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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柴的飞升方法》


关于一些设定

修炼体系共分为六个大境界,分别是:

筑基三境——金丹三境——元婴三境——分神三境——大乘——通天

开光、吐纳、筑基——融合、灵寂、结丹——聚海、引神、元婴——分神、合体、归一

……

每个大境界又有三个小境界,每个小境分前中后期。

书中设定基本上所有人都能修炼,普通人最差也可以有个开光吐纳的境界,寿命在七八十岁左右,就相当于普通人。

到了筑基之后,寿命就可以达到百年以上,如果成功结丹,可以有二百年寿命,分神期大概三百多年左右,大乘期五百年,通天随随便便活个千八百年很正常。

至于通天之上的五帝,寿命其实和通天差不多,只是更厉害一些,各自有神通手段,比普通的通天要强。

书里说主角开局四十多,真的还很年轻,筑基越早,容貌衰老的就越慢,所以在开局出现的青帝,虽然活了不知道多少年了,但是仍旧很年轻,看上去不过是中年人模样,修仙小说嘛,岁数这种事情大家不要太在意。

(会不定期的补充一些说明。)

(最近会放出两章序章,涉及大周隐秘和主角身世,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嘘……)

(更新时间在下午不定期,反正在你吃晚饭和睡觉前,肯定是可以看到的,而且更新稳得一匹,从来不断更,偶尔还会加更,良心的很,么么哒。)

(对了,都看到这里了,你还不点一波收藏和推荐票,还不把这本精彩的小说推荐给朋友?麻溜的。)

写在书前

看到过好几位书友询问说这本书的主线是啥了,有些语气和和善,有些嗯……祝你们幸福吧。

关于主线这种东西,其实怎么说呢,我感觉我已经写得很明确了啊。

书名啊!

书名!废柴的飞升方法,主线当然就是飞升了,这还需要多说吗?

难道非要让主角扯着嗓子,满身中二气息,跟个智障一样喊出:“我,秋君,是要成为周帝的男人!”

别说这样蠢不蠢,伦理上他也不合啊。

所以,求求你们了,别问了,问就是供养……

还有一位书友说我书虐主,嗯……我以前是有这个臭毛病,但是现在已经改正了,这本书也没有虐,如果你非要说虐,我也没什么办法,嗯,祝你生活的快乐。(这句是真心的。)

这不是一本传统意义上的爽文,我也不会写那种打怪升级的爽文,虽然我很想写,但是我自己带着鄙夷的目光审视的时候,不得不承认,我确实写不来。

我更喜欢讲故事,写一个个有趣的人,一个个有趣的故事,不管能不能感动大家,但是每一个人人物在我手指下敲击出来的时候,他们起码是感动了我的。

每一个情节,都是我深思熟虑的,我还在书里埋下过很多有趣但是不发现也无关紧要的小伏笔,如果你是个读书比较细致的人,或许能多一份儿快乐。

慢,不是一件儿坏事儿。

嗯,就是这么多了,我更新的虽然不多,但是不会断更,很稳,如果有机会,还会小小的加更,我自认为我的人品是过得去的。

大家喜欢就请投个票,点个收藏订阅一下,不喜欢,也劳烦口下积德,因为实在不想和书友对喷,太捞,低级,最主要的是会掉智商。

嗯,谢谢支持我的一些书友,爱你们呦。

第一章 挂呢?老子的挂呢?

秋君迷迷糊糊醒来,还没睁眼就闻到了一股脂粉香味儿。

什么情况?

他只记得,自己坐在马桶上按下了冲水键,然后便是一阵天旋地转。

仿佛,自己被吸进马桶里了?

秋君摇摇头,甩掉脑子里荒诞的想法。

开玩笑?我,秋君!会被冲进马桶里?

搞笑么,又不是写小说,难道还接着穿越不成?

不过这股子脂粉香气是怎么回事儿?

自己没女朋友啊,都单身二十多年了。

难道出现幻觉了?

秋君睁开眼,朝身侧一看,眼珠子几乎瞪出来。

这这这,这是谁?

我在哪儿?发生了什么?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绝美的脸,精致的五官如冰雕玉琢,无一丝瑕疵,有一种浑然天成的美感,正闭着双眼沉沉的睡着,那呼吸喷吐的气息,还能打在他的脸上。

只是这张绝美的脸,怎么看都觉得清冷,让人有些望而生怯的味道。

这就是传说中的冰山美人?

难道自己穿越了?还附送了自己娇妻美妾?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秋君颤抖着伸出手,在美女的脸蛋子上戳了一下。

细腻光滑有弹性……

不像是娃娃啊!

靠,难道真的是穿越了?

转着眼珠子四下打量了一番,锦丝薄被,玉纱罗帐,古木雕床,纱帐外的圆桌上还点着一根红色的油烛,散发着昏黄的光。

这古色古香的陈设,妥妥的是穿越了。

还没有细想发生了什么,看着眼前的美女,秋君的内心就被一种突如其来的喜悦充斥了。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莫名荡漾的激动。

只是,自己这是穿越到哪里了?

嗯,不重要,身边儿这不是有自己的漂亮老婆么,问一问就好啦。

看多了小说的秋君,潜意识的认为这是自己穿越到这个世界的老婆,古代又不是现代,还没有那么奔放,能睡在一起的,不是老婆还能是啥?小妾?反正都一样。

秋君轻轻拍了拍的身侧的女子,轻声道:“娘子?”

没醒?

秋君又推了推,还是没动静,他不禁心里嘀咕,这是猪啊,咋睡这么沉呢?就在秋君疑惑的时候,女子睁开了眼睛。

那一刻,秋君感觉自己看见了天空亘古不变的星河,万千群星都为之黯然失色。

秋君目光有些呆滞,这么近距离的美,让他有些窒息,他下意识的开口。

“娘……”

他没能来得及说完。

下一刻,秋君感觉自己就像是被炮弹击中了一样,到口的亲切呼唤变成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啊!”

他飞了出去。

发生了什么?

秋君不知道,他只知道,这绝美的女子绝对不是他的娘子。

那双绝美的眼睛变了颜色。

她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在看到秋君的那一刻,她眼神瞬间变换,大惊失色。

从茫然,到无助,到惊恐,到愤怒,一切的变幻是那么的迅速。

秋君从没见过一个人一瞬间的眼神可以那么复杂。

那么美。

也是这双复杂又美丽的眸子,让他在接下来的很多年内,贪慕又怨恨。

刚才,就在秋君开口的那一刻,她面色大变,忽然间出手了。

速度极快。

和她的眼神变换一样快。

一掌,印在了秋君的腹间,他的丹田气海之处。

一股巨力,似排山倒海,巨浪滔天急卷而来。

秋君整个人瞬间倒飞了出去,砸烂了房内的圆桌,压灭了桌上的红烛灯火,在噼里啪啦一阵响声之后,一切陷入沉寂和黑暗之中。

他萎靡在一片木屑和破碎的纱帐之中,噗的吐出一口血,脖子一歪,昏迷了。

在昏迷的前一刻,他的脑中一片空白,甚至连痛苦都没有,只有一个念头。

这娘们儿真厉害啊……

…………

不知道过去多久,秋君闷哼一声,再一次醒来,瘫软在床上,胸前还有他吐出的一滩血迹。

而且,秋君悲剧的发现,他的身体自丹田以下,完全没了知觉。

那娘们儿一巴掌把自己给拍瘫了?

淦!

还没得及想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忽然就感觉脑中一阵刺痛,秋君暗道一声来了,大量的记忆向他涌来。

原来,这娘们儿不是他的女人,而是将要成为他朋友的女人。

他穿越的这个人,还是叫做秋君,而这个世界,却不是原来的那个世界了。

这个世界有九洲浩土,修行者无数。

在九洲的中州之上,有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大周,周围有着诸多诸侯国,有五个道法通天的修仙者,被称作五帝。

秋君,就出生在九州之一的青洲,是五帝之一,青帝的地盘。

他的父母呢,算是两个比较强大的散修,反正在他的记忆里,他父母走到哪里,不论是官府还是门派,对方都是笑呵呵的邀请他们做客,算是很有排面。

只不过,他的父母似乎是一对儿旅游爱好者,在秋君的记忆里,这两人基本上就一年不着家,整天到处跑,也就逢年过节的时候见两面,给他带一些小礼物,而他对此也怨念颇深。

他们家在青州有一处庄园,他就在庄子里长大,生活的无忧无虑,不过让秋君有些疑惑的是,在这些回忆里,他并没有与修炼相关的记忆。

变故就在二十年前。

二十年前,他的父母忽然间失踪了,一出去就再也没回来,而这货也是个没心没肺的,反正以前也见不着,完全不去理会他父母的死活,在庄子里守了三四年不见人之后,整天乐得自在,就也学他父母一样开始四处乱跑。

有他父母的名声和留下的家底,他也在青州一带混的颇为滋润,各派的狐朋狗友倒是结交了不少。

就在一年前,他结交了一个人,叫做东望,是九洲顶尖势力之一,东出阁的少主。

这东出阁,是整个九洲最大的拍卖行和货行,相当于前世的沃尔玛,其生意遍布九洲的各大府城郡县,在九洲,论实力是虽然比不上五帝,但是若论财力,那真的是富可敌国。

在回忆里,两个人是一见如故,这东望时常邀请他去四处游历,这次便是邀请他一同去青州的青玉山做客。

前面便说了,这青玉山,正是那青帝的道场,东望此行,本是准备向青帝的女儿青鸾求婚的,算是两方大势力的联姻。

那可是九洲五帝之一啊,修为通天,这种大人物,他以前也只是听说过,秋君一听到能去青玉山,当即就欣然前往。

于是,他应了邀,上了东望的船,乘着剑舟一路来到了青玉山,而青玉山果然对他们礼遇有加,当晚就准备了盛大的晚宴,唯独可惜的是,接待他们的是青帝总管,青帝本人并没有出现。

这种顶级势力的联姻,哪里是一两句话就能说得清楚的,所以这秋君也没多想,整日就在青玉山上吃吃喝喝,而就在昨天晚上,他喝的酩酊大醉,不省人事,被抬下去之后,就遇到了昨晚的那一幕。

回忆到这里就结束了,秋君愣愣的躺在床上,脑门儿上的冷汗哗哗的往下流。

因为他终于知道,那个女人是谁了。

不是他媳妇。

那是青帝之女,青鸾,东出阁少主想要迎娶的女人。

没有娇妻美妾,没有天赋异禀,他穿越之后的第一觉,直接把九洲最顶尖的两大势力给得罪死了。

秋君感觉自己的脑门儿上已经被刻了一个死字,刺的他脑壳子痛。

他现在慌得一批,匆忙的在身上摸索,像是在找寻着什么。

这时候,门外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紧接着就是咚咚的敲门声。

寻仇的人来了!

秋君猛翻白眼。

眼珠子都快翻的抽筋了,可是脑中除了刚才的刺痛感之外,什么也没,身上只有一件白色中单,一把就能摸到底,没有戒指和手镯,也没有老爷爷。

秋君如今脑子里是一团乱麻,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挂呢,老子的挂呢!

“叮!”

第二章 这什么破系统!

门被忽然推开。

青鸾推门而入,招呼都不打一声。

如果说,敲门只是一种礼貌的习惯,那么她此刻突兀的推门而入,则表明了她此行的目的,她神色冰冷,一步踏入之后,反手把门关上。

一身明青色的长裙,飘然如仙,还是那张清冷的而美丽的脸,比起昨夜的初见,神色更加的冷淡。

她走到秋君身前的两步外站定,冷冷的看着他。

秋君吓的头皮发麻。

这是要动手了吗?

还是在研究怎么报仇更解气一点?

不能坐以待毙!

隐约间,秋君仿佛听到了“叮”的一声。

紧接着,他的眼前出现了一行字幕。

“技能:死亡如风,已经激活。”

死亡如风?这什么鬼?

秋君慌乱间点下了技能后面小小的说明二字。

死亡如风(1/10):死亡如风,常伴吾身,整天作死,怎么能没有一个优秀的大脑?在遇到濒死的局面时,全方面提升毅力、判断力、聪慧等一系列熟悉,帮助宿主死里逃生。

就在秋君看完之后,脑中一个激灵,感觉有如醍醐灌顶,混乱的思绪瞬间清明了许多。

鬼使神差的他,脑子里出现了乱七八糟的一堆主意。

可慌乱之际,他哪里还来得及细想呢?

秋君转头看向她,神色复杂而憔悴,配着一脑壳子冷汗,以及衣襟上那干涸的血迹,那小模样真的是要多惨有多惨。

没等青鸾说话,秋君便沙哑着嗓子,先道:“对不起。”

沙哑不是他故意装的,而是近一天没有进水,实在是干渴的很,出声的时候他自己也吓了一跳,随后心里还有些暗喜,这样正好配台词。

青鸾一挑眉,刚刚张开的嘴巴又合上了,似乎想听他要说些什么。

然而,秋君在说出这三个字之后,就止住了嘴。

稳住!

青鸾看向了他,冷声道:“你说这个是何意?”

“你想杀了我,是吗?”

青鸾没有说话。

秋君痴痴的看向青鸾,眼神却有些迷离,低沉道:“你应该这么做,而我也应该死。”

“自从那天晚宴见你的第一眼,那时我才明白,什么样的笑容会比烟花都灿烂。

我接下来走的每一步都是为了靠近你,杀了我吧,把我打醒了,把我从这场虚无的梦中——叫醒吧。”

青鸾神色一凛,正要说什么,就听到秋君瞬间口风一转,继续道。

“不,不,不……不要叫醒我,就让我沉睡在这虚无的梦中吧,就算你今天打死我,我也是你生命中一瞬间的事情,可是你却成为了我的一生。我的一生都只是为了再见你一眼,我想用生命告诉你,我爱你。”

“如今,我只痛恨我自己的无能为力,失去你,再也看不到那比烟花都灿烂的笑容,我会活得比烟花都寂寞……”

秋君的眼泪随着话语缓缓的落下,沙哑而低沉的嗓音,就像是直击灵魂的哀乐,那一滴眼泪落下,就像是落在了一面镜子上。

印在了青鸾的心头。

她的脸腾的一下就出现了红晕。

青鸾常年住在这青玉山上,作为独女位份极高,青玉山上下对她无不尊敬有加,哪里听过这种情话,原本宁静的心,瞬间有些慌乱。

这种话,他是怎么说出来的?

油嘴滑舌!无耻至极!

然而,不知道为何,青鸾尽管心中气恼,却仍旧冷声问道。

“你说的是真的?”

青鸾的声音还是那么冷,却已经不像一进来时那么寒气逼人,甚至……还有一丝发颤?

秋君没有回答,也没有听出青鸾话语里的那一丝异样,因为他心里现在慌得一批。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技能失效了,说完之后,他的脑子里又变成一团乱麻。

他知道,求饶没有用,装硬气也没有,解释更是说不通,他甚至都不敢深想,因为这其中必然有什么阴谋。

他只能寄托他那便宜父母或许有点儿面子,这个青鸾能生出些许恻隐之心。

他忽地有些后悔了。

这些话不是瞎扯么!

鬼才会信,好吧!

自己为啥就不能多想想!想个靠谱一点儿的主意。

然而……

片刻后,青鸾清冷的声音响起,语气似叹息,少了那么一份冰冷。

“你走吧,就在今晚,走得越远越好,这里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以后也莫要寻过来了。”

说完,她便直接离去,头也没有回。

嗯?什么情况?

秋君怔怔的看着那样消失在门外的身影,心中五味杂陈。

多俊的妞儿啊,可惜了,是个傻子……

房门再次关上,秋君长出了一口气。

娘啊,竟然真的成功了?

他自己都有些不信。

这技能这么好用的吗?

太真实了吧?

这都能行?

秋君难以置信,可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

没等他细想,他就又听到“叮”的一声。

“技能:巧舌如簧,已激活。”

秋君赶紧点开说明。

巧舌如簧(1/10):男人的一张嘴,骗人的两个鬼,想要作死,没有一副好口舌,怎么能激怒他人呢?使宿主在与他人交谈时,言语更具有说服力。

嗯,果然很真实。

秋君看着这不正经的技能说明,总感觉自己似乎在朝着一个深坑不断的跌落。

为啥老提示让自己作死?

不过还好,这青鸾算是糊弄过去了。

秋君回忆着刚才青鸾离去的那一幕,长叹一口气。

长得真漂亮啊,要真是自己老婆有多好,又能打又漂亮,还贼有钱……

他还是头一次见这么俊俏的妞儿呢。

可惜了……要真是自己老婆,打瘫自己的这一巴掌,自己就不跟她计较了吧?

胡思乱想着,秋君忽然就喷出一口血来。

倒不是因为欲望和美梦失去的心酸。

只是因为他重伤在身。

那娘们儿下手是真的狠!

脑中的因为大量记忆涌入带来的刺痛稍微的剥离了一些之后,取而代之的是身体上的痛苦,他的身体开始忽冷忽热,一会儿是刺入骨髓的寒冷,一会儿是如坠炎狱的炙烤,秋君不用多想也猜到了。

这应该就是中了那一掌的后遗症。

只是这算什么?冰与火之歌吗?

秋君怎么也想不到,这辈子第一次享受冰与火之歌,居然会是这样的感觉,事后吐出的竟然不是白色的浆糊,而是一口一口的鲜血。

如今,他的身体,自小腹以下,完全没了知觉,但是那种忽冷忽热的刺痛感却能真实存在,每次冷热交替之后,秋君便是一口血吐出,脸色也随之越来越苍白。

而随着这些记忆的涌入,秋君忽然发现,这青鸾瞧着,怎么这么眼熟?

可惜,每当秋君想仔细搜寻那些记忆的时候,脑中便会传来一阵阵的刺痛,反而什么都想不起来。

只是,为什么会觉得眼熟呢?

似在哪里见过一样。

就在秋君吐血吐的迷迷糊糊之际,他的头又开始那种刺痛,他没有觉得痛苦,反而觉得舒服。

因为这样那种冷热交替的痛苦就会随之而去,才过去不到半天,秋君的就感觉自己有变成抖m的趋势。

大量的记忆再一次涌入,这次更多的是一些细节,巨大的信息量冲击,使得秋君的意识有些模糊,迷迷糊糊就昏睡过去。

………………

几个时辰之后,门外又传来了脚步声。

处于危险环境的警觉,让秋君倏然惊醒,脑中瞬间一片清明。

“秋君。”

房门敲响了,是一个温和的男性声音,刚刚接受了大量记忆的秋君对这个声音无比的敏感。

是东望!东望来了!

玛德,正主寻上门儿来了!

自己刚刚送了人家一顶绿帽子,尽管不是自己所愿,可秋君不觉得东望此刻进来是来慰问他的。

以前看了那么多小说,秋君怎么都觉得,像他这样出场的,那是妥妥的反派,而东望就是那个男主角。

这种时候人家过来,绝对会狠狠的羞辱他一番,然后一巴掌把他拍死,以解心头之恨。

秋君吓的那是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怎么办?怎么办?

秋君恨不得把自己藏在床下,正主寻上门,自己能演啥?

总不能刚才的台词再来一遍吧!

秋君绝望了。

心底里狂喊,老子刚穿越就要死了,挂呢!挂呢!

就在这时候,“叮”那声悦耳的响声响起。

一瞬间,秋君的心头充满了希望。

然而,却并没有字幕出现在他的眼前。

“系统?”秋君试探的在心中呼喊。

一行字在他的眼前浮现。

“系统正在升级中,请稍等……”

一个长到让他绝望的进度条,就像是铁打的一样,丝毫不动。

秋君泪流满面,哇的就是一口血喷了出来。

这一口,完全是被气的。

我让你升级了吗?

再说,都什么时候了,还等!

这什么破系统!

第三章 我爬也要爬出去!

一瞬间,死亡如风也不好使了,巧舌如簧也失效了。

于是,秋君两眼一闭,干脆利索的装昏迷。

嗯,不理他。

我看不到他!

似乎是听到房间内没动静,门外再一次传来了东望的声音。

“我进来了。”

东望推门而入,假装昏迷的秋君,眯着眼打量了一下。

容姿俊逸出尘,穿着一身淡黄色的绢丝长袍,上面还绣着云纹,腰间简单的悬着一枚玉佩,奢华而不张狂,光在那儿一站,就自有一番风度,当真是一位翩翩佳公子。

更别提,人家除了长得帅,还有钱,钱多到数都懒得数,修为还高的一塌糊涂。

自己特么的拿什么斗?

秋君心脏狂跳,心中大喊,老子没让你进来,你快出去!

什么少主,什么公子,你娘没教你别乱闯别人房间吗?素质呢?

可惜,东望听不到,他一进房间,看到秋君之后,怔了一下,神色大变,露出了悲愤的表情。

秋君快哭了。

你别这样啊,刚进来就这么悲愤是什么鬼,好歹酝酿一下气氛,指着自己气恼的喊两句台词啊!最不济冷笑几声也好啊!

可东望几乎是三步并两步的朝着秋君的床榻走去。

秋君这下真的哭了。

他的心里发出真诚的呐喊。

你不要过来!

你不要过来啊!

东望听不到,一个箭步冲到秋君的床榻边,看着浑身血迹,满头冷汗,面色苍白如纸的秋君,浑身都颤抖了起来。

完了完了!

秋君心里在流泪,这还没动手说话呢,就激动成这个样子,一会儿指不定怎么羞辱和折磨自己呢。

老子不就是绿了你吗,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发誓行不行?

绝望中,秋君噗的就喷出一口血来。

“秋君!”

东望发出一声悲怆的呐喊。

看到秋君忽然喷出一口鲜血,东望颤抖的身体动了,他一下子坐在了秋君身侧,伸出了手,无比用力的握住了秋君的手,紧紧握着,浑身都在颤抖。

别啊,大哥,等一会儿啊,等一会儿再动手啊!

让我再***啊!

“怎么可以这样!”

东望的话语中带着无尽的悲愤,红着眼眶,抬起头看向了秋君。

大哥,别哭啊,你一哭我也想哭啊。

你别这样啊,俗话说得好,只要生活过得去,人生在世谁不绿,大不了,我也让你绿一绿?

东望颤抖的伸出了手,秋君绝望的闭上了眼,等待着死亡。

然而……

那一只温和修长的手,没有扼住秋君的喉咙,而是颤抖的抚摸在了他的脸上,不断的颤抖,不断的移动。

和装了电动马达一样的抖,抖的秋君浑身汗毛直立。

东望俊逸的脸上,落下一滴泪珠,滴落在秋君的手上,他颤抖着声音,带着悲伤和哽咽道:“疼不疼?”

嗯——?

秋君不疼,他懵了。

“那个坏女人,她怎么可以这样……她怎么可以下这么重的手!”

秋君倒抽了一口冷气,那只抚摸他脸颊的手还在颤抖,抖的他的眼皮子也跟着狂跳,头皮发麻。

“我不知道,你做这一切是不是为了我,可你一定要知道,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我的心有多么的痛!”

“君,难道你已经看出我的心意了吗?都怪我,都怪我,都怪我事先没有好好跟你解释,可你一定要答应我,以后千万不要这样了,伤在你身上,痛在我心里,难道你忍心看我痛苦吗?”

“你放心,一切有我,你且在这里养伤,不要走动,我这就去找最好的伤药,马上就回来!”

东望说完这句话,紧紧握了一下他的手,起身匆匆离去。

秋君惊了,如一颗核弹在心里爆炸,震撼的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什么情况?这剧本拿错了吧?

我绿了你诶,你头上的草原都能跑马了诶!

呼伦贝尔大草原啊!

她不是你想迎娶的……

难道……

秋君忽然浑身汗毛倒立。

难道,这就是你的复仇计划吗,东望!

我绿了你,而你看上了我……那到底是谁绿了你,而我又绿了谁?

天呐,这么混乱的吗?

秋君一瞬间吓的浑身颤抖。

太恐怖了!

不行,我要离开这个地方!

现在,立刻,马上!

………………

夜色未深。

可秋君已经顾不得这些了。

管他什么夜色深不深,他只知道,自己再不走的话,不仅仅小命不保,更可能连菊花都保不住了,一想到自己为了苟活,被人疯狂输出的焦灼画面,秋君就浑身打颤。

丹田之下没了知觉,脑壳痛的要死,身体忽冷忽热,时不时还吐一口血,他现在真的是惨不忍睹。

最重要的是,他现在连走都成了一个问题。

走不了,那就爬吧。

秋君拿起在床头的衣服和佩剑,用双手撑着自己的身体勉强坐起来,努力的朝着床边移动。

扑通,他摔倒在地上,倒也没有头晕眼花,反正大半个身体已经没了知觉。

让秋君有些欣慰的是,自己的体格还行,不像上辈子一样,是个百八十斤的肥宅,爬都爬不动。

秋君抓着剑,努力的用双肘撑起身体,缓慢的朝着门外爬去。

十几分钟后,秋君哭了。

天杀的,谁把门槛弄这么高的!

半米!

在门槛上吐了一口血,秋君看着比自己爬着都高的门槛,心中泛起一阵无力感,努力的撑着虚弱的身体越过门槛。

在这一刻,他恨不得一剑把自己劈成两件。

鬼才知道,上辈子煮一壶水都觉得麻烦的秋君,是如何爆发出如此强大的毅力,跨过这个门槛的。

十分钟后,秋君从门槛上滚了出来。

门外是庭院,兰花翠竹,皓月当空,月光如洗的铺洒在青石地板上,映的周遭的一切都美的不似人间。

可秋君看都没看一眼,他只恨这青石板怎么这么硬,硌的他胳膊生疼。

庭院里果然一个人都没有,白天他还能听到一些来往的脚步声,如今只有春蝉的鸣叫。

青鸾没有骗他。

秋君就这样慢慢的朝着庭院外爬着,时不时吐出一口鲜血,在青石板上留下一道拖拽出来的长长的血迹。

跟做鬼似的。

可秋君莫名的安心,只要逃了,就算再惨,每向前一步,都充满了希望。

今天!我秋君!

就算是爬也要爬出去!

第四章 御剑飞行?

从青玉山之巅俯瞰而下,整个青玉山郁郁葱葱,充满了生机,连绵不断的宫殿群在各种花草树木的陪衬之下,错落有致的布满了整个山腰,而在月光之下,青玉铺就的宫顶,更是熠熠生辉。

一切美的不似人间。

青鸾站在阁楼外的露台之上,任由夜风吹拂着自己衣袂,发丝在脸颊飞舞,倩影婀娜,清冷美丽的犹如住在广寒仙宫的月子。

她静静的看着山下的美景,这一幕她已经看了很多年,每次她心烦意乱的时候,就会在这里平静心意。

似感知到了什么,她目光一转,伸手在空中一点,在空气中点出淡淡的涟漪,一片水幕出现在眼前,秋君就艰难且痛苦的匍匐在水幕中。

他在慢慢的朝前爬。

发丝连着汗水混合着泥土黏在一起,脸色苍白,唇上更是没了半分颜色。

他双肘的衣襟已经磨破,青石板消磨着他肘间的血肉,他的眉头紧锁,神色凄苦,可眼神坚定。

他吐血,甚至流泪,可还是爬着。

她毫无动容。

甚至挑了挑眉梢,心道,真是个蠢货。

桌子上还特意给他留了伤药,不会恢复一些真元,然后御剑下山吗?最不济也可以走下去啊!

可她不知道的是,秋君是真不会御剑。

至于那瓶伤药,秋君更是看都没看到,你趴在地上看一个一米高的桌子试试?

脖子不给你崴折了!

“这孩子倒是有点毅力。”

不知何时,一名中年男子出现在青鸾身后,同她一起看着。

他手中执一把青竹纸扇,头戴玉冠,一身青色长袍随风轻摇,唇上蓄着短须,面如冠玉,丰神俊逸,站在那里,出尘潇洒如仙。

这人正是五帝之一的青帝,青玉。

“就是个傻子。”青鸾忍不住道,甚至不由得闭上了眼睛,似有些不忍直视。

青帝闻言,微微一笑,看了片刻后,道:“这孩子是个命苦的,有毅力是好事。”

青鸾又忍不住道:“言语轻挑,油嘴滑舌,哪里有什么毅力,明明给他留了伤药,却不肯用,就是蠢而已。”

这一刻的青鸾,丝毫看不出上午时曾被秋君的一番话语打动,若是秋君见了这一幕,只能感叹,真是人生如戏,女人全身都是演技。

“呵呵,还不是你着了人家的道?为父早和你说了,东望此子,不是那么好应付的,那些雕虫小技靠不住,不足以应付此人,你偏偏不信,后悔了吧?呵呵,这世间的道理和阴谋诡计,终究是敌不过拳头,其余的皆是小道尔。”

“我还不是怕给你惹麻烦。”青鸾白了她亲爹一眼。

青帝乐呵呵的笑笑,轻声道:“不过一个东出阁,又能有什么麻烦。”

“大周朝中局势,风波诡谲,晦暗不明,这东出阁此行必然是有所依仗,否则,怎敢向我青玉宫提亲,还大言不惭的要我嫁给他。”

青鸾的语气中满是无奈,却又极为不屑。

青帝眼神闪烁,悠悠道:“不过是仗着几个老不死的撑腰,想要搅动周朝局势从中获利而已,直接拒了他又如何,难道这天底下还有人能逼迫我的鸾凤儿?那为父这个青帝不是白当了。”

青帝的话语中,满是睥睨一方的霸气,可是那闪烁的眼神表明了事情并没有他说的那么简单。

青鸾是知晓其中利害的,暗叹一口气,道:“事关储位大统,哪里有那么简单。”

“我青玉山一向不参合这些事情,他们都是知道的。”青帝说着,摇摇折扇,继续道:“只是这孩子怎么被卷了进来。”

青鸾看了一眼影幕,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所以说他就是蠢,能走非要爬。”

“或许是伤的重了些。”青帝道。

“哼,那最好不过,成了废人,省的乱跑,替人挡了刀,还犹不自知。”青鸾气道。

“也罢,如此也好,至少可以逃离是非。”青帝说完,拍拍青鸾的肩膀,道:“好了,莫要戏耍他了,你俩指腹为婚,他还是你未婚夫呢,夜色深了,送他一程,你也早些回去休息。”

青鸾听了,脸颊兀地变红,跺脚道:“父亲!”

可她回过头去,身后早已没了青帝的身影。

青鸾又看向秋君,越看越来气,可终究还是气哼一声,向露台一跃,纵空飞去。

…………

秋君爬呀爬,爬呀爬。

胳膊肘疼的要死,他感觉蜗牛都比自己爬得快,顿时又不争气的流下了眼泪,擦了一把,混着手上的血迹糊了一脸。

是真的疼啊,钻心的疼。

自己绝对是穿越史上的耻辱,还是被钉在柱子上的那种。

最可气的是,他还必须得爬。

可更气人的是,他居然还迷路了!

这该死的青玉宫,没事儿建这么大干嘛啊,九转十八弯的,你们就不怕迷路?

然而,绝望的还在后面,因为秋君这时候忽然听到了一声中气十足的喊声。

“谁!”

秋君吓了一大跳,下意识的道:“没人!”

来人正飞速而至,听到秋君这一嗓子,半空中踉跄了一下,差点儿摔倒。

“胆敢夜闯青玉宫!贼子受死!”

只听得一声暴喝,那人身形如电,须臾即至,眨眼便来到了秋君身前,对着他就是一掌拍出!

又来?!

秋君瞪大了眼睛,目光中全是绝望的泪水,下意识的举剑格挡。

一股巨力从剑上袭来,挟裹着他的身体,瞬间倒飞了出去,消失在天际。

“——啊!”

秋君下意识的发出临终的惨叫,可是很快就发现,自己没死,不仅没死,反而在飞!

是手中的剑带着他在飞。

秋君死死的抓着剑,看着脚下的青玉宫越来越小,忽然想喊一句话。

我还会回来的!

他终究没喊,想了想,还是保命重要,这种反派台词,还是少说为妙。

青鸾站在秋君消失的地方,一挥手,撤去了身上的幻术,恢复了原身,想着刚才那个蠢货喊的那一嗓子没人,她就气的牙痒痒。

真是个蠢蛋。

“蠢……”

青鸾气的哼哼了一声,身形一晃,消失在原地。

另一头。

在空中“御剑飞行”的秋君发现不对劲了。

咋不减速呢?

那歪脖子树的树叶都能看到了。

嘭的一声,秋君降落了,手中的长剑插穿了树干,而他一头撞在了树上,跟个滚地葫芦一样,骨碌碌就滚了好几圈。

“谁!”

秋君滚落在一个老人身前,老人正守着一匹老马窝在杂草堆里犯迷糊呢,听到砰的一声,顿时吓了一跳,一蹦三尺高,差点儿一脚踹出去。

哇!

秋君吐出一口血,眼里全是星星,定了定神,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老脸,皱巴巴的,全是褶子。

“老黄……”

他下意识的喊了一声,这老人正是他庄子里的仆人兼职马夫,从小看着他长大,对于这张老脸,他也是熟悉无比。

“哎呀,小少爷,你这是肿么了?咋身上全是血,看着怪渗人的,你又作啥死了?”

老黄操着一口豫州府的口音,皱眉问着,只是……这口气怎么听都有想揍秋君的意思。

“快,快走……回……”

噗,秋君又是一口血喷了出来,被老黄侧身躲开。

“唉,好嘞,咱这就走。”

老黄叹一口气,把秋君扛起来,放在一旁的一匹老马上,一把抽出插在树上的剑,牵起马绳,在马屁股上一拍,喝道:“走嘞!”

老马瘦骨嶙峋,可跑起来竟然飞快,转瞬就是百丈,奇怪的是,牵着马绳的老黄,那佝偻的身子跑起来,居然也丝毫不慢。

犹有余力。

第五章 独一份

秋君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自己一会儿冷,一会儿热,时而是自己,时而是另一个人。

他趴在马背上,瘦马跑的飞快,就是有点儿颠,让秋君感觉自己脑浆子都快洒出来了,一个劲儿的犯迷糊,总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

不对,等等!

自己的挂呢!

秋君在心里默默的喊了一声,系统?

叮的一声,秋君的眼前出现了一行字幕。

“升级完毕,欢迎使用绿光系统。”

狗东西,不喊你一嗓子,自己不知道“叮”一声儿是吧!

还有这“绿光”是什么鬼?这名字……咋听起来那么不正经呢?

秋君也顾不得多想,默念了一声进入,眼前出现一个极其简陋的画面。

只有黑框框和文字,其余啥都没。

系统等级:一级,升级需要宿命值:0/5000。

人物状态:濒死。

当前宿命值:2000。

功能:灵台净土、???

技能:巧舌如簧(已激活,被动技能,当前等级:1/10。)、死亡如风(已激活,被动技能,当前等级:1/10。)

濒死?还真是真实……

看来这巧舌如簧和死亡如风,就是嘴炮和爆种喽?

这岂不是主角专用技能?

尽管半身不遂,可这一刻秋君感觉信心满满,没办法,谁让咱是主角呢。

那这宿命值还有啥用?

秋君看着这个简陋的系统,特别是那个泛着绿光的宿命值,忽然间有种一阵不详的预感。

宿命值后面有个小问号,秋君点了一下,打开了说明。

宿命值:每当因宿主直接或间接干涉一个人的宿命时,即可收获异样情绪,使其转化为宿命值(温馨提示:激怒或者刺激他人,使其产生异样的情绪,往往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哦!)。

激怒?刺激?

秋君倒抽了一口冷气,这狗系统,这是几个意思?

这特么的怎么收集?

难道让自己一直去作死吗?

我还是个人啊!

我不想啊!

我还想好好活着!

秋君心中狂喊,然后无奈的点开了记录一栏。

“来自东望的愤怒值——100(已转化宿命值:10)。”

“来自宿主的绿光值——1900(已转化宿命值:1900)。”

“来自青鸾的愤怒值——500(已转化宿命值:50)。”

“来自老黄的愤怒值——400(已转化宿命值:40)”

秋君翻了个白眼,这都什么鬼,这老黄的愤怒值是几个意思?

还有!

为什么到自己头上变成了什么绿光值?这到底啥意思?这特么到底是谁绿了谁?

难道是我绿了我自己?

秋君一时头大如斗,不过这破系统的介绍他还是看明白了。

愤怒值的转换比例是一比十,而那一看就不正经的绿光值的转换比例竟然高达一比一!

这让秋君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总觉得这破系统在暗示着自己什么。

思想激烈斗争了片刻,秋君脑袋一歪,昏睡了过去。

…………

老黄就牵着老马,驮着他,花了三天时间,一路从青玉山赶回了庄子里。

这三天里,秋君基本上是昏迷的。

数不清的记忆朝着他脑海中涌去,无比的清晰很深刻,让他许多时候都有些迷失,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谁,是秋君?还是另一个秋君。

他的系统一栏里又出现了一个新的进度条。

“当前记忆融合程度:20%”

秋君有时候醒来看一眼就觉得心累。

别人都是一瞬间就完成的事儿,自己咋这么累呢?

这都睡了三天了,才百分之二十?这要全融合完得要多久啊!

不过好在这记忆融合是有紧要次序的,虽然只有二成,也让他对这个世界有了许多了解,让他觉得自己那天溜的实在是明智之极。

这个世界的修行境界共有六大境,筑基境、金丹境、元婴境、分神境、大乘境、通天境。

这个世界还有一句话。

三山五帝,四海九州共朝天。

每一个地方都是一股子顶尖势力,实力不可估计。

那么五帝练到哪儿了?

传闻在通天之上,乃是真正的人间仙。

偌大的九洲,一个巴掌就能数出来,秋君一登场就得罪死了俩。

而这些日子回忆起来,秋君越发的感觉这事儿不对劲,因为那句话里的最后一个词儿。

共朝天。

这天是谁?

谁也不是,是周天,大周。

五帝之上,尚有周天,居住在玉京宫城之内的周帝,才是这个世界上名正言顺的天下共主,在记忆里,这位周帝,雄才伟略,睥睨天下,可不是个柔弱的主。

秋君略微的细想了一番,便察觉了此间蹊跷。

这样一位帝王,是绝对不会看着手下的势力有任何一方太过强横的。

如此一来,这两方势力怎么可能联姻?

他们甚至不应该有这样的念头,因为只要一旦表露,就会引起周帝的忌惮,如此一来,还怎么混?

而仔细回忆一番后,秋君发现了更多的诡异之处,这个提亲的队伍也太寒酸了一些,东出阁甚至没有派出通天境的阁老,很有些偷偷摸摸的味道。

想到这里,秋君倒抽一口冷气。

难怪呢,难怪这么诡异。

这两方大势力,其中必然是有龌龊的,否则犯不着这么偷偷摸摸的。

秋君现在一回想青玉山接待他们时那种不冷不热的态度,很有敷衍的意味。

瞬间就想明白了。

这青玉山铁定是不想联姻,又被这东出阁逼到那份儿上了,直接拒绝吧,得罪人,说吧,还没地方说,只能下阴招断了这东出阁的念想。

至于这阴招是啥,秋君没想明白,反正这青鸾躺在自己床上,绝对没有那么简单,自己肯定是被挡了刀子了。

至于自己为什么有资格挡这个刀子,秋君也不明白。

不过这些已经不重要了,他已经跑出来了,而且发誓绝对不会再踏入那鬼地方一步。

而且他现在身上有着更重要的一件事情需要立刻解决。

那就是他的伤势。

那些记忆全部吸收之后,秋君才明白,为啥这个秋君脑子里根本就没有修炼的记忆。

因为这丫不能修炼!

倒不是说他是个废柴,而是因为他的体质特殊,半人半妖……

没错,就是那个妖人。

他的母亲是一位妖族,他的父亲呢,是个正儿八经的人。

这妖族的修炼和人族的修炼完全是两回事儿,虽然可以结合诞下子嗣,可是这样生下的孩子,血脉不纯,体内血脉要么是人族压过妖族,要么是妖族压过人族。

这样一来,这妖人想要修炼,不论是修炼哪族功法,都只能发挥原本威力的一多半,算是事倍功半的典型,而且还极其容易走火入魔。

根据秋君的记忆,他应该是自先秦之后,诞下的第一个妖人了,整整六千多年的历史,就他一个。

独一份!

厉不厉害?

第六章 千古唯一的妖人

如果说秋君只是一个妖人的话,也是可以修炼的,只是菜了一些,偏生他体内的血脉之力极其诡异,居然是五五开!

你敢信?

这种几率,和前世买彩票中头奖也差不了多少了,甚至史书典籍里都没有过记载。

这就直接导致了秋君哪方的功法都没法修炼,一旦修炼,妥妥的走火入魔吐血而亡。

为此,秋君的父母想尽了办法,这些年来之所以东奔四跑,就是为了四处搜寻典籍,让秋君可以修炼,最不济,寿命长一些。

这就是他父母为什么总是不着家的原因,秋君了解之后,也只能说可怜天下父母心。

但是!

你俩没事儿造什么孽!

人和妖不能结婚!你俩不知道吗!

在记忆里的那个他,对于父母为了他操劳奔波这件事情,也并不领情。面对父母的如此做法,他甚至有些怨恨,怨恨父母常年不在,在秋君吸收的那些记忆里,有一种非常强烈的孤独感。

这也是为什么这个秋君得知父母失踪之后,欢天喜地的四处跑了,这倒霉孩子,活了四十多年,一个朋友都没有,唯一能陪他唠嗑的就只有老黄。

问题是老黄动不动就揍他啊!他是被管教的那一方。

也难怪他被东望一忽悠就拐跑了。

话说回来,秋君的父母还真是有些本事的,在寻遍九洲大陆无果之后,硬生生跑到西极妖域,也就是白帝和妖族的地盘,给秋君寻来了办法。

这个办法,就是一簇火种。

这天地间至纯至阳的真火,纯明阳火。

以秋君的身体为炉鼎,体内种下这纯明阳火,这个纯明阳火会随着秋君一起成长,待火种成年之后,这纯明阳火就可以如臂指使,威力极大,据说,这是上古九黎一族密不外传的修炼之法,大成之日,可焚尽天下一切,威力无穷。

如此一来,秋君当然不用修炼了,他只需要等着时间过去,等着火苗长大了,自己的实力最差也不弱于通天境。而且只要他温养得当,他的寿命也会随着纯明阳火无限延长。

唯一的问题就是,这种修炼方法,虽然不需要秋君每日吐纳真元,却是需要耗费大量的天材地宝来温养火苗,一边儿防着火苗灭了,一边儿又得防着火苗太旺,把自己给烧死了。

所以,自从修炼了这功法,秋君有事没事儿就拿丹药当糖豆吃……

当秋君回忆到这里的时候,真的是泪流满面,喜极而涕。

能把丹药当糖豆!

这特么妥妥的富二代啊,还不是一般的富二代。

而问题也恰恰出自这里,秋君身体虽然有纯明阳火温养了几十年,可毕竟是肉体凡胎,在火种长大成熟之前,自身的修为等同于无,当日青鸾那一掌,打出了一股至阴至寒的真元,直接与他体内的纯明阳火纠缠在了一起。

所以秋君才会忽冷忽热,时不时吐一口血,这是体内两股属性完全相冲的东西在斗呢。

若是一般的阴寒属性真元也就罢了,偏生这青鸾修炼的是这天地间最厉害的纯阴功法,青玉宫的青玉决。

这俩竟然斗了个半斤八两。

这两天的昏迷似乎是让这两东西消停了一会儿,忽冷忽热的频率降低了一些,差不多每隔半天吐一口血。

可问题是,即便如此,秋君也扛不住啊,这可比大姨妈来的勤快多了。

这三天下来,秋君的神色是一天比一天萎靡。

…………

“小少爷,醒醒?”

老黄朝秋君的腚上拍了一巴掌,道:“到了。”

秋君正做噩梦呢,梦里自己被一个叫东望的变态疯狂输出,自己拼命挣扎,奈何有心无力,只能……这时候老黄一巴掌下去,让秋君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差点儿从马背上掉下去。

惊醒他的不是触觉,而是那清脆的响声。

秋君幽怨的看了老黄一眼,道:“就不能换个叫法?”

老黄白了他一眼,道:“你生下来来俺就看着你长大,小时候光着腚满庄子跑,这会儿嫌弃俺了?”

“来自老黄的怨气值——10(已转化宿命值:1)”

得,秋君无言以对,只能长叹一声。

在秋君的记忆力,老黄就和他爷爷差不多,他们家就这么一个老仆,从小看着秋君长大,陪伴他的时间比他父母都要多得多,吃喝拉撒全是他一个老头伺候。

而这位那也是真爷爷,他小时候犯浑撒脾气,一旦真惹恼了老黄,那是直接挽袖子就揍他,他父母大多数时候是在一旁乐呵呵的看着,偶尔鼓掌叫好。

一点儿当仆人的自觉性都没。

不过,也没人拿老黄当仆人,仆人都是他自己说的。

可以说,就是老黄看着他从爬到走,到跑。

如今再到爬……

老黄一把扛起马背上的秋君,推开院门,还没开门就见一个中年妇人急匆匆的走来,道:“回来了?”

老黄闷声嗯了一声。

“哎呦,这是咋个了,咋身上这么多血哩。”妇人操着一口豫州府和福州府的混合音关切的问道。

妇人叫做芳姑,是家里烧火做饭的老妈子,原本是一口福州府口音,在庄子里待了二十多年,硬生生被老黄带偏了。

原先的时候,庄子里就老黄和秋君,秋君长大之后,实在受不了老黄做的饭,这才在附近的村子里雇了芳姑,为此,老黄气的三天没理他。

“受伤了,你去给他弄盆子水,拿件儿衣裳过来。”

老黄说完,扛着秋君进了房里,芳姑则是匆匆忙忙的跑去烧水去了。

秋君斜倚在椅子上,有气无力道:“我这伤咋回事了?”

老黄走过去搭了个脉,道:“俺给你瞧瞧。”

一股细若游丝的真元窜入秋君体内。

老黄半晌没说话。

秋君瞧着老黄那张满是褶子的老脸,心一下子就如坠谷底,泪流满面。

“咋滴个?我是不是要死了?”

老黄白了秋君一眼,道:“哭啥,俺还没号完呢,莫吵吵。”

秋君只得闭上嘴。

又是片刻后,老黄叹了一口气,秋君又忍不住流泪了,颤抖着道:“这下子肿么样了?”

老黄没吭气,伸出胳膊来,把手腕上缠着的麻布条解开,露出个镯子来,手一抖,凭空倒出一个玉瓶来。

“你咋还戴个镯子?”秋君忍不住疑惑道。

老黄一个糙老汉,一身麻袍,腰上还别着大烟杆,手腕上戴个玉雕的镯子,咋看咋别扭。

“来自老黄的怨气值——100(已转化宿命值:10)”

哎呦,这就伤着了?

老黄涨红着脸,哼哼道:“你爹妈给你留的,你以为俺想戴啊,难看死了。”

得,果然是亲爹妈,家产都不敢在他这儿放着。

第七章 灵台净土

老黄倒出一颗丹药,递给秋君道:“先吃了。”

秋君也没想,嚼了两口,咽了下去,还挺甜,山楂丸?

“吃了就没事儿了?”秋君犹疑道。

“这是补血的,免得你吐血吐死。”

秋君又哭了。

“小少爷,你个老是哭啥?”

“我都要死了。”

“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那二时一会儿不就死了么?”

“废话,哪个人能不死?”

“那你说我能活几天!”

老黄沉吟了片刻,给出了个保守的答案。

“一个月吧?”

秋君的眼泪迷了眼,老黄被他哭的心烦,一拍大腿道。

“哎呀,莫哭了,俺带你去治病。”

来自老黄的怒气值——10、10、10……

“能治?”秋君小心翼翼道。

“你个废物还能修炼呢,咋个不能治了,能!”

被老黄骂了废物,秋君不仅没伤心,反而喜极而涕,老黄见他一个劲儿哭,也懒得说他了。

“去哪儿?”

“玉京。”

“嗯……”秋君闻言,思虑了一下,小心翼翼道:“那就把庄子关了吧。”

老黄闻言,皱眉道:“你个败家子儿,又欠收拾了是吧?”

来自老黄的怒气值——200。

秋君撇了一眼老黄的怒气值,心里有些发虚,叹了一口气,道:“我得罪人了。”

“谁?”

“青帝。”

“咋回事儿?”老黄一挑眉。

“我把他闺女儿睡了。”秋君低着头,怂怂的说道。

来自老黄的怒气值——1000!

秋君倒抽了一口冷气,这爆表了啊!

老黄瞪大了眼睛站起来,举起巴掌就要扇他,可是看到秋君一脸病糟糟的样子,又不忍心,气的放下手来,指着秋君鼻子骂道:“等你好了俺再收拾你!少爷、少爷,囊求的个少爷!”

“俺去收拾东西!”老黄说着,愤愤的转身离去,又折回来,把玉镯子朝桌子上一拍,道:“这个戴上。”

秋君一下子惊了,以为老黄要丢下他跑路,抱住老黄胳膊哭道:“你个要去哪儿?莫走!”

老黄终于忍不住了,一巴掌拍在秋君脑门儿上,气道:“俺去收拾东西带你跑路!瓜娃子。”

“那咋把镯子给我了?”

“丑。”

来自老黄的怨气值——100。

难怪一直用麻布条裹着,秋君心里想着,翻看了一下旁边的字幕,满屏全是老黄的怒气值,秋君感觉这似乎是个攒宿命值的好办法。

就是有点儿危险,他感觉自己再这样作死下去,老黄会一巴掌把他拍死。

秋君随手点开了系统,上次都忘了好好研究一下,这可是自己在异世界安身立命的本钱啊!

还是那个熟悉的破烂不堪的界面,宿命值已经从2000变成了2532,这几天多出来的宿命值,有约莫二百多来自于老黄,虽然愤怒值和怨气值转换率只是十比一,可是架不住量多啊。

而且秋君又翻看了一下记录,发现记录里有很多条来自东望的,还有一条是来自青鸾的。

“来自青鸾的宿命值——10。”

“来自东望的宿命值——50。”

“来自东望的宿命值——99。”

秋君忽然疑惑了,居然不是愤怒值,也不是绿光值,而是直接给了自己宿命值。

难道这小子头顶一片草原之后,逆天改命了?

吁……秋君膈应的打了个寒颤。

等等!

绿?

秋君忽然想到了什么,颤抖着手摸向了自己的裤裆,瞬间一脸呆滞,脸上写着生无可恋。

片刻后,他不信邪的弹了几下。

又弹了几下。

毫无反应。

“来自宿主的怨气值——1000。”

秋君哭了,这次真的是泪流满面。

“家伙儿什都特么的坏了,还特么想着绿别人,你个蠢货啊。”秋君看着自己的裤裆,哭着道:“难怪老子这几天动不动就哭,原来问题就出在你这儿!”

制霸天下的妖人没当上,倒是先成了人妖?

一时间,秋君越想心里头就越憋屈,哇的一声,吐一口血。

刚穿越就被人打成太监,想来也没谁了吧?

那老娘们儿,下手也太狠了吧!

不就是睡了半宿么?老子又没干什么!

至于么!

早知道,早知道的话,自己就该……咳,就该狠狠的先在那张脸上给两巴掌,也好赚回本!

对!

赚回本!

秋君神思遐往,乱七八糟的想着,眼前不断的重现着那一张俊美的容颜,心中那叫一个抑郁。

现实果然是现实,就知道自己不会那么好命,穿越了就送自己娇妻美妾,坐享齐人之福……

只是,也没必要这样啊……

正想着,秋君忽然猛地一怔!

他一下子就坐正了身体。

就在刚才,他一下子回想起了,他记得,在他年幼的时候,有一段时间他父母带回来一个小女孩,长得像极了这个青鸾!

只不过,那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过去太久了。

当时他才七八岁,那个小女孩儿比他大一些,大概有个十岁左右?

两个小屁孩玩了一个夏天,夏天一过去,他父母再一次远走,小女孩儿也跟着走了。

从此以后,他就再没见过这个小女孩儿。

秋君努力的回忆着,记忆逐渐清晰。

他的脸,唰的一下就白了。

他想起来了,当时他娘带着小女孩儿到自己面前,笑着对自己说:“君儿,叫姐姐。”

“姐姐?”

“对呀。”

“姐姐。”

他清晰的记得,那个小女孩当时看着冷冰冰的,听到他叫了一声姐姐,一下子就笑了,尽管岁数还小,却美丽的犹如明夜的星辰。

他当时傻愣愣的看着,有些羞怯的躲在他娘身后,却被那个小女孩儿伸手拉了出去,仰着脖子高高的看着他,俏笑道:“你以后要听姐姐的话哦。”

他怯怯的点点头。

然后,他们在庄子里玩了一个夏天。

因为这是从小到大,秋君记忆里近乎唯一的玩伴,所以秋君记得极为深刻,几乎每一个细节都记得一清二楚。

想着想着,秋君忽然崩溃了。

不对……姐姐?

秋君倒抽了一口冷气,一时间缓不过来。

难道……这女娃是自己爹妈外头偷偷生下的?还真是自己姐姐?

这么说,自己德国骨科走了一遭?被人一巴掌拍断腿,也算是罪有应得?

不对!

不对啊,她不是青帝的女儿吗?

不能慌!稳住!

他还想仔细回忆一些细节,比如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有没有作出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来。

可惜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醉酒的原因,他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唉。

秋君绞尽脑汁的在脑子里做对比,那小姑娘和青鸾到底是不是一个人呢?

其实答案早已经有了,尽管过去了很多年,可是两人的那神态太像了,说话时的语气也没有怎么改变。

肯定是一个人……

现在回想起来,为什么他鬼扯出那些鬼话来,青鸾会放他走?为什么她当时神色大变,却没有一巴掌拍死自己?为什么,她还会在自己重伤的时候来看自己?

秋君长叹一声。

算了,认了吧。

这一巴掌就当教训了,喝多了的坏事儿啊,以后绝壁不能再喝醉了!

绝对!

缓了一口气,秋君看了一眼收获了自己的一千怨气值,内心那叫一个痛苦不堪。

这玩意儿来得也太诡异了,难道非要自己这样折磨自己?

问题是到目前为止,他还没发现这破宿命值有啥用。

秋君对这个破系统是彻底失去了信心,不过想了想,还是点了一下那个灵台净土,这是个啥玩意,上次还没来得及去看看。

“激活需要一千宿命值值,是否激活?”

居然还需要自己动手激活?

这破系统!

秋君吐槽了一句,点下了确定,只觉得脑壳忽然一阵剧痛,然后整个人眼前一黑,就被拉到了一个充满了雾气的地方。

雾气很浓厚,有如实质,就像是一堵墙一样,将他团团包围,身周只有约莫三米直径的空间。

秋君小心翼翼的去推了一下,发现竟然纹丝不动,他试着用力大了些,那浓雾终于动了一丝。

咔!

与此同时的,他的脚下传来了咔的一声,仿佛什么东西碎裂了一般。

秋君吓了一跳,赶紧停了下来,这才看向脚下。

脚下一种银白色的沙砾,泛着微弱的银色光芒,看来这就是那所谓的净土了,那灵台又在哪里?

秋君趴在地上,思索了一下,开始扒土。

本以为要扒很久,谁知道只是一巴掌就扒开了,净土犹如薄沙,只在上面铺着浅浅的一层。

扒开那些净土之后,秋君朝下看去。

净土下是一片虚无,深不见底,黯淡无光,隐约的能看见一些线条,就像是构建了一个三维模型,中间却没有填充任何东西,只有线条草图一样,很是深邃,似乎也被浓雾包裹。

这玩意儿就是灵台?

而秋君又观察了一番之后,发现那些银沙净土竟然是漂浮在这灵台之上的,而他本人也是如此。

这玩意儿四周都被那种浓雾所包裹,秋君稀里糊涂的看了半天,感觉一阵困倦,便从其中退出。

心心念念等候了那么久,寄托了自己满腔希望的系统,居然是这么个玩意儿,

说好的功法呢?变异呢?突破呢?

啥也没!

秋君一想到这个就难受的想哭。

不行,不能哭!

我是个爷们儿!

第八章 收拾东西跑路

没多久,老黄回来了,拍拍秋君的脸,道:“醒了,走吧。”

“安顿好了?”

“地分给庄子里的佃户了,其他没啥收拾的,走吧。”

“那芳姑咋办?”秋君说着,小心翼翼道:“要不给你带上?”

来自老黄的怒气值——100……

老黄一瞪眼,骂道:“瓜娃子,欠抽是不,赶紧走!”老黄说着,给秋君换上了衣服,扛起来就准备朝外走。

只是秋君敏锐的察觉到了,老黄的眼神有点儿闪烁。

有故事?

“真不要?芳姑也是个老姑娘,和你做个伴儿不挺好?”

老黄目光躲闪,解释道:“胡咧咧啥!俺都多大岁数了,那不是祸害人家女娃,瓜娃子,啥时候轮到你管俺了!莫以为当个少爷就想上天!”

秋君一阵无语,芳姑都五十多了,咋还成女娃了。

不过秋君仔细一想,从他记事起,老黄就这幅模样,几十年过去了,一点儿变化也没,芳姑进庄子里来的时候才刚二十来岁,在老黄眼里可不就是个女娃么。

一出院子,就看到芳姑端着一盆水又过来了,见老黄扛着秋君,疑惑道:“咋个又要出门儿哩?”

“小少爷受伤了,带他去玉京治病。”老黄闷声回道。

“哦,玉京呀,那可远哩,多会儿回来?”芳姑关切道。

“估计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这庄子……就留给你了,你也岁数不小了,完了趁着合适的赶紧找个人嫁了吧。”

老黄说完就要走,芳姑却一下子红了眼,居然上前一把拉住老黄,焦急道:“咋个,你们这是不回来了?那把俺也带上。”

“路远着呐,带上你个咋走,还别说不安全,你快放开,别哭了!”老黄有些头疼。

“你也知道路远呐,你带着小少爷路上咋吃、咋喝?你个糙汉老光棍,咋个能伺候好小少爷?不行,你把俺带上!”

芳姑是知道老黄和秋君一走就不回来了,死活抓着老黄胳膊不松手,红着眼看着就要哭了。

老黄也急了,一跺脚,道:“俺咋个带着你?你不嫁人啦!你快松开,这叫啥样子!”

芳姑一下子哭道:“俺都好几十了,谁娶俺!”

老黄一下子闷了,一句话也说不出。

芳姑父母早亡,自打进庄子二十多年来就没离开过,她不说,谁也没朝这茬儿想,老黄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了。

对于芳姑来说,老黄和秋君一家子就是她的家人。

对于秋君来说也是如此,相处了这么多年,那感情又怎么是一两句话说的清,撇得开的。

秋君被老黄抗在肩头,听着芳姑凄苦的喊声,也是忍不住泛泪花,更主要的是他被这样扛着,脑充血的厉害,一个劲儿想吐,眼前还不断的飘字幕。

来自老黄的怨气值、来自芳姑的怨气值……

“行了,芳姑你别哭了,我们还要回来的,这次是去玉京看病,路上远,我又这个样子,不方便,等过个一两年就回来接你过去,行不?”秋君实在看不下去了,上气不接下气道。

芳姑看向秋君,手还抓着老黄的胳膊不肯松手,红着眼犹疑道:“真的?”

秋君肯定的点点头,道:“真的,我发誓,我还等你给我做饭呢,老黄那手艺,你又不是不知道。”

来自老黄的怨气值——100。

嘶,这小心眼!

“那中。”

芳姑看到秋君发话了,终于不舍的松开了手,老黄叹了一口气,扛着秋君朝门外走,芳姑送着他们出来,倚在门口,看着老黄套好了马车,忍不住哭道:“小少爷,路上小心呐。”

秋君也红了眼,抹了把眼泪,探着身子挥挥手,道:“知道了芳姑,快回去吧!等我伤好了就回来接你!”

“驾!”

老黄闷声不发,一鞭子抽下去,老马马蹄翻飞,马车飞速离去。

芳姑一直倚在门口,看着马车飞驰,消失不见。

………………

玉京是大周的国都,位于中州腹部,临靠着通天河和东海。

这里是三朝古都,据传,上古夏商时期,人族的部落便是起源于此,等到先秦定都于此之后,便成了整个九洲的中心。

秋君这辈子还没离开过青州,更是很少玉京的记忆,说不慌吧,是假的。

“老黄,玉京离咱这儿有多远?”

老黄赶着马车,回头道:“不远,也就个七八万里。”

七八万?

不远?

“咱咋过去呀?”

“这不是有马车嘛,放心,咱先去福州府,去那儿之后,坐剑舟,约莫半个月就能到玉京了。”老黄一边儿说着,一边儿给自己按了一锅烟丝,大拇指按上去,抽两口,吐一口烟,惬意的不行。

“哦。”

秋君听了之后,放下了心来。

马车不颠,相反的,比他上辈子坐过的什么汽车舒服的多了,平稳的就像是坐高铁一样,估计是车底刻着什么阵法。

车厢里铺着厚厚的皮毛垫子,软的和席梦思一样,旁边儿还放这个银制的小痰盂,给他吐血用的,旁边儿还放了几本儿书,都是他爱看的,可惜秋君翻了两眼就看不下去了,躺在马车里,不一会儿就犯了困。

临近夜晚的时候,老黄拍了拍车厢,道:“小少爷,醒了,下来吃饭。”

喊得是小少爷,可是怎么听都像是在叫孙子,不过这起码表明老黄气儿消了。

高兴的时候喊他小少爷,火大了就喊他瓜娃子,秋君听了这么多年,早就学会怎么判断,唯独让秋君疑惑的是,老黄好像从没喊过他名字。

马车早就停下了,老黄把他从车厢里抬出来,靠在马车车厢上,一旁早就垒砌好了柴火堆,一只锦鸡也早就拔了毛插好,只等着烤熟。

秋君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感觉脑袋清明了不少,老黄蹲在柴火堆旁,对着柴火吹了口气,火苗腾的一下烧了起来。

秋君看着一幕,还是感觉很新奇的,特别是吹一口气就能点火,一想到自己伤好了也能如此,心里还有些小激动。

这以后抽烟,不是可以不用点烟了?

老黄的烧烤很原始,直接撒了一些粗盐,不一会儿就烤好了,扯下两条泛着油光的鸡腿就递给了秋君,道:“吃吧。”

秋君也有点儿饿了,接过来就是一大口,这一大口之后就后悔了。

呕——

差点儿没吐出来。

“老黄,这鸡……你放血了没?”秋君刚想吐出来,可是看到老黄那充满威胁的眼神,硬生生吞了下去。

入口就是一股子浓郁的血腥味,难吃这个词儿,已经没有办法形容这种噩梦一样的食物。

“放啥子血,这血锦鸡就身上这点儿血值钱,放了血咋吃,你这几天天天吐血,不找补回来,你想吐血吐死啊!”老黄瞪了他一眼,道:“吃了,都吃干净!”

秋君闻言,那是含着泪一口一口吃完,不吃光老黄真的会抽他。

来自老黄的怒气值——100。

老黄见他那副鬼样子,心里头就来气。

“咋地,不想吃啊,那你回去找小芳给你做去,俺回去给你打个棺材,你看中不?”

来自老黄的怨气值——100。

秋君听了老黄这句话,气的差点儿噎死,这老黄,咋个这么小心眼呢?多少年了,还记仇?

看到秋君老老实实吃着,老黄就一边儿蹲着抽了两口烟,拿出一把柴刀,坐在柴火堆那儿抱着一堆木料一直劈劈砍砍。

“老黄,你这是弄啥呢?”

“给你做个轮车,你又没死,俺总不能一直扛着你吧。”

柴火噼啪的烧着,秋君看了一会儿就犯了困,倚着车厢睡着了,老黄看了他一眼,停下手里的活儿,押了一口烟,长叹了一声。

秋君也不知道老黄是什么时候把他抬进车厢的,他脑中一片混沌,似乎有一个人在嘶吼呐喊,他整个人一会儿如坠深渊,一会儿又在冰原上一个人行走。

忽冷忽热,秋君吐一口血,吧唧吧唧嘴,继续睡着。

第二天秋君被老黄一顿臭骂,说他多大个人了,还跟尿炕一样,不知道吐盆子里?秋君厚着脸皮不吭气,美滋滋的收获着老黄的怒气值。

第九章 柳神医挂了?

七天之后,老黄驾着马车来到了福州府,这一路老黄几乎没睡,秋君几乎没醒。

本以为会有异世界的雄伟壮观,结果跟前世的火车站一样,那叫一个人挤人,他坐在轮椅上啥也看不见。

上了剑舟,本以为是会在一把大宝剑上,大家席地而坐,品茶论道,周围是阳光和云朵,没想到真的是一艘船。

秋君让老黄推他出去看了一眼就没兴趣了,船上有阵法护着,外面连个云彩都看不到,只有灰蒙蒙的护阵法罡,跟个蛋壳似得。

两人就在船舱里闷着,又是三天之后,随着一阵震动,剑舟停了。

“小少爷,下船了。”

秋君打起精神来,开心道:“赶紧的,咱去哪儿看病?”

“瞧你那怂样。”老黄损了他一句,继续道:“去回春堂,俺记得,那儿的医科圣手柳三通,最善治疗内伤。”

“好好好。”

秋君一连说了三个好。

老黄推着他挤出码头,从码头看去,降落剑舟的码头就在玉京城西,这里算是玉京的郊外,沿途的官道上的行人络绎不绝,更是不少货摊和食肆茶摊,吆喝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常。

官道是青石板铺就,没有一丝泥土,两旁种着柳树,刚刚发了芽,沿着官道走了约莫三四里路,道路徒然变宽,行人熙熙攘攘,秋君定眼一看,一堵堪比天堑的城墙就伫立于眼前。

光是城门洞就高达十五米,城墙本体更是有近三十米高,巍巍峨峨,秋君从侧方看去,竟然一眼看不到边,整个城墙犹如一条巨龙盘卧,将整个玉京围了起来。

玉京城北靠玉京群山,东侧靠着东海,通天河围绕过玉京城,缓缓汇入,而周朝的皇宫,玉京宫,就建立在城北的玉京群山之上。

在玉京城内,随便任何地方,只要有空地,一抬头就能看到那位于玉京山腰的玉京宫,天色清朗的时候,甚至能看到那宫顶上的琉璃瓦盏金灿灿的反光。

居住在玉京宫内的周帝,就这样年复一年的俯瞰着整座雄城。

两人在城门口交了二十个铜板,官兵验过路引之后,就进了玉京。

此刻进了城内,秋君主仆二人所在的街道就叫西街,是整个玉京最大的商街,临街的各色商铺丝毫不比秋君前世逛过的商业街逊色,街上行人络绎不绝,肩摩踵接,各种呼喝声来往反复,秋君时不时还能闻到那酒楼飘出的菜香。

闻到这个,秋君差点儿又忍不住哭了,这几天老黄不把他当人啊,那一手烤鸡,简直能要了人命啊,秋君打定了主意,中午一定得去吃顿好的。

说到这里,秋君最初还有些纳闷,自己这一路吃了这么多,也没见拉啊!

只进不出?

犹疑的问了老黄一句,老黄白了他一眼,道:“你肚子养着那么个玩意儿,啥都给烧没了,你拉肠子啊!”

秋君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又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随后秋君转念一想,这岂不是说,这个世界的仙女儿们,真的不会放屁了?

不过,这些也只是敢想想了,问他是不敢问的。

老黄推着他沿着长街走,秋君面色怏怏,可是心里头却压抑不住的兴奋,马上就到了,用不了多久,自己的下半身就能好了!

老黄似乎是认得玉京的路,带着秋君七拐八绕,走到了一条街上,推着秋君在街上反复兜了个圈,秋君都没看到什么医馆。

秋君有些心慌的问道:“老黄啊,医馆呢?你是不是认错路了?”

老黄摇摇头,道:“没记错,俺认得街口那家人的石狮子,这么多年了,一点儿没变呢。”

老黄唏嘘不已,秋君可没心思唏嘘,赶紧道:“那医馆呢?你说的那能生死人肉白骨的神医呢?”

“俺去问问。”

老黄皱着眉头走到一家当铺前,仔细打量了一番,然后对门口的年轻伙计问道:“这儿咋成当铺了,以前的医馆呢?”

“医馆儿?咱家开的一直都是当铺啊。”伙计不明所以,看到老黄掏出的一两碎银子,喜滋滋的道:“我去问问我家掌柜的。”

不消得片刻,伙计出来了,回道:“医馆儿早就在五十年前就关了,掌柜的说,当年柳神医病逝之后,这医馆关了,这铺子也是从别人手里接过来的,具体是如何,我们就不知道了。”

“死了?!”

老黄愣了一下,叹了一口气,道:“好好的人,咋说没就没了呢。”

来自秋君的怨气值——500。

秋君听得心都凉了,一把拉住老黄的胳膊,哭道:“别感慨了,你再不想办法,我也快没了!”

这时门口的伙计看着秋君道:“这位公子,可是要寻医问诊?别急啊,柳老神医虽然仙逝了,可咱玉京还有一位柳神医呢。”

“还有一位?”秋君瞪大了眼睛问道。

“是呀,这位柳神医据说是上代柳神医的女儿,在京城行医多年了,听说,连朝中的权贵和宫里的娘娘都找她看病呢。”伙计洋洋得意道。

老黄问道:“那她在那儿?”

“柳神医的医馆就在……”没等老黄问路,秋君就掏出一把碎银子来,塞给小厮,果断道:“给我们带路。”

“哎呦,这位爷,您稍等,小的告个假。”伙计收了钱,称呼都变了,几乎是飞奔着进了铺子里,又飞奔着出来,嘴都裂到耳根了。

来自老黄的怨气值——100。

老黄闷闷不乐的看了秋君一眼,眼神幽怨,秋君只当没看到,事关自己的小命,还是谨慎些为好。

拿了钱办事,看秋君着急,伙计一路上跑的飞快,嘴皮子还一直不停的介绍着玉京,哪儿的小吃最地道,哪家饭馆名气大味道差,愣是把秋君说迷糊了,只感叹,这样的人才,不去卖房真的是太可惜了。

穿过两条街,又回到了这西街之上,伙计指着一个医馆儿道:“爷,就这儿了。”

秋君看着回春堂三个大字,心里头长叹一声,感情是搬家了啊,来的时候咋就没看到呢。

挥挥手让伙计回去,老黄推着秋君进了回春堂,可以看出来,这医馆儿生意不错,里头可以说人满为患,医馆儿里的学徒和伙计看到秋君被推着进来,上前问道:“两位买药还是问诊?”

第十章 把老夫砍刀拿来

“问诊,请问,柳神医在吗?”秋君着急询问道。

“我师傅去国公府会诊去了,二位尽可放心,我们回春堂坐诊的大夫都是咱玉京有名的神医,什么疑难杂症都不在话下。”

原来这伙计还是医馆的学徒,此刻看到秋君那一脸担忧的神色,便直接笑着解释,显然是见得多了,眉宇间倒也没不耐烦,又道:“二位若是不急,也可以稍等片刻,我师傅约莫午时前就回来了。”

“如此也好,劳烦了。”

看到秋君如此执拗,这学徒也不多说,领着两人去了空处等候,便又去堂里招呼其他前来问诊的病人了。

秋君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流,心中说不担忧是假的,可是此刻也只能耐着性子等着了。

他仿佛感觉到有一个人在耳际敲钟。

每敲一下,就低声告诉他,你离死不远啦!

约莫等了有半个时辰,秋君看到堂外街上来了一辆颇为豪华的马车,从马车上下来一个年轻丫鬟,扶着一位中年女子从马车上下来,女子眉目婉约,气色不凡,虽然看上去有些年纪了,但是仍旧生的极美。

堂内正在忙活的学徒看到,连忙上前道:“师傅您回来了?堂内有个病人,非要您来问诊,已经等了有大半个时辰了。”

女子闻言,急忙道:“是吗,快带我去看看。”

学徒立刻带路,她匆忙跟上,来到秋君跟前,看了一眼秋君,问道:“是你要问诊?把手伸出来。”

秋君见到正主终于来了,连忙把胳膊伸出去,女子如葱般的两根手指在秋君脉上一搭,秋君只觉胳膊上一凉,便有一道极细的真元游走入他的丹田气海。

“来自柳素的怒气值——500。”

嗯?

啥情况?

秋君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女子摇摇头,对秋君道:“这是真元淤结的内伤,我治不了。”

说罢,便转头向内堂走去,秋君听到这句话,一下子就慌了,那眼泪是刷的一下子就下来了。

“那哪儿能治啊!你这女娃,怎地也不给人说明白喽!”

老黄这时候瞪眼喝道,可是那女人却是仿佛没听到一半,径直朝内走去。

“老黄,这下子我可被你给坑惨了!”

秋君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哭道。

老黄转头看一眼秋君,看到他的稀里哗啦,破天荒的没有骂他,黑着脸,准备追上去好好问问这妇人,这时候,堂内的学徒看到妇人进了内堂,赶紧走来道:“两位莫怪,那位善治内伤的大夫在玉京书院,我师傅与其有旧怨,故不愿提及他,两位且去玉京书院便可。”

玉京书院?

这又是个什么鬼地方?

秋君正准备说让老黄给他挑块儿好坟地,谁知道老黄一点头,道:“对,这书院俺记得有医科,说不定顶点儿事儿,走。”

说完,不由分说的就推着秋君出了回春堂。

秋君是怎么也想不到,看个病还得这么折腾,任由老黄健步如飞的推着他走,哭丧着脸问道:“老黄,这书院是啥地方,让咱进去不?”

“约莫是让的,不让再说。”

这次老黄的语气也没那么肯定了,秋君不觉间心中一凉。

…………

这玉京书院就在玉京群山之上,其本名叫做稷下学宫,千年之前,北地荒人南袭,当时的周帝御驾亲征,结果糟了算计,在玄武关被困,朝野上下乱成了一团。

此时,时任稷下学宫大祭酒的于夫子,联合当时的丞相徐伟、宁国公宁恒之等人,力排众议,拥护当时还是成王的姬淳上位,带着学宫的众多祭酒和学生,于玄武关殊死一战,大获全胜。

之后,成王登基,成为成祖,封稷下学宫为玉京书院,寓意与国同休。

这段历史典故,每个周人都可以说是耳熟能详,也就秋君这不学无术的不知道了,如今,这玉京书院虽然不属于三山西海这种顶尖门派之列,但与其相比毫不逊色,是这周朝最受圣宠的势力,大周上下,无论是玉京权贵还是贩夫走卒,无不以子女能入书院读书为荣。

算是这大周有实无名的第一势力了。

听了老黄一番解释,秋君心里更加紧张了,人家这大门大派的,能让咱随便进?这里也不是青州,自家父母有那么大排面?

哪成想,老黄居然就这样随随便便的推着秋君上了山,沿途还看到不少学子,老黄问路的时候,还一个个乐呵呵的告诉他们,医科所在的素问峰该怎么走。

沿着山间小路,一直来到这素问峰,秋君也算是大开眼界,这里的这种气氛,让他感觉很熟悉,仿佛走进了前世的大学之内。

素问峰的学宫就建在这山腰,老黄推着秋君,穿过了一片学舍之后,便来到了这素问峰的主殿之外,还没进去,就闻到了一股子刺鼻的药味儿,院内到处是铺着晾晒的药物。

好好的一个大殿,愣是被弄成了实验室,殿内被无数的药材和药柜占据,还有诸多病床,不少人就往来于期间,神色匆匆,呼喝声嘈杂不已。

秋君倒抽了一口气,这场面,太熟悉了。

跟前世医院一个样。

来之前已经问明白了,这素问峰的祭酒就叫做李洪,秋君这时候随手抓住一个路过的学生,问道:“请问,李祭酒在何处?”

“李祭酒?”这人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大喊道:“师傅,有人找你!”说完,就匆忙朝着一处病床走去,大喝道:“老十三,这边儿这个血崩了,快过来止血……”

“谁找老子?”

人群里,一个酒糟鼻老头子抬起头四处巡视,秋君赶紧示意老黄推他上前,道:“在下秋君,听闻……”

老头不耐烦的打断秋君的废话,道:“你要看病是吧?把手伸出来。”

秋君赶紧伸出胳膊。

老头带着血迹的脏手往秋君手腕上一搭,一股真元顺势而入,只消得片刻,便收回了手,看着秋君,神色怪异的问道:“可曾娶妻?”

“尚未婚配。”秋君愣道。

“可有子嗣?”老头又问道。

“没有。”秋君纳闷的摇摇头,这老头问的些啥啊,咋这么不正经,难道看上自己了,想给他闺女做个媒?

秋君看着老头的长相,立刻坚定的摇摇头,不行,就他这长相,闺女铁定好不到哪儿去,自己绝对不能答应。

谁知,秋君思绪乱飞之际,却看到老头摇了摇头,神色怪异道:“可惜了。”

可惜啥?

“老十九!把那把四十寸砍刀拿来!”

第十一章 切不切?

秋君一惊,慌忙问道:“好好说话,你拿刀做什么!”

老头看着他的腹部,道:“切了啊,你体内丹田气海里两股真元缠斗不止,再有三天,你丹田气海破裂,你就炸了,知道么?看,就和它一样,神仙也救不活你了。”

老头指向一只白鼠,老鼠腹部鼓胀,浑身颤抖挣扎不已,正被两个学生死死的按着,忽然,嘭的一声,腹部炸裂开来,血呲了两人一脸,两人也不在意,遗憾的摇摇头,道:“可惜了,这批老鼠耐力不行。”

“对,再有一时三刻就成功了啊。”

来自宿主的恐惧值——1000。

我!的!天!

这是什么鬼!

你们到底是学医的还是搞人体实验的!

要是想切,老子还用得着找你?

难怪这老头要问自己有没有子嗣,感情是把自己当试验品了!

秋君惊恐的看着老头,道:“我是来求医的,不是来寻死的,有别的办法没?”

这时候,那个叫做老十九的飞奔过来,手中还拎着一把大砍刀,兴冲冲的跑来,问道:“师傅,刀来了,谁要切?不,要切谁?”

一群变态!变态!

你们当个人好么!

老头一把拎起刀来抗在肩上,那架势怎么看都不像是要做手术的医生,而像是准备去街上砍人的大哥。

“把他抬哪儿去!”老头说着,指挥手底下的学生,就要把秋君抗到一张病床上。

“可惜了,丹田气海被切了,你也没法儿修炼了,要不然以后或许还能找补回来,来来来,老十九老十八,麻溜的。”

两人上来就要抬秋君,秋君彻底崩溃了。

“住手!”

“怎么了?没事儿,一刀的事儿,不疼的。”

狗屁!这特么是一刀的事儿么!

秋君大吼道:“停停停!就没别的办法了?”

“没了!”老头不耐烦的挥挥手,道:“你切不切?”

“不切!”

“不切一边儿呆着去,想通了再来,老子忙着呢。”

老头说完,把刀朝老十九手里一塞,又急匆匆的带着一伙子学生去了一张病床上。

秋君赶紧让老黄把他推到院子里,一时间悲从中来,眼泪是哗哗的掉。

老黄瞧着他,忽然乐了,押了一口烟,道:“哭啥,这不有的救了么。”

“他要切我!”秋君大吼道。

“你吼那么大声干什么!”老黄瞪了他一眼,随后气道:“该!谁让你霍霍人家闺女,不学好!都是报应,知道么?”

秋君仰天长叹,冤啊!

不过估计自己说冤枉也没人信,只能流着泪看着老黄,眼神幽怨。

“行行行了,别哭了,回头俺给你去找补点儿东西,没准儿还能长出来。”

“那要长不出来了呢?”

“死了拉倒。”

秋君无语了,思想在进行博弈。

到底切不切?

就在这时候,他忽然看到今天在回春堂接待他们两人的那个学徒进了院子,径直朝着内殿走去,路上还有人喊他二师兄。

嗯?

那人还没进内殿,就看到李老头急匆匆的出来了,问道:“老二,你师傅呢?她没来?”

这人叫做老二?秋君眯起了眼,侧着耳朵听着。

“师父她在山脚下呢,让我上来取药材,老十九,药材弄好没了?”老二躲着李老头,叫做老十九的急匆匆取来了一大包已经包好的药材,道:“二师兄,包好了。”

刚说完,就见到李老头怒瞪了老十九一眼,吓的他缩回了手。

“哎呀,师伯,你别为难我了,师傅她是不会上来的,我去和她说,她又要不理我了。”老二一脸无奈。

“什么叫为难?我是你师伯,这都多少年了,连这点儿事儿都办不好!让你把她劝回来就这么难!”李老头说着,那指头直戳老二的额头,把老二训的和焉了的鸡一样,拉拢着着脑袋一句话不吭。

“一群白眼狼!”李老头见老二这样子,气的直吹胡子,不耐烦的挥挥手,道:“滚滚滚!”说完,就气冲冲的走向了殿内。

老二闻言赶紧接过药材,如释重负的喘了一口气,匆匆忙忙的就要走。

玛德,有故事!

秋君赶紧一招手,道:“老二!”

老二一见是上午寻医的俩人,也是乐了,走来问道:“是你们啊,怎么样,我师伯他说什么?”

秋君咬牙道:“那死老头……不,李祭酒是你师伯?”

“是呀。”听到秋君喊李老头叫死老头,老二也不生气,估计猜到了什么,乐呵呵道:“师伯虽然脾气不好,可是医术还是没得说的,怎么样,可有诊治的办法?”

“有。”秋君深吸了一口气,道:“他要切了我。”

老二一脸我就猜到是这样的表情,拍拍秋君的肩膀关切道:“没事儿,你多问他几次,或许就有其他办法了。”

“真的?”秋君一下子来了希望。

“应该吧,你的病情我也不清楚,不过我师伯这个人,我是了解的,他就怕麻烦,治病也是找最省事的办法,医术和人品还是没问题的。”

这叫没问题?

玛德,庸医害人啊!

秋君心头吐血,眼睛一转,计上心来,略带埋怨道:“唉,不说这个了,他是你师伯,那你师傅和他是师兄妹?那为什么上午说起来,还不愿提起呢,可是嫌弃我不曾给予诊费?”

老二听了,连连摆手,急道:“可莫要辱我师傅清名,我师傅治病一向是不问来人,不看诊金的,莫说你们只是问问,就算是真的用药了,若你们拿不出诊金,我师傅也一样会救治于你,不信你尽可去玉京城问问。”

“你莫要生气。”秋君连忙道歉,叹息道:“只是我这内伤颇为厉害,我已没三日好活,一时心急而已,莫怪,莫怪。”

“如此严重?”老二闻言,惊讶道。

“是啊。”秋君又道:“说起来还得谢谢你,若不是你指点迷津,恐怕我真的要回去等死了。说来我也是好奇,他们本是师兄妹,你师傅为何都不愿提及你师伯?”

老二也是感叹道:“差点儿耽误了你治病,至于我师傅和师伯他们,唉,我师傅和师伯,真的是……”老三说到这里,却忽然停了嘴。

第十二章 青州玉面小白龙

秋君一瞪眼,你特么的倒是说啊,废话了半天,好不容易到节骨眼了,你怎么停了?!

难道自己那巧舌如簧不好使了?

“你莫要担心,我已是将死之人了,只是好奇而已,绝不会多嘴。”秋君只好追问道。

“也不是什么说不得的事儿。”老二抱歉一笑,道:“事情是出自我师公那里,当年师公病重,两人为了救治师公,在意见上有了分歧,师公最终仙逝,两人一番大吵之后,我师傅就搬离了玉京山,说起来,当年两人的感情可好呢,都快成婚了呢,哪知会如此呢,唉。”

凑一对?

嗯?

秋君感觉自己似乎抓住了什么关键词,略一思量,心里边顿时有了主意。

老二说完,朝着秋君一抱拳,道:“时候不早了,师傅还在山下等我,公子莫要着急,不妨再去问问我师伯,他老人家就是嘴硬心软。”

嘴硬心软?

是刀快心黑才对吧!

秋君心里冷笑,脸上却笑着送走了老二,对老黄道:“推我进去。”

“咋地,想通了?”

秋君白了老黄一眼,两人又进了殿内,李老头看到秋君又进来了,瞥了他一眼,道:“怎么,想通了?”

我想通你大爷!

秋君白了一眼,一脸悲切的点点头,道:“只是我还有隐疾想对先生说,先生可否附耳过来?”

李老头一挑眉,凑过去,不耐烦道:“有啥,说吧。”

秋君这时候一把抓住李老头胳膊,凑到他耳边,低声道:“老头,你是不是看上人家柳神医了,苦苦思求而不得!”

李老头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抬起头看向了秋君。

秋君一把把他又拉回来,继续低声道:“别问我怎么知道的,就你刚才那样子,眼珠子里都放火了,是欲火!老大不小了,左右手不好使了吧!”

李老头眼睛瞪的更大了,这次不等秋君说话,便犹疑的低声道:“你有办法?”

秋君又低声道:“看看老子这面相!”

李老头趔开身子,看了一眼,道:“还行。”

不得不说,秋君两辈子其实面相都不错,剑眉星目,五官端正,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妈是妖精的原因,这辈子秋君的皮囊比上辈子还要俊了几分,眼神中还带几分妖异?说是貌若潘安也不为过。

反正就是俊。

秋君倒是没在乎这些,下半身都要凉了,长得俊有啥用?

被人输出吗?

秋君这时候白了一眼,低声道:“老子靠脸吃饭的,说别的不行,追姑娘泡妞不说天下无敌,也是举世无双,更有三十六般手段,七十二种套路!人送外号青州玉面小郎君,浪里白条一尺枪!”

一尺枪?

老头惊讶的看着秋君裆下,有这么大吗?

“青帝他闺女儿知道么?我睡得!”说着,秋君一拍自己大腿,骄傲道:“看到这双腿了没?青帝打残的!”

老头听完,一脸震惊,一把扣住秋君脉门,一股真元探入,片刻后,难以置信道:“还真是,如此至阴至寒的真元,也只有青玉决了……”

秋君看到老头这幅模样,也不着急了,老神在在的看着他。

李老头咬牙道:“说吧,你要什么条件,才肯交出那三十六般手段和七十二种套路。”

“简单,你给我治伤,我帮你把妹,大家都是为了下半身,怎么样?”说完,秋君还连忙补充道:“不准切!”

李老头闻言,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看的秋君心头直跳,难道还非得切?

只见得李老头振臂一挥,大喝道:“老十九,拿老子的混元针来!”

这时候,一群学生猛然间齐刷刷的看向了秋君,眼神中带着惊叹和怪异。

这人和师傅嘀咕了些啥?

这就变脸了?

众人只看到两个人猥猥琐琐的窃窃私语了一会儿,前一会儿还准备砍人,这就要施展混元针了?

身为李老头的徒弟,这伙人都是知晓李老头的脾气的,虽然干的是治病救人的营生,可是能让他一刀切的事儿,就绝对不会想着去割两刀,按他的话说是要稳准狠,说白了就是嫌麻烦。

此刻看到秋君三两句话让自己改了命,都是颇为震惊。

其中有几个人见李老头不切了,眼神中还颇为遗憾?

求求你们当个人吧。

秋君被盯的浑身发毛,不过好在这老十九腿脚利索的很,很快就抱着一个玉匣出来了。

“小子,胳膊伸出来。”

秋君犹疑的伸出胳膊,李老头一招手,玉匣自动打开,从内飞出一根细针,似金非金似玉非玉,其上还带着灰色的雾气,看着颇为怪异。

李老头手指一掐法诀,飞针直接落在秋君胳膊上,带出一滴真血,在秋君的目瞪口呆只下,居然伸出舌头尝了一口。

秋君看的头皮发麻,你是人么?不嫌恶心吗?不怕传染病吗?

尝完李老头就皱眉了,道:“小子,你不是人?”

“你怎么骂人呢?”秋君气道。

“你体内有妖血,刚才老子看你就长得有些妖异,得亏试了一针。”李老头嘀咕道。

“呃,是?”

这还带验血仪功能的?

“这就麻烦了,这妖血份量还不小。”李老头咂咂嘴,道:“得有个五五开。”

秋君彻底震惊。

李老头又道:“把暖玉罗烟床抬出来,要不然这小子吃不住我两针。”

老十九闻言,头也不回的就去了,走了两步回过神来,一拍脑袋道:“老十八你也来,我一个人抬不动。”

这还有仪器?

不一会儿,两人合力抬着一块儿巨石出来了,整块儿巨石约莫有两米宽,三米长,在李老头的指挥下,放在了殿前的院子里。

这巨石通体是一块儿明黄色暖玉,无一丝杂质,玉石内更似隐隐有薄雾一般的东西在来回翻滚,放在院子里,阳光一照射,竟然生出淡淡的青烟,闻起来有如兰芝,异香芬芳。

李老头一指巨石,道:“抬上去,玛德,这下老子可下血本了。”

这暖玉床一看就不同寻常,秋君任由老十八和老十九两人把他抬上玉床,刚一躺上去,秋君就感觉整个人被一股暖流包围,异常舒适,就像是躺在水床上一样。

紧接着,李老头伸手一点,他就眼皮子犯困,不消得片刻功夫,便沉沉睡去。

第十三章 草蛇斗母鸡

秋君不知,他这一睡,整个人立刻连呼吸都停了,微风吹过,青烟不散,连他的衣抉都未曾飘动,仿佛时间都在这上面停止。

原来这暖玉罗烟床,竟然有静止时间的功效。

在院子里蹲着抽烟的老黄看到这一幕,点头道:“倒是个好宝贝。”

万事俱备。

李老头见秋君已经入定,抬手一招,被老十六捧在怀里的玉匣顿时凌空飞到他身前,他挥手在玉匣上一拍,大喝一声:“起!”

只见随着老头一声爆喝,玉匣徒然打开,从内齐齐飞出上百道毫光,随着老头掐诀一指,无数的飞针齐齐刷刷的悬于半空,飞在秋君身上!

“去!”

李老头一声爆喝,其内一根飞针忽然豪光大作,放出七彩光芒,瞬间就朝着秋君眉心落下!

原本无知无觉的秋君,在飞针刺入的那一刻,忽然就全身紧绷!

“天府!侠白!尺泽!云门!太渊……”

李老头语如爆珠,飞快的喊出一个个穴位,随着他一声声呼喝,空中飞悬的飞针,犹如军队一般,令行即出,分毫不差的落在秋君身体的一个个穴位上,转眼便是一十六针!

就在最后一根飞针落下之际,异变突生!

秋君的身体忽然如筛糠一般剧烈的颤抖了起来,而他身上插着的一十六根飞针,更是无比剧烈的震动起来,甚至发出了嗡嗡的蜂鸣之声!

“不好!”

李老头瞪大了眼睛,立刻掐诀,可惜为时已晚。

秋君身体忽然停止了抖动,身上的那一十六根飞针,除了眉心那一根,一瞬间便全部震飞了出去!

只听得天地间忽然传来一声狂啸,一时间狂风大作,吹得院内药材乱飞,众人更是连眼睛都睁不开。

与此同时,院内上空更是乌云盖顶,电闪雷鸣,顷刻汇聚!

李老头眯着眼睛看着,手上掐着法诀,待时而动!

须臾之间,随着秋君眉心的那一根飞针也倒飞出去,他体内忽然传来一声犹如凤鸣龙吟一般的长啸,两道金光纠缠盘踞,猛然间从内窜出,飞跃与天空之上!

两道金光盘踞在天上,化作两道虚影,金光灿灿,带着无边的威势,让人望而生颤。

竟然是一条通体金光粼粼的真龙与一只浑身燃烧着寒青色金焰的鸾凤!

本打算看热闹的一众弟子,在见到这一幕之后,纷纷心神失守,有几个靠的较近的,都无法承受这股威势,失魂落魄的跌坐在地上。

“龙凤合鸣?这小子什么来头!”

李老头这时候绷不住了,这龙凤乃是秋君体内血脉所化,尽管是虚影,可也毕竟是龙凤,十分棘手。

要知道,这两种生物,几乎在天地间绝种,寻遍九洲都不一定有人亲眼见过。

李老头本想依靠混元针和暖玉床,将秋君强行定住,镇压其体内血脉之力,然后牵引其体内的纯阳明火与玄阴真元,谁知道,他这一镇压,竟然压的炸毛了!

“还是两个雏,老子还不信镇不住你们!天地无极!乾坤皆法,镇!”

李老头一声爆喝,手上飞速掐诀,悬于天空的混元针齐齐暴动,朝着天上盘踞翱翔的龙凤虚影飞去。

飞于天空的龙凤,似乎都感觉到了威胁,齐齐咆哮一声,张口便是一道龙息与凤炎朝着李老头喷来。

李老头手中法诀一变,混元针转攻为守,在天际排兵布阵一般的列出一个阵法,一层蒙白色的护体元罡顷刻形成,竟然挡住了这两道吐息。

然而,混元针毕竟不是用来作战的法宝,只是片刻,混元针便难堪重负,天空中的罡罩发出一阵令人欲呕的咔咔声,竟然轰的一声碎裂开来!

“不好!”

李老头怪叫一声,连忙掐诀,又是一道法术扔出,匆忙间护住了院子里的众人。

可他身后的偏殿就没这么好命了,无尽的龙息和凤炎喷吐,滑过浑圆的罡罩,落在偏殿之上,只听得轰的一声,诺大的偏殿顷刻坍塌,变成一堆废墟!

李老头睚眦欲裂,悲怆道:“老子的药!”

这时,他放出的护体法术也咔咔碎裂,反噬尽落李老头身上,李老头滚地葫芦一样的滚了两圈,噗的一声就吐出一口鲜血。

原本蹲在院内抽烟的老黄,见到这一幕,眯起了眼看着,手中的大烟杆别在了腰间。

然而……

就在众人都大惊失色的时候,异变又生。

龙息与凤炎,居然停了!

这俩竟然掐了起来。

不知道是凤凰怪真龙扰了她的凤炎,还是真龙怪凤凰烧了他的吐息,两货齐齐吼叫,吼了几嗓子之后,突然就扭打了起来!

而且还十分没品。

跟草蛇斗母鸡一样,你咬我一口,我啄你一下……

两人在天上斗了个不亦乐乎,李老头却是气的吐血。

“老子跟你们没完!”

李老头站起身来,愤怒的大吼一声,浑身忽然冒出金光,须发皆张,身上的法袍无风自摇!

一道金光也是从李老头身上窜起!化作一道丈许高,和李老头一模一样的虚影漂浮于天上。

分神!

“给老子回去!”

李老头说着,一掌拍下,天地间刹那风起云卷,无数元气为之汇聚,在天上形成了一只十多丈的巨掌,朝着天上的鸾凤和真龙就一掌拍下!

狂风大作!

巨大的风压将众人吹的倒飞出去,天上缠斗的龙凤齐齐悲鸣一声,就像是小鸡仔和虫子一样,被李老头一巴掌拍回了秋君体内。

也是趁着这个时候,李老头又是一掐诀,散落在场间的混元针再一次飞出,稳稳的定在秋君的身上。

天空刹那晴朗了起来,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云淡风轻。

只剩下满目狼藉的素问峰大院,以及脸色发白的李老头。

看得出来,这一招对李老头消耗甚大,要不然他也不会最后关头才使出来。

李老头红着双眼,死死的盯着秋君,仿佛要择人而噬,怪叫一声就要扑上去,众弟子心中齐道不好,纷纷上前拦住李老头,抱腿的抱腿,拉胳膊的拉胳膊,分工架势熟练无比,看样子平日里没少干这活儿。

“放开老子!”李老头怒吼。

来自李洪的怒气值——1000。

第十四章 不收废物

“师傅,三思啊!”

“是啊师傅,反正都毁了,你再把人弄死了,不就赔光了啊!”

李老头刚刚施了法,还受了一些伤,这时候身上挂着一群人,累的有些气喘,道:“放开……老子……谁说,我要把人弄死……”

众人看李老头冷静了一些,立刻撒手撤退了出来,谁知道刚一松手,李老头一个箭步冲上前,掐着秋君的脖子就嘶吼道:“小子!我要弄死你!”

众人赶紧又是上前一番拉扯。

这么一折腾,秋君也醒了,睁开眼便是一张老脸对他怒目而视,随后就看到好好的院子满目狼藉,众人身后的偏殿更是只剩下了一堆残渣。

“发生了什么?”秋君茫然道。

“小子,要是事情办不成,老子就把你切了片泡酒!”

秋君翻着白眼,一巴掌拍开李老头掐在自己脖子上的手,咳嗽道:“你先松开。”

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估计和自己脱不了干系,只好硬着头皮肯定道:“那事儿你放心。”

随后,秋君疑惑的拍拍自己的大腿。

咋还没知觉?

撇了一眼记录,发现里面李老头的怒气值狂飙,居然有刷屏的趋势!

“老头,你行不行啊,折腾了这么半天,没治好?”

李老头拎起腰间挂着的酒葫芦,闷了一口老酒,打了个嗝道:“你这伤难缠的很,一时半会儿治不好,老子还得再琢磨琢磨,不过你放心,三天两头的你还死不了。”

秋君一听,急了。

“别啊,三天两头日子多短,我还想多活几年呢,到底咋回事儿,你倒是说明白啊!”

李老头回头冷声道:“说了你能听明白?”

秋君一愣,然后恼火道:“你不说我咋明白?”

…………

最后,在秋君的死缠烂打之下,李老头还是很不耐烦的和他解释了一番,秋君勉强算是明白了。

原本,似这种真元淤结的内伤,虽说不好治,但是其实也不难处理,只要么以相克的真元徐徐化之,要么借力牵引流之。

总之呢,这种冲入他人体内的真元,就似无根之火,漂泊浮萍一般,就算放着不管,最多受点内伤,时间一到,自然而然就会消逝的。

秋君之所以如此棘手,就是因为他身上的这股子真元,在他体内落了根。

这问题还是出在他爹妈给他修炼的那个办法,这种源自上古九黎一族的修炼方法,叫做道胎育火大法,之所以到如今消散不见,不是因为其威力不够大,主要是弊病太多。

首先其修炼的消耗就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起的,三四品的丹药都是打底,一二品的也只是口粮,想要修炼至大成,其耗费的资源难以估计,就连上古时期,这门功法威震天下的时候,也只有九黎一族的王族才有少数人修炼至大成,满打满算都不一定凑得齐一巴掌。

这根本不是家里有矿能解决的问题,起码得是家里有很多矿。

其次,这门功法对于其天生的体质和血脉挑的厉害,纵观历史几万年,也少有像这门功法一样,对体质血脉要求这么严苛的。

毕竟这肚子里养的不是真元,是一个火种啊,就连以体魄出众的妖族,都少有能抗得住这天地真火的,焚山干海,这可不是说着玩的。

最后,就是这真火难寻了。

想要寻找到这么一个刚刚诞生的火种,又恰好与修炼者血脉相通的真火,这种几率,比发现自己是周帝私生子的几率都要小。

据传,当年的九黎王族,可以说靠着举国之力代代相传,才好不容易保留了一个火种,以供王族修炼,然而到最后也消散了。

说回到秋君。

他是个妖人,体内自然是有两种血脉的,这道胎育火一旦种下,就似在体内生根发芽一般,种在了秋君体内,占据了秋君体内的一种血脉。

另一股呢?

如果正常修炼下去,秋君体内种火的这一种血脉之力,也会随着火种一起壮大,逐渐压制另一种,直至其消失,但是偏生秋君体内的火种如今还是个火苗,弱小到外力侵蚀之下,占着主场的天时地利,都没能把对手弄死。

前面也说了,秋君以前没事儿就把药当糖豆吃,用来温养火种,说是温养,其实就是添燃料,壮大血脉之力,使得血脉不至于被火种抽干枯竭,秋君吃了这么多年,火苗才那么大,这大部分的药力自然是没有吸收的,全部沉淀在秋君的体内,以待后用。

结果,便宜了外人。

青鸾打进秋君体内的那一股真元,和秋君体内的纯明阳火斗了个不相上下,怎么都弄不死对方,对方明明才是个熊娃,居然打不过,那个气呀,仔细一看,对方居然有自己的场子。

好巧不巧,这场子还有空地。

得,咱也占一个。

于是,这股真元也就在秋君体内落地生根了。

这一下子,一火一水都站稳了脚跟,可算是斗了个快活,打一会儿歇一会……

可怜的秋君,便冷一会儿热一会儿,然后噗的一声吐口血。

李老头想要做的,便是借助暖玉床的能让万物休止的神奇能力,配合混元针,将秋君体内的两股血脉之力镇压,然后使其和秋君体内的水火分离,最后将其牵引出去。

结果也看到了。

李老头针还没插完呢,这俩就炸毛了,借助血脉之力,直接在天空形成类似元神出窍一样的分神虚影,和李老头斗起法来了。

如今李老头只是暂时让秋君体内的血脉之力陷入了休眠,可是他也不敢如这次一样冒失了,只是这样一来,秋君虽然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可是下半身的经脉仍旧处于淤结之中,如今却是碰也碰不得了。

唯一让秋君感到欣慰的是,终于不用再冷热交替,哇哇的吐血了。

只是,如今还有个麻烦事儿。

秋君体内的两股血脉之力,如今也只是暂时休眠,他必须得每天在暖玉床上躺一个时辰,让李老头施针,否则一日之内这俩就得醒过来,醒过来秋君就得继续吐血。

这一来一回的,时间上就很是急迫了。

秋君为难的看着李老头,犹豫了片刻后,问道:“你这儿……收人不?”

“收。”

李老头回道,可没等秋君开心,便又听到他道。

“但是不收废物。”

第十五章 这活儿要命

秋君气的牙痒痒,自己明明是这天地间独一无二举世无双的妖人,居然在半个月内接连被骂废物!

是可忍,孰不可忍!

于是,秋君财大气粗的一拍镯子,道:“那你这儿住一天,不,一个月得花多少?”

李老头正忙着指挥徒弟们给一个断了腿的动刀子,白了他一眼,懒得搭理他这个白痴,老十一回过头来笑眯眯道:“秋公子,不好意思,书院晚上不许外人留宿的。”

“啥?”秋君愣了,道:“不让外人留宿是几个意思?”

老十二一边儿递刀子,一边儿解释道:“意思就是,在白天,书院你随便来,晚上的话,不许待。”

秋君一怔,恼火的指着被他解刨的那人,道:“那这些病人呢?晚上你们就不管死活了?”

老十一头也不抬道:“这些都是我们帮着城内回春堂,也就是师叔那里打下手的,这阵儿忙完了就要送回去的。”

老十一说完,摇着头对老十五道:“这腿被火法烤都快熟了,保不住了,拿刀子切了,抹点生肌育骨膏,能长多少算多少吧,对了,别忘了放个回春术,要不然效果不好,你来弄吧,抬走,下一个。”

老十五点点头,随即又啧啧道:“这些蠢货,好好活着不好,天天去城南郊外斗法,这是这个月第几个了?”

老十道:“第二十一个了,这腿别丢啊,晚上给你们加餐!”

“去你的!自个儿吃去!”

“哈哈……”

一群人在刀光血影里打趣,有说有笑,习以为常。

来自宿主的恐惧值——500。

自己这来了才一天,恐惧值都快收了有两千了!

你们是魔鬼吗?

都是些不当人的,等老子病好了,一定得离得远远的!

秋君听得毛骨悚然,摸了摸自己的大腿,又悄悄看了眼裤裆,心中唏嘘。

小老弟,为了能把你保下来,哥哥我不容易呀,以后能站起来了,你可得争点儿气啊。

老子今儿可是把浪里白条一尺枪的名号都喊了出去,你可莫要丢了威风,辱了这威名。

可惜,小老弟毫无反应,并不能点头回应。

秋君叹了一口气,忧郁的推着自己滑到院子里,看着老黄蹲在台阶上一口一口押着烟,惆怅道:“这以后可咋办呀。”

“咋地啦?”老黄不解道,这都不吐血了,你哭啥?

秋君看着渐渐落下的夕阳,感觉这染血的黄昏,一如自己璀璨夺目,波澜壮阔的生命,那远处悠悠飘过的浮云,都是自己燃烧的生活。

才来了不到半个月,就睡了青帝闺女,还绿了东出阁少主。

虽然也不知道到底是谁绿了谁……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秋君眼角的泪,哗啦啦的流着。

听完秋君的解释,老黄黑了脸,气笑道:“瓜娃子,才不过十来里路,老黑跑得快,每天有一个时辰就能打个来回。”

秋君一想到自己被那瘦马抗在马背上,像一具尸体一样的被老黄牵着跑,顿时就一阵难受。

“这病还不知道啥时候能治好,长此已久,我铁定会成为玉京奇观,那还有何面目见人?”秋君悲怆道。

老黄一琢磨,道:“这倒也是,最好还是能在这儿住下。”说着,看了眼秋君,道:“要不?你来这儿当学生?”

说完,老黄又自顾自的摇摇头,道:“不成,书院不收废物。”

秋君猛地翻个白眼,暗骂自己嘴欠,又招来一句废物。

“对了!”老黄一拍大腿,回手一掏,不知道是从怀里还是裤裆里掏出一块儿木牌来,笑眯眯递给秋君道:“有这个。”

“这啥玩意儿?”秋君忍着恶心接过来,翻看了一下。

就是一块儿普通的木牌,上面刻着玉律二字。

“你爹给你留下的,告诉俺这是上任大祭酒给他的,说是拿着这个,就能收你当徒弟,你这么废,当徒弟就莫想了,不过讨个住处约莫是不难的。”

自己这便宜爹这么有排面?

秋君颇为疑惑,记忆里,他那爹在青州虽然小有薄名,但也只限于一些三流门派之内,要不然他当初也不会一听说可以去青玉宫就兴冲冲的去了。

不过老黄也没给他犹豫和思索的时间,把烟杆往腰间一插,推着他就出了素问峰。

………………

玉京书院如今为止共有一十二峰,分为道、儒、墨、法、名、杂、农、诗、兵、医、算、阴阳一十二门学科,一峰一祭酒,除大祭酒外,各峰祭酒都会开堂授课传道,据说,在鼎盛时期,书院百峰皆有祭酒,不过那都是上古先秦时期的事儿了。

书院虽然不是国子监一样的官学,但是各峰的祭酒都是天子亲封,赐玉带,授金册,在朝中也多半有职位在身,算是半个官方机构。

这一十二峰中,主峰并无定数,哪峰出了大祭酒,哪峰便是书院主峰,而大祭酒一职由周帝亲封,全看周帝喜好,基本上等同于为周朝定官学。

不过这些年来,这大祭酒一职都是在黄老道学与儒学两峰中诞生,这两门学科,也算是周朝的显学了。

主峰叫做朝天峰,峰主吕仙便是如今玉京书院的大祭酒,修黄老道学。

老黄推着秋君打听了一下,便找到了朝天峰所在。

朝天峰位于群山居中,高大巍峨,也就只比玉京宫所在的那座山第一头,千年来,已经出了三位大祭酒,自然也是修建的气派不凡,连上山的路都是白玉石板铺就,比起素问峰那青石板,真的是称得上奢华。

朝天峰的大殿修建在山腰,大祭酒则居于山顶,秋君两人穿过学舍之后就被两个书童拦住了,老黄递上牌子,等待着通传。

约莫等了一刻钟,一个年幼的书童就蹬蹬的跑了下来,笑嘻嘻的对两人说,大祭酒有请。

秋君心道还真管用?

正准备让老黄推自己上去,谁料秋君却听到老黄这时候道:“俺就不上去了,你自个儿去吧。”

“啊?”书童惊呼一声,随后赶紧捂住自己的嘴。

来自清风的恐惧值——1000。

他看着只有七八岁,站着也就跟坐着的秋君差不多,一听老黄这么说,一下子苦了脸,上山顶的台阶约莫还有四五百,这秋君坐在轮椅上,不得自己推上去?

这活儿要命啊。

第十六章 木牌换木牌

秋君这时候看到了记录,觉的有趣,对老黄道:“先把我推上去,到时候你不想进去就等会儿。”

老黄看看书童瘦弱的小身板,一点头,道:“中。”

书童这下子乐了,脸上又露出笑容,道:“两位请跟我来。”说完,就蹦蹦跳跳的上台阶了。

真是个实诚孩子啊,不过这一个叫清风?那另一个是不是叫明月?

秋君忍不住好奇道:“清风?”

“公子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清风惊讶道。

“另一个是不是叫做明月?”

清风瞪大了眼睛,惊叹道:“公子,你怎么知道?”

秋君乐呵呵一笑,道:“猜的。”

瞬间,清风看向秋君的眼神都变了,透漏着崇拜。

上了山顶,便是大祭酒吕生的住处了,没有山腰大殿的半分气派,翠竹成林,曲径通幽,穿过竹林便是一片池塘,随后是一排竹子所搭建的庐舍。

一任自然。

这岂止是没有气派,简直是简单的令人发指。

不过景色却是极美,恍若仙境,竹林随风发出沙沙的响声,林下还有一方棋盘,右侧便是山崖,朝外看去,云涛雾海,一览众山小。

书童看秋君面露惊奇,便笑着道:“这里是先生的居所,平日里是不待客的,公子请随我来。”

老黄把推车递给书童,自己则蹲在了竹林外抽烟,书童推着秋君穿竹林与池塘,来到了庐舍前。

“请稍等。”

书童进去通报了一下,便出来推着秋君要上台阶,可奈何这台阶约莫有一尺高,书童推的满头大汗也不见轮椅动一下。

这时候,凭空生出一股力,卷着秋君和他的轮椅便进了庐舍,秋君措不及防下,差点儿吓的叫出来,随后便发现自己已经进来了,定睛一看,正中堂里坐着一位中年男子,生的仙风道骨,蓄着短须,面容清奇,潇洒俊逸,一头长发随意的束于脑后,穿着一身月白长袍,正一脸有趣的打量着他。

这人便是不说话,光坐在那里,看着也让人为那种潇洒自然的气度心折。

秋君心道,这位约莫就是大祭酒吕仙了,赶紧抱拳施礼道:“在下秋君,见过大祭酒,身体抱恙无法施礼,望大祭酒莫怪。”

“无妨。”大祭酒挥挥手,手中拿着那块木牌,微笑道:“这的确是我书院的玉律令,不知你是从何处而得?”

秋君微微低头道:“乃是家父留下的。”

吕仙点点头,看着木牌一言不发,倒是让秋君有些紧张。

这可是一方大佬啊,别看着平易近人,估计一个喷嚏就能把自己喷死。

许久后,吕仙开口道:“这玉律令,先师确实曾交代于我,说若有人持令来访,可代师收徒。”

秋君一听,眼珠子都瞪大了,差点儿没瞪出来。

书院各峰虽然自成一系,各自有各自的祖师爷,但是却是以师兄弟相称的,哪峰出了大祭酒,在继任大典上,各峰的弟子也都是需要共拜称师的。

如今的一代弟子,皆是各峰祭酒,其余的都已入朝为官,也就是说,秋君这一下子,就要成了各峰祭酒的小师弟了。

这是要上天的节奏?

没等秋君细想,便听得大祭酒吕仙继续道:“如今,先师已然仙去,此事也算是他的遗愿,我自然是要履行的,只是……直接让你行礼拜师,恐难服众议,如此行事,也不合书院规矩。”

秋君眉梢一跳,心道来了,老子就知道事儿没这么简单,还好没白高兴一场。

“不知你道典经籍学到了何处?如今秋试尚早,不过为你破例先开一场,也不是不可,只需过了考试,便由我亲自代师收徒,你看意下如何?”

道典经籍秋君是一个字儿不懂,秋试乃是书院抡才大典,相当于后世高考,秋君哪里能考得过去?

吕仙说完便看向了秋君,秋君也只能硬着头皮,一脸尴尬道:“这道典经籍,在下未曾习得……”

说完这话,秋君自己脸也红了。

说实话,秋君也不算是不学无术,相反的,以前整日除了吃饭,老黄把他看的死死的,为了解决自己不能修炼这个问题,整天就在屋子里读书。

可是他读的是什么?都是些各种功法典籍。

至于什么四书五经,史实经义,他是一个字儿都不懂。

吕仙听完,看着秋君一脸窘迫,也是乐了,叹一口气,悠悠道:“如此,便是难办了。”

话说到这里,秋君还有啥不明白?

你想要拜师入书院当我小师弟是吧?

行,咱也认这个事儿,可是你平白无故的就来空降,说出去我不好办事儿啊,这样吧,你先考个试,考完了咱就收你,怎么样?

什么?你不会?

哎呦,小伙子,你是不是专门儿上来刁难我的?

秋君很想说不怎么样。

可是坦白说来,大祭酒吕仙说的也都是实话,而且对于这件事来说,已经很是宽待秋君了。

要不然,人家不认,你能怎么办?

还真指望拿一个破牌子一步登天?

房内一时无言。

秋君深吸一口气,抱拳低头道:“在下才疏学浅,拜师之事不敢奢望,只是如今伤病缠身,命不久矣,还需劳烦素问峰李祭酒每日诊治,只是书院规矩如此,夜间不能留宿,整日往返恐耽误诊治,只求大祭酒能给在下一个栖身落脚之地便可。”

吕仙听了,沉吟片刻,看着秋君叹息一声,道:“如此也罢。”

说完,翻手掏出一块儿木牌,随手一扔,木牌轻轻落于秋君手中,道:“此令乃是垂星峰山令,你且收下,日后便居于此处吧。”

秋君接过令牌,松了一口气,道:“多谢大祭酒,今日之恩,在下铭感五内,没齿难忘。”

吕仙挥挥手,道:“清风,你且带秋公子去玉律院安顿一下。”

小书童清风闻言,走进来道:“秋公子,那咱们走吧。”

两人出了竹林,老黄还蹲在竹林外抽烟,见秋君出来了,问道:“成了?”

“成了。”

老黄点点头,磕了磕烟锅,往腰间一插,从清风手里接过轮椅,推着秋君,随着清风去那玉律院。

而秋君此刻还不知道,他手中握着的那块儿木牌子,到底意味着什么。

第十七章 此人是谁?

玉律院就位于朝天峰山腰,清风带着秋君进了这玉律院,一众教习原本都在案牍之上劳碌,待清风与一人交代了一番之后,忽然间,众人齐齐抬头看向了他。

目光诧异,震惊。

办事的一位教习,有些发颤的从秋君手里接过牌子,颤声道:“您,您先等等,我去库里寻一下登记的玉册。”

秋君被这恭敬的态度吓了一跳,不就是办了个户口吗?

服务态度这么好的吗?

对此,秋君也只能感慨读书人素质高,赶紧道:“您别急,不着急的。”

管事的教习点点头,匆匆离去,秋君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度日如年,都看啥?没见过残疾人?

还是说,这玉京书院的户口不好办?

一想到前世帝都户口的难度,秋君顿时释然了,这果然是一个千古难题。

于是,担心被这些公务员刁难的秋君,主动的向众人温和笑笑,点头示意,众人则慌忙挤出一个笑脸,匆匆点头。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这时候,那位教习也回来了,怀中抱着一本硕大的玉册,满头大汗,看来找这玩意儿花了不少功夫。

秋君也愣了,本以为这玉册就是一个说法,谁知道还真是一本玉石做的册子。

这玉京书院财大气粗啊!

教习翻开册子,抬头问道:“敢问,先生姓名?”

“秋君。”

教习点点头,拿起随玉册一起放着的一根金笔,施法在玉册上刻下了秋君的名字,神情严肃,一丝不苟。

秋君看的有些发懵,登记个名字而已,这么庄严?

忍不住的秋君瞥了一眼,看到了吕仙的名字。

朝天峰,吕仙。

他忍不住要多想的时候,却见教习手持山令,在玉册上一按,喝道:“封!”

一阵流光过后,教习松了一口气,颤抖着手把令牌还给秋君。

秋君接过来一看,令牌后面居然烙上了自己的名字。

垂星峰,秋君。

有点儿意思。

秋君抱拳一施礼,道:“劳驾了。”

“不敢不敢。”教习颇为惶恐,又道:“每月供奉在十五发放,您可派人持令来取,若有吃穿等用度,亦或是需要提前支取,也可持令前来登记。”

啥?还有供奉?待遇这么好?

秋君虽然疑惑,可也没多问,心中只以为书院财大气粗,要不然这户口怎么这么难办呢?

“晓得了。”

秋君和清风出了玉律院,可是这公房内却是一下炸了锅。

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这人是谁?”

“咱书院又要出一位新祭酒了么?”

“没听到风声啊,这么大的事儿不可能没动静啊!”

“就是,而且话说回来,这位……也太年轻了点儿。”

“不错,哎,你们说,这位会不会是……”

“大祭酒的私生子?”

“这话可不是我说的……”

“哎,徐怀,你这人怎么这样……”

就在众人胡乱猜测的时候,一人步入公房内,房内顿时鸦雀无声。

“还在当值的时候,怎的如此喧哗,成何体统?”

来人神色严肃,环视之下,众人纷纷闭上了嘴,这时,适才给秋君登记玉册的那位教习道:“叶掌律,刚才清风带人来登记了掌峰玉册。”

这位叶掌律皱眉训道:“登记便登记,有什么值得……”

说到这里,他神色大变,失声道:“你说什么?掌峰玉册?”

他一把拿起案几上的玉册,翻开看着那一行字,面色阴晴不定。

秋君?

此人是谁?

………………

正走在路上的秋君,忽然就看到了一条字幕。

“来自叶步群的怒气值——1000。”

啥?

你谁啊?我这是咋惹你了?

把掌峰玉册当成户口本的秋君,这会儿正跟着清风,让老黄推着他们去看新家。

垂星峰位置比较偏,就位于海滨,坐在峰顶,低头便能看到东海的海景,向南看去,则能看到玉京城到万家灯火。

山峰虽然不算高,但是却极为陡峭,乃至于根本没有上山的路,想要前往山上,还需要从一旁漱玉峰的吊桥上通过。

整个垂星峰,看上去就跟一光秃秃的棍子一样,四周山体上全是悬崖峭壁,也就山顶上算有一席之地,草木颇为旺盛。

遥遥看去,就像这山戴了个绿帽子一样。

秋君刚登上漱玉峰,从吊桥上看着这垂星峰,内心就忍不住吐血。

这特么……跟自己还真配啊?

吊桥很长,四根铁索约莫有千余米长,走上去摇摇晃晃,桥上许多木板已经腐朽破烂,踩上去嘎吱嘎吱响,走的秋君有些心惊胆战,这鬼地方,一看就没人来。

难怪送的那么大方。

秋君心里腹诽吕仙这大祭酒不厚道,而等他真正踏上这峰顶的时候,却又莫名的有些心安。

不管怎么样,总算是有个落脚的地方了。

峰顶约莫有十几亩的空地,还算平整,也不需要怎么修整了,远处看着小,可走上来一看,还是十分宽广的,住他们两人那是绰绰有余。

空地上除了杂草,便只有一颗巨大的古松和一些香樟树,这倒让秋君颇为开心,这下子不用防着蚊子了。

清风回去之后,老黄便带着秋君扫视地盘,居然还寻到一处泉眼,倒是省下了挑水的麻烦。

此时日头已经西斜,秋君坐在轮椅上,看着太阳渐渐从东海上落下,染红了一片海水,心情格外的舒畅。

虽然不算是什么洞天福地,但是光是这海景也值了。

无敌海景山头啊。

“是个好地方。”

老黄对这里也颇为满意,四下巡视了一番之后,道:“明儿个俺去找些木材,先搭个庐子,这就算住下了。”

老黄说着,把瘦马老黑的缰绳卸了,拍拍它屁股,仍由它在山顶上撒欢吃草,也不担心它掉下去。

秋君看了眼老黑,有时候真觉得这位才是真的爷,老黄待它比待自己好多了。

夜色很快落下。

初春的时节天气有些冷,不过秋君倒也没啥感觉,颇有些寒暑不侵的意味,老黄在山上捡了一些干柴,弄了一个篝火,秋君心中生出不妙的感觉。

果然,在他绝望的眼神下,老黄反手掏出一只血锦鸡,还是褪了毛去了内脏的,看那鲜红的裸露的颜色,铁定是没放血的。

“咱能别吃这个了吗?”秋君绝望道。

老黄闷声不吭的看了他一眼,道:“你觉得那棵老松怎么样?”

“啥意思?”

“你瞧着打棺材合适不?”

没完了是吧,这事儿能翻篇么!

来自宿主的怨气值——10、10、10……

得,真成抖m了,怨气值都不涨了。

还是熟悉的味道,一口鸡肉一个十,秋君吃的泪流满面,无比痛苦。

第十八章希望

入夜,老黄把马车取出来,把秋君抬进马车里睡觉,自己则在地上铺了个草席,就那样睡了。

秋君撩开车上的窗帘,看着外面一方天空。

星河璀璨。

这一夜……

特么的睡不着好么,老黄的呼噜简直跟打雷一个响!

自己光是听着那呼噜声,怨气值就一个劲儿的10!

百无聊赖又毫无睡意的秋君,随手点开了那个毫无卵用的系统。

一看记忆融合的进度条,咦?居然满了?

秋君试探的点击了一下,脑中一阵清明,紧接着便听到了“叮”的一声。

“技能:博学多才,已激活。”

博学多才(8/10):宅家读书四十余年,几乎阅尽天下功法典籍的你,几乎对任何类型的功法都了然于心,大幅度加快各类知识的熟悉和掌握程度(咸鱼的你,好好感谢前辈的恩泽吧!)。

嗯?竟然是个近乎满级的技能!

这些日子,随着记忆的融合完毕,让他脑中多出了很多信息和知识,他没想到,这个败家子一样的秋君,居然还是个书呆子。

几乎各门各派的功法典籍都烂熟于心,甚至对于一些历史上已经失传的功法也很有研究。

只不过,括弧里的话是什么鬼!

谁是咸鱼了!

人物状态一栏,从濒死变成了垂危,这几天积累的宿命值已经有3552点了,比秋君想象的简单多了。

这其中,竟然是自己贡献的最多,其次便是老黄。

秋君在悲伤之余,居然莫名的觉得有些欣慰。

这样也算是有个好的开端?

心念一动,秋君再一次进入那个灵台空间。

几天没有进来,秋君猛地发现这里和上次进来居然大不一样了。

那些浓稠的近乎实质的浓雾还没有消失,但是留给秋君的视野却宽广了许多,不再像上次一样紧紧的把他包围在里面。

脚下的净土也变得多了起来。

秋君看向四周,这里变得有足足上百平方米,脚下细沙一样的净土,散着银色的微光,显得格外的迷人。

秋君趴在地上,仔细观察下,在灵台虚影的一条线条上找到了一处裂痕。

这应该就是源自他上次强行推动浓雾所导致的。

他当时清晰的听到了咔咔的碎裂声音,当时还吓了自己一跳。

不过,这一次进来,秋君一下子就明白了这灵台净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那这个灵台是什么呢?

其实,就是类似于如今修真界普遍认知的识海一样的意识空间,位于他的额头。

而这些泛着银色光芒的净土,应该就是他的神识。

准确的说,他在这个空间内,感受到的自己是不存在的,只是他意识投射的虚影。

据传,在上古夏商时期,当时的修士统称为术士,修炼体系与如今的筑基、金丹、元婴等等完全不同,他们不拓丹田气海,不练紫府识海。

他们只修灵台净土。

也不似如今一般,各个境界有着明显的划分,筑基三境、金丹三境、元婴三境、分神三境、大乘三境直至通天。

每个境界都有其明显的特征,修炼到某个关卡时,还需要闭关突破。

先筑基,然后一直修炼真元,直到快要跨入元婴了,才开始修炼元神。

那时候不这样的。

灵台净土。

灵台孕真元,净土化神识,他们从修炼开始,就是齐步走的。

力与神合,神与意合。

混元归一。

简单来说,修炼就像是盖房子,真元就是砖石,神识就像是水泥。

如今的人们,是先攒够砖头,然后再合水泥,然后盖房子,再搬砖头,再合水泥,然后盖房子,直到盖完。

以前呢,是一边儿放砖头,一边儿合水泥,砖头合水泥放完了,房子也盖完了。

那时候的术士,修炼多半靠天赋血脉,修炼起来也像是爬梯子一样,你的天赋血脉有多强,你的梯子就有多长,你的家里有多少矿,你修炼起来就有多莽。

一句话,就是快!就是莽!

没错,那时候人们修炼起来没啥乱七八糟的境界,至多是在力量层面有划分,也不需要突破,只要你天赋够强,家里有矿,修炼起来就跟坐飞机一样,蹭蹭蹭的就上天了。

现在人们修炼,更像是爬山,爬一会儿,歇一会儿,起来继续爬。

这两者最明显的差异就是,修炼者受血脉和天赋的影响少了。

这也直接导致了如今的修炼者变多了,你去玉京城溜达一圈儿,保不准儿街上卖豆腐脑的都是筑基修为。

这也说不清楚孰优孰劣,总之,因为天地灵气和环境的变迁,人们的修炼方式也发生了改变。

不过,在秋君看来,这更像是一种退化,是人类面对环境和传宗接代迫不得已做出的退化。

从追求质量,变为了追求数量。

因为在上古时期,生育率低的令人发指,这其中有一个著名的典故,商王娶妻八十九,欲求一子而不得。

可怜的……

整整八十九个老婆,日夜耕耘,不辞辛劳,整整几百年,结果到死也没能有个儿子。

然后……商就灭亡了。

还有个最明显的差别,便是如今的法术威力,有着普遍的明显的下降。

在上古时期,顶尖大佬们搬山倒海不是一句空话,现如今呢?呵呵……看看能不能累死他们。

这也是有史书记载的,如今的玉京群山,之所以是这种临海生出山脉的独特地貌,正是因为上古时期,九黎一族与夏朝的大战,硬生生在中州大陆的边儿上敲开了一个口子,使得东海的海水倒灌入大陆。

据记载,玉京原本距离海岸线还有好几百里地呢。

瞧瞧,瞧瞧这差距。

这不是退化是啥?

不过,这些都不是秋君关心的。

他关心的是,自己怎么会有灵台?

因为退化,如今人类虽然还有灵台这个地方,但是却无法进入,而且随着修为的提高,甚至会逐渐退出感知之内,直至从感知内消失。

就像是阑尾一样,有这么个东西,但是没啥太大的卵用,切了也不碍事。

(注:如今研究似乎表明,阑尾还是有点儿用的,可以促进消化吸收,储存一些益菌,我这里只是举个例子,大家勿要困扰。)

自己不仅有,而且还开了,而且看样子地方还不小。

秋君有些没弄明白,这灵台净土的出现,到底是系统强行改造了他的身体,还是他本身便可以开启,只是让系统帮了一把。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秋君似乎找到了一条可以修炼的路。

如今丹田气海被占据,他无法修炼,可是他又有了灵台净土啊!

这样看来,这破系统还是有点儿用的?

焚山枯海,似乎又有了希望。

第十九章 你们是妖精变得吗?

唯一有些遗憾的是,目前,他还没有可以修炼的功法。

上古太久了,夏商距离现在都不知道几万年了,那里还有什么功法典籍存在,只有一些片段,记载了当的修士是如何修炼的。

至于秋君修炼的道胎种火大法,那根本不叫修炼。

一个劲儿吃药就完事儿了。

秋君低头看着那些似乎如水一样在缓缓流动的银沙净土,挑了挑眉梢,准备试一试,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测。

如果记忆里的知识没有问题的话,这些净土是自己的神识,那么在灵台之内,他是可以如臂指使这些净土的。

比如说……

秋君打了个指响,只见他脚下的净土缓缓的蠕动,逐渐汇聚,竟然慢慢的变成一座高楼!

栩栩如生!

在秋君目光的注视下,净土汇聚在一处,马路、人行道、汽车,这些他前世记忆里的东西一样一样出现,树叶甚至可以随着微风轻轻摆动。

一条条街道、小楼出现,逐渐变成了秋君前世记忆里他小区的模样。

路上慢慢有行人出现,开始行走,开始有熟悉的话语和嘈杂声。

秋君身体漂浮在空中,静静的看着这一切。

他就像是神俯视人间一般,看着。

他一言不发。

面容悲伤。

他有些想家了。

须臾过后,一阵疲倦涌来,一切坍塌消失不见,仿若海市蜃楼,化作一粒粒银沙,重归净土。

这样做对于神识的耗损有些大,秋君困倦了。

从灵台空间退出。

星河依旧璀璨,老黄的呼噜依旧响亮。

这几天,秋君时常有一种错觉,有时候会莫名的在脑海涌起一些回忆,这些记忆是那么熟悉又陌生,两种记忆交织在一起,让他感觉恐惧。

像老黄、老黑,他那便宜父母,他熟悉又陌生。

可那种情绪又真是的存在,他以前真的不是个喜欢哭的人,常常一个星期独居不出门也不会觉得寂寞。

可他现在觉得孤独。

老黄指着他鼻子训他,他不会生气,他想生气,可就是气不起来。

似乎那个他对此已经习以为常。

他会莫名的想念家里芳姑做的饭菜。

想念那个庄子,那个院子,他能回忆起院子里的一切,哪棵树有鸟窝,哪块儿砖有他小时候刻下的字,哪根柱子有他长身体时候量下的刻痕。

可他明明没有去过那里,也没有在那里生活过哪怕一天。

这一切让秋君感觉到无助又彷徨。

他有些分不清楚自己是谁了。

嗨呀,不想了,困了。

睡觉!

大半夜矫情什么。

………………

翌日。

秋君早上被老黄喊醒,也没吃啥东西,因为担心素问峰人太多,李老头忙不过来,便让老黄推着他早早的过去。

没办法,不论哪个年代的医院,这床位都很紧张啊。

去了素问峰,倒是颇为热闹,大部分学生都已经起床,各自找着地方摇头晃脑的背书,进了内院,秋君便看到一伙人十来个,正蹲在昨天被秋君折腾成废墟的偏殿前,排成一排吃着早饭。

拌汤就葱花烙饼,那香味儿。

李老头大清早就灌起了酒,也不怕喝死,瞪了一眼秋君,估计因为昨天的事儿还没消气,没好气道:“这么早过来干嘛。”

“看病!要不然还能是来看你?”秋君也没好气回道。

和众人大了一圈招呼,老一呼噜呼噜喝完一碗稀饭,笑呵呵问道:“吃了没?”

“没呢,这不怕你们忙么,就早点儿过来。”秋君随口道。

“还早呢,要不来点儿?”老一客气道。

“那就来点儿?”

听到秋君不要脸的回答,李老头又给了他一个白眼,估计嫌弃秋君白漂自己的早饭,没好气道:“老十九,给他俩弄一碗。”

老十九麻溜的弄了两碗拌汤给他俩端过来,烙饼就在院子里的桌子上,让他们自己取,旁边还有卷食的肉酱和葱花。

让老黄卷了个烙饼,抹上厚厚的肉酱和葱花,秋君一口咬下,又喝了一口拌汤,那味道,让吃了好几天蜜汁烤鸡的秋君,差点哭出来。

“这肉酱味儿不错啊。”老十三道。

“那肯定啊,这可是正儿八经的大腿肉,昨天进来的那人才约莫二十出头,肉嫩着呢,烤的那叫一个外焦里嫩,那腿砍下来的时候你没见?”老十一回道。

“就是,这可是经过了我一晚上的秘制熬制而成的,味道怎么能差了。”老十也接话。

来自宿主的恐惧值——1000!

噗!

秋君刚喝了一口拌汤,听着这话一口就喷了!

挖槽!

你们还是人吗!

你们都是妖怪变得吧!

秋君这头刚一吐,这伙人便哈哈大笑,老一不好意思的安慰道:“放心吃,这群货和你开玩笑呢,这是猪肉。”说完,瞪了一眼众人,气笑道:“莫捉弄人,讨打是不?”

众人连忙嬉皮笑脸的道歉。

于是,他又被迫收获了自己的一波怨气值……

秋君叹一口气,这原本喷香的烙饼却怎么也下不了口了。

怎么咋吃都感觉这味道不对劲?

老黄咔咔的吃着烙饼,然后呼噜一声喝一口拌汤,丝毫不受影响。

秋君疑惑的问道:“老黄,你咋还吃得下。”

老黄抬头撇了他一眼,然后淡定道:“人肉不是这个味儿。”

众人停止动作,看向了老黄。

然后齐齐倒抽一口冷气。

这口气……感情您吃过?

“来自老一、老十……老十九的恐惧值——100、100……”

才一百?

这群货果然不是人!

