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那个娘子 - xp1024.com
《放开那个娘子》


第1章 光棍节的套路

双十一。光棍节。

某大学生人才公寓三二一房。

武直正坐在床上百无聊赖好久了,自己的那个受万人妒忌的女友此刻却撇了他,对着电脑亲热呢。

鼠标点击的声音一直没有中断过,武直注意到女友在电脑上开了N个网页,不停的快速在吉祥物为猫和狗之类的购物网站之中灵活的跳跃着。

女友此刻正披着件萌萌的老虎睡衣,双腿下面搭着个木制的电烤盘,不管是内心还是身子,都是火热的——购物车里面的那些东西让她的两眼一直发着光!

稍早前,七点多钟,武直才刚刚坐上回家的地铁,就接到了女友的信息:

怎么还没有回来!今晚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A、洗衣;B、做饭;C、擦地;D、陪我血拼!E:福利你懂的!

武直当时二话没说就选了B和E,心里还想,这个小女人呀,哼哼,想用这样的单选题来套路自己,幸亏自己不是那等屌注孤的傻蛋,不管是觉悟还是求生能力必须还是蛮强的啊,我就不信我选两个你还能够有什么话好说……

要知道今天毕竟是光棍节,还是得小心为妙。

小年轻们谁不知道,这一天,单身的过的是光棍节,而没有单身的,一旦求生能力不强的话,分分钟也得过回光棍节。

这年头,狼多肉少啊!

武直以为自己的答案必无再被挑刺的道理,这可是经过了高速且精密思考的结果,然后就兴冲冲的回了家,想着今夜要做“爱做”的事情,哪怕是在这个大冷天里,心内也觉得火热。

但是,结果回家后,却与他的想象中的旖旎是截然不同的画风……

不,开始的画风还是OK的……

房里的空调已经打开了,女友一看到他回来,很快就三下五除二的当着武直的面把身上的衣服给除去了个七七八八,然后,裹上了又萌又凶的虎装睡衣……

武直一喜:“媳妇,还没有做饭呢,你肚子不饿……”

一边说着一边正想扑过去,却被女友双手于胸前画叉给推开:“做饭?做什么饭?怎么,你以为那是个单选题?”

“不是,媳妇儿,哪能啊,你看我不是提交了多选的答案了么……”武直心里有个小人在得意的笑,在得意的笑……幸亏我早有准备了!

小女人呀,你不是有五个选项么,我选了两个擅长的,福利嘛,大家都懂的,这是必选,你要是不选女人还可能会生气,要是光选这个呢也会被女人抓住了把柄,所以呢,再选个B就对了,做饭与那个放一起,也是蛮搭的嘛,对不对!

一个是满足你的嘴,一个是……

Perfect!

“哼哼!”没想到小女人却冷笑起来了:“亲爱的,你搞错了,那压根就不是个选择题,那只是在排序!”

什么?!!!

武直的大脑一下子就懵逼了,啥?

那压根不是个选择题,只是在排序?

套路!

套路真深!

果然赤倮倮的事实再一次证明着一个道理:解释权归谁最重要!

不过,武直还是试图去解释,想扳回一城:“嘿嘿,亲,亲爱的,你听我说,你看,你那题任何人一看都下意识的会以为是单选题对不对,而我呢,没有选E,还选了一个B呀……”

“选B也不行!”女友的脸板得像屋外的天气。

“老婆,你知道吗,除了福利以外我为什么选B,因为洗衣和擦地都有机器可以代劳,而做饭却不行,我不想让你在这么冷的天气里还沾染上了油烟,我只想你貌美如花……”

“少狡辩了!谁不知道你这张油嘴儿,像抹了蜜似的,快点,按照顺序老实的干活去!”

武直还有三个字没说完就被打断了,无奈,只得听令从事。

先把衣服给放进洗衣机里面洗了,再张罗着做起晚饭来。等吃过了晚饭,收拾好碗筷后,女朋友满意的坐在了电脑面前开始挑选喜欢的商品,而武直则启动了扫地机器人,在房间的角落里到处爬行着,擦着地。

“喂,嘻嘻,今天过节,你好像还没有什么表示呢!”女朋友从电脑前回过那张明艳可人的脸蛋来,向武直“讨债”。

“表示?大大的有啊!”

“哦?”女朋友充满了一脸的期待。那双带笑的眼睛里简直嫩得出x水来。

武直一心动,心想为了这样的女友干什么也值了,于是从被子里掏出了……手机道:“我给你准备了三样礼物,第一样是红包。”

“嗯嗯,谢谢老公。”

“什么老公,明明是干苦力的劳工。”

武直一边和喜笑颜开的女友随口的吐着槽,一边满心甜蜜的给她转着账。

女友的手机响了。她拿起来一看,金额是520.1314。

“老公,这点钱还不够嫖的……”女友娇滴滴的说道。

“怎么,你对这个数有意见?”

“不敢呀,可是,亲爱的,你看看朋友圈,今天闺蜜们发的图片里都显示,她们身后的男人,转账都至少是四位数……”

“四位数?我这可是七位数!”

“滚蛋!小数点后面的能算么?你当我是数学白痴啊!”

“别这么肤浅!”

“好,嫌我肤浅是吧,我还嫌你矮矬呢,别碰我!我自己想办法去清空我的购物车!”女朋友噘起嘴,扭头又看她的显示屏去了。

过了一会儿。

哎呀——

武直突然大叫一声,歪倒在床上,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女友吓了一跳,立刻马爬着上了床,小心的抱着武直急切的叫道:“喂,喂,老公,你怎么了?”

“今天我不是回来晚了么,去看过医生了,他说,按我这个症状,好像是一种病……”武直皱着眉头努力的说道。

“是啥毛病呀?”

“老中医说,这是收入太低,压力太大,不适合高消费,一花钱就上火……”

女友一听被武直给逗乐了,笑喷了:“好了,别娇情了,那行,等下我把购物车都清空了,帮你泄泄火总行了吧……”

“甚好,甚好……”

武直点着头,也笑了。这女人,嘴巴上不饶人,实际上心里还是挺关心自己的嘛……女友还想爬下床去回到电脑前,但是武直搂着她的腰不让她逃走。

同时,手上将刚刚偷偷准备好的一百块“啪”的一下拍在了女友的额头上。

女友立刻嘤咛一声,软倒在武直的怀里。

若刚才她还像一只老虎,现在则秒变为猫咪了!

第2章 水深火热的穿越

这收妖符还是挺管用的嘛!

让你再凶啊!

“喵呜~~老公,我错了,如果我下次再发脾气了,变得不可爱了,小心眼了,表现得比较躁狂妖魔上身的样子,请一定还是要用这张符降住我,要是一张不够就贴一沓,你放心,我自己的魔性我自己知道,一定有得救……”

女友趴在武直的怀里咬耳朵。这东西是个脸蛋和身段都很上品的一流货色,尤其是胸前那一对隶属于女人的本钱很傲人。

因此,武直给她取了个相当本色的名字叫做“肥桃”。

这是一个放在古代可以撑起一座青x楼,放在现代可以重镇东莞的划时代女性。

“要是什么时候你也可以像朋友圈里面的那些人一样,让我想挑啥就挑啥,那就太好了……”女友继续软糯糯的讲。

武直的身体与讲话都立刻变得很大气:“行啊,肥桃,回家的路上我看到一家新开的店面挺不错的,明天一早我就带你去shopping,想挑啥就挑啥……”

“真的?”

“当然,随便挑随便选,卖啥都两元……”

扑哧,女友实在是忍俊不住,大笑了起来,还拿一对粉拳在武直的怀里砸。两个人笑成了一团,身子都软了。不过武直的本钱却跃跃欲试。

武直简直要被她撩得兽性上身了,可是她却趁着武直一个不注意,嬉笑着从床上退了下去,钻进了卫生间,一边还不忘问武直:

“对了,老公,你不是说你为我准备了三样礼物吗?还有两件在哪里?”

“你上床来,我就告诉你!”

“提前让我知道一下嘛!”肥桃在撒娇。

“是惊喜!”武直说道:“不过也可以提前给你上个课,你想想看,女人从男人身上最想要得到的事物是什么?”

“怎么听得污污的……”

“或者说,男人做哪种事情才最能够让女人满足!”

“猜不到!”女友装傻。

女友从卫生间里面出来,坐到电脑前。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夜渐深,女友还在电脑前点来点去,武直抱着个手机在床上刷科技新闻,渐渐的等得有些无聊和犯困了,上下眼皮开始打起了架来。

“肥桃,你还不把自己送过来?”武直的话就像是梦中呓语,有气无力的。

“老公,再等等,零点了,我抢完东西就马上来陪你……”

武直一倒,抱着手机睡着了。迷迷糊糊中,心中还在碎碎念的一个念头是,这些所谓的电商节还真是厉害啊,居然能做到让这么多漂在外面的连春节晚会都不看的年轻人们却心甘情愿的为它们而守岁。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刻钟,也许是浮生半世。

半梦半醒之间,武直感觉到有一座山朝着自己压了下来。

山坡的腹侧有沟,山腰有硕大的肥桃。

武直感觉到喘不过气来,魂飞魄散。

七彩的光芒开始在闪烁。武直的松果腺体感觉到了那虹光。

波——

一个声音响起,然后一个全息投影似的界面自动在武直的脑海中形成,由他的松果腺体所接收。

看样子,那界面就像是一个蛮大的炉子,有半人来高,有浴桶那么大。

炉子下面是火坑,熊熊烈火在燃烧着。炉子里面是水池,滚滚热汤在翻滚着。

顶上是高高悬浮着的蒸笼盖。蒸气从洞眼中沸出。

细看,几个苍劲奔放的大字如古迹一般的刻在那炉子上:

水深火热!

武直正诧异,却猛的一下就跌入到那炉子里。

蒸笼盖自动合下,欢快的跳跃着。

武直惊得想要大叫,却发现叫不出来声。

炉子中,炉壁上出现了如同蝌蚪一般的小字,到处移动着,然后排列组合,极为诡异:

欢迎来到回炉重造机,请确定是否继续!

好奇心驱使之下,武直伸出一根手指,小心的点了点炉壁上的确定二字。

达官贵人——豪商巨贾——芸芸众生

只见蝌蚪们立刻快速的游动了起来,重新于炉壁上组成了全新的文字,并不停在这三个词语之间变幻着,最后停在了“芸芸众生”上。

即将转生,请说出是否还有其他要求……

武直想了想,不信邪了,还真能穿越不成?于是开玩笑说道:“如果这真的是一场穿越之旅的话,我的要求不算高,只要有处自己的房产,有份稳定有收入的工作,再来个貌美如花的妻子,有个能为我出生入死、功夫高强的小兄弟,就OK啦……”

武直话一说完,只见一根大棒如一柱擎天一般不知从哪里冲出,搅动着炉内的风水,炉内立刻风云为之变色,一时间大浪涛涛,风生水起,好一场壮阔的景象!

与此同时,炉壁上也发生了惊天的变化,只见那些蝌蚪文完成了最后一波的排列与组合,变成了以下的文字:

衣、食、住、行、农业、医药业、文化业、科技信息产业、能源业、酒店旅游业、物流行业、公共服务业、教育业

武直发现,它们似乎对应着天赋与行业。

只听铿锵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炉壁乱敲了一下似的——

一束电光当头射来,依次打在了那些文字上,像探照灯一般的变幻着,那些对应的文字也就先后一一的亮起又熄灭,武直好奇的期待着,最后发现那束电光转过了一圈之后停在了“食”字上,武直正不明就理,就只见那个字与那束电光闪烁了几下之后,自己的脑海中就浮光掠影般闪过一道道美味的菜肴与小吃,虽有些走马观花反而却更有如醍醐灌顶,甘露洒心般觉得真切与畅快……

然后就像猛然间经历了一场断电似的,武直整个人的意识与身体,就和那炉子一样,陷入到黑暗与虚无里。

嗖——

武直睁开眼,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木床上,觉得身上的筋骨正钻心般疼痛,正纳闷着呢,只听屋内传出了噔噔噔的木梯的声响,然后就看见一个美艳绝伦的少妇从拐角处走上了楼来,手里还端着一个碗,百般乔模乔样的对着自己说道:

“大郎,该起来吃药了!”

“什么?”

武直的大脑一片空白,在这一刻简直被吓傻了好不好,我去,这不是那个,那个潘金莲么?

我去,我穿越到哪里不好,怎么偏偏穿越到了这个时间点,而且还上身武大?

简直是要命啊!

这个玩笑开大了!

要知道,在这个节骨眼上,熟读水浒传的人都了解,武大正被西门庆一脚踹在胸窝上,肚子里又受了气,一病如山倒呢,睡在家里没人管,饭汤都不给吃上一口,正在等死呢!

第3章 放开那个小娘子

不请人医也就罢了,偏偏那几个家伙还想要做绝,联合做了套,今晚要将砒霜药端上来,假意为自己治病,实则要将自己给药死。

“雅x蠛蝶,雅x蠛蝶……”

武直想要喊,想要挣扎,拼命的想要拒绝这命运,奈何气力全无,声音都像被什么东西给吃掉了一样……

女人走了过来,也不管武直愿意不愿意,就死命按着头,将一大碗热汤药强行灌进了他的嘴里,武直想反抗,女人心里有鬼,害怕之下倒越发的使出了些力气,干脆将被子蒙住了武直的头,又一屁股坐上来,压得武直只有蹬腿的份,没有了活命的气,如同秋后的蚂蚱,蹦达不了多久……

武直一口气喘不上来,眼前一黑,世界倾刻间结束。

不知道过了多久——

咕咚——

武直只听得脑海中传来一声清脆的水花响,然后猛然间就从水里浮出了脑袋来。

四周一看,原来自己还在那个炉子里。

自己正坐在水池中,头顶蒸气长冒,一根大棒将池中水搅出了一个混沌的漩涡。

炉壁上正现出了火红色的Bug提示,连带着连炉壁的颜色都变得通红了,声光闪烁着:

警告,系统出现Bug,由于宿主存活时间太短,过早夭折,将免费赠送一次重新穿越的机会,倒计时开始,三,二,一!

咕咚——武直感觉到自己瞬间被冲入到一个七彩的漩涡里,意识立刻再一次断片。

像是重启一样。

武直试探性的,缓缓睁开了眼睛。

天很蓝,云很白。

但是,好冷。

武直打了个激灵,猛的从河水中爬起来。原来他刚才正趴在一条小河边。

赤条条的,很原始,很狼狈。

时间地点都不明,武直唯一清楚的是,自己还活着。

能够活着,对于这趟诡异的穿越之旅来说就绝对算得上是一个好消息了。

武直注意到,自己手中正紧紧的握着一根长长的棍子,有一人多高,形状上圆下扁,且涂有双色,上黑下红,看样子像是衙门里用来杀威警戒的用具,武直一愣,立刻像烫手的山芋一般把它给丢走。

开玩笑,官家的东西非官家的人能随便动用和占有吗?

这就和现代普通人持枪一样的道理。

非法的!

但可能是丢它时候的姿势不大对,大概是磕到了地上一下还是怎么的,那棍子掉头又倒了过来,差点都砸到武直头。

武直情急之下,一把又将其给握住了。

靠!

武直恼了,高高举起,这回像运动员扔标枪一般的,把那棍子狠命一丢,只听咕咚一声,那棍子被武直丢到了河里。

武直转身就走。

没想到那棍子入了水之后,却像变成了一条水蛇一般,居然嗖的一下从水中弹射了回来,然后就哧溜哧溜的,居然神奇的盘上了武直的身子,最后,像一条腰带一般的附在了武直的腹x股间。

武直感觉到腹x股上一阵凉一阵热,被吓坏了,下意识的拔脚就想跑,结果,脚下一个踉跄,摔了一个狗啃泥,扑在了沙地里。

还没爬起来,就听到身后远远的传来了一阵哄笑。

“这位小兄弟,猴急什么,是不是第一回看这等好戏啊?!”一个油腔滑调的大嗓门冲着武直喊。

他的话引起了又一阵哄笑。

武直回过身,于是就看到了坡头后,闪出来好大一群人,前前后后,三五成群的,一直延伸到远处的官道,有的步行,有的骑马,还有的坐着轿,总共少说也有个千百号人马。

这是什么阵仗?

好戏?什么好戏?

“小兄弟,你真行,看淫x妇你倒第一个到场,夺得了状元,还性急光眼子……”

武直正发愣,那个油腻大叔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也不顾他乐意不乐意,就扔过来一个破烂不堪的像是麻蛇袋子一般的布衣服,盖在了武直的光腚上。

遮羞是成x人第一潜意识,武直三两下就钻进那布衣里。

淫x妇?

就在这个时候,武直看到了几个虎背熊腰的男人嘴中发出哼哧哼哧有节奏的声音,合力抬着一根有胳膊般粗大的木棍走近了过来,木棍上像缚猪一般的吊着一个玲珑的少女。

少女身上只着一件单薄的衫子,双手双脚被吊缚在粗大的木棍上,动弹不得。

扑——

几个大汉像对待畜生一般的,连同木棍一起,将那少女给丢在了沙地上。

少女疼得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哼叫,眼泪无声的落下来。

“乱人伦的母猪狗!你本只是一个奴婢,我本是你的主家,我好心将你给养大,你却勾引你的主子,闹得家里鸡犬不宁,今天,我就当着这么多街坊乡亲的面,叫你浸猪笼,来人哪,动手!”

一顶轿子停在了河边沙地上,一个衣着雍容华贵、头顶上插满了珠翠的老女人从轿子中走了出来,脸上盛满了怒气,大声发令。

在她附近,还有一个老男人,骑着一匹高头大马,眼神里正露出一股猥琐与焦虑,一边看向那个满脸怒气的黄脸婆,另一边更多的时候,则在觊觎侧躺于沙地上那无力挣扎的少女。

那几个虎背熊腰的家丁立刻齐齐怒喝一声,冲上前去,其中两个粗鲁的用脚踏住了那少女的腰身,然后将她从粗木棍上将绳子解下,却也并未放开她的手脚,而是迅速提起了她的身子,将她塞进了旁边另外两名家丁准备好了的由坚韧竹条所编织的猪笼中。

少女从始至终都没有反抗。

当她衣衫不整的被强制性的塞成一团蹲坐在了猪笼中的时候,武直注意到,这个女人的模样居然像极了自己的女友佛桃。

从四周的景色武直注意到,现在分明是秋冬季。在这样清冷的天气里,自己早已经冻得瑟瑟发抖了,而她的身子却明显通红而滚烫。

一二一,一二一——

咕咚——

两名壮汉提起了猪笼,将猪笼奋力扔进了寒冷的河水中。

这时,旁观的人群早就围了上来,都齐聚在河边,大家疯狂的欢呼和吼叫,并唾骂着。

“猪狗不如的畜生!”

“死丫头,叫你偷人!活该!”

啪啪啪——

有人点起了整截整截的炮竹,往离岸不远的猪笼里面扔。

炮竹勾在了猪笼边子上,胡乱炸得水花四起。

第4章 金莲与玉莲

“呀——呜——”

浸在猪笼之中的少女惊慌失措,下意识的想要挣扎着,却反而把猪笼给弄倒了,结果以仰睡的姿势伏沉在河里,喝了好几大口水。

哈哈哈……

岸上的人笑倒一大片。又一串炮竹被扔了过去,同时,人群中响起了唢呐的礼乐,气氛一时间居然显得特别的欢乐与活跃。

果然正印证了那句话,看热闹的永远都不嫌事大。

武直眉头一皱,心情也随着那少女在水中的浮沉而感觉到沉重,七上八下。

“喂,大叔,这个女孩子犯了什么罪?”武直问旁边那个油腻的大叔。

“你没听人说吗?她勾x引主家男人,想借机上x位!可是咱清河人谁不知道,这余氏婆娘哪是个好惹的,连主家公都怕她呢,她一个小丫头,未免太天真了,根本不清楚自己是几斤几两!”

大叔一开口,附近其他的人群也都立刻就议论开了,七嘴八舌的,就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知道似的,连忙把自己从各个渠道所获得的口舌,绘声绘色如身临其境般传播给武直听。

自古那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武直把这“七嘴八舌”给理顺并脑补了一下,大概情况也就摸了个八九不离十了:

原来,这被浸猪笼的少女唤作潘氏,排行六姐,年方二十二,因她自幼生得好姿色,又缠得一双好小脚儿,家里曾有一道人路过并赐名,因此物为佛道中圣物,于是便叫作金莲,原本家中也是个大户,父亲是南门外潘裁,母亲是乐户出身,后因父亲死了,家道中落,做娘的度日不过,于是从九岁便将她卖在王招宣府里,习学弹唱,闲常又教她读书写字。

她本性机变伶俐,不过十二三,就会描眉画眼,傅粉施朱,品竹弹丝,女工针指,更兼知书识字样样精通。到二十一岁的时节,王招宣死了,潘妈妈想着法子把她争了出来,又转卖于县里的张大户家,与另一位名为白玉莲的丫头同时进门。

金莲学琵琶,玉莲学筝,这两个同房歇卧。原本无事,未曾想这金莲越发的出落得脸衬桃花,眉弯新月了,如此美貌水性之姿便成了祸害了。

主家婆余氏已是半老,又没甚风韵,张大户对她已无半点挂念,却仍然淫x心不减,金莲在他家中大半年,日日想要将其收用,却奈何不得余氏厉害,不曾得手。

饶是如此,这张大户的贼心却不改。

这一日。

金莲正在房中沐浴。

她才刚从外边回来。

县里有一个大户人家结亲。那个大户原是宫中的近侍,唤作花太监,极受皇上宠爱。因为染病,皇上体恤他,让其在清河县疗养。这花太监有两个侄子,其中老二唤作花子虚,正年富力强,仗着些花太监的声势,常在院中走动,肯使一股滥钱,整日在外鬼混,于是花太监就替他做了主,娶了自北京大名府前来清河投亲的李瓶儿。

院中:指秦楼楚馆。泛指旧时歌舞场所、烟花之地。

李瓶儿来清河后识得金莲,于是,成亲之日便邀请了金莲前去观礼。待到一切礼毕之后,潘金莲离开了热闹喜悦的花府,回到了张府自己与人合住的小屋子,一下子就变得冷清了下来,于是便觉得颇有些落漠,再加上又喝了一点酒,便感慨起来自己未来的身世在哪里,甚为伤春。

金莲正洗着,突然,她听到了房间的角落处有一点动静。于是她朝着那里看过去,赫然发现那里有一双贪婪而发绿的眼睛。

原来那里的木板有一处缺口。

金莲吓了一跳,情争之下抓起了桶边的肥皂,朝着那处缺口打过去。

只听外面传来一声猫叫,然后,潘金莲就看到了白玉莲手中抱着一只猫走了进来。

金莲深呼一口气,吓死了,原来只是一只猫。

“哼,我还以为只有外面的那只母猫在叫x春呢,原来屋里面有个贱人和猫一样,真不害躁……”白玉莲扫了扫坐在浴桶之中的金莲,脸上写着一脸的便秘与不痛快。

金莲也不是省油的灯:“对了,我刚才也听见外面有狗叫声,没想到这么快就叫进屋子里来了……”

“你!”白玉莲一听就更加的上火了,她走了近来,看着水中金莲香馥馥的躯体以及水面上漂浮着的那些红花,不由得伸手进水中抓了一把道:

“好啊你,你居然敢偷夫人的香料!不过是一个丫环,却搞出主母的排场,整天想着勾x引家中的老爷,真是不要脸!我劝你,别做梦了,赶快清醒吧!”

白玉莲说完,也不管金莲是什么反应,直接推开了房门,气冲冲的出去了,等到回来的时候,身后已经跟着一大帮子人,原来那白玉莲常想着主母已老,空位已成,也有着“飞上枝头做凤凰”的念头,暗底里便一直都把金莲当作是一个死对头,这一日她进房前恰巧撞着了张老爷偷看金莲洗澡,于是便心生了嫉妒之意,再加上在金莲面前一番抢白没占着便宜,于是乱抓着一个由头,愤而向主母告状去了。

而她临走时故意把门给敞着,就是想要给金莲一个难堪,让金莲甚至都没有办法出浴,只得缩成了一团蜷在了浴桶中。

“夫人,我没有偷你的香料,这些是我自己买的……”看着围了一屋子的男男女女的家丁,金莲情急之下只好用双手护住身体,跪沉在水中,急忙向夫人解释。

“就算不是偷的,你买香料干什么?大家都是下人,可没有谁像你这么骚……”白玉莲大声指责道:

“说啊,难道你不是想卖弄自己,好勾x引老爷……”

这句话正点在主家母余氏的心病上。她年老色衰,已做不成女人,奈何自家老爷却仍然色心未泯,私下里常在她面前有意无意的拍胸叹气道,“我许大年纪,又无儿女,虽有几贯家财,终何大用。”

为此,余氏才勉强同意,典买了金莲与玉莲两个使女,早晚习学弹唱,好歹为老爷找点乐子,称他心意。

但是,也仅此而已,不愿他越了边界。而毕竟余氏操家严厉,且发家均来自于她母家的功劳,因此,张大户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越界。

此刻余氏听白玉莲提起金莲勾x引老爷一事,嘴上虽不言,心里面早已经升起无限的光火。

第5章 浸猪笼

“我没有勾x引老爷……”金莲慌乱解释。

“你没有?我刚才回来的时候还看见老爷从你这里匆忙的逃走……”白玉莲激动之下,只想着先干掉金莲,甚至不惜扯出老爷的丑事。

“夫人,我没有……”

“你还在狡辩?我都亲眼看见了,还有,我问你,你如果不是想要勾x引老爷的话,为什么在房里洗澡却不关门?”

“是因为你说你马上要回来,不让我关门……”金莲急了:“而且,我也没有要勾x引老爷的意思,玉莲,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刚才的确有人在屋外的芭蕉树下那个地方好像在偷看我,但是我扔过去一块肥皂后,听到了一声猫叫,然后你就进来了,手上抱着猫,我就以为只是一只猫……”

“夫人,她在撒谎!明明金莲才是那只发x骚的母猫,你看她,脸上通红,嘴中还有酒香,刚才我进来之前她还在唱歌,这不是发x浪是什么,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在这里洗澡似的……”

“老爷,你怎么说呢!”沉默了半天的余氏终于开口了。

“哦,这个……”混在人群中正贪婪的瞟着水中沉浮着的金莲身子的张大户本来正想夹着尾巴灰溜溜逃走,却为时已晚,只得眨了眨眼睛,咳嗽了两声后,装得一本正经:

“夫人,香料的事,我想应该是金莲自己买的,至于那只母猫的事情,有什么好去计较的……”

“是吗?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余氏一针见血。

“哦,外面风大,沙子入眼,不太舒服,揉了几下……”因为被肥皂砸到了眼角,张大户用水冲了好半天才不觉得刺眼,但是,仍然不舒服,情不自禁的时不时的眨着眼。

“我看不对,应该是被猫爪子给挠了的吧!”

“夫人说笑了!”

“快去把那块肥皂捡起来吧!”

“是,夫人!”

张大户话一出口,立马意识到不对,脸色变了几变,连忙双手一背,摆起老爷的气派来,指使着一名下人去角落里找那块肥皂。

下人们纷纷偷笑了起来。

“玉莲,着你今晚守住这淫x妇,明早我们捆去送官!”余氏下达了命令。

“夫人,我看就不用送官了吧,你忘了,知县大人在上京的途中,被山贼给杀了,县衙之中正空缺无人,等着新的调令呢……”

“夫人,我看不如把这小淫x妇浸猪笼!”白玉莲上前一步,“提醒”道。

既然无官可管了,那么,作为一个大户人家,对买卖进来的下人行使点私刑又算得了什么?

余氏点头。

于是当下将众人喝散,门口留了两名大汉镇守,屋内又有白玉莲照看,先使金莲出浴把衣服给换了,然后唤门前两名大汉将金莲就地给捆了,只等天亮浸猪笼。

这玉莲铁了心,一心只要潘金莲死,任金莲当晚如何跪地好言好语的求她,纵是不肯把她给放走。

而那张大户虽有心护着金莲,但是一是奈何余氏家大业大,自己明面上家有万贯,房屋百间,但是,却不得不依附着余氏,二是那玉莲也较真,死活不肯空出来一个口子,因此,不管哪条路,都没得可走的,只得暗地里叹气,做不了主……

……

武直叹口气,心里说,这真是女人何苦为难女人,那白玉莲与潘金莲同处一屋,可谓同病相怜,都是下人,却为了一点虚幻的争名斗宠之事就要将金莲置于死地,而那张大户,身为将死之人还想偷x腥,偷x腥也就罢了,还护不着女人,这样的男人,实则也真是该死……

至于金莲,怕是万万没有想到,在友人成婚之日,却是她大难临头之时。可见命运无情,常捉弄世人。

正想着呢,眼睛里潘金莲被困在了猪笼里在水中沉浮着,突然有人大叫一声:“余夫人,手下留情啊!”

武直与众人一起看向那高声之人,却是一个年轻的男子,戴一顶新盔的玄罗帽儿,身上穿一件半新不旧的天青夹绉纱褶子,脚下丝鞋净袜。

也不知道为什么,武直一看到这男子便觉得他透出一股穷酸破落户的样儿,但是,其他人却立马使劲的鼓起了掌来。

敢情还是个有点门道和来历的家伙。

“在下应伯爵,参见夫人!夫人今日将这淫x妇浸猪笼之举,实乃大快人心,不过,依在下之见,此举未免太过于便宜了此女了……”

“你有何高见?”余氏当然认得眼前这应伯爵正是县里一个有名的主儿,家里原是开绸缎铺的,落了本钱,从高处跌落下来,于是便专在本司三院帮嫖贴食,因为一张油嘴儿,能说会道,又透着些下作的酸气,因此人都送他一个浑名叫做应花子。

这应花子也时常与自家的生意有来往。

落了本钱,从高处跌落下来:意指赔了本钱,家业中落,身份不再如过去那般显贵。

“正所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与其弄死她,解一时之气,还不如一辈子踩着她,好日日快活,你说呢,夫人?”

“那该怎么办?”

“这个容易,今儿个这么热闹,本司三院的弟兄们有空没空的,大都来了,不如咱们再添上一把兴致,来个抢媒令,怎么着?”

本司三院:本司即“教坊司”,掌管妓x院与乐户,三院即东西南三院,旧时戏子与乐户聚焦之所。同秦楼。

“何为抢媒令?”

“诸位听好了……”应伯爵向众人抱抱拳:“我的意思就是,不如大家以这猪笼之中女子为竞品物,争相出价,最后此女子归出价高者所得,可以牵回家去,成为家奴,如此一来,余夫人也不会亏了当初置办此女的银子,还可以赚上一笔,岂不甚好?”

围观诸人一听应伯爵此语,立刻附和了起来,也不管余氏是否同意,就大声的抢起了令牌来。

“我出五两!”

“八两!”

“十两!”

“二十两!”

“我出一百两!”

“二百两!”

“我出五百两!”

众人拾柴火焰高,一瞬间潘金莲的物价就哄抬到了五百两。有人大笑,有人沮丧,有人张口,有人结舌……

谁不想要此刻正在冰冷的河水中挣扎着的那个乔模乔样的小娘子呢?!!!

可惜,这个时候就要拼能耐了,有钱的主儿自然是百般响应,水涨船高,而没钱的主儿呢,那就凑凑热闹,看公子哥和大户们争个面红脖子粗呗!

武直也很想要救出潘金莲,但是,奈何自己此刻正身无分文,硬气不起来……

第6章 三寸丁谷树皮

却说那余氏本是个有主见的人,只听她高声打断了众人:“各位官人,老爷们,你们且先莫急,伯爵提的意见固然不错,但是,却并不合我心意。依我来看,争上游的抢媒令官人们也都玩腻了,不如换一种玩法,今儿个我们在场的官爷们就替这淫x妇作主,替她讨一户人家,不过,不是讨上品的,而是讨下作的,我的意思很简单,就是要这贱人永世为奴,受尽这世间的屈辱!”

余氏此言一出,立刻震惊了在场所有人。

那应伯爵向前一步,道:“夫人,您的意思是规则变了,现在不争上游,反倒考起了末等?”

余氏道:“正是此意。请各位高车大马的官老爷们歇一歇,一旁监考,从现在起,能够参加抢媒令的举人,只限各家府中的下人,或者清河的贩夫走卒。礼金且免了,我只要这贱妇,嫁给一个天底下,最为矮矬,最没有出息的男人!”

余氏掷地有声,惊得众人面面相觑。之前兴高采烈参与竞拍的男人们一下子哑了炮,而那些布衣烂衫的贫苦穷人们却未免蠢x蠢欲动。

开始还有点冷场,但是,在白玉莲接连问了几次后,终于有人带起了头,一脚踏入到这“考场”里面来。

“闪开!我来!反正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也不怕丢丑,余夫人,您别嫌我生得糙,我是走街串巷摇惊闺的货卖徐老三,无家无业,一贫如洗,见过的女人虽有百千万,然年过四旬却依旧讨不到老婆,夫人若不是耍弄我等小民,请夫人成全!”

摇惊闺:挑着担子到处叫卖的货郎,手里持一有铃铛的小鼓,名为“惊闺”,摇动起来让各家妇人闻声出来进行买卖。主要卖些妇女华翠、镜子之类小物品。

“不够矮矬!”

“夫人,我是紫石街摆摊剃头的王二麻子,我比他还穷,倒是养过一房童养媳,可是,她一长成就跑了,嫌我不够高大,而我也因为生得过于矮矬,给人剃头的时候脚下得垫个凳子,便时常被镇上的人嘲笑,说我是剃头洗脚面——从头错到底,所以,我就干脆连带着也帮人洗脚了……”

“不够凄惨!”

“夫人,我是您府中的下人,老张头,快六十了,专门负责挑糞的,您应该知道我有几斤几两的,当然,您也有可能从未见过我,我身无长处,目不识丁,求您老人家为我做主,肥水不流外人田……”

“还有举人参赛吗?”余氏似乎有点动摇了,想把金莲下嫁给老张头。

“夫人,有的,这里有一个痴汉!”武直身边的那个叫花子模样的油腻男突然冷不丁的大吼了一声,指向了武直。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的看过来,盯得武直心里一阵阵发毛。

事实上,其实也是因为冷。

“敢问你是谁家小子?”白玉莲替余氏问道。

“夫人,他是个痴汉,为了看那淫x妇浸猪笼,他比我们所有人都来得早,直接光眼子跑到了这里……”叫花子也替武直回答道。

光眼子跑到了这里?

大家都哄笑了起来。

余氏扫了扫武直的模样,有心问道:“你姓甚名谁?是否要参考,当一个举子?”

武直颤抖着,抓住了这唯一的一个机会开口道:

“夫人,我是个叫花子,叫武直,我比他们每一个人都穷,我吃只能够吃人家剩下的,睡觉的话只能和虫鼠蛇蚁一起共被窝,我没有车也没有房,没钱没地位没本地户口,是个典型的三无人员……”

“三无人员?那是什么意思?”余氏好奇问。

“老子道德经说过,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三无人员就是指一无所有的人员,已生无可恋,却又很怕死,只能破罐子破摔……”

武直故意表现得疯疯癫癫的,满嘴胡言乱语的跑火车。

余氏看了看武直,回头冲白玉莲附耳说了几句话。

白玉莲听后高声道:“夫人说了,着徐老三,王二麻子,老张头,还有这位武举人,最后加赛一轮!其余人等自动落选!”

“我很穷,我穷得除了自己,连那条陪我走街串巷的老狗都养不活!”徐老三道。

“我比你穷,我穷得在集市的时候连茶都喝不起,只能够喝为客人净过脚之后的洗脚水……”王二麻子道。

“我更穷,我在张府干了一辈子,连二两的赎身钱都没有存够……”老张头说道。

“你们都不如我穷,我穷得只剩下这一条裤子,不,就连这一条裤子,还是这位大哥好心给我的,要是我的身边再多出个亲人,搞不好就只能隔三差五的光眼子招摇过市……”武直道。

哈哈哈,众人大笑。

徐老三一看急了,高高的举起了左手:“我身体有残疾,我是个六指,算命的说了,是个奔波命,谁跟着我,铁定得吃苦……”

王二麻子也拼了,拼命的挺直了腰:“不用多说大家也都看得出了,我长得矮矬,还是个驮子,高不过桌子,女人要是跟了我,得把我当儿子……”

老张头也不甘心,急得团团转:“我老人家年龄大了,已身不由己,若是那贱人跟了我,要不了两年我就得归西,让她当寡x妇,有苦说不出……”

好狠。

武直深感压力山大,叹了口气后一手提裤一手捂脸悲切说道:“你们都给我闪到一边玩水去,我虽正年富力强,但我那兄弟却不争气,不过一三寸丁谷树皮,那淫x妇要是跟着我,跟守活寡没分别……”

啊——

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连余氏也投来半是赞许半是怜悯的目光。

徐老三跳脚了:“我脾气暴躁,一喝酒就打人,我若是发起威来,非抽得那淫x妇满地乱爬……”

王二麻子站到了旁边的土坡上:“女人如衣服,那贱人要是嫁了我,她不仅要深知三从四德男尊女卑的道理,而且一旦进了门,就得跪着过日子,要像衣裳一样不能超过我的肩,否则当男人的如何能出头……”

老张头也还想要再挣扎一下:“夫人,女人如粪土,潘金莲配我最合适,我每天带她一起挑粪扫茅房,她要是敢不听话,我就,我就……不许她拉x屎!”

“哎呀,真恶心……”围观人群中议论纷纷,有些女人嘴里在骂,心眼上却在偷笑。

余氏的脸上则露出了厌恶的表情……

第7章 奇葩的考试:矮矬穷中举

“你们真的很犀利,又是打骂又是发威的,小弟自愧不如,做不出你们那般的英勇事迹来,小弟但凡在马路上哪怕遇到一个穷人家的小孩子都自觉惹不起,就算是遇到一条土黄狗,也得绕路走……”

武直表现出卑微的态度来,低头哈腰,作出最后的陈述。

这些家伙,为了抢潘金莲在怀,不惜摆出非“人”的态度来。武直只能剑走偏锋,从另一个角度入手。

却说那余氏极有主见。她略一思忖,就有了见地。你看那三人都在讲自己怎么样打老婆,发淫x威,再怎么样都只在他家里,而这武直,却才真是个最没有出息的主儿,他连穷人家的小孩子都不敢惹,见着土黄狗都得绕路走,说明了什么,说明这人没骨气,没担当,再加上他所说的那三寸丁谷树皮,里里外外,压根就不是个男人……

普天之下断生了男子,像那三人那样在家里横的何其之多,但像武直这样没头没脸,每日牵着不走,打着倒退,一旦到了着紧处却是锥钯打也不动到哪里都横不起来的货色,这种痴汉,对于嫁给他的女人来说,才是真的叫晦气,苦不堪言也!

这才是真正的矮矬穷!

因此,尽管武直身高并不矮矬,人长得很不错,在人群中怎么也算是中上等了,也颇有些气质,不过奈何他先是在在河水上弄颓了头发,后又在沙土中弄脏了脸面,再加上毕竟人靠衣装马靠鞍,他现在身上只是套着件那叫花子丢给他的破布衣,因为天冷人又一直抖得像筛糠似的,哪里还有什么颜值与气质可言。

怎么看怎么的落魄,怎么的不举。然而也正因为如此,反得偿目的,倒成了头号举子。

余氏主意已定,指着武直开口道:“感谢各位今天在此见证,我宣布,最后中举者乃是这位武家大郎也!”

围观者愣过几秒后,接下来是一片震天价的欢呼。

原来大家心底里还各有私心,这余氏想的是,像金莲这种淫x妇,嫁给个痴呆的三寸丁谷树皮,让她家里守活寡,外面受闷气,如此,才是对她最大的屈辱与惩罚,让她活得生不生,死不死。

而那些高车大马的公子哥与老爷们也有他们的计量与打算,你想呀,这武直是这么个不中用又没有来历的玩意儿,如此之矮矬,恐怕以那潘金莲的水性,岂不是时不时的还需要外人来倒灌?

因此,嫁他最好了。大家就都有得玩。若是嫁那几号人,虽说地位也低,人品也次,但搞不好人家会拼命,别的不说,若是中了那徐老三,他是个货卖,可能会带着金莲远走高飞,而那王二麻子,也有可能会挑着剃头担子不见影,毕竟都是些没家业的下流人,而那老张头虽有名户在张府,但因为职事的关系也是平常连人影儿都见不到一个,想来那俏媳妇儿也总藏在高墙大院里,外人沾不得边,甚不好。

至于张大户,虽心疼金莲,但对于这个结果也较满意。即使那老张头向他求情他也没答应,因为他心里有数,若仍然在张府,虽然说近水楼台先得月,但是先前在家的时候,大半年过去了,因为有余氏在,他也未能捞着个月亮的影儿。

只有出了府,他才好发挥。

如此,围观众人因为各怀鬼胎,居然也皆大欢喜。唢呐吹了起来,炮竹也有人放。

就这样,这场诡异的考试,武直中了举。

早已经有张府的下人用网子将水中的金莲打捞上岸来,余氏许诺,不要武直一文钱,也不争他一分礼,即时即日起,潘金莲就是他武大的妻,风里来雨里去,福祸相依,生死由命。

未有多时,余氏便派人取了金莲的卖身契交与武直,然后便喝令张守初一起打道回府了。

哪里还需要武直,早有几个浮浪子弟奔将过来,仍旧抢了那粗木棍,插在了猪笼里抬起,呟五喝六的倒自顾自的在前边跑,晃得金莲在笼中歪来倒去,却不肯叫苦。

“武大哥,你家住哪里?”那个油腻大汉满脸堆笑的问武直。

“我没地方可以去……”武直心想,我赤倮倮的来,现在可该往哪里去?

抬头一看,遍野茫茫,秋日里河边萧瑟得不成样子。武直正拿不定主意,想着要不找个山洞先将就将就,那油腻大汉又发话了:

“这样吧,上游有一个破庙,是个无人烟的所在,不如,武大哥暂且在那安歇,也好了却洞房一事?”

那货一边说一边且自顾自的笑起来。众人也都乐呵起来,于是便听那大汉的指引顺河流往上游而去。

当下,武直在前,众人在后,自发的形成了一个送亲的队伍般,吹拉弹唱,炮竹声声,倒也好不热闹。

甚至还有人跳舞,只不过在武直看来,那可能就是现代尬舞的始祖了。

路上,武直听那大汉自报名姓,说是唤作李忠,本是清河县人士,先前在大名府讨了两年生活,后因为天灾人祸,百姓流离,自觉无出路可寻,又访不着自己出嫁的妹妹,于是便重回到这清河,以打蛇、要饭为生。

不多时,到得荒庙之前。武直抬头一看,只见那牌匾上书三个大字:

天王堂!

原来这庙宇非普通的庙宇,乃是当时军中所建的一处所在,旨在以天王之名,取抵御处族战乱之意。

相传唐天宝七载﹐西蕃作乱,安西守城将领奏有毗沙门天王施财天现形助守﹐西蕃兵溃败而逃,于是圣上便命令各道节镇﹐在州府城西北角各立天王像。后来便发展成为了军营内的一种风俗,各州各府均建立天王堂。

几百年后,到了当朝,国策发生了一些改变,开始重文教,轻武事,因此,便渐渐有一些州府的天王堂便废弃,不再如过往那般辉煌与重要。

武直从那些浮浪子弟们担上接过猪笼,近观那金莲,早已经冻得不成样子,浑身颤抖得厉害,肌肤上到处都是水,脸颊上更是河水与泪水都分不清,显出一副楚楚可怜却依然银牙暗咬的倔强模样,似不肯服软,惹得武直心里一阵阵悸动。

武直在众人的哄笑声中破开了竹条编就的猪笼,因为不小心还将手掌给划破,一滴鲜血滴到了金莲的肚皮上,很快就在她的肚皮上化开,像一朵梅花。

众人笑得更甚。

第8章 福田院

武直顾不得解开金莲的手脚,就连忙站起身来将她抱进庙里,轻放在了供桌下,那些人欲要一拥而入,俱被李忠将两扇大门一合,全部拦阻在了庙门外。

虽被拦阻,但这些人的淫x言秽语与放浪嬉笑之声却依然连绵不断,透过门板处向后传来。

“武家兄弟,完了,我害苦你也,我忘了,我给你那布袋里有蛇!”突然,李忠脸色一变,指着武直腰间跳脚道。

武直一低头,脸越发的滚烫了,不由得爆起了粗来:“去你妹的!李忠,这哪是蛇,这分明是我的本钱!”

“你这本钱不是器大得很么,怎么先前在众人面前,却说自己是三寸丁谷树皮?”李忠大笑。

原来这家伙也是故意闹着玩的。

“我说的是不曾露出狰狞面目时,若到干事的时节,必然百般的粗大了,你这老叫花子,一边玩蛇去!”

“哈哈!原来武兄刚才是扮猪吃老虎,在下佩服,既然你们已经安顿下了,我就不打搅你们了,兄弟告辞!”

“李忠,你住在哪?”

“城西的福田院!”

“福田院?那是什么地方?”

“哥哥,你居然连福田院也不知道?那可是天朝建来安顿老幼贫疾之人的地方,平时每人每日发米一升,钱十文,到了秋冬寒苦之日,就再追加五文,作为购买柴炭取暖之用……”

“有这种地方?”

“自然。”李忠确定道。

武直正又冷又饿,回头看了看香案之下的潘金莲,估计她也和自己差不多,想必不仅受了惊吓身体也早已经虚脱,自己“初来乍到”,不想办法弄点吃的穿的以及换洗的衣服,恐怕得白白将这如花似玉的小娘子饿死冻死……

不仅如此,自己怕是也熬不过这一日的穿越之夜……

“金莲,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和李忠大哥出去一趟,给你找些吃的用的,去去就回……你别误会,我不解开你不是怕你逃,是怕你想不开,做傻事……听着,等我回来!”

武直的语气尽量保持得温柔。

但是金莲连看都不看武直一眼。

武直虽然心里有点不放心,但却也没办法,只得起身与李忠一起,取了闩,开了门,挤开了尚未散开的人群和李忠大步向城西的福田院奔去。

那些人本来还想看会儿热闹,听些儿动静,此刻见唱戏的主角都已经走了一个,也就慢慢的各自且散了。

路上。

“李忠,别再叫我哥哥了,你明明比我大……”

“武大哥,我这么叫你是尊敬你,和年龄无关,是说明你有本事,你看,刚才本司三院有名的子弟们都在场,却只有你娶回了这个如花似玉的小娘子……”

“是么?”

在李忠的解释下,武直明白了,原来此时天朝的男人们彼此都习惯把地位比自己高或者比自己能耐的人尊称为哥哥,是一种社会习俗之下约定俗成的的规矩。

好比现代见人就叫帅哥一样的道理。

约莫半个时辰过后,那城西福田院已近在眼前。只见高墙大院,琉璃瓦舍,甚是庄严与辉煌。

不愧是政府的机构,一是透着些气派与威仪,二也是显着些天朝的繁盛。

此时将近中午,福田院里面人头攒动,但却井然有序。

“楚先生……”

在李忠的带领下,两人去见了一位老先生,有李忠不遗余力的作保,再加上武直身上那件裹得毫无看相的破布袋衣服以及他此刻狼狈的模样,就是最好的证据与说服力了,楚先生录了名册之后,向武直发放了钱粮的贴补。

“武大哥,你是哪里人?”李忠问道。

“中国人……”武直想了想说道。

“武大哥真会开玩笑,炎黄子孙当然都是中国人,难道还是海外飘来的不成?算了,你不肯说我也不问了,反正同是天涯沦落人,你本是个痴汉,虽并非身无长物,但却实实在在的身无分文,况现在刚娶亲,需要着落的地方还很多,这些兄长我都看在眼里了,我虚长你几岁,既然帮人就帮到底了,我今日发放的这些钱粮你且收下,算作我随你的礼品……”

“……”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李忠晚上睡觉的铺位。原来这城西福田院主要职责是接纳老弱病残,里间有一排排的房间供他们使用。而那些正处于壮年的流浪汉们,虽也有救济,但却只许在外间大厅打地铺,自成另一番体统。

“武大哥,咱们把东西先放下,你跟我来!”

李忠从武直手中接过米粮,放在地面上属于自己的那个破烂褥子里,那块褥子所占的地方就算是属于他的一亩三分地了,其实不过是巴掌般大小,勉强算是睡下能把腿伸展得开了,但想要左右打滚就有些困难了,因为搞不好会滚爬到别人的身上去……

不过空间虽小,但好歹也算是个人地盘,只要是没经过主人允许,别人就不会乱占乱动。

李忠猫着腰从那“一亩三分地”里取出来了一张麻蛇袋子,一根前面有两个交叉的棍子,一个锄头,以及两根红布条之后,拉着武直就往外面走。

“干什么?”武直问。

“你不是让我玩蛇去吗,你还真的说对了,我现在就带你抓蛇去!”李忠笑道,同时蹲了下来将两根红布条一人一只,系在了两人的右手上。

“啊——”武直转身就想跑。

“喂,武大哥,你干什么?你别怕,其实蛇一点都不可怕,有好多狗x男女才真的比蛇还要毒辣可怕得多呢!”

在路上,李忠又破费买了两个大馒头,递给武直一人一个。这就算是中饭了。

一个时辰后,两人来到了人迹罕至的西门外。

眼前左边是一片坟地,右边是茫茫的山野。前面两三百米处有一条小河,据李忠讲,这是清河的下游。之所以选择这里,是因为蛇洞一般都不会离水源太远。

“其实抓蛇挺简单的,而且也不如你想的那么可怕,很多蛇都是无毒的,却一样可以做食疗或药用,功效还挺多的,祛风活血,消炎解毒,补肾壮阳,温中安胎,美容保健,冻伤烫伤……不管是蛇肉,蛇血,蛇皮,蛇骨,蛇油,还是蛇胆,都是好东西,那些大户人家可爱了,平时他们看到蛇就像见到了鬼一样,等入成了药之后,就又是另外一番截然不同的态度了……”

第9章 蛇的全身都是宝

李忠一边在野地里到处找蛇洞,一边如数家珍般的和武直开了一门叫花子的专业课,课题叫“蛇的全身都是宝”。

“是呀,蛇的全身都是宝,只是要拿命去换……”

武直一边吐着槽,一边觉得自己的脚不经意间就开始发软了,感觉踩哪都觉得不够安全了,脑子里自发的就脑补出来各种人蛇大战的场面,早已经浑身毛骨悚然了,心想,求你了,李忠大兄弟,你说的这个也忒不憨厚了,看到蛇哪像是见到了鬼一样啊,明明是比见到了鬼还要更加的可怕好吗?!!!

李忠继续在泥土地里与灌木丛堆中来去,用锄头挖啊挖的:“这个季节天气有些寒冷,蛇一般会有些麻木,所以抓起来也就要容易一些……看,土地蛇!”

李忠的高声吓了武直一跳,只见在李忠脚前方有一个直径大概为十厘米左右的洞口,而且有一条褐色短尾蛇正在往洞口深处的土里面钻,李忠手疾眼快,一手将那根由木棍做成的蛇叉快速而准确的按压在那条蛇大约蛇颈的部位,并使巧劲将它给固定住,然后蹲了下去用另一只手捏住了它的头,然后这才松开了蛇叉腾出了先前的那只手来,将蛇的腹尾部提起……

“快,把袋子打开!”

“它不会咬我吧?”

武直手忙脚乱的把麻蛇袋子展开,双手双脚都在抖,但是李忠却没有一丝犹豫,双手提着那蛇,将其扔入到袋子里,然后迅速用搭在手上的一根红布条,将袋口系紧。

整个过程不过才几秒,但是,武直一直都想要将那袋子一扔了之,是李忠那严肃而专注的眼神使得武直总算做到了坚持。

装袋完毕后,李忠带着武直沿着水边走。

“蟒蛇!”

突然,一条大约有三四米之长的大蛇横在了土坡口,其景渗人。

“李忠!”武直下意识的停住了脚步,不敢动弹,轻声叫走在前面李忠的名字。

“看样子它刚在河边喝过水!”李忠做了个手势之后说道:“抓了它,我们就回去!听我的,我去当诱饵!”

“什么?”

“要不,你去当诱饵也行!”

“李忠!”

李忠微微一笑,没再和武直纠缠,也不管他同意没同意,就几步跃上前去,就地一扑,扑在了那条大蛇身边,用双手紧紧的抓向它的蛇头。

可是李忠快,那蛇更快。它的脑袋突然一转,咬在了李忠的左手上。

李忠左手被咬,右手却抓在了蛇的头颈处,使得它无法再自由转动。

那蛇的尾巴一弹,开始一圈一圈的缠上了李忠的腰身。

“快!帮我解开它!”李忠大叫。

“什么?”

“解开它,再拿那根棍子捅它的谷道!”

“什么?”

“谷道啊,就是,就是捅它的下面啊,下面……”

“李忠……”

“算了,你先别管那个了,你先过来,把它从我身上解开!快!”

武直知道,若不帮李忠解开,那蛇完全缠住他的身体之后,要不了一时三刻,那大蛇的力量就可以将李忠的骨骼给勒断,切断心脏的供血,到那时,他就会成为这条大蛇的腹中餐了!

注:传统观点认为蟒蛇是缠住猎物使其窒息,这是一种情况,比如缠住了脖颈,除此情况下现代观点认为蟒蛇是切断了循环系统的供血才杀死猎物的。

“怎么做?”武直冒出满头大汗,作为一个现代人,他很怕蛇,他也很想跑,但是,一想到李忠把他自己那为数不多的用来救命的钱粮贴补让给了自己,那种撒腿就跑撒手不管的事情武直就觉得做不出。

“抓住它的尾巴,一圈一圈的解开!你放心,我还撑得住,它的头被我拽着呢,咬不到你!”李忠道。

武直把麻蛇袋子一甩,一股恼的冲了过去,也懒得去想,只把脑子放空,大不了这趟穿越之旅就死在这里了也罢,反正,就算是穿越的人生赐予了全新的生命,如果只是一心图辉煌而百般的怕死,过那Bug一般的人生,那么,那样的活着,又算得了什么呢?

毫无意义。

有闯劲有意外同时才可能收获惊喜的旅程才精彩。

武直双手捉着那蛇的后半截,感觉到手中腻滑腻滑的,又透着股冰冷,那种触感让人从生理上没来由的就觉得恶心,武直强压着那股恶心,用尽了全身力气,向蛇缠绕相反的方向,开始一圈一圈的将蛇从李忠身上解开。

李忠半倒在地上,双腿蜷缩着抬起,配合着武直。

那蛇力气很大,武直解得很吃力。

“捅它下面!”李忠叫道。

“在哪里?”武直问。

“在那里!”李忠用眼神示意。他的手上流出x血来,双手因为被蛇缠住后便变得百般沉重而无法动弹,身上的衣服都已经被汗水打湿。

关键时刻,武直灵机一动,抖了抖屁x股,作出个麦克杰克逊经典的扭跨动作,同时眼神往下一跳又往后一翻示意道:“前面还是后面?”

“武大哥,我好想屎!”李忠快哭了。

“懂了!”

武直连忙一手握着大蛇尾,一手顺着李忠的指示摸到了大蛇的腹部,忍着万般的恶心总算是找到了那大蛇的菊x花,哦,不对,是泄殖腔……

在大蛇的那地方,有一块特殊的鳞片,护着里面的东西,武直一手抠开那鳞片,另一手捡起了旁边掉落的蛇叉,照着里边无情的捅了进去……

丝——

仿佛听到了一声悲惨的哀鸣,那条大蛇猛弹了一下,然后一瞬间就软得不像话,开始任由武直宰割。

武直开始觉得自己这种爆大蛇菊x花的行为,是不是有点太过于不够人道了,还犯了动物保护法。

不过,比起心疼大蛇来,武直更在意的是自己幸好没有做一回那种猪队友——只是全程OB,睁睁睁的失了李忠的性命。

“谢天谢地……”李忠用脚将大蛇最后一圈的缠绕给踢开,坐在了地上喘着气歇息:“我都说了,让你捅它谷道了……”

“你早说捅它菊x花不就完了吗?”

“菊x花是啥?”

“是吧,你不懂菊x花是啥,我一时之间也不明白谷道是啥呀……”

“算了,没想到你比我还更加没文化!”李忠抱怨道。

“什么?”武直快被气死了,哥们,我一个现代穿越过来的大学生,居然被一个古代的叫化子埋怨没文化?

真是没处讲理去!

第10章 挣钱如捉蛇花钱如流水

李忠两手抓着那大蛇,武直注意到他的左手虎口处在冒血,紧张道:“你的手不会有事吧?”

“不用紧张,又没毒,你帮我去那边折一把蒲公英过来……”

武直立刻去了,折了一大把蒲公英:“你要这个干什么?”

李忠抬头仰望着武直,那眼神就像是看着陌生人:“武大哥,蒲公英可以清热解毒,消炎去肿,这是常识你居然都不懂?”

武直很想敲他的头,但是忍住了,心想你别牛,要是我身边有手机有网,分分钟给你来一个蒲公英的科普,好让你知道我们现代人的常识其实是隐藏而无限滴:“用这个消炎效果不好吧?我们都是去看医生的……”

李忠摇摇头,先在河边洗了洗手,然后开始用蒲公英在被蛇咬开的口子处涂抹:“我们这种人,就像蒲公英一样,命很轻贱的,飘到哪里是哪里,能够有它帮忙急救、处理一下就很不错了……走吧,我们回去!”

于是,两人回头往城里走。武直牵着那只麻蛇袋,而李忠则直接将那条大蛇掐头抓尾给扛在了肩上,那大蛇大势已去,只能够任人宰割了。

两人先入了西门,然后在李忠的带领下,径直大踏步的来到了县前一家生药铺,武直抬头一看,只见牌匾上书几个大字:

西门生药铺!

“傅掌柜!”李忠轻车熟路的与铺中之人打招呼。

只见柜台之后转过了一个四五十来岁的老者,戴着顶冠状帽,很快招呼了学徒将李忠带来的两条蛇给收了进去后,这才慢条斯理的开口道:

“作价一两二钱!”

“什么?两条拿命换来的大蛇才只值得这个数?”武直在旁,脱口而出。

那傅掌柜只拿眼瞟了一下武直,脸上没有什么神色,也不与二人理论,却对他自己的学徒说道:

“李家大郎嫌价格不公道,把东西退还给他!”

李忠一听急了,连忙把武直拉回到自己身后去,满脸堆笑道:“傅大掌柜的,您大人有大量,就别这么较真了,您说多少就多少,我何时和您讨过价钱去!”

“李忠,傅大掌柜愿意收你的药材,这是看得起你,你还敢说三道四的……”店里的一名学徒也说道。

“是是是……”

当下双方当面把银两结清了,李忠兴高采烈的拉着武直就走。到了处僻静地儿,李忠从怀中取出那一两尚未捂热的银子塞到了武直的手里:

“武大哥,这点银两你拿着,我说过了,加上先前那十五文,算是我随你娶亲的贺礼,你要是不收那就是看不起我,兄弟虽是清河人,但从大名府回到清河这些日子,未曾寻得一个实诚的朋友,眼前这世道,人情淡泊,大家心里虽都不说出来,但其实不过是以钱论交情……今儿个遇到了你,一者甚是投缘,二者哥哥也一看就知是个落魄身,所以我就斗胆和你交个朋友,以兄弟相称,也算是互相有个照应,怎么样?”

武直一听,甚是感触,被李忠这番朴实的话语所打动,原来他非要拉着自己一起来抓蛇居然是为了自己,这份心实在是叫武直感动,武直立刻连连点头,表示做朋友没问题,至于手中的银两,武直想着这会儿的确紧需得很,也就未曾多做扭捏,收下了。

赠人玫瑰,手染余香,李忠倒像充分印证了这句话似的,咧着嘴笑起来。

“李忠,你经常这么捕蛇去卖吗?”

“我才有几个脑袋几条命?像今天那样的大蛇,一般我都不会去碰它,今天也是因为有你帮忙才能够安然无事,方赚得一两二钱的银子,我跟你说,剩下的那二钱银子,我可以吃用个个把月……”

“这么说,你并不会经常去捕蛇?”

“叫花子不跳崖……不是到了非常的形势,谁愿意走上那条路?别看像我这种形单影只的破落户,每日趟生活趟得水深火热的,心境却比那些大户还怕死,就算是一条别人眼中的贱命,也还想要活着哩!总觉得要是就那么穷困着憋屈的死了,会特别的不甘心……”

“我懂了!”

武直点点头说道,心里在想,或许这就是人世间,常存于普通老百姓心中的那种不服输不轻言放弃的处世之道吧!

即使面对狂风暴雨施虐不止,心内亦常怀灿烂阳光!

武直正被这个憨厚的李忠给感动,然而他却又突然嘻皮笑脸的补上了一句:“所以,武大哥,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武直真想要削他。

好吧,其实也不怪他,怪只怪,以前的那些朴素得平凡无奇的语言在新时代下被玩出些“奇义”来,自带着些褒贬或者逗逼的属性,偏偏就是毁气氛。

两人往位于西北方向的天王堂处赶。路上,武直匆匆买了些吃食,街道上并没有什么花样,只能凑合着买了些热馒头,刚出炉的蒸饼,外加上一盒糕点,共花了二十五文,路过于春儿的摊子面前的时候,又花了五文钱买了一大包瓜子……

如此,两人从福田院那里得来的补贴一共三十文钱就花了个精光……

毕竟那钱只是用来救命,让人不至于饿死,想要做生活,自然是有些差强人意了……

考虑着金莲的衣物都已经湿得不成体统了,怕她害病,武直在经过绸缎庄的时候,因为那时没有现成的衣物,只好又花了五百文买了一匹大红布,毕竟这一夜是两人之间大喜的日子,没有点红色点缀的话未免不喜庆……

这是从浪漫的角度来说的,其实要是没有点铺盖的,恐怕两人晚上得冷死……

然后又在李忠的指点下去蒋太医家置了点生姜与糖霜,那糖霜是用甘蔗手工制成,其实也就是后世所称的古法红糖,它在旧时可是个好东西,尤其对妇女甚好,比较养身子。

此外,武直则为自己选了一段便宜的深色布料,量身定做了一套御寒的青衫,叫了加急,又花了一百文。

这还是两人拉着掌柜的衣袖不停的说了老半天好话才终于成交的,掌柜和裁缝看武直穿得单薄,一直哆嗦着,连腰板都没法直起来,这才勉强算是答应了,算是一个友情价……

就这样,那一两拿命换来的白银又去了个七七八八……

过生活就是这样,起先你以为你兜里有些钱,可是你还没怎么开始用呢,感觉就买了些必需品呀,结果一转眼就成负翁了!

武直忍不住吐槽:这真是挣钱如捉蛇,花钱如流水呀……

第11章 应伯爵的鬼心思

事情办完,武直心里挂念着金莲,不停催促速速前行。

等到回到天王堂的时候,已经是日渐西斜一日将晚的时候了。李忠帮忙把东西送进庙里面以后,就自觉的告辞走掉了。

这个时候景色正美,但是落日虽明媚,却也容易让人感觉到心慌,尤其是当武直一眼看到金莲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脱却了手脚之上的束缚,正一个人坐在庙前坡口的草地上看着夕阳、而且附近还有好些个闲汉正盯着她流口水的时候,就越发的感觉到心里不安了,连忙取了捂得尚热的吃食递了过去道:

“金莲,你的肚子饿了吧,吃点东西吧!”

“我已经吃过了!”

停顿几秒后,金莲才终于作答。

“你是怎么出来的?”

“……”

“这里风大,还是早点进去吧,小心着凉,对了,我为你抓了药……”

无论武直再怎么样同她陪话,金莲都不再理武直一句,甚至连脸都懒得转过来,未拿正眼瞧过他一下。

旁边传出轰笑声。

武直不由得脸色滚烫,只好不再言语,自己回身钻进了庙里,把那馒头与蒸饼自顾自的吃了一半,先把肚子填饱了再说。

直到天都快黑了,金莲在外面都不肯进来。武直早已经注意到,她身上湿掉的衣服已经换成了一身艳x丽的黄衫,另外武直在庙中又发现了一大堆礼品,有两匹花布三床被,旁边是一瓶金华酒与二两纹银,一双官靴与一双绣花鞋,一把青铜锁,还有一叠大红的窗花与喜字,以及夜间用来方便与行路的纸糊的灯笼,再加上一干起居坐卧所需要用到的物品等……

倒是考虑得极为的周全……

此外,居然还有一把琴……

原来,在武直与李忠走后,金莲的好友,昨日才刚刚嫁到了花太监府中的李瓶儿在听闻了府中丫环的述说后,这才知道了金莲的事情,连忙备了一些新婚所需要的物品,匆匆赶往这天王堂。

庙中的这些礼物便都是李瓶儿送给金莲的,金莲身上的束缚也是李瓶儿帮忙解开的。

只是,武直并未撞上李瓶儿,李瓶儿一行人等前脚刚走,武直后脚才回来。而李瓶儿的到来,也使得附近的闲汉与村妇又跟来凑了一番热闹,说三道四,指手划脚的,使得庙门前没有个清净。

眼看着落日已归西,漫长的黑夜就要到来,武直心里清楚,在明天太阳升起来之前,若不能想出个谋生的好办法,就算是英雄好汉,也得矮矬个七八分,不得不低头弯腰,搞不好还成了那“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后半句的典型。

眼下穿越是穿越了,可是要事业没事业,要女人,好吧,倒算是有了半个了,但是,人家连拿正眼瞧一下自己的心情都没有,这离征服她到五体投地的日子还差得太远哩,这样算起来连有了半个都说不上,因为既没有得到她的人,更未俘获她的心……

不行,必须得想个办法……

庙中左手边有一个厢房,原本是供照管与打扫天王堂的配军休息的,下午已经被李瓶儿帮忙收拾过,现在显得比较的干净和整洁,倒还有点像是一个窝,右手边则是一进磨房,像是个工作间一样,堆放着些干农活所用的工具,有一些杂乱,还密布着蜘蛛网……

烦恼着哩!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武直的双眼不经意间扫向了放在供桌上的那一锭白花花的银子,然后就鬼使神差的走了过去,将其紧紧的握在了手心里……

只听咿呀一声,庙门被推开,金莲走了进来,径直从武直的眼前走了过去,进入到左手边那间干净的厢房里面,啪嗒一下,从里间把门给闩上了。

这个过程中,她只瞄了武直一眼,武直立刻就像做贼一般的把那银两给重新放下了。

因为武直从金莲的眼中看出了轻视,那眼神那模样仿佛是在说:没出息的男子!居然还敢动我嫁妆的主意!

金莲进来的时候没有关门,此时已入夜,透过敞开的庙门看出去,只见外面已经挤满了吃饱了饭之后等着听洞房的男女,甚至还有小孩子,一个二个嬉皮笑脸的,仿佛在赶庙会一般的热闹。

武直注意到,白天卖瓜子的那个于春儿也似乎找准了商机般的,挑了一担子瓜籽儿在庙门前的山坡头叫卖,看样子,生意远比白天还要好。

附近的树上到处挂满了各种各样的手工纸糊的灯笼,将个夜晚也照得颇有些光亮。

武直抬脚走出庙堂,才刚走到院子里,居然就已经有好些个大胆的泼皮与庄稼汉已经从没有关上的庙门处闯进院子里面来,武直本来是想出去透口气的,这下也只能够告吹了,连忙奔回到庙里来,将正门给关了,却只听外面聒噪了一阵子,突然间那些七嘴八舌的吵闹声音就猛的渐远了,好像是被什么人给吆喝着赶走了,然后,就听见有人在敲打正门,武直恼了,把门打开一看,却正是那先前在河边见过的应花子。

应花子走入里边来,站在了武直的面前,把眼先拿四周一扫,然后这才将双手一拱,皮笑肉不笑的开口道:

“武家兄弟,明人不说暗话,我应伯爵此次前来寻你,是有一件勾当需得向你讨个方便才好行事……”

“说吧。”武直对这货没好感。

“是这样的,潘金莲已随你嫁在这天王堂之中,但是,想必你可能还不知道,这金莲实则却是张老爷的人,虽不曾成事,但早就在红娘的姻缘簿上勾写了她的名册了,今儿个这个抢媒令之举,其实不过是我替张老爷谋划的一个‘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举,现今事已办成,张老爷只等着今晚来勾金莲的账了,因此,今晚这洞房花烛夜,你就只能做个空头新郎了,呵呵呵……”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武直把拳头捏得嘎嘎作响。

第12章 好一块羊肉落在狗嘴里?

应伯爵却嘿嘿一笑,道:“小兄弟,别激动,做个空头新郎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张老爷说了,只要你识相,以后不用拼命,就可以过上吃穿不愁的好日子……”

原来这应伯爵自从家中绸缎庄关张了之后,家道中落,只靠着些过去的根基勉强支撑着,这人生来游手好闲,却练就一张厉害的油嘴滑舌,于是便常游走于本司三院之中,讨好各大户人家,窥测各人的心意,好伺机从中谋划出一些损人利己的勾当来,倒成了一个帮闲专业户,竟以此为生。

何谓帮闲之事?例如此刻他帮张大户算计着潘金莲,就正是一桩……而他自然是有好处的,张大户许诺他得手后,让他成为张家绸缎铺的副掌柜。

武直听他说出这番话来,心中意念转了几转,是的,他有句话说得很对,这世间上有多少穷苦人家就算是拼尽了老命,也不还是一样的穷苦,活在挣扎中?

生活是一把刀,天生就有指向,有钱人家拿着刀柄那一头,而底层人家则是刀锋所指向的另一头。

拿着刀柄的恶人掌握着主动权。

若想和恶人拼命,就得先调转枪口,把敌人的性命摆在刀刃前,而不是自己的。

于是武直不动声色道:“那么,应大哥,我该怎么做才好呢?”

“很简单。张老爷今夜丑时将会准时出现在这里,前来圆房,你呢,提前走出庙中,算计着等打更人敲过了寅时的竹梆子之后,再行归来。”

“我要是不小心撞着了张老爷呢?”

“撞着了张老爷不打紧。但是,记牢了,那潘金莲,你可一下都摸不得。”

“但是,应大哥,这三更半夜的,天气又冷,外边又是些野地儿,我一个人能够躲到哪里去?”

“那我就管不着了。你要是被野狼给拖着吃了,那也是你自己的造化。”

“应大哥,我答应你们这件事,能不能赏点银两花?”

“银两没有,酒肉倒是可以。”应伯爵转身走向门外并大声吩咐道:“祝实念,孙寡嘴,把带来的酒肉送进来……”

“是,应大哥!”庙门外传来了应答声,两个尖嘴猴腮的破落户走了进来,一边将手中抱着的酒肉丢在了供桌上,一边像贼一样到处打量着金莲的影子。应伯爵给他们一人踢了一脚,带着两个人兴冲冲的走了,找张守初邀功去了。

原来这应伯爵之所以破落实则因为他是个只进不出的主儿,人家做生意,盘子越做越大,也是要舍得本钱的,而他家呢,传到他这一代,倒越做越小,到最后都做不下去了,就因为差着些气魄,不是做生意的这块料。

所以,武直要钱,他才不给。再者,他也是吃定了武直是个没什么奔头的光棍,小人物一个,就算不给他用钱,他敢怎么的?

所以便只拿着些便宜的酒肉糊弄。

如应伯爵这等人也,不过是趋炎附势之流。就算是趋炎附势,也只拣现成的大树去依靠,哪管那树是不是早已经千疮百孔,成颓败之势呢。只待到一棵树倒了,再去依附另一棵,这就是他们的求生之道,不过墙头草,两边倒罢了,哪有什么眼光可言,知少年穷不可欺呢!

此刻,他心里正美滋滋的呢,听说那张守初正在提拔成千户的路上,自己这件事情今人儿办得他满意了,舒心了,自己往下的路不就越发的好走了?

因此,应伯爵一边走,一边忍不住发笑……

应伯爵刚走,只听从左手厢房里传来了一阵咳嗽声,然后啪嗒一声,潘金莲就从里边打开了房门出来了,她径直走到了武直的面前,板着一张脸,一双大眼睛盯着武直看。两人四目相对之下,武直感觉到,此刻这个女人的眼神让人觉得挺有压力的,就像是一只母老虎。

野媚的同时,却又很有气场。

你想骑它,就得防备着被它咬。想要征服它,得拿出真本事。否则,得死在它座下。

“你着凉了,我去给你弄一碗姜汤,你喝了早点睡,后半夜可能还有事……”武直脑子里正琢磨着这件事情该怎么样解决,还有怎么样和金莲解释。

“为了几口黄汤,你就把我给卖啦?”潘金莲指了指桌上那些酒肉,对武直怒目而视。

“你别瞎想,我并没有答应他们……”

“那我且问你,你打算怎么办?”

“我还没有想好……”

“你——算了,你把卖身契还我吧,放我走!”金莲悲愤交加,把手朝武直一伸,欲要回她的卖身契。

原来,这金莲与李瓶儿性有不同,时常在私底下碰面的时候感慨做女人的辛苦,常道女人的命运便把握在男子的手里,若是男子没有个担当,又没名器,女人就是个苦命。

那句话说得好:为人莫作妇人身,百年苦乐由他人。

所以,金莲常想嫁个有名器的男人,好依附于夫家,享一番人世富贵。

现如今,见武直没出身,又眼见着没气概,还想贪了李瓶儿送给她的银两,自然是百般难受和憋屈。

“你一个女人家,能够走到哪里去?”

“就算天底下到处都是龙潭虎穴,我也不要呆在你这里!”

金莲银牙一咬,跺了跺脚,打开了庙门,往远处的黑暗之中冲去。

庙门处刚才被应伯爵等人赶走的一帮市井无赖此刻早已经迂回来,看到了金莲冲出门去,立刻眉开眼笑的吹起了口哨来,口中冒出一些不三不四的话语来。

武直一愣,连忙追了出去,拦腰一把将金莲给抱住。

“放开我!你放开我!”金莲挣扎着,还想要跑。

武直一双手把金莲锁得死死的,顾及不得她的情绪了,只得强行把她的上半身往后一扳,右手于臀后一抄,把金莲给抱了起来,大步奔回庙里面。

金莲双手乱捶,双脚乱弹,拼命挣扎着,嘴里也叫着,可是看热闹的多,爱怜她的人却没有。

张大户的人谁敢动,谁又敢救。他们能够旁听一下,再在嘴巴上沾点腥,就算是大大的开了一回荤了,还能有什么企盼。

“好一块羊肉倒落在狗嘴里!”

“小娘子,等下进了屋里干事,再叫大些声音啊!”众闲汉七嘴八舌,妇女则掩嘴窃笑。

第13章 我要是碰你就跺手

而那些小孩子,他们则什么都不懂。他们只是在跟风。

吱呀——

武直用身体把庙门给堵上,又腾出一只手来插上了门闩。那些人虽然被隔离在了外面,但是声音却越发的大起来,还间夹着一阵阵轰笑。

金莲落下了地来,怒目直视着武直:“你把那些闲汉赶开,我要逃走!”

“这么多人,我怎么赶得走?”

“呸!你这个浊才料,你是个男子汉,倒摆布不开,任由着那帮闲人瞧我俩的笑话,奴端的哪世里晦气,却嫁与了你!真是好苦也!”

“你别急,我会想办法的……”

“你是个没来历的人,能想出什么好办法,若等那张守初来了,你是不是也像外面那帮人一样,躲在旁边听淫x声?”

“……”武直被她说得哑口了。

“我情愿一死!”说着,金莲就撞向庙门。

武直连忙把她给拉住,未曾想金莲没撞着庙门,却转而将怒气全部都迁移到武直的身上,一下子发了狠,转过身,又是一头撞在了武直的命门处,还作势就要咬上去,武直又气又急,连忙将金莲给抱死了,就像救溺水之人的时候一样,从背后拖着她,把她拖进了右手间的磨房里。

“你想干什么……你把我放开,放开……”金莲吓得大叫。她担心就算是个老实人,也会有禽x兽的时候。

武直二话不说,一边把金莲按倒在柴草堆里,一边撕了金莲裙下的布条,然后也不管她同意不同意,先把她两条腿捆了,费了她挣扎的力气,再将其双手也反缚在身后,使得她再动弹不得。

“怎么,你想捆我一辈子?”金莲扬起了那张精致的小脸蛋儿来,眼眶里落出倔强的泪珠来。

“第一,你误会了,我不是向你解释过吗?我会想办法对付张守初的,第二,你要是敢再咬我,我费了你这口牙……”武直是真有些怒了,语气便重了许多,男人嘛,就好点面子,能留点面子行么,本来洞房花烛夜有个老不死的要过来占便宜就让人烦躁得不得了,现在外面还有那么多人听好戏,这女人怎么也不知道给自己留一点情面!

“没用的男人!只敢在弱女子面前逞能!我不妨直接点告诉你吧,就算你能够捆住我的人,也捆不住我的心!你本是块顽石,有甚福抱着我羊脂玉x体!”

金莲虽梨花带雨,面色却冰冷,这句话掷地有声,就像是泼出去的洗脚水,再也收不回。

“好,你放心,我武直就算是当一个大光棍,一直找不到女人,也绝不会碰你!我要是碰了你,我自己跺手!”

武直愤而站起,随手一抓,自墙边抄起了铁锹。

“啊——不要……你别狗急跳墙!”金莲被吓坏了。她以为武直恼了,要取她性命。

狗急跳墙?

武直双手握着铁锹,脑袋里不由自主的就条件反射般的冒出了另外一句成语:鸡鸣狗盗。

那老不死的张守初说是丑时前来,正是鸡鸣之时,时辰不多了,该怎么样把他给玩死?

难不成真的像金莲所说的,缩在一旁听淫声?

开玩笑。

武直回头看了脚旁的潘金莲一眼,她正睁着一双受了惊吓之后却依然强行假装镇定的眼睛看着自己,武直一笑,感觉刚才因为烦闷而闭塞的脑回路一下子就被打开了,瞬间就豁然开朗。

“别碰我!”

武直想要去抱金莲,把她暂且先送回左侧厢房里面去,但遭受到了金莲义正严辞的拒绝。

武直一笑,那就作罢。让你这小娘子倔强,那就先吃点苦头也未尝不是件好事。于是武直退出了房去,取了一盏灯笼进来,放在角落里点着亮,然后把房间里面的蜘蛛网都扫除了,又把稻草地上弄干净,打了地铺,铺好了被褥,让金莲倒在上面,给她盖好了被子。

“记住,等下半夜,外面不管发生了什么动静,你都不要坑声。否则,坑的是你自己,到时你再要哭,也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了。”

武直甩下一句话,把磨房的门关好,起身出到院子里。听了听声音,确定那些闲汉与村妇们都已经走了,刚才武直和金莲那一阵闹腾,金莲被吓得啊啊啊呀呀呀的大叫,然后很快就又鸦雀无声了,这让那些人以为这样便完事了,毕竟有经验的人都知道,第一次总是结束得比想象中的要早上太多的,何况这一晚里面的情形应该是霸王硬上弓,那就更是身不由己了……

此外再加上时间也不早了,这些人便满足的离开了。

武直溜出天王堂,抱着应伯爵带来的酒肉,与剩下的两百来文钱,往位于城西边的福田院而去。

福田院的门前挂着好几架大灯笼,将一个夜晚也照得敞亮亮。

但是大厅里却比较昏暗,此刻已经熄了灯,挤满了人,睡了一地。武直径直往角落里去找李忠。

李忠缩在角落里,武直正要开口,突然一个约摸十二三岁的俏丫头满脸带泪,穿着身破衣烂衫,从斜刺里抢上了前去,一下子扑在了李忠的面前,哽咽道:

“李大哥,我害怕……”

“迎儿,你怎么了?”李忠一下子从铺上爬起身来,扶着迎儿的双手急切的问道。

但那迎儿却只是抽泣。

“李忠。”武直走过去,坐在了地上,一边把酒肉放下来,一边盯着李忠与那俏丫头观望。

“武大哥!”李忠和武直打招呼,那女孩子闻言抬起头,朝武直投过来认真而好奇的眼神。

可她的眼里分明还有泪。

原来这迎儿听到了李忠叫武直的名字之所以抬头,是因为她出身也姓武,名字唤做武迎儿。

算遇上了本家。

她对武直感兴趣,武直也一样对她感兴趣!

武迎儿?

就是那本禁书里面爹不疼后娘不爱,最终叔叔也丢下了一句“孩儿,我顾不得你了”,将她与剖腹挖心惨死的妇人一同锁在屋中、天亮后就被拿去送官的武迎儿?

“迎儿,你怎么了,这位是我的朋友,你有什么事,别怕,慢慢和我们说……”

“我要无家可归了!呜呜呜……”

“怎么可能……”

第14章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顾大嫂与武迎儿

“我爹爹新娶了一房娘子,你是知道的,家中租赁的房屋太小,因此有些事等便没法避嫌,最近,我时常听得有男人从后门出入,大白日里与后娘打得火热,我有心要告诉我爹知道,但是,却奈何未瞧个真切,只听声,未识得人……”

武迎儿扎着一对双丫髻,有着一张巴掌大小的脸蛋,红彤彤的像苹果,却又透着些婴儿粉,呈现着刚刚长成的女孩子该有的那种自然的气色,显得很可爱。

她继续抽泣着说下去:“可是,未曾想,我后娘倒先显了她手段,今儿个,我因为肚子饿把她蒸的肉馅角儿偷吃了一个,她就发起威来,罚我脱了衣服,跪在冷地里,拿马鞭狠狠的抽打了我一顿……”

“该死的!”李忠听着火冒三丈,咒骂道。

“我后娘她……她还指着我的鼻子骂,要是我敢把事情说出去,就有我的好看,非把我嫁到远州远县的地痞流x氓家里去……我猜,她可能已经知道我发觉她的好事了,我又气又怕,只好从家里跑了出来,到了现在却还不敢回家去……李大哥,我好怕……”

说着说着,本来情绪在李忠和武直的安慰下稍稍缓解了的武迎儿又开始变得激动了起来,身子剧烈的抖动着,抽泣不止。

“这作死的臭婆娘!迎儿,你别怕,我明早就找你后娘理论去!”若不是天已经晚了,李忠恨不得立刻就找上武家去,大着嗓门道:

“既然她把你赶了出来,干脆你就暂且在这里歇息吧!”

“嗯。”武迎儿无奈且乖巧的点了点头。

“迎儿,你肚子饿了吧?”武直从带来的食物中分出一只鸡腿来,给迎儿递过去:“来,吃点东西!”

迎儿看着武直手中的鸡腿,眼睛里发着光,虽然很想吃,但是看着武直的眼神里却透出些疑问。

“别怕,他是你李大哥,我呢,就是你武大哥!我叫武直!”

“是呀,迎儿,别怕,快吃!”李忠也拍着胸脯道:“有你武大哥和李大哥在,没人敢欺负你!”

迎儿这才破涕为笑,从武直的手中接过鸡腿,大口大口的啃起来。

武直和李忠也笑起来,在这个小女孩子转悲为喜的那一刻,两人感觉到像是从她的那一双受尽了风暴洗礼却仍然清亮的眸子中看出来了满天阳光来。

不过,才一会儿,武直就感觉到了莫大的压力——好多双眼睛从四面八方看过来。

原来是铺位在李忠附近的十几位汉子因为又冷又饿,翻来覆去的还没有睡熟,这会儿听着角落里传出动静来,又闻到了些酒肉的香味,于是便都张开了眼睛,坐起身子来,一边吞咽着口水,一边将目光对准了迎儿手中的那只快要啃剩得只有骨头的鸡腿,还有武直腿边放着的好几坛酒肉。

“武大哥,李大哥,这个真好吃,还有吗?”迎儿刚把手中的那只鸡腿啃完,还想吃。

“还有,多得很……”武直又撕下一只猪脚递给了迎儿:“这个很补的,我看你这么瘦弱,估计还有些贫血,吃这个最好了,是食疗佳品……”

在迎儿接过猪脚正要放进嘴边的那一瞬间,武直实打实的听到了十几个汉子同时吧唧嘴巴和吞咽口水的声音。

武直把目光从迎儿身边看过去,就目击到了十几双在昏暗的大厅中仍然发亮的眼睛。

“你们也想吃?”武直问。

“……”十几个汉子同时都在点着头,他们在急切的吞咽着口水,已经发不出声音来。

“但是我这东西有点少,怕是不够吃……”武直一开口就又想起自己刚刚才对迎儿说过“多得很呢”,这会儿面对众人的目光觉得若是拒绝他们也有点残忍,于是想了想说道:

“那好吧,你们围过来,不要争也不要抢,动静小一点,我看能不能给你们一人分一点,分少了,或者没有了,请不要埋怨我……”

武直此话一出,那十几条大汉立刻从单薄的铺子上围了过来,将三人围了个水泄不通,幸好武直早有声明,他们情急是情急,但好歹没有弄出大的动静来,也没有争抢,武直和李忠连忙把几坛酒肉抱在身前给一一的分了,好在酒虽只有两坛,但肉却有好几十斤,大部分是鸡鸭,也有少部分熟猪肉,至于牛羊那种贵族化的肉食,以应伯爵那种货色,自然是不肯相与的,因此便没有。

饶是如此,众人依然吃得相当美味。武直注意到,在数名穷汗中,居然混杂着一个妇人,正大口吃酒,大口撕肉,长得浓眉大眼,身子肥大,插一头异样钗环,露两臂时兴钏镯,颇有些狂放不羁的样子,用现代的话说,像个女汉子。

不消一时三刻,众人便将一堆酒肉如风卷残云般吃了个一干二净,没人去顾什么形象。就连迎儿也变得满面油光的,却也因为吃饱了,身子暖起来,也不再如之前那般伤心了,气色便好了许多。

亥时的梆子敲响了。

“这位姐姐,你怎么称呼?”武直对那丰满的妇人道。

“大姐我姓顾,没有名字,幼时家人唤作顾姑娘,如今出了嫁,人家唤作顾大嫂……”

原来旧时人家生儿育女有个不成文的规定,若是生了儿子,就会花点时间与心血为他取一个名字,要么自己来,要么习惯找个教书先生或者僧人道士之类的赐个名,方便上户籍,若是女儿家呢,就看父母是否长心了,长点心的会为她取名,若是不长心的,或者一般普通的人家,那就讲究不得太多了,能够有个使唤的名儿知道是你就行了,所以便常唤作X氏、大姐、二姐、三姐,大嫂、大娘、二娘、三娘之类的……

毕竟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滋润的那片土地是肥沃还是贫瘠都与本家再没有关系,就算赐她个名姓又能怎么样呢,反正一样还是不能替本家传宗接代,哪怕她生得个一儿半女,也只好了人家,与自家无干系。

这便是旧时人们心中想法,所谓的人之常情。

第15章 姜太公钓鱼

“顾大嫂,李忠,还有迎儿,请你们几个借一步说话……”武直想了想,把三人叫出了福田院。

四个人站在夜晚的街道上,围成一圈。

“武大哥,你这么晚来找我,有什么事情?”李忠开口问道。

“这就对了,我刚好是有事要请你们帮忙,不仅是你一个人,还有她们……我的原则是,第一,要么你们能够帮我,第二,要么就算你们不愿意帮我,也不要走漏消息,怎么样?”武直道。

三人懵懂的点头。

武直立刻将自己心中的算盘和盘托出。

“原来是这样,没问题!我还以为你想把我和这小姑娘一起卖到窑子里面去呢……”顾大嫂果然和李忠一样的够爽快。武直的全盘计划还没有说完顾大嫂就明白了,立刻耿直的的说道。

“怎么可能……”武直笑着辩解道:“大嫂你看我像是那种坏人吗?”

“第一,没来由就好衣好食的施舍于人的,大多怀着奸计,没安着好心;第二,你能够想出这种办法来对付那老不死的,的确够奸诈!我看你这人不是一点坏,是坏到骨子里!”

“顾姐姐,有句俚语说得好,好吃不过饺子,好玩不过嫂子,顾大嫂,你真好玩!”既然说我坏,那我就干脆使些坏好喽!

“哈哈哈……”顾大嫂虽然被调x戏,却一点都不扭捏,开怀的大笑。

“那老儿既然想鸠占鹊巢,我为何不能还他以颜色,来一个偷梁换柱,鸡鸣狗盗呢?!!!”武直道。

“有种。”顾大嫂竖起大拇指为武直点赞。

“够爽快!”武直和顾大嫂互相拍马屁。。

“这样,我们分头行动,我和顾大嫂现在就去天王堂,帮你办成那件事,迎儿,你带着武大哥去张府!”李忠提出意见道。

“嗯,这样更好。李忠,锄头和铁锹我已经取了出来,放在院子里。”武直点点头,和李忠交待了两句。

于是四人分成两拨,分头行事。

夜渐深。贫苦人家早已经入睡,只有大户人家还颇有些娱乐,便仍然高挂彩灯。

在迎儿的带领下,武直踩着石板路,来到了位于北街的张守初的宅邸。

此时,为了后半夜的“洞房”一事,张守初这一日难得的早早上床睡觉,已然在梦中。

余氏早已经与张守初分房,吃过了夜宵后,睡在他隔壁。

几个丫环早早的得到了解放,凑到一间房里,把厨房里余下的半锅红枣莲子羹端了来,一人一大碗,一边美美的吃起来,一边七嘴八舌,道起白天的趣事来,

这一说,就聊到了潘金莲身上。

“那贱货嫁了个见人就点头哈腰,见黄狗就绕道的矬男,听说家中连条多余的裤子都没得穿,以后她有得罪受了,拜罢天地就得去要饭——过不上一天好日子……”

“玉莲姐,听说那人还是个三寸丁谷树皮,硬朗不起来?”

“秋菊,啥叫三寸丁谷树皮?你们在说什么,我为什么听不懂……”

“小丫头片子,滚到一边去。大人说话,你小东西乱插什么嘴!那金莲平生最是淫x荡,这下子可好了,嫁了个没种的男人,哈哈哈……”

白玉莲正笑得得意,突然门童张东山停在了屋门口,冲着里面叫道:“白姑娘,外面有人唤你……”

玉莲走出门来,探头探脑向张老爷和余氏的大屋处一看,一个弹指打在了张东山的额头上,就开始骂起来了:

“张东山!你作死么,老爷和奶奶都睡了,你在这没头脑的胡乱叫唤些什么?吓我个半死……”

“小人不敢糊弄白姑娘,是府门口有人在找您!”张东山神神秘秘的凑在了白玉莲的耳朵边小声说道:

“那人说了,您要是不去,会后悔终生的!他说,这件事与潘金莲有关……”

原来这张东山受了武直两百文钱的贿赂,答应进府中来喊得白玉莲出门见他。

到了门口,白玉莲看得是武直,立马就失笑了起来:“哟,原来是你呀,我只要一想起那小贱x人平时人五人六的,现在却嫁了一个你,就有如井底里栽花一样,我就要笑死了……”

“白莲花姑娘,井底里栽花,这是个什么意思呀?”武直装傻蛋,故意要白玉莲心里痛快,好放松警惕。

果不其然,白玉莲叉着腰又大笑起来:“井底里栽花,没有出头之日啊!武直啊武直,你还真是傻得很可爱,还有,告诉你,我不叫白莲花,我叫白玉莲……说,找我有什么事情?”

“我有事求白姑娘!”

“你有事求我?”白玉莲一愣。

“是的,白姑娘……”于是,武直把今晚丑时张老爷要去天王堂的事情说给白玉莲听。

“什么,张老爷他……该死!那个该死的小贱x人!”白玉莲一听,不敢怪张守初,却骂起金莲来。

“白姑娘你别急,我有个办法,可以成全你和张老爷,就是怕你不乐意……”武直开始放鱼饵,进行试探。

“什么?你说什么?”白玉莲看向武直的眼神里分明充满了渴求与激动。

“是这样的,白姑娘,不如你今晚替了金莲……”武直欲言又止。

“我替了金莲?什么意思?”

“其实你懂的,黑灯瞎火的庙里,谁分得清谁是谁……”武直说一半留一半,留下对方无限揣测的空间。

白玉莲果然上钩了!她的脑袋里迅速的盘算着,想着靠正规办法想要上位铁定怕是成不了事的,若是抓住了今晚这个机会,来个偷梁换柱,再趁着黑灯瞎火的掩饰来个以假乱真,把生米做成熟饭,那就自然不同了……

“你为什么想到找我?”想到这里,白玉莲强行掩饰住内心的狂喜,故意板着脸问武直道。

“金莲和我说的,她想和张老爷撇清关系,也不想得罪你……”

“算她有数!那我子时必到!”

“好的,谢谢白姑娘,不见不散!”

“不见不散!”

武直和白玉莲招招手转身就走了,这个事情只宜丢个饵,不宜再细说。也不宜多劝,只需吊着那美味使她垂涎,事情应该也就好办了。

武直连忙先送迎儿回福田院睡了,然后赶回天王堂。

第16章 一出好戏

这一晚无月。武直推开了院门儿,却没有发现半个人影。

“李忠……”武直轻声叫唤。

“武大哥……”黑暗中,这才有两个人影站了起来,走向了武直。他们正是李忠和顾大嫂。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还差点儿……”

“我来帮忙!这是什么?”

“我们借来了一辆破板车,还把被子也都带来了,等下忙完了,就先在这上面睡……”

“委屈你们了!”

“去,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于是,武直也抡起了锄头,三人很快完工,在院中北边角落里挖出来一个低矮的坑洞来,然后,武直进了庙,李忠和顾大嫂二人则和衣而卧,躺在了那辆破板车上面,也不避嫌,一起盖上了被子。

子时时分,白玉莲果然赴约。武直把门开了,放她进了左手边那间厢房,然后继续靠坐在供桌前耐心的等待。

时间过得很慢,颇有些难熬。

终于,丑时的梆子敲响了!张守初要来了!

又过了些时分,武直这才听到了敲门声。原来这张守初毕竟年纪大了,虽然睡得早却仍然差点睡过头,梆子敲过了好几回才终于把他给惊醒,于是这才连忙爬起身,不要命的往这边赶。

武直起身,快速出了庙门,把那张守初给迎了进来。同一时间,李忠和顾大嫂溜出庙门去。

“请进!”武直指了指左手边的房间。

“你做得很好,等我玩完了金莲,你会有赏的……”

房间门是虚掩着的,张守初像个贼一样钻进去,只听啪嗒一声,门被从里面给反锁上了。

身后的武直嘿嘿一笑,双眼在昏暗中放着光,哼哼,那白玉莲上了钩,而这老不死的贪吃的偷x腥猫也出现在笼子中了,很好……

屋子中。

张守初多少还有点做贼心虚,蹑手蹑脚的往床头上挪去。而那先一步来到房中的白玉莲早已经等得心焦不已,这一个时辰以来,根本就没有睡着,为了迎合那年迈的张守初,她早已经把自己剥得赤条条的等着呢,这会儿一听到传来的动静,立刻就兴奋起来了,张守初才刚摸到床头,她就主动的投x怀送抱起来,只听哎呀一声,张守初一头扑进了白玉莲的怀……

毕竟这女人衣服一脱,浑水摸鱼的话,哪个男人还顾得了真与假,就只记得哼哧哼哧了……

两个人在黑暗中七手八脚的乱x摸,很快,白玉莲就替张守初把衣物也给除了个干净,然后,就听见木床嘎吱嘎吱的作响,可这个响持续的时长就未免忒有些寒碜了,哆瑞米发嗦拉西还只唱了一个疗程就戛然而止了,那叫一个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啊……

武直一乐,心里立刻唱起了一首歌: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恨不能相逢,爱也匆匆恨也匆匆,一切都随风……

原来那张守初哪里曾想到对方居然会是如此的热烈与饥x渴,他年老体衰,其实对于女人,只是个思想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罢了,虽有色胆包天,却奈何行事不济,没三两分钟就败下了阵来,趴死了下去,只听那完事后喘起气来的声音,倒比那女人完事前叫x春的劲头还要大。

此时此刻,武直知道,这张守初已经被自己完全安排好了,是时候了!

嗯哼——

武直猛然间大声的咳嗽两声,有如平地里一声惊雷。

这就是暗号。

然后,门外就传来了急促而剧烈的敲门声。

“张守初,你这个老不死的,你给我出来!”门外传来了一个震天价般犀利的女声。

房中刚刚泄了气的张守初被武直一声咳嗽给吓得先散了七魄,还没缓过气来,又被那突如其来的如急风骤雨般的叫门声给惊得猛一个颤抖,三魂又再去了两魂半……

他无助的从白玉莲的身上滚下来。

坏了,是余氏!

完了,被堵门了!

张守初在黑暗中乱抓乱x摸,想找自己的衣服,却一件也没有抓着。

就在这个时候,门口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武直的声音传进来:“张老爷,你快出来……”

“我不能出去,门口被我夫人给堵住了……”张守初的声音在颤抖。

“张老爷,你别怕,你快点出来,我带你从侧门逃走……”

“有侧门?”

“是的,你再不出来就来不及了呀,我的天……”

张守初感觉到了一丝希望,可是还有些犹豫:“武兄弟,我找不到衣服……”

外面传来了吼叫声与叫苦声,有男有女:

“张守初,你别想跑,庙门已经被我给堵了,我让你偷人,非剥了你的皮,拿你去游街不可!”

“张老爷,夫人真的怒了,你就出来认个错吧,夫人不会打你的……”

吱呀——

房门被打开了,张守初缩着头,猫着腰从里面走出来,浑身上下只拿着一块刚才黑暗中胡乱x摸到的白玉莲的内裙,用双手遮掩在紧要地带处,连忙对武直说道:“快,小兄弟,带我从侧门走!”

“跟我来!”

武直忍住笑,外面李忠和顾大嫂拿捏得还真是好,把这个老家伙唬弄得不要不要的,看他下回还敢偷x腥!

武直当先,开了庙堂正门,领着张守初来到院子里北边角落处,把那个破板车给推开,用脚一指夜间刚挖的那个坑洞,示意他从那里爬出去。

张守初能有什么办法,只好伏在地上,就像一只丧家之犬般,探头探脑的往洞里面看,本来还犹豫着呢,武直这个时候早变了脸,不耐烦的推了他一把,按着他的脑袋就往黑乎乎的洞口里面递,张守初没防备,一头栽倒在脏兮兮的泥土里,口中禁不住的就发出了“哎哟”一声……

结果,顾大嫂那泼辣的声音立刻从庙门外传来:“张守初,你个该死的,你快开门,我听到你的声音了……”

张守初脑袋闷在了洞口中,只模糊听到了一记“狮子吼”,却并未听清外面叫嚷的到底是什么,精气神却突然间就那么一泄,给吓尿了!!!

这老不死的,这般没种,连自己的身体都管理不了,却还想着挨光,要是让那余氏婆娘知道,怕是非得要挨耳光子的不可!

此时此刻,武直实在是嫌弃这货色,于是作了一个嘘声,示意这老家伙别再叫出声响来了,然后就直接粗暴的把他的身子往洞口里面塞……

第17章 生米煮成熟饭啦?

那洞挖得极妙,大小正合适,而且故意留着些突起的硬块,人要想舒服的爬过去,没门,就算是五体投地,缩成一团,也还得颇费一番周折,几处突起虽不尖锐,但却刚好可以卡着张守初的身子磨着他的皮肉,使得他百般的痛苦,却又不至于被尖锐的突起而卡死,再者,由于天王堂的墙壁起初是用于军事的目的而修建的,因此比一般的墙壁厚多了,张守初半个身子埋在了乌漆麻黑的洞里,自然就慌了神,两条腿掉在洞外边不停的乱弹……

武直索性坐了下来,一脚踹在了张守初的后裆间,使起大力气来,发了横般的把他的身子往洞口另外一边强行塞……

“啊——”

张守初疼得杀猪般叫起来,却第一时间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打碎了牙齿往自己肚子里面吞,眼泪也落下来,掺着擦破的身子上流出的血水,还有失x禁的尿x水等一起,和着洞中一堆烂泥,糊了一身子,早已人不人,鬼不鬼。

不磨去些筋骨皮怎能让张守初这种大户知晓一番挨光的艰难与后果,以及此种事情对被挨光的家庭所带来的伤害……

必须让他“刻骨”铭心,不然怎么长记性!

此时天正冷,张守初身子光着,又被武直用脚抵住了命门被放倒在地底上摩擦,又冷又痛,身子开始像个抖M一样的不停的打着颤,疼得不停的倒吸着冷气,光只有眼泪和血水往外流,却有苦叫不出。

武直看着他抖得像筛糠似的,知道他受的这一番活罪算是不轻的了,于是加上两把劲,用脚将张守初给蹬出了洞去,只听洞壁另一头张守初喘着气,软在地面上好半天,就像一滩烂泥一样不动弹。

突然间,老天爷下起了雨来。

豆大的雨点打在了张守初受伤的身子上,又冷又痛,张守初这才猛的一弹跳起了身来,身上仅有的那件包着用来遮羞的白玉莲的内裙早已经在过洞来的时候被撕成了碎布条了,血水与雨水此刻也混合在一起串成了一条线一条线般的往地上滴,张守初缩成了一团,心里叫苦不迭,简直是一万个后悔,又恨那武大不懂得轻手轻脚,一边又恨那余氏死板,总是盯着自己,不懂一点女人的美德,就这样,黑灯瞎火的,张守初狼狈的溜下了山去……

张守初的心里不痛快,但是武直的心里却乐开了花。老天爷的这场雨下得可真是刚刚好,刚好配合着钻狗洞,也让这老东西知道一番金莲被浸猪笼时又冷又怕却又动弹不得的那一番感受。

武直回过头来,把庙门打开,将李忠和顾大嫂迎了进去。

李忠和顾大嫂两个人装模作样的在庙堂里乱搜了一阵,故意踢着几面板壁弄出些声响来,这才踱到左手侧那间房间的门口前指着道:

“那小贱人呢?让我们进去看看!”

“这间房是坏的,打不开,金莲睡在右手边磨房呢,走,我带你们去瞧一瞧……”

武直引着两人在堂里转了一圈,并未真的到磨房里间去……

只听“余氏”因为抓不着张守初,似乎正在生闷气,在外面把东西弄得乒乒乓乓响,而另一个男人,听着声音像是余家的忠仆余天赐,正在压着嗓门去劝她:

“夫人,捉贼捉脏,捉奸拿双,现在既然我们找不到老爷,只有他二人在此,应该是一场误会,不如我们走吧,不要把事情闹大了,搞得不好听,反倒坏了夫人及夫人主家的名分……”

男仆说得在理,余氏虽然依然盛怒,但却还是怀揣着满腔怒气离开了。

武直出门把李忠和顾大嫂一直送到庙门口,连连的对着两人竖大拇指,这出戏演的真是太好了,完全可以给他们两人一人加一只大鸡腿……

顾大嫂在武直肋上打了一拳,这就算是击掌了,然后跳上了牛车,李忠推着车和人,一起回去睡觉去了。武直回到了庙里,去敲响了左手边的房门。

“人都走了?”隔着门板,白玉莲小声的问道,声音里还透露着恐惧与小心。

“是的。”武直答。

在听到武直确定的回答后,武直明显的听到了屋内传来了一声如释重负的叹气声。

显然,刚才白玉莲躲在房中,一直都提心吊胆。

但是,门打开后,武直却看到白玉莲带着一脸的愠色走出来,武直愣了一下,倾刻间就懂了,那分明是一种欲求不满。

白玉莲很不开心。

等了一晚上,蛮以为可以生米做成煮饭了,从此麻雀就可以飞上枝头变成凤凰了,没想到,等张守初一来,两个人抱在一起才刚热了回身子,正经办起事情来,那张守初却是个软脚蟹,白日里虽人五人六的横着走,到了这显本事的时节却软弱无力,完全不济事,结果,还没抽x送个十来下,就死在她的肚皮之上了……

才刚挠着个痒痒这就完事啦?分明连个太监都不如……

这叫白玉莲真是又气又怒。

本来还料想着要不等他小歇一阵,且来助他再战,或许先前太过于紧张,说不定再战时能够重整麾下的威风,没想到,这念头儿才刚蹿出个影儿来,那老家伙就被外面一声“狮子吼”给吓破胆,更加是瘫软得像一堆烂泥一样一点都不像话了。

张守初好不容易挣扎着爬出去,想着怎么逃走去了,而白玉莲则赖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像被人点了穴道一般的生闷气。那个时候她的心情非常的复杂,一边对张守初简直是失望透了顶,一边又对余氏突然赶来的“捉奸”慌了神乱了脚,整个大脑一瞬间完全的死机,就只剩下了两种情绪在不停的打架,既恐惧又哀怨……

有一刻,白玉莲产生了一种冲动,想要冲出去,干脆拉回张守初,跪到余氏的面前,求她成全了自己,想着反正家丑不可外扬,若是那余氏不同意,大不了自己就破罐子破摔,闹他个没完……

但是,一听到外面那震天价的怒吼,还有雨点打在屋瓦上的啪啪声,白玉莲的那点胆子就又立刻跑得没影了,再加上身子上的热度也已经消退,就变得冷静了许多……

于是她爬起了身来,穿好了衣服,这才发觉少了件内裙,也无所谓了,连忙奔至门边把门给反栓上了,贴在门口听外边的动静……

到武直隔着门板和她说人都走了的时候,那一瞬间,白玉莲提着的心才终于放下来,却又立刻觉得百般的沮丧与不甘心。

第18章 为什么你这么贱

庙堂中,白玉莲和武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先开口说话。

白玉莲欲言又止,脸色变了好几变,终于启齿道:“武直,你说,我刚才是不是应该冲出来,当面和夫人说清楚……”

武直笑了笑,反问道:“你真的想要听我的意见?”

