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神之我要当昏君 - xp1024.com
《封神之我要当昏君》


1.我要当昏君

帝乙在位三十年而崩,托孤于太师闻仲,随立寿王子受为天子,名曰纣王,定都朝歌,称帝辛一年。

纣王坐享太平,万民乐业,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四夷拱手,八方宾服,八百诸侯尽朝于商。

帝辛七年,金銮殿。

白玉阶前文武分列,金炉檀香缭绕。

“”

“”

君臣相顾无言。

其实子受也不是不想说话,主要是他突然穿越了,没反应过来。

从现代社会穿越成了同名同姓刚上朝的纣王。

这是什么天坑穿越?

幸好看起来不是穿越成牧野之战里的纣王,不然刚穿越就得被烧死,连妲己都没享受到。

不过

穿越成纣王也没什么幸运的吧?

除了在封神结束前能放荡几十年,死的极惨。

而且封神作为一场大劫,是不可逆的,除非纣王猛到能硬钢三清鸿钧天道。

就在这时,一片透明的光幕突然出现在纣王面前,一行行字迹,不断显示出来。

【昏君系统正在绑定宿主】

【绑定成功。】

【宿主:纣王】

【请宿主阅读本系统的使用须知。】

“开挂了?!”

纣王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一阵狂喜。

果然,穿越之后必有系统,这就是金手指!

三清鸿钧天道你们一起上吧!爷有系统了!

淡定,淡定,这都是常规套路,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纣王很快镇定下来,开始观察光幕上的文字信息。

【昏君系统】

【昏庸值:0】

等等纣王忽然觉得不对劲,昏君系统?

协助宿主成为昏君?

昏君有什么好处?

好像

昏君还挺好的。

每天不用上朝,享受着应有的权力却不用尽相当的义务,这不是人类的毕生追求?

三宫六院七十二妃,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岂不美哉?

纣王又看到更细节的字体,系统使用须知。

【昏君规则:】

【每隔一段时间,系统将进行核算,将对宿主的所作所为进行评价,转换为昏君值。】

【昏君值可用来在系统商城中购买物品】

子受目光扫向系统商城,立时一亮。

大还丹、辟谷丹、一键成仙丹、焚诀、九阳神功、落宝金钱、盘古斧、混沌钟、造化玉碟、天道碎片、合道攻略

良心系统啊!当昏君还能换一堆东西,成仙成佛跟喝水一样容易,还能合道,有了这些东西,即使当了昏君也能保证善终。

除此之外,还能换人。

像什么四大美女秦淮八绝金陵十三钗都是小意思,关键是还能换历朝历代的奸妄!

魏忠贤啊、黄皓啊、秦桧啊、赵高啊

有这些能人在,当个昏君很难?

纣王瞬间理解了这个系统的用意。

一定是看自己上辈子太惨,特意来送温暖的。

人世间最温暖的事情,莫过于此,他已经迫不及待退朝去后宫玩耍了。

【系统正在重置世界中】

【重置完毕】

【难度:地狱级】

子受看到了地狱级三个字,心中不以为然。

当个昏君能有多难?

还地狱级?

除了不屑还是不屑。

千古一帝少之又少,臭鱼烂虾的昏君可是一抓一大把。

就算纣王自己不会,还不会模仿吗?

刘奭、司马衷、陈叔宝、李漼、赵佶

哪个不是一等一的昏君?

连自己的原身纣王,在一众大佬的操控下,也从明君变成了昏君。

也就是说,子受就算什么都不干,按照封神原剧情发展,也是个妥妥的大昏君!

好,现在就大昏一场。

我子受从今天就要当昏君!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这句话本应是由当驾官来传达,纣王却亲自开口,这是他计划中的第一步,越礼。

一人出班,俯伏玉阶,高擎牙笏,一脸老态却难掩心中激动之色。

纣王纳闷,我越礼了你还激动个屁。

随即又是一喜,难道这是个奸臣?!看到我不拘礼节喜上眉梢?!

纣王继位后,四海升平,但商容一直在担心。

担心什么呢?霸气。

俗话说,就是没气势。

纣王一点都不霸气,凡事循规蹈矩,毫无帝王之气,这真的好吗?

当然不好,这样的帝王压服不了群臣,尤其是登基还没几年,根基不够稳固的纣王。

但纣王的突然越礼,让商容看到了希望。

想来陛下也发现了,这是做出改变的征兆,他怎能不喜?

都是些旧礼,越了也就越了。

商容喜不自禁,山呼称臣:“臣商容待罪宰相,执掌朝纲,有事不敢不奏;明日三月十五日,女娲娘娘圣诞之辰,请陛下驾临女娲宫降香!”

得,女娲宫降香。

子受上辈子看过一点封神演义,记忆有些模糊了,但女娲宫降香还是记得的。

商朝就是从纣王出行女娲宫降香之后,走向衰落。

好啊!降啊!不仅要降香,还得学纣王一样在女娲宫题淫诗!

我要当昏君!

子受迫不及待,生怕有人不同意,急忙道:“女娲娘娘乃神女,生有圣德,共工氏头触不周山,天倾西北,地陷东南,娘娘采五色石以补青天,有功于百姓,黎庶立祀以报之,今朝歌祀此福神,则四时康泰,国祚绵长,夙调雨顺,灾害潜消,此福国庇民之正神,当亲往行香!”

金銮殿一阵安静。

陛下说的好啊!

就连觉得帝王出行会劳民伤财的大臣,也说不出话。

纣王说的什么?

不是为女娲祝寿,阿谀奉承,是代替黎明百姓感恩女娲的功劳,希望风调雨顺,不要有灾害。

这是什么?

这是在为天下考虑啊!

有灾害人民就难以生活!

这不是上香祝寿,是纣王希望国泰民安的大商梦!

明君!

明君啊!

子受看着群臣的表情不对劲,忽的也意识到自己坏事了。

昏君怎么能说出这种话呢?

就算要去女娲宫题淫诗,也应该在臣下里找个托,自己百般拒绝,臣子万般劝谏,说不纳谏就撞死在大柱上,最后才勉为其难同意。

不对,昏君应该是冷眼相待等这个臣子真的撞死、血流金銮殿,才心怀愧疚去上香吧?

也不对,昏君能心怀愧疚?

不去了?那不就不能上香了吗,不能上香还题啥淫诗?不题诗怎么得罪女娲?

子受懵逼了,昏君有点不好当啊

纣王还宫,旨意传出。

次日,天子乘辇,随带两班文武,往女娲宫进香。

2.女娲宫题诗

第二日。

子受乘驾,出朝歌南门。

这是他第一次出宫。

路上,发现家家焚香设案,户户结彩铺毡,一片喜气洋洋之色。

子受大惊,这不行,纣王怎么能这么受欢迎?

不过这也理所应当,按照正常发展,纣王去女娲宫降香之前,国泰民安,人民安居乐业,没道理怨声道载。

不过没关系,成汤基业从今天开始断送在我手上。

三千铁骑八百御林军以武成王黄飞虎为首保驾,满朝文武随行,子受有些遗憾,排场应该再大一点,不说敲锣打鼓红毯浦路,怎么也得扰民吧?

你铁骑那么小心翼翼干什么?跑起来啊!撒开蹄子跑起来!

可惜,他们和子受前身一样,很守规矩。

子受连连摇头,天子近卫,理应跋扈一点嚣张一点,可他没办法,总不能拍着近卫的肩膀说:“小伙汁,你这个走路姿势不对,得再六亲不认一点。”

诶,只能等回宫了抓批人调教一番。

行至女娲宫,子受下了车辇,进入殿中。

点燃香炉,气氲渺渺,文武随子受拜贺。

这时忽然一阵狂风,卷起帐幔,露出其后的女娲圣像。

圣像容貌瑞丽,国色天姿,宛如仙子临凡。

子受撇撇嘴,一般货色。

二十一世纪经历过各种美颜诱惑的正常青年能被区区石像迷了眼?

正常人都不会对石像想些404的事情。

就连段誉,也只是觉得他的神仙姐姐端庄神圣,不敢有亵渎的想法。

但即便如此,子受还是要装作一副被石像勾了魂的样子。

不然,不合理。

子受觉得模样装够了,便道:“孤看女娲之容,有绝世之姿,欲作诗赞美,孤乃万乘之尊,留与百姓观之,可见娘娘美貌绝世,亦是孤之遗笔耳。”

作诗?

群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该如何是好。

以前只听过纣王托梁换柱救先帝于危难之中,气力拔群,没听过有啥文采。

只是默默点头,没人敢开口。

子受很满意,就是这个节奏,提笔。

然后愣住了。

封神演义里纣王题的淫诗是什么来着?

不记得了。

那我现编一首?

文化不够,编不出来。

咋办?

算了吧朝令夕改,也勉强算是昏君行为?

商容却是一喜,拜道:“陛下真乃明君,女娲乃上古之正神,朝歌之福主,庙宇间不宜”

看到商容这幅模样,子受立即转过身面向墙壁,题,继续题。

宰相商容是贤臣,演义里劝谏纣王施行仁政后撞死殿中,绝对要和他对着干。

你商容不让题,那就非要题。

可题什么呢?

子受又陷入疑惑中。

鹅鹅鹅?两个黄鹂?自挂东南枝?春眠不觉晓?

不行,风牛马不相及,当昏君,不是当白痴。

要是被人理解为智商有问题,那一切昏庸行为指不定也被当做是智商缺陷,最后直接被架空权利,想昏都昏不起来。

对!万一还没昏完就被能臣架空了怎么办?子受决定回宫后不仅要调教近卫,还得整一批自己的忠心班底。

哪个昏君没几个忠实走狗?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憋出一首合意的诗。

对了,就是它了!

“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不闻机杼声,惟闻女叹息。

问女何所思,问女何所忆。女亦无所思,女亦无所忆。昨夜见军帖,纣王大点兵,军书十二卷,卷卷有爷名。阿爷无大儿,木兰无长兄,愿为市鞍马,从此替爷征。

东市买骏马,西市买鞍鞯,南市买辔头,北市买长鞭。旦辞爷娘去,暮宿黄河边,不闻爷娘唤女声,但闻黄河流水鸣溅溅。旦辞黄河去,暮至泰山头,不闻爷娘唤女声,但闻太行胡骑鸣啾啾。

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归来见天子,天子祭太庙。纣王问所欲,木兰不用尚书郎,愿驰千里足,送儿还故乡。

爷娘闻女来,出郭相扶将;阿姊闻妹来,当户理红妆;小弟闻姊来,磨刀霍霍向猪羊。开我东阁门,坐我西阁床,脱我战时袍,著我旧时裳。当窗理云鬓,对镜帖花黄。出门看火伴,火伴皆惊忙:同行十二年,不知木兰是女郎。

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一首改动的木兰辞写下来,子受还是很满意的。

首先,和女人有关,也算合情合理。

其次,凸显了纣王的昏庸。

你看,诗里写明了木兰家里没青壮男子,父亲出征要是死了,家里的顶梁柱就没了,这样的家庭,却还是被纣王强行征兵,这纣王无情吧?

不仅如此,木兰参军前还得东市西市买来买去,为国征战还自备行头,纣王抠门吧?

行军也不顾士兵体力,从黄河一路行到泰山,只花了一天,中途士兵能休息充足吗?

太行胡骑鸣啾啾也是,太行以北就是大商疆界,敌人的铁骑都已经打到门口了,我们的士兵还在行军,这纣王后知后觉吧!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这一句更是将战争的残酷表达的淋漓尽致,但纣王却还是要征兵力战,这是穷兵黩武啊!

最关键的一点,即使侥幸打了胜仗,木兰凯旋,也没有赏赐。

因为子受把原文的“策勋十二转,赏赐百千强”抹去,直接跳到了“纣王问所欲,木兰不用尚书郎,愿驰千里足,送儿还故乡”。

这说明纣王连赏赐都没提到,祭太庙敷衍了事,问了木兰要什么就没后文了。

即使木兰不要赏赐只想回家,怎么也得整个车马送送啊!

然而都没有。

这样的君王,够昏庸了吧?!

虽然将木兰代父从军的优秀形象表达的淋漓尽致,但子受可是很清楚,女人在古代的地位一向很低,堂堂帝王为女人说话,动了男人的蛋糕,还从军,还当了将军,这诗一出,肯定要遭人诟病。

殿中一时无声。

子受想着,群臣应该是被自己震惊到了。

是的,群臣的确是被震惊到了。

他们之前看到纣王在女娲像面前露出丑态,已经有人忍不住劝谏了,可看到这诗后,纷纷愧疚得不行。

哪是什么丑态亵渎,分明是在切身体悟女娲娘娘的精神,以木兰做比喻,特意写诗来赞美啊!

木兰代父从军退敌于国门,女王娘娘不也是采五色石补天,救天下于水火之中吗!

以宰相商容为首,一阵山呼。

接着商容老泪纵横,出列道:“老臣请驾拈香,祈求福德,使万民乐业,雨调风顺,兵火宁息,今陛下作诗,虽不符天子巡幸祈请之礼,但赞美圣明,尽表虔敬之诚”

接着就是群臣齐声道:“陛下圣明!”

3.换帅

三十三天外,太素天,娲皇宫。

女娲往火云宫朝贺伏羲炎帝轩辕人族三圣而归。

下了青鸾鸟,坐于宝殿,玉女金童朝礼完毕。

瞥见下界女娲宫粉壁上诗句,轻声念了一遍。

女娲对人间的事情本不上心,没想到人间还有如纣王一般的人能够理解自己啊!

诗中塑造了一位替父从军的不朽的女英雄形象,既富有传奇色彩,而又真切动人。

木兰既是奇女子又是普通人,既是巾帼英雄又是平民少女,既是矫健的勇士又是娇美的女儿。

她勤劳善良又坚毅勇敢,淳厚质朴又机敏活泼,热爱亲人又报效国家,不慕高官厚禄而热爱和平生活。

这不是和自己一样吗?

女娲自己虽是圣人,却是圣人中地位最低的一个,就因为她是女性。

女性又怎么了?女性里也有木兰这般的英雄人物,也有如自己一般的天地圣人。

女娲越看这诗,越是喜欢。

国难之际,是木兰代父从军女扮男装建功立业,保卫国家,国民得以安居。

天塌地陷,是女娲不忍生灵受灾,炼出五色石补好天空,折神鳖之足撑四极,平洪水杀猛兽,万灵始得以安居。

至于子受刻意在诗里留下的昏君形象,直接被女娲忽略了。

诗歌嘛,肯定要有艺术加工,在女娲眼中,这个昏君形象是纣王为了丰满木兰的英雄形象而不惜丑化自己,一个能写出这种诗,为女性呐喊的君王,怎能是昏君呢?

人就是这样,你把她夸得高兴了,她就看你百般顺眼。

女娲忽的摇头道:“殷商子受乃有道明君,修身立德,以保天下,可惜成汤伐桀而王天下,享国六百余年,气数己尽”

女娲越想,越觉得可惜,这样一个英明的帝王,一定能提升女性的地位。

当即也坐不住,唤来碧霞童子,驾青云前往朝歌。

子受自女娲宫乘驾而回,闷闷不乐。

按照以往的规矩,百姓要朝贺君王,子受仔细观察了百姓们的表情,妈的,一个个发自内心的开心。

接下来三宫后妃朝拜君王,中宫姜后、西宫黄妃、馨庆宫杨妃,皆是一副喜不自禁的样子。

这倒是正常,木兰辞一出,高兴的肯定是这些女人,可女人又有多大的能量呢?

子受就等着女娲宫题诗的事情发酵,等几日后言官蹦出来批判自己一番。

三宫后妃之后,是殷郊、殷洪来参谒父王。

殷郊十二岁,殷洪十岁,子受一时间有点接受不能。

自己也才二十来岁,就有了俩十岁孩子,实在是

这时女娲到了朝歌,望下一看,正巧看到殷郊殷洪拜谒父王,两道红光冲天。

立即明白如今纣王还有二十八年气运,面带喜色。

回到娲皇宫中,女娲唤童子取来金葫芦,将葫芦放在丹墀之下,揭起葫芦盖,用手一指。

葫芦中有一道白,白光之上,悬出一面旗幡,名曰:“招妖。”。

不一时,悲风飒飒,惨雾迷迷,陰云四合,风过数阵,天下群妖俱到行宫,听候娘娘法旨。

女娲吩咐童子,让各处妖魔先退下,只留下轩辕坟三妖伺候。

三妖进宫参谒,口称:“娘娘圣寿无疆。”

这三妖一个是千年狐狸精,一个是九头雉鸡精,一个是玉石琵琶精。

女娲道:“三妖听吾密旨!成汤气运黯然,天意已定,气数使然,然纣王乃明君,你等可隐妖形,托身宫院,以正君心,保纣王二十八年富贵。”

娘娘吩咐已毕,三妖叩头谢恩,她们同样看到了墙壁上的题诗,心中感动不已,女妖精又何尝容易?

修炼到她们这个层次,更是深知其中不易。

三妖化清风而去。

子受选了三百近卫,教他们怎么迈出六亲不认的步伐。

极尽浮夸嚣张。

“你们是天子近卫!”

“你们是最棒的!”

子受还得为他们培养居高临下的心态。

近卫都是从平民中选出来的,天生就待有一种自卑的心理,即使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也没有灵魂,必须要让他们知道,自己是天子近卫,有一种荣誉感,自豪感。

最好生出一种天老大地老二我老三的心态。

至于训练强度自然是往死了操练,如果他们承受不住,撂挑子不干直接造反,就再好不过了。

这下也有了不上朝的借口,咱练兵呢!

然后到了第一次昏君值清点。

【昏君值:10】

10点?

子受在商城里检索了一阵,10点连最低级的商品都买不起。

这10点大概也就是连续几天不上朝的收益吧。

子受忽然醒悟过来,即使自己不上朝,朝中都是能臣,根本出不了什么乱子。

而且不上朝,言官也没机会骂自己,题首为女人说话诗,岂不是白题了?

这不行啊!

不行不行,明天就得上朝去。

让言官们骂骂自己,再看看能不能提拔些奸臣。

次日临朝。

又是商容。

商容第一个出列道:“春二月,北海袁福通等七十二路诸侯造反,闻太师前往平叛,至今无果”

看着商容老脸上的愁容,子受就感到兴奋。

第一件事不是批判自己,说明北海战况不佳。

闻太师可是三朝老臣,有能力有威望,还是截教弟子,这么猛一能人,平叛平了个把月还没平完,岂不是说明叛军很难缠?

难缠就对了。

“太师老矣,不堪久战,孤欲让太师回朝暂歇,另取一人代之。”

商容眉头皱成了老树疙瘩,临阵换帅并非良举,可闻太师征战数月没有结果,也是不争的事实。

群臣再谏,力劝纣王静等消息。

子受默默记住了这些人,劝阻他的大臣基本都懂些兵事,一定不能让他们掌兵。

最后子受力排众议,以闻太师年事已高为由,连发十二道金牌调回。

这金牌是他刚琢磨出来的产物,只有最紧急的命令才能动用,连发十二道,不怕闻仲不回朝。

这可是连岳飞都能调回来的东西。

替换的主帅人选嘛

子受在群臣中扫了一圈,文武分列,武臣肯定不能去,那就在文臣里选。

扫了一圈,挑了一个最干瘦的文官出来。

就你了。

4.孤观飞大夫眉宇间罡气凛然

“陛下三思!”

武成王黄飞虎急忙拜道。

黄飞虎家族七世忠良,父黄滚是商朝赫赫有名的镇边老帅,在商朝世居高位,妹妹为西宫黄贵妃,其本人更是镇国武成王,军中宿将,颇有威望。

好!

要的就是你这种军中宿将来反对!

昏君昏君,昏庸无能的君主,怎样才是昏庸无能?

这就是昏庸无能啊!

明明不知兵事,偏要插手讨逆,临阵换帅不说,还派的是个文官?

这时左军上将军鲁雄也出列道:“飞大夫乃文官,虽知兵事却从未独掌一军,若陛下执意换帅,臣请命领军以援太师。”

子受激动了。

鲁雄是商朝大将,本事高超,将帅之才,封神演义里姜子牙也不敢和他斗兵,用法术才能击败他,有他反对,这个“飞大夫”还能打胜仗不成?

“孤观飞大夫眉宇间罡气凛然,头顶上紫气冲天,根骨奇佳,相貌清奇,天生百脉俱通之体,是个千年难得一遇的将才,定能平叛成功。”

鲁雄仔细看了看鹰钩鼻三角眼骨瘦如柴在群臣注视下惴惴不安连手都缩到袖子里的飞廉。

陛下是怎么看出来的?

“可”

上天之子真能看到普通人看不到的东西?

“孤意已决,无需多言,再遣近卫百名,随飞大夫前往北海,必能破贼。”

子受的算盘打得很好,百名近卫自然是从经过特训的三百名近卫里面挑选。

虽然心态方面还有些欠缺,但霸王步已经学了个八成,这嚣张派头去交接大军,不打起来都算好的。

而后群臣虽有异议,但并没有继续纠结。

这个年代,算命的挺吃香,更不用说,在封神的世界观中,真的存在紫气、仙人这些东西。

可惜啊,应该再整个扯一点的理由,让群臣继续反驳才对。

不过子受也不担心,他已经把脸伸出来等着挨骂了。

一时无话。

言官呢?

在女娲宫的时候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没事,现在都一天了,还不开骂?

得提醒他们一下。

子受道:“孤因女娲宫进香,偶见其容貌丽,绝世无双,题诗一首,卿等怎么看?”

原来是这事儿。

丞相商容当仁不让,再度出列,一顿吹捧,其他臣子也不甘示弱,接连一阵乱吹。

什么“不闻爷娘唤女声,但闻黄河流水鸣溅溅”、“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所体现的反战思想。

什么木兰如果上战场不仅是向帝王尽忠,更是替父亲尽忠,是忠孝两全的人物,臣子楷模。

子受听得心烦意乱。

这时谏大夫费仲眼睛一转,他发现了陛下似有不满,心里想着,难道陛下觉得我们还没体会到这首诗的深意?

思来想去,眼前一亮,立即出列道:“陛下圣明!”

草,你是奸臣吧!

子受记的很深刻,纣王手底下最大的奸臣就两个,一个费仲,一个尤浑,你费仲一上来就是一句陛下圣明?

等等

子受越来越觉得不妙,奸臣会什么忠言直谏?

拍马屁才是他们擅长的吧?

“高宗英明神武,励精图治”

子受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高宗是谁,随着费仲马屁越拍越大,拍出一个大盛世,才明白过来,高宗是开创“武丁盛世”的商高宗武丁。

不过费仲不是主要在说武丁多么牛逼,而是在说他老婆妇好。

听到妇好,子受就知道自己凉了半截。

他完全忽视了虽然商朝是古代,但商朝时妇女的地位并不像日后那么低。

武丁的王后妇好就是女性的代表。

妇好不仅是往后,还是将军,领兵百战百胜。

强到什么地步?

殷墟出土的1万余片甲骨中,提到妇好的超过了200片,在她死后,每当商朝战事又起,商王都会率领文武百官祭祀妇好,并占卜胜负。

子受努力翻检脑海内的记忆,闻太师出征前,也他妈祭祀过妇好。

说妇好就是他大商朝的女战神也不为过,木兰辞简直就是量身定做,谁敢提不满?

不仅如此,妇好在后世的地位更高。

古印欧人食物来源匮乏,只好到处迁徙,征服了许多民族,比如印度,有一只来到了大商,这时妇好站了出来,带领军队同古印欧人的一战,把这帮入侵者赶了出去。

妇好保护了商朝,保留了初生的中华文明的火种,使华夏文化得以传承到今天。

当然,这些子受都不知道,不然他真不敢在商朝题写木兰辞,这几乎是战时最伟大的赞歌。

不说几欲瘫倒的子受,群臣又是拜倒在地一阵山呼。

费仲得意洋洋,小胡子要翘到天上去了,果然最懂纣王的只有我。

得了费仲的提醒,群臣才明白,那仅仅是题的一首诗吗?

不是。

联系起刚才纣王换帅的举措,这分明是对平叛的美好祝愿!

一首诗胜过千万次祭祀!

不仅以诗歌颂先人,表达美好祝愿同时更是节约了大量用于祭祀的钱物,这其中深意,怎能不让人拜服?

现在,本来还对子受看面相点将而有异议的群臣,已经不再多想。

陛下能圣明到这种地步,飞廉大夫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闪光点。

服。

子受也没招了。

想来想去,他发现了一个盲点。

宫里没宫女,也没太监。

猛然醒悟过来。

昏君要贪图享受,后宫三千佳丽,自己这虽然还一个都没宠幸,但数量要做足。

面子工程嘛,妃子越多越能体现个人能力,越能体现昏庸水平。

子受立即挺直身板,大言不惭道:“孤观东西宫冷清,而孤乃万乘之尊,富有四海,德配尧舜,天下之所有,皆孤之所有,今欲传一旨,颁行四路诸侯,每一镇选美女百名,以充王庭,天下绝色,尽入王选。”

群臣一时没反映过来。

这落差也太大了吧?

陛下前一句还在讨论军事褒赞先人,下一句开口就是选妃?

商容更是又皱起了眉头,也难怪他皱纹多。

子受心满意足,就是要这个反应!

山呼来山呼去的,一言不合就拜倒在地,这都算什么事啊!

子受不给臣子反应的机会,立即道:“即传朕旨意,颁行四镇诸侯,与朕每一镇地方,拣选良家美女百名,不论富贵贫贱,只以容貌端庄,性情和婉,礼度闲淑,举大方,以充后宫役使。”

5.细思极恐

子受传旨完毕,商容又出来蹦跶,满脸愁容丝毫不见之前的喜色:“老臣商容启奏陛下!君有道,止则万民乐业,不令而从,况陛下后宫美女,不下千人,嫔御而上,又有后妃,今欲选美女,恐民失望!”

劝谏的人,还真不少。

有说水灾旱灾太多,君王好女色,实为不智。

又说贪得一时之乐,好不容易得来的天下太平又会回归混沌。

大臣们一一出列劝谏,子受看得分明,不表态的也就三三两两那么几个,费仲、尤浑两个谏大夫还是里头官职最高的,至于那些武将可能都是粗人,说话的不多。

我堂堂大商朝,人才众多,翻来覆去怎就只有这么几个奸妄?

商容在群众劝谏后,最后俯首道:“老臣待罪首相位列朝纲,侍君三世,不得不启陛下!”

“今北海干戈未息,正宜修其德,爱其民,惜其财费,重其政令,虽尧舜不过如是,又何必区区选侍,然后为乐哉?臣愚不识忌讳,望祈容纳!”

商容找了个好理由,正逢北海平叛,劳民伤财,怎么又好意思选秀呢?

子受还真没办法反驳,昏君也不是那么好当的,手底下一个个忠臣眼睛瞪的比铜铃还大,就盯着你的一言一行,啥政策都通行不下去。

别人当昏君,都是有一定积累,起初也没那么昏庸,得靠一点点掌握权势,一点点提拔奸人,才能够成功。

子受自己想当昏君,可这满朝文武没几个想当奸妄啊!

上下不一心,成不了事。

只能多来几次像刚才临阵换帅的举措,竖立起自己的昏庸形象,渐渐提拔费仲这样爱拍马屁对君王言听计从的奸臣,才能光明正大的当一个昏君。

朝中忠臣太多,实在不方便发挥。

子受内心叹了口气,只得暂时作罢,等飞大夫挂帅,北海兵败,找个由头把这些忠臣都送前线去。

不对,好像不行,忠臣里不乏能臣,万一真给平叛成功了怎么办?

还是得好好想想怎么处理。

这时候子受发现有些不对劲了,自己堂堂一个帝王,怎么话语权这么低呢?感觉颇受掣肘。

想了半天没想明白,先退朝算了。

丞相府。

商容一身冷汗。

商朝与其他王朝不同,帝王继位,一直是“兄终弟及”与“父死子继”两种制度配合使用,哥哥传给弟弟,弟弟传给儿子,儿子再传给儿子的弟弟,如果不发生意外,就会这样一直传下去。

从上几代看,武丁传给儿子祖庚,祖庚传给弟弟祖甲,祖甲传给儿子禀辛,禀辛传给弟弟庚丁,庚丁传给儿子武乙,武乙猝死,儿子太丁继位,太丁传给儿子帝乙,帝乙传给儿子帝辛,帝辛就是纣王子受,但这里,有一个问题。

子受是帝乙的第三个儿子,他上面有叔叔箕子,还有大哥子启,两人都是闻名天下的大贤,按照传位制度,无论“兄终弟及”还是“父死子继”都轮不到子受继位,可他还是成为了纣王。

这其中,就有商容、梅伯、赵启这一干老臣大力推荐的因素。

这几人,商容此前是掌管礼乐的大臣,梅伯是太丁的弟弟,算起来还是纣王的叔爷爷,三朝司徒,老臣们能量极大,加上子启出生时老妈还不是王后,不属于嫡子,子受就这么登基了。

子受表现过自己有贤君的潜质吗?

当然没有,只有托梁换柱救老爹的勇猛事迹,也就是四肢发达。

那为什么老臣们要让子受登基?

为了权势。

比如商容,子受登基后,他就成了丞相。

老臣们联手把持朝政,加上箕子、子启这些王室成员心存不服,对子受进行了多方钳制。

子受穿越前,他的前身纣王试图抗争,培植自己的心腹,比如费仲、尤浑,但以他天子的权势、地位,想提拔几个自己信得过的人,却只能提拔他们当个什么谏大夫,大夫。

也就是言官,毫无权势可言。

无怪乎子受感觉自己权柄不够,想当个昏君都昏不起来。

朝中当然也有一心忠君的大臣,比如闻仲,但更多的是如武成王黄飞虎这种作壁上观的中立派。

让闻仲率军平叛,削弱朝中无脑支持纣王的实力,其实就是几名老臣的主意。

商容盘坐在地上。

今天的朝会,惊得他浑身冷汗。

纣王素来不具备王霸之气,对老臣把持朝政毫无办法,连提拔亲信的权柄都没有。

此前让闻仲出征,然后以祭祀女娲娘娘的名义,便是老臣们试探纣王对他们的容忍度。

但纣王不按常理出牌,以前从未祭祀过女娲,理应不知道女娲是谁,却突然主动诉出女娲的功德,以天下万民的大义前去女娲宫降香。

那时候商容就惊了,他的喜悦、惊喜都是装出来的,为的是掩饰自己内心真正的情绪。

难道他们的计划都被纣王洞悉了?

难道一切都在纣王的掌握之中?

商容不知道,直到他一路战战兢兢随着纣王去到女娲宫,看到纣王题诗,才明白一切都完了。

隐忍七年,纣王要开始自己的反击。

题诗赞美女将军,就是在拉拢女性势力。

什么女性势力?三宫后妃。

中宫元配姜氏,西宫后妃黄氏。

姜氏是东伯侯姜桓楚的女儿,黄氏是武成王黄飞虎的妹妹。

纣王是在拉拢后妃,也是在拉拢后妃背后的中立武将势力啊!

木兰可不就是将军吗!这暗示太明显了!

今天的朝会中,纣王的意思就更光明正大了。

商容不断变脸色,也正是因此。

朝会一开始,纣王就要换帅,让飞廉换无脑死忠闻仲班师回朝,这就已经说明纣王看破了他们的计划。

而飞廉是谁?普通的一名大夫,和费仲、尤浑一样,属于纣王的亲信,没啥实权,平时就是个小透明,他当主帅肯定战败。

但这正是纣王表露的决心,已经本着即使平叛失败也要重掌权柄的决心!

而后黄飞虎的表态也很明显,他这军中宿将会不知道飞廉必败?

当然知道,但他接受了纣王在女娲宫题诗的示好,只是劝谏一句就不再多言。

紧随其后的选秀是纣王被美色所迷吗?

当然不是,那就是一次赤果果的试探!

没看见费仲、尤浑等人没有劝谏吗?

没看见以黄飞虎为首的武将都没怎么力劝吗?

这就是站队。

阻挠的人,全是纣王清理敲打的对象!

商容早已干了的衣衫再度湿透,他虽然想明白了这些,但已经太晚了,阻止选秀蹦跶最欢的,就是自己。

不,还不晚!

商容定了定神,他决意做出改变,三朝老臣,位极人臣,他已经满足了。

他现在要的只是善始善终。

6.天有定数,亦有变数

飞廉两腿打着摆子,回府。

过几日就要披挂上阵,前往北海平叛。

这可咋整?

他不算聪明,能做大大夫的职位,只是因为和纣王亲近。

但即便如此,朝会结束后,他也反应过来,换帅一定是纣王特意所为。

目的就是表达自己肃清朝臣的决心。

至于自己

多半是被当做牺牲品了。

其实这也不算坏,区区一个大夫而已,无甚才能,即使活到六十岁,又能享得多少福报?

还不如做一次大将军,金甲在身,统御千军,风光一回,即使征战沙场身死,也是为国捐躯英勇就义。

纣王一定会感念功劳,风光大葬,也算不辱门楣。

可谁想死啊?

飞廉不想死啊!

于是他招来了两个儿子,商讨怎么能平叛,怎么活下来。

大儿子恶来,二儿子季胜。

俩人在演义里都是打酱油的,但在正史上都不一般。

恶来是秦始皇的第35世祖,秦国第一代国君秦非子的五世祖;季胜的重孙子是造父,赵氏始祖,赵国先祖。

子孙后代暂且不谈,回归二人本身,在这个被系统重置的世界中,混合了演义与正史的世界观,恶来并非只是演义中的文臣,更是历史中的一员猛将。

典韦被曹操赞为古之恶来,今之恶来,同样是个能生撕熊虎的猛男。

父子三人一合计,上战场可以,平叛也可以,但只有他们去,不行。

季胜知道自己的兄长勇猛异常,却也只是人世间的勇猛,若是遇上妖魔,未必能敌。

他听说太师平叛不利,其实就是因为袁福通与反叛的七十二路诸侯并非人类,而是一些擅长术法的妖魔。

于是季胜提议道:“陛下遣父亲平叛,不仅派出百名近卫相随,又让父亲自行点将,我们不如”

季胜在点将上动了心思。

要是真的遇上妖魔,自己等人一个都活不了。

可自己打不过,不代表别人打不过。

季胜虽然不像兄长恶来那么勇武,也不像父亲飞廉那样会抱大腿,但他擅长交际,嘴皮子利索,认识不少人,了解不少市井传闻。

季胜望向了南方。

南边?三山关就在南边。

飞廉略有所悟:“可是三山关邓九公总兵?其人勇武不输于武成王”

季胜突然觉得自己老爹没救了,事关身家性命,在这儿开什么玩笑呢?

人堂堂三山关总兵,能放下边防职务从南边跟着你去北边平叛?

飞廉也发现自己言辞有问题,又道:“可是邓总兵麾下大将张山?听闻其武艺更甚。”

季胜摇头:“张将军虽勇,仍是人间武功,无法胜得妖魔。”

飞廉又猜测道:“莫非是那三山关洪锦,洪将军?听闻他乃道门高人之徒,懂得奇门遁甲五行道术。”

季胜继续摇头。

飞廉皱眉,搁这儿消遣你老子呢?

看到老父亲神情不悦,季胜急忙道:“朝歌城南门守将孔宣,孔将军道术玄奥,定能助父亲平叛凯旋。”

飞廉一惊:“不是三山关?”

季胜懵逼道:“不是啊。”

“不是你为何往南边看?”

“朝歌南门可不就在南边?”

孔宣出身不凡,其本来面目是世间第一只孔雀,其母乃是上古飞禽之祖神鸟凤凰

创立大商的成汤,便是托自己为“天命玄鸟”,将凤凰作为商朝守护神。

凤凰涅槃后,孔雀得道修为人形,继承母亲的职责守护大商,入仕做官。

现在纣王七年,刚入仕没多久,三山关几任总兵都活着,孔宣名声不显,就是个普通城门守将。

飞廉有纣王亲自派遣的一百名近卫,相当于半把尚方宝剑。

而武将们又错会了纣王的意思,隐隐倒向子受一边,对飞廉点将一路大开绿灯。

征调区区一个城门守将,自然不需要经过纣王的同意,自己出几个人补上去就行了,所以子受自己也不知道,飞廉平叛顺手把孔宣给撸走了。

伯邑考进贡赎罪三宝中,有一样名七香车,其来历是:轩辕皇帝破蚩尤于北海,遗下此车。

而轩辕破蚩尤的地方,是涿鹿,也就是说,北海即涿鹿。

逐鹿可是古战场,逐鹿之战中轩辕与蚩尤双方死伤士兵将士无数,这时候还没有封神,天庭公务员配备不足,哪有功夫收纳这些灵魂往生?

所以造成北海成了妖怪横行的末世之地。

比如曾抓伤妲己的金眼神莺、姜子牙的徒弟龙须虎、以及黄帝的总兵柏鉴,都出自北海。

袁福通带领造反的七十二路诸侯,可不是普通人,多的是大妖。

如果只是普普通通七十二路诸侯,只占了北伯侯三百路诸侯中的三分之一,北伯侯崇侯虎哪有打不赢吓到向中央朝廷求救的道理?面子还要不要了?

闻仲大营。

闻仲自然也知道七十二路诸侯不是普通人,此时正为接下来的大战做准备。

忽然他眉头一皱,一道青光自天空落下直入中军大帐,闻仲随手一挥将这青光接在掌中,青光在闻仲手中化为一枚青玉灵符,闻仲运转神识探入灵符,里面储存的信息顿时映入他的脑海。

“封神有变,见机行事”

闻仲乃是截教三代弟子,师从上清圣人通天教主坐下二弟子金灵圣母。

入门时日尚短,但修为极高,对于封神量劫之事也知晓一二。

女娲算得成汤之殷商仅剩二十八年气运,通天教主这个亲自签订封神榜的圣人算不得?

通天自然知晓,更是叮嘱弟子谨闭洞门,静诵黄庭三两卷,让他们不要随意出山,以免身死上榜。

闻仲不同,他既是截教弟子,更是商朝老臣,偏要逆天而行,延续商朝国运,即使身死道消,名上封神榜,也不后悔。

“天有定数,亦有变数。”闻仲淡笑,掐指一算。

片刻后传令左右。

“与我共迎大将。”

7.北海大胜

河南河北相距不远,就算飞廉带的大军只是凡人,没多久也就到了。

闻仲迎主帅飞廉、副帅孔宣入帐,交接完毕后,就骑着墨麒麟走了。

闻仲对新帅的感官很好,飞廉没什么才能,一路都是靠抱大腿上位,所以对这个纣王死忠的老太师很是敬重。

副帅孔宣自不用多说,闻仲算得孔宣一二跟脚,相当放心。

大将恶来也是人间猛将,季胜负责后勤,虽无大功,亦无大错。

离开时闻仲还不断感叹,纣王蛰伏七年,终于有动作了,从未统帅大军,但遣将调兵很有条理,显然是细心钻研过的。

当然,闻仲也有不满的地方,比如飞廉身边的百名近卫。

据说是纣王亲自训练的近卫,一个个脸上看不出什么,也不像经过严苛训练的样子,毫无规章,毫无秩序,反倒是走路姿势格外嚣张,不讨人喜。

他准备回朝就教育教育纣王,练兵不是这么练的,天子近卫代表帝王形象,岂能如此?

次日飞廉邀战袁福通。

双方都出动的普通部队,恶来出战,阵斩百人,首战告捷。

这一战之后,北海叛军挂起了免战牌,任由恶来挑战,只是拒不出战。

袁福通有些莫名其妙,商军怎么突然换帅了?换帅之后士气虽然降了不少,但空降来一个如恶来这样的猛将,打着打着士气又提上去了。

还能这么整?

此前闻仲大军中并没有人间猛将,闻仲又要制衡北海妖人,不方便亲自动手,所以双方一直僵持不下,而恶来一出,就打破了平衡。

不用妖法道术,根本打不过啊!

一月之后,飞廉正在聚集众将,分析战事。

他的确没有才能,但他擅长听别人的意见,就像此前听取两个儿子的点将意见一样,正在听着军中大将们对战事的分析。

突然听得角响起,北海主动出兵了。

飞廉不喜反惊,一边整军出战,一边叫人通知孔宣,他估摸着对方有备而来,只能让孔宣助阵。

飞廉孔宣带领兵马出营迎战,到了阵前,见北海出战之人还是前日几人,只是多了几个身高体壮的力士,和数十个道人。

孔宣没急着出手,还是恶来领军,几名力士身手不凡,恶来以一敌四不落下风,堪称棋逢对手,战了好大一会,恶来天生神力,撂倒一人,剩下几个力士抵挡不住,慢慢向后退去。

孔宣一直注意场中局面,却发现不对:“将军小心,速速退回。”

孔宣话一出口,飞廉一怔,场中明明是自家儿子占优,何以要小心,还要退回本阵?

莫非是怕被抢功?

孔宣话音刚落,那几个力士猛的挥动兵器,将恶来逼退,跳出圈外,与此同时,一名道人将手一挥,一道白光将恶来照住,恶来瞬间被制在原地。

见如此,力士再度带着叛军压上,失了大将,商军气势一矮,纷纷败退。

叛军纷纷出手,有人挥舞拂尘,在空中布下层层防御,有人御剑而行,飞空之剑斩出道道天雷,更有壮汉仰天怒吼一声,一拳开山碎石。

孔宣出手了。

手中五色神光乃是先天一点混沌之气,分化五行之时,将孔宣孕育其中,长成尾部五根羽毛。

孔宣花了数万年的工夫,才将其炼化,蜕去本体,得成人身。

五色神光外形乃是五根三尺来长的羽毛,仿佛一柄柄的宝剑,各有颜色,按青、黄、赤、黑、白划分,隐隐流转,却不放射出来,就在内部流动。

小小的五根羽毛,却仿佛太古山岳一般沉重,非大法力之人不能刷动,五色神光按五行划分,一绞之下,无物不收。

唰。

一下,冰雪消融。

两下,天雷止声。

三下,妖道力士纷纷显出原形,变为飞禽走兽于战场中惶惶不敢动弹。

制住恶来的白光也消去,恶来反应过来,一看是孔宣救了自己,挠了挠大光头感谢一番,将身边一只化为原形的老虎生撕为两半,左右挥舞着冲阵去了。

孔宣道:“将军且慢,且让我收服这些妖物,移送朝歌,让陛下一观。”

叛军突然发现己方的有道修士纷纷变成一只只豺狼虎豹,自己就乱了阵脚。

妖怪啊!

军心马上就散了,四散奔逃去,袁福通也是极为惊恐,急令手下人赶快撤退。

恶来朝着袁福通就冲去,贼首可是头功。

孔宣仍在刷着一只只妖物,不亦乐乎。

飞廉也反应过来,率军掩杀过去,叛军已经毫无斗志,就像一群羊羔一样,任人宰割,不少军卒都投降了。

这是飞廉自来到北海以来,第一回重大胜利,极为兴奋,卖力指挥,带着精兵苦追袁福通不止,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模样。

袁福通跑着跑着,前方忽然诡异的扭动一下,一道诡异的黑气涌来。

涿鹿为蚩尤陨落之地。

道们素有活死人肉白骨之术,其中哪吒就是代表。

蚩尤虽然被剁成肉泥,无法复生,但还有一缕气息游荡在北海。

也正是这一滤残魂,搅得北海不得安宁,引得袁福通生了叛意。

气息入体,袁福通狰狞一笑,反身冲向了中军飞廉所在之处。

这缕气息没能让袁福通得道,却也不是一般士兵能够阻拦,偏生能对付他的孔宣,正在收大妖小妖没能及时到来。

无人能敌,无人敢敌,面对妖魔,普通人力量有限,更是心存恐惧,敢于迈步上前的都没有。

眼看着袁福通就要接近飞廉,取其性命。

这时候,即使在追击过程中,也迈着霸王步的亲卫们动了。

子受在训练他们的时候,没有教别的东西,就是步子要扯开,头要抬高。

看起来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实际上只是徒具其型。

人的心理没有那么好改变,子受只能用言语慢慢洗脑,让他们觉得自己牛逼起来,才能跋扈起来。

所以每天没别的,翻来覆去就是一句话。

“吾等乃天子近卫!”

俗,俗不可耐。

但就是这一句话,能让他们有一种荣耀感,有一种高高在上的自傲。

原本子受是为了让他们在出行时骄横跋扈,踩烂花花草草踢翻小摊小贩制造骂名的,但现在

“吾等乃天子近卫!”

“吾等乃天子近卫!”

“吾等乃天子近卫!”

简单的一句话,每天念上千遍万遍,早已刻在了骨子里。

甚至就连心中的恐惧感都不那么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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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吾等乃天子近卫

殷破败还不是后来的纣王亲随大将,只是个小兵。

他小时候就埋怨老父亲给自己起的名字,什么破名字,又破又败的。

后来老父亲死了,家里无人,他就参了军,继续沿用破败这个名儿,反正都这样了,还能破到哪儿败到哪儿?

就在前一阵子,殷破败发现自己运气来了,纣王竟选了三百亲卫亲自调教,自己就是幸运儿之一。

纣王对自己等人多好啊!

没有多余的训练,就是喊口号,走路时步子扯大点。

虽然容易扯到蛋,但这样能吃到好吃的。

大鱼大肉,美酒佳酿,同僚一个个吃的肥头大耳,殷破败这种每天锻炼的,都有了小肚子。

谁管体重飙升的问题,吃饱喝足才是人生乐事。

“吾等乃天子近卫!”

每天就喊这一句话,渐渐的,殷破败有了自豪感。

他为自己是大商士兵而自豪,为自己是天子近卫而自豪!

耳边一声声的喊声,如潮水一般。

袁福通可怕吗?

可怕,单枪匹马如入无人之境,没有人是他一合之敌,甚至一步都不敢上前。

但,我们不怕。

因为,我们是天子近卫。

“吾等乃天子近卫!”

殷破败望着一名同僚喊着口号,义无反顾的冲向袁福通,以肉体之躯阻挡奔跑中的快马。

很快就被一枪刺于马下,大肚子被破开,血水流的一地。

后悔吗?不后悔,我们是天子近卫。

陛下让我们随飞将军平叛,我们就要保护好飞将军。

我们不像恶来将军生撕虎熊,不像孔将军道法通玄,但我们是天子近卫。

一个又一个的近卫冲了上去,前赴后继,以血肉为盾,以筋骨为墙。

“吾等乃天子近卫!”这声音,比任何时候都要响亮。

殷破败热血沸腾,他也冲了上去。

自己不是又破又败,他要破尽一切与纣王为敌的人,他要败尽一切与纣王为敌的人,因为

“吾等乃天子近卫!”

殷破败感受着长枪入体的冰冷,没有一丝后悔。

身为天子近卫,自当为天子战死沙场。

唰。

一道光芒落下,袁福通定在马上,手中长枪脱落,坠马。

枪尖就点在殷破败的肚子上,有点疼,但最近伙食好,肚子上脂肪多,没伤到内脏,不碍事。

殷破败倒下的前一刻,他看到了淡笑的孔宣,看到了坐在中军不动如山的飞廉。

不愧是陛下钦点的将军,这等风姿,常人望尘莫及。

其实飞廉是被吓坏了,吓得动都不敢动,妈的什么玩意,一个抱头鼠窜的袁福通突然要上演乱军之中取上将首级?

幸好,有他们。

缓过来的飞廉看向满地的尸体,看向只剩下不到三十人的近卫,满是赞叹。

朝歌,九间大殿。

也就是朝会的地方。

“请陛下三思!”

闻仲一回来,就抢了黄飞虎武将之首的位置,此时正拜倒在地,忠心劝谏。

在他身后,黄飞虎等一干武将同样拜倒在地。

他们的目的,是阻止子受继续练兵。

我就不听。

子受坐在宝座上,无动于衷。

闻仲从北海回朝之后,就一直在劝阻子受训练近卫。

这他妈算什么训练啊?大跨步?歪七竖八?这是士兵吗?这是亲卫吗?

下次出行,这群肥头大耳路都不会走的亲卫撞倒几个老头老太太被索赔事小,影响帝王形象怎么办?

天子近卫就这模样?

天子的形象可见一斑。

子受当然不同意,就靠他们收割昏庸值了,你闻仲再怎么劝我都不听,我就不听,我昏君啊!

已经一个月了,闻仲每次朝会都在耐着性子劝谏,子受一概敷衍了事,这种行为,也能增加些许昏庸值。

等闻仲啥时候沉不住气了,仗着三朝太师、托孤重臣的名义,指着自己鼻子骂一通就完美了。

最好再用雌雄鞭来几下,疼肯定疼,但昏庸值铁定暴涨。

子受就等昏庸值结算的时候换几粒丹药吃吃,这辈子还没体验过修仙是什么感觉。

闻仲劝谏完之后,黄飞虎也开始附和。

一开始黄飞虎是不在乎的,要练就练呗,可当他发现,纣王因为日夜操练近卫而不进后宫的时候,就觉得事情很严重了。

他老黄家可是外戚,除了自己家世传承外,宫里的妹妹也很重要。

自己的妹妹黄贵妃连孩子都没怀上,纣王怎么就不宠幸了呢?

即使生不出孩子,平日里吹吹枕边风,探听些消息也是好的。

子受其实也不想,美女谁不爱呢?后宫妃子他见过,最低都有七分。

但不熟,不好意思下手。

最直接的昏君方式沉迷美人裙下,暂时实施不了。

“北海急报!”

这时一名传令兵也不知跑死了几匹快马,冲到了大殿上,刚将竹简拿出来,就口吐白沫倒在地上。

“拖下去埋了吧。”子受挥挥手,强忍内心激动,一定是飞廉平叛失利了吧?

就是有点对不起牺牲的大军。

想到这里,子受心情又复杂起来,自己这么做应该吗?为了当昏君,白白葬送了大军性命?

一名亲卫挺着大肚子趾高气扬磨蹭半天,才走到传令兵身边,探了探鼻息:“禀陛下,他还活着。”

子受心情仍旧复杂,想了想,道:“给他修个好点的墓,总归是要死的。”

活人被奖赏了一座坟墓,这行为肯定够得上昏君标准。

传令兵到一旁交给太医诊治,竹简传到子受手上,刚看几眼,手一抖,掉了。

这下他不复杂了,平叛成功,袁福通授首。

妈的,里头用词是大胜。

我怎么就不知道一个文官会带兵打仗呢?

我怎么就不知道一个文官能一个多月就安排封神演义里闻仲十五年才搞定的袁福通?

竹简滚落到闻仲脚底,闻仲捡起来粗略看了几眼,不出所料,平叛成功。

但让他惊讶的是,飞廉为百名天子近卫所表的功劳。

他们到底有着怎样一种悍不畏死的精神?用生命为主将阻挡敌人?

一瞬间,一切都不重要了。

形象?不重要,步伐?不重要。

天子近卫能悍不畏死的用生命保护天子,这就够了。

闻仲带着惊喜的表情,山呼陛下圣明。

将竹简上的内容念完后,文臣武将都跟着山呼陛下圣明。

一边的太医也跟着喊了起来。

子受黑着脸,不知道这家伙凑什么热闹,一看,得,传令兵真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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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冷静分析

听着一阵阵的山呼,子受心里很不是滋味。

昏庸值跑了,仙丹跑了。

冷静分析,稍加思索。

这里头一定有问题。

子受回忆竹简上的内容,有了,问题出在孔宣身上。

孔宣是谁他当然知道,准圣级的人物,圣人以下无敌手,他出手北海叛军能蹦跶几时?

问题就在于,飞廉那个王八蛋怎么想到把孔宣带去平叛的?

我看过封神演义你也看过封神演义?

不应该啊!

一切只能归功于巧合,以及帮飞廉调走孔宣还不上报的黄飞虎。

要是当时黄飞虎及时上报给自己,自己将孔宣留下,这场胜仗一定能够避免。

不过也好,这就是惩罚黄飞虎的理由,你镇国武成王不是声望高吗?我先给你贬个官。

再然后,是那百名近卫。

按照子受的想法,大敌当前,这些人不临阵脱逃都是好的,怎么可能一个个冲在最前头,用生命给主将挡刀?

可他们偏偏就这么做了,于乱军中护住了飞廉,整支平叛大军敬佩不已,连孔宣都甘愿让他们居于首功。

天子近卫平叛首功?

当然是天子训练的好啊!

一个个近卫如此忠肝义胆,帝王又该如何英明神武?

子受甚至都已经想到大军回朝的场面,一定已经在大军心目中竖立了一个明君形象。

近卫是他练的,主帅是他换的,就算想辩解都做不到。

还是教育不完全,跋扈心态没竖立好,以后不能把近卫外派了。

闻仲不劝了。

陛下这兵,练的一点问题都没有。

闻仲看着子受身边的几名近卫,怎么看怎么顺眼。

肥头大耳又怎样?没有宽厚的身板,怎么给陛下挡刀?

形象差点骄横跋扈又怎么样?能吸引刺客仇恨。

黄飞虎也不劝了。

他总不能说陛下您别练兵了,赶紧宠信一下我妹吧!

而且子受盯着他的目光,让他有些发毛。

寻思自己最近也没做错啥啊?

很快,群臣就热闹起来。

大抵都是些赞美之词,将近卫将子受夸得天花乱坠,连带着飞廉也成了世之骁将。

飞大夫班师回朝一定能加官进爵,一飞冲天是跑不了了。

商容在文臣之首,眼睛滴溜溜的转着。

北海平叛成功,纣王在军中威望一时无二,加之闻仲回朝,武将必然全面倒向纣王,这样一来,朝中与纣王不对付的势力,就只剩下子启等宗亲与自己等一干把持朝政老臣。

明显势单力薄,而且更重要的是,纣王有了兵权。

反水。

一定得反水。

商容一个激灵,他要投诚。

之前纣王不是用选秀来试探吗?

当时自己以北海战事为由,劝阻了选秀,而今战事已定,如果重新提起来的话

有戏!

商容拜倒在地:“老臣商容启奏陛下!北海大胜,国荫天道之眷,承日月之隆,粟积绢垒,以为晟盛。”

“天命阴阳,不可或违,陛下正逢华岁,适值嫔纳,而又承炎黄之训,奉崇孝之节,宜诏四镇诸侯,于每一镇地方,拣选良家美女百名,不论富贵贫贱,只以容貌端庄,性情和婉,礼度闲淑,以充后宫,正隆阴阳,续宗庙之绵延!”

子受一听,这个好。

不管怎么说,先得把名声败下去,大肆选妃不就是最好的方法吗?

依稀记得冀州侯苏护就是不愿意送女儿,来了个冀州苏护永不朝商。

不过子受觉得这个声音有点熟悉,仔细一看,提意见的是商容。

这不对啊!

商容不是个大忠臣吗?还颇有贤名,先王之时更是执掌礼乐的大臣,为什么会提议选秀?

难道

子受想了想,好像事出有因。

自己因为训练近卫走霸王步,一直没有宠幸后宫,他自己知道是因为刚穿越,不熟不好下手,可别人不知道啊!

如今自己也就俩儿子,其他后宫妃子均无所出,子嗣比之前代帝王,确实少了些。

再三思量,子受同意了。

选秀不一定能带来骂名,让人当他是昏君,但总不会再给人留下明君的印象。

而且有了新妃子之后,真选来几个漂亮又看对眼的,就能名正言顺从此君王不早朝。

新妃子也不比此前的妃子,大家都是刚认识,可以慢慢熟悉,还能享受一下和美女谈恋爱的感觉。

想明白后,子受便向当驾官传令:“即传孤旨意,颁行四镇诸侯”

这时候,子受又灵光一现。

这年代没太监,只有阉人。

阉人被用来作“寺人”、“内竖”、“阍人”等职,但是人数不多且地位低下,只是负责杂役、传令等工作,是家臣的一种。

像刚才的传令官就是个阉人,飞廉的家臣,阉人没有后代,修座好墓就是对他们最大的恩赐。

选秀之后后宫妃子会多出不少,三宫后妃总需要人服侍。

此前妃子大多都出身富贵,进宫后从家中自带侍女,但选秀不论贫富贵贱,总有平民出身的美女。

太监就可以顺势而出。

这一优秀职业,诞生了多少奸妄权臣?

这都是子受急需的啊!

而且提出太监这一职业,就足够阴损了,哪个帝王要把你儿子送进宫里阉了,你肯定得骂他。

子受觉得如果太监在自己手上诞生,这个千古骂名算是背定了,北海胜仗根本不算什么。

此外,还能效仿明朝建立东厂,只对皇帝负责,不经司法机关批准,可随意监督缉拿臣民,可谓是最臭名昭著的暴力机构。

想到这里,子受终于舒坦了。

选秀加上宦官,总不至于再捅什么幺蛾子,能顺利当个昏君。

子受都懂。

在这个漫天神佛的封神世界里,人类帝王的力量着实不够看,十有八九会按照封神的剧情发展,大商一路走向灭亡。

系统就是他最大的依仗,如果不多挣点昏庸值换点奇珍异宝造化功法,迟早死翘翘。

子受可不想在鹿台自焚,被火烧想着都疼!还得被烟呛死,多难受!

又过了几个月,北海叛乱彻底平定,飞廉率军回朝。

子受开始思考起对策,怎么处理这些立功的将领,是个问题。

作为一个励志当昏君的帝王,有功,肯定不能赏。

但如果不赏,肯定会有人发问,到时候又该怎么应付呢?

说到底还是飞廉不当人臣,老老实实大败而归多好,偏要打胜仗。

尤其是那个瞎捣乱的孔宣,这家伙出现在封神前期简直是个bug,圣人不出根本不可能打败仗,太碍事了。

得找个由头给他发配到边疆去。

10.回家种田吧

平叛大军班师回朝,飞廉和孔宣在前,后头,是仅存的三十余名天子近卫,再后,是疲惫不堪的将士。

殷破败等一干近卫同样疲惫,但霸王步已经刻在了心里,这种容易扯着蛋的走路方式,已经成了习惯。

所在再累,也仍是看起来那么的

特立独行。

这凯旋之师所过之处,不免许多人欢呼,现在全朝歌都知道,纣王遣帅飞廉击溃了北海叛军,不但保护了疆土,且获得了一场来之不易的大捷。

军民百姓,无不欢欣鼓舞。

“见过大将军……大将军公侯万代哪。”有沿途的百姓,竟是拜倒在地,朝着飞廉的方向,高声大呼。

“大将军公侯万代!”

许多百姓,纷纷红着眼睛,凝视着飞廉。

飞廉,一脸懵逼。

孔宣面带笑意,他知道百姓为何如此,自然是因为纣王英明神武。

往常大军换帅,不仅有大将出征,还会带上支援的兵力,以及辅兵、粮草辎重。

而这次飞廉换帅,纣王却只安排了近卫相随,并无增援,更没有什么多余的粮草辎重,并且还打了胜仗,不过几月即还。

老百姓们还有什么不乐意的呢?

他们对纣王千恩万谢,作为纣王钦点的大将,自然受欢迎。

他们当然不知道宫中的子受巴不得飞廉打败仗才会半点增援都不派,只道是陛下体察民情,为民着想。

宫中的传言早就流传到了民间,传的极为玄乎。

说是纣王在殿中一眼看出飞大将军罡气凛然,头顶上紫气冲天,乃不世出之名将。

现在一看,可不是吗!

这鹰钩鼻,一看就是老谋深算智珠在握,三角眼中更似星光闪耀,无人敢与之对视。

再看那枯瘦如柴的五短身材,分明是沙场名将,这等身材骑在马上,两军交锋间,由于体积小,不容易被流矢误伤,如果敌方大将身高九尺,一刀扫来,还可能扫空。

即使穿上金甲也不够引人注目,敌军想擒贼先擒王,连人都找不着。

天赋异禀啊!

百姓们崇敬无比,发自肺腑。

飞廉开始怀疑人生,我……如此得人心?

实际上,如果百姓们知道飞廉仅用两三个月就平定了原版封神里十五年才打完的叛军,说不准还会给他立个碑供着。

战争时间越长,民负就越重,这道理谁不懂?

给飞廉牵马的殷破败被这一幕场景感动了,他一面牵马,一面抬头对飞廉道:“将军啊,百姓们,现在对陛下,对将军可是敬若神明。”

飞廉也忍不住眉飞色舞:“原来如此,可名利只是累赘而已,你且谨记着,陛下论功悬赏,尔等亲卫当首功,以后切不可沽名钓誉。”

飞廉说着,朝街边的人招手。

这时意外发生了,几个近卫霸王步迈着迈着,就迈出了军列,哐当一声撞在一个摊贩身上。

可那卖无心菜的摊贩没有怨言,反而紧张的扶起近卫,说是要将菜全都送给军爷。

距离大胜都过了几个月了,谁不知道百名天子近卫的忠肝义胆?

乱军中以生命构筑城墙,护得主帅周全,这样的大勇大忠,谁不拜服?

就连那看似跋扈的霸王步,也越看越舒服。

他们是英雄,他们配得上!

大军停驻,飞廉与孔宣率主要将领入宫。

九间殿,子受已召集百官,等候功臣多时。

飞廉带着众将忙是行礼:“臣等……平叛归来,见过陛下。”

声音是哽咽的。

他之前还以为自己是纣王表明揽权决心的弃子,细细一想,根本不可能。

得纣王亲自训练的天子近卫总共三百,其中一百予了自己上战场,正是这些忠勇之人,救了他一命。

他飞廉这条命不值钱,可这百名近卫呢?

纣王一手调教,听闻为了训练近卫,纣王连后宫妃子都没时间宠幸,这该是多么珍贵的近卫啊!

飞廉在心里暗暗发誓,自己虽然只是大夫,即使平叛有功得升将军,也绝不会居功自傲,一定要为大商尽忠,殷商在,飞廉在!

子受抬手,众将起身。

他看着黑了不少的飞廉,看着面如冠玉的孔宣,只这一刹那的恍惚,想到昨天才清算不足十点的昏庸值,他的眼角,竟是不自觉的,滑过了一滴泪水。

大胜啊,除了死了些近卫,其他人甚至都没有缺胳膊少腿……

“来,我们的大功臣……回来了……”子受勉强挤出笑容,咬牙说道,可话到了此处,却突然哽咽。

“陛下,陛下……”

飞廉等人惶恐不知所措,陛下竟如此厚待,如此担忧我们。

子受身边的当驾官,忙是小心翼翼的提醒。

这意思是,陛下小心失仪。

子受忙用长袖沾了沾眼角,要是殿前失仪也算昏庸就好了。

子受心里叹了口气,道:“平叛大功,可喜可贺,大将军飞廉亲帅虎贲之师,与叛军鏖战于北海,百名近卫英勇护卫,背负国恩,忠肝义胆,当赏!”

子受说到此处,大声道:“大将军飞廉率军北击突厥,大败北海叛军,近卫勇战不退,孤心甚慰,卿等立下不世之功,孤之幸甚,民之幸甚,国之幸甚,即日起,封大将军飞廉为北海伯,统帅北海三军,封其副将孔宣为北海总兵,并赐百万金犒赏全军,首功亲军近卫,具赐解甲归田,赡养家中。”

文臣武将,无不惊讶。

这是什么意思?

赏赐不可谓不丰,一个伯爵位,一个总兵,相当于一方执政大员与外放的将军,不过凭飞廉与孔宣的功劳,倒是当得起。

百万金倒不是真的百万,是个泛指,也在正常赏赐之内。

但解甲归田?

这是个什么意思?

刚打了胜仗的百战精兵,居于首功的天子近卫,让他们回家种田?

顿时,文武两班大臣,纷纷议论起来。

似乎没有太多异议?

子受满意的点头,这些封赏都是他准备好的。

北海叛乱刚刚结束,人口都没有多少,正是一个偏僻之地,孔宣总不可能再搞事了。

让近卫们回家种田,这也绝对是个昏庸之举,历朝历代,哪有让胜利之师解甲归田的道理?

这群老兵油子正处壮年,又有功劳在身,还有金钱赏赐,吃喝不愁,孔武有力,掌握了霸王步经历战事,完成最后一步眼高手低的心态转变,下一步可不就是恃强凌弱鱼肉乡里吗?

迟早怨声道载。

虽说这样的近卫是最优秀的狗腿子,但为了昏君大业,还是让他们返乡比较好。

11.明君,明君啊!

群臣对封赏没有异议,北海伯与北海总兵的规格稍高,但也与功劳大致相抵。

至于让近卫解甲归田,也不是他们能管的。

名义上就是天子近卫,当然是陛下想怎样就怎样。

跑来朝歌避难的北伯侯崇侯虎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莫非这是敲打?

大商分为内服官与外服官。

内服官负责治理以朝歌为主要城镇的核心区域,外服官则是分封的诸侯。

外服职官,与中央政府是上下级关系,但比往后的刺史、太守、知府之类的地方官具备更强的自主性,以及世袭可传承性。

所以外放分封的诸侯权力很大,又有自己的私军,私军不设上限,你能养得起多少军队,就能编制多少军队。

当然,由于这些诸侯大多分封在偏僻地区,无论怎么种田,供养的军队都不可能与地处中原腹地的核心区域相比。

不过,这也是一种威胁。

如果你诸侯有点用,能镇压地方治理地方,那很好,我放着你,不管你,管太多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可如果没用了

崇侯虎局部一紧,他除了打仗什么都擅长,包括思考。

他是个很擅长思考的人。

自己堂堂大商四大诸侯之一的北伯侯,被区区七十二路叛军给打的来朝歌避难?

这得多没用啊!

他承认自己不会打仗,但这也太没用了。

这么没用的人,怎么能执掌地方,为一方诸侯呢?

这么好欺负,干脆取缔了吧?

崇侯虎发现自己一开始就错了。

飞廉平叛成功,每个人都承认他有一定的才能,可飞廉能比闻太师更会带兵吗?

不可能!飞廉估计连闻太师屁股底下的墨麒麟都不如。

至于副将孔宣,他谁啊?

那为什么闻太师久战不利,飞廉接替后就平叛成功了呢?

唯一的解释,就是纣王没耐心了。

闻太师出征,就是给他北伯侯崇侯虎的机会,如果当时自己主动请缨与闻太师共讨叛贼,估计没几个月就平叛成功,还能分润一点功劳。

可他没有,选择躲在朝歌城里吃喝玩乐。

一个怯战的诸侯,一个无法担当起责任的诸侯,是明君所需要的诸侯吗?

一个叛乱就发生在自己辖区,不敢对敌,连带路党都不敢当的诸侯,是明君所需要的诸侯吗?

没错,来到朝歌的这几个月里,崇侯虎已经认定纣王是一位堪比武丁的明君,有着大思想,大梦想。

从题诗到肃清朝纲,从换帅到平叛成功,这一切都代表,沉寂数十年的大商,要有大动作了。

北海伯就是在敲打自己这个北伯侯,在分润北伯侯司掌的土地。

崇侯虎觉得自己甚至无法反抗,如果不是飞廉平叛,北海还乱着呢。

就算反抗,他还能带兵反叛吗?

连内部叛乱都平定不了的人,叛乱还没开始就被和谐了。

飞廉获封北海伯,死死盯住了他。

他不敢打袁福通,袁福通惨败于飞廉之手,如果自己对上飞廉

那后果,想都不敢想。

崇侯虎心中一片通明,他明白了,他完全明白了。

敲山震虎!

各地诸侯与中心大商的统治联系越来越弱,纣王此举是在通过飞廉敲打他北伯侯,又是在通过敲打北伯侯,敲打其他三镇诸侯!

“于每一镇地方,拣选良家美女百名!”

崇侯虎脑中闪过这样一句话。

纣王是个贪恋美色的君王吗?

不是,贪恋美色的人会连续数月不踏入后宫一步?

每一镇地方!这就是纣王给的最后机会,诸侯献上美女的质量与忠心成正比,如果献上的具是歪瓜裂枣,敷衍君王,说明早有异心!

崇侯虎心中已有思量,自己来到朝歌,是不幸中的万幸,只有亲眼见到纣王的一言一行,才能得到如此细致的结论。

他甚至在心里嘲笑起其他三镇诸侯,尤其是那勤于政事,广罗人才的西伯侯姬昌,这些行为不为君王忌惮就有鬼了,将自己打点的这么优秀,莫非想更进一步?诸侯更进一步,就是

可惜啊,他们察觉不到纣王选秀的真正用意,恐怕要暴露本心咯!

黄飞虎则想的更深入一些。

他也觉得纣王是在敲打,敲打的不仅是诸侯,也是群臣,根深蒂固的小团体。

他就是后悔,自己怎么着了纣王的道呢?

黄飞虎既是镇国武成王,又是外戚,父亲更是外放的界牌关总兵,家事渊源。

闻太师出征后理所应当成为了武将领袖。

他当然要膨胀,纣王大权旁落,老臣掌权却无兵权,自己有兵权,就是个香饽饽,为什么不膨胀?

膨胀害了自己啊!

纣王在女娲宫题诗根本不是向外戚武将示好,全是计谋!

让自己领着武将支持一时,压住老臣,从而亲令换帅,再以平叛之功,提拔亲信大臣,并且在军士中竖立良好的君王形象,闻仲回朝,取代自己武将之首的地位,进一步打压,从而完全掌握兵权。

纣王不再宠幸自己的妹妹并且提议选秀,就是最显著的信号!

黄飞虎甚至恶意揣测起闻仲前线战事不利的用心,他比谁都知道闻太师的能力,故意在北海平叛数月不得进,为的就是让朝中的自己膨胀起来!

纣王真是好手段!

黄飞虎心有不满,却又不得不佩服。

如果换角度思考,哪个明君都不会允许有这样的臣子,既是外戚又有老父在外掌兵,更是镇国武成王在军中声望极高,若是有二心该如何?

黄飞虎估计,纣王的下一步动作,就是找借口给自己贬官了。

他认命了,他自问自己勉强算得上忠君爱国,并且有一定能力,只是一时间被权柄迷了眼,纣王显然是一位英明神武的君王,只要自己后续表现出足够的衷心,迟早还会被重用。

子受完成封赏后,又想起了黄飞虎。

对,贬官,必须贬他!

一想到黄飞虎跳过自己调遣孔宣跟随飞廉平叛就恨得牙痒痒,你他妈怎么这么多事呢?

直接点名。

“武成王调孔总兵随北海伯平叛,有大功,理应同赏!”

诶?又赏?这也有功?群臣一时安静,想不明白。

黄飞虎却一个激灵,来了,来了!

肯定是要敲打自己了!

黄飞虎眼睛一闭,一睁,脑中一片清明。

一定要表现出自己最大的忠心,老黄家可不像外放的诸侯王,到底还是得靠君王赏饭吃。

12.臣黄飞虎,愿为大商世代赴汤蹈火!

“武成王。”

黄飞虎拱手上前:“臣在。”

子受道:“卿有功,孤封你为大将军如何?只要你能替孤平乱杀敌,孤便保你世代荣华。”

黄飞虎战战兢兢回答道:“陛下,臣已经是了。”

子受一挥手:“无妨,孤就再加封你为镇国武成王,世袭罔替,如何啊?”

黄飞虎惶恐道:“陛下,这个也封了”

子受大笑:“都有了?都有了还不赶快谢恩?”

黄飞虎拱手跪地:“臣——谢恩!”

还有什么不谢恩的?太明显了!

刚才都喊了武成王,却说要加封大将军、加封武成王,陛下这是不知道吗?会这么昏庸吗?

当然不会。

这分明是在说,他黄飞虎已经封无可封了!

子受忽然又道:“孔总兵调任北海,南门守将一职悬空,武成王可愿为孤分忧,镇守朝歌南门?”

最后一棒子打下来了!

不知怎么的,黄飞虎却突然松了口气。

不是免官,也不是闲置,南门守将虽然权柄不高,但仍是执掌兵马的将领,没有剥夺兵权,说明这是纣王给自己的观察期。

只要表现好了,日后一样任用,论及打仗,黄飞虎自信朝中没几个比自己能打的,只要有机会,就能崛起,歇息一阵表忠心并无不可。

于是乎,他笑的比四月的太阳还灿烂,拱手跪地,拜了三拜:“臣,黄飞虎,愿为大商世代赴汤蹈火!”

一时间,真情流露。



子受都懵了,怕是个智障?

我埋汰你不说,还贬你官,你乐呵成这样?

我要是给你当庭斩首了,你岂不是还得蹦起来跳段秧歌?

群臣还在为此前纣王与黄飞虎的对话发愣,这是什么匪夷所思的操作。

但听到后面纣王对黄飞虎的贬黜之后,先是一愣,渐渐反应过来。

老黄家势大,功高震主。

将心比心,谁都能理解纣王的做法。

再仔细一想,黄飞虎干了什么?

他将孔宣调入飞廉的平叛大军中,而这件事,并没有过问纣王。

南门守将官职说高不高,说低也不低,却是守卫朝歌城门,也就是国都的第一道防线。

黄飞虎能轻易将之调走,如果他想叛乱或是通敌,岂不是意味着朝歌门户大开?

纣王提及这件事,哪是要赏啊!

分明是要罚!甚至重罚废黜,也不为过。

想到这里,群臣又不禁感叹起纣王的仁慈。

即使黄飞虎拥有如此大的权柄,也只是贬官敲打,明面上甚至是“封赏”,让这位大权在握的武成王不至于丢面子。

难怪,武成王要感激涕零,这简直是莫大恩赐。

文武百官,纷纷拜服。

我做啥了?

子受觉得自己表现的挺好,给黄飞虎的封赏大有问题。

哪有给在任大将军加封大将军,给镇国武成王加封镇国武成王的道理?

明显就是昏君嘛!

更不用后面将贬黜说成封赏,这么过分,这么羞辱人,群臣没一个提意见的?

还真没有。

子受想不明白,不过贬了黄飞虎,很开心。

下次叛乱总不能再给我偷偷摸摸把孔宣给调去了吧?

子受算了算,估计还有大半年的时间,各路诸侯就能完成选秀,来朝歌朝拜。

到时候让苏护把妲己献上来,他就会破口大骂昏君无道,题反诗,最后一气之下叛乱。

虽然演义里叛乱失败了,但子受有的是办法让他叛乱成功割据一方,然后,就能每天骂自己,在领地里宣扬自己的恶名,稳定增长昏庸值。

但这样似乎就不能把妲己收到后宫,感觉很遗憾啊!

要是别的秀女不如妲己好看,怎么沉溺后宫美色呢?

这也是个问题。

想了想,子受决定退朝,以后的事以后再想。

数月后,临近新年。

这几个月里,子受不敢瞎折腾,老实等各路诸侯朝拜,用苏护反商来成全自己昏庸之名,省的搞七搞八又被当成了明君。

除了继续训练近卫们霸王步外,就是偶尔去后宫和几名妃子联络联络。

一个个都是大美女,颜值很能打,看着不能吃怪难受的,而且本来就是合法夫妻。

不熟归不熟,慢慢熟了不就行了,要为妲己不能入宫做备选方案。

无论是王后姜氏还是西宫黄妃、磬庆宫杨妃,慢慢都能正常相处了。

看门的黄飞虎听到消息,更卖力了,我一贬官陛下就宠信黄妃了,老黄家正在朝正确的方向前进!

黄飞虎甚至在夜间亲自挑灯巡门,弄得其他三门守将怨声道载,守个门这么积极干什么?拉高工作标准辛苦的是所有人,一起划水不好吗?

可只敢在心里腹诽,黄飞虎虽然贬官了,但还是镇国武成王,指不定啥时候就升回去了,可不是他们能招惹的。

无奈之下,也学得有模有样,纷纷夜间起床,掌灯寻门,还真抓住了不少宵小,朝歌城秩序一日好过一日,平民百姓对此也颇有称赞。

子受知道这件事后,也只能和三门守将一样在心里腹诽,黄飞虎这算是跟自己干上了。

可又能怎么样呢?官已经贬了,总不至于给他拖出去砍了吧?要是砍出个毛病,发现黄飞虎真的要造反怎么办?

那肯定是陛下圣明,未卜先知。

毕竟封神演义里,黄飞虎的的确确叛了大商,从殷商镇国武成王摇身一变变成西周开国武成王,有犯罪记录啊!

由于不敢轻举妄动,子受的昏庸值一直没怎么涨,也就偶尔睡个懒觉懒得上朝,派霸王步大成的近卫出宫晃悠,攒了近半年才攒出一颗洗髓丹。

吃下洗髓丹的那一阵子,上朝十分钟,出恭一小时,那味儿站在九间殿里都能闻到。

群臣们担心不已,以前纣王可是能托梁换柱的猛男,果然是因为最近太过勤政殚精竭虑而导致身体虚弱。

而后赖床起不来不上朝,倒显得理所应当了。

难得出个明君,当然是身体重要,小事自有我等朝中重臣为君分忧。

子受觉得这种日子不是人过的,一天不当昏君,浑身难受。

距离封神不知道还有多久,可半年昏庸值基本没有进度,估计再十来年都不一定修仙成功,不能拳打三清脚踢鸿钧,岂不是注定被烧死在鹿台?

不行,得想个办法让诸侯提前来朝拜。

13.都给孤来过春节

每年四镇诸侯都会带两百个小弟来朝歌例行朝拜,进行工作总结,选秀的秀女应该也会在这时送入宫中。

不过这是四月的事情,现在才十二月中旬。

子受等不及。

想来想去,咱们来过春节吧!

子受也不太清楚商朝的节日观念到底是怎样的,可作为一个炎黄子孙,春节总归是要过的。

历史上的春节历史悠久,正好就起源于殷商时期的祭祖活动,人民经过一年辛勤劳动,在岁尾年初之际,使用他们的农、猎收获物来祭祀祖先,以感谢大自然的赐予,这就是“腊祭”。

子受召来负责管理时日推算节令的节令官,一问之下,这个被系统重置的世界中,还没有春节的说法,只有腊祭。

正是由于各地腊祭的时间不固定,比如朝歌在一月,西岐就在二月,不固定就无法统一活动,所以各路诸侯才会等到四月时各地都完成腊祭后,再来朝歌朝拜。

子受直接一道诏令发下去,不管你在西岐还是在北海,总之,都给我来朝歌。

贡品和秀女自然不能少。

这时的节令官,叫做万年。

他被纣王召去询问之时,还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以为就是年终,纣王过问一下臣子的工作进度。

但随后纣王发出让诸侯提前朝拜的诏令后,万年就不这么想了。

朝中大臣对此颇有异议,年终至来年的一月,这段时间正好是诸侯最为忙碌的时候。

商朝的赋税制度很复杂,既有继承自夏的田赋制度,也有自行建立在井田制之上的新田赋制度。

比如每年四月的朝拜,就是受封诸侯要定期向商王朝贡纳当地的土特产品,是针对诸侯的田赋,而诸侯的田赋,又是从百姓的田赋中得来的。

这时候诸侯都在忙着处理田赋,突然要他们来朝歌朝拜,肯定措手不及。

可真的是这样吗?

万年试图揣测纣王的意图,纣王是经过朝臣验明的明君,怎么会突然转了性子,让诸侯为难呢?

他连续几天夜不能寐,联系起纣王召见自己询问节令,才终于想明白。

节令官,其实是个相当鸡肋的官职。

因为现在的节令根本算不准。

万年还记得前任节令官和自己交接的时候,有过这么一番叮嘱:“要是大王问起节令为何不准,你只须推脱祭拜先祖才能定准节令,切勿自己担责”

节令官连责任都不用担,是春是夏,是秋是冬,全都推脱给老祖宗就好了,至于什么时节该做什么事,要是做错了怎么办,那也是老祖宗定下的节令,和节令官无关。

那时候万年就不满,身在其位不谋其政,反而将责任推脱到祖宗身上这算什么事?

他是个有理想抱负的青年,可努力一阵子发现,节令还真他妈算不准,每年都不一样。

万年也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节令混乱,影响农牧业生产,浑浑噩噩混了几年。

今天,他猛然惊醒。

如果不是纣王提点,自己恐怕会忘记初衷,到了几十年后和那位老节令官一样,用老祖宗来推脱自己的失职与无能。

这是让先祖蒙羞啊!

多亏纣王点醒了自己。

突然改变诸侯朝拜时间,并不是什么随性之举,而是纣王要确定时令的信号。

大商需要一个新历法,一个能准确算出节气,确定时令的历法。

万年握紧双拳,那个有理想有抱负的年轻人,又回来了。

他看向院落中的日晷仪与刻漏,那是当年他试图计算准确节令时留下的,现在,也该重新启用了。

也许该改进一下。

“距离诸侯朝拜只有一个月的时间,这就是大王给我的期限。”万年自言自语道,说着说着,又朝王宫的方向隔空拜了三拜:“臣,定不负王命!”

朝歌城的一处院落中。

北伯侯崇侯虎在接到诸侯提前朝拜的诏令后,喜上眉梢。

一切就如同他之前想的一样,大王果然是一代明君。

他没有动身回封地,直接让家臣回去传令处理,美女要挑最漂亮的,贡品要挑最昂贵的。

他甚至都打算在朝歌常驻了,纣王有心肃清诸侯,自己没啥能力为啥还要对着干呢?

反正飞廉获封北海候,北伯侯封地少了三分之一,也出不了什么乱子。

只有在朝歌城中,才能将纣王的心思猜得一二啊!

就像这次提前朝拜。

各地诸侯没有足够时间准备贡品,如果不够忠心的,肯定会随意敷衍,到时候会推脱时间不足。

而忠心的诸侯,时间再紧迫也不会让自己的贡品辱没了君王。

不仅如此,由于时间紧迫,事发突然,又正值一年中最忙碌的时候,诸侯们肯定无法带来太多亲随。

这样一来,他们就是朝歌城中任人宰割的鱼肉,翻不起风浪。

只要因为纣王刻意的苛责试探,而露出马脚表露出谋逆不臣之心,定会被纣王亲自训练的近卫,以雷霆手段捉拿。

由于没有亲随,大军更在千里之外,根本无法反抗。

崇侯虎感叹连连,看来纣王在半年前训练近卫的时候,就已经有这个计划了,诸侯即使有不臣之心,也是大商分封出去的诸侯,如果动用大军,必将引起轰动,消息传出去后,只会适得其反,说不准留在封地中的子嗣一不做二不休,就造反了。

而近卫则没有这些缺点,规模不大,却是精兵,抓人声势小,不容易走漏风声,可以徐徐图之。

果然,果然

崇侯虎连连抚须。

冀州侯府。

传闻冀州侯苏护有女妲己,生得国色天香,乌云叠鬓,杏脸桃腮,浅淡春山,娇柔柳腰,其似海棠醉月,梨花带雨,不亚九天仙女下瑶池。

反正就很漂亮,貌若天仙。

而且妲己不仅漂亮,还很体贴。

见到父亲接到诏令后愁眉不展,一问之下竟是朝拜提前,父亲没来得及准备好秀女以及贡品,定会惹恼君王。

妲己想替父分忧,想到自己的美貌,为何不以身侍君?

于是她趁着苏护乘驾往朝歌而去的时候,也招来车驾,跟了上去。

14.强抢民女

纣王七年秋,黄飞虎谪守朝歌南门,越明年,政通人和,百废具兴,天下诸侯俱进朝歌。

至于北边的冀州侯苏护为什么会从南门入朝歌,黄飞虎也不知道,打了个招呼后,继续巡他的门。

倒是苏护有些懵,这镇国武成王,怎么就成南门守将了?

守卫如此森严,苏护觉得有些不妙,让长子苏全忠单骑回冀州,自己继续带着副将赵丙,陈季贞进城。

偷偷摸摸跟在他身后的妲己,过了许久后,也得以进入朝歌。

各地诸侯纷纷入城,这时,子受已经换了身衣物,带着尤浑微服私访。

尤浑很不错的,家中父母早丧,没有兄弟,至今没有娶妻。

这种人一旦喜爱上了金钱,就会一心一意的敛财。

子受曾试探过他,尤浑的确爱财,而且睚眦必报,是极好的奸臣候选,一定要重用。

“大王微服出巡,可是要检阅各路诸侯言行?”尤浑奸细的声音传来,倒像是个太监。

子受摇头:“替孤留意民间玉人。”

他是来强抢民女的。

诸侯已经都来到了朝歌,子受也要开始行动。

首先就要树立自己的昏庸形象,让诸侯有一个先入为主的昏君印象。

不然就以朝中大臣的吹捧力度,他们万一误认自己是明君怎么办?凡事都要讲究第一印象。

所以子受先发制人,当街强抢民女,只要把妹子抢到手,怎么洗都洗不白了。

不过强抢民女也得精挑细选选,首先得漂亮,其次得有气质,要是抢了那种一看嫁都嫁不出去的,岂不是为民添福?

估摸着人家还把不得进宫侍奉君王呢。

漫无目的的在街上逛着,朝歌作为国都,十分繁荣,人民也很质朴。

子受觉得街边买菜的老太太都挺和蔼可亲的,可惜,一旦战事起,这样平和的日子就一去不返了。

于是乎,他走上前,询问价格。

一问,一捆无心菜要两枚铜贝。

铜贝是商朝晚期的主要货币,青铜制,大小与一枚硬币相当,是世界上现存最早的金属铸币。

不过,长得很丑。

制作上很粗糙,设计简单,形状不固定,子受觉得极其不方便,但这东西意外的值钱。

两枚铜贝可不是小数目,子受有些狐疑的望着老太太,慈眉善目,也不像什么奸人。

尤浑一看,这还了得,躬身在子受身边道:“朝歌城中,寻常一捆无心菜,大多只需一枚铜贝。”

子受大惊,这个年代就有奸商了?

想来是因为诸侯来朝,百姓趁此涨价,四镇并八百路诸侯,总会有几个傻子。

转身就走,反正他就是问问,本来都没想买。

只留下老太太在身后碎碎念,穿着光鲜亮丽,也不知是哪方诸侯,怎么连捆菜都舍不得买?

走了没几步,子受看到了一抹倩影。

高挑偏瘦的身材,乌黑高卷的头发,轻盈一握的腰肢,大抵是能看出来的。

得想个办法看看脸。

子受一脚踹向尤浑的屁股。

尤浑猝不及防下失去平衡,向前踉跄数步,将熙熙攘攘的人群惊得一散,那倩影也停在原地。

子受大声叱问:“何人对吾之家臣下如此毒手?!”

随即几步上前,将尤浑扶起。

尤浑失色,怎能让大王搀扶?

可又是嘶的一声倒吸一口凉气,屁股好疼,没人扶,还真起不来。

子受借着搀扶尤浑的机会,偷偷回头一望。

然后就惊住了。

该怎么描写呢?

白话一点,就是清澈明亮的瞳孔,弯弯的柳眉,长长的睫毛,脸如白玉,颜若朝华,服饰打扮也不怎么华贵,只项颈中挂了一串明珠,发出淡淡光晕,映得更是粉装玉琢一般。

文绉绉一点,就是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眇兮。

可还是不够,文字已经不足以描写这名女子了。

子受赶紧将尤浑拉到没什么人的街角。

尤浑还在揉着屁股。

目标锁定,就抢她了。

子受正色道:“尤卿,孤待你不薄。”

尤浑也顾不得屁股疼,呲牙咧嘴勉励道:“得大王厚爱,臣方有今日。”

子受满意的点点头:“你看那女子如何?”

尤浑想了想,刚才他也无意间看到了那女子的容貌,于是道:“国色天香,实乃仙子临尘。”

子受道:“将其充入后宫如何?”

尤浑道:“寝侍君王,自是世间女子的福气。”

“好!”子受不由得叫好,取出腰间玉佩:“持此玉佩,调孤之近卫,随孤将此女迎入后宫。”

尤浑愣了愣。

飞速思考起来。

大王好这口?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实在不似人君,可

我喜欢。

朝中最得纣王心意的,不是太师闻仲,也不是北海伯飞廉,而是费仲与他尤浑。

尤浑深知,自己的一切都是纣王给的,没了纣王,他什么都不是。

费仲比起自己聪明,比自己更有才能,但自己更忠心,纣王说东,他绝不说西。

忠心,就是尤浑混迹朝中的最大资本。

哪怕纣王当街强抢民女,他也不会劝谏,哪怕自己要替纣王背这口锅,被群臣数落是小人撺掇君王才会如此恶行,也在所不惜。

“大王圣明,选秀由诸侯一手操持,若是事先设下眼线,宫中一应事物定当为其所知,又怎能比大王亲选的美女更让人放心?”

尤浑毫不迟疑的接下玉佩,甚至觉得很光荣,竟有幸替大王干这种事,不正说明大王对自己的信赖吗?

不久后,尤浑带着近卫归来。

子受看着近卫拘束的步伐,皱了皱眉。

尤浑浑然不觉,献媚道:“臣特意勒令近卫低调行事,寻得那名女子后,便可迎入宫中,无人知晓。”

子受心中暗骂一声多事,他让近卫来就是想要轰动一点,霸王步极其引人注意,当他们出手强抢民女的一瞬,消息就会传出去,让诸侯好好看看他们朝拜的君王,到底是怎样一个昏君。

不过现在也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了,先找到那名女子要紧,若说后宫妃子有九分,那名女子起码十分,更是子受喜欢的类型,万一错过,想再找就麻烦了。

找了一会儿,便找到了目标。

子受挥手,近卫正要一拥而上,人群中却突然窜出几个大汉。

那女子惊呼一声,便被大汉用麻袋套住,扛走了。

子受看得目瞪口呆,在我强抢民女之前,就已经有人强抢了?

15.此事,实乃孤之所为

崇应彪是崇侯虎长子。

由于老爹一直在朝歌城,这次诸侯朝拜,由崇应彪一手负责。

听这个名字,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

崇侯虎总吹嘘自己除了打仗什么都会,其实养儿子也不擅长,硬是将侯府世子养成了地痞无赖。

崇应彪带着礼物美女进了城,寻了老爹后,便带着亲随游逛。

朝歌城的确是天下最繁荣的地方,繁华迷人眼。

不过是买了几捆无心菜,那卖菜的老太太就笑的合不拢嘴。

朝歌人民,还真是热情好客。

然后,崇应彪发现了一个女子。

美女无论在哪里,都是瞩目的,崇应彪在地方做惯了官二代,当机立断,让家将梅武直接将那女子抢了。

抢了也就抢了,北伯侯世子还抢不得一个女子?

他买菜都会付钱,抢了女子事后再提亲,不就好了。

无心菜满大街都是,这等美女就是数十年也难得一遇,错过了,可就真错过了。

崇应彪与梅武抢了人后,急急忙忙去了一处偏府。

崇侯虎打算在朝歌养老,购置了许多府邸,这就是其中一间。

梅武把守房门,崇应彪拖着麻袋入了房中。

麻袋还在不断变化形状,里面的女子性子刚烈。

崇应彪面露丑态,将麻袋取下。

女子头发散乱,连喘几口气后,强自镇定下来,大声喝道:“我乃冀州侯之女,你欲作甚?”

冀州侯在八百路诸侯中也算是大诸侯,冀州侯之女的名号一出,足够横行朝歌,让贼人不敢妄动。

但她碰上了很莽的崇应彪。

崇应彪细细思量,冀州侯的女儿,那位貌若天仙的苏妲己?

想来是了,也只有这等美女才能入自己法眼。

不过他不怕,笑容更甚:“我爹是崇侯虎!”

妲己心下一沉,她喊出冀州侯的名号,一般人不敢动,但北伯侯崇侯虎的儿子,不是一般人,冀州就在北伯侯的辖区内,是自己老爹的顶头上司。

如果自家老爹知道自己被掳走了,以那性烈如火的性格,即使是顶头上司也敢刚一把,但问题就在于,自己是偷跑出来的,老爹根本不知道。

这可就麻烦了。

对面的崇应彪倒是想明白了,对方是冀州侯之女,自己是北伯侯之子,门当户对,走正式渠道提亲,想来也不难。

想明白后,他就更淡定了。

这妹子是真漂亮啊!情不自禁,崇应彪上前几步。

“你别过来,你再过来”妲己惊惧的后退几步,崇应彪在想什么,她又岂能不知?

“再过来我就要喊了!”

崇应彪也不在意,已经下定决心,只是笑道:“你喊啊!此乃北伯侯府邸,就算是天王老子也进不来!”

妲己轻咬朱唇,看向房中的梁柱:“你再过来我便撞死在这里!”

崇应彪一听,笑容更龌龊了几分,搓了搓手:“死了也好,趁热”

妲己血气上涌,不堪受辱,拿起桌上的灯台就往头上砸去。

子受带着尤浑、近卫一路追到了这处偏府。

他认得这处府邸,以前是馨庆宫杨妃的产业,后来被他交给费仲,间接卖给了崇侯虎,现在是他儿子崇应彪的临时居所。

价格比市价高出三倍,费仲也肯定在中间赚了差价,当时想着崇侯虎发现了,一定会心生怨言,没想到几个月了愣是没发现出了问题。

倒是让杨妃开心了好久,添了不少首饰,那阵子送来的羹汤也更美味了。

暂且不提,由于以前是杨妃府邸,子受知晓其中玄奥。

大门紧闭?

没关系,材料是劣质木头,平时还好,看不出来,一经雨水就会脆弱无比,成年男子一推就开。

子受二话不说,昂首阔步伸手一推。

轰隆一声大门倒了,院墙也倒了一片。

子受讪讪收回手,还真是豆腐渣工程,幸好已经卖给崇侯虎了。

近卫相随,霸王步迈起,几个听闻巨响前来查看的家将,一看这些颇具特色的步伐,就知道是近卫来了。

天子近卫护着的人,岂不是纣王?

具是立在一边,不敢言语。

一路来到屋中,子受正巧听到崇应彪的声音:“死了也好,趁热”

这么重口?是个人才啊!

子受决定不追究崇应彪了,如果重用此人,一定能将朝中变得乌烟瘴气,单凭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的作风,就知道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把守门口的梅武想拦,却认出了子受身份,他又忠心耿耿,纠结一阵,决定做做样子。

子受看出了梅武的意图,也不刁难,伸手将之轻轻一推,梅武倒飞了几米,晕倒在地。

这演技?过分了吧?

子受看着自己的手,感觉有些不对劲。

梅武是北伯侯家将,死后被封为群星之一的天空星,武艺肯定不差,怎么一推就飞?

想来是洗髓丹的作用,系统出品必属精品,当昏君的意愿更强烈了。

子受推开门,叮当一响,灯台落在了地上。

妲己也倒在了地上,美女浴血。

子受还没明白发生什么事,只是粗略一瞟,美人衣衫完好,应该是不愿遭受侮辱,自尽了。

子受暗道一声可惜,要是这故事的主人公是自己该多好啊!

妥妥的昏君,强抢民女不说,还将其逼死,还不得挨无数人唾骂?

这时候,一英武中年也冲了进来,正是苏护。

苏护听副将说在集市看到了妲己,妲己还被奸人掳走,便连忙追来。

他一进屋,看见那倒在血泊中的妲己,飞也似的冲过去,抱入怀中,欲哭无泪:“妲己吾女”

子受听得妲己二字,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老家伙是苏护?贞洁烈女是妲己?

这下妲己死了,自己还怎么让苏护献女,促成题诗反商,让自己昏庸之名传遍天下?

苏护咬牙切齿的看着楞在一边的崇应彪。

这间屋子里崇应彪长得最丑,最像是强抢爱女的人。

看到苏护这般模样,子受心里已有定计,这锅,我来背。

子受立即走到崇应彪身边,将之打晕,免得他受惊之下瞎说大实话,随后义正言辞道:

“冀州侯,此事,实乃孤之所为。”

16.妲己

声音有些熟悉。

苏护将目光上移。

纣王?

这意思是纣王在街上掳走了妲己,想要用强,结果妲己自尽了?

至于吗?

苏护深表怀疑,纣王堂堂大商君王,要什么美女没有?

苏护可以肯定,纣王早前肯定不认识自己的女儿,冀州都没什么人见过妲己真容,何况久在宫中的纣王呢?

如此一来,在纣王看来,妲己就是个寻常人家的女子,又何必强抢?

身为大商帝王,开口就能轻易将美女收入后宫,又何必为自己平添骂名?

这样一想,苏护又看向了晕晕乎乎的崇应彪,还是他长得更可疑一些。

而且同在北边,他见过崇应彪,也听过崇应彪的恶名。

子受皱了皱眉,这老家伙看起来不信啊!

于是乎,他大喝道:“尤浑,此女是否为孤所掳,不堪屈辱为保贞洁而自尽?”

尤浑下意识想说英明神武的大王不可能做这种下三滥的事情,可看到子受的眼神,皱着眉点头称是。

子受满意了,总算有个没会错意的。

他又挨个的询问亲卫:“是不是孤勒令你将苏候之女套入麻袋?”

亲卫战战兢兢,在疯狂暗示下,认了这口锅。

他又拉出两个亲卫,道:“是不是孤勒令尔等将苏候之女扛走?”

这两人,也认了。

子受真诚的看向苏护:“苏候,这一切真是孤之所为,节哀,节哀。”

忽然一阵风响,透人肌肤,没人注意到地上染血的灯台似乎亮了一瞬,又继续暗下。

苏护怀中的妲己,传来轻轻的闷哼声。

妲己幽幽睁开眼。

苏护顾不得再做思考,急忙问道:“吾女可好?”

妲己慢慢开口,声音虽是微弱,却如黄莺般动人:“孩儿做了个梦,梦中沉入九幽,四周昏暗不见五指,孩儿正急,又见火光,竟是一只大鸟,背负孩儿升上人间。”

苏护感慨道:“感谢天地庇佑,吾女得还。”

随后,他又满心疑惑的问向妲己:“可是大王掳走了你,欲行不轨?”

“什么大王?”妲己声音虽轻,却十分肯定的指着崇应彪道:“便是这恶贼意图轻薄于我。”

说完,又昏睡了过去。

子受懵了,妲己活了?

不仅活了,还把真凶给揭露了出来。

自己刚才费力忽悠谁呢?

不对妲己一个弱女子,刚才绝对是死了。

难道是九尾狐夺舍了?

演义中妲己原本是个好姑娘,后来被九尾狐夺舍了,才成了祸国殃民的妖妃。

这样一想,就说的通了,这么说,真妲己来了?

子受抛却了强抢民女失败的颓废,有狐狸精在,还怕我大商不完蛋?

等朝拜的日子,强行逼迫苏护献女,既能将妲己收入宫中,又能将苏护逼反,效果也没差多少。

至于崇应彪

能将妹子逼的自尽,是个难得的人才,子受打算保下,等过些日子,让他来当自己的亲卫。

于是,他再次开口对苏护道:“苏候,令女可能记忆有些混乱,掳掠之人,的确是孤之亲卫,切莫错怪他人。”

不管后来妲己怎么去跟苏护解释,子受都决定在名义上先背下这口锅,就算不信,降低一点印象分也好。

说完,子受就带人走了。

苏护爱女心切,也急忙带着妲己回到府中。

苏护陷入沉思。

刚才没来得及细想,现在一想,颇多端倪。

崇应彪府邸的大门、院墙,为何倒塌?

院中的亲随,见到自己等人为何惶惶不敢阻拦?

家将梅武为何倒在房门口?

将这一切联系起来,结果很明显,有人先自己一步,强闯了府邸,才会有这一片破败景象。

这个人,只可能是纣王。

也就是说,崇应彪掳走了妲己,被纣王发现后,便带着亲卫,踏平了府邸,不想还是晚了一步。

不对,也不能说晚了一步,医师说妲己已无大碍。

对了,妲己!

苏护想到妲己苏醒时说的关键词:“又见火光,竟是一只大鸟,背负孩儿升上人间”。

火光,大鸟,岂不就是涅槃凤凰?

而大商的守护图腾,便是凤凰,传说世代商王,都被凤凰所守护。

这样一想,可不正是纣王救了妲己?

苏护感触良多,这样一来,纣王背黑锅的怪异行径,也能说通了。

都是为了他苏护啊!

苏护很了解自己,自己就是个暴脾气,妲己被逼死,自己定然大怒,恐怕当场就打上崇侯虎府上要个说法,一气之下带兵厮杀,也并非不可能。

到时候,可就没有任何回转余地了!

而纣王,为了不让惨剧发生,不惜自污,替崇应彪顶罪,缓和自己与崇侯虎之间的关系。

如果逼死妲己的人变成纣王,他还敢讨个说法更是带兵威胁吗?

苏护当然敢,可在别人不知道他这么莽啊!在所有人眼中,没有人能挑战纣王的权威。

一旦这件事流传出去,别人也只会说纣王昏庸无道,强抢诸侯女并致其死亡,不会说半点有关自己懦弱不作为的坏话,毕竟换做他们,也不敢对纣王怎么样,女儿被收入宫中,甚至还是种荣幸。

苏护沉吟一声,纣王当真用心良苦,无形间平息了一场战争。

要知道,纣王执意背锅的时候,可没人知道妲己只是昏迷。

“枉我此前还曾听信谣言,若非亲眼所见,当真不知道纣王竟是如此”

一时间,苏护竟不知该用什么词来形容纣王,数遍历代君王,又有哪一位像纣王一样,甘愿留下逼死诸侯之女的千古骂名,来阻止可能爆发的战争呢?

以一人之清誉,阻止诸侯间兵戎相见,救得千万可能丧命于战争中的士兵

苏护连叹数声,再去探望了一番妲己,便连夜赶往崇侯虎府邸。

虽然纣王化干戈为玉帛,妲己也无大碍,但他不可能就此罢休。

如果不是你崇侯虎的儿子见色起意,又何须让英明的君王背上污名?

苏护暂时不能为纣王洗刷污名,却也要为纣王、为妲己讨个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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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侯府定计

崇侯虎府。

苏护刚来到门口,就被在门口等候的侍卫迎了进去。

主屋中崇侯虎捋着长须,一副果然不出我所料的样子。

“北伯侯,我且向你讨个说法”

性烈如火的苏护迎头就是质问连连,而崇侯虎只是轻笑:“我且先代小儿赔罪,几日后定当带着他登门谢罪,不知贤弟,可知大王用意?”

“大王深意,我自感动不已,自污以缓兵戈,若不是大王如此高义,今日来的就不是我苏护一人了!”苏护哼声连连,极为不满。

“贤弟稍安勿躁。”崇侯虎还是笑笑:“我久居朝歌,对纣王、朝事更为了解,这其中,另有深意。”

苏护愣了愣:“深意?”

“就让为兄来为你说道说道。”崇侯虎摆摆手,让下人上了些酒水。

小酌一口,崇侯虎道:“我大商享国六百余年,万民乐业,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四夷拱手,八方宾服,可当真没有宵小?”

苏护道:“当今大王圣明,明察秋毫,自是”

说到这里,苏护仿佛抓到了些什么。

“诸侯。”崇侯虎将酒樽重重放在桌上,再次重复一遍:“诸侯!”

随后高声道:“四镇并八百路诸侯,经六百余年,各自镇守一方,当真忠心耿耿,对我大商绝无二心?”

苏护忙到:“北伯侯慎言!”

崇侯虎摇头,声音渐小,情绪平复:“大王英明神武,深知我大商弊病,早知诸侯心有不臣,此次选秀与朝拜,具是计谋,定能识破乱臣贼子,肃清诸侯,以正乾坤!”

苏护大惊,连带着称谓都换了:“贤兄可否为愚弟细细道来?”

崇侯虎道:“如今贤弟已入局中,我自当为你解得一二,贤弟可曾听到些传闻?”

苏护点头:“日前听闻纣王无道,不顾腊祭,强行征各路诸侯入朝觐见,多有不仁传言,更有传纣王好色,因而大肆选秀”

他正是听闻这些消息,又因为礼物没带足,看到黄飞虎把守城门,才心有不安,让长子苏全忠连夜赶回冀州,若是被问罪,也能有后手。

崇侯虎叹了一口气:“大王用心良苦,你不在朝歌,不知其意,选秀乃丞相商容所提,大王数月不曾去往后宫,根本不是传言中的好色之人。”

苏护道:“这传言从何而起?”

崇侯虎望向了西边:“西岐。”

“西伯侯姬昌?可西伯侯素有贤名”

“贤名?”崇侯虎嗤笑:“西伯侯克明德慎罚,勤于政事,礼贤下士,广罗人才,又假托自己擅长卜卦,收拢人心”

“这些难道不是贤明之举?”苏护疑惑不已。

“何为贤?西岐百姓只知西伯侯姬昌而不知大王与大商,这是臣子应该做的事情吗?”

崇侯虎又反问:“贤弟观我,可有贤名。”

呃苏护一时间不知该怎么说,崇侯虎的确没什么贤名,倒是长子崇应彪颇有恶名,除此之外,就是身为四大诸侯,竟被七十二路叛贼打的逃窜到朝歌求救,几乎沦为笑柄。

崇侯虎看到苏护为难,大笑道:“世人皆笑我无能,我未有大功,亦无大错,百姓不至于歌功颂德,却也不会骂声连连,应彪得我纵容横行乡里,更添几分教子无方的骂名,可正因我不得民心,大王不会忌惮于我,方能安稳坐在北伯侯的位置。”

崇侯虎又突然一脸怒容道:“反观北伯侯姬昌,那西岐是大商的西岐还是西伯侯的西岐?”

苏护心中仿佛阵阵惊雷滚落,手中的酒爵险些落在地上。

崇侯虎若真如传闻中那么无能,又怎么说出这番话?

苏护思量一番,一切正如崇侯虎所说,诸侯就是大商的最大弊病所在,那姬昌,恐怕早已有不臣之心!

于是乎,他急忙道:“贤兄观弟该如何行事?”

崇侯虎捋须:“今日之事在有心人的宣扬中,很快便会流传出去,几日后朝拜,大王必会提议收令女于宫中。”

“自当遵从。”苏护之前不愿意让女儿进宫,可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连妲己这条命都是纣王救的,他早就改了念头。

“非也,到时候,你只需严词拒绝,并责骂大王贪恋美色。”

“何以至此?”

“不过是大王的计策而已,需要有一个人站出来,在名义上反叛大商,而后例如西伯侯一般心有不臣的贼子,便会觉得大势已成,露出马脚。”

“而朝歌城中,有大王亲自训练的近卫,这些诸侯因朝拜提前,匆匆来此,根本无兵无将,一朝可擒!”

“多谢兄长赐教,可”苏护想了想道:“大王若真将愚弟当做乱党,该如何是好?”

崇侯虎嗔怒:“大王岂是忠奸不辨之人?诸侯只知大王将令爱当街掳掠,险些逼其致死,你还不知道真相吗?”

“大王要你献上爱女,你又岂会拒绝?”

苏护一想,还真是这样。

也就是说,即使自己当场拒绝,并痛骂一番,大王也只会认为这是自己在遵循他的计谋,诱出真正心有不臣的诸侯,不仅无过,反而有功,那英明神武的纣王,一定看得出来。

崇侯虎又道:“你拒绝后,大王便会问罪于你,如我所料不差,那同样知晓此事的尤浑必将劝阻,让你晋献令爱,以求功过相抵,赦归冀州。”

“到时候你只需题反诗一首,作为信号,引动朝中不臣诸侯,只等大王肃清贼人,定当论功行赏。”

苏护细细思量,崇侯虎的计谋,相当厉害。

如此一来,妲己不仅入了宫中成为妃子,自己也做了外戚,还有清理谋逆臣子的功劳,连朝拜的礼物都省了。

高,当真是高!

崇侯虎看到苏护的表情,计已定,心中大石落下。

他是真没想到崇应彪会抢到苏护头上,还被纣王发现,险些将纣王拉下水,这样的君王,怎能平白背负骂名?

但如此行事,局势就不一样了,在清理完贼人之后,便可拨乱反正,将一切归为讨贼计策,到时候崇应彪说不准会因为功劳,而受到重用,纣王带在身边亲自教育,也并非不可能!

18.演员的自我修养

几日后,九间大殿。

子受上朝,设聚两班文武,众官拜贺毕。

黄门官启奏:“今年到了朝拜的时候,天下诸侯皆在午门外朝贺,听候玉音发落。”

子受道:“宣四镇诸侯入殿,采问民风土俗,其余诸侯俱在午门外朝贺。”

四镇诸侯整齐朝服,轻摇玉珮,进午门,入殿,山呼朝拜毕,俯伏。

规章式的问候一阵汇报工作后,子受便问及选秀的事情。

四镇诸侯吹了一阵自己上供的秀女多么多么美貌,多么多么有才德后,子受话音一转:“宣冀州侯苏护上殿。”

完了。

百官都知道前几日发生的事情,市井传言中,纣王当街强抢冀州侯之女,险些将之逼死。

若不是有北海平叛英明换帅的功绩,恐怕已经要被骂昏君了。

闻仲为了挽回名声,曾数次上谏要求取消选秀,决不能给人留下纣王贪恋美色、荒淫无度的印象。

然而子受怎么能让他成功?流传的越广越好!估摸着等结算时间一到,将会是一笔前所未有的丰厚收入!

苏护得命后至殿中朝见,礼毕,俯伏听命。

子受道:“孤闻卿有一女,德性幽闲,举止中度,欲选侍后宫;卿为国戚,食其天禄,受其显位,永镇冀州,坐享安康,名扬四海,天下莫不欣羡,卿意下如何?”

文武大臣有的羞红了脸,忍不住拿长袖掩面,闻什么闻?大王你前几天都把当街把人抢走了,还差点给逼死了,还能不认识?召苏护觐见就是冲着他女儿来的啊!

现在才想到走正常程序?晚了!

换做没发生那种事的时候,苏护肯定百般乐意,现在?只怕心生怨气,做了那种不似人君的事,还想继续收入后宫来折辱?

苏护听言,面色一肃,一切果然如崇侯虎所料!

随后他尽力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奏道:“大王宫中,上有后妃,下至嫔御,又有新晋选秀的秀女不下数千,等候入宫,具是妖冶妩媚,何不足以悦王之耳目?”

“况臣女蒲柳,不谙礼度,德色俱无足取,大王三思。”

拒绝了?

子受一愣,他本来是本着试一试的心理,毕竟此前演技太差,崇应彪又长得太像嫌疑人,哪怕自己拼了命往锅下跑,也不一定能背上,苏护同意了也是好事,至少把狐狸精收到后宫了。

可没想到,苏护拒绝了,这态度,应该是信了?

这人得多傻啊?

好!傻得好,一会儿傻得题诗反商就更好了!

子受稍作思量,便有了计划,道:“从古至今,谁不愿女作门楣?况女为后妃,贵敌天子,卿为国戚,显贵一时,岂不美哉?”

苏护将演技发挥到极致,大声叱喝道:“臣闻人君修德勤政,则万民悦服,四海景从,天禄永终,昔日有夏失政,淫荒酒色,今大王效彼夏王,是取败之道,人君爱色,必颠覆社稷!臣恐大商六百余年基业,必自大王紊乱之矣!”

苏护就差没指着鼻子问候爹娘了!

子受一听苏护这么刚,强忍内心喜悦,开始飙戏,随手拿了个东西,往地上一摔,勃然大怒道:“君命召,不敢逆,君赐死,不敢违,况选汝一女为后妃乎!敢以此言忤旨,以亡国夏桀类比孤王,大不敬莫过于此!着随侍官,拿出午门,送法司审问罪!”

膀大腰圆的近卫迈着霸王步,用那肥腻的双手,将苏护一拿下。

苏护猛然发现,自己武艺不弱,却毫无反抗之力,那近卫比自己大腿还粗的臂膀,看起来甚至还没有发力。

不亏为天子近卫!

心中暗赞一声,苏护表情却是怒极,还加上了肢体动作,不断反抗着。

尤浑一看事情不对,他虽然智商不高,没崇侯虎想得多,但为君王着想,明白纣王真心喜欢苏护之女。

而且这一切都是误会,当日纣王虽然打算派人强抢,但崇应彪抢了先手,纣王的犯罪行为还没实施,当然不算有错,不应该因此弄得君臣失仪。

日后好好解释一番,岂不是皆大欢喜?

这时,尤浑又看到子受不断向他眨眼睛。

什么意思?

难道

尤浑立即上殿俯伏奏:“苏护忤旨,本该问罪,但大王因选侍其女,以致冲突,使天下闻之,道大王轻贤重色,阻塞言路,不如赦之归国,其感大王不杀之恩,自然将此女进献宫中,以侍大王,百姓知大王宽仁大度,纳谏容流,且保护有功之臣,一举两得,愿大王准臣施行。”

子受听闻,轻舒一口气,尤浑果然深明自己心意,苏护必须回封地,到时候该造反造反,该散布昏君骂名就散布昏君骂名,囚禁在朝歌能干什么?

“依卿所奏,即赦苏护,令其还国,不得久留。”

苏护多在朝歌呆一秒,就亏不知道多少昏庸值,快些回家起兵造反吧!

听到子受如此吩咐,朝中文武均是心生不满。

不仅要苏护把女儿送入宫中,还和尤浑一唱一和,不送女儿就是有罪?

苏护不就是性子烈一点,言辞激烈一点吗?

若是没有前几天的事,苏护拒绝献女,那自然是臣子不遵从君命,有失臣仪,可现在谁不知道纣王差点把人女儿逼死了?

这就不是苏护的问题了,是你纣王有失君德啊!

闻仲在武将之首,却不知道该如何劝谏,早前他都上奏几次了,没用。

现在

难道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大王你前几天干了龌龊事,不应该逼迫冀州侯献女,赶快认个错给自己正名?

君王代表大商,闻仲乃三朝老臣,要护住大商颜面。

他有些迷茫,老师不是特意送下玉简,说封神有变,要我见机行事吗?

可这样失德的君王,该如何是好?

一些臣子纷纷谏言,希望纣王能做出改变,这样的纣王,和此前英明神武的形象差距太大了。

不少人看向宰相商容,作为文臣之首,此前更是司掌礼仪,对这事最有发言权。

可商容一言不发,只是站着。

他觉得自己比一般人更了解纣王,此前纣王雷霆手段夺还君王权柄,现在怎么可能突然昏庸起来?

众人只看到强抢美女险些将其逼死,却没看到纣王能数月不入后宫,根本不是贪恋美色的人。

商容老神在在的看着天,看着看着,无意间瞥到四镇诸侯。

忽然想到什么,心中了然,隐隐有了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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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臣,幸不辱命!

北伯侯崇侯虎乐呵呵的,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商容也看不出他的脑回路。

南伯侯鄂崇禹是个心直口快的莽汉,思想简单,商容觉得他应该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两人,多半是附带的。

主要在于东伯侯与西伯侯。

东伯侯姜桓楚,为人正直、刚强,是天下八百路诸侯之首,更是姜王后的父亲,权柄极大,商容看到,他已然出列,决心劝谏。

商容想到了一个人,黄飞虎。

此前黄飞虎遭贬,纠其缘由,不外乎既为外戚,又出自将门,获封武成王,在军中声望极高,权柄极大,为君王所忌。

而姜桓楚呢?就是个黄飞虎plus啊!

黄飞虎的妹妹只是后妃,姜桓楚的女儿却是王后,黄飞虎只是出身将门,父亲不过是一关总兵,姜桓楚却是八百路诸侯之首,黄飞虎不过是没有封地的镇国武成王,姜桓楚却是雄踞一方的东伯侯!

历代东伯侯都没有姜桓楚的荣耀,可谓盛极一时,又怎么不遭到君王的猜忌?

一个只要心生叛意,就能让大商动荡,摧毁六百年基业的诸侯,实在太可怕了!

而西伯侯姬昌,势力虽然不如东伯侯大,封地又在地广人稀的西岐,但他比东伯侯更得人心。

商容曾见过一些出身西岐从事贩卖货物的小贩,无一不是口称西伯侯仁义,赞不绝口,听闻西岐的田赋也极其宽容,百姓无不感恩戴德,西伯侯收拢人心,又是何目的?

纣王定是发现了诸侯弊病,想一步步削减诸侯的势力,但又不能过于激进,将本来没有叛意的诸侯逼反,所以想出了这个计策。

用自身的污名来引诱心有不臣蠢蠢欲动的诸侯,只要露出马脚,便以雷霆之势擒拿。

至于苏护被问罪,很可能只是纣王与其商定的计策。

商容仔细调查过,市井虽然全是纣王强抢苏护之女险些将其逼死的流言,却并没有人目击到近卫掳掠,那肥头大耳的形象与歪七竖八的霸王步,抢了人根本不可能迅速逃离作案现场,这一切,必定都是假的!

商容想到这里,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他只需细细观察东伯侯与西伯侯的举措,加以分析,上奏大王,便可表忠心,说不定还有功。

只见姜桓楚出列,道:“臣闻:求木之长者,必固其根本;欲流之远者,必疏通源头;思国之安者,必积其德义,源不深而望流之远,根不固而求木之长,德不厚而思国之治,臣虽下愚,知其不可,何况大王你呢?”

这个劝谏很有水平,并没有戳破几天前的龌龊事,只是以树木生长、泉水流通来比喻君王治国,根不够深的树木,无法茂盛,源头不通的泉水,无法长流,德行不够的君王,无法让国家安定。

并没有指着鼻子骂纣王昏庸无道,必须要怎么怎么样,而是淡淡的讲道理,这样的劝谏,反而容易让人接受。

商容思虑,东伯侯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纣王做了这种罪大恶极的事情,还用最稳妥的方式劝谏,并不激进,既维护了纣王的声誉,又劝谏一番,用心良苦,是个忠臣。

而后西伯侯姬昌也出列。

同样没有责问纣王,只是言语间一直维护冀州侯苏护,不断说苏护多么多么贤明,为大商立了多少多少功劳。

商容乍一听,没听出什么问题,可再一想,问题来了。

苏护是准外戚,为人又颇有勇名,擅长带兵,如果是普通罪名为苏护说话还好,无伤大雅,可现在苏护哪怕被赦免,名义上仍是与纣王对立。

而且,在表面上苏护是第一个反对纣王旨意的人,这不仅是一次君臣不合,更是一个臣子与君王相逆的标志,支持苏护,就是反对纣王。

尽管商容知道一切都是纣王与苏护的计策,可他同样知道,能识破这个计策的人,还是少数。

尤其是西伯侯这种身处于局中的诸侯,哪怕平时再精明,也很难看透,毕竟历数数代君王,有谁敢不惜名声,自污以设计贼人呢?

商容在心里为西伯侯感到可悲,数十年来,不断积累的仁德之名,将野心埋于胸中又如何?

还不是被纣王一个计策就戳破了内心想法?

为苏护站场,给苏护说话,分明就是在向各路诸侯作保,你们要是对纣王有意见,只管说,我姬昌挺你们!

这可是大忌!

姬昌为苏护说完话后,又问起纣王为何要耽误臣民的腊祭,耽误年终田赋,让诸侯提前来朝,难道真的是如传言般贪图选秀美色吗?

商容连连摇头,姬昌的意图越来越明显,这分明是在向纣王扔锅,污纣王声誉,只要纣王声望越低,风评越差,他就越容易搞事情。

“孤乃帝王,一生行事何须向你解释?”子受听到姬昌连连发难,心里乐开花。

姬昌果然没有让他失望。

若说天下谁最想君王昏庸无能,绝对是西岐的姬昌啊!

只有纣王越昏庸,才能凸显出姬昌的仁德。

别人不知道,自己还不知道?姬昌是要自立为王的!

子受的回答,显然无法让臣子们满意,君王怎么可以任性行事呢?哪怕找个不经推敲的理由也好,却偏偏来一个何须向你解释?

失望啊!

先有强抢诸侯女,当朝辱冀州侯,后又有乾纲独断,耽误田赋,这简直

闻仲在心里叹息,封神当真不可逆?大商气运当真无可续?

若是纣王还是像以前一样,如木偶一般,虽无大功亦无大错,有了今天的这些事,还不足以让所有人失望。

可有了北海大胜,群臣误以为纣王是一位蛰伏的明君,将带领大商再创盛世,而这样一位被众人期待的明君做出这些事来,简直好大喜功,荒唐昏庸。

期望越大,失望越大,不少人连连摇头,也不知日后还会有什么更离谱的事情。

而这时,一名身材瘦小的官员,走了出来。

商容认得,这是朝中节令官万年,他的头发一向很少。

节令官官职不高,也没啥用,基本就是个吃闲饭的,反正都不准,算节令还不如去找司天鉴看星象。

万年出列后便直接拜倒在地,叩了三叩,顶着黑眼圈由衷道:“臣万年,幸不辱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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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万年历

幸不辱命?

我命谁了?

看着下首那名官员,子受似乎回忆起了什么。

从发量和发际线来看,这家伙应该是之前那个满口腊祭听起来像是在骂人的节令官。

子受寻思着,负责节令推算的官员,应该是看到自己让诸侯提前朝拜,打乱民间腊祭,而感到不满,想劝谏或是骂自己一番。

至于幸不辱命,大概是一时激愤说错了话。

想到这里,子受道:“卿有何奏?”

万年抬起头,子受看到他的黑眼圈,和眼中的热切,突然发觉有点不妙。

“臣,节令官万年,不负大王所托,精算节令,推演天象,终得日月规律,推算出准确的晨夕时间,日出日落三百六周而复始从头来,草木枯荣分四时,一岁月有十二圆,此乃历法。”

言毕,万年呈上一册。

大王不愧是大王,这一个月的研究,加上自己以前的观测,时间掐的刚刚好,昨夜正好完整历法。

子受拿着历法一看,心里凉了半截,现在虽有年月之分,但并无确凿的推定方式,大多按照天气变化或是星辰来模糊估量,而这份万年历

不仅有明确的十二个月还有精准的节令划分。

这他妈就是万年历啊!

子受端详万年半天,这发际线,不亏是个技术宅,人才啊!

但我泱泱大商真的不需要人才。

万年又道:“今日正是十二个月满,旧岁已完,新春复始,又逢诸侯朝贺,臣祈请大王定下节令。”

子受已是半瘫在王座上:“春为岁首,就叫春节吧。”

子受本以为没有春节,打乱各地腊祭的时间,必定能让诸侯心生怨气,可

哪曾想这个万年愣是凭空造了个春节出来?今天还刚好是十二个月满?

哪是什么腊祭,你们的腊祭根本不准!

而且一年年终比什么腊祭重要多了,万年历上还有精准的节令,能判断出适合耕种的时日,谁还去想什么腊祭?

诸侯在春节朝商,理所应当,得了万年历后,不耽误事,回到封地就能运作起来,春耕秋收,有了确切节令收成一定比往年更好,没有丝毫抱怨之理。

商容大喜,连忙叫人拿来历年的节令记载以及天气、收成记载。

一阵分析之下,万年历的推导方式,准确无误。

这下商容有底了,纣王已经看清西伯侯心思,要开始为自己洗白,这份万年历就是第一步。

节令定好,收成也就好了,对百姓而言最重要的,就是地里的收成啊!

只要君王让他们收成更多了,他们会在意君王是否贤名,是否荒淫吗?

更不用说,那些污名都是假象,都是计策!

姬昌也说不出话。

现在看来,纣王除了险些逼死苏护之女外,没有任何污点。

甚至这份万年历一出,足以掩盖污点,节令影响粮食收成,这实在是太重要了!

姬昌可以肯定,诸侯回到封地后按照万年历上的节令耕种,只要发现封地粮产增加,百姓必然对纣王感恩戴德。

而这时候,他也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是不是太激进了?

为什么没调查清楚纣王还有这种后手?

姬昌不由得手心冒汗。

子受却没功夫在意姬昌,一直在思考该怎么处理万年。

这是个人才,要么发配边疆,要么调入闲职。

问题在于没什么好理由发配边疆,再封一个候?哪儿那么多空地啊!

节令官已经够闲,万年却还能发光发热,难道还有更闲的?

子受想了想,还真有。

司天监。

司天监平时也就负责看星星看月亮,算算什么时候可能是什么节令,与节令官有大量重合的地方。

而现在万年历一出,司天监基本没啥用了,平时只剩下单纯的看星星看月亮。

子受决定把万年调去司天监,当个少监,看星星看月亮总不能给我看出个日心说地心说开普勒三定律吧?

别说客观条件不允许,封神世界观下有没有这些玩意还是个问题。

打发完万年后,子受在商容心目中的地位更高了。

现在的司天监老大是谁?太史杜元铣。

杜元铣和自己一样,是三朝老臣,同样参与了之前老臣把持朝政之举。

而万年得纣王密令推演历法,显然是亲信,纣王将亲信放到司天监,做了杜元铣副手,这就是在分杜元铣的权柄,进一步减低老臣在朝中的影响力,在古人眼里,会看星星还是很厉害的。

群臣又商讨了一阵该如何宣传万年历,在各地固定节令。

子受没发言的机会,他连大商的具体覆盖面积都不知道,一堆地名完全联系不上。

他也不太敢插嘴,之前不过是找万年顺嘴问了一句,就真的推演出万年历,创造了春节。

现在万一指了个穷乡僻壤,历法颁布后直接变成鱼米之乡了怎么办?

又或是指了个大商之外的位置,诸侯一看不是自己疆域,领兵打下来开疆扩土了怎么办?

子受心烦意乱,决心早些退朝:“卿等可还有事要奏?”

好,没事了,回宫。

现在就安稳等着苏护题反诗,回冀州造反,没什么比造反更有把握了。

当天晚上,苏护上崇侯虎府邸拜谢一番后,便带着家眷,打算回到冀州,只等纣王清理不臣贼子,便可以坐享其成,立下功劳,表明忠心,还能献上女儿,当个外戚。

苏护当夜出了朝歌,车架来到城门外,猛然想到一件事。

似乎,还不够。

万年历出现后,纣王得了不少声望,而自己又没有表现出强烈的反抗意愿,若是逆贼畏首畏尾不敢有动作怎么办?

苏护想起了之前崇侯虎的提点,题反诗,自己得给他们一个更明确的信号。

他有些担心,这可是反诗,造反啊!可想到当今纣王的英明神武,又不那么害怕了。

大王一定能窥得我的忠贞之心。

于是乎,他在城门外大声道:“君坏臣纲,有败五常,冀州苏护,永不朝商!”

黄飞虎正在夜巡,一听有人吟诗,还感叹谁有这等风情,大晚上不睡觉在城门口念诗。

仔细一听,这是反诗啊!

这还得了?逆贼啊!

莫非纣王早就想到叛贼会从南门而出,只要我甘愿遭贬,踏实守门,表露忠心,便能擒获叛贼,而这便是再次晋升的理由?

想到这里,黄飞虎心头热切,果然表露忠心后,纣王就将一切都安排好了,于是立即翻身骑上五色神牛,手拿金攥提芦枪,叱喝道:“前方乱臣贼子,可敢下马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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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我干你妹

“前方乱臣贼子,可敢下马一战?”

纣王勒令苏护回冀州,那是建立在苏护只是不愿意献女的情况下,这反诗一题,直接要造反,黄飞虎又怎么能看着一个叛贼逃走呢?

他单人单骑追着苏护而去。

苏护心中暗骂,黄飞虎被贬到南门,连上朝的机会都没有,怎能知道朝中大局?

还真当自己是反贼啊?难怪被贬,连大王的心思都琢磨不出。

于是,苏护催促马夫快行。

然后被追上了,被活捉了。

车架里还有妲己,纣王未来的妃子,黄飞虎没有轻举妄动,只是擒着苏护,将他们一家又重新压回了朝歌。

贵为君王,坐拥三宫后妃,统御文臣武将,八百诸侯来朝。

子受一点都不快乐。

【昏庸值:10】

昏庸值结算了,本以为会有大额收入,但,还是只有10点。

子受已经知道了系统的结算周期,四个月一次,最近一次刚好就是苏护吟诗的那晚。

看到数值的时候,他默然无语,自闭了好几天。

为什么黄飞虎会把苏护抓回来呢?

他题反诗造反,就让他去造啊!

不造,我怎么有昏庸值呢?

子受还记得第二天上朝的时候,大臣们纷纷怒骂苏护。

和大王对着干可以,当庭骂大王也可以,可你不能造反啊!

就连姬昌也连连摇头,现在根本不是时候。

如果昨天以耽误农耕、田赋、腊祭为由,进一步削弱纣王声望,让各路诸侯心生怨气,这么造反能引动天下诸侯异心,不无不可,可

万年历啊!

姬昌想通了些事,万年历恐怕早就推算了出来,提前朝拜都是纣王计算好的,只等诸侯以此发难,来在威慑诸侯的同时又施下恩德。

姬昌是想通了,可子受想不通,他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子受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能力,都快一年了,为什么连个昏君都当不好?

每次都在关键的时候功亏一篑。

从获得这个坑爹系统到现在为止,就只成功兑换过一次,还是最次的丹药,估计连寿命都不加。

修仙门槛都不到,有天赋的人在大佬道场旁边偷听几个月,估计都比自己强。

和子受想象中的剧本,完全背道而驰……

原本子受觉得,有了这个系统,自己分分钟就能成为昏君,兑换无数功法丹药,脚踢东海通天,拳打昆仑元始,万仙携礼来朝、十二金仙甘当麾下童子

然而现在看来,昏庸值四平八稳原地踏步。

“真是奇了怪了,按道理来说,我不应该这么英明的。”

“但是,为什么我会这么雄才大略呢……”

子受有点怀疑人生。

方向应该没错。

无论是换帅还是逼反苏护,理论上都可行,并且在封神演义中有记载。

可无论孔宣平叛近卫悍勇,还是崇应彪强抢民女万年创造万年历,全都在子受的意料之外。

如果子受早就知道朝中这么多能臣名将,那说不定会考虑把他们都扔去北海填海眼,但他也不能未卜先知啊!

就此放弃,转而当个明君?

按照历史穿越小说按部就班种田,留名青史?

不可能!

就算他愿意,上头的仙啊神啊也不乐意,商周之战肯定要打,自己这边肯定一个一个送人头,上封神榜,结局还是个亡国之君。

哪怕退一万步,他真当的累死累活当了明君,反杀姬昌姬发,可还是个凡人。

都穿到封神世界了,只是当个帝王?只是当个凡人?

是成仙成佛不快落?

再说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妲己,是个妖怪,人家千年狐狸精,指不定能活多少年,寿终正寝之后怎么办?

绿了?

按理说世上都是昏君多,自己又身为穿越者,有诸多昏君做榜样,昏庸起来应该不太难。

然而就是昏不起来,真的越想越气!

“难不成真的要当个普通君王混吃等死?成为封神大劫的工具人?那未免也太惨了吧?”

“我不甘心啊!”

子受纠结着,他觉得自己应该叫难受。

不能放弃。

子受开始认真分析前几次的事件,渐渐地,一个魁梧男子浮出水面。

黄飞虎。

如果不是黄飞虎,无论近卫再怎么悍不畏死,只要不调孔宣平叛,飞廉就不可能打胜仗。

如果不是黄飞虎,就算崇应彪先下手抢人,万年创造出万年历,只要不把跑路的苏护抓回来,冀州就会造反。

黄飞虎黄飞虎我跟你势不两立!

“……”

转念一想,好像也没什么办法。

不仅不能惩罚黄飞虎,还因为他抓住了叛贼苏护,必须表功。

表功

扔去北海?

北海是个好地方,遭逢战乱百姓跑了不少,根本没什么人口,土地贫瘠兵马不过千,别说出征,西北边不属于大商统属的鬼方部落虎视眈眈,要是突然发难,只要孔宣不出手,就连守备都有些困难。

可北海有管理地方的飞廉和掌管兵事的孔宣,黄飞虎调过去没位置。

等等鬼方?

子受有办法了,新设一个西北都护府,让黄飞虎去当西北都护,人肯定不给,他就算自己建一套班底,估计也要个把月年,至少下一次结算周期内,是不会捣乱了。

还得加一个三不原则,坚持做到不欺辱、不挑衅、不出兵。

鬼方这种小部落肯定不禁打,万一黄飞虎哪天来了兴致,骑着五色神牛三箭定鬼方,顺势打穿大西北,后头的卫霍班超,可能会失业。

所以一定要勒令不得和外族部落产生矛盾,我们大商都是文明人,要友好。

处理好黄飞虎后,子受觉得苏护的事情还有转机。

虽然苏护在牢里,但我可以放出来啊!

当下就派尤浑趁夜将苏护偷偷放出来,让他继续回冀州造反。

朝中有人敢冒险搭救反贼,不正说明自己失人心吗?

苏护跑路,肯定只能自己跑,这样妲己也留在了朝歌,还能顺理成章收入宫中。

想到这儿,子受觉得心理和生理都得到了极大慰藉,狐狸精能干好事吗?

演义里妲己就是特意来败坏商朝气运,自己只要没事多问问妲己该怎么做,肯定能当个成功的昏君。

这下舒服了,子受完成下一步计划后,决定去西宫黄妃处留宿。

黄飞虎,我干你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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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出兵是不可能出兵的

当晚,圜土。

圜土就是商朝时期的监狱,这字大多数人不会念,问题不大,直接叫它土牢就好了。

至于演义里囚禁姬昌的羑里,则是更专业的监狱,关押特殊人士,不过也就是占地面积大点,相当于监狱、号子、改造场所等对同一个设施的不同称呼。

土牢里,苏护一个劲儿的骂黄飞虎。

他本就是个武人,继承冀州侯的爵位,但小时候不怎么读书,不然也不会在演义里刚烈的要造反了,那时纣王可没得罪他,不过是求取他的女儿而已。

尤浑穿着黑衣蒙面而来的时候,听到了许多粗俗不堪的词语。

他不禁思绪纷飞,那位美人妲己会不会也是这幅模样?

生的美若天仙,内里却是张口闭口都在问候人家祖宗。

尤浑想了想,帝王家事与自己无关,还是认真完成纣王安排的任务,将苏护放出来。

但他因为一直在乱想,没有留意脚下,土牢里的地又不平整,摔了一跤。

好在已经来到苏护面前,站起身来拍拍土,压低了声音。

尤浑给苏护交代了司圜,也就是土牢守卫的换岗时间,将牢门打开后,便离开了。

苏护屁股都还没坐热,就发现有人来救自己逃狱了。

他拾起尤浑掉落的玉佩,看到玉佩上的玄鸟图案,便知道放自己出去的是纣王。

“我就说这人怎会突然跌倒,原是为了将玉佩交于我,大王表面上不方便相助,但仍能通过这种方式表示并没有忘记我!”

苏护大喜,纣王果然圣明,一眼便看出了自己的用意,甚至派出亲信来送自己归冀州,还留下了玉佩让自己便宜行事。

至于留在朝歌的妲己与副将,也不用担心,等他回冀州后,妲己肯定会入宫,万无一失。

苏护等到司圜换班,便推开牢门,夺路而逃,这次他学乖了,不走南门。

尤浑回到宫中向子受禀报,子受很满意,尤浑虽然没有才能,但这种事情还是能完成的很好,而且由于脑子不够聪明,不会像别人一样画蛇添足。

这才是昏君的好臣子,真正的狗腿子。

尤浑得了嘉奖,回到家中,准备就寝时,忽然发现纣王前几日交给自己调遣近卫的玉佩不见了。

那可是帝王的随身之物。

丢了?尤浑一个激灵,估计是在土牢跌倒的时候掉了,现在应该在苏护手里。

尤浑有限的脑容量不足思考出这会有什么结果,索性不再想,直接睡觉,纣王一直没有问自己要这块玉佩,大概是忘了。

尤浑也不准备请罪,万一治了大罪怎么办?能快活几天是几天。

次日,子受神清气爽的从西宫出来,上朝。

昭告建立西北都护府,升黄飞虎为西北都护。

群臣没有异议,又不出钱又不出粮,就是给个名义加上北海附近圈块地而已。

倒是闻仲眼中精光一闪。

纣王这是要对鬼方出手,鬼方部落是大商数百年的边患。

闻仲细细思考,武丁时期大商便对鬼方进行过大规模的战争,将他们驱赶到更远的地方,却也让双方仇怨更甚,以至于鬼方时不时就会来骚扰大商边界。

而纣王提出的西北都护府与三不原则,与历代商王处理鬼方的方法截然相反,不打不闹,就是要保持友好。

这可能吗?

可能,也不可能。

闻仲不知道结果会怎样,但前代君王都没能彻底安定鬼方,换一个新的思路,未必不可。

想到这里,闻仲感到欣慰,纣王是真的成长起来了。

这时,突然有人来报苏护越狱了。

苏护

听到这个名字,闻仲又闷闷不乐起来,无论纣王做了什么英明决策,可强抢诸侯女险些将其逼死,最后逼反诸侯,这件事始终是闻仲心里过不去的槛,听说几日后纣王还要将妲己迎入宫中,明君,真不应该如此啊!

简直就像着了魔一样,被妲己勾走了魂。

苏护越狱是大事,朝臣们纷纷议论起来。

一个吟了反诗,下过大狱,表明了要造反与纣王不对付的诸侯,回到封地后会怎样?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肯定是要自立为王了!

崇侯虎出列道:“今诸侯八百,俱不遵王命,大肆猖獗,是王命不能行于诸侯,乃取乱之道也,臣请命领军,平冀州之叛。”

崇侯虎为苏护设计了那么多,这次则是为自己考虑。

没人能想到苏护光明正大的露出反意竟还能离开朝歌,一旦离开朝歌就是叛乱,割据一方,这是朝中贼子最乐意见到的局面,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去平叛,肯定会出言阻止,纣王看出来后,必将奖励自己谏言引诱的功劳。

姬昌确实想阻止出兵,不过他对崇侯虎的军事能力表示怀疑,这家伙能打胜仗?

可出于万全考虑,他还是道:“百姓只愿当今不事干戈,不行杀伐,共乐尧年,况兵乃凶象,所经地方,必有掠扰之虞,劳民伤财,穷兵黩武,皆非盛世所宜有者也。”

这次姬昌没有为苏护说话,反诗实锤叛意,再给苏护站台目的就太明显——巴不得天下大乱,诸侯各自称王。

姬昌只是以百姓为由来劝谏,不断说行军扰民,粮草后勤也会成为百姓的压力。

刚刚以万年历收取民心的纣王,肯定不愿意大兴兵戈来叨扰百姓。

苏护成功自立,就能削弱纣王在各路诸侯心中的地位,削弱大商在他们心目中的强大印象。

崇侯虎又道:“公言固是有理,然煌煌天语,谁敢有违?此乃自取欺君之罪,必兴师讨伐。”

眼看两人要吵起来,上首的子受出言制止:“苏护不过一诸侯尔,量他不敢叛商,三日后且迎其女入宫,以赦其罪。”

言语间,意思就是三天后子受把妲己收入中,苏护肯定不会造反。

出兵?我怎么可能出兵,就让苏护反,在冀州大肆传扬自己的恶名才好。

崇侯虎自然知道其中曲折,纣王的下一步是平叛,但对象不是平苏护,而是该对类似姬昌这样蠢蠢欲动露出马脚的贼子动手了。

姬昌有些奇怪,一个英明的君主怎么可能不未雨绸缪?这反诗都题了,还能不造反吗?

忽然,他不再言语,自己好像中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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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纣王不似人君

文臣武将纷纷上谏,苏护明摆着要造反,怎能不出兵呢?

即使是为了表明君王的宽容大度,最起码也得做做准备,威慑一番吧!

闻仲觉得自己发现了纣王的新缺点——太过宽容。

甚至有些天真,竟然认为题了反诗的诸侯会因为爱女被收入宫中而不造反。

慈不掌兵,纣王善于选贤用能,却没有敏感的军事嗅觉。

当然,问题不大,这是为将者应该为君王分忧的事。

所以闻仲当仁不让出列,想揽下平叛的任务。

子受只觉得脑子发胀。

满朝文武大半都在劝谏自己出兵,提防苏护自立。

我堂堂大商,忠臣为何如此之多?

哪怕疯狂暗示费仲尤浑也没办法,费仲有点脑子,不敢开口,他知道赞同纣王坐视苏护不理的方针,一定会被群臣口诛笔伐。

若只是这样倒也罢了,但指不定还有毫无底线的莽人,趁他回家的时候套上麻袋打一顿。

比如说镇殿将军方相、方弼兄弟。

这兄弟二人身高八尺,虎视眈眈的盯着费仲尤浑这边,大有他们敢出口赞同就老拳伺候的势头。

这等武将想的很简单,大王圣明,选贤用能,是圣明之君,抢女之事虽是污点,可哪个君王能够完美无缺呢?

万年被调入司天监后,很闲,人一闲就话多,他每逢同僚,便会说起自己怎样被纣王唤醒初心,在纣王英明决策下,推演出历法。

万年的卖力吹捧,将强抢诸侯女的影响淡化了许多。

每个人都想和万年一样,在纣王的带领下建功立业,成为留名千古的文臣武将,见到纣王有疏忽的地方,肯定要查漏补缺。

子受自然不知道,要是知道了,肯定得把万年扔去北海。

现在他就是很惆怅,满朝忠臣,一眼就能识破君王的昏庸行径,加以劝阻,这让他怎么玩?

就算想要以强权镇压,乾纲独断,也得支持者够多才行啊!

早前让诸侯提前来朝歌也是乾纲独断,可性质不一样,提前朝拜的影响不算太大,而且只要派人通知各路诸侯就行,大臣劝阻也能强制执行。

现在不一样,谋逆大事非同小可,一个弄不好就是社稷颠覆,文武不得不重视,不可能让纣王胡闹。

除非子受能找到和飞廉换帅时一样让人勉强接受的理由。

那时是以看相看紫气为由,让飞廉挂帅,这次总不能说夜观星象料定苏护必定不会反吧?

看星星和看脸不一样,是个技术活,有司天监有记录在册的套路,不存在天赋型选手,非业内人士不可。

子受只得妥协,让闻仲陈兵于冀州附近,以威慑苏护。

几日后,子受迎妲己入宫。

按照大商的礼制,只有迎娶嫡后元配才有仪式大操大办,后宫嫔妃都是自行随人进宫侍候君王。

但子受不愿意,想给妲己也整一个。

毕竟自己没经历过,迎娶元配的仪式是前任纣王体验的。

也有大臣劝阻,但被子受以安苏护之心为由拒绝了。

随后没人再劝,万一苏护真的因为爱女入宫,深得宠信,不造反了呢?

子受自有一番用意,不仅图个新鲜,体验一番纳妃的感觉,还是在向群臣传播一个君王贪恋美色的信号。

他得渐渐树立起一个好色君王的形象,不然在群臣心目中一直是个明君,第一印象就影响了人们的判断。

不过子受失败了。

群臣很认真的在进行仪式筹备,规格只比当初迎娶元配姜王后时低了一点。

在他们看来,纣王正在用一个很温和的手段,来平复苏护的怒火,来避免战争。

这样的想法,很天真,可何尝又不是一种体恤士兵,不忍他们死于战乱的仁慈呢?

从木兰辞与西北都护府的三不原则中,就能看出,当今纣王是一个多么仁爱厌战的君主。

也许现实很残酷,也许战争无法避免,但并不妨碍群臣努力让纣王保持这种天真,这就是君王的德行啊!

而且纳妃仪式,也能说明纣王有所悔悟,心有愧疚,想弥补险些被自己逼死的妲己,这不正说明此前的劝谏有用了吗?

从善如流啊!

所以大家都很乐意参与纳妃仪式,个个喜气洋洋。

子受很不解,我为了迎娶区区一个妃子,大动干戈劳民伤财,值得你们乐呵成这样吗?

纳妃仪式上,闻仲也来了,但他察觉到了丝丝不对劲,苏妃有异。

当下便睁开眉间第三只眼,数寸白光闪出,可辨奸邪忠肝、人心黑白。

闻仲识破妲己身上有妖气,虽然不能确定是妖怪,却还是苦心劝谏,想终止纳妃。

子受拒绝。

我就是要狐狸精祸乱朝纲啊!

而且人家长得漂亮,又是我喜欢的类型,凭什么不收入后宫?

群臣也觉得没什么问题,妖气、妖怪这种东西很玄乎,苏贵妃刚入宫,什么都没干呢,闻仲就跑出来非议人家,有些过分啊!

闻仲无可奈何,他没证据,也无暇分身,粮草已经准备完毕,要领兵北上了。

不过他倒是不怎么担心,若那妖怪有所异动,魅惑纣王,搅乱社稷,自己回朝收了便是。

朝歌某处气派的府邸。

“王兄召弟前来所谓何事?”衣着华丽的子衍拱手问道。

子衍是帝乙二子,子受的二哥,平时就是个公子哥做派,没什么野心。

子启不言,只是将子衍迎入房中。

子启是帝乙的长子,子受的长兄,贤名远播。

按照“父死子继”的制度,理应由他继承王位。

但商容、梅伯、赵启这一干老臣联合作保,硬是让子受成为了商王。

子启的确素有贤名,可贤名不代表无欲无求,尤其所求的东西是本该就属于自己的王位。

他当然不甘心,更别说往日的贤名本就是他为了继承大业而刻意散播的。

“纣王不似人君。”

子启提剑,平静的看着自家老二子衍。

姬昌发现了端倪,觉得自己太过激进,在苏护逃狱后,就闭门不出,以避嫌。

但总有没发现端倪的人,比如子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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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妲己想要做点什么

纣王不似人君?

子衍没看出来。

无论是蛰伏七年题诗夺权,还是换帅平叛训练近卫,又或是震慑诸侯,以历法施恩,皆是英明之举。

除了在那苏妲己上有些污点,纣王选贤用能运筹帷幄,堪称一代明君。

可,他看着子启手中寒光冽冽的宝剑,说不出这话。

子衍毫不犹豫道:“王兄说的是,弟观其也不似人君。”

见到子衍的反应,子启笑着将宝剑收回鞘中:“此剑乃一仙人所赠,吹毛断发,削铁无声。”

子衍只觉头皮发麻,他平日虽只喜享乐,却也不笨,知道今天怕是麻烦了:“王兄这是何意?”

子启道:“三弟行事乖张,登位七年,一无所为,只惹得诸侯叛乱,不得臣心。”

没有啊,我觉得三弟干的挺好的,这不又是平叛又是定历法,即使苏护要叛乱了也不愿轻动兵戈,是那么的仁慈。

子衍很想这么说,但他不能,只是支支吾吾的点头。

子启又道:“北海平叛,可是他定下的策略?不过是飞廉、孔宣勇武。”

“历法为人称道,可又是他所推演?是万年日月观察演算,终得规律。”

“观其所为只是肆意妄为,能有此成就不外乎臣子忠贞贤明,具有大才,他真正做的事情,是当街强抢苏护之女,将一路诸侯逼反!”

“这样的人,可以坐在王位上吗?”

子启话语间透露着一股我上我也行的气势,子衍差点都信了。

不过看到子启话语间盯着纣王强抢诸侯女不放,子衍明白过来,这流言为何会传播那么快,只是第二天,就已经在市井中流出的沸沸扬扬,绝对是子启在背后推手。

也是难为他了,纣王在位第八年,才找出污点。

“为兄看到三弟如此昏庸无能,却依靠臣子的才能端坐在大位上,实在感到心痛,不由得思念起父王。”子启说着,擦了擦眼睛,取出一条玉带。

“这”子衍张了张嘴,这条玉带有些熟悉。

“此乃父王生前所佩玉带,于临终前交予我手,昨日睹物思人,找出玉带,竟是发现异样。”子启走到子衍身边,亲昵的拉着他的手,一同坐下。

随后将玉带摊开,内侧的丝绸中,竟是写着血字。

“启才十倍于受,必能安国,终定大事。若受可辅,辅之;如其不才,可自取。”

子衍大惊,期期艾艾道:“此乃父王遗命?”

当年先王仙逝时,子启的确在托孤大臣之列,托孤大臣各有封赏,子启所受的便是这条玉带。

子启缓缓点头:“正是。”

这玉带与其中的内容,都是真的。

帝乙明知老大子启更具贤名,最后却还是老三子受继位,实在是因为老臣们施加的压力太大。

如果子受是个不错的君主,那没事,反正不管是老大还是老三,都是自己儿子,老三虽无贤名,但托梁换柱救过自己一命,只要不让成汤基业毁于一旦就行。

可如果子受是个昏君,在外有诸侯自领兵马,在内有老臣把持朝政,大商可就完蛋了。

所以,为保万无一失,帝乙在临终前写了这封衣带诏,交予素有贤名的子启。

信息量太大,子衍缓了好一阵才道:“兄长的意思是”

子启看着子衍的眼睛,坚定道:“自当遵从父王遗命,贤弟可愿助我?”

黄飞虎迁调西北,闻太师出征,朝中缺兵少将,外部又有苏护造反自立,更添纣王贪恋美色,现在是最好的机会。

子衍无言,我能说不吗?那仙人赠剑还放在手边呢!

妲己入宫后,深得宠幸。

这是很自然的事情,妲己是子受穿越后第一个真正意义上只属于自己的妹子。

后宫其他妃子都是前身的妃子,虽然身体都是一个身体,但总觉得有些膈应,不那么自然。

而且不知为何,子受和妲己交流起来,没有丝毫陌生感,就像命中注定一样。

昨晚操劳了一夜,早上起来退了朝,子受便和妲己在后花园转悠。

除了培养感情外,还能好好问一问策,一只活了千年的狐狸精,肯定有不下一万种败国的方法。

“爱妃,孤思国策,彻夜难眠,可否替孤分忧?”

子受说的是大实话,闻仲都出去半个月了,苏护没半点要造反的消息,他都急死了,这样下去到了下一个昏庸值结算点,只怕还是10点,必须得靠狐狸精了。

妲己轻轻皱眉,眉宇间生出一股轻灵之气,更添几分娇美。

纣王的确如女娲所说,勤政爱民,为民谋福祉,是一位明君,市井间流传的贪恋美色,也不过是虚传,除了对自己多有留意外,并没有对后宫过于留恋。

至于对自己上心恐怕也只是因为苏护题诗欲反,想要安抚苏护罢了,偶尔露出的那种着迷,应该也只是因自己身为九尾狐妖,凡人无法抵挡举手投足间的媚态。

也不知为什么从夺舍了这具身体后,妲己就对纣王上心起来,此前只是按照女娲娘娘的吩咐,找机会保纣王余生富贵,现在却是认真思考着治国之策,延续成汤基业。

这就是缘分,子受穿到了纣王身上,狐狸精夺舍了妲己,两人有着相似的存在方式。

而今狐妖分两脉,一脉为最古老的涂山狐妖,另一脉则为千年前兴起的青丘狐妖。

大夏历经四百年,大商迄今已六百余年,合计刚好千年。

青丘狐妖源于千年前开创夏朝的大禹之妻,女娇。

女娇出身涂山狐妖,也是只千年九尾狐,大禹接受禅让后建都阳城,阳城在嵩山脚下,与朝歌同属河南,女娇为了协助大禹治水,便在临近的青丘山中立了一脉狐妖相助。

大禹是黄帝轩辕的玄孙,这正好说明了妲己等三妖为何会居于轩辕坟内,这一脉妖怪帮自己玄孙治水,开创夏朝,是有功劳的。

妲己回想起千年前自己还是小狐狸的时候,看着老祖宗帮助夏王治水分忧,满是羡慕,想着要是自己也有一天,能协助一个英明的君王治理天下该多好。

现在,真的轮到自己了。

也许和女娲娘娘说的一样,天有定数,纣王只能享国二十余年。

也许千年修为的九尾狐妖不能逆天,但她总想做点什么。

妲己已有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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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烽火戏诸侯的前置条件

“大王不如设一台,名曰烽火,遣三五人驻守,内置芦苇、红柳、柴草,一旦有军情,便将其点燃,便能第一时间传达信息。”

妲己献策,她小时候就见过人们点燃柴草传递信号,若是用食草动物的粪便当做燃料,升腾的云烟会更浓、更高。

妲己作为强抢民女事件的当事人,又怎么不清楚事实?

苏护也早就跟她提起,这一切都是纣王引蛇出洞的计划。

聪明如妲己,一点就透,不得不佩服纣王的雄才大略,竟敢背上如此骂名,冒如此风险来肃清朝纲。

而今妲己补全了这个计划的最后一环,如今朝歌空虚,贼人已经蠢蠢欲动,若是突然暴起发起叛乱,可能会有危险,但如果有了烽火台就不同了,能第一时间预警,让周边诸侯前来勤王,也能让贼人更加紧张,打乱计划从而露出破绽。

“烽火台”

子受眼前一亮,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周幽王烽火戏诸侯虽然已被证实是谬传,根本不存在,但并不妨碍他把这件事变成真的啊!

还能再加上“一骑红尘妲己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为搏妲己一笑,点燃烽火忽悠诸侯带兵来朝歌勤王,结果发现其实是纣王让他们带土特产来朝拜,这操作绝对当得起昏君之名。

而且这政策很容易通过,毕竟建立烽火台是善举,名义上是为了能及时传递军情,这不正逢苏护欲反吗?

建好后有忠臣阻止自己烽火戏诸侯也没用,点火谁不会啊!偷偷溜进去自己点了就完事,把守烽火台的小兵敢像大臣一样反对自己?

子受突然醒悟,政策的好坏并不是决定君王是否昏庸的关键,而在于如何使用,就像烽火台一样,明君能用它戍守疆土抵御外敌,昏君也能用它放烟花博美人一笑。

如果往后的行政指令都按照这个方针来办,岂不是容易许多?

只是有一个问题,他没办法解决传达距离。

一个烽火台能覆盖的范围也就方圆十里,如果只是在朝歌建一个烽火台,根本不顶用。

压根就没诸侯看得见。

大兴土木每隔十里建一个烽火台也不是不行,但耽误时间,等全都建好,当前的昏庸值结算期都过了,岂不是又浪费了一次修仙机会?

子受问妲己有没有什么速成的办法,妲己想了会儿,便道:“高宗在位时将大商疆域扩大到北方,每征服一个地方,便会建筑城邑,而今许多土城已废弃,无人居住,大王可重新启用。”

妙啊!秒啊!

子受来自于后世,但后世对商朝以前的资料记载很少,他知道的更多是周朝以后的事情。

而妲己正好弥补了自己不知道的部分,千年狐狸精,当然知晓这夏商千年之事!

珠联璧合,还愁有什么做不到吗?

子受情不自禁拉起妲己的手,手如柔荑,肤如凝脂。

妲己微微低头,脸有些红,虽然修炼千年,但她并未入世,对男女之情了解的并不多。

原本,只是秉着如老祖宗一样,济世治国的心态,现在却发现自己真的有些喜欢上了这位满是优点的君王。

刚才纣王问及自己,可不就是为了不征调民夫,不劳民伤财新建烽火台吗?

这不仅是明君的行为,更是难得的仁君。

次日,子受便迫不及待向朝臣提议。

有人提出异议,表示在这种诸侯可能叛乱的时机征调民夫修建烽火台,可能会妨碍粮草运输,耽误前线战局。

可只需要修建朝歌一处烽火台,再利用起早已废弃的土城,派遣一些人看守,就能及时传递军情,毕竟是件利国之事,争议一会儿,便通过了。

子受特派尤浑负责修建。

以尤浑的贪财性格,指不定从中揩油,到时候建一个豆腐渣工程,群臣肯定还会说自己任人唯亲,亲近小人。

真是感激妲己啊!

若不是妲己,自己还真想不到烽火台上!

想了想,妲己还没有专属的寝宫,干脆将寿仙宫赐给了她。

这样一来,自己留宿也方便许多。

还是朝歌某处气派的府邸。

子启、子衍、比干、麦云、麦智、雷开一干人等围坐在一起。

子启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今纣王昏庸,沉迷美色逼反诸侯,劳民伤财大兴土木,更将先王太后之寿仙宫赐给妖妃,我自当遵先王遗诏,以正乾坤!”

麦云、麦智官至上大夫,有些迂腐,是子启死忠,对纣王险些逼死妲己的行为深痛恶绝。

这要归功于第一印象,从纣王登基之后,这俩人就一直觉得纣王不是什么值得辅佐的君王,一看到污点劣迹,就会无限放大,进而忽视好的地方。

雷开为北门守将,是子启努力多年,收买到的唯一握有兵权的将军。

子衍是被迫加入,他的身份很有用,几个子女都已被子启秘密送出城外,听闻城外还有一支兵马隐于山林中,为首二人甚至会仙人术法,子衍根本没法反抗,想告密都不行。

比干是先王亲弟,托孤重臣,子启、子受的叔叔。

他是真正贤明有德才的人,生得七巧玲珑心,可以与世界万物交流,能使双目破除一切幻术。

比干之所以来到子启府上,是因为他也有得自先王的遗诏,要他协助子启。

而且他看出了妲己的真身乃是一只千年狐狸精,此等妖媚必将霍乱朝纲,必须铲除。

子启将纣王数落一通,又拔出仙人赠剑宝剑,砍下桌子一角,怒喝道:“君王无道,当如此案!”

子衍看着断掉一角的桌案,更加不敢有什么其他想法了。

比干却是皱了皱眉,今日的子启与往日素有贤名的子启,大相径庭,先王要自己协助子启,可当今纣王真的是昏君吗?

子启将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嘴中有些发涩。

他今日听到纣王要修建烽火台的时候,才明白一切都是针对诸侯的诡计,一番施为之下,有异心的诸侯必定有所动作,奈何诸侯没有入套,自己倒是一股脑撞了上去。

已经无法回头了,只能一个劲往前冲。

好在子启有信心,朝歌城外山林中的兵马,就是他的底牌,只要乱军中击杀纣王,自己便能以先王遗诏,名正言顺登上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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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三个臭皮匠顶个商纣王

黄飞虎上任了。

西北都护府的治所在北海,北海的军政巨头飞廉、孔宣都是熟人,已经替黄飞虎招揽好人手。

这是纣王亲自设下的都护府,足见重视程度,虽然没有安排人手,不代表下面的人也会眼睁睁看着。

因此,即使北海缺兵少马,飞廉仍是咬着牙勉强组建了一个班底。

黄飞虎很感动,主动问道:“飞兄,大恩不敢言谢,我观北海新定,可有难处?”

“这”飞廉不知如何开口,北海的确很困难。

还是孔宣爽快,直接道:“若是缺兵少将倒是小问题,关键在于北海经历战乱,粮草不足,百姓此前又没来得及播种,今年怕是很难熬过去了。”

“粮食?那西北鬼方乃游牧部落,牛羊甚多,大不了抢”黄飞虎刚想说,却停住了。

抢什么抢啊!纣王提出的三不原则,明令禁止与鬼方交恶。

飞廉摇头,叹了口气:“此前孔总兵也是这么个想法,鬼方早从高宗时期就纵马犯边,劫掠我大商,我们当然也能抢回去,可听到大王专设西北都护府经略西北,又提出了那三不原则,只得放弃”

黄飞虎皱眉:“大王一向英明,此举必有深意,只是我等还未堪破,不若今日好好捋一捋,也许能窥得一二真意。”

三人开始喝酒,聊天,说着北方的形势。

聊着聊着,黄飞虎忽然一拍脑袋:“我想明白了!”

飞廉一喜,他知道自己不聪明,刚才光顾着喝酒,根本没想。

孔宣也竖起了耳朵,他不熟悉人间之事,带兵打仗斗将斗法是把好手,要他揣测圣意,计定鬼方,那真是为难人,所以刚才也没想。

“不起征战,不用强硬手段,便是要徐徐图之。”黄飞虎抿了口酒,继续道:“不欺辱、不挑衅、不出兵,但我们可以比试。”

“比试?”孔宣似乎抓到了什么。

“比武力,比骑射,比衣食,比住房”

飞廉仍是不解:“这是何意?”

“从各方面展示我大商的强大,让鬼方心悦诚服,自愿为我大商臣属。”黄飞虎望着朝歌的方向,目露憧憬之色,这才是真正的君王啊!

飞廉心悦诚服,不禁大喊一声:“好,此乃攻心之策!”

孔宣也有些期待,他不管什么天地大劫,也不管什么成汤气数,母亲是大商的守护神,那么他也是大商的守护神,看到一个如此英明君王,怎能不全力相助?

飞廉又道:“我等该如何行事?”

“只需这般这般”黄飞虎一一道来,草构出一个计划。

飞廉连连点头,又连连摇头:“我们手头无兵无将,亦无粮草,没有先前准备,又该如何是好?”

黄飞虎大手一挥:“我父乃界牌关总兵,界牌关是屯粮之所,暂且借调一些亦无不可,我这便修书。”

冀州。

苏护自从回到冀州后,便留在侯府中,数日不出。

今天,长子苏全忠回到家中,问向苏护:“父亲,纣王如此欺人,为何不反了?若是怕那太师闻仲,孩儿这便自领一军,斩下其头颅。”

反?反啥反啊!

这都是我和大王的计策啊!

你说我苏护英明一辈子,怎么有你这么个脑子里都是肌肉的儿子?

幸好女儿入了宫,深的宠幸,这次又有肃清朝纲的功劳,百年之后冀州也不会衰败。

当下,苏护将一切细细说与苏全忠。

“原来如此,可,为何闻太师陈兵于此,莫非是有疑心?”

苏护一拍桌子:“逆子!大王德比尧舜,又岂容得你非议?”

随后看着苏全忠的傻样,忍不住软下心解释道:“闻太师陈兵于此,朝歌城中守备变弱,是贼子谋逆的最好时机,此乃引蛇出洞之计,大王不惜涉险,也要让朝中奸贼无可遁形,还大商一个朗朗乾坤。”

这时,下人忽然来报,一名家将得入房内。

“禀侯爷,朝中下令修建烽火台,以废弃土城为基,列芦苇、柴草等物,一旦燃起,浓烟十里外可见,纣王欲以此为传信之物。”

说完,便退了下去。

苏护淡淡道:“我们的机会来了。”

苏全忠摸不着头脑,只是道:“孩儿愚钝,还请父亲点明。”

苏护哈哈一笑:“烟气之日,便是我等领军入朝歌之时!”

苏全忠道:“父亲可是要攻下朝歌,自立为王?”

苏护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这孩子是亲生的,和自己一样性烈如火,和自己一样武艺超群,勇冠三军,可偏偏没继承自己的智慧。

能怎么办?傻孩子也是自己的孩子。

苏护又解释了一番,咱们领兵进朝歌是去勤王,清理贼子,捉拿贼子之后,就可以为纣王洗白,还纣王清誉,到时候就能风风光光当着外戚,一世无忧。

打发苏全忠去军营准备出兵,苏护在房中暗自叹息,得想办法让苏全忠历练一番,干脆趁着这次勤王,为他谋个差事。

却说另一边闻仲屯兵之处,闻仲得到探子报冀州军营有洞,便全军戒备起来,估计苏护要不了多久,就要造反自立,到时候一定要一鼓作气将其拿下。

终南山。

云中子乃元始天尊十二金仙之一,前阵子得老师元始玉简传信,封神有变。

这日他驾云兴雾,忽见东南上一道妖气,直冲透云霄。

云中子算了算后,便叹道:“此畜不过是千年狐狸,今假托人形,潜匿朝歌王宫之内,若不早除,必为大患。”

联系起此前老师传信,有所感触。

于是云中子连忙唤来童子:“你与我将老枯松枝取一段来,待我削一木剑,去除妖邪。”

童子道:“何不用照妖宝剑,斩断妖邪,永绝祸根?”

云中子笑道:“不过千年白狐,木剑足矣。”

童子取来松枝,云中子削成木剑,分付童子道:“看好洞府,须去得一阵子。”

云中子离了终南山,脚踏祥云,向朝歌而去。

烽火台修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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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云中子入朝歌

云中子到了朝歌,刚进城门,便听得一阵叫卖声。

“卖无心菜,卖无心菜咯!”

云中子看了看,此处正是集市所在,朝歌乃大商中心城池,极为繁荣。

不过凡俗之物对他无用,似他这个修为的仙人,早已辟谷,只不过出于好奇,走上前问了问。

云中子微微颔首,手中拂尘一晃,问道:“敢问老妪,不知这无心菜价值几何?”

“一铜贝四捆。”

云中子道:“倒是不贵。”

老妇将一捆嫩绿的无心菜拿在手上,显得极为热情。

这是百姓的智慧,万年历一出,人们知晓节令气候,便能更好的耕种,下一次收成时节,肯定有更多人在市上贩卖米粮,现在以稍低的价格出售,便能抢占市场。

“道长要几捆?”

云中子摇头,耿直道:“修道之人,无需米粟。”

他就是想买,也没钱。

没钱?一边玩去。

老妇人有些嫌弃,不买问啥价啊!上次也是,一个衣着华贵的家伙问了半天,又不买。

这时,几个大腹便便的壮汉来到妇人身边。

“今天我带着兄弟们一起来啦!”

这年代的百姓,基本不存在发胖的可能,勉强吃上饭就不错了。

能养出一身脂肪的无一不是诸侯贵族。

云中子看他们动作粗鲁,行为举止嚣张跋扈,尤其是走路的姿势,当真一言难尽,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他们想干什么?莫非是强抢无心菜?

作为一个有徳之人,云中子已然决定出手,一旦这些人敢对平民百姓出手,他就会以雷霆手段镇压。

老妇人看到几个大汉前来,笑眯眯的道:“殷护卫,你们来啦!”

来的正是殷破败等前天子近卫,自解甲归田后,他们就在朝歌城中生活。

殷破败拍了拍自己日渐突出的小肚腩,笑道:“别喊我护卫了,兄弟们现在都是平民百姓啦!”

“好嘞,殷护卫,时日也不早了,收摊回家,修补房子的事情还得麻烦你们,这些菜一会儿你们都拿去。”老妇人这便收了摊,领着殷破败几人往北走去。

“太客气了,弟兄们现在也就有把力气能帮帮大家,都是应该的。”



云中子有些不明白,这一看就知道颇有钱财的大汉们,怎么会与一名买菜的老妇人如此亲近?

奈何几人已经走远,他寻得附近一卖油老翁,问出自己的疑惑。

“你是说殷护卫他们啊!”

“他们以前是纣王的近卫,立了功,解甲归田,赏赐很丰厚,一辈子吃喝不愁,不用为生计发愁,整日无事就寻思着帮帮乡里,平日里修修房子、提提水,知道哪家有病有灾他们就会帮忙,有了纠纷,也是他们化解处理,乡里都很感激。”

“看块头就知道他们力气很大,又曾是近卫,虽然看起来有些跋扈,其实都是老实人,还曾为国征战,据说一百人北上平叛,身先士卒死的就剩三十几个,所以大家伙都放心。”

云中子也知晓一些人间之事,这些近卫正值壮年,又有功劳,理应提拔为军中将领,君王没道理将他们放归乡里,除非别有用意。

看到这些近卫相助百姓,他便明白了其中缘由,这一个个近卫,相当于地方管理人,下到一镇、一乡、一村,也许没什么管理才能,但凭着勇武与忠义,让人信服,能减少许多不必要的纠纷摩擦。

想明白之后,云中子道:“这么说来,这当今纣王,可是一代明君?”

“明君?”那老翁点点头,又摇摇头:“虽说如此,可市井多有传言,纣王不似人君,大肆选妃贪恋美色,因一己私情险些逼死诸侯女,更逼得诸侯叛乱,而今更是沉迷美色大兴土木,劳民伤财”

云中子又道:“这么说,纣王是暴君?”

老翁摇头:“也不是,只是市井传言罢了,我等平民百姓又怎知宫中之事?倒是那推演出的历法于我等有恩,不少人感恩戴德。”

听这人一说,云中子也摸不准纣王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君王了,转而将话题扯到“历法”上。

“朝中有能人啊!”老翁感叹道:“据说是节令官得纣王授意,推演天时,得出规律,算得准确的节令,只要按照上面记载的时日播种,来年定是丰年。”

“哪里能够看到这历法?”云中子来了兴趣,只有似他这种仙人道法通玄,能算得天时,区区一凡人也能做到?

“那边就是。”

云中子往一块石墙上看去,果然见得其上刻有时节历法,一边看一边算,竟是没什么错误。

“当真不可思议。”

云中子行了一礼,道别老翁之后继续在集市中穿梭。

一路上他也听到不少流言,毁誉参半,这样一来,他更是不解,纣王到底是怎样的人?

云中子来朝歌,并不只是算出宫中有妖怪,嫉恶如仇特意前来除妖,还带着元始天尊的任务。

按照元始天尊原本推演天机,西岐立周,周将取代商,成为人族至尊,那时,阐教定下的方向是助周灭商。

可不知何时起,天机混乱,封神大劫有变,本着鸡蛋不放在一个篮子里的想法,元始天尊派云中子向大商示好,为纣王除去宫中妖孽,便能挣得一分气运。

要是日后真出了什么变故,也好有一线转机。

这时,忽然有一人走近前来,对云中子拱手道:“在下上大夫杨任,敢问道长名号?”

云中子执拂尘打个稽首,道:“贫道云中子有礼了。”

杨任问道:“道长从何处来?”

云中子答道:“贫道从云水而至。”

杨任道:“何为云水?”

云中子道:“心似白云常自在,意如流水任东西。”

杨任又问:“云散水枯,当归何处?”

云中子答道:“去散皓月当空,水枯明珠出现。”

一语毕,杨任欣喜,这个道士绝对是有道真修!

当下也不顾及市井嘈杂,郑重一拜:“还请道长救我大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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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从此君王不早朝

救大商?

云中子有些惊讶,凡人已经强到这种地步了?连封神大劫岐周武王代商都能算出来?

人族大兴是大道所定,乃是天命,可这又能推演节令,又能推演天机,岂不是人人都能成仙?

“自妲己入宫来,纣王沉迷美色,数月不朝,文武惶惶,闻太师离朝前曾言那妲己身具妖气,必将魅惑君王,数次劝谏,可惜无人放在心上,如今得以证实,还请道长救我大商社稷!”

又听得杨任如此言语,云中子才定下心,并不是什么推算天机,只是连凡人都能看出朝中有妖孽作祟。

云中子颔首道:“杨大夫不必担心,贫道采药时见得妖气入朝歌,此行正是为它而来,降魔正道,乃我等本职。”

杨任大喜:“我这便报入宫中请求觐见,道长刚来朝歌,没有居所,不如来我府中小住一些时日?”

云中子看杨任是忠臣,又心存社稷,高义之士,便跟着他回到了府上,也好细细了解朝中诸事,看能不能将混沌的天机推算一二。

子受正在寿仙宫里和妲己你侬我侬。

情到热时,传来了杨任携玉清圣人门下终南山修士云中子请求觐见的消息。

云中子?

子受记起来演义中云中子进剑除妲己的剧情。

除妲己?

除了妲己我还怎么当昏君?

妲己入宫后的这几个月,子受总算是当了回成功的昏君,可以沉迷美色名正言顺数月不早朝,此等昏庸行径,大臣都已经劝谏了好几次,民间也有充斥着大量流言蜚语。

如果苏护造反再添把火就好了,子受也搞不懂,这个题了反诗的家伙为什么好几个月没动静。

不过即使不造反问题也不大,烽火台再过一阵子就能建好,到时候直接烽火戏诸侯,绝对能坐实昏君之名。

那时刚好是四月份,昏庸值的结算时间,大把大把的昏庸值,也不知能不能嗑药磕到圣人水准,除了丹药,还得换点法宝,封神本就是谁法宝牛逼谁就强的世界,拿柄盘古斧鸿钧估计都得怂。

现在子受就指望着系统吊打三清锤爆鸿钧,格外期待四月的来临,谁都不能阻止。

“不见不见不见!”

子受直接将来人打发,继续和妲己腻歪。

妲己很配合,只是苦了自己的身子,但为了大商,为了天下,一切都是值得的。

在她看来,纣王正在麻痹贼子,君王数月不早朝,整日沉迷酒色,朝臣失望,百姓议论纷纷,流言四起,正是最好的动手时机。

想必纣王已经安排了人手,只等贼人动手,便能一网打尽,重新做回开拓进取的明君。

他一定很不容易吧?一定很累吧?

妲己有些心疼的握住子受的手。

子受发现手中的触感,下意识抓紧,这手,真嫩。

“道长,这可如何是好?”杨任在府中急的团团转,纣王已经昏庸到这种地步,连大臣的觐见都拒绝了。

云中子也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这纣王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存在?按照此前的传闻,虽有不少污点,但应该是个英明的君王,被妖怪再怎么迷惑,也不至于听到“玉清圣人门下”之后,还拒绝相见吧?

这好像有些不合情理,却又好像合情合理。

云中子无论去哪个仙家洞府,都会得到最高级的礼遇,原因无他,别人知道元始天尊,知道云中子是大能。

可纣王只是凡夫俗子,哪知道这些?

云中子毕竟是个成熟的仙家修士,并没有被这个小意外轻易打倒,想到其中关键后,便有了办法。

纣王不知道自己是真正的仙家人物,让他知道不就好了。

云中子和杨任商量一番,决定去闹市开个卦摊。

……

车驾停在费仲府邸,尤浑下了车,进入府中。

“尤兄,今日来所谓何事?”费仲看到尤浑来了,格外热情。

他们一人为纣王挡下群臣劝谏,一人负责修筑烽火台,堪称两大走狗,在纣王昏庸不早朝的这几日里,没少挨骂。

虽然是竞争对手,却也是抱团取暖的朋友。

尤浑道:“市井中的流言越来越多了,昨夜甚至有人将快完成的烽火台砸了一角。”

费仲听到这话也觉得有些担心:“是啊,我也听到一些消息,说是大王不似人君。”

两个人都有些沉默。

他们是纣王的狗腿子,纣王英明的时候,他们是宠臣,有身份有地位,而纣王昏庸的时候,他们就是奸妄,同样有身份有地位,但是挨骂。

方相方弼俩兄弟前几天还曾试图拜访费仲,幸好费仲聪明,没有让下人开门,谁拜访他人还带着麻袋木棍的?

尤浑眉头越皱越紧:“最近闹市里多了个道士。”

费仲一愣:“哦?道士?”

尤浑道:“数日前有一道士在闹市中摆了卦摊,号称无所不算,且不收费用。”

费仲道:“你莫不是”

尤浑厚着脸皮道:“我匿名算了几卦,很准,算得猪肉会涨价,十几日下来,我囤积猪肉赚了不少,这道士也因此颇得人心,百姓们都相信他是个有道真修。”

费仲道:“改日我也去算一卦”

尤浑摇头:“怕是去不得了,那道士宣扬算得宫中苏妃乃妖物,大王为妖怪所迷惑,他要进宫觐见,除妖卫道,恐怕我们这种一心为大王办事的忠臣,也要被他打入妖魔之列。”

费仲如临大敌:“那该如何?”

尤浑眉头紧锁,思考良久,没有办法,他除了忠诚,一无是处。

费仲也意识到了这点,还是自己比较聪明,于是道:“不好办,大王曾拒绝了这道士的觐见,此举显然是为了显露神通,让大王不得不见。”

“若我没猜错,朝中公卿也有在其中推手,散布流言,他们觉得只要让这道士进了宫,除了苏妃,大王就会变回以前那样圣明。”

尤浑恍然大悟:“怪不得我见那道士经常出入上大夫杨任的府邸!”

费仲继续说道:“不过此事似乎与我等无关,最多就是些恶名罢了,那道士的目标是苏妃。”

尤浑皱眉道:“可大王极为宠幸苏妃,身为臣子,自当”

费仲又摇头:“不可!要知道有所为,有所不为。”

尤浑哑口无言。

作为一个忠诚的狗腿子,他自然不能让老大喜欢的女人被别人除掉,可这事根本不是他能插手的。

制止流言?没用,那道士是真有本事,迟早传遍朝歌。

继续阻拦?没用,声名鹊起后根本拦不住,以肃清朝纲剿灭宫中妖物的名义,谁都拦不住。

费仲面色严肃:“禀报大王吧,此事并非你我二人能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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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笑得合不拢嘴

子受正在寝宫里美美地睡觉。

今天他没去寿仙宫,身体有点受不了。

妲己终究是千年白狐,是妖怪,哪怕换了人身,体质也比自己好很多。

休息一夜,感觉腰疼好了不少,子受愈发感到系统的重要性。

一定得赚取更多昏庸值成仙成佛,凡人,真难啊!

而后几个服侍君王的寺人来报,费仲尤浑求见。

扰人清梦这种行为,很惹人厌。

不过一听是费尤这俩狗腿子,考虑到只有他们能无条件遵从自己,子受还是原谅了他们。

“费卿,尤卿,有何事?”

费仲嘴皮子利索,快速地将市井流言和云中子算卦的事给讲述了一遍。

“大王,大致如此。”

“我和尤大夫想来,那道人必将对苏娘娘出手!”