看着秋君惊疑的眼神,老黄又淡定的解释道:“人肉味儿还要比这酸一点儿,这还不够酸。”

这肉酱是酸酱熬得。

众人看着手中烙饼里的肉酱,默默的从嘴边放下。

这下子都吃不下去了,怎么吃怎么觉得酸。

“来自老一……老十九的怨气值——200、200……”

秋君乐了,看着老黄一脸钦佩。

姜还是老的辣。

难怪自己平日里总被老黄呛的气个半死。

早饭吃不下去了,老十八和老十九两人怏怏的收视了碗筷,然后幽怨的看了一眼吃的正香的老黄。

看样子内心受创不小,起码这半个月得换早餐了。

收拾完了,两人便把秋君抬上了暖玉床,李老头给秋君插了几针,秋君香甜的睡了一个时辰,醒来之后,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第二十章 柳素和李洪

老黄给他留下消息,说去玉律院那边找管事的问问,看看能不能找些木料搭个茅庐,毕竟入春之后,保不准儿哪天就会开始下雨,两个人不能坐在山顶上淋着大雨看东海吧。

又不是拍偶像剧。

秋君醒来之后,李老头便匆匆赶过来了,刚一看到他的脸,记录栏忽然就刷屏了,秋君愣了。

“来自李洪的怒气值——10、10、10……”

我的天,这是经验宝宝吗?

怒气这么高?

“小子!睡醒了没有?你昨天答应老子的事儿还怎么说?”

李老头一边儿说着,手中的大砍刀还来回的晃,晃的秋君眼晕。

“别急,我这就想办法,不过你得先说说你俩怎么回事儿吧?”

李老头一听这个,一张老脸腾的一下就红了,张着嘴憋了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吼了一嗓子:“老一!过来!”

拉着老一去嘀咕了几句,李老头拉来老一,对秋君道:“他和你说,我还有事儿忙。”说完,便甩着膀子走了。

切,什么有事儿忙,害羞就直说呗。

多大个人了,看不出来,还挺纯情啊。

老一笑眯眯的走过来,坐在秋君身边儿的台阶下,道:“是这样的。”

“你先等等。”秋君打断了老一的话。

“怎么了?”

“你为啥叫老一?”秋君不解道。

昨天他就想问了,从老十九往前推,按照习惯,不应该是叫老大么?

老一幽怨的看了一眼秋君,正准备开口,却被秋君打断了。

“得了,我知道了。”

秋君略一思索就明白了,就李老头那尿性,肯定是觉得叫老大,老一占他便宜了。

来自老一的怨气值——10、10、10……

“是这么回事儿。”

老一给秋君把两人的事情,向秋君婉婉到来。

事情还得从五十年前说起。

当时素问峰的祭酒柳三通,就是老黄口中的那位神医,也是柳素和李洪的师傅。

李洪是柳三通收养的一个孤儿,从小就跟着柳三通在素问峰长大,长大后,自然而然的就跟着柳三通学了医。

柳素就是柳三通的女儿了,两人岁数差不多,算是青梅竹马,一块儿长大的,感情也是极好。

说到这里的时候,秋君惊了。

李老头和柳素岁数差不多大?

骗鬼呢吧?

李老头老的都能当柳素爹了好么?

看着秋君惊疑的眼神,老一明白了怎么回事,叹口气道:“其实师傅以前还是很帅的,自从师叔走后,他就整天喝酒,脾气也一天天变差,慢慢就成这样了。”

“李老头?帅?”

老一肯定的点点头:“嗯……曾经是有那么一点儿帅的。”

秋君点点头表示理解,可还是难以置信。

李老头少说也有分神修为,寿元至少也有五百年,若是保养的好,活个六百年也不是问题,他现在满打满算也就一百多的岁数,应该正值壮年才对,可你瞧瞧他啥样子?

头发灰白无光,眼窝深陷,还顶这个酒糟鼻子,一脸褶子也就比老黄强点儿,秋君刚看他的时候,还以为他命不久矣了呢。

不过也难怪。

李老头可是个狠人,一身白袍能穿成灰炮,衣襟上乱七八糟的血迹、吃饭的手印、油水,真的是要啥有啥,起码有几十年没洗了吧?也亏得是修士的衣服,普通人照他那样穿,早就成盔甲了。

之后呢,其实故事挺简单,两个人岁数不小了,眼看着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肥水不流外人田嘛,本来就是个很正常的事情。

变故发生在柳三通的老婆身上,也就是他们的师娘。

柳三通结婚晚啊,这货就个科研狂魔,整日专研医术,也没啥心思生孩子。没办法,这都是修仙人士的臭毛病,反正大家都岁数长,晚点儿生呗,干嘛早生出来折腾自己呢?

熊孩子多累人啊!

大家还有人生追求的好吗?

可柳三通没问题,他老婆就有问题了,他修为高,寿命长,他老婆的修为却普普通通,只是个元婴,被柳三通这么一拖拉,岁数就不小了。

这年代没有高龄产妇这个概念,于是,生柳素的时候,她妈元气亏损,烙下了病根,柳三通怎么治都治不好,在柳素十来岁的时候就撒手人寰了。

柳三通这时候醒悟了,可是为时已晚,那叫一个悔不当初啊。

于是,柳三通魔障了。

他疯了一样的研究他老婆的病症,可他毕竟不是个妇科大夫,许多真元和身体上的事儿弄不明白,特别是修士怀了孩子,就在丹田气海之上,复杂的很。

柳三通为此,差点儿没把自己一刀切了,体验一把生孩子的感觉。

秋君听到这里,眼皮直跳,这狠劲儿原来是这时候传下来的,你们不是学医的,是学净身的吧?

切自然是没有切的,不过柳三通想了个狠招。

他把自己的元神给切了一刀!

以元神为胎,真元为水,硬生生的在丹田气海养了这么元胎,想要模拟妇人孕育生产的过程,弄明白这病怎么回事儿。

那可是元神啊,那一刀子切下去可比割肉疼多了,准确的说,那切的是自己的灵魂!

秋君听着就又是一口冷气。

这得多缺乏生理知识,生娃这事儿是你一个男人搞得定的么?

这两件事儿能一样么?

结局显而易见,自然是失败的。

不仅如此,柳三通还把自己给搞崩溃了,割裂的元神在真元的温养下乱成一团,与他的筑基道台起了冲突,丹田内的真元炸了,经脉郁结,道台崩碎,直接把自己搞了个半身不遂。

说起来倒是与秋君受的伤很是相似。

师傅瘫了。

李洪和柳素也慌了,两个人开始想尽办法的想要救治柳三通,却在意见上起了分歧,李洪觉得应该施针疏通,用温和手法,柳素觉得,应该直接用真元打散,用暴力手法。

结果没等到他们商量出个结果,柳三通扛不住了。

柳三通去世之后,两个人的争执越发的激烈,整日争吵,最后柳素一气之下,搬离了素问峰。

几十年过去了。

柳素还是那个柳素,韶华不减,只增岁月风情。

李洪,却不是当年那个李洪了。

时间和悲伤,就像是一柄大锤,把李洪砸的面目全非。

第二十一章 把你腿打折了

故事就是如此。

秋君听完,心中忽然多了几分感慨,难怪昨天他们一伙人玩炸小白鼠,感情是在做实验?

不过,怎么还是觉得他们有些变态?

故事到这里就差不多结束了,两人分道扬镳之后,手底下的徒弟,除了老一之外,老二到老九跟了柳素去了回春堂,其余的都在素问峰待着。

最初的时候,两个人偶尔见面还说两句话,可是每次都是说两句就又吵起来了,之后柳素索性连面都不见了。

此后,李洪的生活质量就直线下降,最开始只是酗酒,到后来脾气也越来越爆,整个人的状态也随之越来越差。

然后李洪就成了如今这幅鬼模样。

没想到,这李洪倒是个痴情的。

在感情里,都说女人容易受伤,这句话确实没错,女人的心思的确比较敏感。

可在秋君看来,像李洪这样的男人一旦受了伤,那都是坠崖式的下跌,不把自己摔死,永远也醒不过来。

他上辈子的父母就是如此。

两人因为吵架离婚,最开始各过各的,母亲整日以泪洗面,过了两年后,他娘活的越来越好,他爹却整日沉沦,变得越发的颓丧。

然而搞笑的是,最后真正受伤的,却是秋君。

感情和事业的失败,让他痛苦不堪,家庭的缺失让他连最后的避风港也没有。

他自闭了,宅家里一宅十几年。

秋君有些感慨,这特么的算是缘分么?

不过随后秋君就开始头疼起来了,这问题看似简单,只要把柳素劝回来就解决了,可就是这种简单的问题最为棘手。

他比谁都清楚,一个女人铁了心认定了某件事情,到底有多恐怖。

他前世上大学的时候就见过一个师姐,有个异地恋男朋友,这师姐还为这个男的打过胎,大学毕业后被渣男甩了,整个人都崩溃了,一心只想报复。

之后的结局发展,让秋君也崩溃了。

这师姐为了报复,重新收拾了一番自己,跑到渣男的城市,去勾引了渣男他爹,硬生生搞得渣男他家鸡犬不宁,最后家破人亡,就在最后差点儿当上渣男后妈的时候,悄然离去。

这特么的简直就是传奇啊!

而秋君相信,在这种事情上,每一个女人都可能是传奇。

看来,这事儿还得从长计议。

秋君看向老一,问道:“你们师叔,她自从搬出去后,有多久没回来了?”

“约莫有三四十年了?我也记不太清了。”

“那她平日有啥喜欢的事物没?”

老一摇摇头,道:“不太清楚。”

“那她有啥喜欢做的事情没?”

老一还是摇头。

秋君怒了,道:“啥也不知道,这还玩个卵,让你师傅自己玩鸟得了!”

老一听得一头大汗,赶紧道:“我是不太清楚,可这也没办法啊,我们几个整日待在山上,也没法子去了解啊,不过你别急,老二约莫是清楚的,我去找人把他叫来?”

秋君点点头,随后又问道:“老二可靠不?”

“啥意思?”

“别咱在这里想办法,他回头就给通敌了啊。”

“这个你放心,他要敢这么做,师父回头就能把他切了片。”

秋君听得一阵无语,让老一派人去找老二,他又向老一询问了一些关于李老头的其他事情。

听完之后,秋君摸着光滑的下巴,望着天空一阵无语。

怎么办?

要不跑路吧?

这里老头,是在是他见过头最铁的钢铁直男了。

也难怪柳素要搬出去,这不搬出去还不得给这老东西气死?

据老一所说,在那段时间,两个人有一次吵架,李老头脾气上来了,铁着头皮和柳素吵了十个时辰!

十个时辰啊,二十个小时,从头天吃了中饭之后,一直吵到第二天午时。

两个分神期修为的人,愣是吵得嗓子都哑了,力气也没了,扶着大殿里的柱子还要继续吵。

你敢信?

反正秋君听了之后是绝望的。

这都什么人?

第二天柳素就搬出去了,自那后,李老头崩溃了,天天酗酒,变着法子想把柳素叫回素问峰,可你猜他是怎么叫的?

李老头喝多了之后,醉醺醺的跑到回春堂去拉柳素,强拉!

你没看错,是真的强拉,二话不说,甩膀子上去就要拉着人走,结果被柳素一巴掌扇过去,直接就把他给糊墙上了。

自那以后,两个人一句话都没说过。

秋君听得都惊了。

这时候老二也来了,老一把迷茫不解的老二拉过去,道:“人来了,有啥就问吧。”

“怎么回事儿这是?不是说缺人手么?”

老一咳了一声,给老二解释了一番。

老二狐疑地看着秋君,看得秋君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昨天刚刚套路了人家。

“咳。”秋君咳了一声,道:“想必,你已经知道了怎么回事了吧?”

老二无奈的看着秋君,道:“秋公子好手段,这就把我忽悠了。”

秋君有些尴尬,道:“什么叫忽悠,咱废话不多说,事关你师伯和师父的终身大事,这件事儿的后果想必你也是清楚的,李老头狗急跳墙了,我被切片了,你也得被剁了泡酒。”

老二长叹一口气,道:“想问什么,你问吧。”

“你师父她,有什么爱好?”

“爱好?”老二皱眉琢磨了半天,道:“治病算吗?”

“那喜欢的东西呢?”

“医书?”

“那喜欢做的事情呢?除了看病。”

“看医书?”

得。

秋君猛翻一个白眼,这是一心把人生奉献给了事业的女强人啊!

天呐,这世界上还有比这种女人更可怕的女人了吗?

或许有,但是这不重要。

“最后一个问题,你师父她,有没有追求者?”

“追求者?”老二叹了一口,道:“有。”

“多吗?”

“这倒是不多。”老二数了数,道:“也就十几个,早些年还陆陆续续的被师伯打跑过几个,这些年少了许多,但是我也不太确定。”

秋君一惊,道:“这李老头还打过人?”

“嗯,当年礼部的一位侍郎想替他儿子聘娶师傅,结果被师伯知道了,把人家儿子腿打折了,在家躺了足足半年,自此以后就少了很多。”

第二十二章 你的思想有问题

“那事后你师傅说啥?”

“蠢货。”

“你怎么骂人呢!”

老二一脸委屈,道:“我师傅当时就说了这两个字。”

“没其他了?”

“没了。”

“那你师父对这些追求者是啥态度?”

“啥态度也没。”

秋君听后,心中大定,一拍手道:“有戏。”

老一和老二惊了,问道:“这都有戏?”

秋君摆摆手,道:“你们不懂,让我好好谋划谋划。”

在秋君看来,这俩人误会是有的,但是感情基础也是有的,而且看柳素这样样子,对李老头估计还是有点儿念想的。

只不过误会深了,感情也就变成了一条河,越是汹涌,决堤的时候也就越是无法挽回。

不过这点儿事儿对于秋君来说,就好办多了,俗话说得好,只要套路深,迟早掉进坑。

现在最主要的问题就是,如何才能消除两个人的误会,让他们不说冰释前嫌吧,起码可以有个说话的机会,剩下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秋君招招手,对老一道:“把你师父叫来。”

老一屁颠儿屁颠儿的去了,不一会儿,李老头挎着酒葫芦,甩着膀子走了过来,路上还抓了一下鸟,那豪迈的姿态,看得秋君一阵恍惚。

自己是不是太乐观了?

“有办法了?”李老头上来神色不善的问道。

“先别说那些,我先问你,你对于这件事儿有多大毅力?”

“毅力?”李老头白了一眼,道:“老子都耗了几十年了,你说呢。”

“好,那我问你,柳素和你娘掉水里了,你先救哪个?”

“我没娘啊。”李老头直楞楞的回道。

秋君无语,道:“假设你有。”

“当然是我娘啊,柳素还能被水淹死?再说了,她修为比我还高,还用得着我救?”李老头对秋君的问题嗤之以鼻。

难怪你特么几十年了徒劳无功!

“错!”秋君义正言辞道。

“咋错了?”李老头不解。

“这个问题,不是在于你娘会不会游泳,柳素会不会被淹死,问题在于你的态度!这是一个立场问题!”

李老头皱眉道:“什么态度、立场的,乱七八糟的。”

秋君摇摇头,道:“这就是你的思想出了问题。”

“那你说咋回答?”

“我不会让你们掉进水里的,一切有我。”

李老头楞了,片刻后想明白了,一拍大腿,吼道:“妙啊!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儿?”

“别吼那么大声!出息。”秋君捂着耳朵道。

“小子,有两把刷子,然后呢?”

“你要首先明白一件事情,和女人在一块儿,永远不要和她吵架,也永远不要和她讲道理,因为你是吵不赢的,也是讲不过的,你讲道理的时候她和你谈感情,你和她讲感情的时候,她会直接说你是不是不爱她了,这是一个死循环,你明白吗?”

李老头小鸡啄米一样的狂点头,道:“明白,这事儿我很多年前就想明白了,可是现在的问题是,就算我不想吵了,她也不肯和我说话了啊!”

看来你这几十年还没白活。

秋君点点头,道:“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这件事情自然有我解决,到时候再说,现在先解决你的问题。”

“我还有啥问题?”李老头不解。

你问题大了!

“先解决你这个思想问题,你想娶她,她不想理你,这是一个什么问题?这是一个思想问题!所以,你先要搞明白,自己为什么想娶她,怎么才能娶到她,为了娶她,自己要付出什么,收获什么,你听明白了没?”

李老头瞪着眼听完,半晌后道:“没。”

“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明白,想要收获,就需要先付出,这个总明白吧?”

李老头点点头。

“嗯,这个付出,就包括容忍,接纳,退缩,你明白了吧?”

“不明白!”李老头大声道:“男子汉大丈夫,退缩是怎么回事儿,难道老子还一直惯着她不成?”

唉,真是没救了。

秋君长叹一口气,道:“眼前的苟且,都是为了将来的美好,一时的容忍,也是为了以后的扬眉吐气,这样说你明白了没?”

李老头若有所思的道:“这下明白了,就是秋后算账,对吧?”

“差不多就这么个意思。”

你都打不过人家,还算个鸟毛的账。

不过,这些话秋君自然是不会和李老头说的。

“还有,你这头发、衣服、鞋子、还有……算了,这些全扔了吧,你这酒糟鼻能治么?算了,你还是先去洗个澡吧。”

秋君指着李老头毛病越数越多,气的李老头身上煞气凌人,最后却还是乖乖去洗澡了。

洗完了澡,李老头换了一身白袍出来,只是这白袍秋君怎么看怎么觉得难看,就跟要去发丧一样,丑的一批。

指挥着老十一给李老头改了衣服,秋君又让老一把他那乱七八糟鸟窝一样的头发收拾了一番,让李老头看起来总算是有个人样了。

不得不说,修仙还是有点儿好处的,给李老头弄头发的时候,秋君想着没有发胶怎么弄造型,结果和李老头解释了一番之后,李老头真元一灌注,头发立刻跟铁丝一样。

嗨,好用啊!

头发束成发髻,插一根青木簪子,灰白相间的头发在真元的灌注下多了几分光泽,额前还放下一缕娇柔造作的发丝,摸了些药膏去了酒糟鼻之后的李老头,看起来还真有些小帅?

“胸前的衣襟扯开点儿,哎,没让你扯那么开,露点了,你耍流氓啊!”

“眼神!眼神忧郁一点儿,不知道忧郁是啥?眉毛抬起来,眼神迷离点儿,对了!”

“腰上的酒壶挂上,走路别甩膀子,别驼背!别走八字步!你裤裆里的鸟是想上天了吗?你给它腾地方?”

“这句话读起来别那么浮夸,你唱戏的啊,要深情,深情懂么?要沧桑?不明白?喉咙里藏一口老痰试试。”

被秋君改造完之后的李老头,活脱脱一个老潮男,那风骚迷离的眼神,放荡不羁的造型,看呆了他的一群弟子。

“还行?”李老头犹犹豫豫的问向众人。

众人早就不干活了,就跑院子里来看秋君折腾李老头,这会儿齐齐倒抽一口冷气,惊为天人的看着秋君。

“高人!”

“教我!”

一群人看着秋君的眼神,就像是看到了神仙,扑上来就差顶礼膜拜了。

秋君被吓了一跳,还好李老头扯着嗓子把众人撵开。

“台词都记熟了吧?”

李老头狂点头。

“行,接下来安排一下,晚上就可以实施了。”

第二十三章 信我

中午的时候,老黄也回来了,说是扛了几根木料回去,晚上就可以动手搭房子了,两个人又赖在素问峰上蹭了一顿午饭。

一伙人吃饭的时候,给秋君的碗里狂塞鸡腿,一碗饭里愣是堆了十来根鸡腿,自从上午露了这么一手,秋君在素问峰的地位急速提升。

吃完了饭,老黄把牌子扔给秋君,李老头不经意间撇了一眼,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这牌子你哪儿弄的?”李老头大吼道。

“找大祭酒要的,怎么了?”秋君不解道。

“你要他就给你?”李老头愣了。

“是啊,要不然呢?”秋君也愣了。

李老头盯着秋君的脸一阵猛看,盯得秋君头皮发麻。

“你干嘛,我告诉你啊,脑子里别有什么歪主意啊,你下半生和下半身还在我手里呢。”

李老头恍若未闻,脑子里使劲儿的琢磨,这张脸他第一次见的时候,就觉得像一个人,就是想不起来像谁。

苦思片刻。

想起了昨天的龙凤和鸣的异象,他忽然间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是那个人!

那一刻,李老头的脸上的表情复杂至极,可谓是变幻莫测。

李老头又仔细端详了片刻,越发的肯定自己的判断。

只是……没听说那人有私生子啊,难道……嘶,算了,这事儿不能多想,想多了容易出问题。

难怪啊。

李老头看着秋君手里的牌子,道:“这牌子可要收好了,嗯,算了,弄丢了估计也出不了啥事儿,你回头把山灵唤出来,就丢不了了。”

“山灵?啥玩意?”

“没人和你说?”

“没啊。”

李老头和秋君解释了一番,总的来说,玉京的群山,大部分都是灵山,是有山灵的,持着这峰主令就可以唤出来山灵,让其认主之后,可以帮秋君一些忙,比如说激活护山法阵、或者说改变地形之类的。

“回去用木头搭个神龛,你用神念探入激活就行了,简单。”

秋君点点头,没当回事儿,随手把牌子扔回手镯里,也不去多想了。

这手镯昨天晚上的时候秋君就用净土,也就是他的神念激活了,里面空间很大,乱七八糟的东西一大堆,秋君也懒得去细数,反正也丢不了。

李老头看着秋君手上的镯子,又是暗暗的叹了一口气。

空间法宝啊,这小子真元全无都能使用,这品级得多高?

啧啧,没错了。

一定是那人的私生子没跑了!

下午老黄回去处理木料,秋君在素问峰指挥一群人演练,很快就到了晚上。

把一切都布置好的时候,已经夜色当空,明月高悬。

秋君反复叮嘱了老一,道:“跑过去的时候,表情一定要焦急,要满头大汗,要心急如焚,明白吗?”

老一点点头,头也不回的去了。

回春堂。

老九看着守在门口的老二,疑惑道:“老二,这么晚了你蹲在你门口干嘛呢?”

“啊?”老二眼睛盯着街上,心里嘀咕,咋还不来呢?

西街虽然没有宵禁,此刻街上也算是人来人往,可是回春堂这种医馆一般都是落暮时分便上了门板,老三只以为老二盯上了哪家的姑娘,道:“看上对面豆腐摊的小闺女了?”

“去去去,禽兽。”

老二挥手赶走老三,只能无奈把门板插上。

整个玉京十里之内全部禁飞,如果有人不听话,想上天显摆一下,最好的可能就是被清天司请去天牢吃饭,最坏的就是被禁军戳成海绵宝宝了。

老一最初没觉得这个任务有多难,直到他跑了二十里地之后才知道,跑路,真的是个体力活。

好不容易来到回春堂,他二话不说就开始砰砰的敲大门,满头大汗,气喘吁吁,老三开门儿的时候也愣了,这大晚上的干嘛呢?夜跑?

“师、师傅出事儿了……”

“啥?”老三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老一大喊道:“师叔!师父出事儿了,您快随我去看看吧……”

柳素在内院才刚刚歇下,还没来得及换衣服,这时候听到老一的喊叫,皱了一下眉头,披着外衣出来,看他喘气都接不上了,疑惑道:“怎么了?”

“我师傅他不行了,师叔你快去看看吧。”

柳素一听完,就皱眉道:“他又怎么了。”

老一这时候惨声道:“就前天那个病人,我师傅为了治他,竟然用了牵星引元之法,如今真元溃败,他现在已经撑不住了!”

“什么!”

柳素一听,脸上立刻就变了色,二话不说,一把拎起老一,飞一般的就冲了出去。

可怜老一,好几十岁的人了,被柳素拎在手里,跟个小鸡仔一样。

柳素之所以如此焦急,正是因为这牵星引元正是当年她为了救治她父亲所创的法术,当年她还在金丹修为,草创的法术以如今分神期的修为眼光去看,自然是漏洞百出。

她也不明白,这李老头怎么会用她所创的法术去救人,可是她很清楚,这门法术相当的危险。

所谓牵星引元,正是以自己的身体为桥,真元为星,借此引出另一个人体内的真元,这门法术一个操作不当,极有可能使得自己爆体而亡,这也是当初李老头为什么极力反对的原因。

因为太危险了,他不能看着柳素去冒险,何况当初他们的修为太低,这种危险更是被无限的放大。

而且这法术还有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一旦开始,就无法停手。

柳素身法如风,尽管不能飞,可那跑起来比飞还快,毕竟是分神期的大佬,不是老一这尚在金丹期的小老弟能比的,西街上的行人只觉得身旁经过了一股风,却是啥都没看到。

城门这时候早已经关了,柳素二话不说,足尖一点,直接跨过城门楼,同时手中扔出一块儿木牌,守卫接住令牌看了一眼,话都没说,只当没看到。

老一跑了半个小时的路,柳素盏茶功夫不到就跑完了,手中还拎着他这个一百四十多斤的壮汉。

素问峰。

学殿后院的山崖上,明月高悬,秋君正坐在罗烟暖玉床上等着,李老头一脸焦急,不用运功也已经是满头大汗。

“这事儿真能成?”李老头有些慌乱。

“你信我。”

“行!”

李老头一咬牙,深吸了一口气,耐心等着,这时候老十匆忙跑来,道:“来了!”

第二十四章 开始你的表演

听到通报,李老头的一群徒弟顿时开始演戏,纷纷哭号道:“师傅,快住手啊!”

“师傅,不要啊!”

“师傅!!!”

娘的,这谁了,喊的也太浮夸了点。

秋君心里吐槽,这时候背后忽然一震,李老头发功了。

只见李老头运足真元,隔空一掌拍在秋君后背,磅礴的真元立时把秋君包裹,形成一个明黄色的光罩,同时,这光罩与李老头的手掌相连,竟似搭桥一般。

当然,这一掌是虚的。

不过气势当然是很足的,整个后山的山崖,都被李老头的真元光辉映照的犹如白日。

柳素来了!

李老头分神修为,自然早早的感知到了,他掐准了时间,就在柳素出现的那一瞬间!李老头一咬牙,悄悄的一掌按在自己腹部!

噗!

李老头狂喷一口鲜血,狂暴的真元如决堤的大河一般四散开来,将场间呼喊的众人全部推倒在地上。

同时,李老头倒飞了出去,勉力撑住身子没有倒下,又是一口鲜血喷出,面如金纸,苍白如霜。

这一口,这一步,不论是仰头的角度还是功亏一篑的姿势,都是那么的潇洒和绝望。

这当然也是排练好的。

可是柳素不知道。

看到场间李老头倒飞出去的那一刻,柳素的眼睛徒然的睁大,下意识的松开了手,可怜的老一毫无防备的被丢在了地上。

李老头站定没有五秒钟,不等柳素开口,便一步踉跄,单膝跪倒在地上,沙哑着嗓子,用一句近乎绝望的语气,哭号道:“师父,徒儿不孝!”

说完,又是一口血喷出。

滚烫的鲜血夹杂着炙热的真元落在地上,地上的枯木碎叶立刻燃烧了起来,那火光映照着李老头的侧脸,将他那绝望无助的表情,照进了柳素的眼里,落在了她的心里。

李老头喊出这一句话后,失魂落魄的跌坐在地上,望着天上的星辰,自言自语道。

“五十年了,师父,徒儿还没能想出救您的办法,就连……”李老头动情的落了下了眼泪,“就连小师妹,我都没能照顾好。”

月光照下,李老头一身白袍无风自摇,那单薄的身躯,显得那么的孤独、无助、绝望。

李老头抬头望月,怔怔的出神,仿佛看到了一个人,他强撑着站起身来。

“伫倚危崖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

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李老头说完这句话,放声大哭,举起腰间的酒壶,一口饮下烈酒,悲怆大喝道:“师父!徒儿不孝!”

说完,他竟然放声大笑,抬手便要一掌拍向自己的额头,竟似要自缢以谢师恩!

“停手!”

柳素这时候发疯了似的尖叫一声,飞一样的就冲到了李老头身前,一掌将李老头将要落下的手拍掉,李老头“虚弱无力”的转了一圈,跌倒在柳素的怀中,迷离的睁着双眼。

两人的视线交错,李老头露出了恍惚的笑容,颤抖着手想要抚摸柳素的脸。

“素素。”

李老头深情的低声呼唤道,那只伸出的手最终没能落在柳素的脸上,无力的垂了下去。

“不!师兄!”

柳素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抱着李老头大声哭泣,哭喊道:“师兄,都是我不好,我以后不会生你的气了……”

秋君悄悄的扭头看向这一幕。

暗中观察。

这一切当然都是他导演的,他已经看到李老头躺在柳素怀里的时候,那手风骚的颤抖了起来。

嗯,想必和自己刚穿越时候的心情是一样的激动吧。

可惜了,当时自己并没有一个像自己一样出色的灵魂导师来给自己指导迷途啊。

唉,我的出色,真是让我自己都觉得有些嫉妒呢。

哼。

柳素抱着李老头哭的泣不成声,一众徒弟还不忘上来抢戏,哭的那叫一个悲切,下午为了让他们哭的逼真,李老头四十寸的大砍刀架在他们脖子上,愣是让他们演习了一个时辰。

能不悲切么?

“师叔,师傅好像还活着!”老十一适时的惊呼道。

柳素一惊,赶紧探查,然后下指如飞,封住了李老头全身上下的大穴,抱着李老头就朝着罗烟暖玉床冲来。

秋君心中生出一股不妙的感觉。

果然。

柳素二话不说,抬手一挥,秋君就感觉一股狂风袭来,带着他跌坐在地上,身后是万丈悬崖!

还好,柳素还没失去理智,这力气要是大一分。

这本书也就没下文了……

“来自宿主的恐惧值——1000。”

“来自宿主的怨气值——1000”

秋君被吓出一身冷汗,柳素却已经一巴掌托起罗烟暖玉床,朝着内殿走去,一众徒弟连忙跟上。

还好,老一还没忘了秋君。

他用看着偶像的眼神,崇拜的看着秋君,道:“高人,您、您真的是……”

秋君淡定的摆摆手,颤抖着声音道:“小事,扶我起来。”

还好不用上厕所,要不然他这会儿肯定得换裤子。

“哎哎,是。”

老一把秋君抱上轮椅,小心问道:“接下来怎么办?”

“看你们师叔这样子,这事儿应该是成了,不会有啥意外了,不过你记着瞧瞧告诉你师父,千万别醒过来,知道了没?你送我回去吧,明儿我再过来。”

“哎,好。”

老一推着秋君,慢慢朝着垂星峰走去。

在柳素出现的那一刻,秋君就已经知道这事儿成了,要不是关心,哪里会出现的那么快。

不过李老头也是个狠人,最后那一掌是真的差点儿自毙,受的伤那也是真的,李老头不说修为全废把,反正是道台毁了一大半,要不然也骗不住柳素。

其实,整个过程下来,还是有许多漏洞的,比如李老头为什么要救治秋君,为什么一切刚刚好那么巧,只是有一句话说得好,关心则乱,那时候的柳素哪里还能关注得到这些乱七八糟的。

就在老一推着秋君回到垂星峰的那一刻,秋君看到字幕弹出了两个新记录。

“收到来自柳素的宿命值——800。”

“收到来自李洪的宿命值——900。”

嘶,这么多的吗?

第二十五章 我杀我自己

这是秋君第二次直接收获宿命值,上一次还是他从青玉宫逃出来的时候,要知道,当初他们三个人加起来也不够二百,这次居然直接给了他一千七!

加上他这些天的积累,面板上如今的宿命值,已经达到了6353!

这么多宿命值,已经足够他升级系统了,不过他也没着急,准备晚上睡下的时候再看看会有什么变化。

回到垂星峰,山顶的空地上堆了一堆木料,老黄点了一堆篝火,拿着个锯子正坐在那儿哼次哼次的锯着木料,秋君看了一眼,房子只起了四根地基,连地板都还没搭呢。

看来今晚是睡不上床了。

秋君叹了一口气,老一把他推过去,打了个招呼便急着回去了。

看到秋君回来,老黄放下手中的活儿,道:“来,小少爷,先把这个吃了。”

火堆上烤着一只鸡。

秋君一阵惆怅,也没废话,默默的接过来吃光,看了一眼面板,连怨气值都没有了,难道自己已经习惯了?

可是为什么吃的时候还是一个劲儿的想吐呢?

老黄给他铺好褥子,给他收拾好铺盖,自己又蹲坐在火堆边儿上锯木料。

“老黄,你还有这手艺呢?”秋君看着老黄身边儿齐全的家伙什儿,什么锯子刨子乱七八糟的啥都有。

“小少爷,你忘了,你小时候骑的木马,玩的木剑,哪个不是俺给你弄得?”老黄说着,看了一眼木板,似乎觉得有些不满意,感慨道:“这是俺小时候学下的手艺,这么多年没动过,有些生疏了,明儿个先给你打张床,你今天就先凑合睡吧。”

秋君这时候一回想,还真是,不过那些玩具早被他丢不知道哪儿去了。

褥子底下老黄给他铺上了干草,一点儿也不潮,躺在暖和的被窝里,秋君点开了系统,进入了那个灵台净土。

看了一眼四周,空间又扩大了,净土如沙滩一样均匀的铺散在四周,将那些浓雾驱散,散发着银色光辉。

比昨天进来大了很多,秋君有些疑惑,自己没有修炼功法,神识为何增长的如此之快?比上一次进来,足足大了一半,灵台的空间,已经快有半亩地了。

秋君看向脚下的银沙净土,脑中有了一个猜测,他手指一点,脚下的净土如波浪一半的涌动。

他决定数数这些沙子,到底有几颗。

这方天地由他说了算,所以当然不需要蹲地上一颗一颗数了,只是点了一下,一个准确的数目就出现在他脑海里。

一共有7353颗,他如今又6353点宿命值,加上开启灵台净土用掉的那1000,正好7353。

秋君不由得笑的咧开了嘴。

果然和他猜测的没错,收获的那些宿命值,每一点便是一颗净土银沙!

如此看来,这宿命值的总量,就是他的神识总量了!

神识被称作万法之基,对于修者的重要性自然不言而喻,如此一来,秋君神识的增长速度可比普通人要快得多了。

一半的修炼者,直到金丹后期才会有专门锤炼神识的法门,而且效率也低得很,直到进入分神期,才算是真正的开始接触神识。

这等于别人起步都是用跑的,而秋君是直接坐上了飞机。

这个破系统,总算是第一次发挥了点实际的作用啊。

之后,秋君点起一粒银沙放在眼前,心念一动,银沙就变作一片树叶,栩栩如生,仿佛跟真的一样。

片刻后,树叶消散,不过银沙却没有消失,只是上面发出的光辉消散了。

秋君仔细观察着这一粒银沙,发现其上的光辉在消耗一空之后,又在慢慢的恢复中,不过这个恢复速度很慢,他估计了一下,约莫两个时辰才能全部恢复完毕。

看来,如果他消耗了神识,就是消耗了这些银光,净土并不会减少。

想到这里,秋君不由得好奇,那系统升级,如果在灵台净土内点击,会发生什么?

他尝试着呼唤了一下系统的界面,还真的出来了,秋君抬了抬眉梢,点击了一下系统等级后面的升级二字。

轰的一声!

所有的净土忽然就全部腾空升起,不断的有银色的光辉向着下方的灵台流去,汇聚成涓涓细流,而随着银光注入,灵台也传来了咔咔的声音,仿佛发生了地震一般。

顷刻之间,秋君只觉得天摇地动,猛地一震,就把他震出了灵台空间。

秋君无奈的点开了系统,再一次看到那行字。

“系统升级中,请等待……”

果然如此,这系统和灵台净土之间的关系不浅啊。

不过,令他不解的是,他刚才看到,这系统升级,消耗的竟然是净土上的荧光,那些荧光应该是他的神识才对啊。

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秋君有些搞不明白,索性不去想他。

翌日。

秋君一大清早起来,点开了系统,发现还没升级完,也索性不去管它了,让老黄推着自己前往素问峰,准备去看看那边儿什么情况了。

和昨天一样,一伙人蹲在那里喝稀饭,不过吃的不是烙饼卷酱了,换成了韭菜鸡蛋包子,看来老黄昨天对这群家伙的一番教导,还是十分有效的。

估计在心里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老一麻溜的给秋君两人端上碗筷,秋君问道:“你们师叔呢?”

老一贼眉鼠眼的朝着后院看了一眼,低声道:“还在厢房里照看师父呢,昨晚那是一宿没合眼啊。”

秋君点点头,道:“那她啥时候走?”

“不知道啊,看这情况,估计我师父醒不过来,师叔她老人家是不准备走了。”

”你师父没醒?“秋君一愣,道:“靠,那谁给我施针?”

两人对视一眼,老一恍然道:“是啊。”

秋君顿时觉得脑壳痛,这柳素反转的太厉害了,难道是昨天的戏太足了?

老一想了想,对秋君道:“要不,我来?”

“你行吗?”秋君惊疑道。

“还凑合?”

“别,你别给我凑合,不行,就去把老头叫醒吧。”

老一犹豫了片刻,略带尴尬的低声道:“叫不醒。”

“咋叫不醒?”

“真晕了……”

“真晕了?”

老一低声道:“昨天那一掌是估计是没掌握好力度,这会儿是真晕了。”

这特么也行?我杀我自己?

秋君眼睛一下子就红了,一把抓着老一的衣服,道:“我要是被你扎死了,我就做鬼缠着你,你就打一辈子光棍吧。”

来自老一的怨气值——200。

第二十六章 小奶狗

老一打了个寒颤,赶紧道:“你别急,我去和师叔说说,让她来施针,总行了吧。”

“能行?”

“都一个师傅教出来的,没问题,你放心吧。”

秋君闻言,催促道:“那你赶紧去问问。”

其实,对于柳素的水平,秋君是没有任何质疑的,他现在担忧的是柳素肯不肯给他治病。

毕竟,昨天他才刚套路了人家。

唉,这报应来的真快啊。

厢房里。

柳素坐在床侧,静静的看着昏迷中的李老头,看着这熟悉的房间,往事一幕幕回现在眼前,不由得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房间里几乎什么都没变过,连那两把破椅子都是如此,只是上面多了两个木契子,把摇晃的腿脚固定了一下。

她还记得,当年和李洪吵架的时候,被她一气之下摔碎了的紫砂壶,如今被李洪又重新粘连在一起,摆在了架子上。

那是他最爱的一把紫砂壶,是自己父亲在他成年的时候送给他的,她记得,被她摔碎的那天晚上,李老头窝在房间里,抱着紫砂壶碎片整整发了一天呆。

说起来只是个普通物件,别说法宝,连法器都算不上,可李洪那样子,仿佛丢了最重要的东西一样,他是个重感情的人。

现在再来到这间房间,回想起当初的一幕幕,心里早已经没有什么怨气,有的只是无尽的怅然,甚至还会觉得有趣。

其实她早已经对李洪没有什么怨气了,只是每次看到他那个混不就的模样,就莫名的会生气,心烦的很,而且,这些年来,她也习惯一个人生活了。

柳素再一次坐在这里,回想起昨天晚上的那一幕,自然能察觉到许多的漏洞,比如李老头哪里会作什么词,他连诗经都不曾看过。

可是那又如何呢?李老头那一掌是真的拍下了,他也是真的痛苦。

这就够了。

她也早知道当年她的想法是错误的,牵星引元救不了父亲,反而会连累她也身死道消,既然如此,又何必让他一个人承受这诸多的痛苦呢。

折磨,也早已经折磨够了。

只是……

柳素深深的看了一眼昏迷中的李洪。

“这馊主意是谁出的,我若是不去,你还真一掌拍死自己吗?”

房门轻轻敲响,老一还没有开口,便听到柳素在房内道:“让他去偏殿等着,我这就过去。”

老一愣了一下,随后道:“是。”

回到前院,不等秋君开口,老一便道:“成了,师叔让你去偏殿等着,她马上就来。”

秋君有些疑惑,这么好说话?

不过他也没多想,老一把他推入偏殿,柳素果然后脚就来了。

她以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秋君,看了很久。

秋君有种不妙的感觉。

“老一,把他抱上床去。”

东殿那日毁了,还没来得及修盖,西殿也是存放药材的,一股子药味儿闻的秋君脑袋有些晕,他疑惑道:“不用躺那玉床上去?”

“不必。”

秋君只好乖乖点头,柳素搭手给他号脉,片刻后,取出混元针来,素手一点,一根针飞出,落在了秋君身上。

就在那一刻,秋君神情大变!

他原本无知无觉的身体,忽然有了感知。

痛!

没啥其他的感觉,就是痛,刺入骨髓的痛,痛的他甚至都叫不出来,额头的冷汗哗啦啦的下。

第二针下来,又变成了极冷,第三针又变成了热。

如此反复,到了第十六针的时候,秋君一个没忍住,一口血喷了出来。

是黑血。

秋君一脸被人玩坏了的表情,双目失神的看着大殿的房梁。

他想过报复会来的这么快,可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强烈。

这时候,柳素轻声道:“你这几日是不是吃了什么进补气血的丹药?莫要吃了,你体内真元郁结,经脉不通,若再吃下去,就是治好了伤,也会成个废人。”

说完,她又意味深长的看了秋君一眼,看得秋君打了个寒颤,满意的点点头,施然离去。

女人啊,你的名字叫做报复吗?

不过,秋君随后反应了过来,这是不是意味着自己不用吃老黄的秘制烧鸡了?

那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

…………

秋君已经知道了,这素问峰在李老头醒来之前,绝对不是久留之地,扎了针之后,便赶紧让老黄推着他回垂星峰。

路上,他义正言辞的告诉了老黄柳素的建议,老黄听了之后,摸摸胡子,感叹道:“咋个受了伤还不让补了呢,啧。”

这一个“啧”中,秋君怀疑自己听出了遗憾的语气。

你遗憾啥?

遗憾不能折磨我了么?

路过漱玉峰,回了山顶之后,秋君便坐在轮椅上看书,老黄在那里哼次哼次的锯着木头,这时候,秋君忽然想起一件事儿来,掏出那块儿木牌来,对老黄道:“老黄,你知道啥是山灵吗?”

“山灵?”老黄看向了秋君,道:“知道啊,那玩意儿这些年不多见了,咋地,你想吃?”

来自宿主的怨气值——50。

吃个溜溜球啊,咋啥事儿都能想到吃上去?

“咱能别啥事儿都想到吃上,成么。”秋君把木牌扔给老黄,道:“李老头说用着玩意儿能唤出这山的山灵来,说是搭个神龛就成。”

老黄接过来看了看,道:“简单。”

说完,随手在地上捡了几块木板,不一会儿就拼出个盒子来。

秋君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个像极了狗窝的盒子,惊疑道:“这玩意儿是神龛?”

“就那么个意思,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就成,又不是真神仙。”老黄说着,把木牌扔给秋君,道:“灌注点儿神念进去。”

秋君接过手来,神念缓缓汇入其中,只见木牌上垂星峰和秋君几个字相继亮起,在阳光下金光闪闪。

老黄接过来,朝着狗窝,额,神龛中一放,只见里面金光一闪,整个山头都为之一震。

片刻后。

秋君目瞪口呆的看着神龛。

“就这么个玩意儿?”

神龛里出现了一条小奶狗。

准确的说,是一条半透明的小奶狗,全身上下像是果冻做的一样,呈半透明状,不过轮廓依旧清晰可见,正趴在神龛里咩咩的叫着。

第二十七章 什么是短兵相接?

秋君不由得捂住了嘴,悲痛的看着小奶狗,道:“就这么个玩意儿?”

老黄从神龛里把山灵抱出来,疑惑的看了看,道:“不应该啊,咋这么小呢?”说完,放进秋君怀里,道:“饿了,你给他整点儿吃的。”

我整点儿吃的?

我又不是母狗!

秋君猛地翻个白眼,悲痛道:“让你省事儿,你瞧瞧,说好的山灵,这是给叫出个啥来。”秋君拎着小奶狗的后颈,道:“这能指望它干啥?咬人吗?”

秋君心里笃定了,肯定是老黄造了个狗窝,所以才弄出个小奶狗来。

老黄白了他一眼,道:“你再不喂点儿吃的,它饿死了,你连这个都没了。”

秋君悲切的叹一口气,道:“它吃啥?”

“元金,你戒指里就有。”老黄回了一句,又去忙活他的木料去了。

秋君心念一唤,一块儿元金出现在手中,这东西其实就是灵石,里面蕴藏着灵气,不过人不能直接吸收,但是可以用作布置阵法、修炼法宝等等,算是金子之上的货币了。

想不到还是个吃钱的主儿。

秋君顿时更加痛苦了几分,捏着那一块儿元金放在小奶狗嘴边,它舔了舔,一口就吃了下去。

然后,痛苦的吱吱了起来。

咋了这是?

小奶狗眼皮还没睁开,可是眼看是有进气儿,没出气儿了。

秋君翻过它来看了看,终于确定了,这货噎着了。

一巴掌拍在它背上,小奶狗咳嗽几声,舔舔舌头,又咩咩的叫了起来,秋君又喂了一块儿,这下好,趴秋君腿上直接睡着了。

吃了睡,睡了吃,这玩意儿有啥用?

秋君长叹一声,让老黄把小东西放回神龛里睡觉,反手掏出一本天元志录看了起来。

看来,抱着大腿悠闲度日的梦想是破灭了,本以为会是什么山灵,擦一擦就能满足你三个愿望,结果是只奶狗?

还是个只吃元金的奶狗……

秋君还是不清楚这元金的价值,一两元金差不多等于一百两黄金,还有价无市,算下来,小奶狗两口吃了差不多三两左右,也就是三千多两银子,而这时候玉京普通的一串院子也差不多就这个价钱。

要是他知道小奶狗这两口吃了玉京一串儿院子,估计能一巴掌把它拍死。

秋君看了两分钟天元志录就觉得无聊了起来。

主要是这书他以前看过,这天元志录是野史话本,他看书的时候,总有种诡异的感觉,明明自己没看过,可是一看两行字,脑子里就自动冒出来后面的情节。

这特么算什么,自带剧透么?

无聊之下,只好看起老黄弄家具,结果一个没忍住,指点了两句,被老黄一通白眼,直接把锯子扔给他,意思是你行你上啊?

吹着海风,秋君不由得有些感慨。

这日子要是这么过,这还修啥子仙?活上五百年,把自己无聊死么?

他深深的怀疑,那些通天大佬们,最后是不是都把自己无聊死了。

就这样,秋君无所事事的度过了两天,第三天的时候,李老头醒了。

这天早上了素问峰的时候,老一鬼鬼祟祟的跑到秋君身边儿,低声道:“我师傅醒了。”

“你师叔呢?”

老一又四下看了看,低声道:“在房里呢?”

“俩人处的不错?”

“我师叔在喂他吃饭呢。”老一崇拜的看着秋君,略微带着羞涩道:“高人,能不能教我几招?”

秋君拍拍他肩膀,道:“有女朋友吗?”

“没……”

“有意中人吗?”

老一一怔,低声道:“没……”

“那你学这个干吗?和你的师兄弟玩短兵相接,拼刺刀吗?”

来自老一的怨气值——90。

“不过,短兵相接是什么意思?”

“自己慢慢领悟,快推我去看你师父去。”

然而,还没进去,就发现柳素从房间里出来了,对秋君道:“让他先歇一会儿,我先给你施了针。”

休息?

他不是刚醒么?

在秋君略带惶恐的眼神中,他又被柳素拉去扎针了,不过还好,这两天柳素也没故意折磨他,又让他躺回到暖玉床上。

一觉醒来,已经是半上午了,柳素回了回春堂,秋君去看李老头,老东西在房里吃着小菜喝着酒,红光满面。

“开心吧?”秋君笑眯眯道。

李老头得意的点点头,对着秋君来一个大拇指,道:“还是你有法子,我愁了几十年没办成的事儿,你几天就搞定了,老子佩服的很,来一口?”

秋君推开李老头递过来的筷子,嫌弃道:“那我这腿是咋回事儿?”

“别急,别急嘛。”

“好,我不急,我这就下去找柳素聊聊天,告诉她那天被你算计了,大不了咱们同归于尽,我重新投胎,你望鸟长叹,谁也不吃亏。”

“别别别……”李老头慌了,一把拉住秋君道:“我那天下手狠了,没考虑到你的病情,是我的不对,不过我早上已经和素素商量过了,等过段时间我伤好了,就联手给你治病,我这几天也在一直想办法,你别急啊。”

这算是专家会诊?

秋君叹了一口气,道:“你不知道,我这人有个毛病,一旦感觉自己受了委屈,就喜欢找人诉苦,可是我这嘴上又每个把门儿的,常常把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一股脑劝说了,你懂我意思吧?”

李老头脸上笑眯眯,心里恨不得掐死秋君,怨气值和怒气值交叉螺旋增长,一个劲儿的10。

“你放心,这事儿绝对不会拖着你,你知道素素她行医多年,实践经验很丰富,南城上次有个人斗法,脑袋被人一剑削了,她都能给他接回去,你这个小意思,放心吧。”

秋君威胁了半天,看到李老头还是这一套说辞,知道这货也是真的没辙了,心中不由得惆怅万分。

低头看看自己这两条腿,最近看着是越来越别扭了,拍大腿的时候,一点儿触觉也没有,再也没有从前那种痛并快乐着的感觉了。

反而感觉像是拍两条猪肉一样。

老板?新鲜出栏的大腿肉,来一条?放心放心,上午还在身上长着呢,绝对新鲜!这样,我给你现切!行了吧!

秋君打了个寒颤,不行!

救命还得靠自己,有道是,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只有知识才能改变命运!

想到这里,秋君问道:“你们书院应该有藏书阁之类的地方吧?”

“有啊,就在朝天峰。”李老头只以为秋君闷的发慌,打算消磨时间,也没多想,看了一眼秋君道:“你拿着那块儿牌子就能进。”

秋君点了点头,也顾不得蹭午饭了,让老黄推着自己去了朝天峰。

第二十八章 出现吧,抽奖系统!

玉京书院的藏书阁,有上万卷藏书,除了一些史诗经义、珍品孤本之类的书籍,各种功法典籍也是不少,除了比不过玉京皇宫的藏书,这天下论藏书丰富,怕是无出其右了。若是单论四书五经之类的书籍的话,恐怕就算是皇宫内的藏书阁也比不过。

可惜秋君对那些不感兴趣,他就是奔着各种功法典籍去的。

他发现,他穿越之前的那个秋君,虽然书读得多,但是多半是那种各派的高层功法,阅历丰富,但是实践检验是一点儿也没,基础知识也很是缺乏。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他父母虽然能给他找来高级功法,但是总不能把人家的修炼心得也弄来吧。

不过书院就不一样了,前几天他就找老一聊过,书院的许多藏书都是一代代祭酒和教授亲自手抄的,上面不仅仅有注释,还有各种研习的心得体会和记录。

他就不信,这书院几千年历史,还能没个他这样的例子?

就算没有,也可以触类旁通,为以后打好基础嘛。

修仙还是一门很严谨的科学的,嗯。

藏书阁就建立在朝天峰的玉律院,在后山的镜湖边上,是一栋足足有几十米高的阁楼,共有九层高。

阁内每层都有专人维护和记录借阅等事宜,一到三层是开放的,只要是玉京书院的学生,就可以拿着令牌进入。三层以上就不随便开放了,想要进入,要么是师长给批条子,要么就是拿学分换取了。

秋君也只是听老一大致讲过一些规矩,不过既然李老头说能进去,所以秋君也没多想,大不了完了找李老头讹……不,是借几个条子。

到了藏书阁,老黄在外头找了个风水宝地抽烟,秋君一个人推着轮椅进去,藏书阁内很安静,不少学生正捧着书安静的读着,木轮压在木板上,发出咯咯的声音,引来了不少人疑惑的目光。

修仙界残疾人还是很少见的,能坐在轮椅上的,无非就是两种,第一种先天残疾,这种人不会出现在书院,当然了,这不是歧视残疾人,只是这里好歹是大周第一学院,不能啥歪瓜裂枣的都放进来。

第二种就是受了伤,这就简单了,每天城南约架的不知道有多少人,早上竖着出城,中午横着回城的并不少见,众人理所当然的把秋君当成了第二种,看他的目光中都待着一丝鄙夷。

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居然跑去城南和那群莽夫约架?

约架就算了,居然打输了!

丢人!

秋君被人们带着鄙夷的目光看得是一头雾水,我招你们了?

狠狠的翻一个白眼瞪回去,秋君继续摇着轮椅,嘎吱嘎吱的在一排排书架前找书。

史诗经义什么的他是不感兴趣的,各种入门的修行法典倒是可以看看,嗯,这本书不错,虽然话语繁琐了点,不过讲解引气讲解的很细致。

秋君就这样挑挑拣拣,跟逛菜市场一样,不一会儿,腿上就摞了一垒书。

众人目瞪口呆的看着秋君,这货你要干嘛?

你当这里是菜市场吗,挑那么多书,你看得过来吗?

一楼多是基础知识,秋君翻找了一会儿,把想要看的书找齐了之后,便去管理员那里登记,准备带出去慢慢看。

众人又愣了。

进来看是不要钱的,带出去可是要学分的,这货傻了吧?

然而,他们只看到秋君亮了一下腰牌,管理员那张万年不变的臭脸上,就挤出了一个笑容,恭恭敬敬的给秋君登记了。

蛤?

难道,现在外借不需要学分了?

有一个人不信邪,抱了一摞书朝着管理员那里走去,递上了自己的腰牌。

“你学分不够?”

“啊?要学分的吗?”

管理员看白痴一样的看了他一眼,道:“不要,但是要脑子。”

“我有啊。”

“你忘带了。”

噗。

他的同伴没忍住笑了出来,他这时候也反应了过来,恼火道:“那刚才那人为何能借阅那么多书籍出去,我不信他有那么多学分!”

管理员又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了他一眼,道:“你信不信关我屁事,再喧哗扣你学分。”

这人涨红着脸,只好闭嘴,毕竟学分不好赚啊。

难道……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看向管理员,道:“一定是你们有关系!他没学分,你也偷偷放他借阅,对不对!”

“对!”

管理都懒得看他了,伸手一点,一道术法点在他腰牌上。

这人一愣,拿起腰牌探查了一下,发现学分少了二十点。

“你!”

他还想开口,同伴却赶紧拉住了他,把他拉到了一边,低声道:“你傻啊,再扣就没了,你这个月吃土啊。”

他赶紧捂住了嘴,悲伤的捏着腰牌。

这就是强权吗?

幽怨的看向门外秋君的身影,这人一定有问题!

秋君出去招呼了老黄一声,莫名其妙的看见面板刷新了一道字幕。

“来自吕律的怨气值——100。”

紧接着,又刷了一千。

我的天?

自己进去一句话都没说啊,这什么鬼?

莫名其妙。

回到了垂星峰,老黄又开始搭庐子,其实已经搭建的差不多了,只是还剩下许多边角料,老黄说要打几件家具,拿着凿子在那儿砰砰的凿,秋君看上两个字就心烦的不行,说老黄吧,老黄还发脾气,也是没辙。

小奶狗已经醒了,走路倒是学的挺快,这几天摇头晃脑的和老黑玩的开心,围着老黑的蹄子一个劲儿转,老黑是一个劲儿舔它,舔一口,它叫一声,俩货玩的不亦乐乎,秋君看着就来气。

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正主都快要挂了,你们一个个的,啊?一个个玩的那么开心!

撒欢跑那么快是在刺激我不能走吗!

秋君感觉自己的心越来越敏感了,越来越脆弱,这样不行。

特别是摸着自己的脸,这皮肤怎么越发的水嫩了?

这不是一个好兆头,自己可是立誓要成为一个糙汉的大老爷们,这越来越娘是怎么回事儿?

都怪她!就是她!

哼。

就在秋君胡思乱想的时候,他忽然听到了那一个熟悉的声音。

“叮。”

嗯?

升级完了?

秋君喊了一声系统,眼前出现了一行字幕。

“系统已经升级完毕。”

这狗系统,你不主动呼唤,它也永远不会提醒。

尿性。

点击了确定,秋君看着菜单一栏新出现的几行字,倒抽了一口冷气,瞳孔放大,浑身汗毛倒立,呼吸急促。

终于来了!

抽奖系统!

第二十九章 希望的背后是什么?

菜单还是一如既往的简陋,但是在功能一栏新开启了两个栏目。

除了已经拥有的“灵台净土”之外,在后面又新加了“抽奖”以及“商店”。

这才像话嘛,以前那叫啥子系统,连抽奖都没有的系统,一点儿灵魂都没,咸鱼没咸味儿了,还能叫咸鱼么?

颤抖着点击了抽奖,秋君眼前出现了一个转盘,上面全是问号。

嗯?

玩老子呢!全是问号还抽个蛋啊!

而且秋君崩溃的发现,单抽一发居然需要一百点宿命值!

别看他平时收获怨气值和怒气值都是几百点几百点的收,可是这转换比例是十比一啊,一百点怒气值才能换来十点宿命值。

这些时间过去,秋君也琢磨出来这收集宿命值的办法了,一般的情况下,怒气值和怨气值也是有疲劳度的,比如秋君插了老一一刀,老一给了他一千点怒气值,紧接着又插他一刀,就只会有五百点了。

怨气值也是一样。

比如像昨天早上,一伙人吃饭的时候,秋君又拿老黄那天早上的“肉酱”膈应众人,结果这群货呵呵冷笑一声,照吃不误,而他本人呢,吃了几天老黄的秘制烧鸡,鸡还是那么难吃,但是怨气值也没有了。

就算秋君身边儿养了一群羊,这羊毛也总有薅光的一天,何况是死劲儿逮着一只羊薅。

这件事情也让秋君明白了一个道理。

人这种生物,果然是没有下限的。

另一种方式就是像前段时间秋君给李老头当恋爱顾问一样,强行参与进去改变他人的命运轨迹,这样会直接收获宿命值,不过难度比较大。

人这种东西都是一根筋,如果什么事儿都能用嘴皮子解决,那么玉京城南每天也就不会有那么多智障被人打成脑残了。

最主要的是,这样的机会可遇不可求,毕竟,他秋君也是要脸的,总不能天天上杆子给人当媒婆吧,那老黄不得抽死他。

而且秋君仔细思考了一番,发现当媒婆也没可能,这个宿命值的获得很苛刻,必须是改变原有人物的命运轨迹才会获得,如果是两个命中注定在一起的人,他是不会获得宿命值的。

总的来说,这宿命值看似获得的简单,但其实难度很高啊,就算秋君每天作死,一天有个二三百收入也是顶天了,何况这风险太大。

一千点宿命值,他如果每天挑衅众人的话,大概得收集小半个月。

而抽奖这种事情,大家都明白的,玄学的成分居多,是欧是非,难以言喻,就秋君来了的这小一个月的遭遇来看。

嗯,妥妥的非酋。

那抽不抽呢?

不急。

秋君看了眼这一看就是坑爹玩意儿的抽奖系统,觉得还是先去看看商店比较稳妥,万一有什么能治好他病的修改器呢?

点开了商店,只有简陋的几行列表。

“技能:巧舌如簧升级碎片——1宿命值。”

“技能:死亡如风升级碎片——1宿命值。”

“技能:博学多才升级碎片——1宿命值。”

就这些升级技能的碎片,秋君又看了一眼几个技能,发现后面多出一个经验值来,还有备注:“当前经验获取上限,二级。”

巧舌如簧和死亡如风后面又几十点经验,而博学多才的经验条直接是锁死的,看来这个技能的升级上限是跟他系统的等级有关,如果想要升级技能,就只能靠在商店里氪金了。

问题是。

这几个技能有毛用啊!

果然是系统出品,必然废品,自己就特么不能对它抱有任何期望!

又看了一眼系统升级,好家伙,上次升级需要五千宿命值,这次直接变成一万了,想攒够还不知道得过多久。

不等了!

秋君看了一眼自己的宿命值,升级前有6353点宿命值,扣掉升级花费的五千点,加上这几天攒下的,他现在还有1659点宿命值。

足够抽一波了。

来吧!

十连发!

是不可能的……

先来一发单抽试试水。

秋君咬着牙点击了单抽,转盘上的指针一阵猛晃,最后停在了一个问号上……

秋君翻了个白眼,点了一下问号,心中忍不住骂娘。

都抽完了还问号!

这算什么?双重刺激?加倍惊喜?

问号破裂,变成了一张小纸条,存在了系统的物品栏里。

纸条?

难道是宝藏或者功法?

秋君打开物品栏,点击了领取,手上多出一张纸条来,打开一看,倒抽一口冷气。

“秘闻:当年芳姑二十二岁的时候,曾经被老黄无意间撞到她在沐浴,场面一度非常尴尬,而后芳姑几十年未嫁,不知其中有何联系?”

我的天!

我特么就知道这两人有奸情!

好你个老黄,人家那时候还是个小姑娘,我都没下手,这你都下得去手!

难怪秋君说把芳姑给老黄带着的时候,老黄的目光躲躲闪闪,特么的,果然有故事!

不过……

这是什么鬼?

这种八卦小纸条是什么鬼?老子要的不是这个啊!

秋君欲哭无泪,一百宿命值就这么泡汤了,那要不要继续呢?

当然要!

不知道为何,秋君总觉得内心有一只猫在抓他,让他忍不住想要知道更多……这种八卦之魂燃烧的感觉,真是让人想哭啊。

秋君哆哆嗦嗦的点下了十连抽。

纸条、纸条……还特么是纸条!

诶?不对,这个是啥?

转盘转的飞快,十连抽哗哗的就抽完了,秋君看了一眼物品栏,除了八张小纸条之外,居然还有两个问号?

难道?

秋君满怀期待的点开了物品栏,向着满天神佛许了个愿,颤抖着手点击下了问号。

“修炼系统:三级系统奖励,点击可提前开启修炼系统,开启之后,则下次系统升级不会有新功能开启。”

修炼系统!

终于来了!

看见这一行字的时候,秋君眼泪都差点儿出来。

等多久了,终于来了。

秋君眼睛都不眨一下,满怀激动的点击了开启。

随着问号破碎,在功能一栏后,继灵台净土、抽奖、商店之后,如今开启了第四个功能。

秋君满怀希望的点了进去。

然后满眼绝望的看着天空。

你特么的玩我?

第三十章 是绝望

点进去之后,只有几个大字。

“缺失功法,无法修炼,请前往商店购买。”

你特么的在逗我!

这种感觉,就像是买了彩票,发现自己中奖了,结果彩票找不到了。

秋君一口老血就喷了出来,都能修炼了,难道不送功法?老子要是有功法,还特么的用得着你这破系统!

不过最后一句话,勉强算是给了秋君一些希望,唉,不送就不送吧,咱去买,总行了吧?这死要钱的垃圾系统。

点开商店,果然,在一系列技能升级碎片之后,多了一本书。

“太初剑典:先天一炁(qi),太初一剑。(天地万剑之始,无有名,无有形,万化归一,是为太初一剑,一剑即出,所见即灭。)”

吓,这么牛批的吗?

秋君被这简介唬的一愣一愣的,照这简介上所说,只要练成了,什么法术神通都不需要,只需要挥挥手一剑出去,什么都能给斩没了?

哇,厉害啊,这才是我秋君想要的功法!

然而,秋君看了一眼兑换所需要的宿命值,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

“太初剑典——100000宿命值。”

这是几个零?

这还玩个蛋蛋!

不知道是不是已经习惯了这狗系统的尿性,秋君出奇的没有生气,也没有愤怒,反而有些习以为常,这才像话嘛,我就说么,系统怎么可能会给自己好东西呢?

没事儿,咱可以慢慢攒吗,十年八年的也就攒够了。

实在不行,就去搞票大的,把大祭酒给肛了,以他接近通天期的修为,这一票干完,也就差不多成了,如果不够,还有什么周帝啊、青帝啊、白帝啊乱七八糟的帝一大堆,总有攒够的时候嘛。

秋君一边儿思考,一边默默的流下了痛苦的泪水。

狗系统,老子信了你的邪!

十万宿命值!你把老子切了算了!

秋君抹掉眼泪,点开物品栏,都懒得看最后一个问号了,点开了小纸条,老老实实的看起了八卦。

“秘闻:听说,漱玉峰的祭酒李青昭和桑梓峰的齐名有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往。”

“秘闻:据闻,当年芳姑洗澡被老黄撞破之后,曾经在老黄房间待过一晚,期间不知道发什么了什么故事。”

挖槽,劲爆!

“秘闻:李洪和柳素当年大吵,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因为柳素怀疑李洪喜欢漱玉峰的小红。”

小红?这是谁?

“秘闻:老黄其实很喜欢芳姑,曾经在芳姑干活的时候,偷偷的躲在角落里盯着芳姑看了好久。”

“秘闻:老黄有一个怪异的癖好,喜欢腚大的姑娘,认为腚大好生养。”

“秘闻:……”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八条里好几条都是老黄的,秋君一边儿激动的看着,一边儿偷偷瞄一眼老黄,好个老东西,内心世界原来这么丰富?

无意间,他点开了最后一个问号。

问号变成了一本书。

“太初剑典:使用可获得功法,太初剑典(注意:一旦使用之后,将无法修炼其他任何功法)。”

嗯?

这一刻,秋君又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原来自己不是非酋,而是那传说中的欧皇。

十连大法好!

言语已经难以形容秋君此刻心中的激动,颤抖着手点下了确定,至于括号里的注释,说什么无法修炼其他功法,他根本理都没有理。

开玩笑,咱现在还有其他功法可以修炼吗?

咳。

如果此刻秋君可以抖腿,那么他的腿一定会抖成电动马达。

十万宿命值啊,就这么白漂了,这得多爽啊。

开心!

秋君嘴角荡漾着一丝笑意,抖着手再一次点进了修炼界面。

“已拥有功法:太初剑典,是否开启?”

哼,多此一举啊,当然开启了。

秋君随手又点下了确定,觉得这破系统的操作界面是在有点儿繁琐。

轰!

就在秋君点下的那一刻,天地间忽然一震轰鸣,他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不见,化作流光退散,只剩下了他一个人漂浮在广阔的宇宙之间,天地万物什么都没有,一切空荡荡的。

一道光忽然出现。

它无限的放大,很快便占据了秋君全部的视野,而在它出现的那一刻,秋君本能的感觉到了一种莫大的恐惧。

那是从心底里散发的惧怕,他甚至都无法抑制,如果他还有身体,那么他肯定需要一条新裤子。

这一道光转瞬即止,不,是从它出现的那一刻,时间就已经停止,它待着莫大的威压,出现在秋君的视野中,出现在秋君的头顶。

死亡,已经降临。

秋君无法呼吸,无法呼喊,无法闭眼,甚至都无法思考。

他犹如一个被提线的木偶一样,而那道光切断了那根线,他整个的一切思维和生命迹象全部消失不见,只剩下一具空壳一样的尸体。

他静静的漂浮在宇宙中,许久之后,秋君猛地呼吸了起来,眼中全是惊惧。

太可怕了。

那一道光,从出现到消失,只是一瞬间的事情,甚至一瞬间都没有,秋君只是看到了它,然后迎接了它,也迎接了死亡。

他刚才亲身体会了一次死亡的感觉。

什么痛苦都没有,没有任何的感触,只是虚无,也正是那种一无所有的虚无,让他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怖。

寂灭虚无。

这就是那太初剑典中的太初一剑?

秋君整个人还处在一种惊惧的情绪之中,无法自拔,这种剑法太恐怖了,它仿佛无视时间与距离,当它出现的那一刻,便是目标死亡的那一刻。

秋君还没能弄明白这剑法到底是如何,但是那种感觉,却深深的印在了他的心里,无法磨灭。

一切消失不见,光线凝聚,一篇经文出现在秋君的眼前,而后慢慢消散,秋君发着楞,从那种万物寂灭的状态中退出来。

这就是传功?

秋君一下子就哭了,这狗系统,果然没安好心,有这么教人功法的吗?

要命啊!会吓死人的好吗?

在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之后,秋君都不知道如今自己是什么心态了,有种看淡人生的错觉。

他感觉自己已经被玩坏了。

点开修炼界面,嗯,果不其然。

第三十一章 太初剑典

“功法:太初剑典(一层,剑意值:0/100)。”

“当前境界:筑基境(感应初期)。”

“当前剑元:0/1000。”

“经验值:0”

都是零,而且秋君点开说明之后,发现这是一个大坑。

天坑。

别的先不说,先说这功法。

这太初剑典可不是一上来就齐全的完本功法,按照说明里的注释,这太初剑典准确的来说,不能说是一种功法,而是一道剑意或剑气。

全篇只有一式剑法,就叫太初一剑,修炼到大成,这太初一剑,即是剑法,也是神通,那是相当的厉害。

如何修炼到大成呢?

先把太初剑典补全。

靠,老子要是能补全,还要你这破剑典干什么!

当然了,以系统的尿性,是不会让秋君绝望的,而这太初剑典的补全方法,就是学会各种各样的剑法、剑诀……

怎么说呢?

这太初剑典是万剑之始,当然包含万剑了,万剑在哪里呢?你自己收集啊!

坑爹呢!

这就等于是每一层的功法都需要秋君自己去推演,如果太初剑典的层次上不去,他也就没有办法突破。

系统上写着,这太初剑典一共有九层,每一层都需要一定的剑意值来升级,一层是需要一百点剑意值,可以支撑他修炼到筑基期,没学会一种剑法,就会增加一定的剑意值。

如果秋君筑基期圆满了,想要突破到金丹期,就必须先把太初剑典养到第二层。

坑啊!

这还不算完。

因为秋君如今的丹田气海被占,下半身体内的经脉郁结,他无法直接感气纳气,简单的说,就是他没办法直接修炼。

也就是没法获取经验值,没错,秋君如果可以修炼了,他获得的不是真元,而是经验值……

而太初剑典修炼出来的真元,叫做剑元,秋君如今是在筑基三境的感应初期,嗯……也就是还没入门。

他想要突破到感应中期,需要拥有一千点剑元,经验值兑换剑元的比例是十比一。

那他不能修炼,怎么获取经验值呢?

简单啊,经验值也可以兑换,用宿命值啊,是一比一。

一点宿命值,换一点经验值,也就是十点宿命值,可以换成一点剑元。

秋君想要突破到感应中期,需要一万点宿命值。

一万点……

升级到三级系统,也才需要一万点宿命值,秋君感觉自己如果想要把这破功法修炼到大成,恐怕把整个玉京的男人全绿了也不够。

这就是系统啊。

看着这一行行数字,那莫名熟悉的兑换界面。

秋君总感觉身后有一位姓马的大佬,在拍着他的肩膀,轻声说。

“小伙子,想变强吗?氪金啊!不充值怎么变强呢?”

秋君默默的关上这坑爹的修炼界面,怎么看怎么觉得刺眼,你咋不干脆叫充值界面呢?

如今系统面板变成了这样。

系统等级:二级(升级需要宿命值:10000点)。

人物状态:垂危。

当前境界:筑基三境——感应初期。

当前宿命值:559点。

功能:灵台净土、抽奖、商店、修炼。

技能:巧舌如簧(1/10)、死亡如风(1/10)、博学多才(8/10)。

好不容易能够修炼了,结果是能看不能用。

秋君长叹一声,心道这大概就是命吧,点开了灵台净土,才发现这里已经大变样了。

净土还是那些银沙,但是下面的灵台却变了个样子,原本空空荡荡,仿佛倒着的山一样的灵台,如今有了形状。

铺着净土的这一截,变成了类似台阶一样的形状,下面还是原来的样子。

上面还刻上了许多文字,秋君扒开净土仔细一看,正是太初剑典第一层的口诀,想来,是太初剑典改变了灵台,太初剑典大成之后,灵台也就成了剑台,里面存储的是秋君的剑元。

如今的灵台里面,当然是空荡荡的。

秋君看着太初剑典第一层的口诀,心中有些疑惑。

既然他修炼的是灵台净土,那丹田气海被占了,怎么还就不能修炼了呢?

要不试试?

试试就试试。

秋君也是豁出去了,他自己也明明知道,下半身丹田气海被占是小事,最主要的是他的经脉不通,真元是需要在经脉中运转的。

不过如今头一次有了机会亲身体验修炼是什么感觉,其他的顾虑也已经被秋君选择了遗忘。

反正都瘫了。

而且这太初剑典和如今的功法不同,很像是那种太古时期的古董修炼法,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呢。

秋君想了想,盘腿在灵台净土坐下,心念一动,经文在心中默默诵读。

意识慢慢从灵台净土退出,回到了天地之间,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你能感觉到自己,但是又好像从自己的身体中剥离了出去,整个人感觉仿佛游泳一般。

这就是灵气吗?

秋君心中默默诵读经文,感觉那些游离着的灵气慢慢的向他靠近,他的身体就像是一块儿磁石一样,想要把它们吸引过来。

渐渐地,这些灵气越来越聚集,围绕在他身边,终于,有一丝灵气进入了体内,沿着经脉飞快的游动。

然后……堵住了。

秋君只感觉身体像是被一柄巨锤锤了一下似的,当即便从修炼状态中震了出来,一口老血就喷了出去。

正在锯木头的老黄吓了一跳,跑过来一把就抓住他胳膊,探脉之后,骂道:“你个瓜娃子,嫌死的不够快么,胡乱修炼啥?”

秋君委屈的看了老黄一眼,道:“我不就想试试么。”

“唉,你莫个着急,着急也么用。”老黄也不忍心说他了,道:“俺推你去素问峰看看。”

“不用,没事儿的,你推我去漱玉峰的那个池子边儿转转,我去看会儿书,你这吵吵的不行。”

老黄翻了个白眼,还是推着秋君去往漱玉峰。

看来,果然是不能修炼的,这还没咋呢,就是一口老血,唉。

不过秋君又点开修炼界面,发现经验值多了一点。

没错,就是一点。

行吧,也不算是一无所获了。

呵呵。

心中冷笑不止的秋君,被老黄推在吊桥上的时候,居然没有了往日间那种心惊胆战的感觉了。

在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之后,秋君如今淡定的很。

第三十二章 十个剑修八条狗

漱玉峰就在他们垂星峰边儿上,相距不够一里地,从吊桥上过去,就直接来到了漱玉峰的侧山边上。

从一片树林穿过,就是漱玉峰的学宫了,一片片学舍连在一起,时常还能听到那些年轻的女学生的笑声。

没错,这漱玉峰,就是整个玉京书院一十三峰里,唯一一个有女学生的地方,而且还全部都是女学生。

因为这座山的祭酒叫做李青昭,是大周第一的女词官。

往年间也不是没有打着喜爱诗词的幌子来漱玉峰泡妹子的蠢蛋,在被李青昭发现之后,统统一巴掌扇下了山去,自那之后,这漱玉峰的男人就绝迹了。

在漱玉峰的后山,有一片池塘,叫做漱玉池,据说,最早的时候不是叫这个名字,后来因为漱玉峰的女学生多,常常来着池塘边玩闹嬉戏,这里就被叫成了漱玉池,美人如玉嘛。

前两天秋君在垂星峰待的无聊,边让老黄推着他在书院内转悠,发现了这漱玉池,景色是真的不错。

池边岸堤是青草地,种着诸多的桂花树,如伞如盖,池水清澈透亮,一眼看去就能看到池底的石子和池中的游鱼,远处的山顶上是漱玉宫,另一侧是漱玉峰的学宫,时常能听到女学生们诵读诗经的声音。

美啊。

老黄把他推过来便回去继续搭房子了,晚饭前回来接他,秋君便一个人坐在桂花树下,翻开了借阅回来的几本书录,准备观看。

这个世界的修炼系统,秋君已经摸得七七八八了。

总的来说,就是筑基、金丹、元婴、分神、大乘、通天六大境,至于存活在通天之上的那几位大佬,不在这个里面。

每一个大境中,又有三个小境,筑基期的三小境为开光、吐纳、筑基,秋君因为功法的原因,叫法和普罗大众有些不同,不过意思都是一样的。

每个小境分为前中后三期,一般来说,筑基境的修炼方法都差不多,都是感气,然后吐纳,等真元积累到一定境界的时候,再在丹田气海内修筑道台,是为筑基三境。

这个道台就重要了,只有在一个修者有了筑基道台之后,他才可以正儿八经的释放术法,虽然在理论上来说,只要有真元就可以施法,但是没有道台之前,只能释放一些简单的术法,连招个火球都困难。

道台对于修炼者来说,就相当于电脑的处理器,可以帮助修者将真元如臂指使,要不然一个术法变化万千,光是计算那些变化就能把人累死。

搓一个火球搓上一个时辰,那你还打个毛线。

这筑基的道台,对于之后的境界也是影响极大,包括之后的金丹、元婴,都是在道台之上凝聚的,如果一个人筑基的道台不稳,那别说了,他这辈子是无望金丹了,更别提元婴。

秋君对于这些知识都是了解的,知识他发现,这个世界的修炼,门派种类还是很多的,虽然大家大致的方向一样,但是细微的差异上就很明显了。

比如说妖族,作为在这九州之上的第二大种族,妖族的修炼方式就很是不同,人家一出生就跳过了开光纳气的阶段,天生就会吐纳,只要成年之后就会直接凝聚妖丹,连筑基都跳过了。

又比如剑修,也就是秋君如今修炼的这类以剑为核心的功法。

虽然筑基前两个小境都是开光纳气,但是到了筑基的时候,人家不叫筑基,叫剑台,在金丹的时候也不叫金丹,叫做剑胎,到了元婴差距就更明显了,别人肚子里都是个小娃娃一样的元婴,剑修们则都是一把剑……

口吞宝剑了解一下?

在九州,剑修也被看做是异类,因为一旦成了剑修之后,因为金丹和元婴本质上的不同,基本上就告别了万千法术了,除了耍剑啥也别想了。

逢年过节的时候,别的修士都是可劲儿的在天上放法术当烟花看,剑修们就只能抱着剑玩玩大风车了,也是因为这个,剑修基本上是单身率最高的职业了。

为啥呢?

你想想,别人追妹子的时候,什么天女散花、铁树开花的法术往天上一扔,那个效果,那个浪漫,你剑修呢?

姑娘,我有一把摩擦了五十年的大宝剑,油光水亮,都有包浆了,你要不要?

姑娘能说啥,不一巴掌拍死你?

有句话是怎么说的,十个剑修八条狗,剩下两个是基佬。

你瞧瞧?

不过剑修之所以被人称作狗,倒也不是鄙视的意思,而是因为战斗力很强。

当剑修的都有一个信仰,那就是不假外物,只留一剑。

管你乱七八糟的放什么烟花,敢惹我就是一剑劈过去,天地万法,一剑破之。

上午李老头和秋君说的被柳素接回脑袋的那个人,就是因为在城南惹了一个剑修,两个人约架,那人还没来得及掐完法术,对面的剑修就直接莽上来给他来了一剑,完了还轻蔑的来了一句垃圾,把那人气的啊,脖子上血呲的那叫一个高。

也是因为战斗力高,大周朝清天司的就都是剑修。

所谓的清天司,就像是明朝锦衣卫一样是个特权部门,只不过是专门儿管理修士的,大周一十二府、七十二郡,每个地方都有,只要你敢犯事儿,比如在禁飞的地方飞行啊、乱杀人啊,清天司的剑修们分分钟教你做人。

此间还有一个十分夸张的故事,是发生在大周南部的惠州府,有一个修士因为老婆跟人跑了,杀光了那个修士的一家三十六口人,其中三十个人都是还在筑基期的普通人。

清天司那时候刚成立没多久,中洲还普遍比较乱,一见这样的大案子,顿时开心得不得了,整个惠州府的剑修全部出动,三十多号人背着大宝剑就去追人。

那人也是个有背景的,是惠州一个中型门派的长老,躲回了门派里面以为就没事儿了,结果清天司来拿人的时候,那个门派还负隅顽抗,清天司二话不说,把整个门派上上下下杀了个差不多,三十多个剑修死了一半多。

第三十三章 剩下两个是基佬

就这样,那人还是逃了,玉京的清天司听了之后怒了,又派出三十多号人,硬生生从中州跨过昆仑山,追到了西极妖域,也就是白帝的地盘上,辗转几万里,不惜折损数十人,愣是把那人的脑袋挂在了惠州府的城门楼上。

而那人,是一个快要进入大乘期的大佬。

自此以后,在没人敢胡作非为,哪怕是老婆被绿了,也得忍着气找清天司报案,清天司自此也被众多修士恨得牙痒痒。

除了妖修和剑修之外,还有一种流派人数也比较多,那就是书生。

读书人。

大周四大书院,抛开秋君所在的玉京书院不谈,其余的像青州的岳麓书院、中州东部的上阴学宫,南部的白鹿书院,也都是大周的顶尖门派。

这书生们就比较邪门儿了,修炼也和正常修士完全不同,讲究一个以万卷书,养浩然气,读书就是修炼,修炼就是读书。

就三个字,死读书。

书生们修炼出来的真元叫做浩然气,他们也不修元婴,虽然也要结丹,但是在结丹之后,成的是七窍丹心,而且这书生们的术法也大多比较怪异,很少人修炼五行法术,讲究以念御气,以气动天地,多擅长阵法和符术。

总的来说,这书生就是书读的越多,读得越通透,人活得越明白,你就越厉害。

你得信书,然后还得信自己。

这在秋君看来,就比较玄学了。

最玄学的不是这个,而是大周历史上那位著名的大佬,于夫子。

就是那个玄武关之变上,把上上任周帝帝位搞没了的那位。

据说,于夫子原本一直隐居山野,一直靠耕读生活,他老师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读了五十多年书了,头发都白了一半了。

一番交谈之后,他老师认定他有大才,便带他回了当时书院还叫做稷下学宫的书院里,结果引来众人的嘲笑。

因为于夫子的岁数太大了,早已经过了修炼的最佳年龄了,但是他的老师不在乎那些,于夫子本人呢,来到稷下学官一看,我的天,这世界上还有这么多书我没读过?

这怎么可以!

于是,他又读了十年书,等他从藏书阁出来的时候,已经六十多快七十岁了,头发苍白,垂垂老矣,人们当时也几乎忘了还有这么个人。

结果,这于老夫子出来深吸了一口气。

就是这一口气,玉京百里无灵气。

于老夫子从藏书阁往外走,走一步升一级,等他走到大殿的时候,白发变青丝,已然变回了他四十岁时的模样,当他踏上朝天殿最后一节台阶的时候,天地间风云变幻,他已然是通天境的大佬。

一步通天。

举世皆惊。

自那后,从藏书阁到朝天峰的这一段路就被叫成了通天路。

于夫子也就此拜相入阁,走上了人生巅峰,几年后回到书院当了大祭酒,在之后的玄武关之变上大放异彩,几乎以一己之力,改变了大周历史。

于夫子也因此成为了天下千万读书人的偶像。

这在秋君听来,就更玄学了,不过这群读书人就是这么邪门儿。

除却这几类之外,还有许多乱七八糟的小流派,秋君也只是听闻,没有去仔细研究。

作为大周数一数二的书库,藏书阁内各类的功法典籍自然少不了,秋君腿上搁着的这几本书,就都是各家比较经典的入门功法。

听着鸟鸣,吹着春风,秋君翻开书静静的看了起来,看得还颇为入迷,主要是这些功法上还有不少前人的注释,以及一些典故,当成话本小说看也无不可,挺有趣的。

不过秋君看了一会儿,也就觉得头疼了,全是文言文,也没标点符号,看了一会儿就觉得眼晕,闭上眼睛准备歇会儿,这世界不知道会不会近视,还是防范一点儿比较好。

一本书也就万把来字,秋君一个时辰就读完了,这时候他瞟了一眼字幕,发现多了一条信息。

“你读完了浩气决,获得技能博学多才经验值——10点。”

咦?能升级的吗?

不过就是有点儿少,博学多才这技能已经八级了,升级需要八千点经验,把他看瞎了也升不了。

不过秋君马上陷入深思,自己还有这技能啊,刚才读书的时候,也没觉得有啥用啊。

秋君合上书本,重新回忆书里的内容,也没过目不忘啊,自己只记得一些只言片语。

不应该啊!

难道是自己没有用对方法?

系统虽然坑爹,但是不至于在这种事情上给他下坑,这近乎满级的技能,怎么着也得有点儿效果吧,不说过目不忘,起码得让人耳聪目明吧?

然而他还得死记硬背。

不对,肯定有问题。

秋君深吸了一番,忽然脑中一亮,想起了一个东西。

灵台净土!

秋君再一次翻开了书本,意识一动,体内灵台净土上的银沙动了起来,随着他一页页书本看了下去,那些净土也渐渐化作一页页书页!

不到盏茶功夫,秋君就看完了一本书,与此同时,他的灵台净土之上,也出现了一本一模一样的书!

就在他合上最后一页书的时候,灵台净土上的那本书砰然碎裂,化作一道道碎光消失不见,与此同时,秋君感觉脑内一阵清明,手中的那本书籍,已全部了然于心。

厉害了!

这就像是扫描一页,直接把书印在了脑子里,等于他直接把这本书读完了,完全不需要吃力的一个字一个字的去看。

秋君闭上眼回味了一番,果然,书中的每一个字都记得清清楚楚,哪行有哪个字,他不用想也知道。

只不过,他发现他记住的大概只有书籍内容的八成,也就是还有两层是没有记住的。

这大概就是和技能的等级有关了,秋君也不难过,八成已经很厉害了,剩下了他不少的时间。

再次翻开书,有了那八成的基础,剩下的两成内容记的极快,一刻钟的时间,秋君就读完了,这时候,字幕又有了提示。

“你熟读了浩气决,获得技能博学多才经验值——20点。”

不错啊!

这才叫做挂嘛,以前的那都什么玩意儿。

第三十四章 你猜

秋君喜不自胜,又翻开一本书,开始扫描了起来,不一会儿,书读完了,三十点经验值到手,这个速度就快多了,估计不出一个月,他就能把博学多才这个技能升级到九级了,到时候读书就更快了。

而且秋君还想到一点,那就是刚刚获得的太初剑典,有这个技能,他就不用发愁怎么学那么多功法了。

扫描就完事儿了!

要是上辈子也有这技能就好了,五道口技校和圆明园技校咱还不是分分钟就考上了?到时候还愁没有女朋友?还愁找不到好工作?还愁买不起房子?

嗯,房子好像还是得愁的。

秋君一共带了七本书,兴冲冲的就扫……咳,是读了六本,这时候,他发现自己的净土的银光不够了,没法继续了。

好吧,有冷却时间,不过一天六本书,已经很快了。

秋君从灵台净土退出来,一阵犯困,想也没想就打了个呵欠睡着了。

…………

漱玉峰每天只有两节课,早课和晚课,秋君过来的时候,刚好在授课的时间,所以漱玉池边上静悄悄的,没什么人。

下午的课业结束之后,不少人都会来漱玉池边读书,所以此时人也渐渐变得多了起来,然后姑娘们就发现有个人躺在轮椅上呼呼的睡觉。

这本来也没什么,她们有时候下午犯困了,也会在漱玉池边上小憩一会儿,可是,这人是个男的啊。

以前有一位师姐被承天峰的一名男弟子抛弃,跳了三次漱玉池,整日以泪洗面,那人居然还恬不知耻的继续来漱玉峰,结果被漱玉峰的祭酒李青昭知道了,一巴掌就给他拍了下去,全身的骨头碎了一多半,愣是在床上躺了大半年。

结果好了之后,又被李青昭偶然遇见,又是一巴掌……

自那之后,漱玉峰就很少有男人敢这么张扬了,连各峰祭酒有时候找李青昭,都的把头仰到填上去,目不斜视。

如今的漱玉峰,公蚊子都得犹豫一番,要不要飞进来。

此时湖边多了一名年轻男子,顿时就吸引了诸多人的目光。

偶有路过的姑娘看了一眼熟睡的秋君,然后再偷偷看一眼,再看一眼。

这人生的怪好看的呢。

慢慢的,秋君所在的池边围坐了好几个姑娘,在不远处偷偷的打量秋君。

“这人是谁啦?”

“不知道呢,你知道吗?”

“我好像昨天见过,对了,他是新搬来垂星峰的那人。”

“垂星峰?那不是座荒山吗?”

“你不知道,前几天就搬过来了呢,我还看见有个老人家白天的时候搬木材呢,估计是住下了。”

“住下了?那不是……新祭酒?”

“嘘,我偷偷问过玉律院的师兄了,他们也不知道,不要乱说。”

“是吗?不过他好年轻哦。”

“嗯,长得还怪好看的呢。”

“嘻嘻,小妮子,是不是春心萌动了?”

“讨厌,你才……那个啥呢,我听玉律院的师兄说,有人说,这个人可能是大祭酒的私生子呢。”

这个姑娘闻言,惊讶的捂住了小嘴,瞪着眼睛道:“不会吧,大祭酒不是未曾娶妻么?”

“这谁知道,你不知道啊,我听朝天峰的师兄们说过,咱们大祭酒年轻的时候,可风流的很呢。”

“是吗?”她又回头看了一眼秋君,疑惑道:“可是他怎么坐在轮椅上呢?”

“我听说好像是生病了,每天早上都见他去素问峰看病。”

“小五,你还说你没看上人家,怎么什么都打听的一清二楚?”

“讨厌,人家就是随便问问而已。”

“真的?”

“当然是真的。”

“那你知道他叫什么吗?”

“不知道。”

“要不要师姐帮你去问问?”

叫做小五的姑娘看了一眼秋君,低声道:“他睡着呢,怎么问?”

“你瞧着。”

这位姑娘四下看了看,素手一转,对着一根青草一指,那跟草叶便轻轻的飘了起来,晃晃悠悠的朝着秋君飞去。

小五眼珠子都瞪大了,赶紧拉住她师姐,道:“师姐,不要,人家睡着呢,这样会不会惹他生气啊。”

她想想,点点头,道:“有可能,咱们先躲开点。”

三人偷偷摸摸躲在树后,看着她们师姐操控着一根草叶朝秋君飞去,三个人神色紧张,跟做贼一样。

草叶飞到秋君脸上挠了挠,秋君翻了个面儿。

又挠了挠,秋君又翻了个面……

“哎呀,师姐,别试了,他估计是累了,睡得很熟呢。”

“睡得这么死?”姑娘笑道:“看我的。”

草叶一转,朝着秋君耳朵飞去。

草叶掏耳朵,那是比满清十大酷刑还恐怖的折磨,秋君一个激灵就醒了。

他迷茫的睁眼一看,见三个小姑娘躲在树后,见他醒来,捂着嘴惊呼一声,慌慌张张的就跑了。

搞什么?

四下一看,发现湖边不少姑娘都在偷偷看他,见他看来,纷纷躲开目光,嬉笑着跑了。

干嘛这是。

秋君怀疑自己脸上是不是被画上了什么王八之类的东西,反手掏出一面镜子,看了看。

啥也没啊。

嗯,又帅了。

不行,我怎么能这么帅?

唉,怎么连我都沉醉于我自己这让人无法自拔的美丽之中。

咱可是立誓要成为糙汉猛男的人啊!

另一头。

几个小姑娘捉弄了秋君,一看秋君醒来不仅没有生气,更没有质问她们的意思,刚刚心想着人一定是个好相处的,结果就看见秋君反手掏出一面镜子,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端详起了自己。

一边儿看,还一边儿啧啧有声。

几个小姑娘当时就懵了,一睡起来就照镜子,这人得有多自恋啊!

秋君扭头一看,见几个小姑娘还在打量自己,招招手,便见一个模样偏大的姑娘犹豫了一下,然后快步走了过来。

“你是书院的学生?”

小姑娘点点头,也是一阵纳闷,不然呢?她看一眼秋君,问道:“你也是学生吗?”

“我不是。”

“那你是新来的祭酒?”小姑娘瞪大了眼睛。

秋君从那双明亮的眸子里看到了八卦的味道,摇摇头,道:“也不是。”

“那你怎么能住在垂星峰上呢?”

秋君眯眼笑道:“你猜?”

第三十五章 当然是因为我漂亮

小姑娘捂住嘴,惊讶道:“难道你真的是大祭酒的私生子?”

私生子?这是什么鬼?

“你猜?”

来自颜暖暖的怨气值——20。

呵呵,还整不了你了,打扰我的清梦。

小姑娘扁了扁嘴,瞪着秋君,气哼哼道:“你这人真讨厌,你只会说这两个字吗?”

“当然不是。”

“那你还会说什么?”

“你猜?”

来自颜暖暖的怨气值——100。

“哼,不理你了!”

小姑娘跺跺脚就要走,秋君也停下了捉弄的心思,招手道:“别走。”

“哼。”

“和你开玩笑的,谁让你刚才扰了我清梦,我问你个事情。”

叫做颜暖暖的小姑娘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只好停下脚步,可还是没什么好脸色,气哼哼道:“你说吧。”

“她们为什么一直看我?”

颜暖暖闻言,嘻嘻一笑,招招手,道:“小五、小七,过来。”

两个姑娘茫然的走过来,看着秋君的时候,还有些不好意思,目光躲躲闪闪,秋君乐了,真是让人感动啊。

他的目光扫去,小姑娘们纷纷害羞的低下头,避开他的眼神。

两辈子了,头一次见到会害羞的女生。

如此清纯,简单,不做作。

不像上辈子。

那时候的他比较单纯,刚上大学的时候,一个师哥拍着他的肩膀说:“小秋啊,趁着刚上大学,赶紧找对象吧,要不等上了大二,就全是二手的了。”

秋君不信,说真正的爱情或许会迟到,但是从来不会缺席,爱他和他爱的那个姑娘,一定会彼此厮守一辈子,在此之前,会守身如玉。

师哥冷笑一声,去烟店买来一条烟,递给秋君,和他说,咱就在小旅馆儿口子蹲着,进去一个一根烟,敢不敢?

当时已经是三年老烟民的秋君也冷笑一声,谁怕谁?

结果……半个小时后,他嘴上含着十根烟,忙着点火合不拢嘴,里面的姑娘们有的合不拢嘴,有的合不拢腿。

但她们都是快乐的,秋君是悲伤的。

姑娘们路过的时候像看傻子一样看他表演七窍生烟。

一下午的时间,一条烟抽光了。

那一下午,秋君感觉自己把这辈子的烟都抽完了。

他痛心疾首,感觉自己的人生和眼前的姑娘们一样。

一无是处。

秋君说,怎么能这样呢?

师哥说,是啊,怎么能这么快呢?一根烟的功夫就完事儿了,这届的后生们不行啊。

秋君目瞪口呆,师哥拍拍他肩膀,给他留下一个唏嘘寂寞的背影。

颜暖暖清澈的笑容把秋君拉回现实,她拉着小五和小七,笑嘻嘻道:“他问你们为什么盯着他看。”

小五小七害羞的说不出话来,颜暖暖看着秋君,道:“她们不告诉你,那你问我吧。”

“为什么呢?”

“你猜?”

“这还用猜?”秋君看着几人,一本正经道:“当然是因为我好看喽。”

三人目瞪口呆,好看倒是事实,可这脸皮是怎么回事儿?

几人一时间难以接受,如此俊美柔弱的模样,不应该是一个翩翩佳公子,浊世美少年吗?不是应该温良谦让如玉吗?

哪有人自己说自己好看的。

小五红着脸道:“是好看,可是你……”

颜暖暖嬉笑着道:“你这人脸皮真厚,哪有人自己说自己好看的。”

“我这是为你们着想。”

三人一愣,颜暖暖道:“为什么?”

“我要是说自己难看,你们怎么办啊。”

几人愣了一下,反应了过来。

来自颜暖暖的怨气值——200。

来自徐茜的怨气值——100。

来自……

秋君美滋滋的收了一波韭菜,笑着道:“开玩笑的,我叫秋君,你们叫什么名字?”

“你叫秋君吗?好怪的名字,哼,你这人一点儿也不君子。”

“我觉得挺好听的呀。”小五怯生生道,招来了颜暖暖的一记白眼。

颜暖暖调皮道:“你猜?”

“好吧,那我就猜一猜,要是我猜对了,你们就陪我聊天,怎么样?”

“好呀。”

“你叫颜暖暖,你叫徐茜,你叫……哎呀,我猜不出来了,你们赢了。”

“哇,你好厉害!你怎么猜出来的?”小五惊讶道。

秋君伸手指了指她们腰间的腰牌,上面写着他们的名字,唯独小七的腰牌翻着,看不到,几个姑娘一下子傻了,感觉自己今天怎么这么蠢。

事实证明,智商是会被压制的。

“你输了,你要回答我们一个问题。”

“好的。”秋君点点头。

小七看着秋君的腿,问道:“你的腿怎么了?”

秋君低头看了一眼,长叹一声。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长得无害的原因,姑娘们没什么戒心,离他很近,秋君能闻到她们身上还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她们长得也很漂亮,清纯动人。

可秋君无动于衷。

没错,一点儿反应也没,心如止水。

唉,难道自己真的废了?

美色当前也无动于心?

“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你们要听吗?”

三个小姑娘睁大了眼睛点点头。

“可是我不想说呀。”

来自颜暖暖的怨气值——200。

来自……

“这样吧,换一个。”秋君道。

“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呢?”颜暖暖想了想道。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秋君沉吟了片刻。

颜暖暖小心翼翼道:“是呀,为什么呢?”那小模样,生怕秋君又说你猜。

“你……”秋君故意拉长了声调,他还没说完,就看到了字幕。

来自颜暖暖的怨气值——100。

吓!

“你猜?”

来自颜暖暖的怒气值——100。

得,已经变成怒气值了,不能玩了。

“嗯,我在等着吃饭。”

颜暖暖翻了个白眼,小七好奇道:“那你的饭呢?”

“这不就是吗?”秋君一摊手。

“什么?”几人不解。

“秀色可餐啊。”

三个小姑娘的脸腾一下子就红了,就连颜暖暖这个大大咧咧的傻姑娘也没能避免。

“你这人,好讨厌。”

小姑娘们哪儿见过这架势,嘴上说着讨厌,连上却笑容洋溢,意思分明是好喜欢。

“呵呵,当然了,这都是假的。”

三张脸顿时垮了。

就这样,和几个小姑娘胡扯了一下午,傍晚的时候,老黄背着手过来接秋君,看到他身边儿围了一大群小姑娘,那张老脸顿时黑了。

“瓜娃子,都这样了,还寻思着霍霍人呢?”

秋君脸也黑了,无奈道:“聊天而已,您老能别成天乱想行不。”

“最好别。”

老黄哼哼两声,推着他回了垂星峰。

第三十六章 捡菜

老黑和小奶狗两个二货还在山顶上玩,老黄几天的功夫没白费,屋子终于搭好了,清一色的原木小楼,一共搭了三间,一间正厅,两间卧室,至于厨房?压根儿没有,就在外面搭了个棚子,老黄用黄土随便彻了个炉子出来,反正秋君是决定了,在芳姑过来之前,垂星峰是不能开灶了。

空地还没规划,老黄在院子里刨了块儿地出来,打算种些蔬菜。

房子里家当基本上已经弄好了,卧室里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方桌,不过这样也就足够了,他们都寒暑不侵,房子也就是个心理安慰,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而已,意义大过实际用途。

让秋君比较也意外的是,老黄居然给他弄了张躺椅,就给他放在那颗老松下,让秋君开心了好一阵,老黄虽然嘴上从来不说,但是心里还是很疼他的。

………………

翌日。

一觉睡到天亮,早上去素问峰扎了针之后,秋君便和老黄又来到了藏书阁,昨天的几本书看完了,这次他准备重新挑选几本。

最好是剑法一类的,虽然说如今还没有办法修炼,但是可以先提升太初剑典的等级啊,未雨绸缪嘛。

老黄仍旧找了个风水宝地抽烟,秋君一个人进了藏书阁,当那轮椅压在木板上,嘎吱嘎吱的声音响起的时候,秋君又一次成为了众人目光中的焦点。

又来了?

在众人差异的注视下,秋君把书还给了藏书阁管事,摇着轮椅,在一楼又跟逛菜市场一样的逛了起来。

这次他准备多挑几本,每天过来有点儿麻烦,而且这些人的眼光总让他感觉怪怪的?

“来自吕律的怒气值——50、50……”

咋回事儿?自己走了两圈,这怒气值就刷起来了?

秋君四下暗中观察,也没能发现到底怎么回事儿,索性不去管了,一楼的基础书籍大部分以前就看过,没看过的这十几本都被秋君放在了腿上。

思索了一下,不行啊,这十几本也就够个两天看的,再去找找吧。

唉,要是有电子书就好了。

秋君一边儿感叹,一边儿朝着上二楼的楼梯走去,到了地方,发现了一个尴尬的问题,他上不去。

没有残疾人通道啊!

就在他叹气发愁,准备出去叫老黄的时候,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小丫头,过来!”

颜暖暖这时候也发现秋君了,惊讶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找几本书,你呢?”

“我和几个师妹来找一些诗集。”

“哦,帮我个忙。”

“怎么了?”

“把我推上去。”

“啊?”颜暖暖看了一眼上二楼的那一道台阶,顿时就脸黑了,苦着脸,道:“我抬不动呀。”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自己不行呢,要相信自己,年纪轻轻,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呢。”

颜暖暖翻了个白眼,你一个男人,要我一个小姑娘抬你,也好意思说的这么理直气壮。

“你等等。”

颜暖暖说完,四下一看,眼睛一亮,跑到一个男子身边,道:“吕师兄,帮我个忙。”

被称作吕师兄的男子正拿着书本走神,这时候回过神来,笑着道:“是颜师妹呀,怎么了?”

“你跟我过来。”

说完,不由分说就拉着这位吕师兄的袖子走到了秋君身边。

这位吕师兄一看秋君,顿时一脸震惊,瞪眼道:“是你!”

蛤?咱认识吗?

秋君一头雾水的点点头,道:“是我啊,怎么了?”

“就是他!”吕律指着秋君激动道。

你这么激动干什么?我又没发你帽子。

“啊?就是我?”

颜暖暖也懵了,问道:“他怎么了?”

“他!他……”说道这里,吕律也愣了。

诶?他怎么了?

我为什么如此激动?

对了!

吕律一拍脑袋,激动道:“他害我扣了学分?”

蛤?

秋君彻底懵了。

吕律这时候缓过了气来,乱七八糟的说了一通,颜暖暖总算是听明白了,无奈道:“那又怎么了?”

是啊,这又怎么了?

吕律这时候激动的指着秋君,道:“你看看他,昨日才刚刚从书阁中借阅那么多书,今天便归还,这这这,还又寻来这么多,一日之间,怎可能看完那么多本书,如此轻浮,巧弄虚名,是在是有损我辈德行,再说了,他的学分,怎么可能够他借阅如此多的书,比如是同管事的教习假公济私!借书院之财,谋一己之私。”

哇,我就借了几本书,你至于么?

秋君目瞪口呆的看着吕律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

颜暖暖的小脸一下子就绷了起来,严肃道:“吕师兄,非议他人可不是君子所为。”

就是就是。

吕律轻哼一声,指着秋君正以凌然道:“是他先德行有损,我才仗义执言的,不信你问他,是不是故意如此!”

颜暖暖呆呆的看向秋君,秋君翻了个白眼,道:“关你屁事。”

说完,对颜暖暖道:“快点儿,我还赶着回去吃饭呢。”

“哦哦。”

颜暖暖这时候也回过神来,只好叫来她的两个师妹,准备三个人一起把秋君抬上去。

吕律目瞪口呆。

这么不要脸的吗?我在指责你啊,你好歹给点反应啊!

见没人理他,吕律脸上有些挂不住,恶狠狠的盯着秋君,秋君翻了个白眼,看着记录栏里来自吕律的怒气值一个劲儿加十,心里美得很。

小样儿,搭理了你,谁给老子刷怨气值?

不一会儿,颜暖暖叫来了昨日遇到的小五和小七,吕律见她们铁了心帮秋君,心中更是气愤,不忍心看几个小姑娘吃力,道:“我来。”

变态啊你,刚刚不帮忙,这会儿又舔着脸过来。

不过有免费劳动力,秋君自然也不介意,乐呵呵的任由吕律把自己抬上去,只觉得这人实在是蠢的可爱。

二楼与一楼也差不多,都是一些基础功法,秋君着重挑选了一些关于剑修的功法,真的跟逛菜市场一样,不一会儿功夫就挑了十几本。

这下子颜暖暖三人也愣了,还真是跟捡菜一样啊!

(下面这些是废话,不想看的可以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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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天地有正气呐

吕律一直跟在他们屁股后面,指着秋君怀中放不下的书籍,道:“你看看,这么多功法,这需多久才能读完?他肯定是故意如此的!”

“废话,我不是故意的难道是梦游啊。”

秋君白了一眼,这人你是不是有病啊,老子借几本书,又不花你的学分,你闲的没事儿做?上来就找我麻烦?

来自吕律的怒气值——200。

吕律被秋君气的半死,颜暖暖这时候凑到秋君耳边低声问道:“喂,你真的能看完这么多书呀。”

“今天看不完。”

“啊?那你还拿这么多,这可要不少学分的。”

秋君拍拍一摞书,道:“明天就差不多看完了。”

来自颜暖暖的怨气值——20。

吕律听了,冷哼一声,道:“信口雌黄。”

秋君也懒得理他,反正怒气值一个劲儿涨,刺不刺他都一个样。

书挑的差不多了,秋君本想再多挑几本的,可是实在抱不下了,只好作罢,下楼的时候,吕律又气哼哼的帮着秋君抬下去。

口嫌体正直啊。

走一步一百怒气值,堪称散财童子,小伙子有前途。

一直来到管事的教习这里,看到秋君,教习下意识的露出了微笑,看得几人又是一愣,这藏书阁教习平日里可都是板着脸的啊,他居然会笑?

待到秋君递上腰牌登记的时候,吕律终于忍不住了,对颜暖暖几人道:“看,是不是和我说的一样,相互勾结,假公济私,否则,他的学分怎么可能借阅这么多书!”

秋君翻了个白眼没想理他,这时候吕律又道:“你们不信?我敢断言,就昨日的浩气决,他必然没有读过,你,你可敢让我考较一番?”

这时候不少人都盯着这里,颇有些指指点点的意味,秋君不想太惹人注目,有些不耐烦了,随口道:“你问吧。”

“天地有正气,此……”

他还没说完,便听到秋君接口道:“此浩然之气也,无令色,直通而畅达……出自第三页第二行,行了吗?”

吕律目瞪口呆,又道:“那有气而无形,是为……”

“是为先天之气也,有形而无气,是为草木金石也……出自第十页第五行。”

吕律杵立当场,呐呐道:“怎么可能……”

颜暖暖几人也呆了,还真背下来了,而且连第几行都知道?

天呐!

小七偷偷的捂着嘴,看着秋君,对小五道:“哇,好帅。”

吕律呆若木鸡。

秋君这时候没去管他,从管事的教习这里拿好了书,笑呵呵的看着吕律道:“是不是很震惊?正常人明明就读不完,我为什么就能背下来呢?想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我是天才,而天才的世界你不懂。”

又来了!

来自吕律的怨气值——500。

来自颜暖暖的怨气值——50。

要这么自恋吗?

吕律这时候呆滞道:“那这么多书籍,你又作何解释?”

秋君没搭理他,招呼颜暖暖推自己出去,这时候,管事的教习绷着脸,一指点在他的腰牌上,随口道:“出言不逊,有辱师长,扣你学分。”

吕律一惊,拿起腰牌一看,负了……

负一百学分!

“啊!你!”他惨叫一声。

又是一指点出。

吕律还想惨叫,一旁他的同伴赶紧上前捂住了他的嘴,还叫?再叫下半年也得吃土了。

秋君没看到这一切,只看到记录里猛刷了四条。

来自吕律的怒气值——1000,怨气值——1000,怒气值……

呦,果然是散财童子啊。

这招好用啊,要是自己也会就好了,一指头一千怒气值,每天点点点就完事儿了。

秋君寻思自己以后是不是应该多来几趟,不过自己真的那么嘲讽吗?

和颜暖暖几人告别,让老黄把他推回垂星峰,老黄看他怀中抱着一摞书,啥也没说,自然知道他是想要寻办法治自己的病,只是嘱咐了他一句莫要乱练。

回到了垂星峰,秋君就开始迫不及待的看起了书,一下午的时间看了六七本,不仅仅博学多才的技能经验涨了一百多点,连太初剑典的剑意值也涨了三点。

嗯,一本剑诀一点。

真他娘的坑啊,不过好在本来也不费事儿。

让他比较诧异的是,记录里那个叫吕律的人一直给他刷怨气值和怒气值,交叉螺旋刷,一下午的功夫,竟然又积攒了有一两千。

真是个好人啊。

…………

吕律从藏书阁回到承天峰,一路上都失魂落魄的,嘴里还一个劲儿的嘀咕。

“为什么,为什么……”

同行的人看不下去了,怀疑吕律疯了,受不了他一个劲儿嘀咕,纷纷劝说,谁知道没说两句,便看到吕律含着热泪哭道:“二百学分啊,扫一个月大院才给三十学分,我得扫大半年啊!”

书院虽然不收学费,也管吃住,但是终究不想养成学生们好吃懒做的习惯,设立了学分制,可以在书院进行各种各样的工作也换取学分,例如去外院当教习啊,打扫卫生啊之类的。对于金丹期之下的学生们来说,学分除了可以借阅书籍功法、兑换一些药材法宝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作用,就是吃饭。

还在筑基期的修者是无法辟谷的,所以大多数学生都需要吃饭,至于像李老头和老一他们,完全是因为嘴馋,而且多年的习惯下来,不吃点东西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二百学分就是大半年的饭钱,这一次吕律是真的得去吃土了。

这时候,一人给他出主意道:“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咱们现在连人家名字都不知道,还怎么跟人斗,你先别哭了。”

吕律一边哭,一遍反驳道:“不是出气,是此人德行不端,这是……”

“行行行,你先别哭了,咱们这就去找贞师兄,贞师兄不是在德育院当教习吗,他肯定清楚这人是谁。”

等他们来到承天峰的德育院时,被他们叫做贞师兄的男子惊异道:“他叫什么?”

“我听漱玉峰的几个师妹唤他秋君,贞师兄,你知道这人是谁吗?”

“谁?”

这位贞师兄惊呼一声,调子都拔高了一度。

第三十八章 谁是秋君?

他也是承天峰的弟子,只不过学业已经算是有成,所以来这德育院当个负责杂务的教习,他们时常和玉律院的同僚打交道,那里能不知道这秋君是谁?

这几天过去,书院忽然多了一峰的事情早已经传遍了整个书院的老师之间,众人都纷纷怀疑这人是不是书院新来的祭酒,可是这个叫做秋君的人一来太过于年轻,二来谁都没听过他名头,仿佛凭空蹦出来的一样。

这怎么看都不应该啊!

大祭酒吕仙也一直没有发话,众人心中虽然疑惑,却也无法询问什么,只是私下里各种猜测。

自于夫子仙去,至今已有近两千年了,玉京书院未曾新出祭酒。

仿佛所有人都觉得玉京书院一十二峰,一十二科,殊不知,在更早以前,先秦时期,当时还是稷下学官的玉京书院,巅峰时期,曾有百峰,有百位祭酒!

上百个学派,上百个分神,当时的稷下学官才是九州当之无愧的第一势力,便是连先秦皇朝都不敢随意惹,是正儿八经的狠角色。

哪儿像如今,连个官方排名都没有,三山五帝,四海九州共朝天,都排不上名号了,当年五帝算啥?他们还没出生呢。

不过那都是过去了。

如今的玉京书院只有一十二峰,当然了,这个数字并不是固定的,如果又有谁开创了新的学派,只要能说服同院祭酒,获得大家认可,便可由大祭酒向当今圣上上折子申请。

如果周帝看你顺眼,那么就会下金册,赐玉带,这样的流程过后,就可以正儿八经的成为一峰祭酒了。

虽然看似简单,但是实际操作起来就很难了,不说别的,大祭酒是那么好忽悠的么?周帝是那么随便就能见到的么?

并不是。

这玉京群山的山头可不是随便就能占的,书院的祭酒,也不是来个阿猫阿狗就能当的,金贵的很。

所以,人人都好奇,这个半路杀出来秋君,到底是谁?

没有人知道秋君是谁,但是他却成了一峰之主。

这是一个因果关系。

就好像当皇帝一定要坐龙椅一样,玉京书院的祭酒也一定会有一座山头。

玉京群山上百座山峰,可不是随便住的,即便是群山中隐居着不少潜心修学的老教授,但他们并不是峰主。

如今这个忽然冒出来的秋君,忽然就成了垂星峰峰主。

就好像大家都没听说过有这么个人,也没见过他和邻家的小娘谈恋爱,更没见两人拜堂成亲,可忽然有一天,这货就搂着姑娘说,这是我娘子。

这等于是票还没买呢,就先上了船。

这哪儿成?

可是成不成不是他们说了算,是大祭酒和周帝说了算,问题是这两人如今都不吭声啊,好像把这件事情给忘了一样,大家也只好都装作不知道,抱着看戏的心态,安静的吃自己的瓜。

而这些吃瓜群众里,有一伙人就非常难受了。

那就是承天峰的群众。

作为当今天下仅次于黄老道学的第二大学派,也是整个大周为数不多的显学,儒学一派如今在大周过的很是难受。

你想想,当了好几百年老二了,能不难受吗?

天天儿在下面待着不见天日,能不难受吗?

难受!

如今的承天峰祭酒,儒学一派的传人,朱元,也是个有心气的,心里寻思,这样不行啊,我堂堂儒学大派,怎么能一直当老二呢?

一千年前说好的有来有回呢?你当着大祭酒就不让位了?

这不成。

于是,他苦心专研学问,一心想要立书著说,成圣成贤,他对自己也非常有信心,咱本事在这儿,不信说服不了皇帝。

可惜了,还是不成。

没办法,因为当今圣上,那位四海八荒共一统的周帝陛下,不待见儒学。

这就更难受了。

痛定思痛之下,他觉得还是儒学被压制太久,名声不显,学派中入朝为官的人也不多,身居高位的也不多,没办法影响到周帝。

再于是,他想出了一条新路子,既然问题出在这上面,咱就想办法扩大儒学的影响力。

要扩大招生!

怎么扩大?

大祭酒是人家当的,抢是不能抢的,既然不能抢,圈里羊就这么多,都去吃黄老道学了,这还怎么玩?

多加个食槽!

只要在玉京书院一十二峰中,能再为我儒学一派多出一峰,还需要担心声明不显?

不存在的。

至于书院不允许一派两峰的问题,这个也简单,挂羊头卖狗肉就是了,要不然先秦时期哪里来的那么多学派?

大家私底下心知肚明就足够了。

但是这个事情是需要操作的,最好是暗中操作,因为不能把事情给挑明了,容易带坏风气,要不然大家都学着一套,书院就又乱了套,后山的山头可还多着呢。

就在他们还谋算怎么操作的时候,问题出现了。

朱元和儒学一派还没有来得及操作呢,忽然就有个人蹦出来,抢了个山头!

搞什么?后生你谁!上来就占山头,问过老子没!

秋君显然没有问过,因为他压根儿不知道这里面的门门道道。

这一下子,儒学一派懵了。

让人措不及防啊!

开了新山头,短时间肯定是不会再开的。

所有人,这段时间心中都充斥着一个疑问。

接下来怎么办?

一般来说,肯定是怼他啊!

这能忍?

当然不能,于是,他们便四下打探秋君的来历。

结果什么都没探到,这个人仿佛凭空出现的一样。

众人心中震惊了,这玉京这地方,书院都查不到背景的人,会是谁?

这就得问问玉京这块儿地方,谁说了算了。

当然是周帝说了算。

于是,近些日子里,除了儒学一派,玉京书院不少人都在猜测,这是不是周帝在借此敲打他们?

因为近些年来,研学之风盛行,不知道怎么滴,这些做学问的都流行起了隐遁,玩起了幽居山野,闲而论道的隐士生活,高呼远离庙堂,方能勤心修学,重获自由。

这就直接导致了书院每年间参加大朝试的人数直线下降,据说上次大朝试,参加的人数都不足二十年前那一届的一半。

这哪儿成!

第三十九章 女人喜欢什么?

书院近些年也有所发觉,教导学生之言,也多是提倡经世济民,但是效果还不好说。

如今五年之期又到了,近年的秋季,便是又一届大朝试,而且此次大朝试之后还会有大朝会,届时八方来京朝拜,可是整个九州最大的盛事了。

这种政治敏感的时刻,难免就让书院的人们心中担忧。

这到底是不是陛下授意?

如果是陛下授意?那是不是有什么深意?

如果有深意?那是不是对他们表示不满?

嗯,不能想了。

再想下去他们怕晚上睡不着。

自万年前太祖问鼎中州,分封天下,五帝共治之后,历经数代,在两千年前的玄武关之变,上阴学宫改名玉京书院后,这山头就再没变过。

多珍贵啊,说给就给了,而今还连个解释都没。

这能没点儿问题?

就好像老婆大半夜两点说出去做头,谁信啊!

不能信。

贞师兄头大了,一时间脑中各种盘算,算过来算过去,拿不定主意。

这要是直接下手往死里整吧,万一人家有来头,这不就是捅了马蜂窝,自己作死了吗?这要万一不是,岂不是又得浪费他们儒学一派的诸多时间?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去玉律院问问自己的师叔。

“你们且在这里等候,此人来历还有些问题,我去寻叶师叔商议一番,去去便回。”

三个人一头雾水的看着自己的贞师兄急匆匆的走了出去,一时间除了想不明白,还十分感动。

果然是亲师兄啊,一听到师弟遭受不公,居然这么上心。

这位贞师兄去了玉律院,想见的师叔,正是那日见秋君上了掌峰玉册,而惊呼出声的玉律院掌律,叶步群。

此刻见到自己的师侄之后,叶步群问道:“德修,何事如此匆忙?”

原来,这位贞师兄本名就叫贞德修,要是秋君在这里,肯定得感叹,这名字还真的秀啊。

贞德修把事情与叶步群述说一番,叶步群略一思索便道:“这样吧,你寻着机会去接触一下,若是能探得虚实,自然是好事,若是不成,也不打紧,你们毕竟还是书院学生,出不了什么大事。”

贞德修收到了指示,心领神会,点点头,便告辞回去。

回到了承天峰,贞德修看着吕律三人,忽然就头大了起来。

上级指示是说去接触一下,最好能探探虚实,先莫要招惹,可是这吕律是承天峰出了名的铁头娃,那心眼,死的跟没有一样,脾气上来了,院里的教习和教授都会被他顶两句,这事儿交给他,还不给他弄砸了?

于是,贞德修便对几人道:“你们莫要着急,此人的来历现在还不好说,且先忍忍吧。”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吕律一个人呆立当场,痛哭流涕,而后,他忽然醒悟,原来,这就是强权。

自此以后,他便立誓要将强权反抗到底,当然了,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

翌日一早。

秋君去往素问峰扎针,在他进院子里的时候,李老头这两日也恢复的差不多了,一伙人正蹲在院子里吃早饭,给他们盛饭的竟然是柳素。

一群人嬉皮笑脸的胡聊着,待吃完柳素去收拾东西之后,李老头悄咪咪的走过来,问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接下来?怎么了?”

李老头鬼鬼祟祟的道:“这几日她倒是肯理我了,可还是不冷不热的,我……”

“你心里着急是吧?”

“是啊!”

“那你说怎么办?”

李老头想了想,道:“要不,我再来一巴掌?”

“对了!”秋君一拍大腿,道:“你上次是没见,你昏倒之后,她哭得那叫一个带劲儿,这次下手狠点儿,你朝天灵盖拍,脑浆子出来了,没准儿你俩还能凑个冥婚?”

来自李洪的怒气值——200。

“臭小子!你玩我呢。”

“死老头!你玩我呢!”

李洪吼的大声,秋君吼的比他还大声,一拍自己大腿,道:“老子到现在还不能走,再拖下去,这两条腿撒点儿盐就拿去腌了!你还好意思问我?”

李洪语气一窒,道:“这,这不是还没找到好办法嘛,你别急啊,昨天我俩已经商量了许久了。”

“那找到办法没?”

“还没。”

“那你这是说啥呢?”

“别别别,别生气,消消气。”李洪一个劲儿说好话,秋君翻了个白眼,不想搭理他,李洪只好又巴拉巴拉的说了一通秋君的病情。

总之,就是不好治,法子倒是有,但是太危险,两股真元已经成了有根之物,等于和秋君长一起了,只能先稳住病情想办法慢慢消解,因为秋君本身一丝修为也无,强行抽取,他十有八九是要死的。

秋君懒得听他胡说八道,李老头又死皮赖脸的问道:“那个,今天主要还是有件事儿想问你。”

“甭废话。”

“是这样的,那个素素她马上就要生辰了,你说,我送些什么好?”

秋君诧异的看了一眼李老头,不错啊,这才几天的功夫,思想境界大有长进啊,都知道女人过生日要送东西了?

“自然是喜欢什么送什么了。”秋君瞟了他一眼,道:“她喜欢什么?”

“医书?”李老头皱眉道。

“错。”

“错?”

“你要透过表象看本质。”秋君拍拍他肩膀,道:“她首先是一个女人,其次才是一个医生,在这种事关生死的大事上,你必须要看清楚本质,而这个问题的本质是什么?是一个女人喜欢什么。”

李老头一拍大腿,道:“有道理!”

“是吧,那女人喜欢什么呢?”

“是啊,那喜欢什么呢?”

“还能是什么?首饰啊!”

秋君拍着李老头的肩膀道:“金银俗气不?俗气,那女人们喜欢不?喜欢,为什么?因为这是天性,她们无法抗拒那种金闪闪的东西,至于到底说送什么首饰,这个讲究就多了。”

秋君死命的给李老头挖坑,李老头毫无知觉,着急道:“那送什么首饰好?”

“戒指呢,目前还不到那个地步,手镯呢,她一个医生戴着也不方便,耳环呢,显得有点儿小气,那就只剩下项链了。”

第四十章 安排上了

李老头一瞪眼。

“有道理!”

“嗯,你知道她适合戴什么尺寸的项链吗?这是个大问题的,戴着不合适,送去的的效果可是会适得其反的。”

“诶,这是个问题。”

“嗯,这些小细节,千万不能忽视,明白了吗?”

“明白了,我这就去问她喜欢什么款式。”

“停停停,你去干嘛?”

“问她啊。”

秋君一脸怒其不争的样子,道:“这种事情不能问的,你问了,哪里还有惊喜?你说,你是每个月领供奉的时候开心?开始路上挖到一箱子元金开心?”

“当然是挖到元金开心了。”

“这不就对了。”秋君又拍拍他,道:“这种事,要讲究一个突然,惊喜,知道吗?惊喜!你让她知道了还怎么叫惊喜?”

李老头随即发愁道:“那我怎么知道她戴什么尺寸合适?”

“你笨呀,你今天晚上,就说自己不舒服,让她留下来看夜,等她留下来了,就告诉她自己没事儿了,让她去休息。”

“然后呢?”

“然后?等她睡着了,你就可以拿一根绳子,悄悄的去量了啊!神不知鬼不觉,到时候她一戴,正好!多么体现你对她的关切啊!”

“好主意!”

李老头一拍大腿,握着秋君的手,道:“我这就去安排一下,多谢了。”

“客气客气。”

秋君笑眯眯的看着李老头离去,心中冷笑,晚上你就等死吧。

中午又在素问峰蹭了一顿饭,下午秋君又去漱玉池找颜暖暖她们聊了会儿天,一天就又这么无聊的过去了。

晚上的时候,秋君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一摇一晃的数着星星。

“你咋不睡?”

“我晚上就在院子里睡,屋子里木头味儿重,我受不了。”

老黄白了他一眼,道:“娇气。”说完,给他盖了张毯子,自己回屋睡觉去了。

“1119,1120,怎么还不到?”

另一头。

李老头按照秋君说的办法,死乞白赖的让柳素留在了素问峰上,好不容易又编了个谎话告诉她自己没事了,让她自己去休息。

夜色宁静。

李老头估摸柳素已经睡着了,一个人鬼鬼祟祟的起身,找了一根细绳,蹑手蹑脚的就进了柳素的房间。

柳素果然睡的正熟,李老头悄咪咪走过去,拿出了绳子,在柳素脖子上绕了一圈。

就在他以为大功告成的时候。

柳素那一双明亮的眼睛睁开了,清冷无比,带着一丝杀气的看着他。

“你是想要勒死我吗?”

“啊?你怎么醒了?!”

“李洪!”

柳素一声爆喝,吓的李老头差点儿一屁股坐在地上,紧接着,素问峰上便响彻了李老头的惨叫。

秋君自然是听不到惨叫的,有些遗憾。

但是他有记录表啊!

“来自李洪的怒气值、怨气值——1000,1000……”

啧啧。

美!

秋君拉起毯子,把自己盖好,开始睡觉。

舒服了。

…………

第二天一早,李老头一只眼睛戴上了眼罩,顶着独眼,恶狠狠的看着秋君,秋君乐了,道:“哎呦,这是怎么了?

“你说呢!老一,别给他盛饭!白眼狼!小……小混蛋!”

老头生气了,秋君乐了。

怒气值又收了好几百。

这些日子下来,秋君和老一他们也混的熟了,对于李老头的气愤,完全不当一回事儿。

老一老老实实的给秋君盛了一碗饭,气的李老头又是一个劲儿翻白眼,指着老一的鼻子骂他吃里扒外。

他们心里明白的很呢,自己整日窝在素问峰见些老弱伤残,日后的终身大事还得指望秋君呢,这位可是大神,至于他们师傅?

没见他前几日舔着脸那样子?

一顿饭下来,李老头又贡献了一千多怒气值,让秋君思考是不是该多坑他几次。

不过薅羊毛也不能抓着一只死薅,可持续发展才是王道,秋君逗了李老头一会儿,便道:“行了,别气了,我正儿八经教你。”

“哼,谁知道你是不是又心怀不轨。”

“嘿,来脾气是吧,听不听?”

“你先说!”

“项链还用量尺寸?”

李老头愣了。

来自李洪的怒气值——1000。

“啊!臭小子,我要掐死你!”

“师傅,冷静啊!”

…………

几天过去,又一日下午。

漱玉池边,秋君一袭白衣,坐在轮椅上,身边儿围坐着二十多个小姑娘听他口若悬河的胡扯。

他那天早上看李老头那副惨状的时候,忽然就萌生了一个念头。

如果把这个世界的这群钢铁直男们全部扔进求生欲测试里,他们会不会淹死?

仔细思考了一番之后,他觉得十有八九是会淹死的。

而且是淹一个死一个,这种惨无人道的问题模式,就连他这种上辈子常年混贴吧某乎的段子手都会时不时的中招,更别说这群压根儿没见识过的人了。

那他这样做是为什么呢?

还能为啥,为了他自己的求生欲啊!

李老头和柳素两个人都不靠谱,只能稳住他的病情,治,估计是一时半会儿治不好了,那他就只能靠系统了。

可是系统是个天坑啊,那么多宿命值去哪里搞啊。

这不,方法来了。

他这几天脑中已经盘旋了一个计划。

粉丝应援团已经初步形成了,这些日子,几乎每天下午,他只要往那漱玉池边一坐,身边儿就会围十多二十几个小姑娘,漱玉峰满打满算也就只有五十多个弟子,还清一色是女的,这个数量已经很可观了。

在基础的粉丝团形成之后,他准备借用这些姑娘们的嘴,咳咳,别想歪,是借用姑娘们的传播力,把他那一套求生欲测试的歪理邪说传播出去。

这个世界,虽然不像是上辈子的古代一样,要求女子三从四德,但是女性的地位也还是不如男性,女权更是完全没有这个概念,所以,能读书的女孩子,有资格来玉京书院读书的女孩子,家中都家境不错。

没错,按后世的标准,漱玉峰有五十多号白富美!

秋君大概的询问了一下,他们的父母在玉京任职的官员家庭有二十多人,最次的也是五品大员,别小看五品,一部尚书也才三品,五品相当于后世厅级单位的厅长了。

第四十一章 人生不过如此

其余的三十多人,有的在地方府郡任职的一方大佬,有的是各个门派长老掌门的亲闺女,相当于后世企业老总的女儿。

乖乖,这是多大一笔资源啊,只要能把她们洗了脑,不,是教育成功,她们回去告诉她们母亲,她们母亲再继续传播……啧啧,这是多大的市场啊。

到时候,这宿命值,还不是他在家里躺着就哗哗的涨?

当然了,这些都属于长线投资,一时半会儿看不出效果,不过秋君相信,总有那么一天,整个九州浩土的男人们,说起他的名字的时候,都会咬牙切齿。

那一天,就是他成功的一天。

只要把自己的名字传播出去,通过这些小姑娘们的口口相传,自己的言传身教,一个问题一千怨气值打底!问多少赚多少!

还用担心没有宿命值?

不存在的。

………………

“如何知道一个男人是不是真的喜欢你?”

“简单,你只需要一个问题。”

“那就是当你和他妈一起掉水里了,他先去捞谁。”

“怎么评判你在他心里有多重要,首先就得看他会不会想着你呀?是不是这个理?”

“你不开心,他不哄你,你生病了,他不理你,这样的男人要他干嘛?”

漱玉池边,一群小姑娘目眩神迷的听着秋君讲他的歪理邪说。

“感情里最重要的是什么?是坦诚,可是坦诚这个问题最为玄妙,因为你不知道他说的到底是真是假,这种情况怎么办?问他!”

“如果他的世界里想拥有的只有你,那他自然不会分心他念,如果他的世界里有很多个你,他也自然无法始终如一。”

“当他真心爱你的时候,第一个想的肯定是如何去呵护你,如何去爱你,如何才能不让你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在这种情况下,他自然会顾及到方方面面。”

“就比如说,你生病了,你问他,芝兰草和月百合哪个更适合治疗心律不齐,他应该回答的不是问题本身,而是立刻关心你:亲爱的,宝贝,你怎么会生病?告诉我,是谁让你生病了!我去弄死他!就算是天上的月亮,我也给你拿下来熬汤。”

“这!才是一个男人真正应该拥有的,对你爱的表现。而不是一本正经的告诉你,到底哪个更适合治疗,真有问题了,不会去问医生吗?干嘛要问他,对不对?”

“咱们要的,是一个男人的呵护。”

“听明白了吗?要透过现象看本质。”

一群小姑娘,目瞪口呆的听着秋君说他的歪理邪说,一个个都是眼珠子乱转,明显就是被洗脑成功了。

这时候,一个小姑娘怯生生的问他道:“秋公子,你也是男子,你这样教我们,会不会惹那些坏男人记恨?”

这时候,秋君长叹一声,唏嘘道。

“曾经有一份真挚的爱情放在我的面前,我没有珍惜,等到失去之后,才追悔莫及,如果上天能够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我多想对她说一句我爱你,如果能够给这份爱加上一个期限,我希望是一万年。”

“但是上天没有给我找个机会。”秋君低头看着自己的双腿,表情落寞道:“我追求的已然逝去,我想拥有的,却会化作永恒,留在我的心里。”

“真正的爱情,应该是自由平等的爱情,我们不需要依附彼此,因为在我们目光交织的那一刻,我们早已是一体的了。”

小姑娘们看着秋君迷离沧桑的眼神,那一段段话语仿佛变成了最甜最毒的蜜糖,落尽进了心田,想要醒悟,却无法自拔。

特别是他那充满了忧伤和黯然的嗓音,让她们只感觉自己的心都碎了。

天呐,天下还有比他更好的男人吗!

没有!他是最好的!

这时候,秋君缓缓道。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我已无法得到那真正的爱情,可是如果有朝一日,能亲眼目睹那一刻,看着你们幸福的出嫁,有了执指之手,与子偕老的那一天,看到了那真正的爱情,那些浮名又如何,那些记恨又如何?”

“在我一生所爱面前,这一切不值一提。”

秋君的话语缓缓落下,一切寂静无声,他一袭白衣,胜似谪仙。

“啊!”

一个小姑娘发出了一声尖叫,看着秋君便目眩神迷的晕倒了。

秋君吓了一跳,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过分了?

嗯,不要紧。

多来几次就好了。

而除却这个尖叫昏倒的小姑娘,大部分的小姑娘则是盯着秋君那俊美的脸蛋,一边目眩神迷,一边嘴中轻轻的念着那一句诗。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特别是看着秋君那双无法动弹的双腿,只觉得他的浑身都充满了未知的浪漫爱情故事,又感叹上天为何如此残忍,让这样一个完美的男人,落得如此地步。

秋君看着众人的表情和反应,满意的点点头。

成了!

没办法,元稹老板现实里虽然是个渣男,但是这诗写的真是没毛病,绝的很!