“你说!”

“如果你真的想要跟着张守初,我觉得你最起码先要理清并克服这样一件事情,那就是,他不可能满足你!”

“你别胡说八道了!”看到武直一语道破了她那发自“身体”的烦恼,白玉莲不免有一些恼怒。

“行,那你也可以继续一条路走到黑,他或许可以让你吃穿不愁,满足你的那张嘴,但是,有的东西一定会是遗憾的,随你自己喽!”

白玉莲甩脸就走了。

磨房里传出一阵咳嗽声来,武直连忙大步走进房中去,原来金莲早已经醒了过来,一直都惊着耳朵在那里偷听。

因为谨记着武直那句“不要出声”的话话,她本来早就想咳嗽的,怕被外边人听见,却一直都强行忍住。

“你们在搞……搞什么名堂?为什么我……我听见了张守初和……和白玉莲的声音?”金莲咳嗽着问道。

因为双手被反缚,她一咳嗽起来,胸前更是剧烈的起伏着,武直一扫,只见她倮露在外的酥颈上露出了两根带子。

那是肚兜。

“我让李忠帮我演了一出戏,然后又去找了白玉莲让她今晚来替你……”武直对金莲实话实说道。

一说起这个,武直的脸上就得意起来,眉飞色舞的,一副周星驰式淫x贱的表情,声调也抑扬顿挫的,百般魔性。

那什么张大户,应伯爵,哈哈,万万没有想到吧,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此时此刻,武直完全沉浸在自我的表扬之中,整个人都轻浮了起来,感觉天空飘来了五个字,那都不是事儿,脚下还有个小人一直在反复的问着自己这样的一个问题:

你为什么这么的英明和牛B!

嘿嘿嘿——

这滋味倍儿爽!

武直蹲在金莲面前,笑出了声来。

本来金莲因为被武直给绑了一直都提心吊胆着的,怕武直做了缩头乌龟,把自己送给了那老色鬼白白的玷污了,这会儿也终于如释重负了,忍不住多看了武直两眼,立刻就被武直这副乐开了花般的表情给逗到了,扑哧一笑道:

“我本来还以为你是泥巴捏的小人,没骨气,没想到,你倒抖了回机灵,倒把张守初和白玉莲同拴上一条绳给捆了!这倒像番模样,其实看你长得也还行,只是,为什么就是这么的贱呢?!!!”

“好贱?”

“是的,好贱……”

“我贱?”

“是的,你贱……”

“我剑,何去何从……”

武直眉飞色舞的,唱起了歌来,眼前立刻升起一股刀光剑影、快意恩仇的画面,尤其是在这主画面之外武直还脑补了一番张守初趴在白玉莲身上匆匆秒怂的背景,越发的感觉到又好笑又痛快……

武直哈哈大笑,金莲也跟着笑。

很好,这个节奏不错,武直心想,这头倔虎终于肯正眼瞧人了,算是八字有了一撇了,于是自然就情不自禁的伸出一只手去摸了摸金莲的酥颈,立刻就感觉到那里滚烫得厉害,武直惊叫一声:

“哇,你怎么烧得这么厉害……你干什么?”

武直这边惊叫,金莲却缩成了一团,身子猛的抖动了一下,所以武直这后半句就是问她这奇怪的反应。

却见金莲在灯下越发红了脸:“我,我痒……”

“哦,是吗?是这儿痒吗,那我再帮你抓一下……”武直又把手伸过去,扯她白嫩锁骨前那两根带子,同时两根指头不老实的,轻轻的乱划,似在她的肌肤上弹奏着音乐。

“啊,不,不是——”结果金莲越发的身子乱弹和惊呼了:“你别乱动行吗?”

前半句是情不自禁的惊呼,后半句则是条件反射的娇叱。

“你别乱动好吗?”

武直几乎是踩着金莲的节奏同时也说出相同的一句话,因为他纯粹是故意的,在逗金莲玩呢:“你扭捏什么,你这么乱弹的话,我还怎么精准的替你抓痒……”

“我乱弹?是你在我身上乱弹好不好?咳咳咳……”金莲这一气,立刻又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就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一样,咳得整个脸蛋都潮x红潮x红的,说不出话来。

明明是你弄得我身子发痒的,你却还反过来说是在替我抓痒,金莲此刻感觉是打又打不过,说又说不赢,满腹的委屈,真是火大得很,难道全天下的男人现在都是这样的一副得性,这还叫女人怎么活?

“等着我!”

武直乐起来,看着金莲此刻狼狈的模样心里是又痛快又心疼,谁叫她刚才要板着一张明艳的脸蛋那么不留情面的怼自己的,毕竟都做了夫妻,抬头不见低头见嘛……但终究还是心疼她,于是甩下一句话,起了身,出了磨房,取了李瓶儿送来的水壶去河边打了一壶水,倒进了那口破锅里,取了火折子,在土灶上好不容易点起了火来,开始烧水。

幸好李瓶儿把这些居家必需的物什都准备得妥当。

只是生火添柴并保持着火候可不是件舒服活。一刻钟后,当武直被那土灶熏得灰头土脸,眼泪直流,且在脸上流出了好几道坑坑洼洼之后,水才总算是烧开了。

武直取了白天买的姜,去皮切片,切了两三片生姜丢进了锅里,又从一数到了三百就这么估算着煮了大概五分钟之后,然后取出一只碗,将糖霜倒在了碗底,再将生姜水给盛了起来,盛了个大半碗,最后取一只筷子将碗底的糖霜给化开,于是,一碗姜糖水就这样算是做成了!

本来打算就这么端过去给金莲喝,但又觉得少了点什么,于是想了想,灵机一动,去把白天买来的那包糕点取了来,里边有几颗红枣,将其取了出来,递到锅里的热水中再煮上一两分钟,使得果肉开始烂化开了,味道溢出来,于是就立刻捞起来盛进了碗中。

第19章 内忧外患

有了红枣果肉,姜糖水才有模有样了,不过这还不够,金莲一天没吃东西了,就是死撑着不想别人碰她的身子,这会儿却不仅身子冻坏了,而且肯定肚子也饿了,可是剩下的馒头早已经冷得不成了样子,武直拿起来一捏,又冷又硬,估计金莲也吃不下,于是趁着煮果肉的同时,武直又将铁钳给架在了锅上,然后将那份冷冰冰的糕点以及馒头一起搁在了上面,利用沸腾的水蒸气为它加着热。

如此合理的利用着时间,枣子好了没一会儿,馒头与糕点也热了,武直试了试姜糖水,温度正好,稍稍有点烫嘴,一入得怀中却刚好暖胃。于是跑了两趟,先把姜糖水端到了左手边房中,再回头来取了糕点也送过去,然后这才回到了右手边磨房,猫下腰去,将双手分别从金莲的臀下与腰后抄了过去,把她给抱了起来,抱回到左手边房中床上侧躺下。

“咳咳……你想干……什么……”金莲有些慌。

“脑子里别整天想些不健康的东西,知道吗?”

武直把她双手双脚的束缚给解掉,指了指旁边的姜糖水和糕点道:“你着凉了,快把这碗姜糖水给喝了,肚子肯定也饿了吧,这有一大包果焰饼,和两个馒头,吃完了好睡觉!”

金莲看了看武直,肚子里不听话的叫出了咕咕声。

她是真饿了!

武直看她还僵硬着没动弹,于是便端起了姜糖水递到了她嘴边,说道:“别使性子了,今晚就将就一下吧,明天我再想办法弄好东西给你吃!”

金莲终于扛不住了,虽说东西简陋了一点吧,但是那热腾腾的香气还是直往她的鼻孔里面蹿,于是她便坐在床头,拿起热乎起来后便显得软软的馒头,以及香味四溢的果焰饼,咬一口馒头或果焰饼,便在武直的帮助下喂她喝上一口暖暖的姜糖,虽然那姜糖水的甜味略有些干涩的烟火气,但是,一入到喉中,再滑入到胃里,就立刻觉得整个身心都是暖暖的,不再那么的心慌了……

这是一种踏实的滋味。

吃饱喝足,金莲的身子里洋溢着一股舒服的暖流。武直让她睡倒下去,替她盖好了被子,把她捂得紧紧的,然后自己去取了磨房里的被褥等,回头来在靠近门口的位置搭了个地铺也歇息下来。

一天的忙碌终于平静了下来,张守初那尊大佛也巧妙送走了,武直感觉卸下了一副重担般,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很快就熟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武直就被自己给惊醒了过来。因为他梦见了自己的女友佛桃,梦见她正马爬着骑上了自己的身体,然后媚x笑着坐下来……

好一个美梦!

结果就被强盛的尿x意给胀醒了!

武直生怕吵醒了金莲,怕被她看到了自己狼狈的模样,因为昨晚睡觉的时候,因为那麻蛇袋子一般的衣服不舒服,武直便在被子里面给脱掉了,完全解放了自己,这会儿还光着哩,连忙又藏在被子里把“麻蛇袋子”给套上了身,出了屋,提起了李瓶儿送来的夜壶,到了院子里找了北边的角落,开始就着墙角,羞耻的对准了壶口子释放起内存。

除了夜壶,还有个尿桶,一小一大,本是一对儿,各有着男女不同的功用……

这个时候天刚蒙蒙亮,雨过天晴,山水边有薄薄的干净的雾气,空气显得特别的清新。那种弥漫在空气中、与现代都市的快节奏早晨完全截然不同的气息,包裹着武直,让人觉得特别的舒服,就像是漫步在云端里,有一种超脱物外的感觉……

远处传来了鸡叫,在宁静的清晨点缀上了一点闹,更让人觉得真实而惬意。

武直在有点清冷的天气中颤抖了几下,重新快步回到了温暖的屋子里,想钻进被窝中再睡一个回笼觉。

可是,这么一醒,翻来覆去的却再也没法睡着了。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有了昨晚血一样的教训,张守初的事情估计是要消停一阵子了,但是,摆在面前的一大难题是,自己该怎么样带着个小娇妻在这里立足并生存下来,不仅要养活她,喂饱她,把她伺候得服服帖帖的,小两口之间整得恩恩爱爱的,还得防范怎么样不被那些各自心怀鬼胎、无法无天的大户与泼皮们给玩死?

不容易。

内有忧外有患。

不行,绝不能坐以待毙。先得想办法,看怎么样才能够搞出自己的一片天地来,既然如此,那么就先得从自己擅长的地方去下手。

武直思来想去好半天,简直是百思不得其解……

生活这道难题,很容易迷惑,有时看似解太多,有时其实是无解。

有许多人走的路好像平坦,实则机会已不多,而没有人走过的路又充满了未知,不好走。

哪一条是适合你自己的,真没有人论得清。

武直正焦躁着,突然,金莲窸窸窣窣的从被子里钻了出来,下得地来,从武直身边走出屋子去……

因为金莲酷似自己现代的女友佛桃,不管是长相、身段还是脾气,都像是一个模子里倒出来似的,因此,武直不经意间的就把她当作了佛桃,有着一种特殊的感情,心理上不知不觉的就觉得依赖和亲近……

此刻,那一对交叉移动着的炮台就这样高高在上的,不经意却又强行的映入到武直的眼中……

虽美好,却简直是形同陌路。

武直的心猛然间抽动了一下,感觉到她们并不属于自己,而且随时都可能会溜走或者被别人给占有。

门开了,金莲走了出去,武直的眼神跟着这对炮台直到它消失了,眼神的落角处便映出了另一侧房中角落处的那一盘石磨……

武直的脑海中自动脑补出来金莲蹶着两瓣屁x股,交叉移动着两条炮台腿转着圈子推磨的情景,火力十足。

天啦撸,不行,不管怎么样,迟早得把这炮台变成固定的,只架给自己一个人发射。

为了这个目标,得振作啊!

武直受了这一番刺激,就像打了鸡血一般的,大脑细胞一瞬间就变得异常的活跃与激进,猛的一拍大腿,对了,有了!

就这么干!

“你出去一下!”金莲提着尿桶回来了。

第20章 鸡生蛋蛋生鸡

这个时候天已经亮了,武直三两下就重新把衣服给套好了,跳起身来才冲出几步,又退了回来,将放在供桌上的那二两银子摸在了怀里这才出庙而去。

没寻着里把路,就有一个村落。

武直瞅了一户人家,走过去和那门前的老汉唱了一声诺,说明了来意,又问了价钱,那老汉是个实诚人,很快回屋内抱出两大袋子小麦来,又在那老汉的陪同下一起去村中的屠夫家置办了十斤生牛肉,共花去了七百文,那老汉见东西多,还帮忙武直一起把东西送回到天王堂这里。

“兄弟,现在虽然吃牛肉成风,但是,官府为了保护耕牛,是禁止私自屠宰牛只的,因此,若是官府万一拿了你,可不要牵连到我家主人……”买肉的时候,屠夫对武直说道:“牛肉税什么的,自己按官府的要求缴纳……”

“了解了解……”武直满口应承。

原来这时官府法律是禁止私自宰杀牛只的,凡宰杀必须上告官府经批准方可贩卖和食用,但是尽管如此,民间吃牛肉的风俗与习惯却早已经蔚然成风,甚至还专门诞生了非耕牛用途的养殖户以及相应的屠宰、贩卖等一条龙的链条,形成了一个成熟的市场机制,对于此种民情,官府管不了也没法管,于是也就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了,没有去一刀切。

官府想出了一个好办法,与其去强禁强堵,还不如放开一个口子,立出一个新的名目,名为牛肉税,也就是凡贩卖牛肉者,需得按斤两报官,另行上缴相应的税收。如此,倒也勉强维持了一个不错的平衡。

因此就这样形成了一个约定俗成的规则,官府上下、街坊村里也都心照不宣了,只有遇到像今天武直这样的生人才会象征性的提示一下。

武直回到天王堂的时候,金莲正在门口洗漱。她一看到武直,眼里就射过来火辣的目光来,似乎是要说什么,武直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洗漱,看到金莲手上拿着一把牙刷一样的东西正在刷牙,于是进了庙,在供桌上找到了另一只干净的牙刷……

武直拿起来仔细一看,比现代的牙刷要稍大,摸起手柄来感觉蛮圆润的,手感很舒服,不像是木质的,倒像是骨质的,论起其工艺来居然丝毫也不比现代的牙刷差,也蛮讲究的,在刷头的部分,被钻出了一二十个细圆孔,插上了马尾毛……

原来这就是宋时的牙刷。寻常人家用的当然是木柄,而这两只牙刷是李瓶儿送来的,是花公公自内院中带得出来的上等货,所以一只是虎骨,一只是象骨。

这也是李瓶儿思虑过细,为了让两人方便区分,不至于混淆。

有了牙刷,牙膏自然也不会少。不过此时不叫牙膏,叫做牙粉,还有专门贩卖牙粉的铺子,其成分是青盐、茯苓、皂角、生麻、地黄、旱莲、荷叶、槐角、细辛、抹茶等研磨而成,具有护齿及洁牙双重的作用,可以说,已经并不逊色于现代的那些五花八门的牙膏品类了……

可见,宋时许多生活形态已经非常接近于现代了……

武直洗漱完毕,回到天王堂里,金莲正等在供桌前。昨晚及时喝了姜糖水之后,又捂了一晚被子,捂出一身酣畅淋漓的热汗来,现在金莲的寒虚症状已经好了个七七八八了,虽然还有些咳嗽但不再碍事。

“李瓶儿送我的银两呢?”金莲把眼往供桌上一扫,问武直道。

“我拿走了,娘子,我的不就是你的,你的不就是我的,还分什么你我……”

“那你有什么东西给我呢?”

“娘子,今晚我下面给你吃!”

“算了,求你还是把卖x身契还我,让我离开吧!”

“你想走?”

“你本是个没来历的男子,俗话说,人无钢骨,安身不牢,奴平生快性,看不得似你这般轻佻的人,若是跟着你,必定要过那颠沛流离的一生……”

没来历?

武直简直要被这小女人给逼疯了!

“娘子,我想你可能有一些误解,就算是个石头里面碰出来的孙猴子,也是有来历的,你相公我怎么可能没来历,实话告诉你,不管你信不信,我来自公元21世纪,就是从现在开始往后面再过一千多年的中国……”

“你又胡言乱语了!”金莲果然不信。

“好,你要走是吧,行,不过,你得先凑齐五十辆银子,我才能够把卖x身契给你!”

“什么?卖x身契上写得很清楚,我是十六辆银子卖给张府的……”

“水涨船高嘛,你也应该知道,我现在就算是叫价五百两银子卖了你,也是有好多人愿意接盘的……”

“你敢坐地起价!”金莲气得花枝乱颤。

“卖身契在我手上,我有什么不敢的?再说了,这已经很公平了不是吗?我只要你五十两!什么时候把钱凑齐了,什么时候你就可以走!不过,在那之前,可别忘了,你还是我女人!”

“你别想强迫我!”

“不需要强迫你!”武直搬了一张交椅过来,按在金莲的肩头把她推在椅子上坐下,又取了那一大包爪子塞在她手上:“你只需要坐在这里,嗑着瓜子,睁大眼睛看着我就行了!”

“你要干什么?”

“我要给你表演一番,鸡生蛋,蛋生鸡,鸡生蛋,蛋生鸡的好把戏,让你吃香的喝辣的……”

“哼!你这么大手大脚,把那救命的本钱都给用了,今天可以一时吃得爽,但是往后怎么办?难不成喝风吃土去?”金莲指了指武直买回来的那一堆生牛肉。

“这你就不懂了,你也说了,那银子是本钱,本钱只有先用出去,才能够取得更大的收益啊,你放心好了,我会让这些银两下崽的……”

“行,我答应你!”金莲咬咬牙。

两人达成了一致。武直发现,这个金莲果然比想像中的要烈得多,不管是对张守初还是对自己。

想要留住她并融化她,得有耐心。

而金莲一是无路可走,二是也想看一看武直到底能够搞出些什么样子的名堂,什么鸡生蛋,蛋生鸡,让银两下崽她很好奇。

“武大哥……”

就在这时候,李忠和顾大嫂来访。武直去开了庙门,把两个人迎进来。

第21章 搭灶台的学问:宜煮东西不宜主南北

“迎儿怎么样了?”武直问,关心着那个扎两只羊角辫的小萝莉。

“别提了……”一说起这个李忠就来气:“我今天早上送迎儿回家,顺便想和她后妈理论几句,结果那死婆娘居然一点都不讲道理,说什么父母打孩子天经地义,外人有什么资格去管,我指责了她几句,她就跳起脚来把我往外面赶,还抓伤了我的脸,真是气死我了……”

“算了,李忠,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就是清官也难断家务事,我们局外人管不了那么多……”

“不行,等下我非得再到集上去一趟,找到武大叔,告那潘后妈一状……”李忠愤怒难平:

“武大哥,要不你和我一起去?”

“李忠,这件事情不是我不帮你,要知道打铁还需自身硬,凭我现在的地位,说的话有什么分量呢?”

“可是,难道就这么置之不理?”

“他们关起屋门过日子,我们外人能够怎么办?搞得不好还帮倒忙,李忠,你这么一闹,说不定迎儿又要越发的多挨些打骂了!”

“状元郎说得对,李忠,我看这事你暂且还是先忍忍吧,不然,夹在中间两头受气的是迎儿,让她可不好办……”

一旁的顾大嫂干练的拍了拍李忠的肩膀大声道。

李忠只好无奈的摇摇头,表示认可。

“状元郎?什么状元郎?”武直被这个奇怪的名字所惊到。

“就是你呀,你昨天以‘三寸丁谷树皮’的小人物姿态成功的击败了众多的公子哥们,牵得好一个如花似玉的潘金莲回家,这件事情现在早已经传遍了大半个清河了,街头巷尾无处不在谈论着你的事迹,你俨然已成这清河城新进的红人了,所以,坊间的人们便唤你作状元郎……”

三寸丁谷树皮……武直知道,这个称号怕是要像金印一般贴在自己的脸面上,再也无法摘下了。

“顾大嫂,为什么我听了这个一点都不觉得开心,反而感觉特别的耻辱呢,你们还是不要叫我什么状元郎比较好,叫我探花郎来差不多……”

三个人笑起来,李忠的心情总算变好了许多。

“你们俩来了正好,我刚好有事要请你们帮忙……”

“探花哥哥,有话请讲!”顾大嫂冲武直做了个万福笑道。

“我要做点吃食的生意,打算明天就开张,所以还有不少的地方需要做准备……”

“行,没问题。对了,昨天在福田院吃过酒肉的那些个兄弟,我们早晨出来的时候,他们也和我们打过招呼了,说如果你有什么需要他们帮忙的地方,请一定开口……”

于是,武直开始交待工作。

早上,因为金莲的刺激,使得武直充满了信心与力量,毕竟女人本就是男人最为原始的动力,想到自己原本的理想就是当一个厨子,而且厨艺很拿手,于是结合当下的形势,就打算先开一个面馆。

地点不用去挑了,就定在这天王堂,依山傍水,附近的风景好得很,而且庙内庙外的空间都可以利用,人们在这里露天吃东西,心情可以非常的自由和畅快。

至于顾客的话,虽然离集市上面远了些,但是天王堂附近有好几个村镇,而且正傍着那一条清河,清河的水流由东往西,刚好从中将清河县切开成两个部分,南来北往的客商经过的时候,都需要涉水而过,借助于船只的帮忙。

而天王堂所在的地方正在清河的西北角,靠近北边的地方,虽不在客商来往最为频繁的景阳岗那条直线上,但也差不离,说不定可以吸引些客商前来落脚和用餐。

综合起来,地势算不得好,却也有个一般。

地点确立了,再就是开店之前的各项事务准备了。要想开面馆,首先至少得有两个大灶才行。

虽然屋内有个完美的大灶,但是做起生意来,一个灶哪能够,到时又要烧水又要煮面又要熬汤什么的,一个灶搞不赢。

本来如果再有两个用电的煮面桶是最好的了,那种专门拿来做生意用的大大的煮面桶,不仅轻便,而且煮面和煨汤都是极好的,只要有了它,那简直不要方便得太多,连灶都可以一并也省了,但是在这里上哪找那种东西去,况且就算有了煮面桶,也没有电,没有电的话一样会沦为搁货,只能干瞪眼……

如此,便只有打土灶了,原本只需要一件东西就可以解决的事情现在不得不变成土灶加蒸锅这两种东西的组合体。

这事得赶早。一边得打灶台一边得去把锅给买了来,顾大嫂自告奋勇揽下了去买锅的活,于是武直比划了大小,请她先去镇子上买两个大砂锅。

“顾大嫂,你抱不动的话,看看能不能请铺子里的伙计把东西送过来,实在不行,你就先回来带我们一起去拿……”

“我知道。”

顾大嫂取了三钱碎银子,出天王堂去了。武直本来想把那一锭一两的给她,担心她钱不够白跑一趟,却被她给拒绝了。

开始就地打灶。

武直选取了院子中右手边一处空地,对李忠讲清了自己的思路,李忠连连点头表示赞许,然后两个人开始工作了起来。

一般在野外,最简单的搭灶方式是采用三段木式的灶台。搭法很简单,只需找三段相同高度的圆木像打桩一样呈三角形竖立起来,如果泥土松软,可以将其夯实至土中,使得其结构更加的坚固,这样,灶台的主体就成了,锅具就可以搁在三段圆木之上了,然后,就只需要去找一些干草与树枝或者落叶之类的,塞进三根圆木桩之间的空隙中,点燃干草,使得干草和细树枝起火之后,进一步引燃作为灶台主体的三段圆木,并不断的填充进柴火,这样就可以提供相当长时间的火源。

这种灶台的优点是搭建快,出火大。缺点就是那作为支撑的三段圆木燃烧彻底并变成干炭之后,整个灶台会倒塌。因此只是个一次性灶台,不长久。

当然,在灶台倒塌之前,只是烹饪好一顿饭菜是铁定没有问题的,用不着担心。

第22章 尧都砂锅与味道的传承

武直首先要搭的则是地窝式灶台。考虑到秋冬天气冷,风又大,不好引火,地窝式灶台可以规避掉这个问题,于是开工。

武直用脚量了量,确定了两个圆心点,然后和李忠一起开始以这两个圆心点为基准在地面上挖洞,两个洞的圆心之间刚好隔着自己两只脚掌长的距离。

武直不清楚买回来的锅具到底有多大,没有个模具可以对比,因此先不急,不用太去管洞的直径大小,只管往下挖即可,边挖边用脚量,来确定深度。半个时辰之后,李忠的那个洞已经大致成功了,武直凑过去,再拿脚一量,刚好是自己一倍的脚长加上一倍的脚宽……

虽然没有尺,但是武直知道自己的脚平时穿43码的鞋最舒适,通过换算,43+10,再除以二,算得自己一倍脚长大约应该是26.5厘米,一倍的脚宽则应该是43-1,再除以4,也就是约等于10.5厘米……

当然,这样子算得的其实是鞋子的长与宽,并非自己的脚长,武直自从穿越到这里来之后一直都是光着脚的,所以,用脚来测量洞深多少是有些误差的,但是,虽不精准,却也并不会误事,还是能够做到心里有数的。

武直要求的洞深就是要把控在约40厘米左右就好,现在洞深约为26.5+10.5,等于37,不吹不黑,刚刚好。

那句话怎么说的,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干!

多吉利的数字啊!

接下来就是控制洞的宽度了,恰好这个时候顾大嫂一手提着一个砂锅回来了,武直连忙冲过去接了下来,顾大嫂满脸带喜色,爽快的说道:

“探花郎,这可是我专程跑到西城去淘出来的好货,走了好几家才有这种尧都砂锅,用来熬汤可香了……”

武直蹲下身去,细看那两口砂锅。只见高约二十厘米左右,直径则比脚长要多两三个公分,两侧有圆润的锅耳,顶方是一个暗合度极高的锅盖,轻轻盖上去,就能够听到那种舒服而悦耳的陶器磨合的声音……

看了外面,再摸里头。内胆触感光滑,略呈亮铅白金属光泽,整体胆皮虽然不算太厚,但却正是尧都砂锅的特色,讲究的就是皮薄质优,轻巧晶亮,如此,就算是一个相对来说较为柔弱的主妇来熬煮一锅汤,等汤成之后,再提起砂锅,那种沉甸甸的感觉以及香飘四溢的美味才更叫人满心喜悦,不管是食客还是主人都更觉满足。

原来这就是享誉盛名的尧都砂锅。

据传,尧都砂锅始创于上古,首产于尧都,技艺于陶唐,延续于春秋,完善于宋元,盛行于明清。

其用料考究,工艺独特。一直沿用手工制作和独炉单烧的方法生产,原料采用当地特有的硅酸盐天然矿——坩泥,并用与坩泥同质的软质矿泉水混合制成,水料相宜是尧都砂器独有特点和质量的保证。

尧都砂锅造型别致,经久耐用,且用途极广,可炒、可蒸、可煮、可炖、可熬、可烤、可炸、可焖。

它还有三大好处:

其一,能保持食品的原汁原味,能预防食品发霉变质,这是任何金属器皿所不能相比的;

二是砂陶自身结构稳定,不会释放出对人体有害的金属和其他物质;

三是吸热和散热较慢而均匀,保温性好,最宜于煲汤、吃火锅和煎中药,是家中最为理想的煮炖神器,煮出的东西有营养。

因为尧都砂锅的种种好处,以及其具有原生态美学价值与风格的原始古朴造型,在千年之后的现代,它已经被山西省列为了非物质文化遗产,其相应产品也远销国内外各地,广受赞誉。

它既是一种手工艺术,又代表着一种食物美学。

它更是一种味道的传承。尤其是武直记得小时候,不管是自己家里,还是邻居家也都曾用过类似的砂锅,当砂锅开始响起那种咕咚咕咚的欢快的响声,并且香味“肆无忌惮”的从楼道里传遍到各家各户的时候,武直就会忍不住的流起了口水,并且由衷的惊叹一句:

“好香啊!”

这是儿时的记忆,是父母的手艺所带来的味道,是家的美好。

“顾大嫂,你真棒!”武直向顾大嫂竖起了大拇指。

“怎么样,不错吧?我本来还担心你这年轻人不会识货呢,怪我乱用钱呢,告诉你,三百文用光了,一分都没有剩,有那种只需要几十文的锅,我没要……只是可惜没有大的,这两个已经是他们那里最大的砂锅了……”顾大嫂道。

“没关系,虽然小了点,但其实明天才刚开张,凑合着估计也够用……”武直道。

“还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去做的,直接说!”顾大嫂虽然是女流,但就是爽快,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我们先把灶垒好了,再一起下山去买桌椅!”

“行。”

武直按照砂锅的尺寸,将土窝灶的洞口直径定为一脚长,也就是约为27厘米。三个人一起行动起来,很快,两个直径为27厘米深度为37厘米的洞就挖好了,两个洞之间相隔着二十来厘米,武直又和李忠一起趴下去将两个洞底之间给凿开,使得两个洞在靠近底部的地方连在了一起,如此,一个简易的地窝式穿山灶就算是形成了,一窝两灶,借地取材,又经用又方便。

取来尧都砂锅一摆放,刚刚好。

“OK,现在我们再来码一个烧烤灶!”一不做二不休,武直进入了一种一搭起灶来就停不下来的节奏,打算再接着搭一个用来烧烤的大灶,反正一是已经上了瘾,二是好东西总是有备无患。

在此之前,武直过惯了借助于各种现成工具的日子,现代科技让武直快成了大半个懒人,家务活越来越依赖于各种机器人与电子产品,做饭是最后剩下的唯一无法用科技来取代的家务活动了,但是,两个现象的出现与存在使得人们连这最后一样属于家庭的小温馨都给夺走了,一者是外卖,另一者是食堂……

不管是上班,还是放假,人们要么混食堂吃大锅饭,要么可以叫外卖吃快餐……

以致于新生代的女孩子们很多虽然工作的能力很杰出,能够与男人们平起平坐,但却丧失了做饭的兴致,错过了家庭成员之间聚餐的那一份安逸与美好……

当然啦,这是新时代下一种普遍的现象,并不是绝对的谁对与谁错,只是一种选择与必然。工作了一天,现代人累的是心灵,哪还有心情做饭……

第23章 被当作了杀马特,起因:左右不分的鞋子

或坐或站,都行。

武直跳到台阶下,取来尧都砂锅一摆放,刚刚好。

最后就是收尾工作了。为了使得递柴和掏火的时候更容易,武直在院子平地上给其中一个灶洞掏了一个拳头大小的口子,通入到灶洞中,如此,一个原始的炉子便悄然成型了!

这样,引火或者想要大火的时候,可以把这个洞口打开,努力扇火。若是只想要保温,就可以用泥巴将这个地方封掉。

就像是现代家用的那种煤球炉底下的那个炉口一样的道理。

“我去淘点米,先小火熬点米粥,顺便养一养新砂锅,然后我们再下冈子去买桌椅,等回来的时候就可以吃上中饭了!”顾大嫂说道。

“行,顾大嫂,屋子里有昨天从福田院领来的一些米,就在供桌下,李忠,我们俩去拾柴火!”

经顾大嫂一提醒,武直的肚子立刻就像做托一般的响应着叫了起来,武直这才记起,原来一心想着开店的事情,把吃早饭的事情都给忘掉了,居然完全进入到了一种废寝忘食、停不下来的节奏,一心埋在了搭灶的世界里,上了瘾。

虽然武直过去的日子不算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吧,但在现代生活的条件下,哪怕他仍只是个拖祖国后腿的青年,但过的其实说起来也算是少爷一般的日子,哪里干过一点活,做过什么苦事情,这次搭灶台,是他第一次靠自己的双手来做出工具,别说,这种亲自动手之后实现了想法的经历与感觉还真的是挺舒服,挺奇妙。

而且在这个过程中,居然一点都不会觉得累。

武直和李忠开始去捡柴火,顾大嫂去刷锅,淘米。然后两人将两口地窝式穿山灶给点着,顾大嫂在其中一口砂锅中盛了半锅水,另外一口砂锅内则煮了四人份的米粥,看着眼前这接地气的“火炉”里面的火苗跳动着,武直想起那老生长谈的八个字: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金莲,我们下山去买东西,你要不要一起去……”武直和金莲打招呼。

“我不去!”金莲一口回绝道。

“那行,我去逛街,你好好看家,等我们回来……”

“看家?这天王堂倒是大得很,不过,有一样值钱的东西么?”金莲的嘴很损。

“有啊,不就是你么!”武直的嘴很甜。

“你——”金莲无语了。

武直欢快的吹着口哨,走进屋子里,也不和金莲客气,取了昨晚在供桌底下看到的那一双官靴,到河边洗净了脚,先穿好了袜子之后,这才发现有一个问题摆在了自己的面前,奇怪,这一双官靴好像不是一对的,也不知道是送礼的人故意的,还是别的哪里出了错,居然不分左右脚……

以古人的智慧,莫非哪里有什么隐藏的标示?比如左脚上多朵花,右脚上纹着一条龙……

但是武直抱着一双鞋子瞅上瞅下的却并没有找着任何相关的标示。不得不说,这双官靴很漂亮,摸起来也舒服,但是两只鞋上面的装饰与纹理居然完全的相同,造型也完全的一致……

武直只好嚷起来:“娘子,这双鞋该怎么样穿啊,到底该怎么样分辨哪只是左脚哪只是右脚……”

“随便。”金莲答。

随便?

武直愣了,李忠和顾大嫂却笑起来。经过他们俩的解释,武直这才知道,原来这时的人们穿鞋还是不分左右脚的,制鞋的师傅在做鞋的时候,两只脚面会做得完全一模一样,因此就如金莲所说的一样,可以随便穿,不用去操心什么左右脚,只要有两只鞋就够了,闭着眼睛都能穿。

这就有点奇妙了!

以现代人的理解,人的左右两脚虽然对称,但却并不一致,现代制造业在制鞋的时候,左右两脚的模具是有不同的版式的,如此才能够穿得合脚,穿得舒服,那么古人把两只鞋做成一样,那该是一种什么样子的体验?

武直穿上两只鞋子后才发现体验其实还很不错。原来古人的制鞋工艺与现代不同的地方在于他们使用的材料大多很柔软,不管是草鞋,布鞋,丝鞋还是动物皮靴等,基本上都走的是软鞋的路线,鞋尖处采用上翘圆头的形式,给脚趾留出一点空间,鞋面则贴合着整个脚掌,与其说是穿鞋倒不如说是被鞋给柔软的包裹着,因此也并不会出现那种硬鞋磨脚的情况。

他们把这种鞋子叫做直脚鞋。在古人眼里,那种两只鞋子颜色的款式不一样的情况叫做“鸳鸯鞋”,意味着不洁,敢穿出“鸳鸯鞋”的,不是傻子就是贱民……

武直这才明白了,怪不得刚才自己问金莲该怎么样穿这双官靴的时候,她是那么的“随便”,看来,这回又被她小看了!

哎,万万没想到,以自己一个现代百科全书般的Bug级存在,穿越到了这北宋时节,居然也会闹出这么多尴尬来,被她们当作杀马特一般的看待,真是很丢份……

“嗯,这种左右不分的鞋子其实也挺好的,穿起来很舒服……”为了掩饰尴尬,武直穿好了鞋,走了几步,一边夸赞一边强行装逼道:

“其实你们都不懂,在一千年以后,我穿越而来的那一个时代,穿鸳鸯鞋的人才酷呢,那可是一种前卫与时尚……”

“吹牛吧你!”金莲无情的补刀,惹得李忠和顾大嫂哈哈哈大笑。

“爱信不信。”

武直走出庙门去,才走了几步却又想起一件事情来,于是连忙又快步奔回来,去屋中取出礼品堆中那把青铜锁,这才放心的出了院子,带上了两扇门,将庙门给锁住。

“龌龊!”金莲在后面跺脚喊。

“龌龊就龌龊!”武直大声回。

没办法,现在金莲心思可并没有一心向在自己的身上,不得不先留点小心眼,搞一个金屋藏娇。

说起来,这还得感谢金莲的闺蜜李瓶儿。要不是她送过来那把青铜连心锁,武直怎么能够安心的外出,同时刚好把金莲锁在庙堂里。

虽然金莲说,缚得住她的身子锁不住她的心,但是那又怎么样,先锁住她的人再说。

第24章 青天绸缎庄与开裆裤

你道金莲为什么不肯跟武直他们一起下山去转转?

原来是她也存着心,武直一走,她立刻就回到屋子里,四处搜寻着,看能不能找到那本卖x身契。

结果当然是一无所获。

她记得武昨晚打地铺的时候,把那东西小心的放在了枕头下,可是现在就算她把整个地铺都翻了个底朝天,里里外外查看了好几遍,又提起来抖了好几抖,却依然没有发现那张金贵而要命的澄心堂纸。

金莲气得一个人在屋子里跳脚。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跟着他们一起出去逛街呢!

另一边。

武直三人一起下得岗子,第一站直取北城的缎子铺。昨日武直在店里定了一套衣衫,约定好今天上午就可以过来取货。

到了近前,武直抬头一看,这家铺子名为“青天绸缎庄”,昨天因为来去的匆忙,并没有去注意到店名,此刻细细一读下意识的就觉得这名字有点怪怪的,但哪里怪一时却又说不出。

铺子不大,但生意却还算兴隆。此时店里正有好几个客人在挑选绸缎布匹等,老人家都快忙不过来。武直也不急,立在一边等有了间隙,这才开口道:

“潘掌柜,昨日我订的衣服做好了没有?”

“做好了,已经做好了,您稍等,我这就拿给您……”五十多岁的潘掌柜言语间非常的客气,面目也和善,只需稍稍一接触就知道他是个很朴实的人,他立刻转身回屋内,很快就将武直的衣服给取出来,双手递过来……

“潘掌柜,有没有试衣间,我现在就想穿上身……”

“试衣间?”潘掌柜先是一愣,然后微微笑起来:“哦,您跟我来……”

“老人家,您别太客气,老是您啊您的,我是个年轻人,怕承受不了……”

“不妨事……”潘掌柜说道:“我们老爷说了,用您字比较用心,这不仅仅是一个敬语,其实更是我们绸缎庄的一种态度,用心了才能做出好衣服……还有,年轻人,你也别叫我潘掌柜,叫我潘裁就行了,我可是不是这里的掌柜……”

听他这么一说,武直一愣,原来他不是掌柜,那么这家缎子铺的掌柜也就另有其人喽?

潘掌柜把武直带进右手间一个小屋子里,然后放下了帘子就出去了。

武直把衣物展开,这是一套典型的私服。里面是上衣下裳,挺接近于现代的穿衣方式与风格,类似于现代秋冬时所穿的那种的家居服,比较的保暖,但是,有一个很坑的地方是,当武直把裤子给穿上身之后才尴尬的发现,我去,下裳的这部分居然是一条开裆裤……

我堂堂一七尺男儿,居然给我整一个开裆裤,这算是哪门子的事儿啊……

武直正想叫潘裁,但话刚要出口却还是强行忍住了。不行,不能够再丢丑了,得先想一想潘裁这么设计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虽然人家年龄有点大,但是,这也是一个正规的生意兴隆的绸缎庄,不可能在做衣服这种事情上出娄子,既然如此,要么这就是一个习俗,要么就一定有它的用意了!

冷静!

冷静!

千万要冷静!

搞不清楚的事情先不要乱嚷,自己先琢磨一下再说。先前因为穿鞋子的事情就被金莲和李忠他们笑话了一通,现在绝不能再因为穿衣又闹出个大笑话,否则,这现代大学生的脸该往哪里搁。

若是如此一直丢份儿,金莲不稀罕自己那就也怪不得别人了!

武直突然想起了一个词叫做“纨绔子弟”。旧时,人们已经开始习惯穿裤,但是这种裤叫做绔,其实是一种没有裤裆的套裤,就只有两只裤管,套在小腿上,用带子系于腰间,两条腿左右各一,分衣两胫,因此又称胫衣也。

胫衣之所以设计成开裆裤的形式,其实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方便人们方便……

绔是贴身穿着的,所以常用质地较软的布制成,就像现代常用棉料作内衣一样的道理……

普通人家用软布,而豪商巨贾、达官贵人则会选用更为舒适与透气的丝织品,为了与穷人家的绔子好区别开来,于是,这种由细绢做成的绔子,被称为“纨绔”,“纨绔子弟”就由此而来。

K.O!

武直心内一喜,提起左手与右手自己与自己击了一个掌,对自己挺满意。幸好想起来了“纨绔子弟”这个成语,却刚好解决了眼下开裆裤的这个谜题,感觉就像刚刚又参加了一场相扑赛,成功的将对手给击败了一样,心里非常的舒服。

除了上衣下裳,外面还有一件褙子。武直把褙子穿上身,系好衣带,对着屋内的一面镜子照了照,感觉整个人都身轻气爽多了,与昨天的样貌大有些不同。昨天一是没衣装,二是脸上糊满了泥巴,头发又因被河水打湿而脏成了一陀鸡窝一般,于是气质便矮矬了太多,显不出原来的模样与本事。

武直对着镜中人多看了几眼,果然不管是左看右看上看还是下看,都一样觉得自己不简单,简直是帅得掉渣的一比,拉轰得不行。

一百文能够量身定做到这样一身常服,不仅舒服还暖和,可以说,性价比是极高滴……

也从侧面能够说明,这家青天绸缎庄做起生意来非常的厚道。

武直相当的满意,唤进潘裁来。

“客官,您还有什么吩咐……”

“老人家,您做的这身衣服我非常的满意,真的是对得起物优价廉这四个字……”武直一边不吝的夸赞着潘裁,一边弯腰从右脚上的官靴中取出一张折叠得相当完好的纸张来,递给潘裁道:

“不过我还要麻烦您一下,请帮我把这个缝进上衣里……”

武直取出来的这张纸正是金莲的卖x身契。

同一时刻,金莲正急得在天王堂里面跳脚呢,她都快要把武直的地铺和褥子等都拆了一遍,但是却依然没有找到卖x身契的踪影。

那张卖x身契去哪了?难不成它还能长了脚飞走了不成?

它当然没法子自己飞走。

原来,武直昨晚睡觉的时候的确将卖x身契从身上取了出来,给压在枕头下,当时也被金莲看到了。

然而,刚才武直出门的时候,不仅去屋内取了那双官靴,其实同时还将压在枕头下的卖x身契也一同取走了,并将它小心翼翼的藏进了右脚的官靴里。

如此,卖x身契是没有长脚,但是却被武直这个长脚的家伙给一同带走了,而且就在金莲的眼皮底下上演了一番乾坤大挪移。

第25章 麻蛇袋子的情义与坐具中的精品,绣墩

“大郎您打算缝在哪里?”潘裁听了武直的要求,没有任何的推辞也没有多问为什么,扫了眼手中纸张的大小后,很快去取了一块巴掌般大小的方方正正的布块,比划着说道。

“里边的话怕不舒服,就缝在外边吧,左胸口这里就行……”武直把褙子敞开,指了指内衣道。

潘裁一下子傻眼了,却委婉道:“大郎,好好的一件新衣服,您在胸口这打上一个补丁,恐怕不好看……”

“老人家,你就把它当作是一个口袋就行,只不过这是一个封死的口袋,用来藏东西……”

“我知道有人用这种办法来藏东西,但是,却从来没有人将补丁打在外面的,都是打在贴身的那一面……”

潘裁面露难色,在他眼中可从来没有人有过这般奇葩的要求。好好的新衣服,还没穿热呢,就打一个补丁在上面,不吉利。

“没事,老人家,你听我的就成,放心,我不会找您的麻烦……我们那里的人穿衣,都是这习惯……”为了让潘裁放下心来,武直拍着胸膛和他保证,自己的行为绝不是无理取闹。

“好吧……”潘裁总算是答应了。谁叫老掌柜说了,开铺子,就是要尽一切努力满足客人的要求,要有坚持,也要会变通。

“要不要脱下来?”

“不用,您坐下来就行……”

于是武直坐在一张椅子上,潘裁站在他面前,一丝不苟的在武直内x衣左胸口的位置将那个方方正正的小布块给缝了上去,刚好将金莲的那张卖x身契给藏在了里面,如此,不穿外衣的时候,那地方看着就像是多出来了一个口袋一样,倒极像现代的上衣,只不过这个口袋是封口的,真的像潘裁所说的就像是一个补丁。

补丁就补丁。

武直才不在意。时尚这东西嘛,过了千年后他们就会懂。到了千年后,哪个人穿衣服,胸口这没有一块这么样子的补丁?

武直甩甩衣袖,神清气爽的走出小屋子,等候在外间的李忠和顾大嫂抬头一看,口中立刻啧啧声不断,连连竖起大拇指。

至于原本身上那件“麻蛇袋子”,为了顾全李忠的情义,武直决定带走。但是李忠表示,不如还给他带回福田院去,好垫在褥子下取暖,不容易着凉。

武直在心里放了话道,李忠,以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只要你或你的家人来找我帮忙,我一定义不容辞,两肋插刀,记着你昨昔在我最为窘迫之时的这件“麻蛇袋子”的情义。

“谢谢老人家!”

三人拜谢过了潘裁缝,然后去寻桌椅。

桌子很好解决,不必要太讲究,方方正正的四条腿木桌子即可。而且不需要太大,只需四个边每边刚好坐上一个人觉得宽敞,坐上两个人也觉得合适即可,如此,这样大小的桌子既容纳的人数合适,一桌最多可以坐上八个人,而且又不怎么占位置,是理想选择。

椅子的话就有些讲究了。三人转了好几家店铺,发现此时常见的椅子有交椅、圈椅、扶手椅、靠背椅、玫瑰椅等,这些椅子大多只适合家居使用,坐起来倒是挺舒服的,而且大多还有搭脚的地方,就是价格太贵,而且占地方。

适合于脚店等使用的椅子最常见的则是那种长条凳,坐得密一点可以坐上好几个人,但是有一个坏处,那就是一个不小心就很容易把椅子给翘倒,武直是要开面馆的,这要是一碗刚出锅的热气腾腾的面打翻在客人的身上,那可不得了。

所以,这种长条凳虽然经济,但是依然被武直Pass,不采用。

做生意,尤其是做服务行业的生意,就是要让顾客感觉到舒服。怎么舒服,这就得从一些细节上面去体现。

哪怕只是一张椅子也不能随便。可以省钱,却不能总是一味退而求其次,处处都将就。

有时还得一点倔脾气才行。

只要有更好的方案,就一定要采用。

但是三人转了老半天,大部分店里都只有那种长条凳,或者是马扎。马扎用来钓鱼倒好,携带起来很方便,但是若用于餐饮行业,毫无疑问的是两个字,差评。

除了桌椅外,好多店里售卖的还有各种各样的席子,用于铺在地上,坐卧两用。虽然是种畅销货,但是,依然不是武直想要的。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席地街的尽头转角处,有一个不容易被人注意到的小店。三人本来没有抱希望,但不管怎么样还是不死心,怎么样也要进去逛一逛。结果这一逛就让武直找到了心仪的坐具——绣墎。

店里面的货物不多,摆放的全部是绣墎,各种花纹,各种材质。用现代的话说,这就像是一个专卖店。有的配色如青花瓷,腰身上还缕空着方孔的铜钱,有的则雕绘着龙飞凤舞,鼓乐喧天,一副喜庆祥和的气焰……

有的纹着报喜童子,手里抱着鱼,寓示着招财进宝,年年有余,如一幅年画;有的则画着闺中仕女,跪坐于春凳前,含情脉脉,人面桃花……

武直一走入店中就被这些极具有古雅之趣却又充满了活力的坐具所吸引。

绣墎是家具藏品中的贵族,往往做工精细,格调高雅,是中国传统家具当中最具有个性的坐具。

因为受佛教莲台影响,妇女坐具多作腰鼓式,称为“基台”或“荃蹄”。这些坐具在宫廷中使用,上覆盖绣帕一块,所以被称作“绣墩”。

又因它整体呈圆形,造型颇似一只腰鼓,故又叫作鼓墎。它独具一种丰韵美,旧时民间一直都有一种“老树懒狗胖丫头”的说法,这是人们最为朴素却实在的一种审美,就是喻指村里大户人家的做派,讲究和崇尚悠久、宽厚和富足。

鼓凳的造型非常适合新娘子梳妆打扮的要求,一点也不会妨碍到新娘子的裙衫衣幔,因此有时在新娘子出嫁的时候还常被娘家人连同梳妆台一起当作嫁妆送进姑爷家。

而且,中国的古文化里,鼓乃风水吉祥物,可辟邪镇宅,就像一个家庭不能够缺少女主人一样,有着别样的意义……

绣墩的历史非常悠久,据沈从文先生在《中国古代服饰研究》中介绍:“腰鼓形坐墩,是战国以来妇女为熏香取暖专用的坐具。”

第26章 您说什么我听不懂

但虽如此,北宋时,绣墩却还只是个相当小众的物品,甚至都不能说是很小众,而是根本就乏人问津,后来一直到明清才终成气候,逐渐被大户与乡民所接受,成为凳子中的佼佼者。

如此灵秀、富丽得像艺术品的绣墩却被闲置在角落,这怎么像话?

武直觉得,让绣墩大范围普及的这个任务从此刻起就扛在自己的肩上了,对的,就选她了,就这么决定!

“这个叫做青花双狮纹绣墩,那个叫梅开二度,这个是水墨山水,那个是花鸟虫鱼,有开光的,不开光的,这是五开光,这是六开光……”一个个子不算高的,三十来岁的小老板一看到来了人,立马殷勤的向武直他们推销起产品。

原来开光是指墩腰上镂空出较大通透的光洞。一般有五开光和六开光。

武直问:“老板,这些绣墩怎么卖?”

老板答:“一口价,一百五十文一个!”

“全都一个价?”

“对的,就要一百五十文!少一个子儿都不卖!”

一听到这价格,武直立刻就感到为难了,价格倒不是问题,但是,自己口袋里面的钱数却是个大问题啊:

“老板,能不能赊账?”

“赊账?”一听到这个话,刚才还满脸笑嘻嘻以为遇到了大主顾的小老板脸色立刻就垮掉了:“对不起,小本生意,概不赊账!”

“老板,咱们都是生意人,你就赊我一次,你听我说,一回生二回熟,以后路还长着宽着咧……”

“你是生意人,你是什么生意人?”小老板头一歪,看着武直:“再说了,就算是生意人,那又和我有什么关系?不行,绝对不行,不能赊账!”

“老板,你听我说,别冲动,这样,我是个爽快人,我也不和你还价,绣墩我要了,十个,怎么样,够可以吧,我先给你三百文,余下的钱呢打欠条,等我明天面馆开张了,赚了钱,再还你!你看,这笔账我给你算一算,如果你今天不和我做这笔交易,那么,你一文钱的进账都没有,收入是鸭蛋,是零,若是做成了,你就有了三百文,口袋里也鼓了,腰杆也直了,说话也大声了,店铺也可以更好的周转了,而且,等过个一周或一旬,我再给你个一千二百文,就又是一笔巨款,瞧瞧,你赚大发了……”

武直使出了卖拐一般的气力试图和小老板摆事实,讲道理,好做成这笔自己觉得不会吃亏的买卖。

小老板傻眼了,两只眼珠一直往上翻,在那里盘算着,却差点就翻死在那里——嘿,听这人讲着,好像是那么一回事的呀,不过,转念再那么一想,咦,好像不对,我被他给绕蒙圈了,他才只想出三百文就想拿走我十只绣墩?

太恶了,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于是连连摆手,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行,绝对不行,我说过了,一百五十文一个,少一个子儿也不行!这么好的绣墩,十个你才给我三百文,你这人真是不要脸!你别想强买强卖!”

“什么?”武直气得都想要打人了,大兄弟,你这算是哪一门脑子,不是说过了,余钱一周就还你,有欠条作证。谁说过只给你三百文的啦?

你这脑子一蒙圈未免也蒙圈得太过于厉害了一点吧?

这不是正商量着的吗,算是哪一门子的强买和强卖?

李忠和顾大嫂却被两人这奇葩的对话方式给逗得哈哈大笑了起来。

武直没辙,想甩袖就走但是却舍不得那些性x感的绣墎,毕竟人一有了欲x望就没有了脾气,只好好气的说道:“大兄弟,我也是有家业的人,还要脸的呢,你别信口开河随便贴标签的好不好,我明白告诉你,我住在清河水边上,西北天王堂就是我的家,我明天准备在堂里开一家面馆,所以,你可以尽管放心的赊账给我,不用担心我跑掉……”

武直正说着说着,突然发觉那小老板的脸色似乎在回暖,而且还多了层笑意,正傻乎乎的盯着自己,武直心想,看来有戏了……

没想到那小老板却猛的一拍大腿,语气中难掩兴奋,一蹦三尺高的叫道:“莫非,你就是那个,三寸丁谷树皮?”

小老板说前面几个字的时候,虽然也兴奋,但还有一点犹疑,因为他不知道武直的名字,所以声音还相较有点轻,但是,当他迅速想到“三寸丁谷树皮”这六个字眼并将其叫出的时候,那音量简直大得九条街都能够听到……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武直却还想要装:“喂,你在说什么呢,什么三寸丁谷树皮,我根本不懂……”

“你还不知道吗,你的名号从昨天起就已经传遍了半个清河县,北城这边的街坊邻居全都知道了……原来你就是那个三寸丁谷树皮!”

小老板再次确定了一下,然后开始用同情的目光扫了扫武直浑身上下,最后停在了男人的命x根子那里,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了一种揶揄的神情,开始充分发挥着想像力……

然后他居然大言不惭的说道:“我昨天不在场,听说你娶的那个潘金莲是个百年难得一见的可人小娘子,不如这样,十个绣墩你拿去,你给我写个欠条,要是一旬之内你还不上欠款,就把你那个小娘子让给我……”

“你说什么?”武直的拳头一瞬间捏得比砂锅还要大,作势就要打下去。

这光棍!

居然在意x淫着潘六姐!

好小子,你有胆量!

“你别冲动!”小老板吓得脚一软,人立马就矮下了半截:“你听我说,这买卖你要是做得,便做得,你要是做不得,就做不得,不要仗着人高马大就欺负人!”

“你敢签字画押吗?”武直的拳头吊在了半空中,没有落下去,语气却依然犀利。

“你,你什么意思?”

“我问你,我家娘子可不止这个数,至少值八十个绣墩,你觉得呢?啊!”武直凶神恶煞的,右手提拳,左手一巴掌拍在小老板的肩头上,又使得他再矮下去半截,这会儿简直是居高临下的,贴在小老板的耳朵边上吼。

关键是声音还抑扬顿挫。

“是,不是,是,大爷您到底想怎样?您说什么我听不懂……”小老板要哭了。他以为自己被贼人给讹上了!

第27章 把金莲给当作筹码押注了

武直咧嘴一笑,语速怪异而飞快,如一个恶魔道:“这样,我今日先拿十个绣墩走,一旬后若付不起这一千五百文,我家娘子就归你;不过,若是一旬后我还清了这个账,我要再从你这里抱走七十个绣墩,怎么样,成交不成交?”

“大爷,您先别急,容小的把这个账先算一算……”

“算吧!”武直一松手,小老板软倒在身后一只马扎上。

好半天,小老板才算清楚,八十只绣墩的价值。他抹着汗,手还一直在颤抖,确定了一遍又一遍……

“这买卖做得做不得?”武直问他。

“做得做得,当然做得……”

“你是吃亏了,还是赚大发了?”

“我,嘿嘿,嘿嘿……”

“那就赶快文房四宝伺候,签字画押吧!”

“是是是……”

小老板点头如捣蒜,立刻屁颠屁颠的去隔壁家请来了一位会写字的老先生,并准备好了笔墨,由老先生起草契文,最后由武直和他两人一起按下手印,签字画押。

契文如下:

今有天王堂武大郎与席地街邓小乙立下契约,双方彼此约定,甲方以武大家新进小娘子潘金莲为筹码,乙方以自家店中八十只绣墩等价……

武大自即日起从小乙家赊走十只绣墎,可在店内任意挑选,双方赌定十日之内,若武大足额归还十只绣墎的价值,即总钱一千五百文,则武大可于小乙店中再度抱走七十个绣墩,凑足八十整数;

若武大届时无法足额归还十只绣墎的赊账,哪怕少了分文,则甲方必须将作为筹码的潘金莲拱手相让,易主邓小乙。

双方对此契约一致认可,毫无异议,本契约真实有效,公正公平!

撰写人、见证人,间壁吴老三。

然后底下就是双方的签字与画押。

双方很快搞定流程,武直用大拇指盖下了鲜红的手印。这个时候附近几家的店老板与伙计们都听说了这件稀奇事,全部都围了过来看热闹,直到这时,他们才知道,原来这个带人来寻桌椅的客官,居然是这两天传到风起,并处于风口浪尖之上的武大郎……

武直的名声已经赫然在外了,但是,人们传来传去,没几个记得他的本名叫武直,都只记得那六个更具坊间气息的文字:三寸丁谷树皮,一时间,这外号迅速就在北城如同感冒病毒一般的快速发酵,几乎无人不知,无人晓。

成为了人们街头巷尾,茶余饭后的谈资。

以至于此时此刻发现了活的武直,又听说他居然拿昨天刚刚中举到手的小娇x妻潘金莲当作筹码,来和这角落的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店里的绣墎作等价,这种事可真是奇了,于是越发的吊起了人们的口味,吸引了人们的兴趣。

这武直昨天才和那潘六姐入得洞房,今天就打算把她给转押了,如此看来,莫非,他那腰间果然没本事,脊梁里果然缺骨气?

八成是了。

如此男人,实在矮矬。

待坊邻居们当着武直的面,开始议论纷纷,嘲笑不断。男人和女人,都对着武直指指和点点。

还有一位纯良的老者公然的教育着武直:“大郎,男人没钱不要紧,关键是要有骨气,那话怎么说的,人穷不能志短,若是志短,才是真的矮矬……”

原来宋时之人也和现代人一样,皆瞧不起无骨气、志短之人。

这本没什么问题。可是,骨气这种东西看不见摸不着,自己可是做不得主的,全凭别人的一张嘴巴任意说,而且通常和钱呈绑定关系,若是有钱倒好办,没什么好多说的,若是没有钱,除了憋屈剩下的还只是憋屈。

人们一边要求穷人要有骨气,另一边又嫌吊丝太清高,不该臭脾气……

人们对吊丝的要求实在太高了。

这才是真相。所以,男人没有钱,万万不可以。越是穷,管你有没有骨气,都越是寸步难行。

越是寸步难行,管你有没有骨气,你就越是不合群。

越是不合群,你懂的……你就是一个罪人!

这就有如现在这些围观的人暗笑武直腰间无本事一样的道理。男人有两样东西挺重要,一是腰间那话儿,二就是发家立业的本事。

圣人道,妇人腰间之门户乃从自家男子那话儿所开创,本是开天辟地的第一回,大有大的好,小有小的妙,且一物对一物,大小总相宜。

这正有如有本事的人自然该过那繁杂华丽的日子,而没本事的人则只求那简单与朴实,世事本该如此。

然而,庸人自扰的是,男子没有一个不求自家场面大过人家的,哪管够用与合适,都只愿更大一些,再大一些,再比过人家一些才好……

所以才有这等世道,人皆暗笑:三寸丁谷树皮!!!

武直抱了抱拳对那好言提醒的老者与看热门的众人笑道:“老人家,各位街坊邻居,明天本人在天王堂的面馆就正式开业了,届时敬请各位街坊邻居若是有空的,就去捧个场!明儿见!”

众人这才且散了。

李忠和顾大嫂把武直拉到一边,急得不行:“你真的把潘姑娘给押了注了,回去后可该怎么样对潘姑娘交待……”

武直笑道:“有什么好做交待的,她是我的人,自当听我的……”

顾大嫂耿直道:“你要是把潘姑娘给输了可该怎么办?我跟你说,我可第一个不答应,到时可别怪我一刀跺了你……”

武直一口咬定道:“没那种可能。”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真有那种万一,我就穿了金莲的衣物,男扮女装,把自己当筹码,赔给邓小乙……”

“哈哈哈,你真贼!”顾大嫂大笑起来:“原本你早就有主意!”

“不过这样,会不会有一点不厚道?”李忠插话道:“况且,男宠是犯法的……”

“宠你妹啊,你个猪头吗,你是不是以为我一定会输?我不是说过了,我绝不会输的!我对自己有信心!”武直捶了李忠一拳道。

“嘿嘿嘿,这样我就放心了!”李忠嘿嘿的笑起来。

既然椅子有了着落了,三人就又返回到之前看中的一家店面,确定了桌子。武直按照“一五一十”的古训首批置办了五张方桌,十张绣墎,方桌一张一百文,付了五百文,而绣墎这边则分文未出。

第28章 武大郎遇上武大郎,背景:西门庆

既然椅子有了着落了,三人就又返回到之前看中的一家店面,确定了桌子。武直按照“一五一十”的古训首批置办了五张方桌,十张绣墎,方桌一张一百文,付了五百文,而绣墎这边则分文未出。

那邓小乙仍激动莫名。他是个只顾眼前利,或者看得见想得着的利的人。他想了半天才算起来四十只绣墎的价值是六两银,而以武直提出的方案,就算他赢了,也不过是用六两银来等价换得四十只绣墎,自己不仅分文不会亏,还做成一笔不小的生意……

若是他输了,嘿嘿,那就美了,那娇俏的小娘子就要永远易主,归自己所有了……

这笔账不管怎么算,自己都处于赢家的位置……

当武直发毛的时候,他原以为一顿打定是跑不掉的了,搞不好对方这三个贼人还会抢他的绣墎,于是在心里暗悔不该那么的冲动,千不该万不该没轻没重的就脱口而出“上头”那一出,真怕人家就和他拼命,可是万万没想到,武直的态度居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拐弯,看似凶狠、精明得不得了,实际上却只是算了一个糊涂账……

为了这个,邓小乙一度怀疑自己的账是不是算错了,于是才在心里盘算着,确定了一遍又一遍,等算清了之后又变得提心吊胆的,生怕武直一下子醒过脑子来会后悔……

于是立马就叫了保人签了字画了押。

哈哈……

事成之后邓小乙再也克制不住了,脸上都笑开了一朵朵的花,他心里面美着咧,不过看在外人眼里就只是像一个又一个的肉疙瘩……

武大郎啊武大郎,怪不得人家都说你是个矮矬疯癫的痴x汉,行为乖张,语出惊人,今一见面果然如此,白瞎的快吓死我了,到头来原只是虚惊一场。

还真是个三寸丁谷树皮,不仅没本事,还像一个傻子。

“上头”本只是一夜,你倒自己把娘子送过来,输了那可就是一辈子。

原来这邓小乙是个单身汉,头上只有一个姐姐,已远嫁他乡。家中子弟中排行第一,所以人称小乙哥。他已年届三十,本是而立之年,却尚未曾讨得一房好妻子,一个人打了光棍好多年,每日里都想着有女人之后的光景,因此才有那色胆,竟一时“上头”,惦记着多出一房如潘金莲那样的小娇x妻……

这个时候见契约已成,早乐不可支。

他乐是他的事情,其实武直自有武直自己的道理。为什么做这个没得赚的生意,还把金莲给搭上啦?

因为没办法,开业之初各项需要采办和张罗的地方太多了,到处都需要用钱,再者,武直这会儿是要成家立业的,是双管齐下的态势,不动脑子怎么行。这小老板邓小乙并不是个活络人,本来武直暂且就只需要十个绣墎,和他商量说先付三百文,余下的赊欠,一旬后再给,可是他却完全没得商量不同意。

武直只好顺势而为假意给他点彩头了,邓小乙喜滋滋,以为武直傻,却未曾细想,其实那彩头不过如空中楼阁海市蜃楼一般,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哪能任他吃到嘴里去……

桌椅确定了,不过武直问了一下,要托店家派人送到天王堂的话,共要价五十文。顾大嫂一把拉住武直道:

“兄弟,我看这钱就不用花了,我们干脆把东西先寄放在这里,我们去福田院找几个汉子,昨儿个他们吃了你的酒肉,可愿意帮忙了……”

“是啊,武大哥,顺便我们还可以先去找一找武大叔,和他讲一讲迎儿的事情……”李忠对于早上被潘后妈骂出屋子的事情还心有不甘,也说道。

“行。”

于是三人与店家讲好,桌椅先收好,等下带人来拿,然后转道去西街口的岔道那里寻武大郎。

“炊饼,炊饼,热乎乎的炊饼……”

还没到路口,三人远远的就听到了叫卖的声音。武直放眼看去,只见一个年龄约在四十岁上下的黑矮男人正坐在一个小小的马扎上,对着来来去去的路人们叫喊,身旁停放着两只竹扇笼,用软布盖定。

“武大叔……”李忠当先几步,走了过去,与卖饼的武大郎打招呼。

“李忠,是你?要不要买饼?”武大郎回头看到是李忠,表现得略有些冷清,语气不咸也不淡。

武直细看这武大郎,只见他身材相貌大体上与常人无异,只是略显得有些黑矮,背也有些驮,又因为上身长下身短,便又稍显得有点可笑。丑虽丑了些,但总体上,是个到处寻常可见的那种普通老百姓……

比他丑的,应也不在少。这个武直觉得没多大问题,但若是由外及内来观辨的话,武直觉得可以用八个字来形容这武大郎:气质不佳,面色阴晦。

武直猜测,他气质之上的矮矬,也许正源于他生活之上的各种不顺心。因为武大郎脸上的那种神情,常在那些生活不太如意又容易埋怨和自暴自弃的人们身上发现。

却听李忠和武大郎在继续对话。

“武大叔,我要和你说件事,昨晚迎儿被迫留宿在福田院,您知道吗?”

“嗯。”武大郎只是嗯了一声,面上没什么表情。

“武大叔,迎儿被潘后妈罚跪,还挨了一顿鞭子,您难道就一点都不心疼吗?”

“嗯……”武大郎还是没什么反应。

“武大叔!”李忠叫起来:“那潘后妈实在是欺人太甚,迎儿才这么小,常常又不给她东西吃,她因为饿了,仅仅就只是偷了自家一个肉角儿吃,就被罚跪在冷天里,打得皮开肉绽的,您应该给她做主!”

“哼,打得好!”没想到刚才一直不肯作声的武大郎突然火气就上来了,冷哼一声就大喝了起来,把李忠都吓了一跳:

“谁叫她敢偷她后妈的东西吃的?偷吃了东西居然还赶跑到男人堆里去过夜,我看打得好,不打她还不成气,平日里叫她做点事情就偷懒,千般委屈,万般落泪,没把她赶出家门就算不错的了,她还敢哭哭啼啼四处告状去,她那贱东西,在家的时候话没有几句,到了外面话倒反而多起来,看今儿个回家,我不打断她的腿!”

第29章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武大叔!”李忠叫起来:“那潘后妈实在是欺人太甚,迎儿才这么小,常常又不给她东西吃,她因为饿了,仅仅就只是偷了自家一个肉角儿吃,就被罚跪在冷天里,打得皮开肉绽的,您应该给她做主!”

“哼,打得好!”没想到刚才一直不肯作声的武大郎突然火气就上来了,冷哼一声就大喝了起来,把李忠都吓了一跳:

“谁叫她敢偷她后妈的东西吃的?偷吃了东西居然还赶跑到男人堆里去过夜,我看打得好,不打她还不成气,平日里叫她做点事情就偷懒,千般委屈,万般落泪,没把她赶出家门就算不错的了,她还敢哭哭啼啼四处告状去,她那贱东西,在家的时候话没有几句,到了外面话倒反而多起来,看今儿个回家,我不打断她的腿!”

李忠一愣,嘿,这还又遇到一个不讲理的主儿了,你和他说事,他倒莫名就发起了脾气,正想再和他理论,武直把李忠给拦住了:

“武大叔,你这炊饼多少钱一个?”

“一文钱一个。”武大郎抬头看了看武直,在马扎上翘起脚来,把脸别过去,不看李忠。

“我买三十个。”

“好勒,官爷,您稍等……”武大郎一听,面上瞬间堆起了笑来,立刻就爬起身,取了几张纸袋来,数着装好三十个炊饼。

那炊饼其实就是一种蒸的饼,原叫做蒸饼,但因为要避仁宗的讳,仁宗名赵祯,是个很好的皇帝,百姓爱戴他,因此改蒸饼为炊饼。

论起来,武大郎所做的这种蒸饼,其实就是一种面点,类似于现代走街串巷叫卖的那种“热馍”。

它可并不是什么烧饼或烤饼。

“武大叔,我也姓武,论起来和您还是本家呢,而且,我和您家迎儿还是好朋友,所以,专程过来照顾您生意……”武直冲武大郎平易的笑道。

“哦,是吗,是吗?”武大郎笑得很客套。

“武大叔,再见,我们改天再去看迎儿!”

“好,好……”

“武大叔,迎儿的事情你要是不管的话,就别怪我……”李忠却插过了话头来。

“李忠,我看这事你就不要再继续胡闹了,用不着报官,也用不着奔走乡里,迎儿身上的的伤,自有武大叔作主,我们走……”

武直转身,拉着李忠和顾大嫂就走,留下个武大郎看着武直的背景,琢磨着他口中放下的话来。

李忠却有些不太乐意了:“喂,武大哥,你搞什么名堂?我话还没有和武大叔说完呢?”

武直道:“可我已经替你说完了。”

“什么意思?”

“李忠,劝人光有忠言逆耳可不行,有时还得迂回一点,给人留一点余地。大家都是明白人,暗合一点彼此心知肚明就可以。”注释一

“你是说?”

“你怎么就这么没有眼力见呢?武大叔刚才正动着气呢!”

“为什么?我怎么没有发现?”

“刚才坐轿子的那人是谁?”

“是西门大官人。”

“这就对了。西门大官人故意给了武大叔一个下马威,武大叔的心里能够好受吗?”

“下马威?你搞错了,西门大官人一向如此,哪个有钱的主没点脾气的?而且这次是武大叔的饼先冷掉了,才使得他不高兴的,这有什么大不了,你看,他只咬了一口,却不仅把饼钱给付了,还多付了好几文……所以,西门大官人并没有真的在发怒,武大叔也不会因此而动气……”

“李忠,你没看懂不代表你没有看到,你没有看到也不代表事情没有在发生。”武直说道。

事实上,正如武直所猜想——你道那西门庆为何要做出买饼丢饼掷钱呸之这一连串的行为?

原来暗地里正和那武大郎的老婆潘后妈私通的人正是他。

潘后妈见西门庆有钱风流,便想主动将身子倒贴他。而西门庆整日无事,便想寻一些刺激,见这潘后妈年轻且有几分姿色,又各种逢迎,于是两人便纠缠在一起。

今儿个路过这里,西门庆见武大郎主动唤他,于是就动了性子,要将这大郎羞辱一番,好显自己的手段和快意。

所以才会有那般的行动,和那样一句“都凉了”的语句,实则话中有话,意指,你媳妇儿和你都已经凉了,她早伏进了我的热身窝。

李忠却哪明白这个中道理,他纳闷说道:“武大哥,武大叔是个老实人,没理由这么轻易就会动气的呀?”

“你懂什么,就是老实人才爱生闷气。”

“照你这么说,那他也好没有道理。他忍着不和西门庆动怒,我和他讲迎儿的事情,他倒火气大得很,冷不丁的倒吓了我一大跳……”

“他正在生闷气,你就胡乱这么冲上去,和他讲另一件郁闷的事情,他能够给你好气好脸色的吗?”

“那我们就袖手旁观,冷眼不管啦?”李忠愤愤不平道。

“话也不是这么说。人自家屋里的事情,又没触犯着法条,局外人还能够拿他们怎么的?不过,却可以旁敲侧击,敲打敲打他。”

“什么意思?”

“这就得感谢你刚才和我配合得极好啦……”

“哦——我明白了!原来刚才你故意拉我,是在和我一起作戏,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注释一

“武大叔,迎儿的事情你要是不管的话,就别怪我……”武直学着刚才李忠的神情与口气,把他说的那句话再重复一遍后,笑着道:“李忠,我且问你,若不是我假意拦住你,你后半句打算怎么说?”

“哪有什么后半句,我说到那里就哑巴了,本来想说不客气,可是,话到嘴边就知说不出来口……”李忠哈哈大笑道:“幸好你替我接了下去!”

注释一:暗合,方言,在此处意指话说得委婉和漂亮,又不至于撕破了面子。

注释二: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比喻在解决矛盾冲突的过程中,一个充当友善或令人喜爱的角色,另一个充当严厉或令人讨厌的角色。红脸是指受喜欢和正面的人物,说好听的话,白脸是指反面人物,说坏话、难听的话。在戏曲中画红脸的人通常是正派人士,画白脸的则是反派人物。至于“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之类的都是误用。

请不要删除注释,谢谢。

第30章 气质,一定是气质

顾大嫂也乐起来:“有意思有意思,今儿个这真是武大郎遇到武大郎,方才显出各自的本事与手段。姐姐我算是看明白了,咱们身边这位探花郎,可是满腹才学不简单……”

一席话像顺口溜一般逗得武直也乐起来。

是呀,武直心里也感慨,这真是武大郎见武大郎,同人名却不同命。那武大叔活了武直一倍的年龄,虽然有些钱两,又勉强娶得个二房,可是家室却不稳,事业不如意。

可这些又怪得了谁呢?谁也说不清,给不了这个答案。武直更没有想到还会撞着西门庆,两人见面之地,倒把一个西门庆成为了背景。

“不过,武大哥,你买这么多炊饼干什么?”李忠从武直手上抢过饼袋子,自拿去提在他手里。

“等下不是要请人帮忙送桌椅回天王堂吗,考虑到大家可能饭量大,三十个炊饼可能还不够,必然就不会浪费。再者,也是在武大叔面前摆个小谱,装一回阔绰,他不知我底细,对我的言语也就用心些,说不定回去后,自然要收敛几分。”

“原来如此。可是刚才那邓小乙不是说昨天你的事情已经闹得满城皆知吗?”

“那是在北城。西城这边可能也有人在传,但毕竟这么大个清河,见到我的人又只限昨日北城那些个……”

“原来如此。”

就这样,三人说说笑笑的,赶往西城福田堂。

到了那里,正是午间。众人正在领今天的救济。顾大嫂挤进人群中,很快就带了三五个大汉出来,大家一见到武直立刻就凑了过来纷纷拱起双手作揖,有的向武直言谢,是为昨晚的酒肉,有的则向武直道喜,是为昨天的洞房。

武直心想,承谢各位了,事实上,还只是有名无实呢。不过,幸好八字那一撇正在谋划中。

于是八人返回北城去搬桌椅。那五人很卖力,其中两人一人背了两张方桌,余下一张方桌顾大嫂抢了过去自背在身上。

于是余下武直和李忠等五人,刚好一人手提两只绣墎,所有的东西便搞定。

就这么浩浩荡荡的往天天堂上去。

轮到武直佩服起顾大嫂:“嫂子,原来你这般大力气……要不要我和你换一换……”

“不换不换,兄弟你是个能人,这点小事情就交给我,你嫂子我有的是力气!我虽生来是须眉,行起义气之事,却不输大丈夫!”

“生来不会拈针线,正是山中母大虫!”武直摇头晃脑,吟起诗来道。

两人一席对话说得众人皆笑起来。武直也乐了,也就放下不安,由她去了。事实上,若真换了,好几里路程走下来,以武直这副现代人的身板,未必吃得消。

回到天王堂的时候已是午后,正是慵懒的时分。

武直开了锁,把大家迎进院子里面来,大家又在顾大嫂的安排下,自觉的将桌椅等都在院中摆放好。

只是金莲却不知去向。

武直走进西边的屋子里,这才发现,金莲正坐在床头嗔怒着,假意不看自己。

原来,她刚才本在院中料理着那锅粥,一听到武直回来了,人声还挺多,立刻就躲回到屋中了。

武直扫了一眼,见自己的地铺已经被翻了个乱七八糟,枕头还被扔到了角落,心里立刻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了。

知道她肯定是没找到卖x身契,在家中不开心,生着闷气哩。

却故意冷落着她,也不开口。只故作威严的往地上指了一指。

“小火煨的粥已经好了。”金莲忍不住开腔道。

“嗯。”武直轻飘飘的嗯了一声。

“我闷得要死,你却自出去快活!”金莲悲愤道。

“娘子,你且莫恼,我去逛街你守家,这可是你自个儿同意的,你又不是三岁小孩子,对不对?再说了,我出门可不是去快活,去喝花酒那才是快活呢,我可是为明天的面馆开张做准备!”

“你在故意防着我!”

“没有。”

“那么,那封卖x身契约呢?”

“在我的心里!”武直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隔着一层青衫,里面那个地方正缝着卖x身契。武直心里笑说,娘子,我可是实打实的告诉了你,那东西在哪里。

倒要看看你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武直又开口道:“你问这个干什么?难不成你想趁我不在家的时候把那东西给偷走,好私下逃掉?”

“才不是呢!我不是怕别的,我是怕你把东西弄丢了,被别人拾到了,上门来找麻烦……”金莲的头低下来,一时间竟去了嗔怒,反变得温柔如水,语气与神色间还暗带娇羞:

“那样的话,我不就成了别人的……”

“娘子,你且莫忧,有你夫君我在,谁个强人能从我手中夺过你这个美娇x娘去?”武直嘿嘿一笑,心里面在打鼓,心说,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女子,居然无意中还真的被你说中了几分,为了开店所用的椅子,我已经把你押在了契约里……

虽有所不同,但还真是一个理……

武直心里暗自盘算着,观金莲神色,听她口气,似乎心思开始有些活络了,对于自己的态度也开始有些转变啦……

这是为了什么呢?

哦,是了!

一定是气质!

昨日间自己怎么看怎么的颓废,既无良好合适的衣装,又无风流潇洒的神色,且没有来历,头上被泥水糊了露不出真面目,背面又光着屁x股来去,人皆以为是个没本事没脾性又一头疱的叫化子,因此传出个矮矬的名气……

但现在则截然不同了,早上一番清洗出来,去了昨天身上乱糟糟的的泥水与晚上熬药所沾染上的锅灰,一袭青衫,满脸正气,再配上李瓶儿送来的那一对官靴,真的是人靠衣装马靠鞍,精气神立刻蹭蹭的往上涨,虽未及潘安的貌吧,却有独一份的风流潇洒与英俊帅气……

武直一回头,正扫见金莲也正在瞧他。

看来一定是了!

“娘子,我买了些桌椅,请了几个朋友帮忙送过来,我去张罗一下,接待一下他们……”武直安下心来,转身往外走。

金莲却站起了身来,想要叫他又不知从何叫起:“那个,小火煨的粥已经好了,你可以请他们吃用一些……”

第31章 驴推磨与蒙眼巾

一句“小火煨的粥已经好了”把武直乐得心里很受用,两人这番谈话始于“小火煨的粥”,又从这里结束,这个暗示已然非常的明显了,想那金莲在家中虽是冲着寻卖x身契去的,尽管没有找着,但却依然知道把粥料理得好好的,说明她还是愿意与自己本份的,于是心情大好,走起路来都轻飘了起来,到了外间,招呼着大家喝粥,吃炊饼。

因为这心情一好,于是哪怕是稀松平常的粥汤和一点滋味都没有的炊饼也觉得好吃了许多,一顿饭填进两大碗和三个饼子去。

金莲也喝了一碗,吃了一对炊饼。

“朋友们,大家将就些,从明儿起,有好吃的,我一定照顾着你们……”武直一边喝粥一边和众人说话。

“客气,客气……这粥真香!”也不知道是说那地窝式穿山灶和尧都砂锅熬的第一锅粥香呢,还是在说武直身边的小娘子金莲香。

五个汉子吃完之后,就和武直、金莲告辞,下了岗子,各自寻自己的事情去了。

这个时候日头已过西。

还有两件大事情要做,一是要磨出面粉,二是去买油盐酱料与碗筷等。顾大嫂说她以前开过酒店,懂得这些门道,于是把第二桩事情给揽下了,保管办得妥妥当当的,让武直放心,于是交待一番后,顾大嫂领了余下的四百七十文,下岗子去了。

武直开始磨面粉。天王堂里总共有两个石磨,一个小一个大,东边屋里头那个磨子是推x送型的,人只需站在原地,双手推x送,把手会绕着圈回来,这样人不用围着磨盘转着圈,可以坐立于原地……

院子里有一方大的磨。这个需要转着圈,也需要力气,但好处是产量高,出货快,于是武直选择了使用院子里面的这方磨。

两人把晒好的小麦自东边工具房中驮出来,开始倒在磨盘上,武直初生牛犊不怕虎,奋力的推动磨盘转起来。

磨子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

这就是一个吃力的苦活,而且不光有力气就得够,更考验人的还在于持久。刚推磨的时候,谁都是一身力气以为自己怎么也使不完,但转过一二十圈之后,就晓得那种艰辛……

用胸口去推,胸口硌着疼,用肚子去顶,那滋味也不好受……

武直只能咬着牙,拼命负重前行。

心里想着,没有驴子的本事,怎配称得上男人!!!

绕圈子,再绕圈子,再绕,绕,绕绕绕……

没多久武直就变得汗流浃背,新置的衫子后背上已经湿上一大片。

金莲一直在旁边打下手,把两层磨盘中间顺着沟槽流下来的粮食给收集起来,放在竹编的箩筐里给筛好,筛出的是面粉,用木盆装好,留下的是麸子,如有未磨得干净的还可以放进磨盘中再过一两遍。

“金莲,把我的眼睛给蒙上吧!”武直突然停了下来,抬起头,脚下晃荡了两下,对一旁的金莲说道。

“为什么?”

“我的头晕得厉害……”

“哦,我明白了……”金莲恍然大悟,连忙放下手中的工作,先回房去找了找,想了想取回来一块黄色的软布,绕到了武直的身后,替武直蒙好了眼睛,系在了额头上,然后又绕到了前面去查看,一边查看一边倒自个乐起来:

“真是物尽其用!好极了,你现在看起来,就像是一头被蒙上眼睛的驴子了!要是你把两条前腿再放下来,那就效仿得更像了!”

原来金莲取的那块软布正源于她昨日穿着的罗裙……

想到这个,武直的脑海中立刻浮现起昨夜的情景。当时两人纠缠之中,金莲性烈,武直怒而性起,把她按倒并骑在了她身子上,情急之下就地取材,从她腿间裙摆上撕下了长条当作是绳索,强横的把金莲给缚了,这才使得金莲不得不老实下来……

在此过程中两人的肌体难免发生剧烈的摩擦,现在回想起来,一股暖流立刻充斥于武直的身心。

再加上金莲刚才紧贴在身后将软布蒙于武直的眼睛之上时,她的双手不经意的触碰到了武直的脸颊与脖颈上几处敏感而暧x昧的神经,同时又有一股女人的处子香气从后直飘进自己的鼻孔里,武直的头皮一瞬间就变得愈加的发麻了起来,产生了一种特殊的快x感,竟然就像被点中了穴道一般,虽未被捆缚,一时之间却也无法动弹,也不想动弹。

以至于这个时候金莲取出那条软布来系在武直的额头上分明就是在报复,而且还笑称武直是驴子,武直也无动于衷,傻傻的呆立在原地,生怕一动那奇特的暖流就会被惊走并消失。

这种感觉武直以前只在两个人的身上感受过,一个是他的妈妈,另一个是他的女友佛桃。

小时候,在妈妈的怀中曾有过那种安逸的温暖,后来大了,又在女友佛桃的怀中找回到这种如电击般不想动弹的飘逸。

一种暧x昧却真实存在的感觉。

金莲看武直不动,脆生生的声音又在耳朵边响起,语气中不乏得意与调皮,仿佛扳回了昨天那一城似的,吆喝起来道:

“武直,你这犟驴,为什么不动?莫非也需要鞭子伺候才不成?”

武直的脑子一瞬间就恍惚了起来,听身后那嬌喝的声音,虽眼被蒙住,却越发的浮现起一幅生动的画面来,只见一个曼妙的女人被一道金光笼罩着,肆意的将她身子的每一寸美好与每一条曲线都衬托出来,勾勒出一具凹凸有致的暗香浮影……

一看似女友佛桃,再看似佛前金莲。

别说,金莲和佛桃两个人的性情还真的挺像。

见武直久久不说话,佛桃不,不对,是金莲又悄悄的取了根棍子在手,道:

“你在想什么?神游海外去啦?你信不信我真的抽你……”

“我可是你的夫君,你敢抽我?”武直慢慢的弓下腰,把身子搭在磨把上,夹着腿掩饰着不安,屁x股也翘起来。

啪——

金莲听言铁了心,壮了胆,干脆以行动作答,一棍子抽打在武直的屁x股上,力道虽不重,她却自个先丝的一声叫起来,乐道:

“我是不戴头巾的男子,抽你怎么了?就抽你怎么了?就抽你就抽你……”

第32章 好一个顽劣的女子

啪——

金莲听言铁了心,壮了胆,干脆以行动作答,一棍子抽打在武直的屁x股上,力道虽不重,她却自个先丝的一声叫起来,乐道:

“我是不戴头巾的男子,抽你怎么了?就抽你怎么了?就抽你就抽你……”

好一个顽劣的女子!

她居然抽得上瘾了,但是她一边轻抽着,武直发觉自己这边的暖流就会一直存在着,不会断线。因此武直也不说破,蒙着眼,推着磨,任由金莲她跟在自己的屁x股后面玩耍着,保持着一种难得的默契,你闹你的,我享受着我的……

自有一种别样的惬意与快乐。

时光便这样慢下来。

武直想起了一首歌,便轻声的唱了起来,歌声开始在院子当中闲适的飘荡:

我想应该静下来想一些话

我想应该静下来走一段路

我想应该静下来看一本书

我只想静下来做这些事

我想应该静下来睡一个觉

我想应该静下来想一个人

我想静下来忘掉那些事情

我只想静下来去反省自己

当一切都开始静下来的时候

静的可以让我听到平和安详的心跳

静的像云

静的像空气

静静的我开始

渐渐的适应

……

这首歌的名字就叫做《静下来》。由民谣歌手赵雷写给一对奇特而有趣的叔侄组合大乔小乔所演唱。

在歌声中武直的心情也开始静下来,脑海中一直浮现出女友佛桃的影子,一时穿着现代的装束,一时却又着古代的衫裙,时而明媚温婉,时而暴烈俏皮,想起自昨日早间穿越来到这清河,到现在其实还不过是第二日,可是却就像经历了许久似的,一直都紧绷在弦上,被推到了磨盘上旋转,几乎一刻都没得停……

尽管如此,但在这个过程中,武直感觉自己仿佛就像无缝连接了一般似的,倒也适应得很快,几乎是把现代的日子直接就过到了这古代来,虽然古今变化有如翻天覆地般的大,但是,对于武直而言,之所以能够适应得这么快的原因就在于有一个眉眼、身段、性情等都与自己女友十分相似的潘金莲在这个清河县存在……

佛桃,我情不自禁的就把这金莲就当作了你,形成了一种习惯与依恋……

那种感觉很奇怪,仿佛我们两个人换了一个地方重相遇,再相知。

“武直,我看你身子都湿了,不如把外衣给脱了,好凉快一些……”正思虑间,金莲对武直说道。

这一天因为雨后初晴,万里无云,是个晴朗的天气,午后的日头依然很大,虽然是十一月,但劳动起来还是感觉到很燥热,武直的衣服早已经湿透了。

“行,依你了!”武直点头答应,站起身来脱了外面的青衫,金莲接过手去,贴心的说道:

“我去房中寻一个衣架,给你晾起来……”

“嗯。”武直点头。

金莲接过衣服进了房,没多久就出来了,院中有一株梧桐树,她将武直的衣服串上衣架,给挂在了枝丫上。

顾大嫂买完东西回来了,所有大小必需之物一应俱全,都记在她的脑子里并买了回来,按她的说法是没差一样东西,仿青花瓷的那种白边海碗买了三十个,筷子同样也是三十双,一应作料油盐酱醋之类也都齐全,总之,几近把每一文钱都用在了刀刃上,且分配合理,回头来还剩下三十二文钱。

顾大嫂回来后也没有歇下,在武直的指点下立刻就开始准备熬牛骨汤。她取了两只砂锅,洗干净之后,去河边打好清水,然后将牛肉切成一坨一坨的,每一坨约拳头般大小,放在水里面开始煮,等水烧开了,滤去肉上面的血水后,将肉捞起来用水清洗干净,锅中的水倒掉;

接下来再用一块纱布将花椒、茴香、八角、姜片、草果、盐等包起来,再切少许葱段,桂皮,和牛肉和骨头一起再次放入锅中,待水烧开后,转小火慢炖约一个时辰。

这个时候牛肉就开始煮烂了,香气也溢出来。用筷子轻轻插一下,就能够透入到肉里面,还可以看得出肉相当的有弹性,非常的诱人,此时需过滤掉汤中的浮渣,完成第二次清俏,使得余下的汤水中只凭肉眼就可清澈的看得见锅底,如此,作为牛肉面的重要灵魂的面汤便已成形,料包中的鲜浓之味已经完全融入到了汤水中。

接下来将牛肉取出,放凉后切成薄块,每一片大约拇指般大小,这便是入口咀嚼最为合适的尺寸了,大了厚了,嚼起来费劲,小了薄了,又如猪八戒吃人参果一般,哧溜一下就进了肚子没尝到滋味……

牛肉切好后重新放入到砂锅中,熄火备用……

这边顾大嫂在忙活着,那边武直和李忠两个人则轮换着磨面。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不知不觉间却已经日暮西山。

两大桶略呈淡黄色的面粉已然摆在了武直和李忠的面前。这种石磨面粉虽然不如现代的机磨面粉白,但是,因为使用的是原始的人工低速低温研磨方式,因此最大限度的保留了小麦当中的蛋白质、面筋质、胡萝卜素、碳水化合物、钙、磷、铁、维生素B1、B2等各种营养物质,减少了营养物质的流失,不仅营养价值更高更健康,而且口感更柔韧更劲道。

两人累得已经不行了,对于自己的成果却非常的满意。武直歇息了一会准备去和面,这个时候金莲却突然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情,开口说道:

“不行,店招还没有一个呢!既然你们说店面明天就要开张了,总得在门头上写点什么,或者挂点什么吧,不然谁知道这里面是干啥的,而且这事也多少象征着门面,可不能随便……”

“要什么门面,今天我们已经以别的方式宣传出去了,明天绝对人多得踏破了门槛……”武直累得不想动弹了,哪还想要顾这些。

“别的方式?什么别的方式?”金莲纳闷道。

“这个你就不需要知道了,知道得太多,对女人不好,脸上容易长褶子……”武直推脱。开玩笑,哪能让她知道自己在北城把她给转押了,换回来座椅并闹得众人皆知的事情呢。

“走吧,别偷懒了,要么不做,要么就做到极致!”金莲把面粉桶盖好了,表示愿意和武直一起下冈子去做店招。

第33章 现代高材生与古代老宿儒的较量

“要什么门面,今天我们已经以别的方式宣传出去了,明天绝对人多得踏破了门槛……”武直累得不想动弹了,哪还想要顾这些。

“别的方式?什么别的方式?”金莲纳闷道。

“这个你就不需要知道了,知道得太多,对女人不好,脸上容易长褶子……”武直推脱。开玩笑,哪能让她知道自己在北城把她给转押了,换回来座椅并闹得众人皆知的事情呢。

“走吧,别偷懒了,要么不做,要么就做到极致!”金莲把面粉桶盖好了,态度很坚决。

“好吧,你说得对。”

金莲成功的说服了武直。武直站起身来,拉了李忠一起,下得冈子,一边走一边商量着店招的事情。

突然经过一处小庄园,正掩映在青山与绿水之中,离着天王堂一二里,又与其他的农户远远的隔开来,倒别有一番清净,其四周都是田地,还围着一个小池塘,似是一个殷实的人家。

武直好奇问道:“李忠,这里莫非还住着一个有钱的员外?”

李忠笑道:“有钱倒不假,不过却是个铁公鸡。方圆十里,没人不知道他大名,但却没有人叫他员外,都叫他铁扉道人。”

“铁扉道人?”

“嗯。这小庄园里只住着父女两个人。那老者是个有名的宿儒,很有学问与声望。家中有田有地无求于人,只是做人有些孤介,常不与人来往。他家中并无他人,也不请佣人,生平只有一个女儿,但却管教得极严,和这老人家一样,从不出闺门,因此长得是美是丑据说都无人知……”

“这倒有趣了……”武直乐起来。

“曾有一日,从京城来的一个贵客因为仰慕老人家的声望,于是专程去访他。但是敲了半天门,从日出等到日落,莫说不开,连答应的人也没有。那贵客无可奈何,临走之时题诗一首留在门上而去,中间有两句道:‘但知高士篷为户,谁料先生铁为扉。’……后来老人家出门见了诗句,居然觉得铁扉二字道得不错,他本就姓铁,于是干脆就以‘铁扉道人’为号了……”

“你说这老人家是个宿儒,很有声望?”武直心生一念,也想去访访这铁道人,既然他是个博学的教授,那么想必也一定非常的有号召力才对的吧,他一个宿儒,也就等同于现代的专家学者,看看现代的某些专家学者们有多兴风作浪不就知道了,哦,不对,是吃香,有多吃香……

话说回来,古往今来有几个专家学者不吃香的呢?

于是对李忠说道:

“你说,我们要是请铁扉道人来替我们写一个店招,同时,请他在店里坐镇,让他品尝我们的美食,那么,那些仰慕铁扉道人而不得见的人会不会蜂拥而至,踏破了我们的门槛……”

“什么?”李忠一愣,完全跟不上武直的脑袋:“你要请铁扉道人写店招?”

“是的,有什么问题吗?”

“我刚才说的话你到底有没有仔细听?不是我打击你,你可能连铁扉道人的面都见不上。”

“随缘啊,试试再说。”

想到就做,这才是好男儿。武直立刻大踏步的走向了铁扉道人的小庄园,他在前,李忠在后,两人弃了大路,走入羊肠小道上。

小庄园四周围着一圈竹篱笆,将屋子与外界隔离。院中一侧搭着些架子,种着些花草与蔬菜,另一侧是一个小亭子,亭中有一个石砌的八仙桌与石墩子做成的椅子。

整个院落占地面积虽不算太大,却显得相当的闲适与别致。

武直打开篱笆门,走入进去,径直走到屋子前,开始礼貌的敲门。敲了几下,果然无人应声。

回头看李忠,李忠傻乎乎的乐。

武直心想,好你个李忠,你到底是站在谁那边的,果然不愧是真兄弟,看到朋友越是不顺的时候,就越是快乐。

武直不信邪,再敲。还是无人应门。

咚咚咚——

武直有些恼了,礼貌不要了,改敲门为打门了,打得那两扇门咿叫咿叫的怪叫。

“谁呀?”门里终于传来一位老者的声音。

“是我。”武直乐了,高声回答道。果然,刚才还是自己敲门的方式有问题,看来,在某些特殊情况下,敲门还得靠武敲,文敲可不行。

可见人若一味的执行某些严谨迂腐的道学,除了只能束缚到自己以外,没什么好处。

就比如李忠故事里那个从京城来的贵客,礼仪倒是讲了,可是到头来落得一肚子的气,说不定回去之后就到处讲铁扉道人的坏话去了,这样反而越发的不敬,倒还不如武直这样的,来得直接、有效。

“你是谁?”听着声音,屋内有一个人走到了门口。

“我是我。”武直起了顽心,逗铁扉道人玩。

“你若是我,那我又是谁?”铁扉道人没好气道。

“你是你,你叫铁扉道人。”

“那我,也就是你,又到底是谁?”

“我是天王堂的老板,铁扉道人的女婿。”武直大声道。

李忠在一旁听两人的对话简直惊呆了,尤其是听到武直这最后一句,惊得下巴都快合不上去了,连连摆手示意武直不要胡来,万一惹着这宿儒,结果可能就不太好看了。

但是——

只听吱呀一声,门开了,一个有着四五十岁光景模样的老者探出了头来,上上下下扫了武直好几眼之后道:

“小子,刚才出声的人敢情是你?”

“是我,没错。”

武直看了看这铁扉道人,果然蛮有一副学者的派头,手中还正抱着一本大部头的书,没有封皮,也不知道到底是在研究些什么,于是微微一笑,应承下他的话头。

“年轻人,你好嚣张!我且问你,你既然上赶着做我的女婿,那么你敢不敢再叫我一声爹!”

武直身子猛的一抖,我去,这老宿儒果然不简单!反倒被他借势将上一军了!本吊这可该如何是好?

堂堂一个现代高材生遇上一个古代老宿儒,要是败了,不是对手,那还得了!

岂不是丢人丢到古代啦?

不行,万万不行!

武直脑袋迅速转动起来,势必要破掉此局。

第34章 我买几个橘子去,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

有了!

武直将双手一背,露出老父亲一般的微笑,深情道:“我买几个橘子去,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

铁扉道人一愣,不解其意,看武直那迷之笑容,心想若是不接他的话莫非是自己败了?于是灵机一动,答道:“要十斤上好的橘子,剥皮清理干净,不要见半点橘络的在上面!”

武直脚下一个趔趄,我的天,原来这老人家也是玩梗的高手。他这分明是借了鲁提辖拳打镇关西的典故以豪爽洒脱的鲁达自居,反笑自己是欺男霸女的郑屠啊。

智提辖自从在状元桥三拳打死郑屠,其英勇的事迹就迅速传播了开来,民间早就有说书的人在茶楼酒肆里各种打板说书,传得宋人皆知。

好一个老宿儒!

虽对自己的梗不明其意,却能够灵活应对,见招拆招,接得一手好梗,看来肚子里真的颇有些文章。

两人明里暗里彼此都不服气,杠上了!

武直双手抱拳揖了一揖道:“先生果然机智,在下实在佩服。不过既已登门拜访,老人家焉有不请入堂中看坐的道理?”

“坐!”铁扉道人指了指摆放在门口的一个小马扎。

武直坐下。

“茶!”铁扉道人又一指旁边放着的一个烧得漆黑的铜壶。铜壶边有杯盏,用一张好看的绣帕遮盖着。

武直取了杯盏,自倒一杯一饮而尽,再倒一杯递给李忠。

茶水是凉的,却刚好润口。

“你既来拜访我,要进得此门,得对得上我的暗号,小子,我问你,我出个对子,你可敢对?”铁扉道人把对诗当作是暗号,倚在门口隔门道。

“有何不敢。”武直坐在门前,一副随你放狗过来的样子,态势自然。

“书有未曾经我读……”

“事无不可对人言!敢问老人家,你家闺女芳龄几何,是美是丑?”

“放屁!”

“不敢!”

铁扉道人以自己的人生信条作为开题,这句“书有未曾经我读”的意思看似谦虚,实际上也有吹牛皮的成分在里面,既是出题也是有表示自己高雅志趣的意思,没想到武直却立刻就轻松对上,不仅如此,还借此下联表示,君子坦荡荡,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以开诚布公的,于是反将铁扉道人一军,将机锋对准了他那个“养在深闺人未识”的女儿铁兰香。

以至于铁扉道人情急之下冒出粗俗字眼,而武直则戏称“不敢”……

“小子,这回换你来出上联,我来对!”铁扉道人道。

“行。昨天有雨,以老人家这么爱书的性子,想必当时一定在夜读……”武直想了想,说道:

“那么,我的上联是……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

“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铁扉道人微微皱眉,略加思索,完美对出了下联。想了想,指了指院中一棵大树出题道:

“千年老树为衣架!”

“万里长江作浴盆!”武直轻松答出,迅速出题:“南通州,北通州,南北通州通南北!”

铁扉道人答:“春读书,秋读书,春秋读书读春秋!”

原本这题最常见的下联是:东当铺,西当铺,东西当铺当东西,但铁扉道人如此作答也非常恰当。

于是继续。

铁扉道人出上联:“天上月圆,人间月半,月月月圆逢月半……”

武直答下联:“今年年尾,明年年初,年年年尾接年初!”

铁扉道人指头顶:“新月如弓,残月如弓,上弦弓,下弦弓。”

武直指天边彩霞:“朝霞似锦,晚霞似锦,东川锦,西川锦。”

“月圆月缺,月缺月圆,年年岁岁,暮暮朝朝,黑夜尽头方见日。”

“花开花落,花落花开,夏夏秋秋,暑暑凉凉,严冬过后始逢春。”

“大圆小圆同心圆心心相印。”铁扉道人指了指八仙亭中挂着的一副手工的中国结。

“大道小道……阴电阳电……这个……我想到了!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铁扉道人一愣,本来还以为终于将这小年轻给难住了,要取得这一个回合的胜利了,没想到,他居然拿自己先前对过的句子完美的用在了这里,好小子,脑袋瓜子转得挺快的嘛!

再来!

两人一个不服输,一个不信邪!

“请坐!”经过一番较量,铁扉道人对于武直这个不速之客的态度有了些改观,只见他终于把门给打开,请进了武直和李忠,让他俩坐在了宾客的位置,端起一杯茶来对着二人一拱手,礼貌一声道:

“敬茶!”

屋里的茶仍然是温的,也明显比外面的那壶酒更容易入口得好,显见茶的质量要胜上一筹。

武直和李忠也不客气,一口而饮。毕竟劳动了一下午,嗓子一直都很干,处于饥渴的状态。

总算是能够进入屋中了,武直四处一望,屋里的阵设非常的简洁与大方,没用的东西一个都没有,该有的东西却又一个不曾少。

只是放眼一扫,却并未看到铁扉道人那个传说中的神秘闺女,并不知其行踪。此刻,大家所在的地方是堂屋,里面还有三四间厢房,往后面望去,穿过后门,那里明显还有一个不小的后院。

“小兄弟,我们继续!”铁扉道人先指墙上一幅画再指武直道:“图画中,龙不吟虎不啸,尔等浪子可笑可笑!”

武直指桌上棋答:“棋盘里,车无轮马无缰,叫声将军提防提防!”

铁道人将上联升级:“几幅画图,虎不啸,龙不吟,花不馨香鱼不跳,成何良史!”

武直也将下联升级:“一盘棋局,车无轮,马无足,炮无烟火象无牙,照甚将军!”