费仲的声音很是焦急。

子受瞬间睡意全无。

还有这种好事?

差点在人前失仪笑出声,这不是正打着瞌睡有人送了枕头?

他虽然久不早朝,夜夜流连寿仙宫,可这多半只有大臣们知道,百姓们都只是半信半疑。

现在,云中子闹了这么一出,坐实了流言,这个时候的人们都相信仙家法术,毕竟这个世界真的有神仙。

他们对云中子的话深信不疑,道长说宫中有妖孽,那就肯定有!

这意味着子受在结算前,又能多刷一些昏庸之名,昏庸值的判定,和人们内心的真实想法息息相关!

越多人认为纣王是昏君,那么他结算的昏庸值越多!

如果云中子能够坚持下去,常驻朝歌,那就意味着更多人会相信自己是个昏庸的君王,宠幸妖孽,不理政事,流言蜚语将继续扩大影响,甚至背上不少骂名,那真是……

太棒了!

目前距离昏庸值结算没多久,沉迷美色、烽火戏诸侯加上这些民间传言,说不定真能换点不错的东西,盘古斧换不出来,换出东风41也不错啊!

子受努力保持镇定,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反倒是尤浑听到子受沉默起来,更觉得事态严重:“大王,这可如何是好?”

子受用袖子稍稍掩了掩面,实在是快憋不住了,云中子果然是有道真修啊!

缓了好久,他才平静下内心激动,缓缓道:“稍安勿躁,事已至此,不如静观其变。”

对,什么都不用做,等着昏庸值结算白日飞升打穿天道就好了。

费仲出了宫,心事重重。

走在集市上,耳边却是纣王昏庸无道的流言。

越来越多的人相信,当今纣王被妖妃迷了眼。

费仲不像尤浑没什么脑子,他有点小聪明,所以想得更多,而想得越多,就越不安。

据说西宫黄娘娘还曾去寿仙宫劝谏过,结果当晚没能回宫。

这得多荒唐啊?

“大王让我静观其变。”

“可”

费仲感觉自己太难了,纣王可以说静观其变,刻意继续夜夜笙歌,可他不行啊!

那些朝臣都是他挡在外头的!

压力很大啊!

闹市之中,云中子一派仙风道骨。

他轻捋长须,又送了一个老头。

凡人啊,就是这么的容易满足,算得多是前途、财帛,都是低俗小道。

云中子可是圣人门下,如果不是为了面见纣王,可不会算这些东西。

不过这也是双赢,既能向纣王试压从而入宫除妖,又能扩大阐教在大商百姓中的影响力。

云中子在朝歌已经呆了一阵子,早已经大致谈情状况,纣王的确很有才能,除了有些小污点,堪称一代明君。

只是被妖怪魅惑,变得昏庸,但这也能理解,手无缚鸡的凡人,又怎么能抵抗妖怪呢?

不过也正因为纣王此前为明君,只要除了妖,必定对自己感激涕零,到时候便能分得大商气运,云中子很明白,以纣王的雄才大略,封神大劫说不定真的会有变化。

自己可能是改变阐教处境的关键人物。

云中子看到了往这边走来的费仲。

掐算几下,便知晓费仲身份,正是此人,拦住了诸多大臣的觐见,只要搞定他,就能轻松见到纣王。

流言的压力也差不多了,最后的关键就是费仲。

只要让费仲也对自己深信不疑,将自己引入宫中,然后雪中送炭,降妖除魔……

那么,阐教便能在这场大劫中稳坐钓鱼台。

云中子道:“可是当朝费大夫?”

听到云中子一眼识破自己的身份,费仲不由得一愣。

真是仙人啊!

云中子对费仲的惊讶见怪不怪:“贫道乃终南山修士云中子。”

费仲平复情绪后,仔细端详起云中子。

相貌清奇,气质超然出尘,穿的虽然是普通道袍,但谈吐不凡,跟街边算命的瞎子,有着天壤之别。

看到费仲的表情,云中子心中有数,直奔主题。

像这种有点小聪明的人,比彻头彻尾的笨蛋或是太过精明的聪明人更好忽悠。

云中子用一种淡然而又超脱的语气,向费仲说着。

简而言之,就是宫中有妖孽,你虽然听从大王的吩咐,阻止大臣觐见,但这也是因为大王被妖怪蛊惑,才做下的吩咐。

如果你将我代入宫中与大王相见,除去妖孽,大王便会醒悟,以大王以前表露出来的圣明,不仅不会责怪你,还会嘉奖你。

费仲的眼神渐渐明亮,他心动了!

是啊!以往大王英明神武,运筹帷幄,怎么会连早朝都不上,连大臣都不见,整日腻在后宫呢?

有问题啊!

如果将费仲换成尤浑,那就不一样了,尤浑没什么脑子,不会想这么多,纣王要他怎么做,他就怎么做,只听纣王的话,云中子根本忽悠不了。

可费仲有小聪明,所以多想了一步,也就正中云中子下怀。

云中子将费仲的反应尽收眼底,他知道,进宫已十拿九稳。

接下来,只需静静等待。

“道长,在下身为大商臣子,肃清朝中妖孽自然义不容辞,不过……事关重大,还需谨慎。”

费仲知道自己一个人势单力薄,想要让云中子面见纣王,得群策群力。

云中子对此早有准备,只要这位阻拦大臣的门户反水,后面的事情水到渠成,他微笑道:“当然。”

话已至此,说得太多反而不好。

云中子闭目养神,静待时机。

费仲正准备回府计划,走了没两步,忽然想到一件事,急忙回头问道:“道长,不知明日猪肉价值几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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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先迈右脚当论何罪?

几日后当上大夫梅伯与首相商容、亚相比干等找到费仲,要求面见纣王时,费仲同意了。

不过他同意没什么用,只是说:“天子沉湎酒色,不理朝政,此大乱之兆,公等身为大臣,进退自有当尽的大义,君有诤臣,下官与诸位俱有责焉,今日不如鸣钟击鼓,齐集文武,请驾临轩,各陈其事,以力诤之,方不失君臣大义。”

商容若有所思,他早已看出近来纣王荒淫无道只是假象,为的是勾引那些蠢蠢欲动的贼人动手叛乱。

费仲乃纣王喉舌,以他传达出的信号来看,现在时机应该到了。

于是商容道:“费大夫言之有理。”

比干表情有些怪异,心中想起子启与先王遗诏,如果是此前英明的纣王,他自是不愿相助子启,可如今沉迷酒色荒淫无道的纣王



也不再多想,商容、比干一同传执殿官:“鸣钟鼓请王升殿。”

子受正在寿仙宫下围棋。

虽然在后宫,但也不能整天呆在床上,其他娱乐活动还是要有的。

子受本意是打牌,可扑克太难弄了,就改做了围棋。

围棋下腻了还能下五子棋。

与子受对弈的是西宫黄妃,姜王后和妲己都在一边看着。

明眼人都能看出,子受要输了,黄贵妃手中的白子已经占据全盘十之八九。

这时大殿上钟鼓齐鸣,左右向子受启奏:“请大王升殿。”

子受正苦恼脱身的办法呢,自己鼓捣出了围棋,但真的不怎么擅长,这几个女人摸清楚规律后,一个比一个会下,也就姜往后有气度,故意输了几把,连妲己都不跟他客气。

黄贵妃最狠,毫不念床头之情,招招下狠手,每次都是子受看着自己的大龙要成了,结果三两手就没了。

大概是在埋怨自己把黄飞虎调到了北海,可不调去不行啊,你老黄家总跟我作对。

“这局记为平局,美人暂且安顿,待孤出殿就回。”子受将棋子一扔,就要入殿,输得这么惨,丢人啊!

至于殿中群臣会怎样劝谏都无所谓了,反正烽火台这几天就能建好,一建好就带着妲己去烽火戏诸侯,昏君已成定势,大臣翻不起什么风浪,哪怕云中子来了,也就是送把木剑,劈了当柴烧就行。

黄贵妃鼓起嘴,像个孩子一样,明明自己都要赢了,哪有记平局的道理?

可大臣们都击鼓鸣钟了,留不得。

姜王后看着子受远去的背影,有些忧虑。

妲己走上前道:“姐姐可是担心群臣不理解大王的用意?”

姜王后点点头,一开始她和黄贵妃都不知道内情,误以为纣王真的沉迷酒色,幸好事后妲己向她们解释,一切都是计策,才有心情坐在这里下棋,可群臣不解,恐怕都以为纣王真的成了个昏君。

“有什么好担心的,连下棋输了都不敢认,还怕群臣忠言直谏吗?我看,他甘之如饴。”黄贵妃站起身道,将门虎女颇为悍勇,和妲己娇艳的美、姜王后端庄的没不同,更多几分英气。

这点她说对了,子受还真是巴不得满朝文武一个个都指着鼻子骂自己。

“姐姐可是说错了。”妲己轻轻一笑,捡起地上的一颗黑子,落在棋盘上:“姐姐可再看?”

黄贵妃一看,只见黑子瞬间全盘皆活,如果继续走下去,白子必输无疑。

妲己一指棋盘:“大王啊,早就算好了,近日便会下最后一手,奸臣贼子已入棋盘之中,大王便是这执棋之人。”

“妹妹聪慧,难怪能讨得大王欢心。”姜王后心生佩服,也只有三宫后妃,也只有妲己能猜出纣王心思。

她倒也不嫉妒,妲己蕙质兰心,深的纣王宠幸却懂得长幼尊卑,从无冒犯之言,更无盛气之举,而且后宫里需要这么个善解人意的妃子。

“哪有的事。”妲己摇着头:“姐姐贤良淑德,为后宫之主,妹妹还需多向姐姐学习才是。”

后宫之事自不再提,子受已经入得九间大殿中。

比干进前,俯伏奏曰:“大王何事旬月不临大殿,日坐深宫,全不把朝纲整理,此必有在王左右迷惑圣聪者,乞大王当以国事为重,痛改前辙,去谗远色,勤政恤民,则天心效顺,国富民丰,天下安康,四海受无穷之福矣。”

子受心中暗叹,比干还是太委婉了,直接说后宫有妖怪,纣王昏庸无道多好。

为了树立起昏庸形象,子受挑眉道:“孤闻四海安康,万民乐业,止有冀州逆命,然太师闻仲在旁,不足挂虑,亚相之言甚善,孤岂不知,但朝廷百事,俱有首相代劳,自是可行。”

听了这话,比干心中更添几分失望,这说的什么话啊!

也许,子启会是更好的君王。

商容不言,这些都是计。

崇侯虎也在一旁看笑话,以此为信号,朝中奸贼误认为纣王昏庸,必然反叛,到时候朝歌恐经战火,自己在哪儿躲一躲比较好呢?

君臣正言国事,午门官启奏:“终南山有一修士自号云中子恳请见驾,有机密重情,未敢擅自朝见,请旨定夺。”

来了来了,大臣击鼓鸣钟为见自己一面,一定是要引出云中子,进而让云中子除妖。

按市井流言来看,人们都觉得把妖妃除掉,纣王便会变回明君。

开玩笑,我会让你把妲己除了?我会当明君?

子受已有思虑,必须硬肛云中子,让群臣见到自己的强硬态度。

让他们明白,纣王真是个昏君,无可救药的那种。

而且这次落了云中子面子,朝歌城中那些对云中子深信不疑的百姓,肯定也会对自己失望起来。

昏君,我当定了!

于是子受道:“宣!”

云中子进午门,过九龙桥,走大道,宽袍大袖,手执拂尘,飘飘徐步而来。

左手携定花篮,右手执着拂尘,近到滴水檐前,一些没见过云中子的朝臣也被这一派仙人气质所折服。

云中子执拂尘打个稽首,口称:“大王,贫道云中子稽首了。”

子受眼睛一眯,这家伙进殿门先迈的右脚,很好,得治他个罪。

“云中子入殿门之时先迈右脚,当论何罪?”

这话子受自己听了都觉得害臊,哪有人因为迈哪只脚获罪?

因言加罪的君王颇受非议,自己的因步加罪肯定是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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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朝中之辩

因步获罪?

朝臣明白,这是纣王的下马威,表明自己看不上云中子。

这时费仲出列,有些心虚道:“自成汤先祖以来,朝官尊左,燕饮、凶事、兵事尊右,今鸣钟击鼓,齐集文武,乃朝会大典,非兵事,自当尊左,云中子却先迈右脚,有罪,且其人稽首而不拜,大有慢君之心,罪上加罪,按《汤刑》之律,当断其一臂。”

这也能说得头头是道?

听起来,还挺合理。

下方云中子却大笑三声:“天子只知天子贵,三教元来道德尊。”

子受道:“何见其尊?”

云中子曰:“但观三教,惟道至尊,上不朝于天子,下不谒于公卿,修仙者骨之坚秀,达道者神之最灵,判凶吉兮明通爻象,定祸福兮密察人心,阐道法,扬太上之正教,书符箓,除人世之妖氛。”

“谒飞神于帝阙,步罡气于雷门,扣玄关,天昏地暗,击地户,鬼泣神钦,夺天地之秀气,采日月之精华,运阴阳而炼性,养水火以胎凝,二八阴消兮若恍若惚,三九阳长兮如杳如冥,按四时而采取,炼九转而丹成,跨青鸾直冲紫府,骑白鹤游遍玉京,参乾坤之妙用,表道德之殷勤,比宦者兮官高职显,富贵浮云,比截教兮五刑道术,正果难成,但谈三教,惟道独尊。”

子受认真听了半天,可惜太文绉绉的了,听不懂。

朝中公卿颇有学问,虽是听懂了,但面色不太好看,大家都知道你是有道仙家,但你修道之人就比凡人高上一等了?

还比宦者兮官高职显。

我等大臣保社稷、思民生、定礼法,国泰民安四海升平,就比你们整天炼丹骑着青鸾白鹤四处旅游的修士差了?

一丹一符可救一人、十人、百人,但朝中大臣理的是天下万民,怎么还就低道家修士一等了?

云中子却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元始天尊门下本就孤高,修炼千年能呼风唤雨撒豆成兵的有道真仙,又怎是凡人能比的?

还是比干打了个圆场:“不知道长何事而求见大王?道其详再行治罪也不迟。”

云中子道:“贫道采药于高峰忽见妖气贯于朝歌,怪气生于宫中,道心不缺,善念常随,因此特来朝见陛下,除此妖魅。”

子受乐了,道:“深宫秘阙,守卫森严,非尘世山林,妖魅从何而来!非议宫阙,罪加一等!”

还加罪?云中子也不恼怒,继续道:“大王若知道有妖魅,妖魅自不敢至,然大王不识妖魅,她方能乘机蛊惑,久之不除,必酿大害,贫道有诗为证,诗曰:艳丽妖娆最惑人,暗侵肌骨丧元神,若知此是真妖魅,世上应多不死身。”

子受只是摇头。

云中子见状,揭开花篮,取出木剑,拿在手中,道:“贫道有诗一首:松树削成名‘巨阙’,其中妙用少人知。虽无宝气冲牛斗,三日成灰妖气离。”

子受好奇,这云中子怎么这么喜欢念诗?

就因为修道千年活得久?

子受想了想,不仅不能让云中子除了妲己,还得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不敬仙家道人,于是道:“你这道人,不过是贪得高官厚禄,财帛金银,便污蔑宫中有妖,孤宽宏大量,免去你的三重罪名,来人取金银各一盘,朝歌距终南山甚远,权当诗钱路费。”

言外之意,就是云中子你一大骗子,我有肚量不予计较,给点钱你快点回家吧!

群臣听了纷纷皱眉,他们虽然不喜云中子高人一等的态度,但人家的确是有道真修,会仙家术法,若非如此,他们也不会大费周章创造机会让云中子觐见纣王入宫除妖。

子受见了群臣反应,很满意。

演义里姜子牙历数纣王罪名,其中有一条就是不敬鬼神,不重祭祀。

这时候迷信很严重,毕竟封神世界真的有仙佛,自己加罪于云中子、以金银相辱,肯定会背上不敬仙神的骂名。

反正他也不打算讨好阐教或是圣人,按照他们的算计,自己得身死国灭背着千古骂名去天庭当个连月老都不如处处受人管辖的天喜星,都是什么玩意啊!

云中子仍是平淡道:“大王不可妄言,切不可被那披毛戴角、湿生卵化之辈蛊惑,纵然机缘巧合窥见大道只鳞片爪,终究出身不正、根基不稳、凶性不净,称不得道德之士。”

子受冷哼一声,便道:“太古之时,巨神多有异象,其子孙繁衍,或为人、或为兽,合称百灵,彼此并无高下之分,譬如伏羲圣王、女娲娘娘,均是人首蛇身。”

云中子微微变色,他根本没料到纣王会是这样的反应。

正常君王,若是听到宫中有妖怪,除了还来不及,谁会鼎力相护?

偏偏这位纣王不同寻常,听起言语分明是宫中有妖怪还开心得不行。

哪有这样的?

云中子辩道:“伏羲圣王女娲娘娘皆是上古神属,岂能和山野妖怪并称!”

“孤为何人?”子受忽然一声大喝:“我大商先祖乃玄鸟所生,孤亦为玄鸟之后,你且看看孤亦为妖怪耶?”

群众顿感不妙,今日明明是请云中子前来除妖,怎的和纣王对上了?

看纣王语气,必不肯善罢甘休,若今日之事流传出去,又会有多少人非议纣王不信有仙长直言,反而亲信妖怪霍乱朝纲?

要遭啊!

子受却没有停下,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当朝和云中子作对,袒护妖怪,事情闹得越大越好,就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昏庸!

“先贤教治国安民之法,唯言善恶是非,不曾问人妖之分,孤坐享四海,自有百灵仰慕,前来投效,其中多有忠诚能力之士,若是只问跟脚,不问才干心迹,恐伤其心,亦损孤之明!”

为了当昏君,为了修仙,为了打穿封神,子受决意跟云中子硬肛到底。

云中子一挥袖袍:“除妖正道,此乃天命!”

子受一听,天命?

天命就是周室当兴,殷商合灭?

天命就是为避补足天庭人手,定下封神榜引起世间战乱?

天命就是阐教十二金仙有红尘之厄,要在人间行走用人族顶灾?

天命就是截教再立‘地水火风’,换个世界,左右众仙俱赞,把三界五行之内的凡人当空气?

天命就是我注定要鹿台自焚?

最后一条最不能忍,大家都是穿越者,别人吃香喝辣成圣做祖,自己要被烧死?

子受都气笑了,当即起身下了王座,向前几步,立于殿前与云中子对视。

“何谓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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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何谓天命?

“何谓天命?”

子受声如洪钟。

云中子凛然道:“天命不可知,天命不可违,天道主宰众生命运,死生有命,富贵在天。”

子受背着手:“既是如此,修道之人可窥得天命,亦不可违?”

云中子摇头道:“非是我等修道之人窥得天命,而是天命选择了让我等一窥半点,自不可违。”

子受语气忽然急促,道:“有一地遭逢水涝旱灾,百姓该如何?天命如何?”

云中子不知为何如此提问,只是按照常理道:“水旱使百姓饥饿,天命如此。”

“天命如此?”子受加重语气:“若孤从朝歌调去粮草千车,天命亦是如此?百姓仍受饥饿?”

“”云中子说不出话。

子受又问道:“有一人天生体弱,其人寿数如何?天命如何?”

云中子还是正经答道:“体弱之人则早夭,此天命也。”

“天命?”子受轻哼:“若此人衣食给养齐备且活动适时,天命亦是如此?堪可延寿数载?”

见云中子没有回应,子受继续问道:“卜筮鬼神不足以推断战争胜负,星象变化不足以决定战争结果,然而恃之,此大愚耶?”

这次云中子反应过来了,道:“天命不可改,旱涝受饥是天命,若调粮赈灾不再挨饿,亦是天命,体弱早夭是天命,若养备动时而延寿,亦是天命,战争胜负天命早已注定,并无更改。”

不管是什么结果,云中子都说是天命如此,不在于过程,一切本就是该这样,都是天命定好的。

这很赖皮,毕竟谁也不能让一件事同时有两个结果并以此来反驳。

不过子受不急,继续发问:

“既如此,洪灾**可谓天命?”

“是也。”

“禹王治水乃逆天而行耶?”

“海难而亡可谓天命?”

“是也。”

“精卫填海乃逆天而行耶?”

“天有十日可谓天命?”

“是也。”

“裔射九日乃逆天而行耶?”

云中子淡淡道:“**、海难、十日具为天命,然其人亦具天命。”

子受笑道:“既然具为天命,孤言宫中无妖亦是孤之天命,道长又何苦逆天而行?”

云中子有些懵,怎么转来转去自己成了逆天而行的了?

片刻后,云中子不再纠结,只是道:“大王慎言,须知言不可妄,行不可隳,命不可忽,天不可违,如此戏言,实非天子所为。”

子受道:“天子可是天命之子?”

云中子点头:“天子当承天命。”

“为何禹承天命而治,桀承天命而乱?”

“天命自有定数,一切早已注定。”

子受问道:“孤亦承天命?”

云中子道:“自是如此,大王承天之命,理当恪谨。”

子受叱喝道:“虽曰天命,岂非人事哉?我祖成汤驱良车七十乘,领勇士六千人,与桀战于郕,入宫门,行仁慈之事以恤百姓,反桀之事推举贤良,顺民所喜,远近归之,故王天下,此乃先祖德行,于天命有何干?”

“先祖用师于夏,除民之灾,改换正朔,变化服饰,区别称号,以示不相沿袭,然天子一号沿用至今,今日孤便废天子之号,不承天命,只承大商国运,以人王而称!”

废天子之号?

还不等云中子回应,大臣们便一阵惶惶,却又不敢出头劝谏。

废天子之号比羞辱有道真修,言语不信天命更为不敬,毕竟前面只是口头言语,废天子号却是实际行动。

可他们又能怎么样呢?

纣王已经搬出先祖成汤的发家事迹,难道要他们这些大商臣子否定这些事迹,将一切的功劳都推脱给天命,说成汤得天下乃天命,与他的所作所为无关。

这不是在否定先祖的德行吗?那岂不是天命随便换个人也能得天下?

云中子实在没想到纣王敢说出这种逆天之言,连声道:“君王犹天之子,不可妄言,不可妄言,贫道有一诗劝谏,其为”

子受却不让他说完,这人都念了两首诗,该轮到我了,张口便道:“孤正好也有一诗,曰:药逢气类方成象,道在虚无合自然,一粒灵丹吞入腹,我命由我不由天!”

我就是要逆天而行!

不逆天怎么背上骂名?怎么当昏君?

不当昏君怎么有昏庸值?

我就是要用昏庸值嗑药修仙,打穿封神!

不然就是被当做大劫傀儡鹿台自焚的命,谁能甘心?!

商容思虑再三,咬牙出列,道:“恳请大王三思!”

他不得不这么做,即使这一切都是计谋,但废天子号不敬天命,绝对是纣王的真实想法。

商容承认纣王说的话有一定道理,可步子迈的太大了,人们都相信天命,突然君王来一个不信天不信命只信自己,这能接受得了吗?

他只想安度晚年,明哲保身,可这变数太大了!

有了商容带头,大臣们一个两个都蹦了出来,纷纷请求大王三思。

可没用,子受这次一意孤行,他又道:“治民者推崇礼义、尊重贤人,则王天下,注重法治、爱民如子,则称霸诸侯,若有天命,孤便是天命!”

越劝越糟糕。

之前还是不承天命不敬天命,这下直接冒犯天命大言不惭的说我就是天命。

这让群臣很难办啊。

不过子受心里却计算着,演义中纣王不敬鬼神,不重祭祀就堪称大罪,我这不承天命不敬天命化身天命,应该更过分,简直罪无可赦。

此言一出,在那些卫道士眼里绝对是个昏君,做再多事也没有一丁点洗白可能。

这简直太美好了!

这次天命之论加上市井流言再加上即将开始的烽火戏诸侯,一次得罪了三个群体,等昏庸值结算的时候,肯定数以千万计。

也不看看谁是主角,信你个破天命?什么玩意啊!

朝臣皆伏在地,只有云中子连叹:“殷商气数已尽,天命该亡,天行有常,万物理当顺天而行!”

“从天而颂之,不如制天命而用之。”子受强忍内心狂喜,只是一句:“摆驾回宫。”

再不回宫恐怕得当朝笑趴下。

云中子见状,也只得作罢,一挥佛尘,踏云而去。

云飘啊飘的,子受忽然感到后悔。

刚才不应该这么绝,最后关头说点软话,说不定能把云中子留下来,让他误以为还有希望,继续呆在朝歌给自己在百姓里刷不敬真仙的污名。

就这么放跑了,还真是可惜。

ps:天子这个称呼是周之后才有,不过封神演义里有这个称呼,我就以演义为主拿来魔改了,之前一直用天子,也是为了这个时候。

这一章算是为整本小说确定核心,之前有人觉得差点什么,现在已经不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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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子受:我觉得一切顺利

击鼓鸣钟,朝臣齐聚,人多嘴杂,子受与云中子的朝堂之辩,无可避免的流传了出去。

而且在有心人的操作下,传播速度相当快。

商容现在都不知该怎么办了,纣王语出惊人不敬天,又有贼子捕风捉影背后推手,想制止都没办法。

传言越来越快,越来越广,甚至有人提起了武乙。

武乙是纣王的太爷爷,其人最著名的事迹是囊血射天。

就是用木头和泥土制作一个人偶,把它称为天神,并与之打斗,还想出一个法子,用皮囊装满一袋血挂在高处,自己在底下往皮囊射箭,弄得血污四溅,命令旁人作评判,所谓的“天神”输了,还负了伤。

民间还流传着“武乙无道,祸因射天”的说法,因为传说中武乙打猎时,晴天白日里忽然来一个霹雳,不偏不倚正好击中他,当场倒地身亡。

这是将纣王比作武乙了啊!

而且比辱天、射天更过分,纣王说自己就是天命,甚至要操控天命为己用!

与外界不同,宫中的子受美滋滋的享受着妲己的伺候。

一句“若是只问跟脚,不问才干心迹,恐伤其心”就让妲己彻底折服。

这到底是多大的宽宏气量才能说出这句话?

而后的天命之论,更让妲己倾心。

妖族修道本就是逆天而为,而且老祖宗女娇,不也是和大禹一同治水,逆天改命吗?

妲己早已下定决心,若逆天而行有报应,她就算舍了这身千年修为,舍了这条性命,也要保得心上人周全。

子受时不时派寺人给自己传消息,市井中的叫骂声日益增多,更想不到的是,云中子竟然没走,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继续在闹市中算命。

此举更是让人们赞叹,进而贬低纣王,怎么能侮辱这样一位有道真修呢?

子受强忍内心激动之情,只是面无表情让惶惶不安的寺人退下。

让骂名来的更凶猛些!

其实,事情并不像子受想的那么顺利。

毕竟是地狱难度。

一些年轻人,就觉得纣王做的很对。

比如镇殿将军方相,方弼,俩兄弟一个个感觉全身的血液都这天命之论撩拨得激情澎湃,似要破体而出。

退了朝后,都无法平息。

他们是孤儿,如果不是纣王刚登基出游的那一年,偶然发现他们,看他们身材高大,让他们入了殿中做得亲卫,后又升为镇殿将军,早就饿死在野外了。

天命?

原本饿死荒野是他们的天命!

但纣王改了他们的天命!

万年退朝后,回到司天监,可他今天看不清星星。

因为眼眶里满是泪水。

入朝为官时他没有哭,推演失败时他没有哭,现在他哭了。

想当年,他意气风发,有着自己的理想、追求,一定要推演出准确的节令,不能浑浑噩噩混日子。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随遇而安成了生活的一部分,和前任节令官有了一样的生存方式,似乎推脱一切都是天命,这样才是正确的。

这是天命吗?

是啊!刮风下雨,天晴日晒,都是天命啊!本就不是人类可以推测的啊!



纣王让他改变了,推演出了历法。

万年历不就是运用了天命吗?

观节令以行人事,天命下雨,我便利蓄水保墒,天命晴日,我便播种晒衣,天命季节变化,我便春耕秋收!

今天的天命之论,更是告诉了他,原来真的有这种人,不信天,不信命,以王霸之姿,在布满荆棘的道路,满身伤痕地对抗着天命!

万年比谁都明白!

他已经明白为什么纣王会让他来司天监看星星了,并不是闲职,而是另有一番道理啊!

太阳、月亮、星星,都是相同的,庄稼在春季、夏季发芽、生长,在秋季、冬季积蓄、收藏,也是相同的,庄稼有土地就生长,失去了土地就死亡,这也是常识。

这样一说,收成与天相无关,与季节无关,与土地无关,那便是事在人为啊!

万年已经知道纣王要自己干什么,他要以人力改变收成,而不是听天由命!

……

梅山。

袁洪摘下一颗桃子,吃了两口,觉得无甚味道,便扔在地上。

挠了挠满是杂毛的脖子,从树上跳下,来到一个嘴生獠牙的野猪妖身前,拍了拍他的大肚子道:“老朱,山上无趣,不如下山玩玩?”

“啊?”朱子真看着地上的桃子,有点想吃。

“呆子。”袁洪摇头,招来一边的老七山羊精,杨显修为一般,但颇有智计:“老七,咱们兄弟七个入凡间一行如何?”

杨显捏着自己的胡子,道:“兄长可是听闻纣王与云中子的人妖之论?”

袁洪嘿嘿一笑:“是也,是也,受享国禄,享尽人间荣华富贵,可不比呆在深山老林有意思多了?”

“人间荣华?”朱子真有些心动,人间有美酒有美女,这山上

有猴子。

以他们七兄弟的修为,自然做得将军,还有什么享受不到?

袁洪催促道,传讯其他几个兄弟:“来来来,兄弟们一起合计合计,这便往朝歌一行。”

没人看到他眼中闪过的一丝精芒。

他只是为了人间荣华,为了纣王不问出处,反驳了云中子那披毛戴角、湿生卵化只论吗?

不尽然。

袁洪是大妖,比其他几个兄弟修为强出数倍不止,也可窥得一线天机。

天命?

俺老袁也是个不信天的!

……

东海。

当今天庭之主为昊天金阙无上至尊自然妙有弥罗至真玉皇上帝,这名字长到拿来水字数都会觉得羞愧。

所以有人简称昊天上帝,有人简称玉皇大帝,有人简称天帝。

不管称什么,反正他一直在打压龙族,因为龙族曾为龙凤大劫的主角,底蕴深厚,深遭忌惮。

东海龙王敖广看着正在艰苦修行的全村希望敖丙,缓声道:“当今人王依托玄鸟之子,以凤凰为祖,妄图逆天改命”

“我乃东海之主,龙族之王,合该屈从天命?”

……

凤凰山中,路径深幽,杳然难觅,一处碧瓦雕檐,金钉朱户,上悬一匾:“青鸾斗阙。”

朱红门开,鸾鸣鹤唳之声,一绝美佳人走出。

一只燕子落在肩头,她忽的抬头,黑亮的眼睛望向周围幽静的环境,她已经不知道在这里待了多久。

佳人轻咬贝齿,似有恨意:“何谓天命?此乃天命?”

……

天帝得罪的人,有点多。

灌江口,一面白无须的美少年正痴痴的坐在地上。

面前是已被天雷烧成废墟的家、一直哭着不知所措的妹妹,以及倒在血泊中断了生机的父亲。

少年以前不理解,为什么一问及母亲的事情,就会挨一顿责骂,直到父亲临死前告诉他,他的母亲是天帝之女,因私下凡尘和凡人结合,犯了天条,被天帝抓去压在了桃山之下。

自己则带着他们兄妹逃到灌江口,不想十年过去了,终于还是没能逃脱命数,惨遭毒手。

少年迷茫的望着天,这就是命数吗?

这就是不可违背的天命吗?

忽然听得几个路人议论起来。

“纣王对那道人问“何谓天命””

“始知我命不由天”

“从天而颂之,孰与制天而”

少年眼中混沌已无,拉了拉身边早已哭累睡去的妹妹。

若天命如此,我杨戬便翻了这天!

骷髅山,白骨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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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轩辕箭满弓拉

骷髅山白骨洞。

洞内有一修士名为石矶,因多有在附近村落行医施药,人们感其恩德,称之为石矶娘娘。

这天,石矶在村中施药,听得村内有人讨论纣王与一名为云中子的道士当朝辩论,大出狂言,不禁天命。

石矶当然认识云中子,听得纣王为披毛戴角、湿生卵化之辈说话,反驳云中子,便有了些兴趣,细细往下听去,又听到纣王的逆天言语。

“吾即天命?制天而用?”石矶连连摇头,不由得轻笑道:“天命乃定数,纣王虽为人王,未免也太过狂妄,不敬天命,少不了骂名。”

这阵子村子里生病的人不少,石矶没带够药材,便差身边的碧云童子去山崖采药。

她是截教弟子,但并非通天亲传,因此一身修为不弱,却也未得通天多少关心,师兄妹之间的感情,也略显单薄。

身边的两名童子,便是至亲之人,除此之外,再无眷属。

碧云童子提着小花篮,来到山崖,忽的天外飞箭,一箭正中咽喉,翻身倒地而死。

过了一阵子,石矶见碧云童子仍未回村,便驾云去查看,却看到山崖下碧云童子中箭而死。

石矶深吸一口气,哪怕她这等修为,也险些乱了道心。

莲步拔下箭矢,只见翎花下有“镇陈塘关总兵李靖”字号。

石矶愤气填膺,怒道:“李靖,你不能成道,我在你师父前着你下山,求人间富贵,你今位至公侯,不思报德,后将箭射我的徒弟,恩将仇报!”

当即呼来青鸾,飞至陈塘关,祭出法宝“八卦云光帕”,将李靖擒获。

如果换个人,肯定直接把李靖杀了,毕竟手上有物证,可石矶是个念旧的人,孑然一身又没什么朋友,李靖的老师度厄真人是她为数不多的好友,当年李靖修道多年,不能成仙,留在山上,毫无前途,还是石矶向度厄真人求情,放李靖下山,求取人间富贵,也是老相识了。

所以石矶选择讲道理,只是责问李靖道:“李靖,你仙道虽未成,却得人间富贵,今不思报本,反起歹意,将我徒弟碧云童儿射死,有何理说?”

李靖都懵逼了,他什么也没干啊!急忙道:“娘娘,弟子今得何罪?”

石矶道:“您恩将仇报,射死我门人,还推脱不知?”

李靖道:“那箭在何处?”

石矶取出箭,李靖一看,还真是自己的东西。

李靖大惊:“此乃轩辕箭,的确为镇陈塘关镇关之宝,可此等至宝弟子不敢轻动,此事绝非弟子所为,望娘娘念弟子冤屈难明,放弟子回关,查明射箭之人,待弟子拿来,若找不出射箭之人,弟子愿以死偿还。”

看李靖说的真诚,石矶便把他放了,还在心中感慨,幸好不是李靖干的,不然她可为难了。

李靖回到陈塘关,沉思半晌,能擅自动用轩辕箭的,也只有哪吒了。

于是唤来哪吒问道:“你说你得师父吩咐辅佐明君,为何不去学习些弓马?”

哪吒道:“孩儿奋志如此,刚才在楼中见有弓箭陈列,是便射了一箭,只见红光缭绕,紫雾纷霏,哎呀,箭竟然射不见了。”

李靖先是气得大叫一声,却又心软,再怎么样也是自己的孩子。

哪吒不知何事,便问:“怎么回事?”

李靖道:“你刚才一箭,射死石矶娘娘的徒弟,娘娘拿了我去询问缘由,后又放我归来,寻访射箭之人,原来竟是你!”

哪吒笑道:“父亲且息怒,那石矶娘娘在哪里住?他的徒弟在何处?我怎样射死他?怎能平白无故冤枉人!”

李靖一寻思,也对啊!

哪吒又不认识石矶娘娘,就算认识,陈塘关距离骷髅洞即使用上遁术,也得好一阵子,哪能射的那么准?



可李靖总归得给石矶一个交代,当年石矶对他有恩。

思来想去,想到这是场意外,以石矶娘娘那好相与的性格多半不会怪罪,只要认个错就好了。

于是李靖道:“石矶娘娘在骷髅山白骨洞,你既然射死他徒弟,且去见他!”

哪吒道:“父亲此言有理,同到什么白骨洞去,打他个天翻地覆,父亲且先行,孩儿随后。”

李靖只是叹了口气,哪吒自小言行便是如此乖张,更添了个护短的师傅,更是目中无人,明明自己理亏,却还说出打他个天翻地覆这种话。

随后父子二人以土遁往骷髅山。

到了骷髅山,李靖吩咐哪吒:“等我先去禀报娘娘。”

李靖进入洞中,参见石矶娘娘。

石矶道:“是何人射死童儿?”

李靖道:“就是李靖所生逆子哪吒,弟子不敢有违,已拿在洞府前,听候吩咐。”

石矶便命身边的彩云童子请哪吒进洞。

哪吒在洞外面,看见过来一人,暗自想道:“打人不过先下手,这里是她老巢,反为不便。”

于是拎起乾坤圈,一下打将来,彩云童子不曾提防,夹颈一圈,“呵呀”,一声,跌倒在地。

石矶听到洞外喊声,急忙走出,彩云童子已经倒在地上,怒目切齿道:“好孽障!还敢行凶,又伤我徒弟!”

哪吒见状,又先下手为强,一圈砸去。

石矶一眼认出此乃太乙真人的镇洞之宝乾坤圈,便明白了哪吒的身份,只是把袍袖向上一迎,接住乾坤圈。

哪吒大惊,转身就跑。

石矶取出丹药,往重伤的彩云童子嘴中一送,保住性命,又对李靖道:“李靖!不干你事,你回去罢。”

她是个恩怨分明的人,既然主犯是哪吒,也不想再追究李靖管教不严的罪过。

言罢,石矶便向哪吒追去,以她的修为,哪吒只手可擒,但她没有,反而只是不急不缓追着,一直来到金光洞。

她心地善良,也明白碧云童子死于意外,哪吒虽射了箭,又重伤了彩云童子,但始终是个孩子,是小辈,还是向哪吒的老师太乙真人讨个说法更合适。

很快,石矶便追着哪吒来到金光洞前,哪吒躲进洞去,不一会儿,太乙真人便走出洞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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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天命于我人族何加焉

石矶看到太乙真人,情绪缓和几分,打了个打稽首,道:“道兄。”

太乙真人答礼。

石矶问道:“道兄,你的弟子射死贫道的碧云童子,又打伤彩云童子,还用乾坤圈伤我,道兄,好好让哪吒出来道歉,万事俱息,若道兄遮掩,反为不美。”

太乙真人护犊子,道:“哪吒在我洞里,要他出来不难,你只到玉虚宫,见我掌教老师,他让我交给你,我便交给你,哪吒乃奉御敕钦命出世,辅保明君,应和天命,非我一己之私。”

石矶皱眉,怎么这般不讲道理?只得道:“道兄差矣!你纵徒行凶,杀我徒弟,还以天命压我,难道欺我修为不如你?”

太乙真人摇头,道:“石矶,你乃截教弟子,吾乃阐教弟子,当知吾辈一千五百年不曾斩却三尸,犯了杀戒,故此降生人间,有征诛杀伐,以完此劫数,今天命如此,成汤合灭,周室当兴,玉虚封神,应享人间富贵,当时三教共签封神榜,吾师便命我教下徒众,降生出世,辅佐明君。”

“今哪吒乃灵珠子转世,辅周灭商,奉的是天命,他伤了你的徒弟,自是天命,也是定数,我知你道德高尚,又何苦如此?似你等无忧无虑,无辱无荣,苦修得道便可,为何偏要碍了天命?”

天命?定数?

天命就让我那童儿死去?

他做了什么遭天谴的事?

整日侍奉自己,除此之外便是清修采药,又碍了谁的事?

想到这里,石矶忍不住心头火,叱喝道:“这又是何道理?”

太乙真人强辩:“此乃天命,自有道理。”

天命?道理?

哪吒射死碧云童子,石矶忍了。

哪吒打伤彩云童子,石矶忍了。

太乙真人护犊子,石矶忍了。

太乙真人抬出元始天尊,石矶忍了。

可现在呢?

哪吒行凶杀人,她憋屈地表示,只要道歉就不计较,可太乙以天命大势压人,哪吒连个面都不愿露,何况道歉?

天命就可以如此吗?

石矶知道太乙真人是阐教亲传弟子,自己只是截教普通弟子,身份差距较大,可她咽不下这口气。

“非要做过一场才是!”石矶当即提剑。

太乙真人将剑拦下,呵斥道:“你不过是一顽石,经地水火风侥幸得道,然根源浅薄,道行难坚,怎敢在我乾元山逞凶?!”

“便是凶了又如何?”石矶已然动怒。

太乙真人自知不是对手,当即祭出一物,那物中腾腾焰起,烈烈光生,九条火龙盘绕:“我不欲多造杀孽,石矶你可识得此宝!”

石矶大惊,她又怎会不认识九龙神火罩?其内有三昧真火,即使自己修为通玄,也挡不住。

憋屈。

继续打下去?

太乙真人有这法宝,分分钟收拾自己。

这就是亲传弟子和普通弟子的区别。

太乙真人一身宝贝,还能给弟子整出全副武装,而石矶呢?

八卦云光帕、八卦龙须帕、太阿剑,没了。

两张手帕,一把破剑,仅此而已。

看到石矶犹豫不敢进,太乙真人也放下心来,幸好有九龙神火罩,不然单论修为他还真不如石矶。

随后他又仗着九龙神火罩在身,道:“天命不可为,你还是速速退去。”

石矶正恼火呢,听到太乙真人又搬出天命,心有戚戚。

早前她还对纣王的“吾即天命”、“制天而用”不屑一顾,现在呢?

如果天命就是杀人不偿命,如果天命就是至亲童子无妄遭灾,那她石矶也不信这天命了!

看着太乙真人手中的九龙神火罩,石矶一咬牙,往朝歌而去。

半路上她向通天教主传一玉简:“弟子在老师门中听道千年,感激涕零,然坐下童子无辜横死,索性便逆了天命,弟子不愿牵连门中,今日便脱离截教。”

火云宫。

此处云生八处,雾起四方,挺生秀柏,屈曲苍松,乃人族三圣居所。

其内三人,当中一位,顶生二角,乃天皇伏羲;左边一位,披叶盖肩,腰围虎豹之皮,乃地皇神农;右边一位,身穿帝服,乃人皇轩辕。

“兄长可听得当今人王之言?”神农问向伏羲。

伏羲淡笑:“可是那句治民者推崇礼义、尊重贤人,则王天下,注重法治、爱民如子,则称霸诸侯?我觉得颇有道理。”

轩辕大笑道:“兄长何必遮遮掩掩?从天而颂之,不如制天命而用之!我人族何时要依赖天命了?”

神农抚须:“自我人族立于世,何曾依过天命?刀耕火种围兽捕猎,创造文字,采摘草药,制耒耜种五谷,若是依天命,我等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族,本该灭亡!”

轩辕也赞道:“涿鹿一战,九死一生,难道要说此乃天命才得以胜利?那我如何与三军将士交代?北海至今又有多少亡魂?”

轩辕和神农都不信命数,而且纣王举出两个逆天而行的例子,更是博得了他们的好感。

精卫填海的主角女娃,是神农的小女儿。

禹王治水的主角大禹,是轩辕的玄孙。

听到其他二圣如此,伏羲也道:“但言天命而废人事,置人族先贤于何地,也罢,也罢。”

伏羲现在虽为人族圣皇,但他上辈子是妖族,还是女娲娘娘的兄长,纣王不仅有天命之论,还有披毛戴角、湿生卵化之辩。

上天让妖族遁世,谁又愿意呢?

难得见到一名不问出身能够平等待遇妖族的人王,伏羲自是欣喜。

轩辕脸上的笑容渐渐褪去,严肃道:“终有一日,背负青天而莫之夭阏者,将迎天命而战,天地大劫,天命将颠。”

伏羲也道:“吾闻之,天定破人,人众者亦能胜天。”

三圣皇相顾一笑,便继续论道,天命于我人族何加焉?

没过半日,便有童子进宫中相传:“启老爷,外边东海碧游宫上清圣人前来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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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狼烟起,朝歌北望(加更1/3)

论道又是半日。

半日后,通天笑着从火云宫出,骑着奎牛离去,那奎牛脚下的云雾,都好似画成了笑脸。

当时三教共签封神榜,阐教弟子上榜甚多,元始天尊不忿,只言截教弟子俱是披毛带角之人,湿生卵化之辈,怎与自己门中有道真修相比,窥不得大道,理当全部上榜。

通天是个暴脾气,那时候就和元始干上了,闻仲入商为臣便是试探。

你阐教弟子都是有道真修,我截教弟子就是披毛带角?

大家还是兄弟,有你这样说话的?

我上清道法就比你玉清道法差多少了?

三教助周灭商是天命大势,也是最初商定的大劫方向。

可元始天尊不愿自家子弟上榜,要用截教弟子来填,通天愿意?

就算愿意,面子上也过不去。

更别说,通天在意门下每个弟子,即使是对那些记名弟子,也许少了些关注,但教导中绝不会藏私。

这次石矶的事情,成了逼他反水的最后一根稻草。

如果阐教是这样,天命是这样,反来助商灭周又如何?

石矶虽然不是他的亲传弟子,也没有什么法宝,但却是教中心性最好,最懂分寸知进退的一个。

一句“不愿牵连门中”就想脱离截教?

没门!

问过我通天了吗?

不敬师长!

笑话,截教门人岂是贪生怕死之辈?

门中俱是兄弟姐妹,一时有难,岂会畏首不前?

我通天又怎会如此没用,还保不住门下弟子不成?

一日碧游宫中坐,永为截教门下人!

万仙朝我,我便护佑万仙!

天命?

哪怕圣人也看不透天命!

如今天机混沌,谁又可知到底如何?

通天怀抱青萍剑,坐于奎牛背上,于云雾缭绕中郎朗吟道:“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一线生机遁去,我截教便是要截取这遁去的一,逆天改命!”

截教有几人信得天命?!

朝歌城。

子受正在享受昏君的待遇,今天,妲己冷不防的给他做了碗汤。

青梅乌龟汤。

听着名字,子受都觉得牙齿发软,这是什么黑暗料理?

橘子炒肉、草莓鱼片、菠萝烧排骨的进阶版?

可面对着妲己的一片心意,以及那张看了就会心软的脸,子受还是硬着头皮吃了下去。

一吃才发现,味道挺不错的,本以为会酸涩难忍,实则不然。

尚未成熟的青涩梅子,颇有一种邻家少女的感觉,不够美丽惊艳,但那股苦涩、清新的味道,让人永远不忘。

其实在商朝,梅子用作食材多过水果。

商王武丁曾对大臣说道:“若作酒醴,尔惟曲糵;若作和羹,尔惟盐梅。”

这句话是在夸大臣的能力很全面,是个万金油,也侧面说明,盐、梅是做羹汤的必备材料。

梅子的最大特点是酸,对很多人来说,它可能不是那么好的水果,但用来做汤,的确很不错。

一口饮下,子受觉得自己昏君范儿更足了,雄风大振,定能再战三百回合,还能拉上王后与黄贵妃,来一场三英战纣王。

这时,寺人来报,市井流言越传越荒唐,甚至还出现了废纣王另立贤才的大逆不道之言。

子受看在眼里,喜在心里,整颗心,都是暖洋洋的。

等到了,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骂的越狠,昏庸值越多,指不定连宇宙飞船都能换出来。

面无表情的让寺人退下,子受继续喝乌龟汤,这东西大补。

这名寺人也习惯了,纣王要他时刻注意市井中的传言,他本以为纣王会怒不可赦,但从没有,每次都是面无表情。

喜怒不形于颜色,哪个君王会每天听别人怎么骂自己呢?

这样的君王,一定有自己的谋划,他不敢妄加揣测,只是更加恭敬的拜了拜,才退下。

其实妲己也这么想,子受在宫中的所作所为,在她看来都是镇定自若胸有成竹的表现。

如果不是早已安排好,怎么可能这么淡定的坐在这里享乐呢?

纣王可不是什么昏君,能说出天命之论,当是一代雄主。

妲己就这样撑着脑袋,静静看着,如果能伸出狐狸尾巴,大概还会晃上两下。

不一会儿,寺人又来报,尤浑传信,烽火台建设完毕,已派人进驻。

“知道了,你且退下。”子受大喜,乌龟汤都顾不上喝了,对着妲己道:“近日爱妃似乎不怎么笑,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妲己一愣:“大王何出此言?宫中姐妹贤良淑德,相处融洽,又有御膳新衣,多有赏赐,臣妾甚是欢喜。”

妲己不配合啊!

子受挑了挑眉,道:“孤王最喜欢你笑的样子,不如”

话还没说完,妲己就笑了起来,当真是一笑百媚生,一双眼睛含笑含俏,水雾缭绕,媚意荡漾,小巧的嘴角微微翘起,红唇微张,欲引人一亲芳泽,不愧是一举一动都有股妖媚劲儿的狐狸精。

子受刚刚才喝过乌龟汤,又经这一撩拨,颇有些惹火。

不过烽火戏诸侯才是正事。

时间紧迫,现在去放狼烟,掐着时间差不多结算的那天诸侯就会来朝歌,如果晚上些,指不定会错过结算的日子。

那可就得再等四个月了。

“爱妃莫要再笑了,孤带你去烽火台一观。”子受强压内心,赶紧点齐近卫,带着妲己往烽火台行去。

妲己不是很明白烽火台有什么好看的,不过想到烽火台乃是朝歌少有的高层建筑,又建在城外,视野极为开阔,说不定真有什么别致的风景。

近卫开路,霸王步无人不知,配上音乐甚至能演电影。

江南四大才子不过四个,这一队近卫足足几十个人!

太过瞩目,因此纣王去烽火台的消息瞬间传开。

朝歌又没叛军,没有丝毫乱象,人们不知道纣王去烽火台干什么,只当他是好大喜功,去巡视自己一意孤行劳民伤财建设的工程。

子受听着耳边的议论,心满意足,这等大动作,之后百姓肯定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自己是在烽火戏诸侯。

昏君啊!

到了烽火台,直接勒令守军点火,守军不像朝中大臣,根本不敢反抗。

烟,起了。

妲己眼前一亮,道:“大王圣明,此举定能将贼子逼出,一举擒获!”

诶?子受一阵恍惚,不对啊,你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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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平静的日子不多了

狼烟四起、烽火连天。

“大王圣明,此举定能将贼子逼出,一举擒获!”

“爱妃何出此言?”

妲己道:“大王此举不是探得城中有贼子,想以烽火为信号,引来诸侯,将贼子逼出吗?”

当然不是啊!

子受心神恍惚,可我该怎么说呢?难道说我特意点燃烽火只是为了烽火戏诸侯博你一笑?

这好像还真可以,我是昏君啊!

昏君就是得这么做,得找准自己的定位!

子受大笑道:“非也,非也,孤不过是为博美人一笑尔,爱妃且看,不过是一串狼烟,八百路诸侯千军万马便能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如同儿戏一般,当真有趣。”

妲己笑了,好似绽开的白兰花。

子受小腹刚压下去没多久的火焰,腾的一下蠢蠢欲动。

妲己笑了一阵子,便停了下来,既然大王不多说,自己又何必多问?

她望着旷野,环顾四周,可不就像纣王所说的一样吗?

这天下如今是商的天下,八百路诸侯千军万马召之即来,挥之即去,那些宵小也敢与王作对?

“回宫,回宫。”子受看着火也放了,烟也起了,妲己也笑了,很满意。

刚才自己声称为博妲己一笑而点燃烽火的话,那几个大头兵肯定也听到了。

只等他们将消息传出去,等诸侯来勤王,昏君之名就会传遍天下。

冀州。

“报!启禀侯爷,前方十里处见得狼烟!”

一探子飞马来报,此时苏护正在军营中整军,不禁大叫一声:“好!”

“诸将听令,随我行军,即刻南下,前往朝歌勤王!”随即振臂一呼:“我等具是大商忠臣良将,必保得君王周全!”

士兵们听的一懵,忠臣?

狼烟起,朝歌乱,我们不是趁乱去攻打朝歌?

侯爷您前阵子不才题了反诗吗?

最近到处都是纣王的流言蜚语,正是造反的最佳时机啊!

可也没人敢问,一个个的和苏全忠一样瞪大了眼睛。

反正他们是冀州的子弟兵,侯爷怎么吩咐,就怎么做。

“苏全忠何在!”苏护器宇轩昂,昂首点将。

“孩儿在!”虎头虎脑的苏全忠应道。

“你为先锋,赵丙为副!”

“遵命!”苏全忠拱手道:“孩儿必打下朝歌,取那昏君狗”

“住口!”苏护叱喝道,怎么生了这么个直脑筋的憨货?

明明之前都在府中与他解释了,现在却还不明白。

“你且少言。”

只得让苏全忠少说话,这孩子话说的越多越糟糕。

“郑伦何在!”

“末将在!”

“你为中军上将,镇守大军!”

“末将遵命!”

“陈季贞何在!”

好一阵子后,点将完毕,苏护一身戎装,拔剑向朝歌一指,气贯长虹:“三军与我,共赴王命!”

我苏护等这一天,太久了!

朝歌某处气派的府邸。

子启、子衍、比干、麦云、麦智、雷开一干人等围坐在一起。

不,这次多了一个人,崇黑虎。

崇黑虎乃崇侯虎的弟弟,官拜曹州侯,曾随仙人修炼,学得一手法术,兼有铁嘴神鹰相伴,红葫芦护体。

于半月前听说云中子乃有道真修,来到朝歌拜谒,不想却听到了纣王的天命之论,甚是厌恶反感。

子启多番观察后,将他也纳入了造反小分队中。

崇黑虎一人便能顶千军,更有可能掌握兄长北伯侯手中驻扎在朝歌城外的兵马,毕竟北伯侯崇侯虎,不善军事,对兵马的掌控力很弱。

多一支大军在手,废黜昏君就更有把握了。

这次众人齐聚,为的是讨论烽火之事。

纣王为何无端点起了烽火?

那几个看守烽火台的士兵称,纣王是为了用狼烟烽火引来诸侯,让妲己看到自己的权势,博美人一笑。

谁信啊!

反正子启是不信的。

他只觉得,纣王恐怕已经发现了自己等人的密谋。

之前沉迷酒色不早朝,也只是计谋,目的是麻痹自己等人。

从那日的天命之论,子启就这么觉得了,一个能抛出那等震撼言论的君王,绝不会做出如此不智的话语。

作为一个想登上王位的王族,子启比谁都清楚,天命对王权的影响。

人人都信天,那么谁来信当今的王呢?

既然凡事都依赖天命,为何要缴纳田赋?为何要听从王命?

天命之说,与王权从来都是相对的。

市井中将纣王比作武乙的传闻,是子启散播出去的。

武乙在百姓们心中的确只有污名,可在大多王族心中,他是正确的。

甚至子启本人,都暗地里崇拜着武乙,武乙所作所为,是在捍卫王权。

可他更清楚,在这时候,公然否定天命,与天命站在对立面,下场也只会和武乙一样。

能反对吗?

不能,看云中子在朝歌的赞誉就知道了,那不过是一个仙人,而天命呢?

更不可轻言冒犯。

当时听着纣王的天命论,子启升起了一点纣王的确是明君的想法,可随后立即打消。

纣王和那些路都不会走的近卫一样,步子扯得太大了。

子启道:“昏君点燃烽火,定是想将我们逼出,多半已经找到些线索,如果诸侯进朝歌,到时候我等恐无生机。”

雷开的粗嗓门喊着:“那就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杀入皇宫将那昏君杀了便是。”

比干连忙道:“不可不可”

子启直视比干:“王叔何故如此?”

比干呐呐不言,他又如何不知,天命之论一出,整个天下都要动荡。

如果立即换了大王,说不定还能稳定下来。

麦云道:“时不待我,当务之急是整理兵马,在诸侯进朝歌之前,将纣王拿下。”

麦智表示赞同。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们已经没有退路。

“城外援军早已等待月余,只等我一声令下,便可杀入朝歌,只是”子启看向崇黑虎。

崇黑虎见子启看着自己,道:“殿下有何吩咐尽管直言。”

子启凝声道:“三日,我们只有三日,三日之后临近诸侯必然赶到,只有三日时间你可能取得北伯侯兵权?”

崇黑虎点头:“三日足以。”

自家兄长是什么德行,他很清楚。

而且他有更多在朝歌制造混乱,打压商王声誉的理由,比如说西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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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臣等正欲死战

北伯侯府。

崇侯虎自认为看出了纣王的一切谋划。

狼烟起时,便是逆贼叛乱之时。

所以在纣王点燃烽火的第一时间,就已经收拾细软,准备跑路。

不过他还没跑,就被崇黑虎拦住了,崇黑虎告诉他,自己已经调了曹州兵马,不日便会抵达朝歌。

崇侯虎一想,原来自己这弟弟也是个聪明人,看出了纣王的计划。

他自己不会带兵没问题,可老弟会带啊!

崇黑虎不仅会带兵,还能使术法,如果自己再调来兵马,两支兵马合为一处,将是股不小的势力。

纣王英明神武,肯定早已准备好了后手,但援军肯定是越多越好。

而且,这是个难得的表忠心的机会。

点燃烽火的第一时间,我崇侯虎就带兵勤王来了,还不够说明一片赤诚之心吗!

眼看着兵马快到了,建功立业就在今日,崇侯虎兴奋的拉着崇黑虎来府中喝酒。

“贤弟,我自行军,征伐多年,未尝有败,然已位居北伯侯,功高震主,可我心中又忧心大王,这兵马便交由你统领,必定保得大王无恙,肃清朝歌贼子。”

崇侯虎一口满饮,便将兵符交给了崇黑虎。

崇黑虎接过兵符,笑吟吟道:“兄长放心,我定会取那昏君狗头,与你一观。”

崇侯虎斟满酒,笑着道:“有贤弟出手,我便放”

忽然面色大变。

你在说啥?

“你?!”

“我便是兄长口中那城中贼子。”崇黑虎将兵符收入怀中:“你的兵马,现在也成了叛军。”

“不,我们是推翻昏君的正义之士,何来叛军?哈哈哈!”

“你怎敢如此?”崇侯虎欲夺回兵符,纣王英明神武早有准备,这些人造反怎么可能成功?

崇黑虎有仙人法术,造反失败嗖一下就跑了,可自己呢?

北伯侯兵马参与叛乱,是不争的事实,到时候岂不是

他不敢继续想下去,料我崇侯虎堂堂北伯侯,神机妙算窥得纣王心意,没想到栽在了自家兄弟手上!

家贼难防啊!

呜呼哀哉!

崇黑虎只是坐着,翻手一伸便将崇侯虎压在桌上不得动弹:“当今纣王甚是昏庸,似兄长你这等酒囊饭袋之徒也能坐得北伯侯高位?”

“昏君不敬天命,妄图逆天,我等推翻其统治,不过是顺天而为!”

“此乃大义!”

崇黑虎大笑着,便出了府去。

崇侯虎得以起身,看着崇黑虎远去的背影,四下张望,举起手将袖袍撕了一角,声嘶力竭的叫道:“我崇侯虎只知有王而不知有天,只尊王命而不尊天命!崇黑虎叛逆,实非吾弟,今日我便撕袍断义,再无兄弟之情!”

说着,狠狠将撕下的袖袍摔在地上。

那轻飘飘飘落的袖袍甚是无力。

崇侯虎不像崇黑虎是道门弟子,也不知道天命周兴商亡,他只知道纣王是明君,荣华富贵都得靠着纣王,天能给他吃的喝的美女美酒吗?

崇侯虎在地上瘫坐了片刻,挣扎着起身。

“得进宫禀报大王,此非吾之罪!”

子受在宫中下棋。

今天和他对弈的,是黄贵妃。

风格一如既往的奔放激进,不愧是将门虎女,毫不留情,时时刻刻掌握主动权。

子受一直输,可他心情很好。

因为今晚,就是昏庸值结算的日子,也是诸侯勤王,发现自己被戏弄的日子。

纣王,昏庸无道啊!

这时,披头散发的崇侯虎急报,曹州侯崇黑虎反了,还抢走了他的兵符。

大军正在朝歌城外,欲攻打国都。

子受吸了口凉气,茫然失措,像极了当年武乙用木头和泥土制作的人偶,一箭射来囊破血流。

他的心在流血。

怎么会这样呢?

为什么真的有人造反呢?

烽火戏诸侯

如果真的有人造反,哪来这么多戏。

分明是纣王看穿一切未卜先知

这群叛贼是傻子吗?

其他时候不反,非要等着烽火起了造反?

早一天晚一天都不至于如此啊!

子受又认真想了想,好像有人造反,也不一定是件坏事。

烽火戏诸侯虽然失败了,可是有反贼啊!

他等了苏护这么久,不就是等苏护造反吗?

现在苏护是没造反,可崇黑虎造反了,还想攻打朝歌,这简直太棒了!

事情还能弥补!

上朝!

速速召集群臣上朝。

子受将崇黑虎造反的事情公之于众。

大臣们惶恐,崇黑虎怎么就突然反了呢?

闻太师领军去了冀州,朝歌守备力量不足,这汇聚了曹州侯、北伯侯两路兵马的贼军,实乃强敌啊!

看着大臣们一个个惊惶失色手足无措,坐在上首的子受顺势提议道:“不如我等迁都,暂避贼锋?”

这就是他的补救计划。

看看历史上丢疆失土的君王,哪一个是有好名声的?

而且和那些被动跑路的君王不同,子受是打都还没开打,就丢土送权,连国都都不守就提议要跑,怂的一比啊!

朝臣们纷纷劝阻,多有怨言,哪有这样的?

而子受听着这些话,别提心里多畅快了。

这时,上将军鲁雄开口了,他是留守朝歌的武将中官职最高之人。

“臣等正欲死战,大王何故先亡?”

亡,逃也。

鲁雄是在说,我们正想死战拒敌,大王你怎么就要跑?

子受听到这话,感觉很舒服,这是来自忠臣振聋发聩的质问,发自内心的不满!

鲁雄接着道:“为臣者,素知忠君报国之理,若大王不信,臣这便领军杀敌,贼人必先踩着我等尸首才能进入朝歌!”

“大王何必用此激将之法,臣虽年迈,却不怯战!”

“请大王静坐宫中,必取敌首来献!”

“无他,唯死战尔!”

鲁雄拱手,因年老而浑浊的双眼中,有着不一样的光点。

他已经全明白了,至今所发生的一切,都是大王逼出贼子的计谋,恐怕那些污名,也不过是自污之计。

如果他所料不错,大王早已留下后手,那冀州苏护并非真心反商,只是逢场作戏,而且不日便会前来勤王。

大王行事如此周密,自己为何不能挺身一战,肃清朝纲?

激将法啊?还真是。

武将们大多是糙汉子,这一激,激出了悍勇凶性。

“唯死战!”

“唯死战!”

“唯死战!”

一个个拱手抱拳,呼喝声震动了整座大殿。

群臣之中的子启,微微低头。

39.我就不信你能看出什么章法(加更2/3)

人群中的子启,心中暗叹,果然纣王早已计划好一切。

激将法用的如此水到渠成,自己落入陷阱。

这等激将法一出,武将必定死战,历数夏商,还没有哪个君王不战而逃,就是那夏桀,也是力战不敌后才逃亡。

可子启仍旧很坚定。

逆天而行,终归会失败的。

崇黑虎以及城外叛军,不过是掩饰。

自己与雷开等人手中在朝歌城内的兵马,才是真正杀招。

只要纣王误以为叛军只在城外,将兵马分散到朝歌四门,王宫守备必然空虚。

到时候,便能一举攻下王宫。

擒贼先擒王。

而后诸侯抵达朝歌,自己已经除掉了纣王。

到时候拿出先王遗诏,便能名正言顺坐上王位,想来也有不少对天命之论感到反感的诸侯赞同自己。

子启在心中叹了口气,自己这个弟弟,虽有计谋,但真的是太理想化太天真了。

他又怎么不知道天命与王权对立?可想让王权大于天命,绝不是一朝之功。

如果是一个手段激进的君王,倒是有可能做到,可纣王

已经到这种地步了,明明知道线索,却不上府邸抓人,只是以烽火将贼人逼出。

即使有造反的想法,只要没有实施,就留有余地。

纣王太天真太仁慈了啊!这可是反贼啊!

以为这样,贼人就会感恩戴德,不再起反心吗?

子启暗中摇头。

太过善良又是个理想主义,这样的君王根本无法成事。

上首的子受看着群情激愤的武将们,有点懵。

别死战啊!

别人造反是为了什么?不就是推翻我吗?

推翻我,不就是对我不满,觉得我是个昏君吗!

大家一起跑路,将士不用战死沙场,反贼造反成功,自己又赚了昏庸值,这不是一箭三雕吗!



望着愤慨的武将们,子受觉得自己根本阻止不了他们。

不过他还有办法。

如果战败了呢?

战败了不就可以名正言顺一起跑路了?

你们死战,也不妨碍跑路啊!

子受看向鲁雄。

关键就在这个人身上,其人乃名将,有资历,是朝歌中唯一能统帅大宗兵马的将军,就像定海神针一样。

只要想个办法拖住他,耽误出兵时机,等出兵的时候,叛军已经打进朝歌,那肯定只有一起跑路了。

有办法了。

“孤深知鲁将军之忠勇,且随孤往宫中一行,有要事相商。”

说着,就先回到了宫中。

子启心里猛地一沉,纣王果然早有安排!

连朝中有人是叛军耳目都已经知道了,特意将鲁雄叫去宫中,面授机宜。

难办了。

但他必须继续下去。

子受先将寝宫清理了一便,原本在这里和他下棋的黄贵妃不见了,估计是回西宫了,正好,那个整天不安分的妹子在,还得让鲁雄暂避,另找地方。

鲁雄来见,子受将之迎入寝宫,偌大的宫中只有他们两人。

子受取出一物,道:“鲁卿,可知此为何物?”

“这恕臣下愚钝,不知。”

“此乃围棋”

子受向鲁雄解释着围棋的规则,为了拖延时间,耽误战机,每一条都解释的很详细。

鲁雄心里很急,但听着听着,便静下心来。

当听到围棋的输赢在于占地与吃子时,茅塞顿开。

这不就是行军打仗吗?黑白子便是两军,哪方存活的士兵多,哪方占据的地盘大,哪方就是胜利者。

大王必是想用这围棋,来教导自己如何在朝歌布局。

看到鲁雄的表情,子受知道他肯定想多了。

不过这很正常,围棋本就很容易和行军打仗联系起来,古人喜欢下围棋,并不是没有道理的,某种程度上来讲,的确能培养出大局观。

想多了正好,以此为由让鲁雄以为自己是在以围棋教导他该如何布局,鲁雄便不会抗拒,这样就更能拖延时间啦!

子受邀鲁雄手谈一局,鲁雄因为误会,欣然接受。

下着下着,鲁雄愈发觉得围棋很讲究,任何一方的一时得失,都很关键,如同战场一般,瞬息万变,是大意失子损兵折将,还是诱敌深入,断其气阻其粮草

每一次落子,都有章法。

只是

鲁雄抬头,看着认真下棋的子受。

为何大王下的毫无章法,就好似新手一样?

我也没从中看出任何布局安排啊?!

不可能啊!此棋乃大王发明,怎么可能不会下?

子受发现鲁雄在看自己,愈发淡定。

自己围棋水平连路边摆棋摊的都不如,路边棋摊好歹还能忽悠几个人呢!

不过他就是要这种效果,你能从臭棋篓子手里看出什么章法?

而且我的确是很认真在下,就是赢不了而已!绝不会发生意外!

第一局,鲁雄胜了;第二局,鲁雄又胜了;第三局,还是鲁雄胜了。

每一次都是子受大败。

鲁雄怕他面上挂不住,说道:“大王大王棋艺高明,这样让我”

“不,不,胜败乃兵家常事,围棋不过小道尔,今日不谈这个,等将军得胜归来,我们再下几局。”

子受送鲁雄出宫,这下少不得昏君耽误战机的污点了。

鲁雄云里雾里的往军营走去,面色有些差。

他根本没从对局中看出任何命令,就这样浪费了三局的时间,耽误了战机?



纣王会这样吗?

走在路上,鲁雄越想,越不对劲。

偶然间想到那句“胜败乃兵家常事”后,幡然明悟。

“胜败!王命不在过程,而在结果!”

“棋盘如战场,我若是连败,必然锐气尽失,而大王让我连胜三局,便是为我鼓气,提升信心,携着连胜的气势,领兵得胜!”

“而毫无章法的下棋方式,则是让我不必束手束脚,自行发挥,同时暗示我不必担忧,此战必胜!为将者,莫过如此,大王圣明!”

鲁雄浑身气势顿时提升了几分,自信心爆棚,这就是大王的深意啊!

很快,他便来到了军营。

可他发现,兵马已经整顿完毕,正有一人在点将。

这不对!

朝中有资格命令大部兵马的,似乎只有我啊!

营中又是何人?

40.黄门女将

“贼人率大军攻打朝歌,气焰嚣张,如果坚守不出,只会助长贼子气焰,我大商至今已有六百余年,昔日成汤太祖玄鸟托生,纵横天下横扫夏桀,我辈岂惧区区反贼!”

这声音,竟是个女声?

鲁雄又走了几步,却见到一个女将身穿红甲,举手投足之间,金革之声交加。

这是西宫的黄娘娘?

鲁雄与黄飞虎相交莫逆,自然认识其妹。

黄贵妃名飞莺,出身将门,自幼便习武,性格颇为豪放,当年鲁雄还教过她几手。

木兰辞能让黄飞虎瞬间改变立场,黄飞莺在其中起到了不小作用,她本就想当个如妇好、木兰一样的女将军。

黄飞莺环顾周围众人,停顿了一下,厉声道:

“大军全部开出四门之外,列阵迎敌!”

众将无声。

一个妃子自然无法命令他们,但这黄妃手上,有纣王的玉佩,玄鸟玉佩,见佩如见人。

再加上其兄黄飞虎又是镇国武成王,现在虽然在喝西北风,但仍在军中有不小影响力。

偏偏能制衡黄飞莺的鲁雄不在,自然是她说什么,众将就做什么。

反正大商女子带兵又不是第一次,纣王又题过诗,极有可能将大军交给黄贵妃掌管。

毕竟出现了反贼,谁又敢保证朝中大臣全都是忠臣呢?

相较之下,枕边人更可信,而且黄家世代忠义,这点也有所保证。

黄飞莺接着道:

“八百御林军巡查城内,但凡查到有盔甲军士不出城作战者,斩!”

此言一出,众将皆惊,万万没想到一女流竟然如此果断,军令之严,倒是颇有其兄风格。

也许,我大商又多一妇好?

还没等他们喘过气来,黄飞莺那英气又带着豪迈的声音再次响起,开始点将:

“四方门为朝歌门户,现分派诸将支援,如有丢失者,斩!”

“北门,徐盖!”

“东门,晁田!”

“西门,晁雷!”

她停了下来。

这不是一个寻常的停顿,因为所有的人都知道,还有一个门她没有说,这个门就是南门。

根据四城守将传来的情报,叛军主要陈兵在南门,一旦开战,必然是最为激烈的战场。

贼军势大,这里实在不是个好去处。

众人并没有等待多久,因为黄飞莺很快就说出了支援北门的将领:

“南门,黄飞莺!”

众将一愣,这谁啊?军中没这人啊!

片刻后,他们才反应过来,愣愣的看着那个红甲女将。

飞虎和飞莺,这黄飞莺不会就是娘娘吧?

鲁雄本来站在一边,还在心里感叹女将不可轻视,黄飞莺的每道指令,都恰到好处。

最绝的便是让大军支援四门,主动迎敌。

寻常将领绝不会如此冒进,只会保守行动龟缩防守。

但只有鲁雄这等军中老将清楚,贼人突然反叛,数目未知,所在未知,有无援军亦是不知,将士们心中更多的是对未知的恐惧。

兵,在于势。

只有主动出击列阵迎敌,才是最好的选择,既能提升士气,又能一探虚实。

这也是刚才纣王以围棋暗示的核心观点,士兵要有锐气,以势压敌。

可在鲁雄听到黄飞莺要亲领大军去贼子最多的南门,当即喊了起来:

“不可,娘娘不可!南门自有我领军支援!”

黄飞莺见鲁雄来了,也没有改口,只是道:“鲁将军可随我一同往南门迎敌。”

“不可,不可啊!”鲁雄急忙道:“娘娘尊贵之躯”

还不等鲁雄说完,黄飞莺就拔剑出鞘,寒光洌冽:“治国者,其君其臣,肉食者谋之;保国者,妇女与有责焉矣!”

鲁雄先是一愣,随后那因年老而稍稍有些佝偻的脊背,挺得笔直。

治理国家,是君王和臣子的事,可保卫国家,是所有人,包括妇女的事啊!

鲁雄抱拳:“自护卫娘娘左右!”

黄飞莺高举宝剑:

“凡城中将士,必英勇杀敌,战端一开,即为死战之时!”

“临阵,将不顾军先退者,斩!”

“临阵,军不顾将先退者,斩!”

“敢违军令者,斩!”

听到这杀气腾腾的话,众人仿佛不认识这个正在说话的娘娘了。

这是后宫的妃子吗?

也是。

君王敢说出不敬天的逆天之言,他的妃子又岂会是普通人?

此刻的黄飞莺,手腕有些抖,但她格外坚定。

黄飞莺自幼得家中教导,熟知兵法,知道这时候需要一个人站出来鼓舞士气,朝歌商军,需要一个主心骨。

这个人最好应该是纣王,但纣王不能,再次是闻仲或是黄飞虎,可他们一个在北海一个在冀州。

鲁雄资历与能力都足够,足以统帅全军,但身份上还是差了一些,不够尊贵。

这时,黄飞莺便站了出来,她适合。

这套红甲,是当年入宫时专人打造,她一直以为,这辈子都没机会穿上,没想到今天用上了。

她真的毫无畏惧吗?

她当然畏惧过,黄飞莺只是后宫妃子,虽然出身将门,熟读兵书自幼习武,但她并不是武将,没有指挥过战争,没有杀过人。

近日里,做的最多的事,是和纣王下棋。

可她还是站了出来。

中宫姜王后雍容华贵,贤良淑德,将后宫事宜处理的井井有条。

寿仙宫苏妃,美若天仙,懂得纣王心意。

自己有什么优点呢?

大概是在棋盘上将纣王杀得片子不留,平日里也颇为胡闹,纣王选秀分到西宫的秀女,都被她勒令习武,练成了女兵。

大概现在就是她能为大商、为纣王付出的唯一时刻了。

幼时她就曾立志做一个像妇好那样的人,无论寒暑,舞枪弄棒,不曾放弃,进入宫中后,她觉得自己离妇好更近了一些。

可后来后悔了,宫中太闷,又不能随意出宫,甚至多次想过,自己这喜动不喜静的性格、舞枪弄棒的爱好,如果不是黄飞虎之妹,恐怕早就被废黜了。

再后来,她听到了女娲宫题诗。

治国者,其君其臣,肉食者谋之,保国者,妇女与有责焉。

“将有不战,战必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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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朝歌保卫战

朝歌南郊。

鼓角高鸣,冀州军列阵,鼓行而出。

苏护在众将的簇拥下,一脸肃然走到阵前。

他面无表情的举起宝剑,中军的郑伦挥动旗帜,旗帜上并不是“冀州”或是“苏”,而是“商”。

殷商的“商”。

士兵们有些紧张,不自觉握紧了手中的兵器,已经有探马来报,贼人势大,朝歌南门都快被攻下了。

纣王做了很多让人心生怨言的事,尤其是引得非议的天命之论。

可抵触天命之论的,多是贵族。

至于普通平民百姓呢?

他们是祭品。

人牲,人殉,人祭。

有的是把活人洗洗直接埋了,有的是祭祀时杀了人然后放入器皿里煮,或是把小孩煮了供养上天,也有在墓道门口码上一排人头。

花样繁多,想象力无限,这就是敬天尊天命的贵族们。

还有更不能接受的,贵族们修缮建筑时,不杀几个人都不像话,要将人埋在地基里,祈求建筑稳固。

甚至还流传到了日本,人柱力就是取名于这种行为。

自武乙囊血射天起,王族就不怎么遵从这样些行为,认为这是错误的,却被仍沿用陋习的诸侯贵族们,当成了不敬天。

这一刻安静得有些窒息。

苏护并没有立即下令支援,他纵马至阵前,剑指朝歌,厉声道:“诸位将士!四十五年前,先王武乙囊血射天,征伐西夷”

苏护的话被大嗓门的苏全忠重复,清晰的传到了每一个人耳中。

将士们都吃了一惊,不知道为什么苏护突然提起“暴虐”的武乙。

“世人传先王因晴天霹雳,雷击而死,却不知先王行迹泄露,大军被西夷围困。”

苏护仍旧面无表情,四十五年前,他还是个孩子,这些都是从父亲那儿听来的。

“有百骑突围求援,然无一诸侯应答,等我冀州收到消息时,先王已然战死……”

“本侯昨夜梦到先王,知我冀州侯一脉忠勇,过不在我等,今日,纣王不尊天命,废天子号以人王相称,继先王未竟之业,弃人牲,简祭祀,却有反贼谋逆!”

“四十五年前,我冀州没能为先王解围”

苏护哽咽着,剑指朝歌,厉声喝道:“今天,冀州军来了!诸将士与我,入朝歌勤王!”

大多诸侯贵族,都是敬天命的。

苏护有些不一样,他老爹出身平民,立了战功才获封冀州侯,所以他小时候没经过多少贵族教育,养成了个一点就燃的火爆脾气。

不过也正因此,他更知道平民在尊天命的贵族中代表着什么。

冀州将士被苏护激得热血沸腾,士兵多是出身平民,这些他们又怎么不知道?

这么多年,他们没有反抗,也没有力量反抗,久而久之,就习惯了。

有一个王将不敬天的言论说出来后,也许很多人因为惯性思维没有反应过来,觉得他怎么这样,这都是天命,都是上天规定的,这种行为是大不敬。

可终会发现,原来这才是对的。

只有负责传话的苏全忠摸不着头脑。

父亲昨夜不是担心追着他们而来的闻仲大军抢了勤王功劳一夜未睡吗?

没睡觉又是怎么做的梦?

可他不敢说,说了又要挨骂。

朝歌南门。

崇黑虎亲领大军攻打南门,他原本以为,只要趁夜兵临城下,就会不战而胜,可当他来到门下,不仅被夜巡的南门守将发现,还遭到了顽强抵抗。

黄飞虎虽走,但夜巡的习惯却保留了下来。

现在南门守将周纪善用一把大斧,舞的虎虎生风,单从气势上,不落下风。

可从人数上来看,根本没得打。

打了一阵子,崇黑虎就让铁嘴神鹰飞到空中,啄了周纪双目。

失了主将指挥的守军,虽然又坚持了一阵,可很快还是兵败如山倒。

贼军破了南门。

还没进门,就有一小队人马来到大军前方。

数量不多,也就十来个。

当先一将乃崇侯虎之子,崇应彪。

这是一名纨绔子弟最后的固执。

他出身贵族,也敬过天命。

可天到底给了他什么?

什么也没有。

反倒是不敬天的纣王,为他扛下了强抢妲己的过失。

后来父亲崇侯虎跟他说了很多,他渐渐明白,纣王到底做了什么。

以一己之力避免诸侯兵戈相见,这是怎样的君王?

而今天,父亲兵权被夺,他选择报恩。

虽是一不学无术的纨绔,却也知道最简单的恩义。

崇应彪横刀立马,大喊道:“我乃崇应彪,北伯侯之属,当放下兵器,与我共奸叛贼!”

随后,就带着十几名家将,睁着发红的眼睛,迎向城门。

所幸城门不宽,能过者不多,即使立即被叛军围住,也能勉强支撑一阵。

可终归只有十几人,望着身边家将一个个倒下去,崇应彪觉得,今天自己大概是死在这里了。

早知道就不该什么热血上涌带着人冲出来,学着老爹找个地方躲起来多好,反正根据老爹的说法,这都是纣王的计策,输不了。

崇应彪现在就是后悔,我逞啥能啊!

别人不知道我崇应彪是个什么玩意,我自己还不知道吗?

他看了看后面,好像退不出去了。

不过

他又看到了一支兵马从城中而出。

为首一人身着红甲,看样貌还是女将?不认识。

旁边的是老将鲁雄,这个认识。

有救了有救了!

崇应彪扯着嗓子喊道:“鲁将军,我乃北伯侯之子,速速救我!”

没人理他。

“战城南,死郭北,野死不葬乌可食!”

一群士兵喊着口号,在那女将的带领下从崇应彪身边经过,冲出南门,堵住了叛军前进的道路。

崇黑虎皱眉,城内的援军竟然支援的这么快,而且气势很盛。

兵在于势,他们已经打了一阵子,死了些人,士气早就衰落了,对方兵锋正盛。

这时候理应退出城门,继续野战。

后方又传来喊声,一持着方天戟的大汉怒吼着:

“诸将士与我,入朝歌勤王!”

这不是冀州苏全忠吗?

勤王?你爹不是题反诗要造反吗?

崇黑虎懵圈了,大队冀州兵马在他们后面出现,切断了退路。

被包饺子了,两支兵马相加,已经多过了己方,就算会些道术,也不可能逆转战局。

崇黑虎一拍座下火眼金睛兽就溜,反正他的兵马已经起不了什么作用了,而且他并不是完全和子启一路的,目的只是为了让朝歌更为混乱,削弱商王声名,成与不成,无关紧要。

而这时,朝歌城内突然窜起火焰。

苏护与黄飞莺均是心头一紧。

那是王宫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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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过午门者,死(加更3/3)

“启禀大王!城内突然有一股叛军,正朝午门行进!”

子受一惊,城里还有叛军?

我早就说应该直接跑啊!

现在跑都来不及了!

“你且退去,自行藏匿。”子受屏退来人,仔细思考,他发现了一个问题。

自己要当昏君,首先时间跨度得足够,不然四个月结算日期都没到就给人咔嚓了,系统都救不了。

这是他早就知道的,一切的前提条件,都建立在自身安全上,之前会对群臣的劝谏妥协,也是出于此,不然做的太过分了,强行行废立之事,系统肯定就不生效了。

问题在于,自身安全和昏君,处在对立面,哪个昏君都能好好在位几十年呢?

不容易啊!

早前他会期待苏护造反,那是因为看过演义,演义里苏护能力太差,造反失败,而现实中即使造反成功了,也有办法让苏护困守冀州一地,当个稳定提供昏庸值的工具人,而不会有多少危险。

可这次造反不同,万一没弄好,自己就凉了。

子受想明白了,想当个长久的昏君,不能做的太过,昏庸值是好,但不能太贪,把人逼反太危险,得徐徐图之,最好还能找到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也许一次结算只能收获几十、几百点,但慢慢累积下来,肯定绰绰有余。

子受决定,度过这次危险后,就做一个详细的计划,不能再想什么就是什么,昏君,也得当的有条有理,才能长久。

至于现在嘛

他调来一直守在宫中的三百名近卫,然后带着人往午门走去。

午门的叛军看到纣王,便大声呼喝道:

“上啊!”

“抓住昏君!”

“以正大商社稷!”

盔甲兵器的碰撞声,蠢蠢欲动的脚步声,震耳欲聋地叫喊声。

三百名近卫心里都有些发憷,这得多少人啊?

“看我生擒了那昏君!”

叛军将领雷开身边的亲弟雷关自信心爆棚,赤手空拳就冲向纣王,不过三百零一个人,怎么能和大军相比?

子受眯了一下眼睛,然后猛然伸手一推!

雷关本就是冲着他来的,也没觉得这一推有多大力量,就没避开。

看上去并没有多重,好像就是前面有什么东西挡路,要把它推开一样。

可是,雷关脸色剧变!

咔嚓!

骨头节断裂的声音此起彼伏!

然后就飞了出去,只是一推,而已。

全场都静了。

没有一个声音。

没有一个人说话。

他们猛然想起了纣王还未登位时,托梁换柱的勇名。

说是万人敌,也不为过。

子受对自己的力气早有感触,此前推门都差点把崇应彪府邸给推成了平地,虽说是豆腐渣工程,但力气着实恐怖。

他好像根本看不见叛军一般,轻轻理了理袖袍的褶皱,悠然踱步走向一边,在众人狐疑的注视下,抱住了一根梁柱。

叛军一怔。

干什么?

这昏君要干什么?

梁柱和屋顶土地摩擦,发出呲呲的声响,让人鸡皮疙瘩直起。

然后,长达数米的实木柱子,便被子受给搬了出来。

一扔。

落在地上,发出砰一声巨响。

“”

叛军们一愣一愣的,咽了咽口水。

子受继续,第二根、第三根

很快,堆积起来的梁柱就把午门给挡住了。

人影都看不到,只能听到子受略微沙哑的声音道:“过午门者,死。”

无比坚定!

毫无犹疑!

过午门者死!

叛军还真的因为这句话,愣了一会儿,脚步都条件反射地止住。

这时,子受小声对身边的近卫吩咐道:

“尔等分四路,护住中宫、西宫、寿仙宫、庆馨宫。”

一名近卫怔道:“大王……”

子受甩了甩袖袍:“速去。”

又有近卫不甘道:“大王!”

“保护好后宫妃子。”子受平静道:“不过乱臣贼子尔,不足为据。”

近卫急了:“大王,敌酋众多!”

子受摇头大笑:“孤观之,不过插标卖首之辈尔。”

近卫又道:“贼子势大!”

子受仍是没有任何动摇,道:“速速回宫,若是妃子有恙,提头来见!”

一个个肥头大耳的近卫虎目含泪,再三叩首:“大王不可!大王不可啊!”

甚至还有人试图将子受抱起,强行带走,就是没抱动。

子受大声喝道:“全都走!孤一人足矣!”

这世上只有大王对他们好啊!

亲手训练,好酒好肉,现在更是只让他们护住后宫,他们又如何不知,自己等人一旦在此开战,必会全军覆没呢?

近卫们牙都快咬碎了,艰难转身,往宫里走去。

梁柱对面的叛军听到了脚步声。

近卫们的霸王步步和训练有序的士兵不同,很杂乱,所以很好辨认。

雷开纳闷,纣王让近卫都回宫,自己一个人留下对付叛军?

按照对面传来的对话声来看,的确是这样的。

这么猛?

也是,纣王单臂有九牛之力,力能抗鼎托梁换柱,在午门这并不宽敞的地方,没几百个人还真拿不下。

可他们足有数千人啊!

这样一想,还愣什么,直接围上去杀了!

雷开立即命令士兵搬开梁柱,没一会儿就搬开了。

雷开紧张着,手心都留下了汗,接下来,就要与纣王死战,纣王勇武,也许,会死上数百人,夸张一些,数千人也有可能。

但只要干掉昏君,让子启殿下上位,这些牺牲是值得的。

然后,他惊讶的发现近卫没了,纣王也没了。

“昏君在这里!”

一个小兵指着远处道,纣王竟是从另一边往宫外溜了。

雷开嘴角抽了抽,看了看王宫,又看了看纣王逃跑的方向,做出决定:“追!”

子受正跑着,听到雷开的声音,顿时安下心。

这群人都是步兵,无马,一时半会追不上自己。

正面肛?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当我傻啊!

虽说演义里纣王曾在诸侯围攻中一打三十降临,还弄死了好几个,现在更是磕过系统出品的丹药,变成纣王plus,但顶不住对面人真的多!

所以,果断逃跑才是明智之选。

吸引叛军追击自己,这样叛军不会进入宫中,三宫后妃也得以保全。

叛军不可能分兵,谁都知道擒获贼首才是最大功劳,谁愿意攻打有近卫守护的后宫?

近卫虽然只有三百,但一个个肥头大耳,在这个人们都吃不太饱的年代,肚子越大武力越强越有震慑力。

只要拖到凌晨系统结算,用叛军造反以及进来市井中骂名带来的昏庸值换点装备,大概率能解决掉他们。

盘古斧东风系列换不出来,清杂兵的总能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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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更完毕,发一个小总结

最近习惯咸鱼了,手速慢下来好多,以前一天两万都能,现在勉强一天三更,加更都得分成三天,感到愧疚。

这本书成绩还可以,就是每天得花几个小时和人解释纣不是谥号以及大堆问题,烦的自闭,现在算是想开了,我写的又不是历史,不管了,总不能给自己找不自在,这本书本就是轻松娱乐向的,开心,才能写得欢乐一点。

大家有意见可以提,只要不是杠精,我相当喜欢看书评,没事都能在后台刷半天,本章说要是少了都会想是不是剧情不抓人,是不是写崩了,只要发出来,我肯定能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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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我是谁

殷破败叼着不知从哪儿找来的茅草,坐在自家大院的石阶上。

外头早已没有人,因为突然来到的叛乱,人们都躲回了家中,惶惶不可终日。

殷破败在思考一个问题。

我是谁?

现在连天子号都废了,天子近卫越发名不副实。

也许大王早就忘记了我吧?

家有余财,又有功劳,从他这一辈起,也算是个小贵族了。

来日娶妻生子,孩子以后定能有个不错的前途。



这辈子就这么过去了吗?

摸了摸身上的布衣,轻飘飘的,比甲胄轻多了。

半年过去了,还是有些不习惯。

回忆起宫里训练的日子,吃饭喝水都不曾脱下甲胄。

全是新打造的青铜胄和革甲,据大王所说,是为了让甲胄配得上他们的身份,因为他们是近卫,代表着王。

一开始还觉得很不方便,太亮了。

他们的步子本就抢眼,再加上亮闪闪的甲胄,想不引人注目都难。

后来成了习惯,在北海的战事中,如果不是这幅甲胄,就死了。

仔细想想,哪是什么为了王的形象,又有哪个君王会特意打造这种与众不同格外引人注意的甲胄呢?

不过是让他们的生命多一重保证罢了。

那副甲胄,在哪里来着?

殷破败把茅草吐到地上,站起身,回到屋子里,拿出那副胸口有凹陷的甲胄。

从解甲归田以来,再没有穿过。

殷破败在甲胄上摸索着,手指又粗了些,但感觉还是那么熟悉,胄的顶部还有铜管,用于安插象征勇敢威猛的鹖鸟羽毛等续饰。

熟练的穿上,诶,已经有些小了。

最近吃的又多了些,想来其他兄弟们也都是这样,无忧无虑的生活太容易发福。

殷破败整了整头盔,甲胄是穿上了,但是没兵器。

解甲归田的时候兵器都给没收了。

殷破败想了想,把牛身上的青铜犁拿上。

无论是牛,还是这青铜犁,普通百姓家都用不起,他家能有,都是托了战功的福。

现在,他又要去建功了。

王宫的火那么大,留在宫里的近卫能行吗?

殷破败甲胄在身,拖着犁,模样有些怪,刚出门,他就看到了隔壁的兄弟。

竟也是这幅打扮,只是手上的东西不一样,拿的是畚箕。

殷破败瓮声瓮气道:“王大,你相信天命吗?”

拿畚箕的王大摇头,道:“我们是天人王近卫,只相信大王。”

“我也是。”又有几个门开了。

走出来举着不同农具的退役近卫。

他们的共同点是,发福不少,甲胄显小。

从北海活下来的三十多个近卫,一个没缺,早上吃坏肚子的近卫也步履虚浮的来了。

子受的洗脑很成功,没多少训练,好酒好肉伺候着,几个月只喊一句话,那句话就和霸王步一样烙在了骨子里,但他不知道,这更是一辈子的忠诚。

“自成为近卫以来,我们还从没有保护过大王啊!”

有人发出这样的感慨。

他们在北海救了飞廉是没错,可近卫所保护的,理应是当今纣王。

“殷护卫,这捆无心菜送你,算了,这车都送你,一会儿给你送家里去。”一个老妇人小心翼翼打开门,伸出手,递过一把无心菜,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收了回去。

门缝开得更大了,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孩子跑了出来,手上还拿着一根扫帚:“殷护卫,你们要去王宫吗?我也要去。”

老妇人拉了拉小孩,又叹了口气。

这房子还是殷护卫修缮的呢。

又有一扇门打开,一个魁梧男子走出来,手上拿着根杵臼:“你这婆娘,别拦我,如果不是殷护卫,刚才我在市集就被叛军打死了!我不知道纣王好不好,我知道殷护卫很好!”

殷破败的队伍渐渐变长了。

自他们回归乡里,便在不断对百姓施恩。

有把力气又热心肠,还有钱财,更有战功保证人品,谁家有点事,都喜欢找他们解决。

现在感念他们好的百姓,哪怕只有十分之一,也是不小的数目。

殷破败继续往王宫走去,突然发现叛军离了王宫,往北边跑了。

虽然不明白,但叛军所在便是他所在,又继续往北边追去了。

子受正在跑路,然而刚出宫,他就遇到了从另一边追出来的妲己,只好拉着妲己也一起跑。

他的目标是北门,北边有烽火台,道路狭窄只供一人穿行,躲到烽火台里头,最多也就同时面对三五个叛军,那还不是一拳一个?

撑到昏庸值结算,一梭子子弹扫没一排人。

很快,子受就来到了烽火台。

这时北门守将和敌军都不在,大概是看到王宫起火转而去支援,后宫妃子应该更安全了。

子受一人在烽火台上挡着敌军,和计划一样,三五个人连近身都做不到,如果开个体力无限挂,他都能卡着地形把这只叛军全歼了。

可惜开不得。

雷开有些急,刚才经过北门时,己方的尸体更多,北门显然守住了,那么除了南门以外的三门,应该都能守住,如果自己这边搞不定纣王,等那些将士来支援,一切都完了。

雷开喊了起来:“无道昏君,速速就缚,若你下得烽火台,我便作保保你身后妖妃一命!”

子受不言,继续对敌,其实对敌也很简单,就是一推,反正没哪个普通士兵能挡住自己的怪力,运气好砸下去还能砸到不少人。

倒是他身后的妲己说话了:“纣王乃人中豪杰,万臣之君,万民之主,又岂是你一区区叛将能够评论?”

雷开皱眉,不管了,抓不到活的就弄死算了:“全军退下,点火!”

子受色变,烽火台虽有对敌优势,但没有退路,一旦火攻,只要守住外围,他根本跑不掉。

本以为对方不会这么急切,只要拖到凌晨就万事大吉,没想到这家伙这么没耐心。

早知道就假模假样挨几刀,装成一副快不行的样子,应该还能再拖一会儿。

火已经点燃了。

一缕轻烟飘到了妲己面前,妲己抿紧了唇,双手绞着手指,垂着头,道:

“臣妾有一事隐瞒大王多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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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臣.....救驾来迟

“臣妾有一事隐瞒大王多时”

子受一瞬间闪过十七八个念头,如临大敌。

妲己吞吞吐吐道:“臣妾乃千年修行的九尾白狐,这便灭了叛军,送大王回宫。”

她已经决定了,不惜暴露自己是妖怪,也要保纣王无恙。

至于之后会怎样?

不管了。

“孤早就知道了。”子受沉声道:“爱妃静待便是,叛军不足为虑。”

云中子一直在朝歌逗留,可能他就在等这一刻,妲己一旦出手,云中子肯定也会出手除妖,妖形毕露,任谁也不能说他个不是。

子受怎么能让云中子除掉最稳定的昏庸值来源?

满朝文武都是忠臣,成天勤理政事矜矜业业给自己添乱,只有妖怪最让人放心,而且还那么漂亮。

决不能让妲己有事,而且距离昏庸值结算,已经没多久了,火烧上来之前,一定能解决。

至于出了什么意外,实在不行了,那到时候再说。

“大王”

“无需多言,叛军要杀的是孤,反的是孤,要战,也是孤来战,你没有资格。”

子受将妲己死死拦在身后,自己有系统还是人王,连个妹子都护不住,丢不丢人?

这都做不到还谈什么怼三清怼鸿钧?

还不如像演义里的纣王一样当个傀儡工具人呢!

熊熊燃烧的烈火,不时发出“噼噼啪啪”的燃烧声,烽火台在烈火的包围下,显得毫无反抗之力。

渐渐地,脚底都能感到一丝灼热。

黑烟也升腾起来,冲的老高。

雷开亲自领着精锐,守在一处通道下。

这是仅剩一处没有点火的通路,可从烽火台上走下去。

雷开高声道:“昏君,速速就擒,莫非铁了心想尝尝被火烧死的滋味?”

去你的烧死!

子受听着烧死就膈应,演义里纣王就是在鹿台自焚,烽火台逼格差一点,但也是个台。

子受又想了想,这时候应该说点什么让雷开放松戒备,不然他把最后一条路也烧了,到时候反杀了也下不去。

于是他努力做出一副气急的样子,放开了声音吼道:

“孤有万民,民岂有亡乎?民不亡则孤不亡!”

下头的雷开乐了,夏桀亡国的时候就曾说过“天之有日,犹吾之有民,日有之哉?日亡吾亦亡矣”,简直有异曲同工之妙。

昏君都急眼了,他也放下心,十拿九稳,只等昏君耐不住热,被烟熏得下了烽火台,到时候一拥而上擒之,大事可成。

“民不亡则大王不亡!”

哪来的声音?

雷开往上看去,声音不是从纣王处传来的,台上的纣王这时候还怀抱美人,当真昏庸啊!

他心里只想让火烧得快些。

“民不亡则大王不亡!”

微弱的声音大了些。

“民不亡则大王不亡!”

声音又大了些。

谁啊!

雷开往后方看了去。

看到三十多个身着甲胄的壮汉。

比王宫里见到的近卫,体格更肥硕几分。

步子,也更嚣张几分。

看了就想打。

他们手中只有农具而没有兵器,是之前解甲归田的近卫?

雷开有些懵,不知这些人为何会来此。

这三十多个甲胄在身的近卫,哪怕拿的是农具,也知道他们具是精锐。

抡刀要脂肪提供核心力量,挨刀要脂肪缓冲减震,南征北战需要足够的脂肪支撑体力消耗,而这些,在这群退役近卫的身上都能见到。

说是百战精兵也不为过。

不过雷开并不怎么担心,三十多个人,就算全是精锐,也不可能打得过三千多人,更别说将烽火台上的纣王救下来了。

他只是命令叛军静守,维持阵型,三十多个人还能冲阵不成?

然后,他就看到了在那三十多人后面的近千平民百姓。

这些百姓自然没有近卫们勇武,也无甲胄在身,多是穿着些布衣,有的为了增加防御力,还添了件聊胜于无的蓑衣。

手上拿的就更不堪入目了,近卫们拿的好歹是大件农具,而这些人大多拿这些木棍树枝。

可即便如此,雷开也无法继续淡定下去了。

他忽然明白当初纣王为什么会让立下大功的近卫解甲归田。

原来另有深意!

近卫们帮助百姓、调解纠纷的事迹,他也听过一些,只是没放在心里,没想到竟是为了今天!

这就是民心啊!

跟着近卫勤王的百姓不过千人,在偌大的朝歌城中不过沧海一粟。

可这代表着近卫平日里的行为得到认可,民心向着纣王!

今天是千人,明天也许就是万人、十万人,乃至整个天下!

这才是王。

雷开一时间竟有些羞愧。

他忽然大彻大悟,难怪子启殿下会说纣王早已堪破了他们的反意,这等藏兵于民的计谋,赢取民心的行为,直接让他们的造反失去了大义!

纣王昏庸无道,不可能会有平民百姓支持,可事实相反!

雷开狠下心,杀。

全杀了,他早就无路可退,三十余近卫加上近千平民,分出一千人就能杀干净。

正待他发号施令时,又有一拨人马赶来。

当先是一名红甲女将,英姿飒爽。

雷开知道黄飞莺率军支援南门去了,南门是崇黑虎大军所在,不好对付,她理应被拖住,可为何到了这里?

看将士们的气势,不像是南门失守,到底发生了什么?

很快,另一支人马给了他答案。

冀州苏护,不是来趁火打劫,是来勤王的。

雷开猛地发现,三支人马将自己包围了。

一瞬间,他明白了,完全明白了,一切都是计谋。

原来他们密谋良久的造反,纣王早就安排的明明白白。

恐怕从府中议事的时候,就被盯上了,这期间纣王一直没有动作,不是没发现,而是在给他们机会。

“哈哈哈哈!!”雷开仰天大笑几声,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傻。

子受已经在系统面板锁定了要换的东西,此物一出,贼军必灭。

只等昏庸值结算。

忽然传来一阵笑声。

谁在底下吵吵嚷嚷?笑得跟哭似的?

子受伸出头往下看去,看到了密密麻麻的军队。

哎呀,敌人变多了,不过这东西厉害,再多来点人也没事。

这时,一骑而出,对着烽火台拱手。

“臣,冀州苏护救驾来迟,请大王恕罪!”

“臣殷破败”

“臣黄飞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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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陡生变故(加更)

苏护?这暴脾气不是题了反诗要造反吗?还救驾勤王?

黄飞莺?这谁噢,西宫黄贵妃,你带兵打仗去了?真把战场当棋盘了?

殷破败?名字不记得,身上甲胄倒是能看出是之前的卸甲近卫,后头跟着一票拿着农具耀武扬威的平民百姓是什么情况?

要你去鱼肉乡里你发展成警察局了?为百姓服务?还民兵队搞群众武装?

看到烽火台下的千军万马,以及风中飘摇的大商旗帜,子受哀莫大于心死。

你们可以来,但能不能别卡时间卡的这么好?

祸不单行!

根据子受的推测,昏庸值评定是取四个月内的最后结果来看。

不管过程如何,只要在结算时间点别人觉得昏庸,那就昏庸,别人觉得英明,那就英明。

而人物占比则根据地位来平衡权重。

朝臣、诸侯占比高,但这一群体数量少,平民百姓占比低,但群体数量多。

想获得巨额昏庸值,就得同时让多个群体认为自己昏庸。

像之前子受靠着不早朝获得昏庸值,是最低效的方法,只是大臣觉得君王有点昏庸懒惰,百姓哪管你早不早朝。

其实结算期内,子受一开始都做的很好,天命之论让贵族觉得他不敬天,怒怼云中子让百姓觉得他侮辱有道真修,烽火戏诸侯让诸侯感到被戏弄。

加上零零散散的市井骂名,所以他才会觉得自己能获得很大一笔昏庸值。

虽说发生了点小意外,真的有人造反。

不过那时候子受觉得只是最后的烽火戏诸侯失败了,前面的其他事情还能弥补。

百姓和贵族肯定还是觉得他昏庸的,到结算时仍旧有不错的收获。

可问题在于,苏护来了,殷破败来了。

苏护一来,流言不攻自破,什么纣王险些逼死妲己,通通是假的。

苏护那暴脾气全朝歌都知道,纣王真要做了那种事,他还会第一个冲进朝歌勤王?

冀州可不是离朝歌最近的诸侯封地啊!

可见一切都是计划好的。

殷破败问题就更大了,直接带着百姓来支援自己,都做到这个地步了,百姓还会觉得自己昏庸?

这下完了,在百姓眼里自己肯定成了个不惜以自己为诱饵,扫清朝中贼子的明君。

至于天命之论,还得靠时间慢慢发酵。

比如莫名其妙被雷劈了,遭到天谴,那些诸侯才会认定自己是个昏君,现在虽然也能提供一点昏庸值,但并不多,也就换几颗丹药当糖豆吃吃。

子受早已关了系统面板,他甚至都已经不敢去估算结算时间,因为越想,就越绝望。

四个月啊!又浪费了四个月!

他很想让底下的人快点走,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但是他不能这么做。

别说这些人能不能理解命令,就算他们带着兵马走了,也不可能瞬间逆转百姓的看法,而且他没昏庸值,处理不了剩下的叛军。

子受终于明白了历朝历代君王们的身不由己。

当昏君都已经这么困难了,当明君肯定更难吧!

站在烽火台上,怀中抱着妲己,子受一时之间百感交集。

幸好他足够坚强,为人君者不可轻易哭泣。

除非哭能让别人觉得自己昏庸。

他怀中的妲己目光中闪烁的崇拜。

妲己觉得很庆幸,庆幸遇到了这样的纣王,有力敌叛军的勇武,也有掌握一切的智慧。

她越来越不相信女娲所说的成汤基业只剩二十八年气运,有着这样雄才大略的君王,哪怕一时有乌云遮蔽天空,他也会像太阳一样,光芒太盛,终究照出个云开见日。

就在子受努力给自己打气,准备重提信心的时候,远方传来了呼喝声。

“杀呀!”

还有人?

有完没完啊!

诶?好像有点不一样?

约莫七千人左右,身无片甲但都配置着刀剑,从北门外郊野冲来后,就和冀州军杀在了一起。

叛军?

子受有些疑惑,雷开带领的是他原本掌握的兵,没有多余,而崇黑虎手上的曹州兵马和北伯侯兵马应该都败了,不然黄贵妃和鲁雄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那这些叛军是哪里来的呢?

妲己幽幽的声音传来:“大王,这些贼人应该是黄花山上的山贼。”

叛军还勾结了山贼?

还真是准备万全。

子受回忆了一下,演义里也提过黄花山山贼,里头似乎有人略懂道法。

好像麻烦了。

无论是苏护还是殷破败,在凡人里都算得上武艺拔群,但对付会术法的奇人异士,很吃亏。

贼首邓忠青面红发巨口獠牙,一柄开山斧到处乱砸,力大无穷勇猛异常,好在苏全忠表现出色,一人一戟甚至略占上风。

但其他人就没那么好对付了。

比如那个肋生双翅飞在天上拿着锤钻无可阻挡的老二辛环。

分明就是个低配雷震子,锤钻迎面相交,便能带走一条人命,偏偏还能飞,根本打不着。

老三张节使一杆长枪,殷破败提着青铜犁对敌,吃了武器亏,幸好他体重大,底盘扎实,能死战不退。

老四陶荣最过分,祭出了法宝聚风幡,一旦摇动霎时间飞砂走石,播土扬尘,天昏地暗,不少士兵都被迷了眼。

连带着山贼与雷开所部的叛军士气都被提起来了。

主将越猛,士气越高昂。

“爱妃且暂留台上,孤去去就回。”

子受叮嘱妲己后,便下了烽火台。

昏庸值肯定结算不了多少,没能力一口气扫平叛军,又有山贼突袭,战事不利,很危险。

这些人打乱了子受的全部计划,现在他没办法,也没工夫管昏庸值的事情,先得把叛军摆平,安然度过这次叛乱。

刚才恢复了些体力,自己又力大无穷以一敌百,肯定能影响战局,看到大王都如此奋勇,士兵们士气也会回升,能减少他们的压力。

最起码,也能少死些人。

虽说是刻意在当昏君,但子受到底还是个正常人,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将士们为了保护自己而倒下。

反正结算时间都过了,接下来的四个月努力昏回去就好。

“孤当与尔等同战,同袍同泽同捐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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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烽火镇诸侯

“大王至圣,犹死战,吾等何人,岂能更惜身命?”

自从子受加入混战后,商军这边便个个不惜性命悍不畏死的冲杀。

士兵不是瞎子,他们看得见。

纣王明明可以在烽火台上搂着美人看他们生死搏命,但没有,而是踏着烧得滚烫的石路,下到地面,与将士同战。

说一百句鼓舞士气话,也不比得亲上战场。

殷破败觉得自己更有力量了,虽然因为体积过大,目标太明显,面对的敌军最多,但他不怕。

我们的王就在身边同战,有什么后退的理由呢?

看着纣王英勇的身姿,殷破败作为曾经的近卫,有种说不出的荣耀感。

只有子受自己知道,在这英勇身姿下的无可奈何。

子受看着一个个打了鸡血的将士,心如刀割。

今夜在这群将士中留下的印象,也不知要多久才能淡去,真是一步错步步错啊!

这个局面,简直是满盘皆输。

古代就是这样的,在士兵们看来,纣王无比尊贵,却愿意和他们同袍同泽同捐躯,那他们也要给与回馈。

可他们身无长物,有的只有满腔热血与忠诚,那么,便只能将这些献给王了。

子受也没办法,不这么做,本就处于下风,对方还有空军和法宝,万一让叛军打赢了咋办?

忽然发生了件匪夷所思的事。

只见一团磅礴气浪激射而出,霎时飞沙走石,遮天蔽日,似有猛兽咆哮其中,叛军大乱,片刻之后,旌旗仆地,全军覆没。

便是邓忠、辛环、张节、陶荣也没能幸免,纷纷被裹挟其中。

也不知持续了多久,此前被烽火招来的诸侯,也终于紧赶慢赶的来到了朝歌,第一时间就发现北门附近的战事,接连到场,全都看到了这奇异的一幕。

他们看到烟尘散去之后,近万叛军栽倒在地,而那几个无可阻挡的修士,竟也无法起身。

半空中一柄宝剑孤悬,径直飞到了纣王手中。

又有一女道人鱼尾金冠,神穿大红八卦衣,麻履丝绦,乘着青鸾从天而落,对着纣王拜了拜道:“贫道石矶,乃一散修,大王手中之剑名曰太阿,此剑无形、无迹,但剑气早已存于天地之间,只等待时机而凝聚,天时、地利、人和三道归一,即成此剑。”

子受已经麻木了,他不知道石矶为什么会在这里,也不知道太阿剑为什么会飞到自己手上,他只知道这一套连招下来,事态越发严重了。

这年代的人们都信仙信神,这么多人目睹气浪激射飞沙走石,又有乘青鸾而来的仙人背书,估计在场所有人都把自己推到了一个相当高的地位。

大概是大魔导师子受?

就算抛去这些人对自己的崇拜,天命之论带来的昏庸值恐怕得减少一大堆。

天命之论针对诸侯贵族,而诸侯们刚到,正好亲眼见证了这一幕,这不正是“孤即天命”?

连先天剑气都协助纣王平叛,这不是制天而用?

子受还想挣扎一下,嘴角抽了抽,道:“道长说笑,此剑岂能有如此威力?”

他尽力放大声音,让诸侯们都能听到,一定要把这锅扔到石矶身上啊!

石矶又怎么明白子受的意思,按照正常君王的思维方式想了想,回应道:“剑本无此之威,然太阿剑乃威道之剑,今大王身处逆境威武不屈,乃内心之威具现,激出太阿剑之威,得平叛军!”

子受:“”

不行,我要坚强。

子受勉强打起精神道:“剑,铁尔,岂能如此?定是道长从旁相助!”

石矶沉吟片刻,道:“时各有使然,天皇、地皇之时,以石为兵,断树木为宫室,石,神物也;至黄帝之时,以玉为兵,伐树木为宫室,玉,神物也;夏禹之时,以铜为兵,凿伊阙,通龙门,决江导河,东注于东海,石亦神物也。”

“天下通平,因神物,亦因圣主之力!今大王以铁为兵镇压叛军,天下闻之,莫敢不服,此太阿之威,亦是大王圣德。”

石矶顿了顿,生怕别人听不到一样,大声道:“剑之威,盖因大王之神!”

“”子受张张嘴,得想个办法把你嘴巴堵咯,逼逼叨叨的更加玄乎了,于是露出一个微笑:“孤明白了。”

求求你闭嘴吧!

子受不再搭理石矶,转身将妲己接下烽火台,命人整理战场后,便回宫去了。

鬼知道呆在这里会不会扩大影响,赶紧回宫去,至少眼不见心不烦,看着将士憧憬的目光和诸侯战战兢兢的表情,他都瘆得慌。

平叛军有锤子用啊!不能吊打三清鸿钧,还是被烧死的命!

烽火台上的火都不算大,现在脚底上还热乎着,真要鹿台自焚是什么感觉?想都不敢想!

子受回宫后,诸侯也前来协助清理战场。

叛军没死,只是失去行动能力,这种奇怪的场景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西伯侯姬昌也在其中。

他一早就到了,虽然在最西边,其实比苏护来的还早。

因为他一直派有耳目关注朝歌的信息。

姬昌心有余悸,如果不是自己及时反应过来,倒在这里的叛军恐怕就是自己的军队了。

要知道他当初也差点想趁乱起事。

这些叛军都被利用了!纣王早就知道他们要谋逆,特意建造烽火台,只等事起便引诸侯来观,以平叛震慑之!

真正的目的,还是诸侯啊!

姬昌心中不断感叹,当今纣王不是个好对付的人。

可他经营西岐多年,选贤用能收买民心,又怎么轻易放弃?

不过纣王这一手烽火镇诸侯,让很多事情都麻烦了起来,看来还得再做周密计划。

姬昌细细一想,纣王得天剑一举平叛,消息传出去,只怕有心人也很难在几年内再起反心,但如果是化外蛮夷,偏远之民

例如西北面的鬼方、土方,东面的东夷,南面的百越部落,都是可以利用的力量。

朝歌某处气派的府邸。

子启、子衍、比干、麦云、麦智一干人等围坐在一起。

雷开没了。

他们现在都知道,造反失败了,纣王很快就会问罪到他们身上。

即使躲在府中,根本没有参与叛乱,也没有任何用,因为一切,都在纣王的掌握之中。

写商史的大佬真牛逼啊,刚好一个大阶段快要结束,有人编商书总结这十万字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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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公子献头

“事已至此,不可为。”

子启为这次造反定了性,彻彻底底的失败了。

麦云不甘:“殿下,我们只能在此束手待付吗?”

子启:“唯余一法。”

麦云又问:“殿下有何妙计?”

子启道:“我们手中已无兵权,更兼纣王看穿一切,唯一之法,便是强行刺杀。”

“这”一边的麦智不解,有些担心:“纣王有万夫不当之勇,更有天剑在手,可平万军,刺杀”

子启长叹一口气:“纣王虽知晓我等身份,但并不知我等心意,只需一人手提贼首头颅,并衣带诏上的名单,谎称弃暗投明将功补过,纣王必然欣喜召见,便有机会靠近纣王身边,到时候只需摊开衣带诏与纣王一观,取出衣带中的匕首,一步而刺,大事可成。”

“殿下妙计”麦云大喜:“不知匕首与头颅从何来?”

子启取出一匕:“我将仙人赠剑重铸为此匕,削铁如泥,吹发可断。”

麦云跪地,请求道:“我虽是文臣,但与兄长不同,粗通刺击之术,恳请殿下允我执此匕刺杀纣王。”

子启点头。

随后,众人皆是看向了子衍。

你们看我干什么?我什么水平自己知道,刺杀纣王?上前没几步就走不动路了。

不对

子衍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刺杀纣王除了需要锐利的匕首外,还需要叛贼的头颅。

而这颗头颅必定得有一定身份地位,足够引起纣王重视,才能有机会接近上前。

卧槽!

那不是自己吗?

子衍惶恐不安,不由得往后退去,撞到了墙上,却是不得再退半步。

他终于明白子启为什么会特意让自己也加入谋反小分队之中。

明明自己什么用都没有,既没有兵权也没有人望,每次议事的时候,都只是个摆设。

原来一切都是为了今天!

要借他的头颅一用,进行最后一搏!

子衍啪嗒一声跪在地上,仰天长叹,泪流满面:“王兄,我还不想死啊”

子启上前几步,冷冷道:“纣王得民心,然天命之论已出,不可逆天而行,虽有烽火镇诸侯,但只需数年,诸侯便会再起异心,实非社稷之福。”

子启早就将昏君改成了纣王,从造反的这些事看来,纣王一点都不昏庸,一切表象都不过是计谋而已。

但还是不行。

一开始,子启只是觉得纣王能力不足,更有贤名的自己才应该登上王位,出于不甘心,开始谋划,但渐渐的,了解更多事情之后,觉得纣王能力其实也不差。

仁慈宽厚,也有好处,就比如这次,能让百姓为君王而战。

可终究那天命之论,动了所有王公贵族的蛋糕。

大商早就不像以前那么强盛了,虽说有八百路诸侯来朝,但又有几个像崇侯虎苏护一样忠心臣服的呢?

更有西伯侯经营西岐根深蒂固,人望极高,百姓只知姬昌而不知纣王,这都是信号啊!

纣王打压诸侯的手段,太仁慈,太轻缓了!

恐怕不久后,便会有大乱将至,乱世之中,大商需要一个更有手段,杀伐果决的君王。

子启脸色稍稍柔和,对子衍道:“二弟,如果三弟身死,王叔将会推举你来继位,你且记住,只需推翻三弟的天命之论,继续以上天之子自称,并祭天悔过,祈得原谅。”

“如此一来,诸侯王便失天命大义,朝中多有忠臣,哪怕二弟你整日留宿后宫,也不至于出大乱,我大商气运,也能延长一二。”

子启重重的叹了口气,他又如何不知道子衍的能力?

不过纨绔王族而已,但在这样的时局中,无能之君兴许更好一些。

哪怕只是将大商社稷延长五年、十年,也比逆天之言引得诸侯贵族不满,群起而攻来得好。

子启再次叮嘱道:“二弟,如果此次行刺失败,也无需担心,三弟明察秋毫,自然知晓你是被我裹挟,并无过错,以他的仁慈,不会治你的罪,事后你切记提点三弟防备诸侯,不可再以平和手段一再相让,三弟仁慈,却不代表诸侯也是如此。”

子启从内衬中取出一张符箓,不由分说直接掰开比干的嘴,塞入其中:“王叔,我知你心意,此乃仙人所赠符箓,能保得一命,王叔大贤,请务必保留有用之身,保得成汤社稷。”

比干涨红了脸,他年龄大了,哪经得起这等粗暴行径,险些背过气去。

缓了好久,他才能出声,觉得子启的行为有些不对劲,又看到子启拿起匕首,慌忙阻拦道:“殿下,不可!”

晚了。

谁都没有想到,子启拿着匕首,往脖子上一抹。

没有任何犹豫,他想过借用子衍的头颅,但他装了一辈子贤明,装着装着,就成真的了,子衍并无过错,他下不去手。

刺杀失败成功,都无所谓了,成功,子衍登位,能多延续成汤社稷几年,失败,至少也能告诉那个仁慈的君王,即使是亲兄弟,也会害你。

就让我子启用这条命,来打碎你的天真和幻象。

子启的身体无力倒在地上,断了生机。

麦智、麦云伏尸而哭,极哀,比干也作忧伤之状。

本以为自己要死的子衍,现在才反应过来,公子献头,哪是要献他的头?

分明是子启决定牺牲自己,献出头颅啊!

哭了很久,麦云红着眼,亲手割下子启的头颅。

又寻来一匣子,将之装入,交给麦智。

比干也将先王所留的衣带诏,交给了麦云。

麦云从子启手中取下匕首,裹入衣带之中,一切准备完毕后,对着那句无头尸体,含泪再三顿首:“云,定不负使命!”

九间大殿。

子受召集群臣上朝,商议怎样进行事后处理,死掉的叛军并不多,大多都是生擒,还有那七千多山贼,只是没了力气,休息几天就又生龙活虎了,数量如此巨大的俘虏很难处理。

此时大臣们还没从叛乱中缓过劲来,还有一些大臣躲在府邸中没敢出来。

子受觉得这样也好,大臣越少,自己的计划就越不容易受阻,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

刚刚上朝,屁股还没坐热,便有人来报,殿外有上大夫麦智、麦云二人,提着贼首头颅,请求大王宽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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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麦云刺纣王(加更)

“传。”

不一会儿,麦智、麦云来到殿上。

麦云道:“罪臣惧大王威势,不敢再抗,今取贼首头颅,不求免一死,但求我大商再无叛乱!”

话是说的一套一套的,麦云诚惶诚恐,还生怕纣王不信,让麦智打开了匣子,呈出子启头颅。

朝臣唏嘘不已,万万没想到,叛军之首竟然是素有贤名的子启。

麦智脸色微变,十分害怕,群臣倒也不奇怪,这两人也参与了谋反,虽然献上了贼首人头,但还是罪无可赦。

麦云替麦智谢罪道:“兄长惶恐,我等本就是戴罪之身,望大王谅解。”

接着,他又取出衣带,道:“此乃先王遗诏,为我等起事所用,叛贼皆有在其上留有名号,大王可取来一观。”

麦云单膝跪地,双手捧着衣带诏。

子受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不由得看了看手边的太阿剑。

秦始皇的佩剑就是太阿剑,也有献头献图,这岂不是商版荆轲刺秦王?

那我该怎么办?

子受想了想,这事儿必须得成。

他要配合麦云,复刻荆轲刺秦王,来一出麦云刺纣王。

不仅如此,他还不能杀麦云,等麦云刺杀失败,先关起来,然后找机会放跑,接着把麦云刺纣王这件事流传出去。

明君能被刺杀吗?能,但概率小,昏君挨刺的可能性高些。

子受要为麦云树立一个勇敢有魄力,不畏强暴和坚守正义的伟岸形象。

那么,作为故事里反派角色的自己,肯定就是昏君啦!

再不济,也能让人对自己的印象差上一些。

而且以流言树立昏君形象的方式很安全,总不能人们听了故事之后一个个都来行刺自己吧?

经过这次叛乱,子受变得很谨慎,再怎么昏庸,都得保证生命安全,保证王位不丢。

有了决定之后,子受道:“取衣带诏与我一观。”

麦云拿着衣带诏,捧送上前,打开衣带,等全部打开时,匕首露出来。

带穷必现!

子受严阵以待,一定要演好,决不能有失,万一不小心把麦云给打死,计划就泡汤了。

麦云迅速抓住子受的衣袖,右手拿着匕首直刺而来,子受装出一副惊骇的模样,从王座之上站起,扯断袖子。

不想力气太大,麦云随着断了的袖子一起跌倒地上。

子受:“”

你就这水平?

子受决定发一下愣,让大臣们以为自己被吓住了,留给麦云起身的时间。

这期间,他以上辈子刺客信条业余玩家的三流眼光,思考了一下麦云的刺客基本修养。

首先,心理素质要好,这点满分,大殿之上众目睽睽之下还敢行刺。

其次,实战经验要丰富,这点零分,麦云是个文官,粗通拳脚,长得也不胖,力气肯定不大。

然后,得穿一身紫色装备,满分,那匕首看起来就不一般。

最后,得有神队友辅助,本来有献头的子启,应该能拿满分,结果被站在一边不敢上来帮忙的麦智强行拉到零分。

平均分五十,不及格。

这时麦云终于站起,子受等的花都谢了。

按照剧本,子受表演了一下想拔剑对敌但是拔不出来,这真是为难人。

太阿剑的确很长,剑鞘也插得紧,拔出来很吃力,但直接把剑鞘甩脱,只拿着剑就可以轻松拔出来。

无奈,他只能装作一副没想到应该直接把剑鞘扔掉的样子,开始绕柱而走。

绕柱有一定技术含量,要时刻注意对方位置,不然对方突然反跑,就凉了。

这时候朝堂上的吃瓜大臣终于反应过来,大呼:“王负剑!王负剑!”

子受觉得大臣们也有问题,你们也不知道直接扔剑鞘才是最快的啊!

几个近卫已经冲上来抓人。

不能让他们过来,子受一个反跑反向迎上麦云,麦云根本没想到一直跑路的纣王突然反击,加之力量悬殊,瞬间被擒,匕首也掉在了地上。

他控制了力量,麦云并无大碍,也幸好他提前出手,不然那几个肥头大耳的近卫冲上来,只凭体重都能把麦云给压死。

“将此二人投入圜土。”

子受捡起地上的衣带诏,坐回王位。

他看了看上面的名字。

子启,死了。

雷开,麦智,麦云,被抓了。

子衍,比干。

很好,还有两个活着,反贼就五个,都是稀缺资源。

子衍没上朝,子受看向人群中的比干,老王叔,你一定要好好活着,继续在朝中发光发热,提供昏庸值啊!

子受将衣带诏收进袖袍里,不能给别人看到,不然群臣肯定要提议把比干和子衍也抓起来,随后道:“朝议继续,孤欲将行刺一事公之于众。”

朝臣们不明所以,纷纷询问。

子受睁大眼睛瞎编道:“麦智、麦云二人虽是反贼,却不失忠义之心,此次平叛,获俘虏近万,如果我们将此事宣扬出去,让俘虏们得知他们的首领虽然行刺于我,却被仁慈以待,必会感恩戴德,不再反叛。”

朝臣纷纷劝阻,这是什么破理由啊!

乍一听有些道理,可细细一想,根本就是胡来!

他们都意识到,大王的老毛病又犯了,太仁慈了啊!

历代君王,有哪个对待反贼、刺客如此仁慈?

抄家灭族都是轻的,哪有只是监禁的道理?

比干忽然出列,大臣们以为这位德高望重的老王叔也要劝阻,纷纷让出道来。

比干脱下官帽,恭敬一礼,一步步上前,忽然捡起地上掉落的匕首。

又要行刺?子受警觉起来,近卫也立即拦在了身前。

只见对着自己的心窝猛的一捅。

别人不知道,他又怎么不知道?

纣王看了衣带诏上的名字,却没有对自己发难,看向自己的那一眼,饱含深意,分明是要保全自己最后一丝颜面。

大臣们只以为纣王令人传出行刺之事是在胡闹,可他却知道,这是纣王为了成全兄弟之义,以慰王兄的在天之灵!

你可以反我,行刺我,但我不会因为你反了我,派人行刺了我,就不把你当兄弟,这就是纣王!

虽说迂腐却也有可取之处。

这样的君王,在私德上,没有半分亏欠!

比干颤抖着将匕首一拉,将胸前开口拉大,伸手将心脏取了出来。

“罪臣比干,助启为虐,这颗心,都是黑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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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三观奇正的昏君

比干将心脏和匕首扔到地上,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九间殿。

没人敢拦。

众人呆若木鸡。

子受也是目瞪口呆,真厉害,活生生把心脏给剖出来了,关键是剖出来之后还能行走自如。

真的牛逼。

比干离开王宫,一直浑浑噩噩的走着,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集市。

只听的路傍有一老妇人叫卖无心菜。

比干忽听得,福至灵心,问道:“这是什么菜?价值几何?”

老妇人道:“民妇卖的是无心菜,三铜贝一捆。”

老妇人精明的很,知道各路诸侯都已经到了朝歌勤王,诸侯加上他们所带的士兵,饮食可是笔不小花费,她这无心菜价格定高些也不怕没人买。

“无心菜?”比干喃喃问道:“菜无心可活,人若是无心,该如何?”

老妇人奇怪,这老头什么意思?

菜无心和人无心有什么关系?

难道

老妇人警惕的看着比干,比干身着华服,虽然面色有些苍白,但显然身份非凡。

莫非是哪里的大官?

老妇人暗自思忖,莫非是诸侯抱怨菜价太高?特意找到了朝中官员来问罪?

不应该啊!隔壁卖猪肉的坐地起价,前阵子有两个大官大肆囤积猪肉,导致现在价格居高不下,那才叫一个黑心啊!

等等,黑心?人无心如何?

老妇人明白过来,这老头是说自己昧着良心赚取黑心钱!

她当即没好气道回应道:“人若无心,亦可活!”

我就昧着良心赚钱怎么了?赚了钱才能买米买面,才能吃饱活好!

一语毕,比干感到腹部有一股暖流,一直升到胸口处,当即大叫一声,胸前伤口自然愈合,面色竟也红润起来。

比干忽然想起子启自戮前强行塞到自己嘴里的符箓,还说即使行刺失败也要自己保留有用之身,保全成汤社稷。



比干面色一阵变换,自己罪无可赦,可纣王仁厚,又有子启殿下嘱托,这条命

既然保了下了,那就以此残躯保江山社稷。

比干不再犹豫,径直往自家庄子走去。

只有那卖菜老妇暗骂一声,又是个问了价不买菜的。

朝歌宋家庄。

姜子牙得元始天尊之命,下山辅佐明主。

得师尊相告,他生来命薄,仙道难成,只可受人间之福,成汤数尽,周室将兴,正好辅佐西岐。

姜子牙下山后,第一时间去朝歌投奔了义兄宋异人,然后娶了“花甲年少”的马氏,卖过笊篱,卖过面粉,开过酒馆,卖过活猪活羊。

虽然干什么赔什么,但就如他所想的一样,渐渐摸清了大商虚实。

这大商,已经坏到骨子里啦!就连买卖,都有问题,根本没有成体系的交易方式。

而后他更是遇到了子启,探得子启反意后,赠他仙剑与符箓,想让朝歌大乱。

可惜子启没能成事,不过也不亏,至少清楚了朝歌的守备力量与军队战斗力。

刚才姜子牙感应到自己的保命符箓生效,没太在意,反正也只是广撒网中的一条鱼。

继续摆算命摊收集情报。

他和师兄云中子一个在朝歌东面集市,一个在朝歌西面集市,各自带着不同目的,瓜分了朝歌所有算命业务。

子受与朝中重臣痴痴地看着比干离去,缓了好久才正常起来。

太富有冲击力了,当面剖心,还跟个没事人一样走了出去,当真不可思议。

子受让近卫将比干的心脏跟子启的头颅收起来,继续议事。

这种情况下本应该退朝,让大家都缓缓,但机会难得,今天上朝的臣子少,反对声音也少,必须抓住机会。

子受主动提出战俘的安置问题,任由大臣们建言。

下大夫夏招提议将战俘当做人殉,给在叛乱中战死的大商将士们陪葬,比如南门守将周纪、副将xx、西门将领xxx。

人殉,是商朝的传统,也是商朝最野蛮的地方。

不论祭天、祭祖、求雨、过节,每次都要烧杀活人当作祭品,十数人到几百人不等。

主人死了,杀若干亲友奴隶帮着他扛家财往黄泉赶路;装修个房屋,就要杀人为祭,让房子更坚固。

现代曾一次出土五百多人的人殉,有的砍了头,有的活埋,有的和狗埋一起,有的跪埋着,相当惨烈。

但,这是常态。

至少,在武乙以前是常态。

武乙囊血射天,因为不敬天被人们骂作暴君,还被有心人称遭到天谴雷击而死。

只有王族知道,武乙是因为想废除人殉,动了诸侯贵族的蛋糕,诸侯见死不救导致武乙战死,可这死法太难堪了,说不出口,作为大商之主,最后竟是落得个孤立无援的下场。

在诸侯贵族们看来,死个把贱民、奴隶就能求得心安的事儿,为什么不做?那都不算人命啊!

不过武乙并非白死,万事开头难,他在位的三十四年中,人殉渐渐减少,平民百姓也终于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所以苏护才会在支援朝歌的路上,用武乙的名义来为出身平民的士兵鼓气。

子受严词拒绝,他是个三观奇正的穿越者,人殉这种事干不出来,不仅干不出来,他还得把这种事彻底废黜,去做武乙没做完的事。

反正废除人殉在这个时代很难被人接受,尤其是那些诸侯贵族,妥妥被当做昏君,至于后世怎么看就和他无关了,那时候他早就攒够足够的昏庸值白日飞升咯!

人殉提议被子受拒绝后,上大夫杨任站了出来,提议将俘虏作为人牲。

子受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在天命之论过后,就提议过废除人牲,虽然得到了朝臣们议了几次也没议出个结果,但也基本没人敢提出人牺了,由于需要用到人牲的机会不多,也没翻起多大风浪。

可今天,杨任却是在跟自己对着干。

人牲跟人殉不一样,人牲是祭祀上天的。

杨任是朝中抵制天命之论最积极的一个,从云中子一直住在他府上就可以知道。

但他并非相信天命,只是因为他是个忠臣,死了都能忠心不灭惊动仙人足下的云朵。

杨任和子启一样,都认为天命之论会害了大商,除了苏护那种父辈是平民的诸侯和崇侯虎那种毫无底线的诸侯,没有哪个诸侯贵族,会赞同天命之论。

因为天命让他们生得比普通人更高一等,天命不仅仅是天命,更赋予他们地位与权力,人们就应该相信天命注定,平民就是平民,奴隶就是奴隶,一辈子都不能反抗贵族,如果他们不信命,可就麻烦了。

为了避免诸侯反商的情况,杨任决意将俘虏当做人牲,甚至搬出了中兴之主武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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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至北方,筑长城

杨任搬出武丁,事情就变得很严峻了。

武丁文治武功,但并非没有污点。

人牲从盘庚时期规模扩大,而武丁继位后,来到巅峰。

商朝总计13万的人殉人牲,百分之七十五都发生在“武丁盛世”。

因为武丁战功煊赫,开疆扩土,驱鬼方赶土方,而所捉来的战俘绝大多数都杀了作为人牲。

哪怕有一技之长的羌方战俘,被转化为奴隶去养马的也只是少数,基本全是杀了祭祀上天,每次三人、五十人、三四百人不等。

被祭祀的人身上还带着箭伤刀伤,意思是祭祀上天的时候,让上天看看自己的丰功伟绩。

杨任的意思就是,雄才大略的先王武丁都用战俘祭天,作为其继任者的大王您,也应该效仿先贤。

我效仿你个锤子。

人为祭牲,与牛羊犬豕同用,这是哪个现代人能接受的事?

要只是人殉,还有辩解的余地,毕竟有的忠奴就想给主人殉葬,如果子受问尤浑愿不愿意给自己殉葬,尤浑肯定说愿意,好歹人殉殉死的对象,是存在的。

可人牲呢?祭天用的,你拿活生生的人命去祭虚无缥缈的东西?

就算封神里有神有仙,如果这些神仙愿意接受人命的祭祀,那这个世界也算是完了,都他妈邪神啊!

良久,子受平静道:“先祖武丁时期,据记载用人牲计数者有5418次、不计数有247次;先祖祖庚到文丁时期,用人牲计数者有1950次、不计数有189次;至先父帝乙时期,用人牲计数者仅有75人、不计数有29次。”

“自孤继位八年以来,人牲数为零,今日杨大夫欲开先河否?”

没什么大道理,纯粹罗列数据。

我大商的确有过人牲陋习,但在一代又一代君王的努力下,正在慢慢减少。

冰冷冷的数据一出,杨任说不出话。

他搬出武丁就是要纣王效仿先祖,以人牲祭天,以安诸侯贵族之心,可历代君王都在减少人牲,那么废除人牲,不才是老祖宗们所希望的吗?

子受又道:“孤闻楚之南百越中有一部族,为啖人之族,其族长子诞生,则充作人牲,解而食之,谓之宜弟,杨大夫可知?”

杨任讷讷道:“百越乃化外蛮夷”

他话还没说完,子受就打断道:“孤又闻东海有一大妖,喜食人,村民为避免灾祸,每逢月圆便选出人牲,以祭大妖,杨大夫可知?”

妖族与人族最大的矛盾,在于有的妖族会吃人。

有道真修会被人推崇,在于他们能除妖,而妖怪吃人。

人牲这一行为,不就相当于将人类作为食物送给上天来吃吗?

杨任支支吾吾,他总不能说上天和妖怪一样需要人牲来食用祭祀吧?

纣王如此坚定,人牲肯定是不行了,但退一步,按照夏招所说,当做人殉也能缓和些许与诸侯贵族间的矛盾,于是他道:“今次平乱,俘虏万余,随时都会暴动,城中将士难以镇压,粮草亦不足供养。”

杨任倒想看看纣王有什么办法,如此大规模的俘虏,不杀掉根本处理不了。

子受终于将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送至北方,以筑长城。”

对付俘虏就让他们去劳改嘛!

修长城虽是利国利民的千古大业,但这个时候没人知道!

而且这种大工程劳民伤财耗费国力,大秦都因此不得人心,导致暴乱频生,第一个提出修长城的君王肯定被骂死。

当然,子受得减少暴乱因素,万一不小心出来几个憨货喊着大周兴,姬昌王,就很麻烦了,必须维持一个界限,让人们觉得自己是昏君,却又不至于造反起事,骂归骂,别打架。

修到一半还可以派个孟姜女去哭一哭,演场戏,人们最喜欢听这种故事。

子受觉得自己的计划很完美,往劳民伤财的事情上做,即使后期会变成人皆称道的好事,经过好几个结算期肯定也累计了不少昏庸值,要知道秦始皇只是将长城连在一起,都花了十几年。

殿下有人发问:“敢问大王,长城为何物?”

子受解释道:“先祖武丁征朔方驱鬼方,威加四海,曾为抵御羌方、土方的骑兵,在边疆修建土台堡垒,长城便是将这些土台、堡垒连成一片,铸为城墙,从此蛮夷不得南下,保我大商边境安宁。”

追着苏护回朝的闻仲思考一会儿,似乎明白了什么,眼前一亮,道:“大王圣明,恕臣等愚钝,还请大王细细道来。”

听着大王圣明,子受心里没来由一阵抗拒,不过这都是暂时的,等长城开始修了,你们就知道这玩意有多伤国力了!

子受一一道来,必须先给大臣们讲明修长城的好处,他们才会同意,政策才能施行下去,除了修建长城的民夫俘虏,还得有不少军队护卫才行。

一切都要从游牧民族与农耕民族的矛盾说起,天灾人祸让牛羊减产,鬼方、土方这种游牧民族就会突发奇想,南下抢一把。

由于有马,人人擅长骑术,抢完后带着财物跑回草原,而作为农耕民族的大商,则面临着打不着的憋屈。

这就是骑兵和步兵的差距,也是后世为何人们看到的更多是有马骑兵的原因。

因为有马就是牛逼。

有着这样不可化解的矛盾,长城应运而生。

你们有马很牛逼?

我让你的马过不来了不就完了!

沙场宿将鲁雄欣喜道:“大王圣明,此乃一劳永逸之妙计!若是在蛮夷必经之路上修建土墙,并此前设立的烽火台传讯,我大商再无边患!”

此言一出,武将们赞不绝口,大王神机妙算,烽火台不仅仅是为了引诱叛贼造反,更是为了建造长城以绝边患所做的准备工作!

参与平叛工作的徐盖忽然想到一件事,问道:“依大王所言,只在必经之路上修建土墙便可御敌于外,可为何崇山峻岭之中,也要修筑长城?”

朝臣们也纷纷想到这点,对啊,土方、鬼方的骑兵又上不了山,在山上修城墙白费钱粮,根本没啥用!

“此言差矣。”子受笑眯眯道,如果只是在关键地方修长城,消耗不了多少人力物力,自己又怎么可能挨骂?

平地上的长城只是长城10。

在崇山峻岭上修长城,才是长城20,也是秦始皇修长城惹得百姓怨言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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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大家都没马,谁怕谁?

一般来说,边疆以山为界,山与山之间的平地,就是游牧民族入侵的地方。

如果只是在这些地方建设长城,就得在所有地方都布置军队进行警戒,因为没有马,机动性差,补位能力不强。

西边山头发现敌人了,东边山头的军队如果想要过去阻挡,这路程就远了,必须绕山而行。

小些的山还好,类似太行、王屋这种大山就没办法了。

唐僧师徒非得过地狱难度的狮驼岭就是因为这山太特么大了,唐长老没法绕。

必须蜿蜿蜒蜒的上山,再曲曲折折的从下山。

这样一来,不仅烽火台成了摆设,人家早把平地上的长城锤烂,大肆掠夺一番跑路。

但如果在崇山峻岭上,也修上长城,就不会这样了。

山上的长城与平地的长城连城一片,变成了一条路。

这样一来,一支游走长城守卫军就能完成安保任务,土方、鬼方什么的刚刚毁坏墙,守卫军就已经赶到,依托长城工事布防反打。

当然,这都是长期计划,昏庸值要徐徐图之。

子受给出的计划是,先建土墙,再以土墙为基筑长城。

就地取材即可,以版筑夯土墙为主,将武丁留下的土台堡垒连成一片。

一个个武将听了,都是大喜,纣王雄才伟略,竟能想出这种闻所未闻的方法来抵御蛮夷。

只要一想,就知道绝对行得通。

土墙拦不住人,蹬腿就能蹦过来,随便过,但马爬不了墙。

大家都没马,谁怕谁?

破坏土墙也是个办法,但有纣王英明神武早就搭建成片的烽火台,破坏土墙的功夫烽火就通知传到各地,哪怕守军赶不过来,也能坚壁清野让你啥都抢不到。

大王圣明啊!

闻仲山呼,然后武将们拜倒一片。

不通战事的文臣反应虽慢,但这么简单的事情,随便想想就能明白,这是要彻底绝了北方之患!

唰唰唰,文臣也像多米诺骨牌一样拜倒。

子受看着下首一个个大商忠臣,心里冷笑,等着,等长城正式开工,你们就该骂我昏君了!

修筑长城劳民伤财,即使前期只建土墙也是个不小的工程,若是能看见成效,那还好,可如果看不到呢?

子受可比谁都清楚,演义里只有商周大战,根本没提到什么鬼方、土方、羌方!

这些游牧民族早被武丁打怕了!

根本不敢南下!

也就是说,二十多年内,都不可能有外族入侵!

大费周章建的长城,就是个摆设!

鬼方就是最好的证明,北海都乱成那样了,西北都护府就一个黄飞虎,他们也只是蠢蠢欲动,连试探性进攻都不敢,怂的一比!

想到这里,子受险些忍不住笑出来,不仅如此,修建长城还能帮他处理一大堆能臣猛将。

“冀州侯之子苏全忠勤王有功,封为戍边将军,自领一军,游戈于长城,以防边患。”

子受之前在平叛的时候留意了这个看起来话不多又有些憨的傻大个,智商可能有硬伤,但武艺不俗,力气只比自己稍弱,和会法术的黄花山四兄弟对阵都不落下风,只此一战起码就有数百人死在他的方天画戟之下,当之无愧的万人敌。

这种猛人当然得扔去边疆吃土。

苏全忠没有官职,苏护替他谢恩,心里一块巨石总算放下,傻儿子有前途了!

直接提拔为将军,而且还是极为重要戍守边疆的将军!只有足够忠诚的将军,才能前往边疆,这是无上荣誉!

黄飞虎他爹就曾做过边疆守将,也因此有了世代忠良的美名。

苏护决定回去叮嘱苏全忠,到任后少说话,多做事,好好守卫边疆,协助建立长城,这可是万世基业。

其他将军也多有封赏,其中崇应彪被调为近卫。

子受已经看出了这家伙是个十足的酒囊饭袋,简直毫无能力可言,他还听黄贵妃说崇应彪带着几个人去南门想夺回北伯侯兵权,结果都要被吓哭了。

除了吃喝玩乐啥都不会,更是北伯侯之子,后台硬底气足,擅长鱼肉乡里强抢民女。

这才是他真正的人才啊!

这种人才,当然要留在身边。

崇侯虎都快乐疯了,不仅没有因为兵权被夺而遭到惩罚,儿子还得到了重用。

他清楚自己儿子是个什么货色,能得到纣王重用,还不都是因为他猜出了纣王计策,与苏护共同立下大功吗?!

而且,这也是对崇应彪的一种保护,苏护前来勤王,流言不攻自破,真正强抢妲己的人,自然而然浮出水面,而这个时候,崇应彪却成了纣王身边的近卫,这是多大的恩德啊!

子受不知道这些臣子内心乱七八糟的想法,在殷破败等卸甲近卫的身上犯了难。

该怎么奖赏他们呢?

这群人完全不按照他的想法做事,好好的鱼肉乡里横行霸道成了民兵队警察局,大肆收割民心,可又没理由把他们调走,调走估计也得整成乡村包围城市,让一村一镇感恩戴德。

没办法,只能问问他们自己要什么奖励。

殷破败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极有默契的齐声道:“我等不要任何奖赏,只愿重归大王近卫之列!”

“只愿重归大王近卫之列!”

胖子肺活量大,中气足,三十多个胖子一喊,震耳欲聋,险些把几个胆小的文臣给吓坏了,尤浑都被吓得快要坐到地上。

子受想了想,也好,不能让他们继续收买民心了,留在身边让崇应彪好好教教他们什么才是真正的跋扈,一定得把乐于助人的好习惯给改掉。

一切完毕,子受最后道:“按孤诏命,调战俘、奴隶前往北疆,修筑长城。”

“奴隶?”闻仲本来拱手称是,听到除了战俘外还要动用奴隶,却是愣了愣。

“长城乃利在千秋的万世基业,战俘不过万人,数量不足,又不宜征调过多民夫,当以奴隶来补足人手。”

子受理所应当的道,武王伐纣陈列的纣王六大罪,其中之一“不敬鬼神,不重祭祀”被他以天命之论完成,正在渐渐发酵,现在他要同时完成“劳民伤财,穷兵黩武”与“不用贵戚,重用奴隶”。

长城对应前者,征调奴隶则对应后者。

奴隶修长城有功,提拔几个当官没问题吧?

朝臣们纠结一阵,便同意了,他们还没看出子受重用奴隶的意图,只是做工修长城,并没有什么大问题。

而且那些拥有大量奴隶的王公贵族,也不一定愿意贡献出自家奴隶去建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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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两条诏令

“自古中兴之君,曷尝不得贤人君子与之共治天下者乎?”

“伊尹为奴,耕于莘野却可为相,若必廉士而后可用,则成汤何以治天下!今天下得无为奴而近于庖厨者乎?又得无有为隶而忧心社稷者乎?”

“唯才是举,大商得而用之!”

数十个膀大腰圆的近卫在朝歌城里转悠,大喊着纣王所颁布的唯才是举令与长城奴隶征调令。

唯才是举令好理解,纣王举出先贤伊尹的例子,说明小臣奴隶也能为官治天下,只要有才能,管你是厨子、农民还是卖菜小贩,都可入朝为官。

这些早在纣王与云中子在朝中辩论的时候就有苗头,那时纣王就曾说不问跟脚出身,要论才能心迹。

而征调奴隶修建长城,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首先是强行征调,每个有奴隶的贵族家里,十取一,调去边疆修长城。

再次则是逃奴,奴隶受到压迫就会逃亡,每天都有逃奴出现,这些逃奴一旦被抓,难逃一死,而且还是遭到百般虐待后而死。

而征调令却说,哪怕是逃奴,只要愿意去北方修长城,就可免去一死。

姬昌也听到了,先是心中一紧。

他也是通宵战事的人,只一想,就想通了长城妙用,纣王竟能未卜先知,料到自己正在交好北域各部族,想以长城来抵御侵略。

随后细细一想,又不由得笑起来。

北边那地方,又冷又贫瘠,修筑长城风险极高,只怕十不存一。

纣王为了减少民怨,特意用了战俘、奴隶,这些人虽然没有人权,但如果这些人死完了呢?

肯定要征调民夫,那便是天怒人怨之时。

而且奴隶、战俘又会甘心死在北疆吗?一个个心生怨言,只需有心人撩拨,大商北疆就多了一支可以长驱直下的叛军。

何况强行征调奴隶,是在挑衅各路诸侯!

奴隶是贵族私产,凭什么拿自己的东西来修大商的长城?

调用逃奴倒是没什么,反正这些人在哪里都是死。

姬昌心生一计,他不仅不会放弃与北方部族联系,还要加速建交,让他们快点南下劫掠大商,如此一来,纣王必会更加紧迫,加速长城修建,不得不征调百姓或是向诸侯索取更多奴隶,矛盾日益激化。

除此之外,姬昌还有更多对策,东边没有长城,东夷可用,南边没有长城,百越亦可用,大商连连征战之下又丧失民心,西岐只需振臂一呼,大事可成。

比干也听到了这两条诏令。

原本他是七窍玲珑心,很聪明,现在剖了心,胸口空洞,七窍归一返璞归真,就更聪明了。

顷刻间,便想明白了纣王的用意。

两条诏令不能分开看,要合起来。

奴隶修长城,虽然会死,但也会立功。

再根据唯才是举令,不问出身,奴隶只要立了功,证明自己有能力,肯定可以除奴籍,获得官职。

这是纣王要重用奴隶的信号!

一开始比干是拒绝的,重用奴隶等于与诸侯贵族为敌。

但他做不到。

纣王实在太宽厚了,自己犯了谋逆大罪,至今却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人们仍以为他还是那个德高望重的老王叔,亚相比干。

所以,哪怕明知道纣王是错的,是与大势相逆的,他也要鼎力相助,子启没有让纣王醒悟过来,他也只能跟着将错就错。

既然纣王决意改革,要与诸侯贵族站在对立面,就要拉拢奴隶与平民阶级来抗衡。

唯才是举重用奴隶,迫在眉睫!

比干当即赶回了庄子,他是大商最大奴隶主,庄里的奴隶比北伯侯、东伯侯都多得多。

他二话不说分出了三分之二身强力壮的奴隶,分批前往招贤馆。

招贤馆是唯才是举令搜罗人才的地方,由费仲负责,同时也是征调奴隶、运输奴隶的中转站。

花了三天时间,比干才把奴隶分完批次,可见奴隶之多。

这之后,比干陷入了沉思。

除了奴隶外,还有什么可以帮到纣王呢?

想到近卫们的叫喊声,他悟了。

七窍合一的智慧,让他醒悟到,现在大商所需要的,是能承载文字的东西。

比竹简轻便,比龟甲易得,比丝绸造价低廉。

如此一来,便能快速传信,也不须近卫呐喊,只需将此一物传给识字小吏,便能传遍天下。

纣王想赢得百姓支持,这一物是必须的,百姓是最容易听信传言的群体。

邬文化是个逃奴。

从主人家逃出来的时候,身高只有一米五。

他不敢进城,只在山野间生活,幸好天生神力,整日狩猎山林,以豺狼为食,以虎豹为衣。

他越长越高,越越来越魁梧,如今已有四米之巨,而且还有继续长高的趋势。

力能陆地行舟,倒拔千年老树。

可邬文化还是不敢进城,即使城内守军追杀他,也不可能捉住他,他也不敢进城。

被打怕了。

他至今都忘不了,母亲因为跌倒摔在猪圈里,被主人用不尊重牲畜的理由,活活打死。

父亲因为在做苦力的时候踩到了野草,被主人用不尊重花草的理由,在嘴中鼻间塞满枯草,活活憋死。

奴隶,就是这样的轻贱,不如畜生,连花草都不如。

贵族甚至以虐待奴隶而取乐。

当然,也有比干这种对奴隶稍好一些的奴隶主,但改变不了事实,奴隶就是可以被一言定生死,用各种手段虐待也不会违法的最底层群体。

邬文化偶然听到了传出来的唯才是举令和征调奴隶建长城。

他就和名字一样,没什么文化,但也大概明白其中意思,只要去北方修长城,就不用继续当逃奴。

哪怕北疆很冷,很少吃的,容易死,他也不想当奴隶了。

再也不想。

邬文化要当一个人,真真正正的人。

能挺直这四米身躯,高高站立的人。

子受正在考虑大兴土木,离战俘送去北疆还有段时间,劳力不用白不用。

叛军在王宫放了把火,自己又拆了一堆柱子,刚好有机会重新修缮王宫,好好铺张浪费一次。

“西园游泳馆、酒池肉林、摘星楼、阿房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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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凤凰山祥瑞(加更)

不过修缮王宫的事,得先往后排排。

子受还有一个大计划。

去陈塘关蹭蹭。

子受不知道石矶来朝歌是干嘛的,大概是来抢业务的?

据殷大胖子所称,石矶在朝歌北城开了个卦摊,与姜子牙、云中子分庭抗礼,坚决不让算命业务被阐教垄断。

这和子受无关,不过他看到石矶身边的道童只有一个,就知道哪吒已经下了毒手。

而哪吒搅翻龙宫杀海夜叉抽龙筋,大概也在这个时间点附近。

如果自己找机会往陈塘关一行,碰上水淹陈塘关,把这个锅给背上,不就是名正言顺的天谴了吗?!

太阿剑带来的困扰,瞬间消失于无形。

看呐!纣王对抗天命遭天谴了!大家还不快骂起来?

水淹陈塘关之后,再来一个罪己诏。

用词要讲究一点,痛陈罪状但认错态度奇差无比,体现出明知有错但拒不承认,只是迫于无奈才下诏。

这样既能加深民愤,又因为最终还是下了罪己诏,而不至于有人冒险造反。

次日,早朝。

大臣们很欣慰,之前大王不早朝果然都是装出来的,平叛之后,一天都没耽误。

子受也懒得解释,等计划开始你们就知道我在干什么了。

王座之上,他眼神示意费仲。

费仲咳嗽两声,道:“启禀大王,陈塘关总兵李靖有奏报。”

陈塘关?

闻仲皱眉,陈塘关在东面,是防备东夷的第一道防线,有名将守备,近些年没有丝毫疏漏。

突然奏报,莫非东夷

子受装作不知道的样子,道:“呈上。”

当驾官接过竹简,道:“三日前,有人看见陈塘关以北的凤凰山中有玄鸟出没,发现玄鸟行踪的人不少,还有人说,亲眼看见一只凤凰自山顶而出,与玄鸟共同展翅而游。”

还没来得及去北方公干的苏全忠道:“应该是普通的鸟吧?大雁什么的,看花眼了。”

子受:“……”

这人脑筋真直,如果不是武艺高强,倒不失为一个人才。

不过他说的挺对,这份奏报是他编出来塞给费仲的,反正李靖也不可能蹦出来反驳。

商容反应过来,立即道:“听奏报记录极为详实,想来不会是空穴来风。”

苏全忠道:“肯定是普通的飞鸟,我一箭就能射下来,如果大家不信,可以去城外会猎,待我射下几只烤来一起吃。”

子受:“……”

费仲:“……”

商容:“……”

苏护立即跪下:“请大王恕罪,臣下教子无方!”

完了,苏全忠这脑子直乱说话的毛病又犯了,这明摆着是要上奏祥瑞啊,苏全忠却这样捣乱。

苏护决定今晚把苏全忠吊在树上打一顿,去了北疆独领一军,如果还有这毛病,迟早得出事。

脑筋掰不弯起码也得让他少说话。

费仲艰难的解释道:“奏章报来的时候,臣也曾怀疑,可如果把时间往前推三日,正逢朝歌叛乱,大王一剑扫平贼子,叛乱便奇迹一般迅速平息。”

“臣原本也不信荒诞之事,可石矶娘娘座下青鸾,不也是神鸟?不由得不信啊!”

苏全忠又要开口,被苏护死死捂住嘴。

玄鸟,凤凰,都是祥瑞。

而且大商之祖成汤以玄鸟托生,又以凤凰为守护神,更有不同寻常的意义。

子受趁着苏全忠还没挣脱的机会,立即道:“朝歌新定,凤凰山又有祥瑞,孤欲往凤凰山一行,祭祀先祖。”

祭祖?

商容若有所思,他曾掌管礼乐,深知祭祖的套路。

祭祖很容易让人想到祭天,而祭天与纣王此前的天命之论相驳。

这是不是说明,纣王态度缓和,想以祭祖暂退一步?

之前的逆天之言,其实都是为了让叛贼露出马脚,并非真心实意?

这是一种对诸侯的示好?

商容觉得,应该是这样。

其他大臣以及整军完毕前来上朝的诸侯,也都是这样想的。

只有子受不是这么想。

如果不这么说,你们会让我去凤凰山?

如果让你们知道我决定去凤凰山是为了称自己“德兼三皇、功盖五帝”,特意创“皇帝”一词代替大王成为正式称号,肯定会力劝。

子受知道自己的功绩,顶多就是平了两次叛乱,这算什么?

还能比武丁大?

还能比成汤大?

如果来一手以“封”祭祖先,以“禅”祭万民的封禅,自号皇帝,有哪个能服?

肯定都觉得他膨胀了。

然后紧接着就是水淹陈塘关。

昨天不淹,前天不淹,非要你纣王称皇帝,来到陈塘关之后才淹,这算什么?

天谴啊!

大逆不道啊!

然后罪己诏减轻民怨,保证自身安全,混过到结算时间,轻松收割一大波昏庸值。

“大王圣明!”

子胥余,和比干一样是帝乙的弟弟,宗室。

封地在箕,和子干封地在比所以叫比干一样,人们多称他为箕子。

至于子启为什么叫子启,而不是微子,是因为这个阶段他还没被封到微。

箕子老了,尤其是最近发生的叛乱,更让他心力憔悴。

子启和比干,这两个素有贤名的王室,怎么会造反呢?

可他们真的造反了。

想到情同手足的比干,想到自己看着长大的子启,箕子觉得很累。

幸好当今纣王圣明,没有追究比干,不过他们终究是做了错事,箕子觉得该避避嫌,所以这几天都以身体抱恙为由,没有上朝。

正在他卧床休息时,忽然有宫中的寺人来报。

诏令传完,箕子拜下,身子摇摇晃晃的。

太仁慈了。

纣王太宽厚了。

诏令他前往凤凰山,布置祭祖一事。

祭祖,只是普通的祭祖吗?

并不是,宗室对王权发起挑战,罪过实在太大了,而在平叛之后的祭祖,意义非凡。

纣王是在替王兄、王叔,向先祖告罪啊!

箕子眼眶都湿润了,纣王竟然是这样的仁君,哪怕到了这种地步,也不曾忘记血脉亲情。

他颤巍巍的回到房间,缓了很久,才让仆人扶着自己出门。

既然接下了布置祭祖的任务,他就要做到最好,这样的君王配得上最高规格的祭祖。

没有任何犹豫,第一时间便拖着年迈的身体远行。

汽车人,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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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监国重任

汽车箕子不敢怠慢。

作为剩下唯一一个有分量的宗室,准备祭祀是他分内的事。

仁君啊!

他老了,不能建功立业,可纣王都做到这个地步了,他也得趁着还能动的时候,为君分忧。

路上他就派出快马联系凤凰山附近的陈塘关,提前准备祭祖所需,以往祭祖只在太庙之中,这次规模更大,而且不是单纯的祭祖,也是在替子启、比干告罪悔过,一定要盛大筹备。

箕子心里痒痒,恨不得把闻仲的墨麒麟借来,越快到凤凰山越好,这肯定是要载入史册的一次祭祖,这样仁德的君王,一定会在历史上留下极为厚重的一笔。

箕子的车架一离开朝歌,百姓们就议论起来了。

有近卫每天绕着朝歌吼,想不关心时事都难。

虽然近卫们的步伐有碍市容,体型又容易堵路,但能听到有意思的消息,也很不错,为朝歌百姓平添几分生活乐趣。

比干得知此事后,对着王宫拜了几拜,他又如何不知,如此盛大的祭祖,是为了给他洗清罪过呢?

只是无以回报,只能召集剩下的三分之一努力,继续做研究。

原本比干就能以七窍玲珑心与世界万物交流,现在七窍归一,更是不得了,堪称大商第一智者,对能承载笔墨的物件,已经有了些眉目。

子受找到了小透明殷郊、殷洪。

他打算让这俩孩子监国。

俩孩子一个十三岁,一个十一岁,能监出什么东西来?

不出乱子就不错了,出了乱子更好。

至于这俩孩子为什么不叫子郊、子洪,纯粹是因为念着顺口。

子受满怀期待的对着俩孩子道:“孤要摆驾去凤凰山祭祖,准备让你二人监国。”

十一岁的殷洪不明所以,十三岁的殷郊成熟一些,道:“父王,我们兄弟二人年纪尚幼,不足以压服群臣,还请父王另派几名德高望重的老臣,共同处理国事。”

这怎么行?

子受严词道:“这次祭祖非同小可,孤会带走朝歌群臣,你二人不必担心老臣篡权,可以尽情施为。”

殷郊:“”

我不是这个意思啊!

朝中都没大臣了,让他们去管理整个朝歌?还得处理各地奏报?

就算累不死他们也完全弄不清啊!

看殷郊的模样,子受决定他不好忽悠,转而对殷洪道:“这大商社稷,总归要有人继承,洪儿,如果你的兄长成了大商之主,你想辅佐他让我大商更强盛吗?”

殷洪毫不迟疑:“想。”

子受循循诱导:“那么你必须有足够的能力。”

殷洪道:“我知道,要像父王一样雄才大略才行!”

子受:“”

其实他觉得自己挺无能的,甚至还有点昏庸,只是其他人的认知出了问题。

他保持笑容道:“能力离不开锻炼,孤离了朝歌,这里就是你们二人说了算,你们有梦想吗?有想做的事情吗?如果有,就要从现在开始,放手去做,而不是一直停留在脑海里。”

“哪怕你们出了错,也能收获成长过程中宝贵的经验,孤会为你们收尾。”

你们随便干,屁股我来擦,骂名我来背,这昏庸值我赚定了!

殷洪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父王是说,我看谁不顺眼,就可以打死他吗?”

子受眼前一亮,好孩子!

他立即道:“打死倒不至于,但你可以把他绑了吊在树上,或是捏造罪名投入牢狱,狠狠出口气就好。”

“父王莫要笑话王弟,孩儿懂了。”殷郊忽然插话,一拍胸膛,气势如虹道:“父王是想说我们现在还小,还具有可塑性,所以让我们放手理政,一旦发现问题能够及时补救,就像王弟一样,如果他一直觉得讨厌一个人就要打死他,那么往后肯定会养成暴虐的性格,长大后很难改正。”

子受心里不禁起了疑窦,我说过这些吗?

嗨,管他呢,反正让你们监国就行了,俩孩子还能整出什么大事?

“来来来,这是玄鸟玉佩,见佩如见孤。”子受掏出两个玉佩,殷郊、殷洪一人一个。

反正这东西多。

后宫也要好好叮嘱一番,大臣们可以随驾,但妃子不行。

一个个宝贵着,如果只是去凤凰山封禅,让她们看看自己装逼,也不错,可还要去陈塘关看海,就不太方便了。

虽然最后没淹下来,前面势头还是很恐怖的,不要受惊了才是。

有稳重的姜王后在朝歌,也可以保证殷郊、殷洪行事在一个可控制的范围内。

…………

几天后,子受亲自拟了一份诏书。

朝中大臣,只留阿猫阿狗两三只就行。

明面上是祭祖,实际上是封禅称皇帝,当然要所有人都看着。

少一个人,昏庸值都会少上一份。

大臣们有些不安。

商容忧心忡忡的道:“大王,此次……不但让两位殿下共同监国,连朝中公卿都随驾走了大半,这……老臣只恐……”

他也是两位殿下的老师之一,这分明就俩半大的孩子啊!

虽然殷洪已经有十三岁,再过一年就可以选王妃,但他们到底不够成熟,若是有人辅佐还好,可根本没什么能臣辅佐,他们能做好吗?

子受微笑:“不是让费大夫留下了吗?还有杜太师。”

费仲?杜元铣?

一个在招贤馆调教小臣的宠臣,一个在司天监看星星的老臣。

商容一脸难色。

子受顿了顿:“孤想看看,两位王子能否独当一面,到底谁更有才能。”

谁更有才能?

商容恍然大悟,原来这是为了选择储君啊!

纣王本就不是长子,对于自己的继承人,又怎么会完全依赖于古老的传统呢?

对国家社稷而言,当然是一个更有才能的君王,才是更适合的。

而且纣王英明神武,正值盛年,理所应当给孩子们一点机会,至少现在闹出事来,以大王的雄才伟略,总归能够力挽狂澜。

看商容被忽悠住了,子受便语重心长的对着大臣们道:“按照孤所说,所有大臣提前准备,等候消息传回便一同出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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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忠义步

帝辛八年,八月。

距离平叛已经过去四个月。

这四个月里,子受默默等待。

他要蛰伏。

安全第一,子受已经被大臣们的奇思妙想给整怕了。

天天和自己作对,大王圣明就挂在嘴边,这谁受得了?

反正这等待哪吒抽龙筋的四个月里,没什么制造昏庸值的机会,让箕子多准备准备,封禅称皇帝一定得浩大一些,膨胀一些。

等到凤凰山封禅水淹陈塘关的时候,就是自己崛起的日子。

一手绝杀与这四个月的正常表现形成强烈发差,让大臣们更加愤怒。

长城早在三个月前就已经开始修建,战俘、奴隶都运走了一大批。

比干贡献了大量奴隶,子受得知后,很纠结。

你一个反贼怎么就为国出力了呢?

好在他听说比干最近聚集剩下的奴隶一直在庄子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很可能是以献奴为计策,让自己安心,在暗地里搞七搞八。

这才对嘛!

你要是个大忠臣我留你干什么?

崇侯虎、苏护、姜桓楚以及一些比较亲近自己的诸侯都贡献出了奴隶,至于一些不愿意送奴隶或是暗箱操作故意送少的诸侯,子受也不在乎。

贡献了奴隶才会修诸侯封地所在的长城,不给奴隶的就先放着。

西伯侯姬昌倒是给足了奴隶,不过子受没打算给西岐修,要修也得推后。

这是个天怒人怨的活儿,西岐与其他地方不一样,百姓都以为姬昌是西岐的绝对老大,一旦修建长城失了民心,西岐百姓肯定骂姬昌而不是自己。

箕子上奏了几次,半月前就可以开始祭祖,只是都被子受驳了回去。

哪吒都还没抽龙筋呢,急什么?

去陈塘关接锅才是主要目的,其他都是附赠品。

几日后,消息传来,陈塘关总兵之子在河边洗澡,引来滔天巨浪。

子受立即诏令大臣们出行。

终于等到你。

现在八月中旬,距离结算日期四个月不到,时间有点赶,但最起码得成功封禅,让诸侯觉得自己太过膨胀,进而口诛笔伐。

不然,今年就算白忙活了。

百官先行,王驾与御林军居中。

子受很想学习乾隆下江南,浩浩荡荡前呼后拥,除了第一次,基本每次下江南,随行人员都保持在3000人以上的规模。

可惜他已经尽力了,朝歌只能调出八百名御林军,再多大臣们又要抗议,朝歌守备也会出问题。

在子受身边的是以殷破败为首的亲随护卫。

护卫们有没有和崇应彪好好学习到跋扈的精髓倒是不知道,崇应彪肯定好好学习了近卫们的标志性霸王步,刚才一不留神差点撞翻了摊贩。

他的身材也有向近卫们发展的趋势,以前在侯府也不愁吃喝,但在近卫中,谁吃得快、吃得多,谁就牛逼,崇应彪也就放开了吃。

殷破败能渐渐做到近卫统领,主要就是因为肚子大。

养猪千日,用在一时,这一路上,有的是纨绔子弟发光发热的机会。

子受在不断观察街上的事物。

寻找每一个赚取昏庸值的机会。

历史书告诉他,自古以来君王出行都是极为劳民伤财的事情,只要努力扰民,一定能换来不少怨言。

可惜,家家焚香设案,户户结彩铺毡,一片喜气洋洋之色。

和去年去女娲宫降香的时候,一模一样。

这是把自己出行当过节了啊!

子受回忆了一番去年的作为,好像也的确没什么惹来民怨的事情,反而屡次平叛,还发明了万年历确定时令。

万年历是关键,按照节令播种耕种,今年庄稼长势极好,眼看着就是一波大丰收。

所以,即使偶有骂名,也在各种因素之下,洗白白了。

不甘心。

子受都想跟石矶谈谈,让她在市井中诋毁自己。

云中子的影响力日益衰弱,算卦是准,可像你这么准的,还有两个,也就不那么神奇了。

忽然,子受看到一个大汉迈着霸王步,走到卖无心菜的老妇人身边。

“今日这菜,价值几何?”

老妇打量几眼,目光停留在那毫无姿度可言的步伐上:“四捆一铜贝!”

“好嘞,给我来四捆。”

壮汉买完菜,迈着霸王步,雄赳赳气昂昂的离开了。

子受有些懵,这是什么展开?自己上次问的时候不是这个价吧?

于是找来随侍左右的尤浑。

尤浑答道:“民间多以此为荣。”

什么玩意?就这歪七扭八一个不慎就容易撞墙的步伐?还为荣?

看到子受不解,尤浑继续解释道:“大王有所不知,因为近卫们均是如此行走,百姓们多有感慨,认为只有如近卫们一样忠义无双的人,才能走出这种步伐,便纷纷模仿。”

尤浑笑道:“百姓们,将这种步伐称为忠义步,近卫们的忠勇形象深入人心啊!”

他认出刚才那买菜的壮汉,是费仲家的下人。

自从费仲发现殷破败买菜总会便宜一些后,就专门让自家下人学习近卫们的步伐。

百姓们认不出近卫们的脸,但能认出步子,下人们学会之后,再在衣服里塞满干草装成胖子,去买菜就会便宜一些。

后来尤浑也学的有模有样,借此囤积大量猪肉,平白省出了不少钱。

再后来也不知怎么的,这步伐就在朝歌百姓中流传开来,风靡一时,人人都以学会忠义步为荣。

不知不觉间,车架已经出了朝歌,来到郊外。

子受偶然见到一处极为豪华的坟墓,在凌乱的野外,极为醒目。

刚好还有一个妇女带着孩子祭拜完毕,远远看到车架,二话不说直接跪倒在地,再三敬拜。

子受不解,这种规格的坟墓,墓主身份不俗,妻儿也必有一定地位,即使自己是大商之主,也不应该行此大礼。

于是又叫来尤浑。

“大王可曾记得北海大捷?”

“莫非是那牺牲的近卫们之墓?”

“非也,此乃那传来捷报的传令兵之墓,若非大王,他不过是北海伯家奴,即使死了,也只是随意掩埋,大王仁慈,对他们一家有大恩。”

尤浑挺羡慕这家人,作为区区传令兵遗孀,却因为丈夫坟墓修的豪华,而被朝歌百姓津津乐道,平日里买菜竟也能便宜不少。

在百姓们看来,那名传令兵和近卫一样,都是忠心耿耿值得敬佩的英雄。

子受本来有些闷闷不乐,一路走到这里,连个往车架扔鸡蛋的百姓都没有。

听到传令兵的事,动了些心思。

要不要尝试建驿站呢?

先建好,再裁撤,李自成不一定能蹦出来,来自失业人士的怨言肯定少不了。

这个时期驿站多半没什么用,能承载信息的只有竹简、龟甲,而这些东西太重了。

子受有些得意,果然要多出门才能开拓思维,这不一会儿就想到了一个赚昏庸值的办法?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去陈塘关接锅,其他的事,顺延到下一个结算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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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大王运筹帷幄于千里之外

西北都护府。

“接下来该怎么做……”

黄飞虎陷入沉思。

界牌关的粮草已经运来了,北海居民足以温饱。

他早就派人去鬼方部落走了一躺。

得到的消息是鬼方又穷又弱,这个秋冬,恐怕要冻死饿死不少人。

虽然游牧民族不事耕种,通过放养牛羊来维持温饱,但是他们并非没有固定地盘。

喂养牛马畜生,必要要居住在水草丰美的草场,特别在贫瘠的北方,这样的草场是有数的。

而鬼方部族所在地域,仅有一个大草场,对于他们部族而言,远远不够。

鬼方想扩充地盘,可再往西,是土方。

土方很强大,占据多个草场,不来抢鬼方就不错了。

所以鬼方才会在北海叛乱的时候,蠢蠢欲动。

不过那也只首领做出的假象,用蠢蠢欲动来缓解部落内部矛盾,鬼方早被武丁打怕了,不敢真动。

后来设下西北都护府,他们就更怂了。

黄飞虎听说后,亲自去了鬼方一趟。

卧槽,还有这么惨的人?

衣服破烂,好一些的,也是裹着未经任何加工的皮毛。

生活水平仿佛停留在数百年前,脸上用兽血画着花纹,医疗水平捉急,弓箭箭头都不知道多久没换了。

整个部落看起来乱七八糟,帐篷也布置的毫无章法。

更别说食物。

没有一点烹饪水准可言,什么调料都没有,别说盐,梅子都是少见的东西。

黄飞虎总算明白纣王为什么会给出三不原则,要是他们主动进攻,这群比难民好不了多少的鬼方族人,恐怕直接灭族了!

他有点后悔。

西北都护府威慑西北,可最贴近治所的鬼方,惨到这种地步。

要什么威慑?

就是放个武丁石像在这里,他们也不敢越界半步!

黄飞虎知道鬼方的一切信息后,开始对纣王的任命产生了深深的怀疑和费解。

大王……干嘛要专门为鬼方建立西北都护府?

这种部落迟早被其他草原部落吞并,哪来胆子入侵中原。

鬼方敢越界一步算我输!

但大王还是派沙场宿将的自己前来镇守,而且根据前次分析,大王的意思是要让鬼方部落心悦诚服。

有必要吗?

这就是流民啊!

而且还不会耕种,简直是累赘!

黄飞虎都想回朝歌了,看门也愿意啊!

就算没什么立功机会,也能亲眼看到大商在大王的带领下,不断强盛,到时候黄飞虎作为满朝文武中的一员,也会与有荣焉。

而现在,他来到了北海。

先别说大半年一事无成,光是想听到中原的消息、朝歌的诏令,都得要好一阵子!

去年北海大捷的时候,可是足足把传令兵给跑死了!

但是,考虑到大王的英明神武,西北都护府又是从未有过的创新,这里面可能另有深意。

大王总不能特意将自己这种忠肝义胆的沙场名将,扔到西北发配吧。

毕竟将自己调为西北都护的时候,大王可是寄予厚望。

如果仅仅这样就满腹怨言,或许会让大王失望……

黄飞虎考虑许久,他得再去一趟飞廉府上,人多力量大。

一切都准备好了,虽然确定要以“比试”来收服鬼方,可还是有些不放心。

……

飞廉府。

大家都有些忐忑不安,主要是,揣摩不出纣王的想法。

因为黄飞虎来时,飞廉刚好收到了来自朝歌的诏令。

足足四个月才送到北海,传令兵中途迷路了,在山林里绕了好久才出来,等来到北海的时候,差点被误认为鬼方奸细遭到逮捕。

那凄惨模样和黄飞虎见到的鬼方人一模一样。

诏令内容是修建长城,以及不论出身唯才是举。

那么问题来了。

大王对西北的游牧部族,到底是一种什么态度?

要说是战,为何又立下了不欺辱,不挑衅,不出兵的原则?

可要说是和,怎么又要兴建长城?

长城建立之后,虽然便于防御与进攻,却也彻底划出了疆界,形成了隔阂。

不过按照纣王诏令,西北都护府属于特权官职,一切都按黄飞虎的意思来。

“老黄,大家都是熟人,你来拿主意,北海一定全力配合。”

飞廉没什么才能,最擅长的是倾听意见,黄飞虎调来的粮足够让北海军民支撑到来年春耕,这份恩情,无论如何都要还了。

“唯才是举长城唯才是举长城”

黄飞虎反复念叨着,忽然一顿:“我明白了!”

“黄兄?”飞廉被黄飞虎这一惊一乍给吓到了。

黄飞虎道:“唯才是举,不论出身,哪怕是外族人,只要有才能,我们也可以收归己用。”

“噢!”飞廉恍然:“那么,我们是要和?”

“非也。”黄飞虎摇头:“我们也需要战,没有外界压力,鬼方不可能完全臣服于我大商。”

飞廉不解:“这是何意?”

黄飞虎道:“我欲在边界开辟一集市,允许鬼方以牛羊、毛皮来换取我们的稻米、盐、衣物,在互市的过程中,鬼方族人看到北海百姓的安定生活,等他们回到部族,必会议论。”

“只等一段时间过后,鬼方之中便会有人羡慕我大商百姓的富裕生活,便可以开始下一步,我们以友好交流为由,组织一场比试,让鬼方看到我大商将士的战斗力。”

“同时引诱更西边的土方攻打鬼方,鬼方不是敌手,迫于压力极有可能向我们求援,甚至主动臣服,而我们则可以将鬼方纳入长城范围内进行保护,过上一段时间安逸生活后,再想出去可就难了。”

“好计策!”飞廉忍不住拍手:“我北海该如何行事?”

黄飞虎道:“听闻北海伯之子擅交际,我欲以季胜为使,前往鬼方。”

飞廉看向季胜,点头:“义不容辞。”

季胜听说过鬼方部族的惨样,不太敢去,连忙插话道:“孩儿在北海广交朋友,认识一道人,名申公豹,能言善辩,若是以他为使,定当功成。”

飞廉看季胜说的真切,先前又举荐过孔宣,便应下了。

黄飞虎又看向孔宣:“孔总兵能够驯服妖兽,此前北海叛乱的妖兽皆已收服,希望能借我一用,大商将士并不擅长骑射,只能从坐骑入手。”

他也不善骑射,但有座下无色神牛,同样是马上将军。

孔宣点头。

北海乃上古战场,妖物成堆,他自上任以来,就在收服妖物,如今数量相当之巨,足以武装出一只骑兵。

唯才是举甚合他心,妖兽,也在“举”的范围内。

除了收服妖兽,孔宣还兼职刷走蚩尤残魂与怨灵,传令兵在山林迷路,其实是因为被怨灵勾引,迷了魂。

“多谢二位相助!”黄飞虎抱拳,感叹道:“大王运筹帷幄于千里之外,若不是这两条诏令提醒,也不知何时才能想出如此精妙的计策,鬼方归心,恐怕只是开始,后续不断会有游牧部落臣服大商啊!”