或许,只有渣的透彻,才能看的明白,写的动人吧。

当年那个零下十五度在女生楼下傻傻拎水暖壶的他,连她心里想要什么都不知道,又如何去写那一句句动人的情诗?

他是那么爱她,也曾写了一首诗。

那首诗里他奋不顾身。

甚至生死不值一提。

那首诗他读过。

她没读过。

又或许她读了,她觉得这一切也不值一提。

那首诗最终感动的,只有他自己。

那个爱情里最终落泪的,也只有他自己。

秋君目光忽闪,脑中忽然浮现了一道身影。

这个人有一双漂亮的眸子,有一张略显清冷的脸,有一个孤傲的名字。

青鸾。

当年的那个小女孩?到底是不是她?

他很多时候都会想起她来。

不知道是因为那些记忆里的两小无猜,还是说因为她是自己来到这个陌生世界见到的第一个人。

又或是因为她就是那个让自己如今生不如死的罪魁祸首。

感觉很微妙。

恨吧。

他真的恨不起来,他也不知道为何,也许只是因为童年时的那一个夏天?

不恨吧?

他却无比憎恶如今的自己,行走不便,等同废人一个。

甚至,他还会时常想起她来。

问题是秋君自己也没弄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一切混乱不堪。

他好像,好像……有点儿想念那张清冷的脸,和那清冷的声音?

可这一切,到底是不是他心中所想?

如今的他,到底是哪个他?

人生就是如此的可笑。

活着活着,连自己对一个人到底是喜欢还是憎恨都会分不清楚。

最悲哀的,是如今的他。

不论是喜欢,还是憎恨,都没有资格去行动。

他忽然有些意冷心灰,对颜暖暖道:“送我回去吧。”

颜暖暖怔了一下,道:“好。”

秋君其实不是一个感性的人。

所以他来了新的一个世界,也没有什么悲伤和喜悦,即便是得知自己命不久矣,也没有多大的感触。

而今的一切,更像是一场梦一样,他每日生活于此,总会有一种若隐若现的剥离感,即便是知道了他如今就是这个世界的秋君,也很难让他有什么悲伤或喜悦。

人生不过如此。

活着就好。

第四十二章 突如其来的绿光值

秋君读诗的那一幕,彻底把漱玉峰的一众大小姑娘们给俘获了,如果她们知道粉丝这个概念,分分钟就拉一个秋君粉丝后援会。

那一首“曾经沧海难为水”,更是一瞬间风靡了整个漱玉峰,一晚上的时间就传了个遍,当天晚上,不知道有多少姑娘抱着这首诗,一边读,一边想着秋君的脸,一边掉眼泪。

另一位渣男界的楷模,也曾经翻译过,哪个少年不多情,哪个少女不坏春,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

上辈子有人追星追的饭都吃不下,这辈子照样会有人因为一首诗茶饭不思。

秋君的名字,彻底在漱玉峰打响了,只凭借一首诗,就给他换来了才子的名头,不少那日亲自听他读出这首诗的姑娘,甚至有人把他说成了诗仙。

乖乖,太可怕了。

而另一件事情,则让秋君有一些意外。

那就是李老头和柳素。

两个人这么多天的朝夕相处,感情明显是迅速升温,特别是在李老头送了柳素一条项链之后,柳素看李老头明显顺眼多了。

秋君说的没错,金银首饰,没有哪个女人不喜欢。

那条项链,据说是李老头费了老大力气才弄到的,用的什么东海鲛人的泪珠做成的,只要有一丝光线照耀,就璀璨夺目,晶莹剔透,漂亮的不要不要的。

秋君还去见识了一下,比上辈子见过的钻石都闪,真的是俗气的不行,可女人就吃这一套。

而随着两人和好的消息传出去,秋君这几天断断续续的收集了不少绿光值。

“来自曾用的绿光值——50。”

“来自李利的绿光值——88。”

“来自……”

每天都有这么几十点,虽然少了些,可是别忘了,这绿光值转换宿命值的比例可是一比一啊,三天下来,竟然收获了七八百。

这倒是让秋君有些意外,因为他当初收获绿光值,都是他直接参与了事件,没想到间接的情况下,也能收获,让他不得不怀疑,当个媒婆,是不是会收集的更快一些。

除此之外,便是那日碰到的那个叫做吕律的书呆子了,几乎是每时每刻的,秋君都能收到来自他的怨气值和怒气值,虽然数量有所下降,但是架不住量多啊。

每分钟都给你蹦一下,一次十几点。

十天的时间,竟然积攒了好几千点,看得秋君都愣了。

上次秋君抽完奖之后的宿命值是559点,这十几天来他一直没用,如今宿命值已经积攒到了6500点,其中李老头和柳素的绿光值大概断断续续的有一千点,薅老素问峰的羊毛又是一千多点。

吕律这个大户也给他贡献了两千点,剩下的两千点,就是秋君下午陪漱玉峰的小姑娘们聊天薅的羊毛了。

而在这段时间里,秋君几乎把藏书阁一到三楼里的各种基础功法看完了,大约有六十几本功法,全是八九品的功法,博学多才这个技能的经验值积攒到了一千多,至于太初剑典的剑意值,就少得可怜了,到现在也只有十二点。

没办法,剑狗的名声太响,书院的读书人又多,读书人嘛,讲究一个动口不动手,剑法典籍收藏的很少,只有七八本,大部分读完只给一点剑意值,只有少数注释比较详细的,给了秋君两点。

至于修为境界,压根儿没动。

秋君这几天的心境又缓了过来,他前前后后的考虑了一番,用宿命值去兑换经验值,实在是亏的有点儿大发,他仔细思考了一番,根据系统的尿性,虽然现在没有经验值获取的方法,但是未来肯定会有,就看他忍不忍的住了。

秋君当然是忍住的的。

不想忍也不行啊,一千点宿命值才能提升一个小境界,这完全就是在烧钱啊!

他觉得,还是先把系统的等级提升上去再说其他。

………………

这日,秋君正躺在垂星峰吹风,远远便有呼喊传来。

“小师叔,小师叔。”

秋君怀里逗弄着小奶狗,小家伙这几天长大了,叫声终于不是咩咩的了,彻头彻尾的成了一条小奶狗。

小师叔是这几天漱玉峰兴起的对秋君的叫法,不知道谁起的这个头,说他以后肯定是垂星峰祭酒,一夜之间,小姑娘们称呼他的时候,都不叫秋公子了,叫起了小师叔。

嗓子一个比一个甜,听得秋君美滋滋。

这些日子,他几本每天下午都会去漱玉池边陪她们聊天,除了灌输他那一套歪理邪说,也会时不时的挖几个坑,收割一波怨气值。

没办法啊,有粉丝光环加成,这怨气值居然不怎么衰减,搞得他都有点儿上瘾了。

颜暖暖如今快成了他的粉丝后援会会长了,秋君也是后来才知道,这个性格有些大大咧咧,总喜欢裂开嘴笑,一笑就露牙龈的小姑娘,居然是如今漱玉峰的大弟子。

其父是礼部尚书颜谨,正儿八经的一部大佬,正三品大员。

颜暖暖身后跟着徐茜和纪佳,也就是小五和小七,意外的是,今天身后还多了一个小姑娘,叫做华灵,是南方一个大派,华清派掌门的小女儿。

这华灵,正是那天听到秋君念诗之后,尖叫昏迷过去的那一个,对秋君花痴的不得了,那天把秋君也是吓了一跳,本来以为是个和颜暖暖一样大大咧咧的小姑娘,谁知道性子竟然极为腼腆害羞,后来秋君和她聊天,一说话就脸红扑扑的,一句话也答不上,可爱的很。

这些天,每天下午几人上完晚课之后,都会跑过来拉着秋君去漱玉池聊天,如今都不用老黄去推了,有了新的免费劳动力。

秋君这几天正给他们讲东京爱情故事呢,只不过故事里的背景被他换了个套,高中变成了书院,公司变成了门派,刚讲了三天,每天两集,听得小姑娘们如痴如醉,一下课就火急火燎的来找他。

“小师叔,快走快走,师妹们都已经坐好了等你呢。”

几个人上来就推轮椅,老黄瞟了一眼,继续拿着刷子给老黑刷毛,看都懒得看一眼。

秋君把小奶狗放在地上,对几个人道:“先等等,我得先去藏书阁还书。”

颜暖暖惊讶道:“已经看完了吗?”

第四十三章 忍一忍?

“小师叔好厉害!”

见秋君淡然的点点头,几个人又小小的惊呼了一下,然后欢天喜地的推着秋君去往朝天峰。

少女的芳香就缭绕在秋君的四周,他可真切的感受到一切美好,但却无一丝的激动。

动不了啊!

难受啊!

上辈子做梦都想有这种待遇,春梦做了不知道多少,天天激动个没完,结果全瞄了飞机。这辈子待遇倒是有了,每天和四十多个少女探讨人生。

却成了无鸡之谈。

秋君做梦也想不到,自己跌落美色之中,会如此心如止水。

大家都是好姐妹啊。

小五小七和秋君也熟悉了,三个人一路上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讲的多半是她们往日里生活的趣事,倒是华灵那个小姑娘,一直羞红着脸不说话,就是一个劲儿的偷偷瞄他。

从垂星峰到朝天峰的路还是有一截儿的,一路上秋君身边儿围着四个小姑娘,可把遇到的学生们看傻了,直叹这是哪个山头的大神,腿瘸了身边儿还有四个妹子相送,牛批啊。

去了藏书阁,秋君把先前借阅的书籍归还之后,便带着几个小姑娘直接上了三楼。

刚一上楼,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吕律同学正拿着抹布,一块地一块地的擦,累的满头大汗,擦一下,秋君这边儿就崩十个怒气值和怨气值。

嘿,小伙子可以,果然劳动才能创造价值。

当吕律看到秋君被四个妹子抬上三楼的时候,那怨气值一下子就狂飙了一千。

“是……你。”吕律刚想指着秋君说什么,可是想起上次的事情,顿时就萎靡了,说了个开头就自己掐了下文。

你还是个人吗?让四个小姑娘抬你!

秋君犹豫要不要打个招呼,毕竟是个熟人,而且人家还贡献了自己那么多的宿命值,不打个招呼好像说不过去啊。

于是,秋君就对着他笑了笑。

吕律心态炸了,你笑啥,笑我擦地板?还是跟我显摆你有姑娘陪着?

于是,怒气值再次飙了一千……

好巧不巧,颜暖暖和吕律很熟,想也没想就惊讶道:“吕师兄,你也在这儿呢?”

是啊,他为什么也在这儿呢?

吕律脸都黑了,还能为啥,学分被扣光了呗,不止扣光了,还扣成负数了!

“吕师兄?你怎么不说话?哦哦,你在赚学分是不是?嘿嘿,那我们不打扰你了。”

颜暖暖说完就挥挥手准备再见,吕律气的又是一个白眼。

不打扰?那你跟老子打招呼做什么!

不过已经打了照面,吕律也不好不吭气,黑着脸道:“是颜师妹啊,我在赚学分。”

秋君点点头,随口道:“那你加油,我们上四楼了。”

来自吕律的怨气值——200。

秋君看了一眼,也是惊了,自己就随口说了一句话,就涨怨气了?这玻璃心也有点儿过了吧。

当然了,他不知道吕律这十天都经历了什么。

为了还上欠下的学分,他几乎每天都在学院里奔波劳碌,好活不好找,他着急还学分,只能去干些扫地打扫卫生之类的杂活,承天峰的山头都几乎被他包圆了,要不是内院的人们不需要上厕所,他恐怕就去挖茅坑去了。

至于为什么这么着急还学分,因为他发现,贷款是有利息的!

学分居然还会涨利息!你敢信?

能不气么?

这时候,听到秋君说他们要上四楼,吕律皮笑肉不笑道:“要上四楼吗,颜师妹,藏书阁可是不能带人上楼的,你们带上批条了吗?”

藏书阁的一二三楼,存放的功法都是八九品的入门功法,四楼之上,就开始存放一些高级功法了,书院设置权限,一是避免功法外泄,而是防止弟子好高骛远,才刚刚筑基就想着元婴怎么练,对修行不利。

秋君也是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儿,不过李老头当初说了他应该没问题,他也懒得多想,反正能用就好,不行再去找李老头讹条子。

也是这几天,秋君才知道,他身上那块儿木牌子有多值钱,这是玉京书院的峰主令,整个书院一共才十二块,都在各峰祭酒手里,是各个祭酒的身份象征。

但是他这块儿牌子怎么来的,别人不清楚,他自己是明白的。

祭酒?

别开玩笑了,自己如今修为全无,书都没读全,祭酒是不可能的,吕仙当初也是不想亏欠他,所以才随手把垂星峰送了他暂住,给他牌子,估计也是为了他出入方便。

仅此而已,至于其他的,秋君是不敢想的。

玉京书院祭酒的位置有多重要,他这些日子里还是隐约了解了一下的,都是有朝廷金册的,领三品官员俸禄,哪里他一个残废能去想的。

有权限就够了,当一回权限狗,闷声发大财,先悄咪咪把自己病治好了,再说其他。

颜暖暖这时候拍了一下头,犯了难,她和小七小五几人都是漱玉峰李青昭的亲传弟子,如今也已经是金丹修为,上个四楼自然是没问题的,可是秋君和华灵她们带不上去呀。

这时候,华灵怯生生的道:“小师叔,师姐,你们上去吧,我在楼下等你们。”

秋君见了,便道:“一起走吧,得一会儿呢。”

颜暖暖于是便回头对吕律道:“吕师兄,我们走了啊。”

吕律心中冷笑,这藏书阁的禁制可是法阵,没了楼下那教习,我看你怎么上楼。

结果,秋君让几人抬着他,禁止仿佛失灵了一般,拦也没拦的就上了楼。

禁制坏了?

吕律疑惑的伸手摸了摸,被挡了回来。

他不信邪,又摸了摸。

禁制被激活了,一道光打在他腰牌上,胡乱干扰禁制,扣了十个学分。

吕律哭了,今天白干了。

他一下子就想起那日贞德修与他所说的话来。

“此人的身份不好说,你们这几天还是暂且先忍忍吧。”

不好说?先忍忍?

想着刚才的一幕,他瞬间又恍然大悟了。

这人,一定是某位在书院隐修的教授的儿子,他一定是偷了其长辈的腰牌,出来书院为非作歹!

可是知道了又能怎么办呢?自己的学分已经没了,而自己在书院又无靠山,通报玉律院?

呵呵,贞德修不是在德育院吗,还不是照样叫他们忍忍?

第四十四章 都是误会

一时间,他是越想越气,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哭了出来。

就在这时,一人从楼上下来,刚一抬头就看到一个男人抱着抹布坐在地上痛哭,此人定睛一看,居然还认识吕律。

吕律居然哭了!

承天峰最大的铁头娃在这里抱头痛哭,这人不免的好奇,上前低声问询道:“吕师弟,你这是怎么了?为何在此痛哭?你可愿与我说说?”

吕律听到有人叫他,擦了一下眼泪,抬头一看,却见是个熟人。

这人叫做王直,也是承天峰的弟子,不过同贞德修一样,也已经快要结业,今年正在玉律院兼职当教习。

这两人之所以相识,主要是吕律这人太过闹腾。

他属于那种愤青类型的刺头,他三天两头就往玉律院跑,实在是有点儿烦人,见到什么事儿都喜欢打抱不平,不论大小,在玉律院也是出了名的人物。

正好王直所在的玉律院又掌管书院纪律,而且还同为一峰师兄弟,不能不管他,没少和他打交道,也是头疼了好一阵子。

吕律这时候抬头看了一眼,顿时感觉看到了希望,立刻道:“王师兄,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王直头大道:“吕师弟何出此言,到底有何事,你且说来,自然有玉律院裁断。”

吕律这时候正在悲伤的头上,也忘记了贞德修的嘱咐,一股脑就给全说出来了。

当然了,很多事从他口中说出来就变了味道,倒不是说吕律编故事,主要是他这人脑洞就比较大。

在他口中,秋君成了一个贪图浮名,仗着自己是教授子女便胡作非为,欺辱同学,视书院法度为无物的官二代。

王直听完,当时就怒了啊,我堂堂大周第一书院,怎么能容忍这样的渣渣存在,听到吕律说他人在四楼,当即便准备上去把这人带回玉律院好好审问一番。

管你什么教授的儿子,天大地大,书院里还是玉律院最大。

……………………

王直上了四楼,很快便找到了秋君,没办***椅压木地板的声音是在是有点儿响。

他一眼就认出了秋君,在那儿坐在轮椅上,身边跟着四个小姑娘,两个人怀中捧着高高的一摞书,两个人推着他,看着他在那里指指点点。

呵,连藏书阁这种文静之地,都如此放肆,不知收敛一些骄奢淫逸的恶习,果然痛吕师弟说的那样。

王直心里冷笑着,噔噔噔的就走了过去,刚要开口,便看到颜暖暖回头看了一眼,惊奇道:“王师兄,你也在这里啊,好巧哦,你今天不需要轮值的吗?”说完,颜暖暖还推了推小七,道:“小七,你的王师兄来找你来啦。”

小七从一摞书后探出脑袋来,红了一下脸,道:“王师兄,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原来,这人便是前几日颜暖暖调笑小七时,嘴中提及的王师兄。

王直也是愣了一下,没想到居然是颜暖暖几人,颜暖暖她们几人作为李青昭的亲传弟子,他们自然是熟识的,看到小七之后,他又愣了一下。

“颜师妹,纪师妹。”他看了一眼秋君,有些黑脸,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小七回道:“我们陪小师叔来取书呀。”

“小师叔?”王直愣了一下子,道:“我记得,李祭酒并无师弟呀。”

颜暖暖笑了笑,道:“哎呀,是我们胡乱叫的啦,王师兄来藏书阁有事吗?是来找小七的吗?”

小七也看向了他,王直略有尴尬的咳了一声,道:“不是,我是来找这个人的。”说完,他看向了秋君,道:“想必阁下便是那位秋公子了吧?”

秋君这会儿正在翻阅一本剑诀,原以为是颜暖暖她们遇到了熟人,没想到这人却是来找自己的。

他这才慢慢合上书本,抬头看向王直,道:“不错,你是?”

“在下王直,玉律院教习,有些事情想询问秋公子,还请劳烦走一趟。”

王直说的是劳烦,可是语气里并没有半分请求的意思,反而带着几分鄙夷和呵斥。

玉律院是啥地方,秋君自然也是了解了一些的,是掌管书院律条刑罚的,除了各峰的祭酒他们管不着,其余的不论是教习还是教授,通通能请去院子里喝茶,小事罚俸,大事就得看多大了。

当初他领掌峰令的时候,还在大祭酒吕仙的书童陪同下去过一次。

总之,不是啥子好地方,自己去和被请过去,完全是两个概念。

秋君疑惑道:“有什么事这里问便好了,我很忙。”

来自王直的怨气值——100。

啊?这就涨了?

王直一挑眉,道:“这里恐怕不太方便,秋公子请放心,事涉你清白,玉律院自然会秉公执法,若是公子言行无损,玉律院定然会还公子一个清白,不过在此之前,还是请公子先随我去一趟吧。”

啥?感情是要扣我?

秋君一下子就皱起眉头了,道:“等等,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要抓我?”

王直有些不耐烦,道:“有人举报你以权谋私,滥用身份令牌,在下身为玉律院教习,有权查清此事,秋公子可听明白了?”

当然听明白了。

这时候颜暖暖看不下去了,道:“王师兄,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是呀,什么以权谋私?你在说什么呀?”小七也疑惑道。

王直这时候不耐烦了,可是颜暖暖身为漱玉峰大弟子,若是护着这秋君,他也是不好直接拿人,只好继续耐着性子解释。

“颜师妹,纪师妹,你们莫要被此人迷惑,有师弟向我举报说,此人乃是某位在后山隐居的教授的子嗣,为贪图虚名,滥用公权,若不是如此,我观他修为全无,如何上的来这四楼?”

王直忽然一怔,似想起了什么,看向颜暖暖道:“颜师妹,不会是你带他上来的吧?”

“当然不是。”颜暖暖回道。

这时候,小五看不下去了,呛声问道:“王师兄,难道仅凭一人之言,你这玉律院教习就要拿人了吗?这玉律院就如此威风?”

“就是,王师兄,这其中一定有诸多误会,你莫要……”

第四十五章 忍不住了!

小七话还没说完,便看到王直一脸的不耐烦,皱眉呵斥道:“够了,颜师妹,纪师妹,我是看在你们二人的面子上,才好言相劝,没想到你们已被他迷惑了心智,秋公子,勿谓言之不预。”

刚才上楼的时候看到小七在秋君身侧,这王师兄便已经是心中不悦,不过两人也只是互有好感,还未定了什么关系,他虽然心中吃味,为了展现风度,也不好说什么,谁知道这几个姑娘一个劲儿的护着秋君,而秋君本人则躲在几个姑娘身后一言不发。

这让他看得那叫一个心烦。

小五本不是个泼辣的主,这时候却气道:“王师兄,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我们被迷了心智,你们玉律院就这样空口白牙辱人清白的吗?”

“就是,你怎么能这样说人家。”小七也是生气了,眼睛都有些发红了。

这年头,姑娘们对名节看得还是很严重的,特别是漱玉峰的姑娘,都是大家闺秀,你说一个姑娘被一个男人迷惑了心智。

你什么意思?

王直也觉得自己说话有点过分,遂解释道:“我只是担心此人作妖,并无他意,徐师妹言重了,但是此人的确行事可疑,若非如此,尔等为何如此袒护于他。”

王直他不说这番话还好,一这样说,颜暖暖更生气了,你这分明是在说我们几个已经被迷惑了啊!当即便冷声道。

“我们怎么样,不需要你关心,亏我还在小七面前替你说过好话,原来是这等是非不分之人,真真是我瞎了眼!哼!小师叔,我们走吧,不和这等是非不分,辱人清白的家伙说话。”

小七这时候也失望的看了他一眼,转身便准备和颜暖暖等人离去。

“来自王直的绿光值——100。”

这就绿了?

秋君乐了,摇摇头,什么也没说,任由颜暖暖推自己离开。

王直这时候心里的怒气腾的一下就上来了。心道她们果然是被这人迷惑了心智,这才如此与自己作对,想想前几日交谈时,颜师妹是多么爽朗,小七又是多么可爱。

短短几日!才几天的时间,就特么跟变了个人一样!

这是怎么了?

是谁干的?还能是谁?

定是这妖人作恶!迷惑了几位师妹的心智!

王直还真猜对了,秋君还真是个妖人。

“站住!”

王直一声爆喝,颜暖暖这时候,冷眼看向他,连王师兄也不叫了,直接道:“怎么,你又要如何?我们已经说了,不想和你说话!难道我也犯了书院的什么规矩?”

“你们可以走,他我得带回玉律院,秋公子,我劝你莫要执迷不悟,连累他人!”

说完,王直也懒得继续与颜暖暖等人磨嘴皮子,一个跨步上前,直接便要上前拿人,颜暖暖这时候一瞪眼,抬手阻拦。

然而,她还是慢了一步。

只见王直身形一晃,居然化作虚影,似风一样绕开了颜暖暖,直接就来到了秋君的身前,抬手就要抓人。

这是什么!

凌波微步?

秋君一瞬间有些愣神,直楞楞的看着王直一爪朝他抓来。

这时候,一个娇小的身影出现在秋君身前,伸出皓白的手腕,拦住了王直伸出的一抓。

这人,正是刚才一直默不出声的华灵。

她眼见王直过来要抓人,想也不想就扔掉了怀中抱着的书籍,挡在了秋君身前。

王直一把抓住了华灵的手腕,用力极大,华灵当时便痛哼一声,他这时候也反应过来自己抓错人了,也是没想到这个未曾照面的小姑娘居然真的敢上来拦他!

想到这里,王直心中更加恼火,冷哼一声,直接一甩手,华灵顿时就脱力,跌倒在秋君身前。

王直看也不看,又是一步上前,绕开华灵,伸手就要抓秋君。

然而,他这一手,是怎么也抓不下去了。

铮!锵!

只听得一声剑鸣,响彻整个楼间。

小五沉着脸,手中掐着法决,一把法剑悬于秋君身前,剑身清亮如冰,透彻如水,剑尖直指王直!

她冷声道:“你还想在这藏书阁与我们动手不成?”

王直缓缓收回手,脸上的怒气怎么读压抑不住,后退了一步,深吸一口气道:“你们果然失了心智,居然要与我动手!”

“呸!”小七这时候气的眼睛都红了,骂道:“也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

“你!你们还真是被这妖人迷了心智!”王直见状,气的是直冒烟。

秋君这时候吃力的弯下身子,扶起跌倒的华灵。

王直刚才那一抓,真的吓了他一跳,身形如电,气势虽然不足,可还是把他吓坏了,他快了!在他看来,就跟瞬移一样!一瞬间,他甚至觉得完了,今天这个脸丢定了!

他被吓住了!

这是他真正的,第一次直面修士的威风!

说抓你!就抓你!

谁都别想拦!

可就是那么一刻,一个娇小的身影,想也没想就挡在了他身前,那瘦小的身影,弱不禁风,连金丹都不是的她,怎么可能拦得住王直这个金丹后期?

可她还是义无反顾。

秋君眼看着华灵被王直一把甩在地上,那一刻,真的是目瞪口呆,脑中一片空白。

居然,真的有人愿意挡在自己身前?

她不害怕吗?

她不。

随后,他的心中一股怒火,腾的就上来了!

他看到了华灵的眼泪。

这个怯生生的小姑娘,手腕上一圈红肿,明显疼的要命,连身体都不敢去撑了,在他搀扶的时候,还偷偷的抹掉了因为疼痛掉下的眼泪,在他手撑着她站起来的时候,还羞红了脸,勉力的挤出一个笑容。

秋君是个大度的人,他对于这个世界一直有种剥离感。

所以,老黄骂他废物,他不生气,李老头骂他废物,他也不生气,老一等人和他开玩笑,捉弄他的时候,他还不生气,乐呵呵的和他们互相伤害。

可这一刻,他真正的生气了。

“疼吗?”

秋君感觉自己问了一句废话,手腕都红了,可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华灵被他扶着,紧张的说不出话来,怯生生的摇摇头,偷偷背后手去,藏了起来。

秋君抿抿嘴,这一刻,他竟然有些恨自己的无力。

他头一次感觉,当个废物,原来有时候真的很难受。

第四十六章 想来是个畜生

他看向了王直。

这个畜生,这么娇滴滴的小姑娘也下得去手,你还是个人吗?

很明显,这时候秋君不准备把他当人了。

“你要抓我?”

“哼,你知道便好,快……”

“我不是书院的人,你无权抓我。”秋君看着王直,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语气异常的冷淡,因为他的心里实在是出奇的愤怒。

秋君继续道:“我的确是个妖人,我的母亲是一位妖族。”

王直挑了挑眉头,几个姑娘却露出了好奇的表情。

“但是我与她们相处,靠的不是什么妖言惑众,也不是什么迷惑,她们之所以陪我在这楼中寻书,是因为我如今身体有染,行动不便,这叫情分,而她们愿意称呼我一声小师叔,是因为我的人格魅力,不过,想来你也不懂这种东西,因为你没有。”

秋君冷眼看着他,道:“居然出手打一个女孩子,你是人还是畜生?呵,废话了,想来是个畜生。”

来自王直的怒气值——1000。

秋君看也不去看他,直接对颜暖暖道:“我们走。”

“哼,我看你能嘴利到几时!待出了这藏书楼,我看她们还怎么护着你!”

法剑还悬在空中,王直冷眼看着秋君几人下了楼,就跟在身后,准备等他们一出楼便将秋君拿下。

秋君让颜暖暖等人推着他来到藏书楼的教习这里,秋君递出腰牌登记完之后,便问询道:“你上次点人腰牌的那一指,能不能教教我?”

教习愣了一下,随后反应了过来,小心道:“您没看书院的手册吗?”

“还没来得及看。”秋君随口胡扯道。

“哦,这个简单,只需心念法决之后,握住自己腰牌,以真元点出即可。”

教习对秋君念了一道法决,秋君点点头,看也不看,直接划了一千宿命值,换成了剑元,立刻便听到了叮的一声。

“恭喜,您已进阶为感应中期,当前剑元:1000/3000。”

与此同时,秋君只感觉脑中灵台一震,剑元瞬间充斥在灵台之中,虽然数量稀少,却散发着凌冽的剑意。

秋君这时候回过头去,看向了王直。

一指点出。

一道剑元激射而出,打在了他的腰牌上。

秋君的感知里出现了一个数字,上面是三千多,他可以随意拨动。

几乎是想也没想,秋君就给他拨到了底!

做完这一切后,秋君招招手,让颜暖暖几人推着他离去。

王直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正要上前追秋君,忽然察觉什么不对劲。

他低头一看,倒抽了一口冷气,一个踉跄,差点儿跌坐在地上,管事的教习瞥了他一眼,摇摇头。

又一个不长眼的。

王直的手,颤抖着摸着腰牌,上面的学分,已经变成了负五千。

负的,五千!

而他原本,有将近三千的学分,那是他为了冲击元婴,一直积攒的学分,准备到时候去兑换一些丹药。

没了,全没了。

藏书楼外传来了秋君爽朗的声音。

“你猜猜小师叔刚才做了什么?”

“什么?”

“小师叔刚才把他的学分清零了,还给他弄成了负数。”

“哇,小师叔好厉害。”

“哈哈,华灵,还疼不?走,咱去素问峰看看去。”

王直一口老血就喷了出来。

………………

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秋君一直很克制自己的一些情绪,比如气愤啊,无奈啊,这些都会让人做出不理智的举动来。

他自己清楚自己的这块儿峰主令怎么来的,所以行事上力求一个稳字,即便是知道了自己的权限似乎很大,也从未想过依靠着权限做一些坏事。

可他今天真的很生气。

二话不说就要上来拿自己,老子招你惹你了?

这就算了,居然还打人!

对那么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也他娘的下得去手!

人渣!

于是,秋君一指头点出,把王直差点儿点死。

负五千学分是个什么概念呢,一颗增加结丹成功率的丹药在书院需要五百学分,在外的话有价无市,黑市上大概需要一百两元金。

至于增加结婴成功率的丹药就更贵了,一颗一千五百学分,在外界的更是连黑市上都鲜有出现,价值无法估量,王直兼职书院教习,一个月能赚四百学分不到,秋君一指头点下去,王直得整整白干一年多。

也难怪王直吐了一口老血,仰面就倒下了。

换算一下,秋君这一指头,让王直欠了几千万的巨款。

不过他还是不解气,心中盘算着,这一招还真是好用,下次别让自己碰到这老小子,要不然再给他来一次!

以后谁再惹到他,直接就给他一指头。

秋君待着华灵去素问峰治伤,其实也没多大的伤,抹了一点药膏就好了,只是当秋君带着四个小姑娘出现的时候,那种震撼,对素问峰上的众人不亚于一颗核弹爆炸。

从老一到老十九,十个人围着四个人嘘寒问暖,免费问诊,那叫一个热情洋溢。

几个小姑娘都吓了一跳,心想着书院里不是都说素问峰的师兄们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日窝在素问峰上研究尸体,全是一伙变态。

完全不是啊!

师兄们好热情啊!

比那王直好多了,哼!

还是老一经验老到,在姑娘们面前露了个脸,一个健步就冲到了秋君身前,噗通一下就跪下抱住了秋君的大腿。

“高人!不,小师叔,教我!”

秋君被他整的这一出吓了一跳,赶紧道:“德性,赶紧起来,有师叔在,还用担心这些?你别抱了,瘆得慌,免得姑娘们看到,又觉得你们是伙变态。”

老一依依不舍的放开秋君的大腿,指着自己一张老脸道:“师叔,我都四十多了,这脸上的痘还冒个不停,您得教我啊!”

“行行行,我怎么可能忘了你们呢,放心,这事儿咱慢慢来。”

秋君胡扯了几句,安抚好了老一,和小姑娘们回了漱玉峰,讲完了故事,一个人回了垂星峰上。

一整个下午的时间,秋君都能收到来自王直的怒气值和怨气值,一千打底,时不时还冒几个绿光值,等到了晚上的时候,秋君不仅把花出去的那一千宿命值赚了回来,反而还倒赚了一千多。

第四十七章 秋君的觉悟

宿命值已经攒到了7480点,按照这个速度,没几天他就可以升级下一次系统了。

速度很可观。

老黄见他这些天一直看书,下午的时候给他打了一张小桌,就放在他躺椅的一旁,上面放着秋君下午抱回来的书籍,有几十本,四楼的功法基本上都在这里了。

一到三楼存放着的是八九品功法,四楼存放着的是六品和七品功法。

功法也是有等级的,八九品是筑基期功法,六七品是金丹期功法,四五品元婴,三品分神,二品大乘,一品通天。

书院在学生通过秋试,考入内院拜师之后,会由各峰教授或者教习根据天赋和血脉亲自传授不同的功法,如果你天赋够好,直接传你一品功法也是有可能的。

藏书阁的存在,是旨在让学生们能开拓眼界,触类旁通,又比如有些功法战力不足,能让他们多学几门术法,所以才设置了禁制,修为不够不让登楼。

当然了,对于秋君这种权限狗,禁制就是个摆设。

秋君随手翻开了一本功法,这本书叫做《玉心决》,是一本七品功法,秋君哗哗的翻着书,扫一眼翻一眼,脑中的灵台净土飞速消耗着银光神识,形成一本一模一样的书籍。

盏茶功法,一本书翻完了,秋君闭眼,灵台内的书籍化作飞光崩碎,一本书就这样读完了。

不过秋君感觉,这七品功法读起来,消耗的神识似乎增加了不少。

他神识感知了一下,如今他的净土银沙已经有15660颗了,比起当初第一次读书时的7659,翻了几乎一倍多,可是这一本书读完,消耗的神识照样竟然足足有五分之一。

秋君估算了一下,以他现在的神识强度,估计读个五本书就差不多得睡觉了。

看来,七品的功法消耗的神识也在不断增加,现在就算是给他一本五品功法,他也读不了。

不过七品的功法读完之后,博学多才这个技能的经验值倒是给的更多了,足足有四十点,比八九品功法多出了十点。

博学多才这个技能已经积攒到了一千多点经验值,这样看来,四楼的这些书全部看完,能给他增加差不多两千点经验值。

得加快薅羊毛的速度了啊!

记录栏里,王直的怒气值和怨气值还在不断的增加,看来自己下午给他的那一指头还是有点儿效果的。

华灵的这件事情,算是过去了,下午的时候,颜暖暖问他清除了王直的多少学分,秋君说三千,颜暖暖眼珠子都差点儿瞪出来,直呼王直这下子惨了。

秋君这才知道,他这一指头,起码让王直得多等一年。

甚至有可能因为错过机缘,耽误了进入元婴期的最好时机,对日后的修为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但是,这件事情虽然过去了。

可他心里的那道坎还没过去。

太憋屈了。

秋君现在回想起上午那一幕,还是觉得有些心惊。

他来到这个世界也有一个多月了,第一次直面修士的威风,也是第一次清晰的认识到。

这个世界不一样。

这里拳头大的,说了算。

一直以来的宁静生活,让他没有半点儿的危机意识,下午王直的事情彻底点醒了他。

垂星峰峰主的身份是挺唬人的,地位也确实很高,大祭酒吕仙给他的牌子也确实好用,没有亏待他。

这一切,都在对方认识这块牌子的前提下。

一旦对方不知晓,遇到危险的时候,自己就只能躲在他人身后。

甚至还要牵连别人因为自己受伤。

这口气,他秋君今天忍了。

可他不准备以后也忍着,人是不能忍一辈子的。

这一切是发生在书院内,书院是个有规矩的地方。

外面呢?

他不可能一辈子窝在书院不出去,出去之后呢?

遇到危险也躲着吗?

不可能,他不是个逆来顺受的脾气。

修为,必须要抓紧时间提升了。

秋君觉得,自己有必要弄点儿名声出来,起码让他们知道,在这书院里,在这规矩之下。

自己,是不好惹的!

王直?玉律院?

下次别让老子碰到你们!

要不然,你这辈子别想上元婴!

我,秋君!

也是会报复人的!

而且报复心还很强的!

哼!

可是,这双腿,到底啥时候才能好啊……

一想到这个,秋君顿时又有些心烦,索性不去想他,还是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秋君翻看完五本书之后,正好犯困,打个呵欠便在躺椅上睡着了,老黄给他盖了张毯子,点着油灯回了自己的屋子。

………………

另一头。

王直昨晚失魂落魄的回到承天峰,连玉律院下午的轮值都忘了,反复确认了几次自己的学分,在确定真的是负了五千之后,那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他不是想哭,是想去砍人。

不过好在王直还算冷静,没真的去砍人去,而是跑到了玉律院,找到了自己的师傅叶步群,看看是否有解救自己学分的办法。

叶步群这几日没事儿的时候,正盘算着这秋君该如何处理,忽然就看到徒弟红着眼睛就跑到了自己的值房,那样子,看上去就快哭了。

“这是怎么了?”叶步群疑惑道。

王直当即哭着把下午的事情说了一遍。

叶步群接过王直的腰牌,施法一探,也是头疼无比,脸一下子就黑了。

为啥?

因为秋君的权限比他高,扣了的学分补不回来。

王直充满希望的看向叶步群,叶步群黑着脸伸手一抹,把腰牌还给他,道:“负去的学分为师已经帮你归零了,不过扣掉的那些……为师也没办法。”

说完这句话,叶步群自己都觉得丢脸。

他当即恼火道:“我不是已经让贞德修他们谨慎一些了么,怎么还是如此鲁莽!你差人去把他寻来!”

差人?差谁?还不是得自己去?于是,王直又跑了一趟德育院,把贞德修叫来,贞德修一进门,就看到叶步群黑着脸,疑惑道:“师叔,何事叫我?”

王直忍着悲伤,又把整件事情重复了一遍,贞德修听后,也是愣了。

“我不是让你们且先忍忍,莫要冲动,怎么还唤那吕律去滋事?”

“我没有啊!”贞德修极力反驳道。

第四十八章 一场阴谋的诞生

贞德修冤啊!

那天回去之后,他便嘱咐了那几人,忍忍,一定要忍忍!

怎么还出了这档子事儿?

贞德修解释了一番,王直愣了,叶步群也愣了。

三人齐齐长叹一口气。

没想到,事情还是坏在了吕律这个铁憨憨手里。

“真真是竖子不足与谋,我那日寻你,让你思量一番,你可有谋划?”叶步群看向贞德修道。

贞德修回道:“我这几日倒是收了不少关于此人的消息,听闻其在漱玉峰倒是颇有名声威望,还作了一首诗。”

贞德修说完,把事先准备的那首离思送了上去。

叶步群接过来看了一眼,沉吟道:“漱玉峰?那群女娃娃?沉迷诗词小道,不思进取,也就能骗的这些目无长见的女娃了。”

贞德修这时候又道:“不过,这院里如今已有诸多流言蜚语传出,恐是无法遏制,于我儒学一派声名而言,是大为不妙。师叔,我倒是想了一个对策,既然我们不知道这秋君身后到底是否有所依仗,不若以论学为名,请这秋君来承天峰一行。”

“哦?”

“此事,由学生出面即可,若是论学赢了,说明此人腹中空空,即便是其有什么背景,也不足为虑,再者,此举也可为我儒学一派增长威名,也不虞担心会得罪对方身后之人。”

贞德修说着,指了指天上。

叶步群点点头,道:“你继续说。”

“若是我们不慎输了,学生觉得,倒是不妨与此人结交一番,甚至可让其加入我儒学一派?若是其答应了,不是正好一举两得。”

贞德修说完,叶步群眼睛一亮,点头道:“此计甚妙,德修啊,此事便由你去准备吧,宜早不宜迟,适才你一说,师叔才想起来,此人声明不显,也未曾提及其所学为何派,恐怕各峰也已各有打算,若是被他峰捷足先登,将其拉拢,反倒不妙。”

“是。”

贞德修领命退下,留下了直楞楞发呆的王直,叶步群见了,有些不忍道:“你且宽心,为师这便去寻大祭酒,为你讨个说法。”

讨说法?

王直又不蠢,俩人都商量起拉人了,还能给他讨来啥子说法?

这个亏只能是自己吃了。

想到这里,王直不禁悲从中来,吕律这个铁憨憨,真的是害人不浅啊!

……………………

翌日清晨。

秋君和老黄早上刚起来,还没来得及去素问峰扎针,便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蹦蹦跳跳的跑来垂星峰。

来人居然是清风,大祭酒吕仙的书童。

清风笑眯眯的走到秋君身前施了一礼,道:“秋公子,大祭酒有东西要送给你。”

说完,便递上了一张纸条。

秋君疑惑不解,打开纸条一看,上面写了两个字。

“慎行。”

字体飘逸俊美,真的是一手好字,不过这是啥意思?让自己欣赏他书法?

“大祭酒还有别的话吗?”

清风摇摇头,笑嘻嘻道:“没有了,秋公子,没事的话,清风便回去啦。”

“你等等。”

秋君一拍脑袋,明白了,吕仙这是给他下眼药水呢,肯定是昨天那个叫王直的老小子给他下眼药水了,要不然就是捅出去了。

哼,是他先惹我的!

秋君反手从手镯里掏出一只笔来,在纸条下面潦草了三个字。

“知道了。”

吹干之后,合起来递给清风。

清风一脸不解,秋君笑呵呵道:“你去拿给大祭酒便是。”

“好的,秋公子。”清风摸摸脑袋,又一蹦一跳的回去了。

这小孩子,还真有意思。

秋君回头对老黄道:“要不,咱也招个书童?”

老黄白了他一眼,道:“你以为那是人?”

“不是吗?”秋君一愣。

“那俩是山灵。”

“啥?山灵?”

乖乖!

秋君低下头,看看趴在自己脚边的小奶狗,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

瞧瞧,瞧瞧人家的山灵,是两个粉雕玉琢的少年,瞧瞧你!是条狗就算了,居然还没断奶!

人比人气死人啊。

小奶狗围着秋君的腿打转,抬起头汪汪的叫两声,似是饿了。

秋君无奈的掏出一块儿元金来扔给它,小奶狗跳起来接住,一口就闷了,吃完了之后,撅着腚就去找老黑玩了,看都不看他一眼。

半个月来喂了几十两元金了,就喂出这么个白眼狼,秋君气的直翻白眼。

不过反正他也喂得起,镯子里那元金堆的和山一样高,才几十两而已,小意思。

秋君直到现在也没弄明白元金的价值。

……………………

清风拿着纸条,一路蹦蹦跳跳的回道了朝天峰,大祭酒吕仙正在和明月下棋,摇着折扇,悠然自得,明月则抓耳挠腮,一张小脸皱成一团,显然是痛苦不堪。

“明月,你又偷懒,今日明明是应该你去做饭了。”

明月闻言,眼睛一亮,道:“是呀是呀,先生,我去做饭了。”

说完,便弃下棋局一溜烟跑没影了,吕仙无奈的摇摇头,瞪了一眼清风。

“你俩又偷懒。”

清风朝他做了个鬼脸,递上纸条,道:“先生,这是秋公子回给你的。”

“哦?”

吕仙抬手接过,打开一看,他那手行书下,写了三个潦草的大字。

“知道了。”

吕仙顿时哭笑不得,这算什么?

给我回批?

你当你看奏折呢?

这小子,还是给他些教训为好。

吕仙想了想,拿起纸条一折,纸条立时便成了一只纸鹤,对着其轻轻吹了口气,纸鹤扑棱扑棱翅膀便飞了起来,摇头晃脑的。

“去吧。”

吕仙说完,便见纸鹤扑闪着翅膀,朝天飞去。

正在去往素问峰路上的秋君,忽然收到了一条记录。

“来自吕仙的怨气值——10。”

他忽然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还没等他琢磨过来怎么回事呢,便看到一只纸鹤居然天上飞!跟老鹰一样,直冲冲的就朝着他飞过来了。

秋君呆了。

啥玩意?

纸鹤飞在秋君头顶上,似乎是歪着脑袋认了认人,确定没错之后,忽然用那鸟嘴就开始啄秋君,别看是纸喙,啄起人来那叫一个疼!

第四十九章 我忙着呢

秋君看着自己的负面情绪刷屏,开始手忙脚瘫的驱赶,可没想到的是,这纸鹤行动极为迅速,愣是让秋君无可奈何。

“老黄,快帮我弄走!”

秋君终于忍不住了,开始呼喊老黄,老黄推着他停下,随口道:“回去吧,他知道错了。”

纸鹤闻言,竟然真的歪了歪脑袋,点点头,振翅飞去。

啥情况?

秋君揉着脑壳,瞪大了眼睛看着老黄,怎么感觉又被这老东西坑了?

“老黄,这咋回事儿?”

“小少爷,你是不是又做啥亏心事儿了?”

“我没啊!”秋君楞道。

“那它咋不啄我呢?”

“那它为啥要啄我呢?”

“这我哪儿知道。”老黄随口道。

诶,不对啊!

是我在问你啊!

看着自己一直刷屏的负面情绪,秋君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都说了,人嘛,忍忍就过去了,底线这种东西,不存在的。

………………

王直整宿没睡着,也给秋君刷了整宿的怨气值。

上午去素问峰扎了针之后,秋君一觉醒来,发现宿命值竟然又涨了小一千,一看记录,几乎全是王直和吕律两人刷的。

而且他还发现,王直的记录里,还直接给了他一百点宿命值。

看来,这孩子受伤不轻啊,命都改了。

自己是个好人啊,都帮他逆天改命了。

秋君思索着,以后是不是可以推出这么一个业务,专业帮人逆天改命,今天上坡路,明天下坡路,后天就直奔黄泉路。

老黄推着他回了垂星峰,秋君抽空又看了两本书,没敢多看,怕下午犯困睡着,老黄给老黑刷了毛之后,就开始在院子里忙活。

那块儿地已经被老黄翻了土,彻好了田垄,昨天下午还专门下山去城里买了些菜种回来,看样子是打算和那块儿地杠上了。

秋君心里忍不住吐槽,你说你也不做饭,种那地干嘛?

当院景吗?

不过,这种话是断然不敢直接和老黄说的,否则,老黄骂他一顿是小,要是真想不开,给他来一手,最后想把自己挂在松树上假装尸体的,肯定是他,而不是老黄。

俩人中午喝了一壶茶,就对付着当午饭了,跟着老黄真的是有一顿没一顿,秋君倒也不饿,就是觉得中午到点儿了,不吃点儿什么,嘴里淡的慌。

下午眯了一会儿,颜暖暖几个姑娘又过来推着秋君去讲故事,还给他备好了水果点心,待遇比起他在老黄那里天差地别。

东京爱情故事快讲完了,秋君准备这个讲完之后,再给他们来几个大杀器。

论起言情小说的毒性来,在琼瑶阿姨面前,这些什么经典都是些弟弟,都得往后稍稍,还珠格格一出,那一段,“你无情你冷酷你无理取闹”的台词一出,天底下的男人都恨不得一头去撞死。

这才是大杀器。

让你们知道,什么叫矫情,什么叫作,什么叫矫揉造作。

之后再来一顿什么三生三世啦,都教授爱上我啦之类的霸道总裁文,洗一遍脑,满天下的男人差不多也就该把他恨死了。

嗯,这样一来,整个九州的风气就被他差不多带坏了。

他也差不多被天底下的男人们恨透了。

到时候,成天躺着数宿命值,实力刷刷的涨。

他们想杀自己,还杀不死,打不过,心里就一个劲儿的生气。

他就继续收获宿命值,继续变强。

他们越气,自己越强。

那日子,想想就觉得美。

秋君吃着颜暖暖剥开的橘子,喝着华灵泡好的上品云雾茶润嗓子,漱玉池如一池天水,将天上的白云印的清晰可见。

风轻轻的吹,秋君静静的吹,故事从他嘴里说出来,变成了对未来美好的期许。

漱玉院的小姑娘们静静的听着,故事入了耳朵,变成了对对未来美好的期许。

月桂树下的秋君一席白衣胜雪,身边的青草地上围着一群娇俏可爱的小姑娘,散发着青春的气息,带着崇拜单纯的目光看着秋君静静的讲着故事。

一切如此美好。

直到三个陌生男人毫无预兆的闯了进来。

贞德修带着他的两名师弟,着一身承天峰长袍,施然而来,咳嗽一声,清一下嗓子。

秋君皱一下眉头,继续讲着。

一人踏步上前,行礼问道:“敢问,公子可是秋君?”

没看到老子正和姑娘们讲故事么?

没点儿礼貌?

秋君不想搭理他,可是人已经到了自己面前,只好停下讲了一半的故事,抬起头看向他,道:“不错,有什么事吗?”

小姑娘们面露不悦,正听得高兴呢。

男子回道:“在下艾思浩,来自承天峰。”

艾思浩?小伙子名字很有内涵啊。

艾思浩上前道:“久闻公子大名,今终得见,甚是荣幸,我们学院内有一场论学,想要邀请公子参加。”

论学是什么?

秋君这些日子里早已经见识过,那些天上午没事儿的时候,就让老黄或者颜暖暖推着他在几峰闲逛,时常见到学生们站成两排,两方人在那里之乎者也,吵的面红耳赤,就差撸起袖子上去干架了。

那样子,比市斤泼妇吵架好看不到哪里去。

最搞笑的一次,是秋君看两个人因为树叶为何落在地上而争吵,当时他闲着无聊,就去听了听。

一个人说定然是叶负于树,故其遭弃,另一个人说,定然是树负于叶,遂寻他路。

简单点说,就是一个人觉得,叶子不孝,所以遭到树的遗弃,另一个人说,一定是树不仁,所以叶子才不跟他了。

我的天?

树叶落在地上都能吵成伦理问题,这伙人实在是有点儿恐怖。

秋君听得头皮发麻,却毫无上前劝阻的想法,眼睁睁看着两个人打了起来。

他总不能上去说,万有引力了解一下?

说是论学,其实就是吵架。

去和这群学生吵架?

太丢脸。

秋君点点头,道:“嗯,不去。”

说完,便清清嗓子准备继续开始讲故事。

艾思浩怔立当场,啥?这就拒绝了?

没等秋君开口,他便忍不住问道:“为何?”

秋君瞥了他一眼,道:“没空,我忙着呢。”

来自艾思浩的怨气值——110。

来自贞德修的怨气值——300。

贞德修?这又是何人?

难道是那王直的同学?

秋君瞥了一眼站在艾思浩身后的两人,心中早已了然。

第五十章 抬走,下一个

上辈子刷了那么多论坛微博,秋君很清楚,想改变一个人的主观意识有多难,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要是嘴皮子有用,要拳头干嘛?

而且听到承天峰三个字,他就明白了过来,所谓邀请自己去论学,不过是个借口而已,自己在书院声明不显,还久仰自己大名?

开玩笑呢?

他这几天接连得罪了承天峰好几个人,这群小子,铁定是下好了套等着自己过去,借此想要羞辱自己一番。

何况他根本不会什么经义史实,去了丢人现眼么。

傻子才会去。

就算想要把自己的威名传播出去,也得找个自己擅长的啊!

总不能去丢脸吧。

艾思浩见秋君一口回绝,当时就气的头皮发麻,你忙?整天让几个小姑娘推着你在书院闲逛。

骗鬼呢!

“那敢问公子何时有空?”

“一直都没空。”秋君淡定道:“一直都很忙。”

这摆明了就是不去。

这时候,贞德修打了个颜色,另一人心领神会,上前一步,开口道:“书院乃是研道修学之地,我等不过是想向公子讨教一下,公子何必如此推脱。”

秋君不耐烦道:“不想去,可以吗?”

这人点点头,道:“当然,可研学修道乃是读书人的本分,公子既然宿于这青山之上,却又对此避之不及,沉迷风花雪月,又何必在这青山的大好青春呢?”

秋君皱眉,上来就怼自己?

他上下扫视了一下这人,发现其一脸自得,目光不时的看向是四周的小姑娘们,仿佛斗胜的公鸡在等待着他人的赞扬一般,一脸风骚。

秋君晒然一笑。

呵,原来如此。

秋君以为自己这是遭人嫉恨了。

本来呢,他是懒得搭理这些荷尔蒙分泌过量的年轻人的,自己下半身都瘫了,没必要占着黑土不耕地,让这些猪没白菜拱。

何况他原本也没那个心思。

小伙子们心里烧火,嘴上冒泡,他一个人身边儿围着几十个姑娘,谁看了都得眼红。

可就算想找喜欢的女孩子,也不能上来就怼人吧,书都读狗肚子里了,不会去想着别的法子勾引?

有点儿技术含量,行不。

你们惹错人了,知道吗?

以为老子是个软柿子?

现在看来,有必要先让一小部分人知道一件事情了。

他秋君不是好招惹的。

秋君拿起茶盏喝了一口茶,递给颜暖暖,看向这人道:“你是何人?”

“在下范侗。”

好名字!

秋君点点头,道:“在上秋君。”

在上?

还有这种自称?

范侗愣了一下,随后看到捂嘴轻笑的小姑娘们,有些恼火道:“秋公子为何如此自称?”

“不可同流合污。”秋君直接道。

来自范侗的怒气值——200。

范侗一下子恼了,喝道:“秋公子何故辱我?”

“非礼勿言,你又何故扰我。”

“哼。”范侗冷哼一声,道:“书院是修道研学之地,何况圣人云:天行健,君子当自强不息,秋公子即沉迷风花雪月,空占这墨香飞扬之地,我警言醒之,有何不可?”

“这山你家开的?”

范侗一愣,回道:“当然不是。”

“那你管我?自己下流去。”

来自范侗的怒气值——700。

“你!敢问我如何下流了!”范侗眼睛都要喷火了。

秋君晒然一笑,道:“那你得问自己啊,我怎么知道,是在不行,回去问问你父母老师?”

“你不知道,为何要如此辱我!”

秋君用看白痴的眼光看着他,道:“你自称的啊。”

来自范侗的怒气值——1000。

范侗睚眦欲裂,却是气的一句话说不上来,指着秋君一时间觉得心肺都要炸了。

简直就是蛮不讲理!

秋君心里冷笑一声,就这段位,也敢上来和老子对喷,渣渣。

抬走,下一个!

艾思浩这时候上前指着秋君道:“书院修学之地,秋公子沉迷风月不自知,我等劝学反倒被你如此羞辱,真不知谁才下流。”

这些铁头娃,和姑娘们聊个诗词歌赋就下流了?

秋君眯眼道:“你这人心思好生龌龊,我同众人聊些诗词歌赋便是下流了?谈些人生便是沉迷风月了?”

艾思浩正以凌然道:“不错。”

“那我且问你,史诗经义可是大美?”

“自然是的。”

“那漱玉峰的众多姑娘们,可是大美?”

艾思浩一怔,看向姑娘们齐刷刷看着自己的目光,顿时头皮发麻,道:“自然……是的。”

“既然都是大美,我一心向美,又有何不可?”

艾思浩回道:“君子爱美,求之以礼,而不是……”

“我再问你。”秋君打断了他的话,“姑娘们是美的,那你喜不喜欢?”

艾思浩感觉脑壳痛。

回答喜欢,就掉坑里了,这秋君肯定说自己下流,可回答不喜欢……

自己的下半辈子就折这儿了。

感受着身后贞德修严厉的目光,想着师长和儒学一派振兴的希望,艾思浩硬着头皮道:“不,君子自当……”

秋君打断了他的话,目光怪异的看着他,道:“姑娘们是美的,你却不喜欢,难道你喜欢男人?”

这一刻,艾思浩如遭雷击。

呵,渣渣。

这一刻,无数目光怪异的落在艾思浩身上,姑娘们看向他的时候,目光中带着鄙夷、不屑、恶习等诸多情绪。

秋君这时候忽然发现,记录上齐刷刷的刷了一大片的绿光值!

密密麻麻的的,竟然有十几条!

每一条虽然都不多,只有几十点,可是这是绿光值啊,直接能转换成宿命值,又给他带来了将近五百点宿命值。

秋君眯眼看着三人,感觉自己放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原来还能这么玩?

贞德修眼看着两个师弟全部在短短的时间内败下阵来,心中也是吃了一惊,挖槽,这秋君的战斗力这么强的吗?

为了今日的邀请,他还是特意带了承天峰上两个出了名的能言善辩的师弟,谁知道在秋君面前撑不过三个回合。

他深吸了一口气,硬着头皮上前准备开口,谁知道一步踏出,他还没开口,秋君便先问他了。

“你又是谁?”

“在……”他刚想说在下,想起刚才,硬生生止住口,道:“鄙人贞德修。”

第五十一章 你脸红什么?

秋君惊了,你们这三人的名字都这么秀?

真的秀啊。

秋君点点头,道:“我不和卑鄙的人说话,你可以下去了。”

贞德修顿时想一头撞死秋君。

谁特么卑鄙了!你才卑鄙!

贞德修又想开口,谁知道秋君又抢先一步,看着他道:“你想说什么?难道,汝与其同好乎?亦有龙阳之癖乎?”秋君说到这里,忽然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

“你俩是一对儿?”

贞德修脸色涨红,差点儿一口血吐出来,却见到不少小姑娘鄙夷的看着他,还有的人捂着嘴笑!

秋君笑眯眯看着几人,又收获了一大批绿光值,仍旧有足足五百多点。

一刻钟的功夫,秋君已经收获了一千多点宿命值,这外快赚的爽啊!

而且还没什么心理负担。

原来,这系统的绿光值还能这么操作,并不是说一定要秋君做出某些天怒人怨的举动,才算是绿了,意识形态上的也可以啊!

只要一个女人因为秋君的干扰,对某个男人绝望了,那么秋君就能收获绿光值!

简直了!

秋君忽然想起了某个坐地排那啥的典故,越发的觉得自己发展女粉丝,是在是一条光明正道啊!

贞德修出场只介绍了一下自己的名字,便败下阵来,此刻已经是气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也不敢说了,害怕自己再听下去会脑溢血。

他还偏生不敢动手,没看到那王直如今有多惨吗?

负五千学分啊!

一振衣袖,贞德修颤抖着准备离去,这时候,最先被抬下去的范侗指着秋君,气道:“我们说不过你,不过,你,你……你这样是不对的!你可敢三日之后,再与我们论过!”

秋君最开始是不想答应的,可是看到今天的收获,立刻改了主意。

他点点头,道:“好啊,三日之后,还是这里,我们再来论过。”

三人气的打着摆子走了。

秋君从颜暖暖那里接过茶盏,润了润嗓子,却发现小姑娘们齐刷刷的盯着他看,片刻后,齐齐欢呼,叽叽喳喳的。

“哇,小师叔好帅!”

“小师叔好厉害!”

“没想到呢,原来那个承天峰的艾师兄,居然是那样的人。”

“是呀,只是,他们都是男人,又如何相爱?”

“嘻嘻,小妮子,想知道吗?我晚上偷偷告诉你。”

眼看着众人言论的话题越来越充满了和谐的气息,秋君只好轻咳一声打断,颜暖暖这时候嬉笑道:“小师叔还真是会作弄人。”

秋君尴尬的笑了笑,道:“都是你们同窗,我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小五摇摇头,道:“才没有,这些承天峰的书呆子,平日里就喜欢与人争执,不论大小事情,都喜欢说个三长五短出来,师妹们说不过他们,以前还吃了不少亏呢。”

“就是,小师叔干得漂亮。”

秋君这下子安心了,道:“那就好,咱们继续。”

………………

三人有些失神的回了承天峰,坐在学舍前的凉亭里,久久无法言语。

贞德修长出了一口气,闭眼平息了一下心情,道:“此人……”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到艾思浩痛骂道:“当真是混账至极,无耻至极,卑鄙至极!”

贞德修充满了赞同的看了一眼艾思浩,随后道:“我们受辱是小事,所幸不辱使命,总算是邀到了这秋君。”

范侗这时候回过了神,道:“贞师兄,切莫大意啊,此人如此厚颜无耻,以他口舌之利,我们恐怕……”

“很难讨得什么好处。”

“不错。”

一时间,三人又齐齐长叹一声,陷入了沉默。

片刻后,范侗道:“不若,我们去请那人吧。”

“你是说?”

“公孙度!”

“嘶。”贞德修倒抽一口冷气,道:“范师弟,这可得想清楚了,此人可不是好相与的,恐怕……”

“可是若是不请出此人,三日之后,我们又如何取胜!一洗今日之辱!”

艾思浩听完,恨恨的一拍桌子,道:“对!就去请此人出山,我就不信,请出这指物峰的公孙度,号称名家的第一辩者,还收拾不了他一个小小的秋君!”

说着,他还激动的一把握住贞德修的手,紧紧的攥着,又道:“贞师兄,莫要犹豫了!”

艾思浩这么一抓,贞德修顿时一个激灵,浑身立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想要悄悄抽出手,可是艾思浩抓的紧,只好小心翼翼道:“好好好,艾师弟,你先松开手。”

艾思浩这时候也反应了过来,一看两人紧紧攥着的手,也是吓了一跳,赶紧松开。

范侗这时候看着艾思浩,疑惑道:“艾师兄,你不会真的是……”

贞德修这时候也看向艾思浩,两人竟然对视了片刻。

时间仿佛凝固了。

片刻后,两人挪开目光,不约而同的背过头去,贞德修倒抽了一口冷气。

艾思浩恼火道:“你胡说什么,自然不是的。”

“那就好那就好……”

只是,既然不是,你脸红个什么劲儿?

…………………………

一个下午的时间,秋君收获了大约两千点宿命值,账面上的宿命值已经到了9500,距离升级系统的一万宿命值,只剩下了五百点。

等到晚上的时候,最后的那五百点也收集来了。

下午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的小姑娘们,用最短的时间,把艾思浩的龙阳之好,传遍了整个漱玉峰,于是乎,无形之中,秋君又断断续续的收集了五百绿光值。

秋君准备用来升级系统。

目前的宿命值有几大可以花销的地方,第一个就是抽奖系统,这个比较玄学,是欧是非捉摸不定,不是很靠谱,大部分可能是十连抽抽出十张八卦小纸条,而且一发单抽一百宿命值,十连无保底无折扣,性价比太低。

接下来就是商店了,商店目前售卖的东西,只有各个技能的升级碎片。

这个也比较坑,因为秋君目前最有用的技能:博学多才,因为系统等级限制的原因,无法购买经验碎片,只能通过读书获取经验值,而剩下的两个技能又没什么卵用,所以也不考虑。

第五十二章 公孙度

还有就是最关乎他小命的境界了,上次他花费了一千宿命值将境界提升了一小级,从感应初期升级到了感应中期,而需要花费的宿命值却直接翻了一倍,秋君估摸了一下,要是照这个样子,升一级,翻一倍,他这一万宿命值,都不够他提升到养气中期,性价比更低。

想来想去,还是提升系统等级比较靠谱。

虽然他已经把这次升级给的系统功能开启了,但是保不准儿商店会出现新的物品啊,抽奖也可能出现下一次系统升级给的奖励啊。

还是这个靠谱。

秋君盘算完之后,果断进入灵台净土,眼睁睁看着一万宿命值如洪流一样涌入了灵台之内,然后把他给震了出来。

“系统升级中,请稍等。”

熟悉的小圆圈出现了,这一个稍等,估计就是好几天了。

下午的事情,让秋君坚定了自己必须怼人才能生存的发展路线规划,过上几天再一次怼完他们之后,估计系统也升级完毕了,到时候正好美滋滋的抽一波奖。

抽奖这种事情,果然有毒啊。

………………

指物峰,又称名家,指物为辩,辩则名,有道是: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通俗些讲,就是后世学辩论的。

名科不算显学,比较小众,但是但凡名家出一位名人,那都是在历史上留下赫赫一笔的人才。

比如千余年前的玄武关之变,当时的指物峰祭酒公孙止,便是在承天门前大喊了一句:“国家养士数千年!仗义死节,就在今日!”

一句话,就让书院千百余人抛头颅洒热血,一群书生,硬生生杀开了玉京宫宫门,让当时还是成王的姬淳,得以顺利入宫。

也是在玄武关之战后,公孙止一人在朝天殿上,舌战群雄,说的一众官员哑口无言,让文宗皇帝成了太上皇,让成祖的皇位坐稳。

在公孙止去世之后,他的徒弟宋修继任了指物峰祭酒,这也是一位狠人。

几百年前周帝想要抑佛扬道,一道圣旨下去,朝中风云动荡,十几位通天境高僧来京欲要改变圣意,宋修与白马寺主持在寺院前辩禅,辩战足足持续了三天三夜,说垮了十余位得道高僧。

自此之后,大周三百余寺庙,只余一成。

宋修一战成名,人称宋半理,世人皆说,这天下有一半的道理都在他那里。

而这公孙度是何人呢?

他是宋修的亲传大弟子,公孙止的亲孙子。

人送外号小半理,书院里但凡喜欢论学辩战的学生,无一不在其手上吃过亏,见了他都得绕道走,也是一位正儿八经的狠人。

指物峰前后两代祭酒的威名,在公孙度这里完全传承了下来。

这位狠人,在书院至今百场辩战,未尝一败。

在被秋君近乎羞辱的怼了半天之后,贞德修几人立时就想到了这位大神。

只不过,这位大神可没有那么好请动的。

指物峰在玉京书院十二峰中,景观平平,无高山,无秀水,却有一片及其出名的碑林,沿着山路一直排到指物峰的学殿之外,最古老的石碑,有近万年历史,每当有经典的辩学之战,指物峰都会把整个辩战雕刻在石碑上,以供后人研习。

没错,这就是在赤果果的炫耀战绩。

对于书院的其他学生来说,这片碑林就是地狱。

一旦自己的名字上去了……恭喜你,你上了耻辱柱了。

所以,在书院,学生最多的是朝天峰,最爱抱团的是承天峰,但是最不能惹的,不是整天拿着枪喊杀的异类金戈峰。

而是指物峰。

不服?来,咱们辩一辩?

你瞧,你师叔就在那块儿碑上呢,输时那悲痛的表情用二十个大字刻画描写的清清楚楚。

你去陪陪他?

这你说还怎么玩?

此刻的指物峰上。

一处学舍的小院中,贞德修三人一脸恳切,站在一个年轻人面前,年轻人个头有些偏矮,着一身长衫,白底黑襟,寓意是非分明,皮肤略嘿,鼻梁有些短塌,嘴唇微薄,生的并不俊朗,不过一双眼睛却极其有神,清澈明亮。

他坐着,三人站着,脸上神色宁静,捧着茶盏喝着,看也不去看几人一眼。

这人,便是公孙度。

“不去。”

他用茶盖拨一下茶叶,吹一口气,抿一口茶。

“你们说出花儿来我也不会去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心思,你们承天峰想开山头开去,爱招惹人家就招去,拉我指物峰作甚,不去。”

公孙度心里头明亮的很,承天峰这些家伙打的什么主意他也是一清二楚,是以坚决不答应。

赢了没好处,不光彩,输了……嗯,倒是不可能,可凭啥啊。

你们占便宜,把我当刀使唤,当人傻呢?

贞德修三人已经说了快有半刻钟了,奈何这公孙度就是不肯松口,打死不去,也不驱赶他们,就任由他们说,什么礼义廉耻之类的道理,三人早就说尽了。

没用。

贞德修很头疼,他没想到公孙度这么难搞定,当真是听不进去他们一句话。

艾思浩一咬牙,道:“我把我妹妹许给你。”

公孙度拨弄茶盏的手停顿了片刻,挑挑眉梢,看了艾思浩一眼,道:“你这长相……”

艾思浩翻了个白眼,他长得其实也算可以,只不过不是很出彩而已,恶狠狠的看着公孙度道:“我姨娘生的,肤白貌美,绝对是一等一的漂亮,如今年方二八。”

公孙度举茶盏的手停了下来。

“身段窈窕,比你高。”艾思浩黑着脸道。

公孙度个子矮,悔恨自己爹没给自己找个高个子娘,是以偏爱身段高挑的姑娘,这在书院不算什么秘闻。

“你说了算?”

“算。”

啪。

公孙度把茶盏放在石桌上,站起身道:“成,大家同窗一场,这忙我帮定了。”

…………

“什么!公孙度!”

颜暖暖惊呼一声,道:“真的吗?”

华灵小鸡啄米似的狂点头,道:“真的真的,那天有许多指物峰的师兄们都看到了呢。”

“可是,他怎么会答应呢?”颜暖暖一张小脸皱了起来,道:“这公孙度为人甚傲,承天峰这摆明了就是把他当刀使,他怎么会答应呢?”

第五十三章 此人到底是谁

华灵四下看了一眼,然后压低着声音,凑到颜暖暖跟前,悄悄道:“我还听说,他们为了让公孙度出手,那个艾思浩,把自己亲妹妹都许给他了呢。”

“什么!”颜暖暖惊讶的捂住嘴,一脸愤怒道:“他们居然能做出这样的事来,真的是……”

“无耻之极!”小五接口道。

“对!无耻之极!”

几个小姑娘在那里愤愤不平的痛骂了三人半天,颜暖暖道:“不行,我们得赶紧把这件事情告诉小师叔。”

“对,走走走。”

三人风风火火的来到垂星峰,却看到秋君正坐在躺椅上,手中拿着一把碎元金,丢石子一样的丢在草地上,他丢到哪里,小奶狗就跑到哪里,哼哧哼哧的吃一口,然后眼巴巴的看着秋君,他就再丢一块儿。

两人玩的不亦乐乎。

三人急匆匆的过来,也没看清楚秋君丢的是什么,一看到秋君,就喊着:“不好啦,不好啦。”

秋君丢了最后一块儿元金,听完三人叽叽喳喳的说了半天,一脸疑惑。

“公孙度?这人很厉害吗?”

“嗯嗯,十分厉害!”颜暖暖等几人又叽叽喳喳的说了半天,秋君听完,也是吓了一跳。

“这么厉害?!”

“是呀是呀,小师叔你不知道,去年就有一个师妹,被那公孙度活生生说的哭了呢,好久都没缓过来呢。”

“是呀是呀。”小五也道:“这人不仅卑鄙,还及其无耻。”

“没错!”

一群小姑娘说着说着就成了批斗大会,把公孙度说的体无完肤,秋君乐呵呵的听着,没有一丝不耐烦,等她们说累了,便摆摆手道:“问题是,话都已经撂哪儿了,总不能还没开打就认输吧?”

秋君这话一说,几个人都愁了起来,颜暖暖眼睛一眨,道:“小师叔,要不我们也请个外援?”

“请谁?”

几个人顿时又愁了起来。

秋君摆摆手,道:“不过一场辩战而已,不要这么紧张,没问题的。”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可是你们小师叔,他公孙度厉害,我也不弱是不是?就算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咱又不靠那个吃饭,是不?”

“真的没问题吗?小师叔。”

“放心吧。”

秋君安慰了几人一番,待他们走后,躺在椅子上仰望着天空,心中万马奔腾。

这群狗东西,打不过就找枪手,要点儿脸行么!

完了完了。

这脸铁定要丢光了。

秋君心里怂的要死。

半晌后,秋君一拍自己脑子,不就个公孙度么,怎么了!有个厉害爷爷,有个厉害师父,自己也凑巧很厉害而已。

怎么了!

自己下半身都没了,只能靠上半身思考了,难道还怼不过一个靠下半身思考的臭男人?

一个大猪蹄子而已,哼。

实在不行,就豁出去老脸,让他尝尝老子的秘技!

倾家荡产指!

正好让他们知道,老子不是那么好招惹的。

………………

秋君与贞德修三人的约战,在书院内彻底传开了。

人们议论的重点不是贞德修这几人,而是公孙度要再一次出手了!对战的还是一位一直隐居在书院的神秘人物,秋君!

这是秋君第一次真正的出现在书院众人的视野之中,人们纷纷好奇,这秋君到底是谁?居然可以连败三人,还引得承天峰的真传弟子艾思浩不得不许了自己的妹妹,换来公孙度出手!

公孙度是谁?指物峰祭酒宋半理的亲传大弟子,书院的小半理,打遍天下无敌手,家学显赫,入院至今未尝一败。

居然需要他亲自出手?

这人到底是谁?

人类的八卦之心是无穷无尽的,于是乎,本来只在各峰高层出现的一个名字,进入了人们的视线之中。

秋君这几日还在发愁,怎么让自己的威名传播到各个山头呢?

让漱玉峰的小姑娘们去宣传?不太好。

结果,这事儿无形之中已经办成了。

如今,每个山头都在讨论一个名字。

秋君。

这要是让他知道,保不准还得感谢一番贞德修三人,谢谢他们如此体贴。

真的是瞌睡送枕头啊。

书院的学生们这才知道,原来不知不觉之间,垂星峰居然有主了!

垂星峰的峰主,正是这神秘的秋君!

秋君来到书院之后的诸多事迹都被扒了出来。

传说,他与素问峰祭酒关系极好,曾有人看到两人勾肩搭背相谈甚欢,素问峰的弟子待他可谓是敬谨如命,此人在素问峰地位极高!

传说,漱玉峰的小姑娘们唤他小师叔,一首离思唱哭了无数人,漱玉峰的弟子每日下午都会漱玉池边聆听他的教导!

传说,他虽然坐在轮椅上行动不便,却生的极为俊美,让人一看便觉自惭形秽。

传说,他曾让承天峰铁头娃吕律,坐在藏书阁内抱头痛哭。

传说,他天资过人,已经阅尽藏书阁万千藏书……

一时间,秋君的各种传说出现了。

最让书院弟子们震惊的,还是漱玉峰的大弟子颜暖暖等几人,居然整日服侍他!

天呐!

漱玉峰是何地?那可是男人的禁地!

连蚊子都没有一只公的!

他居然能天天去!

对于男性占据了百分之九十的书院来说,这个消息简直刷新了他们的世界观。

让他们又羡慕,又嫉妒。

还不得不心生佩服。

你瞧瞧人家,都瘸了,还能有本事让漱玉峰上下伺候着,自己四肢健全,都无人垂青……

人比人真的是气死人啊。

当然了,还有一部分人是把秋君当成了偶像,这简直就是神仙啊。

秋君到底是不是神仙还不知道,反正书院众人把这场辩战当成了神仙打架。

这秋君到底是谁?

答案已经浮出了水面。

垂星峰峰主,漱玉峰姑娘们口中的小师叔,一首离思被称作情诗绝唱,短短四句话,唱落了不知道多少小姑娘的眼泪,神秘莫测。

巅峰之战啊!

不管怎么说,这场辩战已经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不光光是学生们,连各峰祭酒都开始好奇了起来,想看看这秋君到底有什么本事。

而在这诸多的小道消息中,还有一个消息也传了出来。

据传,艾思浩此人有断袖之癖,和贞德修还是一对儿!

第五十四章 那只鸟快乐吗?

这个消息也是相当劲爆,承天峰的众人怎么也想不到,他们到处鼓吹和宣传此事,到头来,反倒是自己的人变成了巅峰之战的背景板。

这当然不是误伤友军,而是漱玉峰的小姑娘们刻意的。

把那天所发生的一切,添油加醋的描述了出来,原本好好的两个人,因为秋君随口的一句话,被人当成了俩基佬。

这年头,虽然喜好**的也不少,但那都是些把下流当风流的无耻之辈,多是些整日无所事事的权贵巨豪,正儿八经的读书人,还是很爱惜自己的名声的。

书院是啥地方,不用多说了,自从这消息爆出来之后,众人看艾思浩和贞德修两人的眼色都变了!

艾思浩就算了,污水是被秋君泼的。

贞德修他是真的冤啊!

他亲眼看着,往日与他把手言欢的同窗们,如今一个个对他避之不及,那小眼神瞧着他,仿佛把他当成洪水猛兽。

啧啧。

他这几天都快气的吐血了。

往日里,还只是与女性保持距离,现如今,连男人都开始和他保持距离了!

昨天夜里,一位师弟被他叫住,立刻一脸惶恐,哭着对他道:“贞师兄,我不喜欢那事,我喜欢女人。”

贞德修脸黑了。

师弟以为他发怒了,要强上,吓的怪叫一声就跑了。

贞德修怒吼一声:“秋君!我与你誓不两立!”

然而秋君听不到。

可自此以后,整个书院的人都对他避之不及。

………………

三日时间一晃而过,晚课一结束,漱玉池边的青草地上便围满了人,各峰学生互相借着胆子,踏上了漱玉峰的青草地,反正人这么多,李祭酒不能全拍死吧?

几百号人乱哄哄的围成了一团,两位正主还没出场,他们也不知道辩战在何处举行,于是四五成***头接耳议论纷纷。

漱玉峰的小姑娘们傻眼了,漱玉峰还从没一次性来这么多人,于是颜暖暖赶紧带着师妹们出来指挥秩序,让他们按照各峰的山头坐好,不要随便乱跑。

可人实在有点儿多,漱玉峰的小姑娘们嗓子又低,实在干不了这活儿,只好请来了教习,让其维持秩序。

颜暖暖这边儿忙,一边儿告诉华灵,让她赶紧去接秋君,现场秩序安排的差不多了,公孙度登场了。

公孙度步履矫健的来到了漱玉池边,刚一出场,边听到了一阵欢呼。

“公孙师兄!加油!干掉秋君!”

“公孙师兄必胜!”

当然了,为他呼喊的大部分是男学生,除了漱玉峰之外,各峰的女学生人数少得可怜,他们这边儿刚一呼喊,就遭到了漱玉峰姑娘们的怒目而视。

可惜,这眼神怎么看都没啥威慑力。

这群牲口,看到自己受到了姑娘们的注意,反而喊的更开心了。

公孙度一脸自得,淡定的压压手,站在众人围出的月桂树下,闭目养神。

另一头。

老黄才知道秋君要去和人打什么辩战,以为他是要去打架,撸起袖子就准备上,听到华灵解释了半天,这才明白过来。

“去吵架就说去吵架,说啥子论战,俺还以为你又作了啥妖。”

刚才老黄那架势,是准备去干架的,听明白之后,又开始嫌弃秋君。

秋君感动之余,也很是无奈,啥叫自己作妖?

是他们作妖好么!

自己这是去教他们做人!

“我没作妖!是他们作!不过您老放心,不是去打架,我是去教他们做人。”

老黄大手一挥,自己又回头去侍弄那块儿地去了。

秋君让华灵推着自己来到了漱玉池边,一看到黑压压的一片,也是吓了一跳。

我的天,这么多人?

场间还不时的传来公孙度粉丝的呼喊助威,听得秋君头皮发麻,这阵势有点儿唬人啊,不过已经到了这份儿上,怂是不能怂的。

华灵推着秋君入场的那一刻,场间忽然迸发出齐齐的尖叫。

“小师叔加油!”

“小师叔必胜!”

女粉的威力无穷大,颜暖暖带着众人齐齐呼喊,那尖叫顿时就压过了所有人。

“这就是秋君?还真……生的俊俏。”

“俊俏?俊俏有个屁用,实力才是王道,公孙师兄必胜!”

“就是,我看他一场都撑不下来!”

在场的男性同胞这才看到秋君,眼睁睁看着小姑娘们一拥而上,簇拥着秋君登场,端茶的端茶,揉肩膀的揉肩膀,那叫一个浮夸。

秋君坐在轮椅上,一脸淡然,与一个人站在月桂树下装深沉的公孙度形成了鲜明对比。

这个淡然,被场间的男性当成了炫耀。

他们不喊了,他们眼红了。

齐刷刷的对秋君怒目而视。

秋君发现,自己的记录栏又开始刷屏了,疯狂的刷屏,系统升级还没完,他也不知道刷了多少怒气值,反正不会少。

这就开始了?

这怒气值还真好赚,早知道就让暖暖她们把排场弄的再浮夸点。

不过如今也已经是赚够了。

起码排场上上,咱是赢了。

秋君让颜暖暖把自己推入场中,闭眼的公孙度睁开了眼睛,刚一看到秋君的脸,眉头就不自觉的跳了两下。

还真让人自惭形秽。

两人颜值的差距,被无限的放大。

公孙度上前一拱手,施礼道:“公孙度。”

秋君点点头,道:“秋君。”

“三战两胜,如何?”

“可以。”

公孙度估计是吸取了艾思浩几人的教训,什么自谦用词也没有,介绍了名字便后退一步,抬头看向月桂树,指着树梢上的一只鸟儿。

“我们便以鸟为辩,如何?”

以鸟为辩?

小伙子兴趣爱好很让人担忧啊。

秋君点点头,道:“可以,不过,你想辩谁的鸟?”

谁的鸟?

鸟还有谁的,公孙度正想回答,忽然反应了过来,差点翻车!

他黑着脸,指着指头道:“这只鸟。”

秋君点点头,道:“你继续说。”

公孙度指着树梢的鸟儿,道:“秋君觉得,它快乐吗?”

“它是你的鸟吗?”秋君问道。

“自然不是。”公孙度回答。

“那我觉得它很快乐。”秋君肯定道。

公孙度露出微笑。

这道题的难度就在最开始的这个问题,只要回答了快乐或者不快乐,对方就输定了。

第五十五章 公孙度,惨败!

公孙度道:“你不是这只鸟儿,你怎么知道它是快乐的呢?”

“因为它不是你的鸟,它可以找到它的另一半共度余生,当然快乐了。”

啥?

另一半?我的鸟?

公孙度一头雾水。

场间的老司机们哄然大笑,听不懂的几人,听了身边人的讲解,顿时也笑了出来。

这秋君太坏了,这是在讥讽公孙度颜值不够,找不到媳妇啊!

太狠了!

公孙度最开始没反应过来,听到哄笑之后才明白了,差点儿吐血,好好的辩鸟,你扯我的鸟干什么!

你能不能按套路出牌!

秋君公然开车,差点儿让公孙度翻车。

公孙度黑着脸道:“就算如此,你怎么知道它找到另一半就会快乐?你不是……”

秋君打断他的话,问道:“你鸟单身,它快乐吗?”

它当然不快乐!

可你能不能别扯我的鸟!

公孙度恼火至极,还没来得及开口,便看到秋君怪异的看着他,问道:“难道你的鸟单身,你也有办法让它快乐?咦……”

说完,还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

场间众人又是哄然大笑。

漱玉峰的小姑娘们似懂非懂,几个女司机解释了一番,顿时娇羞的看着秋君。

小师叔好坏呀,不过人家好喜欢……

公孙度爆炸了,怒道:“你能不能别扯我的鸟!我们……”

秋君一摊手,无奈道:“我可没扯你的鸟。”

众人再次大笑。

公孙度快崩溃了,深吸一口气,指着树梢的鸟儿,道:“我觉得它不快乐。”

“为什么呢?”秋君问道。

“因为它不鸣叫,也不……”

再一次,没等他说完,秋君便道。

“难道你的鸟还会说话?!公孙度,那你的鸟很厉害嘛,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一鸣惊人。”

众人已经笑得流出了眼泪,不少人忍不住指指点点。

公孙度欲哭无泪,只觉众人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自己的鸟上,顿时有些凉飕飕的感觉,特别是那指指点点,以及漱玉峰小姑娘们怪异看他的眼神。

他感觉自己的鸟,已经成了惊弓之鸟。

再这样下去,鸟就要被这秋君玩坏了。

这个话题不能继续下去了,公孙度心里气的吐血,却不得不拱手认输。

他自己都不知为什么,眼前的这个人说出来的话仿佛带了一种魔力,在脑中挥之不去,让他完全没有办法集中精神思考反击。

就像是被人下了降头一样。

真是他娘的邪乎了!

第一场!

公孙度惨败!

秋君见状,乐呵呵的点点头,小伙子很聪明嘛,知道认输,可惜了,自己还有好多成语没用呢,什么一石二鸟、一飞冲天、笨鸟先飞……

可怜的公孙度,不知道秋君是个挂壁,人脑子能斗得过系统给你下降头?

当然不能。

公孙度认输之后,便坐在地上平复心情,秋君则被小姑娘们推了回去,开始喝茶吃点心……

又是一大波怒气值。

第二场开始。

公孙度一上场便道:“吾有一骏马,不若以此为辩?”

众人听到这句话之后,纷纷眼睛一亮,暗道一声来了!

公孙度的看家本事要亮出来了!

玉京书院的学生们,都曾听说过公孙度白马非马的诡辩,至今无人能破,谁都以为秋君一场都撑不下来,谁知道剧情和他们猜测的完全不同!

竟然是公孙度惨败!

只是不知道上一场大获全胜的秋君,这一次又会如何表现?

公孙度拍拍手,他的一位师弟牵来一匹异常神骏的白马来,公孙度指着白马道:“此为白马,秋君以为,此白马,是不是马呢?”

呵,这不是智障吗?

“当然是马。”秋君回道。

公孙度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傲然道:“我觉得,白马非马。”

“为何?”

“马是它的形状,白却是它的颜色,形状与颜色截然不同,自然是不同的。所以,我说白马不是马,可对?”

“可白马明明是马。”

公孙度得意一笑,道:“如果你的坐骑是一匹白马,别人借去,第二天还给你一匹黑马,告诉你说都一样,反正都是马,你能同意吗?”

“这自然是不能的。”

“既如此,白马黑马各不同,马非白马,又怎么能说白马是马呢?”

公孙度傲然看着秋君,只要秋君一反驳,他就有无数的逻辑和语言让秋君在这场辩战中自乱阵脚。

然而……

秋君点点头,道:“你说的很有道理。”

蛤?

公孙度愣了,原本准备脱口而出的辩词,竟然一下子卡壳了。

“不过,我倒是有几个问题想问你。”秋君看向公孙度。

“问吧。”

“你可有兄弟?”

“有一兄长。”

秋君点点头,又问道:“既如此,按照你所说,你是你爹的儿子,你哥也是你爹的儿子,你就是你哥,你哥的媳妇也就是你的媳妇喽?”

秋君说完之后,场内一片寂静,随后,爆发出哄然大笑。

公孙度的黑脸涨红,气的浑身颤抖,指着秋君道:“简直一派胡言!”

秋君一摊手,道:“我可是按照你的道理来说的,难道你爹不是你爹?不是你哥的爹?还是说,你不是你爹的儿子?”

公孙度正欲反驳,却听到秋君又问。

“你是人吗?”

“当然是!”

“你朋友是人吗?”

公孙度忽然生出一种不妙的感觉,可他总不能说朋友不是人吧?

他只好咬着牙,硬着头皮道:“是!”

“你是人,你朋友也是人,你们都是人,你也就是你朋友,你朋友的妻子,也就是你的妻子?”

不等公孙度说话,秋君忽然自己鼓起掌来。

他一边鼓掌,一边摇头感叹。

“世人皆以为上古时夏商曹猛,为得二乔不择手段,倒行逆施,为世人所诟病,想不到如今看来,还是你公孙度技高一筹,兄嫂我媳、友妻归我,公孙度难道你与曹猛同好,喜好人妻?”

兄嫂我媳?友妻归我?喜好人妻?

众人哗然一片。

“原来他有如此爱好?”

“难怪,怪不得他能想出白马非马这样的诡辩来,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哈哈哈!在乎人妻也!”

一时间,众人指着公孙度指指点点,公孙度呆立当场,只觉得天旋地转。

噗!

他忽然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黑血,仰面便昏倒了。

“公孙师兄!”

“大师兄!”

第二场,秋君胜!

公孙度吐血惨败!

人事不省!

第五十六章 特殊爱好

吐血昏倒了?

这下子众人都停止了议论,目光呆滞,略带惊悚的看着秋君。

秋君一脸淡然,拍拍手,道:“抬下去。”

说完后,秋君扫视场间众人,道:“还有谁?”

哼,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秋君看着诸多书院学生,忽然缓缓掏出一块儿木牌。

“这是垂星峰峰主令。”

“上面刻着两个大字,秋君。”

秋君环视众人,目光冷冽,道:“我就是秋君!”

“回去告诉贞德修几人,莫惹老子!”

“还有那个叫王直的,莫叫老子看到你!要不然,你这辈子别想上元婴!”

当着数百人的面,秋君撂下了两句狠话,让颜暖暖推着自己离去,留下了在场的数百人呆呆的坐在漱玉池边。

刚才发生了什么?

公孙度吐血昏倒了?

书院辩战第一的公孙度,败了!

王直是谁?玉律院的王师兄吗?

还有,最后那两句算是公然的恐吓吗?

真是……太帅了!

可是,你报复心就这么强的吗!

众人脑中还回荡着秋君最后两句话,那阴狠的语气,让他们不由得齐齐打了个寒颤。

太可怕了!

辩战第一的公孙度,居然在辩战之中被人说的吐血而败!

这是何等恐怖的战斗力!

不仅如此,公孙度还落下了几个让人一听就觉得羞耻度爆表的外号。

鸟很快乐公孙度、一鸣惊人公孙度、兄嫂我媳公孙度、友妻归我公孙度、喜好人妻公孙度……

瞧瞧,输了之后不仅仅不败的金身破了,连名声都坏了!

真可谓是身败名裂啊。

那怎叫一个惨字了得。

下午的这一幕,让所有人都清晰的认知到了一件事。

这秋君不能惹!

…………

公孙度被抬下去了。

他这一辈子,就没想到过自己也有这一天,过往的时候,都是他把对方气的吐血,哪里可曾想到今日。

真的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出来混,总有还的那么一天。

被抬着回到指物峰,公孙度迷迷糊糊的醒来,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一睁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师弟们关切的围了他一圈,见他醒来之后,齐齐的后退了一步。

“师兄,你终于醒了,没事了吧?”

“怎么了?”公孙度茫然道:“秋君呢?我怎么在这里,快扶我起来……”

“师兄,你输了。”

师弟一脸悲痛的看着他,道:“不过,人固有一败,师兄也无需气馁,咱们待来日再战即可。”

说完这句话,另一位师弟一脸犹豫,纠结了片刻后,道:“不过,大师兄你这个喜好,可得改改啊,我等尚未娶妻,倒是无所谓,若是被你兄长知晓了,恐怕有碍兄弟和睦啊。”

“是啊,大师兄。”

“没错,大师兄。”

公孙度楞了。

“大师兄,你好好休息一下,我们便先走了。”

看到公孙度一言不发,众人以为公孙度还在悲痛之中,也不便多说什么,纷纷安慰告辞。

公孙度就那样直楞楞的坐着,片刻后,终于回想到发生了什么。

紧接着,又想到刚才师弟们看他那怪异的眼神,顿时悲从中来。

噗!

公孙度喷出一口老血,再一次昏迷了过去。

…………

秋君可谓是一战成名。

自此之后,书院内谁都知道,垂星峰峰主,不好惹。

不仅仅报复心极强,而且此人最擅长给人泼脏水,从断袖之癖艾思浩到逼迫师弟贞德修,以及今日刚刚诞生的喜好人妻公孙度。

每一个都是血淋淋的例子啊!

最惨的就是公孙度了,头上的屎盆子被扣了足足有四个之多……据说,至今还在昏迷之中。

和别人论战,输了最多丢脸,最不济就是被刻在耻辱柱上。

和秋君论战,呵呵……不仅仅丢脸,还可能把一辈子前途搭进去,完全是身败名裂。

不过秋君自然知道自己是怎么赢了的。

他当然不是专业的辩手,怎么可能是公孙度的对手?

此人家学渊博,又有名师指点,学识可谓渊博,不仅仅理论经验丰富,实战经验更是甩了秋君好几十条街。

那秋君是怎么赢了的呢?

就靠三个字。

不要脸。

甭管你说什么,我就给你扣屎盆子。

公孙度还是太年轻了,面皮薄的很,被秋君泼了几次脏水便有些气急攻心,之后更是有些自乱阵脚的意味。

若是他不是那么心高气傲,放宽心态,扯下脸来和秋君掰扯,秋君必输无疑。

可是世间没有如果。

想想也是,公孙度在书院算是铁铁的官二代,哪个敢给他这么扣屎盆子?而且书院辩论讲究一个风度,讲究一个以理服人。

公孙度从没见过秋君这样的老油子,输了也不稀奇。

秋君的目的达成了,相信今日过后,应该再没有不开眼的敢随便来招惹他了。

下午辩战结束之后,秋君便去藏书阁四层楼换了一些藏书,众人看到他之后都是避之不及,再没人敢上来招惹他一句。

啧啧。

回到了垂星峰,秋君正好听到了熟悉的那一个声音。

“叮。”

“系统升级完毕。”

秋君迫不及待的点开了系统。

系统等级:三级(升级需要宿命值:15000点)。

人物状态:垂危。

当前境界:筑基三境——感应中期。

当前宿命值:6059点。

功能:灵台净土、抽奖、商店、修炼。

技能:巧舌如簧(2/10)、死亡如风(1/10)、博学多才(8/10)。

宿命值竟然有六千多?

秋君点开记录栏扫了一眼,下午的辩战,光公孙度就给他提供了诸多的怨气值和怒气值,其中还有不少绿光值,这六千多的宿命值,竟然足足有三千多是公孙度提供的。

剩下的三千多,便是那几百名观战的学生了,清一色的绿光值。

秋君感觉自己放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公孙度同学,真的是很给力啊!

其余的便什么变化了,上一次抽奖,秋君提前把系统的奖励功能支取了,这一次系统升级,只是提升了各个技能的等级上限,没啥卵用。

不过有个小惊喜,巧舌如簧的技能竟然升到了二级。

这架没白吵。

第五十七章 脱欧入非

秋君进入了灵台空间。

如今的灵台净土,已经与最初大不相同。

秋君第一次进来的时候,四周可以活动的空间只有三米见方,便是转个身都有些困难,如今已经是有百丈之阔。

整个空间快有上千平方了,地上细细的铺着一层散发着银色毫光的净土,地下的灵台虽然还没有全部展露出来,但是也可窥一角了。

第一层灵台已经有了大致的形状,是一个圆形的高台,四周刻满了金色的铭文,灵台内充斥着一道道剑元,犹如水珠一般四散,显得有些空空荡荡的。

秋君现在已经基本确定,这灵台就是系统,如今也变成了那太初剑典,而这些净土,就是他的神识。

如今,他已经有了足足24000粒银沙,银沙铺散开来,已经如一湖池水,按照那些功法典籍上的记载,堪比金丹后境,也就是成果期的神识规模。

可惜,没啥卵用。

以神识作为攻击手段的功法太少,而且都是分神期才能修炼的,分神期之前,神识还是太过于脆弱,如果用神识打架,就好像去和人干架的时候敲开自己脑壳子,拿出脑子扔出去。

虽然可以恶心到对方,糊他白乎乎的一身,但是自己也会变白痴。

呔!兀那贼子,吃俺一豆腐脑花!

吧唧……

秋君打了个寒颤,从灵台内推出,还是老老实实攒宿命值升级系统吧,豆腐脑攻击,还是不适合自己。

有些不死心的浏览了一番系统,秋君终于发现了惊喜!

惊喜就在商店之内。

除了三个技能的经验碎片,如今商店里又多出了一种道具,叫做小剑元果。

“小剑元果:使用之后,可以获得一百点剑元值,售价二十点宿命值。”

嗯?!

五比一?

果然啊,这狗系统就是坑爹,先是让他抽奖,得了两个看似很厉害的功能,然后却不给他钥匙!

亏得当初秋君耐得住寂寞,一直忍着没有花费宿命值去砸境界,这要是砸下去,他还不得亏死!

最主要的是,到时候他升级了系统,发现自己浪费了那么多宿命值,还不得哭死?

不过,秋君也没有太过于冲动,他如今已经摸透了这个破系统的尿性。

那就是喜欢吊着你。

好东西从来不会一次性给全,简陋的界面里面,到处是坑!

有小剑元果,会不会有中剑元果?大剑元果?

大剑元果宿命值和剑元值的转换比例会不会更高?

比如说十比一?甚至一百比一?

嗯,都是有可能的。

不能慌!要稳住!

如今他在感应中期,想要提升到感应后期,需要两千点剑元值,也就是二十个果子,也就是四百点宿命值。

诶?好像也可以接受?

不行……还是先稳一波。

秋君想了想,反正现在也没有什么危险,提升修为的事情不需要太过于着急,还是先抽一波奖再说!

他忍好久了!

又来到那个简陋坑爹的转盘面前,秋君默念一声十连大法好,抖着手点下了确定。

转盘缓慢旋转,带给了秋君十个问号。

秋君打开物品栏,一个个问号打开,绝望了。

全是小纸条……

“据传,华灵的父亲曾经想把她许配给桃山的一个人。”

“据传,颜暖暖曾经异常爱慕朝天峰的宋守一。”

咦?宋守一?

秋君记得,这个宋守一好像是朝天峰的大弟子,不过为人很是低调,一直在后山潜修,颜暖暖居然喜欢宋守一?

有故事!

“据传,李洪担心最近非常担心自己的身体状况,恐心有余而力不足……”

噗!

秋君一口老血就喷了出来,这什么鬼,随便暴露人家隐私,真的是……太爽了!

“据传……”

一连十张小纸条,秋君一次性看了个爽,内心充满了八卦之后的喜悦,和脸黑的痛苦。

看来,今天是不适合抽奖了,下午给公孙度扣屎盆子扣的有点儿厉害,人品败光了,得缓缓……

嗯,再来最后一波好了!

十连大法好!

嘭……十张小纸条……

十连大法真的好!

嘭……十张小纸条……

秋君腿软了,虽然他现在感觉不到自己的腿,可是他真的感觉他软了。

三千点宿命值一下子败光了,账面上只剩下下了三千点,却抽来了三十张小纸条,其中还有很多是重复的!

重复的!

秋君无力的瘫软在躺椅上,对天对地,然后对着自己的脑壳竖起了中指。

狗系统!你狠!

你狠行了吧!老子不抽了!

睡觉!

秋君拉起毯子,把自己的脸盖住,默默的流泪。

三分钟后。

“真的是最后一波了!”

秋君一咬牙,又一次点下了抽奖。

“叮。”

十个问号……

诶?不对,那叮的一声是怎么回事?

秋君念头刚落,便看到眼前弹出一行字幕。

“恭喜您获得了技能,脱欧入非。”

“脱欧入非:十连大法都拯救不了你的黑脸,小伙子,记住了,玄不救非,氪不改命,老老实实的当你的非酋吧。技能效果:提高你的幸运值,在十连抽中,有十分之一的几率抽到好物品,冷却时间:一天。注:默念系统大法好,效果更佳哦。”

秋君黑着脸看着这乱七八糟的注释,但是狗系统三个字却是不敢说了。

您是爸爸,成不?

秋君昧着良心念了一句:“系统大法好。”

然后开始点问号。

九张纸条,一个果子。

九张纸条懒得看了,秋君直接看向那个果子。

“技能升级果实:使用之后,可以使未满级的技能,直接提升一级。”

挖槽!

这个好啊!他的博学多才已经积攒了两千多经验值了,还差六千点不到就九级了,到时候吃了这果子,不就直接满级了?

博学多才这个技能还是很实用的,可以帮助他飞速的提升剑意值,升级太初剑典。

“系统大法好啊!”这一次秋君是真心实意。

六千宿命值,败的只剩下了两千,不过秋君觉得还是很值的。

如果没有博学多才这个技能,先不说他没办法这么迅速的看完那么多功法典籍,以秋君如今半残废的状态,那些剑法类的典籍是根本没法学的。

他也学不会。

博学多才到了九级,应该是需要一万点经验值才能升级,恐怕他把整个藏书楼的书都看完了,也不一定能凑这么多。

再说了,谁知道技能满级会不会多出什么意外的惊喜?

就比如像小剑元果一样?

总之,这四千宿命值花的不亏,秋君终于可以安心睡觉了。

第五十八章 宋修来访

公孙度一脸悲切的跪在指物峰的后山上,他的身前有一位中年男子,手中正捏着一枚棋子,看着面前石桌上的残局,摇摆不定。

该落在何处呢?

“师傅,弟子不孝,输了,还请师傅指点。”

中年男子着一身黑白长袍,金丝秀襟,容貌平平,一脸宁静,眼角有些拉拢,面相看着有点儿丧,不过眼神却很清亮,目光所及,仿佛能将天地看个透彻。

这中年男子,正是人称宋半理的指物峰祭酒,宋修。

“输了没事儿,你爷爷输过,你爹输过,为师也输过,输而已,不丢人,找出输在哪里即可。”

宋修想了想,终于把棋子落下,紧接着便看到他对面的棋盒中,凭空飞出一枚棋子,落在棋盘之上。

宋修又捏起一枚棋子,沉吟道:“你现在想明白自己因何而输了吗?”

公孙度低着头,道:“弟子愚钝,还没想明白,请师傅指点。”

宋修又下一子,道:“从哪里跌倒,就要从哪里爬起来,既然你输给了那人,自然要去他那里找原因,去吧,莫要烦我。”

公孙度丧着脸离去了。

宋修看着棋盘上的残局,随口道:“他到底是谁?”

黑子悬于半空,片刻后,半空中悠悠传来一道声音。

“不可说。”

这声音的主人,是吕仙。

………………

不可说,不是不能说,不是不会说。

秋君看着突如其来的公孙度,就有些不会说的意味了,心中疑惑,捉摸不透他的来意。

首先,这人很恨自己,因为自己记录栏里的怒气值和怨气值不断的在加,公孙度只是看着自己,不到三分钟,就已经刷了快一千的怨气值了。

其次,他是还想找虐吗?

也不像。

“你来干什么?”秋君不解道。

公孙度深吸了一口气,道:“度蒙学至今,已有……”

“说人话。”

“我输了,但是我不知道输在哪里,还望先生不吝赐教。”

公孙度说完,深深的鞠了一躬,行了个大礼。

秋君手中捏着一块儿元金,丢在远处,让小奶狗自己跑去捡,这才回头看向他,开始琢磨。

这小子想啥呢?

怨气值还在涨呢,明明心里恨我恨的要死,搁这儿跟我装啥呢?

秋君想了想,手指敲着躺椅的扶手,道:“教你?也不是不可。”

“谢先生……”公孙度还没来得及感谢,便听到秋君又道。

“但是我以什么身份教你呢,咱们非亲非故,你昨日还帮着贞德修几人意图羞辱于我。”

公孙度听完之后脸黑了,低下头道:“还请……小师叔……不吝赐教。”

来自公孙度的怨气值——200。

小师叔几个字,完全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呵呵,至于这个学费……”秋君看着公孙度,公孙度看着秋君,直到看见怒气值冒出来,秋君才慢悠悠道:“当然是不需要的。”

“你有何疑惑,说吧。”秋君道。

“我就是不知道我为什么输了。”公孙度直楞楞道。

秋君犯愁了,这种哲学问题,自己总不好和他解释一番什么是唯物辩证主义吧?

“嗯,你真觉得,白马不是马?”秋君问道。

“当然不是。”

秋君点点头,道:“这不就对了,你自己都不信,又如何让其他人信?”

公孙度听完这句话,放佛感觉一道光打在了自己的脑子里,但是又什么都抓不住,一时间,呆立当场,眉头紧锁,开始思考了起来。

秋君不习惯眼前杵个男人,挥挥手对他道:“回去慢慢想。”

公孙度就这样一路思考着回去,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走过漱玉峰那七拐八拐的山路的,居然没掉到山下去。

回到了指物峰,公孙度一路上都恍恍惚惚,碰到人都不知道打招呼,嘴中喃喃自语,神色充满困惑。

大师兄疯了?

指物峰的学生们看到公孙度怪异的模样,纷纷打听发生了什么,当听说公孙度只是去了一趟垂星峰便成了这幅模样之后,纷纷倒抽一口冷气。

太狠了,第一次打照面吐血昏倒,身败名裂,第二去直接就疯了。

这秋君,绝不能惹!

公孙度当然不是疯了,他只是心中有疑惑,自己不信,便不能辩了吗?既然如此,世间万物自有定数,自己还辩什么?自己名家又名什么?

这个问题涉及到了本心,乃至他的道心,公孙度一时间困在里面出不来了。

公孙度把自己关在院子里,不断的转圈圈,不断的思考这个问题,状若疯魔。

宋修得知后,哭笑不得,只得亲自来到公孙度院子里,看着好好的弟子成了这副鬼模样,不由得长叹一口气。

“既然不可说,我便亲自去看看吧。”

他走到院子里,看着犹不自知的公孙度,大喝一声:“呔!醒来!”

公孙度本来还在思考那个问题,随着宋修一声爆喝,只觉得脑中一震,似晴天一声霹雳,将他从那种沉迷的状态中惊醒。

“老师?你怎么来了?”公孙度茫然道。

“你随我来。”

宋修说完,便转身离去,带着公孙度下了山,朝着垂星峰走去。

公孙度茫然的跟着宋修来到了垂星峰,心中一惊,怎么来了这里,随后又有些暗喜,难道老师要替自己出那口恶气?

秋君正在大松树下躺着睡大觉,正值晌午,时节已然入夏,天气有些闷热,弄得他老是犯困。

老黄在树下抽着旱烟,逗着小奶狗,瞥了一眼宋修。

宋修看了一眼老黄,遥遥站定在吊桥前,然后躬身施礼。

老黄点点头,指了指躺椅,回屋睡觉去了。

宋修这才一步踏出,进了垂星峰。

秋君在睡觉,还在打呼噜,完全不知道宋修的到来,宋修站在秋君身前,有些无语,不知道秋君是真没察觉到他的到来,还是假装不知道。

老黄这时候喊了一嗓子。

“小少爷,有人找你!”

秋君一下子惊醒,一脸茫然的擦了一下睡觉时流下的口水,看到了身前站着的宋修和跟在其身后的公孙度。

什么情况?

宋修施了一礼,道:“在下宋修,指物峰祭酒。”

宋修?

这人便是宋修?这算是打了小的,惹来老的吗?

秋君一下子激醒了,残余的睡意消失不见,疑惑的问道:“秋君,敢问宋祭酒来到垂星峰是有何事?”

第五十九章 秋君的指点

宋修笑了笑,道:“也无他事,只是有一件事情,想要请教秋公子。”

“请教不敢当,有什么事儿您说?”秋君莫不定这宋修是来干嘛,小心翼翼道。

宋修一指院子里的老黑,道:“公子以为,黑马非马,然否?”

秋君一听这个就头疼,不露痕迹的恶狠狠看了一眼公孙度。

好小子,老子教了你半天,你就带你师傅过来砸老子场子?

秋君叹了一口气,道:“什么白马黑马,我不懂,宋祭酒若是无事,还是请回吧,我要睡觉了。”

宋修乐了,回道:“只是请教,并无他意,秋公子勿要多虑。”

“真的?”

“真的。”

“请坐。”

秋君一指身前空地,可哪里明明什么都没有,公孙度一个激灵,赶紧去把老黄抽烟蹲坐的木墩子搬了过来。

“山居简陋,宋祭酒莫怪。”

“无妨。”

秋君点点头,瞥了一眼宋修,一脸宁静,神情温和,看起来的确不是来挑事儿的,便清清嗓子,道:“黑马,自然是马。”

宋修点点头,道:“既然黑马是马,那我借走你这匹黑马,再还你一匹白马如何?”

借走老黑?

那老黄不把我劈死?

秋君摇头道:“自然不行,因为白马是马,黑马也是马,可白马不是黑马。”

宋修:“既然白马和黑马都是马,那为什么白马不是黑马?”

秋君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的看着他,然后说出了一句话。

“你瞎吗?”

宋修笑了,拱拱手,示意自己输了。

公孙度懵了。

自己的老师输了?

如果说,公孙度这一辈子最服谁的话,绝对不是他自己,甚至也不是他那位鼎鼎有名的爷爷,而是自己的老师。

他是知道自己的老师有多恐怖的,真的是能把黑的说成白的。

然而,老师输了?

天塌了。

公孙度呆呆的站立在原地,看起来竟然快哭了。

宋修看着公孙度,无奈一笑,道:“让秋公子见笑了。”

秋君摇摇头。

宋修在让他,要不然,就不会问出白马为什么不是黑马了,而是会岔开这个话题,从另一个角度来提问,凭借宋修的功力,十句话就能把秋君忽悠成傻子。

能把他脑中的逻辑忽悠成一团浆糊,然后不攻自破。

可宋修没有。

宋修看着公孙度,道:“如今我也输了,你以为如何?”

公孙度呐呐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泪都掉下来了,看起来痛苦至极,他忽然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哭道:“都是徒儿不好,害师傅落败,颜面蒙羞。”

秋君看的乐了,还真是个小傻子,一场辩论而已,这有什么好哭的。

不过,他也看得出来,公孙度心中有多痛苦,有多敬重自己这位老师,看起来比自己输了都要难受。

宋修就看着公孙度流眼泪,一句话不说。

这是闹哪样?

秋君一琢磨,便心中明亮了。

难怪这宋修忽然来他这儿,感情是来给自己下套来了。

解铃还须系铃人,秋君一下子就猜到了宋修的来意。

他还偏生没办法,一个大男人跪在自己面前痛哭流涕,这场景是在太辣眼睛。

“公孙度,我且问你,何谓辩,何为名?”

公孙度摸了一把眼泪,下意识回道:“名者,不言不正,辩者,不言不顺。”

秋君指着天,道:“这是什么。”

“天。”公孙度回道。

“这又是什么。”秋君指着地问道。

“地。”

“明白了吗?”秋君道:“名正,则言顺,言顺,则辩通。”

公孙度茫然道:“既然天地自有名,万物也各自有各自的道理,那我们还辩什么?”

“为了赢啊。”秋君看着他,道:“理不辩不通,有些人不懂道理,你不说他怎么知道他是错的?比如你。”

公孙度懵了。

“赢了,你说的话才叫道理,否则就是狗屁,都狗屁了,还怎么名?还怎么正?如果吵架吵不赢,他怎么信你?怎么服你?你说的话凭什么叫做道理?”

“知道我一个门外汉,为什么能赢你吗?”

公孙度茫然的摇摇头,道:“不知。”

“因为正名在我这里,道理在我这里,我已然立于不败之地,你怎么赢我?你想要不败,就得先立于不败之地。”

秋君实在懒得忽悠他了。

“你师父今日输的不是我秋君,输的是世间的道理,你明白了吗?”

“今日你师父为了教你,能放下身段,放下浮名来输给我,公孙度,你还有何放不下的?”

秋君说完,看向公孙度。

公孙度听完秋君这一番话,只感觉脑中有若醍醐灌顶,瞬间通明,他跪在那里,恭恭敬敬的向秋君磕了一个头,俯首道:“公孙度谢小师叔指点迷津。”

这一次,没有丝毫不情不愿。

语气诚恳。

秋君被他这一出搞得吓了一跳,可是自己也起不了身,赶紧道:“别别别,你赶紧起来,这是搞什么。”

公孙度却没有起身,又向着宋修恭恭敬敬的磕了一个头。

“谢师父教诲,徒儿明白了。”

“起来吧。”

说完这两句话,公孙度这才慢慢站起身,秋君忽然觉得,公孙度整个人都不同了。

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变了。

来自公孙度的宿命值——300。

宿命值?公孙度因为自己改命了?

但是他又不知道公孙度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一脸疑惑。

宋修看着公孙度,满意的点点头,道:“你先前被浮名所累,今日终于得悟,你且先回去巩固境界罢,为师还有话要与秋公子说。”

公孙度闻言,施了一礼,向两人告辞。

秋君疑惑道:“他这是破境了?”

公孙度点点头,道:“他先前为名声所累,心高气傲,一直徘徊在金丹初境无法突破,如今得公子提点,心有所悟,却是小有突破,进了灵寂境。”

金丹三境分为融合、灵寂、金丹,灵寂境算是正式成丹前的一个大坎,极为重要,许多人一辈子卡在这里不得存进,没想到这公孙度听他哔哔了半天,竟然突破了。

有点儿小亏。

秋君瞥了一眼宋修,心道这人还真是个人精,跑过来摆摆姿态,就让自己帮他徒弟解除了心障,成功破境,完了就给磕了一个头。

你倒是给点儿实在的好处啊!

宋修拱手道:“今日,还多谢秋公子指点劣徒了。”

秋君摆手道:“是他自己明悟的,与我可没什么关系,宋祭酒言重了。”

宋修身为指物峰祭酒,身份自然不必说,如今放下姿态与他秋君交好,秋君也没必要给人家甩脸子,被利用就利用了,自己也不吃亏,多结交一位书院祭酒,总归是好事。

总不能让他把玉京书院上上下下全得罪光吧,那他以后也别混了。

第六十章 出现了,传说中的羁绊!

宋修听到秋君谦让不肯受功,自然清楚这是在卖自己人情。

“世人皆说,这天下的道理被我占了一半,我一直好奇那另一半去哪儿了,今日得见秋公子,才发现,原来是在你这里。”

秋君吓了一跳,宋修这句话可夸的有点儿厉害了,这是把自己往火炉子上架啊。

“宋祭酒开玩笑,这天下的道理可不在我这里,您可莫要如此说,这要是让外人知道了,不得成天上来找我吵架,与我争论那另一半道理到底去了哪里?”

宋修闻言一笑,道:“不知道秋公子师承何派所学?”

“未有师承。”

宋修点点头,道:“不知道秋公子是否有意入我指物峰?当然,不是拜我为师,我可以代师收徒,秋公子入我指物峰之后,拜先师公孙文为师,做宋某的师弟,如何?”

啥?

秋君一下子懵了,先前一秒还在商业互吹,这一下子就要拉自己入伙?

咱俩可是第一次见面啊!

莫名的,秋君还有些小激动。

公孙文是哪位大神,秋君自然是知道的,那可是曾改变过整个大周历史的牛人,所写的《辩论》被名家的人当做圣典,是被后人当做圣人的存在。

宋修就更不必说了,宋半理,光这个外号就知道这位大神有多厉害了,不说大周,便是放在整个九州,也是妥妥的大腿一枚。

要知道,公孙文的亲传弟子只有两人,一个儿子公孙学,一个徒弟宋修,公孙学早年因故早逝,宋修便成了公孙文的独传弟子,身上扛着的可是名家传世的大旗!

自己要是抱上这根大腿,以后不说在书院横着走,却也是绝对无人敢惹。

不过,秋君也只是被诱惑了那么两秒钟。

他还是选择了拒绝。

不为什么,还是那句老黄,天上没白掉的馅饼,你得到什么,就一定会失去什么。

宋修小师弟的名头,可以带给他名利,但是相应的,他肯定要承担一些责任,秋君还是觉得一个人自由自在的比较好。

“多谢宋祭酒抬爱了,只是在下才疏学浅,实在是不敢厚颜获此殊荣。”

听到秋君拒绝,疑惑道:“那秋公子是准备自成一派了?”

“自然不是。”秋君懵了,自成一派?

就我?

他不是个喜欢遮掩的人,索性道:“别说什么自成一派了,我连四书五经都没有读全。”

宋修怪异的看了秋君一眼。

“如今时节已入五月,八月中秋过后便是每五年一次的大朝试,而在每次大朝试之前,也是玉京书院秋试的时节,届时外院弟子会选峰拜师,如果哪一峰没有弟子拜入,又无传世之作出世,玉律院就会收回其山峰。”

书院分内外两院,秋君是知道的。

每五年一次的大朝试,他也是知道的。

书院的秋试,他还是知道的。

可这收回山峰是怎么一回事?

宋修看到秋君目瞪口呆的样子,心中便已了然,拍拍他肩膀道:“想来秋公子是没有什么经典入世的吧?”

“没。”秋君懵了。

“那……不知道你可曾在外院物色好中意的弟子?”

秋君脸垮了,道:“也没。”

宋修意味深长的看了秋君一眼,拱手道:“宋某今番冒昧前来,虽是一时起意,可说出去的话却是算话的,秋公子若是有意,宋某在指物峰随时欢迎,今日多有打扰,时候不早了,宋某告辞。”

秋君回过神来,拱手道:“宋祭酒慢走。”

宋修走了。

秋君一脸懵逼的坐在躺椅上,回想着刚才宋修所说的话,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写书,他是不会的。

也就是说,如果他这垂星峰没有弟子,那么书院就会把他成天拿来装哔的垂星峰峰主令收回去。

可是……这吕仙当初没说啊!

秋君仔细一回想,当初吕仙给他牌子的时候,说的是:你且先住下。

且先。

这就值得回味了。

治好双腿还遥遥无期,看着欢快蹦跶的小奶狗旺财,秋君长叹一声。

“吕仙,你个老贼啊。”

难怪吕仙那老头给牌子的时候给的那么利索,合着是在这里等着自己呢,知道自己在这里呆不长,索性做个顺水人情,反正时候到了也能把牌子收回去。

这也太黑了吧!

老话果然说的没错,玩套路的人,心都脏。

眼瞅着来了垂星峰一个多月了,秋君已然习惯了这里的一切,没想到接到这么一个噩耗。

该怎么办呢?

算了,还是先抽一波奖缓缓心情吧。

今天没什么收获,只是刚刚公孙度给了他三百多宿命值,不过抽奖这种事情有点儿上瘾,昨天才刚刚尝到甜头,秋君一时间有些停不下来。

“系统大法好!”

秋君吼了一嗓子,迅速点下了转盘,转啊转,转出了十个问号。

“系统大法真的好!”

秋君又吼了一嗓子,飞速点开十个问号。

九张小纸条,一个图标。

呼。

系统大法真滴好啊。

“据传,公孙度因为身高十分自卑。”

“据传,宋修与公孙度母亲十分相熟……”

挖槽?

秋君一连看完九张小纸条,最后看向了那个图标。

“羁绊系统:四级系统奖励,点击可提前开启羁绊系统,开启之后,下次系统升级,将不会有新功能开启。”

羁绊?

秋君听到这两字就一阵蛋疼。

开不开?

这是一个问题,而最重要的问题是。

你这个羁绊到底有啥用?你倒是给我说清楚啊!

秋君最终还是点开了这个新功能,看完之后,又是长叹一声。

这可真是把自己往死路上逼啊。

………………

宋修回了指物峰,发现公孙度正在他院子里的石桌旁等他。

“师父,您和他谈了什么?”

宋修弹弹衣袖,接过公孙度递上来的茶盏,喝了一口,道:“为师想代师收徒,替你爷爷收他为徒,邀他入我名家一派。”

公孙度瞪大了眼睛,道:“那他不真成了我小师叔了?”

“他没答应。”

公孙度长出了一口气,说不清楚是开心还是难受。

宋修长叹一声,道:“此子心思聪慧,道心通明,实在是我名家不可多得的良才美玉啊,奈何……若是他能入我名家,可保我名家一派千年无忧。”

公孙度瞪大了眼睛,这句话,是当年他爷爷公孙文收宋修时所说。

没想到,宋修对秋君的评价竟然如此之高!

第六十一章 秋君,你别落我手里!

公孙度小心翼翼道:“那他为何不肯入我指物峰?是看不上咱们名家?”

宋修摇摇头,道:“人各有志吧。”

说完,宋修从怀中掏出一个盒子来,递给公孙度,道:“你才刚破灵寂,境界未稳,这枚固法丹吃了,回去便好好研习道法,稳固道心。”

公孙度接过盒子,道:“是,师傅。”

有这样一个师傅就是好,从来不需要担心其他,每次突破境界时所需要的辅助药物,宋修一直都会提前给他准备好,公孙度从小到大就没担心过这些。

“去吧。”

宋修一生未娶,公孙度便是他的孩子,只是家世声名在外,公孙度从小就养成了一股子傲气,放不开脸面,他曾经提点过他几次,却未曾被公孙度放在心上。

希望这次有用吧。

………………

公孙度输了,艾思浩败了,贞德修的名声也臭了。

当晚回去,贞德修便又被叶步群臭骂一顿,现在可好,人是得罪死了,别想拉拢了,自己的名声也败了,平白无故得了个断袖之癖的习惯,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最近两日,值休时同僚们都不敢和他说话了。

冤啊。

贞德修还再次去寻过公孙度,谁知道连门儿都没进去,通传的人直接告诉他,公孙度不在。

不在?能去哪儿?

这摆明了就是不想见他。

贞德修一时间没辙了,这仇,看来是一时半会儿报不了了,只能恨恨作罢。

“秋君,别有一天落在我手里!”

………………

秋君到底抽到了什么?

那个羁绊系统,又到底有什么用?

且看下回……

好吧,言归正传,这个羁绊系统很简单,就一个功能,可以辅助秋君修炼。

怎么辅助呢?

“羁绊系统:人生路漫长,修仙闲得慌,独自一人是无法成功的,想要登顶山巅,一览众山小,怎么可以没有几个得力的帮手呢?此系统开启后,当宿主与他人确定关系之后,会自动与他人签订契约,辅助修炼。”

“技能效果:获得羁绊目标修炼时所获得的经验值。当前名额:徒弟0/3,伴侣:0/1(转换效率:130%,随系统等级提升)。”

秋君当时就崩溃了。

这叫什么玩意儿?

少年啊,快来当我的徒弟,和我签订契约,成为马猴烧酒吧?

自己还没练成呢?去哪儿找徒弟?

傻子才会给他当徒弟吧?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为什么徒弟的名额有三个,伴侣却只有一个!

说好的后宫呢!

看不起我秋君浪里白条,三尺银枪的名号?

不过,吐槽之后,秋君陷入了深思。

这狗系统的尿性又显露出来了,不到最后一刻,你是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的,而且还总喜欢把人往沟里带。

先让他抽个修炼功能,吊着他浪费宿命值,然后又出来个太初剑典,逼着他一路作死,如今又出来个什么劳什子羁绊功能?

逼着他去找徒弟!

秋君本打算随便收两个弟子,充充数也就算了,可如今有了这羁绊功能,他就是想胡乱收徒弟,也不可能了。

简单来说,他的徒弟就等于经验宝宝。

徒弟修炼的时候,会给他经验值,他可以用经验值转换成剑元值,以此来提升境界。

难怪那境界一栏还弄出个经验值来,不是直接用宿命值兑换剑元。

感情是在这儿等着他呢!

如此一来,就逼着秋君不得不去收徒弟,而且这徒弟还不能差了!

差了影响他升级啊!

万一收俩废柴,收获的经验值还不如他自己修炼,自己还得管吃管喝当家长,要是收个王直那种铁憨憨,还得成天给他擦腚钩子。

多亏啊!

收是必须得收的。

毕竟收徒弟搞来的剑元是白漂,而自己兑换还得花宿命值呢,抽奖多爽,干嘛要浪费宿命值去提升境界呢?

问题是,他拿头去收徒弟啊!

真的会有天赋异禀的傻子来拜他为师?

秋君想想就觉得不可能。

不行,这事儿还得好好合计合计。

下午,讲完最后一集东京爱情故事,秋君叫来了颜暖暖,向她询问自己怎么才能收下徒弟。

“小师叔你要收徒弟?”

颜暖暖瞪大眼睛道:“要不我当你徒弟吧?”

“咳咳。”秋君白了她一眼,道:“说正经的,你要是过来给我当徒弟,李祭酒不一巴掌拍死我?”

“也是哦。”颜暖暖嬉皮笑脸的不当一回事儿,疑惑道:“可你为什么要收徒弟呢?”

“唉,都是被逼的啊。”秋君叹一口气,把宋修和他说的秋试的事情讲了。

颜暖暖一拍脑壳,道:“好像是有这么一个说法,如果哪峰没有弟子拜入,书院就会收回峰主令。”

不过这事儿颜暖暖也不是很清楚,毕竟书院的山头已经有千余年没有什么变动了。

“这个简单呀,小师叔,我让我表妹当你徒弟不久好了。”

“你表妹?”

“是呀,她今年正好要参加秋试,我让她考你的垂星峰不就行了,你要是觉得不够,小五、小九、小十二她们,家中都有弟弟妹妹在外院学习,让他们也一起来。”

嗯?这倒是个办法。

“你表妹她资质如何?”

“一般般吧。”颜暖暖随口道:“肯定是比不上我喽。”

秋君一愣,随口问道:“那你的资质如何?”

“我?我还可以啦。”颜暖暖笑道:“和我同一届考入书院的,我排了第三,我记得第一是公孙度,第二是朝天峰的宁可,剩下的嘛,就不记得啦!”

“宁可?”秋君疑惑道:“朝天峰大弟子不是叫宋守一吗?难道这个宁可不是大弟子?”

“不是啦,宋师兄比我们要早一届,如今好像还在后山苦修呢。”

颜暖暖和秋君解释半天,秋君终于弄明白了。

书院分内外两院,一般众人所说的玉京书院,就是指的内院,一共一十二峰,如今是一十三峰。

外院没有进入标准,只要通过书院的考试,就可以成为书院的学生,只不过据说学费很高,当然了,若是家境贫寒,但是天赋又特别出众的学生,书院也会酌情免去学费,甚至还会给补贴。

第六十二章 秋君,你可落到我手里了!

当外院弟子修为到了筑基三境的最后一境,筑基境,便可以参加每五年一次的秋试了,通过考试,就可以成为内院学生。

届时,会有各峰挑选弟子,学生也可以挑选各峰。

成为内院弟子之后,才算是真正成为玉京书院的学生,从此前途无量。

关于弟子结业,书院并没有准确的时间,比如什么五年十年之类的,都是修为够了,得到师长认可,便可以结业了。

一般来说,到了金丹三境的最后一境,结丹境,便可以选择结业了。

结业后,可以选择参加大朝试,或是留在书院,看各自的选择。

留在书院呢,就相当于成为了书院的实习教习,为期五年,只要五年内成为元婴,便可以成为书院正式的教习,算是转正,如果入不了元婴,便得离开书院,另谋出路了。

除了一十二峰之外,书院内还有两院,德育院和玉律院,德育院负责安排教习们在外院授课、藏书阁等事宜,玉律院主要负责书院纪律、杂务、与其他门派的外交等事宜。

例如贞德修和王直,他俩便是已经到了可以结业的时候了,两人如今便在书院内当教习。

至于各峰亲传大弟子这个名头,就比较复杂了,只有各峰祭酒收下的学生,才有资格叫做亲传弟子。

像朝天峰,虽然弟子众多,足足有百人,但是亲传弟子只有五人,这五人是直接拜师吕仙,受吕仙的亲自教导,其余的人呢,则是拜师各个山峰的教授。

素问峰的亲传弟子足足有十九人,而指物峰的亲传弟子则只有公孙度一人,颜暖暖所在的漱玉峰,亲传弟子也有十几人之多。

弟子多寡全看各峰祭酒的喜好,愿意教的,亲传弟子便多一些,不愿意,或者是没有合适的,便少一些。

颜暖暖刚进入漱玉峰的时候,排行十五,等到前面的十四个师姐嫁人的嫁人,入阁的入阁,就轮到她了,于是,她就成为了漱玉峰的大弟子。

完全是靠资历熬出来的。

适才提到的宁可就比较惨了,朝天峰全是些怪物,尽管宁可天赋出众,但是也只能排老二,如今的朝天峰大弟子是宋守一,宁可想成为大弟子,必须得等宋守一结业。

当然,也有深受些师父喜欢的徒弟,想将其留在身边多教教也是可以的。

什么时候让其结业,完全看心情,比如说宋守一,据说早已经到元婴了,可人家不还是大弟子么。

嗯,倒霉的宁可。

如今摆在秋君面前的,有一个大问题。

那就是外院天赋好的弟子,基本上不可能选他,会选他的呢,他秋君又看不上。

这年头拜师可和后世不同啊,学十年,认的老师估计能排一个加强连,这时候拜师可是一辈子的事儿,相当于认了个爹。

试问,亲爹你没法选,如果有可能,谁不想选个有本事的爹?

要不然怎么那么多人喊马爸爸?

嗯,如果可以,秋君也很想选啊。

找个好师父,是很重要的事情,谁都想找个好师父。

秋君是个好师父?

这话说出去他自己都不信。

要不?

拿钱砸?

秋君思虑了一下,感觉比较悬,能进内院的弟子,家里都是不缺钱的,就算是缺钱的,也知道自己将来一定不会缺钱,不大可能把自己一辈子折在秋君手里。

这就麻烦了。

秋君几番思考下来,想的头皮发麻,越想越丧。

颜暖暖见秋君不说话,也愁了起来。

“小师叔,随便收几个弟子不行吗?”

“当然不行。”秋君一本正经道:“你小师叔我是什么人,若是收些歪瓜裂枣的,以后怎么有脸面带出去?”

“这倒是。”颜暖暖点点头,竟然信了秋君的鬼话。

“而且我仔细想了想,女弟子也不行,不能收,有什么风言风语就不好了,唉,都是名望不够啊。”秋君略微一琢磨,就觉得颜暖暖的提议不靠谱。

自己太年轻了,收一堆女弟子,难免会传出什么风言风语,自己倒是无所谓,可能不能害人啊。

他倒是心有余力不足,可是这话说出去也没人信啊。

颜暖暖这时候眼睛一亮,道:“我有办法了,小师叔你可以去外院授课呀。”

“授课?我?能行?”

一连三个问号,道出了秋君心中的迷茫,颜暖暖却连连点头,道:“可以的,就连我们都可以,不少人都去外院授课赚学分呢,只要去德育院报批了就可以了。”

一旁的小五也道:“是呀小师叔,你可以去外院授课呀,以你的本事,肯定会有许多人来听的,只要名声有了,一定可以收到满意的徒弟。”

嗯?这倒是个办法。

“可是我讲什么呢?”秋君纠结道。

“讲诗词呀!实在不行,辩学也可以呀!”小五道:“以小师叔你的诗词造诣,肯定没问题的。”

诗,五经之一,辩学则是相当于书生们的武器,这个听起来比较靠谱。

“听起来倒是没问题。”秋君琢磨了片刻,决定就这么办,实在不行,大不了自己浪费一个下午的时间,把藏书阁的各类诗经注解看一遍,还不信自己忽悠不了几个小学生?

这点儿道行,他还是有的。

“行,就这么办,那咱们就去德育院报备一下?”

“我们陪你一起去。”

………………

“不行。”

“为何?”

秋君皱眉看着贞德修,心中直叹倒霉,没想到竟然是这小子管这事儿。

早知道,那日就下手狠一点了。

贞德修站在那里,面容略带得意的看着秋君,心中感慨万分,小子,你毁我清名,没想到这么快就落到我手里了吧?

天道好轮回啊!

看到秋君的那一刻,贞德修开始还有些纳闷,待听到秋君是想来德育院备案时,他心中立刻就了然了。

身为书院教习,对于书院的规矩他还是心中透亮的,马上就想到了近年的秋试,再一想到秋君如今身为垂星峰峰主,却并未有祭酒头衔,手下更是连个弟子都没有,他心中顿时一亮!

好机会啊!

第六十三章 刁难

书院的山头虽然已有千百年没有变动,但是这条规矩他还是记得很清楚的,毕竟他们儒学一派对这山头也是垂涎日久,只是一直没有机会操作而已。

如今局势,这秋君是别想拉拢了,已经得罪死了。

何况就算是这秋君答应,他们也拉不下那个脸来了,如今在书院中,他们几人的故事已经流传开来,他贞德修和艾思浩更是成为众人口中的笑料,甚至已经有人开始诟病他们儒学一派的德行有问题了。

你说都这样了,还怎么破镜重圆?

既然如此,何不索性弄走他?

贞德修只是略一思索,便觉得此计可行!

此刻。

德育院的值班房内,诸多教习看着被贞德修刁难的秋君,纷纷露出了好奇的目光,这秋君他们还是头一次见,果然和传说中的一样俊俏,啧啧。

只是,他实在倒霉啊,居然撞到了贞德修手中。

最近几日,书院德育院内的同僚都对贞德修避之不及,贞德修成天黑着脸,看样子就和炸了毛的刺猬一样。

至于为何如此,只因为贞德修这小子平日里就有些不会做人,势力得很,和同僚们的关系也不太好,没办法,作为第二大显学,这些承天峰的弟子本就傲气的很,很是瞧不起其他几科的弟子。

诸峰本就不待见这些儒生,只是这德育院就在承天峰上,平日里忍着就算了,如今逮着机会,还不得狠狠刺激一下他?

倒霉了秋君,正好撞在了贞德修手上。

当然,也没人想着为秋君开后门,只是一旁观看。

他们和秋君非亲非故,何必为了他得罪承天峰。

贞德修坐在书案之后,看着秋君,心中那叫一个畅爽。

“不知道秋公子想要去外院授课,准备授什么课?可有预案?是否有经义?”

秋君皱着眉头看着贞德修在那里秀,心叹今天怎么这么倒霉。

“没有,至于所授课业,我想讲讲辩学。”

贞德修闻言,随手一番一本记事薄,看了一眼,便道:“辩学一科,已经排满了,就不劳秋公子了。”

“那诗词呢?”