“小子无才嫌地狭!”这句话隐含的意思是无能的人会抱怨所处乡里的偏僻,实却不知却是自己视野的狭隘。

“大鹏展翅恨天低!”武直的这句下联就直接得多了,与“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一样的道理。

“井里蛤蟆穿青袄!”

“蜗中螃蟹着红袍!”你把我比作活蛤蟆,我便把你比作死螃蟹。

“天作棋盘星作子,谁人敢下!”铁扉道人以星空为题,比作棋局。

“地为琵琶路为弦,哪个能弹!”武直想起了金莲的琵琶,以大地作答,比作乐器。

第35章 一个不服输一个不信邪

“天当被,地作床,繁花似锦,芳草如席,蓝天白云是新房!”铁扉道人道出自由的胸襟,无限的气魄。

“朝习文,暮练武,柔情似水,佳期如梦,牛郎织女齐入港!”武直顺应天性,迎合人伦,道出一个积极中透着平凡,平凡中却又点缀着极乐情趣的快意人生。——注释一

“小兄弟,你姓甚名谁?”

“老伯在上,在下姓武,单名一个直字。”

“直则万世之公道伸!”

“平则天下之人心服!”这是将题目出到名字之上了!对的是为人处事之道,题的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之理。

“为官者鱼肉百姓!”

“为商者愚弄万民!”这是又将题目引至抨击不良的社会风气上。

“上司开口才半句,早已是是是,对对对!”

“下级陈词达千言,始终嗯嗯嗯,哦哦哦!”这是讽刺官场、职场的既存现状,上联说的是下级对上司溜须拍马、蒙蔽视听的歪风,而下联则道的是上司对下级的那种高高在上的轻视与不作为的邪气。

曝光的是一个体系内假的和谐与所谓的上下“凭”等。

“爱妻爱子爱家庭,不爱身体等于零!”

“有钱有势有成功,没有健康一场空!”

这又讲到了人生在拼搏之际,付出之时,别忘了“健康是福”的朴素道理。得记着时不时的停下脚步,慢下节奏,享受天伦,爱惜自己,别为了明天的成功却过多的预支了今日的身体,别只顾那未来的幸福则忽视了当下的美满。

“翘首望仙踪,白也仙、林也仙、苏也仙,我今买醉湖山里,非仙也仙。”

“及时行乐地,春亦乐、夏亦乐、秋亦乐、冬来寻诗风雪中,不乐亦乐。”

原来这副上联颇有文章,句句切“仙”,白、林、苏分别指李白、林逋和苏轼,记载的是一种超凡脱俗的“买醉湖山里”的生活,如在仙境;而武直对出的下联则句句切‘乐’,描绘出一副活灵活现的四时行乐图,其句中风雪中寻诗指的是一种别致的风情,就算是雪中严寒,也依然要及时行乐。

此语出自《古今词话》,有人问郑綮:“相国近为新诗否?”,郑綮答“诗思在灞桥风雪中驴背上”……

“人曾是佛,人弗能成佛?”轮到武直出题,武直指了指案板上供奉着的佛龛。

“女卑为婢,女又可称奴!”铁扉道人以女儿家的自称来作答,工整对上这个“析字联”。

“这是个谜语诗,打一字,你来猜,听好了:半边有毛半边光,半边有味半边香;半边吃的山上草,半边却在水中藏。”久战不下,铁扉道人转换了策略,想出奇制胜。

“水里游鱼山上羊,左西右东配成双。一个不吃山上草,一个不会水中藏。”武直略一沉吟,仍比诗作答,点出谜底是一个“鲜”字。

“严父肩挑日月上街卖,慈母手把乾坤日夜磨。请问小子,这说的是什么行当?”

“老人家,我以一首谜语诗作答,听好了,谜面是您要的答案,谜底呢,打两个人名:油煎豆腐!”

“油煎豆腐?就四个字?”铁扉道人不停的摸须。

“就四个字。”

“两个人名?”

“两个人名!”

“有了!我却以一联作答:李白煎豆腐,咬黄盖,里白……”铁扉道人想了老半天,终于想出来谜底,并且还想出一个自认为无懈可击的上联,于是显得特别的得意。

不过,他轻松了,却真的如他所料将武直给难住了。两个人这一回合一直较量下来,越来越富机锋了,先前铁扉道人那句诗以“日月”比豆腐,以“乾坤”为磨把,生动幽默的反映了以豆腐为生的匠人的生活。

而武直答“油煎豆腐”则直接挑明了这一个行业,同时又在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当中藏进了两个历史人物的名字,因为豆腐煎得恰到好处之后会显得外焦里嫩,里边白嫩,外边则如被一层金黄的油所做的衣服给盖住,正应着“里白”与“黄盖”,本来以为可以一招将死铁扉道人,没想到他倒挣扎了一下,鬼使神差之下,不仅答出答案,反而再借题发挥,随口来一句“李白煎豆腐,咬黄盖,里白”又回到对对子的节奏上去了,而且这随口一来竟成犀利的歪招,还真是不好对得上,将自己几近逼入到死胡同……

真是自己挖的坑,难道反倒要将自己埋进去……

这老儿果然够狠辣!

莫非就这样要反被他将死?

武直不甘,冥思苦想。

哎呀,早知道先前就不装逼了,直接答一个“苏小妹三难新郎秦少游”不就完事了,一样可以点明“豆腐”之题,触及铁扉道人那句对联所说的行当……

因为“逗夫”即为“豆腐”嘛!

这下可该如何是好,难道就要应证了那句“姜是老的辣”不成?

突然——

“有了!韩红吃西瓜,包黑子,含红!”武直开心的对出了下联,同时也开创性的在下联中加进去了两个人名,而且还一个对应着今,一个对应着古,嘿嘿,好让你铁扉道人也知道一下,什么叫做长江后浪推前浪,初生牛犊不怕虎!

“包黑子我知道,鼎鼎大名的龙图阁大学士包拯,仁宗时期的好官,但是,韩红是谁?”铁扉道人有些不依了。

“反正是个人名!你不知道不代表没有人知道……”

“好吧,算你过了!”

再来!

两人一个不服输,一个不信邪!

铁扉道人撸起了衣袖,而武直则背起了双手,铁扉道人不停抚须,而武直则高昂扬头。

“孔子孟子老子庄子墨子五子名扬千古!”

“韩国赵国魏国楚国燕国六国显赫一时。”

“周瑜看小桥流水!”此联难在既有画面意境,又暗含两个人名,即周瑜与小乔,他们是夫妻。

“单于逼昭君出塞!”下联一样有画面意境,而且意境刚好与上联相反,上联若写的是性x福,下联则道的是凄凉,也暗含两个人物,即王昭君和她的匈奴丈夫。——注释二

注释一:入港:一指交谈投机,意气投合。二指男女行欢。此处指第二个意思。

注释二:文中有一些对联或诗词经过我个人的润色与加工,或者改编,在网上是找不到的。比如李白与韩红这个是我自己对的,昭君出塞也是我对的。还有本章开头的部分就是本书的简介,那是我在开书之前就写好的。

第36章 茶,敬茶,敬香茶;坐,请坐,请上座!

久战不下,铁扉道人决定拿出杀手锏,用无解的回文联来一击即中!

“画上荷花和尚画!”这句上联妙就妙在一有意境,二是回文,无论顺读反读都是一样。

“书临汉贴翰林书!”这是最为工整的对法了,上下联相得益彰,一书一画,各有世界;和尚与翰林,一僧一俗,又妙趣横生。

“人过大佛寺,寺佛大过人!”

“僧游云隐寺,寺隐云游僧!”

“该你了!”

“上海自来水来自海上。”你用古代题难我,我干脆用现代题来将你。

“上海是什么?”铁扉道人不解。

“是南方的一个城市。”

“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你没听说过不代表它并不存在。”武直又拿这句话来搪塞铁扉道人:“人家可是魔都!”

“都能够称‘都’了,我居然不知道?”

“老丈,别难过,你不知道的东西还多着呢!虽然你诗书厉害,但是这可是地理……看在你这么求知若渴的样子上,我就好心一点,不妨告诉你吧,世界四大魔都,听好了,伦敦纽约东京和上海……哎,上海远着呢,你没听说过也正常,就不用难过了,大概你们把它叫做是华亭?还有彼东京也不是此东京,你就不用多想了,您先试着对一对这句回文联再说吧!您要是对不上,就老实认输吧,我保证不会大声笑你的!”

“哦,你说华亭啊,华亭我当然知道……我生在山东,长在山东……”铁扉道人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很不是滋味,武直以为他就要落败了,没想到,待他静下来思忖一番后,居然还是成功对出了下联:

“山东落花生花落东山。”

“人猿起源说源起猿人!”好哇,既然你破了棋局,我就再将你一着!

“这又是什么?”

“这是生物学。意思是说,人类的起源源于猿人。”

“……”铁扉道人的脸开始变得扭曲了,额头上冒出了汗来,想以回文诗来问倒他,没想到他倒反用回文诗来怼自己……这回足足想了一刻钟,并且在这个等待的过程中不停的摆手,示意武直和李忠不要惊扰到他,他绝不肯认输,也绝不肯放两人走。

武直要是一起身,他就把武直强行按回到椅子上。

终于,有答案了,铁扉道人的脸上露出了那种只有在长久便秘之后终于顺畅起来的人脸上才能看得到的巨大喜色,只见他大手一挥,犹如指点江山一般的道出了他对的下联:

“黄山落叶松松落山黄。哈哈——”

这是真的很得意。此时此刻,铁扉道人就像是一个小孩子,如返老还童了一般,显得特别的快乐。

武直一笑,老家伙,有狠气,再将:“南海护卫舰卫护海南!”

铁扉道人一愣,哑炮了,脸上才刚刚出现的喜色瞬间冻结在那里,又开始在房间里踱起了步子,还是不许二人走。

可是这一回任他想了半天就是再也想不出来一个可以对上的下联了,无奈,只好对武直一拱手一抱拳,顾左右而言它道:

“武兄弟,你刚才说你是天王堂的老板,莫非是一个军汉?”铁扉道人问。

“并非军汉。想必老人家也知道,自从太祖杯酒释兵权发动中央集权之后,本朝就一直重文抑武,时至今日,天王堂已渐废弃,我欲重新将其盘活,造一个食府。”

“这么说,小子原来是个手艺人。你听我说,我这有一个猜谜诗,刚好应你的身份,你若猜得出,算是我送给你的忠言逆耳,若是你猜不中,就算咱们打中平手,如何?”

“使得。”

“那你听好了:大雨哗哗飘湿墙,诸葛无计找张良。关公跑了赤兔马,刘备临阵舞刀枪。”

“老伯这是提醒我这食府口味不能做得太差,不能够缺滋少味,对吗?”武直娓娓道来:“第一句,大雨哗哗飘湿墙,即指无檐,第二句诸葛无计找张良,是为无算,第三句,关公跑了赤兔马,则为无缰,最后一句呢自然是指无将,综上所述,合起来就是无盐无蒜无姜无酱,自然是挑剔味道喽……”

“小子厉害!”铁扉道人竖起大拇指。

“老丈平时做些甚么功课?”武直也反问他。

“大半生只与书香为伴,也曾看顾几个小学生。”铁扉道人道。

“原来老丈是一位教师。我这里也有一首诗,送给老丈,请听:上联是,一支粉笔两袖清风,三尺讲台四季晴雨,加上五脏六俯七嘴八舌九思十霜,教必有方,滴滴汗水诚滋桃李满天下;下联是,十卷诗赋,九章勾股,八索文史,七纬地理,连同六艺五经四书三文两雅一心,诲人不倦,点点心血勤育英才泽神州!”

“说得好,说得好!”铁扉道人乐起来,武直这句诗像是一只扫帚一般,将他因输掉而觉得沮丧的心情一瞬间就扫得精光,又像是一阵风,将他因为输掉而泛上心头的尴尬吹得烟消云散,此刻只觉得畅快。

“快,请上座!兰香,快,敬香茶!”铁扉道人雀跃着,一边扶着武直的手将他拉到他身边的另一个主座上面去,一边冲着里屋里大叫了一声。

经过这一番比拼,他的态度已经于不知不觉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被武直斗对子的能力所深深折服。

还有那什么“阴沟里洗”,“魔都上海”,“生物起源”等名词,过往更是闻所未闻,令他由不得不拍案叫绝,心里怎么能够不“雀跃”!

于是这些变化便直接的体现在了他的待客口吻上,言语从之前的“茶”“敬茶”、“坐”“请坐”一路上升到了“敬香茶”,“请上座”!

这便是铁证!

“小子果然有才华。”铁扉道人赞叹道。

“不,老夫子才果然是博览群书,见识广大。”武直和他互捧。

“好久没有这么畅快过了,之前也有一个像你这般年纪的人来访我,不过我没给他见到面就把他赶走了……”

“老人家说的莫非是那个来自京城的贵客?”一旁看两人文斗看得目瞪口呆一直插不上嘴的李忠终于插上了一句话。

“什么破贵客?来自京城倒是不假,不过那水平就实在有些寒碜,我瞧不上他……”

“我听说他在您门前一直等到日落,耗了大半天,您府内却没有人应门……”李忠好奇道。

第37章 在下是个粗人

“哪里没有应门?他来了之后敲门,我正在温书,本来就嫌他来的不很是时候,但听闻他自述是京城的名士,又出自诗香门第,官宦大家,于是就让他坐在门口的马扎上,我在屋内随口咏出一句上联,实意是让他对出下联,没想到他却只知道溜须拍马,直夸我的诗词咏得好,如何这般那般的有意境,不仅净说些没用的话,还把我放在门口的一壶茶给喝了个精光……你们说这般歪脑袋,倒把一份虔诚全用在了空虚处,我耳他做甚,不好撵他,就回屋子继续温书去了,至于他什么时候走,我没留意……是了,我猜他八成是怕回去后丢了脸面,所以就谎称我不在家……”

听铁扉道人一席话,武直和李忠这才明白过来,原来那门口的小马扎是派这般用场的,还有那壶劣等茶,原来就是他拒人的礼数……

对啊,进铁扉道人的屋子是要有“暗号”的,这个他在前面对自己也已经说过,既是他的地盘,就得按他的规矩来,虽然古怪苛刻了些,脾气捉摸不透了些,但也无可厚非,那是他的权利……

至于这个“暗号”当然就是要能够对上他的诗,如此自然能够得到进一步更好的待遇,要是对不上,人家不鸟你,你也没脾气!

“老丈,您真有个性!”武直乐起来,也冲铁扉道人竖起大拇指。

“个性?是什么意思?”

“就是指……”武直略想了想,道:“就是指您挺有风骨。”

“哈哈哈……”铁扉道人爽朗笑起来,这个词他懂。

“父亲,何事令您笑得如此开心,倒就像一个顽童?”正说话间,只闻环佩叮咚,兰麝馥郁,一个明眸皓齿身轻体盈的女孩子从里面走了出来,手中托着一套上好的茶具,轻轻的放置在武直和铁扉道人两人中间的小桌子上,柔声说道。

“兰香,我好久没有遇到过对手了,你快给这位武家兄弟看茶!”

“是,父亲!”铁兰香转过头来,对着武直微微一笑,深深的道了个万福:“官人,茶我已经温好了,请慢用!”

铁兰香的声音真好听!

这是武直的第一个感觉!

冷中透着温,温中透着冷,本来冷意味着距离,但不知何故的她这冷淡中又明显的富有着温情,无形中却极具撩拨之春意。让人荡漾。

这恐怕是铁兰香自己也未曾意识得到的事情——她是一个声音的艺术家!

只不过眼前这身段极致、蕙质兰心的玉人儿却用一帕丝巾将自己的脸给蒙上了,只露出一对月眉星眼,饶是如此,却也顾盼间生辉,透出一番丽质天成来,且不论那朦朦胧胧的面纱之下姿色到底如何,光只是如此这番光景就已经羞霎许多人。

武直有一种感觉,仿佛铁兰香就像是从一幅黑白水墨画中突然走出来的一个七彩的女子,使得黯淡的屋子里一下子有了光,变得灿烂了许多,眼前也一下子多出了许多靓丽的颜色……

再看李忠,也早已惊呆了眼睛,嘴巴都合不拢。

武直端起茶杯,发现这是一套玉质的茶具,晶莹剔透,小巧玲珑,只见壶中茶叶在热水中飘浮着,露出翠绿的尖角,而杯中茶则泛着一水的嫩黄,透着诱人的光泽,好一个赏心悦目,于是将茶举至嘴边啜了一口,茶的温度拿捏得非常好,入口即有一股清淡的芳醇化开在喉间,即使入得肚中,唇齿间却依然久久留香,让人回味。

很舒爽很惬意。

就如同这个沏茶的少女一般,武直想起一个词,叫做“温婉如玉”!

“味道如何?”铁扉道人问。

“如空谷幽兰,又如闲云野鹤。”武直道。

“此话怎讲?”

“入口时如空谷幽兰,又雅又香,落肚时又如闲云野鹤,百般自在!”

“哈哈……”铁扉道人笑起来。

“我还没有说完……”

“是吗?”

“入口时如空谷幽兰,似兰香姑娘一般又雅又香,落肚时又如闲云野鹤,似老先生一样百般自在!在下是个粗人,如果硬要概括成两个字来说的话,那就是——”武直故意踩着铁兰香的脚步来说出自己的见解,眼见她要重新进入里间闺房之中了,便使坏生生将最后两个字戛然而止。

果然,铁兰香都将通往后屋的珠帘掀开一半了,却迤迤然停在了那里,原来她一直都在注意听武直的言语,对他想要说的东西很好奇……注释一

“如果要概括成两个字,是什么?”

“好喝!”

“哈哈哈——”铁扉道人笑得更加的爽朗了,一直傻乎乎的盯着武直以为他又要冒出什么高雅壮观的文字出来的李忠也咧嘴乐起来,扑的吐出一大口茶水,弄了个狼狈不堪。

搞什么?原来是“好喝”,这本来是我想说的词语好不好?哎,怎么到了他嘴里效果就是不一样?

屋里几人笑作了一团。

笑声中,兰香掩着嘴掀开了帘子,隐入了通往后屋的走道。隔着珠帘,她的背影透出一种欲遮还羞欲走还留的特殊美感来。

朦朦胧胧,蠢x蠢欲x动……

这点小心思被铁扉道人看在了眼里。他没想到,自己这个待字闺中、常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儿居然被一个陌生的男人三言两语就打动,瞧她刚才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样子,为了掩饰,她居然还假意将珠帘两次三番勾起来,又放下去……

不过话说回来,这武直还真的是口吐莲花,颇有文采……

“这茶乃是自家茶,由兰香亲手种植亲手采摘,闻之香似幽兰,饮之回味甘爽……”铁扉道人道。

“嗯。”武直的回答简单到从两个字略为一个字代之了。

铁兰香走了,那与之一起的环佩叮咚之声,兰麝馥郁之香气也跟着一起消失了,武直自行端起茶壶,给自己的茶水添满,再饮了一杯。

今天能够见到铁姑娘,已经实属非常意外了,观她只不过十五六七岁年纪,要不是铁扉道人起了兴致,激动之下唤兰香出来敬茶,恐怕就算入得了铁扉道人的篱笆,也见不得这清丽的玉胎……

注释一:迤迤然,读yi,在文中是指缓慢走步、踌躇的样子。同“施施然”,但施施然据说是“盗版”的错误写法与读法,是种不正确的流传。

第38章 老丈在上,小婿不是求婚而是求字

“哪里没有应门?他来了之后敲门,我正在温书,本来就嫌他来的不很是时候,但听闻他自述是京城的名士,又出自诗香门第,官宦大家,于是就让他坐在门口的马扎上,我在屋内随口咏出一句上联,实意是让他对出下联,没想到他却只知道溜须拍马,直夸我的诗词咏得好,如何这般那般的有意境,不仅净说些没用的话,还把我放在门口的一壶茶给喝了个精光……你们说这般歪脑袋,倒把一份虔诚全用在了空虚处,我耳他做甚,不好撵他,就回屋子继续温书去了,至于他什么时候走,我没留意……是了,我猜他八成是怕回去后丢了脸面,所以就谎称我不在家……”

听铁扉道人一席话,武直和李忠这才明白过来,原来那门口的小马扎是派这般用场的,还有那壶劣等茶,原来就是他拒人的礼数……

对啊,进铁扉道人的屋子是要有“暗号”的,这个他在前面对自己也已经说过,既是他的地盘,就得按他的规矩来,虽然古怪苛刻了些,脾气捉摸不透了些,但也无可厚非,那是他的权利……

至于这个“暗号”当然就是要能够对上他的诗,如此自然能够得到进一步更好的待遇,要是对不上,人家不鸟你,你也没脾气!

“老丈,您真有个性!”武直乐起来,也冲铁扉道人竖起大拇指。

“个性?是什么意思?”

“就是指……”武直略想了想,道:“就是指您挺有风骨。”

“哈哈哈……”铁扉道人爽朗笑起来,这个词他懂。

“父亲,何事令您笑得如此开心,倒就像一个顽童?”正说话间,只闻环佩叮咚,兰麝馥郁,一个明眸皓齿身轻体盈的女孩子从里面走了出来,手中托着一套上好的茶具,轻轻的放置在武直和铁扉道人两人中间的小桌子上,柔声说道。

“兰香,我好久没有遇到过对手了,你快给这位武家兄弟看茶!”

“是,父亲!”铁兰香转过头来,对着武直微微一笑,深深的道了个万福:“官人,茶我已经温好了,请慢用!”

铁兰香的声音真好听!

这是武直的第一个感觉!

冷中透着温,温中透着冷,本来冷意味着距离,但不知何故的她这冷淡中又明显的富有着温情,无形中却极具撩拨之春意。让人荡漾。

这恐怕是铁兰香自己也未曾意识得到的事情——她是一个声音的艺术家!

只不过眼前这身段极致、蕙质兰心的玉人儿却用一帕丝巾将自己的脸给蒙上了,只露出一对月眉星眼,饶是如此,却也顾盼间生辉,透出一番丽质天成来,且不论那朦朦胧胧的面纱之下姿色到底如何,光只是如此这番光景就已经羞霎许多人。

武直有一种感觉,仿佛铁兰香就像是从一幅黑白水墨画中突然走出来的一个七彩的女子,使得黯淡的屋子里一下子有了光,变得灿烂了许多,眼前也一下子多出了许多靓丽的颜色……

再看李忠,也早已惊呆了眼睛,嘴巴都合不拢。

武直端起茶杯,发现这是一套玉质的茶具,晶莹剔透,小巧玲珑,只见壶中茶叶在热水中飘浮着,露出翠绿的尖角,而杯中茶则泛着一水的嫩黄,透着诱人的光泽,好一个赏心悦目,于是将茶举至嘴边啜了一口,茶的温度拿捏得非常好,入口即有一股清淡的芳醇化开在喉间,即使入得肚中,唇齿间却依然久久留香,让人回味。

很舒爽很惬意。

就如同这个沏茶的少女一般,武直想起一个词,叫做“温婉如玉”!

“味道如何?”铁扉道人问。

“如空谷幽兰,又如闲云野鹤。”武直道。

“此话怎讲?”

“入口时如空谷幽兰,又雅又香,落肚时又如闲云野鹤,百般自在!”

“哈哈……”铁扉道人笑起来。

“我还没有说完……”

“是吗?”

“入口时如空谷幽兰,似兰香姑娘一般又雅又香,落肚时又如闲云野鹤,似老先生一样百般自在!在下是个粗人,如果硬要概括成两个字来说的话,那就是——”武直故意踩着铁兰香的脚步来说出自己的见解,眼见她要重新进入里间闺房之中了,便使坏生生将最后两个字戛然而止。

果然,铁兰香都将通往后屋的珠帘掀开一半了,却迤迤然停在了那里,原来她一直都在注意听武直的言语,对他想要说的东西很好奇……注释一

“如果要概括成两个字,是什么?”

“好喝!”

“哈哈哈——”铁扉道人笑得更加的爽朗了,一直傻乎乎的盯着武直以为他又要冒出什么高雅壮观的文字出来的李忠也咧嘴乐起来,扑的吐出一大口茶水,弄了个狼狈不堪。

搞什么?原来是“好喝”,这本来是我想说的词语好不好?哎,怎么到了他嘴里效果就是不一样?

屋里几人笑作了一团。

笑声中,兰香掩着嘴掀开了帘子,隐入了通往后屋的走道。隔着珠帘,她的背影透出一种欲遮还羞欲走还留的特殊美感来。

朦朦胧胧,蠢x蠢欲x动……

这点小心思被铁扉道人看在了眼里。他没想到,自己这个待字闺中、常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儿居然被一个陌生的男人三言两语就打动,瞧她刚才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样子,为了掩饰,她居然还假意将珠帘两次三番勾起来,又放下去……

不过话说回来,这武直还真的是口吐莲花,颇有文采……

“这茶乃是自家茶,由兰香亲手种植亲手采摘,闻之香似幽兰,饮之回味甘爽……”铁扉道人道。

“嗯。”武直的回答简单到从两个字略为一个字代之了。

铁兰香走了,那与之一起的环佩叮咚之声,兰麝馥郁之香气也跟着一起消失了,武直自行端起茶壶,给自己的茶水添满,再饮了一杯。

今天能够见到铁姑娘,已经实属非常意外了,观她只不过十五六七岁年纪,要不是铁扉道人起了兴致,激动之下唤兰香出来敬茶,恐怕就算入得了铁扉道人的篱笆,也见不得这清丽的玉胎……

注释一:迤迤然,读yi,在文中是指缓慢走步、踌躇的几人笑作了一团。

笑声中,兰香掩着嘴掀开了帘子,隐入了通往后屋的走道。隔着珠帘,她的背影透出一种欲遮还羞欲走还留的特殊美感来。样子。同“施施然”,但施施然据说是“盗版”的错误写法与读话说回来,这武直还真的是口法,是种不正确的流传。

第39章 茱萸当辣椒:不可替代的熟油辣子

经过这两番的排除,金莲推断,那么,卖x身契只在他内衫,或者官靴里……

所以才有了此刻她假意替武直撸衣袖的这一出,于是立刻就在武直的左手衣袖处摸到了一个如纸片般大小和软硬的东西,金莲暗中一喜,一颗悬着的心也暂且放下来——原来他藏在这里,哼哼,既然找到了卖x身契的所在,那么,进退便把握在了自己的身上!

啪,啪,啪——

武直将面团反复捶打、捣揉之后,用双手提住面团的两端,像拉健力器一般的将面团拉开,同时用力将其砸在案板上,发出“啪啪啪”如同甩耳光一般响亮的声音,面条便被拉长,然后再对其对折,拉住两端再次强力的摔打,继续“啪啪啪”,如此反复,其目的是调整面团内面筋蛋白质的排列顺序,使杂乱无章的蛋白质分子排列成一条长链,此过程称其为顺筋。过程结束,将面团揪成一指粗、筷子长的一根根圆条即可。

接着就是关键的时刻,下面了。将溜好的面条上点清油,防止拉开的面条会粘连在一起,然后根据食客不同的喜好,拉出大小粗细不同的面条……

拉面是一手绝活,手握两端,两臂均匀用力加速向外抻拉,然后两头对折,两头同时放在一只手的指缝内(一般用左手),另一只手的中指朝下勾住另一端,手心上翻,使面条形成绞索状,同时两手往两边抻拉。面条拉长后,再把右手勾住的一端套在左手指上,右手继续勾住另一端抻拉。抻拉时速度要快,用力要均匀,如此反复,每次对折称为一扣。

一般七扣即合适,再细即为九扣,也有爱好如头发丝般细小的十一扣的,即使面条已经细如头发丝了,但是,却依然不会断裂,照样是一根筋连到底……

“顾大嫂,你把香菜、辣子准备好……”武直冲顾大嫂说道。

“好喽,香菜、蒜末、葱花,还有醋都准备好了,照你的吩咐装了盘,茱萸也磨好了,白萝卜也切成片,炖好了,可香了……”顾大嫂快活的答道。

可是武直一听,却愣了一下,不对,好像少点什么重要的东西啊,是啊,辣子哪去了?反倒却多了样茱萸是什么鬼。

“顾大嫂,辣子呢?”

“这不就是!”顾大嫂将一碗茱萸磨成的粉末端给武直看。

“这是什么?”

“茱萸粉啊!”

武直傻眼了,记忆中,茱萸不是王维那首《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中“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的那个玩意儿么,似乎是用来作避邪之用的,只知道它被人们称之为“避邪翁”,和另一样被称为“延寿客”的菊花一起,一个避邪,一个延寿,一直被古代人们所喜爱……

但还真没有注意到它居然可以当辣子使用的!

原来,宋时还并没有辣椒种植。人们只能寻求其它的东西代替,除了姜以外,食茱萸就是最常见的一种用来提供辣味的作料。

这种食茱萸并非王维诗中那种放在香囊之中用作辟邪的吴茱萸。茱萸常见的有三种,第一种是山茱萸,不能食用,只能入药,有微毒;吴茱萸有特殊的香气,用于民间重阳节气时佩戴;只有食茱萸才可以用作调料,当辣子使用。

“这东西能行吗?我要的辣子可是辣椒油……”武直说道。

“那是什么?”这回倒轮到顾大嫂发愣了。

“辣椒是一种重要的调味品,在千年之后的中国,我们好多人几乎都是无辣不欢的,少了辣子,就感觉过不下日子去……”武直道。

“千年之后?”

“是的……”

“你就胡扯吧!我都快要饿死了,你能不能快点给我下一碗面来吃……”

“可是这东西也不知道味道如何……”

“你下给我吃了,我不就知道味道如何了……”

武直说的是辣子,而顾大嫂讲的却是面,两个人虽然在对话,却根本就不搭。武直在操心味道,而顾大嫂却只盼着有东西吃就好。

另一边,李忠却还沉浸在回来前武直和铁扉道人对对子给他带来的无穷震撼中,原来文字居然如此的稀奇,可以玩得如此的有趣!

可是当他越是想要回想起来,武直和铁扉道人什么时候提过武直的名字的意思的时候,他就越发的感觉到他的脑袋爪子要炸了——他只记得当时是何等的震撼何等的有意思,感觉像是参加了一场文化的盛宴,可是结束了之后却怎么也记不清楚,当时两人的斗诗是怎么样子开始的,又是怎么样子结束的,中间是怎么样子一次次反转的……

脑子里只剩下了一种感觉和印象,那就是这两个人都实在太过于牛逼了,这倒是唯一可以确定无误的事情……

武直看金莲和李忠都不作声,顾大嫂又着急着吃面,于是取了一根长圆条面团将其先断开分成两半,便将一碗面的量分作是两碗了,然后将这一半的量拉成细面条,下进锅中去,没一会儿面开了,武直盛了起来,又从砂锅中夹起几片牛肉放进碗内,递给了顾大嫂……

顾大嫂迅速接过去,自行加了香菜,添了两大勺食茱萸做成的辣子,开始大口大吃的吃起来。

“嗯,好吃,相当好吃……”顾大嫂才吃了几筷子就表示,这碗面还真的很不错。

“辣味怎样?”武直只关心这个。开玩笑,以自己的手艺,下面那可是了不得的绝活,当然会好吃,就是不知道,那个茱萸粉做成的辣子到底怎么样,能不能完全替代辣椒。

“辣……”顾大嫂只顾着吃面,就是一个“辣”字,没荤没素的,这句回答一点营养都没有,叫人着急。

“你让我吃两口!”武直连忙也抢过一双筷子来,从顾大嫂碗中夹起一筷子面递到嘴里一尝,嗯,面条入口即化,很有劲道,可见面条的功夫把握得非常的有火候,真是一碗好面啊……

只是这辣味,未免就显得有些美中不足了……

武直又吃上两大口,再喝上一口汤,感觉沉睡已久的味蕾都被激活了一般,虽然可以给这碗面打出9.0的高分,但却还是敏感的找出了这碗面的不足之处……

第40章 将就与讲究:衣食父母仓库开启

味道不够辣,要知道顾大嫂可是满满的加了两大勺茱萸的,却还只勉强赶上那些不能吃辣的地区的那种微辣的程度,而且入口有些涩,不怎么觉辣味,反倒还有点发苦。

因此面虽劲道,汤虽浓郁,牛肉虽爽口,但是,却辣得不够味,辣得不够爽,因此也就无法让味觉飙至顶峰点,享受舌尖的高潮。

但是话又说回来,除了辣味不够并有点涩口之外,也别无其他可挑剔之处,综合而言,依然是一碗很好吃的牛肉面。

顾大嫂很快抢过了碗去,将余下的面吃了个精光,又喝光了面汤,这才满意的向着武直伸出了大拇指。

“不错,果然有一门好手艺……”顾大嫂连连称赞。

“……”

现在该怎么办,武直陷入了思考,虽然没有达到极致,却也可以满足一般顾客的要求,虽比上不足,却比下有余。

“要不,干脆就这么将就将就……”武直喃喃自语的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我最看不习惯做事爱将就,随便了事的作风!”旁边半天没有作声的金莲却突然瞧了武直一眼,毫不客气的提出了不同的意见,表达了她的不爽与蔑视。

“你什么意思?”武直抬头看向金莲问。

“我说得还不够明白吗?凡事爱将就,也就只能够凑和着混日子了,而且八成会越混会惨,直到过不下去……”金莲却也不惧武直的目光,一双杏眼和武直对视:

“你看看你这个人,从昨天到现在,将就了多少次?”

“有吗?”

“怎么没有?要不要我一件两件的和你摆上台面来细说?你是不是忘了,昨天晚上你是怎么样对我说的,你说将就将就,明天我再想办法弄好的东西给你吃,说的时候还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可是现在呢?”

“昨天将就是因为我没法讲究……”武直辩解道,心想那个时候你叫我怎么给你弄好吃的去,我昨天可只是个“光棍”,巧妇也都难为无米之炊呢!

“昨天没地方住,你说去找个山洞将就将将就,算了,这也不提了,只说今天,今天中午大家帮你把桌椅搬回来,你就只供应点米粥和炊饼,也说将就将就,到了晚上,我等了一天了,你说这面是用来开店的手艺,可是你还是照样想将就将就,你说,你想将就到什么时候?”

“……”武直傻眼了,看向李忠和顾大嫂,不对呀,自己有这么多回“将就”的时光吗?

“你自己心里没有数,旁边和你过日子的人可记得清楚呢!”顾大嫂笑起来,乐得看热闹。

“但是,我至少也有一回并没有将就!”武直叫道。

“是吗?”

“当然!”武直指向了大家座下的绣墩:“这个我可一点都没有将就,不仅没有将就,还使出了浑身的解数!”

此话一出,李忠终于从想破脑壳也想不起来的诗文对联中醒过来,和顾大嫂一起,捂着嘴巴偷着乐。

是啊,武直的确是使出了浑身的解数,以至于都把金莲给“当”了,这才赊回来这些精品的坐具……

金莲却蒙在鼓里。她看向满院的绣墩。绣墩原本是作为女性的闺中专属坐具的,但用于明天即将开作面馆的天王堂却也非常的适合,别有一番生机勃勃的风格,挺招人喜欢。

金莲不作声了。

武直也不作声了,只是盯着面前的坐具。由绣墎再想到

眼下这碗缺乏了红油辣子的面到底该怎么办?

辣是一种至情至性之物!

须知六味之中,只有酸、甜、苦、咸、鲜是可以靠舌头品尝得出的,而辣味却并非味觉,不是靠味蕾能够品尝得出的,严格说起来,它其实是一种痛觉,是一种刺激,是一种至情至性的感觉,若是感觉不对,也就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本来,食物之事,味道的差别也就只在那毫厘之间,人们在乎和品味的也就只在那一点超乎常态的极致,只有不苟追求,才能够满足味蕾和感官,才能够让人在食物中获得享受,回归能量,活得丰富而畅快。

因此,哪怕只为了那一点点微小的提升,也应该不懈的追求并保证才对。

哪怕只是一碗面,也不可退而求其次。

民以食为天,在食品卫生安全以及味道、营养等各个方面,没有一件是小事,哪怕认为是再小的事情,其实也都是天大的事情,不可以轻率与马虎,更不可以随便与将就。

而在这几样当中,味道又是最基础的东西。先有味道,后有一切!

这才是食道。

食道者,不可以将就。不但不可以将就,反而万事都需要用心去讲究。

金莲说得对!

“不将就,不将就!”武直大声的喊起来。

但他才刚一喊出口,立刻就发现自己犯了二,喊是喊得挺爽的,但是,没有辣椒就是没有辣椒啊!

难不成就这么随便对天一吼,就能够发动主角光环,让辣椒甚至其它所有该有、要有的现代的东西也一并的先自己而穿越过来不成?

然后这古代就变得应有尽有的,可以尽情High?

正这么想着,突然,武直只感觉到自己眼前一黑,身形一矮,像是猛然间被抛进了某个时空漩涡一般似的,整个身心都漂浮了起来,又迅速的落了下去,只听咕咚一声,武直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坐在一个炉子里。

水深火热炉!

炉内的水花在欢快的翻滚着,炉壁上的一群蝌蚪迅速的游弋着,排列组合成三行文字:

厨子者,精水深火热之道,调千变万化之味;

味道者,失之毫厘,差之千里;食道也,要讲究,不将就!

恭喜主人悟通食之一道,特开放衣食父母仓库供主人使用!

……

七彩的光芒开始在闪烁。武直的松果腺体感觉到了那虹光。

波——

一个声音响起,然后一个全息投影似的界面自动在武直的脑海中形成,由他的松果腺体所接收。

一个视野中无边的建筑出现在武直的面前,看上去就像是皇宫大院一般,红砖绿瓦,大气磅礴,正中间朱漆大门上面书写着四个大字:

衣食父母!

第41章 好有爱的黑科技

武直从门前的柱间走了过去,那两扇古朴古香的库门立刻就自动向里敞开,发出咿咿呀呀的动听声响,如同跨越了千年的音乐一般,迎接着武直进去。

门在身后合上。

原来这是一道空间传送门。在门外看到的是古代的风格,高墙大瓦,上下红白相间的朱漆院墙,还有一两人合抱的巨大铜柱,处处是古风;但进到里面之后,却又豁然开朗,虽是室内却明如白昼,因为头顶密布着一排又一排的日光灯,走到哪里哪里就会亮,地上是一排又一排的货柜与展示柜,展示柜中也一样有好看而柔和的灯光,头顶和墙壁有通风排气,还装有四季如春的中央室空调,脚下是光滑洁净的金刚砂地坪,而角落处的生鲜区则是具有防水防滑功能的水性环氧式地坪,整个建筑内分门别类的划分着不同的区域,不管怎么看,这里都像是一个现代化技术与科技打造的高标准货物仓库……

门里门外一个古一个今,有趣。

武直心里一喜,放眼四望,只见这仓库倒更像是只为自己一人安排的超市一般,立刻像一个小孩子般雀跃着在仓库里面转起来。

这一兴奋就是好半天过去。

仓库到底有多大,武直不知道,只知道转了好半天,却还没有找到边在哪。可见这个仓库竟然就像从外面进来时看到的那无边的朱漆院墙一样,应该是没有边际的,大到不可想象。

而且更加奇妙的地方是,武直发现,你可以一路走下去,随便的转,反正想要什么就会有什么。因为你想要的东西总会聪明的出现在下一排或者下一个转角的货架上,如你所愿。

就像有一个看不见的全自动智能化的手在控制和调节一般,武直的脑子里想要找什么,就会有相应的物品迅速的出现并排列在武直面前的货架上,为你自动定位。

这才是真的转角遇到爱啊!

另外,武直发现了也可以偷懒,就算是立在原地,这个“衣食父母”仓库也可以如自己所愿的将想要的东西迅速推送在面前的货架中。

甚至只是想要找一个小品类的商品,它也可以将这个小品类全部都呈现出来,有各种各样不同的品牌,任你畅选,挑个够。

而实现这一切的前提只需要一个念头,或者一句话,这一切便尽在掌握。立等可取!

好有爱的黑科技!

那些琳琅满目的商品很快就将武直的眼睛看花了,只是很快武直就摸清了两个不太有爱的事情,那就是——

第一个,这些商品是明码标价的!和现代市面价格基本一致;也就是说,得花软妹币才能够购买!

武直不信邪,尝试了一下从货架上取了一盒昂贵的巧克力,想要出门,果然门不开。因为一走到出口处,水深火热炉就会自动的出现,就像是一个无人值守的收银机一般,横在了那里。

炉盖是打开的,高高的飘浮着。

武直探头往里面一看,只见蝌蚪文组成了新的文字:

请投入银两进行支付!

粗略换算法:(古)一两银子=(现)一千元软妹币,一文钱=一元软妹币——注释一

……

如此说来,自己身上还剩着十一文钱,看来可买十一块钱的东西。

第二桩不太有爱的地方是,武直百般尝试过了,不管是自己“脚”动到处转,还是凭意念来选物,最终都发现,果然如这个仓库的名字一般,这里面的东西虽然无限,却又有限得很,那就是,“食品”这一大类的东西想要什么都能够找到,不管是天上飞的,海底游的,便宜的还是贵的,全有……

而且只要跟食物有关,都行,哪怕是一把刀,一口锅,一根牙签一个吸管,应有尽有;

除此之外,就只外加一些通用的制造业商品。当然,论起来,外加商品也是无限数量的,因为毕竟每一样货品,光各种品牌各种规格就可能有成百上千,甚至上万种之多。

武直停下来,一屁股坐在高大的货架间,呆了半晌。

面对着一个无穷仓库里面无穷的物品,武直一时间反而有些不知所措。最坑的是,这个时候偏偏还囊中羞涩。

此时此刻,武直心里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我想静静!

罢也!

武直猛的跳起来,感觉到头脑突然间就清晰了许多,果然盘着腿静坐是有用的,因为他已经想明白了一个大道至简,放之四海都特么皆准还准得不像样的道理:

有多少钱就办多大事!

只有一块钱那就买个窝窝头……

不然,还能咋的?

小伙子,你还想抢是怎么的?恭喜你,喜获监狱游半辈子,不仅免吃免喝还有肥皂可以捡。

或者,再冲动的,恭喜你成功打通关,直入十八层地狱。塞油啦啦,再也不见!

灵光点的,须知仓库里东西再多再好,那都并不是你的。只有买得到手吃得到嘴的,那才实实在在是你的。

别的,就像银行里面的钱一样,大概总有你一份,但除此之外的,劝你可别花着鬼心思去惦记。

道理同上。

游走在这样一间仓库里,武直感觉到受到了大大的刺激,更让自己想要好好的干活,努力的去挣软妹币。

有了银两,有了软妹币,不就慢慢的什么都有了,吃喝玩乐的都有了,软妹也就跟着来啦,不就有了成就感?!!!

这么一想,心态就踏实了。

只要有奔头,幸福就不远。

“搜索熟油辣子!”武直直接“命”中目标。

现在自己只缺少这个,别的便全都成“浮云”。

货架上立刻秒速切换,无数与“熟油辣子”相关的商品都呈现了出来,一一标价。

而且与一般的超市与仓库不同的地方是,点击商品,还会有相应的视频与文字资料进行着详尽的介绍。

武直买东西一向爽快,根据简介很快选定了一份标价为九块五的已经做好了的红油辣子,品牌名为六娘,据说有传自古蜀的味道,产地是四川,重量是两百克,虽说少了点,但是可以先救急。

注释一:我查过不少资料,关于宋时一两银子与现在的换算,有的研究说是相当于六百块,有的说值两千块,各种说法都有。我考虑再三,觉得宋时许多形态与现在相似或者接近,所以本作中设定一两银子换算一千元,一文钱等同于一块钱,这样阅读起来也方便。

另外,设定一两银子等于一千文,也是为了方便——虽然宋徽宗时期一两银子最多可以换两贯钱,等价于一两千文。

最后,某些影视中随随便便几十上百上千两银子出手的,这并非现实常态。就不多作解释。

第42章 古人也懵圈:打不开的瓶盖

武直买东西一向爽快,根据简介很快选定了一份标价为九块五的已经做好了的红油辣子,品牌名为六娘,据说有传自古蜀的味道,产地是四川,重量是两百克,虽说少了点,但是可以先救急。

武直走回门边,水深火热炉再次出现,武直从身上摸出九文钱,像下饺子一般的丢进了炉内,丁大点水花都没有翻起来,扑通扑通的很快就没入到水中不见了,但是,门却并没有打开。

武直只好再摸出一文钱丢进去。立时,那火水炉居然就像是一件法器似的,武直感觉自己身体一轻,猛的一下不由自主的一跃而起,被收入到那炉子中。

蒸笼盖自动合下,欢快的跳跃着。

蝌蚪文提示:

此次交易已完成,主人消费9.5元,实付10元,账户余额:0.5元!

余额不清零,可供随时使用!

欢迎再来!

……

一道七彩漩涡在眼前一闪,武直的身体猛的扑入进去,意识就像断了电一般,陷入到黑暗与虚无里。

咕咚——

只听耳边水花一响,武直像从水潭中冒泡一般,断片的意识猛然间恢复过来,仔细一看,自己却正在天王堂。

水火炉不见了,衣食父母仓库也不见了。

可是,自己高举的手中却切切实实的抓着一个玻璃瓶,瓶中装着的正是刚刚从衣食父母仓库购得的两百克红油辣子。

武直恍惚了一下,然后放声大笑了起来。

“你胡乱笑什么?”金莲问。

“娘子,我说过不将就就是不将就,你看,这是什么?”武直把红油辣子更加举高高,在三人面前晃一圈,像手中捧着一件至宝。

“是什么?”三人齐问。

“这就是调味之佳品,味蕾的刺激物,红油辣子也!”

“红油辣子?就是你先前说的,没有了它,就无法过日子的那东西?”

“正是。多说无益,我们吃了便知!”

武直二话不说,立刻将红油辣子交给了顾大嫂让她去打开,自己开始下起了面条来。

很快,四碗牛肉面就端上了桌,四人在院中围桌而坐。除了顾大嫂那份只有半碗外,其余三人皆是满满的一大碗。

可是问题却出现了,顾大嫂和李忠两个人抱着个玻璃瓶你看看我弄弄搞了半天,却还没有将瓶盖给打开,只好求助于武直:

“大郎,这个,这个罐子好奇怪啊,我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东西,到底该怎么样打开?”一边说两人还一边将玻璃瓶翻来覆去的瞧了个不停,脸上露出看稀奇物品的不解与好奇之色。

武直暗暗觉得好笑。就一个现代用来装辣椒油或者豆板酱、水果罐头之类的玻璃瓶,居然就将古人难成了这样,实在是有趣之极。

“来,给我!”

武直将瓶子接回到手中,将其倒过来,用手掌猛力在瓶底上敲击了几下,只听到铮的一声,只见瓶盖已经由原本的向内凹进变得向外鼓起了,这就表示可以正常开瓶了,于是重将瓶倒回来,使得辣椒油向瓶底流回,再才用手逆时针一拧瓶盖,只听又是铮的一声,瓶盖已开!——注释一

一股芝麻香气立刻袭出,香中带辣,辣中含香。

“啊,原来如此,我懂了,原来是要像开酒坛上的泥封一样,先要拍一下……”顾大嫂和李忠一副“我明白了”的表情。

“辣是一种爽快且刺激的痛觉,你们第一次吃辣子,可得循序渐进的慢慢来,别加得太多,小心辣得流眼泪……”武直提醒道。

四人开始往碗里添辣子。武直替自己加了两勺,替金莲加了小半勺,李忠和顾大嫂劝过他二人了先别加太多,但二人不听,也就由他二人去。两人只道好吃就得多加点,各加了两勺。

武直早已等不及了,赶紧先拨开面上的牛肉,这是武直习惯的吃法,喜欢把牛肉稍放在后面,然后又加上两大筷子香菜,与红油辣子一起在碗中拌开,这才挑起一筷子面,哧溜一声含入到嘴里,立时一种爽口畅快的感觉便化开在唇间,令人感动!

那面加过红油辣子之后,不仅使得面汤好看得紧,而且泛着芝麻的香味,吃进嘴中麻辣劲道。

再喝一口鲜汤,味美浓郁,咬一片牛肉,又烂又软,简直就是人间一道至简却至味的美食,叫人食指大动,大快朵颐。

好一番淋漓畅快!

没一会儿,武直就吃得满头大汗,身上也暖心上也暖。

这正叫,食物让人有了幸福感与满足感。

武直再看金莲。

当武直告诉她要开面馆还要“鸡生蛋蛋生鸡”的时候,金莲就对这“一碗面”充满了好奇。

既是好奇其实也是有点不服气,想看看这没来历的男子到底有什么本事。

金莲吃面的动作虽然比武直要文明一些,但是当她吃下了第一口之后,也变得没有说话的时间了,开始全心全意的,舒服的享受着眼前这一碗美味。

这面为何如此好味?!!!

这是此刻涌动着金莲心中,嘴中却没空说出的一句扎实的话语。

此时此刻,她不想被任何人打扰,只愿与这一碗面作味觉、痛觉之上的碰撞。

武直不是说过了么,辣是一种痛觉,是对舌头与皮肤的刺激,是一种奇怪的感官的冲击,我爱这冲击!

看来武大这男人果真非比寻常,虽然没来历,没本钱,但是,如果自己没有看走眼的话,倒的确不失为一个有本事有潜力的男子。

金莲一边吃面一边心里如此想,那心里事心里话便也像一味佐料一般在碗里化开,吃下去,暖心又暖胃。

暗底里,她开始对武直刮目相看。

她一抬头,见武直正在看她,于是便对着武直轻轻的一笑。那笑便醉开,让武直在尽享美食的同时,更觉得心里痛快!

痛快,实在是痛快!

注释一:像罐头瓶这类食品,一般瓶盖是凹陷的,如果凸起那就是进了空气,很有可能不新鲜。这是一个简单的判断标准。至于开这种瓶盖的思路就是让瓶内进一点空气,就好打开了。比如文中的倒过来用力拍一拍。另外,也可以用刀等东西将瓶盖四周凹陷处顶开一下,也是一样的道理一样的效果。

第43章 一碗烟火,人间百味

一天下来,不仅金莲在等着这一刻,其实武直自己也在期待着这一刻。

在此之前,武直过惯了借助于各种现成工具的日子,现代科技让武直快成了大半个懒人,家务活越来越依赖于各种机器人与电子产品,做饭是最后剩下的唯一无法用科技来取代的家务活动了,但是,两个现象的出现与存在使得人们连这最后一样属于家庭的小温馨都给夺走了,一者是外卖,另一者是食堂……

不管是上班,还是放假,人们要么混食堂吃大锅饭,要么可以叫外卖吃快餐……

以致于新生代的女孩子们很多虽然工作的能力很杰出,能够与男人们平起平坐,但却丧失了做饭的兴致,错过了家庭成员之间聚餐的那一份安逸与美好……

当然啦,这是新时代下一种普遍的现象,并不是绝对的谁对与谁错,只是一种选择与必然,女人们开始走出了家门,能够比肩男人,拥抱更大的世界,带来的结果就是导致家庭成员的分工不那么明确了……

工作了一天后,现代人累的是心灵,哪还有心情做饭……

家务活没心情干,就更别提什么户外活动了,武直是那种连窝在家里开个空调的时候都得借助于手机定不肯再多走半步路的家伙,对于都市人而言,可能走路都算是最为奢侈的运动了,人们抱着个只要不忘掉就绝不离手的手机争先恐后的刷新着行走纪录,却搞不好走着走着就走出了毛病……

以至于,许多现代人基本上与外界与邻居没什么有用的交流。大家都习惯于上上班,然后宅一宅,或者去夜店,喝酒打牌之类的,与身边的邻居以及亲朋好友之间的关系反而非常的生疏,不怎么健康。

哪里有像今天武直和金莲、李忠以及顾大嫂四人一起,凭借着自己的汗水与努力,最后所换来的这充实的一天所带来的那种平静与心安呢?!!!

快节奏而忙乱的都市生活容易让人浮躁和迷失,虽人人都是为了家人与朋友,为了自己的梦想而努力,而生活,但是搞不好,却又有不少人在这个过程中,迷失掉自己的方向,错过了身边那些看似微小的时光与幸福,难道不是吗?

静下来,消磨时光,与亲人,与三五好友言笑,打闹,对于都市人而言不是一件容易事。

比起身体的乏累,许多现代人更累的是心灵,感觉被束缚,被压抑,不轻松,不畅快。

所以,美食才更显得其重要。

忙碌之余,一份美食,以味道就可以放松人们的心灵,使得他们卸下一身的疲惫,用这一份舌尖的真实换取心间的满足感。

这很重要!

人生在世,化繁去简,不过是一碗烟火!

烟火气,才是真实的人生,才是人生在世所追求和实在拥有的一切。那才是真正的生活!

最美是日常,最人间是烟火!

食物不仅是能量,还是正能量,既可以治愈悲伤,又可以让快乐加倍。锅碗瓢盆与柴米油盐酱醋茶,那便是人间百味,那其中便藏着自在与安康!

一屋两人三餐四季,再添几个亲朋好友,与友善邻居,加几个欢声笑语的孩子,院中坐几个老者,在这种情形下,当有人支起锅灶的那一刻,你就会有家的感觉……

当食物的香味飘荡起来的时候,它就是在告诉你,不管生活中怎么样经受过风雨,不管此时再怎么样遭受了挫折,也要好好过!

此也是食物之道!

哪怕是一碗粗茶淡饭后,也是雨过天晴眉开眼笑时!

这边武直和金莲吃得很开心,方桌另外两头的李忠和顾大嫂也吃得着急。

“辣辣辣辣辣,爽,爽,爽,爽,真爽……”李忠一边叫起辣,一边叫着爽。吃到一半的时候连忙冲进屋子里面去提来一大壶水,咕咚咕咚的灌起来,武直还以为他要放弃了,没想到喝完水后,又开始大口大口的吃面。

最辣的要数顾大嫂了,因为她只有半碗面,辣得她满头大汗,不停和李忠抢水喝,两人你一杯水我一杯水的灌了个不停,却就是不肯放弃碗中那碗面。

“怎么会这么辣……”顾大嫂辣得不停的咂嘴,眼泪也忍不住的往外流,抽空对武直说道。

武直连忙对她讲:“嫂子,要不我帮你把辣汤倒一半出来,再加些清汤……”

顾大嫂泪眼朦胧中却连连摆手:“不不不,就这样,就这样,我能扛,我能扛……”

好一个倔强的顾大嫂!

片刻后,各人各把自己面前的那一海碗面条扫光,汤也喝得干净,露出光洁的碗底,然后每个人幸福的打了个饱隔,良久只是坐在那里,看着天边最后那一抹霞光的余晖,不说话。

这正是一种饭后的满足感。不说话正代表着一种慵懒。

红油辣子真棒!

没有了茱萸的那一丝苦涩,辣味又更加带劲,因此整碗面从各个方面而言就是一种绝对的享受,相当对李忠和顾大嫂二人的味口!

“武大哥,你这辣子到底从哪里来的?我刚才见你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在那里大喊大叫的,然后……”

吃饱喝足之后,大家开始关心起来这瓶红油辣子的来历了。先前,武直站在原地神游至“衣食父母”仓库的时候,大家虽然都坐在左右,但是却在武直的身后,而且也并没有人一直去留意着他手中的变化。

那段神游只在电光火石之间,但是武直一醒来后手上就多了瓶红油辣子。

现在想来,的确有一点蹊跷。

“这个你们就不知道了吧,不怕告诉你们,其实我是个神级魔术师,可以远程遁物,手到拈来……”

“神级魔术师?远程遁物?”李忠惊呆了,眼神里露出一副我不信我不信,但是我还是很想继续再听你忽悠下去的神情。

“是的。”武直很肯定的回答,可是脸上的表情却一点都不正经:“这瓶辣椒油,可是千年之后的物品!”

“我盯着你,你再来表演一次?”李忠想揭密。

“来不了了!”

“为什么?”

“因为我的能量用完了!”

“武大哥,你耍我!”

“信则有,不信则无!”武直玩起了江湖术士那套装神弄鬼的把戏,说词云里雾里,姿态摆得很高。

“这真的是千年之后的东西?”李忠较起真来。

第44章 堪比瑜伽的户外运动:跳房子

“当然。在千年之后的我朝,调味方面,人们选用辣椒来取代食茱萸已经很久了,而称为‘避邪翁’的吴茱萸也只再作为药用,没有人再在重阳节上插戴这种东西了……”

“那么,菊花还在吗?”李忠听了一愣,问道。他听说茱萸在未来几近消失了,便立刻操心起被称为“延寿客”的菊花。

他随口一问,没想到把武直搞得好紧张,立刻下意识的感觉到某部位一紧。

好兄弟!

菊花还在吗?

您这一问问得可真是叫人哭笑不得啊。

在还是不在,这是个问题……

我该怎么答?

“菊花还在,不但在,还玩出了更多的花样,发扬得更加的光大……”武直好想要回避,连忙转而谈其他:

“李忠,顾大嫂,今天这碗牛肉面好吃吗,管没管饱?”

“刚刚好。”李忠道:“好吃极了!”

“我也觉得这么一大碗正好吃得畅快,又刚好吃饱。”顾大嫂也一拍大腿说道:“牛肉很好吃,汤也很好喝!辣椒油让我简直是又恨又爱……”

“好了,既然大家都吃饱了,也歇上一阵了,不如我们来做个游戏,活动活动……”武直道。

“喂,你还没有问金莲呢?”李忠和顾大嫂说道。

“她就不必了。她那张嘴巴烈得狠,比辣椒还要命。”李忠和顾大嫂笑起来,武直朝金莲看过去,金莲也正朝自己投过来嗔怒的目光。

四人玩起游戏来。

“我们玩陀螺吧!”李忠道。

“行,那我们动手做一个!”武直道。

“还是我一个人来做吧,你那双手金贵着呢,是拿菜刀的,还得做好东西给我们吃,陀螺就交给我了!”说着,李忠去屋子里找了镰刀,出了院子寻合适的木头去了。

“我们也别干等着,这样,我们来玩跳房子吧!”武直道。

“什么是跳房子?”金莲和顾大嫂不解。

原来跳房子这游戏虽然简单,但是却要到几百年后才从欧洲传入到中国民间,怪不得她们不了解。

武直于是一边给她们讲解着规则,一边在院中地上画出了一个飞机式的房子。

一共有九个大小合适的格子,每个格子中用瓦片划出一个数字,最起端是接连三个单格子,依次划写1,2,3,接着是并排的两个格子,分别是左4,右5,然后又是一个单格子,划6,再又是并排的两个格子,左七,右八,最后是一个大格子,最上面是一个圆弧顶,里面写9,9又为“天”。

起始端第一格外为“地”。

然后玩家依次开始玩,以手心手背结合石头剪刀布决定出场顺序。武直因为要做演示,便拿下第一的位置。

武直站在“地”处,先将手中瓦片丢入标记为1的格子中,然后开始单脚跳,一格一格跳至第三格中。

然后改由双脚跳,一脚落入四,一脚落入五。

再单脚跳入六,又双脚跳左脚入七,右脚入八。

然后双脚同时跃起并转身,两脚交换位置,左脚落入八,右脚落入七。

再按着同样的规则一路返回至瓦片所在的前一格,踮脚弯腰将瓦片捡起,然后,如果瓦片此前是在第一格,则直接从第二格跳入至“地”。若是瓦片在第二格,则从第三格跳入第一格,再跳入“地”。

若是在第三格,则从第四格跳入到第二格,再跳入第一格,再跳入“地”。

如此依次类推。

整个过程中不能压线,不能落脚。尤其是拾瓦片的时候身子可以蹲下,但那只抬起脚绝不能碰触到地面,否则这些行为都记为失败,需换人上场。

就这样来玩,如果一个回合没有任何出错,那么则算闯过一关,可以继续开始,回到“地”处,再扔瓦片,则应扔入到第二格再开始跳。

第二格回合顺利完成,下一回合扔瓦片则应为第三格,如此类推。

到扔第九格瓦片的时候,先跳到七八位置,再反身背对着第九格,然后将身子向后倒转过去,在保证两脚不能移位的情况下,将身后瓦片拾起,再回来,即完成一个大回合。

此时,可以回到“地”,背对房子,向后扔瓦片,瓦片扔到哪个格子中,则该格记为玩家的专属“房子”,接下来的游戏中,就可以在该格中落脚并短暂休息。

如果在此大回合中途失败,被罚下场,失败者等到再轮换到自己的时候,可以从先前失败的地方继续。比如先前投到了第几格,就再投第几格。

这是第一种玩法。讲究的是扔中瓦片入对应的格子后,一路蹦跳过去的轻盈,尤其是女孩子,跳起来会像燕子一般的,很好看。

对体力的要求也低一些,因此对女孩子比较的友善。

而其中有两个动作也非常适合女孩子,一个是单脚立住弯腰下蹲来拾瓦片的动作,另一个则是一个大的回合将要通关、站在第八九格向后俯身拾瓦片的动作,这两个动作,作得优美的女孩子,会尽显女子柔美灵活的身体,让人称奇。

还有另一种玩法。对体力的要求会高些,难度也大些。

其它的规则都大同小异,区别就在于,当将瓦片投入某个格子后,未到格子之前和第一种玩法一样,等到了瓦片格,则需要用那只支撑脚将瓦片踢入到下一个格子里面去,若瓦片未进格子或压线,均视为失败。

就这样一格一格往下踢。

规则很简单,大家一听一看立马就会。于是商议好,第一个大回合按第一种规则来玩,等第一个大回合通关之后获得了专属“房子”的人,就需按第二种规则来玩。

如此两种规则并存,恰好。

三人痛痛快快的玩起来,本来开始还说不要的,但一旦玩起来之后,瞬间就变成小孩子。

因为这游戏虽然简单,也没成本,但是的确很有趣,不仅联谊,还能够健身美体。

论起来,比现代人去健身房所做的某些单调的项目怕是还要更给力。那个花钱多还不容易坚持,这个呢,只要你不怕别人笑你是个小孩子就没有问题。

金莲很快就迷上了,而顾大嫂也哈哈笑。

院里氛围一片其乐融融,还真像回到童年小时候。

……

……

第45章 余氏之心

稍早前。天还敞亮,没有黑。

城北张府。余氏坐在一方雅致的宋榻前,屏风半开,脸色愠怒。

“老爷呢?”余氏问道。

“老爷身体不舒服,放下话来,不许任何人去打搅他。”忠仆余天赐躬身回答道。

“没出息的东西!定是瞧见那潘金莲被我许给外人了,心里不痛快,所以才死在屋里不出来,和我闹别扭呢!那个小贱x人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我恨不得天天看她被那无用的武大欺辱心里才痛快!”

“夫人,听说那武大今儿个在邓小乙的店铺里做了件轰动的事情……”

“什么事情?”

“他为了几只绣墎,居然将潘……不,是那小贱x人,他居然为了几只绣墎就将潘金莲那小贱x人当作了质押,转送了出去……”

“有这等事情?”余氏一下子坐直了身体:“那邓小乙是个什么样子的人物?”

“不是什么人物,不过一落魄的穷鬼。在席地街尽头角落里整着间小铺子混生活。武大和那邓小乙双方签订了契约,言定以十日为限,以那小贱x人质押绣墎,若是还不上,那小贱x人就归邓小乙所有……此次又有那吴学究作证,那贱妇十有八九怕是又要易主喽……”

余天赐于是将武直和邓小乙之间产生的赌约之事言明给余氏听,一边说,一边嘴角还露出猥琐的笑意,余氏看他轻佻,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吓得他连忙垂下了头去。

“双方言定的,那小贱x人值当几何?”余氏问。

“只等同得白银六两。”余天赐回答。

“才白银六两?那武大倒不愧真是个光棍,活跳跳一个少女嫩妇的送到他嘴里,他倒不爱吃,天一亮就转送给他人手,我倒还真没有看错他……”余氏沉吟道。

“是呀,夫人,那武大活脱脱就是一个撮鸟!”余天赐骂完又继续说道:“就算是我,堂堂一个裁缝铺的正掌柜,一月也才四两银呢,想那武大,十日之内哪去变通得六两银子出来?易主是铁定的事情了……”

余天赐正说着,一抬头,发现余氏又瞪着他怒目,但却只是转瞬即逝。心里一想,是了,她懂自己的意思了!

你以为我像先前一样是口误?不了,先前那口误是真,这一次却分明是假!

原来北宋时节,做伙计的拿薪酬和回报有两种,一种是每月有固定收入,不包住宿,另一种则是既有固定收入,也包吃住。

前者一般是外聘,后者有外聘的,也有像余天赐这种家中仆人的。

余天赐虽然是个掌柜,还是个忠仆,跟了余氏和张家有些年岁,但终究只是个高级点的伙计罢了,用现在的话说就叫做打工的,做到经理那又怎么样?

公司钱赚得再多,你也只有那微末一份。

当然,余天赐每月能拿四两银已经算是不少了,因为张府包他吃住,且不说吃用的都和主家的标准一样,就光只说“住”这一点,以市价而言,他住的裁缝铺旁邻街那三间大房,每月就至少要花上三四两银子。

在宋时,其实大户人家就相当于一个个“公司”。

除了这些明面上能够拿得到手的银两,和占到名下的房屋等好处外,加入大型“公司”还有个隐形的福利,那就是身份。

在大户人家做工,必定常在些官宦、富贵人家走动,因此,混个脸熟,谋些私利,也是理所当然的一桩便宜事。

这也是加入大型“公司”的唯一且最大的一点好处。

就像现代一样,人们进大公司更多的时候讲究的可能并不是那点看似高额实则一样微末的工资,而是在乎那是一个大平台。

余氏温和道:“天赐,你随同我进入张府,已经多年了,你帮我再去做成一件事,我是不会亏待你的。”

“夫人,请讲!”

“你可知那武大要绣墎的用途?”

“这个知道。据说,他是要在天王堂开一家面馆。那天王堂虽在清河边上,却属西北角,不在南来北往这条水道上,夫人应该知道,北边景阳冈直通阳谷,从阳谷那边来往的客商过了景阳岗之后都要跨清河而过,若是那天王堂靠近景阳冈,生意自然差不了,只可惜,却差了个两三里,别看这只有两三里,却非常的致命……”

“行了,我知道了。那武大居然想开个面馆,看来还是个手艺人。这样,你先去那什么……邓小乙家确定一下契约之事是真是假……”

“夫人,这个不用去问了,此事当真,万万错不了。”

“那好,此事放下,那你去找人查看一番,看看那贱妇现在过的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日子,再回来向我报告。”

“是,夫人。”

余天赐躬身告退。

……

……

天王堂内,欢声笑语。

昨天金莲还冷语冷面,今天倒是痛快、可爱了许多。

李忠回来了,坐在院子里一边看三人玩跳房子,一边做木陀螺。结果,等到陀螺做成了之后,天也已经要黑掉了,武直连忙去取了两只灯笼出来,搁在院中的桌子上,但顾大嫂却已经累得不行了,于是拉了李忠一起向武直告辞。

李忠本来还不肯,嚷嚷着我还没开始玩呢就要走,顾大嫂朝他使了个眼色,李忠本身也不是一个笨人,立刻就懂了,这是要给新婚的小夫小妻之间多留一些空间了,于是立刻改口,与顾大嫂一起离去。

“金莲,我去送送李忠和顾大嫂。”

“嗯。”

武直和金莲打声招呼,去送李忠和顾大嫂。

三个人边走边聊。说着说去,就说回到武直变出红油辣子那件事。

“武大哥,我觉得你这个人各方面都挺好,就是喜好吹牛皮……”李忠控诉武直道。

“是啊,李忠兄弟说得对,兄弟啊,你爱胡言乱语这个毛病,要是在外人眼前倒还好,可是,在嫂嫂面前也这样,就颇有些不太厚道了……”顾大嫂也跟上了节奏。

原来两人只道武直之所以能够“变”出红油辣子不过是手脚快速,使了点障眼法罢了,肯定是事先就想好了要愚弄他们,所以并不把其当作是一回事。

第46章 摸着天余千与过街鼠张胜偷窥俏金莲

二人告辞,回福田院。

武直目送二人离去,正欲回身,突然看见北边另一条道路上正有两人在匆匆赶路,一边赶路一边在聒噪,似乎要去天王堂。

武直心想,八成又是些流氓地痞要去闹天王堂,没羞没躁的要说些淫x语,听那淫x声。

天天闹?

那还得了。

就算自己无所谓,金莲也会怕,也会恼。

想起昨晚那些讨厌的闲汉,武直的怒气就不打一处来。于是蹲下身来,借着草木等的掩护,在自己这条路上悄悄的靠近他们,想要捡几块大石头扔过去,吓破那二人的胆。

这些人既然不知道收敛,就别怪我心狠不客气。当下,武直摸起两块大石子,正准备砸那两人个出奇不意,头破血流,突然那二人说的话却在黑暗中传来,阻止了武直的动作——

只听其中一人陪着笑问道:“余千大哥,天都黑了,你还非到城郊干什么?您可走慢点,小心草里会有蛇……”

另一人嘴中却不停抱怨:“张胜,你这过街鼠,只道怕那草里蛇,我却告诉你,事情是夫人发派下来的,若是没干好,有你我的好看,女人如蛇蝎,你在张府门下也干了好几年了,难道你连这个都不懂?”

“是是是,余千大哥,你走慢点,我用棍赶着草,先把蛇给惊动……”张胜道。“你个泼才!刚才若不是你非要赌完那最后两把,我们也不至于现在黑灯瞎火的在这野外一脚高一脚低的胡乱闯!”余千道。

“是小弟不对,刚才走得急了,忘了带灯笼……”任由余千怎么骂,张胜也不恼。

“好了好了,这也是我的不对,我们走快些,早点赶到天王堂,听听里面的动静,好早回去报告!”

“如果要听好事的话,余大哥,我们是不是又嫌来得早了些?”

“你这淫才!只知道些下三滥的龌龊勾当,岂不知夫人要我们前来天王堂,不过是要看看那武大和那淫x妇如何过日子……”

“此话怎讲?”

“你是头猪吗?夫人的意思你还不清楚?昨天不是当着众人的面就说得明明白白,她只想那潘金莲过得猪狗不如,她才痛快……”

“哥哥,我懂了!”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天王堂上赶。原来这两人都是张府下人,其中一个名为张胜,外号就叫过街鼠,常有些做作的手段。

另一个叫做余千的,外号名为摸着天,其意是指这人长得瘦弱高长,像个通天的竹杆子,所以有此外号。

两人只顾低着脑袋风言风语往前走,却不曾想,对话却被武直所听到。

武直放下石头,想了想,不能打草惊蛇,于是回归到自己西边的那条道路上,远远的掉在两人身后往天王堂而去。

眼看到了天王堂,武直看着那二人在正门前晃了一下,然后便蹿至北边墙下,搭起了人梯,那个瘦高的余千踩在了矮胖的张胜身上,够着脑袋往院子里面看。

武直在外面呆了一会,走进院子中,只见金莲正在一个人乐不可支的玩着跳房子。

看到武直回来,金莲停了一下,朝武直投来一个问询的目光,武直也看着他,两人却都没有开口。

金莲见武直不理她,于是转过身去,继续自顾自的玩起跳房子。

武直坐在斜刺里,看着金莲窈窕的身段在那里跳来蹦去,活泼得不得了。

金莲正在设法拾起格中的瓦片。

只听她作为支撑的左脚微屈,右脚向后扬起,一手在前,一手在后,在后的左手为了保持身体的平衡,于是探后将自己的右脚脚踝给捉住,使得脚贴至臀边翘起,在前的右手则跟着上半身向前下探,摇摇晃晃的,去摸地上的瓦片。

那姿势就像是一个女侠使出一个经典剑招,名为“仙人指路”,又像是古老的瑜伽姿势当中极富挑战性的“舞王式”一般,既显出其身段的柔韧与可塑性,又于轻盈当中露出犀利美。

尤其是此刻被灯光在墙上映出了极致而曼妙的剪影之后,更显得丽人婆娑,仪态万千。——注释一

好半天,武直坐着一动不动,只是紧盯着金莲。

墙外两人的情形却又大有不同。

院墙颇有些高,张胜必须全力将身体崩直,余千才能够看得到院中的情景,可是时间一长,张胜却有些坚持不住了。

“别乱动……”余千小声唤道。

“哦,哦……”张胜咬牙强撑。

金莲开始跳“天”。她蹦蹦跳跳的来到第七和第八格中,背对着身后的“天”格,居然开始像做瑜伽里面的轮式动作一般,将腰肢向后一软,整个身体弯成一轮圆弓,双手向后于支撑的同时,拾起了“天”字格中的瓦片,然后起身,胜利归来。

整套动作虽然仍有青涩与摇摆的地方,但是很显然,金莲已在跳房子这个游戏上面完全开窍了,居然无形中懂得了用一些练习武术或者瑜伽的姿势与动作来赢得游戏,果然是百伶百俐,七窍玲珑……

金莲完成了一轮,脸色现出了得意的神色,于“地”处背投瓦片,投中了第六格为自己的“房子”,继续跳。

“真个标致的小娘子!”余千的眼里已然幻化出另一个画面,身体的某个部位虽不见硬朗,却流出了“涎水”。

“让我看看……”张胜听着心痒痒。

“别乱动!”余千不干。

“……”张胜心里一万匹烈马踏过,在问候余千祖宗十八代。

武直猛的站起身来,几步蹿至金莲身后,手中甩出一条鞭子来,毫无先兆的一鞭抽向金莲的屁x股。

“呀——”金莲失声惊叫,身子猛的一弹,双手护在了两片臀x瓣上:“你想干什么?”

“我要抽死你!”武直大喝,男主人之风蛮横异常,霸气外露。

“凭什么?”金莲小脸一扬,面色一变。

“白天我推磨的时候,你敢抽我,那时碍着有人,现在,我要讨回这笔债来,要你加倍偿还!”

“你敢!”金莲气得花枝乱颤。

婆娑:盘旋舞动的样子,形容姿态优美。至于“舞王式”与“轮式”,可以去百度一下瑜伽体术姿势剪影。

第47章 武大计打潘金莲

“这天下,可有我武大不敢的?”武直脖子一横,右手扬起鞭子来,朝着金莲脚下又是一鞭扬过去:

“我抽死你我抽死你,我抽死你!”

“你有病吗?”金莲有些急。

“是啊,我是有病,你有药吗?”

“你疯了!”

“抽你怎么了?!就抽你就抽你!”武直摇头晃脑,跳起脚来胡乱嚷,一鞭又一鞭甩过去。

“啊,呀——”

金莲只好跳起脚来连忙躲闪。但她身为一介女流,男人发起威来,她哪里躲闪得及,被打得一路声声的叫唤。

武直似发了狂般,就在后面追着她的屁x股抽,鞭声响亮,杀人诛心。到了后面,金莲似乎已然认命般,被打得只听得见气喘,连叫的气力都再没有了

那情景和声音听在墙头外两个小人的耳中,却是百般摇曳,心荡神移。

可怜一个如花般小娘子却被一个愚蠢痴汉关在院中如此虐打,真叫人义愤填膺,恨不得冲进屋中,让我替下他去……

余千看得热血沸腾。但张胜却吃苦得紧。

他听见里面动静,恨不得此刻趴在墙头的那个人是他,一边肩头上火辣辣的疼,另一边只听院中声不见院中景,心里又特别的不是一番滋味,那叫一个难受啊……

妈的,老子不干了……

不让我看,我也让你看不成!

张胜心里一个不平衡,索性身子一矮,把个余千给颠倒下来,一屁x股跌在野地里。

“哎哟——”余千疼得龇牙咧嘴,倒吸一口凉气。

屁x股摔坏了!

“嘘!”张胜却一把捂住他的嘴,让他叫唤不出来。

嘴巴里面叫唤不出来,眼泪却控制不住的落了出来了,这个时候,余千才知道,这个一味声喏的过街鼠,不是个好东西。

他肯定是存心的。

这两个人的梁子算是从此结下了!

此前,两人很少一起合作。余千一般是唤门子张东山的儿子小张闲一起处事,这次因为张东山病了,小张闲要看门,于是才临时唤了这张胜作为伴当,没想到……

正飞到天上呢,一下子给你跌下来,真是该死!

余千恨张胜戏弄他,而张胜却也恨余千在他面前作威作福摆姿态,不把他当人。两人各有各的鬼心思。

都是张府人,你装什么逼?

“谁?”只听院中抽打的动作已停了下来,传来一声喝问。

“还看吗?”张胜问。

“还看什么?还不快扶我回张府!”余千道。

张胜嘻笑着,扶起余千,两个人打哪里来,还从哪里去,沿着北边那条小路,往北城张府而去。

这一边,院中。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难道武直真的被激怒,记恨起白天的事情来,因而愤起虐打潘金莲?

当然不是。

在余千的眼中看到的是武直追着金莲的屁x股撵着她打,但在院中发生的真实情景却是:武直其实一直抽打的,都只是陀螺。

原来武直起先不知该怎么样对付这来探风的两个痞子,因为没有好的办法所以才坐在那里不作声。

但是,当他看到那只李忠做成之后放在桌子边却还没有来得玩的陀螺之后,立马就有了主意。

不过也不急,先拖着,约摸着等墙外下面搭人梯的那家伙快要扛不住的时候再动手。

武直怒而站起之前,早就将陀螺握在了手中,等到了金莲身后,算计着刚好将北边的视野给遮挡了半边,武直将陀螺扔下,然后猛的一鞭子抽过去,那一鞭子其实抽的并不是金莲的屁x股,而是在金莲脚后的陀螺,只是因为视觉错位,这才看起来像是在抽打金莲而已。

金莲正跳着房子,被武直吓了一跳,于是和武直理论。

“我抽死你抽死你,抽死你!”

武直说起胡言乱语来,搞得百般的蛮横,其实每一鞭子都是在抽打陀螺。

金莲开始躲闪是怕武直抽中她。后来见他叫得疯狂,却并没有真的抽自己,只是在跟陀螺较着劲,也搞不懂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到底是搭错了哪根筋,于是也懒得管他了,又自顾自的跳起房子来。

所以余千看到的武直大喊大叫的跟在金莲的屁x股后面追着抽金莲,金莲也跳着脚躲闪,其实不过是一种有趣的假象而已。

而在金莲的眼中,却是另外一回事。

不过话说回来,金莲当时的心里还是颇有些怕的,真怕武直发起疯来,一顿打骂之后将她吃干抹净。她很快不争不闹,继续跳房子,其实也不过是在装镇定而已。

但是,却恰巧配合得天衣无缝,效果达满分。

武直暗暗对金莲表示赞赏。这女人的脑袋瓜子果然够灵光。

她刚才若是像别的某些女人一样泼妇起来,较真自己在发什么神经,大吵大闹的,那么结果铁定得穿帮。

原来这女人有性烈的一面,也有乖觉的一面,懂得管得住自己的那张嘴。

很多时候,其实男人不喜欢女人的一个地方就在于她的那张嘴不懂张合,总是不分场合,不合时宜的,把自己的男人整得没面子下台,站不住脚……

帮不成,倒还坏事。

武直听院外动静,那两人已经走了,于是停了手中动作,冲金莲嘿嘿的一笑。

金莲见他不再在自己屁x股后面跟着抽陀螺了,也终于歇下一口气来,软停在“房子”中。

武直见她汗生眉畔,发湿腮边,且气喘吁吁,一副腰困体乏楚楚动人的样子,连忙屁颠屁颠的跑过去搬了一只绣墎过来,扶着金莲好坐下。

“是不是从此就粉上跳房子这个游戏啦?”武直恢复一板正经的状态,问。

“粉?粉是什么意思?”金莲偷瞧一眼武直,暗自心想,看其模样,刚才他那癫狂的神态似乎已消失。

“就是喜欢的意思。”武直答。

“你们那里的方言好奇怪。我就百思不得其解了,粉就是粉,为什么又是喜欢的意思?”

一句话把武直问得简直是哭笑不得。

只好顺着她的话头往下讲——

“娘子,你不知道,我们那里的方言很好玩的,还可以由网民们自己来创造新词,比如这句‘百撕不得骑姐’……”

“创造新词?你这句和我说的有什么不同吗?”

“当然有。写法都不同,是这样子写的……”武直把几个字在地上写给金莲看。还好,这几个字的繁体武直都会写,因为,几乎和简体没变化。

第48章 人无钢骨,安身不牢,以及大大大

“这是什么意思?”金莲好奇问。

“这句话的意思你懂的……”武直冲着金莲眨眼睛。

“啊?”金莲不解。

“打个比方,就像昨晚那样子,我虽对你用心良苦,一身正气,你却就是不听我话也一点都不知道体贴,硬是要出逃,甚至还敢咬我,我不得已把你按倒在地,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你捆翻了,你却依然不知我心,对我冷言冷语,表现出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倔强的样子,还说什么,我就算是得到你的人,也得不到你的心之类伤人的话语……”

“你在胡说些什么?”金莲本来心中一颗石头就未完全的落地,此刻听武直说起昨晚两人之间的激烈冲突,心里越是呯呯跳起个不停。

“我是向你解释,这句话的意思其实就是用来形容女子的坚强……其实就像你我昨天所做的事情一样……”武直逗她。

“百撕不得骑姐?”金莲咀嚼着这六个字。

“是的。”

“可你是个大男人,你不能够再像昨晚那样子对我!男人就该敞亮些,对女人要温柔要包容!”

“温柔和包容,这不是女人的本质与美德吗?”

“你难道没有听说过,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

“君子坦蛋蛋,小人藏鸡鸡?听说过,也斗图过……”武直一边说着一边感叹起来,中国文化的确博大精深。虽然改成这样有点对不起老圣人,但是,雅俗共赏一点的讲,这样真的挺贴切和形象,意思也还和原来几近是一样。

没毛病。

“你在说什么?你到底懂不懂?你要是不懂,那我这么跟你讲,你应该知道为什么一直会有‘大男人,小女人’的说法吧?!!!”

“你的意思是?”

“你不能够欺负我!否则就是以大欺小!你若是以大欺小,不像个男人,我也就做不得那水性可爱的女子,自会变得刁蛮些,用以自保,休想我再能够在你的面前变回那千娇百媚的女儿家姿态,如此,就算你有气力想要欺压我,却也须要知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哩!”金莲说得头头是道。

“那你想要怎么样?”

“总之,你不能够再像昨晚,或者刚才一样的蛮横和粗暴!”

“那也不能你弱你有理……”武直道:“昨天且不说了,只说刚才,不过是在和你开玩笑嘛,难道只许你白天抽我,就不许我晚上抽你?”

“州官可以放火,百姓不能点灯!”金莲道。

“什么意思?”

“我强我有理。”金莲很霸气:“行不行?!!!”

“……”武直被怼得哑口无言。

女人永远是对的!老婆永远是对的!

这小老婆果然不是盏省油灯。

金莲继续得意的往下说:“我刚才说的是对内,对内要大得有男子汉气概,大得令女人欢喜和满意,对外也是一样要大大大……”

“对外该怎样大大大?”武直虚心请教。

“老人言,人无远见,安身不牢。男人是一家之主,对外更须发扬男子汉气概,要能够知进退,有本事,好让一家男女老少都安心。绝不能够四体不勤,头脑简单,不能够当缩头乌龟百般不管事又不成器,整日里只知道睡生梦死,又不能够只知逞一时之勇,做出那亲者痛仇者快的憾事……”

“你上次说人无钢骨,安身不牢,我可记着呢,你这次又说人无远见,安身不牢……”武直吐槽道:“你不觉得,你这要求还挺高……”

“要求不高,怎显得你‘大’?高大高大不分家,有高才有大!”

“……”武直倒吸一口凉气,遇到个嘴巴有绝活的女子,还真是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过啊。

这哪里还是“小”女子,分明都以小博大了呀!

不得不服。

果然女人如水,看似柔弱无骨,却能载舟覆舟。武直感觉自己已经要被金莲给完全洗脑了。

“我的话你能够记得我很高兴,你说得对,硬要总结起来就是这么一句话,人无钢骨,安身不牢……”

武直点点头,心里表示同意。金莲果然是一个非同寻常的女子,她说的话的确挺有一番道理。

像她说的,男人要有钢骨,才能够引领一家子人安身立命;而女人虽柔弱无骨,却要有风情,才能够让家庭变成温馨的港湾,同舟共济。

其乐融融。

话说回来,其实不管男女,都需要气概。若是有一方“气概”不对了,这海上便要起风浪,这船也就要翻要沉了,到不了彼岸!

“我实话跟你说开了罢,我非那一般的听天由命凑和将就的女子,现在虽卖身于你,在此落脚,可却并非我本意,我想要逃,你不准,但你若因此想要强霸我的身子,得到的也只会是一具尸体,是一个空心……”金莲道。

“打住打住,刚才还在论‘大小’,怎么突然间就说到‘生死’上面去了,你放心,我不是答应过你,你存到五十辆银子,我就放你走。现在,我可以再大气一点告诉你,你跟够我十天,若是不满意,我也放了你。”

“十天?”金莲一愣,瞪大了眼睛看着武直道。她不敢相信。

“是的,就十天,怎么样,我这样,大不大?”

“大是大。不过,就怕你到时反悔。”

“不,我怕你到时反悔。”武直一乐,逗得金莲也心里一放松,跟着一起笑起来。

“武直,你说,那个姓张的,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子了……”金莲不无担心道。

“放心吧,我估计,他得有段时间消停的,不用管他。”武直道。

“可是,你不知道那个余夫人,以我对她的了解,她怕是没那么容易放手……”

“她不惹我,我当她是路人。”武直甩下半句话说道。

“她要是惹你呢?”

“那是作死。她自己挖坑,我乐得看她跳。”

“我们现在穷得叮当响,又无依无靠,你更是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人,怕不是余夫人的对手……武直,你要不要想个什么法子,我有个直觉,这件事没完,我们不能够坐以待毙……”

第49章 约法三章:你给我面子,我给你金子

“谁说我们要坐以待毙啦?”

“难道不是吗?我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一直提心吊胆的怕张府人随时会再找上门来,你呢,又没有什么作为……”

“你没有看到我的作为,不代表我没有作为。”武直又使用起那套“你没有看懂不代表你没有看到,你没有看到不代表它不存在”的句式来回答金莲,别说,这套说辞还挺万金油,很管用:

“明天我们的面馆不就开张了吗,这就是扬眉吐气第一步!再说了,你不是说过了,我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人,那不就是孙悟空了么,堂堂一个齐天大圣,还怕什么余夫人……”

武直拍了拍胸脯,说道。

武直不打算把刚才张府派人过来监视、探风一事告诉给金莲知。自己悄悄的处理了就行了!

女人嘛,不需要知道的烦恼事知道得越少越好,这样才能够永煲青春。

“你真的不怕他们?你心里明白张府的势力吗?如果张守初再回来,或者余氏找上门,你敢和他们做对头?”

金莲问。

“这天下,可有什么是我武大不敢的?”武直脖子一横,撕破了喉咙跳起了脚来,照着刚才鞭打陀螺时候的癫狂模样又来了一遍,而且比刚才还要更现出些“穷凶极恶”的狠劲来,那逗比的神情与状态把金莲逗得忍不住捧腹大笑。

哈哈哈——

两人笑起来。

“那明天开张,你需不需要我做些什么呢?”金莲问。

“我还是那句话,你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只需要坐在院里,嗑着瓜子,睁大眼睛看着我就行了!”

“真的不需要我做任何的事情?”

“你要真的想帮忙的话,也行,我们可以来个约法三章。”武直看金莲的眼里透露出一些诚意,于是说道。

“怎么个约法三章?”金莲扬着脑袋瓜子认真听。

“你先说你的要求。”

“之前已经说过一点,我不同意,你不能碰我。我不想做的事情,你都不能强迫我。”

“准了。”

“第二点,今早我们就说过,只要我拿到五十两银子,你就得爽快放我走!”

“好。不过我也说过,在那之前,名义上你仍然是我的娘子,明天面馆就要正式开张了,作为我的女人,在外人面前你得给我留面子。”

“为什么?”

“你不懂,男人混的就是一个面子。败光了面子,也就败光了运气和家业……”

“你是说,若是女人败光了男人的面子,就相当于败光了男人的运气和家业?”

“是这意思。”

“可是凭什么要我们女人放低姿态的去迎合你们男人的恶趣味?”

“你错了。这不是男人的恶趣味。这只是社会的一种形态而已,有社会,就会有‘面子’这个东西。就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面目一样,不管是你自己,还是外人,都会对你有一个印象,有一个认知,那东西就叫做‘面子’。不是你逃脱得掉的,你见过没有脸面的人类吗?”

“男人的脸面凭什么要我们女人牺牲自己的脸面去维护?”

“因为我们是一家人。”

“那我们女人的面子呢?”

“你给我面子,我给你金子。”

“说得倒轻巧,可是你们男人是否做得到?”

“我们会努力。”

“看,又是一句空口白话,如空中楼阁,摸不着,又如水中捞月,抓不住。如此承诺,要之何用。”

“所以男女才需一起努力。承诺从来就不是单方的,而且还必须要有,不是吗?”

“我问你,你刚才打我是不是为了面子?是不是你从外面回来,看到院外有人在偷听,所以才病猫发威,要在那些烂人面前充汉子……”金莲盯着武直的眼睛。

“并不是。”武直一口咬定。

“好,我答应你,以后在外人面前尽量留足你面子。还有第三x点,怎么说?”

“只在你身上。”

“好,你说的,第三x点也只在我身上,那么,你刚才承诺,我给你面子,你给我金子,既然如此,明天面馆开业以后,我要分收入。”

“凭什么?你好大味口。”

“凭我们是一家人。凭我是你娘子。”

“可却是有名无实。”

“虽是有名无实,但我会给足你面子,在外人看来,他们根本分不清个中虚实。”

“你的意思是说我要为这空口无凭的‘娘子’两个字买单?”

“买单是什么意思?”

“就是给你金子的意思。”

“原来如此,难道不行吗?我满足你做为男人的虚荣心,你满足我身为女人的虚荣心,各取所需,有什么不好?”

“你当我傻啊,你从我这里搞到钱,然后再拿着那些钱好从我这里离开?我图什么啊……”

“你不傻呀!你就当这是休妻嘛!”

“休妻?”

“是啊,你看我又凶,又不听话,又没有家底,别人家嫁女都是一大堆嫁妆,抬入夫家一担一担的箱笼,我呢,什么都没有,你要我x干什么!”

“是啊,我还要什么自行车……”武直感觉,自己要被金莲的又一番洗脑攻势给打败了。

“你说什么?你是表示答应了我的条件吗?”金莲问。

“准了,准了,全都准了!”武直无奈答应。

没想到,自己随口冒出来的一句“约法三章”到头来全成了约束自己的东西了,真是自己挖坑自己往里跳。

没想到这金莲的一张嘴,没有见识过的人还真是不知道她有多泼辣,简直和辣子有得一拼嘛。

夜风吹起来,两个人聊了一阵,安静下来。两个人把灯笼提进屋里,关了大门,洗漱一番后,一个上床,一个打了地铺,睡起觉来。

一天下来,武直早已经累得呵欠连天了,好久没有做过像今天这么繁重的体力劳动了,虽然累了些,但是一倒下去,很快就睡着了,而且睡得很香,不像以前在现代的时候,搞不好一天到晚虽然身体上不累,但是心情上却就是莫名奇妙的感觉到烦躁,到了晚上明明该睡的时候却就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那种劳累比今天这种劳累要痛苦得多。

今天这种劳累,让人感觉到很充实。身体上虽然累,心里却感觉到自然且放松。

这是一种“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状态,让人感觉到心里踏实,并期待着明天的前景。

第50章 一碗西北风

今天这种劳累,让人感觉到很充实。身体上虽然累,心里却感觉到自然且放松。

这是一种“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状态,让人感觉到心里踏实,并期待着明天的前景。

武直很快睡着了,金莲则在床上回想着这两天来发生的事情。

金莲实在是对这来历不明的武大有些捉摸不透。她从来没有见过这般个性的男人,有些风趣,有点痞气,有时很坏,有时沉稳,有时很有心计,有时却又像一个孩子……

从这短暂的两天发生的事情看来,这个男人不但有脑子,还有手艺。

但是从武直突然变出一瓶从未见过的红油辣子的这件事情上面来看,金莲又怕他是个招摇撞骗的江湖术士。

且看观摩观摩他几天,再作打算。毕竟,从他谈吐与作风,倒称得上是一个奇男子,像这样的奇男子还真是不多见,很难遇。

所以她愿意配合武直,和他定约法三章。

怕武直胡来,所以金莲先把话拿来捆住他。话中有软有硬,试图营造着合适的距离,不越位,我美美的笑给你和大家看,给足你面子,若是越位,我就把心一死,冷言冷语冷尸体,你要个空心与尸体又有何用……

当然,金莲心里也清楚,她所讲的那一番男人之道,只能够用来束缚坦蛋蛋的君子,对藏鸡鸡的小人却没半点用。

但不妨一试。

原本她想趁夜间从武直的袖中偷走卖x身契逃走,现在也作罢。

十天,到底他是真的与众不同,还是只是在盲目自信?

金莲试目以待。

抱着相比昨晚缓和了许多的心情,金莲很快就安然进入了梦乡。

……

……

张府。

丫环秋菊正在给余夫人洗脚。

余天赐求见。

“报告夫人,叫去打探消息的余千和张胜二人已经回来了……”

“怎么样?”

“他二人过去的时候,正撞见潘金莲那小贱x人被武大撵着屁x股打,那小贱x人被打得跳脚,却又不敢反抗,实在过得生不如死……”

“看来那武大果然是个窝里横外面怂的家伙。”余氏点头道。

“夫人,那么现在,我们还需要做些什么?邓小乙那件赌约的事情我们要不要插手?”

“暂时不要管了。让那女人听天由命。”

“好的。”余天赐欲言又止:“还有一件事情,夫人,老爷已经一天没有出来,又粒米未进,滴水未粘,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您去劝他一劝……”

“别管他,让他死在屋子里才好。”余氏一脸怒气:“放心,他哪里会有什么事,他这分明是在和我叫板!”

……

……

一夜无话。

第二天武直起了个大早,当鸡叫第三遍的时候,连忙爬起来,去取了昨天找铁扉道人写好的贴子,贴在天王堂外,院门的左首边。

然后开始洗漱,洗漱完毕开始生火,料理着开张之日的一切。

到天亮之后,一切都准备得妥妥当当,只等待着第一单客人上门,来吃“朝食”。

朝食也就是早饭的意思。

然而,左等右等却就是不见什么人。

什么鬼?

怎么可能一个人都没有?

就算天王堂偏僻了些,但是附近也有好几个村落不是么,离北城也不远,怎么可能完全无人问津呢?

这个时候金莲也满怀着兴奋起床了,洗漱完毕后出门一看,院中空空落落的,桌椅倒是摆得挺整齐,灶中的炊烟也袅袅升起,挺有一副店面的样子,树上还有好些只麻雀和另外一些不知名的鸟儿在叽叽喳喳叫,热闹得不得了,但是,再出得院门一扫,也看不见一个像是要来天王堂的客人,只是一副门可罗雀的冷清样……

这就尴尬了。

“娘子,早上风大,露重,你先进屋里,别凉着身子……”武直冲金莲道。

金莲听话回屋中去了。

一大清早的,两个人就这样干等。一个时辰过去了,眼看着朝食时间都快要过去了,这个时候,才见有三三两两,大片大片的人群往岗上赶。

武直大叫一声:“娘子,你看,人来了!”

金莲连忙几步出屋,跑到院门口一看,果不其然,来人还真不少。很快,那些人从各个方面聚集到院门口,金莲放眼一扫,点点人头,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李忠和顾大嫂也在人群中。身后还跟着七八个汉子,正是那晚在福田院分了武直酒肉吃的几个人。

武直连忙和他们打招呼。李忠和顾大嫂带领着这一帮人马,大声的说着吉利话,祝武直和金莲的面包生意兴隆。

武直和金莲正欲请大家进入到院中,他们却都停住了脚步,将注意力集中在门口左首边贴着的那半边对联上。

“一碗西北风?!!!”有识字的,读出了联上的五个字。

“一碗西北风,这是什么意思?”人群中立刻有人表示了不解。

谁都不明白这五个字,代表的到底是什么。

什么叫做一碗西北风?这是在讲吃的吗?

连顾大嫂第一时间都愣了一下,一碗西北风,难道不是一碗牛肉面?昨天武直和李忠两个人去请人做店招,回来后两个人也没有给自己和金莲看,莫非写的就是这东西?

金莲立刻也好奇起来,跨过门槛走到院门外一看,大门左首边贴的对子上的确写的就是这么一句,只有五个字:

一碗西北风!

那字挥斥方遒,一气呵成,很有风骨。

只是它到底指的是什么,就令人有些不解了。

人群沸腾了,大家七嘴八舌,讨论着这半边对联的意思,甚至为此争了个脸红耳赤。

武直把他们请进院中,各自坐座。没座的人就请先等一等,待翻台。今人儿也不管他们到底是结伴来看热闹的还是过来消费的,反正来者是客。

有人忍不住高声问:“武大,你这一碗西北风,到底是什么东西?”

武直也高声答,让所有的人都听清楚:“各位,这一碗西北风,正是一碗牛肉面!”

“这字是你写的?”

“并不是。我请的本地宿儒铁老先生亲笔写就。”

“铁老先生?你说的是铁扉道人?”人群中立刻传来一阵轰动。

谁人不知,铁老先生的名望与传奇。他那铁扉道人的名声也早已经响遍全城,妇孺皆知。

“是的。”

第51章 并无“一点”特色

“凭你居然也能够请得到铁扉道人给你写门联?你恐怕连他的篱笆门都无法进入吧?”附近邻舍都知道,如果有人擅自闯进铁扉道人的庄园,哪怕只是靠近他家最外围的那一道篱笆,也会遭受他的呵斥,严重的,他会拿农具驱逐。

“有这副门联店招作证。”武直道。

“这么说来,你的那一碗牛肉面是不是有特殊的过人之处?”

“你指什么?”

“比如牛肉来自京中贡牛,米面来自京中贡米,水也不同于一般的寻常水……”

“是啊,比如赵官家吃的河龙贡米,你这里可有?”

武直笑笑,道:“各位,童叟无欺,我这一碗面的食材并无你们所想的那种噱头,制作面粉的小麦就是普通农家种植并回收的小麦,牛肉呢,也很普通,没什么名目,既不是来自海外的,也没有听过音乐,做过按摩,就是普通的散养的吃草的牛……而用于熬汤的水,就是大家赖以生存的清河水……”

“那就是说,这碗面非常的普通喽?”

“话可不能这么讲。这碗面就和人一样,难道有各种名头加身的人就比在座一些没有名器的人要高贵几分?”

“……”众人哑口无言了。

人不怕无名,就怕自己看不起自己。

“各位,若说我这碗面的确有什么过人之处的地方的话,那么就是,用料稍比别家的扎实一点,火候稍比别家的到位一点,味道稍比别家的好吃一点点……”

“才好吃一点点?”

“嗯。这一碗面,就像是一个还没有名气的人一样,需要各位自己去仔细体会和品尝,方能品出她的与众不同,与好来。”

“也就是说,你这家面馆并没有什么独门秘方喽?”

“并无独门秘方。”

武直此话一出,院子里面的人群立刻哄堂大笑起来。把个金莲和李忠给急的,两人连忙凑过来问武直,为什么不拿那独一无二的辣椒说事。

开玩笑,别人开店都是死命的吹嘘,能吹多高就多高,能吹多牛就多牛,反正吹牛又不要钱,哪有像武直这样反说自家卖品没有卖点的?

那辣椒十分开味爽口难道不就是卖点?那面和牛肉特别劲道好吃难道不就是卖点?那面汤入口浓郁非常暖胃难道不也是卖点?

然而武直却这么对两人说道,须知没有卖点,反而才是最大的卖点。两人不解,却无可奈何。他们还分得清主次,且看武直接下来怎么说怎么做。

“有没有什么特色?”提问的人依然不死心。

“并无一点特色。”

武直高声答道。这六个字,武直说得清清楚楚,拿捏得非常恰当,着重音在“一点”这两个字之上。

并无“一”点特色,实则每一样细节都是特色。从面到面汤,到香菜、牛肉、辣子,每一样食材都是极致享受。

这才是武直的重点。

这一番话掷地有声。众人原先听武直说自己的牛肉面并无秘方,也无特色,正嘻笑、嘲讽打算退散之时,没想到武直话峰一转,所谓的并无“一点”特色,原来实际上是在指多点开花,样样称奇。

“各位,空口无凭,大家不妨试吃一碗,就知道到底是不是好吃了!”武直朝大家一拱手,表示开始做生意。

“多少钱一碗?”有人问起价钱来。

“素面六文一碗,牛肉面三个六,十八文一碗!”

价钱公布,大家却开始观望。为什么观望,因为他们大多数人其实都是已然吃过早饭后过来的,其实只是想来看一看热闹,一来瞧一瞧武家这新进的小娘子是如何的俊俏和风骚,二来,众人也关心着武直与邓小乙的赌约,操心起金莲的来去与归宿。

所以,明面上这个时候只有武直和金莲他们最担心生意的好坏,实际上,暗底里,围观的众人可比他们俩对于生意的好坏其实还要更在意得多……

众人只是围观,却没人花钱吃面。

李忠和顾大嫂一看,连忙大声张罗起来,一帮子人叫了十二碗面。李忠和顾大嫂还有另外两兄弟要了牛肉面,而其余七八条汉子纯粹是感恩那晚的酒肉所以过来给武直捧场的,他们手上哪有什么闲钱,不然也不会去住福田院吃救济了,今早上还是等着每日发放救济的楚大人起了床,去和他说了番好话,这才先领了当日的十五文钱,一群人这才匆匆赶过来。

正因为如此,李忠他们才来迟了一些。

这七八条汉子要了素面。

面很快先后端上来了。

只听一阵哧溜哧溜之声,众人开吃。李忠和顾大嫂两人早知这碗面非比寻常,味道好极了,昨晚吃后到了今早上,一想起要过来吃面,就立刻情不自禁的流下了口水,以至于路上恨不得插上了翅膀,好快点飞到天王堂……

这个时候,面一上桌,他们哪还等得及,当先不让,再也顾不得说上一句话了,只和碗里的面干仗……

辣,好辣!

痛快,好痛快!

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东西?!!!

开始那七八人还只是打算过来捧场的,没觉过一碗面条能够有什么好吃,尽管事先已经被李忠和顾大嫂安利过,但心里毕竟还是有些半信半疑,觉得他们俩夸大其辞,心想,就算是不好吃,我们也是一定要去捧场的嘛,有必要这样嘛……

结果,此刻面一到口,汤一下肚,立刻就觉得舌尖开始跳起了舞来,感受到从未有过的爽快。

哧溜——

这是吃面的声音。

丝——

这是喝汤的声音。

啊——

这是吃喝间隙之中控制不住发出的满足的声音……

没多久,一大海碗居然见底。吃得快的,吃得慢的,都幸福的拍着肚子,享受着清晨吃过一碗美食之后的闲情与快意。

一个二个的开始竖起了大拇指。

好吃!

好吃!

他们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但只是这朴实的“好吃”二字其实就代表了一切。

武直表示很满足。

一碗美食,满足了他人的胃的同时,也治愈着自己的心情。

李忠和顾大嫂带着一群大汉向武直连连称赞,面是如何好吃,汤是如何好喝……

第52章 这是一碗面,这不是一碗面

两人带头付了钱。

因为今日是开张日,武直并没有和大家客气,直接该怎么样收钱就怎么样收钱,生意毕竟是生意。

不然让亲友们吃垮了就无以为继了。

亲兄弟,明算账。这样才能够细水长流,情义长久。

李忠和顾大嫂开始留下来替武直打下手,那几位汉子则告辞先走了。这会儿虽然已经有他们开了张,但围观的人却依然只是在观望,没有人真的花钱买面吃……

他们觉得李忠等人一定是托,就是一碗面而已,还能有什么稀奇,还能好吃到哪里去?

