天的旅途都是同样的乏味无趣，人们心头的热血渐渐归于冷寂。 现在很多人连“探险日志”都懒得写了，在这片早已被无数前人踩熟的地皮上，反正也不太可能有什么新发现。 计划中的探险日程刚刚近半，多数探险队员已经对无聊的旅行感到厌倦，甚至动起返回传送站的念头。 到了第七天早上，探险队集结完毕，准备出发的时候，终于有人忍不住把话挑明。 “拉瓦尔先生，我们已经出来一个星期了，如果现在原路折返，还来得及在月底之前回到学校。” “原路折返？”阿诺德盯着那个提出建议的学生，冷冷反问：“你来告诉我，现在回去有什么意义？” “拉瓦尔先生，您别生气，我的意思是……” 男生试图辩解，却被阿诺德一连串的厉声质问打断。 “在这七天里，你们是发现有价值的新矿脉，采集到特殊的生物标本，还是测绘出哪怕一寸全新的地图了？” “很抱歉，我们没有……”男生惭愧地垂下头。 “既然什么收获都没有，那我真就不明白了，你怎么好意思认为是时候回头了？现在回去，不就等于白来一趟！” 阿诺德的怒斥使营地陷入寂静。 在这压抑的气氛里，有人小声争辩。 “我们消灭了骚扰矿区的狗头人匪帮，至少可以赚到一两个实习积分，终归不算白来一趟……” “区区一两个实习积分就能让你们满足？那你们可真有志气啊，不愧是米德加德大学的高材生！” 阿诺德怒极反笑，语带讥讽。 “好了阿诺德，控制一下你的脾气。” 阿诺德的队友，青年牧师洛瑞·格兰特拍拍他的肩膀，安抚好友冷静下来。 “参加实习任务的学弟学妹，大多数是平生第一次进入太古深渊，作为新人，有这样的表现已经不错了，你不能用你自己的标准来要求别人。” 阿诺德深吸一口气，勉强克制着怒气对牧师说：“洛瑞，我之所以气愤，不全是因为他们缺乏志气，更主要的是我看不惯他们庸俗市侩的小市民心态！” “这又从何说起呢？”洛瑞面露诧异。 “想想看吧，我的朋友，参加这次探险任务的团队，临出发前，都在洛克先生那里购买了至少一支‘传送术’卷轴对不对？” “的确是这样。” “有了这些传送卷轴，随时都可以把我们所有人送回出发地点，何必现在就急着走回头路？” “我猜……他们大概是舍不得动用那支昂贵的卷轴。” 洛瑞轻声叹息，已经猜出阿诺德为何如此生气。 “一支传送卷轴价值1200金杜加，四人均摊也就不过300金杜加，如果连这点钱都要计较，表明他们在心里已经认定自己即便多花一个星期用于探险，也不可能有什么新发现，赚不回这300金杜加的本钱，所以宁可放弃探险，现在原路折返，至少还能省下一支传送卷轴，我没说错吧？” 听了阿诺德的分析，营地中有人低声抗议，更多人则惭愧地低头不语，似乎是被揭穿了心事。 阿诺德叹了口气，背转身去，低声对牧师说： “洛瑞，你是知道的，我从不在别人面前显摆自己的贵族出身，可我不得不说，在那些所谓的‘小资产者’家庭出生的年轻人身上，我看不到丝毫高贵的品质！” “哪怕他们在新大陆的最高学府接受教育，照样无法洗脱从骨子里散发出的那股令人作呕的小市民气味！” “跟这样的人混迹在一起，纯粹是在浪费时间，既然那些不争气的家伙要回去，那就趁早滚回去，省得我替他们操心！” 牧师轻拍阿诺德的背，劝他消消气。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阿诺德，不过你这些话未免太伤人自尊了，还是由我来向大家解释吧。” 