飞廉也赞同道:“大王圣明!如果不是传令兵,现在已经开始第二步了,要是有个传信中转地就好了,半途换上一个熟悉地形的使者,也不至于耽误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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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问一个问题,封面是tvb纣王好还是现在的好?我倾向于之前的,不过提示真人照片不让用

57.灌江口流言

离凤凰山已经不远。

一路上,子受一声不吭。

随侍的尤浑,天天都在胆战心惊。

大王继位八年有余,他也当了八年的幸臣。

可自从去年,大王不再蛰伏,展现出雄才伟略时,他就觉得有些力不从心。

他没费仲聪明,根本琢磨不透大王的喜怒。

以往,总归有个方向,可现在,大王变圣明之后,步子迈太大,自己就跟不上了。

尤浑很不安,他囤积猪肉挣钱,其实也只是为了老有所依,大王如此圣明,又怎么能让朝中有无能的臣子呢?

别看自己现在得宠,只要大王继续励精图治,他就会越来越吃力,最后,就是被废黜降职。

实在是能力不足啊!

现在,纣王下了车架,与近卫一同步行,尤浑看来,应该是体恤近卫与御林军。

大臣们也只好下了车架,一同步行。

近卫与御林军们的感动之情,溢于言表。

尤浑却累成狗,还得时不时应付纣王的询问。

坚持!忠诚是他唯一剩下的东西了!

子受又把尤浑拉到身边,问道:“孤有些累了,今日想早些休息,附近可有村落?”

子受露出了獠牙。

他算是看明白了,一路上路线掐算的刚好,每夜停留的城镇关卡,都提前通知过,无论是饮食还是寝宿都被箕子安排好,不仅挑不出毛病,还有百姓和地方官山呼圣明。

这哪能昏庸的起来?

所以子受特意步行,打乱行程,眼看着都要到凤凰山了,一定得搞点事。

今天,要住在一个不知道王驾的村落,自己都不用出手,光是那些近卫的步子,就足够吓住那些不知缘由的百姓了,少不了一个扰民的骂名。

尤浑气喘吁吁,听到这番话,心升一股暖流,还是大王体贴群臣啊!

他立即答道:“大王,附近有一地名为灌江口”

说着说着,他突然顿住。

子受奇怪:“卿为何不言?”

“这”尤浑吞吞吐吐道:“听闻灌江口遭了天谴,半年前有无数天雷落下,还劈死了一户人家,自数月起更是滴雨未降,就连灌江水位都下降了许多。”

这地名有些熟悉,似乎是杨戬住的地方,想来天雷和干旱也是因为天帝气不过,祸及百姓,自己妹妹跟凡人跑了,还剩了俩孩子,换谁谁都气。

子受动了心思,好地方啊!

半年前不就是自己说出天命之论的时间吗?

又是天雷又是干旱无雨,这锅我来背!

“无妨,传令前往灌江口留宿。”

大臣们知道行程改变后,有心劝谏,可没办法,太累了,还是找个地方先休息休息再说。

等到了灌江口的时候,天色已经昏黄,太阳不算猛烈,不过连月的干旱,却使大地如蒸笼一般热得不行。

大臣们随驾走了一天,浑身衣衫都是湿漉漉的。

首相商容顾不得老迈,连忙跑到子受前方,拜倒在地:“还请大王入驾中!”

子受奇怪:“这是为何?”

“这”商容一咬牙,道:“此地居民甚是愚昧,多有妄言。”

妄言?

肯定是关于大旱和雷击,多半不是什么好话。

这感情好,整天听你们大王圣明知道我有多难受吗?

换个调调洗洗耳朵。

子受道:“无妨,说来一听。”

商容有些焦虑:“都是些大逆不道的妄言而已,大王不必如此”

子受不依,我昏庸值都被你们败光了,好不容易有点好消息,开心开心不成?

于是追问道:“卿可明言。”

商容为难,让他重复这些大逆不道的话?

他只想平平安安过完下半辈子,万一大王以此为由日后治罪怎么办?

不行啊!

他看到了尤浑。

商容道:“臣年老体弱,耳目不聪,兴许有所疏漏,尤大夫正值壮年,不如让他再打听一番。”

一边的尤浑都惊呆了,你商容三朝老臣德高望重位居首相,竟干出这种事?

可他发现纣王已经看向自己,有些不耐。

得,我去。

尤浑归来,脑门上布满了秘密的汗水,战战兢兢道:“传言说年初的天雷,还有近月的大旱,都是天降之灾,是因为……因为朝廷不敬天,妄图逆天改命的缘故。”

尤浑已经很委婉了,朝廷又不是人,哪能敬谁?

分明另有所指。

这意思就是当今纣王的天命之论惹了天怒,才引来了天雷大旱。

这种流言,从古至今都有极大的杀伤力。

商容都不敢提,是因为大旱早在成汤先祖时,就险些铸成大错。

成汤立国后,大商遭到旱灾。

这场旱灾十分严重,各种记载或说五年、或说七年,总之非常要命,成汤想尽了各种办法,然而灾害历时太久,终究是熬不下去。

这个时候太史通过占卜来祈求上天启示,原来需要用活人做祭品,这样上天才会怜悯商国。

人牲也是从这个时候起的苗头。

成汤采纳了太史的意见,用人做祭品,但人牲却是他自己,他将自己修治打扮了一番,当着天下百姓的面前,历数自己莫须有的过失,表达想要代替天下人受过的意愿。

后来下雨了。

但成汤是被逼上祭坛的,因为他赌不起,已经连年干旱,如果人祭之后还是没有下雨,绝对民怨沸腾、揭竿而起,殷商一世而亡。

可想而知,现在灌江口百姓是怎么看待纣王的。

流言无法平息,除非立即下一场雨。

子受开演,痛心疾首道:“荒谬!天气变化乃自然之道,事在人为,岂有天谴之理?”

“若是依赖上天便可风调雨顺,要尔等处理政事的大臣又有何用?若是因为孤之言而遭天谴,为何又要将一切灾厄降之于百姓?如果天命如此不辨是非,降罪于无辜百姓,百姓又为何要敬之?”

演技不错,那几分痛心,实是真切之至。

一旁听到此话的大臣们,也顾不得困乏,连忙告罪:“臣等万死!”

子受露出一个看似勉强的笑容:“尔等与这庶民百姓一样,有何罪?若有罪过,孤一人承担便是!”

“孤当效仿成汤先祖,立坛祭之!”

妙啊!

天庭因为杨戬而降罪,怎么可能因为自己的祭祀而停止?

仙家修士们当然能强行降下甘霖,可这是天帝的意思。

闻仲可能为了大商社稷冒险降雨,截教弟子的身份也够格,不至于遭罪。

可子受很清楚,闻仲专业不对口,他不会降雨。

不然演义里被通天神火柱烧死前,肯定会降雨抵抗一番。

至于其他山野散修,就更没胆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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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鸡啄完米,狗舔完面,火烧断锁 (加更)



大臣们没理由拒绝。

效仿先王降雨,是极好的。

梅伯也是宗室成员,不过与纣王的血缘已经相当远了,大概是刘协与刘备的关系,心情好喊声王叔,心情差那就对不起,你是哪个山沟里来的亲戚?

不过梅伯从来都不是凭出身的,他有能力,直言善谏,靠着个人能力一直做到了上大夫。

这么个有能力的人物,自然想到了纣王想以天命之论来以王权对抗神权,可他更知道,这一步迈太大了。

所以他一直对天命之论不满,数次上谏,虽然纣王从未纳谏,但他自我感觉良好,这不就改变了吗?

先是凤凰山祭祖,再是祭祀求雨,这都是纣王释放的善意信号。

天命还是那个不可逆的天命。

唯一的问题就是,这雨,真能求来嘛?

难道

梅伯看向了老成持重的闻仲。

闻太师通晓仙家道术,也许真有办法。

找了一处宅邸住下后,闻仲前来拜见。

子受见闻仲来了,道:“闻太师,你看,这灌江口连日大旱,已经成灾,孤为此忧心忡忡,不惜亲自为他们祭祀,可竟然还有宵小造谣,真是失望啊。”

“大王”闻仲面色复杂:“不知大王有何降雨之法?”

“降雨之法?”子受笑吟吟道:“先祖成汤登坛祭祀,便降下甘霖,这不就够了吗?还需要什么法?”

闻仲急道:“老臣懂些道术,却不晓降雨之法,大王如此郑重祭祀,若是祈不来雨,可会惹得民怨啊!”

子受摇头道:“雨又怎么是祈来的?连月干旱,民不聊生,此地本就应该降雨。”

闻仲觉得这位为民分忧的君王,有些过于天真,雨怎么是想下就下的呢?

他一横心,道:“老臣在仙家之中颇有几分薄面,这便上了天庭,替大王求得雨来,也为这灌江口百姓解得烦恼。”

别啊!

子受刚要开口,一寻思,算了。

天帝肯定不会卖闻仲面子,而且这是人家家事,搬出截教都不好使。

应付了闻仲之后,子受召来尤浑。

尤浑搞建设很让人放心,建烽火台就完成的不错,美中不足的是他不敢把贪财带到工作上,不敢建豆腐渣工程,也不知道杨妃卖给崇侯虎的府邸是谁所建,那是个人才啊!

不过也无大碍,自己得亲上祭坛,如果建个豆腐渣祭坛,容易有生命危险。

“尤卿,祭坛就交给你来建设,只需这般这般”子受耳语一番。

尤浑面色一白,直接跪了下来,颤声求饶:“臣……臣……求大王,饶臣一命啊!”

子受皱眉,男儿膝下有黄金,不能乱跪。

严肃道:“尤卿,满朝文武,知道孤最放心的人是谁吗?”

“臣不知。”

“是你啊!卿之忠义,孤深知,如果连你都不能按照孤的吩咐建设祭坛,朝中还有可信之人吗?”

“孤之有尤卿,犹鱼之有水也,此等重任,非你不可,只管去做,无人敢责怪于你!”

犹鱼之有水

尤浑颤抖的愈发厉害,他从未想过,自己在纣王心中竟是这样的重要。

顿时就被忽悠瘸了,纳头便拜:“臣,定不负所托!”

连月的干旱,已使灌江口弥漫着一股奇怪的气氛。

在听闻纣王要替他们祭祀求雨后,流言更加止不住了。

甚至比之前,更加严重。

街面上,许多人暗中议论着什么,这年代的人们,对鬼神之说深信不疑。

百姓比尤浑更好忽悠,苏护能用天命之论忽悠三军将士死战,百姓们也能自己忽悠自己,觉得干旱天雷都是天命之论引起的祸事。

谁都知道十次求雨有九次求不来,大商距今六百多年,也就一个成汤求雨成功了。

更何况祭祀的人,是一个不敬天,大呼我就是天命,要制天而用的纣王。

这能成?

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吧!

万年历是好,能知晓节令,可具体的晴雨,还是老天说了算!

百姓都是朴实的农民,觉得既然收成都得靠老天赏饭吃,那这一手,无异于断人生路啊!

闻仲去了一趟天庭,天上一日,地上一年,等他回来的时候,尤浑都已经把祭坛建好了。

天帝不给他面子,也不给截教面子。

竟然在披香殿放了一座米山,让鸡在那儿啄,又放了座面山,让狗在那儿舔,还有一个大锁,用蜡烛来烤。

说是等到鸡啄完了米,狗舔完了面,蜡烛烧断了锁,才会降雨。

这等到什么时候去了?

可事关天帝家事,闻仲实在不好插手,而这时候想拉同门相助,也晚了。

闻仲抬头看着祭坛,这祭坛高有三米,在金灿灿的阳光下很是壮观,格外的吸人眼球,一旦求不来雨,也格外拉仇恨。

他只能另做降雨失败的准备,拜托会降雨术法的同门来灌江口一行,今天降不了,迟几天降,也好将民愤民怨降到最低。

子受带着十个近卫上了祭坛,闻仲没有办法,早就定好日期,百姓都已经到场,突然取消影响更不好。

祭坛有些晃悠,其实本能承载四五十个人,但近卫们一个顶仨。

子受昂首看天,很好,完全没有一丁点下雨迹象。

崇应彪胆子大,忍不住问道:“大王,真的会下雨吗?”

“会的。”子受郑重其事的点头,神情肃穆的说道:“成汤先祖能招来甘霖,孤必然也能做到。”

崇应彪看着下方一脸愁色的闻仲:“闻太师好像也没办法了。”

子受面无表情,他知道闻仲去了趟天庭,看来天帝不为所动。

这么说,天帝就更不可能因为自己这个制天而用的人王而降雨了。

聚集在祭坛附近的村民,越来越多,御林军开始维持秩序。

一个扛着锄头的农民路过,低声对着身边的老头道:“听说纣王,要祈雨呢。”

“真能下雨?”

“你看这天象,能下雨吗?本就是上天对纣王的谴罚,不收回言论,天谴不会断的!”

“可看纣王似乎没有收回言论的意思”

“降不下雨,岂不成了笑话?”

“嘘,慎言。”

人群中,一个面白无须的少年,静静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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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我祭我自己

静吗?

是的。

距离父亲去世,已经八个月了。

杀了父亲,镇压母亲的,是天帝,天庭之主。

杨戬又怎么不知道,以自己的力量根本什么都做不到,侥幸得活,应该庆幸才是。

这就是命,想着报仇,太傻了。

可紧握住的双手,不断起伏着的胸膛,出卖了他。

祭坛上的,是天底下唯一一个公开反抗天命的男人。

现在,那个男人看起来也要妥协了。

杨戬甚至有些想笑,说到底,都不过是这样。

文武百官,显得有些迫不及待,他们可没什么反抗天命的想法,老早就想劝纣王收回天命之论了。

梅伯更是和几个官员捂着嘴低声窃窃私语。

渐渐地,祭坛所在的地方,已是人满为患。

据说,到了午时,纣王就要效仿成汤,以自身祭祀,到时,便会降下甘露。

这个时间,自然是子受定的。

要人多才有震撼力,才能扩大影响,大家都来看看,纣王真是个大昏君啊!

一会儿是喊阿弥陀佛还是无量道尊?

子受颇为轻松,也许喊系统牛逼更靠谱点,不过他又不是真的要祭祀祈雨,糊弄一下就完了。

时间到了,子受定了定神,对着祭坛正中的石碑一拜。

“雩而雨,何也”

雩就是祭祀,祭祀而下雨,很对嘛

梅伯与一众大臣仰着脖子,想听听纣王的祭辞有什么特别。

可听着听着,就不对味了。

“无何也,犹不雩而雨;洪涝而祭,天旱而祭,风雪而祭,卜筮然后决大事,谬也!”

“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应之以治则吉,应之以乱则凶!”

这意思是祭不祭祀都得下雨,因为洪涝、旱灾而祭祀,用占卜祭祀来决定大事,都是错的!

天地有自然规律,用安定的方式去看待它就会变成好事,用混乱的方式去看待它就就会变成坏事。

这分明是在说,事在人为啊!

纣王这是铁了心肛到底!

“从天而雩之,孰与制天命而用之!”

子受说完最后一句话,直接把石碑推到地上。

梅伯等人还没反应过来,纣王最后一句话又重复了天命之论的观点,制天而用啊!

纣王的确是在祈雨,也念了祭辞,但与以往不同,别人都是祭天,祭辞诚恳乞求上天降下甘霖。

而纣王这是说,信天无用,得靠自己,最后一句更直接,我要你下雨,你就得给老子下!

石碑落下,发出重响,尤浑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用衣袖掩住,都急的哭了出来。

大臣们发现不对劲,梅伯上前问他怎么了。

尤浑还是遮着石碑,哭道:“大王爱民如子,在烈日炎炎中祭祀祈雨,难道不该哭吗?”

梅伯心存疑窦,直接把尤浑的袖袍掀开。

“”

看到石碑上的字,他先是愣了愣,随后也试图用袖子遮起来。

但来不及了,石碑落下惊动了许多人,越来越多的人挤上前。

“殷商之纣王”几个字,赫然刻于其上。

我祭我自己?

以纣王的祭祀行为,这是理所应当的,难道要去祭他根本不相信的天?承认一切都是天命?灌江口就活该挨灾?



闻仲发出一声叹息,要遭了,这样一场荒谬的祭祀,百姓们只会觉得自己被戏弄,过后可不再只是普通流言,绝对会有人喊出昏君!

先打个雷吧。

闻仲施展法术,降雨他不会,雷法还挺擅长。

不一会儿,天边便乌云滚滚,雷声轰鸣。

闻仲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希望雷霆能缓解民怨,他也不去怪罪纣王,如果他也信那虚无缥缈的天命,又怎么可能来助商灭周呢?

轰隆的雷声,犹如铁骑过境,愈演愈烈……

闻仲又是一声叹息,雷声再怎么打,也掩盖不了无雨的事实。

震天动地的雷声再次响起。

可这次,人们觉得有些不对,光打雷不下雨?

半点雨水都没有?

这哪是要降雨啊!

分明是老天以雷声表示自己的愤怒!

人们闹的激烈,甚至有人对身边维持秩序的御林军推搡起来,这些人,不都是昏君的帮凶?!

轰!

又是一声巨响。

一只青鸾掠过。

啪嗒啪嗒

尤浑还以为是自己的泪水落在地上,这以己代天,大逆不道的石碑,可是自己铸的啊!

可他发现不对劲,自己的眼泪哪有这么多?

躁动的人们,也都忽然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很一致的打了个颤。

和那轰隆的雷声,极为相合。

一声声惊雷之后,瞬间天地变色,狂风骤雨。

卧槽!

子受整个人都僵在了祭坛上。

别下啊!

雨水打在脸上。

下雨了?

谁搁这儿找茬呢?

敢和天帝对着干?

子受看向闻仲,闻仲也是一脸惊愕。

看来不是他搬来的救兵。

更奇怪了,难道天帝这么好说话?看见我祭我自己,佩服的五体投地特意降下雨水?

放什么屁啊!

人群中被推倒在地的尤浑,正痴痴地看着天,难怪纣王会让他刻下这样的石碑,原来真管用!

杨戬则抬着头,一言不发,只是颤抖的更剧烈了。

那个男人没有妥协,而且不再是停留在口头,而是用行动在宣告!

天命,是可以对抗的!

甚至,是可以战胜,化为己用的!

他冒着雨往家里跑去,他要告诉妹妹,要告诉大黑,他要救出母亲,要为父亲报仇!

要狠狠出口气!

去他妈的命数!去他妈的天帝!

大臣们都昂着头,梅伯也开始怀疑起来,难道纣王所言制天命而用,才是对的?

百姓们则看向天穹,干旱数月的人,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到底对雨水有多么渴望。

虽然这雨水有些咸?

有人淋着雨,淋着淋着,就哭了。

终于下雨了。

“老天垂”话还没说完,立即改口:“大王垂怜我等,降下甘霖”

接着,那人拜倒在地。

两个,三个,四个。

更多的人拜倒在地。

百姓总是这么好忽悠,单纯只知道,谁帮他们,就该拜谁。

以前他们将一切归于天命,晴也好,雨也好,都是天定,所以祭天,敬天。

可现在不一样了,祭坛上的那个王,才是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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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登凤凰山

ps:既然有人提出来了那就先解释一下吧,下一次海水并不会造成盐碱地,沿海地区因海水浸渍,可形成滨海盐碱土,但这是一个长期过程,没有足够的时间和量来浸透,是改变不了土壤的,而且盐碱地也分轻重,轻度的只要几次暴雨就能下渗把表土层中的可溶性盐碱排到深层土中,更何况一次海雨连轻度影响都做不到,不过,作为一个普通穿越者,主角不懂这些。

崇应彪眼疾手快,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一声嚎叫:“大王仁德,乃天命!”

五体投地。

其他近卫也反应过来,纷纷拜倒,嗷嗷叫着。

然后是文武百官、平民百姓。

祭坛因为近卫们的拜倒,似乎有些晃悠。

子受心里发堵。

别人或许不知内情,可他却是再清楚不过。

自己哪里会祈雨,只是想借助祈不到雨引起灌江口一地的民怨啊!

可今天真他妈下雨了。

我面子这么大?祭一祭就给下雨了?

也不对啊!

我祭的是我自己啊!

子受仰头看着天,活该你妹妹跟别人跑了。

仰着仰着,他发现了不对劲。

这雨有些咸。

海雨?

子受忍不住笑出来,这哪是天降甘露啊!

分明是害人!

把海水浇到地里,这能好么?

盐地里庄稼长不出来!

就子受所知,上辈子科技发达,也仍在不断尝试培育适应盐碱地的庄稼,这种问题哪是现阶段能解决的?

等百姓们乐一阵子,发现庄稼种不出来,肯定会想到这次异常的降雨,这锅,不就又甩到自己身上了?

而且比干旱更直接,更容易引起民愤民怨!

灌江口的昏庸值,我收定了!

而且,虽然下雨的后果不太妙,但的确是引来了雨水。

在百姓们发现海雨的祸事前,都有buff加成。

这样一来,封禅阻力会更小,整一出朕即天下、朕为天命、乾纲独领,也不是不可能,后续各种昏庸行政,也就更好施展了。

本来天命一说,就是一柄双刃剑,既能代表天命归于帝王,也可能成为一柄刺向王权的剑。

比如鱼腹藏书,又比如石人一只眼。

可子受以天命之论,牢牢将天命抓在自己手里,高呼吾即天命,王权就稳固了,造反的可能性就低了。

这样一来,再多昏庸之行,只要控制好,就能保证人君之位稳固,这是系统生效的根本。

天命之论,必须贯彻到底。

想到这里,子受坦然,望向极远的天穹。

谢谢啊!

“大王仁德至此,天下若知,无不欢颂,大王圣明!”

闻仲虽是仙家修士,但他也不懂下海水会带来什么,只知道纣王真的弄来了雨水。

百姓们浑身湿哒哒,冷的颤颤,却也舍不得这等了几个月才等来的雨水,哪怕咸一点,也没发现什么不对劲。

子受昂着首,挺着胸,雄赳赳气昂昂走下祭坛,虽然有些波折,但总算成事了。

有百姓从尤浑那儿抢走石碑,想供奉在家中,还祭什么天啊,直接祭纣王啊!

然后,众人竟争抢起石碑,最后梅伯以边缘宗室的身份出面调停,百姓们才稍稍安静,决定建一个生祠,将石碑供奉起来。

车架离开时,甚至还有百姓自发相送三十里。

子受愧不敢当,决定等海雨事发之后,稍稍弥补一下,让地方官员协助迁居。

虽然久旱无雨同样会让百姓迁离灌江口,但至少还有盼头,盼着哪天下雨气候正常,就好了,毕竟百姓不像子受一样知道这是天帝的报复性行为,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就算连着干旱几年,天上也才过了几天,天帝哪能平复心中怒火。

可海雨一下,影响到田地,一旦变成盐碱地,粮食都种不出,就彻底没了盼头。

帮助百姓迁徙,也阻止不了怨言,骂肯定还会骂,故土难离,古人若非实在迫不得已,绝不会离开家乡。

稍稍弥补,适当减轻民怨,子受心里好受一些,防止造反暴动,对昏君大业也有好处。

凤凰山到了,箕子在山脚下迎驾。

“听闻大王将至,山脚下的居民居然在为大王歌功颂德,口称大王圣明!他们说大王像太阳,太阳照到他们身上,就驱散了严冬,驱散了疾病,让他们耕有田,住有宅,皆是沐浴恩德!”

真是会说话,上个说自己是太阳的夏桀已经亡国了。

箕子听闻纣王在灌江口降下雨水,百姓三十里相送,便起了心思。

送是送不了了,我带着人往十里外相迎总可以吧!

纣王是圣王,祈雨这种事,只有成汤先祖成功过,箕子尽最大努力,将一切布置得完美,这真是天命啊!

休息一夜后,子受便乘驾上山。

箕子先行四个月中,除了安排沿路的住宿,最重要的任务便是搜山。

在凤凰山中清理出一条适合行走的道路,并将野兽驱赶,保证安全。

凤凰山是座高山,子受坐在新制的车辇上,很是安逸。

近卫们流扛着,行在最前方,就跟上辈子坐登山缆车一样轻松,还能看看周围山景,如果妲己在身边,那就更美妙了。

只是苦了臣子们,不管是老是少,是胖是瘦,都得靠两条腿走。

闻仲、梅伯、商容等三朝老臣都是年过六旬的年纪,却仍强自拄着杖,慢步行着。

目睹君王祭祖,他们也与有荣焉,关键的是,这次祭祖是一个向诸侯释放的善意信号,他们必须到场,以表郑重。

这群大商忠臣们都知道,不能再激化纣王与诸侯贵族之间的矛盾,哪怕步履蹒跚,爬也要爬上去。

半山腰,稍作停息。

子受已经下了坐辇,负手打量着凤凰山上下景致,面容严肃。

很快了,一路上过去了差不多一个月,现在九月,剩下的三个月里,强行封禅的事情足够传到各地。

诸侯必然心生不满,区区纣王也敢称功盖三皇五帝?

成汤祈来了雨,平了夏桀,都不敢这么说。

此刻起了些雾气,弥漫山间就像是一条舞动的飘带。

山林中俱是古木乔松,路径深幽,杳然难觅。

碧瓦雕檐,金钉朱户,一处隐于山间的宫阙中,一女子身穿大红白鹤降绡衣,双目犹似一泓清水,朱唇皓齿轻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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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封禅

山巅。

山多石,少土。

四周景物朦胧得像笼罩着一层轻纱,影影绰绰,在飘渺的云烟中忽远忽近,若即若离。

子受走上了祭坛,箕子的建筑水平怎么样,他也不知道,出于安全考虑,没有带近卫。

“殷商二十九代君,携文武百官敬禀列祖列宗,佑我殷商万民!”

接下来是匆忙却又有秩序的仪式,标准的祭祖,只不过更加盛大一些,群臣头戴皮弁,插笏垂绅,助子受行礼,并进行祭祀。

想把祭祖变成封禅,很简单,这个年代的人们又不知道封禅是什么,当然是子受说什么就是什么。

封禅中的封,指的是在泰山之上筑土为坛以祭祀上天,以报天之功,子受一改,不祭天,咱祭老祖宗,没列祖列宗先贤的努力,人族能有今天?

偷梁换柱,刚好契合了祭祖。

这时候,大臣们都还没发现异样。

仪式结束,子受与群臣们拿着青铜铲挖地。

这是他特意嘱咐箕子加到祭祖之中的仪式,明面上是为了埋下一方玉册,以告列祖列宗。

说白了,就是讲些悄悄话。

让这些大多出身贵族的大臣们挖地,场面像极了下乡种树的大领导,着实有些滑稽。

子受看不下去,带着方相、方弼这些武将,三下五除二就把地给恳好,将自己亲笔所写的玉册埋入其中。

然后填上。

昏君就要有昏君的样子,玉册上啥也没写,反正目的不是这个,只是让大臣们垦地,效仿百姓所为。

禅,指的是在泰山旁边的梁父山祭祀地主,以报地之功,子受又改了,天都不敬我敬地?

禅变成了祭百姓,效仿对百姓而言最重要的农耕,没有百姓,又何来社稷天下。

事毕,大家都以为结束了。

子受忽然振臂高呼:“孤自临位,作制明法,以明人事,合同父子,圣智仁德,显白道理”

总之,就是一通毫无实际内容的胡吹。

“封乃祭祀先祖,禅乃祭祀万民,封禅已毕,王号不足以显业,此后以朕自称,行皇帝之事!”

“”

鸦雀无声。

封禅?皇帝?

虽然没有明说,可谁都明白,纣王这是在说自己比肩三皇五帝啊!

当今纣王的确是一位明君,可绝对没有到这种地步啊!

也许在大商历代君王之中,足以排到前三,可连开国成汤先王,也不敢称自己为帝,更遑论皇帝!

这该如何是好?

这一手,简直让所有大臣束手无策。

以当今纣王的宏才大略,二十年、三十年之后,也许真的能够格称皇称帝,可现在,太早了!

且不论世人如何,但是那各地诸侯,绝对不可能同意!

谁不知道诸侯们就是最不想看到商王权力壮大的群体?

更别说直接从王权升格为皇权了!

崇侯虎作为唯一一个随驾诸侯,若有所思。

谁都以为凤凰山祭祖是纣王向诸侯贵族释放的善意信号,现在却完全在往反方向进行。

难道这一步,其实是纣王决定与诸侯正式宣战的信号?

极有可能。

自子启造反之后,内廷已经没有异声,下一步不就是外廷吗?

作为北伯侯,崇侯虎比谁都清楚诸侯在地方的权势有多大,就如之前那一直没有露出尾巴的姬昌,名为西伯侯,实为西伯王!

这些诸侯,绝不会甘愿一辈子当大商附属。

虽说是八百路诸侯,其中又有多少人像自己一样没有野心,愿意对大商报以最大的忠诚呢?

从最初的提前朝贺,再到烽火镇诸侯,哪一个不是针对诸侯的?

崇侯虎比谁都清楚,当今纣王,哦不,始皇,到底有着一个怎样的梦想。

只有想开创一番宏图伟业的君王,才会设立西北都护府与长城以御蛮夷,才会对大商积年旧弊的诸侯贵族出手。

崇侯虎觉得自己已经洞穿一切,诸侯,就是这六百余年成汤基业的最大弊病,他们已经成了始皇开拓路上的累赘,社稷之顽疾!

忽的刮过一阵风。

起风了。

有人道:“快看,天怎么黑了?”

箕子有些惶恐,自己明明布置的是祭祖,怎么就变成了封禅?他都急的快变形了。

听到这句话后,立刻颤颤巍巍的抬起头,这才发现,方才还阳光明媚、碧空万里的天上,陡然飘来了一大片阴云。

风云变幻立时就引起了群臣的注意。

“纣王自封始皇帝,结果却乌云密布,这意味着什么?”尤浑左顾右盼地,惶惶不安。

梅伯叹息:“天至明而不可欺!”

闻仲皱眉道:“这是天命定数?”

他早就掐算过,今日凤凰山绝不会下雨,但却偏偏下了。

难道真的不可为吗?

“天命定数,先祖有感,绝不会接受逾越之祀,既然封禅称皇帝需要祭拜先祖,先王必然也不会接受……名不符之君的祭拜。”

后面半句,哪怕用词很斟酌,没有用更过分的徳薄或是冒犯,却也不敢大声。

这种局面下,群众又能怎么办呢?

谁都没想到纣王会整这么一出,好好的祭祖,硬是变成了封禅。

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天上的乌云,惴惴不安。

如果越积越大,下一场前所未有的暴雨,这封禅仪式便算是被破坏了,膨胀的纣王,也能在暴雨之中清醒过来。

可即使仪式被破坏了,难道就能当做从未发生吗?

纣王自创封禅之祭,称始皇帝,便有暴雨来袭,这不是天怒吗?

就算阻止了,天下也会因此而产生动荡啊!

也许不至于有什么叛乱或是造反,但刚愎自用的昏君之名,绝对避免不了。

太阳渐渐被遮蔽,乌云投下的阴影,一点点将最后的光明吞噬。

大臣们心中惊悸不安。

他们想到了之前的灌江口降雨。

同样是雨。

一场雨为纣王带来了万民相送,歌功颂德。

一场雨又将纣王近年累积的英明神武,毁于一旦。

人,在天的力量下,似乎微不足道。

子受动了,你下你的雨,我封我的禅,今天这始皇帝我当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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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朕为始皇帝

逆天而行,是赚取昏庸值的最佳途径,哪有做到一半停下来的道理,反正封禅又不至于造成叛乱,诸侯想动作也得自己真的对他们出手了才行,既然这样,还不如想办法多挨点骂更划算。

子受四下打量一番,望见一方巨岩。

七米高,两米宽,四四方方长得很正。

大步流星的走过去,直接扛起。

以他的力气,也觉得有些沉,扛着巨岩,一步步走向祭坛之上。

一声重响,巨岩被置于祭坛正中。

群臣们不知道纣王要干什么,但他们知道自己得出言劝谏。

不然这事一传出去,都得被当成奸臣,纣王不明事理逆天而行,你们身为臣子的怎么可以坐视不理呢?

为人臣者当尽其事。

作为文臣之首,商容劝谏道:“大王”

子受目光微虚,凝视着他:“朕为始皇帝,当以陛下相称。”

行吧,你是老大,称谓就先不纠结了。

商容硬着头皮道:“陛下,风雨欲来,此时不妨下凤凰山至山脚行宫,避开这场雨,若等雨势渐大,山路难行,恐有不测。”

商容还是一如既往的稳妥,只想安稳过完下辈子,说的话四平八稳,虽出言劝谏,却没有说终止封禅收回成命,只是以避雨为由下山。

商容出言后,大臣们便如雨后春笋一样,纷纷出头忠言直谏。

“请陛下速速避雨!”

这不是自欺欺人吗?谁都知道你们是在劝阻封禅。

子受早就习惯了这满朝忠臣,道:“卿等的意思是,要朕像那暴风雨之前的山林野兽一般,慌乱而逃吗?”

“臣等绝无此意,只是……”

子受厉声道:“卿等不曾见那灌江口之民?黔首农夫,卖履小贩,身处狂风暴雨,仍能看着雨水落下,不晓事的孩童,更是踩着水洼,兽类虽惧,然我等为人,卿等为社稷大臣,却畏风雨,尚不如平民百姓,岂不可笑!”

闻仲也顾不得其他,明言道:“陛下封禅以皇帝而号,诸侯必将心生不满,社稷动荡徒生骂名,实非社稷之福!”

梅伯大呼:“天至明而不可欺,风雨四时变化,乃是苍天谴告人君过失,犹祖宗之明诫。”

作为宗室,搬出祖宗来劝谏,毫无问题。

箕子也道:“今凤凰、麒麟不来,嘉谷不生,而阴云、暴雨、鸱枭数至而欲封禅,毋乃不可乎?”

喜欢来事儿的杨任思虑一番,长谏道:“今有一人,患病十年,经过治疗将要痊愈,但还是瘦得皮骨仅存,可如今却要让他负重而行,日行百里,何其难也!陛下作为天下良医,兴兵平叛,乱贼伏诛,天下大定,然百姓疾苦,此正值饥寒劳顿之时,便要封禅称黄称帝,臣以为不妥……”

如果满朝奸妄看到君王态度这么强硬,肯定就软下来了,顺势接受。

可大商忠臣何其多,个个忠君爱国,视拯救江山社稷为己任,君王一强硬,他们也会强硬起来,大有一股陛下不依我就从凤凰山上跳下去的势头。

“哈哈哈哈!”子受仰天大笑,这时候停下来只能沦为笑柄,继续下去才能当昏君。

目光锁定尤浑,费仲不在,满朝文武只有这一个友军。

“尤浑!群臣惶恐,畏惧天命,你也畏天吗!”

尤浑六神无主,怎么就找上了自己呢?

他又想数日前“犹鱼之有水”,这是何等知遇之恩?

他尤浑无父无母无妻无子无人葬,畏天有用吗?

咬着牙应道:“臣臣惶恐,大陛下的喜怒才是天威,与其畏天,不如畏陛下,纵然有雷雨天罚,也是出自陛下之手。”

子受笑了,还是奸臣会说话,这马屁拍的舒坦,于是道:“既如此,雷霆暴雨具为朕之臣子,当封为官!然其无功,只可为下大夫!”

子受举起太阿剑,指着天空道:“朕持三尺剑镇天下,此非王命乎?命乃在人,虽天何益!”

伟岸的身躯立于祭坛高处,抬头仰望阴云密布的天空,手持太阿剑指向苍穹,袍子在风吹拂下翻飞。

可这等行为,在此情此景下,不免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对着天空挥剑,逼逼叨叨,强自说着空话,狂风骤雨就能停么?

无济于事罢了。

群臣心生悲戚,做出这种事,只是最后的挣扎,让本就逆天而行的封禅变成一场更加荒诞的闹剧。

子受却是动了真感情。

若是顺天而行,他早就安心照着原本的轨迹当个暴虐之君,当圣人的傀儡了。

可他不愿意一辈子按照别人的规划来发展,还注定了亡国身死,背负骂名。

而且自焚肯定很疼。

子受大声质问道:“朕为天下之主,天为何物?做了何事?有何资格言不满?”

太阿剑一划,指向被他搬上祭坛的巨岩。

本就阴沉的天空,好似被这一划,彻底划破,立时从绵绵细雨变成了倾盆暴雨。

豆大的雨点打在身上,子受缓步走到巨岩边:“此为朕之无字碑,天不得妄言,地不得妄语,是非功过自有万民评价!”

“此石亦为朕之臣,以身记事,有功当表,应为上大夫!”

接着,子受又道:“昔有三祖领人族崛起于大荒,又有三皇五帝开盛世太平”

“今朕坐享太平,万民乐业,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四夷拱手,八方宾服,当以身镇人族之运、卫我大商、护我社稷!”

“朕以始皇帝之名在此立誓,朕在,当守土开疆,扫平四夷,立万世之基业,朕亡,亦佑我人族永世不衰!此誓,先祖为证,万民共鉴,仙魔鬼神共听之!”

“朕为始皇帝,后世以计数,二世三世至于万世,传之无穷!”

群臣相顾无言。

这番话言语中,透着一股霸气。

要换做一个真有大功德,功劳盖过三皇五帝的帝王来说,必然名垂千古,万人称道。

可你纣王什么功绩也没有,还自称始皇帝。

那点平叛的功劳,比起列祖列宗来,微不足道。

完全就是一场闹剧啊!

闻仲垂首,早知有今日,就该好好学习兴云布雨之法。

他望向天空,如果能阻了这雨,场面会好上许多。

然后他惊愕的发现,乌云正在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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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凤鸣凤凰山

今夜阳光灿烂,多云转晴。

雨不仅没变大,反而停了。

子受有点纳闷,兴云布雨应该是天帝和龙族掌管吧?

他们就这么怂,划一剑就把雨给划停了?

不应该啊!

正在子受沉思之际,天边似有火光闪过。

“咯咯咯——”

老母鸡下蛋?

子受循着声音抬头一看,愣在当场。

火光几乎照亮了整座凤凰山,伴随着云雾升腾,火焰渐渐褪去,露出了一个巨大的身影,一只火红色地大鸟翱翔于半空之中,炫丽的火红色尾羽,细长的翎羽,大概是凤凰?

“咯咯咯——”

可这声音怎么听怎么像老母鸡下蛋。

尤浑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大呼道:“陛下圣明!云开见日!凤凰来朝!凤鸣凤凰山!”

凤鸣凤凰山?

好像还真是这么个意思。

虽然凤鸣听起来有些像老母鸡下蛋,可老母鸡哪能飞在天上?

又没人听过凤鸣,也许人家真就这么叫呢?

梅伯一脸的不可思议,成汤先祖依托玄鸟而生,大商以百鸟之主凤凰为守护神,这岂不是意味着陛下的封禅得到了先祖认可?

自己刚才还说雷雨是祖宗的明诫,反手祖宗来一个凤鸣,远亲果然没人疼。

箕子也懵了,谁说凤凰不来?这不是来了吗!

杨任甚至怀疑起人生,大病初愈的人不仅能跑,还蹦蹦跳跳做了套广播体操,这一点都不合理。

闻仲看出了些端倪,世间哪来的凤凰?凤凰早涅槃了!

他睁开眉心第三只眼,想仔细看看,忽的一阵龙吟,两只金龙不知从何而来,绕着凤凰盘旋,瞬间就看不清了。

一凤二龙盘旋而下,掠过祭坛,然后,他们的始皇帝就消失了。

风口上的子受觉得有些冷,还有些恐高。

那只咯咯咯叫的凤凰把他载走了。

莫非是发下大宏愿触动天道,直接证道成圣了?

这感情好啊!

不用面对和自己一直作对的满朝文武了!

“你在想什么呢?”

一个有些俏皮的声音将子受的思绪拉回到正常频道。

抬头一看,美女。

鱼尾金冠,大红白鹤降绡衣。

乌黑如泉的长发在指间滑动,一络络的盘成发髻,玉钗松松簪起,长长的珠饰颤颤垂下,在鬓间摇曳,眉不描而黛,肤无需敷粉便白腻如脂,唇绛一抿,嫣如丹果。

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

“你好漂亮啊。”子受向来喜欢说实话实话。

如果说妲己是一见钟情的女朋友,眼前的妹子,则像是每个人心目中的初恋。

经不起夸,一句漂亮竟然都会羞红脸,笑起来眼睛里就像有星星闪烁一样。

“那”少女红着脸,轻言细语道:“既然这样,我们就快点成亲吧!”

子受:“”

有些突然,但这个提议并不坏。

少女轻声道:“愣着干什么?说着要制天命而用的人皇,会怕区区一个女子吗?你叫我龙吉就好了。”

龙吉?天帝之女?

子受这时也想起,演义里的凤凰山不就是龙吉公主被贬思过的地方嘛!

这处宫阙就是青鸾斗阙。

龙吉看子受半天没反应,又道:“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乘着凤凰身绕金龙来娶我,你通过了我的考验。”

“考验?什么考验?”子受问道。

“就是这雨呀!”龙吉认真地道:“我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敢对抗天命,所以在你封禅的时候下了场雨,没想到你不仅没有畏惧,还发下了宏愿,这样的人皇才能成为我的夫君。”

下雨?

子受想到了什么,龙吉擅长水系法术,他问道:“灌江口的雨也是你下的?”

“是呀,本来我算着时间你早就该到凤凰山了,可是你没来,我就让青鸾去看看,发现你要登坛祈雨,别人都是祭天祈雨,你竟然祭自己,除了我谁肯帮你?我让青鸾带着四海瓶下了场雨,怎么样,是不是很感激我?”龙吉笑嘻嘻的道。

感激,感激死了!

四海瓶能装蓄四海真水,难怪雨是咸的。

明明出于善意,却带来了不好的结果,再过一阵子灌江口百姓就会发现不对劲。

龙吉真是个人才!

子受觉得自己就缺这样的帮手,这种能力不足又一片好心的人才,不正是他所需要的吗?

灌江口降雨帮自己刷了波昏庸值,封禅降雨让自己的言行更为逆天,虽然后面停了雨,却也不碍事。

只要封禅成功,无论中途发生什么,诸侯贵族都会不满,涉及到利益,谁管你能不能让风停雨止啊!

龙吉看出子受发自内心的开心,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没有白费。

于是她道:“有一个坏家伙把我贬道这山里闭门思过,还要我嫁给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说这一切都是天命注定的,我不依,你又刚好通过了我的考验,我就嫁给你吧!”

龙吉又提出了嫁娶之言。

子受觉得没问题,不过这种人才怎么能放在后宫呢?

于是他板着脸道:“朕为人皇,却并非贪恋美色之徒,你我此前并不相识,毫无感情可言,与其入宫为妃,不如为官治理一方,以兴云布雨之法造福万民。”

果然是自己的意中人,美色在前竟为万民着想。

可事关自己的幸福,龙吉觉得天下间也没其他人配得上自己,秀眉微蹙,道:“你不想和我成亲吗?”



其实也不是这个意思。

“这倒不是”

“如果你想要我造福万民,那成了亲不入宫便是。”

挺有道理的,子受下意识点头。

“那就快些,我都准备好了。”龙吉从袍袖伸出玉手,竟是主动牵起子受,微微一颤,目中现出异彩来,心跳加快了许多。

子受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

后宫中无论是姜王后还是妲己,都对他有着敬畏,就连平日里大大咧咧的黄贵妃,也是如此。

唯独龙吉对自己没有那种因身份差距所带来的些许隔阂,毕竟是天帝之女,生来便尊贵无比。

子受迷迷糊糊的和龙吉成了亲,金龙凤凰为证。

一切完毕后,龙吉就像个小女孩一样,对着金龙一挥,两条金龙便化为一柄宝剑,又对着凤凰道:“胡姐姐,我可以出去啦!”

凤凰听后,化为人身,是个御姐。

与妲己气质有些相似。

龙吉口中的胡姐姐对着子受欠身道:“胡喜媚拜见陛下。”

胡喜媚?子受有些印象,这不是九头雉鸡精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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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微说一下女主,妲己女一,龙吉女二,黄妃女三,姜后女四,杨妃酱油,虽然是昏君,但还是身体重要

64.火云宫三皇

看破不说破。

子受和龙吉一同骑着胡喜媚飞回山顶。

而这一幕,在吹了几小时冷风的大臣们眼中,无异于祖宗承认了始皇帝之名。

子受寻思,孔宣应该不会来找茬,胡喜媚又没说自己是凤凰,咯咯咯叫得那么明显,只是大家见识少,误会了而已。

老母鸡一样能飞。

子受没有多说,喊几句口号后,就和龙吉上了车辇,往山下而去。

龙吉的身份不好解释,如果说她是天帝之女,群臣说不准真觉得自己天命在身,那可就糟糕了,干脆不说。

我就在山林里偶然碰到个漂亮妹子收入后宫,怎么了?

昏君啊!理直气壮!

闻仲认出了龙吉,不过他很赞成,后宫中的妲己有些问题,虽然暂时没出什么乱子,可谁也不能保证以后也没事,多一个仙子在后宫,中和中和也好。

云雾密难开。

此时山间一片云雾弥漫,如同大海般广袤。

下行的时候往外望去,灰蒙蒙天空下的群峰,都像弯腰曲背,鞠躬致敬的样子。

一系列的事情之下,闻仲也只能感叹伸手拨云,方能见日,天命注定商灭周兴,可变数,也来了。

闻仲向车辇看去,眉心一只眼,隐隐看到一股紫金之气,虽然很淡,却在不断上升。

不尊天命,而敬始皇,消息传出后一定会有大风波,希望能小一些吧。

闻仲已经下定决心,哪怕拼上性命,也要处理好后续的麻烦。

傍晚时分,车辇便下到山下,修整一夜后,明日便可以去陈塘关背锅。

子受派遣崇应彪为首的十名近卫以探路的名义先行一步,实际上是去散播封禅称帝一事。

越快越好,结算周期还剩三个月不到,一定要尽快散布到各地。

火云宫,百草今香,味炉烟鹤唳。

静坐中的神农忽然一顿,睁开眼,唤醒身边的伏羲、轩辕。

“我人族气运忽涨。”

轩辕笑道:“可是那废天子号的人王有所做为?”

伏羲创八卦,衍天数,立时推算起,片刻后道:“确实是他,但他并无所为,只是发下宏愿。”

神农疑惑道:“宏愿?”

“他言功盖三皇五帝,当以皇帝为号,自称始皇帝,发宏愿守土开疆,立万世之基业,佑人族永世不衰”

“这”轩辕惊到:“莫非被天道所承认?”

伏羲点头。

神农皱眉道:“此等宏愿若是应了也罢,可若是失败,不仅灰飞烟灭,更要折损我我人族气运。”

“哈哈哈哈!”轩辕洒脱大笑:“成功失败暂且不言,即是天道承认,我等为何要阻?我人族至今几经兴衰,若无几个如这始皇帝一般口出狂言不知天为何物的人物,哪能有今天!畏首畏尾反而落了下乘!”

伏羲默默不言,良久后才开口道:“二位皇弟可知那天地大劫?”

神农、轩辕自然知晓,但不如伏羲知道的透彻。

伏羲便向二人解释起来。

天地大劫无可避免,只能应劫。

但应劫却有方法可言,天帝令仙首十二称臣,是天庭应对大劫的方式,而各教趁着这个机会争夺气运,名正言顺地大规模相互厮杀,经历杀劫,是他们各自的应对方式。

元始天尊不顾脸面,亲自出手对付小辈,除了本就不要脸外,也是因为早就定下了应劫方式,一个不好会丢掉气运。

而人族作为大劫中心,其实并没有具体的应对方式,因为没人能与仙人相争,商灭周兴其实只是顺应的大势。

如果三皇能决定,他们肯定不想天下苍生因战乱颠沛流离,让人族只能顺应天命引颈就戮,成为仙人们应劫的祭品。

可问题是他们也无能为力。

伏羲长吐一口气:“也许大劫有所转机。”

轩辕道:“人众胜天,大势必然是生灵涂炭,我人族就此逆了大势又如何?”

神农也道:“如果那始皇帝想避免这一切,哪怕无法完全消去战火,只要少些征伐,也是我人族之幸。”

“我等该如何行事?”

伏羲拿出一方锦帛道:“我在火云宫中悟道多年,略有所得,此为《算经》,记有天下数算之法。”

神农拿出锦帛:“此为《百草经》,载有五谷丰登之法。”

轩辕也拿出锦帛:“此为《内经》,阐述病理,教民疗治百病。”

三书一出,便化作鸟雀飞走。

这三本经书并不是什么法宝,不具备开山断海之力,也无甚神通,但却是他们的智慧结晶,人族以自身对抗天命的力量。

“开坛祭祖!”

伏羲发话。

三皇同样也有祖先,那便是教导人们钻木取火的燧人氏、教导人们建房筑屋的有巢氏以及教会人们以兽皮御寒、用树叶蔽体的缁衣氏。

此三人合称为人族三祖,人族的引路人。

如今三皇所居的洞府火云宫,便是有巢氏建造的第一间房屋所化,乃人族至宝。

一番祭祖完毕后,缁衣氏所创的第一件衣服,忽然飞起,离了火云宫而去。

伏羲推演一二,却是因为天机混沌,无有所得。

娲皇宫。

九头雉鸡精将子受与龙吉送离后,便来到娲皇宫拜见,将一切说之与女娲。

女娲联系起人族气运变动,瞬间便发现不对劲,喜上眉梢:“我道是为何成汤气运黯然,仅剩二十八年,原来如此!”

她立即吩咐雉鸡精道:“你且唤来琵琶精,随九尾狐一同入宫中,不必再行观望,只需好生帮扶始皇,二十八年后必有功德。”

雉鸡精谢过,寻常山野精怪,根本没有获取功德的机会,现在却只要入宫,便能争得几分功德,她怎能不喜?

次日,车驾往陈塘关而去。

子受正在驾中,龙吉坐在一旁,她笨手笨脚的,明明出于好意,总能办坏事,早上服侍更衣时,居然将子受最喜欢的袍子给扯坏了。

子受无奈,算了,这位本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主,做这些事太难为人家,还是妲己合心意。

途中,商容拦下车驾,一揖道:“陛下,臣有事禀报!”

子受见他满头大汗,便问道:“有何事?”

商容惶恐:“陛下封禅之事,不知为何,竟比车驾还早到陈塘关,如今惹人非议,民间多有谣言,闻太师正遣人彻查此事!”

子受平静道:“朕已知晓,卿且退去。”

查啥啊!就是我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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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入陈塘关

商容不敢多问,作为曾经把持三年朝政的老臣,他很清楚自己的立场。

纣王取回权力之后,没有罢他的官,千古未有的仁君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要他听话。

他商容别的没有长处,三朝老臣当朝首相,唯一有的就是威望,任谁都得卖他几分面子。

所以纣王需要他在朝中周旋,在三朝老臣、宗室亲眷、年轻臣子之间维持平衡。

如果现在撂了挑子,也许喝水的时候被人下毒,也许走在街上突然被套麻袋,也许

商容不敢想。

这是一个交换,自己想要在把持朝政做了错事后善始善终,必须将这一切做到最好。

诸侯贵族不好惹,自封始皇帝的纣王,更不好惹啊!

商容面色凝重的退下,陈塘关是封禅迎来的第一个挑战,如果能安然度过,一切好说,如果不能,不仅与诸侯敌对,百姓也会大骂昏君。

他很清楚,以他的身份地位谁都可以得罪,唯独只有纣王不行。

纣王宽厚,是个仁君,有所行必有所报。

商容早琢磨透了,纣王才是最心软的那个,不然也不会足足蛰伏七年,才开始动手,对他们这些老臣,都是有感情的啊!

商容一边走,一边流着泪,就是现在与诸侯敌对,太过不理智,封禅称皇帝,以后只会有更多如陈塘关百姓一样的人大骂昏君啊!

车驾一直到了陈塘关,闻仲也没查出东西来,即使查到近卫身上,也没人敢说。

谁不知道这些近卫都是宝贝?

那一身肥肉金贵着。

子受开开心心的到了陈塘关,李靖立即前来拜见。

子受下意识皱眉,浓眉大眼国字脸的李靖看起来就是副忠臣模样,很不讨喜。

李靖道:“陛下,陈塘关之中,敢在酒肆街巷非议封禅者,已尽数缉拿!”

咦?干得漂亮啊!

子受懂得一个道理,人们都有逆反心理,越是抓捕越是严打,就越是要议论,明面上不行,就偷偷来,和上辈子404风暴时一样,依旧有人顶风作案。

李靖心中忐忑,公然质疑封禅,显然是对权威的一种挑战,若是诸侯也就算了,可这些人是平民百姓啊!

他在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派人在陈塘关中的逮捕传播流言之人,还找到先行一步的近卫,探听有关“皇帝”的礼节称谓,决不能在纣王面前失了礼数。

因为李靖觉得当今纣王,是明君,哪怕自称始皇帝,也只是稍稍提前了一些,十年、二十年之后,功绩必然超过三皇五帝。

李靖热情的态度让子受有些纳闷,这不合理啊!

莫非李靖表面上是忠臣,内里却想当狗腿,其实是个大大的奸佞?

子受道:“李卿家,今日尚早,可否陪朕往民间一行?便衣出行即可,朕想听听百姓们的真心话。”

先探探李靖虚实,如果真是外忠内奸,一定要重用。

子受带着李靖、殷破败,离了临时府邸,往乡间走去。

陈塘关并不发达,道路有些难行,子受见到一处人较多的酒肆,打算进去休息会儿。

有些破旧的酒肆生意竟然格外好,子受一眼看到坐在中央的崇应彪,里三层外三层全是人。

崇应彪拍了拍大肚子,发出几声咕噜响,表情十分严肃。

他坐在中央席上,扫视周围一眼后,清了清嗓子,中气十足的开口道:

“当今纣王数日前去凤凰山封禅,自言功盖三皇五帝,欲取始皇帝为号,封禅仪式刚举行到一半,就下起雨,周身都被淋湿。”

话只说了一半,便不再言语。

下面的百姓议论开来。

“纣王封禅遇雨?”

“这我听闻德不配位,便会降下天谴,莫非这是”

“嘘,不可妄言。”

“陈塘关里最近多有讨论,我觉得”

“慎言啊!已经有不少人被抓去了,李总兵往日对我们那么好,也不知是怎么了”

子受竖起耳朵,听着人们的议论声,发自内心的感到高兴。

就是要百姓们心生不满!整天议论这事儿才好!

就是德不配位,就是狂妄自大!

崇应彪干得不错啊!

李靖看着子受因为压制内心喜悦而微微抖动的身体,心头一紧,莫非陛下生气了?

他刚要开口,就看到子受招了招手,要来一碗酒水,淡然的一口饮下。

这一举一动,李靖不由得又高看几分,这是何等气度?不只是明君,更是仁君啊!

在这等非议下,也能泰然自若的喝着酒水,此前自己还上表抓了不少人,陛下内心一定很失望,只是想保全他李靖的颜面,才没有表示不满。

此时的酒度数虽然不高,但也能助兴,又正逢这几日大肆抓捕传播流言者,越是想捂着,人们就越是内心痒痒。

一来二去,推杯交盏间,人们便如火如荼的讨论起来。

好一阵子后,崇应彪又开口了。

他嗓门大,一吼全场就安静了下来:

“你们只知道纣王行封禅之事遭逢暴雨,可又知道随后发生的事情吗?”

百姓们不解,还能有什么事情?不就是淋着雨中断仪式狼狈下山嘛!

不敬天遭了天谴哟!

崇应彪豪爽的闷下一碗酒:“纣王太阿剑出鞘,对着苍天一划,大声质问!”

说还不够,崇应彪又演了起来,右手高举虚握,情景再现。

“此为是非功过自有万民评价!”

“此石亦为”

“当以身镇人族之运、卫我大商、护我社稷”

“当守土开疆,扫平四夷,立万世之基业”

“后世以计数,二世三世至于万世,传之无穷”

崇应彪连嚎带跳手舞足蹈着将封禅之事侃侃道来,一刻后,故事渐渐接近了尾声。

他话音忽然一转:“暴雨不仅停了下来,天边更有金龙、凤凰将纣王接走,与那三皇五帝论道,而后更是带着凤凰山神女归来,云开见月,群峰致敬!”

子受脸上本来带着微微笑容,现在几乎可以挤出水来,和封禅那天的暴雨似的,极为阴沉。

之前不是干的挺好吗?加词儿干嘛?谁要你画蛇添足说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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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臣有罪

崇应彪自我感觉良好。

他横行霸市、强抢民女,但他知道自己是个好臣子。

一开始,崇应彪与兄弟们完全按照纣王的吩咐,散布封禅称皇帝的事情。

可后果很严重,百姓们竟敢非议,这怎么得了?

近卫们一思量,一定是他们弄错了什么,没有领悟到陛下的真实用意。

一直到闻仲派人调查流言,李靖派人逮捕散布者,他们都没想明白。

好在自家随驾的老爹是个聪明人,崇侯虎发来密信,告知纣王深意。

语言的艺术!

先让百姓们怨声道载,再说出实情,说出事情始末!

百姓们最相信鬼神之说,而纣王又是灌江口祈雨又是凤凰山阻雨,还有龙凤呈祥凤鸣九天,这是哪门子德不配位?

近卫们开始行动,分布在每一处人多的地方,先是说出封禅称皇帝一事,引来百姓议论不满,接着,说出实情始末,完成一个大反转。

百姓们就会有一种“原来是这样”的心理。

从而忽视最开始的一些漏洞,比如以纣王如今的功绩,的确称不上功盖三皇五帝。

因为他们被后面的“真实情况”吸引了注意力,讨论的都是阻雨、龙凤等各种奇异征兆,甚至还有些游手好闲之人,想去凤凰山看看“石大夫”,好一个“是非功过自有万民评价”!

和越是不让散布流言,越是心里痒痒想议论的原理一样,人们都被数日前未曾揭露的真相镇住,甚至还有不少阴谋论出现,之前的谣言中并未阐述全部事实,一定是有心人刻意隐瞒!

这样一来,龙凤呈祥凤鸣九天的事情,就愈发可信了!

如果是假的,为何要隐瞒?!

子受有些郁闷,看这场面,声名多半要逆转。

不过,不要紧的。

“真相”与谣言形成的反差,让百姓们更加相信真相,可他还有后手。

我来陈塘关是专门背锅的啊!

水淹陈塘关一下来,天谴的锅背在身上,岂不是又是一个风评逆转?

甚至他觉得,近卫们一套组合拳打下来,之后水淹陈塘关时,百姓们会更加愤怒。

因为百姓们对自己抱有期望,觉得有祥瑞,是一代明君。

可事实呢,完全相反!他们被骗了!

祥瑞他们没有看到,哪怕再怎么深信不疑,在天降洪水之下,也都会认为是对德不配位的君王进行天罚。

想到这里,子受心里舒坦不少。

连带着,手里的馒头,也吃得更香了。

说起来,这馒头还是老面馒头,比较筋道,有嚼劲,上辈子专家们曾说过不能迷信“老面”,根深蒂固的传统发面法或隐含致癌隐患,可又不是每天吃,量不够哪来什么问题。

馒头配上度数不高的酒水,还挺饱肚子,子受刚想起身,突然发现了盲点。

馒头?

朝歌都没这玩意,陈塘关怎么会有馒头?

如今最重要的农作物有三种:黍、粟、稻。

黍,亦称稷,就是现代人所说的糜子、黄米,比小米稍大,煮熟后有黏性。

粟,就是小米,也是当今最主要的主食。

不过黍和粟有个共同点,就是产量不高。

剩下的水稻产量还可以,但种植面积极少,因为最适合的种植地在江南,而商朝疆域只覆盖了江北,江南是百越部族的自留地。

虽然早在夏禹时期,大禹就大力推广过水稻种植,但始终没有成规模,没什么人重视,也就没有开发出专业的培育、管理方法。

至于这麦子

麦子作为馒头的原材料,虽然在五谷之列,但在目前这个时代,比水稻更冷门。

因为现在人们的脑洞开的不够大,加工手段有限,麦子虽然产量更高,但吃麦粒还不如吃粟米,所以没人想到研磨成粉后做成馒头、面条之类足以果腹的食物。

馒头的出现,大概提前了一千年。

子受看向李靖,拿着仅剩的一个馒头问:“这馒头是谁人所创?”

李靖听到发问,有些不好意思:“此乃臣之妻所发明,没有取名字,陛下以馒头为名,倒是颇为贴切。”

子受有些兴趣,追问道:“此物如何发明而来?”

李靖道:“臣受友人之托,开辟一方田地种植麦子,这麦子产量颇高,但可食用的麦粒部分不多,多出来的大量麦皮,也只能喂养牲畜。”

“府中不知该如何处理收割下的麦粒,陈塘关又距朝歌甚远,想询问友人,却又怕麦粒坏掉,便研磨成粉加以保存。”

“恰逢小儿哪吒搅乱江水,臣添为一关总兵,想祭祀先祖保佑民生,又到陛下提出的简祭祀,不欲劳民伤财,这时臣之妻便提出,将此前的麦粉和成泥状,捏成如小儿发髻一般的形状,然后蒸熟,代替祭品,以陈过错。”

“机缘巧合之下,就形成了这馒头,小儿哪吒贪吃,偷取祭品吃了一个,发现味道极好,而且果腹,我等便又蒸了新馒头,试着吃了些,所言不虚,的确是极好的主食,臣已经在大力推广麦子种植,并亲自管理记录,来年定能丰收。”

李靖倒是个能人。

子受觉得无所谓,反正和自己无关,人们能吃饱,感谢的肯定也是李靖。

反而还会因为吃太饱闲得慌,更喜欢听些市井谣言,骂人的力气肯定也大得多,没事就骂骂昏君。

这是好事。

如果全天下的百姓都能吃饱穿暖,不为生计发愁,不就会诞生一堆键盘侠吗?

而天下间最具话题性的,一定是作为大商之主的自己,自己就是挨骂的中心,昏庸值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子受提议道:“李卿家,带朕往田间一观。”

李靖拱手。

他们静悄悄的来,又静悄悄的走了。

田间,是一片片的麦田,麦田里的庄稼,长势不错,百姓们挖了许多的沟渠,对田地进行灌溉,还有些水田,里头种植的是稻子。

稻子应该也是李靖的友人相托所种,陈塘关近海,附近有不少河流,是个种植水稻的好地方。

子受下意识的走入田埂之中,弯下腰,摸了摸这矮小却粗壮的麦秆。

不错,人们能不能吃饱关乎着键盘侠能不能量产、昏庸值能不能大批量获取,看起来在经历水淹,百姓将自己当做昏君后,不愁吃喝的陈塘关将成为一个稳定的昏庸值产出地。

子受心情好,朝李靖招招手,夸赞道:“李卿家有大功”

李靖是个能人,可陈塘关已经是边界,不能再偏,他只打算口头夸几句,有功不赏,这就是他的为君之道。

可话还没说完,李靖匆匆拱手,单膝跪地。

“臣有罪,不敢贪陛下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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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这个真没有!(加更1/4)

别!停下!打住!

这锅不能背!

晚了。

李靖高呼:“陛下圣明!”

陛下圣明众所周知,要你多说?

殷破败见此,忙是上前,五百斤的身躯往前一横,能阻拦大半视野。

这是个纯肉,大肉。

李靖有些尴尬,自己有些言辞过激。

可没办法啊,忍了这么久才能吐露内心,白白享了百姓的称赞,李靖是老实人,早就过意不去了!

李靖不停嘴,如数家珍的道:“陈塘关百姓多为渔民,基本靠天吃饭,只有少量农田,陈塘关的田地,根本不适合粟、黍的种植,一旦天灾,百姓们都要挨饿。”

李靖叹息一声,道:“百姓生活不易,正因此,一旦遭逢暴雨,风浪不平,粮价便会上升,臣看在眼里,苦在心里,可又有什么办法呢?”

“可这水稻与麦子不一样,如果地里真的能种出庄稼来,不是比只靠着打渔为生更好吗?”

李靖再三拜道:“臣,有罪,万死不足惜啊!”

“臣因心存疑窦,没有大肆种植,春耕时留了不少种子,如果臣相信陛下所言,现在麦子与水稻已经大规模种植,说不定有了成熟的种植方法,或是新的农具”

“臣正在组织人力挖渠灌溉,附近的河堤,也重新组织人进行了加固,所以没有河水泛滥之忧,反而利用起来形成水田,如果来年收成好,百姓没有压力,臣便会出资修建水库……”

“百姓们和臣的心里都清楚,这世上,像陛下这般,心里只想着为国为民的君主,千古难寻!”

子受恍然,想不到你浓眉大眼的李靖,也叛变了!

我什么时候让你种田兴修水里了?

背后搞了这么多的弯弯绕绕,不就是特意将功劳转嫁到我身上嘛!

阿谀奉承之徒,好!

不过这个功劳得还给李靖,万一百姓因此感激自己,得不偿失。

于是子受道:“此李卿家之功,朕为天下之主,却也不会轻易夺走臣属的功劳,卿只管接下便是。”

李靖摇头:“无功不受禄,此皆陛下之功,若非陛下嘱托,臣也不会想到种水稻、麦子。”

李靖这是铁了心要抱大腿?这样推卸功劳?

子受有些不爽,道:“想要渔民愿意务农,且愿意精耕细作,照料作物,并不是一份诏令就可以做到的,地方官员举足轻重,而不是放任不管。”

“李卿家加固河堤,可防治水患,兴建水库和灌溉的沟渠,又能防止旱灾,亲自开垦田地,更是亲力亲为,正是因为李卿家的努力,哪怕是再不愿意耕种觉得只会白费力气的渔民,也会试着种植新水稻、麦子,有了李卿家,才会有这片金灿灿的田埂啊!”

李靖恍然,他还奇怪纣王怎么如此推卸,原来如此。

“此臣分内之事!”李靖直起腰来连忙应道。

算是勉强忽悠过去了,但子受还想问些事情:“不知你那友人是谁?”

他算是想明白了,给李靖种子授意该怎么做的那位友人,肯定在捧臭脚,估计是哪个想以此为进身之资的官员吧,问清楚后得给他调到边疆去。

李靖道:“正是司天监少监万年,臣能有所为,也正是得了万年贤弟的启发。”

“他言在陛下的天命之论中颇有所得,我等应观节令以行人事,天命下雨,便蓄水保墒,天命晴日,便播种晒衣,天命季节变化,便春耕秋收。”

“我也是因他所言,才明白太阳、月亮、星星,无论何时都是相同的,庄稼在春季、夏季发芽、生长,在秋季、冬季积蓄、收藏,也是相同的,庄稼有土地就生长,失去了土地就死亡,这也是常识。”

“因此陈塘关的土地不适合播种粟、黍,我却不能就此放弃,让百姓们听天由命,若只打渔为生,一旦遭了风雨,便会饥肠辘辘。”

“土地,是不会变的,我却可以改变播种在土地上的作物,就如这水稻与麦子一般,若不是尝试过,又有谁知道陈塘关一地也能种出大量粮食!”

“全赖陛下点明!我等为官之人,便是为了改变天命,如果全都由着天命,地不能耕种就不事耕种,河水泛滥就放任自流,那要我等又有何用呢?”

李靖那一对浓眉跳了跳,显得格外激动。

也许大多数人都不理解天命之论,但他却能无条件支持。

李靖下山前,师傅度厄真人曾为他推演过人间富贵,言他将有一子,顺应天命而生。

后来哪吒出生了,印证了推演,可李靖却担心起来。

他不擅长表达感情,平时对哪吒疏于管教,夫妻二人也总是忙于公务,很少与哪吒相处。

但不管怎么样,哪吒都是他的孩子,发现哪吒的奇异与顽劣后,李靖这些年,又自己推算过一些。

他发现哪吒的一切都已经被安排好,助周伐商也好,登坛拜将也好,命中的劫难也好,全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太乙真人也曾对他说,哪吒是灵珠子转世,而灵珠子则是元始天尊掌中至宝,夺天地造化的法宝,已经被钦点为未来西周的伐商先行官,接玉虚法旨下世保周灭商。

李靖不愿意。

这是自己的孩子,应该有他自己的路,而不是顺着天命安排,当一个大劫之中的工具人。

既然已经转世为人,那哪吒就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孩子,是自己妻子怀胎三年才生下的骨肉,而不是一件任人使用随意安排的法宝!

以前李靖不敢对抗天命,不敢对抗所谓的玉虚法旨,但现在有了纣王,听到了天命之论,他有了些想法。

他要抗争,因为他是个父亲。

子受不知道李靖的内心想法,只听了他的长篇大论,露出一个略显僵硬的笑容。

司天监还是太闲了,万年都闲的去管农事,还学会拉别人下水一起,太过分了。

如果是这样,陈塘关农耕新生活,还真跟自己有那么一丁点关系。

万年那个秃子已经不是第一次干了,什么事都是喜欢往自己头上扣,还整天吹嘘着自己怎么怎么得纣王暗授,怎么怎么被点醒

我特么真没有啊!

“卿当谨记,此为万少监与你二人之功,走吧,继续看看这陈塘关。”

子受决定离开这片令人伤心的田地,再往他处看看,也算是散散心,解解心中郁闷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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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全族希望

九湾河下游。

李靖感念麦子、水稻之功,是因为这两种作物一出,便解决了大量渔民因狂风暴雨而无法捕鱼,无法维生的困扰。

但在此前,陈塘关早就经历了多次风雨。

古人们敬畏上天,因为一次起风,一次打浪,就可能导致船翻,让他们活不下去。

陈塘关也没有余粮救济那些因天灾而无法维生的百姓。

只能勉强将他们安置在九湾河的下游。

这里没有高大的府宅,有的只是一大片低矮破落的草屋,也是陈塘关最大的藏污纳垢之地。

李靖有心整治,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一处破落的屋子中。

一名与破落百姓的打扮截然相反的大汉,手里拿着木棍,指着缩在墙角的一道身影,冷笑道:“呵,你这种废物,乖乖从了我家少爷才有活路!”

那身影用双手撑在地上,艰难的移动着,大门开着,男子还让出了一个身位,其实只要站起来,就能夺路而逃。

“你站起来啊!站都站不起来的废物,还害得我被少爷一顿臭骂。”那男子握紧了手中的木棍,指着地上无力挣扎的少年,一边向前方走去,一边大声说道:“老子把你这残废的手也打断掉,看你还能干什么!”

他怒骂几句,走到墙角,扬起手中的木棍,狠狠的落下去。

那身影抬起头,微光下竟是一副极为俊朗的面容,面如冠玉、目如朗星,只是那双眸子,已经失去了光芒。

那男子手中的木棍正要落下的时候,忽然被叫停。

他的动作一滞,回过头一看,立刻扔下木棍,一脸谄媚的转身,说道:“少爷,您怎么亲自来了,我会处理好这个废物,保管让他服服帖帖的服侍您!”

来人是个年轻人,面容颇为阴柔:“服服帖帖?他本就下半身残废,你这是还要废了他的双手?这双手,我能玩一年啊!”

大汉闻言,微微有些尴尬,说道:“少爷,我”

年轻人摆摆手:“还是交给我亲自调教,给他把身上的泥污洗干净,晚上送到房间里来,这陈塘关竟也有这种妙人儿。”

想到某些事情,汉子局部一紧,颤道:“是的,少爷!”

年轻人不再追问这件事情,正经起来,问道:“九夷的首领可答应出兵?”

听到九夷,汉子的表情立刻严肃起来,说道:“回少爷,虽是答应了,但这陈塘关总兵是个能人,听说还会些仙家术法,不好对付”

年轻人凤眼一瞪:“既是答应了,便不用再考虑,今晚再停留一夜,就回西岐。”

壮汉为难道:“那些被抓去的兄弟们怎么办?”

年轻人摇了摇头,说道:“谁叫你们多事,纣王深得民心,不是一两日就可以抹去的,只等父亲成事才能行动,那些人,随他们去了。”

年轻人是姬昌百子之一,姬旦的双胞胎兄弟,不过他不叫姬卵,叫姬阳。

一百个儿子不可能人人如龙,姬阳虽有缺点,但能力还可以,便被派来联系九夷。

壮汉身子一颤,心有戚戚道:“小的明白了。”

姬阳深情看了一眼地上的英俊少年,离去了。

壮汉打了个哆嗦,确定姬阳离开后,又大声骂了起来。

他是西伯侯的奴隶,毫无人权,一同过来的几个兄弟也是,虽是奉命联络东夷而来,一路上却不知道遭了多少罪。

他将木棍捡起,看向墙角的少年,决定再给他清洗之前,先出出气,叫你长那么帅。

敖丙已经生无可恋。

他又回忆起之前所经历的一切。

江河晃动,乾坤震撼,惊动龙宫。

他与海夜叉一同查探,发现了一个小孩。

海夜叉没有问罪,只是很有礼貌的问那孩子为什么搅动河水,但凡懂点礼貌的人,稍稍解释一下,便可化干戈为玉帛。

可那孩子的回复实在是

“你那畜生,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说话?”

敖丙闭上了眼,这句话,就是一切悲剧的源头。

海夜叉虽然长得丑,可他日夜巡海,也算兢兢业业,如此受辱直接大打出手。

敖丙当时想拦,可海夜叉直接被一招砸死了。

无奈之下,他只得亲自兴师问罪,不过他行事谨慎,龙族本就势弱,万一惹到不该惹的人,就麻烦了。

所以他尽管生气,还是先缓声问了那孩子的来路。

“我乃陈塘关李靖第三子,哪吒是也,我父亲镇守此间,乃一关总兵,我在此避暑洗澡,与他无干,他来骂我,我打死了他也无妨。”

敖丙叹口气,当时他实在没忍住,直接动起了手,可对方法宝太多了,失手不敌被抽了龙筋。

失了龙筋后,他便全身瘫软,一直顺着九湾河,漂到了下游。

稍稍恢复力气后,他发现一切都完了,没了龙筋,下半身已经瘫痪,手上也使不出什么力气,更别提振兴龙族的一身法力,连恢复龙身都做不到。

再后来,便被那少爷与大汉发现,竟是企图

企图将自己收入房中。

敖丙几乎感觉不到未来,自己肩负着复兴龙族,下场竟如此凄惨。

父王曾为他推演,说他命中有此一劫,可还是毅然押宝在了他身上。

天命如此,一切,无可避免吗?

敖丙嘴中泛苦。

木棍打在他的腿上,力度之大,骨头都折了。

敖丙漠然,因为没知觉,一点不疼。

“少爷只要我不动你的手,你这腿早就废了,想来怎么打都看不出来!”壮汉表情狰狞了几分,他要发泄。

至于这少年入了少爷房中是否会因为宠幸而得到地位,他根本不做考虑,进到少爷房内的俊美少年,没有能撑过第二天的,也就是自己长得丑。

“何人行凶!”

这时李靖听到声音,大步走过来,看到有人正在施暴,心里一沉。

九湾河下游是陈塘关藏污纳垢之地,却也不至于有这种事情发生,怎么刚好纣王心血来潮巡视这里的时候,碰上这种事?

李靖一点都不手软,当胸就是一脚。

壮汉整个人倒飞出去,撞在墙上,又重重的摔下来,人事不省。

李靖觉得应该弥补一下自己的形象,走到地上的敖丙身边,关切问道:“不必担心,暴徒已除,我乃此关总兵李靖,必将还你一个公道,请问如何称呼?”

敖丙听到李靖两个字,不由得攒拳,可提不上力。

忽而,他看到了在门口的子受,心有所感,眸子里似乎又有了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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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三儿,你死的好惨

敖丙承载着振兴龙族的希望。

按照龙族原本的算计,敖丙修得一身法力后,再集全族之力,制作一件无坚不摧的万龙甲,他便能顺应大势,参与到封神大劫中。

无论是助商还是助周,都能获取一定功德,甚至依靠万龙甲的防御力,苟到封神结束肉身封神,也不无可能。

那时,便是龙族崛起,重新占据天地气运之日。

可这一切都被哪吒破坏了。

以这样的残躯,即使能上战场,也催动不了法宝,甚至比那小兵甲乙丙的战斗力更差。

龙族完蛋了!

敖丙之前是这样想的,只想一死了之。

可他看到了纣王。

也许,有那么一点转机。

父王以前在他耳边总是念叨着始知我命不由天,那时候他就觉得这句话很贴合龙族的境遇。

被忌惮,被打压,看似坐拥四海,其实四海皆为囚笼,一步也出不得。

区区一个顺应“天命”,下凡转世的哪吒,就能将他们的一切摧毁,而且,还不用负责。

龙族想重新壮大,就是与大势相左。

同样与大势向左,对抗天命的,还有纣王。

敖丙已经有了决定,他要做官,做大商的官。

孔宣入商为官,既是为了履行凤凰的职责守护大商,也是在为自己争取气运。

敖丙同样能。

失去了一身法力,甚至失了龙躯,与凡人无异,但他还有智慧。

敖丙学着人类的方式,向李靖回道:“小民敖嗷嗷嗷”

差点说漏了嘴,敖丙急智突生,假装一副被壮汉打后疼的嗷嗷叫的样子,敷衍过去。

李靖可是哪吒的父亲,万一他为了保护儿子,来一手斩草除根怎么办?

李靖也没怀疑,关切问道:“可是伤了腿?”

敖丙呲牙咧嘴,帅气的脸上布满了细密的汗水,道:“无无碍,草民李丙,感谢李大人救命之恩。”

敖这个姓氏太显著了,敖丙直接换成了李,任谁也想不到,他堂堂龙族三太子,竟会以仇人姓氏来伪装。

不仅如此,敖丙要将这个姓氏当做一生之耻,用一辈子来洗刷,抽筋之辱不可忘。

“诶,太惨了。”子受走近前来,看着敖丙一副惨样,十分不忍。

从内衬里拿出之前剩下的那个馒头,递给了他:“这个馒头给你吧,还是热乎的。”

这本来是子受留给龙吉的,龙吉被贬下凡,一直在凤凰山没机会出去,虽然早已成年,但对世事的认知,宛如孩童,所以总会好心办错事。

如果只是这样,倒也不错,可问题在于,她的身体特征发育水平,也停留在了孩童时期,俗话说吃啥补啥,子受觉得这大白馒头挺能补。

敖丙狼吞虎咽的吃完了馒头,他的确是饿极了。

吃完也来不及擦嘴,连忙拜道:“一馒之恩不敢忘,草民愿一生追随大人!”

打蛇随棍上,敖丙知道,这是难得的机会,往后很难再找理由接近纣王。

子受愣了愣,自己还有这种让人纳头便拜的气场?

李靖在一边,小声解释道:“这少年面容俊朗,颇有气质,多半是家道中落的贵族,兴许是看出了陛下的贵气,倒不如彻查身份后,让他随驾,体现陛下的仁慈宽容。”

李靖赞同天命之论,也不反感自称始皇帝的封禅,可他同样有着担忧。

诸侯贵族肯定不依啊!得想办法缓解矛盾。

这个李丙就很不错,对他施以恩德,便能让部分落魄贵族相依,成汤立国六百余年,类似李丙这样因各种原因家道中落的贵族可不少。

李靖猜测,李丙多半是九夷部落附近的小贵族,最近九夷部落不知道在想什么,蠢蠢欲动,来犯了好几次。

同样姓李,也让他对李丙多了几分好感,几百年前肯定是一个祖宗。

随驾?

子受听了李靖的建议,先是打算拒绝,李丙腿都残废了,能干嘛啊!给个馒头就不错了。

可再一想,残废好啊!

我大商缺的就是这种无能之臣!

而且看他的样子,应该是真的很感激自己。

敖丙的确很感激纣王,因为这是龙族现在唯一一丝希望。

“也好。”子受点头,道:“朕乃当今大商之主,今日起你便跟在朕的身边,留候听用。”

李靖也松了口气,纣王果然分得清轻重,这样一来,便能分化大诸侯与落魄贵族,必将有更多家道中落的贵族倒向纣王一方。

他拱手道:“臣这便去探查他的身份来路。”

这有什么好查的,如果是别有用心的奸佞岂不是更好?

子受摆摆手:“不必多此一举,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朕已决意让他跟在身边,便无需再查。”

随后,他命殷破败将敖丙背起。

老殷便如同抓小鸡一般,将敖丙提到了肩上。

“行动不便倒是件麻烦事,看来得找人给他打副轮椅,忠心又无能的人才,太难得了。”

子受得了人才,也不再巡视,回去临时府邸,顺便嘱咐李靖晚上多送些馒头来。

东海。

“三儿,你死的好惨!”

敖广泣不成声。

龙宫震动,敖丙与巡海夜叉一探究竟,结果,却是一去大半月,都没有回来,直到今天才发现巡海夜叉的尸体,敖丙下落未知,可大家都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三儿,为父一定会为你报仇!我龙族与那人,不共戴天!”

这不仅是杀子之仇,敖丙一死,更是绝了龙族的命啊!

虽然早就推算出敖丙命中有此一劫,可如今仍旧无法避免吗?

连尸首都没有找到!

龙族该如何自处!

“父王,我检查了巡海夜叉的尸体,似乎是被圈形法宝所杀。”

小龙女怯生生的声音传来,眼眶微红,她不敢相信,那个温文儒雅,待人和善,总会给她带来各式各样珊瑚珍珠的三哥,竟会就这么死了。

“圈形法宝?莫非是那乾坤圈?”敖广怒吼:“李靖,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纵子行凶!”

敖广愤怒的声音传遍了整个龙宫,海水激荡。

“我定要问个明白!”

敖广变回龙身,隐于云中,径直飞往陈塘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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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祸事

敖广化作人身,落于李府大院。

“李靖!”

李靖正好回府,听到声音,拱手道:“敖广吾兄,一别多年,今日相逢,真是天幸。”

好像有点不对劲,敖广怎能一脸怒色?

敖光道:“李贤弟,你生的好儿子!”

李靖笑答道:“兄长何故如此?小弟有三子,长子金吒,次子木吒,三子哪吒,俱拜名山道德之士为师。”

敖广道:“我又如何不知?你三子哪吒拜太乙真人为师,得法宝乾坤圈,巡海夜叉身上的伤势正是乾坤圈所为,我那三子敖丙,也杳无音信,生死未卜……”

敖广说道这里,心酸之至,勃然大怒:“你纵子行凶,今日定要给我个说法!”

李靖忙陪笑答曰:“兄长不必着急,待我让他出来,问个明白。”

哪吒什么德行,他自然清楚,此前只以为是搅动了河水引来风浪,没想到竟还杀了人。

如果只是杀了巡海夜叉还好,可若是那三太子也遭遇不测

片刻后,哪吒出来,当面对质。

哪吒道:“孩儿那日至九湾河顽耍,偶因炎热,下水洗个澡,有个丑八怪蹦了出来,孩儿又不惹他,他百般骂我,还拿斧来劈我,是孩儿一圈把他打死了,又有条龙钻了出来,孩儿莫名其妙,想到龙筋最贵气,因此抽了他的筋,做成了腰带,给父亲束甲。”

这一番话把李靖吓得,浓眉都淡了几分,张口如痴。

哪吒倒是没心没肺的,道:“父亲放心,不知者无罪,我又不知道他是谁,筋也没来得及动,他要,东西就在这里,还给他便是。”

哪吒取出龙筋,上前施礼,对着敖广道:“伯父,小侄不知,一时失错,望伯父恕罪,龙筋还给你,分毫未动。”

敖广气的暴跳如雷,见到龙筋,就知道敖丙法力全失,过了这么久,多半是活不成了。

他咬牙切齿对李靖道:“他自己供认不讳,李靖你可还有什么要说的?我儿英杰,竟被他无故擅行打死!我这边上奏天帝!”

敖广径扬长而去。

李靖垂头顿足,之前还因为陈塘关多了可供耕种的作物而欣喜,现在却惹上了这等麻烦。

他知道哪吒是元始天尊钦定的应劫之人,哪怕有错,也不会有什么事。

可敖广能咽下这口气吗?

龙族虽然势弱,但这件事哪吒理亏,天庭想要安抚龙族,必然默许敖广生事。

到时候敖广寻哪吒不得,一定会将怒火转移到自己身上,转移到陈塘关百姓身上啊!

“祸事了!”

哪吒见到李靖悲怆,大大咧咧道:“我就是试试师父重新炼制的乾坤圈好不好用,哪有什么事,我这就去找师父想办法。”

说完,也离去了。

乾坤圈在他袭击石矶时,被夺了去,后来石矶面见太乙真人,直接跑路了,也就没还回去,所以太乙真人才重新炼制了一个,只是威力小了不少,秒了夜叉,却没能像演义中一样把敖丙也秒了,只抽了龙筋,还留有半条命。

敖广上了天庭,哪吒也正好见了太乙真人,心中有了底,往天庭而去。

两人相遇,敖广正勃然大怒时,哪吒直接将他打倒,用脚踏住,挣脱不得,乃大骂曰:“好大胆!你逞凶将巡海夜叉打死,又将我三太子打死,他与你何仇,你还将他龙筋抽去!这等凶顽,罪已不赦,如今又敢在南天门外,毁打东海之主!”

哪吒被他骂得性起,恨不得就要一圈打死他,想到太乙真人吩咐,只是按住他道:“你叫,你叫,我便打死你这老泥鳅也没什么大事!我乃乾元山金光洞太乙真人弟子,奉玉虚宫法旨,转世为陈塘关李靖之子,因成汤合灭,周室当兴,令我为伐商辅周先行官,只是在九湾河洗澡,你家人欺负我,我一时性急,打死他二人也是小事,你却上天庭告状,我师父说了,将你这老泥鳅都打死了,也不碍事!”

敖广气急,龙族已经沦落在这种任人欺凌的地步了吗?只是道:“打得好,打得好!”

哪吒道:“你要打,就打你!”

敖广被一通幼拳乱打,疼是次要的,越发感到天命不公,哪吒顺天而生,就能如此欺负人?

哪吒打得兴起,又将敖广朝服一把拉去了半边,露出鳞甲,连抓数把,抓下四、五十片鳞甲,鲜血淋漓,痛伤骨髓。

敖广疼痛难忍,只得喊饶命。

哪吒道:“你要我饶命,我不许你上告,跟我回陈塘关去,我就饶你,你若不依,乾坤圈打死你,有我师父作主,我也不怕你。”

敖广无可奈何,只得称是。

片刻后。

“爹、娘,我回来啦!”

哪吒蹦蹦跳跳的回到李府。

“回来了?”殷妇人忙时搂着哪吒,她听说之后,也是心急如焚。

哪吒一副天真模样:“已经没事了,老龙王说他不告我们了,我去了南天门,把老龙王给带回来了。”

李靖疑惑,问道:“你怎么去了南天门,又怎么劝服了老龙王?”

哪吒道:“有敖广伯父可以作证。”

李靖与殷夫人左右看看,没看见龙影。

哪吒不紧笑起来:“铛铛铛铛!在这里!”

他袖内取出青蛇,望下一丢,敖广一阵清风,见化成人形。

李靖吃了一惊,忙问曰:“兄长,这是怎么一回事?”

敖广怒不可遏,把南天门遭殴一事,说了一遍,又把胁下鳞甲给李靖观看。

奇耻大辱,心中却更是悲叹如今龙族的境遇,和那些山野精怪,又有什么区别?

“这等恶子,我定把四海龙王齐约到灵霄殿,申明冤屈,看你如何理说!”

说完,敖广便化龙飞离。

李靖顿足:“事情越弄越糟,这该如何是好?”

哪吒近前,跪而禀曰:“爹,娘,只管放心,孩儿求救师父,师父说这都不算什么事,若有大事,师父自然承当,父亲不必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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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水淹陈塘关

陈塘关上的天,就像崩裂了一样,狂风暴雨。

几个百姓穿着蓑衣,在雨中走着。

“龙王发怒了啊!这场雨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

“太巧了啊!纣王一来陈塘关,就开始下暴雨,气候变化。”

“听说封禅称皇帝的时候,也下过雨”

“可我怎么听说后来雨停了,还有龙凤呈祥、凤鸣九天?”

“那都是谣言!那些在酒肆里散布谣言的人你没见过吗?一个个肥大如猪,不都是纣王的近卫!”

“全都是他们编造的谎言!”

“如若不自然,怎会如此!”

“这全都是纣王不敬天,遭到的天谴啊!害得我们一会儿被水淹,一会儿结霜气候大变,这日子怎么过啊!”

“慎言啊!纣王还在陈塘关内,那些近卫一屁股都能把你们坐死,还敢说这种话?”

李靖与殷夫人听到议论声,心中不是滋味。

气候异常,分明是哪吒所为,不知缘由的人们,却怪到了纣王身上。

纣王更是大度,李靖禀明事实想替纣王澄清时,却说不必如此。

“哪吒只是个孩子,未必能承担得起如此压力,若是因此又犯了过错,倒是不美,不如由朕承担些许骂名,等那龙王再来时,另行解释。”

这是何等伟大的君王?

到底有着怎样的胸怀,才能在这等非议中泰然自若?

才能让一个君王,替素未谋面的孩子,将并不属于自己的骂名,抗在身上?

李靖望着天上的雨,叹息道:“老龙王讨不到说法,陈塘关却遭了灾,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停下来。”

殷夫人安慰道:“吒儿说自有太乙真人处理,想来也不会持续多久。”

李靖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哪吒的性命老龙王取不走,那便一命换一命,等老龙王再来,我便是舍了这条命,也要安得他心,保得陈塘关太平。”

“老爷”

“唉,陛下都舍得为哪吒背负骂名,做到这种地步,而我作为哪吒的亲父,这条命又算的了什么?总不能仗着自己是陈塘关总兵,又有太乙道长撑腰,就放任孩子胡作非为。”

“老爷”殷夫人也不知该怎么劝,只好道:“我先去看看哪吒。”

后府。

哪吒正被绑缚着,禁足房内。

他看到殷夫人进来,道:“娘,你怎么现在才来啊!”

殷夫人拎着篮子:“吒儿,不急,我们还有很多时间,我做了饭给你吃,来,趁热吃。”

篮子打开,里面是精致的饭食,还有馒头。

殷夫人夹着菜,一口一口往哪吒嘴里送去。

哪吒吃了两口,问道:“那老泥鳅什么时候来?我去把他剩下的龙鳞也拔了!”

殷夫人张嘴,却不知该怎么说,只得道:“吃了饭再说吧。”

哪吒不悦:“我问那老泥鳅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殷夫人拿着筷子的手在粟米饭里慌乱扒拉着,幸好哪吒还不知道外面的事,只好道:“很快了,很快了”

哪吒把嘴里的饭菜吐了出来:“到底什么时候!一天就是一天,两天就是两天,一个月就是一个月!我看他还能气盛几时!”

殷夫人垂着头,却格外坚定道:“我不太清楚,不过吒儿你放心,娘不会让你有事的,太乙道长那么疼你,要好好栽培你,你还有重任”

“我根本就不会有事啊!我是顺天转世的灵珠子,老泥鳅根本不敢动我!我还有师父撑腰!快告诉爹,我们不用怕他,快些把我放出去!”

殷夫人不知如何是好,陪哪吒说了些话,便又匆忙离开了。

陈塘关气候大变,居民遭难,有极多政事要处理,虽然刚好有随驾百官分忧,但她也得不能置身事外。

临时府邸。

百官都因为连绵的大雨,难以出门。

子受也只是和龙吉呆在府中,派人收集些外头的消息。

“这雨太烦人了,我用四海瓶都收了吧!”

龙吉绞着头发,雨天湿气太重,让她有些不舒服。

子受这几日不断派人散布流言,得到了极好的回馈,满街百姓都在骂自己。

虽然听起来有些不爽,但昏庸值妥了!

听到龙吉的话后,他忽然意识到,这妹子是个大佬,擅长水系法术,而且手中四海瓶能装蓄四海真水,别说连续下几天暴雨,就算一会儿水淹陈塘关了,也能把淹来的水都收了!

子受连忙道:“不可,若是收了这水,龙王必然震怒,此事我们本就理亏。”

龙吉嘟囔着:“什么叫我们理亏,分明是那哪吒犯了错,凭什么要替人受过,为他人背负骂名。”

这你就不懂了,不赚取昏庸值怎么嗑药?

不嗑药不修仙,怎么重振夫纲?

妲己是个妖怪,耐力好点就算了,你一个天仙,这不合理啊!

不过这事情,总不可能直接说出来。

子受大义凛然道:“子不教,父之过,哪吒有错,是李靖疏于管教,可李靖因为公事繁忙所以才疏于管教,追根究底,难道不是我的错吗?”

“身为君主,如果我治国得当,臣子又怎么会忙于政事,连管教孩子的时间都没有?”

龙吉哦了一声,她不懂,就觉得听起来还挺有道理。

这时,窗外忽然一声霹雳,接着便是一声龙吟,怒吼道:

“李靖,若不交出逆子,我等四海龙王,今日便水淹陈塘关!”

子受往窗外看去,四条老龙正在空中飞舞,乘着滔天巨浪,随时都可能落下,将陈塘关冲毁。

敖广想的很好,他不能对哪吒直接出手,但可以把哪吒逼死啊!

子受心里咯噔一下,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我好不容易把锅背上,你给我扔出去了?

这一吼,不就谁都知道哪吒才是罪魁祸首?

忽然变成了逆风局,子受看向龙吉,只能靠她了。

“龙王声称要水淹陈塘关,每个百姓知道都随时可能淹水,会冲垮他们的家园,甚至会令他们丧命,可要他们立即放下一切,远涉避难,却是很难。”

“所以,眼下只有一个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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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哪吒之死

在子受的a计划中,给百姓们一个先入为主的印象,认为水淹陈塘关是因为自己德不配位遭到的天谴。

最后哪吒自杀,虽然度过劫难,但百姓们不知缘由,多半还是会觉得,有天谴的意味在里面。

但敖广吼了这句话后,事情就往另一端发展了。

所有人都知道是哪吒犯的错,锅背不下去。

那索性也不背了。

子受还有计划b,一切仍在掌握中。

历时一年多,他深有体会“地狱级”是个什么概念,背锅绝不会一帆风顺。

所以早在离开朝歌前,就做了第二手准备,甚至因为往日的失败经历,这第二手,其实才是他真正准备的昏庸大计。

“龙吉,你的二龙剑还能用吗?变两条龙出来。”

龙吉不明所以,拿出二龙剑一掷,两条金龙出现在院落中。

子受又问道:“它们能说话吗?”

龙吉点头:“它们本就是金龙所炼,有些道行,能够说话。”

“和四海龙王比谁嗓门大?”

“这”龙吉愣了愣:“这我倒是不知,不过以法力加持,声音足够传遍陈塘关。”

“好,随我共乘金龙,与龙王一会。”

偏院的敖丙坐上刚打造好的轮椅,扶着轮子前后滚了滚,还挺好玩。

他忽然听到敖广的吼声。

交出逆子?

莫非父王发现自己了?

还想水淹陈塘关?

敖丙想了想,自己做的事似乎有些欠考虑,龙族曾为一方霸主,现在怎么臣服于人族了呢?

可再一想,没办法啊!

守着老祖宗的辉煌有什么用?

高风亮节有什么用?

还不是被打压被忌惮被当坐骑被炼法宝被吃龙肝的命!

哪能一成不变。

敖丙觉得自己必须去好好解释一番,取得族人理解,逆大势助商平周,是龙族仅剩的机会。

他滚着轮椅,一点点向外挪去。

出了府邸,更是困难,满地的水渍,寸步难行。

“三哥!”

敖丙惊愕的看着自家妹妹,一袭素色留仙裙,朱唇皓齿,流光溢彩,荣光焕发,脸上挂有淡淡泪痕,却显得更加眉清目秀。

“我就知道你没出事!”

小龙女是个固执的人,她不相信敖丙就这么死了,所以趁着今天,化作人身,来陈塘关内寻找,果不其然,找到了敖丙。

“你们以为我死了?”

敖丙一懵,我活的好好的,还找了龙族的新出路啊!

“算了,四妹你来的正好,快推着我去见父王,决不能让他淹了陈塘关,这是我龙族最后的希望!”

小龙女推着轮椅往海边走去。

而这时,子受与龙吉也乘着金龙,找到了四海龙王。

敖广看到子受,又看到龙吉。

一个人皇,一个天帝之女,有点不好惹。

敖广试探问道:“久仰人皇之名,不知人皇此来所为何事?”

子受道:“陈塘关乃我大商城池,陈塘关百姓乃我大商百姓,先王成汤曾引尧舜之言,“朕躬有罪,无以万方,万方有罪,罪在朕躬”,先祖盘庚亦言“邦之臧,惟汝众;邦之不臧,惟予一人有佚罚””

大商两位祖宗,都曾说过百姓有过错,都应该加罪在君主一人身上。

朕躬有罪,无以万方,万方有罪,罪在朕躬,是历代君王罪己诏中最常引用的一句话。

有问题找自己的毛病,不怪罪百姓,这是一个优秀君王应该做的事情。

李世民在蝗灾时说过“所冀移灾朕躬,何疾之避!”,他宁愿所有灾祸都加在自己身上,绝不躲避。

姬发也曾说过“百姓有过,在予一人”,高尚,不管百姓有什么错,错的都是他。

他儿子姬诵,达成成康之治成就的周成王也说了“尔惟风,下民惟草”,风吹草动,百姓怎么做,都是因为君王的行为,是一个道理。

就连崇祯,临死前也有一个高义的洗白点,因为他说“任贼分裂朕尸,勿伤我百姓一人”,这句话很漂亮,宁愿贼人把他碎尸万段,也不要伤害一个百姓。

子受模拟过很多情况,其中有一种,就是这样。

替哪吒背锅,万一人们误解成这样了,该怎么办?

岂不又是陛下圣明?

所以他那时就做了补充计划,一旦事情有变,就立即更改。

想当昏君,除了效仿昏君外,还能和明君反着来!

万方有罪,罪在朕躬,不管大旱还是暴雨,都要下罪己诏说自己错了,子受是绝对不可能干的。

子受又没有古代君王的那种思想,作为一个三观奇正的昏君,天气变化关我屁事啊?

王大麻子把李二狗打死了,李大狗一气之下决了河堤,也怪皇帝?

不过,之前的背锅流言已经散布出去了,突然改变有些生硬,所以他得借助一个人,李靖。

因为共同巡视陈塘关,子受对李靖的性格有一定了解,浓眉大眼,不敢居功,急公好义,怎么看怎么是老实人,而且李靖字里行间,都很爱儿子。

金龙将子受的一番话传遍陈塘关,敖广看了看身边的兄弟。

纣王搬出了两位先祖,听这意思,是想效仿先贤,为百姓背锅。

敖广知道不能杀哪吒,所以用水淹陈塘关逼哪吒自杀,可如果顶在前面的是人皇呢?

他更不敢动手。

敖广决定还是找软柿子,就当没看见人皇吧,于是他又吼道:“李靖,若不交出逆子,我等四海龙王,今日便水淹陈塘关!”

这时,地上一个声音答道:“李靖在此,龙王息怒!”

声音以法力催动,直冲云霄。

殷夫人匆匆赶来,道:“老爷所有百姓已经暂避高处。”

李靖侧头,低声道:“那我就放心了,你带哪吒一同离去。”

“老爷,你”

李靖将腰间宝剑一拔,横在颈前:“老龙王,靖教子无方,引来大祸,有何面目面对陈塘关百姓,面对陛下!”

“所谓忠君报国,陛下愿为百姓承当罪过,我李靖也愿意一命换一命,只求陈塘关百姓平安!”

忠臣很讨厌,但也有一点好,很容易猜到他们的心理,脑子放直一点就好了。

李靖和子受猜的一样,在“万方有罪,罪在朕躬”的言语下,选择替哪吒受过。

随后,哪吒冲了出来。

厉声道:“一人行事一人当,我打死三太子、夜叉,我当偿命,岂有连累父母之理!我一身非轻,乃灵珠子是也,奉玉虚符命,应运下世,我今日剖腹、剜肠、剔骨肉,还于父母,不累双亲!”

子受掏出了临行前找石矶娘娘要的乾坤圈,乾坤圈上有一道法力,一次性用品,瞄准疏于防备的哪吒一圈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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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书本来就是反转文,为什么你们看着要主角要背锅就觉得他真要背

哪吒的恶行铺垫了这么久,仇恨拉满了,主角知道哪吒反商,哪吒又是顺应天命的代表,主角要逆天,石矶敖丙都来了,哪吒肯定要死

哪吒的死在于他死不了,什么泥塑香火莲花化身,太乙一大堆复活的法子,得操作一波

怕是有人看了上一章要掉追读,有点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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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万方有罪,罪在万方!

中!

有法力就是好,还自带导航。

哪吒刚飞起来要割肉还母,剔骨还父时,就被一呼啦圈砸没了。

乾坤圈飞回手中,子受放进衣衬里,幸好出手快,要是等到哪吒自杀,可就功亏一篑了。

谁不知道哪吒就是顺应天命的代表,反商急先锋?

子受要逆天改命,怎么可能看着哪吒自杀一次,换成莲花真身法抗max,那不是给自己添堵?

更别说让他趁机了结与父母的因果。

子受很清楚,商周之战肯定要打,这是天地大劫。

就算不想打,可局势如此,避免不了,西伯侯一脉想当老大,不打,皇位堪忧,到时候大商都没了,还当个屁昏君。

现在哪吒不是自杀,没有剜肉剔骨,身躯还在,七魄三魂未散,太乙一套操作,最多也就重新复活,没有莲花真身,没有了去因果,哪吒就有了弱点。

别说伐商先行官了,你敢第一个冲阵就让孔宣当场给你刷没,各种魂魄类法宝法术针对到死。

哪吒直挺挺的倒在地上,李靖都懵了,陛下不是拉出了两位先王,说万方有罪,罪在朕躬,要为百姓承担责任吗?

他都感动的一命换一命了,现在陛下却一圈把罪魁祸首砸死了?

整天拿乾坤圈砸人,今日被乾坤圈砸死了。

殷夫人呼喊几声,她只有凡间武艺,没法对断气的哪吒做什么。

云端上默默窥探的太乙真人,也懵圈了。

阐教十二仙犯了红尘杀劫,要趁着封神大劫来渡过,门下弟子就是他们的挡劫牌。

太乙早就算得哪吒命中有此遭遇,只需剜肉剔骨还清转世因果,再重塑身躯,就是一个完美的挡劫牌。

所以他趁着李靖夫妇疏于管教的机会,不断给哪吒灌输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一切都有师父给你撑腰的思想,从而将哪吒培养成一个顽劣不堪的乖张性格,尽情惹祸,自己则尽情擦屁股,从而让哪吒欠下因果帮自己挡劫。

可纣王这一出手,简简单单杀了哪吒,没有剜肉剔骨,没有了解因果,也没机会做莲花真身。

难道自己专门补一手剜肉剔骨?那就是自己亏欠哪吒因果了!

太乙无奈,只好暂时离去,等一切结束后,再来复活哪吒,现在天机混沌也算不出什么,走一步看一步。

子受令金龙喊道:“龙王,哪吒已死,罪首伏诛。”

龙王这才反应过来,狐疑的看着子受,你不是要效仿先王,为民顶罪吗?

子受继续道:“先祖的确曾言朕躬有罪,无以万方,万方有罪,罪在朕躬,可君王到底有何罪过,需要为犯罪之人承担?”

“今日朕言”

“朕躬无罪,万方无罪!”

“万方有罪,罪在万方!”

金龙将这两句话传遍了陈塘关。

今天,子受和历代罪在朕躬的明君们,对上了,和明君截然相反的套路,不就是昏君吗!

李靖一开始,是有些恨意的,自己的儿子被纣王打死了,哪怕再忠君爱国,都会有恨意。

可听了这两句话后,陷入深思。

大商立国六百余年,刑法《汤刑》自成汤开始。

成汤立国,制定下初版《汤刑》,因为成汤说过万方有罪,罪在朕躬,所以刑罚并不重,毕竟都说了万民有罪,其实是君王的过错。

第一次修订是在是盘庚时期,盘庚喜欢搬家,两次迁都,发现贵族不愿意迁移,调查原因得知在位的大臣本身言行不正,于是决定用成汤传下的《汤刑》来整顿当时的法制。

但没用,因为他也说过“邦之不臧,惟予一人有佚罚”,臣子犯了错,还是君王的错啊!

刑罚依旧很轻。

第二次修订,是在祖甲时期,没有详细的言行记载,但他肯定不敢违背先祖的意思。

李靖一番思索后,猛然发现了问题所在。

李靖自问,自己作为一关总兵治理地方,其实都不清楚《汤刑》中的细枝末节,何况平民百姓和诸侯贵族呢?

因为大商有着君王罪己的传统,刑罚过轻,今人却不知敬畏为何物,一切好坏皆由私欲,不知有法,不知律,不知有罚,善无所行,恶无所止。

既然如此,又谈什么兢兢业业?谈什么遵守律法?

君王又谈什么治理天下?全都落在了空处啊!

回顾哪吒短短一生的所作所为,击杀了石矶的道童,因为有太乙真人撑腰,还顺手重伤了另一个道童,法何在?

搅动龙宫、击杀巡海夜叉、龙族三太子,却没有任何后果,刑何在?

龙王问罪,打上南天门拔其龙鳞,理又何在?

天下无法,天下无刑,天下无理,这样的天下又是怎样的天下?

李靖唏嘘不已,刑罚无法实施,百姓之罪君王承之,其实是在从根本上破坏社稷啊!

最近所发生的的一切,又何尝不是在证明这些呢?

纣王刻意散布流言,为哪吒顶罪,可龙王来质问,哪吒还是没能逃脱关系,甚至被逼的要割肉还母剔骨还父,这不是正说明了无论过程如何,犯下的错误都不会改变吗!

万方有罪,罪在万方!

谁犯下的错,就应该由谁来承担!

这样人们才会敬法、重法,行为受到约束,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李靖悟了。

杀人偿命,哪吒本该一死,即使纣王能顶替骂名,即使自己能以命换命,也改变不了事实,改变不了哪吒的所作所为。

他看向金龙上的纣王,这位雄才伟略的君主,早就察觉到了大商律法的缺陷,不惜反对圣王,反对先祖,也要做出改革。

国家仁治,更需要法治。

也许从云中子在九间殿中与纣王辩论时,就已经开始。

先迈右脚,有罪,稽首不拜,有罪,冒犯君王,有罪,这样一个有着三大罪的人,却能得到百官的劝阻不施以刑罚,甚至还能飘飘然离殿而去,继续在集市算卦。

是因为纣王仁慈,更是因为当今大商刑法,漏洞太多了!

李靖拉上殷夫人,默默将哪吒尸身抱起,他的心情还是不平静。

看着哪吒稚嫩的面容,有些心疼,虽然罪无可赦,可终归还是自己的孩子。

这时,小龙女终于推着敖丙赶到了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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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皇袍加身

小龙女拿出了一个海螺,吹了起来。

敖丙顿时沉默。

这枚神奇海螺足有千年,能将声音传给特定的人,即使相隔千里,也能交流无碍。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趟着水走到这里?

木质的轮椅,哪经得起水泡。

天上的敖广还在思考是不是应该就此退去,忽然听到了海螺声。

敖丙没死?还仕官大商,要助商平周增长气运,重振龙族?

敖广只一想,就想到了其中关键,失了龙筋法力尽失,唯一的办法就是以人身行人族之事分取一丝气运。

这是在赌,赌大商能逆转时局,改天换命。

敖广长吟一声,瞪大眼睛看向地面上的敖丙与小龙女。

龙族,赌了。

龙族与纣王并没有区别,都是在逆天而行逆天改命,既然如此,干脆站到同一战线。

子受被这突然一嚎惊到了,吼那么大声干嘛?

敖广这时开口:“万方有罪,罪在万方,人皇高义,此明主之道,明于公私之分,不法古,不脩今,圣皇者不贵义而贵法,法必明,令必行,治理国家,观世俗立法治,罪有所罚功有所赏,吾大仇得报,又见得圣皇”

敖广在空中盘旋几圈,召来其他三海龙王,吼道:“今吾等以四海龙王之名立誓,始皇在,必保大商风调雨顺,万民安乐!”

子受愣了愣,龙族竟然是第一个承认始皇帝之名的群体?

就因为自己杀了哪吒?

子受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怪圈。

不杀哪吒,替哪吒背锅,会获得万民感激,杀了哪吒又会获得龙族感激,无论怎么做,好像都不太对劲?

正在这时,天边飞来一物,落在他身上。

顿时发出一道金光,周围的云雾都变得美妙祥和,水汽仿佛形成了一条长河。

金色的光芒照耀在一滴滴雨珠上,一片光芒四射,五彩缤纷,耀眼的金芒有点儿刺眼,拨开阴郁的乌云,像阳光一般跳出来,倾泻到房顶上、树梢上直至整个陈塘关。

有在山坡高处看热闹的百姓们探着手,沿着手指的角度远眺,满是一片光芒,亮的耀眼。

敖广与三个兄弟龙眼对视,龙族比人族存在时间更长,寿命更长,他们认识这件人族之宝。

缁衣氏所创,人族第一件衣物,本应该在火云宫三皇手中,却出现在了这里。

这说明,人族先祖也认可了纣王。

龙族梭哈了!

四海龙王同时长吟一声,刹那间,又突然传来了无数龙吟回应。

紧接着,一道道身影从高涌的巨浪中升起。

刚开始的时候,它们还只是一个个小黑点,渐渐地,黑点变大,越来越近,无数龙族盘旋天际。

今日之见超出了百姓们的想象。

他们世代生活在陈塘关,也有幸运儿见过东海龙族。

可即便如此,对于龙族的了解也几近于无,只知道龙族兴云布雨,掌管江河湖海。

他们从未看到如此震撼的一幕。

万龙咆哮、千龙起舞,整个陈塘关上空仿佛成了龙族的水晶宫。

下一瞬,它们纷纷将龙爪伸到鳞片上,似有一声声悲鸣。

一片片龙鳞落下,化作道道七彩光点,天空变得明亮起来。

彩色瞬间蔓延,原本阴沉的天空突然变了,整个天空都被染成了七彩。

在天空中央,有一个由龙鳞相互交融而成的七彩旋涡,不断搅动着,一阵气浪翻涌,缓缓落在子受身上。

敖广声音似有喘息,道:“人皇出世,四海龙族自当拜服,全体龙族已将身上最硬的龙鳞贡上,以朝始皇帝!”

子受得了件新衣服。

龙鳞覆盖在人族第一件衣物上,形成了一件皇袍。

因为神话世界讲究五行,夏属木,商克夏,商属金,金克木,金又为白色,所以皇袍主色调为金色,副色为白色,与子受之前穿的王袍一样。

不同之处在于其上的花纹,皇袍上有一前一后两只玄鸟,间以五色云彩,膝部左、右、前、后和交襟处行龙纹,袖端则有凤纹,契合了封禅时“龙凤呈祥”的传说。

子受觉得挺合身,本来在高处还觉得有些冷,皇袍一上身,顿时如沐春风,室温二十三度五。

法宝啊!

乾坤圈是石矶的,过阵子回朝歌要还,而且还得法力催动,没法力跟个呼啦圈也没差多少。

皇袍不一样,质量杠杠的,防御力如何先不说,合身,舒服,刚好那件最喜欢的袍子被龙吉扯坏,这回换成法宝龙吉总该扯不破。

这是自己的第一件法宝啊!

敖广率龙族归去,龙族贡献出了龙鳞,元气大伤,但他耍了个小心机。

人族第一件衣物虽然认纣王为主,但此时纣王还未获得足够认可,始皇帝有名无实,所以这件人族至宝也有名无实,发挥不了多大功用。

敖广趁机将龙鳞覆盖其上,与人族建立联系,有这么一份因果在,只要这件皇袍的样式不改,其上的龙纹不断传承下去,龙族就永远和人皇之位挂钩,商兴,龙族兴。

代价是极大的,收获同样不会小,这波不亏。

龙族都走了,子受总不能把衣服再还回去,便与龙吉乘着金龙离开,水淹陈塘关的结果,还比较让人满意。

虽然有龙族臣服,但龙族本来就不问世事,不能带给他多少昏庸值。

至于陈塘关百姓听到敖广说保大商风调雨顺,其实也没什么,这老龙上一刻还说要水淹陈塘关,嘴里没个谱。

百姓们很朴实,只知道纣王推翻了圣王成汤、先王盘庚的“罪在朕躬”,甚至提出谁有罪谁就该受罚,连陈塘关总兵之子都无法免责,等到他们切身因犯罪遭了刑罚,满腹怨言时,龙族的事情早就忘干净了。

这就是刑罚严酷,历史上姬发讨伐纣王时历数的罪名之一。

而子受全力得罪的诸侯贵族群体,就更不会因为龙族臣服而不惜褒奖之辞,他们只知道罪及贵族,纣王动了他们的利益,肯定大骂昏君。

子受迫不及待的下令返回朝歌,估计时间,回到朝歌时差不多十一月,交给妲己监工的酒池肉林、摘星楼什么的,建得七七八八。

他相信,作为一代妖妃,妲己一定能干的漂漂亮亮。

招贤馆可能有不错的收获,不问出身的可不仅是奴隶、平民,还有妖族,一个妲己就已经让朝臣不安,再来几个,岂不是重用妖孽?

至于安全问题也不用担心,闻太师制的住,而且还有石矶。

不出意外,这个结算期将会迎来一次大丰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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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土方南下

土方。

居于上首的是一位中年人,名叫乌鞮侯,胡子拉碴没怎么打理,披头散发宛如野兽,但看那张黝黑的面庞,却有种久居高位的威严感。

在他身边是一个白净的青年,看起来并不像土方族人。

“今日叫各位前来,主要是为了食物问题,马上要入冬了。”乌鞮侯道,他是土方部族的首领。

在座的都是目前土方有权势的重要人物。

“只能如此了,试着效仿先祖,去中原边境劫掠一番,中原已不同往日,日益势弱,鬼方蠢蠢欲动,那所谓的西北都护府竟不攻打,反而设下集市进行贸易,简直笑话。”说话之人是个魁梧大汉,名叫乌黎,是难得的勇士。

“不错,冬季水草难生,牛羊不足,无法支撑我们过冬,唯有去殷商边境劫掠一番,才能补充,现在的殷商已经衰弱了。”此时说话的是一名老者,名叫伊上斜,颇有威望。

“”

“要不就试一试?”

其他众人也纷纷赞同道。

那名面庞白净的年轻人见到大家都有南下劫掠的意思,于是看向乌鞮侯。

乌鞮侯微微点头。

于是他开口道:“各位且听我一言。”

在场的土方族人看向了他,眼神颇为凶狠,这个中原人多日前来到土方,带来了许多盐,换来了他们的一点好感,但如果要阻止南下劫掠,那就杀了。

这就是土方人简单粗暴的思维,哪怕之前有恩有惠,碍事儿了,就干掉。

这个面庞白净的年轻人叫姬鲜,是姬昌三子。

姬鲜镇静道:“殷商如今是纣王当位,纣王性格乖张,自以为是目中无人,叫嚣自己功绩巨大,甚至以始皇帝自称,因此有许多诸侯不满,边疆正在建设长城,以防边患,这是你们最后的时机,长城一旦建成,将难以入侵,所以我认为你们不仅要南下,更要直达朝歌,以一支兵马围住朝歌,另一支兵马生擒出巡的纣王,以他来作为筹码,建立从属,从而换得更长远的利益。”

姬鲜的话令庭内的众人震惊不已,好一会都没人回答,鼓起勇气南下都已经很难得了,还要生擒商王?

这时,伊上斜看了看乌鞮侯的表情,发现其并无震惊之意,心中明了,首领早已知晓。

于是他开口说道:“我赞同,这些年冬天一日冷过一日,倒不如生擒那纣王,用来换取足够的利益,或是直接将先祖的土地给夺回来。”

土方就是被武丁驱逐到草原上的,边疆之地,其实就是他们的故土。

伊上斜语毕,人们又开始讨论起来,有人觉得可行,又有人觉得太过冒险。

乌鞮侯见大家讨论半天仍无结果,于是道:“好了,这样下去冬天都要过完了。”

“现在同意姬鲜所说的在帐外等候,不同意的就留下。”

总共有八个人留下,他们有点不明所以。

乌鞮侯一挥手,随侍帐中的护卫们便一拥而上,人头落地。

姬鲜袖子上被溅到了些血,忍着心中厌恶,道:“首领,我这就将其他人叫进来。”

一会儿,离开的人们回来,看到地上的人头,以及八具无头尸体,具是没敢说话。

乌鞮侯见状,满意道:“好,现在大家都同意了,既然这样,各位回去准备吧,不日出发。”

“是。”

胡声声、鼓阵阵,怪异的曲调在土方部落上空蔓延,一望无际的草原透出淡淡苍凉。

方形的祭台高耸在营地中央,十几名披头散发脸上涂着兽血,穿着不知名鸟兽的羽裳,拿着狼牙、皮鼓在祭台上乱蹦乱跳,嘴里吼着一些连他们自己也无法听懂的言语,为军队誓师。

而祭品正是那八个人头。

北疆。

雪若柳絮随风起。

某处修建长城的地界。

长城依托武丁时期的土堡而建,现在只修了一部分,不过各个土堡中已经驻扎了人手,充当哨所。

天寒,下着小雪,加上临近夜晚,土堡中的三名士兵正围着火堆烤火。

“小乙啊,你说今年的冬天才刚开始,怎的这么冷。”一名高瘦士兵搓着手说道。

“我怎么知道,不过今年这么冷,土方会不会南下劫掠?”矮状的小乙说道。

另一个微胖的士兵笑了几声,道:“怎么可能,鬼方都蠢蠢欲动一年了,屁大点声都没放出来,土方、鬼方这些怂包都一样,早被先王打怕了!”

小乙有些犹豫:“我有点不安心,还是轮岗守着吧,一旦发现不对,还能点燃烽火让苏将军他们看到。”

高瘦士兵连连摆手:“饶了我吧,我们在边境呆了五六个月,土方哪有点南下的样子?依我看啊,这长城都没必要修,听说诸侯们都心有不满,抱怨劳民伤财,那些游牧部落哪来的胆子南下?要我说,当今纣王真的是”

小乙跺了跺脚:“别乱说话。”

高瘦士兵嘿嘿笑道:“怕什么啊,要不是纣王心血来潮要修个什么长城,我们哪会到来这里受苦!”

突然,那名微胖士兵竖起耳朵:“等等,别说话,你们听,外头的马是不是在叫?”

场中静了下来,高瘦士兵道:“嘿,好像真的是,畜生就是不安分,小乙,要不你去看看,顺便为纣王巡视边疆。”

“去就去。”小乙说着便起身。

他刚走出土堡,就被一柄直刀贯穿胸膛。

“小乙!”

看到小乙倒地,剩下的两名士兵立即起身,可还没来得及拿起武器,十几个土方人冲了进来。

但他们并没有立即动手,而是等了一会。

不一会乌黎走了进来,脸上的刀疤因笑容皱在了一起,看着有些恐怖。

他看着两名反抗的商军士兵,道:“杀。”

没有悬念,两个小兵毫无还手之力,很快倒下。

“把他们的衣服都剥了。”

乌黎下令,三个失去生命的商军士兵瞬间被剥的精光。

不管他们生前是胖是受,是忠是奸,或是否玩忽职守,死后都一样。

赤果的尸体静静躺在冰冷的雪地之中。

马蹄声再度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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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朝的记录本来就少,更别说当时的游牧民族,以上全都是编的

76.想个办法浪他一波

长城守卫军大营。

营门处有三五个士兵守卫着,依托土堡建设的哨塔上也有几个士兵注意着北方动静。

但他们都有些打不起精神,毕竟大冬天的还要轮守,着实有些难受。

赵丙是苏护家将,现在则是苏全忠副将,他对着几位快睡着的士兵一声大吼:“都醒醒!今日你们当值!”

几名士兵打了个激灵,其中一人道:“将军,那些游牧部落不会来的,都几十年了,他们根本不敢踏入我大商疆域,何况我们不是还有烽火台吗?”

赵丙不悦道:“你是土方人?你又怎知他们不会来?虽说有烽火台,但如果烽火台里的守军也如你等玩忽职守,又当如何?!”

士兵们心有腹诽,却不敢再提,勉强打起精神。

其实大多边疆守军都是这种想法,武丁先王牛逼,驱土方、鬼方、羌方各族远遁草原,打的他们几十年不敢南下,那些蛮夷早怂啦!

一开始他们也尽忠职守过,大冷天顶着风雪戍守疆界,可没用啊!

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不是浪费时间浪费精力嘛!

久而久之,也就怠惰了。

赵丙没办法,他心底也有那么点想法,只是单纯看守战俘、奴隶修建长城就好了,何必大晚上还要冒雪守夜呢?

可自家主将是个憨憨,认死理,纣王说怎么干,就怎么干,一点都不变通。

这时,在土堡上的士兵远远看到什么东西奔驰而来,大喊道:“将军,好像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赵丙皱眉,迅速跑上土堡,看着远方。

乌漆嘛黑一团,也看不清具体数量,携裹着滔天的威势

土方居然南下了?!

所有人慌乱起来,心惊胆战,长城还未建好,土方长驱直入,根本拦不下,便是这营地,在人数差距巨大下,也难以防守。

赵丙又惊异的发现,土方骑兵并没有多做停留或是群起攻营,而是在他们眼皮子地下,冲过去了。

这里本就是平原,营地只占据一隅,连长城一期工程都没修好,随便跑马。

赵丙立即找到主帐中的苏全忠:“将军,土方南下,我军没有长城依托,无法阻拦,还请将军领兵追击!”

苏全忠愣了愣,土方南下了?还真是稀罕事。

苏全忠下令:“点燃烽火,继续筑长城。”

赵丙急道:“不可啊,将军!土方以骑兵为主,不便攻城,但此时陛下正在外出巡,身边没有大军,若是不巧遭遇土方骑兵,又该如何?”

长城的烽火与朝歌的勤王烽火不同,为了避免误传,有专门的线路,只能通知到附近城池与朝歌,正在出巡的纣王不可能得到消息。

至于派传令兵

他们的马没有土方的马快。

“点燃烽火,继续筑长城。”苏全忠重复了一遍,没有丝毫动摇。

他性子直,戍边前被苏护吊在树上打了一夜。

纣王的命令是什么,他就干什么,绝不做多余的事情。

修长城,巡视边疆,就是他所有应该做的事情,其中并没有主动出击的指令。

那么,除非有新指令,不然绝不轻举妄动。

否则,要被打。

赵丙有心带兵追击,可主将太憨,没有办法。

他只是副将,苏全忠对这支长城守卫军有着绝对掌控力,因为谁都打不过他。

赵丙只好将苏全忠的命令传达给全军,点燃烽火,明日继续修长城。

现在的长城只是一期工程,土墙而已,工期并不长。

可苏全忠的这条命令,无疑是雪上加霜,土方都已经越过防线南下了,再修长城有什么用呢?

许多人提心吊胆,不知所措。

土方骑兵起码有数万人,而纣王随驾的兵马只有八百御林军以及三百近卫,如果遭遇上了

极大概率被生擒,而朝中两位皇子年纪尚幼

朝歌。

“母后,有烽火,土方南下!”

殷郊、殷洪两兄弟望见了烽火,急忙找到中宫姜后,终归还是孩子,若只是普通的政务,还能处理一二,可涉及到军事,早已束手无策。

姜后微微愣神,随后稳住情绪,道:“勿慌,两位皇儿可迅速布防。”

殷郊一脸难色:“可父皇几乎带走了所有武将,只剩下东西南北四门守将,军队虽多,却无人指挥”

姜后微微一笑:“此事又怎么不是你们父皇留下的考验呢?没有将领就无法带兵了吗?身为一国之主,难道不依靠将领就无法掌握军队了吗?若是军队只知有将而不知有王,又该如何?”

殷郊道:“这”

殷洪突然想到些什么,插话道:“兄长,母后,我们有将领!”

殷郊不解:“将领何在?”

殷洪道:“圜土。”

殷郊皱眉:“那些叛军将领?”

殷洪有些兴奋:“对啊!曹州军的将领,还有雷开和他手下的将领,黄花山的那四个山贼头头,也没有被遣去边疆!”

叛军将领在叛军中有一定威望,能力也不错,子受担心他们去了边疆容易引起暴乱,修长城是个苦差事,若是没人带头还能勉强维持秩序,若是有人振臂一呼,可就麻烦了。

子受只是要骂名赚取昏庸值,而不是造反,之前期待苏护造反是因为看过封神演义,知道造反必定失败,有把握将范围限制在冀州一地,子启的造反则是完全没有预料到。

而修长城极有可能出乱子,为了保障皇位稳固,肯定要扼杀在摇篮中。

姜后含笑点头:“封禅大礼,我等妃子理应随驾,但并没有,你们的父皇恐怕早就预料到蛮夷可能南下,所以提前派人修筑长城,以作第一重防御,即使离开朝歌,也留下了后手。”

“黄娘娘曾领兵平叛,在军中颇有威望,本宫为后宫之主,东伯侯之女,我二人名望足以震慑住朝歌兵马,你们可以放手施为,这是你们父皇的考验。”

“多谢母后点醒!”殷郊郑重回道,原来这才是真正的考验,说到底,有兵才能掌权。

“二弟,你我一同去圜土,动之以理晓之以情,务必让叛军将领臣服。”

子受还不知道土方南下,他心中激动,有些不安分。

回程途中怎能什么都不做呢?

岂不是浪费了出巡的大好机会!

下次想出朝歌,都不知道要什么时候去了!

一定要趁着这个机会浪一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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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陛下没了

一个人的智慧,是有限的,子受要学习后辈。

浪出骂名又不失国的皇帝,明武宗朱厚照名列前茅。

朱厚照喜欢自由,一得空就换上便服,带着几个随从骑马溜出北京城直向边境奔,逃出居庸关大呼自由!

动不动就溜出京城!哪个臣子会觉得这家伙是明君?

明朝皇帝玩过的花样一共十斗,朱厚照可独占八斗。

这位爷是个不错的参考对象,除了热爱自由,还有建豹房啊,挂灯笼点着皇宫对臣下说“好一棚大烟火也”啊,都很值得学习。

成,子受打算先自由一回。

穿越一年多了,骑过金龙,骑过假凤凰,骑过狐狸,但还没体验过纵马疾驰的快感。

成天呆在朝歌,躺在皇宫,人都要发霉了。

有个电脑手机还好,问题是什么都没有,除了促进人类社会进步的原始方法外,娱乐项目匮乏。

就今晚了!

子受决定今晚便享受一下没有百官约束的自由。

是夜,子受喊醒龙吉,让殷破败整军,带着近卫以及御林军溜出车驾。

自由需要有人见证,人多嘴杂,才能把自己的荒诞行径传出去。

由于军队驻扎在城外,文武百官都在城内,所以也不担心被发现。

然而刚整到一半,闻仲出来了。

人老了,睡眠时间就短了,还憋不住尿。

子受觉得闻太师大概是起夜的时候发现陛下不见了,过来找。

眉心的天眼都开着呢!

闻仲瞪大眼睛:“陛下意欲何为?”

子受被三只眼睛盯得发毛,讪讪一笑,瞎几把道:“突袭整军,哪怕夜晚也应该保持警惕性,尤其是御林军与近卫,他们负责保护朕和百官,无论何时都不能缺少警惕性,如果方外蛮夷突然南下了怎么办?骑兵没有阻拦,长驱直入,便能发起突袭。”

闻仲沉吟一声,问道:“陛下整的如何?”

子受摇头:“很失望,居然没有人守夜,一个睡的比一个死,单是要喊醒,都得好一阵功夫,若是敌袭,梦里头颅就掉了!”

“陛下言之有理。”闻仲闭上了第三只眼,道:“不过此事交予我等即可,陛下乃万金之躯,不可擅动,还请陛下先回府,由老臣来整军。”

“朕知晓!有劳闻太师了!”子受满口应道,没有反驳。

闻太师是他在满朝文武中唯一怕的一个,没别的原因,三只眼睛盯着你,你也觉得瘆人。

子受回府,今夜被阻没关系,明晚继续,俗话说有志者事竟成,百万雄师过大江。

唯有不屈不挠对抗忠臣,才能当上昏君。

第二夜。

子受让龙吉施了个障眼法,连夜带着军队跑路。

闻太师的第三只眼固然能破除虚妄,可子受不信大晚上睡觉他还能睁着。

成功了。

子受与龙吉共乘一骑,他带着龙吉就是因为不会骑马。

原身纣王大概会,可他还是第一次,平时想练也没机会。

八百御林军中有百人骑马跟在身后,三百近卫都是没马的,让他们骑马那是在谋杀马命。

如果忽略掉屁股痛的话,骑马真的很爽,飞驰的马上,有种前所未有的刺激,比飙车还爽些。

尤其是马匹越过障碍腾空的一刹那,人也会腾空,那种在空中心跳加速的感觉,一言难尽,刺激感十足。

而且子受还不用分心控制马,一切都有龙吉,可以尽情享受这一切。

遗憾的是马震是不太可能了,动作难度有点大,姿势也不太对,得以后自己学会骑马,把一系列马具整出来,再独自偷偷跑出来试试。

难怪皇帝喜欢偷跑,真的很有意思。

次日一早,百官懵了。

纣王不见了,连带着御林军和近卫都不见了。

这下大臣们急了,这活祖宗跑哪儿去了?

纣王行事一向匪夷所思,心思难以捉摸,这到底是干嘛去了啊!

闻仲都没推算出个一二三四。

崇侯虎也皱起眉头,纣王宏才大略,一向不做无用之事,这次自己怎么就猜不透了呢?

突然离开车驾?还带着兵?到底是为什么?

崇侯虎焦虑起来,他最引以为豪的地方,就是能猜透纣王的想法,现在猜不出了,该如何是好?

百官担心之余,又感到荒诞,君王半道上丢下百官,带着军队跑不见了,这是人干事?

成何体统?!

历数数代君王,哪个是这样的?

土方南下后,乌鞮侯率主力围向朝歌,阻断援军,并防止消息走漏,同时分出八千人,由乌黎带领,截杀纣王。

擒王才是他们的目的,朝歌坚城厚墙,守军繁多,装备简陋的鬼方骑兵根本不可能攻城,只需要包围即可。

如果朝歌军队出城野战,反而正中他们的下怀,哪怕鬼方没什么锋利的武器,也能凭借骑兵的冲击力,造成不俗杀伤。

乌黎身材高大,隐隐透着一股暴虐之气。

他按照姬鲜给的情报,沿着纣王回程的必经之路,一直向东追。

追了一个白天,在一处山脚停下,大部分鬼方族人都已休息。

营帐是没有的,一路轻车简从才能保证速度,就算扎营也没什么章法,也就随便休息。

这对他们来说并没有什么,下马休息就好,靠着就能睡着。

乌黎一副成竹在胸的表情。

他对生擒纣王充满信心。

八千骑兵对付一千多步兵,而且对方不知道情报,恐怕突袭后正面交锋,只需一个冲锋,对面就没了。

捉住纣王也就轻松了,说不定和大军汇合的路上,还有机会劫掠一些城镇,抢粮抢女人,到时自己也能乐呵乐呵。

“明日天一亮,再继续追赶纣王车驾,祖先的土地,怕是就要再次归于我族,商人不过如此。”

看看黑不溜秋的天色,乌黎只觉一阵疲惫感袭来。

他脱去外面的青铜甲,宝贵的收好,打算躺下休息。

别看这青铜甲做工简陋,但在土方之中,都没有几副,他还是在南下突袭的时候,从那几个烽火台士兵身上扒下来的。

普通鬼方勇士也就只有皮甲穿穿,大部分人甚至身无片甲。

落后就要挨打,不然他们也不会被武丁驱赶。

乌黎没什么警惕之心,向着族人吩咐着:“所有人都下马休息,明日继续赶路!”

这道命令本身没有问题,鬼方没有立岗哨的习惯,少量哨骑现在也累了,而且他们本来就是主动进攻的一方,纣王的车驾都不知道鬼方南下,怎么可能趁夜袭击?

吩咐下去,乌黎躺在地上便睡。

地为床,天为被,对他们而言,倒也是常事,鬼方骑兵们,很快便进入梦乡。

今夜无雨,天空只有时不时掠过几片黑云,月色朦胧,给大地披上了一层薄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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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陛下英武,百骑踹营

旷野中跑马,身边只有百骑相随,步卒被甩在身后。

子受跑了一阵,望见前面有火光,想来应是村落,打算去弄点水喝。

于是乎放慢了速度,稍作休息。

慢慢来到了火光处。

村子呢?怎么全是马?地上躺着的是什么玩意?

晁雷、晁田因为守卫朝歌有功,升任御林军将军,是百骑御林军的领导者。

他们低头一看,地上睡着的人脸上花里胡哨,还带着骨制饰品,分明是方外蛮夷!

闻太师整军的时候怎么说来着?

如果方外蛮夷突然南下,骑兵没有阻拦,便能长驱直入

蛮夷真的来了?

还被我们撞上了?

那还等什么,杀啊!

对着那些因为马蹄声醒来的土方人一阵冲杀。

任何时候无甲上阵都是一种傻屌的行为,不管是流矢,还是刀剑,只要碰到基本残废起步,蛮人也是人,人很脆弱。

一下一个,没人能顶住。

晁雷还将火堆挑飞,点燃干草,惊走无人驾驭的马匹。

乌黎睡的正香,忽被一阵喊杀之声惊醒。

“不好了,商军发现我们了!”

“着火了!”

“啊!是商军来袭!快来御敌!”

一片喊声,显得杂乱之极。

“怎么回事?”乌黎猛的起身,下意识的将青铜甲穿上,提着大刀来到喊声处。

到处都是火光,还有着不少人正在厮杀之中。

“怎么回事?”乌黎扯住一人,大声问着。

“商军!商军来了!”这人吓了一跳,前言不搭后语。

“来了多少人?”乌黎顿时一瞪眼,问道。

“不、不清楚!”

听到对方回的磕磕绊绊,乌黎大怒,一刀直接剁了,又丝毫不敢耽搁,忙去寻了战马,提刀上马。

脸上的刀疤因愤怒皱在了一起,看着有些恐怖。

怎么会呢?商军为什么会发现我们?不可能啊!

就在这时,百骑已跑了一个来回,拼命砍杀着。

马在跑,人在叫。

土方本就没有扎营,只是随地休息,不过百人的冲锋,也足以让半夜惊醒的他们惊慌失措。

鲜血四溅。

晁田、晁雷在演义中都是上了封神榜的能人,个人武艺不及方相、方弼兄弟,但对时局把握极佳,哪里有土方人想汇集,就纵马出现在哪里,将其杀散。

土方的反抗就在这样的冲杀中,越来越无力,和被驱散的狗群一样慌乱。

过了一阵子,剩下的七百御林军也紧赶慢赶的追了上来。

八百零二人攻打八千人,本是以卵击石,但实际上却是所向披靡,兴奋的喊杀声连成一片。

反观土方人,却是惨叫连绵。

“陛下,有敌将!”这时,晁雷高喊着,乌黎已经聚集了百人。

子受还在纳闷为什么会遇上异族,龙吉却没有任何犹豫,策马向乌黎冲了过去,她没好意思喊杀,但手上动作一点都不慢。

龙吉因为身材问题,不仅双人骑马不会显得拥挤,而且比大多女性都适合穿戴盔甲,气势比子受更像个将军。

二龙剑在手,顿时一片混乱,十数个拦截的土方族人,不断应声而倒。

龙吉哪怕不用法术,身手也极为强悍,她也不知道在青鸾斗阙中憋了多久,今天彻底爆发,商军的甲胄,中原的粮食,谁都知道这群人干了什么,根本不需留情。

就在这时,三百近卫也喘着气赶到了,让他们跟上还挺吃力。

崇应彪一看,激动了。

作为一个标准纨绔,他会什么?

仗势欺人!恃强凌弱!以多欺少!

这些蛮夷身无片甲,杀起来跟杀猪似的,还因夜袭乱了阵脚,这不是白捡的功勋?

不打白不打!

于是他大声喊道:“诸位,陛下英明,识破蛮夷奸计,夜袭敌营,我等建功立业就在今日!”

“你们听着,现在陛下已经率军破敌,吾等为陛下近卫,自当追随陛下冲杀!杀!”

崇应彪说着,却没急着动手,四下一瞅,将火堆挑飞,专门往杂草丛生的地带扔,形成大火。

殷破败感慨,公侯之子颇有本事,这一手扇阴风点鬼火的本事,望尘莫及。

三百个膀大腰圆的汉子加入后,发挥出和体重一样一个顶仨的战斗力,蛮夷除了善骑,另一优势是身强体壮,可当他们对上这些体脂率爆表的胖子,再壮也没用。

根本不是一个重量级。

后来同样是游牧民族的匈奴,能逞威也只是骑术好,马多,地形熟悉,阵地战弱的一比,李陵凭五千步兵也能以军阵在弩箭充足的情况下对抗几万匈奴不落下风,最后才因为箭矢和粮草不足溃散。

杀声震天。

“陛下,他们已经撑不住了!”

子受应了一声,麻木的挥着太阿剑。

他不知道为什么蛮夷会南下,甚至还来到了中原腹地,与偷偷跑路的自己遭遇上了。

他更不知道这时候的蛮夷竟然连扎营都不懂,随地就躺下睡觉,而且身无片甲。

火光中,身后十数骑相随,往乌黎冲了过去,龙吉骑术高超,控制着马匹以一个精妙的角度,让瞎几把挥砍的太阿剑砍向了乌黎。

血光飞溅,乌黎匆忙躲闪失败,被斩去一臂。

子受不会用剑,可那一身蛮力加上太阿剑的锋利,几乎没什么能够阻挡。

“陛下亲斩敌手!”

“陛下亲斩敌手!”

传着传着敌手就变成了敌首,大家以为敌首伏诛,士气再涨一截。

乌黎无暇分心,疼的呲牙咧嘴,几人做掩,挥刀斩下一名欲独自逃亡的土方骑兵。

他深知此时如果四散而逃,在不熟悉地形的情况下,绝无半点生机。

“随我回见首领,刺马!”乌黎高呼。

土方族人瞪大了眼睛,刺马?

刺马之后,战马不死也废,再也骑乘不得,他们已经被杀得士气全失,又要榨干座骑的最后一丝力量?

乌黎大声呼喊:“突围!刺马!速速回见首领!我等不死,便能与首领汇合,纣王无法入朝歌,迟早被擒!”

他已经估算出商军的数量,也就千人左右,偏偏八千人被这一千人给围了。

声音刚落,乌黎狠狠一刀刺在马股上,战马吃痛,嘶鸣一声,扬蹄疾驰而去。

别无他法,其他人也只得纷纷狠狠刺马,紧紧跟上。

“陛下英武,百骑踹营!”

“陛下英武,百骑踹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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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得吸取教训(加更3/4)

百骑踹营?

分明是被骑踹营。

子受觉得自己就是个工具人,只不过是在马上挥了挥剑而已,骑马的都是龙吉。

捉了几个活口,他们颤声曝出自己的身份,土方人,特意前来擒拿纣王。

不巧的是,牲口一样的御林军和近卫直接将他们给打崩了。

御林军的战斗力暂且不提,近卫们实在太过恐怖。

子受亲眼看到殷破败不小心滑了一跤,一屁股坐在一个土方族人的身上,然后那土方族人再也没能起来。

平叛的时候近卫就三十来个,并不怎么瞩目,可现在,三百个肉球同时发起进攻,场面太过震撼。

而且子受给他们特意打造的盔甲为了足够拉风,足够吸引仇恨,都是用的上好材料,土方手中落后的武器根本造不成多少伤害。

殷破败站起来时被几个人偷袭,木棒、斧子、骨刀什么的打在甲胄上,不疼不痒,而且底盘稳,一动不动,偷袭者倒是因为反作用力退了几步。

怎么活生生养出了这种大杀器?

不过最让人不能理解的是,土方居然南下了?!

这里头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原因。

遇上自己倒是正常事,毕竟他们本来就是在车驾的必经之路堵截。

没什么头绪,但子受知道土方南下之后,百姓、大臣们不说全力支持筑长城,起码不会再抱怨无用,容忍度也会更高。

看来得把孟姜女哭长城提上日程。

至于偷跑,并且偶然歼灭了土方小部队,这口锅可以甩给别人。

子受召来了晁雷,大加赞词:“晁将军竟然能料敌先机,判断出此地有土方骑军,实乃大将之才!”

晁雷摸不着头脑,刚才不是纣王一马当先往这边跑的吗?

临近的时候还放慢了马速,不就是为了减小动静防止被土方察觉,从而增加偷袭成功率吗?

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自己也就跟着喝口汤而已。

大王才是料事如神啊!

昨夜还特意为此整军,土方南下全在掌握之中!

晁雷耿直答道:“此皆大王之功,末将不敢贪墨。”

你贪墨啊!你全贪掉!

我真是出来玩的!

子受嘴角抽了抽,哪有功劳放在面前还不要的道理?

“晁将军谦虚了,朕岂是那种赏罚不分的昏”

他觉得有点不对劲,论功行赏好像也不是自己应该干的事情。

可不赏又显得没有说服力,功劳甩不出去。

没办法,索性将功劳全部推给晁雷,然后来一手明升暗调:“朕欲在陈塘关设一水师,封你为水师提督,总督水师军务。”

“臣”

“无需多言,此重任非将军不可。”

晁雷很想说自己连游泳都不会,可纣王那希冀的表情让他无法拒绝。

自己明明没有立下什么功劳,却被调去做什么水师提督,一定别有用意,纣王向来英明,肯定不会亏待自己。

“臣,遵旨。”

游泳可以学嘛!

子受松了口气,这就好了。

水师?这年头能弄出什么水师来?

大船倒是有,现在已经有用船只运送车马、军队的业务,但没人啊!

陈塘关现在有了水稻、麦子,能种出粮食,没有渔民会应征入伍,加入从来没听说过的水师。

除非强行征兵!

如果强行征兵,这民怨不就起来了!

子受命晁田等人打扫战场,八千匹马不是小数目,不要白不要。

打扫完战场,继续浪,开心最重要。

御林军与近卫看着俘虏与马匹,子受带着百骑四处玩。

浪到了白天,闻仲带着百官找上来了。

眉心第三只眼睁着,子受想研究副墨镜给他戴上。

当百官看到土方俘虏和大量马匹时,苦心劝谏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合着纣王领兵夜逃,是来打土方的?

子受很诚恳的道了个歉,声称都是自己不对,心血来潮想出来玩,遇到土方,身入险境。

幸好晁雷有大将之风,及时定计,以夜袭歼之。

子受说的是真心话,这次的确有些危险。

如果没有龙吉,如果没有偶遇不扎营的土方,那么土方长驱直入生擒自己的计划很可能成功。

八千骑兵的冲锋,即使是近卫也不可能挡住。

自己被擒,可就真的凉透了,朱厚照没学成学成了朱祁镇。

到时候有风骨的忠臣们绝不会向土方妥协,肯定另立新君。

毕竟我大商满朝都是于谦,就俩郭德纲还没啥地位。

好在现实是好的。

子受选择吸取教训,世界线已经变动,不能完全按照演义剧情来计划,土方能南下,鬼方就也能南下,安全问题才是最大问题。

等到这次结算期,一定要换大堆丹药吃吃,吃完应该不会比龙吉弱。

百官缓过劲来后,开始不断谏言。

由于打了胜仗,谏言都很轻缓,就连杨任也只是说君王不可自轻,不可置自身于险地,即使勇武如武丁,也不会亲自上阵。

因为他们都有一种感觉,纣王是为了他们着想才特意趁夜离开。

百官之中多有文臣,如果遭遇上了,反而成了累赘,容易遭遇不测。

崇侯虎眼里多了些神采。

看着土方俘虏后,他就全明白了。

从修建长城之时,这一切谋划就已经展开。

纣王特意选在夏时修长城,到了冬天,只修好了部分,而冬天是游牧部落最难熬的季节,雪大,不好过,雪小,也不好过。

往日兴许还能和诸侯暗中交易,走私些需求品,可等长城完全修好,就彻底与中原断了联系。

别的不说,下个冬天土墙肯定修好了,想走私想劫掠都做不到。

所以这个冬天是游牧部落最后的机会,甚至因为纣王卡着时间出巡,会特意冒险生擒纣王,以换取足够的利益,一劳永逸。

可他们却不知道,自己的每个行动都是被纣王以计诱导的!

崇侯虎欣喜,自己终于又能看懂纣王了!

子受与百官汇合后,往临近的城镇行去,按照土方俘虏所说,朝歌被围,等待着他们的是土方主力部队,全员皆骑,很难对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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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城下之盟

土方首领乌鞮侯亲自率领十万族人南下,长驱直入,直抵朝歌。

奉命监国的殷郊、殷洪二位皇子感城中无将,亲自下到圜土,对叛军将领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叛军将领臣服。

殷郊用人不疑,派遣雷开率三千骑兵查探土方军情。

雷开遭遇土方主力,独自阵斩三十七人,率众斩首千余,但依旧无济于事,只得利用熟悉地形的优势,且战且退,将敌军情报带回朝歌。

当日,乌鞮侯带领大军碾压而过,直达朝歌城下。

朝歌城中百姓人心惶惶,各坊市集萧条,街边房屋紧闭门窗,东西南门四门紧闭。

一时之间,朝歌不复往日繁华。

东市,云中子的龟壳被慌乱的人群打翻在地。

北市,石矶的蓍草被慌乱的人群洒的的满地。

西市,姜子牙机智的收了卦摊,回家之际却把老妇的无心菜撞的满地,赔了不少钱,这阵子算是白干了。

石矶微叹,城外大军她覆手可灭,然而大劫未至,仙人不方便亲自出手,她也只能期待在外的纣王能有什么办法。

街市上有小孩吓得双手抱头,瑟瑟发抖的哭着。

不知道多少年了,从未有方外蛮夷敢攻打朝歌,大多数人连蛮夷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朝歌城外,放眼望去,能望见一道如黑色潮水般的人潮。

土方兵马目测十万上下,朝歌兵力则有八万。

商军凭着武器锋锐、甲胄坚固,辅以军阵,以一当二甚至当三、当四都没有问题。

但他们大多是步卒,朝歌城外又是旷野平原,骑兵一个冲锋,根本挡不住。

城头上的商军无所畏惧,只要对方攻城,他们有信心守住并且全歼,可他们很憋屈,因为对方根本不攻城。

土方围而不攻,朝歌不至于有断粮的危险,问题是情报传不出去。

围城能拦住传令兵,拦不住烽火。

殷郊本想点烽火通知诸侯勤王,姜后拦住了他。

纣王在一点点蚕食诸侯的权力,降低诸侯的影响力,一次又一次的谋划,无不打压着诸侯,若是让诸侯得知,带兵前来,土方肯定能退去,但纣王打压诸侯的计划,却是彻底失败了。

而且商王的威信也将大降,又正值纣王封禅自称始皇帝之际,有野心的诸侯很可能趁机发难,发起叛乱或者自立。

这些危害比土方严重得多,内部敌人才是最大的敌人。

哪怕最后不得不与土方签订盟约,也不能让诸侯有重新起势的机会,土方带来的耻辱可以日后再清算,而诸侯带来的威胁却不能再拖下去。

殷郊在姜后的讲解下,总算理清当前局势,放弃了点烽火的想法。

他又为出巡的纣王与百官担心起来。

子受与百官正在距离朝歌不远的城池中暂歇。

身边仍旧只有八百御林军与三百近卫。

不是不想调兵,而是不能调。

土方骑兵机动性太强,一次进攻打不死就能跑掉,一旦跑到被调走守军的城池,那就是天大的祸事。

至于诸侯

子受和姜后想的一样,诸侯比蛮夷更令人忌惮。

崇侯虎与苏护的兵马倒是可以动用,可等他们赶来还得好一阵子。

与文武百官商议后,子受索性先派出使者与土方交涉,看看他们想干什么。

“禀陛下,使者回来了。”

“传。”

使者进了临时议事殿,勉强传达乌鞮侯的意思后,便倒下了。

不是累死的,救不了。

鼻子、耳朵都被割了,背后还有一道极大的刀伤,显然是被土方人虐待所致,能撑到这里实属不易。

子受忿然作色,强行压下情绪,挥手道:“厚葬。”

乌鞮侯的要求很过分。

和亲,献人。

乌鞮侯指名道姓,要迎娶姜后与妲己,只要这般,便愿意签订盟约,互不侵犯。

没有大臣同意。

谁敢同意让纣王把皇后、爱妃送给方外蛮夷?

而且这两人还代表着亲善纣王的两大诸侯,姜桓楚与苏护。

我忠诚于你,把女儿送入宫中,你却把她们送到蛮夷手中任人欺凌?

谁都知道到了土方那边是什么下场,那些蛮夷可不讲什么礼数。

土方大军十万人马,除了人还有马。

一旦同意,无异于将这为数不多的忠心诸侯也逼离。

乌鞮侯大概懂得想开窗先主张拆屋的道理,除了这个根本不可能达成的要求外,还有另一个方案。

送地,送粮,送兵器甲胄。

这是极大耻辱,大商建国六百余年,只有别人朝贡的份儿。

土方的确在被武丁驱逐后励精图治,强盛了许多,可也没到这种地步。

究其原因,还是在于诸侯。

如果那八百路诸侯全都一心一意臣服大商,别说土方,就算羌方、犬戎、百越、东夷一起上,也都是菜。

可惜六百余年过去,诸侯早已不是当初的诸侯,各怀鬼胎。

老将鲁雄忍不住出声道:“陛下,土方杀我大商使节,提出无理要求,臣请命率军率军”

说着说着就没声了。

率军一千破土方?

就算是十万头猪一动不动给你杀,都得杀好久。

更何况,这是在旷野,骑兵的主场!

如果汇合朝歌城内的兵马以及冀州兵马,倒也不是不能打,但打了一样损失不小,万一打了败仗,结果更糟。

闻仲也没辙,他能在北海用法术,甚至用法术找跑路的纣王,但不能将法术用在人族内战之中。

至少封神大劫之前不行。

如果只是损修为或是自身道行,为了大商社稷他倒也不怕,可损的还有大商气运。

老臣商容佝偻着背,颤巍巍上前,拜服在地:“陛下,同意盟约,赏土方所需吧”

商容一心想平平安安过好后半生,可现在容不得他平安。

国家大事,需要有人定夺。

开口同意这大商前所未有的耻辱性盟约,定要背负一世骂名,可他还是这么做了。

他夺过权,甚至仗着威望把持朝政,但他真的是个忠臣,有担当的忠臣。

“就由老臣担当缔结盟约的使节,往土方一行。”

一句话毕,仿佛苍老了十岁。

骂名背定了,但能换得大商社稷稳固,让朝歌百姓不再居于惶恐之中,让周遭城池不再有覆灭之险,让纣王有足够时间肃清诸侯,也值了。

而且纣王肯定会记下他的功劳,后半生只要不作死,算是彻底安全了。

众臣看向商容,一时间感触良多。

造成这种局面,并不是某一个人的过失,除了子受因为演义误判外,朝中文武,包括鲁雄、闻仲这些精明的老臣,没有一人没想过土方会突然南下。

大商真的太久没遭遇过边患,失去了警惕之心。

众人等待子受的回答,只要一点头,就可以开始准备,以“赠”地,“赠”粮,“赠”兵器甲胄来换取盟约,换取土方退兵,的确是当下最好的办法。

子受看向商容,觉得这个老头有些可爱,他缓缓点头:

“朕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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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商邑翼翼,四方之极

“陛下,不可啊!”

“不可置一国之君于安危旦夕之间啊!”

“陛下,大商不可以没有陛下啊!”

群臣劝阻,纣王亲自结盟,还声称一个人不带。

这也太危险了,万一被一刀砍了,或是那蛮夷不尊盟约,直接擒了,狮子大开口索要更多利益,又当如何?

蛮夷可不会顾及道义啊!

“朕为始皇帝,还惧怕区区部落首领不成?”

子受不退半步。

群臣又劝了一遍,还是没用,也只得如此。

纣王封禅本就引人不满,刚封禅自称功劳盖过三皇五帝,就向蛮夷妥协结盟,太荒谬。

亲自结盟多少能显出几分胆气,算是最后一块遮羞布。

崇侯虎若有所思。

既然已经猜到土方南下都是纣王的计谋,那么现在的结盟,不可能是单纯的结盟。

冒险亲去,一定别有用意。

会是什么呢?

崇侯虎觉得以纣王的英明神武,肯定不会同意盟约,既然不是要和,那很简单,战。

他灵光一现!

结盟那日必有大事发生!

得提前做好准备。

朝歌城外,淇水河畔。

天气晴朗,芦苇遍布。

十万土方将士黑压压一片,头发打结成许多小辫,脸上以兽血画着图案,身上满是骨制饰品。

远远看着都仿佛能嗅到一股羊膻味。

骑兵的冲锋,从来都不是笑话,轻骑兵冲锋虽然没有重骑兵冲锋来的人尽皆知,但也不是此时未着重甲,没有对骑军阵的商军步兵能抵挡。

简单来说,一匹成马体重超过五百公斤,均速能达到三十公里每小时,冲锋则高达五十公里每小时,常见的摩托车重量仅一百多公斤,速度大致与马速相同。

让步兵举盾站在平地上,对面四五辆摩托车冲过来,怎么挡?

那些专门冲阵的冲击骑,不要命发起自杀式冲锋,就能将队伍冲的大乱。

在十万土方骑兵中,有一白色帐篷,绵延有几间屋子大小。

门帘以厚羊皮毡缝制,大帐里香味扑鼻,乌鞮侯头戴玉石宝冠,面容黝黑,穿着兽皮大衣半露着膀子,面前有一只烤羊羔。

“首领,纣王在淇水河畔,请求结盟。”一个土方士兵走进,半跪在地道。

乌鞮侯用匕首割了一块上好羊羔肉,在他眼中,纣王就如同这只烤羊羔,任他宰割。

一口咬下,沾染着油渍的手伸到身旁一个中原少女满是牙印的胸前蹭干。

粮食?土方不缺。

去抢就是,难道还跟商人讲什么道义?

朝歌城坚墙厚攻不下来,可又有几座如朝歌一般的城池?

小村落全是他们的口粮来源,骑兵来如影去如风,临近城池的守将想带兵围剿都做不到。

不过乌鞮侯很有分寸,没有让族人放开手大肆劫掠。

他需要大商的长期进贡,而不是一两日的温饱,如果因大肆劫掠把商人逼急了,反而不美。

那姬鲜当真有些能耐,能看出诸侯与纣王的不合,土方趁机南下,反而成了第三方得益者。

乌鞮侯淡淡问道:“那纣王是要送妻子,还是要进贡?”

土方小兵道:“进贡,缔结盟约。”

乌鞮侯又问道:“何人为使?”

“纣王亲至。”

乌鞮侯惊疑一声,笑道:“颇有些胆气,他带了几人?”

“一人。”

“一个人?”

乌鞮侯手里的匕首猛地插入羊羔之中,插的极深,双眼微眯,道:“纣王如此,我也不能弱了气势,自当亲往,不带一人。”

乌鞮侯撩开门帘,骑上白马,便往会盟之地行去。

子受也正牵着马慢悠悠的走去。

土方将士看这这高矮差距,不由得心里暗笑,堂堂大商之主,为了表示自己的势弱,连马都不敢骑。

朝歌城中也都得了消息,守军汇聚在南门。

他们看着会盟的一幕,看着牵马而行的纣王,很是揪心,心底无比渴望冲出去杀一阵。

子受很淡定,又不会骑马,还能有什么办法?

不牵着难道扛着?

两人相遇了。

“土方首领乌鞮侯见过商王。”

乌鞮侯的话语听起来还有些礼貌,但样子却狂的没边。

马都没下,根本没拿正眼相看。

子受没回话。

他在纠结称谓,是喊土方首领还是直呼其名?

怎么喊都觉得有点奇怪。

乌鞮侯见状下马,纣王懦弱如此,一声不吭,大气都不敢出,这样的人,也就凭着先祖荫护,才能坐拥中原大地。

不禁更加瞧不起。

他又想起姬鲜所说纣王的一系列荒诞行为,在心里一阵嗤笑。

封禅?

管你是皇是帝,今天都得给老子签下进贡盟约!

乌鞮侯占据主动,翻身下马,仰着头,鼻子翘的老高,微微后仰:“商王可有带盟约?”

“这是自然。”

子受拿出一方锦帛,上面按照土方的要求,写下了每年赠送土方、帮助盟友过冬的物资数额。

乌鞮侯不认字儿,但大致形状还是能看懂,琢磨了半天,觉得应该没什么问题。

随后他道:“商王慷慨,感激不尽,既已有盟约,这便按照我等习俗,斩白马为誓,天地为鉴!”

乌鞮侯笑着抽出腰刀,对着身边的白马一捅,以碗接住马血,一饮而尽。

随后,他看向子受身边的白马。

喝血?

下不了口。

马首在子受身上蹭了蹭。

别说喝血了,这匹马是和龙吉一起骑过的,都不舍得杀。

子受拿着盟约,沉声道:“商邑翼翼,四方之极,朕行封禅之礼,当知天下之大义,应混为一,昔有夏、虞,今有强商”

乌鞮侯不屑,强商?这时候还逞强死要面子!

子受继续道:“虽有盟约,然土方惨毒行于民,大恶通于天,朕当将义兵诛之,斩首悬头于槁市之间,以示万里”

“明犯强商者,虽远必诛!”

嘶啦一声,一阵怪力将锦帛撕毁。

乌鞮侯皱眉:“你敢背盟?我这便带领大军”

子受默然不语,趁机太阿剑出鞘,一剑斩首。

背盟?违背道义?

我昏君啊!

背个盟怎么了?违背道义又怎么了?

天地为鉴?

我不信这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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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必诛

渭水之盟避免了唐朝在不利条件下作战,成功稳定局势,为发展经济、积蓄力量赢得了时间,

澶渊之盟被宋儒吹爆,认为是一种胜利,结束了宋辽之间长达二十五年的战争,促进了宋辽之间的经济文化交流,有利于中华民族的经济发展、文化繁荣、民族融合。

朝歌之盟

这盟不能结,结了要出事,那些忠心梗梗的大臣们肯定会对结盟的负面影响闭口不谈,反而大肆宣扬朝歌之盟既能积蓄力量,又能促进和平。

那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子受果断背盟。

单方面背弃盟约肯定要挨骂,更过分的是结盟的时候直接把对方首领给砍了,天理何在?道义何在?

子受是不信这些,但耐不住别人信,出宫采买必被指指点点。

这个时候,无论是土方骑兵还是城内城外的商军,都呆呆看着乌鞮侯的无头身躯无力倒下。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带领土方崛起,逼迫商王就范的乌鞮侯,就这么死在结盟之中?

这纣王怎能做出这种事情?

已经斩白马起誓,他就不怕遭天谴吗?

每个土方军士,脑海都呆呆的升起这个念头,一时间竟不知该干什么。

哪怕崇侯虎早有准备,猜到结盟之中纣王可能突然发难,撕毁盟约,然后趁着土方骑兵没有足够的冲锋距离,进行拼死一搏。

但他完全没想到,纣王敢直接把土方首领给杀了。

无信者,暴也,背盟还有得说道说道,直接杀人

崇侯虎知道,杀了乌鞮侯,商军胜算大增,但纣王也洗不白了,昏庸至极,不讲道义。

他万万没想到,纣王敢为了大商社稷,敢为了不让百官将士受辱,而背负难以洗刷的骂名。

他知道纣王忍辱负重,可诸侯不知,诸侯领地中的百姓不知。

崇侯虎此刻动作也完全停顿住了,心旌动摇的看着眼前一幕。

果然,一切都是纣王的计划,连逃跑的方式都安排好了,杀了乌鞮侯之后立即上马,爬伏在马背上,减少被箭矢射中的可能,尽快回到己方阵中。

风声缭乱,吹的子受有些睁不开眼,果然还是得找时间练练骑术,虽是勉强上了马,但他真的不会骑,只能尽力抓住马鬃,有种随时都要掉下去的感觉,心惊胆战。

这样子在众人眼里看来一定很狼狈,也算是件好事。

乌鞮侯之死所带来的停顿,似乎很长,又似乎很短。

很快,每个土方将士的喉咙中,便爆发出撕心裂肺的怒吼。

乌黎单臂高举,十万土方骑兵全都怒吼着冲向纣王,要杀了他为首领报仇,要将乌鞮侯的无头尸体带回。

没办法,乌鞮侯的头颅被子受顺脚踢进淇河,大概率找不着。

土方骑兵开始动了!

崇侯虎猛地惊醒,他也得行动了!

“此陛下之计也,我等速速支援陛下,歼灭土方!”

崇侯虎大吼道,闻仲迅速指挥御林军与近卫出动。

晁雷、晁田领着一百马尾上拴着树枝、芦苇的御林军,往来奔跑,冲起漫天尘土。

这是崇侯虎前夜将纣王心思告诉闻仲后,闻仲所设计出来以防万一的计策。

树枝与芦苇在地面上划拉,冲起漫天烟尘,土方难以摸清虚实,本在冲锋的骑兵们,略有停顿,卧槽,对面有这么多人?

疑兵之计,奏效!

闻仲也没想到,纣王竟然愿意为大商社稷,为不辱先祖,做到这种地步。

“杀!”

这才是自己的夫君!

黄贵妃早已披挂上阵,心中暗喜。

她策马走到阵列前,目光横扫士兵,英姿飒爽:“将士们,蛮夷前来,要抢我们的妻女,杀我们的家人,陛下英武斩杀敌酋,尔等可愿随我上阵,为陛下而战,为大商而战,杀败土方,建功立业!”

士兵纷纷应着,呼声震天:“愿为大商而战!”

只守不攻,看着土方分出游骑劫掠村镇,却什么都做不了,憋屈了这么久,早想打一仗了!

虽然过程有些难以启齿,令人羞愧,但敌首身死可是难得的战机!

黄贵妃点头:“此战关乎我大商社稷,你们每个人都是监军,身边如有人临阵脱逃,立斩无赦!谁敢后退,无论本宫或是大将,一概斩之!”

此言一出,具是闭息不语。

随后,又大喊道:“死战不退!死战不退!”

商军与土方猛的冲在一起,杀声四起。

接应纣王的晁雷等人接近白马后,猛地发现马上没人。

再一看,纣王已经一人一剑入了自家主力阵中,不断斩杀着土方士兵。

我等如之奈何?随陛下冲阵!

两军交战,纷飞的鲜血如雨而下,马蹄声,喊杀声,撞击声,刀刃入肉的闷响

一切充斥在整个战场。

短暂的交战后,双方的士兵都显出了慌乱和恐怖,但商军文武与士兵汇合后,有着更多将领,且有纣王为中心,很快便将乱了阵脚的士兵重新组织起来,卷席着向对方杀去。

反观土方就没这么有秩序了,土方冲阵本就没什么战法,纯粹凭着马匹的冲击力与悍不畏死的热血勇力。

更何况现在能镇压大军的乌鞮侯身死,如乌黎、伊上斜等人威望稍有不足,只能勉强组织起自己所部。

不时有人或马轰然而倒。

子受也放开了手脚,刚才虽然不小心掉下马,但并没有受伤,连疼痛感都没有。

龙族的鳞片相当厚实,不愧是法宝,刀枪不入。

能战则战,不战则守,不守则走,余者,唯降与身死。

子受秉着这个信念杀起土方人来很自然,我大商招你惹你了?没事就南下打秋风,围我王都劫我村镇,过分了啊!

还敢大言不惭让我送老婆?

不打你你都不知道什么叫昏君!

距离朝歌不远的旷野,正有七个人缓步走着。

步子看起来很慢,就像散步一样,但如果有人看到,便会惊疑的发现,明明只是迈出一小步,下一刻却出现在了数十米之外。

精瘦男人抱怨道:“呆子,都是你贪吃,不然我们早就到了朝歌。”

“没事,早点到晚点到,总归都是快到了,没什么不同。”大肚子男人掏出一个馒头,边吃边走。

“这是何物?”山羊胡男子疑惑道。

“馒头,又大又白又软,据说是从陈塘关传出来的,没想到凡间还有这等新奇事物。”

“还是快些走吧,那朝歌城中的招贤馆,就是为我等准备的。”样貌憨厚的稳重男子似乎很有威望,一语毕,七人步子加快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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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关门,放闻太师

土方损伤惨重。

“这可如何是好?”眼见着土方渐趋劣势,乌黎不禁问向族中智者伊上斜。

伊上斜见此情况,也无可奈何,谁能预料到那纣王比蛮夷还蛮夷,无道如斯,敢在结盟的场合下杀人。

首领在土方中占据绝对主导地位,不然南下前不问缘由直接斩杀八人,早就哗变了。

伊上斜只好道:“让巫师们出手吧。”

乌黎皱眉道:“首领曾言不可轻动”

封神毕竟是个神话世界,商周都有修士,蛮夷自然也有。

不过他们的巫师与修士不同,没有专门的师门传承,都是野路子,和山野妖怪差不多。

伊上斜道:“巫师出手,商人之中的修士必然出手,战局大乱,我等才有逃回北方的机会。”

伊上斜已经不想着打胜仗了,跑路才是王道。

用巫师的性命换取部族几万人马的性命,更划得来。

乌黎明白过来,见事不可为,便派一名亲信通知后方的巫师上阵。

巫师们穿着不知名鸟兽的羽裳,拿着狼牙、皮鼓以怪异的姿势走到了交战处。

土方骑兵见状,不约而同的打起掩护,顿时马头攒动,蹄声如雷。

乌黎的心脏随着马蹄声猛烈跳动,在他们前方,是商军早有防备的步兵,由闻太师指挥,布下了如林一样的军阵。

“轰轰!”

巫师拍响皮鼓,火焰爆炸顿生,顿时血肉横飞,有土方,也有商军。

不过,这种旁门左道可以点火,可以祭祀,可以吓唬人,实际上杀伤并不大,也就趁着商军猝不及防,能炸开一片。

“杀进去!”

土方骑兵们又发起攻势,汇成一股洪流,蹄声翻滚,尘土飞扬,大地在铁蹄下颤动,本来商军就被炸开一片,稍有慌乱,军阵顿时维持不住。

子受见了这场景,开始后退。

皇袍能挡刀枪箭矢,鬼知道能不能挡法术。

既然对方率先动用杀伤性武器,就说明商军赢了。

比道术?关门,放闻太师!

结束最后一波攻势,乌黎开始发号施令。

巫师出手后,短短不到几分钟,商军便死伤千余,不过土方骑兵的损失也不小,这就是冲锋的代价。

好在总算争取了一丝喘息空间,让土方将士有机会发出撤军命令。

此时闻仲动手了,直接祭起手中雌雄双鞭,如有风雷之声,此鞭原是两条蛟龙,化成双鞭,按阴阳分二气,双鞭飞在空中,猛地打下,正中巫师肩臂,瞬间魂飞魄散。

只是这样,闻太师还觉得不够,又轰了几道雷法,瞬间击垮了土方士气,本就劣势的土方大军趋于崩溃。

“走!往北归!”乌黎怒吼着说着。

闻仲看到土方撤退,也不再施法,大范围法术容易误伤友军,再开一阵子大招,指不定误伤比战损还多。

崩溃的土方大军哭喊着,手中兵器都不要了,骑马逃亡。

哭喊声,惨号声,在这种可怕的情况下,闻仲又领军冲向土方大军,刚才雷法震荡,惊了不少马匹,好些土方族人落了马,正好痛打落马人。

“杀上去!”

商军瞬间刺入,贯穿敌阵。

幸好乌黎提前下达撤军命令,总算让大部分人马脱离了战场。

跑了一阵,土方大军来到河边饮水,伊上斜大呼:“要是商军遣一路人马埋伏于此,恐怕我等无一人能归,赶快回到北方,选出首领后再来雪耻。”

不巧的是,七个大汉走到了土方大军前面。

梅山七怪终于赶到朝歌,一看有蛮夷围城,立时出手,以作晋身之资。

袁洪一人当先,一根水火棍一扫就是四五骑落马。

妖怪没什么法宝,大多都练身体,铜皮铁骨,慌乱而逃的土方兵马根本无法破防,只能被动挨打。

七人都懒得用妖术,一人守一路,包围了数万土方骑兵。

“冲出去!”场面更加混乱,饶是乌黎与伊上斜等人尽力指挥,也没能挽回颓势。

乌黎抽出刀,尽力夹着胯下马匹,领着本部族人大喊:“随我冲!”

约莫三千骑,形成了滚滚洪流,朝着貌似最弱的老七山羊精杨显处冲去。

杨显拦了一下,便放他们离去,随后更多的土方骑兵,也从他留出的口子中跑路。

土方再度留下数千尸体后,终于都跑掉了。

“老七,你怎的把他们放走了?纵是全歼,也不是什么难事。”袁洪一阵挤眉弄眼,有些没尽兴。

杨显一捋胡子,道:“大兄,我等前来投商,土方首级可为晋身之资,然商军才是此战主力,若我等七人便歼灭土方,陛下又该如何奖赏将士,又该如何封我等官职?”

“凡事不宜过头,这数千土方人头,足够我等换取一官半职,朝中闻太师乃截教正宗,若我等大肆杀戮,他又会作何感想?”

袁洪抓耳挠腮想了想,是这么个道理。

在大多数人看来,妖族并非善类,不服教化不知礼数的标签早就打在了他们身上。

刚来投商就杀了数万人,虽然是敌人,立下大功,可难保有心人不会觉得他们本性难移,喜欢杀戮,从而生些其他想法。

好不容易有一个能接受妖族的君主,自然得注意分寸,控制言行。

片刻后,子受与大军一同追来,看到了满地尸体。

是谁这么猛?

袁洪上前,拱手拜道:“袁洪与兄弟们听闻陛下设立招贤馆,特来投军,不想半路遇上蛮夷,敌人非但不投降,还胆敢向我等还击,我等便出手一战,托陛下之福,阵斩数千。”

袁洪?梅山七怪?

这是七个大佬啊!

子受看了眼闻太师,闻太师睁开了眉心第三眼,表情有些不对劲。

很好,这七个人我收了。

闻太师都看出来他们是妖怪了,我还能不要?

重用妖孽不是昏君是什么?

就是得改改袁洪的臭毛病,什么托陛下之福,最讨厌这种没事就给皇帝分功的臣子了。

子受笑道:“此言差矣,此皆尔等之功,七位壮士可与朕同回朝歌,也好论功行赏。”

闻仲望着土方离去的方向,拜道:“陛下,土方仍有数万骑北逃,臣请命领军追击,以防他们逃窜途中骚扰城镇行劫掠之事。”

子受点头答应,闻仲一如既往的忠勇。

正好,老太师离了朝歌,不愁有人妨碍自己秀操作。

袁洪七人,另有重用。

“回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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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陛下圣明,万寿无疆

殷郊、殷洪正在组织百姓迎驾。

监国的这段时间,他们勤政爱民,施了不少仁政,虽说都是出于姜后之手,但却是他们亲力亲为的。

他们满心欢喜。

一定要让父皇好好看看自己的努力。

这些百姓就是最重要的一环。

早在收到长城边的烽火后,两人就将周围村落的百姓转移到了朝歌城内,拉长了土方的战线,每次劫掠都得去更远的地方,减少了百姓的损失。

就在半月之前,这些百姓还心有怨言,突然就把他们强行赶到朝歌城,离了家乡,这算什么事?

可看到黑压压的土方骑兵后,他们才知道眼下的安逸来之不易。

有城墙,有士兵,还有两位皇子给他们安排食宿。

无论纣王是在结盟上违背道义杀了敌酋,还是封禅不敬天帝,对这些最淳朴的百姓而言,实在算不得什么。

其实在刚才大战时,他们听着城外的喊杀声,都是害怕的。

但有人来安抚,给他们解释了很多。

懵懵懂懂的百姓们,也就明白了其中缘由。

百姓们都是质朴简单的,谁对他们好,他们就对谁好,他们内心深处,多出了一份最真挚的感激。

大家兴冲冲的听着号令。

殷郊、殷洪平时除了处理政事,最多的便是接触这些迁徙而来的百姓。

朝歌城中的百姓大多不愁吃喝,相对富足,可这些迁徙来的百姓,才是大商大部分的普通人生活。

听听民意,给他们安排住宿,或是分发粟米,渐渐的,两人在百姓之中颇有威信。

姜后也曾告诉过他们,纣王的对手是诸侯贵族,要多多争取百姓的支持。

殷郊、殷洪一开口,那些迁入朝歌的百姓便纷纷聚拢,寸步不离。

殷洪憋足了气,大声道:“陛下就要回朝歌了,知道该怎么做吗?”

“知道!”

众人异口同声。

“按照吩咐,在安排好的位置,不要互相推挤,时刻注意御驾。”

南门两侧,密密麻麻全是人,一眼望不到边。

数万百姓聚集,其实很容易发生踩踏事件,闹出乱子,但这些百姓不同。

可以见到,有许多胳膊上缠着绸缎的男子,正在维持秩序。

这些都是唯才是举令发布后,去招贤馆应征的人才。

有一些文化,能识字。

在负责招贤馆的费仲看来,这些人只是认识几个字,勉强听懂了唯才是举令的内容,想来试试而已,并没有多大的才能,既不能做官,也不能处理地方政务。

可他再一寻思,既然这么鸡肋,纣王为什么要特意设立招贤馆呢?

直到他偶然在街市中听到殷破败等一干近卫的下乡事迹后,才明白过来。

原来,这些人是选来接任做近卫之前所做事情的人!

有那么点文化,就足够调解百姓纠纷,帮助乡邻了!

土方南下之后,这些人发挥出了重大作用,每日都安抚着朝歌百姓,不至于在围城的情况下发生暴乱,导致民心不稳,今天也是全靠他们,才能维持数万百姓的秩序。

殷洪思维有些跳脱,放眼眺望,人头攒动,不禁道:“兄长,如果能动员全朝歌的百姓,土方根本不算什么。”

殷郊瞪了他一眼:“不可,父皇此次出巡,为灌江口百姓降雨,又为陈塘关百姓消灾,父皇爱民如子,岂能让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上阵搏杀?我等是为了保护他们,而不是让他们保护我等!”

费仲气喘吁吁走来,两撇小胡子一翘一翘:“两位殿下,已经全部安排妥当。”

殷郊点头:“那些小孩子如何?”

“孩子们管不住,臣令人予了他们一些花草,便安分了许多,等御驾入城,还能献给陛下。”

殷郊颔首点头。

…………

时候已不早。

殷郊努力表露出一副沉稳的样子,殷洪却是偷偷一笑,没个正经。

接着,二人便骑马向南门外御驾的方向行去。

两人骑马到车驾一旁,徐徐而走,子受感到有些不适,俩半大孩子都会骑马,自己竟能从马背上摔下来,诶。

文武百官们在车架后步行,看两位皇子颇有气度,满意点头。

队伍走了一阵,突然停止,却是殷破败那大如盘的肥脸匆匆来告:“陛下,前方有许多百姓。”

子受稍稍一愣,便回道:“朕已知晓,继续走。”

反正又不是叛军,管他呢,多半是看土方走了,出来晃悠透透气,毕竟围城围了好一阵子,都不敢出来。

三百近卫继续迈着霸王步,歪七扭八的走起来,和后头御林军整齐的队列形成了强烈反差。

但偏偏,百姓们都用羡慕的目光望着他们,毕竟,学会这步子买菜能便宜不少,最近多出了这么多外来人口,菜价已经上涨不少。

没一会儿,尤浑上前道:“陛下,陛下,前方出了些异状”

啥异状啊?百姓拿着鸡蛋、无心菜砸车驾了?这感情好。

子受下了车驾,见四周的百官个个神情激动,感觉有点不对劲。

他问向尤浑:“前方何事?”

“陛下,前方前方有百姓,感念陛下恩德,特来迎驾!”