原来北宋时节人们对于面条的开发还属于小学生时期。

此时南方的人根本就不吃面条,而北方的人虽然吃,但一般也就是对付下温饱,在味道上并没有多大的讲究与花样,自然不可能如现代这般,光只是面条,就可以有N种不同的吃法,而且每一种吃法都非常的得劲和给力……

这个时候,他们对于各种丰富而美味的面食这一块几近于空白。虽然他们的早餐也喜欢吃面食,但主要流行的却是馄饨,骨朵、炊饼、馒头等面食之类,或者在面食之外常见也喜欢吃些灌肺、粥饭之类的早餐……

也有面条。但是这个时候却不叫面条,叫汤饼。就是些清汤,再加上面条和一些肉,和在一起就能吃。

从这个名称叫做“汤饼”上也可以看出来,此时的面条容易“nong”掉,坨成一个饼状,因此口感自然不佳,不够劲道了!

当然也正因为如此,武直才有了更大的空间,可以将面食从此在这里生根发芽,并发扬光大!

所以,武直这碗西北风,出现在这个时间节点上,它就既是一碗面,又不是一碗面!

它即将引领人们的美食新风向!

不过此刻多少有一点尴尬,那些人都吃过了朝食,自然是轻易不会再舍得花钱,李忠和顾大嫂一见不对劲,连忙卖力的吆喝了起来,但饶是如此,仍没有人买单……

武直却不急不躁,见金莲还站着,连忙进屋子里去抱出堂内唯一一张交椅,拉着金莲在院子中坐好,又去把剩下的瓜子取出来,递在了金莲的手上。

只是那瓜子没剩几粒了。

武直往人群中一瞧,只见一个叫做于春的架儿正四处穿梭,兜售着瓜子。

原来宋时把混混儿叫做架儿。那架儿经常在妓x院、酒肆等处借兜售食物为名向人索取钱物,武直前日就在天王堂前见到这货的身影,他倒是个机灵鬼,知道武直新到手个俏娘子,只是到手不怎么牢靠,毕竟还有许多祸端,因此看热闹的人并不会少,所以,便把握了机会,今儿个听说是天王堂的开张日,于是又赶来卖点瓜子,混些油水。

“于春儿!”武直把那货给叫来,买了两文钱瓜子,那于春儿两眼睛直溜溜的在旁边金莲的腿上转,又叫道:

“大郎,还有些新鲜的果子,再挑几个给娘子吃呗!”

“好吧,准了!”武直也不拒绝,知道这种小人最难缠,这种常盘旋在勾栏戏院的家伙,指的就是舍了一张脸,只为那三五十文快钱。一者,伸手不打笑脸人,二者,他还真的怕你无端骂来打来?

这种架儿就和现代的那种逢年过节时分在大商场、文化广场等知名地点卖花的那些人一样,上来就往你身上塞东西,或者蹲下来把你腿一抱,先生,给你女朋友、给你爱人送点浪漫吧……

一般这种场合再加上当时那喜庆的气氛下,你抹不下面子,只好就范,花钱走人。

有时候,明面上不怕有头有脸的人物,倒就怕没脸且没羞没躁的痞子。毕竟人一痞,天下无敌。

于是武直又挑了三个新鲜的果子,费了十文钱,给金莲、李忠和顾大嫂一人一个。

金莲将瓜子和果子接在手中,趁没人注意到,朝武直瞪了一眼。

那意思很明显,这还没挣着钱呢,倒先花出去好几碗的钱。这要入不敷出了!

武直却心里有数。现在只等铁扉道人来。

结果左等右等,却就是不见铁扉道人来。太阳升起来,照到院中了,暖洋洋的,金莲坐的位置都换过好几换了,眼看就算是现代人休假时候的过早时间都完全过去了,到了大中午,铁扉道人这才姗姗来迟。

这中间,院中的人都也换了好几拨了,有的人留着,有的人来来去去。住得离天王堂近的,家中人丁多的,则轮番派人过来看热闹,怕错过好戏。

人人都想看这武大在搞什么鬼,卖什么牛肉面。

铁扉道人的到来是今天的第二次高x潮。

“是铁老先生?真的是铁老先生?”

“你说的就是那个自称为铁扉道人的老顽固?”

“你小点声,人家可是清河有名的宿儒,而且他脾气怪得很,搞不好他把你告到衙门去……”

“衙门?怕什么,知县不是刚刚才被山贼给杀了么,现在衙门都没人坐镇,可是个空衙门……”

“别胡说。像你我这种人,还是把脑袋别在裤腰袋上要紧。”

“铁老先生?看来门上那副联子的确是他老人家的墨宝了……”

“铁老先生真的来了?大家快给他让座!”

人们议论纷纷。一群熙攘吵闹之下,早有人争先恐后的让出许多个座位来,邀请着铁扉道人落座。

这下倒好,不用武直来请人让个座位了,这些人竟自己把问题给解决了,very good。

“铁老先生在上,能够见到您,是我王二的福气,我王家有意愿和您家结成姻亲……”

“铁老先生,请您坐我这儿,我这面前有桌子,方便您吃面,对了,您看,能不能赏个面子,做我儿子的西席?”

“你们俩胡说,铁先生才不老,对吧,铁先生?瞧铁先生在院门口写的这五个大字,真是铮铮铁骨,令这天王堂蓬荜生辉,来来来,请这边上座!对了,铁先生,您今年能不能也帮我们家大门上写一副吉祥如意的春联呀?”

众生百态各有。

铁扉道人却随便选了个座位坐下来,将手一拱,向大家行了个礼,道了个谢,然后就不再作声,看向武直。

武直连忙走过去,招呼道:“老丈,我已经等了你一个早上了,来碗牛肉面?”

铁扉道人回答道:“朝食我已经在家吃过了,平时不常吃中饭,现在来你这试一试,填个肚子就行。来碗素面吧。”

第53章 胖瘦兄弟,一个逗比一个正太

“好的,老爷子。”

武直立刻开始下面。

原来过去农民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因此,一旦下了田,或者做了工,一天只吃早晚两顿饭,一顿出门时吃,一顿回家时吃,中午那顿饭就免了。

实在扛不住也就带些干粮充饥,或者喝点水。

而铁扉道人虽然是个富足户,并不缺什么,却还保留着那些穷苦的农民的进餐习惯,一天也只是吃早、晚两餐,都是由兰香在家亲手做,至于中餐,则完全没要求,能省则省,能免则免。

看来,铁扉道人对武直这碗面可能也并没有太大的期待。不过,只要他来了就行了。

很快,武直将一碗面端在铁扉道人的桌子上。

铁扉道人还没有来得及吃,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出来两个半大的孩子,一个大些,十一二岁,胖乎乎的,个子却还挺高,另一个小些,七八岁的样子,比较瘦弱,有点矮,两个人站在一起从身材上而言,简直是天差地别,像来自于两个不同的次元……

那两个孩子离着铁扉道人的桌子几步远,自顾自的议论了起来。

“哇,这碗面,看上去非常好吃的样子……”胖孩子说道。

“是啊,哥哥,我也这么认为耶……”瘦孩子说道。

“好想吃……”胖孩子吞了吞口水。

“是啊,我也好想吃……”瘦孩子也吞了吞口水。

两个孩子笑起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哧溜,哧溜……”胖孩子嘴巴做出吃面的动作,发出吃面的声音。

“丝,丝……”瘦孩子嘴巴也做出吃面的动作,发出吃面的声音。

两个孩子都长得挺可爱。

武直走过去,摸了摸瘦孩子的脑袋,笑道:“小朋友,你们要不要吃面?”

“好哇好哇……”胖孩子连忙抢答道。

“好,你们等一下,面马上就好。”武直道。

“喂,哥哥,你忘了,我们没有钱……”瘦孩子小声对胖孩子说道。

“是啊,我把这个搞忘了,对不起,我们不吃了……”胖孩子不好意思的讪笑着,连连摆手对武直说道。

武直却已经开始在下面,同时高声对众人道:“各位,麻烦给这两位小兄弟让一让位子……”

“叔叔,这是什么?”胖孩子指了指摆放在铁扉道人桌上的那一小瓶红油辣子问武直道。

“是种调味料,叫做辣椒油,加进面里就会有辣味!”

“吃进嘴里会怎么样?”

“什么?”

“我说,如果我们把那个加到面条里,吃到嘴里会怎么样?”

“哦!会爽得想大叫!”武直逗他们玩。

很快,面条下好了,然而却还却并没有人给这两位小孩子腾出位置来。刚才铁扉道人来的时候是一番光景,此刻却又是另外一番光景,可见这些大人们根本不把两个小孩子当作是一回事……

武直也不客气,直接就近在铁扉道人桌旁捡了张桌子,将两碗面条放在了桌上,然后把手一挥,做了个请的姿势,围在桌边的几人犹豫了一下,这才总算是勉强挪身,让出了两个位置来。

两个孩子挤进去,面对面的坐下,你一筷,我一筷,你一言,我一语,嘻嘻哈哈的,开开心心的吃起面条来。

“嗯——这面真好吃!”胖哥哥说道。

“是啊,比小北街的插肉面好吃多了……”瘦弟弟答道。

“弟弟,那不叫面条,那叫汤饼……”胖哥哥纠正。

“是啊,那个汤饼不好吃,挤成了一坨……”瘦弟弟强调:“肉还可以,这个面比那个肉还要更好吃……”

“弟弟,我觉得比西街的浇虾面还要更好吃……”胖哥哥说道:“你觉得呢?”

“是啊,我也觉得比西街的浇虾面好吃!”

两人赞不绝口。

“汤比那个鲜一些,弟弟,不信,你喝口汤试试!”

“好。”瘦弱的弟弟抱起大大的海碗,那画面实是有一种特别的喜感,他喝了一口汤:“哇,哥哥,好烫,不过,真的很好喝哦……”

“是吧,弟弟,我没有骗你吧……”

“是啊,哥哥,这个绿色的菜也很吃……”

“弟弟,我们要不要也加点那个红色的油什么的……”

“我不敢……”

听到两人的对话,武直把红油辣子给递过去:“不能加多了,一人一丁点,不然辣得像嘴里着火,明白吗?”

“明白。”胖哥哥对红油辣子充满了期待,嘴里说明白未必真明白,他先往自己的碗里加了一小勺,然后又帮瘦弟弟加了“一丁点”。

“弟弟,你太小了,只能加这么一丁点……”

“你才一丁点呢!”

两兄弟笑起来,看着那红色的辣椒油在面汤里化开,然后又继续你一筷我一筷子的吃起面条来。

“哇,这么辣?”胖哥哥叫出声,眉头皱起来。

“哥哥,好辣啊,辣得我,我……”瘦弟弟结巴了一阵,想起武直那句话:“辣得我的嘴巴着了火……”

“是啊,真的像着了火……”

“怎么办,哥哥?丝,丝——”

“丝——”两个人不自觉的吹起冷气来:“弟弟,快喝口汤!”

“汤也好辣!”弟弟用两只小手抱起硕大的海碗,早就先尝试了一大口,可是没有用。辣椒油融进了面汤里,不由得叫道:

“哥哥,这个灭火办法不管用!”

哈哈哈,围观的人们全都笑起来。

这两个天真的小孩子你一言我一语的,别说有多搞笑,而且两个人的面部表情都丰富,长得也很不错,大的虽胖了些,却有那种如同郝绍文一般的喜感,小的虽个子小了点,却长得又萌又可爱,分明就是一个迷人的小正太。

两个人的天然萌和天然呆逗得大家都乐起来。

武直还蛮喜欢他俩的,第一眼看见他们俩就觉得投缘,于是一边笑一边连忙要给他们俩换些不辣的面汤进碗里,但是却被两个孩子都给拒绝了,两人坐了一会儿,互相打气,又继续开吃了起来。

“弟弟,你有没有觉得,辣是虽然辣,但是还是很好吃的对不对?”胖哥哥用商量的口吻问弟弟。

“对。”弟弟用力的点点头,表示肯定。

“我们自己加的辣椒,就算是跪着也要吃完它,对吗?”

“对。”

“那一起?”

“嗯,一起。”

“开吃。”

“好的。”

“我要拿末名!”

“不行,末名是我的!”

两个人居然争起末名来。这倒也真是稀奇。

第54章 面对面吃面

武直快要被他俩逗得不行了,问:“你们俩为什么不争第一,倒争起倒数的第一?”

两兄弟异口同声的一起高声答:“这是我叔叔教我的。”“这是我爸爸教我的。”

“什么?”两兄弟声音在一起,武直没听清。

“是我叔叔说的,吃东西要慢慢享受,不用争第一个吃完,不然对不起美食。”大孩子说道。

“对,是我爸爸说的。我爸爸他从来就不催着我吃东西。如果他先吃完了,他就会等我。”小孩子说道:

“他说能吃多快就多快,不用比。”

“你叔叔、你爸爸说得对。”

武直一乐,笑道。原来这两个很讨喜的小孩子居然是堂兄弟。看得出他们对于各自口中的那位“叔叔”“爸爸”很崇拜。

从他们脸上洋溢着的神情,以及间接听到的那句家长的话语,武直能够猜想得到,这一家人的生活状态一定是在朴素之中带一些逗比和欢乐,是那种比较健康与融洽的关系。

这边两兄弟说说笑笑的吃面。

那边铁扉道人却一本正经,倒有点像是他们的家长所说的慢慢吃不要急的状态了,而且有趣的是反映在铁扉道人这里,更有种感觉就像是他不仅仅只是在吃一碗面,而更是在修仙。

铁扉道人不慌不忙,吃完一筷子要歇上一阵子。

也不知道是味道不合他的意,还是他要将那滋味回味和细品。

从他那张古朴肃穆的脸面上也看不出任何附加的信息。

总之叫人看不懂。

用四个字来形容,叫慢条斯理。但铁扉道人却自有节奏,若有所思。

所有人都大瞪着眼睛看着这铁扉道人还有旁边那两个小孩子。说起来,铁扉道人的确古板了些,而那两个小孩子则刚好填补了他的无趣。

片刻后,铁扉道人桌前的那碗面吃完了。胖瘦兄弟两个人的碗也快见底了,但是,两人也相继表示,吃不动了。

各自还剩着一些。

毕竟武直的一碗面量很足,那海碗可不小。是按照成年人的饭量来的,既管美味也管饱。

所以,虽然有点浪费粮食,但为了不让两个萌娃吃撑了肚子,武直主动的为他们俩喊停,把筷子放下。

没必要勉强。

“辣椒的味道怎么样?”武直问那大孩子。

“好,好辣,但是吃了还想吃……”

“好了,下回记得少放点辣子,不然也会伤着的,懂吗?”武直道。

“懂。”大孩子和小孩子一起认真的点点头,小孩子继续说道:“我觉得我的刚刚好,下回还放这么多辣椒也可以。”

“什么?弟弟,你真厉害。”

大家一起笑起来。

那个胖哥哥早已经辣出了眼泪来,而围观的大人们却被两个小孩子逗得笑出眼泪来。

哈哈哈……

“老丈,觉得味道如何?”武直又转而问铁扉道人。

“大家别吵,看看铁扉道人怎么评价武大那碗面!”有人一声大叫,院子里一瞬间就变得鸦雀无声。

“先不说这个,上次你有个联我没有答出,可容我再想想。此外,就在刚才,我又想出一个联,想问你是否对得出……”

“好吧,老丈请说。”

“上联是,面对面吃面!”铁扉道人指了指旁边那张桌上吃面的胖瘦两兄弟,说道。

“这个……”

武直愣了一下,这个联不好对。

院中有的读过几年书跟过一两个先生,只要稍稍有点文化的人在听了铁扉道人这个上联后,立刻也都开始深思起来,一个二个在想,能不能抢答出这个下联。

就五个字,是一个此刻院中正在发生的场景,很朴实又简单,没有一个生僻字,就算是个大字一识一个的庄稼汉也都能够轻松明白其意思。

武直想了想,甩锅给金莲:“娘子,这个联简单,不然你来对一对。”

金莲正靠坐在椅子上冷眼看着院中情形呢,猛然被武直点到名,先是一愣,朝着武直嗔怒着瞪了一下眼,继而似惊醒了一般,不甘示弱的答出了自己想到的下联:

“让我想想……对,有了,下联是,眼对眼瞪眼!”

这还真是现“学”现卖。她才刚朝武直瞪了一下眼,立刻就将这个场景灵活用上了,不愧是个鬼灵精。

有点意思。

围观众人将眼睛不停的在金莲和铁扉道人的身上来回扫,一个二个心想,原来这小娘子居然还会对诗。

听起来对得还挺妙。

武直还没有来得及作声,这时,两个停下来看热闹的小孩子中却突然举起了手来,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武直问:“这又不是课堂,你们举手干什么?”

“报告叔叔,我哥哥说他想到了答案。”小的孩子说。

“你说。”武直对那大孩子说道。

“我想出来了,就是有点说不出来嘴……”大孩子面带羞涩的说道。

“怕什么,大声说。”武直鼓励那大孩子。

“我的答案是……”那大孩子果然大起声音来,但也只大了这几个字之后后面的声音就小得像蚊子一样了:

“嘴对嘴亲嘴!”

“什么?”武直没有听清楚。

“嘴对嘴亲嘴!”后面有好事的大人替大孩子大声说出来。

一听清这五个字,满堂的人们都轰然一声笑起来。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就连金莲也扑哧一乐……

大孩子被大家这么一笑,脸都红到了脖子根,便想要解释:“哥哥,是这样的,我是刚才看到你和那位大姐姐在那里做,做这个动作,我才想到的,她说了瞪眼,我就说,说这个……”

一边说,胖孩子还一边学着刚才金莲朝武直瞪眼、噘嘴的动作,结果,这一描反而却越描越黑……

围观的人群越发的哄笑了起来,把个小娘子金莲笑得都不好意思了起来,红胀了面皮,待要解释却又没法子解释,嘴张了张,只好又止住。

武直败下了阵来,孩子呀,你当着这么多大人的面说出这么个下联来,也真是太过于天真无邪了一些呀!

不过,这下联的确是好联。当然,还是和金莲对过的那一道联一样,有同一个毛病。

铁扉道人却摸了摸长长的胡须,点评道:“工整倒是工整,不过,我这上联,三个‘面’字,却有两层意思。”

大家一愣,仔细一想,的确,铁扉道人的上联可非胖孩子和金莲所对的下联能够比拟的,虽然勉强能应合上,但是,可不及上联有门道。

第55章 铁三角形成

众人冥思苦想。

接下来,果然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大家想出各种各样的解答来:

人比人气人

头与头接头

头与头碰头

兵与兵谈兵

人与人论人

心连心贴心

门与门串门

……

毕竟这个东西一说破了就很容易举一反三来,武直却一直沉默不语,因为,这些答案没有一个能够完美对得上铁扉道人那道上联的。

看似简单,实则并不简单。

铁扉道人再度抚须道:“我说过了,我这上联,三个‘面’字不仅有两层意思,而且,第二个‘面’字,又是双关语,它如果作‘脸’的意思解,就是指两个人面对面,吃面,它如果作‘面条’的意思解,意思就变成了,一个人面对着一碗面,开始吃面……”

此语一出,众人这才恍然大悟,知晓了其中的门道,再细想各自作出的下联,果然都没有这上联的妙处。

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果然中国文化博大精深。众人不得不表示佩服,纷纷对铁扉道人竖起大拇指。

铁扉道人看武直不作声,问道:“怎么,小侄,你答不上来?”

武直实话实说:“老丈,我答不上来。”

“这么说,我们打成了平手,你不欠我,我不欠你。”铁扉道人还记挂着之前对对子败下一阵的事情。

“您说得对,敢问面的味道如何?”武直顾左右而言它。

“你昨天在我那里只写了五个字,我今天也只付你五个子儿。”铁扉道人却也对武直的问题避而不答,站起身来取出五文大钱,放于桌上,抬脚就走。

原来他是个固执矜持之人,竟然不愿为武直的面条打广告,因此并不肯评价,只拿一首对联来搪塞武直。

武直若是答得出来,倒还有得说,但他偏偏答不上来,两人算是打成平手,这样铁扉道人也就自觉不欠武直的,不用为他而失了自己的身份……

他是个读书人,身上何时沾染过铜臭。

就算那碗面好吃,也不该在这种情况下由自己的嘴说出。更何况,门口有自己的墨宝就已经足够,现在想来,一个字就算收他十文钱,也是一点都不为过。

所以,一碗叫价六文钱的钱,铁扉道人便只愿给武直五文。那差着的一文,是留住胸中的一口气。

老头子倔强,武直也不和他计较,五文就五文,差着的那一文,就算买他的面子……

此前李忠曾说过铁扉道人是个铁公鸡,由此事,武直也算是见识过了这“铁公鸡”了!

铁扉道人走了,那胖瘦两兄弟看到他付了钱却急了:“哥哥,我们身上没带钱,怎么办?”

武直笑道:“没关系。你们刚才好歹也算是答出了个下联,作为奖励,我为你们免单。”

两孩子欢呼雀跃,喜笑颜开,连声道谢。武直问了他们,然后那大的胖孩子名叫阿壕,小的瘦孩子则名叫阿虹,的确是堂兄弟。

两孩子玩了会儿也走了,院子里重新又变得冷清下来,这个冷清不是说没人烟,也不是说安静,而是,又没有生意。

一下午很快过去。除了中午一老两少吃了三碗面以外,院子里的人来来往往,议论纷纷,却愣就是再也没有卖出哪怕半碗面。

大家都抱持着这样的态度,那两个小孩子虽然说好吃,却显然不可信,大人吃的盐比小孩子吃的米还要多呢,他们两个小孩子能够有什么见识……

再看铁扉道人,依他一碗面明明六文钱却只给了五文钱的态度,明显这里边有问题,八成是这老宿儒碍着面子不好说,于是就故意扣下一文钱,实则是指那面值不得那价钱,其实那面很难吃……

是的,肯定是,就是这样!

想那武大能够有什么本事,不仅侥幸牵了个乔模乔样的小娘子到手,居然还开起面馆来?

众人有了这般心态在前,于是一个二个巴不得看武直的面馆当天就倒闭才好,越发的没人肯买面试吃了!

黄昏来临了!

一天接近了尾声,要依顾大嫂和李忠的意思,干脆早点收摊、关上门才好,免得丢面子,武直却不肯,一定要做完晚餐这个时间段。

反正只要还有人围观,就一定要继续做下去。哪有观众没退场,唱戏的先行离场的道理?

“收工吧,不可能有奇迹发生了!”

“没奇迹可以,但至少要种下个种子才行。”

李忠和顾大嫂无奈,这武大总是胡言乱语的,谁知道他脑袋里想的是什么,两人叹口气,看了看金莲,金莲也没什么好说的,于是强行再继续。

晚餐还是早上那一帮大汉来捧场,也算够意气。正热闹间,白天那两个小孩子也来了,刚进院门就叫道:

“哥哥,我们又来吃面了!你看,这回我们可有带钱哦!”

“好,快坐过来!”武直看到两个小孩也挺开心,连忙招呼着他们。

面端上来,众人开吃。

“哇,好好吃啊……”胖孩子这回只加了一丁点辣椒油。

“哥哥,你看我的碗……”瘦孩子这回却勇敢起来,加了一小勺,碗里的面汤都红起来,火红火红的,看着越发的让人有食欲。

没想到,两个孩子倒反了过来,大的怕辣些,而小的不怎么怕辣。

场面虽热火了起来,但偏偏却有人在打脸,只听几个人在对话道:

“赵六,你看这个汤饼,他们几个人吃得那么带劲,是不是真的特别好吃啊,我们要不要试一试……”

“千万不要试!你刚来的不知道,我今天一直都在这里,最为清楚了,告诉你,它这个不叫汤饼叫做面,可难吃了……”

“你怎么知道?”

“铁扉道人说的啊……”

“铁老先生?”

“是啊,除了他还有谁?”

话正说着呢,更打脸的事情出现了,嘿,铁扉道人终于姗姗来迟,出现在门口,武直连忙迎过去:“老丈,就等你了!”

把铁扉道人迎进院中来。

“怎么晚上也有空过来?”武直问。

“给我来碗面。”铁扉道人答:“还是素的。”

“好勒!”

武直就等他这句话,立刻下面去了,很快,面条端上,恭敬的递在铁扉道人桌前。

那胖瘦兄弟的面条正吃到一半,铁扉道人看了看两兄弟,脸上难得的笑了笑,也开吃了起来。

原来他自从中午一尝“西北风”的味道之后,便也开始惦记着这碗面,晚上本不想来,嘴里却欠着那滋味,于是两腿一动,不由自主的就来了,根本不受控……

第56章 表面热闹与潜在人头

武直快要被他俩逗得不行了,问:“你们俩为什么不争第一,倒争起倒数的第一?”

两兄弟异口同声的一起高声答:“这是我叔叔教我的。”“这是我爸爸教我的。”

“什么?”两兄弟声音在一起,武直没听清。

“是我叔叔说的,吃东西要慢慢享受,不用争第一个吃完,不然对不起美食。”大孩子说道。

“对,是我爸爸说的。我爸爸他从来就不催着我吃东西。如果他先吃完了,他就会等我。”小孩子说道:

“他说能吃多快就多快,不用比。”

“你叔叔、你爸爸说得对。”

武直一乐,笑道。原来这两个很讨喜的小孩子居然是堂兄弟。看得出他们对于各自口中的那位“叔叔”“爸爸”很崇拜。

从他们脸上洋溢着的神情,以及间接听到的那句家长的话语,武直能够猜想得到,这一家人的生活状态一定是在朴素之中带一些逗比和欢乐,是那种比较健康与融洽的关系。

这边两兄弟说说笑笑的吃面。

那边铁扉道人却一本正经,倒有点像是他们的家长所说的慢慢吃不要急的状态了,而且有趣的是反映在铁扉道人这里,更有种感觉就像是他不仅仅只是在吃一碗面,而更是在修仙。

铁扉道人不慌不忙,吃完一筷子要歇上一阵子。

也不知道是味道不合他的意,还是他要将那滋味回味和细品。

从他那张古朴肃穆的脸面上也看不出任何附加的信息。

总之叫人看不懂。

用四个字来形容,叫慢条斯理。但铁扉道人却自有节奏,若有所思。

所有人都大瞪着眼睛看着这铁扉道人还有旁边那两个小孩子。说起来,铁扉道人的确古板了些,而那两个小孩子则刚好填补了他的无趣。

片刻后,铁扉道人桌前的那碗面吃完了。胖瘦兄弟两个人的碗也快见底了,但是,两人也相继表示,吃不动了。

各自还剩着一些。

毕竟武直的一碗面量很足,那海碗可不小。是按照成年人的饭量来的,既管美味也管饱。

所以,虽然有点浪费粮食,但为了不让两个萌娃吃撑了肚子,武直主动的为他们俩喊停,把筷子放下。

没必要勉强。

“辣椒的味道怎么样?”武直问那大孩子。

“好,好辣,但是吃了还想吃……”

“好了,下回记得少放点辣子,不然也会伤着的,懂吗?”武直道。

“懂。”大孩子和小孩子一起认真的点点头,小孩子继续说道:“我觉得我的刚刚好,下回还放这么多辣椒也可以。”

“什么?弟弟,你真厉害。”

大家一起笑起来。

那个胖哥哥早已经辣出了眼泪来,而围观的大人们却被两个小孩子逗得笑出眼泪来。

哈哈哈……

“老丈,觉得味道如何?”武直又转而问铁扉道人。

“大家别吵,看看铁扉道人怎么评价武大那碗面!”有人一声大叫,院子里一瞬间就变得鸦雀无声。

“先不说这个,上次你有个联我没有答出,可容我再想想。此外,就在刚才,我又想出一个联,想问你是否对得出……”

“好吧,老丈请说。”

“上联是,面对面吃面!”铁扉道人指了指旁边那张桌上吃面的胖瘦两兄弟,说道。

“这个……”

武直愣了一下,这个联不好对。

院中有的读过几年书跟过一两个先生,只要稍稍有点文化的人在听了铁扉道人这个上联后,立刻也都开始深思起来,一个二个在想,能不能抢答出这个下联。

就五个字,是一个此刻院中正在发生的场景,很朴实又简单,没有一个生僻字,就算是个大字一识一个的庄稼汉也都能够轻松明白其意思。

武直想了想,甩锅给金莲:“娘子,这个联简单,不然你来对一对。”

金莲正靠坐在椅子上冷眼看着院中情形呢,猛然被武直点到名,先是一愣,朝着武直嗔怒着瞪了一下眼,继而似惊醒了一般,不甘示弱的答出了自己想到的下联:

“让我想想……对,有了,下联是,眼对眼瞪眼!”

这还真是现“学”现卖。她才刚朝武直瞪了一下眼,立刻就将这个场景灵活用上了,不愧是个鬼灵精。

有点意思。

围观众人将眼睛不停的在金莲和铁扉道人的身上来回扫,一个二个心想,原来这小娘子居然还会对诗。

听起来对得还挺妙。

武直还没有来得及作声,这时,两个停下来看热闹的小孩子中却突然举起了手来,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武直问:“这又不是课堂,你们举手干什么?”

“报告叔叔,我哥哥说他想到了答案。”小的孩子说。

“你说。”武直对那大孩子说道。

“我想出来了,就是有点说不出来嘴……”大孩子面带羞涩的说道。

“怕什么,大声说。”武直鼓励那大孩子。

“我的答案是……”那大孩子果然大起声音来,但也只大了这几个字之后后面的声音就小得像蚊子一样了:

“嘴对嘴亲嘴!”

“什么?”武直没有听清楚。

“嘴对嘴亲嘴!”后面有好事的大人替大孩子大声说出来。

一听清这五个字,满堂的人们都轰然一声笑起来。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就连金莲也扑哧一乐……

大孩子被大家这么一笑,脸都红到了脖子根,便想要解释:“哥哥,是这样的,我是刚才看到你和那位大姐姐在那里做,做这个动作,我才想到的,她说了瞪眼,我就说,说这个……”

一边说,胖孩子还一边学着刚才金莲朝武直瞪眼、噘嘴的动作,结果,这一描反而却越描越黑……

围观的人群越发的哄笑了起来,把个小娘子金莲笑得都不好意思了起来,红胀了面皮,待要解释却又没法子解释,嘴张了张,只好又止住。

武直败下了阵来,又一个现学现卖的,孩子呀,你当着这么多大人的面说出这么个下联来,也真是太过于天真无邪了一些呀!

不过,这下联的确是好联。当然,还是和金莲对过的那一道联一样,有同一个毛病。

铁扉道人却摸了摸长长的胡须,点评道:“工整倒是工整,不过,我这上联,三个‘面’字,却有两层意思。”

大家一愣,仔细一想,的确,铁扉道武直没有听清楚。

“嘴对嘴亲嘴!”后面有好事人的上联可非胖孩子和金莲所对的下联能够比拟的,虽然勉强能应合上,但是,可不及上联有门道。

第57章 种下一棵种子

“娘子,这不是辩。莫非,你这一天下来,是不是对我失望了?”

“不是。”

“那是怕你的那二两银子打了水漂?”

“也不是。”

“那是怕生意不好,你不能早点分得银子,好重获自由?”

“也没有往那上面想。”

“那是怎么回事?”金莲一直否认,看她的语气与样子,也不像是在说谎,这倒勾起了武直的兴趣了。

“怎么,你也是那种不可一世的男人,听不得女人的意见,见不得女人的批评?”

“当然不是。”

“这就对了。我现在好歹和你同在一个屋檐下,再怎么说也算是……同伴,我若看你做得不太如意的地方,难道我就不能够拿出来说一说,提醒提醒你?”

“当然可以。不仅可以说,相反,我还最见不得那种明明看到自己的男人走错了道路,却还不闻不问、听之任之,甚至纵容之、葬送之的女人。男人纵然英明,但也总有做得不尽如人意的时候,这种时候,的确是需要身边的女人来进行一番点醒的,至少在我看来,不但不拒绝,反而很受用……”

“是吗?”

“当然。一家之道,本该如此。男人拿下自己该有的主见,再有贤惠的娘子来助着当家立纪……”武直一笑,调侃道:“金莲,没想到,你这么快就真的把自己当作是老板娘了,倒入戏得很深……”

“你说的,谁给你面子,你给谁金子。”金莲也莞尔一笑,语气由先前的忧虑重归俏皮:“我当然要替你把关和操心啦,你也不要觉得我和你说的那些话不好听,当作是拂了你面子……”

“怎么会,美人吹风,受用得很。如果要是能够再进一步,吹的是枕边风,那就更好了。”

“你想得美!”

哈哈哈……

武直大笑,继续道:“娘子,你就放心吧,今天我们已经吊足了大家的味口,又在众人的心内种下了种子,我看,明天有戏!”

“嗯……”

两人累了一天,精神也崩了一天,开始准备歇息。武直去河边打了水,烧开,让金莲先洗漱……

经过了两天时间的相处,再加上两人的约法三章,武直和金莲之间的关系缓和了许多,倒似乎有点那个意思了……

在武直看来,这算是已经起了个头。

起了头,就是好事。

关于面馆的经营,你以为武直不懂营销不懂炒作,怎么可能。武直当然懂得炒作也知道要炒作,不然怎么会有那样的方案,有那样的言语。

只是武直鄙视那种把老百姓当傻子各种乱吹的风气,强行把自己原本只属于人间的烟火硬要吹到沾染上天上仙气一般这种恶俗的做法,什么牛肉是听过歌喝过酒,还做过了按摩的就身价暴涨上百倍比普通的牛肉好吃,瞎扯蛋去吧!

好扯好荒唐却又好厉害的催眠法!

你要说你的卫生安全搞得好我还信。你要说你的味道火候好,强过普通的味道,我也信。

至于其它的云里雾里的,都不过是个宣传的噱头而已,不过是为了自抬身家,忽悠百姓。

忽悠老百姓的人最终一定会被老百姓打倒。

这才是常理。

别的不说,食物一道,大过于天,武直不想也不敢这么做。

武直要脸!

武直自认为自己的这套宣传与运作方案就堪称完美了,只不过需要点时间而已。不管是表面热闹也好,还是潜在人头也罢,在武直看来,都是可以收割的。

就像发酵一样,耐心点给它时间,一定会让你惊喜,它会变大,它会变香。

酒是醇的香,姜是老的辣,论波还是女的大,妄想着一步登天的都是在自欺欺人。

两人安睡。

稍早前。

众人散“会”后。各自回到了家中。

茶余饭后,家长里短,仍然免不了议论。

天王堂面馆可真稀奇,武大有个小娇x妻长得人面桃花的,可这个男人却没有本事,不仅三寸丁谷树皮,而且手艺还不怎么的……

让人看遍了笑话……

每个家庭里男人向自家的女人和小孩子们讲起来,一家人都笑了个欢天喜地。

男人一边讲还一边向女人比划,伸出根手指头在空气中晃悠,使得屋子里开始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难得一座北城各个镇子上的无数个家庭这晚居然如此的齐心,家家户户在讲的几乎都是同一件事情……

赵六家女人脸上泛出色彩来,好奇问:“真的才有这么一丁点?”

赵六眉飞色舞光辉高大道:“只有三寸,你道怎的?”一边说着一边有些忍耐不住的惋惜:

“可怜了那么一个娇俏可人的小娘子……”

赵六的女儿问:“什么是三寸丁谷树皮?”

赵六一筷子抽过去:“你这短命的东西,大人说话你插什么B嘴,等你长大了,该你知道的事情你再知不迟……”

这突如其来的一筷子,加上莫名奇妙突然由笑转怒的脾气,把个女儿抽得立刻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鼻涕眼泪和成了一堆稀泥……

“哎呀,好好地,你打她干什么……大姐,不哭不哭,省得吵着你爹,他等会儿又打你……”

赵六的女人小心的劝女儿。

赵六的儿子在一旁幸灾乐祸。

“你不知道啊,那个武大今儿第一天开张,可说是一碗面都没能卖出去,嘿嘿嘿……”安静了一阵子,见没有人再吱声,赵六摸了摸一边儿子的脑袋,又主动和对面的老婆找起了话来。

“为什么?”女人不敢不答,怕男人的喜怒无常。

“因为他那儿的面食我们从来都没有见过,也不叫汤饼,本来大家都只在观望,没想到,那个从来只闻只声不见其人的铁扉道人却突然出现在他店中……”

“你不是说想要请铁老先生当儿子的老师吗,你和他说了没有……”女人问。

“别跟我扯东扯西……”赵六粗暴的打断,不想提那事。

“嗯。”

赵六好不容易回缓的脸色又有些不太好看了,因为这晦气的女人哪壶不开提哪壶。事实上,中午他问过了,却吃了“闭门羹”。

铁扉道人当时也只回了他一声“嗯”。

论起来,在这北宋的尾巴上,赵六家也算是上是一个小资的家庭。

只是人比人,气死人。

人家铁扉道人就是比他拽!管你服气不服气!

第58章 骏马常驮痴汉走,美妇长伴拙夫眠?

“你这做的什么猪食,为什么这么难吃!”赵六气得端起碗来又扒了两口冷饭菜,突的一下将碗倒扣在桌子上,大发雷霆。

“……”女人不作声,敢怒不敢言。脸色也难看得要命。

房间里陷入了沉默,欢乐的空气没有了。

良久,赵六怒了眼女人,停了停,收拾了下情绪,继续说下去天王堂面馆开张的事情:“本来当时院中还是有几个人想要试吃一碗的,但等那个铁扉道人吃完了面条后,以他的表现,竟是觉得面条不好吃也不值价,于是一碗六文钱的面,硬是只付了五文钱,那个武大也不敢和他高声……”

“哦……”

“这样一来,想要尝试的那几人也立刻却步不前了,怕当了傻子。”

赵六一边说着,一边心里在揣测着那个谜,终于禁不住的说出,虽然他心里自觉这个家中不可能有人答得出:

“不过,这里存在个问题,别人问过我,我也有一些不解,那就是,铁扉道人既然中午明明觉得那碗面不好吃,到了晚上,为什么偏偏还要再跑回天王堂里去,要知道,铁扉道人可是几乎从来不在外面吃任何东西的,他固执得要命……”

是啊,为什么这么一个常年神龙见首不见尾、总是习惯呆在他那孤别的庄园里不肯出来见人的怪脾气铁扉道人,却会为了一碗面而破例呢?

几近同一时间,这一晚,这个问题困扰了白天去过天王堂的好多个家庭。

每个人都在他们的家中这么对他们的妻儿、老母问。

赵六家,王二家,张戏子家,范老先生家,方老员外家……

其实他们也不是真的在问,因为——

答案早已经呼之欲出,就在他们每个人的喉头——

“啊——”

众人齐呼一声,终于在一瞬间想通了,这一刻全城人一起达成了连接:怎么搞忘了,这铁扉道人还有个外号,叫做铁公鸡的嘛,他为人一向苛刻,做事孤介,虽然有名声在外,但却也是个不好相遇的人。——注释1

他家除了庄子与田地以外,尚有荒园几座,要人耕种。可是这铁扉道人却一是不肯提供住宿,不愿做工的进他那孤别的房子,二呢,只有饱饭提供,却无到手的工钱可言,因此,三年以来,倒有几个做工的曾给他开过荒,但做不多久就被他使唤不过只能够放弃了……

本来原先还有无聊和好事的人想着借以打工之名,去他家见一见那深藏闺中的女子,被他这脾气一来,也一个二个早断送了念想,一来二去,便没人愿意做他家长工了,如此,不仅铁扉道人这名号越发落了实,而且,还又落下了一个铁公鸡的称呼……

这么说起来也就简单了,不是武大的那碗面不好吃,而是这铁公鸡一向就喜私自扣人三分五厘……

那么,问题又来了,武大的那碗面,到底是什么地方吸引了铁扉道人,又到底能够好吃到什么程度?

想到这里,那七八条大汉和铁扉道人以及两个小孩子等人吃面时候的情景便活灵活现的出现在众人的脑海里……

令众人细品……

食之一道,愿者上钩。

什么叫吊味口,这就叫做吊味口。

众人还不知道这味道,但是至少却已经成功的扩散了这一碗面的话题。

……

……

张府。

余夫人坐在锦榻上。

“夫人,今天中午我亲自去天王堂看过了……”余天赐站在下首躬身说道。

“怎么样?”

“别人家开张,生意兴隆,高朋满座,这武直今天也是这个样,从早到晚,院中倒没缺过客。不过,除了那个叫花子带去的几个穷汉以外,其他的人其实都只是过去看热闹……”

“哦。”

“我还看见那与武大签订契约的邓小乙了……他像贼一样混在人群里,瞧了一阵就溜了,因为看见武大院中没生意,他乐得就像个傻子似的,脸上都起了好几层摺子……”

“是么?”

“嗯。对了,那个从来‘两耳不闻天下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铁老先生也去了……”

“铁扉道人?他去干什么?”余氏夫人坐直了身体。

“估计是碰巧过去的……依我看,他倒有些像是去砸场子的,一碗素面六文钱,他吃完了,却只付五文。”

“没扯皮?”

“没扯皮。别说铁老先生了,就连那常游走在两司三院的架儿于春,他都不敢得罪。我见那于春儿凑过去,笑里藏刀的稍使出点手段与颜色,那武大就怂了,费了十几文钱买了他三个青果儿和一小包瓜籽儿,不仅如此,那于春儿倒还反客为主起来,在他的院中叫卖个不停,论起来呀,于春儿的瓜子生意,倒比武大的面条生意还不知要好上多少倍……”

“这么说,今天最大的赢家反而是于春儿?”

“是啊。院子里大家磕着瓜子看热闹,到头来,还得武大翘着屁x股扫地呢,您说窝囊不窝囊……”

“嗯……”

“自古骏马常驮痴x汉走,美妇长伴拙夫眠,夫人,您就放心好了,这武大呀,草包一个,就是耗子扛枪——窝里横,他不是鹰,飞不起来……”

……

……

一宿过去。第二天天气也还是不错。还是鸡叫第三遍,武直就起来准备,同时一边想像着门槛被踏破的兴隆景象。

毕竟梦想总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也说不定的呢,是吧,反正,只要在做,就还有得梦想照进现实的机会,因此,一边做一边梦又何妨……

天开始一点点亮起来。

以前在现代过生活的时候,武直可很少能够起得这么早。再换句话说,就算能够起得那么早,一般也没空去领略清晨太阳升起前那种缓慢却的确持续变化的雅致时光,武直能够记得的,印象深刻的几次起早的经历,其中最早的一次,是去参加高中同学的婚礼,半夜四点钟就爬起来,虽然喜庆却匆匆……

只有像现在这样完全将自己给放空了,鼻孔中吸进天光前那清新的空气,一边等着头顶上的太阳在渐渐升起,一边看着晨雾笼罩之下的清河,如此,虽身在城镇之中,却又如隐逸至城镇之外,这种劳作却自然的心情,才最叫人舒心。

让人感觉,美好的一天就要到来了,它正在发生中!

第59章 这碗面有毒

武直起床后没多久金莲也起来了,本来因为她一直还有些咳嗽,病情并没好,武直没打算叫她早起的,动作都很轻,怕吵着了她,好让她再睡个把个钟头,捂一捂有好处,但她却自己爬了起来,出来搬了个绣墎进屋子里面去,开始对着一面圆镜描眉画眼,竟打扮了起来……

武直有点好奇,这可是她“过门”以来第一次有心情好好的收拾一番自己,于是问道:“金莲,你在干什么?”

“他们是来看我的,我就让他们看个够……”金莲道。

“你这是在……间接的帮我?”

“你说的,看热闹的是人头,看笑话的也是人头,既然都是人头,收割是迟早的事情,那么,让他们看看又何妨?”

“……”

金莲的思想果然够活络。

院中开始有三三两两的、零零散散的人聚集。到了正朝食饭点上,早已有三四十号人。

金莲一出门立刻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一个二个把一双眼睛代替手一般的在她的身上到处“拿捏”,没有死角。

今天,李忠和顾大嫂准时的来了,那七八条大汉也跟在一起。正张罗着坐下,只见铁扉道人和那一胖一瘦两堂兄弟也刚好凑在一起到了,很好,这一老二少已经无形中组成了铁三三角了,院子里迅速热闹了起来,武直按照各人的要求下面给他们吃。

“哥哥,我们今天能吃牛肉面吗?”那个大孩子问武直。

“你这个小胖墩,你这个体型最好还是不要吃牛肉面的好,你弟弟的话,他倒是可以……”武直笑着答。

“啊……”大孩子有一点沮丧,素面就已经非常好吃,他本来期待了一夜,今早儿要再尝一尝牛肉的……

“那就一碗素面,一碗牛肉面,牛肉面是我弟弟的……”大孩子继续说道。

“哈哈,哥哥,没关系的,你可以少吃点,等下我的牛肉分一点给你……”小孩子笑着提出主意道。

“这样可以吗?”大孩子看向武直。

“可以,吃少一点没问题。”武直看他那期待的眼神,点头应准了!

“耶!”两个小孩子欢呼了起来。

面依次端上桌,众人原本还在各自谈论着事情,然而眼前一旦有了面,立刻就顾不得其它了,纷纷拿起筷子,对付起那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面条来,既不怕烫,也不怕辣,吃得不亦乐乎……

哧溜哧溜声音又不绝于耳……

惹得围观的众人纷纷止不住流起了口水,心里面直痒痒……

再看铁扉道人,发现就连铁扉道人好像也吃得带劲极了,似乎突然之间他的神情与昨日就有着微妙的不同了,那严肃端正的样子分明是正在享受啊,为什么昨天看来就偏偏像是在挑刺呢?

怪哉怪哉!

当铁扉道人早上一出现在天王堂中的时候,众人心里就开始有数了,不管嘴上承认不承认,但这事实已经是摆明了,武直的那碗面,的确有过人之处……

但到底过人在哪里呢?武直说了,得试吃……

经过了昨晚,有人早上过来的时候其实是有意空着肚子的,先前还犹豫,就算想试吃一碗也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想第一个跳出去,这会儿见铁扉道人和那两小孩子吃得开心,事实胜于雄辨,再也憋不住好奇了,于是高叫一声:

“给我一碗!”

“给我也来一碗!”

“我要一碗!”

“我吃素的!”

“我要牛肉的!”

这一声高呼,立刻引来了好几个人的响应。世事一向如此,要么难开张,一旦开张生意就滚滚而来,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叫人欢喜。

有了这几个人,院里的五张桌子立刻就坐满了真正的吃面客。

武直手脚麻利,将面一一端上桌。

方琼深吸一口气,给碗中添了一勺辣椒油,开动起来。作为方员外家的大儿子,方琼也算得上是一枚资深的吃货。

因此,对于武大这碗面起初他是拒绝的。他害怕又一次失望。

可以说,清河两岸三镇,有名的,没名的店铺或地方他都去过吃过了,但满意者少,失望者众。

有的店牛皮吹到了天上,却还赶不上一个街边临时摆摊的老太太做的东西好吃,而且不仅难吃还卖得贵,坑死人不偿命;

但小摊贩也有小摊贩存在的问题,可能今天吃得到,明天就不见了踪影,再者,当街吃东西,对于大家大户的公子哥们而言,有些掉档次。

所以,方琼在吃这件事情上,感觉到烦恼。

而在其他人看来,这个方家大郎的嘴实在刁得很。

方琼先用筷子挑了挑碗里的牛肉数了数,武直定的每碗面中至少要有十块肉,方琼这一碗有十二块,每一块都切得约为两三毫米厚,长宽不管是面的量,还是肉的量,都够足。

“我要一碗!”

“我吃素的!”

“我要牛肉的!”

这一声高呼,立刻引来了好几个人的响应。世事一向如此,要么难开张,一旦开张生意就滚滚而来,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叫人欢喜。

有了这几个人,院里的五张桌子立刻就坐满了真正的吃面客。

武直手脚麻利,将面一一端上桌。

方琼深吸一口气,给碗中添了一勺辣椒油,开动起来。作为方员外家的大儿子,方琼也算得上是一枚资深的吃货。

因此,对于武大这碗面起初他是拒绝的。他害怕又一次失望。

可以说,清河两岸三镇,有名的,没名的店铺或地方他都去过吃过了,但满意者少,失望者众。

有的店牛皮吹到了天上,却还赶不上一个街边临时摆摊的老太太做的东西好吃,而且不仅难吃还卖得贵,坑死人不偿命;

但小摊贩也有小摊贩存在的问题,可能今天吃得到,明天就不见了踪影,再者,当街吃东西,对于大家大户的公子哥们而言,有些掉档次。

所以,方琼在吃这件事情上,感觉到烦恼。

而在其他人看来,这个方家大郎的嘴实在刁得很。

方琼先用筷子挑了挑碗里的牛肉数了数,武直定的每碗面中至少要有十块肉,方琼这一碗有十二块,每一块都切得约为两三毫米厚,长宽不管是面的量,还是肉的量,都够足。

第60章 舌尖的受难

“哦,你说的大概是辣椒吧……”武直正和李忠等人说笑,见方琼怒起,李忠等人早变了脸色,但武直把他们拦住,不慌不忙道:

“我刚才不是说过了么,那东西第一次吃不要加多了,我看你也就加了一勺子就辣成这样,看来你这人吃不得辣椒,以后少放一点吧!”

“辣椒?你说的是那个?”方琼指向附近另一张桌上正安然摆放着的唯一一瓶红油辣子。

“对呀……”

“那东西是拿来干什么用的?”

“开味的!”

“开味的?是不是放坏了?”

“不,新鲜得很!正因为如此,所以味道才够劲儿!”

“哼!”

方琼甩手就要走,还甩出句话来:“要是我的舌头出了事,我要你这个破店开不成!”

“且慢!”

武直上前几步,伸手将脸上写满了盛怒的方琼给拦住。

“你想干什么?难道这是家黑店不成?怪不得呢,想想也知道,在天王堂这种地方躲藏的人,不是些汪洋大盗,就是些宵小之徒!”

赵六坐在隔壁的一张桌子上。和方琼先量、色、香、味一道一道细品下去的情况不同,赵六是面一端上就夹起筷子把面条往嘴里送。

纠结了一夜,今儿个他要自己弄清楚这碗面到底好吃不好吃。他再也不想去看铁扉道人的脸色了!

面一入口,第一感觉是什么?

是烫,是辣!

烫和辣两种感觉一起冲击着赵六的嘴巴与舌头。

这是什么感觉?

赵六一时之间比较的迷糊。他是个粗人,虽然有点家资但却没有读过什么书,并不擅长于表达。

所以,他才想要把唯一的儿子送到铁扉道人那里,让他替自己来管教,好在这个以文为尊不再重视武力而更加在意脑力的时代里,当一个真正有钱有势出口成章的人上人,为赵家光耀门楣。

当今皇上,人都尊称一句赵官家。赵六也想自己的儿子能够弄一个官当当。

他说不出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昨天他看那两个小孩子在吃面的时候声声句句的喊辣,当时他还在想,他们和武直口中一直所说的辣,到底是一种什么样子的感觉?

什么叫辣?

赵六他长这么大,还从来只知道辛,不知有辣。

辛他懂,还带点苦味。比如姜虽然是个很好的调味品,但是若是在吃食物的时候一口吃到了姜片,那种感觉可不太友好。

那么,武直说辛辣辛辣,辣比辛好,而且更奇妙,到底是个怎么奇妙法?

一直到吃了嘴中赵六他才知道。

可是虽然知道了,他却无法用语言准确的表达出那感觉来……

烫烫烫——

辣辣辣——

怎么好像,这两种感觉就像是同一种味道同一种感觉一样?

天啦,居然真的就像那两个小孩子先前所形容的一样,如同嘴巴里面着了火……

难道所谓辣的感觉就是烫?

不,不对,再多吃两口就知道,这并不是烫的感觉,而是另一种有点类似却又截然不同的刺激……

这味道有点怪。

奇怪,如果这就是辣,那么,铁扉道人和那两个小孩子等人是如何能够忍受这种怪味的?

这分明是一种折磨。

是舌尖在受难?!!!

是的,如武直所说,它与“辛”不同,它不苦,却和“辛”一样有着一股强烈的冲劲。

可是,这感觉,为什么就像喝了毒药一般的,让人感觉到心里慌慌呢,难道这东西没问题,真的能吃吗?

起初,赵六的心中充满了质疑和忧虑。

“哦,你说的大概是辣椒吧……”武直正和李忠等人说笑,见方琼怒起,李忠等人早变了脸色,但武直把他们拦住,不慌不忙道:

“我刚才不是说过了么,那东西第一次吃不要加多了,我看你也就加了一勺子就辣成这样,看来你这人吃不得辣椒,以后少放一点吧!”

“辣椒?你说的是那个?”方琼指向附近另一张桌上正安然摆放着的唯一一瓶红油辣子。

“对呀……”

“那东西是拿来干什么用的?”

“开味的!”

“开味的?是不是放坏了?”

“不,新鲜得很!正因为如此,所以味道才够劲儿!”

“哼!”

方琼甩手就要走,还甩出句话来:“要是我的舌头出了事,我要你这个破店开不成!”

“且慢!”

武直上前几步,伸手将脸上写满了盛怒的方琼给拦住。

“你想干什么?难道这是家黑店不成?怪不得呢,想想也知道,在天王堂这种地方躲藏的人,不是些汪洋大盗,就是些宵小之徒!”

赵六坐在隔壁的一张桌子上。和方琼先量、色、香、味一道一道细品下去的情况不同,赵六是面一端上就夹起筷子把面条往嘴里送。

纠结了一夜,今儿个他要自己弄清楚这碗面到底好吃不好吃。他再也不想去看铁扉道人的脸色了!

面一入口,第一感觉是什么?

是烫,是辣!

烫和辣两种感觉一起冲击着赵六的嘴巴与舌头。

这是什么感觉?

赵六一时之间比较的迷糊。他是个粗人,虽然有点家资但却没有读过什么书,并不擅长于表达。

所以,他才想要把唯一的儿子送到铁扉道人那里,让他替自己来管教,好在这个以文为尊不再重视武力而更加在意脑力的时代里,当一个真正有钱有势出口成章的人上人,为赵家光耀门楣。

当今皇上,人都尊称一句赵官家。赵六也想自己的儿子能够弄一个官当当。

他说不出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昨天他看那两个小孩子在吃面的时候声声句句的喊辣,当时他还在想,他们和武直口中一直所说的辣,到底是一种什么样子的感觉?

什么叫辣?

赵六他长这么大,还从来只知道辛,不知有辣。

辛他懂,还带点苦味。比如姜虽然是个很好的调味品,但是若是在吃食物的时候一口吃到了姜片,那种感觉可不太友好。

那么,武直说辛辣辛辣,辣比辛好,而且更奇妙,到底是个怎么奇妙法?

一直到吃了嘴中赵六他才知道。

可是虽然知道了,他却无法用语言准确的表达出那感觉来……

烫烫烫——

辣辣辣——

怎么好像,这两种感觉就像是同一种味道同一种感觉一样?

天啦,居然真的就像那两个小孩子先前所形容的一样,如同嘴巴里面着了火……

难道所谓辣的感觉就是烫?

第61章 清河好舌头方闻

舌尖的受难,是另一种心灵的旅行。

赵六终于搞明白了,原来辣不是烫,而是一种发泄。

这是赵六的体会。

他说不出来,但是他知道这碗面好吃。

赵六在吃面的时候,其他几个人也正在品尝,同赵六和方闻一样,他们也分成了两个不同的阵营,有人觉得这个被称作为“辣”的味道很怪,让人一时受不了,也有人在接连吃下几大口之后,和赵六一样慢慢感觉到这一碗面的奇妙。

很快,这一批勇于尝鲜的食客吃完了面条。他们身边那些围观的熟人们立刻好奇的询问着面条的滋味到底怎么样,想听到、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好成为他们的风向标,但是……

得到的答案让他们更迷茫。

有人说好吃,非常好吃,很享受,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这意见来自于赵六和一个白面书生。

赵六是加了辣子的,而那个白面书生则一滴辣油都没有加,所以,他并不存在“怪味”的问题。

另外三人则都说味道怪怪的,就像有什么东西在嘴里边咬自己的舌头一样,让人心里特别慌……

人们傻眼了,有人保持了观望,有人直接受了方闻的影响,转脸就出了天王堂,另有一部分人则变得更加的好奇.

一碗素面六文钱,那就吃一碗试试!

于是,武直的面馆终于实现了第一次的翻台,当铁扉道人等第一批客人吃完之后,立刻就迎来了第二批跃跃欲试的客人。

虽然为数寥寥。

武直暗笑,很好,我什么都不怕,就怕你们不试吃,只要一开始试吃了,保准这味道你们忘不了。

武直忙起来,将一碗碗面按照顺序端到客人的桌上。

很快,一早上过去,数一数,除去昨天的熟客一老三少和八条大汉以外,另卖出了九碗。

这九人的说法分出了截然不同的三派,有人拂袖而去,有人享受着吃完,还有人则被那一丁点的红色油状物给逼出了满头的大汗……

没想到一碗面居然产生了如此巨大的争议,口碑如此的不一……

让武直自己都觉得好笑。

但是,武直心里却知道,昨晚种出的种子,已经起了它该有的效果,而今天,这第一批试吃的九个人,他们所造成的影响将不会简单……

这是一种美食的革命,这将是一场辣椒爱好者的狂欢!

“哥哥,我们吃饱了,我爸爸说了,为了感谢昨天你让我们免费吃面,我们今天要留下来帮你收凳子,还要打扫卫生……”

两个小孩子吃完了,大孩子过来付了钱,因为他们的量要少些,武直收了二十文,本来以为两个小孩子要回家了,没想到小孩子却开口说道。

“是吗?不用了吧,有这个心意就行了……”

“不行,我们要说到做到!”武直的客套话被大孩子斩钉截铁的拒绝了,武直一笑,也就不再拦阻了,两个孩子立刻像两个小当家似的,开始像模像样的整理起院中零散的椅子,并清理脏乱的桌面。

顾大嫂提了桶,去河边打水洗碗。

武直唤过来李忠,请他帮忙去镇子上买点咳嗽药。

药很快买了回来,武直弄给金莲喝,然后又叮嘱她多喝些开水,保持一壶开水在手里不要断,这样对嗓子要舒服许多,至少能减轻些外在的症状。

上午很快过去,中午又有稀稀拉拉几个生客来吃面。然后也没怎么样感觉到,时间就到了傍晚。

这一晚天黑得很快,因为起了风,天气有了异象。

金莲翘首以盼,大概这一天恐怕又将要收归于平淡,毕竟,晌午之后明显可见人头数降低了不少,看来,方闻等人造成的负面性影响在开始发酵。

这是一个面馆。昨天人们是冲着自己和铁扉道人而来的,今天呢,可能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明天后天呢,可能还有人对自己充满着兴趣,但是,接下去更多的日子呢?第五天,第六天,第十天第一百天该怎么办?

时间一长,人们的耐心与猎奇心就会减淡,到那时还得看味道。

虽然金莲对武直的这碗面非常的喜欢,但是,她能够接受与看好,这并不代表着也能够被别的顾客们所接受与看好。

这还才开张两天呢,就有像方闻这样的人大闹,好兆头倒还没有看到一个,却先反而将一个重要的客人气跑,不知道,那个方大少还会不会带人再回来找麻烦……

说曹操曹操就到。

金莲正想着这件事情呢,就见门外闪进一男一女两个大户人家的儿女来。两个人穿着上好的锦缎,前面一人看身形分明是个女孩子,却穿着公子哥一般的衣服,有着男人的打扮,后面的一人是个男子,脸色间分明有些不情愿,却被这女子一把拉入店中来,往前几步,找了张桌子坐下。

金莲一看,那男子正是中午发火之后拂袖而去的方闻。

回到十多个小时前。

方闻怒气冲冲的离开了天王堂,另找了一处地方重新过早。

这是西街著名的王氏浇虾面。远近闻名,只此一家,别无分店,方闻本住在北街,离这可不算近,要想来吃,就得跑腿。

方闻是深知这个道理的,很多时候要想吃得好,跑腿就必然不可少。要是为人懒散,自然就会错过不少好东西。

幸好他家殷实,虽不能像官人一般坐轿,手上却有钱能够雇驴,因此,清河各城之间来来去去,也算自如。

并用不着他亲自跑腿。

到了王家装修精致的小楼坐下,于二楼之上隔窗看着街道之下的风景,方闻的心里仍然是气不打一处来。

难吃,难吃得要命……

那是什么鬼东西?竟然不过才吃了一两口,背上、脑袋上就炸裂得奇痒无比,竟感觉到头皮发麻……

为什么?

分明是因为食材放久了、变了质,所以才有那怪味……

方闻在心里骂。

那个无良的老板居然还敢不承认……

以为自己是什么?

自己可是这方圆百里有名的好舌头,能够品得出任何一份食物里面的食材是否新鲜,以及品质的好与坏……

想糊弄我?

别那么容易!

等我回去叫了人,非掀翻他那无良的破店不可!

第62章 比较之下的困惑

跑堂的上来了,送过来方闻要的一壶谢源茶,还有一碗浇虾面。

这家王氏浇虾面生意做得很大,不仅有当作招牌的浇虾面可以吃,还有不少其它的名目可以点。

基本上市面上有的吃食和糕点、零嘴等,这家店都有。但是,它又与别家的酒楼不同,酒楼做的是酒饭与住店的生意,而王家这间店,除了名目上不专一以外,倒专注于只做朝食。

方闻喝了茶,心里面这才舒服了下来,这一放松,立刻就意识到肚子早已经饿得呱呱叫,本来吃饭是大事,却被早上的破事给耽误到现在,方闻连忙拾起筷子,将椅子靠了靠,先喝了一口汤,再夹起一筷子浇虾面往嘴里送……

在咽下了两口,又喝了一口汤之后,方闻的眉头悄然间皱了起来——面不烫,虽然还温热,但却差了点感觉……

就因为差了这么点感觉,让方闻觉得,这碗面条似乎没有往日那么鲜,面条还有一些软……

“王石,你过来!”方闻大叫。

“哎,方少爷,来啦,来啦!”王石是这家店的一名掌柜的,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先生,专门负责二楼的事务。他应着声,很快笑呵呵的走过来:

“方少爷,您有事吩咐?”

“王掌柜,今天的面条不够热,吃起来没口感……”

“是吗?”王石伸出两根手指来,放在碗沿外摸了摸方闻面前那只碗,笑着回答道:“方少爷,是不是您今天的口味敏感了些,这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呀?!!!”

“是吗?”方闻看着王石那张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永远嘻嘻哈哈看不出喜怒的脸,也不好说什么,于是道:

“可能是我自己放久了些,使得汤饼软掉了,这样,我再重新叫一碗,照付你两碗的钱,没问题吧?”

“行,没问题。谢方少爷……”

王石退走了,很快就叫人送来了第二碗浇虾面,而且还亲自端到方闻的桌上。方闻也不管王石,面一上来,就自顾自开始吃。

可是,面条一入嘴,再喝一口汤,还是和之前那一碗没什么两样,一样是那种温热的口感……

“王石,为什么还是一点都不烫?

“已经很烫了呀,我刚才还亲自跑到后厨吩咐过了的,然后又亲自给您端上来……”

“总感觉差了些火候似的……”

“哎哟,方大少爷,您可说得言重了,你也知道,王氏浇虾面,就这五个字,是值多大的脸面,所有后厨的师傅都是经过我们老爷亲自监督亲自雇用并一手调教的,要是水平不能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根本就进不了王氏的门,人人都知道,王氏浇虾面,基本上可以保证做到每一碗浇虾面都是一个样,童叟无欺……”

“这个我知道,但就是感觉差一些什么……”

“看来您喜欢吃烫嘴的,这个我得向您解释一下,要是汤太烫了些,面饼就很容易软掉……”

“好了,行了,没事了……”

方闻招手让王石退下了,什么都不再说,自己低下头来对付桌前的这碗面。虽然他的肚子饿,可是,吃着吃着,却觉得这碗平时可以随随便便、轻轻松松吃完的浇虾面,今天是再也塞不下去啦……

浇虾面的妙处在于汤,口味在于鲜美,吃面喝汤,是虾面的精髓。而王氏浇虾面,一直以来也都是清河县有头有脸的人的一种不错的享受。

然而现在,不知道为什么,方闻却开始觉得这碗面有负它的盛名了,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跑堂的上来了,送过来方闻要的一壶谢源茶,还有一碗浇虾面。

这家王氏浇虾面生意做得很大,不仅有当作招牌的浇虾面可以吃,还有不少其它的名目可以点。

基本上市面上有的吃食和糕点、零嘴等,这家店都有。但是,它又与别家的酒楼不同,酒楼做的是酒饭与住店的生意,而王家这间店,除了名目上不专一以外,倒专注于只做朝食。

方闻喝了茶,心里面这才舒服了下来,这一放松,立刻就意识到肚子早已经饿得呱呱叫,本来吃饭是大事,却被早上的破事给耽误到现在,方闻连忙拾起筷子,将椅子靠了靠,先喝了一口汤,再夹起一筷子浇虾面往嘴里送……

在咽下了两口,又喝了一口汤之后,方闻的眉头悄然间皱了起来——面不烫,虽然还温热,但却差了点感觉……

就因为差了这么点感觉,让方闻觉得,这碗面条似乎没有往日那么鲜,面条还有一些软……

“王石,你过来!”方闻大叫。

“哎,方少爷,来啦,来啦!”王石是这家店的一名掌柜的,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先生,专门负责二楼的事务。他应着声,很快笑呵呵的走过来:

“方少爷,您有事吩咐?”

“王掌柜,今天的面条不够热,吃起来没口感……”

“是吗?”王石伸出两根手指来,放在碗沿外摸了摸方闻面前那只碗,笑着回答道:“方少爷,是不是您今天的口味敏感了些,这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呀?!!!”

“是吗?”方闻看着王石那张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永远嘻嘻哈哈看不出喜怒的脸,也不好说什么,于是道:

“可能是我自己放久了些,使得汤饼软掉了,这样,我再重新叫一碗,照付你两碗的钱,没问题吧?”

“行,没问题。谢方少爷……”

王石退走了,很快就叫人送来了第二碗浇虾面,而且还亲自端到方闻的桌上。方闻也不管王石,面一上来,就自顾自开始吃。

可是,面条一入嘴,再喝一口汤,还是和之前那一碗没什么两样,一样是那种温热的口感……

“王石,为什么还是一点都不烫?

“已经很烫了呀,我刚才还亲自跑到后厨吩咐过了的,然后又亲自给您端上来……”

“总感觉差了些火候似的……”

“哎哟,方大少爷,您可说得言重了,你也知道,王氏浇虾面,就这五个字,是值多大的脸面,所有后厨的师傅都是经过我们老爷亲自监督亲自雇用并一手调教的,要是水平不能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根本就进不了王氏的门,人人都知道,王氏浇虾面,基本上可以保证做到每一碗浇虾面都是一个样,童叟无欺……”

“这个我知道,但就是感觉差一些什么……”

第63章 方氏兄妹

舌尖的受难,是另一种心灵的旅行。

赵六终于搞明白了,原来辣不是烫,而是一种发泄。

这是赵六的体会。

他说不出来,但是他知道这碗面好吃。

赵六在吃面的时候,其他几个人也正在品尝,同赵六和方闻一样,他们也分成了两个不同的阵营,有人觉得这个被称作为“辣”的味道很怪,让人一时受不了,也有人在接连吃下几大口之后,和赵六一样慢慢感觉到这一碗面的奇妙。

很快,这一批勇于尝鲜的食客吃完了面条。他们身边那些围观的熟人们立刻好奇的询问着面条的滋味到底怎么样,想听到、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好成为他们的风向标,但是……

得到的答案让他们更迷茫。

有人说好吃,非常好吃,很享受,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这意见来自于赵六和一个白面书生。

赵六是加了辣子的,而那个白面书生则一滴辣油都没有加,所以,他并不存在“怪味”的问题。

另外三人则都说味道怪怪的,就像有什么东西在嘴里边咬自己的舌头一样,让人心里特别慌……

人们傻眼了,有人保持了观望,有人直接受了方闻的影响,转脸就出了天王堂,另有一部分人则变得更加的好奇.

一碗素面六文钱,那就吃一碗试试!

于是,武直的面馆终于实现了第一次的翻台,当铁扉道人等第一批客人吃完之后,立刻就迎来了第二批跃跃欲试的客人。

虽然为数寥寥。

武直暗笑,很好,我什么都不怕,就怕你们不试吃,只要一开始试吃了,保准这味道你们忘不了。

武直忙起来,将一碗碗面按照顺序端到客人的桌上。

很快,一早上过去,数一数,除去昨天的熟客一老三少和八条大汉以外,另卖出了九碗。

这九人的说法分出了截然不同的三派,有人拂袖而去,有人享受着吃完,还有人则被那一丁点的红色油状物给逼出了满头的大汗……

没想到一碗面居然产生了如此巨大的争议,口碑如此的不一……

让武直自己都觉得好笑。

但是,武直心里却知道,昨晚种出的种子,已经起了它该有的效果,而今天,这第一批试吃的九个人,他们所造成的影响将不会简单……

这是一种美食的革命,这将是一场辣椒爱好者的狂欢!

“哥哥,我们吃饱了,我爸爸说了,为了感谢昨天你让我们免费吃面,我们今天要留下来帮你收凳子,还要打扫卫生……”

两个小孩子吃完了,大孩子过来付了钱,因为他们的量要少些,武直收了二十文,本来以为两个小孩子要回家了,没想到小孩子却开口说道。

“是吗?不用了吧,有这个心意就行了……”

“不行,我们要说到做到!”武直的客套话被大孩子斩钉截铁的拒绝了,武直一笑,也就不再拦阻了,两个孩子立刻像两个小当家似的,开始像模像样的整理起院中零散的椅子,并清理脏乱的桌面。

顾大嫂提了桶,去河边打水洗碗。

武直唤过来李忠,请他帮忙去镇子上买点咳嗽药。

药很快买了回来,武直弄给金莲喝,然后又叮嘱她多喝些开水,保持一壶开水在手里不要断,这样对嗓子要舒服许多,至少能减轻些外在的症状。

上午很快过去,中午又有稀稀拉拉几个生客来吃面。然后也没怎么样感觉到,时间就到了傍晚。

这一晚天黑得很快,因为起了风,天气有了异象。

金莲翘首以盼,大概这一天恐怕又将要收归于平淡,毕竟,晌午之后明显可见人头数降低了不少,看来,方闻等人造成的负面性影响在开始发酵。

这是一个面馆。昨天人们是冲着自己和铁扉道人而来的,今天呢,可能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明天后天呢,可能还有人对自己充满着兴趣,但是,接下去更多的日子呢?第五天,第六天,第十天第一百天该怎么办?

时间一长,人们的耐心与猎奇心就会减淡,到那时还得看味道。

虽然金莲对武直的这碗面非常的喜欢,但是,她能够接受与看好,这并不代表着也能够被别的顾客们所接受与看好。

这还才开张两天呢,就有像方闻这样的人大闹,好兆头倒还没有看到一个,却先反而将一个重要的客人气跑,不知道,那个方大少还会不会带人再回来找麻烦……

说曹操曹操就到。

金莲正想着这件事情呢,就见门外闪进一男一女两个大户人家的儿女来。两个人穿着上好的锦缎,前面一人看身形分明是个女孩子,却穿着公子哥一般的衣服,有着男人的打扮,后面的一人是个男子,脸色间分明有些不情愿,却被这女子一把拉入店中来,往前几步,找了张桌子坐下。

金莲一看,那男子正是中午发火之后拂袖而去的方闻。

回到十多个小时前。

方闻怒气冲冲的离开了天王堂,另找了一处地方重新过早。

这是西街著名的王氏浇虾面。远近闻名,只此一家,别无分店,方闻本住在北街,离这可不算近,要想来吃,就得跑腿。

方闻是深知这个道理的,很多时候要想吃得好,跑腿就必然不可少。要是为人懒散,自然就会错过不少好东西。

幸好他家殷实,虽不能像官人一般坐轿,手上却有钱能够雇驴,因此,清河各城之间来来去去,也算自如。

并用不着他亲自跑腿。

到了王家装修精致的小楼坐下,于二楼之上隔窗看着街道之下的风景,方闻的心里仍然是气不打一处来。

难吃,难吃得要命……

那是什么鬼东西?竟然不过才吃了一两口,背上、脑袋上就炸裂得奇痒无比,竟感觉到头皮发麻……

为什么?

分明是因为食材放久了、变了质,所以才有那怪味……

方闻在心里骂。

那个无良的老板居然还敢不承认……

以为自己是什么?

自己可是这方圆百里有名的好舌头,能够品得出任何一份食物里面的食材是否新鲜,以及品质的好与坏……

想糊弄我?

别那么容易!

等我回去叫了人,非掀翻他那好他家殷实,虽不能像官人一般坐轿,手上却有钱能够雇驴,因此,清河各城之间来来去去,也算自如。

并用不着他亲自跑腿。

到了王家装修精致的小楼无良的破店不可!

第64章 量色香味均俱全

方闻无语。

你还别说,方琼她说得对。在别的这个年龄的男子眼中,最吸引他们的当然是女子,而在方闻的眼中,只看得到美食。

民以食为天。不管做出美食的那双手那个人是个少女嫩妇的美人还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妪,方闻都觉得了不起,会对其充满着敬意。

在方闻看来,美食是一种天赐再假以人手的东西。那些花样,那些创新,那些每一次小小的尝试与改进,都将人类的历史往前推进了一大步。

然而,食物如此的重要,它明明早已经脱离了只是充饥的阶段,但是,不管是做饭的人,还是就餐的人,大部分人对其的态度却依然很随便,不讲究。

比如狼吞虎咽的应付打发一下只为节省时间的,比如一边进食一边做着别的事情三心二意的,又或者主妇与厨子只求煮熟不求味道不求变化没有搭配的,如此种种,叫人难过。

对于方闻而言,一道道不够讲究的食物,这正如看到了一个个条件不错的姑娘,可是她却又有着各种各样美中不足的缺点叫人遗憾一样的道理……

当然,食物与女人两者又有着本质的不同,人孰能无过,需要多多的包容,但是,美食却不一样,任何一点小小的不足都会直接导致这一道食物“满盘皆输”……

“哥,其实浇虾面还算不错的了,为什么你反而倒这么生气?”方琼问:“再说了,你的口味那么叼,浇虾面的问题你也不是今天才第一回发现,你之前就唠叨过几回了,为什么偏偏今天……”

“这个……其实,不管是浇虾面,还是那碗西北风,都有可圈可点的地方,但越是因为这样,我反而越生气……”

“哥,你还真把自己当作吃神啦……”方琼乐起来:“对了,你说的什么西北风,是什么东西?”

“是一碗牛肉面。”

“牛肉面?为什么叫这么一个奇怪的名字?听起来,倒还挺中我的意,那他的店名又叫做什么……”

“店名?没注意,听别人都叫天王堂,反正他的店就在闲置的天王堂那里……”

“天王堂?那不是以前军中所建的庙堂吗?那个人居然敢在那种地方开店面?”方琼的眼中闪着光:

“会不会,他是个军汉,功夫很高?”

“我知道,你就像男孩子一样野,所以喜欢些阳刚狂野的东西,又崇尚武侠一道,但是,那碗牛肉面还真是把我气着了……”

“为什么?”

“我现在说不好……”

“哥,你这张嘴巴不是一向既能够品尝得了美味,又能说会道凌厉得很……”

“我的嘴巴品尝美食还行,论起能说会道起来,哪有你伶俐……总之,可以说,那碗面各方面都好,我甚至非常的满意,但是,吃了几口后,唇间却开始蔓延着一种从未试过的怪味,就像被人拿细细的针在舌头上面轻轻的扎一样的感觉,痛痛的,麻麻的……又像是着了火……”

“哥,我看是你喜爱挑刺的老毛病又犯了,你都说过了那碗西北风各方面都不错,你就别再挑刺了,放过人家吧……”

“不,我怀疑那个所谓的辣椒要么是一种药材,要么就是这个食材坏掉了,所以才有那么一股怪味,我质问那个老板,可是他却不承认,气得我当时就想回家来叫人砸了他的店……”

“那你砸了他的店没有呢?”

“没有。”

“为什么?”

“我肚子饿,于是就先赶去吃了碗王氏浇虾面,本来,本来想……”方闻欲言又止,吞吞吐吐。

“本来怎么啦?”

“本来是想……”方闻面有难色,但在自己的妹妹面前终于和盘托出:“本来是想先吃碗浇虾面,压一压那股怪味,找回享受美食的好心情,再回去找那个人扯皮,结果,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哈哈哈,当你发现就连鼎鼎大名的王氏浇虾面在你品尝之下也有问题的时候,你虽然越发的生气,但是,你却没脸去找人家天王堂的老板了,是不是,我说得对吗?”

“……”

聊了一阵,妹妹走了,舞她的剑去了。只剩下方闻一个人在屋子里发呆,半个下午看书也看不进去,为美食一道简直是操碎了心,唉声叹气不已……

他甚至只恨他自己为什么只能够浸淫于品尝之流,却不能够擅长于下厨之道……

浸淫于品尝之流只能够眼巴巴的看着别人做出的成果说出好与坏,在一旁干着急,却不能够亲自动手去做任何的创新与改善,好乐在其中……

一个萝卜一个坑。方闻知道自己的手艺不行,志向也不在厨艺一道,他更乐意当一个吃神,而不是食神。

一道食物,好与坏,他可以说得头头是道,提供正面的信息与意见给厨师参考,但是若让他自己去做出来,那就让他大大的为难……

其实方闻心里还有一点为难,但他没有说给妹妹方琼听。那就是,在他怒气渐消了之后,他才猛然间发现,他居然在不经意间开始回味上了那种辣椒停留在唇间的味道……

是呀,味道很怪,是很怪,可是,为什么会不停回想……

这很尴尬。

……

一直到吃晚饭的时间到了。

方闻还在房间里懊恼。

方琼来了:“哥,走吧,我们去天王堂!”

方闻一愣,抬起头:“妹妹,我们去那干什么?”

方琼一笑:“我去替你找回面子!”

方闻傻眼:“算了,妹妹,别闹!”

方琼不依:“走吧,哥,我这些天呆在家里都快闷死了,我再不能出去,还不如一剑抹了自己脖子算了!”

看妹妹那武痴样,方闻知道她哪里是要去替自己找回面子,分明是想去看热闹,会一会那老板,没法,只好同意了:

“好了好了,走吧走吧!明明我不去,还留着点面子,你这让我一去,我这张方大少爷的脸,还能再往哪里搁……”

“得饶人处且饶人嘛,再说了,这显得你方大少爷有大量,别婆妈了,走吧……”方琼拉起方闻的手:

“你要是不好意思,到了那你就别说话,一切交给妹妹我替你撑腰!”

就这样,方闻苦笑一声,被妹妹方琼给拉到了:“哥,走吧,我们去天王堂!”

方闻一愣,抬起头:“妹妹了天王堂!

第65章 再来一碗和说文解“辣”

看到方闻进来,武直冲他微微笑了笑,没有作声。金莲的心里却有些担心,怕是来者不善。只是有点奇怪,往门外多看了一眼,发现方闻并未带下人来,同行的却只是一个一眼就能够看穿的,穿着公子装的姑娘。

虽然她带着一把剑。

“掌柜的,来两碗西北风!”方琼大大咧咧的,把剑往桌上一放,冲武直叫道。

“好的……”

武直开始下面。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喧闹声又从门外传来。

“赵经纪,你大老远的把我们叫到这里来,这里的东西真的有那么好吃吗?”这是一个粗犷的声音,而且听其口音,不像是中原人。

“胡万,我想以你的口味偏好,以及个性的豪爽,说不定会喜欢,所以带你过来尝一尝……”

“连你都不能确定?”那人问。

“我问你,你有没有尝试过‘辣’味?”

“那味?什么味?”

“就是na味,说起来,我读书少,那个字怎么写我也不知道,只知道是这么样发音,反正我很喜欢,今早上吃了一次后,回去后一天都在想……”

“一,碗,西,北,风?”听声音,那群人已到门口,那个粗犷的声音在认读门首上的字。

“是的,一碗西北风,其实就是一碗牛肉面……”赵经纪在向那人解释。

“走,进去看看……”

“走,你先请……”

说话间,一行十几人已先后踏进天王堂院子里面来。

武直抬头一看,为首两人,其中一人戴着毡帽,身穿毛皮衣,一脸虬须,个子壮实高大,面目沧桑,两眼炯炯有神,另一人则身穿长衫,裹着褙子,腰间有束带,袖子边的口袋缝得比常人大,有着一副经济人的打扮,原来正是早上第一批尝鲜的客人当中的那个赵七。

原来赵七是个牙人,所做的事情也就是居于买卖者双方之间进行联系、担保并撮合然后好从中抽取佣金的一个行当。

一般的牙人叫“经纪”,像赵六这种就是,只要有活,什么都做。更体面更正式的一种牙人一般比较专业,比如专门做驴马租赁生意的叫做“驴马经纪”,专门做牛生意的叫做“牛经纪”……

甚至还有专门的牙行,那就是专供牙人干活的地方了,有相应的行会负责周转与秩序……

赵七混得不行,不能进驻牙行,只能够在牙行挂个名,讨个生活……

胡万就是他讨的一桩生活。这是一个外乡人,原本要拉些煤炭到京城卖,却料想京城一有管制,二有炭行,私人贩卖很难入得市场,无奈之下只好转而走到这京城的后花园,清河来。

于是就联系上了赵七。

赵七本来也不敢接胡万的单子,但看他们货少,应该也不至于出篓子,于是便私下替他们联系了店家,收了他那几车炭,一来二去,也就熟了。

今天,双方成交了之后,胡万说要请赵七吃饭,赵七心里惦记着天王堂的面,于是便拉着胡万和一帮伙计来到天王堂。

“掌柜的,十二碗牛肉面!”赵七还没坐稳屁股就开始着急的喊道。

他一走到院子里面来,闻到了汤底的清香,口水早就已经不受控制的流下来……

武直忙起来,把面一一送上桌。

胡万一行十几号人很快分三桌坐下,一桌四人,旁边铁扉道人和胖瘦兄弟以及方氏兄妹拼了一桌,胖瘦兄弟主动的挤到了一起,剩下一张桌子则坐了其他的客人,五张桌子就这样瞬间坐满了,余下的想要吃面的人,虽有绣墎不至于站着,但是,面来了,却只能够先端在手上……

没想到,第一次客满了!

而且,还有了回头客!

不仅有了回头客,还有了像赵经纪这样,再拉上别人一起过来的……

武直的脸上再一次浮现出老父亲一般的微笑,看着大家伙吃面。

方闻还是慢条斯理。先是看,光凭卖相,的确是一碗好面!

再闻一闻,嗯——止不住的香味扑鼻,早令人泛起一股“我要把你吃掉”的冲动!

方闻本来还有些拒绝,想着要是吃了这碗面该是多么的尴尬,有多么的打脸,都怪妹妹一来什么都不说就自作主张的替自己叫了一碗面……

然而,面一上来,香味一扑鼻,方闻就发现,自己的抵抗力与那没用的矜持早已经跑到了九霄云外,喉头也早已经不争气的生津,现在只想要回归和体验美食所给自己带来的美好……

天啦,那种惬意的感官居然莫名奇妙的在自己还没有开始吃面就又突的一下回来了,就像一股暖流一般,涌现在自己的大脑……

方闻鼓起勇气再次尝试,他加了一勺辣椒油,混合在碗中,然后夹起一筷子面,递进了嘴里!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

方闻的瞳孔蓦的变大了,然后又闭上了眼睛,愣住了三五秒,细细品味着嘴中舌尖之上食材的跳跃——这面条的工夫刚刚好,既没有因为高温的煮烫而坨掉,而且还带着些入口即化的意思,非常的滑利与爽口。

因此,不管是牙口不好的老人,还是刚刚长成的小孩,都能舒服的吃上这碗面。

牛肉的部分有咬头,松软合适,味道又肥又嫩,实为素食之外的一种大享受。

再加上香菜的香气与汤中的辣味,更将味蕾的刺激上升至另一个高峰,让人飙升至顶点,后劲也十足。

方闻睁开眼睛,连忙再尝一口汤。热乎乎的汤,颇有些烫嘴,但却就是这种感觉才更叫人爽,那满布红色辣子油的好看面汤中飘着些绿色的香菜叶与葱花,还混夹着零碎的牛脊髓与肉末,如此一起喝进肚子里,真真的无异于吃面之外的第二件享受,果然尝一口味道鲜美,让人禁不住就大声的惊叹!

啊——

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一碗面!

嗯——

量、色、香、味都俱全!

方闻食指大动,再也不肯停下来,竟然不顾烫和辣,要一气把这碗面吃完,仿佛生怕别人抢了它一样!

好吃好吃,好吃,一百个好吃!

方闻一边大快朵颐的吃着面,一边在心里大声的叫着爽。

这才是他一直以来想要的美味啊!

就是这个感觉,就是这个畅再也不肯停下来,竟然不顾烫和辣,要一气把这碗面吃完,仿佛生怕别人抢了它一样!

好吃好吃,好吃,一百个好吃!快!

第66章 我要和你比剑

铁扉道人继续说下去:“再说‘束’,束,束还有一个发音,读‘捆’,而且束本身也有捆、缚的意思,‘辛’与‘束’连在一起,谓之‘辣’字,依我之见,它是对于舌头的一种捆绑,是对于味觉的一种惩罚,它是一种热与痛的混合感觉,正如人自律苦修过后所获得的升华一样,束缚过后才会感觉到更加的放松和爽快,才会有如挣脱枷锁,获得更多的满足感,因此,‘辣’很特殊,跳脱在酸、甜、苦、咸、鲜五味之外……”

铁扉道人把个自己以前也从未听闻过的东西说得头头是道,而且言语之间居然还领悟出了“辣”是一种“痛觉”的真谛,他能够有这种意识可算是相当超前的,果然不愧是铁扉道人。围观人群由不得连连点头,纷纷表示称赞。

说得好。

这水平就算到现代,冒充个什么学什么学的砖家叫受,怕也是够格的是吧?

天渐黑,这时已不再有新的食客,吃完了面的几桌子人也不急,坐下来或是说说笑笑,或是发呆犯痴,各有各的舒服,各有各的惬意。

“我是谁,我在哪,我这是在干什么?”叫阿壕的胖哥哥每次饭后总会瘫软一段时间,仿佛忘却了一切。

“哈哈……”叫阿虹的瘦弟弟则在一边笑,并提醒他:“你是哥哥,我是弟弟,你叫阿壕,我叫小虹……”

方闻也在发呆。是啊,饭后的这种什么都不用去想,又似乎在想一切事情的空洞时间,真叫人觉得舒服和可靠。

因为它不会有任何一点点烦恼。对于生命而言,吃饱了,就会收获一天之中最大的安全感。而人一辈子所追求的东西是什么,浓缩成两字,其实不过是安全感。

方琼碰了碰方闻:“哥,你怎么回事,之前还挑刺,现在怎么却这么老实,竟一言不发?”

方闻的身子懒散的摇了摇:“别动我,我舒服着哩,要挑刺,你自个去,我可懒得管!”

一碗面说起来劲道,其实做起来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的简单,工夫不到家,口味便有差。

再加上还有汤底,浇头,配菜,佐料等各方面的因素,要都能够做到“到位”才行,这两个字其实说起来也不难,但能否真正扎实的做到,可有大大小小的讲究在里面,一点都不能马虎……

方闻好不容易吃到了这么好吃的一碗面,而且还是腆着脸回来的,这个时候,他又不傻,才不想和店家闹翻呢!

但方琼可不同,她就是出来放风的!不找点乐子,她才不会乖乖的回到方家堡!

“嘿,掌柜的,你过来!”方琼把手往剑上一拍,大声叫武直。

“什么事?”武直看过去。

“你叫什么名字?”方琼大大咧咧问。

“你可以叫我老板。”武直轻轻飘飘回。

“老板?”

“是的,也是掌柜的意思。”

“我不是问你这个,我是问你的名字。”

“武直。”

“我叫方琼。他是我哥,叫方闻。”

“嗯。”

“我问你,你下面的功夫怎么样?”

“……”武直转身就走。怕被她纠缠!

开玩笑,一个女人上来就问你下面功夫怎么样,叫人怎么答,不跑难道还站着被她硬强了不成?

围观的食客哄然失笑。

“等等,我问你话呢!”方琼站起身来,急了。

“姑娘,你那碗面不是已经吃得精光了吗?这不就说明了一切?”武直回头,摊手。

众人顺着武直的话音看向方琼桌前那碗面,果然,和大家一样,她的碗清得一干二净,连汤都没剩下一口。

“你怎么知道我是个女的?”方琼却很吃惊,为自己的身份被看穿。

“我眼又没瞎。”武直吐槽,顺便拿眼在方琼胸口的突起处扫了扫。

女人男人都分不清,那是一种病,得拖出去剁JJ。不,听着,挖眼睛没用,眼睛不背这个锅。

而眼前这霸气外露的小姑娘,论年龄,不过才二八年华,却自然的显露着一副英气逼人的样子。

很靓。

“被你看穿啦……”方琼又大咧咧一笑:“你说得对,我是个女人,那又怎么样,我是来替我哥撑腰的,我问你,今天早上,你给我哥的那碗面是不是有问题?”

听方琼说出这番话,众人又齐刷刷的看向了瘫坐在桌前的方闻。方闻连忙用手撑着头,挡住半边脸,一副假装不认识方琼只是临时拼桌的样子,心想,完了,妹啊,你这哪是来替我撑腰啊,你这分明是来啪啪打我脸……

“有问题?有什么问题?”武直反问。

“我哥吃了后,心里面添堵,难受……”

“……”

“他说是你那个什么辣椒有问题,是不是放坏了……”

“辣椒没问题,也没有坏。”

“那这个东西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

“开味的,也能够叫人开心。”

“好,我信你!”

“……”

方琼一句话把武直搞得无语,这莫名奇妙的,她居然话峰突转,来了个“我信你”,这是什么鬼?

她到底是来找茬的,还是过来逗我的?

这是要搞事的节奏呀,搞得武直莫名的心好方。但是,有一个人比武直还要方,那就是方闻。

这个不得了的妹妹呀!

“听着,你姓武,又住在天王堂,你下面的手艺那么好,就是不知道真正的功夫怎么样?”

“你什么意思?”

“我要和你比剑!”

“比剑?我怕伤到花花草草!”

“这里哪有什么花花草草?我们可以躲着那棵树,或者到院外去比……”方琼信以当真,看向院中,只发现一棵大大的梧桐树,和一处草地。但这个季节,那草都枯了。

“我说的花是你。”武直乐起来,被这个直来直去的姑娘弄得笑场了。

“那草是什么?”

“我、草——”武直脱口而出,这蹄子问题还挺多!

不过还好,幸好方琼没有问,为什么她是花。

“我草是什么意思?”方琼一双大眼圆睁,眼中既有好奇,又有不解,逼问武直。

“我草,就是我是草的意思……”

“哦,我懂了,你说我是花,你是草……”方琼点点头,柳眉杏眼眨了眨,似懂非懂:“不过,为什么要把我比作花,把你自己比作草?”

“我草——”

这还是武直自穿越之后,第一次被人逼得说出了这样两个字,而且一被逼出来,还接连两次。

第67章 女侠,你要比贱?

这还是武直自穿越之后,第一次被人逼得说出了这样雅俗共赏的两个字,而且一被逼出来,还接连两次。

这小蹄子压迫性好强!

“这个,我之所以把你比作是花,把我自己比作是草,其实是有一点私心的……”在方琼双眼的逼视下,武直只好继续为她答疑并解释:

“你有所不知,在我来的那个地方,大家习惯性把可爱漂亮的女孩子称作是花,而把酷酷的男孩子称作为草……”

“什么叫,裤裤的……是这个绔绔吗?”方琼撩起下裳,指了指里面裹腿御寒的用细绢做成的胫衣。那东西有个学名,就叫做纨绔。

绔即通“裤”。

武直忍住笑,心想,姑娘你可真够耿直的,一个黄花大闺女,十五六岁的小娘子,居然就这样当着众人的面掀起下裳来露出自己的裙底,虽然你的“秋裤”比别人的高档,是上好的真丝,但是,毕竟也是个开裆裤的呀,哪怕裳下有衬裙作遮挡,也是仍然有一定的风险会曝光洞天福地的啊……

“不是那个裤,是冷酷的酷,就是风流倜傥、英俊潇洒,颜如宋玉,貌比潘安的意思……”武直道。

“哦,原来是这个酷,不过,为什么我从不知道这个字有你说的这么个意思?”方琼从小习武,哪顾得了那些儿女作态之类的事情,哪里知道别人的好奇心都在她一个女子的裙下,而她的好奇心此刻却全在武直所说的这些她不懂的地方……

“你不懂的地方还多着呢,你要是想学的话,我教你呀!”武直突然间就起了戏弄方琼的意思,刚才铁扉道人不是来了个说文解字么,要不自己也即兴来一个说文解词,于是眉眼间露出坏笑继续道:

“其实刚才那句‘我、草’,还有另外一层更深的意思……”

“是吗?”方琼问。

“是啊,别看这句话只有两个字,但是你懂的,中国文化博大精深,就算只有两个字,能够传达的意境也丰富得很,我告诉你,这两个字,其实是一个看似无具体意义却又内容极为丰富的感叹词,它能够包含的信息量可大呢,但却又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是么?那它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雅俗共赏一点的讲,其实说白了,它就是‘啊’的意思……”

此话一出,本来也都好奇武直的解释的人全都受到了一万点暴击,一个二个越发的傻眼了……

我、草,是“啊”的意思?虽然他们也不明白为什么,但是总感觉似乎哪里有一点不对……

“啊……”方琼脸上写满了不解,轻声“啊”道。

“是啊,啊——”武直也“啊”了一声,只是调调和方琼的大大的不同:“你听听,不同的‘啊’,明显代表着不同的语境,不信,你来再几个,记住,嘴唇不能够只有一个打开的姿势,里面的舌头呢,也要尽量能够变化出各种不同的花样……”

“啊,啊,啊~,啊——”方琼谨听武直的教诲,努力的变换着唇形与花样,叫起来。

“带点感情,带点愤怒,带点羞涩,带点惊讶,带点满足,我草,我草,草,草(N次)……”

“啊,啊……”

天王堂里面的男人听着她这声声叫唤,原本站着的也都坐下了,原本就坐着的要是有桌子在身前的就没什么事情了,要是没桌子在身前的呢,就都机智的翘起了二郎腿,一个二个的,开始变得很正经,很规矩……

“方琼小姐,我觉得你已经毕业了!”武直连忙将她给打住。这小蹄子倒入戏很深,配合得很!

方闻也看不下去了跳起来:“妹妹,你别像被人牵住了牛鼻子一样被他随便耍!”

方琼却不以为然:“哥,我又不是属牛的,你忘了,我属猴,才不会被人牵着鼻子耍……”

方闻脸色一变,坐了下去。

方琼也似乎像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或者失态了似的,吐了吐舌头,捂了捂嘴。

停了停,方琼一把抓起了桌上的那柄剑,恢复了女侠的风度,说道:“你胡说什么毕业了,我还没有和你比剑呢!你别以为教了我两个词,就以为能逃!”

什么,你要和我比贱?

你算是找对人了!

“女侠,你要比贱?好,你说怎么比?”武直潇洒背过身去,把双手扁在身后,作出一副豪气干云般大侠的气派,两眼呈四十五度角望天。

“我和你剑下走一遭,一决胜负!”方琼拍了拍剑道。

“好,我就和你单挑一回,以贱论贱,一决雌雄!”武直拍了拍屁股说道。

“亮剑吧!”方琼把剑朝武直一指,就要拔剑摆一个起手的剑式。

“慢着!不怕告诉你,实则我乃天下第一庄之藏贱山庄的……”

“你是藏剑山庄的少庄主?”方琼一愣,抢下话头。

“不,呵呵,实则我乃藏贱山庄的一个,小小的厨子……”

“就算是藏剑山庄的一个扫地的,人人都知道可能练会了片叶伤身的剑道,更何况你还是一个厨子……”方琼的脸色非常的正经,甚至眼中还流露出崇拜之色,握剑的双手也开始在抖。

她的心情既有激动,还有不服。激动是在这么一个荒废了多年的军方庙堂里居然遇到了来自于天下第一庄藏剑山庄的高人,而不服的心情则是来自于,她渴望与对方这样不世出的高人较量。

她渴望打败对方。

对于练武练剑的人而言,藏剑山庄的人就是一座座山,想要逾越他们,太难。

但是,只要能够逾越他们,定可扬名立万,侠名远扬,从此就可仗剑走天涯,斩不平事,干大业绩。

方琼早说听说过了,藏剑山庄的人上到尊贵庄主,下到扫地小民,都有各自一套举世无双的剑术,人人是高手,甚至就算是女眷和丫头,都有以一敌十、驰骋江湖的能力,因此,甚是向往。

藏剑山庄的人无论是走到哪里,不管是官府大员,还是民间好汉,都会卖他们的人一个面子,不论对方是默默无闻扫地的下人,抑或是传奇满身的少庄主。

方琼的两眼发着光:“亮剑吧!”

武直将手一推:“女侠,你分明是不懂藏贱山庄的奥义!所谓藏贱,即是不见明贱,要用暗贱……”

“哦,我懂了,明枪易躲,暗剑难防……”方琼一时激动,并未意识到此“剑”并非彼“箭”,道:

“但是,藏剑山庄的人不都是挺光明磊落的吗,并没有听说过他们会使用暗剑伤人这种,这种手段啊……”

她言语间居然还怕不小心伤害到藏剑山庄的威名,竟结巴了一下。

第68章 你这是什么武功,我从来没见过

“不不不,我说的是剑不长眼,它会伤人……”

“什么意思?”

“我是说,剑这种东西是要见血的,我们不管谁伤到谁都不好看,不如换一种PK方式,我们来Battle!你先耍一轮,”

“什么是PK?什么是白头?”方琼的舌头有点绕。

“这是英语。PK就是单挑,Battle就是斗舞!”武直大声解释。

“哦,我明白了,斗武?对啊,我就是要和你斗武,你说,怎么斗?”

“斗舞一道,讲究peace&love,peace就是和平,既指与人、与外之和平,也指要追究自我与内在之平和,love则指爱,指爱自己,爱他人,是一种互相理解与尊重……”

“好的,我们就批死乐一下吧,说,到底怎么来,来白头……”方琼的土味英语让武直膝下一软,差点就想要跪下……

“哦,这个很简单,我们施展出各自绝学,就以堂前这块空地为舞台,你耍你的招式套路,我耍我的拳脚功夫,我们既可以先后进行,也可以借助错位,一起开始,一起结束……”

“什么叫借助错位?”

“借位就是……”说话间,武直把方琼拉到堂前那块平坦的空地上,为她指定一个位置,自己再站一个位置:“比如你站在这里,我站在这里,从大家的方向看来,我们就像是在真的对打一样,但实际上我们两个人并不会碰到,也就不会彼此误伤到……”

“那好,让我们开始白头吧!”

噗——

尚未斗舞,武直先一步笑场——我和你一起白头?恐怕还没有到白头就先被你给逗死!

“请!”

武直一声请,方琼也不扭捏,立刻拔出长剑,只听铮的一声,宝剑出鞘,寒芒闪闪,方琼挥舞起长剑来,左冲右突,左格右挡,竟然既无固定招式,也无死板套路,一把剑,倒虎虎生风,挥舞得有时似剑,有时像刀!

倒有点像是于沙场之中格斗拼杀的意思!

原来方琼的剑术一是传自于祖上的遗风,其曾曾祖父曾抵御过西夏,治理过军队,为人霸气;二是在方家堡并无人教她剑术,所以她的所有剑招,一刺一点一砍一削都是她自己自学而来,悟到哪里是哪里,因此,并无任何的套路或章法可循……

依方琼自己的意思,凡市井斗殴、校场比武、沙场拼杀者,如此种种争强斗狠的场景,哪里还会有什么招式可言,就是一味厮杀,胡乱拼命,要的只是一个随机应变……

所以,方琼平时练剑,也只是在脑海中假想有一个敌人,他如何进攻和防守,而自己又该如何去步步跟进……

此时此刻,虽然方琼的招式并没有什么章法,也没有那些看似优雅实则中看不中用的乱七八糟的剑招,倒显得别具一格起来,只见一袭抢眼的白衫随同一团剑花翻来舞去,越发的显得英姿勃发,赢得了满堂彩!

“好!”众人大叫。

“我来了!”

武直也即刻进场。

几个起手的动作之后,武直右脚向斜后方一探,打直,腰身下探,右掌贴地,凭借着巧妙的起承转合,开始了一连串的地板舞动作:

托马斯……

Air Flares(大回环)……

Air Chair Spins(空中椅子自旋)……

Hand Hops(单手跳)……

Buddha Spins(佛陀自旋)……

1990(单手转)……

Windmills(风车)……

……

围观的人都看呆了,这到底是什么功夫?就连原本非常投入在她自己拼杀状态之中的方琼也突然停下了动作,痴痴的看向了武直……

方琼哪里知道原来武直斗的是舞,不是武。

太厉害了!

作为一个习武之人,方琼虽然不习惯按套路出招,但是她却也心里有数,知道武直的这些动作到底有多么的困难,换她,她就做不来。

“真棒!”方琼带头鼓起掌。

“好身手!”李忠和顾大嫂也叫起来。

“好,好……”其他人叫好的声音也此起彼伏。

在一片热烈的喝彩声中,武直拼尽了全力,再度换回大回环,一连几个360度旋转后,武直停下动作,收腰起身,这时早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差点就站立不稳了。

幸亏他早在收动作之前就留了点小心机,保证起身之后刚好停靠在堂前的那处高阶处,倚了倚身子。

开玩笑,放在以前,让武直做出这么一连串动作,无异等同于自杀好么,哪里能够撑得这么久,今天分明是方琼那小蹄子太过于执著,被她逼得太狠,又因为是当着众人的面,武直实在是抹不下面子,在推脱不了的情况下,不得已之下才接了招,幸好两人交谈之中,武直临时想到了偷换概念,以街舞来与方琼较量……

你拼,我比你还拼!

到最后一个风车转大回环的时候,武直是强行硬撑下来的,再多一秒,恐怕得死人。

不拼不行啊,方琼这丫头看似有些痴傻、呆萌,其实并不好忽悠。

不压下她,她铁定会没完。

到那时,一旦传出去,天王堂的武大郎连个女流之辈都斗不过,以后,附近来来往往的人,非得都骑到武直的头上不可。

所以这场比试不管是斗武也好,斗舞也罢,武直都既让不得,也输不得。

小看女人可是万万不对的。

从方琼刚才耍的剑招而看,她可不比一般女子,看得出她既有力气,而且一招一式都有如沙场杀敌一般,一点都不花里胡哨,反倒非常的实用。

要是真和她比剑,武直知道自己必输不可。

“武直,你这是什么功夫,我从来没见过……”方琼把剑收回鞘中,好奇的问。

“这叫街舞!”武直答。

“街武?看起来真的好厉害啊……”方琼的眼中有止不住的兴奋:“听这名字,是不是你常在街头巷尾与人白头,所以才练就了这样一门独特的武功?”

“呵呵,嘿嘿,是啊,是啊,你说得真对……”

“真是叫我大开眼界!可是我们光是这样错位着打不尽兴,也决不出胜负,不如你……”

“怎么?你想我正面上你?”

“对!不如你正面伤我!我要的就是不错位,我们面对面对打,你要是有那个本事,能够正面伤我的话,就算你赢了,你要是不能正面伤我,就算你输!”