洛瑞转身回到营地中央，清了清嗓子，以一种温和而不失威严的语调对众人说： “是继续探险，还是掉头折返？既然我们无法就这个问题达成共识，与其勉强聚在一起，闹得大家都不开心，还不如就此解散探险队，改为以小组为单位，自行决定接下来的行程，大家觉得我这个建议怎么样？” 牧师先生的提议，赢得一片赞同的掌声。 既然人心不齐，各有所图，中途“散伙”也就成了这支冒险队不可避免的结局。 第219章：地脐 “我和阿诺德，安格尔，还有莱恩，接下来打算穿越‘地脐’，去探索位于幽暗地域的未知地带，这样做的确风险很大，但是回报也更大，有没有人愿意跟我们同行？” 洛瑞环顾人群，见无人回应自己的邀请，倒也不意外，转身回到阿诺德、安格尔和莱恩身旁，轻声说：“时间不早了，我们上路吧。” 阿诺德翻身跨骑地行蜥蜴，拢了拢缰绳，略作犹豫过后，回头望向人群中的奥黛丽。 “锡安小姐，你要带领剩下的人返回传送站吗？” “这里没有人需要我‘带领’，我们每个人都有权决定自己的行程。” 奥黛丽淡淡一笑。 “至于我本人，更乐于继续前行。” “既然你不打算现在就回头，干脆跟我们一起走，我来负责保护你。”阿诺德眼神灼热，饱含期待。 “谢谢您的关照，拉瓦尔先生，然而在我看来，与其接受别人保护，还是自己手中的剑更可靠，况且我身边还有三位值得信赖的队友，就不劳您费心了。” 奥黛丽的拒绝，坚定而不失礼貌。 阿诺德脸色微微一僵，却还不肯放弃。 “你的队友也可以跟我们同行。” “真抱歉，我们打算走另一条路。” “这可不是聪明的决定！锡安小姐，你们缺乏在地下世界冒险的经验，跟我们一起走会更安全，收获也更大，何必为了面子自讨苦吃！” 阿诺德怀疑奥黛丽存心躲着自己，话音里禁不住流露出火气。 “您说‘自讨苦吃’？这可不见得。” 奥黛丽唇角依旧挂着优雅动人的微笑，眼神却变得冰冷锋利。 “我们的队长海拉尔，探险经验足够丰富，而且我们的团队里还有一位擅长勘察地形的法师。” 奥黛丽看了乔安一眼，目光饱含信赖。 “他将带领我们选择一条前往深层区域的通道，最终的收获不见得比你们的团队少。” “就凭那个初次参加探险的小法师？”阿诺德不以为然地笑了笑，“锡安小姐，如果你对自己的团队真有信心，敢不敢跟我打个赌？” “怎么赌？” “就看谁能在这次探险过程中获得更多实习积分，怎么样？” “赌注呢？” “如果我赢了，希望能够得到与您共进晚餐的荣幸，如果你赢了，有什么条件，尽管开出来。” 阿诺德双臂交叉抱在胸前，显得信心十足。 乔安的心弦不由绷紧。 听阿诺德的意思，似乎是想通过这场赌约赢得奥黛丽的认同，接受他的追求，这并不令人意外。 那么奥黛丽会提出怎样的赌注呢？ 从常理来讲，会不会要求阿诺德赌输过后就别再来纠缠她？ 其实相比两人的赌约，乔安更奇怪自己的心态。 往常遇到这类与自己无关的事，他根本懒得理睬，怎么今天却莫名紧张，为奥黛丽将做何决定而牵动心弦？ 乔安说不清楚自己为何会有这种古怪的心态，但是有一点他非常确定。 即便自己与阿诺德之间不存在什么私人恩怨，可内心深处还是不希望奥黛丽输给阿诺德。 “如果我赢了……”奥黛丽转动蓝宝石般清澈的眼眸，微微一笑，“我希望霍尔顿、乔安和海拉尔，都能收到‘骷髅社’的入社邀请函。” “这当然没问题，祝你们好运！” 阿诺德一抖缰绳，催动地行蜥蜴飞驰而去。 “喂！奥黛丽，你怎么可以自作主张！我可没说过想加入‘骷髅社’！” 海拉尔有点小情绪。 奥黛丽搂着女剑士的腰肢，甜甜一笑，话语中流露出令海拉尔无法抗拒的诱惑。 “如果真的不喜欢，加入以后再退出就是了，这样一来，你将成为米德嘉德大学历史上第一个主动退出‘骷髅社’的女生，是不是酷毙了？” “emmm～有道理！” 海拉尔深以为然的点了下头。 …… 行走在昏暗的大裂谷中，时常可以看到或大或小的洞穴。 这些洞穴表面看来都是一样的幽深黑暗，仿佛一直通往地心，其实绝大多数洞穴只是一条死胡同。 还有一些洞穴，看似曲折深邃，身处其中的人们以为自己一直朝着地底前进，其实这条地下隧道的剖面图呈“u”形结构，探险者不知不觉中转了个大弯，最后又回到地表，等于白忙一场。 排除掉“死路”和“u形隧道”，剩下那些极少数通往“幽暗地域”的洞穴，才是真正的“地脐”。 太古深渊中的探险者，通常会借助2环“测绘术”生成的地形图来判断某个洞穴是不是真正的“地脐”。 但是，“测绘术”也不总是那么可靠。 这个法术的效力与施法者等级息息相关，等级越高的施法者，测绘的范围也越大。 以5级法师来说，最多能够测绘出周边半径5里内的地图。 如果一条隧道的长度超过5里，那就无法完整的显示在地图上，谁也不知道继续走下去会否一头撞上死胡同。 此外，“测绘术”还有一个不足之处，就是只能生成不甚精确的平面图，勉强只能看出隧道的大体轮廓。 至于隧道途中会否穿越水域或者泥潭，最狭窄的地带能否容人类通行？ 这些细节，在平面图上是看不到的。 通过地图寻找安全可靠的“地脐”，很大程度上依赖个人经验以及不断的试错。 参加这次实习的所有人里，阿诺德的探险经验最丰富。相比之下，奥黛丽的团队里只有海拉尔一个人具有探险经验，但是远远无法与阿诺德相比。 在这种局面下，奥黛丽仍然接受阿诺德提出的赌局，并且认为自己有机会获胜，信心主要来自于乔安。 乔安也能施展“测绘术”，但是他还有一种更高效的测绘方法，就是利用那件得自云中城的魔导器——导航罗盘。 以乔安当前的法师等级，即便算上“神话法力”，施展“测绘术”最多也只能得到周边7里内的粗略地图，但是当他开启“导航罗盘”，随时可以生成周边30里内的地图。 更大的区别在于，“导航罗盘”生成的是可以缩放的立体图景，呈现出的细节远比二维平面图更丰富，也更生动。 第220章：黑暗中的震颤 阿诺德等人离开营地不久，乔安、海拉尔、奥黛丽和霍尔顿也脱离即将原路折返的大部队，继续向前探索。 乔安借助“导航罗盘”勘察周边地形，不出半个钟头就在营地附近找到三条通往地下深层空间的隧道。 根据导航罗盘显现出来的立体图景，乔安仔细比对三条隧道，最后选择了曲折更少、看起来最安全的那一条，带领队友从其对应的“地脐”钻下去，展开深入地下的探险之旅。 进入“地脐”初期，隧道空间还比较宽阔，可供四人并肩同行。 随着持续深入地下，隧道渐变狭窄，很多地方勉强只能供一人通行。 出于安全起见，海拉尔走在最前面探路，霍尔顿紧随其后，乔安走在队伍中央，奥黛丽则负责断后。 四人骑着地行蜥蜴，在阴森曲折的隧道中穿行。 矿灯照耀之外的区域完全被黑暗笼罩，使人渐渐忘记时间的流逝。 隧道就像一条项链，串联起无数高高低低的地下洞窟。成群的蝙蝠倒挂在洞窟穹顶，被矿灯发出的光芒惊扰，时而拍打翅膀俯冲下来，在乔安他们头顶兜一圈又飞回穹顶。 