子受深吸一口气,这时候殷破败也来了,大叫道:“陛下,陛下……都是百姓,一直延伸到城内,全是来迎驾的百姓!”

百姓迎驾……

在他的记忆范围内,李世民有过这种待遇,还留下了“迎驾山”的传说。

李世民是谁?妥妥的明君。

子受显得谨慎,仔细思考。

朝歌百姓感激自己?

多半是殷郊、殷洪那边出了岔子,偷偷摸摸干了什么。

不过不用担心,只是朝歌一地而已。

宫里的奇观建筑,灌江口和陈塘关的百姓,才是这一波结算期的昏庸值收割点,朝歌百姓不算什么。

也不用改道,坦然接受便是,等酒池肉林、摘星楼、鹿台、西园x泳馆建起来,第一个骂的还是这些人。

车驾越来越靠近,也不知道到底聚集了多少人。

随驾的御林军和百官都显得沧海一粟,只有那三百个大胖子依然醒目。

怎么感觉朝歌多了不少人?

车驾行至半途,费仲见此,小聪明劲儿又上来了,钻入人群,大喊道:“陛下圣明,万寿无疆!”

人们,都是跟风的,而且气氛如此,很快就都喊上了。

“陛下圣明,万寿无疆!”

“陛下圣明,万寿无疆!”

声势愈加猛烈,几乎冲破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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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想了想还是得当昏君

其实最初,只有那些从穷乡僻壤迁来的外来户喊着。

可渐渐地,所有人都喊了起来。

纣王继位八年,百姓们的生活,其实也没什么改变,日子依然苦,也就制定万年历后,耕种方便了许多,虽然正在推广水稻与麦子种植,但也要来年才能看到成果。

可他们知道了纣王亲下战阵,与土方骑兵征战。

历来君王都没有亲自上阵的说法,哪怕成汤开国、武丁中兴,也没有亲手战将的记录,更多是指挥着将士冲上。

可偏偏纣王这么做了,甚至在骑马回到后方,可以安然无忧的时候,下了马冲入敌阵。

纣王在亲手保护朝歌,保护朝歌之中的百姓。

经过哪些略有文化的人们解释后,百姓们了解了更多事情。

明明只需要一纸盟约,就可不需冒险征战,但纣王没有。

百姓们将心比心的想了想,在没有那些调解人员的时候,两家如果有了矛盾,一家势大,另一家哪怕吃点亏,也会选择宁事息人,不把事情闹大,更没人敢大打出手。

想来纣王与土方间也是如此,可偏偏纣王不愿意宁事息人,就是不认怂,直接冒着生命危险莽了上去。

用费大夫的话来说,纣王这是为了不加负于民。

每年平白送给土方的物资由谁来出?

诸侯和纣王关系紧张,等着看笑话都来不及,还出资?

那就只能是他们这些平民百姓了。

纣王勇战,以一敌百的英姿就在前一刻,这还不值得他们感激吗?

于是乎,许多人也沉浸在其中,都说着陛下圣明。

在费仲的不断撺掇下,不少人已是感慨万千。

呼声从一开始的整齐划一,变得断断续续。

又有人此起彼伏的拜下,起身之后,再拜。

殷洪被这场景震得微愣,下意识看了看身边的,殷郊,感叹道:“兄长,果然还是母后有办法啊。”

殷郊心里却是沉甸甸的,这些百姓的呼声可不正在告诉他,以后要朝着父皇这样仁君的方向而努力吗?

子受连续做了几个深呼吸,有些感动。

难怪历代君王都喜欢百姓迎驾,这阵仗,真的很爽。

他甚至动了干脆当个明君的念头。

可不行。

他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明君?上下五千年,就算把国外的都算上,明君有几个?

虽然看似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可历史上又有多少明君,到了晚年变得昏庸无能?

秦始皇灭六国,统一文字、度量衡,北击匈奴,晚年追求长生不老,迷恋各种丹药,到处求仙问药。

汉武帝破闽越、南越、卫氏朝鲜、大宛,又凿空西域,开丝绸之路,晚年听信小人谗言,因巫蛊之祸逼死皇后与太子,使朝纲不稳,遗祸无群。

唐太宗对内文治天下,厉行节约,劝课农桑,开创“贞观之治”,对外开疆拓土,被尊为天可汗,晚年追求享乐,刚愎自用,还大兴土木,极尽奢华,搜刮民脂。

还有例如齐桓公、梁武帝、唐玄宗、康乾、本朝太

这么一数,还真没一辈子能尽善尽美的人,谁还能没有黑历史?

子受很有逼数,自己肯定和历代明君比不了,退一万步讲,就算靠着臣子、运气和超前的眼光,勉强成功了,也保证不了一辈子。

成功后,肯定会膨胀的飞起来。

而且这不是普通的古代,更是神话世界。

子受更要当个昏君。

这才是关键,当个明君,就能对抗仙人,对抗阐教,对抗原始乃至封神大劫吗?

不能啊!

还不如直接昏庸起来,换他一堆东西,当场飞升打穿世界,那就啥事都没有了。

子受定了定神,昏君,还是要当。

虽然有点小意外,可当昏君肯定比明君容易。

万寿无疆?别咒人!

嗑药原地飞升,与天地同寿,万劫不灭!

御驾左右,文武百官俱是震惊。

商容错愕的看着眼前百姓,听着那参差不齐却震耳发聩的呼声。

起初,他认为,这或许是那费仲在背后谋划,为了讨好纣王而行的手段。

他那时还在想,宠臣果然有一套。

可后来发现,声音是真的,情绪,也是真的。

顿时,他的内心也活络起来。

陛下背盟,在贵族诸侯眼中,罪大恶极,可在百姓们眼中,并非如此。

君王背负此等恶名,文武百官肯定也讨不了好,有此机会,为什么不尽量洗白一点呢?

虽然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这样的现象是好的。

商容与梅伯、箕子等人对视了一眼,他们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了然之色。

这不仅是洗白陛下的机会,也是洗白自己的机会!

商容理清思绪,便也高呼道:“为臣者,岂为口实?臣子之责在于君,君为社稷,则臣子亦随之!”

君王为社稷付出,他们这些大臣也要为社稷付出,背盟杀人不是君王一个人的过失,锅要大家一起背。

现在百姓洗地,大家自然也是一起白。

随后与百官一同高呼道:“陛下圣明,万寿无疆!”

商容想的很好,这么一来,只要再不断推波助澜,这件事就过去了,顶多在诸侯贵族心里留个疙瘩。

车驾又行了一段时间。

突然,一个孩子仗着身材矮小,愣是钻出了人群,步子不稳,跌在驾前。

尤浑只好道:“陛下,前有孩童,拜于道中。”

孩童?

子受虎躯一震,这跟领导视察乡镇有什么区别?

只怕下一步要献花?

献就献吧,总不能让他们一直拦着。

子受下车,理了理皇袍。

这衣服防御力不错,就是不防血,杀人的时候溅了不少。

随驾百官们纷纷行礼。

百姓们一看纣王下车,身上的皇袍还沾有血渍,犹如风吹麦浪一般,无数人垂下了头。

“陛下万寿无疆!”

这血不是假的,纣王真的为了他们,为了保护朝歌,亲上战阵。

“小儿冒犯圣驾,请陛下恕罪!”

老妇连手中的无心菜都不要了,挤出人群,将跌倒的孩童抱起,慌忙跪拜。

之前朝歌叛乱的时候,这孩子就想跟着殷破败等人勤王,今天更是为了见驾,冲出了人群。

老妇惶惶不安,稍稍抬头看了眼纣王。

看着竟有些面熟,也许大人物贵气,都长这个样子。

“无罪,无罪,可速速退去。”

子受赶紧打发了老妇,他总感觉殷郊、殷洪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之前离开朝歌的时候,明明还不是这样的!

“花,花”被老妇抱走的孩子晃动着手里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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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西园七校尉(加更4/4)

车驾至皇宫,子受进入九间殿。

百官随之鱼贯而入,行礼。

子受得先弄明白俩孩子到底干了什么,隐隐有种不妙的感觉。

子受左右四顾:“土方南下,幸得三军将士用命退之,殷郊、殷洪何在?”

百官们俱都不吭声,个个沉默着,方才给予他们的震撼太多,还没反应过来。

殷郊、殷洪拜上:“儿臣在。”

子受道:“文武随驾,朝歌城中缺少将领,尔等如何领军御敌?”

殷郊道:“儿臣亲下圜土,劝服叛军将领,雷开率众斩首千余,陶荣、邓忠、辛环、张节等将守城有功,最后与土方一战中亦颇有斩获,具有功劳。”

这些人忠于子启,但子启也是正统成汤之后,自己的亲哥,本质上,还是忠诚于商。

所以蛮夷入侵,他们会下死力,再多的矛盾也是内部矛盾,和外族没有关系。

子受想了想,这些人可以用。

由于有前科,对自己心怀不满,甚至可以重用,自己要干了什么昏庸事,第一个指着鼻子骂的肯定是他们。

毕竟都造反了,还不敢骂昏君?

子受道:“既有功,当赏,雷开为执金吾,担负朝歌城内的巡察、禁暴、督奸等,陶荣、辛环等人为四门副将。”

群臣们哗然,面面相觑。

执金吾是陛下新设的官职,负责朝歌治安,比起雷开原职低得多。

可黄花山四兄弟的待遇,就太好了。

从山贼叛军,成了城门守将?

虽然是副的,却也有一定兵权。

子受倒不担心,这四人都是奇人异士,懂些法术,所以闻太师、龙吉等人都能对他们出手。

演义里闻太师一招就能收一个,换成龙吉对付他们也只是小事一桩,完全不用担心再起反意。

子受再道:“袁洪、金大升、戴礼、朱子真、吴龙、常昊、杨显何在?”

下首的袁洪等人听到念及自己名字,慌忙上前道:“臣在!”

“朝歌有一地,名西园,你七人有功,今朕封袁洪为上军校尉,金大升为中军校尉,戴礼为下军校尉,朱子真为典军校尉,吴龙为助军校尉,常昊为左校尉,杨显为右校尉,合称西园七校尉。”

七人是妖怪,不通礼数,一来就做了官,显得很是兴奋。

还是老七杨显颇有智计,忙是站出来,匍匐在地:“谢陛下!”

七人便能留下数千土方骑兵,便可见武艺高强,校尉虽然不是什么大官,可也能掌兵。

而且七人的反应让众臣有些不满,尤其是那为首的袁洪,大殿之上抓耳挠腮,活像只猴子,成何体统?

唯才是举的确能举出人才,可人才的德行,就很难说了。

杨任出言劝阻,虽是唯才是举,却也不能不问心迹德行,直接封为校尉。

子受皱眉,又是你,幸好把闻太师弄走了,不然闻太师看到妖怪当官,肯定也要说道说道。

不让他们当西园校尉我下一步计划怎么展开?

你以为他们是去当官的?其实他们是去开动物园的啊!

西园那么大地方,哪能只开果泳馆?

学习朱厚照就学的彻底点,豹房要有!

猿房、牛房、猪房、羊房,也要有!

我让猴妖去管理猴子,猪妖去管理猪,这不是很正常吗?

子受平静道:“昔年武丁先祖继位之时,未得良佐,三年不言,后得贤相傅说,开创盛世,朕且问你,这贤相傅说,是何出身?”

傅说就是那位武丁说他要酿酒,你就是酒曲,要做青梅乌龟汤,你就是青梅的万金油贤相。

杨任回奏道:“傅说贤相虽为奴,却是先祖托于高宗的梦中贤才,自是非比寻常。”

“是也!”子受笑道:“昨夜朕得先祖托梦,袁洪七人乃良才,同样非比寻常,且朕言唯才是举,此七人有才,自当居高位。”

杨任:“”

当皇帝这样厚颜无耻的时候,你很难找到反驳的方法,总不能说陛下你在胡扯。

毕竟先祖是陛下的先祖,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袁洪七人立时感动的肝脑涂地:“敢不效死?”

子受谦虚的笑了笑,让袁洪等人回列。

等你们看到手底下的“兵”是同类后,估计就不会这么说了。

殷郊开口道:“儿臣为麦智、麦云二人请功,此二人虽行刺父皇,然心存大义,在我等圜土劝将时,曾出言相助。”

雷开在一边哼了哼,如果不是麦云力劝,他也不会冒险带兵深入敌军,若为社稷考虑,守个朝歌就可以了。

殷郊觉得,麦云行刺父皇,但父皇没有怪罪,只是收监圜土,反而将大肆宣扬事迹,应该不会追责,这次又的确立了功,出于道义,有功当表。

麦智麦云?

怎么把这俩给忘了!

子受想起了被自己遗忘在圜土的行刺二兄弟。

本来是打算将他们宣扬成类似荆轲的英雄人物,然后偷偷摸摸放了,没想到忘了这茬。

现在也好,正好立功,能光明正大的放了。

“有功当赏,麦智、麦云忠义,朕不忍杀之,今二人又立下功劳,死罪可免,赦为平民。”

“陛下不可!不可啊!”

这一次群臣力劝,反对声更甚,哪有把刺客放了的道理?万一刺客再来行刺怎么办?

就连殷郊都没想到,以为父皇只会给他们稍好一些的待遇,软禁起来,却没想到会直接释放。

子受倒是无所谓,经过这次战役,皇袍的防御力得到认证,刀枪不入,别说挥着个小匕首了,拿大刀都捅不穿,估计也就修仙大佬能伤到自己。

不过反对声确实大了点,子受也不好办,只得道:

“麦智、麦云辅佐皇子劝将,此次守城出力不小,朕心甚慰,本应大赏,然其行刺驾之事,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当发配南岭。”

南岭基本是未开化的地带,把俩刺客发配过去,一路上多少也能宣传一下麦云刺纣王的忠勇事迹,固化南疆百姓对自己的反面印像。

“朕欲将匕首还之,成其忠义之心。”

子受又将行刺用的匕首赐还给二人,匕首是子启遗物,他们忠诚于子启,也算有个念想,毕竟一到南岭,就没几天好活了。

商朝疆域没有覆盖南岭,是有原因的。

这时,殷郊又道:“儿臣再举荐二人,此二人同样有功。”

子受嘴角抽了抽,还有?

你们到底背着我干了多少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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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升财进宝

一穿着青袍的黑脸道人与穿着红袍的白脸道人在殷郊的引荐下出列。

黑白无常?

好像不是的,这俩人舌头看起来不是很长。

两人同时一礼,异口同声道:“贫道乃五夷山散人萧升(曹宝),拜见陛下。”

修士口称陛下,意义重大。

除了龙族与闻仲外,从未有修士认同过子受的“商始皇”之称。

修道是讲因果的,如果他们觉得纣王配不上始皇,绝不会口称陛下,一旦称以陛下,就说明真心拜服。

子受听到萧升、曹宝的名字,立即反应过来。

毕竟这俩人的出场是封神演义里为数不多的搞笑场面。

百来字加一首诗,就完成了登场到上榜一条龙,堪称流水线式送人头。

比起这两人本身来,他们手中的法宝更让人印象深刻,“落宝金钱”为一枚长着翅膀的铜钱,号称无物不落,曾落了赵公明的定海珠、缚龙索,比起孔宣的五色神光来,也不逞多让。

这俩人可是初代rmb战士,乾坤一掷的开创者。

等等,落宝金钱

子受瞪大了眼睛,该不会

殷郊接过萧升手中的托盘,道:“父皇可一观此物。”

随后,便将托盘上的红绸解开。

一时间光华大作,一方圆圆的物件挥着小翅膀飞在空中,看的群臣一愣一愣的。

“此宝名曰落宝金钱,两位道长有感我朝货币混乱,特意带来此宝,助我大商一统货币,实在功在千秋,我已遣人按落宝金钱的模样,以铜制作了万个金钱,又曰铜钱,起初百姓还有些不适应,但是用了一阵子之后,却是感恩戴德,比此前的铜贝要好的多,也有着更稳定的价值,逐渐开始适应了交易制度,我等安抚外来百姓也变得容易,只需铸币发放即可。”

真的是铜钱

不止是那飞在空中的落宝金钱,还有托盘里的铜钱。

方孔圆钱。

秦始皇统一六国后改制的方孔圆钱。

一直沿用了两千多年的方孔铜钱。

没有人比子受更清楚统一货币有多么重要了。

这是商业繁荣的基础。

金银都是次要的,铜钱才是流通的基本货币,一旦出现,基本可以宣告商业开始走向正轨。

此时铜贝是主流货币,但以青铜铸成的铜贝,是商朝晚期才出现的,在此之前的货币为海贝、石贝、骨贝。

这些贝币总不能因为铜贝出现而废弃,仍在市面上流通,可由于不好定值,交易显得有些混乱。

而铜贝由于没有固定模板,发行数量其实不多,一枚铜贝购买力还挺大,所以现在仍有大量交易还是用着原始的以物易物。

铜钱一出,有了标准货币模板,能够批量制造,来源不稳定,奇形怪状的铜贝便被取而代之,人们会接受,也是正常的。

因为真的太方便了。

子受估摸着落宝金钱可能还有其他妙用,例如防伪啥的,绝不只是当做一个普通模板。

总之,统一货币,这是天大的功德。

看萧升、曹宝的满脸笑意就能知道。

子受正在飞速思考,货币统一不可逆,朝歌都已经用起来了,自己总不能再给他全收起来融掉。

似乎货币统一对当昏君也有好处?

比如卖官鬻爵?!

给官职定出标准价格,搜刮大量钱财!

妥了!

今天已经新设了执金吾与西园七校尉这些新官职,子受还能编更多的官出来!

历朝历代的都能给你编出来!

厂公做不做?xxx文。

千户干不干?xxx文。

知府行不行?xxx文。

要武将?二营长怎么样?

明码标价,一切好说。

反正都是虚职,不考虑发俸禄,最多发个证明啥的。

子受笑了起来:“皇儿做的不错,既有益,朕当大力推广,萧道长、曹道长献宝,有功于社稷,当大赏,不若就为”

子受顿了顿,他一开始打算直接效仿宋徽宗整出道流官阶,专门为道士设置官职,可再一想,不成啊!

在正常历史里道士不会法术,宋徽宗信用的著名道士和道官,也成了当时的黑暗贪腐政治的重要组成部分,可封神世界里敢自称道士的都有些道行!全是能人!

道流官阶在宋徽宗手里甚是荒谬,可在封神里,就变了意味,这事不能干。

那封什么呢?普通官职他们肯定不会要,国师是留给申公豹的,这俩人还不够级别。

子受想了想,道:“两位道长实乃道德之士,为我大商贡献良多,朕见铜钱之中无有文字,不便辨认,不若取两位道长之名,铸升财、进宝于其上,以表功劳。”

萧升、曹宝对视一眼,皆是看到对方眼中的惊喜。

纷纷拜倒,衷心大呼道:“谢陛下厚赐,臣铭感五内!”

他们的称呼都变了,不再以贫道自称,张口称臣。

这代表他们彻底和大商连在一起,是大商臣属,而不再是之前的散修。

这对仙人来说很难,修道之士千千万,整个大商也只有闻仲一人为臣。

因为有道修士大多不愿意将自己的气运和人族的朝代捆绑在一起,一旦朝代衰落,自身修为、气运都会受损。

而且修士不能随便以法术干涉人族事务,没有法术也就相当于一个普通人,能对王朝做多大贡献?

哪怕贪图虚荣富贵,也做不到高官。

根本不划算。

闻仲例外,他读了很多书,别人一目十行最多看二十行,他能看三十行,效率太高了。

可萧升、曹宝还是这么做了,因为他们感到了一丝机缘。

在他们谢恩之后,便有几缕凡人看不见的金色功德,从落宝金钱之上分到了两人身上。

子受看这两人一脸激动有些莫名其妙,只是问向殷郊:“可还有事要奏?”

殷郊想了想,摇头。

子受也松了口气,这些事情无关轻重,妲己的建筑以及灌江口、陈塘关的骂名足够弥补,至于统一货币的大功德,也得商业兴起之后才会有人意识到。

杨任见殷郊上奏完毕,出列奏道:“臣有奏。”

“准奏。”

“臣”

杨任奏毕,子受的脸变得和萧升一样黑。

杨任又提出了人殉,他就是这么的执着,认为只有这样才能缓和纣王与诸侯之间的关系,可以打压诸侯,但要徐徐图之,不然这次土方南下不敢点烽火引诸侯来援,就是以后的结果。

一次是这样,两次,三次呢?

你们懂的

88.始作俑者

土方可以南下,那么鬼方、羌方、氐方,同样可以。

这些蛮夷虽然不如土方人多,却也是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长城虽好,可还需要一阵子才能建好,土方南下显然不同寻常,说不定就是有诸侯从中作梗。

所以,继朝歌平叛之后,杨任再一次提出了人殉。

这次与土方的淇水之战,死伤的士兵更多,同样也俘获了更多的俘虏。

上次的战俘都送到了北疆修长城,杨任能接受,毕竟他们只是听从主将的命令作战,本质上都是大商子民。

可土方俘虏不同,没有一个土方人是无辜的,每个人都参加过劫掠,手上沾有商人的血。

只是从土方大帐中救出来的,就有数百少女,而土方却是十万人马。

要不是乌鞮侯从长远考虑,稍有克制,这个数字会直线上升。

子受知道杨任在想什么,杨任并不是推崇人殉,他只是受限于时代眼光,不得不从大局考虑,试图稳定时局,缓和诸侯与自己的关系,徐徐图之。

简言之,就是怕步子太大扯着蛋,得不偿失。

可子受不会同意。

扯着更好,就怕诸侯不来事呢!

人殉必须废除,彻底废除!

骂我不守祖制,不尊重逝者?

那你真是个的大善人!

子受严词道:“土方俘虏朕另有安排。”

之前还考虑着建驿站呢,马从何来?土方人养啊!用马的地方太多了!

此言一出,不少大臣都皱起了眉头。

用异族人殉葬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啊!

陛下为什么就这么固执,一定要和诸侯闹得那么僵呢?

可子受就是不听,不仅不听,还更进一步:“今朕颁布一法,凡我大商国土之上,禁止以活人殉葬,违者无论身份,俱严惩之!”

此言一出,殿下哗然。

自天命之论后,朝歌就开始减少人殉。

可老旧的思想没那么容易改变,也没有制定相应的法规来约束,终究还是有人继续行着人殉之事。

而今天,纣王直接将人殉放到明面上,严令禁止。

“勿要多言,三日后,捐躯将士,朕亲祭之!”

子受斥道,他现在还没来得及洗衣服,皇袍仍旧沾血,显得极有气势。

闻太师领兵在外,商容讷讷不言,没人能阻止。

又封赏了一些有功将士之后,子受便回宫了,他一路上都惦记着妲己负责修造的建筑。

三日后,朝歌城郊。

子受已经坐上车驾,文武百官纷纷簇着车马。

晨曦之下,北门已开。

当车驾出了北门时,还有许多百姓闻讯而来,朝着墓葬的方向步行,朝歌群众和朝阳群众只有一字之差,都爱凑热闹。

墓坑早已挖好,将士的尸身也已埋入主墓之中。

相距不远的地方有一座同样华丽的墓,那是此前为跑死的传令兵所修。

子受今天所要做的,是祭亡魂,和祭天地祭神明不一样,为国捐躯的英雄值得祭祀。

大臣们也都这么觉得,可问题在于,纣王三天前禁止了人殉。

不人殉,祭祀规格就掉下来了,谈什么告慰将士的亡灵呢?

还是说三日前的只是些场面话,或者钻个空子,下令从今日之后再正式执行禁止人殉。

可如此一来,法令的效用会减弱不少。

子受站在慰灵碑前,碑上写满了名字。

其实根本没必要,因为这些士兵里有名字的都是少数,更多是类似现代铁蛋、驴二傻、王二麻、李大拐一样,在商朝时十分莫名其妙的名字。

毕竟百姓之家,认识的字也就那么多。

大多数人也觉得为此特意铸慰灵碑不划算,就算刻上了名字,能认识的也是少数。

可子受还是这么做了,与大众意愿相违,这是昏君应该做的。

而且他觉得,这些为国捐躯的将士们,值得。

至少留个念想,留个存在过,牺牲过,战斗过的证明。

子受和这个时代大部分诸侯贵族不同,他更重视人命,哪怕是大头兵,哪怕是奴隶,哪怕是普通百姓。

子受念着祭文。

下首的文武,则个个低垂着头。

唏嘘着,感慨着,猜测纣王到底会不会遵守禁止人殉的法令,也不知道今日如何收尾。

“父皇为什么不用土方俘虏给将士们殉葬?这样才能报仇雪恨!”

良久,殷洪憋出一句话,小声向身边的殷郊抱怨道。

蛮夷嘛,殉了也就殉了。

殷郊摇头,示意殷洪不要说话。

他也有些弄不懂,但大家都说父皇是一位仁君圣王,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继续看下去就能明白了。

祭辞念完,近卫们抬着大量车驾来了。

车驾以红绸遮盖,上面装了很多东西。

文武百官心里同时升起了一个念头,难道这是土方人?

纣王最后还是选择了妥协,决定以人殉祭祀阵亡的将士,但又不好违反新定下的法令,就以红绸遮盖

自欺欺人吗?

“揭开。”

子受令殷破败等人动作,这群膀大腰圆的家伙,不打仗的时候做做苦力,也是一个顶仨的好手。

这操作更让人不解,到底是干什么?

“遵命!”

殷破败等人齐刷刷的吼道,近卫就是近卫,不管怎么样,只忠诚于纣王。

子受的洗脑相当成功,可惜他们还是学不会鱼肉乡里,朽木啊!

红绸落下。

车上是一个个的陶俑。

面容与土方人极为相似,还用兽血在脸上画着各式花纹,身上配有骨制品。

“将官者,以陶俑殉之,士兵者,以草人殉之!”

草人?

大臣们一看,除了陶俑外,还有许多用蒿草扎成的人形。

用陶俑草人代替活人来殉葬?



也许平民百姓能接受,因为他们也用得起草人。

可贵族诸侯肯定不乐意的,陶俑和活人能比吗?

这样是没有灵魂的!

只有真正的人殉,才能在他们死后,灵魂追随主人去九幽之下服侍,让他们继续享受奢侈生活。

陶俑能在九幽之下服侍自己穿衣吗?

草人能在九幽之下于自己行乐吗?

这时候的古人,还不懂手办的乐趣。

惊愕之下,也有人细细思量起来。

纣王创出陶俑、草人,废除人殉的决心毋庸置疑。

那么,目的到底是什么?

只是单纯的废除人殉,不必冒天下之大不韪,定有深意。

商容曾司掌礼乐,比谁都清楚诸侯贵族钟鸣鼎食的背后,到底是怎样的场面。

繁荣享乐的场景之下,躺满了庶民、奴隶的森森白骨。

他忽然明白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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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酒池

商容清楚人殉的一切,甚至亲手操办过数次。

诸侯死后所杀的殉葬者,多的数百,少的数十。

贵族死后所杀的殉葬者,多的百余,少的数人。

王族只多不少,幸好从武乙时王族每年都在减少人殉,不然数目累计起来相当恐怖。

不过即使如此,八百路诸侯每一路累计起来,再加上的小贵族们,每年殉葬者的数目难以估量!

甚至对大部分人而言,人牲可以少,因为那不是自己用的,而人殉只能多不能少,因为那才是服侍自己下九幽的。

商容不由得留下冷汗。

以前还不怎么觉得,现在仔细一想

每年会因为人殉减少多少人口?

商容很快便想通透禁止人殉所带来的利益。

纣王正在清剿尾大不掉的诸侯,一点点逼迫诸侯,那些诸侯终有一日会反叛。

判断就会引发战争。

而战争胜负的关键之一,自然是兵力。

兵力从何而来?

人口。

朝歌地处中原,土地肥沃,足够养育巨量人口,然而如今在册的人口远没有到上限。

以朝歌为中心,大商直属的范围地区总兵力虽多,但其实只比东西南北四大诸侯稍多一点。

治下的人口数量,则与最繁荣的东伯侯治下相差无几。

禁止人殉,那些得以生还的殉葬者,就可以作为种子,持续增长人口。

这不仅仅是普通的一增一减,这些得以活下来的殉葬者,如果进一步婚配,又会多出大量新生儿。

会如同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人口越来越多。

至于那些不愿意废除人殉的诸侯呢?

不服纣王法令,肯定心有不臣。

他们领地中的人口与大商直辖人口的差距就会因为人殉而日渐扩大。

最终大商直属领地下的人口会远超这些诸侯,兵力自然也会增加,到时候哪怕诸侯孤注一掷发起叛乱,也能处理的游刃有余。

而且纣王此举不仅能增长人口,还会被奴隶、婢妾感激,这些人的感激虽然没什么用,但却能一点点挽回撕毁盟约、侵犯诸侯利益所带来的恶名。

商容的额头渐渐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

这是多么长远的布局啊!一年、两年也许看不见效果,但十年、二十年后

无论诸侯遵不遵守这条新法令,都已经入套了!

商容感叹万千,幸好自己了解纣王,七年不语,一鸣惊人。

这样的君王怎么可能会平庸?

武丁先王也就缄口不言三年而已!

商容四下看了一眼,似乎没多少人像自己一样想的这般透彻。

那个一向敢为人先的杨任,又有出言劝谏的意思。

诶,路走窄了啊!

商容悄悄走到杨任身后,轻轻对着他摇了摇头。

杨任是诤臣,就是傻了点,可以提点一下。

杨任看首相都来提醒自己了,也就按捺住劝谏的心思,默默观礼,陶俑都已经运到了,肯定劝不住。

子受令近卫们将陶俑与草人埋入墓穴副坑,然后封墓。

刚刚念完祭辞口干舌燥,终于可以休息一会儿了。

制作陶俑并不是心血来潮,而是早就有的计划。

武王伐纣的一条理由,其实就有纣王不认真祭祀,拿陶俑凑合。

挺好的,说明陶俑殉葬是被在这个时代被人不理解的事情。

那些因此心存不满的诸侯,肯定会觉得纣王是个对他们薄恩寡幸的昏君,操劳一生镇守地方,死了却要面临无人下九幽随侍左右的结局。

子受看了眼因为凑热闹而赶来的平民百姓们,他们眼中多多少少有着感激。

不过不要紧,他收割昏庸值的主要对象是诸侯贵族,平民能收一点是一点,反正朝歌百姓因为殷郊、殷洪一顿青铜操作,早就感激涕零了。

将墓穴封闭后,一切结束。

子受很满意,已经可以着手布置下一个结算期的昏庸值了。

回了朝歌,上九间殿,稍稍议论了朝事后,子受便提出大宴群臣。

打了胜仗,又封了禅,大家一起乐呵乐呵,这是个多么好的理由。

大臣们习惯性劝谏了两三句后,便同意了。

胜仗也好,民心也好,总不能扫了兴。

“甚好,既如此,众卿家今晚至酒池,不醉不归!”

酒池?

大臣们一愣,他们知道因为叛乱烧毁了部分皇宫,纣王令人修缮皇宫的同时,还兴建了一切其他建筑。

但那些建筑宫殿之中,竟然有酒池?

不少人皱起眉头。

酒由粮食酿造而成,在这个粮产并不高的年代是奢侈品。

寻常百姓家一年到头也喝不到几次,如果遇上粮食减产,就连祭祀时的用酒,都会用大量清水中和。

而纣王却弄出了一个酒池?

这得浪费多少粮食?

百姓又该如何看待纣王?自己辛苦种出来的粮食,缴纳的田赋,就这样糟蹋?

有多少人每天连肚子都填不饱啊!

不过群臣没有立即劝阻,纣王宏才伟略,应当不至于昏庸如此,说不定另有深意?

反正他们猜不透,纣王的行为总是出乎意料,却每每有惊人的结果。

崇侯虎与商容摩挲着下巴,同样皱眉。

他们也没能猜出纣王造酒池的用意。

不过他们相信,那位英明的君王绝不是贪图享乐,晚上去了酒池,一看便知。

似杨任等诤臣,也是同样想法,如果酒池真的只是为了个人私欲,说什么也要当场把酒池给填平了。

当晚,子受乘驾与百官往宫中酒池而去。

为了防止被史书坑,他早在下令开凿酒池前,就调查过。

结果发现以酒为池在这个年代还真不算什么事,早在部落时期,人们以群居为主,聚在一起吃喝,酒出现后,就有了群饮之风,而当时饮水,则是在地上凿坑,寻着天然水源并直接用手捧着喝。

因此,渐渐演变成凿地盛酒,群聚而饮,成了一种习俗。

也就是说,以酒为池其实只是因为群饮的人数多了,“汙尊而抔饮”的小坑满足不了人数需求,在旧俗的基础上,将小坑凿大而已,并非什么前所未有的奢靡享乐新方法。

不过子受还是决定修建酒池。

池是正常操作,可酒呢?

粮食酿酒已经很困难了,何况是灌满整个池子的酒?

兑水肯定是不行,那是欺君!

如此珍贵的酒,倒在池子里,一次宴饮喝不完,剩下的可不就浪费了!

这名声传出去,妥妥的昏君。

指不定还会有几个激进的大臣当场发作,拒绝宴请一气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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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咕咕咕——

“臣,万年,拜见陛下!”

当先迎驾的,是一个秃子。

子受顿时如临大敌,这个秃子先是推演出历法利于农耕,又是跟李靖打小报告,推广水稻、麦子种植,隐隐有向大德鲁伊发展的趋势。

今天出现在这里,莫非

看到纣王的异样,万年道:“苏娘娘修好酒池后,苦于池中无酒,臣久在司天监,无甚大事,便请命酿酒,略有所得。”

子受定了定神,还好,酿酒而已。

哪怕酿出了高度酒也没什么,铜钱才刚出现,就凭一个高度酒,带动不了商业发展。

“甚好,卿可随驾共宴,与朕同乐。”

很快,子受与百官便来到酒池边。

池子长约130米,宽约20米,深度在15米左右。

四壁用自然石块垒砌而成,池底内凹,水池两端各有一条水渠通往宫城外,以青铜板隔开。

子受满意的点点头,妲己没有让他失望,酒池修的很好,与后世考古发掘的疑似酒池遗迹差不多。

那么,酒呢?

子受看向万年,把酒倒进去,百官就可以开骂了。

武王伐纣列举的罪名便有“酗酒”一条,倒不是说喝酒有罪,而是以大量粮食酿酒有罪。

“开罍!”万年见纣王望向自己,恭敬一礼,挥手招来几个人。

在酒池边正有数十个罍。

这玩意是一种大型盛酒器皿,妇好墓中曾出土嵌绿松石饕餮纹罍,形状和后来的酒坛差不多,大概是酒坛的雏形。

所以,又可以叫它酒坛。

砰的一声打开罍口,几乎同时间,一股清冽甘醇的酒香散发出来。

“嘶”

此味一现,子受双眼一瞪,猛吸一口气,露出惊喜之色,万年酿出新酒了!

这酒比此前喝的那种寡淡如水的酒,更香,更醇!

即使仍旧不如后世的酒,也能当饮料喝。

哪个穿越者敢说自己能完全习惯古代的饮食?

一边的杨任、夏招、赵启等人,却是不约而同拉长了脸。

杨任嘀咕道:“此酒只闻其香,便已有微醺之意,又该耗费多少粮食?!”

商容不露痕迹的用长袖掩面,舔了舔嘴巴,他是个好酒之人。

“注酒!”

万年又一挥手,一罍酒便被倒入酒池之中。

几人用竹制簸箕模样的器具,在罍中一捞。

子受看着一愣,竟是捞出了果皮和果肉?

那几人又极为娴熟将簸箕之内的物品倒入细麻布中,包上后两人合力一挤,竟是又挤出了红色的液体。

反复几次后,一同将整罍酒液倒入酒池之中

咕咕咕——

红色的酒液倾入酒池之中,四周顿时弥漫一股清冽的酒香,其中还夹杂着果香。

虽然还有些许浑浊,但过一会儿就会自动沉淀下去。

咕嘟咕嘟

是咽口水的声音。

即使文武百官中,也没几人喝过这等酒水,只是一嗅,便知其中滋味。

子受也试图用咽口水来掩饰自己内心的震惊。

红色的酒液,果皮,果肉,果香。

这玩意是葡萄酒吧?

你用水果酿酒,百官还怎么说我浪费粮食?

也不对啊!

不是都说葡萄是汉代才从丝绸之路引入的吗?

现在怎么能弄出葡萄酒?

要真有葡萄,没道理宫中没有啊!

都穿越快两年了,完全没见过这玩意!

万年高声道:“臣万年,不负陛下所托,以山葡萄酿造出酒水,解民之忧,此后酿酒,不再需要粮食!”

山葡萄?和葡萄不是一个物种?

穿越者也是有疏漏的。

葡萄是张骞出使西域带回来的,虽然已经被写进了历史课本,但却是不对的。

已经有非常多的考古发现证明葡萄在中国出现的时间极早。

公元前8000年左右的湖南蛤蟆洞遗址,发现了40多种植物种子,其中就包括了野葡萄种子。

龙山遗址、贾湖遗址中,也都有野葡萄种子存在。

那么为什么会有葡萄是汉朝张骞传入的说法呢?

因为中国本土的山葡萄、野葡萄、刺葡萄,这些都不好吃,由于不好吃,进贡不到宫中,子受也不知道有着些葡萄存在。

至于后世那些皮薄、馅大不对,皮薄、水多的葡萄,都是从外国引进的良种。

其实早在上世纪,在一个商代古墓中,就曾发现了一个密封良好的铜卣,里面盛满液体,经北大化学系检测,液体正是葡萄酒,只是很久之后,果酒的酿造才推广开来。

至于野葡萄、山葡萄在这时候叫什么,就不知道了,毕竟甲骨文没人能认全

子受有些纳闷,万年能推演历法,那是正常的,万年历在历史上本就是他所发明,可这葡萄酒和他搭不上关系啊!

于是,他忍不住发问:“卿为何想到以山葡萄酿酒?”

万年顿时严肃道:“皆仰仗陛下威德。”

和我有什么关系?

子受最讨厌这种人,有功就有功,怎么没事就喜欢往皇帝身上扯?

“臣于梦中梦见一只大鸟飞来,大鸟口吐人语,言我人族有圣皇出世,后又化作一方锦帛,其上书有“百草经”三字,臣愚钝,夜夜苦思,至今也只领悟不足一成。”

子受:“”

说到底,封神是个神话世界,有许多东西是穿越者都搞不懂的。

要换做正常历史,万年多半是在胡说,子受可以趁机治他一个欺君之罪,可封神世界,指不定是真的。

提到百草经就会想到神农,神农是人族三皇之一,现在还活着,就住在火云宫,演义里还露过脸!

万年继续道:“臣闻陛下造酒池,明白陛下想以它法取代粮食酿酒,臣查阅记载,发现先人曾以野果酿酒,然未有详尽记载,臣便按梦中百草经所载,于山野间寻找野果,几经酿制,最终研究出此山葡萄酿酒之法。”

“皆赖陛下恩德!”

子受和文武百官一样瞠目结舌。

鲁雄忽然出列,道:“陛下圣德,此乃仁举!”

早先拉下脸的杨任等人,也面露喜色,大声应和着。

山葡萄价值几何?

扔山上烂掉都没人吃的东西!

用山葡萄来替代粮食酿酒,就能节约更多粮食,让更多人饱腹!

如果酿制方法不难,甚至连寻常人家也能饮得起酒!

鲁雄作为沙场宿将,想的更为深入,北方蛮夷虽败,可仍存隐患,修建长城刻不容缓,北方苦寒,冬日更甚,极容易死亡。

可这酒水,能驱寒!

“众卿家同饮,同饮”

子受勉强笑了笑,不急。

酒池失败了,还有肉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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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肉林

子受拿着酒爵,往酒池中一舀。

这才是正常操作。

要他直接用嘴像在小溪边饮水一样饮酒

做不来,这酒池又不是活水,大家都用嘴对着池子,怎么喝?

别说大臣们不敢和自己同饮,就算敢,一群人和牛马一样,形象上也不好看。

至于谣传中下到酒池里洗澡,把酒池当温泉泡,就更离谱了。

古代酿酒技术并不高,直到唐朝以后,才出现酒色清亮的蒸馏酒,别说自酿的葡萄酒,就算是粮食酿造的酒,也不够清,都是等沉淀之后才取用,谁敢下去?

酒池边放着一只斝,侈口,口沿有柱,宽身,下有长足。

这是成汤打败桀之后,规定的御用温酒器皿,诸侯温酒则只能用角。

子受拿着烫了烫,古人习惯烫酒而饮,既能蒸发酒中的甲醇,又能驱寒。

其实烫不烫也无所谓,只要不过量饮用就没事。

此时,无论是杨任还是商容或是鲁雄,全部都直勾勾的盯着酒爵,脸色尽皆动容。

子受举起酒杯:“朕便先饮为快!”

子受在鼻尖轻轻嗅了一下之后,以袖袍遮面一饮而尽,和上辈子的果汁饮料一样,缺点是度数仍旧不高。

上辈子自酿葡萄酒就曾风靡一时,味道的确不错。

子受觉得妲己肯定会喜欢,俗话说狐狸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这样一想,狐狸肯定喜欢吃葡萄啊!

想到妲己毛茸茸的大尾巴,心中不禁又热切了几分。

子受看向望眼欲穿的大臣们,道:“卿等可自取!”

“好酒——”酒液入口,商容忍不住放声大赞。

“的确好酒,堪称琼浆玉液,此绝味也!”鲁雄也是赞不绝口。

而杨任已经放下衣袖,手中的酒爵空空如也,方正的脸上腾起一股红晕,晕晕乎乎的。

“杨卿家,此酒虽好,却也不可贪杯!”

子受急忙提醒杨任,等会还有肉林,你个大喷子醉倒了怎么办?

“臣臣不胜酒力,些许丑态,请陛下恕罪”杨任晕乎乎的答道,便坐到一边。

像杨任这样一杯倒的还是少数,葡萄酒度数并不高,而且商人善饮,在很多文献中都有记载。

喝了一阵,子受道:“光有酒可不行,卿等随朕往肉林一行,取些肉食。”

肉林?

百官不解,只得随驾往肉林一行。

肉林是橘子树,树枝上悬有肉块。

看着百官惊愕的神情,子受有些得意。

酒池是他没说清楚,可肉林自己明确给妲己吩咐过操作方式,不会出错。

一开始他差点往树上挂生肉,可一想,不对啊!

一林子的生肉放置室外一阵子,大老远的地方能闻到臭味,皇宫还住不住了?

动物鼻子灵,妲己还要不要了?

估计三天后长出来的蛆都能把人吃了!

压根不是什么声色享乐之所,简直是酷刑!

让人在这种地方呆一会,怕是比炮烙还惨噢!

所以,树上头挂的都是腊肉。

而腊肉的原材料鹿肉、牛肉、羊肉都有。

在这个诸侯无故不杀牛,大夫无故不杀羊,士无故不杀犬豕,庶人无故不食珍的时代,算得上极为奢侈的享受。

商朝早就有腊肉存在,据说最早由燧人氏发明的,把兽肉或鱼用文火烘干,加木渣、松叶于火上,使烟味带香,熏制而成,不容易放坏。

在树上挂肉,也是常事,孔子都喜欢腊肉,还说过“自行束脩以上,吾未尝无诲焉”,拜师者得自带伙食——十条腊肉。

不过子受要当昏君,当然不能选择普通的腊肉。

都造肉林贪图享受了,肯定要怎么好吃怎么来,好好奢侈一把。

只是上辈子很多有名的腊肉这时候找不着材料,所以他选了湘西腊肉。

湘西腊肉得沈从文力推,在中华腊味江湖中地位属极品,可与广式、四川腊味相比。

而且制造工艺相对简单,只需在肉上撒上食盐,抹匀,腌制五天左右,腌制完成后,用温水把肉表面的盐水洗掉,避免熏烤时粘烟灰,再放在空旷一点的地方用柴火熏烤。

熏烤出来的腊肉的味道和使用木柴的种类有关,用橘子树和陈皮熏烤的腊肉味道最佳,所以子受选择了这片橘子林。

更关键的是,湘西腊肉从开始制作到成品,唯一的人工添加剂就是食盐,可以在此时完美复刻。

当然,这样还算不得昏君,子受又改进了工艺。

盐!

盐在任何时候都相当金贵,即使是现代,只要砖家在岛国大地震时吼出一句碘盐能防碘辐射,超市里也能半袋盐都不剩。

所以,子受只要在腊肉用盐上下功夫,使用更多的盐,妥妥被骂。

倒不是说负担不起,而是君王的奢侈行为会给天下人带去负面影响。

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就是这么个现象。

子受开始为众臣介绍起肉林腊肉的制作工序,得让他们明白自己是多么的奢侈。

首先,得将生盐铺在腌缸的底部,把大腿肉切开,皮向下肉向上放置,盖上一层盐,同样的方法放入第二个大腿,继续盖上一层生盐,决不能让肉块碰在一起。

几个肉块放置好后,再在上面全部盖上一层盐,绝对不能让肉裸露出来。

密封腌制五天后,将带盐的肉块取出来,按照相反的顺序逆向叠放,肉块之间层层铺垫生盐重新放到容器里面去,最后还是覆盖上盐不得裸露半分。

这个腌制过程中,要用掉大量的盐。

第二次腌制完成,再将肉块取出,抖去表面附着的盐,拿到肉类悬挂。

悬挂几天后,用粗麻彻底地将肉块表面的盐擦干净,抹上油,就地砍树取柴,进行烟熏。

熏好后,抹上油和酿酒失败产生的醋,继续挂着,这样,就可以保存很长的时间。

而且子受还令人精选了肉源,选幼不选壮,选壮不选老,加上大肆用盐,如此铺张浪费,必然挨骂!

肉林没人捣乱,一切都按照自己的设计,很完美。

看着百官瞠目结舌的反应,子受对殷破败下令:“为众卿取肉!”

不得不说,这些腊肉看着就很好吃。

旷日持久的烟熏形成墨黑坚硬的外层,细细洗净之后,露出剔透而富有层次感的肉质,铁汉柔情也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粗砺豪爽,却隐藏着耐人寻味的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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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肉”林

殷破败取下一块肉后,刀刃起落,将腊肉片成齐整的方形。

一片片、油汪汪。

肉上的脂肪已成全然透明的金黄,润泽如琥珀,而在琥珀之上,是微微泛紫的瘦肉。

子受继续道:“取簋来,众卿分食!”

簋就是碗的雏形。

寺人拿着簋,殷破败将一片片腊肉盛入。

便是他这种每日吃的最多的近卫,也有些克制不住,这些腊肉,一看就是美味!

如果配上之前的葡萄酒,又该是怎样的享受啊!

酒池肉林

脑子直的武将们听着制作工艺,就已经嘴馋不已,纷纷想着,如果得胜后便能有酒池肉林作为赏赐,哪怕天天上阵杀敌,他们也愿意啊!

可文臣们便没有这么乐观了。

肉类所需的盐,真的很多,多到诸侯都会觉得奢侈,只有皇帝才舍得。

实在太过浪费。

晕乎乎的杨任此时已经冷静下来,劝谏道:“陛下,此林花费甚多,臣今日之俸,足以举家锦衣玉食,然臣未有,仅着粗布食野果。”

“人之常情,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臣今日之俸岂能常有?一旦异于今日,家人习奢已久,不能顿俭,必致失所。”

“陛下以精肉、细盐造肉林,一日尚可、三日无忧,若有灾年,又该如何?”

子受就喜欢杨任这种心直口快的性格,连连点头,敷衍了事,道:“杨卿,此物味道甚佳,可速食之。”

盛情难却,杨任也不想拂了圣意,而且这腊肉着实诱人,吃完后也能切身体会到这肉林的罪恶。

一口吃下,唇齿难忘。

商容忽然站到杨任身边,使了个眼色。

他也觉得肉林太过铺张浪费,有损纣王圣明,臣子这时应该劝谏。

但商容又不好扫了纣王兴致,他便想到了杨任,意思是此前作陶俑陪葬时我提醒过你,现在你便替我行劝谏之事。

杨任自然当仁不让,看到纣王在刚才的劝谏下没有丝毫反思之色,便又开口道:“俭,德之共也;侈,恶之大也,俭则寡欲,君子寡欲,则不役于物,可以直道而行;小人寡欲,则能谨身节用,远罪丰家”

子受连连点头,你说的很对,但我不听。

等杨任劝谏完之后,子受喊来殷破败:“杨卿忠言直谏,可再取肉来与之享用。”

杨任的簋又多了许多腊肉。

看的殷破败很是羡慕。

由于第一次造肉林,每人分得的量并不多,近卫吃得极为克制,如果放开肚子吃,一下就吃完了。

杨任簋中的腊肉,可以说是群臣中最多的。

殷破败寻思着自己要不要找杨任学习学习,动动嘴皮子,就能吃这么多?

这时,子受拍了拍手。

后世流传着纣王驱使三千宫女,令她们赤身果体,互相追逐嬉戏于酒池,并击鼓为号,令宫女们表演各种动作。

一声鼓响,这帮果体美女便争先恐后趴在池中饮酒,两股朝天宛如牝牛饮水,又一声鼓响,美女们便全跑到肉林中撕咬挂在树干上的肉,而且姿势令人无限遐想,必须一脚踏地,一脚踩在树干上。

所以肉林又被误会为“肉”林,让人感觉酒池肉林与脏趴无异。

子受穿越之后,就知道这些都是谣传。

别说宫女了,太监都没有。

宫里除了类似太监的寺人外,服侍后宫妃子的,都是妃子从家中自带的女婢。

也就是子受在去年以不论出身贫富规矩选秀,各路诸侯献上美女后,才好好充盈了后宫,让那些出身庶民或家世贫困的妹子们,当了宫女。

当然,个别性格好又漂亮的,看对眼收为了妃子。

不过,虽说是谣传,但不代表不能把这些变成事实啊!

随着子受的掌声,便有一群宫女入了林中。

修长而冰肌玉骨的小腿若隐若现,粉嫩的脸蛋儿娇媚嫣红,水润而清澈的美眸之中,似是蕴含着以某说不清道不明的盈盈春意,羞涩的半低着俏首,软语腻言。

莺莺燕燕,云髻雾鬟。

商容、梅伯、杜元铣等三朝老臣正襟危坐,目不斜视。

方相、方弼等小年轻却是有些遭不住。

子受面色自然,后宫都是这样的妹子,他都快脸盲了,对这个层次的美女一点兴趣都没有。

姜后、黄妃、杨妃,哪一个都比这些宫女漂亮得多。

诸侯可不会送来太多贵族女,大多都是找来的平民之女,气质上就差了一截。

至于像黄贵妃那样自幼习武,身体的柔韧性、协调性极强,有着特殊天赋的,根本不存在。

至于龙吉、妲己,不应该和凡人相比。

再仙气,难道比得上龙吉?

再妖媚,难道比得上妲己?

子受观察着群臣的反应,微微疑惑。

没啥反应啊!

杨任都不开喷,这开展不对。

方相、方弼忽然嚎啕大哭,两米多的身躯拜倒在地:“陛下大恩,末将不敢忘!”

两人之后,又有数个较为年轻的武将拜倒,口呼大恩。

子受:?

这时候,商容开口了。

劝谏的事交给别人,奉承的事,当仁不让。

“陛下圣明!”

然后,他以丰富的礼乐经验,向子受阐述了一番古礼。

子受只能感慨,古人的思想果然不是现代人能够完全理解的。

自己整的这出“肉”林,竟然是合礼行为。

其实,即便更过分一些,让男女在沙丘苑囿里果奔,也有礼可循。

这是上古遗俗,定期将男女召集在一起相见,为的就是解决未婚大龄男女的婚姻问题。

因为部落时期,新生儿极其重要。

即使是后来的《周礼》中,也曾规定:“男三十而娶,女二十而嫁,中春之月,令会男女,于是时也,奔者不禁。”

男人三十岁必须娶妻,女子二十岁必须嫁人,为此还特意在中春的时候召集他们相亲。

在守礼的周朝都是如此,在现在的商朝,就更加不是事。

成汤怎么出生的?是因为他母亲洗澡的时候忽然发现玄鸟下了个蛋,吃了蛋以后便怀孕生出来的。

说是这么说,其实八成是“奔”出来的。

诸如附宝感星落而生轩辕黄帝、华胥踩脚印生伏羲、姜嫄踩脚印生后稷等传说背后,真相多半如此。

即便子受身处于神话世界也不例外,别人就算了,成汤、轩辕这种人族之主,最多就是多点红云缭绕紫气升腾的真实异象,论出身肯定是纯粹的人族。

子受现在也反应过来了,合着自己给这些大龄未婚青年办了场相亲会,这样一想,对那些宫女也是好事,自己又不宠幸她们,她们如果不嫁人,多半一辈子呆在宫里孤独终老。

方相、方弼虽官至镇殿将军,但出身平民,是自己的前身在野外捡回来的,没有哪个贵族愿意将女儿嫁给他们,而普通女性又有些不合他们身份。

陛下举办相亲就不同了,不管和哪个看对眼了,都是御婚啊!

所以除了他们二人,其他年轻臣子也颇为热情。

虽然虚假的肉林失败了,但真实的肉林还算成功,腊肉的铺张浪费得到了实锤。

有成功有失败才是正常的,一帆风顺反而像是在做梦。

子受再次引着众臣回到酒池,接下来只要完成最后一件事,酒池肉林就告一段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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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何不食肉糜?(加更1/4)

子受亲自拆了根铜柱,搬到酒池边。

大臣们微微皱眉,这时候炫耀什么勇力,又不是有叛军,搬根柱子来还能把大家砸死不成?

子受浑然不觉,将铜柱横放在地,吩咐殷破败等人道:“涂油脂,下烧炭火。”

殷破败等人便在铜柱柱身涂满油脂,又在铜柱两端放置炭架,点火烧铜柱。

百官均是不明所以。

子受面带笑意,对尤浑道:“取肉来。”

而后,便运来了数车肉,肉片上还串有削尖的竹签。

这时候铜柱已经滚烫,导热效果相当不错。

子受拿起几串便往铜柱上放去,鲜红的肉串一接触滚烫油润的铜柱后,微微收缩卷曲,慢慢变的焦黄,里面的油脂沁出来在表面跳动

好一阵子,烤熟后子受便将冒着腾腾热气的肉串拿出,撒上盐粒,一口吃下,一种柔软却不绵软的滑嫩口感,在嘴中爆开,肉质脆脆的,又带点q弹。

子受拿起一串递给商容:“此为铜柱燔肉之法,朕将之称为炮烙,朕看到蚂蚁在树木着火倒下之后跌进了火海后想出,商卿为百官之首,可先食之。”

石头上烙炕成熟的方法,是最古老的“石上燔谷”法,早就存在,子受又依托炮烙的传言,创造出铜柱燔肉。

炮烙无罪大臣的事他真做不出来,但吓唬吓唬人过过嘴瘾还是没问题的。

子受又道:“此法亦可用于刑律,只需要令人行柱上,便会堕炭火而死。”

商容一惊,连忙将肉串吃下,肉串上撒有粗粒的盐,不过是稍一咀嚼,咸味立刻激发了肉的鲜美。

一边吃着,一边想着,很快他就想明白了。

纣王此前刚颁布出禁止人殉的法令,现在又造出炮烙,这就是说朝歌之内,若有违法者,当以炮烙处置。

此法之严,表明了纣王决心。

商容来不及回味,便道:“味甚美。”

子受挥手让众臣自取自食,配上葡萄酒,当真美味。

尤其是在大冬天,能见疏枝残荷,听寒风呼啸,或风卷碎玉,或雪落无声。

意思就是看别人冻得跟狗似的,自己吃着烧烤喝着酒,贼爽。

文武开始自行烤肉,这年代没有什么君子远庖厨的说法,反而格外推崇。

伊尹背负鼎俎为成汤烹炊,以烹调、五味为引子,分析天下大势与为政之道,劝成汤承担灭夏大任,傅说也是做羹汤的一把好手。

大多臣子都乐于亲下庖厨,似商容这等老臣,更是潜心钻研过。

子受又令人搬来一鼎,鼎分五格,中间圆格外面再分出四格,可以将猪肉、羊肉、牛肉、鸡肉这类肉品,放在不同的格内,从而能吃到五种不同风味的火锅。

火锅出现的时间极早,甚是平常,子受只是稍稍改进了一番,做出了鸳鸯锅。

梅山七怪不是很懂人类的繁冗褥节,看到纣王让他们随便吃,就立即动手起来。

朱子真看着袁洪手中的鸡翅,忍不住喉结耸动了一下,两只眼中闪烁着光芒,盯着袁洪手中还在翻动的鸡翅。

“大兄,我给你说,其实这鸡翅膀没什么肉,全是骨头。”朱子真煞有介事道:“我这里有一串猪肉,你是我的兄长,所以我忍痛跟你换一换。”

猪妖吃猪肉也没什么,妖和妖之间都相食呢,何况是灵智未开的肉猪,毫无心理负担。

“你这呆子,当了校尉还学起了礼仪?”袁洪眼睛一转,笑了笑,拿起鸡翅。

见袁洪的动作,朱子真滚圆的脸上笑容都掩盖不住了,一把就拿起自己的肉串。

只是袁洪嘴上还说:“不客气不客气,身为兄长,自当如此。”

杨显是山羊精,成精后虽然也吃肉,但吃的不多,更多是在一边看着文武百官,学习人族的处事之道,偶然看见朱子真的笑容,他不由在心里默哀三秒。

当朱子真的烤肉,要和鸡翅交换的瞬间,袁洪猛然收回手。

“行了别装了,先把口水擦擦,知道你就是想吃鸡翅。”袁洪跳着脚,笑得连连摆手。

看到这一幕,不少大臣皱眉,这是纣王宴请,如此不羁,成何体统?

“……”朱子真沉默半晌,他实在不明白袁洪是怎么看出来的。

大概这就是天然傻,猪斗不过猴子,是常识。

“哼哼”朱子真也不再纠结,索性将手上的肉串吃下,刚入嘴没几秒,又道:“好吃好吃……太好吃了!”

其他兄弟也多有感慨,如果不是来到了人间,入朝为官,又怎么享受得到这些?

无论是葡萄酒还是腊肉、炮烙,比之山野间的生活,好上太多了。

但百官们却不真么想,对新设立的西园七校尉颇有微词。

看那朱子真,吃肉的模样活像一头野猪,大口嚼着,还不断哼哼唧唧,哪有一点为人臣的样子?

唯才是举,却都是这种德行,妖孽啊!

不少人摇头,思考着该如何劝谏。

子受看着百官吃得热切,没有一人对自己发难,便明白过来想以君王近庖厨来让臣子觉得自己昏庸是不行的,这些大臣自己都对庖厨之事深有研究。

不过这本来就不是主要目的,早从伊尹等人的事迹中就有预料,研究怎么吃其实是贵族的乐趣,根本算不得什么。

子受主要昏庸的地方,并不是新奇的烹饪方式,而是食材。

“再取肉来,今夜不醉不归!”

子受豪迈道,便又有人取来大堆肉块。

看着一车车装来的肉,杨任眉头紧皱。

别说里面有牛肉、羊肉这等高级肉类,就算今夜吃的全是猪肉,也是笔不小花费。

仅仅是一次宴饮,就如此奢侈,那么日后呢?

还有那肉林中所需的大量盐粒

酒池肉林与炮烙,糜费太多!

大义凛然的杨任立即出言劝谏道:“居承平之世,不知有丧乱之祸;处庙堂之下,不知有战陈之急;保俸禄之资,不知有耕稼之苦;肆吏民之上,不知有劳役之勤;陛下如此宴饮,可知有多少人家无粟米充饥?”

来了来了!

子受压制内心激动,今天弄来了这么多肉,大肆铺张浪费,他就知道有人会跳出来说还有许多人吃粮食都吃不饱,从而行劝谏之事。

百姓粮食吃不饱,那我

“百姓既无粟米充饥,何不食肉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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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老禽人从不饶舌

狐狸真的喜欢葡萄。

子受正在寿仙宫中与妲己欢乐。

酒池肉林都建的不错,如果不是万年横插一脚,几乎还原历史。

子受赏赐了万年一堆钱财以及车驾,将他送出了朝歌。

梦里梦到百草经,上面载有各种植株,可你始终不去亲眼看到那些植株,又怎么能领悟呢?

梦里得来终觉浅!

世界这么大,一定要亲自去看看,顺便养养头发。

至于安全问题也不用担心,有神农罩着根本不会出问题。

万年走后,子受觉得格外轻松,想来妲己兴建的其他建筑也差不到哪去,果然还是妖妃更合自己心意,过一阵子再去视察摘星楼与西园动物园。

妲己一双玉腿半伸入暖池中,子受躺在池边,枕着微微丰腴的大腿小憩。

这就是妲己和龙吉的不同之处,龙吉太幼,膝枕算不得完美。

没人的时候,还可以放出大尾巴,拉到胸前盖着。

尾巴偶尔会调皮的动动,子受便会被细毛撩得打个喷嚏。

稍稍侧头,还能顺便采个耳。

亲历者身心舒坦、耳聪目慧,尘世凡事,恍若空灵,一勺一刷一铲收放自如,一推一捏一掸轻缓有道,真乃小舒服也。

池边有葡萄酒,散着淡淡酒香。

稍闲,子受还给妲己画了个眉。

依稀记得西汉有个大官在家里给夫人画眉,传出去后弄得里无人不知,成了市井细民茶余饭后的笑料,严重损害了官员群体的形象,还因此被弹劾。

“妹妹来了。”

忽的,妲己娇声喊醒了子受。

子受迷迷糊糊的睁眼,妲己的妹妹也就刚入宫的胡喜媚、柳琵琶二人。

龙吉虽然也在她之后入宫,但妲己一般不这么喊。

稍稍整理皇袍,准胡喜媚入殿。

“臣妾拜见陛下。”

“爱妃何事?”

当皇帝也是个麻烦事,后宫妃子越多,事情就越多,不过快乐也是真的快乐。

“臣妾闻那西园有猿房、豕房,欲建一禽房。”

禽房?

那就是鸡房了。

子受忽然有些愧疚。

胡喜媚与柳琵琶入宫后,自己还没宠幸过。

一般都是在妲己、龙吉或者姜后、黄妃那儿过夜。

倒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主要是习惯了。

有些冷落了这些新的妃子。

想来胡喜媚也是因为觉得后宫冷清,才想找些同类来温暖一下吧。

雉鸡精喜欢鸡,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朕准了,立即于西园建立禽房,赐予爱妃。”

胡喜媚走了。

子受望向妲己,意思是要不要给你弄个狐房什么的,就算把轩辕坟的狐狸精们全喊来都没问题。

一个眼神,妲己就懂了,摇着头,媚眼如丝:“臣妾有陛下一人足矣。”

西园禽房。

胡喜媚出身于禽地,禽是大商南部重要城镇,负责管理禽地的禽候,传承自成汤建国时的早禽部落。

部落时期,部落的名字与他们所擅长的事情一致,早禽部落,便擅长喂养家禽。

网状诱捕技术也是早禽所发明,大大提升了狩猎质量和效果,禽人至今仍以捕猎和饲养禽类为生。

作为一只有着千年修为的九头雉鸡精,她是这个世界上最清楚早禽部落发展史的人之一。

最初的时候,鸡一年只下几个蛋,但鸡们有三个习性,恋家、爱交配、适应力强。

恋家,只要在一个地方住下,就不会轻易搬家,世世代代都住在这里,而鸡类爱吃的,恰好都是人类的生活垃圾,比如吃谷子壳和腐肉上的虫子,就是人类当时的生活垃圾,所以,鸡就主动在早禽部落附近安家,大家成了稳定的邻居。

这时,酷爱交配的习性发挥作用,不管是公鸡还是母鸡,都特别喜欢交配,来者不拒,逮谁跟谁来,虽然有些生活作风问题,但放在进化的大进程上看,是件伟大的事情。

比如一只鸡忽然长得特别胖,早禽部落就会把它抓起来,和别的鸡交配,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一堆长得比较胖的鸡后代,这就是基因突变,老祖们虽然不懂,但能用原始的方法实践。

早禽部落发现能够随意改造鸡的时候,就开始大肆养殖,需要漂亮的羽毛时,就抓一只羽毛漂亮的鸡来配种,需要鸡蛋时,就找一只特别能下蛋的鸡来配种。

而且鸡的孵化时间与生长时间不算长,耗费的时间不多。

早禽部落从没见过这么好用的动物,于是,就想把它留在身边,这时,对比牛羊,鸡顽强的生命力便有了极大优势,什么极地、荒漠、高原,鸡不管走到哪,都能活下来。

后世还有人还做过实验,把鸡放在核辐射环境里,结果除了爪子发生了一点轻微的变化,几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胡喜媚开始思考,成精的妖怪有着思考能力,这是他们引以为豪的地方。

晚宴过后,纣王一句“何不食肉糜”很快便风靡朝歌。

人们纷纷感慨,竟还有如此荒谬的君王!

粟米都吃不起,还吃肉羹啊?!

帝王脚下,朝歌百姓不敢大声议论,但暗地里还是多有腹诽。

可胡喜媚清楚,纣王不是这样的人。

她亲眼见过封禅一幕,也从妲己、龙吉口中知晓纣王如何的英明神武,更有女娲娘娘亲自背书,吩咐她行事。

这样的君王,能是百姓口中不知民间疾苦的君王?

开什么玩笑!

“何不食肉糜”,定有深意。

一个为民降雨,为民消灾的君王,怎么会忍心百姓们一年不知肉味?

鸡肉,兴许就是其中的关键。

这恐怕就是女娲娘娘曾告诉她的功德。

至于同类被吃?

一群没有灵智的生物算什么同类!

胡喜媚以前在禽地的时候倒也有自己的族群,不过那都是有修为略开灵智的野鸡,和专门被人类驯养过用来供肉供蛋的家鸡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轩辕坟里的狐狸都是妲己同族,那是因为都有一定修为,能变化人身,被人驯养的肉鸡连话都听不懂,胡喜媚可不觉得它们是同族,吃起来也毫无心理负担。

老禽人从不饶舌,喜欢干实事。

胡喜媚在禽房之鸡有了一定规模后,就着手研究养鸡。

鸡当然最明白鸡的感受,知道怎么样舒服。

甚至还能变回原形,与那些家鸡同吃同住,将心比心了解它们的感受。

虽然有失身份,但为了陛下,为了功德,都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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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西园养殖场

哐当。

朱子真将宝剑扔在地上:“这什么破校尉,不干了!”

身上还是臭烘烘的。

任他怎么想,他都没想到,堂堂西园典军校尉,竟然是养猪的。

治所中没有兵丁,只有崽猪。

“这昏君,怎么能如此欺我?”袁洪呲牙咧嘴,猴毛倒竖,手中一起水火棍乱挥一气:“满屋猿猴,我还以为他是有道明君,能接纳妖族,没想到竟如此折辱!”

老实人牛妖金大升也坐不住了:“若要我养牛,又何必封什么校尉,只说当一牛倌就可以了!”

“不做了不做了,这官不做也罢,知人知面不知心,哪有这道理?我们为他上阵杀敌数千,却换来这种待遇!”戴礼汪汪了两声,将官印一扔。

常昊嘶嘶吐着舌头,阴恻恻道:“不如给那昏君下点毒,看他还敢不敢折辱我等。”

杨显捋着胡子,伸手将众人拦下:“诸位兄长,不可。”

“有何说道?”

老七杨显实力不足,他们梅山七怪武力值是顺着排的,但如果论脑子,那就得倒着来看了。

杨显慢吞吞道:“纣王乃明君,不可能做出如此昏庸之事,我等能耐,便是昏君也识得,此举定有蹊跷。”

“噢?”吴龙轻咦一声,他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即使纣王歧视妖族,也不可能如此得罪他们,后宫中也有三只妖怪,若是这么做,只怕让美人寒心。

杨显道:“纣王已经识破我们的身份。”

朱子真哼哼唧唧:“哼,若是他不知晓我的跟脚,又怎么会让我去管理豕房?”

杨显仍是缓缓道:“兄长莫急,听我慢慢道来。”

“前日陛下宴请大臣,兄长们可曾记得陛下说了什么话?”

朱子真脸色一黑,纣王说了那么多话,谁记得啊!

倒是常昊回忆起来:“何不食肉糜?”

“是也!”杨显赞道:“百姓之家便是粟米也不足以饱腹,陛下却让他们吃肉糜,这是为何?”

“还不是昏君不知民情!”

“就是就是”

“非也!”杨显悠悠道:“兄长们可知,陛下抵达陈塘关的第一天,干了什么?”

“快些讲!”袁洪急的抓耳挠腮,可偏偏山羊又是个慢性子。

兄弟们一催再催,杨显也只是稍稍加快语速:“陛下隐去姓名,着粗麻衣在田地、酒肆中巡览,那个和废物没两样,整天坐轮椅的李丙,就是从陈塘关藏污纳垢的难民聚集之地救出。”

“那些地方,寻常诸侯贵族哪个愿意去?可陛下第一时间就去了,这样一位体察民间疾苦的君王,怎么会不知百姓之饥?”

袁洪上蹿下跳,挠着手:“有道理,有道理!”

朱子真也稍稍消了些气:“确实如此。”

杨显继续道:“兄长们可知不远处九头雉鸡精所设的禽房?与我等治所无异,其中多有母鸡,陛下可以看不起我等,可陛下会亏待宫中妃子吗?”

吴龙道:“看来,果然另有他意。”

作为一只蜈蚣精,他挺怕老母鸡,但也不得不说,胡喜媚的确漂亮,又与妲己情同姐妹,纣王显然不可能亏待她。

杨显再道:“我听闻雉鸡精整日养鸡,摸索怎样加快繁殖、加快生蛋,怎样才能让鸡更加肥美,还调用了许多宫女来悉心照料,并记录下饲养方法。”

戴礼怔了怔:“难道”

杨显一拍手:“没错,陛下定是要饲养猪羊,我们从小妖修行至今,世间有比大兄更熟悉猿猴的吗?”

袁洪摇头。

“世间有比二兄更熟悉牛类的吗?”

金大升摇头。

他们这些出身山野的妖怪,没有师门,没有传承,全靠着自己摸索,当然比谁都了解本体的一切,因为他们只有榨干自己的每一丝潜力,才能修行到今天的地步。

杨显不再问下去,又道:“如果我们能摸索出养殖这些牛羊的方法,让平明百姓也能食得肉味,岂不是泼天功德?”

功德?!

众人大惊,竟是不知这是一份大礼。

修行之人,谁不知道功德的重要性?

如果

众人的心思热切起来,如果真的能够做到如杨显所说的一样,大规模养殖牛羊,让百姓也能吃得肉食,绝对有大功德。

有了功德,哪怕身为妖族,那些正统修士也不敢看低他们!

朱子真慌忙捡起宝剑,戴礼忙不迭拾起官印,宝贝似的舔了舔。

杨显哈哈大笑道:“我们为何来朝歌?不就是图一出身,虽为妖类,却也能青云直上吗?!陛下给我们点出了方向,给了我们机会,剩下的,还得靠我们自己啊!”

“七弟果然聪慧,哥哥们愚钝,今又入朝为官,还得七弟多帮衬帮衬,若非七弟,险些误会陛下好意!”

袁洪一句话,为梅山七怪定了心。

不就是养牛养羊吗?!

养了!

那可是功德啊!多少人连机会都没有!

这时常昊面露难色:“七弟,二兄、四兄与你可以饲养牛、羊猪,可大兄、三兄、六弟与我,又该如何?”

他们那儿是猴子、狗、蜈蚣和蛇,这些怎么当肉食?

“勿急,勿急。”见众人看向自己,杨显又捋了捋胡子,颇有些得意:“大兄可驯养猿猴,猿猴擅攀爬,可在山林间摘果,果物酿酒之法一旦普及,人们将需要更多野果,哪怕味苦生涩,酿成酒后也属上乘。”

“三兄可培育野狗,催制狗宝,若驯养得当,狗类可协助驯养牛羊,也是大功一件。”

“六兄培育蛇类,蛇肉可食,蛇胆可入药,虽不是常用肉食,却也别有妙用。”

“五兄你则是重中之重,我观陛下后宫之中佳人甚多,又有三妖,日久操劳之下,必然肝郁气滞,蜈蚣咸温,归肝经,有舒肝通络之效!更有息风镇痉,通络止痛,攻毒散结等妙用,人们一旦入山林中,蛇虫咬伤,蜈蚣可治!”

吴龙喜道:“我听闻执金吾雷开相应陛下何不食肉糜号召,正在招贤馆中挑选人才,组织捕猎,捕猎便会有损伤,蜈蚣制药既能清热解毒,又能活血化瘀通络,必有大用,七弟果然大才!”

杨显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我等虽有了方向,却也不要好大喜功,一点成就都没有便如此,陛下又该如何看待我等?兄长们各司其职,有所得后上禀陛下,方能不负皇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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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北疆战事

北疆。

乌黎与伊上斜以自身威望,暂时统领着土方兵马。

有人拍马上前提议道:“将军,我们马上就要回到族地了,不如劫掠一番,也好抢些东西回去过冬。”

土方虽然成功从梅山七怪手中逃生,但补给所剩无几。

因为害怕追兵,即使没有食物,他们也不敢在中途有丝毫停顿,更别说劫掠附近的城镇。

实在是饿极了,那就杀马,至于马上的人嘛

总之紧赶慢赶的赶到这里时,已是心惊胆战。

伊上斜想了想,逃跑途中谨慎必不可少,可现在都快到家了,能稍稍放松一下。

这里的地形、气候,他们都比较熟悉,也不用担心被商军利用地形困住。

而且一路上也没有发现商军追击,也许商军根本没想到这一茬,好不容易打了胜仗,大概都在城里庆祝。

“抢!”

伊上斜干着喉咙嘶声道,如果不抢点什么,这个冬天只怕要死更多人,甚至爆发内乱。

土方骑兵四下搜索着,发现了一个小村镇。

全军涌入,嗷嗷叫着,终于能大肆劫掠一番了,说不定还有女人!

想到这里,不少人胯下鼓动起来。

“一个不留!”

伊上斜命令道,这时候可不用讲什么情面,商王背盟,偷袭杀死首领,土方绝不可能与大商议和!

如此无耻的恶劣行径,我们抢你们的东西,抢你们的女人,都是应该的!

想到纣王撕毁盟约一剑斩杀乌鞮侯的那一幕,伊上斜又不禁恨得牙痒痒,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野蛮无道之人?

就不怕被万人指责?

哪怕土方、鬼方这些方外蛮夷,最基本的盟约还是会遵守的!

土方骑兵下马,或三人一组,或五人一组,兴奋的往屋子里冲去。

“商人如果派人追杀,哪怕追不上我们,也能让我们疲于奔命,可笑他们目空四海,这个仇,日后必报。”伊上斜不由得发笑,如果不是商人好大喜功放弃追杀,他们还真就只能狼狈的逃回北地了。

一个膀大腰圆的土方大汉自恃勇武,独自冲进屋中,大门被他推倒的同时,五柄长剑插在了他身上。

长剑抽离的时候还会飙血,噗啊噗的,连飙五下。

身着皮甲的商军面不改色,同样的事情在每一间屋子中上演。

冲入屋中的土方人,全数被偷袭身死。

伊上斜的笑容戛然而止,望着冲出房屋的商军,咬牙切齿:“有背德之主,便有无耻之师”

“走,上马,速走!”乌黎高吼道,他们本就人困马乏战斗力锐减,又因为劫掠,抑制不住内心激动,全都下了马,而又不知对方人数几何,根本不可能与之争斗。

跑路,才是最好的选择。

能扮成平民隐藏在镇中,必然没有马匹,步兵追绝不可能追上骑兵。

商军从屋子中冲出,冲杀了一阵,这时土方也乘上马匹,快速逃离。

“勿要再追,清点战损。”闻仲下令道,一次伏击已经足够了,这次之后,土方绝不敢再做停留,再往北走与长城守卫军汇合就行。

他亲自探查土方军情,才能布置下这次伏击,商军追不上土方骑兵,但墨麒麟却比所有马匹都快,只需探得土方动向,便能提前疏散村民,布置埋伏。

呼哧呼哧

乌黎与伊上斜喘着粗气,朝歌一战本就损兵折将,沿途又折损了些,再被埋伏一次,此时土方仅剩四万人马,足足折损了六成。

“两位将军,前方便是长城守卫军的营地。”

伊上斜眼睛一转,道:“想办法把他们杀了。”

“有什么办法吗?”乌黎问向伊上斜,这种状态与长城守卫军硬碰硬,实属不智。

伊上斜认真思考一番,道:“商军埋伏我们,那我们便也埋伏他们,我们可分出一股部队,商人的传令兵不可能比我们快,他们必然没有收到我们已经战败的消息,只会以为有小股土方骑兵欲行劫掠,如此,便可引诱长城守卫军追击,然后我们一拥而上,围而歼之。”

“好好计谋。”乌黎赞同道,此计利用了情报不对等,以及长城守卫的立功心里。

乌黎知晓这只守军,虽为士兵,但平日里没有获得军功的机会,名为守卫,实际上,只是战俘、奴隶们的监军。

而且他们南下,这支军队没有做出阻拦,是失职,在商人眼中,应该是极大的污点。

如果他们成功逼迫纣王结盟,这支军队恐怕会被立即处死。

想来这支军队的将军应该迫切立功,只要看到小股土方骑兵,便会迫不急的追击而来。

如此,乌黎与伊上斜挑选了三千较瘦弱的族人,骑着更瘦弱的马匹,在长城周围晃悠。

长城守卫军营地。

赵丙得到探马情报,向苏全忠请示道:“将军,外面有一队土方骑兵游戈,似乎是落单的土方兵马,我们要不要”

赵丙立功心切,土方南下,他们难咎其责,必然会被治罪,只有戴罪立功,才能免责。

苏全忠静静坐在帐中,脑子里空空的。

也不是什么都没有,里面只有修长城与巡视边疆进行守备两件事,最多加上苏护临行前“少言”的叮嘱。

“不要。”

听到赵丙的提议,苏全忠果断道。

陛下没让他们主动出击,那就不能出击。

赵丙试图为苏全忠分析局势,说明戴罪立功的重要性。

“不要。”

言简意赅,严守命令,就是苏全忠被打怕之后的为将之道。

“”

赵丙没办法,不要就不要吧,还能怎么样?

乌黎与伊上斜等了两日。

“商人阴险,他们的将领肯定早已习惯各种诡计,因此识破了我们的计谋。”伊上斜狠狠道,恨不得把大营给吞了。

任由土方骑兵怎么游戈,甚至连马都累瘫在地了,长城守卫军也没有追击,仍是日常巡视长城,督促奴隶、战俘,就跟没看见似的。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乌黎毫无办法。

来时因为突然袭击,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现在对方十二分警惕,必然会有一战。

“直接冲过去吧,我们来时的那一段长城还没修好,哪怕正面交战,损失也不会太大。”

乌黎点头,用计诱杀是因为想提提士气,顺便保存有生力量,他已经暗中从属于伊上斜,用计谋打出战绩后,更利于伊上斜竞争新首领。

他们现在虽然能掌控大军,可不服气的也大有人在,何况部落里还有许多没有南下的族人,那些人没有经历大败,更容易成为新首领。

可商人将军太过狡猾,根本不中计,那就只能先回去再说,反正商军追不上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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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界碑,把界碑还给我们啊!

“冲啊!”

乌黎独臂指挥着大军,不愧土方勇士之名,骑术相当高潮,只凭双腿,也能自如驾驭快马。

土方骑兵拼命催动胯下马匹,只要越过疆界,就能回家了。

“停下!停下!”乌黎猛地挥手,他发现冲不过去了。

本来无一物的平地,莫名其妙多出了一道道土墙,死死拦在前方。

土墙其实并不高,人轻松就能翻过去,但马过不去。

伊上斜感觉心在滴血,他将至今发生的一切联系到一起,抽丝剥茧,瞬间醒悟。

一切,都是计谋啊!

从长城开始修建,姬鲜来到族中撺掇首领南下,这场针对土方的阴谋,就已经开始了!

利用长城以及姬鲜的游说,诱使他们南下入侵,如此一来,他们失去了地理优势。

接着纣王借口出巡,等待土方围城,示敌以弱假装不敌,被迫签订盟约,再以盟约为由约见首领,进而斩首,趁势掩杀,逼迫他们退兵。

而退兵的时候,他们就会发现,原来南下的平原,已经修起了土墙,人能过,马不能过!

想要北归,唯有放弃马匹!

商人当真险恶!阴谋诡计频出!

诡计成功后,商人便能收获数万马匹、大量俘虏,更是让他们土方失去了首领,陷入可能长达数年的内乱之中!

即使之后选出了新首领,内乱的数年中,也足够完全将长城修建完毕!

到时候,他们将再也无法对大商领土造成威胁!

伊上斜悔不当初,枉自己身为土方第一智者,却到了现在才看透商人的计谋!

“让巫师们出手!”

伊上斜咬牙道,只能如此了。

巫师们得到命令后,也不犹豫,对着一处长城拍起了皮鼓,瞬间打开一个口子。

“呃!”

“啊!”

“呜!”

但他们却没命了。

无论是修士还是巫师或是别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不能轻易参与人间争斗。

因果业力可不是普通修行者能承受的。

除非等到封神大劫,商周大战起。

此前巫师们就已经在朝歌之战中出手,现在又轰了长城,直接顶不住反噬,一命呜呼。

可他们不得不这么做,不这么做,土方就亡族灭种了。

“冲过去!”

只一个小口,仅供两匹马同时通过,必须争分夺秒。

长城守卫军已经依托长城土墙发起了进攻,闻仲的兵马也快来了。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

“再快一点!”

伊上斜催促着,眼看着闻仲带领的商军越来越近,只得喊道:“不要马了!不要马了!不要马了!”

比起马,还是人命更重要。

土方人也怕死,听到伊上斜与乌黎号令,立即弃了马,翻过土墙。

他们在这头。

马在那头。

有人不舍,那是载着自己从商军手中逃命的马!

那是自己亲手养大在草原上奔驰的马!

可又无可奈何。

乌黎怒吼道:“走,北归!”

“北归!”伊上斜也吼道:“必杀姬鲜!”

必杀姬鲜?

所有人都反应过来了,如果不是姬鲜撺掇,他们怎么会南下?

再饿再难以过冬,那就去抢鬼方,抢羌方啊!和大商较什么劲儿!

“必杀姬鲜!”

“必杀姬鲜!”

有马的,没马的,同时高喊着同一口号。

土方在这一刻,无比团结。

茫茫北地,冒雪而归,半数人无马,也不知道一路上又会死上多少。

伊上斜也叹着气,看来只能抢鬼方先回点血了。

闻太师领军赶到的时候,只剩下长城土墙边的数万匹马。

闻仲赞叹不绝,大商人才辈出,纣王虽多有怪异之行,但总的来说是一个还过得去的君主,这数万匹马,又可以给朝歌带来近万骑兵,君臣合力,有兵有将,还担心什么封神大劫呢?

“苏将军,土方南下,但并非你等之罪,十万土方骑兵,便是我亲自带领也无法阻拦,今日你截获土方数万马匹,非但无罪,更有大功,回朝之后,我必会向陛下表功!”

闻仲乐呵呵道,他已经开始考虑自己的接班人选。

朝歌之中,有足够威望能独领一军的将领不多,自己算一个,鲁雄算一个,可他们都上了年纪,培养年轻人才是要紧事,闻仲知道自己是修士,寿数还长着,可万一出什么意外呢?

本来黄飞虎是这一代的中坚力量,可他肩负着起西北都护府重任,纣王在这一点上的确有先见之明,谁都想不到方外蛮夷竟也有如此能量,不得不防。

闻仲越看苏全忠,越觉得满意,这孩子好,处变不惊。

闻仲又问了句:“苏将军,如何?”

苏全忠:“”

“苏将军”

“”

离开朝歌前,苏护就告诉他,要少说话,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改了性子的苏全忠,觉得现在没必要说话。

闻仲给看傻了,天眼没睁开,似乎看错人了,这个接班人好像不行,有些、

他都不知道怎么形容,实在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人。

诶,算了,接班人回朝歌再找,朝中还有方相、方弼、晁田、晁雷,兴许能培养一番吧?

闻仲率军回朝,将土马匹驱向朝歌。

赵丙在一边忍不住道:“将军”

苏全忠铜铃大的眼睛瞪着他,道出三字:“修长城。”

北海。

飞廉与孔宣正在边疆视察长城的修建情况。

飞廉看着土墙,总觉着有些奇怪:“孔总兵,这长城怎么越修越长?感觉工期会延长不少,似乎多了些弧度,与原定不太一样?”

孔宣四下看了看:“我们命人按照界碑修筑长城,如今界碑被人动了手脚。”

“什么?”飞廉大惊,界碑代表大商与鬼方的疆界,双方正在友谊发展,开展互市多有交流,谁敢妄动界碑?

“来人了,听听就是。”孔宣施了个小法术,两人遁到来人身边。

来的是七八个鬼方族人,穿着粗麻衣,宝贝似的用双手护着,生怕弄脏了衣服。

这衣服在大商之中实属平常,但对只随便用兽皮一裹的鬼方族人来说,不亚于丝绸华服。

“今天再把界碑往这边搬一点,商人修长城就会把我们的部落也罩进去,到时候,我们也是大商属民,能过上好日子了!”

几人极为神圣的看着界碑,然后将之挪动了数米,方才恋恋不舍的退去。

飞廉、孔宣哭笑不得。

这时,远处一人骑牛朝他们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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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我真会玩(2/4)

“好消息!好消息!”

黄飞虎骑着五色神牛,来到了飞廉、孔宣身边。

飞廉问:“什么消息?”

黄飞虎迫不及待:“刚才传令兵来报,土方南下,陛下亲上战阵斩杀其首领,杀得十万土方狼狈逃窜!”

孔宣淡笑:“这次倒是没有迷路。”

北海附近的妖物、亡魂基本被他刷的差不多,等到明年用心调教一番,就能组织出一支不弱的军队,有了妖物,修建长城的速度也会快上许多,山野精怪不是正统修士,能够施展法力,干涉人间事物,也不会有太大因果业力,相反,修建长城更会有功德在身。

孔宣早在封禅的时候就感应到人族气运变化,做事越发卖力,以前他只是想着护住大商社稷,现在却是想着怎么让大商社稷更进一步,纣王发下宏愿,为臣者自当尽力实现。

飞廉感叹,纣王不愧是纣王,翻手便灭了十万人马。

黄飞虎继续道:“土方大败,无余粮过冬,他们想要维持生计,撑过冬天,定会劫掠鬼方,到时候鬼方必然投我大商!”

飞廉与鬼方看了看刚刚被移动的界碑,相视一笑。

事到如今,只缺最后一点压迫力,鬼方便会举族来投。

黄飞虎有点不明白,飞廉与他讲解一番,黄飞虎也笑了:“我等果然猜中了陛下的意思,陛下引土方南下,恐怕就是在为我等铺路!”

飞廉有些羡慕:“老黄,你这次可是立了大功。”

北海一地只是辅助,使鬼方主动归附的计划都是黄飞虎揣摩出来的,最后的功劳也肯定落在黄飞虎身上。

黄飞虎谦虚道:“我不过是略微揣摩出了圣意而已,若陛下不做提示,全由我自作主张,恐怕早就把鬼方灭了。”

“现在看来,这种想法真是太荒谬了!”

“只是击败他们,驱赶他们,难道就能让蛮夷真心臣服吗?武丁先王驱逐蛮夷,他们现在仍敢南下。”

“越是激进,反而越容易将他们逼的联合起来,若是土方、鬼方、羌方、氐方等部族联合,实力绝不会比正处于诸侯忧患中的大商要弱啊!”

“陛下这一手,打败土方,收服鬼方,既能向蛮夷展现大商的实力,又能向蛮夷展现大商的宽容,蛮夷所图不过温饱,鬼方内迁后,必然有更多部落投靠,进入长城之后,他们就真正是我大商臣属!”

飞廉想着想着,还真是这么回事。

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纣王当真算无遗策。

黄飞虎忽而变了脸色,严肃起来:“但我大商真正的敌人,还是在内部。”

“诸侯早已有不臣之心,归附大商的部落可作为陛下助臂,但诸侯势大,我们还得做更多的事情,如我所料不错,陛下封禅已经引来大量诸侯不满,数月后的朝拜,必然有诸侯问责,我们必须提前准备。”

飞廉也皱起眉头:“我们该怎么相助陛下?”

黄飞虎道:“我已有安排,还需从鬼方动手,孔总兵,申道长可还在你府上?”

“申道长归来后整日与我论道,倒是颇为颇为健谈。”

孔宣想了很久,才想出一个比较适合的词。

黄飞虎点头:“那就好,若是土方入侵,还得让申道长去一趟,争取在来年朝拜前让鬼方归附,由申道长带着鬼方首领去朝歌,若有诸侯发难,也能为陛下缓解一二困境。”

孔宣点头:“甚善。”

他巴不得申公豹赶紧走。

这几日来,子受积极上朝。

没办法,如果不上朝,就不知道大臣们的动向,谁知道这群能臣会不会使尽浑身解数把骂名给挽回来?

必须上朝听奏,把控全局,若有洗白苗头,立即扼杀。

距离结算期没多久,绝不容有失。

今日朝会,闻太师回朝,大胜而归,还带了数万匹马。

这是子受没想到的,土方竟然这么菜,被堵在长城弃马而逃。

这么多马怎么处理?

子受想到了北齐后主高纬。

高纬作为一个亡国之君,要多荒唐有多荒唐,昏君排名能上前几。

他穷奢极欲,滥用职权,随意封女子奴婢为官,佞幸小人,狱讼不公,官爵滥施。

这些已经很有昏君潜质了,高纬还喜欢小动物,给鸡鸭牛羊什么的都封了官,特别会玩,大力推广斗鸡,为鸡封爵,例如开府斗鸡、郡君斗鸡等,留下了“齐鸡开府”的典故。

相扑也是这位爷发明的,还借着相扑把自家兄弟干掉了。

更让子受佩服不已的是,高纬突破了封建的传统思想,胸怀堪称普天下男子最为宽广,最为大方。

他觉得爱妃冯小怜那前凸后翘的娇躯不能让别人欣赏就是浪费资源,只有他一个人来独享这美艳风情,太过暴殄天物,如能让天下的男人都能欣赏到她的玉体岂不是美事?

于是亲自在头顶种下一片大草原,让冯小怜不着片缕,躺在朝堂的一张案几上,并做出各种动作,让大臣们排着队都来一览秀色,顺便收费。

这就是玉体横陈的由来,91高先生说不定即使在现代也能混的不错。

不过这件事和烽火戏诸侯一样,是谣传,假的。

高纬和冯小怜的爱情故事历史记载中还挺动人的,如果不是文人吃饱了发挥想象力,两人的故事其实和褒姒妲己妺喜一样。

不过高纬确实是个优秀的昏君,甚至因为不愿意背上亡国之君的骂名,把皇位甩给了儿子,结果担心儿子背负骂名,又把儿子的皇位甩给了高湝,封自己为无上皇。

这是个昏君中的天才,值得学习的对象,北齐一家子都不正常。

玉体陈衡什么的学不来,但其他方面,很容易模仿!

高纬封动物为官,自己直接封妖怪为官,梅山七怪还在西园当动物管理员,过不了几个月估计就忍不住要抱怨了!

高纬斗鸡、相扑,那自己就发明赛马!

下有对策上有政策,中外荒谬之行的君主多得是,周幽王、明武宗倒下了,北齐后主又站了起来!

正史野史全都是参考对象!

子受自信满满。

“朕欲设一马场,由晁田亲领,每隔七日便挑选出良马与骑手,以朝歌南门为起点,绕城三圈,一二三名分列状元、榜眼、探花,可大赏!”

赛马!赌马!

子受打算致力于开发各种娱乐活动,论会玩?穿越者真不是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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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通天入朝歌

帝八年,十二月末。

一道人骑着牛,不知从何处来到了朝歌。

忽的,那牛便消失了。

“赵公明恭迎师尊!”

一翩翩公子恭敬行礼。

通天颔首:“可寻得你石矶师妹?”

赵公明道:“师妹正在朝歌北门,摆一卦摊,替人算卦,曾献宝于纣王,更借乾坤圈于纣王击杀哪吒,已结下因果。”

“算卦?”通天一听,甚是不喜。

赵公明连忙解释:“师尊勿恼,西门有姜子牙算卦,东门有云中子算卦,师妹此举是在争取朝歌民心。”

通天掐算一二,果然如此:“元始果然也算得变数,竟令云中子久居朝歌,你且随我四处看看。”

通天特意来朝歌,就是为了亲自看看大劫的中心。

大劫即将来临,天机混沌,便是圣人也推算不出,只觉得之前推算似乎有变,想着亲来朝歌,看能不能算得更清晰一些。

两人来到一处酒肆。

果酒酿制方法已经传出,酿制的时间虽然有些长,但基本没有成本,寻常人家中还未成酒,可大多已经开始拾取野果酿制。

朝歌中那些囤积老酒的酒肆,都因此放低了价格,若是等到百姓家中果酒酿出,价格只会更低,导致现在大多数人都能喝得起酒。

通天与赵公明点了些酒水,静静听着百姓们的议论。

通天有些奇怪,在百姓们口中,纣王是一个极为贤明的君王,但在衣着华丽的贵族口中,却又是另一个形象。

那些贵族虽然没有把话说开,但意思很明显。

“看来还得多看看才是。”通天摇头,问道:“公明,朝歌何处人多?”

赵公明想了想,道:“今日有赛马,应是郊外马场最多人。”

“那便去郊外。”

赵公明对小厮耳语一番,付了钱。

小厮扯着嗓子大喊道:“今天诸位的花费由赵公子付账!”

人群多有兴奋的大吼,白吃一顿酒水的事,谁人不喜?

便是贵族脸上也多有几分笑容。

赵公明微笑,师尊亲来,应该有些排场。

通天与赵公明往城郊走去,忽的停住脚步,道:“你刚才所拿何物?”

赵公明拿出铜钱,道:“此为铜钱,数月前于朝歌中铸成,正推行天下,乃凡间货币,弟子出山前捡了些古董,换了不少。”

通天严肃道:“此物,有大功德。”

到了圣人这个层次,更重视功德。

“弟子与铸铜钱管理朝歌商业的两名散修交好,也算有些交情。”

通天点头:“虽是散修,但有功德在身,值得结交。”

两人还没出城门,来到市集中,看到一块石碑,通天停步,问道:“这是何物?”

赵公明道:“此乃万年历,朝中节令官所创,载有历法节令。”

通天了然:“此物有功德。”

两人走到郊外,看到一处园林,通天问道:“这是何地?”

赵公明道:“此地名为西园,纣王以唯才是举令招揽了七名山野精怪,封了官职,让他们居于此地。”

“人间君王竟能任用妖族,颇合我教教义。”通天哈哈大笑,却又戛然而止,隐隐看到一道金光,怔怔道:“此地,有功德之兆。”

他有些发懵,朝歌怎会有如此多的功德?

散修偶得机缘有了功德也就罢了,一介凡人、山野精怪,竟也能获取功德?

两人继续往马场走去,经过一处庄子时,通天连退数步。

他还没发问,赵公明就已经学会抢答了:“此庄乃宗室比干所居。”

“这”通天淡定不下去了,这里的功德之兆更为强烈,一般修士看不出,但作为圣人之一,他甚至可以肯定,这里的功德之兆一旦成形,天降功德不可计量。

通天更加怀疑起来,商灭周兴真的是天命所归?真的是大势所向?

那为何大商都城有着如此之多的功德?

疑惑中,通天与赵公明已经来到了马场。

赛马正在准备中,白色的领马们把赛马与骑手带到了起跑点处。

骑手以土方俘虏为主,搭配有少量商人。

赛马的起跑点,由一个个隔开的小空间组成的,每匹马儿单独占一个空间。

赵公明为通天解释道:“赛马是刚兴起的一种消遣方式,率先抵达终点的马匹为状元,其后为榜眼,再次为探花。”

通天望向人群拥挤的地方,问道:“那是什么?”

“是押注的地方,人们可以押注看好的马匹,赛马结束后,如果押错了,分文不退,如果押对了,则会按照押注数额以及早先规定的赔率进行赔付。”

通天有了兴趣,这倒是新奇事物:“公明,我们也去押注试试。”

“一号,我压一号!押五十文钱!”一老妇在人群中挤着,终于拿到了号码牌。

号码牌是木制,正面刻着一号,背面则刻着五十。

如果用锦帛、竹简记录这些东西,有些得不偿失,可制作成十文、五十文的木牌就不同了,能够重复使用,寻常百姓一次也不会押太多,大多在这些数额之间。

通天往写着赔率的木板上看去,一号赛马赔率最低,老妇是个求稳的人。

随后,他又看到了赔率最高的十号,竟然达到了一赔一百。

通天决定了:“押十号。”

他没有刻意推演,那一点意思都没有。

他纯粹喜欢这种以小博大的快感,一赔一百冥冥之中对他有股莫大的吸引力。

赵公明愣了愣,他也看过几次赛马,很少有爆冷,一赔一百是至今的最大赔率,几乎不可能夺得名次。

不过是师尊之命,他还是上前道:“押十号,押十贯。”

一贯就是一千文,十贯则是一万。

大额的数字让不少人侧目,也不知是哪来的贵族。

可他压十号就有些傻了,该不会是冀州侯家的吧?

刚刚离开的老妇忍不住小声嘀咕道:“贵族真拿钱不当钱,一贯钱就这么赔了,得卖多少菜才能赚到啊!”

马场负责人晁田看到赵公明的大手笔,也不由得感叹。

陛下果然神机妙算,平日里,便是贵族也没什么娱乐活动,赛马一出现便吸引了所有贵族,赌马更让他们投入了大笔钱财。

可赌马只能以铜钱押注,负责商业与铜钱推广的萧道长与曹道长对此赞不绝口,此举大大提升了铜钱的推广速度,也使得人们更加认可铜钱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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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截取遁去的一

比赛开始,十二匹赛马撒开蹄子,朝前方奔去。

这时候,无论是大投入的贵族还只直投十文、二十文玩玩的平民百姓,全都屏住呼吸睁大了眼睛看着。

直到前头的几匹马渐渐有了优势时,人们才激动或恼怒的争论了起来。

跑在最前面的是一号马,买了一号马的老妇兴奋不已,赔率虽低,但也是稳定收入,她连续买了好几期赛马,攒了些钱,现在不知怎么,肉价下跌,刚好够尝点肉味。

一号马之后的马相错距离都不大,最多也就一个身位。

唯有那赔率最高的十号马,就算骑手再怎么努力,也越来越落后。

跑着跑着,五号马超过了一号马半头,十号马还在最后。

跑着跑着,三号马赶了上来,和一号马并驾齐驱,十号马还在最后。

第一场赛马结束了,十号马毫无意外落在了最后,甚至等到状元、榜眼、探花宣布完毕后,才堪堪抵达终点。

通天疑惑的问向赵公明:“为何会落后?”

赵公明尴尬,斟酌了一下用词,道:“赛马一道,在于相马,或相口齿,或相面颊,或相眼睛,或相毛发,或相臀部,或相胸肋,或相腿脚,看准了马的特征,才能知晓马骨的高和差,才知晓跑得快或不快,体质是坚韧还是脆弱,耐力是长还是短,只有良马才能取得名次。”

通天了然,原来是这样。

“多有打扰”

晁田偶然听到赵公明的言论,上前询问姓名来历。

他对纣王所设下的赌马,不禁又高看了几分。

商人不善骑术,懂相马之术的更少,可赌马开办后,人们为了挣那赌资,便开始研究马匹,分析怎样的马才能跑的更快。

这不就是纣王建立马场的用意吗?

如果有人能多次在赌马中猜中,晁田都会特意去询问一番,留作记录,因为这样的人肯定懂得相马之术,正是马场缺少的人才。

土方人虽然都懂相马,可谁敢放心将这些事情交给战俘。

看到晁田走后,通天问向赵公明:“公明,以你所见,这下一轮赛马,哪一匹马会获得名次?”

赵公明仔细看了看十二匹马,良久后才回到:“依弟子所观,三号马、五号马均是良马,且三号马的骑手为土方战俘,更善骑术,必有优势。”

通天看着木板,果然,三号马、五号马赔率最低。

又往下瞅了瞅,十一号马赔率最高。

“公明,押十一号马。”

“弟子这就去押三”赵公明愣了愣,十一号马?

他看向通天,通天神情坚定。

“弟子这就去押十一号马。”

“押十一号,十贯。”

晁田差异的看着赵公明,难不成刚才的相马之说都是胡说的?

他虽然相不出良马,但劣马驽马还是能分清,十一号绝无可能夺取名次。

不过有人送钱,他也乐得收下,马场开支可不少。

一个时辰后,十一号马以倒数第一名的好成绩,宣告第二轮赛马结束。

看着一脸神在在的通天,赵公明心生疑窦,师尊莫非别有深意?

通天看出赵公明的疑惑,淡定道:“大道五十衍四十九为定数,一线生机遁去,为师便是在截这遁去的一。”

赵公明似懂非懂。

师尊要赌,那就赌吧,反正不缺钱,刚才无意间捡到了几块金子,又换了许多钱。

这时,晁雷忽然欢呼起来,不过一会儿,百姓们也欢呼起来。

“陛下圣德,万寿无疆!”

子受下了车架,正向着百姓还是一如既往的在骂他只能活一万年,这个现象很不好。

好在马场中几个贵族是发自内心的在小声骂他,说什么举办赛马与民争利,贪图享乐,荒废政事。

这些贵族才是自己真正的朋友。

子受看了看场中的十二匹马,走到十二号马身边,上了马。

既然要体现自己是个爱玩的君王,当然得亲临赛马,不仅要看,更要参与其中。

木板更新,赔率公布。

十二号马赔率最高。



人们一时间迷茫了。

这是何意?

纣王勇武人尽皆知,淇水会盟斩落土方首领后,仍能以精妙的骑术甩开敌骑,甚至趁机闯入敌阵冲杀,骑术比土方战俘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而且身为大商之主,纣王会愿意别人超过他吗?

会让别人看到自己落后于人吗?

肯定不会,诸侯贵族都讲究身份地位,平日里出行都不会让家仆、奴隶走在自己前方,更别说这种万众瞩目场合。

没过一会,所有人都想明白了其中关键。

人们纷纷叫嚷着购买十二号马,这不是送钱吗?!

却不想都被晁雷拒绝了,十二号马牌,押注低于一贯,不售。

寻常人家哪有一贯闲钱?

纵是有,现在也不可能带在身上。

倒是贵族们心中窃喜,他们觉得这是纣王在给自己送钱示好,距离诸侯朝拜没多久了,诸侯必然发难,到时候纣王不依仗朝歌中的贵族抗衡,又有谁帮忙呢?

不过贵族们倒没有因此而倒向纣王,送钱,他们收,但立场嘛到时候再看。

通天没急着押注,赵公明松了口气,看来师尊终于明白其中关键,即使纣王亲临,也没有盲目行事,仍决定观察一番。

通天没看赛马,他认真的在木板上搜寻一阵,确定十二号马赔率最高后,道:“押十二号。”

“”

赵公明一阵愣神,随后还是按照通天的吩咐押了注。

第三轮赛马结束,赵公明目瞪口呆的看着结果。

纣王竟然勇夺最后一名。

勇武过人的纣王,竟然在比赛中驾驭着马匹慢走,其他选手哪怕想让,也让不了,因为一开始大家都全力冲刺了,早就甩开了大段距离。

子受在贵族们大呼假赛的声音中上了车驾,堂而皇之的离开。

回朝歌后又练了练,可他如今的骑术还是只能走马,倒数第一是正常的。

赔率与最低押注都是他的计划,目的是让贵族们以为自己在向他们示好,从而押注大量钱财。

贵族的钱三七分成,百姓的钱如数奉还。

多这么来几次,修阿房宫的钱也有了,龙吉现在都还没宫殿呢!

至于面子问题,不就是被超车吗,这算什么?

子受走后,通天继续赌马,一直赌了一天。

不管赵公明如何解释如何分析,通天都执著地押赔率最高的马匹,每次都血本无归。

幸好又捡到了价值不菲的美玉,不然都要输不起了,师尊的想法,果然不是他能揣测出来,还要努力修行才是。

通天面色如常,看了看天色,悠悠道:“天色不早,我们回城内看看金灵,她新收的弟子很是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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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通天和石矶

“道长,你的卦不准!”

一个人模狗样的公子哥来到石矶的卦摊前,身边还跟着几个护卫,将人群隔开。

石矶的卦摊比姜子牙、云中子更受年轻人欢迎,因为她漂亮,气质出尘。

当然,大多来此求卦的人都带着无比尊敬,石矶可是有道真修。

但朝歌这么大,总有几个目中无人的家伙。

石矶听那公子哥言语,也不恼怒,淡淡道:“有何疑问?”

公子哥盛气道:“数月前你说猪肉会涨,但现在已经跌了。”

“童儿,将卦钱还给他。”石矶也不多做言语,拿数月前的卦来卜今日之事,分明就是故意找茬。

彩云童儿拿出几文钱,垫起脚,勾着手将铜钱伸到公子哥手边。

“谁要这点钱!”公子哥皱眉,蛮横一甩手,不巧碰到彩云童儿,彩云童儿哎呀一声,手中的几枚铜钱便滚落在地。

“道长,你说猪肉会涨价,我才囤积了不少,而今猪肉大跌,可知道亏损了多少?”

公子哥连连逼问,其实今天赛马亏的才是大头,那纣王竟然敢光明正大打假赛。

石矶只是不言。

大概是优渥的贵族生活过惯了,连仙长都不尊重。

毕竟在纣王之前,贵族都是想怎样就怎样,往前推几百年,这些贵族祖上都是帮助成汤建国的功臣。

能放弃一路诸侯的身份,在朝歌定居,可不一般,比如这位公子哥便是彭氏之后,彭氏自成汤灭夏桀之后才投降归顺,能耐可不小,。

公子哥也觉得石矶没什么,不就是算卦么?听闻西伯侯也会,而且西市、东市都有算卦的道人,算不得稀奇事。

凡人对修士从来都没有过正确了解。

公子哥用那淫邪的目光看向石矶,也不知这等修道美人在床上是怎样的滋味,道:“亏损数目巨大,恐道长无法赔付,不如与我回府,享受人间美事,也不用在这集市里算卦为生。”

石矶皱眉。

倒是刚捡完铜钱的彩云童子内心顿时焦躁起来,委屈到不行,眉头紧促。

甚至握起了小拳头,想张口大骂,将这个人模狗样的公子哥打的稀巴烂,希望他身上立即发生点什么,好让他为自己的无理取闹付出代价。

忽的一个悠长的声音传来:“你说贫道徒儿算卦有失,岂不是在说贫道道法不精?”

公子哥回头一看,便看见一个老道,身边还跟着一个与自己打扮相仿的翩翩公子。

他看了看身边的护卫,人多,底气足,硬气道:“算错了卦,自然要赔偿。”

“那贫道便为你算上一卦。”通天掐指道:“小心地滑。”

什么玩意?

那公子莫名其妙。

这时,一个护卫觉着脖子痒痒,伸手扣了扣,一不留神,撞在了一个路人身上,路人刚买的菜掉在了地上。

公子哥恰好踩上去,当时就滑倒在地,噗通一声,摔了个瓷实。

“啊,少爷!!”

“你干什么呢?”

“少爷,您没事吧?”

公子哥疼坏了,摇摇手:“算了算了!”

不过护卫伸手将他拉起后,又是偏巧碰了一个路人,那路人手里拿的羽扇吧嗒脱手,落在地上。

公子哥身子晃了下,重心一个不稳踩在羽扇上,再次“啊”一声摔了下去。

石矶的卦摊本就在闹市,刚才吸引了不少人围观,只是没人敢出声。

这一下,又有更多人看了过来,顷刻间摔了两跤?这地也太滑了吧?

不少人带着敬仰的目光看着通天,石矶算卦很准,没想到她的师傅更准。

公子哥跌跌撞撞地爬起来,气得都快骂人了,可蓦然间,天空打了个闷雷。

闷雷吓了某个路人一跳,条件反射地抖了抖身子,却不想正好撞在了公子哥身上。

公子哥刚起来没站稳,叫出声来,噗通一声,身体仰面跌在了地上。

护卫们颤栗的看着通天,这老道也太玄乎了吧?

纵是石矶,平常给出的卦象也十分模糊,从没有详细现实到这种地步。

这一幕幕都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生的,所有人都眼睁睁看到公子哥又是摔倒又是被撞,要说没动什么手脚,谁都不信。

三次啊!

足足摔了三次啊!

“邪门!”公子哥似乎也心生敬畏,连忙让护卫搀着离开集市。

石矶怯怯的看着通天,她觉得自己犯了错,师尊明明告知过他们要闭山门不出,静颂黄庭,可她还是去找了太乙寻仇,更是说出脱离截教的话,如今还在朝歌摆卦摊。

“走。”通天没跟石矶多言一发声,就径直向着朝歌中心城区走去。

刚才的因果?

那算什么,太乙区区一小辈都能护着弟子,他通天护不得?

管你是人是妖是仙。

闻仲的太师府中。

这里是朝歌的截教大本营。

通天、金灵圣母、赵公明、闻仲、石矶等具在。

“石矶。”

“弟弟子在。”

“你且闭眼,伸出手来。”

通天拿出青萍剑,对着石矶掌心一割,霎时便有一道血痕。

饶是以石矶的修为也疼的睁开了眼,她只能用法力死死撑着,那可是青萍剑啊!这一剑割下去,伤口都无法愈合。

“这一剑,罚你不敬师长,擅自脱离教中,可有怨言?”

“石矶不敢。”

通天点头,问道:“你和太乙做过一场,可是不敌而逃?”

石矶抿着唇道:“是弟子学艺不精,丢了师尊颜面。”

“闭眼。”

石矶闭眼,面有愧色,师尊这等人物最是看中面皮。

她下意识伸出另一只手,却发现没有痛感,只觉得颈上一沉,多了一物,冰冰凉的。

“睁眼。”

石矶低头一看,她又怎能不识得脖颈间之物?

此物呈长命锁状,锁体乃是金黄色,其上两侧刻有玄奥铭文,锁下有三条白玉锁链,是通天脖颈上的挂饰之物。

“你乃天地玄黄顽石得道,无父无母。”

“当知弟子事师,敬同于父,习其道也,学其言语,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今日是你入门千年整,便将此穿心锁赠你,一旦祭出,中招者顶上三花皆灭、胸中五气俱消、三魂七魄与五脏六腑也被牢牢锁住动弹不得。”

“下次遇上太乙,若是还输了,便将你逐出师门!”

“弟弟子谨记于心”石矶一时哽咽。

“去后庭静坐一夜,剑伤自愈,我截教岂有似你这等落荒而逃之人,当好生反思!”

这时闻仲来告:“师祖,弟子的师弟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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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此臣之幸

封神之我要当昏君正文卷102此臣之幸一面白无须、器宇轩昂的少年入了府中,拜道:

“弟子杨戬见过师祖、师尊、师叔”

数月前纣王在灌江口降雨,闻仲担心降不下雨,便告知老师金灵圣母,请求老师赶来灌江口降雨,也好弥补一番。

虽然纣王成功降下雨水,但金灵圣母还是来了,除了又给灌江口下了几次大雨外,还将杨戬收为了弟子。

金灵圣母面带笑意,对杨戬很是满意。

闻仲也颇为欣慰,早前他还在北疆纠结继承人的事情,现在就来了。

杨戬心性、悟性上佳,难能可贵的是,和自己一样有着三只眼,三目三十行,学习速度很快。

金灵圣母道:“为师观你八九玄功已有小成。”

杨戬抱拳:“弟子愚钝,自入朝歌参军以来,便随着执金吾于山林间狩猎,与野兽凶物厮斗,略有所成。”

八九玄功是道门三教第一护法玄功,人、阐、截三教亲传都可修行,但适合此功法的人极少,能修行如此迅速的人,更少。

闻仲唏嘘不已,这就是天赋差距,他也拜金灵圣母为师,得授八九玄功,有着金刚护体,刀枪不入之能,但他当时足足耗费了数年,才略有小成。

“汪汪!”杨戬身边的一只白毛细腰的大狗挑着舌头,似在邀功。

“大黑!”杨戬呵斥道,师门长辈面前,不得放肆。

他在朝歌狩猎军中占据要职,除了手中那柄斩杀作恶的三首蛟龙,剥皮削骨后由金灵圣母炼制的三尖两刃刀、拜师时所授的金弹银弓外,大黑也有不小功劳。

大黑能嗅出猎物所在方向,一旦有大支无法力敌的兽群靠近,便会预警,帮助狩猎队多次避开危险。

“无妨。”通天挥手:“你乃我截教三代弟子,此狗不错,本座便送它一道机缘,赐名哮天。”

通天没啥能送的,穿心锁都送出去了,而且杨戬是三代弟子,即便通天算出他是应劫之人,也不适合太过优待,毕竟一边的闻仲也是三代弟子,手心手背都是肉。

一道法力注入哮天犬身上,似有变化。

杨戬摸了摸狗头,他还是觉得大黑叫得比较顺口。

开局一条狗,法宝全靠凑,除了妹妹,也就大黑和他最亲。

这时,闻仲抚须道:“师弟,雷将军打算明日在陛下面前为你请功,朝歌百姓偶尔能吃上肉食,你等功不可没,陛下必定重赏。”

“全凭师兄安排。”杨戬有些激动,终于能见到那位纣王了,也许,自己能在他心中留下印象。

自灌江口降雨后,杨戬就已经暗下决心往朝歌一行,报效国家,为纣王效死,哪怕为一小兵,为一杂役也值得。

后来拜金灵圣母为师,学得道法,多了一丝救母希望,可他也未曾忘记报效纣王,反而因为武艺更甚以往,越发坚定。

现在的自己肯定救不了母亲,但在凡间却是少有的武艺高强之士,为什么不为圣明的君王做些什么呢?

别的不说,只是为灌江口降雨,替自己顶包,救了灌江口一地百姓,就足以让他杨戬肝脑涂地赴汤蹈火。

通天点头称善。

他这次来朝歌的主要目标就是观察纣王,马场里见过一面,但看出的东西并不多。

朝堂上才是看出君王作为的地方。

次日,早朝。

升殿,群臣山呼,却发现了不对劲,怎么隐隐有股酒味?

子受假装自己彻夜饮酒喝了个荤七八素。

实际上以他的酒量,葡萄酒根本喝不醉,不过只要弄得满身酒味,在衣服上撒点酒,让群臣们闻到就可以了。

杨任皱眉,第一个跳来出来,民间多有流传杨大夫直言敢谏的美名,他就是大商第一诤臣。

杨任先是恭敬一礼,纣王小德有亏,偶有荒谬之行,但大德无损,总体上是一个圣明的君王,值得他用心辅佐,不足的地方,当然由他们这些臣子弥补。

他朗声道:“君彻夜饮酒,酒气大冲于殿,耽误政事,臣愿君废酒,不然,臣请死。”

子受一听,以死直谏?!

可他再一看,杨任。

这个大喷子是满朝文武中最配合自己的人,只有他敢乱喷一气。

要是没有杨任,何不食肉糜多半只能憋在心里,压根没机会说出来。

这种人肯定不能死,死了谁来配合自己?

商容没他敢说,遇事喜欢明哲保身,闻仲没他有文采,调动不了群臣情绪。

子受思量,反正他也不是要逼死大臣,那是暴君行为,昏君挨挨骂就行了。

于是他道:“杨卿勿要如此,朕少饮便是。”

先敷衍过去,明天再带着酒气上朝,杨任就又会开喷,反复几次,昏庸值不就来了?

纣王明知有错,却不纳谏,敷衍臣子!昏君!

杨任没想到这次劝谏这么轻松,微微一愣。

这时费仲出列,恭声道:“幸矣,臣遇明君也!若杨大夫遇上夏桀,死久矣!”

他的意思是如果杨任对夏桀死谏,早就凉透了。

费仲捻着小胡子,颇为得意,看我多会说话,这么一来,必能讨得陛下欢心。

尤浑一个激灵,他想不出这种阿谀奉承的方式,但他会抄啊!

他立刻出列,大声道:“陛下圣明,此臣之幸!”

两大狗腿开口,立即改变朝臣风向。

“陛下圣明,此臣之幸!”

反正多喊几句又不会少块肉,而且陛下继位以来,的确是明君作为,夸一夸不吃亏。

闻仲不留痕迹的朝殿后看了一眼。

通天正与赵公明、金灵圣母等弟子施了法术,隐在一旁,静静旁观。

听了臣子们的山呼,通天笑了起来,道:“纣王的确是明君,人无完人,谁又能保证自己完美无缺?纣王设有招贤馆招贤,又能听得臣子劝谏,便能最大程度弥补自身不足。”

子受只得感慨,奸臣就是奸臣,真他娘的会说话。

不过问题不大,明日继续带着酒气上朝,今天夸得越狠,明天骂的越狠。

“卿等有何奏?”

雷开出列,拱手道:“臣有奏,臣尊陛下之旨意,布军于山野间狩猎,已有收获,臣请为诸将士表功!”

子受微微失神,我什么时候让你去打猎了?现在才上报?

为了搞明白雷开到底干了什么,只好道:“宣有功将士入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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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帝八年,灌江口晒盐 (加更3/4)

“启禀陛下,臣领军入山林郊野之间,至今已斩杀猛虎、野猪、鹿等万余”

子受听着雷开介绍,忽然有些懵,野外资源也太丰富了吧?

怎么还有大象、犀牛?

这还得怪他贪恋温柔乡没怎么出过宫,见识少,这点还挺符合昏君特征。

此时大商正处于一个相对温暖的时期,气候温润湿热,最南方才有大象、犀牛,在朝歌附近都能找到,主要有野水牛、圣水牛、黑熊以及诸多鹿科动物,都是上好的肉类来源。

而且这是封神世界,寻常人到也罢,似雷开这等将领武艺不俗,徒手搏虎并非难事。

百姓还真是吃上肉糜了。

不过还好,吃的不多,打猎也是有成本的,又不是白送。

雷开吹捧一番后,开始为将士们表功,作为一个叛将,他深知自己不宜立下太大功劳,行事谨慎,宁愿把大功劳都分在部下们身上。

子受第一眼便看见了为首的俊美少年,和李丙一样帅气,只比自己差了一点点。

想到李丙,子受打算给他安排点活儿干,那可是个人才。

还有龙吉也是,好心办坏事的高级人才,一直呆在宫中,虽然享尽齐人之福,但也要做点贡献,多挣些昏庸值嗑药,也就更快乐些。

杨戬心潮澎湃,数月前,他只能在祭坛之下,仰望纣王,而今天,他终于能站在纣王面前拜下,为这位英明神武的君王做些什么。

他不由得紧了紧双拳,师兄曾言日后大商有一劫难,诸侯或将反叛,引起战事,自己一定要努力修行,为纣王匡扶天下。

“臣,杨戬拜见陛下!”

子受正在想些心思,忽然听到下首高呼。

谁?

杨戬?

不会是同名同姓吧?

子受定神,仔细看着杨戬,眉心有一道类似疤痕一样的东西,但不是伤口,不仅无碍形象,还有点小帅。

大商又不是人人认为眉心上长着第三只眼,故意在眉心画上印记的印度。

不是假的,那肯定是真的,这人眉心真有第三只眼,是正版杨戬。

子受问道:“你可是灌江口人士?”

“是。”

不应该啊!

灌江口不是被龙吉下的海水雨给弄得寸草不生了吗?

哪怕自己安排了人手布置他们往陈塘关迁徙,至多也只能保证他们不造反,哪能毫无怨言?

可看杨戬的表情,不仅没有一丝抱怨,反而格外敬重自己。

子受谨慎起来,这展开有点不对劲。

他问道:“灌江口百姓现今如何?”

“具是对陛下感恩戴德。”

子受:?

一场海水雨把你们的田地都毁了,你们还感恩戴德?

斯德哥尔摩不对,灌江口综合征?

杨戬听到纣王问起灌江口,按捺不住心头激动,纳头便拜,连拜数次后,才红着眼道:“灌江口遭逢大旱,作物无法生长,天气炎热,民不聊生,幸赖陛下降雨,予我等一线生机!”

“自陛下离开数日后,田地中竟多了许多晶莹的盐粒!”

“戬与乡亲们研究后,发现竟是陛下降雨所留,陛下那日所降之雨具是海水,被烈日蒸发后,便留下盐粒!”

“灌江口常年干旱,艳阳高照,又有风吹拂,被晒干的地上结出大片的盐晶,一眼望去,就好像刚下了场雪!”

“清理拾取后,便可卖出!”

“自陛下降雨后,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有海水雨降下,灌江口虽然仍处于干旱,但却有了无数盐粒,百姓安居乐业!”

金灵圣母在殿后含笑。

她当日来到灌江口,正准备降雨,忽然发现纣王之前降下的雨颇为不凡,竟是引海水而降。

而降下的海水在日晒后,得到了盐粒,百姓得以有了生存物资。

饮用水可以从灌江自取,百姓抱怨的是无法种粮,可盐比粮食金贵多了!

此后,金灵圣母便招来灌江口龙王,每隔一阵子给灌江口一地降海水。

这也算钻了天帝的空子,不让下雨?那我下海水啊!

还能美曰其名水淹灌江口,为天帝出气。

有金灵圣母撑腰,天帝也不能说什么。

子受听完后,就知道这次结算期的昏庸值得少一半。

灌江口百姓歌功颂德,现在也就封禅、宿醉商朝、万方有罪、何不食肉糜等行为能称得上昏庸。

就是不知道系统会不会来个倒扣,如果被歌功颂德会倒扣,指不定又得少一半。

盐有多重要?

盐不仅满足人的生活实用需要,更是不可或缺的营养剂和调味品。

黄帝和蚩尤牛逼吧?

为了争夺河东盐池,这俩大佬进行了两场战争,即历史上著名的涿鹿之战和阪泉之战。

这两场战争的胜利,使黄帝牢牢控制了河东盐池,控制了中原地区的食盐命脉,最终成为老大。

因为现在只有从神农时期发明出的煎、煮盐能得到盐,但效率极低,烧一锅海水,要把约九成水分蒸发后,盐才开始析出,耗费的薪柴太多了。

如此一来,自然形成河东盐池就变得极具战略地位。

所以肉林才会引来大部分臣子劝阻,连商容都要通过杨任表示自己的反对意见。

盐真的太重要了,不能如此铺张浪费。

可现在

灌江口直接晒出了大量盐。

按子受的眼光来看,灌江口的盐都是未经过滤含有氯化镁的粗盐,可这是什么时代?有盐就不错了,还要什么自行车。

而且不能小瞧古人的智慧,有了这么多粗盐,只要有几个聪明人,弄出细盐也只是迟早的问题。

直接以晒海水制盐以前也不是没人发现过,但最重要的一点,是天气。

在海边晒盐,得集中在日照时间长的高温夏季,但是夏季往往是雨季,而且东南沿海在夏季经常受到台风影响,古人没有天气预报的时代,台风经过,风雨大作,若是开垦盐田,必然损失惨重。

灌江口就不一样了。

灌江口属于内陆,而且它

天气恒定啊!

管你是冬是秋,上头下了命令,除了莫名其妙降海水雨外,常年干旱,不晒盐晒什么?

子受越发觉得事情难办,这样整,哪怕变成了盐碱地也没关系,春秋时的齐国多是盐碱地,不适合农业耕作,而且人口还少,一样凭着盐变成了大国,灌江口只怕凭着稳定产盐,就能变成大商经济特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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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还有加更,灌江口的盐查了一堆资料,奈何不是沿海人,如果还有疏漏,希望对这方面有研究的朋友能指出

104.花石纲

不能急,不能急,得冷静下来。

现在已经十二月末,距离明年一月一日昏庸值结算,也就十天不到。

十天不到的时间,还不足以让灌江口的盐惠及整个大商。

这样一来,封禅、宿醉商朝、万方有罪、何不食肉糜、这四个收取昏庸值的大项目,还是能带来一定收益。

不过为了防止系统倒扣,得多打个补丁。

子受本来准备重用龙吉,现在他犹豫了,龙吉到底是好心办坏事还是好心办好事?

没有查清楚之前,还是让她安心在宫里陪寝比较好,虽然平,但是漂亮有仙气,当然,漂不漂亮其实不重要,主要是安全。

妲己因为云中子不敢随意动用妖力,龙吉可以随意施为,云中子还敢惹她不成?

很好,妲己主内,龙吉主外,以后外出都可以带上龙吉,安全有保证,还能给人们留下一个负面形象,走哪儿都带着妃子,好色之君!

至于灌江口海盐的问题,倒是不用操之过急。

以这个世界的信息传输速度,这次结算期内是别想把自己洗黑了,但下个结算期没问题。

只要提出海盐含有大量有害人体的物质,再让石矶出面认证,就能稍稍缓解一下压力。

至于会不会有人提炼出精盐,根本不在子受的考虑范围内。

寻常人家哪里吃得起盐,需求上来了不得不吃,就跟饥荒年代人们为了果腹保命,把观音土当救命粮,谁还管它有没有害处,只要吃了能填饱肚子就行。

而且这时人们不懂海盐的害处,有盐吃就时恩德,只会感激。

海盐的害处提出来后人们会担心,灌江口百姓不再感谢自己,可该吃还是吃,就算有能人创造出了过滤法问题也不大,最多就是回到原来的模样,让灌江口百姓重新感激自己而已。

毫无损失不说,如果过滤法的研究幸运超过了四个月,那就能白嫖一个结算周期的昏庸值。

子受开始佩服起自己的急智,连带着杨戬也变得顺眼起来。

不过再顺眼,该调走还是调走。

你一个清源妙道二郎显圣真君,成天带着大头兵上山打野味算什么事?

子受让雷开介绍一下杨戬的功劳,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好理由。

平白将功臣调到偏远地区,不仅不能服众,而且还会加大日后的行政难度,得不偿失。

子受一件件听着杨戬的英勇事迹,没想到灌江口晒盐提出改农田为盐田也是杨戬干的。

除了能打,还点了内政天赋?

调走调走。

一直听到杨戬斩杀了导致水患的三首蛟龙后,子受心中才有了定计。

“杨卿家斩妖除魔,大功于社稷,大商天下,又有多少如三首蛟龙一般的妖物为害地方?若杨卿家只是留在朝中,这天下百姓又该如何?!”

“朕封你为灭魔大将军,赐天下行走,赏玄鸟玉佩,见佩如见朕,杨卿家便替朕荡平天下妖魔,不得使他们危害我大商子民!”

大将军?

群臣侧目。

雷开瞪大眼睛,这官职听起来怎么比自己还高?

不过

众人细细一想,朝歌军职已满,没有新丁入伍,新设的灭魔大将军,恐怕是个虚职。

徒有地位没有实权,根本不用担心。

而且杨戬除蛟龙的事情是真的,的确有着不俗武艺,两米多的方相、方弼都打不过他们,而且又在狩猎中立功,不少人见过他独斗猛兽的英姿,倒也担得起这个名号。

至于天下行走,也没什么。

都是虚的东西,如三首蛟龙一般为害地方的妖魔的确不少,寻常军队不是对手,只能无奈妥协,不让杨戬去降妖除魔,难道他们自己上?

那还真不一定打得过,就算打得过也得带大军除魔才有把握,而现在只靠杨戬一人即可,划算得多。

倒是闻仲有些惊讶,他看到妲己与梅山七怪,还以为纣王被妖怪所迷惑,没想到并非如此,仍旧分得清轻重。

妖怪也有善恶之分,对于那些危害人间的妖怪,纣王没有丝毫仁慈。

看到朝臣没有反对意见,子受就明白,计划成了,于是又道:

“来年四月诸侯朝贺,朕欲让诸侯搜罗各地奇珍异石,进贡花石纲!”

打个补丁,强化自己的贪玩人设。

宋徽宗赵佶痴迷于奇珍异石,每天的事情基本上就是玩,玩的不亦乐乎,不爱江山爱石头,底下人投其所好,搞出一个花石纲的名目来,不但增加了民众的负担,还造成了江山社稷的危机。

佞臣千方百计收集石头珍品献给皇上,将一船又一船的奇珍异石送到京城,雇佣大量民工运输,扰民伤财。

而且宋徽宗还给石头封“盘固侯”,和为国家做过大贡献,立下赫赫战功的战功一个待遇,荒谬至极!

与齐后主给鸡封官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而且子受还打着诸侯朝贺的名义,不怕朝臣出言反对,朝贺本来就得准备礼物,子受只是将礼物换成了奇珍异石。

不仅打了补丁,还给下一次的结算期做了准备。

奇珍异石的价值还不是我说了算?

宋徽宗让蔡京等人领导应奉局,专门督导花石纲事务,他们肆意妄为,极尽搜刮民财民物之能事,对民众上缴的花石百般刁难、千样挑剔,为了一棵花草、一块石头,往往会弄到民众倾家荡产,这样的事情层出不穷,不胜枚举。

自己同样可以如此,只不过刁难的对象是诸侯。

我说是珍贵的,那就是珍贵的,我说是普通石头,那就是普通的,等诸侯好不容易把石头运来了,结果全都不合格,搬回去重选,他们又会怎么样想?

子受乐在心里,只要在石头的价值上做文章,甄选有度,收下部分,打回部分,便能让一些人心生不满,却又不会突然暴乱或是怎么。

毕竟奇石终究只是石头,这年头没人玩石头,不会对诸侯的利益造成影响,反而还省去了进贡所需的奇珍异宝,只会让他们觉得憋屈恼怒,多费几番功夫四下搜罗石头,又不至于彻底翻脸。

又议论了一会儿,便退朝了。

子受往寿仙宫行去,他要和妲己多聊聊建筑奇观的事情,还是妲己办事放心。

他长吁一口气,勤奋上朝果然是对的,不然昏庸值又被大臣给败没了,这种情况下,能臣干吏们肯定会重用杨戬,还会不遗余力大肆吹捧降海水制盐的功德。

退朝后,通天几人也乘云而去,回到太师府中。

通天问道:“金灵,公明,以你们今日朝会之见,纣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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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明君也

金灵圣母反复回忆着殿中的一幕幕,开口道:“纣王果然明君,凡人看不出装醉,我等却看得一清二楚,佯装醉酒上朝,便会让臣子认为再英明的君王也有不足,这样会认真理政,同时警醒自身,纵然纣王宏才大略,却也不能事事亲力亲为,也需要臣子辅佐出力,此举让臣子们明白,并不是有了英明的君主,就可以玩忽职守,自己也得发挥作用。”

通天点头,示意他继续。

金灵圣母继续道:“灭魔大将军虽是虚衔,但也有其目的,大商妖物不多,斩妖除魔有一定功德,如有妖魔危害人间,早就有临近修士顺势而为,杨戬天下行走,实际上能做的事情并不多。”

赵公明不解:“的确如此,我来朝歌的一路上,几乎没发现什么危害人间的妖物,大劫将至,妖族行事更加谨慎,少许不懂事的小妖,也不足为虑,杨戬出行,可以预见几乎不会有什么收获,可为何纣王仍要他行走天下?”

“此凡间之道,你自然不懂。”金灵圣母含笑,她座下弟子闻仲身为大商太师,更清楚人间的事情,像赵公明这种在山中苦修的修士,却是没她眼界广。

“还请师姐明言。”

“无他,唯历练尔。”

“杨戬本是灌江口之民,区区一凡人,所居不过一亩三分之地,眼界仅局限于灌江口一地,纣王想要重用,必然得让他外出历练一番,不然虽有勇武,却也只能为将,不能为帅,此举甚合我意,即使杨戬想要留在朝歌,我也会将他带走,四处游历增长见识,方才能居得高位。”

“那玄鸟玉佩便是最好证明,如果只是降妖除魔,又何必将玉佩交予杨戬?不外乎在各地行个方便,降妖除魔并不是关键,关键在于行走天下啊!”

闻仲也是连连点头:“老师说的是。”

在大商,大多数人一辈子都没出过自己所在的村镇,灌江口虽然是个比较大的城镇,可和天下比起来,宛若沧海一粟。

没有足够的见识,不足以出将入相,贵族之所以更容易登入高位,除了家学渊源,还因为家有余财,能四处走走,增长阅历。

“原来如此。”赵公明若有所悟。

“多谢师尊点明,陛下之恩,戬不敢忘。”杨戬先对着金灵圣母一礼,又朝着皇宫的方向一拜。

“只是”金灵圣母露出犹疑之色:“只是那花石纲,我没能看出头绪,纣王似乎真的喜欢奇石,不过这也算人之常情。”

“我听闻纣王有好色之名,奇石,莫非”赵公明忍不住看向石矶,石矶不就是奇石嘛!

石矶也被看得一惊。

难道

“哈哈哈!”通天忍不住发笑:“需要历练的不只是杨戬,还有你们啊!”

三人齐声道:“还请师尊解惑。”

通天风轻云淡吐出四个字:“奇石夺爵。”

“奇石夺爵?”

“纣王必定在朝贺之中对诸侯发难,借口诸侯所进贡的花石纲分量、成色均不足,夺取诸侯爵位,削弱打击诸侯王及贵族势力。”

闻仲一个激灵,纣王竟然如此深谋远虑?

不应该啊!

他看着纣王从小长大,一向是个安静的性格,直到去年,才有些变化,可也只是从安静变成了一个跳脱的性子,城府计谋

怎么看怎么不像纣王能实施的,可偏偏就是奇计百出,施下了各种良政。

闻仲突然觉得自己老了,三朝老臣,真的有点跟不上时代。

果然还是培养继承人更重要。

通天掐指算了算:“为师窥得一丝天机,这花石纲不仅如此,还有更多不凡之处。”

“师尊!”金灵圣母看到通天面色微微泛白,连忙上前搀扶。

圣人也不能在大劫之前窥探天机,饶是这一丝,恐怕都有不少损伤。

“无事。”通天摇头,挣开金灵圣母:“还不至于如此,公明。”

赵公明躬身:“弟子在。”

“七日后你去灵鹫山元觉洞一行,必有机缘,三月后入招贤馆,仕官大商。”

“弟子谨遵法旨。”

“石矶。”

石矶欠身:“弟子在。”

“花石纲,花石纲,纣王以你之法力激发乾坤圈杀哪吒一次,已结下因果,不出三月,必有求于你,到时你便往灌江口一行,自有一份功德,北门卦摊我已遣多宝前来接替,朝歌乃大商国都,亦是朝歌气运所在,朝歌民心,还需争上一争。”

“金灵。”

“弟子在。”

“你带杨戬行走天下,历练一番,不可懈怠教导,大劫起时,便是他出世之时。”

“闻仲”

通天吩咐完毕,便回了房中,开始静修。

七日后,赌马再开。

通天理所应当输了一天,打发赵公明去了灵鹫山后,便往碧游宫回去。

朝歌事了,他已经知晓该如何应对封神大劫。

一线生机,为何不搏?

变数已现,就如同刚才赛马,纣王又亲临马场,收割了大笔钱财。

纣王的马匹从上一次的赔率最高,变成了赔率最低,这次贵族们学乖了,没人买纣王夺得名次,可他们还是赔了。

因为纣王虽然仍旧像上次一样,骑着马慢走,可这回骑手们也学乖了,大家一起骑马慢走,最后纣王勇夺状元。

通天一如既往压着赔率最高的那匹马,和贵族一样输了,可他也更加确定了变数。

纣王就是这最大的变数,无论贵族们押哪匹马,纣王都能控制着自己的马匹或快,或慢,或第一,或倒数,一切尽掌于手中。

通天骑牛而去,封神大劫之中,赔率最高的,可不就是这大商。

满城功德,真是看的眼热。

“陛下,这是柑橘牛肉羹。”

妲己款款上前,一如既往的端上了看似黑暗料理的东西。

子受闭眼吃下去,除了卖相不佳,味道一如既往的还不错。

吃的干干净净后,子受又招来龙吉,用雾露乾坤网里的真水,在俩妹子的服侍下,好生洗了个澡。

其实龙吉只负责洒水,拿着雾露乾坤网充当人体淋浴喷头,以她笨手笨脚的程度,如果上下其手,子受怕自己身上缺点什么零件。

子受静静等待着,十二点一过,便是系统结算时间。

真的已经很努力了,希望系统有点逼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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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昏君的一小步(加更4/4)

一月一日,凌晨,昏庸值结算。

子受点开了系统界面。

【昏君系统】

【宿主:纣王子受】

【名望检索中】

【即将结算】

【昏庸值:23】

【正在结算】

经历了这么多波折,竟然还有23点。

子受简直感动得想哭。

终于!

3点是他上个结算期的收益,费了这么大劲,终于成功得到了20点!

别小看这20点。

这是历史性的一步!

这是昏君的一小步,却是原地飞升打穿天道的一大步!

主要几个收取昏庸值的对象都是贵族。

早在上次结算期,子受就有猜测,昏庸值的清算与人物地位的有关,不同地位有不同权重,诸侯贵族给的多,但人少,平民百姓给的少,但人多。

这一点在这次结算中得到了证实。

子受开始分析这次为什么会成功,首先,是他特意将昏君的印象加在了贵族诸侯之中,并且出巡了一趟,扩大了影响范围。

像之前多次昏庸行为,所影响的只是朝歌百姓与诸侯,诸侯先不说,百姓最是善变,一旦有些突发情况,基本就没有昏庸值了。

而这次,他不仅将范围扩大到出巡路上的百姓,还落实到了各地诸侯,比如万方有罪这一点,大家都知道纣王与成汤圣王不同,不愿意子民背锅,肯定有怨言。

这些人可比朝歌一地多得多。

虽然也容易发生意外,比如灌江口一地百姓就出乎意料的歌功颂德,导致扣除昏庸值,但问题不大。

只要能赚,那就是好的。

距离封神还有二十多年,如果稳定收取昏庸值,最后一样能够凑够点数。

而且还有很多可以赚取昏庸值的地方还没开始生效,比如长城,比如即将完成的摘星楼,西园果泳馆也还没开放,大冬天太冷了,谁没事去郊外游泳。

诸侯贵族也远远没到极限,此前一系列昏庸行为都是道听途说,他们还没有亲眼见过。

人就是这样奇妙的生物,有道听途说,见风就是雨的,也有眼见为实,只有亲眼看到才会相信的。

而且像北海那种偏僻之地不少,就算子受再怎么刻意散布消息,也总会有啥都不知道的诸侯王,说不定还因为偏僻、路远,坏事传着传着就变好事。

不过这些人在来年四月的朝贺中,都会见证他的昏庸,作为昏庸值提款机。

当然,目前是别想了,23点就能换颗大力丸。

好在大力丸也是值得开心的事。

有希望,就有动力。

渐渐摸清系统的结算方式之后,子受感觉自己对系统的利用越发得心应手了。

昏君难不难?

穿越一年多了,是感觉到了一些难度,但都在可接受范围内!

人都是一步步成长的,而系统一成不变,自己已经找到了规律以及努力方向,昏庸值只会越挣越多!

前不久不就机智的化解了杨戬带来的麻烦,还连续醉酒上朝刷了波昏庸值吗?!

酒气冲天到闻仲都不出言进谏了,换做平时,闻仲肯定找机会面见自己,三只眼睛直接瞪下来了!

可惜系统也有些缺点,如果有结算明细与昏庸值来源清点就好了。

不过想来问题也不大,扣除的都是朝歌、灌江口一地百姓的赞颂,看来百姓的权重比想象中高一点,适当让百姓对自己有怨言也是可行的。

更关键的是,子受很清楚,未来必定有封神大劫,西岐必定要反,大劫战事一旦开启,敌我摆在了明面上,就能够名正言顺的刷昏庸值。

西岐造反,还能不每天骂自己吗?

到时候姬昌、姬发带头,拼了老命的诋毁自己,而他们都是人们眼中的明君,万人敬仰的道德之士!

当然,自身也不能懈怠,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经过这么多次的失败,子受早就学会做两手准备。

不能把希望都放在敌人身上。

不过……下一个结算期的具体内容还得多想想。

杨戬虽然出去了,不会在朝歌捣乱,但斩妖除魔肯定会有一定美名,灌江口百姓因为海盐的有毒物质可能会不再赞颂自己,但也可能有人研究出过滤,进而继续歌功颂德。

摘星楼倒是能在结算期内修好,封禅、花石纲等也能在四月朝贺时让诸侯心生怨气。

刻这些就一定够了么?

好像也不一定……

子受陷入短暂思考,综合分析起昏庸计划。

系统会倒扣,这是最麻烦的地方,必须骂名超过美名,才能结算出昏庸值。

往几年后看,长城多半是要征调民夫,怨声道载。

但短期内,只是第一工程建土墙,战俘、奴隶完全够,而且没贡献奴隶的诸侯领地不用修,工程量不大。

土方南下后,人们进一步了解到长城的好处,指不定还会大力支持。

所以中途一定得找人哭长城,奴隶没家人,但战俘们有,那些战俘都是朝歌、崇州一地的子弟兵,家人都在本地,这样能扭转百姓对自己的看法。

除此之外,贪玩享乐的形象必须进一步确立,得多弄点娱乐活动出来。

何不食肉糜也得继续发酵扩大影响,狩猎队走了杨戬这个金牌打手,收获必定大量减少。

之前的一些昏庸措施也得继续用起来,像麦云刺纣王之类的流言,必须尽快散布。

除了朝歌一地,也要把其他地区百姓都拉进昏庸范围内。

子受叹了口气,说到底还是信息流通不方便,仙人能一念之间传信,凡人做不到。

不然就自己这点破事,让那些灌江口、朝歌之外没有受过恩惠的百姓知道了,只要一人骂一句昏君,昏庸值都是数以千万计。

驿站得建,除了可能蹦出个李自成,还能派人去各地散布谣言。

当昏君果然是个技术活,得从长计议!

幸运的是一切已经走上正轨!

“陛下何故发笑?”妲己在一边问道。

我笑了?

23点昏庸值的确值得笑一笑。

“朕一人笑不足乐,两位爱妃也要多笑笑才是!”

说着说着,子受就一手揽住妲己,一手抱起龙吉,开始进行每个昏君都会干的事情。

半月后,一些诸侯不解为何要进贡花石纲,遣人来问。

子受知道,自己秀操作的机会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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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伯夷叔齐

孤竹国是大商北方的一个小方国,建国很早,辖地不小,经济文化都比较发达,有许多擅长弹琴的乐师,还有有大量饲养牲畜的畜牧业以及可以用剩余粮食酿酒的农产品。

可能起源于商朝宗室分封,原姓子,现在改姓墨胎。

箕子和孤竹国一脉关系不错,如果按照正常发展,商灭之后箕子就会逃到孤竹国,带人开发邻近的北朝鲜。

这都是后话,现在孤竹国君主因为花石纲朝贺的问题,派遣长子墨胎允、三子墨胎致来朝歌询问,顺便探探消息。

墨胎允、墨胎致就是后来的伯夷、叔齐,为了方便理解,还是用伯夷、叔齐来称呼。

伯夷、叔齐来到朝歌后,先去拜访了老王叔箕子,他们也不笨,孤竹国消息闭塞,不知中原发生的要事,纣王突然改变进贡,肯定发生了什么。

可从箕子口中听到一系列事情之后,两人均是感到不满。

纣王的确有可取之处,北海距离孤竹国不算远,平叛事宜他们早已知晓,也隐隐约约听到些鬼方亲附的传闻。

这些都能说明纣王的英明神武,可问题在于“何不食肉糜”。

这是为人君者应该说出的话吗?

那些粟米都不能饱食的平民百姓,拿什么去吃肉羹?

朝歌狩猎队在伯夷、叔齐眼中,只是纣王自欺欺人,弥补过错的补救行为。

只是朝歌一地组建狩猎队,又能猎来多少野兽,只是这样就能让百姓沾上肉味?

根本不能,只是纣王不知民间疾苦的一块遮羞布而已。

酒池肉林一天不废除,就一天不会好转。

酒池便算了,这是善举,看到发明出野果制酒,两人都很欣喜,迫不及待的想带回孤竹国中,可他们无法容忍肉林的存在。

大肆熏晒肉块,时不时便会取下,犒赏后妃,就连那三百名近卫,听说也是吃的满嘴流油。

伯夷、叔齐觉得,自己有必要劝谏纣王,千万不可继续奢靡下去,虽有明主之姿,也不能如此享乐。

箕子只是无可奈何的笑笑,闻太师和杨任都劝不住肉林,你们两个诸侯子又怎么能做到?

不过他还是将两人带到了宫中。

子受一见两人,就发现两人的不凡,虽为诸侯子,但衣着并不华贵,也没有佩戴玉佩等奢侈之物表明身份地位,腰背挺得笔直,一看就知道是品格高尚之士,铮铮傲骨,在民间甚有美名。

这种人绝对看不惯自己铺张浪费的行为。

箕子道:“此孤竹君长子与三子,墨胎允、墨胎致,善古琴,在北地颇有贤名,特来朝歌觐见。”

子受初一开始,还没明白过来,但孤竹君几字听得耳熟。

不食周粟的主角不就是孤竹君的俩儿子吗!

伯夷、叔齐在商周易变之时去西岐养老,按时间推算,现在正值壮年,差不多就是眼前的模样。

人才啊!

杨任爱喷,也据理力谏,但受限于消息传播速度,他的名声只局限于朝歌一地,出了朝歌没人认识。

伯夷、叔齐不同,他们在整个北地都极有名声,动辄就能带动自己在北地百姓中的风评。

这就是朝中大臣和地方名流的区别,管你朝中多高的官,都不如地方上的名人。

子受暗自思虑,只要让伯夷、叔齐认为自己是昏君,北地百姓肯定也会对自己指指点点,孤竹国就更不用说了,那是他们的主场。

这似乎是件很容易的事情,这两人本就是高义之士,不是吹,是真的高尚,流芳千古,孔子和太史公都卖力吹过的那种。

两人为了不让因为争夺国君之位导致兄弟阋墙,毫不留恋权势,离开孤竹国,光明磊落,诚信礼让,兄友弟恭,堪称道德楷模。

两人来到西岐,言“以暴易暴兮,不知其非矣”,拦下姬发车驾阻止他伐商,据理力争,不畏刀斧加身,勇气可嘉,开创“非暴力运动”,比佛陀早了1000年,比明确概念的圣雄甘地早了3000年。

两人更绝的是不食周粟,饿死首阳山,气节高尚,求仁而得仁,又何怨。

虽然历史上的记载不一定可信,但现在伯夷、叔齐的贤名的确得到了北地百姓的认可,这就够了。

子受决定将他们培养成自己的昏庸值制造机。

“两位爱卿不远千里前来朝歌,朕当以酒池肉林款待!”

二话不说,直接喊上三百近卫,带着两人往酒池肉林而去,顺带也捎上了箕子。

葡萄酒哗啦啦直接倒满酒池,巡游肉林,取肉割肉,再运来一车车鲜肉,铜柱炮烙,和之前一模一样。

不同之处在于,之前是大宴群臣,这次只宴请了三个人,更加挥霍无度。

箕子都不忍直视,他很清楚,以伯夷、叔齐的性子,多半要行劝谏之事,这下陛下的奢靡之行,怕是要流传到北方了!

但他觉得这是好事,也许陛下知道后,能够改正。

殷破败等人忍着口水,吃剩的都是近卫的。

子受一个劲的吃着,吃不下也得硬撑,还得装出一副自己特喜欢吃的样子,让伯夷、叔齐看到自己发自内心的贪图口腹之欲。

伯夷、叔齐吃了几口,葡萄酒是真的好喝,烤肉与腊肉,是真的好吃,但看着纣王大快朵颐的样子,也是真的没胃口。

为人君者,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呢?

如果将这些腊肉、鲜肉换成粟米,能养活多少百姓?

只是这一顿宴饮,又吃了多少寻常人家一辈子都吃不到的肉味?

他们知道一国之君与平民百姓不同,地位尊贵,有些享乐,也是应该的,可纣王此举,却是太过了,这要臣子们怎么想?

君王如此,臣子便会以奢靡之行为荣,如此一来,朝中奢靡之风盛起,后果难料。

伯夷、叔齐对视一眼,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失望。

宴毕,两人回到临时府邸之中,一直愣愣的坐着,直到傍晚,肚饥发出咕咕声。

叔齐道:“兄长,已是傍晚,宫里送了些饭食招待,我等先吃些东西,再想劝谏之法。”

伯夷叹了口气,意兴阑珊道:“三弟,将那些饭食分给百姓吧,明日叫他们不要再送了,你随我往城外一行,找些野果、野菜果腹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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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不食商粟

走出朝歌南门,伯夷、叔齐已经累得勾起腰。

朝歌很大,两人的临时宅邸又在中心城区,幸好天色渐晚,路上没多少人,换做正午,现在都出不了城。

“兄长,那边有果林。”叔齐指着不远处。

“走,再撑会儿。”伯夷坚定的迈着脚步。

两人以不让朝中酿成奢靡之风的坚定信念为支撑,一步步走到了果林中。

不想果林中已有不少百姓。

叔齐的步伐愈加沉重,难道酒池肉林还不止,纣王已经昏庸如此,贪图享乐收刮民脂民膏,让平民百姓无以生计,只能到野外摘取野果果腹?

素有德望的箕子竟然在欺骗自己,为纣王掩饰?!

“纣王无道啊”看到百姓们积极摘着野果的一幕,叔齐不忍抹了抹眼睛。

“瞎说什么呢?”这时一老翁缓步上前,挤到叔齐身边,似有嗔怒之色。

啊?

叔齐一愣,早已听闻纣王声称“罪在万方”,难道已经严苛如斯?

百姓都议论不得,张口明言必有严惩?

叔齐心中顿时又沉重几分。

“听你们的口音,是从外地来的?”一老妇凑上前来,顺手摘了串果子。

“我与兄长从北地而来。”叔齐礼貌答道。

“你们也是听闻朝歌有野果酿酒之法来的?已经有不少人来询问了,老妇跟你们讲,山葡萄酿酒是最好的,别看它酸不拉几扔山上都没人要,但用来酿酒,酒液颜色鲜红,质地醇厚,口感非常好,可惜九月份才成熟,成熟的山葡萄那是又黑又亮,现在也只能采采其它的野果酿酒了。”

伯夷在一边摘了些果子,又在地上摘起野菜。

老妇望见,疑惑道:“这野菜可酿不得酒,摘野菜干什么?”

伯夷抬头答道:“食之。”

老妇话音一转,乐呵呵道:“说的也是,果酒虽好,却不能果腹,朝歌的无心菜也是一绝,老身以卖无心菜为生,二位要不要买些?此是朝歌特产,一捆只要四文钱。”

眼前这两人穿着简朴,不像大富大贵之人,不像以前那些华服贵族,问了价又不买,白欢喜一场。



伯夷望着老妇希冀的神情,站起身,掏出箕子给他们换取的一贯铜钱,取了几文,买下了无心菜,也算为民分忧,有了这些钱,老妇的生活应该会好上一些,不用摘果酿酒补贴家用。

叔齐蹲下身,与兄长一同采野菜。

老妇看他们取出一贯钱,便知道身份不一般,可内心又多了许多疑惑,忍不住问道:“老身看你们是贵人,为何要采这野菜为食?”

伯夷叹声道:“我们兄弟二人本是孤竹国使臣,见纣王酒池肉林贪图享乐,靡费钱财,便决定不食商粟,宁愿采野菜果腹,也要劝谏纣王改正。”

老妇疑惑更甚,甚至产生了一种这俩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的想法,可惜这时还没有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不然一定会以此来反驳,这野果,就不是大商的了吗?

老妇扒拉着草丛,没找到几个果子,于是道:“纣王贵为人君,贪图享乐便享乐了,若不是纣王,土方早把朝歌给打下来了,岁贡压在我等身上,又不知道要交多少田赋哟,还有这果酒,像那老翁,以前只能在家蹉跎,现在却能摘些野果酿酒,拿去市集卖也可赚些钱财。”

老妇指向刚才那个嗔怒老翁,叔齐没想到,内里竟有这般缘由。

“万大人多次感叹,果酒全是纣王铸酒池的功劳,想来肉林也有深意,我等平民百姓管那么多做什么,有些小恩小惠,就够了,时不时还能去赛马赌马,赚些小钱。”

叔齐愣了愣,好像和想象中不太一样。

伯夷从老妇的话中发现了些什么,问道:“赌马又是什么?”

老妇笑眯眯答到:“每七日城外马场便会举行赛马,我等可押注,若是押中便可得来钱物,我那小儿子可喜欢了,哪怕就押上十文、五十文,也能看个乐呵,纣王每次都会亲自参与,我们呐,主要是看那些贵族,看他们大手一挥便是数千文,挺有意思的。”

赌马

伯夷皱起眉头,他越发觉得不对劲。

酒池肉林,赌马,这不都是玩乐之事吗?

他早就听箕子提起果酒的来历,与酒池有什么关系?

不都是万年苦心研究出来的吗?!

如果没有果酒,纣王罪名更甚,只是个意外罢了。

百姓们不通政事,不知酒林之害,认为可能有什么深意,可他们作为孤竹君之子,通晓政事,又怎么不知道这些东西百害而无一利呢?!

纣王恐怕就是因为被这些懵懂无知的百姓赞颂,被朝中百官推崇,才有了骄纵之心,酒池肉林,与亲自赌马、赛马,与那些骄奢淫逸,只是享乐游玩的贵族们又有什么不同?

不可如此啊!

伯夷、叔齐均是想到了这点,再也忍不住,必须及早劝谏,拨乱反正,让纣王醒悟过来,有过失能及时改正,也不失为明君。

伯夷问道:“敢问老妇,下次赛马是何日?”

“便是明日了,两位也要去押上一注吗?”老妇打开了话匣子:“今日你们买了无心菜,老身便告诉你们,这赌马啊,也是有技巧的,你们是孤竹国使节,有钱,但也不能像贵族那样贪得无厌,只押高赔率的马匹。”

“前阵子还有个富道人,每次押注都押赔率最高的马匹,一押就是十贯,从没赢过,可给我乐死了,可惜最近都没见过他,家底恐怕赔了个干净,也不知道是不是玩不起了。”

“像我们这种平民之家,早就摸清了门道,只要押些低赔率的,偶尔会赔,但总体来说,能赚点小钱,稍稍补贴家用,别看那些贵族们对此不屑一顾,可我们这才是生财之道啊!”

伯夷、叔齐听得心中苦闷,民风竟如此。

这些百姓还不知道肉林的后果,竟为赌马的一两文盈利而感恩戴德。

一旦奢靡之风盛行,肉类的需求便会大增,肉价大涨,纣王也不会停止享用,只会压迫百姓收取重赋,到时候,苦的是你们这些百姓啊!

伯夷、叔齐更加不忍想象,如此淳朴的百姓们,以后还能露出这样发自内心的笑容吗?

他们已经下定决心,明日在纣王出行之时苦谏,必须在事情无法挽回之前阻止,方才对得起天下万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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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叩马而谏(加更)

天气正好,适合赛跑。

不对,赛马。

子受骑马自皇宫而出,往马场走去。

群臣已经渐渐感到不对劲,陛下这好像只是单纯的爱玩啊!

如果只是鼓励马业,促进马场发展,只需头一个月亲去就够了,而且,又何必亲自参赛?

杨任等臣子决定随行一观,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如果的确只是贪玩,没的说,必须劝谏。

子受骑着马,在城里慢慢走着。

随行的臣子们倒是多有心思,看来纣王还有一定分寸,没有在城中纵马疾驰。

出了城,快到马场的时候,子受被面有饥色的伯夷、叔齐堵了个正着。

两人冒着随时被马踩踏的危险,在马前俯下身子,恳求道:“陛下,臣有谏!”

卧槽!

马被吓得一停,子受大惊。

他这破骑术到现在也只能走马,你俩突然一拦,都特么要掉下去了!

子受只好先下了马,这俩高义之士,有谏是好事,他们一定发现了什么,特意来劝谏。

刚好大臣们也再此,可以让大家一起看看自己的昏庸。

伯夷、叔齐一看纣王下马,脸色顿时好看了几分,陛下为我们的劝谏特意下马,并非无可救药!

子受看到他们的表情变化,不能让他们和朝中大臣一样误解自己,立即装出一副漠然的样子,冷声道:“让开!”

伯夷没想到纣王是这样的态度,沉声道:“臣,不可让,请陛下三思啊!”

“让开!”

演戏演全套,子受转身换了个方向,装作准备从另一边离开的样子。

伯夷、叔齐见此,赶紧站了起来,又跑到转身的方向,拜下的同时双臂展开,宛若栅栏一样死死拦住。

子受在心里窃喜,这样的臣子,真好啊,不过表面上还是一副不喜的样子:

“伯夷、叔齐,莫要以为朕不敢杀你,速速给朕让开,休要搅扰了兴致!”

伯夷、叔齐坚定道:“臣,恕难从命,非是臣不理解陛下玩乐之心,然陛下身为人君,不当如此。”

“肉林靡费肉食,劳民伤财,赌马赛马贪图享乐,久而久之,国将不国,臣将不臣,还请陛下能够以大商社稷为重!”

子受怒斥:“殷破败何在?身为人臣擅拦君驾,拿下!”

殷破败与几个近卫正要一拥而上,他们不管对不对,死忠纣王就完事了。

这也是子受知道他们不会为祸乡里,也仍旧耐心培养的原因,昏君手底下也要有足够听话的人。

伯夷、叔齐看着几个手膀子比自己大腿还粗好几倍的大汉走近,阳光下的影子笼罩而来,如临深渊。

可他们还是坚定不移的拦在纣王前方,死死不让。

“不可!此义人也!以奢靡为乐,则丧其志,臣亦谏之,还请陛下能够以大商社稷为重!”

杨任出声阻拦,听到这个熟悉而又亲切的声音后,子受觉得,妥了。

妙啊!妙啊!

纵情声色、贪图享乐、不思进取

今天,这些词总算能落在身上了!

难听是难听了点,但顶不住有昏庸值啊!

“陛下”晁田在远处高呼,他发现纣王没有按以前的时间到场,生怕出了事,便特意来寻。

晁田策马走近,却看得如此阵势,立即下马。

这是什么情况?

“晁将军,你也劝劝陛下吧,赛马丧志啊!”

丧志?丧什么志?

这不是挺好的吗?

晁田之前还以为纣王让他来马场是明升暗调,现在渐渐明白过来,这是千古基业啊!

大功于社稷啊!

他果断道:“陛下圣明!”

一声大吼,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怎么就你和大家不一样?

你晁田也跟费仲、尤浑混一起了?

“赛马举行至今,已选得近百匹良马为种,参与赛马的将士骑术均有提升,渐渐摸索出窍门,已有无数人从走马提升到跑马,一些优秀者比之土方俘虏也不逞多让!”

子受:“”

为什么我还是只能走马?

群臣恍然大悟,他们早就猜到赛马不一般,可能利于大商骑兵培养,没想到效果如此显著。



赌马呢?

赌马难道不是单纯的玩乐吗?还引来百姓争相押注,何其荒谬!

晁田又道:“赌马至今获利不少,马场不仅没有多少投入,反而有大量盈余,臣更是从民间之中找到不少善于相马的人士,也正是靠着他们,才选出了优良种马!”

赌马竟也有如此奥妙?

群臣恍然,能从赌马中获利的人,可不就是善于相马的人才吗?!

伯夷、叔齐缓了缓,他们对马场事物不太清楚,听晁田振振有词,似乎真的有好处,可他们还是觉得有些不妥,继续劝谏道:“赛马、赌马皆有功于社稷,可陛下也不至于亲至,若有闪失又该如何?城中贵族多有谣言,陛下实不应亲自赌马啊!”

愣了半天的子受这时才觉得舒服一点,还是伯夷、叔齐深得心意。

瞎鸡儿跑马,压榨了贵族那么多钱,他们不怪自己就有鬼了!

“荒谬!”晁田突然对着两人喝道:“一人、两人之言,又怎么比得上朝歌万民之言?!”

“这大半百姓,都是因为陛下亲临才来到马场,他们能快速接受赌马的方式,也是因为陛下亲自参与其中!”

“如果没有陛下,他们敢相信马场的公正吗?哪怕十文、二十文,他们也不敢投入到这未知的赌马之中啊!”

“陛下亲躬,才是他们愿意参与赌马的源头所在!”

子受明白了,自己搁这儿成了赌马代言人,还身兼高度信誉担保人。

这个年代,哪怕是昏君,也是百姓们心目中独一无二的存在,你指着大官、诸侯,他们不认识,但如果指着皇帝,哪怕第一眼不认识,第二眼也死死记住了。

没别的,就因为君王在他们眼中拥有更高的地位。

君王参与到赌马之中,百姓们才会觉得赌马有一定公正性,才会相信马场不会昧下他们的钱。

这边的动静,隐隐吸引来了一些百姓。

其实还有更深一层的意味,纣王亲自比赛的时候,总能为他们排除一个错误选项,一文、两文不多,但那也是白挣啊!

子受明白了,群臣也明白了,伯夷、叔齐不在阻拦,站到了群臣之中。

不过他们内心并未完全认可,赛马赌马有益,也有弊,目前看来利大于弊,可肉林呢?

如此奢靡之行,实非人君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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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幸好和妲己彻夜长谈

子受意兴阑珊的在万众呼声中,走完了马。

群臣看到百姓的欢呼雀跃、赌马的收益以及大商骑手的熟练程度、马场中的优良马种,便也不再劝阻纣王参与赌马。

不过还是要考虑到一些事情,纣王身为人君,成天往宫外头跑怎么行?

每七天都来一次赛马,岂不是会被有心人算准行踪,若是掐着时间来一个刺杀怎么办?

虽然大臣们都知道自家陛下是个托梁换柱、乱军中斩杀千百土方敌兵的主,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万一不小心掉河里了呢?

冬季天寒,地滑,之前就有人在市集里头连续滑倒了三次,当真匪夷所思,不得不防。

于是乎,大臣们开始商议解决办法。

最后决定,由朝中大臣分批次来此参与赛马,纣王一个月来一次就行了。

商议完后,鲁雄选了匹劣马,参与下一轮赌马,他的骑术不弱,奈何上了年纪,又故意选的劣马,屈居探花。

大商臣子都是精明人,鲁雄也知道如果自己稳赢,会扰乱赔率,指不定马场就会因此亏损,这可就得不偿失了。

被人超过也没什么,听晁田说,纣王第一次参赛时,就丝毫不顾及地位差距,让土方战俘都跑在了自己前面,只为维持赌马的平衡性与公正性。

纣王都如此,他们这些做臣子的又怎么会爱惜颜面而打乱布局呢?

马场与赌马,都是善政啊!

“杨大夫,你不是老说自己若为武将,也能上阵杀敌吗?下一轮就由你出马如何?”鲁雄下了马,对着杨任调笑道。

杨任笑道:“我去拿个状元回来就是!”

大商的文臣并非手无缚鸡之力,不说上阵杀敌,驾驭马匹轻而易举,而威名赫赫的闻仲,他的太师之位其实分属文臣。

杨任的眼光很准,在十二匹赛马中挑了匹良马,可押注的人不知道,只觉得连宿将鲁雄都只能屈居探花,区区文臣,又怎会夺得名次?

他们纷纷押了其他参赛选手。

可结果却是出人意料,杨任夺得状元。

“赌马乃大善之政。”大喷子下了马,没有再喷,倒是不惜赞美之词。

亲自体验一番才能知晓其中奥妙,练兵之道在于竞争,如果只是训练骑兵,教导将士御马之术,将士们未必能在战场上发挥作用。

原因在于普通的训练没有竞争性。

赛马虽然仍旧不够激烈,但也比普通训练好上许多,难能可贵的是,赛马是公开行为,百姓都能看到,哪个大商将士愿意让百姓看到自己输给土方战俘?

土方人都是他们的手下败将啊!

而且他们身上都押着百姓的筹码,若是输了,肯定要被押注的百姓暗地念叨,因此,每个人都能爆发出最大潜力。

赛马好,赌马,更好!

子受在群臣的一言一语中,接受了事实。

按他们说的办就是,赌马都给整成好事了,还能有什么办法?

还真有办法!

子受心生一计,这种局面其实也不碍事,他可以继续按照原定计划,开发更多新奇的娱乐活动。

赌马是好事,那是因为刚巧有一批马,而且与土方一战,所有人都见识了骑兵的奔袭速度,大商将士又正好全都不善于御马,此前没人重视骑兵,没有大规模养马,也没有相马之人,更没有规范的训练方式,才导致了这种局面。

可其他的呢?

子受就不信了,难道其他娱乐项目也能整出个一二三四五来?

玩乐失国的昏君可不少。

只要自己再通过其他娱乐活动确定了贪玩享乐的形象,赌马良政不攻自破。

群臣们反而还会因为意识到,这一切其实都是巧合,纣王是真的贪图享乐,因而更是气愤。

这就和上辈子明星炒作一样,不同的是,明星先把自己刷黑,再洗白,从而获取美名,而自己则是先把自己刷白,再洗黑,从而获取骂名。

套路,都是套路。

子受确定了计划方针,也就开心了起来,看向伯夷、叔齐。

他风轻云淡道:“伯夷、叔齐身为人臣,擅拦君驾,惊扰马匹,险些让朕遇险,该当何罪?”

啊?

伯夷、叔齐还想着怎么劝谏纣王废除肉林,不要再浪费肉类,导致朝中酿成奢侈之风,怎么自己还没开口,纣王就找上门来了?

听这言语,似是要治罪啊!

更关键的是,他们还说不出个道来,拦驾的确有罪,而且是大罪。

众臣看向商容,闻太师没跟来,作为文臣之首的首相商容,最有说服力。

杨任这时候都不好开喷,万一把纣王喷生气了,直接把伯夷、叔齐砍了怎么办?

惊扰圣驾砍了也是应该的,只要纣王不计后果,大义上没有任何问题。

看着众臣都望向自己,商容老神在在的站在那儿,闭目养神。

卧槽?怎么没人劝阻自己?

子受惊呆了,平时一言不合就出来蹦的杨任怎么不喷了?

不喷你好歹也劝谏一下啊!

我真没想砍人!

良久,群臣只是低着头,还是无人回应。

子受只得硬着头皮,问向商容:“商卿为何不语?”

你商容又是宰相又是三朝老臣还是历史与演义中的双料大忠臣,劝劝我吧!

商容这才睁眼开,恭敬一礼,道:“臣方才在想一件事情,没能回答陛下的问题,还请陛下恕罪。”

子受问道:“无罪,商卿在想什么事情?”

商容道:“臣在想夏桀和关龙逄的事情啊!”

关龙逄?

子受愣了愣,幸好最近天气冷,总是和妲己彻夜长谈。

为了学习历朝历代的昏君,曾向妲己深入了解过夏桀的事情,那时候的妲己,已经是个四百岁的小姑娘啦!

关龙逄是关氏的始祖,夏桀时期的相。

关龙逄想劝谏夏桀勤政,可夏桀早就对他的劝谏厌恶至极,什么也不问喊来兵士把关龙逄囚禁起来,不久就杀了。

夏桀杀了关龙逄后,更加肆无忌惮,后来的故事就是成汤灭夏。

子受明白过来,商容这是在用典劝谏,非常的巧妙,而不是直谏,这样便不会伤了自己的面子,哪怕后来自己因此找事儿,商容也可以推脱。

真是麻烦啊!弯弯绕绕的干什么?你就是直接开口说不要杀,我也不会杀啊!

不过台阶已经给了,顺着下就是,子受道:“商卿说的是,伯夷、叔齐虽有罪过,但却是贤人,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朕欲将他们调去西园,于军中悔过自新。”

“臣可没说什么,陛下仁德,臣惶恐。”商容连忙拜道,心里却是一喜。

纣王果然没有治伯夷、叔齐之罪的意思,如果真要治罪,他可不敢开口。

刚才纣王提出治罪,只不过是在做样子,几个月后诸侯就会来朝歌朝拜,陛下如果任由诸侯之子惊扰圣驾,哪怕出于好心劝谏,难免也会损了威名。

如此这般,不仅能体现君王大度,更能收孤竹国国君之心。

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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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甚香

西园,朝臣都清楚,西园几乎可以叫做兽园。

什么西园七校尉,不过是七个整日与猪牛羊吃喝在一起的守园人,他们连多加了解的兴趣都没有。

群臣们一直没有提起这事,因为在他们看来是好事。

真让那一个个行为处事如猴如猪不通礼数的人才上了朝堂,还不弄得一阵鸡飞狗跳?

让他们在西园和猪牛相处,发配闲职,倒也是个办法,毕竟他们确实杀敌有功。

可让伯夷、叔齐这种颇有名望的贤人去了那地方

群臣看向费仲,商容劝谏免死,这时候再让纣王宠臣也劝谏一番,也许能免去发配西园,让诸侯之子在西园中与牲畜朝夕相伴,着实不妥。

费仲见群臣都看着自己,立即诚惶诚恐,低声道:“陛下惊扰圣驾罪可至死,一人如此,两人如此,若是千万人如此,陛下又如何称得陛下?”

“然臣却是觉得,觉得”他看了群臣一眼,一咬牙:“陛下圣明!似这等不敬陛下的臣子,应当惩戒!”

群臣错愕,费仲这

不过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忠臣。

子受一听,眯着眼,还是奸臣好啊!

他当然知道即使发配西园臣子也会有些许怨言,毕竟当动物园园长不是什么好差事,尤其是对从不接触活牲的诸侯贵族而言,简直是侮辱。

不过伯夷、叔齐确实是犯有过错,而且又免了死罪,大臣有不满,只要自己一力坚持,也不能说什么。

唯一麻烦的是,两人名声不小,都是高洁之士,这难免会让人认为,这定是纣王欺负诸侯贵族了。

不过,这不正是他要的吗?

子受满意的看着费仲,还是奸臣靠得住,费仲这么一支持,更容易了。

“朕意已决,伯夷、叔齐二人即日前往西园,于军中悔过自新!”

次日,伯夷、叔齐去了西园。

朱子真比其他人更憨厚一些,肚子大,一看就是个靠得住的好人。

不过朱子真所在的豕房,也是味道最大的。

只要一靠近,顿时便能闻到臭烘烘的味道。

也就朱子真是野猪成精,能习惯得了这味儿。

今天伯夷、叔齐便在豕房中协助朱子真养猪,梅山七怪对诸侯贵族没什么感触,既然来了西园,肯定得干事,不然让你吃白食?

伯夷、叔齐追着猪,一阵乱跑。

朱子真便中气十足的骂开道:“愚笨至极!俺说以陛下仁德,怎么会惩罚忠心直谏的人呢?原来你们连猪都不如!”

说着说着,他愣住了,这好像是在骂自己?

想到这里,随即又怒骂道:“你二人冲撞陛下,在此思过,不想你们连猪都抓不到,今日的饭食便扣下了!”

“谁要吃你的饭食?”叔齐怒道:“纣王无道造肉林,靡费肉材,更说出“何不食肉糜”这等苦民之言,又不思悔过,反而遣你等造猿房、豕房为乐,奢靡之风盛行,君王之过,社稷之失!”

伯夷擦了把脸上的泥,先以手指天:“我兄弟二人,便是饱受腹饥之苦”

又以手对地:“即死于野兮,下临不测之渊!”

再指向朱子真,大笑道:“亦不不食尔等奸佞粒食,便是不食商粟,以命谏之,也定要让陛下醒悟!”

“凡夫俗子又怎能明白陛下深意?”朱子真大怒,你可以说豕房恶臭,可以说自己与猪为伍,但你不能说纣王半句坏话,“何不食肉糜”的伟大宏愿,又怎么是你们能懂的?

他左右开弓,一手提起一人,往豕房深处走去。

这时,正有两批猪,左边的猪,体型明显比右边要小一圈。

左边的猪,也恰好到了发情期,显得有些暴躁,与刚才追逐的猪,是同一批。

有的因为精力旺盛无处发泄,开始口吐白沫,甚至懒得吃喝,一眼望去,几乎是皮包着骨头,都没什么肉。

还有的猪,则是暴躁不安的撞着围栏,想将围栏撞开,显得极为焦虑,来回奔走。

伯夷、叔齐失望透顶,孤竹国也有畜牧业,他们俩稍懂一些,养猪哪能圈地养?

只有在山野间散养,猪才能发力,看看这些猪,这幅模样,能吃吗?!

上有纣王何不食肉糜,下有西园七校尉虐猪为乐,痛心疾首啊!

朱子真看到两人的表情,只是哼哼两声,将两人提到右边。

右边的猪与左边截然不同,安静许多,静静趴在泥里,思考人生。

偶尔打打哼哼,继续翻身睡去,若是饿了,便自行去石槽里大吃几口,又重新趴下。

吃了睡,睡了吃,这才是真正的猪。

而它们的体型,远不是左边那些皮包骨的猪能相比的,明显的大了几圈,一身肉,而且没那么暴躁。

伯夷、叔齐一时间怔住了,山野间养猪,便是因为猪会乱跑,可这些猪,为什么不跑?

而且,如此肥胖多肉。

朱子真看了看自己的下体,微微一寒,随即又挺直了脊背,这是功德!

劁猪,也就是阉割过的猪。

这等手艺其实早就有了,只是没人重视,没有成系统使用,朱子真了解后,直接投入使用,这三、四个月来,已经卓有成效。

毕竟很简单,只用将心比心想一想就好了。

朱子真自思,当年他还是一只未化形的野猪时,如果有人把自己那活儿给割了,他肯定没心情享乐,不会再耗费大量时间去修行,去勾三搭四找母猪,高官厚禄登临仙道也都懒得想,吃吃睡睡勉强活着就好了。

朱子真看不起这样的猪妖,可这样的猪,却是不会瞎跑乱动,每天只长肉的肉猪。

他望着伯夷、叔齐怒喝道:“陛下为民思虑,平民一年到头也吃不得肉味,你们可知道这些猪,和养羊养马不同,根本不需照料,只要到了饭点,提着一些食物喂养即可,更不像以往山林间养猪,还要带着它们漫山跑,哪怕足不出户,也能养得肥猪!”

伯夷、叔齐闻着猪臭味儿,有一种想要掩鼻的冲动,可事实就摆在眼前,猪肉增产了。

哪怕猪肉的味道比不了羊肉、牛肉、鹿肉,可如此容易饲养,肉又如此多,足够改善人们的饮食。

何不食肉糜,似乎并不是一句空话。

他们渐渐有些明白纣王为何让他们来西园了。

像这朱子真,虽然会养猪,开创了新的养殖方法,可说到底还是个粗人,没什么文化。

西园七校尉如何总结养殖经验呢?又如何传播于民呢?

贵族识文断字,能够做到,可贵族中又有几人甘愿下到这等恶臭的豕房中,为民解忧?

伯夷、叔齐觉得自己可以,他们虽是孤竹国国君之子,但为人高义,体恤百姓,又颇有威望,粗通畜牧,正是最适合总结、传播经验的人选。

朱子真拿了两块早前煮熟的猪肉,往两人嘴里一塞:“不食商粟?陛下圣德,俺就问你们这猪肉香不香?替天下百姓问问你们,还食不食商粟?这猪肉香不香?”

伯夷、叔齐咽下后,均是看到彼此眼中惊诧:“甚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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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是昏庸的气息

伯夷、叔齐本以为这猪肉会和以前一样,带着腥骚味,但没有。

仔细回想着那块肥肉,连油脂带精肉,口感滑而不腻。

对,就这满口油脂的味道,寻常猪肉,根本没有如此肥厚的油脂。

两人开始细细回味起来。

比羊肉微腥,比牛肉滑嫩。

“甚香!”

两人又重复了这个词,完全发自肺腑。

但他们香的不是猪肉味,而是百姓。

养猪变得比以往简单许多,便是深入寻常百姓家,似乎也不难。

养出来的猪肉,也是多肉多油脂,一头顶两头,别说常年不食肉味的平民百姓,便是他们这种诸侯之子,也觉得美味。

而即使没有这等新的养猪方法,猪肉的价格也比牛羊低了许多!如今增产后,可以预见肉价必然大跌!