第69章 斗鸡之有种正面上我

“不,我已经赢了你呀,刚才如果我们不错位,你早就被我一脚放倒在地上了,以你那小身板,甚至被踹飞……”

“这只是假设,我认为,也有可能,你还没踹飞我,我就一剑捅穿了你的胸口……”方琼扬起脸,脸上带着迷之自信的笑容。

武直心一横,好吧,既然你非要我正面上你,得,不管是正面上你,还是正面伤你,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干脆成全你!

怕你会哭哦!

“你真的还要再比一场?”

“要比!”

“不怕丢脸?”

“不怕丢脸。”

“比可以,得先立一样彩头。”

“要什么彩头?”

“你说,要是你赢了……”

“要是我赢了,你就要和我哥赔礼认错,以后见了他叫哥,见了我叫姐!”方琼很皮。

武直心想,让你皮!我还不信了,训不了你这个顽劣的小屁猴……

“没问题。要是我赢了,你就得认我作师父,在这里当护院。”

“当护院?”

“是的。不敢?输不起?”

“谁说不敢。怕是你才输不起,亮出你的兵器吧!”

“放下你的剑。这么重的东西,你整天都带在身上,难道不觉得是个累赘吗?”

“不用剑,那怎么比?”

“好比!听我说,习武之道,底盘要稳,手拳要协调,要能够做到手中无剑,心中有剑,这样,才能不受剑的约束,万物皆可为剑,做到真正的人剑合一……也就是,传说中的贱人……”

“人剑合一?剑人?”

“对,贱人。成为贱人之后,可以伤人不见血,制敌于无形。身体的每一个地方都是贱……”

“我怎么一点都不信!”方琼扬着头,一脸的不屑:“那你是不是剑(贱)人?”

“……”武直呛了呛,连忙赶快避开这一个话题:“你不信不要紧,我们来试一试便知。来,像我这样,把一只腿抬起来,像这样折起来收在身前,使得小*腿和大*腿弯屈起来,扳成一个三角形,保持单腿站立……”

“……”方琼照着武直的样子在尝试,但折起来的腿太长,叠不好,另外一只支撑脚也站不稳。

“这么笨……”武直放下自己的动作,走过去校正和条教方琼:“是这样,来,重来,先把右腿这样扳起来,从膝盖处弯屈,使得小x腿和大*腿在身子前形成一个漂亮的三角形,三角形懂吗,它是一种稳定的结构,对,就像这样,别晃,看到没有,这样就可以用这个三角形的角,也就是你右腿的膝盖去发动攻击了,懂了吗?”

“……”方琼摇摇晃晃。

“你给我盘好!”武直把方琼的腿别好在身前,给她别得死死的:“来,自己用双手抱好!”

方琼稳不住身形,控制不住的不停单腿跳着往后退,武直只好托着她的腿跟着往后追……

“抱好了没有?”

“抱,抱好了……”双方终于将一条腿给交接成功了,方琼叫道:“这样是要干什么?”

“你的双手要像绳子一样将你的腿死死的绑在身前,记住,绑紧了,不要散了架,等下打起来,这就是你的火力,是你的炮架,炮架一定不能散,散了就输了,明白吗?”

“炮架?”

“哎呀,炮架什么的你不懂没关系,你就把它当作是剑好了,我说过的,高手全身都是剑,对,这就是你的剑!在我们藏贱山庄,因为大家都是高手,怕伤到人,所以,都是用这种方式来决定胜负,一般那种俗气的叫做比武,而我们这个就叫做斗鸡……”

“斗鸡?”

“对。斗鸡!这是高手之间最为时尚最为流行的一种单挑方式了,用这种方式获胜的人,能够拥有无上荣耀,比用剑刺伤了人还要更受人仰慕。”

“真的?”

“当然。”

武直满嘴胡言乱语,兴致一上来就跑火车,看方琼又被重新忽悠进圈套一副认真而又呆萌的样子,心里偷偷一乐,嘿嘿,再怎么说,你也只是个穿开裆裤的小丫头,腿长是吧,蹄子撂得高是吧,看我这就‘绑’了你!

叫你送上门来浪!

要和我单挑,试试啊!

“这条腿绑好了没有,这条腿不要乱跳,好了没有,好了你听清楚规则,等下我一叫开始,我们俩就用这种姿势互相用膝盖去撞击对方,你管它是剑也好,炮也好,总之,现在这腿已经不再是单腿的腿,它成为了你的武器……”

“好!”方琼总算是习过武的,很快倒适应了,开始稳住。

“判断胜负的话,本来有两个玩法,一个是初手的,玩法很直接,双方硬碰硬,直到有一方双脚落地为止,落地者即判负。另一方获胜。另一个是高手的玩法,有时间限制,要计分,这个要严格一些,只要绑住脚的绳子松开了,也就是你的双手,双手一松开,炮架一散架,就算是脚尚未落地,虽不算输,却要算分。时间到了,要是没有谁双脚落地,那么,就按双方得分者高低,来计较胜负!”

“我选直接的!”

“好。开始!”

武直叫了开始,退后两步,抱起右脚,形成三角,用膝盖肘对准了方琼,唤她主动来攻。

“你敢正面上我?”

“你别嚣张!”

方琼无惧激将法,向前蹦上两步,武直有心逗她玩,却又故意后退两步。

“有种别走!”

方琼一咬牙,再逼。

“怎么,你想咬我?”

武直再退。引她到草边。

到了草边,武直几个蹦跳,绕了方琼半圈,然后火力全开,像推土机一般的冲过去,暴发起来,将方琼逼在边境。

方琼虽应战,但是却哪里见过这种架势,毕竟在这种姿势下平衡感都被打破,而一向依赖的双手又派不上用场,见武直冲了过来,难免一时生怯,手脚竟一慌乱,双手却一松,差点右腿就落地……

幸好她还是及时的重新将腿给抱住。

武直及时刹车,停在她面前,笑道:“斗鸡有三式,第一招叫撞,就是我刚才那一招,还有两式,一个叫压,一个叫挑……要不要我教你?”——挑,第三声

“用不着!”

方琼倔得很,话音未落,已冲向武直,就势一撞。

两条膝盖就这样撞在了一起。

“哎呦——”方琼叫一声。武直的膝盖很硬,撞得超疼。

“……”武直在心里也叫了一声,没想到方琼的膝盖也不弱,果然不愧是练把式,再加上这地方本来就敏感,武直也痛得很。

第70章 一站姿两步法和三招两式

“不,我已经赢了你呀,刚才如果我们不错位,你早就被我一脚放倒在地上了,以你那小身板,甚至被踹飞……”

“这只是假设,我认为,也有可能,你还没踹飞我,我就一剑捅穿了你的胸口……”方琼扬起脸,脸上带着迷之自信的笑容。

武直心一横,好吧,既然你非要我正面上你,得,不管是正面上你,还是正面伤你,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干脆成全你!

怕你会哭哦!

“你真的还要再比一场?”

“要比!”

“不怕丢脸?”

“不怕丢脸。”

“比可以,得先立一样彩头。”

“要什么彩头?”

“你说,要是你赢了……”

“要是我赢了,你就要和我哥赔礼认错,以后见了他叫哥,见了我叫姐!”方琼很皮。

武直心想,让你皮!我还不信了,训不了你这个顽劣的小屁猴……

“没问题。要是我赢了,你就得认我作师父,在这里当护院。”

“当护院?”

“是的。不敢?输不起?”

“谁说不敢。怕是你才输不起,亮出你的兵器吧!”

“放下你的剑。这么重的东西,你整天都带在身上,难道不觉得是个累赘吗?”

“不用剑,那怎么比?”

“好比!听我说,习武之道,底盘要稳,手拳要协调,要能够做到手中无剑,心中有剑,这样,才能不受剑的约束,万物皆可为剑,做到真正的人剑合一……也就是,传说中的贱人……”

“人剑合一?剑人?”

“对,贱人。成为贱人之后,可以伤人不见血,制敌于无形。身体的每一个地方都是贱……”

“我怎么一点都不信!”方琼扬着头,一脸的不屑:“那你是不是剑(贱)人?”

“……”武直呛了呛,连忙赶快避开这一个话题:“你不信不要紧,我们来试一试便知。来,像我这样,把一只腿抬起来,像这样折起来收在身前,使得小*腿和大*腿弯屈起来,扳成一个三角形,保持单腿站立……”

“……”方琼照着武直的样子在尝试,但折起来的腿太长,叠不好,另外一只支撑脚也站不稳。

“这么笨……”武直放下自己的动作,走过去校正和条教方琼:“是这样,来,重来,先把右腿这样扳起来,从膝盖处弯屈,使得小x腿和大*腿在身子前形成一个漂亮的三角形,三角形懂吗,它是一种稳定的结构,对,就像这样,别晃,看到没有,这样就可以用这个三角形的角,也就是你右腿的膝盖去发动攻击了,懂了吗?”

“……”方琼摇摇晃晃。

“你给我盘好!”武直把方琼的腿别好在身前,给她别得死死的:“来,自己用双手抱好!”

方琼稳不住身形,控制不住的不停单腿跳着往后退,武直只好托着她的腿跟着往后追……

“抱好了没有?”

“抱,抱好了……”双方终于将一条腿给交接成功了,方琼叫道:“这样是要干什么?”

“你的双手要像绳子一样将你的腿死死的绑在身前,记住,绑紧了,不要散了架,等下打起来,这就是你的火力,是你的炮架,炮架一定不能散,散了就输了,明白吗?”

“炮架?”

“哎呀,炮架什么的你不懂没关系,你就把它当作是剑好了,我说过的,高手全身都是剑,对,这就是你的剑!在我们藏贱山庄,因为大家都是高手,怕伤到人,所以,都是用这种方式来决定胜负,一般那种俗气的叫做比武,而我们这个就叫做斗鸡……”

“斗鸡?”

“对。斗鸡!这是高手之间最为时尚最为流行的一种单挑方式了,用这种方式获胜的人,能够拥有无上荣耀,比用剑刺伤了人还要更受人仰慕。”

“真的?”

“当然。”

武直满嘴胡言乱语,兴致一上来就跑火车,看方琼又被重新忽悠进圈套一副认真而又呆萌的样子,心里偷偷一乐,嘿嘿,再怎么说,你也只是个穿开裆裤的小丫头,腿长是吧,蹄子撂得高是吧,看我这就‘绑’了你!

叫你送上门来浪!

要和我单挑,试试啊!

“这条腿绑好了没有,这条腿不要乱跳,好了没有,好了你听清楚规则,等下我一叫开始,我们俩就用这种姿势互相用膝盖去撞击对方,你管它是剑也好,炮也好,总之,现在这腿已经不再是单纯的腿了,它成为了你的武器……”

“好!”方琼总算是习过武的,很快倒适应了,开始稳住。

“判断胜负的话,本来有两个玩法,一个是初手的,玩法很直接,双方硬碰硬,直到有一方双脚落地为止,落地者即判负。另一方获胜。另一个是高手的玩法,有时间限制,要计分,这个要严格一些,只要绑住脚的绳子松开了,也就是你的双手,双手一松开,炮架一散架,就算是脚尚未落地,虽不算输,却要算分。时间到了,要是没有谁双脚落地,那么,就按双方得分者高低,来计较胜负!”

“我选直接的!”

“好。开始!”

武直叫了开始,退后两步,抱起右脚,形成三角,用膝盖肘对准了方琼,唤她主动来攻。

“你敢正面上我?”

“你别嚣张!”

方琼无惧激将法,向前蹦上两步,武直有心逗她玩,却又故意后退两步。

“有种别走!”

方琼一咬牙,再逼。

“怎么,你想咬我?”

武直再退。引她到草边。

到了草边,武直几个蹦跳,绕了方琼半圈,然后火力全开,像推土机一般的冲过去,暴发起来,将方琼逼在边境。

方琼虽应战,但是却哪里见过这种架势,毕竟在这种姿势下平衡感都被打破,而一向依赖的双手又派不上用场,见武直冲了过来,难免一时生怯,手脚竟一慌乱,双手却一松,差点右腿就落地……

幸好她还是及时的重新将腿给抱住。

武直及时刹车,停在她面前,笑道:“斗鸡有三式,第一招叫撞,就是我刚才那一招,还有两式,一个叫压,一个叫挑……要不要我教你?”——挑,第三声

“用不着!”

方琼倔得很,话音未落,已冲向武直,就势一撞。

两条膝盖就这样撞在了一起。

“哎呦——”方琼叫一声。武直的膝盖很硬,撞得超疼。

“……”武直在心里也叫了一声,没想武直几个蹦跳,绕了方琼到方琼的的膝人盖也我我我欠不弱,果然不愧是练把式,再加上这地方本来就敏感,武直也痛得很。

第71章 来人呀,谁管管这武大

方琼急切的想要与武直正面硬刚,抓住机会一“压”。

武直的步伐在一瞬间游弋过去,身体出现在方琼的一侧。方琼压了一个空。

方琼急转,抵住武直膝盖,又是一“挑”。

武直又是一个跳闪,身体又出现在方琼的另一侧。方琼又挑高。

方琼调转位置,再来。

武直戏耍她,来回腾挪,忽左忽右,忽而绕圈,方琼被耍得团团转,身子晃来晃去,如同被左右开弓,两眼里金星乱转。

慢慢的,面对武直毫无规律可循却又目的性明确的腾挪步法,方琼的攻击与反应速度已大大的放缓。

武直趁她自乱阵脚,抓住一个机会,当她想要干脆硬碰硬撞击过来的时候,突的朝她的右侧身位一个大腾挪,然后瞄准了这个空子,将全部的力量灌注至紧绷的膝盖上一点,如同一把剑一样,“剑尖”一点,击在方琼那只用来做为炮架的右大x腿上伏兔穴所在的位置……

方琼一声惊叫,右腿吃痛,颓然的垂下,无力得很……

尽管她的双手并未受到伤害,却仍然不自觉的散开,无法承重……

下一秒——

仿佛时间被施了魔法一般,方琼露出了惊惧的眼神,她看到,武直又是一个鬼魅飘逸的腾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又跳转到了自己身体的左侧,在这过程中留下了无数的残影,如梦如幻中,他再次“剑尖”一点,击在了自己那只支撑脚上,大x腿侧面的风市穴……

方琼的右腿在缓慢的往下垂,同时,左腿上又挨了一击……

“啊——”

方琼猛然间从这时间魔法中醒过来,只感觉到左腿上也一麻,瞬间便失去了力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刚才我的步法你看清了没有?这种步法就叫做‘凌波微步’,它的要求是,每一步腾挪,都以匪夷所思的角度,在对手攻击间滑过,避过其锋芒,同时伺机寻找对方的弱点并发力反击。这个步法适合于敌强我弱时保存实力或者拖延时间所用,但是当它搭配起三招两式中‘点穴’式一起使用的时候,也常常可以以弱胜强,借助于这套灵活的步法,扮猪吃虎……”

武直向方琼解释着,方琼跪倒在武直的面前,想要站起来,却根本无力。

那两只她平时引以为傲的长x腿,这个时候却就像被武直从她的身体上卸掉了一样,不听她使唤,但是这样说又不够准确,因为她又能够感觉到双腿之上的疼痛,那是一种又麻又木重若千钧的感觉,仿佛体内被灌进了铅,沉重得很……

“使用‘点穴’的时候,一般选择对方大x腿之上两处重要的穴x道,一处就是风市,另一处则是伏兔。风市是指风气集散的地方,在大x腿外侧,而伏兔是因为大x腿肉肥如兔,跪时肉起如兔之潜而不伏也,故名伏兔,伏兔穴在大x腿前方,你现在正跪着,摸一摸就知道这个名字很形象……”

“……”

“这两处穴x道很重要,均为风邪、水气之穴,一旦被击中,容易酸痛麻痹,屈伸不力,严重的可能会导致半身不遂、风痛甚至是瘫痪……”

“……”方琼仍然跪着,无论怎么样想起来,却力不从心。

“妹妹……”方闻再也坐不住了,冲了过来,想要拉方琼起身。

“现在她的腿上无力,酸软沉重,你就算拉她起来,她也站不住。不要乱动她,过一会就好了。”

“武大,你到底把我妹妹怎么了?”方闻有点急。

“就是切磋而已,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能把她怎么样。”

“哦——”武直话音才刚落地,就传来了一大片打脸的嘘声,众人议论纷纷,义愤填膺:

“人家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都把人家打成这样了,还敢说没把人怎样,真是不要脸……”

“是啊,男人打女人,不像话,不要脸!”

“真是下x流!”

“小娘子,你管管这武大……”

甚至都开始有人凑到金莲的身边告状去了,一个二个的对着武直指指点点,表示对他的行径不满!

这种人就是男人中的败类,我们深为这种败类混进了男人的队伍而感到巨大的耻辱……

不屑与之为伍!

是的,他不是东西!

此时此刻,这几人达到了高x潮!

“哥……”正当围观的几人正叽叽喳喳着之时,方琼已经能够动弹了,方闻连忙要扶起她,方琼却摇摇头,将方闻推开。

“没事吧?”武直问。

“嗯。”方琼点点头:“我输了!”

“起来吧,你要老是这么样跪着,我会觉得挺不好意思的……”武直道。

“师父!”方琼一下子就蹦起来,硬是腆着脸、脆声声的立刻就叫了武直一声师父,这一个举动完全的出乎了众人的意料,把围观的众人都惊了一跳。

开玩笑,不跳起来打他就不错了,居然还转脸就叫他师父?

这还真的是方家堡的人吗?

虽说方家堡这三四代以来一直非常的低调,但是,也从未见低调到这等的地步……

这回轮到众人的嘴巴像被人定住了一般,一个二个都张成了O字,不能动弹……

武直乐了,好一个女侠,好一个干净利落的顺坡下驴,本来认输是个丢份事,你倒还做得真自然,居然一点都没让自己尴尬……

有你的。

能作吃亏当作是福,笑着就接受的,这都是大人才,真正的人中龙风不会假。

“师父,我要不要给你敬茶?”方琼的神色,简直就像刚才败得老惨的那个人不是她一样。

“敬什么茶?不用了,我这里没茶……”

“哥,师父这里没茶,明天你给师父多带点好茶过来……”一听天王堂没茶,方琼立刻就冲方闻“颐指气使”了起来,恢复了霸道。

“……”方闻被气了个内伤。

“大丈夫不拘小节,不用在意那些繁文缛节,我就当你刚才跪倒在我面前是拜师好了……”

“对的,大丈夫不拘小节,师父你这话说得真是太对了,简直就像是把我心窝里的话抢先说出来了一样,像我哥,他就总是扭扭捏捏不像样……”

方闻受到了一万点暴击的伤害。妹妹,你真的是来替我撑腰的吗?怎么感觉是你掉进了坑里,却拿我来当垫背的,拼命踩……

第72章 原来你是这样的二逼青年

“师父,你觉得我的天赋怎么样?你要不要收我?”

“师父都叫了,我要是不收你,还说得过去吗?”

武直心想,什么收你不收你的,搞得像收妖一样,方琼你难道是妖吗?

“这样,我看你天赋异禀,骨骼清奇,是个可造之才,不如,维护世界和平的重任就靠你了——”

武直此话说出,突然一个急刹,因为他已经看到方琼像在看个大傻子似的正死死盯着自己,三秒钟之后——

方琼一蹦老高:“天哪!师父,你好厉害,你怎么知道维护世界和平就是我的梦想……”——注释1

武直一脸懵逼:“……”

原来二x逼青年在哪个时代都一样不会少。

当下结局欢喜。围观众人却个个瞠目结舌,这方氏兄妹可还真的是一对奇葩,一个白天拂袖而去嚷嚷着要过来闹事,一个却傍晚送上门来腆着脸拜师……

真是叫人看不懂。

方琼跟在武直的屁股后闹了一阵,追问着藏剑山庄的事情,武直只故作神秘,胡乱的搪塞她几句,眼看着天要完全黑掉了,在方闻的催促之下,方琼无奈,这才和武直告辞,和方闻一起回去。

“你的剑……”武直叫她,指了指桌上放着的那把剑。

“暂时就放在你这里!”方琼已经走到了门外,留下一句话之后,人就跑得没了影。

人走了,剑却留下了……

武直无奈,只好走过去帮她给收着。一握在手中,果然很沉,光凭那手感,就知道必是一把好剑。

武直随手将剑身抽开一看,只见一道寒芒一晃,一股沁人的香冷之气便立刻袭上武直的心头……

好剑!

原来剑柄上挂着一个小小的香囊,囊中竟束着十几朵采自二三月间的梅花,梅花之暗香融合着剑身的冰寒,便有了这沁人的香冷……

正所谓“香中别有韵,清极不知寒。”

天王堂外,某条小路上。方琼一路踢着小石子,心情很欢快。而方闻却憋屈得像是个老头子。

方闻开口:“妹妹,你到底是来上门找茬的,还是送上门来做事的?”

方琼问道:“怎么啦?”

“妹妹,你还说没被人家牵着鼻子走,你完全被耍了,现在,还把自个给卖了!”

“什么意思?”

“舌上有龙泉,杀人不见血。你是个武痴,去找他比武,他却只凭一张嘴,就把你给打发了!”

“没有啊,他有和我斗武啊,对了,还有斗鸡,斗鸡真好玩,而且真是个练功的好办法,我以前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你呀!”方闻快气得又老了十岁般,不得不继续给方琼分析和解释:“那什么斗武就不说了,看得出武大的确有几分本事,也懂得分寸,不过,斗鸡的时候就不同了,人家撞你像撞木桩似的,完全没把你当个女子……”

“这样才好呢!”

“好什么好,你没听大家喊他下x流,不是男人么……”

“哥,别人不懂,难道你还不懂吗?”方琼叫道。

虽然围观的众人认为武直身为一个大男人却欺负她一个弱女子,这样的行径实在不像样,不好看……

甚至还有人叫武直是畜生。就连两人在从天王堂出来了之后,在路上还听到了好些慷慨激昂的,议论的声音……

在风中方琼听到了四个字“跳胸可耻”!

但方琼自己的心里却有数——他们只看到了表面的下x流,却没看到内里的呵护。

刚才武直攻她的部位既不是膻中也不是剑突。开玩笑,剑突那块软骨一旦骨折,很容易刺穿心脏,那可是要命的行径。

武直是直接冲着她的双球攻去的。女人的这个地方很敏感,密布着穴位,很容易有疼痛感,但是却又不会造成要命的伤害,而且疼痛感会来得快去得也快,再加上女人这里天然巨有的优势,可以抵消一部分的冲击力,因此攻在这里,是最为理想的地盘……

有人会认为攻击肚子才是最优的选择,事实上,女人与男人不同,小肚子处并没有腹肌的保护,因此更加的敏感和怕痛,轻轻打一下女人就会痛得掉眼泪,再加上女人天生身体结构有不同,她们的小肚子下面是子x宫、卵x巢,更受不得击打,严重者会导致卵x巢脱落,造成堕x胎与不x孕。

过去皇宫大族之中就有一些不停击打妇人肚子,好流下孽障的这种残忍的事情……要么是因意外怀x孕想要遮掩家丑的,要么是因为内争外斗,最终争权斗宠失败的,如此种种……

所以,武直攻她那里,算不得什么。

方琼不是那种扭捏之辈,又是习武之人,因此,并不矫情。

试想战局之中沙场之上,谁会和你讲那些有的没的的道理?

胜者为王,活着至上,“死者为大”讲的是世理,而非残酷血腥的拼杀与厮斗。

技不如人就怨不得人。

那么,就该好好看,好好学。

不管是真正的拼斗,还是平时的训练,态度都一定要摆平,把其一律看作是实战,要能够吃苦,不畏手畏脚也不怕挨打,本来习武一道,大部分的时间就是要学会挨打,而不是打人,如果连这点伤害与委屈都受不了,还能成就什么事?

武直刚撞上她的时候,痛是的确颇有些痛的,开始的时候痛得她甚至流下了眼泪,觉得胸口喘不过气来,像闭了气一样,不过很快,那痛感就消失……

后来被“点穴”击中两条腿上穴x道并跪倒在武直面前的时候,不仅痛,还很狼狈,但是,比起这种消极的感觉,方琼更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强硬而直接的对手而在内心里感到欢呼。

两人不打不相识,却各自从对方的强硬与直接之中找到了相互的理解。

正所谓粗中有细,方琼相信武直是有分寸的,他没有因为自己是女人而手软、放水,虽把自己打倒却又保证不伤到自己,只受点皮肉之苦,而武直也相信方琼是深知分寸的,她并不像表面上看去的那样呆傻,相反倒有一些可爱,处处透着真性情,所以武直才敢放胆和她玩,冷面将她给打哭……

“哥,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家的那些护院们,一个二个都不愿和我练功,我一叫他们,他们就拼了命的跑,好不容易抓着一两个,我还没出手呢,先就躺在地上了,这样的话,我的功夫还怎么见涨?”

注释1:“世界”一词出自佛经,并非现代才有的用语。

第73章 胸无城府真女子,心有灵犀挚裙钗

两人不打不相识,却各自从对方的眼神碰触之中找到了另外的一种对话,倒挺默契的,相互读懂这语言并理解。

正所谓粗中有细,方琼相信武直是有分寸的,他没有因为自己是女人而手软、放水,虽把自己打倒却又保证不伤到自己,只受点皮肉之苦,而武直也相信方琼是深知分寸的,她并不像表面上看去的那样呆傻,相反倒有一些可爱,处处透着真性情,所以武直才敢放胆和她玩,冷面将她给打哭……

“哥,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家的那些护院们,一个二个都不愿和我练功,我一叫他们,他们就拼了命的跑,好不容易抓着一两个,我还没出手呢,先就躺在地上了,这样的话,我的功夫还怎么见涨?”

“妹妹,他们也不容易啊,把你打伤了,我爹要把他们骂一个半死,要是不打吧,你提着把碧水剑,还真是很吓人,他们也不想莫名奇妙的就缺条胳膊少条腿的是不是?”

“嗯。我知道他们苦,所以我不是早就不再为难他们了吗,天天都是一个人练武,都快无聊得快死了,幸亏今天碰到了武直,这才是真男人……”

“别人都是把懂得怜香惜玉的才叫做真男人,在你这里,怎么倒反了过来?倒中情暴烈的?”

“你不懂。一味顺着你的那叫做表面男人,他们可能是害怕你,也有可能是想讨好你,总之,他们的行为更像是在表演给自己或者别人看,是飘着的,而不是真正的在乎你是怎么想……”

方闻笑起来:“你懂的倒挺多!”

方琼也笑起来:“我告诉你,这就叫做女人的直觉!”

“小小年纪,古灵精怪!依我看,女人们的直觉可都大不一样才对……”

“那就算我一个人的直觉好了……哥,现在你知道我的苦了吧,就比如说那几个护院吧,我知他们的苦,他们却没有一个人知我的苦啊……”

“我怎么不知你?要是不知你的话,刚才我早就要冲出来阻拦了,我就是看在你那兴奋莫名的样子,所以才强忍着坐在椅子上不发声,说真的,你被他虐得太惨了,我差点就要看不下去了……”

“嘻嘻,爹爹不是老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嘛,哥,看来你今天也吃苦了,以后一定能当个大官中的大官……”

“算了吧,爹可没有这想法。而我,也乐于现在这样子,吃吃喝喝的,挺痛快,再读点书,其乐无穷……对了,妹妹,我送你两句诗……”

“什么?”

“胸无城府真女子,心有灵犀挚裙钗。”方闻摇头晃脑道。

“说我吗?”

“对。我看你对那武大印象挺好的,就怕你能‘识君怀’,他却不能‘知妾志’……”

“为什么这么说?”

“你一心把他当师父,我却怕你在他那里学不来东西,我告诉你,那什么斗鸡,其实不过是儿戏,我看到过好些个坊间的小孩子在玩,不过,他们不叫斗鸡,叫做撞拐子……”

“什么?你是说这是种过家家一样的童年游戏?为什么我从来都没有见过?”

“我们家离市集远,既远离市集的巷弄,周边又没有什么村子,所以你见得少。不过,虽然这是个儿童游戏,但说它像过家家一样可不算公平,不管怎么说,它都应该算是最激烈最有男子汉气概的游戏了,一般都是男孩子玩得多,女孩子则几乎没有……”

“你怎么不早说?”方琼急了。

“我不是看你当时那么投入吗?”方闻傻眼了。

“好个武大郎,他真的耍我?”方琼登时就想打转马头回天王堂找武直算账,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是什么问题了:

“算了,能够斗鸡胜过我也是一种真本事。再说了,他是藏剑山庄的人,毕竟与寻常人不同,就算行事乖张些,也在理……”

方琼前后情绪起伏变化得很快。

“妹妹,要不你明天别去了……”

“没关系,我要去!不过你可要记得,爹若是问起来,就说我出门是去学厨艺,打算要做个娇俏可人的小娘子……”

“啊,我懂了!其实你只是想找个借口出门就行了……”

“哥,观棋不语真君子,看破也不要说破,这才是真聪明……”

“你放心好了,我不会说破的。对了,你那碗面吃完啦?”

“当然啊。我还放了两勺辣椒呢……”

“怎么样,没辣哭?”

“怎么没辣哭?这都怪你。是你说他那个辣椒坏掉了,我知道我的嘴没你那么刁嘛,怕品不出那怪味,不好找人家扯皮,所以就多加了些辣椒,没想到……”

两个人说来说去,最后还是谈回到了武直的那碗面,方琼停顿了一下,舌头不自觉的在唇边舔了舔,仿佛武直的那碗美味的西北风又端到了面前:

“没想到,那碗面又辣又好吃,我就一边流眼泪,一边大口大口的吃,都顾不得和你说话了……哥,你怎么回事,当时我就坐在你身边,你竟然连我那碗面吃没吃完都会不知道?”

“对不起,妹妹……”方闻不好意思的笑了:“实话和你说,我当时也在专注的吃着那碗面,早已经忘了,你竟然也坐在我身边……”

“怎么,终于吃出味道来了吗?”

“是啊,所以,我还真怕你和他扯皮,万一一失手把他给杀了……”方闻窘迫道。

“哈哈哈……”方琼爽朗笑道:“哥,你这后知后觉的毛病,又不是第一次出现,我早就见惯不怪了,怎么会糊里糊涂做出那种冲动、霸道的事情呢……”

“……”方闻被来自妹妹的吐槽给噎到,说不出话来。

“天黑了,我们快点回家吧!”

“嗯,妹妹,上马吧,回家还有好几里的路,再走下去,我这双腿得断……”

两兄妹一起笑起来。笑声中,方琼上了马,方闻骑了驴,在渐深的夜色中急急往方家堡赶去。

方家堡在北郊,离着天王堂一个来回有十多里路远,地理位置很偏僻,附近几乎荒无人烟。

天色越来越晚,风越起越大,卷起漫天的风沙。

当两人终于回到了自家地盘上的时候,老远就看到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披着一件遮风的斗篷带着两个下人正翘首以盼。

两个下人手里还各自托着一副衣盘。

“方琼,你站在这里干什么?”方闻一边跳下驴来,一边和她打招呼。

“哥,你们俩跑到哪里去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跟你们说,爹都回来半天了……”

第74章 时空遁物的“咒语”是……

“什么,爹回来了?”

“是啊,妹妹,你看这天变的,风沙这么大,方家堡就是这一点不好,一刮起西北风就得喝风吃土……”

“姐,我倒和你的看法不同,觉得方家堡的这一点特别好。我就喜欢看大风扬起方家堡的十里马场——大风扬起的不仅有尘土,还有插在马场里的上百面旗帜,那种旗帜与尘土一起飞扬的壮观景象,可是我儿时最美的记忆……”

“春梅,也难怪你会喜欢武大的那碗西北风!”方闻笑着调侃道。

“什么西北风?还用一碗来形容?”

“姐,走,等见了爹之后我再慢慢和你讲!”

“好的!来,天冷了,你们俩先把衣服给披上!春梅,你看你的脸弄得这么脏,我已经叫人备好了热汤,你赶快先去洗把脸……”

“是的,姐姐!”

三人说着进了屋。下人在身后将院门给关上。

……

……

天王堂内。

方氏兄妹走了以后,吃面的人和围观的人也都很快就散了,天王堂一下子就清静了下来。天色已晚,又有风起,武直连忙招呼着李忠、顾大嫂和金莲吃晚饭,晚饭是什么,当然是面。

四个一边吃面一边随意的聊天。

李忠问武直:“武大哥,你真厉害,说实话,我刚才真是替你捏着一把汗,你居然连方大少的妹妹都敢打,还那么凶残……”

停顿了一下子,又继续说道:“你,你们说,方大少会不会私下里报复……”

“不会的。”武直笑道。

“为什么?”

“因为我知道,就算我赢了方琼,也打了她,她应该也绝不会一哭二闹三上吊……”

“为什么?”

“因为她是个武痴。”

“你怎么知道?”

“我从方琼的眼神里,看出了兴奋与执著。我很佩服她,所以才打哭她。”

“什么?”

“理解不了?”

“理解不了!”

“其实这个很容易理解,我给你打个比方,就像有的人害怕吃辣,不喜欢吃辣,你给他辣椒,就像是杀他一样,他认为你在下毒药他。而你呢,你喜欢吃辣椒,越辣越爽,你要辣,我就给你辣。这叫投其所好。”

“这么说,方琼爱挨打?你越打她她就越开心,心里就越爽?”

“李忠,你这脑洞够清奇!方琼不是爱挨打,是爱武功。就像你第一次吃到了辣椒一样,你在美食中尝到了更多的可能性,而方琼则从街舞和斗鸡中也一样看到了功夫一道更多的可能性……”

“原来如此。”李忠终于连连点头。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实在太大了,李忠觉得,自己以后一定要多跟在武直的身边,好好看,好好学!

但是金莲却不太乐意了:“果然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有文化的人说话就是不一样,就算是耍流氓也一点都不下x流,反而倒显得高人一等,疯狂往自己脸上贴金,真是令人啧啧稀奇,佩服得五体投地啊……”

“金莲,你什么意思?”武直问。

“下x流,实在是下x流。”金莲怒骂。

“我有吗?”

“你没有吗?怪不得你总是唱那首什么我贱我贱的歌曲呢!”

“……”武直被噎了个半死。

金莲又往面里倒醋。

武直一口把面吞下:“金莲,你,是不是吃醋了?”

金莲脸一红,立刻叫起来:“瞎说!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吃醋了?”

武直一乐,坏笑起来:“我哪只眼睛都看到你在吃醋!”

“这,这还不是因为今天辣椒用完了……”

“辣椒用完了,你竟然能够用醋来代替?金莲,你好狠,我就问你,酸不酸?”

“不酸!”

“那再加点?”

“……我懒得理你!对了,没有辣椒的话,明天怎么办?”金莲口中虽说不理武直,但却也只是说说而已。

“我吃完就给你变!”武直道。

“现在,我现在就要!”

“好,看我时空遁物!”

本来辣椒用完了,武直是想偷回懒的,等晚上再去衣食父母仓库里转转,现在既然金莲这么说了,那就满足她才好。

于是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当着三人的面,冲着空气大叫了一声:

“不将就,不将就!”

七彩的光芒在武直的脑海中一闪,武直的松果腺体接受到了那道光。

波——

衣食仓库出现在武直的面前,外面高墙大瓦,金碧辉煌,进入之后,一排排货架却井然有序,有如一个现代化的仓储超市。

武直没有去细转,直接利用搜索功能又买了一小瓶辣椒油,之前余额里还有0.5元,这回只需要有水深火热炉中丢进九个钱就行。

武直把这个过程叫做“下饺子”。

第二次使用,武直发现,仓库虽然不找零,却也不清零,这体验倒还算相当人性化。

只是,唯一的槽点是,想要通过水深火热炉传送并进入到衣食父母仓库里,居然其关键就是要大喊两声“不将就”……

显得很中二。

咕咚——

只听水花一响,武直回到天王堂。

手上已经多出来一瓶红油辣子。

整个过程,前后持续不过十几秒。比在自动售货机上要了一杯饮料还要快。

中间,金莲碰了武直一下,在他们三人看来,武直的状态看着只是有点就像是吃饱了后发撑发呆一样,并不僵滞,没什么影响。

看到了红油辣子,金莲立刻扑过来,把一只小瓶抢在了手中。

这回她就有经验多了,倒过来拍了拍,把瓶子旋开后,先替李忠和顾大嫂加好了辣椒,再替自己的碗里加。

“你要不要?”金莲问武直。

“费话,我当然要!”

有了辣椒,四人吃得更加的满足了,一个二个脸上露出了满足的傻笑。

饭后,四人开始数钱,算算今天的毛收入。

居然有526文钱。当然包括方闻那一钱的碎银子。

好兆头,好兆头!

“我饿了!”武直说道。

“什么你饿了?”金莲问。

“不是你饿了,是‘我饿了’!5-2-6,听听,是不是像‘我饿了’……”

“还真的挺像耶……”

武直开始盘算着怎么把这钱立刻用出去:“李忠,顾大嫂,拜托你们了,麻烦你们明天早上过来的时候,先跑一趟北街席地街,再购五张方桌来,这是五百文……”

“哇,钱还没有捂热就要用掉啦?”金莲问。

“是啊,做生意就是要快速周转,不投入不周转,怎么赚大钱?”

“嗯。你说得很对,照今天这个势头,明天五张桌子肯定是不够,总不能让客人给站着吃面……我同意!”

第75章 心火烧

李忠和顾大嫂二人拿着钱离开了,天黑了,风也大了,武直和金莲关了院门,也立刻回到相对暖和的屋子里。

“好了,‘我’没了,只剩下‘饿了’……”金莲调侃着,两个人一起笑起来。

“谢谢你!”武直道。

“为什么?”

“是你坚持要我使用辣椒的,现在想来,当时要是将就了,方闻这个大户可能也就会跑掉了……”

“所以,我分你的面,也算是有价值的对不对……”今天,金莲也很开心。

“当然。你就光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在那里一坐,就能够起到作用了……”

“秀色可餐吗?”

“对头。”

两人一边聊着天,一边准备睡觉。金莲上床,武直下铺。

“好冷啊!”金莲缩着身子,钻进被子里。

“是啊!”

外面的风声刮得呼呼响,梧桐叶摇曳着发出婆娑的声音,带着一股清冷与萧瑟。

“我喜欢听这个声音……”金莲坐在床头,弓着一双脚,用双手抱着,脑袋搁在膝盖上说道。

“什么声音?”

“就是风吹梧桐树的那种声音,你听,很好听……”

“这声音很忧伤……”

“是啊,以前我又爱听这个声音,又害怕听,因为它会让人的心里觉得很沉静,可是要是处境不好的时候,心情就会觉得很惆怅……”

“今晚怎么样?”

“今晚倒还算安详,让我想起了小时候在潘家园跳着脚打梧桐子的时候……”

“你家里人呢?”

“不说这个了。”金莲不想提:“你冷不冷?”

“冷又能怎么样?怎么,你舍得奉献一下,跟我抱团取暖?”

“抱团取暖?”金莲嘴唇一翘:“我们不是已经这个样子了吗?你身无分文,从头开始,我无家可归,没得选择,只能依附你……”

“我说的不是这个……”

“哦!”

金莲哦了一声,就抱着被子,猫着腰在床上爬动了起来,武直本来还以为她开窍了,要过来拉自己一起睡,没想到,金莲却只是把放在床头边上箱笼里的,武直买来的那匹料子给翻出来,丢给了武直:

“把这个压在被子上,就不冷了!”

“……”

身体可能是不冷了,但武直的心里却从头凉到脚,心里也拔凉拔凉的,看来感化这妞的火候还不够啊,得再加上一把火!

……

外面的风呼啸得很,屋子里面的赵七的胸口却窝着一团火。

天气明明降温了,他却觉得热得很。

怪哉!

赵七翻来覆去,甚至都开始冒汗。

是的,今晚老婆专门换了一床厚被,但是也不至于热成这样啊,因为赵七不仅感觉到热,还开始觉得躁。

这是一股燥热。

老婆在身边似乎也不如平日里睡得好,听呼吸声,睡得很浅,而且,也和赵七一样,时不时的就翻动一下身子。

赵七的老婆是个能干活的主儿,赵七在外混经纪,老婆就在家承担了几乎所有的家务活。赵家人丁不兴旺,也没有请下人,所有烧火做饭、劈柴挑水的事情全部都是老婆她一人做,而且,还种着后院几亩地。

能干得粗活的女人,身子不单薄,相反还很丰满,经得起折腾。

突然间想到老婆的辛苦,赵七觉得昨儿个骂她有点不太那个了,仔细一思念,这个女人还是可以的,任劳任怨……

这么一想着她的好,心火就开始烧起来,越烧越旺。

有段时日没有那个了……

赵七一下子翻过去,骑到老婆的身子上,开始干起来……

老婆的身子也开始躁热,热得不得了……

结束后。

赵七和老婆平躺着聊天。

“你今天怎么了?”老婆问的有一点微妙。

其实弦外之音是你今天怎么变得比平日猛。

“老婆,你有没有觉得……”赵七想了想,忍不住问老婆道:“今天我好像比平时要厉害……”

“嗯。”老婆也欲言又止:“你今天是不是又路过馆子,或者王寡x妇家啦?”

“胡说什么呢!我没去过那种馆子,也没路过王寡x妇家,倒是去过一家面馆,晚上回家家还在那里吃了一大碗牛肉面,今晚的牛肉又比朝食的时候还要多,我还加了一大勺辣椒,吃得爽极了……”

“……”

一说起牛肉面赵七的口味就又开始往下x流:“老婆,我觉得,可能我刚才那个,和吃过了牛肉面有关,摆摊的那个蒋太医之前不是和我说过,牛肉是有治体虚、强精气的效果的,更何况那碗面里还有独家特制、非常开味的辣椒……对,一定是这样!”

“你说的那碗面,真的有那么好吃?”

“好吃,我今天早上去试吃,一下子就吃中了,中午被胡万等人拖住了没去成,要不中午我也要去,晚上我引着胡万一行人,又去吃了一大碗,就连胡万也伸出大拇指称赞……老婆,你想不想吃,明天我带一碗,不,带两碗,让你和妈都尝尝!”

赵七和他的老婆都开始对着一碗面牵肠挂肚了起来。

……

……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这是面馆开张的第三日,天气和昨日大不一样,西北风呼呼的刮了一夜,狂风扫落叶,一下子就显得特别的萧条……

天刚蒙蒙亮,方氏兄妹就准时来到了,方闻连眼睛都还没有睁开,嘴里一直打着哈哈,一来就找了个靠墙的位置坐了下来,用手抵着脑袋打一会儿盹也算是好的……

没办法,方琼太性急了!他方大少,什么时候起过这么早的?

“师父,我过来报道了!”

昨晚有点冷,武直睡得不算好,主要是前半夜一直在做梦,想女友肥桃。

很挣扎。

所以武直本来也有点迷迷糊糊的状态,但是方琼那清靓的嗓子一叫出声音来,武直立刻就醒了!

方琼的声音不温柔,却入耳,容易把耳朵叫醒,带着些霸道,却又因为她个人的特质而不会令人反感。

“喂,一大早,你怎么就搞得灰头土脸的?”武直一瞧,方琼今天在白衫裙之外多加了件披风,但是,脸上却已经开始有些弄脏了,衣服上也沾染上一些风沙。

再一看,方闻也是一个样,身上也显得脏。

方家应该算是个大户吧,怎么会这样不注意脸面和影响?

“路上风沙大……”方琼看了看身上,用手拂了拂头发上的灰尘,笑笑道。

“快先去洗把脸吧!叫上你哥也去……”

“一个二个见面第一句话都叫我洗脸……”方琼吐了吐舌头,听从武直的指示,进天王堂里,从灶房中舀出烧好的热汤到木盆里,开始洗脸。

第76章 捡到一只招财猫

李忠和顾大嫂二人拿着钱离开了,天黑了,风也大了,武直和金莲关了院门,也立刻回到相对暖和的屋子里。

“好了,‘我’没了,只剩下‘饿了’……”金莲调侃着余下的26文钱,两个人一起笑起来。

“谢谢你!”武直道。

“为什么?”

“是你坚持要我使用辣椒的,现在想来,当时要是将就了,方闻这个大户可能也就会跑掉了……”

“所以,我分你的钱,也算是有价值的对不对……”今天,金莲也很开心。

“当然。你就光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往那里一坐,就能够起到作用了……”

“秀色可餐吗?”

“对头。”

两人一边聊着天,一边准备睡觉。金莲上床,武直下铺。

“好冷啊!”金莲缩着身子,钻进被子里。

“是啊!”

外面的风声刮得呼呼响,梧桐叶摇曳着发出婆娑的声音,带着一股清冷与萧瑟。

“我喜欢听这个声音……”金莲坐在床头,弓着一双脚,用双手抱着,脑袋搁在膝盖上说道。

“什么声音?”

“就是风吹梧桐树的那种声音,你听,很好听……”

“这声音很忧伤……”

“是啊,以前我又爱听这个声音,又害怕听,因为它会让人的心里觉得很沉静,可是要是处境不好的时候,心情就会觉得很惆怅……”

“今晚怎么样?”

“今晚倒还算安详,让我想起了小时候在潘家园跳着脚打梧桐子的时候……”

“你家里人呢?”

“不说这个了。”金莲不想提:“你冷不冷?”

“冷又能怎么样?怎么,你舍得奉献一下,跟我抱团取暖?”

“抱团取暖?”金莲嘴唇一翘:“我们不是已经这个样子了吗?你身无分文,从头开始,我无家可归,没得选择,只能依附你……”

“我说的不是这个……”

“哦!”

金莲哦了一声,就抱着被子,猫着腰在床上爬动了起来,武直本来还以为她开窍了,要过来拉自己一起睡,没想到,金莲却只是把放在床头边上箱笼里的,武直买来的那匹料子给翻出来,丢给了武直:

“把这个压在被子上,就不冷了!”

“……”

身体可能是不冷了,但武直的心里却从头凉到脚,心里也拔凉拔凉的,看来感化这妞的火候还不够啊,得再加上一把火!

……

外面的风呼啸得很,屋子里面的赵七的胸口却窝着一团火。

天气明明降温了,他却觉得热得很。

怪哉!

赵七翻来覆去,甚至都开始冒汗。

是的,今晚老婆专门换了一床厚被,但是也不至于热成这样啊,因为赵七不仅感觉到热,还开始觉得躁。

这是一股燥热。

老婆在身边似乎也不如平日里睡得好,听呼吸声,睡得很浅,而且,也和赵七一样,时不时的就翻动一下身子。

赵七的老婆是个能干活的主儿,赵七在外混经纪,老婆就在家承担了几乎所有的家务活。赵家人丁不兴旺,也没有请下人,所有烧火做饭、劈柴挑水的事情全部都是老婆她一人做,而且,还种着后院几亩地。

能干得粗活的女人,身子不单薄,相反还很丰满,经得起折腾。

突然间想到老婆的辛苦,赵七觉得昨儿个骂她有点不太那个了,仔细一思念,这个女人还是可以的,任劳任怨……

这么一想着她的好,心火就开始烧起来,越烧越旺。

有段时日没有那个了……

赵七一下子翻过去,骑到老婆的身子上,开始干起来……

老婆的身子也开始躁热,热得不得了……

结束后。

赵七和老婆平躺着聊天。

“你今天怎么了?”老婆问的有一点微妙。

其实弦外之音是你今天怎么变得比平日猛。

“老婆,你有没有觉得……”赵七想了想,忍不住问老婆道:“今天我好像比平时要厉害……”

“嗯。”老婆也欲言又止:“你今天是不是又路过馆子,或者王寡x妇家啦?”

“胡说什么呢!我没去过那种馆子,也没路过王寡x妇家,倒是去过一家面馆,晚上回家家还在那里吃了一大碗牛肉面,今晚的牛肉又比朝食的时候还要多,我还加了一大勺辣椒,吃得爽极了……”

“……”

一说起牛肉面赵七的口味就又开始往下x流:“老婆,我觉得,可能我刚才那个,和吃过了牛肉面有关,摆摊的那个蒋太医之前不是和我说过,牛肉是有治体虚、强精气的效果的,更何况那碗面里还有独家特制、非常开味的辣椒……对,一定是这样!”

“你说的那碗面,真的有那么好吃?”

“好吃,我今天早上去试吃,一下子就吃中了,中午被胡万等人拖住了没去成,要不中午我也要去,晚上我引着胡万一行人,又去吃了一大碗,就连胡万也伸出大拇指称赞……老婆,你想不想吃,明天我带一碗,不,带两碗,让你和妈都尝尝!”

赵七和他的老婆都开始对着一碗面牵肠挂肚了起来。

……

……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这是面馆开张的第三日,天气和昨日大不一样,西北风呼呼的刮了一夜,狂风扫落叶,一下子就显得特别的萧条……

天刚蒙蒙亮,方氏兄妹就准时来到了,方闻连眼睛都还没有睁开,嘴里一直打着哈哈,一来就找了个靠墙的位置坐了下来,用手抵着脑袋打一会儿盹也算是好的……

没办法,方琼太性急了!他方大少,什么时候起过这么早的?

“师父,我过来报道了!”

昨晚有点冷,武直睡得不算好,主要是前半夜一直在做梦,想女友肥桃。

很挣扎。

所以武直本来也有点迷迷糊糊的状态,但是方琼那清靓的嗓子一叫出声音来,武直立刻就醒了!

方琼的声音不温柔,却入耳,容易把耳朵叫醒,带着些霸道,却又因为她个人的特质而不会令人反感。

“喂,一大早,你怎么就搞得灰头土脸的?”武直一瞧,方琼今天在白衫裙之外多加了件披风,但是,脸上却已经开始有些弄脏了,衣服上也沾染上一些风沙。

再一看,方闻也是一个样也显得脏。

我洗脸……”方琼吐了吐舌头直的指示,进天王堂里,从灶房中舀出烧好的热汤到木盆里,开始洗所以武直本来也有点迷迷糊糊的状态,但是方琼那清靓的嗓子一叫出声音来,武直立刻就醒了!

方琼的声音不温柔,却入耳,容易把耳朵叫醒,带着些霸道,却又因为她个人的特质而不会令人反感。

“喂,一大早,脸。

第77章 欢迎光临天王堂面馆

方闻也去洗了,洗好后,两兄妹捡了张桌子坐下,方琼叫道:“老板,来两碗牛肉面!”

武直一愣:“你这一会儿老板一会儿师父的,到底是在闹啥?”

“现在我是客人,等下才是你的护院。再说了,做护院,叫你老板不也是可以的……”方琼把桌子一拍道:

“快,别傻站着不动呢,快点伺候我们兄妹俩!”

好姑娘,这是在给自己下马威还是怎么的,有种!

方闻在一边偷着乐。

“对不起,你们来早了,火还没有点着呢,慢慢等!”

“好哇你,有这样对待顾客的家伙吗,我跟你说,我们现在花钱吃你的面,理应得到你的服务,这和我当你护院那件事完全是两码事,我当你护院,不代表我做什么事情都低你一等,你懂吗?”

“懂。”

“对。”

没办法,方琼的确说得对。就好比现代员工与企业的关系,员工是为企业工作的,不代表员工将自己完全给卖x身到了企业,大家之间只是一种合作关系,出了公司,理应大家都平等,公私都分明。

不过事实上……

公司里面的上下级关系,哪怕是出了公司,还依然存在,做下属的在上级面前,总是碍着那么一层面子,不得不陪着笑,低着头……

这是种恶习。

这种职场潜规则很少能人能够幸免。

没想到身为古人的方琼把这一点倒看得挺透。

武直去东边,蹲下来给两台灶点火。好不容易把火给点着,弄大,因为风大,也搞得有些灰头土脸的了,只好也跑去洗脸,方琼看到了,开心得大笑。

面端上来,两兄妹兴奋的开吃。说起来,要不是因为有这碗面的诱x惑,就算早上有方琼吵,方闻也不一定起得来。

两人正吃着面,铁扉道人和胖瘦兄弟这个铁三角也来了,很快,陆陆续续的,大部队向着天王堂开来。

赵七也来得早,可是他早,没想到竟有人比他还要早,他“牵肠挂肚”,没想到有人比他还要更“牵肠挂肚”,他才刚踏进天王堂的门槛里,就有人早已经坐在那里,舒服、爽快的吃上了……

虽然说这事没有个“捷足先登”的道理,但是,赵七还是感觉到,自己在积极性上面大大的落了后,尤其是,要是来晚了,辣椒又被吃完了,那就不好了……

赵七还没落座就连忙向武直招手:“老板,来一碗牛肉面!”

一边说着一边往桌上一扫,那小小的、厚重的瓶子是什么?不正是红红的辣椒油吗?真好!

口水立刻流下来。

紧张而忙碌的一天就这样开始了。

方琼倒还算乖巧,迅速把最后两口面吃完了,喝了汤,连忙跑过来问武直:“师父,我该做什么?”

武直想了想:“你,你干脆就负责卖萌好了!”

“卖萌?萌是什么?”方琼到处看。

“萌是一种服务。是附加于买卖之中的一种重要的价值与体验,有时候甚至比买卖本身还重要,说简单点,就是要让对方到你这里来有一种宾至如归的感觉……”

“……”

“你不会?我教你。”武直看着方琼的样子,就莫名奇妙的想整她,于是把她拉到了一边角落里道:

“卖萌第一式,万福礼,万福礼你应该会吧?”

“是这样吗?”方琼想了想,把双手微微叠在一起,放在小腹左侧处,腿轻轻一弯,倒像模像样,就是像个弹射似的,弹起的速度太快了点,而且还自作主张的加了个小动作,把脑袋瓜子歪了歪。

别的女人施万福礼可能是优雅妩媚的样子,但在方琼这里,只剩下了轻佻与顽皮。不过,这个可以将就,真的可以将就。

“是,是这样,对,歪脑袋的这个动作可以要,就照这样做,保持这个感觉好不好……”

“保持这个感觉?这就是一种很随便的感觉啊,你叫我怎么样保持?”

“那就随便你好了!”

“没问题。”

“我们再来说卖萌第二式,也就是招财礼。”

“招财礼?”

“对,也就是要像个招财猫一样的,眼睛眯起来,眼中要含着笑,同时举起你的爪子,捏成小拳头,就这样挠啊挠的,挠得人的心里面痒痒的,却又不会伤到人……”武直示范一次给方琼看。

“这样?”方琼把左手抬起来,把手指窝起拳,举在胸前,像小鸡啄米一样的摇了摇,一副懵懂得很的样子,把武直立刻逗得笑场。

“哈哈,对,就是这样,很好,你很有天赋,要是再能够像刚才那样加上一个歪头之类的小动作就更好,比如嘟嘴巴或者翘小腿就很棒……”

“我都说了,我是很随便的乱来的,你以为我每次的姿势、动作都会一样吗?”方琼看武直笑她,忍不住吐槽。

“好了好了,总之,这两式就是护院的基本功,具体做出什么样子的感觉,随便你好了,记住了,客人来的时候要一边施万福礼一边叫一声,欢迎光临,等客人走的时候,要再施个招财礼,叫一声,谢谢您的惠顾……”

“还有吗?”

“没了。你就只需要做这两件事情就行了!不,其实只一件事情,就是卖萌!这是为了招揽回头客……”

“你的花样倒是真不少!”方琼突然话峰一转,一脸严肃:“我问你,这是护院该做的事情吗?”

“那么你想做什么?”武直不答反问。

“我拜你为师也好,替你当护院也好,是想学武功,因为我以为你的出身是一名军汉,而且还去过藏剑山庄……”

“然后呢?”

“武直,你是个大骗子!”方琼狠狠的盯着武直的眼睛,眉毛拧起来。武直却……真的好想笑。

“怎么就是个大骗子?”

“我哥说了,昨天那个什么斗鸡,其实是一个童年游戏。”方琼一副看你怎么样解释的样子。

这是要当面对质。

“是啊,本来就是个童年游戏啊,昨天在场的人也有好几个人都知道,我何时骗过你……”

“我信你!”

武直还没怎么样开始解释,方琼就又来了一句“我信你”,把武直的下巴惊得都快要掉下来……

不得不说,方琼是个直爽、快意的女子。

“你就说说,这个卖萌和练功有什么关系?”方琼问。

“你以为卖萌比练功简单吗?我告诉你,卖萌其实就是一种修行,是一种至贱无敌的绝招,我这是在教你一种出奇制胜的本事……”

……

……

不好意思,病了。很难受。明天补。

第78章 我悟通了,为何这面叫做西北风

“你就说说,这个卖萌和练功有什么关系?”方琼问。

“你以为卖萌比练功简单吗?我告诉你,卖萌其实就是一种修行,是一种至贱无敌的绝招,我这是在教你一种出奇制胜的本事……”

“什么意思?这是剑招?”

“我说过的,人至贱,则无敌,练功之人当不受剑的约束,万物皆可为剑,你想想看,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就算你武功再高,也会有斗不过的人,但是,当你学会了卖萌之后,要是面对比你武功高的人,你就可以在战斗至最紧张的时候,突然卖个萌,夺走他的眼球和注意力,然后,就可能趁对方傻眼的时候,把他反杀了……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你说得很对。”

方琼还没等武直把话说完,就跑着走掉了。因为这个时候正有一大拨人赶到,方琼迎到了门口,冲那些人道了个万福,口中脆生生的叫道:

“欢迎光临天王堂面馆!”

武直乐了,这姑娘真是好调教。

原来,方琼的想法与别人不同,别人练剑是一本正经,方琼也是一本正红,甚至比他们更投入更疯狂,但是,她追求的却不是什么虚无飘渺的极致剑招,而只是实打实好用的伎俩……

哪里有那么多好用、不败的剑招,对战之时大多只看双方块头的大小、手脚的灵活,与脑袋反应的快慢……

再加上些运气。

卖萌显然能够增加自己的“运气”。就像武直说的,能够出奇不意,一“贱”制敌。

方琼她听懂了!

此贱非彼剑,却可以“暗贱”伤人。

所以,我学定了!

武直忙起来。而方琼则迅速投入到了状态中,开始迎来送往,按她的话说那不叫套路,是在随心所欲的乱来,不过武直偷看她几眼,倒也乱来得蛮好的,而另一边金莲依然打扮得乔模乔样的,散下长发,拿一根红绳系着,脸上抹了胭脂,搬了张靠背椅,像个亲临天下的女王般在堂前的高地上坐着。

两个人一个在院前门首,一个在堂前穿廊,一个是招财猫,一个是胭脂虎,各司其职,倒也蛮好。

武直正下面,突然一个男子从院外而来,还没进门呢,就高叫一声:“武直,你是一个大骗子……”

这句嚷嚷不仅吸引了武直和院里所有吃面和等待吃面的客人,而且把方琼也惊了一跳,以至于连那句“欢迎光临”都卡在嗓子眼里忘了说,怎么回事,这不是刚才自己的台词么?

难道是来找茬的?

方琼一怒,就要上前赶那人出门。这个时候她倒自然而然的自个就“护院”身份上身了,都不用武直吩咐,就自己选了边……

大家望过去,原来来人是附近白庙村里一个穷书生,名叫章进。章进已过了五十,可怜努力钻营了半辈子,都还未得半毛钱功名。武直这几日间已认出一些人,认得他正是自己去买牛肉的那个胡屠夫家的女婿。

章进穿着麻布单衣,在冷风中冻得直哆嗦,却将两只手对插在衣袖中,大踏步的跳过院前的门槛,然后腾出一只手张在半空中向着武直的方向挥舞道:

“贤侄,你真是个大骗子,那日我第一次来,你还明明说这碗面很普通,到底哪里普通了?”

“你给我站住!”

章进后半句话还没有完全说出口来,方琼已上前一步,一手揪住了他的衣领,把他佝偻的腰硬是提直了起来,把个老章进惊吓得胡子直哆嗦,战战兢兢道:

“你,你是谁?你这后生,想干什么?”

方琼一愣,已知自己八成是抓错了,连忙一松手,脸色征了一征,突然双手一叠,身子一蹲,俏皮的道了个万福道:

“欢迎先生光临天王堂面馆!”

轮到章进发懵了,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因为人家叫他给站住,一时之间他还真的不敢动。

“章进,进来吧!”武直和他打招呼。

“这,这是……”章进看了看武直,又看了看门口正改换了脸色冲着他嘻皮笑脸、眉毛弯得像一轮新月显得百般无辜和可爱的方琼。

“这是我们欢迎客人的一种仪(方)式!”武直和方琼异口同声。

“啊——”武直和方琼又同时啊了一声。

方琼想起来,武直说的,一个“啊”字代表了无数的意思无数的心声,于是掩着嘴偷偷乐起来。

这东西!

武直本来说这句话是想替方琼解围,没想到方琼看似笨笨痴痴的,自己也反应得挺快,两人竟说到一块去了……

唯一的区别是武直说的是“仪”式,而方琼说的是“方”式。

不过还好,总比两个人说得相反被打脸的那种尴尬要好……

武直连忙去把章进迎进来,可是却没有座位。刚好这时李忠和顾大嫂带着几个人及时赶到,把新购的五张桌子给送了进来,立刻解决了大危机。

如此,十张桌子,坐满了,至少可以提供四十个座位。就算像现在大家坐得散漫些,也足够翻台了。

大家就着章进刚才的话题议论了起来。

十三四岁的程老虎叫道:“章大叔,敢情你是一大早就扯皮来了?”

章进一摆手:“哪里哪里,不敢不敢……”

众人皆笑起来。

原来这章进倒是个老油条,拿那话头来说与武直不过是看武直也是个没来头的人,也长被人暗地里议论,在他看来,有点同病相怜的意思,便想与武直讨好。

只是他虽油头,却是个破落户,老丈人胡屠夫也不帮衬,还常训骂,因此,街坊邻居并没几人真把他放在眼里,只当作是一个笑话。

好在章进已觉麻木,便任由他人笑话去罢,只装听不懂。

因为章进这一个小小的“扯皮”的插曲,天王堂的气氛瞬间活洛了起来,一天的热闹与繁华便开始。

一上午很快过去,今天做到了一个开门红,前两天都是看热闹的人多,今天呢,则明显是吃面的人多,然后再附带着看热闹,这个转变看似不大,但赚回口袋里的钱的变化却大得很……

这个实打章进一摆手:“哪里哪里,不敢不敢……”

众人皆笑起来。实的说明了问题,而且“西北风”好吃的口碑已开始在向更大的范围更多的人群辐射。

这是一个良性的转变。

第79章 脸一死则无敌,这该怎么解

方琼却抓住了武直话中的毛病,走过来问道:“六块钱?什么是六块钱?六不六又是什么意思?”

“六不六就是指棒不棒,六六六就是说非常棒,是点赞、比心的意思……”

“点赞是什么,比心又是什么?”

在武直面前,方琼简直像十万个为什么。

“点赞就是指这个……”武直竖起了大拇指,这个浅显易懂,人人都会,说着又在身前一侧比了一个心:

“这个就是比心,也是点赞的意思,不过,比点赞的动作更加的俏皮,更加萌……”

“哦,我明白了。萌我已经懂了……”

方琼叫着,学起比心的动作来。

“比心的动作就多了,比如这样,比如这样……”看大家全都张着好奇的眼神看过来,武直索性把比心的教程就开到底了,于是把单手窝成心、双手窝成心、以及手指似乎是在点钱一般的等几个动作,全部都比划过大家看。

方琼带头一个动作一个动作照葫芦画瓢,其他的食客有的爱热闹的,也都探出手来比划着,脸上带着像小学生一样新奇的表情,有的倒学得有模有样,有的呢,就滑稽得很呢,就像方琼,眼睛睁得铜铃大,就像一只好奇的猫般一副懵懂呆傻的表情,武直笑她,你那个不是在比心,而更像是在讨钱……

方琼眼睛瞪得更大了,一甩手,不比心了,却变作了拳头,在武直的眼前舞了舞:“就讨钱怎么了,给不给?不给你信不信我打你呀?!!!”

众人皆笑。

突然有一人大声笑道:“我懂了,我懂了,为何这面叫做西北风……凛咧,辣口,霸道,爽快,真是又刺激又爽快!”

大家回头一看,却是正一人独坐在角落里吃面的方家大少爷方闻。这个时候,方闻仿佛已然进入到了另一个世界中,完全陶醉在面前的那一碗面当中了。

他大叫几声,又俯头吃起了面,喝起了汤来。额头上早已经满头大汗,心窝里面暖融融的,舒服得不得了。

方琼知道,这是哥哥他“情”到深处的表现。别家的男子“情”到深处的对象是女人,但这个痴哥哥,在他心中,他“情”之所向,美食却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女人都只能排第二。

再回头看别人,一个二个也都吃得暖,就连穿得最单薄的章进也是一样,再没看见他哆嗦。

他来的时候是佝偻着腰的,但走的时候却昂首挺胸,不再畏冷。

要知道,今天可是个寒冷的天气,西北风正呼啸的刮着呢,虽然天王堂的院墙高,能挡着风,但怎么着也是在室外,还是一样冷……

大家由衷的感叹:武直的这一碗面,真正的满足了人们对于美食的两个要求,那就是“温饱”……

一碗面下肚,既吃得饱了,胃里面也暖了,怪不得名叫西北风呢,原来它乃是抵御西北风、并比西北风还要更加霸道的好东西……

赵七叫道:“老板,上次我们问你,你说这碗面一点特色都没有,也没有秘方,现在我再问你,你这神奇的辣椒是怎么制成的?”

武直笑:“我可没有这么说,我是说并无“一”点特色,实际上指的是‘处处开花’,至于这神奇的辣椒,那可是千年之后的……”

“千年之后的?什么意思?”赵七愣了。

“就是公元21世纪。我们现在是在……12世纪初。为了你们的福利,我从八九百年后的中国,带来辣椒给你们吃的……”

赵七笑了:“我懂了,你不是没有秘方,你是不想和大家讲。算了,当我没问……”

众人议论起来,有人笑说武直又在说胡话,是个爱说大话儿的主。有人则和赵七的意见一样,认为武直是不想泄露赚钱的机密。

于是话题又回来牛肉面本身上来。

方闻吃完了面先走了,但是因为方闻刚才一声大喊的关系,大家也都开始明白了,为何武直这碗面要取名叫做西北风,于是纷纷感叹,啧啧称奇。

一片热闹的嘈杂声中,有两个人紧靠的坐在一张桌子上小声的嘀咕着:“我觉得,这碗面不仅吃得暖,心窝里面还像起了火一样,我昨晚吃过了之后,然后去抱我那死浑家,结果,居然难得的,把一墰死水给盘活了,你说这个邪门不邪门……七哥,你怎么看?”

赵七心里猛的一愣,心想,我的妈呀,昨晚我也是一样,回去后睡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没一会儿就翻到自家女人的身上去了,倒难得的干了一回,而且那滋味还挺痛快……

回想起来,时间是比平日长。

也生猛。

抬头看看旁边这熊大,正贼贼的笑,熊大是自家隔壁,兄弟两个占着三进三间的宅基地,自住了两间,一间说是留作当库房,这熊大也不知道干的是什么营生,也曾听人说做的是些偷鸡摸狗的龌龊事,但自从在赵七家做邻居以来,赵七与他接触并不多,也并不曾有过什么过节与矛盾,因此赵七也就随人去……

总之熊大的作息规律与士林工商均不同,常三更半夜回来,白日里却在家睡大觉,或者要么不出门,一出门就是几多天不回来,时间闲散自由得很,不像赵七,每日里都必须得奔波,若少做了几桩差事,就觉不安心……

熊大是个大嘴巴,什么人都喜与人说,也爱探人家秘密。赵七之前就听熊大说过,他的那个浑家是个冷淡的婆子,是个不知进退的女人,很没趣,比不得别家的女人知水性、善逢迎……

当时赵七鼻孔里就冷哼一声,对于熊大的这些话一点都不爱听,心说,你还讲不讲廉耻,你怎么就知别人家的女人知水性、善逢迎?

他却不知道,原来这熊大还真是一个梁上君子,说起来,这个勾当很特殊,特殊之处在哪呢,就是他常在良人家儿女入睡之时才出动,于是,就看着一些不该看到的东西,听到一些不该听到的声音,比如那时节,家中或有少女的,或有妇人的,多脱衣而卧,难免光也不知道干的是什么营生,也曾听人说做的是些偷鸡摸狗的龌龊事,但自从在赵七家做邻居以来,赵七与他接触并不多,也并不淫x兴,一动兴,便有反应,有了反应便和办过事情的男人一样,等回到了家中,自然雄风不再,如霜打的茄子,再无一点作用。

第80章 活学活用治架儿于春

但方琼一转身,却笑靥如花,两道眉弯弯的,眼睛稍稍眯起来,露出了醉人的笑容……

于春儿一愣,她这是要干啥?

一时间心里立刻开始在打鼓。

方琼却无视了于春儿,径直走到了那些正在嗑瓜子的人身边,甜甜的施了个万福,先拣了一个年龄大的人说道:

“这位爷,您看,为了保持面馆的整洁和卫生,请不要再嗑瓜子了行吗?谢谢您……”

什么?

那位长者和于春儿同一时间把下巴都给惊掉了,长者的心里活动是,我可从来没有见过这般可爱的女娃,而于春儿的心里活动则只是一个字——

啥?

就这样,两人的下巴再也没合拢……

长者碍不住面子,把手中的瓜子给放下了。

方琼又开始找下一位,这回挑了个年轻的,一走到他近前就比了一个心,吓得小伙子直直往后躲,有种招架不住的意思,这方琼还没开口呢,他就一把将瓜籽儿给撒了……

方琼再来,逐个击破。

她一个一个的走到每个嗑瓜子的人面前,一会儿花式比心,一会儿行招财礼,一会儿嘟嘴,一会儿翘腿,一边行万福,一边歪脑袋,作出武直教他的各种扮萌样子来……

一点大家闺秀的架子都没有……

几个动作做了一轮之后,方琼兴起,觉得还不够,灵机一动,倒变化出自己的花样来,自个儿开发出几个新动作,一是比划剪刀手,还灵活搭配着嘟嘴、翘腿、歪脑袋、行万福礼等一起使用;

二是用巴掌捂脸,睁圆大眼盯着对方憨笑,不,是羞涩的笑……

没想到她自己倒把这些卖萌的姿势与小动作给丰富了,形成了一套233……

场中嗑瓜子的众人这还哪里受得了,手中瓜子收的收,丢的丢,再也不好意思拂了方琼的意思了……

毕竟这一帮子老小,虽然也曾见过了些场面,但却何曾见过如此春x光烂漫、放得开手脚与姿态的女子……

刚才吃过了一碗面,让胃里觉得暖,现在又见过了这样一道美丽的风景,让心湖开始荡,老少们觉得,真的像是看到了久违的春天……

大家的胃里心里都舒服,于春儿的脸色却难堪得要命。

他的嘴巴傻傻的张着,还没有合回来。不是他不想合拢,而是张得时间太长,有点麻木了,一时想收也收不回来。

怎么会有这种事?

她是怎么做到的?

这,这女人也,也,也太,太可爱了呀!

“她,她,她不要脸!”于春儿恼羞成怒之下,大声嚷嚷。

什么?

这下子全院子的男人全都不能忍,甚至还包括程老虎和胖瘦兄弟。

“你才不要脸,你卖瓜子,钱赚进了自己的兜里,留下的麻烦却得两个小孩子帮你清扫,看看人家,多懂事……”几个四五十年岁的长者说道。

“是的,你不要脸,每天我们俩扫完,瓜子壳堆得像小山一般高……”胖瘦兄弟也高声叫道。

“于春儿,你走,我们不再买你的瓜子了……”几个年轻的后生也撸着袖子叫嚷道。

方琼见众人帮她声张,乐起来,弯下了腰,在胖瘦兄弟两人的鼻梁上各自轻轻的一刮,冲他们做了个鬼脸。

胖瘦兄弟两个人羞涩了一阵子,于是叫得越来的大声了……

于春儿见众人动怒,气急语塞,又见方琼在两个小孩子的鼻子上一刮,竟突的眉头一皱,鼻梁上倒流出了血水来……

也不知道他这到底是气成这样的,还是被方琼给萌出鼻血来的,这个恐怕只有他自己内心才清楚。

程老虎恰到好处的跳出来:“于春儿,不要脸,欺负护院小姐姐,阿壕哥,彩虹弟,主动留下帮扫地,众位伯伯哥哥看不过,撸起袖子大声骂,气得于春儿直吐血啊,直吐血……”

“程老虎,你这小厮,也敢骂我?”于春儿只能拣了个软柿子捏。

但众怒难犯,他才一出声就又有更多的声音声讨了过来。他只好咬牙切齿,把话吞咽到肚子底里去……

众人哈哈笑起来,在方琼的带领下居然比起了心来,纷纷表示,程老虎的这一次饶舌实在是饶舌得恰如其分,大快人心。

程老虎憨憨的笑起来,这可是邻人第一次表扬他,而且是在这种公开的场合,过去他们的语气中可一向都是带着嘲讽的,他又不傻,不是听不出来,只是不把其太当作是一回事……

欢笑声中,于春儿正闷声收摊,武直走了过来,开口说道:“话我只说一遍。大家都是为了养家糊口而在外面奔波,谁都不容易,有能力的话,应该彼此通融一下,这样,瓜子的生意我不做,随便谁做都可以,但是,有一点,卫生问题得由你负责……”

“……”于春儿低着头也不管武直。

“我给你个方案吧,从现在起,你每卖一份瓜子,记得多给客人一张纸,用来给大家装瓜子壳……”

武直一边说着,一边撕开摊子上一袋瓜籽儿,把那张纸在手心里一卷,示范给所有人看并说道:

“你们看,以后吃瓜子之前就把纸这样一卷,最下面折一下,把口子收住,然后就可以把瓜子壳吐在这里面,我会在院门口放一个木桶,瓜子壳满了的话,你们就可以走过去,把壳倒在木桶里,或者也可以连纸筒一起丢掉……”

“嗯,的确挺方便……”众人看了后,纷纷点头应承道。

“那我请大家多多支持了!”武直冲着众人一抱拳,方琼赶快的跟在武直身边也对着大家行了个万福。

“那我岂不是要多费好多纸……”

于春儿还有点不想接受,但是话一出口,就又遭受到大家的指责,说他“贪心不足蛇吞象”,要嫌成本高,这生意完全可以不做了……

“你是愿意多费几张纸,还是想多流几滴鼻血,随便你自己!”武直话已说完,到此为止。

“那好,我现在就回家去准备纸张,总行了吧?”

于春儿无奈,只好连声答是,表示应允,连忙找人看了挑儿,跑回家去,不出半个时辰,就抱回来一大撂纸。

如此,这件事情就算是这样解决了。自此,于春儿不仅要多备着纸张,而且叮嘱客人按照规则吐瓜子壳的事情也全交在他身上,要是看见谁不听劝告的,武直就唤他上前去提醒……

原本一件冲突,能解决到如此地步,也算是圆满。

第81章 明贱为痞,暗贱为萌

但方琼一转身,却笑靥如花,两道眉弯弯的,眼睛稍稍眯起来,露出了醉人的笑容……

于春儿一愣,她这是要干啥?

一时间心里立刻开始在打鼓。

方琼却无视了于春儿,径直走到了那些正在嗑瓜子的人身边,甜甜的施了个万福,先拣了一个年龄大的人说道:

“这位爷,您看,为了保持面馆的整洁和卫生,请不要再嗑瓜子了行吗?谢谢您……”

什么?

那位长者和于春儿同一时间把下巴都给惊掉了,长者的心里活动是,我可从来没有见过这般可爱的女娃,而于春儿的心里活动则只是一个字——

啥?

就这样,两人的下巴再也没合拢……

长者碍不住面子,把手中的瓜子给放下了。

方琼又开始找下一位,这回挑了个年轻的,一走到他近前就比了一个心,吓得小伙子直直往后躲,有种招架不住的意思,这方琼还没开口呢,他就一把将瓜籽儿给撒了……

方琼再来,逐个击破。

她一个一个的走到每个嗑瓜子的人面前,一会儿花式比心,一会儿行招财礼,一会儿嘟嘴,一会儿翘腿,一边行万福,一边歪脑袋,作出武直教他的各种扮萌样子来……

一点大家闺秀的架子都没有……

几个动作做了一轮之后,方琼兴起,觉得还不够,灵机一动,倒变化出自己的花样来,自个儿开发出几个新动作,一是比划剪刀手,还灵活搭配着嘟嘴、翘腿、歪脑袋、行万福礼等一起使用;

二是用巴掌捂脸,睁圆大眼盯着对方憨笑,不,是羞涩的笑……

没想到她自己倒把这些卖萌的姿势与小动作给丰富了,形成了一套233……

场中嗑瓜子的众人这还哪里受得了,手中瓜子收的收,丢的丢,再也不好意思拂了方琼的意思了……

毕竟这一帮子老小,虽然也曾见过了些场面,但却何曾见过如此春x光烂漫、放得开手脚与姿态的女子……

刚才吃过了一碗面,让胃里觉得暖,现在又见过了这样一道美丽的风景,让心湖开始荡,老少们觉得,真的像是看到了久违的春天……

大家的胃里心里都舒服,于春儿的脸色却难堪得要命。

他的嘴巴傻傻的张着,还没有合回来。不是他不想合拢,而是张得时间太长,有点麻木了,一时想收也收不回来。

怎么会有这种事?

她是怎么做到的?

这,这女人也,也,也太,太可爱了呀!

“她,她,她不要脸!”于春儿恼羞成怒之下,大声嚷嚷。

什么?

这下子全院子的男人全都不能忍,甚至还包括程老虎和胖瘦兄弟。

“你才不要脸,你卖瓜子,钱赚进了自己的兜里,留下的麻烦却得两个小孩子帮你清扫,看看人家,多懂事……”几个四五十年岁的长者说道。

“是的,你不要脸,每天我们俩扫完,瓜子壳堆得像小山一般高……”胖瘦兄弟也高声叫道。

“于春儿,你走,我们不再买你的瓜子了……”几个年轻的后生也撸着袖子叫嚷道。

方琼见众人帮她声张,乐起来,弯下了腰,在胖瘦兄弟两人的鼻梁上各自轻轻的一刮,冲他们做了个鬼脸。

胖瘦兄弟两个人羞涩了一阵子,于是叫得越来的大声了……

于春儿见众人动怒,气急语塞,又见方琼在两个小孩子的鼻子上一刮,竟突的眉头一皱,鼻梁上倒流出了血水来……

也不知道他这到底是气成这样的,还是被方琼给萌出鼻血来的,这个恐怕只有他自己内心才清楚。

程老虎恰到好处的跳出来:“于春儿,不要脸,欺负护院小姐姐,阿壕哥,彩虹弟,主动留下帮扫地,众位伯伯哥哥看不过,撸起袖子大声骂,气得于春儿直吐血啊,直吐血……”

“程老虎,你这小厮,也敢骂我?”于春儿只能拣了个软柿子捏。

但众怒难犯,他才一出声就又有更多的声音声讨了过来。他只好咬牙切齿,把话吞咽到肚子底里去……

众人哈哈笑起来,在方琼的带领下居然比起了心来,纷纷表示,程老虎的这一次饶舌实在是饶舌得恰如其分,大快人心。

程老虎憨憨的笑起来,这可是邻人第一次表扬他,而且是在这种公开的场合,过去他们的语气中可一向都是带着嘲讽的,他又不傻,不是听不出来,只是不把其太当作是一回事……

欢笑声中,于春儿正闷声收摊,武直走了过来,开口说道:“话我只说一遍。大家都是为了养家糊口而在外面奔波,谁都不容易,有能力的话,应该彼此通融一下,这样,瓜子的生意我不做,随便谁做都可以,但是,有一点,卫生问题得由你负责……”

“……”于春儿低着头也不管武直。

“我给你个方案吧,从现在起,你每卖一份瓜子,记得多给客人一张纸,用来给大家装瓜子壳……”

武直一边说着,一边撕开摊子上一袋瓜籽儿,把那张纸在手心里一卷,示范给所有人看并说道:

“你们看,以后吃瓜子之前就把纸这样一卷,最下面折一下,把口子收住,然后就可以把瓜子壳吐在这里面,我会在院门口放一个木桶,瓜子壳满了的话,你们就可以走过去,把壳倒在木桶里,或者也可以连纸筒一起丢掉……”

“嗯,的确挺方便……”众人看了后,纷纷点头应承道。

“那我请大家多多支持了!”武直冲着众人一抱拳,方琼赶快的跟在武直身边也对着大家行了个万福。

“那我岂不是要多费好多纸……”

于春儿还有点不想接受,但是话一出口,就又遭受到大家的指责,说他“贪心不足蛇吞象”,要嫌成本高,这生意完全可以不做了……

“你是愿意多费几张纸,还是想多流几滴鼻血,随便你自己!”武直话已说完,到此为止。

“那好,我现在就回家去准备纸张,总行了吧?”

于春儿无奈,只好连声答是,表示应允,连忙找人看了挑儿,跑回家去,不出半个时辰,就抱回来一大撂纸。

如此,这件事情就算是这样解决了。自此,于春儿不仅要多备着纸张,而且叮嘱客人按照规则吐瓜子壳的事情也全交在他身上,要是看见谁不听劝告的,武直就唤“你们看,以后吃瓜子之前就把纸这样一卷,最下面折一下,把口子收住,然后就可以把瓜

原本一件冲突,能解决到如此地步,也算是圆满。

第82章 理解万岁万万岁

“至于数学嘛,就是指的,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老虎没打着,打着小松鼠,松鼠有几只,让我数一数,数来又数去,一二三四五……门前大桥下,游过一群鸭,快来快来数一数,二四六七八……的这种东西嘛!”

不对,这是语文与数学的综合体。

“嘻嘻……”方琼乐起来。

“你干嘛?”

“你好傻。就像程老虎。”

武直翻起了白眼。不带这样子捉弄人来的!

刚才她那崇拜的眼神、捂脸的动作原来分明是在钓鱼!

好一个方琼,她竟敢拿卖萌的招式来对付自己!

不仅把自己给捉弄了,还连带了可爱的少年程老虎。

正要端起作师父的淫x威,没想到方琼却又很快的转口:“闹着玩的嘛,别当真,师父,我和你说实话,我现在不听我哥的,我觉得你是真的很厉害,那我再问你,我昨天刚来的时候,你有没有把我当作个大傻瓜?”

方琼眼里明媚的笑着,手上捏起剪刀手。

武直一本正经的回答:“没有。”

方琼问:“真的没有?”

武直答:“真的没有。我这双眼最会识人了,我觉得你既做得了小大姐,又能够抹得下面子,其实反之也成立,我觉得你既抹得下面子,又做得了小大姐,是个人中龙凤……”

这话不假,武直的确这么认为。不管别人怎么看昨天和今天的事情,但武直心里有数,的确有玩玩打打的成分,但认真的地方是真认真。

这种带徒的方式,叫“寓教于乐”。

看来方琼懂。

那就有点不太好意思打击她……

“师父,你太棒了,理解——万岁!万岁,万万岁!”方琼开心的叫起来。

怎么回事,怎么就叫起万岁来了呢?

原来方琼听她哥那么一说,也有点怀疑武直是个神棍,是在糊弄她,但今儿个再一接触,就知他的确有两把刷子,不像表面上看上去的那样浅显,而且正相反,不轻浮,不简单。

就算众人眼力所见,有时也一样见识短浅。只有用自己的脑子想一想,才能得出真答案。

所以方琼才说,我信你。

但方琼却还不太清楚武直心里面是怎么样看她的,因此才有现在这一问。

他是怎么样看待自己这种大大咧咧的女孩的?

方琼也好奇。

结果一听武直那句评价,既做得了小大姐,又能够抹得了面子,是个人中龙风……方琼立刻就开心得呼喊出声了,一下子就有了要跪拜在地、山呼万岁的那种心情,因为这句话实在是描述得太过于形象了,说得太好了!

她方琼的确是这个样子!

霸道的时候霸道,痴呆的时候痴呆,有时如龙,有时如凤……

只不过在过去,她这两种情绪或者说状态切换的时候,却没人理解得了,有人不喜欢她的霸道,有人又不喜欢她的痴呆……

以致于除了方家的人,外人有时还真的会把她当作另类看……

终于在除了方琼兄妹以外,又多了一个理解她的人,她怎么可能不开心,这时,她真情流露之下,竟然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呼喊出“万岁”,而且竟歪打正着的,将“理解”两字和“万岁”两字拼凑到了一起……

开玩笑,理解万岁这四个字在现代随便喊,但在皇帝坐镇天下的时代,对别人呼“万岁”是要杀头的,搞不好还要满门抄斩,诸连九族,这可不是说说而已……

方琼兴之所至,显露性情。幸好,这时客人都走了,没一个外人。

谢天谢地。

方琼叫完了,心里面爽了,也觉得有一点不妥,朝四周偷偷摸摸的看了一看,朝武直吐了吐舌头,武直笑着批评她道:

“再胡言乱语,我就系了你的舌头,让你当哑巴!”

“不敢了,下回一定小点声,对了,师父,我还有一个问题,你刚才说了个233,233是什么意思?”

“233啊,就是一种大笑……”

“什么样子的大笑?”

“你去照照镜子,再像刚才一样的傻笑不就知道喽……”

武直怼她,想要扳回一局。谁叫她刚才下套捉弄自己的?这回可是她自己找套钻进来……

没想到——

“我x草——”方琼叫出一句经典的语句来。

武直一瞬间就石化了,变成了哑巴。

方琼这小蹄子,她这活学活用以及各种花式误打误撞的本事,真是叫人……无语。

给跪了!

……

……

一上午很快过去,今天做到了一个开门红,前两天都是看热闹的人多,今天呢,则明显是吃面的人多,然后再附带着看热闹,这个转变看似不大,但赚回口袋里的钱的变化却大得很……

这个实打实的说明了问题,而且“西北风”好吃的口碑已开始在向更大的范围更多的人群辐射。

这是一个良性的转变。

但是问题也来了,面粉用光了!牛肉也没了!香菜不够了,陈醋见底了!

早上顾大嫂还新送了一批配菜与作料过来,但是,中午一过,又跟不上供应的速度了!连葱花都开始告急了!

现在是坐头充足了,别的却全面掉链子!

金莲也急了,坐不住了,连忙去把院中的磨盘上面的树叶都清扫干净,以为武直又要开始磨面了,李忠和顾大嫂等人也都做好了准备等着取了钱去购买各样物品了,武直却一挥手道,大家尽管休息……

“等下不做生意啦?”金莲问。

“做,怎么不做。”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你没材料,怎么做?难道真叫大家喝西北风?”

“有什么问题吗?现在大家都吃了这好几天西北风了,不是也吃得好得狠……”

“你是不是又有什么鬼主意?”

“鬼主意没有,偷懒的方法倒有一个。”

武直是想直接借助于衣食父母仓库来采购必需品。现在每天从早到晚都要营业,光做面条就需要不少的工夫,揉面、摔面都很费力气,再要还像先前那样的买来麦子再磨面,不仅效率低,还得累一个半死……

所以,这个懒是可以偷的……

第83章 八字的一撇应该算是写好了?不,麻烦来了!

武直出了院门,左右看了看,四下正无人,于是口中轻呼着“不将就”,进入到了衣食父母仓库中,先买来五公斤装的高筋面粉三袋,选高筋面粉是为了保持面条的弹性、口感及营养,接着又买来甘南草原上出产的肥嫩牦牛肉五公斤——按照仓库里每件物品上对应的电子屏上显示的现代的时间,确定为当日刚刚供应的,这样会非常的新鲜,只买五公斤是先对付着,毕竟这东西价格可不便宜,手上钱刚添了桌子,紧得很……

另外再买了些其它必需品,又一股子的把刚到手的钱用了个精光,不过武直不担心,因为现在已经完全进入到了良性的周转,接下来要添的大件东西已没有,除了十日后要还的那六两银子外,只需不停的添加食材就可以……

现在算起来,八字的那一撇应该算是写好了……吧!

第三次使用衣食父母仓库,武直又发现仓库的一个人性化的功能,那就是真的随心所欲,随心而行——

为什么这么说,因为在采购的时候,想要什么,什么类别的东西就立刻出现在自己眼前的货架或者货柜中,供自己再精挑细选,一旦确定了,只需口头上确定一下数量即可,而且直到付款之前都可以随时进行更改,这叫做“随心所欲”,这是此前就发现了的基础功能;

另一个好用的功能就是,所有采购的东西根本不需要自己操心,不用拎着,带着,也不用推着购物车之类的,仓库系统会像一个管家似的,记录好你采购的东西,及各项东西的数量,并会生成一个采购单,在需要的时候,这个采购清单可以随时以投影屏的形式出现在主人指定的位置,然后,在离开仓库并结账了之后,主人回到哪,所采购的货物就会出现在哪里,这叫“随心而行”……

更细节的地方是,如果只是一两件小物品,武直可以选择直接拿在手里结账并离开仓库,若是采购的物品是大件,又很多,就像这一次,那么,“随心而行”可以让武直针对每一样物品指定一个目的的地,然后,东西就会出现在那里……

只不过,能够指定的范围有限,以武直自己为圆心,不超过直径二十米……

武直从衣食仓库中x出来,就把东西指定在门口,果然,刚刚所采购的所有东西一眨眼间就出现在脚前的空地上,像变了个戏法似的,真叫人惊奇,再看那些物品,都包装得完完好好的,摆放得井然有序,就像有个女主人给收拾了似的,原本有包装的就不说了,就连原本是散装的牛肉也用食品包装纸给包好了,而且在所有东西下面,还专门铺了块温馨的毯子,倒有点像是野营、露宿的意思……

武直唤李忠出门来将东西帮忙搬进院子中。

李忠跳出院门,看到毯子上的东西后一愣,叫道:“奇怪,怎么一说曹操曹操就马上到……”

顾大嫂在里面听见了,她性子急,也跟过来:“李忠,你说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什么曹操?谁来啦?”

她还以为是人,结果出门一看才发现是“物”,也跟着愣了一回。

李忠一边把东西往院子里面搬,一边问道:“武大哥,这些东西是从哪来的?”

武直答道:“我买的。”

“你从哪里买的?”

“从2018年。”

李忠笑起来:“你又说笑话。”

李忠不肯相信,武直也懒得多解释,在李忠看来,这些东西肯定是武直先就和人说好的,谈好了价钱,叫人给送过来。只是有点纳闷的地方是,为什么对方把东西送到了门口,也不打声招呼人就没影了,这种做事风格还真是叫人奇怪。

不过,转念一想,武直是什么人,神秘着呢,从昨天和方琼的比试中听他的语气透露,他的来历似乎与天下第一的藏剑山庄有关,如此的风云人物,行事不比一般人,那也正常得很……

东西都搬进来后,武直先剔好棒子骨熬汤,同时将牛肉切成片,与上十种佐料放在一起煮,做好了傍晚最后一餐的准备工作后,这才终于可以放松下来休息一阵子了,但是,却感觉像是屁股才贴上了椅子没多久,傍晚的时间就又来了,武直只好爬起来,去一一检查汤熬制得怎么样了,牛肉块是否有煮烂,好不好入口……

汤已经变成了乳白色,看起来就觉得浓郁,牛肉块嚼劲刚刚好,不过,这么一检查,武直却发现,两个地窝穿山灶的火都熄灭了,柴禾已烧了个精光……

好吧,别的东西都准备好了,没想到,柴火却又不够了……

幸好有李忠和顾大嫂,二人赶紧带了镰刀,和金莲一起出去,很快去砍回来一担担干柴和枯枝,堆在了灶台的旁边……

也幸好这大自然恩泽不断,要什么,现成就有,只要肯费点力气就够……

武直取了些干柴和枯枝塞进两个灶里去,掏出火折子,弯下腰去重新点火。

结果,没想到的是,武直鼓着腮帮子吹了老半天,累得两只腮帮子都酸痛得不行了,那只火折子却仍然就是不见起火星。火折子的原理是用很粗糙的土制纸加上一些易燃物,卷成紧密的纸卷,用火点燃后再把它吹灭,使得它留下了火星,再把其用竹筒子盖上,就像灰烬中的余火一般,能够保持一段时间不会灭,等到再要使用的时候,将盖子抽开,这时火星接触到氧气,再使劲一吹,就能够复燃……

但这东西贼难用,虽说灰烬中的余火能够持续较长的时间,但是也扛不过一两天,时间一长,或者受了潮,就点不亮,任你怎么吹,都无济于事。

到这个时候,还是得借助于火镰、打火石,打着了火花跳到火折子上再使用,或者重做个火折子,又或者干脆直接跳过火折子也行就这样点火也行……

所以,武直不爱这玩意儿。别看以前看过的电视里一个二个拿着火折子那么牛逼那么好用的样子,那都是假的,真那么好用,会被淘汰么?

没办法,看来人类在用火的便利性这个事情上,发展的速度还是非常缓慢的。对于古人而言,虽然制作火折子让他们变得稍稍方便了一点,但武直可受不了。

第84章 武直熄火金莲呛水,这兆头不好啊

武直叫两声“不将就”,瞬间进入到衣食父母仓库中,直接搜索打火机和火柴。很快买了一大包火柴,里面一共有八小盒,花了九块八,这是一种艺术火柴,品牌名叫“光阴的故事”,每一盒火柴的根数并不算多,但头上的红磷比较大,棍子也比普通的长一些,能够更容易点燃,也烧得更久……

此外,又花了五毛钱,买了一个彩色透明的那种简易打火机,总之,有备无患,这样打火机可以放在自己的身上,而火柴可以分发一些给李忠和顾大嫂他们使用,都方便。

毕竟,开业这几天来,他们几人都帮了很大的忙,又是带人过来捧场,又把这天王堂内的事情简直是完全当作他们自己的事情一样在料理,这等豪爽的情谊,让武直内心深怀着感激,要知道,在现代,随着人们年龄的增长,事业的奔忙,原本的亲友关系就容易变得越来越加的淡薄了,变得越疏远……

虽说联系方式是很广泛吧,但是却奇怪得很,人们之间的来往与相处反而不如倒退个十几二十年之前的那种开放式的院落,与老街坊……的那种舒服与简单!

小朋友之间也总是有聊不完的话题,和玩不完的伙伴……

自开张日之后,武直就不收李忠和顾大嫂的钱了,牛肉面随便吃,管饱,这是目前武直唯一能够做出的力所能及的事情了,两人也不推辞,也不扭捏,这倒非常合乎武直的脾气,因此,虽是临时拼凑的四人组,却相处得极好。

有时,一些力气活,也是李忠和顾大嫂抢着去做了,既没埋怨武直这个现代人娇生惯养的,也没有那种藏着掖着的,这不好说那不敢讲的情况,武直倒不怎么怕有人埋怨,相反更怕的是亲近的人帮你做了事,表面上不说,心里面却给你记着账,这就令人难受了,等你若是某件事情不能够满足对方的期望,到那时,他们一旦爆发出来,再把那些对过你的恩情提起来,就很伤……

但李忠和顾大嫂他们没有。四人彼此之间都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类似于“童言无忌”的那种感觉,却彼此简单。

这样才活着不累。有一说一,再互相多点理解,就像和方琼那样的相处,大家便都舒服。

所以,武直便想着,虽然在现代吧,火柴是个无人在乎的东西,但是,火种可是人类的生命之源,在古代可是个宝贝,想想人家西方神话里普罗米修斯还要去盗天火供人类使用呢,可见火的重要性,再者,火也是热情与正义的代表,因此,送志趣相投的朋友便最为合适了,于是,武直便挑了一大包艺术火柴,想着要送给李忠和顾大嫂,要不然,只是自己生火的话,有个打火机就可以了,不用再花钱……

有了打火机,火很快点着了。炊火又开始在天王堂的上空飘扬了起来,显现着生机勃勃的气息。过去的人都知道,有炊烟的地方就会有人家,不管是在外行路的生人也罢,家中x出门未归的男丁也好,还常常靠这个来指路,来寻找到回家的方向……

就如现代的万家灯火的感觉一样,古人的炊烟袅袅是一样的迹象,一样的温暖!

一切进入到正轨。

今天下午的客人来得比前两日要早,傍晚,才一到酉时,就有人陆续来店。天王堂里开始忙碌起来。——注释1

开始的时候还和平时一样,吃面的都是男客,而且是生客居多,看来招牌的确已打响,已辐射到附近几个村镇了,这便是个好迹象。

“小心,小心,慢着,慢着……”

正啪啪摔着面,突然只听外面一阵嘈杂声传来,武直回头一看,只见门口处,那个熟客赵七正从一个牛车上把一个年迈的妇人费劲的抱下来,旁边一个老乡绅口中连连的叫着“小心”“慢着”,在他们的身后,还围着一大群人,也不知道这架势是要搞什么……

方琼也一愣,这是要干嘛?

金莲、李忠、顾大嫂三人一时之间也没有反应过来。

却只见赵七把那老妇人抱着,跨过了院门来,早有赵七身旁一位四十来岁的妇人紧赶几步后,先去将手中带着的一块毯子铺在了一张绣墎上,赵七这才把老人慢慢的放下来,扶着她坐好。

“这是?”武直开口与赵七打招呼,问道。

“武大,这是我老娘,年龄大了,腿脚不便了,不能走动,你这里又有规矩,所以,我只能借了牛车,把她背到这里来,不为别的,就是想要尝一尝你那碗牛肉面……”

“赵七,你真是有心了……”武直恍然大悟,向赵七比心,是的,早上自己刚说过,欢迎大家带女眷过来,但是从中午一直到现在都未曾见有人有这个动静,倒是赵七第一个响应,把老娘给背过来,的确用心。

“有心,有心……”其他食客与围观者也都纷纷比着心,附和着,表示对赵七的孝心以赞扬。

“这位是?”武直又问一直安安静静的立在赵七身后的那一位中年妇人。

“这是我内人。一起过来吃碗面。”赵七回答道。

“疼妻子,爱老娘,赵七,你是个爷们儿!”武直一边竖起大拇指夸赞,一边扫了扫赵七的女人,只见这女人着锦衣罗裙,往上,鹅蛋脸上轻画着淡妆,头插凤簪,往下,一双脚却掩映在拖地的裙子内,小腿私藏,武直观其样貌与神韵,倒有几分姿色,以及几分徐娘半老的意思,在女人当中,可以争个中上游。

只是,赵七女人的眼神却稍稍有一些躲闪。

此外,武直这次称赞赵七,旁人也没怎么样响应,倒是有几个人糊里糊涂的拱了拱手,嘴中却咕哝咕哝的,念的什么也听不清。

“武大,快,三碗牛肉面。”赵七吆喝着。

武直立刻加快了行动,啪啪啪的声音又响起来,突然门外又变得热闹,原来是程老虎一手扯着他的父亲,一手扶着他的母亲,一家人全部赶来面馆了……

在他的身后,又跟着章进老夫妻俩。章进已过了五十,但他的老婆却比他的年龄要小好几岁,因为家贫,所以穿着打扮上自然就不如赵七的老婆了,但其实姿色也还不错,也有个中等,只是眼里的闪烁与不安之意,还要远比赵七的老婆更加重……

第85章 到底是哪里的问题

“还有谁?”武直兴致一来,啪的把面一摔,又一声大喊:“还有谁要带老妈或者老婆、儿女过来吃面的?”

只是有一个地方叫武直搞不懂,就是,今天总算是来了四个性别为女的食客了,一个六十多岁的,两个四十来岁的,程老虎的妈妈年纪最小,大概在三十出头,几个女人姿色其实都有个一般往上走,但是奇怪的是,却都有着同一个毛病,那就是,腿脚不利索!

要说赵七的老母亲是要用牛车推过来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可是,奇怪的是,就连另外三个年纪轻一些的妇女居然也都没法子靠自己走路,都得要人扶,章进搀着他老婆像搀着个弱不禁风的病妇,再瞧程老虎扶着他母亲那“深一脚浅一脚”的样子,也一样令人十分的费解——

这北宋末年的妇女们都是怎么了?

难道就像清朝末年抽大烟的男人们一样,丧失了精气神?

莫非?

不,不可能。

武直于是凑过去偷偷问金莲:“娘子,你说,这几个女人是怎么回事,我怎么感觉就像丈二和尚一样,摸不着头脑……”

金莲却一听武直的话就懂了,顶嘴道:“你是男人,哪管得了咱们女人的死活,当然‘丈二和尚’啦,我看,你不是摸不着头脑,是看人家老婆有几分姿色,所以想偷瞄人家的脚是不是?”

“我不是那种人,我是想说,她们的脚都躲在裙子里,又难以走路,是不是腿脚有问题?”

“她们的腿脚的确是有问题,不过,更严重的问题不在她们的脚上,而在你们男人的这里!”

金莲说着,拿手指在武直的脑门上点了点,武直更加不解了,纳闷道:“喂,娘子,你这就有点不够规矩了啊,她们的腿脚有问题,怎么就扯上了我们男人的脑子……”

“不是你们男人的脑子有问题,那又为什么要逼她们裹脚呢?”

金莲一句反问,把武直给问住,也印证了武直的猜测,我去,这几个女人没法靠自己平稳走路,竟然真的是因为裹脚的原因?

武直不信,看向她们。

章进夫妇一进来,就自个拣了个角落的桌子落坐,有意不与大家凑在一起。程老虎则拉了父母去坐在胖瘦兄弟两个人那张桌子旁,他是少年心性,有意要和两个孩子靠得近些才觉得热闹。

赵七家五口人则刚好另占了附近一桌,只听两家人正在打招呼,赵七道:“程老弟,你也带娘们来了!”

程老虎的父亲无奈的笑笑道:“我们家老虎非得把我们俩拉来不可,我本说不来的,但是他说有你家带头,不怕人笑话……”

赵七听了,脸上讪讪的,再也接不下话去,交谈就到此为止。

白天,在提出外带一碗面回家被拒之后,赵七的心里是有些失落的,但当武直表示,欢迎带女眷自己前来品尝的时候,赵七的心里就又开始活动了,只不过,他却有些担心,一是自己的老母亲腿脚不利索,走不得几步路就喊痛,二是,让自己的老婆出去到那种人多眼杂的地方抛头露面,是不是也有些不太好……

他是有些犹豫的,但考虑到母亲这几天的味口也有些不太好,老婆呢跟了自己十几年了也没有去过多少个地方,以于于在家里都快要呆傻了,哪还像个出身不错的女子,更多的时候倒更像是一截人形的木头……

失去了少女时代的活泼,变得百般的了无生趣……

思来想去的,到了傍晚,赵七一咬牙,不管了,干脆去借了牛车,把老母亲驮上车,又叫了儿子,带上老婆、女儿一起,就往天王堂这边赶。

结果他一出门,倒立刻引起了一阵不小的轰动,只片刻间,街坊邻居们便全都知道了赵七要带老婆和老娘上天王堂吃面的消息,于是一个二个的都跟着一起过来看热闹,到了后来,本来只有一家五口的队伍倒演变成了一条长龙,搞了个声势浩荡。

只要有了人带头,接下来便不会缺乏跟风的勇士。看见有赵七打头阵,程老虎连忙飞奔回了家,也拖了爸妈一起来,而另一边,章进也凑了几个钱,叫上老婆一起来天王堂吃面,顺便看热闹。

就这样,天王堂的第一批女顾客便产生了!

虽然人不多,但至少起了一个头,迈出了第一步!