乔安牵着缰绳，驾驭地行蜥蜴在崎岖的隧道中缓步前行，时而抬头望向洞窟穹顶。 四人团队当中，唯独他的头盔上没有安装魔法矿灯。 凭借义眼附魔的“黑暗视觉”，他不需要光照也能把洞窟中的情景看得清清楚楚。 蝙蝠的飞行轨迹，引起乔安的好奇。 这些生活在黑暗中的夜行者，视力其实很差，听觉则异常敏锐。 乔安曾在一本书上看到过这样的说法：蝙蝠在飞行的时候，会不断发出尖锐的叫声，再通过耳朵收集回声，根据回声判断附近物体的位置和大小，以及物体是否在移动。 借助回声定位，蝙蝠能够在黑暗中高速飞行，却不会撞上任何障碍物。 如果这种说法属实，乔安很自然地产生一个联想：只要塞住蝙蝠的嘴巴，使它们无法发声，就会丧失辨别方位的能力。 就在乔安出神思索的时候，又有一只蝙蝠从它身旁飞过。 乔安竖起耳朵，仔细聆听。 可惜耳畔只有蝙蝠拍打翅膀时发出的声响，却听不见它们赖以定位的鸣叫。 乔安皱了皱眉，只能认为自己的听力还不够灵敏。 好在他知道一个法术，可以使包括听觉在内的感官变得格外敏锐。 如此想着，乔安轻声咏出一句象征“号角”的启动咒文。 “roma！” 结附在义眼上的3环预言系法术“震颤感知”悄然开启，乔安的肌肤和感官立刻变得异常敏感，能够清晰感应到周围空气掀起的轻微涟漪。 当蝙蝠再次从他身旁飞过，奇迹出现了！ 乔安竟然真的听见蝙蝠口中发出的高频音波——正常情况下，人类的耳朵根本听不到频率如此之高的声波。 乔安索性闭上眼睛，通过耳朵和肌肤来感受外部世界。 闭眼过后，外部世界失去了色彩，同时也变得更清晰生动。 蝙蝠、萤火虫和地沟中窜出的老鼠，所有生物都在向外界释放波动，在空气中造成或轻或重的震颤。 乔安能够感受到这些美妙的震颤，甚至还能像蝙蝠那样，根据引发震颤的波动逆推出生物的轮廓以及所在的位置。 用身体——而非眼睛——“观察”周围的环境，这种奇妙的感觉，难以用语言形容。 除了缺乏色彩，一切都很完美。 这时，前方洞窟突然吹来一股异常强烈的气流。 乔安的耳朵微微抖动，肌肤表面泛起一阵轻微的战栗。 空气震颤表明，一大群蝙蝠正沿着曲折的隧道迎面飞过来。当它们发出探测声波的同一时间，也向乔安暴露出它们自身的存在。 “震撼感知”好比一支细致入微的画笔，以速写的方式，在乔安脑海中描绘出那群蝙蝠的外形轮廓和所在方位。 这些蝙蝠的体格，比它们那些与世无争的近亲更为强壮。 生长在颚部的一对针管状獠牙，表明它们都是极为凶猛的掠食者。 “当心！” 乔安蓦地睁开眼睛，沉声提醒同伴。 “隧道前方60码处，一大群吸血蝙蝠正在朝我们迫近！” 走在最前头的海拉尔立刻止步，警惕地注视前方，果然听见拍打翅膀的声响。 短短数秒过后，一群毛色暗红的蝙蝠冲出黑暗，尖叫着闯进矿灯探照范围，如同一团盘旋的血云，逆着灯光飞扑过来。 “alcar！” 早有防备的海拉尔吟咏施法咒文，抬手轰出一道七彩光锥。 狭窄的隧道，瞬间几乎完全被海拉尔掌心喷发出的“七彩喷射”填满。 吸血蝙蝠迎头撞上七彩光锥，还没来得及展露獠牙就被法术震慑，下雨似的纷纷凌空坠落。 海拉尔施法的同一时间，身后不远处的霍尔顿拔出佩剑，如同一缕轻烟从她身旁飘了过去，挥剑连斩。 昏暗的隧道中，骤然闪出数道寒光。 半空中那些刚刚被“七彩喷射”震慑的吸血蝙蝠，还没落地就尽数被那柄快如疾风的短剑斩成两截。 “小流氓，你的剑术还不错。”海拉尔瞥了霍尔顿一眼，“可惜华丽有余，却不实用。” “你这话我可不爱听！剑术也是一门艺术，在我看来‘华丽’与‘实用’并不冲突。”霍尔顿振振有辞地反驳。 “光嘴上说的漂亮没用，正好对面有只大蝙蝠飞过来了，我给你演示一下，什么才是真正适合实战的剑术！” 海拉尔反手握住斜背在身后的那柄波刃巨剑，借助矿灯投射出的光柱照亮隧道，一只体型格外庞大的黑色蝙蝠正在飞速迫近，半张的嘴巴闪露森森獠牙。 “财迷姐，当心点！那似乎是一只‘凶暴蝙蝠’！”霍尔顿脸色微变。 海拉尔自信一笑，从容拔剑，奋力挥向那只迎面扑过来的凶暴蝙蝠。 在她的预想中，这一剑足以将凶暴蝙蝠劈成两半，却没留意地形限制，巨剑刚刚挥至头顶，就被石缝卡住！ 第221章：滑稽枪 “哈！这就是你要演示给我看的‘实战’剑术？好吧，可真让我大开眼界！” 霍尔顿没有错过嘲讽海拉尔的好机会，同时抖腕甩出一串漂亮的剑花，以无比潇洒的姿态刺向凶暴蝙蝠。 好看却无用的多余动作，导致霍尔顿出剑慢了半拍。 凶暴蝙蝠及时振翅变向，避开短剑突刺，滑翔着扑向霍尔顿，吸血獠牙在凌乱的灯光下迅速迫近。 “nucumna！” 伴随着吟咏咒文的声音，一股阴冷的负能量灌入凶暴蝙蝠喉咙，声带瞬间变得干涩僵硬，无法产生哪怕最轻微的震颤。 突如其来的失语，使凶暴蝙蝠丧失在黑暗中辨别方位的能力，歪歪扭扭的从霍尔顿身旁掠过，一头撞上对面石壁，发出咚的一声闷响，重重摔在地上。 霍尔顿愣了一下，顾不得深思凶暴蝙蝠飞得好好的为何突然撞墙，左手在腰间一抹，掌中出现一柄手枪，瞄准那只还在扑腾翅膀、试图重新起飞的凶暴蝙蝠，果断扣下扳机！ 砰！ 枪声在空间闭塞的隧道中久久回荡。 凶暴蝙蝠中枪刹那血光迸射，身躯迅速发灰变硬，不出数秒就变成了一尊灰白的石像。 隧道后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奥黛丽匆匆飞奔过来，见弟弟和海拉尔都平安无恙，紧张的脸色才有所缓和。 “你们没事就好，刚才飞过来的是什么怪物？” “一只凶暴蝙蝠，本来不难解决掉，但是……发生了一些意外状况。” 海拉尔略显尴尬地指向头顶。 “我的剑被石头卡住了，霍尔顿则用实际行动证明他的剑术华而不实，最后还是多亏乔安，施法帮我们解了围。” 奥黛丽听得好气又好笑，真不知该对这俩活宝说啥才好。 霍尔顿摸着脑袋走向乔安，心有余悸地向他道谢。 “刚才幸亏你出手及时，不然我脖子上就要留下一个要命的‘吻痕’啦。” 乔安与霍尔顿合租一栋公寓，这么多天相处下来，早已经对他这种刚刚死里逃生还有心情开玩笑的乐天性格习以为常。摇了摇头，表示不必客气，目光则一直紧盯着那尊变成石像的凶暴蝙蝠，眼中满是好奇。 在刚才那场遭遇战中，乔安曾施展自创的2环“失语术”帮霍尔顿解围，使凶暴蝙蝠因为突然丧失方向感而一头撞在墙上。 “失语术”并不会造成致命伤害，真正使凶暴蝙蝠丧失战斗力的，是霍尔顿随后开的那一枪。 凶暴蝙蝠中枪过后，不出数秒就变成了一尊石像。 乔安据此做出推测：霍尔顿的那柄手枪，很可能附魔了某种能够造成“石化”效果的法术。 当他说出自己的猜测，霍尔顿却笑着摇头。 “那只凶暴蝙蝠，的确是被这手枪射出的子弹所石化，可惜我也不知道这种魔力是源自什么法术。” 