想来其他的牛房、羊房,也有类似的进展。

何不食肉糜!

这就是何不食肉糜!平民百姓能食肉糜!

连带着,两人看向朱子真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那个大肚子将军,瞬间变得高尚起来。

他土里土气,他行为怪异,他不知礼数,活像方外蛮夷,甚至和这些猪相似,吃起东西,也是哼哼唧唧。

这一切,在伯夷、叔齐眼中,都成了专心养猪的表现,一个人为了养猪,连自身行为动作都变得与猪相似,还有什么理由怀疑他的用心呢?

此国之重臣也!

贤能不在于德行如何,不在于举止如何,而在于为社稷做出了怎样的贡献啊!

两人不再多言,默默走到外头,尽力将乱跑的猪抓住。

每天,他们都向西园七校尉请教着养殖方法,而夜晚,又一字一句,将一天的收获记下。

时不时,还会提出建议,让西园里仅有几个打下手的小臣,进行更规范化,更精细化的养殖。

随着时间推移,渐渐地,他们悟出了更多东西。

那肉林,好像不仅仅只是因为肉类产量提升,单纯用来享乐的地方。

只是隐隐还有一些细节没能想透,需更多思考来领悟。

一个月后,草长猪肥二月天。

杨任联合胶鬲、赵启、孙寅等大夫上奏,伯夷、叔齐已经在西园中反思一月。

实际上他们是听到朝歌里流言太多,甚至不少人非议起纣王,说纣王亲信小人,将北地的两名贤人发配军中。

在这些异声中,为了纣王的名声,他们不得不行劝谏之事。

子受很满意,流言从何而来?

当然是他自己散布的,石矶的嘴很好用,百姓无脑相信她,和自己不对付的云中子也偶尔会叨叨几句。

不然谁没事关注西园那地方?

不仅如此,还大肆宣扬了伯夷、叔齐不食商粟、叩马而谏等事迹,突显其品格高尚。

如果这样还能让人夸自己做得对,才是见了鬼。

子受点头称善:“卿等所言甚是,不如今日与朕一同往西园一行,也看看伯夷、叔齐,是否改过自新。”

退朝后几个大臣随驾西园。

子受心里偷笑,别说梅山七怪估计早在心里抱怨起来了,单单是大臣们看到乌烟瘴气的西园动物园,恐怕都得腹诽不已。

之后是不是可以把西园开放成景点呢?

动物园要收门票钱的啊!与民争利,又是一笔昏庸值。

车驾来到西园,梅山七怪没出来,来迎接的是伯夷、叔齐。

两人比之前消瘦了许多,背也驮了不少,还顶着黑眼圈,头发杂乱,似乎很久都没梳理过。

他们看到纣王与杨任等大臣,露出一丝勉强的笑容,可一笑,困意就上来了,只好用袖子掩面,打了个哈欠。

人在打哈欠的时候,很容易流眼泪,哈欠一打,他们便没忍住眼泪,眼眶立时湿润。

今天的朝会有些久,已是日渐黄昏,两人身后的斜阳,将影子映照在地上,似一幅粗略的画,笔触不那么认真,只是拉长又拉长,带着点点昏黄。

伯夷、叔齐擦了擦眼睛,昨夜又整理竹简通宵一夜,两人鼓足气息一礼,声音却还是那么无力:“陛下,臣等已幡然醒悟,不求恕罪,但求将所学传与世人。”

子受微微惊异,这俩人不都刚烈到不食周粟而死的地步了吗?怎么如今这么容易就服软了?

大概人还没到晚年,求生仍旧很强?

子受也不继续纠结,道:“你二人今日便离开西园吧,罪可赦。”

伯夷、叔齐面无表情。

这一个月一来,他们吃喝全在西园,整日与猪牛为伴,被羊踢过,被狗咬过,被猴挠过,还中过蜈蚣毒,甚至醒来时看到几条蛇盘踞在脚下,差点没吓死。

可这都不重要,他们早已不在乎这些了。

让平民百姓有肉吃,完成纣王何不食肉糜的宏愿,才是他们的梦想。

伯夷、叔齐宛若丢了魂的样子,让群臣唏嘘不已。

哎……

这两人不食商粟、叩马而谏的铮铮铁骨,仿佛还在昨日。

可……

现在他们却是佝偻着腰背,浑身脏兮兮,哪怕衣衫洗净,也能闻到一股各种动物体味儿混杂在一起的异味。

堂堂孤竹国国君之子,竟落到如此境地,实在令人唏嘘。

虽然他们的确犯有大过错,可看着着实让人难受。

更别说,刚刚朱子真忙完手上的事,也出来迎驾,手上还抓着一根猪大腿,这根大腿是猪前腿,筋膜较多,所以肌肉较多,吃起来极嫩,极为可口,三两下便啃了个干净。

肥头大耳的朱子真还一面用牙剔着余肉,一面叽叽哼哼的,与伯夷、叔齐的惨状,形成了鲜明对比。

贤人如此境遇,妖人却满嘴流油。

诶!

朱子真还没意识到群臣的叹息,大剌剌地道:“臣不负重任,陛下可去豕房一观。”

咦?子受觉得有些怪,梅山七怪没抱怨?

也正常吧,毕竟他们就是妖怪,和同类在一起也没什么,而且吃好的喝好的,俸禄没差半分,可比在山野间好得多。

那也行,动物园开的有声有色就行。

子受一副淡定的样子:“诸卿随朕一同入豕房一观。“

杨任等人倒是懵了。

他们以为只是来看看伯夷、叔齐,将两人赦免,豕房里味道这么冲,纣王的意思是,还要进去?

可纣王吩咐,他们也不能拒绝,伯夷、叔齐这时候眼里多了些无人察觉的亮光,主动带起路来。

两人这般作态,看得杨任连连摇头,风骨呢?你们之前的铮铮傲骨呢?

我还当你们是和我杨任一样的诤臣,没想到在西园带了一月,就屈服了。

真正忠于纣王的诤臣,是不会轻言放弃的!

越靠近豕房,臭味便越加浓郁,只觉得令人作呕,不少大臣都掩着鼻子。

子受坦然,强忍下了,这是昏庸的气息,是昏庸值的味道,他不会跟傻子一样刻意吸一大口,但也不会做作的屏住呼吸。

“陛下圣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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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万幸猪肉很好吃

“陛下圣明!”

四个字在伯夷、叔齐有气无力的声音下,显得似有空洞。

子受惊讶的看着两人,真是看错人了啊!我原以为你们是高风亮节之士,没想到没想到

在动物园里待一个月,竟然就投诚了,背后偷偷骂上两句也好啊!

群臣多有惊愕,箕子也担心起两位贤侄,兽园中,当真如九幽之地一般可怖?

想来也是,这骚臭味没几个人能忍下来,更别说在这里待一个月了。

这时,伯夷却一字一句,极认真的道:“这些日子,臣在西园之中,学到了许多学问,这些学问,是此前从未接触过的,但却是治国之学,这月余来,臣蒙受七位校尉的教诲,至今日,方有所得,臣为七位老师请功。”

杨任皱眉,西园到底是怎样的地方啊!

竟然让颇有贤名的伯夷说出了这种话,甚至,还称七个粗汉为师。

叔齐也在一边,恭敬道:“正是,陛下,臣听闻天下百业,不分贵贱,西园校尉虽与兽类为伍,难道就比朝堂上的官员低贱了吗?朝中的官员处理政事造福天下,西园校尉同样饲育兽类造福天下,不可拘泥于此,西园校尉们虽出身草莽,却也有着不同寻常的才能,足以为臣之师!”

伯夷道:“诸卿岂不知,若无人经营西园,民以何为食?臣和陛下一样,希望百姓们“何不食肉糜”啊!”

言罢,他又恭敬的看了纣王一眼。

想不到陛下有此宏愿,堪称贤名之君,天下典范。

子受:“……”

难道这俩人这么没逼数,不知道为什么被发配西园?还感恩戴德?

子受有些不甘心,事情似乎完全偏离了轨道。

箕子敏锐的抓住了“造福天下”一词,伯夷、叔齐高义,不会屈服强权,原来一切另有深意!

想来也是,陛下至今,除却封禅稍有逾越,可曾做过什么恶政?

便是杨任这样一言不合就大喷出口的诤臣,也从未获罪,怎么可能惩罚忠言直谏的伯夷、叔齐来西园思过?

这西园,定有不凡之处!

杨任不解,两人说的都是肺腑之言,可为何又有市井流言呢?

他疑惑道:“臣听说,伯夷、叔齐在西园与兽为伴,皆是因陛下太过苛责”

叔齐惊了,自己久居西园,竟是不知外界有这种传闻,这不是胡说八道吗?!

他连忙道:“陛下,此乃市井流言,不足信。”

是不是流言我还不知道?子受看着伯夷,怀揣最后一丝希望,道:“朕那日被搅了兴致,心有怒气,罚两位卿家于西园思过,却是过了,两位有何冤屈尽管直言,朕”

子受话还没说完,伯夷就一脸正色,凛然道:“臣不敢有丝毫怨言,一切都是臣心甘情愿的,哪怕在这西园待上十年、二十年,乃至一辈子,都不会有丝毫怨言,陛下……莫要如此,此万世功德也。”

伯夷愈发觉得纣王是一位明君,有涵养有气度,换个脾气暴的,别说坦荡在臣子面前谈论这些流言蜚语,恐怕早就派人拿下散布谣言的人了。

杨任不如箕子了解伯夷、叔齐,仍旧有些怀疑,疑惑道:“还请两位解惑。”

“诸位一看便知。“

子受与大臣们在偌大的豕房中走了走,来到猪圈,左边干瘦的猪,和右边肥硕的猪,看的分明。

伯夷、叔齐开始为众人讲解起有何不同,阉割后的猪出栏率高,产肉高,而且不许精细照料,成本比以往低了许多。

这就说明,只要有猪仔,平民百姓家也养得起猪。

大臣们恍然,他们偶尔也吃猪肉,但却没人亲自养过。

伯夷继续道:“陛下,西园虽然脏臭,可自从我等来后,每日都有清扫,防治疫病,并有记录下猪肉增长情况,以及阉猪与普通野猪的各种不同,最需要注意的地方是母猪的产后护理”

伯夷滔滔不绝,朱子真在一边哼哼两声,不得不承认,凡人的确有些值得称道的地方,像这些细枝末节,他此前从没留意过。

有文化,好啊,而且伯夷、叔齐一来,就解决了他们七兄弟最困扰的问题,七个大老粗,就算是最有智谋的杨显也不是很懂总结方法,空有经验,两人一来,请教半月后,便总结出养殖牲畜的要点,甚至记录在册,总结的头头是道。

叔齐抱来一堆竹简,看起来比他整个人都要沉上许多,身子又佝偻了几分。

“这些都是臣与兄长总结的部分养殖经验,其中最关键的便是养猪,牛羊次之,若非戴校尉、吴校尉、常校尉,臣竟是不知,原来狗宝、蛇胆、蜈蚣粉,都是上好的药材”

“臣能整理出这些经验,全凭七位校尉鼎力相助,臣不求高官厚禄,只求陛下能将这些经验传给平民百姓,真正做到“何不食肉糜”,让寻常人家吃得起肉,沾得几分荤腥!”

原本满脸狐疑的杨任也不禁动容。

群臣看向纣王的目光,愈发热切了几分,原来这就是何不食肉糜!

什么西园兽园,这可是造福万民的养殖园啊!

子受看得瞠目结舌。

“陛下圣明啊!”杨任拜服:“伯夷、叔齐苦心总结,这西园,定要更加重视才是,此举,是极大的善政,臣恳请陛下下令,朝中定要鼎力相助,绝不能以牲畜养殖为贱业而怠慢半分!”

箕子也连连赞叹:“伯夷、叔齐有功,功在不耻下问,西园七校尉更有大功啊!”

他和群臣都很清楚,伯夷、叔齐起到的是总结作用,西园七校尉才是背后真正钻研的人。

所有人都想起了封赏那日,纣王言先祖托梦,重用七校尉的事情。

并非凭空捏造,而是真的啊!

如果没有这等出身草莽的粗人经营西园,派遣那些不知农事,不事生产的大臣、官员来管理,他们能养的好吗?能有此千秋功业吗?

朱子真端来猪肉,给群臣分食。

甚香之声不绝于耳,猪肉不仅增产,就连味道,也比牛羊美上不少,还多油多脂,万民之福,社稷之福!

子受拿着猪腿发愣,伯夷、叔齐这是开创出养殖学了?

我好好的动物园,愣是给整成养殖场了?

这样的人才,竟将来到了朝歌,是孤竹国不好玩,还是美女不够多?

咬了一口猪腿,阉猪肉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吃到,和上辈子差不太多。

何不食肉糜的昏庸值算是泡汤了,万幸猪肉挺好吃。

吃着吃着,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梅山七怪出了问题,那胡喜媚的禽房呢?果泳馆呢?

这它们都在西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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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我那么大一游泳池呢?

想到这里,嘴里的猪腿,立刻就不香了。

愁啊!

早知道刚才就多吸几口气,好歹还能闻闻昏庸的味道,现在这豕房里的味道,不仅臭,还让人心酸。

我到底是怎么有胃口啃猪腿的?

偏偏大臣们就在这臭烘烘的豕房中,大口大口吃着猪肉,他们没吃过没有腥臊味的猪肉,不仅吃着香,更吃着万民之福。

子受大手一挥,掩着口鼻道:“诸卿随朕往禽房一行!”

“臣为陛下带路。”伯夷、叔齐直接当起了带路党。

禽房虽然与猿房、豕房等同在西园,但因为是后宫妃子所居,没人去过。

平时都有专门的宫女负责,他们也没机会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

不一会儿,子受就与众人走到了禽房。

禽房占地面积比豕房、猿房什么的大了不少,虽说是“房”,但实际上是一个小园子。

堪称园中园。

子受让外头的宫女进去通报,禽房就是胡喜媚的小寝宫,万一她睡觉时不喜欢约束感,直接带着大臣进去,可不就全看光了。

自己看看可以,大臣不能乱看。

不一会儿,身着宫装的胡喜媚便走了出来,款款欠身:“臣妾拜见陛下。”

鬓发低垂,斜插碧玉鸡钗,腰肢修长,妖艳勾魂。

大臣们低着头,不敢直视。

子受赞了句:“爱妃这里,倒是西园中的别致风景。”

他稍稍放宽心,临近禽房,没闻到什么异味,胡喜媚似乎并没有和梅山七怪沆瀣一气,果然还是自己人靠得住。

养鸡可不容易,上辈子养鸡还能去菜市场捡些剩菜叶喂,这时代的人民可不存在剩菜叶子。

“咯咯哒”

刚进去没几步路,就听到鸡叫声。

不远处,一只鸡刨出一条蚯蚓,热情奔放的跑起来,好几只鸡在后面追它,跑着跑着,蚯蚓掉了它都浑然不觉,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蚯蚓

子受愣住了,不用麸皮、米糠什么的喂鸡?这西园哪来的蚯蚓?

“陛下一看便知。”胡喜媚有解释,有些词一旦由女生说出,容易坏了印象。

刚才那只热情奔放的鸡拉屎了,立刻便有一名宫女过来,手法娴熟如宝贝似的将鸡屎铲起,与之前搜集的鸡屎堆积在一起。

隐隐能看见歪歪扭扭的蚯蚓、面包虫之类。

子受忽然觉得天气有些凉。

上辈子有砖家说过,虫子是人类未来的食物,那时子受便对人类的未来感到一丝悲凉,宁愿死了也不愿意吃那些蠕动的东西,去掉头也不行。

可鸡和他不一样,对鸡们而言,这些虫子就是人类眼中的炸鸡。

而现在,那些蠕动的虫子们,正欢快的在鸡屎上徜徉交配,成长,繁衍,为禽房里的鸡奉献自身。

如果可以,子受甚至想将地上的蚯蚓放到胡喜媚领子里,就和小学生捉弄心上人一样。

可他最后还是停止了这种想法,人家是雉鸡精啊!

这样想想,人家养鸡,为同类改善改善伙食,也没什么不对。

“竟可如此?!”杨任等人惊道,作为有涵养的大臣,没能说出那几个字,但并不妨碍他们的惊讶。

如果能用鸡屎繁衍虫子,再用虫子喂鸡,不就形成了一个良性循环吗?!

平民百姓只要有小鸡仔,就能轻松养出肉鸡了啊!

“陛下可随臣妾来此一观。”众人还来不及感叹,胡喜媚便引着路,带着众人来到鸡舍外头。

刚才那些鸡,是散养的,这里的鸡则是大规模圈养。

子受一看险些背过气去,西园七校尉有八个,果然诚不欺我!

没想到你细腰大凶的胡喜媚,最后也研究起了养殖业!

“陛下,这些鸡身下垫有竹网,悬空离地,这样一来,可以使鸡的排泄物直接和竹网分离,方便清理,而且防止地面温度对鸡造成影响,要知道,温度在整个鸡的生长过程中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此外,鸡舍的隔窗也专门布置过,除了必要时调节通风和温度外,会保持封闭”

胡喜媚侃侃而谈,把大臣们忽悠的一愣一愣,若是西园七校尉那七个出身草莽的粗人能做到这个地步,他们还不会如此,可现在在他们面前的却是一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

大臣们对胡娘娘了解的不多,据说是后宫苏娘娘的姐妹,苏娘娘乃冀州侯爱女,她的姐妹必然也是贵族,寻常人家的女子,也没有这等容貌气质。

想到这里,大臣们不由得对面前的女子多了几分敬佩,女子之身,又出自贵族,却能放下身段,亲自做这些事,对鸡了解到这种地步,只为一句“何不食肉糜”,只为让平民百姓吃得上肉食。

这多么高尚啊!

子受倒没觉得有什么,这对胡喜媚而言小事一桩,鸡还能不了解鸡吗?什么温度什么通风,她比谁都清楚。

“陛下可再随我往前。”

子受犹豫两下,还是迈着步子往前走,入眼一片桑树林。

桑树是干什么的,不言而喻。

所谓嫘祖始蚕,螺祖便是黄帝的妻子,养蚕的历史由来已久。

桑树掩映之下,是一方水池。

这是我的游泳池吧?里头怎么还有几尾鱼乱扑腾?

我汉灵帝的西园果泳馆呢?

你特么私自挪用改造成鱼塘了?

胡喜媚风情万种的走到子受身边,她也顾不得什么不雅词汇了,迫切邀功:“臣妾得陛下恩准兴建禽房,又见西园内水池闲置,索性便将禽房建在水池之上,又在池内养鱼,四周种桑树,养上鸡,鱼池淤泥及鸡粪作桑树肥料,蚕蛹、桑叶及小虫喂鸡,蚕粪以及少许多余鸡粪喂鱼”

几个宫女正在清理掉鱼粪和残留的鸡粪,保持水体清洁。

胡喜媚见此,又想起了什么,道:“陛下圣明,若非这些宫女,臣妾一人实在难以完成如此规模的养殖,养鸡的同时还兼顾了鱼、蚕,多亏了她们相助。”

这一句,让大臣们瞬间明悟过来。

原来,禽房的一切,如此神奇的养殖方法,陛下早从一年前就开始筹备了!

一年前,陛下出乎意料以不分出身贵贱为标准,让诸侯们选秀女,而选来的秀女,却没有几个被纳入宫中,都充作了宫女。

这些宫女,在禽房内发挥了巨大作用,出身平民的宫女,即便没有亲自喂鸡养鱼,至少也有听说过,比之贵族之女,更了解民事,更懂得如何养殖,一点就通,也不会碍于身份地位而缩手缩脚放不开面子!

伯夷、叔齐两颗心更是猛跳,去年孤竹国也曾送来秀女,多是平民出身。

平民之中,男子做耕种等重活,女性力气偏小,多是从旁辅助。

可这禽园内的一切,只是铲屎、请水、喂鸡等,便是女子也能轻松做得。

大商又有多少女子?!

陛下竟如此深谋远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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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商鸡开府

子受看到群臣的表情,就知道完蛋了。

必须想办法弥补,首先得把伯夷、叔齐安排掉。

正好,一月思过够了,赦免罪行不让他们继续呆在西园就行。

而且他们是孤竹国国君之子,只是来朝歌询问花石纲的,不可能久驻,过阵子就得回国复命。

想到这里,子受向大臣们说明自己的安排,还特意赏了钱财,让他们早日归国,至于西园的事情,自有其他人接替。

没想到,伯夷、叔齐连连摇头拒绝。

“臣等遣使往孤竹国一行便可,不必另寻人接替。”

子受有点懵,这么果断吗?

西园这地方,臭气熏天,换个其他贵族诸侯什么的,呆不到半天就吐了,结果你们倒好,不仅不以为耻,还感激涕零?

伯夷肃穆道:“陛下之心意,臣感激涕零,然西园之事关乎天下社稷,哪怕为天下所指,为诸侯贵族所不容,臣亦甘之如饴。”

子受有些无语。

果然是青史留名的贤人,正常来说,当今天下哪个诸侯贵族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身居高位出身不凡,却整日与牲畜待在一起?

可对于伯夷、叔齐这种能够不食周粟直至饿死的贤者来说,根本就不在乎这种事情。

他们求的是大义,都是高尚之人。

他们想要的,是天下万民能够吃饱肚子,不拘泥于世俗。

现在西园的日子虽然表面上很苦,和灾年难民差不多,可心中却很开心,因为他们正在追逐理想中的“义”。

子受无不感叹,难道这就是这传说中全身心进入无欲无求水平从而使得自身精神境界升华的贤者模式?!

不愧是古之大贤!

不过这是小事,道德高尚不代表脑子好使,论忽悠人他也不是吹,这时代没几个比他擅长,你们不走没关系,那就调到别的地方去。

“两位卿家已经整理出养殖经验,西园有七校尉负责,无甚大事,既然不愿意回孤竹国,为什么不留在朝中效力呢?”

“距离朝贺只有两月,朕却忧心仲仲,天下若想和谐稳固,必合乎礼、正乎乐,琴乐能陶冶人的情操,使人眼界豁达、心胸开朗、开阔境界,同时也知道该如何规范自己的行为。”

“然太乐署至今未有新乐,朝贺之时只恐为人诟病。”

子受顿了顿,郑重其事地道:“听闻二位精于音律,乃琴艺大家,朕欲委以重任,往太乐署一行,协助编乐。”

叔齐一愣:“啊?这”

纣王说的,有一定道理。

自夏以来,诸侯贵族都极为重视礼乐,礼就是指各种礼节规范,乐则包括音乐和舞蹈。

礼乐的起源,与人类文明的演进是同步的,像商容,现在为相,受人尊敬,但为相之前,也是每个人都会卖他一分面子,为什么?

因为他此前是掌管礼乐的大臣,可知礼乐的重要性。

伯夷犹豫了,编乐的确很重要。

古之贤者多善操琴,他就是一位古琴大师,用后世的眼光来看,伯夷可是燕山琴派的祖师爷,创作的古琴曲《伯夷操》甚至流传至今。

子受四下走了两步,语重心长道:“太乐署多年未有编出新乐,如今天下已大不同,自然要进行改变,朕设招贤馆,也有招揽民间乐师之意,然而至今未有收获,只希望二位能受此重任,为朕分忧。”

见两人有些动容,子受不等他们回应,便拍板决定:

“你二人此去太乐署,只需做一件事。”

“收集民间之乐,改变曲风,创出了一种全新的乐曲,朕希望让人听了,便会心生柔情蜜意,忘却烦恼。”

“二位卿家,朕本不欲如此,然事关重要,朝贺所用之乐,就全在二位身上了啊!”

看着纣王情绪真切,两人不由得道:“臣,领命!”

随后又犹豫了一下,道:“编乐之后,臣兄弟二人可还能来西园总结经验?”

你们还想着养猪啊?

算了,子受微微一笑,道:“自然。”

那也得等这个结算期过了之后再说!

按照我的标准,你们编的都是靡靡之乐,朝贺上一演奏,昏庸值就来了!

历史上的“靡靡之音”,其起源就是商纣!

而且子受特意要求编的是齐后主高纬最喜欢的“无愁之曲”,高纬因此被称为“无愁天子”,号称亡国之音!

当然,亡国之音是夸大了,但这种乐曲一出,笙歌曼舞,消磨人的意志,令人贪图享乐,妥妥为人诟病。

想到高纬,子受又有了计较。

继续增加娱乐活动,玩乐昏君的形象不能因为西园的一点困难就放弃。

子受令人抓来两只看起来比较暴躁的鸡,圈出地来,让它们相斗。

左边的黑鸡走起路来趾高气扬,一副旁若无人的样子,嚣张的像极了三百近卫。

右边的花鸡听几个宫女说特别霸道,常常无缘无故啄别的鸡,刚才就是这只花鸡带头追逐啄出蚯蚓的小鸡。

大臣们还没明白纣王要干什么,被圈起来的两只鸡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对方,花鸡躲闪不及,被黑鸡猛啄一下,被啄的咕咕叫,鸡冠都流血了,好几嘬毛被啄了下来。

一时间鸡飞蛋打,羽毛落了一地。

子受令人将黑鸡抓起,暴躁的黑鸡还不断扑腾着。

子受大笑道:“观两只鸡互斗,此乐事也,朕欲将之定名为“斗鸡”,大力推广!力求养出最美之鸡!”

斗鸡?大臣们面面相觑,有些没反应过来,纣王的思维怎么如此活络?

“此鸡乃大商第一次斗鸡获胜者,朕将其封为朝歌府君!”

齐后主的“齐鸡开府”不可放过,斗鸡本就荒谬,更别说给斗鸡封官,今天,就是商鸡开府!

杨任、箕子上前劝谏,但没起到丝毫作用,给鸡封爵位而已,不需要臣子同意。

至于劝谏不成破口大骂,那不正是遂了自己的意?

伯夷、叔齐没有上谏,一趟跑下来,本就一夜未睡的他们,已经没什么力气。

但脑中仍在思考。

斗鸡,给鸡封爵,似乎并没有那么单纯。

猪牛羊等牲畜,虽然总结了经验,但推广起来并不容易,因为这等大型牲畜生长周期长,仔种价格也不低,成本较大,从赌马之中就可以看出,平民百姓都不乐于冒风险。

可鸡,就不一样了。

生长周期短,成本低,而且如果将斗鸡推广开来,即便平民之家养不出肉鸡或是鸡不爱下蛋,也一定有为了斗鸡玩乐的贵族上门收购,鸡价会上升,获益更多。

伯夷、叔齐没有继续往下想,他们太累了,一会儿稍作休息,还得去太乐署,令人收集民间曲谱,这可不是简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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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吃喝玩乐

好不容易处理完西园的事情后,西北都护府遣使来到了朝歌。

一问之下,竟是土方又劫掠了,这次劫掠的目标倒不是大商,而是鬼方。

黄飞虎秉承着三不原则,帮了把鬼方,可虽然将土方打跑了,但鬼方仍旧惶惶不可终日。

于是乎,他尝试联系苏全忠配合向土方施压,然而失败了。

传令兵花了小半个月跑到营地,苏全忠表示只听纣王的调令,于是乎又花了小半个月跑回北海,人和马都瘦了一圈,结果无事发生。

无奈之下,黄飞虎只好再派人来朝歌,请求派遣长城守卫军北上。

子受考虑了一会儿,同意了。

黄飞虎自去了北海之后,就很安分,没整出什么岔子来,甚合自己心意。

子受深感欣慰,幸好设立西北都护府的时候特意添加了三不原则,不然依黄飞虎的能耐,多半能趁土方南下的时候直踹土方大本营。

这点面子要给,他直接派人通知苏全忠北上施压,方便北海与鬼方继续友好相处,不求贡献多少昏庸值,只求不要歌功颂德,平平淡淡才是真。

争取以后把闻太师也调去北海养老。

由于帮了黄飞虎一把,子受决定去西宫黄贵妃处留宿,说不定能解锁更多姿势。

次日,神清气爽。

子受在四肢酥软的黄贵妃的服侍下,穿好衣物。

和妲己、龙吉待久了,没想到面对凡人,还未尽兴,对方就求饶了,这让他很是得意。

“爱妃与朕往后园一行,今日尤浑献上足球,爱妃定会喜欢。”

子受早就定好大力开发娱乐行业,要当个爱玩的昏君,怎能不把足球给弄出来?

今天不上朝,就是玩,这是昏君应该的。

传说轩辕黄帝发明了蹴鞠,黄帝在逐鹿之战中打败蚩尤后,将蚩尤杀死,把他的胃做成球体,称“鞠”,又命士卒以箭射之,以脚蹴之。

至于是不是真的,子受就不知道了,他总不能跑去火云宫问,神农已经给自己添了个大乱子,万一轩辕也送本书咋办?

总之,子受将任务交给尤浑,直接造足球,足球听得比蹴鞠顺耳点,反正他是老大,爱叫啥叫啥。

还能编个顺口溜,蚩尤的头像足球,一脚踢到摘星楼,如果叫蹴鞠就不押韵了。

只要让大臣们认为自己沉迷在这些娱乐活动中,绝对被当成昏君。

贡献出花石纲的宋徽宗赵佶就是此中佼佼者,甚至还为踢球立下了法度。

不过有关踢球中,最让人叹服的还是唐敬宗李湛。

李湛的主业是踢球,副业才是皇帝,他养了不少球员,一踢就是踢到大半夜,以至于经常发生碎首折臂的惨事。

最让人佩服不已的地方,就是李湛的死因,他某天打猎,回宫时已是夜半,忽然心血来潮,把球员从睡梦中唤醒,要他们陪自己踢球。

可这时候,没空热身,又是夜半时分,极易发生事故,李湛一意孤行,于是乎,忍无可忍的球员们联合起来,把他杀了。

子受没打算被球员们杀掉,但训练出一批球员,让人们看看自己有多贪玩,还是没问题的。

不一会儿,子受与黄贵妃便来到了后园。

子受朝园中一指:“爱妃,你看,这就是足球,你觉得可有些意思?”

入眼处是专门开辟的一片青绿色草场。

场中双方是从御林军中选出的球员,身着短褐,各有十一人,以下裳的不同间色加以区别。

二十二人正在场中追逐,黄贵妃只能看到一个圆圆的球状物忽而高,忽而低,它的每一次滚动,都会引发剧烈争抢。

三百近卫每天无所事事,除了吃就是吃,今天看到后园里多了足球这一活动,极其感兴趣。

不过子受暂时没让他们参与,他们的体型最适合举重,子受还打算自己也踢踢足球,对上近卫怎么踢?

土方骑兵被压个半死的一幕幕还在脑中挥之不去,就算自己有皇袍,一大坨肥肉压上来,感觉也很不妙。

不过殷破败等人虽然不能亲自去踢,但看着看着,便明白了足球的奥妙,振臂呼着,为场中的御林军加油,三百个人愣是将后园的气氛烘托得无比狂热,或捶胸顿足,或大骂出口,隐隐有了后世球迷的模样。

很好!

子受连连点头,大臣们看到这场景肯定要劝谏,这边在上早朝,那边在踢足球,还掺杂叫骂声,成何体统?!

“陛下,这足球当真有趣!”

黄贵妃看熟悉后,就挪不开眼睛了。

子受大笑道:“爱妃喜欢就好,朕欲将这足球推行开来,此后早晨斗鸡,中午踢球,晚上”

黄贵妃倒是没往心里去,出神看着场中的御林军,思考如何教导西宫的女兵们踢足球。

双方十一人,却有攻有守,恍如战阵。

子受不知道黄贵妃心里在想什么,看着看着,心血来潮上场踢了几把。

他不怎么会踢足球,但耐不住身体素质好,力气大。

足球本就是他创造的,规则也自然由他定,当然怎么利于自己怎么来。

自己可是要沉迷其中的,如果水平太次还怎么沉迷?装都装不像。

因此子受在足球中允许了肢体碰撞,对犯规要求没后世那么严格,竞争非常激烈,在身体接触的时候,甚至允许进行对抗。

一直玩到正午,子受令人就地生火做饭。

吃喝玩乐要做全,吃喝不能忽略,他直接整出了炒菜。

炒菜的起源很杂,其中商代起源说的学者认为,早在殷商时期,青铜工艺发达,已经能制作出很薄的铜锅,而铜的导热性很强,可以实现高温煎炒。

子受也不管有没有,自己造就完事了。

几个负责御膳的寺人带着通过来到后院生火,又有几个人运来了鱼干。

子受格外期待,这炒鱼干可是之前没吃过的滋味,他连连道:“多放油,将油烧热了,接着切葱姜,连同着鱼干一道丢进油锅里。”

这时候诸侯贵族总是习惯吃新鲜的东西,毕竟盐少,有了肉林,宫中才开始供应腊肉和鱼干之类,自炒锅问世后,这是第一次尝试。

寺人已经在子受的吩咐下练了很久,抬手起锅,双手如飞,须臾功夫,锅中便噼里啪啦都是热油沸腾,最后放入葱姜,勾兑少许酿酒失败形成的醋。

鱼干的香气开始四溢后,又撒了些盐。

开吃,子受享受起自穿越以来的第一顿炒菜,味道当真不错,可惜没有辣椒,不然绝了。

看着近卫与御林军大快朵颐的样子,子受有些遗憾。

早在去年他就有做炒菜的想法,可这时候人们不重视调料,总不能用梅子、水果炒菜吧?

不是每个人都是妲己。

子受派人找了一年,才找到葱姜,葱是黄帝内经中记载的五菜“葵韭藿薤葱”之一,很早就有了,姜据说是神农命名,神农误食毒蘑菇中毒,拔了草,把草下的块根放在嘴里嚼,过了不久,就好了,神农姓姜,就将之取名“生姜”。

蒜倒是也有,可惜是小蒜,也就是五菜葵韭藿薤葱中的“薤”。

不过在商朝,子受也不挑剔,吃喝玩乐稳步进行,朝着昏君步步迈进就可以了,有了昏庸值修仙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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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戏说

蹴鞠、斗技正在推广中,太乐署也开始编写新曲,戏曲戏曲,有了靡靡之音,“戏”自然不能放过。

听戏不是什么好事,唐玄宗李隆基在宫中私设教坊梨园,于是乎戏子一飞冲天,一时之间,大唐中充满各种声色犬马,随后不久,沉迷于歌舞升平的李隆基遭逢安史之乱。

伶官天子李存勖自幼喜欢唱戏,常与伶人嬉戏厮混,称帝后自取艺名“李天下”,与戏子相处之时,没有丝毫君臣、君民的礼仪约束,甚至还将部分高官职位奖赏于文不成武不就的戏子,最后亡国时连最宠幸的戏子都谋反了,发动了城里的杂牌军一起攻打皇宫。

齐后主高纬就不用说了,他喜欢傀儡戏,还有一出“邯郸郭公”的典故。

慈禧痴迷戏子,列强虎视眈眈,国家危在旦夕,甲午战争生死存亡之际,慈禧依旧在宁寿宫听戏,对外界之事概不过问。

子受早就亲自编撰写戏本,令费仲从招贤馆中招揽人手,只等大成,便可在朝歌城中举行公演。

唐代才有梨园,元朝才有杂剧,但这都不碍事,没有就自己创造,他打算当梨园祖师爷,公演结束人尽皆知后,便在宫里设一梨园,堂而皇之的听戏。

总之,君王不理朝政爱听戏,肯定是昏庸的,更别说子受为了娱乐,亲自创出戏曲,只会更加为人诟病。

自从有了斗鸡、足球后,子受又开始偶尔不上朝,特意去踢踢球,斗斗鸡,我都当始皇帝了还996呢?

偶尔不上朝也不碍事,虽说下头的臣子可能会乱做主张,但目前的斗鸡、踢球、编曲、听戏能出什么大事?

反正子受不相信,君王都沉迷娱乐了,还能被当成明君。

踢完球,天色已有些暗淡。

子受乘驾与龙吉来到朝歌北市,大商的第一场戏,在北市公演。

戏台已经搭好,尤浑亲办,他就这点用处,勉强算是功劳,好在一点点累积起来,总能找机会提拔。

今天的北市格外热闹,早在几天前人们就听石矶说纣王创出一个叫戏曲的东西,他们都是来凑热闹的,纣王发明出斗鸡、足球,但需要鸡和球才能参与其中,而戏曲不同,没有要求,只要到场就可以听。

猛地,鼓声阵阵。

嘈杂的声音戛然而止。

前来的人们翘首以盼,人头攒动,望眼欲穿,这戏要是能和赛马一样押注就好了,斗鸡、足球虽然也有贵族开盘下注,但百姓们可不相信这些贵族,除非有纣王作保。

戏台上,灯火通明,磬鼓齐鸣。

人们爆发出阵阵欢呼。

紧接着,身着华服的子衍登场,开口便唱:“纣王昏庸无道,吾每念,常痛于骨髓。”

他反复踱步,一副愁眉苦脸状,接着叹息,又唱:“哎……奈何……奈何……”

这戏,自然是子受亲自编出来的麦云刺纣王。

别的戏没有戏剧性,听了也无趣,麦云刺纣王因为他此前特意散布消息,已为人津津乐道,有一些民众基础,如今再演出来,必然火爆。

子衍饰演的正是子启,子衍全程参与谋反,自然知晓个中细节。

子受发现了子衍的长处,虽然子衍是个从心之人,但演起戏来,竟格外逼真,只排演了几天,便真的跟子启复生一样,而且一言一行,都能引动观众的情绪。

人才啊!天赋肉眼可见!

戏里的子启、麦云经过他的刻意刻画,都是正派形象,自己这个被刺的纣王,才是反面昏君形象,只要子衍调动观众情绪,让人们为忠义英雄潸然泪下,不就会带入戏中,也认为自己是昏君吗?!

简直是意外之喜!

随后,殷郊、殷洪饰演的麦云、麦智兄弟登场。

“殿下!殿下!”

“云,定不负使命!”

第一幕完毕,演的正是公子献头。

这一幕突显出子启的高义,与此前子启所经营的贤明形象如出一辙,更容易为人所接受。

哪怕造反,也是为了社稷考虑,子启可以为了自己理所应当的篡位,夺走别人的性命,却也可以为了心中的社稷,毫不犹豫的献出性命。

远处的火光之下,七窍归一的比干伸长了脖子,看得极认真,似乎真的只是个用心听戏的观众,只是眼中隐隐有泪花闪过。

纣王到底是怎样的仁慈之君?!

甚至特意创出戏曲,来为自己等人正名,而且这戏中有麦智、麦云、子启、雷开,却没有自己,纣王这是不想让他比干背上污名,坏了一声清誉啊!

有喜欢的,自然也有不喜欢的,比如在比干不远处的师延。

从戏一开唱时,他就板着脸,随着剧情进展,表情越来越生硬。

师延是极富有名声的民间乐师,听闻纣王立招贤馆,便特意来投,之后便一直在招贤馆中听用。

数日前,费仲挑选戏子的时候曾找过他,想要他协助编曲,师延了解一番后,便拒绝了。

他来朝歌,是想成为宫廷乐师,以雅乐陶冶纣王的情操,使纣王为天下着想。

他对自己的才能很有自信,甚至摸索出了一套击磬敲鼓的劝谏之法,哪怕身为乐师,也能够为社稷贡献,为君王直谏。

可戏曲实非他所愿,这等事物,怎能有助于社稷?

第二幕开始,本色出演的雷开登场,雷开在淇水河边,送别麦智、麦云。

这一段是虚构的,雷开是第一个被抓的反贼将领,不过戏说可以胡说,为了戏剧性与噱头,特意加点料也没什么。

台上的雷开耷拉着脑袋,作声不得,眉目间似在劝说两人,谋反已经失败,不要白白送了性命。

殷郊饰演的麦云以忠义之说严词拒绝,并朗朗高歌:“风萧萧兮淇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听到淇水送别,人群瞬间开始骚动了起来。

人们紧张到了极点,不知怎的,本应是反贼的麦智、麦云,在他们眼中多了几分英雄气概,忠义无双。

原先的安静,突然被打破。

戏曲最厉害的地方,就在于这点,哪怕听不懂,也能看明白,而且有乐曲配合,更能煽动情绪。

何况一个个人物登场演出,如临其境,给出了一个最直观的印象。

更有人见了如此唱词,顿时咬牙切齿,各种作态。

第三幕还没开始,百姓们便全情投入到了戏曲之中,无论是公子献头,还是淇水送别,都刷满了大家的好感。

毕竟朝歌之中人人都在学忠义步,忠义当头,麦云就是其中典范,虽是反贼,但这一点无法忽视。

师延皱起眉头,戏曲似乎与他此前想的有些不一样。

他精于琴艺,自问也不能调动这么多人的情绪,原因无他,大多数平民百姓艺术细胞不够,听不懂,自然就不明白了。

可戏曲将戏与曲结合,多出了故事,更容易让人接受。

师延的心态渐渐改变,有些期待起接下来的第三幕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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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社稷之福

下一幕,自然是麦云刺纣王。

殷洪饰演的麦智在带穷必现后,直接瘫软在地,演的还真是那么一回事,努力演着红花边的一片绿叶。

中间省略了麦云摔倒的剧情,崇应彪饰演的纣王直接绕柱而走,在朝臣的王负剑呼声中,反杀麦云。

子受给结尾加了戏,麦云身中八剑一声不吭,最后靠着柱子勉力站起,气绝身亡。

还没闭幕,戏台下却是炸开了锅。

无数人激昂愤慨,为麦云的死节大呼不已。

主要是殷郊和崇应彪演的对手戏太好了,尤其是崇应彪,虽然跟着近卫混了一阵子长胖了,但身上那股子诸侯子弟的嚣张劲没丢。

子受很是满意,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只是一出戏不一定能竖立自己的昏君形象,即使能,崇应彪也不敢这么演。

他是想当昏君,不追求什么名誉,可崇应彪怕啊!

不过这都是小事,戏中纣王的形象是其次,主要是通过戏曲让人们感到麦云的忠勇,反正戏曲本身带来不了多少昏庸值,关键在于精彩的戏曲能让自己沉迷其中,从而耽误朝政。

台下不时有安排的托大叫“麦云为未反贼,但的确是忠勇之人!”

“忠勇无双!”

戏托们不断扇动,一时间感染了百姓们的情绪,甚至有人想要跳上戏台,将“麦云”救走。

人声鼎沸,开始推挤,场面一度混乱起来。

人在戏中,戏又仿佛又在人中。

无论是纣王还是反贼,他们都没有代入感,但他们能感到戏曲中淇水寒的忠勇,感到公子献头的凛然。

这些寻常人家,平日里都没见过这等场景,这场戏曲对他们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诸侯贵族,不屑于搭理他们,认为他是低贱之人,有时候,如果说话文绉一些,他们还听不太懂。

可就在眼前发生的戏曲,他们能看明白,而且很有意思,看得津津有味,甚至还有人信以为真。

人群中的师延凝视着那戏台上的人们,竟是恍惚起来。

他来朝歌是为了成为宫廷乐师,以雅乐陶冶纣王的情操。

他从未想普通人家也听曲。

平民百姓听不懂雅乐,若是故作高深,试图用雅乐提升他们的内在涵养,显然是徒劳。

可戏曲做到了,结合了简单易懂的故事,让平民百姓也能知晓其中所表达的意思。

师延心底深处,有一种不可名状的奇异感觉正迅速蔓延。

台上的人宣布戏曲结束,百姓们听了,情绪稍稍平静一些。

冷静过后,人们三三两两议论起来,分析起前头的戏。

哪段好看,哪段不好看,一论便知。

一个老翁惋惜道“麦云倒是个忠勇之人,可惜谋反了,那就得死,哎……”

随即又有人絮絮叨叨的道“也不知道那麦智怎么了,雷开倒是知道,似乎投诚当了执金吾,没一点气节。”

雷开脸色有些黑,自己怎么就莫名挨骂了呢?麦智、麦云俩人也没死啊!这出戏有三分真就不错了!

台下的百姓都在议论。

就连龙吉也避免不了,她对忠勇什么的倒是不敢兴趣,只是在子受耳边吹了口气,轻声道“如果我在,他们连皇宫都进不来。”

子受挠了挠耳朵,笑笑,认真听着人们的议论。

一切都和他计划的一样,有佩服麦云忠义的,有感叹子启献头的,但就是没有称赞纣王勇武过人的。

这就是子受想要的效果,崇应彪可是他挑的特型演员,虽然没有殷破败那样一看就想打,但给人的第一印象绝对是负面的。

师延留意到车驾中纣王脸上的笑容。

这场戏曲果然不简单!

这出麦云刺纣王虽然着重表现得是麦云的忠义,但却会影响到纣王在百姓心目中的形象。

而且由于戏曲大热,即便过了一阵子,人们依旧会津津乐道的议论着这戏,戏中的人物,会被反复的拿出来说道。

师延是民间乐师,很清楚百姓的接受能力,若是和百姓谈纣王的行政措施,他们多半懵然无知,可若是和百姓谈耳熟能详的故事,例如武乙囊血射天、成汤桑林求雨、伊尹鼎烹说汤,他们能说的头头是道。

人物的形象,会借着故事,渐渐深入人心。

人们多多少少会因为这出戏,而对纣王产生不好的印象。

可纣王还是这么做了,一定有什么非做不可的理由。

在师延不远处的比干,以袖掩面,留下泪水,口里还不断喃喃自语着。

有一个孩子拉着老妇的手,稚声道“娘,我以后也要当个忠义之人。”

老妇也回应着“好啊,好啊,吾儿有此想法,为娘自然支持。”

师延明白了。

百姓们大字不识,没有文化,整天除了劳作,没有别的事情,根本不会去想什么道德,想什么忠君,想什么规范言行。

可戏曲出现后,就不一样了。

百姓们的生活本就困苦,有戏曲消遣,求之不得,哪怕是偏远地方的老妪,她们也能通过麦云刺纣王,明白什么是忠勇。

那么如果将礼仪编为戏曲,百姓不就懂得礼仪了吗?

如果将仁义编为戏曲,百姓不就懂得仁义了吗?

戏曲在各地传唱,人们就会知道孰是孰非,一点点被影响。

而且戏曲的开支似乎并不多,只需要一些乐者,一些戏子,稍加训练即可,因为剧本简单,通俗易懂。

师延的目光落在周遭的人群之上。

一个两个,具是乐呵呵的,眉飞色舞,互相嘀咕着什么,仍旧沉浸在刚才戏曲的内容之中。

师延在拥挤的人群中走了一圈,几乎所有人都是如此。

区区一场戏曲,却吸引了上千人,让人们津津乐道,影响深远。

他回味着麦云刺纣王之中的一点一滴,发现编曲有些不恰当的地方。

片刻后,便想出该如何编曲修改,让忠勇更加深入人心。

时候头也不回的往招贤馆行去,心中那股不可名状的奇异感觉已经蔓延全身。

听戏之前,他只想着以雅乐影响纣王,陶冶纣王的情操,提升纣王的精神境界,让纣王行善政。

听戏之前,他认为戏曲是纣王贪图享乐随手编出来娱乐自身的玩闹之物,与社稷无益,甚至拒绝了费仲的邀请,愤然离开招贤馆。

可现在,他觉得自己应该编写戏曲,这世上没人比自己更懂乐理,没人比自己更懂该如何用乐曲配合,让戏深入人心。

雅乐只能影响一人,最多不过再加上百官,可戏曲所影响的,又何止在场千人?!

此乃社稷之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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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出兵北上

“孔总兵,长城要这么修,都要修到草原上了啊!”

飞廉一脸无奈,按照正常进度,现在的长城一期工程小土墙已经修完了,然而实际上从一个月前,就止步不前。

没别的原因,鬼方被土方抢了一把后,越来越过殷勤了。

早上一拨人将界碑移十几米,中午一拨人将界碑移几十米,晚上的最过分,一堆人抱着界碑直接跑,移了上百米。

有办法吗?

没有啊!

纣王定下的三不原则,这是打不得也骂不得。

就算修长城的战俘、奴隶们知道界碑被移动了,也还是按着移动后的界碑修。

鬼方人好啊!大冬天还给他们煲羊肉羹,有时候还有十几个膀大腰圆的汉子抱团上来搭把手,结果就赖着不走了。

不为别的,就为了让长城绕过自己的部族。

于是乎,原本直线修筑的长城,硬生生画了个弧。

黄飞虎道:“无妨,申道长已经说过,只等纣王派兵北上威慑土方,鬼方必将归附,之前定下与鬼方的比试,已经可以开始,方外蛮夷见我大商军容,必然心悦臣服。”

孔宣笑道:“我那兽骑兵,也可派上用场。”

“说的极是!”飞廉赞道,修士实在太牛逼了。

先不说此前唰唰几下就把叛军刷没了,单是这兽骑兵,就让人不得不服。

牛马鹿什么的也就罢了,谁知道大象、猩猩、黑熊这些猛兽也能骑?

飞廉亲眼见到一只大象卷起鼻子接住了不慎跌落的骑兵。

有了这些坐骑,就算和鬼方比试商人最不擅长的骑术,也输不了啊!

还没跑,对面的马就被老虎、大象之类吓得不敢动弹了。

飞廉笑了一阵,忽然正色道:“老黄,鬼方首领说去年八月曾有一人自称是南伯侯部下,劝说他们南下劫掠,土方会不会也是因为”

“新酿的果酒还得一阵子才能开封。”黄飞虎灌了口酒,随即严肃道:“鄂崇禹没这脑子,他在南边,要联系蛮夷也是先联系百越,只是有人冒用他的名字罢了。”

“是这样啊”

“不过,陛下想改革,清理大商六百年的跗骨之疽,诸侯之中肯定有人不满,如我所料不错,他们暗中早已有动作,鬼方、土方只是一个开始,百越、东夷,近日必将生乱。”

“那人打的必定是朝贺的主意,只要方外蛮夷入侵,地方守备不利,诸侯便可趁着朝贺齐齐发难,就连中立派系的诸侯,也会因此倒戈。”

“即使地方将领击退了入侵的蛮夷,那些人一样有话可说,我大商积威已久,从没有蛮夷胆敢主动进攻,而今突然犯边,便能指责陛下失德。”

“那、那”飞廉急了眼,没想到土方、鬼方背后竟还有如此惊天阴谋:“我们该如何行事?”

黄飞虎侧过身,望向朝歌的方向,双眼微眯,仿佛能望得极远,他似乎看到了皇宫,看到了宫中为天下社稷日夜操劳的纣王。

他长吸一口气,道:“我等只能为陛下处理鬼方、土方之事,等到鬼方归附,便让申道长带着鬼方首领往朝歌朝贺,至于东夷、百越之事,相隔甚远,不过想来陛下早有察觉,必定已经做好安排。”

“是了,是了!”飞廉紧绷的心忽然轻松起来,陛下深谋远虑,能让鬼方诚心归附,还能设计逼得土方南下阵斩敌首,自然也能对付区区东夷、百越。

长城守卫军营地。

“将军,将军!”赵丙匆匆来告。

苏全忠瞪着眼看向他:“何事?”

“呃”赵丙被瞪的愣了一会,才道:“陛下有令,遣将军出兵北上,威压土方。”

苏全忠猛地站起身,又把赵丙吓了一跳。

“将军你这是要”

“出兵,北上。”

赵丙立即劝道:“将军不可,北地雪大,我等又不知晓土方部落所在,若是冒雪北上,难以识路,只恐有失!”

苏全忠脚步顿了顿,转过身。

赵丙松了口气,将军这次总算听劝了。

“出兵,北上。”

“末将遵命,这便先派探马,探清土方所在,等到雪停之后,大军压上,土方必定惶惶来降!”

诶?

赵丙看到苏全忠又转了回去,大步往帐外走着。

刚才将军说的好像还是出兵北上啊?!

“将军!将军!将军不可啊!”

赵丙跟了出去,可任他怎么劝说,苏全忠都不听。

甚至,苏全忠还亲自擂鼓,召集全军。

一人都不留?

赵丙再次苦心劝谏,他们所负责的地方已经全都建好了土墙,只等采石完毕,再开工垒石。

现在是一个相对轻松的阶段,可修筑长城的都是战俘、奴隶,如果不严加看守,那些人跑了怎么办?

可苏全忠还是像什么都没意识到一样,继续召集着兵马。

这时,营外来了个如铁塔般的大汉。

赵丙认识,这人叫邬文化,是逃奴,力大无穷,脚程也快,这片连绵土墙,有一半都是他建的。

而且这人还不耗粮食,有事没事就从山林里捡些老虎、豹子之类的猛兽来改善伙食。

反正打不过他的都是他捡来的,有时候,邬文化的伙食比他们长城守卫军还好,那一口口肉,看得人眼馋。

“赵将军,俺们来帮忙,俺们也想去杀土方人。”

邬文化瓮声瓮气的开口,他没什么文化,说起话来言简意赅,张口闭口就是打打杀杀。

赵丙这才注意到邬文化脚边还有数百人,全是战俘或者身强力壮的奴隶,论及战斗力,的确不俗。

他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不仅不趁机逃跑,还特意来投军?

这大雪天行军,还没有明确目标,是要死人的啊!

这时一个有点文化的战俘站出来道:“我等犯下谋逆大罪,本应殉葬,然陛下仁德,只是将我等发配北疆修筑长城,此大恩,唯有如此方能报还。”

赵丙无言,他从没想过只是这样就能够让战俘、奴隶效死,也许在那些出身贫困的人们眼中,能够冒着风雪整日劳作,是一种幸运吧,至少能证明自己还活着。

赵丙将这件事禀报给苏全忠,苏全忠懵了,这一出,纣王的旨意里没有啊!

他只好不去理会,继续整军,明日便出发北上。

到了第二日,战俘与奴隶们更多了,苏全忠没有理会,却也没有驱赶,他们就自发的跟着长城守卫军行进。

赵丙忧心仲仲,这到底是怎样一支队伍?没有明确目的地,冒着大风雪,还带着奴隶、战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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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慢点开!

“老爷,吃些馒头吧。”殷夫人将五个大白馒头呈上。

自水淹陈塘关之后,李靖一日三餐,皆以馒头为主食。

只为了睹物思人。

馒头正是殷夫人以哪吒的发髻为参照所发明出来。

哪吒死后还没一天,就被太乙真人带走了,说要带回乾元山历受香火,便可复活。

自那时起,哪吒就彻底沦为太乙真人的挡劫工具人。

李靖恨啊,恨自己无能,要是他修道有成证道大罗,自家儿子又何须沦为别人的挡劫之物?

李靖笔走游龙,桌边的竹简已经摞成了小山。

“老爷,还是先吃馒头吧。”殷夫人劝道,李靖近日来不仅要处理公务,不知怎么的,还念叨着说要重修汤刑,正大商法度。

论及打仗带兵,殷夫人挺有一手,可若是内政方面,她几乎一窍不通。

不过她也想开了,自家夫君能重定大商法度,是社稷之福。

一开始她看到纣王出手狠辣直接杀掉哪吒的时候,她都快气晕了。

可殷夫人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民妇,后来在李靖的解释下,也就明白了,而且哪吒没死,只是去接受悲哀的命运了。

纣王之前为哪吒背负骂名,已经是看在他们夫妻二人久镇陈塘关的份上,特意而为。

哪吒有错,犯下的过错甚至连她这个母亲都无法略过不想。

有罪,就要罚,这是国家的法度。

今天对哪吒网开一面,明天对那托网开一面,后天就得对全天下的人网开一面。

一个没有法度约束的国家,能好吗?

殷夫人看着李靖笔下的竹简,逐字逐句念着上面的内容:“赏罚无度,国虽大,兵弱者,地非其地,民非其民也。”



殷夫人长叹一口气,可不就是这样吗?

她又催了催李靖,不管怎样,都得吃饱肚子才行,这馒头沾上一点薤捣碎后的薤泥,味道极佳。

李靖确实腹中空空,拿了一个馒头,继续埋下头,一手写字,一手蘸着薤泥。

“老爷,老爷!”殷夫人惊呼几句,又捂上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边笑边为李靖擦去嘴上的墨汁,李靖刚才边吃边写,眼睛还在看着竹简,于是乎错把墨汁当成薤泥蘸了,吃的满嘴都是墨。

“夫人,先拿下去吧。”李靖也笑了笑,他有些修为在身,些许墨汁不碍事,倒是手上的事情耽误不得。

殷夫人望着李靖略带疲惫的眼神,心疼道:“老爷,今日就到此为止吧,我们回房歇息。”

李靖摇头:“时不待我,四月朝贺,诸侯必定借着封禅一事向陛下发难,陛下文韬武略,但我等为臣,亦要为君分忧,若能修订新法,重立法治,必能定诸侯之心。”

殷夫人不解道:“老爷,太乙道长不是说乃大势所趋,天命不可违吗?”

她没有明说,但李靖知道什么意思,当时太乙真人收哪吒为师,讲述哪吒来历以及商灭周兴的时候,殷夫人同样在场。

李靖笑笑:“说什么天命不可违,太乙所谓的天命不过是让吒儿为他挡劫,你愿意如此吗?”

“吒儿”想到哪吒,殷夫人又一阵心疼,她宁愿哪吒和普通孩童一般,玩玩乐乐过上一个美好童年,最后普普通通的死去,也比被人掌控命运,从出生起就定好了一辈子要强上许多。

“诶”李靖也长叹一声,笔悬在空中,迟迟没有落下:“商灭周兴吒儿”

他又想起纣王为陈塘关百姓御龙而出,冒雨与四海龙王对峙的场景,想到纣王所谓的“万方有罪,罪在万方”。

几乎每天,这一幕幕都在脑中回放。

一只飞蛾忽然从窗外飞入,迎着屋中的火光而上,薄翼扇动几下,便被火光烧成灰烬。

李靖盯着在风中摇曳的火光,喃喃道:“飞蛾扑火而成其事,若能见斗沙片刻之美好,亦足矣。”

他再次落笔,挥毫泼墨。

殷夫人没有离开,静静的为李靖研墨。

但偏偏有人想打扰这份宁静。

“老爷,夫人,不好啦!”

一个家仆匆匆忙忙跑来。

“何事?”李靖皱眉,将笔搁置。

“东夷东夷”家仆上气不接下气,不断喘着道:“东夷犯边,与以往不同,聚集,聚集了大量军队”

“东夷?”李靖匆匆将竹简收好:“开府议事。”

东夷数月前就不安分,不断在边境游荡,自土方南下险些擒获纣王后,东夷更是得寸进尺,不断试探着底线。

陈塘关作为大商东边的险要关口,主要任务就是防范东夷。

“遣人将东夷入侵的消息告诉晁将军,有我李靖在,方外蛮夷休想伤我大商子民。”

晁雷正在东海之滨练兵。

说是练兵,其实就是打渔补贴军用。

本来,他是满心欢喜的来到陈塘关,想着纣王封他为水师提督,让他建立水师,必有深意。

可深意在哪里?

一个投军的人都没有,只有他从朝歌带来的一百个亲卫,这一百亲卫还都和他一样,全是旱鸭子。

这就是水师?一百个人的水师?

幸好李靖看不过眼,想到水师是纣王特意成立的,扣扣索索调了八百人,再加上晁雷从九湾河下游,以利诱来的近三百难民,勉强成军。

这一千二百人,就是水师的一切。

现在,晁雷收到李靖所传来东夷入侵的消息。

他终于明白了纣王亲设水师的用意。

陈塘关乃雄关,东夷想要入侵,必须倾巢而出,这样一来,后方空虚。

晁雷回想起与纣王百骑踹营的那一夜,忽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领这一千二百员水师,从海路绕到东夷大本营。

也许,这就是纣王定下防范东夷的计策。

东夷处于陈塘关以北,地形复杂,所以陈塘关只守不攻,可海路通畅,只需一路北上,就能抵达东夷腹地。

也就是说,水师一旦成军,东夷不再为大商边患,生死皆由水师拿捏!

干了!

晁雷不想再打渔了!纣王让他来陈塘关筹建水师,是看好他,为了建功立业!为了开疆扩土!

“所有人听命,今天不打渔,拿起你们的武器,穿戴你们的甲胄,上船,北上,直击东夷腹地!”

晁雷在水师中颇有威望,众人很快便上了船。

“船稳些!稳些!不要快!小船探路,大船在后,稳妥最重要!”

尽管晁雷抱着擒贼先擒王的大志,可他还是极为谨慎,一再强调着。

因为他还是不会游泳,一旦翻船,命就没了。

他也不是没尝试去学,可大冬天太冷了,没一阵子还真学不会。

他只能勉强站在船上,打渔还好,比较稳定,可高速行军就有些撑不住了。

“稳住啊!慢些,再慢些!别往深海,走近海航道!”

晁雷扶着船沿,脸色苍白,一百亲卫具是如此,将士们开始怀疑起出航到底是干什么的,咱这水师提督晕船啊!

不过还好,如果事不可为,原路返回就行,东夷绝对追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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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苏全忠雪夜袭土方

苏全忠毕竟是将门之后,人是憨了点,但武艺与统军能力均是不俗。

一支长城守卫军分为先锋、中军以及殿后三部分。

与正常统帅不同的是,苏全忠亲自为先锋,走在最前面,反倒是副将赵丙坐镇中军。

自发跟来的战俘与奴隶,竟也一反常态没有呆在最安逸的殿后部队中,纷纷加入到先锋之列。

赵丙无奈,不合常理的天气,不合常理的主帅,不合常理的战俘、奴隶,这到底怎么打啊!

大风雪,旌旗裂。

赵丙请求苏全忠撤军,苏全忠仍是马不停蹄,直言道“北上。”

雪又大了几分,一切就和赵丙所预料的一样,大军迷失了方向。

赵丙都快急哭了,再次请求苏全忠撤军,原路返回兴许还有生路,不然,就是大军为他们陪葬。

苏全忠还是愣声道“北上。”

没有半分犹豫。

赵丙真哭了“将军,我等具为大商将士,若是战死在战场上,死得其所,可若是冻死在这雪地里,哪怕下了九幽也不冥目啊!!”

苏全忠难得多说了几个字“雪厚,下不得九幽。”

赵丙止住眼泪,再哭下去,脸上挂满冰坨子,第一个冻死的就是自己。

又行了一阵,人马冻死者相望。

赵丙望着一个又一个倒下的将士,心如刀割。

行军打仗,有所伤亡是正常的,渡河、上山,无论怎样都会死伤几个,哪怕平地行军,也可能会有不小心摔倒跌破头的士兵。

现在的伤亡,其实和普通行军差不了多少。

但让赵丙绝望的是,明明可以等到雪停再北上,明明可以阻止这一切,而且这只是开始,随着时间推移,找不到路的大军只会越死越多,直至全军覆没。

天色阴黑。

这是一片极为陌生的草原,大雪,迷路,人人自以为必死,但苏全忠的军中威信是用那杆方天画戟生生打出来的,没有人敢违抗命令。

只有战俘与奴隶没有丝毫怨言,他们本就是抱着逼死的决心跟来,死在哪儿,其实都一样。

邬文化一脚一个大雪坑,他无惧寒冷,走在苏全忠身边。

在北疆,他不再是逃奴,不再是地位轻贱如猪狗的奴隶。

其实北疆的生活也不怎么好,而且天气比以往恶劣得多,可在这里,他们得到了地位,得到了认可。

而且纣王说,修建长城有功,功可赏,放在以前,没人敢想。

他们是奴隶,是战俘,死了都没人流眼泪的人,怎么又敢奢求功劳呢?

可事实就是如此,哪怕纣王说的是假的,是在欺骗他们,但有这句话,有了念想,也值了。

邬文化觉得自己现在是个真正的人了,四米身躯高高挺立,他就是大军中的旌旗。

伊上斜在带领族人抢了鬼方一把后,终于确立了自己的领导地位,成为土方的新首领。

虽然依旧有人不服,但也将土方部落掌握了个七七八八。

而且他机智地将矛盾转移到了外敌身上,利用姬鲜来发泄族人的怨气。

从南下归来后,伊上斜就不断为姬鲜造势,将他打造成一个十恶不赦的奸人,所有锅都推给了他,并表示如果不是姬鲜,土方不会蒙受如此损失,前任首领更不会因此身死。

全族上下的仇恨都集中在姬鲜身上,今天他召集了所有有地位的族人,公审姬鲜,事后一刀砍了,必将声势大振,地位更加稳固。

“姬鲜,你暗通商纣,撺掇我等南下,杀我土方首领,戮我土方族人,更损失数万良马,今年冬天族人死伤无数,全是你的功劳啊!”

伊上斜看着帐中被脱光衣物五花大绑的姬鲜,这人一定是纣王的心腹,不然不会冒着极大的危险特意来到土方游说他们,可以说,姬鲜就是整个环环相扣计策中的核心之人,将他杀了,便能狠狠出口恶气。

如果不是姬鲜,他们怎么会南下?怎么会围城,又怎么会弃马而逃损失惨重!

越想越不对劲,之前首领特意约束族人,不允许大肆劫掠商人村落,就是因为姬鲜劝说如果大肆劫掠便无法议和,只会让大商与土方彻底开战,得不偿失。

可现在看来,分明就是姬鲜为了减少商人损失,所特意出的馊主意啊!

姬鲜都绝望了,自从伊上斜率军回归后,他便遭到了非人待遇。

我特么又是带着盐又是带着兵刃千里迢迢来土方,苦心思虑设计耻辱性盟约,结果你们把我当成商人内应?!

我是西岐的人啊!

我为西岐立过功,我为西岐流过血!



可无论怎样的辩解,在实事下都显得苍白无力。

听伊上斜说着,姬鲜竟有一丝相信自己是内应的想法。

不然为何纣王会洞穿一切,还整出了百骑踹营这等战绩?!

“斩首示众!头颅悬于大帐三日,尸首分而食之!”

在伊上斜洗脑式的甩锅下,帐中众人早就对姬鲜恨得牙痒痒,恨不生啖其肉,饮其血,抽其筋,挫骨扬灰,分而食之只是小事情。

姬鲜看着朝自己走来伊上斜,他现在就是后悔。

好好呆在西岐多好,不该想什么建功立业。

当时就应该劝阻父亲不要和方外蛮夷交涉,这些蛮子不通礼数,动辄就是打杀,哪怕利用他们得了天下,也难免为人诟病得国不正!

可没办法,伊上斜的刀从他颈脖间划过,没能留下半点声音。

姬鲜作为西伯侯三子,却以商王内应的身份死去。

帐外喧闹起来,伊上斜拿起羊皮擦拭着刀刃,漫不经心道“必是有人来求寒衣过冬,从鬼方抢来的物资早就分发完了,没分到的只能怪自己运气不好,这个冬天本就难熬,过不过的去还得看他们自己,无需理会。”

然后,一阵风雪刮到了脸上。

伊上斜抬头望着一望无垠的天际,我的大帐呢?

一个巨人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抬手便能拆毁一方大帐,而巨人之下,还有无数带甲兵士,看其甲胄与武器,全是商军。

族人正匆匆备战,可那巨人勇武过人,便是数百人也奈何不得他,而且那巨人战的甚有章法,一旦发现有多人围来,便抽身离去,寻找小股部队肆虐。

伊上斜看的目瞪口呆,这种大汉难道不应该用无比的力量与强硬的攻势杀敌吗?

可那巨人偏偏只通过防守和反击来偷袭对方,果然上有无道昏君,下有无耻将领。

苏全忠挥动方天画戟无人能挡,先锋军齐声喊着——

“犯我强商者,虽远必诛!”

赵丙带着中军掩杀,他麻木的挥动着兵刃,这种风雪阴晦,烽火不接的天气,他们竟然孤军深入,置全军于死地而后寻得土方大帐,达成一次完美的偷袭。

这等绝境,竟然硬生生一路克服过去了。

是夜,大雪满弓刀,土方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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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上一个这么能打的已经扔去北海了

三月柳枝柔似缕,杜鹃啼,叹吾躯,已淘虚。

子受发现,当昏君还是个体力活。

不早朝能睡懒觉,但容易腰疼,尤其是宫里最喜爱的两个妃子,一个是狐妖,一个是天仙,更让人疲惫。

也就自己天赋异禀,托梁换柱天生神力,还磕过系统的丹药,要换做普通凡人,铁定破不了防。

那只被自己养在宫中专门斗鸡所用的朝歌府君大黑鸡,都已经是好几只鸡仔的父亲了,真不知道区区一只鸡哪来这么多精力激情,幸好胡喜媚还在禽房,不然生死难料。

子受也知道年轻人要节制,免得日后空流泪,可他得当个昏君,不当昏君别说空流泪了,根本没有日后,再二十来年就烧成灰咯。

昨天上过朝,今天就不上了,勉强起身在妲己的照料下换好衣物,照常斗鸡踢球,听戏暂时免了,老听麦云刺纣王腻得慌,先让人编些新剧本再说。

戏曲是这三样中推广进展最快的,据说招贤馆里来了个在民间中颇有声望的乐师,那乐师接过推广的活儿,拼了老命似的,带着人在各地演出,还召集一些向他学过艺的弟子,在离朝歌更远的地方都演了起来,听说连南疆百越那边都有。

这倒是好事,现在剧本就一个,在其他地方演出想来也不会偏差到哪里去,一出麦云刺纣王,足够给人们留下负面印象。

至于老百姓们会不会因此认为造反合乎情理,大呼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不存在的。

商有九世之乱,延续近百年,直到盘庚迁殷后才最终结束,可乱来乱去,还是兄弟之间的事儿。

周有东西周更替,其实就是废太子不甘心,联合诸侯、外族打自己的爹,可诸侯、外族出力再多,王位还是姬家人的。

再往后的曲沃代晋、三家分晋、田氏代齐,都是诸侯贵族的闹剧。

纵观这段历史,从未有王侯将相无种之事,政权的更迭只是在贵族圈子内流转,大家打来打去,往祖上几代数数,其实和火影忍者一样,牛逼的人都是亲戚。

毕竟规则之下,人的思维已成定式。

当然,子受也不会因此就把百姓们当做昏庸值来源,认为他们不会造反就拼命压榨,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还是主要针对诸侯贵族比较好,按照发展,不管怎么样他们都是要造反的,甚至姬昌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开始计划了,不欺负白不欺负。

正午吃过紫柰炒鸡蛋后,子受派尤浑去北市招来石矶。

紫柰炒鸡蛋和西红柿炒鸡蛋的差距有点大,唯一的共同点大概是皮都是红的,紫柰并不是现代苹果,但同属苹果科,差不太多。

好在经由妲己之手,味道不错。

朝贺的诸侯是昏庸值大头,但也不能就靠他们,其他什么事情都不做。

不一会儿,石矶便进到宫中,身边还跟着个翩翩公子。

子受道:“道长,此前有灌江口晒制的盐运入宫中,朕观之,有些异样之处,还请道长算上一卦,不知这海盐是否对人体有害。”

石矶愣了愣,道:“陛下有所不知,海盐乃社稷之福,民间少盐,多以土法制盐,若是海盐有害,民间粗盐怕是与毒物无二。”

“你算算便是。”

子受摇头,他当然知道也就专供诸侯贵族的河东盐池产盐比灌江口海盐好上一些,可他要当昏君啊!

不能让灌江口百姓这么歌功颂德下去,先提出海盐有害,把声音止住再说,这个时机卡的很好,三月份散布流言,让灌江口百姓认为海盐其实是在害他们,撑过两个月,就能到五月一号结算,算上路程,根本没留下多少反应时间。

即使下个结算期就有人明白过来海盐虽有害但仍比平时所吃的盐更好,甚至有人用海盐炼出精盐也没什么,早就过了结算期,已经结算一次。

子受就是打着时间差的主意,反正灌江口百姓好坏都要感谢自己,先散布流言让他们贡献点昏庸值再说。

而且由石矶出马,更加保险,她只要在灌江口摆个卦摊算上几刮,再提出海盐有害,人人都会相信。

石矶算完卦,面色有些复杂,海盐还真对人体有害,可好处大于害处,而且百姓所用的粗盐,更加有害。

她如实说道:“回禀陛下,海盐的确有害,可百姓平日所用之盐”

“够了。”子受大手一挥:“海盐既然有害,还请道长替朕往灌江口一行,告知百姓。”

“可百姓平日”

石矶想继续说下去,可子受又是摇头又是挥手,就不让她说出来,别整些有的没的,百姓知道海盐有害就行了!

“贫道明白了。”石矶初一开始还有些不解,身边的赵公明暗中传音,她便明白了。

盐是必需品,对盐最挑剔的人是谁?

诸侯贵族。

灌江口的海盐明显比粗盐好,更洁白,更纯净,诸侯贵族会不想要吗?

诸侯贵族一旦起了心思,他们就会有各种办法,或是直接占地自取,或是巧取豪夺,或是高价购买。

这样一来,灌江口一地的百姓可能是富裕了,可天底下其他百姓呢?

原本灌江口的海盐,能够惠及天下,可因为海盐太过精良,成了诸侯贵族的私用品,反适得其反,百姓仍是没有盐吃。

可如果公布出海盐的害处,爱惜性命的诸侯贵族便会慎重起来,不再大肆购入或占取,反倒是平时只能沾上些许盐味的百姓,根本不会在意好坏,是盐就能吃,说不定海盐还会因此降价些许。

再等一段时间,灌江口产出足够量的海盐后,公布粗盐比海盐更多的害处,就能完成平稳的过度,那时,就是大商人人都能吃上盐的日子。

石矶肃声道:“陛下圣明,贫道即日前往灌江口,为陛下分忧。”

我这什么都没干的就陛下圣明?难道你其实是个大奸之人,喜欢阿谀奉承?

子受有些疑惑,不过没放在心上,他知道石矶和哪吒的那点事,自己用带着石矶法力的乾坤圈砸了哪吒,石矶很感激,说些好话也合理。

石矶又开口道:“陛下,贫道有一事相求。”

“何事?”

“此是贫道师兄赵公明,欲仕官大商,特有一物献上。”

子受看向蹲在地上不知道在干什么的男子,原来这家伙就是赵公明,追着燃灯打的猛人。

同不同意呢?这种人放在朝中很麻烦,上一个这么能打的已经扔去北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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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度量衡

子受目光游移不定,先问问他要干嘛。

道门弟子入朝为官也不是第一次,闻仲、李靖上头都有人。

可赵公明不同,仙道有成,何必为了人间之事入朝为官?

赵公明站起身来,刚才所蹲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土坑。

他拿着刚刨出来的石头,道:“陛下,贫道方才被此石绊倒,没想到,竟是一块玉石。”

说着,赵公明稍稍用力,石头外表的风化层瞬间化为齑粉,露出一块洁白无瑕的美玉。

卧槽?皇宫里还能挖出玉石?

可再一想,赵公明可是后来的财神爷,这又是封神世界,气运在身能挖出玉石也很正常,在朝歌城里逛一圈,指不定都能捡出一麻袋黄金。

“你便是要献上此物?”

“非也。”赵公明摇头,随手将玉石仍在地上,取出一把尺子道:“此乃乾坤尺,有丈量天地之用,可丈量事物长短”

赵公明吹嘘着乾坤尺,意思是,我专门来制定度量衡的标准。

其实哪怕在神话世界里,度量衡的起源也是老祖宗的智慧,而非什么仙家法宝。

黄帝创立了度、量、衡、里、数,舜冬巡时协调各部族统一度量衡,夏禹则使用规矩准绳治理水患,并以自己的身长体重作为长度和重量标准。

这都是人族先祖的功劳。

不过法宝的确能起到制定标准单位的作用,像夏禹时制定的长度、重量标准,过了几百年,早就变得乱七八糟。

毕竟铜尺、木尺、石尺,乃至商朝现在所用的骨尺,都很容易磨损。

现在别说各地诸侯,就是以朝歌为中心的河南一地,度量衡也普遍不统一,各处都有长尺短尺,有的还是祖传的,有着百来年的历史。

铜钱出现后商业发展虽然开始,但仍旧缓慢,其中原因就有度量衡不统一,买菜卖菜都论捆,奸商能随意注水。

秀完乾坤尺之后,赵公明又拿出一个青铜斗:“此为量斗”

然后他又拿出一根光滑的棍子、一个勾东西的钩子,以及用来提的绳子和一个铜锥事物,组装在一起。

“贫道将之称为秤,分为秤杆、秤绳与秤锤三部分。”

“这衡乃是度量衡之中最难测定的,为了将秤的准星找准,贫道费了不少功夫。”

赵公明拿出一颗珠子:“此为定海珠,重达一斤。”

然后他将定海珠用绳子捆绑一下,挂在秤钩上,一手拎起秤上的绳子将定海珠拉离开地面,另外一只手拨动挂在秤杆上的秤锤。

直到秤杆变得平稳之后,赵公明将秤杆拿到子受面前,不多不少,刚好在一斤的刻度上。

然后他又拿出其他定海珠,与第一枚定海珠一同依次挂在秤钩上,两斤、三斤、四斤……

一丝不差。

赵公明得意道:“贫道所献之物,便是这度量衡,只需按照这三样宝物仿制,并推广开来,便能让天下人都使用同一种度量衡,此外,只需每年核对一次,便能确保不再有误差。”

他相信,没有哪个君王能拒绝度量衡的诱惑,制定度量衡的黄帝、舜、禹,都是万人称颂的明君。

纣王接受度量衡之后,一定会感念他的功劳,封赏高官,这样一来,他的仕途就有了一个极高的起点,而且还有统一度量衡的功劳在身,只等封神结束,便能获取大量功德,功德正是截教最缺的东西。

也不枉他追着燃灯跑了大半个月,乾坤尺有功德燃灯自然早就知晓,但燃灯不是截教中人,元始天尊也不像通天一样敢赌,他可不敢将法宝压在人族王朝身上,一个不慎,不仅功德没得到,还会被反噬。

子受看着赵公明洋洋得意的表情,有些无语。

这东西要造他早就造出来了,只要见过秤、量斗,想仿造很容易。

最多也就是基础单位有偏差,但他是老大他说了算,基准度量到底是长还是短,根本无所谓,夏禹都能指着自己的身高体重当单位,他就是指着圆滚滚的殷破败说老殷只有一百斤也没有任何问题。

不列颠的英寸英尺和公制单位差远了,也没影响他们造出蒸汽机和无畏级战列舰,保证一个标准就不会出问题。

子受正要出言拒绝,忽的无意间看到刚才赵公明丢下的玉石,改变了想法。

路走窄了。

统一度量衡固然会被称赞,可统一的人又不是自己,别人要赞也是赞赵公明。

而且统一度量衡后,好处大大的。

首当其冲便是针对诸侯的花石纲。

刚定了度量衡,一切标准都由朝歌说了算,西伯侯的石头太长了,不合格,南伯侯的石头太重了,不合格,这么一来,不是更方便吗?

而且随着自己酒池肉林铺张浪费的行为传播出去,需要有一个更直观的单位让人们了解到到底花费了多少。

肉林一天花费肉,朝歌人民知道得花费好几十头牛几十只羊,传到北海,重量单位不统一,以北海度量来看来也就一只鸡的重量,岂不是还会感叹纣王节俭?

这不行啊!

“有劳道长,朕得道长,犹鱼得水也!”

子受顿了顿,这句话以前好像对谁说过,不过问题不大,养小金鱼都要换水的。

他接着道:“朕欲派道长与萧道长、曹道长一同推广铜钱、度量衡,不知道长意下如何?”

现在还没财政大臣、户部尚书之类的职务,毕竟货币都不流通,但只要铜钱推广完毕,就能开设新职位,到时候卖官鬻爵就全靠老赵了。

这等修道之人肯定不通政事,好忽悠,看他随地捡玉石的水平,多半能挣到钱,挣钱就是好事,建奇观建长城都要钱,好好计划一番,还能树立起一个与民争利、与贵族争利的贪财形象。

“臣遵旨!”赵公明直接称臣,这个起点他很满意,而且做得是度量衡推广,这样的君王哪里找?

丝毫不贪墨臣下功劳,别人不知道,他比谁都清楚,这是天大的功德!

难怪之前与师尊在朝歌一行能看到无数功德金光。

子受想着新定的度量衡,想着想着,想到了龙吉身上。

这年头人们对自己的体重都不关心,但他很关心龙吉的体重。

以前住在山里,被天帝关禁闭,多半伙食不好,现在出来了,每天都吃馒头,吃啥不啥怎么也该更加丰满一点,能够准确掌握龙吉的体重变化情况,也是好事一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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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至宝

火云宫中只有人族三皇和随侍童子,由于要镇压人族气运,三皇从不离山。

不过镇压人族气运的并非是他们三人本身,只凭一两人根本镇压不了偌大人族的气运,他们三人所守护人族至宝崆峒印才是镇压气运的关键之物。

三皇的功德与人道气运相切合,得以进入火云宫中神魂不灭。

三皇之下还有五帝,但五帝功德不够,虽然能进入火云宫中,却无法保持清醒。

他们只好将神魂寄托在崆峒印上,以自身功德温养崆峒印,发挥其更大威能。

此时三皇正围绕这崆峒印而坐,印玺之上有龙凤交纽,印座四面有五帝面容,印玺下则有大道符“崆峒”二字。

轩辕黄帝拿着崆峒印,开口道:“少昊以凤鸟立制,创文武百官,各司其职,今有始皇封鸡为君,暗合其道,神魂可依。”

他伸指于崆峒印上一点,印上少昊的面容瞬间隐去,有一光点浮于空中。

“颛顼创制历法,帝喾订立节气,有后人以颛顼历、节气为基础,制万年历,神魂可依。”

轩辕黄帝又伸指一点,印上颛顼与帝喾的面容同时隐去,空中已有三道光点。

他接着道:“尧、舜文治武功俱臻美备,为古昔圣王,以气运存之。”

五道光点在空中闪烁,光点中隐隐有五个虚影,对着三皇拱手相拜。

崆峒印成了一方只有龙凤交纽的印玺。

“人族应天地大劫,此宝当入世相助。”

三皇对视一眼,将崆峒印往洞府外一扔。

和三书一样,没有刻意规定目标,这种等级的宝贝会自动寻主。

三皇都知道商灭周兴,虽然现在更看好商王,却也不会在大劫未起时就出手相助,一切都看商周自身,他们作为人族的代表,不会偏帮。

毕竟无论是商还是周,都是人族,甚至都是轩辕黄帝的后代子孙,手心手背都是肉。

至于三书都往朝歌飞去了,那也只能说是朝歌中的商臣更适合三书,三皇根本不管这些,就算得到三书的商臣叛商归周了,只要保证三书在人族之内,他们就不会在意。

一道光落在了岐山。

西伯侯姬昌府上的奴隶正在岐山上寻找奇珍异石,为朝贺时的花石纲做准备。

虽然姬昌早有反心,但在纣王彻底坏了名声之前,面子工作还得做足,西岐大义不能失。

一个奴隶偶然见到光芒落下,似是从光芒中见到一只如火大鸟,又似见到蜿蜒龙影,忙去寻找,结果看到了一块石头。

这块石头平平无奇,就像路边挡路的石头一样碍事,可他分明记得早上来过这块地方,那时这里还没有石头,一定是刚才落下之物,听说凤凰不落无宝地,这石头一定是宝贝,刚才那大鸟肯定是凤凰。

于是乎,他便抱着石头,往西岐跑去,回到西伯侯府,请求面见姬昌献宝。

姬昌正因收不到姬鲜的消息而苦恼,本来他计划好,以土方南下逼迫纣王签订不平等盟约为开端,结合鬼方、东夷、百越等方外蛮夷叛乱,来向纣王发难,以此削弱纣王的威望。

可谁知道,纣王竟然完美化解了土方南下,鬼方更是直接拒绝了使节的要求,食盐、兵刃半分不取。

“如此一来,只剩下百越与东夷可用”姬昌皱眉苦思。

西岐的“翦商计划”蓄谋已久,久到什么时候呢?

久到上一代恩怨就已经开始了,那时商王文丁猜忌姬昌的老爹姬历,以封赏为名,将姬历召到身边,名义上进行封赏,实则软禁了一段时间后以莫须有的罪名杀害。

那时,姬昌与他的母亲太姜就开始策划翦商,收拢民心,以图大事。

文丁之后帝乙继位,为了缓和双方关系,将妹妹嫁给了姬昌,这才让双方关系不至于那么紧张,可姬昌始终没有放弃心中的计划。

姬昌捋着长须,喃喃自语道:“不过纣王多有荒谬之举,更有封禅之事,想来定能引得各路诸侯不满,加上蛮夷之乱,依然能够趁机发难”

有人来报,一个采石的奴隶有要事求见。

姬昌让奴隶进来,其实他挺看不起奴隶,这时代诸侯贵族对奴隶都是这样的看法。

姬昌的贤名在于爱民,比起寻常诸侯来,更善待百姓,可奴隶在他心里连民都不算,虽然他拒绝了纣王调动奴隶修长城,却不是心疼奴隶在北疆受冻,而是西岐同样需要奴隶的劳动力。

“有何事?”

奴隶跪在地上,将石头捧在手上:“此石从天而降,又有凤凰栖落其上,必有奇妙之处。”

姬昌皱眉接过,左右看了半天,怎么看都只是一块普通石头。

再看看低贱的奴隶一脸献媚的样子,不由得一阵厌恶,这样的奴隶他见得多了,路边捡到石头都觉得是宝物,想献上讨好自己,从而获取更好的待遇。

此时,又有人来报,负责姬鲜与西岐的人回来了,姬鲜久无音讯,恐怕已遭不测。

姬昌大怒,他虽有百子,但真正在意也就那么几个,姬鲜正是其中之一,不然也不会将联络方外蛮夷的重任交给他。

而今自己看重的儿子生死难料,又怎能不怒?

姬昌看着手中的石块,又看着唯唯诺诺的奴隶,怒从心起,这时候竟还有人以石块消遣自己?

什么奇石,分明与普通石头无异!

姬昌将石头一掷,不巧砸的奴隶头破血流。

往常他不会这么失态,但今天,又是计划不利,又是姬鲜遇险,实在是心烦意乱。

望着地上的血,姬昌稍稍冷静下来,于是和颜悦色道:“本侯听闻爱子遇险,悲痛至极,既然此石乃宝物,便赏赐与你,来人,将他带下去治伤。”

那奴隶抱着青石,还想说什么,可额间的鲜血流到嘴边,嘴里一股血腥味,登时整个人晕晕乎乎的。

已有侍卫进屋将他带下去疗伤,几个路上侍卫还不停说笑着,夸赞侯爷仁慈,奴隶以青石谎称宝物,以下犯上,竟也有如此厚待。

姬昌在侍卫们离开后,望向窗外。

“东夷善射,陈塘关一地兵马,守关万无一失,却无力平乱,战乱必将维持一段时间,百越之地地势复杂,大军无法进驻,兵戈一起,非数年不得平。”

“只需再数年谋划,纣王必失天下之心,无道昏君,当倾力伐之。”

姬昌看着窗外的云彩感叹道,当今纣王有明君之姿,可惜想法太过天真,过于理想化的君王,只适合活在民间的故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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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乱世出英雄

海波难平。

东夷是对东部诸夷的统称,由莱夷、鸟夷、湡夷等数个部族组成,不相统领、互相争斗,后来的夫余、高句丽,都算东夷。

就如姬昌所想的一样,东夷给大商东疆带来了极大困扰,李靖虽有心杀敌,但东夷势大,分裂的各部族竟然联合起来一同西进,守倒是守得住,却是无力进攻。

东夷战斗力相当强,正儿八经的历史上,纣王攻伐东夷,商军主力被牵制,姬发就趁此机会偷家,一举灭商。

不会游泳的水师提督晁雷正在船上晃悠。

一条大船,数条小船,就是他们一千二百人水师的交通工具。

行至半途,晁雷撑着身子,在船沿上高喊,试图鼓舞士气“大丈夫当朝碧海而”

“呕”

话还没说完,就吐了一海。

被呕吐物一膈应,剩下一同从朝歌而来,百名不会游泳的家将,也吐了起来。

呕吐声此起彼伏。

“报——”

一名蟹将横着走到东海龙宫,侧正身子后,焦急的看向敖广。

“何事?”敖广自从送了万龙甲之后,每天什么事都不干,就盯着龙族气运。

而龙族气运也很配合,和他所想的一样,应和着大商气运一涨再涨,敖丙和小龙女都投了商,虽然还没被重用,但想来也只是时间问题,等到两人立下功劳,龙族气运还能增长不少。

当然,前提是商始皇的气运足够旺盛。

“海面有船行过,似有人投毒已经有几十个弟兄被熏晕了。”

敖广大惊“投毒?”

这时巡海夜叉也上前禀报“并非投毒,只是一群商军水师将士驭船而行,似乎是要走海路,从东海偷袭东夷各部族。”

“商军水师?东夷?”敖广思索一番,东夷是最接近东海的人族,他在将龙族气运与人皇相连之前,曾考虑过东夷,如果东夷各部族能统一为战,也算实力不俗,有一定气运。

可惜东夷各部族之中没有一个如当今纣王一样的明君,根本做不到统一融合。

很快,敖广就做出决定,龙族已经梭哈大商,当然要竭尽所能帮一把,封神未开,还不能直接用法术,可也有其他取巧的办法。

“着虾兵蟹将举船而行,助商军水师一臂之力。”

敖广很机智,水师的船太碍事了,将船一举,则是名正言顺的让水师上岸,避免更多虾兵蟹将被熏晕。

船上的晁雷吐着吐着,就不晕了。

船速好像加快了许多,也更稳当了。

渐渐地,莫名其妙到了鸟夷部族所在。

晁雷没有急着上岸,虽然如同计划一样,直接来到了东夷腹地,但他们最大的优势是大船,能够在海上来去自如,而不是硬拼。

“传我命令,遣三百人上岸搜集干柴,散布流言,以船为营,引夷人来攻。”

很快,他就定下了计策。

东夷各部族联合,倾巢而出,此时部族中只有老弱妇孺,他们如果趁机袭杀,哪怕只有一千二百人,也能有极大斩获。

但这样没用,西进的东夷军队仍旧在大商疆界劫掠。

可如果大剌剌的在东夷腹地生火做饭,偶尔打一打杀一杀,让前线的夷人主力顾此失彼,急于回防,便能减轻李靖方面的压力。

而那三百人正是九湾河下游收来,连生计都成问题的贫苦之人,别的不太会,嘴皮子一流。

第一天,水师俘虏了许多靠近海滨的夷人,打了一顿后,放掉了。

第二天,东夷各部族之间开始流传,奸诈的商军跨海来袭。

第三天,谣言继续,阴险的商军正在各部族中劫掠。

第四天,鸟夷首领的家人被捉,狡猾的商军正式发起进攻。

第五天,鸟夷献金于晁雷,换回首领家眷,谣言四起,传言大商将士收服了鸟夷。

第六天,无事发生,但谣言扩张的更为迅速,据说文武双全的水师提督晁雷率有百万勇卒,前线已经溃败。

第七天,部分东夷将士得到消息匆匆回援,可他们发现,部族中人人都认为前线失利,各部族首领已经归降了英明神武的纣王。

夷人将士焦头烂额,信息传输不便,仅仅七天,竟发生了这种事情,他们首先要解决的不是水师,而是谣言。

等到处理完毕,着手准备打退水师的时候,夷人们懵了。

“汝无故犯我大商疆界,商王命我将百万水师直抵东夷腹地,灭汝种族,然尔等献金投诚以求全,既如此,我等暂且退兵,回复王命,是生是死再做定夺。”

晁雷放下狠话后,载着满船奇珍异宝果断跑路。

夷人没船,追不上。

麦智、麦云到了南疆后,凭借曾为大商上大夫的过硬智商,勉强得存。

偶然间,他们看到了从朝歌流传出来的戏曲,剧目正是麦云刺纣王。

从朝歌到南疆,剧目变了不少,好在由于纣王的把控,精髓丝毫未变,传达着麦云的忠义形象。

麦云看着看着,就哭了。

子启死时他没哭,行刺纣王时他没哭,被擒关押时他也没哭,可看着戏台上被刺的纣王,他哭了。

这到底是怎样的君王?

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麦云脸上都没有任何表情。

一直到百越叛乱,开始骚扰南疆附近的大商村落。

麦云和麦智求见引起叛乱的于越王。

于越是百越之中最大的一支,后来越国的先祖,与其他土生土长的百越人不同,他们是大禹后裔,在夏朝少康时期,被封于此。

成汤得国后,于越过的并不好,好在在百越之中颇有威名,这次更是借着机会,带领百越在大商南疆作乱。

于是乎,于越首领膨胀的自称于越王,野心昭然皆知,于越王更是心安理得,他是夏人,大禹的直系后裔,反商再正常不过。

听到麦智、麦云求见,于越王很是欣喜。

他比百越土人更聪明,知道想要做一番事业,手底下必须有能人。

麦智、麦云曾在大商官至上大夫,肯定是能人,而且因行刺纣王被流放南疆,必定敌视商王,这正是他所需要的人才。

“两位大贤特来见孤,定有要事。”

“大王说的是,我兄弟二人有要事相商。”

麦云左右看了看,人多,眼杂。

于越王让左右退下,一脸欣喜之色,他大概猜出麦云兄弟想干什么了。

只见麦智取出一兽皮图,麦云在一边道“我等被无道昏君流放至此,心中暗恨,便绘制地图,只求越王北上,杀了那昏君。”

“哈哈……哈哈…”于越王大笑起来,那纣王优柔寡断,有仁君之名,难道不知道仁君失国?!

似麦智、麦云这等人物,竟然不杀,只是流放,反倒便宜了自己。

百越想北上攻打大商,最关键的一点就是不熟悉地形,叛乱后虽然时不时会北上打秋风,但疆界商军也不是吃素的,不能久留,自然也绘制不出地图。

“孤有二位大贤相助,何愁大事不成啊!”

于越王笑的愈发大声,麦云也跟着笑起来。

麦智听出笑声中对纣王的讽刺,晃着脑袋,不吭声。

于越王见麦智沉默不语,疑惑道“孤与二位等共谋,大事可期,为何不笑?”

“哈哈……”

麦智也只得随着于越王与麦云笑了起来。

于越王笑的愈加放肆,让看着更顺眼的麦云将图呈上。

麦云拿着兽皮地图,在于越王面前徐徐展开,一边展开,一边道“大王可听闻带穷匕见?”

“自是听过,二位行刺昏君,真乃英勇之士!”

于越王还在笑,可笑着笑着,他看到了一双杀气腾腾的眼睛,死死凝视着自己。

于越王大惊,本能往后退去。

兽皮彻底展开,麦云斥声道:“既如此,大王又可曾听闻图穷匕见?”

“什么?”于越王看着明晃晃的匕首,大声呼救护卫。

进来的护卫满脸震撼,此时竟是手足无措。

有机敏的人想要上前来救。

可已来不及了。

麦云在圜土中苦练武艺,刺杀技巧比之行刺纣王时大有提升,一把扯住于越王的衣襟,手中匕首直刺而出。

于越王闷哼,断了生机。

“哈哈哈哈哈……”麦智的笑声,还在继续,和那日行刺纣王时被吓呆了的样子一模一样。

麦云拔出匕首,这柄匕首是子启所赠,被发配北疆时,纣王还给了他们,让他们留个念想。

没错,他是反贼,但他是大商的反贼。

大商只能是商人的大商。

麦云手提滴着鲜血的匕首,对着越来越多的护卫,狰狞道“商兵方至,毋敢动,动,灭族矣!”

随后,他拉起还在狂笑的麦智,就这么大剌剌的走了。

脸上看不出半点畏惧之色。

四月,诸侯入朝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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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更是大章,明早就不更了,中午十二点准时上架爆更,一会儿摸个上架感言出来



上架感言

十二点上架。

先感谢北河大无微不至的推荐关怀,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真心感激,看看我上本书就知道有多真心了。

上本书新书期原本能上大推荐,成绩大概刚够大推标准,正常来说,这期间会补一个小推,小推推一把,大推就稳了。

但是小推没来,给了另一本成绩被我压着的书。

我问编辑,编辑说我的书稳上大推,而那本书要用小推冲一冲,也有可能上大推。

结果是我没排上大推,而那本书直接404了。

没大推了,编辑让我上架。

我没上架,憋着口气,一直没上架,不收费,写了几个月。

写到自己都觉得傻了,然后有了这本书。

我就想证明我写的挺好,有人看,有人喜欢。

就算写不好,众筹写书扑不了。

为了能继续众筹下去,希望大家积极订阅,毕竟订阅了才能发本章说。

再次感谢各位朋友。

目标首订五千,每多300加一更。

自动定阅他不香?

舵主加一更,盟主五更,白银百更。

起点比惨王活动不参加,不想回忆,我这脾气也只能在家里写书了。

群号228276988

家里还有猫狗要养,就麻烦各位了。

摸鱼摸了一夜,十二点发五章,晚上醒了继续



126.我崇侯虎又回来了

自从纣王发下花石纲的命令之后,崇侯虎就回了崇城,为花石纲做准备。

不过这只是做做样子,他很清楚,纣王特意更改朝贺礼物,就是为了针对诸侯,进一步打压诸侯贵族,甚至剥夺一些诸侯的爵位。

崇侯虎心甘情愿,哪怕纣王现在让他交出北伯侯一切权柄,入朝做一个普通臣子,也绝无二话。

他深知自己不是当今纣王的对手,绝无可能对付得了如此明君,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对着干呢?

顺着纣王的想法去行动,才是明智之选!

而且他发自内心对纣王的所作所为感到钦佩,明君,更是仁君。

崇侯虎进了朝歌城,用力深吸一口气。

还是原来的味道,一如既往的沁人心脾。

“申道长,这便是朝歌了,不如先在我府中住上些许时日,道长有此大功,陛下必然不吝封赏。”

崇侯虎对着身边的道人说着,他碰巧遇到了北海伯的朝贺使节,这才发现,纣王竟在北海做出了这么大的谋划。

鬼方归附!而且是举族内迁啊!

这是无数先王都没能做到的事情!

武丁先王堪称不世明君,也只是将土方、鬼方驱逐,却不能收他们的心,让他们心悦诚服。

可纣王做到了!

申公豹轻轻摇头“侯侯侯爷,谬谬赞了,贫贫道不过是是按陛下吩吩咐所做,无无无足挂齿。”

崇侯虎一脸便秘的表情,这道人什么都好,博学多才又道术通玄,唯一缺点就是口齿不灵,据他所称,这是先天缺陷,就算修道有成也无法弥补。

不过申公豹的确在游说鬼方的过程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如果没有他相劝,鬼方也不会这么快归附。

崇侯虎渐渐明白过来申公豹为何能说服鬼方,这说话速度,没人愿意和他促膝长谈,还没听出个子丑寅卯就不耐烦了,可对方偏偏又有力,只能耐着性子听下去,为了快速结束对话,便会产生一种达成共识的心理。

申公豹还在一边结结巴巴的说着,崇侯虎一边应着,一边看着街市分散注意力,不然非得被申公豹逼疯不可。

看着看着,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喊道“赵将军,赵将军留步!”

那人正是赵丙,赵丙是苏护家将,苏护归北伯侯统属,两人有过一面之缘。

赵丙听到有人喊自己,一回头,一看,前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忙是跑来问好“见过侯爷。”

崇侯虎疑惑道“你不是调到了北疆吗?是长城出什么事了?”

今年的朝会很特殊,要进贡花石纲,所以除了各路诸侯,就连原本不回来朝贺的各关守将都来了。

飞廉如果不是因为要处理鬼方,也少不得亲自跑一趟。

唯一特殊的就是长城守卫军,作为长城边唯一一支军队,即使是朝贺也不能轻动,而且他们也没空搜集花石纲。

长城守卫军的副将赵丙来朝歌,必定发生了战事。

赵丙答道“大捷,苏将军领军冒雪北上,突袭土方,杀敌数万,收获牛羊马匹无数,一举擒获新任土方首领伊上斜,我正带着伊上斜等土方贵族来朝歌献降书。”

崇侯虎倒吸一口凉气,纣王到底有着何等战略眼光?

鬼方蠢蠢欲动,现在直接内迁归附了,土方南下围城,首领被杀了,逃回去没多久,新首领又被抓了,还屈辱的亲自来朝歌献降书,一环扣一环,这岂不是说,大商北方再无战患?

崇侯虎又觉得有些不对,道“这等大功,你们苏将军为何不亲自来朝歌请功?”

赵丙无奈答道“土方大将乌黎带着一些人马,趁着夜色往更北处的地方逃窜,苏将军领军继续北上追杀,劝不住”

好吧,苏全忠什么性格,崇侯虎也了解一些,也是跟着笑笑。

“正巧,我身边这位申道长也有方外蛮夷的消息呈禀陛下,我带你们二人一同前往皇宫请功。”

三人一同往皇宫走去,没想到却被尤浑拦在了宫外。

“尤大夫,陛下这是何意?”崇侯虎有些懵,陛下怎么能不见这等开疆扩土平定蛮夷的功臣?

尤浑一脸难色“这这我也不知道啊!前不久就有东夷叛乱与百越叛乱的消息传来,可全都被陛下压了下来,说是朝贺之前不许议论任何有关蛮夷的战事,太不吉利”

尤浑说不知道的时候,一般都是真的不知道。

崇侯虎皱起眉头,他竟是没想到东夷和百越突然叛乱,若只是一地,倒也能平,可两地齐齐发难,大商的处境就有些为难了。

纣王英明神武,不可能想不到这些,不早日处理战事支援边疆,必然生变,这根本是在耽误战机啊!

到底是为什么呢?

崇侯虎苦思冥想之际,陈塘关总兵李靖与三山关总兵邓九公结伴前来。

尤浑看着两人身上的甲胄,心头一紧。

陈塘关在东,守东夷,三山关在南,守百越。

今年的朝贺虽然各地总兵亲自前来,可东夷、百越叛乱,一关总兵必定走不开,现在两人亲至,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多半是看到朝歌久不发兵支援,怒不可遏,甚至不惜披甲入宫而谏。

尤浑知道自己的任务是什么,只得硬着头皮复述纣王的原话“两位将军请回吧,陛下不会见你们的,有关东夷、百越的战事,陛下说过,朝贺之前不可说得半句,要留到朝贺之时,与各路诸侯商讨对策。”

尤浑虽然不聪明,但他也能看出来,如果借用诸侯的力量,东夷、百越不足为虑,可若是在朝贺时提起,必然为诸侯所指责!

此前土方南下,加上现在百越、东夷叛乱,诸侯绝对趁机发难,到时候,纣王声望一落千丈,再无可能让诸侯臣服!

尤浑只能在心中感叹纣王的仁慈,为了减少大商将士的伤亡,不惜以自身名誉为交换,让诸侯出兵,可

诶。

李靖与邓九公听尤浑说完,先是一愣,忽而对视一眼,目中清明。

两人又说笑着离开了,丝毫不像什么战事紧急的样子。

尤浑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两人都被气乐了?

“二位且慢!”

崇侯虎察觉到不对劲,连忙跟上,我都还没明白呢,你们俩就明白了?!

三步并作两步,带着申公豹、赵丙,便追上了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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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7.文明观球

东夷和百越战事,竟然停了!

虽然仍有摩擦,但并不激烈。

晁雷跨海击东夷,让东夷顾此失彼,原本联合在一起的东夷各部族产生内讧,谁都不愿意尽起族中之兵大举西进!

带领着百越叛乱的于越王被麦云刺杀身死,百越一时之间陷入混乱,谁都不服谁,根本无暇北上!

崇侯虎恍然大悟。

晁雷是谁派去的?

纣王。

水师是谁下令建设的?

纣王。

麦云是谁派去的?

纣王。

让麦云行大义的戏曲,又是谁编的?

还是纣王。

这分明都是计划好的!

东夷、百越叛乱,全都在纣王的计划之中!

纣王让尤浑告知前来请功的总兵严守其口,这样一来,知晓叛乱已平的就只有纣王以及各地守将,正赶往朝歌朝贺的诸侯不可能得到消息!

这样一来,只等朝贺之时,遣人奏报各地叛乱,表面上与诸侯共同商议平叛事宜,等待诸侯以此为由发难,再让李靖、邓九公等人出面,直言叛乱已定,便能在震慑诸侯的同时,看看那些别有用心的诸侯到底是谁!

而这些别有用心的诸侯,就是纣王想要以花石纲所打压的诸侯,这真是丝丝入扣的计策啊!

想通透后,崇侯虎决定带着几人去喝酒,快活快活,他在朝歌带了许久,也算半个本地人。

毕竟申公豹、赵丙、李靖、邓九公各自代表一方,又有平蛮夷之功,朝贺过后必将一飞冲天,交好一番不亏。

崇侯虎挑了家酒肆,朝歌作为果酒最开始兴起的地方,已经比原来多出了不少酒肆,口感方面也独具一格,人们竞争,也开始研究起秘方来,这家酒肆,味道独特,据说野果都是从西岐采摘的。

侯爷、总兵、副将,本该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现在却坐在一桌,如火如荼的聊着。

因为他们在这一刻有了共同话题,那就是吹纣王如何英明神武,如何料事如神,如何运筹帷幄。

而且他们还颇有默契的积极向申公豹劝酒,你喝你的,要吃啥要喝啥随便说,有求必应,少说几句话就行了。

申公豹倒也乐得如此,喝着小酒,一双眼睛滴溜溜转着。

还没喝到一半,一个身处华服的人进了酒肆,看到几人一愣,忙是走近前来“姬昌碰巧遇到几位,不如再加一人共饮?”

崇侯虎放下手中的酒杯,姬昌?

他微微眯眼,谁不知道西伯侯家里那点破事。

文丁时期起西伯侯一脉就被猜忌,别看现在姬昌表面上没有反心,对纣王言听计从,可指不定心里在想什么。

这次朝贺就是纣王特意用来敲打姬昌这类诸侯的。

崇侯虎心中感慨,这些人蠢笨如猪,称什么诸侯,还不如称猪侯,你们是不可能斗得过纣王的!

姬昌并不在意崇侯虎的小眼神,这人简直是诸侯之耻,他更在意身着甲胄的李靖、邓九公。

看两人如此,定是想要披甲上谏,但却被拒绝了,借酒消愁,估计连纣王的面都没见到。

别人不知道百越、东夷反叛的事情,他可比谁都清楚,毕竟他就是幕后黑手。

朝歌没有发兵,估计纣王是想隐瞒其事,先安然度过这次朝贺,将蛮夷叛乱的影响降到最低,再思良策。

姬昌心中冷笑,不可能的,纸包不住火,只要在朝贺那天以此为由发难,再怎么隐瞒,都隐瞒不了事实。

想到这里,姬昌殷勤向李靖、邓九公劝酒,纣王如此行为,边关将士最容易心生不满,这两人都是以后起事能够争取的对象。

连带着两人酒席间对纣王的夸赞,也被姬昌理解为了反讽。

因为两人言语间竟然没有提到有关蛮夷的事情,就连姬昌若有若无的试探,也没能引出半句话,分明是被纣王的不作为气坏了。

酒后各回各家,崇侯虎等人因为大商有明君而欣喜,姬昌则因为大事可期而欣喜。

总之,有着截然相反心思的两波人,竟都是尽兴而归。

“诸位远道而来,朕请各位卿家共观足球盛事!”

诸侯好不容易来一次朝歌,一定得让他们亲眼看看自己有多昏庸。

子受早就准备好了,推广足球、戏曲,都是为了今日!

今天他特意召集诸侯,一同来看球赛,让大家好好看看自己如何贪玩。

为此子受还做了不少功课,深入研究了比赛战术,这样一来,比赛期间就能为诸侯们解说,身为君王竟将精力投入到这种事情中而荒废国事,不是昏君是什么?

皇宫里的赛场,早已站满了各路诸侯与文武大臣。

参与比赛的双方,一方是镇殿将军方相带领的御林军,个个都是壮汉,一方则是执金吾雷开带领的杂牌军,还掺有狩猎队成员。

押注不能少,子受半强迫着对此不喜的诸侯们买了各自看好的队伍,无论谁赢,都是笔不小的收入。

此时,子受正悠悠然的坐在椅子上,论及会玩,当然要向明朝皇帝学习,朱由校不能放过,正巧这位木匠皇帝也爱踢球,还曾亲自设计建造了五所蹴园堂。

木匠手艺不能丢,椅子弄出来,自己坐着也舒服,练手木工活儿还能为以后将戏曲发展成傀儡戏做准备。

几个寺人在一旁侍奉着,妲己也来了。

昏君嘛,贪财好色又爱玩。

妲己陪坐在子受身边,一脸媚态,只是依旧有些无法理解,男人们为什么会为了一个球争抢得如此激烈,又不是什么贵重物品,一人发一个不就好了,还省得有人在比赛中受伤,宫中的妃子,也就只有黄贵妃赞同此道。

妲己秀眉微皱,子受低声道“爱妃放心,无论哪边赢我们都能大赚一笔,诸侯们钱多,这一场比赛就能赚小半个摘星楼,爱妃若要建什么阿房宫、华清池,只管说,趁此机会多办几次比赛便是,若是诸侯钱财没有带够,我们也允许赊账”

妲己听到这些话,微微一笑,纣王啊,就是这点好,总是能想出奇妙的点子逗自己开心。

很快,球员们便入场了。

作为裁判的尤浑先为诸侯们讲述了一番规则,方便他们看懂。

赛场两端各络渔网于两根竹子上,充当球门,垒土为界,两队各上十一人,以将球踢入球门多者为胜。

方相开球,两米高的身躯其实并不适合踢足球,但他力气也大,一般人拦不住,踩着脚下的球,横冲直撞,虎入羊群。

杂牌军球员也不遑多让,以雷开为首的三人,直接堵到方相前方拦截。

方相一个回传,力气大了,身后的御林军没接住,被雷开直接截走。

顿时,场边的三百近卫们一顿嘘声。

子受特意让他们前来,与诸侯百官一同观看比赛,为的,就是他们这些发自内心的嘘声,皇宫里嘘声阵阵,如此喧闹,诸侯们又会作何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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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8.被国足蒙蔽双眼

子受顺势解说起来,有模有样分析着双方上场的每一个球员,指出他们的弱点,并给出最终结论。

御林军看似勇武,但最大的弱点,恰恰是最猛的方相,方相人高马大,一个顶俩,但踢足球团队配合才是关键,一旦雷开领防,死守方相,久攻不进,削了御林军这方的气势,胜利唾手可得。

每一拨一弄,子受都没有放过,投入至极。

到了中场,双方你来我往,方相仗着一股子蛮力,几次杀入禁区,但却在雷开的领防下,次次无功而返。

子受喝了口妲己递上的葡萄酒,在大庭广众之下秀恩爱,气定神闲道“雷开等人下半场就会逆转颓势。”

他已经看到一些诸侯面露不悦之色,纣王若是稍稍贪图玩乐也就罢了,可如此投入,实非人君所为。

听说纣王还喜欢亲自下场踢球,放着国家政事不处理,却去踢球?!

这又是何道理啊!

不过任他们怎么想,比赛都在继续。

下半场雷开这边继续稳扎稳打,哪怕有了球权,也不急进攻。

反观方相,上半场猛攻徒劳无获,下半场如果继续下去,可就丢份儿了。

在场的观众可是诸侯,不能在这时候丢了御林军的面子。

因此,方相这边的队员打法更加激进。

果然没一会儿,方相一个疏忽,丢了球。

队友将截来的球传给雷开,雷开轻松带着球,朝着禁区狂奔。

方相等人匆忙组织回防,然而还是没能跟上,他们从未想到雷开会突然发难。

球进了!

一部分近卫欢呼起来,一部分近卫则叹着气,他们都下了注啊!

子受熟练解说道“在上半场,方相一方被雷开一方以守势不断消磨锐气,下半场体力下降,又久攻不下,他们之间的配合便出现了极大问题,球场之上并非一人之力就能改变局势,方相虽勇,却忽略了其他队友。”

就和他说的一样,雷开这边又进了第二粒球。

有着狩猎队队员的雷开一方,身体并没有多么强壮,可他们要在山林间狩猎野兽,敏捷是必要的,一个个身手灵活,速度极快。

很快,第三球、第四球

留给御林军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哪怕方相再怎么顽强的试图以一人之力力挽狂澜扭转颓势,也没能成功。

比赛结束。

近卫们按子受的吩咐玩起了球赛的保留项目。

疯了似地冲进场地,将雷开等人抛起。

子受全情投入,却也没有忘记观察诸侯们的反应。

不露痕迹的回头看了一眼,果不其然,似东伯侯姜桓楚、南伯侯鄂崇禹等人,均是一脸晦暗之色。

除了早有不臣之心的那波人,没人想看到君王沉迷于玩乐之中。

子受装出一副激动的样子,狠狠一拍手“好!雷开踢得好,大赏!诸卿可说说,这足球如何?”

众人沉默。

鲁雄还在脑海中回忆着刚才的比赛,回忆着纣王所说的话。

“方相一方被雷开一方以守势不断消磨锐气。”

这句话反复在他脑海中回想。

很久之前,他听过类似的话。

人老了,记忆力有些衰弱,他努力在脑海中搜索着,终于记起来了。

这不就是朝歌平叛时,纣王以围棋教给自己的行军之道吗?

兵者重势!

这球员所谓的锐气,就是士兵们的士气啊!

鲁雄顺着这个思路继续想下去。

“配合便出现了极大问题”

“球场之上并非一人之力就能改变局势”

这说的,不都是战场之道吗?

两军交战,士兵的配合作战极为重要,战场上,也并非一员勇将就能改变局势。

鲁雄定了定神,若不是今日纣王组织自己等人看球赛,甚至不惜亲自解说,他还真想不到这一层。

球场如战场啊!

“陛下圣明!”

鲁雄一拱手,继续道“方将军在球场上的风格与其带兵风格一致,猛追猛打急于求成,如此一来,反而中了雷将军的计策,雷将军不愧是能以偏军斩土方数千骑的良将啊!”

子受手中的酒爵悬在空中,你啥意思啊?

“鲁卿家可不要乱说。”

可鲁雄哪肯放弃?

他是沙场宿将,越想,越是觉得不可思议。

足球的出现,简直激动人心,他继续道“非是臣乱说,足球可以锻炼士卒的体魄,比赛之中有着激烈的对抗,更可以激发出士卒的勇悍,且十一人为一队,便能培养配合作战的能力,裁判更是精妙之极,比赛有了规则,士卒遵守规则,就会懂得服从军令!”

“足球场即是战场,比之普通的士卒训练,又岂是好了数倍?”

雷开摸着脑袋,原来如此。

他本是按纣王吩咐,带人练球参赛,练着练着,确实觉得有些不一样的地方,可又说不出不一样在哪里,经过鲁雄这一点明,终于明白了。

难怪纣王对足球如此推崇,原来竟是新的练兵之法!

“陛下圣明,国之强盛,在于军!”

诸侯也是恍然大悟之色,足球竟有如此深意,回到封地后,少不得也要推广一番,晦暗的脸色瞬间一扫而净。

崇侯虎不知兵事,听不懂,跟着恍然大悟就完事了。

妲己美目含笑,自家夫君果然无时无刻心系社稷,就算是玩乐,也能在玩乐中找到治国强军之法。

子受本想庆祝一下,可见道诸侯一再山呼,连姬昌这种大反贼都不例外,一点心情都没有了。

这也行?我踢个足球还能练兵?

我怎么没见到足球运动员参军呢?

这不对劲啊!

国足早在07年备战世界被外围赛的时候就参加过封闭式军训,然而屁用没有,依旧倒在十强赛之外。

就算普通军训不管用,国足还在18年去过特种部队特训,那支特种部队还是全军唯一一支获得集体一等功的队伍,依然没出成绩。

可看着诸侯与大臣们的满面欣喜,看着鲁雄真挚的眼神,踢球还真能练兵。

子受觉得这次不是自己的问题,只是被国足蒙蔽了双眼。

无奈,事已至此,他只好干笑道“起驾回宫。”

没有丝毫留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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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9.杀的好

姬昌回到府邸,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这次朝歌之行,恐怕没有想得那么顺利。

自己布置了好几手计划针对纣王,纣王却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一样,做出了还击。

白天的球赛给他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球场如战场,的确没错,纣王口若悬河,对球赛如数家珍,实际上是在向诸侯证明自己的领军能力,让诸侯紧张起来,意思是诸侯如果有反心,他只需亲领大军覆手可平。

姬昌对此毫不怀疑。

而且足球功用远不止练兵,还能够收拢民心。

姬昌年轻时也率军打过西戎,虽然没打过,但对于军中之事,也有一定了解。

他深知不能让将士们空下来,一旦得空,士卒不知道干什么,很容易骚扰百姓,为祸一方,而他姬昌偏偏在收拢民心,以求对抗大商。

可想让士兵们没有闲暇时间,却不能整日训练,训练过量反而适得其反,他的办法是聚众群饮,但那时候酒不多,只能以群饮加上大力约束,才能保证士兵不扰民。

可纣王就不一样了。

赛马、足球乃至听戏,都是士兵发力的地方,就连酒,都有了果酒,醉上一天,便也无力骚扰百姓。

这分明是在挑衅自己!

纣王的意思就是在说,你西伯侯姬昌会收揽民心,他一样会,而且做得更好,更优秀!

姬昌生出了些许无力感。

好在足球、果酒这些都能复制,纣王对此没有任何保留,可以原封不动搬到西岐,这样一来,纣王其实也没什么优势,而且纣王得罪诸侯贵族,注定讨不了好。

难道他以为,仅凭这些小恩小惠,就能让诸侯倒戈相向?

姬昌想了很久,开始打哈欠,打着打着,便合上眼睡去。

晨曦微露,有奴仆来报宫中有旨,陛下邀请诸侯于民间听戏。

姬昌目光闪烁,若有所思,纣王的招数一个接一个,先有足球,后有戏曲,邀请诸侯听戏,只怕背后意思与踢球无二。

不过他还是去了,见招拆招便是,他倒要看看这戏曲有何功用,搬到西岐去,倒也是桩好事。

姬昌来的有些晚,戏曲已经上演。

看服饰,台上之人扮演的似乎是一国之君,那人开口道“孤坐享太平,万民乐业,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四夷拱手,八方宾服,八百诸侯尽朝于孤”

台上的君王踱步,捋着假髯,愁道“孤爱民如子,然诸侯不以为意,诶,如之奈何”

姬昌看到了人群中的纣王与各路诸侯,纣王的脸上,带着笑意。

他觉得有些不对劲,浑浊的眼睛紧紧盯着戏台,不敢错过只言片语。

台下静悄悄的,台上的场景变成了市集。

虚构的夏伯侯之子迈着霸王步走出,当街强抢民女,用强不成逼得民女自尽,夏伯侯得知,大骂其子,其子耷拉着脑袋,连声认错。

这是新戏,从未公开演过,子受也没听过,因此听得津津有味。

台下的人们也随着剧情进展,全情投入,那夏伯侯横眉,人们都以为他会对儿子加以严惩时,却听夏伯侯道“本侯只此一子,不容有失,吾儿,有几人看到你当街强抢民女?”

“不多,也就三五人。”

“可有贵族?”

“没有,具是平民百姓。”

“甚好,那女子是何身份?”

“不过一农户之女。”

夏伯侯道“区区一个农户,伸冤无门,事虽小,却麻烦,他若来寻女,那女子已死,却也还他不得”

“本侯不如略施手段,打入奴籍,岂不是随意拿捏?”

听到这里,人们议论起来,又是侯爷,又是强抢民女,勾起了不少回忆,他们想到了此前北伯侯之子崇应彪当街抢女的事情。

崇应彪是因为纣王力保,又要以此设计肃清朝纲,也幸好那民女并非真正的民女,更未有伤亡,才得以苟得一命。

可这戏中,却是过分了许多,如果那民女不是冀州侯之女,如果纣王没能恰巧出现,只怕结局与戏中无二。

想到这里,有人咬牙切齿,对着台上的夏伯侯怒目而视。

下一幕,便是那民女的老父被夏伯侯借口充为奴籍,入了侯府为奴。

老农还只当得罪了人,唯唯诺诺,不想夏伯侯之子却得意洋洋,带着老农去到偏房,老农看到了衣不遮体早已没有气息的女儿。

老农当即要和夏伯侯之子拼命,却被夏伯侯之子推倒在地,道“你女儿不从,自取灭亡,我父乃夏伯侯,你区区一贱奴,又能如何?”

一句落下,台下瞬间炸开锅。

无数人呲牙咧嘴。

早前麦云刺纣王的故事并没有什么代入感,他们只会感慨麦云忠义,却不会将自己带入到任何角色之中。

可这一出不同,受害者是平民百姓,如果真的有一个侯爷之子抢他们的妻女,结果多半如此。

他们这些平头老百姓,在贵族、诸侯之下,即使没遇上这种事,类似无力的事也有过不少。

好在戏曲已经出现许久,人们已经有了分寸,如果这出戏是戏曲出现时的第一场戏,如此代入感,只怕有人要上台把那饰演夏伯侯父子的演员当台暴揍一顿。

姬昌心头一紧,他明白戏曲的威力了。

强抢民女,四个字,哪怕在市井间流传,人们也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

可经过戏曲演绎,却是一户活生生的人家,因为诸侯贵族的压迫,生生家破人亡。

姬昌寻着东伯侯、南伯侯等人。

他发现东伯侯已经沉浸其中,眉头紧皱,若有所思。

南伯侯是个憨货,却也觉得有些不对劲,浑身紧绷。

姬昌瞬间明白了,这出戏,绝对是故意给他们这些诸侯们看的。

第三幕戏已经开始了。

戏台上扮演君王的人,深访了那三五个强抢民女的目击者,并派人彻查。

人们就看到全副武装的士兵冲入侯府,将自鸣得意,认为自己贵为一方诸侯,君王不能拿他怎么样的夏伯侯与其子一同拿下。

那君王直接判决处斩夏伯侯父子。

直至人(石)头落地,人群之中猛地有人大喝出声“杀的好。”

人们争相呼应着。

姬昌脸色有些苍白,这根本和昨日的足球赛一样,是纣王在向诸侯表明自己的决心,哪怕贵为诸侯,君王也能够一言定生死,摆明了这次朝贺不能善了。

而且戏曲对民心的扇动力极为恐怖,自己在西岐苦心经营的民心,恐怕不那么稳固了。

包括崇侯虎在内,各路诸侯面色都不太好看,只有子受依旧沉浸在新故事之中。

新剧本和他想象中不太一样,不过不碍事,吓唬吓唬诸侯也好,松弛有度,才能保证长期供应昏庸值。

毕竟戏曲的内容从来都不重要,重要在于沉迷其中不理政事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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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上炮烙

子受发现戏曲管用之后,连续几日都在听戏,不理朝政,就为了让诸侯在朝贺的时候骂自己一通。

一直到八百诸侯全都抵达朝歌后,才停止,正式开始朝贺。

过午门,入九间殿。

诸侯与文武百官具至。

一套漂亮的场面话之后,黎侯站了出来,模样有些年轻。

黎地在西边,算是西伯侯附属,臣属于大商,不过子受记得,去年来的黎侯是个老家伙,今年这个应该是老黎侯之子,刚继承侯爵。

黎侯四顾左右,抬头看了子受一眼,又不露痕迹地看了姬昌一眼。

子受一直面无表情,实际上内心窃喜,估摸着这人是要做出头鸟开始发难了。

他心里有底了,计划没出错。

黎侯道“陛下封禅于凤凰山,言德兼三皇,功盖五帝。”

来了!来了!

子受镇定道“确实如此,怎么,黎侯是有何不满?”

黎侯慎重道“臣不敢,只是陛下此举,有违祖宗之礼,对先王,颇有冒犯”

子受淡定道“事实如此,又有何冒犯。”

事实如此?这不瞎扯呢!

不过黎侯也没有撕开脸,委婉道“可臣等知晓陛下功绩,臣领地中的百姓却不知晓啊!”

子受摇头“无妨。”

这一下子,黎侯脸色一沉,谁都知道纣王功绩不配称皇帝,本以为纣王会在自己的问责之下说些软话,却没想到态度如此坚决,没一点逼数,这不是搞笑么?

想了想,黎侯微笑“这么说来,陛下认为百姓无用?”

子受道“倒也并非如此。”

黎侯道“可百姓皆认为陛下之功不足以始皇帝称,多有逾越,民间似乎有流言,臣惶恐”

“无需理会。”

子受气定神闲,这不是大好事吗?

黎侯觉得心口堵得慌。

本来以为只要自己开口,问责几句,纣王就会服软,接下来西伯侯等大诸侯共同出口,便能让纣王自削皇帝之号,可谁曾想,纣王如此强硬,不退让半分。

可事已至此,他也不能放弃,他身后站着的是无数诸侯,黎侯再度开口道“陛下自是不用理会,可如今流言纷纷,已是人心惶惶,百姓们都说,陛下陛下德不配位,甚至以此为借口不愿缴纳田赋,臣领地之中,因此难以管理,若是百姓一气之下入了山林,非同小可,臣这次来朝歌前,便有数千百姓跪在侯府外,只求臣上谏陛下,一国之君逾礼,冒犯祖宗,只恐下民有难,或久旱,或水患……难道陛下一丁点都不担忧吗?”

子受听着黎侯的话,面带笑容,我还真不担心这个。

“朕已立誓,既为始皇帝,当卫我大商、护我社稷,若有灾患朕自能解决,此事,朕不想细谈。”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没想到纣王的态度,依然如此强硬。

这一下子,黎侯警惕起来,将心比心,如果把他换到纣王这个位置,只是一个始皇帝的名号,并不值得如此行事,莫非有什么隐情?还是另有深意?

他微微抬头,向前凝视着纣王,四目对视,却看不出个所以然。

“臣久在黎地,颇有建树,无皋戎感臣赠盐之恩义,欲与大商结好,然西戎各部族只识得商王,却不识得始皇。”

子受有些捉摸不清黎侯想干什么,我一大商之主要和西戎结好干什么?更别说只是西戎的一支,无皋戎,这啥玩意啊?!

臣服,那就是开疆扩土,要不得,普通结好,那更没必要。

除非大骂商君无道造个反,不然还是一边待着,省事。

子受敷衍道“无皋戎在何地,朕不知,首领为何人,朕亦不知,既然不认识,那结好也没什么意义,此事暂且搁置。”

“友邦之谊,怎可相拒?”黎侯笑容可掬的道“陛下,无皋戎虽是方外西戎,可部族战力不容小觑,擅长养马,又人人精于骑射,西伯侯祖父骁勇善战,却也因西戎攻打而南迁于周原,无皋戎正是西戎之中最为悍勇的一支。”

子受已经茫然,两眼一抹黑,完全搞不懂黎侯想干什么。

“无皋戎若是因此不满,只恐我大商有边患之忧,西伯侯年迈体衰,臣等领地之兵,自守有余,进攻不足,若是无皋戎长驱直入,朝歌恐怕不得不直面西戎兵峰,还请陛下三思!”

子受明白了,这丫是在威胁自己?!

分封在西边的诸侯为大商抵挡西戎,这些人表示,如果继续称始皇帝,西戎可能会不满,大举来攻,那也不能怪他们守不住。

子受想了想,异族入侵铁定是昏君行为,他专门将百越、东夷的消息压到今天,就是给诸侯发难创造理由,你这又平白添一个西戎,不是打瞌睡送枕头吗?

于是立即摆出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朕相信西伯侯之能,西戎断无东进可能。”

黎侯真的没想到,搬出西戎后,纣王仍旧态度坚决没有留下半分余地。

好话坏话说了一堆,只是削去一个皇帝之号,纣王竟然依旧如此,这种为了一己自私而擅自越礼自创名号而不社稷的君王,实在是无德昏君,这样的人,又怎能做天下之主?

黎侯顿时语气不善“陛下如此,只恐有失诸侯之心。”

子受没想到,只是区区一个黎侯,居然……居然这么给力。

子受豁然而起,佯怒道“黎侯,你是在威胁朕?”

黎侯左右看了看,慢条斯理道“陛下何以至此?臣已将此间之事说透,西戎势大,不可不防,陛下若想天下安定,定要与之妥协,只需给与岁贡便可平安无事,此乃万世太平之基业,臣可从中牵线,但做出决定的,却还是陛下自己。”

你这话说的就很过分了,我治国平天下还要向蛮夷妥协?还岁贡?

我看过封神演义啊!所谓的妥协不仅是向西戎妥协,还是向你们这些成天想着取商代之的西伯侯忠实小弟妥协!

你真当我完颜构啊?!

呃,完颜构也不是不好,这要穿成完颜构,凭着昏君系统飞升打穿天道应该是很简单的事。

子受看了看苏护、闻仲、鲁雄等忠臣,从他们眼中寻找这时候的大众看法。

是不是昏君要得看大部分人的理解,所做的事情被人们当做昏庸之事才能算是昏君,就像废除人牲、人祭一样,后世眼光看那是伟大,可放在这时候就是昏君。

很快,子受就从忧心仲仲的苏护眼中看出了答案,武夫的心思很好猜,明显不想让自己与西戎为敌。

说的也是,大商历来的主要敌对外族是东夷,对付西戎一向以偏温和的手段,都是让西伯侯一脉自行处理。

这也是他没急着派兵支援的原因,三山关与陈塘关都厚实得很,万一朝歌空虚,姬昌见此良机直接偷家怎么办?

子受道“老黎侯可是去年离世?”

黎侯不明所以,答道“先父于三月前过世。”

“以何殉之?”

黎侯自豪道“先父执政时政绩斐然,民心所向,有三百家仆并妻妾奴隶共殉。”

“卿可曾听闻朕严禁人殉,以陶俑草人取代?”

“臣有所耳闻,此必是谣言,人殉乃祖宗之法,陛下定不会擅自改动。”

“费大夫可在?”

费仲一个激灵,出列拜道“臣在。”

“黎侯违背法令,行人殉之事,论罪该如何?”

费仲头皮发麻,觉得要遭,却也只能答道“当当上炮烙之刑”

“上炮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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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靡靡之音

殷破败与崇应彪抬着铜柱入殿,黎侯一眼看去,浑身冷汗直冒。

他听说纣王在酒池边拆柱烤肉,并命名为炮烙,声称若有人违反法令,行人殉之事,当置于其上

黎侯想到炮烙画面,不由得一哆嗦,哆嗦完之后就发现自己已经被崇应彪绑了起来,手法很娴熟,是个惯犯。

诸侯大臣没来得及阻止,他们都没想到纣王如此果断。

黎侯眼睁睁看着铜柱两端涂满油脂,又在下方点燃薪柴。

他不由得想象起之后的场景,自己走在滚烫的铜柱上,无处落脚,支撑不住跌落炭火之中,不须臾,烟尽骨消,尽成灰烬。

黎侯望向姬昌,内心又坚定起来,即使酷刑加身,我也不会屈服!

如此残暴不仁之人,又怎么称得上君王?

还不如用自己的身死,证明纣王内心的残暴,无道昏君,善杀忠臣,西伯侯这种英明之主,才能借机起事。

这时,几个近卫推车入殿,很快便在铜柱上摆满鲜肉片。

火燎烟熏牛羊肉,精工细作翡珠岩。

一阵肉味传来,黎侯吸了吸鼻子,却并没有想象中的灼热感,反而觉得甚香。

他睁开眼,这不是我身上的味道啊?

战战兢兢循着香味处望去,纣王举杯,斟满酒爵,一饮而尽,又有寺人送上考好的肉串,哧溜满嘴油。

“诸卿与朕共同一杯,共进美食!”

群臣们三三两两的动起来,纷纷饮酒吃肉,虽然还没明白纣王想干什么,但没人会拒绝饮酒吃肉。

黎侯以下犯上,说出不敬之言,更出言以西戎之势相威,纣王似乎也没有严惩动怒,只是绑在一边,大家也乐得吃喝起来,缓解一下紧张的气氛。

大多数人都希望这次朝贺能顺利进行下去。

姬昌也说笑着,现在还不是发难的时候,黎侯出言只是其一,还另需一些铺垫。

有寒风吹入殿中,吹得群臣紧了紧衣服,黎侯被缚,扔在角落处,没人管。

望着远处生烟,热气升腾的铜柱,又闻着飘来的阵阵肉香,他的一颗心更冷了。

吃着吃着,有人觉得不对劲了。

一车又一车的鲜肉美酒运来,源源不绝,在场可是八百诸侯与文武百官,何止千人?

纵是诸侯贵族,也负担不起如此宴饮,如此铺张浪费,只为口腹之欲,有些不美。

黎侯开始大刷存在感,高呼道“群臣皆以奢靡为荣,吾心独以俭素为美!”

一句话,就吸引了众人目光。

子受与群臣这才看向被捆着的黎侯。

崇应彪的绳艺不错,一手龟甲缚极为稳固,黎侯挣扎半天也没站起来。

“将他带到前面来。”

殷破败一手举起黎侯,轻哼一声扔到殿前,敢违背纣王定下的法度,没直接处刑已经是厚待了,扔到角落里了还敢叽叽歪歪?

子受看着黎侯忿忿不平的样子,很是满意。

刚才没急着杀,不就等你蹦跶么?

先用炮烙威慑黎侯,却不立即用刑,同时以炮烙烤肉的奢靡浪费,引来诸侯攻讦。

不过毕竟是朝贺大喜之日,即使觉得奢靡不对,也不一定有人跳出来指责奢靡之事。

可黎侯不同,他已经被治罪,知道自己死定了,光脚不怕穿鞋的,不怕多说几句。

这样一来,就有第一个人开口,那么自然会有第二个人指责。

杨任早就在酒池肉林宴饮时劝谏过,现在一看,又有机会,立即劝道“自陛下铸酒池肉林以来,民风尤为侈靡,诸侯大宰牛羊,贵族穿金带玉,臣犹记先王之时,宴请置酒,或三杯、五杯,多不过七杯,酒酤于市,乃劣酒,果止于梨、柰、枣之类,皆山野之果,肴止于脯、羹,宴饮虽多,却重礼而不重食,物薄而情厚!”

“今有陛下酒池肉林开奢靡之风,诸侯贵族皆以奢靡为荣,有朝歌彭氏,酒必佳酿,果、肴必远方珍异,食必千百,器必满案,如若不然,便会被宾客贵族非议,以为鄙吝!”

“风俗颓弊如是,居位者虽不能禁,忍助之乎!!奢靡之风四起,不复先王俭素!还请陛下三思!”

子受听了个半懂。

杨任大概就是在说,酒池肉林开奢靡先河,朝野酿成奢靡之风,带了个坏头。

很好嘛,果然是我最看重的臣子,一眼就看穿了我的用意。

“杨卿说的极是,来人,为杨卿添肉斟酒!”

杨任稀里糊涂的吃了个肚圆。

一些不忍奢靡之行的诸侯也跟着劝谏起来,只是子受仍旧笑着喝酒吃肉,诸侯无奈,只得背过身,不再宴饮,以此表明自己的决心。

吃着吃着,当驾官来报“伯夷、叔齐求见!”

“宣!”

怎么没想到这两人呢?

扔太乐署一直没记起来,这也是两个贤人,奢靡之风盛气,一定会挨一顿喷!

“臣携太乐署三十舞女,特来为朝贺助兴!”

伯夷、叔齐上前拜道,目不斜视,身后三十美姬,姹紫嫣红。

子受愣了愣,这两人怎么了?真在太乐署编靡靡之音啊?连舞女都准备好了?

不过这是好事,靡靡之音,酒池肉林,又有黎侯冲锋在前,不愁诸侯不发难。

伯夷弹琴,叔齐击筑。

领舞乐女踩在轻纱上,宛若仙子般舞动着妙曼身躯,手甩出披帛,在空中结成一团状似牡丹的花样,身姿妖娆,翩若惊鸿。

子受随意打量一番,三十名乐女样貌倒是不错,穿着较为轻薄的舞衣,隐隐见着身形婀娜,可惜,比妲己、龙吉差了何止一筹。

扯一扯纱,扇一扇扇子,时而抬腕低眉,时而轻舒云手,玉袖生风。

伯夷不亏为琴艺大家,乐声响于耳畔,和着舞蹈,竟令人忘却烦恼。

可总有人不懂风情,比如仍旧被缚的黎侯。

反正他已经有了死志,无所顾忌,柔美勾人的乐音,在他耳中成了十恶不赦之物,大声道“陛下!桀喜艳舞淫声,追求声色享受,夏灭,侈乐乃亡国之音!”

仓啷一声,伯夷用力过猛,弹错了一个音,琴弦也断掉了。

伯夷走到黎侯身前,冷声道“此陛下奢靡之术,你又怎懂得其中深意?”

一边正吃肉喝酒的孤竹国国君忧心忡忡,这才数月未见,自家素有贤名的大儿子,怎么成了这幅模样?

又是为纣王弹琴编曲,奏靡靡之音,又是怒斥忠言直谏之臣,行奸佞之事。

纣王的奢靡生活,已经腐蚀了他那颗有志之心吗?

孤竹君有些失望,自己年迈,要不了多久便会撒手而去,还以为伯夷会是最适合的继承者,现在想来并非如此。

只是入朝歌数月,就已经懂得阿谀奉承,极尽享乐之事,若成了国君,实非国民之幸。

伯夷在众目睽睽之下,面不改色,一字一句顿首道“饮食者,侈乐者,皆民之所愿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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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2.奢靡之术

“饮食者也,侈乐者也,民之所愿也,足其所欲,赡其所愿,则能用之!”

“假使百姓着兽皮、冠牛角、食野草、饮野水,怎能用之?”

“尝美食,听美乐,诸侯贵族行奢靡之事,轻贱有实之物,看中无用之物,则粟米价贱而珠玉价贵,百姓可食价低之粟米,可穿廉美之衣冠,足其所欲,方能为国尽忠。”

伯夷站在黎侯面前,唾沫星子乱飞。

黎侯惊愕抬头,望着一脸严肃的伯夷。

你谁啊?我不认识你啊!你咋上来就开喷?

子受听得稀里糊涂,这怎么奢靡之风还成了好事?伯夷一点节操都不要了?

倒是商容、杨任等若有所思,勤理政事的东伯侯似有所悟,姬昌也微微低头,竖起耳朵仔细听着伯夷之言。

伯夷清了清嗓子,太乐署中收集曲谱时,他也未曾忘记思考酒池肉林之意,而就在半月前,他终于明白了。

伯夷朗声道:“当今天下,贵族诸侯皆以为无事积财,以待有事,此谬也,诸侯贵族者应拿出钱财大量消费,美饰车马尽情驰乐,多置酒醴尽情享用,方才不会留有遗憾。”

“今有野果酿酒之方,又有牲畜喂养之法,行如此奢靡之事,便能促使百姓酿酒养牲,促进农业生产。”

“领地收入不囤积于库府,当主持其事,收取财物以满足需用,若不以此财满足需用,则应放于市场上积累生利,有时收入愈积愈少,有时可愈积愈多,此营利无常,却能繁荣地方,百姓别无所求,只有重利,上下奔波,唯利所趋,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铜钱新定,有财利而后能流通,有流通然后能繁荣地方,假使诸侯贵族皆藏财于府中,不花费不享乐,则财利呆滞而交易不畅,人迹罕至,百姓苦顿。”

“诸侯贵族建亭台阁楼,使穷人有所劳;装饰堂皇的府邸,使雕、画工匠有所劳;制造巨大棺停,使木工有有所劳;着华服绸衣,使女红有所劳,不仅如此,还有各种祭祀用品、各种仪仗与各种殉葬物,享用奢靡之物,才能使百姓做工以维生。”

“臣,伯夷敬上,与其予人财帛、饮食,不如行奢靡之事,使人劳有所获,自成其事,此谓无内外之患!”

“陛下圣明,酒池肉林实乃治国之道,民富,则可使之,则天下安!”

子受被伯夷一番言论给整懵了。

奢侈富民以治国?

我好不容易用酒池肉林酿成朝野奢靡之风,你也能给圆回来?

而且听着还真是那么回事。

“臣东伯侯姜桓楚愿尊陛下旨意,行奢靡之事,富领地之民,安百姓之心。”

沉稳干练的姜桓楚出列,直接扔下一记重磅炸弹,东伯侯可是皇亲国戚,四镇诸侯之首。

其实他刚才本来也因为黎侯提出的奢靡之风、夏桀之事而背过身表示自己的不满,如此铺张宴饮,即便以他的身份地位,也觉得有些太过。

可听了伯夷的一番言论后,细细一想,这不正是纣王在劝他们一同行奢靡之事吗?

作为一个勤政的诸侯,姜桓楚很清楚百姓与贵族的状况。

天下百姓并非全是以种地为生,还有许多匠人都得依靠诸侯贵族生存。

百姓家无余财,只有诸侯贵族会买新衣、添美饰。

如果诸侯行节俭之事,这些匠人靠什么来生存呢?

只有诸侯贵族们奢靡起来,享受起来,才能将果酒酿方、饲养牲畜的方法传播出去,才能让铜钱流通起来,才能让百姓有所劳,劳有所获,才能安居乐业。

子受用他后世的眼光,想了好一阵子,才明白伯夷的意思。

这特么是经济学啊!

奢靡就是在发展经济,拓宽工商业,提供就业机会,改善民生!

其实最关键的还是因为这时候商业没有兴起,铜钱都才刚刚出现,哪能有什么商贾?只有一种模糊的概念而已。

所以如今大量的钱财,都掌握在诸侯贵族手中,比之后世,贫富差距更为可怕,因为中间直接断层了。

这奢靡之术,分明是缩小贫富差距、平抑社会矛盾啊!

子受觉得这个结算期的昏庸值离他越来越远。

“臣愿尊陛下旨意,行奢靡之事”

从姜桓楚出列之后,一个又一个诸侯想明白了,纷纷站出来表示陛下圣明。

就连对伯夷大失所望的孤竹君,也喜不胜喜,只是他依然觉得伯夷不适合当孤竹国君。

能想明白纣王的奢靡之术,伯夷显然更适合入朝为官,治理大商天下,而非孤竹国小小一隅。

甚至还有一小部分诸侯发自内心的赞叹,身为一方诸侯,吃穿用度当然要用最好的啊!谁端来的粟?吃肉喝酒一样能吃饱!

伯夷说得好,有钱为啥不享受反而去节俭?临到将死之时才发现这辈子都守着库府,没吃过好的,没穿过华服,岂不是憋屈死?

一些诸侯们纷纷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仿佛吃得越多喝得越多,就能证明自己有多称职似的。

当然,仍有部分诸侯不以为意,奢靡之风利国利民?闻所未闻,荒唐至极!

地上的黎侯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强自辩道:“此诡辩,古今天时相同,圣王以勤俭为美,又何来奢靡治国之谬论?!”

伯夷眼含凌厉:“天同时同,人亦同乎?岂不闻陛下曾言事在人为?”

人确实不同。

“尧舜之时,山中林木人们可随意砍伐,河中水产人们随手便能打捞无数,地广人稀放牧牛马互不相遇,习俗也互不相知,不出百里就可以满足生活所需,人人耕以自养,以所余供君王,所以天下太平,以至于昆吾之金深埋地底无人开采。”

“而今时林木难伐,水产难捞,土地贵重,人口增多,生活破败贫困而且食养不足,为由以奢侈之术发展新业,百姓生活方能振兴,非是虚名,而是事实!”

黎侯被伯夷驳的没有话说,眼睛一转,另辟蹊跷:“古今人不同,是也,古时未有西戎之患,而今西戎势大,以奢靡金银结好,以岁贡交之,能安边患!”

伯夷被黎侯的思路转换弄得一怔,他是北地之人,根本不知晓西戎利害,进入了盲点。

他看向纣王,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猛地一惊,纣王星目含威,眼中似有一丝奇怪的东西。

好像好像是气急?

子受面无表情,沉默的上前。

黎侯仍旧以龟甲缚倒在地上。

手中有剑,剑名太阿。

想当昏君,除了应该以荒谬之行引人攻讦,还可以提三尺剑,杀想杀之人。

黎侯话里话外都是结交西戎,还称要交付岁贡。

是的,西戎势大,西岐姬昌也只能被动挨打。

可昏君嘛,要随心所欲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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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3.君王一怒

黎侯这模样,多半是姬昌死忠,姬昌又是个实锤反贼,在商灭周兴的大势下,这些人都是敌人。

虽然是个能贡献昏庸值喷子,可不是自己这边的喷子,敌人还是少些好,可以反可以乱,但都得在可控范围之内,肯定要削弱西岐,昏君才能当的长久,从黎侯入手是个不错的选择。

太阿剑剑柄入手,温润如玉。

子受居高临下望着地上的黎侯道:“古今之人不同,君不同,王不同,朕非成汤亦非帝舜,黎侯可知罪在万方?”

黎侯不明所以,下意识答道:“似有耳闻。”

他很快就想起纣王在陈塘关所言的罪在万方,竟然公然推翻圣王舜与成汤先王之言,简直不可理喻。

黎侯意识到了什么,瞳孔一缩,纣王这意思是要治自己的罪?

也对,第一次质问时就已经得罪了纣王,纣王肯定起了杀心,只是顾及大殿之中的文武诸侯,没有直接动手。

黎侯不怕了,治罪就治罪,难不成你纣王还敢当着八百诸侯文武百官的面,在这大殿里杀人问斩?

历代君王,哪怕要对诸侯下手,也要偷偷干,像文丁杀姬历,都得先软禁。

一旦光明正大动手,诸侯人人自危,没有哪个君王能负担起这种代价,诸侯不一定会因此反叛,但只是指责攻讦都会让君王焦头烂额,饱受骂名。

想到这点后,黎侯狠下心,反正他忠的是西伯侯:“古今之人不同,然公侯之怒相同,若公侯怒,臣伏尸于殿,流血五步,大王失诸侯之心,西戎东进,天下不稳!”

他不认这个始皇帝,王就是王,地位可以比诸侯稍高,但不能完全碾压,至高无上的皇权和有得分说的王权,区别很大。

这是赤果果的威胁,姬昌给他交过底,东夷、百越都已经叛乱,北方又有土方、鬼方、羌方等威胁,如果西戎东进,战事一起,社稷必然动荡。

底气很足,他料定纣王不会做的太过,还需要诸侯为其守疆呢!

铿锵一声……

太阿剑出。

太阿剑本就是法宝,剑锋掩映着铜柱下的炭火,物华天宝,光射牛斗之墟。

历来敢随便杀人的君王,都被骂死了。

比如周夷王,周夷王派兵把齐国国君姜不辰关进囚车,拉到镐京,在宫殿门前,架起了一口大锅,煮沸,当着大臣们的面,将姜不辰丢进锅里煮死了。

这件事情,震惊了朝野,震惊了诸侯。

从此以后,诸侯就不去觐见周王了,怕一不小心被抓起来煮杀,此举大大加深了君王和诸侯间的矛盾。

所以说,杀人是不对的,尤其是杀诸侯。

君王有着至高权力,权力越大,地位越高,就越该约束自己。

如若不然,那么……社稷之祸。

子受倒是不会去烹人,掌握一个度,加深矛盾挨骂可以,真做的太过分让诸侯全反了,加上东夷、百越的叛乱,以及黎侯口中可能威胁朝歌的西戎,这君王之位估计坐不了多久,更别说昏君了。

烹人太过,可当殿杀人,还是没问题的。

“既如此,黎侯必曾听闻君王之怒。”子受平静道:“君王一怒,怀怒未发,休祲降于天,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举剑。

费仲、尤浑等一怔,他们素知纣王秉性,这位爷敢在结盟上直接暴起杀掉对方老大啊!

这样一想,在大殿上杀个把诸侯,完全做得出来!

有风吹过,似是挥剑之风,又似殿外之风。

黎侯身躯一震,似察觉到了什么,被王气所摄,顾不得其他,挣扎起来。

可崇应彪的龟甲缚太牢固了,他瞳孔猛地一缩,瞳孔倒影之中,剑锋迎面而来。

黎侯张口欲言,他没想到纣王敢如此不顾及诸侯面子。

嗤……

子受正视着黎侯的眼睛。

黎侯收缩的瞳孔中,出现了绝望,最终变得无神起来。

他张着嘴,想呼吸。

可太阿剑剑锋三尺七寸,刺破咽喉,自颈后贯穿而出。

染血。

呼吸不得,竭力张嘴,不断颤抖。

我昏君也。

子受将太阿剑拔了出来,下一刻,黎侯喉头涌血,悄无声息,和着身上的绳子,一同倒在血泊之中。

血溅九间殿!

子受呼吸均匀,表面上依旧没有表情,心底已经乐开了花。

爽啊!

要是明君还得来一番斗智斗勇,还得打打嘴炮,先诛心再诛命。

昏君就不同,想杀就杀了,还能让诸侯不满,赚取昏庸值。

唯一麻烦的,就是身上又染血了,皇袍质量不错,就是不防血。

子受瞪了伯夷一眼,要不是这家伙把他昏庸值给败没了,也不用杀人弄得一身血,好在现在多少应该把昏庸值给赚了回来。

“苏侯,咱们就不用吃粟米了,这毛病得改,听陛下的,吃肉,吃肉!”崇侯虎对着苏护道。

他真没想到,肥厚的猪肉竟比牛、羊肉更为美味。

苏护哪有空搭理他,三块半肥半瘦的猪肉塞进嘴里,满口油脂。

冷不防,黎侯的血飞溅而来。

两人住嘴了,看向默默收剑入鞘的纣王。

陛下这这是

费仲、尤浑一直注意着殿中情况,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要遭!

费仲飞速转动着脑筋,思考如何破局。

忽而上前道:“陛下圣明!此王道矣,古之圣王未有怒而杀人,皆是皆是”

费仲越说脸色越苍白,词穷了,他没法破局,只能表态站队,他是纣王死忠。

群臣、诸侯面色大变,大商对待西戎一向以互不侵犯为重,黎侯所说,追根究底只是激进了一些,没什么错误,只是沿用历代君王对待西戎的方法罢了,西岐对西戎,同样以和为主,减少战事。

一英武青年出列,毅然道:“臣张桂芳请命率军进驻黎地,若西戎联合而至,请为陛下拒之,若无皋戎举族而来,请为陛下吞之!”

张桂芳?

诸侯们有些熟悉,张桂芳是青龙关副将,青龙关总兵对他赞不绝口,这次来朝贺也带上了他。

姬昌大约看明白了张桂芳的心思,这种出身普通的小将,也就只能抱着纣王大腿往上爬,才能成就一番事业,得青龙关总兵看重已是极限,诸侯压根看不上。

诸侯们的反应尽收眼底,姬昌看到一向亲附纣王的苏护、姜桓楚等人也没有轻易开口后,心中有计较。

三步出列。

“臣,姬昌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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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4.李靖变法(加更)

“陛下于杀黎侯于殿上,却不知黎侯戍守西疆,今有社稷颠覆之危,祸乱己生,隐忧百出事,臣闻君王以道治国,以德治民,克勤克戒,毋敢怠荒,乃得盘石之安,金汤之固,昔陛下初嗣大位,修仁行义,不遑宁处,礼敬诸侯,优恤大臣,忧民劳苦,惜民货财,友服四夷,威加遐迩,雨顺风调,万民乐业,乃圣乃神,不是过也。”

姬昌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隐隐引起了诸侯们的共鸣。

是啊,以前的纣王多好,什么七年不鸣一鸣惊人,都是谣言,一惊人就将诸侯在殿上砍了?这算什么事啊!

诸侯们比谁都清楚纣王在干什么,每次都在针对诸侯,企图削弱他们的势力。

礼敬诸侯啊!

大商六百余年,无不是天子与诸侯贵族共治天下。

如今纣王不仅去了天子号,自号始皇帝,强行位高于诸侯,更是直接对他们动手了!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将黎侯一剑封喉!

看着诸侯们交头接耳,群臣似有不悦之色,姬昌长叹一口气,继续道:

“陛下亲近奸邪,不修政道,醉酒上朝,沉湎酒肉,日日升歌;大肆凶顽,殿斩诸侯,人道乖和;兄弟阋墙,王兄反叛,慈爱尽灭;挥霍无敌,酒池肉林,不知廉政;四纲已去其三,臣姬昌添为西伯侯,当廷忠谏,只求陛下能全君臣大义,不至三纲尽污!”

“臣不避斧钺之诛,献逆耳之言,唯愿陛下悔过自新,削皇帝之号,重修君王与诸侯之好,则诸侯仰服,文武欢心,朝纲整饬,宫内肃清,陛下自能坐享太平,安康万载,臣虽死之日,犹生之年!”

“臣临启不胜惶悚待命之至!谨疏以闻,望陛下纳谏!”

张桂芳不服,他看着一脸忠臣模样的姬昌,总觉得这家伙心里还瞒着事儿。

他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纣王,于是再次大吼,重复道:“陛下,臣张桂芳知晓忠义何物,只请往黎地,若西戎联合而至,请为陛下拒之,若无皋戎举族而来,请为陛下吞之!”

这次,声震大殿。

他要告诉所有诸侯,纣王是有支持者的。

声音振聋发瞶,一排又一排大臣拜下,有方相、方弼,有费仲、诱惑,也有商容、鲁雄,他们虽然同样无言反驳,但并不妨碍他们选择支持纣王。

闻仲盯着地上的尸体与纣王看了许久,沉声道:“陛下非是尔等诸侯臣子能够非议。”

姬昌却是没搭理闻仲,对着张桂芳调笑道:“张将军乃匹夫之勇,四夷之危又岂是如此简单?黎侯虽死,但话却没错,古今之人不同,然诸侯之心相同,陛下杀黎侯失诸侯之心,西戎东进,天下不稳,当今大商,乃危商啊!”

这时浓眉大眼的李靖踏步上前:“靖曾听闻尧帝于路上,见有犯人获罪,尧帝一问之下,发现犯人行偷窃之事,尧帝问其由,犯人称天旱已久,无粟可食,不得已而为之,尧帝听完便要求将犯人放了,自陈过失,其一,因为他无德,上天久旱不雨,其二,是他没有教导百姓,才有人行偷窃之事,尧帝至诚反省,诚心感动天地,于是天降甘霖。”

姬昌疑惑,李靖用典,似乎是在说黎侯虽然有过失,但却是因为纣王不为大局考虑,才出言过激,情有可原。

姬昌想了想,当时纣王在陈塘关提出万方有罪时,曾亲手正法李靖的亲子,李靖一定心有怨气,这么一想,倒也合理。

于是乎,他赞同道:“李总兵之意,昌自然懂得,黎侯有罪,但不至死,陛下更应该与尧帝一样,反思自身,自陈罪过才是。”

李靖猛地挑眉,环视四周诸侯,道:“天降甘露后,犯人依然行偷窃之事,此非君王之过。”

“今日曾数次言古今之人不同,然诸位可知古今刑罚亦不同?古时有罪之人一脚穿草鞋一脚穿常履便可替死刑,诚心改正,至成汤先王时,更改刑律,断指、断足和断头堆积满阶,被处罚的人们方才服从,而今法度不明,人不畏法,诸侯不敬法,乃至有黎侯之罪!”

“黎侯不尊法令,以人殉父,其罪当诛!以下犯上,冒犯君王,其罪当诛!外通戎敌,出言相逼,其罪当诛!”

“今法制不明,法度不严,百姓农耕而不能温饱,将士立功而不能得爵,强弱之势古无定则,天下之道不在朝中空谈!”

“务求正法严刑激励朝野士气,四纲之下各有法令,令行禁止,有罪共罚,有功共赏,朝野酿成浩然正气,国家不怒自威,加之商人厚重坚韧,大商必将无惧四夷!”

“法不阿贵,绳不挠曲,令必行,禁必止,法贵时效,法贵公平,法立如山,但安天下,法度在前罪不改刑,法外无恩减刑溃法。”

“以往诸侯多有私心,民不信官,君不信臣,圣王当不法古,不脩今,法古则后于时,脩今则塞于势,君王不重义而重法,方能严法度以强国,诸侯犯法与庶民同罪,今日血溅大殿,陛下斩黎侯以立法,法必严行必果!”

“今大商外有四夷环绕,内有不臣奸贼,此危商.....”

也许别人口口声声称要严令法度,没什么人信,但李靖不同。

李靖贵为一关总兵,地位不比诸侯低,亲子哪吒杀人犯法,按照以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当时纣王在陈塘关,不仅没有任何纵容,反而声称万方有罪罪在万方,在李靖面前,将哪吒就地正法。

现在李靖的态度很明显,他站在纣王这边,一个看着亲儿子在自己面前犯法身死的人,喊出严令法度,喊出诸侯犯法与庶民同罪,内心所想很真实,言语极有分量。

李靖在殿中走了一圈,看着呐呐不言的诸侯,高声道:“诸位又安知危商不会在陛下手中变为强商?”

殿中一片安静。

半晌后,李靖拜道:

“诸侯犯法与庶民同罪,陛下斩黎侯以正法度,杀的好!”

“臣李靖不才,欲为陛下行变法之事,肃清朝纲,强我大商国力,身死亦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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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5.老谋深算商纣王

商王与诸侯之间的关系,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

毕竟现在不是大一统时代,诸侯也不完全是大商下属。

诸侯基本保有很大的自主权,虽然商王对以朝歌为中心的王畿地区有着绝对掌控,但对诸侯的控制力度相对薄弱,商王与后世的君主有着较大的差别,事实上应该算是内外服联盟的首领。

严格来说,诸侯就是一个个半独立的政权,不是完全的上下级,大概相当于关系更紧密的朝贡国与宗主国。

历史如此,演义里也是如此。

比如演义中纣王捏造罪名砍了姜桓楚、鄂崇禹,这俩人的儿子二话不说就反了,一点犹豫都没有,因为商王杀诸侯,而且还是四镇诸侯之一,这在他们看来太过分了,商王根本没资格杀他们,这根本不能忍。

也就是说,在诸侯们的看法中,商王实际上是不能给他们定罪的,除非真的大到一个地步,比如谋反之类。

所以姬昌才会谋划着翦商,自己老爹死的太憋屈了,被商王关起来以莫须有罪名弄死的,要不是后来继位的帝乙嫁妹和亲,他已经反了。

可即便这样,也都被其他诸侯看了好几年笑话。

正因此,子受才会以杀黎侯来补救,黎侯是小诸侯,而且刚继位,影响力不大,加上黎侯本身就以下犯上犯了错,只要罗列罪名,过上一阵子就可以名正言顺砍了。

而当朝杀黎侯,没有罗列罪名,并将时间提前,差不多就是诸侯的容忍极限,会骂,会引来众怒,却不会造反。

可偏偏李靖窜了出来,弄了一套刑法说辞,还说的头头是道,声称要变法,显然有备而来。

所有诸侯都被李靖震慑住了,他们都觉得纣王一举一动,是计划好的,甚至提前得到了以李靖为代表的各关总兵支持。

而各管总兵手握大量兵马,就是商王悬在诸侯头顶上的一柄剑。

诸侯们开始思索,却发现了更大的阴谋,这一切竟然从他们刚进入朝歌的时候,就开始了。

首先,便是马场。

土方遗留下了大量马匹,经由赛马与赌马的训练甄选,培育了不少良马,朝歌也新添了大量骑兵。

而马场就在朝歌城外,每七日还大肆举办赌马,人人都能看到,诸侯不是瞎子,这些根本不是秘密。

马匹与骑兵是各地诸侯都没有的,一支骑兵能带来什么不言而喻,看看西戎有多强就知道了,骑兵的机动性不是寻常步卒能比的。

这是纣王给他们的下马威,我有马,有骑兵,你们没有!

其次,是足球赛。

足球的好处不言而喻,已经有许多诸侯盘算着怎么搬回领地,一隅之地便能练出强兵,操演军阵,真乃治国之道。

可再一想,这是纣王在向他们展示商军精锐,雷开、方相皆是良将,纣王对球赛的解说,一举一动甚合兵法,得军阵之要,更有名帅之姿。

纣王亲自与踢球,则说明与士卒关系紧密,做到了对军队的完全掌握。

有强军,有良将,自己更稳固抓牢军权,军容之盛,这是红果果威胁啊!

再次,是戏曲。

当时听戏的时候,诸侯们们都没怎么往深处想,就连姬昌,也只是想到了戏曲对百姓的煽动性。

实则不然。

诸侯们纷纷回忆起戏曲中夏伯侯被杀的一幕,以及人群之中大呼“杀的好”。

他们早该想到。

无权处置诸侯的君王,为什么在戏里会派兵入侯府,更直接下令处斩呢?

那时他们只以为戏曲戏说而已,没有当真。

可李靖刚才也说了“杀的好”,瞬间让他们清醒过来,那出戏,分明是在为今天的一切预警!

然而他们没能及早意识到,黎侯成了现实中的夏伯侯。

至于三百近卫看球赛时所展现的凝聚力、酒池肉林所展现的粮秣丰足等等,以及更多他们还没注意到的地方,都是小事了。

一件事是偶然,两件事是巧合,三件事则必定刻意而为。

赛马、足球、听戏三连下来,最后当廷杀黎侯,一环扣一环直至震慑人心,再由李靖顺势提出变法。

无数诸侯大骇,纣王这几日的作态,分明是藏巧于拙,只为让他们放松警惕!

子受痴痴望着前方,他不知道该说什么,都被李靖给整傻了。

我好好的罪在万方和古今明君反着来,你能会意成诸侯犯法与庶民同罪?

我专门当朝杀了黎侯,血染大殿,你也能说成君正法度?

你是看哪吒被杀了,专门来搞我的吧?

合着朝贺到现在,我一件昏庸的事都没办成,你还给我把以前埋下的万方有罪给圆了?

这他妈还得倒贴?

李靖浑身正气,一方国字脸紧绷。

纣王处变不惊,果然一切尽在掌握中。

他紧了紧双拳,立法度,重刑罚,以此削弱诸侯权柄,解决大商六百余年积弊,方才能让危商浴火重生,变法强国,刻不容缓。

缓了一会儿,子受思考起来。

当前的局面,也不算特别坏。

重刑辟,也是原本纣王的罪名之一,被这个时代的人所不接受。

变法,重法度,而且针对对象是诸侯,绝对是诸侯眼中的昏君。

别看在场诸侯现在一个个讷讷不敢言,等他们回到领地了,个个都是天王老子,变法一起,昏庸值多得是。

而且削弱诸侯不仅能让他们满腹怨言,从而赚取昏庸值,还能加强中央集权,让自己权柄更大,昏庸起来也就更方便。

子受姑且认为,至今一直失败的缘故,都是因为没有建立起封建专制主义中央集权制度,君王话语权太低。

子受眯起眼,李靖这浓眉大眼的家伙,看起来稍稍有些顺眼了。

杀黎侯只能带来一时的昏庸,变法却是个长期过程。

“李卿家深得朕心,变法之事,朝贺之后再议,现黎侯血染大殿,朕也没了再听乐的心情,不如随朕乘驾往上林苑一行,共赏花石纲!”

上林苑正是子受建来放花石纲的地方。

游乐园嘛,平时还能跟妲己玩捉迷藏,小树林里难道不刺激?

想想都觉得美好,哪个昏君不是眼上蒙块布,与美人们在林间嬉闹?

不过现在还没建完,只粗略规划了场地,刚好用来存放奇珍异石,花石纲也是昏庸大计之一,没人插手应该不会出什么乱子。

子受早已让御林军在上林苑中待命,带着赵公明仿制的大量度量工具。

邀请诸侯一同观赏花石纲的同时,便能以不合格为借口,继续欺压诸侯。

毕竟变法现在只有一个苗头,也不知道李靖什么时候才会开始,以这年头的信息传播速度,收到成效还得一阵子,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个结算期内昏庸值归零吧?

就目前所有的事情来看,系统八成要倒扣,都没花多少,就要整成负的了?

子受表示接受不能。

接下来以花石纲刁难,加上赏石时特意安排传令兵呈报东夷、百越叛乱的消息,诸侯必定发难,昏庸值唾手可得。

诸侯们点头称是,想通透以后,纷纷冷汗直冒。

好在纣王想要对付他们,也只能徐徐图之,不会突然撕破脸,今日杀了黎侯,应该就是极限。

姬昌退回列中,不再言语,他还当纣王只是小辈,没想到却如此老谋深算,刚才稍稍激进了一些,好在没出大问题。

“且慢,既是要乘驾而行,还请西伯侯为吾皇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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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6.杨任舌战群猴

谁都没想到杨任会说出这种话。

让西伯侯给纣王牵马驾车?

诸侯比商王低半级,更不用说西伯侯这种级别。

姬昌面色变了变,没有急着开口。

不过他深得人心,与不少诸侯交好,大家同为诸侯阶级,自然有不少人开口相助。

座上忽一人抗声道:“西伯侯德高望重,老成持重,杨大夫此言未免越礼。”

言语间意思是西伯侯和纣王老爹帝乙一个时期的人,是纣王长辈,要有长幼之序。

杨任看,是恭侯,于是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先有君臣之礼再有长幼尊卑,西伯侯乃我大商诸侯,以臣礼为商王牵马驾车,有何不妥?此真大言欺人也!”

恭候不能对,诸侯虽然有极大自主权,且商王不能对他们轻易治罪,可名义上,仍旧属于臣子,要尊臣子之礼,臣子为君王牵马并无错漏,只是历代商王没人会这么做。

忽一人问道:“西伯侯与陛下有亲,为舅侄之谊,牵马驾车又是何道理?”

杨任视其人,乃阮侯。

纣王老爹的妹妹嫁给了西伯侯,按理来说,纣王还是西伯侯的侄子!

西伯侯是纣王的亲眷啊!哪有给大侄子当司机的道理?

杨任道:“亲谊?先王嫁亲妹于西岐,欲结两家之好,时年先王之妹正值少女,西伯侯年近六十高龄,这又是何道理?”

阮侯答道:“先王有过,以莫须有擅杀西伯侯之父。”

“君王之过又岂是你能议论的?”杨任近前,斥声道:“先王之妹入西岐不过三年,削正室之位,后死于盛年,这是何故?”

阮侯不能对答,帝乙归妹和西伯侯那点事没有摊开,但大家都知道。

帝乙为了缓和大商和西岐的关系,将亲妹妹嫁给年近六十的西伯侯,少女嫁老翁,已经是下了血本,只希望西岐的主政者能够亲商,值得信赖。

可结果呢?

没几年就被去了正室之位,又死于疾病,西伯侯前妻太姒得以恢复名分地位。

这里头弯弯绕绕,大家都懂,帝乙的妹妹肯定拥护大商,遭到西岐一脉怨恨,这种结局是能预料到的。

那么杨任话里的意思就明白了,帝乙老爹弄死了姬昌的爹,姬昌弄死了帝乙的妹妹,都这样了,你还讲亲族眷顾的道理?

禽侯一直保持中立,见场面激进至此,出言相劝道:“诸位所言皆强词夺理,均非正论,不必再言,起身往上林苑观石即可,不必多此一举。”

可谁听他的?

禽地没什么军事力量,就是一养鸡搞后勤的,人微言轻。

于是乎,又有扈侯出言,冷笑道:“西伯侯直言忠谏,为何要平白受此折辱?”

杨任道:“此是何折辱?陛下贵为始皇帝,虽有不足之处,却也是九九至尊,为陛下牵马驾车,此西伯侯之幸也!”

又有一人插话道:“杨大夫既称九九至尊,依杨大夫之见,古今圣王三皇五帝如何?”

杨任看去,这个不认识。

没关系,不认识一样喷。

杨任朗声道:“三皇五帝何其人物,又何必问?”

那人道:“既如此,大王言功盖三皇得兼五帝,以皇帝自号,可谓恰当?”

杨任厉声曰:“安得如此狂言?陛下虽不比三皇五帝,然自继位以来万民乐业风调雨顺,有平北海之功,又有平叛之明,更解灌江口疾苦,制海盐福泽天下,正典法以安民心,酿酒养殖以富国,封禅一事虽有不妥,但得龙凤呈祥,兼有长城御外敌,此四夷拱手八方拜服,尔等诸侯不思忠贞,天下之所共愤!”

“陛下不及三皇五帝,尔等诸侯更不及陛下万一,为何驭不得?!真无父无君之人也!不足与语!请勿复言!”

无名氏满面羞惭,不能对答。

没被喷服气的扈侯又上挨骂,问道:“牵马驾车,为何只有西伯侯一人?!”

杨任哈哈大笑道:“既是诸侯朝贺,东西南各路诸侯自然也不得闲,还请北伯侯、东伯侯领诸位与我等文武大臣,一同为陛下伴驾!”

“臣愿为陛下伴驾!”崇侯虎屁颠屁颠凑上来,忙不迭道,作为一个死忠,现在就是他表态的时候!

杨任看向东伯侯姜桓楚。

良久,姜桓楚一礼,对纣王拜道:“臣亦愿为陛下伴驾。”

崇侯虎是出于舔狗之义,那么姜桓楚就完全出于大义了。

他为国家着想,为社稷着想,既然纣王施政,都对国家有益,自己伴驾也没什么。

姜桓楚是个高义之人,身为一方诸侯,不也是为了让治下繁荣,人民安居乐业吗?

既然纣王能做到这些,自己何必相逆?

而且他还是纣王正宫姜后的亲爹,两家之间又不像西岐那般龌龊,是真正的亲眷之谊。

半晌无话。

杨任昂着头,略显单薄的身躯在殿中走了几步,来到姬昌面前,高声道:

“还请西伯侯为吾皇驭!”

杨任直视姬昌双眼,刚才姬昌想干什么他会看不出来?

别看一副忠言直谏的模样,实际就是在扇动诸侯之心,想让诸侯出言相逼。

这里是朝歌,他们面前的是纣王,一点面子都不给?

要不是李靖早有准备,今天怕是下不来台,纣王威名也会受损。

他杨任连纣王都能当着面喷,还不敢喷你们这些心怀鬼胎的诸侯?

不让你们知道君臣之别,保证纣王地位,纣王迟早被诸侯骑到头上!

到时候他们这些臣子算什么?!

姬昌与杨任对视良久,对着纣王长揖,道:“臣,西伯侯姬昌,愿为陛下驭。”

姬昌低头,不为人注意的双目中,却闪烁着不一样的光采。

现在他是丢了面子,身为四镇诸侯不得不为纣王牵马驾车,可实际上呢?

他还有后招。

纣王强行压下了东夷、百越叛乱的消息,诸侯也不知晓,等往上林苑一行,大庭广众之下将此事揭露,刚才杨任所言全都成了无理强辩。

让诸侯牵马驾车的君王,竟然如此不得人心,四夷反乱?

这是在打自己脸啊!

而且,人们对弱者容易产生同情心,他姬昌遭此羞辱,便会获得更多支持者。

坐在上首的子受终于反应过来,哎呀,还是杨任靠得住。

这大喷子怼天怼地喷君王喷诸侯,替他拉得一波好仇恨!

不愧是肱股之臣!

等上林苑赏石时曝出蛮夷叛乱,不怕诸侯不指责!

“起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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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7.你说这块石头,它好看吗(加更)

我乘着驾,你牵着马。

这就是子受与姬昌的真实写照。

姬昌大概是属乌龟的,真能忍,一路上都是一副和煦的笑容,看不出任何怨气。

子受也无所谓,反正一会儿叛乱的消息来了,这家伙肯定要站出来逼逼叨叨。

东夷、百越的消息他捂得极为掩饰,就连闻太师都不知道,根本不存在有朝中大臣愤而一怒,平定叛乱的可能,极为稳妥。

想着想着,子受的思绪飘到了妲己的尾巴上,蓬松精致,洁白如雪,极为滑顺,如果九条尾巴都伸出来,还能当被子盖。

他已经很努力了,也不知道妲己什么时候才能生个孩子出来。

封神世界应该没有生殖隔离这种东西吧?

再不济,龙吉一定生的出,天帝的妹妹都能和凡人生孩子,女儿肯定也能生。

有了孩子,就好办了。

子受已经放弃了殷郊、殷洪,这俩孩子是闻太师教大的,掰不歪,也就殷洪有点无足轻重的小调皮。

昏庸要从熊孩子抓起,从小培育成纨绔子弟。

子受看向了苏护,苏护脸上有几分疲色,想来今天发生的一切,即使是他这种外戚诸侯,也心有余悸。

看到苏护,便又想起了苏全忠。

子受暗叹一声,苏全忠错就错在他武力值太高了,不然以那憨憨性格以及外戚身份,绝对是收割昏庸值的不二法器,可惜现在只能把他丢在北疆喝西北风。

外戚

子受忽然灵光一现,看向了伴驾的姜桓楚。

东伯侯也是外戚啊!他的儿子

子受在人群中搜索了一阵,看到了一个与姜后眉目有六分相似的少年。

颇有少年人的朝气,这孩子是姜桓楚的儿子姜文焕。

子受记得演义中的姜文焕年轻气盛,是个性情中人,父亲和姐姐死后,不顾大局二话不说自立为东伯侯,竖起反商大旗,是八百路诸侯中第一个造反的。

以这孩子的冲动性格,应该很好忽悠,可以培养成昏庸工具,比如扔去黎地。

张桂芳那种吼一嗓子就能让西戎从有马骑兵秒变无马步兵的bug肯定不能丢过去,姜文焕倒是不错的选择。

西戎是很强的,不像土方、鬼方都是小部族,他们很团结,不算修仙的将士,足以与大商分庭抗礼。

旱作农业,最早的农耕发生在半干旱地区,所以这时候半干旱地区的实力最强。

例如以朝歌为中心的河南,以西岐为中心的陕西,除了这两个地方,还有就是西戎所在的甘肃。

西戎居住在甘肃一地的黄河河套平原,半农半牧,以放羊和种粟米为生,论及实力其实不输于商周,如果西戎各部族能真正统一为一个政权,完全能威胁到商周。

当年姬昌的祖先就是被犬戎给打的不堪其扰,跑到西岐种地,而犬戎只是西戎中的一支。

这也是刚才诸侯都认为黎侯说的有理的原因所在,这种强敌当然以结好为主。

姜文焕号称有万夫不当之勇,可个人勇武不代表会带兵,演义中攻打游魂关十数年不能攻克,最后才在金吒、木吒的里应外合之下攻破关隘,而游魂关守将只是个毫无特别之处的凡人。

有勇无谋,又年少冲动,这不是正好吗?!

把姜文焕扔去黎地,以黎侯口中无皋戎的作风,他多半坐不住,两方打起来,姜文焕有勇无谋绝不可能胜,但凭着勇武,肯定能据城而守。

这样一来,西边的所有诸侯都可能受到战事影响,与西戎交恶,从而怨声道载,怪到自己头上,这不都是昏庸值?!

子受眼睛亮了起来,小舅子还蛮不错。

费仲伴驾在一边,看着纣王愣神,这是在思考社稷呢,还是在忧心天下呢?

尤浑沉默的跟在另一边,他知道上林苑中会发生什么事,东夷、百越的战事

诶,陛下真是仁君,为了朝歌将士的性命,竟然不惜如此,也要让诸侯出兵相助,刚才九间殿上的一切,便是陛下为了保存最后一丝颜面所为,得君如此,将士何求?

他不禁又想起纣王所言如鱼得水,心里升起一股暖流,深恨自己为什么就不能再聪明一点呢?有足够能力,才不会负了陛下啊!

到了上林苑,御林军与赵公明具在,拿着度量工具,还有各诸侯派来运输花石纲的奴隶。

子受看了眼,这些奴隶还真惨。

身上几乎都有伤疤,其中一个最惨,脑门上碗大个疤,还是崭新的,刚生肉,也不知道是哪个诸侯这么凶残。

不过鞭打奴隶在这个时代的人们看来,是极为正常的事情,就连国人百姓,都看不起奴隶。

奴隶们没有身份地位,吃不饱还要做苦力活,死了没人疼没人埋,惨的哟。

子受觉得废除奴隶也挺好,自己干的舒心,人们又会觉得昏庸,问题就在于不能一步子跨太大,强行把诸侯逼反得不偿失,现在先稍稍提升奴隶的地位就行了,借着修建长城有功,让几个奴隶当官足以。

就让李靖来操作,他不是要定法么?有关奴隶立功封赏的法度一定得定下来。

上林苑中,入眼皆是奇珍异石头,千姿百态,五彩缤纷。

高低不平的石块屹立在地面上,好像一个个殷破败,滚圆的石头,爬都爬不上去,立在面前就有一种压迫感,石块的旁边还有许多花草树木,点缀在上面。

大的,小的,各种各样的奇石汇集在一起,连成一片,形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

子受一眼看中花石纲之中最普通的一块石头,用最差劲的石头定最高的标准,才能刁难诸侯,让他们不爽。

他拿起那块石头,问向身边的尤浑:“尤卿家,你说这块石头,它好看吗?”