原来在古时,妇人若是常在外抛头露面会被视作为一种自甘堕落的行径,是要被钉在耻辱柱上的,因此,富贵人家的小姐、好人家的女儿都非常的讲究,一般及至出嫁前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只在家中养成,并不出外走动,偶尔有贵重来客的时候出来见一见,行个礼,如果要出门,也是要坐轿子的,就算不坐轿,也要蒙个面,低着头,不会轻易让市井上面的男人窃得着她们的容貌……

比如铁扉道人家的兰香就是个鲜明的例子。

只有贫苦人家的女人才会常常出门去抛头露面,而她们之所以会出去抛头露面也大多是因为生计,这是一种迫不得已的行为,而非她们本身所能够作出的自由选择……

可见旧时女人真的苦,投身于穷苦人家的,得做牛做马,在外抛头露面的时候还得防地痞流氓,而委身于富足人家的,也有各种清规戒律的束缚,一辈子可能就没怎么出过父家和夫家门……

更不说有的朝代更是限制了百姓的活动范围,还有各种各样的夜禁,以及落后的坊市制……

因此,她们可不像现代的女人们,能够想轧马路的时候就轧马路,更不可能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客人越来越多了,武直没空去细追究关于裹脚的事情,只得连忙下面,一一端到食客们的桌子上。

吃面大军开始行动了,满院子哧溜哧溜的声音响起,像一场由众多人所演奏的多重唱一样,虽不整齐,却有节奏,每一个声音都见证着,美食所给人带来的治愈,不管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吃过之后,都觉放松和开心。

第86章 浮浪子弟与勾栏表子

说白了,不是女人的地位低,而是穷人的地位低。

而穷人的地位低,这和哪个朝代没关系,毕竟大环境如此,想翻身还是难,哪怕历史与社会再进步个几百年,恐怕劳苦大众的地位依然不会有什么实质的改善,一样会处在食物链的最底端……

就比如现代人,如果没钱,就算大好江河,也和你没有半毛钱关系,说走就走?不,那是别人的游戏。

对不起,你只能去对着电视或抱着手机,下班就看肥皂综艺剧。

算起来,你这一辈子也不过工作、家庭、学校三点一线罢了,蹦哒不到哪里去。

我们比古人强的地方在于物质文明的高速发展,以及精神文明的丰富与多元化,更重要的是跳脱了那些老旧的害死人不偿命的,杀人不见血的礼教的束缚……

这是现代人的幸福与优势。

纠其原因,归根到底,不是古代女人的地位低,而是不能够掌控自己经济命脉的女人地位才是真的低……

没钱没地位,世事一向如此。

说回北宋,北宋女人的总体地位可是要远比我们想像中的要高得多,并不像人们所认为的那样的卑微与低下,为什么,就是因为这个广泛被人诟病的宋朝第一个打破了坊市街,大兴商业贸易,使得妇人也可以不必再一味被“绑定”在家中只是作家务、带孩子了,她们有了更加广阔的天地,可以靠易物,或者做活来进行自主谋生了!

这个时候,抛头露面根本算不得什么了,人们并不会以为有多伤风化,早已见惯不怪了,而靠自己丰衣足食、甚至有了如同现代女人一般自主意识的女人便渐渐的多了起来,人的觉醒一向是与金钱、经济挂钩的,正如那句老话讲得好:酒壮怂人胆,饭涨穷人气,只有吃饱了,穿暖了,口袋里又有了余钱,这才有底气,有了底气之后,腰杆才能挺得直,说话也才敢更大声……

不然,一切的权利与平等都是在空谈!

北宋女人地位高还有两个重要的地方就体现在,一、在家有继承权,宋代家庭分家,按照当时的风俗与法律的规定,要分给女儿一部分财产,“在法:父母已亡,儿女分产,女合得男之半”,这部分财产,数量上一般为兄弟所得的一半,通常叫作“奁产”,即以办嫁妆名义给予女儿的财产,是为了让女儿以后能够在嫁入夫家时,可以体面的进门并过日子,而不至于被人瞧不起……

二,她们在选择夫婿与改嫁的事情上拥有相当自由的权利,比如还是说嫁妆,宋人嫁女就像现代人的娶妻,现代人娶妻通常是得男方来证明自己的经济实力,要有车有房,聘礼得出个小几万——起,而宋人嫁女则刚好相反,由女方来准备大量的嫁妆,以此来证明她们的实力,女方出的这个嫁妆钱与箱笼等一点都不吝惜,这是为什么?

要按常理来说,这女方家不是亏大了,人言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一旦嫁出去就是别人家的人,哪还有把钱往夫家抢着送过去的道理?

这是因为,宋朝的法律规定,女人改嫁,嫁妆由她,她要想带走,就能全带走,与夫家无关,夫家人不得阻拦。

而且,在嫁入夫家的时日里,女人带过去的嫁妆自己是有支配权的,既可以在关键的时刻让巧妇不至于难为无米之炊,在夫家体现出自己的重要与价值,也可以锁起来保管着,就是不用……

若是男人私自动用,是要受到人们鄙视的,这就有点像是现代的吃软饭的男人被看不起一样的道理……

正因为如此,妇人才有了经济独立。有了经济独立,自然就有了所谓的女权。

相反的情况,女儿出嫁了,若父母真抱着那种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的想法,就只是从此撒手不管了,那么,要是女儿以后在夫家万一日子过得不景气了,又自觉娘家无力帮衬或者不会帮衬,那才真叫一个苦也……

……

……

客人越来越多了,武直没空去细追究关于裹脚的事情,只得连忙下面,一一端到食客们的桌子上。

吃面大军开始行动了,满院子哧溜哧溜的声音响起,像一场由众多人所演奏的多重唱一样,虽不整齐,却有节奏,每一个声音都见证着,美食所给人带来的治愈,不管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吃过之后,都觉放松和开心。

赵家那桌子最热闹。赵七的儿子挺好奇,这也想吃吃,那也想试试,一会儿加辣椒,一会儿倒醋,滴得佐料满桌子都是,把个赵七急得不停的训斥……

但程老虎和胖瘦兄弟却哈哈大笑,三人还不停的怂恿着赵七的儿子多加点辣椒,结果把个小东西辣得受不了,心里一怕,嘴巴一扁,眼泪立刻就啪嗒啪嗒的掉下来……

大家正吃着面,突然又走进来一男一女两个人,当那两个人走进堂中的时候,众人禁不住就先后的抬头,向他们看去,因为,他们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香风……

是脂粉味。

是女人。

一个姿色不错的女人。

其实光论姿色的话来人也只比赵七的老婆强一点,但在别的方面,却要比赵七的老婆年轻一点,穿得比赵七的老婆要露一点,走路比赵七的老婆要摇摆一点,眼色比赵七的老婆要勾人一点……

这几个点加在一起,赵七等人的老婆就不敌来人了,因为人家卖弄的是风情,而她们却属于良人。

良人的眼神是躲人,而不像这个女人,会赤倮倮的勾人,搞得就像大家都没有穿裤子一样。

而且,赵七的老婆走路时摇摆的是腿,而这个女人,摇摆的是屁x股。不,是从腿一直到屁x股。

两人转了一圈,男人皱了皱眉,立刻大声叫嚷了起来:“天杀的,怎么连副坐头都没有?”

李忠连忙凑过去,陪笑道:“客官,今天生意好,这个时候正是傍晚吃面的最高峰,四十副座头全都坐满了,您稍等一下,马上就翻台……”

“大爷我等不及。叫人赶快给我腾一张干净的桌子出来!”

“是是是,您稍等……”

李忠虽然口头里面答应着,但那是出于礼貌,怎么可能真的赶正在吃面的食客走。

第87章 辣眼睛:梳笼与蓄妾的风气

李忠连忙凑过去,陪笑道:“客官,今天生意好,这个时候正是傍晚吃面的最高峰,四十副座头全都坐满了,您稍等一下,马上就翻台……”

“大爷我等不及。叫人赶快给我腾一张干净的桌子出来!”

“是是是,您稍等……”

李忠虽然口头里面答应着,但那是出于礼貌,怎么可能真的赶正在吃面的食客走。

“混账东西,叫你这厮赶快腾张桌子出来,你却死站在这里不动,是不是耳朵聋啦?”男人猛的咆哮着。

李忠一愣,脸色有点难看,众人齐刷刷的把目光都投向他,搞得他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但碍着人家是食客也不好发作,正不知道该怎么办,武直把面啪的丢下,过来了。

“李大哥,你歇会儿。”

“嗯。”李忠退开两步,轻轻碰了碰武直的手,示意他别动怒,不要和财神爷呕气。

不要和财神爷呕气是自然的,顾客是上帝嘛,但这个家伙,武直可不这么想,他不该欺负自己的朋友。

“你叫什么?”武直上前两步,顶在那男人面前,冷冷的问道。

“我叫,大爷我叫卜志道!”那男人手中本摇着把真金川扇,被武直气势一压,气得把扇子一把收起。

“我问你在这里大声叫什么,没问你贱名,你是不是脖子以上完全就是个摆设,是一个傻蛋?”

武直话一出口,众人立刻就哄堂大笑了起来,一个个捧腹。

“你说什么?”卜志道一怒,拿扇子指武直。

“看来这人不仅是一个大傻子,还是个聋子,怪不得他说话一直那么的大声,还大言不惭骂别人……”武直一笑,使出一招软剑,看似轻飘飘的,攻势却犀利。

“你胡说!你作死!”卜志道急眼了。

武直脸上的笑意一瞬间消失,回头一个冷眼,瞧得卜志道心里一格登。

他身后的女人却立刻识趣的走到前面来,把自己的身躯挡在了两人中间,一股浓浓的脂粉香气便立刻扑入到武直的鼻孔里面去,像有种什么东西在挠痒痒一般的难受,那女人开口道:

“武大,来者是客,哪有似你等这般冷面拒客还笑话客人的道理?难道你这里不做生意啦?”

这女人倒好狠,牙尖嘴利的,不似那卜志道脑门上只写着一个字,就是蠢。

铁扉道人一声不吭的站起身来,托着碗自走到墙边去了。胖瘦兄弟两个小家伙也很懂事,连忙也起身,把还未吃完的面端到了堂门口的高地处,凑在那里吃。

铁三角果然就是铁三角,武直暗想。

这样一来,倒是立刻就让出来一张桌子。顾大嫂冲李忠使了个眼色,两人立刻把桌子给抹了个干净,让给了卜志道二人坐下。

武直退开,下面去了。

“武大,两碗牛肉面。”那女人骚容外露,朝武直一挥手。

“桂姐,难得你今天愿意陪我出来走动走动,岂不料倒受他这般鸟人的晦气!”

“哥哥常眷顾我家,种种费钞,我和姐姐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更何况现在我才初长成,哥哥就梳笼了我,我岂有不听你顺你的道理……”

“哈哈哈……”卜志道大笑。

原来这两个人倒一个是浮浪子弟,一个是勾栏表子。当着众人的面,自说说笑笑,伸手动脚,完全不会顾及到旁人的感受。

众人哗然。

武直也一愣。

什么叫梳笼?

原来这是院里的行话。翻译成现代的话就叫做包养。

但是呢,这个包养又远比现代人还要更加的讲究,怎么个讲究法,原来在宋时的嫖妓与蓄妾规矩中有这么一条,如果要做还没有破x身的妓x女的第一个“入幕之宾”,必须要出一笔“脂粉钱”,另外还要像结婚一样摆酒请客,甚至往往不是摆一次就可以罢休的,而是要连摆好几天酒席,不但不藏着掖着,反而倒有点公而告之的意思,这就叫做“梳笼”。

这种风气就和现代大大的不同了,现代人要做包养的事情,大多都是得偷偷摸x摸不敢见人的,但宋时可不一样,上至士大夫,下至升斗小民,只要你有钱,就可以大摇大摆的梳笼女子,这被视作是一种风流,是一种能力,而且只要对方愿意,包养多久的时间都可以由男方来决定……

三天,还是五个月,或者时间长的话,也可以达到三年五载,堂而皇之的养在家里当小妾,不过,一般五年就到头了,就需要重新再确定关系……

这种长期的梳笼就叫做蓄妾。和雇佣丫头倒有点类似,不过雇佣丫头的契约书时间最长可以订到十年,不出意外的话,能够保持更加稳定的关系,因此,某些人家中也会出现这种情况,数年之后,丫环还在,姬妾却不得不送出门……

总之,梳笼这种事情,就是约定俗成的,转手再转手。你包养个一阵子,他再来梳笼个半年,没有人去在意那个先来后到的问题。当然,能够来早一点也是可以的,不过,你就得多付一笔钱……

想要摘花总得付出点成本不是,不然叫那么多院中的人家怎么活……

此刻与卜志道一起的这个唱的,唤作李桂姐,她家还有个堂妹叫做李娇儿,嫁了西城的西门大官人做二娘,自家还有个亲姐姐叫做李桂卿,也是干的这行当,而且宋时干这个行当还有个好处,也不用另外找地儿,就在自己家开门接客就可以了,只需入了夜,在门首挂两盏灯笼就OK了,倒和现代的“发廊”颇有些相似……——注释1

武直细瞧这李桂姐,其实也不过方琼那般的年龄,如此小小年纪,却浓装艳抹着,伴着个死泼皮,做出些风尘女子的姿态与神情来,真是叫人不胜唏嘘,特别辣眼睛……

武直感觉眼睛要瞎了,得赶快洗洗眼,于是转头再看看方琼,精神立刻就振作起来——俏皮顽劣的双马尾,活泼灵动的眼睛,整个人站在那里,富有着青春的朝气,给人的是一种英气逼人、活力四射的感觉,让人打心眼里就觉得特别的舒服……

第88章 女中巾帼胭脂虎

很快,有的人面吃完了,于是便翻台的翻台,留连的留连,都在拿眼瞧那卜志道与李桂姐,卜志道那碗面也吃得差不多了,见众人瞧他,心下得意,于是一拍桌子,叫喊着唤李忠过来道:

“你那厮,爷我吃得不尽兴,叫个花娘过来唱……”——注释1

“爷,这是面馆,没有花娘……”李忠陪笑道。

“没有花娘?那不就是!”卜志道拿手一指堂前的金莲。

刚才铁老先生起身让座之后,金莲于是便把自己的那把交椅让给了铁老先生,请他坐下,自己则在高地上站立一旁。

此刻铁老先生吃完了,金莲正要替他接过那只青瓷海碗呢!

“对不住了客官,那是我们家掌柜的正室娘子,不是什么花娘!你要找唱的,请自寻别处!”

李忠面有不悦,虽然耐着性子,但这话可说得也着实不客气,言外之意很明显,那是武大正室娘子,非你这等浮浪子女能比,劝你要自重!

“不是唱的?”卜志道却拿一把真金扇子在手中拍拍打打,指指点点:“不是唱的,为何每日里又是涂脂抹粉,又是描眉画眼,打扮得乔模乔样的,而且一个女子,也不懂得规矩,不席地而坐,却高高的坐卧于交床之上,还把一对金莲露于人前,若不是迎欢卖笑的优儿,又经过了武大的允许,成何体统?”——注释2

“武大哥和潘六姐不是那种人!”李忠怒了。

“武大哥?什么狗屁武大哥?瞧你比那武大还要虚长个十岁八岁的样子,也真是枉活,想这武大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x屎运,机缘巧合之下才娶了这么个娇滴滴、浪荡荡的小娘子,她这水性儿,已是桩公案,清北镇人人皆知,岂能独叫武大他一人快活!别装别装,快唱快唱!”

“武大哥……”李忠一回头,武直已正在他身后。

李桂姐见了武直,也嘻笑着帮腔:“就是就是,我哥哥他肯贵人脚踏你这贱地,已算是高看你这粉头一眼了,别再假模假式,快点收拾好了脸面,唤她过来唱几首,哄大官人他高兴……”

“放屁!”

武直正要开口,金莲已先从高地上跳下,几步赶将过来,像李桂姐刚才一般的站到了武直的身前,一把将手中海碗摔落在地,双手叉腰,大骂卜志道与李桂姐二人道:

“一个二流子,一个小表子,不过一对王八蛋,两头丧门犬,就凭你等这般货色,有甚言语在别处说也就罢了,敢来欺负老娘!我是个不带头巾的男子汉,叮叮当当响的婆娘!拳头上也立得人,胳膊上走得马,不是你等这样不三不四坏人伦的猪狗!老娘就算水性儿,也只水性在这个屋里,由不得你这绿王八眼红!你休胡言乱语,一句句都要下落!丢下一块瓦砖儿,一个个也要着地!”

金莲这一凶,不仅把卜志道给吓懵了,就连武直和李忠也都惊住了。武直本来火气正冲,就要下手打人,结果没想到的地方是,听到金莲这一席话,又看她那股冲动,心头的火,反被她这股泼辣的劲头给压下了,一下子也不气了,倒在心里头为金莲鼓掌。

真是女中巾帼胭脂虎!

干得漂亮!

骂得真好——因为那卜志道的脖子上刚好围着件绿纱巾,而且正是李桂姐送的……

“你,你吼什么吼?!!!”卜志道面子上挂不过去,伸长着脖子自个吼起来:“你要是真端庄,干嘛穿得花花绿绿的,还在人前坐卧着交床,露出对小脚?”

“我坐卧交床,是我家大郎仁义,他既许我这么做,就是闹到官府里,坐堂的大爷也挑不出来一个理……是吗,官人?”金莲语速像打机关枪,回头看武直。

“对头。”武直笑着答。

“你们凶什么凶,我哥哥说得没错,你是不是唱的,关我们什么事?众人听我说,岂不闻古人云,篱牢犬不入,可笑这武大是个糊涂虫,没来历,这小潘想要干些什么,还由得了他?怕是也只能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笑推睡里梦里……”李桂姐帮腔作势。

“你敢笑我夫君没来历?真是不长眼,就是那齐天大圣也只是从石头缝里碰出来的呢,不照样顶天立地,我倒且问你,你是这绿王八什么玩意儿,又替他说话又替他咬人的,莫非是他老婆还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货色?口口声声的又是哥哥又是大官人的,他到底是你哪门子哥哥,又是哪种大官人?是一奶同胞的姐弟,还是失散多年的兄妹?自己是个表子,还恬不知耻的出来叫唱的,真是不要脸,老娘倒没有什么大官人,小官人的,只有夫君一个名武直,自从嫁了他,真个蚂蚁不敢入这屋里来,甚么篱笆不牢犬儿钻得入来?别的倒不见,唯独只见冒出来你这两个不识廉耻的狗东西……”

金莲以一对二,三言两语就把卜志道和李桂姐说得只有出的气,没有响的声,两人瞬间紫涨了面皮,你望我,我望你,都敌金莲不过……

卜志道结巴了半天,只能够去攻击金莲的那双脚:“你,你这蛮劣女子,看你也不像裹过脚的样子,分明是个不知抬举,不识教化的下等人……”

“哼!”

金莲冷笑一声,却不再管这对下三滥,回头朝武直再看了一眼,然后径直走过去问那赵七的老娘道:“老人家,你的脚是什么毛病,为什么不能走路啊?”

赵七的老娘姓李,李氏答道:“姑娘你不知道,我这双腿啊,从小就裹脚,我爹娘说了,裹得一双好小脚,日后才能寻得一户好人家,结果这一裹,就是一辈子,现在走不动路了,就像那没脚蟹一样,不能自理……”——注释3

注释1:花娘,鸡女的别称之一。

注释2:交床,就是交椅。由于唐宋之前并没有椅子的概念,人们都是席地而坐,后来这风俗还流传到了日本并被日本人一直沿袭……直到宋朝还有了交椅,有一段时间人们习惯把交椅称作为交床。而且这个时候,人们的风俗既有坐椅子的,也有仍然席地而坐的,所以,像金莲这样高坐在交椅之上,也会被一部分认定为伤风败俗。

注释3:没脚蟹,这是一种自讽,缠足时代女子多以“没脚蟹”自比。

第89章 对“三寸金莲”说不

“老人家,能让我看看您的脚好吗?”

“这个……”赵七立刻跳出来,为难道。

“我儿,没事的,我都这一大把年纪了,你爹也早就进土了,我要不了多久就要去找他,还有什么好顾忌的,就让这丫头看一看……”

赵大娘却没什么犹豫,在金莲的帮助下将一双脚盘起在座位上,金莲扶着她,大娘自个儿将下裳的裤脚给打开,露出里面一对穿着弓鞋的小得可怕的脚来,她先将弓鞋给脱了,再退下罗袜,然后就露出一截发黄了的,蓝色的裹脚布……

武直看过去,只见老人家那只脚的头部尖尖的,像是被什么东西削成那样似的,比例极其的不协调,怪不得能够塞进那双同样怪异的弓鞋……

“大娘,我帮你把这个打开,可以吗?”金莲问。

“打开的话,我就不好再缠上了……”

“没关系,我这里有针线,我可以帮您缠……”

“那好吧。”

可能是一辈子到老,才终于有人关注自己裹小脚这件事情,赵大娘也颇愿意配合,脸面上露出些骄傲与失落的神色,情绪有一些复杂。

啊,哦,丝,慢点,慢点……

老人一边叫着痛,一边指挥着。

两人一起,一人一只,金莲取了针线,先挑开裹脚布上的缝线,然后终于一层一层的将那两条蓝色的裹脚布给费开。立刻,一双严重畸形的脚就出现在了大家的眼前。

这个时候,武直才知道了,为什么老人家的脚看起来前面尖尖的,原来,除了大拇指以外,它的其余四只脚趾头都被强行给窝进了脚掌里,像一只一只疙瘩一样的紧贴在脚心上,连成了一体,以至于整只脚掌变形得非常的厉害,扭曲得不像样……

也就是说,老人家平时走路的时候,都是直接踩在自己的四只脚趾头上面行进的,如此这般,怎么可能会不痛,腿脚又怎么可能会利索得起来?

“嫂子,你的脚,能再看看吗?”金莲又问程老虎的妈妈。

“不不不!”程老虎的父母连忙摆手,拼命推托。

“嫂子,您呢?”金莲再问章进的老婆。

“开玩笑,哪有良人家女子把一对金莲让给别的人家看的?不行不行,绝对不行!”章进更是摇头摇得像一只拨浪鼓。

“章进,你别瞎说话,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章进低着头,嘴里咕哝咕哝的。

“你……”赵七心生不爽,想再说些什么,被金莲给拦住。

“赵大娘,能够请您说说,裹脚的好处吗?”

“裹脚的好处啊,就是以小脚为美,一般穷苦人家的妇女因为要奔波,所以不裹脚,只有富足人家的女儿才会裹……他们把四寸左右的小脚叫做‘银莲’,要是大于四寸的,就叫做‘铁莲’,小姑娘,别看你的名字叫金莲,大娘我的这双脚,可也叫做金莲……”

原来,人们把小于四寸的小脚就叫做三寸金莲,那种脚型,还真的是可遇不可求的类型,得承受着常人所无法忍受的巨大的疼痛,可以说,是真的在用生命在往死里裹脚,得从三四岁就开始,而且不只是用软布,有的还得用竹板,用铁块……

民间有谚语有云:裹小脚一双,流眼泪一缸!

何止如此,中国女人的裹脚史正可谓是一部血泪史,充满着委屈与悲怆……

“老人家,你说的‘他们’是谁?”

“他们?是,是家中的长辈,是男人啊……”

“谢谢你,老人家!”

金莲回头先看了看武直,那意思很明显,是在说,你看,裹脚这件事情到底是女人们腿脚下面的错误,还是你们男人脑子上面的毛病?

本来,武直刚才猜到了这几个妇女走路不稳便可能与裹脚有关,但是却又立刻在心里把这个可能给抹除了。开玩笑,裹脚这个陋习武直当然有听说过,也不赞同,但是,却没有想到,裹脚会有如此严重的后果,会是如此的畸形与扭曲,会对女人的生活与心理造成如此之大的痛苦与压力!

也不是没想到,只是,只有当那双如同怪物一般的双脚真正的摆在了武直的面前的时候,武直才真正的了解到,这件事情到底是有多么的恶心!!!

那两只脚已经完全被严重折磨成一个怪异的三角形形状了,不复它天生、本能的模样!

看之使人触目惊心!

这东西美吗,真的美吗?

作为一个现代人,武直还真的是无法认同,也体验不出。

没理由啊!

什么三寸金莲,什么香钩,都是扯淡!

这是要有多怪的口味,才好着这样的一口,就和西方人曾经流行的束腰一样,都是怎一个变太……

武直起先还以为裹脚是那些愚昧落后的顽固分子整出来的瞎招,还在纳闷,裹脚到底是富人的娱乐还是穷人的恶俗,没想到,原来裹脚居然是士大夫想出来的玩意儿,主要束缚的却是位于社会中层的妇女,简直叫武直惊呆……

也怪不得卜志道要说金莲不是双小脚,骂她是下等人了,可是,偏偏这些所谓的中等高等人,武直却为什么一点都看不上眼呢?

在北宋以前,是没有裹脚这个习俗的,此时正在宋徽宗年间,是北宋的尾巴上,裹脚已渐渐冒头,开始是富人裹,后来慢慢的穷苦人家的老人为了女儿能够嫁一个好人家也开始学着裹……

往后就一发而不可收拾了!

武直怒:这封建社会的男男女女人们到底都是怎么了?

病得不轻!

只见那卜志道和李桂姐见金莲突然撇下了他们两个,还以为金莲怕他们了,又凑过来还想骂骂咧咧,金莲却重新走到了堂屋高地前,一屁股坐在了冷地上,脚吊在下面,开口道:

“二狗勿吠!且蹲立两旁,等我稍后再与你销账!”

一边说着,盘起了一只腿来,将鞋袜给脱下,扯了裹脚布,露出只光洁白皙的脚板来,相比起别的缠足的妇女,自是算大的,约摸着如现代女人三十七八的鞋码大小的样子,但对于武直而言却刚好适中,脚板纤细秀气,弧度光滑饱满,脚掌上透着些自然的粉红来,好看得紧!

“为了迎合那些臭男人的恶趣味就要裹脚,至少我是不干的!”金莲把脚高高的抬举起来,亮给在场的众人看个清楚明白,继续道:

“他们臭,却要女人香,你们觉得这样合理吗?”

第90章 金莲要改名:天上蟠桃,人间肥桃

“不管你们怎么想,我要对‘三寸金莲’说不!”

“从今天起,我不再裹脚!”

“而且,我要改名,金莲二字,原本是佛道圣物,同时又是小脚的象征,我现在干脆取‘天上蟠桃,人间肥桃’这八个字中的两字作为名字,就叫肥桃!”

金莲一席话掷地有声,却把个武直听得合不拢下巴。

什么,改名?

而且改名叫肥桃?

武直的脑子里猛的一乱,一时恍惚。

为什么?

因为自己的现代女友的本名就叫做潘佛桃,取的是佛前的供桃之意,而因为她有着一对挺翘饱满的美x乳,武直又给她取了个小名,私底下一直都叫她“肥桃”。

而金莲口中所说的“肥桃”是一种产自山东肥城的桃子品种,因为个大、味美、汁水多而著称,被称作为桃中之王,因此,才有那八个字“天上蟠桃,人间肥桃”拿之与天宫的蟠桃作对比,便又也有个学名反叫做“佛桃”!!!

这巧合!!!

世间万万千千的名字,为什么金莲千不改,万不改,偏偏就改中了这样的一个名字?

肥桃!

武直懵了!

“你疯了!”卜志道指着金莲,大叫道。

为什么,因为金莲此举可谓是打破了纲常之传统,触碰到了伦理的天花板,在这旧社会,可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也。

原来,对于古代女人而言,露足远比现代露胸、露屁骨还要更加的可耻,更加的让人感觉到羞愧。

这是因为当时的士大夫口味很重,而且特别,现代男人欣赏女人,大多看的是脸,是胸、是P股,是腿,是背……

也有恋足的,但都不如古代的士大夫们做得绝,他们的恋足癖好已经到了一个非常极端的地步,这就是裹脚的来历。

他们要求女人缠足,而且缠得越小越满足。明明是一种畸形,但在他们的眼中,却仿佛如同一种可以把玩的名器。

换句话说,在古代某些男女的眼中,女人的小脚是她全身上下最为性x感香x艳的地带,因此,最为宝贵也最不可轻易外露。

这就像现在女人不可以大庭广众之下露三角地带一样的道理。

胸可以碰,僻股可以拍,但是,小脚是可以引发无数的诱因与遐想的、只供私底下赏玩的秘密。

这种从奢侈腐化的士大夫阶层突然流传开来的病态审美的风气,先是由优妓戏子圈进行尝试和推广,渐渐便蔓延到了官宦之家,到富足大户,一点一点变得壮大,及至后来,跟风者众,便成大势。

这就和现代人讲三观一样,原本你的三观是正的,但后来,不正的三观天天占据了各大媒体的版面,天天出现在影视里,然后,你就自然而然的跪了,投降了,同化了,和大家变得一个模样了……

管它皇帝穿没穿新衣……

那个指出没穿新衣的小孩子,在新风气中被大家称作是傻子、熊孩子,你想被隔绝被淘汰吗,你是不是想死?

当然裹小脚也不是毫无用处的,别以为士大夫只是味口重,却没有心机。

缠足,明明是一种摧残肢体正常发育的行为,却为何可以源起并兴盛,究其原因可能有三:

一是统治者对于两性隔离制度的需求。

宋朝皇室与宋朝上层社会是最早开始缠足的。当小脚为美的审美风气形成后,大脚女人就算有容貌也容易嫁不出。如此,大家开始缠足。

一缠足行动就不便,行动不便,就会免掉许多事端。对于中上层的士大夫与皇室、贵族而言,女人是祸水,搞不好就后院失火,祸起萧墙,引发的还绝对不止是仅仅戴个绿帽子那么简单……

想想现代那些落马的贪官心里就有数。

另一方面,对于普通的豪门富户而言,裹小脚对他们也有类似的好处。有利于把妇女禁锢在闺阁之中,对她们的活动范围加以严格的限制,让男主外、女主内顺理成章的同时,独享其贞操。

正如《女儿经》中所说:“恐她轻走出房门,千缠万裹来约束。”

在这方面,中国有裹脚,欧洲有贞操带,都是一样的道理。

而且不管是东方,还是西方,这种变太的行径最开始出现的时候,所针对的对象还都是处于社会主流的女性,而并非底层的那些劳动妇女……

不上也不下,就只从中间挖坑!

这是为什么?

因为上面一流行,下面就会被迫着效仿。

这同时也是一种欺压中下等,骗你做上等人的伎俩……

却还偏偏有无数人跟着拼命的往里面钻,下面缠着足,上面削尖了脑袋……

原因之二出在审美层面上。

小脚女人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如风摆柳,煞是好看。给人一种楚楚可怜的感觉。而正是这种“可怜的感觉”,膨胀了封建士大夫的自身优越感,以至于女性被摧残的小脚竟成为了激起男人性兴奋的重要物品,从而滋生出其“在性的理想上最高度的诡密”……

不可说……

第三个原因就更加有些不可说了,有人认为,由于缠足后妇女行走困难,恰恰锻炼了女性阴刀周围的肌肉,防止了阴x道松弛,甚至可以帮助她们一直保持着那种处x女英道般的完美收紧状态。

又使得劈股有力,促进生育。

总之到底是什么原因,现在已经不可考,公说公有理,婆有婆有理,毕竟我们并未真正生活在古代,任何所谓的部分历史考迹都不能够代表当时的全部,也就自然不能百分百代表着真相。

至于缠足这个现象为什么是起源于北宋,武直猜测,莫非是因为大宋朝的经济实现了全面繁荣的发展与腾飞、而很多人都富得流油的缘故?

老人言,饱暖思淫x欲。还真的有这种可能。

……

武直懵了,卜志道骂金莲疯了,其他在场的人也是一个个呆若木鸡,愣在原地,傻傻的看着金莲那条高高抬起的腿。

从来没有过女人在大庭广众之下露出自己的腿给别人看。就连女支院里的那些招客的小姐们,没入到做事的屋子里,也都是衣衫齐整的,以至于李桂姐本来的嘴巴是伶俐的,这会儿也闭了嘴……

她虽伶俐,却怎比得了金莲的泼辣!

不是一个档次的,没法比。

金莲这敢作敢当的性格,还真的是挺压得住场!

第91章 骂人不带一个脏字

他们哑巴了不找金莲,金莲却要找他们,却见金莲收了腿,穿了鞋与袜,再走将过去,对他们说道:

“二位视裹脚为荣耀,那么,这位姑娘,敢不敢出来走两步?”

“我,我凭什么要出来走两步?我们贵人与你们贱民不同,出行是要坐轿子的,脚是尊贵东西,哪能让它着地……”

“不着地你怎么不上天!”

金莲两句话啪啪的打在卜志道与李桂姐的脸上,同时也将发懵的武直惊醒——金莲的这些语句,敢不敢出来走两步,你怎么不上天,还有刚才骂这两人之间不清不楚的关系时说过的那句“是一奶同胞的姐弟,还是失散多年的兄妹”这些用法,都是非常的具有现代化气息的啊……

这惊人的相似度!

这——

不服不行。

“你,你什么意思,叫你唱个曲,不唱就罢了,扭扭捏捏的像什么,说什么我们是狗,你们才一个是泼皮,一个是不要脸的表子呢……”

李桂姐气急,口不遮拦,拿“表子”一词骂别人,自己的脸蛋却火辣辣的痛。

“就是,我们李桂姐唱得可好了,叫你唱是看得起你,不识抬举的东西,只配一辈子当破鞋!”

卜志道也口不择言了,没想着他这句话倒物伤其类,不是在抬举着李桂姐,反而是在揭她短……

惹得金莲本来盛怒的脸色一下子忍俊不禁,扑哧一声,乐了起来。

这两人真逗!

“你骂谁呢?”李桂姐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脸涨得像猪肝。

“我,我不是说你……再说了,是你先说表子的,我才提破鞋……”卜志道倒嫌是李桂姐先误导了他,才有了口误。

这两人倒自己吵起来。

围观的人哈哈大笑,好久没有看过这般有趣的热闹了。

“快走吧,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李桂姐恼了,转身就要走。卜志道却觉得一口气没摆布好,还有些犹豫,不肯走。

“慢着!”

一直坐在高地之上的铁扉道人却突然站起了身,从台阶处走下来,一边向金莲示意,位置让回给她,一边昂然开口道:

“大家听我来讲一个故事。”

“从前,有一位少爷和一个小姐出身很高贵,有一天他们去一家铺子吃面。他们见店主人是个外来人,店主人的娘子又长得俊俏,有心要拿捏她一下,于是就借故唤唱的,要娘子唱曲……”

“小娘子不答应,这位少爷便想了个软硬兼施的点子,他走了过去,舀了一瓢水将店主人的灶火给刺熄了,一边算是威胁,一边又假意出了一道上联让小娘子答对,若是小娘子答对了,也就罢了,若是答不对,就要逼她唱……”——注释1

“这个上联是这样的,两火为炎,既然不是盐酱之盐,为何加水就淡……”

“意思很简单,火加了水,火势就淡……”

“那少爷和小姐原本以为凭那穷乡僻壤的一个小店主和小娘子肯定答不上这风雅的题目,可是没想到,很快,小娘子却答上了,不但答上了,还一答就答出了两条,大家想听听,他们答上的下联是怎样的吗?”

“想,想!快说,快说!”铁扉道人一问,在场众人立刻就响应。

这个时候大家都听出些端倪了,这分明是在影射现场。

“铁老先生,你到底想要说什么?”铁扉道人的脾气就算卜志道也是知道的,他不爱热闹,也不好惹,但他今天这是在干什么?

面对卜志道的这一声阴冷的口气极不友善的逼问,铁扉道人就像是没听到。

你坐了我的位置,就这样跟我说话?

这小兔崽子,太不上道!

原来铁扉道人的脾气古怪,不爱与人来往,却爱动气,刚才这一男一女嚷嚷着大叫,他把位置让了,那两人就那样坐下了,连声谢谢都没有,他就和这两个家伙置了气,后来又因为金莲给他让了坐,于是就有心要向着金莲与武直这边,替他们,也替自己出一口恶气……

他老人家不会打,却有张嘴会骂。而且骂人还不带半个脏字。

众人捧场声中,只听铁扉道人不慌不忙道:

“小娘子对出的第一条下联是,二土为圭,既然不是龟儿之龟,为何加卜成卦……”

“哈哈哈……”众人大笑。就算是没上过学堂的,也是懂的,这是在骂这姓卜的,龟儿子,你摆什么谱,卖什么卦!

“小娘子对出的第二条下联是,两日成昌,既然不是娼妓之娼,为何加口就唱……”

“啊,哈哈哈……”

众人笑得更加厉害了,纷纷大呼,有才,有才,果然有才,说得对,对得妙,这句明显比上句还要更狠了,骂的就是那不知青红皂白的李桂姐,自己是一个娼妓,倒陪着恩客跑出来叫别人唱……

还要脸么?

要是不要,不如你来走两步,再开口唱一唱?!!!

哈哈哈……

铁扉道人抚抚须,在大家的喝彩声中,也眯起眼睛来快活的笑。

开玩笑,我这铁扉道人可不是浪得虚名的!没两把刷子,怎么能在清河县里混!

我那椅子好坐吗?

快夹着尾巴滚蛋吧!

武直和金莲也乐了,笑得前俯后仰。果然是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要么不鸣则已,一鸣就惊人!

真不是盖的,厉害厉害!

武直、金莲、方琼三人带头向铁扉道人伸出了手指,六六六!

看着满屋的食客摇晃着手做着六六六的手势,铁扉道人虽然一向孤介,但这一次也终于把心化开了,微笑着向大家摆手,一时之间倒像个老小孩子似的,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大家开心,却有人不开心。

李桂姐和卜志道原本还以为铁扉道人是出来主持公道的,没想到,原来是来抹黑他们的,要让他们完全无地自容,李桂姐年纪小,心气却比天高,当时就气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还不快走,矗在这里干什么……”李桂姐一跺脚,也不要卜志道扶了,直接就想往外面的轿子处走去。

“你等着,你们等着!”卜志道一面发狠,一面转身要去追李桂姐。

但是,他们一转身,却发现走不了。身后有三个人,武直,李忠,还有顾大嫂,阵势也摆成了一道铁三角。

“何必等着,今天的事情今天了!”武直轻飘飘的道,似笑非笑。

“火,火,火……”有人大叫。

第92章 你看我这样子像是在和你说笑吗

当卜志道和李桂姐一进入堂中来,先是毫无征兆的大闹,后又是直指金莲要她唱曲,然后亮出那一番话来对武直和金莲说长道短、兀自叫嚣的时候,武直就懂了,这一天下来,这两个人才是真正故意来找麻烦的!

既然如此,来而不往非礼也,得送点礼物给你,吃不了可以兜着走!

“你想怎么样?”

“浑,球,滚,蛋。”武直拿双手在卜志道的脑袋处比划了两下,就好像他的脑袋真的是个球……

“什么?”

“要走可以,滚出去。”

“你敢太岁爷头上动土,你知不知道我是谁?谁不知道,我有结拜兄弟九个,个个都是清河一霸,你快让开,我不是在和你说笑……”

“你看我这样子像是在和你说笑吗?”

“……”

卜志道看着武直,武直的脸上带着浅浅的微笑,却就像是一把剑,架在他的脖子上。

剑是用来杀人的,但是它最令人觉得难以承受和恐惧胆寒的时刻,却是它贴着你的皮肤将要取你狗命却还未曾取下的时刻,杀人不可怕,诸心才可怕!

“我要是不滚呢?”卜志道也是见过世面的,梗着脖子道。

“火,火,火……”

武直没有回答他。却又有人叫起了“火”来,这回叫的不是别人,而是卜志道包下的优儿李桂姐。

李桂姐一边叫着,一边拼命的往后躲,想要跑,但是顾大嫂却抓住了她的两只手反剪在身后,就像钳子一样将她锁得死死的,她挣扎不掉。

一道火光从卜志道的身后亮起,嗤拉嗤拉的呼啸着。

卜志道心里一慌,感觉到后背上传来一阵难忍的灼热,猛回头一瞧,妈呀,身上着火了,火苗正往他的脑袋蹿上来!

原来当武直对他说“何必等着,今天的事情今天了”之前,就已经掏出了火机,将他的衣服给点着。

当时,他在专心的听铁扉道人骂他,在专心的呕着气,而武直却在身后专心的用打火机点他……

事实已经回答了卜志道,他不滚不行。

卜志道哇的一声大叫,蹦哒了几下后,发现火势变得更大了,衣服又没法脱下,于是再也顾及不得许多了,连忙五体投地般的往地上一趴,拼命的来回滚动了起来……

武直掏出来一盒火柴,一根根嗤嗤点着,在空中划出漂亮的弧线,丢到卜志道的身上……

“不要,不要杀我,求你放过我……”

卜志道像一个球一样的,一边在地上滚来滚去的,一边告着饶,整个人的精神已倾刻间崩溃。

看来像他这样的混蛋也一样怕死。一旦遇到气势上反压过他的,立马就吓尿。

再者,卜志道也不知道武直是怎么样把他衣服给点着的,更不了解他手中的那种一根根一划就着的火柴到底是什么东西……

武直朝李忠和顾大嫂使了个眼色,两人便把出院的路给让开。卜志道见有了空子,连忙往院门的方向滚去。

武直在后面使坏,猛跺着脚假装在后面追他,还拿火柴棍不停的丢他,实际上却没追出几步远,卜志道却已经吓傻了,三魂早丢了两魂半,生怕被活活烧死,只能一口气的往院门方向拼命滚拼命滚,一直到撞上了院门边的墙体才一骨碌爬起来,也管不了李桂姐了,撒开了腿疯狂往院外飞奔……

仓惶之际,脚下一软,却又摔了一跤,跌出好几步路远,却连往后看的勇气都没有,胡乱着爬起来,深一脚浅一脚的没命往岗子下面跑,不多一会儿就消失在坡底下的林子中……

李桂姐也慌了,跟在卜志道的身后夺路而逃。根本就没有人追她,她却自己吓成个惊弓之鸟,才跑了几步就把脚给崴了,连忙只能够把鞋子给丢了,踩着罗袜便出了院门,三两步跳上了轿子,对轿夫一声喊:

快跑!

武直和金莲在院子里笑得肚子都快要痛了,乐得前俯后仰!

快跑!

胖瘦兄弟和程老虎三个孩子活跃了起来,一个二个学着刚才李桂姐一样的惊叫,惹得院中一众人等也都开怀大笑,真是三个可爱的活宝。

李桂姐上了轿子后,两名轿夫飞奔了一阵,确定了后面无人追赶才停下来,这两人都是李家瓦舍里的自己人,连累得他们也惊了个够呛,一路上跑得匆忙,便把个李桂姐在轿子中晃了一个七荤八素的,好不是滋味,这会儿终于得空了,李桂姐连忙跳下轿子来,捂着胸口想要缓一缓……

才一下轿,却发现个人影在林子中一晃。

“是谁?”

“是,是我……”

却见卜志道一脸像见了鬼一样的神色,眼中充满着恐惧,一边左顾右盼着,一边喘着粗气从遮掩的树后面走出来。

“你躲在这里干什么,吓死老娘了!”

“我怕你有事,在这里等你……”

“你怕我有事?你这个怂货,刚才倒跑得比你老娘赶你去投胎还要快!李桂姐指着卜志道的鼻子厉声骂:

“你这个浊才料,亏你本是个男子,刚才在天王堂,却连那点小事都摆布不开,我真是错看你了,倒平白无故的连累我一场……”

卜志道仍然惊魂未定:“真是见了鬼,那武直的掌中居然可以驭火……”

“不过是什么把戏罢了,你用得着怕成这样?”

“桂姐,你是不懂,道上儿女,是有讲究的,好汉不吃眼前亏,刚才他们人多,我要是不跑,搞不好真的要被他们烧死……”

“算了,你回去吧,这段时日,不要再来找我了!”

李桂姐羞愤难当,上了轿,走了。

卜志道叫了几声,李桂姐不应,于是也一甩手,自去了。

这两人来的时候是怎样一副“恩爱”的景象,那时节李桂姐是拿两只手圈在了卜志道的一只手臂上、当着众人的面摇摇晃晃的撞着屁股进到天王堂中去的,简直亲热得不得了,吃面的时候也不规矩,你喂我我喂你的,没想到,等到走的时候,却又是另外的一番景象,两个人各走各的路,像仇家一样……

真是辣眼睛!

第93章 男人追求的四物:酒色财气?

铁扉道人继续说下去:“再说‘束’,束,束还有一个发音,读‘捆’,而且束本身也有捆、缚的意思,‘辛’与‘束’连在一起,谓之‘辣’字,依我之见,它是对于舌头的一种捆绑,是对于味觉的一种惩罚,它是一种热与痛的混合感觉,正如人自律苦修过后所获得的升华一样,束缚过后才会感觉到更加的放松和爽快,才会有如挣脱枷锁般,获得更多的满足感,因此,‘辣’很特殊,跳脱在酸、甜、苦、咸、鲜五味之外……”

铁扉道人把个自己以前也从未听闻过的东西说得头头是道,而且言语之间居然还领悟出了“辣”是一种“痛觉”的真谛,他能够有这种意识可算是相当超前的,果然不愧是铁扉道人。围观人群由不得连连点头,纷纷表示称赞。

说得好。

这水平就算到现代,挂名个什么学什么学的砖家叫受,怕也是百分百够格的是吧?

天渐黑,这时已不再有新的食客,吃完了面的几桌子人也不急,坐下来或是说说笑笑,或是发呆犯痴,各有各的舒服,各有各的惬意。

“我是谁,我在哪,我这是在干什么?”叫阿壕的胖哥哥每次饭后总会瘫软一段时间,仿佛忘却了一切。

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也不知道自己该到哪里去。

“哈哈……”叫阿虹的瘦弟弟则在一边笑,并提醒他:“你是哥哥,我是弟弟,你叫阿壕,我叫小虹……”

方闻也在发呆。是啊,饭后的这种什么都不用去想,又似乎在想一切事情的空洞时间,真叫人觉得舒服和可靠。

因为它不会有任何一点点烦恼。对于生命而言,吃饱了,就会收获一天之中最大的安全感。而人一辈子所追求的东西是什么,浓缩成两三字,其实不过是安全感。

方琼碰了碰方闻:“哥,你怎么回事,之前还挑刺,现在怎么却这么老实,竟一言不发?”

方闻的身子懒散的摇了摇:“别动我,我舒服着哩,要挑刺,你自个去,我可懒得管!”

一碗面说起来劲道,其实做起来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的简单,工夫不到家,口味便有差。

再加上还有汤底,浇头,配菜,佐料等各方面的因素,要都能够做到“到位”才行,这两个字其实说起来也不难,但能否真正扎实的做到,可有大大小小的讲究在里面,一点都不能马虎……

方闻好不容易吃到了这么好吃的一碗面,而且还是腆着脸回来的,这个时候,他又不傻,才不想和店家闹翻呢!

但方琼可不同,她就是出来放风的!不找点乐子,她才不会乖乖的回到方家堡!

“嘿,掌柜的,你过来!”方琼把手往剑上一拍,大声叫武直。

“什么事?”武直看过去。

“你叫什么名字?”方琼大大咧咧问。

“你可以叫我老板。”武直轻轻飘飘回。

“老板?”

“是的,也是掌柜的意思。”

“我不是问你这个,我是问你的名字。”

“武直。”

“我叫方琼。他是我哥,叫方闻。”

“嗯。”

“我问你,你下面的功夫怎么样?”

“……”武直转身就走。怕被她纠缠!

开玩笑,一个女人上来就问你下面功夫怎么样,叫人怎么答,不跑难道还站着被她硬捉着给强了不成?

围观的食客哄然失笑。

“等等,我问你话呢!”方琼站起身来,急了。

“姑娘,你那碗面不是已经吃得精光了吗?这不就说明了一切?”武直回头,摊手。

众人顺着武直的话音看向方琼桌前那碗面,果然,和大家一样,她的碗清得一干二净,连汤都没剩下一口。

“你怎么知道我是个女的?”方琼却很吃惊,为自己的身份被看穿。

“我眼又没瞎。”武直吐槽,顺便拿眼在方琼胸口的突起处扫了扫。

女人男人都分不清,那是一种病,得拖出去剁JJ。不,听着,挖眼睛没用,眼睛不背这个锅。

而眼前这霸气外露的小姑娘,论年龄,不过才二八年华,却自然的显露着一副英气逼人的样子。

很靓。

“被你看穿啦……”方琼又大咧咧一笑:“你说得对,我是个女人,那又怎么样,我是来替我哥撑腰的,我问你,今天早上,你给我哥的那碗面是不是有问题?”

听方琼说出这番话,众人又齐刷刷的看向了瘫坐在桌前的方闻。方闻连忙用手撑着头,挡住半边脸,一副假装不认识方琼只是临时拼桌的样子,心想,完了,妹啊,你这哪是来替我撑腰啊,你这分明是来啪啪打我脸……

“有问题?有什么问题?”武直反问。

“我哥吃了后,心里面添堵,难受……”

“……”

“他说是你那个什么辣椒有问题,是不是放坏了……”

“辣椒没问题,也没有坏。”

“那这个东西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

“开味的,也能够叫人开心。”

“好,我信你!”

“……”

方琼一句话把武直搞得无语,这莫名奇妙的,她居然话峰突转,来了个“我信你”,这是什么鬼?

她到底是来找茬的,还是过来逗我的?

这是要搞事的节奏呀,搞得武直莫名的心好方。但是,有一个人比武直还要方,那就是方闻。

这个不得了的妹妹呀!

“听着,你姓武,又住在天王堂,你下面的手艺那么好,就是不知道真正的功夫怎么样?”

“你什么意思?”

“我要和你比剑!”

“比剑?我怕伤到花花草草!”

“这里哪有什么花花草草?我们可以躲着那棵树,或者到院外去比……”方琼信以当真,看向院中,只发现一棵大大的梧桐树,和一处草地。但这个季节,那草都枯了。

“我说的花是你。”武直乐起来,被这个直来直去的姑娘弄得笑场了。

“那草是什么?”

“我、草——”武直脱口而出,这蹄子问题还挺多!

不过还好,幸好方琼没有问,为什么她是花。

“我草是什么意思?”方琼一双大眼圆睁,眼中既有好奇,又有不解,逼问武直。

“我草,就是我是草的意思……”

“哦,我懂了,你说我是花,你是草……”方琼点点头,柳眉杏眼眨了眨,似懂非懂:“不过,为什么要把我比作花,把你自己比作草?”

“我草——”

这还是武直自穿越之后,第一和一处草地。但这个季节,那草都枯了。

“我说的花是你。”武直乐次被人逼得说出了这样两个字,而且一被逼出来,还接连两次。

第94章 蟑螂与臭虫说

“其实我在要被卖进王招宣府中之前,大家都一直叫我潘六姐,后来因为要进府,不能再这样叫了,不然就冲撞着府中的六小姐的本命了,那时节刚好家里有一道人路过,说是我长得一对白里透红的好小脚儿,粉x嫩极了,便以佛道中圣物给我赐名,于是才唤作金莲……”

“原来如此。那你为什么要改名叫,肥桃?”

“我还有个小名呢,那时候为了孩子好养,家里人通常还要给孩子另取一个小名用来使唤的,比如男孩子就喜欢叫什么阿猫阿狗之类的,而我们女孩子呢,就喜欢叫一些花花草草的,女孩子大名可以没有,小名却容易,我的小名,就叫桃奴……”

“桃奴?为什么这样叫?”

“你知道什么叫做桃奴吗?就是一种桃树上自动脱落的幼果,通常是因为低温、干旱或者缺肥的时候,就会产生桃奴,我爹因为感叹我命运不济,所以,在他去世前,才给我取了这么个小名,那时候我三岁……”

“你父亲是怎么样……”

“不记得了。我妈说是病死的……”

“为什么你也裹了脚,但是,看上去却并没有什么影响……”武直转移话题。

“你们这些臭男人吧,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是有裹脚,不过是为了把脚裹得纤直些而已,才不是那种伤筋挫骨的方式,这种缠足叫做‘快上马’,而这种鞋子就叫做‘错到底’,不过,从今天起,裹脚这种事,我不再干了……”

“原来如此。”

武直懂了,原来缠足这种行为虽然从北宋末开始兴起,但这个时候并不像是后世所认为的那样,就只是一种完全畸形的形态,其实是有两极分化的,一部分人赞同,一部分人抵制,就连缠足的妇人当中,也分为两派,一派是做得极端些的,从她三四岁起就被家中人开始强制性裹脚,然后从幼儿时期一直缠到老,就这样完全将双脚给扭曲成一团,就比如赵七的老娘那样的……

另一类则做得比较温和,只是为了让脚裹得纤细些、有形些罢了,因此并不会损害双脚的筋骨,而且随裹随取,就比如像金莲这样……

而且金莲裹脚是去了张大户家之后,在余氏的要求下才开始裹的,时间才不过小半年……

也幸亏如此,才保得金莲的一副天然的好脚板。

要真裹成赵七的老娘那样,武直可受不了。

金莲上了高地,进堂中去了,方琼却立刻蹿过来。

“师父,那个酷酷的小姐姐,真的是你的娘子?”

这小鬼头,“酷酷”的说法,她倒只是在昨天听过了一次就记在了脑子里,今天已经会用了。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不是,师父,我觉得她比我还霸道,我怕你驾驭不了!”这个方琼,“驾驭”这两字用得实在是……够精准,够妙!

不过——

“方琼,你别瞎闹,你那个才叫做霸道,她那个不叫做霸道,叫泼辣!”

“泼辣?”

“是的,就像你们吃过的面里的辣椒一样,会有一种又刺激又爽快的感觉,让人又爱又恨的,却就是离不了……”

“你离不了她?看来也真是,我以为我有时拿着剑砍人家都算是嚣张的了,没想到你居然更嚣张,敢拿火烧人家,莫非,这就叫做冲冠一怒为红颜吧……”

方琼这家伙,简直是什么都懂,心里清楚得不要不要的……

武直却嘴硬:“你别瞎说,谁惹我发火,我当然就要拿火烧他。再说了,我不只是为了金莲,我也是为了李忠。”

这句话也并不假,当姓卜的刚来天王堂,还没有将矛头指向金莲而只是在李忠头上骂骂咧咧口口声声“耳聋”“混账”的时候,武直就已经火了。

要不是李桂姐及时站出来,武直当时就要好好的“伺候”他到舒服了。

武直是那种有事闹到自己的头上并不打紧、觉得可以忍就忍挺嫌麻烦的男人,但是,却见不得身边关爱的亲人与朋友受欺辱。

你打我可以,但别打我的脸面。因为他们就是我的脸面。不能碰。

男人活什么?活的就是一口气。

但这一口气不是为自己,而是为身边人。

自己逞强斗狠算不得本事,那只能叫冲动,因为一味的蛮干害得自己不打紧,但却很有可能害了自己的朋友,害了自己的亲人。

这就要不得。

若只是一条光棍,武直也一样什么都不怕。但当他自大学毕业之后走进了社会,并开始与女友过起了二人生活的这几个月时间里,就开始越来越懂什么叫做责任,什么叫做担当了……

也更懂父母这二字了!

原来父母过得谨小与慎微并不是因为他们本身害怕,而是因为他们有个家……

所以,拼命与热血的方式便开始发生了变化……

就像学校内外完全是两码事,成家前后也一样是两码事,有的时候,人的内心,真的是一夜之间就成长。

对自己,可以糙,但对亲友,却不可以。

这是武直的为人处世之正道。

“我觉得你这个人有的时候真的蛮奇怪的,那个于春儿,只是个下三滥,他在你这里又是占场子又是乱来的,都欺负到了你头上,你却嘻嘻哈哈的就过去了,我看得出来,你是一点动怒的意思都没有,而这个姓卜的,他是那什么乱七八糟的兄弟会的人,明明他才不好惹,这谁都看得出来,你呢,火气却一下子就蹭的上来了,脸色也悄然就变了,要不是肥桃姐先跳出来一通骂,我怕你得撕破脸,和他打起来……”

又被方琼给说中了。

武直替李忠出头的时候,的确是一言不合就想动手的,用火烧姓卜的,那是后来冷静之下不气了才有的想法。

为什么不气了,因为金莲说的那些话实在是太过于解气了,就像吃过了一道辣菜一样,爽得很,让人感觉到,畅快极了!

这一冷静,脑袋里面的智商就又重新回来了!

要不然,还真的得和姓卜的抱成一团打起来,到那时候,怕是难免会出现狼狈不堪的模样了,叫人叫己都不好看!

武直摸摸头,不好意思笑:“方琼,其实我是怕出手太重,一不小心把人给打死,那就收不住……”

“我觉得你这种人挺适合作家长!”方琼却点点头,很肯定的道。

“什么?啥?”

第95章 我觉得你挺适合当家长

“是吗?在我看来,蟑螂与臭虫都一样令人讨厌,我根本就不想去了解他们之间有什么分别,只想一下子全都弄死就可以了,至于你,我倒是觉得你这种人挺适合作家长!”方琼笑着点点头,很肯定的道。

“什么?啥?”

武直感觉,自己完全被方琼给调x戏了,是的,这不是调x戏是什么?

让人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因为家长给人的感觉就是要可靠,他不乱惹事,却也不怕事……”

不惹事,也不怕事,遇事可靠,对于“家长”二字,这句话的确总结的在理,不过——

“方琼,你说的家长是几个意思?”武直挤眉弄眼的。

“什么?你连家长都不知道?就是一家之主、一族之主的意思……”方琼乖巧的替武直解释,解释到一半的时候终于恍然大悟了:

“哦,原来你是想占我便宜,真不是个好东西!”

方琼气得一跺脚,转身走了。因为家长还有个引申义,用来指丈夫。

武直进堂中去寻金莲,却见金莲从房中抱出了那把此前被她束之高阁的琵琶,正轻轻的吹掉琴体上面染着的风尘……

“你这是要干什么?”武直好奇问。

“姓卜的不是要我唱歌么,我从明天起就开始唱!”

“他们那种人说的话,你没必要在意的,没事的,你还是照老样子,在旁边做监督员就很好,我没意见的……”

“你没有意见,我却有。我不要再当什么监督员了,我想过了,你说得对,鸡生蛋蛋生鸡,我之前还在想,像你这么一无所有的人,怎么样才能够做到鸡生蛋蛋生鸡,以为你不过是在饶舌而已,现在我觉得你做到了……”

“……”

“不过,你的速度还不够快,搞不好,翅膀还没有长硬,就要被张府的人扼杀在襁褓里。”

“你放心,我会想办法……”

“你想办法是你所做的努力,而我要做的事情则是我自己的努力。这不一样。就算我给你面子,你给我金子,但是,金丝笼里喂养的小鸟,能够有叫嚷平等自由之事的权利吗?”

“……”

武直懂了,金莲这是要做彻底的胭脂虎了,被圈养的金丝雀就算表面上被捧得再高贵,也不过是别人的玩物,没有一点自由。

两人出了堂屋,来到院中,金莲在高地上坐下,开始随意的演奏起基本的音符来,调试和找准着自己的感觉与节奏。

一听到琴声响,大家的目光便全都看过来,一个二个的,仿佛金莲手中摸着的那把琴,就是他们最为要命的宝贝一样,眼神直勾勾……

“来一个……”

“来一个……”

有人起哄。

武直想起一首歌,于是便招呼着金莲、方琼、李忠和顾大嫂四人道:“要不,我们几个人一起来演奏一首歌,唱给大家听,怎么样?”

“什么歌?”四人好奇问。

“心火烧。挺魔性的一首歌,来,我教你们唱……”武直道。

“心火烧?这是什么词牌名?听都没有听说过,一下子怎么可能学得会?”

“放心好了,一听就会。这样,我先教唱,你们三个听好了,学着唱,金莲呢,你听完了之后来负责演奏,都明白了吗?”

“明白。”方琼道。

“试试看吧……”李忠和顾大嫂没什么信心。唱歌?那不是他们的强项,兴之所至,随便喊几嗓子,那倒没问题。

“我不叫金莲,叫我肥桃,或者桃奴也行。”金莲也有问题,问题不在于曲谱与音调,而在于她的名字……

她这是要彻底的告别过去,迎接未来了!

“好的,娘子……”武直叫不出口。

武直开始面对着四人,像指挥家一般的,双手挥舞着,开口唱起了那首旋律朗朗上口的“心火烧”。

金莲、方琼、李忠和顾大嫂四人在听完这首歌之后,嘴巴都张得老大。

这歌,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却又说不出!

像词,又不像词,它的语句不工整,不对仗,不遵循什么规律,却又有韵脚,押着韵。

唱法x像曲,又不像曲,它的曲调不符合任何一个已知的词牌,根本就对不上号。

原来宋时的词都是用来唱的,而且宋词的创作有一个套路,这个套路就是,先有词牌,再有宋词。

词牌就是固定的音律,相当于现代的曲谱。后世我们所称作的宋词,则是由词人来对照着词牌来创作的歌词,一个词牌可以由无数词人来写出不同的歌词,因此,只要知道词牌名,乐人与优伶不管拿到什么词都能立马就唱出来,并广为传播。

宋朝有不少词人借此生存,能够对应着词牌名写出一首好词来,在宋时可是极为吃香和风光的一件事情,会广受女x优欢迎,比如诗词自成一体的、留下了无数趣闻与轶事的东坡学士,比如敢跟皇帝争女人、偷听徽宗与李师师边吃橙子边调x情的大才子周邦彦,等等……

如果宋时这种模式留传到现在,那么,我们将很有可能能够听到许多同曲不同词的优秀作品,那么,既可以拉动作曲者的积极性,又可以使得歌词的创作达到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状态,这样,音乐所传达的东西才能够达到更加的多元化,有更多的可能性……

其实,曾经中国八九十年代的香港与台湾乐坛,就有大量的金榜歌曲出自于日曲、韩曲的再创作,就是用的这一种模式,而且效果奇佳,留下了无数被奉为经典的作品……

比如千千阙歌,红日、superstar,伤心太平洋、我恨我痴心等等,数不胜数,举不胜举……

这种作品的数量至少成百上千。虽然这种模式常被人诟病,说日韩的音乐人养活了当时港台的大半个乐坛,支撑了一个时代的音乐,但是,若从流传下来的东西来看,对于喜欢音乐的听众而言,依然算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

在武直看来,这种开放的模式有它的优点。对于作曲人而言,一曲多用,有不同的表达,又有多次的收入,对于作词人而言,也可以有了更多自主的选择,可以为自己所喜欢的词牌而进行针对性的创作,也同样是一件美事,可以让歌曲的传唱度更广,影响力更大。

……

“学会了没有?”武直唱过了两遍后问。

“会了,会了……”李忠三人回答道。金莲也找到了演奏的方式,原曲虽然是拉的小提琴,但对于懂乐理、有乐感的人而言,换什么乐器也一样能够进行相应的表达。

第96章 天王堂大家乐小乐队非正式登场

“那好,我们来个四重唱,听我的指令……”

“就这样开唱了啊,不排练一下?”李忠还有点忐忑,问。

“怕什么,随心而唱。又不是要上春节晚会……”

武直安排着方琼、李忠、顾大嫂三人和自己一起,一字儿排开,坐在了高地上,武直已经习惯把堂前的这块高出院中地面的穿堂走廊叫作高地了,四人坐好了,脚吊在高地前,武直叫一声:

“预备,起!”

于是,心火烧那魔性而欢快的旋律便悠扬的响起来。

金莲演奏,四人在武直的指挥下,听令开唱。武直一边指挥,一边还兼任着报幕。

一出无比逗比而华丽的大戏开场了……

“心火烧,心火烧,心扉呀,关不住了

爱情在心中打闹

(只听噔的一声)他说是春天到了

哈哈哈……顾大嫂和李忠笑起来

琴弹错了,琴弹错了,六姐等下去洗碗……方琼叫起来。

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我弹错了,重来,重来——金莲也笑抽了,连连道歉。那噔的一声,是她在使用“琶”的手法时,本是右手往后挑,结果没弄好,把音给弄疵了的结果……

原来琵与琶这二字,本就是这种弹拨式古琴的两种演奏的手法——琵是右手往前弹,琶是右手向后挑。

好的,重来,预备起……武直道。

嗯嗯嗯嗯嗯嗯

嗯嗯嗯

嗯嗯嗯嗯……在武直的带领下,大家先唱了一下demo,以嗯字代替歌词,找准节奏。

(报幕:有请天王堂大家乐小乐队倾情为大家带来的一首死循环的歌曲,心,火,烧)

(合唱)

心火烧心火烧心扉呀关不住了

爱情在心中打闹

他说是春天到了

心火烧心火烧心扉呀关不住了

(二重唱,武直和方琼)

心火烧心火烧心扉呀关不住了

爱情在心中打闹

他说那春天到了

心火烧心火烧

心扉心扉呀关不住了

(三重唱,顾大嫂加入)

心火烧心火烧心扉呀关不住了

爱情在心中打闹

他说那春天到了

心火烧心火烧心扉呀

关不住关不住关不住了

(四重唱,李忠加入)

心火烧心火烧心扉呀关不住了

爱情在心中打闹

他说那春天到了

心火烧心火烧心扉呀

关不住关不住关不住关不住了……”

哈哈哈——

五人表演完,自个先笑作一团,仅有的一点力气几乎全部都用光在这首歌曲里面了,因为他们是边唱边笑的,为了强行忍笑,因此出来的效果是一抽一抽的,好不容易把一首歌曲唱完,身体就像被抽空了一样,软得不得了……

围观的食客们也都捧腹大笑了起来,有人有节奏的鼓掌,有人跟着音律一起唱。

因为,这歌真是太简单,也就那四句,基本上只要听一遍就会,也没什么技巧。

“我觉得,我们刚才真,真的好像是五个……”金莲笑得不好意思了,一边拿琴挡住自己的脸,一边伸出一只手,将手掌撑开,断断续续的说道:

“像,像五个傻蛋!”

扑哧——

此言一出,五人笑得越发的不可收拾了。简直像着了魔一样,要停不下来了……

哈哈哈……

不止他们入了魔,食客们也控制不住的跟着笑。

刚才那歌好听不,说不好,但是这歌好笑么,真好笑。

为什么,(不)卜(知)志(道)道。

众人闹了一阵,开始三三两两的回家了。夜色已完全的将天王堂所笼罩,意味着这一天的收成已到此为止——虽有些波折与插曲,但对于结果,武直和金莲都非常的满意——数数钱,今天的毛收入是,1500多文,那些方孔大钱,足足盛了一大脸盆……

听着那些钱一个一个扔进木质脸盆时候因为碰撞所发出的那清脆的声音,叫人的心情真是要多欢乐就有多欢乐……

都说钱是王八蛋,可这王八蛋,长得也未免真是太好看,为什么偏偏一看到这王八蛋,大家的脸蛋儿就笑出了花来了呢?

不解。

简直是百撕不得其姐。

看来,这东西有魔力。

必需的。

金莲和方琼,还有李忠、顾大嫂四个人数钱的同时,武直已经替他们把面煮好了,往多加了牛肉,端上来。

方闻也留了下来,大家六个人一起吃面,哧溜哧溜,和刚才数钱并丢进盆中时候的声音一样的好听,一样的欢乐。

有钱了,心情就好,心情一好,就什么都好,看什么都顺眼……

没办法,这毛病,由不得你,而且只有钱能治。

武直看着金莲坐在自己的对面,面碗的热气氤氲着她的面容,似幻似真,此情此景之下,不由得一下子就想起了自己现代的女友,潘佛桃。

她也姓潘。

她叫佛桃。

大学的时候,她这个名字不知道吸引了多少男生的注意,也不知道有多少个男生去追问过她这个名字的意义……

作为女人,因为她人如其名一般,有着胸前那一对傲人的资本,更是引发了不知多少男生明面上、私底里对她的调侃。

佛桃,本是天上的供物,神仙的长生不老药……

武直想起穿越前的那一晚,女友跪趴在自己的身边,嘻笑着让自己拿百元钞票来尽情的“镇压”她时的情景……

两人的一颦一笑真是超级的相像。

“武大哥,你刚才手里拿的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是怎么样子才能够做到驭火的?”李忠问武直。

“哦,你要不提起这个,我倒忘了,来,送你们的,用完了,随时再来找我要……”武直把那一大包“光阴的故事”艺术火柴从屋中取出来,丢在桌子上,让几人给分掉。

“就是这东西?这东西能够凭空生出火光来?”李忠和顾大嫂把盒子翻来覆去的看,脸上充满了好奇与疑虑。

“这上面还画着小人儿,真好看……”方琼指着火柴盒上面画着的火柴人小人画,也叫道。

金莲的眼中与语气中也充满了新奇:“这个,这个不是前两天你教我们玩的跳房子吗?”

武直凑过头去看了一眼,金莲手中拿的一盒火柴盒面上印的图画正是几个小人儿在踢房子,也笑起来,道:“是的。这套东西叫做艺术火柴,品牌与主题名则叫做‘光阴的故事’,所以火柴盒上印的图画,都是记载着一代一代人们所经历过的,有着鲜明时代烙印的画面……”

第97章 童年玩具

“艺术火柴?”方闻也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玩意儿,拿一盒在手中,看来看去:“武直,这东西该怎么样打开?”

“哈哈哈……”金莲、李忠和顾大嫂全都异口同声的笑起来,把个方闻笑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为什么,因为李忠几个人自从上次在辣椒瓶子上面闹过笑话之后,现在一个二个都学精了许多,正都在互相等着有人先开口呢,没想到,倒是方闻来跳了这个坑……

武直笑着,把一只火柴盒捏在手里,用一只手指轻轻一推:“看,就是这样打开,这个包装,其实就像个抽屉一样……”

“原来如此!”李忠恍然大悟,一边大笑着,一边也连忙有模有样的将自己手中的火柴盒给推开,只见“抽屉”里面齐整整的摆放着一根根小指长般的木棍儿,木棍的一头长着个“脑袋”,是红色的,这下子,问题又来了,这玩意儿,到底该怎么样使用?

李忠摸了摸脑袋,看来还是不问不行啊,正要张嘴,武直已先打开了话匣子,避免了他的尴尬:“你们取出来一根火柴,在火柴盒侧像这样稍用点力一划就行了!”

嗤——

火花已在武直的手指间亮起。

李忠几人连忙纷纷尝试了起来,只听嗤嗤之声接连响起,六人的手中都亮起了好看的火苗。

对于旧时代的人而言,火苗就意味着希望。而对于李忠等人而言,生火一事居然可以变得如此的简单,而且生起的火花如此之大,持续的时间如此之长,这简直是不可以想像的一件事情,为什么,为什么这么一根长着红脑袋的小小木棍儿,就能够做到如此神奇的事情,能够发光发热呢?

就连方闻这个见多识广的公子哥,也看着眼前的火苗而发起了呆来。

火柴这东西,明明是在现代社会都快要完全淘汰了的东西,但是,对于北宋人而言,依然算是前进了非常一大步的伟大的发明,这毋庸置疑。

他们不惊,是不可能滴事情。

武直嘿嘿笑着,又悄悄的把火机给摸了出来。

啪嗒一声,武直把火机给点着。

六根火柴熄灭了,只剩下火机的光芒在六人中间闪烁着。

“这,这又是什么东西?”李忠激动得都快结巴了。

“打火机。”

“打火机?给我玩玩!”方琼和金莲一起来抢,金莲没抢赢,被方琼给先抢到了手里去。

“嘻嘻,六,六姐,要不还是先给你玩吧……”没想到方琼抢是抢到了手,却又一下子矜持了起来,又把火机给还回了金莲。

“好徒儿,还知道先孝敬师母!”武直夸奖她道。

“去你的!”方琼在武直面前可一点都不会结巴。

看来,是金莲先前那一顿狮子吼,把方琼给彻底震慑住。

金莲接过来打火机,却不会玩。打火机是彩色透明的,最便宜最常见的那一种,金莲一摇晃,就能够看得到里边的油晃来晃去。

“这里边是什么?是水吗?”金莲问。

“不,是液态丁烷。来,这样握着,大拇指往下一按。”武直教她怎么用。

“不行,它好像会反弹……”

“用力按。”

啪嗒——

金莲成功将火机给打着。一部分火焰是红色,一部分则带着淡淡的蓝光。

不过,才刚打着一小会儿,金莲的拇指却下意识的一松,火焰便又熄灭。

在武直的提醒下,金莲再一次按着。

就这样,一只小小的只值几毛钱的打火机在五人的手中来回的传递着,大家争先恐后的感受着这东西的神奇。

它到底是怎么样做到的?

五人齐齐的看向了武直,眼神里都充满着同样的费解与不可思议——看样子,他们迫不及待的想知道答案。

“打火机的原理其实也很简单,你们看,就是在这个地方,有一个压电打火装置,当我们按下按钮时,压电陶瓷会形成电压,并触发电子火花,从而引燃火机里面盛着的气体,然后,火就从这个口子里面喷射出来了,而这个拨动开关,则可以控制火苗的大小……”

武直手里拿着火机,给大家三言两语讲解了一番火机打火的原理后,突然,走开了几步,将火机使劲往高地前的石头地面上一摔。

砰——

那只火机发出一声轰响,炸了一个稀巴烂。

“天哪,你在干什么?”李忠和方闻冲过来,看着地下火机的“尸体”,又看看武直,惊了个目瞪口呆……

“你疯啦,你不想要,可以送给我们嘛,干嘛要把这唯一的打火机给摔坏掉,哎呀,可惜了可惜了……”顾大嫂也连连跺脚,一个劲的叫着可惜。

武直瞧他们仨的眼神,那感觉分明是武直在暴殄天物……

要是武直不能给他们个合理的解释,恐怕他们会当场将武直给打死。别说,此时此刻,这个心思他们还真的有……

武直走过去,从爆开的火机“尸体”中剥出一个小小的黑色东西来,他倒兴奋得不得了,高举着将那小玩意儿亮给大家看:“瞧,这就是我刚才和你们说过的那个压电打火装置……”

“武大!你把打火机摔坏,就是想给我们看这个破东西?!!!”方闻气得身子乱抖,他要是有像妹妹方琼那样的功夫,早恨不得跳起来,死命的猛敲武直的脑袋了,要让他清醒,破坏了一个多么有用的发明!

“是啊!”武直无辜的答。

“啊——”方闻要疯了。因为他心里可清楚得很啊,武直所称为的打火机那东西,到底有多么巨大的价值。

可武直却毫不声张,啪嗒一下,轰一声,就将那宝贝儿化为乌有了,这叫方闻怎么没火气。

“我要掐死你!”方闻叫道。

“哈哈,火机没了,方闻的火气倒上来了,看来他也是一个痴人……”方闻要疯,武直却哈哈笑起来:

“方闻,不要乱动。你可别小瞧这小东西,它可好玩了,我小的时候,有段时间它就是我们男孩子们最好最廉价的玩具……”

“玩具?”方闻傻眼了。在自己眼中,这东西比夜明珠还要更加的宝贵,他却说只是个廉价的玩具?

武直所言却不虚。作为一个出生于二十世纪尾巴上、成长在二十一世纪初的现代人,当他们还是孩提的时候,有时为了省钱,小朋友们便动起了脑筋来,怎么能够不花钱又搞出一些好玩的东西来。

第98章 从童年游戏说开去

在那些个物质相对疲乏却又正处于上升阶段的年代,小孩子们靠自己动手动脑,以及一代代孩子们的传承,还真的找到了不少的解决办法。

比如陀螺。比如滚铁环,比如玩具弓箭,比如纸风筝,比如打泥巴仗……比如现在这个从用完的打火机里面取出来电气打火装置整人的歪招,又比如,从父辈那里取来一个个啤酒瓶瓶盖,拿石头将瓶盖砸扁砸平之后,就又有了像玩纸片一般类似而有趣的玩法……

小孩子们的智慧与动手能力永远是无穷的。

武直想起来那时候的各种各样用来渡过童年的玩意儿,就觉得好笑。那个时候玩的东西都好幼稚哦,而且在玩耍的过程中还发生过无数长大后想来都觉得十分丢底子的囧事,但当时却就是乐此不疲,就是觉得好玩,就是觉得带劲……

这就叫童年。

没有那样傻傻而好笑的童年是不完整的。

那个时候,没钱可以,但没伙伴可万万不行。只要找得到伙伴,童年的色彩就自然而然能够变得丰富多彩,能够留下无数的美妙时光,与欢声笑语。

武直这个时候顽心起来,方闻几个人却因为毁坏了火机而可惜,武直笑起来,走过去,一把将方闻的手给捉住,带着挑衅的笑容道:

“方闻,你敢试一试被蚂蚁呷的滋味吗?”——注释1

“被蚂蚁……嘎?”

“不是,是呷,就是,就是叮咬的意思……”

“你想干什么?”

“就问你怕不怕!”

“怕,不,不怕!”武直老是不按套路出牌,方闻还真是有点怕。

“别怕,死不了人。”

“什么?啊——”

说话间,武直已经按动了开关,将破开的电线皮贴在了方闻的手背上一电。

方闻被电得一叫,手立刻就缩了回去,还接连退后几步,离武直远远的。

“什么东西?”

“就是这个啊!”武直将小小的压电打火装置在空中晃了晃。

“这东西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会有,像被蛇咬了一口的感觉……”

“有这么夸张吗,明明只像是被蚂蚁呷了一下……”

“才不是,像被蛇咬了一口……”

“你说错了,要不要你再来试一试……”

“我不要!你别靠近我!”方闻连忙往方琼的身后躲。

“李忠,你要不要来试一试?”武直又啪嗒啪嗒的把把打火装置对准了李忠。

“不,我也不要!”李忠也连连抗拒。

“我来!”

倒是方琼第一个跳出来。她听武直和方闻一个说像是被蚂蚁呷,一个又说像是被蛇咬,这就好奇了,明明不是说是一个玩具么,怎么可能吓得连一个大男人都怕?

才不信呢!

“把手伸出来,把袖子捋上去!”武直命令道。

“来呀,谁怕谁!”方琼照做,刚把左手伸过去,武直就照着她的手腕上电了一下,方琼的手下意识的连忙往回抽,大叫一声:

“哎呀!”

她的情况也没比方闻好到哪里去……

“这是怎么回事?”方琼很惊讶。

“这叫电击。”

“电击?”

“是的,我都说了这是个压电打火装置,只要按压按钮,就可以瞬间产生电压,形成电火花,被电火花击中就叫电击,你们只知道火的重要性,却还不清楚电的重要性……”

“电?”

“是的。你们现在还不懂没关系,迟早有一天,我们都会一起进入到电气时代的,到那时,你们就会知道,对于普通的居民而言,最重要的四样能源分别是,水、电、油、气……”

“那火怎么办?没有火,我们不是要像动物一样吃生的东西?”方闻很关切“吃”这个问题。

“放心吧!到那时,不是没有火,而是生火的方式变得太过于简单太过于容易了……”

“比如打火机?”金莲道。

“是的。比如还有,气。”

“气?你是说空气?”方琼道。

“不是。是天然气。”

“天然气?”李忠道。

“对的。狭义的天然气通常指的是居民家中用来生火的东西,广义的天然气则包括更多自然界中天然存在并形成的气体,是人类理想的能源……”

“那油又是什么?”方闻问。

“石油。”

“食油?”

“不,是石头的石。沈括你们知道吗?按照现在的时间,他才刚去世不过二十年左右,是个在后世耳熟能详、比较有影响力的人物。就是他第一个定下了‘石油’这个名字,当时他在高奴县发现了一种‘脂水’,就是一种石油与泉水混合在了一起的产物,当地人用野鸡尾蘸取这种油并采集到瓦罐中,用来取火或照明。而沈括也利用它制成了一种上乘墨,取名为‘延川石液’,这种墨曾大受小苏学士的赞誉与欢喜……”

“这么说石油是用来制墨的?”

“不,那是在现在。再往后过个一千年,石油是一种重要的能源,家家户户若是没有这么个东西,家中的那台铁罐子就没法跑起来,天上飞的飞机,也得分分钟掉到地上来……”

“铁罐子是什么?”顾大嫂问。

“就是轿车。”

“轿车?”

“对。你们这里把出行、代步以及婚娶时用来充门面的工具叫做轿子,我们呢,沿袭了这个习惯与传统,就叫做轿车。”

“轿车一般需要多少个轿夫来抬着?有八抬大轿那么过瘾没?”李忠也来电了,兴奋的问。

“八抬大轿?”武直一瞪眼:“开玩笑。这算什么,随便一辆轿车都要比皇帝老儿的十六抬龙舆还要过瘾得多了,更不用多少个轿夫,自己开就行。”

“自己开?”众下全都不解了。想想看轿子就知道,有人坐就得有人抬,不然,轿子怎么跑。

“对。自己开。轿车有四个轮子,你们可以把那四个轮子就想像成四名轿夫,一辆轿车一般可以坐四至五个人,其中只要有一个人担任驾驶员的职责,把着方向盘,发动引擎,轮子一转,车子就可以跑了……”

“啊,我懂了,我懂了,你是说,就像牛车一样,有轮子对吗,我们只需要掌着把手,用力一推,轮子就可以转动起来了,轮子一动,牛车也就可以动起来了,对吗……不过,轿车的话,谁是那个把轮子推得转动的人呢?”

注释1:呷,发音ga,方言,叮咬的意思。

第99章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不是什么动物,就是石油。”

“石油?”

“对的。作为轿车的能源,只要有石油,车子就能够跑。车子喝了油之后,能够产生动力,前进并做功,而为了衡量这个做功功率的大小,人们发明了一个新的计量单位,就叫做马力……”

“马力?”

“对。Horsepower。马力的单位是匹,一般一辆轿车的马力大小在一两百匹左右,你们可以简单而粗略的把其想像成,一辆行进中的轿车相当于一两百匹马在拉着它奔跑……”

“一两百匹?”方琼两兄妹张大了嘴。

“是的。”

“怎么可能,你知道两百匹马一起跑起来,那是件多么壮观的事情吗?你见过吗?”

“我没见过。不过,我却见识过有着两百匹马力的汽车跑动起来,是一副怎样壮观而且令人生畏的场景……”

“你没见过我却见识过。两百匹战马跑动起来,有万夫不当不勇,那肃杀与奔驰之势,让你有如亲临了前线的战场,令人禁不住就感觉到浑身热血澎湃、斗志昂扬……”

“方琼,现在马匹这么贫乏,连有钱人家想雇个马车都办不到,你是在哪里见到过那么多的战马的?”

“我是在……”

“她是在沧州看到的……”方琼正要说话,却被方闻先一步抢过了话头去:“那是政和年间,有一年,黄河泛滥,引发水灾,我父亲好不容易将方琼从洪水中救得出来,后来辗转至经过河北沧州地界时,看到了一队官兵,正保护钦差大人去赈灾……”

“嘻嘻……”方琼笑。

“那一年你几岁?”武直问。

“三岁。”

“三岁的事情你到现在还记得?”

“……”方琼看向方闻。

“她,她怎么会记得……是我们记得,时常说与她听的……”

“嘿嘿……”武直不问了,心里却有数,这两个人在撒谎。

方琼明明说得清楚,看到众马奔腾,让她有如亲临战场的感觉,斗志昂扬得很,这种有血有肉的主观记忆可不是别人能够灌输得了的,别人的陈述怎么可能承载得了这样的一份重量……

看来,方家有秘密,只不过现在他们还不想说,武直也不打算去追问。

“武大哥,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吗?”李忠看着武直,那眼神就像地球人在看着外星人。

“李忠,别再叫我大哥了,你比我大……”武直纠正他道。

“哎呀,我叫习惯了,你就别管了,我叫着舒服,而且,你懂的东西真多,我叫你一声大哥,没什么……”

“……”

“武大哥,我觉得你这么见多识广,谈吐又不凡,而且想要什么东西,就会立刻有人悄悄的送到院门口,我猜,你家里肯定不是当官的就是大地主!”李忠突然恍然大悟般的叫道。

“什么?”武直瞪眼了:“我和当官的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更不是地主家的傻儿子……”

“不,地主家也不都是傻儿子,也有聪明的,比如方少爷,比如你,我猜,你现在之所以需要隐瞒身份,但是又有人在暗地里听你的使唤给你送东西,肯定是因为你家里在逼婚,所以你就带了心腹的下人一起从家里逃掉了,上次我们遇到你的时候,你可能刚好因为某种特殊的原因,和心腹给走散了……”

李忠,你脑洞真大!

但,并不是这样子!

武直摇摇头。

“什么,不是?”李忠摸摸脑袋,还有些不肯相信。

“哦,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方琼又叫起来:“师父,你是不是朝中的大学士,想要体验下民情,所以跑来这清河?”

“什么跟什么?”武直愣了。

“哦,不对,年龄不对,你不是大学士,你是大学士的贴身护卫对不对?我昨天刚听我爹说过了,有一个朝中非常显贵的大学士要来清河……”

方琼说话的同时,方闻撑起双手捂住自己脸——这个妹妹,在她那里就硬是憋不住秘密。

“别瞎猜了。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小老百姓而已。”

“你只是一个普通的小老百姓?我不相信。”李忠道。

“怎么,你看不起普通的小老百姓?我跟你说,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别以为那些名头与地位有多么了不起,其实少了他们地球一样转,换谁当皇帝,世界都是一个样……”

“武直,你疯了!”李忠四顾左右,被吓着了:“这要被人给听到,是要被砍头的……”

“你相信我说的话吗?”武直问。

“不相信。皇帝的位置哪有那么好做的,像我们这种人,怎么都坐不了。”

“你太小瞧自己了,我打个比方,假如现在让你和当今皇帝互换个位置,你放心,大宋朝该是什么样子,就还是什么样子,不会有什么实质的改变,或许,你比当今皇上干得还要好上许多也说不定的呢……”

“那不行。我要是当上皇帝了,以我这水平,我估计中国得亡了……”

“放心,亡不了。再怎么改朝换代,当老大的,也依然只在百家姓里头,换汤不换药,你要知道,历史车轮的前进,那是一个体系,不是某一两个人能够左右得了的……”

“所以,谁当皇帝都是一个样?”

“一个样,真没有多大区别。”

“那为什么有的皇帝让后人念,有的皇帝却只留下了骂名?为什么有的皇帝治下盛世,有的皇帝却闹出一片浑浊……”

“你说的这个是从微观的角度上来看待的,而我的说法则是从宏观的角度来看问题的。再打个比方,比如说当今皇上的政事就治理得不怎么样,天下一片乌烟瘴气,这个时候,不管是换你,还是换我,换任何仁人志士,可能都一样没得救,都一样是螳臂挡车的结局……”

“那么,你是说,如果世界没救了,我们干脆坐以待毙?”方闻正色问。

“当然也不是。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天下为何兴亡,其实与每一个人都息息相关。天下兴,为何兴,天下乱,又为何乱,既在宏观上的整体,也在微观上的局部,每一个人就是一个世界,每一个家庭就是一个小国,家不家,自然国不国,从整体上看,国破自然家亡,但从细节上面来看,当家不成家时,国亡也就不远矣……”

武直叹口气:“只不过很可惜的是,历史上大多朝代,国之将破之时,家已毁之殆尽,但统治者们却就是从未看清在眼里……”

第100章 家与国

武直叹口气:“只不过很可惜的是,历史上大多数朝代,国之将破、大厦将倾之前,本来都还有段极长的缓冲期,但当权者却偏偏麻木处之,任由下面的根基毁之殆尽,直至无可挽回——当危险的信号明明已经传递,狼烟本应该已经点起并给人警醒的时候,统治者们却就是从未看清在眼里,又或者看到装作没看到,发生的事情装作并没有发生……所以,最终才走向了毁灭,Game Over……”

“你是说,国破之前尚有挽救余地,而国破之前的征兆就是无数个家亡?”

“对的。百姓流离失所之时,国破衰亡之时就不远。若能及时醒悟,从平静、繁荣幻像之中看出致命危患并积极治理,那么,天下尚且不会大乱,可以悬崖勒马,重回正道。若是天下大乱之势一旦已成,这个时候,神仙也都救不了……”

“那么,这个时候该怎么办?”顾大嫂也被这个话题勾起了兴趣。

“那么,这个时候就会涌现出一批批的方腊和宋江之类的势力了,这是内忧,同时伴随着的可能还有外患,比如金国女真,与辽国契丹,还有伺机而动的蒙元铁骑等……”

“这是指……”

“各方势力会逐鹿中原,问鼎天下,直至最终大戏落幕,硝烟散尽,从最开始的苗头凸显,到新的格局形成,这个过程大概会持续个几十年到百年不等,最终,谁得民心者即可得天下,新的时代便又重新拉开了序幕……”

“这不是像一个轮回么?”方闻道。

“是的。总之,一个朝代的兴衰史就是一个得民心与失民心的过程,历史车轮如此周而复始……”

“这么说,就算是一个新生的好时代,它也迟早会进入到由盛转衰的过程中?”

“这就要看统治者是否能够察觉到国破家亡的那个重要的时间节点了,每一个朝代,都有一个由盛转衰的重要的节点,那个节点一般都离真正的国破至少尚有百年左右的时间,在这个时间节点上,国家正处于盛世的尾巴上,表面上看去依旧无比繁荣,但老百姓的家庭生活却开始在逐渐垮掉了,这就是苗头,这就是在说明,社会的制度与体制肯定哪里出现了巨大的问题,它虽还没有暴露出全貌,但是却像扁鹊见蔡桓公一样,先是不治将恐深,到了后来,‘无奈何’也,只剩下死路一条……”

“……”

“这同时也是一个统治者的公信力在逐渐丧失的过程,及至后来,到了统治者无论说什么老百姓都觉得不可信的时候,就不止再只是一个个小家破裂了,国亡之时也就不远了……”

“所以你其实是在说,一国之君应该先顾小家,再全大国?”方闻若有所思道。

“家国家国,先有家再有国,国是由无数个家所组成的,我的意思是说,一国之体制应该无条件呵护小家,方能有长治久安之大国……”

“拉倒吧你们,吃了二两饭就在这里讨论起国家大事起来,害臊不害臊……”

金莲一句话将大家拉回到了现实,武直嘿嘿一笑,立刻就不好意思了起来,的确,金莲说得对,还是让上苍保佑吃饱了饭的人民这个才比较现实。

大家分起火柴来。一共八小盒,武直吓唬卜志道和李桂姐的时候拆开用了一盒,余下七小盒李忠、顾大嫂、方琼一人拿了两盒,留了一盒给金莲。

武直想了想,又立刻去衣食父母仓库购了一打打火机,共十二个,给五人一人发一个,余下的也递在了顾大嫂的手里。

“这是给我们的?”顾大嫂很欣喜,脱口而出道:“有了这东西,我们就更好杀人放火了!”

“什么?”方闻被吓了一大跳。冷不提防的,没想到身边居然坐着一个喜欢杀人放火的强盗。

武直笑笑,道:“顾大嫂,刚才我信口开河扯了些云山雾罩的东西,幸好及时醒过来,却想到了一个快速赚钱的好点子……”

“是不是卖火柴和火机?”顾大嫂问道。

“啊,这个主意好,这个主意好……”李忠也连连叫好道。

“如果卖火柴和打火机的话,你们觉得,一盒火柴多少钱,一只打火机又卖多少钱才比较合适呢?”武直问。

“这个……”李忠哑火了,因为他判断不出来这两样东西具体等同的价值,只知道价值很高……

方闻想了想,回答道:“我觉得,一盒火柴就卖一百文,至于打火机,至少值一两银子才划算……”

“对对对。就照方大少爷的话办。这样的话,只要卖六个出去,六两银子就到手了……”李忠很兴奋:

“武大哥,你那里还有多少个这样的打火机,要是有个上百个的话,那就发财了……”

“不,我并不打算卖火柴和打火机。”武直却没有顺着李忠的话头接下去,反而笑道:“我有个事情交给你们去办,不知道你们愿意不愿意。”

“讲!”李忠和顾大嫂大声答应。

武直有自己的想法,他已经打算好了,在推广火柴和打火机。但若是只以一般的买卖方式来推广的话,价叫高了,不利于社会的进步与新的取火方式的普及,若是价压低了,那么,又不足以体现它们的价值……

因此,武直得想个有效的办法来做这一件事情。

“非常好,那这样,顾大嫂,我交给你一个任务,你和李忠带着福田院那几个兄弟,走街串巷去吆喝一下,告诉附近的老百姓们……”

武直招招手,几个脑袋很快凑到一起去,武直把自己的意思一五一十和盘托出,讲给几人听。李忠和顾大嫂听了之后,立刻起身离了天王堂,回去找那几条相好的大汉去了,要连夜替武直把事情给办好。

方琼本来也好想去,但是方闻不同意。

几人离开了,天王堂里只剩下了武直和金莲。

“你是怎么想到这么一个……歪主意的?”金莲问。

“歪主意?还不是为了捧你!”武直答。

“捧我?”

“当然。明天你就要公开唱曲了,但是,现在,连个规矩都没有,搞不好明天场面就会乱,到时,场面一旦乱起来,就控制不住,所以,作为你的老公我的方针就是,一是得无条件捧你,二是得提前立下个规矩……”

第101章 莫名奇妙的紧张

“你是说,我们这里毕竟不是勾栏瓦舍,只是个面馆,怕大家把瓦子里面的习气闹到这里来?”

“对。所以必须得有个当家立纪的人立下套规矩,有了我立下的这个规矩之后,不管是来吃面的人,还是那些冲着听你唱曲的目的来的人,脑子里就先有了秩序,知道主动的约束自己,这样,才不会乱套……”

“这么说,在天王堂,你就是当家立纪的人物喽?”

“不,话也不能这么说,我是当家立纪的男主人,而你,则是当家立纪的女主人,咱们二一添作五,多好……”

“去,谁跟你二一添作五,说,那为什么要无条件捧我?”

“这还不简单。我们两是系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风光了,自然你风光,你体面了,自然我也跟着一起体面,所以最聪明的关系就是互捧的关系,我跟你说,任何人,哪怕他是只臭虫,或者是一条咸鱼,只要有人捧,也照样能够找出亮点来,捧成万人迷……”

“那你是说,我是只臭虫,还是一条咸鱼?”

“不,这个我们不是已经达成了共识了吗,你是胭脂虎。”

“你是不是很想把胭脂虎也圈养着,变成笼中的金丝雀?”

“当然不是。我只是很想摸一摸老虎的屁股。”

“想都不要想。”

“……”武直无语。

“对了,你说我明天唱些什么小调比较好呢?”

“要不,我教你一首?”

“唱来听听看。”

“嗯。”

武直开始唱起来之前唱过的那一首《静下来》,他演唱的版本是民谣歌手赵雷的那一版……

另外一版是大乔小乔乐队演唱的。

两个版本各有各的风格。

《静下来》,正是此刻武直的心情。今天,金莲突然声称要改名为肥桃,的确把武直吓了一大跳,一直到现在,心情都无法平复,有种特别的,莫名奇妙的紧张,却又说不出来为什么会紧张……

不同时空,两个女人,令武直在穿越之后一度非常的纠结,非常的不知所措。

就像鲁迅先生说的一样,忘却就意味着背叛。但武直的情况却偏偏是,他并没有忘却,反而更因为这边有一个与肥桃非常相像的金莲,因此越发的加深了记忆与印象,那份情感与连接,变得越发的不可磨灭了起来……

然而这印象与连接越是强烈,就越是让武直觉得尴尬。到底是金莲,还是肥桃,如果自己回不去,那么,到底要该怎么办?

武直非常的紧张,以至于唱歌的声调也变得有些颤抖了起来,但也因此,歌声越发好听。

有时,情感与思绪就是这样不经意的融入到歌声中,使得歌声如注入了灵魂,拥有了翅膀。

“我想应该静下来睡一个觉

我想应该静下来想一个人

我想静下来忘掉那些事情

我只想静下来去反省自己

当一切都开始静下来的时候

静的可以让我听到平和安详的心跳

静的像云

静的像空气

静静的我开始

渐渐的适应……”

武直低吟浅唱着。

金莲轻轻摇晃着身子,安静的听。

这歌很好听。虽然她从未听过流行歌曲,但是,她却爱听。

到了后来,她开始跟着武直一起唱。

好听的歌声在天王堂的夜里传递着。

……

……

李忠和顾大嫂离开了之后,很快,一路快赶回到了福田院。

“你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去叫他们出来。”

顾大嫂让李忠在外面等,自己一个人进去。

七八人一起蹲在一个角落里商量着。

“众位兄弟,武兄弟有个事情要请大家相助……”顾大嫂说道。

“说吧!这武大作风虽然和我等不同,但是,就冲着他那一顿酒肉,有什么他不方便出手的事情,我们也都替他干了!”一个有着一对玲珑大眼的精瘦汉子爽快放话道。

“小七,我们在这里逗留时日已久,原本我们选择在这里暂且藏身是因为此地无主,县令不知被何人所斩,但是今天白胜和乐和两兄弟却已经探明,新任的县令已经正在来任的途中,而且,随着官府的上任文书一起的,是缉拿通告,声称要缉捕并剿灭梁山泊一切余党,看来我们在石碣村大闹并杀死蔡京府中的张干办一事已经事发了,如果我们不速速离开,恐怕到时就走不了……”说话的人淡黄面皮,留着落腮胡须,个子高大,气派不凡。

“哥哥说得对,这里毕竟是皇家的后花园,看似平和,实则到处都暗藏杀机,不如我们早日撤走,还是去捡个山头自立为王,重新做回之前的老营生吧……”

这个人与先前说话那人样貌有些相似,只是气派却有些不同,带着些常混在各种场面之中的那种生意人的精明劲。

“伯伯的确说得对,不过,乐和,你怎么看?”顾大嫂看向一个长相不怎么样却天生带着股喜感的二三十来岁的年轻人说道。

“姐夫之意不错,嫂子也不必急恼,你们先听我细说,我们几人自从跟随宋公明招安之后,也干得一番事业,后各封官职,散落天朝,我们几人散漫的日子过惯了,都不愿为官,只想辞官回乡一起过些自由快乐的生活,没想到,却又被那张干办触上了霉头,我们不杀他,他倒自己撞上枪头来,于是大闹一场后才流落至此,如今我们势单力薄,就算是旧日梁山上众位好汉,也都各自分散,不成体统,若是官府一心想要剿灭我们,我们根本无从抗拒,思来想去,如今世道,似我等这干人犯,无从他法,要么隐匿,要么就如孙新哥哥所说的,再占座山头,还干回老营生……”

乐和不急不徐,讲得头头是道,条理分明。他口中的姐夫正是原登州的军官孙立。而那个口中称“哥哥”的,则是孙立的亲兄弟,孙新。

“表弟,你们俩的看法呢?”顾大嫂又问向身边两个腰细膀阔、有着猎户打扮的汉子。原来这两人正是一对亲兄弟,名解珍,解宝。

第102章 梁山好汉八人众

原来,这一行八人却正是此前梁山泊上大聚义的几位好汉,为首一人正是病尉迟孙立,接着便是其弟孙立,以及孙立之妻顾大嫂,再者那长着一对玲珑大眼的精瘦汉子则正是阮氏三雄其一的活阎罗阮小七,另外那两兄弟则是猎户出身的解珍解宝,两人也是顾大嫂的表弟……

那个长得有些平庸却口齿极为伶俐的则是孙立的妻舅铁叫子乐和,最后一个面相极带着些市井气息的油腻大叔级人物,也一样有名号,叫做白日鼠白胜……

这八人中除了阮小七和白胜以外,其余人之间都带着些亲戚关系,如同一家人。

原来,自从招安以后,八人跟着宋江一起征辽国,讨方腊,可叹的是到功成归来之时,一百单八条好汉也去了一大半……

所幸的是八人倒都有性命回来。于是被朝廷各自封授了官职,分散各地。后来听说宋江与卢俊人被朝廷赐了毒酒,众人心灰意冷,索性不要那鸟官也罢,便还是回了原来家乡所在之地,过起之前的散漫日子来……

凭着众人本事,倒也逍遥。

但有一日,事端又起。

却又正应在了阮小七身上。阮氏三雄此时只剩着一个小七,弃职之后还是回老家石碣村靠打鱼为生,并奉养老母。

这日阮小七感念旧情,于是独立一人提着酒壶赶往梁山泊昔日忠义堂之上欲祭奠死去的弟兄,好不容易从石碣湖荡到了梁山泊里,从金沙滩上岸,到得忠义堂的基址上,放眼一看,此时光景,与往日大不同,正是:

将军战马今何在?野草闲花满地愁!

阮小七在忠义堂空地上摆了酒,点了香烛,跪倒在地,朝上拜了几拜,大声叫道:“晁天王、宋公明二位哥哥,众兄弟英魂不昧,我阮小七一片诚心,备些酒肉,重到山寨里,望空拜祭众位,都要似生前一般,开怀畅饮,虽是被奸臣所算,害了性命,却也天下闻名,知道我等是替天行道、忠心为国的好汉子……”

“我阮小七他日死后,自然魂灵也该同去,随着众位哥哥们同归在一处罢……”

哭了一回,又磕了几个头。

阮小七感怀,于是便山前山后的到处走一走,未曾想却在半山上遇着了蔡京府中去往梁山进行巡查的新任济州通判张干办,那张干办是个小人,此前宋江等人受朝廷招安之时,蔡京就派出此人与陈宗善同行并从中作梗,欲搅乱招安一事……

两方面相撞,那张干办不分青红皂白,立刻就下令要捉拿梁山泊余党,气得阮小七圆睁怪眼,手拍胸脯,大声骂道:

“你这腌脏畜生!我老爷也曾为朝廷出力,征战多年,蒙授盖天军都统,哪里钻出来这害民的赃贼,无事便来撩拨你老爷!”

官兵打来。

阮小七酒后性起,虽手中不曾带得利刃,却也拼得为首几个官兵倒地,并夺得其中一名衙役手中的棍棒,一棒敲得张干办头上的官帽落地,那官帽滚将几下后落入荒草丛中不见了踪影,张干办一见不是头,慌乱中打马逃去,众衙役不敌阮小七,于是大呼着保护老爷,也跟着一路仓惶逃走。

阮小七深一脚浅一脚在后面胡乱追,突然又有几条大汉从黑暗中走将了出来,阮小七定睛一看,却正是孙新和顾大嫂等七人。

原来七人也是趁黑摸上山来,目的和阮小七一样。

遇着旧友,逢着兄弟,阮小七豪情顿增,一反之前颓态,大声道:“众位哥哥可见着那该死的张干办不曾?我刚才在忠义堂后山正撞着这厮,被我一棍棒打得投胎般逃去,听那厮口气,居然新近当了这济州的父母官,可见这朝廷好没有体统,那张干办不过是蔡京府中一条走狗,哪里有半点本事,岂可为民父母?”

“原来逃走的人是那厮,我们来时,听乐和兄弟的一直隐在黑暗中,不肯招摇,因此不曾看得清楚,如此,倒让那厮给便宜逃走了,真是不该……”顾大嫂跺脚道。

“顾大嫂别急,我们和小七兄好久未见,不如先去忠义堂一边祭拜亡过的宋公明等弟兄,一边再就地喝个海阔天空,至于那张干办之事,且等一边畅快饮酒,一边再从长计议,如何?”

“好!”