“也满了。”

这摆明了就是不给他排课了。

颜暖暖气道:“贞师兄,你怎么这样,你这摆明了就是在刁难人。”

贞德修一摊手,道:“没有啊,真的已经满了呀,我总不能坏了书院的规矩吧。”说完,他看向秋君,得意笑道:“不知道秋公子还有其他课业可以开堂的吗?”

颜暖暖还想说什么,秋君拉住了她。

既然对方摆明了要刁难自己,又何必舔着脸上去挨打,不讲课便不讲课了,大不了自己再想别的法子。

“没有了,走吧。”

秋君说完,便准备让颜暖暖几人推着自己离开。

看到秋君忍气离去,贞德修心中那叫一个畅快,一个没忍住,阴阳怪气的开口了。

“秋公子慢走,既然没想清楚要教什么,就回去好好想想,想清楚再来。外院弟子虽然未进书院,可毕竟也算书院学生,都是千挑万选的人才,保不准儿以后便有国之栋梁。秋公子还是准备一番的好,免得误人子弟。”

刚准备走的秋君摆摆手,停下,回头看向贞德修。

小伙子,你在作死的边缘来回徘徊。

你知道么?

“误人子弟,有些严重了吧?我不过是想讲些辩学技巧,并不涉及经义史实。”

贞德修呵呵一笑,道:“辩学,自有名家弟子去授课,不知道秋公子可是名家弟子?如果不是,就不劳秋公子费心了。”

“我记得外院授课没有这样的规矩。”

“是没有,但是规矩都是人定的。”

“你是在故意刁难我?”

秋君眯眼看着他,手指在轮椅的扶手上敲着。

他忽然伸手朝着贞德修腰间一点。

贞德修吓了一跳,当即跳了起来,却被身后的椅子拌了一下,差点儿摔倒。

正看戏的众人见状,有几人情不自禁的笑出了声。

“来自贞德修的怒气值——1000。”

贞德修顿时一张脸涨红成了猪肝,也不能怪他胆子小,实在是有前车之鉴啊,你看看吕律和王直,两人如今成天在书院扫地,各峰的山头都快被俩人包圆了,还差点儿因为抢地盘打起来。

王直那天哭的那叫一个心酸。

抱着腰牌哭得稀里哗啦,就跟死了娘一样。

贞德修能不怕吗?

秋君一指头下去,他一年就白干了,这简直就是在抢劫。

可秋君并没有使用他的绝技,倾家荡产指。

他只是心里气不过,吓唬吓唬他而已,这招还是不能随便用,上次被啄了满头包,下次指不定吕仙会怎么折腾他。

贞德修这时候反应了过来,顿时恼羞成怒。

“我便是故意刁难你又如何?你不配待在书院!”

秋君冷声道:“我配不配待在书院,不是你说了算了,你算什么东西。”

眼看撕破了脸皮,贞德修气急败坏了,指着秋君便破口大骂。

“我还就明说了,有我一日,你就别想去外院授课!你即无书籍传世,也无道德文章,似你这样不见春秋,不识之无之辈,也配执掌一峰?终日哗众取宠,只会沽名钓誉,也想在书院立足?识趣的就自己早些滚出去,免得秋试之时丢人现眼。”

贞德修一阵狂秀,气的秋君也是有些快要爆炸。

这承天峰一脉,自从自己来了这书院就一直刁难自己,见天儿的找自己麻烦,自己没有去报复,如今却还是被反咬一口!

秋君现在真的是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这个贞德修。

“我能不能执掌一峰,我不知道,我知道的是你肯定不能,既然今日话说明了,你敢不敢与我打一个赌?”

“哼,打就打,谁怕谁!”

“若是秋试之时,有人愿意拜入我垂星峰,便答应对方一件事情,不论何事。”

贞德修冷哼道:“若是你串通他人,滥竽充数怎么办?”

“前十。”秋君冷眼看着他,道:“秋试前十名,其余不作数。”

“行!”

“一言为定。”

秋君冷声说完,黑着脸,摆摆手准备让颜暖暖推他离开,他实在是被这贞德修气的有点儿心态爆炸,到门口时,忽然想起了什么。

秋君回头,一指点出。

第六十四章 收你点儿利息

一道剑元从他手指激射而出,秋君看也不看,直接把那个数字一拉到底。

贞德修瞪大了眼睛,想要阻止,却为时已晚。

他颤抖着手摸向了腰牌,哭了。

负五千。

“先收你点儿利息,让你张长记性,什么是尊师重道。”

秋君说完,还回头朝他一笑。

这一笑,气的贞德修吐血,一屁股坐在地上。

秋君走了。

贞德修还痴痴的坐在那里,心中忽然懊悔不已。

自己怎么就这么嘴贱呢,怎么就管不住这张破嘴呢?

被他吓吓能怎么?

怎么就想不到这小子会真的动手呢?

贞德修懊恼不已,原本有的两千多学分扣了个光,他真是哭都哭不出来,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

一路上,颜暖暖几人见秋君黑着脸,都是大气不敢出,直到秋君自己憋不住了。

“狗东西!狗眼看人低,气死我了。”

“就是,人渣!”

“小师叔,你别气了,为这种人渣不值得。”

他这一开口,顿时很点燃了火药一样,三个小姑娘叽叽喳喳,把贞德修说成了天上地下举世无双的人渣。

秋君这边儿,贞德修的怒气值和怨气值螺旋上升,时不时还冒出几个绿光值来,心情反倒暗爽了起来。

没办法,咱就是这么势利。

颜暖暖几人比较担心他,秋君摆摆手说没事,和她们分别,一个人独自回了垂星峰,一张脸一下子就垮了。

完了,狠话撂那儿了,可是办法却还没想出来。

科学家说的对啊。

人在装哔的时候,果然是没有脑子的。

唉,愁啊。

只能看几本书睡觉了。

这世间,没有什么忧愁是睡一觉不能解决了,如果有,就睡死算了。

老黄在侍弄完那块儿菜地之后,又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了一堆竹子,准备在屋子后面那块儿空地上种一些,屋后那块儿空地确实不大,不过空落落的不好看,从远处瞧,整个山头光秃秃的,老黄说太丑。

那块儿菜地最终没种上菜,秋君讥讽了老黄一顿厨艺,被气急败坏老黄训了他半天,最终放弃了种菜的想法。

种出来也没人会做啊。

最终老黄选择种了西瓜,这几天已经串出了绿苗,等夏天热起来正好吃。

就是旺财老喜欢去地里打滚,已经坏了老黄好几根秧苗子,气的老黄打了它几次,结果旺财报复心起来了,不仅去地里打滚,还要啃,咔嚓咔嚓的,老黄一不注意就跑过去啃。

结果旺财被老黄关起来了。

饿了整整一天,从汪汪叫,到咩咩叫,怎么叫都没用,老黄愣是不让秋君喂它吃东西,晚上的时候,老黑偷偷踩碎笼子把它放了出来,气的老黄第二天都没给老黑刷毛。

这俩二货,天天在山上和老黄斗智斗勇。

如果可以,秋君是真的不想离开这里。

秋君敞着肚皮在松树下鼾声如雷,脸上盖着一本《见微论》,被人从一旁轻轻的拉了拉衣角。

秋君没反应。

直到书被掀开了,刺眼的阳光照在脸上,秋君这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一瞧,是公孙度那张黑脸。

“你过来干啥?”

公孙度老老实实的后撤一步,给秋君行了个礼,道:“学生昨日受先生指点,受益匪浅,只是心中尚有一事不明,特意来向小师叔请教。”

秋君长叹一口气,道:“我现在都自身难保了,你师父呢?回去烦他去,莫要扰我。”

说完,便从怀中又拿了一本书,盖在脸上准备睡觉。

公孙度小心翼翼道:“师父让我来找您。”

您都用上了,看来这是赖上了。

“行行行,说吧。”

其实公孙度要问的也没啥,他估计也清楚,要是真问什么四书五经,秋君多半是答不上来的,只是问了几个以前一直困扰他的辩题。

秋君给他想了想,算是解答了他的疑惑,公孙度脑子很活,一点就通,很快便了解了秋君那种奇葩的脑回路。

总的来说,公孙度脑子好使,阅历也足够丰富,就是放不开脸面。

秋君使劲儿的给公孙度贯彻他那套厚颜无耻的辩论经验。

道理说不过就扯开话题,话题扯不动就讥讽,如果讥讽也不管用就想办法给对方脑子上扣屎盆子,屎盆子也没用的话就骂,这就是一门硬核技术了,讲究一个语速快,吐字清晰,如果这也没用……嗯,这种人还是不存在的。

总之,就是能多不要脸就多不要脸,一个字,脏。

公孙度听秋君忽悠了半天,整个人都懵逼了,颇有打开了新世界大门的意味。

被秋君忽悠了半天,公孙度好一阵才缓过神来,他发现秋君这个人还是很好相处的,只要你说上好话,他也没什么架子。

“小师叔,我老师昨天是不是邀请您来我们名家呢?”

“是呀,我没答应。”

“为什么呢?”

“你师父那人太精明,我要去了,他还不得天天管着我,多没趣。”

秋君随口扯了一个谎话,公孙度却信以为真,差点儿热泪盈眶,道:“您看人还真准,他老人家啥都好,就是……”

“就是个事儿哔,啥都想叨叨你两句,是不?”

“是啊!”

能不是么,学辩论的十个有九个都有这臭毛病。

两人闲扯了起来。

公孙度问道:“那你不来我指物峰,是打算自立门户喽?”

“我倒是想。”秋君无奈道:“收不下徒弟呀,唉,今天本来打算去外院讲课的,谁知道那个什么贞德修,竟然死活不给我报备。”

“贞德修?”公孙度看着秋君,道:“我觉得您还是别想这事儿了,承天峰不可能让你去外院授课的。”

“你说这承天峰的这群人是怎么回事儿?一个个脑子里有坑是不?成天和我过不去。”

公孙度不解道:“您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怎么回事儿?”秋君愣了。

公孙度给他解释了半天。

秋君这才明白了,原来是自己横插一脚,把承天峰的算盘全给打散了。

可这承天峰想开山头,开去呀,关自己屁事啊!

自己又没碍着他们!

都群什么玩意儿,见不得别人好?

第六十五章 各峰的盘算

“如今,这承天峰是明显想把您赶出去,正好您还开了这个口子,把您赶走之后,他们就好操作了,啧啧,承天峰这算盘,打的还真是响。”

公孙度不愧是权贵世家出生,家学渊博,对这些和政治有关的事情,分析的门门是道,看得那叫一个门儿清。

像颜暖暖她们这些小姑娘就不行了,敏感度还是差了些。

“那你说,我现在应该怎么办?”秋君问道。

“我觉得,您也不用着急,不去授课就不去授课,没啥影响,到时候随便收几个弟子便可以了。”

秋君长叹一声,道:“你要是上午过来多好,这会儿说这话,晚了。”

“啊?”

“我和那老小子打了个赌。”秋君随口把赌约说了出来。

公孙度瞪大了眼睛道:“那您要是输了怎么办?”

“能怎么办?赖账呗,他能拿我怎么办。”

来自公孙度的怨气值——100。

公孙度愣了。

能把赖账说的这么理直气壮的,除了秋君也没谁了,自己还真是输的不怨。

公孙度一琢磨,给秋君出了个主意。

“其实这事儿您也不用着急,我估摸着,用不了几天,各峰就会遣人过来和您接触,他承天峰想挂羊头卖狗肉,各峰也都不是傻子,他们要是暗中操作也罢,大家都睁一眼闭一眼,如今这事儿都差不多到明面儿上来了,估计都会想着争一争的。”

“争什么?”秋君不解道。

“争您啊,您现在名头有了,也在书院露面儿了,手中还执掌着一峰,可是偏偏又无师承,各家学派都和您不沾边,谁要是把您拉到自家学派中,那不就等于凭空多了一个山头?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啊。”

“可我现在连这山头都保不住了。”

“这个简单。”公孙度一笑道:“其实每年外院排名前十的弟子,在暗中都早已有了师承,各峰每年都会提前挑选资质上佳的弟子送入外院,再由外院考入内院,又或是有些弟子中途表露出资质不错的,各峰也会提前派人前去接洽,秋试结束之后的选峰,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

“还有这门道?”秋君愣神道。

“当然有,否则,你以为诸峰的传承如何延续?玉京书院又如何能成为天下第一的书院?书院和各峰,每年都会派出大量的人力物力,去各地寻找有资质的孩子,包括一些门派和地方上的权贵豪门,其实,争抢弟子这件事,整个九州的门派都差不多。”

“这么说,我岂不是一点儿希望也没?”

秋君懵了。

“不然,您现在手中有资本,只要您同意进哪一峰,想必对方也会考虑到这件事情,到时候只需要送您一个弟子即可,以一个弟子换一座书院山峰,诸峰肯定都是愿意的,这买卖,怎么算都不亏。”

还能这样操作?

这就好像秋君手中握着一块儿地皮,却没有当地户口,房地产商跑上门来拉拢他。

什么?您没孩子落不了户口?

简单!

只要您能来,送您一个孩子!

保证聪明伶俐,学习成绩倍儿棒!

秋君实在是没想到,这外院和弟子传承上的门门道道居然如此复杂,要不是公孙度今日过来与他讲解,他还真摸不清这门道。

秋君看向公孙度。

“这么说,你师父当日邀请我去指物峰,也是打着这个算盘?”

“这倒不是,我师父他老人家说,您不来名家,实在是名家千年以来最大的损失,他是真心实意觉得您是我名家千年传承不可或缺的人才。”

宋修原话当日没这么好听,不过总体意思差不多,公孙度自然也乐得说好话。

这话说出来,不管秋君信不信,心里总是舒服的。

“你把这些事儿说的这么清楚,你们岂不是吃亏了?若是不说明白,没准儿我还稀里糊涂就入了你们名家呢。”

“您说笑了。”公孙度解释道:“这事儿其实就那么回事儿,您一琢磨就能想明白,与其等您想透彻了,还不如我自己说出来,起码在您面前能落个好不是么。”

公孙度这小子,会做人啊。

秋君觉得,公孙度这人还是不错的,没白费自己下午这一番辛勤的教导。

“这个情,我今日记下了,若是实在没有出路,我会考虑的。”

公孙度向秋君拱拱手,知道今日的任务完成了,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道声告辞,慢慢离去。

其实,他今日过来,就是来当说客的。

如今,局面已经明朗,秋君与素问峰和漱玉峰交好,但是这两峰他又不太可能去,所以公孙度仔细一回想,便觉得他们指物峰还是有很大机会的。

起码是他们先来的,不是么?昨个自己师傅和他还聊得挺开心,至于他自己丢的那点儿脸面,就当长教训了,毕竟他师父都发话了,公孙度今日已经释怀的差不多了。

秋君昨天的那一番话,是真的点醒了他。

公孙度走了,秋君却睡不着了,手敲着扶手,脑子里开始盘算。

这事儿比他想象的要复杂的多,如果最后没辙了,还真就只能寄人篱下了。

那不是他想要的结果啊。

………………

秋君和贞德修的赌约在书院传开了。

两人那天在德育院发生的争执,被绘声绘色的描述了出来,包括贞德修最后一屁股坐在地上欲哭无泪的表情。

这件事情,再一次让所有人都知道了,这秋君是报复心极强的,没事儿最好还是别招惹。

瞧瞧,招惹了他的最后都啥下场?

一头屎盆子不说,还倾家荡产。

最可气的还拿他没辙。

能治的了他的,只有大祭酒,可大祭酒人家不管这事儿啊!

诸峰的祭酒倒是能治得了秋君,可是谁能真的撕破脸下得了那台面,去和秋君掰扯?

万一输了咋办,总不能动手吧。

剩下的,真的是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秋君颇有些为所欲为的感觉。

不过在听到赌约之后,众人并不看好秋君,无他,只因为德育院在人家承天峰手里头握着啊。

说不给你排课,就不给你排,你能咋地?

无法授课,学生们不知道你肚子里有什么学识,怎么会去找你拜师。

毕竟,拜师还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

第六十六章 治疗方法(上)

同公孙度所猜测的一样,这件事情让诸峰的心思活了起来。

除了几个特殊的峰头,比如素问峰、漱玉峰、兵家金戈峰、墨家枢机峰之外,剩下的山头都是跃跃欲试。

剩下的这些,虽然在大周不是显学,可是谁没有个当显学的心呢?

能当老大,谁也不想窝在底下呀。

坐上去,自己动。

多爽。

………………

翌日。

秋君照例去素问峰扎针,如今李洪和柳素两人是越来越腻歪了,颇有秋日起火,一发不可收拾的感觉。

一个年纪近百的老头,整天追在柳素屁股后头喊素素,真的是能膈应死个人。

两人看起来好事将近,估摸着用不了多久,秋君能喝喜酒了。

吃早饭的时候,李老头跑过来问他:“你昨天和人打赌了?咋回事儿?”

“你都知道了?”秋君喝着面片汤,随口道:“没啥事儿。”

“没啥事?就你这鬼样子,你怎么收徒弟?”

一说起这个,秋君顿时便不开心了。

“我这鬼样子?李老头,是你飘了,还是我秋君把你送上天了?老子为啥这鬼样子,你心里没点儿哔数么?老子都扎了一个月针了!衣服脱了身上全是针眼,跟他娘一个布娃娃一样!你倒是给老子治病啊!”

“你别急,最近我俩琢磨这事儿呢,有点儿眉目了。”

“切,少糊弄老子,我最近可听说了,你好像某方面不行,一直心中担忧啊,你知道,我这人嘴不……”

来自李洪的怨气值——300。

秋君还没说完,就被神色慌张的李老头一把捂住了嘴,鬼头鬼脸的四下看了看,急道:“臭小子,你从哪儿听说的,是不是老一那瘪犊子玩意儿告诉你的?”

“呸呸!”秋君把李老头的脏手从脸上挪开,瞥了他一眼,道:“从哪儿知道的你就别管了,总之,我的意思你懂得吧?”

“懂懂懂,可这事儿急不来啊。”

“这个先不说,我听说你们每年都会预备一些弟子在外院?”

“没错。”

“匀我几个呗?”

李老头瞥了他一眼,道:“这个你就别琢磨了,你和人家打赌打的是前十,我安排的那几个人,憋死他们也考不进前十。”

秋君一听,顿时泄气了。

“我说,你家里没给你安排一下?”

家里?安排?

“我家就俩人啊,老黄在那儿蹲着呢,他能给我安排啥?”

李老头瞪大了眼睛,道:“就你俩人?”

“要不然呢?”

“你那个……父母呢?”

“失联了。”

秋君说起这个,这才想起来,自己那爹妈那儿去了?

得有二十年了吧?

记忆里,这两人虽然也不常常露面,但是好歹也每年都回来一次,最不济也是隔一年回来一次。

这次都这么久了,不会遭遇什么不测吧?

不过秋君寻思了一下,两个人的修为应该很高,具体有多高,他也不清楚,不过过往的事迹判断,比肩一个一般门派的掌门还是没问题的。

最差也应该再分神期以上,遭遇不测的可能性太小了。

可你俩好歹传个信儿回来啊!

亲儿子就要死了喂!

难道,自己将来还得来一出爸爸去哪儿的戏码?

秋君摇摇头,不想提起这些,李老头感觉这里面有故事藏着,却是不敢再问了。

“收徒弟这事儿先不说了,先说说你的病,我昨天听说你用法术羞辱了那人一番,这么说,你有真元了?”

李老头忽然提起这事儿。

“是呀。”

“你怎么修来的真元?”

“这就比较复杂了。”

李老头也没多问,估计是秋君天天看书,寻出什么野路子了,对他道:“你现在什么境界?”

“感应?就是你们说的开光境。”

“剑修?”李老头一愣,道:“你射一道真元,哦,剑元,朝我射。”

“射你?这不好吧?”

“快点儿,婆婆妈妈的。”

听到李老头这么让人无法拒绝的要求,秋君果断瞄准了李老头的脸,一抬手,剑指一点,一道剑元从他指尖激射而出,朝着李老头的脸上飞去。

飞的还挺快,就跟射激光一样,只不过是一道白色透明的虚影,肉眼刚刚可见,转瞬即至。

接下来,秋君目瞪口呆。

李老头一挥手,拿到虚无的剑元,就像是一根筷子一样,被他捏在手里。

秋君感觉,就像是自己某处被人拿捏住了一样,顿时恼羞成怒。

“死变态,放开老子的剑元。”

来自秋君的怒气值——50。

剑元在李老头手里不断颤抖,发出阵阵悲鸣,李老头捏着剑元,闭目感受,可奈何秋君的剑元是个烈性子,竟然嘭的一声,炸碎了。

秋君感觉心口一揪,胸腹间一阵难受,受了点小伤。

李老头看了他一眼,道:“剑意竟然还很精纯,就是太弱了些,嗯,速度也很差,力量也不行。”

剑修的真元之所以叫做剑元,就是因为其中蕴藏了修者的剑意。

剑意,使得真元变成了剑元,不能像普通真元一般千变万化,化作五行法术,但是却换来了极致的破坏力。

锋锐、急速、无坚不摧。

这就是剑元。

剑元同真元不同,其中蕴藏剑意,而剑意又与剑修的神识相连,或者说就是剑修的神识,所以秋君那一道剑元被李老头捏住,就感觉像是自己被捏住一样。

“按理来说,剑修直到金丹,也就是结成了剑丸之后,才能把一身真元转换成剑元,你这直接修来的就是剑元,有点儿怪啊,小子,你不会修茬路吧?”

李老头疑惑了,却也没仔细询问,毕竟功法这种事情,还是很隐私的。

秋君道:“这个你放心,茬不了,我看过的功法比你见过的多,我这剑元咋样?”

“太弱了。”

李老头以为秋君是在吹牛,说出了评语。

秋君气急败坏道:“你个老不要脸的,老子才刚刚踏入门槛,你都分神了!”

李老头摇摇头,道:“这个和修为无关,你的剑元纯度很高,比起金丹期剑修也差之不多,可是不论是力度还是速度上,都差的太多了,这和你的经脉有关。”

剑修有一个传说。

任自流。

他是九州万年以来最强的那一个人,没有之一,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他活着的时候,万法低头,任何神通法术在他面前,都像是纸糊的一样。

第六十七章 治疗方法(下)

他是剑修,他留下一句名言。

剑气纵横三万里,一剑光寒十九州。

当时还是上古夏商,前秦未出,天下尚未大一统,这个叫做任自流的人,抬手出了一剑,九州大陆,一十九个国家的君主,齐齐低头。

若不低头,便会没头。

整个九州数万年的历史中,他是唯一一个能用自己的武力值征服世界的男人。

这段历史被后人铭记,也被天下所有的修士视作耻辱,称作最黑暗的时代,当然了,除了剑修。

后世剑修被人称作剑狗,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这个男人。

秋君如今算是半个剑修,自然知道这位任公子,这可是天下所有剑修心中的偶像啊!

所谓的剑气纵横三万里,说的就是他能在出剑的一瞬间,让体内的剑元在经脉中奔走三万里之长!

剑修没有神通法术,只靠一手剑。

所以如何让自己的剑元即快又狠,就全靠蓄力了。

天下剑法万千,但是万变不离其宗,出剑都是靠剑元在体内经脉中奔走蓄意,在那一瞬间,剑元在经脉内跑的越多、越快,出剑便越快、越狠,越发的无坚不摧。

如今天下剑道之首,南陵桃山剑池的掌门,通天境的大能,据说也只是可以让剑元奔走万里,这距离三万里还差得远,却已经让他坐上了天下剑道魁首的位置,战力在整个九州都能排进前三。

可想而知,当年的那个男人,有多变态,有多恐怖。

至于秋君,他现在别说剑气急行千里,便是一米也没辙。

他下半身经脉堵了啊!

路都没了,还跑个锤子。

所以,李老头说他的剑元弱,那不是嘲讽他。

而是真的很弱。

李老头看着秋君,道:“如今,你体内的两股真元,一冰一火,已经和你体内的两股血脉相连,算是生根发芽了,如果硬要依靠外力拔除,先不说你的身体吃不消,就算你吃得消,估计拔了以后,你整个人也废了。”

“合着你俩研究了一个多月,就研究出这个结果?”

李老头白了他一眼,道:“我们倒是现在就能弄好你,强行给你拔除血脉,让你就剩一口气,活了是个废人,你干吗?”

“不干!”秋君理直气壮道。

“这不就成了。”李老头想了想,道:“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修炼的,不过你既然已经修炼出剑元了,如今倒是有一个法子可以试试。”

“你说!”秋君眼睛亮了。

“如今你既然能够修炼了,我们索性不去管那两股血脉,先直接打通你的经脉,然后我再帮你将体内的两股血脉之力暂时镇压。”

“嗯?这倒是个办法。”

“不过,这个首先你的身体得足够强,其次,打通经脉这事儿我帮不了你,你得靠自己的剑元,修为起码需要金丹境,否则剑元后继无力,容易出岔子。”

这倒像是个法子。

秋君也想过李老头说的这种方法,想试试直接打通下半身郁结的经脉。

可问题是,他下半身被那一火一水给占了,一旦有什么动静,他丹田气海里这俩货就开始闹腾,他俩一闹腾,秋君就吐血,然后就可以等死了。

李老头说的,是让秋君自己以剑元强行贯通经脉,然后他出手帮助秋君镇压体内的两种血脉,但是这样做的前提是秋君得有真元,第二是他的身体得足够硬。

要不然经不住这么折腾。

“嗯,我回去琢磨琢磨。”

下午,宋修又来了,说是有所心得,来找秋君论道来了。

实际上,这货就是憋得慌。

秋君先前就说了,修仙真的很无聊。

宋修更无聊,整个书院没人能辩得过他,熟悉此道的大多不想搭理他,不熟悉此道的,更是没共同话题,剩下的就是他的学生了,但是为人师表,不能和学生去闲聊啊,身份在那儿呢。

正好,秋君来了。

秋君会掰扯,思路清奇,身份又高,正是个闲聊的好人选。

宋修过来的时候,秋君正和老黄下象棋呢,这些日子无聊,秋君就让老黄用那些盖房子剩下的边角料,刻了一副象棋出来,老黄虽然不擅长此道,可是人老成精啊,很快就上手了,和秋君杀的难解难分。

宋修看了一会儿,便入迷了。

“此为何物?”

“象棋。”秋君随口道:“宋祭酒坐啊。”

旁边儿还有个木墩,宋修便一屁股坐上去,静静的看着两人下棋。

“昨天我徒弟来找你了?”

“嗯,和我说了说承天峰的那些烂事儿。”

“怎么样,想好了没?要不要入我名家?你来了就是我师弟,过几年我就给你挪位置,到时候指物峰祭酒就是你,怎么样?”

秋君白了他一眼,道:“老宋,你是不是瞧不起我,不就收个徒弟么,有什么难的。”

宋修乐呵呵一笑,道:“行,既然你心中已有决断,我就不多费口舌了,只是若是你想来了,和我说一声即可。”

“将!”

秋君被老黄一套连环马杀的丢盔弃甲,气的直翻白眼,三两步之后便败下阵来。

“我试试?”

“来来来,你俩人精,好好斗。”

秋君翻了个白眼,让出了位置,躺在椅子上开始看起书来。

宋修和老黄杀了起来,两人都是闷葫芦,一句话不吭气,下起棋来,那杀气却是一个比一个狠。

秋君心中有些烦躁。

这破事儿是一个接一个的来,自己却只能瘫在这躺椅上,整日闲的发慌,实在是难受啊。

书看到一半儿,秋君就睡着了,然后迷迷糊糊的被颜暖暖几人叫醒。

宋修和老黄还在下。

颜暖暖和华灵两人推着秋君去了漱玉峰,秋君今天有些心不在焉,颜暖暖等人也知道为何,于是,提议道:“小师叔,要不我们推你去外院转转?”

“远吗?”

“不远,就在前山脚下,用不了半个时辰。”

外院不在玉京山上,而是在书院前山的山脚下。

颜暖暖几人推着秋君,一路从漱玉峰穿过几峰,来到了书院山门前的山脚下,这里有一片宽广的树林,通天河的分流就在此路过,还汇聚了一片湖泊,地方要比山上广阔的多,学生也更多一些。

沿途所见的学生,看到几人身上穿的衣服,都停下脚步恭敬行礼,目光透漏着向往的神色。

第六十八章 烟火几时休

有不少人偷偷瞄一眼秋君,满眼好奇。

“哎,那人是谁呀,怎么坐在轮椅上呀。”

“不知道呀,应该是书院的弟子吧。”

“书院的前辈们不是都在金丹期吗?这人怎么还坐轮椅呢?”

“保不准儿,是和人斗法受了伤了吧?啧啧。”

“嘘,可别乱说,那人可不是什么书院弟子,他是书院的垂星峰峰主。”

“垂星峰?书院还有这峰?”

“自然是有的,你那日没听下山来授课的那位教习说吗?这人坐在轮椅上,一旁的几位师姐称呼他为小师叔,一定是那人无误了,据说,这位垂星峰峰主报复心很强的,你可别乱说话。”

“糟了,他看过来了,赶紧走。”

秋君哭笑不得。

他体质特殊,可谓是耳聪目明,这几个学生以为他听不到,实际上秋君听的是一清二楚。

自己有那么可怕吗?

还有,这群家伙都给老子传了些什么名声?

这让老子还怎么收徒弟?

淦!

还没进书院,秋君的好心情便开始丧了起来。

虽说是外院,但也是玉京书院的外院,整个外院景色相当不错,学舍和书舍错落有致,路上的两旁种着不少枫树,读书声朗朗传来。

外院中还有一片湖,是由通天河水引来的,此刻不少学子正在湖边散步消食,秋君几人走到一处青草地上,便停了下来,准备歇歇脚。

颜暖暖从腰间挂着的小香囊里掏出许多吃食来分给大家,这个小香囊是个储物袋,不比秋君的那个手镯,空间不大,平日里全被颜暖暖拿来放零食了。

有一次秋君和她聊起这法宝来,颜暖暖笑嘻嘻的说自己也有法宝,是一串法铃,从袋子里一掏出来,上面沾满了柿饼上的糖霜和米糕上的蜂蜜,油乎乎的,还挂着一粒蜜饯……

秋君当时就崩溃了。

你能好好做个小仙女么?

几人带秋君下山,主要就是来看风景散心的,秋君行动不便,窝在垂星峰上一个多月,虽说不会发霉,可是会长草啊。

秋君心里就长了一片草,已经变成了草原,有数万头羊羔在上面奔驰。

池边景色不错,几人喝着茶,吃着糕点闲聊着,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秋君总感觉这里比山上多了些烟火气。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山下虽然景色一般,但是却比山上多了些许烟火气?”

“小师叔,不是多了一些,是多了很多,那边儿着火了。”

嗯?

秋君顺着华灵指的方向一看,对岸有一道黑烟冲天而起……

有学舍着火了。

果然很丧啊。

此刻,不少学生也发现了学舍着火,呼天喊地的朝着那边涌去,不少人口中还喊着救人。

颜暖暖一把将剩下的半块桂花糕塞进嘴里,嘴角还挂着食物的残渣,鼓着腮帮子,含糊不清说道:“灵儿,你们几个照看小师叔,我去救火。”

说完,便莲步轻挪,足尖一点边朝着湖边跃去,几个飞跃就到了湖中心,恍若蜻蜓点水一般。

颜暖暖如今应该也在灵寂期,金丹中境,虽说还不能御空飞行,但是飞跃一番还是没问题的,此刻她来到湖中央之后,便用力在湖面一点,高高跃起。

一道水柱,随着她的起跳,盘旋在她脚下,仿佛是那湖水拱着颜暖暖飞上天去一般,颜暖暖就在水柱上高高站定,手中飞速掐着法决,一声清喝。

“绿水人家绕,烟火几时休。”

“去!”

颜暖暖就在那里伸手一指,脚下的水柱便自动飞跃出一股股清流,朝着那冒黑烟的地方飞去。

施法都是念诗,这才像个小仙女嘛。

几道水柱围着烧火的房子饶了一圈,便将火势扑灭了,留下了目目相觑的众人。

灭了火之后,颜暖暖飞回到秋君身边,笑嘻嘻道:“怎么样,小师叔,我厉害吧。”

“嗯嗯,一般厉害,要是脸上别挂着饭渣,就更厉害了。”

“啊?”

颜暖暖慌乱的摸了一把脸,跑到湖水边照镜子,怨气一个劲的涨。

闹了这么一出,几人也没心情吃吃喝喝了,如今湖对岸还是乱成一团,颇为嘈杂,秋君便提议道:“咱们回去吧。”

几人点头称是,正准备回的时候,便看到一个灰头土脸的少年,身后跟着一群人,朝着他们这边儿跑来。

为首的那名少年,约莫十七八岁,体态健壮,身材修长,容貌清秀,一脸憨厚,一看就是个老实人,只是长得有些黑,不知道是烟熏的,还是就天生如此。

他跑到秋君几人身前,恭谨行礼,道:“适才走火,谢谢诸位师兄师姐出手相救。”

颜暖暖几人本来还挺开心,一见到这人模样,一张脸顿时黑了下来,冷哼了一声,道:“那是你的房子?”

年轻人这时候走进了,瞧清楚了颜暖暖的模样,脸色顿时也有些垮,苦笑着道:“是的。”

“哼,早知道就不救了,这般不小心,烧死也是活该。”

他一脸尴尬。

唉,早知道就不过来了。

只是这话他是怎么也不敢说出口的。

暗暗叹一口气,他低头恭谨道:“师姐教训的是。”

秋君不解的看了一眼颜暖暖,小妮子脾气是很好的,虽然有些调皮捣蛋,但是都是少女心性,要不然也不会第一时间就跑去出手相救,可是,人家过来道谢,怎么一见面就怼人家呢?

此时,年轻人身后跟着的学生们,听到颜暖暖如此呛声,颇为无礼,纷纷露出了不忿的神色,只是看他都不吭气,一个个都敢怒不敢言。

“好了。”秋君出来解围道:“没多大的事儿,你们回去吧,小伙子,以后注意些,玩火尿炕啊。”

玩火尿炕?

来自陈阿柳的怨气值——100。

众人一个不忍,差点儿笑出来,颜暖暖挎着的脸也绷不住了,乐了。

年轻人的小黑脸顿时更黑了,一脸无奈,可仍旧恭谨回道:“师兄教训的是。”

这个年轻人原叫陈阿柳?

秋君看得出来这人在学生中,地位还颇高,众人颇有些以他马首是瞻的意思,脾气倒也挺好,只是不知道颜暖暖今日是不是吃错药了,火气很大,他正好撞上了。

第六十九章 娃娃亲

“嘻嘻,这可不是师兄,是小师叔,记住了没?玩火尿炕哦。”颜暖暖又呛人。

来自陈阿柳的怨气值——200。

“是,那学生告辞了。”

陈阿柳赶紧带着众人逃也似地离开。

直到走出了十几米远,陈阿柳才松了一口气,后悔呀,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山上的女弟子,十有八九都是那个山头的人呢?

“我们过来道谢,这师姐却如此……未免也太无礼了些。”一人忿忿不平道。

“就是,就算他们已是山上的弟子,可如此轻蔑我们,也实在是让人生气。”第二人忿忿不平道。

陈阿柳眼看着有变成批斗大会的发展趋势,心道咱还没走远呢,要是被那位师姐听到了,不得过来扒了他的皮?

于是,他赶紧道:“算了算了,那位师姐不是那样的人,只是其中有些缘由我不便细说,诸位,咱们还是先回吧。”

众人看到陈阿柳这样说话,有一人好奇道:“陈师兄,你居住在山上,可是曾得罪了那几人?”

“不是不是,你们别猜了,咱们走吧,那边儿还有一堆事儿要劳烦诸位。”

见陈阿柳不肯说,众人只好作罢,随着陈阿柳回去做善后工作。

秋君原地,偷听了个一清二楚,没想到,这个叫做陈阿柳的小伙子,不仅仅在这群学生中地位挺好,倒还真是个老实人,即便颜暖暖先得罪于他,走远了,也不肯说半句坏话,反而还为其开脱。

有意思。

只是,这样一个老实人,是怎么得罪同样好心肠的颜暖暖呢?

有故事!

秋君最喜欢故事了,开口问道:“暖暖,刚才是怎么回事?人家上来道谢,你怎么开口就呛人家。”

“小师叔,你可别看那人一脸憨直,实际上和他爹一样,都是个坏心肠。”

“哦?”

“就是,小师叔,你可不要被他的外表蒙蔽了双眼,那一家子人坏着呢。”小五也这样说道。

这下子秋君更好奇了。

“怎么就坏了?我觉得小伙子挺实在的呀,说说。”

几个人叽叽喳喳的跟秋君将起了故事。

这还真的是一个超大的八卦。

陈阿柳还真的是个一个老实人,这样背后都不肯说人坏话的人,自然也不会去得罪别人,更别提得罪颜暖暖几人了。

他们的恩怨,还得往上追溯,故事还在他们这些人的师父那里。

漱玉峰祭酒李青昭,桑梓峰祭酒齐名,这俩人才是真正的主角。

这位李祭酒,是整个玉京书院一十二名祭酒中,唯一的一位女祭酒,其父李非乃是上一任的漱玉峰祭酒,学识渊博,在诗词一道上一时无二。

李青昭的母亲,是状元郎王拱的女儿,如此家学渊源,让李青昭自幼便显得不凡,她升星聪慧,机敏过人,五岁能诵,六岁成诗,在她十三岁的时候,《浯溪中兴颂诗二首》两首诗,让当时的大祭酒也是称赞不已。

在她十六岁的时候,一首《如梦令》轰动整个玉京,当时整个玉京的文人墨客,无不击节称赏,未有能道之者,更是有人说,此词巧夺天工,天下无双。

就这样,这位李祭酒一朝成名,在成年之后,又被周帝亲封为大周第一女词官,逢年过节都会邀请其去宫中做客,在其父亲过世之后,顺理成章的当上了漱玉峰的大祭酒。

一个女子当书院祭酒,历史上虽不是没有,却也少之又少,可当时书院其他几位祭酒无一反对。

李青昭一个女子,诗词之上能使得大周须眉尽低头,可见其有多厉害。

那桑梓峰齐名又是谁?

桑梓峰便是玉京十二科中的农家,农家说的难听一点儿,便是种地的。

当然了,不是种普通种地的,是种植各种灵植、药草,也帮普通民众改良粮食种子,大周举国亿万生民,之所以能安居乐业,无衣食之忧,有很大一部分是农科的功劳。

只是农科和医科一样,在书院都比较边缘化,而且农科的学生,多是普通人家出身,很大一部分家中都是农民。

毕竟一堆读书人中混进来一群种地的农民,整日挽着袖子,满裤腿全是泥,这画风怎么看都不搭。

这就让一直以雅士自居的儒家一派和农家很不对头,承天峰的人一直颇为看不起桑梓峰的这些人,背地里常常喊泥腿子。

扯远了。

这齐名原本是个孤儿,被上一任桑梓峰祭酒许行收养,许行过世之后,齐名便成了桑梓峰祭酒。

齐名生性忠厚,为人寡言少语,在整个书院的十二名祭酒中,算是最不起眼的一个,他和李青昭俩人从小便在书院山上长大,算是自幼相识。

据传,以前还结过娃娃亲!

那他又是怎么和李青昭结怨的呢?

这话还得往上说。

这齐名生性憨厚沉闷,见谁都是笑呵呵的,唯独见了李青昭,从来都是涨红着脸一言不发,似是生气一样,每次一打照面,扭头就走,正眼都不瞧一眼的,时间久了,误会就传出来了。

李青昭是什么人?

诗人。

诗人嘛,都好酒,年轻时候的李青昭更是如此,据说,她年轻时候还曾女扮男装,偷偷潜入青楼去喝酒。

可她毕竟还是个女人,而且当时的李青昭风头正盛,难免就遭一些小人妒忌。

这在秋君听来,去喝个酒算什么事儿?

放在他上辈子,夜店小野猫你听说过没?

喝多了躺尸躺到另一个城市你听说过没?

都不叫个事儿。

可这年代不一样。

本来倒也没什么,可加上齐名这档子事儿,两人以前结过娃娃亲的事传出来了,不知道怎么滴,就让人编出故事来了。

传言说,这李青昭无比中意齐名,可是齐名却说她一介女子,整日不修女德,乱七八糟什么的。

总之,就是说齐名看不上她,嫌弃李青昭身为一个女子,寻欢宿柳,生性风流,不三从四德。

谣言嘛,摇着摇着就上天了。

时间久了,许多人竟然都信以为真。

这下可好,两人更加不对头了,自然也互相避之不见,据说两个人虽然同在玉京书院,却是又十年没有打过照面了,就算是祭祀开会,这种大场面,也是必定有一人不在场。

两人这仇,就这么结下了。

第七十章 天生道体陈阿柳

到如今。

齐名因为那谣言几十年了还是一老光棍,李青昭更是因为那谣言,几十年独守空闺。

这一误,便是半辈子。

秋君听完之后,不知道为啥,不由自主的便觉得,当年李青昭的谣言,绝壁是承天峰那些家伙传出去的。

这群货,没一个好鸟。

这两人几十年不见,底下的弟子们不可能不见面啊。

当年的谣言虽说不是齐名所造,可毕竟是因他而起,于是乎,漱玉峰的小姑娘们这个恨啊!

自家师父多好的人,天上地下都是独一无二的,竟然落得如此凄凉,怎么能不恨?

桑梓峰的人便倒霉了,遭了漱玉峰几十年的白眼,偏生还不能说什么,都是些整日和土地打交道的闷葫芦,就算想说也说不过啊。

自此,桑梓峰也成为了书院单身率最高的山头,进去是单身狗,出来之后还是单身狗,个个都有一双麒麟臂,撸起锄头来,那叫一个飞快。

这陈阿柳呢,是齐名收养的儿子,自然要代父受罪了,从小到大,没少被漱玉峰的小姑娘们欺负。

明明一辈子没谈过恋爱,却凭白无故背上了负心汉的骂名。

可怜的老实孩子啊。

这事儿说到底,也谈不上谁对谁错,只能说背后别有用心造谣的这些家伙,实在是太可恶了!

“就算如此,你们也不能老逮着人家老实孩子欺负呀,多可怜。”秋君感叹道。

“谁欺负他了?我们才没有。”小五道。

“就是,人家天生道体,我们怎么能欺负得了人家。”小七道。

“呵呵,就算他天生……等等。”秋君忽然猛地一惊,道:“你说他什么?”

“天生道体呀,怎么了小师叔?”

小七重复了一遍,说完后,看着秋君那游移不定的眼神,捂嘴惊讶道:“小师叔,你不会想收他当徒弟吧?不行的!他这个人和他爹一样,坏透了!”

“就是,就是。”

秋君一脸黑线,道:“我就琢磨了一下,再说了,那是他爹的事儿,这小伙子,我看着挺好呀,他天赋怎么样?”

眼看着秋君那一脸垂涎欲滴的神色,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了,颜暖暖几人无奈,只好老老实实的和秋君讲了讲。

秋君听完之后,只能是感叹了。

人和人的差距,还真特么大。

那么,这个天生道体到底是什么呢?

为什么让秋君一下子那么震惊呢?

所谓的道体,只是一种统称,在佛家叫琉璃明镜,道家叫万法从心,剑修叫剑心通明,书生们管它叫七窍玲珑。

这些道体是后天可以修炼的,虽然修炼起来无比艰难,对于天赋要求极高,但是历史上但凡是修成道体的,无一不是通天境的大能,如今统治天下的五帝,便都是道体。

至于天生道体,这个就更厉害了。

历史上有那么几位,无一不是惊才艳艳,最著名的便是那位任公子,他便是天生道体,往近了说,那位一步通天的于夫子,也是天生道体。

什么是天生道体呢?就是不需修炼,自成道体,人家生下来就是那么厉害。

这天生道体,还厉害在没有门类之分,修哪派功法,便会必定修成哪派的道体。

别人累死累活,费了一辈子劲儿也不一定能修成的东西,对于天生道体的人来说,就跟喝凉水一样简单。

最夸张的是,天生道体的人,修炼起来不仅仅快的夸张,而且还没有普通修士会遇到的修炼瓶颈!

天生道体是不需要突破的,只要一个劲儿的修炼就成了,和上古时期的修士们颇为相似。

只要他是天生道体,以后最差也是通天境大佬。

而这一切对于秋君来说,意味着什么?

意味他着有了一个超强的经验宝宝,全天二十四小时,无缝隙的为他提供经验,相当于他也有了天生道体一样的修炼速度。

这就相当于,只要秋君收了这个徒弟,他就是躺着也能上通天!

厉不厉害!夸不夸张!

天生道体,就是这么牛哔!

不仅仅惠己,还能利人!

最主要的是,这天生道体不用操心啊,扔他一本秘籍功法,随便怎么练,不会走火入魔,不会停滞不前,只要功法和丹药够了,那就跟坐火箭一样。

头天发射,七天升天!

收了他!

秋君的屁股底下也就坐了火箭!

最主要的是,什么丹药功法,秋君不缺啊,他那缺心眼的爹妈,给他存了好大一堆货,堆在戒指里都快发霉了!

这简直比迎娶白富美还要夸张,走上人生巅峰,不再是梦。

颜暖暖别看是个小姑娘,其实岁数已经不小了,也就比秋君小一点,约莫有四十了,在书院呆了快十年,才刚刚跨过金丹三境的中境,在灵寂期,准确的来说,还不算金丹,是摸着正经金丹的门槛。

她的天赋可不低,只在三十岁时便已经筑基,入了书院十二峰。

那么陈阿柳是多会儿筑基的呢?

去年,在他十六岁的时候。

他多会儿修炼的呢?

大前年,在他十三岁的时候。

十三岁之前,小伙子一直跟着他老子在桑梓峰种地,直到他老子感觉小伙子长大了,可以拥有自己的世界了,随便扔了本功法,随便修炼了一番。

于是便筑基了。

就算如此,仍旧是每天跟着他爹种地,不务正业,这已经算是慢了!

瞧瞧,真的是人比人气死人,和自个儿比起来,人家这才是主角好吧。

那么,面对这样一个好苗子。

秋君能忍得住?

当然忍不住了。

说什么,也得收了他!

“真是良才美玉啊,这样的好苗子,怎么能不当我的徒弟呢?”

秋君感叹。

“小师叔,你真的要收他当徒弟呀?”颜暖暖几人垮了脸,闷闷不乐。

“当然了,你们想想,要是他当我了徒弟,他是你们的什么?是你们的小师弟呀,你们每天都能见到他,每天都可以欺负他,吃饭睡觉打阿柳,多开心?”

“嗯?”颜暖暖几人瞪大了眼睛,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恍然大悟道:“也是哦。”

“怎么样?小师叔的这个主意,是不是棒棒的?”

“嘻嘻,小师叔你最厉害了!”

在废墟前修房子的陈阿柳,忽然就猛地打了个寒颤。

怎么回事?

怎么有种不妙的感觉,仿佛……被人惦记上了?

第七十一章 齐名是个爽快汉子

徒弟的最佳人选已经有了,但是具体怎么操作这件事情,秋君还得深思熟虑一番。

这几天,贞德修和王直等几人,每天都在稳定的给秋君提供怨气值和怒气值,三个人合计起来,每天能有个小一千的宿命值。

尝到了抽奖甜头的秋君,自然是没法忍住的,什么积攒宿命值升级系统,全抛在了脑后,每天一醒来就惦记着抽奖。

今天早上没想起这事儿,中午从外院回到垂星峰了,秋君没事儿干的时候想起来了。

“系统大法好!”

秋君傻子一样喊一嗓子,为避免老黄以为他脑子坏了,秋君喊得极快,有些含糊不清,但是不重要,信仰嘛,气势足了就够了。

转盘停下,八张小纸条,两个小剑元果,算起来大概值个八百宿命值。

小亏。

但是不怕,还有小纸条呀。

“据传,承天峰的叶步群曾经暗恋着李青昭……”

“据传,旺财最近很讨厌老黄……”

“据传,齐名嘴上说不要,其实心里……”

心里咋了?你特么倒是说出来啊!

不行,得去看看。

………………

下午,秋君让老黄推着自己去了桑梓峰。

桑梓峰在书院的一十二峰中,算是最独特的一个,整个山峰遍地绿植,一垄垄田地,顺着山脚,盘满了整个山峰,从远处遥遥看去,就像是一块块绿色的砖头堆砌而成的一样。

老黄推着秋君,顺着山道上山,沿路不时就能看到桑梓峰的学生,或是在田间除草,或是在施法除虫,最神奇的还是施法降雨的。

两个人站在那儿,一个聚云,一个起风,一片及其袖珍的乌云便盘旋在田地上空,不大不小,正好是那片田地的大小,雨水细密,均匀的洒满整个田地,完后大喊一嗓子“收”,那片袖珍云彩便消失不见。

这个好玩,夏天要是想洗澡,天然的淋浴啊!

走哪儿洗哪儿。

沿着山路一直向上,便到了农院,这农院也真的是农院,院子里一片片垄田整整齐齐,四散的空地上放满了各种农具,田里全是各种蔬菜瓜果,倒是不见沿途的各种灵植了。

一名中年汉子正在一处地里挥着锄头,似是在除草,赤裸着的上半身全是矫健的腱子肉,一块块的就像是满山的梯田,古铜色的肌肤全是汗水,在阳光下散发着金色的光泽。

秋君不由自主的便被其吸引了目光。

倒不是秋君是个变态,实在是这汉子的动作充满了某种韵律。

就是随便的挥锄头的动作,在他手中仿佛变得完全不同了,那锄头高高举起,稳稳落下,似蕴藏着天地间的至理。

最夸张的是,那看着松软的地面,竟然似若金石,一根根细草,就像是金铁一般,锄头落在上面,竟然发出了金铁相击的巨响,还有火星喷溅!

秋君怔怔的出神看着,不一会儿,竟然感觉整片大地都在随着那汉子的锄头震动!

地动山摇!

秋君感觉胸口一阵发闷。

这时候,一只手伸过来捂住了他的眼睛,就拿粗糙的触感,跟搓板一样的硬度,是老黄无疑了。

秋君这时候才回过神来,感觉一阵后怕。

这要是多看一会儿,保不准儿就会神识崩碎。

老黄这一捂,也让那中年汉子惊醒了,他停下了手上的锄头,看到老黄捂着秋君的眼睛,反应了过来,焦急道:“他没事儿吧?”

老黄回道:“约莫是没事儿,小少爷?”

“行了行了,老黄,我没事儿。”

秋君把老黄的手扒开,看到了中年汉子。

一脸憨厚,国字脸,浓眉大眼,一看就是个实诚人。

中年汉子见秋君没事儿,有些惊讶,他刚才在衍道,一般人根本看不出他在干什么,能看懂的就是入了他的道。

入他人的道是相当危险的一件事情,动则神识受损,重则道心崩灭。

这个年轻人看起来修为全无,竟然能看懂,而且毫发无损。

也亏得秋君的神识特殊,异常强大,即便如此,刚才若不是老黄伸手,他也要受伤。

“你能看懂?”中年汉子疑惑问道。

“看懂了一点。”

中年汉子笑笑,道:“你是哪峰的学生,不如来我桑梓峰吧,我当你师父。”

秋君无奈了,最近这是怎么了,怎么谁都想收了自己?

“咳,在下是垂星峰秋君,特来拜访齐祭酒。”

中年人听到秋君回答,恍然大悟,道:“你就是那个秋君?哎呀,可惜了。”

可惜的是秋君不能当他徒弟了。

中年人拎起锄头,随手捡起地上的短褂披在身上,道:“我就是齐名,去那边坐吧。”

齐名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看起来就是个壮实的农家汉子,完全不像是分神后期修为的书院祭酒。

领着秋君主仆二人来到了屋子前一处草棚下,齐名乐呵呵道:“你们先坐,我给你们摘些瓜果。”

“多谢。”

秋君主仆二人坐在草棚下,看着齐名拿着箩筐去了田里,不一会儿便摘下诸多瓜果,跑到井边,拎起一桶井水冲洗了一下,便给两人端了过来。

“来,尝尝,刚摘的,脆生又好吃。”

齐名人很热情,篮子里也都是些普通的瓜果,秋君随手拿起一根黄瓜咬了一口,顿时脸色就变了。

太好吃了!

皮薄肉脆,入口香甜,比一般的黄瓜甜的多,咬一口就满口汁水,更是有一股清淡的芬芳在其中,秋君嚼了两口,感觉灵气异常浓郁。

“好吃!老黄,你尝尝?”

老黄拿起一根来,咬了一口,一个劲儿点头,道:“不错不错,这是贡果吧?”

齐名点点头,给老黄竖了个大拇指,道:“老先生说的不错,不过宫里也吃不了那么多,不碍事儿的。”

这齐名竟然拿贡果招待他们,秋君大为感动,真是个实在人啊。

“两位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秋君咽下黄瓜,道:“也没事,就是随便逛逛,看到桑梓峰景色秀丽,就心血来潮,想见见齐祭酒,冒昧来访,齐祭酒勿怪。”

齐名爽朗一笑,道:“什么冒昧不冒昧的,大家都书院的人,想来就来了,不用叫我什么齐祭酒,你叫我齐大哥便行了。”

这齐名毫无架子,还真是个爽快汉子。

第七十二章 秋君和陈阿柳的初见

随便闲聊了几句,秋君一根黄瓜吃完了,还想再尝尝那晶莹剔透的西红柿,刚伸出手就被老黄打了一巴掌。

“这果子灵气太足,你不能多吃,自个儿不知道?”

秋君悻悻收回手,一脸遗憾,这可是贡果啊,周帝吃的果子,这么一大筐子,自己竟然不能多吃,实在是难受啊。

“喜欢吃,回头多带些回去便是。”

“不用不用,这小子管不住嘴,一准儿吃出毛病来。”老黄一句话断绝了秋君的念想,看着棚子道:“你这棚子搭的不错,好手艺。”

秋君疑惑的看向草棚,一脸不解,就是个普通的草棚啊,哪里不错了?

齐名笑道:“老哥见笑了,我就会种地,哪里有着手艺,这是我师父请枢机峰的兄弟给弄的,年代久了,都有四五百年了吧。”

四五百年!?

秋君看着这茅草,跟新的一样,甚至这草棚里的石桌石凳都崭新的很,他还以为是新搭的呢。

这么神奇的吗?

“枢机峰?”

“是啊,老哥若是也想搭一个,回头你去找他们就行了,老班这人还是很好说话的。”

“行嘞,我回头去瞧瞧。”老黄说完,对秋君解释道:“这棚子寒暑不侵,岁月不入,回头我给你在松树下搭一个,你好看书。”

老黄说完,又向齐名问道:“我那山上也弄了块儿地,就是老种不活东西。”

“老哥种了些啥?”

“开始想种些菜,后来……”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彻底把秋君忘在了一旁,兴致勃勃的聊起了种地经,秋君闷的发慌,便向两人道了一声,自己推着轮椅在院子里溜达。

前院转一圈儿,就溜达到了后山,秋君正准备进去的时候,一旁传来了声音,道:“这位公子,后山不可以进去。”

“不让进吗?”

秋君听着声音耳熟,回头一看,一个满脸泥水的年轻人小跑着过来了,看模样,正是陈阿柳。

“是你呀,你怎么在这儿?”

秋君明知故问道。

陈阿柳看着那轮椅就眼熟,等跑过来才发现是秋君,心中顿时悲号,这几天是怎么了,怎么天天都能撞见漱玉峰的人。

陈阿柳一溜小跑过来,腿上还扎着裤脚,抬起手臂,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

秋君看着乐呵,难怪长得清秀,一张脸却那么黑,感情是晒黑的。

“这里是我家,家父是齐名。”

秋君故作惊讶道:“原来齐祭酒是你父亲?你叫什么?”

“晚辈陈阿柳,见过……小师叔。”

陈阿柳本想唤秋君名字,可是发现还不知道秋君叫什么,只好充满无奈的喊了一声小师叔,顺带行了个礼。

来自陈阿柳的怨气值——20。

秋君乐呵呵的点点头,毫无羞愧的套路了陈阿柳一个小师叔,内心假装自己听到的是师父,心情荡漾。

仿佛前世追姑娘一样的激动。

“哦?你不随你父亲一个姓?”

“晚辈是父亲捡回来的。”

自己也好想捡这么一个孩子啊!

“我叫秋君,你直接唤我名字即可,我不是漱玉峰的人,小师叔是暖暖几人叫着玩的,无需拘礼。”

陈阿柳恍然大悟,道:“您就是垂星峰那位秋君啊,您来桑梓峰有何事?”

难怪,他昨天就心中疑惑,漱玉峰啥时候多了个小师叔,还是个男的,自己咋不知道呢。

“我顺便闲逛,顺道来拜访一下你父亲,你父亲和我家老头聊得开心,我便随便逛逛,这后山不让进吗?”

“后山是晚辈和父亲的居所,杂乱不堪,恐让您见笑,小师叔若是愿意,晚辈带您去前山转转?”

毕竟是来拜访他父亲的,陈阿柳见秋君兴致很浓,便提议带他去前山转转。

秋君当然愿意了。

“好啊,不过我看你正忙,不会耽误你的事情?”

“没事的,我回来再忙也一样。”

陈阿柳乐呵呵道。

秋君心中满意啊,真是个好孩子。

见秋君行动不便,陈阿柳便主动过去推着秋君,两人随口闲聊着,秋君不断的从他口中套话。

“你自幼便在这桑梓峰长大?”

“是呀。”

“哦?那你应该对这诸峰很熟悉了吧,我看你性情温厚,不似那等乖张跋扈之人,怎么会与漱玉峰的颜暖暖她们结怨?”

“唉,这都是个误会啊!”

陈阿柳长叹一声,话语里充满了憋屈。

“是吗?怎么回事儿?不介意的话,能和我聊聊吗?”

单纯的陈阿柳,完全不知道这是秋君的套路,仔细把那些旧怨说了一遍,当然了,双方的故事有些许不同,但是大体都一致。

总之,这是个误会。

还是个天大的误会。

秋君总算弄明白了,为啥俩脾气好的人,竟然能闹出这么大个误会。

原来,问题还是出在齐名这儿。

齐名也是个弃婴,被上任祭酒收养成了儿子,自幼便性格木纳,也就成年之后才好了一些,没办法,都是群种地的,自然比不过那些读书的会说废话。

当初,李青昭他爹李非和桑梓峰祭酒许行相熟,两人是挚交好友,李非还时常带着还是小姑娘的李青昭来桑梓峰玩,当时齐名也年纪不大,两人岁数相差无几,一来二去相熟了,齐名还经常带着李青昭去地里玩。

也算是青梅竹马了。

一次,两人在田地里玩了半天,回来的时候齐名拉着李青昭的手,蹦蹦跳跳的回了桑梓峰上,当时李非见了,笑呵呵的对齐名说:“小齐名,等青昭长大了,给你当媳妇好不好?”

齐名懵了。

当时他才十一二岁,年轻还小,哪里懂这些,只是知道自己有媳妇了,乐呵呵的道好。

后来,李非因故去世,李青昭去桑梓峰便少了,两人年岁渐长,关系也已经慢慢生疏,李青昭也从一个黄毛丫头,变成了名满玉京的第一才女,如梦令一出,更是成了大周唯一的女词官。

当时的李青昭太过于耀眼,好像一夜之间,整个玉京的人都在谈论一个名字,那就大周的李青昭,天下地下,绝世无双的李青昭。

齐名还记得当年李青昭父亲说过的话,甚至把当时可能是玩笑的一句话,当成了某种约定。

他是个老实人啊,觉得自己是一个泥腿子,除了种地啥也不会,李青昭是名满大周的第一词人,自己怎么配得上她?

他开始自卑了,或者说是羞怯?

总之,为了打断自己心里的这份儿念想,齐名便开始对李青昭避而不见。

第七十三章 这就很尴尬了

就如此,这一来二去的,在有心人的利用下,这谣言便传开了。

两人的误会自此越来越深,直至一发不可收拾。

秋君听完之后,那叫一个蛋疼。

不是都说宅男才是废柴么,怎么连种地也这样?

你一个大老爷们,居然害羞?瞧着挺爽朗的一个汉子,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一个人。

陈阿柳和秋君说完这些之后,长叹一声。

“自此之后,我们两峰便莫名其妙的结了仇,我算是被殃及鱼池了。”陈阿柳的语气中满是忧伤。

桑梓峰和漱玉峰两峰相连,小时候陈阿柳去山下的河里游泳,好有几次被漱玉院的小姑娘们拿了衣服,最开始的时候是光着腚跑回山里,大一些就用树叶子挡,三两次之后,陈阿柳再也不敢去山下的河水中玩了。

最夸张的一次,是他在河中的时候,被人下了幻阵,硬生生在河水里泡了一晚上,他那时候还纳闷,这个下午怎么时间这么长。

陈阿柳虽然性格沉稳,可毕竟是少年心性,和秋君这种老油子不同,聊几句便来了兴致,与秋君道:“若只是被山上的师姐们捉弄也便罢了,只是……”

“怎么了?”

“唉,只是师姐们下手太狠了,我都去了外院,还不肯给条活路,我下山读书已经有四年了,至今和女同学们说过的话,加起来也不够十句,各个见了我跟见了虎狼一样。”

秋君差点儿没忍住笑出声来。

陈阿柳说完,也是乐了,有些害羞道:“让您见笑了。”

“这没什么的,我也是从你这个岁数过来的,很正常。”

陈阿柳小心翼翼道:“听说,您和漱玉峰的师姐们关系都很好?”

“呵呵,还行,回头我跟她们说说。”

“谢谢小师叔。”

“没多大事儿,完了有空了我教你几招,保准儿那些小姑娘喜欢你。”

陈阿柳懵了,他直楞楞的问道:“这个还能学的吗?”

“当然能了。”秋君解释道:“要不然,你以为我哪有那么大魅力,让整个漱玉院喊我小师叔?”

陈阿柳不漏痕迹的拍马屁道:“那您自然是有的。”

“不过你这成天在地里忙活,晒的着实黑了点,我刚开始还纳闷,看你眉清目秀的,怎么生的这般黑。”

陈阿柳一笑,道:“从小跟着父亲下地干活儿,我已经习惯了。”

“今年便要秋试了,你也要参加吗?”

绕了一大圈子,秋君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

“是呀,我父亲说拖着也没意思。”

“那你准备去哪峰?”

“就桑梓峰呀,要不然还能去哪儿?”陈阿柳随口道。

“我听说你天赋不错,大祭酒他们能答应?”

陈阿柳笑道:“大祭酒高风亮节,不是那等强人所难的人,自然会答应的。”

秋君听了就心中冷笑一声,他?高风亮节?

给老子下套的时候怎么不见他高风亮节了!

呵,如今天道好轮回,他给我下套,我给你下套,都是命呀。

“这倒是。”秋君撒谎那真叫一个面不红气不喘,随口试探道:“要不然,你来我垂星峰吧,怎么样?”

气氛,猛地就停顿了。

片刻后,陈阿柳干笑几声,道:“呵呵,您开玩笑的吧?”

“啊哈哈,开玩笑的。”

啊西八,这特么就尴尬了啊。

秋君心中不甘,又作死试探道:“不过,我发现这个提议还是很有建设性的嘛,真的不考虑一下?”

陈阿柳有些无语,又干笑一声,道:“那我请教您几个问题?”

“你说。”

“子曰:“天下国家可均也,爵禄可辞也,白刃可蹈也,中庸不可能也。此意何解?”

“额……”

太难了?

“君子之道,费而隐……此意……”

陈阿柳这几个问题,有个说法,叫做问礼,是学生向老师请教的一种说法,也是拜师求学的一个环节,陈阿柳问的,都是些经义中的简单问题。

可是,秋君一个也答不上来。

一时间,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气氛,已经完全消失了。

好嘞,这一下子搞得气氛更尴尬了。

场面一度很僵硬。

很干,很垮。

“哈哈,那边儿那个人在做什么?咱们过去看看?”

“好的,小师叔。”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把刚才那一幕当成没有发生过。

秋君心里这个恨啊,娘的,回头老子就读书去!

你等着!

临近傍晚,陈阿柳推着秋君回到了山上,老黄正和齐名两个兴致勃勃的蹲在田边指着一株植物聊着什么。

齐名留二人在山上用饭,看得出来,两人聊得很是投机,老黄一口一个老弟,齐名一口一个老哥,叫的热切无比。

做饭的竟然是陈阿柳,一手竹笋炒肉吃的秋君差点儿哭出来,看着这面相清秀,黑不溜丢,却自有一股子儒雅气息的陈阿柳,秋君是越看越满意,恨不得一棍子敲晕了抗回垂星峰去。

用过了晚饭,秋君和老黄告辞,说改日再来打扰,齐名又送了他们一筐子瓜果,说这些都是挑选过的,灵气不多,但是胜在味道不错,把秋君又感动了一番。

这是一家子好人啊,老实。

入夜。

秋君躺在躺椅上,摸着跟肘子一样的大腿,开始想念起陈阿柳了。

性格沉稳,温文尔雅,长相清秀,最重要的是,人还很老实,看起来还很孝顺,天赋又高的可怕。

真是一个好苗子啊,这样的人,若是不落在自己的手里,让自己殷切的浇灌,使其成长,实在是太可惜了!

秋君越想越觉得满意,就像是相亲去瞧对眼了一样,心中似有一只猫在抓。

没有他,就没有自己的下半身,没有了下半身,活着还有啥意思?

如今这跑不能跑,跳不能跳的,就算修了仙,又有啥意思?

被人怼了还得小心翼翼的忍着。

别人的目标是星辰大海,他就在海边儿住着,却只能看着海浪吹吹海风。

不行,这个弟子一定要弄到手!

他是我的人!

秋君在脑中开始盘算计划,一个绝妙的想法诞生了。

有句话说得好,想搞定媳妇,就得先搞定老丈人。

这个道理用在这里也一样呀!

要想搞定陈阿柳,可以先搞定他爹啊!

牵线搭桥拉皮条,这个自己拿手啊!

自己给他找个娘,他还能不开心?

得嘞!

就这么办!

第七十四章 李青昭(上)

秋君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点子妙不可言。

这才是自己的老本行啊,帮人追姑娘,这事儿自己拿手啊,何必要在自己不擅长的领域展现自己智商的捉急呢?

昨天根据陈阿柳的话,秋君基本上以及可以断定,齐名心中还是念着李青昭的。

要不然,他都多大年纪了还不娶老婆?

他又不是贞德修,喜欢那个啥。

现在就看李青昭是怎么回事儿了,她到底有没有这个意思呢?

还得去探查一番。

一清早起来,秋君还没来得及洗漱,就先大喊了一嗓子,然后来一发十连抽,又是两个小剑元果,还行吧,两口吃下,等老黄打来水,洗漱完了之后,便急匆匆的去素问峰扎针。

说起这个扎针,最近给秋君扎针的人又换回李老头,老家伙不知道是为了报复他还是咋地,秋君总觉得这老东西给自己扎的针眼比柳素大了那么一丝。

一觉睡到半上午,秋君便急匆匆的去了漱玉峰,颜暖暖她们刚下了早课,看到秋君急吼吼的过来,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儿,一问之下,才知道,秋君打算见她们师父。

“行不行?”

“行呀,我师父也早想见你了,嘻嘻,小师叔等着,我去通传一下。”

颜暖暖说完,便一溜蹦蹦跳跳的去了,不一会儿,便笑嘻嘻的跑出来接秋君。

“小师叔,我们走吧,师父在后院等您呢,听说你来拜访她,她很开心呢。”

秋君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个脸,赶紧让颜暖暖带他去漱玉院。

漱玉院在整个漱玉峰的最上方,以月桂树和绿植当墙,遥看就像是一座巨大的花园。

漱玉池的湖水牵引出一道溪流,似玉带一样环绕在整个园子里,园子里种满了各种花草,不时还能看到各种蝴蝶飞舞其中,可谓是鸟语花香。

穿过前方的花园一样的学宫,来到了中庭,李青昭居住的正殿外有一片花海,走廊穿梭其中,上面挂满了一道道白色的纱帐,上面写满了诗句,字体或清秀,或俊逸,每一句都是李青昭亲手所写。

秋君往日没有进过漱玉院,这次一进来,真的是大开眼界。

玉京一十二峰,每一个山峰都装点的极有特色,各峰祭酒的居所更是如此。

朝天峰作为主峰,学宫威严大气,一派巍峨,但是上了山顶到了吕仙的居所,却充满了返璞归真的宁静自然。

承天峰讲究宗司礼法,修建的华丽宏伟,却一板一眼,他们那山头的一群人,就喜欢那个调调,自称为雅。

素问峰则是种满了各类药材,一进山就全是药味儿,山里除了素问峰的弟子便是桑梓峰的来帮忙的弟子,上了山跟个医院药房一样,李老头的居所里全是药材。

桑梓峰则全是垄田,一亩亩梯田错落有致,指物峰全是石碑……

一十二峰,秋君大多都去逛过,各有各的特色,但是要数景色精致、秀丽,还是要数这漱玉峰了。

这简直跟进了花海一样,但若全是花草,又显得庸俗,偏偏花海被长长曲折的画廊分割,其上还挂满了白色的纱帐,全是李青昭那娟秀的书法诗句,整个境界一下子就拔高了。

沿途不时遇到漱玉院弟子,都笑嘻嘻的叫着小师叔和他打招呼。

秋君一路赞叹不已,心道这天上的仙女儿们生活的地方,也不过如此吧。

一想到自己那山头……唉,不说了,全是泪,也就那块儿青草地还凑合能看,这些日子也被老黑啃的差不多了,旺财这白眼狼也跟着老黑一起糟蹋。

难受啊。

穿过前殿侧门画廊,便来到了后院,不远处就是那水榭。

水榭占地极大,顺着长廊建在了一片湖泊中,湖中满是莲花,清风徐来,满池的荷花含苞待放,那场面,真的是美极了。

李青昭在那里坐着,仿佛坐在了那一池莲花中,烹着茶,写着字,一脸宁静安然。

看得出来,这位李祭酒,是一位极有生活品味和追求的人。

颜暖暖推着秋君来到水榭,秋君拱手道:“冒昧来访,望李祭酒勿怪。”

李青昭就坐在一方长几后,长几上有一方红泥小火炉,正煮着一壶茶,她歇歇依靠着凭几,面带微笑,好奇的打量着秋君。

她容貌极美,眉目婉约,就像是那画中的美人一般,一脸宁静,岁月看上去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半分的刻痕,只给她留下了端庄和智慧。

“秋公子不必客气,你可是暖暖她们的小师叔,想来便来了,我怎会怪你。”

秋君不好意思道:“都是她们叫着玩的,不当真的。”

颜暖暖嘻嘻一笑,道:“师父,人带来啦,我先下去喽。”

李青昭挥挥手,笑道:“去吧,中午的时莫忘记浇花。”

“知道啦。”

水煮开了,茶也煮好了。

李青昭素手一挽,拎起茶壶,茶水从壶中倒入茶盏,散发出一股清淡的茶香。

她一挥手,桌上的茶杯稳稳飞入秋君手中,道:“尝尝,听暖暖她们说,你身体有疾,不宜进补些灵气充盈的食物,这茶灵气不多,但是味道却是极好的。”

“多谢李祭酒。”

秋君捧着茶盏,浅浅尝了一口。

当然了,他是尝不出什么的,只是觉得香,好喝!

“怎么样?”

“嗯,我其实不太懂茶,不过这茶很好喝。”

“你倒是个实诚人。”李青昭莞尔一笑,“其实喝茶就是喝的一个心情,这世间的茶虽然味道万千,说到底还是些茶水,好喝便多喝些,难喝便放下,心情好时,便多喝些,不好时也多喝些。”

“李祭酒微言大义,秋君受教了。”

李青昭看着他,眨眨眼,道:“你既然是我徒儿们的小师叔,便叫一声我姐姐吧,我看着很老吗?”

“当然不老。”秋君面不改色道:“您看着比我都年轻的多,那我就厚颜叫您一声李姐姐了。”

“你这嘴还真是甜,难怪能把我那些徒弟哄的那么开心。”李青昭面带笑意,好奇道:“说起这个,我倒想问你,你那些说辞,都是怎么想出来的?比如说那,与他娘亲一起掉入水中,他先救谁这种问题。”

秋君尴尬一笑,道:“都是瞎想的,这些都是简单的,还有更难的。”

“哦?说来听听。”李青昭感兴趣了。

第七十五章 李青昭(下)

“比如说,一个女子和一个男子正在热恋中,女子身中剧毒,必须要这男子去找到他的旧爱拜堂才能解毒,你说,这男子此刻该怎么办?”

不去拜堂,女子便会死。

去拜了堂,女子活了之后也会伤心自尽,男子也成了负心汉。

李青昭刚想说那自然是救人要紧,随后便发觉问题不是那么简单,眼睛一转,道:“先与这女子断了关系,使得她成了旧爱,之后两人再去拜堂,皆大欢喜。”

秋君感叹的看着李青昭,不由得赞叹道:“李姐姐还真是玲珑一样的心思,难怪世人都说您是玉京第一的才子。”

这问题别看李青昭回答的简单,难度其实很高,世人第一反应都是先救人,只有她一眼看破了这个问题的关键,这份机敏,实在是可怕。

“什么才子才女的,都是些世人吹捧出来的虚名罢了,何况,那都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可莫要拿出来取笑我了。”

“哎,这怎么能是取笑呢,我说的可是句句属实啊,李姐姐你那些诗词,我可是日日捧读的,每一次都感觉,这天底下,怎么会有您这样的人儿,才情冠绝天下,不过,今天终于得见,忽地发现您的才情并不是第一的。”

秋君故意停顿了一下,道:“您的美丽才是这天下第一的。”

李青昭被秋君这一番马屁逗的乐了,捂嘴轻笑,道:“你这小子,真的是油嘴滑舌,这般夸人,自己也不会脸红的么?”

“哪里,弟弟我说的可都是实话,大实话。”

李青昭笑着摇摇头,道:“真是不实诚,当初你油嘴滑舌时,若不是你那一首离思,恐怕我就真的一巴掌将你拍下去了。”

秋君听得脑门子都出汗了,道:“瞧您这话说的,我这也是为了她们好。”

李青昭听秋君胡说八道,竟然真的点点头,道:“这倒是,让她们多懂些事,也省的被那些男人随随便便就骗了去,毕竟,这天底下的男人,论起油嘴滑舌来,还真少有能比过你的。”

秋君略有尴尬,厚着脸皮道:“我就当您是夸我了。”

李青昭好笑的白了他一眼,道:“你还真是……”

说罢,她摇摇头,道:“不过,既然唤我一声姐姐,初次见面,弟弟你也不准备送姐姐一些礼物?别的姐姐也不要了,我读你那首离思,用笔之妙,连姐姐也是自叹不如,可是等你许久,也未见你有新诗问世,今日,便送姐姐一首诗吧。”

秋君一愣,好呀,才说我脸面厚,感情搁这儿等我呢。

不过,如此一来正好。

“既如此,小弟便献丑了。”

秋君略一思索,便想好了,出口唱道。

“朝朝云,暮暮雨,三秋岁,花齐放。

故日执手同寻欢,摘得桃花赠红妆。

条条江畔两两树,可怜花叶伴春残。

相思门前相思苦,春心种后寸心灰。”(注)

秋君读完后,小心翼翼的看向李青昭,李青昭正静静的看着他。

片刻后,她忽然笑了,恍若百花齐放。

“弟弟,你这是在笑姐姐一把年纪了,还孤身一人吗?”

秋君心虚道:“当然不是,还有两句没想好呢。”

“哦?”李青昭看着秋君,面色宁静,仿佛看穿了一切,“那剩下两句是什么?”

“我想不出来了,不若,姐姐来填上吧?”

李青昭目光灼灼的看着秋君,道:“诗是你的,怎能让姐姐来填?”

秋君感觉后背冷汗也出来了。

“那,小弟就补上?”

“补上。”

“衣是新的好,人是旧的妙。”

片刻后。

李青昭一挑眉道:“没了?”

秋君一本正经道:“没了。”

李青昭看着秋君,忽然就捂嘴笑了起来。

秋君的后背汗哗哗的下。

“擦擦汗吧。”

“哎,好嘞。”

秋君抬手,擦去额头的汗水。

“我还真道弟弟是来瞧我这个姐姐的,原来是想要当红娘呀。”

秋君有些心虚,小心翼翼道:“那您觉着嘞。”

“你觉得呢?”李青昭反问道。

“我只觉得,这世间再美,不过是英雄美人共白头,有情人终成眷属,而我最不愿见的,便是有情人情深缘浅。”

李青昭静静看着秋君,又不似看着他,许久未曾说话。

半晌后,斜倚在那里的李青昭,朱唇轻启。

“好。”

秋君如释大赦。

这事儿,成了。

秋君忙不丢的告辞,颤抖着手臂,吃力的转动轮椅转身,木轮嘎吱嘎吱的压在木地板上,秋君转过身去,露出了湿的贴在后背的衣裳。

李青昭见了,又忍不住轻笑出声。

不一会儿,颜暖暖进来了。

一见到李青昭,便嬉皮笑脸的问道:“嘻嘻,师父,小师叔这人是不是很有趣?”

“人是有趣。”李青昭正在抄诗,想起秋君离去时鬼头鬼脑的样子,不禁笑道:“不过这人的鬼心思也真是多。”

李青昭执着笔,一笔一划的写着秋君的那首诗。

颜暖暖瞧见了,凑过去,惊讶道:“师父,这是你的新作吗?”

“不是,是你们那位小师叔的。”

李青昭写完,放下笔,又看了一遍。

“相思门前相思苦,春心种后寸心灰。”颜暖暖不由得轻声读了出来,目光痴迷道:“怎么如此凄苦,不过这诗写的真是好,小师叔是怎么想出来的呢。”

“是极好。”李青昭叹道:“这天底下的情话,怕是被他一个人说尽了。”

“嘻嘻,师父过奖啦,他听了肯定会很开心的。”

李青昭拿起笔在她额头点了个朱红,笑道:“你这丫头,去,寻尺纱帐来,为师写下来,挂上去。”

颜暖暖欢天喜地的去拿了一卷纱帐,李青昭又重新誊抄在上面。

“咦?师父,怎么多了两句,哎呦,这两句一加,整个诗的意境全坏啦!”

李青昭执笔写下的,正是那最后两句。

衣是新的好,人是旧的妙。

“师父,这首诗叫什么?”

李青昭想了想,执笔落下长长的标题。

“好怪的名字呀。”

“是挺怪的。”

李青昭也笑了。

题:愿英雄美人共白头,有情人终成眷属——永安七十九年夏,秋君。

(注:本来想继续用元老板离思的最后那一首的,可是想来想去,感觉意境不太对,便自己瞎琢磨了一首,让各位见笑了,不过,有没有觉得,最后两句真的很妙?嗯,反正我是很满意的,手动骄傲脸。)

第七十六章 你咋这么不孝顺

话不用说透,词无须用尽。

李青昭不亏是名满大周的第一次才女,这份儿聪慧豁达,难怪压得玉京男子第一头。

她对秋君是有所了解的,颜暖暖等几人每日都会把他的事情说与她听,自然不难判断秋君的心思。

但是只是听了秋君一首诗,便能猜到他的来意,更难得的是,她落落大方,见秋君时的那种温和与随意,无一丝作伪,让秋君真就觉得跟一个邻家大姐姐说话一般,即便是知道了秋君那突兀的来意,也没有生气。

这便难得了。

似李青昭这样的女人,真是世间少有。

齐名这老小子想啥呢,这么好的翡翠玉白菜,不抱回家自己好好拱,脑子里是进水了吗?

秋君不知道李青昭当时的心思是如何的,但是他有一件事是可以肯定的。

这神女有意啊!

这下子,这事儿便好办了。

秋君出了那漱玉院,才发觉自己后背都被汗水打湿了,暗骂自己一声丢人,这狼狈场景,肯定是被李青昭看见了。

不过什么也挡不住他愉悦的心情,回山的路上都想要唱一首小曲儿了。

回到山上,老黄在地里不知道鼓捣什么,说是听了齐名昨日教他的方法,准备试一试,听到秋君说去桑梓峰蹭饭,欣然道好。

两个人一路晃晃悠悠来到了桑梓峰,齐名这边儿正好开饭,见到两人,热情道:“来来来,正好开饭,一起吃。”

“你不说我们也得吃,齐老哥,我们可是专门儿来蹭饭的。”

就在草棚里,桌子上摆着清炒莴笋、油焖兔肉两道菜,陈阿柳见又多了两人,又跑去烧了两道。

别说,陈阿柳这手艺还真不是吹的,几道普通的家常小菜愣是被他烧成了宫廷御宴,这手艺比起芳姑来也不遑多让。

秋君几人风卷残云一般,吃的满嘴流油,舒服的打了个饱嗝,吃完了还有饭后的瓜果。

用过饭后,老黄和齐名又去地里不知道鼓捣什么,秋君自己推着轮椅,咬着脆瓜,跑去找正在洗碗的陈阿柳。

“阿柳。”

“小师叔。”陈阿柳坐在木盆边刷着碗,头也不抬的问道:“有什么事吗?”

“我昨天回去仔细思考了一番,觉得我那个提议真的挺靠谱的,你不再考虑一下?”

“考虑什么?”陈阿柳反应了过来,无奈道:“小师叔,您别开玩笑了。”

“来,抬起头。”

“怎么。”

“看着我,看看这张脸,你看到了什么?”

“你皮肤比我白?”

“嗯,这是自然的,你再看。”

陈阿柳瞧了一番,道:“你早上洗脸没洗干净?”

来自宿主的怨气值——40。

秋君黑着脸,道:“你难道没有看到严肃?”

“您这个话题本身就挺不严肃的。”

“拜师收徒这种事情还不够严肃?”

“是严肃,可是您说出来,就一点儿也不严肃了,再说了,就算我答应了,大祭酒也不会答应的。”陈阿柳老实道。

“这个你放心,大祭酒虚怀若谷,是不会强人所难的。”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

秋君笑眯眯看着陈阿柳,陈阿柳也乐呵呵着看着秋君,道:“这事儿,您还是多考虑一下比较好。”

“这样吧。”秋君转了一个弯道:“咱俩打个商量怎么样。”

“什么事?”

“我给你找个娘?”

“噗……”陈阿柳盘子差点儿给捏碎,对秋君道:“您别逗我了。”

“没逗你。”秋君正儿八经道:“我在这种事情上从来不开玩笑,我给你找个娘,解决你老子的终身大事,你当我徒弟,怎么样?”

陈阿柳拿着刷子慢条斯理的刷着盘子,道:“您别琢磨了,不可能的。”

“为什么?”

“我爹不会答应的。”

“为啥?”秋君故意道:“担心我找的不好看?放下,绝对是一等一的漂亮、温柔、贤惠,而且你也放心,绝对不会出现那种后妈不疼你、虐待你的事情,保证把你当亲儿子亲。”

陈阿柳听得是一头黑线,您好歹是个书院峰主,怎么跟个拉皮条的似的,这一天天脑子里都想的啥?

还有这后妈虐待我都是什么鬼?

“您还是别多想了,不可能的,别说我不怕后妈虐待,就算我把她当亲妈看,我爹也不会答应的。”

陈阿柳被秋君带偏了。

秋君故意生气道:“为啥呀!难道他不喜欢……”

陈阿柳抬头瞥了他一眼,乐呵呵道:“我爹可是会打人的,小时候揍我那叫一个疼。”

“呵呵,都是开玩笑的。”

“呵呵,我也是。”

两人虚伪的对视一眼,乐呵呵的笑着。

“我说,你这娃怎么这么不孝顺呢,你爹都多大岁数了,你忍心看他孤独终老?”

来自陈阿柳的怨气值——30。

小伙子脾气还真好啊。

“这事儿不是我说了算,昨天不是都和您说了吗,我爹他……他……”

秋君一拍手,惊讶道:“难道他有心上人?”

陈阿柳脸色略红,毕竟说自己老子的感情,还是让他有些不好意思,点点头,道:“是的。”

“谁了?”

陈阿柳不吭气了。

“不会是李祭酒吧?这都多少年了,哇,这么痴情的吗?”秋君怪里怪气的惊讶道。

陈阿柳无奈的点点头,道:“恭喜您,猜对了。”

“巧了。”秋君乐呵呵道:“我想给你找的亲娘,就是李祭酒呀。”

“是吗,那还真是……”

咔。

陈阿柳一下子反应了过来,手里的盘子捏成了两半,一脸震惊道:“你说什么?”

“李祭酒呀,你爹不是喜欢人家嘛。”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这事儿我说成,那就一定能成,素问峰的李老头和柳素我都能搞定,还能搞不定你爹和李祭酒的这点儿小事儿?”

“素问峰李祭酒和柳姨的事儿,是您促成的?”

秋君一脸矜持的点点头,道:“这是自然,你可去找老一他们问问。”

陈阿柳深吸一口气,放下碎成两半的盘子,甩干手上的水,神色认真的看着秋君,道:“只要您能解决了这件事,解掉我父亲心中的心病,我愿意拜您为师。”

第七十七章 我做东,你把风

秋君看着一本正经的陈阿柳。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片刻后,他伸出手狠狠的拍了一下陈阿柳的肩膀,道:“小伙子,这是什么表情,当我徒弟很吃亏吗?”

“那倒不是。”陈阿柳实诚道:“是特别吃亏。”

“乖徒儿,实话说多了,以后会更吃亏的。”

“小师叔,我还不是您徒弟,您不用这么急着威胁我。”

“早晚的事情嘛,再说了,跟着为师有什么不好的,比如,你就不用像你爹一样,好几十岁的人了,还是一个老光棍,跟着为师,漱玉峰的小姑娘们你随便挑。”

“小师叔,您这话真像是拉皮条的。”

“这叫牵红线。”

………………

一切都发展的很顺利,起码在秋君看来是如此的。

问清楚了齐名的心意,也探到了李青昭的心意,有搞定了陈阿柳,接下来,只需要一顿饭的功夫,就能搞定了。

哼,贞德修,到时候老子看你怎么哭。

至于齐名为什么不肯见李青昭,这在秋君看来很简单,算是一种心理病吧,是一种缺乏自信的表现,一直不开口,就一直不敢开口,脑子想的越多,就越会本能的退缩,长此已久,以及从害怕变成了习惯。

习惯,恰恰是最阻碍人前进的东西。

想要解决这个问题,在秋君看来很简单,只要找个机会让两个人待在一起,事情和误会说开了就好了。

可惜的是,事情并没有秋君想象的那么简单。

秋君去找到地里干活儿的齐名,闲聊了几句,切入正题。

“齐大哥,你这岁数也到这儿了,怎么一直未曾娶妻呢?”

“前些年头耽搁了,后来岁数大了,有了阿柳,也便不寻思这事儿了。”

齐名一边说着,一边儿在地里除草。

“这不成啊,如今阿柳已经长大了,您这不能总在这儿停着呀,该怎么办,还得怎么样,是不?”

齐名停下手中的活儿,回头看着秋君笑道:“听你这口气,是想给我说门儿亲事?”

“是呀。”

“哈哈哈。”

“您别笑,我认真的。”

齐名停下笑声道:“行,你说吧。”

锄头挥在地里,带出泥土和草根。

“您觉着,漱玉峰的李祭酒怎么样?”

锄头停了。

诡异的停在半空,片刻后,重重的落在地上。

“你在说笑吧。”

“我没有。”

“我一个种地的糙老汉,怎么能霍霍人家去,李祭酒可是名满大周的第一才女,咱配不上人家。”

齐名开口了,听口气,颇为落寞。

“这您甭担心,我做东,请你们俩吃饭,你们也是老相识了,故事呢,我也听说了,把事儿说开不久没事儿了,您觉着呢?”

齐名不吭气了。

“总好过耽搁一辈子吧。”

“就吃个饭,聊个天,有那么难吗?”

秋君苦口婆心的劝着,奈何,齐名的脑袋摇的和拨浪鼓一样。

“我已经败坏了人家姑娘的名声,是决然不能再去见她的,否则说出去说不清。”

秋君哭笑不得,李青昭都被你耽搁多久了,还姑娘呢?虽然以你们的修为来说,活个千八百的很正常,可是那里还如当年?与你们同龄的孙子都能去打酱油了吧?

你就这点儿觉悟?

齐名是个一根筋,秋君好说歹说,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就是死活不肯去,秋君完全拿他没辙。

这种事情,总不能绑他去吧?

“这事儿你别琢磨了,我不知道为啥,一见到她就说不出话来,去了也白去,甭浪费心思了。”

秋君被齐名犟的脑壳痛。

他记得上辈子有人问,为啥自己一见到喜欢的女孩儿就开不了口,有人就回答说,你一见了她就满脑子想着骑马鼓掌,能说出啥来?

当然,这种局面一般出现在没有真刀真枪扎过靶子的小男生身上。

难道,齐名也是有这方面的障碍?

秋君怀疑齐名就是这上头有问题,要不然这事儿咋解释?

六十好几的人了,见了姑娘就脸红?

你这青春期也太长了点儿吧。

不过,就算是这样,咱也有解决的办法。

秋君放弃了继续劝说齐名,转头去找到陈阿柳。

这父子俩都一个尿性,一闲下来就在地里趟着,秋君和陈阿柳分开还没半个时辰,又见到他的时候,就看见他又是满裤脚的泥点子。

“这事儿有点儿难度。”

陈阿柳放下手上的活儿,过来问道:“怎么了?”

“你爹跟你一个样儿,都倔的跟头驴一样,我都把话说明白了,我做东去吃顿饭,把事儿说开了就完了,可你爹死活不肯答应。”

陈阿柳听了也没难受,乐呵呵一笑,道:“您这话说错了,是我跟我爹一个样,我说了,这事儿没那么简单,你说的这些我早年里都跟我父亲谈过了。”

“唉,怎么就这么倔呢。”

“估计,跟我爷爷一个样吧。”

“你俩都不是亲生的,咋这事儿上还能带遗传?”

“呵呵。”

陈阿柳干笑几声,又回地里干活儿去了。

“不过,就算是这样,也难不到我,为师我已经想到办法了。”

“什么办法?”

“你爹他不是害羞么,我估计,你爹这一辈子还没开过荤,见着自己喜欢的人,肯定会紧张的说不出话来呀,既然如此,咱就带你爹去开开荤。”

陈阿柳一头栽在地里。

他挣扎起来,瞪大了眼睛,道:“您说啥?”

“带你爹开开荤啊。”

“你疯了!你咋和他说,你不怕他听了打死你?”

“傻呀你,谁说要直说了,找个请客吃饭的名头,我做东,你把风,玉京的青楼里喝到昏,大小姑娘往他怀里一坐,大不了为师我多掏点儿银子,出一把血,让姑娘们主动一点儿,还能摆不平你爹这个老初男?”

陈阿柳一口老血就喷了出来,指着秋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又或者现在就一巴掌拍死他。

“您还真是个拉皮条的,这事儿不行。”

陈阿柳跟他爹一样,死命摇头。

“这事儿完了,他就算不打死你,也一定会打死我,不成。”

“怎么就不成了,你爹没准儿事后还得感谢你呢。”

“您能先别说这个了吗?我瘆得慌,再说下去,我怕我提前做出欺师灭祖的事儿来。”

带自己老子逛青楼、喝花酒,他陈阿柳干不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陈阿柳甚至怀疑,这世上会有这种败类?

今天遇到秋君,他终于确定了。

是有的,真的有败类能想出这种馊主意。

第七十八章 他没朋友

“我是认真的,你想想啊。”

“我也是认真的。”

“你别打岔。”

秋君一本正经道:“你有喜欢的姑娘没?”

“没。”

“真没?”

陈阿柳犹豫了片刻,红着脸道:“还是……”

啪。

秋君一拍手,反手掏出一面镜子,杵在陈阿柳眼前,道:“你瞧瞧你现在这样子,光是想想就脸红了,真见着真人了,你能说得出话来?”

“这……这自然不同,我觉得是能的?”

“你摸摸自己良心。”

“……不能。”

“这不就成了。”

“那您也摸摸自己良心,我要真这么做了,我这干的叫人干的事儿吗?”

秋君朝怀里一摸,道:“摸了,哎呦,我良心去哪儿了?”

陈阿柳小脸更黑了。

自己那会儿怎么就瞎了眼,答应了他呢?

秋君一看事情有转机,一旁疯狂蛊惑道:“你想想,你爹幸福了,是不是你就幸福了?以前是你爹对你的爱,以后就是你爹、你娘、你师傅我三个人对你的爱,想一想是不是就有点儿小激动?”

秋君循循善诱道:“你再想想,你爹他不是见到李青昭说不出话来么,女人这事儿嘛,一回生二回熟,见得多了啥都有,整个玉京哪个青楼最出名,咱给他包圆了,各种花魁来一遍,就算是生的也让你爹他包熟了。”

陈阿柳怎么想这事儿,怎么觉得不靠谱。

可最终……

“真能行?”

“一准儿没问题,相信你师父我看待事物的眼光。”

“成。”陈阿柳咬牙道。

为了自己老子的终生大计,陈阿柳也算是豁出去了。

片刻后,他犹豫问道:“这事儿得花多少银子?”

“银子?不用你担心。”秋君一拍腰包,道:“钱能解决的问题,在为师这里就不是问题。”

………………

陈阿柳答应的那一刻,忽然就后悔了。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自己怎么就神头鬼脑的答应了?可是既然已经上了贼船,这会儿说什么也晚了。

秋君不敢跟老黄提这事儿,要让老黄知道了,绝对得一巴掌呼死他,下半身都废了还想着逛青楼,老黄肯定会把他直接拉到李老头儿那切了,一了百了。

所以,秋君准备让常年在玉京生活的老二给他探路,让陈阿柳去叫上齐名。

可惜,他还是天真了点。

陈阿柳是个实诚孩子,实诚人有一个毛病,那就是不会说谎。

傍晚的时候,陈阿柳找到他爹,对他爹说:“秋公子想要请咱们吃饭。”

“啥?好好的咋整这一出,他行动不便,老黄会做饭?”

“不是在山上,说是到玉京的百花楼……”

陈阿柳说着,声音不自觉弱了几分。

齐名正收拾农具,一听到百花楼就挑起了眉头,转头看向陈阿柳,陈阿柳眼神略有躲闪,显得很不镇定。

“既然是吃饭,咋去那种地方?”

“他挑的……”

“那是青楼你晓得不?”

“是吗?那咱去不去?”

“你想去?”

齐名沙包大的拳头已经捏起来了。

陈阿柳咽了一口口水,疯狂摇头道:“不不不,不想,可他非要拉着咱去啊。”

“为啥?”

“他……他没朋友?”

“臭小子,几天没抽你,想上天了是吧,说!到底咋回事儿!”

齐名眼睛一瞪,陈阿柳顿时就怂了。

老老实实把事情经过交代了。

齐名听了一阵头大,这都什么歪理邪说,可是看到陈阿柳那略有殷切的目光,只好叹一口气道:“叫他别折腾了,整天净想的些什么馊主意,告诉他,我答应了,回头就在他那儿,让他准备去吧。”

陈阿柳顿时喜上眉梢,道:“好嘞。”

一溜烟,跑得没影了。

看着跑的欢快,跟个小孩子一样的陈阿柳,齐名又是长长叹息一声。

秋君在半山上等消息,看到陈阿柳小跑着下来,高兴道:“成了?”

“没成。”

“那你乐呵啥?”

“我爹他答应了。”

“啥?那不是成了么?”

“没成,他是答应你先前说的吃饭了,说就在你那儿,让你准备准备。”

“成!”

秋君一拍大腿道:“这样更好,省事儿了,老黄先回去了,你送为师回去。”

翌日。

大清早秋君去素问峰照例扎了针之后,便回到自己山头准备晚饭的事儿,上午去桑梓峰拿了一堆菜,准备下午让陈阿柳一展身手。

下午的时候,秋君跑去漱玉院,让颜暖暖告诉李青昭,晚上想请她吃饭,颜暖暖一头雾水,片刻后,目瞪口呆的告诉秋君,李青昭答应了。

秋君长出了一口气。

陈阿柳下了晚课便赶紧跑到垂星峰这里,撸起袖子开始洗、切等一系列备料活动,准备等时候到了一展身手,看得出来,小伙子心情很激动,切菜的时候下刀如飞,手都飘了,差点儿把自己给切了。

可怜秋君,身为一个残疾人,愣是跑上跑下的忙活了一天。

不过一想到这事儿成了,陈阿柳就是自己的人了,他就心情荡漾,异常激动。

夜色将至,秋君让陈阿柳在松树下摆好饭桌,周围特意点上了几根硕大的油烛,也算是灯火通明了,营造了那么一丢丢气氛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暮色刚刚落下的时候,李青昭带着颜暖暖来了,颜暖暖本来还好奇秋君为什么会忽然请她师父吃饭,一看到陈阿柳,顿时瞪大了眼睛,那小脾气当场就上来了。

秋君疯狂打眼色,眼角都快抽抽了,颜暖暖这才忍住。

“小师叔,这是怎么回事儿?这个讨厌鬼怎么会在这里!”

“你小师叔我今天给你师父做媒,你不想看你师父孤独终老吧?不想就别吵吵,今儿忍忍,过了今天咱再说。”

颜暖暖扁扁嘴,还是忍住了。

李青昭对老黄施了个礼,陈阿柳有些局促的对李青昭施礼道:“见过李祭酒。”

“你这孩子倒是长大了。”

李青昭笑笑,和众人打过招呼,四下闲逛了起来,对秋君道:“你这里地方不大,景色倒是壮阔的。”

能不壮阔么?

整个山头西靠着漱玉峰,东边儿就是东海,海浪声哗哗的传上来,这几天天气热了还好,前些日子那海风吹的秋君脑壳痛,特别是下雨的时候。

第七十九章 那他呢?

垂星峰地方小,景色倒是真的好,秋君有时在松树下睡着醒来,早上一睁眼,总有种自己睡在了海上的错觉,每天都能看着夕阳落下,看着太阳升起。

此刻那大太阳就准备回家睡觉去了,海面被铺上了一层金光。

李青昭在海边儿看日落,秋君跟着陈阿柳去叫齐名。

为了赶时间,陈阿柳一路推着秋君小跑了起来,秋君也感受了一把山路飙车的刺激,到了桑梓峰的院子口,却发现齐名正坐在院子前的石阶上闷头抽烟。

秋君也顾不得说他约会前抽的一嘴烟味儿了,着急道:“还愣着干嘛,赶紧走呀,人家都到了。”

齐名不吭气,大烟杆子抽完一口接一口。

秋君懵逼了,疑惑道:“你咋了?”

齐名还不吭声。

“你不会是怂了吧?”

齐名还不吭气,秋君急了。

就在秋君要发作的时候,齐名把烟杆子一扔,一拍大腿道:“走!”

德行!让你去见你梦中情人,弄得跟让你上刑场似的,秋君顾不上吐槽,让陈阿柳又急匆匆的推着他去垂星峰。

“快点儿,快点儿,别让人等急了。”

三人急匆匆的走,走到半道上,秋君却发现齐名不见人了,抬手让陈阿柳停下,却发现齐名正闷声不吭的往回走。

“站住!”

秋君也是急了,扯着嗓子就大喊了一声,索性是在栈桥上,也没什么人。

齐名果然站住了,回头看了一眼秋君,叹了一口气道:“不行。”

“咋就不行了!”秋君眼睛都红了。

老子费了多大劲儿啊!冒着被李青昭一巴掌拍死的下场给你换来的机会啊!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就别说,你给我人到了就行!”

“我不敢见她。”

“为啥?”

“她当年都是因为我才出了那档子事儿,我没脸见她。”

“你少给老子来这套!怂就直说!你知道我为了你这档子破事儿费了多大劲儿吗!齐名!你要是个男人,今天就别装王八!”

秋君是真着急了,这要放了李青昭鸽子,这特么的就完了!

自己不被拍死,以后这两人也是彻底没戏了!

齐名脸色铁青,看着秋君,秋君脸红脖子粗的怒视他,毫不示弱。

这是他来玉京以来,第一次这般和人生气。

“这事儿算我对不住你。”

说完,头也不抬,一声不吭的就往回走。

秋君伸手就要拉,差点儿把自己摔下山崖去,还好陈阿柳拉住了他,秋君回头就对陈阿柳骂道:“还愣着干什么,拉他回来啊!”

“我……”陈阿柳憋红着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齐名走了。

秋君的心凉了。

他憋着一肚子的火,感觉心火从来就没这么大过。

“王八蛋!”

骂了一嗓子,秋君黑着脸,脑子里一团乱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半晌后,闷声道:“先推我回去。”

陈阿柳大气不敢出,推着秋君回了垂星峰。

李青昭负手站在山崖边上,静静的看着只泛着余韵的海面,若隐若现的夕阳光辉下,她的身影显得那般孤单,一袭白衣在海风的吹拂下轻轻的飘摇,似天上的仙子。

秋君闷声不吭的过去。

“他没来?”

“来了,半道回去了。”

秋君实在想不出什么说辞,那无往不利的嘴皮子,在这一刻,在这一个身影下,显得笨拙无比。

他也实在不想找什么说辞。

“我就知道。”

李青昭淡淡的说出这句话,她回过头来,看着秋君,莞尔一笑。

这一笑,笑的秋君差点儿哭出来。

就算不需大声的咒骂,不需要流泪。

就算你苦等了这么多年之后,早已流干了眼泪。

你好歹骂我一句呀。

骂我多管闲事也好,骂我雪上加霜也罢。

错的又不是你。

可你,你怎么还能笑得出来啊!

即便是如此,你也不想苛责他人吗?

秋君不知道李青昭此刻心情如何,可是他感觉有一股子气堵在胸口,难受至极,更是让他无比的心酸。

这样一个仙子一样的人儿,没有一丝的缺点,恍若九天无暇的碧玉,怎么就耽搁在那个怂包身上了?

秋君红着眼,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李青昭又笑了。

“脸上那般难看作甚,又不是第一次了,看开一些。”

秋君听了这句话,心里更难受了。

“你是不是想收这孩子做徒弟?”

秋君苦着脸,干着嗓子道:“是。”

这些日子,秋君与贞德修的赌约早已传遍了整个书院,秋君峰主位置不保的事情,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听了颜暖暖所说,寻常弟子,秋君心高气傲,是看一定看不上的,那忙活他俩这事目的就很明显了。

李青昭一眼就猜出秋君想要促成他们俩好事的动机。

“这孩子倒是个好苗子,可这世上的人和人,是讲究缘分的,有些事情,你也不用太过勉强,徒劳心伤。”

“是。”秋君苦涩道。

她又看向了陈阿柳,笑着道:“你已是天生道体,机缘自在天命,有没有老师、找谁做老师已经不重要了,满院一十二峰都想收你入门下,终归还得看你自己选择了,天道渺茫不可寻,遵循本心便是了。”

一直站在秋君身后,低着头哭丧着脸一句话也不吭气的陈阿柳,低声道是。

“今日,姐姐就不在你这里用饭了,改天叫你,尝尝姐姐那里的百花宴。”

李青昭笑了笑,转身招呼颜暖暖就要离去。

看着那背影,秋君咬牙道:“李姐姐,你也说了要遵循本心,事已至此,与其等山来,何不寻山去?机会到底还是在自己手里,齐名的心里,是只有您一个人的。”

李青昭停下了脚步,没有回头。

“那又如何?有我又如何?”

“就算我等他,念他,盼他,守他,事到如今再去寻他。”

她忽然看向秋君,眼如一汪秋水沉沉,幽幽道。

“那他呢?”

那他呢?

秋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满腔心思这一刻尽附西流去。

是啊,去寻了又如何?

那她呢?

这终究是两个人的事。

秋君拱拱手,双眼赤红,强忍着没有眼泪流下。

颜暖暖略有怨气的看了秋君一眼,扶着李青昭离去。

第八十章 信不信我滋你一脸

陈阿柳站在秋君身后,闷声不吭。

秋君伸出手,无力的摆了摆手,语气充满了寂寥:“你先回去吧。”

“小师叔……”

秋君头也不抬。

陈阿柳走了,老黄过来推着秋君去了餐桌前,破天荒安慰道:“天道自有轮回,万事各有机缘,吃饭吧。”

秋君吃着一桌子冷掉的饭菜,喝着早先准备好的美酒。

美酒如苦水,珍馐如蜡味。

他醉了,双颊通红,忽地就一把将酒壶砸在松树上砸了个稀烂,眼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流下了眼泪,他指天破口大骂。

“齐名!你个王八蛋!”

“怂包!”

“狗……”

………………

秋君不记得那一晚喝了多少酒,反正是醉的人事不省。

他不是个喜欢喝酒的人,甚至因为某些原因,对酒很是厌恶,酒精这种东西,犹如穿肠毒药,麻痹神经,醉了一了百了,沉浸在自己脑中虚假的世界里,醒了之后一阵空虚,然后继续酗酒。

如此循环反复,直到混淆现实与梦境,越发的痛苦之后,无限沉沦。

可他昨个是真的没忍住。

多好的人,放下身段放下青春,甚至快要放下尊严,苦等了一个人那么多年,却换来这样一个结果。

秋君一想起这事儿来,就有些心灰意冷。

第二天,秋君一整天都没精打采的,脑中不断的琢磨这件事儿,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有些人,他们本就不该在一起,自己有必要勉强吗?

不行,就算这事儿不成,也不能就这么放过这个王八蛋。

上午的时候,秋君跑到桑梓峰,准备问齐名个明白。

不知道是不是陈阿柳昨天把事情告诉给了齐名,齐名在水田里正插着秧苗,见到秋君也没个笑脸,黑着脸闷声不吭。

一见到他这幅囊包相,秋君就气不打一处来。

“哎呦呦,这是干嘛呢,种地呢?”

“好好种,没准儿隔三差五地里还能长出几个媳妇来,再和你生几个娃娃。”

“吭气啊,齐名,你还是人么?”

“人家都放下脸面过去了,你就放人鸽子?”

“你以为你谁啊!你是皇帝?全世界都得特么围着你一个人绕是吗?”

秋君在那儿化身大喷壶,愣是一句话没重复的骂了齐名半个时辰,齐名愣是一口气没吭,秋君光见记录栏里齐名的从怨气值变成怒气值,然后越飙越高。

可就是不说话。

秋君那个气啊,越骂越气,越气越想骂。

终于,齐名忍不住了,禾苗朝着筐子里一甩,噌的一下站起来,秋君吓了一跳,指着齐名道:“你干嘛,恼羞成怒想要杀人灭口吗?”

齐名瞪了秋君一眼,秋君一个哆嗦,闭上了嘴,齐名一把拿起筐子,上山了。

看到齐名走了,秋君不自觉松了一口气,然后暗骂自己没出息。

没办法,分神后期,马上就要大乘的修士,发脾气还是很恐怖的。

不过,秋君马上就啐了一口。

德行,也就这时候有点儿气势。

中午,秋君死皮赖脸的在山上蹭了一顿午饭,吃的满嘴流油,却毫无吃人嘴短的意识,吃一口骂一句,冷嘲热讽,无所不用其极,陈阿柳吓的大气不敢出,看着两人斗法。

齐名那个气啊,吃了两口就甩筷子走人了。

舒服了。

下午,齐名地里干活,在一片儿荒地上开垦,才没干了多久,秋君又不知道从哪儿蹦出来了,又是上午的调调。

不,这次更狠。

他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一王八,抱在怀里,一个劲儿喊小明,然后揪着王八的尾巴,阴阳怪气道:“哎呦,小明呀,你是不舒服了吗?”

“你把头伸出来呀,让爹看看你的脑袋还在不在?”

“你倒是伸出来呀,别缩着头呀,你是王八,不是乌龟,当王八要有当王八的气势,不能学乌龟……”

秋君拽着王八的尾巴不松手,王八能露头就怪了。

齐名的怒气值哗哗的涨。

终于忍不住了,齐名一把扔下锄头,在地上砸两个大坑出来,气的指着秋君,闷声道:“瓜娃子,真以为我不敢揍你是吧!”

秋君被扔锄头这一下吓了一跳,差点儿被齐名给唬住,片刻后缓过神来,看到齐名开口了,顿时乐了。

老实人嘛,可不就是用来欺负的。

秋君头一铁,他指着自己的脑袋道:“来来来,朝这儿拍,可劲儿拍,信不信我滋你一脸血!”

齐名忽地动手!

秋君顿时懵了。

齐名气的一巴掌拍出去,掌风蹭着秋君的耳朵就飞出去,秋君啥都来不及反应,只听得轰的一身,身后一颗盆口大的树竟然就那么折了。

这一巴掌没用真元,完全是蛮力,竟然也有如此威势。

可秋君被吓住了吗?

嗯……还真被吓住了。

看着齐名一跺脚,地动山摇,把锄头震起来,抗在肩上,然后跑过去把断了的树拎起来。

然后,又闷声不吭的回去了。

尿性,就这点儿脾气?

秋君一招手,把躲在暗中观察的陈阿柳叫出来,对他道:“走,瞧瞧你爹去哪儿了。”

“这招真行吗?”

“目前看来还可以,快成了。”

“可我担心您被我爹一巴掌拍死,刚才真吓了我一跳,我从没见他发这么大脾气。”

秋君一瞪眼道:“那你也不出来拦着你爹?”

“您不是说要滋他一脸血么,我还以为您真要滋他一脸血。”

“怂娃,听不出啥是狠话么?”

“您别气,要不,算了?”

“没事儿,老实人嘛,可不就是用来欺负的,你爹他也就这点儿脾气了,多大个事儿,别担心。”

秋君说完,把王八朝着陈阿柳一丢,道:“晚上炖了,弄一锅甲鱼汤。”

一下午的时间,秋君就追着齐名跑,齐名走到哪里,秋君就跟到哪里。

齐名没吭气,桑梓峰乱了。

山上种地的学生们,时不时就听到一声巨响,然后一颗大树倒下,一下午的时间,桑梓峰差点儿秃了头,院子里的木柴堆积如山。

还好,秋君还活着,就是脸有点儿疼,被风刮的。

晚饭,陈阿柳知道状态不妙,早早溜了。

第八十一章 我把他们全杀了

秋君看着一锅甲鱼汤,怪里怪气的哭道:“小明呀,你怎么死了?说,是谁杀了你!”

“可怜你都已经是王八了,竟然还难逃一死,到死也没找个伴儿。”

“小明呀,你怎么死了都不露头呢,你的头呢?”

头被秋君指使着陈阿柳扔了。

齐名忍不住了,指着秋君骂道:“你没完了是吧?你到底要干嘛?”

“你到底要干嘛?”秋君反问道。

齐名拿起桌子上的酒盅滋了一口,不说话了。

“人家李青昭都等哪儿等了半天了,你放人家鸽子,你是人吗?”

齐名还是不说话,又喝了一口酒。

“你说,你是不是不喜欢人家,可你既然不喜欢人家,干嘛要答应呢?”

齐名终于开口了,闷声道:“不是。”

“你嫌弃人家不漂亮?”

“不是。”

“觉得人家不喜欢你?”

“不是。”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你问问自己是不是个人!是不是也不是!”

“你别问了。”齐名叹一口气,道:“赶紧回去,别来祸祸我了。”

“今个儿这事儿说不明白,我就住你这儿了,咱俩谁也别想好过。”秋君也发狠了。

“唉。”齐名是真的没辙了,叹气道:“你不明白。”

“呵,别的事情你可以鄙视我,在感情这种事情上,你就是个弟弟。”

半晌后。

“她跟我在一块儿,是不会幸福的。”

“那得试过再说。”

“你不懂的。”齐名叹了一口气:“瓜田里长不出稻子,稻田里也种不出果子,我就是个闷葫芦,除了种地啥也不会,她呢,是名满天下的书院祭酒,诗词歌赋无一不精,我呢,四书五经完全不通,诗词歌赋更是一听就头疼,这样的两个人生活在一起,她整天对着我这个闷葫芦,真的会开心,会幸福吗?”

秋君愣了一下,你这不挺能说的吗?

不过,齐名总算是说出了他的顾虑。

“且不说她若是跟了我会不会幸福,你可知道,她若是跟了我,世人会怎么说她吗?当年的谣言,便是因此而起的,你不曾见过她因此落泪的情形,自然觉得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可我见过,我见过她因此伤心落泪的情形。”

“我见过当年那些人,是用怎样恶毒的语言去揣测她的品行,你是想不到的,别说她一个弱女子,即便是我这样的男人听了,都要忍不住骂娘。”

“她是扛过来了,你知道这样的代价是什么吗?”

“她以前是很爱笑的,笑起来比漫天的星星都要漂亮,可自那以后,她便很少笑了,她以前是个极其宽容的性情,便是真有人惹恼了她,她也最多是自己一个人生闷气,可她后来,学会与人动手了。”

秋君懵了,这不挺好么,能动手,干嘛要哔哔。

“当年的事情因我而起,是我害她那么痛苦,我亲眼目睹了那一幕,那我如今就不能再让这一幕重新发生。”

齐名看向秋君,满眼落寞,道:“我不能眼睁睁看着那一幕发生。”

秋君不管不顾道:“什么事情都得做了再说,地还没种呢,你知道结不出好果子?”

“我种了一辈子地!”齐名恼道:“看一眼就知道这地能不能种!”

秋君顿时哑火。

“我再问你个事儿。”

“你说吧。”

“当年你是怎么做的?”

“什么怎么做的?”

“那些人非议她的时候,你是怎么做的?你躲在那里,一声不吭,你是个男人,你就没想过出面做什么吗?”

齐名听了,忽然咧嘴一笑,扭头看向秋君,露出红口白牙。

“当年那些人,我全杀了。”

啊?

秋君看着齐名的表情,忽然心里发毛。

齐名喝一口酒,幽幽道:“一共一百三十一人,我一个个问清楚地方,一晚上的时间,杀了个干净,我把他们的舌头割了,头拧了下来,挂在了书院山脚下的树上。”

他忽然落寞的看着天空。

“可那又如何,那些人全死了,没人敢再说话,可那又如何?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她已经伤心了,她已经没法像从前那样开心的笑了。”

秋君浑身汗毛直立,他忽然想起一句话来,老实人发起狠来,是真的会要人命的。

自己今天没死,实在是老天保佑。

一百多条人命啊?

您割韭菜呢……

秋君愣神的这会儿,齐名已经一坛子酒下肚,斜靠在草棚里,抬头看着天上。

秋君服气了。

这位不是心理不透亮,是心里太透亮了。

活得太明白,有时候真就是受罪。

秋君叹一口气,喝干杯中酒,道:“言尽于此,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我和李姐姐说过,我有一愿,愿将军美人共白头,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我昨日以为你是个怂包,今天才知道你是个汉子,这杯敬你。”

“只是,既然你们两情相悦,又何必孤独终老,苦守一生呢,感情这种事情,从来都是需要勇气的,至于那些流言蜚语,当年你能闷声不吭的把人全杀了,再杀一次,又何妨呢?”

“还有,我得告诉你,当年她之所以流泪,之所以不再笑了,或许不是因为那些流言蜚语,你人杀对了,事儿办错了。”

“她之所以难过,或许只是因为她等的那个人没有出现,告诉她一句,别担心,我这就去把那些人全杀了。”

“最后,送你一首诗吧。”

秋君饮尽杯中酒,唱道。

“万恨千愁,将年少,衷肠牵系。残梦断,酒醒孤馆,夜长无味。可惜许从前多少意,到如今两总无终始。独自个,赢得不成眠,成憔悴。

添伤感,将何计;空只恁,厌厌地。无人处思量,几度垂泪。不会得都来些子事,甚恁底抵死难拚弃。待到头、终久问伊看,如何是。”(注)

唱完后,秋君饮尽壶中酒,对着齐名拱手告辞,他背转身去,独自推着轮椅慢慢下山,口中竟然又唱了起来。

“多少事,从来急;天地转,光阴迫。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秋君走了。

齐名眼睛红了,听这个号秋君最后那一句诗,忽然流泪了。

第八十二章 忆往昔,时光好

他醉了。

脑中一片混沌,想起了当年他俩在这棚子底下捉迷藏,他们两人的父亲就在一旁吃酒聊天,她每次都找不到齐名藏哪里了,每次都耍赖问齐名他爹,他爹就乐呵呵告诉她。

齐名每次也乐呵呵的认输。

后来,后来……

她长大了,小丫头变成了大姑娘,看着他时,偶尔会害羞,会甜甜的叫他齐名哥哥,在他下田干活儿的时候,给他带水,他会给她走遍整个桑梓峰,找最好最甜的果子给她吃。

再后来,她的父亲去世了,她便不来了。

她的笑少了许多。

再后来,那些人造谣,她的笑又少了许多。

齐名偷偷去漱玉峰看她,看见她哭的泪如雨下,拿着剑,剑气肆意,将满山的花斩的支离破碎。

那一夜。

齐名状若疯魔,在玉京杀尽那造谣的一百三十一人,血糊的满身都是,被清天司的人追杀,受了重伤,当时还是李老头偷偷找到他,为他的治得伤。

可他仍旧固执的把人头全挂在了书院的山脚下,血淋淋的一片。

那夜之后,没人敢造谣了。

这事儿周帝听了之后,说一声杀得好,事情不了了之,那些人死的活该,他杀的痛快。

可她脸上的笑,却再也回不来了。

齐名哭了,泪蒙了眼,嘴中喃喃自语。

“忆往昔,时光好,花儿红,人儿俏。余愁皆了了,执手言笑……”

(注:词是柳永大仙的《满江红·万恨千愁》,非常贴切,很满意,只是枕前被我改成了从前,最后两句是太祖的,也是很波浪壮阔的两句。)

………………

陈阿柳早就偷偷溜在半山腰等着秋君,看到秋君面色恹恹的下来,愣是没敢问怎么了,默默的上前推着秋君离去。

两人就在星光下默默的走着,直到秋君叹了一口气,陈阿柳才低声开口。

“怎么了?”

“难、难、难啊……哎呦。”

他刚想感慨几声,便觉得头上一痛,一摸,居然起了个包!

秋君顿时怒了,娘希匹,老子今天脾气爆的很!

“哪个不开眼的拿石头砸老子!要不要尝尝老子的倾家荡产指!滚……”

他还没说完,就听到耳边传来一道声音。

“这是她当年送我的留影石,过几日是她生辰,你给她送过去吧。”

秋君哑火了,滚出来几个字愣是憋了回去,一点儿脾气也没,原本以为是个老实人,后来才知道,这位是个真杀神。

算了,忍了!

一百多口人,一晚上说没就没了,就是杀猪也没那么快吧。

陈阿柳从地上捡起石头,递给秋君,秋君气的咬牙切齿,知道齐名这老小子是故意的,偏生没法儿发火,只得恨恨回道:“知道了。”

拿着石头回了山,老黄早已经睡下了,秋君捏着石头打量了起来。

这留影石他是知道的,这东西就像是上辈子的录像机一样,输入法力之后,就能把想要的影像和声音留存在里面,属于稀罕物品,是那种没啥用却价格奇高的东西。

里面存着啥呢?非要让秋君在明天生辰的时候送给李青昭?

难道……

秋君难道不出来了,一想到这里面可能藏着什么秘密,他的心里就有像是猫爪一样,痒痒的不行。

打开看看?

嗯,打开看看。

秋君输入一道剑元,毫无反应,唉,有禁制啊!

算了,心累,人也累,睡吧。

………………

时间一晃而过,半个多月过去了。

一大早,颜暖暖来了,笑嘻嘻的。

自从那天那事儿砸了之后,颜暖暖那叫一个气,骂了好一阵陈阿柳和齐名,连带着秋君也怨起了来了,倒是没给他甩脸色,可是也嘟着嘴很不开心,半个多月过去了,今天可算是缓过来了。

“小师叔,我们师父今天生辰,晚上邀您去吃饭。”

秋君明知故问道:“哦?李姐姐今天生辰吗?哎呦,你怎么也不提前告诉我,时间如此仓促,你说我准备些什么礼物什么好?”

“哼,谁让你老惦记桑梓峰的那两个坏蛋,礼物就得你自己想啦,我晚上的时候过来接你,我先回去忙啦!”

修士一般很少过生辰,除非是逢十的时候,比如七十、八十这种的,要不然年年过,活得又长,认识的朋友一多,也别修炼了,成天就满世界跑吧,天天过生日得了。

不过,漱玉峰都是些年轻小姑娘,喜欢热闹,李青昭的生辰还是每年都要过的,说是过生日,其实就是聚在一起玩闹,图个开心。

聚会开趴,这种事情秋君自然是很喜欢的,只是他有些心虚。

前段儿时间刚出了那档子事儿,万一到时候拿出这石头来,惹得众人不开心,李青昭会不会一巴掌拍死他先不说,自己漱玉院的女粉会不会全部粉转路人?

或者直接黑?

可是,万一不去送,齐名那老小子会不会怒极攻心,过来一巴掌拍死自己?那可是位杀神啊。

当媒婆难啊……

一想到这诸多的可能性,秋君忙不迭的翻起了自己的镯子,看看库存里有什么讨喜的东西能当礼物,没准儿李青昭看在这礼物的份儿上,就能饶自己一条狗命。

入夜。

颜暖暖在忙活事情,华灵和小九过来推着秋君去了漱玉院。

夜晚的漱玉院挂起了花灯,把整个园子映照的灯火通明,每个花灯都是由一名弟子亲手所做,各有特色。

“小师叔好。”

“好。”

“小师叔来了。”

“嗯,来了。”

“小师叔,一会儿可要吃我做的点心哦。”

“好好好。”

每个看到秋君的女弟子都会笑嘻嘻的过来和秋君打招呼,秋君也乐呵呵的回应,倒是挺有排面,要是让诸峰的弟子看到了,保不准儿又能给秋君刷一大片怒气值。

两人引着秋君去了正殿内,此刻正殿内被各种花朵装点的异常芬芳,宽大的殿内挤满了漱玉院的女学生,叽叽喳喳的热闹非常。

李青昭就坐在殿内,看着徒弟们忙里忙外,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时不时的和一旁的几位女教习聊几句,见到秋君来了之后,招招手道:“弟弟,过来这里坐。”

第八十三章 区区薄礼,不值一提

华灵领着秋君去了李青昭身侧,坐在了左侧首位,秋君拱手施礼道:“小弟在这里祝李姐姐生辰快乐,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青春永驻,容颜不老。”

李青昭莞尔一笑,道:“这些日子不见,你这嘴倒是越发甜了。”

一旁的一位女教习打趣道:“秋公子,你可是整个书院第一位参加我们祭酒生辰的人呢。”

秋君故作惊讶道:“哦?是吗?在下真是深感荣幸。”

“你李姐姐今日生辰,你这当弟弟的,可给你李姐姐准备了什么礼物没有?”

秋君反手取出一个精美的木匣来,递给一旁伺候的华灵,道:“时间仓促,弟弟也没有来得及准备什么好东西,珠宝首饰太过俗气,前些日子见姐姐喜欢喝茶,便将此茶作礼物,送与姐姐了,还望姐姐莫怪礼薄。”

李青昭结果茶盒,笑意盈盈的道:“有这心意便好,能带礼物来已经算是意外之喜了,姐姐怎么还会怪你,本来还想着若是你没准备,姐姐正好趁机再勒索几首诗出来,没想到你心思这般细腻,倒是可惜了。”

李青昭一脸遗憾,看起来,还是诗词更和她的喜好。

她随手打开茶盒,一股悠悠的茶香扑面而来,她仔细一闻,脸色不由得一惊。

“这可是那传说中的流月明?”

几位教习一听,也不由得看向了秋君。

秋君微微一笑,道:“让姐姐见笑了,不错,此茶正是流月明,小弟我也不懂茶,此茶在我手中也是明珠蒙尘,如今送与姐姐这种懂茶之人,正是再合适不过了,姐姐喜欢便好。”

李青昭忽然皱眉,嗔道:“你这孩子,这等宝物,怎可随意送人,此茶待你日后修为上去,对于修行大有裨益,姐姐怎可收你这般贵重的礼物,你快快拿回去吧。”

“区区薄礼,不值一提,既然送出去哪有收回来的道理,姐姐尽管拿去喝了便是,给我也是浑沦吞枣,尝不出什么味道的,再说,修为什么的还早,我这伤还没治好呢,日后若是有不开眼的欺负我,我来找姐姐你替我出气便是。”

这时候,忙完事情的颜暖暖跑了过来,惊道:“好素雅的茶香,这是什么茶?”

“这是流月明。”

“流月明?”

“这流月明,被人称作是天下第一茶,分神期之下,破境之前喝一口,便可直接突破修炼瓶颈,若是分神之上,喝上一杯,对于凝练道法,感悟道心,是事半功倍,大有裨益。”

颜暖暖惊道:“这么厉害?”

“不错,此茶乃是东海三十六福地所出,冲泡之时,茶汤明亮,恍若有流月浮现,据说,每年只有不到半两的产出,便是五帝想要喝上这茶,也得等待许久,这盒子里看来,约有二两了,弟弟,这礼物实在太过贵重,姐姐万万不能收。”

李青昭解释完后,合上盖子,准备还给秋君。

秋君哪里能收回来,待会儿就指望着这东西一会儿救自己一命呢。

“姐姐既然叫我一声弟弟,可莫要羞辱小弟,姐姐快且收下,否则,这漱玉院,弟弟以后可是没脸来了。”

颜暖暖嘻嘻一笑,道:“师父,这是小师叔一片心意,你就收下呗。”

李青昭看着秋君神色,不似作伪,长叹一声,道:“那姐姐便收下了,等你日后修为够了,姐姐再去帮你寻些其他宝贝。”

秋君笑道:“好,到时候肯定少不了要麻烦姐姐。”

众人都知道秋君这句话是说笑,能送出这种礼物的人,身家得多丰厚?

你还说这是区区薄礼?

哔都让你一个人装完了!

不过在场的都是漱玉院的人,围坐在李青昭身边的,不是她的弟子就是漱玉院的教习和教授,自然没有什么因为送礼所起的争强好胜之心,反倒是对秋君大为心生好感。

如果这时候有一个表格,秋君就能看到众人对自己的好感度疯狂飙升。

“李祭酒可是找了个有钱的弟弟,哎呀,人家也好想有这样一个弟弟呢。”一位看上去挺年轻的教习打趣道。

“宁凝,你若是喜欢,便送你了。”李青昭笑道。

“在坐的诸位都是我姐姐,姐姐若是想喝,等你生辰时,弟弟再去寻他二两。”秋君赶紧打圆场道。

“哎,你有这心思便好,咱可不敢喝你的茶,否则,你的这亲姐姐不得怪罪我?”这位叫做宁凝的教习笑盈盈道。

秋君乐呵呵的和众人打趣聊天,上位的李青昭也是笑意盈盈时不时和众人一起逗弄秋君几句。

“只是可惜了,今日虽说不便勒索你几首诗,可是你最近有没有新作?念与姐姐听听。”李青昭忽然又扯到这上面了。

秋君摸了摸鼻子,道:“前些日子,倒是做了一首,只是今日是姐姐生辰,倒是不便说出来让姐姐糟心了。”

“哦?”李青昭反倒是来了兴趣,“说出来听听。”

“还是算了吧,这首词是我拿来骂人的,说出来不好。”

“词?弟弟你还精于作词?姐姐倒是没见过你的词,快些说来听听,让姐姐欣赏一番。”

“小师叔,快说来听听嘛。”颜暖暖也好奇了。

华灵更是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央求的看着秋君。

秋君一脸尴尬道:“真是骂人的,不好说。”

“骂谁的?”颜暖暖忍不住问道。

“齐名……”秋君怂着脑袋低声道。

李青昭听了,一下子就笑了,对他道:“快,别磨磨蹭蹭了,说来听听,再推脱,姐姐可要生气了。”

秋君假装为难道:“那……好吧,姐姐勿怪,小弟献丑了。”

说罢,秋君一清嗓子,唱道。

“满江红,万千愁绪。”

众人一听这名字,顿时心生不妙。

“万恨千愁,将年少,衷肠牵系。残梦断,酒醒孤馆,夜长无味。可惜许从前多少意,到如今两总无终始。独自个,赢得不成眠,成憔悴。

添伤感,将何计;空只恁,厌厌地。无人处思量,几度垂泪。不会得都来些子事,甚恁底抵死难拚弃。待到头,终久问伊看,如何是。”

第八十四章 山有木兮木有枝

不得不说,柳大神的词,那个杀伤力,是真的强。

秋君说完后,全场鸦雀无声。

李青昭脸上的笑,一下子便落寞了下去。

这首词,怎么说呢,的确是极好,只是如秋君所说,今日放出来实在是糟心。

众人还在回味其中那种悲凉婉转的悔恨之意,李青昭悠悠一叹,道:“这词作的极好,只是……今日,的确是不该听这首词。”

秋君悔恨的一拍大腿,自责道:“唉,都怪我,若是我不提这茬便好了,其实,当天我还多送了他一句。”

李青昭神色宁静的看着秋君,道:“还送了一句?”

“不错。”

“也说来听听吧。”

“多少事,从来急;天地转,光阴迫。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李青昭听了这句词,不由得痴了。

她嘴中喃喃自语:“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可这朝夕,又在何处寻?

秋君这时候又故意气到:“说起这个来,齐名这老小子,还真不是个人,不知道是不是被我骂急了,我下山的半路上,竟然拿这块儿破石头丢我,给我脑袋砸起好大一个包来,前些日子才消下去,唉,真是气人。”

秋君说着,反手又是一掏,掏出那块儿留影石出来。

李青昭目光一瞥,顿时神情凝固,怔怔的看着秋君手中的石头,随后,她抬手一招,石头便从秋君手中飞到了她手上。

她拿着石头,出神的看了许久,仿佛满殿的欢笑都一瞬间离她远去。

半晌后,她拿着石头,轻轻一扔,丢在了殿内。

咚咚咚,石头滚落在地上,忽地绽放出万千光彩。

一片郁郁葱葱的水田里,一个小男孩儿光着脚在那里插秧,一个小女孩儿笑嘻嘻的跑出来,蹦蹦跳跳的,她跑到那小男孩儿背后,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齐名哥哥,你猜猜我是谁。”

男孩儿憨笑道:“青儿,别闹了,秧苗要插歪了,我爹又会骂我的。”

画面里的那小男孩儿和小女孩儿,自然就是齐名和李青昭了,秋君看着里面那个充满了活泼和天真快乐的小姑娘,看看如今的李青昭,却是气质大为不同。

那一句青儿,就像是一个钥匙,把她所有尘封已久的记忆全部唤醒,过往的一幕幕回忆重新。

李青昭这时候忽地流泪了。

两行清泪,就顺着她那如玉的脸颊,一串串落下,仿佛掉线的珍珠。

秋君顿时感觉心中很不是滋味儿,觉得自己有些造孽。

他暗叹一口气。

可李青昭忽然动了。

她身影一跃,倩影如飞,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一跃而出,一把捞起那块儿石头,身形一闪,就飞出了这大殿。

秋君看着这一幕,一口老酒差点儿喷出来。

难道,这东西特么的是俩人的定情信物?

齐名这小子到底整的哪一出,这是不想活了?