尤浑支支吾吾道:“这这”

他端详了半天,也只能看出这块石头能用来垫桌角,路边随便捡一块都和这石头差不多。

尤浑暗自心惊,诸侯已经无礼到这种地步了?朝贺所用的花石纲,还是前所未有的第一次进贡,竟然进贡这种破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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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8.削爵罚金

尤浑在众目睽睽之下,只好道:“这块奇石,它它不是好不好看的问题,它真是那种,很少见很少见的那种”

可他笨,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形容词,这特么就是路边的破石头啊!他从皇宫回府邸都能捡上一车!

倒是尤浑身边的费仲恍然大悟,费不离尤,尤不离费,两人在朝中处境特殊,尤浑知道叛乱之事,费仲自然也知道。

费仲心想,陛下多半是准备开始自陈蛮夷叛乱寻求诸侯帮助,挑选这块花石纲之中最普通的石头,就是为了将朝贡的花石纲标准放到最低。

这意思是,往后进贡花石纲,甚至可以拿路边普通的石头充数,不用费心找什么奇珍异宝。



费仲也不由得诚心拜服,陛下这是在以每年的朝贡花费,以自己的威名,来减少大商将士的商王,换取诸侯出兵抵挡蛮夷。

他脑子飞转,一定得将这块普通的石头夸得天花乱坠,才能保全陛下最后一丝面子,于是他道:“这块石头它就是很少见的那种内敛之石,虽然平凡,却饱历风霜,经过了磨砺、磨砺再磨砺,才有了如今的形体,宝光尽敛于内在,实乃世间不可多得的宝物!”

子受乐了,奸臣真的牛逼,揣摩心思有一手,把这块破石头夸得天上地下第一无二,更方便他之后胡说八道。

费仲说完,他身边的尤浑面露惭愧之色。

他再次深恨,自己到底有什么用?

如果自己有用一点,会打仗,或者会出谋划策,多少也能帮上陛下一点忙,也不至于让陛下独自背负起这一切,于是,他毅然出口道:

“费大夫说的没错。”

子受没搭理他,开始睁眼说瞎话:“朕闻世间有一石母,足有三丈六尺五寸高,更有二丈四尺围圆,暗合周天三百六十五度,政历二十四气,上有九窍八孔,按九宫八卦排列,四面更无树木遮阴,左右倒有芝兰相衬,自开天辟地以来,集天地之灵气,汇日月之精华,感之既久,遂有灵通之意,内育仙胞,一日迸裂,产一石卵。”

子受顿了顿,将破石头高高举起,道:“朕深谙观石一道,石卵便是此石,乃天地至宝!”

文武百官并八百诸侯,全都瞪大了眼睛,石头还有石母、石卵的区别啊?!

赵公明也一脸匪夷所思之状,这啥玩意啊?没听过啊?!

石母石卵

莫非是在暗示要我那石矶师妹生孩子?

子受又举着石头再众人面前晃了晃,大声问道:“此石是何人所献?朕必有重赏!”



诸侯们面面相觑,这块石头一定是路边捡的破石头,他们再胆大,再不敬君王,也不会在第一次花石纲上敷衍了事,多半是哪个诸侯的失误,他们摸不准纣王的心思,也不知道是真话假话,于是也没人敢认下来。

姬昌觉得这块石头有些熟悉,但想不起来,只是和费仲想到了一块儿,这可能是纣王刻意以朝贡来交换诸侯出兵平叛的计策。

他在心里暗嘲,还当纣王在大殿里杀黎侯是有什么对策,原来还是不得不向诸侯妥协,大殿上的言行与夸赞普通石头一样,不过是遮羞布而已!

只是为了让面子上好看些!

子受举着石头手都有些酸了,这时额头上碗大个疤的奴隶战战兢兢走出来,唯唯诺诺道:“此石此石乃奴在岐山偶然所捡,奴认为是个宝物,便私自放入了花石纲中”

看到自家的奴隶出言,姬昌立时回忆起了当时的事情,原来是这块破石头。

子受问道:“你是谁人府上的奴隶?”

“奴与父母皆在西伯侯府上为奴,而今父母双亡”

“好!”子受也不等他说完:“你有功,今日朕做主,除你奴籍,赐名石不凡,封上林苑将军,专门替朕收取天下奇石!”

看看诸侯与群臣的反应就知道,无论是给奴隶赐名,还是给奴隶封将军,都是这个时代所不能接受的事情,毕竟重用奴隶都会被列为讨伐的罪名呢!

文武百官力劝,但知晓其中深意的费仲力阻。

八百诸侯也乐得看纣王犯错,做出违背世人所愿的事情,因此,就这么定下了。

子受又招呼御林军与赵公明道:“以此石为标准,测量花石纲高低围圆。”

很快,数据测出来了,赵公明将数据列出。

子受道:

“恭候所献花石纲太宽,不合格,削爵一级。”

“阮候所献花石纲太高,不合格,罚金相抵过。”

“南伯侯所献花石纲太矮,不合格,应亲写悔过书一册。”

“禽候所献花石纲诶,居然合格了。”

“x侯”

子受一直说下去,约莫罗列了一百诸侯才停止。

随即长叹一声道:“诶,八百诸侯,哪个不是施政一方,哪个不是国家的栋梁,哪个不是戍守边疆,更有西伯侯、东伯侯为朕之亲族,可你们朝贡竟如此敷衍,可还将朕放在眼中,可还将大商放在眼中?朕是痛心疾首啊!”

诸侯们一个个大惑不解,文武百官也捉摸不透,陛下这是整得哪一出?

想一阵子后,诸侯又觉得心中恼火,纣王分明是在戏耍他们!莫须有之罪啊!

太高不行,太矮不行,太重不行,太轻不行,看不顺眼不行,太奇怪也不行,你是选石头还是选妃啊?!

还削爵罚金?这谁忍得住?

还有东伯侯,他连字都不爱写,还让他亲自写悔过书?

这是在羞辱人啊!

子受看着诸侯的表情,很满意,效果不错!

结合之后的叛乱,挨骂妥妥的!

我花这么长时间挖了这么个大坑,还不能把自己给埋咯?

姬昌不是很明白,但他也开始进行自己的计划,道:“陛下,诸侯暂且不说,方外蛮夷才是大商心腹之患啊,土方南下,虽是虚惊,可东夷、百越蠢蠢欲动,国民寝食难安,犹记武丁先王在位时,荡平四夷,蛮夷小儿闻大商之名而止啼,可如今,诶”

言外之意,就是现在方外蛮夷异动,都是你纣王的锅,武丁在位时只有打别人的份,而你是挨打,为之后将要曝出的叛乱埋下铺垫,引导诸侯指责纣王,让其背锅。

群臣闻言,也是心有戚戚,土方南下,西戎壮大,这些都是不争的事实,如今的大商,确实是危商。

子受心中一喜,真没想到姬昌这么配合,虽然为敌,但你对我是真的好!

他装出一副哀愁状:“朕一直在想,蛮夷猖獗至此,屡屡犯边,朕早已烦不胜烦,尔等诸侯连进贡都敷衍了事,这天底下,到底有谁,可以为朕分忧呢?”

说着,子受又叹长叹一声,背过身去,整个人看起来格外疲惫,向着尤浑道:“尤卿家,可有蛮夷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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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9.群起而攻

尤浑一咬牙,事已至此,他只能按照纣王的计划实话实说。

他诚惶诚恐道:“回禀陛下.....东夷叛乱,百越在于越首领的带领下,也乱了,那于越首订还自称为王....”

“啊?!”子受装出一副受惊的样子,连带着手中的石头都拿不稳,掉到了地上。

他呼吸急促,道:“此事当真?”

尤浑称是。

子受大呼:“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方外蛮夷竟也敢冒犯我大商天威,诸卿觉得该如何是好?”

姬昌道:“天下汹汹,人言可畏,陛下于结盟之时斩杀土方首领,如此背德背盟不守道义,必然令诸夷不满,忌惮大商,他们对大商失去了信任,自然,也就会发起叛乱。”

子受道:“还请诸位为朕分忧。”

恭候没想到纣王竟是存着这种心思,先杀黎侯再正法度,又有削爵罚金行威慑之事,刚才他还以为纣王要对诸侯下手,都打算投诚了,现在却反了过来。

百越、东夷叛乱了!

刚才纣王的一言一行,都是面子工作!

现在纣王要依赖他们出兵平叛,只要不把纣王刚才所营造的脸面彻底撕破,哪怕放在地上踩,踩脏,踩烂,都没有任何问题!

恭候心情舒畅,道:“臣等亦是忧心不已,可领地兵马不可轻动,还需要多做思虑。”

子受了然,看着一个个跃跃欲试的诸侯,他们要开始发难了,群起而攻之!漂亮!

嘴角一勾,这时候应该说些漂亮话,再逞强一些,一会儿骂的更狠,摔得更狠。

“诸卿既知朕背盟之事,可是欺御林军刀不利乎?为何不畏锋芒?”

姬昌心中暗笑,你尽管扯,你要是敢再做点什么,不仅百越、东夷叛乱,诸侯也叛乱了!

你大商必亡!

姬昌挺胸而立,左右拱手,朗朗道:“若畏惧该当如何?若无畏又该当如何?君王见诸侯,诸侯见君王,赤诚相待,又有何惧?”

“陛下一心为国,操之过急,行此之事,臣等明白,可天下人不明白,天下人看蛮夷叛乱,入侵边疆,久留不去,必然认为是陛下之过!”

“臣等对此深为忌惮,百越、东夷叛乱,这种言论必然喧嚣尘上,陛下若欲平叛,重定乾坤,何不下诏自陈罪过,以阻天下之口?”

姬昌挑衅似的看了眼甲胄齐整的御林军,即使御林军齐聚,方相、方弼目眦尽裂,他亦是如同置身一堆木人泥石间,毫不畏惧。

“陛下,臣等筹备花石纲,耗费钱财无数,导致粮草不足,若要出兵平叛,还请陛下赠与粮草。”

“西岐之地若只算精锐,则有步卒三十万,辅兵、民夫亦有十万之数,不知这粮草兵甲,陛下打算如何拨放?”

“西伯侯此言差矣,百越在南,东夷在东,何须西岐出兵,且西岐又怎有三十万兵马,无需再谈!”

鲁雄气急,不就是叛乱吗,你们这些诸侯就蹬鼻子上脸了?

狮子大开口,还三十万步卒十万民夫,你西岐就算要平叛,哪来这么多人?地方上不守了?老家不要了?

“那谈什么?”姬昌冷冷的看了鲁雄一眼,明明年事已高,眼神却异常锋锐:“是谈论九间殿宴饮,还是谈论花石纲之奇美,又或是谈论百越、东夷如何侵占大商疆土,如何欺辱大商边民?”

“臣忧心社稷,都说陛下爱民如子,乃是仁君,此时您的子民正因蛮夷叛乱,处于水深火热之间,想来必然寝食难安,又怎么会计较粮秣之事?将士只有吃饱喝足,才能为国洒热血!”

闻仲听得眉眼一沉,他得通天解惑,知晓纣王此举是在奇石夺爵,可这蛮夷突然叛乱,打乱了一切计划。

若是刚才,他还不知晓,现在姬昌蹦跶这么欢,蛮夷叛乱必然与他有关。

商灭周兴,封神还未开始,你姬昌就已经迫不及待了?

闻仲眉间隐隐有怒色,即使商灭周兴是大势,是那些人所言的天命,纣王也不是你姬昌能相辱的!

“西伯侯可能有所不知,陛下前些日子病了一场,每逢几日便会身体不适,三日一朝,因此朝政多由我等臣子处理,此间种种之事,蛮夷叛乱,是我等未能及时发现之过,与陛下无关,至于粮秣之事,边疆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但朝歌也不富裕,调动粮草需要一些时间,此间还请诸位各自出兵,所耗粮草,最后自会补足。”

子受急了,我三日一朝是为了踢足球斗技听戏啊!闻太师你这么急着背锅洗白干什么?

还生病?我身体倍儿棒!就是有点虚。

姬昌视若不见,只径直看向前方:“不知陛下打算怎么做?”

满堂噤声,所有人都没想到,姬昌竟然连闻太师的面子都不给,直接对上了纣王。

所有人都屏息以待。

文武百官自然忠于纣王,希望纣王能代表大商给予姬昌一记有力的回击。

诸侯们则看着姬昌,期待他争回诸侯的面子,最好将纣王的皇号削了,逼他下诏书传令天下自陈罪过。

子受怡然不惧,这时候要说些硬气话:“众所周知,自武丁先王起,北域便是我大商牧场,东夷和东海,是我大商鱼塘,百越是我大商园林,鬼戎为我大商牧羊放牛,西戎为我大商造车驭马,我大商将士驻守边关,他们便不敢寸进,不过是脚下之臣!”

“即使诸侯不愿出兵,朕也无需担忧,蛮夷叛乱会持续多久,一切自有东夷各部族首领决定,由那于越王做决定。”

“将士上下一心,打到东夷粮秣尽绝,打到百越老弱妇孺皆上战阵,打到他们怕了,打到他们心悦诚服,叛乱自然停止。”

“朕秉威信,总率万国,凡日月所照,皆为商土,江河所至,皆为商臣,蛮夷之患,不过尔尔!”

眉眼未抬,声音却清清冷冷的传遍四周。

姬昌有些猜不透纣王为何会这样,这番话说的漂亮,甚至让不少年轻臣子热血沸腾。

比如那姜文焕已经双目赤红,好似随时都要暴走一般。

可问题在于,纣王为何不服软?

服个软,诸侯就会出兵,不服软只会激化矛盾,而且最后还是不得不妥协。

想到这里,他发现自己以前对纣王太过高估了,纣王有一些智谋,可私心太重,为了说出这番场面话,为了保住自己的面子,却会付出更大代价。

如此君王,当真笑话,还真为大商历代君王感到悲哀。

说什么武丁先王,武丁驱逐蛮夷背上,他纣王干了什么?

不过是躺在先王的功劳之上吃老本罢了,略有所成,也只是臣子之能。

姬昌挺直腰板,可给他乐坏了,只怕凭着这一次发难,就能让纣王威信大减,甚至让大多诸侯倒向自己!

“臣姬昌敢问陛下,西岐可是大商属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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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曰商是常(加更)

西岐可是大商属地?

是不是?子受忽然被问懵了,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

诸侯属地其实处于一种说是也是,说不是也不是的状态中,商王强,诸侯弱,那就属商,诸侯强,商王弱,那就属诸侯。

这么说,西岐不是大商的,也不是姬昌的,应该是薛定谔的。

“是...?”

子受的回答带着点狐疑。

姬昌正色道:“那臣可是大商诸侯?”

“自、自然?”

姬昌叱问道:“那陛下为何寒我等诸侯之心?”

姬昌的声音于刹那响彻,其他诸侯都未料到姬昌会这样说。

毕竟……那是纣王,是他们名义上的老大,刚才还不管不顾砍了黎侯。

不过思来想去,姬昌确实有这个资格质问,因为姬昌得民心,在西岐苦心经营数十年,人人称颂。

名声好,后台硬,拳头大,支持者多。

一双又一双的眼睛看向了纣王的方向,纣王会如何回应?

子受笑笑,令尤浑烫酒,为自己缓缓斟一杯,一饮而尽。

“西伯侯为何又提起此事?来,大家先共赏花石纲,稍后再议叛乱之事,伯夷、叔齐,为朕奏乐。”

伯夷面有担忧之色,却还是换了新琴,奏起乐,他相信眼前这位英明的君王,绝对能够妥善处理蛮夷之乱。

蛮夷不过尔尔,他觉得刚才纣王所说的一切,都是发自内心的,一定早有计划。

可机会难得,姬昌不肯罢休,向李靖、邓九公问道:“李总兵,邓总兵,边疆战事如何?”

早前在酒馆相遇时,他就摸透了两人,这两位总兵都被气乐了,有了他们支持,纣王就更加难堪,他便能踩着纣王更进一步。

李靖笑道:“我亲自来朝歌,便是为了上奏陛下东夷战事。”

看到李靖出列,诸侯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显得惊诧,这时候他们才意识到,李靖是抵御东夷的陈塘关总兵啊!

难道东夷势大如此,逼的李靖不得不亲自前来求援?

子受继续低眉看去,却是被李靖的一番话镇住了。

“东夷犯我边疆,势大,臣不得不率军出战……”

率军……出战……

李靖历来稳重,能据关而守,绝不野战,可这是....

子受倒吸一口凉气,东夷这么牛逼?

“是日,水师提督晁雷,率水师跨海而上,三军奋勇,直取东夷腹地,缴获金银无数,东夷各部族主力回援……”

子受听得一愣一愣。

啥?

水师?偷家?跨海而上?直捣黄龙?

他之前看过奏报,水师才不到一千人啊!而且水师提督一直学不会游泳!

可李靖说的绘声绘色,偶尔还比划几手,以他沉稳的性子来说,内心必是无比激动,言之有物。

他接着说下去,自东夷回援,他便率军掩杀,突袭之下东夷顿时人仰马翻,死伤不可计数,以至东夷殿后部队,竟是是陷入死地,进不得退不得,陷入了大商军阵之中。

李靖又亲自出阵为矛,率军猛攻,将殿后部队团团围住,杀了个干净,东夷兵败如山倒,竟是一一溃逃,俘虏无数。

东夷……大败。

虽然先头主力回到了族地,可损失大量财物,殿后部队全灭,这一战,可谓多年未有过的大败,哀鸿遍野。

李靖割下夷人首级万余,又俘虏了近万,而水师在东夷回援后,再次渡海而下,战损为零,还带回了满船金银财宝。

子受的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这怎么可能?

你李靖真是来坑我的,我不就杀了你儿子吗?!!!

李靖说完,邓九公接踵而上,环顾四周,大气道:

“于越王率百越各部族叛乱,麦智、麦云求见于越王,招待宴上,以献图为名走入后账,麦云提匕而刺,于越王其当场毙命,砍下其首级,曰“商兵方至,毋敢动,动,灭族矣!”

“百越内乱,停止犯疆,臣遣女入于越,巧言劝之,于越另立新首领,自削王号,率族顺服。”

子受瞠目结舌,麦智麦云是反贼啊!

他们竟然敢进人家宫殿大摇大摆地砍人家老大,别人还不敢还手又大剌剌走出来,最后邓九公还横插一手,遣人为使直接把人家全族给收了?

邓九公说完,赵丙又道:“苏将军尊陛下之命领长城守卫军雪夜北上,置死地而后生,深入草原,寻觅土方踪迹,最后……寻得其帐,俘虏无数。”

子受目瞪口呆,哪怕是武丁,也只是将土方、鬼方等驱逐去草原,从没胆子北上深入草原,可苏全忠不仅深入,还快给别人灭族了?

而且我什么时候让他们奔袭土方了?我就让他北上配合黄飞虎威压土方啊!

等等...黄飞虎....

子受的目光落在一个道人身上,那是西北都护府与北海的朝贺使节。

果不其然,赵丙退下,道人上前,道:“贫...贫道申公豹,添..添为西...西北都..都护府并...并北海使节....”

申公豹?

这道人说话一直结结巴巴,朝贺的时候也是,当时子受根本就没有仔细听!更没把他往申公豹身上想!

子受脸上已经光彩全失,他还以为这结巴只是个普通使节,谁知道是申公豹啊!

有孔宣,有申公豹,黄飞虎该不会仗着北海为补给后勤,把鬼方也给一锅端了吧?!

不可能,有三不原则....要真打了得给他治个罪。

子受耐着性子听着申公豹奏报。

还好,鬼方没灭,就是情况更糟了,直接举族内迁。

这下简直完美,恩威并加,四夷无忧。

姬昌听得几人奏报,内心怀疑,怎么会这样呢?

明明是他先劝方外蛮夷叛乱的,为什么叛乱莫名其妙就被平定了?

一定是假消息,纣王为了面子捏造的假消息!

可随后,鬼方首领亲至,舔狗似的朝贺。

土方新首领伊上斜一脸苍白,献上降书。

赵丙带来大量东夷风格的财宝。

又有邓婵玉带着新任于越首领归附。

麦智、麦云说是仍有罪在身,只愿世居南疆。

这是什么世居南疆,这等威势,只怕是世镇南疆了!

更可怕的是,他们是被流放的罪人,调不回来。

呼……

子受长长的出了口气,他起身,手中还抱着刚刚捡起来的破石头。

这石头变得不顺眼起来,罚金削爵在平定蛮夷之下会让诸侯不满?

呸,看他们一个个战战兢兢的表情,连个屁都不敢放,还敢不满?

多半从了!

子受越看越觉得这石头很碍事,狠狠的将之摔在地上。

我给自己挖了个大坑,刚要往里跳,一堆人就迫不及待凑上来,给坑上塞了块木板。

我他妈不但没跳进去,等走过去之后,后头的诸侯还一拥而上,踩断模板掉坑里了。

到底什么仇什么怨啊?

一个个这么想我鹿台**?

子受越想越觉得憋屈,我尼玛,好不容易计划了一切,可一切全在计划之外。

伯夷听得心头火热,一个个蛮夷首领,如今却臣服在陛下脚下,陛下果然料事如神,一切尽在计划之中!

他立时改了琴调,上前高歌:

“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宅殷土芒芒——”

“今有始皇,正域彼四方,夷越氐羌,莫敢不来享,莫敢不来王,曰商是常——”

“莫敢不来享,莫敢不来王,曰商是常——”

“莫敢不来享,莫敢不来王,曰商是常——”

闻仲、商容、鲁雄....

方相、方弼....

苏护、崇侯虎....

以及遍及上林苑的御林军与中气十足的近卫们.....

“今有始皇,正域彼四方,夷越氐羌,莫敢不来享,莫敢不来王,曰——商是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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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西伯侯之心,路人皆知

大多数人不懂这乐曲怎么唱,他们索性不管调子,就比嗓门。

听清字词后,扯着嗓子,越吼越大声,声震如雷。

尤其是张桂芳,他本就大的嗓门在发自内心的情感激发下,穿透力与感染力极强。

放在后世,必然是个喊麦的好苗子。

姜文焕血脉偾张,克制不住,抢过叔齐手中的筑,猛地丢到姬昌面前。

“就是欺你辱你又如何?”

姬昌:“.....”

你不是东伯侯之子吗?到底站哪边的?

可他没有说话,只是垂着头,他知道自己有麻烦了。

姜桓楚将姜文焕拉了回来,换做平日,必然替儿子的冲动道歉,可他没有,只是淡淡看了眼姬昌。

事到如此,一切分明。

西伯侯之心,路人皆知。

更不用说,赵丙还带来了姬鲜的头颅。

西伯侯三子怎么会在土方?西伯侯为何在朝贺中屡次发难?

纣王声望一落千丈,对谁的好处最大?

大家都懂。

赵丙叹道:“可惜土方猛将乌黎,竟是落荒而逃,苏将军不得不北上追击,如若不然,便是将土方整支部族带来朝歌朝贺也不难。”

“方外蛮夷,不过尔尔!”闻仲红光满面:“打得好,打的威风!”

他是真没想到,苏全忠那种....那种极为特别的将军,竟能打出这等胜仗。

鲁雄将各方战绩统计了一番,倒吸一口凉气。

这……也太可怕了。

各地叛乱不仅失败,大商疆域反而还扩大了许多。

自成汤以来,大商有如此威盛吗?

哪怕是武丁,也只是以驱逐为主,没能让其他部族臣服,最多也只是和虎方结盟而已。

商容忍不住道:“这……陛下……”

箕子却是站不住了,迈着如同老爷车一样的步伐,道:“哈哈——这是天佑大商啊!不,是我大商始皇即是天命啊!经此一战,北方……可暂无外患,东夷、百越也难成气候!”

“陛下、陛下,此乃不世之功,臣请祭列祖列宗……”

箕子面色潮红,朝中有资格祭太庙的宗亲只剩下他了,即是这仗不是他打的,能够亲自将这一切告诉祖宗,也是值得骄傲的荣誉。

说到此处。

文武百官都看着子受。

却见子受面上,古井无波,仿佛眼前一切都是虚妄。

那是心死的感觉。

群臣一见,诶呀!

前所未有的功绩也如能镇定自若,果然都是陛下计划好的,没有半分意外!

“臣竟是忘了!”商容轻抚额头,不禁失笑:“虽有大捷,可西戎仍是边患,还有这些诸侯,竟拿路边捡的破石头糊弄陛下,当重罚!”

这是今天唯一的遗憾。

西戎比之任何蛮夷都不好对付,甚至都不能将他们称为蛮夷,因为他们的经济水平、文化水平,其实都不比中原差上多少。

不过问题不大,我大商有这么多能臣义士,还怕西戎不定?

至于诸侯?看他们现在这样子,一个个敢出声么?敢不满么?

这几场叛乱,历时都没超过几个月,省下了无数钱粮,减少无数战损,而且经此一战,大商威严,纣王之名,传播宇内,实是旷世之功!

别说小诸侯了,就连四镇也不敢随意发难!

始皇帝?即使这等功劳仍旧比不上三皇五帝,但明面上绝对没人敢说一个不字!

不少人又看向姬昌,刚才还问西岐是不是大商?

这就是最强有力的回击,西岐,那就是大商的西岐!

陛下说是,那就是!

寒了诸侯之心也就寒了,不满就让你血也寒了!

携着此等威势,也许仍旧不能与所有诸侯为敌,但干掉一个两个,没有任何问题!

商容带头,文武百官美滋滋的贺道:“陛下圣明!陛下圣明!”

子受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呵呵。

“朕……朕有苏全忠和晁雷这样的得力臣子,还真是可以高枕无忧了。”

不行,必须得想办法弥补一下,按照现在的发展,系统不倒扣那都是后台刷数据了!

就在子受思考之际,虎方首领葴足也思考起来。

虎方夹在百越与大商南疆之间,是一个比诸侯更独立的方国,不是大商附属,两者间只是盟友。

葴足这是第一次来朝歌,因为虎方有些乱,百越势大,还抱团,近来老是劫掠他们,他来朝歌是想看看老盟友大商到底有多强盛,能不能帮他们一把。

可这一看,好像有些不得了。

鬼方有多惨,他知道,成天被土方虐,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于越有多强,他知道,于越王之前势大,都快成百越之主了。

但现在呢?

一个归附,一个死了,儿子还不得不投商,从而平定部族。

葴足发现了新大陆。

鬼方首领与于越首领都是穿着商人的衣服,穿戴商人的饰品,以商人自居。

一个称自己是金天氏之后,一个称自己是有熊氏之后,一个劲的攀亲戚,都是一个祖宗,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只是失散在了未开化之地。

于越首领还好说,那是不得不这么做,鬼方首领就了不得了。

明明长得和商人完全不一样,却在纣王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诉说着自己有多思念老祖宗。

不仅是口头上,更付诸行动。

归附内迁后,鬼方改变了生活方式,放弃大帐,搬到了坚固温暖的屋舍之中居住,与大商军民为邻。

他们在家里,不再供奉过去的兽图腾,而是转而信仰着玄鸟图腾,或是学习灌江口居民一样,信奉纣王。

葴足很有远见,这样一来,要不多久,鬼方就会彻底融入到商人之中,鬼方部族不复存,这真是....

太美好了。

葴足有些心痒。

在百越的连续劫掠下,虎方人为了填饱肚子,不得不冒着生命危险,深入连绵水脉,下到河流湖泊,只为抓来鱼虾,或深入茂林,爬上山崖,与虎豹相搏,行走在生死边缘,只为将其肉带回家中。

虎方遇到了存亡危机,他才毫不犹豫的来抱大商大腿。

在前车之鉴下,给大商当狗,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慢慢融入到商人之中,百越来打,有人报仇,肚子填不保,有人赈粮。

肯定比那些诸侯要好吧?

葴足看的明白,大商这八百诸侯,大半都有异心,如果这时候自己真心投效,肯定会被重用。

至于是不是虎方人都成了商人?虎方名存实亡?

无所谓啊!任由百越打下去,肯定亡族灭种了!

那时候就不是名存实亡,是彻底亡了!

更关键的,是自己。

鬼方、于越自称是金天氏、有熊氏之后,可自己姓葴,是轩辕黄帝的子孙!

只是不知道怎么就流落到虎方,繁衍至今自己还当上了虎方首领,可这个姓氏在,祖上终归是货真价实的中原人!

就身材样貌来说,也比于越、鬼方更贴近商人!

而且刚才纣王封赏奴隶为将军,那个叫李靖的总兵,提出有功封爵。

这意味着哪怕是虎方人,只要归附后,一视同仁,一样可以参军,一样可以入城居住,甚至可以为朝中官员!

于是乎,葴足下定决心,操着怪异的口音,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臣葴足欲领虎方归附大商,臣更愿永居朝歌!”

这句话在一个异国首领口中,显得极其有分量。

葴足很有自知之明,当虎方这种小方国的首领,还不如入朝为官,立功封爵。

就像入朝歌后与他相熟的北伯侯崇侯虎所做的一样。

放弃一方诸侯的地位,选择死死抱紧纣王大腿。

一个能让四方臣服的君王,手段有多么厉害?

他不觉得自己能应付的了,还不如及时投诚,成为纣王的一条忠犬,成为纣王清理诸侯之弊的利刃。

要用诸侯清剿诸侯。

而且朝歌生活好啊!

猪肉吃着,葡萄酒喝着,还管什么天天被动挨打的虎方?

虎方哪有这待遇,他这首领一路上的用度都是攒了许久才攒出来的,可还不如刚才九间殿内的一顿炮烙吃得好!

自己在朝歌活得好就完事了!

以纣王的能耐,迟早会为了扩大大商疆域而将目标放在南方,到时候难免有一战。

还不如直接投诚,这可比领地被清理、顽抗身死好过不知多少,而且投诚越早,就越容易被看重。

子受的思维被葴足打断,我这边一堆破事都没解决呢,你虎方又来捣乱?

虎方是比不上诸侯,地小人少,整体实力比黎侯都弱上许多。

可地位上是真正与大商平等对话的盟国啊!哪有盟国直接投降的道理?

这不是又给我开疆辟土呢?

等等....

子受忽然有了挽回昏庸值的灵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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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2.姬昌入羑里

“虎方自武丁先王起便有盟谊,今愿归附,自是喜事。”

子受顿了顿,继续道:“然百越作乱,欺我盟国,我大商也定要讨个说法,姜文焕可在?”

姜桓楚在一边听得一愣,这时候陛下怎么突然喊上自己儿子了?

儿子姜文焕也才十七八岁,能出什么好点子?

莫非.....

姜桓楚心中了然,陛下平定四方,又有罚金削爵,诸侯明面上是大气不敢出,可内里呢?

陛下此举,就是在收拢部分诸侯之心,而他东伯侯一脉,则是亲附王权的代表。

于是乎,姜桓楚眼神示意姜文焕。

只要姜文焕答的四平八稳,一定会被陛下重用,用来制衡那些心存不满,疏远大商的诸侯。

“臣在!”姜文焕跃跃欲试。

子受带着几许期待地看了他一眼,得看看小舅子是不是真的有勇无谋,无谋必须大用:“卿为东伯侯之子,自幼便通晓战事,朕问你,何以定百越?”

姜文焕精神百倍,兴奋不已,想到苏全忠北上灭土方,想到晁雷跨海击东夷,他毫不犹豫的道:“陛下,百越之人,不过是一群未开化的小贼而已,哪里需要这么麻烦,臣只需一支兵马,直取百越之地,斩下十几个百越首领头颅,谁敢不服?”

此情此景下,姜文焕早就热血上涌,苏全忠是诸侯子,他也是诸侯子,苏全忠的妹妹是后宫苏妃,他的姐姐是后宫姜后,苏全忠能北上驱敌万里,他姜文焕凭什么做不到?

子受露出喜色,果然,有勇无谋!性格冲动!

不过不能依着姜文焕的来,百越羸弱,而且内乱不休,如今于越归顺,有了带路党,百越各部族失去最大的地理优势,以小舅子的勇武,指不定真能平了。

还是按照之前的计划,扔去黎地,西戎各部族的实力可不是其他蛮夷能比。

“勇气可嘉,只是缺少历练,黎侯身死,黎地不可一日无人管辖,朕欲将黎地划为郡,归我大商直辖,封你为郡守。”

郡县制一旦拿出来,废除诸侯世袭,肯定把诸侯得罪得死死的,可问题在于风险太大,容易引起集体造反,目前的大商绝不可能顶住大量诸侯叛乱,说不定还会提前封神,君位不一定保得住。

不过可以慢慢来,先将空缺的黎地设置为郡,让诸侯之子当郡守,然后以与西戎的冲突换取昏庸值,徐徐图之,反正姜文焕也不可能放弃继承东伯侯爵位久居黎地。

诸侯可能心生不满,可在今日余威下,不会有实际行动,这也是份难得的昏庸值。

子受继续道:“虎方首领诚心归附,朕便将其封为虎侯,许其世居朝歌,鬼方首领封为鬼侯,同样世居朝歌,于越首领、土方首领.....”

一番封赏下来,大臣们却觉得不对劲了。

这是直接将外族首领囚禁在朝歌了?

没有了部族,这些人什么都不是,他们会心甘情愿臣服?

群臣纷纷出言劝阻。

杨任道:“陛下不可!于越、虎方新附,部族内仍有异声,还需各部族首领亲自处理,如今我大商携平乱声势,给予他们一些爵位赏赐,施加恩德,他们便会心怀畏惧,不敢再生叛乱,可若是将臣服于大商的首领们置于朝歌,族人必定不满,恐酿成更大祸端!”

“依臣之见,而今乱事初定,于越、虎方各自事关边疆战事,乃国家大事,以诸侯之法治理即可,不可轻变啊!”

虽然是第一次遇到蛮夷归附,可杨任仍是说的头头是道。

他的意思是以夷制夷,和当初武丁结盟一样,以虎方来抵御百越。

现在虎方、于越等虽然归附称臣,却也不能直接让他们的首领入朝为臣,百越还有其他部族,还得借助他们抵挡。

将他们封为诸侯即可,既能拓展疆域,又能让他们安心。

子受看到杨任的态度,便有底了。

将人家从一方老大变成朝歌之臣,他们能满意?

失去了族人支持,他们能满意?

肯定不能!

包括东伯侯在内的诸侯们,也劝谏起来,不能让外族首领呆在朝歌啊!

一旦开了这个头,他们诸侯该怎么办?

今天是虎方首领、于越首领,明天不就是他们了吗?

诸侯呆在朝歌,无法治理领地,纣王肯定就会派大臣治理地方。

黎侯就是他们的下场!

领地变为大商之郡,以官员治理,诸侯的影响一代比一代弱,最后...名存实亡!

这么多人反对,子受心里有底了。

朝中都是能人,得和他们反着来才能当昏君。

可这么多人反对,施政难度也有些大,好在鬼方首领与虎方首领主动答应入朝为官,当事人亲自表态,才勉强让两人在朝歌安家。

至于土方首领和于越首领,就再等一阵子吧,既然这么多人劝阻,那无论如何也要让这些首领定居朝歌。

随后,子受眼神示意费仲。

费仲定了定神,陛下这是何意?

顺着目光看去,他看到了垂首不语的姬昌,再联系起刚才纣王提出的封侯居朝歌,他便明白了。

纣王是不世明君,这一点毋庸置疑,如此明君怎么出此不智之策?

甚至顶着群臣压力,也要让虎方首领、鬼方首领呆在朝歌。

姬昌!

这些都是为了对付姬昌,实际上是为了将姬昌囚禁在朝歌!

蛮夷小祸,诸侯才是心头之患。

费仲立即道:“姬昌外若忠诚,内怀奸诈,以利口辱君而惑群臣,面是心非,终非良善!”

“若放其归西岐,必会勾结西戎兴兵,扰乱天下,军有持戈之苦,将有披甲之艰,百姓惊慌,都城扰攘,诚所谓纵龙入海,放虎归山,必有祸事!”

姬昌坦然出列,抬头道:“臣,有罪。”

诸侯人人自危,没人帮他说话,刚才跳的最欢的就姬昌,出言相逼逼的最急的还是姬昌。

而且姬昌三子出现在土方之中,他们都知道发生了什么,土方突然南下必定是姬昌在背后搞鬼。

这就有些不仗义了,诸侯和商王象征,你姬昌怎么和蛮夷窜通起来了?

子受欣慰的看了眼费仲,佞臣好啊!

姬昌暂时不能杀,得依靠他长期提供昏庸值。

大家都知道他勾结土方,可西岐之民不知道,西岐都认为姬昌是贤君,将他关起来,西岐不就能稳定供应昏庸值了么?

“送西伯侯入羑里,不可怠慢。”

语毕,地上倏然放出一道光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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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3.贤妃妲己(加更)

白光冲天,遮挡住了关键部位。

本来还在感叹纣王如何如何圣明的赵公明三步并作两步,匆忙上前,却见申公豹已经提前一步,将石头拿在手中。

石头因为重摔,裂开些许。

“陛...陛下.....此物内...内藏.....”

子受一把将申公豹手中的石头抢走。

作为一个优秀的穿越者,怎能不知道宝物认主的前兆?

刚才那阵光华,必有宝物出世,这还了得?

好不容易填上坑,又来添乱?

绝不会让你得逞!

子受用袖子蒙住石头,却见裂缝稍稍扩大,一小块石皮掉落。

“申道长发现此宝,有功,封为国师!这块石皮便赏于你,朕曾闻口吃之人,只需在口中含石,迎风念诗,便可改正,申道长莫要辜负朕的心意!”

“臣...臣....尊......”

“朕乏了,起驾,回宫!”

子受将石头捂得严严实实,立刻乘驾回宫,大臣给他一通操作,再待下去,谁知道又会发生什么事?

一通大话说下来,本以为能换来诸侯指责,谁曾想最后一一落实。

光说大话结果四夷叛乱,那是诸侯指责的昏君,说了大话一语成谶,那就是霸气,诸侯动都不敢动,明君啊!

子受心灰意冷,只有在寿仙宫里,才能感觉到一丝丝人间温暖。

........

入了寿仙宫,见到妲己,子受才松了口气。

“陛下这是怎么了?”

子受将一切一一道来。

妲己疑惑:“这难道不是社稷之福吗?”

子受摇头叹息道:“此乃社稷之祸啊!蛮夷小道尔,不足为虑,诸侯才是我大商顽疾!”

“若是臣子因平了蛮夷叛乱而沾沾自喜,疏于防备,等到诸侯叛乱时,该当如何?”

妲己若有所思的点头。

有道理,因为一点小功劳而贪图一时安逸,必有大祸。

子受抓了个核桃,开开心心拿起破石头砸开,妲己心眼多,而且妲己比朝中大臣更让人放心。

传说核桃是张骞从西域带回来的,其实不然,磁山遗址出土过核桃,这玩意是本土的。

妲己秀眉微皱:“陛下,这石头光华内敛,应该是宝物,怎能用来砸核桃?”

“宝物?朕以人力治理国家,何须依靠宝物?还不如拿来为爱妃砸核桃。”

子受将核桃仁送到妲己嘴边。

妲己鲜红小嘴微张,陛下真有古之圣王风范,这是宝物不假,可如三皇五帝一般的君王,哪个是凭借宝物治理天下的?他们实行的都是人治啊!

吃下核桃,核桃没有甜味,可她心底却是甜的。

嬉闹一阵后,子受道:“爱妃,伯夷、叔齐地位特殊,是少有支持朕的诸侯子,今又献上奢靡之术,声名大震,朕欲安排他们去做一些其他事。”

搞乱这次朝贺的罪魁祸首,就是伯夷、李靖、杨任、苏全忠、黄飞虎、麦云、晁雷。

李靖的变法有助于昏庸值增长,杨任就是耍嘴皮子,其实也没干什么,其他几人都在边疆,暂时动不了。

那么首当其冲的,就是处理伯夷。

让他与兽为伍,能总结出养殖经验,让他编乐,他能编出曰商是常,还顺便开创经济学,不能留!

妲己一愣:“伯、叔二人大才,自是要重用...太乐署倒是屈才了。”

子受点点头:“能者多劳,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他们自然要为大商做更多贡献。”

妲己深以为然,大商能从危商之中渐渐繁荣,与君王的英明神武分不开关系,可底下的臣子,也需要担当重任。

她又有些犹豫,道:“可伯夷在礼乐一道上无人出其右,更是在上林苑中以雄乐壮我大商之威,若离了太乐署,恐怕也是损失。”

子受笑道:“无妨,以伯夷之能,编乐只是顺手而为,他必然能在编乐的同时兼顾他事。”

子受算盘打得很好,伯夷再有才能,也是凡人,多给他安排些事,就会分身乏术,顾此失彼。

“陛下说的极是。”

“可朕有些犹豫,如今大商各方事物都有缺陷,该让他做什么呢?”

这里就要借助妲己的智慧了,都说狡猾的人是老狐狸,妲己都千年狐狸了,一定很聪明。

妲己想了一阵,道:“可以让他们兄弟二人修路。”

子受很感兴趣,又给妲己砸了颗核桃,修路早在他的计划之中,虽然修路会方便出行,但也方便昏庸值增长。

路修好了,就能建驿站,自己就能偷偷摸摸把昏庸之名传遍各地,修建过程中,还能大肆征调民夫。

这年头,搞建设绝对是昏庸值来源的不二选择,劳民伤财不说,还能继续启用奴隶,让奴隶因功或赏,去除奴籍。

像赵丙所言与苏全忠一同北上的奴隶,子受已经全都打算大嘉封赏,优秀者赐名赐姓,绝对冒天下之大不韪。

妲己指尖在子受掌心滑过,一阵温润如玉的触感配合惊艳的笑容,让人神魂颠倒。

吃下核桃后,她娇笑道:“伯夷、叔齐要为陛下收集民间乐曲,整编礼乐,正好需要走访四方,将修路的任务交给他们,他们就能在路上便搜集乐曲,边监督工事。”

子受不由得赞叹道:“爱妃所言甚是。”

妲己肯定不知道修路的弯弯绕绕,以为伯夷、叔齐能够兼顾二者,可并非如此。

修路不是简简单单的修,还得处理各种事情,修路的工人出了事,得他们处理,有了矛盾,得他们协调,路线规划更是极耗精力,一时半会修不好。

而且还得兼顾整编礼乐,下到民间搜集曲谱,精力肯定不够。

不管是修路还是整编礼乐,多半都会一拖再拖,就算最后成功了,这不在朝歌的一段时间中,不会出什么幺蛾子!不会妨碍赚取昏庸值!

而子受也很清楚伯夷、叔齐的为人,一心为天下着想,修路的确有利于民,哪怕他们察觉到了其中困难,出于大义也不会推脱。

这样一来,岂不是成了?

子受决定用实际行动来感谢妲己。

妲己惊呼:“陛下!”

子受不由分说,吹熄了灯:“爱妃今日可是帮了朕的大忙!”

“臣妾担心...”

“陛下...”

“妾有一妹,可以相助...”

“协助编乐....”

子受根本没听清妲己说什么,一夜之后,心情又好了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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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4.这个纣王明明超昏庸却异常圣明

五月一日,系统结算。

昏庸值负数了。

真是个莫大的讽刺,操劳四个月,在劳动节这天,被告知一事无成。

子受连续几个深呼吸,平静下来。

毕竟是早就预料到的事情,朝会上那一出太可怕了,破坏了他完美的计划,仅有的几项弥补措施,根本微不足道。

好在趁机布置下了新的计划,这个结算期必须更慎重一点。

摘星楼估计就在最近建好,建好后还得继续建新的建筑。

陈塘关的百姓在知道海盐有害之后,已经不供奉当时祭祀的石碑了,贵族迎来一阵抢盐风波,大肆抢购好几波河东盐,河东盐价格上升,如果能持续到九月结算,应该能带来一些昏庸值。

哭长城自然不必说,一个孟姜女不够,得找几百人组团去哭,之前大冬天北疆太冷,去了眼泪都动起来了,一点都不煽情。

留在朝歌的虎侯、鬼侯,也得好好安排一下,想办法让他们的族人不满,最好稍稍暴动一番,到时候大臣也能骂自己一意孤行强留两侯,导致部族暴动。

西岐应该是这个结算期内最大的昏庸值来源,整个西岐多半都得骂自己,如果姜文焕在黎地干的顺利,不仅西岐,朝歌以西的所有诸侯都得骂上。

至于修路征调的民夫,重用的奴隶,偶尔找机会给动物封几个官什么的,与之相比倒是小事了。

姬昌经营西岐数十年,根深蒂固深得民心万人称颂,把他囚禁了,隔三差五去羑里戏弄一番,传到西岐,西岐百姓不大骂开口算我输好吧!

至于其他的事情,暂时先不做考虑,没有绝对昏庸的把握就出手,很容易出事,先看看前面的反应。

照例踢球斗鸡听戏三连之后,子受上朝。

贪玩形象还得继续树立下去,久而久之,文武百官就知道自己是真的爱玩,更多的娱乐活动正在筹备中。

尤浑上报,说是伯夷、叔齐修路遇到麻烦了。

“愿意出奴隶相助的诸侯早就在修长城时出了奴隶,现在长城仍在修建中,他们拿不出多余的奴隶,剩下的诸侯借口奴隶不足不愿相助,照这样下去的话,只能强行征召民夫,恐怕民间会颇有.....怨言。”

子受一愣。

哦?还有这种好事?

之前子受从没有遇到过这种问题,因为奴隶还挺多,又有去北疆修长城就不再定为逃奴的规定,加上大量战俘以及莫名其妙来帮忙的鬼方人,所以人手一直都够。

可在修长城的同时,又要开始修路,加上朝歌一直在修的建筑奇观,奴隶就变得捉襟见肘起来,必须要征调大量民夫才行。

放在以前,征调民夫倒没什么,至少还管一顿饭,现在不一样了,有了铜钱,商业开始流通,以灌江口为中心的海盐贩卖生意做的风生水起。

除此之外,人们还能自酿果酒创收,又有从西园流传出的养殖技术,不愧是大商,人均商人,如此以来,百姓生活变好了。

这种情况下,谁愿意去修路?

难免心有怨气。

但是对子受来说,这是个好事啊!

征调民夫让百姓心生怨言,自己再找机会安插人手潜入民夫之中,稍稍一闹,又能带来昏庸值——反正只要不造反就行了!

而且诸侯绝不可能出力,伯夷把路修好了,名都是商王的,他们才被罚金削爵,不少诸侯还在受罚,苦逼的一批批往朝歌运石头,这种情况下,他们会帮自己?

不可能!

朝臣们议论开来,修路是好事,他们明白,无论运输还是出兵,都有利。

而且纣王明摆着要对付诸侯,路修好之后,就能直接威胁到各地诸侯,一本万利。

可当前人手缺乏,不适合修路。

于是乎,纷纷劝谏,请求等长城修好后,再开始修路,如果执意修路,那也可以从长城调来些人,反正长城一期工程已经修好了。

“不必!”子受严词拒绝,“朕已有对策,只需征调民夫即可,你们不必担心。”

“是……”

群臣有些狐疑,却也没多做劝谏。

纣王行为怪异,大家都知道,干什么都喜欢掖着藏着,就像朝贺时突然曝出的消息,他们一点都不知晓,甚至都不知道纣王是什么时候下令平叛。

而且在他们看来,征调民夫最糟糕的情况也只是百姓心有怨言,折腾不出什么大事,真出了事,也能及时擦屁股。

子受又想了想,下令将晁雷以及水师调回来。

他看了李靖上呈的水师战报,水师居然是通过散布谣言骗得东夷回师的,既然如此,那就发挥他们的长处!

争取让他们带一带征调民夫的节奏,让百姓骂一骂,即使不能让更多人心怀不满,也能让东夷不再担心偷家,跟一群船都没有的夷人玩水战,实在太欺负人了,反正东夷被骗了大量物资,一时半会儿也闹不起来。

.........

崇侯虎在府邸中,急得抓耳挠腮。

难受啊!

自纣王命伯夷、叔齐修路之后,百姓就多有怨言。

百姓就是这样的,很健忘,你对他好,他就觉得你好,你对他坏了,他能忘记之前的好,骂你坏。

现在的局面,就是百姓们忘了酿酒法、畜牧技术是谁命人研究的,不少开始暗中说纣王不为民着想,只想着修路,昏庸至极。

陛下到底有什么深意?陛下到底在想什么?所谓的对策又是什么?

明明只要推迟修路就不会有任何骂名,陛下为什么宁愿顶着骂名也要修路呢?

崇侯虎按照多年揣测圣意的经验,已经发现了修路的好处。

能扩大大商可控疆域面积,让诸侯成为纸老虎,这和纣王打压诸侯的政策相符,也正是崇侯虎急切想弄明白一切的原因。

他就是诸侯啊!

如果不能紧跟纣王的脚步,下场比黎侯好不了多少。

难道没有任何深意,纯粹是陛下好大喜功,急于求成?

他不是没这样想过,可刚有这个念头,就放弃了。

纣王用这种欲扬先抑的套路阴过多少人了?

多少诸侯兴冲冲借着这些事发难,结果呢?

黎侯死了,姬昌被囚禁了,那可是堂堂西伯侯!

崇侯虎也不得不承认,这种方法是最有效的,自从纣王削天子号自命始皇帝后,最缺少的就是大义。

以前是天子时,可以以天为名,责罚诸侯,现在则只能依靠大义。

而诸侯兴冲冲发难,就以直接将大义的锅,盖上去,然后以之前安排的手段,达到瞬间扭转局势,并打压诸侯的目的。

可以说,纣王的这种行为完全不需要天命,不需要依赖神权,因为他的一言一行,就是天命就,皇权正在不断扩大影响。

想了半天,崇侯虎也没想明白,不过那么容易想明白,纣王就不是那个深不可测,连老谋深算的姬昌都甘拜下风的千古明君了。

至今他还记得姬昌束手就缚时脸上的苍白无力,那时候,仿佛上林苑的奴隶们都像是在嘲讽他。

想到朝贺上丝丝入扣引姬昌入瓮的计划,崇侯虎就没来由的一阵激动。

等等,朝贺的计划....

当时猜到纣王心思时,是在酒肆之中,现在去民间打听一番,也许能有什么思路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崇侯虎立即换了身衣衫,匆匆出了府邸。

身为大商最忠诚的诸侯,必须彻底领会陛下深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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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5.商人之业,乃国策也!

“卖无心菜咯!卖无心菜咯!”

入了集市,当先便有一个老妇叫卖着。

崇侯虎上前,道:“老妪,这无心菜怎么卖?以前不是论捆卖吗?你莫要欺我,想坐地起价不成?”

老妇看崇侯虎身宽体胖,似是贵族,背过身嘟囔一句,才换上一副笑脸:“当今陛下统一度量,我这菜,论斤卖,一斤两文。”

“那我要是论两买呢?”崇侯虎有了些兴趣。

老妇道:“半斤一文。”

“那我要是只买三两呢?”

老妇:“....”

“不卖。”

三两,你还能把铜钱给掰开?

“噢,那我不买了。”

崇侯虎理直气壮的往前走去,又见到一个老翁。

“老翁,你这卖的是什么?”

“木炭啊!老爷要买木炭吗?虽然早就入春了,但似老爷这等大富大贵之人,平日里定要吃炮烙烤肉,这炭火,也是必要之物啊!”

“噢。”崇侯虎点头,继续走去,卖炭翁脸色变了变,白费口舌。

走了没几步,有大群孔武中年人叫卖,卖的都是些野味。

崇侯虎找到其中一个捕蛇者打听,一问之下,竟是主动加入狩猎队的平民百姓。

雷开带领的狩猎队越办越好,不仅有官方人员,还吸引了许多民间百姓参与,这捕蛇者就是其中之一。

跟着大部队打猎,互相之间有个照应,比以往安全许多,而且买卖起来也方便,就算受了伤,大多伤都能用西园的蜈蚣制药治好。

崇侯虎没有买蛇,他不好这口,还没走几步,人群就收了摊,往城外走去。

崇侯虎有些疑惑,天色尚早,为何就收摊了呢?

疑惑中,他随着人们往城外走去。

西门外不知是哪路诸侯,刚刚运来了一批花石纲,就堆积在城外,有西门副将陶荣看管,百姓可上前一观。

如果有看上眼的,便可付钱自取,几个近卫便会帮忙开石。

石中有宝,如果开出玉,或是其他宝贝,便是赚大了。

赌石?人们对此似乎热情很高。

崇侯虎发现赌石只有部分人,更多人则是跑去北门另一边参加斗鸡了。

朝歌之外的斗鸡是宫廷斗鸡,由北门副将辛环组织比赛,并负责押注,押中鸡王,也有不菲收入。

斗鸡场外围,有不少人叫卖着自家养的鸡,斗鸡风靡朝歌,已有不少农户开始养鸡,毕竟掌握养鸡方法后,并不难,成长速度也快,还有大量喜好斗鸡的贵族为争面子,高价收购,不愁没有买家。

崇侯虎一眼就相中了一只斗鸡。

冠红色,眼大而锐,喙粗短、坚硬,尖端微弯而甚锐,颈粗长灵活,腿强劲有力,胫长,距发达,长而锐,生向上方,爪粗大、坚硬锋利,全身羽毛稀薄、粗刚、短而紧贴体表,并富光泽,羽色多样,拍打有力。

据说是上次比赛的鸡王,拿去参加这次比赛,也有不小夺冠几率。

买了买了,一看就很好吃!

纣王以奢靡之术治国,会吃会享受的臣子才是好臣子!

听说东门还有足球比赛,崇侯虎懒得再跑,原地看起斗鸡,这种氛围当真不错。

偶然间,他看到了赵公明,赵公明身边还有个富道人,出手阔绰,就是运气不好。

刚才在赌石那边,富道人就出手买下几方最大的花石纲,结果什么没开出来,现在斗鸡也都是押最不被看好的鸡,第一轮都没过。

崇侯虎没有再看斗鸡,他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以往市集只有卖菜老妇,没有卖炭翁,更没有捕蛇者。

这说明市集繁荣起来了。

甚至可以预见,随着朝歌肉食越来越多,百姓可炼制油脂贩卖,便会出现卖油翁,百姓大肆宰杀牲畜,便会出现庖厨工。

这就是纣王的奢靡之术,百姓有了事做,有了钱,铜钱就这么流通起来了,变成了一个良性循环。

民,富了,国也富了。

何为集市?日中为市,致天下之民,聚天下之货,交易而退,各得其所。

这就是纣王的宏愿!

崇侯虎忽然想起,纣王将集市间的买卖称作商业。

赵公明、萧升、曹宝,皆为得道高人,为何会负责铜钱推广,度量衡推广?

因为铜钱与度量衡关乎商业。

崇侯虎想到了数日前箕子带领群臣祭太庙先王时,所祭祀的一个大商先贤。

王亥。

祭祀规格之高,堪比成汤,只比商人先祖契稍低,祭祀所用牲畜,竟有三百头牛。

虽然三百头牛在祭祀完毕之后,纣王令朝臣吃了,有违礼制,但这场面,隆重无比。

当时崇侯虎就觉得奇怪,王亥何人,为何堪比先祖与圣王?

再三询问箕子,他才知道王亥何其伟大,不止纣王,历代先王都是这么隆重祭祀着王亥。

王亥饲养家畜,驯牛,发明了牛车,将牛加以训练,让牛拉车驮物,又发明了双辕车,帮助先商成为车轮上的部族,克服地域障碍,迁徙到宜居之地,从而促进农业生产,农牧结合,使部族兴旺,农业、畜牧业、手工业的分工逐步得到扩大。

当先商的粮食、家禽、工具多了以后,除本族人用之外,还有不少剩余,王亥就从剩余物品中拿出一部分,放在其他氏族常去的旷野。

隔几日再去看,发现物品已被取走,其他部族的物品则放在那里,这就是交换。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王亥从此经常率领部族成员赶着牛车,带着帛、黍、粟以及牛、羊到其他地方进行物物交换。

此后,交换量越来越大,王亥成为当时各个部族的首富,利用新的技术工具,推动部族发展。

商的强大是从王亥的贸易开始,持续不断的交换贸易活动,使商族粮食日益增加,国力日渐强盛。

自成汤时,为灭夏王朝势力,组织妇女纺织以换取粮食和财富,商的农业、手工业等都比夏朝进步,因此造成代替兴起的形势,得以代夏立国。

因此王亥死后,历代商王都给了他最隆重的祭祀,王亥祀典之隆,不只是因为他是大商先人,更因为他是繁荣大商之人。

商业?商业!

何为商业?商人之业,乃国策也!

如今商业只局限一地,行路困难,物资流通不方便,就算铜钱与度量衡方便商业,可只在朝歌一地流通,离的远些,去了诸侯领地,也等同于废物。

可如果路修好了,百姓可远行,商业活动的范围将扩大。

现在百姓不愿意应征修路的原因是什么?

因为他们觉得生活好了,不想做苦力活。

可道路一旦修好,百姓的生活反而会更好,甚至如可能出现的卖油翁、庖厨工一般,诞生许多新的行业,让更多的百姓有工可做,有利可盈。

如此循环,便是富民,强国,利天下!

崇侯虎坐不住了,如今只剩下一个疑问,修路的人从何而来?

不远处,传令兵自南方而来,风尘仆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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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6.纣王啊,飘了(加更)

羑里,纣王正与群臣探望姬昌。

名曰关心西伯侯,实际上是来送柴草给姬昌睡觉,送苦胆给姬昌尝味。

羞辱姬昌,就是让西岐大骂昏君的最好办法。

小不忍则乱大谋,有野心也得隐忍不露。

姬昌忍了,他在羑里过的很安心,发扬着周人的传统美德。

每次中原天翻地覆时,周人先祖都在种地。

帝舜时,天下发大水,周人在豳国种地。

夏朝时,周先人在豳种地。

夏商交替混战时,周人在豳种地。

商朝九世之乱时,周人在豳种地。

商晚期武乙时代,豳地饱受犬戎骚扰,迁徙到西岐定居,继续种地。

直到姬昌这一代,开发出了种地的高级姿势——种菜。

种菜的土壤要求比种粮食高很多,也更有技术含量,为了收拢民心,实行翦商,他搞起了灵圃。

也就是公共菜园,灵圃集农科站和公共菜园于一体,主要获利的是老百姓,所以西岐老百姓自愿自发建造灵圃、灵沼,大大丰富了饮食,对姬昌感恩戴德。

即使被囚羑里,姬昌也不忘这一优良传统,继续在羑里种菜,亲自浇灌,以行韬晦之计。

他的目的,就是表现出自己胸无大志,让纣王放松警惕,告诉纣王自己已经怕了,没有野心了,你要怎么羞辱,我都不会反抗,甚至还为你种菜吃。

一时半会,纣王不会相信,可三年、五年,乃至七年,纣王必定相信。

“鬼侯、虎侯,你二人不如也在此与西伯侯一同种菜?”

子受哈哈大笑,竭尽所能表现得骄纵蛮横。

“若是陛下之令,我等自然遵从。”

虎侯、鬼侯惶惶,眼睛放光,种菜?好啊!

就虎方、鬼方那破环境,根本种不了菜,无心菜都没得吃!

让他们自己种,岂不是种多少吃多少?这是前半辈子都没有过的奢靡生活啊!

朝歌实在...太好了!

子受看两人的表情,觉得有些不对劲,不过问题不大,他们不抱怨,不代表他们的族人不抱怨。

虎方、土方见到自己的首领被软禁朝歌,又有商人官员对他们指手划脚,肯定心生不满,多半会有小暴动。

这样一来,也不辜负自己顶着压力,强留虎侯、鬼侯了,大臣们必然认为自己一意孤行,从而大喷特喷。

“传我命令,将于越首领与土方首领也调来朝歌,他们必定也喜欢朝歌的生活!”

子受下令道,有虎侯、鬼侯在前,群臣一再劝阻,却也没辙。

尽管他们都知道囚禁部族首领,部族有反复危险,可这些都是猜测,有再大可能,也是没有发生的事情。

而虎侯、鬼侯却是发自内心享受朝歌的生活,就在眼前。

姬昌扣着指尖泥土,表面上一副唯唯诺诺不敢吭声的样子,心底却在冷笑。

纣王以为囚禁了自己,天下就安定了?

好大喜功,如此骄纵之主,蛮夷又岂是囚禁其首领便可安定的?

这只会更加刺激他们!

迟早生乱!

纣王啊,飘了!

子受在群臣的力劝中保持微笑,杨任见劝说不得,直接带着谏大夫们开喷。

一切进展顺利。

这时,羑里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一人喘着粗气,匆匆而来。

当驾官厉声问道:“是何人?”

“我乃三山关邓总兵麾下传令官,有加急奏报,事关重大,需立即见驾。”

闻仲在想着自己的十二块金牌,都是纯金的啊!

十二块金牌才能把他调回来,足见自己在纣王心目中的地位,他回了朝歌之后就把金牌挂在府上,每逢宴会,便会展示一番。

上次师祖来府上,也张口称赞,这次师祖又来朝歌,将金牌要了去,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还。

可他蓦然听到传令兵的话,一个激灵。

三山关?邓总兵?急报?

完了!

管理虎方之人就是邓九公麾下副将张山!

多半是虎方乱了!

闻仲也不管当驾官,急声道:“进来说话!”

子受也反应过来,意识到可能发生的事情后,有了喜色。

刚刚还说把于越首领、土方首领都调来朝歌,这下好了,因为虎侯在朝歌被软禁,虎方出问题了吧!

片刻功夫,传令官匆匆进来,脸色凝重,拜在地上,高高举起竹简:“末将太鸾,三山关送来急报……”

群臣一下子被吸引,纷纷对了个眼色。

完了!

太鸾身上隐隐有着血渍,虎方肯定乱了!

姬昌佝偻着腰背,你纣王今日来辱我,却不想虎方生乱,怕是你自己保不住面子了啊!

子受淡定道:“报上来。”

太鸾面如土色:“于越生乱,于越首领携族人叛乱,邓总兵得知,立即遣副将邓秀平叛,不料中了于越与其他部族的联合埋伏,邓秀将军不幸……不幸兵败,只有数人冲出包围,邓总兵得知后,派末将快马来报,只怕这个时候……邓秀将军,也已罹难....”

“军情紧急,末将打听到陛下与群臣皆在羑里,便直接前来,未有上报皇宫,还请陛下恕罪。”

姬昌内心一阵奚弄,要你纣王好大喜功,要你纣王一意孤行,结果好了,给人逼反了!

叛乱了!叛的好!

要怪啊,也只能怪纣王不守道义。

与土方结盟时背信弃义,直接砍了土方首领,前车之鉴在此,哪个蛮夷首领会真心臣服?

“什么……”闻仲横眉怒目:“于越反了?”

于越?

不是虎方吗?

姬昌细细回想起来,太鸾刚才说的的确是于越,而非虎方。

倒是自己一直想着虎方会乱,所以才有了先入为主的想法,可于越....

“是...”

闻仲继续厉声问道:“邓总兵之前称已收服于越,为何又再度叛乱?”

太鸾知道老太师在朝中的威信,听到责问,连忙道:“于越首领从朝歌回到部族后,族中有人不满,因为前任于越首领刚刚身死,而且死在商人手中,有不少人不愿意臣服我大商,邓总兵派女儿前去定于越首领之心,告知三山关必会支持他,原以为,定其心后,于越首领便能处理好族中之事,谁料到……”

话都不用说完,谁料到于越首领和族人达成共识,一起反了。

这下子,文武大臣包括姬昌,全都傻眼了。

子受也傻了,乱的不是虎方、鬼方,是于越啊?

他遑急问道:“虎方呢?虎方可有乱象?”

太鸾敬佩的看向纣王:“自虎侯入朝歌后,虎方族人无人统领,散作一团散沙,最初虽有乱象,但各不统属,谁都不服谁,影响力有限,张山将军入虎方整治,虎方族人归心,虽仍有人心怀不满,却在可控范围之内。”

“于越作乱后,张山将军行李总兵之法,言称虎方与商人相同,可因军功获封,招募了一支以虎方族人组成的军队,正往于越边地进发....”

“陛下圣明,料事如神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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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7.我特么干什么都是对的

料事如神....

子受很迷茫,为什么会这样呢?

闻仲已是一脸严肃,于越再度反叛,其实没什么,于越王身死,新的于越首领即使反了,也不可能如以前的于越王一样,整合百越所有部族叛乱犯边。

内乱的百越战斗力也就那样,有邓九公在完全不必担心,唯一麻烦的,也就是带路党没了。

鲁雄连忙请罪:“陛下,臣不该阻止陛下让于越首领居于朝歌啊!”

太鸾也开始解释道:“蛮夷部族首领,与诸侯不同,与大商不同,只推举有能力的人为首领,首领与族人一体,邓总兵立下的于越首领虽是前于越王之子,但无法服众,他在朝拜时得了不少赏赐,可于越族人们没有得到任何好处。”

杨任了然,接过话茬:“如此一来,于越族人自然不会感激大商,于越首领回到部族,想要立足于族中,只能选择妥协以求坐稳首领之位,此我等臣子阻拦之过,陛下洞悉于越之心,我等却没能遵从,反而再三阻拦,臣有罪!”

闻仲道:“现在请罪,为时已晚,太将军,若是三山关需要朝歌发兵支持,老夫当亲自领军。”

一直默不作声宛若老农的姬昌,眼中闪过一抹惊异之色。

他万万没想到,纣王从未去过百越,竟也能看穿越人心思。

便是自己常年与西戎打交道,也没想到这一层,纣王洞察局势的能力到底有多强?

太鸾道:“太师倒不必如此,我三山关兵强马壮,又多了张山将军带领的虎方族人,虎方族人虽不是越人,却也居住在越地,跋山涉水只是小事,于越之患不足为虑。”

闻仲点头,轻抚长须,雷厉风行道:“现在应依陛下之诏,将土方首领招入朝歌,以防其反复,等到于越叛乱平定之后,同样依诏将于越首领招入朝歌,分化首领与族人,如此一来蛮夷群龙无首,分而治之,首领失去权柄,但不失富贵,族人即使心有不满,却无人带头,只有小乱,却比举族而反容易平息的多。”

子受摇头:“不可。”

我得跟你们反着来才行,于越一反,对自己威望有损,却因为百越各部族内斗而无暇顾及大商,这不是很好嘛?

不就能稳定供应昏庸值吗?

土方也是这个道理,土方连着挨了好几次毒打,即使伊上斜又有反复,也必然不敢南下,只会成为稳定的昏庸值制造机。

闻仲若有所思,颔首道:“陛下说的也是,既然已经让土方首领归族,若是贸然将之召回,说不定会拒绝,土方首领与于越首领不同,已经得到族人认可,如此之下,只会觉得我大商不信任他,多半会将其逼反,虽不至于有危机,但必然影响陛下威信。”

子受立即改口:“朕想了想,于越既然已经反叛,还是将土方首领也招入朝歌吧,以免其反复。”

鲁雄眼前一亮,上前道:“陛下说的是,土方若再次反复,虽无大祸,却也不得不防,与其等到某个时间突然反叛,让我等措手不及,索性将其首领招入朝歌,若是心存反意,必定直接反了,可我等已有准备,以雷霆之势平之,强行带回即可。”

子受:“.....”

合着我说什么都是对的啊?

杨任接着补充道:“若是土方首领没有反意,则万事大吉,我等便可继续计划,除了为其封爵外,还可将土方族人迁入内地,可以发放一些荒地让土方族人耕种,土方族人习惯了安定的农耕生活,必然不想再去草原受寒挨饿,便会感激陛下恩德,一点点分化其首领与族人,直至土方完全融入我大商之中,到时候,那土方首领再有能耐,难道还能煽动已经感恩戴德的族人,让他们抗拒能长出粮食的土地吗?”

“陛下之计,实乃长治久安之道!”

子受背过身去,沉吟不语,这特么好像干什么都不对劲啊!

姬昌看到群臣激动之色,不由得倒退几步,这一切,一定是纣王做给自己看的。

退着退着,不小心碰倒了青铜犁。

听到声音,子受如梦初醒,这里还有个大奸贼呢!

“西伯侯素有贤名,以为如何?”

姬昌飞速思考着,这必是纣王在试探自己,谨慎道:“臣以为,杨大夫所言虽有可取之处,可荒地也是大商所有之物,冒然予了土方人,只恐生乱,而且土方人不善农耕,即使有了地,没有专人指导,也不容易种出粮食,臣听闻陛下正谋筹修路人手.....”

“没错,修路的奴隶不够,朕也只得强行征调百姓充作民夫了。”

听到这句话,姬昌心里有底了,纣王能想出将蛮夷分而治之这等高明计策,怎么会做出强征民夫这等失民心为人唾骂的昏招呢?

必定是在试探自己。

姬昌将头垂的更低,小心翼翼道:“依臣之间,陛下可让土方族人修路,这样既能分化土方首领与其族人,又能获得足够人手来修路。”

闻仲脸色阴沉下来。

鲁雄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姬昌。

杨任直接破口大骂。

即便是一言不发明哲保身的商容,也是脸色骤变。

你姬昌,真有反心啊?!

这不摆明把陛下往火堆上推吗?!

百姓不愿意被征为民夫,除了不想放弃逐渐优渥的生活外,还有一个因素是不愿与奴隶为伍。

即使陛下封奴隶石不凡为将军,也不代表奴隶的地位上升了,国人从来都看不起奴隶。

土方归降,不就应该以杨任的计策,给他们厚待,从而收他们的心吗!

刚才太鸾也说过,于越首领得了好处,可于越族人没有任何好处,所以才不会感激大商,有此叛乱。

现在你姬昌却献策,不仅不优待土方族人,反而让他们与奴隶一同修路?

这不是将他们当做奴隶看待吗?

即使土方首领在朝歌,他们想暴乱也没人领头,可终究会感到不满,从而影响到纣王威名!

而且有此开头,往后还会有外族归降吗?

等到于越叛乱平定,那些于越人,会心甘情愿臣服吗?

这是潜在危机啊!

子受看到群臣们的反应,立即做了决定。

果然还是敌人靠得住啊!

“可,西伯侯不亏为国之柱梁,虽身陷羑里,却不忘为朕分忧,朕便采取西伯侯之策,招土方首领入朝歌,令其族人协助修路!”

群臣一再劝谏,多方面解释着姬昌之策的缺陷,杨任直言姬昌有反心,应当斩首于街市。

子受却不听劝,乾纲独断。

于越叛乱也并非坏事,至少自己的命令更有分量了,即使大臣们觉得不对劲,只要不太过分,也可能通过。

文武具是瞪着姬昌,姬昌却如同木人一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果然都是纣王的试探,久居朝歌的文武百官,又怎么知道蛮夷的心思?

蛮夷比大商百姓更卑微,谁能令他们吃饱喝足,让他们能够繁衍生息,便是莫大恩德,表面上,修路看似地位低贱如奴隶,实际上则不然,蛮夷根本不在乎,吃口热乎的,能吃饱就行了。

只有在边地,才知道蛮夷困苦到了何等的地步,西戎各部族中,谁拳头大,谁就有理,普通族人的地位实际上与大商的奴隶差不了多少!

纣王虽然也没去过边地,但这份洞察力,让人拜服。

姬昌仍是讷讷站着,心中却不断翻腾,如此一来,应该暂且瞒过纣王了吧?

自己诚心献计,都是为了大商着想。

只有让纣王放松警惕,放自己回归西岐,才能再行翦商之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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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8.做个梦也不安生

喘息声渐渐平复,有了姬昌妙计,子受难得睡了个好觉。

昏庸值一多,什么都能做。

他甚至还安逸的做起了梦,梦里隐隐看见了三个人,画面极为模糊。

依稀能听到什么始皇乃圣德圣王,四海皆服,万民称颂,功德无量,人族有帝如此,甚感欣慰.....

子受怕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好不容易得姬昌妙计,梦里又不安生。

再往下听去,声音也变得模糊起来,就好像两千度近视加重度耳聋一样。

伏羲身衍阵光华。

轩辕问道:“皇兄可是算出了什么?”

伏羲肃穆道:“始皇平四夷,人族气运再涨,我接着气运演算,确实算到了些东西。”

神农道:“莫非是....”

伏羲道:“天地大劫,在所难免。”

轩辕长叹一声:“纵使当今始皇将天下治理得再安稳,万民也难免涂炭,杀劫亦不可免,人族因战祸颠沛流离身死殉难,成为仙人应劫之物,此事我等早已知晓,可惜,却是无能为力。”

伏羲看向轩辕黄帝,良久,开口道:“你我便不属于人族么?”

“这又是何话语?”黄帝一惊,随即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方才卦衍,借人族气运大涨之机,卜出许多未知之事,天机混乱之前,若一切定数不变,轩辕坟遭焚,轩辕庙被毁。”

轩辕黄帝在三皇中排最末,但却是香火最旺盛的一个。

因为他是人族的人文初祖。

此前鬼方首领、于越首领所称祖上是金天氏、有熊氏之后,这金天氏、有熊氏,其实都是黄帝的亲族。

之后虎侯所称的葴氏,也是如此。

因为轩辕黄帝是被所有人认可的人族共主。

无论怎么祭拜,香火都有他一份。

烧轩辕坟,毁轩辕庙,就是在破坏他的香火啊!

“皇弟可还记得你遗落凡间用以镇压气运之物?轩辕箭已没。”

黄帝被人族认可,他也做了许多有益人族的事情。

衣裳、鞋帽、帐幄、毡、衮衣、裘、华盖、盔甲、旗、胄,这些穿戴之物,都是他发明的。

碗、碟、釜、甑、盘、盂、灶,这些也是他发明的。

炼铜、造鼎、刀、钱币、钲、铫、铜镜、钟、铳,这些还是他发明的。

宫室、銮殿、庭、明堂、观、阁、城堡、楼、门、阶、蚕室、祠庙、玉房宫,建筑是他开创的。

刀、矛、弓矢、弩、旗帜、号角、鼙、兵符、云梯、楼橹、剑、射御,兵戈是他铸造的。

而这些东西,都如同陈塘关的轩辕箭一样,镇压着人族气运。

若轩辕箭不失,陈塘关未必会有水淹之祸。

神农忧心忡忡道:“皇弟失了香火,丢了气运,那受益之人....”

伏羲一手指天:“天帝令仙首十二称臣,入凡俗走一遭,方有封神,三百六十五路正神于人间展露法力,而我人族先祖却坐于火云宫中,百姓会为谁建庙?”

轩辕黄帝怒道:“天帝欲图谋我人族香火气运?”

神农长叹一声:“人道昌,人族气运,百载香火,又有谁不羡慕?”

伏羲道:“我在推演大劫之事时,窥得突破之法。”

轩辕黄帝急道:“皇兄快快道来,若能突破,也不需困坐于此!”

伏羲缓缓道:“我等心有执念,牵挂太多,与天道不合,故此不得寸进。”

轩辕黄帝忽然笑了:“执念?若要弃此执念方能证道,那便放弃证道就是。”

神农面露和蔼之色:“三皇气运功德皆赖人族,若为证道弃人族而不顾,我等又为何物?非人哉?!”

伏羲出声问道:“悟不得大道,二位皇弟可会后悔?”

神农大笑:“无悔而不悟!”

轩辕黄帝忽然又问道:“皇兄可算得崆峒印归属?”

听到此问,伏羲算了算,道:“印已入朝歌。”

轩辕黄帝疑惑:“为何我无有所感?”

伏羲哑然失笑,道:“法宝蒙尘,至今未能出世,那始皇言以人力治理国家,无需依靠宝物,乃致我人族至宝沦落为砸核桃之物。”

神农扶须长笑:“此乃人族之福,似始皇一般人物,便是拿着河畔青石,亦能治世,始皇实乃为封神变数。”

轩辕黄帝却是掏出一方小鼎,道:“既然烧我陵寝,毁我庙宇,取我香火,截我气运,我又心存执念,此物合该出世!”

此鼎正是轩辕黄帝飞升之物,当此鼎被铸造出来时,天上便飞下来一条金龙,载其入火云宫,留下了龙去鼎湖一说,有了此鼎,才有了鼎分九州。

轩辕黄帝将鼎往外宫外一扔,也不知飞往何处。

子受看得懵逼,就看见梦里三个小人议论了半天,时而动怒时而发笑,偏偏听不清,看不明,不知为何,心里痒痒。

更过分的是,其中一人还随手拿了个东西,往屋外一扔,高空抛物,很没有素质。

“幸好醒了,不然继续梦下去,说不定会看到哪个人被砸中,太没有公德心了。”

子受睁开眼,喃喃自语。

他又看了眼身边睡着的姜皇后,选择搂上继续睡。

“姜文焕应该到了黎地,希望一切顺利,只要和西戎打起来,加上姬昌被囚,整个西边估计都要大骂昏君了!”

...........

黎城。

繁华的城市中到处都是咒骂姜文焕的声音。

一时之间,已是怨声载道。

黎侯虽死,但他还有亲戚,按照以往惯例,要么是兄弟继位,要么是儿子继位,怎么都轮不到外人。

更可笑的是,纣王竟然将黎侯的领地化为大商郡县,还派姜文焕管理。

黎侯一脉自然不肯放弃领地,凭着在黎地几百年经营的声望,扇动民心,势必将姜文焕赶出黎地。

越骂越凶,甚至不仅骂姜文焕,已有不少人骂起了纣王。

黎侯没出什么大错,纣王凭什么把他杀了?

渐渐的,不仅是被扇动的百姓生出不满,便连贵族、军将也开始心生怨言。

姜文焕也急,但他没什么办法。

只能在军中设下擂台,连挑数百人,以个人武力勉强压住了军队中的声音。

可他也知道,任由这样下去,自己迟早被赶走。

黎地远离朝歌,黎侯一脉可不会就这么任人宰割,这只是个开始,绝不是闹着玩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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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9.黎地生乱

黎虞是黎侯的儿子,以封地黎为姓。

他是个聪明的人,知道姜文焕是东伯侯的儿子,是纣王的小舅子,没有选择正面应对,而是借用自己一脉在黎地的威望,一点点压迫。

这里不是朝歌,也不是临淄,这里是黎城。

上到贵族下到百姓,在黎虞宣扬姜文焕的暴虐恶名,宣扬纣王无道杀死了黎侯后,一个个目光不善,虽然会配合姜文焕行事,但态度中带着暧昧。

黎地的官员都是黎侯的下属,换句话说,算是半个家臣,让他们听从姜文焕的命令?

不好意思,你谁啊?

要不是姜文焕勇武,偷袭暗杀不顶用,又在军中摆擂,三天三夜不眠不休连挑数千人,镇服了不少大头兵,不然就是偷偷把他杀了,人头丢进河里,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这就是诸侯领地,表面上与朝歌无异,实际上是诸侯的一言堂,对姜文焕而言,就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域。

黎虞找到姜文焕,他名义上向姜文焕称臣,本以为还得演上几个月才能博取信任,没想到姜文焕竟然直接信了。

“将军,几个月前我父因为筹备花石纲,耽误了给无皋戎送物资,现在无皋戎首领催物资催的急,下官在想……”

姜文焕都没等黎虞说完,没好气道:“想什么想?不送,岂不闻虎侯所言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大商泱泱上国,为何要予方外蛮夷物资?理应让他们进贡!无皋戎只配臣服大商,乖乖送上牛羊!”

他都快被黎城上上下下给骂死了,气的院子里的垂杨柳都被他生生拔了好几颗,憋着一肚子火,还让他给无皋戎送物资?

可去他妈的吧!

按照姜文焕的想法,他没带兵打过去,那无皋戎首领都应该上香感谢祖宗保佑了。

黎虞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姜文焕不仅不得人心,又抗拒与无皋戎结交,不出半月,必定狼狈离开。

黎虞露出担心的表:“既然如此,将军还得早做准备,无皋戎不好招惹,若是一怒之下领族人来攻.....”

“他敢?!”姜文焕气冲冲道:“来一人便杀一人,来两人便杀两人,杀他个血流成河,让他们知道我大商天威!”

黎虞淡淡笑道:“将军勇武,我久居黎地也有所耳闻,可将军又能杀几人?若是无皋戎行土方之事,兵围黎城,分兵劫掠村镇,又该如何?”

姜文焕一愣,这还真没办法。

黎虞继续道:“所以,为今之计还是行坚壁清野之策,将黎地百姓迁入城中,以防无皋戎劫掠。”

姜文焕恍然:“好,传我命令,行坚壁清野之策。”

黎虞退下,黎地已定。

他恶狠狠看向朝歌的方向。

昏君,等着吧,杀我父亲,夺我爵位,定要将你昏庸无道之名传遍天下!

人心尽失!

黎虞计划的很好,如此一来,他只要暗中引无皋戎来攻,计划就成了。

首先,坚壁清野的计策出于自己之手,能在黎地刷一波名声,为赶走姜文焕后重新继位打好基础。

其次,无皋戎兵围黎城,由于黎地坚壁清野,只能去更远地方劫掠,比如其他诸侯的封地。

当无皋戎在其他诸侯封地劫掠后,诸侯便会探查无皋戎为何来攻,自然而然就会查出因为姜文焕不愿给友邦进贡,才引来无皋戎怒火。

诸侯们便会群起而攻,对姜文焕发难,姜文焕不仅会狼狈逃出黎地,纣王设郡县也彻底失败。

随着姜文焕的离开,纣王就会成为下一个被指责的对象。

如果不是纣王砍了黎侯,又识人不明派姜文焕驻守黎地,无皋戎又怎么会率众来攻?诸侯又怎么会蒙受损失?

现在,可正是耕时节啊!被劫掠一番耽误农时,损失可不是一星半点!

黎虞眯着眼,找来家奴,让他们将多年积累的财物送给城中贵族,让黎地贵族进一步团结在自己边,共同驱逐姜文焕。

看着家奴们费力抬着一个个箱子,虽说有些疼,糟践这么多名贵玉器,但为了黎侯爵位,为了黎地的统治权,一切都是值得的。

大不了等继位黎侯之后,再从百姓上取回来,或者直接让纣王赔付。

量那纣王也不敢顶着泼天骂名再度得罪自己,天高皇帝远,大不了就不认商王了,你还能派兵打我不成?

不管出自什么理由,是你杀我爹在先,大商立国六百年,没擅杀诸侯的道理。

黎虞走后,姜文焕边一个家将劝道:“将军,我觉得黎虞不安好心,毕竟将军你夺了他的爵位。”

姜文焕毫不在意道:“那又怎样?他还敢心有怨言不成?”

“他....”

“别说了,让我清静清静,满城都是怒骂声,骂我已经不能忍了,竟然连陛下也一起骂,你出去抓几个人来府中,先打一顿再说。”

家将一愣:“啊?”

姜文焕一脸不容置疑的样子道:“快去,抓几个骂得最凶的,挂树上,我乃东伯侯之子,当今皇后之弟,陛下更是一代圣王,又岂是他们能够非议的?”

家将又是一愣,还玩真的啊?

姜文焕也就十七岁,正是年轻气盛最冲动的时候,行事随意,容易血上头,偏偏地位太高份尊贵,不听劝。

可即便如此,家将也不得不咬牙继续劝阻。

“将军可想过侯爷?”

为此,他不惜搬出了东伯侯。

“父亲比陛下圣明?父亲可曾纳鬼方定土方?父亲可有陛下的识人之明?陛下让我驻守黎地,便是相信我的能力,难道要我继续蹲在侯府里,整天出不得院墙?”

“……”

家将都急红了眼睛,他没法反驳,毕竟纣王就是那么的知人善任。

飞廉、黄飞虎、苏全忠、晁田、晁雷、西园七校尉....

甚至是反贼雷开与麦氏兄弟。

每一个人都安排的恰到好处。

可黎地不同以往,纣王远在朝歌,又怎么知道黎地瞬息万变的局势?

而且若是无皋戎围城,城内又不得人心,姜文焕勇武,万夫莫敌,能顶着千军万马杀出去,可他这种家将呢?

还不得被分尸咯?

“休要再提!”姜文焕还有些少年气的脸上瞬间多了几分厉色:“陛下遣我驻守黎地,就算陛下错了,那也没有关系,我是大商臣子,黎地守将,一切干系,由我来承担!”

“我姜文焕是东伯侯之子,一世富贵,无忧无愁,却也知晓为国尽忠四个字,如果不能将陛下的事办好,可对得起我如此重托?”

“更何况陛下英明神武,改诸侯封地为郡县绝不会有错,即便失败死,那也是我能力不足!”

家将没辙了,死都不怕,还能怎样?

当今陛下有两个舅子,一个是傻子,一个是疯子。

家将只好匆忙离去,上街抓人,自家将军是不肯吃亏的主,挨骂了,铁定要骂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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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没金饮羽

黎虞派去散布谣言的,正是自己的二弟。

这种事护卫、家奴都不靠谱,只能信亲兄弟。

而且赶走姜文焕,重新夺回黎侯之位后,大家都是得益者,不怕二弟不用心。

可他发现自家二弟不见了。

好好一个人,走大街上就没了,黎城在姜文焕手下,竟然已经凶险到这种地步。

黎虞急的团团转,到处派人寻找,才发现二弟被姜文焕的家将带走了。

他懵了,哪有这种道理?

姜文焕凭什么?

因言论获罪?

大商开国至今,从没有这种道理!

他正往姜文焕府中走去,突然之间,有人高呼起来:“无皋戎……无皋戎……”

城门守军擂鼓示警,一下子,整个黎城都沸腾了,乱成一片。

虽然不断有百姓们迁入城中,他们早有准备,可到了事情真正发生时,全都慌了。

还有传令兵在在城中狂奔:“敌袭!敌袭!”

黎虞看着慌忙从自己身前跑过的传令兵,面露喜色,这时候二弟已经不重要了。

无皋戎很配合,出兵如此迅速,姜文焕走的越早,越好。

城门将军已经上了城楼。

自城楼上居高临下看去,黑茫茫一片,一览无余。

除了将士外,还有那些阳奉阴违的贵族官员们,刚上城楼,瞬间往下跑去,试图躲入城中。

无皋戎,数不清的无皋戎。

久居黎地的人,多半都见过戎人,但在黎城这种腹地见到如此浩浩荡荡的无皋戎,还是第一次。

他们要干什么?攻城?

除了列阵城下的无皋戎,后头又出现了无数模糊的小黑点,这黑点越来越大,逐渐变成一个个骑兵。

竟是余吾戎。

黎虞赶上了城楼,发现事态有些失去控制了,一支无皋戎,肯定攻不下黎城,只会围城,再分兵去其他地方劫掠。

可若是加上余吾戎呢?

两支西戎部族,可就麻烦了,若是强硬一点,说不准能强行攻下黎城。

黎虞强行镇定下来,虽然有些变化,但还在计划之中,他知道戎敌不好招惹,也不守信用,可还是这么做了。

在他看来,戎敌是不守信用,每年还得交付岁贡防止劫掠,可那也只是小痛,心疼一阵子,也就算了。

反正物资钱粮都出自百姓的田赋,无皋戎提升岁贡份额,那就提高田赋,黎侯一脉的收入没有半分影响。

黎地永远是黎侯说了算。

可姜文焕却是直接对他下手,杀了他爹,还废除爵位,根本是断人生路。

浩浩荡荡余吾、无皋而戎,犹如黑云压城一般,朝着黎城方向一拥而上。

“敌袭?”

姜文焕身着龟背甲,金光灿烂,大红袍上还绣着龙纹,护心镜光华闪动,只看穿戴,就知道是个猛将。

他脸上有克制不住的欣喜,居然真如黎虞所说,西戎来袭击黎城了!

姜文焕第一个反应,就是大笑,哈哈哈哈……

可以发泄一番了,被骂了这么久,得杀个几千人才能出气。

一边的黎虞脸色有些白,他看到姜文焕身边唯唯诺诺的二弟,二弟手中还拿着一颗足球。

看模样似乎刚陪姜文焕踢了球。

难道自己的计划败露了?

随即他又松了口气,按姜文焕的脾性,要是知道了这些,他那二弟肯定活不了。

姜文焕多半只是把他二弟当做散布谣言的人,并没有深究,最多也就做了些惩罚。

城楼上的兵将也都注意到了姜文焕,这幅扮相倒是有气势,可身边那人手上拿着的足球是怎么回事?

他们承认,从朝歌传来的这项娱乐活动很有意思,军中也多有玩乐,可这都什么时候了,大军压境,作为主帅你竟然在踢球?

还没来得及走远的贵族官员也腹诽不已,坚壁清野从外头迁了那么多人入黎城,你姜文焕难道一点都不管?以为只把指令发下去就完事了?

之前他们还以为姜文焕是在府中思考对敌之策,可现在?

姜文焕是在府中踢足球啊!

姜文焕带来的家将也有些站不稳了,将士官员都心有怨气,加之民间谣言以及大军压境,这如何讨得了好?

“完了...完了啊....”

家将喃喃念着,已经不抱希望。

一眼看不到头,无皋戎与余吾戎的主力,倾巢而出。

...........

城外。

无皋王与余吾王狞笑着,西戎各部族可比什么东夷、百越狂的多,每个部族的首领都敢称王。

他们已经知道自己被耍了,黎虞引诱他们来攻,却又特意坚壁清野,不就是拿他们当刀使?

戎人可不笨,和大商西疆诸侯相处了这么多年,里透弯弯绕绕清楚的很。

看到坚壁清野也无所谓,马不停蹄兵压黎城,他们的口粮虽然不多,但却有把握在口粮将尽前,攻下黎城,再不济,也能去其他诸侯的领地抢来大量物资。

犬戎攻下豳地,才有了现在的犬戎王,西戎各部族为尊的犬戎王。

无皋王和余吾王都是有野心的,戎人是半牧半耕的民族,谁的地多,谁的话语权就大。

黎地虽比不得豳地,可也是商人的土地,能长出粮食。

他们带着族人来此,甚至不惜两家合作,就是抱着这样的憧憬,他们也要和犬戎一样,在这肥沃的土地上,去蹦去跳去做一个漂亮的倒挂金钩。

商人传来的足球真好玩。

一路上千里无人,戎人的战意已经达到了顶点。

无皋王领军上前,道:“听闻黎侯身死,商王设黎地为郡,任东伯侯之子姜文焕为郡守,我无皋戎为友邦,特意携族人前来祝贺!”

余吾王也在一边附和着:“既然是来道贺,自然要有贺礼,还请姜郡守务必带上贺礼,出城一会,我族千里迢迢来此,钱粮财帛可不能少了!”

姜文焕弯弓搭箭,就着一箭射下城去,没入石中,大喊道:“过此箭者,杀无赦!”

黎虞看在眼里,笑在心里,就着还逞能?

他承认姜文焕这一箭射的有水平,没金饮羽,箭簇都没入岩石里了,可又有什么用呢?

能一箭一箭把城外大军都射死?

现在只要守住黎城,万事皆定!

于是他出言道:“将军,当务之急还是布置防务,守城要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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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戎敌未灭,无以为家(加更)

守城....

姜文焕四下看了一圈,突然来了这么多的戎人,士兵都显得战战兢兢。

黎城的城墙并不算高大,能不能拦住敌军,还是两说。

黎虞说的也对。

姜文焕提着刀,跃跃欲试,看着城下的敌军,吐出两个字:“守城。”

城门将军迅速布防,将士们匆匆上了城墙。

城中仍有百姓慌乱跑动,看着一个个士兵登上城墙,震惊至极。

戎人真的来了,而且与以往不同,竟还逼到了城下。

无数人觉得后襟发凉,他们都是从外边的村落里迁来的,若是没有迁入城中,没有城墙阻挡,他们现在已经死了吧?

坚壁清野,多亏了黎虞大人的坚壁清野啊!

果然还是黎侯后代记挂着我们这些百姓,整个黎地所有的军民百姓尽都入了城,倘若不是坚壁清野,只怕现在……

家中妇女遭辱,好不容易存下的粮食被抢,家园一片狼藉....

就算姜文焕能保住了黎城,这城外村镇中无数百姓,怕也早已死无葬身之地,而数之不尽的粮食,也成为了戎人口粮!

一下子,他们目光灼灼,纷纷望着黎虞,看向了那个微胖的身影。

黎虞笑了,这就是他要的效果。

上到贵族下到百姓,皆是如此,利用戎人驱走姜文焕重新当上黎侯后,权力说不定更胜老父在时!

戎人的可怕,西疆边民尽知,便是将士们突然看到这黑压压的大军,也同样心中忐忑。

有人望向姜文焕,以为他会说些什么鼓舞士气,可是并没有。

偏偏城外余吾王与无皋王还不断挑衅,要求姜文焕出城一会,甚至要带上贺礼!

贺礼啊!哪有主人给宾客贺礼的道理!

将士们一阵失望,姜文焕冲动气盛之名早有流传,现在却不敢多言!

这说明什么,姜文焕怂了!怕了!

到了这种地步,连主心骨都不敢立起来,主将直接怂了,怎么办啊!

十七岁郡守,统帅一地,到底还是太过年轻。

可再失望,城也得守,城破之后谁都讨不了好。

“布防!布防!城在人在,城破人亡!”

黎虞刷着存在感,不断催促道。

将士们忽然松了口气,终究还是有人站出来的,以前他们看不上黎虞,那就是个压榨军民的纨绔子弟,可现在多了一丝丝感激之情。

要知道,若不是黎虞提议坚壁清野,只怕现在已经全完了。

城墙上的守军动起来了,无数的石头、滚木开始送上城墙,弓箭手就位,将士们各司其职。

看着布防完毕,姜文焕下了城墙。

主将不仅不布防,反而退下城墙不敢应战?

怂到家了!

似乎不对.....

姜文焕下了城墙之后,领着一名家将,上马,勒令开城门,一气呵成。

“戎人要与我一会,那便去会会他们!你为我击鼓。”

姜文焕傲气道,家将无奈击鼓,随后,城门开了。

无皋王与余吾王对视一眼,看到彼此眼中的讥讽之色。

无皋王开口道:“姜将军倒是颇有胆气,竟敢以三十余骑直面千军万马,若此地有酒,当共饮!以表敬意!”

“酒在此。”

姜文焕随手抛过去一个酒囊。

无皋王一愣,还真有啊?

打开酒囊,便有一股异香,不由得嘴馋。

戎人首先馋商人的粮食,再次馋的就是商人的美酒,最后才是馋商人的女子。

咕嘟咕嘟大口喝下,无皋王将酒囊扔在地上,道:“好酒!姜将军可是要将此酒当做贺礼赠与我部?”

姜文焕大声道:“酒里有毒。”

无皋王面色大变。

姜文焕大笑:“我又怎会耍这种手段?杀你们,一人一刀足矣!”

无皋王被落了面子,面色不渝,道:“姜郡守,我敬你胆气,你却如此调笑于我?是欺我大军无胆?”

余吾王打着圆场,道:“我观将郡守年纪不到二十,又未娶妻,小女正值青春年华,不若两家婚配,如此一来,将军只需送上聘礼,我等自会退去,将军也能守住黎城,保军民平安,往后每年只需稍稍送些礼,证明两家之友,便再无边患,岂不美哉?”

的确,姜文焕身为东伯侯之子,当朝纣王的小舅子,十七岁还没娶妻,有些奇怪,换做别的贵族诸侯,孩子都生了。

“哈哈哈哈哈!匈奴未灭,无以家为!势必斩你二人首级作足球来踢!”

说着,姜文焕弯弓搭箭,一箭射出,箭还没到,人就策马冲了上去。

这是什么操作?送死?

无皋王、余吾王惊愕之际,箭至,正中无皋王左眼。

无皋王捂着眼睛,余吾王见此,先携着无皋王退入大军之中,再调度将士围杀姜文焕。

可....

姜文焕入了大军之中,斩将刀起手就杀了三十几人。

无皋王怒了,眼珠从疮口内迸出,血流遍地,痛不可忍。

又恐有乱军心,于是传令道:“敢有乱者,斩!”

姜文焕单刀匹马,在大军中左冲右突,到处径过,人莫敢当,有相拒者,刀砍鞭打,死者无数。

无皋王与余吾王尝试让人放箭,可根本伤不到姜文焕不说,射杀的自己人都比姜文焕身上流的汗要多。

姜文焕杀了一阵,微微出汗,杀爽之后突围而出,无皋王与余吾王见此,遣族中百员猛将追出。

百员戎将,抖擞神威,骤马追来。

姜文焕也不走了,大喝一声,反身冲入敌阵,手起刀落,纷纷落马。

杀了一阵,姜文焕又往城中退去,剩下的戎将聚在一处,暗自道:“姜文焕仅一人,可再追!”

众人又追,姜文焕恼火,他都砍饿了,回城吃顿饭也不让?赶着送死?

他大怒道:“鼠辈何故不惜命也!”

又提刀骤马,杀入敌阵,手起刀落,又是数人坠马。

戎将连追四五番,追到只剩三人,面面相觑,这还追不追了?

再追团灭了...

“开城门!”

姜文焕浑身是血,在城门下喊道。

两支西戎部族竟不敢再追,无人敢越过最初姜文焕射箭的那块石头。

城门守将目瞪口呆打开城门,姜文焕策马,缓缓走入城中。

临末了,策马转身,面对着城外大军,好似嘲笑一样,拍了拍胯下胭脂马的屁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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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神威天将军

无皋王与余吾王很烦躁。

姜文焕的武力值超乎正常人的理解范围。

现在他们可以放弃围城,往其他地方劫掠一番,可两人没有丝毫撤军的意思。

被一个人打成这模样,要是就这回了族地,必然被其他部族所耻笑。

所以,他们不仅要继续打,而且还要攻下黎城。

姜文焕再勇,还能一个人把大军屠干净不成?

而且无皋王与余吾王很清楚,黎城内可不是一条心。

第二天,戎人开始攻城了。

姜文焕再次出城迎战,身边比昨天多了十个家将,战绩和昨天差不了多少,一点伤没受,把戎人砍得不敢过石。

第三天,姜文焕身边有家将以及护卫百名,血流成河。

第四天,姜文焕身边除了家将护卫,多了些追随而出的大头兵,尸堆成山。

第五天,姜文焕身边又多了些士兵,血流漂杵。

第六天,姜文焕身边出现了高级军官将士,尸横遍野。

第七天,黎城所有兵马尽出。

姜文焕七天,七进七出,硬生生以个人武力,收拢了黎城军民之心。

城里的军民,已在数次归城,宛如血人的姜文焕号召之下,参与到守城之中。

在城外,是穷凶极恶的戎人!

在城内,是斩杀无数戎人,无人能敌的姜文焕!

蛮子身上的血液,一颗颗头颅,可比一两句守城或是坚壁清野的计策,震撼得多。

每一个人都开始行动起来,上至贵族官吏,下至无数的军民,纷纷开始支援城头,鼓声与呐喊声,震耳欲聋。

无论是谁,无论是胆怯,是不安,还是恐惧,都没有了。

他们只能看到年仅十七岁的少年将军,或是出现在戎敌阵中,或是手提戎敌头颅。

这样,就足以让他们信心十足了。

姜文焕身上的血腥味很浓,浓得洗都洗不掉,可令人生厌的血腥味,以及那傲然伫立的身躯,却是所有军民的定心丸。

杀一人、杀两人,难道能杀千人万人?

当然能!

他姜文焕就是能!

黎侯死后,黎地互不统属,谁也不服谁,这也是黎虞要用钱财收买贵族之心的缘故,可姜文焕出现后,不仅有纣王亲命,更有以一人之力力敌大军的壮举。

归心。

最重要的是,他太可怕了,可怕到无论戎人怎么围攻,无论用什么方法,哪怕不惜误伤自己人的齐射,也无法伤他分毫。

在姜文焕眼中,戎敌与蚂蚁没什么不同,不值一提。

那就是一群猪!

越来越多的贵族官员,也选择臣服。

他们怕死,怕城破身亡,但站在姜文焕身边,就有一种安全感,那血腥味闻着,真是美好啊!

姜文焕做到了历代黎侯都没能做到的事。

第八天,黎城已经万众一心。

姜文焕的声音,还有些少年稚嫩,却掷地有声。

“要打退戎敌一点也不难。”

姜文焕做着最后的誓师,一边喊着,一边拍打着胭脂马的屁股,好似玩乐一般。

可偏偏,每个人都郑重其事的听着。

姜文焕继续道:“陛下曾教过鲁将军,为将者首重气势,假使有三千人随我出城作战,与戎敌短兵相接,以兵刃之利,只需一人一刀,便可斩首三千。”

几个将军打起精神,虽然姜文焕说的有些不靠谱,可他们的人数远超三千。

“斩首三千后,戎敌见到族人伤亡,便会气势大降,我军气势升至巅峰,剩下的戎敌,你们可以以一敌三。”

这样一想,敌军人数似乎大减,黑压压的一片,也变得空荡许多。

姜文焕举刀:“接下来,估计还剩几万人吧,一炷香的时间本将能挥两千刀,十几炷香后,就清静了。”

“黎城诸位将士,你们可相信本将?”

“相信!”

众人瞪大眼睛,换做别人说自己要一个打几万个,只会是笑话,可姜文焕在说实话。

姜文焕摇头,顿了顿,说:“不,你们不需要相信我,你们要相信陛下,陛下圣明,我大商有此君王,方外蛮夷皆为家臣!”

姜文焕的眼睛里,闪动着不一样的光彩。

黎地,也就这样嘛!

苏全忠干的事,不过如此。

陛下重任,我姜文焕应下了!

“随我冲!”姜文焕亲自击鼓,气势沸腾,大喝:“欲为陛下开疆拓土者,随我冲!”

“冲!”

姜文焕就是这么的疯狂,敌人来攻,理应据城而守,毕竟戎人没有什么高明的攻城手段。

可他偏不,不仅自己七天七夜杀了个七进七出,还要带着军将出城野战。

更奇怪的是,将士一个个都听他的,就连城中贵族老爷们,也不遗余力贡献着物资。

姜文焕率军出城,杀至天色黄昏。

戎人退了。

全跑了。

他们真的怕了,彻底被杀怕了,哪怕他们还剩下很多人,但看到姜文焕,就会打个寒颤。

根本无力对敌。

瞎了眼的无皋王面色苍白,余吾王趁着退军之时,放下狠话:“姜文焕乃我余吾族神威天将军转世,不可力敌!黎虞小人,竟引诱我族攻打先人转世!其心当诛!”

不这么说,面子上过不去。

姜文焕太猛了,干脆服个软,退兵,再给他安上戎人转世的名号,这样还能保存一丝颜面,族中也不至于出现暴乱。

毕竟大家都看到了姜文焕的神威,商人怎么可能这么猛?

可要是一想,哎呀,自己族中大佬转世,那就合理多了。

黎虞还在城楼上,望着逐渐退去只余下满地血色的戎人,心中沉重。

以往应有的暗笑,笑不出来了,他一直觉得姜文焕年轻气盛又冲动,很好对付。

就是这样的姜文焕,让他精心布置的计划告吹。

他怎么也想不到,个人勇武能做到这种地步。

现在还有人在乎他坚壁清野吗?

还有人在乎他黎侯一脉多年经营的名声吗?

没有的,就连收了钱财的贵族,也叛变了。

刚才余吾王撤军时,似乎提到了自己的名字,多半是完蛋了。

黎虞感到悲哀,不仅是为自己,更是为诸侯。

此前黎地生乱,不少附近诸侯趁机派人往朝歌上奏,如今,只怕已经到了朝歌。

现在姜文焕大捷,一切不攻自破,甚至,纣王还可以趁此,进一步打压弹劾姜文焕的诸侯。

诸侯,到底能在纣王的手段下,撑多久呢?

..........

朝歌之中,早已沸腾了。

大量诸侯趁着送石头、送金的计划,以黎地乱象上疏,大做文章。

有骂姜文焕的,有骂东伯侯的。

也有拐着弯说纣王识人不明,搞乱了黎地。

姜文焕在黎地干的是人事吗?

哦,他什么都没干,那这问题不是更大?

黎地都乱成了这样,姜文焕还什么都不敢,这还让人活吗?

不少人称,希望纣王废除黎郡,让更得人心的黎侯之子,继位黎侯,重新安定黎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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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3.为国操劳,胖了不少

流言很多,弹劾也很多。

对于这一切,子受很大度,我大商向来没有以言治罪的习惯,九间殿上的黎侯,只是个意外。

毕竟,这是好事,挨骂是增长昏庸值的必经之路,是原地飞升打穿天道的捷径。

神话世界,不原地飞升,那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穿越者。

对于弹劾姜文焕的上谏,子受一概不理。

谁不知道啊,责骂姜文焕,那就是责骂东伯侯,那就是责骂自己。

好!

大舅哥都不靠谱,黄飞虎收了鬼方,苏全忠平推了土方,唯有小舅子深得自己的心。

......

尤浑府邸。

此时的尤浑,正在接受贿赂。

在他面前的,是个黎地贵族,名叫黎裕,其实所谓的贵族,基本上都是诸侯的远亲,所以姓氏都一样。

黎裕收了黎虞的贿赂,又带着贿赂来到朝歌,试图贿赂更多人,这倒不是为了黎虞或是黎侯之位,他得为自己考虑。

他跟纣王没什么仇怨,就想让纣王将姜文焕调走,不然黎地过不安生,所以特意找到了深得纣王信任的尤浑代为传信。

尤浑打开黎裕送来的箱子,玉器顿时闪瞎了他的眼睛,贵族真有钱,这箱子玉器都比他这阵子囤积猪肉赚的多得多!

尤浑挪不开眼睛,用那奸细的声音道:“本官忠于陛下,生是陛下的人臣,死是陛下的鬼臣,在外无牵无挂,在宫中,眼里也只有陛下,你这是做什么?竟要行此等贿赂之事!”

黎裕倒是镇定,他都打听清楚了,尤浑父母双亡,家中没有亲戚,没有娶妻也没有生子,因此颇得纣王信任,可尤浑也有一个弱点,那就是贪财。

于是他道:“尤大夫,这哪是贿赂?尤大夫为国事操劳,胖了不少,让我等肃然起敬,可惜我久居黎地,不能为陛下分忧,也只能以这等粗鄙金银,聊表敬意。”

尤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确实,近来忧心社稷,真胖了不少。

毕竟陛下提倡以奢靡之术治国,多吃多喝,才能让百姓富足。

自己可真是辛苦啊,想到这里,尤浑叹息道:“你这一路艰辛,有此心意,本官也就收下了。”

“应该的,应该的。”

尤浑合上箱子,道:“本官马上要进宫觐见陛下,你应该是有所求吧?”

黎裕干笑道:“是有些话想上奏陛下,都在这竹简里,如果尤大夫方便.....”

尤浑点头:“本官看你是个忠义之人,上奏也必是为了国家着想,既然如此,本官便帮你一把,你先退下吧。”

黎裕退下,片刻后,尤浑进入宫中。

每日傍晚,尤浑都会带着有关黎地的消息,来宫中通报。

哪怕踢球踢了一天,或是赛马赛了一天,子受也会认真听完,当夜便会心花怒放的去中宫过夜。

看到尤浑又来了,子受暗自欣喜,随即轻描淡写道:“黎郡如何?”

“陛下,黎郡有消息了。”

“来自何人?”

“是当地的贵族,黎裕。”

尤浑上前,取出竹简递给子受。

子受漫不经心的打开竹简,这里头,通篇只写着一件事。

姜文焕得罪了无皋戎,恐无皋戎率众来攻,黎郡坚壁清野,可姜文焕又不作为,放任自流,百姓怨声道载。

又说姜文焕自恃身份,官员们敢怒不敢言,只好任他胡作非为。

当真漂亮!

这次昏庸值稳了,至于黎裕在竹简中提到的换将?

换是不可能换的,一辈子不可能换的,只有让小舅子搞乱戎狄,才能赚到昏庸值。

子受笑着将竹简扔到一边:“这黎裕送了多少财物?”

尤浑道:“一箱玉器。”

子受皱眉:“没诚意啊!前头几个都是几箱几箱的送,到他这儿怎么就一箱呢?”

尤浑慌忙解释道:“这些玉器品质极高,比之前高出不止一筹。”

子受抬眸看了尤浑一眼,淡淡问道:“好,老规矩,你三,朕七。”

“臣不敢...”尤浑疯狂摇头:“臣不敢啊!此前所受,臣是一个子儿也没没敢花啊!”

像黎裕这般,通过贿赂尤浑将奏报送入宫中的贵族,可不少。

只不过每次都石沉大海,白白送了钱财。

尤浑猜不出纣王的用意,一直心中忐忑,以往只有两成,今天变成了三成,更加不安。

子受轻声道:“尤卿家,朕得你相助,如鱼得水,些许财物,与你的才能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卿尽管取用。”

他在心中暗叹,你尤浑是奸臣啊!欺上瞒下都不会了?

尤浑惶恐答道:“臣不敢,能得陛下信赖,臣已是感激涕零,不敢奢求他物啊!”

太怂了,子受摇头。

算了,也不为难他。

“还是和之前一样,将这竹简拿去烧了,但得把里头的消息散布出去。”

“臣明白。”

尤浑战战兢兢退下,他是贪财,几年前,他还敢私下收受贿赂,可自从陛下七年不语,一鸣惊人后,他就再也不敢了。

收受贿赂的前提是忠诚,将一颗心全都放在陛下身上,无能的自己才会继续被陛下信任。

他早已猜不透陛下的心思,便是素有急智的费仲,也如履薄冰,何况自己呢?

就像刚才竹简中的内容,若是戎狄袭击黎城,只怕要震动天下,到时候不仅是姜文焕,便是东伯侯以及陛下本人,都要背负骂名。

甚至连姜皇后也不能幸免,民间已有不少流言,说是姜皇后吹枕边风,才让陛下任用姜文焕驻守黎地。

尤浑畏怯,这是蠢笨如他都能看明白的事情,陛下又怎么会不清楚呢?

即使仍要重用姜文焕,也不应该将黎地贵族的上奏传出去,可陛下偏偏这么做了。

其中必有深意。

陛下心思极深,绝非常人所能窥探。

很快,就入夜了。

子受入了中宫,与姜后长谈一阵,方才就寝。

自家弟弟是什么德行,姜皇后比谁都清楚,一开始,她劝谏过,可子受执意任用姜文焕,她也没有办法。

也许,弟弟真的有什么不为自己所知的闪光点也说不定。

朝歌城中,已经熄灯,唯有一处府邸,还是亮着的。

太师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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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4.急报急报

太师府灯火通明。

纣王为了推广足球、戏曲、斗鸡等活动,三日一朝,大臣们都能谅解。

踢球可是个体力活,比上朝更累,商容这等老臣,更是深以为然。

商容老迈,老年人睡得比较少,而且最近朝歌之中流言越来越多,甚至还有不少黎地贵族找上相府,请他上奏纣王行劝谏之事。

他越发感觉不安,黎地只怕是要出大事。

可以他的性子,更不敢直接劝谏纣王,必须得有人顶在自己牵头才行。

于是商容找到了闻太师。

要说朝中有谁能劝住纣王,非闻太师莫属。

先王御赐金鞭一拿,就算纣王在寝宫里,也能给他揪出来。

商容与闻仲对坐,烫着酒,想起城中的漫天流言,叹了口气。

闻仲也苦恼道:“近日的奏疏,十之,都是黎地贵族弹劾姜文焕的。”

“改黎地为黎郡的事,虽有好处,可陛下终归还是操之过急,我听说今日还有人通过尤浑的关系,将奏章直接通报到陛下面前,然而陛下依旧无动于衷。”

商容却摇头:“这倒不要紧,陛下已经做出了应对,虽是将上奏的竹简烧了,但我调查过,陛下早已派尤浑将其中的内容散布了出去。”

“太师须知,大禹治水,堵不如疏,陛下毫不在意骂名,任由谣言四起,却是给姜文焕争取了不少时间,只要姜文焕能够趁机理清黎郡,倒也未必是坏事。”

闻仲惊疑一声,这是....纣王的应对之策?

循着商容的思路想下去,还真是这么回事。

闻仲也是三朝老臣,虽然政治智商不高,但经历的事情多。

很多时候,早年也经历过多次非议,比如当年帝乙强行立下纣王为继承人,就引来不少人非议,可最终还是成功了。

原因无他,就是因为帝乙没有压制朝臣的不满,而是任由百姓与朝臣议论,渐渐的,厌烦了,习惯了,这事儿就压了下去,事情渐渐淡化。

可当时如果帝乙没有这么做,而是直接以强权,压下所有不满的声音,反而捅了大篓子,越是强压,闹的越是厉害,越不容易平息。

闻仲摸不着头脑,这样一看,纣王不是处理的很好吗?那又担心什么?

“那丞相你在担心什么?”

商容语重心长道:“诶,东伯侯家那小子的毛躁性子,我又怎么不知晓?若是一个不好,和戎狄起了冲突,又得罪了本地贵族,不好办啊!”

“我听一个黎地贵族说,姜文焕已经戎敌生了间隙,黎城为防戎狄来袭,坚壁清野。”

“坚壁清野虽然能保证一时安全,可如今正是春耕时节,耽误了农耕,现在还好,等到春耕时节彻底过去,那便是满城风雨!”

“到时候不只是诸侯贵族不满,黎地百姓也心有怨言,迟早要闹大啊!”

闻仲眉头微微耸动,颔首点头:“这倒是件麻烦事,若是姜文焕处理不好,黎地很有可能彻底失去控制,不过我此前已经派人随姜文焕入黎城,如果有消息,能第一时间知晓,也好做出应对。”

一下子,两人无话,只是喝着酒。

突然,外头有人来报:“急报,黎城急报!”

闻仲第三只眼猛地张开,出事了!

深更半夜,奏报不会送入宫中,如果真有急事,就会送入太师府,在闻太师面前,纣王一点起床气都没有。

商容也豁然而起,祸事了!

闻仲与传令兵一语后,眉头紧皱。

传来的消息很简单,无皋戎与余吾戎直扑黎城,兵临城下。

坚壁清野虽然让戎狄无处可抢,却也导致岗哨少了许多,没能及时反应过来。

闻仲深吸一口气,将一切告诉了商容。

大商文武之首,皆是如芒在背。

商容更是整个人都在发颤,急忙道:“快,进宫,进宫……”

闻仲抄起金鞭,这金鞭是先王所赐,上打昏君下打朝臣,即便纣王刚刚入寝不久,也能给他拉出温柔乡。

商容都急红了眼:“太师,陛下那边就交给你了,我去召集文武百官,要快一些,此事非同小可!”

………

皇宫中很是安静。

中宫与西宫、寿仙宫,都不同,子受在中宫一向睡得很踏实。

因为姜皇后是所有妃子里最细心的一个,宫中人员绝对噤声,哪怕是侍奉左右的小宫女,行走时也不会发出脚步声。

这些,都是经过她训练的。

只有纣王偶尔喃喃自语着“我要当昏君”的声音。

姜皇后被这声音吵醒,其实她的睡眠质量并不高,因为一直担心着黎地的弟弟。

不过她即便被纣王吵醒,也没发出声音,依旧假寐。

只是嘴角勾起一丝丝笑容。

这么奇特的呓语,她其实已经听到好多次了。

当昏君?

还真有意思。

人们都憧憬着做不到的事,陛下如此英明神武,雄才伟略,从未体验过昏君的感觉,难免对昏君有些好奇心。

想来也是,昏君多么安逸,不仅能享受一切,还能随心所欲。

大抵每个人都想当昏君,有着至高权力与地位,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纣王内心,肯定也是这么想的。

可内心想法是内心想法,实际行动是实际行动。

纣王想当昏君,做的却是明君之事,正是因为他心怀天下啊!

为了天下,为了国家,将自己的私欲压制,这是多么不容易的事?

想当明君的君主,做到了明君的事,值得赞誉。

想当昏君的君主,做到了明君的事,就值得敬佩了。

这时,殿外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

姜皇后皱眉,这是谁?

陛下日夜操劳,为了操演军阵,一踢球就是踢一天,已经很累了,竟还敢打扰?

门外传来低声叱喝:“大胆,竟敢打扰....”

没过三秒,叱喝声又变得献媚起来:“哎呀,闻太师.....”

老成持重的闻太师,此时声音有些急促:“陛下,娘娘,戎狄兵压黎城!”

姜皇后大惊,一边听到闻仲声音的子受,也被吓醒了,倏忽坐起。

闻太师卧槽!

单是听着这声音,子受就心中发毛。

先王所赐金鞭倒没什么,他昏君,不怕的,可想到三只眼睛瞪着自己看,就头疼得厉害。

闻仲依旧在外头喊着。

“老太师,老太师,莫要再说了!朕这便起来!”

子受已起身,姜皇后安静为他穿衣。

姜皇后比龙吉贴心的多,若是龙吉侍寝,他绝不敢穿皇袍以外的衣物,那就等于没穿。

穿戴齐整,子受徐徐而出。

闻仲刚要开口,子受硬着头皮制止了他:“老太师噤声,升殿说话,皇后近来睡得不安稳,让她多休息休息。”

九间殿中,闻太师将黎地的一切说与子受听。

子受内心暗喜,果然,小舅子和戎狄打起来了!

以小舅子的武力值,戎狄不可能攻下城池,又有坚壁清野,那么他们就只能去骚扰其他诸侯领地,到时候....

喜色当然不能表露于面,子受一脸怒容,道:“方外蛮夷,竟敢犯我大商疆界!”

随即他又道:“幸好姜文焕勇武,又有统军之能,黎城必然守住,若是换做黎侯那昏庸无能之人,黎城早就被攻下了,传召大臣连夜入宫吧,还有最近前来朝歌的黎地贵族,也都带上,他们熟悉形势,刻不容缓!”

找贵族来,当然是挨骂的啦!

虽说姜文焕能守城,可若是黎侯管理黎地,戎狄根本不会打进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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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5.我都自己打自己脸了

文武以及从黎地而来的贵族们已经上殿。

为首的商容苦笑道:“叨扰了陛下就寝,实是万死。”

真麻烦,直接切入正题弹劾姜文焕不好吗?直接说我识人不明不好吗?

子受摆摆手,道:“戎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竟率部袭击黎城,犯我大商疆域!”

“幸亏有黎虞大人提出坚壁清野早做预防啊!”

有黎地贵族忍不住开口,遭到百官怒目而视。

黎虞是谁?黎侯的儿子,正统继承人,理应管理黎地之人。

可姜文焕取代了他的位置,并且与无皋戎交恶,使得对方来袭。

这不就是姜文焕坏了事?

而这些贵族指出黎虞的功劳,不就是在说明黎虞比姜文焕更适合管理黎地?

这背后的意思,不就是在指责纣王识人不明,胡搞乱搞吗!

“黎虞……”子受点点头,贵族的反应很让人满意:“黎虞干得不错,有功当赏,现在诸位卿家还是先商议对策吧。”

群臣这才安静下来,听闻仲阐明黎地战事。

早在姜文焕入黎城,黎虞提出坚壁清野后,他们就担心戎敌来攻,没想到,来的如此迅速。

这么看来,姜文焕还真是坑,大商数十年来,都和西戎和平相处,这刚一上任,就挨打了。

人群中的尤浑垂着头。

这些日子他为陛下拦下了多少黎地贵族的上奏?这些人早有不满。

而今戎敌来攻,就是一个突破口,逼的纣王不得不直面他们,如此机会,他们又怎么会罢休呢?

知晓黎地战局后,群臣议论起来,那些黎地贵族,也纷纷开口,讲述平日与西戎接触的方法。

子受的表情有些奇怪,一向不重视百姓的黎地贵族们,竟是一口一个军民百姓,声称戎狄来攻后,他们的遭遇将如何如何凄惨。

子受颇为感叹,贵族能拥有如此拳拳爱民之心,当真罕见啊!

如果他们能真心做到这一点,如姬昌一样深得民心,自己的昏庸值岂不是容易得多?

可惜,都是表象,这就是借着百姓,从而抨击着姜文焕,进而表达对自己的不满嘛!

毕竟在大殿上,他们也不敢说的太明白。

鲁雄道:“戎敌虽然来攻,但一时半会儿不会有危险,多亏了黎虞贯彻坚壁清野之事,他的确颇有才能。”

子受也不断赞同道:“是啊,从传来的消息中看,大抵就是如此了,没想到黎侯一脉,竟是犬父虎子。”

子受想的很明白,尽力捧高黎虞,才能越发衬托出姜文焕的不堪。

而且黎虞做的确实不错,坚壁清野大大减少了损失,不管目的如何,都保护了百姓。

这样看来,自己任用姜文焕,改黎地为黎郡,就更是大错特错!

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力挺姜文焕,可事实就在眼前,这是实实在在的打脸啊!

我都自己打自己了,希望系统给力点!

群臣大多面有愧色,纣王任用姜文焕的时候,他们劝谏过,设立郡县时,他们也劝谏过,可终究没能阻止。

如今酿成此祸,陛下识人不明,受黎地贵族百姓埋怨,他们面上也无光。

黎地贵族们吹捧起黎虞,反正收了财物,给黎虞说几句话完全没问题。

贵族们说话都很有水平,列举出黎地的军民军民百姓,还用上了对比手法。

五月的朝歌惠风和畅,黎地百姓却挤在黎城中,在戎狄围攻下,瑟瑟发抖。

是朝廷对不住他们啊!

杀了黎侯,又调来姜文焕,他们苦啊!

若不是黎虞深谋远虑,行坚壁清野之策,黎地百姓必定葬送在戎狄屠刀之下啊!

群臣默不作声。

纣王有错,姜文焕有错,朝臣们也有错。

良久,商容打着圆场:“黎虞之父虽有过错,但其本人忠义,不忘忠君爱国之事,行坚壁清野,使军民免遭戎狄毒手,臣认为,不若将姜郡守调回,重新封黎虞为黎侯”

大臣们也都夸起黎虞来,如果不是黎虞,以姜文焕的风格,肯定做不到这种地步,戎狄来攻,他姜文焕就是再勇,也无法让百姓逃出生天,到时候……朝中上下都难辞其咎。

而且重新封黎虞为黎侯,也能缓和些纣王与诸侯贵族们的关系。

设立郡县本就为诸侯们诟病,一双双眼睛都盯着黎地呢!

若是诸侯们趁此发难,纣王必然遭人责难,威信大减。

子受不禁点头,自己的计划很成功,姜文焕不错,黎虞更不错,如果没有黎虞,还衬托不出姜文焕这么坑姐夫。

闻仲冷哼一声,道:“此事暂时搁置,当务之急,是如何处理入侵的戎狄。”

这时贵族不吭声了,戎狄才是大麻烦。

放任他们攻城?两支西戎部族,如果真给他们攻破了怎么办?

姜文焕说实话,朝臣们没看过封神演义,已经怀疑起姜文焕的能力,除了子受不担心外,大家都忧心不已。

那派出援军?

似乎也不太妙,戎狄不善攻城,可他们善野战,若是在旷野上遭遇援军,他们一定会放弃攻城,直接攻打援军。

闻仲道:“为今之计,唯有让黎地附近诸侯分多路出兵,若是戎狄久攻不下,定会四下劫掠,到时候附近诸侯所属,也无法幸免,他们必然愿意出兵相阻。”

杨任愁绪如麻:“只靠诸侯?朝廷无法支援吗?”

鲁雄摇头:“朝廷并非是不想支援,可实在不便,确实只能靠附近诸侯了”

纣王本就因执意任用姜文焕而遭到非议,如果朝歌不出兵支援,而是依靠诸侯,非议之声就会更大,黎地军民也会对纣王更加不信任。

可没办法啊!

子受叹了口气道:“这次却是朕失算了,好在姜文焕武艺不俗,朕虽不敢说他能打败戎狄,可至少也能守下城池,最起码到了最后的关头,他绝不会退缩。”

姜文焕

群臣面面相觑。

纣王咋还相信姜文焕啊?

难道真是姜皇后吹了枕边风?

人人都可以想象到接下来的局面,戎狄会想尽办法攻城,而朝歌作壁上观,诸侯就算出兵,这场守城战,也不一定讨得好。

西戎各部族可不是土方、于越这种部族,一点都不好惹。

毕竟他们半耕半牧,与西边诸侯也有来往,绝不只是擅长野战。

而且姜文焕一套操作,不仅黎城军民之心尽失,又因城池被围,更容易使得军心浮动,幸好还有黎虞,黎侯一脉素有威望,又有坚壁清野之策收拢人心,倒不至于意志崩溃。

城,的确可守,可就算守下来了,多半也和姜文焕没关系,姜文焕也只能灰溜溜跑回朝歌,说不定朝歌也没有容身之处,只能再跑回东伯侯府中。

甚至还会牵连着陛下挨骂。

人群中的崇侯虎,更担心诸侯的问题,他就是诸侯,很清楚诸侯的想法。

姜文焕无能不要紧,这次恐怕还要拖累纣王受人攻讦,本来因为平定东夷、百越叛乱,而不敢闹腾的诸侯们,只怕又要动小心思了。

子受将群臣脸上的难色尽收眼底,这次昏庸值多半成了。

果然还是用诸侯提供昏庸值更靠得住啊!

“既然已有决策,传朕命令,遣快马命黎地附近诸侯出兵,势必将戎狄驱逐出我大商之境!”

快马得了命令,连夜往赶,可跑着跑着,原路返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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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6.捷报捷报~

黎地距离朝歌,只有一条路,还是黎侯今年朝贺时整平的。

往年贺礼都是些轻便之物,一年也就一次,路况怎么样,倒也无所谓,所以没人修整,跑到哪儿是哪儿。

可今年改成了花石纲,纣王还特别挑剔,为防不满,诸侯们都是一车车拉石头。

石头比奇珍异宝大得多,需要的车辆多,对路况要求更高。

又因为特别重,走得慢,这年头郊外野兽多,容易遇上危险,所以很多诸侯都是走出领地后,与其他诸侯的车队汇合,再一条路走到朝歌。

这一切都成了伯夷修路的基础,诸侯把路线都给划定好了,还进行了初步修缮,太方便了!

朝歌的传令兵就是从黎地来的,与战事结束之后的黎地传令兵相熟,又正好走在一条路上,两者沿着路走了一半,碰巧碰上了。

“捷报!捷报!”俩传令兵气喘吁吁回到朝歌,沿途大喊:“黎郡大捷,戎狄大败!黎郡大捷!”

黎郡的事,因为尤浑不断散布消息,朝歌百姓早有耳闻。

不是战事严峻吗?怎么大捷了?

真假难辨,传令兵这时已经直接进宫了。

“黎郡大捷!”

“吾奉姜郡守之命,特来报捷!”

子受正带着满身酒气,挨杨任喷,已经有经验了,距离控制的很好,没沾上唾沫。

捷报传来,他都没看一眼。

听到黎郡捷报,杨任住嘴了,怔怔看着前方。

传令兵耐不住了,又举着奏报,上前几步:“黎郡大捷!”

大殿里一片安静,子受灌了口酒。

大捷,还是姜文焕遣人送的。

这才刚命人让诸侯出兵,诸侯动作没那么快,显然,是姜文焕以一己之力破敌。

子受很难开心起来,满朝文武,谁又能懂自己的内心呢?

鲁雄倒是赞了一句:“我大商果真英才辈出!”

黎郡一战,不可谓不重要,关乎设立郡县的成败,关乎纣王与诸侯间的博弈,而纣王却依旧静坐在大殿之上,甚至浑身带着酒气,完全不将这奏报放在眼里。

这....

陛下到底自信到了何种地步?

便是刚刚喷的起劲的杨任,都难掩心中激动。

可是……陛下的表情依然平淡,轻描淡写的倒酒、饮尽,倒酒、饮尽,如此反复。

不正表示了陛下对戎狄与诸侯的轻蔑?

不正代表着黎郡捷报尽在掌握之中,并无半分意外之喜。

陛下果真料事如神,运筹帷幄!

尤浑打了个寒颤,心里则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难怪纣王面对如雪片一般的上奏,没有丝毫动容,还将竹简都烧了,原来姜文焕是真有能力啊!

传令兵开始将黎郡战事一一说明,刚开口,闻风而至的黎地贵族也请求上殿。

他们都听说了黎郡大捷,可到底是怎样的呢?

“戎狄狼子野心,侵犯黎城,城中惶恐,黎郡郡守姜文焕单刀匹马出城而战,七天七夜,七进七出,杀得戎狄尸横遍野,黎城上下百姓无不归心,第八日姜郡守领黎城军民出城野战,杀败戎狄,戎狄百般手段用尽,奈何不得,只好退走……”

“若无姜郡守,黎城上下俱死矣!”

传令兵开始手舞足蹈描绘着姜文焕的战绩,如何如何的勇猛,如何如何的英武,言语间钦佩之情自然流露,不仅仅痛击了来犯戎狄,更让他们认了祖宗!

至于黎虞?戎狄退兵时称是黎虞引他们来攻,盘问之下属实,已经被砍了。

不过也得感谢他的坚壁清野之策,如果没有将黎地军民全都集中在黎城里,姜文焕也不可能一战定黎地之心,让所有人心悦诚服。

最后传令兵五体投地:“姜郡守一人可抵十万精兵!黎郡百姓皆赖姜郡守方能得活,黎虞贼子,挫骨扬灰!”

子受脸色越来越凝重,一人成军,硬生生以个人勇武杀得黎地归心?

这戎狄和黎虞,都是来帮倒忙的吧?

他知道姜文焕武力值很高,但从来没想到高到这种地步,这....

这是人?

单刀匹马在戎狄最擅长的野战中把他们杀得喊祖宗?

满朝文武心中俱都一凛。

闻仲大笑道:“方外蛮夷皆是畏威而不怀德,以往边境诸侯以和为贵,不愿起争执,便是吃了亏,也不敢言,只会助涨戎狄气焰,如今我大商痛击戎狄,他们必然心怀畏惧!”

沙场宿将鲁雄也不由得甘拜下风。

倘若黎郡郡守换成了自己,戎狄来攻,他倒有百分百把握据城而守,可他做不到以一次征伐,让戎敌胆寒,更是得到黎郡将士信赖,收拢百姓之心。

姜文焕....真的不一般!

唯有上首的子受缓缓道:“只凭一人奏报,未免有些操之过急了。”

他还抱着一丝希望,也许姜文焕好大喜功,故意夸大了战绩呢?

这是很有可能的,毕竟姜文焕才十七岁,立功心切,可以理解,而且自古以来就有夸大战功的传统,勉强守住城,也能说成退敌千里,军民一心。

朝臣们冷静下来,陛下说的在理,即使一切属实,他们也不能因此骄傲自满,何况还没有探明消息呢?

没过一会儿,殿外头又有传令兵,来自黎郡附近的诸侯。

“陛下……如何?”当驾官小心翼翼地询问,这些人应该也是来送战报的。

“传。”

他漫不经心的听着传令兵上奏。

奏报基本与方才所言无差。

姜文焕退敌千里,对诸侯而言只有坏处没有好处,他们没道理夸大战果。

诸侯很聪明,除了详细报道了战果,还为姜文焕请功。

不惜大加赞美之词,简直夸成了千古一将,非得封侯不可。

这样一来,黎郡又有了黎侯,而且姜文焕本身就是东伯侯之子,在诸侯们看来,应该不会赞同郡县。

子受沉吟了很久,事实已经完全清楚了,昏庸值飞远了。

“东伯侯生了个好儿子啊!”

崇侯虎感慨道,大家同为四镇诸侯,怎么自己儿子就这么差劲呢?

他真是恨不得姜文焕才是自己的儿子,难道怪自己生不出女儿,做不成外戚,所以崇应彪才这么差?

杨任欣喜道:“是啊,十七岁少年,孑身一人,单骑入黎郡,竟能于危难之中挺身而出,一人独战万军,世上又有几人可以做到?!”

商容也赞道:“姜文焕一身是胆!”

费仲生生挤出眼泪,眼中雾水腾腾:“黎郡上下百姓,皆赖姜文焕活命,更是驱逐戎狄于千里之外,后生可畏,后生可畏!陛下慧眼识得英才!”

闻仲轻捋长须,笑道:“却是老臣看走了眼,姜文焕竟能独当一面,陛下圣明,慧眼如炬。”

尤浑眼睛一转,急忙跟上道:“陛下慧眼如炬,臣拜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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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7.陛下好狠的手段

文武百官皆是眉飞色舞,不断夸赞着姜文焕,前阵子他们有多自责,今天就有多高兴。

子受心情复杂,只有默然无言。

同样无言的还有黎地贵族们。

他们面上虽然堆着笑,笑容却是极为僵硬。

还吹捧黎虞呢?那是勾结戎狄的叛贼!

很快,他们就有了办法,黎地是黎侯管辖还是郡守管辖,和他们其实都没什么关系。

不过黎虞的事一定得妥善处理,不然很容易给人们留下一个黎地贵族吃里扒外的印象。

于是乎,他们一一将枪口对准了姬昌。

“陛下明鉴,黎虞定是受了姬昌蛊惑,才勾结外敌,我等具为商臣,忠贞之心日月可鉴!”

姬昌是个极好的背锅人选!他外通土方的事都已经实锤了!

大商立国六百余年,明着勾结外族寇边的只有他一个!

西疆诸侯是和西戎各部族交好,可也没有引人来攻的道理!

一时间,黎地贵族愤慨万千。

崇侯虎见此,明白了。

无论是黎虞还是这些贵族,全都中计了。

陛下知晓姜文焕的能耐,所以放心让他入黎地,可黎虞不知,心怀不满,定生事端,多半会以素来结好的无皋戎为外援,对付姜文焕。

而姜文焕便能借着击败戎狄的战绩,收拢军民之心,更能借此问罪黎虞,彻底斩除黎侯一脉。

斩草除根!陛下好狠的手段!

崇侯虎发现,纣王不仅仅是仁慈,该下狠手的时候,也没有半分犹豫!

黎侯一脉不仅彻底失去了黎地的掌控权,更分化了诸侯与贵族!

即使姜文焕没砍黎虞,黎虞也与普通贵族再无区别!

恐怕很快,陛下就会对贵族下手,恩威并施,让贵族臣服,进一步孤立诸侯。

崇侯虎诚惶诚恐,心里盘算着再努力一番,看能不能生个女儿,这样一来,等上十几年,自己也是外戚了!

闻仲显得极为高兴,姜文焕解决了大问题!

他兴奋道:“陛下,黎郡一战后,足以使无皋戎、余吾戎两支部族数年内恢复不得元气,我大商西疆压力大减!”

子受干笑道:“姜文焕....武艺高强.....”

得想个法子挽救一下啊!

他看着底下来自诸侯的传令兵,心中一动:“申饬黎郡附近诸侯,能及时传来奏报,却不能带兵为黎郡解围,听闻西疆诸侯素来与西戎交好,莫非蛇鼠两端?朕倒要质问他们,到底是他们是我大商诸侯,还是西戎诸侯?若是他们态度暧昧,那也无妨,姜文焕自会领军剿灭外敌!”

对不起啊!那就再压榨一番诸侯吧!

商容皱眉:“这会不会...”

子受哈哈大笑起来:“朕有将如此,何惧不臣诸侯?”

商容没有再言,陛下设郡县,又让姜文焕担任郡守,本就是对付诸侯的一步棋,现在占据优势,激进一点未必不可。

诸侯也就抱怨几句,在姜文焕的威势下,他们可不敢乱动。

朝臣也没有多劝,大多数人都对亲附西戎的诸侯不满,西戎强势,却也容不得诸侯这么玩。

有姜文焕这一场大胜,完全有时间处理诸侯,甚至让西疆诸侯出次大血!

西疆诸侯的老大姬昌,可还在羑里关着呢!

那些小诸侯们,都是陛下的盘中之餐,必须趁机一一蚕食!

朝会结束之后,子受特意招尤浑入宫中。

“尤卿家,朕是极为信任你的。”

“是,臣...感激涕零!”

“之前让你寻找的战俘妻女可曾安排完毕?”

“臣无能,只寻得百人。”

百人....够了。

为了弥补昏庸值缺失,子受开始加快动作。

孟姜女们哭长城,安排起来。

这些女性并不只是普通的战俘妻女,都出自家中男人参了军,造了反,去了边疆修长城,导致快活不下去的穷苦家庭。

这些人心中早有怨气,只需要一个刺激点,就能爆发,到时候便是怨声道载。

为了防止意外,子受还专门塞入了几个宫女,以强权、利诱各种手段,告诉她们去了北疆只用做一件事,那就是直接扑上长城,开哭。

大哭特哭,哭到眼泪干了为止。

“尤卿家,北疆天寒,此去一定要保重啊!”子受语重心长的嘱托道。

“臣定不负王命!”

尤浑答道,可他心里无比忐忑,陛下这又是何用意?

带着这些满腹怨气的女人去北疆,看着他们的男人在苦寒之地日夜劳作,甚至还有可能看到的是一具尸体....

会不会发生暴乱?即使没有暴乱,名声上也不好听。

他猜不透,问过费仲,费仲也不明白。

看着尤浑的表情,子受想了想,道:“朕知道,修长城很辛苦,甚至有不少人死在北地,可这是不得不修啊!”

“有了长城,才能抵御外敌,进可攻退可守,哪怕背负着全天下的骂名,朕也必须将长城修好!”

尤浑含泪,走了。

他其实是很怕冷的,但想到纣王的高义,想到纣王为了万世功业不惜身负骂名,也就不那么冷了。

谁的心,不是热的呢?

尤浑走后,子受开始思考起新的昏庸方法。

他将目光放到了西方。

商朝的阶级格局与后世不太一样,倒是和西方相似。

西方的国王下头,还有领主和庄园主,他们有自己的领土,有自己的司法权和行政权,西方的国王就是收税的,名义上的老大,就相当于这时候的商王与诸侯贵族。

这么一想,西方国王与小领主之间的事,对当前局势更有参考意义!

子受想到了英国的约翰王。

这位兄弟有好多外号,“无地王”、“屡败屡战王”、“失地王”等等,号称英国历史上最失败、最不得人心的国王。

只是从这些封号就能看出来,这位爷妥妥是个昏君。

约翰王干过一件,那就是征税,向没有出征的贵族征税。

子受觉得,这一点值得他学习。

朝歌城中有一堆贵族,比如之前调戏过石矶的彭氏子,现在北市卦摊变成了多宝,他倒是没能惹事。

而这些贵族,都是不缴税的,每年一次的朝贡,他们也几乎不会出现在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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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8.宫中开市

确实,这些贵族都是放弃了外部领地,迁入朝歌之中,有一些特权,也能够理解。

可子受觉得,这些人都是极好的昏庸值来源。

只是赌马、赌石、赌球、斗鸡,让他们输了些钱,他们就暗中开骂,说什么与民争利,那如果直接让他们缴纳田赋呢?

赔点钱都这样了,直接强制交钱还不得起飞咯?!

不过田赋的数额,值得斟酌一番。

臭名昭著的约翰王将贵族们的继承税涨了近百倍,兵役免除税提高了十多倍,迫于压力,贵族就把增长的税加给自己的庄园子民,连带着牛羊马小麦等,物价暴涨。

这怎么行,猪肉涨到50块大多数人就吃不起了,而那时英国人民则是完全吃不起肉,忍无可忍之下,开干。

随后贵族就开始怼国王。

接着,人民看着国王被贵族毒打,露出了幸福祥和的笑容。

被揍的鼻青脸肿的约翰王,在泰晤士河畔兰尼米德草地上签署了《大宪章》。

内容大概是任何事都要走法律途径,国王也不能随意损害贵族权益。

这样一看,如果给朝歌贵族的田赋数额太多,是不行的。

万一逼出一个《大宪章》怎么办?

到时候自己是昏君还是傀儡?

李靖还在陈塘关实行变法,自己这边就被贵族给困住了?

傀儡君王连政策都施行不下去,还当个屁的昏君!

子受心生一计,加田赋不能一次加太高,但可以变着法收钱。

于是乎,他下了两道诏令。

第一道,让朝歌中的贵族们从今年起,缴纳田赋,这个数额不多,贵族随手就能付清。

第二道,则是让朝歌贵族中的适龄年轻人进入宫中伴读。

伴读?纣王都这么大了,还要伴读?

当然!学海无涯!人生就是不断的学习!

不找个由头把那些贵族公子哥儿弄进宫里,怎么方便下一步操作呢?

入了宫,可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这在贵族们看来,却是纣王在向他们示好。

陪伴在纣王身边,不就是一种信任的表现?

贵族们清楚,纣王想对诸侯下手,那肯定要拉拢他们!

于是每家都开始准备,务必将族中精英子弟送入宫中,连带着,那微不足道的田赋,也欢心交了出去。

老祖宗们放弃领地迁居朝歌,不就是为了更靠近商王,获得更多特权吗?

现在机会来了!

就在贵族们准备的时候,子受经由多宝介绍,招了许多市集小贩进入宫中。

若说对市集的了解,没人比整天在市集里摆卦摊的多宝、姜子牙、云中子等人更清楚。

哪个摊贩赚得多,哪个摊贩客流量大,他们摸了个门清,毕竟算卦嘛,总得说说个人信息。

子受的目的,就是借助这些市井摊贩在宫中设立市集。

历数古今,在皇宫里开集市做生意的,约莫有四个皇帝。

老朋友明武宗朱厚照,虽然子受几次像他学习,都学失败了,但朱厚照在会玩方面,确实独树一帜,他在宫中设立各种店铺,叫太监宫女扮演商人、小贩,模仿市集,卖肉的、耍杂技的、磨刀的、卖衣服的,三教九流啥都有,有时候不开店,就模仿妓院酒楼,叫宫女们扮演歌姬,他就自己挨家就去听曲,昏庸!

东昏炀侯萧宝卷,他和潘玉儿的深情故事广为流传,潘玉儿是小贩之女,萧宝卷为了让她重温旧梦,特意在皇宫中搭建市集,卖肉卖酒卖杂货,煞有介事地做起了小生意,潘玉儿做市场管理者,自己充当城管小头目,执行罚款,为了真实再现市井生活,不惜动用数千宫人,这事儿在民间也闹得沸沸扬扬,昏庸!

汉灵帝刘宏,虽然他的西园没抄好,被弄成了养殖场,但并不碍事,刘宏昏招多得是,他在后宫仿造街市、市场、各种商铺、摊贩,让宫女嫔妃一部分扮成各种商人在叫卖,另一部分扮成买东西的客人,还有的扮成卖唱的、耍猴的等,比朱厚照、萧宝卷更牛逼的是,他亲自下场,自降身份,装成卖货物的商人,玩得不亦乐乎,昏庸!

宋少帝刘义符则更进一步,不仅亲自下场买入卖出,讨价还价,还会与店主、顾客相互吵嘴、打架、厮斗,昏庸!

子受觉得宫中开市很稳妥,历史上有做生意结果被当成明君的皇帝吗?

没有!

再配合上约翰王的加税,让贵族子弟扮演商贩,让他们面子尽失,昏庸值唾手可得!

.........

很快,贵族子弟们进宫!

彭遵就是之前调戏石矶的彭氏子,得家中长辈授命,带着几个家仆,入宫伴读。

彭氏祖上不凡,是颛顼帝的后裔,曾经封地在大彭,成汤开国后,迁入朝歌。

彭遵作为一个贵族公子,一身华服很是骚包,对着身边的家仆道:“伴读,不就是纣王要我等贵族支持他?得罪了诸侯,再得罪贵族,他的日子也就不好过了!”

他又四下看了看,“想来必然不敢苛责于我,这宫里倒是好生别致。”

一同入宫的还有许多贵族子弟,董、曹、姒、姚等,朝歌有牌面的贵族子弟基本都入了宫。

由于大家都是纨绔,互相认识,即便以前不认识,在赌马、赌球等兴起后,也都熟识了。

毕竟他们都赔了大钱,同病相怜。

负责接待的寺人诚惶诚恐,彭遵看他模样不爽,上去就是一脚。

寺人不敢多说,他只是普通宫人,对方却是贵族子弟。

早在听说贵族子弟要入宫伴读时,他们就有所准备,这群人的恶名,谁人不知?

以往还好,没有对比,在众人看来贵族就是这么对待下人的。

可有了纣王,就不一样了,人家贵为一国之君,也从没有这样对待下人,两相对比之,心里就不平衡了。

彭遵站定了身子,自从在市集连续滑倒三次后,他鞋子穿得极厚,还会在鞋底扎上茅草,已经很久没滑倒过了。

他抬着头道:“引我等去见陛下。”

其他贵族子弟也附和着,区区寺人配得上接待他们?

看一眼都嫌脏了眼睛,先去见陛下复命,到时候还不是在宫里好吃好喝伺候着?

他们身后可都是一家贵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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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9.也配?

彭遵与贵族子弟们趾高气扬的看着寺人们,却是懒得再搭理他们。

不一会儿,御林军将他们带往上林苑。

想一想,这倒也没错。

纣王再想拉拢贵族,也不可能让他们堂而皇之的住在皇宫里,毕竟后宫还有许多妃子。

新建的上林苑是个不错的去处,有诸多奇花异草,规模宏伟,宫室众多,还有各地搜集而来的花石纲以供赏玩。

想来以纣王贪玩的性子,绝不是伴读,多半是伴玩。

每天也就陪着纣王踢踢球、斗斗鸡什么的,朝歌谁不知道纣王除了三日一朝,平日都在玩乐?

纣王的各项政策是好,堪称明君,可就是这一点为人诟病,哪怕再怎么有利于国家,踢球斗鸡什么的,影响也太不好了。

彭遵觉得自己会得到纣王重用,因为自从足球兴起后,他便迷上了这项娱乐,特意练过脚法。

很快,众人便到了上林苑中,淇水支流从苑外流入又从苑内流出,纡回曲折,周旋于苑,别有一番优雅之景。

费仲出现在众人眼前,按照之前贵族们给与的伴读名单,开始发放领牌子。

彭遵猜测,大概是他们所住的宫室,上林苑中的宫室出自皇家手笔,不会比他们府中差,反正有着纣王亲信大臣费仲在此,就已经足以显现出纣王对他们的重视。

彭遵拿到木牌,木牌和赌马用的有些相似,做工更好些,他觉得这也是应该的,这才配得上贵族子弟的身份!

他看着自己的甲丙号,还挺满意。

甲甲肯定排在第一,甲丙不就是第三?

纣王很给彭家面子嘛!

等所有人领了木牌,费仲又正色道:“从今日起,诸位领了号牌之后,先找到自己的宫室,明日清早,还请诸位陪同陛下,让陛下玩的开心。”

玩的开心?

果然是要玩啊!

费仲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众人一眼,道:“若是你们哪个不配合,让陛下不开心,惹怒了陛下,那就只好通知你们的家人来收尸了,别说什么彭氏、曹氏,就算你们家主来了,也通融不得,陛下天威,不得冒犯。”

众人:......

收尸?

彭遵看到了几个露头的近卫。

如果和这群家伙踢足球的话,还真有可能受伤,毕竟足球是操演军阵所用的活动。

不过肯定不至于死,纣王知道他们是贵族子弟,有分寸,哪会弄死他们?

费仲的话一定是吓唬,要他们在陪纣王玩的过程中,也不能忘了必要的尊敬。

大家都懂的,纣王毕竟是老大嘛!放放水,踢踢假球,也是应该的。

众人在御林军的带领下,往深处走去。

还没走到宫室,先看到了一片市集。

上林苑中怎么会有市集?

彭遵有些发蒙,看了眼自己的鞋,很好,很稳。

他已经有了心理阴影。

随性的方相、方弼见他们满脸好奇,便解释道:“摊位店铺和你们的号牌对应,明日起,就得来市集里买卖,不许跑,若是跑了.....”

不是踢球斗鸡啊?

“买卖?我身为彭家子弟,岂能做这等下贱之事?”彭遵脸都憋红了,很是嚣张道:“我就是走了又如何?你二人就是仇富,陛下让你们这么干了吗?!你们这....”

话还没说完,他就听到一声哀嚎。

真正的勇士做的比说得快。

在市集中做买卖,这是他们这种有身份的贵族子弟能做的事?

可那人跑着还没两步,就撞到了一堵墙上,人墙。

接下来,彭遵看到了毕生难忘的一幕。

三百近卫,手臂比他大腿还粗,一举,就将那气跑路的贵族子弟抗了起来。

然后挂在了树上。

“陛下说了,一个都走不了。”

手段....还算柔和,没有动武。

但看着那个被挂在树上的兄弟,彭遵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也不会爬树,甚至还恐高。

收尸....

不知怎么的,彭遵脑中又闪过这两个字。

一咬牙,不就做生意嘛!

做了!丢面子都没什么的,陛下开心就好了!

想来只要不走,就没事了。

毕竟是纣王要求他们如此,如果就这么走了,那就是不给纣王面子,让纣王面子上过不去,杀个把人都不是事。

黎侯都死了啊!

众人继续往下走,来到了宫室之处,旋即眼前一亮。

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

不愧是纣王手笔,这些楼阁简直绝了!

方相、方弼带着御林军将楼阁包围,美曰其名保证贵族子弟的安全。

彭遵有些不爽,在家里,谁见了他,都得陪着笑,这群御林军还敢给他眼色?

可他没有发作,毕竟对方人多,隐忍不发,等着明早面见纣王,再状告御林军与近卫的野蛮行为。

彭遵进了甲丙号宫室,却是看到了一个人。

他退了出去,抬头看了看,没进错啊!

他又走了进去,仔细看那人,却是一个老妪,还有些面熟。

“老身见过公子……”

彭遵警惕,老妇走近,他便看到了老妇的衣着,甚是普通,只是百姓而已。

他想起了来,这老妇经常在市集里卖无心菜,价格忽高忽低,是个奸商。

难道是纣王从市集中招来服侍他们的仆人?

似这样平头老百姓,他平时根本不会碰触,更别说接受服侍了。

彭遵皱眉,宫中缺人缺到这种地步了?

明日得请求纣王,允许从家中带几个奴仆过来。

见彭遵一脸厌恶之色,老妇很有自知之明,去到了隔间。

彭遵屏住呼吸,等到实在憋不住后,才换气,四下打量起宫室,环境真的很不错。

不仅有床,还有纣王发明的木椅、木凳等,别的不说,纣王这木工活倒是有一手。

彭遵看着木椅,想了很久,觉得老妇应该没有坐过,才一屁股坐上去。

舒服!

这时外头有寺人来送餐,彭遵正好也觉得有些饿。

送来的餐点是纣王发明的炒菜,吃的比以往舒服许多。

彭遵觉得,待遇还挺不错的。

环境好,屋子好,吃食用度也很好,除了得屈尊做买卖,以及隔壁的老妇让他很膈应意外,一切都和之前想的一样。

想来这些缺陷也不是故意的,只要明天给纣王提一提,就能解决。

到时候,就完美了!

纣王终究还是得顾及到他们身后家族的!

屋中可供吃饭的桌子,就一张,彭遵看了眼老妇,那老妇就很自觉地拿着自己的吃食,走到了一边,静静吃着。

彭遵轻哼一声,这等百姓出身低贱,倒是识趣。

一夜无话,第二天,天亮了。

寺人又送来了早膳,是一碗火候恰好的肉粥。

彭遵有所耳闻,陛下改宫中一日两食为一日三餐。

一直以来,他对此都有些不满,一日两食是老祖宗们的传统,有着标准进食时间规定,在不应进餐的时间用餐,极为越礼。

所以他没吃。

老妇吃得津津有味。

不一会儿,御林军将贵族子弟们带入市集,此时市集中已有了五六百人。

彭遵有些疑惑,怎么那老妇也跟来了?

而且不止老妇,还有许多平民百姓,都很面熟,在市集里见过。

还有不少人看过他在市集里连滑三跤。

熙熙攘攘的人群,低声的议论,彭遵一阵不爽,陛下到底想干什么?

我们这些贵族陪陛下做买卖玩乐,他们这些百姓也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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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三文一斤,十文三斤

“开市!”

子受乘驾来了上林苑,勒令开市。

有几个贵族子弟自恃身份,上前拜见,想劝谏纣王驱逐百姓。

子受皱眉,看向殷破败。

我不是说不听话就往死里打吗?今天这些人应该服服帖帖,而不是一开市就凑上来!

殷破败知道自己没办好事,带着几个近卫上前,直接将那几个贵族打了下去,恶狠狠道:“开市了,扰乱市场秩序者,杀无赦。”

子受厉色道:“你们都是朕选入宫中陪读的,若是这点事都干不好,就让家中长辈来收尸吧!”

彭遵冷汗直冒,收尸....是真的。

看那一个个气势汹汹的近卫,他们是真敢下死手啊!

彭遵走到甲丙号的摊位,侧头一看,那老妇人果然在身边。

他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这些百姓并不是服侍他们的,在纣王眼中,他们和百姓根本没区别,都是这处宫中市集里的生意人!

“卖无心菜,卖无心菜咯!”

老妇熟练的叫喊着,摊位上除了有无心菜,还有专门的杆秤。

不一会儿,整个上林苑市集已经充塞着叫卖声。

而贵族子弟们则具是颇有默契的一声不吭。

要他们做生意,可以,要他们和百姓一样叫卖?

喊不出口。

他们都是有身份的人,怎么能和市井百姓一样?

老妇看着彭遵半天没声响,好言道:“公子,你这就不懂了,想要卖出货物,不管别人想不想买,先得吸引他的注意,有的人也许本来不想买,但因为叫卖声看到了无心菜,看到菜的品质好,说不定就想买了。”

彭遵瞥了眼,昂着头道:“酒香何惧巷深?”

他摊位上正是葡萄酒,这些货物都是宫中提供,交由他们买卖。

老妇无奈,自顾自的喊着。

渐渐地,普通百姓以及御林军扮作的买家入了集市。

子受也换了身衣服,身边还带着龙吉。

刚入市,龙吉就被叫卖声吸引,她在凤凰山禁闭了不知道多少年,对一切新奇的事物都很感兴趣。

后宫妃子很少去集市,龙吉是第一次亲自采买,立即便被热闹的市集吸引了。

“卖无心菜!卖无心菜咯!”

“我们去买这个!”龙吉拉着子受的袖子,直接往无心菜摊跑去。

子受被拖着走,幸好里头还穿了皇袍作为内衬,不然得漏点。

龙吉一脸憨态,问道:“老人家,你这儿的无心菜怎么卖?”

老妇抬眼,一看,竟是个美若天仙的小姑娘,身份必然不凡。

当下就有了心思,多半是宫中的妃子,这等妃子没有市井经验,出手阔绰,是最好的买家。

于是她道:“三文一斤,十文三斤!”

龙吉将子受拉到一边,悄声道:“老妇人说无心菜三文一斤,十文三斤。”

子受点头:“是啊,她这是在骗人,奸商啊!”

龙吉严肃的摇头:“并不是,如果我以三文的价格买三斤,那么三斤就只花了九文,而原本三斤要十文,这就相当于赚了一文,这个老妇人很良心。”

龙吉分析的头头是道,子受一愣,乍一听,还真挺有道理。

随即,他笑了。

这年头商业刚刚兴起,人们没什么消费观,算数多半也不好,龙吉都是这水平,何况其他人呢?

他看向故作姿态与热闹的市集格格不入的贵族公子哥们,妙啊!这些人铁定要赔!

龙吉身上的蓝裙仿佛闪着睿智的光芒,她走到摊位前,花三文买了一斤无心菜。

成功后,她脸上好似展开了一朵小白花,笑意写在了脸上,洋溢着满足的喜悦。

女生喜欢逛街肯定是从很久之前传下来的,龙吉买完无心菜,又拖着子受在市集里逛了起来。

子受很有耐心,龙吉漂亮倒是其次,主要是整个集市都是昏庸值,看着这些将不满写在脸上的贵族子弟就心情愉悦!

而且这还不止,让贵族们自降身份在市集中买卖,只是第一步,等到第二天,可就不仅仅是不满了!必然生怨!

老妇笑眯眯的看着龙吉离去,继续叫喊起来。

又有好几个被套路的百姓与御林军。

这就是小民的智慧,这样的定价方式,容易使买家产生智商上的优越感,刺激他们占小便宜,从而用正常价钱买无心菜。

到了中午,彭遵饿了,作为一个有涵养守礼法的贵族子弟,即使饿了,也强行忍住,直到到了午食的标准时间,才离开摊位,准备去集市中寻些吃食。

他找到了一处买羹汤的店,碰巧提前离去的老妇也在此,正端着一碗羹汤,大快朵颐。

卖羹汤的是一个老者,彭遵上前问价,价格很低,估计是宫中做的羹汤,为了市集的完整性,方便众人饮食,特意设定的价格,只是交由老者买卖而已。

彭遵感叹,纣王当真会玩,竟是在这上林苑中,开辟了一处供自己体验市井生活的集市,还办的有模有样。

他将手放向腰间,一愣,手悬在空中。

没钱。

彭遵和同样过来的几个贵族子弟面面相觑,根本没钱啊!

一早上他们都因为面子上过不去,没有出声叫卖,自然也没卖出东西,身无分文。

彭遵讪讪回到摊位,却突然看到一个御林军在偷自己摊位上的酒。

他连忙上前阻止:“呔!你这恶徒想干什么?!”

“偷东西啊!市集中多有鸡鸣狗盗之徒。”

彭遵第一次看到有人这么理直气壮的偷东西,急忙道:“快放下,那是我的货物!”

他不确定丢了货物会不会被陛下责问,而且他打算自己喝点酒填肚子,怎能眼睁睁看着被抢走?

“走开!”御林军丝毫不给面子,将彭遵甩了个趔趄。

幸好鞋子做了处理,不然又要滑倒。

彭遵急了:“你怎么不偷无心菜?”

“她交过商业管理费,不能偷。”

那是什么东西?

彭遵一懵,御林军趁机将酒带走,见此他立即喊道:“既然市集中有鸡鸣狗盗之徒,必有抓捕的官兵,我这就找人来抓你!”

听到这里,御林军的步伐放慢了,一拍脑袋,自己怎么忘了呢?

“陛下说人手不够,所以在这模拟的集市之中,我得身兼两职,既是官兵,又是贼人,你若是想交商业管理费,可以来找我。”

彭遵看着御林军抱着酒,慢悠悠的离开,没有任何办法。

继续卖酒吧,卖了钱能去买吃的,而且陛下说不定优待他们这些贵族子弟,会有专门的饮食供应。

夕阳西下,彭遵饿得前胸贴后背,一直到闭市的声音传来,他也没能卖出酒,更没有人送来吃食。

他现在不想管什么礼仪,就想吃点东西。

贵族子弟们多半如此,一天没能卖出货物,一天都没吃上东西。

子受看着这些人,很是满意,大手一挥:“将他们今日的亏损记录下来,送到族中,让他们的长辈补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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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这是市集啊

第一天过去,彭遵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房中,很快便沉沉睡去,想着第二天一早,有肉羹吃,便能补充体力,些许礼仪,在腹饥面前,算不得什么。

我羹呢?

可到了早上,没人给他送来所谓的早膳。

老妇人倒是捧着羹,吃的畅快,她道:“公子,您昨天没有卖出货物,所以没有早膳供应,这上林苑市集,不养闲人。”

闲人....

彭遵不禁怒目而视,我堂堂彭家,贵族子弟,闲人?

虽然平日的确无所事事游手好闲,但你一平民百姓竟敢说我闲人?

可惜,他饿了一天没吃东西,怒目而视都没气势,老妇压根没察觉到。

又开市了。

百姓们昨日基本都卖了东西,吃了早膳,有的是力气,立即叫卖起来。

贵族子弟们,则是极惨,个个饿得前胸贴后背。

偷懒?不存在的,要是今天还卖不出东西,岂不是又得饿一天?

跑是跑不了的,那些扮作买家的御林军,除了消费外,也是在监视他们。

彭遵亲眼看到,一个偷偷离市的贵族子弟,是怎么被抓起来,又是怎么被挂到树上的。

他死心了,毕竟一切都是纣王的命令,自己只要不被打死,家人就算听到了消息,也是敢怒不敢言,最多,也就在背后说几句坏话。

何况,纣王也有一个摊位,有时候还会大声叫卖,都这种地步了,他们还能说什么?

“跳楼价,跳楼价,摘星楼那么高哟!特价大甩卖!”

彭遵打了个激灵,他又听到了纣王的叫卖声,纣王似乎真的乐在其中。

不少人被叫卖声吸引,凑上前去,询问价格。

一问之下,一个陶壶竟要价高达九百九十八文。

不是瓷壶,是陶壶啊!

百姓家里都有,拿着酿果酒的普通陶壶!

可....竟然有人买了?!

“这是市集啊,市集里自然会有强买强卖。”

老妇人看得乐呵,在一边絮絮叨叨的。

而后方相、方弼带着管理市场秩序的御林军来了,彭遵在其中看到了昨天偷自己果酒的兼职贼人。

更让他目瞪口呆的是,纣王看到御林军前来,竟然跑了。

老妇笑眯眯道:“这是市集啊,扰乱市集秩序自然会被制裁,我们这些摊贩就只能跑咯。”

彭遵一阵肝颤,这到底是个什么荒唐地儿?

堂堂商王,天下之主,竟能干出这种事?

彭遵感到身心俱疲,可惜如今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他摇摇晃晃的,继续看着摊铺。

这天,他还是没能卖出货物,身体都快到极限了,已经有不少没有底线的贵族子弟学着百姓一样,叫卖起来,只要能卖一件货物,哪怕买不起吃食,也有早晨的一顿早膳。

第三天了,彭遵很精神,他想通了,肚子越发难受,贵族尊严他不要了。

开市后,他早已没了先前贵族子弟的半分精神气,比市井小贩更像市井小贩,竭尽全力叫卖起来。

彭遵又看见了纣王,今天纣王没有扮作摊贩,而是带着几个御林军逛着,揪出一个划水的贵族子弟,令人挂到树上。

兴许那贵族子弟已经忍不了,竟是发起反抗,可惜徒劳无功,还是被挂在了树上。

老妇的声音又传来了:“这是市集啊,公子恶少仗势欺人,打架闹事都是常事。”

彭遵若有所思,自己好像也是那样的人。

子受很满意,他连续在市集里玩了三天,极尽昏君所能,看看那些贵族子弟心怀不满的样子,多半是成功了。

明天得上朝,听听反应,把控全局,后天继续扩大战果。

黄昏了,胆战心惊又饥火烧肠的彭遵,在闭市的锣鼓声中,松了口气。

今天没有贼人骚扰,而且在他自降尊贵的叫卖下,成功卖出了一壶酒。

兴许那人只是看自己太可怜,又或是纣王授意,为免自己饿死,但终归是卖出去了。

赚到的钱不足以买吃食,但明早有一碗肉羹。

次日一早,彭遵拖着疲惫的身体起床,看到寺人送来香喷喷的肉羹时,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他哭了。

一边的老妇还是站着吃,也许时至今日,她终于意识到了地位差别,除了偶尔在集市上说几句话,平日里都不会开口。

显然,她也不明白纣王设立市集将贵族子弟招入的用意,所以心中畏惧,做事小心翼翼。

彭遵只看了一眼,就继续关注肉羹了。

他闻到了肉香味,直勾勾的盯着羹汤上的热气。

他先是深吸一口,将香味全都吸入鼻中,眼中透着几分犹豫。

贵族之礼?一日两食?

算了,在饥饿面前,都不要了。

彭遵直接端起肉羹,大口吃着,

呼……

趁热,此时的肉羹和他的心一样滚烫。

味道很好,彭遵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忍不住泪水,哗哗落下,落在碗中,仿佛多了些盐份。

老妇惊愕的发现,原来贵族子弟吃饭的模样,也和庶民百姓没区别。

她还以为这些公子哥都是修士,能辟谷不食呢!

“真香!”

彭遵吃完了,一点汤汁都不剩。

他的眼眶还是红着的,微微有些抽泣,很难受,很屈辱,而且还是很饿。

一碗肉羹肯定是不够的,他想吃更多,想彻底填饱肚子,只能在市集中买卖赚钱,可他对自己没有任何自信。

他将目光放在了老妇身上。

从前他是瞧都不瞧这老妇一眼的,心里只有鄙夷,市井之人,地位低下,一年四季也就一件衣衫,很脏很臭,没读过书,无知又愚蠢,地位就比奴隶高一点。

可现在,彭遵发现,能让自己卖出更多货物的关键,就在这老妇身上。

他是彭家精英子弟,这点智慧还是有的,纣王将他的宫室与老妇安排在一起,听相熟的公子哥们说,他们的宫室中也各有平民百姓。

这说明,这些人,正是他们破局的机会。

为什么同样在集市中买卖,这些百姓能卖出货物赚取钱物,每天吃喝不愁?

因为他们掌握了正确的方法。

百姓地位低是低了点,见识少是少了点,但也有可取之处。

老妇发觉彭遵的目光,捧紧肉羹,可肉羹烫得很,不是饿极下不去罪,她便往里头吐了口唾沫。

彭遵:.....

良久,他才道:“老妇,这边坐,能不能教教我买卖的方法?”

从前他彭遵高高在上,出行有护卫、仆人相伴,变着法讨好他,可在上林苑的市集中不同,吃饱肚子都得靠自己。

老妇本身就是个嘴碎的人,平日里没事,就是和人聊聊天,消磨时光。

在集市摆摊的时候,她就想找人聊聊,可彭遵不搭理她,贵族子弟的事她也不懂,所以最近一直很沉默。

如今听彭遵问起做买卖的方法,眼中立即有了光彩:“公子你要是唠这个,老身可就有话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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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来喷我的?欢迎!

彭家。

彭家收到了一份账单。

住宿费、进货费、摊位费、商业管理费.....

这都什么玩意啊!

而且每天都有,数额还不低。

由于是宫中传来的,彭家家主也就捏着鼻子认了。

不过他随后派人出去打听消息,交钱可以,但他得知道自己儿子在宫里干什么!怎么莫名其妙欠上钱了?

看着这些款项,难不成是如市井小贩一般,在做买卖?

这成何体统?!

三天,整整三天!

一天天的账单送上门来,彭家家主吃不好睡不安,一颗心不仅悬,还乱晃悠。

别的都是小事,他就怕儿子败坏贵族之名,贵族的名头,才是彭家立身之本啊!

很快,他就探出了消息,纣王居然在上林苑中设立集市,雇佣了一群市井百姓,让百姓与贵族子弟扮演商贩,做起了买卖。

不仅如此,还在上林苑连续玩乐三日,已经有不少贵族子弟被挂在了树上,导致他们渐渐学会了爬树。

做买卖.....

彭家家主这个悔啊!

纣王当真无所顾忌,这哪是拉拢贵族,分明是在给他们下马威!

贵族以名立身,让这些贵族子弟扮作小贩,在集市中大声叫卖,分明就是将这“名”扔在地上,使劲踩!

彭家家主的夫人曹氏,是曹家家主的妹妹,听到消息后自是不断抱怨,甚至撺掇着彭家家主入宫觐见。

纣王爱玩就爱玩,他们不敢说什么,可至少得把自家孩子捞出来,不能让名声尽失!

传言越传越凶,宫中竟没有半分制止,如彭家家主这样不安的人,越来越多。

最后,他们合计一番,走,入宫觐见,捞人!

朝会上,百官先上奏这几日的消息。

土方首领伊上斜已经入了朝歌,土方族人也与伯夷、叔齐汇合,开始修路,土方逃脱的大将与领军追击的苏全忠仍旧不知所踪。

河东盐价依然居高不下,灌江口海盐价格则越来越低,百姓有盐可食,朝歌一地百姓更是做起了腊肉,但因为海盐有问题,无人称颂,只有贵族抱怨起盐价太高。

西岐传来消息,据说伯邑考正准备入朝歌,探望其父。

子受听得眉开眼笑,都是好事啊!再过一阵子,尤浑那边必然会有好消息。

上林苑开市的事情,也有人上奏,引来朝臣争议。

崇侯虎老神在在的站在列中,你们啊,还是不懂纣王的心思。

商业乃强国之策,陛下在上林苑中设立集市,是想让贵族彻底为己所用!

不过这些说辞在未见效之前,极为苍白无力,毕竟商业是个新兴的行当,谁也拿捏不准,所以崇侯虎也没出言。

就看着以杨任为首的谏大夫们,纷纷劝阻,请求陛下废除上林苑宫市,毕竟民间的流言,是真的不好听。

子受一边敷衍着杨任,一边想心思设立御史台,扩大喷子势力。

杨任可谓最得他欢心的臣子,敢喷,会喷,这是所有臣子都没有的优点。

得把这个优点发扬光大,设立御史台,让杨任带起一批言官,岂不美哉?

反正之后还打算卖官鬻爵,多设立些官职没坏处。

子受定了定神,望向舌灿莲花的杨任,一定得教出一批喷子来啊!

“陛下,宫外有彭家家主、曹家家主、姒家家主、姚家家主等求见....”

这些大贵族家中,基本很少有人会入朝为官,因为他们不需要。

朝臣们面面相觑,这是抗议来了?

让陪读的贵族子弟去做生意博纣王一笑,的确太不地道了。

子受道:“传……”

几名家主入殿,山呼拜倒后,却又是支支吾吾难以出言。

“卿等皆为国家柱梁,但言无妨,万万不可敷衍搪塞,若有劝谏之事,朕必然听从。”

子受大气道,来喷我的?欢迎!

几名家主站定,彭家家主出列,眼眶微红,道:“臣罪该万死,今日得下人上报,才知道臣子彭遵曾横行市集,调戏石矶道长,此乃大过!臣教子无方,这等逆子怎能伴读于陛下身边,臣只求将逆子带回家中,禁足三月,闭门思过!”

果然是为了儿子的事!

市集奏效!

别看这彭家家主一口一个臣有罪,心里对儿子宝贝着!

刚打听到儿子在做买卖尊严尽失,就来捞人了!

接着,一边的曹家家主也一脸悲痛的样子,道:“臣的母亲有恙在身,心里甚是惦念孙儿,然而臣子曹贡在陛下身边伴读,还望陛下通融.....”

曹家家主舍不得诋毁自家儿子,但说辞也是一套一套的。

随后,姚家家主直接拜倒在殿上,直言道:“姚圭是臣幼子,平时将其视如宝贝一样看待,如今入上林苑宫市,臣.....”

子受心中暗喜,看你们一个个这么在乎自己儿子,我也就放心了。

放人是不会放的,只能继续把贵族子弟扔在市集里讨生活,才能勉强收割昏庸值的样子。

不过给他们放个假,还是可以的。

“嗯,朕亦为人父,知晓卿等不易....”子受抬眸:“令殷郊、殷洪明日入住上林苑。”

“臣,谢.....”

等等,不对啊!

“陛下,陛下不可!”

朝臣们劝谏起来,本以为纣王会看在贵族求情的份上,将贵族子弟送回去,开市集也就开了,谁还不知道纣王爱玩,可让进宫陪读的贵族子弟也做这买卖之事,实在说不过去。

哪曾想,纣王不仅没有放人,还把两个皇子都送入了上林苑!

两个皇子无论以后谁继承大位,都不一定有当今纣王这样英明神武深谋远虑,如果因此染上了贪玩的恶习,大商以后怎么办?

子受挥挥手:“此事就这么定了,郊儿洪儿需要历练,诸卿不必担心。”

荒谬!哪有用做买卖来历练继承人的?

闻仲觉得相当不靠谱,俩皇子都是自己教出来的,眉毛一横,正要出言,却被崇侯虎死死拉住。

崇侯虎一个劲的打手势,陛下让两个皇子做买卖,是在告诉他们先祖王亥的强国之道,别人不知道王亥干了什么,大商王室还能不明白?

闻仲看到是崇侯虎,便停下了脚步,北伯侯有些眼力。

之前驱逐土方时,就是他看出了纣王的用意,自己才设下疑兵之计,欺瞒了土方。

那就先看看,反正才过了三日,再过些时日,如果真的没有所成,再强行上谏也不迟。

子受又道:“七日,七日后朕给伴读子弟一日假期,让他们回家与诸卿团聚。”

这一天假期,他已经盘算好了。

七天已经足够让这些贵族子弟满腹怨言,回家诉苦告状的时候,就是怨气峰值。

再经由众家家主之口大肆宣扬,贵族子弟继续在上林苑中做生意,昏庸值就成了!

退朝后,子受来到了寿仙宫,殷郊殷洪算是不行了,得想办法把武庚弄出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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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3.崽卖爷田不心疼

七日后,彭家家主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彭家家仆一字排开,在夫人曹氏的带领下,正在府前倚门相盼。

“少爷回来了,少爷回来了!”

“儿啊……”

彭家家主听到仆人来报后,再也坐不住,走出了房门。

彭遵从街角徐徐走来。

我儿竟是走回来的?

车驾呢?莫非赔了?

彭家家主脸色苍白如纸,连代步的车驾,也给抵了,宫中到底是怎样的生活啊!

一阵心绞痛,纣王怎能做这种事!

连带着,他的呼吸都变急促起来,他这儿子是不成器,可也不至于遭到如此折辱啊!

彭遵站定,纨绔气息少了许多,他瘦了。

“还站在这儿干什么!给我做饭去!”

一开口,还是如以往那般,对下人颐指气使。

彭家家主松了口气,还好,还是一样的口气。

仆人们愣了愣,这个点儿有些不合时宜啊!

他们倒是不在乎,可贵族老爷在乎!这是礼制!

彭家家主看众人没有动作,大喝道:

“愣着干什么?没听见遵儿说什么?”

礼制?看看面前的儿子,瘦了这么多,明显在宫中没有吃好,还顾什么礼制!

他万万没想到,纣王不仅让遵儿与市井小民一般做买卖,连饱饭都没得吃!

来日定要请求入朝,好好说道说道!

彭遵回了房间,四下看了看。

这个花瓶不错,这个砚台不错,木雕不错,玉圭不错,这套衣服也不错,还没穿过....

打开窗一看,田不错,再往远些看看,山也不错。

“儿啊,为父.....”彭家家主推门进屋,正准备和儿子寒暄寒暄,可一开门,就是一惊。

“遵儿,你这是干什么?”

只见彭遵的床榻上堆满了珍宝。

“卖了。”

听到彭遵的淡然答复,彭家家主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还不够啊....对了,父亲,家里的地,城外还有几处山林也是彭家的,都卖了。”

卖了...

彭家家主忧心道:“遵儿,你缺钱花了?瓷瓶玉器这些没什么,都是小物件,田地山林可都是祖宗之遗啊!若是卖了,我们彭家也没了立足之物....”

“卖了卖了,父亲,这其中弯弯绕绕很难说,听我的,卖了准没错。”

彭家家主眼眶红了,儿子进了趟宫,不仅受到折辱,就连这脑子也坏了,多半是挨打了啊!

“遵儿,彭家可是朝歌贵族,若是做了这种事,其他家族都要笑话我们,田地不能卖,一卖,彭家就败了!”

贵族除了名,就是靠着祖产安身立命,买卖田地,只有落魄贵族才会干,败家子都不敢这么做。

彭遵满不在乎道:“谁敢笑话我们?他们家一样得卖!”

莫非....

莫非是纣王授意?要剥夺贵族的田产,让贵族成为刀下鱼肉?

太过分了啊!

这时一个家仆来通报饭已经做好,彭家家主看着瘦了许多的彭遵,心中又软了:“遵儿,先吃饭,先吃,这几天都没吃饱肚子吧?”

上了桌,曹氏便哭了起来,泪水涟涟:“我儿,我儿……瘦成了这个样子,还嚷嚷着要卖田地,这哪里是去伴读,分明是作践他啊!老爷,明日进宫面圣,让遵儿别去伴读了,我彭家....”

“我彭家受不起这等恩德啊!”

卖田卖地,那就是在挖彭家的祖产!

彭遵筷子一放,猛一拍桌:“不行,明日我就得回上林苑,我那酒还没卖完。”

彭家家主颤抖着手,儿子,竟是做买卖着了魔?!

“遵儿...你竟......”

“如今不同了,陛下继位,七年不语的时间,已经足够让我们意识到一些事,我等豪门贵族已经不能如先祖一样,坐享其成。”

彭家家主脑子发懵,儿子怎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可细细想来,也有一定道理。

纣王已经对诸侯出手,目的是强化皇权,那么贵族呢?