于是七条好汉,一名女中豪杰一起复而上山,再度开怀痛饮。如此,比起之前阮小七一人的凄凉,气氛便好了许多,众人肝胆相照,豪气冲天,正饮间,阮小七长叹一声,道只可惜跑了那张干办,当时真该发狠跺了他,刚好在此以祭逝去的众好汉之英灵……

顾大嫂一笑,和阮小七碰了一杯道:“小七兄,这等事情且不要急,听我乐和舅怎么说来……”

原来这乐和原本的出身本是个男优,天生有着一副会唱的好嗓子,又是个聪明伶俐的人,各种乐曲,一学就会,而且生就一张巧嘴儿,能说会道,说的又比唱的还要更好听,常能出入各种不同的场面,且作事见头知尾,叫人又满意又欢喜,有了这种种好处,因此,人送一个外号,铁叫子乐和。

这人实打实是个人才,只是却有些其貌不扬。若论起综合实力,他本是一个可以比肩燕青的风流人物,而且在某些个场合周旋的能力还要远远强过梁山上的军师吴用,但是,他在上梁山后却并未受到足够的重视,唯一一次重要的任务,就是跟随高俅一起进京面圣,与朝廷议和,促进招安一事……

但就是这一次任务,却也从侧面印证了,乐和在梁山一百单八将之中,议事的能力是最强的,要知道,若在内,没有个随机应变的大脑,在外,没有张铁叫子一般的利嘴,是办不成这件勾心斗角、危机重重的事情的……

乐和在登州时,因为其姐嫁给了时任登州兵马提辖的孙立,于是做了个小牢子。

此时孙新顾大嫂夫妻二人在东门外十里牌开酒店,并杀牛放赌。而解珍、解宝兄弟则是远近闻名的猎户。

本来各人各过各的生活,倒也无事,结果在发生了一件事情后他们便联合了起来,大闹登州,冲撞官府,做成了一件大事……

第103章 劫牢往事与乐和本事

原来此事始末是因为郊区闹虎灾,时常有大虫出没,伤及过往商旅,官府无能,无力应付之下倒张贴榜文,把捉虎的任务强行交托至全州的猎户身上,责令他们三天之内捉住老虎,若捉住有赏,若未捉住则要重过受罚。

解珍解宝两兄弟在大虫出没的地方埋下窝弓药箭,苦守三天两夜,终于在最后一日的五更时分捕中老虎,但老虎却带伤逃走,竟然滚落山下,偏偏落至山下的地主毛老太公的后花园之中……

解珍解宝二人只得去向毛老太公讨个方便,想取回老虎,好向官府交差。未曾想,那毛太公和其子毛仲义二人却起贪心,想自行押送老虎尸体去官府讨赏,竟用起计来,骗得二人进入府中,却将其拿下,反诬二人滋事,上下串通,竟将二人打进了死牢中……

原来那毛老太公的女婿正是登州孔目王正,这翁婿二人又指使当牢节级包吉,让他在狱中坏了解珍解宝两兄弟的性命。

乐和作为狱卒,知晓了此事,怎敢置身事外?

他立刻通知了解珍解宝两兄弟的表姐顾大嫂,并想出了一条劫狱的妙技,只是劫狱之事一出,所有参与的人便一夜之间就成了朝廷钦犯了,乐和与孙新、顾大嫂三人自然是无所顾忌,一心要救人,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考虑到此事不仅于己无益,还会连累到家中姻亲,因此,必须得想个万全之策,至少得有一步退路……

这些事情便交给了乐和。

首先,要做劫狱一事,光只是三人还不可行,缺不得孙新的哥哥孙立。再者也是不得不把他拉进来。否则,事情一旦干下了,孙立便脱不了干系,无能的官府必定会把责任降罪在身为军爷的孙立身上,到那时,便害苦孙立也……

但要孙立放弃上马管军下马管民的兵马提辖之位并加入到这计划中,还得顾大嫂出马。顾大嫂于是谎称病重,邀约孙立夫妻二人前来酒店议事,等到孙立来后,里外屋都不见顾大嫂,她却从外边走将进来,孙立问:

“嫂子,你正是害什么病?”

顾大嫂道:“伯伯不知,我害些救兄弟的病!”

孙立道:“又作怪!救甚么兄弟?”

顾大嫂道:“伯伯!你不要装聋作哑!我那两兄弟陷在你城里,你在城中岂不知情?是我兄弟偏不是你兄弟?”

孙立道:“我并不知因由,到底是哪两个兄弟?”

“伯伯在上,好叫伯伯得知,我夫妻二人和这乐和舅商量已罢,定要去那城中劫牢,救出两个异姓兄弟,事后都投梁山泊入伙去,恐怕明日事发,先负累了伯伯,伯伯姆姆应该也知如今这天下有什么分晓,走了的倒没事,留下的吃官司,常言道,近火先焦,伯伯若是不肯与我们同干下这桩事并一起同行,到那替我们吃官司、坐牢的时节,就怪不得我们没人送饭来救你……伯伯尊意如何?”——注释1

顾大嫂于是将营救一事和盘托出,晓以利害的同时,又以死相逼,并掏出两柄尖刀来,守立在门口。

孙立听了为难道:“我是登州的军官,怎地敢做这等事?”

顾大嫂一听,立马提起了两把尖刀,闪着银晃晃的刀锋变脸道:“既是伯伯不肯,我今日便和伯伯先拼个你死我活!”

一旁的乐大娘子惊得半晌作声不得。

孙立无奈,只得叫道:“嫂子且住手!此事需从长计较……”

顾大嫂说道:“伯伯,我不妨再透风与你,一切计议乐和舅已经定下,我们二话不多说,今晚便下手!一去就劫牢,劫过牢了,杀过仇人了,再一并去取行李、家眷不迟……”

孙立长叹一口气:“既是如此,我怎地推得?难不成日后我倒要替你们吃官司?罢,罢,罢,此事做便做了,一起上梁山!”

有了孙立的支持,行动便变得顺畅了起来。当晚,顾大嫂即扮作送饭的妇人,由乐和放进牢中去,这边顾大嫂自见着了解珍解宝兄弟,孙立孙新两兄弟则从外面大摇大摆闯进大牢中,那些人识得是孙提辖,犹豫着,也不敢拦,如此两路人马里应外合之下,劫了牢内一个措手不及……

“我等目的只有一个,救我兄弟,无关人等,凡长眼的速速离开,不然,别怪我等手中鞭枪无情……”孙立在马上大喝一声,和孙新两人各自手持一枝长枪和一把竹节虎眼鞭,守在正厅大院中。

“有仇报仇,挡我者死!”

同一时间,牢中被毛太公一家人买通的牢头包吉正带了人想要置解珍解宝二人死地,他们给两兄弟先上了铁枷,正欲动手,未曾想,被乐和安排好躲藏在暗处的顾大嫂突然冲了出来,,从身上抽出两把明晃晃的尖刀来,与牢子们战在一起。

乐和连忙抢了钥匙,打开死牢,解珍解宝二人怕顾大嫂吃亏,才刚将身上的枷除去,就把那铁枷当作武器,挥舞着冲向包围圈。

解珍去助顾大嫂,而解宝则大吼一声:“包节级,拿命来!”

包节级见不是头,内外都乱作一团,本来众人围攻顾大嫂却也并未见占上风,这下又有这两个山老虎从牢中杀将出来,心下惧怕,连忙掉头就走,想往死牢外跑去……

解宝哪里肯放,想起先前在牢中这厮怎般在自己两兄弟前作威作福的模样心里怒气就上来,若不是天可怜见,刚好遇着了机灵的牢子乐和肯冒死相救,恐怕性命就要发送于这死牢之中了……

于是发起了狠,几步赶将过去,包吉还想回头顽抗,却哪抵得住解宝功夫,解宝高举半边铁叶枷,猛的砸将下去,正砸在包吉的天灵盖上,将之砸了个稀巴烂,包吉扑倒在地,一命呜呼……

在他作恶之前,估计打死也想不到,自己本来想先用这铁枷将人给囚住再害了对方的性命,可是到头来他自己倒暴毙于这铁枷之下……

这就叫做现世报!

有仇报仇,有冤报冤,既起得势,就干脆杀人放火——三人一不做二不休,于是出得大牢,先与孙立俩兄弟两班人马并在一起,然后直奔州衙,又杀得毛太公的女婿王正,剁下他的脑袋,丢在街道口……

注释1:姆姆:弟妻对兄妻的一种称呼。

第104章 白日鼠白胜

“你是说,我们这里毕竟不是勾栏瓦舍,只是个面馆,怕大家把瓦子里面的习气闹到这里来?”

“对。所以必须得有个当家立纪的人立下套规矩,有了我立下的这个规矩之后,不管是来吃面的人,还是那些冲着听你唱曲的目的来的人,脑子里就先有了秩序,知道主动的约束自己,这样,才不会乱套……”

“这么说,在天王堂,你就是当家立纪的人物喽?”

“不,话也不能这么说,我是当家立纪的男主人,而你,则是当家立纪的女主人,咱们二一添作五,多好……”

“去,谁跟你二一添作五,说,那为什么要无条件捧我?”

“这还不简单。我们两是系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风光了,自然你风光,你体面了,自然我也跟着一起体面,所以最聪明的关系就是互捧的关系,我跟你说,任何人,哪怕他是只臭虫,或者是一条咸鱼,只要有人捧,也照样能够找出亮点来,捧成万人迷……”

“那你是说,我是只臭虫,还是一条咸鱼?”

“不,这个我们不是已经达成了共识了吗,你是胭脂虎。”

“你是不是很想把胭脂虎也圈养着,变成笼中的金丝雀?”

“当然不是。我只是很想摸一摸老虎的屁股。”

“想都不要想。”

“……”武直无语。

“对了,你说我明天唱些什么小调比较好呢?”

“要不,我教你一首?”

“唱来听听看。”

“嗯。”

武直开始唱起来之前唱过的那一首《静下来》,他演唱的版本是民谣歌手赵雷的那一版……

另外一版是大乔小乔乐队演唱的。

两个版本各有各的风格。

《静下来》,正是此刻武直的心情。今天,金莲突然声称要改名为肥桃,的确把武直吓了一大跳,一直到现在,心情都无法平复,有种特别的,莫名奇妙的紧张,却又说不出来为什么会紧张……

不同时空,两个女人,令武直在穿越之后一度非常的纠结,非常的不知所措。

就像鲁迅先生说的一样,忘却就意味着背叛。但武直的情况却偏偏是,他并没有忘却,反而更因为这边有一个与肥桃非常相像的金莲,因此越发的加深了记忆与印象,那份情感与连接,变得越发的不可磨灭了起来……

然而这印象与连接越是强烈,就越是让武直觉得尴尬。到底是金莲,还是肥桃,如果自己回不去,那么,到底要该怎么办?

武直非常的紧张,以至于唱歌的声调也变得有些颤抖了起来,但也因此,歌声越发好听。

有时,情感与思绪就是这样不经意的融入到歌声中,使得歌声如注入了灵魂,拥有了翅膀。

“我想应该静下来睡一个觉

我想应该静下来想一个人

我想静下来忘掉那些事情

我只想静下来去反省自己

当一切都开始静下来的时候

静的可以让我听到平和安详的心跳

静的像云

静的像空气

静静的我开始

渐渐的适应……”

武直低吟浅唱着。

金莲轻轻摇晃着身子,安静的听。

这歌很好听。虽然她从未听过流行歌曲,但是,她却爱听。

到了后来,她开始跟着武直一起唱。

好听的歌声在天王堂的夜里传递着。

……

……

李忠和顾大嫂离开了之后,很快,一路快赶回到了福田院。

“你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去叫他们出来。”

顾大嫂让李忠在外面等,自己一个人进去。

七八人一起蹲在一个角落里商量着。

“众位兄弟,武兄弟有个事情要请大家相助……”顾大嫂说道。

“说吧!这武大作风虽然和我等不同,但是,就冲着他那一顿酒肉,有什么他不方便出手的事情,我们也都替他干了!”一个有着一对玲珑大眼的精瘦汉子爽快放话道。

“小七,我们在这里逗留时日已久,原本我们选择在这里暂且藏身是因为此地无主,县令不知被何人所斩,但是今天白胜和乐和两兄弟却已经探明,新任的县令已经正在来任的途中,而且,随着官府的上任文书一起的,是缉拿通告,声称要缉捕并剿灭梁山泊一切余党,看来我们在石碣村大闹并杀死蔡京府中的张干办一事已经事发了,如果我们不速速离开,恐怕到时就走不了……”说话的人淡黄面皮,留着落腮胡须,个子高大,气派不凡。

“哥哥说得对,这里毕竟是皇家的后花园,看似平和,实则到处都暗藏杀机,不如我们早日撤走,还是去捡个山头自立为王,重新做回之前的老营生吧……”

这个人与先前说话那人样貌有些相似,只是气派却有些不同,带着些常混在各种场面之中的那种生意人的精明劲。

“伯伯的确说得对,不过,乐和,你怎么看?”顾大嫂看向一个长相不怎么样却天生带着股喜感的二三十来岁的年轻人说道。

“姐夫之意不错,嫂子也不必急恼,你们先听我细说,我们几人自从跟随宋公明招安之后,也干得一番事业,后各封官职,散落天朝,我们几人散漫的日子过惯了,都不愿为官,只想辞官回乡一起过些自由快乐的生活,没想到,却又被那张干办触上了霉头,我们不杀他,他倒自己撞上枪头来,于是大闹一场后才流落至此,如今我们势单力薄,就算是旧日梁山上众位好汉,也都各自分散,不成体统,若是官府一心想要剿灭我们,我们根本无从抗拒,思来想去,如今世道,似我等这干人犯,无从他法,要么隐匿,要么就如孙新哥哥所说的,再占座山头,还干回老营生……”

乐和不急不徐,讲得头头是道,条理分明。他口中的姐夫正是原登州的军官孙立。而那个口中称“哥哥”的,则是孙立的亲兄弟,孙新。

“表弟,你们俩的看法呢?”顾大嫂又问向身边个人与先前说话那人样貌有些两个腰细膀阔、有着猎户打扮的汉子。原来这两人正是一对亲兄弟,名解珍,解宝。

第105章 石碣村再起义

“今日与各位兄弟一起饮酒,真是痛快,只可惜跑了那张干办,我刚才真该发狠跺了他,正好在此以祭逝去的众好汉之英灵……”

顾大嫂一笑,和阮小七碰了一杯道:“小七兄,这等事情且不要急,听我乐和舅怎么说来……”

乐和也饮下一杯道:“一年多不见,小七兄依然不减前岁英勇!不过,再说起那张干办可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要杀他,恐怕也容易……”

阮小七一听精神就来了:“乐和兄,此话怎讲?”

乐和娓娓道来:“招安之时,那奸人就意图破灭宋公明与吴军师大计,幸得小七兄将御酒换为村酿,倒反将朝廷一军,此事虽然英雄,出得了一口恶气,却也惹下了奸人惦记,是以,才会有今日之祸事了……”

“你是说,那厮今晚是故意上山来找麻烦的?那他就更加该死了!”阮小七把碗一扔,不喝了。

“若不是小七兄弟撞着他们,恐怕各位哥哥们的亡灵也会被他们践踏、叨扰。可见小七兄真乃福星也。至于要杀那张干办一事,我猜,以他那奸人行径,回去后定不会善罢甘休,今日已晚,来不及行事,那么,就只在明晚了……”

“你是说?”

“明晚,张干办很有可能会包围石碣村,而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你!”

“糟糕!我老娘还在家中,平日里时常埋怨,两个哥哥通没了,劝我遇事定要戒掉些性子,不要冲撞官府惹出事情来,这下,又要连累老娘了,该如何是好?”

“那奸人不来也罢,若是照旧一心作死,定叫他有来无回……”

乐和一笑,当下与众人定下主意来,于是一行八人向上拜了几拜,辞别了英灵后连夜下山,赶回石碣村。

安然睡了一宿。第二日阮小七还是照常出得湖中打鱼,其余孙立等人则在家中呼呼大睡,养精蓄锐。

到得夜里,孙立七人带了阮小七的老娘,出了阮小七家门,分别去小二和小五家旧宅侯着,只留阮小七一人睡在自家屋中。

及至二更时分,突听门外有人走动,还有火光闪射到屋里,阮小七爬起来顺着墙头往外边一看,只见一二百官兵,都执器械,为首的一二十号人点着火把,把个土屋团团围住。

张干办带着大帽,着紧身衣服,挂一副弓箭,骑在马上大叫道:“不要走了阮小七!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十来个打头的士兵得了令,像土匪一般的撞坏了大门,使得半扇大门倒下了半边,然后一拥而入。

“张干办死,弃械者活!”

孙立孙新等七人早已窥伺在侧,此时众人吼将着冲出来,从两侧杀向官兵,断其两翼,夜黑风高之下,众官兵人数虽多,但来时原只为抓阮小七一人,哪曾想会中了埋伏,恐梁山余党势众,不知其底细,于是乱作一团,倒互相冲撞,阵脚大乱……

门开之时,阮小七守在门后,待那一二十号人全部涌入院中之后,小七却从门后闪将出来,只见门前空地上士兵们已大乱,而那张干办正打马回转,急急看向从两侧攻来的孙立等人,说时迟那时快,阮小七抢将过去,挺着手中柳叶枪,照着张干办的左肋下用力一捅……

“哎呦,不好……”

张干办还没有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就惊叫一声,掉下马来。阮小七丢了枪,拔下腰刀,又照张干办的脖子下一抹,眼见得血气四溅,是定然活不得成了,这下放下心来……

“张干办已死,弃械者可活!”

乐和眼见张干办坠马,就知事已办成,于是高呼一声,这一声喊叫振聋发聩,只听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过后,士兵们不仅将武器给扔在地上,就连照明的火把也都全部给弃了,二话不说,黑灯瞎火的回头就只是跑……

孙立和顾大嫂等人也不追。按乐和的意思,本次行动只在张干办一人,与其他兵士无关,能不杀就不杀,免得作下无数罪孽来。

阮小七取了火把,重新点着,只见门前的空地上到处都是枪刀,从门前一直铺到村口的路上去,八人笑了一回,于是把张干办的尸体拖到湖边,吊在湖边的芦苇荡中,就像是一个稻草人一样任他风吹雨打,供野鸟啄食……

事情办完,八人知道事情迟早会败露,就像之前黄泥岗上一事一样,世上无不透风的墙,于是各自携带家眷,连夜潜逃。

于是便来到了清河,装作流浪难民混进了福田院……

结果就遇到了武直!

……

……

回到现在,武直请顾大嫂等人帮忙做事,顾大嫂回到福田院后,拉了孙立等人至角落里商量并询问大家的意见,正问到解珍解宝……

两兄弟回答道:“我们和小七兄意见相同,江湖儿女,四海为家,只要是投机的,皆可为兄弟,武直是个爽快人,他既然有事情,我们就应该帮他……”

“好兄弟,够义气!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顾大嫂拍手道。

乐和笑道:“我也没有说不帮武直,是这样,孙大哥也说了,清河新R县令即将上任,到时这里就变得不够安全了,而且我们事先干下了除掉张干办那件事情的时候就已经商量好了,要去投奔饮马川的裴宣,不如这样,今日我们且先帮了武大,做成他要做的事情,还了他那份人情,然后,我们即刻上山,去寻裴宣,各位哥哥嫂嫂觉得意下如何?”

“好,就这么办!”孙立拍板:“我们再不出城去,我们这八人倒不要紧,只倒是苦了小七的老娘,还有你乐大娘子了,时日一长,我怕她们在客栈里被人给认出就不妙了……”

“嗯。”

顾大嫂也点头,表示没意见。她也知道,在这里呆了快有十天半个月了,长此下去,不成归宿。

于是一行人等会合李忠,趁夜跟随着更夫,一路在离天王堂相近的西城和北城中各处叫唤起武直教给他们的话语来:

“明日天王堂面馆举行旺夫行动,让利于民!凡带女眷前来者,皆有机会由武大本人现场亲自传授驭火之术……”

此消息一出,一时之间,夜晚的清河西、北两城立刻就沸腾了起来,家家好奇,人人热议,以至于,才刚入夜不久,人们便开始期待起天亮来。

……

……

第107章 春天在哪里

一段时间过后,两人做完,也不再像往日一样直接就累得睡着,而是仍然有精力,仍然心火很旺,于是,居然在深更半夜里,唱起了《心火烧》。

“心火烧,心火烧,心扉呀,关不住了

爱情在心中打闹

他说是春天到了

心火烧心火烧心扉呀关不住了……”

这歌贼简单,两人没想到在完事之后,居然脑子里就像中了魔一样,自然而然的就冒出了这首歌,不受控制的张开了口,彼此相和着,一起轻唱了起来,也说不清楚是什么情况,只知道那歌声里有他们的欢快,还有愉悦与满足……

这一晚,还不知道有多少个家庭,也在同样自觉而不自觉的,窝在被窝里唱着这首歌,不停的心火烧心火烧的死循环……

心火烧是因为什么?

是因为春天到了。

春天在哪里?

在QH县人们的床上。

……

……

天王堂。夜渐深。

这是一个安静的夜,也是一个月黑风亮的夜。西北风呼啸的刮着,使得院中的梧桐树不停的摇曳着,叶子早已经落尽了,冬日的寒冷侵袭着武直和金莲两人,两人的心理却都处于一种非常微妙的状态,说不清冷热……

可能身体是冷的,心里却是热的,但是,一种紧张的思绪却从晚间到现在一直笼罩着武直……

武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武直的睡意终于上来了,为了可以舒服的一觉睡到天亮,武直先爬起身来到外面清了下库存,再回到房间里,天气有些冷,武直进屋后懒得将门给闩上,直接就钻进了被窝。

不一会儿,武直进入了迷迷糊糊的状态中。

吱——

像是有老鼠在咬木板的声音。

房门被轻轻的推开了一条缝,然后就被武直的身体给挡住了,再打不开。

堂屋里点着灯,一丝光线透进来,虽然微弱,却斜斜的投在了武直的半边身子上。

黑暗中,一对闪闪发光的眼睛悄然出现在门口。

然后,一只手从门缝里“爬行”了进来,向着武直的身子探过去。

那只手抓住了武直脱下的衣服,然后往回拖。

但是,拖了一半后,却发现拖不动。

原来那衣服一半在被子上,一半却被武直压在了身子下。

那只手稍稍停顿了一会儿,立刻就又有了主意,它放下了衣服,凑到武直的脸上轻轻的一挠。

武直咂巴着嘴,翻了个身,背对着门口的方向。

“手”轻轻将衣服扯到门外,并隐藏在门后,快速在武直的内衫上一摸,嘿嘿,摸到了!

“手”的主人内心发出得意的奸笑,不一会儿就从堂屋里无声无息的退了出去,消失在夜色中。

老鼠不叫了。

悉悉簌簌的声音也没有了……

武直睡得很舒服,果然想要睡得顺畅最科学的做法就是睡前先清空一泡尿,然后就可以放心的一觉睡到大天亮,不再有烦扰了……

然而,到了天亮的时候,武直的那话儿仍然还是被一股急迫的尿y意给霸道的胀成了一柱擎天……

以至于武直一醒来就连忙一把握住那东西往屋外倮奔……

真是尴尬得很,居然做了个春c梦……

也不知道有没有被金莲所看见!

不过这也从另一方面证实了,作为一个年轻力壮的后生,武直的身体机能很正常……

武直解决完事情后,又去洗了手,这才猫着腰提心吊胆的,像做了亏心事一般的往房间里面凑……

也不知道金莲醒没醒,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武直拿着水瓢挡住下T……

门虚掩着,武直蹲在墙边地上,轻轻将门给推开,腾出一只手,爬行进屋子里,摸索着地铺边自己的衣服……

但是,左摸右摸却就是摸不到!

武直只好将身子再往外挪一点,再伸手去够,却还是摸不到衣服,情急之下,没办法,直接强行把一床厚重的大红被子给拖了出来……

吱呀呀——

被子卡在门缝处,惹得门缝忽大忽小,门板来来回回的,发出了吱吱呀呀的声音。

武直心里一慌,顾及不得许多了,连忙把门给推开,双手并用,三两下将被子扯出来,裹在了自己的身上。

武直才刚缩头缩脑的走进屋子中,迎面就被金莲将一件内衫扔到了自己的脸上。

眼前一片漆黑。

武直下意识的伸手去扯头上的内衫,厚重的被子却沉下去一角,武直踩在被子上,一个趔趄,一头栽倒在地……

武直的身体前半面扑在了被子上,大头和小头倒都被完美的遮挡了,一副见不得人的模样,然而,后半面的光腚却晒了个“大太阳”……

“你在干什么?”金莲叫起来。

此时此刻,金莲感觉自己的整个脸蛋都火辣辣的,滚烫得就像是太阳,而一双眼睛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往哪里看。

这是一种极为微妙的心理。

当人第一次意外看到有好感的异性身体时,主观意识上总像是拒绝的,厌恶的,但私底下的潜意识却又总是欲迎还拒的,忍不住好奇着还想要再多看两眼,不管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的状态,都愿意在这种状况下“半推半就”,舍得一份“稀里糊涂”。

“我……”武直也哑巴了。连忙一把将从头上取下的内衫盖在自己的屁p股上,就那么趴在被子上一下子也不敢再多动弹。

怎么动?

动不了。

金莲在旁看着哩。

而且因为这一个小小的意外的尴尬,搞得武直才刚刚消了肿的那本钱又不是时候的膨p胀了起来。

坏了,坏了!

武直在心里叫。

她若是佛桃,自己就不会觉得这般难堪了,可是,她却虽然刚改了佛桃的名,却还并不是佛桃。

一时之间,金莲却也傻眼了,脑袋发懵了。这个时候,本应该是她走出房中去,让武直先把自己收拾得利索了再进来,可她正气急败坏,没想到这一层上面去,身子也似被定身了一般,就是坐在床沿边,挪不动屁p股。

金莲为什么生气?

原来,自从她发现了武直将卖x身契约藏在内衫袖口处之后,想着实在不行还有个退路,于是暂时安下了心,和武直一起经营面馆,想看他如何鸡生蛋,蛋生鸡。

几天相处下来,金莲眼见着武直并不像那日抢媒令时所表现的那般在外懦弱无能、在内窝里横的模样,反而还挺有主见的,做事有分寸,因此,心倒越发的安定下来了……

第108章 尴尬的“横行霸道”与无人能读的阿拉伯数字

“今日与各位兄弟一起饮酒,真是痛快,只可惜跑了那张干办,我刚才真该发狠跺了他,正好在此以祭逝去的众好汉之英灵……”

顾大嫂一笑,和阮小七碰了一杯道:“小七兄,这等事情且不要急,听我乐和舅怎么说来……”

乐和也饮下一杯道:“一年多不见,小七兄依然不减前岁英勇!不过,再说起那张干办可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要杀他,恐怕也容易……”

阮小七一听精神就来了:“乐和兄,此话怎讲?”

乐和娓娓道来:“招安之时,那奸人就意图破灭宋公明与吴军师大计,幸得小七兄将御酒换为村酿,倒反将朝廷一军,此事虽然英雄,出得了一口恶气,却也惹下了奸人惦记,是以,才会有今日之祸事了……”

“你是说,那厮今晚是故意上山来找麻烦的?那他就更加该死了!”阮小七把碗一扔,不喝了。

“若不是小七兄弟撞着他们,恐怕各位哥哥们的亡灵也会被他们践踏、叨扰。可见小七兄真乃福星也。至于要杀那张干办一事,我猜,以他那奸人行径,回去后定不会善罢甘休,今日已晚,来不及行事,那么,就只在明晚了……”

“你是说?”

“明晚,张干办很有可能会包围石碣村,而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你!”

“糟糕!我老娘还在家中,平日里时常埋怨,两个哥哥通没了,劝我遇事定要戒掉些性子,不要冲撞官府惹出事情来,这下,又要连累老娘了,该如何是好?”

“那奸人不来也罢,若是照旧一心作死,定叫他有来无回……”

乐和一笑,当下与众人定下主意来,于是一行八人向上拜了几拜,辞别了英灵后连夜下山,赶回石碣村。

安然睡了一宿。第二日阮小七还是照常出得湖中打鱼,其余孙立等人则在家中呼呼大睡,养精蓄锐。

到得夜里,孙立七人带了阮小七的老娘,出了阮小七家门,分别去小二和小五家旧宅侯着,只留阮小七一人睡在自家屋中。

及至二更时分,突听门外有人走动,还有火光闪射到屋里,阮小七爬起来顺着墙头往外边一看,只见一二百官兵,都执器械,为首的一二十号人点着火把,把个土屋团团围住。

张干办带着大帽,着紧身衣服,挂一副弓箭,骑在马上大叫道:“不要走了阮小七!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十来个打头的士兵得了令,像土匪一般的撞坏了大门,使得半扇大门倒下了半边,然后一拥而入。

“张干办死,弃械者活!”

孙立孙新等七人早已窥伺在侧,此时众人吼将着冲出来,从两侧杀向官兵,断其两翼,夜黑风高之下,众官兵人数虽多,但来时原只为抓阮小七一人,哪曾想会中了埋伏,恐梁山余党势众,不知其底细,于是乱作一团,倒互相冲撞,阵脚大乱……

门开之时,阮小七守在门后,待那一二十号人全部涌入院中之后,小七却从门后闪将出来,只见门前空地上士兵们已大乱,而那张干办正打马回转,急急看向从两侧攻来的孙立等人,说时迟那时快,阮小七抢将过去,挺着手中柳叶枪,照着张干办的左肋下用力一捅……

“哎呦,不好……”

张干办还没有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就惊叫一声,掉下马来。阮小七丢了枪,拔下腰刀,又照张干办的脖子下一抹,眼见得血气四溅,是定然活不得成了,这下放下心来……

“张干办已死,弃械者可活!”

乐和眼见张干办坠马,就知事已办成,于是高呼一声,这一声喊叫振聋发聩,只听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过后,士兵们不仅将武器给扔在地上,就连照明的火把也都全部给弃了,二话不说,黑灯瞎火的回头就只是跑……

孙立和顾大嫂等人也不追。按乐和的意思,本次行动只在张干办一人,与其他兵士无关,能不杀就不杀,免得作下无数罪孽来。

阮小七取了火把,重新点着,只见门前的空地上到处都是枪刀,从门前一直铺到村口的路上去,八人笑了一回,于是把张干办的尸体拖到湖边,吊在湖边的芦苇荡中,就像是一个稻草人一样任他风吹雨打,供野鸟啄食……

事情办完,八人知道事情迟早会败露,就像之前黄泥岗上一事一样,世上无不透风的墙,于是各自携带家眷,连夜潜逃。

于是便来到了清河,装作流浪难民混进了福田院……

结果就遇到了武直!

……

……

回到现在,武直请顾大嫂等人帮忙做事,顾大嫂回到福田院后,拉了孙立等人至角落里商量并询问大家的意见,正问到解珍解宝……

两兄弟回答道:“我们和小七兄意见相同,江湖儿女,四海为家,只要是投机的,皆可为兄弟,武直是个爽快人,他既然有事情,我们就应该帮他……”

“好兄弟,够义气!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顾大嫂拍手道。

乐和笑道:“我也没有说不帮武直,是这样,孙大哥也说了,清河新R任x县令即将上任,到时这里就变得不够安全了,而且我们事先干下了除掉张干办那件事情的时候量好了,要去投奔饮马川的裴宣,不如这样,今日我们且先帮了武大,做成他要做的事情,还了他那份人情,然后,我们即刻上山,去寻裴宣,各位哥哥嫂嫂觉得意下如何?”

“好,就这么办!”孙立拍板:“我们再不出城去,我们这八人倒不要紧,只倒是苦了小七的老娘,还有你乐大娘子了,时日一长,我怕她们在客栈里被人给认出就不妙了……”

“嗯。”

顾大嫂也点头,表示没意见。她也知道,在这里呆了快有十天半个月了,长此下去,不成归宿。

于是一行人等会合李忠,趁夜跟随着更夫,一路在离天王堂相近的西城和北城中各处叫唤起武直教给他们的话语来:

“明日天王堂面馆举行旺夫行动,让利于民!凡带女眷前来者,皆有机会由武大本人现场亲自传授驭火之术……”

此消息一出,一时之间,事先干下了除掉张干办那件事情的时候就已经商量好了,要去投奔饮马川的裴宣,不如这样,今日我们且先帮了武大,做成他要做的事情,还了夜晚的清河西、北两城立刻就沸腾了起来,家家好奇,人人热议,以至于,才刚入夜不久,人们便开始期待起天亮来。

……

……

第109章 来的神and乡亲们

金莲为什么生气?

原来,自从她发现了武直将卖x身契约藏在内衫袖口处之后,想着实在不行还有个退路,于是暂时安下了心,和武直一起经营面馆,想看他如何鸡生蛋,蛋生鸡。

几天相处下来,金莲眼见着武直并不像那日抢媒令时所表现的那般在外懦弱无能、在内窝里横的模样,反而还挺有主见的,做事有分寸,因此,心倒越发的安定下来了……

依两人约定好的,金莲给武直面子,武直给金莲金子,照目前的生意情况,要不了多久,她可就重获自由。

然而——

刚才,武直光着腚匆匆飞奔出去,把金莲给惊醒。金莲心里兴奋,一是因为昨天已放下了话出去,今天要开唱,也不知道到时是怎么样子的景象,金莲心里并没有多大的底……

要是捧场的人多的话,就可以早点集齐五十两银子了……

二是也好奇武直所谓的“旺夫行动”会是怎样的开端,以及怎样的收场……

于是不睡了,爬起床来穿衣服。

才刚把自己收拾得得体,就发现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一角,然后就探进来一只爪子在地上爬行着,在门口后的地铺上到处摸索着……

金莲静静的看了一会儿,知道武直肯定是在摸他的衣服,四下一看,发现武直的内衫让被子掀翻到了靠近自己的这一侧,于是将两条腿从被窝中提出来,在床沿边踩着鞋子,弯下腰去,够着身子将武直的内衫给捡了起来。

内衫在手,金莲下意识的摸了摸袖口。

软软的,一点纸张的感觉都没有。

金莲一惊,把两边袖口从上到下都摸了一个遍,还是什么东西都没有发现。

就在这个时候,武直将被子裹缠在了腰身上像做贼一般的走进了屋子里面来,金莲一气,将内衫当头甩了过去,结果就引发了那尴尬的一幕……

“你,你快点给我滚开!”

金莲在床头边扭过了腰去,侧身子坐着,闭着眼。

武直在地上把脑袋别过来一看,发现金莲转过了身子去,于是连忙听了她的“建议”——也不敢真的滚,怕翻面时不雅观冲撞着佳人——便只是在被子上快速往一边一下一下挪,挪到偏向于一边后,这才将空出来的另一边的被子往身上一卷,算是遮了丑!

武直挪动的时候那模样,分明就像是一只“横行霸道”的螃蟹!

问螃蟹为什么要横行?

我也不想呀!

武直窸窸窣窣在被窝里穿衣服。

金莲用一只手挡在脑袋一旁,睁开了眼睛,也像螃蟹一样侧着身子,“横行霸道”的,夺门而去。

“金莲……”武直在身后叫她,她也不应。

武直从房间里出来后,听到李忠和顾大嫂两个人在外面叫门,连忙去把他们迎进来。

不是他们来得早,而是今天,武直和金莲起晚了!

天早已经大亮了,天气还是和昨日一样寒冷,但是院门口却早已经聚集了一大帮子人,院门一打开,他们也跟随着李忠和顾大嫂一起涌进院子中,各自先拣了副座头给坐了,只等着正主出来。

金莲和两人低声打了招呼,自坐到梳妆台前,描眉画眼、梳弄那一头才刚从睡中起来而略显得有些慵懒的头发去了。

武直也开始洗漱。

一天的繁忙工作开始了。

把火生好后,武直又临时动了念头,于是抽了个小空穿进衣食父母仓库里,购买了三百个气球,每一百个气球价钱是九块九,附送一百个粘贴和一卷系带,以及一个手推式的简易打气筒,武直又另花了六块钱购了两个脚踩式的打气筒,把它们来当作打气的主力,这样才比较省劲,而且快速……

再者,又以二十元钱一个的价格,购买了五个跳舞机器人,每一个机器人约二十公分高,长得憨头憨脑的,只要一启动开关,不仅有好看的声光和好听的音乐,它们还可以摆动双手双脚灵活的跳舞……

性价比蛮高。

武直现在买东西越来越轻车熟路了,身体与意识之间的短暂分离根本不会引起任何的不对之处,整个过程完全行云流水一般顺畅,外人不可能察觉。

“小心别炸了,气不能打得太多太满……”

武直找到李忠和顾大嫂,给他们示范了两次给气球充气的过程后,就把这件事情交给他们紧急去办理了,不仅气球要充好气,用系带给系紧了,而且还要用粘贴纸粘好、固定在院中的墙壁上……

两人接了活儿,立刻就开始干起来。两人的力气都不小,尤其是顾大嫂,武直才刚转身,就听到呯呯接连两声爆炸的声响,意味着有两只气球被报销。

武直哈哈大笑,没觉得有什么事情,但是却把李忠和顾大嫂两个人吓得不轻,甚至半晌都不敢再接触那些气球了……

“师父,对不起,我迟到了……这是什么,真好看!”

这个时候刚好方琼兄妹赶来了,和昨天一样,又是灰头土脸的,身上衣服上到处都布满了灰尘,方琼一见到屋中已经充好了气的饱饱x胀胀的气球,整个人就蹦起来,又听说它们是从那个小小的带颜色的皮一样的东西给“吹”成这样的,就更是好奇了,连脸都懒得去洗了,立刻重新带头,加入到了“吹”气球的大军中……

“好舒服啊!”

金莲本来生气,此刻却也被这些五颜六色的透着可爱色彩的气球们所吸引,摸了又摸,看了又看,还像小女孩子一样把气球贴在自己的脸蛋上,透过气球的粉x嫩光泽来看世界……

看到武直在看她,她立刻收了天真的神色,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武直,表示对武直的不满……

有个什么好生气的嘛?!

武直在心里乐。

金莲也帮忙给气球打气。

这下子,五个人一起努力,速度就刚好方琼兄妹赶来了,和昨天一样,又是灰头土脸的,身上衣服上到处都布满了灰尘,方琼一见到屋中已经充好了气的饱饱x胀胀的气球加快了许多。要不了一会儿,他们就掌握了“吹”气球的技巧,一个二个,嘻嘻哈哈的,把这个活儿干得就像是小孩子玩游戏一样,开心得很。

气球“吹”好了,武直让金莲在屋中等,他和李忠等开始将气球贴到院中墙上去。

第110章 打响第一枪

带着一脸的疑惑,抱着不解的心情,众人各自先拣了副座头给坐了,只等着正主出来。

屋中。金莲见李忠等人进来,于是低声和几人打了个招呼,自坐到梳妆台前,描眉画眼、梳弄那一头才刚从睡中起来而略显得有些慵懒的头发去了。

一天的繁忙工作开始了。

“小心别炸了,气不能打得太多太满……”

武直又叫上李忠和顾大嫂,给他们示范了两次给气球充气的过程后,就把这件事情交给他们紧急去办理了,不仅气球要充好气,用系带给系紧了,而且还要用粘贴纸粘好、固定在院中的墙壁上……

两人接了活儿,立刻就开始干起来。两人的力气都不小,尤其是顾大嫂,武直才刚出门去生个火回来,就听到呯呯接连两声爆炸的声响,意味着有两只气球被报销。

武直哈哈大笑,没觉得有什么事情,但是却把李忠和顾大嫂两个人吓得不轻,甚至半晌都不敢再接触那些气球了……

“师父,除去你用掉的那一张贴纸,我从二开始贴,算起来,刚好178个人……”方琼走进屋子里面来,笑嘻嘻的报告道,明显很得意。

“这么快?那些数字你都掌握啦?”武直有点不肯相信,方琼她压根不认识那些阿拉伯数字,就算自己给她临时充了下电,要放两百个人有序进来,也不可能能够有这个速度,看来,她的自学能力真的是超一流……

“数字?我并没有掌握。但是,这并没有什么巧的地方啊,我只需要按照顺序一张一张撕下来贴到他们身上就行了!”

我去!

方琼此话一出,武直的头上立马就出现两条黑线,靠,自己居然犯了傻,忘了竟然完全还可以有这样的操作!

按照贴纸上的排列顺序,一张张撕下再贴就对了!

哪里用得着管什么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真是被秀了一脸!

这个方琼……

无言以对!

武直想起自己刚才百般认真而且不无担心的教授方琼认知阿拉伯数字时候的模样,心里就狠狠的打了自己一耳光……

是在下二了!

“去洗把脸吧……”

方琼两兄妹今日还是和昨天一样,又是灰头土脸的,身上衣服上到处都布满了灰尘。

“……这是什么,真好看!”

这个时候方琼却一眼看到了屋中已经充好了气的饱饱x胀胀的气球,立刻撇下了武直,整个人都蹦起来,又听说它们是从那个小小的带颜色的皮一样的东西给“吹”成这样的,就更是好奇了,连脸都懒得去洗了,立刻重新带头,加入到了“吹”气球的大军中……

“好舒服啊!”

金莲本来生气,此刻却也被这些五颜六色的透着可爱色彩的气球们所吸引,摸了又摸,看了又看,还像小女孩子一样把气球贴在自己的脸蛋上,透过气球的粉x嫩光泽来看世界……

看到武直在看她,她立刻收了天真的神色,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武直,表示对武直的不满……

有个什么好生气的嘛?!

武直在心里乐。

金莲也帮忙给气球打气。

这下子,五个人一起努力,速度就加快了许多。要不了一会儿,他们就掌握了“吹”气球的技巧,一个二个,嘻嘻哈哈的,把这个活儿干得就像是小孩子玩游戏一样,开心得很。

气球“吹”好了,武直让金莲在屋中等,他和李忠等开始将气球贴到院中墙上去。

看到武直等人风风火火的进进出出的,不一会儿,院中的墙上就布满了各色各样好看的气球来,看得院中早已等待了多时的众人目瞪口呆。

这,是什么东西?

有大胆的人和孩子,开始凑到墙边去,想要用手摸一摸那些气球。

“别动!”李忠心有余悸,早已经下意识的护起了双耳:“不能用力,只能够轻轻的摸它!”

这是武直的原话,李忠奉若“经典”。

“小心它会boom!”

方琼把双手在胸前形象的一扩,也叫道。这也是武直的原话,方琼不仅奉若“经典”,而且还学得有模有样。因为她早已经在给气球打气的过程中就体会过了,什么叫做boom……

哪怕她方琼并不是从小吓大的,但是,当她把气球也像金莲一样贴在脸上却突然因为爆掉而发出boom的一声的时候,她也照样被吓成个傻子,感觉脸上像被什么东西猛抽了一耳光一样……

虽然不痛,却够惊人!

原本想要摸一摸气球的人在听了李忠和方琼两人说的话之后被吓住了,不仅把手忙缩了回来,还退后两三步,隔远了只是瞧,不敢碰。

莫非这东西是什么怪物,摸痛了它,它就会咬人?

那boom的一下,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懂。

众人揣着各种疑惑,看着墙上随风时不时摇动一两下的各色气球们,心里不淡定。

“真好看!”

有人发出声音来。其他人纷纷响应,但是想要摸的人,是再也没有一个了。倒是有几个小孩子不信邪,想要上前试一试,还嚷嚷着指着李忠说,那个大叔说过了,可以摸,只要轻一点就不要紧……

但是却被他们的父母所阻止。因为李忠还说过了——别动!

武直偷着乐,原本自己想的是,用气球把院子装饰起来,好用最低的成本,却搞出些喜庆愉悦的气氛来,结果,没想到,现在却整出了一丝惊悚的气息来……

不过这样也好,免得这些才刚摆上墙的气球被大家玩坏,没一会儿就又只剩下一面光墙。

钱虽不多也是钱,得先派上大用场才好。

“来的神and乡亲们!”

院中布置好后,武直站上门前高台,大呼一声,来了句中西混合的开场白,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大家回头看向了武直。

武直快速点点人头,果真约有两百之数。幸好天王堂是座为军事祭祀目的所建的庙堂,院中占地面积可不小。就是来个三五百号人,怕也能够……

容纳这些人,不在话下。

只是座头就有些少众人揣着各种疑惑,看着墙上随风时不时摇动一两下的各色气球们,心里不淡定。

“真好看!”

有人发出声音来。其他了,八成人只能够站着。

此时女眷占比并不高,不过一两成。可见昨晚的广告打出去之后,仍然有不少的人只是想观望。

第111章 旺夫行动

“欢迎各位来到天王堂!”

“众所周知,我们这个面馆虽然才开张不久,但却一直都奉行着光盘行动的方针,什么叫做光盘行动,就是指每人每顿只供应一碗,保证大家吃得舒服,吃得舒畅,保质保量,不多不少,刚好吃完,既不吃撑,也不浪费,这就叫做光盘行动……”

武直此话一出,大家纷纷点头,表示赞许。

“各位,光盘行动一直就是我们的基本方针,从现在起,我们再来一个旺夫运动,也就是我们今天的重头戏,什么叫做旺夫运动,顾名思义,就是指‘妻来旺夫’……”

“怎么样才能够做到‘妻来旺夫’?很简单,只需各位‘来的神’从即日起,带领自己家的老婆或姑娘们前来天王堂就餐,就可以报名参加旺夫运动,获准通过后,将由本人亲自传授绝技,如何驭火!”

此言一出,场面更是火爆。众人七嘴八舌,叫嚷起来。武直挥挥手,示意他们一个一个来,有要问的,先举起手来,自己点到谁,谁再讲。

“武大,你真的要传授驭火之术?此话当真?”

“当真。”

“来,来的神,是什么意思?”有个人结结巴巴问,众人笑作了一团,事实上,他们也都全没有听懂。

“来——的——神!”武直一字一停顿,大声说给他们听,好让大家都能够听得清楚:“顾名思义,来的神就是指众位亲临天王堂的老少爷们啊!”

众男人一听,心里舒服,把他们比作是来的“神”,感觉倍有面子。

但有个娘们儿却怯生生的举起了手,心有不服,问道:“男人是神,那么女人是什么?”

“问得好!男人是神,女人是仙!”武直笑道。

哈哈哈……

女人们也都捂着嘴乐起来。男人是神,她们是“仙”,神哪有仙逍遥。

“一般有异能之人,都是传男不传女,传内不传外,驭火之术那般神奇,你舍得把此等惊天法术传授给我等乡野村夫?”

一个老者问道。

“老丈不该如此讲,天下之人,尽皆农夫,普天之土,盖皆乡野,哪有什么上下之分,高低之别?再说法术这等东西,要有人识得用得,并大范围推广,使得其有用武之地,叫民欢喜,方才显得本事,所以,我愿意传授。”

“是否带得妇人用餐即可传授?”

“正是。来的神and乡亲们,请听我说,凡带女眷一起享用牛肉面达五碗者,可以传授初级驭火术,获得火柴一盒……”

“五碗?”众人七嘴八舌叫。

“是的,五碗!必须有女眷陪同……”

“这么简单?只有一名女眷,算上家中其他人等,共吃五碗,算不算?”

“算!只要有一名及一名以上的女眷陪同,都算!”

众人一听,安静了一阵子,然后,就有好多没有带上女眷、或者带了女眷但人数却不齐、吃不到五碗的乡亲们忽的一下子就拔腿往外跑。

干什么去了?

回家凑齐人数去了。

有的是自己亲自跑回家去喊上老娘老爹、带上小孩子再来的,有的是催孩子回去叫上老妈、姐妹的……

各种各样的情况,全都有。

但是,虽然有人离开了,却又有新的人员涌进院中来。

“别再让女人坐牢了,我宣布,旺夫行动,即刻开始!”

武直大声喊出口号,打响今晨的第一枪。

众人开始在李忠和顾大嫂的指挥下按照身上贴纸的顺序,从右往左,像列阵一般的排好队伍,依次取面。

同一家人,算是一个组,只需要由那个身上有贴纸的人出来排队就可以。

武直把笔记本和中性笔交给了方琼,让她来记载每个家庭吃下的牛肉面碗数。

“这个笔,真难用……”方琼一边吐槽着,一边望了望黑压压的人头,为难道:“还有,师父,你让我记碗数,具体怎么记?”

“画‘正’字会不会?”

“什么意思?”

“很简单。每个家庭,取一个名目,在他们取面的时候你问一问姓名就可以,然后,每吃一碗面,你就在他们相应的名目下,以‘正’字的比划,划上一笔,每划成一个正字,就刚好算是吃过了五碗了……”

“懂了!”方琼一点就通。

于是各司其职。

武直在灶台前忙得团团转,不停下面。李忠端面,顾大嫂收费,方琼问清每家人的代表称呼,以其为名目,在笔记本上一一记数,并取下对方的号码牌,若是遇到有的家庭中有人回去叫人的情况,则现有人数为几人就下几碗面,收几碗的钱,暂不取号码牌,等其他同伴来到后,可再凭号码牌前来取面。

方闻则被方琼临时拖去了去门口迎宾……

一时景象无比热闹。

因为有一次性纸碗和竹筷的关系,碗筷的问题解决了,但是,十张桌子,却远远不够,以至于店中的客人一个个看起来就像是在集体罚站一样,场面有点乱,没座的人只好先端了面,走到堂前的高地边,围了一圈,把面放在高地上,弯着腰身吃……

幸好屋前有这一圈高地,勉强暂时解决了问题……

武直想了想,连忙招手呼唤了程老虎和胖瘦兄弟三个人过来,嘱托他们道:“你们这三只小老虎,我有事想要拜托你们,成吗?”

“成!”三个年龄不一的孩子的回答却是那么的统一。

“是这样,院中桌子不够,你们去席地街邓小乙的店隔壁,买十张和我们院中一样的方桌,并且叫他们马上送过来,行不行?”

“行,没问题。”

三个孩子满口答应,接了武直让顾大嫂数给他们的一大包零钱,总共有1100文,二话不说,一起蹦蹦跳跳的去了。

“注意安全!”武直喊。

“知道了!”

没多久方闻却又跑了过来:“武直,两百个贴纸用完了,现在该怎么办?”

武直往院门外一看,又有更多的人在涌来。

武直所购买的这种贴纸的数目只有1至200,如果想要更大的数目,价格就是它的好几倍,为了省钱,才选择的这一种,没想到,这么快就用完“成!”三个年龄不一的孩子的回答却是那么的统一。

“是这样,院中桌子不够,你们去席地街邓小乙的店隔壁,买十张和我们院中一样的方桌,并且叫他们马上送过来,行不行?”

“行,没问题。”

三个孩子满口了……

第112章 有请歌姬“胭脂虎”

“是啊,钱刚好都用光了……”小正太虹弟弟说道。

“真棒!这件事怪我,我上次买桌子的时候,他们说运费是五十文,所以我以为一百文就够了,没事,等下我再赏些零花钱给你们……”

“这么说,我们被骗了?”程老虎眼里射出光芒来,道:“欺负我们是小孩子?不行,我们找他们去!”

“对,我们找他们去!”胖瘦兄弟也叫道。

三个小东西脚还没站稳,就又惦记着要回去找那“黑心”的老板“算账”。

武直乐了个不行,连忙拉住他们:“别别别,你们没有错,那老板也没有骗你们,是这样的,我上次只买了五张桌子,所以运费是五十文,这回是十张桌子,所以运费可能就变成了一百文……”

“哦,原来是这样。五张桌子是五十文,十张桌子就是一百文,而且,十张桌子运送起来不方便,需要的人力也不一样,所以价格便要贵一些……”三个孩子你一嘴,我一句,算计着,总结道。

“对的……”武直笑起来:“你们真聪明,等下我忙完了给你们一人二十文零花钱,好不好?”

武直正说着,却发现三个小孩子眼里都闪烁着兴奋的目光,原来,竟看向了台上正在热舞的机器人!

“那是什么?”程老虎叫起来。

“机器人,我想要一个!”胖哥哥阿壕叫道。

“看起来,好好玩的样子啊……”小萌弟阿虹也叫起来。

武直一愣,嘿,他们才刚回来,是怎么知道这东西叫做机器人的?

三个孩子却冲了过去,凑到了高地前,趴在那里大呼小叫的显得既兴奋,也开心。

“啊,别动!”

“快离那东西远一点!”

三人的举动却把围观的一众大人们都吓了一跳,有的妇人已经惊叫了起来,而程老虎的父亲更是连忙从人群中挤过去,一把抱住程老虎,就要往外拖。

“爹,你干什么?”程老虎诧异道。

“那,那东西太过于邪门了!”

“大哥哥,我不要零花钱,我就想要这个,行吗?”阿虹举着一只手,小小的脸蛋上露出无限的期许,显得特别的可爱,卖着萌说道。

“好的。给你一个。”武直从高地上取了一个机器人,递给了阿虹。

“我也想要要一个……”胖哥哥阿壕也带着些羞涩说道。

“好的,没问题。”武直又取下一个递给阿壕。

“我也要!”程老虎叫喊着。

“行,再给你一个。”武直将第三个机器人递向了程老虎。

“别碰,别碰!”程老虎的父亲吓得连连抱着程老虎往后退。

但程老虎伸长了手,一把将机器人给接了过去。

程老虎的爹惊得呆若木鸡。

“这东西,怎么玩?”程老虎却双手抱着被武直停了开关的机器人,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摸不着头脑。

“我知道,我教你!”小萌弟阿虹放下自己手中的那个机器人,凑过去为程老虎讲解:“这里有一个开关,打开就能跑……”

“是啊,钱刚好都用光了……”小正太虹弟弟说道。

“真棒!这件事怪我,我上次买桌子的时候,他们说运费是五十文,所以我以为一百文就够了,没事,等下我再赏些零花钱给你们……”

“这么说,我们被骗了?”程老虎眼里射出光芒来,道:“欺负我们是小孩子?不行,我们找他们去!”

“对,我们找他们去!”胖瘦兄弟也叫道。

三个小东西脚还没站稳,就又惦记着要回去找那“黑心”的老板“算账”。

武直乐了个不行,连忙拉住他们:“别别别,你们没有错,那老板也没有骗你们,是这样的,我上次只买了五张桌子,所以运费是五十文,这回是十张桌子,所以运费可能就变成了一百文……”

“哦,原来是这样。五张桌子是五十文,十张桌子就是一百文,而且,十张桌子运送起来不方便,需要的人力也不一样,所以价格便要贵一些……”三个孩子你一嘴,我一句,算计着,总结道。

“对的……”武直笑起来:“你们真聪明,等下我忙完了给你们一人二十文零花钱,好不好?”

武直正说着,却发现三个小孩子眼里都闪烁着兴奋的目光,原来,竟看向了台上正在热舞的机器人!

“那是什么?”程老虎叫起来。

“机器人,我想要一个!”胖哥哥阿壕叫道。

“看起来,好好玩的样子啊……”小萌弟阿虹也叫起来。

武直一愣,嘿,他们才刚回来,是怎么知道这东西叫做机器人的?

三个孩子却冲了过去,凑到了高地前,趴在那里大呼小叫的显得既兴奋,也开心。

“啊,别动!”

“快离那东西远一点!”

三人的举动却把围观的一众大人们都吓了一跳,有的妇人已经惊叫了起来,而程老虎的父亲更是连忙从人群中挤过去,一把抱住程老虎,就要往外拖。

“爹,你干什么?”程老虎诧异道。

“那,那东西太过于邪门了!”

“大哥哥,我不要零花钱,我就想要这个,行吗?”阿虹举着一只手,小小的脸蛋上露出无限的期许,显得特别的可爱,卖着萌说道。

“好的。给你一个。”武直从高地上取了一个机器人,递给了阿虹。

“我也想要要一个……”胖哥哥阿壕也带着些羞涩说道。

“好的,没问题。”武直又取下一个递给阿壕。

“我也要!”程老虎叫喊着。

“行,再给你一个。”武直将第三个机器人递向了程老虎。

“别碰,别碰!”程老虎的父亲吓得连连抱着程老虎往后退。

但程老虎伸长了手,一把将机器人给接了过去。

程老虎的爹惊得呆若木鸡。

“这东西,怎么玩?”程老虎却双手抱着被武直停了开关的机器人,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摸不着头脑。

“我知道,我教你!”小萌弟阿虹放下自己手中的那个机器人,凑过去为程老虎讲解:“这里有一个开关,打开就能跑……”

程老虎的爹惊得呆若木鸡。

“这东西,怎么玩?”程老虎却双手抱着被武直停了开关的机器人,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摸不着头脑。

“我知道,我教你!”小萌弟阿虹放下自己手中的那个机器人,凑过去为程老虎讲解:“这里有一个开关,打开就能跑……”

第113章 驭火教程

只能够这么办了。虽然有瑕疵,但至少依然有规则可依,有序可循,是麻烦点,但不至于乱套。

这一天生意奇好,男女老少,不管是谁,为了学会驭火之术,要的全部都是牛肉面。

吃牛肉面就能够学会一门法术?

值。

武直为什么当着众人的面要把用火柴点火这种方式声称为“驭火之术”,其实是有自己的考虑的。

步子迈大了,容易扯着蛋,这句话可是不错的,这还是相当封建的社会,人们的思想与意识不可能一步登天,到达现代人的那种认知的,就算是现代人,很多认知也是在长时间强行的熏陶之下才知道的,再说了,其实很多现代人愚昧起来,和封建社会的旧人没什么两样,一样迂腐、不懂得开化……

所以,武直打算得慢慢来,先得站稳了脚根才好。

这种事可不能乱飘。

看到这次“旺夫行动”的确起了效果,引来了不少的男人带着自己的妻子儿女前来,一家人吃着面,聊着天,嘻嘻哈哈的,这场面,很欢快,很温馨。

让女人们出门来抛头露面,与男人们同处,这事合适吗?

“旺夫行动”能够成功吗?

这在昨晚,武直自己也不好说。

但是——

武直之前放下话来,女人出门,到公众场合,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一点都不伤风败俗,反而还会是一种时尚……

说过是一种时尚,就得让这种时尚发扬起来!

此刻,看着院中几百号人一起吃面的壮观情景,还有那些各色各样的可爱的女人们,武直的心里非常的舒坦,因为往大气一点的地方讲,武直此举叫做引领潮流,若是往俗气一点的地方说,这些人头可都是钱,白花花的,比可爱的女人还要更加的可爱,更加的实在……

钱是什么?

钱就是梦想。

这听上去很三俗,但懂的人自然懂。

一直费了将近个把时辰,才让早上这第一批客人人人吃到面,幸好武直昨晚睡前煮好了一大盆牛肉,又和好了可供一两百人吃的面粉,再加上又有衣食父母仓库,算是勉强还能够支撑……

但是,人若是再多,牛肉就来不及完美的熬制了,汤也不够火候,面也和不赢,到时要是继续强行供应的话,味道就会大打折扣了,因此,武直站上了堂前的高地,宣布今天的第二把火的玩法:

“来得神and乡亲们,我宣布,旺夫行动的第二把火从现在起开始点燃,想必老顾客们都已经知道了,我家娘子从今日起开始唱曲,为了感谢各位的捧场,凡点唱一曲者,由本人亲自传授中级驭火术,并获神器打火机一只……”

“中级驭火术?”

“神,神器,大,大火鸡?”

武直话音一落地,就引发众人的呼叫与议论。

大家全都惊讶——大火鸡是个什么奇怪的东西?

武直一笑,心里乐了,也不多作解释,大火鸡就大火鸡x吧,说不定还更加容易传播,更加通俗易懂,那就干脆将错就错吧。

“对,大火鸡,可以喷火的大火鸡!”

“大火鸡,我要大火鸡!我要!”

“我也要!”

一时之间,“我要”的声音此起彼伏。

有人问:“你说点唱一曲者就可以获得大火鸡,那么,点唱一曲多少钱?”

武直答:“纹银一两。”

“才一两?好好好!”

富户们鼓掌。

这个时候还有不少人涌进天王堂,听闻此前习得初级驭火术的规则是要带女眷吃够五碗牛肉面才行,有的还正为难,一听又有第二把火的玩法了,只需花一吊钱点唱一首歌就可以,而且获得的是中级驭火术,能够得到神器“大火鸡”,立刻心里一喜,齐齐拍手,瞬间就接受了这种方式……

虽然算起来贵了点,但是,总有那么一些人不差钱。北宋人,富着呢!不仅富,而且不像现代,没有那么多可供花钱的地方,因此,该到用时,自然舍得。

再说了,他们也愿意多费点钞来拉开与常人的差距!

有人接受,对于武直而言,也刚好可以缓解目前因为条件简陋所造成的牛肉面供应不及的问题,皆大欢喜。

“有请歌姬‘胭脂虎’闪亮登场!”

武直冲着屋内大喊一声,使得场中众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把气氛给吵热。

众人立刻翘首以盼,一个二个伸长了脖子看向了高地上。

堂门是敞开着的,有一道光正照在堂屋中的空地上,刚好就像是舞台上的聚光灯一样,金光闪闪,惹人注目。

武直将五个小机器人放好在台前,启动了开关。

五个小机器人立刻响起了声光,在高地上欢快的跳舞。它们手舞足蹈的,还玩起了各式各样的高难度动作,比如劈叉。

“哎呀——”

“天哪,那是什么?”

“它为什么会动?”

“它还能叫!”

“我的亲娘呀,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众人看傻眼了,本来凑到前排来想第一时间亲近美人芳泽的人们下意识的往后硬挤着连退几步,他们此刻在天王堂里看什么东西都觉得稀奇,但初见到的时候,心里却又难免有一些害怕。

每一个人都大睁着眼睛。

那眼睛里有好奇,同时也有惊恐。

“各位,这是迎宾机器人,欢迎大家来到天王堂……”

“机器人?”

“对的,机器人。”

“它不是妖怪?”

“不但不是妖怪,而且还是孩子们的玩伴。”

“它们不咬人?”

“它们不咬人,只会唱歌和跳舞。”

“哪里捉到的?”

“超市。”

“用网钩?”

“这个,其实这就涉及到另外一种高级法术了,名叫科学,它是一种智能制造……”

“哦……”

众人似懂非懂,也不好再继续问,眼睛却盯着台上舞动的机器人,一眨也不眨,只是皱着眉,对于这种新奇的东西,百思不得解。

就在这个时候,叫出去买方桌的三只老虎气喘吁吁的回来了。在他们身后,还跟着两个伙计,正赶着一辆驴车,将桌子摞在一起正送来。

三人中程老虎最大,抢先冲了过来向武直报告道:“哥哥,方桌一百文一张,十张一共是一千文,老板说路途远,将桌子送到这里一百文不够,我们费了好大劲,才把他说服,又怕他耍赖,所以,没敢先回来,只催着他们店里的伙计和我们一起,好一路照看着……”

“是啊,钱刚好都用光了……”小正太虹网钩?”

“这个,其实这就涉及到另外一种高级法术了,名叫科学,它是一种智能制造……”

“哦……”弟弟说道。

第114章 有人搞事情

“好了,请持有大火鸡的朋友们准备!现在,由我来亲自传授中级驭火之术,请看好了!”

武直站上高台,不知什么时候左手手心里已经多出来一个红色透明的打火机了,武直左手高举过头顶,将打火机往空中一甩,然后等它落下的时候用右手一抄,便将打火机给抄在了手里,然后,啪嗒一声,按下打火装置,只见大大的火苗便从武直的右手虎口出喷出……

“好大的火!”

“是呀,比火柴的火要大多了……”

“是了是了,这就是昨晚我们见过的那个法术了……”

“原来掌中的火苗是因为有这个大神器……”

“这叫‘大火鸡’……”

“是呀,大火鸡真妙……”

“哎,火苗小了小了……”

“哎,不对,火苗又大了,大了,快看……”

“我发现了,我发现了!我懂了,这个向左弄,火就变小,这个向右弄,火就变大……天哪,我真聪明!”

原来是武直在台上正亲自示范,教他们怎么样控制火苗大小。有人学会了,自认为很聪明,既惊喜,又得意。

“这大火鸡,火苗可大可小,活了大半辈子,真没见过这样的好宝贝……”

“真的是宝贝啊,这东西的价值,徐内相,你认为,是否输得过你家里的那颗夜明珠?”——注释1

“刘内相,我认为,这两样东西不可以拿来对比,这东西才一两银子就可以换来,还有那么一位俏模俏样的角儿唱曲,真是划得来,要论价值呢,自是这大火鸡不如夜明珠,但是论起用处,自然又是夜明珠远远不如大火鸡了,呵呵……”两个锦服打扮的白发公公一边说着,一边互相笑起来。

“果然不愧是中级驭火术,毕竟比初级的要厉害得多了!”

“真是红经火火……”

“光只是中级就这么厉害,不知道到了高级,还又是怎样一番叫人傻眼的景象呢……”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有人好奇,大叫一声,询问起高级驭火术的情况来。

武直一笑,回答得很耿直:“对不起,高级驭火术就算是我,也还没有学会。”

众人听了,哈哈大笑。

场面很愉快,大家都非常的满足。得到火柴和“大火鸡”的人自然感觉如人生赢家,而暂且没有得到的人,也满怀着期待,准备随时学会这相应的“驭火术”。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从门外传来了一阵嘈杂声,众人一边回头望,一边又自觉不自觉的向着两边,让出了一条道路来,武直定睛一看,只见余夫人正带着一帮家丁,盛气凌人的闯到院中来。

在她身侧,一个是那瘦高的仆人,叫什么摸着天余千的,另一个,则是以乐人身份买进张府的白玉莲。

看到这拨人出现,天王堂里面的气氛瞬间就发现了改变。在场的有谁人不知道,余氏与金莲的恩怨的。

浸猪笼,抢媒令,这一桩桩事情早已经在北城传得人尽皆知,并且还在向更大的清河城辐射。

余氏板着脸,站在院中间,也不作声,却只是先拿一双恶狠狠的眼,在院里四处张望。

她这是想干啥?

众人的心里都各自在揣测。

半个时辰前。

余氏睡了一个舒服的觉,很晚才起床。才一起来,余千就赶过来回报道:

“夫人,张胜早上来过……”

“可是来交待昨晚的事情?”余氏心里一喜,却又一紧。

“是的……”

“他怎么说?”

“他见您没有起来就走了,只放下话来,说事情已办妥八成,最后两成只等夫人起来后去了天王堂再亲自定夺……”

“什么?他来的时候你怎么不叫醒我?”

“那个时候还很早,我在门外叫了两声,夫人没应,丫环们也都不敢叫,都知道您早晨的时候不喜欢被人给吵醒……”

“好了!都是些蠢奴才!也不知道说了多少回了,要是有重要的事情,就别管那么多了,先把我叫醒嘛!”

“是……”余千陪着不是,低着头,心里却有万般的怨言,心想,是,你是这么说过了,可是每一回当有人真的把你叫醒了,你就又要发一百个牢骚,一口一句的奴才,骂人不长记性,说什么事情都没有你睡觉重要……

“他有否把东西留下?”

“东西没有,倒是另有一封信……”余千把信递给余氏。

余氏接在手里一看,脸色瞬间一变。

因为那封信上的内容非常的简单,而且直接,只有四个字,而且只点明了一个意思,其实也就是把那句“事情已办妥八成,最后两成只等夫人起来后去了天王堂再亲自定夺”的话说得明白了些——拿钱来换。

余氏一怒,将信撕得粉碎,扔在地下:“事情已办成八成,张胜真的那样说?”

“是的,夫人!”余千答道。

余氏很恼,但心里却已明白——张胜的意思明显在借机敲诈!

他一个下人居然有胆量敢向我敲诈?——

余夫人越想越气,仿佛一下子张胜的那张嘴脸就在自己的面前活灵活现了起来似的,他在洋洋自得的叫嚣着说,夫人,你听我给你解释,八成是指你交待给我的事情我已经办妥,但是东西现在还不能直接给你,那剩下的二成显然就看夫人你的诚意了……

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地点天王堂,我等你,不见不散……

余氏气得不行,却又无法,只能立马打扮并着装,并带了人马往天王堂火速赶来。

……

一个贼眉鼠眼、身子有些驮背的男子从人群后闪了出来,迈着吊儿郎当的步伐向余氏靠近了过去。

“过街鼠张胜,你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你叫夫人好等!”余千压着嗓子喝骂道。

“夫人,这可怪不得我,我老早就得手了,但那时你却在睡觉,没人能够叫得醒你,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张胜却嘻皮笑脸的,直接无视了余千。

“东西给我!”余氏冷冷道。

“夫人,天寒地冻的,我替你办成大事,你呢,却在暖暖的被窝里面舒服的睡觉,你就可怜可怜小人吧,随便赏点,好让小人的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也能偶尔睡个安稳觉……”

注释1:内相即太监的一种雅致的称呼。本文中设定,清河是京城的后花园,有不少皇亲国戚和公公宦官出没。

第115章 坐地起价:恶妇自有小人磨

“你好大胆量!”

“夫人,这儿人多,撕破脸可不好看!再说了,我是个赌徒,既然走到了这一步田地,就没打算有回头路,到那时,恐怕……”

“说吧,你要多少?”

“多的不要,只要三百两。”

“什么?你敢翻十倍的价格?”一直没有作声的白玉莲也按捺不住了,跳上前来,指着张胜的鼻子骂。

“夫人想干的这桩事,三百两银子又算得了什么?人言都说,富贵人家,为争一口气,保持一个脸面,多大的花费也都一样舍得出,人言又说,舍不着金弹子打不着火凤凰,我敢说,台上这娘子,不就正是一只火凤凰?”

张胜脸上依然挂着笑,手上却挺黑,他一把抓住了白玉莲指他的那根手指,用力一折——白玉莲疼得叫起来。

“哎哟,你——”

“余千。”余夫人把脸转了过去,不看张胜,却示意余千付钱。

余千将一个包袱塞在张胜的手上,厌恶道:“这是一百两,拿着它快滚吧!”

张胜的声音却一下子大起来:“才一百两?我们说好了的,没有三百两,这事便做不成!”

余夫人又恼又气,转过头来:“你休要高声,我哪知你要得这么多,出门得急,只备着这些银两……”

张胜也别过头去,这回轮到他不看余氏:“这还不简单,叫小厮去铺子行里取来!”

余氏无法:“余千,你去一趟。”

余千嘴里叽叽哝哝的去了。

张胜却朝着他的后背狠踹了一脚:“快去快回!你个死麻杆,耽误了老爷和夫人的事情,要你好看!”

余千敢怒不敢言,瞧瞧夫人,夫人也不看他。这种场面之下,他知道自己只能收了委屈,不仅如此,还得赶紧把事情办得利索,不然在夫人那里还得再挨一回骂,于是便一路小跑了起来,冲向张家绸缎庄最近的一个分铺子。

张胜嘿嘿的笑。

原来这过街鼠张胜近日赌输了不少银子,眼正红着呢,没想到余夫人的忠仆余天赐过来寻他办成一件事情,什么事情,就是趁夜去偷金莲的卖x身契。

因为天王堂的生意开始走上正轨,“旺夫行动”的广告又随着更夫传遍了小半个清河城,所以,余氏恼了,她本是要金莲跟随天下最挫的男人一起受苦,吃尽屈辱,活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可是没想到,那个“三寸丁谷树皮”居然不声不响的,三五天之内就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来,眼见就有红火之势,她怎么能忍。

她忍不了。

所以,她寻思着要把金莲再捉回来,任她处置。

明捉不好,只能暗拿。于是便想到了偷回卖x身契这个鬼主意。

有了卖x身契约在手,便等同于“再造父母”,想要怎么改造就怎么改造,随心所欲,一个为主,一个为奴,管叫她潘金莲饱尝个厉害……

念念什么叫做“痛不欲生”这四个字!

余天赐在赌坊里找到了过街鼠张胜。

昨夜武直和金莲房中诡异出现的那只“手”,就是这张胜正蹿进了堂里,在行窃。

得手之后,张胜回去睡了一觉,天亮后去寻余氏,想要讨个赏,余氏却未起床,丫头们也不敢叫,余千反而还劈头盖脸的训了他一通,把个张胜惹毛了,心想,我在张府一个月才两吊钱,这要混到猴年马月才能够出头啊,既然如此,干脆撕破脸皮得了,就趁着手中握着这把柄,索性赚他一笔,重新谋个出路也痛快……

于是便有了现在的事情。

那什么十倍之说,正是因为金莲的卖x身契约上,当时写着的卖x身钱,正是纹银三十两。

一百两,则刚好是翻了十倍。

“东西拿来。”余氏道。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张胜道。

“张胜,你这小人,我又不会少了你半分的,不要这般无赖!坏了我的事,叫你担待不起!”余氏一急,恼怒起来。

“小人本就无赖,夫人又不是第一天得知。”

“你在张家,只是个闲人,我是你主子,你这奴才,敢不听主子话?”

“闲人也罢,主子也好,从今往后,莫要再提,什么主子不主子的,孔方兄才是我主子……”

余氏急,张胜却不急,事已至此,只是嘻皮笑脸,管他什么张氏余氏,只认准了钱才是好主子。

余氏恼得跺脚,呕气得很——哪有下人敢如此冲撞主子的?真是该死。

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是一口一句骂张胜“奴才”,“该死”……

“余夫人!”

却说人群中走出一人,原来正是那应二郎应伯爵,他早已经躲在人堆里旁观了多时,此刻见余氏只是着恼,却无分寸,于是便假模假式的走了出来,要来盘活这场子,好取个“功名”,叫了声余夫人之后,却未先同余夫人说话,而是又转身,朝着四周的客人抱了抱拳,客气一番后这才说道:

“各位来的神and乡亲们,这位是余夫人,想必诸位中有不少人都是认得的,刚才我看了些时,忍不住要出来说句公道话,这位小哥想必是要结工钱,那么些银两,余夫人出门得急,不曾带得,非是她没有,谁不知道张家绸缎庄是本城的命脉,谁人一年不曾在那里置得多少几件新衣服?夫人实在是阔绰得很,只是出门在外,一时所急,照我伯爵说一句,我敢作个保,各位若是有认得夫人的,就出来救个急,借得一二两百银子,要不了多时,回头等那余千回来,定当如数奉还……”

“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应伯爵一番话可谓说得漂亮,既帮余氏出了主意,解决了危机,又替她圆了个面子,算是用了心。

果然,他话一出,有个白发的公公便从人群中走将了出来,笑道:“余夫人,真是赶巧,我今日因为要学这驭火之术,倒是带得一二百两银子,不如你拿去,就像应叫花子说的,暂且救个急……”

余氏一喜,脸上堆起笑来:“敢情是砖厂的刘内相?多谢多谢,回头余千一来……”

“莫急莫急……”

话正说着,那刘内相已叫随从递了一包银两过来,却已先被张胜接了过去,掂量掂量,心内已有分寸。

张胜正要自怀内掏出东西,交给余氏,武直却已看了多时,知是有人在搞事情,一者是明显针对着自己,一者呢,暗里他们自己这桩肮脏的交易却又有些理不清,于是,轻推了一把方琼道:

“徒弟,该你出马了,有人要搞事情!”

“什么?”

第116章 小花不结老花儿结

“你好大胆量!”

“夫人,这儿人多,撕破脸可不好看!再说了,我是个赌徒,既然走到了这一步田地,就没打算有回头路,到那时,恐怕……”

“说吧,你要多少?”

“多的不要,只要三百两。”

“什么?你敢翻十倍的价格?”一直没有作声的白玉莲也按捺不住了,跳上前来,指着张胜的鼻子骂。

“夫人想干的这桩事,三百两银子又算得了什么?人言都说,富贵人家,为争一口气,保持一个脸面,多大的花费也都一样舍得出,人言又说,舍不着金弹子打不着火凤凰,我敢说,台上这娘子,不就正是一只火凤凰?”

张胜脸上依然挂着笑,手上却挺黑,他一把抓住了白玉莲指他的那根手指,用力一折——白玉莲疼得叫起来。

“哎哟,你——”

“余千。”余夫人把脸转了过去,不看张胜,却示意余千付钱。

余千将一个包袱塞在张胜的手上,厌恶道:“这是一百两,拿着它快滚吧!”

张胜的声音却一下子大起来:“才一百两?我们说好了的,没有三百两,这事便做不成!”

余夫人又恼又气,转过头来:“你休要高声,我哪知你要得这么多,出门得急,只备着这些银两……”

张胜也别过头去,这回轮到他不看余氏:“这还不简单,叫小厮去铺子行里取来!”

余氏无法:“余千,你去一趟。”

余千嘴里叽叽哝哝的去了。

张胜却朝着他的后背狠踹了一脚:“快去快回!你个死麻杆,耽误了老爷和夫人的事情,要你好看!”

余千敢怒不敢言,瞧瞧夫人,夫人也不看他。这种场面之下,他知道自己只能收了委屈,不仅如此,还得赶紧把事情办得利索,不然在夫人那里还得再挨一回骂,于是便一路小跑了起来,冲向张家绸缎庄最近的一个分铺子。

张胜嘿嘿的笑。

原来这过街鼠张胜近日赌输了不少银子,眼正红着呢,没想到余夫人的忠仆余天赐过来寻他办成一件事情,什么事情,就是趁夜去偷金莲的卖x身契。

因为天王堂的生意开始走上正轨,“旺夫行动”的广告又随着更夫传遍了小半个清河城,所以,余氏恼了,她本是要金莲跟随天下最挫的男人一起受苦,吃尽屈辱,活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可是没想到,那个“三寸丁谷树皮”居然不声不响的,三五天之内就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来,眼见就有红火之势,她怎么能忍。

她忍不了。

所以,她寻思着要把金莲再捉回来,任她处置。

明捉不好,只能暗拿。于是便想到了偷回卖x身契这个鬼主意。

有了卖x身契约在手,便等同于“再造父母”,想要怎么改造就怎么改造,随心所欲,一个为主,一个为奴,管叫她潘金莲饱尝个厉害……

念念什么叫做“痛不欲生”这四个字!

余天赐在赌坊里找到了过街鼠张胜。

昨夜武直和金莲房中诡异出现的那只“手”,就是这张胜正蹿进了堂里,在行窃。

得手之后,张胜回去睡了一觉,天亮后去寻余氏,想要讨个赏,余氏却未起床,丫头们也不敢叫,余千反而还劈头盖脸的训了他一通,把个张胜惹毛了,心想,我在张府一个月才两吊钱,这要混到猴年马月才能够出头啊,既然如此,干脆撕破脸皮得了,就趁着手中握着这把柄,索性赚他一笔,重新谋个出路也痛快……

于是便有了现在的事情。

那什么十倍之说,正是因为金莲的卖x身契约上,当时写着的卖x身钱,正是纹银三十两。

一百两,则刚好是翻了十倍。

“东西拿来。”余氏道。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张胜道。

“张胜,你这小人,我又不会少了你半分的,不要这般无赖!坏了我的事,叫你担待不起!”余氏一急,恼怒起来。

“小人本就无赖,夫人又不是第一天得知。”

“你在张家,只是个闲人,我是你主子,你这奴才,敢不听主子话?”

“闲人也罢,主子也好,从今往后,莫要再提,什么主子不主子的,孔方兄才是我主子……”

余氏急,张胜却不急,事已至此,只是嘻皮笑脸,管他什么张氏余氏,只认准了钱才是好主子。

余氏恼得跺脚,呕气得很——哪有下人敢如此冲撞主子的?真是该死。

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是一口一句骂张胜“奴才”,“该死”……

“余夫人!”

却说人群中走出一人,原来正是那应二郎应伯爵,他早已经躲在人堆里旁观了多时,此刻见余氏只是着恼,却无分寸,于是便假模假式的走了出来,要来盘活这场子,好取个“功名”,叫了声余夫人之后,却未先同余夫人说话,而是又转身,朝着四周的客人抱了抱拳,客气一番后这才说道:

“各位来的神and乡亲们,这位是余夫人,想必诸位中有不少人都是认得的,刚才我看了些时,忍不住要出来说句公道话,这位小哥想必是要结工钱,那么些银两,余夫人出门得急,不曾带得,非是她没有,谁不知道张家绸缎庄是本城的命脉,谁人一年不曾在那里置得多少几件新衣服?夫人实在是阔绰得很,只是出门在外,一时所急,照我伯爵说一句,我敢作个保,各位若是有认得夫人的,就出来救个急,借得一二两百银子,要不了多时,回头等那余千回来,定当如数奉还……”

“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应伯爵一番话可谓说得漂亮,既帮余氏出了主意,解决了危机,又替她圆了个面子,算是用了心。

果然,他话一出,有个白发的公公便从人群中走将了出来,笑道:“余夫人,真是赶巧,我今日因为要学这驭火之术,倒是带得一二百两银子,不如你拿去,就像应叫花子说的,暂且救个急……”

余氏一喜,脸上堆起笑来:“敢情是砖厂的刘内相?多谢多谢,回头余千一来……”

“莫急莫急……”

话正说着,那刘内相已叫随从递了一包银两过来,却已先被张胜接了过去,掂量掂量,心内已有分寸。

张胜正要自怀内掏出东西,交给余氏,武直却已看了多时,知是有人在搞事情,一者是明显针对着自己,一者呢,暗里他们自己这桩肮脏的交易却又有些理不清,于是,轻推了一把方琼道:

“徒弟,该你出马了,有人要搞谁人一年不曾在那里置得多少几件新衣服?夫人实在是阔绰得很,只是出门在外,一时所急,照我伯爵说一句,我敢作个保,各位若是有认得夫人的,就出来救个急,借得一二两百银子,要不了多时,回头等那余千回来,定当如数奉还……”事情!”

“什么?”

第117章 原来这个就叫Boom

一听说有人又要搞事情,方琼的斗志瞬间就上来了,虽然她没懂具体是什么事情,但是,回头看了看武直,武直很肯定的点了点头,方琼就立刻义无反顾的几步冲了出去,停在了余氏的面前,头一扬,两条俏皮的马尾辫子甩了甩,也学金莲一样的叉起了腰,厉喝一声道:

“干什么,来砸场子的?”

一声突如其来的喝叫,把个余氏吓得心惊胆战,连退两步。定睛一看,眼前却只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这才镇定住心神,却破了嗓子吼:

“哪里来的野丫头,这般放肆!”

“哪里来的老妖婆,真不要脸!”

方琼还没作声呢,余氏的话头就早已经被坐在高台之上的金莲给不慌不忙的接去,话音淡漠之中却透着针锋相对。

“姐姐,骂得好。”方琼回过头来两眼眯成一条缝,笑嘻嘻的,像个小迷妹一般的给金莲比心。

“小贱人,你快给我滚下来!”白玉莲替了主子,在下面跳起脚来骂。本来又想用手指,才刚指出来,却又立刻想起了刚才被张胜扳痛了一下,这人还停在自己身边,于是又连忙缩回去。

“张口贱人,闭嘴下x流,你做下的龌龊事情,莫非要我当着众人的面来说一说?白玉莲,我叫你一声你可敢答应?”

“我——”

白玉莲一瞬间就哑巴了。因为她想起来了,自己也有把柄握在了武直和金莲手里。

那件事情现在还不能公开。至少不能让余氏知道。

得等她咬定了张守初之后再说。

现在张守初正半死不活的,也不知道是在装死,还是在逃避,昨晚白玉莲好不容易找了个机会,本想偷偷的趁着送药过去,好见张守初一面,和他说清楚干系,但是,没想到被余氏撞着,夺了药碗,另叫了秋菊去完事。

余氏当下听了,也学了金莲的话吼叫道:“潘金莲,那我叫你一声你可敢答应?你且先不要妄逞口舌之利,等我亮出了招牌来,劝你可不要吓到地上哭,到那时跪求我饶你也无用了,我非得撕烂你这张逼嘴不可……”

“对不起,你来晚了,我已经不叫潘金莲。”

“怎么,改名换姓了?好再私底里更方便偷x汉子?养得龟孙子?”

“张口闭口的偷x汉子,养孙子,余夫人,你是不是又饥又渴,想男人想得都快要疯掉了?不过没关系,你看今天我们这里来了这么多人,而且在场的男人可不少,要不要我帮你牵个线搭个桥,撮合撮合,常言道,小花不结老花儿结,不出一年的工夫,也让你生养个崽出来……”——注释1

“你,你放屁!我都这么大年岁了,还怎么生养?”余氏气抽了,整个人身子都在抖。

“余夫人,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都知道年岁老了,就老实在家里呆着,少出来胡乱作妖不就行了,如此,坊间还多传你几句好话哩,也省得大家人前人后的拿指戳你的脊梁骨……”

“你!”余氏气得跺脚、挺肚子,歇斯底里的叫道:“你瞎说,谁敢戳我的脊梁骨?”

“你不信?回头瞧一瞧……”金莲轻描淡写。

余氏的心里却极不好受。她忍不住回头,看向四周的目光。

院中里人很多,这些人当中有的是她认识的,有的则是她不认识的,此时此刻,她看这些人的眼神,有的明明白白的带着讥笑,有的却冷眼旁观、面色严肃,还有的,在憋笑……

总之,虽各有不同,却没有一个友好的。

其实就算有友好的,这个时候的余氏,也只觉得对方的善意是假装的,当不得真。

因为金莲三言两语,却刚好说到了她的命门上。

她入得张府这么多年来,未曾为张府留得一个儿女,正因为如此,当初金莲和玉莲两个人才作为乐户子女的身份被买进府中去,只为增添一些府中的乐趣。

无子,正是余氏的最大痛楚。

是的,这年头是流行小花儿不结老花儿结,但是,她余氏却没有那个资本。

她恨,恨张守初。因为问题并不出在她身上,而是出在于张守初自己。

张守初好色、下x流,却不成器,没有播得良种的本事。因此,这么些年来,她余氏的田里才一直都没有收成。

两人都老了,膝下却无一男半女,竟然就这样绝了种,断了后。

怪谁?

怪自己。

谁让这张守初年轻时没日没夜的出没于秦楼楚馆,把个原本正常的身子给葬送的,又是谁让这余氏自己脾气古怪阴沉,性情刻薄刁钻,以致于夫妇之间感情不和,在原本还有些机会的大好时光里,老是分隔两房、各自为政,彼此冷淡,不闻不问的?

可怜么?

不,更可恨!

活该!

所以,金莲才会直接拿话堵了她的口,叫她骄傲不起来。

哦,这个时候倒知道脸上挂不住啦,先前的时候做什么去啦?

逼人太甚,自然得不到什么好下场。

你非要找上门来受辱,就别怪我主人家不客气。

你不是最爱大庭广众之下借众人的嘴和眼,吃人不吐骨头么,今天我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叫你尝尝脸面丢尽的滋味,也吃吃被唾沫星子淹死和被众人眼光刀割的痛楚……

余氏扫了一圈,看了四周各色的眼神,众人的眼光如同一把把利刃,扎在她的心口上。

余氏心里立刻就矮了半截,气得一口气喘不过来,憋得脸都红了,差点没憋死,白玉莲和余千两个人连忙冲上前去,一左一右,将她的身子给扶住,又去借了副座头,让她给坐下。

这一急,余氏的老x毛病发作了,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她却是个鸭子死了嘴巴还硬的货色,扯着嗓子,依然要骂:

“潘金莲,你,你这贱东西,你别,别得意,你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咳咳,我,我给你放下话头来,我余海针要是就让你这么轻轻松松的死了,我在清河城倒爬不是最爱大庭广众之下借众人的嘴和眼,吃人不吐骨头么,今天我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叫你尝尝脸面丢尽的滋味,也吃吃被唾沫星子淹死和被众人眼光刀割的痛楚……

余氏扫了一圈,看了四周各色三圈,我的名字倒着写……”

注释1:小花不结老花儿结,是指少妇不生育,老妇却生育。古往今来,由于种种原因,社会上一直存在着这种现象,年轻的妇女不生养,而年纪大的反而生养,此处也是金莲抓住恶妇要害,反唇相讥……

第118章 胸有成竹:娘子,听我的

“放手,老妖婆!”张胜厌恶的一把推开了余氏的手,同时从身上摸出一纸文书来,随手一丢,丢在了余氏的脸上。

“哎呦——”余氏松了抓住武直衣领的手,慌乱的去抓文书,却因为用力过猛,长长的指甲却错抓痛了自己的脸蛋与眼角。

围观的众人笑起来。

金莲却一慌,上前两步,问道:“你手里的是什么?”

“你说是什么?哈哈哈,此刻我手里拽着的,正是你的命!”余氏发疯般狂笑。

“什么意思?”金莲脸色一变,感觉心里的担忧要变作现实了。

“怎么?此刻你还在睡里梦里么?还想过放浪的日子?想都别想了,你把你的眼睛睁大看清楚了,我手里的,正是你这贱x人的卖x身契!”

“什么?”

“什么?”

金莲一愣,一瞬间脸色煞白,如同跌入至地底冰窑,从头凉到脚。

武直也一愣,下意识的去摸x胸口的那一块补丁。

“把这两个贱x人给绑了,拖回张府,我从今儿起什么事情都不做了,就只一心一意的料理他们,从他们身上找乐子……”余氏阴沉沉的笑。

“你凭什么?”金莲大喝。

两旁下人围了过来,却看看武直,看看方琼手里的枪,没有人敢先动手。

武直看向身侧的金莲,发现她的语气虽然和平时一样,但她的眼神里却分明有恐惧。

她只是在强撑着!

金莲的恐惧是不无道理的,因为卖x身契约大过于一切,一旦对方握有自己的卖x身契,就意味着自己被对方所绑定,成为了自己命运的主宰。

这种东西,虽然只是一张纸,但却是受官府保护的,想要脱离它的束缚,除非你敢抗法,公然与官府作对。

抗法的下场,往往比直接遵循卖x身契约的处境还要更糟糕。

“绑走!”余氏又大吼一声。

有那不怕死的“忠仆”已经开始蠢x蠢欲动,举起了手中的绳索来,要往金莲的头上套。

“慢着!”武直一把抓住带头那人手中的绳子,高声道:“光天化日之下,你们又非官府,凭什么来我这里拿人?”

“我有这个在手,不须官府在场!”余氏将纸片高举。

“这是什么?”武直问。金莲在旁提心吊胆。

“是这个贱x人,潘金莲的卖x身契!”余氏句句高声,得意忘形。

“打开,让众位高邻看看!”

“白玉莲,你读给大家听!其他人注意了,别让这对贱x人抢了去!”

白玉莲从余氏手中接过文书,退后几步,余氏还不放心,又安排了四个壮硕的家丁将她紧紧的包围在中间,这才让白玉莲高声朗读契约上面的文字。

“武直!”金莲慌了,就要冲过去抢契约,却被武直一把给拦腰抱住,一边将她的身子给锁得死死的,一边在她耳边轻声道:

“娘子,听我的!”

“什么?”

金莲回头看向武直,两个人四目相对,像极了此前那一天武直刚中了抢媒令之后把金莲带至天王堂庙中彼此对视时候的情景,金莲一愣,不再挣扎。

武直从金莲的眼神中感觉到了绝望与压力,而金莲则从武直的眼神中感受到了,一种发自潜意识的踏实与安心……

明显他胸有成竹!

白玉莲展开契约文书,高声朗读:

“契文如下:

今有天王堂武大郎与席地街邓小乙立下契约,双方彼此约定,甲方以武大家新进小娘子潘金莲为筹码,乙方以自家店中四十只绣墩等价……

武大自即日起从小乙家赊走四十只绣墎,双方赌定十日之内,若武大届时无法足额归还四十只绣墎的赊账,哪怕少了分文,则甲方必须将作为筹码的潘金莲拱手相让,易主邓小乙……”

那白玉莲有口无心,起先只顾读,也没多管契文的意思,读到后来才发觉了不对劲,那余氏也傻了眼,怒而问道:

“白玉莲,你大白天见鬼了吗?莫非和这小贱x人一样,整日里只知道思汉子,成不了一件正事么,叫你读契文,你在这里瞎念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夫人,我……你看!”白玉莲被骂,不服气的从圈子中走了出来,把文书要递给余氏看。

“别动,你个死臭肉的,叫你别动你还动……”

余氏却越发的骂起来,连忙把白玉莲拉回进四名家丁的包围圈,努力的睁大了眼睛细瞧——

只见那契约上面写得分明,是将金莲给抵押了,当作是六两银子,以十日为限,赊了四十只绣墎……

作保人是间壁吴老三。

余氏看完,只觉被当头泼下一桶冰水来,当下两只脚就软了,要往地上倒。白玉莲一把扔了手中的文书,连忙将余氏给抱住。

“张胜,你个挨千刀的,你给我的是什么破东西?”余氏大骂。

“契约我已经给你了,别想耍赖!”张胜却眼见不对,早已猫着腰,低着头,偷偷摸摸的混入了人群里。

余氏只听其声,不见其人,越是恼怒:“张胜,你不要走,你要么快点把我要的卖x身契送到我手上,要么就把我的银两交出来!”

“银两已到了我身上,是断然交不得你了,至于契约,武大身上就只有那一份,我已摸来给你了,今儿个我们已经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算是两清,从今往后,江河湖海,恕不相见……”

“快,快追!”余氏急了。

几个家丁赶忙分开人群去追,但是,张胜的说话声却已经去得远了,青天白日的,竟果然就像一只老鼠般,不知消失到了哪里。

家丁们追到门口,呆立了一阵,不知道张胜何去何从,只好又折返回院子里面来,也不知该怎么样向余氏覆命,便走过去傻站在一边,你望望我,我望望你。

余氏一下子瘫坐在冷地上。

金莲提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来。

感觉到她身体上面的起伏已变得和缓,武直这才松开扣住她肚皮的双手,将她给放开。

金莲一抽开了身,便回过头来,用那对大大的眼睛紧盯着武直。

武直看着金莲,金莲也看着武直。

金莲的眼神似笑非笑,似嗔非嗔,武直从中既看到了放松与开心,又看到了疑问与不解。

“抓,把这两个人给抓起来,捆,把他们俩都给我捆了,快,快……”余氏一声惊天地泣鬼神般的嘶叫,把两个人从对视中拉回当前的处境当中来。

余氏看到了两个人互相对视之时的眼神,那眼神让她心里一千一万个不喜欢。

第119章 现世报

听到余氏的指令,家丁们感到为难了:“夫人,没有卖x身契的话,潘金莲就不是我们张府的人,这叫我们怎么抓?”

“要不,回去吧,夫人……”

有的丫环已过去试图要将余氏搀扶起来,要打道回府。

但余氏却胡乱将大家给推开,只是一味的叫:“快,把他俩给我都绑了,快,快,绑回我们府中去,快……”

没人动手。

余氏突然猛的爬起身,一头撞在武直的肚子上,同时,耍起了泼,对着武直,拿手乱打,拿腿乱踢。

“你这恶贼,不知从哪里偷去了我家的卖x身契,你快点连人带契约一起还我,不然,我叫你好死,来年今日,定叫你坟头长草……”

武直冷笑一声,左手一把扣住了余氏的左手,右手上却多出了一把左轮手枪来,猛的一戳,顶在了余氏的脑门上。

余氏脑袋偏着,不敢动弹,嘴巴里却依然呈着倔强:“武大郎,别人怕你,我却不怕你,别人怕你手上那东西,我却不怕你手上那东西,你有种就打死我!不然,我跟你没完!”

一计不成,这余氏居然耍起无赖,倒反咬住人不放,上演起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来,叫人哭笑不得。

“滚!”

“我不滚!你打死我吧,我添了这条命,就算是闹到阎王老子那里去,也叫你不得安宁……”余氏舍了一条命,只管胡搅蛮缠。

武直不再言语,只把转轮轻轻转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夫人,你别这样,好汉不吃眼前亏……”余氏身边,有下人看武直似乎不对劲,心下一慌,连忙劝道。

“你这不中用的奴仆,什么好汉不吃眼前亏,我一介女流,自当算不上好汉,你们这么多汉子,还怕他怎么的?”余氏大骂:

“难不成平日里只是吃白饭,到了关键时候,却成了脓包?!!!”

“不,不是这般讲,夫人,我给您跪下了,我们还是回去吧,要是您真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可担待不起……”几名家丁扑通扑通的在余氏的身边三三两两的跪下,一边苦口婆心的劝着,另一边,他们的心里面也同样扑通扑通的,有一面鼓,在敲个不停。

“是啊,夫人,犯不着跟这等市井无赖一般见识,不如我们等先回禀了千户老爷,再带人过来拿他也不迟……”白玉莲和秋菊两个丫头也跪下了,急得声泪俱下。

他们是真怕武直一枪把余氏给结果了,那么,他们这群陪同的人手,个个也都会小命不保。

有人劝余氏,也有人劝武直。

“年轻人,不要乱来,这可是千户大人的夫人,清河北的第一号大户,万万杀不得啊……”

“武大,快把枪放下,还有得商量,只需备礼亲自往张府赔一个不是,给张大人和夫人磕四个响头,就还有得救,不然,你祸事闯大了呀……”

“小娘子,快拉着你家汉子,不然,他眼见着就要堕入无底深渊,再也翻不了身的……”

“武大,有话好说,不要冲动,冲动是头字号魔鬼啊……”

“大兄弟,别怪我说的话可能不太好听,你听我给你捋一捋,你就心里有数了,张府在清河城是排得上名号的,清河东南西北四城当中,有四大名门,目前就属北城张府的势头正好,张老爷不久前刚当上了千户,新官上任还没烧上三把火呢,你就和他的夫人作对,你这等行劲,恐怕是要把你的活路给断绝得死死的,要无路可走了……”

围观的一些人瞧见武直面色阴沉,似是显露了杀气,心里大叫一声不好,连忙你一句我一句的,要劝武直收敛性子,不要做就一桩错事。

但这些话听在了余氏的耳朵里,似是她的本钱般,越发的变得扭捏了起来,耍泼道:

“打呀,快打呀,你快打死我呀,不打死,我就……”

“Boom!”

只听一声响。

“妈呀!”

余氏叫声喊,身子一抽,扑倒在武直的面前。

武直笑起来。

这Boom的一声,并不是枪响,而只是武直口中发出的声音。没想到武直就是这么不经意的一吓,就把余氏吓了个胆寒。

嘴里面说着不怕的,其实都是怕得要死的,这老女人胡搅蛮缠的,死活捏扭着,其实不是她真的胆大,而是她脑筋不转弯。

这是碰着了武直,只愿吓她一吓就罢了。要是碰着个真不要命的,在这种不成熟的情境上,被人“你打死我呀,你打呀,你打呀”这么的一激,早就一冲动,一枪把丫给结果了……

就算是没枪,只用拳脚,也得把她打一个半死不活……

什么?还有这么与众不同的要求?

必须得满足你!

和真不要命的人说那种话,完全就等同于找死,而且还不挑日子。

讲究一种随缘死!

这就是一种作!

总以为别人不敢,还非要把别人往死里逼,如此情况之下,被人给反杀了,值得谁同情?

“走吧,别再丢人现眼了!”武直好言提醒她一句。

果然是鸭子死了嘴还硬,脑筋又不会急转弯,那余氏受了惊,失了智,缓了一口气之后,却仍然不依不挠的继续叫嚷着,信口雌黄:

“武大郎,你这个短命的死王八,活脱脱的绿毛龟,你今日在这里搞什么狗屁的旺夫行动,叫着这么一帮子不男不女的东西,一个二个少女嫩妇的,也不守规矩,不依附于闺门里,却跳出来抛头露面的卖弄风x骚,还叫了你老婆,当着众人的面,大摇大摆的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瞧了个明白,总有一朝,她红杏出墙,要叫你头顶上戴帽……”

“你说什么?”

“讲清楚,谁是那一帮子不男不女的东西?”

“余夫人,饭可以乱吃,话却不可以乱讲!你家里是个千户,你是个千金,我们难道就不是好人家儿女?”

“别理这老妖婆,我们来是为了旺夫,她呢,却是为了丑夫!”

“对对对,‘丑’夫!”

“如此嘴脸,怪不得枉活一辈子,连一男半女都没有呢!真是报应!”

“现世报!”

“对,现世报!”

“提起她家男人,就张守初那副吃相,也不是个好东西,都快进土的人呢,还想糟蹋着人家好姑娘……”

“是呀,别以为我们不作声,她们家那点破事就不知道,她为什么老死盯着小潘不放,要和小潘扯皮,还不是因为她们家那老色鬼……”

第120章 男人爱枪女人爱娃娃

众人七嘴八舌,吵闹起来。

徐公公和刘公公的脸色都非常的不好看,青一阵白一阵。其他带了女眷的也都非常的愤怒。

余氏万万没想到,她逞一时口舌之快乱说的几句话,本是针对武直的,心里只想着泄愤,要叫武直抬不起头来,然而,却无形中触犯了众怒,武直都不用作声,围观的人倒愤慨了起来,一人一句的,议论纷纷的,把她喷了个狗血临头,坐地不起,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正在这时,跑回绸缎庄拿钱的小张闲气喘吁吁的回来了,身上背着一大包银子,想找余千,却没寻着,只能送到余氏身边来。

“夫人……”

“这钱是刘内相的,你还给刘内相就好……”

小张闲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夫人盘腿跌坐在地上,四周的人也都各个脸色难看得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依言走到了刘公公身边,才将要把银子递过去,刘内相却一甩手,把头侧了过去,不看余氏这边道:

“余夫人,你家老爷虽贵为千户,却也只是个新得的官,况且还仰仗着花内相呢,你扪心自问,没有花内相,可有张守初今天?再说我这老人家吧,虽只是个过时的内相,却也还要脸面在这清河行走呢,屈屈二百两银子,又算得了什么?留给你自家去用罢!”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刘内相,刘内相……”

余氏叫他他也不应。

一旁的徐公公也摇摇头,叹叹气,跟着刘公公一起走了。先前,他们还曾在武直的面前各种讲利害关系,叫武直不要开枪,表明上是在劝武直,实则内里却是在替余氏说情,但是现在,他们却都只觉得恶心……

这个不知好歹的老妖婆!

这个时候,这句话才是他们心中最想骂出来的一句话,才是他们心情最好的写照!

武直看了一眼扑在地上的余氏,却恰似是死过了一样,像一滩泥一样软在那里,武直摇摇头,看来什么贵妇不贵妇的,真论到素质与人品,和一个人的地位与身份还真的是不搭半毛钱关系。

到此,就算余氏赖着不走也是无用的了,下人与丫环们连忙过来,将余氏给扶了起来拖走,到了院外,上了轿子,灰溜溜的离去。

啪啪啪——

方琼带头鼓掌,院中其他人也纷纷响应。

对于此前发生的抢媒令一事,这些人已然全都知情了,但不是每个人当时都亲历在场,现在,他们又亲眼目睹了余氏上门来找麻烦的这件事,便都心里有数了,知晓了来龙去脉后,便开始有意识无意识的站队了,偏向于武直和金莲这边……

这便是人之常情。人与哪边相熟了,就会自然而然的倾向于哪边,再者,还有两个原因,一是武直的旺夫行动给他们带来了前所未有、闻所未闻的好处,二是余氏说的那番话把他们大家都给伤到了……

众人看着余氏远去,心里仍不乏鄙夷,一些女人指着她的脊梁骨戳道:“这老妖婆真是没道理,她私底里恩怨怎么倒把我们大家都给骂了,谁不知道她家好不容易才捐了个破官,这才几天呢,没想到就这般把我们瞧不起……”

金莲接过话头道:“各位不必烦恼。什么依附闺门、不可抛头露面的这种话,我向来不信它。须知这话是为不知自重的女子说的,并不是为正经女子说的。那不自重的女子,见了人,故意扭扭捏捏、躲躲藏藏的,却又并不认真的去躲躲藏藏,反要拿眼去勾x引汉子以外的轻薄男人的,你言三我语四,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自此便多起龌龊的事情来,似这等的,便要戒她抛头露面,多加约束。”

“反之,若是那正经的女子,见了人一样,不见人也是一样,落落大方、举止有度的,心内又没有鬼,眼内也容不进除汉子以外的其他人,看到也似没看到似的,自自然然,如此,哪怕她在外面行走、做事,又碍什么呢?”

“还有那句红杏出墙,我对它的解释是八个字——春色正浓,情趣盎然,在我看来,这是用来形容男女不顾死板的礼教而冲破束缚向往烂漫爱情的意思,一个当娶,一个愿嫁,因此,有甚不对?所以,我倒并不是一定非要出来抛头露面的,但吃了余夫人这番歪曲,我气不过,倒越是偏要出来抛头露面、红杏出墙的,那又怎样?”

“好。”

“好。”

“娘子说得对。”

金莲一番话说得众人心里千般舒服,万般解气,纷纷叫好,个个比心。

“六姐,你说得真棒!”方琼也跳起来,像个迷妹似的为金莲又鼓掌,又打着手势,六六六。

其他人见着了,也都“六六六”起来。自此,也都学了方琼的叫法,把潘金莲唤作潘六姐。

武直松了一口气。从来危机与机遇就是共存的,自己昨天让顾大嫂在西北两城把消息放开,大张旗鼓的搞起这旺夫行动,果然把张府的人给引来了,造成了危机,不过,有些事是躲不掉的,该来的迟早都会来,既然如此,不如主动出击,大开方便之门,请君入瓮……

看看现在的结果就知道了,旺夫行动大获成功,接下来的势头,只会一飞冲天,是张府的人,再也阻止不了的了……

这便很好。

只是看来夜间得多加注意了,居然混进了贼,还被偷走了与邓小乙立下的契约,幸好这个契约不要紧,到头来只是虚惊一场……

“金莲……”武直回头叫金莲,但是金莲却只是回头狠狠的瞧了武直一眼,然后却当作没听到一般,扭头就走了。

“师父……”金莲走了,方琼却凑了过来。

“嘻嘻,你刚才手里那个东西是什么?”方琼一副讨好的模样问。

武直觉得,她这副模样就像个花痴。

不过,此刻,她痴的不是男人,是手枪。

“哦,你说这呀,这个叫左轮手枪,怎么,你想玩?”