一时间,在场的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居然安静了下来。

秋君懵了,这分神期的修士发起疯来,还真的能飞上天。

他赶紧一把抓住身侧宁凝的手,焦急喊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追上去看呀,宁姐姐,带上我。”

“哎呀,先前还叫人家宁教习,这会儿便叫人家宁姐姐。”宁凝还是忘不了打趣他。

“我的亲姐姐,别在乎这些了,以后您就是我亲姐,赶紧走,晚了就啥也看不到了。”

宁凝莞尔一笑,一把抓住秋君,道:“那你可抓紧了。”

说完,宁凝身形一动,秋君只觉一股巨力传来,一道真元便将自己包裹,眨眼便道了殿前。

“呀,小师叔等等我。”颜暖暖急呼道。

“自己……飞……”

秋君的声音遥遥传来。

颜暖暖急的直跺脚,红着脸羞道:“哎呀,人家害怕高呀……”

眼看大殿内乱成一团,颜暖暖灵机一动,上前抱着一位教习的胳膊,撒娇道:“许师叔,带上我。”

“好,抓稳了。”

能飞的一时间都飞走了,飞不动的在原地干着急。

宁凝也是元婴后期的大修士了,御空飞行自然不在话下,只不过不晓得是不是为了故意捉弄秋君,飞得及其惊险,那叫一个刺激。

秋君刚来的那一晚便体验了一把御剑飞行,可和这一次比起来,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后空翻,前空翻……秋君都感觉这位姐姐是不是修仙的,是秀杂技的。

停下来的那一刻,秋君可耻的吐了。

肝胆俱裂啊……

可他没来得及吐完,就被眼前的一幕震住了。

未等他们过去的时候,秋君便听到了一个苍凉粗旷的嗓音,唱着古朴的诗歌,像从远古传来的呼喊一般,让人心神为之一震。

月光如洗。

明月之下,桑梓峰后山的山崖上,齐名赤裸着上半身,健壮的肌肉在月色下犹如钢浇铁铸,他手中握着一柄重锤,不断的敲击着山巅上一块儿数丈大小的巨石。

那苍茫古朴的诗歌,便是从齐名口中唱出。

“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彼黍离离,彼稷之穗。行迈靡靡,中心如醉。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彼黍离离,彼稷之实。行迈靡靡,中心如噎。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这是诗经王风中的一段,原本唱的是亡国之思,可如今,齐名唱的的是他对过往逝去的追思。

古朴粗旷的嗓音悠悠,齐名每唱一句,便奋力举起重锤敲击在巨石上,每敲一下,便会迸发出万千火星。

重锤的敲击声放佛节拍一样,伴着齐名唱着幽幽的诗。

李青昭就站在半空,在那明月之下,静静的看着,衣决飘飘,恍若九天仙子。

齐名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敲击的越来越重,巨石也随之震动,整座大山也随之震动,伴随着某种律动,让人不自觉的心醉。

秋君忽然想起了他刚去桑梓峰时看的那一幕,顿时心中一惊,从那种沉浸中醒来。

他收敛心神,再次看去,却发现刚才看到的,不是幻觉。

整座大山,真的在震动!

第八十五章 心悦君兮知不知?

哐!哐!哐!

敲击声越来越响,越来越重!

只听得一声巨响过后,巨锤竟然碎裂了!

碎片飞的漫天都是,齐名忽地便凄凉的哈哈大笑起来。

他爆喝一声,捏紧了拳头,便朝着那巨石锤去!

轰!

雄洪的真元夹裹着齐名的拳头,一拳拳砸在上面,真元流转之间,散发着夺目的光辉,齐名站在那山崖上,时而重拳,时而双手抱锤,一拳拳击出,恍若天神。

一首王风唱完,齐名接着唱到。

“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

这一首,唱的是离思之情。

随着齐名的全力敲击,巨石上出现了一条条裂缝,密密麻麻遍布其上。

齐名更用力了,汗水似雨水一般的挥洒而下,他出拳如风,像是铁匠一样,不断地锤击着这块儿巨石。

他的拳头出血了,他不自知。

他的真元快要枯竭了,他不自知。

终于,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朝着满是裂痕的巨石锤下了最后一拳!

轰!

巨石寸寸崩碎!四散迸溅,那裂缝之间,忽地就爆发出万千银光!

刺的人睁不开眼睛!

巨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竟然是一颗丈许高的银色铁树!

铁树栩栩如生,通体似金非金,似玉非玉,片片叶子随着清风轻轻摇动,发出恍若银铃的清楚响声,在月光下散发着温和的银色毫光,璀璨夺目,绚烂至极!

齐名就站在那铁树下,大口喘着粗气,他忽地抬起头,看向了在天上站着的李青昭。

李青昭早已泪流满面。

他大声唱到。

“大车槛槛,毳衣如菼。岂不尔思?畏子不敢。

大车啍啍,毳衣如璊。岂不尔思?畏子不奔。

榖则异室,死则同穴。谓予不信,有如皎日。”

今天,我要娶你,我要和你私奔,我要和你生同衾(qin)、死同穴,至死不渝!

你敢不敢,你来不来?

李青昭再也忍不住,一跃而下,扑进了齐名怀里,放声大哭。

齐名也是红着双眼,喃喃自语道:“是我对不住你了。”

两人依偎许久,一切早已无需多言。

那颗在殿内没放完的留影石,被李青昭轻轻放在了铁树的一个树洞上,铁树顿时更亮了一些,树下出现了两道身影。

年幼的齐名憨笑道:“青儿,这是什么了?”

“齐名哥哥你猜。”

“我猜不到。”

“笨蛋,这叫留影石。”

“是吗?”齐名傻问道:“它有什么用?”

“它可以把你看到的记录下来。”年幼的李青昭嘻嘻一笑,道:“你上次和我说过,说你师父带你去瑶池见过的铁玉树很漂亮,可惜青儿没有去过,见不到,不过,你以后拿着这个,若是有什么好看的东西,你便记下来,这样青儿也就可以见到啦。”

“好!”

年幼的齐名一脸郑重,仿佛把这当成了什么使命一般,小心翼翼的包好,收进了怀里。

画面不断的闪过。

齐名从一个小孩子,慢慢长大。

“青儿,这里是瑶池的玉台,这里可以看到天山的雪呢,可漂亮了,我听西王母说,玉台上看到的日出,那天山的雪是金色的,我这就带你看看。”

齐名说完,便在玉台上顶着寒风痴痴坐了一晚,小心翼翼的抱着留影石,一双小手冻的通红,等待着天山上金色的雪。

画面不断闪过,小齐名长大了,变成了一个青年汉子。

“青儿,这是瑶池的铁玉,我偷了师父的通天树种子换的,我回去就给你打一颗玉树出来。”

他背着一块儿巨石,自己小的像蚂蚁,在九州的大地上奔跑。

“青儿,这是西北的荒漠,离原太远啦,我修为不够,还去不了,等我以后再去了,让你看看。”

“青儿,这是白海,这海是白色的,天是蓝色的,好奇怪的样子,和咱们看的东海不一样呢。”

“青儿,这里十万大山,我瞒着师父偷偷跑出来的,这里有好多妖兽呢。”

“青儿,这里是黑河,你看,那河水黑黝黝的,却一点儿也不脏,是不是很奇怪?”

“青儿,你看,这里是通天河的源头。”

“青儿,你看,这里是雷池……”

画面一幕幕闪过,齐名慢慢的长大,几十年的时间,他去过很多地方,他的话语慢慢变少,他受了很多伤,时而狼狈,时而开心,时而危险。

他被雷池的雷劈的焦头烂额,被黑河的水灼烧的哇哇大叫,被十万大山的妖兽追的满山逃窜。

画面忽然变了。

“青儿,我把他们都杀了……”

这一句,是齐名哭着说出来的,那时,他已是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

一颗颗人头,挂满了山下的树林,站在那里的齐名,浑身是伤,成了个血人,说完便倒地不起,李老头匆匆赶来,抬走他。

再然后,齐名便不说话了。

他仍旧去一处处壮丽的风景,却只是默默的将一切记录下来,他去的地方越来越危险,景色越来越壮丽,他却越来越沉默。

齐名,你是个铁憨憨吗?你脑子里放的是钢筋混凝土吗?

你傻不傻?

傻不傻?

齐名不傻,因为他知道,这些风景,他心里的那个青儿喜欢看。

秋君看着这一幕幕,哭成了泪人儿。

哭得稀里哗啦。

桑梓峰的院子里,陈阿柳也哭的稀里哗啦。

在场原本担忧的众人,也齐齐哭成了泪人,一个个捂着嘴,抽泣着,生怕哭出声来惊扰了他们。

李青昭痴痴的看着,红了眼睛,紧紧的抓着齐名,怕他下一刻就溜走不见。

“以后,你带我一起去看好不好?”

“好。”齐名憨厚一笑。

“如果以后那些人还说我,怎么办?”

“那我就再杀他们一次,一次不够,就一年,一年不够就十年。”

“好,我陪你一起杀。”

“好。”

秋君红着眼睛,抹着眼泪,尽管一个劲儿流泪,感动的不要不要的,可心里还是忍不住想问一句。

您二位,杀心别那么重好么?

那是人命呐,别当割草啊。

第八十六章 一夜暴富

事儿成了,秋君还没哭完,却赶紧挥手招呼众人离去,两人多年误解终于消除,一朝冰释前嫌,肯定有许多话要说,众人吃了一个大大的瓜,纷纷悄无声息的离去。

飞回了漱玉院,有幸目睹了那一幕的众人,都哭成了泪人,那些没去见到的女弟子们,见到这一幕,心中着急,以为发生了什么,可一问众人,众人都是一个劲儿的擦眼泪,说不出话来。

最后,还是秋君红着眼说了一遍,众人顿时又是哭的稀里哗啦。

好好的生日趴一群人在大殿里抱头痛哭,这场面怎么看怎么怪,最后,秋君一拍大腿,道:“今天是个大喜日子,把酒都端上来!喝个痛快!”

大殿内重新欢声笑语。

平日里娇滴滴的女弟子们,一瞬间变成了英雄豪杰,扯着嗓子道好,大家举杯畅饮,三五交谈,场面又欢快了起来。

众人围着秋君,听他讲述帮人做媒当红娘的故事,纷纷为这曲折婉转的故事动情。

齐名在漱玉院,可算是一朝洗白了。

原本众人恨得要死,如今众人爱的不行,纷纷说师父找了个好男人,一夜之间成了好男人典范。

秋君心里那个苦啊。

要是没老子,他齐名如今不还傻傻的玩摄影?

还有,这老小子也是个坏东西,就特么喜欢憋大招,难怪不让自己去后山,这东西都藏了多少年了,这会儿才拿出来,真是坏透了。

还说自己不会四书五经?

那诗经背的比他还溜!

可怜老子几次差点儿九死一生啊。

秋君心里气的牙痒痒,可是还是很开心的。

两人终于在一起了,开心!

最主要的是,徒弟到手了!

陈阿柳,是他的人了!

秋君毫不担心陈阿柳会翻皮水,这孩子,跟他爹一样,都是个死心眼,是个认死理的人。

这一天晚上,秋君再一次喝的酩酊大醉。

只不过,上一次是因为伤心,这一次是因为开心,而他发现,自己忽然又迷恋上这种醉酒感觉的征兆,颇有发展成一名酒鬼的趋势。

秋君喝的大醉,众人也大醉,没人送他回去,便在大殿里睡了一宿。

秋君没想到,自己这一觉,睡出了一个大新闻,第二天差点儿就上了书院头条。

………………

震惊!神秘男子竟然在全是女子的漱玉院留宿!

一男子与数百名妙龄少女共度春宵,这到底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漱玉院众人与一男子同宿一殿,事后竟然……

这种充满了扭曲风格的标题,就是如今书院众人口中所读的真实写照。

至于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只能怪齐名这老小子,昨晚上闹的动静太大了。

所谓铁玉,乃是天山瑶池特产,是一种绝佳的材料,特别适用于打造飞剑与法剑,对于真元有极强的适应性,对于各种辅助材料也有极强的融合性。

用铁玉打出来的飞剑,最差也是上品,可用作元婴期以上的修士法宝,这东西可谓是价值不菲,世面上尺许长的一块儿,便价值千金,这里的金,是元金。

齐名整了一大块儿,真的是一大块儿,至于具体多大,如今,在桑梓峰后山山崖上的铁树,高达三米多,原石更大。

齐名算是把他爹的家底都折腾光了,才换来这么一块儿。

还做成了只能看不能用的树!

秋君也是事后才知道这铁玉的价值,只能是感叹,这老小子,看着憨厚,实在是有一手啊,一条矿山博美人一笑,这种事情,还真是他娘的阔气。

这样的原材料,想要打造成树,还那般栩栩如生,肯定是要花费不小的功夫的,没看齐名那老小子,砸的铁锤都烂了,最后没辙了,只能耗费真元用拳头砸了吗?

就这,也差点儿把他累的吐血。

秋君第二天就在素问峰上看到这老小子找李老头问药了,说是要补血益气的。

当然,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齐名锤那块儿铁玉,锤的那叫一个地动山摇,整个桑梓峰都跟着震,桑梓峰一震,整个书院也跟着震。

地震啦?

当然不是,所有人都躲在暗中观察,于是,都不用等到第二天早上,当晚,齐名和李青昭在一起的事情,便传遍了整个书院。

至于这关秋君什么事情。

主要是秋君遭了无妄之灾,不知道是谁把他在漱玉峰同众人喝酒作乐,还留宿了一晚的事情传了出去。

这下子好啦,第二个劲爆的消息来啦!

上次在漱玉院与公孙度一战,书院众人便发现秋君与漱玉院众人的关系极好,漱玉院的众人对他很是尊敬,连出场的时候都那般有排面。

可是任谁也没想到,竟然这么有排面!

他成了李青昭执掌漱玉峰之后,第一个在漱玉峰上过夜的男人!

天呐!

书院所有的男人,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都齐齐的选择了沉默,然后齐齐的爆发出怒吼。

每个人在这一刻,都联想到了那广袤的草原。

这种消息一旦传出来,味道就有些变了颜色。

不自觉就朝着某个鲜艳的颜色靠去。

各种小道消息一下子就爆了出来,什么秋君与众人关系密切啊,什么秋君叫李青昭姐姐呀……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有。

所以,秋君大清早一起来,待着宿醉的头疼,还没来得及清醒一下,就看到自己的记录一栏爆炸了!

真的爆炸了!

上万条记录!

全是清一色的怒气值!

他的宿命值,一夜之间,暴涨到一万五!

与公孙度一战后,秋君开启了抽奖系统,这几天下来,忙于奔波齐名和李青昭的事情,秋君的宿命值积攒了不少,可是每天都花了。

可他没忍住自己的手,天天抽奖,把修为推到了感应后期,距离养气也只差一步,所以宿命值原本只有一千多。

秋君仔细翻了一遍。

发现其中有来自李青昭和齐名的三千宿命值!

其余的,便全是些没听过名字的怒气值,偶尔能看见几个听过名字的书院学生。

忽然地暴富,没让秋君惊喜,反而彻底把他吓了一跳,自己这是怎么了?难道……自己把大祭酒睡了?

他没有想到,这件事儿比他把大祭酒睡了还要严重。

甚至,直到这会儿他记录栏力里的怒气值还在刷。

第八十七章 那叫一个血流成河

秋君是彻底的懵圈了。

没顾得上洗漱,秋君赶紧让颜暖暖几人送自己回了垂星峰,让老黄先推着自己去素问峰扎针,一路上他看到的每个男弟子都对他面露敌意,仿佛下一刻就会扑上来把他干掉。

“那人便是秋君?”

“是呀,没看是个残废么,还坐在轮椅上。”

“修士还能残废?”

“听说,他不能修炼的。”

“是吗?那漱玉院的人怎么会瞎了眼……”

“嘘,他看过来了,快走,这人报复心很强的。”

“走走走……”

从垂星峰到素问峰的这段儿时间,一路上秋君所见的人都在窃窃私语,类似这样的对话数不胜数,秋君虽然修为尚欠,但是神识异常强大,六感敏锐,听得那叫一个一清二楚。

这是怎么了?

秋君不知道,反正是气的牙痒痒,妈的,都给老子等着,谁说老子不能修炼的!

老子只是懒得修炼!

你才是残废,你全家都残废!

气哼哼的来到了素问峰,秋君正准备问问老一到底发生了什么,却看到了老十一正在收拾碗筷。

“哎哎,咋回事儿,我俩还没吃呢?”

“哦。”

老一应了一声儿,然后给老黄端出饭来。

“我的呢?”

秋君愣了,他昨天喝了太多酒,胃里正不舒服呢,这老十一竟然没给他端饭!

这一个多月的相处,众人早就和秋君熟悉了,平日里聊天打屁,秋君也乐得和他们闲扯,收获怒气值,老一他们也习惯了秋君来素问峰蹭饭,即便是他来晚了,也会给他留着饭,还都是热的。

现在一下子别说热饭了,连冷饭都没了。

老十一阴阳怪气道:“您呀,我们这饭太糙,怕咯着您的牙,您去漱玉峰吃吧。”

咋回事,咋这么酸呢?

老十一看着秋君目瞪口呆的样子,心中解气,冷哼哼几下,端着盘子走了。

“老十二,咋回事儿?”

“哼。”

“老十九!”

“哼。”

没人理他。

秋君怒了,指着老一道:“你给我过来!”

老一过来了,充满了怨气的看了他一眼,冷哼道:“咋地啦。”

“你们这跟死了娘一样的,都咋回事儿?”

“呦呵,您不知道呐。”

“我知道啥?”

“也是,您昨晚逍遥快活了,怎么会记得我们这些饿汉子呢?您呐,继续快活去吧。”

“什么逍遥快活?”

“您昨晚不是在漱玉院留宿一晚么?还不逍遥快活?”

秋君一听这个就明白了,感情是都在吃醋啊,想想这一路上遭遇的区别对待和有色眼光,秋君就气不打一处来,看着老一怪里怪气的样子,顿时心生一计。

他一拍大腿,痛心道:“都是误会啊!”

“呵呵,编,你接着编。”

“还真不是编,这么说,昨天晚上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齐名和李祭酒的?”

“是啊。”

“你是不知道,昨天晚上那俩把我吓坏了,我腿软,走不动道,心里苦啊,就喝多了在大殿睡着了。”

老一瞥了一眼秋君的双腿,您这腿,还软?

你是想做成火腿是吧?我成全你?

秋君接着道:“那俩啊,真的是太可怕了,你知道几十年前书院山脚下的那场血案吧?什么?你不知道?”

“你是不知道呀,一百三十一条人命,说砍就砍了,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啧啧,那人头啊,全给切下来挂树上了,哦,那时候你还小,不知道,来来来,别急,听小师叔仔细说给你听……”

“……那叫一个血流成河啊,最可怕的是啥,昨天晚上,那俩说,要是有人又说我漱玉院怎么样?齐名说,那我就全杀了,一晚上不够就一年,一年不够就十年,李祭酒被蒙了心啊,竟然跟着说好,还说,我陪你一起杀!”

来自老一的恐惧值——500。

“他们……真的是这么说的?”

“是呀,你说,这可不把我吓坏了么,我那天晚上就寻思着,自己有没有说过漱玉峰的坏话呢?有没有编造什么谣言呢?有没有什么没有证据空穴来风的事情被我说出去了呢?”

秋君眯着眼,看着老一,老一瞪大了眼,看着秋君。

老一咽了一口唾沫,道:“那您想起来了吗?”

“想起来了,我自己是没有说,可是我好像是听别人说了。”

来自老一的恐惧值——700。

“啊哈哈,您饿了吧,我这就给您端饭去。”

“别呀,不是没饭吗?”

“怎么可能,就算是我们全峰上下饿死,也不能没您的一口不是么?您是谁啊,您是我们敬爱可亲的小师叔呀,小师叔你等着,我这就去给您端饭,我喂您吃!”

老一一溜小跑,不见了,秋君看着他的背影冷笑不止。

呵呵,小样儿,我还治不了你了?

不一会儿,从老一到老十九,一个没跑,恐惧值全部到账。

不过,这事儿让秋君也是一阵蛋疼。

自己成书院的男性公敌了?

连素问峰的这群牲口都这样,其他峰得成啥样?

下午,公孙度来了,这货一见秋君就惊呼。

“小师叔,你这下子可出名了!”

“别吵吵。”秋君一脸不耐烦道:“我知道了。”

“您肯定不知道,现在都已经有学生组织成立反秋君联合会了!”

“蛤?”秋君听了,一口老血差点儿喷出来。

反秋君联合会?这群货咋这么能呢?

秋君听得牙疼,脆黄瓜也吃不下了,心烦的看了两眼书,听到公孙度又道。

“学生有一事不明,特意来请教小师叔。”

“啥事儿?”

“我如何才能像您一样优秀呢?”

秋君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公孙度,片刻后,沉默道:“你还是杀了我吧,这个忙,小师叔帮不了你。”

“真不行吗?”

“看到那棵树了没,上去吊两天,没准儿下辈子能投个好胎,哦,不,你这辈子已经投的够好了……算了,没戏了。”

公孙度听了,顿时泪流满面。

秋君问他:“是什么事情刺激了你,让你有种能变得和我一样优秀的错觉?”

“是您丰伟的事迹。”公孙度长叹一声,道:“不过,您真的不准备出面解释一下?这实在是有损您的名声啊,眼看秋试在即,名声坏了,您还怎么收徒弟?”

第八十八章 人生不过一场戏

“解释?解释什么?爱说说去,谁稀罕理他们,八成儿又是承天峰那些鬼东西搞得幺蛾子。还有,这些八卦少打听,你秋天就要去参加大朝试了吧?没事儿少乱跑,到时候考砸了,看你师父不抽你。”

“哎,我就是过来跟您说一声,那我走了,您这几天小心点儿,少出门儿,我怕那些家伙脑子进水伤着您。”

公孙度拱手告辞回去了。

秋君一阵蛋疼,本来还想着,这事儿办完了,就能好好歇几天了,让颜暖暖她们带着自己去后山转一转,谁知道现在可好,自己成公敌了!

流言蜚语这种东西,他秋君见得多了。

他倒是无所谓,主要是他担心那些小姑娘受不了。

时间转瞬即逝,从他入院至今,已经有两个多月了。

他从默默无闻,到如今在书院声名狼藉,就连他自己都搞不明白。

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呢?

难道真的是那破系统的原因?

秋君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的人际关系,觉得自己肯定没问题,绝对是这狗系统搞的鬼!

承天峰那些家伙不知道是喝了什么假酒,就是和他不对付,从第一次打照面开始,就一个劲儿找他麻烦,直到后来彻底怼了起来。

其余的人,秋君感觉都相处的挺好。

而这些人里,和他关系最好的,便是漱玉峰的小姑娘们了,特别是颜暖暖和小五小七等几人。

她们之所以愿意听秋君的话,在秋君看来,除了自己长得漂亮,会关心女孩子等这些表面优点之外,最主要的核心只有一点。

那就是他秋君,觉得这些女孩子和他是地位平等的。

这是个男人的世界,即便五帝中有一位女子,世人也会觉得,那位女子当上五帝之一,只是因为她曾是另一位五帝的妻子,而不全是因为自己的修为通天。

在这个世界,众人普遍的认识,便是觉得,女人就该相夫教子,到了岁数就该嫁人,就不该抛头露面,就不该如何如何……

秋君不会这么觉得,所以,他一向是那么做的。

他不会去故意抬高她们,因为她们是女孩儿,便不去收集她们的怒气值,当一条舔狗。

也不会故意贬低她们,因为她们是女孩儿,修为普遍低一些,便看不起她们。

大家都是人,都一样。

他会告诉她们,感情,女人也是可以靠自己去努力争取的,告诉她们,女人不必依附于男人,即便是日后成婚了,也要有各自的生活。

这种平等,是真正的平等。

在秋君眼里,大家不论男女,是一样有尊严、有自由、有思想的个体生命,没有那种我高你下,我生来是男子,便高你一头的思想。

所以,他会笑着让小姑娘们帮自己的忙,然后说一声谢谢,在小姑娘们遇到什么问题的时候,他也会用自己所知尽力的去解答,然后乐呵呵的收获对方一句谢谢小师叔。

这些话,体现在他这一个多月来,和小姑娘们在漱玉池旁,在桂花树下的聊天中体现,人心是肉长的,这些心思聪慧的小姑娘们,自然能感知到秋君的那份儿真心。

那些在世人听来离经叛道的言论,秋君可以轻描淡写的说出来,无比真诚。

她们能觉察到,秋君和其他男人不同,他眼里,大家是一样的。

就是这份儿简单的尊重,让漱玉院的小姑娘们觉得,这个男人不一样。

他秋君,值得起她们称呼一声小师叔。

所以,她们乐意帮行走不便的秋君推轮椅,乐意带着秋君在书院四处闲逛,哪怕众人有怪异的目光。

当然了,秋君也从未逼迫她们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因为他从来不会那么想,更不会那么做。

这就是秋君为什么可以让颜暖暖等小姑娘们听他的话的原因。

因为她们相信,她们的小师叔,是会帮她们的。

…………

至于公孙度为什么受了秋君那么大的羞辱,哪怕如今书院里还有人说他兄嫂我妻,他仍旧可以叫秋君小师叔,而毫无异样,时不时的来探望秋君,请教他一些问题。

自然不是因为秋君有什么王八之气,什么以理服人彻底折服了公孙度。

无他,因为聪明。

公孙度生长在书院,但是家世却是同一般人不同。

他家是正儿八经的玉京权贵,官宦世家,不论是他爷爷,还是他爹,都是青史留名的大人物,更别提他那个已经活成人精的师父,宋半理。

他们虽然都是读书人,但是更是合格的政客,每一位都在宦海沉浮几十年。

在这样的家世背景下长大,耳濡目染之下,公孙度从小处事便十分圆滑,即便是因为家世的原因,天生就性格骄傲,可你仔细想想,他可曾因为骄傲得罪人?

没有的。

公孙度打遍书院无敌手,每一次辩战胜了,对方都被钉耻辱柱上了,可即便如此,他仍旧是顶着书院辩战第一的名头,无人不服,这自然也不是因为他有什么王霸之气。

无他,处事圆滑而已。

这点上,秋君比他差远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宋修这个人精,只听得吕仙的只言片语,便断定了秋君不可得罪,便让公孙度去请教秋君,之后更是自己舍下了脸面来结交他,还带着公孙度演了那么一出戏。

公孙度收到了他老师的信号,便心中了然,所以第二天又来拜访秋君,还顺带着卖了秋君一个人情,告诉他书院中的诸多门门道道,如今更是隔三差五的来探望秋君。

秋君那日的确是点醒了公孙度。

但是!

别以为公孙度那天真哭了,也别以为公孙度那天是真跪了。

都是演出来的而已。

人生不过一场戏。

一个傻子,能知道那么多门门道道?

能一眼看穿承天峰的布局?

当然不能。

公孙度与秋君交好,不是因为他傻,而是因为他太聪明。

…………

至于贞德修几人,秋君是不懂的。

自己是不是上辈子和这几人结怨了。

否则,也没什么新仇旧恨,干嘛上来就怼他?还不断的找他麻烦?

其实,这个也还真不是贞德修几人傻,而是他们承天峰一脉,儒家一脉太需要壮大声势了,这是一种他们一代代言传身教,传承下来的使命。

第八十九章 愿有一天快意恩仇

他们的肩上有责任。

在他们看来,他们肩上担着儒学复兴的大任,与此相比,一个秋君算的了什么?谁挡在他们路上,都要清除!

可惜的是,因为秋君性格原因,几次接触下来,旧怨变成了新仇。

他们最终没有拉拢成功,那就只能硬刚了。

秋君想来想去,真正是因为傻而得罪自己的,也就只有吕律那个铁憨憨了,还有就是被吕律坑了的王直这个倒霉蛋了。

这俩人,到现在还每天十点的给秋君提供怒气值,算是俩苦力了。

其余的正常人,哪会那么傻,见着秋君就怼呢?

不过……这一次。

秋君好像犯了众怒了。

这半天下来,他不知道收了多少的白眼,一边儿痛苦,一边儿心里暗爽的要死要活,都是怨气值和怒气值啊,这钱来的也太快了吧!

就出去转悠了两圈,秋君便收获了两千多怨气值和怒气值,那怎叫一个爽字了得。

至于究竟该怎么办,秋君利令智昏,见到这么多的宿命值,早就没了想办法这个念头,想什么办法?想出了办法,谁每天送给自己这么多宿命值?

这多安逸。

唯一的遗憾,便是最近这几个月得少出门了。

来到这个世界越久,秋君越发的觉得,实力才是安身立命的本钱。

有了实力,若是有人非议他,他大可以一剑斩过去,而不需像如今一样,顶着偌大的身份,躲在书院的庇护之下。

齐名可以因为他人非议,一夜连杀一百三十一人。

秋君虽然吐槽这是个杀神,可他心里真的不羡慕吗?

他羡慕的。

快意恩仇,本就是他所倾慕的。

执剑纵横,那就是他所期盼的。

只是如今看来,他的面前还有太多的难题要解决。

身体还没有治好,太初剑典的修炼也进入了瓶颈,一时间无法突破进入金丹。

但是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他已经快要有了满天下最好的徒弟,有一群爱戴他的师侄,成为了书院的公敌,每天躺着就可以收获大量的宿命值。

秋君相信,迟早有一天,他不想再躺着的时候。

他可以持着剑站起来。

到时候,所有不服的人,都必须得低下头。

………………

一口自然吃不下个胖子。

秋君本来还想着抽奖,一下子见到这么多的宿命值,索性直接升级了系统。

又过去一天,陈阿柳悄摸摸的过来了。

这一次,他见到秋君之后,可算是前所未有的恭谨了,秋君很是满意,看来这小伙子还是很有眼力劲儿的,自己以后能不能站起来当真男人,就全靠这乖徒儿了。

“成了?”

“成了。”

“开心了?”

“嗯。”

秋君瞥了一眼老老实实的陈阿柳,陈阿柳见状,认真道:“您放心,我今天来,就是想告诉您,我是不会反悔的,您以后就是我师父了。”

“我没想着你会反悔,我是琢磨,既然这事儿已经成了,我该怎么弄那个贞德修。”

陈阿柳哭笑不得。

“嗯,咱俩这事儿先不要声张,瞒着点儿,我要好好想想,到时候我要玩死他。”

“得饶人处且饶人……”

“不玩他,那我玩你?”

“得,您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您是师父,成吗?”

“这不就乖啦。”秋君拍拍陈阿柳肩膀,道:“这几天就别瞎跑了,这几天书院里的学生们不知道抽了啥疯,老是盯我这儿,没事儿你就别过来了,对了,你修炼应该很快吧?先缓缓,多温习一下课业。”

陈阿柳以为秋君是在给他准备功法,怕他修炼速度太快到时候不好更换功法。

殊不知,秋君是担心浪费经验值。

“好的,学生明白了。”

“去吧。”

送走了陈阿柳,秋君躺在躺椅上,心中一片舒畅。

大局已定。

终于,可以好好看书升级了。

几天后,系统升级完毕,因为那次抽奖把系统奖励提前抽取了,所以不出预料的什么奖励也没给。

升级完毕之后,秋君手贱,把剩下的三千宿命值又给抽了,结果还是不出预料的,什么也没抽到。

连“脱欧入非”也没有能拯救他的黑脸。

前段儿时间,秋君已经把四层楼的藏书和各种功法看完了,“博学多才”这个技能的经验值也堆积到了五千左右,距离满级还需要三千多经验值。

四层楼的功法全是金丹期才可以修炼的,给的经验值很丰厚,但是耗费的神识也更多,如今秋君的净土银沙已经有了足足四万多粒,每天仍旧只够看三两本书。

五层楼的藏书已经是元婴期的功法了,以他现在的神识,看起来很是吃力,一天只能看一本书,而且还不能一次性看完,得看一阵儿歇一阵儿。

这就很痛苦了。

但是还有更痛苦的。

自从得了脱欧入非这个技能之后,秋君每天沉迷十连抽,其他好东西倒是再没抽出来过,但是小剑元果倒是抽了不少,硬生生把修为提升到了剑台初期,距离筑基大成也只剩下了一步之遥。

可就是这一步之遥,把他给卡死了。

他发现,藏书阁越往上,有关剑法的秘籍就越少,翻遍了四楼的上千本藏书,也只有十几本关于剑法的秘籍。

看完了四层楼的功法,太初剑典却卡在了90剑意值不得寸进,如此一来,他就算是有足够的剑元提升修为,也无法跨过筑基,进入结丹期,那叫一个难受。

秋君感觉,自己肯定是在修炼上出了什么岔子。

太初剑典如今还在一层,这破功法的剑意值获得的也太困难了些。

天底下拢共才有多少剑诀?如果按这样的获取速度,自己就算是把天底下的剑法全看完,也不够把剑典补全的。

没了功法,这还修炼个屁。

偏生秋君现在又想不出什么办法来,他隐约的感觉,肯定是自己有什么地方没有捕捉到,但是如今身体还是这样狗样子,完全没有实践和实验的空间,就算是想亲自试一试修炼的感觉,也没有这个可能。

第九十章 筑基、金丹

话说回来。

像他这样,修为都已经到了剑台期,但是却一天也没修炼过,一次剑也没出过,甚至都没有摸过剑的剑修,历史上也算是头一个了吧。

真的是躺着修来的仙啊!

“每天屁事儿不干,光看书都能修到筑基剑台期,这事儿要是说出去,会不会把那群家伙气死?然后再给自己一大票怒气值?嘿嘿……”

想到看书这里,秋君忽然愣住了!

他脑中一个念头若隐若现,感觉自己仿佛抓住了什么。

躺着,真能把这仙给修成了?

自己是不是想的太简单了点儿。

如今,这几个月下来,秋君也看了不下几百本功法了,对于元婴期以下的修炼体系,可以说了解的很透彻了。

所谓筑基,便是修筑道法根基。

修者感应天地灵气,然后与其产生共鸣,能触动这些天地间的灵气温养身体,提高身体对灵气的适应性,这便是筑基的第一个境界,开光,剑修叫做感应。

在开光之后,就算是踏入真正的修士门槛了,这时候,修士已经能熟练感知天地间灵气了,便开始修习功法,按照各种法门,开始吐纳灵气,汇聚在丹田气海,这一步,叫做吐纳,剑修叫做养气。

丹田气海毕竟就只有那么大,灵气一股脑进去,乱糟糟的堆在一起,聚集满了怎么办?

这时候,便开始依照功法开始一步步修炼自己的道台,最初的时候只是一个框架,直到整个道台被灵气填充得犹如实质一般后,便是筑基大成了,剑修称之为剑台。

再然后跨入金丹三境。

这时候,便需要修士修炼道法了,这一步就开始有难度了,只是金丹的第一个境界,就卡死了不知道多少人。

金丹的第一个境界叫做融合,剑修叫做育胎。

这一步,需要修士培养和壮大神识了。

用神识在自己的道台上烙下自己的印记,让神识与道台相结合,给自己吐纳的灵气打上自己的印记,以此来凝练灵气。

道台铸成之后,施法更容易,也威力更大。

以后释放的法术会带有自己的神识印记,法术强度大大提高,不再受天地五行相生相克的影响。

同样的一道法术,筑基前后的威力完全不同。

筑基前火法被水法克制,在筑基后,五行相克虽然也有,但是大幅度缩减,不会放出个火球被对方喷一口口水就扑灭,更看重的是双方的灵气凝聚强度,以及神识。

只有成功筑基,施法的法术才叫做法术。

这道台,就像是修士与天地沟通的桥梁,以前是趟着水过河,如今是走路过桥,不可同日而语。

完成了这一步之后,这筑基台,才算是道台。

之后便进入了灵寂期,剑修叫做凝神期。

这一个境界就玄乎了。

需要修士感悟法术与天地灵气产生的共鸣,从而进一步凝练自己的灵气。

这里就又卡死一大片人,有的人天赋差,天天把法术当烟火放,也照样什么都感悟不到,有的人天赋好,人家生来就能感知到,完全不需要可以去感悟。

当你能成功感悟这种规律的时候,道台内的灵气也已经吐纳的满了,便可以开始准备结丹了。

这一步,需要吸收大量的天地灵气,在这些灵气中汇聚入自己的神识,借助道台,凝聚成属于自己的法丹,因为其成功之后,是金灿灿的,便叫做金丹,剑修叫做剑丸。

金丹的功能性很强,可以看做是修士的武器。

有了金丹,可以帮助修士更快的吐纳天地灵气,恢复真元,可以帮助其更快的释放法术,再不似从前一样,施个法需要掐半天的法决,除了一些比较复杂的大型法术还需要掐诀之外,一些简单的法术,可以抬手即来。

剑修可以有真正的剑元了,真元全部转换成剑元,双方的战力都算是大大增强。

修士更是可以借助金丹与天地的共鸣,比较轻松的飞上天空。

金丹凝聚成功之后,才算是真正的修士。

秋君仔细回想了一番这些修炼的知识点,发觉自己少了很重要的一个步骤。

那就是实践。

不论是普通修士的法术,还是剑修的剑诀,都需要大量的实践,也就是练习,一本法术你可以看一遍记住它释放的过程,一本剑诀也可以看一遍明白它出剑的剑招。

但是不亲自练习,永远也不能说自己已经掌握了一门法术。

修士有一句话,行路难,行路难,道且阻,路且长。

剑修更是如此。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路是修好的,但路终究是需要人去走的。

秋君恍然大悟。

太初剑典,与其说是一门剑诀,更像是剑法的总纲,自己成天光看不练,完全一个假把式,哪里能搞来剑意?

剑意,便是剑修之意志。

拔剑斩尽不平事,这才叫做剑意。

秋君整天躺在这里吃瓜,能有了剑意就见鬼了。

当初他还是把这门儿功法想的太简单了。

但是……不是他不想练,是练不了啊!

自己还残废着呢。

不练,就没有剑意值,就会卡死在筑基,无法结丹,不到金丹,他就无法治好自己的腿,无法治好自己的伤,他就无法练剑。

似乎,是陷入了一个死循环。

秋君望着天空,陷入深深的沉思。

这狗系统,怎么就这么智障呢,不知道宿主的身体状况?

就不能智能一点儿,主动跳过这个步骤?

还是说,这狗系统还有什么功能是自己遗漏了?又或是自己没有领悟到?

秋君开始反反复复的点击系统的界面,拢共就那几个选项,他差点儿点死机了也没有发现什么遗忘的地方。

“不对啊,不应该啊。”

秋君盯着状态栏发呆,目光不自觉的便看向了灵台净土,随后眼中一亮。

一个念头闪过,秋君进入了灵台空间。

如今的灵台空间已经十分宽阔了,已有百丈方圆,脚下的灵台近乎全部露出来了,灵台第一层的四周,也被玄奥的金色铭文所刻满,里面流动着剑意森森的剑元。

秋君看着灵台和脚下的净土,忽然就笑了。

身体是废了,但是咱脑子还是好使的啊。

第九十一章 秋君的第一次握剑

秋君站在净土之上,回想起一篇最基础的剑法,心念一动,一柄剑就出现在自己的手中。

这是秋君第一次真正握剑。

剑动,人动。

秋君开始按照剑法中所写,一板一眼的练起了剑。

只是一上手,秋君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这灵台净土之内,自己果然可以练剑,甚至可以干任何事情,只要自己的神识足够,在这里练剑,与外界练剑带给自己身体的感知是一样的。

无他,因为有一种生疏感。

第一次正儿八经的练剑,秋君的剑甚至都拿不太稳,一剑刺出,往往偏离了几寸,许多步伐在脑中记得一清二楚,但是真正练起来的时候,就总会出错。

秋君没有气馁,反而很开心。

马上,他便又发现了一个好处。

因为灵台净土在他脑中的原因,他可以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看到自己出招的角度和步伐,哪里出了错,一眼就可以看出来,然后就可以迅速的纠正。

秋君不需要有一位名师对自己指导,他自己就可以指导自己,哪怕是最细微的不完美,他也可以第一时间得知。

秋君就这样乐此不疲的练起了剑,一遍又一遍,一套剑法很快便烂熟于心,比他预想中的快得多了。

难道自己真的适合练剑?

这贱贱的系统,难道也是看中了自己的这一点?

秋君不知道,反正练就完事儿了。

很快,秋君沉迷练剑,无法自拔。

没有身体上的疲劳,让他能专注在一招一式之间,这种成长的快乐,是他以前从来没有体会过的。

也是系统无法给予他的。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提升,秋君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升华了。

很快,他发现,当他真正练熟了这一套剑法之后,尽管只是练熟了剑招,可是竟然给他提供了一点剑意值!

这一切是可行的!

秋君逐渐沉浸在其中,摈弃了一切的杂念。

垂星峰上,秋君闭眼躺在老松下,身上却逐渐散发出一道微弱的剑意。

一旁正在与老黑玩耍的旺财,似乎是感知到了什么,朝着秋君汪的叫了一声,然后悄悄的挪远了一些。

地里的老黄,放下了手中的活儿,坐在秋君不远处的木墩上,手中握着大烟杆,却一口也不抽,就看着躺在那里的秋君,皱眉不语。

片刻后,老黄松开了紧皱的眉头,磕了磕烟斗里残留的烟灰,压上一斗烟叶,美滋滋的抽了一口,站起身朝着地中走去。

躺在那里的秋君还是紧闭这双眼,仿佛在睡觉。

可他身上的剑意,却越发的凛然。

………………

秋君不知道自己已经练了多久,总之,他感觉很累,是那种真正的心累,低头一看,脚下的净土已经没有了银色的光芒,知道自己是神识耗损过度,马上从灵台净土内出来。

阳光有些刺眼,老黄答应他的棚子还没有盖起来,秋君看了一眼太阳,发现时间只过去一个时辰,可是他在灵台净土的空间内,感觉起码过去了一天。

他在里面都快累的虚脱了。

也算是意外之喜吧,除了看书之外,他又找到了一个解决失眠的好方法。

秋君慢慢闭上眼,片刻后就打起了呼噜。

这次是真的睡着了。

这一觉醒来,就直接到了晚上,月朗星疏,神清气爽,躺在藤椅上,秋君抬手,一道剑元出现在他指尖,凝而不散,散发着微弱却剑意凌然的光芒。

一般的剑修,在金丹之前和普通修士是差不多的,真元虽然带着一丝剑意,但是很微弱,也没有剑元那种独特的锋锐和无坚不摧的属性,直到剑丸凝聚之后,才可以通过剑丸形成真正的剑元。

秋君因为系统的原因,修炼出的真元,直接便是剑元,没有转化那个步骤,或者说,转化的那个步骤让系统替他完成了。

李老头说过,秋君的剑元剑意很纯,但是太弱,强度不够。

秋君看着自己凝聚出的这道剑元,试着朝着手指上割去,轻轻一碰,剑意锋锐无比,指尖立刻流出了血。

的确很锋锐。

剑修们检测剑元的强度,有一个通用的法子,便是看一道一指大小的剑元能穿石几丈,据说,如今桃山剑池的掌门,天下剑道魁首,可一剑破万丈巨浪。

秋君自然不奢求自己有那么厉害,但是辛辛苦苦的练了半天,总是希望自己还是有那么点儿厉害的。

山顶上南边儿就有一块儿石头,不大,距离秋君大约有百米,秋君迷了眯眼,朝着石头点去。

剑元嗖的一下飞出,转瞬即至。

然后,剑元摇晃了一下,在秋君殷切的注目下,崩碎消失了。

秋君张着嘴,好半天才合上,长长叹了一口气。

这还穿山破海呢,连这点儿距离都飞不过去。

算了,还是继续练吧。

就这样,秋君每日看书练剑,三天后,在灵台内练剑的秋君,耳边忽然就传来了“叮”的一声。

“恭喜您,太初剑典已经升级到二层。”

一百点剑意值,终于够了!

他能够突破筑基了!

灵台空间内,随着秋君积够了最后一点剑意,系统的那一声叮响起之后,整个灵台空间内忽然就震动了起来。

秋君脚下的灵台猛地一震,所有的净土忽然就被震了起来,悬浮在空中。

原本存储在灵台之中的剑元,忽然就躁动了起来,似是惊慌失措一般。

灵台上那些铭刻着的金文铭文,猛地全部转动了起来,一笔一划,全部脱离了灵台的束缚,化作一柄柄金色的小剑,开始在空中游曳飞舞!

不多不少,正好一百柄!

这一百柄金色的小剑,环绕这剑元飞驰,一个猛子就扎进了剑元池中,然后,竟然开始吞噬那些剑元!

剑池中的剑元,不一会儿便被那些金色的小剑吞噬了个干干净净,秋君这时候看去,那些金色的小剑在吞噬了这些剑元之后,连模样都大不一样了。

比起先前那似笔画一样的模样,它们如今更像是一柄柄真实飞剑!

一百柄金色飞剑在吞噬完所有的剑元之后,忽然开始迸发出强烈的剑意,刺眼的金色剑光晃的人睁不开眼睛,灵台开始剧烈的颤抖了起来。

第九十二章 秋君的剑台

这时候,原本腾浮在空中的净土银沙,就像是被召唤了一样,齐齐爆发出璀璨的银光,恍若九天的星河一般,化作一道银色的洪流,开始飞速的向着脚下的金色剑光冲去!

秋君被这一团团光刺的睁不开眼睛,感觉自己像是瞎了一般。

恍惚之间,他仿佛听到了一声苍茫的呼喊。

听不清是什么字,也听不清这个声音到底说了什么。

这个声音里,带着睥睨天下的霸气,带着与世无敌的写意,仿佛就是这么轻轻的一呼喊,便是整个世界都得齐齐低头。

可秋君不知为何,偏偏在其中听出了一丝悲凉。

两道泪,就那么静静的流下,连他自己都没发觉。

这一声呼喊过后,整个空间为之一震,地动山摇,仿佛世界都坍塌了,又仿佛一切被重铸了。

秋君重新睁开眼睛,一切大变了模样。

一座苍茫古朴的巨台,就静静的悬浮在他的脚下。

他惊呼道:“这是……灵台?”

或者说,是剑台。

…………

原本的灵台净土,四周围满了恍若实质的浓雾,整个灵台是一片虚无,尽管在秋君开启了太初剑典之后,灵台第一层的四周刻上了金色的铭文,可是就跟刻在玻璃上一样。

里面游曳的剑元,就像是养在水池中的一条条鱼。

如今,浓雾依旧在,可一切都变了。

虚无的框架和线条消失不见,悬浮在其上的净土也不见了。

一切,变成了一座古朴恢弘的巨型剑台。

那些净土变成了砖石,堆砌成了如今的剑台,它悬浮在那里,宽广无比,恍若一个巨大的广场。

剑台散发着凌冽的剑意,造型古朴而神秘,恢弘大气,整个剑台上面布满了玄妙的浮雕和纹路,其材质非石非玉,像是暗金色的玉石雕砌,散发着古铜色的光芒,一百柄金色的小剑变成了一道道浮雕,深深的印刻在剑台的四周。

这就是自己的筑基剑台?

秋君震惊了。

这也……太大了点儿吧。

这么牛批的吗?

以前,灵台净土的空间便很大,秋君不以为然,可现在知道了这便是自己的筑基道台之后,他便有些震惊了!

秋君不知道其他人的道台有多大,但是道台孕金丹,剑台养命剑,一柄剑能有多大?一颗金丹呢?

所以,一般人的筑基道台,撑死了一米方圆。

秋君的有多大?

足足数百丈方圆!比朝天殿前的广场都大得多!

秋君目测了一下,直径最少也在三千米左右,这样大的剑台,他别说见过了,就是听都没听过。

庄严和巍峨,都不足以形容这个剑台了,这样的剑台,仿佛不似人间所有。

秋君乐得说不出话来,很快的,他想到了什么。

心中顿时不知道是啥滋味。

按理来说,他应该是开心的。

道台便是道基,剑台更是一名剑修的根基,一名修士能走多远,一大半便是由筑基的道台决定的。

如此雄洪壮观的剑台,怕是已经超脱了世人的理解,跨出了九品的范围。

秋君估计,如果可以拿道台出去砸人,就他这道台的规模,恐怕元婴以下的修士吃不住他一下,就算是元婴期的修士也够呛。

到时候别人喊得都是剑来!秋君抬手一招,大喊一嗓子剑台,然后把人砸死?

听着倒还可以,但是……

但是问题也在这里。

这样大的剑台,得他娘的养多大的本命剑才配得上?

要知道,修士的金丹和元婴,剑修的剑丸和命剑,都是由道台决定的!

金丹和剑丸的成色,与道台密切相关,成丹、结婴,更是需要以心血滋养,元神温润。

这样大的剑台,日后得弄多大的剑丸?

剑丸成了命剑之后,万一也这么大,这特么的该怎么养?

就算把他榨干了也挤不出那么多血啊!

秋君一时间,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惆怅了一番,秋君退出剑台空间,点开了系统,果不其然。

他一口老血,立刻就吐了出来。

系统等级:四级(升级需要宿命值:20000点)。

人物状态:垂危。

当前境界:筑基三境——剑台初期。

当前宿命值:1065点。

功法:太初剑典(剑意值:100/1000)

功能:剑台、抽奖、商店、修炼、羁绊。

技能:巧舌如簧(3/10)、死亡如风(1/10)、博学多才(8/10)。

升级到三层要一千剑意?

那后面的四五六七八九呢?是不是得破万了?

还好他早早的发现了灵台净土的另一个作用,否则去哪儿搞这么多剑意值?

就算他把桃山剑池的劫了,天底下的剑法看光了,学全了,也不一定能有这么多剑意值。

说到底,得了这么史无前例的剑台,秋君还一个劲儿抱怨,主要还是他懒。

不过秋君转念一想,这么牛批的剑台,累点儿也值得了。

最主要的是,他如今终于可以想办法结丹了,也找到了提升剑意值的方法,最多便是辛苦一些,放缓每天看书的进度,多抽出时间来练剑罢了。

希望总是有的!

剑台已成,接下来只要成功结丹!

他秋君,就可以站起来了!

………………

一晃便又是十几天过去了。

这些日子又积攒了不少宿命值,但是距离五级系统需要的20000宿命值还差远,秋君也不急,抽空就出去溜达一圈儿,割韭菜一样的收一波书院众人的怒气,然后回山头继续练剑。

灵台空间变成了剑台之后,秋君发现,他练剑的时候,领悟剑招变得更快了。

如今他在剑台练剑,不需要自己刻意去凝聚神识幻化成剑,只需要抬手一招,那些印刻在剑台四周的一百柄金色小剑,就会自动飞出一柄来,落在秋君手中。

这一百柄剑,每一柄都是由秋君的剑意凝聚而成,对他练剑的感悟,有极大的加成。

往常需要十多遍,甚至数十遍才能熟练的剑招,只要秋君手握金色剑意,只需要七八遍就可以熟练掌握,而且秋君发现,如此练剑,对于神识的消耗比往常下降了一半有余。

他每天练剑的时辰,从原来的两个时辰,提升到了四个时辰!

第九十三章 省亲

剑台内的时间流速与外界是不同的。

里面的一个时辰差不多就相当于外界的一整天,也就是说,秋君每天练四个时辰的剑,在外界相当于练了四十八个时辰。

便是桃山剑池的那群傻子也不可能一天十二个时辰一直练,这样算下来,秋君一天的收获,相当于一名非常刻苦的剑修十天的收获。

可谓是进步神速了。

这样付出的代价,便是秋君每天要多睡四个时辰,不过他本来也就闲嘛。

这下可好,往日秋君在垂星峰,虽然说一直躺着,但是好歹像是个活人,知道他在看书,如今秋君在垂星峰大半的时间都是在睡觉,跟躺尸一样。

公孙度来了好几次,看到秋君都是在睡觉,以为他病发快不行了,就连老黄也担忧过,秋君解释了半天自己的病情没有恶化,这才让老黄断了把他扛到素问峰切了的念头。

日子开始炎热了起来,老黄田里的瓜终于长成了,结出了一个个小西瓜,已经有了拳头大小,旺财和老黑两个二货,依旧每天和老黄斗智斗勇。

说道旺财,已经不能说它是小奶狗了,如今长大了那么一点,代价是秋君的上百两元金,不得不说,这成长的代价还真的是高啊。

如今的旺财,已经越来越像一条狗了,特别像柯基,小短腿,大腚,浑身也长出了毛发,不像刚开始一样半透明,跟个史莱姆一样。

秋君每天拿元金逗它,它也乐得围着秋君转悠,秋君扔一块儿,它就跑过去吃一块儿,吃完就撅沟子走人,好好的山灵,被秋君硬生生养成了二哈。

陈阿柳偷偷摸摸来过两次,每次都是摸着夜色过来的,鬼鬼祟祟,因为秋君那强烈的报复心,外人至今都不知道两人私下以及达成了某种不可告人的交易,陈阿柳来一趟垂星峰,跟那偷汉子的贼一样。

两次来,都是给秋君送瓜果来的,老黄地里那几根苗子还早,这些天正值六月末,天气热的要命,秋君吃些瓜果消消暑。

虽说是寒暑不侵,可到底还得流汗,只是感知上没有普通人那么强烈,正午的时候,秋君睡一觉起来就满头大汗,穿个袍子,袍子都能湿透了。

每当这时候,秋君就无比怀念空调和大裤头了,他下半身两条腿废了,可奇怪的是竟然还能出汗,而且出水量还奇大无比,秋君头上是满头大汗,下半身就差不多是水流成河了。

有心让老黄给他把中单改成短裤,被老黄骂了他一句伤风败俗之后,秋君就闭嘴了,到底谁才是马仆?

还是芳姑好啊。

也不知是不是做媒做上瘾了,闲了这么些天之后,秋君越想这事儿越觉得来劲儿,这几天疯狂作死,想要促成老黄和芳姑。

“老黄,咱来这儿快半年了吧?”

“两个多月。”

“现在也时候也差不多了,要不劳驾你一趟,你去青洲把芳姑接过来?”

“干啥?”

“给咱做饭呀,再说了,你整天一个人呆着,不觉得闷的慌?”

来自老黄的怒气值——200。

老黄眯着眼瞧着秋君,磕磕烟斗,道:“小少爷,你是皮痒欠抽了么?”

“我想吃芳姑做的饭了,老黄,你怎么能这样呢,老把事情朝一些不健康的方面想。”

老黄大巴掌抽在了秋君的后脑勺上。

“瓜娃子,俺看你就是欠收拾。”

秋君摸着散乱的发髻,叹了一口气,果然拳头大才是硬道理,这发髻还是昨个儿颜暖暖给扎的呢,又乱了。

说起这发髻,秋君又是一阵蛋疼,头发长,每天洗起来麻烦不说,还得扎起来,偏生他自己还不会鼓捣这玩意儿。

下午的时候华灵来叫他出去遛弯了,秋君如今每天过的和养老院的老头儿老太太一样,到点儿了准时就有人来推他出去遛弯。

华灵看着秋君歪了的发髻就发笑,秋君乐呵呵的伸手把她的头发揉成一团。

两个人互相伤害了一波,秋君还得让华灵给她扎发髻,小姑娘别出心裁的给他扎了个蝴蝶结,别说,还挺配。

“暖暖呢,今儿怎么没来?”

“大师姐回去省亲去了。”

“省亲?”秋君楞道:“她家不是就在京城吗,省哪门子亲。”

华灵撇撇嘴道:“不知道呢,昨天大师姐她家里人来接走她了,不过,我听二师姐说,大师姐昨天走的时候,好像有些不开心呢。”

“哦?”

秋君只以为颜暖暖是和家里闹别扭了,也没多想,弄好了头发就和华灵去了漱玉池,这几天他正在讲还珠格格,听得一群小姑娘眼睛冒星星。

半下午的时候,颜暖暖忽然就红着眼睛过来了,过来就抱着秋君胳膊哭。

“怎么了这是?谁欺负你了?来来,告诉小师叔,小师叔去找你师父替你出气。”

可颜暖暖一句话不说,哭的那叫一个稀碎,秋君本来就热,被她这么捂着,不一会儿整个袖子全湿透了,上面不知道是鼻涕还是眼泪。

直到哭的没劲儿了,颜暖暖才在众人的关切目光下开口。

“小师叔,我家里逼我嫁……嫁人。”

“嗨呀,多大个事儿,姑娘家哪有不嫁人的,是不是舍不得小师叔?放下,就算是你嫁出去了,也可以常来听我讲故事嘛,别哭了,先说说到底怎么了?”

秋君废了好大劲儿才把颜暖暖安慰好,听着她抽泣着把故事说完了。

原来,昨天她家里派人过来和她说家里出事儿了,结果回去之后,颜暖暖才知道,原来是她爹给她应了一门儿亲事。

本来这也没什么,颜暖暖也早有了这个心理准备,知道自己过几年就该嫁人了,可是一问清楚这人是谁之后,颜暖暖立刻炸毛了。

颜暖暖死活不肯嫁,他爹非逼着她嫁,父女二人大吵了一番,最后颜暖暖赌气回来了,临走前,他爹还说,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这事儿就这么定了,秋季的大朝试你也不用去了,到时候直接结业,你若是不想,我就亲自过去给你结业。

第九十四章 这事儿不好办

秋君听完之后,愣了,问道:“这人是谁了?你这么不待见?”

“那人是徐国公的三儿子,徐君信!”颜暖暖气道。

听到这个名字,一众小姑娘纷纷捂嘴惊讶,露出了同情的目光,开始安慰颜暖暖。

“怎么会是他?大师姐,这样的败家子,你可千万不能嫁给他。”

“就是。”

“等等,这人怎么了?”秋君问道。

漱玉峰二弟子许莹莹道:“小师叔,这徐国公的三儿子徐君信,可是整个玉京城头号的纨绔子弟,出了名的败家子,整天流连青楼花阁,不务正业,为人放浪形骸,大师姐要是嫁给他,一辈子就毁了。”

秋君皱眉道:“既然如此,那让你爹推了这门儿亲事便是,你爹好歹也是一部尚书,不至于……”

秋君还没说完,许莹莹便道:“小师叔你不知道,徐国公的亲事,哪里有那么好推脱。”

许莹莹是漱玉峰的二弟子,和颜暖暖跳脱的性子不同,为人温婉细致,常年伺候在李青昭身侧,是以能在秋君身边听故事的时间少,这阵子也是李青昭常去桑梓峰,她才算得空放了半个月假。

许莹莹家中也是大周权贵,其父在户部任职,是以对朝中的事情还是比较了解的,马上解释给秋君听。

大周与前秦不同,立国几千年,就从来没有过异姓王,国公便是人臣之极,自从当年的玄武关之变后,连旁系的亲王都没了,只剩下两个封王的皇子,如今的国公,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大周满打满算也就三个。

这亲事颜暖暖他爹既然答应了,又哪里有那么好推脱的。

他爹礼部尚书的官儿,在人家面前还真是有点儿不够看的。

至于颜暖暖他爹为什么要答应,这就不得而知了。

秋君听明白了这茬,也是一阵头疼,眼看着颜暖暖哭的眼睛都肿了,皱眉苦思两秒钟,道:“既然如此,那么咱肯定是不能嫁了。”

“没错。”

“就是,大师姐,要不你去我家躲躲?”说话的人是小十二,家在南方,也是一个南方大派长老的闺女儿。

“不行的,到时候我爹肯定会找清天司,反倒会连累了你们。”

颜暖暖说完,不禁又悲从中来,又要哭。

“先别哭,我想到法子了。”

颜暖暖满是希望的看着秋君。

“既然这门儿亲事咱不好推脱,那就让对方放弃便好。”

许莹莹苦笑道:“小师叔,哪有那么容易,大师姐如今是书院漱玉峰的大弟子,天资又高,这样的姑娘,整个玉京掐着手指头也没几个,这徐国公必是花费了极大的代价才让颜尚书答应了这门儿亲事,又怎会松口呢?”

“哎,这你就不懂了,没有机会,咱们可以创造机会嘛,徐君信此人不是出了名的败家子吗?你们知道这败家子有一个什么样的特性吗?”

一众小姑娘齐齐摇头。

“那就是败家呀,想让他捅几个娄子,还不简单?”

秋君说着,心中便已经隐约有了主意,对颜暖暖道:“此事你不用担心了,小师叔给你搞定,你也别哭了,一会儿回了垂星峰,我再告诉你。”

闹了这么一档子事儿,众人也没了心思,索性就散了,秋君让颜暖暖几人推着回了垂星峰,秋君一琢磨,便道:“华灵,你去指物峰,把公孙度叫来。”

华灵应声离去,颜暖暖担心道:“小师叔,你可是要公孙度帮忙?他会答应吗?”

“应该会的,这小子机灵的很,我在京中没什么熟人,不过这小子倒是熟的很,一会儿他来了,问问他便是,他不答应,我让他师父抽他。”

秋君笑呵呵的安慰颜暖暖,两句话就定下了主意,准备给公孙度下套。

华灵去的极快,不一会儿便带着公孙度来了垂星峰,公孙度几乎是小跑着来的,大热天累的满头汗,一看到秋君便着急道:“小师叔?怎么了,你遇到什么麻烦了?”

一边说,一边儿朝着秋君身侧的几个姑娘身上偷瞄。

“师侄呀,小师叔的确遇到了一点儿小麻烦,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帮我呢?”

“瞧您这话说的,您可是我亲师叔呀,小师叔您放心,您说,我一定帮。”

“这就好,其实呢,也不是我遇到了麻烦,主要是你颜师妹遇到了麻烦。”

“这我更得帮了不是?”

秋君拍拍公孙度肩膀,心道小伙子挺上道啊。

“是这样的,你颜师妹家中给她定了一门儿亲事,但是对方是个败家子,你颜师妹很不待见对方,她家里呢,又不便推脱,小师叔便想出个法子,准备拒了这门儿亲事,不过呢,需要你帮帮忙。”

“哦?”公孙度问道:“此人是谁?”

“徐君信。”

公孙度一听这名字就皱起了眉头,秋君一看他皱眉头就知道稳了。

他就怕公孙度不认识此人,现在看公孙度的样子,就知道他肯定是认识这人的,这就好办了,至于他答不答应?

秋君没想过这个问题。

“此人是徐国公的三儿子,小师叔,此事怕是不好办呀。”公孙度一边儿说,一边儿摇头。

秋君笑道:“怎么,这人资质非凡?”

“不是。”

“那他法力通天?”

“狗屁,他还不知道会不会修炼呢。”

“那你为何还没听我说的办法,便这样愁眉苦脸的,可是反悔了。”

“也不是。”公孙度苦笑道:“小师叔你对我大周朝中局势了解不深,你不知道,大周满朝文武,三公九卿诸侯大夫,真正说得上是位极人臣的,恐怕只有这位徐国公了。”

“那又如何,他还能明抢不成?”

公孙度摇摇头,瞥了一眼许莹莹,道:“那倒不至于,可是如今看来,这和明抢也差不多了,否则以徐国公三儿子那败絮其外样子,他如何能攀得上颜师妹?大朝试在即,颜师妹只需参加了大朝试,入朝做了女官,将来的婚事可是要由陛下亲定的,到时候哪里能轮的上他徐君信?”

秋君皱眉,道:“你细说来听听。”

第九十五章 这活儿高级

“徐国公长子早夭,将来继承爵位的,肯定是他的二儿子,若是徐君信只是个普通人也罢,不论是参军还是入朝,有徐国公在,混口饭吃总是没什么问题的,可他偏生是个满京城都出了名的败家子,多年来怙恶不改,整个玉京结怨无数。”

“如此一来,若某天徐国公离世,徐君信没有这个国公老子,必定是活不了的,徐国公这是在给他这三儿子谋后路,也是谋活路啊,此间必然得到了陛下和颜尚书的应允,否则的话,以徐君信那样子,徐国公是不会自讨没趣这门儿亲事的,颜尚书更不会答应。”

颜暖暖听完都快哭了,秋君眯眼看着公孙度,招招手,道:“过来,我与你再仔细商量一番。”

公孙度推着秋君到了一旁,秋君一胎胳膊,把公孙度的脑袋搂在怀里,眯眼道:“法子我已经想好了,刚才听你一说,觉得此事有些冒险,不知道这徐国公和徐君信,你得罪得起吗?”

“小师叔,这……”

“你瞧上人家许莹莹了吧,你应了此事,小师叔帮你。”

公孙度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您,您是怎么知道的?”

“你眼睛都快长人家身上去了,就刚才眨眼的工夫,你就瞄了人家二十多眼,你小师叔我是干啥的,这都看不出来?你当我瞎了?怎么样,想明白了再说。”

公孙度猛地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想起贞德修那个坑货,至今还让自己背负着兄嫂我妻的骂名,顿时犹豫了起来。

“你小师叔我的本事,你是知道的,这事儿之所以叫你来,只是因为若是没你,操作起来有些繁琐,但是这事儿我是肯定要去办了的,你明白么?”

“明白。”公孙度艰难点头,感觉快被秋君勒的断气了。

“所以,你可要想好了,到底是答应呢,还是答应呢?”

公孙度快哭了,心道你话都说这么明白了,我不答应你是不是就准备勒死我了?

“行,我答应,小师叔你快松手,我快喘不过气儿来了。”

秋君松开胳膊,公孙度难为情道:“可是,我和许莹莹……这能成吗?”

秋君瞥了他一眼,道:“尿性,你小师叔我是谁?齐名和李姐姐我都弄成了,你这算个事儿?他们那档子破事儿我都懒得管,要不是看在暖暖的份儿上,你这点儿事儿能让我出手?”

秋君胡乱的吹,可劲儿的给公孙度画大饼。

公孙度一想,也是,顿时心中充满了希望,道:“成了,这事儿我一定给您办好。”

“这不就对了,和自己的终身大事比起来,得罪个徐君信算什么,瞧瞧她们现在多难过,要是你不答应,传出去了,你想想自己下半辈子还有着落吗?小师叔我到时候就算想帮你,也没法开口了呀。”秋君笑眯眯道。

公孙度听的冷汗直冒,感情我这要是不答应,我这终身大事就没了?

至于怎么没的,不用多想,看看秋君那阴恻恻的笑容就知道了。

公孙度拍着胸脯保证道:“您放心,只要不是让我去杀了徐君信,别的事儿都好说。”

“什么杀不杀的,咱们是读书人,读书人最爱干什么?当然是泼脏水啊,杀人这种事情,太脏,低级。”

秋君说的一本正经,公孙度听的都愣了。

您这理解和逻辑都是哪儿来的?

读书人最爱泼脏水?您就是这么理解读书人的?

还有,感情泼脏水就不脏了?就高级了?

秋君一顿忽悠,公孙度的思想工作做到位了。

俩人回去,公孙度义正言辞道:“颜师妹放心,这事儿我一定帮你,不就一个徐君信么,有小师叔出马,是绝对没问题的,你我同窗多年,师兄是断然不会坐视此事不管的!”

几人感激的看着公孙度,秋君听得直乐,这小子上道啊,不用自己教他就已经学会装哔了。

秋君自然不会去戳穿他,轻咳一声,道:“既然事儿已经说定了,那么我就说说,这事儿咱该怎么办。”

几人凑到秋君跟前,秋君悄悄把整个计划说了一遍。

语毕,众人鸦雀无声。

漱玉院的小姑娘们捂住了嘴,满脸娇羞和不堪,公孙度听的目瞪口呆,所有人都震惊了。

他忍不住问道:“这事儿……您盘算了多久?”

“没多久啊,就那会儿听她们说此事的时候吧,这种小事,还用细想么?”

公孙度倒抽了一口冷气,心中直叹,自己上次输的不怨,竖起大拇指道:“小师叔,您不去当官儿真是太可惜了,我才发现,您刚才对读书人的理解真是到位,这活儿高级!”

“呵呵,我也觉得。”

秋君乐呵呵一笑,对公孙度道:“行了,你回去琢磨一下怎么请徐君信吃饭,我和暖暖她们几个去素问峰走一趟,你那边儿弄好了再过来。”

公孙度告辞离去,秋君和颜暖暖她们几人转头去了素问峰。

老一正在大殿里抢救一个被冰法冻成冰雕的倒霉蛋,拿着大凿子咔咔的凿冰,一边儿凿,还一边儿让老十九接着,说是一会儿弄成刨冰吃。

秋君看得眼皮狂跳,这群货,真是些不当人的。

抬手叫来老一,老一手中抱着一大块儿冰跑出来,对秋君道:“小师叔、颜师妹,你怎么来了,吃刨冰不?新鲜的,我让老十九给你们几个弄一碗。”

说的尽是屁话,刨冰能不新鲜么?大热天的,不新鲜的那不成热水了么?

一群人直摇头,连连说不,老一道:“哎,你们别嫌弃呀,那人被冻住了,他又没舔过,不脏的。”

秋君犯恶心了,道:“你停停,越说越恶心了。”

“哪里恶心了,你们这是偏见呀,大夏天的,放个冰法得多费劲,有现成的还嫌弃。”

“行了,刨冰一会儿再说,我找你有事儿的。”

“您说。”老一的眼睛一个劲儿偷瞄几个小姑娘。

秋君招手,让老一推他到一旁,悄咪咪问道:“你这儿有那个药吗?”

“哪个药?”老一懵了。

第九十六章 药

“就是促进两性繁殖的那种药,要药性特别大的,吃了之后意乱情迷男女不分,满脑子只想日天日大地的那种,最好能无色无味。”

老一瞪大了眼睛,看着秋君先是震惊,然后同情,继而愤怒。

“小师叔,你不会是想自己用吧?我跟你说了,你这病靠药没用的,再说了,你怎么能有这种念头呢,她们都是你的师侄啊!这种事情你应该先想到你的师侄我啊!不对,你还说你那天只是喝醉了,难道,你们真的发生了什么?然后你发现自己心有余而力……”

秋君听得一阵头大,一巴掌拍在老一脑壳上,恼羞成怒道:“想什么呢?脑子里这么龌龊,我是要来办正事儿的,我都这样了,我能想什么?呸!我自己的身体我不知道么?别废话,药有没有?”

老一一脸你继续编的表情,你都要这种药了,还说是干正事儿?

这种药就和正事儿没关系好么!

还无色无味,意乱情迷,不分男女,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事儿!

老一怪怪的看着秋君,道:“药有,但是您要去干什么正事儿?我得听明白了,要不然我不能给您。”

秋君没辙了,只能粗浅的解释了一番,也没细说,对老一道:“这事儿不方便多告诉你,说的多了你惹麻烦,现在你明白了吧?快点儿把药拿出来,你整个漱玉院的师妹都会记你的好的。”

老一这下子明白了,一拍胸脯道:“原来是这样,我这就去给您找,老十二以前配过,我去找他问问。”

不一会儿,老一拿着一个小包鬼鬼祟祟的过来了,塞道秋君怀中,道:“这就是了。”

“药效怎么样?”

“这是配给军部的牲口吃的,药劲儿特别大,指甲盖大小就能让人神志不清,母猪赛貂蝉!绝对好使!”

“能闻出来吗?”

“您放心,我处理过了,无色无味,遇水即化!”

“得嘞,你忙去吧。”

“那个……小师叔,要帮我在师妹们面前多说几句好话呀。”

“这个你放心。”

秋君挥挥手,招呼一旁的几个小姑娘下山,出了素问峰的大院之后,几个小姑娘的矜持一下子不见了,急匆匆的问道:“怎么样小师叔,拿到了吗?”

秋君从怀中取出药来,道:“这个就是了。”

几个小姑娘心里头好奇,有心看一看,可是又有些害怕,让秋君打开瞧了一眼,便让他赶紧收起来。

许莹莹道:“想不到邓师兄真的有这种药呀。”

“是呀。”华灵也道:“不知道他们配下这种药干嘛使,不会是……”

说着,华灵忽然惊恐的捂住了嘴,几个小姑娘也一脸惊恐。

“他们不会……”

“有可能,要不然他怎么这么快就拿出药来了呢。”

“是呀是呀,本以为素问峰的几位师兄都是好人呢,没想到……”

“哎呀……”

秋君笑眯眯的听着,随口道:“行了,回头我一定好好教育他们。”

“就是,小师叔,还是你最好了。”

“呵呵。”

秋君乐呵呵的笑着,心中暗爽,转头就把老一卖了个一干二净。

这边儿秋君忙完,话说回到公孙度那里。

公孙度回了指物峰之后,并没有立刻照秋君所说的立马去办事儿,而是调头去了他老师宋修的住所。

宋修正在书房看书,公孙度敲了敲门,宋修应了一声,他便推门进去。

“老师。”

“怎么了?”

公孙度把徐国公提亲颜谨的事情说与了宋修,倒是没提秋君谋划的那些损招,问道:“弟子有一事不明,陛下为何要应允这门儿亲事。”

宋修手中捧着书卷,也没有回答,反问道:“那你觉得,陛下为何要应允呢?”

公孙度皱了皱眉头,道:“如今二皇子独居王府,王妃之位空悬已久,却迟迟不见动静,本来,这颜尚书之女便是上佳人选,可陛下为何却把她许给了徐国公的三儿子?”

宋修听后,目光不离书卷,回道:“如今我大周朝中局势如何?”

“朝中局势……可谓是风波诡谲,东宫之位空悬日久,夺嫡之争愈演愈烈,朝中人心动荡不安。”

“这不就是了,朝中局势因何动荡?自然是因为陛下想让他动弹,圣心不可测,既然陛下如此做了,自然有其深意,你便勿要多想了,你还年轻,多放些心思在读书上,大朝试的时候考个好成绩。”

公孙度听后,低声问道:“那我该怎么做?”

“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你还年轻,便是做错了一些事情,也是会让人原谅的。”

“弟子知道了,弟子告辞。”

“去吧,若要下山去,便回去探望一下你的母亲,你也许久未见她了吧。”

“是。”

公孙度出了宋修住所,回到了自己的小院中,来回渡步,心中仔细盘算了片刻,然后快步离开,下山去了。

一路骑快马入城,此时天色尚未昏暗下来,公孙度回了京城的府邸中,一回府便把自己关进了书房中。

夜色落下。

公孙度这才出了书房去探望自己的母亲。

偌大的宅院,仆人无数,饭桌上却只有母子二人。

两人相顾无言,公孙度闷头吃饭,他母亲纪氏问询了他一些在书院生活的可好之类的话题,饭桌上便又陷入了沉默,只是一个劲儿的给他夹菜,让他多吃些。

“山上天气热,这些日子多吃些水果,防着中暑。”

公孙度如今早已经是金丹后期修为,哪里还能中暑,他心中暗叹一口气,闷声应了一声。

“你师父……近来可安好?”

“挺好的。”

“那便好,你已经长大了,做事多想想,少惹他生气。”

“我知道的。”

公孙度放下筷子,道:“我吃饱了。”

“再多吃些,都是你喜欢吃的,我特意吩咐厨房做的,这松鼠鱼你还没吃完呢。”

“吃不下了,我先回房歇息了,母亲也早些歇息吧。”

公孙度说完,拱手施礼,便离去了。

纪氏看着一桌子的盛饭几乎没有动筷,只是一盆米饭下去了一半,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第九十七章 都是戏

第二天一早,公孙度便让管家准备了许多礼物,骑着马带着仆人,去探望他的那些师兄和长辈。

一个个看望下来,一个上午已经过去了,公孙度探听完了消息,中午也不回府,让仆人们自行回去,自己一人就在路边随意找了个小摊,吃了一碗馄钝,然后策马来到了徐国公府。

徐国公今日不在,但是徐君信在。

公孙度掏出早已准备好的拜帖送上,不一会儿便看到一个满脸笑意的年轻人迎了出来。

这人容貌俊朗,身材高大,只是一身装扮看着吊儿郎当,眉眼顾盼之间,凭空就多了一股子邪气,腰间光是香囊就挂了两个,一身的脂粉味儿,脸颊坨红,一看就是刚喝了酒。

这人,正是徐君信。

徐君信一见到公孙度,脸上的笑容那叫一个灿烂,哈哈笑着就迎过去,一把拉住了公孙度的手,道:“公孙兄,你我兄弟可是许久未见了啊。”

公孙度被一个男人拉住手,以往还不觉什么,也不知道这些日子是不是受秋君的教诲多了些,莫名的就感觉到一阵油腻。

他不觉间抽出手,叹道:“是许久未见了,这不,我这刚一下山,便来探望兄长你了。”

徐君信一脸感动,道:“那你还没吃饭吧,走走走,为兄再给你上一桌酒席,你我兄弟二人今天一定要好好喝个痛快!”

徐君信一见公孙度便异常热情,外人还以为两人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弟呢,其实,这是他们第二次见面。

寒暄一番,徐君信便拉着公孙度进了府中,国公府极大,两人一路攀谈,饶了好大一个弯才来到徐君信的院子。

一进院子,公孙度便觉得长见识了,从外看不出端详,只以为是寻常宅院,进了院子入眼便是一片硕大的池塘,水榭之上东倒西歪着许多歌女,不用想,一定是陪酒的。

公孙度忽然有些想哭,人和人差的真是太多了,败家子的生活真是好啊。

我也相当败家子!

两人坐下,徐君信招手又吩咐上一桌酒席,心中知道要谈正事儿,挥手让诸多歌女下去,两人便开始把臂言欢。

徐君信倒上一杯酒,两人一碰,他一口饮下,叹道:“兄弟,书院的日子苦吧。”

“比起徐兄这日子来说,的确是苦的不得了。”

徐君信哈哈一笑,道:“既如此,日后就住我这里得了,保证你天天快活似神仙。”

公孙度一叹,道:“我也想呀,只是大朝试将近,每日功课繁忙,今日也是得空才下的山来,这不,一想起你我兄弟许久未见,我连家都未回,便赶着来探望兄长你了。”

徐君信听了,一脸感动道:“弟弟真是辛苦了,以后若是累了,尽管下山来找哥哥,别的不说,总能让你喝个痛快,来干!”

两人举杯一碰,一饮而尽,推杯换盏之际,东西扯皮,相谈甚欢。

酒过三巡之后,话题终于切入了正题。

“你今日下山,可是遇到了什么难题?你且说与哥哥听,哥哥一定帮你!”

公孙度假装一脸苦恼道:“其实,也没什么难题,只是在山上待久了,心中烦闷,便想下山缓口气。”

“哦?弟弟你才学过人,可是我玉京出了名的大才子,莫要担忧,以哥哥看,今年的榜首状元,那是非你莫属了。”

公孙度红着脸也摇摇头,道:“难啊,大朝试五年一试,各大书院的才子都汇聚玉京,更别提还有各门各派的贡生子弟,这榜首状元之事,还为时尚早,不过,弟弟我担忧的不是这个啊。”

徐君信眼睛一亮,道:“弟弟可是在担心日后的前程?”

“咦?难道是我脸上写了什么,哥哥竟然一眼便看穿了我心中所忧?”

徐君信哈哈一笑,道:“这有什么好担忧的,以弟弟你的才情学识,大朝试一结束,便是你飞黄腾达之日。”

“唉,难啊,如今吏部排队等官的进士,据说都已经排到通州去了,这何年何月才能轮到我呀。”

“这有什么好担忧的。”徐君信说着,凑过去低声道:“不瞒你说,哥哥如今投靠了二皇子,二皇子殿下待人至诚,正渴望弟弟你这样的贤才呢,只要弟弟你说一声,哥哥帮你修桥铺路,别的不敢说,去翰林院当个学士还是没问题的。”

公孙度举杯的手一顿,也凑过去呼吸急促道:“这怎么好意思呢。”

“你我兄弟二人,说话何须如此见外。”

两人相视一笑,颇有些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意味。

徐君信如今投靠了二皇子,已经不算是什么秘密了,他之所以故意提这么一出,还是要试探公孙度的来意。

从公孙度请帖入门的那一刻,他就猜到了公孙度应该是有意前来投靠的。

公孙家如今有二子,其父当年因卷入一件通天大案,早早离世,长子公孙策在外地任职,如今是宁州知府,京城中只剩下了公孙度和他独居的母亲。

这样看来,公孙度似乎还真需要一股势力帮他。

可实际上,公孙家虽然看上去在京城势单力薄,但是别小看了其背后影响力,公孙家身上扛着名家的大旗,公孙止留下的门生徒弟,仍旧是一股不可小视的势力。

徐君信尽管浪荡不堪,但是对于玉京城内的各方势力,看得还是比较清楚的。

如今玉京城内,夺嫡之争愈演愈烈,徐君信算是彻底站了队,抱紧了二皇子的大腿。

他心里清楚,自己这点儿本事,一旦日后局势明朗的时候,可能就入不了这二皇子的眼了,之所以如此早便投向二皇子一派,图的就是一个雪中送炭,给自己增加一些资历。

现在公孙度前来投诚,或是问路,他徐君信怎么能不开心?只要他把公孙度举荐给二皇子,日后不说公孙度得承他的人情,就连二皇子也得高看他几分。

是以,公孙度一来,徐君信便摆出极大的热情,亲自出门相迎。

只能说,两人身上都是戏。

第九十八章 拼刺刀

徐君信见公孙度这样说,心中大喜,正准备细谈一番,却听得公孙度哈哈一笑,道:“哈哈,今天好日子,咱们还是不谈弟弟身上这些丧气话了,我们还是谈谈风月吧。”

徐君信不疑有他,只道是公孙度心中主意未定,也不着急,这事儿毕竟事关前程,多考虑一番也很正常。

两人又是推杯换盏,酒劲儿上来了,公孙度大着舌头,道:“哥哥你这日子过得潇洒啊,着实让小弟羡慕。”

“弟弟你这就不懂了,这算什么,那十里花街,才是这玉京的精髓所在,小娘娇房,男人天堂。”

“弟弟早就听说玉京中那百花楼,群芳争艳,胜似天堂,可惜了,一直无缘得见。”

徐君信搂着公孙度的脖子,满口酒气道:“嗨呀,那地方,哥哥我熟!”说着,他一拍胸脯道:“既如此,今儿个晚上,哥哥就带你去那百花楼好好耍耍,让你好好看看这玉京城里的花花世界。”

“不行不行。”公孙度拉拢着脑袋直摇头。

“怎么了,可是看不起哥哥,你放心,哥哥一定给你叫上这玉京最好的花魁,好好的陪陪我们这玉京第一大才子,啧啧,才子佳人,玉京到时候定会又多一段佳话!”

“唉,今儿不成了,家母还在家中等我。”

“这样,兄弟你下来一趟不容易,你挑日子,哥哥带你去!”

“三天之后,如何?”

“好!那便多谢兄长了!”

两人笑着商量好了,又是一顿猛喝,直到午时都过了,公孙度这才摇晃着身子告辞,牵着马,东倒西歪的离去。

徐君信一直送着公孙度出了国公府,抬手一招,侍女送上热水和面巾,徐君信洗漱了一把脸,脸上酒意仍旧,可眼中却没有了醉意。

他仔细回想了一番刚才两人的对话,忽地就哈哈大笑。

“天助我也!”

…………

公孙度出了国公府,飘着走了两条街,坐在一处茶摊上,喝了一碗茶,醒了醒酒,这才摇晃起身。

他是真喝多了,他这种常年在书院待着的学生,论酒力,哪里比得过常年在风月场子混出来的徐君信,这顿饭没喝吐,完全是酒好。

说起这酒了,公孙度又是气的牙疼,这败家子喝的是柳州特产的玉露酿,是贡酒,他师父都没这么奢侈,也不知道这小子是不是特意拿出来招待自己的。

这么一想,公孙度觉得自己还有些不好意思,给人家下了这么大一个套。

酒醒了,策马回了书院,秋君正在垂星峰上闭目练剑。

公孙度唤了一声,秋君睁开眼,问道:“这是怎么了?喝多了?”

“还好。”

公孙度拱手施礼,一弯腰,打个酒嗝,呛的秋君差点儿吐出来,赶紧道:“站那儿别动,别过来,臭死了。”

公孙度哭笑不得,搬了个木墩坐下,道:“事儿成了。”

“约好徐君信了?”

“约好了,中午就是跟着小子喝的酒,他娘……额,真能喝啊,我现在还头晕呢。”

秋君反手从镯子里掏出一颗药来,扔给公孙度道:“这个吃了,醒醒酒,别被你师父瞧见了揍你。”

公孙度接过药,瞥了一眼,心中大惊。

丹药通体雪白,叫做雪花丸,上品丹药,是修炼悟道时的辅助丹药,对于静气凝神有奇效,若是感悟道法的时候服下,更是可以事半功倍,可谓是妙用无穷。

这种丹药,拿来解酒?

公孙度感觉自己吃了有些浪费,便是分神期以上的修士不到突破时也舍不得吃一颗,一时间拿在手里有些惶恐,准备收起来。

秋君见了,道:“哎呀,寒酸啥,吃了吧,一股子酒味儿,呛死人了,味道不错,挺甜的,我平日里当糖豆吃的,能补脑,你要想要,再找我要。”

公孙度听了这话,差点儿哭出来,自己在玉京也算是个官二代,家底颇丰,可今天见了的两人一个比一个豪,自己跟这俩一比,就跟土包子似的。

公孙度把药吃了,片刻便眼中清明,长出了一口气,只觉得脑中一片通明,心思透亮,恨不得立刻回去修道去。

秋君问道:“定在哪日了?”

“三天后,礼部郎中祝雨时要下放到登州出任知府,算是升迁了,到时候会在百花楼摆酒席,礼部的大小官员应该都会去。”

秋君点了点头,道:“这徐君信不会瞧见日子不去吧?”

“应该不会,这事儿还没传出来。”

“行,明天我去安排人,这事儿你就不要插手了,省的给自己惹上麻烦,这是药,收好了,对了,可别自己偷吃啊,老一说了,吃了母猪赛貂蝉,你不想和你师弟们拼刺刀,就老老实实的。”

秋君把药包扔给公孙度,公孙度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收好,吓得一头冷汗,给秋君又刷了一波恐惧值。

都说了危险,还乱扔?

再说了,我偷吃这东西干嘛?

还有,拼刺刀是啥意思?

公孙度带着一脑子雾水和秋君告辞,趁着药效还在,忙不迭的回去修炼去了。

………………

第二天一早,秋君便让颜暖暖推着他进了城,话说回来,他来玉京快小半年了,这还是第一次下山。

去回春堂找到了老二,老二正在药房里忙着呢,被秋君拉到了一旁,听秋君叨叨了半天,愣神道:“演员?”

“对。”

“你是说戏子吧?唱戏的那种?”

“差不多就这么个意思,让他帮我演一出戏。”

“这个好找,南城里一帮闲汉,不愁寻的,我这儿安排一下,你等等,我带你们去。”

老二这边儿揪出老三来顶他看着,颜暖暖几人在铺子里等候,他自己带着秋君去了南城。

玉京北城全是王公勋爵、达官贵人的居所,东城则是普通民众,西城和南城则是各路商贾、水运漕帮等人的聚集地,特别是南城,多是贫民,鱼龙混杂。

老二在玉京待了近二十年,柳素抽不开身的时候,他也时常出去问诊,对整个玉京都熟悉的很,秋君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才来找的老二。

老二只以为秋君是要捉弄什么人,也没有多想,带着秋君去了南城一处巷子里,这条巷子住的尽是些落魄闲汉,只要肯给钱,除了杀人放火,什么都敢干。

第九十九章 角色登场

胡老三就是这么个人,早些也是东城的富裕人家,后来这人好吃懒做沾了赌,家产尽数赔光,家中落魄,便落脚在南城,整日靠乞讨为生,时而也帮着人放印子钱(高利贷),干些讨债的营生,反正是偷鸡盗狗什么活儿都干,算是南城典型的破皮无赖。

这些年靠那些脏活儿也赚了不少,可得了钱便又去赌坊输个精光。

老二敲门,不一会儿来个汉子拉开了门儿,疑惑的看着两人,生的尖嘴猴腮,吊儿郎当,一脸恶相,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秋君一见这人,便知道这种货色就是自己想要的。

“什么事儿?”

“有活儿让你干。”

“嘿,两位爷快请进。”

一进院子,那叫一个满目狼藉,乱七八糟的破烂堆成一团,屋子也是破的,屋顶塌了一半儿,窗户纸更是完全没有,唯一完好无缺的,就剩下进院的那两扇木门了。

让老二在外等候,秋君自己推着轮椅进了胡老三的屋子里,忍着恶臭,捂着鼻子道:“找你有个活儿。”

“您说,只要不是杀人放火,咱肯定让您满意。”

秋君点点头,道:“不是让你杀人放火,那事儿你也干不了,让你演一出戏。”

“这个咱最拿手,您是准备去讹人吗?一哭二闹……”

胡老三开始王婆卖瓜,秋君懒得听他胡咧咧,挥手叫停,道:“没那么复杂,龟公你知道吧?”

“知道。”

“百花楼知道吧?”

“那必须知道!”胡老三呼吸一下子急促了,问道:“您是让我……”

“三日后晚上,我会安排人把你带进百花楼,到时候……”

秋君低声把剧本告诉胡老三,胡老三连连点头,听完后,他搓着手指,眯着眼道:“那这个……”

秋君随手抛出一块儿碎金子,胡老三一把接住,眼睛都瞪大了。

“钱,我有的是,事儿成了之后,我再给你一两,可这事儿要是办砸了……”

“您放心,这事儿简单,他就是真把我那啥了,咱也认了!”

“那就好,还有,这事儿谁都不许告诉!把嘴给老子缝上!若是透漏出去,给我惹上什么麻烦,呵呵。”

秋君说着,抬手一道剑元聚在指尖,轻轻一点,胡老三房里的破柱子上多了个洞。

来自胡老三的恐惧值——400。

胡老三冷汗直冒,挤出个笑脸,比哭还难看。

“您放心了,我绝对烂肚子里!”

秋君见效果到了,点点头,道:“三天后去百花楼外等着,到时候我安排你进去。”

说完,便招呼上老二出了这破院子,味儿实在太大。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三日后,百花楼外。

通天河自西而来,绕过玉京群山,分流而入东海,一股变成了玉京城外的护城河,一股变成了玉京城内的玉河。

十里玉河,便是十里花街,沿着这玉河两岸,一排排亭楼小榭,汇聚了整个玉京所有的青楼花阁,也是整个玉京夜晚最热闹的地方。

秋君是第一次来这总地方,以前他总以为这个世界的人们夜生活很匮乏,如今一看,一点儿也不比上辈子差。

整条花街沿途都是各种小吃点心,商贩呼和声此起彼伏,楼上的姑娘们欢笑夹杂其中,这场面,真的是上辈子见不着的。

胡老三早在一条巷子里等着了。

秋君那天的一手剑元着实吓了他一跳,他早就听说剑修脾气都爆,这位坐轮椅上的,看起来就像位杀神,为了自己的小命,胡老三这几天连赌坊都没去,哆哆嗦嗦的在破房子里熬了三天,只等干成这笔大买卖,好出去好好爽爽。

两人在巷子里碰面,秋君扔给他一套衣服,道:“换上。”

胡老三忙不迭穿上,青衣小帽,穿上之后,配上那尖嘴猴腮的模样,活脱脱一个龟公模板,秋君打量了一番,满意的点点头。

“从那条巷子里进去,尽头有个后门,你进去之后去恭房里等着,会有人和你接头,暗号记住了没?”

“记住了,您放心嘞,只是那个钱……”

“出来给你,不会赖你帐,放心。”

“那当然的,您这样的大人物……”

秋君担心这老小子误事儿,甩手丢出一块儿金子扔给他。

“出来再给你十两,别废话了,快去!办砸了,后果你知道的。”

“您放心!”

秋君让胡老三停下来拍马屁,看着他猥琐的身形进了巷子里,从后门而去,推着轮椅上了旁边的一家茶楼,颜暖暖和许莹莹两人女扮男装伴作两名俏书童,正在茶楼上等着。

“等着吧。”

三人开始喝茶聊天,听着堂里的说书先生胡扯,讲白帝和西王母的恩怨情仇。

另一头。

公孙度下午时便下了山,一入城就被徐君信拉着上了马车,直奔百花楼。

百花楼的老鸨对徐君信很是熟悉,显然这徐君信平日里没少来这种地方,对于青楼来说,脸熟给面子的只有一种人,那就是他们的金主。

徐君信就是这样一位金主。

“哎呦,徐三爷,您今个可来了,妹妹们几天没见您,可都想的不得了了。”

老鸨叫是老鸨,可一点儿也不老,眉目间风韵犹存,一见徐君信便半个身子靠上去,一把搂住徐君信的胳膊,用两团硕大不停的挤压他的胳膊。

徐君信哈哈一笑,道:“那你有没有想我?”

“瞧您这话说的,奴家不就是您的人嘛。”

“哈哈,今日我招待我兄弟,我这位兄弟可是咱玉京有名的大才子,找个僻静的厢房,叫秋水姑娘来!”

老鸨一听,眼睛一亮,知道能让徐君信作陪的都是非富即贵,可是这人看着面生,低声问道:“敢问是哪位大才子?”

“公孙度。”

“哎呦呦,原来是公孙公子,您还是头一次来呢……”

公孙度在玉京也算是小有名气,当然了,是才名,公孙度当年以第一名的成绩考入内院,在玉京还是引起一阵小轰动的。

百花楼是虽然是青楼,但做的可不是皮肉生意,卖的是服务,售的是姑娘们的艺,金主虽然喜欢,可才子也不能少了,否则才子佳人的话题少了,哪里能引的人来?

老鸨一听是公孙度,顿时热情的贴了上去,倒是搞得公孙度一阵脸红耳赤。

第一百章 大幕拉开

老鸨热情至极,一边儿迎着两人进楼,一边儿给小厮打了个眼色。

迎进楼去,立刻就有人带着两人去了一处僻静厢房,百花楼占地极大,前后不知道三进深,花园曲榭无所不有,中间更是有花桥横跨玉河,连通对岸。

公孙度一看这位置,心道不行啊,这太偏了,一会儿还怎么演戏?

“弟弟,此处僻静,叫上秋水姑娘弹一曲,你我畅饮一番,岂不美哉。”

“哥哥,弟弟头次来这里,还是喜欢热闹些。”

热闹?

徐君信一头雾水,公孙度又道:“我看着这大堂的三楼便不错,还可看到楼下的姐姐们弹曲儿,不如,我们就去这三楼如何?”

徐君信哈哈一笑道:“倒是我疏忽了,弟弟头次来,自然是热闹些好!咱们就去三楼!”

百花楼的正楼也是极为高大,虽比不过玉京的皇城,但也足足有四层高,四周环绕,中间大堂内更有曲艺歌舞等表演,不过这大楼多是来吃饭的,想喝花酒的,多半都去后院厢房了。

徐君信只以为公孙度洁身自好,只是想来见识见识,自然不会勉强,着人带着他们去了三楼,寻了个视野极好的厢房坐下,叫人去唤这百花楼的头牌秋水姑娘,二人一边闲扯,一边儿就喝了起来。

公孙度找了个借口溜出了厢房隔间,蹬蹬下了楼,找到事前所说的地方,一进恭房,便看到一个尖嘴猴腮的龟公正鬼头鬼脑的弹出脑袋看。

公孙度心中打了个寒颤,心道小师叔太缺德了,这长相……

两人对视一眼。

他轻咳一声,忽地双手紧扣,只竖起两手食指和中指,比划出个千年杀的手势,嘴中念道:“荆轲刺秦王!”

胡老三一震,立马双臂交叉,打了个圈儿放在肩头,回道:“两条毛腿肩上扛!”

两人相视片刻,确认了眼神,公孙度低声道:“三楼甲字房,你盯着大堂,若是见我从厢房出来,便过盏茶功夫上去,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

公孙度点点头,默不作声的离去,胡老三鬼鬼祟祟躲在茅房,正寻思着甲子房在何处,便听到一声喝骂。

“躲在这里做什么!”

胡老三吓了一跳,要不是刚才上过茅厕,这会儿就尿出来了。

“没、没干啥啊。”

“偷懒是吧!小心我告诉王管事,新来的吧!快去送酒去!娘的,一个个就会偷懒……”

这人二话不说就拎着懵逼的胡老三出了恭房,七拐八绕的把胡老三绕晕了,把他带到后厨,递给他两坛酒,喝道:“送去正楼的三楼甲字房去。”

懵逼的胡老三问道:“正楼在哪儿?”

“那边儿!”

这人指了个方向,踹了胡老三一脚,看着胡老三离去后,骂骂咧咧道:“这谁招的人,蠢蛋一个。”

甲字房里。

秋水姑娘已经到了,隔着珠帘弹着小曲儿,脸上还戴着面纱,容貌看不清楚,但是身段儿那是极好的。

两人推举换盏,喝的兴起,徐君信一直想要套公孙度的话,奈何公孙度摇头晃脑的听着小曲儿,似乎乐在其中,词不达意,一直跟他绕圈子。

徐君信只以为是酒还没有到位,拉着公孙度一个劲儿的喝。

其实,公孙度是真的想听曲儿,这位秋水姑娘弹的极妙,奈何有任务在身,探出神识,一门儿心思听着楼下大堂内的动静。

天色已落,该来的人也来了。

老鸨早早就迎了上去,她也是临时得知消息,急匆匆出来,一众官员虽然穿的是便服,可是她哪里认不出来,这伙人一到场,只怕是半个礼部都来了。

定眼一瞧,呵,连礼部尚书颜大人都在,立马挤出十二分的笑容,欢迎各位大佬。

贴,自然是不敢贴上去的,恭恭敬敬的迎着诸位大人上了三楼最大一个包厢,好酒好菜招呼上。

这伙人,自然就是礼部的一众官员。

颜谨落在首座,礼部左侍郎童元在左侧作陪,一众大小官员落座后,童元道:“今日算是提前恭喜祝兄高升了,出任一方后,祝兄可莫要忘了我们这些昔日的同僚啊。”

场中一位容貌清瘦的男子,笑道:“哪里敢忘了诸位大人,我这一离京,诸位同僚莫要忘了我才是。”说话的这人,正是礼部郎中祝雨时。

众人呵呵打趣了几句,童元看向老鸨道:“早就听说你这百花楼的秋水姑娘才艺无双,今日我祝兄升迁之喜,可否请秋水姑娘来给我们弹奏一曲?”

“这个自然是好的。”老鸨说着,脸上露出了难色,道:“只是……秋水姑娘今日已被人点走了,诸位大人,不若……”

她还没说完,童元便哈哈一笑,道:“你可莫要糊弄我,快些叫秋水姑娘出来,你放心,我们这位祝兄未来的登州知府,少不了你的银钱。”

祝雨时听了,苦笑一声,道:“童大人可莫要取笑我了。”

老鸨脸上面露难色,为难道:“那我去问问那位客人?”

“哦?莫不是真被叫走了?”

“小人怎敢欺瞒诸位大人呢?”

“是谁?”

老鸨难为情道:“这个……”

童元哈哈一笑,道:“算了,不难为你了,你且去问问,莫要扫了这诸位大人的雅兴。”

老鸨松了一口气,告罪离去。

“此时天色尚早,谁这么猴急,这么早出来。”

“我看那老鸨一脸为难的样子,八成是来头不小。”

童元这时候插嘴道:“去看看不就行了。”说着,吩咐身后一跟班道:“去看看去。”

跟班出去片刻后回来,看了看场间诸位大人,犹豫不语,童元道:“打探出来了吗?是谁?”

“是……”

“磨磨蹭蹭什么。”

跟班看了一眼颜谨,低声道:“是徐国公的三子,徐君信。”

众官员听了,哈哈笑了起来,一人打趣道:“早就听闻徐国公三子徐君信风流浪荡,想不到果真是如此。”

颜谨脸上挂不住,这些日子,他与徐国公定亲的事儿已经传开了,起码是瞒不住同一个府衙这些同僚们,脸一绷道:“吃你的酒。”

第一百零一章 好戏登场

童元笑道:“你可莫要说了,颜大人要拿官威压你了,不过,这父子二人一起逛青楼我见过,但是老丈人带女婿逛青楼,我还真是头一次见。”

“你说错了,是女婿带老丈人逛,若不是如此,如何能抱得颜大人的千金!”

“对对对!说的有理,不过,咱们颜大人和徐国公结了亲家,恐怕过不了多久,咱们就得又来这里吃一顿酒了,到时候叫的可不是颜大人,是颜阁老了。”

颜谨为人随和,平日里也官威不浓,而且在这朝堂上,父子在青楼相撞的场面倒也不稀罕,众人来的这百花楼是清馆,多是来听曲儿取乐的。

是以,众人是逮着就机会打趣颜谨。

本来呢,若是寻常玩笑,颜谨也不会当真,他本也不是个喜欢拿架子的人,可是最近颜暖暖回府和他哭闹了一番,这会儿一听众人笑话,顿时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

毕竟是自己养大的亲闺女儿啊。

颜谨无奈只能告饶,道:“百花楼的酒也堵不住你们的嘴么,今天是雨时的大喜日子,来来来,我等共饮一杯。”

众人听后,哈哈一笑,收住话题,不再谈这个,齐齐举杯畅饮。

三楼甲子房内。

徐君信那叫个一脸抑郁。

“事情就是这样,徐公子您看……”

这还能怎么看?和他未来的老丈人硬刚一场?

徐君信心烦气躁的挥手道:“去去去,换个人过来。”

老鸨闻言,赶紧对秋水挤眼色,秋水起身施礼,缓步出了房间。

徐君信一叹道:“真他娘的晦气,弟弟,今天这事儿是哥哥对不住你了,扫了兴致,哥哥这里给你赔罪一杯。”

公孙度笑道:“哥哥莫要如此,这礼部尚书的来了,我等小辈自然是要谦让一番的,来来,这杯我与你共饮。”

这一杯酒喝下,公孙度道:“不过,这礼部官员,也不知道还来了哪些人。”

公孙度说着,起身走出厢房瞧了一眼,返身对徐君信道:“既然打了照面,不若我们过去敬诸位大人一杯?”

徐君信听了脸就垮了,连连摆手,道:“不成不成。”

“哦?这是……”

“唉,我前些日子与颜大人的女儿订了婚,此刻在这种地方撞见,实在是不好交代,弟弟若是想去,便自行去吧。”

公孙度装作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嗨,这事儿都怪我,本来也是想去与诸位监考混个脸熟,既然如此,那边罢了,来来来,我们喝酒。”

两人频频举杯,都有些酒意上涌,公孙度趁着徐君信一个不注意,悄悄的把药投在徐君信的杯子里,看着他饮下这杯酒。

这时候,敲门声响起,徐君信扯着嗓子道:“谁?”

“小的给您送酒。”

“进来!”

两人都喝的有些多了,公孙度大着舌头道:“哥哥等我,弟弟且去放个水。”

这两人喝的酒都是灵酿,灵气极多,不好消化,防水倒也正常。

徐君信指着公孙度哈哈大笑道:“弟弟,你这酒量不行啊!”

“哼,哥哥你莫要得意,待我回来,你我再分高下。”

说着,对装成龟公的胡老三挤了个眼色,赶紧溜出了房间。

胡老三端着酒上来,给徐君信添满酒,心中发慌,这接下来,是该怎么着来着?

那会儿为了找这正楼,实在是把他给绕晕了。

徐君信这时候有些上头了,晕晕乎乎的摇摇脑袋,迷离着眼瞧了一眼酒,道:“你这百花楼上的是什么酒了,怎地酒劲儿比我那玉露酿还大!”

胡老三懵了,他哪儿知道什么酒?

正想着怎么回答,却听得徐君信这时候忽然大声喊道。

“好!好酒!”

徐君信说着,又喝了一杯,感觉晕晕乎乎的,眯着眼瞧着胡老三,忽然就觉得好热。

怎么这么热呢?

不对,不是热。

心跳的怎么这么快呢?

呼。

他长出了一口气,又看向了胡老三,眼中的胡老三恍然间就变了个人,变成了一个身段儿窈窕的美人。

心在狂跳脸在烧!

好想找个人抱抱!

他迷迷糊糊之际,指着胡老三,喝道:“你!”

“过来!”

胡老三吓了一跳,心道来了?却是一时间懵在当场。

徐君信见胡老三不动,顿时气的指着他,扯着嗓子道:“你……过来呀!”

胡老三一咬牙,正准备过去,徐君信邪邪傻傻的一笑,嘴角挂着荡漾的笑,道:“嘿嘿,你不过来,那爷过去……”

说完,一个扑闪就扑向了胡老三。

这一下子胡老三可激灵了,顿时扯着嗓子就鬼叫了一声。

“公子!”

“不要!——啊!”

两人在厢房内闪转腾挪,徐君信毕竟喝多了,胡老三虽然身弱,可为了力保自己的菊花不败,也是使尽了全身解数。

徐君信一边儿喊着小宝贝儿,一边儿解着裤腰带,一个劲儿的朝着胡老三身上扑,胡老三衣服都被扯成披风了,眼看被逼到了角落里,一个头铁,一头撞开门,哭喊着就跌出了厢房。

徐君信见状,一个健步就踉跄着追了上去。

哐当。

这下可热闹了。

本来就是木楼,隔音尽管做的极好了,却也不尽人意,两人闹那么大动静,胡老三又扯着嗓子一阵鬼哭狼嚎,早就弄得人尽皆知了。

不少人只以为是哪家的公子哥喝多了发疯,探出脑袋一看之下,顿时全喷了!

只见一个容貌尖嘴猴腮的男人,哭的梨花带雨那叫一个凄惨无比,身后还被一个醉酒的年轻男子追赶,那年轻男人生的倒是不错,可惜是个变态。

两人衣不蔽体,胡老三只剩下一条破布裹着腚,一遍哭喊一边跑,徐君信则是只披着袍子,一遍浪荡的哈哈大笑一边追,奔跑之间,还能看到某个东西在迎风摆荡。

“哈哈哈——小宝贝儿!不要跑,啊……”

三楼拢共就那么大,两个人你来我往,踉踉跄跄追逐,那叫一个刺激,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这人是谁了?”

“他你都不认识?这是我们玉京头号纨绔,徐国公的三儿子,徐君信。”

“是吗?他就是徐君信?果然是名不虚传!玩的这么刺激?”

第一百零二章 风波起(上)

“哈哈,你以为这京城头号败家子的名头,是吹出来的?”

“小弟算是长见识了。”

“不过,这徐公子的口味还真是略重啊。”

“哈哈哈……”

三楼回廊内这么一闹腾,整个楼内的人都出来围观,楼下的姐儿们也不唱了,喝花酒的也不喝了,都仰着脖子看着戏,围观的众人们哈哈大笑,青楼成了戏院,整个回廊里一阵鸡飞狗跳。

外面的动静这么大,颜谨他们厢房内的一众官员也都纷纷皱眉。

“这怎么回事?外面怎生的如此吵闹。”颜谨皱眉道。

“定是哪家的孩子喝多了胡闹,我去看看。”

童元说完,起身推开房门,刚一打开门,眼前就闪过一个人影,吓了他一跳,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便看到又一个人闪身过去,还带着浓浓的酒气。

前面一人长得歪瓜裂枣的,却哭得梨花带雨,这时候被不知道哪个人拌了一下,顿时跌倒在地上。

之间后面追着的那人一下子就扑了上去,抓着那人的腰,按住就要上马,嘴里还不停的浪荡的笑。

“嗝——小宝贝儿,你不过来,爷过来了,让我们开心开心!”

啪!

说完,他还大力的一巴掌抽在胡老三那干瘦的腚上!

“啊!——”

这一巴掌响亮至极,童元看得懵逼了,不知道何时走出来的颜谨也懵逼了。

颜谨感觉,这一巴掌就像是抽在了自己脸上。

“这……”

认出那人就是徐君信的童元,木楞着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成何体统!简直就是伤风败俗!”颜谨气的胡子都歪了。

这时候,胡老三一个挣扎,身上最后的破布也被徐君信扯下,却也脱离了魔爪,踉踉跄跄的就朝着前方跑去。

四楼上,略带醉意的公孙度眯眼看着,忽地朝某处使了个眼色。

三楼的一个角落里,一名男子静静的站着,悄悄点点头。

胡老三捂着裤裆路过。

那人伸手隔空连弹两下。

“啊!——”

胡老三脚一歪,身子一扭,忽地尖叫一声,从围栏上跌了下去,三楼还是很高的,胡老三不偏不倚,一头砸在了大堂内看台上的台阶上。

血流如注。

“啊!”

几个楼里的姑娘纷纷捂着嘴尖叫一声,四散逃开,楼下堂里乱作一团。

徐君信犹不自知,一脸浪荡的笑容挂在脸上,嘴角还流着哈喇子,嘿嘿的笑着,还要去追。

颜谨看得睚眦欲裂,怒吼道:“畜生!站住!”

这一嗓子没有喊醒徐君信,反而吸引了徐君信的注意力,歪歪扭扭的就朝着颜谨跑来,上来就一把抓住颜谨的腰带,嘴上还喊着:“宝贝儿……”

礼部的一众官员都懵了,本来该笑的场面愣是一个都笑不出来。

颜谨这下子胡子真的翘了起来,不是气的,是被徐君信揪的。

他终于忍不住,抬手就一巴掌扇在徐君信脸上,怒吼一声。

“滚!”

这一巴掌可是用上了真力,之间徐君信腾空而起,愣是在空中转了三圈才跌落在地上,脸肿成了猪头,人事不省,可也终于消停了。

颜谨看着徐君信,气的咬牙切齿,道:“徐府的人呢!滚出来!抬走这个废物!”

在楼外等候的国公府仆从这时候得了信儿,急匆匆的上来,纷纷告罪一声,抬走了徐君信,颜谨伸手一指楼下,骂道:“把那个也带上,让你们家老爷好好看看他这儿子!”

说完,他也顾不上在场的诸位同僚,气的一挥袖子,大步离去。

他本以为这个徐君信就算是荒唐,也总有个度,毕竟徐国公做人很是得体,家风甚严。

可他没想到,竟然真的能荒唐到这种地步!

这要是把女儿嫁过去,不是把她一把推入火坑去?

想想那女儿抱着他的腿,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想想她那绝望和决绝的眼神,颜谨蓦地一阵心痛。

这婚,必须退!

………………

百花楼外。

楼前早就乱成了一团,百花楼里死了人,这可不是小事儿,好在这百花楼背后的主人实力不凡,又有国公府出面,所以乱了一阵子,也就散了,只是这百花楼今天的生意眼看是做不成了。

秋君坐在对街二楼的茶楼上,看着仆人进去把衣衫不整昏迷不醒的徐君信抬出来,片刻后,又抬出一具尸体来。

尸体脑袋裂了,血水混着脑浆,看着还有些粉嫩。

秋君眯起了眼睛。

“来自姬成业的宿命值——200。”

“来自朱元的宿命值——300。”

“来自颜暖暖的宿命值——500。”

“来自徐君信的宿命值——500。”

“来自胡老三的宿命值——1000。”

“来自徐君信的绿光值——40。”

“来自……”

记录栏里刷了一片记录,里面一水儿的宿命值,数量不少,可是数额不大,还有许多未曾听说过名字的宿命值,不知道是为什么被牵扯其中。

这事儿似乎有些大了。

秋君亲眼看着胡老三的那条宿命值刷出来,然后看着他的尸体被人抬出来。

胡老三死了。

秋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原计划里,胡老三不需要死,可他如今死了。

那一刻,秋君忽地有些心寒。

原来,因为他死了人,他真的可以收到宿命值。

片刻后,公孙度换了身衣裳来到了茶馆二楼,脸上还带着几分醉意,见到秋君后,施了一礼,笑着道:“事儿成了。”

说完,他绘声绘色的描述了一番此间情形,听得颜暖暖几人捂嘴惊呼的同时,又开怀大笑,纷纷道,活该。

秋君没有笑,或者说他笑了,只是挂着笑。

“刚才我闻着楼下那摊子上的炸糕不错,你们几个去帮小师叔买点儿?”

“好呀,我们一起去吧。”

“你们去吧,我喝完这杯茶,和你们公孙师兄下去找你们,注意带上面纱。”

颜暖暖几人应是,欢欢喜喜的下楼去了。

他看着公孙度,问道:“那人怎么死了?”

“被徐君信追的急了,从楼上绊了下去。”公孙度笑着道。

“护栏多高。”

“约莫齐腰。”

“这么高都能绊下去?”

“约莫是急了吧。”

第一百零三章 风波起(中)

秋君双眼渐冷,看着公孙度道:“就算是急,他也可以不用死,这是一条人命。”

公孙度脸上的笑意渐渐褪去,沉默了片刻后,道:“他得死,也该死。”

“他该不该死,不是咱们说了算。”秋君仍旧直勾勾的看着公孙度,道:“是他自己说了算,是大周律法说了算。”

一时沉默,公孙度蓦地一笑。

“我知道了,小师叔,这件事是我错了。”

秋君叹了一口气,道:“陪我去南城走一趟吧。”

下了楼,让颜暖暖几人先回山上,秋君手中捧着炸糕,吃了一块儿,有些油腻,让公孙度推着自己来到了那条陋巷。

破门半倚。

公孙度上去推开门,推着秋君进了院子,秋君看了眼四周,沉默不语,掏出一块儿碎金子,仍进房里。

“给你结账了。”

公孙度看着这一幕,忽然开口道:“他家原本在东城,算个富裕人家,除了他之外,还有两个哥哥,胡老三十年前被人做局,沾了赌,欠下了巨债,家中家产被他赔光,他死不悔改,又去沾赌,最后逼得他老父上吊,两个哥哥逃离了玉京,你猜他最后怎么了。”

秋君没说话。

“最后,这人还死不悔改,把妻女卖去了南城花街的窑子里,直到身无分文,仍旧死不悔改,你前天给他的那一两金子,他第二天便拿着去赌,输了个精光。”

秋君仍旧没有说话,只是吃了一口炸糕,把炸糕也扔进了房里。

“走吧。”

“这样的人,死不足惜。”

秋君抬头看向公孙度,看着公孙度道:“我知道这件事让你难做了,可是难做有难做的解决办法,杀人不是,起码在你把杀人当成解决问题的手段的时候,杀人便不是了。”

秋君忽然问道:“这世间楼有几层高?”

“听闻东海有摘星楼,有三十三层高。”

“高的过玉京皇宫吗?”

“高不过。”

“高的过玉京群山吗?”

“高不过。”

“高的过你吗?”

“高的过。”

“一楼总比一楼高,除了当年的任自流,这世间谁能说自己凌绝山顶?当你不把人命当一回事儿的时候,自己的命在别人眼里,也就不值钱了。”

公孙度推着秋君缓步走着,许久后。

“小师叔微言大义,公孙度受教了。”

言尽于此,两人回了书院。

是夜,秋君躺在躺椅上,看着满天繁星,不由得便想到了脑花儿都漏出来的胡老三,那粉嫩的颜色,似乎总是在眼前浮现。

倒不是说是害怕或者其他情绪,只是一条人命就这样随意的没了,他心中有些怅然。

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那一幕,就像是在告诉他,这个世界不一样的,又或是在提醒他,弱者可能就是那样的下场。

悠闲度日的粉幕拉开,背后还是血淋淋的现实。

他这几日在了解了更多玉京朝野的局势后,能够明白公孙度的顾虑,也能够体谅公孙度的下手。

甚至他有些感动,感动公孙度会帮忙。

毕竟风险太大,被人察觉就是无缘无故的树敌,这对政客是大忌,公孙度是立志要当官的,他也必须去当官,未来名家的大旗还需要他去扛起来,如若不能在朝野中有立足之地,名家一派学说,终究会无人问津,落魄的如同那些历史上的尘埃一般,无人注意。

可他,还是有些难以接受这样的一个现实。

生命,可以毫无尊严的被其他人剥夺。

………………

徐君信被人抬回了国公府,他一睁眼,便看到了一条鞭子朝他身上袭来,紧接着便感觉到了浑身火辣辣的疼。

疼的钻心。

他的爹,大周定国公,徐开天,正对他怒目而视,毫不留情的一鞭子一鞭子的抽他。

吊着抽。

徐开天身材高大,容貌甚伟,眉目方正,一看便是个极其严厉的人,此刻黑着一张脸,一句话也不说,就是手中的鞭子不停,一个劲儿的抽。

徐君信哭的那叫一个惨啊,为啥啊,为啥抽我啊?

他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

终于,眼看着徐君信被抽的有进气儿没出气儿了,徐开天这才停下来,指着他厉声喝道:“逆子,这些日子不准出门,给我在家好好反省!完了自己去颜府给颜大人赔罪!”

啥?

赔罪?

发生了什么?

徐君信一脸懵逼,却也知道自己这老子的脾气,一句话不敢多问,待他走后,这才惨叫着哭号,等到老管家放他下来,徐君信呲牙咧嘴的痛道:“发生了什么?”

“您不知道吗?”

“快说!”

老管家只好小心翼翼的把整件事儿说了出来,徐君信立时便反应了过来,怒骂了一声。

“哪个王八蛋算计老子!”

他马上就想到了那送酒的龟公,问道:“送酒那人呢!”

“死了。”

“死了?!”

徐君信楞了一下,问道:“怎么死的?”

“从楼上摔下来摔死的。”

“放屁!那护栏齐腰高,这人便是个傻子也从上面摔不下来!”

徐君信知道自己这是遭人算计了,气的一巴掌拍在了地上,马上又痛得呲牙咧嘴,回想了片刻,他咬牙问道:“公孙度呢?”

“他见出事儿了,便差人过来告知了公子,说今日小少爷喝多了,不便谈事,自己先回书院了。”

徐君信一听,顿时极为恼火,倒不是怀疑公孙度,而是恼火自己这事儿办砸了,公孙度肯定是失望离去。

这下子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查!给我查!我看看哪个不开眼的敢算计老子!”

翌日一大早,颜谨便亲自登门,与徐国公约谈了盏茶功夫便黑着脸离去,然后徐国公的脸更黑了。

若不是徐君信早有准备,把自己包裹成个粽子卖惨,估计又得挨一顿鞭子。

颜谨亲自上门退婚了。

徐国公气的把大厅里的瓷器摔了个干净,什么汝窑青瓷,通通变成了渣渣。

徐君信下午便让仆人抬着自己悄悄出了府,亲自去追查这件事儿,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下套来坑他。

可是一查之下,他惊了。

什么都查不到。

第一百零四章 风波起(下)

唯一能查到的,就是那个死了的胡老三,可是胡老三已经死了,同巷子里一整条巷子的闲汉也死了个干净。

这是有备而来啊。

徐君信立马觉得浑身不自在,这事儿搞不定,他一刹那间联想到了许多,当即让人抬着他去了二皇子府上。

仆从驾着马车,赶往二皇子的府邸。

二皇子的府邸就在承天门西侧,距离玉京宫不远,占地极广,徐君信如今算是风云人物,自然不敢走正门,悄悄从后门被抬着进去之后,踉跄起身,直奔内府,闻讯而来的二皇子,快步走来。

二皇子叫做姬成业,生的容貌俊朗,一表人才,颇有儒雅之风,这时候急匆匆的赶来,一见到徐君信,便忍着心中的恼火问道:“昨夜那是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

昨夜那事儿闹得满城皆知,他又怎能不知?姬成业这是故意问的。

“二皇子,我是遭人暗算了啊!”

徐君信哭诉了半天,道:“我今早出来追查,一查之下,发现线索全无,牵扯期内的人悉数被人灭口。”

姬成业看着徐君信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心中嫌弃至极,见徐君信这模样,不好发作什么,强忍着怒气道:“老师正在屋内,你先莫要哭了,咱们先进去在仔细商议一番。”

二人直奔正堂,堂内一名中年男子,正坐在那里,一身儒袍,冠发一丝不苟,面容严肃,徐君信见到此人之后,咬着牙施了一个大礼,道:“见过朱祭酒。”

这人,正是承天峰祭酒,朱元。

朱元点点头,痛心疾首的指着徐君信道:“昨夜到底怎么回事,你可知道,你这么一闹,如今颜府退婚,可是坏了殿下的大计!”

“老师莫要责怪君信了,君信说,他昨夜是遭人暗算了,此间必有人在幕后捣鬼。”

姬成业打了个圆场,徐君信顺势把昨夜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朱元听后,心中那叫一个万马奔腾,直叹流年不利。

他本是承天峰祭酒,为何会出现在二皇子府上?

其实,还是因为承天峰的事。

早年朱元在承天峰潜心修学,可是学是修好了,书也著书好了,但是推广效果却一般,呈到周帝面前,毫无反响,倒不是说朱元的儒学修为水平不够,主要是陛下不待见。

本以为可以借此机会步入内阁,让他的师弟叶步群出任承天峰祭酒的,可是这事儿打了水漂,这下子就难受了。

眼看着大朝试在即,夺嫡之争愈演愈烈,朱元一计不成,决定曲线救国。

朱元的想法很简单,既然如今这位陛下不待见自己,自己又没什么办法改变,那么就让他儿子喜欢自己,只要日后他扶持的这位皇子登基,自己便是有从龙之功。

到时候,儒学还何愁不会大昌?

于是,身为玉京书院的祭酒,朱元愣是扔下了承天峰的一众学生,自降身份,主动跑来二皇子府上当他的老师,其实说白了,就和幕僚差不多。

为什么说是自降身份呢?因为历来都是旁人上书院求学,即便是皇子也是如此,没有过一峰祭酒主动跑到别人府上当老师的,书院几千年,就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事儿。

但是朱元做了,他心里,为了儒家大统,放弃这点儿面子不算什么。

这一年多来,他在府上教姬成业儒学之余,替他出谋划策,扩展朝中的势力,见效不菲,着实是帮了姬成业一个大忙。

让徐国公与严谨联姻,便是他出的主意。

徐国公在朝中一向中立,不论什么事儿,从不轻易表露立场,向来都只站在周帝那边儿,对于东宫储位一事上,更是尤其谨慎,至今都未曾透漏出任何口风,立场无比坚定,陛下说谁就是谁。

但是他的两个儿子就不一定了,在朱元的谋划下,成功让姬成业拉拢了徐君信,然后借由徐君信与颜暖暖的婚事,便可拉拢颜谨,谋得礼部的话语权。

可惜,功亏一篑,这事儿黄了。

今年开春莫名其妙的出现一个秋君,成了垂星峰的峰主,把他在书院的布局打乱,如今又出了这档子事儿,朱元都想去找朝天峰找吕仙给他算一卦了,看看今年是不是流年不利。

朱元听完徐君信所说之后,指着他气道:“你糊涂啊!”

“啊?”徐君信愕然。

“公孙家的根基在书院,朝中势力虽然不小,但是一向潜隐,大朝试在即,又怎会轻易表态?”

徐君信一下子醒悟过来,道:“这……这么说,是公孙度这小子算计了我?”

朱元沉默不语,脸色阴沉。

姬成业一拍桌子,怒道:“真是可恶,难道说,这公孙家已经倒向老三?”

朱元摇摇头,道:“这倒未必,公孙家与三皇子一众人,未曾听说有任何交集,何况三皇子他们的根基还在户部,如今正值户部尚书夏吉正被人弹劾,他们恐怕未有精力关注我们的事,此事的起因恐怕还在书院,我且回去探查一番。”

朱元说完,仔细一琢磨,起身与两人道别,二人恭送着他出了府。

徐君信片刻后也告辞了。

姬成业回了书房,片刻后,书房内丁琳桄榔一阵乱响,所有的瓷器都遭了秧,姬成业的咆哮和怒骂震得房梁都掉灰,外面的一众仆从瑟瑟发抖。

隔街的三皇子府上,传来了哈哈的大笑。

………………

朱元赶回承天峰后,便唤他的师弟叶步群来一同商议此事。

他已有近半年未曾回书院了,承天峰的一众事宜都是由叶步群主持,虽然知道秋君成了垂星峰峰主,但是具体如何也是不太清楚。

叶步群不多时便从玉律院赶来,见到朱元后,问询道:“师兄怎么回山了?可是二皇子那边出事儿了?”

“这些暂且不提,书院内如今如何了?垂星峰那边是怎么一回事?”

叶步群说清了与秋君结怨的前因后果,朱元皱眉,沉声道:“糊涂!怎可如此鲁莽行事!”

“是师弟考虑不周了,不过,二皇子那边又出了什么事情?”

“徐国公与颜府的联姻,毁了。”

第一百零五章 朱元之邀(上)

叶步群惊道:“怎会如此?发生了什么?”

朱元述说了一番,叶步群气的一拍桌子,冷声道:“真是竖子不足与谋!”

“如今木已成舟,还是想想补救之法吧。”

叶步群皱眉道:“师兄今日归山,可是怀疑这件事情是指物峰做的?”

朱元双眼微闭,摇摇头,道:“宋修如今在指物峰闭关不出,看来是想待时而动,这件事情应该不是指物峰所做,我看,倒像是那秋君所做?”

“秋君?为何?”

“你不是说,他与漱玉峰交好吗?此种关系一目了然,至于其动机是如何,目的又是如何,这便不得而知了,这样吧,你去寻他,请他来承天峰一聚,记住,这次一定要稳重一些。”

“师兄是想要……”

“我要收他为徒。”

………………

一觉睡起来,秋君脸颊上起了好几个烂疮。

莫名其妙、毫无征兆的就起了好几个疮,秋君早上楞生被疼醒了,跑去找到李老头,李老头看了半天,也不知道为何。

以秋君的体质,别说是生疮了,连病都不会有,任何邪气入体,几乎刹那间就被他体内的两股真元剿灭,至于内息不调,更是没有可能。

他有内息么?

“怎么回事儿?”

李老头给他把着脉,皱眉摇头道:“不清楚,脉象正常,一如既往的虚,你这疮是火疮,乃戾气所生,不应该啊。”

老一随口道:“会不会是体内的真元紊乱的原因?”

“不可能,他下半身都瘫了,还乱个毛。”

李老头说完,怪里怪气的看了他一眼,道:“你小子最近不会是干什么缺德事儿了吧?”

拆婚算不算?

还是说他收了不该收的脏钱,比如说胡老三的那一千宿命值?

这是报应么?

秋君心里有数了,暗自叹一口气,烦躁的摆摆手,道:“别瞎扯,现在怎么治?”

“给你抹点儿膏药试试。”

李老头说完,进去调试了一副黑糊糊散发着恶臭的膏药出来,给秋君贴在脸上,别说,贴上还挺凉快,倒是不疼了。

秋君随手掏出镜子一看,顿时目光呆滞,悲号道:“这老子还怎么出去见人?”

“你还要见谁?回山上待着去,过两天就消了,实在不行戴个面纱。”

“我又不是娘们儿!戴什么面纱!”

“那就没办法了。”

老一随口道:“您比一般娘们儿好看多了。”

“滚!”

无故遭了这么一档子罪,秋君觉着是不是回去给胡老三烧点儿纸钱?

纸钱这东西,素问峰就有不少,秋君随手卷了一把,老黄推着他回了垂星峰之后,便找来个铜盆,朝着南方放下,一张张纸钱扔在铜盆里。

“胡老三,死就死了吧,这事儿咱也不是故意的,下辈子投个好胎,也别再赌了,钱我给你了,我再多给你烧点儿,咱们两清了,行不?”

别说,烧完这叠纸钱,秋君脸上的烂疮还真好了不少,只能说天道好轮回了。

可不知道是不是苍天不准备饶过他,糟心事儿一件接一件。

下午,秋君正闭眼练剑,垂星峰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之所以叫不速之客,是秋君此前根本不认识此人。

来人叫荀惑,是如今承天峰的大弟子。

秋君没见过荀惑,却听过荀惑的名声,风评极好,但凡和他打过交道的人,都说荀惑人不错,这样的人在秋君看来,不是伪君子,就是真君子。

荀惑身材平平,其貌不扬,但是脸上总挂着宁静的笑意,穿着一身月白儒袍,冠发梳理的一丝不苟,整个人都透着干净清爽。

见到秋君之后,也很是恭谨,上来就施了一个大礼,然后低头道:“晚辈承天峰荀惑,见过秋峰主。”

“你就是荀惑?有什么事吗?”

不知道是不是偏见的原因,秋君听不待见荀惑。

“家师朱元今日返院,听闻我书院多了一位峰主,特来邀请秋峰主前往承天峰一叙。”

朱元?

这老小子叫自己干嘛?

秋君没见过朱元,但是承天峰的老大总是知道的,只是一直也不曾见过,以前听颜暖暖说今年好像就没人见到过朱元,也不知道去哪儿浪了。

不过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看承天峰如今这德行,秋君就觉得这朱元不是什么好鸟。

于是,秋君本能的想要拒绝,再说了,你朱元又怎么样,老宋想见自己还得亲自上门儿呢,人家不是祭酒了?

架子怎么这么大?

“我今日身体抱恙,实在不便出行,要不……改天吧。”

秋君本以为这样也就过去了,谁知道,这荀惑又是一个大礼,躬身道:“家师曾交代,务必要请到秋峰主。”

“你也看到了,我遮着面纱呢,确实不方便见人。”

荀惑就那样躬身施礼,只不过听到这句话之后,腰弯的更深了。

小伙子,好腰啊!

秋君没辙了,随口道:“我说,你师父这么想让我去承天峰,不会是回来了想和我算总账,把我灭口吧?”

“您说笑了。”

“呵呵。”

“家师说,是有要事想要与秋峰主相商。”

荀惑说完,又特么鞠躬站在那里,秋君没辙了,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都这样了,他还能怎么滴?

秋君只好叫上老黄,让荀惑前面带路,推着自己去往承天峰。

这是秋君第一次登上承天峰。

承天峰是书院群山中仅次于朝天峰的大山,从上山的道路开始,一切便修建的一丝不苟,台阶笔直,全是由汉白玉所砌,沿途所见学舍,尽皆对称,恍若一副精致的工笔画。

穿过学舍便到了承天峰的学宫大殿,大殿修建的气势雄浑,比起朝天峰主峰的大殿也不遑多让,雕梁画栋,行走在期间,便能感觉到一股庄重。

秋君随着荀惑来到了朱元的居所,就在学宫后方的一座殿内,老黄在外面等他,秋君让荀惑推着自己进了殿内。

殿内挂着诸多儒家的先贤画像,下面贡着瓜果,朱元就坐在正堂上,身旁还坐着一人,正是叶步群,见到秋君也没有起身迎接,秋君自然也懒得行礼,两人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这是秋公子第一次来我承天峰吧。”

“不错。”

“感觉如何?”

“还不错,威严庄重,就是有点儿压抑。”

第一百零六章 朱元之邀(下)

两人就这么聊开了,朱元点点头,道:“修学治学,本就是一件苦事,学问更是如此,就像搭建这大殿一样,必须一丝不苟,分毫不差,才不会延误世人。”

秋君也摸不准朱元这番话是什么意思,随口应是,问道:“不知道朱祭酒今日唤我来,是有何事相商?”

朱元严肃的脸上,挤出一丝笑意,道:“倒也无甚要紧事。”

他看着秋君,忽然又问道:“我见秋公子戴着面纱,倒是为何?”

“今日身体抱恙,不方便见人,朱祭酒勿怪。”

“我观你眉目,觉得依稀有些眼熟,不知道秋公子家乡是在何处?”

“我老家?应该是青洲吧,朱祭酒去过青洲?”

“呵呵,我年轻时,曾四处游学,倒是在青洲待过一段时间,不过那是很久以前了,约莫有百余年了。”

“是吗?”秋君随口道:“看您面相,我还以为很年轻呢。”

“已经不小了,你父母是是青洲人吗?我听你口音,似乎不像,反倒是更像玉京这一带的口音。”

“这倒不是,我父母已经出门远游多年。”

两人就这么随口闲聊,跟唠家常一样,朱元随口问着,乱七八糟的东一句西一句,像是在套他的话,秋君摸不准这朱元到底想干什么,也随口回着。

“秋公子来书院多久了?”

“约莫半年了吧。”

朱元听后点点头,道:“我今年来,多是在外奔劳,听说峰内弟子与你起了些许误会,还望你莫要介意。”

道歉的?不像。

秋君笑呵呵道:“小事。”

“那便好,秋公子来书院已有半年,想必这书院的一些旧俗,你也听说过了,不知道今后有何打算?”

正题来了,秋君不动神色道:“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

“如今已至七月,眼看秋试在即,届时内院招生,秋公子可有心仪的弟子人选?”

秋君心中越发疑惑,随口胡扯道:“尚无。”

这时候,朱元看着秋君,正色道:“既如此,秋公子可有意入我承天峰,拜我为师?你放心,入峰之后,你便是承天峰大弟子,我平日多在玉京奔劳,这承天峰一切大小事务,由你主持,过几年后,若是你有意为官,我可以保举,如何?”

听到这里,秋君心中冷笑。

还以为是搞什么,原来还是这套。

老子好好的峰主不当,过来给你当徒弟?

玩空手套白狼?

没等秋君说话,他身侧的叶步群听后目露震惊,道:“师兄,这……”

朱元摆手,打断了叶步群的疑问,看向秋君。

秋君笑眯眯道。

“您说笑了。”

这时候,叶步群皱眉道:“我师兄如今乃是二皇子殿下的老师,秋公子若是拜入我师兄门下,便与二皇子是同窗,这是何等荣幸,秋公子还是深思一番为好。”

秋君摆摆手,道:“不必了,我这人自在惯了,受不得约束,而且如今年岁已长,也过了修学的年纪了,朱祭酒的好意,我心领了。”

秋君这便是明着拒绝了。

朱元沉吟片刻后,道:“那这样如何,我代师收徒,你做我小师弟如何?先前所说的那些不变,垂星峰你仍旧是峰主,我会为你安排好一众弟子,若是日后你仍旧想执掌垂星峰,也随你,如何?”

这不还是空手套白狼么?