那城外的山林,大半属于他们这些朝歌贵族,平民百姓不得擅入,这样一来,狩猎队少了多少食物来源?

还有那田地,贵族手中的田地一多,百姓耕种的田地就少了。

贵族享有着特权,所以一定对皇权有影响。

“父亲,听孩儿一句劝,将山林、田地卖了吧!还有家里的青铜器,全都换成铜钱。”

“这是为何?”

彭家家主又听到彭遵提起,这次没有再冒然生气,也许彭遵在宫中探听到了什么风声?

“钱财,钱财才是我彭家立身之本,老祖宗的遗泽,已经不管用了,黎侯都能血溅九间殿,西伯侯如今还关在羑里,何况我们贵族呢?”

“权柄是一时的,家财却可福泽数代。”

彭家家主思绪纷飞:“此话怎讲?”

“孩儿欲组建一支商队,走南行北,买卖货物,赚取钱财,陛下正遣人修路,虽然打压诸侯贵族,却也给了我们一条生路。”

“一旦道路成型,商队便能在各地采买,父亲可知陈塘关鱼虾随处可捡?可知灌江口海盐贱如粟米?若是将这些货物运送至朝歌,乃至西岐,其中有多少利益?”

“卖掉田地、山林,大量进购货物,并招募擅长买卖的百姓,因田地、山林卖出而空闲的奴隶,也要充入商队之中,商队少不得人。”

彭遵已经做好了一切计划,经商,从事这新兴的商业,才是贵族的出路。

在上林苑宫市的十几天中,他已经完全明白了商业所带来的巨大利益,他依旧看不起市井百姓,却不得不承认那些人的智慧。

作为贵族,他着眼的不是一地市集,而是揽天下之货,要将商业做的更大。

普通人无法组建商队,只有他们这种贵族有能力。

商队缺人?贵族就是最大的奴隶主。

商队缺钱?百年传承,现钱不多,卖些田地贵重物品就有了。

要上下打点关系?朝歌贵族态度中立,无论哪一方诸侯都得给几分面子。

曹氏出言问道:“你那表兄也是这么想的?”

彭遵的表兄,就是曹家家主的儿子,在这一代贵族子弟中,颇有威望。

彭遵点头:“表兄比孩儿聪慧,商业之道一点就通,贵族经商以为立身之本,也是表兄提出的,我那车驾,也是作价亏损,赔给了表兄,表兄现在已经是市集中最大的商户之一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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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4.未来是你的

彭家家主沉默了很久,能作为偌大彭家的家主,并非庸才。

儿子说的话,点醒了他。

如今,靠名,靠祖先遗泽,已经不足以支撑家族传承了。

前几代还好,大家关系近,往上数几个祖辈,都是一家人,可随着时间推移,关系淡了,血缘淡了,谁还会记着这些?

彭家先祖是大彭国国君,由彭氏部落的首领彭祖建立,在夏时为夏的属国,成汤灭夏后,从属于商,迁入朝歌。

可现在除了彭家自己人,谁还记得这些事?

就连那大彭国,也在武丁时期,被灭掉了。

这不得不引人深思,如今乍一看一切还好,可再过几代呢?

到了自己的孙辈,彭家还能依旧辉煌么?

这些年来,落魄贵族越来越多,又是为什么?

贵族需要新的立身之本,一份能够传承许久,看得清摸得着的立身之本。

彭遵也沉默了一阵子,才缓缓开口道:“孩儿在宫里,学到了一样东西。”

“什么?”

“商业。”

“经商,财富,市场。”

“以彭氏商队运输灌江口海盐,占据市场,让百姓渐渐习惯,只要天下百姓还需求灌江口海盐,我彭家就不会倒下,陛下也不会让彭家倒下,一旦出了岔子,便会生乱,这是陛下乃至诸侯,都不愿意看到的。”

“孩儿对这些事只有初步了解,明日还得回上林苑市集,继续思考,不过还请父亲快些将田地与山林卖了,筹措资金。”

彭家家主尽力摆出父亲的样子,想让自己看的威严一些,毕竟彭遵这一番话,太过骇人。

骇人之于,竟是很有道理,这就更骇人了。

他仍有些疑惑:“可谁来买这些田地山林?”

彭遵平静道:“陛下。”

“什么?”彭家家主皱眉:“宫中哪来那么多钱财?”

“孩儿听了一件事,陛下打算设立更多官职,用来售卖。”

“卖官?这....”彭家家主没想到,当今纣王竟能荒谬如此,官职岂是能卖的?

“十有八九是真的,陛下既然提出商业,又放心让我等明白商业的好处,会看着我们牟取暴利吗?”

“必然不能,宫中必须加以节制,卖官便是其一,我等贵族子弟没有在朝中为官,如果有了官身,在地方上也容易走动,行事方便许多,如孩儿所料不差,便是赚取的财物,宫中也会收取一半。”

“一半?”

“纵是只剩下一半,也足够我彭家安身立命。”

彭遵的声音渐渐高昂了起来:“孩儿若想继续千金买笑,饮食无度,必然要从事商业,如此,方能得财,方能得利,更得陛下眷顾,而不是如之前一般,虽然有钱花,却花的不安心。”

“先祖的遗泽,不能吃一辈子,孩儿必须作出改变,去争取新的利益。”

彭家家主明白了,彭遵不是想败家,是想让彭家转型。

从一个依赖老祖宗,依赖名望的贵族,变成一个以商业立足的贵族。

彭遵的声音温和了一些:“我们不知农,不知兵,不入朝,不通政事,想要立足朝歌,只能以这关乎自身的商业之道。”

商业上的事,并不是十几天市集就能弄明白,但他彭遵不明白,别人一样不明白,而且作为贵族子弟,有着常人所没有的底蕴,他有更多机会去尝试。

在纣王治下,在朝歌之中,他也必须去尝试寻变。

彭家家主看着彭遵,这些话很荒唐,但言之有物。

彭遵认真道:“孩儿已经与相熟的朋友商量好,若是族中不支持,那便变卖自己所有之物,联合起来开设小商队,我等贵族子弟不求入朝为官,不求处理朝政,不想匡扶天下,也不想开大治之世,唯有一点,就是想让家族稳妥立身。”

“可这就像是做买卖一样,想要购入货物,就必须付出钱财,有所得必然有所付,孩儿还请父亲支持,有更多的钱财投入,见效也能更快一些。”

“……”

彭家家主一时无语凝噎,说来说去,还是一句话——

爹,我要卖地。

可偏偏说的很有道理。

贵族不像诸侯,没什么野心,就想过着衣食无忧钟鸣鼎食的日子,彭遵的出发点,正是为了让这样的日子维持的更久。

彭家家主知道,当今陛下英明神武,连诸侯都敢动,又怎么可能对毫无付出,甚至不愿入朝为官的贵族好颜色看?

必然是要整治的。

而彭遵所提出的,确实是个方法,就是风险太大。

商业到底是什么?到底该如何运转?

这是他不明白的。

彭遵凝视着自己那犹犹豫豫的老父亲。

以前,他很感谢父亲,有了父亲,有了彭家的庇护,他才能养尊处优,横行过市,骄纵跋扈。

现在,他觉得父亲在扯自己的后腿,在扯彭家的后腿。

时代变了啊!

自从铜钱出现,度量衡统一,货物类别变多后,市集的变化,人人都能看得出来啊!

他很想把自己的父亲扔到市集里,让老父亲过个半个月摊贩日子,再让他跟市井小民同住一屋,到时候自然就懂了。

半晌,彭家家主才开口道:“遵儿长大了,你本就是彭家下一任家主,为父老了,这田,要卖便卖了吧。”

“好,孩儿这就去卖了,只有一日时间,得赶紧,等到下次归家,也不知要什么时候去了。”

“别、别急....”彭家家主听得肝颤,这孩子还真毫不迟疑啊!

“先卖一半,应该也够吧?”

彭遵想了想,才点头同意,见效了再追加投入也不迟。

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这也是老妇教他的商业之道。

次日一大早,彭遵便起身,准备入宫。

这一次,他身上背着彭家的未来。

上林苑宫市,并不普通,陛下给了贵族转型的机会,却也是贵族洗牌重分高低的机会。

贵族子弟都在宫市中,都是挑选的精英,自然能看出商业的好处。

如此一来,宫市就成了他们搏杀的地方,在一日买卖中赚更多钱的贵族子弟,其身后家族,日后必然也能占据更大的市场份额。

因为他们更有经验,懂得更多。

彭家家主背过身,语重心长道:“遵儿,去吧,若是在宫市中赔了,自有为父替你补上,好生历练,积攒经验,彭家的未来就靠你了。”

彭遵走后没多久,宫中就来人传唤,说是陛下已经升殿,召各家家主入殿商议宫市之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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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5.我等欲为陛下分忧

彭家家主匆匆忙忙进了宫。

朝歌贵族家主都在殿中,脸上似乎有些不安,却都不露声色。

彭家家主了然,看来大家都懂了。

家主们一同拜道:“臣……见过陛下,陛下万寿无疆!”

子受抬眼看向富态的家主们,又咒我?

他没好气道:“昨日上林苑休市,诸卿的儿子都回家了吧?”

彭家家主一听,脸竟是腾地一下就红了。

赌对了!

如果陛下真的只是在作践贵族子弟,今日朝会中必然先谈些其他事,再旁敲侧击提起这件事,或是更简单一笔带过。

但陛下没有,反而单刀直入,直接询问。

这表示其中的确另有深意,不然只是普通的作践,他们这些家主绝对忍不住,少不了得上谏,甚至连同大臣们一起上谏,陛下面子上可就过不去了。

那么问题来了,陛下会自找难堪吗?自损英明吗?

他们这些贵族最是珍惜自己的面子、名声,而商王,其实就是这天底下最大的贵族啊!

于是彭家家主立即拜下,恭敬道:“回来了,今早才将臣那不成器的孩儿送走。”

子受在在人群里找了找杨任,大喷子聚精会神,正待命,随后轻描淡写道:“毕竟是伴读,即使只有十几天,想来也学了不少东西吧。”

问出这句话后,子受自己都觉得有些脸红,吃都吃不饱还学啥呢,妥妥的误人子弟。

彭家家主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这是陛下在要求他们表态,为宫市定性,今天朝会不为别的,只有宫市以及针对贵族的处理。

他朗声道:“陛下圣明,臣正要进言!”

子受琢磨着,这怕是气急败坏了?

也是,锦衣玉食钟鸣鼎食的儿子,整天与市井小民为伍叫卖,还吃不饱饭,换自己也得给气乐了。

之前将殷郊、殷洪丢去上林苑的时候,中宫都不让过夜,可想而知。

杨任正准备着说辞,看向彭家家主,等着后话。

“臣,甚是惭愧,臣子向来桀骜不驯,横行霸市,多有荒唐行为,臣子昨日回家……”

子受耐不住,这人说话总是只说一半,急死人了:“莫非改了性子?”

“那倒没有。”

子受松了口气,为防止宫市变成商代版变形记,他特意只找市井上的小摊贩,有一定余财,日子过得还不错。

如果换成贫农,贵族子弟日夜相处下,还真有可能设身处地的着想,一旦因此洗心革面,可就麻烦了。

而且做生意虽然没有后来那么地位低贱,但贵族子弟也一定不愿意当市井小贩的,绝不可能出问题。

“卿继续说。”

彭家家主抖擞精神道:“臣子虽然没什么变化,但学会了一样东西。”

一样东西?

“商业。”

“……”

子受一怔,商业?

彭家家主接着道:“伯夷提出奢靡治国,奢靡所需的物资,从哪里来?臣子想到了商业,用商业来使物资流动,臣,这也算是为国出了一份绵薄之力。”

子受听得云里雾里,完全没明白。

杨任愣住了,听这些贵族的话,似乎没有半点抱怨的情绪啊?

彭家家主并不在乎愣住的朝臣,陛下没有对贵族赶尽杀绝,反而指出了一条明路,虽然有风险,却是长治久安之策,他们所图的不就是家业传承,子孙安了吗?

这就够了啊!

他与身边的家主们同时道:“陛下圣明,我等欲为陛下分忧。”

文武百官均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历代商王都没能力使用贵族,傅说举于版筑之间,是武丁不想任用大贵族吗?是贵族中没有人才吗?

不是,是武丁任用不起来。

而今纣王却能让他们为君分忧。

群臣很惊讶,看家主们脸上的表情,这话没有半分假。

子受心里充满了卧槽,宫市经过他再三修改,明明没有一点问题,怎么会这样呢?

他不露声色地道:“为何?”

彭家家主感慨万千,道:“臣子说过一句话,有所得,必然有所付出,臣等依赖先祖余荫,能在朝歌享乐,能有奢靡之行,以往并不觉有何不妥,如今却是惭愧万分。”

这当然是场面话,惭愧倒是没惭愧,主要是怕。

什么功劳都没有,靠着名,靠着祖宗,靠着亲眷关系,能在朝歌一直过着安稳生活?

不行啊!当今纣王英明神武,能允许有人扯后腿?

但如果经商,就不一样了,经商了,有钱,还能占据市场,举足轻重。

彭遵又道:“奢靡治国乃国策,需开放更多山林以供狩猎,臣愿献出半数山林,奉与朝廷。”

其他家主,也如出一辙。

子受心头一震,这些贵族竟有这等思想觉悟?

还懂得上交给国家?

不对劲啊!

这事里透着诡异,贵族阶层应该腐朽无比,只知吃喝玩乐才对。

子受只听说过贵族与满朝文武一起卖力的喷着皇帝,为自己争取利益,从没听过主动上交家产,为国分忧。

他心里充满了问号,可就是不明白。

而商容、杨任等人,则看出了一些端倪。

贵族什么德行他们很清楚,能为一族之主,一个个都精明着,如今做出这种事,说明商业确实对他们有利,如此一来,也有了一些兴趣。

上大夫胶鬲眼里浮出了几许精芒,商业!

彭家家主夸夸其谈:“幸得臣子与陛下点醒,臣才明白,为人者,若上不能为君分忧,下不能为万民牟利,枉为贵,臣愿举族从事商业,组建商队,走南行北,以便财货流通,还望陛下支持。”

他也有着自己的心思,虽说已经打定主意卖了田地换取资金来经商立族,但也不能白卖,送些没有价值的山林,算是表态,安定陛下的心思,在朝歌行个方便,是双重保险。

这下子受明白了,这些家主被宫市里的儿子们忽悠瘸了。

他们是不乐意做市井小贩,所以直接玩大的,整起了商队。

子受想了想,问题不大,贵族经商,不就能更名正言顺的收税了吗?

建立宫市除了让贵族们难堪外,主要是效仿约翰王,对贵族征收重税,从而引起不满。

既然经商了,那就有商业税,去外地经商,过了关卡,那就有关税,税费必可不少,名目甚多,不怕贵族们不抱怨。

而且经商不容易,尤其是在这个商业刚兴起,没有任何经验的时期。

都是摸着石头过河,只要贵族们一赔,昏庸值还不是蹭蹭往上涨?

至于宫市还得继续开下去,反正没什么好处,万一没控制好,有贵族造反了,宫市里都是质子。

宫市的事情刚商量完,就有当驾官急报,道:“陛下,三山关太鸾将军求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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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6.瘟疫

子受叹了口气,太将军又来了,上次是于越反叛张山领虎方族人平叛,这次多半是把叛乱给平了,这还真是好消息。

“传。”

片刻之后,太鸾疾步入殿,急声道:“陛下,出事了!邓总兵与张将军两路出兵,围剿于越,刚到越地,军中大疫!”

“大疫?”

子受一愣。

文武亦是面面相觑。

太鸾继续道:“百越之地陡生瘟疫,疫情蔓延极快,我军深入,正巧赶上,十分严重,将士们通体生寒却又大呼炙热难耐,更有甚者呕吐不止,当场晕厥不省人事。”

“疫情正在向北蔓延,三山关一地也有所染,百姓居民皆是.....”

“皆是如何?”

看纣王逼问的急,太鸾一咬牙,道:“家家户户皆言瘟疫乃鬼神所作,称陛下兴兵攻打百越,穷兵黩武,以至于上天降罪,便是军中,也.....”

子受沉默了。

百越屡遭战乱,死了很多人,很容易传播瘟疫,邓九公又带着军队深入,很容易水土不服,这样一来,抵抗力就差了,很容易染上瘟疫。

而且军中人员密集,一旦传染,立即蔓延,百姓也就遭殃了。

从他的视角来说,这很正常,可对于这时候的人们,那就不对了,瘟疫是上天降罪。

军中有将领看着,还不至于哗变,可染病的百姓知道自己得了瘟疫,快死了,百无顾忌,四处甩锅。

而且南边一直在打来打去,屡次叛乱,要是大商一直赢还好说,现在瘟疫一来,人人都将这一切联系到了一起。

之前怎么没瘟疫啊?

怎么一打仗就有了?

那瘟疫肯定是君主无德招至。

这么多人抱怨,甚至可能在临死前咒骂不止,对昏庸值而言,是好现象。

而且这年代治疗瘟疫简直痴人说梦,医疗条件不够,药物也不够,染了瘟疫等于必死,昏庸值算白送。

可子受不怎么喜欢这样的昏庸值。

要他看着治下染病病死死?很难啊,毕竟他只是个普通人。

子受叹了口气,问向闻太师:“太师可有治疗瘟疫之策?”

一声叹息,群臣皆是心中一痛。

闻太师思虑片刻,严肃道:“陛下,臣亦束手无策,只能询问师门。”

闻太师也不懂治病。

如果是单纯的历史,这时期的瘟疫就是灭顶之灾,好在封神里还有办法。

一是地皇神农,演义中西岐百万百姓身燃瘟疫,神农几颗丹药就解了。

二是截教吕岳,吕岳能散布瘟疫,自然也能解瘟疫。

闻仲肯定都知道,可他还是说束手无策,说明事情肯定没这么简单,其中必有难办的地方。

闻仲历经三朝,也有瘟疫记录,也死过人,如果真有办法,吕岳、神农早出手了。

子受缓缓道:“太将军,回报邓将军,尽力缓解疫情,朕懂些防止疫情扩散的办法,一并带上。”

他不愿意三山关与南疆的百姓因疫情而死。

这也太不划算了,死人是骂不了昏君的,他们必须得活着。

可他唯一能做的,也只有按照后世防范疫情的经验,烧水喝、隔离、焚烧尸体之类。

太鸾沉着脸,面露悲伤之色:“陛下,邓总兵他....也染疾了。”

邓九公....几个月前他不是还在朝歌活蹦乱跳的联手李靖坑自己吗?

以后还要做伐西岐大元帅呢....

太鸾丧着脸,取出竹简,欲言又止:“这是邓总兵亲书.....”

“邓总兵冲锋在前,与将士们一同染病,末将离开前,邓总兵命已垂危,陷入昏迷,生死不知,邓总兵常把马革裹尸挂在嘴边,若是能在百越之地为国尽忠,虽死无憾,可他还有一双儿女,所以这竹简中只写了一件事。”

子受若有所思,大概就是为儿女求富贵吧,允了,这是昏君的底线。

太鸾继续道:“邓总兵说他的女儿年轻貌美,性格刚烈,有情有义,武艺也不错,又听说,陛下宫中仅一后五妃,更只有两名皇子,邓总兵想将女儿送入宫中,为君分忧....”

子受:“......”

这是送女儿啊?身染瘟疫,人都快没了,还想这个?

可再一想,都是姜文焕、苏全忠、黄飞虎的锅。

当了自己的姻亲,就好像有buff加成一样,苏全忠平土方,黄飞虎收鬼方,姜文焕驱无皋、余吾二戎,都是个顶个的硬功劳,名垂青史那种。

这谁不想啊?

邓九公还有个儿子邓秀,正好把守着南疆门户三山关,如果邓婵玉入宫为妃,buff一开,邓秀是不是也牛逼起来了?

所以邓九公也不想别的,他不是什么贵族诸侯,女儿入宫为妃,邓家成了外戚,哪怕没有功劳,也能平安一辈子。

这个吧....

子受觉得自己身体不太好,看了看群臣,群臣微微点头。

邓九公戍守三山关,护卫南疆,更是身先士卒平于越之乱,让女儿入宫为妃相比起他的功劳,只是小事。

而且臣子们也觉得,陛下的妃子少了点,孩子也少了点。

前些年商容提出选民间秀女,就是为了扩充后宫繁衍子嗣,可陛下没这么干,都充作了宫女,还趁着酒池肉林的时候送了些给臣子,全了数段良缘。

太鸾已经泣不成声:“邓总兵还道,若是陛下肯纳其女为妃,便是死也瞑目,此次百越瘟疫,南疆势必动荡,他若还有一口气,便继续保南疆不失,若是死了,其子邓秀,也会继承遗志,为陛下镇守三山关,百越再乱,也不能越过三山关半步。”

群臣越发动容,邓九公何等忠义之人?

便是百姓都认为是陛下失德上天降罪,也仍秉承忠义之心,坐镇军中,抵御百越.....

子受沉默起来,纳妃,也行吧,他更担心南疆的疫情。

不能死。

就算是为了昏庸值,他也得想尽办法,这些百姓都已经认定君王失德导致瘟疫,那他们更要继续活着,才能有源源不断的昏庸值。

何况那都是一个个平民百姓。

子受道:“命医官赶往三山关治疗疫情,朕要邓九公亲自将女儿送入朝歌,送入宫中。”

下朝,回府。

闻仲愁眉不展,按照如今的人族气运,应该不至于有这么严重的瘟疫,可这是为什么?

瘟疫爆发,大商在南疆的声望减弱,将士身死,守备薄弱,再加上混乱不堪的百越诸族...

难道是助周之人顶着业力出手了?

闻仲背着手,在府中来回踱步,他已经将此事传给正带着杨戬游历的师尊金灵圣母,这时候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若是没有消息传来,他还得去九龙岛一趟,看吕岳师叔有没有什么办法,哪怕没办法,也得找出疫情的根源,查出到底是谁出的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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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 愚民厌医,何其可笑

灾难的到来往往无法预料。

卧床不起,呻吟不绝,昼夜无宁,这就是三山关如今的情况。

没一阵子,瘟疫就散布开来,并且有继续蔓延的趋势。

人心比瘟疫更可怕。

恐慌和流言,比瘟疫更令人崩溃。

军营里还好,邓九公拖着病体把守营门,没有一兵一卒能出来。

三山关之中,却有些麻烦。

大量百姓拖家带口往外面逃难,逃到哪里根本不在乎,重要的是离开九幽死地般的三山关,只要保住家小性命,他们连后路都不顾了。

邓秀与邓婵玉勉强带着兵将守住关口,如果让百姓离开,瘟疫只会传播的更快,甚至遍及整个大商疆域,饶是如此,却也快到极限了。

太鸾从朝歌回到三山关,直接跪在了想要逃窜百姓们身前,边哭边向百姓们赔罪,任由他们谩骂、诋侮,只请每人固守家中,决不能使瘟疫蔓延开来,当今陛下英明神武,已经派遣医者调来草药,必有治疗瘟疫的方法。

太鸾这一跪,让几近暴乱的三山关好了一些,可人们还是不相信太鸾所说,怎么可能救得好?

钱保将军医术高明,都无能为力,何况别人?

而且纣王曾说过万方有罪,罪在万方。

百姓们哪怕还酿着果酒,饲养着牛羊猪鸡,依然想到了纣王的坏。

水淹陈塘关,那是哪吒的错误,罪在万方,倒也说得过去。

可现在瘟疫是谁的错?

是他们这些过着普通日子的百姓的错吗?

不是啊!

大军入越地平叛,才染上了瘟疫,瘟疫才传播到三山关。

越地为什么要叛乱?还不是纣王不得人心!

那么这就是纣王的错啊!

瘟疫就像面镜子,将人心照得雪亮透彻,古人总喜欢找人为天灾人祸背锅。

三山关已然动荡不安,劫掠之事频发,粮价徒然高升……

一场瘟疫引出了一系列连锁反映,事态越来越严重。

“啪!”

钱保拍死了一只蚊子。

今年开春后,蚊子似乎特别多,自瘟疫散布开来后,又多了不少。

几十个百姓正围在一起,正当中的土堆,又几个光头道士盘坐在前方,垂头敲着木鱼。

光头道士们低声喃喃念诵经文,严肃中又透着几许悲天悯人之情。

当!

随着最后一声木鱼敲击,几十个百姓唰唰跪下,他们的眼睛又红又肿,神情木然却又透着几丝希望。

钱保寻声望去,看到了光头道士们手中捧着的木雕。

木雕是个奇特的道人,二十四首,十八只手,各执璎珞、伞盖、花贯等物。

钱保的心情很沉重,他是三山关的将领,擅长医术,平日里百姓们有病有灾,他都会出手救治。

可他对瘟疫束手无策,所以百姓这次就不相信他了。

百姓纷纷将光头道人们受伤的木雕当成了最后希望,对着面前的木雕一拜再拜。

一个个背影,在钱保看来是那么的萧瑟颓丧,隔着数百米,也能感觉到丧亲之痛。

百姓们跟着光头道人们动作,一叩再叩,偶尔还能听到强行压制下不住的抽噎声。

一个老者拿来一个托盘,托盘中放着各种百姓看来无比名贵的器物,其中甚至有家传古物,铜钱也有不少。

“还请道长救救我们啊!”

“施主却是错了,我等乃西方教门下,这些俗物其实并无用处,只是能表现出你们的愿力,有此愿力,才能积今生功德,消前世孽业。”

光头道人们正严辞道,却是一挥袖,收下了托盘中的东西。

老者点头陪笑:“是是,是愿力,是愿力……”

“掌教老爷必然感怀你们的奉敬。”

一个光头道人在地上捻了把土,洒在木雕上:

“贫道不畏瘟灾不辞劳苦来此,只为替百姓消灾,这土经由愿力加持,你们可相互分了,涂在面上,痛楚可消。”

百姓们大喜,连连道谢,更有甚者哭着跪下,又磕起头来。

钱保长叹一声,这已经不是第一天了。

光头道人们是有些道行,那木雕与土确实有用。

百姓们在涂抹泥土后,就能止住疼痛,不再浑身寒暑交替,也不会呕吐昏厥。

但最后还是难逃一死,只是免去了病痛时的煎熬。

百姓们拿着小撮泥土,毕恭毕敬如同捧着祖宗牌位似的,三三两两回家去,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似乎消除瘟疫只在弹指之间。

哪怕只是消除临死前的痛苦,也是好事啊!

有人看到了钱保,不屑一顾。

以前钱保给他们看病,制药,他们很感激,可瘟疫一来,全都变了。

钱保治不好瘟疫,他们找钱保看病,看着钱保一次又一次摇头,那就是一次又一次断绝希望。

讳疾忌医莫过于此,宁愿对着木雕磕头,消去痛苦,也不远配合钱保寻找治疗方法,不愿靠着自己消除病痛。

此情此景之下,钱保张了张嘴,半晌没能说出话来。

设身处地想一想,百姓思想都很简单,而这世界上又的确有着神怪,有着修道之人。

若是换在几年前,纣王没有命令禁止人牲的时候,指不定愚昧的人们还会杀上几个患病之人,用以乞求上天原谅,散去瘟疫。

反正这些人本来就得死。

钱保无言,默默走回家中,他听说临近的诸侯已经在偷偷准备人牲祭祀,在瘟疫面前,便是明令禁止用处也不大。

他躺在榻上,沉沉睡去。

梦里他梦见了一只大鸟飞入嘴中,随后大鸟变为书册,上有“内经”二字。

“疾医掌养万民之疾病,四时皆有疠疾.....”

“季春行夏令,则民多疾疫.....”

“五疫之至,皆向染易,无问大小,病状相似……”

其中竟然有大量有关疫情的记载,而且,并非无药可医。

“此草生来盖无世,紫芝崖下用功夫;常桑曾说玄中妙,发表寒门是柴胡。”

这句话不断在钱保脑中回响,他立即醒来,二话不说往邓府而去,见了代父守关的邓秀,直接辞官。

“医者上医君亲之疾,下救贫贱之厄,如今家家有僵尸之痛,室室有号泣之哀,或阖门而殪,或举族而丧,或以为疫者鬼神所作,殊不知此乃阴阳失位,寒暑错时,是故生疫,而愚民厌医,何其可笑!”

“疫乃天灾,却非人祸,人力可改之!”

邓秀一脸懵逼的看着钱保疯疯癫癫的离开,百姓不就是不相信你的医疗水平吗?

至于?

愚不愚昧另说,瘟疫是真的治不好,别人不想看病失去最后一丝希望也是应该的啊!

而且那些光头道士也不是骗人,泥土加持愿力,虽然不能去除瘟疫,却也能让百姓免去了痛苦,算是好事。

钱保却是不管不顾,按照书中所指,寻了一处山崖,刚下崖,便看到了一个光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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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8.你也没病啊!

“这位道长为何....”

钱保走上前,这才发现不对劲。

那些神神叨叨的光头道长是全秃,没有半缕头发,眼前这人却并非如此,近些看,虽然少,但还是有头发的。

微秃青年一礼道:“在下司天监少监万年,得陛下诏令行走四方,恰逢南疆瘟疫,便特意来此找寻治疗之法。”

万年?

钱保一惊,即使远在三山关也听过万年的名头,陈塘关的水稻、麦子都是万年推广,自家酿制的果酒也是万年所创,更不用说,还有那全天下都在使用的万年历。

可他还是心有疑惑:“在下三山关钱保,万兄为何会来到崖底?”

万年叹道:“我阅览古籍,发现柴胡可治瘟疫,这山崖底下全是柴胡,春、秋二季采挖,除去茎叶及泥沙,便可入药治疗瘟疫。”

钱保不解:“发现了药材,难道不是好事吗?为何叹息?”

万年答道:“我虽能辨认出药材,但如何制药,配药该以什么比例,却是一窍不通。”

钱保一拍脑袋:“这个简单,只需这般这般.....”

其实他原来也是不知道的,可睡了一觉后,就都明白了。

内经所记载的制药手法虽然匪夷所思,但依照他几十年的行医经验,确实有可能实现,只是前人从来没这么想过,有一定风险。

万年与钱保一同采了柴胡,又回府配好了药。

两人来到邓府,找到邓秀,表示已经配出了治疗瘟疫的药。

看到钱保恢复正常,邓秀很是欣喜,可听到钱保说配出了药,又是一脸难色。

看到邓秀的面色,一滴冷汗从钱保额头缓缓滑落。

他将一切想得太简单了。

三山关百姓为什么宁愿相信光头道士,明知道治不好,只为了消去痛苦,也愿意奉上家财祖物?

因为正儿八经的医者治不好。

一开始很多人找钱保治疗,可钱保治不好,到了今日,那一次又一次的哀求,钱保还记在脑中。

可那时他是真治不好,总不能为了保住医名,不管生死随便治吧?

他曾提议让几个患了瘟疫的病人留下观察,寻找治疗方法,可最后那些人无一幸免。

有此前车之鉴,更多的人不相信他了。

与其看着最后一丝希望毁灭,在绝望中患病死去,还不如找那些道士,安心离去。

所以,即使现在他配出了治疗瘟疫的药,又有谁会相信他呢?

能保证真的能治好吗?钱保自己心里也没底。

毕竟确实没有治好瘟疫的先例,而且梦中医术有些难解释。

谁会将最后一丝希望建立在这闻所未闻的药方中?

众人的目光都停在了钱保身上,万年拍了拍他的肩,似是鼓励道:“钱兄配出治疗瘟疫的药物,可是大功一件!”

钱保苦笑着摇头,万年不懂病患之心啊!

“不如找人试药?”邓秀提议道,比起依靠光头道人的愿力泥土,他更愿意通过药物将患者治好。

治好了,是真的能活一条性命,泥土只能免去痛苦罢了。

“谁愿意呢?”

钱保无奈。

“我愿意。”

这时一个红罗凤髻的女子走进府中,毅然道。

邓秀匆忙起身,道:“妹子,父亲不是要你去朝歌吗?”

邓婵玉攒紧了手:“父兄都在三山关之中,我又怎么能离去?如今不是正好,既然需要有人试药,那便由我来,以我的身份,只要治好了,百姓们必然会相信。”

邓秀道:“可你也没病啊....”

邓婵玉一时语塞。

邓秀看到邓婵玉的一身戎装,灵机一动:“不如我们去军营一趟,军中将士说不定愿意。”

“也好。”

几人来到军营,门前有几人把守,看到邓秀与邓婵玉,拱手道:“将军有令,军营隔离,不得擅入。”

邓婵玉道:“我们有治疗瘟疫的药,快让我们进去。”

“这...”

“我先去通报将军。”

片刻后,一人回来:“将军说了,不得入内,陛下也下达旨意,患者必须隔离,不能让瘟疫外传。”

邓婵玉急道:“那你们呢?你们这些没患病的也不走了?”

那人一脸惨然:“我们早就抱着死志了,死在大营里,只死自己一人,若是死在了外处,瘟疫传播开来,又会死上多少人?”

一旁站着的邓秀急得直跺脚,道:“跟我来!”

“不可啊!少将军你也不能入营,三山关还需要人看守!”

邓秀一拍脑袋,光顾着这边了,三山关还得有人统管,他对着邓婵玉道:“妹子,你先回三山关。”

“这...”邓婵玉犹豫了一下,起身回走,兄妹连心,她知道邓秀想干什么,这时候能稳住三山关的只有自己了。

看着邓婵玉离开后,邓秀眼圈微微红,转身看向守营门的几人,朝他们鞠了一躬。

明知必死仍不离去,他们当得起一礼。

“对不住了。”

邓秀直接下手,三拳两脚就将几人打倒。

“走吧,我们得见到父亲,将药带给将士,治好了他们,百姓便会相信药物真能起效。”

邓秀摸了把眼睛,拖着目瞪口呆的钱保与万年往中军大帐走去。

中军大帐内却没有邓九公,只有太鸾。

“太将军,我父亲呢?”

太鸾看到邓秀,先是一愣,随后才道:“既然你都来了....总兵他已经身染重病,无力支撑了.....”

“我按照陛下的吩咐,做了隔离、热水、驱蚊等措施,感染瘟疫的将士减少了,可已经身染瘟疫的将士,却是治不好....”

钱保大吼道:“有药,我有药!”

太鸾摇头:“宫中的御医也说有药,可他们现在都在隔离帐内躺着,瘟疫已经无药可医了,钱将军,我知道你医术高明,但至少给将士们保留最后一丝希望,好吗?”

邓秀沉默了,他原本以为让将士们会喝药接受治疗很轻松,可听说自己父亲已经病重,他却犹豫了。

如果治不好怎么办?如果在治疗的途中,就....

他知道父亲的想法,父亲绝不会想让这最后一丝希望破灭,此前就多次传出军令,要他招募民间医者治疗瘟疫,不就是要给人们希望吗?

如果这次治不好,父亲知道营中所有将士唯有死路一条,心情该如何?

便是下了九幽,也安生不得。

一边的钱保叹息道:“也好,不过邓将军思念父亲,不妨带他去看看吧。”

太鸾点头:“也可。”

不一会儿几人来到隔离大帐,远远一看。

邓九公就在帐口,宛如巡营的将军一样,可实际上人已清瘦了数十斤,原本可以撑起的将军甲胄,现在穿在身上没有一点威势,反而像小孩开大车一样滑稽可笑。

“拦住他!”

太鸾突然大喝,却见钱保拔腿就跑。

“死生乃大事,任何药物皆须验证,检验之后才能对患者下药,今日我且为天下苍生一试。”

钱保已经进入帐中,站在邓九公身边。

事已至此,万年顿了顿,看着帐中的钱保道:“若是有效,钱兄你可受天下苍生一拜!”

“什么天下苍生,万兄,你愿意听天由命,让这三山关百姓皆死于瘟疫之下吗?还是你也觉得让那些光头道人为百姓减轻痛苦就够了?”

钱保这时候还有心情戏谑,随即才正色道:“宁尽人事,勿听天命,陛下啊,可是说过制天而用之,万兄就在朝歌,想必比我感触更深吧!送药的事,就拜托你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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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9.没救了,治不了,等死吧

邓九公在帐中,吃力问道:“老钱,你不是在三山关吗?怎么也来了?”

钱保看着本该英武如今却骨瘦如柴的邓九公,眼眶通红:“总兵,末将...末将有药啊!”

邓九公摇头:“你啊....近来又病倒了几个,昨夜邓乙病发,死了。”

钱保仍道:“末将有药,有药能治瘟疫啊!一会儿就有人送来,大家都能治好!治好了再一起南下,再去打于越,打南越,为陛下将百越各部族平了,开疆拓土,到时候一起去朝歌请功,大家都.....”

邓九公沉默,他闭上眼,干涸的嘴唇动了动,眼泪落下来。

“你的药真的有用吗?真能治好吗?”

钱保道:“有用!末将有八成把握!”

邓九公摇头:“邓乙是当初跟着我入关的家将,从护卫做起,你应该也认识。”

钱保回忆起来,点头:“是条汉子,于越叛乱,他杀了八个人。”

邓九公苦笑:“他先走了一步,他的儿子在军中,也患了病,临终前我去看过他,他说钱将军医术高明,一定能治好瘟疫,说是他虽然没撑到药来,但他的儿子一定能等到。”

钱保道:“我这就带着药来了,能治啊!都能治!我要是早一天来,早一天邓乙也不会有事!”

邓九公摆摆手:“算啦!若是你昨日就来了,给邓乙带了药,他就能撑过来吗?”

钱保一愣,这还真不一定,药物起效需要时间,一天时间多半好转不了,邓乙还是得死。

“如果服了药,还是没能挺过去,他还会抱着希望走吗?还会相信自己的儿子能得救吗?”

钱保默然,如果真能治好,病人哪怕在治疗过程中百受折磨也无所谓,因为总归是治好了。

可要是治不好.....

其实就和现在一样,患了重病,又是住院又是用药又是icu,中医西医看尽,土方偏方用完,结果人没保住。

这时候才是最绝望的。

邓九公又是责骂道:“老钱,你这一来,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希望断绝,你不该来的啊!”

钱保擦了擦眼睛,道:“邓总兵,没事的,先让我进去看看弟兄们。”

钱保深入帐中,看到了许多熟面孔,一个络腮胡子的大汉正躺在地上,模模糊糊说着什么。

邓九公叹息道:“孙二怕是撑不住了。”

钱保走近前去,所有人都安静起来。

地上的孙二发现不对劲,努力睁开眼睛,看到了钱保,他艰难呓语道:“钱将军,是你吗?将军,咱们当初还一起上山采了野果咧,说好酿酒一起喝,想不到,俺却染了病....”

忽然,他浑浑噩噩的脑子发觉了一丝不对劲:“钱将军,你怎么会在这里?是有治疗瘟疫的办法了吗?”

钱保沉默一会儿,蹲下身,道:“是啊,我之前患了病,后来治好了,朝歌的万年万大人,你知道吗?”

“知道,就是发明了一堆东西的那个,传的老玄乎了!”

“他来到了三山关,找到了一种特别的草药,治好了我,所以我特意来营里看看你们,印证一番,只要我不再染病,大家就都有的治了!”

钱保选择了欺骗,孙二的样子挺不过今天。

“有药了啊?可惜俺是没撑过去,好在俺那亲弟也在军中,他的病轻一些,可算有救了,咱是撑不过去了,好在更多人,会活下来,俺弟身子比俺状,病好了再南下,杀得贼子肯定比俺多......”

“俺...俺想.....”

话还没说完说完,孙二眼角还挂着泪,可已经没了鼻息。

可他的脸上有了许久未有的笑容。

邓九公又将钱保带到了营门口。

“所以啊,我是怎么说来着,他们最需要的是希望……咳咳……”

邓九公开始干呕,他有些挺不住,好一阵子才缓过来,无力抬眼,道:“可是啊,你这一来,希望没有啦!秀儿也入了军营,要不了多久就会染病....”

他说着说着,突然像着了魔一样,哭了起来:“秀儿怎么会来这种是非之地呢?!我邓家再怎么为陛下戍守三山关啊!”

却在此时,邓九公突然喷出一口血喷来,陷入昏迷。

钱保不躲不闪,为邓九公做着简易治疗,不一会儿,邓九公转醒,看着被鲜血喷了一脸的钱保。

“老钱,你....”

钱保坚毅道:“隔离便可减少瘟疫感染,那么感染者便是传染源,这样一来,我恐怕也染病了。”

邓九公苦笑,无言以对。

“患者忌医,但医者必须对自己有信心,今日便会有药送来,这瘟疫,一定能治好。”

“疫乃天灾,却非人祸,无需拜神求仙,我等可自医。”

全副武装的万年来了,根据纣王的吩咐,只有这样才能接近患者。

帐中污水横流,几乎没人愿意来,万年是个例外。

万年给钱保送来药,至始至终,一声不吭。

他深深看了眼隔离帐,这里头的将士虽然没能马革裹尸,可全都是忠义之人。

没几天,钱保便染上了病,由于他一直刻意感染,因此比其他人更加严重。

隔离营中的患病将士见此,皆是心如死灰。

完了,全完了!

宫里来的御医冒着风险,亲自入营诊疗,却是连连摇头:“这是什么药?此药炼制手法闻所未闻,药材中竟还有毒物,怕是毒上加毒,钱将军气息紊乱,比他人病情更重,只怕不成了。”

话里话外,没别的意思。

没救了,治不了,等死吧。

御医朝邓秀一礼:“邓将军,还是早早准备后事吧,瘟疫实非人力可治疗,已有诸侯上谏卿陛下降下罪己诏,此天怒,唯有上天可以赦免。”

“.....”

邓秀本来是不信的,可事已至此,他也没辙。

夜深,钱保就在营门口呆着,吹着夜间的寒风。

这风能让他在混沌中稍稍清醒一些。

药无用吗?

也好....

他努力过了。

他的脑子已经彻底混乱了,时而发出痛苦呻吟,时候大呼高热,上吐下泻,吐个不止。

邓九公与几个还算能走动的病患将他拖入帐中,再这么下去,怕是没病死也给冻死了。

邓九公一叹,悲从中来,却依旧强撑着,他也和其他患者一样绝望,可他身为主将,必须挺住。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一个微弱的声音道:“今天的食膳还没送来吗?”

邓九公刚刚吐完血,哪管得到这些,摆摆手:“早着呢...都是将死之人啦,吃饱也没用,就算吃了,一会儿也得吐出来....”

随即他觉得不太对劲,患了病大家都没胃口吃饭,怎么可能有人主动要吃食?

170.人力可及(三更)

“……”

邓九公沉默了一下。

其他病患也发现了问题,纷纷找着声源所在。

众人看到了钱保蜡黄的脸,他睁着眼睛,眼里没有病患的浑浊,格外清明。

“这……”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有人大着胆子摸向钱保的身体。

没有发热!

患者最清楚自己身上的感觉,患病的最大征兆就是浑身发热!

钱保气若游丝:“今早没人送吃食来吗?”

这....

钱保打碎了他们的希望,可又硬生生带来了更大更显眼的希望!

帐中病患强撑了许久,本以为唯有死路一条,现在钱保却在他们面前,在御医断言熬不过今夜的情况下,生生活了下来!

病....好了。

瘟疫....治好了!

喜极而泣啊!

病患们的鬼哭狼嚎惊醒了营中将士。

治好瘟疫的实例在前,可比什么希望都有效果!

万年带着吃食来了,钱保大快朵颐。

这瘟疫还带着催吐的效果,患病者就像在海上航行的水师一样,哪怕是吃了些东西,也很快吐出来。

如今钱保吃了粟米粥,却是没有吐出半分,还不断赞着真香,说要吃肉羹!

代父巡营的邓秀眼中抑制不住的欣喜,直接冲入营中,握紧邓九公的手。

邓九公想将他推开,这孩子太冒失了,万一染上病了呢?万一治愈率不高呢?

可他没这力气。

“救活了,救活了....”邓九公只是喃喃道,眼角似有泪水。

大军活了,三山关,活了!

不仅如此,原本军中染上瘟疫,越人居心叵测,图谋不轨,更有人冒险入关制造混乱,纵然邓九公有心,也无力对付。

大军主力行动受限,入营不出,几乎瘫痪,靠着三山关士兵完全不够,虽然越地才是瘟疫源头,可越人们早就习惯了,而且更偏僻的南越之地没有感染瘟疫,若是有心来攻,必将生乱。

可如今有了救治瘟疫的方法,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不仅能救治三山关救治军中,还能救治百越各部族。

用药物来换取百越各部族臣服!

想治瘟疫,没问题,献降书,送质子,首领入朝歌封侯!

想到这里,邓九公的心就热切几分,便是身染瘟疫,也想大笑三声。

果然将女儿送入宫中才是最正确的啊!

这才刚告诉陛下嫁女之意,女儿还没来得及去朝歌,就已经有此功劳,如果真的入宫了,怕是百越已经平了!!

钱保彻底好了。

他愈发了解内经的玄奥之处,令全天下束手无策的瘟疫,竟也能治好。

很快,药物在军营之中与三山关发放。

没病的,多喝喝也没事,可以防止染上疫病。

已经染上病的,先用纣王嘱咐的青蒿制水治疗,效果不大,但聊胜于无,也能多拖几天,随后再配上钱保特制的药物,药到病除。

消息传出,军心大定,还有许多人自发采起药来。

原本一片哀嚎,宛如死地的三山关,顿时振奋了起来。

拜木雕?涂泥土?

有用?不就是没了痛苦吗,染病还是得死。

可钱保不一样,真的有药物啊!真的能治好啊!

钱保虽然大病初愈,却也拖着虚弱的身体,为人们诊治。

他已经不当将军了,搜集更多病人的病症,更多瘟疫的信息,才能更加了解瘟疫,他要当一个正式的医者。

人们的心,彻底定了,哪怕是染上了疫病的人,也是满怀希望的活着。

邓九公的病也好了,开始着手探查百越各部族的染病情况。

首当其冲,便是于越。

之前发起叛乱的于越首领已经染上瘟疫病死了,接替者是某个无名氏,这边刚放出能治疗疫病的消息,那新首领就说要举族归附,甚至愿意久居朝歌。

其他越地各部族,即使不接受商人的好意,却也没有反对他们收集情报。

有时候,那些入了越地的商人将士,还会发放一些青蒿水。

防止疫病的方法,也被三山关将士们以纣王的名义传给了各个部族,这样一来,便能让越人们感恩。

即使越人们不懂礼义廉耻,但他们终归是人族,是人,天生就懂得感恩。

而且瘟疫扩散,对大商也未必是好事,药物见效没那么快,如果感染的人越来越多,总会有来不及治疗的人一命呜呼,得不偿失。

如此一来,尽管百越仍然很乱,却对大商多了一丝感激之情,留下了一个口子。

............

九间殿。

又到了三日一朝的时候,子受上朝,此时殿中多了许多南方各地诸侯,南伯侯鄂崇禹也亲自来此。

毕竟,现在最让南方诸侯操心的,不是诸侯与纣王之间的关系,而是自越地而起的瘟疫。

这样的瘟疫,不仅动摇了南疆,也动摇了南方诸侯对领地的掌控。

鄂崇禹道:“鄂城感染瘟疫者,不计其数,军中为防止瘟疫扩散,严加看管,却也有不少人染疾,如今情况紧急,我等已经束手无策,民怨不可平,军中更有哗变风险,还请陛下下诏,平息民怨,或是解开人牲之禁,让臣等方便行事。”

子受厉声道:“退下!”

南边各路诸侯都上奏过,要么请他下罪己诏,如成汤求雨一般,以安民心,或是直接解开人牲,如往常一般,将一切推给天灾,转移民间怨气,方便诸侯统治。

今天更是南伯侯亲自开口。

对此,子受自然是拒绝的,先不说这本来不是自己的错,再次,就算将一切推给天灾,也不能治好瘟疫。

这样一来,那些人牲不就白白牺牲了?

哪怕他们患了病,也不应该被当做祭品而死去。

如此言辞拒绝,一定会引来诸侯不满,诸侯为了保证自己的统治力,肯定会将民怨转移到自己身上,压力颇大....

但这是好事啊!昏庸值就这么来了!

子受冷冷道:“疫病固然可怕,可何以上下惊恐如斯?疫乃天灾,却非人祸,尔等身为一地诸侯,不思如何救治防范,却前来朝歌要求朕下诏,岂不荒谬?”

闻仲心里苦笑,是啊,疫病是不可怕,但人心可怕,诸侯已经如此,何况其他人呢?

他已经请了吕岳师叔赶往三山关,可吕岳之前按照通天刚签下封神榜时的吩咐闭门不出,正在闭关静颂黄庭,也不知何时才能赶到。

除了吕岳外,截教众人包括他的师尊金灵圣母,都对瘟疫束手无策。

鄂崇禹道:“陛下可知,邓九公与其子邓秀都在军营中,而军营疫情已经极为严重?”

他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道:“三山关如今情况极为不好,臣曾遣人探听过,邓总兵已经没几日可活,恐怕现在.....”

“三山关如今只靠着一员女将把守,若是陛下不以此平息民怨,唯恐越地生乱,或是有心人趁机施为.....”

鄂崇禹深深的看了上方一眼:“恐怕我大商南疆会彻底失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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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没想到吧!我把消息都给堵上了!

南边的诸侯们一时群情激愤,本该在城外马场的晁田突然入宫请求觐见。

子受立即以身体不适为由,强行结束了朝会,将晁田召入偏殿。

“陛下圣明啊!三山关果然传来了消息!”

晁田佩服的五体投地,陛下派他拦截南方奏报,本以为是拦截瘟疫扩散、南疆暴乱、民心大失之类的糟糕消息,从而防止有心人趁此作乱。

可谁知道却是拦截的好消息?

三山关的疫情,解决了!

子受松了口气,果然如此。

在诸侯们拿着半个月前的消息来义愤填膺上谏时,他就觉得有问题。

瘟疫都多久了,也该解决了,退一万步,就算闻仲没能找到吕岳,其他修士会放着不管?

这都是功德啊!

不说最擅长趁火打劫的西方二秃,就算普通道门修士也不会坐视不理。

像石矶之前除了在洞府中修行,就是在临近村落施药,这都是在积累功德。

而南疆这么大一场瘟疫,还愁没修士相助?

哪怕不能像吕岳或是神农哪样药到病除,以修士们的能耐,也能免去痛楚,大幅减少民怨民愤,绝不会有南方诸侯所说的失控。

凡人诸侯不知道这个世界里仙人修士的能耐,有此疑问,子受看过封神演义还能不知道?

所以他想明白后,就派晁田堵在南边,南边来的消息一律压下,不然又会像之前一样猛打诸侯的脸。

自己扬眉吐气一时是爽了,可昏庸值不爽了啊!

真不省心,子受很想告诉诸侯,等我的路修好了,驿站建好了,消息传递及时了,确定不会出问题,你们再喷行不行?

子受让晁田将来上奏的邓九公招入宫中,他再次感叹自己的先见之明,幸好拦下了邓九公,不然一个刚刚被诸侯们说的已经快死了的邓九公,突然活蹦乱跳出现在殿上,这些诸侯还敢说话?

自己都不用开口,忠心的臣子们就直接喷回去了。

诸侯屁都不敢放一个!昏庸值全没了!

必须将三山关的消息慢慢放出去,让诸侯心里知道就行了。

要是明着打他们脸,下次再想什么招,他们肯定不敢随便出声。

再昏庸也得有人责骂才是,不然一个个噤若寒蝉,人人心里都想着陛下圣明瞻前顾后,谁来提供昏庸值?

邓九公在晁田的带领下入宫,他大病初愈,却是精神抖擞,传消息只是其次,主要是为了送邓婵玉入宫。

这可是陛下亲口承诺的姻缘!

子受听完邓九公的奏报,知道是万年、钱保配出药材,治好瘟疫后,没来由一阵轻松。

比预料中的更好,是完全治好了病。

这样一来,三山关百姓都保住了,而且再怎么宣扬,自己也没做什么事实,只是送了医者送了药材,最终救人的还是万年、钱保。

这样一来,百姓多多少少还是会埋怨一下自己失德才有此瘟疫,这昏庸值赚的顺心。

子受拉着邓九公的手,唏嘘道:“幸赖邓总兵镇住了三山关,虽是天灾,却未有人祸,朕甚是欣喜.....”

邓九公被纣王为万民着想的高义感动,道:“那小女入宫之事.....”

听到邓九公又提到这件事,子受点头同意,后宫里多个能打的美女又不是坏事,总比放着邓婵玉开疆拓土要好。

女儿入宫了,儿子要牛逼了!

邓九公美滋滋的开始给钱保请功,钱保以身试药的义举着实令人钦佩。

“钱保治疗瘟疫有功,命他入朝歌吧,朕要大赏。”子受听了钱保在三山关所为,心中有了思量。

百姓即使患了瘟疫,仍旧抗拒配合钱保治疗,并拒绝新药,这不是很好吗?

毕竟这时代的人们比起正儿八经的医者,更相信有道行的修士。

哪怕是科学发达的上辈子,医患暴力依旧频频发生,导致医生沦为一个高危职业,拔刀相见更是屡屡出现,提醒人去体检都能被杀。

做与古人认知相悖的事情,就是昏庸啊!

当然,如果只是普通的推广医疗,美名会大于骂名,所以子受打算在其中加些不为时代所容的料。

比如自导自演医之好治不病以为功、引导钱保开发外科手术,开个颅或是人体解剖....

甚至还能查查钱保有没有女儿,来一出缇萦救父的美谈。

修道有成之士做这些事还可能有人会接受,可普通医者呢?

树立一个个典型,开发一个个不为古人所纳的医疗手段,再通过戏曲或驿站传播出去,昏庸值可不就来了!

不过当务之急,是将三山关瘟疫平息的消息散布出去,绝不能让诸侯被打脸,一个个昏庸值工具人可宝贵着。

直接让邓九公出现在诸侯面前最方便,但不能是朝会这种正式场合,要随性一点,这样群臣也不好拉下面子去指责诸侯,诸侯也不会因为被打脸而不敢再次上谏。

子受想了想,对邓九公道:“邓总兵,朕听闻瘟疫危机解除,甚感欣慰,决定举办一次围猎祭祖。”

“围....围猎?”邓九公瞪大眼睛,这似乎有些不合时宜,现在是农忙时期,百姓都忙着耕种呢。

春蒐、夏苗、秋狝、冬狩,一般来说一年四季都是可以打猎的,但春天不宜大规模狩猎。

因为狩猎是有礼法的,不能采鸟卵,不能杀有孕母兽,不能伤未长成的小兽,不能破坏巢穴.....

春季正是兽类最容易交配产子的时候,而君王却不分时间,带头在春季农忙时狩猎,极容易误导百姓,让百姓在本该春耕的时候,耽误农时跑去狩猎,负面影响可就大了。

看邓九公的表情,子受拍案道:“就这么定了!”

子受快速将围猎的消息告知来朝歌上谏的各路诸侯,还捎上了软禁羑里的姬昌。

南伯侯鄂崇禹正在府中,抱怨着三日一朝何其荒谬,想再上谏竟还要等上三日。

忽然有人来报:“侯爷,宫中传令,三日后陛下要与邓总兵以及南方诸侯在城郊围猎!”

“……”

围猎....

邓总兵?邓九公?

你他吗在逗我?

不是说邓九公都身染重疾没几日可活了吗?

怎么可能亲自参与围猎?

鄂崇禹脑子不太灵光,但也发现了不对劲,难不成三山关的疫病解决了?

很有可能。

陛下没有在朝会上将三山关的事情说出去,只是因为不敢和南方诸侯正面为敌,所以选择了一个更缓和的方式,用邓九公围猎来告知诸侯。

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鄂崇禹发现这场围猎并不单纯,实际上是恩威并加!

表面上看是不想让诸侯面子上难堪,暗地里却是在用围猎威慑诸侯。

诸侯都懂得围猎,围猎的技巧在于围,将猎物驱赶到预定的狩猎场,不仅可以提高狩猎的效率,还能训练军队,围猎其实也是诸侯贵族们训练弓马的主要方式之一。

纣王这围猎,正是在当着南方诸侯的面,检阅朝歌军容,示武天下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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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2.错误的推理,正确的结果

草树知春不久归,百般红紫斗芳菲。

纣王下令围猎,军中各个将领都动了起来,拣选良马,又从西园犬房调遣了诸多俊犬。

自从杨戬打猎立功后,狗子就成了狩猎队的标配,民间为了看家护院上山打猎,也多有养狗,戴礼每天算着功德,可开心了。

良马猎犬弓矢俱备,三万兵马聚兵朝歌城外,子受乘驾,开始向围猎之地进发,那片山林还是之前朝歌贵族们送的。

虽是已经出发,杨任还是直言道:“田猎恐非正道。”

子受摇头:“古之帝王,春搜夏苗,秋狝冬狩,四时出郊,以示武于天下,今四海扰攘之时,正当借田猎以讲武。”

杨任没辙,要是趁着准备围猎的时期上谏还有办法,可纣王这几天不是在做买卖就是在踢球,愣是不见人。

现在大军都已经开拔,他也只能叨叨两句再闭嘴。

三百近卫护卫左右,一个个膘肥体壮,也不知到底谁才是猎物,普通的山猪野鹿,还真没近卫们肉多。

到了地方,将士排开围场,周广二百余里,子受披甲乘马而行,姬昌牵马,鄂崇禹伴驾。

子受上了高台,亲自擂鼓,从山林驱逐而来的猎物开始在草丛间跳跃奔逃,野兔、野鸡、鹿、麋等...应有尽有。

诸侯们虽然早已迷上斗鸡足球等活动,但狩猎毕竟是玩了大半辈子的东西,他们向来喜欢打猎,追逐死亡与血腥味中所带来的刺激与快感,很快就进入状态。

子受下令让军中年轻将领们出阵,似方相、方弼这种年轻人不太在乎围猎的规矩,什么怀孕鸟兽,在他们看来都是吃的。

鄂崇禹的儿子鄂顺大肆杀戮着空地上的猎物,殷郊、殷洪也被子受从宫市中调出,弯弓搭箭,射着一只只猎物。

子受发现两个儿子的射术还真不错,品行也很端正。

殷洪向来行事乖张,可在这无人管辖的围猎中,最多也只是拉空弓弦吓唬了一番驱赶野兽的步卒,闻太师教的太好,儿子真的没救了。

血脉喷张的追猎属于年轻人,子受继续与姬昌、鄂崇禹对坐高台之上,下方是群臣与诸侯,一边温着酒,一边观看围猎。

不时有人来汇报猎取的成果,子受都记了下来,凡是收获众多的将领,都是弓马娴熟之辈,不能重用。

姬昌听着专人汇报的战果,心中发寒。

往常是没有这项事情的,纣王却偏偏加了上来,这不就是在给他们这些诸侯们看吗?

朝歌城外的马场,已经有了初步成效,这些军士狩猎的效率,比之前高出许多,说明战斗力更强了!

子受看见几只兔子靠近高台,心血来潮,便抄起宝弓,弯弓便射。

连续三箭全空,而且歪的离谱,毕竟连骑马都没练好,何况更需要技术水平的射箭呢?

好尴尬啊,子受干笑了一阵,他想到了一日射兔三百只的射兔狂魔康熙,真叫人甘拜下风。

子受将弓箭递给姬昌,道:“听闻西伯侯年轻时也是沙场宿将,不知射术如何?”

姬昌接过弓箭,纣王勇武谁人不知,连续三箭全空根本是障眼法,不过他也不能抗旨不尊,于是按照吩咐,弯弓搭箭,一箭正中兔子腰身。

牛逼啊!

子受感慨不已,又将弓箭交给鄂崇禹:“南伯侯正值壮年,勇冠三军,卿可射之。”

鄂崇禹弯弓搭箭,一箭正中兔子眉心。

这个更猛啊!

这时被子受留在身边充当人形扩音器的张桂芳拿着两只兔子,上了高台,欠身一礼,贺道:“陛下神射,世所罕及!”

呃....

这声音振聋发聩,不明所以的群臣也山呼起来:“陛下神射.....”

姬昌寒毛卓竖,张桂芳吼这一嗓子,他立刻明白了一切。

纣王三箭不中又怎么样?

西伯侯、南伯侯一箭射死兔子又怎么样?

到头来,这些臣子只认纣王,不认两镇诸侯!

朝歌股肱忠臣何其多,不可轻动啊.....

想到这里,姬昌笑着道:“陛下真乃神射,反观臣下,却是三箭不中。”

鄂崇禹不解,这是怎么回事?

他觉得刚才多半是眼花了,姬昌都七老八十了,能射中兔子?纣王托梁换柱,能连空三箭?

反过来才合理啊!

鄂崇禹又想了一阵,看着姬昌低眉顺眼的作态,渐渐明白了一切,表情逐渐严肃起来。

这场围猎,果然是纣王威慑诸侯的计策。

子受有些云里雾里,明明是姬昌和鄂崇禹射的箭啊!

“张将军与军士同猎去吧。”

还是先把张桂芳支出去好了,大嗓门好用,但听着也难受,迟早耳聋。

可没过一会儿,狩猎中的张桂芳大吼道:“独角兽,是独角兽!”

子受被震的手中酒爵没拿稳,全洒姬昌身上了。

姬昌笑着不为所动,仿佛没这回事。

子受远远望向张桂芳所在的地方,赫然看见了一只独角兽。

其实就是一角犀牛,这年头河南连大象都有,犀牛什么的小意思啦!

子受没搭理,刚斟满酒,张桂芳又吼了起来:“白虎!是白虎!”

这酒,又洒姬昌身上了。

“来人,为西伯侯更衣。”

子受先叫人送来衣物,又站起身来眺望,白虎倒真引起了他的兴趣。

张桂芳前方正有一只白色的老虎,子受觉着应该不是什么异种,多半就是患了白化病的普通老虎。

老虎到处都是,古人最是推崇打虎英雄,明清时期都虎患频发,何况现在这兽比人多的时期,可白老虎依旧少见。

费仲将姬昌带下去更衣,完事后献媚道:“陛下,白虎乃祥瑞啊!”

鄂崇禹一副果然不出我所料的表情,看吧,祥瑞来了,一切都对上了。

群臣也看到了这只罕见的白色老虎,传来阵阵惊呼。

子受将身上锦袍一脱,大手一扬:“传令下去,谁要是能捕获白虎,朕便将锦袍赐予他!”

“陛下有令,获白虎者,赐锦袍!”

“获白虎者,赐锦袍!”

当驾官将命令层层传递下去,一声接一声,三军将士尽皆疯狂了。

这不仅御赐的荣誉,更是一个一步登天,入陛下眼中的机会!

换好衣物的姬昌正与鄂崇禹默默看着嗷嗷叫着的将士们。

如果说刚才的射兔子是纣王在向他们展示朝臣的忠心,那么现在就是纣王在向他们展示自己对军队的绝对掌控力。

只是一件锦袍封赏,就能让三军将士全力以赴。

场中的白虎似乎预感到命运,飞快地在草丛中跳跃奔走,竟是突破了将士们的包围圈,往山林中跑去。

子受心生一计,抄起箭矢,也不张弓,直接往白虎所逃窜的山林中全力一掷,怪力之下,那箭矢竟直接飞入了山林之中。

“追!擒获白虎者,生死无论,重重有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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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3.以煮代脍

“中!”

邓婵玉松开弓弦,一脸悻悻之色,没中。

弓箭使的不顺手,她更喜欢用石头砸,又快又准,就是暗器手法有些上不得台面。

邓婵玉两条大长腿一夹,胯下马儿便如同打了鸡血一般,追着白虎往山林追去,

她喜欢石头,纣王是个明君,还喜欢花石纲,有共同喜好,这样一想,入宫为妃保邓氏富贵挺不错,反正她不觉得世间还有谁配得上自己。

换做其他人,就算贪图美色想要用强,她也不会妥协。

邓婵玉之后,殷郊、殷洪、鄂顺等将士们都入了山林之中。

殷郊纵马走了一阵,忽然发现树荫掩映之下有一水潭。

水潭并不大,湛蓝色的水面上波平如镜。

四周全是茂密的树木,水淹掩映在重重的翠绿之中,像是一块晶莹剔透的翡翠。

一片片翠绿中斜斜几束阳光透入,水面登时呈现出犹如朵朵火花燃烧般的画面。

殷郊远远望去,看到水潭中央有一个光点,许多动物都被吸引而来,他也下意识走去。

一步、两步,他看到光点之上有一簇尾羽。

“那是父皇射....扔出的箭?似乎扔中了什么东西。”

殷郊继续前行,水面先是漫过膝盖,再漫过胸膛,最后整个人被水漫过,依稀能看出在水下行走的人影。

片刻后,水潭凭空消失,殷郊站在地上,地上有一只大鼎,鼎中还有一支断箭。

“这....”

殷郊愣在原地,水潭怎么不见了?

鼎中没有积水,身上也没有水渍,这是怎么回事?

他看向平平无奇的大鼎,难道....这是神物?

他拿起鼎中的箭矢,确实是此前父王所射,从高台射入山林,射中大鼎,这力量有多大?

可大鼎偏偏没有任何破损,不是神物是什么?

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地方,有九条滔滔河流忽然沸乎暴怒,汹涌澎湃。

另一边,邓婵玉找到了白虎。

她没有急着下手,因为这只白虎腹部微微鼓起,显然孕育有小虎崽。

围猎之法有规定,不杀有孕母兽,不伤未长成小兽,围猎时要网开一面,留有余地。

白虎与邓婵玉对峙,灌木丛中却有三人张弓搭箭,从三个不同的方向,射出了三支箭矢。

噗噗噗,白虎简直就是个活靶子,三箭全中,箭箭射中要害。

白虎吃痛,兴许是为了腹中孩子,没有倒下,更加暴怒,虎啸山林,一扑震得地面咣咣作响。

灌木丛中再次飞出三只利箭,又是全中。

白虎摇摇晃晃,终于倒地,三个猎虎打扮的大汉这才从灌木丛里走了出来。

为首一长手长臂之人大笑道:“终于将它找着了,可废了不少力气。”

虬须大汉也点头道:“可不枉我们蹲守几日。”

长须大胡子则看向邓婵玉,道:“女将军,我等兄弟三人在此猎虎,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邓婵玉看着地上的白虎,这就杀了?杀怀孕母兽不合狩猎规矩啊!

但白虎是陛下钦定的猎物,这几人杀了,也算有功劳。

她开口道:“陛下围猎此处,这只白虎正是陛下所求猎物,你兄弟三人杀了白虎,可随我去见陛下请功。”

“陛、陛下?”长须大胡子目光之中多了几分热切:“我等乃朝歌之民,理应为陛下效劳.....”

……

夜色将至,绵上灯火辉煌的高台之下,入山林会猎的将士们陆续归来,向纣王献上自己所获的猎物。

而这些山珍野味将用于晚宴宾客。

现在已经有些饿了,有某地诸侯提出先将猎物脍制,分给大家果腹,再做其他。

脍就是将新鲜的肉切成薄片生吃,食不厌精,脍不厌细,选材用最丰腴鲜嫩的部分,再以铜刀细细切之,力求做到纤如发芒,散如绝谷,积如委红。

因此,脍在这时,是诸侯贵族极为推崇的饮食方式,也是宴饮宾客的不二之选。

子受想了想:“朕不喜欢鱼脍、肉脍,从今日此禁止以脍来处理食物。”

诸侯:“.....”

还有这样的?

朝中大臣也觉得不妥,待客用餐以脍、羹、炙为主,纣王发明出的炮烙与炒菜虽然味道上佳,但总感觉有些拉低贵族逼格,直接将脍给废除了,必然引来不满。

于是乎纷纷劝谏,可子受就是不依。

他不爱吃脍制的食物,妲己、龙吉也都不太吃,那就禁了呗。

反正他上辈子就对生鱼片什么的不感兴趣,这玩意容易有寄生虫,万一得了病,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干脆直接将脍这一做菜方法给废除掉。

群臣无奈,禁脍就禁脍吧,这时候和纣王对着干,岂不是让纣王在南方诸侯面前下不来台?

子受开始准备食材,他向来不顾忌礼仪,直接动起手,一刀切开一块牛肉。

通常来说,大块的切肉,比如切火腿的时候,得用刀先切出口子,然后缓缓切出肉片,因为很难切开。

但放在子受手中就不同了,他力气大,用蛮力一刀下去就行了。

刚切完一块肉,费仲就叫喊起来:“陛下刀法通玄!没有半分小心谨慎,竟是直切而下,用力之巧妙,下刀之果断,切下的牛肉毫无断层,浑然天成!”

子受放下刀,我靠,这你也能阿谀奉承一波?

群臣听到费仲的惊呼,纷纷注意到这里,往常费仲出言后都有尤浑附和,今日尤浑不在朝中,还怪不习惯的。

作为以伊尹为榜样的大商臣子,他们都懂得做菜,清楚这么大块的牛肉不可能一刀切开,肯定得反复划拉才能切断。

但事实却是纣王笔直的一刀切下,速度飞快,就连肉与肉之间的挤压都没有,就完成了这一刀。

群臣跟着费仲赞叹起来,之前因为禁脍而有所不渝的气氛,顿时轻松了许多。

鄂崇禹越发肯定之前射死兔子的是纣王了,托梁换柱的勇力,当真不是说说。

姬昌也定了心,之前射兔子果然只是试探。

这时殷郊扛着一只大鼎走来,道:“父王,儿臣在山中寻得一处水潭,谭中有光,光中有鼎,此鼎乃神......”

物字还没出口,子受就出口打断:“郊儿深得朕心,以后便用鼎煮代替脍食!”

他刚听前头一两句就觉得不对劲,又有神物?

那对不起了,到了我手上,必须蒙尘。

正巧鄂顺扛着一只大黑熊回来,子受馋了起来。

“鄂顺勇武,当重赏,来人,将熊掌切下,置于鼎中煮食!”

子受之前在宫里吃熊掌吃得也少,机会只留给有准备的人,这黑熊和鼎来的恰到好处。

晚宴准备完毕,将士们三三两两归来,先前的白虎,也被邓婵玉扛回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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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4.小动保胶鬲

邓婵玉的马驮着白虎。

子受第一时间便注意到了她。

“竟是臣女猎得白虎!”邓九公兴奋道,这是邓婵玉第一次见到纣王啊,第一次就留下了这么好的印象!

子受看邓九公这么兴奋,决定卖老丈人一个面子。

“竟是邓总兵之女猎的白虎?”

“朕昨日饮酒宿醉,梦中遇到白虎袭击车驾,恰逢遇到一女子出手以石击之,击杀白虎,那女子便是如此英姿飒爽,坐骑盔甲竟也一样!”

“当真奇怪,天下竟有此奇事,卿可愿陪伴在朕身边?”

反正邓婵玉是自己老婆,让老婆风光一点也没什么,原著里邓婵玉太惨了。

子受记得土行孙一开始是被申公豹忽悠来助商灭周,是不是得考虑找个由头把他砍了?活脱脱就是个qj犯啊!

邓婵玉听后,面色酥红,半晌才开口道:“陛下....猎白虎者并非臣下,而是臣身后三位壮士。”

子受:“......”

我还以为邓婵玉小女儿姿态不好意思呢!

“哈哈哈.....”

子受干笑了一阵,刚才的事先不提了,谁叫邓婵玉一双大长腿太吸睛,根本没看到后头三个人。

他转而问道:“三位壮士可是朝歌人士?”

为首长手长脚的汉子一礼,道:“陛下如风,小民如草,草民乃朝歌丁策,这是我二弟郭宸、三弟董忠,白虎为邓将军威势所慑不敢轻动,我等兄弟三人只是趁机射箭罢了。”

子受眼前一亮,丁策说话挺有水平,这时候还没有草民的称呼,他自己创出来了。

以风来比喻君王,以草来比喻自己,风吹到草上,草就必定跟着倒下,言外之意,就是表示君王的权威性,为刚才的尴尬解围。

毕竟陛下说啥就是啥,说是邓婵玉打的虎,那就是邓婵玉打的虎。

这么有眼力劲的人不多了,如果和费仲、尤浑一样愿意当狗腿子,那得重用啊!

反正多半没什么能耐,有能耐的早去招贤馆了。

子受道:“原来如此,那锦袍便赏与邓将军,你兄弟三人射死白虎亦有功劳,可愿入朝为官?”

丁策稍有迟疑,老三董忠却是相当忠义,急忙道:“为君分忧,在所不辞!”

老二郭宸也是应和着。

“好!你三人先在执金吾雷开麾下听令,以待重用!”

子受一挥手,让三人入座,又道:“今日朕兴致颇高,卿等可与朕同食!”

今晚的主要吃食,当然是烤串。

狩猎野营不吃烧烤都对不起这么多打来的新鲜野味。

老祖宗因为吃了山火烤制的动物,发明了熟食,换句话说,不爱烤串的已经被大自然淘汰了。

姬昌看了眼白虎,发现白虎腹中突起,对着人群中的胶鬲使了个眼色。

胶鬲看到姬昌后,循着姬昌的目光,同样看到了白虎鼓起的腹部,微微皱眉。

子受留意到两人的眉来眼去,若有所思。

群臣一一来看白虎,这可是稀有动物,如果做件虎皮披风,必然是宝物。

胶鬲忽然出言:“陛下如此杀戮,可是为了玩乐?”

哎呀,这是个小动保成员?

子受一惊,随即坦然道:“自古以来皆以围猎为乐,有何不妥?”

胶鬲愤然道:“围猎不杀有孕母兽,不伤未长成小兽,这只白虎腹中有子,仍被猎杀....”

郭宸忍不住,跳出来叱喝道:“你可知我兄弟三人为何要甚入山林捕猎白虎?这只白虎所伤村民已有七人,三人重伤而亡,更有四岁孩童被叼走,找到时只剩下半条胳膊!”

“这....”胶鬲愣了愣,看着周遭的猎物,再次认真道:“臣启禀陛下,今日围猎,有诸多将领不尊狩猎之法,大肆捕杀幼兽、母兽,朝歌设立狩猎队后,多有狩猎,其中也不乏如此。”

这一说法,得到南方诸侯们附和,朝歌捕猎太多啦!

次数一多,就容易不守规矩,大家被纣王打压,又被围猎所展示的朝歌军容威压,早想宣泄一番,纷纷开口。

如果是之前,狩猎是为了百姓吃食也就算了,可今日的围猎呢?

纣王刚才都说了,只是为了单纯玩乐啊!

子受听着诸侯上谏,再次感叹自己深谋远虑,如果没有拦截三山关的消息,诸侯还敢因为围猎这种事来指责自己吗?

董忠这时候坐不住了,耿直道:“诸侯居于城中,又有护卫,安逸无忧,自然不知道村落之事,又怎么会懂得一觉醒来,看到屋外有野狼徘徊的恐惧?”

胶鬲摇头道:“若是捕杀危及村落的动物,并无不可,可若是为了玩乐,大肆围猎,未免有些过了。”

“臣早年居于西岐,曾听闻有一村子遭受疫病,起因便是村中猎户大肆捕杀狼群,没有狼去吃掉老弱的鹿,老弱的鹿更容易染上疾病,因此疾病在整个鹿群中传播,使得附近村民患病,医者虽能救治,但不断有人染病,直到又有群狼出没,疫病才得以减缓。”

南方诸侯都是因为南疆疫病才来到朝歌上谏,听到胶鬲提起西岐多年前的疫病,纷纷有了共鸣。

大肆狩猎竟然会导致疫病,这可不行啊!

诸侯们接二连三开始上谏,希望纣王能减少狩猎队的捕猎次数,更不要亲自进行大规模围猎,万一做出不好引导,人们大肆捕猎,又出现疫病该怎么办?

这真是意外之喜!

子受内心可高兴了,不过表面上还是沉着脸,回应道:“朕,有....”

刚才堵住了殷郊的话,现在轮到自己的话被堵住了。

过字还没说出来,丁策就起身,正色道:“陛下有功,功在社稷,想来朝中必然没有如臣等猎户出身之人,那么臣便讲一件事。”

“一般来说,一群狼有十几只,一个狼群的领地覆盖极广,有的甚至能覆盖多处村落,而一群狼约莫每两天才需要猎杀一头鹿进食,这样又能吃掉多少老弱之鹿,防止疫病传播?”

“狼群非人,我等自会受到刑律约束,便是再凶恶之人,也有惩戒之法,可狼群呢?”

“各地多有狼群伤人,我兄弟三人平日便是受村民之托,驱赶凶兽,即使狼群不危及村民性命,现在有西园养殖之法,村中多有家畜,谁又能保证狼群不会去攻击家畜,而去抓捕跑的更快的野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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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5.忠心耿耿西伯侯

胶鬲若有所悟。

子受觉得要遭,好好一份飞来昏庸值,要被丁策给忽悠没了。

可他能干什么?这玩意他也不懂啊!

哪怕是在上辈子,捕猎野生动物还是保护野生动物,依旧是个争议话题!

丁策没有丝毫停止的势头,既然已经入仕,能力不说,首先得表露忠心。

纣王与诸侯对立,自己卖力喷诸侯,不就能表示忠心吗?

他继续道:“若是为了防止疫病在老弱鹿群之间传染,并非一定要狼群,猎户一样可以做到,捕猎不仅可以得到巨额收入,一次所猎杀的鹿更多,若是定下律法,规定一村一地今年要捕杀多少头鹿,将额度公之于众,对比狼群逐鹿,危及村民性命,高下立判,当年猎人大肆捕杀导致狼群灭绝,必然是因为多有狼患。”

胶鬲沉默了,他出身平民,早年以卖鱼为生,现在身居高位却忘了平民百姓的生活模样,狼患对百姓的危害,可不比疫病要小,而且染了疫病可治,若是被狼叼走,人就真的没了。

仍有诸侯不甘发问:“可今日围猎仅仅是为了玩乐。”

杨任猛然开口:“对,陛下今日是为了玩乐,诸侯围猎也是为了玩乐,但是只要玩乐能产生积极有利的作用,就是好的。”

“足球、斗鸡、赛马、戏曲,皆是为了玩乐,可足球能训练军阵,斗鸡能挑选种鸡富民,赛马能培育良马训练骑士,戏曲更是民心所向。”

“好比朝中文武,难道每个大臣都是发自内心为了让国家更强盛而入朝为官?恐怕有不少人是为了为官后的富贵,但即便如此,只要能处理朝政,协助陛下治理天下,最初的想法就没那么重要。”

杨任连朝中文武都喷了一把,直言并非每个大臣初衷都是为了国家社稷,可不管怎样,文武大臣们都在做实事。

丁策挑眉,杨任这句话,让他顿悟了。

他与两名义弟都很有才能,可他有些自命清高,认为朝中大臣并非一心为社稷,羞于同朝为官。

所以即便有招贤馆,也宁愿当猎户为百姓除患,做个隐士,从未想着入朝为官。

可现在看来,初衷如何,并不重要。

同朝为官,无论初衷如何,挡下都是在为国家社稷出力,又哪来高下之分?

如果说之前在两位义弟的撺掇下入朝为官,丁策还有些勉强,甚至准备划划水,现在他却是万般愿意。

但诸侯嘛,本着能给纣王挑出毛病就赚的心思,又有人出列道:“可如此之多的猎物,未免有伤天和。”

顿悟后双目清明的丁策大笑道:“任何杀戮都有伤天和,平民百姓可说,唯独你等诸侯不可说!”

“鱼离水而死,虾蟹烹煮至死,猪羊一刀一刀切开咽喉气绝身亡,这些难道不伤天和?”

杨任觉得丁策很合自己胃口,出言相助:“诸侯贵族所推崇的生脍,为求鲜美,甚至从活牛身上片下一块肉来,力求肉片能在盘中跳动。”

“这么说来,在陛下提出以煮代脍时反复上谏的诸位,才是真正有伤天和,大肆杀戮,罪大恶极之人啊!”

丁策加上杨任的一套组合拳,硬生生让诸侯不敢多言。

姬昌见此,再次眼神示意一个小诸侯。

他得在人前竖立一个忠心大商的西伯侯形象,在这种情况下,应该仗义执言,维护纣王威严。

得姬昌示意的小诸侯想了半天,掏空腹中所有词语,也没能想出不妥的地方,经由丁策解释,围猎的好处太多了!

好半天,他才憋出一句话:“那为何不赤手空拳去捕猎?用弓箭杀戮鹿、麋,算不得勇武。”

刚说完这句话,小诸侯的脸就红彤彤一片,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憋的。

群臣:“......”

张桂芳猛地吼道:“陛下,末将这就徒手入山林之中,打上四五只老虎回来,老虎若有半分箭伤,末将愿提头来见!”

那小诸侯听闻吼声忍不住捂住了耳朵。

姬昌开始他的仗义执言,别管小诸侯的言论有多弱智,他只要表现出维护纣王的态度就行。

这种小计谋肯定骗不了有识之士,更别说英明神武的纣王,可即使纣王看出来是逢场作戏也无所谓,只要大家都看在眼里,纣王还能对“忠心”的西伯侯做什么吗?

“既然捕猎不需要弓箭,烹煮为何不钻木取火?切肉为何不用手斧?外出又为何不用双脚要乘坐车驾?何等荒谬!本候羞与尔等为伍!”

子受看着姬昌吹胡子瞪眼,气鼓鼓的样子,极为震惊,要不是看过演义,还真被忽悠过去了,演的和真的一样!好一个忠贞之臣!

正好借坡下驴,当务之急是把丁策三兄弟给处理了,还以为是什么乡野猎户,能说出这番话,敢直面诸侯,绝不是平凡之辈!

子受道:“丁卿大才,山野有遗贤,如此看来,之前封赏有些不妥,三位又是猎户出身,不如就调入狩猎队中,统属朝歌狩猎队。”

子受心里就是后悔,刚才怎么就让这三个人入朝为官了呢?

早知道有这种能力,放在山林里多好啊!

幸好发现的早,调入朝歌狩猎队绝不会有什么正面影响,一群散兵游勇上山打猎的家伙,能干什么?

就算是杨戬,当初在狩猎队立功也只是因为个人勇武,打猎打得多而已,闹不出什么幺蛾子。

而且这次围猎也不算没有收获,至少记录了军中猛人,可以想办法给他们安排一下,更重要的是,发现了一个和姬昌眉来眼去的朝中大臣,胶鬲。

胶鬲举于鱼盐之中,这名字一听就很有熟读并背诵全文的感觉。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子受偷偷摸摸问了问费仲,发现胶鬲正是因为姬昌举荐才入朝为官。

结合胶鬲所说早年曾在西岐,他铁定是姬昌的人!

如果重用胶鬲会怎么样?

一个忠于自己最大敌人的臣子,能为自己好好做事?

而且胶鬲素有贤名,与朝中大臣交好,即使重用也不会有任何阻碍!

不过一个胶鬲还不够,机会难得,得筛选出更多人才出来才行。

子受起身,近卫见此要跟来,可惜胖子们起身有点吃力,刚起来,子受就已经在车驾中走了一圈,牵了匹看起来比较好吃的马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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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6.指马为鹿

子受牵着马,慢悠悠走到席间:“朝中诸卿为国操劳,各地诸侯为政一方,劳心劳力,朕亲自入山林猎了匹鹿,一同分食,聊表心意。”

诸侯大臣:“....”

鹿?

这特么是马啊!

陛下你离席还没有一炷香的时间,哪来的入山林猎鹿?

这是能飞吗?

鲁雄仔细看了看,这马好像是西伯侯的,西伯侯虽然为纣王牵马,但为了表示身份,坐骑依旧同行。

而这匹马正是当时入朝歌时姬昌的坐骑,西岐与西戎有交流,良马有很多。

席间鸦雀无声,这是个什么操作?

好一阵,鲁雄才出言道:“陛下,那....是马吧?应该是西伯侯的马。”

子受睁眼说胡话的功夫早就练出来了,一脸惊愕道:“马?这是鹿啊!朕刚从山林间猎来的鹿!”

他看了眼姬昌,这么巧,竟然是姬昌的马,这就更棒了。

姬昌沉默了,这匹马是十五年前犬戎首领所赠,乃千里马,十五年来,朝夕相伴,凡是出行,要么由这匹马拉车,要么直接乘坐这匹马。

他有一百个儿子,却也只有十几个儿子比这匹马更亲。

这一瞬间,姬昌觉得自己的呼吸有一些停顿。

他有些难以置信,又有些做贼心虚,纣王是看出了什么?

竟然要当着朝中公卿与南方诸侯,将他的马指认为野鹿,甚至扬言要杀了与朝臣分食。

那马甩起了尾巴。

子受厉声道:“这鹿好大的野性!竟敢在朕面前耀武扬威!”

群臣:“.....”

哪来的耀武扬威,就是甩了甩尾巴啊!

费仲吞吞吐吐地道:“臣……臣觉着这....陛下神威,这鹿,必是美味.....”

费仲都有些难以启齿,陛下竟然当着文武的面,指马为鹿,也就自己这种将身家性命全都托付给纣王的幸臣,才会捏着鼻子承认吧?

他有些怀念那个并不聪明的尤浑,如果尤浑还在,至少还有人附和自己。

子受静静等了一阵,没人附和费仲,朝中奸佞果然还是少了。

闻仲实在看不过眼,纣王怎么突然做出这种荒唐事,他出言道:“陛下,这鹿是陛下所获,但臣等已食足,这鹿定是吃不下的,不如放归山林,也好彰显陛下仁慈。”

众人心里一松,闻太师出言,承认是鹿,表明自己的忠心,然后将之放归山林,这应该是皆大欢喜的局面。

不然真将马给杀了吃,岂不是将西伯侯的尊严给吃了?

可子受却不肯善罢甘休,大商最缺的是什么?人才!

胶鬲都还没出言,没有试探出半分,怎么能停止?

他抬手一巴掌打在了马屁股上。

稍稍用上了点力,马疼痛难忍之下,抬起蹄子。

子受一把将马倒拉,翻倒在地厉声道:“这野鹿竟敢袭击朕,当诛!”

群臣具都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刚入朝不知纣王行事风格的丁策,更是将嘴巴张得老大,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切!

还特么可以这样?

姬昌顿时觉得不妙,皱起眉头,整张老脸犹如老树盘根,本以为事情能善了,却发现,纣王横了心要干到底。

他发现自己想的太简单了,这次围猎本就是纣王谋划出威慑诸侯的计策,临末了,当然需要来一手狠的收尾。

无数的念头纷沓而来,姬昌觉得自己的心好累。

诸侯们面面相觑,胶鬲终于站了出来,他向来耿直,就事论事道:“陛下,这分明是西伯侯的马,在陛下一激下抬起了蹄子,何来刺驾之言?”

“西伯侯的马?”子受心里乐开了花,胶鬲站出来了,闻仲都承认是鹿,你胶鬲还说是西伯侯的马?这不是表明了挺姬昌吗!重用!

子受抿抿嘴,肃声道:“西伯侯,朕来问你,这鹿可是你的马?”

姬昌感到一阵屈辱,今日纣王是非要吃我的马啊!

那冰冷而又威严的声音在他耳畔萦绕,心底虽是不甘,却忍耐到极致,极顺从的道:“臣的坐骑尚在羑里,这是陛下在山林间猎的野鹿。”

子受背着手:“这就奇怪了,西伯侯本人尚且矢口否认,为何有人称这野鹿是他的坐骑?难道西伯侯老眼昏花,连自己的坐骑都认不出吗?”

群臣具是一呆,这...挺有道理啊!

还没完,子受右手抽出太阿剑,左手一拳打下去,马鹿嘶鸣一声,挣扎幅度变小。

子受一脸冷然道:“西伯侯,见者有份,朕将宝剑借于你,先将这刺驾野鹿杀了,再分而食之!”

“……”

在诸侯们看来,纣王更过分了,当着所有人的面,将西伯侯的坐骑指马为鹿还不够,更说要杀了吃,甚至还让西伯侯亲自下手!

退一万步,就算西伯侯与坐骑之间没什么感情,那也是在践踏西伯侯的尊严啊!

鄂崇禹面带怒容,纣王踩西伯侯的脸,不也是在敲山震虎,踩诸侯们的脸?

换做纣王要吃墨麒麟,让闻仲宰杀,要吃五色神牛,要黄飞虎宰杀,这是何等耻辱?

姬昌喜好占卜,成日与乌龟壳子作伴,兴许也沾染上了一些乌龟习性,脸上挂着淡淡笑意,缓缓道:“善,能为陛下宰杀野鹿,是臣的福分。”

“……”

这一下子,诸侯们一时哑然,不知所措,西伯侯怎么这么能忍?

文武百官若有所悟,指马为鹿并不简单,其间似乎是在打压西伯侯,从而威慑诸侯,进一步试探西伯侯是否有反意。

虽然手段有些过激,但西伯侯有勾结外族攻商的重大嫌疑,事关社稷安危,过激一些也未尝不可。

子受将所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试探出了胶鬲的立场,还顺带侮辱了一番姬昌,这件事如果传到西岐,西岐的昏庸值就更稳了!

诸侯也人人自危,哪怕不敢明面上表露出来,至少暗地里也会骂上一两句。

姬昌一剑杀了马鹿,血溅到脸上,无动于衷。

诸侯们看着这一幕,都是为政一方的人,一旦感觉到不对劲,便会收手,此时也不敢吭声,纣王下手果断,虽然不和他们正面为敌,却确立威信,果然仁中带狠,狠中带仁,不好对付。

子受接过姬昌手中的马鹿肉,一边煎,一边道:

“胶鬲。”

“臣在。”

“你今日指鹿为马,混淆黑白,是非不分,朕将你驱出朝歌,发配灌江口,你可有怨言?”

“臣,无话可说。”

胶鬲还挺硬气。

好在总算搞定了。

胶鬲如果在朝中,反倒会因为忠贞不二的大臣们掣肘不方便行事,去了地方上才不会束手束脚。

灌江口因为有海盐以及石矶散布的海盐有害论,民心不稳,胶鬲如果想搞七搞八,在灌江口是最容易的。

而且灌江口还有石矶看着,胶鬲虽然搞事情,却也在一个可控范围之内,出不了大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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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7.姬昌失马,是祸非福

围猎结束了,姬昌的马果然很好吃。

回朝歌的时候,子受仍要姬昌给自己牵马。

伴驾的鄂崇禹有些孤独,来的时候和自己一同伴驾的还有姬昌的马,现在却没了。

姬昌回到了羑里,回想昔日西岐之中的风光种种,今日却受此折辱,还亲手杀了爱马,只觉得心中凄然。

正嗟叹间,姬昌大叫一声:“痛杀我也!”

随即站立不稳,面如白纸,吐出肉块,那肉块就地上一滚,生出四蹄,长上两耳,颈部生鬣,跑不见了。

姬昌怔怔看着马儿,冥冥之中总觉得有什么东西离自己而去,心中憋屈难忍,拿上龟壳占卜一番,却又什么都没算出。

无奈之下,只得尝了口纣王当日送来的苦胆,告诫自己不要忘记今日之耻,便躺在薪柴上沉沉睡去。

几日后,胶鬲启程往灌江口上任,临行前夜会姬昌。

当然,他不止夜会了姬昌,还夜会了南伯侯鄂崇禹,以及卧病在床,连围猎都没参与的北伯侯崇侯虎。

子受得了消息,对胶鬲更加放心了,夜会姬昌,还专门用南伯侯、北伯侯打幌子,真是天降之才啊!

.............

火云宫中难得有了争吵。

“始皇竟然将我那成道之鼎当做了厨具?”

轩辕黄帝显然有些不满。

三皇之中,黄帝最是真性情,他会因为得知天帝谋划自己的气运而大怒,会因为自己特意扔下凡间相助人族的成道法宝被当做厨具而不满。

神农扶须,双手一拉,对着黄帝道:“皇弟且看这是何处。”

“棋盘山?”

棋盘山在北海,北海是当年涿鹿之战的战场,所以北海附近多有崇拜轩辕黄帝之人,更有人在棋盘山上建了处轩辕庙。

“再看这里。”

却见轩辕庙外桃柳根盘三十里,采天地之灵气,受日月之精华,成气有年,一棵参天桃树与参天柳树之中,隐隐有两道灵识欲要突破本体,化形成妖。

两棵树的树干上,已经裂出缝隙,这道缝已经足够了。

树中孕育的灵识就沿着这道缝隙不停挣扎,主干上的裂缝便越来越大,可总是差了那么一点,就差了那临门一脚,卡住了。

轩辕黄帝看着这一切,觉得有几分新鲜。

北海多妖物,本就是当年他与蚩尤作战留下无数亡魂导致,再加上两妖就在轩辕庙附近孕育,庙宇更有部分木材就取自他们本体,有一份香火情。

轩辕黄帝挥手,轩辕庙内有泥塑鬼使,名曰千里眼、顺风耳,托其灵气帮了两妖一把,两妖顺利化形。

可化形的桃精柳怪身子很是瘦小,就像是用几根烂木头拼成的一样,四肢的定义很是模煳,一个闭着眼睛,一个捂着耳朵,对外界的一切感知都很模糊,仅仅来源于并不敏锐的触觉。

轩辕黄帝微微一笑,轻声道:“赐名高觉、高明。”

那桃精柳鬼似有所触,往天上看了一眼,拱手一拜,便倏然一跃,下了山去。

“不妥。”神农忽然道:“皇弟你这样做是在害他们。”

“为何?”

神农叹息道:“我行走凡间之时曾到南海,见到一只巨茧,内有一虫化茧成蝶,我有心相助,打开虫茧,让蝴蝶钻出,可那蝴蝶的翅膀没有了力量,难以振翅飞行,后来再听闻,已经被人捉去,去掉其翅膀和须足,竟仍有八十斤,极其鲜美,诶,却是罪过.....”

轩辕黄帝摇头:“可我若不相助,他们积累多年的灵气尽失,功亏一篑,再无灵识。”

神农继续反驳道:“但是你助他们化形,他们注定在妖族之中会是弱者,一生都可能受其他更强大的妖类欺凌压迫,过得极其痛苦,与其如此,还不如不诞生出来。”

轩辕黄帝自信道:“至少他们化形后,有了选择如何生存的机会。”

神农问道:“但是他们生来便是弱者,哪还有选择如何生存的机会?”

轩辕黄帝淡淡吐出一字:“争。”

神农笑了。

黄帝愣了愣,也笑了,拱手道:“多谢皇兄点明。”

三皇之中,自己在凡间的气运最盛,与凡间关联最深,因此也更容易钻牛角尖。

不就是一个成道法宝嘛!

当时崆峒印砸核桃的时候都能想明白,轮到自己的成道之物,怎么就想不通透了呢?

人族就是生来的弱者,今天的一切,都是自己争来的。

法宝只是锦上添花,而且这法宝,也是当年黄帝自己造的啊!

一旁久久不语的伏羲,脑中闪过一道灵犀,占取一卦,乾象。

伏羲脱口而出道:“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君子以自强不息。

一语既出,如胸中擂鼓。

神农与黄帝反复咀嚼这句话,拱手一礼道:“多谢皇兄指点。”

若有所悟之间,三皇坐而论道。

伏羲却有一言隐在心中没说。

有卦必有辞,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是乾卦的大象,而后还有六爻辞,九五:飞龙在天,利见大人。

伏羲没有完全算出来,只是依稀能感觉到爻辞是在说人族之主的气运发生了变化。

乾为马坤为牛震为龙......

乾卦中用马来象征天,故,天行健,就不难理解,用骏马以形容自强不息。

再联系其爻辞中的人族之主,以及凡间的指马为鹿,伏羲可以确定一件事。

姬昌失马,是祸非福。

.......

被费仲心心念叨的尤浑,终于来到了北疆长城,但不是苏全忠那一段,是北海长城。

毕竟苏全忠那段儿修长城的奴隶、战俘,有一半都跟着北上去了,至今未归,带着这群妇女去找谁?

尤浑带着妇女到了北海长城,准备明日就回朝歌复命,北疆这地儿,他一天都不想多呆,太冷了。

尤浑喝着葡萄酒,醉醺醺的烤着火,黄飞虎忽然进到府中,尤浑立时就哭了:“武成王啊,我十八岁入朝为官,先是做着当驾官,后来得陛下看中,当了大夫,算来已有近十年了啊!”

“十年,十年了啊!我对陛下忠心耿耿,陛下也信任我,可我也知道自己平庸无能,陛下对我已是仁至义尽,陛下胸有大志,我终究跟不上陛下的脚步,现在也只能做些跑腿的事,唉.....”

一声叹息,尤浑多么希望自己能聪明点。

黄飞虎哈哈大笑道:“陛下极为重视西北,尤大夫能来北海,足以说明陛下看重啊!明日我以西北都护之名代陛下与北方各族首领会盟,尤大夫可前来一观,分你些功劳便是。”

尤浑听了眼前一亮,会盟?!

他的任务只是将百余名战俘家眷带到北海,说句不好听的,拴条狗都能做到,算不得什么功劳,而且他昨日让妇女们去了长城边就没再管过,基本就相当于外出游玩。

可与北方各族首领会盟就不一样了,这不就代表西域都护府收服了北方诸族吗?

哪怕黄飞虎只分给自己一丁点功劳,那也比他这近十年的碌碌无为要荣耀得多!

178.以前我没的选

在北海以北,长城之处,黄飞虎已遣人搭建了会盟高台。

老规矩,物资不足就往界牌关找老爹要,能还上就行。

大商北方,并不是只有土方、鬼方两个部族,还有更多没有名字的小型游牧部族,他们过得比鬼方还惨。

约莫有大大小小五十多个部族首领,以贡方首领为首,在此等候。

其实没几个人真心臣服,毕竟他们距离大商边疆还有很大一段距离,几十年都没有交流。

可没办法啊!

苏全忠追赶乌黎率领的土方残部,一路北上,那乌黎也是过分,竟然试图将他们这些小部族当挡箭牌,在各个小型游牧部族中逃窜。

苏全忠一路追逐,便发生了诸多摩擦。

毕竟他们认不出土方和其他方的区别啊!

在商军将士们眼里,这些蛮夷都长得一个样,衣服也都是粗加工的兽皮,根本认不出。

认不出怎么办?那就顺便打了吧。

结果就是北方各个小型游牧部族们被打的爹妈都不认识,尤其是那个几人高的大汉,这尼玛拔帐篷跟摘蘑菇似的,谁顶得住?

苏全忠为了补充追击途中的物资消耗,还顺走了不少牛羊,这让他们更加苦不堪言,索性直接南下,暂且与大商结盟,换些物资度过苦日子,最起码不会挨打。

不远处,是连绵的帐篷,首领们带着族人暂时居住于此,按照西北都护府的规定,结盟之后都得内迁。

贡方首领此刻与七八个首领在帐篷里,围着火堆而坐。

他已经一宿未睡,神情紧绷,若是会盟之后入了中原,族人分开,贡方还存在吗?

贡方名存实亡,他这个首领又会怎样?

他看着其他各部的首领一眼,狰狞道:“我们是草原神灵的后裔,怎么能臣服于商人?”

“自商人攻打了我们的部族,看看我们的族人,还有一丁点草原勇士的样子吗?”

“南下后,竟投身于西北都护府,说是去修长城?修长城做什么?抵御蛮夷?他们要自己抵御自己吗?”

“还有的去了北海,说是要做买卖,将牛马擅自兜售给商人,就在半月前,一个下等牧奴,竟然指责我,说我凭什么收取他的牛羊……”

贡方首领的眼中,掠过一道凶光。

牧奴是比商人的奴隶更低贱的东西,可区区一牧奴,竟也敢反抗自己?

在他看来,这都是鬼方首领带的好头,身为部族贵族,竟然能臣服大商,甚至宁愿世居朝歌,那个白痴到底图什么?

被贡方首领一激,其他首领们抬头,面上也是义愤填膺之色,要不是被偷袭,他们怎么会南下结盟?

都是被迫的啊!

南下之后,族中牧奴与普通牧民渐渐不受控制,纷纷跟着魔了一样,争着要投商,哪怕去修长城做苦工。

“我当时要杀那牧奴,可那牧奴他竟骑马南下,竟是宁愿去听都没听过的地方修路,也不愿臣服于我!这是数百年都没有过的事情啊!”

七八个首领个个低着头。

这样的情况,每天都在上演。

原本牧奴的牛羊只能交付于族中的贵族或者首领,可南下与商人接触后,他们不再听贵族的话。

商人要修长城,修路,要养马养牛,需要大量人力,而商人那边,包吃包住,还给予他们安稳的生活,这不比牧奴好上许多?

在草原上,牧奴逃亡过不好,哪怕逃到了其他部族,生活也不会有改变,可到了大商就不一样,大商哪管你什么牧奴不牧奴,即使最地位最低的奴隶,也比牧奴的待遇好。

大量牧奴脱离部族,少有仍在族中的牧奴,也对贵族越发的不恭敬了。

养了牛羊,只能白白给交给部族贵族,可与大商做买卖,那就是盐,梅子,衣物.....

以前,牧奴们没的选,现在,牧奴们想当个商人。

越来越多的牧奴渴望商人的生活,他们都发现,原来脱离部族,也可以生存,而且……还可以生活的更好。

尤其是最近几日,听说是朝歌的大臣带了一批战俘的家眷来到长城。

一个个女人长得真漂亮,比草原上饱经风霜的女人漂亮太多了。

当然,漂亮是其次的,关键是她们在哭。

一个个都在哭,哭天怆地,痛彻心扉,甚至还流传着哭倒了一处长城的传言。

卧槽,那些修建长城的战俘生活真的这么惨?

包吃包住的安定生活,竟然在商人眼里是这么的惨?

至于吗?

伴随着妇女的哭声,牧奴们内心有什么东西正在觉醒。

甚至还有许多遵循传统的牧民,也开始萌发新的念头。

他们如果南下归商,可都是平民的待遇啊!

应该比战俘更好,那又是何等生活?!

哪怕生活很差,如果能取上一个为自己哭倒长城的商人女子,那也值了!

更有甚者,听说前来的妇女中有些人的丈夫已经死了,便想尽方法博那些女人的欢心,希望能结下姻缘。

那些妇女都来自朝歌,朝歌的生活定是比北海好上数倍,如果能随着这些妇女回到朝歌,那生活水平又是高出了好几个档次!

甚至不少部族中的贵族,也蠢蠢欲动,虽然嘴上都在说鬼方首领是白痴,可人家真的是白痴吗?

朝歌生活肯定比草原生活好上很多,鬼方首领才会乐不思草原。

不过贡方首领与帐篷内其他挑选出的几个首领不一样,他们具有着些微民族意识,想保全部族,保全自己在部族中的权力。

贡方首领呼吁道:“我们数百年来,都生活在这草原之上,又怎能离开?难道你们忘了,我们身上流淌着,是草原神灵的骨血啊!”

几个首领此刻精神一震,又面带羞愤之色,商人都知道故土难离,他们又怎么能离开父兄世代生活的草原?

贡方首领道:“我们可以乘着会盟之际,斩杀黄飞虎,搞乱大商北疆,抢了物资逃回草原,那苏全忠早走远了,没人能在草原上与我们为敌!”

有人有些为难:“这样的手段,未免有些....”

此言一出,其他的首领也有些犹豫,会盟之上杀人家的老大,便是蛮夷也干不出这种事。

贡方首领脸色阴沉,大笑起来:“你们忘了纣王如何斩杀土方首领了吗?难道真要和狡诈商人会盟,离开草原当他们的走狗?说不定,那黄飞虎正在背后谋划着怎么将我们都杀了,好防止各部族动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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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9.听仔细了,摔.....为号!

“等会儿听仔细了,摔杯为号!”

“等会儿听仔细了,摔瓜为号!”

“等会儿听仔细了,摔....为号!”

总之,会盟之前,黄飞虎要与各部族首领一同宴饮,这便是贡方首领等心有不服之人的机会。

贡方首领是个谨慎的人,为防万一,准备了很多号令方式,这样一来,哪怕黄飞虎再怎么勇武,也万无一失。

到了时间,各族首领来到帐前,迎接他们的是黄飞虎刚提拔的西北都护府副都护窦荣。

窦荣长相普普通通,身材也普普通通,丢进人群里就认不出来,贡方首领心中暗嘲,没有北海,西北都护府什么都不是,如此普通之人,竟也能做到副都护的位置。

要是北海伯飞廉与北海总兵孔宣在此,他还真不敢玩什么刺杀。

还没入帐,窦荣道:“请诸位将佩刀放在这边。”

贡方首领将佩刀交了出去,他从没想过能带着刀剑入帐,黄飞虎要是这点谨慎都没有,也不可能收服鬼方。

“皮帽放在这边....”

窦荣又将众人引导一处木架,解释道:“席间若带着皮帽进食,多有不便。”

贡方首领摘了帽子,摘帽为号看来不行,窦荣也不是那么不堪。

“鞋履放在这边....”

贡方首领下意识弯下腰,忽而起身,问道:“这....就不必了吧?若是脱了鞋,只恐冒犯诸位大人。”

脱鞋入席虽然是商人的礼仪,但蛮夷们不太洗脚,体味有些重。

窦荣摇头道:“无妨,都护大人近来有些风寒,鼻塞。”

看样子脱鞋为号,也不行了,贡方首领脱了鞋,味儿果真有点大。

不过不碍事,总算是入了帐。

“嘶.....”

有些麻烦了,窦荣准备的宴席,竟然是连在一起的长席,掀桌为号也走不通。

贡方首领入席而坐,正主黄飞虎也来了。

刚入帐他就问到一股酸臭味儿,看到成堆的鞋履,微微皱眉,不过没有表露出来。

此前窦荣提起过,这些部族首领确实可能有异心,虽然他不以为意,但小心点也没事。

宴会开始,上来的竟是一只只烤羊、烤牛,有专人将牛羊分割成块。

窦荣拱手道:“我们是盟友,应该尊重对方的习俗,今日宴饮,不用箸,不用勺,以手抓食。”

众首领哈哈大笑,他们此前还觉得按照商人的方式吃饭会很拘束,毕竟平时都直接用手抓,也不会用餐具,没想到这么照顾他们的感受,甘愿一同用手抓食。

贡方首领的脸却有些黑了,摔箸为号、摔勺为号甚至摔簋为号,也用不成了。

所幸烤羊很好吃,不少首领吃的泪流满面,撒满盐粒的烤全羊,竟然如此美味。

吃到一半,贡方首领道:“都护大人,在下有些渴,这里可有美酒?”

黄飞虎继续吃着,作为西北都护府总都护,他必须表现出比各部首领更高的逼格,这样才能掌控话语权,所以在座的首领,都得由下级窦荣接待。

听到贡方首领的话,窦荣唤人送来葡萄酒以及酒爵。

看到酒爵,贡方首领觉得妥了。

为了不引起怀疑,他先拿着斟满的酒爵喝了一大口,味道真好,以往自己喝的都是什么玩意?马尿吗?

再来一杯。

不,两杯。

五杯过后,贡方首领有些晕晕乎乎的,可还是舍不得,又斟满一杯。

再喝点,喝完这杯就摔。

也许是喝多了拿不稳,刚斟满的酒爵从手中落下,掉到地上。

看到酒爵掉落的一瞬,贡方首领瞬间清醒过来,这样也好,早杀早完事。

黄飞虎素有勇名,摔酒爵为号是最安全的,掉了就得捡,探身去捡,上半身就不在黄飞虎的攻击范围了!

酒爵落在地上,酒洒了一地,可声音不大。

“若是以前的陶制酒爵,恐怕就碎了,幸好我换成了青铜酒爵,只是洒了些酒。”

窦荣感叹一声,伸手抓向一块烤肉。

贡方首领捡起酒爵,青铜酒爵摔不碎,而且帐篷中除了坐垫以及桌席外,都是草地,摔上去声音不大,帐篷外根本听不见。

不要紧,贡方首领起身道:“我族中有一异宝,想献于都护大人,以示两家之好。”

示宝为号,直接出去喊人!

窦荣摆摆手:“不必,都护大人难道还信不过诸位吗?盟谊在诸位心中,无需宝物也可证明。”

贡方首领无言,人家连宝贝都不要他还能怎么办?

这下好了,之前约定的所有号令都没用。

忽然间,他余光瞥到了帐中的大鼎,这鼎摔下去声音大。

摔鼎为号应该也可以,虽然没有约定,但动静大,黄飞虎的侍卫都在高台那边做准备,离的最近的是他安排的人手,听到动静就能立即赶来,必然主动。

“在下摔了酒爵,扫了诸位兴致,不如就举鼎助兴!”

窦荣颇为期待的看着贡方首领走到鼎边,双手使劲一举。

没举起来。

贡方首领有些尴尬,鹰钩鼻一动,深吸一口气,憋住气,再举。

还是没举起来。

贡方首领瞪大了眼睛,极为认真的扎了个马步,沉下双腿,站定,在手上吐了口唾沫,搓了搓,开始第三次举鼎。

依旧没举起来。

不应该啊!

窦荣道:“此鼎重逾千斤,为之后会盟所用,乃我特意命人参照先王祖庚之后母戊鼎所铸,若是人人都能将其举起,我们之间的盟约,岂不是也能随意破坏了?”

贡方首领满脸涨红,心中又羞又怒。

之前准备的那么多号令方式,竟然一个都没能生效,窦荣难道事先看破了一切?

不应该,若是真的看破,他现在已经被抓了。

贡方首领干笑道:“原来如此,这样我就放心了。”

他决定等到会盟时再刺杀黄飞虎,这大帐中有些诡异,窦荣那平凡的脸,竟给他一种心机深沉的感觉。

宴饮结束,会盟开始。

黄飞虎的侍卫们早已准备好了马血誓盟。

黄飞虎一口,各族首领一口,一切看来都很顺利。

他心中还有些埋怨,窦荣很不错,做事从不出错,唯独太过谨慎,没有冒险精神,守成有余,进取不足。

一会儿说宴会上可能有人行刺,一会儿说会盟上可能有人行刺,可什么都没发生嘛!

站在黄飞虎身后的窦荣,心思复杂无比,甚至有些后悔。

时间上没来得及,如果能找到让人四肢无力的药草,加入到马血中,会盟就彻底安全了。

至于会不会让各部族首领心生不满也不是问题,把黄飞虎一并药倒就行了。

轮到贡方首领喝马血誓盟了,他气定神闲的走到黄飞虎面前。

高台上只有他、黄飞虎、窦荣三人,对他而言,黄飞虎再勇武,也不过是瓮中之鳖,只要趁着黄飞虎饮血的时候,趁机出手,大势可定。

接着,再配合此前联系的几个首领,扇动各个部族,便能回到草原,各部族的人马可比黄飞虎的侍卫多得多!

到时候,他说不定还会因此威望大增,成为各部族的共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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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凡事只要慎重一些,总归不会出错

贡方首领站在高台上,半天没动静。

高台之下,尤浑感觉有些不对劲。

他虽然不聪明,但他记得上一个在结盟时没有喝马血的,是纣王。

不仅没喝,还直接把土方首领给砍了。

尤浑惊呼一声:“快!去人!”

侍卫们想要登上高台。

可是....迟了。

尤浑脸色惨然,完蛋了。

他几乎要昏厥过去,功劳不仅没蹭到,如果黄飞虎被劫持或是被杀了,他反而有过。

他丝毫不怀疑贡方首领的能耐,毕竟黄飞虎身上身无甲胄,也无刀剑,而共方首领必然准备了行刺用的兵刃。

尤浑尖细的声音破喉而出:“若敢伤黄都护一根毫毛,这里的人,统统格杀勿论!”

被贡方首领鼓动的几个部族首领趁机搞事:“诸位听见了吗?”

“商人不讲信用,黄飞虎有事,我们统统都要死,可我们到底有什么错?我们什么都没干,是贡方首领私自行事啊!不如我们一起杀了黄飞虎,遁入草原,重整旗鼓,我们是草原神灵的后裔,绝不为奴!”

各部族首领们,或是面带喜色,或是忧心忡忡,却又不敢轻举妄动,还得看贡方首领能否成功。

高台上的人已经动手了。

匕首在握,贡方首领瞬间冲到黄飞虎身前,一匕刺下。

他没有选择脖子,黄飞虎武艺不俗,脖子目标太小,不容易命中,稍微偏一点都会被反杀。

他的目标是心脏,即使偏一些也不碍事,胸腹受伤必然不能久活。

可想象中匕首入肉,鲜血四溅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贡方首领抬头,脸色微微一变。

黄飞虎眼中,并没有任何惊慌,而是冷静。

被捅了一刀,竟还能皱着眉,似乎是对他身上的体味很是厌恶。

贡方首领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到底怎么回事?

黄飞虎同情的看了他一眼,道:“你不觉得本将胖了些?”

贡方首领只觉得背脊发凉,细细一看,黄飞虎果然比宴会上胖了一些。

难不成素衣下头有......

黄飞虎感慨万千:“按窦副都护之言,垫了些茅草,有些不舒服,没想到真有用处。”

贡方首领握着匕首的手心,竟是捏出了汗来,狞声道:“你胡言乱语什么?”

他猛地放弃黄飞虎,冲向窦荣,窦荣武力值不高,很容易对付。

一匕首刺向窦荣前胸,匕首不得寸进。

这....

他瞪着眼,鹰钩鼻上滑下一滴汗水。

窦荣不可能也在素衣下塞了茅草,他的体型与宴会之上没有任何改变!

贡方首领将匕首下拉,划破衣衫,却见衣衫之下有一件皮甲。

窦荣煞有介事道:“这件皮甲我便是入睡也不会脱下,不过只能防御匕首,如果你用的是短剑,必然能重伤于我。”

贡方首领弃匕首不顾,怔怔后退两步,看似绝望,却突然从裤裆里拿出短剑。

他虽然没能举起鼎,但有信心举鼎,说明力气不俗,手中又有短剑,气势非凡,朝着窦荣的胸口狠狠扎去。

杀不死黄飞虎,他现在只能挟持更弱的窦荣作为掩护,顺利遁入草原后,再做打算。

窦荣被命中了,弓下身,道:“都护,末将身受重伤,可能要去北海修养几日,找几个医者治伤。”

黄飞虎:“......”

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你那皮甲之下就是护心镜,和夫人睡觉都不带脱,短剑最多就划伤皮肤!

窦荣极为认真的道:“这剑上万一有毒,就麻烦了,即使没毒,军中多有受创而亡的将士,一定要重视。”

这....就是重伤?

贡方首领有些怀疑人生,却听见后方的脚步声。

只见用来祭祖的鼎中,站出两个人。

刚才鼎一直在黄飞虎身后,没人知道里头有什么。

两名护卫自鼎中而出,虽然没有甲胄兵刃,却都是百战精兵,现在的局面是四对一。

贡方首领没有一点机会。

护卫正要上前,窦荣急忙道:“别靠近,他跑不了,让他自裁。”

贡方首领咬牙道:“难道你们不想砍下我的头颅请功吗?”

窦荣断然拒绝:“不想。”

贡方首领将短剑横在脖子上,心凉了半截。

他身上还有暗器,只要有人靠近,便能趁其不备偷袭,能带走一个是一个。

可惜在窦荣的话下,没人上前。

黄飞虎的护卫们已经上了高台,底下原本蠢蠢欲动的各部族首领们,彻底禁声不敢多言。

贡方首领绝望道:“我想问一句,窦将军,你早就预料到这一切了吗?”

窦荣一愣,预料到这一切?

没有啊,他甚至完全不明白贡方首领为什么会突然暴起。

他就是怕,万一有人在这种场合搞刺杀怎么办?

这世上有仙人有妖怪,自己一介凡人,武力智慧也实属平庸,比不上别人,只有慎重一点才能活的久一点。

窦荣摇头,斟酌道:“凡事只要慎重一些,总归不会出错。”

贡方首领凄然一笑,自刎当场。

上了高台的尤浑一见,嗖的一下冲上前去,一个恶狗夺食,便将短剑拿在手中,对着贡方首领尸体的胸口一刺。

功劳啊!尤浑的手甚至在发抖,他亲手斩杀叛逆了!

窦荣眼前一亮,看向尤浑的目光中多了几分赞赏。

难怪陛下会如此看中这个看似无能的尤大夫,原来尤大夫和陛下一样行事谨慎!

窦荣一直都很敬仰纣王,尤其是结盟中斩杀土方首领后,不忘将头颅踢进河。

他深知仙人术法,万一有有仙人出手,将土方首领身首拼合,可就功亏一篑了。

窦荣秉着学习精神,斩下贡方首领的头颅,接着一脚飞出,将无头尸体踹下高台,摔成肉泥。

黄飞虎提着贡方首领的头颅,大喝道:“贡方首领已悬头于此,各部族若能战,便率部来攻,若不能,何苦久居幕北寒苦之地?”

各部族首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看了看四周。

尸体落地的烟尘都还未散去呢!

窦荣斥声道:“何人是草原神灵后裔?”

明着以言语吸引所有人注意,暗地里,他挥手示意让高台上的侍卫都下去,管他三七二十一,先找准机会制服那几个带头搞事的。

还不待有人上前,那几个之前撺掇各部的首领们,就猛然嚎道:

“我是穷桑氏之后啊!中原就是我的故乡!”

“我也是我也是!”

“我是九凤氏七十八代孙!”

“我是夏后氏苗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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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1.矿藏

这一刻,各部族首领才发现,鬼方、土方首领带了一个多么好的头。

认祖宗就好了,大家都是炎黄子孙,好意思下毒手吗?

再说了草原神灵.....

草原神灵说不定也是XX氏之后啊!

带头搞事的几个首领猝不及防下,被侍卫们扑倒在地,不过他们心里同时松了口气,没有痛下杀手就好。

黄飞虎在高台上,仍旧提溜着贡方首领的头,其实他很爱踢足球,脚法不错。

他看着跪倒在地,纷纷认着祖宗的异族首领们,只觉得功劳天降。

黄飞虎背着手,上前一步:“如果你们一起率部而反,应该是有机会的。”

窦荣心头一紧,确实,蛮夷人多势众。

不过他已经给马下了药,算算时间,都已经吃上了,大概早就肚子拉得四蹄酥软,没了马的异族,算不得什么。

泻药不能掺在马血里给人吃,会影响会盟,但给马吃就没有丝毫问题。

听了黄飞虎的话,这些跪在地上的首领们,仍旧不敢有半点反心。

他们只觉得脚有点软,站不起,也不想站起来,这样跪着,很有安全感。

有几个机灵的首领抹着鼻涕眼泪,大哭道:“贡方贼人,胆大妄为,竟敢破坏我们认祖归宗!我们这就去灭了他的部族!”

黄飞虎淡淡一笑,语气缓和了几分:“不必了,他们也没什么过错,我西北都护府代表着陛下,理当明辨是非,大家一起来祭祖吧。”

恩威并施,这是纣王教给他的。

纣王对他的处置,贬谪到升迁,再到都护一方,甚至针对异族的拉拢、用兵,无不是在诠释这个道理。

刚才已经杀了人,威慑了异族,现在就应该收余下之人的心。

祭……祭祖……

原本祭祖的只有黄飞虎等西北都护府的大商之臣,现在又加上了各部族首领。

一旦祭祖,就代表着各部族彻底与草原脱离了关系,什么草原神灵,都是过去式了,他们现在是炎黄子孙。

可他们能拒绝吗?不能啊!

刚才才认的祖宗,现在就不祭祖了?

万一黄飞虎给他们加一个不敬祖宗的罪名,大开杀戒怎么办?

繁杂的祭祖开始。

每一个部族首领的心思都不在祭祀上,全都暗自埋怨着贡方首领。

不少人看着那具无头尸体,甚至还有种挫骨扬灰的冲动。

如果不是这个憨比玩刺杀,他们至于从原本的普通会盟变成认祖宗?

会盟还能撕毁盟约,新认了祖宗,原本的草原神灵还会庇护他们吗?

南方的于越首领就是因为认了祖宗又反叛,左右不讨好,不得先祖庇佑,才招致了瘟疫!

北方部族都是愚昧的,就信这些。

祭祖结束,当黄飞虎领头遥望朝歌,喊出陛下千秋万岁的时候,爆发出了阵阵欢呼。

各部族首领也彻底没了心思,本来就是草原上讨生活的小部族,内迁吧,认祖归宗吧,算了,就这样吧。

...........

黄飞虎找上了飞廉与孔宣。

听到黄飞虎说搞定了北方部族后,飞廉和孔宣具是一脸难以置信之色。

他们不得不佩服纣王当初设立西北都护府时定下的三不原则。

如果没有这三不原则为约束,恐怕早就和鬼方开战了。

那些小部族也不会因为鬼方臣服,而试探性的来到北海寻求物资支援,更不会就这样从属于大商。

只有真正让他们看到了利益,才会内迁南下啊!

不过,这也是个麻烦。

对于如何管理草原各部族,大家也没有什么经验。

能用怀柔做到这个地步的,古往今来似乎只有黄飞虎一人。

这也是黄飞虎为难的地方:“北方大定,可越是如此,我越是担忧,越觉得如履薄冰,收服蛮夷倒是做到了,可要治理蛮夷,才是最难的事。”

“还是如以往一样,安置牧民圈养牛羊,调遣他们去修筑长城或是去修路?”

这等大事,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解决的。

这时,季胜道:“孩儿认识一人,兴许有些办法。”

飞廉看向季胜:“嗯?”

季胜引荐了孔宣、申公豹,每次都恰到好处,这次又会引荐谁呢?

黄飞虎也期待了起来。

季胜道:“孩儿于山林间采摘野果酿酒时,遇到一人,名辛甲,交谈之下,其人身怀大才,专研史事,博古通今,也许能有办法。”

飞廉让季胜去找辛甲,辛甲来到府上,黄飞虎将北方部族的事情说给他听。

辛甲沉吟片刻,问道:“武成王可知北方各部族为何要南下?”

黄飞虎皱眉,这是个极简单的问题:“极北之地,人烟稀少,小部族只能占据极其稀少的草场为生,生活苦顿,又因为苏将军与土方征战,他们不堪其扰,不得不南下,来我大商寻求庇护。”

辛甲微微笑道:“北方部族日子过得不好,但来到我大商,可以修长城,可以修路,这些都能换来温饱,对他们而已是莫大的恩赐,可长城与道路总有修完的一天,到那时候,又该如何安置蛮夷呢?”

黄飞虎皱了皱眉:“迁于乡里?”

辛甲摇头:“有多少普通百姓愿意与蛮夷为邻?”

“那该如何?”

黄飞虎明白了辛甲的意思,西北都护府都护西北,想安置北方诸族,就必须思虑更加长远,若只看眼前,那么这都护府,也就没有了意义。

辛甲道:“挖矿,矿产挖之不尽,而且是消耗物,挖矿不仅要人力,还需要运输,冶炼,人便会因此越聚越多,与修路、长城不同,矿藏位置固定,人一多便会形成城镇,北方各族不仅有事可做,也有了定居之地。”

黄飞虎皱眉,道:“未尝不是长治久安之策,可铜禄山为主等铜矿都在南方,北方部族久居苦寒之地,去了南方,只怕水土不服.....”

辛甲笑吟吟的道:“轩辕黄帝曾对大臣伯高道:上有丹沙者,下有黄金;上有慈石者,下有铜金;上有陵石者,下有铅锡赤铜;上有赭者,下有铁。”

“世间矿藏何其多,为何拘泥于铜矿一种?”

黄飞虎听得云里雾里,是有很多其他矿,可其他矿开采来有什么用呢?

如果是无用之矿,开采没有利益,根本没必要让蛮夷们挖矿,为了安置蛮夷而挖矿反倒是舍本逐末。

辛甲见此,解释道:“陛下深谋远虑,必然早已考虑到这些,各路诸侯源源不断向朝歌运送奇珍异石,便是陛下为发掘新矿产而准备,追根究底,这些矿产都是石头啊!”

黄飞虎一听,觉得还挺有道理,毕竟陛下就是这么的神奇。

如果北方真能发现什么可用矿产,北方各部族就可以完全融入到大商之内了。

想到这里,黄飞虎已有决定:“三日后本将要回朝歌,将北方各部族之事上禀陛下,先生可否同行?”

“正有此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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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182.臣自幼天赋异禀

六月末,黄飞虎以及尤浑、辛甲回到朝歌。

黄飞虎、尤浑入朝,辛甲留在城外,迷上了赌石。

那真是一个又一个噩耗,子受显得极为憋屈。

北方大定,大大小小几十个部族归附内迁。

老黄家真是一门都跟他过不去,虽然黄飞虎将所有功劳都推给了窦荣,谁不知道其实他才是最关键的那个?

别的不说,如果都是窦荣干的,先期粮草物资都准备不了,也只有黄飞虎能说动驻守界牌关的老父亲黄滚调用粮草。

怎么处理黄飞虎?

让他和杨戬一样天下行走?

没辙,只能先放着。

也就尤浑办的事情还算可以,孟姜女的确哭了。

虽然好好生生带到长城的百来个孟姜女,只回来了两个。

那两个还是以部族首领妻子的身份回来的,一个个脸上笑开了花,毕竟部族首领都要封爵久居朝歌。

可终究谣言还是能够放出去,毕竟她们真的在长城哭了,再以此为基础编出一段孟姜女哭倒长城的戏曲,也算不错。

黄飞虎进了宫,想商议如何安置北方部族。

子受看在黄贵妃的面子上,见了他,脸色不太好。

黄飞虎显得谨小慎微,虽然他将功劳都分润给了其他人,但作为顶头上司,仍旧有功,如今似乎又封无可封了:“陛下....”

子受显然不太想跟黄飞虎聊天,他已经开始后悔了,当初就不该定下三不原则,黄飞虎在原著中几乎全是败绩,没打过胜仗,这反而是帮了他,如果让他直接和北狄干一架,指不定就是大败啊!

终究还是算漏了。

可他看黄飞虎那张担惊受怕的脸,想到黄贵妃的百种姿势,又有些心软,拉起家常问道:“武成王,听说你那妻子又怀孕了?”

黄飞虎听到这里,脸上多了几分神采,道:“是啊,已经八个月了,长子天化、次子天禄、三子黄天爵,如今已是第四胎了。”

这个年代注重传宗接代,生的儿子越多,自豪感越强烈。

姬昌为什么会膨胀到想以周代商?儿子多说不准也有一定原因。

生的孩子少了,会引人非议,独宠一个妃子,也会引人非议,这些都是昏庸值,但这根本不是赚取昏庸值的地方。

一个熊孩子带来的昏庸值更多,而且后宫有龙吉有妲己,怎么可能只独宠一个?

这都是小道,不划算。

听黄飞虎说已经第四胎,子受四下看了看,很好,没什么人。

他悄咪咪的问道:“黄卿家可有什么秘方?”

黄飞虎一愣,想起自家妹子一直没怀孕的事儿,随即脸色一红,挠了挠头,憨厚道:“臣...臣自幼天赋异禀.....”

子受脸色一黑,什么天赋异禀,要不来比比?

黄飞虎安慰道:“陛下,如今两位皇子具是年少英才,孩子少一些也没关系。”

子受一把捂住他的嘴巴:“住口,朕定要有一百零一子,当心朕治你欺君之罪。”

我是这个意思吗?

就是年少英才才得继续生啊!

生个女儿也好啊!

子受真的想孩子想疯了,从殷郊、殷洪监国之后就开始想,都快想一年了。

半天,他才松开手。

黄飞虎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一百零一子又岂是那么好生的?

陛下必然是在以戏言敲打自己,刚才自己说的话,确实有些冒犯,果然是因为立了功有些沾沾自喜。

黄飞虎想了想,道:“陛下,臣听说三山关钱保医术.....”

说了一半,他不敢说了,此话一出,不就是在说陛下有隐疾?

完了完了,自己不仅有些沾沾自喜,而且老毛病又犯了,又膨胀起来了啊!

他不敢抬头,道理他都懂,就是克制不住。

子受没觉听出有啥问题,叹了口气,道:“来陪朕喝酒。”

等酒菜上来,一杯酒下肚,子受感慨:“城外有人赌石发现了硝石,将水放入罐内,取一个大盘,在盘内盛上水,将罐至于盘水内,不断在盘中加硝石,罐内的水就会结成冰。”

古人的智慧不容小觑,竟然就这样发现了硝石制冰,这和昏庸值没啥关系,子受也没在意,直接让人将硝石进贡到宫中。

连空调都没的年代,只能用冰来享受享受了。

冰冰凉的葡萄酒口感极好,身子也一阵舒爽。

黄飞虎暗自点头,辛甲果然说的没错,陛下已经在以花石纲发掘新矿产了,这硝石如果大规模开发,必然是紧俏物。

可他觉得有点难受,一直干看着,虽说是陪陛下喝酒,他这边是既没有酒,也没有菜,纯粹干瞪眼。

即便如此他也不敢有半分异议,陛下说什么,他就应和什么。

看着看着,喉咙有些干,肚子也有些饿,尤其是那些冰冰凉的冰块,还冒着白气,似是不断诱惑着人。

黄飞虎心里苦,在极寒北地呆惯了,偶然回到朝歌,暑气之下极为难受,他多想将那冰块放到嘴里。

可惜,只能看这冰块,感受着凉气,不露痕迹的舔舔嘴巴。

他认了,刚才要是不膨胀,这些就有自己的份儿了。

却在此时,有一寺人匆匆来道:“陛下,武成王……不妙了,不妙了!”

不妙了?

子受眼前一亮,你的不妙就是我的大妙啊!

寺人急着道:“外头有武成王家将求见,武成王之妻....不知何故,突然觉得肚子疼的厉害,黄娘娘已经遣了御医,可御医却说……说……”

寺人不敢抬头看黄飞虎,生怕一开口就被砍了。

原本战战兢兢的黄飞虎顿时严肃起来:“十月怀胎.....这才八个月。”

寺人咬牙道:“武成王,您赶紧回府看看吧。”

黄飞虎一脸惨白看着子受,道:“陛下,臣特意带着妻子来朝歌养胎,能有什么事?怀胎三年都不会有事,何况八月呢?”

子受起身道:“走吧,朕陪你一同回府,黄妃应该已经去了。”

黄飞虎嘴上说着没事,脚步没有半分迟疑。

乘驾出宫,骑马扬鞭,至武成王府。

府中已经乱做一团,还没进府,每个人的脸上,都能看出一层阴郁。

黄飞虎心里咯噔了一下,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刚在陛下面前炫耀自己生了四个儿子,现在就....

陛下说自己就是天命,这句话,还真没错啊....

黄飞虎心情越发复杂,也不敢问外头的下人到底发生了什么,径直入了内间。

此时,黄妃与派来的御医正在房内。

一个御医一见到武成王来了,忙是行礼:“不知何故,将军之妻腹痛的厉害……似乎……孩子要提早出生了。”

他看到子受,急了,直接跪下:“陛下,这....”

“说清楚。”

子受正色道,毕竟是神话世界,怀胎三年都没事,怀胎八个月早产,问题应该也不大,除非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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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3.剖腹产子

“快说!”脸色煞白的黄飞虎比谁都急,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冷静。

这时候的妇女可不是往后地位低下的生育工具,大多都是有真感情的。

更何况黄飞虎贵为镇国武成王,至今没有取妾,只有贾氏这一个正妻,足见夫妻感情之深。

原著中更是因为纣王调戏并逼死了贾氏,才有黄飞虎过五关助周伐商。

御医的脸色没比黄飞虎好多少,喏喏道:“若只是早产还好,可现在问题是胎位也错了。”

黄飞虎不明白,黄天化当年出生的时候胎位也错了,别的胎儿都是头先出来,黄天化是脚先出来的,那时候不也顺利生产了吗?

御医见此,继续解释道:“胎位不正,加上早产,两者一起发生,未成熟的胎儿比较虚弱,不能承受自然分娩的压力,会...难产.....”

黄飞虎已如热锅的蚂蚁,一个名字在他脑内闪过:“陛下,臣听说三山关钱保医术高明,可否请他一观?”

刚才还想着让钱保给陛下看看,没想到先轮到自己有需求了,诶。

“已经来了。”

钱保就在门外,还带着几个有经验的民间稳婆。

钱保仔细看了看,想到了几个安胎的方子,可方子没用啊!

见效慢,现在早产,眼看着都快生了,用药有什么用?

黄飞虎悲从中来,忍不住哭诉道:“陛下,臣到底做错了什么啊!”

是的,你就没做对过,你爹,你妹,你自己,一个个成天给我添乱。

子受心里给予了他肯定的回答。

古代生孩子完全都靠运气,哪怕是王公贵族,死亡率依旧恐怖,其实放在现代,生孩子也是难事。

贾氏已经没力气叫出声,黄飞虎眼圈红了,冲入房中。

贾氏艰难道:“老爷,老爷……咱们的第四个孩子,是要出世了吗?妾身的孩子……”

黄飞虎握住贾氏的手,安慰几句,又出了房间,抓住钱保,急切道:“能保住吗?保得住吗?”

钱保作为医生,是个老实人,无奈道:“武成王,在下没什么办法,生育和瘟疫不同,这....”

“在下可以尽力而为,虽说保不住孩子,但还会尽力保住武成王的妻子....”

黄飞虎瞬间无力的倚在门边,他还以为只是保不住孩子,怎么连老婆都保不住了?

“李总兵的妻子怀胎三年,母子平安,我妻怀胎八个月,为何就母子皆.....”

钱保摇头道:“李总兵曾修仙道,其妻生子时有仙人相助,所以....”

“仙人?”黄飞虎仿佛抓住了一线生机,胎位不正的黄天化出生时跟仙人走了,他老黄家和仙人有那么点关系。

可他脸色又是一暗,他虽然位极人臣,但仙人离自己太远了,而且仙人讲究因果,凭什么帮自己?

他又想到同朝为官闻仲,可闻太师显然不会接生,赵公明、萧升、曹宝估计同样如此。

“大人,大人!”

这时,有两个看起来十一二岁的干瘦孩子跑了过来。

黄飞虎皱眉:“高明、高觉,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两个孩子是他在北海回朝歌的路上捡的,一个瞎子,一个聋子,很是可怜,那时还是贾氏提出收养他们的。

可就是这么温柔贤淑的贾氏,却遭逢此难。

“我、我们....”两个孩子齐声道:“我们去算了卦。”

他们提前化形,先天不足,贾氏肚子里的孩子早产、胎位不正,身世何其相似?

他们想做点什么,冥冥之中总感觉,如果那孩子能成功出世,他们自己的未来也会改变。

“算卦?”

“西市的姜道长算出没得救。”

黄飞虎脸色一沉。

“东市的云中子道长算出没救,但给了我们一颗丹药,说是能拖延三日,三日之内若没有办法,还是没得救。”

黄飞虎面无表情,三日有什么用?

“北市的多宝道长算出有一线生机,但说不清。”

害,说不清等于没说。

子受有些想法。

逆转生死这种事情,会染上因果,修道之人也不能随便做。

既然都说没得救,那就是真没得救了。

子受沉吟片刻,道:“剖腹产子。”

“……”

黄飞虎有点懵。

钱保先是一懵,随即陷入沉思。

这一思看的子受一惊,莫非你还懂剖腹产?

算了,不管你懂不懂都得把剖腹产弄出来。

这时代有谁会接受剖腹产?不为时代所容,那就是昏庸事。

就算是钱保,能保证百分百成功率?

外科手术就是最好的昏庸值来源!

哪怕最后成功了,能成功一次,还能次次成功?

患者疑似发烧一直不退,医生都能挨刀,何况剖腹产失败!

当然,子受不会让自己的宝贝医者们挨刀,要行刺要闹事要破口大骂,冲着我来!

至于治好了怎么办,当然把功劳分给医者啊!

锦旗夸赞磕头感恩戴德都是医者的,出医疗事故了,黑锅我背!

子受越想越觉得可行,而且像贾氏这种情况,顺产母子都活不了,不剖腹产更没机会,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将丹药给贾氏服下,三日后,剖腹产子。”

子受又极为认真的重复了一遍。

“陛...陛下.....”

黄飞虎一时失态,他实在不明白自己到底到底做错了什么,陛下竟对自己如此。

剖腹产子....

肚子剖开了,人还能活吗?

钱保开口道:“武成王,如果有三日时间,按照陛下所说,剖腹取子母子平安兴许比按照我的方法更有好。”

他记得梦里的书中似乎有记录过类似的手法,但太模糊了,还得睡一觉研究研究,他现在只能肯定剖腹比服药更有把握。

“这.....”

黄飞虎犹豫了,剖腹产子要是成功了还好说,皆大欢喜,可若是失败了呢?

妻子怀胎八个月,本就苦不堪言,连最后的日子都过的不安生吗?

肚子上带着剖口,下了九幽能安生吗?

“别犹豫了,就这么定了,朕说的。”

子受又不傻,把事情说清楚,不就没医闹了吗?那就见鬼了!

“传朕命令,朝歌所有适龄胎位不正、早产妇女,全都送到宫中剖腹产子,由钱保负责。”

诏令下去,剖腹手术的实践就有了。

直接对着贾氏下刀子,子受多少也有些于心难忍,终归是老婆亲哥的妻子,关于剖腹产他也不太懂,顶多就告诉钱保要消毒缝合什么的,更多具体还得让钱保自己整明白。

至于那些平民妇女遇到类似麻烦,肯定活不了,不如让钱保试上一试。

这的确是一线生机,活下来的最后一根稻草,但这根稻草上带着刺。

子受相信钱保的医德,如果能有别的法子产子,他肯定不会剖腹,这样一来,也可以确保每个剖腹产的妇女都是不剖腹就得死。

即使中途如果手术失败,子受也只能表示爱莫能助,动不动手术结果都一样,手术本来是就有风险的,如果要医闹,直接闹到皇宫里,怪他这个提出剖腹产的皇帝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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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4.哪疼切哪儿

钱保让御医挑选患者,自己则回了府邸,得睡上一觉好好研究一番。

大白天不困也没关系,他早就开发出了蒙汗药,以酒服之,就能睡着。

梦里,内经还是那册内经,他翻遍了也没找出剖腹产子的记录。

正狐疑间,起风了。

梦里哪来的风?

但强风吹动内经,倒了过来。

“这....”

内经倒过来,竟然成了外经。

钱保无心感叹,梦中看书已经很不合理了,内经倒过来看就变成外经,这样想来竟也是寻常事。

终于,他在外经中翻出了记录。

内经中的一切出自黄帝与岐伯,外经则出自黄帝与俞跗。

俞跗治病不用汤药,诊断病因后,用刀子划开皮肤,解剖肌肉,结扎筋脉,除去病根。

外经中记载了俞跗的行医经验,以及许多实例。

钱保越看,越是心惊。

有一孩童死亡,俞跗用刀划开肚皮,拿出肠子,发现孩童吃太多生肉,肠子被堵,于是将肉食挤出,使肠子畅通,然后理好肠胃,缝合伤口,孩子就复活了。

有一女人溺亡,俞跗找来草绳,把死者双脚捆绑好,倒吊在树上,死者大口吐水,直到不吐时,俞跗将死者解下,仰面朝天放在地上,双手在死者胸脯上一压一放,最后死者有了呼吸。

有一猎户摔落山崖,俞跗为死者切了脉,采野草塞进鼻孔,用手紧紧捂住,时间不长,死者就把塞进鼻孔的草药喷出,人,又活了。

案例不计其数,俞跗活人无数。

钱保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外经中的手法,多是以切割为主,好似得了什么病,都得动刀子。

似乎难以接受,却又是很有道理,哪疼,切哪儿,切了就不疼了,哪有病,切哪儿,切了不就没病了?

钱保开始了学习。

............

朝歌人多,难产的妇女也不少,诏令一下,便找出了好几个情况与贾氏差不多的待产妇女。

他们的丈夫不懂,只以为民间医者医术不精,送到宫中,御医必有办法,并不知道要剖腹产子。

可终究还是瞒不下去,大家终于发现,钱保动手术竟是要开膛剖腹。

待产妇女的亲人们或是跪在宫门,或是破口大骂,没有人能接受得了。

甚至有人宁愿自己的妻儿难产而死,也不远开膛剖腹,落得一个尸身不完整的结局。

黄飞虎顾不得那么多,他也不想剖腹取子,可陛下都发话了,他能怎么办?

钱保除了动刀子就是在睡觉,他问了闻仲问不出所以然,无奈之下只好找到城外通晓史事的辛甲。

剖腹产子,历史上到底有没有成功的先例啊!

辛甲正在城外剖了块花石纲,剖出一块漆黑如墨的矿石,自言自语道:“西南三百里曰女牀之山,其阳多赤铜,其阴多石涅,此物似乎是石涅。”

“先生?”

“啊?”

辛甲一阵恍然,黄飞虎刚才好像在问自己问题。

赌石的钱都是黄府付的,再次听完问题后,辛甲思索一阵,答道:“吴回生陆终,陆终生子六人,坼剖而产。”

黄飞虎一阵狂喜,有成功先例!陆终的六个儿子都是剖腹产的!

吴回、陆终是帝喾臣子,他不认识,但辛甲说陆终三子是彭祖,彭祖是朝歌彭氏先祖,彭家家主他认识!

黄飞虎又赶到彭家,确定了这一事情,彭祖果然是剖腹产出来的!

不仅如此,他还在拜访箕子的时候得知,简狄胸剖面生契。

简狄是谁?吃了玄鸟蛋生孩子的那位!契是谁?商人始祖!

黄飞虎原本抓住的一丝希望,越来越大。

难怪陛下会突然提出剖腹产子,原来这真是祖上传下来的手艺,陛下还真是博古通今。

子受正在寿仙宫里和妲己下棋,恍惚间他想到了南宋后废帝刘昱。

刘昱暴戾恣睢,杀人成性,出门时随从身上都要带着必备的杀人工具,例如刀、枪、钳、凿、锯等随时准备着等命令。

刘昱出游时,辇车在街道横行,人们纷纷躲避,一个孕妇因为身体不便,躲闪的稍微迟缓了些,被刘昱看到,便命手下将那名孕妇带到面前,当场剖腹取出孩子,母子皆亡。

这简直太残暴了,所以刘昱只活了十五岁,当了五年皇帝。

这样的暴君当不得,不过程度减轻许多的剖腹产,必然能引来骂名。

这时候剖腹产的成功率极低,即使孩子能活,母亲多半活不了。

第一个问题就是麻醉,产妇如何忍受剖腹产术带来的疼痛?难不成进行物理麻醉?

第二个就是消毒,没有消毒,产后的感染会致产妇于死地。

最后,强如钱保,难道他还能懂是取出胎儿后缝合子宫切口,还是任其自然收缩止血?

有寺人来报,剖腹产子的情况,极不乐观。

十者去之八九,而且现在朝歌百姓都知道纣王在干什么了,不再把难产的妻子送入宫中,左右都是死,为什么不完整点死去呢?

第二天,起床,在妲己的伺候下更衣,又有寺人来报。

“想必外头已经把朕骂惨了吧?”

对于这些骂名,子受酣然接受,别动手刺医生就行了,还得靠钱保推行外科手术呢!只一个剖腹产就这样,割个腰子割个阑尾,昏庸值还不是成百上千的来?

“这...”寺人抬眼看了看妲己娇艳的面容,一哆嗦。

子受皱眉:“说。”

“民间....谣传苏娘娘乃妖妃....”

“谣言说苏娘娘能一眼看出妇女怀孕是男是女,称男女**时,男精先至女血后临,属于阴包阳,因而会生男;假如女血先至男精后临,就属于阳包阴,生下的孩子必为女,所以要剖腹观胎验证.....”

“谁传的谣言?”

“不知....只恐是多年前云中子曾称苏娘娘乃妖物,才有此谣言。”

哎呀,看来是谣言又复起了,不过为啥要骂我老婆?

你骂我啊!剖腹产明明是我提出来的!

子受挑眉,道:“传令下去,再有谣传者,杀无赦。”

寺人退下,子受身后的妲己来到身下,美目流转。

谣言是她散布的,久在宫中,能做的不多,剖腹产子必有骂名,她本来就是妖怪,背负这些也没什么,总比让一心为民的君王背负更好。

而且她比谁都肯定剖腹产子的正确性,修己背剖,而生禹于石纽,夏禹就是剖腹产出来的。

这可是她亲耳听老祖宗女娇说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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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三霄

就宫中这几日的剖腹产来看,成功率极低。

兴许是普通人家吃得不好,营养不良,婴儿离开母体,最久的那个也只活了两天。

至于孕妇,就更不用说了,只活下来了一个。

钱保出于人道,即使是尸体,也做了缝合,倒是趁着这几天练了手缝合手艺。

如果不是妲己莫名其妙被扯出来背锅,来了个剖腹观胎,恐怕百姓们都已经直接开骂皇帝了。

即便如此,朝会的时候杨任等人也多次上谏,剖腹产子,实在太不人道。

子受觉着没什么,剖腹产子不人道,难产而死更不人道,反正他不介意百姓骂自己,下头主刀的钱保也愿意干,谁还能阻止得了?

贾氏的剖腹产开始了。

钱保认真做着消毒,这是陛下告诉他的,外经之中也有记载,陛下当真神奇。

他能尽医者之事,至于之后的,就只能靠贾氏自己来扛了,扛的过去,就能活下来,扛不过去,必死无疑。

贾氏也算是一个新的病例,出身富贵,应该比平民百姓存活率更高。

反正不剖也得死,剖,还有活下去的希望。

钱保先给贾氏灌了蒙汗药,然后开始动刀。

即使有蒙汗药,贾氏仍能感觉到疼,眼泪扑簌而下,剖腹....

她见过,杀鱼、杀猪,都是要剖腹的,这感觉有些难以言喻。

贾氏只是一个弱女子,可想到自己的孩子还有一线生机,强行撑着,疼痛已经使她咬破了嘴唇,殷红的血顺着洁白的脸庞流了下来,却没有半分声音。

七层肚皮,一层层切开,那场面又是怎样的血肉模糊?

钱保面无表情,在转业从医前,他是个将军,尸山血海见的多了。

此时,他手中的刀格外稳当,好像天生就是做这行的,只是从以前的杀人变成了切人。

没有任何迟疑,钱保深入剖口,将胎儿取了出来。

刚到肚皮处,可能有些卡住了,钱保不做犹豫,狠狠一拽,胎儿随着羊水和鲜血离开了母体。

钱保觉得这婴儿很丑,就看脱离母体之后能不能活下来了。

他刚准备切断脐带,就见到屋门大开,一段绳子伸了进来。

钱保下意识皱眉,却发现绳子裹起贾氏与婴儿,出了房间。

卧槽?钱保急忙跑出门,门外的黄飞虎、子受、黄贵妃三人,具是一脸惊愕之色。

在他们面前的是三个气质出尘的仙姑。

“陛下!陛下!臣....”

话音似乎在千里之外,又似在耳畔之间。

下一刻,赵公明出现在了几人面前,手上还拿着个路上不小心捡到的金块。

他真没想到,来了朝歌后,缩地成寸都不好用了,竟有金块挡路。

子受看了看赵公明,又看了看三个妹子,这是三霄?

“陛下,臣的妹子远道而来探望,偶然算到武成王府上....有些困难,便出手相助。”

赵公明有些不好意思,这哪是什么出手相助,就是来蹭功德的。

三日前黄府的童子找多宝算过卦,说有一线生机时没人出手相助,现在人钱保弄出了剖腹产子,又兴冲冲过来,难免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三霄是带着诚意来的,蹭了功德,当然得还之因果。

琼霄有些冒失,不闻不问就用缚龙索牵了婴儿与贾氏,这时候才开口解释道:“此为缚龙索,为此索所缚,此子必享人间富贵,贵不可言。”

碧霄拿出金蛟剪,道:“此为金蛟剪,采天地灵气,受日月精华,起在空中挺折上下,头交头如剪,尾绞尾如股。”

碧霄以金蛟剪剪开脐带,随后,婴儿似乎意识到从此之后不再需要母体脐带来维持生命,自己已成为了独立的个体,于是,呜哇一声,发出了第一声哭声。

云霄俏脸含笑,取出一金斗:“此斗开天长出来,内藏天地按叁才,当以此斗为婴儿净身。”

这就是最大的功德所在。

按云霄所感,混元金斗最大的作用,除了斗法,就是去垢。

任何人出生落地都不能越过的一件事,那就是出生后清洗身体,这也是人与动物的一个区别,凡人之生育,俱从此化生。

混元金斗嘛,其实就是净桶。

“我儿可安好?”耳边传来贾氏若有若无的声音,黄飞虎立即清醒过来,道:“黄飞虎多谢三位道长,不知可否.....”

还没说完,云霄就打断道:“武成王,此子可有姓名?”

“天祥....”黄飞虎心里咯噔一下,当年长子黄天化出生后,也是一道人来问姓名,然后就带走了,至今没有见过一面。

出生如此艰难,几乎要了贾氏性命的黄天祥,也要这样离自己而去?

“黄天祥,好名字,贫道欲将其收为弟子,武成王意下如何?”

“不妥,还请三位道长将婴儿与其母放下,后续还得缝合伤口。”

三霄一愣,竟然还有凡人能拒绝修道?

再一看,是纣王。

子受可不给三霄面子,三霄收了黄天祥,那黄天祥妥妥能活下去,可贾氏呢?

言语间都没提过贾氏,剪了脐带就放一边不管了,这算什么?

硬生生挺过来的贾氏让子受想到了上辈子听到的一件事,非洲一产妇临产,用刀子划开了皮肤、脂肪和肌肉,探进子宫,取出了一个男婴,成功生产后几个小时,才有医生发现,用针线缝合了创口,再送到医院。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贾氏历经艰辛才产下孩子,子受可不想她连孩子一面都没见过,就呜呼哀哉了。

再说了,贾氏出身富裕,是剖腹产中最有可能存活的母亲,只有有了成功先例,才方便更好的推广剖腹产,更好的收割昏庸值。

钱保也在一边,认真帮腔道:“陛下说的是,母体中的羊水,血还要清理,清理后还得立即缝合。”

医者就要有医德,有始有终,他也不管什么道门修士。

三霄有些不知如何是好,还是赵公明出面,重新将婴儿与贾氏送回房中。

钱保开始缝合,贾氏体温正常,呼吸均匀,不过还是有些虚弱,腹部剖口在缝合后仍有血珠外渗,好在已经不碍事。

“陛下,武成王妻儿暂时安然无恙。”

钱保向来严谨,暂时一词用的颇为微妙。

即便如此,黄飞虎也是喜极而泣。

成了啊!真成了!我儿和彭祖、夏禹、子契相提并论了啊!

他摇了摇头,不行,又膨胀了,看看夏禹、子契都是什么人,不能有这种想法。

三霄中大姐头一般的云霄对着钱保一礼,以凡人之身逆转生死,值得她正视。

云霄道:“不知此法可否外传?”

子受皱眉,隐隐有种不妙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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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186.牝鸡司晨

“若能让难产妇女顺利生子,母子平安,此法自然.....”

“不可!”

子受挥手打断钱保的话,道:“不可,还需观察一阵,总结经验。”

他算是看出来了,三霄都是来蹭功德的,剖腹产多半有功德,凡人不知道,只认为开膛破肚活不下来,神仙算得门清。

不过不碍事,哪怕三霄亲自出手,难道就能保证剖腹产百分百成功吗?

哪怕三霄用上法术,或是炼出法宝,也照顾不到全天下。

钱保差不多已经做到这个时代的极限了,子受虽然奇怪他为啥还懂外科手术,但也不得不佩服。

好在这次挑选的是医疗,动刀子是敏感问题,一出错就有人闹事,不然又得出个陛下圣明。

只要有失败的例子,那就有医闹,那就有锅背,那就有昏庸值。

而且就看这三天,寻常百姓剖腹产,九死一生。

不过即便如此,也不能让三霄就这么蹭功德,这仨一来就盯着黄天祥,对贾氏不管不理,子受总觉得很不爽。

之前赵公明蹭功德那是因为正好要用到度量衡测量花石纲,这次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说什么,也得想办法榨点昏庸值出来。

钱保思虑片刻,开口道:“陛下说的也不无道理,等到夫人与婴儿状况稳定,总结经验,方才能推行开来。”

连着三日,剖死了一堆人,虽说是为了医疗发展,钱保总归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作为医者,想的自然是最大限度减少伤亡。

子受道出自己的决策:“朕决意在朝歌设立医学院,以钱卿家为首,推行剖腹产子。”

钱保一喜,将自己的医术传给更多人,才能救治更多人。

就像外经中所记载俞跗的医术,他闻所未闻,千年来,又有多少如这样治病救人的医术失传?

子受话音一转,又道:“但,还有一些不妥之处,若是剖腹产救得母子平安,丈夫却因为妻子名节受损,而不认妻儿,岂不荒唐?”

钱保微微皱眉,确实有些不妥。

宫中御医,有两种,一种年轻的,打下手熬药的学徒,一种,就是年纪大的,熟手老御医。

可不管年轻还是年老,都有一个共通之处,男的。

若是普通医治倒没什么,可剖腹涉及到产子,大多又是因为妇女难产、早产才需要剖腹。

人人皆知十月怀胎,夫人却莫名早产,又经由男性医者医治,这不是给人想入非非的机会吗?

更有甚者,会认为女子名节被玷污。

顶着压力强行让男医治疗妇科也不是不行,上辈子这种事也见怪不怪,毕竟是救人的医生,脑子里想的是救人,不是乱七八糟的东西。

但子受所图更大,他要更多,更大量的昏庸值,可持续发展的昏庸值。

子受道:“所以这朝歌医学院,首要培养的,是女医,有了这批女医,让她们进行剖腹产,人们也更容易接受。”

钱保一愣,这还真是两全之法。

黄飞虎听着连连点头,要不是他与贾氏情比金坚,八个月就产子,正常人都会有所怀疑。

可问题在于,让女性行医.....

大多数人都不会接受,而且要培养医者,女性必然要求有些文化,民间百姓可不懂这些,只能出自贵族之家。

贵族又怎么会让自家女儿入朝为医?

婴儿的啼哭传来,高觉、高明找来了奶娘,给黄天祥喂奶,从黄天祥的第一阵哭声后,高觉就发现自己隐隐能听见声音了,高明也能模糊视物。

听到动静,子受道:“三位道长若是对剖腹产子之法有兴趣,也可入医学院学习,当然,去与不去是道长的自由,黄天祥乃朕义子,当留在朝歌抚养。”

性子冲的琼霄有些气愤,为了黄天祥,连混元金斗都用上了,知道那是什么吗?怎么你这皇帝这样不懂事?

性子温婉的碧霄只是皱眉,这事她们做的欠妥,若是早些来主动相助,还能结个善缘,事后再来,确实是趁火打劫。

云霄思虑一阵,道:“陛下说的有理,但此事事关重大,贫道几人还需考虑一番。”

说罢,三人便乘云离去,久居三仙岛,没想到刚一出世,就碰了一鼻子灰。

赵公明一拜,表示歉意之后,子受也遣他离去了。

又照看黄天祥一阵,子受就回了宫。

第二天,早朝,子受直接在群臣面前提出设立医学院招收女医的事。

设立医学院没人反对,听了都说好,但女医就麻烦了,朝臣分为两派,各执一词。

商容执掌礼乐,终归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他眼神暗示杨任,杨任开口道:“陛下,女医有些不妥,只恐为人诟病,不如折中,让寺人学医。”

费仲直接反驳:“丞相此言差矣,武丁先王为何为开创盛世?便是因为,先王敢于任用女性,当今天下,都是男子耕作,女子地位大不如从前,臣每念及此,都吃不下饭喝不下水,忧心如焚。”

“宫中黄娘娘曾挂帅御敌,邓娘娘也曾上阵平越人,可哪一个不是在背后,为人所诟病?宫中娘娘已是如此,至于那些寻常女子,就更不必提了。”

“若是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陛下这是在效仿先王,剖腹产子,方能母女平安,招募女医就是为了大商,为了天下苍生,历代先王在上,见有君王如此,必然护佑我大商啊!”

费仲舔的彻底,自两年前的木兰辞开始,他就隐隐感觉到纣王可能要效仿先王武丁,重用女性,如今,终于开始了。

这可是筹备两年的计划,陛下势在必得,反对,是没有用的。

尤浑出列,尖细的声音道:“费大夫说的是。”

费仲觉得舒服了,尤浑不在朝歌的这阵子里,谁能懂他内心有多难受?

有人应和的感觉真好。

支持费仲的臣子也纷纷开口,但这部分朝臣只占据了四分之一左右。

子受很满意,就是要这种效果。

姬发伐纣罗列的罪名中,就有一条听信妇言。

“牝鸡无晨,牝鸡司晨,惟家之索”就是姬发引用古人言指责纣王听信妇言,有罪。

中国古代妇女地位下降而沦为男人的附庸,是从周代开始逐渐形成的,但在商末,已经有这个苗头,妇好虽然仍享有大量祭祀,可女性为将已经很少了。

就比如黄贵妃,虽然自幼习武,但如果不是朝歌危机,她只怕一辈子都没机会上阵。

这时候,可以说是女性表面上仍有地位,实际上地位已经不如男人了。

朝中几乎没有女性臣子就可以说明这一点,偷袭伤了哪吒、黄天化、孔宣的邓婵玉,在三山关中实际上也只是偏将。

用女医,必然有骂名,至少那些贵族绝不可能心甘情愿将女儿送来学医。

而且子受是个有情怀的人,后世的女权问题,虽然....

反正和古人三观不合,这就是昏庸值,还有更关键的一点,白衣天使,得是妹子啊!

子受听着群臣的反对声,心里美滋滋的,又议论了一会儿,直接开口压下群臣。

“诸卿皆是国家栋梁,家中若有适龄的聪慧女子,务必送入医学院中!”

商容一听险些晕倒在大殿,自家女儿好像完美符合条件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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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7.朕全都要

招收女医推广剖腹产的消息传了出去。

一并传出去的,还有一条新律法。

纣王严令,难产而死的孕妇必须进行剖腹产,剖腹取出胎儿后才能下葬,还将这一新律法快马加鞭传给陈塘关变法的李靖。

接下来,就是挑选女医入学。

子受美滋滋的在贵族与大臣的女儿中,挑选了百人,让他们的家长带好学费,将女儿送到医学院。

负责传诏的费仲有些难办,卖儿卖女都得买家付钱,这将女儿送到医学院,怎么还得自己付钱?

子受理直气壮,不这样我怎么赚昏庸值?

这些贵族的商队仍在筹建,商税还不能收,但总得找个理由收钱,我教你剖腹产,你付学费,天经地义!

你不满?那就大声说出来啊!

求之不得!

大声说出来的倒没有,但暗地里的流言蜚语,却不可避免。

那些送女儿的贵族与大臣们,竟是难得的同仇敌忾。

你费仲、黄飞虎同意,那是因为你们家没女儿啊!

这让我们这种家中正好有适龄女儿的怎么办?

杨任在商容授意下,多次上谏。

朝歌贵族再次哀鸿遍野,儿子入宫市经商了,这也就算了,毕竟是给家族找出路,感恩都来不及,可女儿去行医呢?

成何体统啊!

子受泰然处之,爱咋咋地。

想骂就骂,要骂的响亮。

他就是专门盯着这些人,谁家有女儿,挑来了准没错。

尤其是贤淑良德的女子,那更是一个不能放过。

毕竟是剖腹产,事关人命,还是聪明点好。

人人苦不堪言,若是入宫为妃,或是当了秀女,那是好事,求之不得。

如果自家不仅有女儿,还有儿子,那女儿入了宫,就说明儿子将立下不世基业。

没看见邓九公身染重疾,都要用命将女儿送入宫里吗?

有些事,还是得信。

可现在女儿不是入宫为妃,是去医学院学习啊!

好端端的女子,在家里享福不好?

却跑去行医,干的,还是杀人的事。

如今也就武成王妻儿活了下来,剖腹,不就是杀人吗?

这一剖,就是两条性命啊!

就算退一步,陛下效仿武丁先王,重用女子,那你让女子正常行医也好,剖腹杀人,双手沾满鲜血,这算什么事!

医学院入学的那日,商容带着人求见。

这次商容不想什么明哲保身安度晚年了,自己就一个女儿,不能让她去学剖腹产啊!

子受道:“何事?”

商容见了子受,直接拜倒在地,哭诉道:“陛下啊,臣、臣女年纪尚小,待字闺中,陛下,臣女不可入医学院啊!她身子孱弱,见不得血!”

商容真情流露,哭得更狠了:“臣恳请陛下,念在老臣为官多年的份上,格外开恩....”

哭的好,就怕你不哭,最怕的是不仅不哭,还反过来说什么女儿赋闲家中无所事事,治病救人是社稷之福陛下圣明什么的。

子受一点不心软,我又不是要杀你女儿,急什么?

他看向身边费仲,道:“费卿家,拿名册来。”

费仲拿来名册。

“商青君便是丞相之女了吧?”

商容以为有所转机,连连点头称是。

“年十八,兰心蕙质,温婉娴淑.....”子受感叹道:“丞相生了个好女儿,可惜已经在名册上了,这名册上的女子,朕全都要,一个都不能少。”

商容心里咯噔一下,陛下他....他好不讲道理啊!

其他臣子,也哭起来了。

你们这样哭着拦路让我很不好办啊!

子受发愁之际,费仲凛然道:“陛下圣明,臣等因为女儿能入医学院学习,治病救人,感激涕零,人人心悦诚服。”

伏在地上的商容暗地呸了一声,我这是感激涕零吗?

费仲又道:“陛下昨日在朝中时说过,朝中诸卿皆是国家栋梁,臣自思,栋梁家中女子必然家教甚严,才德皆备,寻常病症若是除了岔子,倒也罢了,还有补救之法,可剖腹产子事关性命,寻常人能放心吗?也只有这些奇女子,才能治病救人,才让人放心啊!”

商容很想起来给费仲一巴掌,你是没女儿,你要有女儿,我看你哭不哭?

可偏偏还真有点道理。

子受眼里带笑,费仲还真他娘的是个人才,奸臣果然让人很放心。

子受做出一副铁石心肠的样子,慢吞吞道:“诸卿的女儿能学医,那是在为朕分忧,也是在为诸卿分忧,杨卿家曾在朝贺时说过,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诸卿的女儿入医学院学习,既是效忠君王,又是孝顺父亲,这不正是臣子之道?”

什么臣子之道,女子为官,这....虽说不是不行,但大商也没有非到要任用女子为官才能治国的地步啊!

“朕意已决,无需多言。”

子受一甩袖袍,就走了。

商容两眼一翻,昏厥过去。

子受听见动静,回身道:“丞相年老体弱,若是女儿学医,不就有得治了吗?”

这好像陷入了一个死循环,商容这病,就是女儿学医气出来的啊!

子受去了朝歌医学院,收了学费后,就赶走了家长。

三霄也来了,老二琼霄虽然有些不愿意,但终究还是决定入学学习剖腹产。

子受更加放心,有这层关系在,女医的生命安全就更有保障了,一个个都是量产昏庸值的宝贝,不能出事啊!

令人意外的是,妲己也来了。

妲己与子受走到静处,道:“陛下,市井间多有流传臣妾剖腹观胎,臣妾便想来学一学这剖腹产子之法。”

子受摇头道:“爱妃哪里的话,市井谣言不足为信,爱妃快与朕回宫。”

妲己却是面上带笑:“陛下,臣妾却是担心,医学院的女医都出自贵族女子,更有大臣之女,若是闹出什么事,传扬出去难以外嫁,误人终身不说,还害了陛下的名声,市井流言多是如此,臣妾从未出宫都有剖腹观胎的谣言,必然会有其他谣言。”

子受一听,感觉有些不对味,这是特意来提醒我的?你不是妖妃么?还管什么陛下名声?

仔细想想,妲己好像也没坑过自己的昏庸值,让她办的事都办的很稳妥,主要是下头的臣子搞鬼。

至于妲己没有像原著一样,多半也是因为朝歌道士越来越多,什么云中子、多宝、赵公明,现在三霄都有了,不好太过分。

“医学院的事情不必担忧,爱妃还是先与朕回宫,日后有了孩子,还能让女医来接生。”

子受也不管医学院的事情了,二话不说拉着妲己回了寿仙宫。

算上刚认的义子黄天祥,自己也才三个孩子,姬昌有一百个,一百个啊!

大商之主,绝不向周人认输!

约莫半月后,西伯侯长子伯邑考到了朝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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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188.太太

“这块玉归朕。”

“这个青铜鼎也归朕。”

“这个龙纹盘朕要了。”

“这双象牙箸就留给卿家。”

子受正在宫里与尤浑分赃。

西岐旅游团阵仗很大,足足近百人,数十车架,用来贿赂的财物自然不少。

老规矩,三七分,不得不说,西岐家底还挺厚实的。

分完脏后,子受正色道:“尤卿家,西岐诸人来到朝歌后,在干什么?”

尤浑道:“唱戏。”

“唱戏?”

“是...西岐使节带来了戏班,那西伯侯长子伯邑考更是亲自登台,弹琴而歌。”

这倒是有意思了,伯邑考没有第一时间觐见,反而玩起了戏曲。

“这戏曲你可曾看过?”

“看过。”

“如何?”

“戏曲不如师延所编,但伯邑考琴艺高明,极为吸引人。”

“弹的是什么曲?”

“臣...愚钝,只记得两句。”

“说来听听。”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尤浑显然没有唱歌天赋,尖细的声音唱起来没有一点美感,但歌词却把子受惊到了。

这不就是赫赫有名的关雎吗?

流传千古,必有它的道理。

子受想了想,又问:“西岐诸人所演戏曲是何内容?”

“唱的是三太....”

尤浑一番解释,子受瞬间明白伯邑考唱的是哪一出。

三太就是西岐的太姜、太妊、太姒,有称这就是现在“太太”一词的由来。

太姜是姬昌祖母,传说智慧非凡,以身作则教导自己的儿子们,为儿子们培养了高尚的人格品质。

因为太姜的教导,他的大儿子太伯与二儿子仲雍,知道父亲将西岐传给弟弟王季后,便主动离开,这和伯夷、叔齐谦让孤竹国国君有异曲同工之妙,所以民间很是推崇太姜。

太妊,就是姬昌的老妈,传说品行端庄,德行高洁,严谨、庄重、诚敬,凡事合乎仁义道德才会去做,在西岐很是有名,朝歌也有些传闻。

更为人津津乐道的是,太妊在怀姬昌的时候,认为母亲所接触的外界事物都会感应给胎儿,并对其产生一定的影响,非常注重胎教,目不视恶色,耳不听淫声,口不出恶言。

每晚上就命乐官朗诵诗歌,演奏高雅的琴乐给她听,因此,姬昌生下来就非常聪明,教一而识百,触类旁通。

堪称胎教先驱,所以在西岐一地,人们推崇胎教,凡是有孕妇女,睡觉不侧身而卧,站立时不左歪右斜,不吃不洁净的东西,不坐位置不正的座位,不观粗俗的举动,晚上必须听人诵歌,接受圣明之道,生下的儿女方能品貌端正,才识过人。

太姒就更了不得了,仁爱和顺,贤德而深明大义,姬昌当年亲自到渭水之滨迎娶太姒,当时渭水上没有桥,于是文王用船首尾相连搭起浮桥,将太姒娶回西岐,关关雎鸠就是讲的姬昌追求太姒。

太姒入西岐后,继承太姜、太妊的德行,极尽妇道,从未有过失礼和过失,还极尽子女的孝道,常回家看看。

西岐多有称姬昌治外,太姒治内。

姬昌被囚禁羑里的半年中,也是因为太姒让伯邑考、姬昌、姬旦等儿子理政,才使得西岐人民一如既往安居乐业。

可以说,三太就是这时候妇女的典范。

这么一来,伯邑考的意图就很明显了。

他在博取朝歌贵族,以及朝中四分之三大臣的好感!

这些贵族以及臣子,就是不愿意女儿学医的群体!

你看看,太姜、太妊、太姒所为才是女性该做的事啊!

哪有去剖人肚子,去行医的道理?

用歌颂太姜、太妊、太姒的戏曲以及美乐,让纣王迫于压力废除医学院,使得女儿归家,伯邑考便能收取贵族与大臣们的善意。

即使不能救出姬昌,也能保证自己全身而退。

子受想明白了,伯邑考真是好算计。

他又问道:“姬昌之妻也来了朝歌?”

尤浑道:“西伯侯妻子、母亲皆至朝歌。”

子受点头,动之以理,晓之以情,不仅有戏曲调动舆论,还有姬昌的妻子、老母亲亲至。

要知道姬昌都七八十岁了,他那老母亲少说也有九十岁,这可太了不得了。

不过不碍事,任由伯邑考怎么做怎么说,自己都不改初衷就完事了。

最多也就是挨骂,他怕挨骂吗?

不怕啊!

这样一看,伯邑考不就是个昏庸值制造机嘛!

得想个办法把他留在朝歌。

至于会不会头上跑马,子受根本不担心,他相信自己和妲己之间的感情。

原著中说伯邑考救父,妲己见他是美男子,借学琴勾引他,伯邑考愤然拒绝,妲己恼羞成怒,反诬陷伯邑考调戏自己,于是伯邑考被做成肉饼给姬昌吃了。

可这不一定属实,得深入挖掘一下。

姬昌百子,就算大部分都是收养的,亲生的肯定也得有一二十个。

伯邑考是长子,姬发老二,姬昌十三生伯邑考,十五生姬发,伯邑考入朝歌,同年姬昌被囚七年后回西歧遇到姜子牙渭水钓鱼,给姜子牙拉车拜相后没多久就死了,活了九十多岁。

这么算来,如果回西岐那年姬昌九十岁,那么伯邑考当年七十七岁,就算再减十岁,伯邑考当年也67了。

问题来了,伯邑考是凡人不会青春永驻,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头子,就算他年轻时比读者们还帅,到这个年纪也只能是个老头!

妲己凭啥勾引个老头子啊!两人是发小?是娃娃亲?那这老牛太会玩了!

倒是妲己所说伯邑考调戏她,很可能才是真相!

再退一步想,如果那时伯邑考还是个二三十岁的美男子,那么姬昌就是六十岁上下生了长子!

之前好几十年没孩子,从六十岁开始生了十几个,老蚌生珠,细思极恐!

时间一天天过去,又是半月,子受一直对西岐诸人置之不理。

用戏曲撩拨人就撩拨吧,无所谓的。

直到民间流传出“思齐太妊,西伯之母,思媚太姜,京室之妇,大姒嗣徽音,则百斯男”的歌谣后,伯邑考请求觐见。

189.让他撞!让他撞!

思齐太妊,西伯之母,思媚太姜,西岐之妇,大姒嗣徽音,则百斯男。

这首歌谣很好理解,雍容端庄、贤淑美好才是妇女的美德,行医剖肚子那是瞎搞。

最后一句“大姒嗣徽音,则百斯男”则是杀人诛心,说只有这样有美德的女子,才能继承先祖,才能有子嗣,所以姬昌多子多福。

反观推行剖腹产,让女子行医的纣王,竟然只有两个儿子,这是....老天爷的惩罚啊!

能流传出这种歌谣,说明朝歌之中已有不少人赞同伯邑考的观点,接受了伯邑考的示好。

有人支持,就是伯邑考觐见的时候。

“犯臣姬昌之子伯邑考,拜见陛下。”

无人应答。

满身酒气的子受给妲己砸了颗核桃。

今日他特意带了妲己上朝,就是要看看妲己啥反应,经过调查后,他发现伯邑考还真是三十岁的美中年,西伯侯府隔壁估计是王家府邸。

很好,妲己压根不认识伯邑考,连正眼都懒得看。

妲己被子受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九间殿里秀恩爱,还真....有些意思。

半晌,伯邑考又呼道:“伯邑考,拜见陛下!”

又过了好久,温了一杯酒后,子受才抬眼,懒洋洋道:“哦,伯邑考,有何事?”

昏君就要有昏君的样子,装醉就要装的像一点,反应迟钝是正常的。

“臣在宫门前偶遇一大臣,此人名为散宜生,听说其欲献宝于陛下,便带其来见。”

“此乃美玉,臣请献于大王。”

散宜生手捧一尊玉凤凰献上。

子受回忆了一下,散宜生在原著里是周臣,现在则是在招贤馆建立后,通过招贤馆的途径入朝为官。

散宜生作为后来的纣王重臣极有才能,可散宜生似乎是作为自由人投靠的姬昌,所以子受一直没敢任用,万一他是个有能才又忠心的能人怎么办?

子受让人将玉凤凰拿来一观,还真是相当精美的,不仅原材料不凡,制作工艺也是出神入化。

子受起身,捧着玉凤凰,走道火光处,竟能看见一丝灵动。

群臣见此,也纷纷感慨不凡,当真是个宝贝。

“此物巧夺天工,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宝物!”

比起动辄就有神光异彩的宝物,这样的凡俗宝物更合子受心意,祥瑞什么的,最讨厌了。

“恭贺陛下!”

群臣祝贺着,散宜生站在原地,毕恭毕敬。

子受大笑,拿着玉凤凰,背过身往回走去。

“陛下!”

“陛下!”

散宜生皱眉,拱手连喊数声。

子受脸色一变,微微侧身,轻轻一声:“嗯?”

“陛下,玉凤凰还有一处奇妙异象,让臣指给陛下。”

子受将玉凤凰拿在手中,翻来覆去把玩一阵,没发现什么奇妙,微笑着转过身,示意散宜生上前。

散宜生接过玉凤凰,立即冲到大柱边。

这柱....

子受看着这根柱子,别有一番亲切感,当年他不就是绕着这根柱子走位的嘛。

朝臣一阵惊呼,不知道散宜生想干什么。

散宜生手捧玉凤凰,道:“臣献上玉凤凰,是因为敬仰陛下,可今日陛下见臣,带醉上朝,态度傲慢,目中无人,臣实在是寒心呐!”

群臣一脸懵逼。

带醉上朝,大家都习以为常了,偶尔九间殿里闻不到酒味,反而是稀奇事儿。

态度傲慢,陛下他就是这样的人啊!换成杨任、商容也一样,就闻仲能让他顺气点儿。

至于目中无人.....

半年前黎侯被当殿斩了,就在散宜生现在站的地方。

子受走下阶,努力打了个酒嗝:“嗝——”

散宜生脸色越发黑了。

子受连道三个好字。

“卿以为该如何?”

散宜生郑重回道:“陛下若自陈疏漏,不再带醉上朝,臣便将玉凤凰双手奉上,宝物当归有徳之君。”

群臣觉着,这好像没什么。

大概就是一个忠臣忠言直谏的故事,想通过玉凤凰来让陛下不再带醉上朝。

这都半年了,谁劝都没用,连闻太师都不管了,如果散宜生真能劝成功,也算是好事,毕竟带醉上朝的确不太好。

不过散宜生也太激进了,这不是摆明了要挟么?

商容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上前想劝。

谁料散宜生靠向柱子,大声喊道:“谁敢过来,我就用头撞柱,粉碎此宝!”

子受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是什么骚操作,你怕不是脑子有问题吧?

他一挥手:“都别动!”

群臣禁声。

子受背过身,往回走去,看都懒得看一言:“让他撞。”

真难得,我想找个刚烈到撞柱子的大臣已经找了两年了啊!

伯邑考心里咯噔一下。

自己的计谋被纣王识破了?

散宜生是西岐的人,是姬昌趁着招贤馆安插到朝歌的奸细。

纣王以不问出身设立招贤馆,固然被诸侯贵族阶级所排斥,但总有人接受。

多多少少,也会有些能人,姬昌当年看出了这一点,所以特意安排散宜生通过招贤馆仕官,趁机搞乱招贤馆。

没想到向来有才能的散宜生不得重用,一直没有搞事情的机会,甚至都没有资格上朝。

好在这也能表明纣王不会任贤用能,而且今日,散宜生发挥了用处。

伯邑考原意是树立散宜生的刚烈形象,时至今日,他也不得不承认纣王有才能。

散宜生以命相劝,必然能让纣王改正,这样一来,只要散宜生日后找机会逃出朝歌,散布流言抹黑纣王,可信度极高。

只是现在散宜生的处境有些尴尬。

真要撞吧,有些可惜。

纣王不知道散宜生大才,伯邑考知道啊!西岐也缺人才啊!

不撞吧,刚才的话不就都成了放屁,好不容易树立的忠臣死谏形象,崩塌了。

不过问题不大,他还有办法。

翦商之策准备多年,又怎么会只有这一手呢?