霍尔顿将手枪递给乔安，想了想，又补充道：“事实上，这把枪发射出的子弹随机生成四种不同的效果，具体是哪种，连我自己都无法预测。” 乔安越听越好奇，接过手枪仔细观察。 霍尔顿的手枪与乔安自己的那一支构造相似，也是装弹六发的左轮手枪，通体由红铜锻造，握柄包裹柔软的皮革，皮革两侧还分别绣有一张哭脸和一张笑脸，显示出武器制造者独特的幽默感。 以附魔专家的视角审视这柄手枪，乔安越看越觉得不可思议。 手枪拥有2的附魔等级，这倒不稀奇，乔安自己也能制作出同等级别的附魔武器。 诡异之处在于，乔安无法辨识出这柄手枪结附的法术。 从手枪内部极端混乱且变化剧烈的魔网分布来看，甚至都不存在一个稳定的法术构型，难怪霍尔顿声称每次扣动扳机自己都不知道会打出什么效果。 这把手枪射出的子弹，大多数情况下没有额外的魔法效果；但是，如果运气够好，就有很小的概率使中弹者随机变成一只小鸡，一尊石像，或者暂时转化为“灵体”状态。 上述三种特效的触发概率基本相等，具体是多少，霍尔顿曾试图测试，然而每次得出的结果都不一样，概率分布本身同样存在很强的随机性。 这种很大程度上依赖运气的武器，使乔安感受到类似“恶作剧”的意味，难怪霍尔顿称它为“滑稽枪”。 “‘滑稽枪’是母亲给我的两件礼物之一，还有一件就是这口名为‘幽默’的短剑。” 霍尔顿解下腰间那口镶嵌宝石的佩剑递给乔安。 短剑以蛇形护手装饰，锋利的剑刃在灯光下折射出变幻莫测的色彩。 “‘幽默剑’与‘滑稽枪’类似，也有小概率触发附魔特效的功能，但是造成的魔法效果与‘滑稽枪’不一样——刺伤敌人后，有可能使对方随机陷入持续“狂笑”、“打喷嚏”或者“暴怒”状态。” 听了霍尔顿的介绍，乔安禁不住怀疑他母亲究竟是什么人，送给儿子的礼物都充满了……嗯，奇葩的“幽默感”，看来是一位乐观风趣、酷爱搞恶作剧的夫人，霍尔顿倒是完全继承了他母亲的性格特点。 当晚探险团队宿营的时候，乔安借用霍尔顿的手枪和短剑深入研究，试图借助4号卢恩符文解析出这两件武器结附的法术。 结果以失败告终。 “幽默剑”和“滑稽枪”的附魔工艺完全没有逻辑性可言，结附的魔力混沌莫测，无法得到稳定的法术构型。 乔安经手过的所有魔法物品，只有一件具有与“幽默剑”和“滑稽枪”相似的特质，同样无法被4号卢恩符文解析，就是当初在“神话枭熊”洞窟深处找到的那袋“魔豆”。 乔安还记得，当一颗魔豆被种在土里，最终会长出什么东西，根本无法预测。 这种不可预知的随机性，与“幽默剑”和“滑稽枪”何其相似。 但凡具有这种“混沌”属性的魔导器，注定不存在一个稳定的法术构型，也就无法被精确的鉴定或者解析出来。 第222章：混沌魔法 “幽默剑”和“滑稽枪”显示出的“混沌”现象，是一个由来已久的难题，时常会给那些习惯于线性思维的人造成困扰。 乔安还记得，罗尔斯大师曾用一个生动的例子向他描述何为“混沌”现象。 一个小孩，在海边堆沙，沙堡越堆越高。 每增加一把沙子，沙堡的结构都会相应的发生轻微改变。 在最初阶段，这种对应变化是线性的，可以进行精确的计算和预判。 然而当沙土堆积到某一个临界点，就会毫无征兆的突然垮塌，整个沙堡的结构也将发生彻底改变。 这一突变现象，根本不符合之前通过计算得出的堆沙规律，也无法沿用过去的经验做出预判。 这就是所谓的“混沌”现象。 