秋君直接到:“还是不必了,我说过,我这人生性散漫,恐是与儒学无缘了。”

朱元手握在扶手上,轻轻敲击着,心中似在盘算,叶步群这时候有些忍不住了,冷声道:“秋公子……”

“其实,昨夜你在百花楼做了些什么,我都已知晓。”

朱元忽然开口。

甜枣不成开始亮棒子威胁了吗?

秋君眼睛一眯,笑着道:“朱祭酒在说些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呢?”

“徐国公的三子,徐君信与漱玉峰颜暖暖的婚事,是你暗中插手了吧。”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秋君自然不会承认。

“木已成舟,是或不是如今已无所谓,只是如今京中已有不少人知晓此事,两家联姻事关大局,秋公子贸然出手,恐有些不妥,你得罪了的可不止国公府,这些人一旦知晓此事,届时秋公子何以自处?”

“朱祭酒这是在威胁我?”

“言重了,只算是提点吧。”

秋君声音渐冷,问道:“那不知,朱祭酒又是为何要提点我呢?”

朱元看着他,目光渐渐冷漠,道:“因为这两家的联姻,是我一手促成的,你无心之举,坏了我一步大棋。”

“是吗?”

“先前所说一切,仍旧作数,只要你答应,一切我可以既往不咎,没有人知道这件事的因果,你也不会沾上任何不必要的麻烦。”

秋君忽然笑了,问道:“那朱祭酒可曾想过,你这乱点鸳鸯谱,点出来的可能是一出悲剧,特别是对于姑娘家,嫁个败家子,这一辈子可能也跟着毁了。”

“欲谋大事,些许牺牲在所难免。”

秋君鼓掌道:“朱祭酒好谋略,道不同不相为谋,在下告辞了。”

说完,秋君便准备离去,他看得不错,这承天峰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底子里就坏的流脓。

这时候,叶步群呵斥道:“秋君,莫要执迷不悟。”

“迷在何方?悟在何处?你这承天峰吗?”

“师兄如此宽厚待你,你仍旧不识抬举!你真以为,这书院的峰主是那么好当的?”

秋君看着叶步群笑道:“我说你这人真有趣,我好好的垂星峰峰主不当,让我跑过来给你们当弟弟,要不我也让你过来给我当个弟弟,我说待你宽厚?说白了,你们不就想空手套白狼,占我便宜不是么,怎地,如今占不着,恼羞成怒了?”

朱元问道:“话已至此,那便明说了吧,振兴儒学是我必胜所愿,只要你让出来,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啥也别说了,话不投机半句多,咱们不是一路人,各走各的路便好。”

“你可想清楚了?”

“自然想的无比清楚。”秋君冷声笑道:“怎么,难道朱祭酒还想把我强行留在这承天峰不成?”

朱元看着秋君,目光冷冽,一言不发,片刻后,道:“荀惑,送送秋公子。”

“不劳。”

说完,秋君自己推着轮椅出了殿内,让老黄推着他下山。

第一百零七章 朱元

殿内,朱元忽地长叹一声。

叶步群在一旁一脸愤怒,不解道:“师兄,你为何要如此费力拉拢他,可恨的是,这小子竟如此不识好歹。”

“师弟,为了振兴我儒学一派,你我谋划此事,已有多少年了。”朱元忽地问道。

“至今……已有二十余年了吧。”

朱元摇摇头,道:“从我入书院,拜入老师门下那一天起,先师便对我说,我儒学一派需要振兴。”

他悠悠道:“于是,从那天起,我一日不敢懈怠,夜夜青灯苦读,我入朝为官,修书立说,至今,已有二百余年了。”

“师兄……”

“可我们做成了吗?”

叶步群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朱元没有等他回答,自问自答道:“我们没有。”

“我放下颜面去二皇子府上教他儒学,替他出谋划策,甚至不敢声张,恐成为天下读书人之耻。可我们仍旧没有做到,哪怕只是这路上的一个步骤,都显得如此艰难。师弟,你说,这秋君,凭什么就将我们求之不得的东西,那么轻而易举,悄无声息的便拿到手上了呢?”

“师兄,你是说……这秋君的背后另有其人?”

“这书院是谁的?”

“是……”叶步群刚想要说是吕仙,可是随即醒悟过来,道:“是陛下的。”

“不错,家里拢共就这么几座山,他吕仙只是个看门儿的,做不了这个主。”

叶步群震惊道:“难道,这秋君是陛下的人?”

朱元摇摇头,道:“这倒不一定,但是此人的来历绝对不一般,你们调查多日,都未曾查出此人背景,只查到其父母是青洲散修,略有声望,可以说是毫不起眼。”

“既然如此,他一个青洲散修,如何取得我玉京一座山!”

“适才我问他时,看他神情,所答不似作伪,他本人对此应该不知情,那么这背后定有人在推波助澜,促成了他手中的一切,若他只是一个台面上的棋子,这代价恐怕大了些。”

“师兄是说……”叶步群低声道。

“此人的来历,恐怕不小,若是能拉拢,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叶步群叹道:“可惜这人不识抬举。”

“可惜啊……”

朱元目光幽幽,这一声可惜,也不知道叹的到底是何事。

两人又商议片刻,叶步群离开住处,去寻来了贞德修。

“师叔有何吩咐?”贞德修恭谨道。

叶步群阴沉着脸讲道:“适才,师兄回来欲收那秋君为徒,却被那秋君所拒。”

“这,这是为何?”贞德修一头雾水。

“此中干系,你也莫要打听了,我与师兄自有谋划,而今当务之急,是该处理一下这个人了。”

“那师叔和师父的意思是?”

“此人不识抬举,他不是想要当那垂星峰峰主么,那就让他先当着好了。”叶步群冷笑一声,道:“你如今不是在书院中散播这人的谣言么?虽有些不上台面,却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贞德修略有尴尬,道:“这小子妄自尊大,与我打赌,我也是被逼无奈才出此下策。”

“既如此,你便继续做下去,名为人之表,到时候他门下半个徒弟也没有,我看他如何当着垂星峰峰主!”

………………

出去之后,秋君回头看向承天峰,忽然就啐了一口。

“什么东西。”

“威胁老子!”

“俩臭不要脸的,加起来岁数比老黄都大了,还舔着脸讹我!”

“老黄,你怕我干甚。”

“小少爷,你口水都吐俺身上了。”

“你嫌弃我。”

“要不俺也吐一下你。”

“算了,我错了。”

两人晃晃悠悠回了垂星峰,秋君被老黄抬上躺椅,这才发觉后背全湿了。

他还是太大意了,以为一切天衣无缝,今天才知道山外有山,朱元只是三言两语便推断出了背后是他所做。

若不是公孙度杀人灭口,给他补漏,胡老三若是或者,迟早会被查到,然后把他卖的一干二净,到时候,估计徐国公和颜尚书能直接过来拍死他。

如今好在对方没有证据,要不然他真的是晚上都睡不安稳了。

至于把这两位得罪死了,秋君反倒是没有在意,只待着秋试一过,自己就守着经验宝宝陈阿柳,然后窝在垂星峰这一亩三分地过日子,等腿好了,大不了拐着陈阿柳回青洲。

最不济他不下山了,就在书院山上憋着修炼,练个十年八年,到时候出来全砍翻。

不过现在想想,公孙度这小子还救了自己一命?自己那天是不是训他训的有点儿过了?

寻思了一会儿,秋君也懒得想这些糟心事儿,不过他还是让华灵把公孙度叫了过来,自己是暴露了,不能连累这小子啊。

两人在垂星峰合计了一下,秋君问道:“这事儿不会有麻烦吧?”

公孙度摆摆手,道:“您多虑了,他们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怎样的,毕竟明面儿上咱们没留下线索,更何况这朱元如今只是推测,事涉书院内部,朝里的官员管不过来的。”

“那不会连累你吧?”

“我您不用担心,我家在朝中还是有些根基的。”

秋君这才松了一口气,想着朱元这老小子,道:“不过,你说这朱元怎么会知晓此事的?”

“他?”公孙度轻笑一声,道:“还是那档子事儿呗。”

“哦?”

“咱们陛下不是不待见他么,去年的时候他便舍下老脸去了二皇子府上当了二皇子的老师,为的就是扶持这二皇子当上太子,好在日后有所收获,对外是说外出游历,实际上朝野中知道此事的人不少,只是谁也不好说他。”

公孙度换了一口气,道:“至于朱元说这事儿是他一手促成的,其中应该是涉及到了东宫之争,估计是他想拉拢徐国公一派和礼部。”

“原来如此,这老东西,一把年纪了,也真是舍得下去脸。”

读书人清贵,书院更清贵,若是细说起来,书院的历史可比大周立朝都要年长,可从没有一峰祭酒自降身份主动跑皇子府上当幕僚的。

从来都是皇子们来书院读书,便是如今的周帝陛下,年轻时也曾在书院求学。

朱元这一手,可以说是打了整个书院读书人的脸。

第一百零八章 应对

公孙度接着道:“其实这朱元在书院的各个祭酒中,算是最不遭人待见的,此人著书立说,搞出一套存天道,灭人欲的玩意儿,全是些条条框框,把人的一辈子定的死死的,自己却成天搞风搞雨。”

他凑到秋君耳边,低声道:“听说,这朱元在书院后山养着两个小老婆,这两人曾是白云庵里的两个尼姑,还听说,这朱元年轻的时候喜欢上了一个妖族的狐狸,最后却嫌弃人家,然后始乱终弃,至于爬灰什么的就不提了。”

“有道是空穴未必无风,反正,类似这样的传闻不少,这朱元表里不一,嘴上一套,实际上又一套,几位祭酒都不太待见他。”

秋君听得都懵了,这么多故事?

两人又闲扯几句,公孙度告辞离去,秋君也放下了心来。

………………

翌日一早,朱元乘着马车,悄悄的下山,回到了二皇子府上。

本想着与姬成业商议一番后续的烂摊子该如何处理,谁知道管家却告知他,二皇子宿醉未醒。

太阳早就高挂,早已日上三竿,都快到了午时了,姬成业还宿醉未醒,朱元一阵气恼,甩气袖子就去找姬成业。

管家在后面苦苦阻拦,都快崩溃了,连连道:“朱祭酒,不可呀,殿下还在睡觉呢。”

“都已日上三竿了,还睡什么睡!如此荒唐度日,日后如何继承大统!”

朱元说完,直奔姬成业的卧房,还没等他进去,便看到姬成业晃晃悠悠的出来了,衣服已经换好,一脸困倦,看到朱元之后,打了个呵欠,笑嘻嘻道:“老师回来了?”

“为师已经训诫过你多次,勿要饮酒误事,你怎地还是听不进去!”

“呵呵,老师莫要生气,我也是昨夜被气昏了头脑,这才多饮了一些,老师何事找我?可是想到了对策?”

“我去殿内等你。”

朱元还在生气,一甩袖子走了,姬成业一直躬身等着朱元走后才站起来,扭头一脸阴沉的看了一眼管家,一脚便踹了过去!

管家跟滚地葫芦一样滚出好远,一头磕在青石上,吐出一口血,晃过神来,忙不迭磕头,哭喊道:“殿下饶命。”

“废物!老师回来了都不晓得告诉我!要你何用!滚!”

管家连连磕头,竟然真的滚着走了。

姬成业这才阴沉着脸,调整了一下表情,挤出一个笑脸,走向正殿。

朱元正沉着脸坐在殿内,姬成业走过去,亲自给朱元倒了一杯茶,端上去道:“好了,老师莫要生气了,弟子知错了。”

“罢了,你先唤众人过来,我们集思广益,商议一下如今对策吧。”

片刻后,府中的两位幕僚来到殿内,一人叫做徐增,是东神州天涯海阁的人,一人叫做王琦,是书院结业的进士。

二人落座之后,二皇子道:“不知先生昨返院,可曾查到什么?那公孙家可是倒向老三了?”

朱元摇了摇头,道:“背后谋划此事的,另有其人,叫做秋君。”

“哦?”王琦道:“我听闻,书院今年忽然多出一位峰主,可是此人?”

“正是此人。”

二皇子冷哼一声,道:“竟敢坏我好事,此人究竟是何来历,我怎未曾听过。”

朱元摇摇头,道:“这秋君来历不明,我与其一会,这件事情恐怕是误打误撞了。”

“那也不能就这么算了!”姬成业厉声道:“这秋君修为如何?”

朱元道:“这还是书院内里的事情,这件事情暂且不提,这人已逍遥不了几日了,待书院秋试一过,此人峰主之位被收回,便是丧家犬一条,而今之计,还是商议下接下来的对策吧。”

徐增这时候道:“原本,在先生的计划里,只待二府联姻,我们便可借此时机将人手安插进礼部,然后借由大朝试之际,拉拢南方诸派,可惜了。”

中州南部诸派,虽然在玉京朝中实力不显,但却是一股不小的势力,各地州府县衙、地方上的清天司内,有很多人手都是来自这些门派。

礼部掌管大朝试,原本在朱元的计划中,他先手弹劾了登州知府,然后借此将祝雨时从礼部调离,上任登州知府,再让徐府和颜府联姻,以此安插人手进入礼部,到时候颜谨看在徐府的面子上,也不会太过反对。

之后,他们便可借由大朝试,安排南方诸派的人手进入各地,以此拉拢。

可惜,全毁了。

王琦也道:“经此一事,颜谨恐怕不会轻易让人染手礼部,而颜谨此人又一向谨慎,向来不轻易站队,极难拉拢,大朝试一事,恐怕如今真的是难了,我们凭白折了祝雨时。”

姬成业这时候道:“南方诸派必须拉拢,事关府中进项,此事若是败了,我们都得喝西北风去!届时老三还不笑话死我!”

这时候,徐增道:“殿下,我倒是有一计。”

“说!”

“颜谨虽然不好拉拢,可是他手下的左右侍郎可未必,我最近可听说,礼部左侍郎童元的老丈人在赌坊中欠下了巨资,他正整天被赌坊的人追着还债呢。”

王琦一笑,摇头道:“想当年,这童元也是在大朝试中入榜前十的,各府榜下捉婿,这童元却是不肯放弃家中糟糠之妻,如今可好,只是,若是欠下巨资,我等如何拉拢?”

说起来也不怕众人笑,这姬成业虽是二皇子,可如今尚未封王,只靠着宫里给的那些月例度日,虽说不至于捉襟见肘,可也着实有些穷,要不然,当初他也不会想着拉拢徐君信了,主要是徐君信是真的有钱,人虽然笨了点,但是其他地方妙用无穷。

徐增这时候道:“东出阁!”

姬成业眼睛一眯,道:“东出阁?他们不是一向不参与朝廷纷争吗?”

“今时不同往日。”徐增道:“殿下,如今您可谓是民心所向的东宫之主,他东出阁就是不考虑如今,也得考虑一下日后呀。”

“呵呵。”姬成业笑了笑,随后道:“他们什么条件。”

“一月前,东出阁少主东望,亲自派人来信,说只要我们助其拿到登州的矿脉,便会鼎力相助。”

姬成业皱眉不语,看向了一直不成发话的朱元,道:“先生以为如何?”

朱元沉思片刻,点头道:“尚可。”

姬成业闻言,一咬牙道:“好,既如此,你去答复他,就说我答应了,不过,他的意思是……”

“殿下放心,信中说,只要殿下答应,我们大计中的一切用度,他东出阁必不会负殿下所望。”

姬成业道:“好!既如此,那就让祝雨时将那矿脉给他!”

第一百零九章 婚事

一晃便是一个多月过去了。

这一个多月里,秋君整日闭门不出,连漱玉峰都去的少了,天天就是一门而心思练剑,练没练成还不好说,反正那是叫一个刻苦,每天最少也能收获一两点剑意值,秋君倒也乐在其中。

因为出门儿少,宿命值的增长很缓慢,秋君也没有着急,这事儿急不来。

他人在书院露面少了,可是关于他的事迹传的却越来越离谱了,他和贞德修的赌约,在一些刻意的引导下,传遍了整个书院。

贞德修这小子约莫是看秋君不出声,颇有些小人得志的意味,成天给秋君泼脏水,把秋君骂的体无完肤,颜暖暖几人多次来告诉他,秋君如今的名声在外院已经彻底被这些人搞臭了。

秋君如今的名声,倒真是有些千夫所指的意味了。

几个小姑娘气愤无比,开始恨上这承天峰了。

如今最为得意的反倒是桑梓峰弟子。

自从李青昭和齐名两人重归于好之后,这俩便成天眉来眼去,颇有把干柴烧成灰的架势,两峰弟子也重新和睦,如今的桑梓峰可以说是整个书院最幸福的山头了,随处可见一个个扎着裤脚的淳朴汉子,憨笑着带着如花似玉的漱玉院女弟子满山头的摘果子。

不知道这算不算仇恨转移。

反正最近这些天,他每天都能收到一些绿光值,不用多想也知道是承天峰弟子的。

至于贞德修给他泼脏水这事儿。秋君也懒得理他,反正距离秋试没剩下几天了,到时候看他怎么哭。

如今秋君在桑梓峰和漱玉峰的声望极高,两峰弟子不时的送些瓜果过来,这一个多月,秋君的嘴边儿就没停过,小吃零食不断。

他也乐得自在,在山上安安心心的练剑,只等着秋试之时收陈阿柳当徒弟。

陈阿柳最近倒是被各峰搞得不厌其烦。

毕竟是天生道体,虽然大家都心里清楚,陈阿柳八成儿是要去桑梓峰的,可是还是无法接受这个现实,心里都有种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

要是他们知道陈阿柳会拜秋君为师,不知道会是作何感想。

这些日子,随着秋试临近,各峰开始频繁的接触陈阿柳,都一心想要拉拢陈阿柳去自家的山头,有些没品的,比如说承天峰,已经开出了大弟子的价码。

各峰的大弟子虽说只是个名头,可有些大弟子不同,诸如承天峰的荀惑,朝天峰的宋守一,这类天资出众的弟子,是被当作传人培养的,日后极有可能便是一峰祭酒。

这些大弟子,日后的前途自然是不可限量。

可陈阿柳不是在乎这些东西的人。

陈阿柳被扰的头疼,若不是秋君再三叮嘱,他真想一口气说出他准备拜秋君为师。

被整了这么半个多月,陈阿柳每天除了要种地,还要温习课业,还得拒绝一个个登门拜访的各峰弟子,真的是头都快炸了,索性闭门不出了。

可怜的孩子,被搞自闭了。

秋君这边儿也有不少人来拜访,如当初公孙度所说,诸峰的反应很快,在秋君和承天峰彻底闹掰之后,心思都活泛了起来,开始派人来接触秋君,提出各种各样的价码。

不过呢,秋君自然是不会答应的。

一个个婉拒之后,这些人倒也没有如承天峰一般,被秋君拒绝之后便发火,开始各种威胁啊什么的鬼操作。

大家都是打着来捡便宜的心思,既然不愿意,就当互相认识了,也算是秋君与诸峰的第一次正式接触。

反正互相的印象还可以。

剑台已成,秋君只等着陈阿柳这个经验宝宝过来了,不过秋试没等到,反倒是先等到了齐名和李青昭二人的婚礼。

这倒是让秋君有些始料未及啊,这两人进度也太快了点儿,居然弯道超车,抢了李老头和柳素一步。

秋君见过两人之后,也明白了这俩人为何如此着急。

这两人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没有像齐名预料的那样,整日对坐着发呆,相反的,相处的极为融洽。

李青昭是个十分聪慧的女子,齐名也是个憨厚性子,两人这段时间下来,连争吵都没有,齐名种地的时候,李青昭就去给他送水,和他闲聊,李青昭看书的时候,齐名就去给她做饭,摘些瓜果吃食,二人还发现,他们都喜欢一些金石之类的东西,算是又多了个共同话题。

如今两人算是琴瑟和鸣,幸福的很,想一想自己从前浪费的那么多的大好时光,都这个岁数了,也没什么好拖的了,早点成婚也好。

秋君只能感叹,感情这种东西,有时候真的不是可以一眼看出来的。

每个人的心里都藏着一个小屋子,里面关着另一个自己,只有独处的时候才会走出房间,爱情就是把这两个房子盖成一个大房子,合不合适,真的只有试过才知晓。

两人的日子定在了八月十五。

中秋月圆之日,也算是庆贺两人破镜重圆之喜。

他们也不准备如何大肆操办了,不过书院中的众人还是要请的,提前发出去喜帖,请了各峰的祭酒、教授和教习,以及他们的亲传弟子,喜宴就准备在桑梓峰操办,农家的小伙子们不仅仅种地是一把好手,烧菜也都十分拿手。

八月十五这天,陈阿柳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来垂星峰了,过来给秋君送请帖,两人如今见面,就跟那偷情一样,还得悄摸摸的。

“小师叔,走吧。”

“人都到齐了?这么早吗?”

“还没,我爹说让我早些过来接您。”

“行,叫上华灵他们一起过去。”

“华灵师姐他们已经一早过去帮忙了。”

陈阿柳心情不错,脸上挂着笑意,他爹单身几十年,终于脱单了,当儿子的这个高兴啊,一路上推着秋君就差哼小曲儿了。

桑梓峰沿途张灯结彩,看着十分喜庆,漱玉院的小姑娘们用一双双巧手,将整个桑梓峰都装扮了起来,沿着上山的路,所有的树都挂上了小灯笼,窗户上也贴上了喜字。

喜宴准备在后山举行,原本是打算在前院的,可是诸位祭酒听说之后,都纷纷表示想见识一下齐名花了一座矿换来的铁玉树,适逢中秋佳节,后院的风景更喜人一些,便改在了后山上。

第一百一十章 婚宴

桑梓峰的后山原本略显杂乱,院里的弟子们把后山的山崖平整了一下,弄出了一个露台,据说,以后还想把这里再弄一片花圃。

陈阿柳推着秋君见到了齐名,老小子一脸笑容,嘴都快咧到后脑勺上了,穿着一身红衣,头发也梳理的一丝不苟,看上去人模人样的,见到秋君后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道:“份子钱呢!”

“哼,你拿铁树不是挺值钱的么,没钱养媳妇了?劈一块儿卖了呀。”

“我倒是想,我怕你李姐姐到时候知道是你出的这主意,追着打你。”

齐名如今开朗了不少,都学会跟秋君开玩笑了。

“放心,少不了你的。”秋君说完,一拱手,笑呵呵道:“先祝你早生贵子了,努力生,多生几个,你放心,陈阿柳比你强,你要是生出来养不了,让他替你养着。”

齐名哈哈一笑,道:“这倒是个好主意。”

“李姐姐还没过来?”

“在漱玉峰打扮呢,一会儿就过来了。”

“怎么,你这不准备来个八抬大轿走一遭?”

“我俩都嫌麻烦,寻思了一下,还是觉得算了吧,不整那些虚的了。”齐名说完,对秋君道:“让阿柳带你先去坐下,我还得去忙。”

秋君摆摆手,道:“让你儿子跟着你去吧,你一个人忙不过来。”

让陈阿柳跟着齐名去忙活,秋君带着华灵去角落里偷懒,抱着一盘瓜子磕了起来,一边儿吃,一边儿闲聊。

暮色渐渐落下,李青昭也从漱玉峰赶了过来,一身红妆,头戴凤冠金钗,原本略显俗气的打扮,穿在她身上显得那样清新不凡,脸上挂着笑意,明艳动人。

李青昭一来到桑梓峰,就找到了秋君,秋君贺喜道:“祝李姐姐新婚快乐,早生贵子,李姐姐今日可比以往漂亮多了。”

李青昭笑着捏了捏他的脸,道:“弟弟你也漂亮了呢。”

秋君哈哈一笑,道:“那感情好,可惜没人娶我呀。”

“就你这张嘴,跟抹了蜜似的,还需担心这个?”说完,她笑着道:“今天有没有给姐姐准备什么礼物呀?”

“当然有了,那可是一份儿大礼。”

“大礼就免了,一会儿送姐姐一首词吧。”

李青昭也是捏准了秋君,每次一见面就要诗词,可秋君肚子里存货就那么点儿,这样下去迟早被薅光。

两人闲聊了几句,李青昭便随齐名一同去迎接宾客了。

不多时,各峰的祭酒也带着自家的弟子们到了,与迎接的齐名夫妇二人寒暄过后,便由陈阿柳忙着引去落座。

正席在石崖铁树之下的露台,左右对坐,一峰一张小案几,下方的院子里则是坐着各峰弟子,秋君也被安排在了露台上,这地方本是各峰祭酒坐的地方,齐名这样安排显然是有心的。

六合峰祭酒邹衍行在南方勘验风水,四海峰祭酒王玄微常年在外游历,其余的一十二峰祭酒尽皆到场。

诸位祭酒别看同在一个书院,实际上见面的机会也并不多,除了关系好的,互相之间经常走动的,一年也就见个四五面。

秋君早早坐下,吃着瓜果看着众人寒暄,也算是把诸峰的祭酒给认全了,他来书院也有些日子了,没见过的其实不多。

枢机峰的祭酒班兼非秋君前些日子大过照面,老黄惦记上桑梓峰的那个草庐了,带着秋君去班兼非那儿拜访过,也是个厚道的老实人,和齐名关系非常不错,见了秋君二人之后也很是热情。

一断峰祭酒管非,身材偏瘦,脸上的神色什么时候都那么严肃,与众人打招呼时的笑容也像是挤出来的。金戈峰的祭酒孙起则不像是个读书人,身材魁梧不凡,一脸络腮胡,笑起来十分爽朗。数九峰刘淮南看起来则像是个老学究,看东西的时候喜欢眯着眼睛。

至于吕仙和宋修,这两人与秋君相熟,当然了,还有秋君十分讨厌的朱元,以及他那惹人嫌的师弟叶步群也到场了。

众人互相打过招呼,诸位祭酒也是头一次见秋君,不过因为也不熟,这里人也着实多了些,只是与秋君点头示意,秋君也都一个个笑着回应。

一伙人围在铁玉树前啧啧称奇,不过此时时间尚早,月亮也还未出现,看着虽然漂亮,但还没到最美的时刻。

落座之后,祭酒们互相交谈着,秋君与众人也不熟,乐得躲在角落里当个小透明,吃着果子喝着酒。

良辰吉时已到。

齐名的师弟岑生客串了一把司仪,齐名夫妇已经站在玉树前,高喊:“良辰已到,行礼!”

二人的父母早逝,也没准备怎么折腾,以铁玉树为礼,天地山河为高堂,诸位祭酒为证婚人,便已经足矣。

毕竟在场的除了秋君最差的都是分神期以上的大修士,大乘期都有好几位,不兴那些俗礼,更不会有闹婚的恶俗。

明月高悬,如镜如盘。

这个世界的月亮特别大,悬在漫天的星河之下,仿佛天空中真的挂了一个硕大的玉盘,随着岑生的呼喊,早已在山崖上准备好的诸多弟子们,纷纷掐诀,一个个法术不要钱一样的朝着天空放去。

真的是把法术当烟花放了。

不过这可比上辈子见过的烟花要壮观的多,十几位弟子齐力之下,一团绚丽的光彩升空而起,幻化成一龙一凤,在天空游曳盘旋,栩栩如生,伴随着海浪潮声,龙凤齐鸣。

丈许高的铁玉树,迸发出万千光彩,在天空的法术烟花下熠熠生辉,光彩照人,齐名夫妇二人就在这铁玉树下交拜行礼,共饮了一杯交杯酒之后,这婚礼就算是成了。

两人看起来很是开心,脸上挂着掩盖不住的笑意,当然了,也无需掩盖,历经了多年波折终于才能在一起,其中的辛酸苦楚,怕是只有他们两人才能体会。

礼毕的那一刻,秋君看见记录栏里刷起了宿命值。

“来自齐名的宿命值——2000。”

“来自李青昭的宿命值——2000。”

“来自叶步群的绿光值——200。”

“来自朱元的……”

第一百一十一章 唱礼

秋君正喝着一杯酒,看到记录栏里刷出来的信息差点儿一口酒喷出去,他悄咪咪的看了一眼承天峰坐着的二人,两人脸上也算是挂着笑意,法术光辉照耀,映的两人头顶发白,可秋君怎么看都感觉这颜色有点儿绿。

看来他当初猜的不错,当年那事儿,果然和这俩老小子脱不了干系。

不过都是陈年旧账了,查也查不出什么来,大喜的日子秋君自然不会想着去整什么幺蛾子。

仪式结束了,就是喜闻乐见的唱礼环节了。

唱礼要新婚夫妇向几位证婚人和亲朋好友敬酒,亲友则送上礼物以示祝福,也就是俗称的随份子,每上一份儿礼,司仪便会大声唱出来,所以叫做唱礼。

两人随着司仪走到大祭酒吕仙桌前敬酒,吕仙也对饮一杯,笑着道:“几十年寒楚,今日终修正果,今后可要好好珍惜了。”

吕仙说完掏出一个十分精致的木匣,打开递给两人道:“听闻你二人喜欢金石之物,我也没什么好送的,这块儿雪雁暖脂玉便作贺礼了。”

李青昭接过盒子一看,一块儿通体雪白的暖玉静置其中,玉石之中,有一道白色流烟,似若大雁振翅飞行,李青昭眉宇间露出喜意,显然十分喜爱。

“谢大祭酒。”两人行礼。

“大祭酒吕仙,赠雪雁暖玉一块!”

司仪唱礼,两人随着去往下一席。

“承天峰朱祭酒,赠孤本同州志一本!”

“指物峰宋祭酒,赠兰台沉泥砚一方!”

夫妇二人随着司仪一路敬酒下来,礼物收了不少,各峰除了祭酒之外,陪席的教授也有所赠大多是笔墨纸砚或者是珍奇孤本一类的文人玩物,转了一圈儿之后,来到了秋君这边。

不知为何,躲在席上角落的秋君,感觉到众人投来了目光。

贞德修就坐在弟子席中,冷笑一声,对身侧的师兄弟们道:“各峰祭酒所赠皆是奇珍异宝,我倒要看看,这秋君他准备拿什么出来。”

不远处的颜暖暖听到,气的哼了一声,呛声道:“反正比你们祭酒送的那破书强,抠抠搜搜。”

贞德修听了翻了个白眼,却是不想和颜暖暖争执,只是回道:“那便看看。”

承天峰的诸多弟子都是抱着这样的心态,包括各峰的诸位祭酒也是如此,他们对秋君知之甚少,秋君的背景来历全是个迷,都有些好奇秋君能送些什么。

只有漱玉院一众小姑娘知道秋君财大气粗,相信她们小师叔送的礼肯定寒酸不了。

毕竟李青昭生辰那天,所赠的那二两茶叶便已价值千金了。

齐名夫妇二人来到秋君席前,照例敬酒,两人都是斟满酒杯,齐名饮下一杯后,笑着道:“这杯酒谢你那一首词,若不是你那日苦口婆心劝说,我也不知何时才能醒悟。”

再次斟满,齐名道:“这一杯是你李姐姐谢你的,还是一首诗。”

又一次斟满,李青昭道:“这一杯,是谢你辛苦奔劳,若不是你,也没有今日。”

连饮了三杯!

众人侧目,怎地比别处多了两杯?

吕仙都是只敬一杯啊。

直到听完李青昭所说,才知道,原来这两人的好事竟然是秋君促成的!

众人惊讶之间,秋君回敬一杯酒,道:“我不过是奔走几日,你们俩才是真的辛苦,今日大喜,不说那些了,祝你俩白头到老,早生贵子!”

秋君的贺词俗不可耐,可是齐名两人眉目间露出的笑意,显得十分开心,秋君也不便起身,就这样坐着喝了一杯。

“弟弟,给姐姐准备了什么贺礼?其他的姐姐也不要了,你送姐姐一首词吧。”

李青昭担心秋君再一次破财,故意这样道。

众人也知道这大概是给秋君一个台阶下,贞德修脸色露出喜意,漱玉院的小姑娘也露出笑意,终于能听到小师叔的词了!

谁料,秋君一摆手,道:“那怎么行,您可是我亲姐姐,这不就是我姐夫了?区区诗词怎么可以。”

秋君说完,嘭的一声。

他一摆手,一个硕大的箱子出现在地上,又一摆手,又一个小箱子出现在桌上。

众人都呆了,你这是送的啥?

这么大箱子?

贞德修和承天峰众人见了,晒笑道:“难道是他垂星峰的土特产?”

颜暖暖几人听了,回声呛道:“就算是土特产,也比你那破书强!”

贞德修又一个白眼,只当没听到。

“你这是……”李青昭看着那大箱子,心中忽然感觉不妙。

“这一箱子,是给你俩养我侄儿的,我知道齐大哥败家,所以给你俩提前准备好了,这下你们就不用担心养不起儿子了,给我多生几个乖巧可人的小侄儿。”

秋君一招手,剑元控着箱子打开,顿时,所有人的呼吸都停顿了,场间只剩下了秋君一个人在说话。

所有人的说不出话来了。

金灿灿!

真的是金子发出的灿灿光芒,开箱的那一瞬间,众人只感觉连那天上的明月和崖上的珍奇铁玉树都毫无光辉了,在那金色的光芒之前,一切都显得黯淡无光。

一整箱的元金!

足足有上万两!

那金色的光芒,简直要晃瞎众人的眼。

李青昭有些懵,哭笑不得道:“你这是干什么。”

秋君一摆手,又打开小箱子,道:“这里是一些丹药,都是滋补元气的,我小时候吃了不少,我挑的这些味道都不错,等孩子生出来,给孩子好好补上。”

李青昭扫了一眼,都是上品丹药,什么洗骨丹、百转丹、渡元丹,每一枚都价值白金,而这里整整有十瓶!真要论起价值,比那一箱子元金都要贵!

饶是李青昭知道秋君财大气粗,这时候也被吓到了,这里的这些丹药虽说不是什么珍奇异宝,以他们夫妇二人的身份,要弄这些丹药也不困难,可问题是,这量也太大了些!

她赶紧道:“喝多了胡闹,赶紧收回去。”

秋君笑着道:“一些丹药而已,我都已经用不上了,我这儿也就这么点儿东西了,没别的好送的,快些收下吧,众人都看着呢。”

第一百一十二章 元金万两

夫妇两人对视一眼,知道秋君的脾气,只好再次斟满,又敬了秋君一杯。

岑生这才反应过来,有些颤抖的扯着嗓子大唱。

“垂星峰秋公子,赠元金万两!上品丹药十瓶!”

众人听着唱礼才反应过来,宋修眯起眼笑了笑,看了吕仙一眼,摇摇头,饮了一杯酒。吕仙一脸笑意,不知道在想什么。

朱元看着秋君,仔细的端详着,目光深远悠长,意味不明。

李老头摸着下巴,低声道:“这小子这么有钱?早知道就该收他诊费的。”柳素瞪了他一眼,瞧瞧伸手掐了他一把,李老头尴尬道:“我就说说。”

漱玉院的教习宁凝一脸羡慕的看着李青昭,道:“咱们祭酒还真是找了一位好弟弟呢。”小姑娘们听后是一脸骄傲,仿佛脸上写着,瞧,这就是我们小师叔。

底下的众多弟子都懵了,特别是贞德修和承天峰一众弟子,筷子都不听使唤了。

这是家里有矿?

秋君家里有没有矿,他自己也不知道,反正老黄给他的镯子里,是有一座山,元金堆的山,这些日子以来,光山上的旺财吃了元金也有近千两了,这一箱子元金,对于秋君来说,还真的不算什么。

眼看这一箱子元金是抬不动了,李青昭无奈之下只好收进储物法宝内。

一圈唱礼结束,这便可以开始正式吃饭了,夫妇两人回到正席上,举杯邀大家共饮了一杯后,这晚宴便算正式开始了。

接下来就是喜闻乐见的折腾弟子们的时候了,弟子们虽然不需赠什么财物,可是意思总要有的,诸峰的祭酒也纷纷叫自家的弟子上席间来献艺,以示祝福。

漱玉院的小姑娘们唱曲儿跳舞,其他诸峰的弟子们有的上来表演杂技的,有的献诗词的,反正都挺热闹。

秋君笑呵呵的看着这些年轻人在场间尬舞,心中有一种莫名的畅快感和优越感,想当年,这种罪他也没少受啊。

一个人在席上喝着小酒,听着诸位祭酒闲聊,秋君忽然感觉像是有人在盯着他,一阵不舒服,他抬头看去,朱元正仔细的端详着他。

那种目光,仿佛是疑惑,仿佛是审视,反正秋君很不舒服。

秋君也看向他,两人对视片刻后,朱元收回了目光。

秋君心里疑惑,这老小子想啥呢?没见过这么帅的脸?还是说,这老东西又憋什么坏水儿呢?

经上次一别之后,承天峰那边儿放了狠话便没什么太大动静,只是让人给他不断泼脏水,这种手段虽然也有效,可连秋君看来都觉得有些幼稚。

看来得提防着些了。

场间热闹非凡,秋君一个人吃着菜喝着酒,桑梓峰酿的这些果酒很好喝,酸酸甜甜就跟饮料一样,秋君不觉间便有些喝多了。

看着众人的献艺,秋君形单影只,心中莫名的有些烦躁,一切都很新奇,许多表演的法术他都没见过,可越是新奇,越是好玩儿,越是引他注目。

他的心里便越寂寞。

月光照在他身上,他斜依着凭几,一杯杯酒饮下,有些放浪形骸,有些孤独。

这一切太陌生了些,他就像是一个孤魂野鬼一样,始终在这个世界找不到一丝归属感,有时候两种记忆混淆在一起,他还会莫名的想念他那实际上未曾见过的父母。

也不知道他们如今身在何方。

自己前世的父母呢?他来到这个世界,他们一定会痛苦难过的。

自己的老爹孤独无依,就自己一个儿子,也走丢了。

他一定很难过吧,肯定又会喝许多酒,或许会整日沉醉不醒。

秋君心里有些烦躁,后悔不该喝这么多,可是这酒劲儿已经上来了,他有些醉了。

这就是他讨厌喝酒的原因。

人一旦喝醉了,整个人就会跌进一个叫做回忆的泥潭里,越是挣扎,陷的越深,越是想要多喝一些来麻醉自己。

这就是一个死循环。

酒过三巡。

弟子们献艺献的兴起,众人也喝的开心,吕仙这时候道:“正值中秋佳节,吟诗赏月缺一不可,今日是你夫妇二人的大喜之日,不知道李祭酒可否让我们众人也沾沾你的福气,作一首中秋词,让大家一饱耳福可好?”

李青昭闻言,莞尔一笑,道:“那我便献丑了。”

宋修打趣道:“您可是咱们玉京第一才子,若你作的词叫做献丑,我们众人可是连丑都献不出来了。”

“我这是抛砖引玉,一会儿宋祭酒也来一首如何?”

“好。”

李青昭沉吟片刻后,道:

“晚云收,淡天一片琉璃。烂银盘来从海底,皓色千里澄辉。莹无尘、素娥淡伫,静可数、丹桂参差。玉露初零,金风未凛,一年无似此佳时。露坐久、疏萤时度,乌鹊正南飞。瑶台冷,阑干凭暖,欲下迟迟。

念佳人、音尘别后,对此应解相思。最关情、漏声正永,暗断肠、花影偷移。料得来宵,清光未减,阴晴天气又争知。共凝恋、如今别后,还是隔年期。人强健,清樽素影,长愿相随。”(注:宋·晁端礼《绿头鸭·咏月》)

众人听罢,沉浸回味,一片叫好。

吕仙抚掌笑叹道:“好词!”

数九峰祭酒刘淮南抓着胡子眯眼回味,片刻后笑道:“写中秋月景而兼怀人,用词清婉和雅,实乃不可多得的佳作啊。”

朱元也点头附和道:“意境与词句皆是上佳,李祭酒信手拈来便是如此佳作,着实难得。”

金戈峰祭酒孙起爽朗一笑,道:“反正是好的便对了,这杯酒敬李祭酒,宋祭酒,接下来可该你了。”

宋修一笑,道:“我可没有李祭酒的才情,这么快做不出来,让我好生想想,朱祭酒可有佳作?”

“我去年倒是作了一首,那就献丑了。”

朱元说完,也诵了一首词,底下贞德修带着一众承天峰的弟子叫好,随后宋修的词也作出来了,又是一番叫好。

几位祭酒品鉴一番,觉得朱元做的词最为工整,但是比起李青昭的这首来,意境稍差些,说白了还是李青昭更胜一筹,毕竟是临时想出来的,而且用时极短,不似朱元那样用些陈词,措词方面有所缺漏也是正常。

第一百一十三章 算我求你

其他几位祭酒作词也是各有千秋,都是一峰祭酒,尽管是临时所作,可差也差不到哪儿去。

底下的诸多弟子和各峰教习纷纷议论,也都觉得还是李青昭的词更好一些。

就在众人饮酒品诗的时候,叶步群忽然看向秋君,问道:“听闻秋公子在诗词方面也颇有造诣,不知道今日可有佳作?拿出来也好让我们大家欣赏一番。”

秋君这时候已有些醉了。

他没听清叶步群说了些什么,只知道是叫自己作词,只听到了三个字,秋公子。

一整晚的时间,秋君听的最多的两个字便是祭酒,此刻自己与众人同居一席,可自己的称呼不是祭酒也不是先生,而是公子。

离群索居,格格不入。

自己和这个世界,终究还是生分的。

秋君心中一叹,一时间更加的意兴阑珊,只当没有听到叶步群说话,又自顾斟满一杯饮下。

叶步群这么一开口,众人都看向秋君,却见秋君只顾自己喝酒,仿佛没听到一般。

略显失礼。

叶步群心中气极,呵笑一声,道:“秋公子为何默不作声,只是自己一个人独饮,今夜中秋佳节,又值我们书院两位祭酒新婚之喜,独乐乐哪如众乐乐,你若是腹中空空,待会再饮如何?”

齐名和李青昭等人一听叶步群这话便皱起了眉头。

这读书人骂起人来都拐着弯,一句话就讥讽了秋君无礼和没有才学。

被人骂了,秋君哪里还能装没有听见,醉眼朦胧的看向叶步群,直接道:“你谁啊,你说作词便作词,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想要词?求我啊。”

叶步群被秋君这么一呛,有些气恼,忍气笑道:“那便算我求你。”

“不给。”

来自叶步群的怒气值——400。

被秋君当着众多人的面如此羞辱,叶步群脾气再好也差点儿炸了,直接质问道:“秋公子因何出尔反尔?”

秋君哈哈一笑,醉醺醺道:“哈哈,傻子,我又没说你求我,我便给你,我的词,非明月之邀不可得,难道你的脸面比这月亮还大。”

“非明月之邀不可得?呵,好大的口气。”

“就是,难道说,还能比得过咱们师尊和李祭酒?”

“没错!”

一众承天峰弟子面露不忿,漱玉院的小姑娘们听了,呛声道:“怎么比不过?怎么比都比你们师父那陈词强的多了!”

漱玉院的小姑娘们今天晚上是彻底和承天峰的这些弟子们杠上了,双方互相白对方一个白眼,看向露台上。

“你!”

叶步群被气的面色涨红,指着秋君说不出话来,看起来就快上去把秋君掐死了。

李老头和宋修听完差点儿笑出声来,都憋着笑,一杯酒举在唇间愣是没敢喝下去,怕忍不住喷出来。

李青昭看见秋君的样子,便知道他今天心情有些不对劲,出来打圆场道。

“弟弟,早和你说了今天要给姐姐作一首词的,你便作一首如何?你的诗词造诣,可是比姐姐都强许多的,莫要藏拙了。”

秋君又喝了一杯酒,笑道:“既然李姐姐说了,那我便献丑了。”

说完,秋君手中酒杯轻敲桌子,三下过后,朗声道:

“凭高眺远,见长空万里,云无留迹。桂魄飞来光射处,冷浸一天秋碧。玉宇琼楼,乘鸾来去,人在清凉国。江山如画,望中烟树历历。

我醉拍手狂歌,举怀邀月,对影成三客。起舞徘徊风露下,今夕不知何夕。便欲乘风,翻然归去,何用骑鹏翼。水晶宫里,一声吹断横笛。”(注:苏轼《念奴娇·中秋》)

秋君虽然醉了,脑子还没糊涂,只是心里烦闷。

他肚子里的存货就那么多,知道今天是李青昭的大喜之日,抄的太厉害,拆人家的台,弱了吧,又对不起李青昭的夸赞,脑中一下便浮现了这首词。

这首念奴娇,与李青昭那首半斤八两,但是意境截然不同,李青昭所作胜在清婉温雅,秋君这首则略显雄壮瑰丽,可以说各有千秋。

秋君念完,便听得宋修抚掌叹道:“妙妙妙,辞藻瑰丽雄壮,看来我们书院不仅仅有玉京第一的女词官,将来还要多一位男词官了。”

吕仙目露惊奇,也是笑着赞同道:“不错不错。”

几位祭酒品味之下,纷纷觉得这首词与李青昭那首半斤八两,不过更多了几分豪迈壮阔,略胜一筹。

李青昭也是笑着道:“弟弟果然在藏拙,这首词一出,可是让姐姐那首闲的浅薄了几分。”

孙起笑着道:“这词当属今夜魁首了。”

众人附和赞叹,都不由得看向秋君,却见秋君又独饮了起来,仿佛一切与他无关,心中也是晒然失笑,这秋君活得还真是潇洒自在。

眼看着众人称赞不已,叶步群面似火烧,讥讽道:“魁首吗?我觉得还是李祭酒那首更胜一筹,遣词更合今夜明月之美。”

这么说略显牵强,不过倒也说得过去。

枢机峰祭酒班兼非这时候出来和稀泥道:“孙起,好好的中秋节,品词赏月即可,说什么魁首,文无第一你不晓得么,还是说还想拎起你那棍子与我们众人较量一番武力?”

两人关系极好,孙起闻言哈哈大笑道:“说的极是,我自罚一杯。”

都不想今夜闹不愉快,准备就此翻篇过去,可孙起刚说完,却听到底下的弟子席上一阵争吵。

可台上的诸位祭酒准备让这事儿过去了,底下的弟子们却因此吵了起来。

原来,承天峰的诸多弟子非要说秋君的这首词不行,比不得他们师尊朱元的那一首,漱玉院的小姑娘们听了自然不服,出言呵斥,一来二去就这么吵了起来。

“……还便欲乘风,翻然归去?既如此,倒是走啊。”

“那也总比那些陈词滥调强!”

“强在何处?掩人耳目吗?”贞德修呲笑一声道:“你们如此回护于他,可见那传言不虚!”

“你!”

小七是个姑娘家,论起不要脸,自然是比不过承天峰的这些人。

一时情急,这眼泪立刻就下来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明月几时有

秋君说过,泼脏水这事儿,读书人本就在行。

可这脏水着实没品了些,何况用在小姑娘身上,秋君不知道这些人之前争吵了些什么,想来也无非是秋君那也在漱玉院留宿的事情,被这群龌龊家伙拿出来说了。

贞德修骂完才发现场间鸦雀无声,一时间楞在当场,随即醒悟过来,赶紧向台上的祭酒们施礼告罪,道:“弟子一时情急失言,实在该罚。”

李青昭的脸色沉下来,看向了贞德修。

吕仙本来乐得看几人斗法,这时候也不得不出言调停,道:“这诗词……”

没等吕仙出来和成这个稀泥,场间忽然爆发出一阵夸张的笑声。

这个笑声,来自秋君。

秋君是真的笑了,承天峰这群家伙自欺欺人的本事,还真是够可以。

“哈哈哈……”

秋君坐在那里,笑的前仰后合,拍案击掌,片刻后,他竟然连眼泪都笑出来了,指着贞德修道:“你这人,真是有趣,知道自己该罚,还不过来受罚?”

秋君说着,忽然就对着贞德修腰间作势点出一指。

贞德修瞬间惊慌失色,想起了上一次的悲惨教训,那倾家荡产指,点的他吃了两个月的土了,随即猛地就朝后一仰,想要躲开,腿脚还被绊了一下。

谁料,秋君还是虚张声势。

贞德修面色涨红,秋君笑的更大声了,手掌拍着桌子,笑的都有些断气了,挤着眼泪笑道:“你这,人,哈哈哈,真的是蠢的可以,哈哈哈!”

场间只有秋君一人大笑,他好不容易止住笑声道:“上次一头撞在南墙上,不长记性,而今还要再撞一次,你放心,你我赌约在身,我不会这时候出手动你的。”

秋君笑着,身子微微前倾,问道:“你真的觉得我的那首词,不如你们朱祭酒的?”

“是又如何。”贞德修嘴硬道。

“那你便再听听这首如何?”

秋君说完,举起桌上酒壶,大饮一口,忽地一抛,将酒壶抛向空中,大声唱道:

“明月几时有?”

只见随着秋君第一句话说出,壶中的酒忽地便飞舞而出,如龙似蛟,在空中盘旋,凝结成一个个文字,倒悬在月光之下。

“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星河璀璨,明月、酒书、铁玉树,交相辉映,一个个文字激昂飞扬,如梦幻泡影,似雨似露,犹如天上仙宫。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秋君唱完,悬在空中的一个个文字忽地又化作一股飞龙,游曳飞舞,朝着秋君飞来,秋君张大嘴巴,飞龙化酒,尽皆入了秋君的肚子,秋君哈哈一笑,打个酒嗝,笑着大喊。

“痛快!”

秋风起,秋风凉。

无人言语,鸦雀无声。

众人呆滞的回味着秋君刚才唱出的诗词,完全沉浸在那意境之中去了,竟然无一人出声,久久无法忘却刚才的那一幕。

一断峰祭酒管非叹道:“绝唱。”

李青昭眼眶竟有些发红,挤出个笑容,摇头道:“这首词一出,恐怕这世间再无中秋词了,月圆悦圆,这世间的聚散离合,却是被这一首词说尽了。”

修的是仙,做的是人,既然是人,又怎能没有遗憾?

聚散离合,莫不如是。

人们看向秋君。

秋君一袭白衣依靠在案几上,醉眼朦胧,衣决随秋风飘飘,恍若谪仙下凡。

他面颊坨红,高举酒壶,饮尽最后一滴酒,遗憾摇摇头,问道:“这首词如何?”

“我这诗,可否比得上你师父那陈词滥调?”

“你。”贞德修听秋君当着众人面如此说自己师父,怒道:“你放肆!”

秋君扭头看向他,晒笑不已。

“上梁不正下梁歪,当着我面还敢如此,真的是记吃不记打,算了,还是先收你些利息吧。”

利息?

贞德修一下子回想起那惨痛的教训,如惊弓之鸟,秋君见了他的模样,哈哈大笑,忽地神色变冷,一指点出!

众人都沉浸在那诗词之中,秋君忽然点出,宋修暗道一声坏了,刚想阻拦,却已迟了。一道剑元激射而出!

转瞬即至!

就在这时,秋君忽然觉得心头猛跳!

莫名的,他的脑中瞬间清明!

风停了!

杀意!

一股无比磅礴的气势,夹杂着一丝杀意,瞬间将秋君笼罩,秋君浑身的汗毛倒立,身体如坠冰窟,额头上立刻起了一层白毛汗!

一股磅礴的真元,仿佛将这天地都要凝固住,巨大的压力裹挟着整个天地之力,朝着秋君压去!

连时间在这一刻都仿佛停顿了,风停了,声音断了,光线扭曲了,一切都在静止!

似乎,整个世界都在一瞬间离秋君远去。

他就像是被剥离出了这个世界,然后整个世界又齐齐的向他压来!

巨力压来,来回撕扯,秋君浑身剧痛无比。

他伸出的胳膊,一下子便垮了下来!

朱元的胳膊,却在这一刻举了起来,指向秋君。

缓缓压下。

只需瞬间,就能把他活生生压成一团烂泥!

天地之力,这是大乘修士的灵力威压!

这朱元,竟要杀他!

几乎是同一时间,秋君脑中的剑台忽然发出阵阵剑鸣,剑光大作,嗡嗡之声不绝于耳,一股冲天的剑意自秋君身上腾空而起!

本能的,秋君一咬嘴唇,鲜血如注涌出,死亡如风这个技能瞬间生效,他的脑中顿时清明许多,那莫大的威压对他造成的精神震慑,瞬间退却不少。

秋君再次抬手,作持剑指天状。

一道剑鸣,自他体内发出,响彻场间!

他的手上,多了一柄璀璨夺目的金色小剑!

幼剑指天,帮着他扛起了整个天地!

就在秋君出剑的这一瞬间,天地灵气和秋君的剑元猛地对撞在一起,只听得当的一声巨响,竟然凭空响起了金铁相击的声音,一道劲风向四周扩散。

这空中,竟然冒出了点点火星!

第一百一十五章 你过来呀!

挡住了!

剑太小,这天地太大。

金色小剑与这天地相击,发出呲呲的摩擦声,只是瞬间,秋君手中的小剑便发出阵阵悲鸣,只听咔的一声,其上更是出现了一丝裂纹,难堪重负。

也就是这一瞬间,为秋君拖延出一线生机。

众人反应了过来。

李青昭神色冰冷,端坐其上不动,一股气势冲天而起,仿佛一条锦鲤一跃而起,搅动了一池春水,也搅动了这整片天地。

一道七彩虚影,从她的身上腾空而起!

大神通!

元神分身!

那虚影与李青昭年轻时一模一样,身披七色彩霞,云丝彩带环绕其身,月影之下,霞光阵阵,神色冰冷,仿佛九天仙女下凡一般。

分神手中握一柄琉璃法剑,二话不说,冲着朱元便飘然而去,手中长剑直指朱元眉心,剑上真元绽放万千霞光,凛冽无比,一剑就要刺下!

几步距离,转瞬即至!

朱元恍若未闻,直到剑尖都已经刺到他眼前。

你若再不停手,我便真的敢杀!

似乎被这一往无前的气势所摄,朱元终于动了。

他扭过头去,看了一眼,只是一眼,身上的冲天气势,更胜从前,李青昭的分神虚影,竟然被定在当场!

时间凝固了,分神上的万千霞光被定格,光线、清风、烟云,一切都被瞬间定格!分神仿佛变成了一座冰雕,冻结在半空中。

可也只是一瞬间,空中便传来了咔咔的声音,仿佛有什么东西碎裂一般。

这一瞬间已经够了,足够朱元把秋君活生生的压死。

还是这时候,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

“散。”

似无上法令,一切危机神通,烟消云散。

天地重归平静。

这一个字,就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门,锁住了门,旁人不可进,不可近。

吕仙只是开口,便从朱元的手中夺回了天地。

元神虚影重归自由,却没有收回剑,持剑指着朱元。

一切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可终究还是发生了什么。

秋君还的身体斜倚在凭几上,右手持剑指天。

金色小剑片片碎裂,化作流光消散无形。

秋君噗的一声,便吐出一口血,鲜红的血落在那纯白的衣襟上,格外显眼。

一滴血滴落在他身前的案上。

哐当。

美酒、佳肴、碗筷、碟盘、案几。

所有的一切,化作碎屑,坍塌成一团烂泥。

若不是那小剑,这团烂泥里,或许还有秋君。

秋君挪了挪身子,凭几也化作一堆碎木。

“小师叔!”

底下的颜暖暖惊呼一声,一跃而起,飞跃到秋君身边,一把搀扶住快要倒下的秋君,李老头也赶紧过来给秋君把脉,低声道:“无碍,只是受了些内伤。”

秋君俊美的面容上,双唇惨白无血色,却偏偏被鲜血抹的艳红,他盯着地上的一滩烂泥,沉思不语,怔怔出神。

若不是剑台,若不是这几个月的勤修苦练,方才过后,他就会在这摊烂泥之中。

朱元抬头看向剑指他咽喉李青昭,开口道:“李祭酒为何剑指于我。”

李青昭的元神冰冷开口,道:“那你又为何想在我的婚宴之上出手杀人。”

“杀人?”朱元神色平静,仿佛在说着一件无关自己的事情,“李祭酒严重了,我只是出手回护书院弟子而已,宗法礼度自有定数,无论如何,自有玉律院定夺。”

颜暖暖愤愤出口道:“胡说,你出手那么重,分明就是想要杀人!”

宋修看着朱元道:“朱祭酒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了,秋君乃我书院峰主,你这出手,是否有些不妥?”

“重了吗?”

朱元笑道:“我不过用了半分力,出手阻拦而已,我书院何时有这么弱的峰主了。”

吕仙皱眉。

秋君这时候忽然开口大笑。

“果然是朱祭酒的手段。”

“夺泥燕口,削铁针头,刮金佛面细搜求,无中觅有。鹌鹑嗉里寻豌豆,鹭鸶腿上劈精肉,蚊子腹内刳脂油,亏老先生下手!”

秋君大笑着说出这段话,唇间鲜血赤红,指着朱元哈哈大笑。

这本是骂人吝啬的话,可秋君偏偏在此间说了出来,只是这话着实狠毒了些。

“放肆!”叶步群大声呵斥。

朱元面色铁青,冷声道:“你莫不是真以为,老夫不敢教训你!”

秋君忽地就一口血痰啐在地上,指着朱元的鼻子骂道:“你个老不死的刚才没动手吗?你莫不是也以为,老子这口血是白吐的!”

“竖子敢尔!”

“呸!”

秋君又是一口血痰啐了出去,若不是离得太远,看样子真就想啐他一脸,可即便如此,也吐到了朱元案前。

他伸手指着朱元,仰着脖子,勾了勾手指,大骂道:“你过来呀!”

他这会儿才不怕呢,李老头就在身侧,他李姐姐的元神也在身前,何况他不信吕仙真的会看着这朱元出手杀人。

这可是书院,天子脚下,圣贤之地,朱元若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还要强行杀人,那吕仙这大祭酒也不用当了。

“够了!”

吕仙看不下去了,呵斥道:“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大祭酒了。”

他悠悠看了一眼朱元,道:“这里是书院,不是让你动武的地方。”

朱元看着吕仙,目露深思,片刻后,低头道:“大祭酒教训的是。”

吕仙还是那个吕仙,一句话就能破他神通,朱元微微低着头,目光闪烁,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吕仙又扭头看向秋君,却见秋君也看了过来,目光微冷,有些淡漠,有些不羁,有些倔强,他心中暗叹一口气,最终什么也没说。

“承天峰弟子出言不逊,有损德修,清扫承天峰一月。”

贞德修低头,道:“是。”

如此,就这样揭过了。

秋君让颜暖暖撑着自己坐直,拱手向李青昭道:“身体不适,弟弟先回去了。”

李青昭点点头,关切道:“让李祭酒给你开些药吧。”

秋君摇摇头,道:“不必了。”

说完,让颜暖暖自行扶着他下了山,回了垂星峰。

事已至此,晚宴也散了兴致,各峰祭酒相继告辞。

第一百一十六章 你是死了,还是想死?

朱元和叶步群先行一步,带着承天峰弟子离去。

路上,叶步群忍不住问道:“师兄,刚才你为何……”

为何暴起杀人。

别人或许不太清楚,可是叶步群自然晓得自己这处了百十多年的师兄,若不是有必然的机会,他是从不轻易动手的,更何况是在那么多人面前动手。

晚宴上朱元出手,他自己说是阻拦,可叶步群知道,那一刻的朱元,是真的动了杀心。

甚至直到现在,他的身上还带着一丝杀意没有散去。

朱元悠悠道:“你有没有发现,他很像一个人?”

“谁?”

朱元没有回答,只是摇头道:“太像了。”

“可不论如何,师兄你也不该……”

“太像了,我一时没忍住。可惜啊,失手了,吕仙还是那个吕仙,不,他更强了,如今,他到了哪一步?通天?”

叶步群恍惚,以自己这位师兄的城府,那一瞬间竟然没有忍住?

他看向朱元,朱元目光幽幽,看着天上的廉贞与紫薇二星。

廉贞主囚杀,紫薇主帝贵。

他到底在想着什么?

片刻后,朱元定声道:“此子,必须死。”

………………

一路上,秋君拉拢着脑袋,一句话也没有说。

直到回到垂星峰上,老黄从颜暖暖手中接过秋君,皱眉问道:“瓜娃子,咋喝了这么多酒,是不是又惹祸了!”

秋君无力的抬起手,再抬起头,虚弱道:“老黄……”

话还没有说完,秋君噗的喷出一口黑血,喷了老黄一脸一身,脑袋一歪,昏睡过去。

“小师叔!”

颜暖暖惊呼一声,赶紧道:“我去找李祭酒。”

老黄抹了一把脸,伸手握住秋君脉门,道:“莫用了,这是口淤血,吐出来就没事儿了,这瓜娃子是不是又闯祸了?”

颜暖暖哭红着眼道:“才不是,小师叔是……”

颜暖暖哽咽着说完,老黄沉默的点点头。

“你先回去吧,俺看着他呢,没事儿了。”

老黄把秋君抱起来,放在大松树下的躺椅上,他这几天正学着搭那个草庐,刚刚起了个雏形,搭了个木架子,院子里全是木料。

给秋君身上盖了张毯子,老黄就搬了个木墩儿坐在一旁,闷头抽烟,一口接一口。

星光万千,老黄默默的抽着烟,一袋子烟叶不觉间就抽完了。

秋君醒了,嗓音沙哑无力:“水。”

老黄喂着秋君喝下一碗水,秋君躺在那里,怔怔的看着星星发呆。

忽地问道:“老黄,你说……他们还活着么?”

老黄知道秋君问的是谁,在秋君幼时,在那过往的很多年里,他常常这样问老黄,气愤着问他,他们是不是死了,为什么不回来。

老黄就会满院子追着揍他。

只是,自从十多年前,秋君便在没有问过了。

这次老黄没有揍他,只是闷声道:“俺也不知道。”

“老黄,我有些想家了。”

秋君神情有些恍惚,眼神略有迷离,他是真的想家了,不论哪个家也好,他想他的老父和母亲了,也有些想他这个世界的那个家。

若真有两对儿爹妈疼自己,想必自己会很幸福吧。

老黄闷声道:“甭乱想了,先把病治好再说,年前俺去一趟青洲,把芳姑给你接过来,咱这家不就齐活了。”

“睡吧。”

老黄说完,才发现秋君已经打起微微的鼾声。

他蓦地叹一口气。

许久后,确定秋君睡熟了,老黄慢慢站起身来,磕磕烟斗,把烟杆子插在腰间,朝着山外走去。

大步走去。

老黄一步步走向栈桥,佝偻的身形似魁梧许多。

他脸色铁青,赤目圆睁,眼中似蕴火海,额头上暴起青筋,突突的跳着。

踏上栈桥,他走了两步。

一步出了垂星峰,另一步后便来到了朝天峰。

他站在了朝天峰的最高处,敲了敲院门。

清风推开门,定眼一瞧,道:“咦?您怎么……”

“你家先生呢。”老黄沉声道。

“今夜已经很晚了,先生……”

清风还没有说完,老黄看向院中,忽地沉声喝道。

“滚出来!”

吕仙苦笑着出现在门口,道:“您老消消气。”

“今晚是咋个回事儿?”

“是我大意了。”

“俺没问你这个,俺是问你,那姓朱的小子,为何没有吐血,还活得好好的。”

“毕竟在书院之中,事出意外,我身为……”

没等吕仙解释,老黄打断他,沉声道。

“小的怎么闹,俺都可以不管,这大的老的也敢出手打俺孙子!俺没在场,你也不在?”“你是死了?还是想死?”

锵!

只听得一声悠远绵长的锵锵之声后,老黄手中忽地多出一杆黝黑黝黑的铁枪。

他持枪指向吕仙,须发皆张。

“是你小子飘了,还是以为俺黄某提不动枪了!”

霸气肆意!

话落,劲风呼啸,天上云遮雾绕,万千星辰不见,明月不见,只见天地间顿时漆黑一片!

老黄持枪而立,恍若战场上杀伐无数的无敌猛将!

身后阴风呼啸,无数凄厉的喊声若隐若现,恍若无数惨死的冤魂。

杀意,凌冽的犹如刀割。

清风看着老黄,一阵恍惚,恍若看到什么无比恐怖的事物,惊惧之下,直接昏倒。

吕仙被那劲风吹的睁不开眼,苦道:“不是我打的,您老莫要如此,我给您跪下了成不成?”

老黄冷冽看了他一眼,骂道:“怂货。”

说完,他持枪返身,就要一步踏出。

吕仙慌了,哀求道:“您消消气,这要出了人命就完了。”

“莫拦俺,要不俺连你一块儿揍!”

吕仙急了,上前就要抱老黄的胳膊,可老黄一步踏出,消失不见。

吕仙捶胸顿足,懊恼不已。

锵!

一杆黑枪忽地从天而降,噌的一声便插在了门口的石阶上。

吕仙松了一口气。

他俯下身子抱起清风,轻轻拍拍他的脸,清风醒来,看着吕仙道:“先生,刚怎么了?我怎么睡过去了?那位老先生呢?”

“没事了,已经走了。”

“哦。”

清风站起身来,看到石阶上的黑枪,上前就要拔出来,可他怎么拔都纹丝不动,清风额头冒汗,苦着脸道:“先生,我拔不出来,疼。”

第一百一十七章 老黄的世界里没有隔夜仇

吕仙叹一口气,道:“我也拔不出来,除了他老人家,谁也拔不动,先忍忍吧。”

“唉。”

清风苦恼的叹一口气,跟着吕仙往回走,走了一步脚面就疼的他直掉眼泪,他眼睛一转,抱着一只脚起来,单脚跳着回了院子里。

………………

咚咚咚!

老黄一步走到了承天峰的后殿前,抬手重重擂门。

夜色已深,正在温书的朱元,皱眉问道:“谁?若有疑问,明日再来。”

门外没有人回答,仍旧重重擂着门。

怎么回事?殿门不是已经锁了吗?怎么还有人擂门?如此无礼。

朱元略带恼意的起身,过去拉开门,却看到了一个身形魁梧的老农,面色铁青的盯着他。

“你是谁?”朱元沉着脸质问道。

话还没问完,他忽然就看见眼前出现一个砂锅大的拳头,一拳头就砸在了他眼上!

毫无征兆,见面便是一拳头。

这一拳,狠狠的打在他眼上,打的他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

朱元懵了。

他大乘期修为,纵使他毫无防备,也自有浩气护体,别说是拳头,便是剑修的剑也轻易近不了他身。

他怎么能打到自己?

这一拳非常重,朱元感觉眼眶火辣辣的疼,紫府的元神都一阵动荡不安,那只眼睛更是立刻红肿了起来,肿胀的连睁都睁不开。

发生了什么?

一拳锤的朱元后退两步,朱元吃痛弯腰,捂着红肿了的眼眶,惊声问道:“你是谁!”

“就是你,今天晚上欺负俺家小少爷?”

“什么小少爷?你在说什么?”

老黄自顾自向前走,用那带着豫州口音的话语,冷冷的道:“既然你恬不知耻的以大欺小,就别怪俺也倚老欺少了。”

这一下朱元反应了过来,秋君?

他睁着一只独眼看向老黄,仔细打量,忽地瞪大了眼睛,惊慌失声道:“是……”

嘭!

“啊——!”

没等朱元说完,老黄上前又是一拳,不偏不倚,一拳打在他另一只眼上,朱元顿时吃痛哭喊,最后一只眼也看不见了。

这一次朱元有心防范了,可是没有丝毫作用。

太快了,快的他什么都看不见,神识都无法感知到。

这一拳砸的朱元心神都崩溃了,再次后退两步,跌靠在书架上,一阵叮当乱想,架上的古玩瓷器全部摔落地上跌了个粉碎。

可他哪里有心思管这些。

这两拳下来,朱元识海紫府内的元神震荡不安,几乎崩溃!

再挨一拳,自己不死也要重伤!

强敌!

朱元一咬牙,忍着心中恐惧,施法呼喝道:“天地……”

威势再起!

可这威势刚刚有个苗头,就被一个巴掌拍散。

老黄举起他那大手,对着朱元的脑门儿便一巴掌扇了下去,一方天地威势,就像是蜡烛的火苗一样,还没有聚起便被老黄一巴掌扇灭。

“啊——!”

朱元又是一声哀嚎,嘭的一声!直挺挺侧着身子就被老黄一巴掌扇倒,嘭的一声,身子还没碍着地面,那脑袋就先砸在了地上!

青玉地砖,硬生生被朱元的脑壳砸出一个大坑!

砖石飞溅!

一颗沾血的牙跌落在地上,发出金铁相击的叮当声。

大乘期的朱元,在老黄那一只手下,脆弱的就像是一个四五岁的孩童,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哀嚎惨叫。

恐怖如斯!

朱元心中震颤不已,暗呼一声吾命休矣,忍痛掐诀,身形顿时消失不见。

他逃了。

老黄看着地上的大坑,默不出声走过去一脚踩碎地上的牙,身形消失不见。

那颗恍若金铁的牙齿,成了粉末。

承天峰山崖上。

灵气波动,朱元凭空出现,踉跄两步,一口血吐了出来。

大乘修士的挪移遁法,若全力施展,转瞬可至千里,不过整个玉京群山都有大阵,朱元仓促之下,依靠着修为硬生生从阵法中挤出来,已然受了一丝内伤,只遁出三里地便到了极限。

他仓惶出逃,还没走两步,身后那老黄便如影随形的出现。

老黄随手一抽,从后腰上抽出烟杆来,就像是拎着一根大棒一般,对着朱元的脑壳便又是随手敲去。

朱元又是一声惨叫,咬牙遁走。

老黄似魔鬼一般出现在他身后,又是一烟锅。

朱元凄厉惨叫。

再逃,再追!

朱元逃遍了整个承天峰,老黄就追便了整个承天峰,于是,整个承天峰都响着朱元的惨叫,直到朱元的声音越来越沙哑凄厉,老黄也仍旧没放过他。

一整夜,惨叫声忽隐忽现,飘忽不定,学生们以为闹鬼了,教习教授出动搜山。

找不到朱元,也找不到老黄。

不是朱元不想忍住不叫,可是老黄的那烟锅就像是敲击在他灵魂之上一样,剧痛无比,他完全没办法忍住!

一追一逃。

老黄就这样追着朱元打了整整一夜!

直到天空泛起鱼肚白,朱元体内的浩气枯竭,真元全无,一头栽倒在山顶花草中。

老黄走上前去,看了看,又踹了一脚,朱元一动不动,恍若死去。

“装死?”老黄上前一脚踩在朱元脑袋上,闷声道:“再有下次,俺就一拳头打死你,让你真的去死,你可晓得了?”

说完,老黄脚下一用力,朱元的整个脑袋陷入了土中,老黄消失不见。

许久后,朱元的手动了动,确定了老黄走了之后,他终于敢动了。

他双手撑着地,用力把自己的脑袋像拔萝卜一样从土中拔出,撇着双腿,箕坐在花草之中,腿肚子都还在打颤,一脸恐惧。

是他!

他如今甚至都不敢喊出那个名字。

朱元双眼红肿,成了熊猫眼,半张脸肿的老高,嘴上的门牙都少了一颗,披头散发,脑袋上全是鼓包,整个头都大了一圈,冠发歪斜,一身锦丝儒袍成了破烂,浑身满是泥土血污。

如今的朱元哪还有一峰祭酒的气派,真的是被老黄打的连他妈活了都认不出来。

朱元就那样目光呆滞的坐着,心神尤自震颤不已。

片刻后,叶步群带人找到了他,看到朱元的模样时,几乎没认出来,惊慌失声道:“师兄?”

“似窝。”

“这,发生了什么?可是有人夜袭我书院?”

朱元失神的摇摇头,喘气不语。

许久后,他目光疯癫,捏紧了手,眼中的恐惧渐渐褪去,嘶哑吼道:“必须杀了他!”

第一百一十八章 多补补

清风就坐在院门的门槛上,盯着石阶上的黑枪苦着脸不说话。

他就这样盯着坐了一个晚上,原本是想回去睡会儿来着,可是一闭眼就疼的不行,实在是忍不住。

一个恍惚,老黄出现在院门口。

揍了朱元一整个晚上,老黄似乎是解气了,又佝偻起了身子,像个老农。

清风仰着小脑袋看着老黄,眼泪汪汪的。

“老先生,你把它拔出来好不好,好疼啊。”

那会儿光顾着生气了,哪里能想到这个,老黄老脸一红,默不作声过去一把拎起铁枪,噌的一声就把铁枪拔了出来。

石阶上多出个洞来,清风抹掉眼泪,鼓着腮帮子吹那个洞,终于没那么疼了。

“谢谢老先生。”

清风踮着脚站起来,给老黄鞠了一躬。

老黄黑着脸,略有尴尬,想了想,从腰间摸出个玉匣子来,递给清风,摸摸他脑袋,道:“吃了,一会儿就好了,莫哭了。”

老黄说完就走了。

清风打开玉匣子,一双眼睛瞪圆了,看着里面金灿灿的液体,不自觉的就张大了嘴。

哇。

元金髓!

他抿了抿嘴唇,忍着不流出口水,想偷偷尝一口,然后想起了明月,是自己一个人悄悄吃掉呢,还是和明月一起吃呢?

片刻后,清风欢快的蹦起来,好了伤疤忘了疼,哎呦了一声,然后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跑到屋子里,推了推睡觉的明月,道:“明月,明月,快醒醒,看这是什么。”

“哇,这是元金髓吗,我还是头一次见呢。”

“嘘,可别让先生听到了。”

两人钻进被子里,打开玉匣子看着元金髓流口水。

“真是元金髓呀,哪里来的?”

“昨晚那个老先生给的,老先生人真好。”

“是呀,老先生人真好,咱们一人一口。”

“好。”

“你多吃点儿,补补。”

“好。”

………………

回了垂星峰,秋君还在酣睡。

直到日上三竿,秋君这才醒来,一睁开眼就看到了记录栏里爆炸了,朱元的恐惧值、怨气值、怒气值,反正就是各种值乱刷,数量大、数额高!一晚上的时间,给他刷了一万多的宿命值!

秋君有些发懵,这发生了什么?

挨打的不是我吗?难道说,我那一首词杀伤力这么大?

至于么,气成这样?

这小心眼儿……看来以后见着这货得绕着点儿走了,起码在能打得过他之前,是不能让这老小子看见自己了。

秋君一阵脑仁疼,话说,这老小子是啥境界来着?

大乘?大乘是在哪里来着?

筑基、金丹、元婴、分神……大乘?

秋君闭眼,数着数着,他就开始数起了新得的宿命值,管它什么大乘期,一万多的宿命值,先让自己开心一会儿。

哈哈……这么多宿命值,不就是十年不出山吗?

真他娘的亏啊!

回过神来,秋君一看日头,对一旁正在削木料的老黄道:“都这会儿了,你咋不叫我起来。”

“你受了伤,多睡会儿好。”

听到老黄说他受伤,秋君不想他担心,嘴硬道:“小伤,我都好了,你不用担心的,要不是昨天那老小子偷袭我,我怎么可能遭他暗算,你是不知道,我昨天就那么一抬手,一剑就挡住了他偷袭,那老小子想偷袭杀了我,还嫩了些。”

“嗯,嗯。”

“不过,好在李姐姐出手快,救了我,要不然还不好说,不过咱也赚回来了,你是不知道,我昨天把那老小子骂的狗血喷头,还啐了他两口,气的他快要吐血了。”

“骂得好。”

“哈哈,是吧,要不是打不过他,我肯定上去揍他。”

“打不过就得先跑,等打得过了再去揍他。”

“对!”

两人聊着走向素问峰,秋君一拍脑袋,道:“不对!”

“老黄,你昨天说要把芳姑接过来的!”

老黄闷声不吭气。

“老黄,做人可不能这样啊,这多不好。”

“行行行,俺接,等你伤好了俺就去接。”

“说话算数啊。”

“算。”

中午,陈阿柳带着秋君喜欢的水果,悄悄摸摸的过来探望秋君,秋君拍拍他肩膀道:“还有一个月就要考了,说了你别乱跑,我没事儿的。”

陈阿柳看了看秋君不似说笑,道:“那就好,我爹让我来的,我想着您应该也没事儿。”

秋君刚刚有些感动的心,顿时飘到了云外。

“那是当然,就他朱元?瞧见你准师父我昨天那一剑了没?多帅!还能挡不住他?”秋君逞强扯着嗓子喊,喊完就是一阵猛咳嗽。

“是挺帅的,就是有点儿弱。”陈阿柳笑呵呵的说着。

见秋君面色不善,陈阿柳赶紧解释到:“是真的,昨天朱元约莫只出了半分力不到,其中大半还被李……我娘给牵扯了。”

两人昨天刚成婚,陈阿柳一时间还没习惯改口。

“你过来。”

“干嘛?我不过去。”

“过来。”

“不。”

“你过来!”

“那您别动手!”陈阿柳小声说:“我怕您打不过我自己心里难受。”

秋君气的牙痒痒,这小子最近有点儿飘啊。

“不动手,咱是读书人,怎么会动手呢?一会儿留下来吃饭,为师看你最近气色不好,估计是累的,让老黄给你烧只秘制烧鸡,好好补补。”

“那好。”

黄昏的时候,老黄拎着库存了半年的血锦鸡,美滋滋烧了一只拎着,嘴中还啧啧有声道:“这手艺日子久了没练,还有些生疏,不过味道应该不错,来,娃子,你尝尝。”

这半年秋君吃了不知道多少只老黄的秘制烧鸡,最可怕的是老黄手中的鸡仿佛吃不光,不知道来的路上他是不是把沿途的鸡窝给一股脑端了。

在老黄殷切的关注下,陈阿柳一口咬下烧鸡,神色大变。

他看向了老黄,老黄也看向了他,陈阿柳从老黄的目光中看出了一丝杀气。

他艰难的咽下,红着双眼看着秋君道:“师父,饶了我吧。”

“别,咱们还不是师徒呢,这个只是开胃菜,后面还有许多呢。”

陈阿柳胆战心惊,道:“小师叔,我错了。”

“你没错,你那儿错了呢?”

“我不该揭您短。”

“我短了吗?!我很长的好不好,快吃!吃不完不许走!”

来自陈阿柳的怨气值——200、300、400……

看着陈阿柳含泪吃完烧鸡,秋君心里终于痛快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走开,这该死的美丽

“怎么样,秋试准备的如何了?”秋君随口问道。

陈阿柳皱眉思索了片刻,道:“不好说,今年外院还是有不少出众的同学的,例如白一如、左成飞、叶玉书等几人,不仅天资不凡,平日里又十分刻苦用功。”

听了一连串儿名字,秋君疑惑问道:“不会连前五都考不进去吧?没事,放松一些,为师不会嫌弃你的,待你正式拜师之后,为师再好好教导你,考个前十就成了。”

陈阿柳摆摆手,道:“难啊,想不考第一,还是有些难的,考试放水太严重,诸位监考和教习会看出来的。”

秋君惊了,问道:“那你刚才搁那儿跟我装犊子呢?还什么不好说?”

“是不好说啊,二三四五六名的名字也很重要啊。”陈阿柳无辜道。

秋君倒抽一口冷气,道:“这还没考呢你就觉得自己是第一了。”

“这是自然,他们虽然都不错,但是还是我比较厉害一点。”

秋君拍拍陈阿柳的肩膀,感叹道:“别的不说,就你这装哔的本事,已经有了为师的八成功力了。”

难道这天生道体,连装哔都有加成的吗?

秋君陷入了深思和嫉妒之中。

陈阿柳回去之后,秋君点开自己的系统栏看了看宿命值,手头上的宿命值积攒到了20000点,最近这几个月来,秋君沉迷练剑,偶尔还忍不住手贱抽个奖,每天薅素问峰和漱玉峰的羊毛也已经薅不下多少了,要不是今早暴增一万多点宿命值,他手上大概只有一万不到。

他是个忍不住的性子,总想去抽奖,奈何脸黑无比,还死不放弃。

如今系统已经是四级,升级到五级需要两万宿命值,秋君感觉自己老是窝在这书院里薅羊毛,也薅不出多少了,索性一咬牙点下了升级。

系统升级给的奖励还是不错的,不知道这五级系统会给他什么。

希望有点儿用,最好……算了,靠谱点儿就好了,别给自己整什么幺蛾子,让自己去作死,秋君就已经得谢天谢地了。

下午公孙度也跑过来探望他,一见面就道:“家师让我来探望您,说昨天事出突然,他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让您受累了。”

朱元昨夜出手确实太突兀了,若不是李青昭隐隐察觉秋君情绪不对,多关注了几眼,恐怕她也未必来得及反应。

宋修当时在上首位,反应不过来这说辞,倒也说得过去。

秋君不是什么玻璃心,他和宋修非亲非故,宋修昨夜能出声帮他,他已经觉得很感激了,至于替他出手什么的,他还真没奢求。

秋君一摆手道:“多大个事儿。”

“您不会生气吧?”

“我干嘛要生气,你师父能出声帮我,我就已经很感激了。”

公孙度松了一口气,道:“那就好,师父昨夜回去,那是懊悔不已啊,没想到那朱元真的是恬不知耻,竟然对您出手。”

“先前你说他爬灰我还不信,这会儿我信了。”

“不过话说回来,您知道昨晚承天峰出事儿了吗?”

“哦?”

公孙度小心翼翼的看着秋君的神情,秋君被公孙度这么一提醒,想起早上暴涨的宿命值,问道:“出什么事儿了?”

“我师父说,昨天晚上朱元让人给揍了!”

“啊?”

“是真的!昨天晚上承天峰上响彻了朱元的惨叫声,嚎了整整一个晚上,承天峰的弟子都以为是闹鬼了呢,半夜里整个承天峰的教授教习满山搜查,愣是什么都没找到,今天上午才传出消息来,朱元被人揍了,揍的满头包,头破血流的,都没人形了!”

“那感情好啊。”

秋君说着,陷入了深思,这是谁下的手?

李姐姐?齐名?这俩修为差不多,就昨天晚上那个情况来说,这俩加起来也够呛,分神期之上真的是一步一个坑,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强就是强,弱就是弱,十个分神加起来也不一定够一个大乘期打的。

那剩下还有谁呢?

愣是秋君想破头皮,也猜不到是老黄过去把朱元狠揍了一顿。

还是说,这老小子单纯的遭了报应?

算了,宿命值都到手了,管它那么多呢。

公孙度关切问道:“您知不知道谁动的手?”说完,他略有紧张的看着秋君的神色。

“不知道,我想了想,我在玉京也不认识什么人啊。”

“那这还真是一位高人。”

“的确有点儿高。”

公孙度笑呵呵道:“还有,您在玉京出名了。”

“我一直挺出名啊。”

“我是说玉京城内……昨夜那事儿传到京城里了,您的那两首中秋词,现在是广为称颂,还有您骂朱元那一首,我听说,现在十里花街上的姑娘们都捧着您的词诵读呢,就您现在这名头,去百花楼都不用掏钱了。”

这倒是出乎秋君的预料,他没想到,自己下半身残了,反倒是无意间达成了去青楼可以白漂的人生终极目标。

两人闲聊片刻,公孙度也回去了。

秋君反手掏出一面镜子,照了照自己的脸,发现这些天越来越俊了。

“终极目标是达成了,可这不成啊,天天变美,这哪儿行啊,唉,我这该死的美貌,真是让人惆怅啊,我自己看着都嫉妒。”

走开,我这该死的美丽!

离我远点!

“就不能让我变丑点儿?”

老黄一直手忽然捂住秋君的额头,秋君楞道:“老黄你干嘛?”

“小少爷,你脑袋疼不?”

“没啊?你到底干嘛?”

“俺看看你是不是昨天被人一巴掌拍傻了。”

秋君拨开老黄的糙手,指着镜子里的自己道:“你有没有发现,我越来越好看了。”

老黄敲了敲,点点头,道:“是有点儿。”

“不是有点儿,是有很多!这样下去,我快成绝世美女了。”

老黄点点头,道:“姑娘好,姑娘省心。”

秋君放下镜子,幽怨的看着老黄:“老黄,你变了……你以前一直说带把的好的,小时候还和我……爹、妈……说过好几次呢,现在咋喜欢闺女了?”

忽地,秋君问道:“要不,我穿个女装满足一下你有孙女儿的愿望?”

老黄回头呵呵一笑,道:“你试试。”

“真的?”

“嗯,试了俺就打死你,省得你伤风败俗。”

第一百二十章 莫耍赖

指物峰上,公孙度一回山就直奔宋修书房,宋修见他回来后,放下手中茶盏,问道:“问清楚了吗?”

“问清楚了,他说他也不知道,看样子,他是真不知道。”

“他怎么说。”

公孙度复述了一遍,忽地道:“不过我刚提到朱元被打时,他神色震惊却不诧异,似乎……像是已经知道了?”

宋修不语,食指敲着桌面,片刻后道:“这就对了。”

“对了?”公孙度一头雾水。

“无事,回去温习课业吧,大朝试在即,最近莫要去京城乱跑了。”

“知道了。”

宋修摆摆手,公孙度离去,他却皱起了眉头,苦苦思索。

片刻后,他觉得想不明白,还是问问人好了。

他扣手隔空轻轻扣了几下,像是在敲门。

盏茶后,吕仙的声音无奈传来,道:“怎么了。”

“朱元昨夜被打了。”

“是吗?”

“叫那么大声,别跟我说你没听到。”

“哦,是吗?”

“别装了。”

“那你也别问了。”

“我担心呀,万一那人跑过来打我怎么办?”

“呵呵。”

“真的担心,我还没娶妻呢,脸不能毁了呀,万一因此断了我宋家香火怎么办?”

“别耍赖。”

空中传来吕仙的冷笑。

“说真的,书院阵法都拦不住,那人修为得有多高?”

“大概……天那么高吧。”

“天那么高?”宋修啧啧嘴,道:“那岂不是通天?通天啥时候这么不值钱了,虽说朱元这人不怎么样,可你不也是通天吗?你就不拦着点儿?”

“通天和通天也是不一样的……拦不住啊。”

宋修闻言,一口茶差点儿噎着,怎么从吕仙这口气里,听出那么一丝幽怨?

吕仙说完便不理他了,不过他也已经问到了他想知道的。

看来,这书院里,真的多了一位通天。

………………

朱元是整整半旬时间没有露面,只有他自己知道,老黄那晚揍他下手有多重,他被揍的有多惨。

肉体的疼痛是最肤浅的,致命的是那种心灵上的打击。

作为承天峰的祭酒,朱元以及记不清楚自己又多久没被人这么揍过了,不,是他从来没被人这么揍过。

他幼时天资不凡,入了书院之后便一路顺风顺水,直到百余年前他的师尊去世,他接任承天峰祭酒之位后,更是地位极高,从来没人这么羞辱过他。

这已经不算是羞辱了,是凌辱。

那人就那样拿着烟锅,一下下敲他的头,把他从山脚的河边打到山顶,再打到河边,再打到山顶……

他就似魔鬼一样,如影随形,朱元不论怎么躲,躲去哪里,都逃不脱那个烟杆。

最可恨的是,他被打的头破血流,满头大包不成人形也就算了,以他的修为,用不了一天也就恢复如初了,可那一个个大包根本不是肿了,里面全是敲进去的真元!

根本消不掉!

朱元算了算,这没个十天半个月是甭想消下去了。

自己堂堂一个大乘期,放在南方都能当一派掌门了,居然被人揍成这幅鸟样,真的是想想就来气。

对于朱元来说,那一夜心灵上的毁灭远超过肉体上的打击。

那天晚上,他清晰的感知到了那句话里蕴藏的杀意。

朱元算是清楚了,自己绝对不能出手了,如果自己再出手,那人真的会过来一烟锅敲死自己,朱元毫不怀疑老黄有没有杀死自己的能力。

绝对有,能把自己当耗子玩了一整晚,那人若是真想杀他,恐怕他连逃的机会都没有。

朱元彻底自闭了。

这件事儿第二天就传遍了整个玉京城,虽说众人都不信,可是这谣言止不住啊。

不过就算是这事儿是假的,秋君在婚宴上指着朱元鼻子大骂的那一幕却是传开了,特别是那两首词,让朱元几乎成为笑柄,也让秋君在玉京城的这名声传开了。

二皇子府上还有一大堆事务等着他这位老师去主持,结果第二天二皇子姬成业便听到了书院内传来了这样的消息,等朱元派叶步群来告知他,说他要闭关的时候,二皇子楞着问道:“我老师……真被人打了?”

叶步群叹了一口气,道:“莫问了。”

得,是真的。

姬成业倒抽了一口冷气,道:“老师可是大乘后期的大修士,怎么可能……”

“天外有天,这事你莫要问了,师兄嘱咐我告知你,一切按计划进行即可,若有事等他回来再定夺。”

叶步群说完,便告辞离去。

徐增一旁问道:“这……到底是谁干的?玉京城内算上宫里那位不出宫门的,一共也就三位通天而已。”

姬成业皱眉不语,脸色阴郁,心中隐隐有些后怕。

他实在猜不到对方是谁,老三?老四?还是另有其人?若对方直接来寻他呢?

姬成业一阵头疼,看向徐增,问道:“你昨日和我说,这东出阁有通天境的大修士?”

“这自然是有的。”

“东出阁的人到了没有?”

“明日即到。”

“准备一下,好好招待。”

“是。”

徐增笑着退下。

………………

三日后。

秋君在山上读书,忽地脑中“叮”的一声响。

这熟悉的坑爹声音来了。

秋君点开了系统界面,眼前出现一行字。

“系统升级完毕,绿光系统欢迎您。”

系统等级:五级(升级需要宿命值:30000点)。

人物状态:垂危。

当前境界:筑基三境——剑台中期。

当前宿命值:65点。

功法:太初剑典(剑意值:230/1000)

功能:剑台、抽奖、商店、修炼、羁绊。

技能:巧舌如簧(4/10)、死亡如风(2/10)、博学多才(8/10)。

巧舌如簧经过多日的磨练已经升级到了四级,死亡如风这个技能最诡异,并没有什么经验值,那晚秋君险些被朱元暗算杀掉之后,这个技能自动激活,还升了一级。

看样子是经历一次险境,便会升一级。

秋君本来一直以为这个技能最鸡肋,直到那天晚上才明白,这才是正儿八经的保命神技,竟然能帮他抗住大乘期修士的震慑威压!

若是没有这个技能,恐怕朱元神通威压到来的那一瞬间,他就已经被那天地威压震成一个白痴了。

哪里还有后面的一系列骚操作。

第一百二十一章 四十倍的快乐时光

朱元动手强杀他这件事,秋君虽然嘴上说着没事儿,但其实这几天他每天都会不自觉的想起,每一次想起,都感觉心头有一抹阴影在缭绕,缠绕着他夜不能寐,寝食难安。

保命!一定得有保命手段!

这个世界他才刚刚了解,生活也才刚刚开始变得好起来,他还不想这么早就死。

不,是绝对不能这么早扑街。

他还没去这个世界的大好山河看看,还没见识这个世界的各种瑰丽奇观,还没吃上老黄的喜酒,还没霍霍陈阿柳这个天才,还没娶上老婆过上整日没羞没臊的修仙生活。

最主要的就是娶老婆。

分神之上可称大修士,一个大修士的寿命怎么也在三百年左右,娶一个老婆天天夜生活,最差也能夜生活一百多年,要是多补补,保不准儿就能直奔二百年。

二百年啊!

上辈子普通男人的巅峰时期只有五年,如今直接扩大了四十倍,只要他修炼有成,那就意味着他有了相当于上辈子四十倍的快乐!

何况那是他从未体会过的快乐。

仔细想想,娶个女仙当老婆,每天晚上睡觉都有人给暖被窝,天天搂在怀里上下把玩,二百年的时间能给她盘出包浆来!

这样一想,多刺激,多爽啊!

光是为了这一点,他都得好好的活下去,直到快乐的海枯石烂,铁杵成针。

他来到这个世界半年有余了,他可怜的鸡儿也愣是放了半年的假,连尿尿这个最基本的工作都丢了,整天瘫在阴暗中当一只废鸡,既不能一飞冲天,也不能闻鸡起舞,实在是太惨了。

他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小命和自己的老二,一个都不能少。

幸福的夜生活,总不能活了两辈子都一次也体会不到吧?

那也太丢人了。

秋君这些日子,整天思索这个问题,如何才能保命,剑台正好在升级,也没办法练剑,他索性去藏书阁抱回一堆杂书,开始研究阵法、丹药、符箓等杂学。

书院里,这种杂学书籍还是很多的,而且都涉猎颇深,各种流派的都有,秋君算了一下,反倒是他最需要的剑法秘籍最少。

三日下来,办法倒是还没想出来,不过各种杂学他倒是学了不少。

不对,胡乱想什么,这次升级怎么没给自己奖励呢?

系统不会连这个都给他抠了吧?

这时候,他眼前忽地出现一行字幕。

“系统升级奖励已经发放完毕,请注意查收。”

就在秋君愣神的时候,脑中忽然一震!

轰!

真的是一震!

秋君感觉就像是一枚核弹落在了自己脑子里,震的他双眼冒星星,口吐白沫。

好半晌,才他缓过神来。

“挖槽!”

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自己脑子里刚才那震动绝对不是幻觉,秋君甩甩脑袋,回想一下,自己脑子里,那不就是剑台吗?

秋君赶紧进入剑台之内,瞬间懵逼了。

这是……多了一堵墙?

这,这到底是墙还是柱子?

秋君不知道该用一根还是一面来形容了。

他那宽阔无比的剑台上,赫然多了一根硕大的铁棍模样的东西,从正面看去,足足有数十米宽,即便是侧面,也数米厚。

遥遥看去,可以看出这像是一截儿剑的形状,中间厚,两便薄,可秋君实在是不敢确定,因为太大了。

这东西直接插在剑台之上,深入不知道多少米,高耸参天,直入剑台四周的浓雾之中,偌大的剑台,竟然没有办法窥其全貌!

若这真的是一把剑,那么这剑台倒真相是个剑台,而不是广场了。

秋君一阵蛋疼。

这算是美梦成真?

不过,这么大东西直接砸自己脑子里,不怕把自己给震死吗?

剑台愣是多出个窟窿来,这算是脑洞吗?

还有,就不会提前给个提示吗?

这狗系统!

这把“巨剑”上,布满了铁锈,已经看不清楚其原本的颜色是什么了,秋君压抑住心中的震惊,缓缓走过去,眯眼瞧了瞧,发现一块儿铁锈都比自己的脑袋大,自己站在这巨剑前,就跟个蚂蚁一样。

“这么夸张的吗?”

秋君伸手想要拽一片铁锈下来,他刚摸到铁剑,便听到脑中“叮”的一声。

“命剑已激活!”

“请命名。”

秋君这时候正想着这铁锈怎么拽不下来,便又看到眼前出现一行字幕。

“铁锈,命名成功。”

蛤?

搞什么?

老子还没说话呢!

秋君忙不迭的想要找改名的选项,可是怎么也没有找到,顿时泪流满面。

这东西能不能用且不说,这以后要是能使唤了,别人打架都是拎着什么倚天、青釭、紫霞……他则大喊一嗓子,出来吧!铁锈!

然后真的就掉出来一大堆铁锈……

哗啦啦一大片,每一片都脑壳子大,直接把人埋死,或者破伤风毒死。

好像,也不错?

不对,自己怎么越来越往这些歪路子上走了!

这可不行!

秋君赶紧点开系统,发现功能一栏中,果然多了个命剑选项。

“命剑(超级无敌大宝剑):铁锈(已激活)。

当前契合度:0%。

当前状态:破损。

修复程度:0%。

已激活特性:无。”

所谓命剑,便相当于修士的本命法宝,以心血滋养,以真元温润,使其与修士心意相通,如臂指使,对于每一个修士来说,本命法宝就像是他们的第三条胳膊一样。

而命剑对于剑修来说,要更加重要一些,修士没有本命法宝好歹还有俩胳膊,剑修没了命剑,那就真的和断了手臂的残疾人一样了,毕竟一身本事全在剑上。

不过一般来说,不是到了金丹期才开始挑选和温养自己的本命法宝吗?

自己才刚筑基,这就开始了?

有点儿早了吧?

秋君摸不准这是怎么回事,只好点开那个小问号,开始查看介绍,看了半天,终于弄明白了。

简单来说,东西是给他搁这儿了,但是他现在还没法用。

首先这玩意儿是破的,他的这把超级无敌大宝剑,铁锈,在修复程度低于百分之二十之前,是没有办法召唤和使用的。

想要使用,就得秋君去修复,需要的各种材料足足罗列了上百页的清单!

上百页!近乎万种!

第一百二十二章 超级无敌大宝剑

秋君这些日子看了不少杂书,对于各种天才地宝也算是有所了解,总算是知道了自己的家底有多丰厚,可是看了这份清单之后,还是让他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一口冷气吸的他几乎窒息。

光是冷玉髓、寒光魄等这类的高级材料,便有数百余种,用量是以吨来计量的!更别提那些基础材料了,所需要的用量更是难以计数。

这其中,还有诸多他听都没听过的材料,秋君感觉,都不是这个世界的物产。

把他卖了都不一定能换来这么多东西,不,是把大周卖了也换不来。

这特么还怎么玩?

不过,秋君深知这个狗系统的尿性,给你把墙上的窟窿眼儿都糊住的时候,一定会在地上给你留个坑,然后看着你不得不跳进去。

果然,当秋君点开商店之后,过去空空如也的商店,如今可谓是琳琅满目,五花八门的东西应有尽有,全是材料!

就好像前世的一些游戏,内测时候的商城原本只有一些基础物品,忽然宣布让企鹅代理公测了,商城内的物品暴增百倍。

秋君看了一下数目,清单上的材料,商店里都是有的,全部需要用宿命值兑换。

本来他还想着这系统升级需要的宿命值也不是很多嘛,有个一两年也升级的差不多了,谁知道这坑早在这儿给他挖好了。

这会儿秋君算是明白了,系统升级就是个大坑,包括那个抽奖。

给他画饼,画一个大大的饼,然后让他拼命去作死。

想变强吗?去作死吧。

秋君转念一想,这倒也还可以接受,起码希望就在眼前,知道充钱就能变强,不像猪场,充了钱照样前途未卜。

商城内的材料,根据材料价值不同,价格也不一样,最便宜的玄铁只要一点宿命值就能换一斤,最高级的什么神光玄魄,要一万宿命值才能换一两。

秋君算了一下,如果想要把这些材料收集齐全,最少也是千万宿命值起步了。

他感觉,如果他把全身的内脏全换成肝,或许肝个一百年也就差不多了。

当然了,路就在那里,怎么走就看秋君到底肝不肝了。

但问题是他也没的选。

命剑是无法更换的。

这把铁锈的坑还远不止如此。

所谓命剑,是需要心血和剑元滋养的,秋君如今尚未结丹,还没法用心血温养,如果想要提升他和命剑的契合度,就需要用剑元来温养。

怎么温养?

介绍里给出的方法很简单,那就是磨练。

需要秋君用他的剑元去在这大宝剑上磨,自从他筑基成功之后,剑元便变成了那一百柄金色小剑,也就是说,秋君除了练剑之外,今后还得时不时进来磨剑。

当这把叫做‘铁锈’的超级无敌大宝剑修复到百分之二十之后,他就可以将其从剑台上祭出来了,他与铁锈的契合度越高,用起来便越顺手,需要消耗的剑元便也越少。

秋君又算了算,如果他和这大宝剑的契合度到了百分百,也得到金丹后期才能将其从剑台上祭出来。

要不然剑元不够。

当然了,废这么大力气去弄这个命剑,好处肯定是有的。

威力自然就不用说了,这么大一把宝剑,如果能招出去,不说锋利不锋利,光是这重量就能砸死一片了,同级别对战中绝对是压倒性的优势,都不需要出第二剑,招出来压过去就完事儿了。

其次,便是对修炼上的帮助了。

磨剑,可以提升秋君剑元的精纯度,也可以帮助他凝练剑意,这个就比较好了,秋君正发愁从哪儿弄那么多剑意值呢。

前几个月,他把一层楼的剑谱都练完了,也不过是得到了一百多点剑意值,太初剑典想要提升到第三层,需要一千点剑意值呢,现在有办法了。

总的来说,除了太费钱之外,这超级无敌大宝剑,还是对得起这个称号的。

秋君在剑台上绕着这大宝剑走了一圈,这东西实在太占地方了,直接把他的剑台从正中间一分为二。

抬手招来一柄剑元,秋君准备试试这剑磨起来会有什么变化。

当!

提剑上前,秋君刚刚拎起手中的剑元,还没来得及放上去,忽地就被弹开了!

就好像是有人拿着剑,一剑把他手中的剑给挡开了。

秋君皱眉,狗东西,这么能吃就算了,小脾气还这么足?

他提剑再次探去,当,又被弹开了!

淦!

还不信治不了你了,今天就让你知道,谁才是爷!

秋君冷哼一声,提剑就要上前,然而他手中的剑才刚刚捏紧,还没有来得及探出,便不得不停下。

一道凌厉的剑意锁定了他。

在他的感知里,似有一个人提着一柄剑,就等着他出手的一瞬间,便要一剑朝着他斩来!

可眼前明明什么都没有。

秋君仔细端详,发现了一道像是虚影一样的剑气。

他眯眼看向眼前的这大宝剑,慢慢的放松了身体,果然,随着他放下敌意,那道锁定着他的剑意也消失了。

这下子秋君明白了,这货属驴的,赶着不走打着倒退。

只要秋君没有心思上去磨剑,这货也不会有任何反应,可是一旦秋君起了敌意,或者说是剑意,这货就会有应激反应。

秋君越认真,这货的反应越大。

真是让人头大。

可这也不能收手,秋君就指望着他提升剑意值呢,总不能因噎废食吧。

想了想,秋君提起剑一步向前刺去!

看起来就像是要一剑刺穿这大宝剑一样。

然而,他这一剑刚刚刺出,便听到当的一声,秋君手中的剑元被挡住了,紧接着他就感觉到一道凌厉的剑气反而朝他刺来!

秋君下意识的挥手格挡,迅速后撤。

他还没和人交过手,一时间难免有些紧张,可在剑台内,他看得清清楚楚,自己刚才格挡的那一下,下意识的使出了他曾学过的折花三十六剑中的格剑式。

尽管看不到对面有人出剑,可是那一道剑气的运行轨迹和刺出的角度,则是像极了神门十三剑中的点星一式。

巧了,这神门十三剑也是他曾经学过的。

难道,这超级无敌大宝剑会使用他学过的剑招?

第一百二十三章 磨砺

秋君继续试探着出手,几个回合之后,他彻底确定了,这大宝剑所发出的剑气,每一招都是他曾苦练过无数遍的那些剑招。

这就相当于一个天然的陪练啊!

这就有意思了。

秋君顿时来了兴致,虽然他天天练剑,但是一个人练呢,就像是玩单机,就算你把左右互搏这种招数都学会了,顶天练出两根麒麟臂,照样少了那么一丝兴致和感觉。

有对练就不一样了啊,可以玩对方,还可以看着对方玩自己,互相给对方盘包浆,还是那句话,单机哪有联机好玩。

秋君再次提剑上前,大宝剑如约而至的释放出一道剑气,破招之后,秋君便迅速的收手。

几个回合下来,秋君心中的那丝胆怯渐渐的消失不见,大宝剑释放出的剑气虽然无形无色,只有一道虚影,极难躲避,可是秋君反而习惯了这种节奏。

剑台乃是他的神识空间,在这个空间里,他近乎无所不能,剑识遍布任何一个角落,一旦有什么异动,都可以第一时间发现,所以尽管看上去很是危险,可是秋君心里还是有数的。

秋君逐渐不满足于一次只过一招,开始接连出手。

这真的是一个完美的对手,实力不会太强,却也丝毫不弱,由于没有人形,对方出剑的角度不仅仅刁钻,而且十分的精准,秋君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才能应对自如。

更主要的是,这样看似诡异的战斗,极大强度的锻炼了秋君的剑识。

修士的神识,便相当于眼睛,甚至比眼睛更重要,毕竟眼睛能看到的只有眼前,而神识则可以全方位的覆盖,只要神识足够强,神识笼罩内的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感知。

剑修的剑识也是如此。

在这样极强的对招下,秋君的剑识慢慢的凝练了起来,他的反应越来越迅速,出剑越来越熟练。

过往苦练的一个个剑招、一本本剑法,开始逐渐的融会贯通起来,那一招该如何破解,那一招又该如何反击,秋君心中渐渐清晰,颇有一切了然于胸的感觉。

在这来去如风的剑气之中,他逐渐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节奏。

十分钟后,秋君已经可以支撑下五招了!

就在秋君兴致盎然的时候,手中的金色剑元渐渐不堪,破碎成一道碎光消失不见,秋君从那种略有亢奋的状态中醒过来。

看来,这磨剑对于剑元的消耗也是不小,比他单纯的练剑要快得多了。

秋君抬手又找来一道剑元,继续开始对练。

仿佛是一道坎,就在秋君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应付这些剑招的时候,异变突起。

格挡下一剑的秋君,一步上前就要刺向大宝剑,可这时候,秋君猛地察觉到,竟然有两道剑气同时锁定了他,分别从不同的角度朝他刺来!

仓惶之下,秋君只能滚地葫芦一样的狼狈逃出来,一旦他掏出大宝剑的十米之外,这些剑气就会自动消失,这是秋君这半个时辰以来,摸索出来的。

这相当于同时对抗两人!

看起来数量只增加了一倍,可是难度却是直接番了数倍。

毕竟他是有身体的,需要躲避,可是这两道剑气却是同时攻来。

秋君缓了一口气,再一次上前,果然,只要他连续破解了五招,当第六招的时候,便会同时有两道剑气朝他攻来。

秋君一咬牙,再次上前,第六招后,他不得不滚出来。

继续进,继续滚。

半个时辰后,秋君已经可以坚持到第八招了,而这时候,他手中的剑元已经换过十余次了。

剑元若是消耗一空,得到第二天才会恢复,那样的话,他就必须休息一天了。

每一次对招,就像是在玩一个异常刺激的游戏一样,秋君的反应和速度在这场游戏中不断的提升着,他剑识越发的凝练,对于剑气和危险的感知越来越细致。

他对于各个招式的理解也越来越深刻,已经会开始使用一些变招穿插其中,往往能收获奇效,再不是一板一眼的一个招式用到老。

这个突破说起来容易,但是做起来是很难的,一个招式如何能用到应变随心?只有靠一遍遍刻苦的训练,将其从认知变成意识,从记忆,变成肌肉记忆,深深的印刻在身体中,将一个招式变成一种习惯和本能。

而习惯这种东西,往往是很难改变的。

就好像让一个一直用筷子吃饭的人,忽然间用一根筷子插着吃一样,虽然也可以吃,但是往往生硬无比。

秋君适应的很快,这一切还是得益于他前段时间日夜不倦的苦练。

任何的辛劳都不会白费,总有一天会浇灌出希望的种子,然后开花结果。

他学会了各种各样的剑招,身体也适应了各种各样的剑招,一切烂熟于心,自然能做到融会贯通。

第八十八把剑元消耗一空的时候,秋君终于能扛过了十招。

而果不其然的,阻拦他的剑气,又多了一道!

三道!

如果两道算是精英难度的话,三道就直接变成困难模式了,刚一接手,秋君便感觉有些目不暇接,给他反应的时间太短了,三道剑气从三面不同的角度刺来,显得有些无处可逃。

秋君略显狼狈的滚了出来。

又试了几次,秋君始终无法突破第三道剑气,而最后一道剑元也消散殆尽。

秋君缓了一口气,查看了一下剑意值,顿时嘴咧到了后脑勺,这一天的时间,竟然给了他足足四十点剑意值!

他前些日子练剑,整整十天才能给这么多剑意值,没想到现在一天就给了这么多,看来这超级无敌大宝剑的名头,还真不是虚的。

秋君睁开眼睛,退出剑台,发现老黄正搬个小木墩坐在他身侧,死死的盯着他。

“咋了这是?”

“小少爷,你最近……身体是不是不行了?”

“啊?”

“俺看你最近老睡觉,已经好几个月了,越睡越久,俺一把年纪了,睡的时间都没你长,你这病是不是严重了?”

“啊?我睡了多久?”

“你睡了三个时辰了。”

“是吗?那不是和以前一样吗?”

第一百二十四章 要是切了,还能活么?

“你说你,整天瘫个那里,不是吃就是睡,俺寻思这也不是个办法,要不咱还是去切了吧?”

老黄压一口烟,语重心长的和秋君道。

“不切!切了长不出来咋办?你真想我成姑娘?”

“只要能活着,成姑娘俺也认了。”

“我不认!”

秋君一头黑线,道:“你放心,我没事儿的,我最近研究出了一门功法,你看上去我在睡觉,实际上我在练功,累着呢。”

“是吗?你别给练岔了。”

“不会不会,你放心吧,我先睡会。”

秋君说完,一阵困倦袭来,就那么睡着了。

老黄在他身侧抽着烟,半晌后,手比成刀,在秋君身上比划了半天,片刻后,摇摇头,道:“不行,这么一切,他一准儿醒来吓死,这瓜娃子怂的很。”

“俺还是去问问吧。”

老黄嘀嘀咕咕的念叨玩,还真就去了素问峰去问询了。

李老头正领着一帮子徒弟讲解,看到老黄冲他招手,放下手上的活儿,走到老黄身边儿问道:“咋了?”

“没事儿,俺就是看他这两个月状态不大好,过来找你问问。”

两人蹲在新修好的东殿台阶上,老黄抽出烟杆子来,压了一口烟,缓缓道:“他这几个月,越来越能睡了,和刚受伤那会儿差不多,这孩子大小就心软,啥事儿都喜欢憋心里不说,俺怕他伤越来越糟,不告诉俺,过来找你问问。”

李老头寻思了一下,道:“不会吧,我今早刚给他号了脉,没啥大问题。”

老黄又压上烟叶,递给李老头道:“来一口?”

李老头贼兮兮的四下瞧瞧,然后悄咪咪接过来,抽了一口,这烟刚一入口,一股浓郁的灵气便直冲肺腑,然后升腾到脑间,李老头眼睛一亮,道:“好烟叶,这是南方产的吧?”

“定州的金丝黄,俺也不多了,你喜欢的话俺给你留二两。”

“算了算了,尝尝就得了,柳素不喜欢我抽这玩意儿,说味儿大。”

老黄接过烟杆子,不解道:“既然没问题,那你说他咋越来越能睡了呢?”

修士进入金丹期后便不再开始嗜睡,三两天不睡觉也不会感觉疲倦,到了分神之后,一个月不睡觉也没事儿,自有天地灵气滋养元神,之所以睡觉,一是因为睡觉更有助元神恢复活力,二是因为习惯,三是因为无聊。

不睡觉干啥,盘包浆?

秋君体质特殊,半人半妖,简单说就是身体比普通修士都要强健的多,大小就精力旺盛,小时候没少半夜上房揭瓦,老黄被他搞得不厌其烦,为这事儿也没少揍过他,长大一些后,秋君就开始日夜读书,省心了不少。

可自打那次从青玉山下来,他就一天比一天能睡。

对于修士来说,嗜睡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功法特殊,二是不行了。

老黄本能的就想到秋君不行了。

李老头宽慰道:“别担心了,我估计他可能在练功,前段儿时间我看他已经有了剑元,应该是在修炼。”

“道家倒是有庄周梦蝶的功法,可啥时候剑修也能睡着练出剑元了?”

李老头一愣,道:“这倒是。”

修行功法万千,但是要数最省事的,肯定是道家的睡梦大法,成天睡觉就完事儿了,而且一旦修成了就威力不凡,但是这个比较挑资质,一般人练不来。

最累的,就是体修和剑修了,体修练起来也比较折磨人,所以比较小众,剩下的就是剑修了,这俩都得天天练,夏练三伏,冬练三九,一天也不能耽搁了。

别看许多修士的本命法宝也是剑,但是他们的剑和剑修的剑是不一样的,剑修的剑叫做命剑,乃是命之所系,其他修士们用的剑叫做法剑,两者看上去一样,可本质上有差别。

修士的法剑,其用剑的本质上是驭剑,用真元操控飞剑飞出去砍人,玩的是飞剑,自己可以呆那儿不动,继续施法给自己套护盾什么的。

剑对于他们来说,只是一件法宝,没了剑,换成什么色子、马桶、皮搋子之类的,照样能用真元操控着飞出去砸人。

剑修则不同了。

讲究身剑合一,身乃剑之本,剑乃身之形,练出来的真元叫做剑元,讲究的是万物不见,唯剑存一,终极梦想是一剑破万法,打起来是要操着剑上去砍的,身与剑缺一不可。

虽然也有千里之外取敌头颅的手段,但是那是打出去的剑元,可不是飞剑。

二者本质上就完全不同。

要不其他修士怎么叫剑修是剑狗呢?就是因为每一个剑修,打起来都是操着剑上去就砍。

速度还贼快,身法还贼溜,不溜不快他近不了身啊,隔着七八百米就被法术砸成渣了,那还玩啥剑,不如玩个锤子。

所以剑修必须要日日练剑,不仅仅要练剑,还得练身法,练剑识,练体魄,一切都是为了服务手中的这一把剑,让手中剑变成最强大的杀伤力。

“他从小就父母不在身边,孤苦的很,可偏偏心思又细的很,总是不想别人担心,所以说,俺就寻思他是不是出啥问题了,但是不吱声儿。”

李老头听了,眨眨眼,心里不知道寻思啥,问道:“那你觉得呢?”

“要是切了,还能活么?”

“活是能活,可是不好长,他身体特殊,许多药和他血脉有冲,不好试药,就算是长出来了,估计也废了。”

老黄抽着烟闷头不说话。

李老头又道:“我觉着,他自己心里明白的很,要是真不行了,肯定会说出来的,到时候再切也不晚,我这混元针这儿给他保着呢,最不济了切了就完事儿了,出不了啥大麻烦。”

“这倒是,这瓜娃子怂的很。”

老黄点点头,道:“那俺走了,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这说的啥话。”

老黄和李老头告辞,回了垂星峰上,看到秋君刚醒,睁开眼就问他:“你这是去哪儿了?”

“去枢机峰瞧了瞧。”

“哦。”秋君指着头顶上只有框架没有茅草的棚子,问道:“老黄,这东西啥时候能弄好啊,就这么一个框子跟个灵堂一样,我瘆得慌。”

第一百二十五章 九州浩土

老黄抬头道:“明个儿我去枢机峰再问问,有俩阵法我没鼓捣明白。”

“阵法?”秋君道:“我这几天正研究呢,你拿来我瞧瞧。”

所谓阵法,便是用各种材料做引导,以天干地支对照五行八卦,来引动天地灵气形成一个特殊的环境。

秋君本以为这些丹药、符箓、阵法之类的都是玄学,这几天一接触才发现,都是很严谨的科学,嗯,这个世界的科学。

就拿这个阵法来说,一个大阵的铺成,首先需要勘测地形,探测风水环境,其次是选择材料,接下来还要进行大量的计算来绘制图纸,最后才是铺设阵法。

阵法在这个世界的运用也及其广泛,从各种建筑到法宝,甚至一些极品丹药在炼制的时候,也会需要阵法的辅助。

秋君这些日子正在研究这些杂学,刚刚入了个门儿,还没研究明白,这时候听到老黄这么一说,顿时来了兴趣。

老黄递给他一张宣纸,上面刻画着搭建这个草庐需要的阵法。

秋君看了半天,没怎么看明白……

嗯……有点儿复杂,他如今的阵法修为最多算个小学生,而这份儿阵法虽然简单,但是起码是高中以后的水平了,看不懂。

“这东西有啥用?”

“这个应该是锁天地灵气的,俺也不太懂。”

“锁天地灵气?灵气还能锁?”

“就是把它圈在一个地方,不让它流动。”

“哦,还能这样吗。”

秋君说完,脑中忽然灵光一现,灵气可以锁住,这不就和大气压一个道理么?

如果灵气能压缩,那他的剑元是不是也能压缩?如果可以的话,只要把剑元压缩到一定程度,然后疏导释放,不就成枪了?

这么说,不是可以弄个枪出来玩玩?

秋君想了想,还真的可以搞一搞,他现在不是没有剑元,而是剑元的威力太弱了,经脉无法运行剑元,打出的剑气实在是有些弱。

如果能搞一把灵力枪出来,不是就有了攻击的手段?

在遇到朱元这种死不要脸的就不说了,总不至于随便来个阿猫阿狗也能揉捏了他。

秋君越想越觉得可行,反正每天练完剑之后,也是无事可做,顺便研究一下,正好来打发时间。

下午让老黄推着他去藏书阁,开始研究这些杂学,这一研究,就有些入迷了。

这倒不是秋君有多么爱学习,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主要是他这学习的过程太过于轻松了,一本书翻个一遍就看完了,以他如今的剑识强度,这些基础的书籍根本耗费不了多少剑元,只用了一天的时间,秋君就把一层楼的各种入门书籍看完了,都不需要带回垂星峰看。

三天后,一到三层楼的基础书籍全部看完,秋君发现,他的收获还是很大的。

丹药、符箓、阵法等这些杂学,不仅仅是让他了解了这些杂学,也让他更加的了解了这个世界,秋君毕竟不是这个世界土生土长的人,很多时候思考问题的方式还是摆脱不了前世的影子。

而通过这些书籍,让他更清楚的认识了这个世界的构成,是如何的丰富多彩,一点也不比上辈子他所在的那个世界逊色,相反的,在某些方面,这个世界显得更加瑰丽雄壮。

这一本本书,涉及到了天文地理,山野怪志等各方面的知识,他知道了极西之地有一片辽阔丰饶的土地,那里生活的却不是人类,而是妖族,有一座不逊色于玉京的雄城,叫做不夜城,他们的帝王叫做白帝,乃是五帝之一。

两片土地被一片叫做昆仑的群山阻拦,足足有万丈之高,山顶上终年白雪皑皑,天寒地冻,极致的环境使其成为名副其实的天堑,便是一般的分神修士也不好跨越。

在昆仑之北还有一片神奇的海洋,叫做白海,那里的海水是白色的,天是湛蓝的,传说白海极冷,任何东西落入白海中,都会瞬间凝结成冰,跌入其中。

白海的旁边还有一座大山,叫做天山,天山上有一片池塘,叫做瑶池,瑶池边上居住这另一位五帝,西王母。

天山之北,还有一片叫做雷池的地方,天雷密布,焦土万里,寸草不生,这里乃是淬炼法宝命剑的绝佳之地。

在昆仑以南的南方,有十万大山,那里丛林密布,满是瘴气毒草,也有无数的天才地宝,大山里生活着许许多多的巫族人。

极尽西南的地方,世界的边缘之地,还有这一片荒漠,人们叫做离原,传说所有人进入离原,都会迷失自己,一辈子在离原之上流浪。

十万大山和离原的夹缝之中流出了黑河,传说那是从冥界流出的河水,人死后就会顺着河水飘去地府冥界,而在黑河之下,还有一片冰冷漆黑的大地,冥土。

冥土之东还有幽洲,那里有一座宫殿,叫做幽冥殿,居住着冥帝。

东南有青洲,有一座青玉山,居住着青帝。

在大周极北之地,还有荒原,那里的居住着荒人,时常南下攻打大周关隘,荒原的东侧还有云洲,那里居住着这个世界上人们公认的最强者,五帝之一的黎山兵主。

东有东海,海上有天涯海阁三十六福地,还有东洲,还有日月岛,还有传说中沉浸在海底的琼州。

整个九州浩土被无尽的海洋围绕,其上布满了大乘期也不敢轻易闯过的灵气风暴。

而在那风暴云集的海洋之外还有什么,从未有人知晓,历史上是不是真的有人白日飞升?真的有人活了一万八千岁?东海是不是真的有一只老龟,寿元堪比天地?

这许多故事秋君从另一个秋君的记忆里也获得过一些,可是从未有这么详细,这一切让他的灵魂像是从空中漂浮着落在了地上,他头一次对这个世界产生了浓郁的兴趣。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秋君像是跌入了一本精彩绝伦的小说之中,欲罢不能。

本想着通风换气,去打开了一扇窗,却没想到因此看见了精彩绝伦的壮丽风景。

相比之下,能不能获得什么,秋君反倒觉得没有那么重要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枢机峰

几日后,秋君虽说还没有实际操作过,但是光论理论知识的话,已经造诣不浅了,他越是研究,便越觉得这个玩意儿可行,搞不好还能弄出个大杀器来。

不过他毕竟不是专门儿弄这个的,理论知识头头是道,实际操作起来却毫无头绪,真要弄这个,还得找专业人士。

秋君随即让老黄带着他去往枢机峰,拜访一下枢机峰的祭酒班兼非。

枢机峰是墨家学派,在峰内弟子也不少,在书院属于中等偏上,其诸多的学说在世间也很有影响力,但是枢机峰最为出名的却不是他们学派的学说,而是各种机巧手艺。

各种阵法机关无一不长,炼制法宝也是拿手绝活,据说玉京市面上百分之五十以上的法宝都是枢机峰炼制的。

秋君没来过枢机峰,但是和班兼非倒是打过几次照面,这人和老黄还挺熟,俩人没事儿就喜欢聚一块儿下棋。

枢机峰在书院中靠近西北,是以距离秋君的垂星峰也略远,老黄推着他足足走了半个时辰才来到山脚下。

玉京一十二峰各有特色,枢机峰也是如此,才在山脚下,便已经能看见各种机关,上山的路也不是路,而是一个个浮台,人站上去之后,就会自动带着人向山上飘去,倒是挺像电梯的。

沿途的路上树木郁郁葱葱,各种水车风车等机关穿插在树林之中,人站在浮台之上,就像是坐缆车一样,可俯瞰一切。

秋君还见了几只机关木鸟,很笨拙的飞在天上,两个学生骑在木鸟上,眼里放光,脸却吓的煞白,晃晃悠悠的飞着一路怪叫,很是有趣。

来了山上,穿过枢机峰学宫大殿,老黄让人通传了一声,便带着秋君去往班兼非的院子,院子就在枢机峰山顶,和桑梓峰一样,也很朴实无华,院子里堆满了各种材料。

班兼非就在那一堆木料理凿着一件儿东西,见到两人后站起身来,乐呵呵道:“你俩怎么来了。”

“还没拜过您这山头,过来看看,顺便有件事儿想麻烦您。”

班兼非须发参白,不知道是不是一十二峰里最老的一位祭酒,不过看着面相比老黄都要老一些,面容清癯,穿着一身麻衣短袍,衣服上满是木屑,看着就是个老木匠。

“来看看好,你俩先坐。”说完,他招呼一声道:“承慧!上茶,有客人来了。”

“好嘞!师父。”

马上,就有一个穿着短襟的汉子从偏房里蹬蹬的跑过来,左手拎一个大铜壶,右手拿三个大茶碗,三人一人一碗大碗茶。

茶是桑梓峰的茶,说不上什么好茶,但却很是解渴。

“就这点儿粗茶了,莫嫌弃,比不得你那李姐姐会喝。”

“您说笑了,茶这东西,解渴就好。”

秋君端起来喝了一碗凉茶,舒坦的很,班兼非从刚从侍弄的那一堆木料理拎出一根木头对老黄道:“黄老哥,你上次和俺说的那料子,俺给你刻好了,你看看行不行。”

老黄接过手来一看,笑的眯起了眼,道:“就是这东西,还是你手艺好。”

“回头你拿上,有啥缺的你和俺吱声儿。”

“中。”老黄点点头。

“秋峰主是有啥事儿来着?”

“我是想麻烦您帮我做一个东西。”

“啥东西?”

“算是法宝吧?”

“法宝?承慧!过来!”班兼非又是一嗓子,才刚离去的汉子又噔噔噔的跑过来,问道:“师父,咋了?”

“俺这徒弟会弄法宝,手艺不比俺差,你跟他说,要是弄不成了俺再给你想办法。”

“成。”

班兼非说完,兴冲冲的拉着老黄去一边儿鼓捣那堆木材去了,秋君对叫做承慧的汉子道:“那就只能麻烦你了。”

“秋峰主有啥事儿说就行了。”

这个叫做承慧的汉子,便是枢机峰的大弟子,跟着班兼非很多年了,修为早就到了元婴期,都能当教习了,可是一直是班兼非的首徒,看样子未来的枢机峰祭酒十有八九就是他了。

“行,来来来,坐下说,这事儿估计有点儿麻烦。”秋君问道:“对了,你就叫承慧是吗?”

“俺叫鲁承慧,您叫我承慧就行。”

撸成灰?

秋君一听这名字,一口茶差点儿喷出来,惊叹道:“真是好名字,你是不是还有一个弟弟叫鲁智深?”

鲁承慧惊讶道:“工部尚书鲁志申是俺哥哥,秋峰主是怎么知道的?”

还真是?

秋君不知道他们这俩兄弟的名字是谁取的,也太随意了吧!

这一口茶是怎么也咽不下去了。

秋君掐着胳膊,慢慢把茶碗放下,脸上僵着笑道:“我猜的,你成婚了没?”

鲁承慧憨厚一笑,道:“还没呢,山上的事儿比较多,就没多想。”

“放心,这事儿包在我身上了,有合适的我给你介绍,早点儿成婚比较好,要注意身体啊。”

成婚和身体有啥关系?

“那就多谢秋峰主了。”

鲁承慧听得一头雾水,不知道秋君为啥这么关心他的婚事,只好笑着谢过,心里却也有那么一点儿小激动,秋君在书院里小月老的名头最近也是叫的很响。

这么一闲扯,秋君差点儿忘了他来了要干嘛,一拍脑袋道:“差点儿把正事儿完了,我是想麻烦你给我炼制一个东西,算是法宝吧。”

“法宝?是剑吗?”鲁承慧惊讶道:“我记得您应该是剑修吧?”

“准确来说,不算是剑。”

秋君解释了一番自己的构思后,道:“你觉得怎么样?”

“您是说,打造一个可以压缩剑元的机关?”

“差不多就这么个意思。”

鲁承慧皱起眉头道:“这个还真有点儿麻烦,剑元性烈,过刚,很容易爆炸啊。”

“没有材料能承受吗?”

“有倒是有,但是这样一来就有些舍本求末了,适合承载剑元的材料就那么多几种,特别坚硬有韧性的倒是也有,可是这样做出之后,我估计威力会差很多,顶天了也就相当于金丹中境修士的一击,远不如直接打造一柄好剑。”

第一百二十七章 秋试临近

秋君道:“其实是这样的,我现在抱恙在身,剑元无法在经脉内运转自如,所以就想出这么个法子来,威力大小倒是其次,主要是能用便成了。”

鲁承慧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那我倒是想到个法子。”

“你说。”

“既然您是想代替自己出剑,那模拟出一段经脉不就行了吗?这样一来,不仅仅威力能提升不少,材料上也更容易搭配。”

秋君一愣道:“还能这样吗?这不会很麻烦?”

“这个可比造个爆竹简单多了,有很多材料对于剑元的通过性都不错,我可以弄个空间阵法刻在上面,单纯的模拟一段经脉的话,应该不是太难。”

所谓术业有专攻,说的就是这了。

秋君虽然也研究了不少这些杂学,可是到底是比不上人家这专业的,对于各种材料的特性也不是很熟悉,鲁承慧只是略一思索便给他找到了最佳方案。

两人当即开始合计这东西应该怎么做,秋君对于材料虽然不熟悉,但是对于剑元需要运行的经脉还是很了解的,就这样足足商量了一个时辰之久,两人才绘制出第一份草图。

接下来的锻造工作秋君就插不上手了,全部拜托给了鲁承慧,自己拍拍钩子叫上老黄回了垂星峰。

……………………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又是半个多月过去了。

秋君整日在剑台上练剑,越来越投入,落在老黄眼里就是整天吃了睡、睡了吃。

日子过得倒是很平静,承天峰的家伙虽然仍旧在四处搞风搞雨,但是自从那晚过后,倒也没主动来找他什么麻烦,估计秋试将近,他们以为秋君已经翻不了身了吧。

枪的事儿还没有着落,上次去枢机峰和鲁承慧研究了一番之后,鲁承慧第二天便把那东西做了出来,只不过理想和现实差距很大,秋君试了几次,效果都不是很理想,射出去的剑元比他直接打出的还要弱,许多阵法上的东西秋君也帮不上什么忙,只好看鲁承慧的本事了。

除了整天练剑,闲时去漱玉峰陪小姑娘们聊天之外,秋君也没什么大事儿要干了。

这几天各峰的教习们为了把陈阿柳忽悠到自己山头去,都快把桑梓峰的门槛儿给踏破了,送礼的,当说客的,各种明示暗示的拉拢手段都用上了,也没见陈阿柳表示什么。

众人只以为陈阿柳还没有思虑好,也都没有着急,毕竟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再蹦跶他也还是玉京书院的人。

陈阿柳被逼无奈,只好说是要温习课业,索性闭门不出了,这才让众人消停了些。

不过让秋君想不到的是,这些人对陈阿柳消停了,却有几峰打上了他的主意,许诺种种好处,秋君一阵无奈,自己傻了才会放着好好的峰主不当,巴巴的跑去给你们当弟弟。

但他又不好与各峰交恶,只好耐着性子一个个回绝。

就这样,在朱元被揍的第二十天上,书院秋试的日子也到了。

前一天吕仙便派人来通知了秋君,说明天秋试的时候,他也是需要到场的,秋君估摸着也会有这么一出,早早的让华灵等几个小姑娘给他缝制了一身新衣裳,锦丝白袍,碎玉镶襟,穿上之后,几个小姑娘给他拾捯的人模狗样的,腰间再挂两枚玉佩,骚包的很。

这一天一早,天色未亮的时候,秋君便被老黄叫起来了。

秋试之前要先祭祀先圣,毕竟是书院的抡才大典,仪式感还是要有的,草率不得。

这大概是秋君第一次起这么大早了吧。

打呵欠的工夫,漱玉峰的小姑娘们便过来接秋君了,又给秋君好好的拾捯了一番,恨不得给他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推着他去往朝天峰。

与此同时,桑梓峰上,陈阿柳起的还要更早一些。

一般陈阿柳每天早上都会早早起来去烧火做饭,然后烧上水,给他爹准备好洗漱的东西,李青昭刚来桑梓峰居住的几天,陈阿柳略有不适,不过马上也就习惯了,反正就是多做一份儿早饭的事儿,其他还真没啥变化。

反倒是李青昭心疼他,说他不用起那么大早,早饭她也可以做,不过陈阿柳早就习惯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齐名和李青昭这两人,今天在桑梓峰住,明天去漱玉峰住的,小情趣玩的不亦乐乎,陈阿柳有时候反倒觉得轻松了许多,因为他老子终于没工夫看着他了。

陈阿柳这天起的还和往日一样早,天色尚未泛白,刚穿着短襟便衣准备去烧饭,一进院子里却已经闻到了饭香,到厨房一看,却看见李青昭正炖着鸡汤熬着粥,见到他之后,笑盈盈道:“快去换上新衣服,我做好饭之后给你好好打扮打扮。”

陈阿柳红着脸道:“打扮就算了吧。”

“那可不成,今天可是你大日子,你放心,只给你梳个发髻,娘还给你准备了一根新簪子,一会儿也戴上。”

“好。”

陈阿柳开开心心的去院子里准备吃饭,李青昭又回去厨房忙活,齐名打着哈欠看向陈阿柳,笑着道:“昨晚睡好了没?”

“还行,也没多想。”

“那就好,上去别紧张,都得有这么一遭,当年你爷爷跟你爹我就是这么说的,哈哈。”

“您当年考了第几?”

“第七还是第八来着。”

陈阿柳笑了笑,道:“那我肯定比您强了。”

“臭小子!今天就不揍你了,想好去哪个峰了没有?”齐名忽然这样问道。

陈阿柳放下粥和筷子,点点头道:“想好了。”

“打算去垂星峰?”

“嗯。”

“想好了就成。”

“您不反对?”陈阿柳小心翼翼问道。

“你都这么大了,自己有主意便好。”齐名说着,哈哈一笑,道:“别的不说,你这师父起码是个有钱的主,连你爹我都收了人家两万两元金,以后你吃穿不愁,娶媳妇多半也不用我发愁了,有啥不好的。”

陈阿柳无奈道:“合着您是把我卖了啊。”

第一百二十八章 祭祀(上)

“秋君他是个有心的,以你的资质,找谁当师傅也都就那样,还不如干脆找个有钱的,他不会亏了你。”

说完,齐名又肃容教诲道:“话说回来,尽管咱天资好,可是既然入了人家门下,有道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去了垂星峰后,要谨记戒骄戒躁,更不可行忤逆之事,守好规矩,要不然告状告道爹这里,我可是要揍你的,知道了吗?”