“是呀,是呀……”

“你是女人,男人才爱枪,女人应该爱娃娃……”

“去你的……”

“你真的爱枪?”

“爱爱爱!”

“那好。我教你射击。”

“射击?”

“是的,枪的威力,就是以内敛压抑之力,猛然间激烈爆涌、喷薄而出,,如火山喷发,又如岩浆四射……”

“听着好振奋人心!这个叫做枪的,为什么这么厉害?”

“以后你就懂了。”

第121章 饱汉不知饿汉饥,身在福中不知福

“听着好振奋人心!这个叫做枪的,为什么这么厉害?”

“枪嘛,是男人的命根子。不猛不中用,也就没人爱。”

“……”方琼愣愣的看武直。

“以后你就懂了。”

说话间,武直便手把手的教起方琼射击,刚好以墙上挂着的气球为靶子,给她作了个示范和短暂的练习。

“这两把枪,都送给你了!”一把大的冲锋枪,一把小的左轮手枪,这都是武直在推方琼先去拦着余氏的时候,抽空去衣食父母仓库里买的……

“不,我只要这把小的……”

方琼把两把枪都尝试了一番后,把大的塞回给武直,把小的留下了。

“为什么?怎么不要大的,反要小的?”

“这把小的手感好,大的我捉不住……”

“……”

很快到中饭时间。

客人来得更多了。天王堂立刻又忙碌起来。

因为有了规矩,而且又有现成的余氏来闹场子并没捞着半点好处,再加上生意的红火,以及奇特的驭火术等,现在,人们开始越发的对武直刮目相看了,仿佛一夜之间,他就和三五天之前,那个在抢媒令中装瓜皮的矮矬穷不一样了,摇身一变成了人生大赢家,再也不是什么三寸丁枯树皮……

可见,这就是势。

大家都开心,可是却有一个人不开心。

这个人是谁?

正是邓小乙。原来,他这两天一直都在关注着武直的面馆生意到底好不好,昨晚上听说了旺夫行动后更是惊讶,怎么才几天,生意就做得这般大了,还广而告之了,旺夫行动,到底是要干什么?

心里挂念着,今儿个一大早,自家店门都没门,生意也不做了,直接混在了人群里,跟进了院中,要瞧武直的手段。

这一瞧,不打紧。心里就凉透了半边,为什么,因为他亲眼看着,武直只是小半个上午,光牛肉面就卖了一二百碗,而金莲不费小半个时辰,就又有八两银子进账……

邓小乙知道,潘六姐儿,是和他无缘的了!

本来原想着,那武大是个傻蛋,哪有把刚过门的媳妇就拿去立在契约里面的,而且还只值一个丫环的价格,才六两,这回自己要赚个如花似玉的小娘子回家了,没想到,到头来,只是空欢喜一场……

因此,当看到余氏出来闹场子后来又整出他那份契约的时候,这个时候,最伤心的不是余氏,而是他邓小乙啊……

余氏走了后没多久,又迎来了中饭。天王堂内来来往往的,客人可真不少,又有不少的银两和铜钱进账,生意那叫做得一个红火……

“哇……”

邓小乙混在人群中,越想越难过,突然一屁股蹲在了地上,居然开始哇的一声就哭起来。

武直正下面呢,忙得一点儿工夫都没有,幸好方琼这小东西倒挺贴心,而且也不扭捏,倒一抽出点空来,就乖巧的走过来替武直擦汗——可见这徒儿收的,倒是挺有良心的。

武直很满意,但是,美中不足的地方却是,大概把金莲给惹恼了。

从刚才到现在,不管武直和她说什么,金莲都只当他是空气,就是不理他。

院中人多,武直面子薄,不好强求,又不好再热脸去贴冷屁股,只好作罢。还好,金莲虽然冷淡他,却并不曾撂挑子。

该唱的曲,还是照唱。

也就是说,她的脸色只是摆给武直一个人看的,除他一个,对别的人却都是笑脸相迎。

把个武直憋屈得……

只能拿面粉出气,啪啪啪,使劲的砸,我使劲的砸……

这个时候听见有人哭,丢了手,走过去一抢,却是邓小乙,于是问道:

“邓小乙,你哭什么呢,我正要找你,不提防原来你却在这里……”

“小武哥,对不住了,我心里难过,忍不住就要哭哩……”

“大男人,有个什么好哭的?是不是因为和我订的契约输掉了?”

“是的,是的……”邓小乙三十老几的男人了,哭得就像是一个巨婴:“我,我只要一想到,那么个娇滴滴的美娘子,都将要到手了,却又溜走了,心里就难过……”

众人一听,全都笑起来,调侃道:

“邓小乙,你可真是白日里做梦,想得美,堂上坐着的那位小娘子,前几日抢媒令,好些公子老爷们都没有抢到呢,你倒天真,还以为能够有你的一份,真是笑死人,快醒醒吧,醒醒吧……”

邓小乙一听,却恼了:“什么快醒醒快醒醒,老爷我原本是有契约的,只要十日一到,小武哥没钱还我,那小娘子就铁定归我了……”

正说话间,武直将十二两银子托在他面前。

邓小乙将脸一晃,因为那盘里白花花的银子一下子刺痛了他的眼。

众人越发的笑起来。

邓小乙看到钱,却越是哭,这下子心里明白,这哪是铁定归我啊,这分明是铁定无望了……

武直也笑了,这个活宝,开口道:“拿着吧,十二两银子,除去先前欠的,我们钱货两清,然后你再着人送四十个绣墎过来,刚刚好……”

邓小乙哭着把钱接过来。

众人劝道:“别哭了别哭了,瞧,又帮你作成了一笔大生意,快弃了哭,改换欢颜,笑了起来罢……”

邓小乙道:“你们是饱汉子不知道饿汉子饥,站着说话不腰疼,哪里晓得我没有女人暖被窝的苦处?”

众人笑道:“你这又差了,虽是饱汉子不知道饿汉子饥,我们却也并非马上不知马下苦,你此时是没有老婆,等到你真有了老婆,你就又要叫另一番痛苦了,果真这个就叫做一山望得一山高,身在福中不知福哩……”

“甚么马上不知马下苦?我倒还偏不信了,有了老婆,还能有什么痛苦?”邓小乙嚷。

武直算是败给他了,于是说道:“邓小乙,男儿需有志气些,方能有老婆暖身子,这样吧,算是我和你多少有一点瓜葛,有机会,我替你寻一房妻子,这下总行了吧?不过,你可先别做太大的指望,这事可强求不得,找不到也不能赖着我,须得你自发的主动去寻一些机会方好……”

话未说完,邓小乙就扑通一声给跪下了,抱起了武直的大腿,叫道:“武大哥,这事要成了,你就是我最大的恩人,你叫我往东,我不敢往西,你说一,我不二……”

第122章 起势

一番话反倒把个武直说得哭笑不得,心里面的压力颇大,连忙扯起他道:“邓小乙,刚说了,男儿要有志气些,你怎么就随随便便下跪,要记得,男儿膝下有黄金,明白么?你这样软弱,总是习惯求人的话,以后就算寻着房老婆,恐怕她也得骑在你头上哩……”

“恩人!只要你能助着我寻得到一房老婆,就算是她天天骑在我头上我也乐意,我还乐意为她洗脚,倒洗脚水呢……”

“……”武直服了,看来,没老婆的人是真可怜,是多么的渴盼着老婆,他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连恩人都先叫上了,可见没老婆是真的苦。

这下倒好,本来自己是一时心软,提起要助他一助,倒不经意间就成了个包袱。

也罢,也罢。体恤他一番也罢,以后自当留心就好了。

当下,武直答应了邓小乙,邓小乙这才喜笑颜开,屁颠屁颠的爬起身来,一溜烟的回席地街中的店铺去了,要赶紧把武直要的又四十只绣墎给挑了好的,立马给送来,运费也不要……

一个插曲逗得大家嘻嘻哈哈。

等到绣墎送来的时候,院中刚好是二十张方桌,八十个椅子,

午后,又到了唱曲时间。人开始变得越来越多,更多人慕名而来,有的为旺夫行动,有的为听金莲唱曲,到后来,来人居然将个偌大的天王堂挤得水泄不通,院中容不下了,便停在院外,他们倒也机巧,站到山坡高处去的,爬到院外树上去的,各有办法,一眼望去,几乎全都是脑袋。

又是很多的银两爽快的进账。

过了餐点,武直也搬张椅子,在院中坐下听金莲唱曲。金莲说话的声音是带些泼辣让人耳目一新的,而她唱曲的声调却又是另一番光景,如婉转的黄鹂,如悠扬的夜莺。随着歌曲的不同,有时令人欢乐,有时叫人忧心……

两个字,好听。

众人纷纷叫好。

气氛很好。

有钱的,舍得花钱的,便费一两银子,请得金莲唱一曲,众人可以跟着一起听,如此皆大欢喜。

没钱的可以凑个热闹,有钱的觉得倍有面子。再者,一两银子不止听的是一曲,还可以获得一个大神器——大火鸡。

超值!

正听着曲,有个人走过来轻轻拍武直的肩膀,武直一回头,正是作经济人的赵七。

赵七把武直叫到院中另一边,免得吵着了大家听曲,武直一看,附近一张桌子边,围着十几对男女,却都站着。

这是要干啥?

“请上坐!”赵七指了指正对大门处的位置,让武直坐下。

武直坐下后,赵七和加外两人才坐了其他三个方向的位置,其余的人则围在一旁。

“兄台,是这样的,我们寻你过来,是想和你商量一个事……”

“请讲!”武直很直接:“我这个人不喜欢拖泥带水,浪费时间去说些客套话……”

“是,是,武先生,我们见你和铁扉道人关系深厚,所以,想请您出个头,牵个线,替我们向铁扉道人说个情,聘他作我们这些家户的西席……”

“哦,我懂了。你们是想,请铁老先生开设个学堂,创立个辅导班?”

“正是正是!”

“我这里好说,却不知铁老先生的意思,他乐惯了清静的生活,我怕他不喜纷扰……”

“一切只当武先生尽力就行,我们相信,有您的话,他未必不参考几分也说不定……”

“那这样吧,你们把你们的想法,或者说诚意都和我说一说,我再抽个空,去探一探他的口风……”

“好好好,不瞒您说,我们这十几家已先有了商量,都愿意聘请铁老先生为西席,又或者,他老人家要是愿意开设个私塾、办一个学堂,多招纳些学子,我们也愿意共同出资,并腾出个亮堂的地方,不消铁老先生花费一文钱就把学堂给办起来,至于每月的束修也尽请铁老先生只管开口,我们定当全力依他就是……”

“可以。这是好事,我当竭力。不过,事情是否能够圆满办成,我可不敢打保票……”

“相信只要有先生一句话,此事自当可期。这是给您的茶水费,少是少了些,不成敬意,暂请笑纳……”

说着,赵七递过一锭银子来,足有十两。

“事还未成,不急不急。”武直扫了一眼,却并不接。

“先生……”

“你们担心我不收钱,不办事?放宽心吧,我自有道理。各位高邻,容我告辞。”武直说完,冲众人抱个拳,作个揖,表示自己的敬重,并且知晓此事了,然后,起身离开。

看来,自己眼下果然是起势了,都开始有人来求自己牵线搭桥了,这便多少是一种地位的象征。

是一种面子。

话说回来,开设个学堂的话,的确是一桩好事,武直听赵七等人提起后,也有此心。只是,成就个学堂,盖就座书院,自古至今,可从来都不是件易事。

为什么,寸土寸金啊。

凡是牵涉到土地的事情,就会变得复杂了起来。这不是一般的人事就能够干得起来的,得一个村子,或者一个镇子所有的人齐心才行。

一要批地,二要责成归属。

批地本是个难关,但凡土地,农村用来种田,城镇用来经营,用作学堂却不是个赚钱的事情,更何况城镇里就连居住的地方都吃紧,哪还有多开学堂的心思,且不说官府目光短浅,总之现状就是如此,什么大计不大计的,谁愿意去预见和播种百年之后的好处?

因此,这就是一个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若是批地过了,就立刻到了另一个难关——责成归属。何谓责成归属,就是指这个学堂依附于谁,由谁监管,责任人是谁,受益人又是谁……

通俗一点,就是指这个学校是官办还是民办。公家的有公家的纪律,民办的有民办的搞法。

正因为这种种麻烦,各种关节,因此,凡是大一点的厉害些的学堂,不管是公家的,还是民办的,便少之又少。能够做得起来的,真是不容易,里面灌注着的肯定是不知多少代人的心血……

若是有幸能够办成一个这样的书院并流传下去的,自当是功德无量。

比如这宋时有名的应天书院就是个好书院……

第123章 百味入骨易,返璞归真难

然而大书院不常有,小学堂倒遍地就是。

毕竟,官家的学堂总是固定的,就那么多,而一些读书人为了讨些生活,便依自己的长处搞出一些小的私塾来,在各个弄堂、乡野里开花。

这就有点像现在已经扎根成一种庞大产业的各种课外辅导班、教育机构一样,大一点的,占据着城市的黄金地带,小一点的呢,则隐藏在居民楼,或者教师自己的家里……

看来,私学这种现象,从古到今,倒成了我朝的一种国情。

老祖宗的传统,毕竟得到了一代又一代的真传……

……

武直知道,想要创办个大书院是没戏的,若要只成就个山脚旮瘩里的小小辅导班,武直又觉得没劲。

得拿个主意才好。

武直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眼看着要不多久就又要到晚上饭点了,武直一屁股起身,一路有风的,出了院子,直往铁扉道人的庄园而去。

铁扉道人正坐在家中一边饮茶,一边看书。听到武直叫门,把书丢了,却仍坐在椅子上矜持着身子不动。

“谁?”

“老丈,是我。”

“我是谁?”

“你是铁老先生。是个有才有德之人。”

“那你又是谁?”

“我是武直,天王堂的老板,铁扉道人的女婿。”

“我没有女婿。”

“你迟早会有的。”

“小子你放屁!”

“老丈你说得对!”两个人之间居然又像先前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又像在赌气,又像是顽童般似的,你一句我一句的,整出个“暗语”来。

“哈哈哈……”武直笑起来:“铁老先生,快开门,我找你有事相商。”

“不见。”

“为什么不见?”

“你这个人已经飘起来了,故此不见。”

“此话怎讲?”

“哼!你罪有二,其一,你那什么初级驭火之术,依我看来,分明只是一种新鲜的把戏,你却戏弄众人说是神秘的道法,不过谅在你发放给众人的那两样东西能够驭火是真,因此也算是两桩了不起的发明,而且实实在在的给大家带来了好处,因此,你借此发明谋取私利的行为,暂且饶过不提……”

“老丈,我书读得少,你怎么就知道,我那驭火,不是道法,却是发明?”武直听了一惊,不敢否认,先反问他一句道。

“这不你也很有自知之明么,你书读得少自然不知,我书读得多,自然就……咳咳,自然就知了……”

“这个……”

“其实我也并不知道你那东西为什么能够生出火花来,你那堂里的东西,是一样比一样稀罕,一样比一样蹊跷,但是,别的道理我不明白,至少我却明白这样的一个道理,若真是鬼神的伎俩,不可能那么轻易的就能够人人得而习之,也不可能凭钱财就能够随随便便的买得到手,要不,越发的到处都是善男信女了……”

“这么说,老丈不信鬼神一道喽?”

“就算有鬼神,也没什么空来管人间的事情,至于通鬼神的,我活了半辈子了,却也更是连半个都不曾见到……”

“哈哈。那么第二桩罪过呢?”

“发明也就罢了。哪有把自己的老婆,也公然当作是一桩买卖似的,光天化日之下,大吹大擂的与众人交易?”

“我哪有大吹大擂了?”

“你还敢说没有,你指使众人高呼,歌姬歌姬的震天价的喊,还取个外号叫什么胭脂虎,更是直接放了价码,一两银子唱一曲……”

“哈哈,老丈,你这么一提,我倒是想起来,一两银子的确是便宜了一些呢……”

“什么,你真是气煞老夫也,咳咳……”

“父亲,你怎么了?别急别急……武大,你做出羞耻的事情来,竟还敢嘻皮笑脸?”

铁扉道人气得直咳嗽,惊得里间房中的铁兰香连忙走了出来,一边替父亲轻轻捶着背,一边隔着一面门板,数落武直。

武直眼前一亮,是那声音的艺术家出来了!

“老丈,在下不解,唱曲是艺术,我让内人唱个曲,讨生活,这却有什么不对啦?”

“你还敢狡辩!”只听铁扉道人道:“难道你小子不知道,哪有正经人家的女子去做迎欢卖俏这种勾当的?须知走了这条路,就没得回头……”

“老丈,你说的那是娼妓,金莲做的,只是女x优。这两者不可盲目类比,而且我和金莲,心里有数……”

“傻小子啊!你倒心宽,听明面上说来,女x优的确不等同于娼妓,但是,我儿啊,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当今世道,戏子一行,分明是个极端,那等不入流的,身份甚是卑微,与个猫狗便无甚至分别,甚至还不如猫狗,而那等入流的,自然备受推崇,受无数风流之士喜好,家第之中自是你来我往,络绎不绝,要被那狂放之士踏破了门槛……”

“……”

“但是,可也不要喜,毕竟不管怎样,女x优这个勾当,总是既不从身,也不从心的,一要受官府的监管,二要受恩客的摆布,由不得自己……莫非,你便信了那什么卖艺不卖x身的苍白托辞?是也,唱曲是艺术,但是,从来卖艺不卖x身这只是一个自欺欺人的话罢了,那真个是阎王爷撒谎——骗鬼呢!”

“……”

“投身于这一行,无论有名无名,到头来,你已身在漩涡里头了,抽不得身,到那时,就像进了个世风大染房一样,想要清白已是没那可能了,不过是从一个染缸里出来,再投入到另一个染缸里面去,要么,有那看破的,就干脆一头扎进去,享受起那般醉生梦死的日子了……”

“……”

“小子,你倒扳着手指想想看,那些起初曾坚称只是卖艺绝不卖x身的,到了你再见她时,内里外里,可曾还有几个能是旧时那新鲜模样?一个二个的,早已不知糜烂成甚么光景哩……你倒说得轻巧,心里有数,你有几个数?”

“老丈,你的意思我懂了。你是说百味入骨易,返璞归真难。有的时候,出发点是好的,但结果却不尽如人意。一不小心踏错一步,就陷入了无边沼泽,坑你没商量……”

第124章 铁扉道人最为黑暗的一天

“你知道最好了,你年纪轻,岂不知岁月正是把杀猪刀,不经意间就叫人那颗不服输的赤子之心自然认栽认老,我跟你说,你是不晓得,有多少好人家的儿女因为各种名目走到了女x优那条道上的,刚开始都不以为然,觉得自己并不是娼妓,以为一切在自己把握之中,结果,不知什么时候起一觉醒来,就发现身不由己了,然后或是懒惰消极了,或是倦怠习惯了,又或是享受起那来快钱、千人拥万人抱的生活了,反正又因为各种名目而沉溺其中而不得解脱……却有几人能够去而复返,再度从良的?”

“是是是,老丈说得对。”武直笑起来,因为铁扉道人说的那句“岁月是把杀猪刀”,看来,这话并不算是现代人专利,其实民间已经通行了上千年。

“你还敢笑?”一旁的铁兰香听到武直声音中带着笑意,却立刻替他父亲道学了起来,训道:“武大,你怎么这般顽劣?须知,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我父亲句句忠言逆耳,与你讲世道风气,须知他吃的盐可比你吃的米还要多些呢,只为让你少走些弯路罢了,你怎么一点都不教化,也不知良药苦口利于病?”

“兰香,话不是这般讲……”

“不是这般讲,那是哪般讲,你这个人好没有道理,哪有男子主动让自家娘子去当女x优的,我虽然不太清楚你做的勾当,但是,我父亲说的,我却听懂了,迎欢卖俏只是一个头,到后来就一发而不可收拾,你别不知好歹……”

兰香的语气还真像是个铁尺在手的老师,一本正经的,一点都不马虎,让人有点怕怕。虽然隔着门,看不到样子,但武直却立刻脑补出来那一股别致的画面,忍不住就想笑……

“咳咳……休怪我无礼了,兰香,这件事情,我恐怕要拿你来打个比方了,铁老先生的名声在外,兰香你又正值妙龄,我敢说,仰慕兰香之名的风流之徒肯定比比皆是,要做铁老先生女婿的公子王孙也自然不少,还有那等猥琐龌龊之流的,想要一睹姑娘芳容一亲姑娘芳泽的人更不肖多说,定然也是有的,因此,就算姑娘深锁闺门,洁身自好,但在外面,背地里的那些议论定不会没有的,他们的口舌难不成就不算是一种玷污?”

“你……反正眼不见为净,耳不听为清,心不念不烦,他们自口舌他们的,却又不曾真毁得了我清誉,破得了我身子!”

武直能够感觉得到,兰香很生气,却只管继续说道:“话是这般说,但如此这种处境,不也是自欺欺人罢了,和我家娘子明明白白坐在堂前唱曲其实又有多大的分别呢,须知,我自守我的心,任外人去破他们的身,你有你的揶揄,我有我的坚守,你又不曾真的能够左右得了我什么,因此,又有甚么不可呢?”

“你说的这两样不同,不可比。”

“怎么不同?”

“我自坐在家中,别人口舌,只是虚妄,与我何干?但你放任你家娘子暴露于三教九流之中,却不知这迎来送往之中总有些如狼似虎之人,一旦它揣着良机便如那洪水猛兽一般要将你的娘子给侵犯了,到那时,你所做的勾当,岂不是引狼入室?你娘子的处境,岂不是送羊入虎口?”

“如此说来。兰香你却并未意识到,你的处境竟与我家娘子没有什么两样了,也是群狼环伺了,只不过,我家在明,你家在暗……”

“……”

“兰香你虽然藏于闺中,但诺大个家业不过你和你爹一老一小罢了,群狼环伺中,你怎敢保证一定不会有人钻到了空子?俗话说,不怕人争议,就怕人惦记。尤其是像我家娘子以及兰香你们这样活色生香的女子。躲是不行的,倒不如在先,收放有度,在后,一切随它去。何需过于执著、一味压抑。”

“我和你家娘子终有不同。清河县里,谁人不知我爹的门第森严,家风严谨,外人想要入我家门,比登天还难哩!瞧,你不就被挡在门口了吗,哪有什么空子可以钻?”

“哈哈,你家的门,果真是没两把刷子进不去的,所以,话说回来,一切的前提还是得打铁还须自身硬,铁老先生就如铁将军一样把着门,家教极严,而兰香你呢,又极守规矩,这便恰好又应了我娘子的那句话,篱牢犬不入,所以,便保得无事了……”

“好一句篱牢犬不入!”兰香道。

和这样一本正经的小姐斗嘴,还真是有几分乐趣。

“这么说,我们算是达成共识啦,那么,铁老先生,兰香小姐,我先告辞啦……”

“你要走?”半天没作声的铁扉道人发了话。

“嗯,快到饭点了,今天店里很忙,老丈你是知道的……”

“等等,你不是说还有事情找我吗?对,对了,你先告诉我,这些图画是什么……”

吱呀,一声,门开了。

铁扉道人急切的探出脑袋来,一副生怕武直走开了的样子。他的手上捏着一沓草纸,递过来给武直看。

武直心里偷偷一笑,这招以退为进果然有用。

而当武直看到了草纸上的“图画”之后,更是在心里笑掉了大牙……

原来,铁扉道人歪歪扭扭的写在草纸上面的,却正是上午武直刚教过方琼的,让她用来引导顾客排队并方便进行人数统计的数字贴纸上面的那些数字……

铁扉道人不明就理,看到每个人身上都贴着一个这样的数字,有人请教他,他也答不出,于是便牢记在心里,回到了家,凭着记忆抄写了一些数字在草纸上,费了好半天的劲,连中饭都顾不得吃了,一个劲的琢磨,又翻了各种资料书,却依然没有找到个确切的答案。

今天,是铁扉道人最为黑暗的一天。

为什么,因为,上午在天王堂的时候,从气球,到玩具机器人,从数字到枪,从火柴到大火鸡,他见了一大堆新鲜的东西,而且不停的有不懂的人过去请教他,但是,他却几乎算是平生第一次般的,也和众人一样两眼一抹眼,只能够张大了嘴,瞪大了眼,光只能够看,却说不出一个道理。

这让固执骄傲的铁扉道人觉得特没有面子。

第125章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武直揣摩到他的心理,铁扉道人明明知道是自己来了却就是不开门,虽然不开门却又不赶自己走,而且也愿意和自己聊天,这么看来,一者如他明面上所言是对自己有所意见了,二者嘛,大概暗底里,在意见之外,相信他对于今天在天王堂所亲眼见到的那些事,不可能不好奇,更不可能没话要跟自己讲,而且他只提火柴,不提别的,八成是对别的无解,因此肯定正憋得慌呢,要找个人解答,所以,自己要是就这么一走,他那些怨言,他那些疑问还能再找哪个人说去?

非得把他给憋死。

既然如此,何不钓钓鱼!

果不其然,铁扉道人慌不择食的咬钩,把门给打开……

武直忍不住笑笑,走进屋子里。只见上首的桌子边,正摆着一大堆蝶装书,武直越发心里有数了,回头一看,铁兰香正怒目而视,盯着自己呢!——注释1

“你还笑?你信不信我立刻就把你扫地出门?”

“你爹都让我进来了,你还敢有意见?”

“就算我爹让你进来了,你,你这等轻薄之人,也只能够站着,不敢坐脏我家的椅子!”铁兰香赌着气。

“我怎么就成了轻薄之人,怎么就轻薄你了?”

“你口口声声叫我小姐,须知这词不能够用来称呼正经人家的子女!”——注释2

“不能够称作小姐,那应该称作什么?”

武直一愣,这就怪了,铁兰香为何计较起这等事情来。

原来,武直有所不知的是,在宋朝,和现代一样,“小姐”都有一种特指,用来“雅称”沦落风尘的技女。

而武直还以为,用这个词叫不出闺门的兰香,是一种高雅的抬举呢!

这倒捉急了!

只听兰香道:“不称小姐,宜称娘子。”

武直点头道:“对不起,是我不讲究了,娘子……”

“你这改口,为什么听起来那么别扭?”

“哈哈,一时口拙。”

“我看你不是一时口拙,是有意取笑。分明不安着好心。”

“天地良心……”

天地良心,我真是——有意的!

“除了称呼叫不对,你也不该拿我打比方,在口舌上逞轻佻,非礼于我!”

“天地良心!”武直叫道。

天地良心,兰香,你铁定是认真的?我只是打了一个比方,怎么就非礼于你了?

对不起,是我的锅,如此一本正经的良家妇女,不该和你开玩笑。

好一个女道学!

武直冒起虚汗来。这个铁兰香,比她的老父亲还要更厉害——这是被封建礼教毒害得好深哪!

“铁老先生,这个是阿拉伯数字,你看好了,你写得太乱了,我给你重写,这个是一,这个是二,这是九,这是十,这是二十一……”

武直连忙去给铁扉道人教读起数字来。

“阿拉伯数字?”

“是的,阿拉伯文化与中国一样的古老,而且它善于吸取各国的文化并以适合自己的方式加以发展,而不是固步自封……”

“世界?”铁扉道人想了半天,想出一个“世界”的词来。

“是的,世界。老丈,从今日起,你也要开始睁眼看世界了。”

“睁眼看世界?”

“是的……”

“此话怎讲?”

“老丈,我今天来,是因为乡邻们推举,请您办一个学堂。”武直开门见山。

“办学堂?办学堂做甚么?”铁扉道人一愣。

“打开门,办学堂,立思潮,看世界啊!”

“办个学堂,能看什么世界?”

“老丈,你怎么忘了,本朝的皇帝也曾写过《励学篇》,说到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可以说,书中是应有尽有,包罗万象的,又正如老子所言,‘不出户,知天下’,可见不管儒道,都知书中世界有着无限的乾坤呢……”——注释3

“趁早不要再讲这种话!”铁扉道人听了,明明已经平静下来的心情却又重新变得激动,猛一摆手,脸色铁青对武直说道:

“不管那高坐龙床之上的皇帝到底是信儒还是道,也不管他是否劝学,他们玩的不过是一种统治的把戏罢了,什么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提起来这个我就来气,远的也就罢了,那些海外的国家我们不知晓,但是,眼底下我们自己的世界,又到底是一个什么样子,乌烟瘴气的,早不复原本应该具有的清明景象……”

“看看我们的朝廷,有多少冗员,朝廷都安排不过来了,那些排着队等待职位的人不得已就到清和这里侯着,小小一个清和城,谁不知道,现在俨然已成了东京城的后花园,鱼龙混杂的,成何体统……”

“就是这样,还有无数人削尖了脑袋一门心思的往这条亡国灭家的道路上面闯,为了一句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读书人早就摒弃了应该保有的一身风骨,把‘家国’两个字抛诸于脑后,却一个二个沦为了金钱的奴隶,只奔着荣耀的前程而去,只为了官途而读书……”

“那种视功名如粪土的读书人再也难找了!”

“结果,好好的一个国家,到头来变成了一堆臭肉,无数苍蝇叮过去,在它上面产卵,孵化成蛆,蛆又继续变成苍蝇,苍蝇再产蛆,也不消经过几代,可能外面看着还好,实则里面已经糜烂得不知成什么模样呢,可悲可叹啊,如今这风气,上上下下,竟再只有君王的江山,却无百姓的社稷……”——注释4

注释1:蝶装书:宋时非常流行的书籍装订方式,因为这种装订成册的书籍翻阅起来就有如蝴蝶飞舞的翅膀,所以被称作“蝴蝶装”。

注释2:小姐一词原指宫中服侍人的婢女,后来发展成技女的代名词。古今,其实很多东西都是相通的。毕竟,我们现在的文化,也是传承至过去。我们现在很多的所谓网络热词,其实有的也有过去方言的影子。

娘子则是对于姑娘的统称,并非特指妻子。

注释3:《励学篇》非常的经典,相当脍炙人口。其实它是宋朝的第三位皇帝宋真宗赵恒写的。

原文如下:

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钟粟。

安居不用架高楼,书中自有黄金屋。

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

出门莫恨无人随,书中车马多如簇。

男儿欲遂平生志,五经勤向窗前读。

注释4:江山社稷就是指君王统治万里河山,老百姓在万里江河山川的土地上种庄稼。正所谓君王的江山百姓的社稷,千秋万代,江山易主,君王只不过换一个姓名,而百姓……

第126章 三余与三味

“你知道最好了,你年纪轻,岂不知岁月正是把杀猪刀,不经意间就叫人那颗不服输的赤子之心自然认栽认老,我跟你说,你是不晓得,有多少好人家的儿女因为各种名目走到了女x优那条道上的,刚开始都不以为然,觉得自己并不是娼妓,以为一切在自己把握之中,结果,不知什么时候起一觉醒来,就发现身不由己了,然后或是懒惰消极了,或是倦怠习惯了,又或是享受起那来快钱、千人拥万人抱的生活了,反正又因为各种名目而沉溺其中而不得解脱……却有几人能够去而复返,再度从良的?”

“是是是,老丈说得对。”武直笑起来,因为铁扉道人说的那句“岁月是把杀猪刀”,看来,这话并不算是现代人专利,其实民间已经通行了上千年。

“你还敢笑?”一旁的铁兰香听到武直声音中带着笑意,却立刻替他父亲道学了起来,训道:“武大,你怎么这般顽劣?须知,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我父亲句句忠言逆耳,与你讲世道风气,须知他吃的盐可比你吃的米还要多些呢,只为让你少走些弯路罢了,你怎么一点都不教化,也不知良药苦口利于病?”

“兰香,话不是这般讲……”

“不是这般讲,那是哪般讲,你这个人好没有道理,哪有男子主动让自家娘子去当女x优的,我虽然不太清楚你做的勾当,但是,我父亲说的,我却听懂了,迎欢卖俏只是一个头,到后来就一发而不可收拾,你别不知好歹……”

兰香的语气还真像是个铁尺在手的老师,一本正经的,一点都不马虎,让人有点怕怕。虽然隔着门,看不到样子,但武直却立刻脑补出来那一股别致的画面,忍不住就想笑……

“咳咳……休怪我无礼了,兰香,这件事情,我恐怕要拿你来打个比方了,铁老先生的名声在外,兰香你又正值妙龄,我敢说,仰慕兰香之名的风流之徒肯定比比皆是,要做铁老先生女婿的公子王孙也自然不少,还有那等猥琐龌龊之流的,想要一睹姑娘芳容一亲姑娘芳泽的人更不肖多说,定然也是有的,因此,就算姑娘深锁闺门,洁身自好,但在外面,背地里的那些议论却是盘根错节、放肆生长的,他们的口舌难不成就不算是一种玷污?”

“你……反正眼不见为净,耳不听为清,心不念不烦,他们自口舌他们的,却又不曾真毁得了我清誉,破得了我身子!”

武直能够感觉得到,兰香很生气,却只管继续说道:“话是这般说,但如此这种处境,不也是自欺欺人罢了,和我家娘子明明白白坐在堂前唱曲其实又有多大的分别呢,须知,我自守我的心,任外人去破他们的身,你有你的揶揄,我有我的坚守,你又不曾真的能够左右得了我什么,因此,又有甚么不可呢?”

“你说的这两样不同,不可比。”

“怎么不同?”

“我自坐在家中,别人口舌,只是虚妄,与我何干?但你放任你家娘子暴露于三教九流之中,却不知这迎来送往之中总有些如狼似虎之人,一旦它揣着良机便如那洪水猛兽一般要将你的娘子给侵犯了,到那时,你所做的勾当,岂不是引狼入室?你娘子的处境,岂不是送羊入虎口?”

“如此说来。兰香你却并未意识到,你的处境竟与我家娘子没有什么两样了,也是群狼环伺了,只不过,我家在明,你家在暗……”

“……”

“兰香你虽然藏于闺中,但诺大个家业不过你和你爹一老一小罢了,群狼环伺中,你怎敢保证一定不会有人钻到了空子?俗话说,不怕人争议,就怕人惦记。尤其是像我家娘子以及兰香你们这样活色生香的女子。躲是不行的,倒不如在先,收放有度,在后,一切随它去。何需过于执著、一味压抑。”

“我和你家娘子终有不同。清河县里,谁人不知我爹的门第森严,家风严谨,外人想要入我家门,比登天还难哩!瞧,你不就被挡在门口了吗,哪有什么空子可以钻?”

“哈哈,你家的门,果真是没两把刷子进不去的,所以,话说回来,一切的前提还是得打铁还须自身硬,铁老先生就如铁将军一样把着门,家教极严,而兰香你呢,又极守规矩,这便恰好又应了我娘子的那句话,篱牢犬不入,所以,便保得无事了,而我这边,我也自认为自身过硬,我家娘子呢应该也知进退,懂分寸,所以,便自然并不担心她会红杏出墙了……”

“好一句篱牢犬不入!”兰香道:“又好一个自身过硬!”

和这样一本正经的小姐斗嘴,还真是有几分乐趣。武直一笑:

“这么说,我们算是达成共识啦,那么,铁老先生,兰香小姐,我先告辞啦……”

“你要走?”半天没作声的铁扉道人发了话。

“嗯,快到饭点了,今天店里很忙,老丈你是知道的……”

“等等,你不是说还有事情找我吗?对,对了,你先告诉我,这些图画是什么……”

吱呀一声,门开了。

铁扉道人急切的探出脑袋来,一副生怕武直走开了的样子。他的手上捏着一沓草纸,递过来给武直看。

武直心里偷偷退为进果然有用。

而当武直看到了草纸上的“图画”之后,更是在心里笑掉了大牙……

原来,铁扉道人歪歪扭扭的写在草纸上面的,却正是上午武直刚教过方琼的,让她用来引导顾客排队并方便进行人数统计的数字贴纸上面的那些数字……

铁扉道人不明就理,看到每个人身上都贴着一个这样的数字,有人请教他,他也答不出,于是便牢记在心里,回到了家,凭着记忆抄写了一些数字在草纸上,费了好半天的劲,连中饭都顾不得吃了,一个劲的琢磨,又翻了各种资料书,却依然没有找到个确切的答案。

今天,是铁扉道人最为黑暗的一天。

为什么,因为,上午在天王堂的时候,从气球,到玩具机器人,从数字到枪,从火柴到大火鸡,他见了一大堆新鲜的东西,而且不停的有不懂的人过去请教他,但是,他却几乎算是平生第一次般的,也和众人一样两眼一抹眼,只能够张大了嘴,瞪大了眼,光只能够看,却说纸上面的那些数字…不出一个道理。

这让固执骄傲的铁扉道人觉得特没有面子。

第127章 一只脚踏在门槛上

铁扉道人发出一声长叹,悲怆不已。

“现在这些读书的人都好风流,随大势,都是只奔着黄金屋、颜如玉而去,全是些功利、宵小之徒,还有什么好教头,不教也罢……”

“原来这就是老丈弃了兴旺,情愿冷清的本意了!”铁扉道人一席话让武直找到了,为什么铁扉道人不肯教书育人、也不怎么乐意与人打交道的原因了。

果然是一个有脾气的老头,但在武直看来,一个读书人,若是没有几分自己的脾气,其实与娘炮无异。

须知读书人本来就与武者不同,手中没有枪刀,却是以笔墨为武器,若没有风骨,自不成文章。

那么,如何济世?

“冷清是冷清,但却自有一番宁静,夜里睡得舒坦,白天乐得自在……”铁扉道人道。

“老丈说得是。所以,尽管老丈父女俩在这诺大的庄园里深居简出,却依然‘独善其身’,不管外界怎么看,也无畏他人怎么说,不管风吹日晒,还是春去秋来,仍然雷打不动的,充分利用一切空余时间学习、完善自我,既不为功利,也不为育人,只为育己……”武直话中有话,故意激他。

“……”

“此者,正所谓‘冬者岁之余,夜者日之余,阴雨者时之余也。’佩服佩服。”——注释1

“这是三余。在我看来,读书还有三味。而这三味正是现在读书人所贫乏的……”铁扉道人接过了话头。

“洗耳恭听!”

“三味即布衣暖、菜根香,诗书滋味长。布衣暖是指衣服主要是起到御寒和遮丑的目的的,只要能够穿得体面就行了,不应该去一味的追求奢侈与华丽,菜根香是指我们一日三餐有得粗茶淡饭作饮食就该满足了,不能一味只向往着山珍海味,吃刁了嘴,诗书滋味长是指不管你是谁,在吃得饱、穿得暖之外,应该利用一切的空余时间去读书,去学习,活到老,学到老,并从这个过程中体会到除衣食之外那些层面给人带来的力量,为什么,因为诗书,就是凡人的精神食粮……”

铁扉道人说到兴奋处摇头晃脑了起来,顿了顿继续道:

“只要读书人能够知晓这三味,有了品性,那么,也就孺子可教矣……”

“说得好。老丈,天哪,我刚好和你想到一块去了,我们要办的学堂,就依老丈你的意思,取名作三味书屋……”

“三味书屋?”铁扉道人一愣。

“是啊,你赐的名。”

“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你,要开办学堂啦?”

“就在刚刚啊,你说的,你提出了希望读书人应该具有的三味风骨嘛,还表态道,只要读书人能够知晓这三味风骨,那么,孺子可教也!”武直摇头晃脑的,学起刚才铁扉道人的神情来。

“我哪有这般说来?”

“莫非铁扉道人你想耍赖?兰香,你来说句公道话!”

“我爹是有这么样说过,不过……”铁兰香是个实诚的女孩子,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不会使心眼。

“不过,就算我肯开办学堂,你又怎么能够保证,前来求学的读书人,个个都具有我说的三味风骨?”铁扉道人把话头又从他女儿那里抢了回去。

“我保证不了!”

“你保证不了?”

“是的,我保证不了。想要天下的读书人都能够具有那三味风骨,只是个美好的愿望而已……”

“没有三味风骨,我们还开什么学堂!”

“若人人都已有了三味风骨,那么,我们又何需开什么学堂!”

“你……所以……”

“所以,我们先要让那些未经开化的人开窍,让他们知晓了何谓三味风骨,同时,再言传身教,以身作则。”

“若是教化不了呢?”

“事在人为。听天由命。”

“这般矛盾?”

“并不矛盾。毕竟,人之亿万,个个不同。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开学堂、当教师的,就好比园丁,学生们就是一棵棵树,树木有好有坏,有能成材的,也有长成歪脖子树的。人的品性也有能够完善的,也有却不能的。对于那好苗子,教师要做的就是携同家长,尽量引导并完善他的品性,在他本来的基础上,发掘出他的天性,顺应着他的天才,使他茁壮成长,终成参天大树。至于他是棵什么树,能不能开花,能结什么果,那就是他原本的品性,是由不得园丁左右的,所以说起来,因材施教,光只是要成就这么一件事,就已是难上加难了,哪还能要求更多。”

“那要是养成了一棵歪脖子树该怎么办?”

“树歪了可活,那是它向着光,算是不一样的风景,人歪了可就难说了,是他背着光,向着阴,染上了不好的风气,其既有天生的品格因素,又有后天的造孽影响,俗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大抵如此,如若家长与教师实在言传身教、以身作则了,却仍然至此,那么,总不能在他那棵歪脖子树上吊死……”

“你是说不能为了一棵歪脖子树,却放弃整座森林?”

“我是说,哪怕一整座森林全都可能会长成了歪脖子树,哪怕只要从中育得了一个人材,如此,也是大功一件。也值得去做。眼光不同,着力点不同,心境便不同,世界也不同。铁扉道人你之所以不想教书,就是因为难在育人这个层面上,你嫌弃、害怕看到你教的学生会长成一棵棵歪脖子树,老丈休怪我说你,你说现在的读书人功利,但是,老丈在教书育人这件事情上面,只要天生好苗子,只求个个和您的风骨一样,这是否也一样抱着功利之心呢?”

“小子你倒好一个诡辩。明明是现在的教学风气抱着功利,我不想同流合污,随波逐的流,怎么到了你这里,倒成我之过?”

“铁老先生,管它顺流逆流,老子言,有所为有所不为,不同流合污是不为,而以己之长去成就一点什么,却是该为,依我看,正是逆流才方显真本事。俗话说,名师出高徒,铁老先生您若是名师,又何需去忧虑育不出高徒呢?”

武直将军。

注释1:三余:出自三国时董遇。冬者岁之余,夜者日之余,阴雨者时之余也。意思是指,冬天是一年的农余时间,夜晚是白天的忙余时间,下雨是不能出行时多余的时间,要利用一切空余出来的时间,有效读书,不停学习,从而来提高自己、丰富自己。

第128章 外地客商与本地经纪

然而大书院不常有,小学堂倒遍地就是。

毕竟,官家的学堂总是固定的,就那么多,而一些读书人为了讨些生活,便依自己的长处搞出一些小的私塾来,在各个弄堂、乡野里开花。

这就有点像现在已经扎根成一种庞大产业的各种课外辅导班、教育机构一样,大一点的,占据着城市的黄金地带,小一点的呢,则隐藏在居民楼,或者教师自己的家里……

看来,私学这种现象,从古到今,倒成了我朝的一种国情。

老祖宗的传统,毕竟得到了一代又一代的真传……

……

今天看IG的比赛去了,明天补。不好意思。

武直知道,想要创办个大书院是没戏的,若要只成就个山脚旮瘩里的小小辅导班,武直又觉得没劲。

得拿个主意才好。

武直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眼看着要不多久就又要到晚上饭点了,武直一屁股起身,一路有风的,出了院子,直往铁扉道人的庄园而去。

铁扉道人正坐在家中一边饮茶,一边看书。听到武直叫门,把书丢了,却仍坐在椅子上矜持着身子不动。

“谁?”

“老丈,是我。”

“我是谁?”

“你是铁老先生。是个有才有德之人。”

“那你又是谁?”

“我是武直,天王堂的老板,铁扉道人的女婿。”

“我的女婿不是你,而且我只收上门女婿。”

“我这不是已经拜上门来了么!”

“小子你放屁!”

“老丈你说得对!”两个人之间居然又像先前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又像在赌气,又像是顽童般似的,你一句我一句的,整出个“暗语”来。

“哈哈哈……”武直笑起来:“铁老先生,快开门,我找你有事相商。”

“不见。”

“为什么不见?”

“你这个人已经飘起来了,故此不见。”

“此话怎讲?”

“哼!你罪有二,其一,你那什么初级驭火之术,依我看来,分明只是一种新鲜的把戏,你却戏弄众人说是神秘的道法,不过谅在你发放给众人的那两样东西能够驭火是真,因此也算是两桩了不起的发明,而且实实在在的给大家带来了好处,因此,你借此发明谋取私利的行为,暂且饶过不提……”

“老丈,我书读得少,你怎么就知道,我那驭火,不是道法,却是发明?”武直听了一惊,不敢否认,先反问他一句道。

“这不你也很有自知之明么,你书读得少自然不知,我书读得多,自然就……咳咳,自然就知了……”

“这个……”

“其实我也并不知道你那东西为什么能够生出火花来,你那堂里的东西,是一样比一样稀罕,一样比一样蹊跷,但是,别的道理我不明白,至少我却明白这样的一个道理,若真是鬼神的伎俩,不可能那么轻易的就能够人人得而习之,也不可能凭钱财就能够随随便便的买得到手,要不,越发的到处都是善男信女了……”

“这么说,老丈不信鬼神一道喽?”

“就算有鬼神,也没什么空来管人间的事情,至于通鬼神的,我活了半辈子了,却也更是连半个都不曾见到……”

“哈哈。那么第二桩罪过呢?”

“发明也就罢了。哪有把自己的老婆,也公然当作是一桩买卖似的,光天化日之下,大吹大擂的与众人交易?”

“我哪有大吹大擂了?”

“你还敢说没有,你指使众人高呼,歌姬歌姬的震天价的喊,还取个外号叫什么胭脂虎,更是直接放了价码,一两银子唱一曲……”

“哈哈,老丈,你这么一提,我倒是想起来,一两银子的确是便宜了一些呢……”

“什么,你真是气煞老夫也,咳咳……”

“父亲,你怎么了?别急别急……武大,你做出羞耻的事情来,竟还敢嘻皮笑脸?”

铁扉道人气得直咳嗽,惊得里间房中的铁兰香连忙走了出来,一边替父亲轻轻捶着背,一边隔着一面门板,数落武直。

武直眼前一亮,是那声音的艺术家出来了!

“老丈,在下不解,唱曲是艺术,我让内人唱个曲,讨生活,这却有什么不对啦?”

“你还敢狡辩!”只听铁扉道人道:“难道你小子不知道,哪有正经人家的女子去做迎欢卖俏这种勾当的?须知走了这条路,就没得回头……”

“老丈,你说的那是娼妓,金莲做的,只是女x优。这两者不可盲目类比,而且我和金莲,心里有数……”

“傻小子啊!你倒心宽,听明面上说来,女x优的确不等同于娼妓,但是,我儿啊,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当今世道,戏子一行,分明是个极端,那等不入流的,身份甚是卑微,与个猫狗便无甚至分别,甚至还不如猫狗,而那等入流的,自然备受推崇,受无数风流之士喜好,家第之中自是你来我往,络绎不绝,要被那狂放之士踏破了门槛……”

“……”

“但是,可也不要喜,毕竟不管怎样,女x优这个勾当,总是既不从身,也不从心的,一要受官府的监管,二要受恩客的摆布,由不得自己……莫非,你便信了那什么卖艺不卖x身的苍白托辞?是也,唱曲是艺术,但是,从来卖艺不卖x身这只是一个自欺欺人的话罢了,那真个是阎王爷撒谎——骗鬼呢!”

“……”

“投身于这一行,无论有名无名,到头来,你已身在漩涡里头了,抽不得身,到那时,就像进了个世风大染房一样,想要清白已是没那可能了,不过是从一个染缸里出来,再投入到另一个染缸里面去,要么,有那看破的,就干脆一头扎进去,享受起那般醉生梦死的日子了……”

“……”

“小子,你倒扳着手指想想看,那些起初曾坚称只是卖艺绝不卖x身的,到了你再见她时,内里外里,可曾还有几个能是旧时那新鲜模样?一个二个的,早已不知糜烂成甚么光景哩……你倒说得轻巧,心里有数,你有几个数?”

“老丈,你的意思我懂了。你是说百味入骨易,返璞归真难。有的时候,出发点是好的,但结果却不尽如人意。一不小心踏错一步,就陷入了无边沼泽,坑你没商量……”

第129章 有种收摊别走

“你不要再激我,我答应你就是……”铁扉道人果然没得选择了,只能答应,但又背着手走了两步之后道:

“我答应你可以。不过,要开办学堂,就得听我的意思,凡入学的学子,学成之后,有一个基本要求,就是不能去当官!不做那欺世盗名的老爷!”

“不能当官?”

“正是。你年纪轻,看事浅,没有我老人家看得透彻,想得明白,如今这样的王朝,不管其披着怎样和谐昌盛的外衣,其本质却是腐朽的,如今这样的官场,不管其为国为民的口号喊得再响,其本质却是麻木的,在这样祸国殃民的体系中当官,就是为虎作伥,是害人害己,就算再为清明的人进场,到头来也一样会变得混浊……”——注释1

“我听你的,没问题。”武直嘴上虽答应,心里却想,这种事情,承不承诺,答不答应能有什么用,不过是满足一下铁扉道人心里的那个槛罢了,其实,说白了,他自己心里也有数,这种要求没有用,不过是用来说服他自己出山而已,因此,武直也乐得给他一个台阶下,当然要痛痛快快的答应。

“那就这么定了!”武直不容铁扉道人再多想,继续道:“老丈,有关学堂的地址,你打算设在哪里?”

“乡邻们怎么说?”

“乡邻们的意思,大概是想举个头儿,让你去做他们家的西席,然后于他家中腾出个房屋或者院子来,设作学堂,其他乡邻再把孩子送过去……”

“使不得。若作他人西席,便免不了受东家桎梏,虽师以为尊,但总归不好。”

“那老丈的意思呢?”

铁扉道人思忖片刻:“依我之意,既要开设学堂,就要做得正经规矩。我这里空屋极多,院子又大,就设在这里罢。”

“那好。学堂就设在这里,不过,既是用作学堂就马虎不得,还需翻新维修一番才好。并有许多桌椅器材等都要添置。”

“我这里屋子,又不破旧,哪里用得着翻新?”

“既然用作学堂,就不比居室,必须要窗明几净,宽敞明亮。我想你这的屋子宽敞定然是够的,但是门窗等必须得整改,不然光线不够,环境阴沉,是不利于孩子们学习的……”

“那不是又要费得许多银两?”

“银两不须老丈费心。我找乡亲们讨。”

“那好那好……”

武直在心里暗笑,这个铁公鸡,果然是有些一毛不拔的,节俭得可怕,明明就算是投入了之后就能够有收成的,却一样舍不得,诚然,这便是很多老一辈人的通病了。

“既然如此,那我们说好了,你是校长,我是副校长,玉香是首席讲师……”

“等等,你在说什么?校长?我是习文,又非经武,叫什么校长?还有,你说玉香是什么?”——注释2

“校长,就是学堂的负责人。讲师就是老师。”

“怎么就跟玉香扯上了关系?”

“因为我已经给玉香想好了两门课程了,刚好只有她能够完全胜任!”

“什么课程?”半天没有作声的玉香忍不住好奇,抢着问道。

“一门是茶道课,教女人们种茶、炒茶和烹茶,这本来就是玉香现在的长项,再者,一门是数学课,我想,以玉香这么规矩与本分的个性,教重在逻辑的理科,铁定是一点问题都不会有的……”

“数学?是算术吗?”玉香问。

“荒唐!”铁扉道人却不爽道:“哪有女人去当教师的?”

“凡事都需有人首开先河,就如那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正因有他,才引领得风潮,受无数人景仰……”

“什么第一个吃螃蟹的人,那只能证明他好吃,却算不得什么开创先河之举,要玉香出去抛头露面,万万不可,万万不可……”铁扉道人不停的摆手,态度很坚决。

武直只好去试探玉香的态度,想要从她这里讨得些口风:“玉香,你怎么看?你想不想当一名教师?”

“嗯,想是有些想的,不过,凡事一切,我听父亲的安排。”

玉香的回答让武直非常的失望,话便说得有点重:“玉香,似你这般一只脚踏在门槛上,摸到泥鳅当鳝鱼,我怕你会嫁不出去的……”

“我怎么摸到泥鳅当鳝鱼——不知长短啦?我又怎么一只脚踏在门槛上——不知进退啦,倒是你这个人,真是三句话不离老本行,说来说去,不过都是些满足口腹之欲的东西罢了,显得轻俗……要是人人都像你这个德性,我巴不得一辈子不嫁人,就当个铁姑娘。”铁玉香反唇相讥。

“你如果知道长短,晓得进退,就应该了解凡事有度,黄花儿女,大好时光,不能够只是一味孝事父母,而应该出去晒点阳光……”——注释3

“……”

“玉香,你明明想要再踏出一步,为什么不敢跟老丈说个明白?你要知道,人这一辈子,既要守规矩,也要知方圆,要懂得便宜行事……”——注释4

注释1:清明:指清淡明智。反昏暗。又指天下太平,政治有法度。混浊:比喻阴暗、肮脏环境。

本句话意指,就算一个原本想当好官的人,进了那谭污水里,最终也成为死水,混成个官老爷,只是敲钟,忘了志向。

注释2:校长,原意是指下级军官。是军事单位编制名,后来才演变成教育机构行政单位负责人之名。

注释3:长短又指是非。进退则指方圆。人生而要受许多约束,比如来自父母,来自官府、上级,来自法度、来自道德,来自人言等种种的困缚,虽不能任性放飞自我,但是,仍然应该坚守自我的正道,少为约束所捆绑。

文中指铁玉香不应该再像其父亲一样,死守闺门,成为一个女学究。

注释4:方圆,人既要方,也要能圆。方是基本准则,是社会道义,是个人修养。而圆则是自我圆满,自我实现与救赎,一个是做人之本,一个是处世之道,方圆相济,才能自在。

黄花儿女:原词为“黄花闺女”。为何用黄花来指代未出嫁未有性的女子?一说是“对镜贴花黄”,以“花黄”反念来指代闺中女子。一说为黄花即菊x花,因菊x花高洁,能傲霜耐寒,守得艰苦,因此用来比喻人有节操。

我在此改成了“黄花儿女”,算是自创的一个词吧,因为现在正头痛得厉害,想了半天,在这里实在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暂且就用这个了,用来表达我的的意思,大意就是指正值壮年当打的男子,正值风华正茂当开放的女子,他们未曾老去,也未曾因成家所累,所以,怒放正当时。

不该错过这时光。

荒废了很不划算。

用四个字来形容:年轻真好。

PS:对于苦逼的、用脑的码字者而言,但凡哪怕只是有一点小病小痛都有影响,真的,很不爽。

便宜行事:读bian,第四声,指根据实际情况自我决定该怎么样来处理事情。在文中是劝铁玉香,跨出那只踏在门槛上、明明渴望迈出的脚。

第130章 花公公与张择端

“你再胡言乱语,小心我真赶你出去!”玉香去提了扫把,唰唰唰的,三两下就把武直赶向了门口:

“看是谁现在一只脚踏在了门槛上!”

“……”

“玉香,不要胡闹!武直,我答应你,同你开设学堂。我跟你说,可不要得寸又进尺,你这小子刚才两次三番故意激我,分明是在给我下套,我既已经被你赚走了,你就且不要再打玉香的主意了……”

“哈哈……”武直笑起来:“哪里哪里。分明是老丈你心胸中有那办学育人的志气,不过借我口中说出来而已。不能叫赚,这叫一拍即合。再说了,老丈若能育得些桃李遍天下,也是一件美事。”

虽然被看穿了,但当然还是不可以承认。因为这是套路,不需坦诚相告,只宜心照不宣。

套路为什么好用?

就是因为大家心知肚明是套路,但却还是心甘情愿往里钻。

当然了,套路百十千,人有千百万,想要把套路使得成功的前提得是找准了套路,又找了对的人才可以。

“好一个一拍即合!”铁扉道人也笑了起来,叹口气道:“岁月催人老,赤子心何在。你却不知,我答应了你重做学堂,却不知担了多大的干系,鼓足了多大的勇气呢!”

武直正为铁扉道人这句“岁月催人老,赤子心何在”感动着哩,未想到他却话峰一转,叫道:

“不行不行,你得给我些补偿……”

真是套路!

好你个倚老卖老的家伙!

“说吧,想要什么样子的补偿?火柴送你一盒,再送你个大火鸡怎么样?”

“甚好甚好!”铁扉道人笑得眉飞色舞的,一把一把的摸胡子:“再者再者,我得知道,这些东西是怎么发明出来的……”

“没问题。”

“还有还有,你得教会我,那什么阿伯数字……”

“爹,那叫阿拉伯数字!”铁玉香扑哧一笑,抢了武直的话头道。

这端庄的女学究难得活泼一次,惹得武直忍不住看过去,只可惜了,有那面纱挡着,只看得到她一对月眉星眼,而往下那张活泼的小嘴则只透出些生动的肉色和轮廓,隐隐约约,朦朦胧胧中,看不清整个脸蛋的全貌,却又显现出无尽的神韵,因此,越是勾人。

果然是明眸善睐,顾盼生辉!

武直看向铁玉香的时候,铁玉香也正看向武直,两个人眼光撞击的同时,同一时间各自把目光挪向了别处,仿佛被这一瞥加了Buff似的,武直突然灵机一动道:

“是啊,老丈,那叫阿拉伯数字。别说阿拉伯数字,就算是鹰语,你想学,我也教你。不过,你看,还是玉香学得快,记得牢。我看我要是直接教你,估计要多费不少工夫。我又忙,哪里腾得那许多工夫,况且我这人脾气坏,要是遇到学得慢的就容易火冒三丈,又不认人,到那时怕坏了老丈的面子。不如这样,我先教给玉香,再由她来教你,这样,各自也都耐烦些,多好。”

“这样?”铁扉道人在思虑。

“嗯。就这样。老丈,这是火柴,这是大火鸡,你先慢慢玩着。兰香,回头见。”武直将一盒火柴和一只打火机塞在了铁扉道人的手里,同时,挥挥手就走了,也不管两个人是否答应。

这时已经不早了,武直出了铁扉道人的庄园,连忙一路小跑要赶回天王堂。

才刚爬上岗子,迎面却正撞上赵七。赵七和几个客商模样的人在一起,正焦急的交谈着什么。

回头看到是武直,脸上一喜,大叫道:“对了,说曹操曹操就到,各位老乡,我刚才同你们说的,天王堂面馆,就正是他开的,既然撞上了,何不同我一起去吃喝一碗西北风?”

武直一看,那群客商共有十几人,其中有几个人面带病色的拉着板车,另又有几个人却愁眉苦脸的睡在板车上,于是问道:

“赵七,这是什么情况?”

“武大,这些老乡是外地过来跑生意的客商,刚从岗子那边过来半日,不知道怎么的,就突然相继害起了病来,有的嚷胃里凉,有的却又叫上火,一个二个头昏脑胀、精神不振的,身子发软,没力气,又没有味口,明明肚子都饿得咕咕叫,却就是不能吃,我本是要去你那里吃过晚饭的,正巧碰上了他们,我是个经纪,走南闯北的人见得多了,像他们这种情况,多半是水土不服……”

“水土不服?”

“是的。他们问我去哪里寻医生,说肚子饿得难受,我便要带他们一起去你那里吃面,他们却说嘴里反胃,吃不进,我向他们保证,吃了你的面之后,管保又有精神又有力,说不定比什么药都管用呢,他们不信,非要去寻医问药,正说着呢,你就来了……”

“赵经纪,你就别为难我们了,我们念着你的好,快把最近的医馆地址告诉我们罢,这就谢天谢地了!”

那群外地客商中,为首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苦着脸,拧着眉毛和赵七说道。显然,他们的耐心程度已消磨殆尽。

他这已经算是极为客气的了,因为在那汉子身后,还有别的人嘟囔道:“好没有道理!我们病了,扯着我们不让去寻医问药,倒要我们去吃一碗劳什子牛肉面,甚是滑稽!敢情是托吧……”

赵七一听,脸色立刻也变了:“胡说!我是本地有名的经记,不信,有牙行的挂名……”

说着,从身上掏出一个串着绳子的木牌来,上面刻有“十三行”“赵七”等字样——这可是他吃饭的家伙。

武直见状开口道:“赵七,算了。这位小哥说得也有道理,他们本就反胃,肚里不舒服,若要吃辣椒和牛肉的话,反容易加深一层刺激,恐怕不是好事。不如你就先让他们问医去,看看医生怎么讲。”

“是啊,是啊,还是这位兄台明事理!”

“你们别急,接着看,这两人指不定是一伙,正在联手做戏呢!”

“是啊,做牙人的说得不好听一些,不是托儿是什么?”

几位外地客商各自咕哝着。

“怎么,你对牙人有意见?”赵七一听最后那位小兄弟说的话,立刻就火了。

“小唐,别信口乱讲!”为首那个汉子对要我们去吃一着自己人严厉的呵斥着,使得那叫小唐的低下了头去,然后回过头来堆起笑容道:“赵经纪,你千万别误会!”

第131章 为什么而读书

这个张择端到底是怎么回事,《清明上河图》又是怎么画得出来的,如此千古谜题,看来要由自己来揭晓和破案了,真好。

武直心想。

回头一看,花公公和张择端已经一起站起了身来,先后离天王堂而去。

武直也不拦他,虽然心里有想法,但毕竟没那么功利,且随他去罢,该来的自然会来,该走的自然会走,不用勉强。

否则,太过于急进与功利,一切都将变得没意思。

会累。

还是顺其自然的比较好。

老天既然把张择端送到了自己面前,武直相信,就算自己不再去碰他,张择端也迟早会把谜题的答案双手捧着送还给自己。

因为世事往往就是这样的,就像是送上门来的女人一样,你越是忽视她,不鸟她,她反而越是要扑入到你的怀抱。

你若越是上赶着追她,她反而要看轻于你,嫌你猴急,和你扭扭捏捏的,叫你就是看着,却偏偏吃不进嘴里。

天色已黑,夜幕降临。

众人把面吃了个一干二净,开始心满意足的要听金莲唱曲了。

武直提前抽了个空去和金莲说话,金莲却仍然不理武直。武直闷得很,索性也不听金莲唱曲了,直接去叫了赵七,让他把打算办学堂的人都聚起来,一起出了院门,隔着老远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停下来说话。

有人发牢骚:“正听曲呢,这会儿谈什么事情,真是的,明天再说也不迟……”

武直一听就恼了,发毛道:“歌曲可以天天听,但办学的事情却宜早不宜迟,一天到晚等明日,明日何其多?你们要是心不诚,趁早对我说了,免得我两头吃力不讨好……”

武直一怒,其他人纷纷打圆场,赵七道:“先生,你千万不要急,且不说这事是我们求你,就算是你来找我们办学,我们也不敢怠慢呢,他那只是随口一说,哪敢真误事……”

“是啊是啊,我们怎么可能心不诚……”那人也连忙转着弯说好话道:“实在是先生你家娘子长得人又俏,唱的曲又好听,一时迷住了我心窍……”

武直听了,哭笑不得,脸上有了笑意道:“你们嘴上说得好听,我却怕你们当面叫我先生,背后叫我武大的,显得人情淡漠,世事炎凉……”

众人看武直笑了,他们便也跟着笑,气氛瞬间便缓和了过来。

“不敢不敢!”赵七接过武直的话头道:“看样子先生似乎有点不高兴,是不是铁扉道人那边出了点问题?受了他的气?”

“是啊是啊,铁扉道人一向不通情理的,脾气臭得狠……”

“武先生,莫非你真是受了他的气?难道这事成不了?”

一提到这个,众人便七嘴八舌了起来,显然在这个事情上非常的有共鸣。

同时他们也担心起来,请铁扉道人来办学堂的事情成不了。

武直有没有受铁扉道人的气?并没有。

那么,武直为什么要在众人的面前发火?其实原因有多个。一者是无意识的,因为金莲自从中午之后就不再理他,让武直莫名奇妙的就觉得烦躁。

二则是有意的,武直有意要摆出些教师的姿态来,不然,就算办起了学堂,这各路家长的眼里可能也没有谱,不把他当回事儿。

搞不好就过河拆桥。

还有第三……

武直笑笑道:“铁老先生的脾气你们也是知道的,是头号的倔强,他若认准了的事情,九头牛也别想把他拉得回转……”

“是啊是啊,铁老先生的脾气的确是头号的倔强……”有人附和。

“这么说,十有八九是不得成了吗?”有人心灰。

“这个……”赵七也有些急了,在察看着武直的脸色。

武直却话峰一转:“但是呢,偏偏我的脾气也是这样,我要认准了的事情,就必需得做到,我要做不到,我还偏不信邪了,非得搞到底不可,所以呢……”

“所以呢?”赵七急切的问道。

“所以,铁老先生勉强算是答应了!不过,他有要求!”

“真的,他答应了?”

“要求,他有什么要求?”

“第一个要求,所有由他教出的学子,学成后绝不能做官!”

众人一听,先是一喜,后又是一忧,因为他们担心铁扉道人会提出什么古怪的要求,而让他们或者他们的儿子没办法满足。

以他们过去对于铁扉道人的了解,别说,这种事情还真有可能。

结果一听武直说出的第一个要求,果然,这不是强人所难、痴人说梦嘛!

“说笑!荒唐!读书人读成之后,不去做官老爷,难不成还回家种田不成?哪有这等混账道理的?”有人激动的嚷。

“就是,要没得官做倒罢了,若能有得官做哪有不做的傻子!”

“你们要是这般,不学也罢!”武直甩手就要走。他看不惯这些人一面又非要求着铁扉道人,一面又把他当作是迂腐的另类一般看待的,世俗、势利、盲目且低下的作风与眼光。

这便是武直发火的第三个原因。

他们对铁扉道人如此,难保他们对自己是否真的心诚与友善。所以,初次打交道,得有必要敲一敲。

“别走别走,是我嘴漏……”

“武先生,不要见怪,不要见怪!”

众人连忙拉住武直,又说一番好话,又苦恼道,铁扉道人的这个要求实在是太叫人为难。

武直笑道:“这有何难?他自要求他的,你们却答应你们的,铁老先生要的是不作威作福只谋取私利的官老爷,你们的孩儿,以后定不是这种人,因此,怕个什么?”

“如此说来,这倒使得……”有人道。

“谁说使得?哪有当官老爷的,敢打保票一定不作威作福,一定不谋取私利的,要是万一作了,万一谋取了,那该怎么说?”

“也是也是,从来官爷见钱,如见爹娘……”

“只要能够学成,肚里有个墨水,不似他老子我这等泥腿子把式,整天只知道怨天尤人的,便算得好的,做不做官,且自由他……”又有人道。

第132章 散会散会散会

“托?真是笑话,我能是托?你们不知道,他的店面现在不晓得有多火哩,就算你们去,有没有你们的那一份也还是另说……”赵七见为首的陪了笑,他毕竟是个牙人,不好有脾气的,于是只发了发牢骚,无奈道:

“也罢。要说最近的医馆吧,是西门生药铺,这一带都是他家垄断的。不过有点远,若要近些的话,下得岗子后,平地处走得两三里,有一个摆摊的蒋太医,他虽没有医馆,却是有医术的,我家几口人,若有些病痛的,多是就近找他,也都药到病除,是个好手,你们要信我,就去找他罢。若疑我为托,再寻别人也罢!”

“哪里哪里。我们当然信你。多谢多谢,告辞。”

为首的汉子拱拱手,说了两句客套话之后,一挥手,这队外地客商便推着板车走了,寻蒋太医去了。

赵七醒转过来问武直:“大郎,你刚才可有去问过铁扉道人办学的事情了,他怎么回复?”

武直道:“等晚上我早些收了盘,你叫要办学的众位家长留下来,到时再议。现在我们先回去。”

“好的。”

两人紧赶慢赶,往天王堂里去。

一脚才刚踏进堂里,武直就听到里面吵吵嚷嚷的,气氛甚是“热闹”,而且一群男人的聒噪当中清白无误的夹杂着方琼那小蹄子的霸道音色,虽然不知道因为发生了什么事情而争吵,但是,武直的心里却一点都不方。

为啥,一是有方琼挡驾呢,二是金莲还没有出声,这便说明,情况一切都肯定在控制当中,所以,武直心里乐得舒坦。

幸好有她们,还有李忠和顾大嫂等人帮忙。

不然,人生地不熟,两眼一抹黑的,想要在这个地方立足,至少要跨过从文明发达、物质丰富的现代而猛然间被抛到这相对原始的古代这道坎,还真是不容易。

是他们每一个人,填补了自己初到这个地方内心里面的空虚。

武直不声不响,扫向院中,查看院中的情景。

只见方琼手里拿着自己送她的那把左轮手枪,正把一群不三不四的闲汉往角落里面赶,一边赶,一边还用树枝在他们的脚下画了一根线,指着道:

“记住了,从现在起,不准越了这条线,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凭什么把我们赶到角落里?我们自作我们的生意,凭什么要受你的监管?”有个三十来岁模样的汉子嚷起来。

“就是,常峙节说得对,别人都能来得,凭我们就来不得,我们又不偷不抢,谁敢管我们?”——注释1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武直一看,只见那叫常峙节的汉子身边摆着张小马扎,手里则抱着一个大大的圆簸箕,簸箕里居然沉甸甸的,分作两半,一半盛着一二十只煮熟的螃蟹,红通通的,香喷喷的,看样子应该味道还不错,另一半则堆着两三只用炉子烧成的熟鸭,也不知道出炉多久了,上面居然还在流着油,卖相倒是可以的,看样子味道应该也不错……

做生意的?

再一看,另外几个闲汉也有拿盘端着糕点的,也有拿个破衣服兜着几个叫不出名字的果子的,甚至也有卖瓜子的,这是在干啥?

“怎么,不服气?”方琼一听,站起身来,把树枝一把给扔了,挺了胸,横眉冷目。

“不服气你还能怎么的?小姑娘,你别猖狂,别以为我们堂堂七尺男儿会怕你……”

“是吗?”

一言不合之下,只见方琼快速抬起手腕,对着那一排汉子的脑袋,就是一通乱射。

Boom,Boom,Boom——

汉子们抱着头,弯着腰,吓得跳脚。

在他们身后一两米处的墙上,一只只气球接二连三的发出爆响。

“这只是警告!有种收摊别走!”

方琼放了话。

一瞬间,那些汉子全都闭嘴了。

“怎么回事?”武直偷偷的笑了一回,然后才走到方琼的身边,声音不疾不徐,不大不小的问道。

这便是一种拿捏,是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场,大人物说话从来声音都不大,气焰也不高,但是,却就是能够镇得住场子。

那些闲汉们一看人家老板也回来了,越发变得老实了些,别过脸去,不看这边。

“不知哪里跑过来这几个洼屋子,说是沾点喜气,赚点零用,但是,却东奔西走、钻来挤去的,还胡乱的吆喝,搞得像个菜市场是的,把堂里乱得像一锅粥,所以我给他们划块地,让他们守着些规矩,他们非但一不听我的解释,二不听我的调令,反倒同我逞起威风来,嘴巴里面还不干不净的,我能不恼吗……”——注释1

方琼回头一看是武直回来了,心下一喜,立刻嘴巴打起了机关枪,连忙告状,惹得武直一乐,笑道:“你这又是手上打枪,又是嘴巴上打枪的,方琼,你几时可曾见过,那些重量级的大人物像你一样说话像打机关枪似的?”

“我见过呀,我呀!”

“你?你这小身板,先不说你是不是大人物,光只是重量你就不过关!”武直鄙视的瞧了一眼方琼的那把小蛮腰:

“我跟你说,你要学我,说话要慢一点,含糊一点,装逼一点,这样才有分量……”

Boom——

方琼抬手又是一枪,动作帅气犀利,只听身后气球Boom的一声爆掉,把武直吓得身形立刻一矮,方琼却不以为然:“有什么好说的,如果一枪解决不了的事情,那么就再补一枪。”

方琼转身就走了,留下武直一个人风中凌乱。这个小蹄子,真是把她给教坏了,刚才她一枪枪把那些闲汉的痞气给打没了,现在又出其不意的,把自己这个明明在她面前应该保有十分高大光辉形象的师傅,给一枪打成了个矮子……

这东西,迟早再找她算账!

她这一枪,分明是故意的!

有种收摊别走!

武直在心里恨恨道,跟在方琼的身后往堂前走,四周一看,这一天下来,堂里果然一直都热闹。这会儿,三只小老虎正在堂前玩着机器人呢,身边围着一大帮子小孩子,眼中各充满了无限嫉妒的目光,食客也都挤满了院子的各处角落,比白天的人还要再翻上一番,这其中一些人自带了小马扎,是准备饭后吃曲的,好有个座不至于站着,这明显是已有了经验……

注释1:常峙节,谐音,常时借。是个破落户。这个人物,也出自金、瓶、梅,原本词话本中是“常时节”,崇祯本中嫌它不雅,改为“常峙节”,是气节很高、性格傲气的意思,算是开他一个玩笑。

因为常峙节的人生也和他开了个玩笑,混得不行,又过于油腻,自己这个明靠依附豪门讨人家欢喜勉强度日。

注释2:洼屋子,湖北黄冈方言。大意是指,某个人很差劲、令人厌恶的意思。

第133章 像上朝一样的……开会

的确很真实!

武直一听,便知这群人中已分出了三六九等,有着不同层次的见识,便知道这次学堂的兴办不如想像中那般顺利了,不过也幸好套出了他们的一些话来,也不急,不用管那么多和想那么长远,先记在心里罢了,于是道:

“你们也真是的,上学是为了开阔孩子的眼界,为他们寻一份精神的食量,若是过于功利了,岂不是强加于孩子们肩头的一种罪,叫他们平添了许多的负担?也罢也罢,既然如此,不如这样,你们在铁扉道人的面前只管答应了就是,至于以后学成之后,做不做得官,便由不得他管……”

众人连声道:“是也,是也,可以,可以!”

武直却也不忘同时泼一盆冷水:“其实,若能有得官做倒是好,也不知多少人读了书,也未必能有个地方收留哩,总之,别抱太大的幻想……”

众人讪讪称是,于是询问起第二桩要求来。

“第二桩也算不得要求,就是关于学堂的选址,铁扉道人说了,不愿舍近求远,他家庄园右首有好些空屋子,阳光又好,空间又大,就无私拿来办作学堂罢了,不过,这些原是私屋,要改作学堂添置桌椅的话,多少也需费些银两……”

武直把话头一停。

众人立刻接了过去:“这个自不需二位费心,自当由我们来凑齐,就是不知道大概需要多少两,是否有一个数目……”

武直道:“由你们来凑齐?那算作什么,是算捐,还是借呢?”

“怎能算借呢……”

“也不好算捐的……”

“不不不,算捐算捐……”

“那不如这样,每个人捐助多少,写个花名,到时我张个榜,贴在学堂的墙上,教街坊乡邻们都看看,也算是各位带头为这一带的教育事业做了贡献,如何?”

“可以,可以。”

“那行,这件事情就交给赵七你去负责吧。”

赵七听了,面有难色,环顾四周后道:“王二掌柜的,您比我有声望,不如,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去办,更好……”

那被叫做王二的穿着华服,倒是有几分派头,一听也连连摆手道:“不不不,你是牵头人,当然还是由你来办这件事情比较好……”

武直一听不耐烦了:“就交给你们两个了。我不找别人,就找你们俩。”

两人只好歇停了,王二不再作声了,赵七问道:“不知需要多少银两?”

“看你们心意,凑得多少,明晚送来我看。”武直心里也没有数,只能含糊着说。

“不是送到铁扉道人那里去吗?”

“这种繁杂的事情怎么能够交给铁老先生去做,自当由我们来操心罢了。”

“好好好。”

接着众人又眼巴巴的瞧着武直,等他说第三桩事情。

武直却只有两个字:“散会!”

武直大踏步的回到天王堂。

这个时候金莲正刚刚又唱完了一只曲,而且唱的正是她自己坚持要唱给众人听的,昨晚武直教给她的那一首《静下来》,院中众人听完之后,有人听呆,有人愕然,有人尖叫,有人鼓掌。

这时还早,但武直却冲上了高台上,两手一挥,又是那两个字,叫道:“散会!”

台下的人不明所以,也兴奋的跟着武直一起叫起来:“散会,散会,散会!”

他们还以为这像六六六一样,是某种喝彩呢!

甚至还有的人耳朵不灵光,把这个理解成了“万岁万岁万岁”,于是便夹杂在人群中忍不住瑟瑟发抖了起来,心里想,这些人一个二个真疯狂,居然就不怕掉脑袋……

武直却不管大家怎么想,叫方琼和顾大嫂把该发放的大火鸡给点名发放了,然后便散了场,收了工,请众人离开。

一天的忙碌与繁华终于暂且收场了!

方琼负责送大家出门,俏皮的给他们每一拨人道着万福。

武直看着她,心想,这个黄毛丫头倒还真是好,从早到晚,忙碌了一天了,却就像是个机器人似的,居然一点都不会觉得累。

真是厉害!

再瞧自己,此刻情绪低落,像个怏茄子。

我靠,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闷,这么累,是因为刚才与那些想要办学的人接触后得知了他们功利的想法而觉得灰心,还是因为,在那种剧烈的热闹之后,人难免都会不知所措的,陷入到繁华过后的冷清里,容易品尝到孤独?

又或者……

方琼正道着万福,突然看到一个人逆着出去的人流反倒自顾自的走进了院中来,正要叫住他,没想到仔细一看,却喜道:

“爹爹,是你!”

“是我。”

“爹,你怎么来了?方闻,快看呀,爹来了……”

“小点声。”

“哦!”

方琼兴奋的一叫,却被来人低声一吼,立刻就吓得低眉顺眼的,声音一下子就小得像蚊虫一样。

武直抬头一看,那男人衣着朴素,却自有一番威仪,双手背在身后,看年纪在五十左右。

这时,方闻也小跑着赶了过去,低头轻轻叫了一声:“爹!”

“嗯。”男人也只轻轻嗯了一声,然后就看向了堂前的武直。

他径直走向了武直,方琼和方闻则老老实实的跟在他身后。

武直迎过去,挤出笑容开口问道:“方琼,这位是?”

方琼却在那男人的身后朝着武直挤眉弄眼,嘴巴一动不动的,也不知道在说啥。

“啊?”武直一愣。

那男人却猛的一回身,方琼连忙第一时间收敛了正形,重新装作一本正经,老实得不得了的样子。

“你是这里的掌柜?”男人问武直。

“是的。”武直答。

“我们能到屋里去坐吗?”

“可以,不过,现在屋里没椅子……”

天王堂中只有一把破旧的交椅,正在金莲的屁股底下坐着呢。

“爹,你先进去,我去搬两把椅子……”

方琼立刻接了武直的话头,还朝武直使了个眼色,于是,那男人和方闻便先一步走进了堂里,方琼眼见着她老爹消失在屋里面,立刻就一把拉了武直,躲去了角落里的阴影里急得跳脚道:

“师父,那是我爹!”

“我知道,那是你直答。爹!”

第134章 哭哭笑笑的方琼

的确很真实!

武直一听,便知这群人中已分出了三六九等,有着不同层次的见识,便知道这次学堂的兴办不如想像中那般顺利了,不过也幸好套出了他们的一些话来,也不急,不用管那么多和想那么长远,先记在心里罢了,于是道:

“你们也真是的,上学是为了开阔孩子的眼界,为他们寻一份精神的食量,若是过于功利了,岂不是强加于孩子们肩头的一种罪,叫他们平添了许多的负担?也罢也罢,既然如此,不如这样,你们在铁扉道人的面前只管答应了就是,至于以后学成之后,做不做得官,便由不得他管……”

众人连声道:“是也,是也,可以,可以!”

武直却也不忘同时泼一盆冷水:“其实,若能有得官做倒是好,也不知多少人读了书,也未必能有个地方收留哩,总之,别抱太大的幻想……”

众人讪讪称是,于是询问起第二桩要求来。

“第二桩也算不得要求,就是关于学堂的选址,铁扉道人说了,不愿舍近求远,他家庄园右首有好些空屋子,阳光又好,空间又大,就无私拿来办作学堂罢了,不过,这些原是私屋,要改作学堂添置桌椅的话,多少也需费些银两……”

武直把话头一停。

众人立刻接了过去:“这个自不需二位费心,自当由我们来凑齐,就是不知道大概需要多少两,是否有一个数目……”

武直道:“由你们来凑齐?那算作什么,是算捐,还是借呢?”

“怎能算借呢……”

“也不好算捐的……”

“不不不,算捐算捐……”

“那不如这样,每个人捐助多少,写个花名,到时我张个榜,贴在学堂的墙上,教街坊乡邻们都看看,也算是各位带头为这一带的教育事业做了贡献,如何?”

“可以,可以。”

“那行,这件事情就交给赵七你去负责吧。”

赵七听了,面有难色,环顾四周后道:“王二掌柜的,您比我有声望,不如,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去办,更好……”

那被叫做王二的穿着华服,倒是有几分派头,一听也连连摆手道:“不不不,你是牵头人,当然还是由你来办这件事情比较好……”

武直一听不耐烦了:“就交给你们两个了。我不找别人,就找你们俩。”

两人只好歇停了,王二不再作声了,赵七问道:“不知需要多少银两?”

“看你们心意,凑得多少,明晚送来我看。”武直心里也没有数,只能含糊着说。

“不是送到铁扉道人那里去吗?”

“这种繁杂的事情怎么能够交给铁老先生去做,自当由我们来操心罢了。”

“好好好。”

接着众人又眼巴巴的瞧着武直,等他说第三桩事情。

武直却只有两个字:“散会!”

武直大踏步的回到天王堂。

这个时候金莲正刚刚又唱完了一只曲,而且唱的正是她自己坚持要唱给众人听的,昨晚武直教给她的那一首《静下来》,院中众人听完之后,有人听呆,有人愕然,有人尖叫,有人鼓掌。

这时还早,但武直却冲上了高台上,两手一挥,又是那两个字,叫道:“散会!”

台下的人不明所以,也兴奋的跟着武直一起叫起来:“散会,散会,散会!”

他们还以为这像六六六一样,是某种喝彩呢!

甚至还有的人耳朵不灵光,把这个理解成了“万岁万岁万岁”,于是便夹杂在人群中忍不住瑟瑟发抖了起来,心里想,这些人一个二个真疯狂,居然就不怕掉脑袋……

武直却不管大家怎么想,叫方琼和顾大嫂把该发放的大火鸡给点名发放了,然后便散了场,收了工,请众人离开。

一天的忙碌与繁华终于暂且收场了!

方琼负责送大家出门,俏皮的给他们每一拨人道着万福。

武直看着她,心想,这个黄毛丫头倒还真是好,从早到晚,忙碌了一天了,却就像是个机器人似的,居然一点都不会觉得累。

真是厉害!

再瞧自己,此刻情绪低落,像个怏茄子。

我靠,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闷,这么累,是因为刚才与那些想要办学的人接触后得知了他们功利的想法而觉得灰心,还是因为,在那种剧烈的热闹之后,人难免都会不知所措的,陷入到繁华过后的冷清里,容易品尝到孤独?

又或者……

方琼正道着万福,突然看到一个人逆着出去的人流反倒自顾自的走进了院中来,正要叫住他,没想到仔细一看,却喜道:

“爹爹,是你!”

“是我。”

“爹,你怎么来了?方闻,快看呀,爹来了……”

“小点声。”

“哦!”

方琼兴奋的一叫,却被来人低声一吼,立刻就吓得低眉顺眼的,声音一下子就小得像蚊虫一样。

武直抬头一看,那男人衣着朴素,却自有一番威仪,双手背在身后,看年纪在五十左右。

这时,方闻也小跑着赶了过去,低头轻轻叫了一声:“爹!”

“嗯。”男人也只轻轻嗯了一声,然后就看向了堂前的武直。

他径直走向了武直,方琼和方闻则老老实实的跟在他身后。

武直迎过去,挤出笑容开口问道:“方琼,这位是?”

方琼却在那男人的身后朝着武直挤眉弄眼,嘴巴一动不动的,也不知道在说啥。

“啊?”武直一愣。

那男人却猛的一回身,方琼连忙第一时间收敛了正形,重新装作一本正经,老实得不得了的样子。

“你是这里的掌柜?”男人问武直。

“是的。”武直答。

“我们能到屋里去坐吗?”

“可以,不过,现在屋里没椅子……”

天王堂中只有一把破旧的交椅,正在金莲的屁股底下坐着呢。

“爹,你先进去,我去搬两把椅子……”

方琼立刻接了武直的话头,还朝武直使了个眼色,于是,那男人和方闻便先一步走进了堂里,方琼眼见着她老爹消失在屋里面,立刻就一把拉了武直,躲去了角落里的阴影里急得跳脚道:

“师父,那是我爹!”

“我知道,那是你“我们能到屋里去坐吗?”

“可以,不过,现在屋里没爹!”

第135章 我告诉你个秘密你不要告诉别人哦

因为武直不经意间,就成功的将方琳拉进了犯二的大坑。而借助的挖坑的那把工具,正是他那较真的秉性。

所以才越发好笑。

以至于方琼脸上才刚刚掉过几滴雨,这会儿又灿烂得像太阳。

那道泪痕上泛起了霞光。

武直的目的达到了!

“胡闹!”方琳一声吼。

“散会!”武直一声喊,连忙跳起脚来从堂屋里冲了出去。

开玩笑,武直想要重新逗方琼笑开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此时不撤,还待何时。

更何况,武直考虑到,他们一家人肯定另外还有事情说,那么,自己就更要功成身退了。

这点眼力见,武直自然是有的。

结果,才刚出门,却见顾大嫂走了过来,开门见山道:“兄弟,我是来向你告辞的……”

武直一愣:“什么,你也要走?”

顾大嫂也一愣,说道:“是的,实不相瞒,我们一行人等,共有八个,一个月前,原本是去梁山祭奠往日兄弟的,结果撞上了蔡京府中的张干办,我们杀了他,一路逃亡至此,没想到就遇到了兄弟你,我们在此已耽搁多时,又听说朝廷已派出了新的知县,我们八人倒不打紧,只担心到时家眷会有麻烦,又不愿连累兄弟你,所以,便商量好了,准备离开……”

“你们已经决定好了?”

“是的。”

“不知去向何处?”

“我们打算去投奔北边的饮马川。”

“是哪八位兄弟?”

“带上我,还有孙立孙新兄弟、乐和舅、解珍解宝兄弟、阮小七和白胜,其实,你都见过的,就是那一晚,你带了酒肉过来福田院,我们当时正肚子饿呢,一闻到香味,立刻就勾起了虫子,没想到你倒慷慨,二话不说就分与我们吃了……”

“哈哈!”

“本来我们两日前就该走的,但我和乐和舅看你是条汉子,做事很投机,于是就坚持要帮你把旺夫行动给搞成,现在,看到今天的场面,我便知这事已经成了,所以,只好来话一声拜别了……”

“顾大嫂,几位哥哥们呢?”

“他们已先雇了车马,带着家眷,趁着天黑前出了城,说好了在北城外十里亭侯着,只等我赶过去。”

武直听了惋惜道:“可惜不能和各位哥哥见个面,那么我送你一程,再一路说说话……”

“不用了,天黑路远,你也累了一天了,脚程又肯定不如我,还是我自个走吧,放心吧,有解珍解宝两兄弟留了下来,正在院门口等我呢!”

“哦?是吗?把他们叫过来。”

两个人边说着,边往院门口的方向走。

到了院外,顾大嫂吹了一段口哨,发出一种“咕咕”的声音,很快,就见两个人从一两百米外一处隐身的灌木丛中爬出来。

两人走近前来,正是解珍解宝两兄弟。

四人见面了,顾大嫂做个介绍,武直大笑起来道:“原来你们二位就是解珍解宝兄弟,真是近在眼前却不相识,两位哥哥,若先前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请恕小弟愚直……”

“哪里哪里!”解珍解宝两兄弟外表腰细膀阔,性格朴实无华,一人一巴掌搭在了武直的肩膀上,两人的力道真不小,差点把武直给压矮。

既然他们两人和顾大嫂一样力气都不小,那么……

“顾大嫂,今日的我,也不方便留你,来日方长,到时再见。仓促之下,我既不知说什么好,也未备着些赠金,这是十六只大火鸡,送给你们八人,一人两个。还有那桌上的东西,请你们带走。”

武直把刚刚进入到衣食父母仓库中下单买来的打火鸡交在了顾大嫂的手上,又指了指身后的一张方桌。

顾大嫂回头一看,见桌上有几个纸箱子堆得像小山一样高。

“这是什么?”顾大嫂和解珍解宝围着桌子转起来——他们从来都没有见过这种纸盒子,里里外外的,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两箱方便面,两箱火腿肠,两箱水果罐头,还有两大箱可乐。”武直点起一只打火机,照亮了,一一指给他们看。

“什么,什么东西?”顾大嫂三人凑着昏暗的灯光下,围着看外包装上面的图画。

“总之,全都是吃的。这些东西本来是我接下来要在店铺里面推广的,你们现在要走了,我先送一些你们品尝品尝。”

“吃的?”一说到这个顾大嫂就来劲了:“比牛肉面如何?”

“不差些。”武直道。

“真的?”

“自然。”

“那好,我们全都要了……哇,这东西挺沉的……”

于是顾大嫂也不客气,八大箱东西,三个人分了来拿,刚刚好。

“够吗?还要不要再多添些?”武直问。

“不用了,不用了,再多也拿不了……”顾大嫂和解珍解宝满足道:“对了,红油辣子能不能给我们些?”

“没问题。”武直又弄了两大瓶辣椒油,一瓶一公斤重的那一种,交给顾大嫂包在了包袱里,然后送他们出门,看他们远去。

“顾大嫂,别忘了,我也是你的兄弟……”武直在夜色中一声喊。

“好兄弟,我记着呢!”顾大嫂也回一声喊。

武直看着顾大嫂、解珍解宝三人走下岗子,消失在北边的路上。

不知道什么时候,武直一回头,发现方琼正站在了自己的身后。

武直被吓得一跳:“干什么你?我要被你吓死了好不好……”

方琼的眼里却闪着得意的小光芒,像抓住了什么把柄一样似的,笑道:“没想到,你一个大男人,倒……”

她话只说到一半,这便是她的乖巧。

“怎么样,你还是要走吗?”武直问。

“嗯。我不得不走,因为我爹是有苦衷的,我不能违背他。我把原因告诉你,你不要说给别人听,好吗?”

“方琼,这是三岁小孩子才玩的把戏好么……”

“什么意思?”

“什么‘我告诉你个秘密,你不要告诉别人哦’这种事情,很幼稚的,通常在这种情况下,早就失控了,秘密已经烂大街……”

“烂大街?”

第136章 真的散了

因为武直不经意间,就成功的将方琳拉进了犯二的大坑。而借助的挖坑的那把工具,正是他那较真的秉性。

所以才越发好笑。

以至于方琼脸上才刚刚掉过几滴雨,这会儿又灿烂得像太阳。

那道泪痕上泛起了霞光。

武直的目的达到了!

“胡闹!”方琳一声吼。

“散会!”武直一声喊,连忙跳起脚来从堂屋里冲了出去。

开玩笑,武直想要重新逗方琼笑开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此时不撤,还待何时。

更何况,武直考虑到,他们一家人肯定另外还有事情说,那么,自己就更要功成身退了。

这点眼力见,武直自然是有的。

结果,才刚出门,却见顾大嫂走了过来,开门见山道:“兄弟,我是来向你告辞的……”

武直一愣:“什么,你也要走?”

顾大嫂也一愣,说道:“是的,实不相瞒,我们一行人等,共有八个,一个月前,原本是去梁山祭奠往日兄弟的,结果撞上了蔡京府中的张干办,我们杀了他,一路逃亡至此,没想到就遇到了兄弟你,我们在此已耽搁多时,又听说朝廷已派出了新的知县,我们八人倒不打紧,只担心到时家眷会有麻烦,又不愿连累兄弟你,所以,便商量好了,准备离开……”

“你们已经决定好了?”

“是的。”

“不知去向何处?”

“我们打算去投奔北边的饮马川。”

“是哪八位兄弟?”

“带上我,还有孙立孙新兄弟、乐和舅、解珍解宝兄弟、阮小七和白胜,其实,你都见过的,就是那一晚,你带了酒肉过来福田院,我们当时正肚子饿呢,一闻到香味,立刻就勾起了虫子,没想到你倒慷慨,二话不说就分与我们吃了……”

“哈哈!”

“本来我们两日前就该走的,但我和乐和舅看你是条汉子,做事很投机,于是就坚持要帮你把旺夫行动给搞成,现在,看到今天的场面,我便知这事已经成了,所以,只好来话一声拜别了……”

“顾大嫂,几位哥哥们呢?”

“他们已先雇了车马,带着家眷,趁着天黑前出了城,说好了在北城外十里亭侯着,只等我赶过去。”

武直听了惋惜道:“可惜不能和各位哥哥见个面,那么我送你一程,再一路说说话……”

“不用了,天黑路远,你也累了一天了,脚程又肯定不如我,还是我自个走吧,放心吧,有解珍解宝两兄弟留了下来,正在院门口等我呢!”

“哦?是吗?把他们叫过来。”

两个人边说着,边往院门口的方向走。

到了院外,顾大嫂吹了一段口哨,发出一种“咕咕”的声音,很快,就见两个人从一两百米外一处隐身的灌木丛中爬出来。

两人走近前来,正是解珍解宝两兄弟。

四人见面了,顾大嫂做个介绍,武直大笑起来道:“原来你们二位就是解珍解宝兄弟,真是近在眼前却不相识,两位哥哥,若先前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请恕小弟愚直……”

“哪里哪里!”解珍解宝两兄弟外表腰细膀阔,性格朴实无华,一人一巴掌搭在了武直的肩膀上,两人的力道真不小,差点把武直给压矮。

既然他们两人和顾大嫂一样力气都不小,那么……

“顾大嫂,今日的我,也不方便留你,来日方长,到时再见。仓促之下,我既不知说什么好,也未备着些赠金,这是十六只大火鸡,送给你们八人,一人两个。还有那桌上的东西,请你们带走。”

武直把刚刚进入到衣食父母仓库中下单买来的打火鸡交在了顾大嫂的手上,又指了指身后的一张方桌。

顾大嫂回头一看,见桌上有几个纸箱子堆得像小山一样高。

“这是什么?”顾大嫂和解珍解宝围着桌子转起来——他们从来都没有见过这种纸盒子,里里外外的,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两箱方便面,两箱火腿肠,两箱水果罐头,还有两大箱可乐。”武直点起一只打火机,照亮了,一一指给他们看。

“什么,什么东西?”顾大嫂三人凑着昏暗的灯光下,围着看外包装上面的图画。

“总之,全都是吃的。这些东西本来是我接下来要在店铺里面推广的,你们现在要走了,我先送一些你们品尝品尝。”

“吃的?”一说到这个顾大嫂就来劲了:“比牛肉面如何?”

“不差些。”武直道。

“真的?”

“自然。”

“那好,我们全都要了……哇,这东西挺沉的……”

于是顾大嫂也不客气,八大箱东西,三个人分了来拿,刚刚好。

“够吗?还要不要再多添些?”武直问。

“不用了,不用了,再多也拿不了……”顾大嫂和解珍解宝满足道:“对了,红油辣子能不能给我们些?”

“没问题。”武直又弄了两大瓶辣椒油,一瓶一公斤重的那一种,交给顾大嫂包在了包袱里,然后送他们出门,看他们远去。

“顾大嫂,别忘了,我也是你的兄弟……”武直在夜色中一声喊。

“好兄弟,我记着呢!”顾大嫂也回一声喊。

“再会!”

“再会!”

武直一个声音,那边回响起三个声音。

武直看着顾大嫂、解珍解宝三人走下岗子,消失在北边的路上。

不知道什么时候,武直一回头,发现方琼正站在了自己的身后。

武直被吓得一跳:“干什么你?我要被你吓死了好不好……”

方琼的眼里却闪着得意的小光芒,像抓住了什么把柄一样似的,笑道:“没想到,你一个大男人,倒……”

她话只说到一半,这便是她的乖巧。

“怎么样,你还是要走吗?”武直问。

“嗯。我不得不走,因为我爹是有苦衷的,我不能违背他。我把原因告诉你,你不要说给别人听,好吗?”

“方琼,这是三岁小孩子才玩的把戏好么……”

“什么意思?”

“什么‘我告诉你个琼的眼里却闪着得意的小光芒,像抓住了什么把柄一样似的,笑道:“没想到,你一个大男人,倒……”

她话只说到一半,秘密,你不要告诉别人哦’这种事情,很幼稚的,通常在这种情况下,早就失控了,秘密已经烂大街……”

“烂大街?”

第1章37章 再会

“你还敢顶嘴?军营庙堂,多么神圣的地方,哪能任由你们没大没小没上没下的在此胡闹!更何况,你们今天还有眼无珠,得罪了天子面前的大红人,花内相!”

“爹,你是说那个穷酸酸、色迷迷的画师?”

“什么画师!我说的是那位公公!”

“公公?爹,你是怎么知道的?”

“当时我正在院子里。”

“我怎么没有看见您?”

“你当时正疯癫,眼里怎么可能会有我。”

“……”方琼不作声了,看来,自己在众人面前行二礼、耍三板斧、玩猜拳三式的样子,全都被老父亲给看在眼里了。

这就有些尴尬了!

“真是不听羞!”方琳骂道。

“是……”方琼只好又低下头来,作答采用标准的句式。

“跟我回去!明日不要再来了。”方琳铁青着脸说道。

“为什么?”方琼一听,脸色立刻一变:“不行,我还没学有所成呢!”

“恐怕还没等你学有所成,就要先去蹲一场无妄的牢狱之灾了!”

“怎么会?”

“怎么不会?什么叫做内相?皇帝面前说得上话的人物,更何况你得罪的是花公公,是最得皇上信任的人,他是因为染了病,身体抱恙,皇上体恤他,才放了他回清河县疗养,你今儿赶他走,且不说这天王堂本就是公家的,就算是一座私宅,无端也做不得这种事,明日里说不定就有人来提了你去,下陷进大牢里,你趁早跟我走!”

“爹!我不要。我向你保证,明天我再碰到那个花公公,我一定向他陪礼道歉!”

“道歉有什么用?要是道歉有用的话,这世界上也就没有恩怨纠葛了!”

“爹,你容我先试一试嘛,如果花公公不接受我的道歉的话,我再回去好不好……”

“他接不接受你的道歉,你怎么知道?”

“他会说的啊!”

“官宦者说的话,岂能轻信,谁知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我会察言观色的!”

“内相脸色,你能分辨个好坏出来?”

“我能的……”

“你要是能,就不会闯出这般弥天大祸来!”

“爹,你说过的,痛定思痛,知耻后勇,然后便能马到成功,如今女儿已痛定思痛了,你就让我在花公公那里尝试一下嘛,大不了我负荆请罪……”

“荒唐!你一个女儿家如何做得负荆请罪!”

“不管怎么样,您就不用管了,反正我一定尽力做到不让花公公找我的麻烦就是,这样,爹您就不用担心啦……”

“住口!总之你今天必须和我回去,从明天起,再也不准出门!”方琳下了最后通牒。

“你真小气!”方琼一番卖乖下来,却仍然挣扎失败,开始有些恼羞成怒了,气得跺脚。

“我小气?是你不知外面的世道和风气。”

“爹你口是心非,说一套,做一套。表里不一,女儿不服。”

“那是你不知道,表里不一的其实是那些外人。”

“我恨死爹了!”

“你恨我也罢,我不怪你。总之,你今天必须听我的!”

“爹!”

方琼气得身子直抖,一串眼泪扑簌一下,滚落在脸颊。

武直惊了,方琼一直以顽皮可爱的形象示人,面上总带着或是呆萌或是搞怪的笑容,看上去挺平易近人,没心没肺的,但是武直心里却清楚,其实她心气比谁都要高,这会儿竟然因为不想回家只想继续呆在天王堂而急哭了,这样的一幕,武直真是想不到。

武直看着她——这个大大咧咧、霸道娇痴的黄毛丫头在落泪之后,那双饱含着倔强的眼睛里,此刻就像是盛着一片星空一样,叫人莫名的就生出了一种心情,只想要逗她笑……

“爹,你真的是为我好吗?”方琼问道。

“当然。你若不回去,在外吃人拿了,却不知女流之辈,在那监牢里根本都受不得一日之苦。”

“可是你要我回去,又和监牢里有什么分别呢?”

“区别大得很。你是没见识过牢里的手段,总之,以后你就懂了!”

“……”方琼无奈,知道已是没有回旋的余地了,抹了泪,瞬间又想出一门新的心思撒娇道:“那么爹,等这件事情的风头过了,你再放我出来学艺好不好?”

“到时再说吧。”方琳听到女儿答应了,脸色也终于缓和了一些。因为他也深知这个女儿的脾气,从小就古灵精怪,敢作敢当,若当真闹起性子来,多少匹马也拉不住……

幸好她虽顽劣,却并不叛逆,倒也从小就很听得进自己说的话,是个懂事的孩子。

“你是?”方琳调头问武直。

“哦,我叫武直。”

“爹,他是藏剑山庄的人,你可千万别小瞧了他,以为他只是一个厨子,其实他可厉害着呢,不信你问我哥……”武直不咸不淡的,但方琼却急不可耐的抢话道,要为武直的脸上贴金。

不然,下回她还怎么样出来?

“我有在问你吗?”方琳一恼。

“……”方琼立刻就重新变作木头人。

“你是天下第一庄的人?”方琳看着武直,上下打量道。

“我大概是天下第二庄的人。”武直也看着方琳,学着他一本正经、不苟言笑的模样回复道。

“天下第二庄?只有第一,哪有第二?”方琳眼色中的惊奇瞬间变得明显了。

“藏贱山庄自封为天下第二,不过,我们敢称第二,谁敢称第一?”

“藏剑山庄就是天下第一!”

“我们不争第一,就要第二!”

“别扭!”方琳胡子一抽。

“误会!”武直一拍巴掌。

“什么误会?”方琳眉眼一皱。

“哪里别扭?”武直两手摊开。

“明明藏剑山庄就是天下第一,你却偏称第二!正是这里别扭!”方琳竖起指头,先比一,再比二。

“偏偏我说的藏贱山庄是贱人的贱,而伯伯你所说的,却是刀剑的剑,正是此处误会!”武直横向摆出剪刀手,左右比划着,像捏着“二字式剑诀”。

噗——

方闻实在再也扛不住了,笑出了声。

而方琼脸上的表情也迷离、丰富得很。

要不是他爹在面前,方琼非得跳下来砸死武直不可,这师父,太坏了!

我要是憋出内伤来,非得要找你算账!

忍哪,我忍哪,别笑,千万别笑!

但是——没有用!

嘻嘻嘻——

方琼的身子再次抖起来,笑得像说的藏贱山庄是贱人的贱,而伯伯你所说的,却是刀剑的剑,正是此处误会!”武直横向摆出剪刀手,左右比划着,像捏着“二字式剑诀只偷油的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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