据说有一种特殊的血脉，带有强烈的混沌特征。拥有这种血脉力量的人，被称为“混沌术士”或者“狂法师”，其施法能力具有无法预测的随机性——一个法术释放出去，连自己都无法预测是什么等级，会造成什么效果，完全靠碰运气。 乔安不太喜欢这类碰运气的魔导器，但是“幽默剑”和“滑稽枪”还是给他带来一些启发，决定攒钱把自己那支转轮手枪升级为附魔武器。 第二天一早，乔安把“幽默剑”和“滑稽枪”还给霍尔顿。 简单的吃过干粮，四人继续上路。 接下来一整天，乔安、海拉尔和锡安姐弟都在蜿蜒曲折的地下隧道中旅行。 随着隧道渐渐深入地层，周围的地貌也发生改变。 或许是隧道附近有一条暗河，空气湿度明显增大，空旷的地下洞窟仿佛黑暗的大教堂，乔安他们走过的时候，足音和低语在洞窟中久久回荡。 头顶时而有水滴落下，打在脸上一片冰凉。 乔安停下脚步，抬头仰望洞窟穹顶。 借助义眼附魔的“黑暗视觉”，他看见无数密密麻麻的石钟乳，如同一丛丛倒悬在头顶的长矛，仿佛随时可能坠落下来，扎穿旅行者的头颅。 水滴自钟乳石尖端滑落，击打在湿漉漉的石头地面上，像是遥远的心跳。 在幽暗地域旅行的人们，很多时候只能根据远处传来的滴水声证明自己尚未丧失听觉，意识依旧清醒。 乔安开启“导航罗盘”，查看附近的地形。放大立体地图，他确认自己和同伴经过为期两天的探索，已经抵达这条隧道的底部，最迟明天上午就能走出隧道出口，进入地图上标注的“第六区”——黑暗山脉。 越是靠近隧道末段，道路变得越发崎岖狭窄。 前方溶洞细如瓶颈，乔安他们不得不从地行蜥蜴背上下来，牵着蜥蜴，缩头弓腰，几乎是半蹲着在隧道中挪动脚步。 这种行走方式实在太累，而且速度也太慢。 乔安感觉腰酸背痛，实在不堪忍受，就暂停脚步，招呼同伴围拢过来。 “从地图来看，前方路段比这里更狭窄，我们总不能像老鼠似的在隧道里爬行，否则万一遭遇怪物袭击，甚至都来不及起身自卫。” 海拉尔双手撑着膝盖，缩着脖子蹲在乔安对面，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 “我们都不会传送法术，无法直接跳过这段狭窄路径，除了继续往前爬，还能有什么好办法呢？” 乔安想了想，沉吟着说：“可以运用1环‘人类缩小术’，把我们的身材变得像半身人那样袖珍，就可以在狭窄的隧道里挺直腰杆行走了。” “这倒是个好主意，可惜我不会‘人类缩小术’……”海拉尔面露惭色。 “这么重要的法术都不会……亏你还好意思自称‘资深地下探险家’！” 霍尔顿当然不会错过奚落海拉尔的好机会，尽管因此惹来一个恶狠狠的白眼。 “施法的事，就交给我吧。” 乔安打开施法素材包，取出铁粉，准备施展“人类缩小术”。 “乔安，我们缩小以后……会不会被地行蜥蜴当成点心一口吞掉啊？”海拉尔有点担心。 地行蜥蜴的温驯是有限度的。 就好比家养的猫咪，之所以在主人面前显得很乖，主要是因为体型差异悬殊，猫咪知道自己打不过人类，只能靠撒娇卖萌赚一份猫粮糊口。 如果主人变得与猫咪体型相仿，猫咪恐怕就会暴露出野性未脱的真面目，甚至会像她们的远亲老虎那样，把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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