陈阿柳笑了笑,道:“我晓得的。”

自己这儿子,齐名当然知道什么性情,嘱咐了两句后,笑着摸摸陈阿柳的脑袋,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清粥小菜,来一碗浓鸡汤,再啃一只炖的软烂的鸡腿,陈阿柳美美的吃完这一顿早饭。

饭后去洗漱完,他就被李青昭拉着换上新衣,梳好头发,插上新发簪,打扮的精精神神的。

李青昭满意的看着,点头道:“俊了。”

陈阿柳红了脸,偷偷照了照镜子,嗯,真的俊了。

有个娘真好啊。

收拾好笔墨纸砚等一应用度,陈阿柳这便赶去外院准备和一通参加秋试的同学们汇合了了。

另一头,秋君让小姑娘们推着来到了朝天峰。

秋试开始之前要先进行祭祀,祭拜书院的各位至圣前贤、天地神灵、上古三皇、各路星宿神仙,待祭祀结束之后,才会正式开始秋试。

广场上早已准备好了一应的祭器的香烛,大殿前的月台上,灵牌密密麻麻的摆满了整个供桌。

每个人都忙忙碌碌的,无人交头接耳的闲聊,除了奔走的脚步声,显得出奇的安静。

祭祀的地方就在朝天峰大殿前的广场上,届时秋试也会在这里举行,但是仪程上,祭祀是要从山脚下的书院正门开始的,各峰祭酒和学生还得先在山门前的广场上等待。

小姑娘们带着秋君转了转,然后又急匆匆的赶往山脚下。

书院山门前的广场上,一应各峰的祭酒和弟子们,以及书院内诸多的教习教授也都陆续到来。

德育院的教习接引着秋君去往既定的位置等待,广场前耸立着一面巨大的白玉牌楼,这就是书院的山门了,上面隶书书院二字,据说还是当年成祖亲笔题写的。

一下山后,秋君有些傻眼了,除了他一身风骚的白袍之外,各峰祭酒和教习都是穿着一身黑色的祭祀长袍,还戴着发冠。

分门别类,祭酒、教授、教习之间的还都不一样。

统一着装啊!

身穿白袍的秋君,在一群黑人之间显得有些扎眼。

“这下可完了。”

德育院昨天也没通知自己啊,这群老小子,又搁这儿给他使坏。

幼稚!

李青昭这时候看到了秋君,走过来,点了点他脑袋,塞给他一套衣服和帽子,道:“就知道你没准备,我给你新做的,让华灵带你去换上,套在外面就行,一会儿祭祀完了就可以脱下来了。”

秋君接过袍子,嘿嘿一笑,道:“还是李姐姐好,想的周到,我这就去换。”

衣服一看就是新做的,浆洗的平整无比,上面还有皂角的香味,李青昭给他做的是按照各峰祭酒的规格做的,黑袍金边,华丽的很,换好袍子,华灵推着秋君去队伍里等待。

除了秋君是第一次外,其余的祭酒都参加过不知道多少次秋试了,一个个老神在在的去往既定的位置等待祭祀开始,朱元也在其中,看上去面色如常,秋君还和这老小子对视了一眼,互相装作没看到对方。

六合峰祭酒邹衍行依旧在外办事,四海峰的祭酒王玄微也没回来,其余的祭酒们尽数到场。

慢慢的,队伍站定,仪程上的各个献官也已经就位。

吕仙为大祭酒站在最前方,接下来是一十二峰的祭酒,加上秋君这个峰主临时工。

再往后是书院各峰的教授、教习,之后是各峰的亲传大子弟带着自己家山峰的弟子按矩形队伍站好。

秋君行动不便,还得有人推着他,颜暖暖身为大弟子脱不开身,最后由华灵留下来陪着秋君。

一十二峰祭酒中,就秋君和华灵显得最年轻,秋君还好,啥场面没见过,还不至于紧张,华灵就很拘谨了,身周全是各峰祭酒,都是她长辈,小脸紧张的扑红,一句话也不敢说。

辰时一到,有献官响鞭过后,祭祀仪式就开始了。

吕仙带头开始走,才走了三步就停了下来,噗通往地上一跪,身后的一众祭酒也齐刷刷的跟着跪,然后是教习教授、各峰弟子……

秋君没法跪啊,顿时傻眼了,他这才知道,原来这祭祀还这么折腾,他以为只是走上山就完事儿了。

回头一看,身后黑压压的一片全跪下了,身侧的华灵也跟着跪下了,只好弯腰下来鞠躬了事。

吕仙站起来,身后一群人这才齐刷刷的站起来。

又走了三步,吕仙又跪,这次还得可磕头,于是身后一群人又齐刷刷的磕头,路面可是青石板,这头磕起来那真的是砰砰作响,跟放小炮一样,砰砰砰……

也不知道哪个实诚孩子,头磕的贼响,别人是小炮,他那是擂鼓,那叫一个响亮,秋君都担心他这一路磕头磕上去,把自己磕出脑震荡来。

又是三步,这次跪下之后还得双手高举,俯身大拜。

一群人又是跟着齐刷刷拜倒……

三步一跪,六步一叩,九步一拜,正是天数之极。(这里说法比较多,有三跪九叩的,有五跪十叩的,我也没弄太明白,大家看个乐就好,勿要当真。)

秋君,大概是这群人里面最轻松的了。

可尽管如此,也不好受,一刻钟的路程,愣是足足走了一个时辰,秋君一路上不知道鞠了多少躬,他还不好敷衍了事,毕竟别人都是磕头啊,他鞠躬已经很占便宜了,再敷衍起来,不是招人恨么。

这一路下来,秋君感觉自己的老腰都快断了,最可怜的是华灵,不仅仅得磕头,完了之后还得赶紧推着秋君跟上步子,小姑娘那叫一个手忙脚乱,看得秋君怪心疼的。

第一百二十九章 祭祀(下)

路走到一半儿,秋君悄摸摸从怀里掏出两个垫子,让华灵偷偷戴上,一路都是青石板,小姑娘膝盖受不了,华灵偷偷摸摸的穿上,给了秋君一个可爱的笑脸,秋君四下偷偷看了看,发现身后的叶步群正阴恻恻的看着他,目露不屑,秋君丢给他一个大白眼,气的叶步群胡子发颤。

折腾了一个多时辰,终于上了大殿前的广场,秋君感觉自己的这老腰多半是废了。

众人都是面无表情,不过秋君估计一个个都在心里念着码卖批,华灵小腿肚子都有些打颤,都是姑娘家,平日也不修身,虽然有灵气滋养身体,但是也就比普通人好一些,一下子遭了这么大强度的锻炼,还真有点儿吃不住。

走完那么一段儿路,接下来才祭祀才算是正式开始,司仪唱起,各献官开始奏乐,钟鸣礼乐一样儿也不少,别说,还挺好听的,然后吕仙带着大家继续磕头。

接下来吕仙一个人站在高台上念祭文,然后接着磕头,总之,程序那叫一个繁琐,一点儿也不比上山的那段儿路轻松。

这么一折腾,又是大半个时辰过去了,直到日上三竿,整个祭祀才算是正式完成。

秋君被折腾的不轻,直到司仪喊了一嗓子礼毕,大家才能从脸上挤出那么点儿笑意。

整个仪式可以说很繁琐,但也庄重严肃,秋君第一次参加这种仪式性质的活动,除了累之外,心中竟然还有些莫名的感触。

结束之后,撤去了各种祭器和用度,便开始进行秋试了,外院参加秋试的弟子开始排着队进入殿前广场,对着广场上的先贤雕像祭拜。

殿前的月台上摆上了桌椅,一十二峰的祭酒和一些老资格的教授都在这里坐着,以便待会儿挑选弟子。

秋君脱下祭祀礼服,换回那一身骚白长袍,也找了个地方老神在在的坐下,折腾了一上午,可算能歇歇了。

月台下的广场摆上桌椅之后,便成了考场,一共有百余张桌椅,上面放着镇纸和一个小香炉,各峰的弟子们其实这时候就可以散去了,不过秋试五年才一次,这时候都在四周围着观看,只要不出声喧哗即可。

秋君本以为,身为一个修仙门派,尽管是书院吧,可是好歹有个比试法术之类的紧张刺激的环节,谁知道只是单纯的考试。

外院的学生们开始由德育院的教习们领着入场,贞德修那家伙竟然也在其中,秋君眯眯眼,开始琢磨一会儿怎么整他。

接下来就是发放纸张了,待全部结束之后,敲锣三响,吕仙站起来大声念道:

“题一: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义。

题二:中立而不倚,强哉矫义。

题三:致天下之民,聚天下自货,交易而退,各得其所义。”

一共有三题,任选一题做文章即可,吕仙念完考题,场下的监考教习们开始施法一个个点燃了考生们桌上的香炉,顿时青烟袅袅,一片浓香。

秋君纳闷不解,问询身侧的李老头道:“这香炉干嘛用的。”

“这个叫文香,可以静气凝神,主要是用来探查成绩的。”

读书人养浩然气,文章内的精气神越足,这文香冒出的烟便会越发的笔直浓郁,地下的考生们作文好坏,即可一目了然,省去阅卷的繁琐。

“这倒是省事儿,不过不怕风吹散吗?”

“有阵法罩着,吹不散。”

“那怎么才算合格?”

“只要冒出的烟从白烟变成黄烟,便算是合格了,若是青烟,便是资质不凡的。”

“要是冒出的烟一样高咋办?”

“那就拿上来看看呗。”

果然是玄学改变未来,这比他知道的答题卡都省事儿。

秋试正式开始了。

秋君探着脑袋开始找陈阿柳,小伙子今天打扮的挺精神,头上还别了根新发簪,一看就是李青昭给他准备的。

陈阿柳正有条不絮的开始整理用具,然后慢悠悠的磨墨,倒是一点儿也不紧张。

秋君倒有些紧张了,盼着陈阿柳能考个好成绩,他在书院能不能站稳了,今后这腰板儿能不能挺直了,就全看陈阿柳今天的表现如何了。

大娃,要争气啊!

底下的学生们开始考试了,月台上坐着的各位祭酒也歇下来了,开始闲聊了起来。

吕仙捋捋胡子,乐呵呵道:“也不知今年的这些弟子成绩如何,我记得上次秋试第一名,是承天峰的沈从元吧?当时青烟直上天空丈许,是个不错的苗子。”

朱元回道:“那孩子刻苦用功,如今已是我门下的二弟子了。”

宋修这时候道:“说来,今年的第一应该无甚悬念了,有一个天生道体的陈阿柳,只是不知道他最终会落在谁家了。”

一断峰祭酒管非也笑呵呵道:“我听闻前段时间,宋祭酒还亲自去桑梓峰走了一遭?”

宋修皮笑肉不笑道:“我那是去拜访李祭酒的,话说回来,管祭酒不也让你门下的大弟子商烨去了三趟么,可有所获?”

“是吗,我怎么听说,宋祭酒许诺说,只要这陈阿柳去你指物峰,便让其当你的大弟子呢?”

数九峰祭酒刘淮南插嘴道:“你管非不也把你家祖师爷用过的法宝许出去了么,你俩还是莫争了,人家大祭酒还没发话呢。”

金戈峰祭酒孙起这时候道:“大祭酒门下不是已经有了宋守一吗?同是天生道体,想必大祭酒不会再与我们争了吧?我看呀,刘淮南你还是提防着点朱祭酒吧。”

秋君听着,偷瞄了眼吕仙,原来宋守一也是先天道体。

听众人这口气,这老家伙当年还不知道是怎么抢来这弟子的,想必又没少给人下套。

朱元面无表情道:“孙祭酒听说把神兵金戈抢都许出去了,想必已经是胜券在握了,又何必担心我呢。”

宋修道:“看来孙祭酒也是下了血本了呀。”

管非道:“这么好的苗子,不好好读书,去你金戈峰舞刀弄枪的,孙起你还是少祸害几个苗子吧,我觉得,这孩子还是来我一断峰最好。”

第一百三十章 秋试

孙起笑道:“好男儿自当带吴钩,征战沙场建功立业,管老儿你想来是不明白的。”

朱元又道:“建功立业也不一定非要在疆场,庙堂之上,同样也可以为大周与天下万民出力,我觉得,这孩子还是来我承天峰不错。”

刘淮南慢条斯理道:“你承天峰门下弟子众多,这孩子去了,朱祭酒你教的过来么?”

“这就不劳刘祭酒操心了。”

“天生道体可不需要别人教。”宋修道:“不过朱祭酒那么多弟子,各种修行所需的资源怕是不够吧。”

四海峰和六合峰的祭酒不在,代替他们的是他们的师弟,两位老教授。

四海峰教授陈恒忍不住道:“这么说来,来我四海峰倒是挺合适。”

“依我看,还是我六合峰最好。”六合峰的教授张宝义道:“我峰王祭酒文韬武略无一不精,教授天生道体这样的好苗子,最合适不过。”

管非讥讽道:“无一不精,不就是一无所成么。”

张宝义也是书院老资格了,丝毫不怂管非,反击道:“是不是一无所成且不说,你把你家祖师爷的宝贝也送出去,就不怕他老人家知道了气的蹦出来找你。”

“他老人家知道我找了个这么个好传人,估计会夸我。”

秋君在一旁听得惊呆了。

除了齐名和李青昭以及李老头和班兼非之外,各峰的祭酒都忍不住吵起来了。

喂,你们不是大佬么,矜持一点儿好不好。

这就扯着膀子吵起来了?

也太真实了点儿吧。

其实这还真不能怪各峰祭酒不矜持。

本来呢,陈阿柳是齐名的养子,按照惯例,只要他愿意,最合适的还是去桑梓峰。

可是偏偏他是天生道体,整天跟着齐名在山上种地实在是让人觉得有些惋惜,所以各峰对于陈阿柳的拉拢那叫一个不遗余力,毕竟抢到之后就等于白捡一个最合适不过的传人,这种诱惑力还是很大的。

天生道体连秋君这样的小白都眼馋的很,何况这些修行了百年以上的老油子,只有他们自己清楚,天资这事儿对于修行来说到底有多重要。

秋君听着众人争吵听得心里直乐。

吵吧,尽管吵吧,人已经是我的了,你们越抢我越开心。

案桌上放着茶水点心,秋君跟个小透明一样,喝着浓茶,嗑着瓜子吃着瓜,美滋滋的等着一会儿收徒弟。

秋君心里稳得很,一点儿也不慌。

就在众人冷嘲热讽的时候,叶步群不知道怎么滴忽然就扯到秋君这边儿来了,问道:“不知道秋公子可有心仪的弟子人选?”

众人听后,扭过头向秋君看来,这才想起来今年还多了一个山头抢人。

秋君翻个白眼,没想搭理他,你们吵你们的,还想拉我下水?

宋修见状,打圆场道:“看他这瓜果吃的这么心安,想来是有人选了。”

叶步群又道:“哦?不知道是谁?我听说,秋公子还曾与我承天峰的贞德修定下过赌约,看来今天便到了这揭晓之时了。”

秋君咽下口中茶水,放下茶盏道:“和你有关系么?你不知道的事儿多了去了,这件事儿也不用知道了,有那闲工夫操心我,还是多合计合计一会儿怎么抢人吧。”

来自叶步群的怒气值——500。

这件事儿自然和叶步群没关系,可是就算没关系也没人会这么说啊。

还有,什么叫合计合计怎么抢人,读书人的事儿,能叫抢吗?

本来火热的气氛,被秋君一句话给浇凉了。

各峰祭酒和教授脸上都有些挂不住,大家难得聚在一起吵会儿架,话挑明了就没意思了啊。

众人心中腹诽,这小子还真是属刺猬的,一点儿都撩拨不得。

不过承天峰在一向书院势大,行事也颇为霸道,还掌管着德育和玉律二院,众人自然乐得看叶步群吃瘪,眼看叶步群又反击秋君的征兆,纷纷出口和稀泥。

最先出手的便是法家一断峰了,玉律院就是说白了就是他家老本行啊,朝天峰是主峰也就算了,结果被他承天峰抢去了,这口气他管非憋了好几年了。

管非难得的露出了笑意,道:“还有赌约吗?那待会儿可有趣了,叶掌律莫要着急嘛,一会儿不就自有分晓了?”

“不错不错。”

“此言甚是。”

一伙人出来拉偏架,叶步群气的肝儿都疼起来了,却偏生没什么办法,只好憋气道:“那便待会儿见分晓吧,你二人赌约未定,秋公子届时可莫要赖账。”

“放心,老先生还在这里呢,我怎么敢赖账呢?倒是你们别仗着势大欺负我就好了。”

秋君一句老先生,气的朱元眉梢都跳起来了,的亏他还能在那儿老神在在的坐着,只是冷哼一声,不予理会。

李老头略有担忧,只有齐名心中安逸的很,知道秋君鬼头鬼脑的早就把自己儿子骗去了,却偏偏事先不声张,肯定是心里头憋着坏呢,反倒是也乐得看一伙人为了自己儿子争风吃醋。

当然了,齐名肯定是不会点破的。

他巴不得承天峰多吃会儿瘪,当年那些事儿,他心里又怎么一点儿都数都没有。

叶步群这老小子,当年没少惦记自家媳妇。

此时已经过了小半个时辰,各位考生腹稿也已经定好,手快一些的,都已经打完了草稿,准备誊抄了,考场之上,已经有几人案上的香炉升起袅袅白烟。

秋君也管不得别人,就是一个劲儿定眼瞧着陈阿柳,神色有些紧张。

别人桌子上都冒烟了,就陈阿柳,那香炉里屁的动静也没有,秋君都怀疑是不是点香的教习使坏,没给自家宝贝徒弟点着?

秋君这里着急,台上的诸位祭酒也着急。

刘淮南捋捋胡子,道:“咱们这天生道体,怎么丝毫动静也没有?”

“时间还早,先看看再说吧。”吕仙道。

就这样,又是小半个时辰过去,考场内正前方那跟巨大的燃香已经烧了大半。

此时,考场内已经有些风起云涌的架势了,大部分的弟子,香炉里的白烟已经变黄,直直的冲天而起,已经有一米多高了,少数几人的黄烟,竟然冲天有丈许高,而起已经泛起了青色!

第一百三十一章 紫气冲天起

唯独陈阿柳,这个被众人看好的天生道体,炉前的烟虽然也已经变黄,可是只有一米高,在众多黄烟之中,真的是毫不起眼。

秋君这个急啊,恨不得自己脑袋上冒出烟来。

就在这时候,一道青烟冲天而起,足足冒了有三丈高!

青烟袅袅,纯正浑厚!

并不是陈阿柳。

“咦?”宋修惊讶道:“此子倒是不错,不知道是哪家的弟子。”

吕仙捋着胡子笑而不语,刘淮南道:“他应该就是外院的王敬之了,宋祭酒莫要挂念了,这孩子应该是要去咱大祭酒的朝天峰喽。”

“难怪在适才争执中,大祭酒一直作壁上观,原来是早已觅得了良才美玉。”孙起笑呵呵道。

“既如此,大祭酒想来是不会与我们争这陈阿柳了吧。”刘淮南道。

管非皮笑肉不笑道:“既如此,你峰那白一如此刻案前青烟也已有丈许高了,比起这王敬之也是毫不逊色,那么想来刘祭酒也不会与我们争喽?”

“管非,你家那左成飞也很是不错嘛。”

“孙起老儿,你到底是哪头的!”

“某就看不惯你那皮笑肉不笑的样子。”

这还没两句话,这群老家伙又开始了。

陈恒皱眉道:“怎么陈阿柳那边儿毫无动静。”

“大概是发挥不好吧。”张宝义也是皱眉,随口开脱。

“无妨,你们要是嫌他笔墨文章做得不够好,来我金戈峰便是。”孙起笑呵呵道,倒是看得很开。

秋君头皮都快抓没了,瓜子也不嗑了,茶也不喝了,就一个劲儿的盯着陈阿柳桌上的烟柱看。

此时,距离燃香烧尽约还有不到一刻钟的时间。

时间越来越紧迫。

不少人的文章已经到了收尾的部分了,诸如先前陈阿柳提到过的白一如、左成飞、叶玉书、王敬之等这些人,案上的烟色早已经是纯青,一个个最少也有四五丈高了!

这几人的青烟还在不断的向上涨着,在一众丈许高的青烟中,显得是那么鹤立鸡群,彼此之间仍旧在相互较劲,你涨一寸,我便涨一尺,似百舸争流一般,谁都想夺那个第一!

又是盏茶功夫过后。

这时候,月台上的众人也不说话了,一个个紧张的看着考上的诸多考生们,除了注意自家既定的那些弟子之外,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陈阿柳。

而陈阿柳案上的青烟,仍旧丈许高,颜色也只是微微泛青,看上去,也就勉强算个中等。

秋君感觉肝儿都颤起来了。

“难道,我等看走了眼?”四海峰教授陈恒失声道。

**峰教授张宝义白了他一眼,道:“看了十几年了,走什么眼?这都能看走眼,那是瞎了。”

这时候,那柱燃香只剩下星火点点,似乎风一吹就能灭掉。

场间最高的烟柱,已经接近十丈!

秋君捂住了眼睛,他不敢看了。

整个人瘫在轮椅上,感觉自己已经是个废人了。

完了,全完了。

大娃,你咋就这么不争气啊,先前和为师吹牛皮的那个本事哪儿去了?

难道有了娘之后你把力气全用去吃奶去了?

好在李青昭听不到秋君内心这一番吐槽上,要不然一准儿抽他。

看着场间的烟柱,众人心中都有些说不出来的失望,尽管自家既定的弟子有了不错的成绩,可看着陈阿柳就是心里难受。

膈应的慌。

“咦?快看!”

就在这时候,刘淮南忽地惊讶出声。

管非拽着胡子正准备摇头叹息,忽地听到身侧的刘淮南惊讶的咦了一声,吓了一跳,差点儿把自己胡子给拽下来,定眼一瞧,也惊叹出声。

“这!”

秋君心中痛哭流涕,腹诽这群老家伙,谁都知道你们弟子考的好,可他还能上天不成,有啥好叫唤的。

心中盘算着接下来自己该怎么办,是不是带着陈阿柳跑路回青洲老家的秋君,不觉间放下了手,瞥了一眼。

然后他眼珠子差点儿没瞪出来。

只见场间计时的燃香只剩下最后一点的时候,陈阿柳案上的烟柱猛地就开始上涨!

十丈、二十丈!

陈阿柳慢条斯理的写完最后一笔将笔缓缓放在笔架上,呵了呵手。

百丈青烟冲天而起!

不,是紫烟!

那炷青烟直冲百丈之后,被书院阵法所阻拦,无法上升,竟然开始泛起了紫色,片刻后,变成了纯正浓郁的紫色烟柱!

管非目瞪口呆的失声道:“紫气冲天?”

浓郁的紫烟,一骑绝尘,高悬青天之下,仿佛俯瞰着场间的所有人,那一根根青色烟柱在它的百丈身形下,仿佛幼童一般矮小,更似有狂风吹来,忽隐忽现的快要散去!

所有的烟柱都开始飘忽不定!

片刻后,场间只剩下了这一道紫烟!

吾有浩然气,最善乘风起!

书生读书,养的是胸中浩然之气,气越浑厚,写出来的锦绣文章中的精气神越足,天地灵气自有共鸣,浮光内敛,胸中自成沟壑,所谓养气莫不是如此。

千年前于夫子能一步通天,便是这个道理。

秋君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个准徒弟竟然这么能憋着,不到最后一刻,始终藏而不发,一出手,便要震惊天下。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这个哔,装的圆满!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陈阿柳身上,而陈阿柳神色宁静的坐在那里,慢条斯理的收拾着桌上的用具。

他脸上不见任何欣喜,也不见任何多余的表情。

一切仿佛理所当然,本该如此。

我陈阿柳,本就该如此不凡,你所见的不凡,只不过是我的日常而已。

白一如、王敬之等场间的学生,看着陈阿柳那平静的神色,神色复杂至极,他就坐在那里,便像是一座大山一般的压在他们这些学生的心头。

不论是往日在外院的学习,还是如今在朝天峰的秋试。

他永远都是那个陈阿柳,一如那道紫烟力压场间所有人一样,是他们需要仰视的那个陈阿柳。

有他在,所有人都得低一头。

又或许是很多头。

所有学生不约而同的齐齐站起来,对着陈阿柳行礼,心悦诚服。

“恭喜大师兄。”

第一百三十二章 第一名的陈阿柳

“别这样,赶紧坐下……”

被众人闹了这么一出,陈阿柳小脸一红,拘谨的招手让众人坐下。

当!

锣声响起,监考教习大喊一声:“考试结束!”

隔绝考场的阵法散去,紫烟也随之缓缓散去,考试的第一名已经无需多言,剩下的学生成绩也自有监考教习记录,不需担心。

“哈哈哈——!”

秋君再也忍不住,扯着嗓子便哈哈大笑起来。

阵法散去的这一刻,底下的陈阿柳正好听到秋君扯着嗓子笑的无比开心,顿时一脑门子黑线,因为他总觉得这笑里面多了几分奸诈。

众人都被秋君这突如其来的怪笑吓了一跳,齐齐看向秋君,目光怪异。

秋君笑了两下,发现所有人都在看他,不由得尴尬的止住笑,胡扯道:“人才啊!”

是人才啊,可是关你什么事儿啊,你笑的那么开心干嘛?

众人忍不住心中腹诽,因为秋君这一嗓子着实吓了他们一跳,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呢。

宋修笑呵呵道:“确是良才,此等天资,恐是我书院历来的第一了吧。”

吕仙目光露出笑意,抚须赞道:“好一个陈阿柳,不发则已,一发冲天。”

刘淮南抓着胡子点头道:“便是当年的于夫子,也不过是青烟百丈,青极生紫,恐怕也只有上古时期那些至圣先贤能做到了。”

“吾等的确是看走了眼。”陈恒叹道。

“谁也未曾想到,咱们这位天生道体,即便是放在这天生道体中,也是绝无仅有的资质。”张宝义也叹道。

“如此,良才美玉……”朱元眼光火辣辣的,可只说了半句话便停下了。

“究竟花落谁家呢?”孙起接过了后半句。

众人互相对视一眼,目露敌意,都闭口不言了,心中开始盘算,自家山上还有多少家底儿,一会儿一定要全拿出来,好生的拉拢!

一定要弄到手!

这时候,场间德育院的监考们也已经将成绩记录核对完毕,贞德修唰唰登记完,站在台前开始唱榜。

“第一名!陈阿柳!”

“第二名!王敬之!”

“第三名……”

随着唱榜,排面前十的学生开始从案上离席,走到月台之下。

唱榜其实已经没有太大的意义,所有人都目露红光的盯着陈阿柳,接下来的抢人,才是重头戏。

………………

书院历届秋试,除了少数几个异军突起的,但凡排名前十的弟子,其实大多数都早已有了选择。

异数其实很少见。

这些弟子或是家中与某一峰关系不浅,或是各峰早就物色好送去外院的种子。

每年间,书院都会花费巨大的人力物力,派人去四处物色出众的弟子人选,不仅仅如此,早些年从书院结业的学生,如今早已经铺散在整个大周的朝野上下,各个州府郡县出任官员的不在少数,这些人发现了好苗子,也会将其举荐给书院。

书院立世近万年,开枝散叶,如今内院弟子上千,外院弟子更多,靠的就是代代人的繁衍呵护,才有了如今的规模。

例如说素问峰的李洪,李老头。

老家伙看起来邋里邋遢的不成个样子,还天天和秋君互相伤害,没一点儿架子,其实如今宫中的御医都是他的师弟,各个州府郡县上的医馆,有名望的那些医生,不是他的师兄弟就是他的徒子徒孙,说句夸张的,整个大周一半儿的医生都和他这素问峰有关系。

李老头其实有排面的很。

又比如枢机峰的班兼非,看起来就是个老木匠,可实际上,如今工部尚书就是他的徒弟,工部有一大半全是他的徒子徒孙……

所以秋试的时候,这俩人老神在在,一点儿也不慌,根本不担心没弟子。

天底下的天才是很多,可哪里又有那么多。

大周疆域辽阔,门派众多,如果不动手早点,动点儿手腕,那些天才早就被这些门派搜刮的一干二净了。

少有进入外院声名不显,求学过程中忽然表现不凡的,各峰也会早早派人去接触拉拢,哪里还会等着秋试成绩出来之后再拉拢。

那不是马后炮了么?

屎都拉完了,才忙着找厕纸,书院没人那么傻。

书院的秋试,到如今其实只是个过场了,一是祭祖,二是看看各峰都有些什么出众的弟子,自家的弟子储备是不是不行了?

总之,就是找个机会,大家凑一块儿乐呵乐呵,互相吵吵架,拌拌嘴,促进一下各峰之间的交流。

与此类似的活动书院还有很多,比如年底的大比啊、清明的祭拜啊之类的。

要是不搞这些活动,别看是一个书院的,各峰祭酒估计一年都不打照面。

杂家四海峰的王玄微,不就成年四处跑么?

有点儿扯远了。

反正呢,像陈阿柳这样的天赋出众却没有下家的弟子,其实不光秋君,连这些祭酒们都没有见过几次。

成绩宣布完了,所谓好戏要压轴,众人虽然都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陈阿柳,恨不得一棒子敲晕扛回自己山头,可是还是先把盘子里的蛋糕分完了。

王敬之去了朝天峰,沈玉书考了第三,去了承天峰,剩下的白一如、左成飞、杜恒一、余不灭、许岩等前十名,也都进了各自的山头。

这个环节呢,首先要报成绩的教习询问,今年是贞德修干的这活儿,问他想要去往哪座山峰学习呀,然后学生回答,自己想要拜在哪个山峰下学习。

接下来便是这个山峰考量谁当这学生的师父了,商议好之后,问他由谁谁谁当你的老师如何?学生说好,接下来磕头拜师,这事儿就成了。

一般都是各个山头的教授收徒,个别天资好的,祭酒会亲自出声问询收徒,这就成了亲传弟子了。

少有出意外不想拜师的,又或者是不肯收的,如果这样,就只能回家了。

今年的拜师环节就有点儿问题。

本该是按名次询问的,可是出于某种默契,陈阿柳被放在了最后,整个环节是倒着询问的,而且过程也出奇的快,各峰祭酒都没有来得及嘚瑟,磕头、喝茶、收徒,一气呵成,几位老教授喝的太快,差点儿噎着。

所有人都在等着最后的一个人。

陈阿柳。

第一百三十三章 各峰的开价

陈阿柳也在等着这一刻,看着前面的几位师兄师弟一个个拜师,他略微有些紧张,脸都有些发红。

终于轮到他了。

然而,即便是轮到他,他也没有开口的机会,因为台上的诸多祭酒和教授,又吵起来了。

最先开口的是刘淮南,老头也顾不得矜持了,上来直接就问:“陈阿柳,你可愿来我数九峰?”

管非讥讽道:“刘淮南,你好歹也是一峰祭酒,这般猴急,不嫌丢人么?”

刘淮南捋着胡子笑道:“嫌丢人你一会儿别说话,我反正是不嫌。”

那会儿争吵也就算了,有阵法阻隔,地下的弟子们也听不到,这会儿当着众人的面在吵起来,就真有点儿丢人了。

吕仙轻咳一声,道:“这样吧,各峰轮流问询,有什么条件,都可以开出来,陈阿柳,你有什么条件,也可以说出来,莫要紧张,想好了再回答。”

吕仙看出陈阿柳见这架势有点儿紧张,故意这样道。

“如此也好。”

“不错。”

说完后,他见众人点头,便道:“那便从我朝天峰先开始吧,我可以许你亲传弟子,可留我身侧由我亲自教导,传你三清道法。”

这条件,怎么说呢。

说不上太夸张,但是也足够诱惑了。

吕仙身为书院的大祭酒,门下已经有了宋守一这样一个先天道体的徒弟,确实不好再与众人争抢,不过这条件也是极其优厚的。

三清道法是吕仙自身所修的道法,乃是道门的无上妙法,一品功法,大道直指通天,在整个九州都排的上号,比起五帝修炼的功法也毫不逊色,更别说吕仙还许诺留在身侧亲自教导。

这可是宋守一都没有的优越条件,吕仙的修为,保守估计也在半步通天了,这可是实打实的好处。

吕仙说完,数九峰刘淮南道:“入我数九峰,你可为我亲传大弟子,我可传你天衍录,待你元婴之后,便传你我数九峰镇山法宝量天尺,若你愿意,可为我数九峰下任祭酒。”

修士法宝分为法器、法宝、灵宝。

法器与法宝都分上中下三品,除外还有极品法器、极品法宝,这里的法宝与修士的本命法宝不同,任何的东西只要用心血祭炼,都可以称作本命法宝。

金丹修士最高能使用的也不过是极品法器,只有元婴期的修士才能使用除了本命法宝之外的法宝,大部分元婴期修士能有一件下品法宝,就已经算不错了。

上品法宝,只有分神后期的修士才可以炼制和操控,极品法宝更是需要大乘期修士。

灵宝则不同,又叫做天地灵宝,这种法宝并非人力可以炼制,乃是天地所生,大多都威力无穷,各有妙用,且对修为要求也各有不同。

总之,就是神器级别的宝物,也是整个九州数得上号的好宝贝。

量天尺便是天地灵宝,据传,可量天地岁月,逆转乾坤。

刘淮南这直接放大招了,真的是把老祖宗的老本儿也搬出来了。

接下来的几峰说出的条件也都差不多,都是把看家的老底儿都给搬出来了,秋君以前还不知道,现在可算是把各峰的老底儿给听了个干净。

不一会儿的功夫,光是传说中的一品功法就出现了**本,天地灵宝也出现出现了**件,各峰算是把能许出来的都许出来了。

就连李洪和班兼非这俩老头也进去参合了一脚,纯粹就是嫌不够乱,李洪这老头竟然许出了寒烟暖玉床来,没错,就是秋君成天躺着睡觉的那个,没想到竟然是件天地灵宝!

秋君这算是大开眼界了,看着各家自吹自擂。

最后轮到了承天峰,朱元这老小子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要脸,直接来了招狠的:“我可收你为我亲传大弟子,你若不愿,我也可代师授业,但有你需要的,承天峰一应用度都可以满足,十年之后,你可执掌承天峰。”

好家伙,这是直接把老祖宗都拿出来卖了。

众人听后心中腹诽不已,暗骂这朱元臭不要脸,可谁也拉不下那个脸面。

看起来,就数朱元开出的条件最为丰厚了,直接送山头,全给你!

这可比当初拉拢秋君的时候夸张的多了。

秋君莫名其妙的还有些小嫉妒。

眼看着一十二峰都开完条件了,朱元正要开口询问陈阿柳的意见,这时候秋君出声道:“等等,我还没说呢。”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忘记了秋君。

叶步群讥笑道:“哦?不知道秋君可开出什么条件?”

承天峰有些势在必得的味道,毕竟脸都扔了,如果是正常人,铁定会选择条件最为优厚的承天峰,毕竟十年之后就是祭酒了啊,更别提承天峰还是书院的第二大峰。

秋君咂咂嘴,道:“这样吧,那些虚的我也不提了……”

虚的?

这都虚?

秋君刚说了一句话,就看到记录栏开始刷了。

来自朱元的怒气值——200。

来自刘淮南的怨气值——200。

来自孙起的……

“……整个九州,你就算看上了天上的仙女儿,咱也帮你讨回来给你当媳妇,以后你吃的喝的穿的用的,我全包了,养着你!连你媳妇和你以后儿子的吃穿用度我也包了!要是我能活那个岁数,你儿子的儿媳妇我也给你包圆了!怎么样,大气吧。”

噗!

管非正在喝茶,听到秋君说的这些条件,一口水就喷出来了。

你特么是收徒弟还是拉皮条呢!

你是书院峰主,真当自己是媒婆了?

还把儿媳妇也包圆了?

你咋不连孙媳妇也算上!

还有,你这吃吃喝喝就大气了?我们全是天地灵宝呢!

齐名一脸哭笑不得,李青昭也白了秋君一眼。

陈阿柳更是一脸尴尬,恨不得钻进地里,虽说心中确实有那么一点儿小激动。

还有一点儿温暖。

他的认识里,真正关心自己的长辈就是如此,会担心你吃的好不好,穿的好不好,什么时候娶上媳妇。

他爹小时候总和他开玩笑,摊上自己这么一个爹,以后娶媳妇估计难了。

陈阿柳现在忽然就想告诉自己的爹,今天过后大概是不用担心娶不上媳妇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陈阿柳的选择

叶步群讥笑着道:“秋峰主还真是大气,你怎么不连孙子的婚事也包了?”

“他若拜我为师,他儿子的婚事不就是我孙子的婚事么,怎么,叶掌律似乎也没娶妻,要不要我给你想想办法?包办一下?”

来自叶步群的怒气值——1000。

你特么才是孙子呢!

叶步群气的牙根儿都颤了,冷声道:“说起来,你与德修赌约的结局已经定了,如今你两人都在这里,便先商议一下这赌注如何?”

“好呀。”

秋君说着,看向了贞德修,笑着道:“你说吧,这赌注如何?”

朱元这时候忽地道:“这赌注,便由我这个当师父的便替他说了吧。”

秋君看着贞德修问道:“你觉得如何?”

“自然是师父说了算。”贞德修点头道,心中狂笑不止。

“行吧,你说。”

“你若是输了,便入我门下,拜我为师。”

一片哗然。

没等秋君回答,宋修便开口道:“这不太妥吧。”

“确实,朱祭酒好算盘啊,难道还想着双喜临门?”管非也呛声道。

众人心里的明白朱元打的什么算盘,是以纷纷出言阻止,死不要脸抢陈阿柳就算了,还想趁机连垂星峰也给抢了?

美死你!

不少人已经打定了主意,一会儿豁出去老脸也得帮着这秋君赖账,不能让他得逞。

一时间,众人心中各自开始盘算,叶步群阴恻恻的笑着,正要开口说秋君不许耍赖的时候,秋君先开口了。

他点点头,看着两人,一脸无所谓道:“行啊,我输了别说给你当徒弟,认你当爹都行。”

说完,秋君看向贞德修,眯眼道:“接下来该说说我的条件了吧。”

“请讲。”贞德修冷眼笑着。

“看你这穷酸样子,估计也没多少钱,榨不出几两油水来,听你师父刚才那条件,这样吧,如果你输了,也拜我为师。”

贞德修皮笑肉不笑道:“可以,只是,不知道秋峰主是不是忘记了,当初咱们赌约中,说的可是前十弟子,不知道秋峰主如今打算如何取胜呢?是收陈阿柳为徒吗?呵呵。”

台上众人不由得暗自叹一口气,看着秋君心道,看着挺聪明一人,怎么会和人定下这种赌约。

贞德修说完,面露自信,看向陈阿柳。

“如今书院一十三峰都已许完,陈师弟,你欲要拜入谁门下?”

贞德修问完之后,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的看着他。

无数的目光聚焦在这个少年身上。

陈阿柳原本就有些紧张,现在显得更紧张了,一上午未饮水,嘴唇有些干裂,俊秀的脸上有些紧张的发红。

不知道是不是喉咙太干的原因,他开口的瞬间竟然略带一丝颤抖,不过马上平稳。

“学生欲拜垂星峰,秋君峰主门下。”

瞬间安静。

所有人都愣在那里,恍若遭了雷劈。

“如此……”贞德修志得意满的刚准备开口,便听到叶步群呵斥着出声打断。

“不可!”

贞德修随即反应过来,一脸震惊的看着陈阿柳。

所有人都震惊的看着陈阿柳。

陈阿柳更紧张了,垂着的手不断的掐着指头。

吕仙怪异的看着陈阿柳,又看着秋君,也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欲拜入谁的门下?”

陈阿柳没有说话,在衣服上蹭蹭手心的汗,取出怀中早已准备好的拜师贴,上前一步,恭恭敬敬,神色认真的递上,弯腰鞠躬道:

“先生在上,弟子仰观师门,学高德馨,先生躬身垂范,其道大光,欲拜先生为师,夙夜难寐,然知自己才疏学浅,资质愚钝,惟愿为先生足下牛马,侍奉先生左右,谨此立誓,日月为证,昭昭之心,瑶溪可鉴。”

直到看到拜师贴都拿出来了,众人这才从震惊中醒来。

刘淮南胡子捋的差点儿没了。

管非更是失声道:“这……”

“胡闹!”

朱元爆喝出声,痛心疾首道:“陈阿柳,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

叶步群也痛斥道:“简直就是胡来,拜师事关一生所学,怎可如此草率,陈阿柳,莫要糊涂!”

“不错,此事……”

所有人都在呵斥和质疑。

陈阿柳低垂着头,神色认真,可举着拜帖的手在微微发颤,被众人呵斥的他,显得那样紧张而局促,有些手足无措。

秋君忽地长叹一口气。

他这时候才意识到,在这个世界,拜师真的不是一件随意的事情。

他就静静的看着陈阿柳,一言未发。

他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什么,才能让他多一些勇气相信自己?

恐怕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吧。

这个世界拜师,真的很不一样。

他这句话,该是用了一辈子的勇气说出来的吧?

他面对这些诱惑,大概也是把一辈子赌在了自己整个人身上了吧。

莫名的,秋君感觉到肩头沉重了几分。

要不要……

要不要再等等?

他忽地有些犹豫,头一次没了信心,因为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耽误的,是一个人的一生。

他发现,这是如今的他有些承受不起的。

朱元再一次喝问道:“陈阿柳,我再问你一次,你可想清楚了,欲要拜谁为师?”

面对这厉声质问,陈阿柳面色有些发白,却仍旧坚定道。

“学生愿拜垂星峰,秋君先生门下。”

君子一诺值千金。

朱元牙关紧咬,扭头看向齐名,道:“齐祭酒,你是他父亲,当知此事事关他一生前程,勿要让他被一些妖言所迷惑,如此草率作为。”

齐名呵呵一笑,道:“孩子已经长大了,该如何是他自己的事情了,他不来我桑梓峰,我不也没说什么吗?”

众人一时哑口无言。

秋君忽地一笑,长出一口气,大娃小乖乖,你还是没让为师失望呀。

秋君莫名的有些感动,眼眶都有点红了。

他有些艰难的探出身子,从陈阿柳手中接过拜帖,打开认认真真的看了一遍,然后柔声问询道:“陈阿柳,你可愿拜我门下,为我弟子?”

“学生愿意。”

说完,陈阿柳后退一步,俯下身子,对着秋君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秋君正襟危坐,平静的看着陈阿柳磕完,道:

“起来吧。”

第一百三十六章 贞德修

没人可以质疑了。

是啊,人家自个儿不行,可是有钱啊,有资源啊,还能说啥?

众人都哑口无声,叶步群略显失神的坐下。

吕仙轻咳一声,道:“这件事就这么定了,继续吧。”

“等等!”秋君一摆手,看向地下的贞德修。

贞德修顿时一个激灵,腿肚子有些发颤。

“还没完呢,我和他还有赌约呢。”秋君指着贞德修笑道。

贞德修一口老血就要吐出来,可当着这么多人面儿,他又如何食言而肥?他瞧瞧看向自己的师父和师叔,两人面无表情的坐着。

贞德修心头充满了绝望。

他艰难的走到秋君身前,弯腰就要磕头道:“弟子……”

“等等!”

秋君满是玩味的看着他,道:“一女还不侍二夫呢,你好歹也算个读书人,这点儿道理也不懂?”

贞德修绝望的抬头看向秋君,一口老血哽在喉咙,道:“你……”

“嗯?”

“那你欲如何。”

“自然是叛出师门,然后转投于我门下。”

众人神色大变,吕仙轻咳一声,说道:“莫要过分了。”

身侧的李老头也劝说道:“算了吧。”

秋君恍若未闻,目光死死的看着贞德修,声音犹如魔鬼一般,道:“还等什么?”

贞德修失声道:“这,这不行……”

他看向朱元,朱元面无表情,端坐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

贞德修如坠深渊。

他失神的取出一把法剑,颤抖着手割下了袍子,扔在了脚下。

这一扔,就像是扔在朱元的脸上,朱元面色铁青,老脸发黑,可仍旧什么话都不说。

秋君满意的笑了。

贞德修颤抖的身躯,噗通一声,跪伏在秋君身前,磕头道:“弟子……欲拜先生门下。”

秋君俯身看着他,呵呵一笑。

“你欲拜我门下?”

“是……”

“想得美。”

今儿,咱不当人了。

“可惜了,我这人不喜欢二手货,不收。”

这一句话,就像是晴天霹雳一样击碎了贞德修的心,他失神跌坐在地上,一口血喷了出来,恨恨看着秋君,绝望的嘶吼道:“你欺人太甚!”

说着,他手中的法剑竟然泛起光泽!

他要动手!

“放肆!”

吕仙一声冷喝,瞬间将贞德修喝醒,法剑上的真元一瞬间消散。

贞德修失魂落魄的坐在那里。

秋君看着他,心中没有丝毫的同情,笑呵呵的讥讽道:“别怪我做得狠,想想你们当初都干了些什么,要怪,就怪你自己以前找了个好师父吧。”

秋君说完,一拉陈阿柳,陈阿柳立刻了然,推着秋君就溜了。

溜了……

吕仙哭笑不得,看着地上的贞德修,摇摇头,道:“你退下吧,秋试继续。”

后面还有近百个弟子等着分配呢。

秋君让陈阿柳推着自己快溜的小动作,被齐名和李青昭看在眼里,李青昭差点儿笑出声来。

这怂娃。

明明怕了朱元,还非要把事情做这么绝。

不过在李青昭和齐名这俩杀神看来,秋君做的还不算太过分。

毕竟当初承天峰一直打秋君主意,这些日子里来脏水泼个不停,那晚上朱元更是欲要动手杀了秋君。

不过是大庭广众之下打了他一巴掌,这算什么?

…………

秋君就这样带着陈阿柳溜出了朝天峰的学宫,直到出了朝天峰宫门,秋君才长出一口气,开始仰天大笑。

“舒服了。”

陈阿柳听着秋君的奸笑,一头大汗,问道:“师父,咱是不是做的有点儿过了……”

“唉,大娃,这你就不懂了,这种事情你现在觉得过分,多做几次就习惯了。”

陈阿柳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什么叫多做几次就习惯了?

“人嘛,底线这种东西是不存在的,你不能把希望放在别人身上,要握在自己手里,如果我今天输了,那俩老小子肯定做的比我还过分,到时候哭得就是咱俩了。”

“所以说,踩人这种事情,第一次你会觉得有些不忍心,第二次你会觉得是不是过分了?第三次你就会觉得,真特么的舒服啊。”

“当然了,别人不招惹咱的时候,咱也不要去没事儿找事儿,万一踩到硬点子就不好了,所谓得饶人处且饶人,这里的饶人,饶的可是自己,饶的,是自己的心。”

“心中过得去,便不要有什么顾忌,只管去做,过不去,就要收手,万事从心,方能道心无碍。”

陈阿柳听着秋君的歪理邪说,有些发懵,问道:“这,这岂不是和入魔一样?”

“所以我们要读书,要学真善美。”

秋君道:“读书养胸中浩然正气,那些道德文章,会在你心里变成一杆秤,帮助你分辨是非曲直,做出人生的选择,变成你的心。”

“老虎会咬人,可是不会去吃草,始终需要吃肉,山羊会咬人,可是不会去吃肉,始终会吃草,这是本性,人也是如此,有山羊,有老虎,本性无善恶。”

“那本心是干什么的?”

“就是告诉自己,当老虎的不去吃饱了还咬人,当山羊的不去乱咬人。”

“为师让你遵循本心,是告诉你,如果你是羊,受到危险时不要问自己该不该咬人,咬就是了,如果你是老虎,自己快饿死了,不要问自己该不该吃草,去猎食便是。”

“明白了?”

“弟子受教了。”

走了一会儿,陈阿柳忍不住道:“想不到您的道理看得这么通透。”

秋君翻了个白眼,道:“道理这东西,谁都明白,可是懂不懂,用不用,就是另一回事儿了,还有,什么叫想不到?我现在是你师父,当然要比你看得通透了。”

“是。”

陈阿柳笑着道。

这会儿人都在朝天峰,一路上也没什么人,两人闲聊着回了垂星峰,老黄正在那里给老黑刷毛,旺财围着老黑打转,引的老黑一直去舔它,不安分,气的老黄在俩二货脑门儿上一人给了一巴掌。

见到秋君回来,老黄问道:“秋试弄完了?”

“弄完了,我有徒弟了!咱不用搬家了。”

“谁?”老黄纳闷道:“就你这样也能收下徒弟?”

第一百三十七章 搬家

秋君黑着脸道:“怎么就收不下了,这不就是。”

说完,他拍拍陈阿柳,道:“瞧瞧,这可是考了第一名的好学生,现在是我徒弟了。”

陈阿柳不好意思的笑笑,老黄瞧着点点头,道:“是个好娃儿,咋想不开跟了他的。”

秋君脸更黑了。

“也没啥想不开,反正我爹也在书院里,不行我继续让他教我就行了。”

“这倒是。”

俩人一人一句,把秋君气得不轻,陈阿柳一个不注意说出了真心话,看秋君发黑的脸色,见状不妙,赶紧道:“我回去搬东西。”

成了师徒,以后自然是要住在垂星峰的。

秋君白了他一眼,道:“快去,顺便儿摘点蔬菜瓜果,你中午回来好好做一顿,老黄那手艺你也知道,为师惦记你手艺惦记很久了。”

陈阿柳笑着道:“知道了。”

说完,陈阿柳摆摆手,小跑着回桑梓峰去搬行李去了,秋君哈哈大笑,对老黄道:“我这徒弟怎么样?”

老黄点点头,道:“娃儿不错。”

“那是,天生道体啊,你是不知道,今天那群老家伙抢人的时候多卖力,恨不得把自己闺女儿都给许出去,到最后发现跟了我之后,又有多气,一个个头顶上都快冒烟了,特别是承天峰那俩老东西,最后话都说不出来了。”

老黄眯眼问道:“他们没欺负你吧?”

“没有。”秋君开心道:“今天光我欺负他们了,朱元那老小子,不知道为啥怂了,屁都没敢放一个,不知道是不是被吕仙训了。”

“那就好。”

“老黄,完了盖个新屋子,咱家多了人了,不够住了。”

“成,吃了饭俺去枢机峰,找班小子要些木料,先让他去你那屋里住几天。”

班兼非一峰祭酒,几百岁的人了,到了老黄这里也成了小子,不过老头似乎也不在意,上次秋君就听老黄这么喊他来着。

秋君不知道。

老黄第一次去枢机峰找班兼非,也是这么喊的,班兼非当时气的胡子都吹起来了,气道:“俺二百多岁的人了,你还喊俺小子?”

老黄当时摆摆手,道:“俺好几个二百岁了,喊不喊得?”

两人对视,班兼非愣了片刻,点头认怂道:“喊得。”

“那就中。”

桑梓峰距离垂星峰不远,陈阿柳去背上铺盖等洗漱用具,盏茶功夫就回来了,手中还拎着一筐子瓜果蔬菜,全是秋君爱吃的。

秋君又躺在那里练剑,陈阿柳和老黄准备中午的饭,坐在井口边上洗菜。

陈阿柳瞧了眼秋君,低声问道:“黄爷爷,我师父他就成天这样睡着吗?”

老黄洗干净手上的黄瓜,掰开,和陈阿柳一人半根,咬了一口道:“你喊俺老黄就成,他呀,就那样吧,他说是在练功,俺也不清楚。”

“练功?师父他不是剑修么?”

“是呀,俺也不知道他鼓捣啥,反正是在练功就对了。”

“哦。”

陈阿柳也没多问,洗干净菜之后,就去炒菜了,不一会儿,四道菜就炒出来了,米饭也焖好了,因为秋君不能吃灵气浓郁的东西,陈阿柳细心的没用灵米。

“菜好了,我去叫师父。”

陈阿柳说着,就过去准备叫醒秋君。

“你喊他一嗓子就成。”

老黄刚说完,正准备去收拾桌子,扭头就看见陈阿柳朝着秋君走过去,赶紧喊了一嗓子:“娃子,别过去。”

还是晚了。

老松下,一张竹制藤椅,一张小桌子,上面放着一壶茶水。

秋君躺在老黄还没有搭完的草庐里,草庐只起了几根木框架,上面还没有铺上茅草,看上去真的就跟个灵堂一样。

特别是秋君熟睡的时候异常的安静,一动不动,一点儿声响也没有,跟死了似的。

也难怪秋君抱怨说不吉利。

陈阿柳走的挺快,老黄出声喊他的时候,他已经走到了棚子边上,一步迈出。

脚尖在棚外,下袍的衣摆却荡进了草庐里。

刺啦。

一块儿碎布齐齐整整的飘了出去,然后瞬间绞成一团碎屑。

就在陈阿柳将要迈出第二脚的时候,一只手一把拽住了他的后领,将他拽了出来。

这是……剑气?

好锋锐的剑气!

一滴冷汗从陈阿柳头上落下,他僵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老黄这时候道:“你别进棚子就没事儿,你喊他一嗓子,他就醒了。”

“这,这是咋回事儿啊……”

差点儿命悬一线,陈阿柳没想到叫个人都这么危险,说话的调子都有点儿飘。

老黄松开手,道:“他睡着的时候,你别进这个棚子就没事儿,剑气出不来。”

“这棚子没搭好吧……”陈阿柳有点儿不相信这棚子的质量。

“这书院的山上灵气太浓,李洪那小子说他病好之前,不能沾灵气,俺那次去你爹那里看见那棚子,就想着给他弄一个,能隔开灵气,帮他养伤。”

老黄看着棚子道:“谁知道,棚子就快搭好的时候,他有一天不知道咋了,身上开始往出飘剑气,几根弄好的柱子全被这怂娃给弄坏了。”

“那天后,他睡着的时候,身周的剑气往出溢的越来越厉害,开始的时候还只有两三米范围,过了几天,已经到了七八米,俺寻思这么着不是个办法,容易伤着人,就只好改这棚子,不过改了棚子之后,棚子里面的剑气憋着出不来,全聚一块儿了,密的很,人是不能进去了。”

老黄拍拍他,道:“你喊他一嗓子就好,喊醒了他就没事儿了。”

“师父,吃饭了!”

陈阿柳扯着嗓子喊完,看见秋君睁开了眼睛,动了动鼻子,惊喜道:“饭做好了?好香啊,咦?大娃,你下袍怎么烂了?”

来自陈阿柳的怨气值——100。

陈阿柳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走进去,扶起秋君坐上轮椅,推着他去饭桌,路过的时候,眼睛不由得瞄了一眼地上的一团碎屑布。

那已经不是布了,完全被剑气绞成了渣。

自己这便宜师父,好像还挺厉害?

“这么多菜啊。”

秋君满意的看着一桌子的菜,尝尝这个,尝尝那个,直叹自己这徒弟没白收,就这手艺,绝对值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九华剑经

吃过饭,秋君在那里逗旺财,陈阿柳洗刷完碗筷,推着秋君去素问峰扎针,老黄去枢机峰搬些木料,房子肯定是一天搭不完的,只能让陈阿柳先睡秋君屋子里了,反正秋君晚上也是在老松下睡觉。

老黄解放了,以后跑腿的活儿估计全得陈阿柳干了。

去了素问峰,李老头正在那里给几个新收的徒弟训话,见了秋君后,乐呵呵的道:“老黄呢?呦,这是带着你的宝贝徒弟来了啊,小子,藏的够深啊,亏老子还替你担心了半天。”

秋君哈哈大笑,道:“不看看咱是谁,能被那俩老家伙坑了?”

和李洪胡扯了几句,李老头带着秋君去后院扎针,看着秋君解下外衣,露出身上密密麻麻的针眼,陈阿柳一张小脸皱了起来,面有不忍。

秋君躺上去睡着,李老头取出混元针给秋君施针,整个过程看得陈阿柳心惊肉跳。

混元针可是李老头的成名手段,陈阿柳小时候生病还扎过一次,那个疼,三五天都缓不过来。

陈阿柳忍不住问道:“李祭酒,我师父他就天天来这里扎针?”

“嗯,每天来。”李老头说完,对陈阿柳道:“你看着他,一个时辰到了扶他下来,就可以回去了,我先去忙了。”

秋君身上白色的中单上,印出点点血迹。

陈阿柳就这样守着秋君守了一个时辰,掐着点到时候了,上去把秋君从暖玉寒烟床上抱下来,离开床的时候,他能明显的感觉到秋君的身子抖了一下。

一离床,秋君便醒了过来,额头上马上冒出了汗水。

已经是九月末了,天气早已经转凉了,那里能平白无故的冒汗,这肯定是痛得。

这得有多疼啊。

秋君抹了把头上的汗水,让陈阿柳帮着换好了衣服,问道:“现在多会儿了?”

“刚过了未时吧。”

“嗯,回吧,完事儿了。”

说完,秋君还对着陈阿柳笑了笑。

陈阿柳看在眼里,心中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儿。

两人回了垂星峰,老黄已经从枢机峰回来了,正忙活着弄那些木料,陈阿柳送秋君回躺椅上歇着,给他沏了一壶茶放下,正准备去帮老黄的忙时,却被秋君叫住了。

“先等会儿,既然拜了师,自然是要学艺的,这事儿宜早不宜晚,为师自然是不能耽搁了你的,经义史典、道门佛家、五行道法,乖徒儿你想学什么?”

陈阿柳一惊,问道:“这些师父你都会?”

“这些为师自然都是不会的。”秋君笑呵呵的道。

来自陈阿柳的怨气值——200。

陈阿柳听得一头黑线,那你这是说了个锤子?

“那您觉得,我应该学什么?”陈阿柳问道。

“你天生道体,学什么都快,这还真是个问题。”秋君说完,思索了片刻,一拍大腿,摊手拿出一大摞玉简和书籍来,全是各种功法秘籍。

“既然这样,还是你自己挑吧,如果这些不行,也先凑合一下,为师以后再给你想办法。”

秋君说完,直接把这一摞秘籍塞到了陈阿柳怀里。

来自陈阿柳的怨气值——100。

陈阿柳抱着一大摞秘籍,懵了。

您这也太随便了点吧?

秋君喝着茶,随手从桌上拿过书看了起来,陈阿柳虽然心中腹诽不已,可还是老老实实的挑了起来。

九华剑经、元始秘典、太上三清录、纯阳冥火决……每一本都是外界不传之秘,随便一本,最差都是二品功法,丢出去能引得一大片修士打个头破血流,秋君随手就给他掏了这么多?

陈阿柳越看越心惊,感觉自己这师父是不是把皇宫里周帝的内库给洗劫了,因为这其中有许多功法早已经失传多年,例如那长春通源录,乃是南方长春派的镇派功法,可是据说很多年前丢失了,如今他们虽然叫长春派,可是修炼的功法早就换了。

众多的功法几乎挑花了陈阿柳的眼睛,他最终选择了九华剑经,把其余的功法还给了秋君,拿着九华剑经对秋君道:“我就选这本吧。”

秋君看了一眼,诧异道:“剑诀?这是剑修的功法,你要练这个?”

“嗯。”

秋君有些不解,倒不是说这九华剑经不好,相反的,这本剑诀是秋君收藏的众多功法之中数一数二的极品功法,正儿八经的超一品功法。

这九华剑经,乃是上古前秦时期的第一大派,九华剑宗的镇派功法,失传已久,比起如今天下剑道魁首,桃山剑池的天阙剑诀也是不遑多让,甚至单纯威力上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是真正的剑道宝典,剑经直指通天大道。

但问题是这是剑修的功法。

修士修炼,功法好坏虽然很影响修为增进,但是最重要的还是这功法合不合自己的心性,所以男子多选阳刚一些的功法,女子则多选阴柔一些的功法。

若是选差了,轻则练的性情大变,重则就没边儿了,把自己练成人妖的也不在少数。

是真人妖,不是秋君这种妖人。

陈阿柳跟他爹一样,是个温吞性子,喜欢笑,会害羞,温文儒雅有君子之风。

可这练剑的杀气都重,杀心也重,不说冷酷无情吧,可起码不能优柔寡断,这点就明显和陈阿柳的性格不一样。

九华剑经总纲的一句话,便是一剑既出,九死无悔,其剑法极其决绝,讲究舍九世之命,求一剑之威,通篇也只有九剑,一剑比一剑威力大,修为不够的时候,强行用出必定会身死道消,所以称作九华。

这种决绝的剑法,怎么看也和陈阿柳那温和的性子不合。

秋君问他道:“剑法可不是那么好练的,而且这九华剑经和你性子也不合适,这本太上三清录中正平和,和你性格最合适不过,而且论起玄妙来,也丝毫不比九华剑经差,你还是修这个吧。”

谁知道,陈阿柳摇了摇头,笑着道:“我就练这个吧。”

“你可想好了?”

“嗯。”

看陈阿柳态度这么坚决,秋君也只好作罢,道:“那就好好练,不明白的地方过来问我。”

“好的师父。”

“先别去帮老黄的忙了,修炼去吧。”

陈阿柳捧着书去了屋里研读,秋君摸着光滑的下巴,眯眼看着陈阿柳,问老黄道:“老黄,这娃是不是青春期叛逆了?”

“嗯?”

“咋不听我话呢。”

“这娃是个有心的,你甭乱想了。”

“嗯?怎么说。”

“他选剑修,还不是担心你这个废物不能打架,将来吃亏,遭人羞辱。”

秋君一愣。

随后,他有些恼火道:“我才是当师傅的,啥时候轮到他操这心了。”

“你还是先站起来再说吧。”

秋君顿时没话说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大朝试之始

下午,漱玉峰的一众小姑娘以及公孙度等人来垂星峰祝贺秋君了,谁也没想到秋君藏的那么深,早早就忽悠到了陈阿柳,却一直不肯透漏半丝的风声,直到最后一刻才显露出来。

颜暖暖几人提议秋君做东请大家吃饭,秋君当然是欣然允诺,反正也不是他做饭,一嗓子把陈阿柳从房里喊出来,小伙子又颠颠的跑去桑梓峰摘他老子的菜。

公孙度坐着和秋君聊天,他快要大朝试了,这几天一直窝在山上看书,也不见个人,这半个月秋君还是头一次见他。

“准备的怎么样了?”秋君随口问道。

“还凑合,听天由命吧。”

“哦?”秋君笑道:“怎么这话听着这么丧气。”

“唉,今年这强手众多啊,太一门等三大派就不说了,还有四大书院、南方诸派等诸多强手……听说,今年青玉宫也会派人来参加大朝试,所以,实在是难啊。”

青玉宫?

秋君听着来了兴趣,问道:“这么多门派都会来人?”

“不错。”

“这三大派是怎么一回事?”

公孙度见秋君不甚了解,索性和他详细的介绍了一番。

这个世界有句话,三山五帝,四海九州共朝天,这里的天指的是大周,而大朝试,便是大周的抡才大典。

大朝试每五年举行一次,届时不仅三大派都会派人参加大朝试,九州南部的四大书院、南方的诸多门派、甚至五帝宫中的人也会来参加,是大周每五年一次的盛会。

昔年前秦失其鹿,朝野分崩离析,天下大乱,九州再次分裂,进入了长达数百年的混战之中,大周最终从一众小国之中脱颖而出,一统天下。

如今的三大派,便是当年鼎力支持太祖皇帝四处征战三个门派,分别是中州的太一道、大周西部的昆仑虚、还有大周南部的桃山剑池。

当年这三个门派在九州上只不过是中游水平,但是一直派出门中弟子随太祖四处征战,最终大周一统天下之后,他们也得到了应有的回报。

这三大派的掌门都是有金册玉带,在大周挂有官职的,换句话说,所谓的三大派,便是大周朝廷官方发了经营许可证的三大门派。

所以,这三大派与大周朝廷之间的关系,也不是一般的深。

令天下众多散修深痛恶觉的清天司,其中弟子多是桃山剑池的剑修。

昆仑虚则在大周军方有很深的影响,大周三军之中很多随军修士便是昆仑虚弟子。

至于其中实力最强的太一门,门下弟子作为客卿遍布大周各个州府郡县的衙门,虽少无在朝堂中任职为官的,但是在朝堂之中却有很深的影响,可谓是根深蒂固。

前太子的生母便是太一门掌门的亲妹妹,还被周帝立为皇后。

不仅如此,因为这个世界几乎每个人都可以修炼,所以朝廷官员们发放的俸禄,除了金银之外,还有丹药符箓等用度,每年都是一个天文数字。

这些东西,也都是太一门所出。

总之,这三大派在整个九州都是最顶尖的势力,个个都是庞然大物。

在三大派之外,还有南方诸派、四大书院、东海诸派,除了白马寺和渡海寺的和尚们因为职业原因不参加之外,几乎整个大周的势力都会来参加大朝试,这些门派虽然因为历史原因并不受大周朝廷倚重,但是底蕴仍在,不可小觑。

今年甚至连青玉山也来参一腿。

说到底,大周才是九州唯一的国家,就好像一锅饭,每个人都不想挨饿,既然要吃饭,可只有坐在席位上,你才能吃上这口饭。

所谓习得文武艺,售与帝王家,说的便是如此。

数千年下来,这些门派早已经学乖了,知道在这片土地上,只有抱紧了大周这根大腿,才能恰上饭,最不济也得刷刷存在感,要不然就真的得去喝西北风了。

大朝试共分三个环节,首先是预试,除了玉京书院与三大派的弟子不需要参加之外,其他的门派都需要参加预试。

这预试主要是考较各派送来参加大朝试的弟子们够不够资格,毕竟是抡才大典,不能什么阿猫阿狗都来。

其次便是传统的文试,这一个环节除了四大书院之外,其余的门派多半是不会参加的,就是为读书人专门儿设立的,文试不仅仅有四大书院的学生,还有通过了各州府会试的读书人,可前世的科举差不多,通过了会试,便可入朝为官。

最后的重头戏便是朝试了。

朝试是武比,各派弟子两两对决,直到比出第一来,金榜题名。

朝试中,历年夺魁最多的便是三大派的弟子,不过也不乏爆冷门的,总之,那叫一个紧张刺激。

历届大朝试,前前后后总共需要近一个月的时间才会结束,可谓是大周的一大盛事,而这届大朝试,因为年后便会有大朝会的原因,更加意义不凡,每个门派都会派出门中最强的弟子来参加。

公孙度说到这里,忽地问秋君道:“您要不要也去参加大朝试试试?”

“我?”秋君笑了,道:“我上去干嘛?”

“您没有入朝为官的打算?”公孙度看着秋君问道。

“我这腿还没整明白呢,再说了,这官儿也不是想当就当吧。”

“其实对您来说,还真就那么简单,历任书院的祭酒都有入朝为官的经历的,只需由大祭酒举荐即可。”

“还是算了,我就在这山上教教徒弟养养狗就觉得挺好,是不是旺财?”

秋君说完,拿出一块儿元金丢给旺财,旺财喜滋滋的舔了一口,然后咔咔吃完。

公孙度笑了笑,道:“这倒也是,书院的生活确实悠然自在,不过……”他忽地凑到秋君身前,低声道:“小师叔,咱们上次商量好的那事儿……”

“啥事儿?”

“就是……”公孙度脸红了一下,然后瞧了一眼不远处和众人洗菜打闹的许莹莹。

秋君立时了然,一拍脑壳,道:“这事儿我已经给你想明白了。”

“是吗?”公孙度激动道。

“当然,你这样,一会儿啊,你过去……”

第一百四十章 真心换真心

“那然后呢?”

“然后?”秋君道:“然后就简单了呀,你家世不凡,大朝试后直接上门提亲不就成了?”

“是哦。”

公孙度总觉得被秋君坑了,愣神道:“可是他父亲不答应怎么办?”

“你公孙家在玉京也算是有头有脸的豪门大户,这种门当户对的婚事一般是不会反对的,他爹不是户部侍郎么,实在不行,你想办法进户部多巴结巴结你这未来的老丈人不就行了。”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公孙度终于确定,自己是被秋君忽悠了,不过他还是按照秋君说的法子,屁颠儿的跑过去,蹲在许莹莹身边,对她温柔道:“许师妹,我帮你吧。”

许莹莹一愣神,却见公孙度已经替她接过手中的菜,脸一下就红了,低声道:“好。”

公孙度被这一下脸红,刺激的血往脑子里涌,喜滋滋的开始洗菜。

一阵忙活,公孙度一晚上像是被许莹莹栓在了腰上,她去哪儿,他就跟哪儿,抢着帮她干活儿。

标准的舔狗行径。

颜暖暖调笑道:“哎呀,公孙师兄,今天怎么这么勤快呀。”

“我,我一直都这么勤快呀。”公孙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做的有点儿过了,尴尬道。

“是吗?那怎么不帮帮我们,一直帮着许师妹呢?瞧瞧,这一顿饭做下来,许师妹真的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呢,嘻嘻。”

“是呀是呀,怎么只跟在我们许师姐身后帮忙呢?”

“大师姐……”许莹莹羞红了脸,推了一把颜暖暖。

公孙度红着脸道:“有吗?”

“还没有吗?我都怀疑二妹给你腰上栓了绳子,把你给你拴住了。”

“的确栓了绳子,不过是栓在了眼睛上了,你们不见公孙师兄一晚上那眼珠子都没离开许师姐身上吗?”小五嬉皮笑脸道。

“哎呀,你们……”

许莹莹脸色通红,正好和公孙度对视了一眼,两人又做贼一样急忙忙低下头,许莹莹一跺脚,羞道:“不理你们了。”

说完,就小跑去了屋后的竹林里。

公孙度一下傻了,这时候颜暖暖嬉笑道:“呆子,还不快去追?”

“啊?”

秋君看不下去了,剑识传音道:“快去!”

“可,我说啥?”公孙度回音道。

“我教你,赶紧去。”

公孙度闻言赶紧追上去。

一进竹林,便看到许莹莹站在那里,公孙度追上去便听到脑中秋君传音道:“说许师妹。”

“许师妹。”

“公孙师兄……”许莹莹回头一看是公孙度,羞红着脸,低声道:“你过来干什么,她们一会儿又要笑话我了。”

“说我喜欢你。”秋君立刻传音道。

“我喜欢你。”

公孙度说完这句话,自己都愣了,脑中哆哆嗦嗦的给秋君传音道:“完了,这下咋办?”

谁知道,问完之后,秋君没音了。

溜了……

公孙度彻底懵了,脑子里一团乱麻。

怎料,许莹莹听到他这句话后,低着头,声音细弱游丝道:“我知道。”

“啊?”

看到公孙度愣头愣脑的样子,她羞着笑道:“你跟个呆子一样瞧着人家,就算是个傻子也看出来了……”

“那我,你,我们……”

公孙度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那张能把活人说气死的嘴,这会儿竟然显得笨拙无比。

许莹莹看着他焦急的样子,噗呲一下笑了,低声道:“我晚上在玉池边等你。”

说完,便羞红着脸跑了。

这下子公孙度就算是傻子也知道这事儿成了,一下子激动的跳了起来,差点儿溜下山崖去。

他跑回到秋君身边,激动的对秋君道:“小师叔,成,成了。”

“当然成了。”

“您真是高人!”

“你们这点儿事儿我都摆不平,岂不是愧对我这人间月老的美名。”

“可是……可是怎么就……”

“怎么就这么简单?”秋君笑道。

“是啊。”

秋君看着他,轻声道:“其实感情这种东西,本来就是很简单的,特别是对荷尔蒙分泌过剩的你们来说,看对眼了,这事儿就这么简单,拿真心换真心而已,这世界上有比这更简单的买卖吗?”

荷尔蒙是啥?

公孙度一头雾水,秋君又道:“听懂了没?”

“略懂。”

“她常年被李姐姐选在身侧服侍,肯定是有原因的,莹莹这人温柔善良,体贴人意,事事都会替别人着想,可越是这样的人,其实越渴望他人的关爱,更别说她还只是一个小姑娘,你对她无微不至的好,她又不是傻子,怎么会不心生欢喜。”

秋君对他正色道:“这样的好姑娘,谁都喜欢,但你可不能做出始乱终弃的事儿来,要不然,到时候小师叔可是会生气的。”

公孙度正色道:“这是自然。”

“那就好,晚上记得去玉池啊,别放人家鸽子,早点儿到。”

“可我去了说啥?”

“想说啥说啥,实在不行,带些瓜果点心,边吃边聊,缓解初次见面的尴尬。”

公孙度眼睛一亮,道:“好主意!”

“去吧,自己好好琢磨琢磨,我看会儿书。”

看着公孙度一脸开心的离去,秋君长叹一声。

“年轻真好呀。”

拿真心换真心,感情的事情其实就这么简单。

可惜了,他上辈子的那个物欲横流的世界,他一次也没有体会过那简单的感觉。

拿真心换来的,很多时候是一顶颜色鲜艳的帽子,要不然就是银行卡里空空如也,被人骗的自挂东南枝。

这个世界的姑娘,是真的好骗啊。

秋君忽地就想起了一个身影,和一张绝美的脸,随后点点头,自言自语道:“确实好骗了点,我刚来的时候,那种哄鬼的话都能骗成。”

说完,他犹疑道:“该不会是有点儿傻吧?”

不应该不应该……不过,这么漂亮的她,要是再傻点儿,岂不是更完美了些?

秋君心头忍不住有点儿小龌龊,随后又长叹一口气。

这辈子还不知道能不能再见到,而且就自己如今这鸟样,见了又能咋样?

再被她拍一巴掌?

弄成个高位截瘫?

第一百四十一章 愿岁岁如今朝

傍晚的时候,满满的一大桌子菜做好了,整整一个下午,陈阿柳就没有歇过,最后索性把齐名夫妇和李老头柳素等人也全请了过来,公孙度见状也去指物峰把自己师父喊了过来,一伙人庆祝秋君开山收徒,到最后,垂星峰竟然挤了近二十号人。

人有点儿多,老黄把几块儿长木板搭成了临时的桌子,又照样搭了几条长椅,这才把人安置好,陈阿柳见状,索性撸起袖子又炒了几个菜,漱玉院的一群小姑娘也忙活着给他打下手,其他人则是忙着帮老黄收拾场地,到头来,只有秋君一个人悠闲的躺在松树下看着书。

他来了这个世界,还没这么热闹过,不,是两辈子都没这么热闹过,在场的都是他的亲友,脚下旺财这条舔狗还围着他一直打转,欢声笑语,秋君竟然有些恍惚。

这个气氛,实在是太好了。

不觉间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快一年的时间,秋君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能拖着残败之躯,交到这么多朋友。

明月挂于枝头。

垂星峰破天荒的有些灯火辉煌的味道,油烛高亮,饭桌上摆满了饭菜,准备开饭,秋君坐在主位上,乐呵呵的看着一桌子的美酒佳肴,看着众人谈笑,喜不自胜。

“最后一个菜了,开饭了!”

颜暖暖端着最后一道菜上桌,陈阿柳抹了一把头上的汗,随着坐下,齐名见状,笑着道:“秋君,我儿子刚拜你为师,你就这么使唤人吗?”

“这么好的手艺,藏起来不是浪费么?你这么说纯粹就是嫉妒,以后你吃不上了!哈哈。”

“可把你美得。”

“那自然是美得很。”

秋君看着众人,举起手中酒杯,道:“今天大家齐聚一堂,也是难得,先喝一杯。”

众人笑着举起杯中酒。

秋君高举酒杯,大声道:“愿年年有今日,岁岁如今朝,饮圣!”

“饮圣!”

“饮圣!”

大家一起干了这一杯,秋君大喊一嗓子:“开饭了!”

一桌子有三十多道菜,漱玉院的小姑娘们也都露了一手,齐名夫妇和李老头柳素两人闲聊,宋修拉着老黄胡扯,公孙度和许莹莹两人眉来眼去的互相夹菜。

众人点评漱玉院小姑娘们的手艺,颜暖暖发现自己的菜没人下筷子,又见到公孙度和许莹莹两人腻腻歪歪的,眼睛一转,端起一盘子菜放到公孙度身边,道:“公孙师兄,尝尝我炒的菜好吃,还是二妹炒的好吃呀。”

公孙度看着面前那盘黑乎乎的东西,倒抽一口冷气,问道:“你这是什么菜?”

“清炒冬瓜片呀,你看不出来吗?”

冬瓜片?还是清炒?

秋君看着那盘黑乎乎,糊成一片,连性状都已经改变了的菜,不由得失笑。

公孙度头上的冷汗一下子就下来了,哆嗦着手夹起菜,屏气塞进嘴里,一口咽下,嚼都不敢嚼。

尽管如此,仍旧把他齁的够呛。

这是把买盐的全杀了吗?

吃完之后,公孙度面色铁青。

颜暖暖睁大眼睛问道:“怎么样?”

“好!”公孙度捏着嗓子干咳道。

他实在说不出什么形容词了。

秋君和众人哈哈大笑,颜暖暖开心的对公孙度道:“那就多吃点儿啊!”

眼看着颜暖暖把一盘子菜全给他夹在了碗里,把他碗中许莹莹给他夹的菜全毁了,公孙度真想大喊一嗓子。

住手!狗贼!

可惜了,他不敢。

许莹莹白了颜暖暖一眼,颜暖暖惊讶道:“哎呀呀,二妹吃醋了。”

众人随即大笑,许莹莹一下子羞红了脸。

李洪拉着齐名,低声道:“你家里谁做饭?”

齐名道:“以前是阿柳在做,现在是青儿在坐,怎么了?”

李洪听完,长叹一口气,道:“我家柳素最近不知道怎么了,不肯做饭了,说我每天起那么晚,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太堕落。”

“夫纲不正啊,这可不行,我跟你说,你得……”

李青昭眼睛一转,看着两人道:“你俩悄摸摸嘀咕什么呢?”

“没什么。”

“什么也没。”

两个怂货,立马闭嘴。

宋修拉着老黄醉醺醺道:“黄老哥,我家徒弟最近不怎么听话啊,我说大朝试将近了,少出去乱跑,这孩子,一不留神就溜了。”

“我告诉你,这娃儿就得揍,你甭管他多大了,该揍的时候手不能软,要不然一准儿给你捅个窟窿。”

“有道理!我敬你一杯。”

美酒佳肴,酒不醉人人自醉,一伙人开怀畅饮,秋君不觉间就喝多了,最后搂着酒壶睡下。

众人散去,老黄也喝多了,陈阿柳扶着老黄去睡下,又回来把秋君放回到松树下,自己慢慢的把桌子和碗碟收拾好,这才回房睡觉。

半夜,秋君宿醉醒来,口渴难耐,伸手准备在小桌上拿杯冷茶喝,一捞却捞了个空,扭头一看,桌上没了冷茶,但是一旁多了个小炉,上面隔着铁板温着解酒的姜汤,刚好在他伸手就能够着的地方。

秋君倒了一杯,不冷不热正好。

倒了一碗喝下,肚子里暖洋洋的,秋君心里也暖洋洋的,舒服。

有个徒儿,是真滴好啊。

明月高悬,秋君一时间没了困倦,索性点开了系统。

上午那一波风骚操作,让秋君收获了不少怨气值,特别是一众祭酒们贡献的最多,这修为高的人,给秋君送起宿命值来也是不遗余力。

秋君翻了一把记录栏,发现陈阿柳拜师的时候,竟然直接给了自己五千的宿命值。

果然,因为自己的到来,影响了陈阿柳原本的宿命轨迹。

这半个多月,秋君忙着练剑,也没心思抽奖,得到的宿命值全存了下来,加上今天收获的宿命值,一共攒下了两万多一点。

系统等级:五级。

人物状态:垂危。

当前宿命值:20654

当前境界:筑基三境——剑台中期。

剑元:7500/8000

功法:太初剑典

剑意值:730/1000

功能:剑台、抽奖、商店、修炼、羁绊、命剑。

技能:巧舌如簧、死亡如风、博学多才、脱欧入非

第一百四十二章 技能:了然于胸

剑意值这段时间提升不少,秋君一刻不停的在练习,每天都会固定几个时辰与超级无敌大宝剑对练,虽说一直卡在二十五招不得寸进,但是每天收获的剑意值却是很多。

如今剑意值已经积攒到了730点,接下来用不了多久,他就能将太初剑典提升到三层了。

剑元也积攒到了七千五,全是他以前抽奖抽来的小剑元果换下的,估计还需要两千左右的剑元,他就能突破筑基三境了,这样正好凑齐了一万。

接下来,有了陈阿柳这个超级充电宝,他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能突破到金丹三境了。

想想就有点儿小激动。

秋君扫了一眼系统,发现博学多才这个技能竟然已经到了九级,秋君翻看了一下记录,是下午看书的时候升级的,当时人太多,他也就没有在意。

是时候了,秋君从物品栏里掏出那颗存放了许久的技能升级果实,然后一口吞下。

果子入口直接便化作一股暖流消失了,啥味道也没有,秋君紧接着就听到叮的一声。

“恭喜您,技能:博学多才已升级。”

“技能博学多才已满级,触发新技能,开启需要一万宿命值,是否开启?”

嗯?

果然有坑,秋君琢磨了片刻,反正这宿命值现在存着也没啥用,索性点下了开启,心痛的看着刚到手还没捂热乎的宿命值缩水了一半。

“叮。”

“恭喜您获得技能:了然于胸。”

“了然于胸:阅尽天下藏书的你,对任何功法都已了然于胸,只需看一遍就可领悟其中奥秘。”

“技能效果:可通过观看修为不高于自己的目标,来学会未曾学会的法术、剑法、功法的十分之一,一天对同一目标只能生效一次,对于修为高于自己的目标,可以使用宿命值强行领悟,配合天眼使用效果更佳。”

挖槽!

这特么不就是减弱版的血轮眼么?

难道自己也能成为拷贝忍者西西卡?

秋君激动万分,直感觉这一万宿命值花的是一点儿也不冤,可刚兴奋了没二十秒,他一个激灵。

自己兴奋个啥?

自己不是剑修么?又不能用五行法术,学了也是白学呀!

秋君瞬间觉得索然无味。

不过转念一想,这法术不能学,不是还有剑法么?用来偷剑招也不错,正好书院的剑法藏书不多。

而且法术学来十分之一没啥用,又放不出来,剑招就不一样了,一套剑招往往数十招,多的上百招,偷学来的,总不可能是半招,而每一招都能变成自己的剑意值。

这和太初剑典完全就是绝配啊!

美!

不过介绍上写的天眼是什么,秋君还没弄明白,有了这天眼会有什么加成吗?

难道是可以完全复制?还是缩减技能冷却?

秋君猜到,这天眼应该是系统后续会出现的奖励,只不过自己的博学多才走了漏洞,提前满级了,所以才换来这么一个变态的技能。

他猜的没错,本来以他看书的速度,就算各种功法无限供应,他想要把博学多才这个技能升级到满级,也需要四五年的时间,有这四五年,他修为最差也到了元婴期。

只不过这个时间,让另一个秋君替他完成了。

真的可以说是宅男拯救世界了。

这个技能也需要升级,秋君想到商店,赶紧翻到商店去瞧了一眼,可惜的是,这个技能并不能通过兑换碎片来直接升级,需要他自己练。

秋君接着又点开了修炼系统,发现经验值只增加了两点。

没错,就是两点,连一点剑元都换不成,陈阿柳下午虽然没有怎么修炼,但是也看了小半个时辰的九华剑经,不应该呀。

秋君立刻了然,肯定是陈阿柳没有入门。

这九华剑经秋君没怎么看过,以他现在的剑识,根本看不完这样的超一品功法,让他自己去学吧,他又懒,有这功法他还不如去多练一会儿剑呢,得不偿失。

以陈阿柳的天赋,一本功法不可能看了小半个时辰还没入门,哪怕是超一品功法,也是从筑基开始的,所以肯定是除了问题。

看来陈阿柳果然不适合练剑,特别是这种杀气决绝的剑法,明显是不得其中精髓,无法入门。

剑修可不是那么好当的,秋君思索了片刻,觉得明天有必要指点一下自己的宝贝徒儿了。

自从陈阿柳拜师之后,秋君的羁绊系统就已经生效,经验值的转换率是跟随系统等级的,如今是150%,所以秋君也没有去花费宿命值去强行提升境界,只要陈阿柳的修行步入正轨,这点儿剑元分分钟就来了。

一顿折腾下来,系统如今是这样的:

系统等级:五级

宿命值:10654

人物状态:垂危

境界:筑基三境——剑台中期

剑元:7500/8000

功法:太初剑典

剑意值:730/1000

功能:剑台、抽奖、商店、修炼、羁绊、命剑

技能:巧舌如簧、死亡如风、博学多才、脱欧入非、了然于胸。

强忍着抽奖的冲动,秋君一个猛子扎进了剑台内,今天还没有修炼呢,业精于勤荒于嬉,这个道理秋君还是明白的,所以每天四个时辰的修炼,他是从没放下过。

大宝剑铁锈依旧插在剑台上,秋君得到这东西已经有半个多月了,可是不论是契合度还是修复程度,都是零,想要把它从剑台内招出去,真的是遥遥无期。

不过好在这大宝剑可以激发剑气和他对练,光是这个功能,秋君就觉得一点儿也不亏。

秋君抬手招来一道剑元,拧身就冲了上去。

每日秋君都会进来修炼,可即便如此,他这半个多月下来,也只突破到二十五招,而且卡在这里有三四天了。

秋君每多坚持五招,大宝剑反射的剑气便会多一道,这到了这二十五招以后,秋君每出一剑,便会有六道剑气同时向他攻来,几乎把他可以闪转腾挪的任何一个角度都挡死了。

尽管这是剑台之上,他有这近乎无所不能的感知,没有死角的视野,可当六道剑气同时刺来的时候,他仍旧有些措手不及。

第一百四十三章 朱元的恨

这已经不是能不能看到的问题了,而是他能不能再第一时间想到破解之法。

如何反制,挡下这六道剑气,然后再前进,刺出自己的一剑。

这么长时间的练习,秋君的身法已经越来越熟练,说是身形如电也毫不为过,可即便如此,他仍旧冲不过这六道剑气的封锁。

接下来,秋君又尝试了几次之后,索性放弃了,他已经把自己如今熟练掌握的所有剑招都想过而且试过了,还是不行。

他对自己的剑道修为有一个很清晰的判断,他知道,自己已经把自己所掌握的,藏书阁第一层内的剑法全部嚼碎烂在了肚子里,各种变招,拆招烂熟于心,融会贯通。

既然这样也无法突破,只能说明他的剑道修为到了**颈了。

还是先缓缓,等把藏书阁第二层的剑招也熟悉掌握之后再试试吧。

放弃了对练,秋君又开始一板一眼的练习起了剑招,先前他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把藏书阁内第一层的剑招练完了,不知道是不是有意,反正这大宝剑朝他发出的剑气,也是第一层内的。

第一层的剑法,都是很粗浅的入门剑法,第二层内的那些剑法,便有些精妙的剑招了,秋君老老实实的练了起来,没有丝毫不耐烦,他比谁都知道,世上其实没有所谓的一学就会的天才。

特别是对于剑修来说,手过十遍,远远比眼过一遍要强得多,何况剑台之内修习速度有加成,自己也没有体力上的限制,不苦不累,只是枯燥了一点,没任何可以松懈的理由。

秋君本以为这次的练习进度会很慢,毕竟第二层的剑法更难了一些,可是谁知道,他这一练之下,发现进展惊人。

许多剑招,基本上五六遍就可以熟悉掌握,七八遍就能分毫不差的施展出来,秋君刚开始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后来发现的确如此。

转念一想,秋君便立刻明白了,一定是自己的剑意值起到了加成,而且似乎这大宝剑也有一定的加成,他感觉练起来比往日专注了许多。

就这样,秋君开始静心练了下去。

这狗系统,似乎越来越给力了。

………………

承天峰。

朱元所居住的偏殿内,贞德修跪伏在那里,头深深的埋在青石板上,一言不发。

殿内的灯火有些昏暗,朱元在书桌后笔直的坐着,手中捧着一卷书,不时的翻阅着,然后下笔做着记录。

油烛噼啪作响,烛光亮了几分。

朱元放下书卷,看着跪伏在他案前的贞德修,道:“你起来吧。”

贞德修仍旧跪伏在那里,只是嘶哑的低声道:“师父……”

“事已至此……”

“师父!”

贞德修听到这句话,心中惊慌失措,猛地就开始磕头,砰砰砰……青石板上印出血迹,不断的哭喊着师父,声音凄凉绝望。

当着众人的面叛出师门,改投他人,尽管是赌约所迫,可这一切,仍旧为人所不齿。读书人重名声,贞德修如今不仅仅自己名声败坏,朱元也是跟着颜面尽失。

“你已经不再适合留在书院内了。”

朱元仍旧平静的说出这句话,看着贞德修道:“起来吧。”

贞德修呆立在那里,半晌后,失魂落魄的起身,额头上的血迹和泥土混着流淌下来,模样凄惨至极。

朱元似心有不忍,对他温声道:“今日之事,非你之失,你虽然已经离开我门下,可你我毕竟师徒一场,为师不会不管你的,自会替你谋条生路。”

“师父……”

贞德修痴痴的看着朱元,眼中重新唤起希望。

“去大朝试吧,虽然时间有些紧迫,为师也知道你的心思,不过事已至此,为师会替你走书院的名额,你且试试。”

贞德修重新跪下,给朱元磕头,哭着道:“谢谢师父。”

“这些日子你在书院待着显然已经不合适了,为师已经替你考虑好了,想来你也猜到了,为师今年一直在二皇子府上,为其出谋划策,如今出了一些事情,且大朝试在即,为师也不便离开书院,你且去投奔二皇子,替为师出一份力。”

“是,师父。”

为人门客,对一般人来说,虽不失为一个好去处,可终究是落了下乘,特别是贞德修这样的书院亲传弟子。

可惜贞德修这时已经没了选择,名声已坏,入朝为官是不可能了,礼部吏部的官员考核中,德行一项占比很大,目前也只能如此了。

“不过,即去投奔,你也不能直接前往,听说,你与徐国公三子,徐君信有旧?”

“是的,师父。”

“你且先去寻他,届时由他引荐你前往二皇子府上,明白了吗?”

贞德修擦掉泪水,略有不解道:“师父,这是为何?”

“前段时间,徐国公与礼部尚书颜谨定下过亲事,你想必也曾听过了,这件事情就是为师一手谋划的。可惜了,被秋君此子在暗中搅和了,但是礼部尽管丢了,可徐国公仍旧是必须拉拢的,你明白了吗?”

“但是,这徐国公一向只听陛下的……”

“这个无妨,你无需多虑,二来,为师有件事情需要你去做,你一人势单力薄,难以成事,徐君信此人虽然有些不成气候,但是却深受二皇子器重,有他相助,才可成事。”

说完,朱元看着他,叹气道:“再者,为师即不能亲自送你去,你去了二皇子府上之后,难免受人冷落,由徐君信引荐你,你也可安心一些。”

听着朱元的一番关切之语,贞德修感动的涕泪肆流,磕头道:“弟子多谢师父,不知道师父有何事需要弟子去做,弟子必当粉身碎骨,以报师恩。”

朱元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看着他,俯身向前。

烛影里,朱元的面容晦暗不定,看不清表情,幽幽问道:“你恨他吗?”

贞德修抬头,面容略显狰狞,咬牙道:“恨!”

“你失去了一切,所以你必须恨。”

“我当然恨!”

“好。”

“师父,可是让我去杀了那秋君!”

朱元忽地怅然道:“若是能这么简单杀了,便也好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一石三鸟之计

“师父的意思是说……”

“这人没那么好杀。”朱元语调幽幽,道:“这便是为师让你去做的事情,去了二皇子府上之后,一定要想办法替为师,也替你自己办成这件事情!”

贞德修低头思虑了片刻,道:“经此次秋试,秋君成为书院祭酒已经是迟早的事情,他如今已是书院一峰之主,身份今非昔比,我们这样做,会不会给二皇子招惹事端?而且……徒儿不一定会是他的对手……”

“有时候,杀人不一定需要自己亲自动手,其他人的刀子,或许更快,也更好用一些。”

贞德修一惊,问道:“师父的意思是说,我要借二皇子之手杀掉秋君?可,可我们不是……”

“二皇子,这几个字指的不是他这个人,而是一股势力,在二皇子府上,可是有很多人的,例如东出阁,虽居于东洲,但其门下商铺行当遍布九州,麾下必然不乏死士。”

话已至此,贞德修如何还能不明白。

朱元这是让他拉拢徐二,借东出阁之手除掉秋君!

事后,若是出了什么事,只需要把东出阁这把刀丢掉,自己的手便是干净的,反正这东出阁在朝中的根基较浅,也翻不出什么浪花。

贞德修当即叩首道:“弟子明白了。”

“你拿着这个,明日交予二皇子。”朱元掏出一个锦囊,递给贞德修。

朱元道:“若是二皇子读了锦囊之后问询于你,你便说,合盘说出我今日与你所说之计谋,若是……他不曾言语。”

朱元语气一顿,幽幽道:“你便什么都不要提,找准了时机,杀掉秋君。”

“是!”

“下去吧。”

“学生告辞。”

贞德修退下,朱元放下手中的书卷,长长的叹息一声。

片刻后,叶步群进来了,问询道:“师兄,为何让他去故意结交那徐二?”

贞德修不清楚其中诸多事情,但是叶步群却很了解,他知道,朱元让贞德修去结交徐二,根本不是担心他一人去了二皇子府上难以立足,而是在意图在拉拢徐二。

可是他想不明白,这徐二有何好拉拢的。

这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完全是草包一个。

朱元叹一口气,道:“自从上次出了那事之后,我一直在书院闭门不出,二皇子府上,已经今日非昨日了。”

“师兄的是说……”

“我这个徒弟,虚浮骄躁,狠辣有余,容忍不够,实在是难堪成器啊,最近,便是我这当师傅的说的话,也不怎么愿意听了。”

叶步群愣了,道:“这,那您当初为何……”

“为何选他?”

朱元无奈一笑,道:“四皇子太过阴柔寡断,处事太过阴狠,无正堂王者之风,三皇子倒是不错,可惜暗中早已有内阁丞相胡艾的支持,独掌户部,却是与我们无缘了,剩下的,不只剩下二皇子了吗?”

朱元说完,叹声道:“可惜了,这孩子目光短浅,如今已然被一些蝇头小利所迷惑,我上次暗中遣人拿书信去知会他,几日不见,我这弟子,已然不想听我这老师的话了。”

自上次一事后,接连的失利,让姬成业开始怀疑朱元的谋略是否可堪一用,对于朱元,心中已是有了怨词,虽然表面上仍旧唤他为老师,但实际上却更加听从东出阁遣来的几人。

“原来,师兄是想借此除掉这东出阁在二皇子身边的羽翼?”叶步群恍然大悟。

“不错。”

朱元点头道:“这东出阁行事太过功利,若是放在江湖上,如此做事也无甚不可,可这里是朝堂,朝堂之上行事,讲究和光同尘,冒然激进不可取,贪小利而忘本意,更不可取。”

“师兄言之有理。”

“当初是我答应他与这东出阁合作,可没想到,这不是一条摇尾乞求骨头的狗,而是一只贪婪渴望血肉的狼,大朝试之前,他们如此大举行事,背后肯定是这东出阁的主意,如此看来,这东出阁所图甚大,实非良禽,日后必惹祸端。”

朱元手指敲着桌子,断言道:“而且,我让他们拉拢礼部官员,这群家伙,却直接端着真金白银上场,如此行事,实在太容易露出马脚,这东出阁,是不可留的。”

叶步群道:“所以,师兄才想借这东出阁的刀,即可除掉这秋君,用后又可甩手,将东出阁这毒瘤除掉,如此一来,二皇子身侧无人主持大局,必定还得听师兄的话了,师兄此计一石三鸟,甚妙。”

朱元笑笑,道:“但愿如此吧。”

………………

与此同时,朝天峰上。

吕仙处理完朝天峰一众事宜之后,施施然沿着后山小路下山,走在书院一条偏僻小径上,约莫半个时辰之后,他竟然走到了玉京宫的宫墙之外。

原来,这书院竟然有一条羊肠小径直通大周皇宫。

吕仙站在一处木门外,木门年岁已久,油漆斑驳,藤蔓遮盖之下,几乎都快看不见了,他轻轻叩叩门,片刻后,木门嘎吱一声被拉开,一位眉眼拉拢,须发皆白的老太监出现。

他眯眼看了眼吕仙,轻声道:“走吧,陛下等你许久了。”

老太监声音柔和,慈眉善目,着一身杏黄蟒袍。

吕仙一施礼,道:“有劳曹总管了。”

这老太监受了吕仙一礼,也只是点点头,便转身去了,吕仙随后紧步跟上。

玉京宫依山而建,层次分明,逐级上升,不仅庄严肃穆,更是无比的恢弘大气,最高之处是盘龙台,临靠东海而建,台上可直观东海,又可俯瞰整个玉京城。

从午门直入,走金水桥跨过玉带河,便是朝天、承天、奉天三殿,其后左右两侧是太和殿和养心殿,周帝的日常起居,便在这太和殿中。

此时夜色已深,子时将近,老太监领着吕仙,一路在皇宫中穿行,不一会儿便来到了太和殿外,也不通秉,直接就领着吕仙进去了。

偏间的榻上,一位身形魁梧的中年男子,虎踞龙盘一样的斜倚在那里,着一身明黄龙袍,面容威严俊朗,不怒自威,正是周帝。

第一百四十五章 周帝

周帝眯眼看着奏折,灯光略显昏暗,他似是有些乏了,随手将奏折仍在榻上小案上,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抬头瞥了一眼进来的老太监和吕仙。

“拜见陛下。”

吕仙抬手大礼参拜,当然了,以吕仙的修为身份,自然是不用跪下的,而且大周也不兴下跪那一套,男儿的膝下都有黄金,何况是修士的膝盖,自然更加金贵。

周帝放下茶盏,扭头上下打量起了吕仙,他也不说话,就这样看着,一旁的老太监上来,将烛火挑的亮了些。

吕仙低头不语,努力让自己的脸藏在阴影里,额头上渐渐的冒出来一层毛汗。

周帝看着吕仙装模作样的样子发笑,通天了,还跟我装冷汗?

他失声笑着,声音浑厚,满是威严的问道:“朕的书院,啥时候又多出来一位祭酒?”

吕仙抬头,擦擦头上的汗,回道:“回陛下,不是祭酒,是峰主。”

“哦。”周帝点点头,道:“那啥时候多出一位峰主?”

“回陛下,是今年三月开春时节。”

“哦。”周帝看着他,语调平静道:“那你再告诉我,是谁给你的这个胆子,把朕的山头送人了。”

吕仙恭谨回道:“回陛下,是陛下,而且,那山是书院的。”

“哦?你倒是说说,朕什么时候给你找个胆子了,还有,书院是谁的?”

“书院自然是陛下您的。”吕仙低声回道:“不过山是书院的,地契上写着呢……”

“书院是朕的,那山还不是朕?”

吕仙一本正经道:“陛下,这不一样。”

周帝把一本折子拿起来砸向吕仙,笑骂道:“好你个吕仙,胆子忒大了些,还敢跟朕耍起这些口舌了。”

“微臣不敢。”

吕仙抬手接住,恭敬递上去,却听周帝道:“你打开看看这折子。”

折子是黑色的,与寻常的黄皮奏折不同,封皮上面一字也无,盖着清天司的密印,火漆封口,设有秘法保护,除了周帝之外无人可以开启,一看就是清天司的密折。

吕仙打开后,看了一眼,神色如常,合上奏折奉上,一旁的曹老太监接过,放在一旁。

“真是世事难料,人心莫测啊。”

周帝悠悠叹道。

吕仙没有敢接话,眼观鼻鼻观心,柱子一样杵在哪儿。

事涉大统,他哪里敢多说半句。

可惜,周迪没想放过他,忽地就问道:“你觉得,这大统,由谁继承为好。”

吕仙回道:“此等大事,自然需陛下圣心独裁,臣,唯陛下龙首是瞻。”

周帝听后一笑,指着他骂道:“老滑头。”

“臣是陛下的臣子,自当以陛下为首,滑头之说,臣实在是冤枉啊。”

“是啊。”周帝看着那黑色的折子,呲笑一声,道:“可惜,如此简单的道理,为什么这群人就是不明白呢?”

周帝说完这句话,老太监给他沏上新茶,他接过来,一边喝一边似无意的随口问道:“那孩子……怎么样。”

语气略显犹豫。

“很好。”

“他过的如何?”

“不……太好。”

周帝的动作为之一顿,问道:“怎么。”

“伤势很重。”

“怎么受的伤?”

“不清楚,他当初来京便是为了治病。”

周帝听后面色如常,把茶盏放下,沉默不语。

许久后,他又问道:“黄叔呢,他老人家,身体可还健朗?”

吕仙面色怪异,回道:“他老人家倒是精神的很。”

“那便好。”周帝顿了顿,道:“你多看着他些,莫让人欺负了他。”

“是。”

“你说他,伤势很重?”

“是。”

“有多重?”

“这……”

周帝面色怪异的问道:“既然伤势这么重,为什么朕刚听说,他今日在书院秋试上大出风头,显摆的厉害。”

“这……”吕仙苦笑,道:“今日之事,确实略显意外,一众祭酒也被他弄了个措手不及,臣等都没想到,他竟然暗中藏了一手,只是,这显摆的有点大了。”

周帝听后哈哈一笑,显然很是开心,道:“既然他这么爱显摆,就让他去显摆去吧,大朝试之时,书院不是也要派两人监考么,就让他去吧。”

吕仙一怔,回道:“是。”

“还有。”周帝抬头看向吕仙,语调平静道:“告诉朱元,既然那么爱参与朝事,便不要在书院待着了,索性出来当官吧。”

周帝随口一句话,便让朱元继续在书院自闭。

“是。”

“回去吧。”

“微臣告退。”

吕仙退下,老太监领着他出宫。

又走到那扇小门前的时候,一路上都沉默不语的老太监,忽地出声问道:“娃儿如今长得啥模样了?”

“清爽俊朗,像极了年轻时的陛下。”吕仙回道。

老太监忽地笑了,一张老脸皱在一起,笑眯眯点点头,道:“回去吧。”

吕仙对老太监施了一礼,返身沿着小路回山,身后的木门嘎吱的关上。

吕仙长出了一口气,抬头望着天上的月色,忽地摇摇头。

书院内。

朱元正准备挑了灯火去就寝,忽地一怔,似是听到了什么,随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苦笑不已。

看来,陛下还真的是很不待见自己。

他听到了周帝让吕仙转告的那句话。

朱元坐在书桌后,手指敲着扶手,心中长叹不已,好在棋局已经布好,就算他一时无法外出,应该也无碍了。

这秋君,果然有必要杀一杀。

只是,朱元的心里越想越憋屈。

都已经自闭了半个月了,还不够吗?

………………

翌日清晨,天色未亮,贞德修收拾了行李,恋恋不舍的看着书院中的一切,长叹一口气,心中满是悲怆,默默下山。

这里的一切是那么的美好。

可这一切,都被那个叫做秋君的人给毁了。

贞德修走在下山的路上,蓦地便想起当年第一次登山之时的喜悦。

他本家在潭州,地处大周西南,靠近十万大山,偏僻又贫穷,家中老母和老夫在他七岁时便饿死了,最后村子里有好心人,把他卖去了县上一大户人家做仆人,那老爷看他聪明,便让他做伴读。

没错,尽管把他卖了,可那仍旧是好心。

要不然他早就饿死在村里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离去方知悔

吃尽了苦头的贞德修,每天刻苦读书,他知道只有读书才能解救自己。

之后的十年里,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他以为他能有朝一日改变命运,可怎知他伴读的那少爷骄纵蛮横,对他是动则打骂,闯下祸事便推到他头上,直到闯下命案,他被彻底推入了深渊。

那少爷因看上县里一户人家的小媳妇,想要抢人,惹出了人命,那老爷直接把他当成替死鬼,送去衙门。

就在他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那县令审案子时见他谈吐不俗,对他考较了一番,而后问清楚了缘由,把他送去了书院外院。

自那后,他的人生彻底改变了,五年后,他成了秋试前十,拜在了朱元门下,虽是学生,可出了书院之后,谁人也得称他一声先生。

他至今都清晰的记得,当年登上路上,自己的心扑通扑通的跳的飞快,也是整个时辰,旭日将升,那初升的太阳,仿佛他自己的人生,充满了朝气和希望。

他想着,只要自己结业之后留在书院,待修为上去之后,再入朝为官,将来甚至有希望拜入内阁。

一切未来可期。

可如今一切都毁了。

天际露出一抹鱼肚白,贞德修走在下山的路上,听着前方沙沙的扫地声,抬头看去,那人竟是吕律。

两人对视片刻,吕律低下头,假装没看到他。

贞德修惨然一笑,路过的时候,听到吕律满是不屑的道:“败类。”

贞德修站住脚步,低声道:“败类?”

“你叛出师门,不是败类又是什么。”王直握着扫把,站直了看着他。

“那你说,我又能如何。”贞德修凄然道。

“自当仗义死节。”

“死?”贞德修问道:“死是那么简单的吗?”

“有何难?”

“是吗?”

贞德修说着,摇摇头下山去,走到山脚下,他回头看向山门,一个人在一旁等他。

是王直。

王直对着他行了一礼,道:“师兄珍重。”

贞德修的心头满是酸楚,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当一个人落魄的时候,往往会无法抑制的想起自己得意的时候,越想,便越是难过,拼命的想要抑制这种想法,可惜,对美好的向往是人的天性,而恰巧这种天性是无法抑制的。

于是,便会越想越沉沦其中,整日苦怀自湎,难以自拔,就此无限沉沦其中。

扭曲的会怨天尤人,质疑世界和人生,正常的会进行一波自我怀疑。

贞德修现在就现实和虚妄之间徘徊,浑浑噩噩的入了京城,站在国公府门前感慨万千。

曾几何时,他还看不起徐君信这人,嫌弃其名声败坏,不愿与其结交,哪料到如今,自己站在徐国公府门前,还需仰人鼻息。

贞德修叩响大门,递上昨夜写好的拜帖,不一会儿,便见徐君信一脸喜意的迎了出来。

贞德修看着徐君信这张还带着宿醉未醒的脸,心里松了一口气。

对方还肯见自己。

徐君信挤出笑脸,热情道:“贞兄,你怎么来了。”

贞德修叹一口气,道:“一言难尽啊。”

“贞兄莫要悲伤,昨天的事我已经有所耳闻,错不在你,来来来,先进门再说,你我兄弟可是多年未见面了。”

徐君信上前就扶着贞德修进了府中,进到园子里,贞德修被徐君信拉着坐下,两人一阵寒暄,徐君信问道:“贞兄,今日来寻我,是有何事?”

没等徐君信说完,便看到贞德修一脸难堪,摇头叹气道:“都是我大意了,遭了那贼人的算计,唉,如今落得个声名狼藉的下场,只能去参加大朝试了,便是连书院都待不下去了,这才前来投奔徐兄,不知道徐兄你肯不肯收留我。”

徐君信一听,大笑道:“贞兄说的哪里的话,什么收留不收留的,你我兄弟二人,说话怎如此见外,我如今也在帮二皇子做事,自当替你引荐于二皇子,贞兄放心,二皇子求贤若渴,素有贤名,见到贞兄你前去投奔,一定会心生欢喜。”

徐君信上次想拉拢公孙度,没想到反被人借着公孙度给自己下了套,不仅仅婚事黄了,还坏了朱元布下的一步大棋。

此事让二皇子对他心生怨怼,徐君信一想到那秋君,心中便气的牙痒痒,恨不得生吞其肉。

如今贞德修也被那叫秋君的给搞了,大家同是天涯沦落人,贞德修的来意想来是没问题的,是以徐君信对贞德修还是很放心的。

贞德修听了徐君信这番话,顿时感动的涕泪肆流,拉着徐君信的胳膊泣声道:“徐兄大恩大德,在下没齿难忘。”

“贞兄这是说的什么话,错不在你,都是那秋君贼子欺人太甚,便是某,前段时间也被这贼子算计了。”

两人一顿唏嘘,就差烧黄纸斩鸡头拜把子了。

徐君信拉着贞德修道:“你这么早过来,想必还没吃过早饭吧,我等先用过早饭,我再带你去拜见二皇子殿下,你也好安心准备大朝试。”

“如此,便多谢徐兄了。”

两人用过早饭,徐君信让随从备好了马车,带着贞德修便直接前往二皇子府上。

到了之后让门房去通传,二皇子听了后,亲自出门相迎,态度摆的恨到位,见了贞德修便上前虚扶,抓着他的胳膊开心道:“吾盼先生久矣。”

贞德修先前还有些忐忑不安,这一刻见了二皇子如此热情,顿时心中宽慰了不少,上前参礼大拜。

“贞德修拜见二殿下。”

“先生快快请起。”

姬成业上前搀扶起贞德修。

良主贤才,说的就是这一幕了。

徐君信见了,脸上露出笑意,几人相继进屋,寒暄一番后,徐君信替贞德修说明了前来投诚的意向,姬成业当即开怀大笑,热情道:“既如此,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先生且宽心在府上住下,安心备考。”

贞德修感激道:“如此,便多谢殿下了。”

“是我要感谢先生前来助我才是。”

贞德修这时候掏出一样东西,递给姬成业,道:“这是朱祭酒让我转交殿下的。”

他掏出来的,正是那锦囊。

第一百四十七章 谋局(上)

姬成业接过来,打开看了一眼,顿时面色大变,眼皮直跳,片刻后才强忍着震惊平静下来,不动声色的把锦囊内的纸条收起,而后挤出笑容,对贞德修道:“先生这一路想必也劳累了,君信,你先带先生下去安顿歇息片刻,中午,孤再为先生设宴。”

贞德修心中哗然,心道老师果然算无遗策,随后面露笑意的再次拜谢,随着徐君信下去了。

贞德修走后,姬成业再也忍不住,一巴掌拍在扶手上,啪的一声,便把那扶手拍了个稀碎,跌落一地的木屑。

一旁的幕僚徐增见状,问询道:“殿下,发生了何事?”

姬成业将纸条递给他,阴沉道:“你自己看。”

徐增接过纸条,一看之下面色大变,纸条上只写着一句话。

“秋君此子,与年轻时的陛下容貌约九成相像。”

“这,这……”

徐增竟震惊的一时说不出话来。

姬成业冷哼一声,阴沉道:“我这父皇,真是下的一手好棋,难怪大哥去世之后,一直不肯立储,原来是还留有后手。”

徐增失声道:“陛下一向不近女色,这些年也从未离京,难道,这人真的是陛下的……”

私生子?

这三个字徐增没敢说出口。

姬成业冷笑一声,道:“这倒不一定,可能这一切只是个幌子,又或者这人真的是我未曾谋面的兄弟,可就算如此,又如何呢?此人势单力薄,朝野之内毫无名望,如何成事?何况,我还听说,这人是个残废,别说修炼,如今整日坐在轮椅上苟延残喘,我大周的江山,总不可能交给这样一人。就算我这父皇想,满朝文武也不会答应。”

“这倒是。”徐增点头附和,随后眼中精光一闪,冷声道:“不过殿下,既然朱祭酒刻意提及此事,说明此人还是不可不防,不如趁着此人尚未站稳脚跟,除之而后快!”

姬成业听后,沉思不语,片刻后,大手一挥道:“他如今还成不了什么气候,大朝试在即,如今局势越发紧张,我们若是贸然动手,恐遭人猜忌,何况还有一个老三在一旁盯着呢,眼下,还是先准备好对付老三吧,先不要节外生枝了。”

说完,姬成业呲笑一声,道:“我这老师,什么都好,就是做事畏首畏尾,瞻前顾后,此事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徐增听后,点头应是,随后问道:“如今贞德修来到府上,不知道殿下准备让他做些什么?”

姬成业呵呵一笑,道:“败军之将,怎可堪用,若不是看在老师的面子上,我怎么会收留这种废物。不过,这人还是留着为好,以后难免有些用处。”

贞德修听到这番话,估计得当场哭出来。

感情先前那一幕幕,全是演戏。

“对了。”姬成业问道:“东出阁那边儿准备的如何了?”

“回殿下,第一批早已经到账了,第二批也快了,这几天礼部上下的官员也已经打点的差不多了,东出阁的少主东望,今日也已经启程,估计三天之后就会到达玉京。”

姬成业点头道:“届时好生准备一下,设宴款待下这东出阁少主。”

“殿下放心,一切已经准备好了。对了,南方诸派的长老今日便会到京,殿下要见见他们吗?”

姬成业想了想,道:“还是算了,眼下一切就绪,还是不见了,反正一切都已经商谈妥当,免得横生枝节,他们送上了多少人。”

“各派加起来,一共有二十一人。”

姬成业听后,皱眉道:“这么多?”

“是,微臣也已经和他们说过这人太多了一些,不过他们说,今年的大朝试比较往年更加重要,都是各派筛选出来的精英了。”徐增回道。

姬成业皱眉,片刻后,摆手道:“年后便是大朝会,倒也确实如此,算了,就这样吧。”

“殿下。”徐增犹疑了片刻,问道:“我们如此大力拉拢南方诸派,是不是有些……不值当?”

姬成业笑了笑,道:“不值吗?我也考虑过这个问题,不过后来我仔细想了想,发现老师的这一招还真的是秒,你可知,最近几年,朝廷的目光一直何处?”

徐增想了想,道:“应该是南方的水患了。”

“不错。”姬成业点头称是,随后解释道:“如今南方水患已有十几年,一直无法治理,百姓怨声载道,可朝廷一批批的人力物力投入不知凡几,却收获甚微,便是江南府的知府都已经换了三位,是这些官员们全都是废物吗?还是这水患已严重的无法治理了?又或是朝廷撒钱撒的不够?”

姬成业摇摇头,道:“都不是。”

“那殿下是指……”

“每年水患复发,朝廷先是下放一批官员,然后再撒出钱财,派出修士,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这样的规模,别说治理水患,便是再修一条通天河也是够了,可偏偏收效甚微,为什么?”

“就是因为朝廷投入如此大的精力,太想要立刻看到成绩了。”

“南方官场派系凌乱,官员上下抱成一团,每次京城的官员一到了地方上,别说着手治理水患,便是政令都无法通达。一到地方上,就深陷南方官场的泥潭之中,所有精力全部被牵扯其中,而朝堂之上看不到成绩,京城内的诸派官员们又相互攻奸,推诿指责,往往不等这些官员们站稳脚跟,便又被换了下去。”

“如此一来,如何能看到成绩?”

徐增思索道:“殿下所言极是,如此看来,想要治理这南方水患,还需整顿这南方的官场?”

姬成业笑着摇摇头,道:“错!”

“这是为何?”

“初时,我也是这样认为的,可是后来我的老师与我一谈,我便了解其中原因了。”

姬成业继续道:“南方官场是一滩浑水,虽然烂,但是这些官员的根基不在于此,历任下放的官员,也不是都是庸才,吏部推举的几位官员,都是极有能力的,之所以不见成效,根源还在这南方诸派身上。”

第一百四十八章 谋局(下)

“南方派系林立,地方豪门众多,彼此之间抱成一团,早已形成了一张大网,按理来说,像南方诸派这样抱团,必然在朝堂之上声势浩大,呼风唤雨有些难,可是最不济也应该有些声响,可是如今你看,别说内阁了,便是六部都少见南方派系的官员,这是为何?”

“究其缘由,还是因为南方有一个桃山剑池,一直压在这南方诸派头上,压得他们不得翻身,登不上台面,便只好抱团取暖,从地方上获利了,所以才使得这水患年年治,却年年治不好。”

徐增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所以想要治理这水患,还需从这南方诸派身上下手。”

“我大力拉拢这南方诸派,不是看重他们在朝堂之上对我的支持,而是一旦我拉拢成功,到时候便可轻而易举的治理这水患!这南方的这水患积重已久,早已成父皇和朝堂众人的心头之患,我出手便轻松治理,届时,父皇如何不高看我一眼?”

“再来,老三背后有户部支持,孤身后却只有儒学一派,却不得陛下所喜,难免有些势单力薄,待日后扶持南方诸派上位,也可助我朝廷之上行事方便,最后,这矿脉不都是在南方吗?收拾了这南方诸派,我们日后行事,不是更加方便一些?”

徐增听后,拍马屁道:“殿下此计甚妙。”

姬成业笑着摇头,道:“我可没这么老辣的眼光,这一切,都是我那师父安排好的,虽说我这师父行事上不甚讨人喜欢,可这本事是真的有的,没有他,就没有孤的今天呀。”

徐增目光闪烁,笑着称是。

………………

东洲。

这一洲孤悬东海之上,四面环海,临靠着三十六福地,门派众多,其中最出名的门派,便是东出阁了。

严格上来说,东出阁并不算一个门派,而是一家商行,买卖遍布九州,富可敌国,作为这样一个不差钱的门派,其门派自然也是极尽奢华,门内阁主所居住的摘星楼,据说只比玉京的盘龙台低一些,而盘龙台,可是建在山上的。

有道是登高自可远望,也不知道这东出阁,望的究竟是什么。

此时,就在这摘星楼上,东望慢慢登上顶楼。

顶楼是一处巨大的露台,一个人盘坐其中,似在修炼,四周围绕着纱幔,看不清面容。

“父亲,一切已安排妥当,我这便去了。”

“此行任务在身,要万事小心,玉京卧虎藏龙,切莫大意。”

“孩儿晓得。”

东望笑了笑,下楼乘着剑舟朝玉京出发。

………………

青洲,青玉山。

青玉宫还是如同往常一样,即便是时节已至深秋,仍旧郁郁葱葱,一片翠绿。

青鸾的闺楼上,一道倩影站在露台之上,风姿卓绝,衣幔随风轻舞,她临窗眺望着山下景色,青帝的声音遥遥传来,道:“你决定了?”

“是,女儿想去看看。”

“看谁?女大不中留啊,这就惦记上你那未婚夫了?”

青鸾听了一跺脚,羞恼道:“父亲,你在说什么呢。”

“呵呵,玉京正值多事之秋,你又何必非要去参这浑水,待明年开春,与父亲一起去不好吗?”

青鸾面色清冷,低头看了一眼手腕的镯子,脆声道:“浑水才好摸鱼,那东望已然动身,何况叔父叔母待我不薄,不去亲自看看,我始终不甘心。”

青帝幽幽叹一口气。

“也是,昔年,他们夫妇二人每年都会在你生日来探望你,如今你已长大,既然想去便去吧,莫要担心什么,一切自有爹给你撑腰。”

“谢谢父亲。”

“那小子若是不听话,你莫怕惹什么事端,只管揍便是了,谁要惹得你不开心了,也莫要忍气吞声,只要你不把玉京宫捅个窟窿,天塌了,爹也能帮你扛着。”

也不知道青帝这口中的小子,说的到底是谁。

青鸾终于笑了,点点头,一跃而下,乘上去往玉京的剑舟,一路向北。

………………

清晨,秋君被一阵叮铃哐啷的响声吵醒了。

一睁眼,陈阿柳正在灶台那边儿忙活,米粥的清香传来,还夹杂着炒菜的香味儿,秋君心中顿时一阵感慨。

上辈子还在读书的时候,每到周末,他总是被这种声音吵醒。

可在他毕业后,他就很久没有听到过了。

陈阿柳熬好粥,还炒了一个小菜,端道桌上,看见秋君醒了,上前充满朝气的问道:“师父你先洗漱还是先吃饭?”

“先洗漱吧。”

“好嘞,我去给你打水。”

锅上早就烧好了热水,先洗漱后吃饭,这也是秋君上辈子的习惯,因为上辈子抽烟啊,早上起来不刷牙洗脸,总觉得嘴里不舒服。

脸盆里的热水冒着蒸汽,里面放着烫好的毛巾,秋君心生感慨。

来了都小半年了,总算能用热水洗脸了,这找个徒弟,真的是比娶个媳妇还贴心啊。

伺候着秋君洗漱完毕,老黄也起来了,三人吃过了早饭,陈阿柳照例推着秋君去往素问峰扎针,半上午回来的路上,秋君又去藏书楼取了些书。

回到了垂星峰,陈阿柳把秋君放在躺椅上,准备回屋读书去,刚走了两步,被秋君喊住了。

“干嘛去?”

“修炼呀。”

“昨天看了一晚上,就那么点儿字的秘籍,还没看完?”

陈阿柳摸摸脑袋,笑了笑,道:“看是看完了,可是……”

“看不懂是吧?”

陈阿柳尴尬的笑了笑,然后点点头,问道:“您怎么知道的?”

我怎么知道的?

你特么一晚上就给了一点儿经验,那是看懂了的样子吗?

秋君指着他笑道:“小样儿,就你那点儿心思,我还能不知道?既然没法入门,怎么不来找为师?是不是不好意思?”

“那倒不是。”陈阿柳笑了笑,道:“我是怕您也不懂,到时候多尴尬啊。”

来自宿主的怨气值——200。

秋君黑着脸,心中狂吼。

你这种话说出来,难道不尴尬吗!

师纲不振啊!

第一百四十九章 授业

秋君轻咳了一声,觉得自己有必要重新树立一下在陈阿柳心中的形象了,对他道:“你把剑经拿过来,为师瞧瞧,这九华剑经我当年也只看了一眼,没怎么深入研究。”

说完,秋君从陈阿柳手中接过剑经,陈阿柳疑惑道:“您……能行吗?”

“我是你师父!”

“再这么说,小心我揍你!”

秋君终于忍不住了,佯怒着喊了两嗓子。

咱是看不懂,可是没关系,咱还有挂啊!

秋君估算了一下自己的剑识强度,一下子给看完显然是不可能的,但是学个一招还是没问题的,当即翻开书,瞧了一眼,然后迅速合上。

博学多才的技能当即发动,一眼扫过,立刻完成,比扫描都快。

只是看了入门的总纲和第一招,就几乎把秋君的剑识全部耗光了,还好他合书合的快,要不然就被抽成白痴了。

也就这么一眼,就给了他一百多点的剑意值。

秋君闭上眼,站在剑台上,体会这一招剑法,抬手一招,一道剑元入手,站在剑台上忽地就递出一剑。

在一旁等候的陈阿柳,看见秋君打开书看了一眼,然后便合上了,刚还纳闷呢,紧接着就看见秋君闭上了眼睛,心中顿时觉得不妙,一个猛子就朝后跳去。

陈阿柳堪堪跳出茅庐,身后的棚子里,忽地便剑气肆意!

陈阿柳目瞪口呆的看着棚子内的秋君,其身上的剑气与往常截然不同,异常的强大,凌厉、决绝!

散乱的剑气在棚内四处乱飞,以往只是锋利,却毫无声响的剑气,开始发出尖锐的呼啸之声,撞击在四根柱子上,发出铮铮的金铁之声,只是片刻,那四根柱子上便伤痕累累,布满了一道道剑痕!

剑气来回撞击,不断的消耗,可是又不断的从秋君身上产生,彼此相撞在一起,瞬间便把四根柱子硬生生的削去一半!

陈阿柳完全傻了。

那四根柱子别看是木头,可是一旦全部插在那里,形成阵法之后,岁月不染,风雨不侵,比金铁都要坚硬的多,这一下子就没了?

不等陈阿柳缓过神来,变化又起!

庐内忽然剑鸣大作!

里面的剑气越发的凌然,竟然慢慢的有了形状,化成了一道道剑影!

最后,天地之间只剩下了一道剑鸣,似若凤鸣一般,尖锐凌厉的要刺穿人的耳膜,千百道剑影化作一道剑气,冲天而起!

那一道剑气,竟然从无形化有形!

一道恍若实质的剑元凝聚其中,指天而立!

轰!

草庐塌了。

凌冽的剑气一下子爆发开来,瞬间有荡平一切的气势,陈阿柳吓傻了,根本没有阻挡的念头,一个扑闪扑在地上。

只见那道剑元冲天而起,消失不见。

天上的白云,出现一个黑洞。

仿佛一个棉花糖,被人拿筷子戳了一个洞一样。

陈阿柳咽了一口唾沫。

这,这是自己那师父?

然而……

陈阿柳还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便听到废墟之中传来了秋君的惨叫。

“啊!”

“老子的鼻子!我英俊的脸庞!我的美丽!”

秋君哀嚎不断,陈阿柳赶紧冲进去,看见秋君被木屑和废木料砸的鼻青脸肿的样子,顿时回过神来。

这才对嘛。

他松了一口气,忽地笑出声。

“笑啥子笑!这破庐子砸好好的就塌了?大娃,是不是你弄的?”

“不是我……”

“肯定就是你!一定是你嫉妒为师的美貌,是不是!”

“不是……”

“必须是!”

“好吧,是……”

“那你还说不是!”

“我……”

知道自己这倒霉师傅是在把自己当出气筒,自己现在是说啥都错,陈阿柳索性闭上嘴,一言不发,抬起头看向天空,那个被秋君戳了个洞出来的云彩,渐渐的散开,小洞变成了大洞。

秋君抬起头一愣,笑着道:“这云彩有意思哈,挺像油饼的,大娃,晚上炸油饼吃吧?”

陈阿柳哭笑不得,道:“行,您开心就好。”

一回头,他就看见秋君反手掏出一面镜子,心疼的看着自己的脸,神色忧郁。

“您放心,我一会儿去素问峰要些跌打的药膏去,半个时辰就消下去了,一定不会影响师父您的美貌。”

“真的?”

“真的。”

“你知道该怎么说?”

“我说我练剑的时候跌了一跤。”

“乖徒儿。”秋君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反手把镜子收起来,最后看了自己一眼,哼哼道:“我这该死的美貌,终于离我而去了。”

来自陈阿柳的怨气值——200。

陈阿柳无语。

“说回正题去。”秋君看着陈阿柳道:“这剑法呢,为师已经摸了个差不多了,为师现在就教你第一招。”

秋君说着,撑着自己坐直了些,刚准备比划,发现自己手中空空如也,一拍大腿,对陈阿柳道:“去那边儿挑根竹子过来,找根卖相好的。”

陈阿柳去屋后的竹林里找了一根翠竹,身形笔挺,卖相极好。

秋君满意点点头,接过翠竹,比划了一下,对他道:“看好了。”

说完,秋君伸手一点,一道剑元射出,打在一片木屑上,木屑飞在空中,秋君又飞速的抬手一点,剑元射出,木屑顿时在空中着了火。

接着,秋君手中紧握竹枝,剑意勃发!

一剑点出!

呲!

破空声响起,一道风吹过陈阿柳的脸颊。

陈阿柳愣神看着,半天没缓过劲来。

秋君手臂笔挺的停着,竹枝的尖上停着一点星火,一愣神的功夫,木屑烧成了灰。

“看明白了没?”

陈阿柳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

刚才那一剑,秋君出手极快,极准,但是这些都不是关键,关键那个力量。

力量非常大,手指粗细的竹枝,一剑刺出竟然能刺破空气出声,而且还带起了一道劲风,可是如此大的力量,刺出之后,竟然没有吹灭那木屑燃起的点点星火。

还让其在竹枝尖上停住了!

这是何等恐怖的力量掌握和把控!

陈阿柳完全想不出来,秋君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

自己师傅不是个废柴吗?

额。

陈阿柳咽了一口口水,略显迷茫。

第一百五十章 铁拐

秋君收回竹枝,再其肩膀上轻轻一点。

“为师昨天和你说过,剑修,可不是那么好修的,就算你是天生道体,一样也得吃苦,对于剑修来说,眼过千遍,永远不如手过一遍,刚才这一剑,便是那九华剑经上的第一式,星华式的前半招,不管看没看明白,先去练吧。”

陈阿柳回过神来,点头道:“是,师父。”

“这一招精要在于迅而不急,猛而内敛,你去找根蜡烛点着,什么时候一剑刺出点不灭蜡烛了,为师再教你这招的后半招。”

这还只是半招吗?

陈阿柳心中愕然,随后点点头,跑去竹林找了一根竹枝,把地上的半根废柱子立在地上,打入地中直到齐胸高,然后在上面点燃了一根蜡烛,开始一板一眼的练这么一招。

当他亲自上手,才知道秋君刚才那一剑,到底有多难。

手中竹枝轻若无物,毫不受力,不论他怎么刺出,竹枝始终没有发出过一丝的声响,连风都没有,更别提吹不灭蜡烛了。

秋君就躺在那里静静的看着,每当他把蜡烛弄灭,便是一道剑元打出,让蜡烛重新燃起来。

陈阿柳有心询问,最后终是闭上了嘴。

师父在看着自己,不能偷懒!

师父说了,眼过千遍,不如手过一遍,既然如此,我便过上千遍,不信就学不会这半招!

陈阿柳老老实实的一剑又一剑的刺出,直到日上三竿,午时都快过去了,他的手臂酸痛,提着的竹枝感觉重若千钧,实在没力气了,回头准备让秋君点评一番,一回头,他懵逼了。

秋君在那里流着口水,睡得正想,手指让一本书架着,不时便射出一道剑元。

这样也行?!

陈阿柳心中顿时充满了怨念。

算了,自己还是先去做饭吧。

摸了摸自己手臂,陈阿柳叹了一口气,中午没法颠勺了,烧起饭来会不会难吃呢?

老黄踩着饭点儿回山了,一回来,就看到了破碎的草庐,以及躺在那里呼呼大睡的秋君,老黄二话不说,抽出鞋底子就大吼一声。

“怂娃,两天没打你!你把房子都拆了!”

陈阿柳都愣了,看着秋君被老黄一鞋底抽醒,哇哇大叫,赶紧放下炒瓢,上去拉老黄,可是他小胳膊小腿的,哪里能拉的住愤怒的老黄?

老黄那个气啊,为了这破草庐,他来来回回折腾了好几个月了,眼看着快盖好了,被秋君拆了,能不气吗?

不行,今天说啥都得揍!

“黄爷爷,使不得啊!”

“你闪开!”

“啊!”秋君惨叫一声,躲都没法躲,陈阿柳见状想上去挡挡,可是他不管怎么挡,老黄的鞋底总能抽到秋君。

秋君没辙了,抱住陈阿柳,大喊道:“大娃快带为师跑!”

陈阿柳当即反应过来,反手抱住秋君,赶紧就溜了。

溜了……

老黄看着两人一溜烟跑没影了,忽然就气的笑了。

这俩怂娃……

眼看这破棚子自己是搭不成了,老黄下午索性跑去了枢机峰,把班兼非他徒弟,鲁承慧喊来了,正好鲁承慧也有事儿找秋君,索性带上了自己的一帮子师弟们,过来一起干活儿。

没错,鲁承慧终于把秋君想要的那个枪,给做出来了。

只不过,这枪造型有点儿怪。

秋君看着手中烧火棍一样的东西,怎么看怎么怀疑。

这完全和枪没一点儿关系,整个就是一根大铁棍子,一端有一个握把。

这特么就是一根柺棍好么!

秋君满头黑线,给瘸子送柺棍是好心,可是给没腿的残疾人送柺棍这就是缺德了,秋君握着这玩意儿,犹疑的看向鲁承慧,问道:“你是想要嘲笑我连柺棍都没法用吗?”

鲁承慧哈哈一笑,这一个来月,他们早就熟了,他知道秋君是个没正形的人,笑着道:“您别看这卖相差了点儿,可是保准儿好用。”

早先,鲁承慧为了给秋君做这个东西,没少下苦工,可是前几次做出来之后,都有很大的毛病。

最先是材料强度不够,一输入剑元就要爆炸,再之后是剑元容易堵塞,就这样改了好几次之后,大小毛病都没了,但是却还有一个致命伤。

那就是射出来的剑元无法控制方向。

这玩意儿的原理其实很简单,就是秋君朝着里面一直注入剑元,当里面的元金储存够一定量的剑元之后,就会触发阵法,剑元就会沿着阵法内的轨道飞驰,积攒了足够的威力之后射出去。

可这样一来,剑元一入阵法之中,就脱离了秋君的掌控了,是以威力虽然足够,可是打不着人啊!

秋君就给鲁承慧出了个主意,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一个东西,膛线。

当然了,膛线显然是无法直接使用在这上面的,但是这个原理启发了鲁承慧,他把发射剑元的轨道做了修改,效果显著,迫不及待就给秋君送来了。

“您试试就知道了。”

秋君接过手来,看着手中的大黑铁棍子,犹豫了片刻,然后开始输入剑元。

手中的黑铁拐杖变沉了几分,秋君看着上面泛起暗色的阵法纹路,疑惑的看向鲁承慧,鲁承慧侧着身子走到秋君身后,对其道:“充好剑元之后,您按着这里再松开就能打出剑元了。”

秋君看了眼铁棍子上的圆形凸起,感情还是触摸感应的,挺先进的啊。

秋君瞧了瞧四周,也没什么好当靶子的玩意儿,索性指向了天上,一松手指头,铁柺棍上一道剑元射出,冲入天际。

剑元直入云霄,虽然没有冲破云彩,却可以明显的看到一股气浪冲入了那朵白云,荡起了一阵涟漪。

那片云彩,又被戳了一下,这下子真的跟一张油饼一样了。

玉京山高,云彩也低,自然没有万米,但是近千米还是有的。

一剑千米,这威力已经可以了,堪比元婴期的剑修了。

“威力不错,辛苦了。”

秋君开心的看着手里的烧火棍子,忽地有些欢喜,鲁承慧又道:“您跟我客气什么,这根棍子……这枪是用铁玉打的,硬度不错,堪比上品法宝,您平时拿它当剑使唤也没问题,不会坏的。”

第一百五十一章 东望来京

秋君问道:“这前前后后的花了不少钱吧?多少钱,我给你结了,你也别跟我客气,你知道我不差钱。”

鲁承慧笑了笑,道:“这种小东西,还是算了,就当练手了,而且也没花多少,都是以前剩下的边角料,不值几个钱,您还是别客气了。”

光这些铁玉也已经价值不菲了,哪里是鲁承慧口中的边角料,不过既然鲁承慧都这么说了,秋君自然也不跟他客气了,拍拍他肩膀,道:“行了,那我就不客气了,这个情我承下了。”

鲁承慧憨厚笑笑,带着一众师弟们给秋君开始搭棚子。

不得不说,所谓术业有专攻,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老黄几个月没弄完的棚子,人家师兄弟们上来一下午就搞定了,干起活儿来麻溜的很,还顺便帮着秋君打了两张小桌子,把地上的废料都给收拾的干干净净。

人家如此给力,秋君自然得答谢一番,晚上留下了众人吃饭,让陈阿柳炒了几个好菜,又摆了一大桌子,可怜陈阿柳,来垂星峰两天了,本事还没怎么学,光炒菜了。

酒足饭饱,鲁承慧师兄弟开开心心的回去了,天色其实才刚刚傍晚,尚未入夜,秋君正准备继续教陈阿柳练剑的时候,垂星峰又来人了。

是清风。

小孩儿蹦蹦跳跳的就跑来了,见到秋君便先鞠一功行礼,道:“秋公子好,老先生好,陈师弟好。”

陈阿柳拜入秋君门下之后,自然就是秋君的大弟子,虽说岁数小,可是这身份却有点儿高,一般的弟子见了都得叫声师兄,不过清风和明月这俩娃娃显然不在此列。

别看长的嫩,实际上岁数还不知道多大了。

秋君乐呵呵的看着清风,招招手,让清风到他身边儿来。自从上次从老黄口中得知这俩娃娃是山灵之后,秋君便想看看这山灵小孩儿,更别的小孩儿有啥不一样的。

清风疑惑的走过去,被秋君用力捏住了脸蛋,顿时喊道:“哎呀,疼!”

秋君好奇的揉捏了一番,发现跟一般小孩儿还真没什么区别,小脸掐起来嫩的很,笑着松开手,伸出指头点点清风的头,道:“你家先生唤你来做什么?”

清风揉着有些发痛的脸蛋,道:“先生说,过几天便是大朝试的预试了,到时候书院也会派人去作为监考出席,秋公子准备让秋公子去监考。”

啥?

秋君一下子懵了,道:“我?监考?”

“是呀,因为必须要派一位教习与祭酒参加,但是今年祭酒们都比较忙,就只能让秋公子去啦。”

秋君哭笑不得,这吕仙是搞什么鬼,自己很闲吗?

他徒弟还没来得及教呢。

不过吕仙亲自点名了,他就是想不去也不成了。

秋君无奈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把碎元金来,问清风道:“你吃这个吗?”

清风眼馋的点点头,随后又赶紧摇摇头。

秋君笑了笑,把这把碎元金塞进清风口袋里,道:“这把是你的。”他又掏出一把来,塞进去,道:“这把是明月的。”

清风顿时眉开眼笑,笑眯眯道:“谢谢秋公子。”

“去吧。”

清风颠着小碎步跑回去了。

吃过晚饭,秋君继续指点陈阿柳练剑,顺便掏出一堆丹药来,让陈阿柳服下,对他道:“这个是健骨强身的,早晚各一粒,这个是固本培元的,晚上修炼的时候服下,这个是静气养神的,修炼完睡觉的时候吃。”

陈阿柳懵逼的看着一堆丹药,乖乖点头。

“再练两个时辰,巳时开始修炼心法,培育剑元,子时睡觉,卯时起床继续练剑,明天为师再指点你一些身***换着练。”

一天大概只有六个小时休息,比一般的修士要苦的多,可陈阿柳没有丝毫的怨言,笑着点点头,道一声知道了。

转身就又开始对着木桩上的烛火一剑剑刺出。

生活从来不会辜负那些努力过的人,哪怕最后没有成功,也已经收获了自己坚韧不拔的心。

………………

距离大朝试的预试,还有三天时间。

今日玉京城外的码头上,一艘巨大的剑舟降落。

东望到京了。

身为东出阁少主,东望的座驾自然不似当初秋君来到玉京时那样,挤个公交车就完事儿了,一点排面也没有。

东望的座驾是一艘硕大的巨型剑舟,造型古朴典雅,不仅仅有飞行的功能,更是一件上品法宝,安全系数高的很,上面的阵法可抵挡分神期修士的攻击,便是大乘期的修士,想要劫船,也得花费很长时间。

不过都大乘期了,还跑去干打劫的营生,也太没出息了点儿。

东望还是那个东望,英姿飒爽,丰神俊朗,站在剑舟之上,看着玉京城,眉眼带笑。

一下船,自有玉京东出阁分号的掌柜的列队迎接,迎着他上了一辆奢华无比的马车,直奔城外庄园。

马车宽大无比,宽达丈许,由两匹角马异兽拉着,不仅仅行驶的飞快,而且异常的平稳,东望坐在马车内,拥着云锦丝靠垫,踩着绒兽皮毯,品着葡萄美酒,巨大的车厢内,像是卧房一样舒适。

东望看着对他面露谄媚笑容的分号掌柜,问道:“事情进展的怎么样了?”

“都已经谈妥了,二皇子殿下那边全都答应了,上午还派人送来了帖子,说晚上邀请您上府一叙,为您接风洗尘。”

“哦?派人去告诉二皇子,说我晚上一定准时到。”

“是。”

掌柜还在对着东望笑,一张肉脸皱起来,五官全挤在了一起。

东望看着掌柜那张脸,忽地疑惑道:“我长得很好笑吗?”

掌柜的一愣,哆哆嗦嗦道:“公子丰神俊逸,神采飞扬,好笑一词,从何提起?”

“那你干嘛一直看着我笑?”

掌柜的调都发颤了,抖擞道:“少主,我是见着少主开心的,何况我总不能哭啊。”

东望一乐,道:“好主意,哭一个我看看,哭的我开心了,我就不查你账目了。”

掌柜的眼睛一亮,一下子跪在车厢里,二话不说就开始嚎啕大哭。

第一百五十二章 姬成守

东望满意的点点头,道:“惨呀,真惨,一会儿把账本儿抬到庄子里,我教教你们怎么做假账。”

掌柜的哭的更大声了,噗通一声瘫软在地。

这次是真哭。

临近夜晚,东望乘着马车来到了二皇子府上,遥遥便看到有人迎在那里,这人正是徐增,徐增上前恭敬道:“东少阁主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殿下已等候您多时了。”

正门打开。

姬成业一脸笑意的迎了出来,道:“东兄,我可是日日盼着与你一见啊。”

东望一笑,行礼道:“拜见殿下,东望惶恐,让殿下挂念了。”

姬成业赶紧虚扶,爽朗一笑,道:“你我之间,怎还多这些虚礼,东兄快快请进,我与四弟已经准备好了美酒佳肴,等待东兄品鉴。”

东望吃惊道:“哦?四皇子殿下也来了吗?”

“四弟听说你要来京,特意前来作陪,东兄,你这面子可不是一般的大呀。”

两人互相迎着,带着众人入了正殿,殿内一人坐在左侧首席之上,容貌俊美,眉目婉约细腻,一双眼睛狭长,转眼投足之间,媚态横生,似一位绝世美人,可细看之下才发现那喉间长着喉结,竟然是一位比女子都媚几分的男子。

这人,正是大周四皇子,姬成守。

一见东望,姬成守便捂嘴轻笑,道:“早就听闻,东出阁少主丰神俊朗,容貌不凡,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让孤好是羡慕。”

东望施礼,略带惶恐道:“四殿下过奖了,您才是容资不凡,在下怎敢与四殿下相比。”

姬成业哈哈一笑,道:“我这四弟,别的不说,光论美貌,在整个玉京那是数一数二的,便是比起那百花楼的头牌,也毫不逊色。”

这年头,男子向美之风盛行,姬成业虽然打扮的娇柔造作了一些,行事作风也显得有些诡异,不过也算不上什么惊世骇俗。

人们甚至还为此美貌称道,不过,姬成业拿他与百花楼的妓子相比,这番话还是显得轻蔑了些。

姬成守手捂着嘴,暗中冷笑一声,随后,他探眼朝东望看去,还对其抛了个媚眼,吓的东望一哆嗦,眼睛赶紧避开。

东望坐下之后,作陪的众人也都纷纷坐下,姬成业首先举杯,向东望到:“东兄,孤敬你一杯,谢你助我大业,你放心,日后,孤必不会亏待你。”

“还是在下谢殿下给了我东出阁这个机会,殿下,请!”

“请!”

两人遥遥举杯,一同饮下杯中美酒。

姬成守这时候娇气道:“东兄,你怎么只敬我二哥,不敬敬我呢?”

东望刚刚咽下杯中酒,赶紧再次举杯。

“四殿下,请!”

“等等,你要敬我什么呢?”

东望听了一阵头大,一时语塞,便道:“敬四殿下美貌,让我大开眼界,世间还有如此佳人。”

姬成守听了,一阵咯咯的娇笑,举杯柔声道:“请。”

“请!”

两人共饮此杯,之后,作陪的众人又齐齐敬了东望一番,眼看时候差不多了,姬成业一拍手,管竹丝乐奏起,一众舞女齐齐登场,翩翩起舞。

美酒佳人,剩下的,便是互相吹捧了,正事自然不会再这等场合详谈。

席间,姬成业试探了几次东望的口风,觉得这小子恭谨的很,不像藏着什么二心,便也浅尝辄止的停下了,毕竟初次见面,试探太多,难免惹得东望不悦,便只是闲聊些九州的趣闻。

东望常年在九州游历,不论是见识还是口才,自然非常人可比,一众人听的目眩神驰,击节赞叹,晚宴上其乐融融,可谓是宾主尽欢。

酒足饭饱之后,宴会便也散了,东望与姬成业告辞,坐着马车离去,姬成业也随后对姬成守道:“二哥,那弟弟我便先回了。”

“你喝的有些多了,回去之后早些歇息吧。”姬成业吩咐道。

姬成守对他抛个媚眼,娇笑道:“知道了,谢二哥挂念。”

两辆马车前后交错,分道扬镳。

姬成守乘着马车缓缓驶离二皇子府,回到自己的府上,他醉醺醺的遣散四周的仆人,一个人推开大殿的门,刚一开门,便被一个人狠狠的抱住,搂在怀中。

“啊!”

姬成守一抬手,两道真元打出,关上了大殿的门,媚笑着道:“死鬼,门儿都还没关呢,你也不怕他人给瞧见了。”

忽然被人以这样一个羞耻的姿势搂抱住,姬成守也没有惊慌失措,他呵呵的娇笑着,妖娆的犹如熟透了的美娇娘一般。

一双手臂狠狠的搂住他的腰,紧紧的抱着姬成守,来回游曳,姬成守背靠在这人怀中,扭头朝着他脸颊上呵气,娇媚的低声道:“想我吗?”

“想。”

声音低沉,带着沙哑的嘶吼,似野兽一样。

这人从姬成守的脖颈间抬起头来。

竟然是东望!

他紧紧的抱着,舔舐着,而他怀中的姬成守则不断的扭动着身体回应,两个人就像是**一样迫不及待,姬成守回手一把抓住他,喘息道:“你还在等什么。”

衣袂翩翩飞起,又翩翩落下。

硕大的油烛噼啪作响,映着两道身影成为一道,红纱罗帐,嘶声渐哑。

姬成守躺在东望的怀中,脸上带着红艳,痴痴的看着东望的脸,抬手抚摸,柔声:“这世间,怎么会有你这样完美的人儿。”

东望低头轻轻一吻,道:“你二哥会不会怀疑你?”

“他?”

姬成守娇媚的捂嘴笑了起来,满是不屑道:“就他那个傻样儿,脑子木的很,别担心。”

“是吗?”

“他呀,比我和老三都年长,那些年,常年跟在大哥屁股后面,看着大哥成为太子,受父皇喜爱,看着大哥受朝臣拥戴,看着大哥似乎什么都不做,就得到了一切。”

“他以为这一切自己也可以做到,当年那件事情之后,大哥走了,他便处处想学着大哥,可大哥为人宽厚,性情纯良,就他那个小心眼儿,怎么学得来呢?不过是画虎不成反类犬而已,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第一百五十三章 庙会(上)

东望一笑,道:“也是,那朱元那么帮他,他如今都想着一脚踹了,果然小肚鸡肠的很。”

“他还不值得我们挂念。”姬成守妖娆道。

“我是对他了解不多,有些担心而已。”东望忽地笑了,狠狠的捏了他一把,道:“小浪蹄子,就算你二哥傻,你晚宴上那么勾搭我,不怕露馅么?”

“哼,谁让你不理我,那么久的不来看我。”

“我这不是来了么。”

“那你还等什么。”

红烛再一次噼啪作响……

云收雨歇。

东望捏着姬成守的脸颊,眼神痴醉,仿佛在欣赏什么精美的艺术品一样,喘息道:“你们皇家的人,还真是漂亮。”

“难道不是我漂亮吗?”姬成守咯咯笑着,食指在他怀中一点,娇媚道:“说,你又看上谁了?”

“当然是你!”

“真的?”

“你放心,有我在,这大周的江山迟早都是你的。”

“望郎……”

红烛……红烛烧干了。

河涸海干。

姬成守大口的喘息着,迷离的看着东望的脸庞,温柔的问道:“那接下来该怎么做?”

东望瘫在榻上,缓了一口气,笑着道:“接下来?接下来就是好戏登场的时候了。”

“哦?”

“你三哥姬成裕背后,也有似内阁首辅胡艾这样的高人指点,想必这时候以及有所警觉了,只要他不是傻子,自会在预试之时安排耳目盯梢考场,南方诸派我已经安排嘱咐妥当,故意塞进去诸多闲人,届时是骡子是马一目了然,避无可避,他只要不是傻子,一定会想办法在朝上揭发此事,给你那二哥重重一击。”

姬成守捂嘴轻笑,伸出芊芊玉指在东望身前点了一下,娇声道:“你可真坏。”

“那你喜欢吗?”

“当然喜欢……”

………………

秋君莫名其妙的成为了大朝试的监考之一,不管是不是赶鸭子上架,反正他这鸭子已经是没地儿跑了,第二天一早,连朝服都给他送过来了。

三天后的清晨,秋君让出陈阿柳服侍着穿上朝服,前往朝天峰,准备和另一位出行的教习汇合,顺便打探一下这其中的诸多事宜。

去了朝天峰,那位教习正在那里等候,看见秋君之后,面无表情的行礼道:“见过秋峰主,时候不早了,我们这便赶往会场吧。”

“等等!”秋君惊讶的看着这人,道:“怎么是你?”

“在下已于三日前通过了考核,成为了书院的教习。”

“不是,为什么会是你?”

“大朝试监考一事,向来是由玉律院负责的,在下也很好奇,为什么会是秋峰主与我同去。”

秋君一愣,道:“不是说一个教习一个祭酒吗?”

“各个祭酒都忙于课业,怎么会有这个时间,历来都是书院教授随教习出任监考。”

秋君听得眼皮直跳,总觉得自己又被吕仙这老小子给坑了。

眼前的这个教习不是旁人,正是当初第一个被秋君的倾家荡产指点破产的王直,王铁憨憨。

事情虽然已经过去很久了,但是秋君的那一指显然给王直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刚才和秋君聊天的这阵儿时间,这小子时不时就瞥一眼秋君的手指,虽然面无表情,神色冷淡,但是心里慌的一匹,身体紧绷,就像是小姑娘进了狼窝一样。

秋君故意抬了抬胳膊,王直果然猛地朝后一跳。

来自王直的怒气值——500。

秋君故作疑惑道:“哎呀,小王,这是做什么。”

“呵呵。”王直嘴角抽搐道:“刚才脚底有些痒。”

“哦。”

秋君点点头,呵呵笑道:“小王,别担心,当初我就是说着玩的,如今你已经是书院教习,你我隶属同僚,我怎么会对你下手呢?是不是?”

王直僵着脸,道:“当然了,秋峰主虚怀若谷,晚辈佩服,当初的事情,我已经忘记了。”

小伙子很上道,秋君笑呵呵拍拍他肩膀,吓得王直差点儿又一哆嗦,笑着道:“时辰不早了,我们早些启程吧。”

书院早已备好了马车,陈阿柳扶着秋君上了马车,一行人便出发前往考场了。

上了马车后,秋君看着紧张坐在那里的王直,道:“我是第一次参加大朝试,不知道我们书院去了究竟是何职责?”

见秋君没有再计较当初的事情,王直也神色放松了不少,平静的给秋君介绍其中缘由。

大朝试一事,历来都是由礼部官员操办,主要的监考官和执事也是由礼部官员出任,而除了礼部的官员之外,还会有两名都察院的御史出任监考,负责监察考场法纪,有无行贿受贿之事。

书院的教授和教习也是如此,职责和都察院的御史差不多,只不过名义上是代天子监考,职权更大一些,除了监考之外,每天还要记录当天考场上发生的所有情况,上折子汇报,也就是写工作报告。

之所以说书院的职权更大,就是因为这书院二人的折子,可以直接上奏天子,而不需要经过通政司和内阁。

秋君听完之后,不由得开心了几分,原来是个有排面的活儿,还以为得去干苦力呢。

预考的考场就在玉京城北郊的一座山上,这里是周帝的行宫和猎场,也在玉京群山之内,二人乘着马车一路出发,约莫大半个时辰之后,便来到了这会场之外。

秋君本以为没多少人,来到会场外才知道,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如今这会场外早已经是人山人海,各种商贩摆的小摊挤满了官道两侧,距离会场还有七八里地的时候,马车便已经被堵的进不去了。

“怎么这么多人?”秋君看着这密密麻麻的人群,一阵蛋疼。

王直回道:“会场旁边便是玉京的第一大寺,白马寺,今日正好是十月初一,有庙会,加上各州府参加考试的门派和学生,所以才会显得如此拥挤。”

“还有庙会?难怪。”

王直说完,对秋君道:“时辰不早了,我们还是挤挤吧……”

说完,便直接挤进了人群,秋君也赶紧让陈阿柳跟上。

第一百五十四章 庙会(下)

人太多了。

吆喝声此起彼伏,两旁的货郎卖力的呼喊,各家小吃冒出的香味儿也窜入人鼻子里,秋君慌乱的四下张望,几个回头就找不到王直了。

这死小子。

好在庙会的人虽然多的出奇,可是行宫建在半山腰,一抬头就能看见,也不虞担心迷了路,秋君索性让陈阿柳推着他四处逛了起来,不一会儿,怀中就抱满一堆小吃糕点。

各种小碗小蝶摆在摊子上,有小笼包子、拉面、豆腐涝、汤面饺,还有用荷叶油纸包着的薄饼、葱油饼、菜包、酥油烧饼,各种味道尽皆不同,只要往人堆里一扎,保准儿不会辜负自己的味蕾。

陈阿柳推着秋君在人群中穿梭,完全忘了自己如今是朝廷官员,有职责在身。

“大娃,去买份儿牛肉锅贴。”

陈阿柳苦笑着道:“师傅,你都抱不下了。”

“监考要一天时间呢,你又不能做饭,不怕饿着?快去,我这边儿等你。”

陈阿柳无奈,只好放秋君在原地等着,自己挤进人堆里,去帮他买锅贴。

这时候,一个奶里奶气的声音在秋君耳侧响起。

“师父,我想吃那个。”

“不行,那是荤食,咱们出家人是吃素呢。”

“哦。”

“那那个呢?”

“也不行。”

“那个呢?”

秋君听着有趣,一回头,就看见一个锃亮的小光头,约莫四五岁的样子,长得粉雕玉琢一般,一双大眼睛黑白分明,清澈透亮,咽着口水看着秋君怀里的一堆吃食。

这小娃娃身后,还坐着一个大光头,其实就是老和尚,面容清瘦,慈眉善目,就是眼皮拉拢的厉害,看着跟只老猿一样,眉目低垂,面相有些丧气。

老和尚笑着摸摸小和尚的头,耐心的和他说着出家人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

可他身前的小和尚,分明就没听进去,眼珠子直楞楞的看着秋君怀中的吃食,扁着小嘴,小手揪着衣襟,一脸伤心。

秋君玩心起来了,心念一动,怀中的吃食全不见了。

小和尚一下子懵了。

来自右一的怨气值——999。

秋君哈哈一笑,原来这小和尚叫做右一,真是好有趣的名字。

小右一看众多小吃全不见了,眼前这个坏人还在大笑,顿时以为这人全给吃光了,哇一声就哭出来了。

老和尚也一下子慌了,摸着小和尚的光头不断的安慰,可惜无济于事。

秋君逗完了小和尚,笑着问道:“小和尚,你叫什么名字?”

小和尚右一从老和尚怀里抬起头来,眼泪汪汪的看着秋君,明显不想搭理秋君,可还是忍着脾气抽泣着道:“小僧法号右一。”

“法号?你没有名字吗?”

“名字?法号不就是名字吗?”

“法号是法号,名字是名字,不一样的,小和尚,你没有名字吗?”

小右一睁大了眼睛,疑惑的抬头看向身后的老和尚。

老和尚微微一笑,道:“出家人名字就是法号,法号就是名字,一样的。”

于是,小右一又回头对秋君道:“那我就叫右一。”

“想吃吗?”

秋君掏出一份儿酥油饼来,递给右一,右一睁大眼睛看看,又回头看看老和尚,见老和尚点点头,开开心心的接过饼子,对秋君道:“谢谢施主。”

张开小嘴一口咬下,脆皮夹着酥软的饼子,里面还有糖心,这一口下去,别提多美了。

老和尚笑着摸摸右一的头,对秋君道:“多谢施主。”

两人都是盘膝坐在地上,身前还放着一个化缘的钵盂,秋君问道:“老和尚,你们这是在化缘?”

钵盂里有两个铜板。

老和尚点点头道:“是的,贫僧在带着徒儿化缘。”

秋君笑道:“那你怎么不吆喝几声,这人来人往的,你俩坐在这里,人们都看不到啊。”

老和尚笑笑,摸摸脑袋,秋君本以为,他会说等待有缘人啊,一切随心啊之类的说辞,然后忽悠自己的腰包。

谁知道,老和尚乐呵呵一笑,道:“人太多了,有些抹不开面子。”

“哈哈。”秋君乐了,“老和尚是个实诚人,那白马寺香火鼎盛,老和尚与其在这闹市里苦等,怎么不去白马寺挂个单?”

老和尚摇摇头,道:“道不同,吃不到一块儿去。”

“那你们就一直在这庙会上化缘?”

“贫僧虽然看着穷,但是也是有一间破庙的,就在那白马寺后。”

秋君哈哈大笑,掏出一块儿元金,朝着钵盂内一放,元金撞击之下,发出脆生生的响声。

“老和尚是个实诚人,闹市人多嘈杂,早些带小和尚回去修行吧。”

老和尚笑眯眯的点头,道:“红尘闹市也是修行,施主大方,贫僧身无长物,便送施主一幅字,当回礼吧。”

“好。”

老和尚从怀里摸出一根毛笔和一张皱巴巴的宣纸,拔掉笔帽,认认真真的在上面写了一个字。

一。

只有一笔,只有一画,笔画干枯,首尾似断似连。

秋君接过,揣进怀里,道:“谢了。”完了,笑着对右一道:“小右一,我就在你们前面的那山上住着,叫垂星峰,想吃好吃的就去找我。”

小右一认真的点点头。

这时候,陈阿柳也从人群里挤了出来,拿着牛肉锅贴,递给秋君,道:“师父,不早了,咱还是早些去吧。”

“行吧,那走了,右一再见。”

“施主再见。”

右一认认真真的朝着秋君摆摆手。

陈阿柳回头看了一眼,目露惊讶,待两人离开后,低声问道:“师父认识一禅大师?”

“一禅?”

“刚才那位老人,如果我没看错,应该就是一禅大师了,我幼年时,曾随父亲拜访过一禅大师,见过一面。”

“哦?这老和尚很有名吗?”

陈阿柳摇摇头,道:“那倒不是,一禅大师名声不显,常年隐居深山之中,并不为人所知。”

“那他是有何特别之处?”

陈阿柳想了想,道:“修为高算不算?”

“多高?”

“我爹说,有天那么高。”

“这么厉害?”

“应该是这么厉害。”

第一百五十五章 有钱了不起啊

两人闲聊着来到了会场的大门外,却发现这里更为拥堵,两人被挤在人群外面,连门的看不见。

大朝试除了文试之外,预试和武比都是允许人们前来观看的,历届大朝试哪门哪派出了什么天才弟子,考试之时表现如何,有什么趣味,都是玉京当月茶余饭后的谈资。

弟子的水平,也间接的代表了这个门派的水平,是以还专门有人把各门各派弟子在预试的表现,实力的推测编纂成小本子,以此来售卖,生意还挺火爆。

各个门派早一些的,半个月前便来了玉京,慢一些的也于三日之前到达,这时候一股脑挤在这大门前等待入场,加上前来观看的玉京民众,这正门外的会场上少说也挤了上千人。

王直这小子估计早就进去了,秋君让陈阿柳推着,行动不便,必然是挤不进去了,陈阿柳对秋君道:“那边儿还有个偏门,咱们走那边儿吧。”

“好,赶紧走,熏死我了。”

人多嘈杂,这味道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秋君早就受不了了。

绕开人流,陈阿柳推着秋君拐到一处偏角,小巷子口挤了一些人,不过比起大门那里已经是好太多了。

“让一让!送米田共了!”

秋君这一嗓子喊下去,他身前的人避之不及,瞬间就出现了一条道,陈阿柳赶紧推着秋君挤进去,那些人看见被秋君耍了,居然还齐齐的给秋君刷了一波怒气值。

“缺德玩意!”

被身后一群人唾弃,秋君毫不在意,愣是挤了进去。

这里果然有个偏门,门口还站着两位侍卫,秋君那会儿怕把朝服弄脏,就又套了一件外衣,刚走过去,便被俩侍卫给拦住了。

这时候,身后有人喊道:“喂,那瘸子和傻子,这门儿不让进的!”

秋君当时就皱眉。

从没有人这么喊他,尽管他如今确实是个瘸子,在书院里,尽管秋君得罪过不少人,可即便是承天峰的那些人,也从没有用这样侮辱性的词汇喊他,毕竟都是读书人,骂人也是讲究分寸的。

这人一听就是外地口音,秋君当时就不乐意了,跑别人地盘上还这么嚣张?

秋君一回头,看见一人手持折扇,着一身素白长袍,卖相还可以,就是样子吊儿郎当的,身边还跟着一个年轻姑娘,好奇的看着他俩。

“你是在叫我?”

“呵,这里除了你还有瘸子吗?”年轻人得意的说完,看向四周,围观的人暴起一阵哄笑。

“谁说的不能进去?”

“这儿是那些当官的才能进的,没看到门口还有俩侍卫吗?我说你是不是傻?”

秋君笑了,道:“谁告诉你只有当官的才能进的。”

年轻人轻蔑的看着秋君,道:“怎么,不服?不服武比上见呀,不过就你这样,你进得去吗?呵呵。”

秋君冷笑一声,回头掏出腰牌晃了一下,两名侍卫自然认得这是书院的腰牌,当即恭敬放行。

身后看戏的那年轻人傻眼了,当即问道:“为什么他能进,刚却把我们给拦住了!”

秋君一回头,道:“因为我有钱啊。”

“啊?”

秋君随手掏出一两碎元金来,道:“两位辛苦了,拿去喝酒。”

就这么一两,就顶得上他们半年的俸禄了,两名侍卫自然乐呵呵的收下,还帮着陈阿柳把秋君抬进门内。

身后的一群人见状也怒了,一人喊道:“有钱了不起啊!”

秋君冷哼一声,回头道:“有钱当然了不起,不仅了不起,还可以为所欲为,不过这种感觉我想你们这些穷货是体会不到了。”

说完,他又看向那年轻人道:“瞧见了没?这不是进来了?”

年轻人一愣,随后拉着身侧的女伴便要朝内走,也掏出一两碎元金,塞到侍卫手中便准备进去,谁知道一下子就被拦住了。

年起人气道:“干嘛,刚不是给你钱了吗?”

侍卫呲笑一声,看傻子一样看着他,道:“你是不是傻,不告诉你只有官员才能进么,人家是书院来的监考官,你还真以为有钱就能进去啊?”

年轻人怒了,道:“你耍我!那你把钱还我!”

“什么钱?我怎么没看到。”

来自艾作思的怒气值——500。

秋君乐了,眯眼道:“小子,你哪个门派的?我可记住了,你骂我瘸子,还骂我傻子。”这话里满满的威胁的味道。

年轻人想着侍卫刚才那句话,又听到秋君这么威胁他,忽地恍然大悟,愤怒的高呼一声。

“原来你就是秋君!”

这一嗓子下去,满场寂静,随后爆发起一阵骚乱,只听得无数小姑娘尖叫着喊着:“秋君?秋君在哪里?”

“让开!让我见见秋公子!”

“秋君!秋君!”

“什么!秋君那个王八蛋在哪里!”

“老子要劈了他!”

无数姑娘们的尖叫声响起,其中还夹杂着众多汉子们的怒骂之声,怨气冲天,有要取他项上人头的,有要把他做成泡椒凤爪的,还有要把他切了泡酒的。

一下子就乱套了!

秋君也懵了,这是咋回事儿?

自己名头啥时候这么响亮了?

这时,空中忽然多了许多手帕,朝着秋君这里扔过来,不少姑娘们还扯着嗓子尖叫。

“秋君,我日日夜夜都在读你的离思!”

“还有你的水调歌头!”

“秋君我爱你!收下我的手帕!”

当然了,除了这样迷妹一样的呼喊,还有些画风不一样的。

“秋君你这个王八蛋!老子要杀了你!”

“弄你大爷的测试,老子辛辛苦苦追了八个月的师妹啊!就跟别人跑了!”

“秋君!老子与你不共戴天,老子要把你扔河里,看看你先救你娘还是先救你自己!”

这时候,没听说过秋君名头的一些人也懵了,纷纷向身边的人疑惑道:“秋君?这人是谁了?在玉京很有名吗?这么天怒人怨的。”

“你女朋友和你妈同时掉水里你救哪个?”

“狗贼!不要问我这个问题!”

“呵呵,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就是那个叫秋君的鼓捣出来的。”

“什么!原来就是他?我要杀了他!”

得,又多一个。

第一百五十六章 预考

听着这么多讨伐的声音,秋君这下子可算明白过来了,感情是他先前弄的那个求生欲测试发威了!

至于那些迷妹们,多半是被他抄的那几首诗词给忽悠住了。

这些日子,书院多了一峰的消息,早就在玉京城内传开了,虽然人们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但是谁让秋君这货太缺德了呢?

前面说了,漱玉院的小姑娘们大部分都是官宦子弟,谁又没有几个闺中密友呢?大半年时间过去,秋君的形象通过这些小姑娘们口口相传,早就散播了开来,至于他那充满了恶趣味的求生欲测试,最近更是流行的火热。

甚至已经不仅仅在玉京内流行了,那无数个荒诞且没有丝毫逻辑性的问题,把玉京和大周的男人们折磨的苦不堪言。

好不容易追上的小师妹因为一个问题生气了,好不容易谈好的邻家小妹因为一个问题谈崩了,家中的温柔的老婆开始矫揉造作了,悍妻不发脾气,开始发冷刀子了。

这还让人活吗?

如今正主出现了,你说他们能不群起而攻之吗?

人潮那叫一个汹涌。

秋君点开记录栏里瞟了一眼,果然,那齐刷刷的绿光值和怒气值,飙的他眼睛都花了。

“赶紧溜。”

秋君赶紧让陈阿柳推着他进了门,沿着回廊走到了前殿,才发现一官员杵在哪里转圈圈,交头接耳的不知道在干嘛。

秋君刚过去,便听到一人满是激动的喊道:“来了!”

一群人朝他涌来。

喝!这是要干嘛!

秋君吓了一跳,发现王直头一个冲了过来,拉着秋君道:“秋峰主,就等你了,赶紧的吧。”

“别别,这怎么回事儿?”

“开考之前需要您念告文,秋峰主,赶紧的吧,都过了半个时辰了,再耽搁就要出事儿了!”一位礼部官员上前拉着陈阿柳,不由分说的就推着秋君前往大殿。

路上秋君听王直解释,这才明白,开考之前,还要先进行一个仪式,宣布大朝试预试正式开始,是要都告文的,至于谁来读,当然是由代天子监考的书院监考来读了。

秋君也是头一次听说这个事儿,满是怀疑的看着王直,怀疑是这小子给自己下绊子,谁知道刚看去,便见王直幽怨道:“秋峰主,擦擦嘴吧,一会儿人多了,瞧见有失仪态。”

秋君一抹嘴,上面还挂着残留的油渣,尴尬的笑了笑。

眼看秋君来了,一众官员们站好位置,礼部的一位执事大喝一声。

“开龙门!”

这下子,被关在正门外的一众考生终于能涌进来了,护卫的禁军指挥他们站好肃静,适才着急拉着秋君赶往大殿的那位礼部官员宣读了一下圣旨,接下来便是由秋君宣读告文了。

文章已经由内阁拟好了,秋君上去照本宣读,别说,底下黑压压的一片人,还真有那么一点儿小紧张。

告文不长,读完之后,整个仪式便结束了。

接下来就该礼部和监考的一众官员们忙活了,指引着考生们登记造册,然后依次轮流进入考场内。

考场,便是后山的猎场。

提前半个月便早已经派人布置好了阵法,考生们从各个入口进入,只要能走到山顶,便算是通过了考试。

说起来似乎很简单,实际上这段路程上面布置了各种迷阵、幻阵,还有机关、人偶、险境等等阻碍,没一定的修为和眼里,还真不是那么容易通过的。

宣读完了,那位拉着秋君的礼部官员走到秋君身前一施礼,笑呵呵道:“秋大人,仪程已经完了,离预考开始还有一阵子时间,不如我们进殿内歇息片刻?”

“好好,敢问这位大人如何称呼?”

“在下礼部左侍郎童元。”

“原来是童大人,此次预试便是由童大人主持吗?”

童元一笑,道:“岂敢,这次秋试自然是由秋大人来主持,我只是帮您打个下手。”

这滴水不漏的回答,一看就是个老油子。

“您可真客气了……”

两人寒暄着走入殿内,不一会儿便有人送上茶水糕点,童元捧着茶盏,笑道:“地方简陋,一时间也没来得及筹措得当,秋大人勿怪。”

“童大人客气了。”

“秋大人是第一次参加这大朝试吧?”

“不错。”

“那让在下为秋大人介绍一二,如何?”

秋君自然乐意之极,于是,便听童元介绍这预试的规矩和一些看点。

早上的仪程结束之后,如今外面各门派的执事正在与监考核对报考人数,顺带检查考生修为和年纪,不得超过元婴期,年纪不能超过五十岁。

这一个步骤大概需要一个多时辰,结束之后,便让各个考生抽一次签,然后与事先抽好的签进行对色,安排考生们进入考场了。

没错,虽然是现场确认考生有多少,但是考试的顺序却是早先抽签定好的,两两相对,避免临时有考生顶替或者考官放水。

再然后考生从猎场的不同入口进入,沿途会有考官负责他们的安全。

坐着闲聊了一会儿,童元便对秋君道:“秋大人若是有兴趣,稍后我们可去往山顶的行宫之上,那里的月台可以俯瞰整个猎场,一览无余。”

秋君听了,随即点头称是,让陈阿柳推着,随一众官员上山。

上山的路不长,只有几里,行宫正殿前的月台之上,摆放着一面巨大的玉璧,众人坐好之后,一位礼部官员施法掐诀,玉璧上顿时映出道道人影。

合着还有监控?

这时候,第一批考生已经入场了,秋君扫了一眼,没发现那会儿在会场上骂自己是瘸子的那年轻人,暂时没办法打击报复了,随即老神在在的看起了考试。

底下锣声响起,第一批考生入场了。

一共十人,齐齐出发,朝着上山的路跑去,其中有一个人还施法掐诀想要飞上天,结果飞了没有十米,一头就撞在了一棵大树上,当即便让人给抬了下去。

这时候,监考的一位官员笑着解释道:“这猎场内设了幻阵,若是无法破解,这些考生便会陷入这幻阵之中,所见所感尽皆不同,不过,这个考生也太蠢了点。”

第一百五十七章 不招人待见的剑修

秋君点点头,道:“那如何才能出来?”

“只要找到窍门便可出来,每条上山的路,都会留有一个生门,考生若是找到,便可以从幻阵中出来,顺利通过。”

秋君又疑惑道:“那若是有些人不擅长破解这幻阵呢?”

童元与他解释道:“这也无妨,上届大朝试之时,我便见过一个考生,对于幻阵和幻术是一窍不通,一头扎进去之后,就跟没头苍蝇一样乱窜了起来,本以为这考生完了,谁知道,他愣是给杀了出来,脑子不好使,一身修为倒是扎实的很。”

秋君立刻了然,大朝试的预试还是本着筛选人才的标准,不会太过难,也不会太简单,你要么有脑子,可以看出其中窍门,要么有实力,凭借实力硬生生杀出来,总之,就看个人的水平够不够了。

听童元他们解释了几句,秋君再一次回头看去,却发现一人已经和空气动上手了!

没错,在秋君他们这里看去,这人就是在拿着剑胡乱挥舞,和空气斗智斗勇。

而实际上呢,在这个考生的世界里,他被七八个修士围住了。

参加预试的这些考生,基本上都在金丹三境之中,金丹期修为的较多,金丹中期,也就是灵寂期修为的也比较多。

这个修为,瞬间面对与自己修为差不多的七八个人,还是很有压力的。

特别是这人似乎还是个剑修,剑修前期是比较弱的。

眼看着这人左架右挡,步伐渐渐混乱,招架也越来越难堪,秋君便知道此人要凉了。

预试会场中的阵法布置,与他在自己的剑台和大宝剑对练很相似,都是由阵法模拟激发出法术或者剑气,所以,他们这里看似这人在胡乱招架,其实阵法是确确实实的激发了法术的,一个不小心被打中,受伤那是一定的。

眼看着这人的剑招已经用死,狼狈不堪的开始了驴打滚,他躲开几个人的围夹,忽地右手掐剑诀,爆喝一声,身上的剑元勃发,面容七窍流血,速度忽然就暴涨,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

秋君吓了一跳。

喝!这是天魔解体吗?还没上呢就把自己弄的七窍流血。

只见这人身形如电,瞬间冲到七人之中后,长剑暴起三尺剑元,剑光大作,步如疾风,剑似闪电,一个须臾之间,便连出七剑,将幻阵之中的七人点杀!

秋君看得直愣愣的。

这剑修果然个个狠辣。

连挑七人之后,身上的幻阵自然解开,眼前出现了通往前方的道路,可这人站在原地不动,片刻后,忽地便吐出一口血来,神色萎靡。

这就是秘法激发修为暴涨的后遗症了。

秋君如今熟读的剑谱,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动起手来如何不好说,可是这个眼力就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了,他读过的那些剑谱里,没少见这样的秘法,他自己还会那么十几种,要么燃烧真元,要么燃烧精血,总之,就是拼命的打法。

秋君啧啧出声,这时候身旁忽然也响起一片啧啧之声。

秋君扭头一看,见一众监考的官员们齐齐摇头,面露不耻和不屑,眼神中带着鄙夷。

“这种燃烧精元的秘法都使出来了,这些剑修果然一个个都是些不要命的,这样即便是赢了,也修为大伤,实不可取。”

“不错,鲁莽至极,毫无风采。”

“是极是极!”

这剑修的名声果然不堪……

可秋君这就不乐意了,扭头去瞧了众人一眼,道:“我觉得挺好啊,修士自当积极进取,若不舍命,如何舍身?何以得道?”

虽然秋君也不欣赏这种狠辣的打法,可是他也是剑修啊!

听到这群货这么嘲讽,当然心中不爽。

一位官员听到秋君这么说,正欲解释一番,便看到秋君阴恻恻的盯着他,道:“我也是剑修,这位大人是不是觉得我也毫无风采?”

来自徐江的怨气值——200。

这位叫做徐江的官员尴尬的哈哈一笑,道:“当然不是,秋大人的风采,怎是这些小辈可以比拟的,是下官失言了,呵呵。”

秋君笑呵呵的点点头,也不再多说。

能在这月台之上坐着看戏的,除了两位都察院的官员,童元这个礼部侍郎之外,其余的都是正五品的礼部郎中。

这官儿已经不算小了,奈何秋君头顶天子威名,如今还是书院峰主,历任书院祭酒出任官员,就没有低于正三品的,他们这还不够看,更别提秋君如今还有直奏天子的权力,这些官员自然不会想不开,在这个时节因为一些口角得罪秋君。

这时候,这名剑修估计缓了一口气,慢慢盘膝坐下,恢复体力和剑元,即便是面如金纸,仍旧神色坚毅,不见有丝毫痛苦之色,片刻后,起身继续向前。

秋君这时候朝着身后的陈阿柳道:“看见没有,这便是剑修,身可死,剑不可舍,乖徒儿,还要练剑吗?”

陈阿柳看着那人坚毅挺拔的身影,认真的点点头。

他之所以选择剑修,便是因为当初担心秋君身体积弱,无人保护,只道剑修武力不凡,日后可以给自己这便宜师傅当打手,也未曾想过这剑修二字究竟意味着什么。

吾身可死,吾剑不可舍。

亦余心之所向兮,虽九死其尤未悔。

这便是剑修。

秋君乐呵呵一笑,道:“既然你已经坚定,那为师也不多说了,今天便好好看看,这些人虽然修为不怎么样,不过能来参加大朝试的,都可以说是精英了,开拓一下眼界,学着点怎么打架。”

“当然了,练剑也不一定非要练成这样,打不过就得跑,这个你得记好了,死了可是不值当的。”

听到秋君又补充的这一句话,刚刚还心神震颤的陈阿柳顿时哭笑不得。

那人步履蹒跚的离去,秋君深思不语,这时候,耳际传来“叮”的一声。

“你通过了然于胸技能,学会了玄清剑法第一式。”

“你通过了然于胸技能,学会了玄清剑法第八式。”

“你通过……”

第一百五十八章 千金

他眼前弹出一个窗口,密密麻麻的剑法招式,秋君这一会儿的功夫,竟然把这套剑法学了个七七八八!

秋君愣了一下,随后便了然了。

了然于胸这个技能,虽然说目前只能学十分之一,可是架不住这小子一套剑法耍了好几次啊!

看一次学一次!

就这一会儿的工夫,秋君翻看之下,发现了然于胸这个技能已经增加了不少的经验值,都快到二级了!

升级挺快的啊!

而且秋君还发现,只要他看到了这个人施法,不管是看了几眼,了然于胸这个技能都会发动,并不需要他主动开启,和他前面获得的那些技能一样,也是一个被动技能。

只要这个法术不超过他一个大境界,他都是可以通过观看学会的,甚至连五行法术都不例外!

没错!

秋君尽管拥有一身剑元,一个五行法术都释放不出来,可是他还是会了!

这看起来没什么卵用,但是一旦日后他与别人动手,碰到相同的法术的时候,这个作用就体现出来了。

一剑破万法,怎么破?

自然是从薄弱处破,不论什么法术,都有其薄弱的地方,叫做断点,只要找准这个地方,这个法术就像是一个气球一样,一戳就破。

修士施法,就等于是用真元牵动天地灵力编织了一张大网,不论是多么强的法术,万变不离其宗,神念、真元、灵气,三者缺一不可。

而世事只要有所连接,就必然会有其薄弱的地方,断点就是找个地方。

几千年前,剑修曾经有一个门派,声名大起,叫做奕剑阁,找个门派的剑法,不同于以往,其门内剑修,不修剑法,专修五行推演、阴阳变化,转破五行法术,也曾大放过一段时间光彩。

不过如此一来,其自身的修为就很一般了,声名鹊起了一段儿时间,这门派也就没落了。

但是这门派至今还仍旧存在,修炼这门剑术的人也有不少,说明其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话说回来,这门剑法和秋君如今修行的剑法倒是有些异曲同工之妙,只要他能琢磨透这些五行法术,还不是一剑一个?

知晓其实如何释放法术的,自然也就知晓起断点所在。

秋君兴致勃勃的开始看起了这些修士参加预考,心中莫名的有种偷窥的快感。

临近午时的时候,已经考了三匹考生了,通过的人还算可观,十名考生中大概有五人能够通过。

让秋君有些好奇的是,这其中,竟然是剑修居多。

秋君不解的问道童元:“咱们大周有这么多剑修吗?”

童元呵呵一笑,道:“这倒不是,主要是如今天下剑道魁首桃山剑池,便在我大周南部,故此南方的剑修较多。正好今日的考生,多是南方诸派的人。”

童元给秋君解释了一番,秋君随即了然。

像是以天涯海阁为首的东海诸派,因为靠海的原因,大部分是修行的五行水法。靠近大周西南的十万大山附近的门派,则是修行五行火法的居多。而中州因为有太一门的存在,剑修较少,多是修行五行法术。至于玉京,因为书院的原因,书生较多。

修士修行,跟种地其实很像,什么地产什么粮。

上午很快便过去了。

当最后一批考生结束之后,童元站起身道:“坐了一上午了,想必大人也累了,咱们先用过午饭再继续吧,秋大人以为如何?”

吃饭这种事情,秋君当然喜欢,当即点头。

一众官员看见秋君点头,都松了一口气,他们是在有些莫不清楚秋君这书院峰主的脾气,一时间都欢喜的站起身来,随着童元和秋君进了殿内。

饭菜早已经有人去京城的酒楼订好,骑着快马送了过来,五花八门的摆了一大桌,看起来倒是挺丰盛。

秋君还是第一次有这么多官员陪着吃饭,一群家伙马屁拍的欢快,秋君自然也乐呵呵的听着。

用过饭后,童元与那叫做徐江的郎中对视一眼,童元微微点头,随后对身旁正准备出去外面继续观战的秋君低声道:“秋大人,关于下午的预试,下官有些事情需要与大人商议。”

秋君一愣,道:“行啊,说吧。”

“这里谈话不便,咱们还是进偏殿内吧。”

“好。”

秋君让陈阿柳推着他随童元进了偏殿中,童元坐下之后,亲自给秋君倒了一杯茶,随后令人捧来一个小箱子,放在了桌上。

“这是?”秋君疑惑不解。

童元呵呵一笑,道:“这是诸派的孝敬,都是些常例,你我各二成,其他人的都已经分好了,秋大人还请收下吧。”

“常例?”

“就是历年都如此,秋大人放心,只管收下便可。”

秋君不动神色的打开小箱子看了一眼,里面齐齐整整的码着一箱子元金,少说也有上千两!

这个数额可不小了,顶的上一位三品官员两年的俸禄了。

这种来路不明的钱财,秋君自然不敢收,看了一眼便合上了。

童元见秋君如此,便笑着解释道:“秋大人且放心,这些事情,陛下也是知晓的,历年来都是如此。”

礼部算是个清水衙门,除了司职祭祀大考等之类的事宜,便没有多大事情了,上下官员都算是两袖空空,可大家都是修士,还得养一大家子人,所以这大朝试预考之上收些银钱,便也成了常例。

历年来,参加预考的诸派,都会凑齐这些份子钱,倒不一定是想要贿赂什么,总的来说,就是给个安心钱。

这种事儿秋君倒是不稀奇,两辈子不知道见过多少了,再说了,出来当官不就是为了混口饭吃嘛。

听了童元的解释,秋君手指敲了敲桌子,琢磨了起来。

既然大家都收了,自己不收,好像也不太好?

可是这数额是不是太大了点儿?

一千两元金,可是够在玉京买一套宅子了,别看他动不动就一箱子一箱子的扔,跟不是钱一样,那是他有钱啊,放在一般人那里,这个数额可不小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这钱烫手

秋君犹豫了片刻,还是收下了。

倒不是他贪财,这点儿小钱他还看不上,只是不好折了众人脸面。

见秋君收下了钱,童元笑呵呵道:“大人也莫要担心,下面人都有分寸的,便是有些事情,也不会太过。”

秋君心中咯噔一声,暗道来了,果然他娘的有坑。

“哦?什么事情?”

“便是南方诸派的一些事情,说起来,他们与大人还同是剑修呢,呵呵,这些个门派,也是希望面子上的成绩过得去一些,大人意下如何?若是不可,我这便差人去说一声。”

秋君呵呵一笑,道:“这种事情我也理解,别太过分即可,时候不早了,咱们还是去督考吧。”

“好,秋大人请。”

秋君让陈阿柳推着他出了房间,童元脸色一下子就拉了下来,一招手,侧门里徐江走了出来,童元对其低声说了几句话,徐江匆匆离去。

午时过了,预考继续,秋君老神在在的坐在那里,看着玉璧,拷贝各种法术,时不时的指点陈阿柳几句,诸派的法术要诀,应该如何对付。

很快,又通过了两轮考生,秋君这时候皱起了眉头。

他发觉了不对劲了。

此时的玉璧上,还是有十名考生,其中四名剑修,其余的全是普通修士。

这四名剑修之中,有两人连剑都拿不稳,出剑就跟老奶奶烧灶火一样,拿个剑就跟拿根烧火棍一样,就知道瞎捅。

还有两名普通修士,比起这俩剑修来显得更加不堪,一进了猎场就陷入了阵法之中,然后看他们表情明显慌的一匹。

这两人也不知道堪破幻术,也不知道如何应对,掐着法决就开始乱扔法术,对于真元存量的计算、法术的释放时机完全没有把控,就跟俩见着狼没处跑的小孩儿一样。

真元涣散,步伐虚浮,法术更是虚有其表,完全就个花架子,秋君有些看不下去了,因为这群货放的法术,他的了然于胸都学不了!

当然不是因为这群货修为比秋君高!

而是因为他们自己也压根儿就没学会!

但是这四个人都通过了预试。

礼部的官员们给他们留下了后门,几个人上去花里胡哨的耍了半天猴戏,莫名其妙的就通过了。

如果说上午的考生全是精英的话,那下午的这些个连酒囊饭袋都算不上。

这也差太多了。

童元也皱紧了眉头。

秋君愣神之际,手指敲敲扶手,转头向童元看去,童元这时候正好也朝秋君看过来,两个人对视了片刻,童元勉强挤出个笑容。

略显尴尬。

秋君沉思不语,这个坑,有点儿大啊。

他忽然有些后悔了,自己真是一时心软啊,这来路不明的钱,收着果然烫手!

秋君偷偷的扭头瞟了一眼都察院的两名官员,这两人倒是老神在在,不过片刻后,一人便起身道:“咦?那处的阵法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童元和秋君的心,一下子就绷紧了!

秋君顺着这人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一通道的阵法出了些问题,不过却并不是留了后门的那几条。

秋君闭口不语。

童元松了一口气,道:“通知一下,这条通道先暂停片刻,着人去修复。”

“是。”

一名执事领命下去,这时候,两名都察院的御史也起身对童元和秋君道:“既然出了遗漏,我们还是下去勘察一下为好。”

“如此也好,两位大人慢走。”

童元说完,隐蔽的朝一个方向使了个眼色,一名仆从匆匆离去。

眼看都察院的二人随那执事离去,秋君盯着玉璧,悄悄传音给王直。

“你收钱了没?”

王直正在喝茶,脑子里冷不丁冒出这么一个声音来,还是问这么一个问题,吓的茶水一抖,差点儿没喷出来。

他定了定心神,放下茶盏,回音道:“您呢。”

“收了。”

秋君回的无比的痛快和真诚。

王直无奈,只好道:“在下……也收了。”

“这事儿不对啊,以前也是这么明目张胆吗?”

王直即将跨入元婴,虽然被秋君耽搁了半年,但是这半年来水磨的功夫,倒也差不多了,一身修为扎实无比,自然看出来了。

“说实话,晚辈也是第一次参加这预考,对其中诸多事情也不甚明了,不过,听书院内参加过的几位前辈说,如果不是刻意观察,是瞧不出什么端倪的,而且一般只有两三人。”

这事儿说来,王直也觉得郁闷,当初他被秋君一指头点的倾家荡产,那叫一个悔不当初啊,好在他在玉律院待得不错,书院便破格给他升了教习。

但是修为提不上去,始终是个心病,就缺那最后一颗药了,要是凭借自己的月供,又得等个大半年,他心里这个难受啊,正好大朝试将近,听闻了其中有些龌龊,能赚些外快,便四处托人,向叶步群求来了这个职位。

谁知道,和他搭伙儿的竟然是秋君!

更倒霉的是,他这钱还没捂热乎了,就已经开始烫手了!

秋君听着王直的话,心中咯噔一下。

两三人?

他不动神色的瞧了童元一眼,见童元面无表情,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这哪里是两三人,光是这一阵儿功夫,就已经有七八人了!

而且根本不是看不出,是太明显了好吧!

只要有点儿眼力见的,瞎子都能瞧出来有问题!

预考可是允许世人观看的,这群家伙把事儿做的这么明显,是不要命了?还是说……

在给自己下套?

秋君没忍住,神念问道王直:“你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王直面无表情的回道:“您……算吗?”

得,白问。

秋君深思不语,仔细的盘算了一番,联想着自己莫名其妙的成了监考官,这次的预考还如此多的纰漏,总觉得自己进了别人的套里。

虽说他在玉京没什么仇人,可是这种事情说不准,那次自己出手谋划了百花楼一事,如今只过去几个月而已,虽然风波平息了,可秋君知道当初那件事情漏洞太多,自己做的有些草率。

第一百六十章 双线操作

政治联姻这种事情,一旦破坏了,得罪的可不是一方势力,再者说,这些当官的,心里头狠着呢,一件事儿惦记个十年八年都不稀奇。

难道又是朱元那老小子?

秋君有些捉摸不定,他不擅长这些勾心斗角,更对玉京朝中的局势不甚了解,只是隐约的听他们谈起过,如今玉京因为太子储位未定的原因,几个皇子明争暗斗的很厉害。

难道是因为这个?

可这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秋君一阵头大,本以为在书院好好窝着就没事儿,没想到还是被牵连下水,他忽地叹气,要是公孙度在就好了,这小子对这些朝事门儿清,一定能一眼看出其中猫腻。

就在秋君头疼的时候,忽然又侍卫通传,说有几人想要见秋君。

这玉京城,除了书院的一伙人,也没有人还惦记他了,秋君让侍卫放他们进来,一抬头就看见了公孙度那小子的一张笑脸。

秋君也笑了,瞌睡送枕头的来了。

随着公孙度一起过来的,还有许莹莹和颜暖暖等书院的一众小姑娘。

“小师叔!当监考的感觉怎么样?”颜暖暖蹦蹦跳跳的过来问道。

秋君乐呵呵道:“你们怎么过来了?”

“听说今天又庙会,想了想反正也离得不远,便出来逛逛,顺道来看看您。”公孙度笑着道。

秋君点点头道:“原来是这样,我看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秋君说着,瞧了一眼许莹莹,许莹莹羞红着脑袋低下头去。

这时候,秋君快速用剑识传音道:“小师叔我遇到麻烦了。”

公孙度不动声色的眨眨眼,然后嘴上笑着道:“这都被您看出来了吗?”与此同时,也用神识飞快的回道:“怎么了?”

“你们逛了多久了?”秋君神识飞快回道:“童元这老小子,就是你旁边那个官儿,给我下套,我收了他们的银子,说有些考生会走后门,原以为只有三两个,看不出什么来,可现在我看事情不对,该怎么办?”

秋君三言两语把事情交代个差不多,公孙度一边儿嘴上和秋君聊着,一边儿脑子飞快的运转起来。

两人就这样玩起了双线操作,嘴上说一套,心里想一套,彼此之间还疯狂交流。

不愧是俩话痨。

这活儿一般人还真的玩不了,和修为没关系,完全就看脑子的反应够不够,能不能分心他用。

公孙度和秋君交流了一番,理清了头绪,传念道:“这事儿其实也简单,您现在有直奏天子的权力,晚上如实上报即可。”

“如实上报?会不会得罪人?我总感觉这事情背后不简单。”

公孙度回道:“无非就是二皇子和三皇子背后的党争,您如今在书院,不在朝堂,无需太顾忌他们,而且这事儿您不报的话,很有可能拖您下水,再者,这大朝试正儿八经的主考官可是颜师妹的父亲,颜谨颜尚书,虽然不知道他知不知晓此事,可按您说的,这事儿纰漏如此之多,一定是瞒不住的,等被别人捅出来,一切就晚了。”

秋君听后,点点头,心中有了主意。

“这么说,你们才刚来没多久?”

“是呀。”公孙度笑着道:“颜师妹和许师妹还给您带了不少吃食,给您放下,我们就出去了。”

“行,路上人多,莫要走丢了。”

秋君嘱咐了两句,颜暖暖给秋君和陈阿柳放下那些小吃零食,公孙度便拱手告辞,带着许莹莹他们去逛庙会去了。

下山的路上,公孙度正好碰见了从山下返回来的两位都察院官员,其中一位正是他曾经的师兄,随即笑着见礼道:“海清师兄。”

“呦,是公孙师弟啊,你们怎么过来了?”

“陪颜师妹他们来逛逛庙会,顺道看看了小师叔。”

“小师叔?”海清愣神了一下,随后一拍头,笑着道:“是秋大人吧。”

“正是。”

“师父他进来可好?”

“挺好,前几日还曾提起师兄呢,让我多向师兄讨教。”

海清呵呵一笑,道:“今年你也要参加大朝试了吧?到时候没准儿咱们就是同僚了,好好考吧,准备的如何了?”

“还行吧?”公孙度说完,自己也笑了。

两人寒暄了几句之后,互相告辞,许莹莹好奇的看着海清的背影,问道公孙度:“这位海大人,你们认识?”

“你是说海清师兄吗?他以前也是书院弟子,在我师父门下,当时我只有十多岁吧?”公孙度回道。

颜暖暖笑着道:“公孙师兄大朝试之后准备去何部任职?也时去都察院吗?话说回来,你们名家弟子,好像有很多都在都察院呢?”

公孙度笑着回道:“不错,御史嘛,干的就是上折子弹劾参人的活儿,若是嘴上没点儿功夫,朝堂之上怎么能吵得过人家,至于我嘛,多半也是了,到时候看吧。”

公孙度随漱玉院一群小姑娘嬉笑着离开了考场,下山后他回头望了眼山上,不觉的笑了笑。

众人走后,秋君继续老神在在的看着预赛,和一众官员聊天打屁,时不时的指点陈阿柳几句,顺路再偷学一段儿剑法或者法术,倒是挺安逸的。

他瞄了眼木头一样直楞楞坐着的王直,传念道:“我心中有主意了,你准备怎么办?”

王直头都不懂,直接回道:“自然是听您的。”

“这么乖?”

“您是峰主,您官儿大,您说了算。”

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王直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形势比人强,如今既然有秋君顶着,他自然不会想不开和秋君唱反调,反正两人如今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出了事儿谁也跑不了。

何况这秋君是个不肯吃亏的性子,一定是有了主意,自己跟着抱紧了大腿,一准儿吃不了亏。

得,这小子这次是真的学乖了。

秋君想了想,便道:“一会儿我让你写好今天上奏的折子,拿给童元等人看了,不要漏了风声,这折子我扣着不发,晚上会另起一份儿,明白了?”

“知道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对策(上)

秋君随即对王直道:“王师侄?”

来自王直的怨气值——200。

王直眼皮跳跳,心中无语,又特么占我便宜!

可是,当他扭头过来的时候,神色却恭谨又温顺:“小师叔,怎么了?”

“时辰不早了,今天的预考也快结束了,你这便去起折子去吧,起好了,今日预考结束之后,托童大人他们送去宫里。”

“好的小师叔。”

一看王直要起折子,童元招呼人送来笔墨纸砚,王直便在一旁的茶水桌上写了起来,不一会儿,一片措辞华丽毫无漏洞,全是马屁的奏折便写好了。

上道秋君童元,下道执事侍卫,一个不漏的夸了个遍。

秋君接过起草好的折子,看了看,满意的点点头,递给童元道:“童大人也帮忙看看,是否有所遗漏?”

童元接过折子,笑着道:“既如此,我便却之不恭了。”

他接过折子一看,笑眯眯道:“王大人文采斐然啊,不亏是我书院出来的人。”说完,便将折子递还给秋君。

秋君笑着接回奏折,却又递给童元道:“如此便好,待会儿,便劳烦童大人了,将这折子一起送入宫吧。”

“这样,合适吗?”

“呵呵,有何不可?在下旧疾缠身,还需回书院医治,时间上耽搁不得,陛下若是问起,你便如此说就是了,童大人不会嫌麻烦吧?”

“当然不会。”

童元笑眯眯的点头,身后的一名随从见状,悄悄的离去。

………………

“什么!”

二皇子府上,随着一阵叮铃桄榔的响声,一套上好的汝瓷茶具,被姬承业甩袖子就摔在了地上成了渣。

姬成业恼火的看着身前通信的那人,道:“此事为何不早说!”

议事的堂内,一众人看着在那里局促着的徐江,徐江额头见汗,擦额道:“殿下,我们也是今晨才知晓,再说了,如今说这些还有用吗?还是赶快想想应对之策吧!”

姬成业听着就一阵头大加恼火,在堂中来回的渡步。

就在中午,姬成业刚用过午饭没多久,就听到说预考会场那里派人传来了消息,姬成业当时还好奇,一切不是都安排好了么,有啥消息好传的?

谁知道,刚进中堂,就看到了徐江,姬成业当时心里就咯噔一声。

你一个礼部郎中,不在考场待着监考,跑过来亲自传信?

果然,徐江三言两语把事情说明白之后,姬成业当时就懵了,紧接着就一巴掌拍碎了桌子,又把上面的瓷器也砸了个稀碎。

书院派来监考的,竟然是秋君!

秋君只要一道折子上去,他们这茬事儿,立马就完蛋!

这是姬成业他们怎么也没有预料到的事情。

为了这件事情,这一个月来,他们前前后后砸进去大笔银钱,打通了礼部上上下下的官员,甚至连都察院的两位的官员都搞定了,就只剩下了书院的两人。

谁也没有在意这一点,毕竟他姬成业的老师朱元就是书院承天峰的祭酒,手中更是掌管着玉律和德育两院,书院派人监考也一般都是从这两院选人,派谁来都是自己人。

可偏偏就派来了一个不是自己人的秋君。

更别提,这个秋君先前还坏过他的好事,直到如今姬成业心中还藏着一根刺,秋君那迷离的身份,让他如鲠在喉。

他就像是一颗象棋棋子,猛地砸进了围棋的棋盘里,把朱元为姬成业布好的棋局,一瞬间就搅乱了。

此刻,姬承业心中一团乱麻,十分恼火,他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横生这样一个波折,而且事先竟然没有收到任何消息,自己那老师是老糊涂了吗!

不过姬承业还真的冤枉朱元了,这事儿朱元也不知晓,吕仙把口风压的很紧,除了提前通知了一下秋君,让他有个心理准备,便是谁也没有通知,便是朱元也是今晨才得到的消息。

姬成业来回渡步,幕僚王琦出声问道:“他反应如何?”

“倒是没有什么异样,钱也照常收下了,只是……”徐江纠结着不知道该怎么说。

徐增这时候冷笑一声,接话道:“只是不知道他是不是虚与委蛇,是吧?”

“不错。”

贞德修眼睛微眯,心中暗道一声来了,果断出声道:“既如此,这人我们何不除之而后快?”

姬成业听了,瞪大了眼睛看着贞德修,一脸震惊。

片刻后,指着他的脑袋破口大骂,道:“你是不是蠢!今天是大朝试第一天!预考的第一天!第一天便有朝廷命官死亡,你是嫌这事儿闹得不够大吗!还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

贞德修被喷了一脸的唾沫,抬手一抹脸,拱手殷切道:“殿下不可大意啊,这秋君此人,阴险狡诈,反复无常,不可小觑啊!如若此时不出手,一旦事情败露,祸端更大啊!殿下!”

贞德修这么一说,姬成业反倒冷静了片刻,他来来回回的走了几步,片刻后,还是阴沉的摆手道:“不可,不可,一旦在这个时节出了人命,此事便难以回圆了。”

这时候,王琦道:“殿下也莫要过于着急,相信过不了多久,童大人还会派人来传信,到时候再做对策也不晚。”

姬成业恼火的坐下,道:“也自能如此了。”

徐江拱手道:“下官还得赶回会场,就先告辞了。”

说完,徐江便离去了。

一众人在堂里沉默不语,气氛压抑,心中更是焦急的度日如年。

约莫一个时辰后,会场的消息又传了回来,这次的消息一传回来,别说姬成业了,其他人也坐不住了。

姬成业就不明白了,不是完美无缺的计划吗?怎么这个秋君一来,自己这边儿就全乱了套了?

消息传回来说,这次的事儿闹的有些大,南方诸派的那几个人实在是有些不成气候,太过明显,想遮盖都遮盖不住,而且人数太多了,两名都察院的官员,看样子已经有了些犹疑。

什么犹疑!

这特么就是临阵反水的节奏啊!

姬成业敢肯定,只要秋君一想揭发这事儿,两个都察院的官员一准儿会跟着反水,那自己到时候就真的翻皮水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对策(下)

姬成业忍着杀人的冲动,问道:“如今过了几人?”

“回殿下,已经过了八人,童大人未免多生事端,下了命令,把其余的人押后了,正在等殿下的吩咐。”

总算是有个机灵人了。

姬成业一拍手,指着传信的人道:“好!童大人此事做得很好。”

说完,他便又开始犯愁。

这时候,徐增道:“殿下,如今之计,依臣看,有两路可选,一是稳住这秋君,二是……”徐增说着,手刀一比划,做了个切割的手势,“除之而快!”

姬成业心中盘算着,这时候,又一人传回了消息,将秋君名王直写奏折让童元过目的事情说给了众人听。

王琦思虑道:“如此看来,倒也未必需要动手,若是能稳住此人,便是再好不过了。”

一伙人齐齐点头,贞德修道:“殿下,秋君此人,心机甚深,尤擅笑里藏刀,他这般做法,未尝不是想要瞒天过海啊。”

王琦道:“即便如此,我们也当以维稳为主,冒然动手,后果不堪设想。”

姬成业听了,又是一阵头大。

徐增这时候道:“殿下,不若如此,臣适才想起来,东出阁少主东望,先前与臣提及过秋君此人,似乎是与其有旧,既然我们捉摸不定他这脾性,不若问问他如何?”

姬成业一听,一拍手道:“是极!快快派人去请东出阁少主!”

说完,当即便派人快马加鞭去请东望。

不消片刻,东望便来到了二皇子府上,不解道:“出了何事让殿下如此烦忧?”

“东少阁主,你可曾认识一个叫做秋君的人?”

东望听了一笑,道:“当然认识,这是我在青洲的旧友,我们还曾在青洲把臂同玩过数月,殿下是如何知道他的?”

“真的?!”

姬成业哈哈大笑,道:“那便太好了。”

说完,他随即向东望解释了一番,语重心长道:“东少阁主既然与其有旧,想来对其脾性有所了解,依你看,他此举何为?若是你亲自出面,此事可还有回转之余地?”

东望听后,皱眉不语,思虑片刻后,道:“依我之见,我倒是觉得没什么问题,殿下,既然如此,便由我做东,设宴邀其一叙,想来他应该会给我这个面子。”

姬成业听了,抚掌道:“如此便劳烦东少阁主了。”

东望听了,笑着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只是此事殿下不宜出面,殿下且宽心,等我好消息便是了。”

“大善!”

一旁听众人说话的贞德修,心思动了起来。

他知道,机会来了。

………………

堂内众人散去,徐君信闷闷不乐的走出来,心中抑郁。

肯定有人好奇,他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啊?

其实,徐君信从头到尾都一直在议事的堂内,只不过一句话也没有说,当然没有上镜的机会了。

他不是不想说,是实在插不上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自从上次那件事情之后,他在二皇子府上就有些被边缘化,以往二皇子等众人还会刻意问他一些意见,虽然说没有什么建设性的提议吧,但是好歹有点儿存在感,花花轿子人人抬嘛。

虽说众人心中都知晓他没啥建设性意见,可是表面上的功夫都是不曾落下的。

如今倒好,别说表面功夫了,连存在感都没有了。

这些日子下来,徐君信已经快自闭了,眼看着新来的贞德修都越来越被看重,他这个国公之子,反而沦落至此。

徐君信郁郁寡欢的走着,正准备回府上好好喝一顿,谁知道这时候身后传来了贞德修的呼喊,回头一看,贞德修正快步朝他走来。

“徐兄!”

徐君信不解道:“德修何事唤我?”

贞德修快步上前,与徐君信并肩道:“有些事情想与徐兄商议一番,你我同行可好?”

徐君信点点头,两人漫步朝府外走着。

“不知道徐兄对今日之事,有何看法?”

“看法?”徐君信自嘲一笑,道:“我能有什么看法,几位先生不是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吗?”

贞德修挑挑眉梢,道:“难道徐兄心中,就没有自己的一些想法?”

“你是指?”

“秋君。”

“有又能如何呢?”

徐君信听到这个名字,先是自顾自伤的自嘲有一句,随后想起这人来就一阵牙疼,忍不住摇头叹气道:“这人着实可恨。”

“既如此,徐兄有没有想过除掉此人?”贞德修目光一闪。

徐君信脚步不由得一顿,道:“贞兄这是何意,殿下刚才不是已经说了,此事以求稳为主。”

贞德修听完,叹气一声,道:“殿下糊涂啊。”

徐君信四下看了看,见没人看到他俩,紧张道:“在府内莫要说这样的话。”

“徐兄不知。”贞德修感慨道:“殿下未曾与此人打过交道,此人两面三刀,阴险狡诈,尤擅笑里藏刀之事,且为人小肚鸡肠,报复心极强,小弟我沦落至此,便是前车之鉴啊。”

徐君信沉默不语。

贞德修又道:“今日之事,乍一看这秋君是为了求全,但其中必有龌龊,这人极擅隐忍,届时必会临阵反水,殿下犹疑不决,我们这些底下做事的,可不能如此啊。”

徐君信不动声色道:“那依你的意思是……”

“机会难得啊,徐兄,此时正是除掉这秋君的大好时机!”

徐君信又沉默了。

眼看着徐君信不为所动,贞德修一咬牙,继续低声道:“徐兄且想想,如今你我同属一条绳上的蚂蚱,眼看着府上徐增这一派紧靠东出阁,日益受殿下倚仗,你我却日渐沦落边缘,若是办成此事,不仅仅是为了殿下好,更是为你我将来盘算啊,”

这一句话,一下子就说道徐君信心坎上了。

他这些日子,可是没少受这些闷气,虽然众人见了他仍旧会喊一声徐世子,可究竟心里怎么想,徐君信从那些不屑的眼神上就能看出来。

那眼神里写着两个字。

废物。

徐君信一咬牙,心中定了主意,道:“你与我细说一番。”

贞德修笑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徐君信登门(上)

两人这时候走出了二皇子的府门,贞德修指着对面街角的茶楼道:“徐兄,去茶楼细谈一番可好?”

“好。”

两人在二楼上寻了个僻静的雅间,点了一壶龙井,贞德修抓紧时间道:“其实,此事在我来府之前,老师便已经有了交代。”

徐君信一愣,道:“你是说,朱祭酒?”

“不错。”

贞德修点头道:“实不相瞒,我之所以来二皇子府上,便是老师的安排。”

贞德修本事如何,徐君信其实不甚了解,但是对于朱元的本事,徐君信自然是知晓其厉害的,可以说,若没有朱元,也就没有二皇子如今在朝野的势力。

“那朱祭酒意欲如何?”

贞德修叹道:“其实那会儿我的意思,便是老师的意思,老师因故不能离开书院,二殿下却已经完全倚仗起了东出阁那些人,着实让人心寒啊。”

徐君信没有接贞德修的这个话茬,直接问道:“那可有交代?”

“秋君必除,这便是老师的交代。”

徐君信喝着茶,思索了一番,看向贞德修道:“此事干系甚大,咱们二人都担不起这个风险,何况那秋君不一定那么好杀,贞兄心中可有计划?”

“徐兄放心,此事我心中已有盘算,东出阁家大业大,门下不乏死士,只需借东出阁之力,便可除掉秋君,更能消解东出阁在殿下心中的地位,大事可成矣。”

徐君信听了,点头道:“此计甚妙,可我们如何去说服这东出阁?”

“这就需你我二人同去了。”

贞德修与徐君信低语几句,徐君信眼睛一亮,点头言善,心中大定,两人当即乘着马车去往东望所在的别馆。

……………

东出阁在玉京的分号,便在西街与朝天街的交汇处,地理位置极好,生意自然也火热,此刻暮色将至,东出阁内仍旧人来人往、

徐君信和贞德修二人到了东出阁之后,派人通传,立刻就被请上了楼。

东望似乎正在翻看账目,见了二人之后,笑着道:“我才刚回来,二位先生前来,可是殿下有什么事情忘了吩咐?”

贞德修拱手见礼后,对东望道:“东少阁主走后,我们众人又商议了一番,觉得此事还是有些不妥。”

东望道:“哦?”

“我们与殿下都觉得,此事干系甚大,若是这秋君答应还好,若是其不答应,届时又该如何是好?是以,我等都觉得,还是需防上一防,留一步后手。”

东望皱眉道:“那殿下的意思是?”

“殿下的意思是,想让东少阁主准备好人手,若是事有未成……”贞德修做了一个一刀切的手势,狠声道:“便永绝后患。”

东望听后,叹息一声,道:“何至于此呢,秋君乃是在下挚友,由我出面,想必他是可以听得进去的。”

贞德修急切道:“东少阁主,值此危难之际,切莫优柔寡断啊,此事关系殿下与东出阁的大计,一个不慎,我等皆是玉石俱焚,如今已是没了退路,少阁主万莫大意啊。”

东望沉默不语,片刻后,一脸痛惜道:“既如此,也罢……我这便去让下面的人准备人手。”

“甚好。”贞德修点点头,道:“既如此,我们便把后续事宜商议一番,东少阁主意下如何?”

东望脸上带着悲切,点头称是。

三人拿来玉京城内的地图,商议了片刻,贞德修指着临春巷,道:“此地位靠百花楼,巷内狭窄,无处可避,乃是上佳的埋伏之地,我们便将人手安排于此处,若是事有不成,便依信号行事。”

东望和徐君信二人点点头,东望道:“秋君修为不高,一队人手应该足矣。”

贞德修这时候道:“此队人马,便由我来带队如何?”

两人抬头对视,东望眯眼不语,道:“贞先生,莫不是信不过我?”

贞德修笑道:“自然不是,东少阁主勿要多虑,只是秋君此人狡猾,临场恐有诸多变化,我是想着,由我带队较为稳妥一些,免得有些什么纰漏。”

贞德修说是这样说,可是听其语气和表情,完全就是不放心。

东望心中不悦,可也没什么办法,略带不悦道:“既如此,便劳烦先生了。”

“至于邀请之事,便劳驾徐兄前往一趟了。”

看东望点头,没有什么意见,徐君信也随即道:“好说,那我这便去会场寻他。”

一众事宜都已经商议妥当,贞德修脸上露出了笑意。

成了。

只要这秋君今日入玉京,不管他如何,今日他都必死!

………………

那边事成,徐君信便骑着快马赶往预试会场,然而,等徐君信赶到了会场的时候,才发现这秋君竟然不在了!

徐君信见到了童元,也顾不得人多,当即便上前问询道:“童大人,那秋君人呢?”

童元回道:“说是先回书院医治伤病去了。”

“你怎么也不拦着他些!”徐君信恼火不已,也顾不得眼前这童元是他长辈了。

“他折子都塞老夫手里了!老夫如何拦他?!”

童元也瞪眼回道,他还生气呢,说都是什么各派精选的弟子,不虞有变,结果上来就是一群酒囊饭袋!

他一下午提心吊胆,还得时不时通风报信,跟秋君这毛头小子陪着笑,心中早就一肚子气了。

徐君信被童元这么一呵斥,也是回过神来了,赶紧致歉道:“是晚辈失言了,不多说了,我这就去寻他。”

说完,徐君信再次翻身上马,一拱手,便又骑着马离去。

童元看着直摇头。

徐君信匆匆赶到了书院,没急着进书院,找到在正门轮值的一位教习问道:“敢问垂星峰的秋峰主回来了吗?”

教习乍一听楞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回道:“秋峰主?哦,回来了,刚过去呢。”

这下子徐君信也有些愣了。

他还以为秋君玩调虎离山,故布疑云,假装回垂星峰,实则偷偷跑去宫里上奏去了。

没想到还真回来了!

这下徐君信也不急了,牵着马慢慢赶去垂星峰。

第一百六十四章 徐君信登门(下)

既然人没有离去,那一切便好说了,他得好好琢磨琢磨了。

听贞德修说,这个人甚是张狂,不是那么好相处的,一会儿自己该怎么开口?直接提东望相邀?

要不要报自己名字呢?

嗯……自己的名字还是算了?自己和这小子有仇,别心有顾忌反而不去了,算了,大不了自己忍忍,态度摆的低一些,有那东望的面子,这小子应该会答应去的吧?

徐君信一边儿想着,一边儿牵着马走,不多时便来到了垂星峰。

这时候,秋君才刚刚从会场返回来,正准备歇一会儿,吃口饭,算计一下上午爆了多少的宿命值,又收获了多少的剑意值,学会了多少乱七八糟的剑招。

至于今天这折子的事儿,秋君自然没有忘记。

报是肯定得上报的,问题是自己应该怎么报。

直接前往皇宫的话,意图太明显了,这次的事情看样子牵连甚广,背后还不知道有什么权势通天的大人物在看着,自己要是贸然行事,保不准儿就会被人家随手给一巴掌拍死了。

是以,秋君故意把那拍马屁的假折子递给了童元,让其上奏。

不得不说,老话说的还真的是有几分道理,最了解你的,往往是你的敌人,贞德修对秋君的整个脾性就摸索的很透彻。

知道秋君这人看着挺好,其实蔫坏蔫坏的……

秋君下午的时候便盘算好了,准备晚些时候,悄悄的去找吕仙,和这老小子商量一会儿,顺便问问这老小子到底是什么意思,把自己往坑里推。

最最主要的是,自己今天还没去素问峰那儿扎针呢。

什么捅破天的大事儿,有自己的小命重要?

都得给我往后稍稍!

陈阿柳跑去做饭,秋君坐下歇了歇,拿着一把元金在逗旺财玩儿,老黄不知道去哪儿串门儿去了。

秋君正准备问陈阿柳饭做好了没有,一抬头就看到一个人鬼头鬼脑的在吊桥那里探头探脑的不知道在瞅什么。

这人,正是徐君信。

此时,暮色刚下,垂星峰上连个栅栏也无,一览无余,徐君信四下看了看,看到了坐在轮椅上逗狗的秋君,嗯,应该就是此人,没错了。

徐君信缓步走过去,空中忽然闪过一点金光,晃了他一下眼睛。

这是什么?法术?

徐君信的脚步不由得一顿,片刻后眨了眨眼,盯着地上那块儿金闪闪的东西发呆,愣神的看着旺财欢快跑过去,一口吞下,然后咬的咔咔的。

这,这是元金?

这么败家?

比自己都败家?

他做过最癫狂的事儿,也不过是青楼之上挥金如雨,引的一众姐儿尖叫,比起秋君这拿元金喂狗来,完全不够看的。

这才是真正的败家!

徐君信一阵怀疑人生。

恍惚间往前走,这时候,秋君侧头过来,瞧了他一眼。

两人对视,徐君信看到了秋君的正脸,他站定使劲儿的揉了揉双眼,确认自己没有看花眼之后,心肝儿都颤了,精神恍惚,一脸懵逼,心砰砰的就跳的厉害!

当然不是因为什么看对眼了。

徐君信在这一刻,心中有一个声音吼着。

太特么像了!

完全就是一模一样!

那鼻子,那眼睛,那嘴巴!

那一个不经意间的回眸!

形似神更似!

“你要找谁?”秋君看着徐君信,随口问道。

连语气都有八成相像!

徐君信举着的手不自觉的垂了下来,张扬的神情也收敛了起来,就连腰间别着的扇子都偷偷的往身后别了别……他有点儿腿软。

太像那位了,看着这张脸,他就不自觉的想到那位。

那位坐在玉京宫内,俯瞰整个人间的大帝。

秋君见徐君信的反应,也是愣了愣,心道这人好奇怪。

那不经意的眼神看得徐二心头狂跳,像,太他妈的像了,简直就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这特么要是没点儿关系,打死老子都不信!

“你找谁?”秋君又问了一遍。

徐君信这时候回过神来了,额头上的汗一下子就下来了,哆哆嗦嗦道:“想,您可是垂星峰秋峰主?”

“是我。”秋君回道:“找我有什么事吗?”

秋君心里纳闷,看这人衣着不俗,不像是个跑腿的,怎么连话都说不利索?

“晚,晚辈徐君信……受东出阁少阁主东望之托,前来邀请秋峰主于今晚在百花楼一聚。”

徐君信打着摆子说完这段儿话,脑子里全是懵的。

他这辈子除了自己那老子之外,就只怕一个人。

恰巧眼前的这个人,跟那个人简直是一模一样,徐君信对这张脸,完全是一点儿反抗能力也没有,腿都有些发软。

秋君这时候也懵了,失声道:“你就是徐君信?”

随后他反应了过来,惊呼道:“东望!?”

东望!

一提起这个名字,秋君也和徐君信一样,简直是肝儿都有些颤,他到现在都记得那个装了电动小马达一样的手,轻轻的拂过他的脸颊……还有那含情脉脉充满了悲痛的眼神……

呕……

那一幕,是他来这个世界的第一幕,也是他一生无法忘怀的心理阴影……

这家伙来玉京了?

不会是专门儿来找自己的吧?

天呐!

一瞬间,秋君的脑子里乱成了浆糊,诸多的事情回忆起来,连徐君信都忘了,更忘了问他怎么和东望扯在一块儿的。

秋君的脸一下子的拉拢了起来。

徐君信的心一下子吊了起来。

看着秋君那阴晴不定的脸色,徐君信的心跟着秋君的脸色一起翻江倒海,跟过山车一样刺激,他知道,只要对着这张脸,秋君就是现在上来抽自己一巴掌,自己也必然是动都不敢动的。

徐君信抖着嗓子,唤了一声:“秋,秋峰主?”

秋君一下子回过神来,摆摆手道:“知道了。”

徐二看着那熟悉的动作,如释重负,麻溜的一磕头道:“晚辈告退。”

说完,直接一溜烟不见人了,出了垂星峰,徐二才反应过来。

娘啊,自己为什么要磕头?

是习惯了吗?

第一百六十五章 去?不去?

想着,徐二就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暗骂自己没出息,可是这一巴掌下去之后,徐二反而把自己打醒了。

他又哭了。

遭了!

自己把这位拉坑里了!

他要是死了……那自己,自己岂不是……一想到那位的手腕,徐二顿时觉得,自己死定了。

死定了!

自己一准儿会跟着陪葬!

徐君信哭丧着脸,失神落魄的在漱玉峰走着,跟个没头苍蝇一样,完全不知道该去哪里,脑子里一片空白。

跑路?

他跑不过清天司。

躲避?

他躲不过清天司……

反水?

他干不过二皇子……

这一瞬间,徐君信知道,自己不仅仅把秋君拉坑里了,自己也顺带着跳了下去。

还是一个大坑。

不觉间,徐君信走到了漱玉池边,看着平静的池水,忽地就哭了,泪流满面。

…………

在这时候,秋君也在懵逼之中,脑子里不断的回想一个问题。

自己去还是不去?

去?

菊花不保。

不去?

这狗东西都跑到玉京来找他了,能不来书院?

俗话说,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横竖都是一刀,自己不去会不会显得太过于怂了?这要是怂了,传出去岂不是很没面子?

秋君陷入沉思,开始仔细回忆上一任秋君的记忆。

那么,在当年,两人是如何相遇的呢?

重新回忆之下,秋君才发现了诸多不一样的细节。

那时候,他还没从父母失踪这个噩耗中缓过来,想着去寻他那爹妈,结果呢,他宅了二十多年,一出去便被这花花世界迷了眼,完全玩疯了。

这么一晃荡,秋君就完全把他父母的事儿给抛之脑后了,反正钱财不愁,家中也无人管,他打着去寻他父母的幌子,骗老黄放他出去胡天海地。

如此浪荡了几年之后,秋君某次就在青州府的东出阁内见到了东望,当时他随一个门派的几人去逛东出阁,出手阔绰,便被东望邀请。

两人的相遇,秋君现在想起来觉得有些怪异,当时就算自己出手阔绰,也没可能引得这东出阁少主亲自接待啊。

现在想想,怎么说呢,东望这人,稍显热情。

老喜欢看他,尤其是看他的脸。

之后便是相逢恨晚的老戏码了,东望邀请他去庄子里游玩了几天,之后几年内,他们时常外出同游。

这个过程里,秋君本人除了感觉东望这人很热情,待人很好,很体贴之外,便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可是在如今的秋君看来,这里面问题太大了!

哪里有一个男人时不时盯着另一个男人看的,秋君一想到回忆里那双东望的眸子,就觉得一阵瘆得慌。

有句话说的很好。

有些人,注定得活在回忆里。

秋君就很想东望一辈子活在他的回忆里,因为这样起码他不会出现在自己现实的世界里,可东望不肯啊。

秋君陷入沉思之中。

陈阿柳过来喊秋君吃饭,秋君一下子都没听见。

“师父?”

“哦?怎么了?”

“饭做好了。”

“哦。”

陈阿柳觉得自己师父不对劲了,吃饭可是他最爱的事情,一回来就急匆匆撵着自己去做饭,饭做好了却坐在那里发愣?

“您怎么了?”

“大娃,你说该不该去?”

“什么?去哪里?”陈阿柳一头雾水。

“百花楼。”

陈阿柳听到这地方就一哆嗦,道:“师父,您还想去那地方?”

“你不想?”

“这……”陈阿柳心慌道:“这要让黄爷爷知道了,不得打死你?再打死我?”

秋君一琢磨,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可是如果不去呢?

东望十有**会找上门儿来。

到时候会发生什么?

当着众人的面,伸出那加装了电动小马达的手,轻轻拂过自己美腻的脸庞?然后用悲切和欣喜的眼神看着自己,对自己说心里只有自己一个人?

不需要用脑子想,秋君也可以肯定,出不了一个时辰,这件事儿就会传遍整个书院,然后一夜之间传遍整个玉京。

到时候自己还做不做人了?

老黄一定会打死自己!

秋君略带绝望的看着天空,对陈阿柳道:“推为师去素问峰,先去扎针。”

“那饭呢?”

“不吃了,完了直接去百花楼。”

“啊?”

一个时辰后。

天色已暗,入夜的玉京却仍旧热闹,十里花街华灯初上,两旁的小楼闺阁上,一个个娇娘倚着窗看着路上的人来人往,脂粉气随着清风吹满每个人的心头。

陈阿柳随秋君站在这百花楼远处的巷子口,光是站着,就已经小脸扑红,低声道:“师父,咱还是回去吧。”

“怂什么?这姑娘们还能吃了你?”

陈阿柳崩溃道:“是吃不了,可我怕咱吃不消,师父,您腿还没好呢,对自己好一点儿吧。”

“说的些什么屁话,干这活儿用的是脑子,走,师父今天带你开开眼,教教你什么叫临危不乱,要知道,你师父我最擅长的可不是剑术,是三十六路枪法,怎么能让你丢了为师最引以为豪的这门儿手艺呢?走!”

…………

另一头,贞德修和东望二人在百花楼内等着,心急如焚。

当然了,心急如焚的是贞德修,东望老神在在的听着姑娘弹着曲儿,稳的一匹。

“这徐兄怎么还没有传回消息,到底是怎么了!”

东望笑了笑,道:“贞兄莫急,他会来的。”

贞德修叹了一口气,道:“这让我如何能不急。”

“你且宽心,我俩是旧友,只要徐兄通知到了,这点面子,他还是会给我的,时候差不多了,贞兄你去准备一下吧。”

贞德修叹一口气,却也只好如此,拱手告辞,匆匆下楼。

东望倚在凭几上,品着香茗,闭眼沉醉在姑娘素手弹出的曲子里,微微点着头,片刻后,他忽地问道:“这首曲儿,叫什么名字?”

帘后姑娘手掌微压,止住了琴声,轻声回道:“水调歌头。”

“再弹一遍吧。”

东望就这样听着,不一会儿后,有人上来传信,东望睁开了眼睛,目光复杂。

“来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终相见

秋君让陈阿柳推着自己来到了百花楼前,这种夜店高级会所,两辈子是头一次来,说不怂是装的,可是说不想去,也是装的。

起码闻闻香味儿也是好的啊。

站在门口,秋君想着,接下来,是不是就有一位老鸨欢喜的迎上来,说一句,公子,你可算是来了。

“公子,您来了。”

秋君眯眼看着眼前这个男人,陷入自我怀疑之中,忽地出口问道:“你们这儿不是鸭店,怎么是个男的做老鸨?”

这人哭笑不得,回道:“小的不是老鸨,小的是奉少阁主之名,在此等候公子的,少阁主已经在楼内备好了雅间,等待公子许久了。”

秋君这才明白了,嘟囔道:“我就说么,怎么这青楼里都是个男的出来迎我,唉,真不是个好兆头啊。”

秋君随着这仆从进了百花楼,只见这外面看上去只是有些高的百花楼,内里竟然别有乾坤,雕梁画柱自不多说,前后进深极广,堂内更是有这佳人轻舞,姐儿轻唱,一众粉红,各有不同。

果然是男人的销金窟啊。

随仆从跨过玉河画廊,走到一处独立的小楼前,这人躬身道:“公子请进,少阁主就在里面等着呢。”

陈阿柳推开房门,推着秋君慢慢进去。

琴声听了,曲儿也停了。

东望就坐在那里,静静的看着秋君,目光复杂,秋君也静静的看着东望,头皮发麻。

他还是高估了自己,低估了东望,这小眼神……

你特么幽怨啥!老子是男的,你也是男的!

收起你那不切实际的想法好吗!

东望看着秋君,嘴角挤出一个笑容,语调温柔,充满了深情的问道:“君,这一别,便是一年,你过得可好?”

陈阿柳一脸懵逼的看着东望,然后低头看看自己师父,心中暗道,不会吧?

秋君也硬生生挤出一个笑来,道:“你说呢。”

东望潸然泪下,悲泣道:“都是我害了你,我没想到,那青鸾竟然对你下此毒手,再去寻你时,你已不见踪迹,我多方打探之下,才得知你已来玉京求医。”

东望站起身来,上前从陈阿柳手中接过轮椅,推着秋君坐下。

陈阿柳一脸懵逼,发生了什么,我的轮椅呢?

秋君浑身的神经紧绷。

还好,东望没有动手动脚,只是推着他到小桌前。

这小楼上铺着席子,都是席地而坐,秋君暗道不妙。

果不其然,秋君最不想看到的一幕,还是发生了。

东望缓步走到他身侧,一抄手,把他抱起,还是那种最娇羞的公主抱!

秋君感觉自己窒息了。

世界距离自己如此之近,可自己距离世界却如此之远……

连呼吸都都如此困难。

秋君一脸生无可恋。

话说,这几个月来他也时常被人这样抱起,老黄每天最少得这样抱他个七八次,有了陈阿柳之后,陈阿柳每天也得抱他个七八次。

可是他们抱的时候,秋君感觉自己是个男人,只不过是一个身有残疾的男人。

轮到东望抱的时候。

糟糕,这种莫名其妙的心跳是怎么回事!

秋君脸腾一下子就红了。

绝望到窒息的那种红。

陈阿柳懵逼了,他看到自己师父被人以一个及其羞耻的姿势抱起,然后双眼紧闭,一动不动,脸颊坨红。

这特么……嘶!

自己到底该叫师父还是师娘?

陈阿柳也有些窒息。

这时候,秋君的传念过来。

“你特么愣着干什么!过来接手啊!想看着为师惨遭这贼人的毒手么?!”

毒手?我怎么看着您挺享受。

陈阿柳顾不得吐槽,赶紧反应过来,上前从东望手中接过秋君,扶着他坐下,东望见状,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笑了笑,道:“这位,想必就是书院那天生道体陈阿柳了吧?”

陈阿柳赶紧回礼道:“见过东少阁主。”

东望笑了笑,道:“坐吧,都是自己人,莫要拘谨。”

两人面对面坐下。

气氛一瞬间又尴尬了起来,东望看着秋君,秋君就坐在他正对面,感受着那灼灼的目光跟激光一样扫射遍自己的全身上下。

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衣服没了。

秋君后悔了。

“君,当时你为何不辞而别?害我一阵担忧。”

秋君深吸一口气,调整好自己心态,然后长叹一声道:“望,你是不知道,那老娘们儿太厉害了,当时一巴掌拍的我神志不清,命悬一线,只好让老仆送我回去疗伤,当时若是晚了一步,恐怕你我今日便无缘相见了,事后,我更是连过往的许多事情都记不得了,只是能依稀记个大概。”

东望一怔,关切道:“可是神识受创?”

“应该是吧。”

秋君故意编了个故事,就是想告诉这货,老子失忆了!

你特么别多想!

“那你如今的伤势如何了?”

“我如今的情况,你也看到了,至今仍旧是重病缠身,也不知何年才能站起来。”

“你放心。”东望关切道:“便是寻遍这九州,我也一定会帮你寻到良药,治好你这伤病。”

得,又来了!

秋君装出一副感动的模样,道:“望,还是算了吧,都是命该如此。”

呕……

东望这时候提起一旁小炉上煮沸的水,给秋君和陈阿柳冲好茶水,道:“知道你身体不适,不宜进补,这茶是我特意从南域那边儿寻来的,灵气虽然寡淡,但是茶香却极为浓郁,你尝尝。”

秋君眼睛一眯,不动神色的端起茶水,品了一口。

果然是好茶,毫无灵气,却有一股茶香直冲心肺,沁人心脾。

只是,这小子是怎么知道自己不能食用一些灵气过多的东西?

“好茶。”

“你喜欢便好,回头带些回去。”东望笑着道。

品过了茶,秋君似不经意的随口问道:“望,你那门儿亲事如何了?”

东望一笑,叹道:“莫提了,被青玉山拒了。”

“哦?”秋君暗爽不已,问道:“这是为何?”

东望目光悠远,笑着道:“想必是心有顾忌吧,不说此事了,你来这玉京城,可还待得习惯?”

第一百六十七章 唱曲儿

东望绕开了这个话题,开始和秋君随口闲聊,问一些秋君在玉京生活的琐碎,自己也时不时聊一些这一年来遇到的趣事。

不得不说,东望这人,真的是仪表堂堂气度不凡,一举一动都令人心折,平淡的故事从他口中说出,都能变得有趣了许多,而秋君随口胡诌的那些谎话,他也能一本正经的听下去,毫无不耐烦的神色。

秋君忽地觉得,若是这小子不是喜欢那一套,不会动不动就君啊君啊的叫,或许真的是一个不错的朋友。

茶过两寻,东望拍拍手,阁楼外自有美酒佳肴送来,与之同来的,还有一位蒙着面纱的娇娘,身若细柳,眉似望月,尽管不曾看见全面,可光是这一角,便知道,这人定然是极美的。

秋君好奇的看着,仅仅是这眉眼,恐怕只有青玉宫的那人和自己能比得上了。

这臭不要脸的,还把自己也算了进去。

东望介绍道:“这位,就是咱们玉京的花魁,秋水姑娘,诗词弹唱无一不绝,说起来,秋水姑娘这名字,倒是和你有几分相像呢。”

秋水怀抱着玉琴,轻轻一施礼,柔声道:“秋水见过二位公子。”

声若清泉,柔美又不失清脆。

秋君点点头,东望这时候又道:“寻常时候若是来了,可是约不到这位大家的,说起来,能请到秋水姑娘,我可还是沾了你的名气,秋水姑娘,可莫要说我骗你,你眼前这位,便是如今在玉京有小诗仙之名的秋君本人了,可还满意?”

小诗仙?

噗,这什么鬼?

诗仙就算了,为什么要小!

秋君腹诽不已,可是那位秋水姑娘一听到秋君的名字,眸子瞬间便亮了,摆好琴后,便柔声道:“原来您便是那位小诗仙,秋君吗?”

秋君尴尬一笑道:“呵呵,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还有这名头。”

“您的几首诗词,如今已经是这十里花街上人人传唱的名诗了,不知道多少姐妹晚上都抱着您的诗词入眠呢,若是谁人不会唱,恐是这生意都做不下去了。”

呵,我这么厉害?

我自己都不知道啊。

秋君心里有些小得意,东望爽朗的哈哈一笑,道:“是极是极!君,以你今时的名气,恐怕去这红楼花阁,便是连酒钱都不用带了,姑娘们见了你,定然会欣喜若狂。如今,你可是让这满玉京的男人都羡慕的紧呐。”

说完,他看向秋水,打趣道:“秋水姑娘,你瞧,我没骗你吧,今日这酒钱,是不是得给我打个折?”

秋水莞尔回道:“这是自然,能见秋公子一面,奴家便是三生有幸了,何况今日还能亲自为公子抚琴。”

秋君被这两人一阵猛夸,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飘上天了,嘴上连连道:“不敢当不敢当。”心里其实却美的很。

男人的人生终极目标,没想到就这样实现了。

东望道:“秋水姑娘,快让我们一闻仙音吧。”

秋水轻轻点头,柔声道:“公子的这一首水调歌头,是个新词牌,并无乐谱,秋水便自行谱了一首曲子,若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还望公子能指点一二。”

秋君点点头,道:“指点不敢当,秋水姑娘请吧。”

“那秋水便献丑了。”

说完,秋水素手抚琴,便弹出了第一个音。

琴声空明而悠远,如清泉激流,山泉叮咛,又如白云悠悠望之高远,只是几个琴音,便让人的心彻底的宁静了下来,杂念烟消云散,唯我空明。

顷刻后,前奏过去,秋水开始婉婉的唱了起来。

这一刻,秋君知道了什么叫人间再美,美不过你对我说的话。

她的嗓音,像极了前世巅峰时期的天后,却又比天后多了一份婉转和温柔,这一首水调歌头,在秋君听来,仿佛像是这个温柔的女子就坐在你的身侧,对着你倾诉衷肠。

不是情诗,却有另一番情思的味道。

尽管曲子不同,可是这秋水姑娘既然能坐稳这玉京的花魁,还能当得起大家的称呼,水平自然可想而知,她自己铺的这首曲子,与这水调歌头的词意也是极其相配。

这一首曲子,可称完美。

一曲听完,秋君久久不做声,片刻后,叹道:“秋水姑娘大才啊。”

秋水莞尔一笑,略显紧张道:“公子觉得这首曲子如何?”

“自然是极好的。”

“谢公子夸赞,不过公子既然作了这个词牌,想必是有曲子的,可否指点秋水一二?”秋水紧张的看着秋君,目露恳切。

看得出来,她的确很喜欢这首曲子。

“呵呵,既然秋水姑娘如此恳求,君,你还是莫要藏拙了。”东望笑着道。

秋君倒不是不想说,可是他不懂乐谱,想要告诉这曲子,就得自己唱,他这辈子还没唱过曲儿呢,万一跑调,不是声名尽毁?

可是看着秋水那充满了期盼的眼神,秋君又心有不忍。

哎呀,他这个人,就是看不得姑娘们受委屈。

算了,豁出去了。

秋君咳了咳,道:“既然如此,我便献丑了,唱的不好,秋水姑娘莫怪。”

秋君害怕跑调,手指轻轻敲着桌子,找了找拍子,稳了稳情绪之后,轻轻开口。

这一开口,他便有些恍惚了。

原来,自己唱歌的声音,是这样的。

原来,自己还能听到这首歌。

秋君唱的,正是上辈子最广为人知的那个版本,他这时候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嗓音也不赖,当然了,肯定是比不上那些专业的,但是胜在曲调新颖。

秋君唱到一半儿的时候,琴声响起,秋水素手抚琴,开始给秋君伴奏,她虽然未曾听过这首曲子,但是只听了一半儿便已经掌握了韵律,这忽然加入的琴音,竟然没有丝毫的突兀,反倒是恰到好处。

几人就静静的听着秋君唱完了这首歌。

陈阿柳看向秋君的眼神略带怪异,自己这师傅,除了教徒弟和读书不行之外,好像其余的都挺厉害?

一曲毕。

秋水缓缓叹道:“先生果然大才,先前我还曾自得自己的配曲,如今与先生一比,果然是相形见绌。”

第一百六十八章 雷声

秋君摆摆手,笑着道:“莫要这样说,你那首曲子,我听着也觉得很好,不比这首差。”

“公子莫要取笑奴家了。”

东望这时候笑道:“其实,你们琴曲合一,才是最妙的。”

秋水眉眼汪汪的看着秋君,柔声问道:“不知道秋公子近日诗词之上可有新作?能否说与秋水一听?”

又来?

秋君肚子里那几首存货都快被榨干了,自然不肯,连忙摆手道:“最近俗事繁忙,未顾及诗词之道,却是未有新作,让秋水姑娘失望了。”

东望听了,仿佛是嫌弃不够乱一样,朗声道:“今日你我旧友重逢,又得闻秋水姑娘唱的仙音,如此良辰美景,佳人在侧,君,你不新作一首,如何说得过去?”

秋水这时候直勾勾的看着秋君。

秋君头皮发麻,随口道:“作词就罢了,改日吧。”

这句话说完,他忽地觉得有些歧义,一看,秋水果然脸颊通红,害羞的连看都不敢看他了。

虽是清倌人,可常年在这风尘场所,哪里听不出这些来。

东望哈哈一笑,道:“君,你可还未曾娶妻,可是相中了咱们的玉京花魁?”

秋君尴尬一笑,急忙解释道:“口误,口误,咱们还是听秋水姑娘的仙音吧。”

话到了这头上,东望也不再打趣,问道:“秋水姑娘,可否再给我们献上一曲?”

“这是自然。”

秋水眉目婉转,悄悄的看一眼秋君,又开始缓缓的弹琴,这时候东望低声道:“君,其实这次我邀你一聚,是有事相求。”

秋君一怔,回道:“你说。”

“你如今是大朝试预考监考吧。”

“不错。”

“那件事情,你可否睁一眼,闭一眼?”

秋君笑了,道:“当然,本来我也没有打算深究什么,大家为官不易,我又何苦去赶着砸了人家的饭碗。”

秋君嘴上如此,心里却疯狂吐槽。

娘的,就知道你们这群东西每一个好货!狗屎出在狗窝里,一个都跑不掉!

老子晚上回去就进宫!

“如此,真的是最好不过了。”东望笑道。

“只是,此事和你怎么会有牵连?”秋君问道。

“牵连倒谈不上,只是受二皇子所托,难以推辞罢了。”

秋君点点头,道:“既然如此,你且放心,这件事情我会烂在肚子里的。”

东望看着秋君,宽慰一笑,道:“既如此,那我便放心了,这些琐事不提了,咱们还是好好听秋水姑娘唱曲儿吧。”

秋君点点头,接下来又闲聊了一些琐事,秋君随口敷衍着,一心听着曲儿。

时候已经不早了,天色早已经全黑,外面响起了雷声,秋君与东望告辞,这时候东望挽留道:“眼看这天气,怕是要下雨了,这么晚了,不若去我阁中歇息一晚?”

秋君笑笑,开什么玩笑,老子可不想菊花不保!

“不必了,明晨还得早起赶去预试,我这便告辞了。”

“慢走,路上小心。”

秋君摆摆手,陈阿柳推着秋君,慢慢的离开百花楼。

开始打雷了。

红街上仍旧灯火通明,不少小贩听着雷声准备收摊了,路上的行人也神色匆匆忙着赶路,想趁着雨落之前寻个地方避雨。

秋君喊了陈阿柳一声:“大娃,为师饿了。”

“刚才那么多菜您不吃,这会儿上哪儿吃去?都快收摊了。”

“刚才那架势,是吃饭的时候么?为师看着那张脸,能吃得下去?你想我吐他一脸?”

陈阿柳疑惑道:“您说的是哪张?”

“自然是那东望!”

“那您刚才还一口一个望的,叫的那么开心。”

来自宿主的怨气值——999。

“大人的世界你不懂,莫问了。”秋君看着前面的一家面摊子,道:“那儿不是还有一家面摊么,去吃两碗面再回。”

陈阿柳无奈,胳膊拧不过大腿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推着秋君去了摊上,秋君对老板道:“两碗面,多放些葱花,加香菜。”

“好嘞!”

中年老板欢快的回了一声,一撩案板上的搌布,利索的擀好面,下刀飞快,大火烧着面汤,切好了两碗的量,直接下锅,不一会儿,两碗热腾腾的清汤面便做好了。

秋君接过面来,笑着问道:“这么晚了,眼看就要下雨了,老板不收摊回家?”

老板憨厚一笑,道:“不着急,等你们吃完再收拾。”

秋君把面放好,拿筷子一夹,汤清面白,配着葱花,看起来让人格外有食欲。

咕噜噜。

秋君看了陈阿柳一眼,笑着道:“还说自己不饿,肚子都叫了,快些吃吧,不够再来一碗。”

陈阿柳一头雾水,无辜道:“我肚子没叫啊,我刚吃了那么多。”

是吗?

自己幻听了?

秋君一扭头,看到了一双眼睛。

一双明亮的眼睛。

躲在黑暗的角落里,看着油灯下的秋君,大口大口的吃着面,肚子饿的如雷响。

这双眼睛很快消失了,被一双手捂住了。

“小芥,不要去看,不看就不饿,看多了就饿。”

秋君吃一口面,吞下,肚子里都是暖的。

那双眼睛又出现了,很快,又被一只手捂住,然后他又出现。

眼睛里有渴望。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依偎在一起,一个比一个瘦。

秋君对陈阿柳道:“让老板再来两碗面,少汤,多面。”

陈阿柳点点头,道:“老板!再来两碗,少汤,多面!”

“好嘞!”

两碗面端上来,秋君埋头吃面,含糊着对陈阿柳道:“送过去。”

陈阿柳点点头,笑了笑,端起两碗面,走到那两个瘦弱的身影前面,把面放下,道:“吃吧。”

个字大一些的那人看着陈阿柳,一句话不说,个子小的那个,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面。

陈阿柳笑笑,转身回去,坐在秋君身侧,道:“师父,送过去了。”

“嗯,吃吧。”秋君点点头。

那两个人盯着面,小个子很想吃,却极力忍着,肚子叫着,大个子看了看,道:“吃吧。”

两个人一人抱起一碗面,飞快的吃着,大个子夹出一筷子塞到小个子碗里,小个子不要,大个子说:“哥说了,有哥一口吃的,你就得有两口,吃!”

第一百六十九章 大个子、小个子

两个人狼吞虎咽,两碗面很快吃了个精光,连碗底都舔干净了。

“有力气了没?”大个子问道。

小个子点点头。

“走。”

两个人搀扶着起身,勉强站起来后,慢慢有了些力气,从阴影之中慢慢的站起来。

看着,像是两个乞丐。

筚路蓝缕,衣不蔽体,连一双鞋子都没有,从脸到身上都是脏兮兮的,浑身都是泥垢,头发蓬乱着,跟一堆杂草一样。

他们浑身上下,只有眼睛是干净的。

小个子站住,大个子给他拢了拢头发,拿一根麻绳系好,大个子蹲下,小个子又给大个子拢了拢头发,两人最后面对面,揪了揪快要成碎布的袍子。

这是正衣冠。

他们两人一脸认真的做完这一切,快步走到秋君和陈阿柳身前,二话不说,噗通一下就跪在地上,朝着陈阿柳就要磕头。

陈阿柳吓了一跳,慌道:“你们干嘛。”

他们二人没说话,砰砰砰!三个头。

“别这样,是师父吩咐我给你们送面的,你们……”

二人闻言,转头朝着秋君,又是三个响头。

六个头,每一个都十足的用力,头上已经有了血印子。

秋君愣神的看着两人,放下了手中的碗。

“谢恩公!救命之恩!”

嗓门儿洪亮,一口外地口音,话语满是江湖气。

秋君笑了笑,道:“不用如此,举手之劳而已。”

大个子听了,面容严肃,仰着脖子大声道:“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日后,恩公若是有难,刍荛必以命相救!以死相博!这是我弟弟,荆芥,他也一样!荆芥,再给恩公磕头!”

小个子叫荆芥,听到自己大哥刍荛的话,二话不说,又是砰砰砰三个响头。

面摊老板看着,笑了笑,摇了摇头。

秋君看着荆芥又是三个头,有些心疼这个小孩子,笑着道:“好了,我知道了,其实,若是我有这一天,说不定就会跑过来抢这碗面,你们不必如此,不过,你怎么光让你弟弟磕头,瞧这额头,都红了。”

刍荛理所当然的道:“我是大哥,当大哥的,面子自然不能拉下!他还小,多磕个头理所当然。”

果然一身江湖气。

秋君笑着点点头,探出身子,抓着那瘦小的胳膊扶起荆芥,赞同道:“有道理!”

刍荛见着这一幕,忽然问道:“恩公您是读书人,不会嫌弃脏了您的手吗?”

秋君低头看着自己的两手泥印子,笑了,道:“大家都是人,有什么好嫌弃的,何况,谁还没个落魄的时候,不过,还真是挺脏,你俩一会儿下雨了记得去洗个澡。”

他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磕了头,谢了大恩,刍荛带着荆芥慢慢离去。

“咱们也走吧。”

秋君对陈阿柳说完,在桌子上放下一两碎银子,对老板喊道:“老板,钱给你放这儿了。”

老板探头看了一眼桌上的碎银子,眉开眼笑道:“好嘞,您慢走。”

陈阿柳推着秋君走在小巷子里。

“师父,您真没嫌弃那俩乞丐?”

秋君没回他,而是反问道。

“大娃,你饿过吗?”

“饿?饿过啊,当年被颜师姐她们戏弄,我被困在小溪里一晚上,第二天的时候感觉都饿疯了。”

秋君点点头,道:“那两个人,起码一旬时间没有吃过饱饭了,骨瘦如柴,肚子里跟打雷一样,你知道真正饿了的人,会怎么样吗?”

“怎么样?”

“会吃人,会吃土,吃观音土,吃树皮,吃草根,只要啃的动的东西,什么都会想着吃,甚至会易子而食,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陈阿柳不知道该说什么,摇了摇头。

“这意味着,这个人,已经不算是人了。”

“为什么这么说呢?师父。”

“因为饥饿会摧残人的意志,可并不会吞噬人的理智,在仅仅是意志被摧残的情况下,人就可以做出比禽兽更禽兽的事情来,这是一件多么悲哀的事情,生而为人,却连尊严都没有了,而人活着,最重要的,就是尊严。”

“师父……为什么这么说,难道不应该是生命吗?”

秋君笑了笑,道:“生命当然可贵,但是生命的可贵之处,就在于这个生命是否还拥有尊严,就像刚才那两个人,他们已经活的饥肠辘辘食不果腹,就像路边的乞丐,他们可以说毫无尊严,他们的生命,还可贵吗?”

陈阿柳一瞬间失神。

“你知道人在什么时候,是最没有尊严的吗?”

“您说,师父。”

“在死亡之后,在饥饿难耐的时候,在没穿衣服的时候。”

“请师父教导。”

“人死了,意志消亡,只剩躯壳,纵使再多人和钱财陪葬,躺在再怎么富贵豪华的棺材里,终究只是一具尸体,可以任人摆布,所以也就无所谓尊严,生命的可贵,就是让自己不要变成尸体,来维持自己尊严的存在。”

秋君接着道:“而饥饿的时候,先前已经说过,人的意志会薄弱到极点,为了让自己活下去,会在理智尚存的情况下做出很多可怕的、不理智的事情,已与禽兽无疑,又有何尊严可讲?”

“至于最后所说的,人没穿衣服的时候,那是指人最原始的状态。”

“在那个赤果果的状态下,世人会看你,指责你,对你轻蔑,对你唾弃,当有一万双眼睛盯着你看的时候,你会发现,自己无处可逃,无路可退,天地也会消失不见,你赤果果的对待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也就会赤果果的对待你。”

“那个时候,人就会发现世界的残忍。”

“这个衣服,是谎言、是面具、是伪装、是自己的尊严,是人活在世上的遮羞布,遮蔽上自己的难堪,人啊,活着总是很艰难的,所以,无论如何,一定要有自己的尊严,有自己的体面。”

“一个人有尊严了,别人才会体面的待你。”

陈阿柳道:“所以,您觉得那两个人有尊严?”

“不是我觉得,是他们本来就有,是他们自己给自己的尊严,知恩图报,临行前,还会刻意正衣冠,这就是他们自己给自己的尊严。”

陈阿柳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师父,您真了不起。”

懂得尊重任何一个人的人,自然是十分了不起的人。

第一百七十章 临春巷

秋君哈哈一笑,道:“那是当然,你是这全天下最好的徒弟,为师我自然就是全天下最好的师父。”

“您说的真的是太对了。”

两个人在巷子里走着,这师徒俩有一个爱好倒是一模一样,那就是喜欢商业互吹。

“大娃。”

“怎么了师父?”

“这条巷子叫啥来着?”

“好像是叫临春巷。”

“这临春巷这么长的吗?”

二人从刚才的对话开始,就一直在这条巷子里走着,依稀可以看到对面巷子口街上的灯火,可是这百十米路,两个人走了许久也没走出去,对面的灯火还是那么丁点儿。

“咱们这是迷路了吗?”秋君问道。

“师父,这横竖就一条道,不会迷路的。”

轰隆隆!

最后一声闷雷打响,雨水跟瓢泼一样的就开始落下来。

陈阿柳抬头看看天,掏出一把伞来撑开,撑在他二人的头顶上,秋君看了一眼天色,看了看箱子口外依旧亮着的灯光,对陈阿柳道。

“看来,今天是早回不去了。”

“师父,咱们怎么办?”

临春巷,名字好听,其实就是一条简单的小巷,巷道逼仄,虽然南北通透,可两旁都是商户店铺,高墙围堵,连户人家也无。

没人家,就意味着没有门儿,没有门儿……就意味着不好跑路。

雨越下越大,噼噼啪啪的打在油纸伞上,秋君一抬手,手中出现一柄剑,正是当初他刚来时的佩剑,还带着他御剑飞行过一次。

剑自然是好剑,叫做吹雪,是一把极佳的上品宝剑。

秋君把剑递给陈阿柳,道:“本来呢,是应该等你学艺有成的时候,为师再赐剑给你,可是看现在这样子,早些就早些吧,这把剑叫做吹雪,曾是为师的佩剑。”

陈阿柳接过吹雪,反手将其插入腰间。

左手撑伞,右手手握剑柄,指扣剑格,直背挺身,蓄势待发。

“师父,一会儿我该怎么做?”

“先看看,能跑就跑,跑不了就打,打不过就自己一个人跑。”

“我跑了,您怎么办?”

“你跑了,我当然就死了。”

“那怎么成。”

“你不跑,你也得死。”

“我跑了,去哪儿再找您这么好的师父。”

秋君笑了笑。

大娃,果然是这世上最好的徒儿。

…………

临春巷外。

花街上,商贩们早已收好了摊,热闹喧嚣不见,街道上只剩下了噼里啪啦的雨声,只有街道两旁那一栋栋花阁红楼内,还能依稀的看见烛光。

雨,就这么肆无忌惮的下着。

雨水汇聚在花街的青石板上,青石板又映出微红的烛光,黑的、红的、白的,渲染的像是一幅水墨,舞动着汇聚成一道道溪流。

几乎没有什么人了,有也是一些贪念着最后顾客的摊主,急匆匆的收拾着东西寻找避雨的地方。

一切都很急,雨下的很急,路人走的很急。

只有一个男人走的很慢,是一名中年男子,着一身简单的青色长袍,撑着一把黄色的油纸伞,慢条斯理的走在雨水里,任由雨水打湿衣襟,打湿那双千层底的黑色布鞋。

他的个子很高,人很瘦,一双眼睛很有神,蓄着短须,面无表情,可是让人看着,总觉得他在冲你微微的笑着,容貌说不上俊朗,却极有气概。

他漫步在这十里花街上,就像是在自家的后院里散步一般。

于是,每急匆匆的商贩摊主,见了这个身影之后,都会停下来在雨水中,躬身行礼,然后喊一声六爷。

他也会微微点头,回以微笑。

他叫陈六,这十里花街,有五里是他的。

所以,走在这条街上,他无比的安心与从容,因为他是整个大周最大水运漕帮的帮主,更是这十里花街的主人。

他,代表着整个玉京地下最大的势力。

玉京白天是周帝说了算,到了晚上,是他和清天司说了算。

陈六漫步走着,似乎没有什么目的地,走到了一处巷子口,正好就看见了一座茶楼,抬脚便进去了。

“六爷,您来了,今天喝点儿什么?”

“随便来点儿,找个楼上的雅间儿,我坐会儿。”

“好嘞,您请。”

小二笑着迎着陈六上楼,直到进了茶楼,灯火明亮了一些,才看见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人,黑色的衣服,蒙着黑色的面巾,就像是一道影子一样,走路都没有半点儿的声响。

陈六上了楼,寻了处靠窗的位置坐下,小二上前又擦了一遍锃亮的桌子,招呼人手抬过来屏风,愣是把这张桌子围成了雅间儿。

不一会儿,茶来了,是上好的明心红,茶馆儿老板亲自端着茶水干果上来,恭声道:“天儿冷,您喝点儿红茶暖暖身子。”

“行。”

陈六笑着点点头。

老板下去了,陈六就这样静静的看着窗外的雨水下着,磕着瓜子,时不时喝一口茶,片刻后,他嘴里嘟囔道:“总有些人不老实,老想着在老子的地盘上搞事情。”

说完,他还满是怨气的摇摇头。

陈六的目光透过雨幕,看着窗外的巷子。

这巷子,叫做临春巷。

…………

临春巷里的一处花阁上,东望坐在窗棱上,歪着脑袋看着下面的巷子,怀里搂着一位美娇娘,端着酒盅,喝了一口,然后给身旁的美人喂下。

“您看什么呢?”娇娘问道。

“看戏。”

“这大晚上的,能看到什么呢?”美人倚在东望胸口,探头看了一眼,黑黝黝的,什么都没有。

她一拍东望的胸口,道:“难道我不好看吗?”

东望回头过来,一笑,道:“当然好看,可是今天有大戏,错过了就太可惜了。”

他一边儿说着,一边儿探手入怀,寻觅着什么,片刻后,传来了娇娘的嗔笑,道:“坏人……”

…………

坏人?

秋君当然知道来了坏人,而且他现在正无比的痛恨自己是个坏人,坏了的那种坏,腿不能动的那种坏。

雨,越下越大。

随着雨水一同来的,还有一道道影子。

一、二、三、四……二十。

整整二十个人。

箱子逼仄,最多三人同行,他们果然也就如此。

第一百七十一章 无路可退

前面三个剑修,后面三个剑修,巷子墙上的四个角,站着四个黑衣人,布下了阵法,将这一片天地封锁,其余的齐刷刷的蹲墙上,似等待着什么。

他们目光冷冽的看着被围在中间的秋君和陈阿柳。

秋君和陈阿柳,就这样被他们囚在了一方天地之中。

难怪他们走不出去。

无声无息,阵容合理,一看就精通围堵刺杀。

陈阿柳看着这么多人,为难道:“师父,人有点儿多啊。”

“那你就赶紧跑。”

“我跑了您咋办?”

“凉拌。”

“您会死的,别说这种玩笑话。”

“不跑你也会跟着一起死。”

“您不怕死的吗?”

“当然怕,可又没什么好怕的,都这功夫了,哪里还有时间想那么多。”

“那您还让我跑。”

“你还年轻,还有许多未曾体会过的美好等着你去体会,比如姑娘?赶紧的,别矫情了,跑不跑?”

“不跑,您是我师父,我跑了您咋办?”

“凉拌。”

“您还是我半个爹呢,你死了,我娶不下媳妇咋办?”

“真不跑?”

“不跑,您都问好几遍了,说点儿别的。”

两个人都很紧张,因为紧张,所以话多,尤其是废话多。

“别的好像也没啥说的。”

“那就赶紧想想办法。”

“你真不跑?”

“我真不。”

“那你就过来,把伞收了,背我起来,反着背,让我站起来。”

陈阿柳把伞收了,雨水瞬间把两人的衣衫打了个通透。

他走到秋君身前,背起秋君,反着背,背靠背,抽出腰带,把秋君牢牢的绑在自己背上,然后站的笔直。

秋君的双腿拉拢在地上,他比陈阿柳略高一些。

这一瞬间,他忽然觉得,要不干脆剁了算了?

“师父,接下来呢?”

“站直了。”

“好。”

陈阿柳站的笔挺。

“教你的那半招,学会了没有?”

“会了一半儿。”

“那就够了,一会儿瞧见来人了,什么都不要多想,找准机会刺出去就可以了,碰到打不过的,挡不住的,就马上鞠躬。”

“鞠躬?”

“对,就算是打架,也一定要有礼貌,这样对方见到你这样有礼貌,下手就会轻一些。”

“这能行吗?”

“不试一试你怎么知道不行?”

“那好,我听您的。”

“剑拿稳了,千万别掉。”

“我尽量。”

秋君就这样让陈阿柳反着背在背上,看起来,就像是站起来了一样。

尽管并不是真的站起来。

一招手,一根黑漆漆的烧火棍子出现在手里,跟拐杖一样,秋君手拄着拐杖,看着身前的这些人。

他举起拐杖,朝着那些人晃晃,大喊。

“还等什么呐,这么大的雨,赶紧打完收工回家睡觉啊!”

没人动。

“喂,还打不打?不打我们可走啊,这么大雨淋着好玩吗?你们不怕感冒?还是半年没洗澡想占老天爷的便宜?”

真不动?

正好。

秋君笑了笑,点开系统瞟了一眼。

上午收了一批,这几天积攒了一点儿,一共有六万多的宿命值,秋君看了一眼,然后点开了修炼系统,全部兑换成剑元。

这几天陈阿柳练剑给了他不少经验值,修为已经从剑台中期提升到了剑台后期,秋君本来不想这么做,因为这样太浪费宿命值了。

超级无敌大宝剑是个天坑,他还想攒够了宿命值提升系统,需要用到宿命值的地方太多了。

可就目前这光景来看,现在不用,以后估计也没有机会用了。

秋君耳边不断的传来叮当的声音,修为开始疯长。

那是升级的声音。

剑台后期、育胎初期、育胎中期……凝神初期……凝神后期。

他从筑基境,一股脑提升到了金丹中境,只差一步就可以步入结果期,到时候,他就是正儿八经的金丹修士了。

可惜,差了一点儿。

真的是一点儿,他的剑意值现在只有九百九十九点,差一点把太初剑典突破到三层,这让他的修为也卡在了这里。

不过没关系,反正宿命值也不够了。

脑中的剑台传来了咔咔的声响,不知道有什么变动,秋君没有分神去看。

因为,人冲上来了。

雨,忽然就停了。

不,不是停了,是变小了。

暴雨,变成了细雨,仿佛有一张大筛子,将这里罩住,将一切天地灵气筛离。

秋君恍然大悟,难怪这群家伙淋着雨不动弹。

原来这阵法才刚刚布好。

先前的应该只是幻阵,现在嘛……

那就是杀阵了。

秋君可以肯定,自己现在一定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喊破喉咙也没人理自己了。

哎呀,经验太少啊。

着了道了。

秋君挤出个笑脸,深吸了一口气,冷冽湿润的空气贯彻在肺腑之中,刺激着脑中一阵清明,浑身畅快无比。

他感觉到了力量。

一口气吐出,剑识浩浩荡荡铺散开来。

没错,进入凝神期之后,他的剑识终于可以释放在天地之间。

整个世界为之一变。

一切分毫毕现。

剑识向四面八方探去,似乎要窥探清楚整个世界,然后,秋君就感觉到了一堵墙,挡住了他的剑识。

应该就是那个阵法。

但,无所谓。

因为秋君的剑识已经铺满了整个小巷。

于是,整个小巷里,被一股凌厉的剑意所充斥。

细雨里也充满了剑意,滴落在地面的雨滴,将青石板凿除一道道痕迹,雨水打在人的皮肤上,微微的刺痛着。

陈阿柳茫然的看着天地,心中震撼。

“师父,这是您的剑意?”

“怎么样,厉害吧。”

“厉害!我什么时候也能像您这样?”

“活下去,很快你就也能这样厉害。”

“好的,师父。”

人来了。

同时来的,黑夜中出现了六道寒光,冷清清剑元布在剑上,在黑暗中一闪而过,六名剑修同时冲了过来,同时举剑,同时封死了秋君和陈阿柳的四面八方。

看上去避无可避。

秋君暗叹,真的是好熟悉的感觉。

“朝后退。”

陈阿柳迅速后退,秋君迅速向前。

三道剑光同时刺来,刺向秋君的额头、喉咙,还有小腹。

第一百七十二章 围

秋君面无表情,提起手中的拐杖,轻描淡写的点了三下,三道剑光便齐齐的被荡开,不偏不倚,无一剑刺中二人,全部落空。

“朝前走。”

陈阿柳快速向前,秋君迅速后退。

正面的三道剑光袭来,陈阿柳避无可避,挡不住了。

他想起了自己师父说的话。

于是,他果断的深深鞠躬,九十度的鞠躬,姿势标准而完美。

秋君后仰着身子,就那么反手递出拐杖,再一次凌空点了三下,这三道剑光也被齐齐的荡开,一个人失了重心,一剑刺着陈阿柳的脸颊划过,剑元刺痛着陈阿柳的皮肤,整个人也紧接着随着自己的剑,一步走到陈阿柳身侧。

陈阿柳想起那一剑,提剑,刺出。

果断,干脆。

空中飘起一朵血花,那人被陈阿柳一剑在肩膀上,肩膀上多了个窟窿。

“大娃干的漂亮。”

“还是师父您厉害一些。”

“继续朝前走。”

陈阿柳继续向前,秋君又拿着铁棍连刺两下,接连点在错开的两人肩上,两朵血花在空中飞舞起来。

这两人提剑的手,瞬间的就垂软了下去。

虽不致命,可是这三人的战斗力起码折了一半儿。

剑修之间交手,胜负就是在这一瞬之间。

秋君没有开心,反而有些难过。

因为那些作壁上观的黑衣人们,开始动了起来。

有四个人飞快的在墙头上奔跑起来,形成四角,把刚刚从包围中挣脱出来的秋君二人围住,四个人同时双手掐诀,口中默念法决,动作飞快,形同一人。

下一刻,四人的手齐齐按在墙壁上,原本坚硬的墙壁,就像是水一样有了波纹。

秋君有种不妙的感觉。

“师父,我是脚软了么?”

“不是你脚软了,是地软了。”

两人齐齐低头,坚硬的青石板地面,出现了一片泥沼。

“师父,玉京不是有大阵吗,这群家伙怎么还能施法?”

“没看到四个人憋了半天才这么点儿阵仗吗,别怕。”

虽说就这么点儿阵仗,可是已经足够了。

陈阿柳抬了抬脚,发现自己走不动了,那一滩泥沼,就像是有巨大的吸引力一样,拖着陈阿柳的腿抬不起来。

他们没法走了。

还不断的往下沉。

“师父,现在又该怎么办?”

“站好了,努力往出走,其他的别管。”

“好嘞。”

陈阿柳果真就低着头看着地面,什么都不管,一心一意想办法走出去。

秋君昂首挺胸,面对着六个人,六个人一句话都没有说,直直的挺剑冲了上来。

脚不能动,可他有手,还有一根坚硬无比的拐杖,就眼前这六个人的阵仗,还不需要他有什么惧怕。

最主要的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惧怕被玉京的大阵发现的原因,这一伙人里,没有一个元婴期修士,清一色的金丹,虽然围剿自己这个金丹是够看了。

可秋君看来,这点儿人真的不够看,唯一让他有些头疼的,反而是墙上站着布阵的几个人。

就好像他现在还有心思胡思乱想一样,秋君没什么压力。

恍惚之间,六道剑光在空中亮起,有些四面八方的味道。

秋君对此,早已习以为常。

那无数个在剑台上渡过的时辰,让他早已经不再是当初的那个他了。

六道剑光,敲破了雨水,弥漫在夜空中,化作无数道剑光,仿佛天空闪耀的星星一般,有些铺天盖地的味道。

秋君再一次深吸一口气,平平的举起拐杖。

叮叮铮铮。

夜空里,迸发出无数道火星,秋君的手臂几乎化作一道残影,一瞬间朝着四面八方点去,那如雨幕一样的剑光,没有一道突破到他身前。

他就像是一堵墙。

临春巷内,六个人就这样孜孜不倦的提剑刺出,劈砍,秋君就那样不断的提着拐杖抵挡,七个人站在那里,就好像不曾动弹一样,只能看见空中剑和拐杖相击,迸发出的火星四射。

慢慢的,空中竟然形成了一个圆幕,球形的圆幕,闪烁金光的球幕。

就像是一个大罩子,把秋君牢牢的罩在里面。

上面的金光,是拐杖和长剑撞击出的火光。

叮叮铮铮的响声密集的练成一道,化作鸟鸣,化作剑鸣,化作令人烦躁的声音,枯燥刺耳。

雨下着,滴落在拐杖上,化作雾气蒸腾。

一切毫无乐趣,没有音乐,也不悲壮,只显无趣。

很沉闷。

这就是战斗,这就是搏杀,没有什么热血沸腾,只有小心翼翼的如履薄冰,一个不慎,便是一朵血花绽放,便是一条生命的消亡。

秋君感觉到很奇怪,他可以轻而易举的看到任何一道剑光,可以轻而易举的去抵挡,想必对面也是知道这一点的。

可他们为什么还要继续做着这样的无用功?

他有些厌烦了,尽管这一切还不吃力,可是重复做着同一件事情许久,他还是很厌烦。

片刻后,光幕消失。

六道人影暴退,秋君大口喘气。

这一下子,他明白了,他有些累了。

矮墙上站着四道身影,又是那样,齐齐的把他们两人包围。

六人暴退的那一刻,四个人的胸膛像是鼓风机一样的臌胀了起来,双手掐着法决,平平举在嘴前。

空气,似乎一瞬间就灼热了起来。

呼!

四道火龙,一瞬间将秋君和陈阿柳的身影吞没!

在这四道火龙出现的瞬间,秋君的表情瞬间便怪异了起来。

脑中不由得便出现了一个声音。

火遁!豪火球之术!

鬼扯……

一个念头闪过,秋君把手中的拐杖收起,双手朝着左右两方抬起,两道金色的小剑出现在手中。

四道火龙被两把小剑挡住了,秋君二人被火龙包围在里面,就像是一个大旺火。

火龙是挡住了,可是温度挡不住。

巷子里一瞬间升腾起大量的白气,无数水珠被蒸发,地面的水洼上,映着红彤彤的火光,就像是过年了一样。

火光灼烧着面颊,湿冷的衣服开始干了,头发也开始干了。

慢慢的,衣服有了烧焦的味道,头发开始卷曲,有了烧猪毛的味道,秋君知道,这样下去,自己师徒二人真的会变成烤猪。

这群货,肺活量这么大的吗?

第一百七十三章 搏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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