散宜生没有尴尬多久,立即有一人从不起眼的地方出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散宜生手中夺过玉凤凰,呈上后道:“臣闳夭将此宝献于陛下!”

子受有些迷糊了,闳夭貌似也是周臣,但不像胶鬲那么跳,和姬昌眉来眼去,跟个小透明似的,所以没引起他的注意。

这闳夭和散宜生,到底是演的哪一出?

我就等着他撞柱呢,你干嘛把东西给抢了?

伯邑考这时出列道:

“伯邑考识人不明,将乱臣带上大殿,还请陛下息怒,臣有三宝献上,恳请陛下一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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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190.击罄骂纣

先别献宝吧,我们打个商量,把这玉凤凰还给散宜生,让他继续撞怎么样?

子受思来想去,觉得没问题,继续撞还能试探散宜生的立场。

如果散宜生是暗通姬昌有反心的周臣,肯定会犹豫,毕竟还得为西岐效力,不可能就这么死在殿上。

不管他死不死,别人不知道他是周臣,而自己这个君王如此逼迫,常人只会骂自己昏君,逼死了忠臣。

如果散宜生忠商,那问题也不大,即使发自内心毫不犹豫的想要撞柱,以子受并不怎么样的物理知识,也知道这个距离,撞不死人。

这可是木头柱子,假设是无尖角的接触面,散宜生想撞死,必须弯躬低头与接触面呈近90度,拉开一些距离冲刺,发全力撞之,才可能死亡,否则最多也就是脑震荡。

脑震荡之后....就交给钱保促进大商外科医学发展吧,顺便研究研究开颅手术什么的。

子受不管伯邑考了,你等等再献,让他撞!

两年啊!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了!

他从闳夭手中拿过玉,亲自交到散宜生手中,淡淡道:“卿继续撞。”

散宜生:“......”

这纣王不按常理出牌啊!

以纣王这些年所展露出来的一切,不可能逼死最死谏的忠臣!

他不要名声了?

如果子受知道,必然可以给他一个肯定的回答。

被你猜中了,我还真就不要!

散宜生最终还是撞向了柱子,不出子受所料,无事发生。

甚至因为没有冲刺加速度,连脑震荡都没有。

不过散宜生也没有起来,额头渗着血,躺在地上装晕。

“带下去,让钱保亲自治疗,等他醒了,便告诉他,这根柱子朕给他留着,随时可以来撞。”

子受坐了回去,当真畅快,昏君真爽啊!

散宜生被抬出了九间殿,虽然头上还流着血,但不少人都发现了他的迟疑。

这一迟疑,却是让人看出了问题。

真抱着必死决心的人,怎么会犹豫呢?

闻仲虽然不知道散宜生暗地里是周臣,但他很是看不上眼,这等沽名钓誉之辈,不过是想以此求得晋身之资。

陛下带醉上朝是为了警醒大臣,你又懂什么?

闻仲一甩袖袍,上前对着伯邑考道:“公子纳贡何物?”

伯邑考道:“这第一宝,便是白面猿猴,白面猿猴虽是畜生,却会三千小曲,八百大曲,能讴筵前之歌,善为掌上之舞,真如呖呖莺簧,翩翩弱柳。”

有人领着白面猿猴出列,伯邑考指着猿猴详细介绍道:“此猿乃千年得道之猿,修得十二重楼,横骨俱无,故此善能歌唱,又修成火眼金睛,善看人间妖魅。”

群臣听得云里雾里,理清思路后,觉得没什么厉害的。

害,不就是能跳舞能唱歌的猴子嘛!

西园多得是,虽然唱不出声,但西园的猴子通人性,能上山摘果子!

你一只猴子能歌善舞有什么用?

西园猴子每隔月余就会开放领养,百姓能带着领养的猿猴一同上山,采摘野果改善生活,这才是社稷之功啊!

有了对比,大臣们越发看不上白面猿猴了。

伯邑考没辙,西岐称得上宝物的东西也就这些,他也变不出别的。

而且他有自信,等白面猿猴表演一番,群臣必然惊叹,更何况,献宝只是其次。

“只需要有人击罄,白面猿猴便会随声歌舞。”

闳夭出列道:“臣善于击罄。”

子受点头示意。

子受算是明白了,联系原著中闳夭是周臣,他极有可能是和散宜生一伙的,刚才趁机抢玉凤凰,不就是在给散宜生解围吗?

我倒要看看你要玩什么。

闳夭击罄,有节奏的声音传遍整间九间殿。

白猿随着节奏轻敲檀板,宛转歌喉,音若笙,满楼亮,高一声如凤鸣之音,低一声似鸾啼之美。

愁人听而眉皱,欢人听而抚掌,泣人听而止泪。

“哈哈哈……”

所有人都看向了闳夭,这个笑声不合时宜,无比刺耳。

子受问道:“为何发笑?”

闳夭道:“我笑这九间殿虽阔,却无一人!”

子受一惊,这操作貌似有些熟悉啊。

他应道:“满朝文武具在,为何无人?”

闳夭道:“陛下带醉上朝,竟无人劝谏,有忠臣以死直谏,群臣不仅不阻拦,反而任其撞柱,这可称得文武?”

闳夭一席话,让朝臣有些愧疚,是啊,陛下都带醉上朝半年了,虽然都习惯了,可习惯了就能不再劝谏吗?

再怎么习惯,他们也知道这不是君主应该做的事情啊!

刚才没有阻止散宜生也是事实,虽然散宜生犹豫了,可能别有用心,可终究还是撞了柱子。

子受灵机一动,道:“万年、杨任、伯夷、钱保,机深智远,非伊尹、傅说不可及,张桂芳、黄飞虎、苏全忠、姜文焕,勇不可当,虽柏鉴、刑天不可及,商容为丞相,闻仲为太师,晁雷为水师提督,晁田为马上将军,费仲天下奇才,尤浑世间福臣,为何称不得文武?”

草!

说着说着,子受自己都骂起来了,满朝文武一个比一个牛逼,随口叫上名字的就有这么多,还有一大堆没提到的呢!

闳夭笑道:“此言差矣!此等人物,不过如此:万年可治无发之疾,杨任可念祭文吊丧,伯夷可谴猪修路,钱保可剖人心腹,张桂芳可鸣金收兵,黄飞虎可与蛮夷为伍,苏全忠可为土方之主,姜文焕为余吾戎先祖,商容可使关门闭户,闻仲可使引雷击筑,晁雷可教人游泳,晁田可赌马致富,费仲称为直谏诤臣,尤浑呼为才德双全,其余皆是衣架、饭囊、酒桶、肉袋!”

子受心中暗叹,击罄骂纣,昏庸值来了!

改明儿就把这事改变成戏曲,咱们唱起来!

闳夭又道:“宫中多有妖孽,白面猿猴既然火眼金睛,善看人间妖魅,不知殿中可有妖物?”

说完,就将手中击罄木槌一扔。

那白面猿猴竟是蹭蹭跑到了侍席,往前一撺,劈面抓向妲己。

闳夭闭上眼睛,这样一来,便是死了也值了。

用自己一条命把纣王以及满朝文武拉下水,大损名誉,还成功指认妲己为妖妃,赚大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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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裸衣骂友

白面猿猴刚靠近,就被早有准备的子受一拳打倒。

虽然闳夭的事情原著中没有,但这一出,他记得很深刻。

妲己可是自己老婆,能让你一只臭猴子动手动脚?

可惜,就是没脱衣服,如果闳夭来一出裸衣击罄骂纣,那噱头也有了,不愁不流传出去。

正待这么想的时候,有一人出列,脱了衣服。

子受先捂住妲己眼睛,再定眼一看,太颠。

他记得太颠和闳夭、散宜生、南宫适被誉为文王四友,南宫适在西岐,散宜生、闳夭则已经大骂开口,悍然跳反,太颠还会远吗?

群臣捂眼,闳夭也大为奇怪。

这次是他们的内部活动,太颠虽然年轻时与他们几人交好,可后来投了商,就没什么联系了。

闳夭想了想,太颠这些年和自己一样,不得重用,难道是因为郁郁不得志,决定和自己等人一样投身西岐了?

这可是大好事!

太颠却是走到闳夭面前,丝毫不在意众人的目光,郎朗道:“兄弟如衣服,君主如头颅,衣服破,尚可缝,头颅断,怎可续?”

“今日衣服要断我头颅,那便当殿弃衣,证我清白!”

太颠无愧其名,太过疯癫。

衣服还在地上,就这么浑身赤果着,当殿转了一圈,仿佛在唱大象大象你的鼻子为什么那么长。

闳夭有点搞不懂,到:“你为清白?谁为污浊?”

太颠直直看向他,道:“你。”

太颠道:“你不识明君,是眼浊也;不读诗书,是口浊也;轻信谣言,是耳浊也;不通古今,是身浊也;不容群臣,是腹浊也!”

“你、我、散宜生、南宫适皆是幼时与西伯侯相交莫逆,如今西伯侯引异族攻商,西伯侯之心路人皆知,你不思相劝,反而怀有异心,名为商臣,实为商贼,便是连这颗心,也浊了!”

“我太颠耻与你等为伍!素闻比干剖心,闳夭你可敢在这大殿上剖开心腹,取出黑心,证自己清白?”

子受听到比干两字,才想起这位快被忘掉的老王叔。

原来还有这么一号人!不过一直没消息,看来没怎么闹腾,那就随他去吧。

群臣听着听着,感觉到不对劲来,猛地放下手。

闳夭、散宜生竟然与姬昌相交莫逆?

加上今日朝见的伯邑考,哪有这么巧的事?

这里头,可就有的说道了。

忠臣?直谏?这俩人都是西伯侯的忠臣啊!

两人的目的恐怕就是要诋毁纣王的名誉,从而施压,营救姬昌。

这时候,子受也感觉到不对味了。

散宜生、闳夭这一套组合拳,加上白面猿猴辨识妖孽,按理来说,昏庸值是妥了。

可太颠蹦出来,一切都变了。

直接揭露了散宜生和闳夭卧底的身份,立场变了,两人不再是忠贞的商臣在劝谏,而是身怀异心的商臣在诋毁。

不过问题不大,也就是群臣和诸侯贵族知道其中的事情,平民百姓还是不懂。

只要自己将这一层关系,以及太颠的言辞隐瞒下去,击罄骂纣的剧本还是能上台演出,传播到百姓之间。

想来编曲的人应该能领会自己的意思,剪切一下,不难。

子受开口道:“将闳夭拿下,饿上三天,上炮烙之刑。”

镇殿将军方相、方弼立即出手将闳夭拿下,这人竟敢骂他们是酒囊饭袋?

他俩是当今朝歌最出名的足球守门员好吗!

两米多的身躯站在门前就是一股无形威慑!

子受又道:“将太颠也拿下,当殿脱衣,成何体统?”

还没想好怎么处理太颠,这个原著中极有才能的周臣跳反当了商臣,还当殿怒怼闳夭,必然得到群臣好感,不太好办,只能先放着。

太颠大笑着出了殿,他原本是倾向西岐的,但他在朝歌为官的几年里,看到了天下的改变。

虽然不得重用,有些不得志,但这重要吗?

他所学的一切,不就是为了造福天下,为了安定社稷?

现在在纣王的统治下,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他为什么要反过来相助西伯侯?

即使所学隐在胸中一辈子,只要天下安定,百姓安居乐业,他也愿意啊!

忽然,子受又想到了胶鬲。

胶鬲不会....也跳反吧?

他认真想了想,不可能。

胶鬲在围猎上和姬昌眉来眼去,又在离开朝歌时暗访姬昌,怎么可能跳反嘛!

先将刚才的事情压下去,子受勾勾手,问向伯邑考:“这第二件宝物是什么?”

伯邑考低着头,太颠将计划好的一切都破坏了,原本散宜生、闳夭都在暗处,无人知晓他们和西岐的关系,天衣无缝,现在西伯侯旧友的身份暴露,完全被动了。

他不得不感叹纣王果然好深的城府,竟然说反了太颠,而且当殿遭受刁难,刁难的臣子都是西伯侯故友,竟还能和颜悦色的和自己说话。

伯邑考决定静观其变,走一步是一步,取出一物,恭敬道:“此宝名为醒酒毡,如果人醉酩酊,卧此毡上,只需片刻便会醒来。”

群臣们纷纷感叹,这真是个宝物,还是急需的宝物。

有了醒酒毡,纣王哪怕宿醉也能上朝了。

散宜生虽然是西伯侯旧友,可能别有用心,但他说的也没错,带醉上朝,影响确实不好,都半年了,也该改了。

“陛下可试之。”

杨任急切出言道,他觉得这是自己的失职。

这么个大污点,就得一直喷,喷到陛下改为之,当初怎么就放弃了呢?

“请陛下醒酒!”

群臣也应和道,唯有闻仲老神在在的站在原地,无动于衷。

群臣们觉得,太师大概是被骂了不开心,太师本就是个嫉恶如仇的人,没有当朝把那两个怀有异心的臣子砍了,都已经算是有所收敛。

子受遣寺人将醒酒毡拿来,放在座上,随即大呼道:“嗯,当真有用,朕酒醒了,果然是宝物啊!白面猿猴冒犯之罪,便以此物相抵,若是第三件也是奇物,必有重赏!”

子受记得,第三件宝物是黄帝的自行...不对,七香车,也是最为名贵的宝物,稍作封赏,比如女装什么的,就能将伯邑考留在朝歌刷昏庸值。

这样一来,软禁姬昌,又留下了伯邑考,大加羞辱,这不就相当于质子吗!

西岐那边的昏庸值绝不会少。

伯邑考还未开口,闻仲出列,道:“老臣识得此物,醉酒之人卧此毡上,只需片刻,便会云雾升腾,自然醒来。”

子受下意识道:“太师说的没错,朕现在极为清醒。”

群臣却是发现了一个问题,云雾升腾。

刚才没有云雾升腾啊!

闻仲转而问向伯邑考:“若是毡上没有云雾升腾,是何意思?”

伯邑考仍旧没有抬起头,应声道:“那便是没有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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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七香车

子受听到伯邑考的话,瞬间就不那么清醒了。

醒酒毡还自带测酒朝功能的?

闻仲老神在在的退回列中,捋了把长须。

半年了,也够了。

他不得不感叹师祖通天教主的神机妙算,圣人不愧是圣人,若没有师祖点拨,他恐怕到现在都不会明白其中玄妙,反而还会打乱陛下的妙计。

带病上朝的崇侯虎明白了。

不醉,装醉....

醉不醉已经不重要了,这是一盘大棋啊!

早在半年前,他就对纣王醉酒上朝有所猜测。

以陛下的英明神武,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事,而且醉酒状态下,又怎么可能思路清晰的处理政事?

那时候他就觉得,纣王可能是在以醉酒警醒群臣。

可现在想来,那只是第一层。

一次醉酒、两次醉酒,可以警醒群臣,连续半年醉酒上朝,那就是更进一步的考验群臣了。

群臣是否能在这种情况下依旧尽职尽责,依旧苦心上谏?

很显然,臣子们给出了一个并不完美的答案。

就连杨任这种传奇级别的喷子,也没能坚持下来,反而......习以为常。

这就是最坏的地方啊!

今天只是酒醉上朝让大臣们习以为常,那若是以后呢?

以后如果有一些纣王自己都没发现的毛病,大臣们习以为常后,那不就一辈子都改正不了了?

崇侯虎猜测,这次之后,陛下必然以朝臣失职为由,设立新的官职。

而那些官职的首要任务,便是监察,负责纠察、弹劾、肃正纲纪。

人人都有失职的时候,人们又往往最容易忽略自己的缺点,这时候,必须有一个群体站出来,指出一切。

崇侯虎偶然瞥见殿中大柱。

不....

还没完!

散宜生以死直谏的内容是什么?

劝说纣王更改醉酒上朝的恶习!

刚才闳夭发难的源头又是什么?

说满朝文武无能,见纣王醉酒上朝不行劝谏!

可现在,追根究底,纣王他根本就没有醉啊!

刚刚吵吵嚷嚷,连衣服都脱了,赤身互骂,到底图什么?

如此谏言、谩骂,忽然对臣子失去了意义,但对纣王而言,却不一样了。

醉酒上朝辨忠奸。

如果没有装作醉酒上朝,怎么能看出散宜生与闳夭的龌龊心思?

又怎么看出朝中还有太颠这等不受重用的忠臣?

招贤馆是好,不问出身只问心迹,所以才引入了萧升、曹宝这等有道高人,西园七校尉这等山野妙人。

同样也引入了散宜生这等身份不明,身怀异心的乱臣。

可即使怀疑,也不能明着调查,毕竟招贤馆中更多的是一心为商的忠诚之士,既然已经说了不问出身,就不能寒了他们的心。

然而也不能让这种乱臣久在朝歌,保不准,就会在某天突然暴起。

只有醉酒上朝,故意找出一个由头引人攻讦,几番操作之下,让有心人们连成一片,才能像今天一样,一举识破一切。

一出计谋,准备半年,陛下当真...算无遗策.....

低头不语的伯邑考,冷汗直冒。

事情已经摆在明处,别说崇侯虎,就连尤浑恐怕都能猜个三成,更何况是深陷局中的他呢?

伯邑考只觉得朝歌就像是一个大笼子,早在半年前就布置好了一切,等着自己来钻。

那上首看不出表情纣王,宛如九幽一般深沉,令人捉摸不透。

那就是最强大的猎手啊!

这下宝物基本算是白送了,闳夭、散宜生多半也得折在朝歌。

甚至就连被囚羑里,什么都没做的姬昌,身上也平白多了几处污点,坐实了暗通友人诋毁君王的锅。

说不准就连自己,也难以回到西岐。

九间殿中气氛一时凝重起来。

凉凉。

每个人都觉得心中凉凉。

大臣们发现了自己的失职,伯邑考觉得救父无望还得把自己搭进去。

就连在众人眼中,智珠在握掌控一切的子受,实际上.....

半年啊!

足足半年,隔三差五就得给自己泼一身酒,还时不时得挤出几个酒嗝,我容易吗?

没了,全都没了。

看着朝臣的表情,子受就知道这群人又在乱想了。

他真的没办法,一开始,他是想真醉。

可这时代的酒,根本醉不倒他,喝再多,也就多上几次厕所。

他不是没想过发明高度酒,可高度酒用处太多,万一给大臣们带歪了呢?

本以为一直装模作样不会有问题,谁知道伯邑考带来个酒精测试仪。

子受也只能感叹,周人不愧是自己的一生之敌。

“第三宝是何物?”

子受快速转移话题,群臣这自责的模样看着膈应,快点进入下一个环节。

伯邑考将头又低下了几分,道:“这第三宝为七香车,乃轩辕黄帝破蚩尤于北海时所遗下,若人坐上面,不用推引,欲东则东,欲西则西,乃世传之宝。”

还有这等宝物?

文武百官面面相觑,有点好奇。

伯邑考命人将七香车抬入大殿,仔细一看,不愧是轩辕黄帝座驾,四四方方,挺好看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有四个轮子。

四轮车?

所有人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玩意是用来祭祀的啊!

两轮车只能依靠两个轮子与前方牛马保持平衡,所以很不稳当,舒适性比四轮车差的太多。

但四轮车四个轮子定死了方向,以至于不能转向自如,谁家出门是一直走直线,一条道走到黑的?四轮车更差劲,根本不能拿来代步。

所以如今出门,要么就是两轮车,要么就是轿子。

而伯邑考所献的,却是四轮车,还是不需要牛马牵引,欲东则东,欲西则西,可以随意调转方相的四轮车。

子受双眼发亮,对这辆封神里的AI全自动七香车,他期待很久了。

明知道出游最容易赚昏庸值,为什么他从陈塘关回来之后,就再也没有出过远门?

没别的,屁股难受啊!

以当下的道路条件,再加上两轮车那奇差的舒适性,用两轮车来代步,那简直是自虐!

虐了一次谁还想虐第二次?

坐不了宝马就算了,连个宝骏都没有,出个屁的远门。

“世间上竟有如此宝物?让朕试试!”

子受已经迫不及待。

他没有忘记妲己,香车配美人:“爱妃,你也来一同试试。”

子受又轻轻摇头,自言自语道:“这等新奇事物有些不安全,朕先为爱妃试试,如果没有问题,再共乘。”

大殿就这么大,这车还是声控的,万一停不住出车祸,可就委屈妲己了,自己得先试个驾。

妲己看了看桌上刚砸的核桃,又看了看子受起身离去的背影,觉得心里暖暖的。

她是千年九尾狐,区区七香车,哪有什么安全不安全的,可她偏偏就是很享受这种被爱护的感觉。

193.车轱辘都给你卸咯

朕命你往前!”

子受坐在车上,七香车启动下的惯性,他突然往后一仰。

但没有倒,因为是四轮,格外稳当。

真的动了!声控!

群臣瞠目结舌,还有这样的车驾?

当真是个宝贝!

“往左!”

七香车四轮一转,转向左边。

卧槽?

四轮车竟然真能转向,这是怎么做到的?

子受坐在七香车里,忍不住翘起了脚。

君王应该注意仪容,坐有坐相,站有站相,可这跟他无关。

子受一向是怎么舒服怎么坐,不然也不会特意造出椅子。

“爱妃,好玩,好玩!”

子受不忘妲己,自己是个贪玩又好色的昏君,这个人设不能出错。

商容出列道:“自古以来,天子坐车,天子驾六马,诸侯驾四马,陛下贵为皇帝,高于天子,本应乘九马,然而九马多有不便,今获无马七香车,恭贺陛下!”

群臣纷纷恭贺起来,恭喜子受先生穿越大商两年半,通过自己的努力喜提AI自驾七香车!

子受咂舌,他有些挑剔:“可惜空间小了些,两人刚好,三人就有些拥挤了,而且还不能换姿势。”

“依朕之见,这七香车应该扩大车厢空间,座位改成真皮,还得做个靠枕,前阵子猎来的白虎皮还没加工吧?对,就做个虎皮沙发出来!”

“还有,这车厢不是封闭的,应该四周与顶上做成全封闭,在前方做一个拉门,或是幕帘,车厢里还得挂灯,用来车内照明,车厢四壁,也得蒙上好几层皮革,哪怕是发生了碰撞,也可对车内之人进行一定保护,更关键的是,能隔音.....”

还在恭贺着的大臣们有些不明觉厉。

沙发是什么?

普通车驾全封闭倒没什么,毕竟驾车的人在外头,可这七香车靠车内之人声控,都封闭了,还怎么驾车?

而且隔音....

外部声音听不见,陛下又怎么在车内听到外头大臣们的求见呢?

子受摇头,你们啊,路走窄了,谁说车只能代步的?

说完这番话后,子受又看向身下的七香车,这次觉得七香车有点差劲了。

缺点好多啊!

这么想来,似乎也不适合外出巡游。

声控AI平时玩玩挺有意思,真出远门了自己还得一直喊着它?

换做别人来下令也不适合,谁能和自己共乘一车?

妲己?妲己的嘴巴是用来喊这些的吗?

子受左右四顾,将群臣的表情尽收眼底。

虽然有些鸡肋,但群臣们都认为七香车是件了不得的宝物,伯邑考也很自信,毕竟是压箱底最后一个拿出来的东西。

子受了然,都觉得是宝物?

那我就给你拆咯!

“这宝物当真奇妙,可到底是何原理?”

子受翻身下车,直接将七香车翻了个面。

伯邑考:“.....”

这特么闹哪样?

这是自先祖传下来的宝物,历代西伯侯都不敢坐啊!

纣王刚坐上,屁股都还没坐热乎,就这么对待?

西伯侯一脉,颜面何存?

子受的手在车轮上滑着,惊呼道:“原来后轮依旧不能转向,只有前头的两个轮子能自如转动。”

说着,稍一用力,将四个车轱辘给卸了。

群臣:“.....”

他们都给看懵了,这种宝贝,寻常人得了巴不得放家里供着,每日一拜,陛下怎么给拆了?

可事实就是如此,四个车轱辘有三个被随便仍在地上,剩下一个从殿中滚到了殿后,撞在墙上发出砰一声,才停下。

“这是悬挂系统?有减震的玩意吗?”

“这个看着有点像,应该是的。”

“这是麦弗逊加多连杆还是扭力梁?难不成是板簧结构?”

“哦哦哦,朕完全明白了!”

一路上全凭着一股子蛮力暴力拆卸,遇到掰不动的就加把力,子受总算是将七香车拆的七零八碎。

最终,还是完全没搞懂。

名词都是随口胡诌的,想到啥就是啥,反正声控自动驾驶根本解释不通。

大臣们看得瞠目结舌,好好一件传世宝贝,就变成这满地大大小小的零件了?

可他们偏偏没能阻止,听着陛下口中念叨的内容,似乎...言之有物?

貌似,真拆出了个什么东西?

也许吧....

朝臣们说不准,毕竟陛下确实会些木工技术。

“众卿家若有想要上前一观的,可自便,这七香车可是西伯侯的传世之宝呢!”

还传世之宝啊?

什么传世之宝都顶不住强拆啊!

伯邑考的脸都黑成了一片,换成谁,心里都不好受。

特意将传家宝送给别人,那人嘴上说着好好好,是个宝物,转头就给砸了,任谁都有气。

不过伯邑考不敢吭声,今天是他着了纣王的道,半年前就开始谋划一切,输的不怨。

西伯侯一脉损这点面子,也就损了,只要姬昌还在,自己还在,只要西岐人心还在,西伯侯一脉就不会倒。

群臣三三两两出列看车,都拆成零件了,总得给纣王一个面子,应和一下。

纣王此举多半是在发泄心中不满,区区西伯侯之子,敢联合朝臣在朝会上发难?

拆了车算是好的,换个暴虐点的君王,直接拆人了!

到时候,满地的就不是零件,而是骨头!

子受坐在上头,看着伯邑考一言不发的样子,莫名舒心。

你为了救父亲,做这些事就算了,毕竟咱们是敌人,立场相反,可以理解,孝顺又有道德,子受也表示佩服。

但你他妈区区一个撩拨了我老婆的肉饼子,居然能做到中天北极紫微大帝,而老子要在鹿台自焚,老婆也被人砍了,最后还只能当个天喜星?

凭啥啊!

半晌,朝臣不看零件了。

子受道:“来人,将七香车收下,拼回去。”

这还能拼回去的?

来人无奈将零件收下,子受又道:“伯邑考献宝有功,赐宫装一件。”

一语毕,子受今日胸中郁积之气顿解。

宫装,自然就是宫廷女装。

伯邑考在西岐极有贤名,整整他,昏庸值妥妥的。

“臣....谢陛下厚赏....”

伯邑考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女装?

除了他的弟弟姬阳,哪个正常男人会接受这种赏赐?

可他不得不受,散宜生、闳夭的用意被揭穿,他已经被动了,无论纣王做什么,都得受着。

刚谢恩完毕,有寺人匆匆而来:“不得了,不得了……陛下……陛下……”

我有什么不得了的?乱说话!

子受抬眸,盯着寺人。

这寺人瞥了伯邑考一眼,匆匆道:“陛下,方才....西伯侯之母在府中歇息,不知怎么,突然就不省人事了.....”

听了这话,朝臣们忽然同情起伯邑考来。

当真....祸不单行。

西伯侯的老母亲就是西岐三太中的太妊,现在也八九十岁了,估计是....没了。

想来也是,这么大年纪还一路从西岐来朝歌,舟车劳动,时不时还会在戏曲开唱时上台露个面,劳心劳力,不容易。

不过也正因为这一直唱着三太的戏曲,太妊在朝歌中也颇有名望,这位女子一辈子称得上传奇了,现在作为终点,也不错。

商容甚至有一些庆幸,倒不是他幸灾乐祸,主要是太妊新丧,动静不小,死者为大,太妊作为妇女楷模,事迹必然流传得更广,陛下说不准会迫于压力,放弃女医。

自己的独女,也就能回家了。

伯邑考已是懵了:“臣……臣……心乱如麻,请先告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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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194.退婚流主角(加更)

“时时虚泻,加上陈年旧疾,容易导致大肠淤积,无法通便,不管是汤药还是施针,都对疾病无效,因此只能用刀从腹部剖开,将淤积的部位直接切除.....”

商青君回忆着钱保所教的一切,已经一个月了,这些东西如今看来,仍是那么的不可思议。

可事实摆在眼前,不得不信。

一个月前剖腹产子的贾氏,已经能够活动自如,甚至还来过医学院问诊。

就在几日前,商青君在外头捡到了一只兔子,那只兔子怀了小兔子,但是被其他动物咬伤,肚子上有个很大的伤口,钱保进行了示范治疗,将小兔子从肚中拿出,再将肚子缝好,母兔得救。

不仅如此,刚出生的小兔子因为大便不通,本来大家都以为它会死掉,钱保又将小兔子肚子剖开,通了它的肠子,救了它一命。

还有剖开母牛的肚子,产下小牛之类。

这些经过救治的动物如今都是医学院中的吉祥物,有时候医学院还会和西园养殖场展开合作,毕竟能实操的病人终究还是少了。

朝歌百姓知道医学院的女医玩的是哪儿病切哪儿、剖人心腹的活儿,十分抗拒。

也就只有遇到难产而死的产妇时,才能在纣王的严令下,有剖腹的机会。

不过有了这些例子,商青君更加相信钱保的医术了。

她正端坐在案边,娇躯笔直,凝眸提刀,一划又一划,在木片上刻着今日所学。

作为丞相之女,自然用得起毛笔与竹简,但刻字显然更深刻一些,而且能锻炼臂力。

按照钱保所说,他们所学的外经,对手上的力气有一定要求,操刀要刀稳,剖腹要有力量。

这时,一个一同入学的姐妹匆匆进屋,小脸煞白,吓得商青君险些大呼,不过经过了一个月的锻炼,虽然被吓到,手上的刀和木板,却依旧很稳。

“快,快,去西伯侯府上,西伯侯之母犯病了,钱师不在,只有我们了!”

钱保这时候还在外面带着女医剖难产而死的孕妇,并不在院中。

看似是急病,耽误不得,不过朝歌诸人向来不重视医学院,说是要请医学院的女医诊治,多半只是来找钱保的。

毕竟钱保除了一手剖腹之术,还懂治疗瘟疫以及其他病症。

听到西伯侯府,商青君微微有些失态。

片刻后才冷静道:“好,这就来。”

她竟是不由自主握紧了双手。

姬昌在羑里,朝歌中的西伯侯府一直是空着的,在伯邑考以及太妊、太姒来了之后,才住进了人。

商青君去过,但并不是以访客的身份。

她与西伯侯次子姬发是指腹为婚的姻亲。

那时候帝乙归妹,商王室与西伯侯关系正值蜜月期,所以商容抱着两方讨好的心思,将女儿许配给了姬发。

后来西伯侯一脉逐渐与商王生疏,又有了姬昌被囚羑里这档子事,作为大商丞相的商容,自然不能继续让女儿嫁给西伯侯的儿子。

纣王明摆着要和西伯侯对着干,要真结了姻缘,这还能善终吗?

所以,商容数次修书给西岐,说是要取消婚约,但都被姬昌巧言拒绝,商容可是大商丞相,才能是有的,即使不能骗到西岐来,也可以让纣王猜忌,让君臣之间心生龌龊。

商容急呀,这怎么行,趁着这次姬昌被囚,西岐主事人变为伯邑考的机会,带着商青君上门,打算两家说和说和,取消婚约。

而且商容觉得伯邑考好说话,这次来了朝歌,他们肯定要有人帮衬。

取消了婚约,自己在朝中说点话,虽然不可能放了姬昌,但让姬昌待遇好上一些,让父子见面,还是可以的,也算是给了双方一个面子。

商容自问,自己在朝中还是挺有面子的,不然纣王也不会一直留着他,调解群臣关系。

可谁知道,迎接他们的是休书。

由太妊、太姒出面带来的姬发亲手所书的休书。

理由便是商青君入了医学院,做了女医。

剖人心腹的女医,怎能和德传四方的太妊、太姒相比?

她商青君不配嫁入西岐啊!

商容当时险些背过气当场昏倒。

本以为两家能好聚好散,谁知道整这么一出?

还拿着太姜、太妊、太姒的例子,说商青君失德。

幸好伯邑考做主,没有将退婚的消息传出去,不然在传扬着三太贤淑良德的朝歌中,商青君定然会受到无数讥讽,那时候怕是再也嫁不出去。

商青君定了定神,轻轻一笑,那都是过去式了。

她疾步出了房,其他女医也早已准备好。

思齐太妊,西伯之母,思媚太姜,西岐之妇,大姒嗣徽音,则百斯男。

像太姜、太妊那样的女子,是妇女典范,是贤淑良德,自己行医救人,难道就不是美德了吗?

商青君憋着口气,对着身边的女医道:“刀、枪、钳、凿、锯等也要带上,以防万一,可能要手术。”

商青君作为丞相之女,冰雪聪明,地位上堪称这些女医之首。

当然,三霄例外,这仨妹子也就每天听听钱保讲解外经医学,从不与人说话。

商青君与女医们来到西伯侯府,又看到府上的牌匾,她连续几个深呼吸,将呼吸调整均匀。

上次踏入这门,她是以婚约之人的身份而来,这次,她是一个医者。

是一个治病救人的女医。

...........

西伯侯府已经乱成一锅粥。

下了朝的伯邑考也已匆匆赶到,面色惨然。

在一旁的,是子受与几个重量级大臣。

大臣们是特意请求来此的,西伯侯心有不臣,那是西伯侯的事,他的母亲确实贤淑良德,是妇女典范,胎教先驱,值得敬重。

大臣们如此,子受也就跟来了,他倒不是来探望,他觉得如果太妊真的没了,就顺势推行火葬。

几人身边的御医连连摇头,西伯侯府中从西岐跟来的医者,也早已束手无策。

太妊年纪大了,按照这时代的寿命来说,已经算是极为长寿,有个什么问题,都很正常。

所以一开始的时候,太妊头晕、胸闷,西岐医者也只是照常熬了几服药,可随后,太妊竟是意识模糊。

那时候,整个侯府的人都已经知道,人只怕是不行了。

人嘛,既然活在世上,就总有这一日,大家都有准备。

宫中来的御医,手还搭在太妊腕上,脉象微弱。

“臣...陛下,臣闻钱保医术高明,可否让他前来救治?”

伯邑考哭诉着,他想找钱保救人,虽然钱保剖人肚子名声不太好,但谁都知道,这世上没几个人医术比钱保更为高明。

的确,这时候兴许能以母丧为由,将姬昌救回西岐,可在鬼门关前的是自己祖母,父亲是父亲,祖母就不是祖母了吗?

伯邑考向来孝顺,他不能看着祖母死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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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人....没了

“朕已遣人去医学院。”

伯邑考瞬间安心了许多。

子受也安心了许多。

医学院好啊!哪有病切哪儿!

今天最好能找机会给太妊割个腰子阑尾啥的,给这种有名望的人做手术,最方便外科推广。

即使人们不相信,不愿意,有病例在前,子受就可以强制推广。

村东头的王大麻子割阑尾,活了,人尽皆知,现在要给村西头的李二跛子也割个阑尾,别管他怎么不情愿,确实是在救他,是为他好,最多只能骂上几句,最后还得乖乖上蒙汗药。

就是这种效果啊!子受期待了起来。

很快,商青君等女医们来了。

伯邑考、太姒看到商青君,本就不太好的面色,更不好了。

两家之间有些龌龊事,现在商青君看起来是女医们的话事人?

最麻烦的问题来了,病人去医院做手术结果发现主刀医生是前女友。

商青君虽然不是前女友,但是被姬家退婚,这仇比前女友还大啊!

伯邑考有些慌,钱保呢?怎么都是女医?

此时,商青君仿佛没看到伯邑考与太姒,上前对子受行礼道:“陛下,臣能看看病症吗?”

子受看了眼女医们带的工具,很全,刀枪斧钺,该不会要来个脖子以下全部截肢吧?

想来也不太可能,才一个月,最多学个包皮环切等级的手术。

“钱保不在吗?”

“钱师还在郊外。”

“那你就先看看吧。”

子受让御医们让开,换女医诊疗。

御医嘛,医术都挺不错,手艺一高,也就容易自视甚高,自然不怎么把女医放在眼里,他们都觉得太妊没救了,女医也不可能有办法。

不过御医们估摸着太妊快不行了,只怕诊脉时就会挂掉,让女医们背锅也好。

虽然纣王与西伯侯一脉关系不好,但太妊素有贤名,要是死在自己治疗途中,这些御医门也吃不消,倒是那些女医,都是出自高官贵族,出身不俗,能顶住。

商青君冰雪聪明,看出了这一点,仍是满不在乎,上前按住太妊脉搏,神色极是认真。

别管之前太妊如何说她,现在太妊在她面前,只是一个病入膏肓的患者。

脉搏已经微不可闻。

商青君蹙眉,移开手。

果然不行,一边的御医道:“陛下,这是突发急症,只怕回天乏术……”

太妊这年龄,突发急症,也是正常。

伯邑考顿时泪如泉涌,他不能眼睁睁看着祖母死去,那现在只能闭上眼了。

话语间,太妊已停止了呼吸。

人...没了。

跟来的商容,也是叹息不已,人死为大,虽然两家间生有龌龊,但他内心也希望女儿能成为太妊这样的妇女楷模。

叹息的同时,他又有些担心西岐诸人找他麻烦,说商青君是因为被退婚而寻仇,特意治死了太妊,与西伯侯结仇他不怕,就怕流言蜚语啊!

御医们连连摇头,西岐的医者直接跪下。

商青君没想太多,轻咬嘴唇。

还有救。

钱保曾给女医们讲过俞跗的行医经验,一次又一次的让死者复生,无比神奇。

从山崖上摔下来都能救活,何况现在?

与此前所教的猝死极为相似,尤其是这种情况,老年人突然脉象停止,心脏停搏,多半是血管阻塞。

看着几乎和死者没什么不同的太妊,商青君觉得,要试一试。

这是一条人命,急救之法比起开刀手术,并不算困难。

就在商青君思考的时候,子受已经上前去,搭上了太妊的脉。

尽管...他根本不会,完全是照猫画虎,甚至还搭错了位置。

但并不妨碍他忽悠人。

“哎呀,老夫人脉象停止了,呼吸也停了,看来是朕医术不精,把老夫人给诊死了,朕真是愧对西伯侯啊!”

子受遗憾摇头。

太妊可以死,但不能在女医们诊治的时候死。

这些女医们都是难得的宝藏女孩,万一伯邑考、太姒什么的日后寻仇呢?

哪怕不寻仇,登台唱上一出怎么办?

那他精心设立的医学院,不就白费了嘛!

反正西岐诸人要恨就恨他,要怪,就怪他治死了太妊。

这锅,我背!

“让开!”

商青君娇喝道。

她突然爆发出了那日在西伯侯府遭受退婚屈辱时,都没有过的声音。

她记得钱师说过,古今欲行医于天下者,先治其身;欲治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精其术。

若有一线生机,能救,就一定要救。

商青君直接将哭着的太姒推到一旁。

伯邑考没反应过来,太姒一个趔趄,指着商青君道:“你....”

竟然是....落井下石?

“你什么你,让开!”

琼霄早就坐不住了,笑着道:“我知道,“以手按据胸上,数动之”,也就是按压心室就好了!”

说着,她就将手伸向太姒胸口。

商青君惊呼:“你也让开!”

琼霄懵了,你怎么不分敌我?

“媛儿、婉儿,帮我把老夫人翻身。”

两个女医立即会过意来,将太姒翻身,一人脚踩在太妊两肩,挽住头发,一人屈伸太妊四肢,商青君则开始在太妊背部心室的地方,狠狠压下。

所有人都呆住了,理解不能,琼霄有些生气,你怎么抢我功德?

她被碧霄拉住了,碧霄在她耳边轻轻道:“按压需要一定的力度,凡人与你我不同,身体脆弱,尤其是高龄老妇,恐怕会压断肋骨,若是像你刚才那样直接上手,不仅救不回人,还容易按折肋骨,导致肋骨直接插入心脏,或是导致气胸.....”

琼霄愣了愣。

“前阵子都讲过....”

子受听到了声音,与发呆的人们不同,他看明白了。

踩肩挽发,是保证呼吸通畅,屈伸四肢,就是血液回流,再加上按压胸口....

这不是心肺复苏吗?!

钱保到底是个什么怪物?这都懂?

而且手法比自己这种一知半解的穿越者专业得多!

御医们表情古怪,这操作闻所未闻。

几乎每个人都能肯定,太妊已经归天了,毕竟脉搏与呼吸都停止了,还有活着的道理吗?

太姒更是觉得头晕目眩,商青君这是公报私仇?以救治的名义,侮辱太妊的尸体?!

196.人....活了

商青君已经俏脸通红,额上渗着细密汗珠。

一分钟,近百次按压。

有人想阻拦,但被子受拦下。

心肺复苏,很好。

即使在上辈子,心肺复苏的成功率也不大。

尤其是对最容易猝死的老人而言,合格的心肺复苏几乎要压断肋骨,只有在极其危机的时候才能用,是个很严重的取舍问题。

上辈子有人替老人急救,心肺复苏救活了人,就是治疗途中压断了老人十二根肋骨,结果被起诉索要赔偿。

放在这时候,一个道理,普通人很难接受,即使被迫接受,也必然心怀不满。

救活了也不行,肋骨断了啊!

肋骨断了也是麻烦事!

没救活?那就是在侮辱死者!

怎么做,怎么错。

当然,也有人感激,但子受完全可以像剖腹产一样,来个偷梁换柱,或是如剖难产而死的妇女之类,编条律法。

救人功德,医生的,救坏救死,皇帝的。

这么重要的事情,要分清楚!

伯邑考悲痛到了极点,本已经闭上的眼睛猛然睁开,于是他更加悲痛了。

祖母离世,死后竟不得安宁,尸体任人蹂躏...

“媛儿,仰颌抬颏,婉儿,清理口腔。”

商青君没有任何犹豫,张开小嘴,对着太妊的嘴,贴了下去。

众人不解,这又是什么操作?

子受了然,这是人工呼吸嘛!

而且还知道防止呼吸道阻塞,什么叫专业?这就叫专业!

就是不知道女医们怎么练习的。

近百个大家闺秀在医学院里互相嘴对嘴.....

那画面想来,还真有些美好。

子受无比期待能成,将太妊治好了,心肺复苏、人工呼吸一并推广。

心肺复苏有些局限,人工呼吸用处就广了。

可再广,接受依然是个问题,谁愿意口对口和别人吹气?

女女,男女,男男,就不怕别人突然伸舌头吗?

御医们闭上眼睛,这根本不是医者该做的事情啊!

商青君还在口对口,碧霄接替她来给太姒按压。

碧霄的力度更大,效果更好。

伯邑考脑中一片混沌,太姒气急,商青君侮辱死者,纣王还不允许上前阻止,西伯侯一脉,竟被如此欺辱!

可就在这时,有一个粗重的呼吸声。

碧霄停止了按压,媛儿与婉儿一脸期待的看着太姒。

商青君停止了动作,拔下一根青丝。

头发放在太妊鼻前。

微动。

随后太妊的胸膛开始剧烈起伏,

人.....活了!

死而复生!

命就是这样脆弱,而生命的转机也在转眼之间,危机与转机,就是生死线,而医生的生活就是每天踏在这条线上。

一个御医上前把脉,脉象紊乱,但随着呼吸平复,脉象又平稳了!

“成...成了.....”

婉儿、媛儿等女医们,激动不已,这是她们第一次出手救人!

声音中带着颤抖,其实她们之中有许多人,都是不情愿的,但看到今天这一幕,知道自己所学,知道自己正在做的事情,确实是可以救人的,那就情愿了。

她们都是高官贵族的女子,平日里需要干什么吗?

不需要,等着家人安排就行了,兴许是联姻,又或是其它。

这下,她们看到了,商青君以钱保所教的外经知识,救活了一个呼吸脉搏全无的死人!

而且救活的是女子楷模,太妊。

成功是成功之母。

女子行医救人,为什么就为人所不容呢?

相夫教子是女子之德,治病救人难道就不是了吗?

没有剖腹的女医,又何来教授的孩子?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莫大的讽刺。

女医们在西岐诸人编排三太的戏曲后,就一直压力山大。

现在压力顿失。

是谁救了谁?是人们觉得不妥的女医,救了贤淑良德的太妊!

思齐太妊?思齐青君!

多生孩子就是福?生了的孩子病得快死了怎么办?女医能救你的孩子!

太妊的脸渐渐有了血色,虚弱开口道:“老身方才看到了....先夫....”

太妊的先夫,自然就是上代西伯侯,姬昌老爹姬历,被帝乙莫须有干掉的那位。

可她一转眼又看了子受,在商王面前,不能提姬历,这不是编排人家老爹嘛!

太妊连咳几声。

听到她开口说话,每个人都明白了,死而复生。

真是死而复生!

碧霄退到云霄身边。

琼霄小声嘀咕这:“这么激动干什么,一颗丹药也能救活。”

云霄拉着琼霄,轻轻摇头:“这就是人啊....”

人道当兴,不是因为适合修仙,不是因为天道眷顾,是因为每逢难关事,他们会想尽办法,凭着自己的力量度过。

这就是人力。

碧霄若有所思,她们三姐妹刚下山门,对人族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太姒不晕了,难以置信的看着商青君,半晌才开口道:“青...”

开了口,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一时尴尬,伯邑考担心祖母安慰,问道:“现在需要用药吗?”

商青君摇头,宛如不认识西岐诸人一般,礼貌作答:“这些我不太懂,还得问宫中御医或是西岐医者。”

女医是学外科玩刀子的,煎药还真没学过。

几个御医联手诊治,开了方子,眉开眼笑,女医竟然会将开药方的功劳让给自己等人,真是会做事啊!

一个老御医道:“女医们医术高明,陛下圣明,这医学院开得好啊!便是臣,也想去观摩一番....”

子受上下打量着老御医,你这糟老头子去医学院干什么?当人工呼吸模特?

这样奉承,不好,容易把人代偏。

子受早就定下了规矩,治好了,功劳都是医生的,和自己无关。

得把功劳撇干净。

想了想,他道:“人命至重,有贵千金,一方济之,德逾于此,我大商女子有三从四德,从医、从军、从政,文德武德、言娴淑德、品学兼德、修身立德.....”

这女医不认识啊,叫什么来着?

算了,子受伸手指向商青君:“你可为妇女楷模!”

树立一个典型,大肆宣传其事迹,人们必然会忘记自己,毕竟自己这个皇帝确实什么也没干。

而且让人们对女医有了一个好印象,等到治死人的时候,好意思责怪这些妹子吗?

到时候,自己背锅就更容易了!

商青君听到子受的话,一句妇女楷模让她手足无措。

这是...何等赞扬?

商青君慌忙拜下。

商容也跟着拜下:“老臣替爱女谢过陛下!陛下....”

说着说着,红光满面的商容,竟是抹了把泪。

他一辈子就这一个女儿啊!

他为了女儿,能放弃一向秉承的明哲保身,冒着风险,几次带领朝臣抗议设立医学院。

可女儿被退婚了。

解气啊!

瞅瞅西伯侯这家子啥德行,知道病人得靠医生救命,结果有婚约的女子学医还不乐意了?

还退婚?

给你脸了!

子受点头,原来这位就是商容的女儿商青君。

有背景,更有操作空间了,背景厚实不容易挨捅。

不过商青君毕竟是典型,得多加几重保险。

子受开口道:“你医术高明,立此功劳,朕问你,你可曾有婚配?”

商青君似有些坐立不安,商容也不知如何是好,伯邑考与太姒脸上,皆有难色。

商青君不太想提,只想敷衍过去:“早先曾有过婚约。”

子受可不让她敷衍了事,要是个弱势人家,必须把婚约给取消掉,太不靠谱,强行取消男女婚约,再赐个御婚,也是昏庸值嘛。

于是他追根问底:“是哪户人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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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 虎女安配犬子

商青君没辙,她总不能欺君吧?

只好老实道:“西伯侯家二公子。”

“噢。”子受笑了,这后台很硬,西伯侯家二公子,不就是姬发吗!

“朕听闻西伯侯家二公子,允文允武,行事果断,确实是良配。”

难怪商青君会这么尽心尽力,原来两家是姻亲啊!

当真是送上门来的昏庸值!

商青君是当朝丞相之女,嫁出去必然是做正妻,只要自己把商青君留在朝歌,迟迟不让她出嫁,昏庸值不就来了?

先是囚禁姬昌多次羞辱,又是给伯邑考送女装拆毁传家宝七香车,更是把姬发的老婆扣在朝歌,西伯侯一脉在西岐极有名望,自己这么对待人家,西岐上下肯定恨自己啊!

虽然几经波折,但昏庸值总算是成了!

子受当场下诏,将商青君封为御医,为她在朝歌夸官三日,顺便再宣传宣传她和姬发的婚事。

夸官就是鸣锣开道,接受万民恭贺,原著中姬昌就是趁着夸官的机会溜走了。

如今给商青君夸官,讲述商青君升官记,以及与姬发的婚事,一切必然为人所知。

那么问题来了,御医是宫里的御医,能嫁到西岐去吗?

肯定不行!

明摆着告诉所有人,姬发你老婆真棒!

可惜这么棒的老婆这辈子都要呆在朝歌啦!

伯邑难得露出了笑容。

他还没想明白御医不能离开朝歌,只想着夸官以及夸姻缘。

这不就代表,商青君与姬发,是御婚吗?!

商青君是从纣王设立的医学院中出来的,医学院又受到了诸多非议,群臣也百般阻挠,商青君无疑为纣王缓解了外界舆论压力。

可以说,商青君帮了纣王一个大忙。

纣王甚至因此,而对敌视的西伯侯一脉示好。

做到了伯邑考计划半月,也没做到的事情。

可随之,伯邑考的笑容逐渐消失。

因为商青君被退婚了啊!还有姬发亲自手书!

那是得到商青君入医学院的消息时,就让人快马传给姬发,亲手写下的休书啊!

众人有些奇怪,商青君为何不接旨?

御医虽然是医官,但也是正式官职了,可以说是自纣王登基一来,朝中第一个女官。

商青君如实道出真相:“臣...不能接旨,臣已经被西伯侯二公子退婚了。”

子受只能叹气,太难了,退婚了,姬发的昏庸值就收不到了啊!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女学医。

少女不仅能刀捅退婚渣男二十多刀,还能刀刀避开要害,是凌迟施刑的不二人选。

更何况,她还可以救人。

没办法,那就继续针对伯邑考吧!

反正得把西岐昏庸值刷满!

子受厉声问向伯邑考:“西伯侯有恙,长兄如父,姬发为何要退婚?若是年纪尚小不懂事,你这兄长也不懂吗?朕倒是要问你,商青君犯了什么错?要与她退婚?”

卧槽,这……

伯邑考应答不能。

自己的祖母,就是商青君梁救的,如果说因为学医退婚,这不是摆明抽自己脸吗?

孝道的传承孝在夏商时期“由礼入法”,早在夏朝时,不孝就成了一项可以判处死刑的罪名,孝道也成为人人遵循的规范。

虽然还不到周朝以孝治家、以孝治国的程度,但如今的人们也格外重视孝道。

早在夏禹时期,伯益就曾为禹举行丧礼,挂孝、守丧三年,到了现在,更是传统美德。

尤其是西伯侯一脉,姬昌自幼有孝名,长子伯邑考与次子姬发更是深入学习姬昌的孝德,伯邑考就不用说了,特意来朝歌冒险救父。

姬发现在还不是武王,最为人称道的就是孝行,据说某次姬昌生病,姬发就整日在姬昌身边侍候,连衣帽都不敢脱去,姬昌吃一碗,姬发才肯吃一碗,姬昌若再添一碗,姬发才肯添一碗,过了十二天,姬昌病好,姬发才放心。

其实子受也不例外,无论如何,老祖宗们都是值得尊重的,他不祭天神,却也一直在祭祖,最多,也就祭完祖之后把祭品给吃了。

他相信老祖宗也希望子孙后代能吃得饱一点。

现在,所有人心如明镜似的。

太姒病重,商青君救活了她,按照孝道,商青君就是伯邑考、姬昌、姬发等人的恩人。

如果商青君嫁入西岐,那又是一个如三太一般的传奇女子。

可问题是....

商青君在没有任何大错的情况下,被西岐一方以进入医学院学医的名义,直接退婚,还写了休书。

这……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希望陛下能给臣一个弥补的机会。”

伯邑考正色道,他已经全明白了,刚才竟还天真的以为纣王在示好。

商青君多半是纣王计划中的一环,商容三朝老臣,对商王室的忠诚自然不必多说,当初一定是在纣王的示意下,才会带着商青君来到西伯侯府。

那时即使他们不拿出休书,商容多半也会提出取消婚约。

不然纣王为什么要冒着得罪朝歌贵族以及半数大臣的风险,顶着舆论压力,将女子送入医学院?

就是为了让西岐诸人入套啊!

伯邑考只想尽力寻找挽回一切的机会。

子受道:“机会?好啊,跟商御医说,看她给不给你机会。”

伯邑考与太姒均是看向商青君,只要商青君点头,重修婚约,皆大欢喜。

这可是御婚,商青君作为女子,也与有荣焉。

“哈哈哈哈………”

焦灼之际,忽然有人发出不合时宜的大笑。

众人朝着大笑之人看去,是平日里谨小慎微的商容。

“姬发小儿,凭什么高攀我的女儿?”

商容淡淡道:“青鸾之女安能配雏鸡之子乎!”

以鸟类来说,大商最高级的自然是玄鸟,玄鸟通常也代指商王。

青鸾稍低一等,与丞相身份相当。

西伯侯之子当然不至于说是雏鸡,但鸡音同姬,商容显然怒极,在刻意埋汰老姬家。

商容的声音透着冷意与不屑,这等威势,这时人们才想到,这个平日里向来明哲保身的老者,是大商丞相,地位崇高至极。

商青君唇齿轻启,也道:“宁为走方医,不为西岐妇。”

太姒只觉得觉得眼前一黑,如遭雷击。

商容的眼眶其实早就红了,只是极为克制,才没有流下泪来。

虽然这一切,都是因医学院而起,可现在他总算知道了,学医未必是坏事。

自己年纪也不小了,若是日后到了不得不剖肚子的地步,想到主刀的是自己女儿,心里也好受的多,死也死在亲女儿手上。

商容不禁拜下:“臣替女谢恩!”

“这有什么恩?老丞相不必多言,今日姬发退婚,日后朕定会替她寻一个好夫家,给她一个好归宿。”

商容道:“陛下圣明,臣谢恩!”

圣明?赐个婚你也能圣明?

子受嘴角抽了抽,摆摆手,笑道:“卿不必多言,这是她自己的功劳。”

商青君这时也开口了:“臣不愿嫁娶,只愿行医救人。”

子受点头,也行。

这时伯邑考突然穿上了刚才赐下的宫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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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这波稳了!

这操作有些让人看不懂。

大庭广众之下换上女装,这心得有多大?

比某作者爽快多了。

伯邑考目不斜视,丝毫不在意众人的目光,哪怕他老妈太姒嘴里都能塞下鸡蛋了,也无动于衷。

“陛下,伯邑考请入医学院学医。”

子受愣了,你想去学人工呼吸?

动机不单纯啊!

子受顾左右而言他:“这身衣服倒是挺合身,卿可穿回西岐,先退下让御医照看老夫人吧,老夫人新丧...咳,新活,需要静养。”

伯邑考松了口气,成功了。

他特意换上宫装,就是在说明自己并没有歧视女医,甚至愿意换上宫装,以女性的身份进入医学院学医。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但这表明了他的态度。

宁愿舍弃自己的尊严,也要在商青君退婚这件事上,挽回西岐颜面,做到这个程度,想必纣王也不好太过逼迫。

更何况,纣王已经说他可以回西岐,只是回去途中要穿着宫装。

这其实也没什么,已经穿了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也就无所谓了。

丢人是丢人,但也能好好运作一番。

西岐与大商关系恶劣到了这种地步,西伯侯一脉能依靠的,只有西岐百姓。

让西岐百姓看看自己在纣王逼迫下穿上了女人的衣服,大肆宣扬一番,就能同仇敌忾。

不过目前还是得在朝歌装怂,戏曲不能再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谢绝一切访客,等到太妊差不多能经历舟车劳顿,就立刻回西岐。

子受带着群臣走了,一直留着,有些不好意思,都已经猛扇人家脸了,总不能再踩几脚。

商容神采飞扬,其他老臣纷纷感慨,已经多几年没见过老丞相如此了。

于是,渐渐形成了一个成语——容光焕发,意思是商容脸上光彩四射,形容身体好,有精神气。

回了寿仙宫,子受将拆成零件的七香车送给殷郊、殷洪。

没人能拼好,就当积木玩呗,小孩子会喜欢的。

接下来,子受不打算做多余的事情,最多设立一个御史台,让杨任去寻找志同道合的喷子们。

五月份定下的几件事,基本都做完了,虽然宫市、围猎什么的都失败了,还有例如平息瘟疫、数十个北狄部族来投的狗屁倒灶事儿,但也有一定成功。

比如河东盐价持续走高,以煮代脍废除脍食,都是挨骂的事。

而且还收获了孟姜女哭长城、击罄骂纣、指马为鹿等多个戏曲剧本,一旦编完曲后上演,昏庸值必涨。

更关键的是西岐。

几番羞辱姬昌、伯邑考,连传家宝都拆成了零件,还针对了一番闳夭、散宜生,连带着三太的贤名受损,等到伯邑考回到西岐,必然满城风雨。

这样一来,哪怕其他的好事坏事将昏庸值都抵消也没关系。

西岐上下所有人,才是昏庸值大头!

子受心里美滋滋的,这还不止,过了这个结算期,昏庸值应该就能掰成正的了,而下个结算期的获益更大,恐怕能换不少东西。

不仅西岐能持续产生昏庸值,还有外放搞事的胶鬲。

那时候戏曲的影响力也起来了,多个剧本一起唱,引导舆论,以及这个结算期没有发生的修路暴动等事情逐渐发酵。

甚至还有剖腹产、心肺复苏、人工呼吸、李靖变法、女性官员、听信妇言等带来的一切谩骂!

稳了!

很快就到九月一日结算期,一定得稳住,什么都不干,就等伯邑考回西岐!

时间一天天过去,伯邑考启程回西岐了。

...............

羌方,是个位于西北方极为神秘的部族,和周人先祖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姜迷当就是当今羌王。

羌方并不强。

族人很多,但是草场很少,比西戎中最强大的犬戎稍弱一点,但因为独立不属于西戎部族,所以处境很尴尬,后台硬点的部族都能欺负它。

可在土方兵败、鬼方内迁、北狄多个部族内迁之后,羌方变强了。

北方各部族迁于中原后,空出来的草场,是谁的?

姜迷当果断带领羌人,占据了空出来的草场。

至于那些没有内迁的草原部族,要么臣服,要么死。

如此,羌方迅速强大起来,如今虽然仍旧比不上整个西戎,但比犬戎稍强一些,两族合一的余吾戎,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姜迷当能趁机壮大羌方,智慧不俗,他很明白收拢了北方小部族之后,族中目前所面临的麻烦。

不仅需要更多粮食,还需要缓解多方矛盾。

这对他一个蛮子而言,有些困难,所以他用了最简单的方法——打。

打仗,南下抢物资,抢来的物资能犒劳族人。

本土羌人与北狄族人之间的矛盾,也会在并肩作战中得到缓解。

姜迷当将两个亲信将领喊入帐中。

“俄何、烧戈。”

两个光头穿戴骨链的精壮汉子应道:“在。”

“点兵,准备南下。”

姜迷当带领羌方一点点壮大,在族中有着无可替代的地位,族人对他有着狂热的崇拜,话语权极大。

和还没有完成君主集权的子受不同,不会受到下属的任何掣肘,随便一个命令,下头必然施行。

很快,完成了整军的羌人一路骑马南下。

但他们发现了一个问题。

长城修好了,尽管大部分只是小土墙,也很让人为难。

强拆跨过去?

现在虽然长城守卫军还在追逐土方残部,但余下的小部队以及烽火台,足以将入侵消息传达到朝歌。

姜迷当自问不是那个用兵如神的纣王的对手,哪怕成功抢了村落,多半也会在撤退时,被围堵在长城下,落得个和土方一样弃马而逃的凄惨下场。

而且已经有许多部族南迁入商,商军的骑兵一定有了飞跃式发展,甚至可能任用土方、鬼方人为将,那时候,羌人的马上优势就没有了。

“转道,往西南方向!”

姜迷当发号施令,羌人又往西南方向走去。

羌人们来到了改为郡县的黎郡,大军前方,有一人一骑。

姜文焕将黎郡政事全都交给了官员贵族,反正每个人都对他心悦臣服。

他自己则是外出,以巡视的名义四处游玩,好巧不巧,遇上了羌人大军。

怎么办呢?

打猎呗。

斩将刀一拔,两腿一磕,胯下胭脂马冲了起来,一人一骑,一口气直线贯穿了羌人中军。

从左边杀进去,逛了一圈,再从右边出来。

然后掉过头,再杀回去,从左边出来。

风卷残云,如入无人之境,宛如驰骋在大草原上一样。

“姜文焕....”

姜迷当咬牙切齿,长达一个时辰的进进出出,谁受得了?

那是以一人之力将两支西戎部族打合体的猛人啊!

风停了,沙散了,偶尔还有零星哀嚎声。

姜迷当大呼道:“是我族神威天将军姜文焕,他收取了祭品,我们必将大胜而归!”

打不过就认祖宗吧,减少士气损失。

至少他比余吾戎更自然,毕竟姜文焕也姓姜,祖上肯定有关系。

“往西!”

绕开黎郡,继续往西。

西伯侯姬昌因为爱民如子,不愿意将奴隶、百姓送去苦寒之地修筑长城,而且长城还会妨碍西岐与西戎部族相交,所以西岐没有长城,连小土墙都没修。

在姬昌的带动下,大部分各怀鬼胎的西境诸侯,都没有响应朝歌的号召修长城,最多也就是对跑路去修长城的逃奴睁只眼闭只眼。

现在,他们就是羌人最好的劫掠对象。

姜迷当更急迫了,被姜文焕莫名其妙的一杀,需要更多的战利品鼓舞士气,凝聚人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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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来自人牲的复仇

姜迷当带着羌人直奔西岐。

西岐是西边最富裕的地方,而且他很清楚,西伯侯被囚,伯邑考、太姒全都在朝歌,西岐没有主事人。

这是西岐最虚弱的时机!

“大王,我们真的要打西岐?”

俄何有些过意不去,其他羌人多少也有些不好意思。

周族始祖是后稷,后稷繁衍出了周人氏族,而后稷的母亲叫做姜嫄,传说在荒野里踩到巨人足迹,怀孕生子后稷。

姜同羌,姜嫄其实就是羌方人。

只是后来周人形成部族后,给自己冠以“姬”姓,而把周围其他部族称为“姜”姓。

以此标志周姜之间的血缘关系已经疏远,可以相互通婚,按照他们的风俗,同姓、同族的人不能通婚。

大家祖上是自己人啊!

姜迷当暴喝一声:“羌人与姬氏同出一脉,一同抵抗戎狄,姬亶怯懦,因戎狄威逼,率领族人自豳地迁到岐山下的周原,投靠了商人!”

羌人都知道这事,是姬昌爷爷干的好事,弃了羌人不顾,主动投商,当了大商西伯侯,换取安身之地。

姜迷当继续道:“在姬氏眼里,羌人是讨好商人的祭品!”

姬亶带领投靠商人之后,最主要的职责,就是为商朝提供羌人,当做人牲。

现在出土的殷商甲骨文中,有关人牲的记载,多有羌字。

姜迷当红着眼,暴怒道:“姬氏所为,是对羌人的无耻背叛!靠着捕猎羌人,得到了商人厚赐,锋利的青铜兵器可以帮助他们捕获猎物,精致的衣物可以帮助他们抵御严寒!”

“而我们,我们羌人,我们的族人被猎去,当做祭天的人牲!失去了盟友的羌人,任人凌虐!我们不得不在夹缝中生存!”

“今天,我们有了草场,有了牛羊,我们要报仇!”

姜迷当咬牙切齿的咆哮着,甚至一刀斩下了马首,用以宣泄心中怒气。

按照传统婚俗,姬氏首领应当隔代迎娶姜姓的夫人,姬亶的夫人太姜,就来自羌人,可从姬历、姬昌开始,两代人都是从东方迎娶夫人,还大肆宣传太姒、太妊的贤良淑德,表明了他们完全脱离羌人独立的想法!

“纣王是外族之人,尚且废除人牲,不再用羌人祭祀!”

“姬氏与我们同根同源,反而不愿意废除人牲,仍旧以羌人祭祀!”

“你们愿意看着自己的族人被当做祭品吗?!”

“不愿意!”

“你们愿意自己的族人被绳索束缚,身姿扭曲中,被砍头,被火烧,被水淹,被活埋吗?!”

“不愿意!”

“你们愿意自己的族人被掏空内脏之后,与悬挂的牛羊一般吗?!”

“不愿意!”

“你们愿意自己族人的尸骨和动物骨头一起被扔在冰冷的祭祀坑吗?!”

“不愿意!”

在姜迷当的鼓动下,羌人们沸腾了。

因为这话里没有一丝一毫虚假,全都是人人可见的事实。

如果不是北方部族内迁,羌方还会因为姬氏的离开,被一直欺负,沦落为祭品。

用作人牲的不仅是奴隶,还有平民,何况是“外族”呢?

“我们要报仇!”

“报仇!”

“报仇!”

报仇与马蹄声在大地上回响,姜迷当知道,他成功了。

他鼓动了所有人,让羌人乃至跟随而来的北方各部族的族人,有了一个共同的敌人。

外部矛盾成了最大的矛盾,只要成功劫掠西岐,羌方从此真正成为强国。

“杀!”

.............

姬发按照早先的翦商之计,在西岐大肆宣扬着纣王的残暴不仁。

比如冻死在北疆的奴隶,哭晕在北疆的妻女,都被姬发添了不少笔墨,散布在了西岐百姓之中。

真好啊!

这样一来,姬氏在西岐的民心就更稳固了。

瞧瞧那纣王,大商子民都必须得修长城、修路,多苦啊!

今天天气晴朗,姬发忙里偷闲,带着弟弟们踢足球。

兄弟多就是好,都能自己组个足球队了。

刚进一球,自朝歌而来的家仆来报。

姬发有些懵,自己婚约被取消了?祖母死而复生?兄长女装?

这短短一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花了好久才缓过劲,明白有婚约在身的商青君因为当了女医,祖母、母亲、兄长一合计,替他写了休书,以此争取朝歌贵族、大臣的支持,可惜最后祖母病重,计划失败。

他的眉头深深拧了起来,不太妙啊,父亲估计是回不来了。

没过一会儿,又有人来报,羌方大举南下,朝着西岐攻来了。

这次姬发不仅是拧起眉头,他恨不得把头都给拧了。

姬发久久难以恢复平静。

西岐的局势,竟是糟糕的一塌糊涂。

他甚至在脑海里想,难道,这就是报应不爽?

姬鲜撺掇土方南下,搞乱大商,如今羌方南下,来抢西岐了。

而且西岐没有一点防备,即使城高墙厚能守住,也有大量分散在村落中的平民百姓啊!

黄豆大的冷汗自姬发额上冒出,而后他雷厉风行道:“出兵!必须出兵!若是不能最大限度减小损失,只恐生乱!”

姬发找到姬旦,一同商议,其实问题出在哪儿,显而易见。

西岐一直想着翦商,暗中谋划着对付大商,可什么时候防备过大商呢?

没有!

他们都陷入了一个误区!仍旧沿用着以往商王的思想方式来揣度!

以为大商的主要敌人是东夷、百越,认为商人不会轻易对西岐下手!

可当今纣王,是这样的人吗?

是会甘愿吃闷亏的人吗?

殊不知,纣王是不一样的啊!

听到羌方是打着为被当做人牲的族人复仇的旗号前来,他们就都明白了。

废除人牲、始作俑者、修建长城、调遣奴隶、内迁外族.....

从一开始,这套连环计就已经生效了,他们已经不知不觉,被算计了。

以废除人牲、陶俑祭祀来鉴别诸侯忠贞,以修建长城、调遣奴隶来算计不遵从命令的诸侯,最后内迁弱小外族,使得羌方这一类稍有实力的外族占据草场,从而壮大....

壮大的外族会攻打没有修建长城的诸侯,而这些诸侯,全是没有听候纣王指令,送出奴隶,心有二意的诸侯啊!

真他妈倒霉,明明商王室才是用羌人当做人牲的群体,西岐虽然也用,但要少得多。

可在纣王一番始作俑者的操作下,历代商王纷纷洗白,连带着羌人都完成了怒火转移。

商人都改了,诸侯竟然死不悔改?

那就打诸侯!

姬发英俊的脸上不复往日气度,甚至带着几许狰狞:“四弟,你与南宫适带兵去接应兄长!”

最关键的是,伯邑考与太姒、太妊正在返回西岐的路上,若是遇上了羌人大军....

后果不堪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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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伯邑考化姬为姜

伯邑考一行自朝歌出发,刚出汜水关。

太妊有恙,只能走之前因为运送花石纲而粗略铺陈,较为平坦的大路。

可羌王姜迷当早就料到了这一切,派遣俄何带领羌人小部队,堵在了这条必经之路上。

嗖嗖嗖,箭雨入眼。

“下马!”伯邑考大吼一声,宫装多有不便,但他精于骑射,第一时间翻身下马。

下一刻,箭雨迎面而来,连着带走了数个生命。

“拿下他们!”俄何一声冷笑,羌人们骑着马朝着车队冲去。

是羌人....

“上山!”

伯邑考不明白羌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但目前情况紧急,容不得丝毫犹豫,一声令下,往山上逃去。

硬跑肯定是跑不掉的,对方全是骑兵,只能凭借地形周旋。

山上有座破庙,伯邑考灵机一动,带人冲了进去。

不过一会儿的时间,俄何已经率领着部曲冲杀上来,原本西岐一行人的精锐护卫所剩无几。

“母亲,祖母快走!”伯邑考一声大吼,提着佩剑顶在庙门。

山野破庙,必然年久失修,院墙低矮。

羌人不知道这些,只会仗着人多傻傻冲门,这就给了他们逃跑的时间。

“快走!”伯邑考大吼道。

太姒与几个背着太妊的护卫们来到后院,果然不出伯邑考所料,后院围墙不高,一跃可过。

但对于太妊这种病人来说,不亚于一道天堑。

不过破庙就是破庙,院墙上有一个洞。

“钻过去!”太姒惊喜道。

几近昏迷的太妊身子过了大半,之后卡在了洞中,两名护卫一个在洞后拉,一个在洞后推,才终于脱身。

庙门已经顶不住了,羌人杀了进来。

伯邑考身上的宫装毕竟是御赐,极为华美,俄何一进门,就盯准了他。

最后一个护卫挡在伯邑考前方,俄何一刀砍去,护卫的头颅在地上滚了滚,血溅了伯邑考一身。

“这么美的衣服,染上血当真可惜,赶紧擦擦吧。”

俄何在刀上舔了舔,他不懂什么是宫装,只觉得衣服好看,贵气,感叹着要是自己也有这么件衣服就好了。

伯邑考淡淡道:“此忠义之血,不可擦。”

这时,破庙内堂中走出一人,面如锅底,赤髯长须,两道白眉,眼如金铃。

“好一个忠义之血,公子可随贫道突围。”

伯邑考看见来人,微微一愣,一礼道:“道长于此处修行?”

“贫道崇黑虎。”

崇黑虎....北伯侯崇侯虎的亲弟?

伯邑考皱眉,自从子启叛乱后,崇黑虎就没了音信,没想到竟躲在这里。

听说崇黑虎会道术,如果跟着他,多半能够突围。

但突围就够了吗?

伯邑考已经明白纣王为什么会轻易放自己离开了。

纣王算无遗策,如果自己回了西岐,西岐百姓只会更加不服纣王,但纣王还是这么做了。

因为,他想要自己亲眼看着羌人劫掠西岐啊!

伯邑考笑了笑,他以为以三太为楷模,大肆宣扬“大姒嗣徽音,则百斯男”,孩子多传宗接代才是福德,进而攻讦纣王失德,所以仅有两子,行诛心之事。

没想到,被诛心的是自己。

羌人为什么会劫掠西岐而不是朝歌?

因为朝歌北方有长城。

为什么朝歌有长城,西岐没有?

因为姬昌不修。

百姓遭受劫掠,能安生吗?

他们会怪八竿子打不着的纣王,还是没有修筑长城保护他们的姬昌?

西伯侯一脉在西岐百姓中的民心顿失,翦商之策最根本的西岐民心,失了。

甚至那些西岐贵族,恐怕也不堪其扰,颇有怨言。

这是挖了西伯侯一脉的根啊!

伯邑考惨然一笑,羌人来攻必定是纣王手笔,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哈哈哈哈!

“道长,还请带口信给我二弟。”

伯邑考在崇黑虎身边耳语一番,已经陷入僵局,逃出生天也没有用,他必须想办法破局。

“这...”崇黑虎愣了愣,还有傻得不跑的?

他顺应天命大势,助周伐商,所以才帮助子启造反,还一直等待着投身西岐的机会,本想着以救了西伯侯长子的功劳,身居高位,可现在....

“道长可速去。”

崇黑虎看伯邑考态度强硬,无奈,只得离去。

伯邑考面对着俄何带领的精锐部曲,上前两步。

双手张开,宫装的长袖落在地上,除了鲜血,一尘不染。

伯邑考随即合手一礼,长袖在地上拖行,深吸一口气。

平稳的声音中,带着几许微不可闻颤抖:“姜考拜见将军。”

化姬为姜,就是他想到的应对之法。

太祖母太姜,就是羌人,身上有着羌人血脉,再加上先祖后稷之母姜嫄这么层关系,投身入羌无可厚非。

在姬亶之前,两家本就不分你我,距离现在,也就三代而已。

北方小部族都能加入羌方,他是羌人后裔,自然也行。

西岐遭逢此难,再也无法与大商抗衡,自保有余,可绝无翦商成功的希望。

但如果加上羌人,甚至....西戎各部,就有了与大商掰手腕的力量。

太姒、太妊逃过一劫,还没逃多久,就遇上了大批军队。

一人急忙下马上前,问道:“母亲为何在此?怎么不跟兄长在一起!”

来人正是姬旦。

太姒听了姬旦的问话,不禁抹泪:“只怕你的兄长已经遭遇不测了啊!”

“四公子,我这就带兵去救长公子!”

南宫适咬牙道,他虽然武艺不及姜文焕,但也是勇冠三军的猛将,区区几个羌人还不放在眼里。

姬旦摇头:“不可,羌人有马,来无影去无踪,最要紧的是驱逐羌人,至于兄长....”

“兄长自有天佑,不必担心。”

这句话说完,军中将领全都脸色大变,完了,这下要出大事了!

话分两头,姬发那边可就惨咯。

“兄长那边可有消息?”

“大公子那边还没有消息。”

侯府外一阵喧哗之声,本就焦头烂额的姬发喝道:“为何如此喧哗?伯达你去看看……”

伯达正要答应,崇黑虎已经穿墙入府。

“羌人部队拦阻长公子,长公子托贫道前来传信。”

姬发骤然听闻,不由得头晕目眩,羌人真去拦截伯邑考了!

不过想到眼前的道长能穿墙,羌人必然奈何不得,于是道:“定是道长救了兄长,姬发在此先谢过。”

崇黑虎摇头:“长公子已陷入羌人包围,无法脱身,只是托贫道前来传信。”

“无、无法脱身?”姬发面色惨白,强言道:“无碍,我已经派南宫适带兵去寻,南宫将军勇冠三军,羌人不过土鸡瓦狗而已。”

崇黑虎笑笑,如果不出意外,日后的西岐之主,就是这位姬发了。

看起来姬发有些天真,不过问题不大,商灭周兴是大势,无论谁是老大,结果都是一样的,还能逆了天命大势不成?

“长公子托贫道将最后一件事相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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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外族人也学会背刺了?(加更)

自果酒出世以来,各地都多了许多酒肆,平日里喝点小酒,谈天论地,或是聊聊市井流言,也是一大快事。

“哎,你们听说没有?”一个酒客说着:“西伯侯府上出大事了!”

“侯府?不是正调兵驱赶羌人吗?这次又出了什么事?”

还有一个酒客正喝着,听了这话,不禁扑哧一下。

一个闭目养神的老者听了,睁开眼,半眯着道:“已经有许多人往朝歌逃去了,说是朝歌有长城,妻儿不会被杀,粮食也不会被抢。”

“这....”茶客极为惊讶:“可西伯侯待我们极好,田赋极轻....”

“有什么用?”老者嗤声:“还不是让羌人给抢了,羌人南下的时候,西伯侯的兵马在哪里?”

“慎言啊!”

“诶,也不怪他,那老汉进城卖酒,躲过了一劫,家里人却被羌人杀得一个不剩....”

“唉....”

又是连续几声叹息。

这时候没人为姬昌、姬发等人说好话,哪怕平日一向感激西伯侯的那些人,也极为失望。

又有一个贼眉鼠眼的酒客悄声道:“听说二公子要立国称王了,这行为,怕是有大祸啊!”

“这....称王?”

“大祸临头啊!本就受到羌人劫掠,又要引来朝歌兵马?侯爷还在朝歌啊!”

“大祸?我看未必,羌人劫掠,纣王可没有伸出援手,苦的还不是我们老百姓,二公子如果立国称王,未必不是我们的福气,不用受商王管束,不向商王上供,不就有钱修筑长城了吗?”

“可是私自称王,就是谋反,朝歌必发大兵。”

这时,一个精壮的中年人不屑的一笑,说着:“朝歌?现在北边是没事了,可南边的百越呢?东边的东夷呢?当今纣王失德,凭什么要西岐臣服?”

“纣王哪里失德?”

“纣王他....一时说不上,不过必然失德。”

这时,店主急忙跑来:“哎呀,各位客官,别说了,这等事,不是我们说的,今天这酒我请了,莫要再说了!”

西伯侯府。

夏天的丝丝细雨让空气显得有些闷。

今日太姒、太妊回到了西岐,本是喜事,姬发却悲从中来。

走过原本伯邑考所在的屋子,就想起幼时的回忆。

姬发还记得有次上供了水灵灵的桃子,父亲拿给他们吃,伯邑考总是挑最小的,将最大的留给自己。

满满缅怀,一件一件想去,不时垂泪。

“兄长,此难过去,就是我们的机会。”姬旦叹了口气,说着:“先按照大哥嘱咐,将立国称王的谣言散布到朝歌吧,现在该派人在民间吹捧纣王了。”

这就是伯邑考以姬考的身份,所留下的最后一策。

先散布姬发欲称王的消息,再卖力在民间吹捧纣王,以此来试探纣王到底想要干什么。

没办法,不冒点风险不行,虽然能确定羌人劫掠是纣王早就设下的计谋,但众人实在想不通纣王到底准备如何处理西伯侯一脉。

是置之不理,以柔和手段一点点取缔西伯侯,还是雷厉风行直接兵发西岐?

如果要兵发西岐,现在姬发、姬旦制造出的表现,就是最好机会。

姬昌被囚、伯邑考失踪,羌人南下劫掠,西岐百姓东逃,更有姬发称王的传言,讨伐西岐名正言顺。

表面上来看,商军西进众望所归,哪怕其他诸侯,也说不出话来。

可事实上并非如此,姬旦与姬发已经布置好一切,只要纣王敢西进,抵挡三五年还是没问题的,拖住商军主力部队,中原腹地内迁的外族就真的诚心归附吗?

哪怕他们真的全都以商人自居,也起码需要三五年才能彻底归顺,这便是引诱他们暴乱的机会。

加上修路、修长城所带来的不满,以及平复瘟疫后南方百越的威慑,大商有可能内乱。

而朝歌以东更是最大的底牌。

纣王自乱阵脚,将晁雷的水师掉了回来,强大的东夷不再有腹背受敌的危险,早在姬昌还在西岐时,就曾与东海平灵王商议好。

姬发知道,东海平灵王早有反心,一旦找到机会,必然起事,如此一来,东夷、平灵王,再加上陈塘关在李靖的变法下,人心不稳,大事可期。

谁都知道纣王想处理掉诸侯,将诸侯领地变为大商郡县,难道诸侯就真的任由他宰割吗?

以前的西岐实力太强,反而不能代表这些弱势诸侯,如今生乱,说不准能鼓动起这些诸侯。

有了纣王斩杀土方首领的事迹在前,道义礼数什么的都可以放到一边,只要利益足够,诸侯不会善罢甘休。

反之,如果纣王识破了这一切,按兵不动,西岐就有了喘息之机,所付出的不过是本就因羌人南下而失去的民心。

甚至,还有伯邑考舍身入羌方,在纣王耳目所不及的外域,合纵连横。

.........

三日一朝,子受已经不泼酒了,今天他要玩点新花样。

还没来得及开口,商容就出列道:“陛下,出大事了!”

子受心里猛的咯噔了一下,商容如此失态,必然是天大的事。

难不成西岐怨声道载,伯邑考称王,举兵伐商?

那这可是天大的喜事!西岐带来的昏庸值更多了!

闻仲向来沉得住气,他面色凛然道:“陛下勿忧,无论出什么事,自有臣等为陛下分担。”

商容二话不说开始上奏。

羌人南下,劫掠西岐,伯邑考失踪,姬发欲立国称王!

朝中文武,具是脸色大变。

羌人一次劫掠,竟然让陛下得了西岐民心?

长城....修得好啊!

人心所向,姬昌又勾结过土方,更有姬发欲称王,如果兵发西岐,西岐可定!

翦除西伯侯,大商六百余年的诸侯积弊,不就开了一个好头吗!

费仲眼睛一转,立即道:“臣近日听闻有不少百姓仰慕陛下,自西岐而来,陛下圣明,民心所向啊!”

“陛下圣明,民心所向!”

尤浑附和着,琢磨如果陛下兵发西岐,自己得跟着大将蹭点功劳,以他的身份肯定不用亲上战阵,蹲在大帐里等闻仲、鲁雄把西岐打没就行了。

群臣也多有附和,鲁雄更是跃跃欲试,请命带兵讨伐西岐。

子受都听懵了,西岐不是自己这波结算期最大昏庸值来源吗?

怎么一个个还仰慕起自己了?开玩笑吧?

因为羌人劫掠,所以念及朝歌的好?

这特么外族人也学会背刺了?

子受皱起眉头,昏庸值的事儿,太难过了,先不想。

现在才纣王九年,姜子牙还在朝歌算命,距离文王渭水聘子牙还有四年,距离封神正式开始,还有六年。

没有姜子牙,姬发拿什么跟闻仲之流打?

引不出神仙,难道拿姬昌一百个儿子上封神榜凑数?

这事儿,总觉得透着股诡异。

最关键的地方,在于只是传言,姬发绝不可能在这时候有真正称王的意思。

如果姬发真的称王,无异于起兵造反,姬昌都还在羑里呢,西岐一反,铁定挨砍。

姬发这操作不就等于大商马超了?

西岐百姓感念姬昌的好,本就因为羌人劫掠有所怨言,姬发不可能自立把姬昌逼死,这只会起内乱。

别人不知道封神大劫,不知道姬发的能力,子受比谁都清楚,姬发绝不可能如此不智。

“太师你怎么看?”

子受决定先问问闻仲,让闻仲给分析分析局势,再看看有没有浑水摸鱼赚取昏庸值的机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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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苟他几年

闻仲,陷入沉思。

这实在太奇怪了。

姬昌未死,姬发凭什么称王?

西岐百姓也极为异常,姬氏早有反心,绝不可能放任西岐百姓称颂纣王。

百姓就西伯侯一脉的根基,全靠着善待百姓,姬昌才有仁义道德的美名,才有声望。

即使一切属实,西岐百姓就像传言一般,向往朝歌生活,歌颂着纣王,姬发也绝不可能放任自流,最起码也会捂住消息,并且进行紧急处理,安定民心。

但这都没有,甚至闻仲还感觉,姬发可能在其中推波助澜。

毫无疑问,这是阳谋。

这是在勾引朝歌出兵。

闻仲有自信倾巢而出一举剿灭西岐,但如果仙道修士按商灭周兴来助周,无论胜负,战争持续时间必然无限延长。

如此一来腹地恐怕有危险,毕竟东夷、百越都有叛乱前科。

闻仲有些担心,大劫的事朝中文武都不知情,只知道如今西岐暗弱,是个绝好的机会,可他偏偏又不能直说。

纣王与朝中文武,真能抵御这么大的诱惑,按兵不动吗?

这可是名正言顺攻打西岐,废黜西伯侯一脉的机会啊!

闻仲拱手,只好道:“陛下,此事背后一定隐藏着一个天大的阴谋。”

子受:.....

阴谋还要你说?

诶,还得自己思考。

不管怎么说,现在西岐百姓是欢迎自己的,希望商军为西岐提供保护。

如此一来,他怎么可能带兵打过去?

那不就迎合百姓的想法了吗?

这事儿不能干。

干了昏庸值又得跑,得让姬发好好经营西岐,把西岐民心刷回去,上下一心同仇敌忾共同对付自己。

更关键的是,战事一开,有可能成为封神大劫的开端,风险很大。

单纯凡人之间的征战,子受觉得商军能一路平推过去,可一旦道门弟子秉承商灭周兴,下山助周,那结果可想而知。

强势的商军极有可能打不过。

毕竟原著中,就真的没打过。

目前大商也没增加什么实质性的战斗力,凡人在神仙面前不够看啊!

西岐倒是削弱了一些,可问题在于削再多,也就多拖延几年,最后圣人入场,该没还是没。

说到底,还是实力不够。

想到这里,子受更加渴望昏庸值了,封神已有苗头,自己得更加努力才行。

干不过圣人、鸿钧,现在再多变数,结局多半还是一样。

神话世界,拳头大才是硬道理啊!

子受斟酌良久,决定放任不管。

封神不应该现在开始,能拖多久是多久,拖得越久,刷昏庸值的机会越多。

爱咋咋地,子受也不信他不打西岐,姬发敢反过来带兵打朝歌,敢打他就立即把姬昌砍了刷昏庸值,马超行为不可取。

“不过是些许流言,朝歌无需出兵。”

苟一阵子,最起码也得苟到原著中封神大劫开始,不得不开战的时候再打。

不过朝中文武多有相反意见。

他们可不知道姬发可能有仙人相助,觉得西岐唾手可得,只认为是纣王的仁义又爆发了。

文武们明白,如果攻打西岐,虽说是顺应民心,可到底还是打仗。

打仗,就会死人,西岐将士会死,大商将士也会死。

而且西岐势弱,无力抵抗,必然强行征兵入伍,兵源还是这些百姓。

最后这些百姓即使没有死在残暴的姬发手上,也会死在战场上。

这样一来,商军到底是解放了西岐百姓,还是害了西岐百姓?

纣王必然是为这些而困扰。

陛下什么都好,可性格很矛盾,能对诸侯贵族杀伐果断,却又对百姓顾虑良多。

能够为了百姓,放弃唾手可得的西岐,放弃翦除西伯侯,当得起一代仁王!

不过,身为大商臣子,他们要为大商的长远利益考虑,如今正是清理诸侯的最好时机,机会错过,下次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如鲁雄、方相、方弼、张桂芳等激进派武将,直接请命带兵征讨。

杨任倒是保守派,他不想讨伐西岐,饭要一点一点吃,诸侯要一点一点打压。

早在最开始废除人牲、人殉的时候他就反对过,就是怕引起大量诸侯不满,步子太大容易扯着蛋。

不过没用,杨任喷人在行,带兵外行,战事面前没人听他的。

商容求稳,但激进派声势浩大,他也没辙。

闻仲轻捋长须,一锤定音:“臣认为,陛下说的有理,攘外必先安内,我大商内部的安定和统一,才是对征讨西岐战的前提条件。”

闻仲心中暗叹,陛下确实变了,变得成熟稳重,有如此明君,封神大劫必然有变。

子受惊疑,闻仲竟然也不愿意打西岐?

原著里闻仲可是妥妥的激进派,刚回朝就马不停蹄的东征西讨。

不过正好,子受道:“传朕旨意,若姬发小儿立国称王,令西境诸侯讨伐便是。”

有闻太师出言,再加上君王不愿征战,其他臣子再怎么激进,也改变不了什么。

一件事了,子受按照原定的安排,继续道:“从今日起,设立御史台,封杨任为御史大夫,太颠、辛甲为御史中丞,下设御史若干,有风闻奏事之权,尽显朝中之恶,上至君王,下至百官,大事奏裁,小事专达。”

这是早就定好的喷子专职。

杨任自然不必说,大商第一喷子。

太颠敢在殿上裸衣骂人,是个敢说话的主,可以当二喷子。

辛甲是黄飞虎临走前举荐的人才,也是个不畏强权的人,历史上上谏七十五次才罢官,可以当三喷子。

御史有没有能力无所谓,御史台尽显朝中之恶,听起来很牛逼,实际上只有风闻奏事的权力,他们再有能力,也只能耍嘴皮子,没有半分实权。

子受也不禁佩服自己的天才想法,专门找一堆人来喷自己带节奏,完美!

杨任拱手道:“臣谢恩。”

他陷入了沉思,陛下没有封御史,只有三个当家,下头的官员得他们自己找。

这样一来,御史台似乎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因为子受早就放出过风声,设立御史台并没闹出什么大动静。

只有崇侯虎暗自感叹,自己果然又猜中了陛下的想法。

子受打发杨任后,开始了今天的正戏。

一名寺人在子受的诏令下,战战兢兢的牵着一条狗,入了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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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狗官

这狗是子受特意从西园挑的,毛发锃亮,很干净。

不过,最与众不同的,还是它穿的衣服。

给狗穿衣服,本就不同寻常,更令人费解的是,这只狗穿的还是官服。

子受又在借鉴后辈,汉灵帝的西园抄了,宫市抄了,卖官鬻爵等贵族经商赚钱了再抄,剩下的狗官,自然不能放过。

汉灵帝喜欢养狗,甚至把狗唤作“爱卿”,当成人打扮,官帽、官服、绶带样样齐全,带着上朝。

还想方设法让自己身边的宫女们和这些狗进行交配,自己在一旁观赏得不亦乐乎。

史书上对这种令人发指的人兽行为,也曾有过记载,子受不得不感叹汉灵帝平日里的花招真的非常多,用尽各种招数去糟践自己身边的宫女们,以供自己开心。

狗子和宫女这反人类的操作,子受做不出来,不过,狗官可以借鉴。

“爱卿平身。”

平...平身?

群臣不解,抬头四顾心茫然,陛下在跟谁说话?

领着狗的寺人犹如芒刺在背,极为僵硬了举起手。

随后刚入殿中的狗子,两条后腿直立,摇摇摆摆地走了起来。

狗子的动作吸引了众人注意,大臣们定眼一看,这狗穿的竟是和他们一模一样的官服?!

狗子在寺人的带领下,在九间殿中走了一圈。

经过一根柱子时,还抬腿撒尿,一阵骚味。

子受有些同情那根柱子,被绕过,被撞过,被尿过,作为一根柱子,这辈子还挺传奇。

等到狗子走回殿中央的时候,子受突然哈哈大笑,拍手大叫:“好一个狗官!”

狗...狗官....

大臣们听了,哭笑不得,感觉受到侮辱,却也无可奈何。

有几个气盛的,面色涨的通红,这算什么事?

当朝侮辱大臣?

陛下是失心疯了?

大臣们纷纷看向闻仲,太师,快给他一鞭子!

闻太师皱眉,眉心第三只眼微睁。

一切正常,没有任何妖媚蛊惑,这说明,是纣王发自内心的举动。

崇侯虎一开始是懵逼,怎么突然骂人?

可他想起了今天大殿上的违和感。

陛下难得和太师达成一致,合力对抗群臣,顶着压力放任自流,不趁机攻打西岐。

太师还提出了攘外,必先安内。

外是诸侯,内是什么?

朝臣啊!

崇侯虎回忆起月前伯邑考献宝时的一切。

散宜生、闳夭是不是朝臣?

是!

他们忠的是商吗?

他们忠的是西伯侯!

再往前,跟随子启造反的雷开、麦智、麦云,难道不是商臣吗?

好像漏了一个谁,但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如果不处理掉这些人,又谈什么攻打西岐?

万一后院起火,又该怎么办?

大商在陛下的带领下,飞速发展着,可以说,日新月异。

可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发展,需要大量人才,内部成员容易被外敌渗透!

陛下以装醉上朝警醒朝臣,多次鉴别贰臣,如今,更是将这一切摆在了台面上!

御史台!

风闻奏事之权,尽显朝中之恶!

御史台三名长官,杨任向来忠义,太颠喷过贰臣,辛甲虽然声明不显,但他是黄飞虎举荐的外地人,不认识任何朝臣,没有和任何人结交,保证了中立立场!

御史台不就是专门为了安内而设立的官职吗?

崇侯虎双目清明,出列道:“陛下圣明,大商既安,诸侯自服,是故欲攘外者,必先安内。”

说完,就回列了。

我就提醒到这里,其他的,你们自己悟。

必先....安内?

群臣恍然大悟。

他们一开始还不明白,但崇侯虎已经出言提醒,再不明白,可就太笨了。

西园有牛有羊,还有更适合穿官服的猴子,奇葩一些的,诸如蛇、蜈蚣,也是不少。

可穿官服入殿的,为什么偏偏是狗?

因为狗很忠诚,而那些心怀二心的臣子肯定是不忠于纣王的,在那些人眼中,只有他们所效忠的人,为了自己与诸侯的利益,没有任何身为商臣的底线。

西园的狗,不会害人,甚至还会帮百姓们上山打猎,而那些心怀二心的臣子,又怎么会不在暗中搞事呢?

煽动百信、造反叛乱,甚至在殿上以大义要挟纣王,样样都能做。

这样一看,将那些怀有二心的臣子,与狗放在一起,根本不算侮辱。

甚至,那些人连狗都不如!

给狗穿上朝服,拴条链子,吃喝给上,狗好歹也能看家护院,可那些逆臣呢?

领着朝廷俸禄,当着大商臣子,却会在讨伐西岐的时候,疯狂扯后腿。

别说看家护院,只要不在院子里放火,都得感谢他八辈祖宗啊!

狗都不如的东西!

“陛下圣明!”

群臣纷纷拜倒,闻太师也不例外。

陛下目光如炬,虽然只有两只眼,却并不比自己三只眼看的少。

子受完全懵逼,我大商文武人均抖M?

把你们和狗子相提并论,也能整出一个陛下圣明?

这...不合理啊!

子受站在君王的角度,所以完全想不明白,群臣站在臣子的角度,也不可能将一切挑明。

“陛下圣明!”

忠心的臣子自然不觉得狗官是在骂自己,只觉得狗官是在骂散宜生、闳夭这些贰臣。

方相、方弼看着殿上的狗官,气不打一处来,就是有这种官员,才不能兵压西岐,才不能为陛下建功立业。

两人打算等散宜生治好了,拎着他继续撞柱子,三日一朝,那就三日一撞,正好空出的日子留给他治伤。

怀有异心的臣子,更是战战兢兢不敢出言,这种时候跳出去,不是找死吗?

甚至不少人在纣王以狗官相辱之下,有了愧疚之心,开始一点点反思,做人,怎么能连狗都不如呢?

尽管还没有立即反水,却也埋下了一颗种子。

子受发现,满朝文武,只有那个训狗的寺人和自己一样懵逼。

那个本以为自己要被朝臣生吞活剥的寺人,莫名得到了无数忠臣投来的善意目光。

脑壳痛。

子受有些气闷,可也不能就此放弃,昏庸值必须刷。

“国师何在?”

国师?

朝中还有这么个人?

闻仲上前道:“回陛下,申国师正于云梦山中苦修。”

朝臣们大多看不上申公豹,朝中修士,如萧升、曹宝、赵公明等,多有功劳,可申公豹就一传信的,还是个结巴,却受封国师,没人服气。

唯有闻仲不同,他深知申公豹是应劫之人,商周矛盾初显,正是申公豹入世的好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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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4.申公豹请仙赴宴

云梦山苦修?

真去迎风而上含石头了?

也好,不然很难和申公豹进行正常交流。

子受道:“摘星楼已竣工,朕当幸之,我大商立国六百年整,朕料定九月十四、五夜,月华圆满,必定光辉,命国师邀神仙、仙子、仙姬于摘星楼设宴共贺。”

啥玩意?

立国六百年整,要邀群仙共贺?

立国和仙人,有关系吗?

何况大商也不是立国六百年整啊!

虽然没人说得清到底是多少年,可从成汤继位商族首领算起,已经六百多年,如果从成汤灭夏算起,还不到六百年,怎么都算不出六百年整。

不过也没人说出来,难道朝臣们还能说纣王连自己家立国多少年都不知道?

现在纣王是当家的,他说多少年就是多少年,哪怕说是刚建的,那也得以他的话为准。

闻仲拱手:“臣遵旨。”

虽然不明白纣王的用意,但将师门中人请来赴宴,也算一桩美事。

可以为纣王在封神大劫中多争取一些帮助,如果截教弟子都和自己一样辅佐纣王,兴许真的能逆了商灭周兴的大势。

他知道申公豹交游广阔,兴许还能请些散仙、阐教弟子,能多来一个,就多一分情面。

即使看不上纣王,选择顺应天命大势,可有了这份小小的因果,日后战场相遇,也不会太下狠手。

听闻仲应下,子受也放心了。

这个结算期不指望了,昏庸值多半还是负的。

下个结算期,他要玩个大的。

又问了些事后,退朝。

..............

在朝歌百姓眼中,纣王还算不错。

虽然三日一朝,有些偷懒,斗鸡、踢球,爱好也有很多,但总归算是一位明君。

唯一让他们有些不爽的地方,就是纣王不敬鬼神。

祭祀向来只祭先祖,不祭鬼神,甚至还有天命之论,说要制天而用。

没人能接受。

大商开国至今,不就是事事都要祭祀鬼神吗?

这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啊!

看看囊血射天的武乙,有好下场吗?

可今天,百姓们有些懵。

纣王改性子了?

迫于压力服软了?

那三百近卫竟然登门下访,为百姓们送来了名曰天神的木雕,供他们在家中祭祀。

这可真是稀奇事,纣王厌弃祭祀鬼神,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不过白送的不要白不要,虽然有些粗制滥造,但总好过没有。

没事求求拜拜,心里也踏实些。

一直到结算期后的九月初,子受都没敢轻举妄动。

距离将昏庸值掰正已经很接近了,他觉得系统还是记挂着自己的,必定后台做了数据。

九月十四日,白天,子受遣人下到百姓家中,将木雕收回。

这操作真令人看不懂,纣王今夜在摘星楼大宴群仙,怎么又突然没收了百姓家中的天神木雕?

这不是给漫天仙神留下了坏印象吗?

子受却不在乎这些,一直到了傍晚。

摘星楼上。

有六十近卫身着青甲,执矛面朝东方。

有六十近卫身着赤甲,执戈面朝南方。

有六十近卫身着白甲,执槊面朝西方。

有六十近卫身着黑甲,执斧面朝北方。

最后六十近卫,则身着黄甲,执戟护卫宴席中央。

自早上晨曦初露时,五等分的近卫就已经站在这里。

所有人挺胸昂首,目视远方,等待纣王到来。

“陛下来了。”

子受终于带着大商文武,来到了摘星楼顶。

身着皇袍,高视阔步,威仪赫赫,不怒而威。

在他身后,群臣也身着官服,神情却各自不一。

或是期待,或是担忧,或是不安。

“拜见陛下。”

近卫们齐齐喝到,躬身拱手行礼,却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礼毕继续拱卫五方。

子受摆手,面向群臣:“诸卿可先入席中,今日这摘星楼上,好戏连连,辛甲。”

辛甲拱手:“臣在。”

“朕听武成王提及你通晓史事,今日便执笔记事,也好让这摘星楼宴饮,大商六百年国庆,流传后世。”

“臣遵旨。”

说完,子受哈哈一笑,拍了拍手,以子衍为首的戏班子登台。

群臣皱眉,看戏?

陛下打算以戏曲来招待仙人?

虽说有着子衍这位无所事事的皇室成员参演,但戏曲终究有些上不了台面。

事已至此,也改变不了什么,群臣想着纣王对赵公明、萧升、曹宝以及申公豹等人的态度,觉得纣王对仙道修士有一定尊敬,何况还有闻太师压阵,今晚应该出不了什么乱子。

群臣纷纷入席,九龙筵席,具是山珍海味。

明月雾了,风声大作,犹如虎吼一般。

半空中飘飘的落下人来,月光才渐渐现出。

“国师到朕的身边来。”

“遵命。”

申公豹的口吃好了,身为国师,身系国运,又得人皇看中,地位尊贵无比。

申公豹昂首高喊:“众位道友,稽首了。”

“今蒙纣王设席,宴吾辈于摘星楼,诚为厚赐,但愿国祚千年胜,皇基万万秋!”

一人便乘云而下,落入席间。

“碧游宫多宝道人携弟子火灵圣母来贺!”

“碧游宫龟灵圣母....”

“火龙岛罗宣....”

“九龙岛吕岳....”

“三仙岛菡芝仙、彩云仙子....”

截教众人纷纷入席,每来一人,申公豹便道明身份,由当驾官传出。

通天教主的四大亲传,来了多宝与龟灵。

多宝是因为在朝歌北市收民心蹭功德,投桃报李。

龟灵则是因为和人族有些关系,她在人族造字龟文呈羽翼之形时有所感悟,方才化形。

随侍七仙一个没来,不过不碍事,通天教主本人来了,虽然没露面,但他在城外赌马赌石,玩得正开心。

罗宣是想来朝歌看看能不能蹭上点功德,他的修为不弱,赵公明、石矶、多宝联手蹭功德,看得他眼热。

吕岳则是好奇区区凡人,竟也能救治瘟疫,又刚好出关,出来走走透透气。

菡芝仙、彩云仙子与三霄交好,是特意来看好姐妹的。

至于其他截教仙都是阿猫阿狗,没什么咖位。

“云中子携弟子金霞童子来贺!”

“玉虚宫南极仙翁....座下白鹤童子来贺.....”

“五龙山文殊广法天尊....座下白云童子.....”

“金庭山道行天尊....座下韩毒龙、薛恶虎.....”

说着说着,申公豹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明明说好了来赴宴,来的却是一个个童子?

截教多宝、龟灵都来了,还有吕岳、罗宣这种大咖,阐教这边是.....

韩毒龙,薛恶虎?

子受也听明白了,估摸着阐教不待见自己。

看看这一个个的,听名字就知道不是什么好鸟,还毒龙。

不过问题不大,摘星楼宴饮和仙人没什么关系,还真以为他是请仙人庆贺的啊?

205.道友,请留步——

始皇九年,岁在甲子,暮秋之初,会于朝歌之摘星楼,国庆事也,群仙毕至,少长咸集。

群仙都已入席,月明星稀。

吕岳一个人独占一席,和他一样独占一席的,是个叫做王禅的道人,自号玄微子,不是阐教门人,也不是截教门人。

是申公豹苦修时,在山中深谷偶然相交的散修。

来者皆是客,修为高低无所谓,有眼睛有耳朵有嘴巴就行,这时代没什么比仙人之口传讯更快乐。

子受先按照以往的说辞,随便说了些场面话,之后便邀请群仙看戏。

子衍领衔出演的戏曲,正是孟姜女哭长城。

这出戏是子受亲自编的,美化他人丑化自己,是他的一向作风,剩下的几处戏都交给师延编写,毕竟一个人的精力有限。

孟姜女代表着那北上的百人妇团,虽然那些妇女现在活的一个比一个好,甚至乐不思朝歌,留在了北疆,但戏说可以胡说,做一些戏剧化改编,是正常合理的。

孟姜女哭长城与麦云刺纣王一样,分为三幕。

第一幕是孟姜女寻夫,重点突出了孟姜女的贤良淑德以及君王无道,丈夫在家中苦读,竟突然被官兵抓走,强行送去北方修长城,孟姜女连夜为丈夫赶做寒衣,决定排除万难北上寻夫。

一路艰辛,不足为外人道,渴了,喝口凉水,累了,坐在路边歇歇脚,没逢深夜,只能躲在破庙,对着半人深的荒草和龇牙咧嘴的神像,瑟瑟发抖。

第二幕,就是哭倒长城。

孟姜女脚上都起了血疙瘩,终于来到长城,却没找着丈夫,打听之下发现丈夫早就累饿而死,甚至尸首都找不到。

因为死的人太多,埋不过来,尸首都填到了长城里头,孟姜女就哭,哭得日月无光,天昏地暗,感动了天神,神力之下,长城像天崩地裂似地一下倒塌了一大段,露出了一堆堆人骨头。

孟姜女咬破中指,滴血认尸,守着丈夫尸骨,哭得死去活来。

第三幕,就更过分了,讲的是路过的纣王看中了孟姜女美色,想纳为妃子。

孟姜女以三件事为要挟,立碑、送葬以及游海,安葬了亡夫后,趁着游海的时候,大喊纣王昏庸无道,害死我夫,又来害我,最后跳海自尽。

当然,这些都是为了摘星楼宴饮特意编排的特别版,普通的孟姜女哭长城并没有这么夸张,这故事太具有扇动力,得稍稍克制一点,不然压根通不过群臣审核。

孟姜女也是所有戏曲里最受欢迎的一个,子受遣尤浑去看过效果,凡是看了戏的百姓,无一例外全都被感动的痛哭流涕,有的还当场破口大骂。

这样一出加强版的孟姜女,必然能给仙人们一个先入为主的糟糕印象。

群臣面色阴沉,这是整的哪一出?

早前演的普通版孟姜女他们都看过,虽然有些不敬,但出发点是好的。

毕竟孟姜女的故事在纣王治下没有发生,却在其他诸侯领地中有过类似情节,那些被抓去当奴隶的、被当做人牲祭品的,甚至比孟姜女的故事更悲痛曲折。

孟姜女的戏曲是在对统治者暴虐行为的控诉,也是对被奴役者不畏强暴、坚贞不屈精神的歌颂,戏曲不分国界,故事很容易流传到诸侯领地中。

而那些诸侯领地中的百姓们听了戏,了解了故事,便会有感同身受,进而让有过暴行的诸侯失去民心。

这些,大臣们都懂。

可问题是,这次摘星楼上的加强版孟姜女哭长城有些过分了,戏里戏外都是在诋毁君王。

陛下莫不是失心疯了?自己骂自己?还是当着众多仙人的面?

这不是明摆着让这次宴席不欢而散吗!

戏曲结束,席间的美味佳肴,忽然就没那么香了。

赵公明有些尴尬,他很想说纣王其实是个爱民如子的明君,这只是虚构的戏曲。

可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罗宣有些懵,这就是他想蹭功德的君王?

有这种君王,只怕得染上一身因果业力吧!

“拿上来!”

子受开始他的表演。

寺人推来一个小车,车上载有无数木雕。

“国师,这些木雕是哪位神灵?”

申公豹心里咯噔一下,这不就是前些日子下发给百姓们祭拜的天神木雕吗?!

那个时候,朝中文武还都以为纣王在西岐的压力下,决定提倡祭天从而示好诸侯呢!

却没有想到,木雕被收回,又送到了摘星楼。

申公豹有些为难的道:“陛下,这些木雕,统称天神。”

“天神?他们有何功劳?”

群臣:“.....”

没人说得上话,破木雕能有什么功劳?

“你们不知,朕便来告诉你们。”

子受拿起一个木雕,道:“城南卖油老翁为女求姻缘,祭祀天神,无果,其女年逾五十,依旧呆在闺中,无颜见人。”

随即,将木雕狠狠砸在地上:“这位天神无功受禄。”

子受又拿起一个木雕,道:“城北卖菜老妇家中幼子患病,祭祀天神,无果,三日后再祭,无果,幼子依然重病。”

随即,他用力一捏,将木雕捏为粉尘:“这位天神白白接受百姓祭祀,两次,其罪当诛。”

子受再拿起一个木雕,道:“城西有一人自西岐逃难而来,祭祀天神,乞求能找到失散的妻儿,八日后发现妻子、女儿均被羌人掠去。”

他直接将木雕投入火盆。

“这个、这个....”

“还有这个!”

子受一口气将天神木雕全扔进了火中,火愈加旺了。

“拿朕弓来!”

子受拿着弓,往四方一射,立即有尤浑双腿打着摆子,走上前,将囊袋打开,泼血于地上。

囊血射天,武乙玩过必然挨骂的套路,但是子受没老祖宗射艺精湛,射不中囊,只能改成泼血。

还没完,他从尤浑手中拿过满盛一杯的泥土,洒在地上,用鞭子用力抽打。

空气一时有些凝重。

闻仲皱了皱眉,问道:“陛下这是何意?”

其他大臣具是有些紧张,陛下他....又搞事情了啊!

“费仲,来为众仙家解释一番。”

费仲战战兢兢出列,解释道:“此乃囊血射天、盈土鞭地....”

子受点头:“正是如此。”

文武百官全是脸色苍白,倒吸一口凉气,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

便是阐截仙人,也同样一呆,也被纣王的百无禁忌所震惊。

只有王禅依旧淡定,清静无为。

纣王,他怎么就敢?

云中子袖袍一甩,就要离席,白鹤童子、白云童子等,欲跟随而去。

他还以为纣王改了性子,所以即使以前有些矛盾,也特意放下一切,前来恭贺,没想到纣王还是一如既往冥顽不灵。

这次直接将不敬天摆在台面上了!

仙人离席,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子受站起身来,负手而立,好不容易来了,不刷完昏庸值怎么能走?

他对着身边的申公豹道:“国师,留住他们。”

申公豹有些为难,但实际上也不是什么大事,不就是不敬天神嘛!

天帝令十二仙首俯首称臣的时候,也没见你们一个个跪舔啊!

一条道走到黑,元始天尊是看中应劫之人的身份,捏着鼻子把出身妖族的自己收入门墙,纣王不一样。

申公豹能看出来,纣王是真的发自内心欣赏、看重自己。

士为知己者死!

申公豹摇头晃脑抚着短须,轻吸一口气,开口道:“道友,请留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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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6.天人感应

一言出,申公豹感到浑身毛孔翕张,仿佛有一道道细微的金光透体而出,吞吐不定。

只觉得天地间一阵白茫茫,只有自己,流光溢彩,罐璨夺目。

几千年啦!

豹子精化形,被元始天尊收入阐教,本该是件幸事,但入阐教的三十多年,却是他这辈子最无力最悲哀的三十多年。

门中师兄姐妹,个个出身跟脚不凡,自己这个妖怪,在阐教鄙视链的最底端,也就在外教散修面前才有些地位。

道友请留步,就是他在云梦山中含石顶风苦修最常说的一句话。

也是他最渴望的东西。

申公豹不过是想让师兄妹们正视自己这千年来的修行,得到同等待遇,能够坐而论道罢了。

今天他做到了,以大商国师的身份。

云中子决定卖申公豹一个面子,回首道:“陛下此行,昏庸至极,不配为君。”

子受心头一跳,把云中子留在朝歌,果然是对的!

囊血射天,盈土鞭地,再烧几个木人不敬天神,就能换来昏君之名,太特么划算了!

“不配为君?”

子受噗嗤一声,开口道:“道长倒是说说如何才配为君?”

云中子则淡淡道:“射天鞭地以辱神,国必亡,此非治国之道。”

“道长倒是说说,什么才是治国之道?”

子受目光幽深,已经做好打算。

云中子区区一个仙道有成的道士,不修仙来研究治国?

能研究出什么?

必然能被自己以上下五千年的实践历史轻松反驳,即使反驳不了,也能给他当场叉出去。

反正,听他逼逼叨叨,最后绝不放在心里半点就完事了。

云中子颔首,大概觉得纣王还有救。

“往昔人族蒙昧初生,衣不遮体食不果腹,与山野小兽,实无太大差别。”

“且人族暗弱,无爪牙之利,亦无毛皮以辟寒暑,双脚不足以逃脱豺狼追杀,勇力不足以与虎豹相搏,无一优势。”

“人道暗弱,却为何留存至今?因天地之德,因仙神之恩。”

“贫道在朝歌算卦一年,视凡间之事,以观天人相与,略有所得。”

“君王若是失德,上天必然降下灾害用以谴责,如果不知道醒悟,则又会生出一些怪异的事来,如果仍旧不知悔改,那么败亡就会降临。”

“由此可知,上天对君王是仁爱的,希望通过灾害来帮助君王消弥祸乱,如果不是昏庸无道之君,上天必然尽力扶持保全。”

“贫道得道多年,君王以天子相称,只因其受到天的看中,天,使其得到天下而成为王,其人必有人力做不到而自然达到的事情,这就是王者承受天命的凭证,也正因此,天下的人都同心归顺,就像归顺父母一样。”

“唯天子受命于天,天下受命于天子,方可治国安国。”

子受若有所思,云中子这一套,似乎是天人感应。

天人感应,出发点显然是极好的,毕竟能协助君王统治。

云中子这番话,将君王统领天下的合法性,上升到了一个代天牧民的高度。

甚至还为此前的天子称号,找到了一个最合理的解释,君主的权利是老天赐予的,君权神授嘛!

君权神授一出来,各路诸侯就不管用啦!!

这个商王天子,才是真正的天子,姬发小儿只能当一辈子诸侯!

造反?没用的!这都是老天定的!

换做正常君王,应该会接受,这表明了统治正统。

子受觉得不行。

如果接受了云中子的天人感应、君权神授的解释,昏庸值还怎么赚?

这不行啊,这年代人们都信天信神,自己废弃了天子也有这么层考虑在里头,如果碍于这层意义,百姓不敢心生怨言怎么办?

现在云中子来给子受背书,来表明商王的至高统治地位,他可是在朝歌算卦一年,人人深信不疑的仙道修士,说出的话极有权威性。

子受想了想,顺着这个思路来看,会怎么样呢?

百姓会思考,为什么昏庸无道的纣王是君王?

没办法,因为纣王是天选之子,老天让他干的!

纣王这辈子就是来享福,来统治来鱼肉百姓的!

纣王打他们三十个板子,他们会认为是应该的,天子就是权威,他们是欠抽,打不死就行,打死了,也没话说。

纣王压榨他们的血汗钱,他们会认为是应该的,天定下的规矩,他们生来就是为纣王送钱的,能有口饭吃就可以了,吃不饱,也不能怨天尤人。

纣王让他们不停的修长城修路,他们会认为是应尽的义务,生下来就是给纣王干活的,累不死就可以了,累死了,那也是身体太弱。

纣王强行征兵让他们去打仗,他们会认为是理所应当,生下来就是大商子民,为国死难,报效天子,那是荣耀。

纣王,是天子,权力是神授的,是天下所有人的主人,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卧槽,这么一想,不行。

代天牧民天经地义,还怎么骂出口?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倒是有些危险,可人民得有最起码的自我意识!

要是让云中子通过这时代人人都深信不疑的鬼神之说,为天子释意,将君王与百姓之间的距离感不断拉开,让百姓失去念想,放弃抵抗....

本就不好用的系统,还不得直接报废?

云中子叹息道:“如今陛下废天子号,不敬天神,是失德,唯有尽力挽回,自陈过失,方可续成汤之基业,上参尧舜,下配先王。”

他想的很好,没有哪个君王不想稳固统治,没有哪个君王不想让国家更为长久。

这一策天人感应,所带来的诱惑足以让每个君王俯首,哪怕纣王,应该也不例外。

纣王废天子号,不还是为了表明自己的权威性吗?

现在天人感应给了一个最容易,最稳妥的办法,将神权与皇权相连,既不会让诸侯有不满的理由,又能确立君王的权威。

而君王所需要付出的,不过是向老天服个软。

这有什么过不去的?

本就是人人都得接受的事情,十二金仙牛逼吧?各个出身不凡,可结果呢?

天帝令十二仙俯首称臣,最后还是不得不整出个封神榜,这是天命啊!

可惜子受根本不是他想的那种君王。

子受勾勾手,对左右道:“叉下去。”

先不说不敬天能刷来大票大票的昏庸值,哪怕没有昏庸值也得给自己争口气。

“命”字拆开,就是“人一叩”。

这一弯腰,一磕头,一服软,就认命了。

他要是认命了,早就抱着妲己吃吃喝喝啥都不顾,等着二十多年后的一把火。

左右当然是叉不住云中子的,云中子宛如云一般,飘忽不定。

“商纣何必冥顽不灵!”

渺渺的声音在摘星楼四周回荡。

“天命不足畏,祖宗身作法。”

子受开口道,好不容易发展成这样了,不能放过这次难得的机会。

这么多仙人看着,迟早传遍四方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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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207.商之命大于皇天上帝

“诚如道长所说,往昔人族蒙昧初生,衣不遮体食不果腹,与山野小兽,实无太大差别。”

“且人族暗弱,无爪牙之利,亦无毛皮以辟寒暑,双脚不足以逃脱豺狼追杀,勇力不足以与虎豹相搏,无一优势。”

“然先祖自蒙昧而出,筚路蓝缕,披荆斩棘,不宗鬼神,不拜妖魔。”

“冷了、困了、饿了,就用双手钻燧取火,用兽皮树叶制衣,筑房定居。”

“洪水滔天,不问天神,自己挖河渠疏通。”

“疾病横行,不求神迹,自己尝百草医万民。”

“溺于沧海,那就把海填平。”

“山高万仞,那就把山搬走。”

“十日并出致草枯木朽,那就把太阳射下来。”

“有埋头苦干的君王,有拼命硬干的君王,有为民请命的君王,有昏庸无能的君王,有残暴不仁的君王,有国灭身死的君王....”

“唯独没有求仙拜神的君王。”

“尊天命跪天神,何其荒谬,朕不问鬼神。”

作为经历了九年制反神论教育的穿越者,子受正在说他的心里话。

什么是天命不足畏?

天命,就是天神之命,是天帝之命。

是因为天帝命十二仙俯首称臣,才有了封神榜,才有了封神大劫。

才有了人间兵将举着旗子给上场大仙助威呐喊,最后被余波化为黄土。

才有了十万人马打西岐,人影都没看到,就冰冻岐山连兵带将死了个干净。

才有了重定地水火风,丝毫不顾及凡人半分。

人不可欺,不可操纵,不可低眉俯首,不当应劫工具。

合该遭此量劫?

倒要问一问凭什么。

什么是祖宗身作法?

发大水了怎么办?这是老天带来的灾难,应该快跑,生活不下去了,求求天神给个舟。

但老祖宗说,发大水了,可以治。

饥寒交迫怎么办?去找天神偷个火?

老祖宗靠不断与自然抗争,坚忍不拔钻木取火。

求人不管用的,得自己来。

祖先的故事里鲜有对天神的乞求。

不畏神不求神,拜祖先敢于超越祖先。

真实世界里这些故事有几分真假暂且不知,但在神话世界里,人就是这样的。

闻仲....三目含泪。

从纣王射天鞭地时,他就发现了一些东西。

作为三朝老臣,历经文丁、帝乙、以及当今纣王三朝。

再往前一朝,是哪位君王?

正是囊血射天的武乙。

所有人知道,武乙囊血射天后不久,就在东征西讨中去世了,外界传言是因为不敬天神,受到惩罚,被雷劈死。

还有极少数人,例如苏护等人知道,武乙其实是因为不敬天神,得罪诸侯贵族,诸侯贵族将行军路线暴露给蛮夷,武乙受到蛮夷围攻,无人相救而战死。

但这些,仍旧只流于表面。

为什么会传出武乙被雷劈死的传言?因为那时闻仲施展雷法,打了个雷。

他这是在向天帝示弱,表明人不可犯天,犯天必有惩。

闻仲是人族,虽说事出有因,是不想让人族得罪天帝,导致灾害频生,但心里终究过意不去。

所以他下山,不修道了。

要入朝为官,辅佐武乙的儿子文丁,辅佐历代商王。

闻仲是李靖那种仙道难成只能享人间富贵的修士吗?

并不是。

“证修大道,闻朝元之果,未证至一之谛,登大罗而无缘。”

闻仲能修得大道,甚至哪怕入了凡间,日后遭劫上榜封神,封的神位也必然极高。

可他在人间呆的越久,心情就越是复杂。

入朝为官,看得多了,人们常常遭逢劫难,或是水患,或是兽灾。

很多人会因此逃奔、互伤、暴乱,但总有人会站出来救灾。

就像以前,总有人站在劫难面前,或三过家门不入,或子子孙孙无穷匮也。

到了文丁时期时,封神榜初定,大劫初露。

闻仲相信,一定又有人会站出来。

现在这个人确实站出来了。

闻仲紧了紧手中钢鞭,看向云中子以及阐教众仙。

现在那个人和他的臣属们,都还有些弱小,弱小到即使说出这种逆天之言,天帝也不会放在心上。

申公豹心中同样感慨颇多。

他有着千年道行,没有入阐教之前,就在人间行走,见了许多事。

确实,人族向来都是依照纣王所说,自食其力。

但在这个天神、天帝当真存在的世道,人族对待天神,最好的相处方式,应该是敬而远之。

申公豹理解纣王,知道纣王为什么要如此。

作为应劫之人,对大劫的了解比寻常人更深刻。

如今天神已经凌驾于人族之上,将人族当做应劫工具,生死无论,只为自己的利益而让人族征伐不休,更还想享受人间香火,这是每一个人族君王都不愿意的。

何况纣王这种明君呢?

可惜,毕竟上头对人族谋划已久,人们对鬼神之说深信不疑,纣王想走的这条路,还很长啊!

不过他申公豹,愿意陪同纣王走下去。

子受将群臣、众仙的表情尽收眼底。

很好,效果极佳。

他看着云中子,越看,越是欣赏。

每次云中子出场,都能好好刷上一波昏庸值。

子受承认自己有赌的成分,如果天命是不可改的,如果天帝就是爸爸,将这一切放在台面上,比天命之论更过分的话语,必然遭来天谴,甚至下场和武乙一样。

但无所谓啊!

如果真的不可改,他的下场还是被烧死,服不服都一样!

反之,如果能改,那说明自己如今做的一切都有用。

子受沉吟片刻,正色道:“哪路天神能让人丰衣足食?神农尝的百草五谷无数人吃过;哪路天神能移山动岳?愚公搬开的路无数人走过。”

“哪路天神能永生不死?先祖没有依赖天神,屈从天命,用双手让世世代代传承至今,!”

钱保心中五味陈杂。

最近又剖了几个不得不剖腹产的孕妇,剖出来的婴儿,十个活了四个,至于那些孕妇,他很完美的一个都没有避开。

本来应该能避开的。

毕竟到了不得不剖腹产的地步,就等于死了,不治也没问题,不剖,生死就和他没关系。

可钱保将孕妇们都收下了,开始剖腹产,最后孕妇都死了,婴儿存活率也不理想。

哪怕是那些孩子活下来的人家,不敢明着骂,也会暗地里嘀咕。

甚至隐隐还传着黑面阎罗的名号。

钱保上了街,街上的人都躲着他走,遇到谁都跟见鬼似的。

天神是什么玩意,他已经是阎罗了!

不过他这个阎罗,能剖人死,也能将人从九幽深渊,鬼门关前拉上来!

子受轻咳一声。

光说不练假把式,口号喊得响,关键还得做,要践行,那么多朝臣仙人都看着呢,做了实事,实锤不敬天神,才能传扬出去。

“有夏服天命,自号天子,而商之命,大于皇天上帝!”

要玩波大的,给摘星楼宴饮画上句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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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8.神权人授(加更)

“少昊当为东极青华大帝!”

“颛顼当为南极长生大帝!”

“帝喾当为中天紫微大帝!”

“尧当为太极天皇大帝!”

“舜当为太极地皇大帝!”

“夏禹应为佑圣灵应真君!”

“成汤封为玄天上尊!”

“太戊加号玄天灵应真君!”

“仲丁加号佑圣助顺玄天灵应真君!”

“祖乙加号元圣仁威玄天真君!”

“武丁加号玄天中兴真君!”

“天人感应,神权人授,凡人族先祖,无不神明!”

子受长舒一口气,我话说完了。

结束!

随口乱编的东西,没一个神号靠谱,反正给老祖宗封个神就完事了。

神权人授一出,还发愁没有昏庸值?

三教肯定也不会管,他们还把不得有人当神呢!

最多也就是天帝不爽,不仅不敬天神,还给先祖封神,这个纣王明明位极人君却相当过分!

这不正好?!

子受望向辛甲:“辛卿,朕与云中子道长坐而论道,可曾记下?”

云中子无言以对,自己就说了几句话,全是纣王在那儿一通高谈阔论,怎么又成坐而论道了?

辛甲奋笔疾书,郑重回道:“臣,记下了。”

他是个通晓史事的人,可正因为知晓历史的越多,越明白先祖的伟大。

他不断记录着,时不时抬头看向席间的火光。

其内还有许多天神木雕,没有燃尽。

是啊,这些天神到底做了什么?值得人们去敬畏,去祭拜?

为什么反而会为了这些名不副实的天神,忘却了将人族从弱小壮大至今的老祖宗们呢?

辛甲记得,朝歌城外不远处,有一处轩辕坟,是轩辕黄帝的衣冠冢。

曾传闻其中有妖怪居住,更有人提议一把火烧了。

那是轩辕坟啊!

如果换做天帝庙呢?

即使有传闻说妖怪居于天地庙,会有人响应,将天帝庙给烧了吗?

辛甲摇头轻笑。

云中子一挥袖袍,长叹一声。

他去年来朝歌,就是为了除妖,希望让大商气运,稍稍延长一些,可谁知道,竟然发生了这种事。

越来越多匪夷所思的事情,纣王的行为,完全猜不到。

哪怕拼了老命的掐指一算、二算,也算不出个所以然。

良久,云中子道:“也罢,贫道继续回那卦摊算命,此间之言,不足为外人道。”

子受懵了。

不足为外人道?

合着你这意思是我这么一通长篇大论,你不会传出去?

那我还特意邀请仙人赴宴干什么?

浪费粮食?

子受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群臣还在巨大的震撼之中没有反应过来。

截教觉得无所谓,不管大商是不是命大于天帝,纣王是不是要和天帝对着干,他们只是来捞功德的。

而且天帝令十二仙俯首称臣,是阐教的十二仙,和他们没关系。

云中子说了不足为外人道,不会乱嚼舌根,可阐教的小辈们,就不同了。

白鹤童子、白云童子、毒龙恶虎均有不满。

天帝命令他们的师尊俯首称臣,哪怕掌教老爷相助,最后也不得不妥协,签订封神榜。

纣王代天封神,与天帝为敌,岂不是说他们的师尊连凡人都不如?

那他们自己呢?

“区区凡人,凭什么代天封神?”

子受暗喜,救兵来了。

总算是有人表达出了自己的不满。

不想却被人怼了一句。

“因为陛下做到了。”

宛如空谷般深幽的声音传来,众人寻声看去,看见了宛如小透明一般的王禅。

吕岳独自一席,是因为他在三教中名声甚大,倒不是说修为多么强,主要是一靠近他,就会遇上倒霉事。

看看,就像今天,吕岳来赴宴,纣王就整出了个神权人授,要是天帝迁怒,在场一个都免不了!

王禅独自坐在一席,则是因为一介散修,没人认识。

看起来也不像修为高深的亚子,整个席间,也只是在吃吃喝喝。

就仿佛,他真的只是来赴宴一般。

这样的散修,在这时候开口,众人心中都有底。

多半是打算趁机跪舔纣王,找机会入朝蹭功德。

不然凭着他声明不显的散修身份,谁能看中他?

说句不好听的,封神榜上他都不配有名字,天帝都懒得要这种一抓一大把的下属!

白云童子有些不爽,我是阐教弟子,你一介散修,还想踩在我头上蹭功德?

王禅仍是淡然,对白云童子不闻不问,一手指向空中。

空中的那轮皎月,不知什么时候又蒙上了一层轻雾。

朦胧中,光芒不显。

看到众人都望向自己,王禅目光一沉,面向半空。

轻轻一挥手。

云雾直接被拍散,化作云气弥漫在空中。

“你要做什么?”

白鹤童子问道,莫不是想来一手呼云唤雨?

打几个雷,下一场雨,表明神权人授的正统,表明纣王做的没错?

一边的白云童子目光冷然不已,那还真是自欺欺人,为了捧纣王臭脚,为了一些功德,为了人间富贵,连修道者的面皮都不要了。

论及雷法,闻仲不比你强得多?人家堂堂大商太师都没动作呢!

毕竟,所有人都知道神权人授荒谬至极!

今夜之后,哪怕天帝不亲自出手,多半也会寻找凡间诸侯,来一个代天伐商!

商灭周兴本就是大势所趋天命所归,如今更是添了把火,大商就算有功德,也避免不了亡国之危!

纣王,其实就是他刚才自己话里所说,国灭身死的君王啊!

就在此时,由些微朦胧转亮的天空中,有一女子缓缓落下。

女子似有似无,仿佛不具实体。

女子面色有些苍白,一头青丝,乌黑而柔顺。

容貌没什么特色,只是凡间之姿,但越看,越是好看。

身上穿着的,是与姣好面容极不相称的粗布衣,还打着补丁。

双脚的草鞋,更是已经破损,露出的脚底似乎有着生茧的血泡。

衣着虽然无法展现出她的身材曲线,却别有一种奇异感觉。

“民女孟姜,见过陛下。”

孟姜女落到摘星楼上,先是对着子受行礼。

王禅见状淡淡一笑,然后就不说话了。

子受差点被吓得坐到地上。

我....

这....

特么孟姜女是老子虚构胡说出来的戏曲人物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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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9.阅读理解,满分

多年以后,申公豹站在封神台面前,准会想起商始皇带他去参加摘星楼宴饮的那个遥远的晚上。

当时,摘星楼上仙人不过数十,甚至还有不入流的童子,那些人听到始皇封神时,脸上的不屑分外明显,依稀能记得那夜,月明星稀。

................

孟姜女就这样出现在众人面前,没有一点点防备,也没有一丝准备。

云中子掐指一算,喉头一甜。

他明白了。

孟姜女,正如王禅所说是神明,而且还是因人所致。

云中子哑声开口:“长城....”

全明白了。

除了凡间文武还云里雾里搞不明白,其他仙人全明白过来了。

孟姜女不是真人,是依托信仰、香火而生的神灵。

长城第一次发挥作用,是围堵南下的土方,不过那时土方人并没有对中原造成多大损失,没什么人重视。

第二次,就在前一阵子。

羌人南下,西岐百姓遭受劫掠,凄惨无比,而被长城保护着的百姓,幸免于难。

多少人因此东逃?多少人因此赞颂纣王的英明神武,赞颂长城的千秋之功?

人,是会感恩的。

再后来,出现了孟姜女哭长城的戏曲,给了这份感情一个宣泄口。

于是乎,孟姜女就这么出现了。

她代表着修筑长城的千万战俘、奴隶、异族,代表无数死于修筑途中的人们,代表无数死于羌人掳掠的人们,代表无数感念长城恩德的人们。

可以说,孟姜女就是长城的一个具象化神灵。

只要一直像今日这般微笑着,孟姜女不哭,长城不倒!

孟姜女拜了子受后,缓缓飘到戏台子上。

看到戏台子上的破庙,崇侯虎也明白了,他看了看懵逼中的文武,虽然自己不如仙人能掐会算,但悟性方面,也不比仙人差多少,更是比普通朝臣,高出一个档次!

原来加强版孟姜女,不是纣王在自己骂自己,而是骂天神不作为啊!

看看,第一幕君王无道强征百姓,那么明显的昏君,天神可有反应?没有。

这是在影射夏桀!夏桀无道,最后讨伐他,覆灭夏朝的是谁?

是成汤,是人,不是天神!

而天神在这民不聊生的时候,会干什么呢?

第二幕给出了回答。

孟姜女在寻夫路上,找破庙歇息,对着的是半人深的荒草,和龇牙咧嘴的神像,瑟瑟发抖。

是在用呲牙咧嘴的神像比喻无道的君王,突显孟姜女的无助吗?

不行!

是说神像在庙里,享受香火!

孟姜女的事迹这么感人,天神为什么没有伸出援手?

可有让她在寒夜里得到一丝温暖?可有为她疗伤?

枉她进入破庙的第一件事,就是祭拜神像!

在孟姜女哭长城的时候,天神倒是被感动了。

可天神是怎么做的?不是将他死去的丈夫还阳,也不是惩戒无道昏君,而是把长城给炸了一段,露出了其中尸骨。

天神是在助人吗?

错!

抵御外敌的长城有错吗?用无数人命修筑的长城,就这样被炸开来?

要是有外敌趁着这时候,从这段长城入侵呢?

就算没有外敌入侵,被炸开的这段长城,又需要多少孟姜女的丈夫这样的人,舍命来修筑?

第三幕看似是在说孟姜女的悲惨结局,为孟姜女的悲剧收尾,实则是在表达内里的不平。

为什么孟姜女会跳海自尽?

她不是感动天神了吗?天神为什么不救她?

天神在第三幕做的,只是掀起波澜,想淹死君王,而没有救助孟姜女啊!

这时候应该做的第一件事,难道不应该是救下曾感动他们的孟姜女吗?!

天神,太随性了,从未有真正为人考虑过。

崇侯虎长叹一声,文武看着戏台上的神灵孟姜女,若有所思。

子受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演个戏还能演出个神?

麦云刺纣王刺了那么久,也没见那俩肉身成神啊!

子受额上渐渐起了一丝汗水,神话世界的神权,还真可以人授?

有点慌,甚至...想砸个核桃吃。

这时候,放在案上用顺手的砸核桃专用破石头,猛地裂开来。

彩光照耀朝歌上空。

夜空中出现了点点金芒,而那一粒粒闪动的金芒,闪转腾挪,组成了一个个画面。

最开始,是在野兽追逐下逃生的人。

然后,是拿着武器追逐野兽的人。

取火的人,织衣的人,筑房的人....

流光溢彩之下,夜晚的朝歌演化出了人族历史。

甚至就连刚才神权人授的一幕,也留下片段。

最后一方印玺升起,上有龙凤交纽,下有大道符箓,刻有“人道永昌”。

这几个字,闻仲看的真切。

不是什么人定胜天之类的口号,就是一句人道永昌。

胜不胜,天不天,其实没那么重要,但人道的内核,抗争精神要有的。

就像置身在风雨交加的海上,驾着一叶扁舟,绝对说不出人定胜天这种话。

可结果怎样,两说,重要的是过程。

这才是永昌的根本。

崆峒印宝光内敛,一直往子受身边飞着。

躲开?这玩意会飞。

我尼玛,为什么?

沉默。

孟姜女宛若无事发生一样的四处晃悠。

崆峒印的光华越是内敛,众人就越是沉默。

就连跳最欢的白云童子、白鹤童子,也说不出话来。

越细想,越觉得毛骨悚然。

可怕,太可怕了。

越想,越觉得纣王精于算计,深谋远虑。

最要命的是,他们仍未知道纣王的真正目的。

韩毒龙苦笑,薛恶虎震惊。

也许还有人心存侥幸,觉着一切都是巧合,孟姜女的出现,也只是个意外。

毕竟千百年来,都没有出现这种神灵。

但云中子没有丝毫意外。

从他来朝歌的时候,兴许就已经开始了。

制天命而用,到征调奴隶修长城、大力推广戏曲,乃至随口定下立国六百年,以此为借口宴饮群仙,在宴席上当着阐截二教仙人的面,上演神权人授,更有孟姜女现身说法。

就算这一切是巧合,最后出现,千年间从未现世的人族至宝崆峒印,也绝对假不了。

那可是早在半年前就出现的破石头,一直被纣王拿来砸核桃,一直忍耐到今日,才展现在众人眼前。

这让人怎么相信一切都是巧合?

纣王,必定有一个极为恐怖的大计划,将仙人、天神,都笼罩进去的大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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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0.陪龙吉度过漫漫长夜

云中子自思久在朝歌,可他发现,这么久对纣王的了解也很模糊。

对那所谓的大计划,连一个靠谱的猜测都没有,只知道商灭周兴。

一切仍然扑朔迷离,云中子一通瞎鸡儿想,没能想出一二三四。

或是存在矛盾,或是存在漏洞。

云中子摇头,大劫将至,天机混沌,哪怕知道纣王有大计划,他又能猜出什么呢?

不得不说,大劫之中的确是最好谋划的时机,哪怕是天帝、圣人,也难以算出来。

但可以肯定的是,纣王绝对在计划着什么,连崆峒印都入了手中,必然得到了人族三皇垂青。

说不准就连神权人授这一出,其实也是三皇暗中授意。

大计划下,已经铺上了一张巨网。

云中子内心叹息,是啊,早就应该知道是这样的。

天帝有天帝的应劫方式,三教众人有三教众人的应劫方式,可他们所有人的应劫方式,都有一个共同点——拿人族顶包。

人族就这么心甘情愿?

那么人族的应劫方式在哪里?

无论是人是仙,都低估了人道大昌的人族啊!

现在已经晚了,这张网已经撒下,计划已经成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好难...”子受拿着沉甸甸的崆峒印,心里也是沉甸甸的,可还是得笑出来:“诸位仙家先坐下,坐下...”

“坐下再说,山珍海味,可不能浪费。”

白云童子立即坐下,这时候还跳,那不是等着崆峒印糊一脸吗!

仙人、朝臣都坐下了,子受轻舒一口气,大家吃好喝好,淡化影响。

“来,这道菜叫鹤立鸡群,是选用的....”

鹤肉?

白鹤童子一怔,冷汗直冒,鹤立鸡群,纣王是在说他太跳了!

“这道是猛虎下山...”

薛恶虎手中筷子停下,他虽然不是老虎精,但名字里带个虎字,猛虎下山,不就是在说他离了山门不受拘束吗?

纣王是在说他行为出格!

子受倒是没将这些人的一惊一乍放在眼里,他也惊着呢,孟姜女竟还能同席而食,虽然不怎么说话,但看的出喜欢吃东西。

这是闹哪样啊!

很快,一场气氛凝重,尔虞尔诈的宴会,结束了。

子受没忘记最后的叮嘱:

“云中子道长,莫要忘了,此间之事不足为外人所道!”

舆论得在自己这边,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只有他自己知道。

神权人授可以传出去,但孟姜女出现的事情决不能传出去。

白云童子等人险些从云端掉了下来,纣王这是要封他们的口啊!

果然有大计划!

云中子颔首:“贫道省得,门中小辈不会多言。”

其实说出去,他们也会有因果,在没有猜出什么之前,将这一切传扬出去反而不好,毕竟他们也都是深入局中之人。

.............

陪龙吉度过漫漫长夜。

龙吉的寝宫是刚修的红鸾宫。

整个工程期....半个月。

龙吉实在太过分了,竟然直接用黄巾力士修宫殿,这特么黄巾力士不要酬劳也不睡觉,简直天生苦力。

还顺手把邓婵玉的六合宫也修了,一点都不劳民伤财。

所以子受要好好调教一下龙吉,法术高强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除此之外,子受也要继续和龙吉谈谈天帝的事情,多了解一些老丈人,总归没错。

夜深了,轰隆一声,大地颤了颤。

子受脸色一变。

慌忙将身边不知道是趴着还是躺着的龙吉摇醒。

龙吉带着子受飞到了一处宽广地儿,半晌才说道:“地崩了。”

“你爹干的?”

龙吉沉默了。

子受觉得有些难办,就这样触怒天帝了?

活该你妹妹女儿跟人跑了。

龙吉道:“应该不是,有可能是山神。”

山神啊?看来老丈人也没那么小心眼。

主要还是下头的人不懂事,对此子受深有感触,队伍不好带啊!

随即,子受又皱起了眉头。

这样一来,他就更不爽了。

更加觉得神权人授理所应当了。

自然地震就算了,还人工地震?

可再一想,也不对啊!

山神随便地震,有业力。

白天还好,这时代的矮房子虽然不抗震,但反应过来,几步就能跑出去。

可现在是晚上,晚上....

基本没啥办法。

而且所谓山崩地裂,崩的不只是房屋。

龙吉缓缓道:“天崩地裂,人畜死伤无数,河水倒灌,得去救人。”

子受一懵,按照龙吉的姿势水平,应该是不懂这些的才对:“你怎么知道?”

“我救过。”

子受轻轻点头。

“一直没问过你,你是为啥会被你爹关禁闭?”

只有自己和龙吉的时候,子受不会以朕自称,两人间有种平等对话的默契,这也是他穿越后前所未有的。

“因为救了人。”

“感觉有些不对劲,你先去看看吧。”

子受笑了笑,龙吉就是这样的。

其实作为天帝之女,她什么都不做,光凭着身份,都不会比任何人差,说是在凤凰山思过,待遇也没变化,身边一个侍女没少。

龙吉完全可以不参与封神大劫,甚至可以等着趁机肉身封神,修为更进一步,因为封神起因本就是他老爹,后台硬。

可她没有,原著一出场,就是救了那个想蹭功德,被子受打发去烧火房的罗宣所布下的大火,救了西岐成千上万人的性命。

毕竟作为一个见识不多的合法萝莉,想法很简单。

她不看利益,觉得什么是对的,就会去做什么。

就像现在一样。

龙吉乘着青鸾去了,子受召集群臣入殿商议。

刚吃完的群臣纷纷从梦中醒来,云中子所言的天人感应,不知怎么,忽然在耳边回响。

神权人授,果然是不行的啊!

虽然封出了孟姜女,可终归还是冒犯了天神。

不说什么商之命大于皇天上帝,摘星楼上的木头渣滓,都还没扫干净呢!

上了殿,群臣面色焦急,天谴来了!

哪怕救灾再怎么积极,也改变不了人们认为是神权人授,君王口出狂言招致天谴,才产生的地震。

奏报连连送入宫中,群臣的表情,都跟见了鬼一样。

朝歌虽然有震感,但一个人没死。

震源都在极为偏僻的地方,连屋子都没震塌几个。

子受皱眉,这是咋回事?

是山神顾及业力,只是吓唬吓唬人?

或者说根本就不是山神干的,只是普通的地震?

可这也太巧了,怎么正好都在偏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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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1.疏不如堵,切记

文武百官商量半天,也没想出个办法。

连震源都不知道,一点消息都没有,能怎么办?

子受觉得,仙人肯定知道点事儿。

阐教童子们都走了,王禅在申公豹府上论道,孟姜女回了长城,好在截教除了龟灵圣母,都留在了朝歌,直接入朝为官。

比如在烧火房的火头工罗宣,作为镇宫将军的吕岳,这样一来,朝歌里三只眼就组成了三巨头。

还别说,只要吕岳不睁开第三只眼,真挺合心意。

面如蓝靛,赤发獠牙,三头六臂,长得丑有丑的好处,放在门边上,寻常小鬼都不敢靠近,还能衬托自己的帅气。

别人都是把门神画上,贴门口,咱这直接放个真人,逼格高多了。

而且吕岳不愧是瘟神,名副其实,刚入朝为官,这就发生了地崩,好好用用,简直是人形昏庸值制造机。

子受先让群臣散去,单独召见闻仲以及留在朝歌的截教仙人。

“诸位卿家,朕曾闻修道者能掐会算,走一步算三步,可有算出到底发生了何事?”

果然是这事....

但这事儿,有点麻烦。

闻仲沉吟良久,方才开口:“臣方才有过推演,正是地崩。”

子受道:“可曾推出缘由?”

闻仲有些犹豫,罗宣出声道:“陛下,此次忽然地崩,大地震颤,实乃人为所致。”

人为?

那个憨憨敢顶着业力出手?

还是说有什么避开业力的办法?

子受面露惊色,赶紧道:“爱卿速将内情道来!”

“陛下可曾听说过无支祁?”

“无支祁....”

子受只觉得有点耳熟,老实道:“没听过。”

呃...

罗宣愣了愣,随即会心一笑,这样的君王才是能蹭功德的君王啊!

若是君王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他哪来蹭功德的机会?

罗宣解释道:“无支祁乃上古妖物,头颈长达百尺,力气超过九头大象,常在水中兴风作浪,危害百姓,夏禹治水时,无支祁作怪,风雷齐作,木石俱鸣,治好大水后,才让无支祁显露真身,将其五肢、头颅、心脏、尾巴、身体切断,分别镇压.....”

“罗卿家的意思是?”

罗宣答道:“距离镇压无支祁已过千年,今日不知是何人将其放出,乃至地崩。”

“原来如此!既然是妖物出事导致地崩,也就不会有余震了。”子受安心道:“那就这样吧,想来被镇压了千年,什么大妖也没法力了,不用担心。”

罗宣连连摇头:“陛下,虽是不用担心地崩,但那无支祁法力虽减,却有千年怨念,以及天生神通,所到之处必然惊浪翻涌,非同小可,只恐有水患发生,使我大商社稷遭难。”

水患啊....

“除魔卫道乃修道者的本职,罗卿你去把无支祁给除了。”

子受随口道,得想办法把无支祁造成的地崩,以及有可能发生的水患宣扬成自己失德所招来的天谴。

必须要快,晚一点,无支祁就要被人给灭了。

罗宣、吕岳,一个被镇压千年的妖怪能打得过哪个?

罗宣一脸难色:“陛下……”

“诶?”

说来也是,罗宣一个玩火的,去对付水怪,恐怕有些难。

“那吕卿家走一趟吧。”

吕岳也面露难色:“臣..做不到啊!”

卧槽,无支祁这么牛逼,罗宣、吕岳都不是对手了?

那只能去请卢来...多宝道人了?

闻仲出言道:“非是臣等收服不了妖物,只是那妖物天生神通,所到之处必有水患,若是不治好水患,无人能发现其踪迹,想除妖,必先治水。”

子受点头,又道:“既然如此,那几位卿家就先治水把,移山填海,应该只是寻常手段。”

闻仲也一脸难色了,道:“陛下,臣等不会治水,法术若是用于斗法,无论胜负,都有因果,同理,若是用在治水,无论是功是过,都会沾染因果,有碍道心,必然大难临头。”

原来如此,还有这么层限制啊!

子受想了想,似乎是这样的。

萧升、曹宝、赵公明,哪怕三霄,他们刷功德的时候都没用过法力。

想来当时闻仲想找吕岳治瘟疫,也是觉得吕岳有对付瘟疫的特效药,炼丹防疫,而不是挥手就把瘟疫散去。

这些人除了闻仲都是来蹭功德的,蹭功德也是为了修为更进一步,要他们染上因果道心受损,肯定不愿意。

子受道:“既然如此,太师不如将移山填海之法教给朕,若有因果,朕来承受就是。”

大难临头最好,什么万人唾弃、诸侯叛乱、不似人君,都冲着我来!

闻仲严词拒绝:“臣岂是为了因果弃民于不顾之人?陛下,莫说因果,便是一身修为全失,老臣也在所不惜,可纵然强行施法,也无法治水。”

“嗯?”

闻仲解释了一番,原来法术也得遵守基本法。

凭空变个山、变个水,都是不行的,只能挪原有的东西。

如果想治水,只能将泛滥的河水移走,移到哪儿呢?

只能移到海里,但问题又来了,谁也不知道要移多少,移多了,水灾变旱灾,移少了,解决不了问题。

听完闻仲的解释后,子受面露了然之色。

神仙果然不是万能的,尤其是封神里相当拉胯的神仙。

他也息了找袁洪的心思,神仙都不行,妖怪肯定也不行。

“那爱卿说说,怎么治这无支祁带来的水患?”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子受也没辙。

闻仲没什么好办法,专业不对口,只得道:“等知晓何处水患后,陛下先遣人治水,治好水患,便能逼出无支祁,后面的事,也就容易多了。”

行吧,只能这样了。

没过几日,传来消息,曹州水患。

曹州原本是崇黑虎的封地,崇黑虎造反后,封给了曹州本地贵族。

朝中没人会治水,既然都不会,就只能随便挑人了。

子受想到了陈塘关收下的残废李丙。

这个人看着很无能的样子,治水的重任就交给他了。

招来许久未见的李丙,子受还有些不忍。

“事态紧急,你速去将周围灾民迁走,若是事成,必有重赏。”

“朕告诉你一个治水方法,疏不如堵,切记!”

其实,包括闻仲在内,所有人都知道水患多半治不好,李丙此行能做的,也就是迁移灾民。

真要治理水患,只能等到封神正式开启,不讲因果,强行把无支祁给干了。

李丙走后,闻仲找到仍在朝歌烂赌的通天,想问问师祖有没有什么办法。

他实在不忍看到纣王因为这种事情徒遭骂名,根本就不是纣王的错啊!

而且被镇压千年的无支祁突然逃脱,这件事也值得商榷,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搞鬼?

却不想,今日的通天,气色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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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2.大计划恐怖如斯

师祖今天又赌输了?

这不是正常事吗?

应该早习惯了才对。

莫非....

闻仲四下找了找,还好,先王赐下的金鞭没有被师祖拿去。

那这样子...是赢钱了?

闻仲试探性问了几句,通天状态更不对了。

不一会儿,吕岳、罗宣、三霄.....全都来了。

老赵最后一个到,手上还抱着块巴掌大的美玉,多半又被绊到了。

他也是心生感慨,真是流年不利啊,吕岳他就不该呆在朝歌。

通天将美玉拿在手上,这才道:“为师....算出了大计划。”

嘶....

果真有大计划!

摘星楼那夜,云中子都猜出了纣王有大计划,截教众人又怎么会无动于衷呢?

当夜就把猜测告诉了通天,通天这阵子除了赌球赌马,就是在掰手指。

如今终于算出结果了。

闻仲有些忐忑,如果纣王的大计划真的是和天神作对,想让人族从此脱离天神的拘束,从此站起来,那真的太大了。

纣王是凡人,对天庭的事情不太清楚,可他们道门中人比谁都明白,难啊!

不过闻仲已经横下心,武乙之时,他选择了妥协,现在,他不会了。

“老师可是算出了纣王...或是人族的大计划?”

多宝作为大弟子,第一个出言道。

通天摇头。

嘶....

众人一惊,通天都这样了,竟然还没算出来?

那这个大计划,到底恐怖到了什么地步啊?!

通天摸了摸怀中软玉,一边琢磨着能换多少钱,一边道:“为师算出了天帝的大计划。”

“天帝的大计划?”

通天点头。

“还请师尊解惑。”

“天帝图谋香火,欲让天庭诸神享受人间香火。”

众人表示理解,香火很厉害的,只要数量够了,重塑金身都是小事,比功德稍差,但能量产,获取渠道多,人人都想要。

“趁着大劫令十二仙称臣,十二仙不依,必然签订封神榜,这是第一步。”

“在商灭周兴两国征战之际,让修道者在人前显圣,凡人必然心怀震撼,立庙贡神,天庭就有了香火,这是第二步。”

“为师只算出了天帝大计划的前两步,往后只能算出零星。”

“若是人族遭此算计,任由天帝谋划香火,只恐日后还会有榜上之神,趁着大劫、天机混乱之际,破山伐庙。”

“破山伐庙?!”闻仲惊呼,竟敢如此?

不仅要享受人间香火,还想替代人族先祖,全盘接受凡间香火?

闻仲明白了,难怪纣王一直都敌视天神,说着逆天之言,原来如此。

天神是想要人族不问先祖,只问天神啊!

众人面露了然之色,这样一来,纣王的举动就很容易理解了。

天神和人族之间,存在着本质上的矛盾。

通天继续道:“这还不止,天帝的大计划不仅图谋人间香火,或许还与我等三教道门有关。”

“师尊算到了什么。”

“什么也没算到,天机混沌。”

众人点头,即便如此,也足够了。

至少确定了天帝的大计划,这样一来,纣王那边肯定也有一个大计划。

琼霄皱眉,有些担心:“我等助商,不仅要逆势而为,还要与天庭为敌?”

“自然。”

“师尊...可有把握?”

把握?

说到这里,通天面色忽然红润起来,神采奕奕道:“不需要把握,赌!”

多宝面有异色,师尊应该还算到了其他不能说的东西吧。

..............

李丙走后没多久,一封奏疏送入了宫中。

三日一朝,奏疏压了几天,子受才取来一观,细细地看起来。

居然是东海平灵王说老母亲新丧,想为母亲守孝三年,守孝期间不能理政,希望朝廷派人接替他处理政事。

更是为了表忠心,方便朝廷行事,说要削去王号,将平灵国改为平灵郡。

这操作,真让人头秃。

市井流言里,别人姬发都是要称王,你这个平灵王倒好,好好的王不当了,要改郡县,甚至连权力都不要了,撂挑子就走。

人哪有往低处走的?

东海水多,所以脑子里进水了,人也跟着脑子里的水,往下头流了?

这么说来,平灵王是个下流的人,绝不能让他得逞。

其实,主要是子受记得平灵王在原著里造反了,是个反贼。

虽然现在已经有很多事和原著不同,但也不得不防,如果真是反贼,多半是在谋划什么。

如果是忠臣,也不可能因为这点事就造反。

子受眯着眼,眼眸里闪过了一丝光芒,道:“奏疏朕已经看过了,朝廷不应该改平灵为郡县,更不能接受平灵王的请求。”

“什么?”

商容惊疑一声,错愕的抬头,这封奏疏他提前看过,当时还感叹平灵王当真是世间少有的忠臣呢。

不仅是忠臣,还是个带孝子,难得忠孝两全的人物。

子受淡淡道:“诸卿,此事必有蹊跷,平灵王之母新丧,为何要守孝三年,不理政务?又为何要改封国为郡县,甚至连王号也不要?”

“陛下的意思是……”

子受道:“换做你们是平灵王,你们哪一个愿意改封国为郡县?哪一个愿意因为守孝而放弃权柄?”

商容眉头紧蹙,他确实做不到,可....

杨任出列道:“臣自问不是什么大德之人,臣做不到,可换做伯夷、叔齐等贤人,必然能做到,这世间总有至孝之人,也必有忠诚于陛下,愿意放弃权柄的诸侯王。”

有道理啊,也许平灵王就是这么个忠肝义胆的人呢!

即使不是,答应请求,也不是什么坏事啊!

子受摇头,目光幽幽,出声道:“相距甚远,谁又能确定平灵王秉性如何?”

“平灵王此举,非但不孝,更是不义,哪有因为守孝而荒废政务之人?”

“朝歌大臣,不知晓平灵一地局势,更不可能镇压平灵贵族,改封国为郡县,必然动荡不安。”

“又哪个忠心的臣子,会想让天下不安呢?”

“难道平灵王的母亲在九幽之下,愿意看到自己的儿子荒废政务,让领地生乱吗?”

“平灵王一脉传承数代,冒然改封国为郡县,平灵王可曾问过列祖列宗?”

“哪怕他孝顺母亲,他早已死去的父亲、祖父,对此又会作何感想?”

“朕不仅不能应下他的请求,更要遣一人亲去平灵,狠狠的骂他。”

“朕万万没想到,世间竟还有这等不忠不孝之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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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3.国师,你不是会飞吗

为什么会这样呢?

明明是忠孝两全的贤人,怎么就变成了不忠不孝的恶人?

文武们思考了许久。

他们还是觉得平灵王是发自真心的孝顺。

尧、舜都是孝子,当代更有姬昌、姬发、伯邑考孝名远传。

而且大家对平灵王的印象都还不错,大臣们都更倾向于相信平灵王的孝行是发自内心,而非惺惺作态。

奏疏言辞极为诚恳,让人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母亲,这是怎样一副母慈子孝的画面?

杨任皱眉,理应是件好事,而且事成之后大加宣扬,编排戏曲,不就能加快剪除诸侯之弊吗?

杨任道:“陛下,平灵王甚为孝顺,陛下此言有些...过激了。”

子受正色道:“事出反常必有妖,卿等可有想过,这份奏疏虽是声情并茂,可事关重大,为何连使者都没有?仅有一封奏疏?平灵王狼子野心,此事必有阴谋!”

杨任思虑再三,觉得也有可能,于是问道:“臣愚钝,不知有何阴谋?”

群臣翘首以盼,纣王的智略,他们都清楚。

子受却忽然沉默了。

阴谋?

还没编好。

平灵王到底是不是反贼,谁也不知道。

我就是想把他臭骂一顿。

这多好,如果是反贼,无形之中让他计划失败,如此一来反贼必然更加愤恨,昏庸值就来了。

如果不是反贼,也不亏,好好的大忠臣挨了顿臭骂,不也是昏庸值?

不管怎么样,都有昏庸值赚!

我怎么早没想到这种两全其美的办法呢?

“这就要好好调查一番了,太颠。”

子受在群臣里找了找二喷子太颠,没找着。

“太颠何在?”

“臣在。”

太颠出列,就在杨任身边,朝服穿的很整齐。

诶呀,你穿上衣服的样子,我竟一时间没认出来。

子受道:“太卿家言辞犀利,能说会道,你代朕去平灵走一趟,务必骂醒平灵王这不忠不孝之徒!”

“来来来,众位卿家一起想想,怎么骂他才好?要从多个角度,历数罪恶,力求文笔优美,文情并茂,有条不紊,最好,能把他头风病给骂好。”

这....

也没听说过平灵王患有有头风啊!

群臣哑然,自然不同意,哪有未掌握证据就骂诸侯王的道理,这不是昏君吗?

便是太颠,也不愿意为使,杨、太、辛三大喷子开始疯狂劝谏。

这就没办法了,御史台有好处,却也有坏事的地方。

子受只好暂时将奏疏压下,三日后再议。

不过下有计策上有对策,当晚,子受让尤浑将申公豹招进宫中。

申公豹两手交错伸放在袖子里,妖修嘛,道行够了也不一定能改习性。

猫科动物都这样,一天得睡好久,打盹时还喜欢蜷着手。

见到子受,申公豹拜倒:“见过陛下,不知陛下半夜将臣招来,有何事?”

子受看了诱惑一眼,尤浑抿着嘴,一声不吭拿出一个盒子。

子受拿过盒子,递给申公豹:“国师,这是朕的玄鸟玉佩,见佩如见朕,国师言辞犀利,能说会道,你代朕去平灵走一趟,务必骂醒平灵王这不忠不孝之徒!”

“嗯..臣,臣.....”

申公豹有些懵,这是怎么回事?

子受一脸肃然地道:“事情紧急,不可耽误了,需立即前去,途径东伯侯治所时,还需将另一份诏书送去给东伯侯。”

子受还觉得不够,上前两步,握紧申公豹的手:“孤之有国师,犹鱼之有水,今日早朝,诸卿皆不辨奸邪,朕心悬悬,不得不连夜召卿前来,还请国师莫要寒了朕的心!”

早朝的时候,申公豹也在,不过他在打盹,没出声。

毕竟申公豹着实没什么功绩,朝中有很多大臣都不服气他身居高位。

听到这话,申公豹没有犹豫,犹鱼之有水,这是多么高的礼遇?

他不求什么仙道,也不求什么富贵,他所求的,就是这样的认可啊!

申公豹咬了咬牙,既是陛下重托付,又有这等言语,他不再多问,道:“敢不效死?”

子受满意的点头。

不就是骂人吗?

我还得争取朝臣同意?

你们不同意,我就暗中找人去,多简单的事!

而且申公豹比太颠还好用些,万一平灵王真反了,个人安全有保证,虽说喷人水平不一定很高,但意思到了,也差不多。

子受立即道:“事关重大,一刻都耽误不得,国师趁夜出发,快马....快马就不用了,出城的手谕也不用了,国师你不是会飞吗,直接飞出去,一路飞到平灵,要快!”

一定得快!若是慢了一点,被闻仲发现了,多半是要被墨麒麟追回来的!

等到生米煮成熟饭,便是闻仲也没办法。

“尤卿家,去送送国师,朕要入寝了。”

一边的尤浑却是没反应过来,还沉浸在犹鱼之有水这句话中。

这不是陛下之前对自己说的话吗?

现在鱼却换了水。

这定是陛下在表达不满,明里是换水,暗里却是说朝会上自己没有出言帮衬,哪怕无法劝服群臣,却也是表态啊!

尤浑慌忙低头:“臣有罪!”

子受愣了愣,松开申公豹的手。

你有什么罪?

“有罪的话,就替朕去一趟曹州,找到李丙,朕有个东西忘记给他了,等他迁移百姓之后,再叮嘱一番,疏不如堵,疏不如堵!”

正好,能顺便将尤浑派去送玉佩。

这是刚制好的一批新玉佩,赚了贵族一堆宝物,以前那一麻袋的玉佩也该淘汰了,这东西得跟上档次。

李丙那边,子受早有算计,他布下了几个计划。

治水怎么也得要三五年,就算李丙一通操作,三五个月治好,问题也不大。

关键的是人心。

曹州和三山关不一样,不属于朝歌,相对独立,现任曹州侯可不会给自己说好话,为了不让百姓将灾祸怪在自己头上,多半会疯狂甩锅。

李丙手持玄鸟玉佩,自己更好接锅。

再加上疏不如堵的错误引导,又是一层保险,水患的昏庸值,和痛骂平灵王一样稳妥!

子受心满意足的回到寿仙宫,心里有些记挂龙吉。

龙吉说是去救灾,现在也不知去哪儿了。

申公豹连夜启程,尤浑也开始准备行囊,费仲又要寂寞了。

..........

闻仲如往常一般,入殿处理政务。

陛下可以三日一朝,统属全局,但做臣子的,却不能懈怠半分。

想到昨日殿上种种,闻仲不禁心生感慨。

责骂平灵王?多么荒谬!

陛下却执意要遣人责骂,甚至还找出更为荒唐的理由,当真一步臭棋。

可也多亏了陛下从去年就开始的装醉上朝,以及新设立的御史台。

如若不然,群臣不会这么激烈反对,多半会遂了陛下心意。

人无完人,但这就陛下高明的高明之处,他知道自己是有缺陷的,特意做了种种措施来弥补。

这样的君王.....才是明君啊!

群臣纷纷入殿,闻仲莫名感觉心里有些不安。

申公豹呢?尤浑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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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4.挟郡守以令诸侯

闻仲察觉到不对劲,立即入宫觐见。

子受正在踢足球,闻仲一看,颇有不满。

方相两米多的身躯就站在自家球门前头,双手一张能挡大半个球门。

下面还有个同样两米多的方弼替补,这是朝歌最传奇的两个守门员啊!

反观对面球门,五短身材的守门员,跑起来都费劲。

怎么还踢假球?

胜负毫无悬念,若是让师祖看见,保不准又得赔一笔,太师府真没余财了!

子受看见闻仲到来,下了场。

闻仲道:“陛下,国师与尤大夫都不在朝中,臣想,是不是....”

子受微微皱眉,果然被闻仲看出来了,他连声道:“不是不是。”

闻仲第三只眼睁开:“臣听说……昨夜陛下召见了国师于尤大夫,两人往东去了……”

三只眼是真让人头皮发麻。

子受尽力尽力露出一副平静的样子,肃然道:“太师,此事当真?”

闻仲道:“当真,此事还是彻查一下为好,若果两人擅自出了朝歌,老臣必定要亲自追回,陛下,这可是大事。”

闻仲见子受没反应,继续道:“陛下严立法度,更令李总兵于陈塘关变法,如今更要以身作则,国家有国家的法度,朝廷有朝廷的法度,陛下若有政令,务必要与朝臣商讨,万万不可忽视,若有臣子擅传诏令,凡牵涉之人,理当严惩不贷,以儆效尤。”

子受看着闻仲,看来老太师已经全知道了,那我也不隐瞒。

我摊牌了。

子受淡淡道:“太师,朕遣国师连夜去责骂平灵王,此等不忠不孝之徒,若不能让他幡然醒悟,朕寝食难安。”

得了准信,闻仲退下:“老臣知道了。”

真要骂,怎么也得等朝臣再商议商议,做个章程出来,直接不管不顾派人去了,这算什么事?

看着闻仲远去的背影,子受并不怎么担心。

毕竟申公豹走得早,等闻仲赶到时,多半已经骂开了。

而且子受还给闻仲的墨麒麟喂了点窦荣牌泻药。

窦荣是他极为看中的人才,虽然还在北海历练,但子受打算过阵子就把他调到朝歌。

善守不能攻,简直是天生的昏庸值制造机,商周战事一开,我管你多少兵马,把窦荣往关卡一堵,昏庸值不就量产了?

.............

几日后,平灵。

诸侯与国君差别在于住的地方不一样,诸侯住在侯府,国君则住在王宫。

平灵王万万没想到,朝歌使节来的这么快,这是会飞吗?

平灵王将申公豹迎入宫殿,就等着纣王旨意。

他有些奇怪,怎么使节只有一人?改国为郡负责管理地方的郡守呢?

难道使节就是郡守?

朝歌这么缺人?

不过这正好,他的目的是携郡守以令诸侯,有了朝歌天降的郡守,就相当于有了商王大义。

只要以郡守的名义,将不愿臣服自己,不愿跟随自己造反的贵族、大臣全都杀掉,就能让平灵变成铁板一块。

接下来,继续打着郡守的名义,对周围不愿改封地为郡县的诸侯,以大商的名义攻伐,一步步扩大自身实力。

而在东方,他最大的敌人东伯侯是纣王臣属,而且关系融洽,不可能擅自攻打郡守所在的“平灵郡”,即使谁都知道其中因果,也难免会留下口舌,让东伯侯与纣王的关系留下一丝裂痕。

东伯侯想出兵,必然得先请示朝歌中的纣王。

这一来二去,所花费的时间,足够让自己扩充足够的军力,那是便有了与东伯侯分庭抗礼的力量,不再需要臣服于任何人。

平灵王拜下,看着如嘴边肥肉一般的申公豹,道:“臣请旨。”

申公豹拿着玄鸟玉佩表明身份,随即道:“平灵王得陛下看中,却荒废政事,是不忠,继承先祖国君之位,却改国为郡,是不孝……”

这....

这个展开,不对啊!

怎么骂起来了?

平灵王露出了一抹奇怪的笑容。

申公豹恍若未闻,继续说着。

他首先举了忠孝之人的史例,一个个忠孝形象跃然纸上。

接着,从改国为郡切入,嘲讽平灵王不尊祖宗,顺带问候一下对方长辈,竟然教出了这种不肖子孙。

然后又抨击了一番平灵王荒废政事,申公豹匆匆来到平灵,对平灵一无所知,也不知道平灵王执政如何,所以他直接乱编,什么不思安民,骄奢淫逸,全都给安排上了。

最后,又刻意提了平灵百姓过的如何艰苦,称赞朝歌百姓安居乐业,形成鲜明对比。

“......平灵王如此,当真不为人臣,不当人子!”

申公豹摩挲着下巴,应该有杨任几分味道了。

平灵王听完,依旧面带微笑。

他盼星星盼月亮,就是等着改国为郡的旨意。

郡守代表着纣王大义,有了这旨意,一切就可以如计划中一般,水到渠成。

可现在,来到这里的使者,却是大骂出口。

平灵王喜怒不形于色,一字一句道:“臣、谢、恩……”

“上使远来,旅途劳顿,来人,先请其入府邸暂歇,稍晚一些,再请上使作乐。”

申公豹看平灵王如此作态,有些慌,完了,骂错了。

这么骂他,一点都不恼怒,应该是忠臣吧?

..........

平灵王回到王宫,侍卫把守在外面。

他回忆着刚才申公豹所有的一切,言辞激烈,没有半分委婉。

他原以为,在改国为郡前,纣王一定经不住诱惑。

何况他写了十八封奏疏,挑了一封文才最好的,以求打动群臣。

即使纣王觉得有问题,群臣在惯有的印象下,也不会觉得有异。

纣王不可能将群臣的意见置之不理。

可谁知使节来的格外快,骂的也格外凶。

平灵王甚至气得有些肝颤,挟郡守以令诸侯的计划,失败了?

如此说来,必然被纣王猜出了什么。

那个使节孤身一人,分明是纣王看出了自己的反意,只送来一枚弃子,用来骂他试探!

平灵王猛地拍案,眼眸张大,满面狰狞。

事到如此,只得另寻它法。

那个使节,还能运作一番。

谁知道自己要反?

使节只骂他不忠不孝,说明纣王有所猜测却不能肯定,是一种试探。

如此,其他人更不可能知道使节是来骂人的。

这样一来,在外人眼中的事实就是,自己因守孝请求纣王改国为郡,希望朝歌派遣郡守接管平灵,而现在,郡守已经来了。

来的是骂自己的使节,还是接地平灵的郡守,都是自己说了算。

平灵王眯着眼,纣王还是算漏了这一步啊!

他眼眸里掠过几丝寒芒,叫来一人,道:“郡守已接管平灵,凡有不臣者,杀无赦!”

是夜……

火光冲天。

215.平灵王真是我的好朋友

平灵王是个杀伐果断的人,他本就打算打着郡守的名号清除异己,如今造反之事被纣王看穿,极有可能是内部人员泄露消息,于是,他杀得更狠了。

各处府邸不断有将士出入,本来宁静祥和的街道,腾起阵阵火光。

数不清的贵族乃至大臣,被拖出房间。

有的居然一拖,拖出了两个人。

当真世风日下,道德沦丧。

有的是尖叫声,有的是惨呼声,转瞬之间,平灵近半豪华府邸成了人间地狱。

平灵王很清楚,他不像姬昌一样得人心,手下的贵族、大臣,有一半都和他不是一条心。

虽说他自己有把握携郡守以令诸侯造反成功,可别人没这把握。

清理了这部分贵族、大臣,不仅能让治下更稳定,防止有人扯后腿,还能...

收将士的心。

这时代没有妓院,将士们无处发泄旺盛的精力,正因此,足球才会在军队中盛行。

而今,富有开创性思维的平灵王,突发奇想,将这些达官贵人们的妻女,统统送入了军营。

这样一来,也稍稍抑制了杀红眼的士兵,防止他们滥杀无辜。

真要弄得平灵尸横遍野,还怎么造反?

平灵王还发明了几种酷刑,宣称是李靖变法所用的刑罚,大肆使用,以酷刑镇压乱臣,无数人忍受不了酷刑,在哀嚎中死去。

会不会因此遭到其他诸侯贵族的唾弃、攻伐?

不存在的。

他打着的是大商的名义!

别人会怀疑,也是几个月之后的事情了。

因为在固有观念中,诸侯王绝不会残杀贵族,做这种违背礼仪道德的事情。

纣王就不同了,早就有趁结盟杀土方首领、当殿杀黎侯的黑历史,更是针对诸侯贵族已久。

这一切,完全符合纣王的行事风格!

而且平灵王就是东边次强的诸侯王,在东伯侯受制,不能轻易出兵的情况下,他就是最强的!

只有别人挨他打的份!

从纣王崛起后,他开始明白,拳头大,才是硬道理。

甚至他还和西边的姬发有勾结,只要稳住阵脚,西联姬发,南联鄂崇禹,大事可期。

申公豹坐在府中,双手揣在袖子里,打盹。

他的作息时间一向规律,朝歌十二时辰,那必须得睡十个时辰。

他看着窗外的火光与喊杀声,一脸发懵,哑然失笑。

平灵王这是....造反了?

是因为自己骂了他?

不太可能,忠孝之人不会因为这点小事造反,这么说来,平灵王早就心存反意。

陛下当真....运筹帷幄于千里之外!

平灵王忽然来到申公豹下榻的地方,身着金甲,神采奕奕:“郡守,来陪孤王将大商搅个天翻地覆吧!哈哈哈哈!”

随即径直出了府,一挥手,一群士兵将府邸包围。

申公豹意识到,自己被软禁了。

平灵王走远,申公豹的手还揣在袖子里。

半晌,申公豹找了个空旷地。

飞了出去。

申公豹一路出了城,这时候,杀戮已经减少。

不断有平民百姓往外逃着。

平灵王没有阻拦,任由他们散布着消息,只有这些人将“郡守”排除异己,大肆杀戮贵族的消息传出去,他才能实施下一步的计划。

申公豹从这些逃亡的百姓口中,渐渐了解到了事实。

他想了一阵子,平灵王这意思,是想携郡守以令诸侯,即使根本不存在郡守,也要强行捏造一个郡守出来。

如果真让平灵王成功了,大商东疆必然陷入内乱,再加上东夷外部威胁,可就麻烦了。

不过申公豹已经脱身,只要将消息传回朝歌,及时反馈,问题也不算大,最多也就是平灵王叛乱。

一般人这时候应该庆幸不已,并立马回国,但是申公豹不。

他不是人。

他是个妖怪,除此之外,他还是大商国师,身怀玄鸟玉佩,代表着纣王。

区区平灵王敢造反?还敢携郡守以令诸侯?

这不是摆明了给纣王脸上抹黑?

他咽不下这口气,纣王必然更咽不下这口气,要雪耻!

.............

宫门打开了,大臣们鱼贯而入。

九间殿里,子受坐在上首,不露声色。

闻仲没能追上申公豹,他万万没想到,墨麒麟竟然被纣王喂了药。

些许药物,倒不至于让墨麒麟腹泻,但这表明了纣王的坚定态度。

哪怕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也要让申公豹去骂平灵王。

这平灵王....到底做了什么孽啊!

等大臣们行礼,子受道:“诸卿免礼,今日……有何事要奏?”

闻仲站了出来:“陛下,臣有事要奏。”

子受的心沉到了谷底,闻仲还是不肯罢休,多半是想联合朝臣上奏,商讨一个弥补对策,平白骂了诸侯王,影响很不好。

子受微微颔首,道:“但说无妨。”

闻仲向来嫉恶如仇,纣王无故遣使责骂,着实让他有些心累。

他斟酌道:“前些时日,国师离开朝歌,往东而去,说是要申饬平灵王,老臣不知真伪,敢问陛下,可有此事?”

闻仲用了一个委婉的词,申饬。

直接说申公豹莫名其妙跑去东边指着平灵王鼻子骂人家不忠不孝,谁的面子上都不好过。

子受淡定自若,朝臣的不满,也是昏庸值来源嘛!

“确有其事。”

很好,陛下认错了,知错能改,是好事。

九间殿里顿时如同炸开一般,他们不像闻仲,早已私下入宫询问,只是凭着些许流言蜚语进行猜测,现在则是一切都放在了台面上。

申公豹和尤浑,怎么能这样?

之前尤浑带着战俘家眷北上,已经是私自行为,不过那是好事,群臣也就睁只眼闭只眼。

可现在是指着人鼻子骂,骂的还是诸侯王,这是天大的坏事啊!

真就不给诸侯王一点面子呗?

不忠不孝,堪称是这时代最恶劣的骂人之词!

赵启突然道:“陛下,臣请弹劾国师。”

申公豹毫无功劳,却位居国师,早就有很多人不满。

会法术?认识仙人?

那又怎样,这是大商的朝廷啊!

闻太师当年,也是从小吏坐骑的!

现在,申公豹更是是非不分,陛下一时昏庸,辨不清忠奸,难道你申公豹也眼瞎吗?

朝中有费仲、尤浑,就已经很糟糕了,又多出个申公豹?

费仲尤浑只是大夫之位,申公豹却是能与闻太师分庭抗礼的国师啊!

对此,子受只是淡淡道:“国师有何过错?若有过错,应当彻查,只有彻底查清,才能问罪,朕曾言万方有罪,罪在万方,这自是理所应当的事,此事便交由闻太师彻查。”

赵启没辙了,陛下就一个字,拖。

不撞南墙不回头。

当年陛下在陈塘关提出的万方有罪,罪在万方,是李靖变法的基础之一,意思就是谁的错,就治谁的罪,没有代人受过这一说。

陛下以这句话忽悠了很多人,比如被剖肚子的孕妇。

只要有病人家属找上门闹事,近卫直接将之叉走。

一句话,医学院是纣王设的,要怪,就怪纣王,要闹事,就去宫前闹事。

现在陛下又提起这句话,分明就是给申公豹背锅,申公豹无错,一切都是听命行动。

这样一来,必然追查到纣王头上,难不成弹劾陛下?

子受又补充一句:“若是朕有过错,不可隐瞒不报!”

闻仲正色道:“陛下所言当真?”

九间殿顿时安静了下来。

子受凛然正色:“此事事关重大,是非曲直,若不彻查,何以服人?”

一言不发的崇侯虎一脸了然之色。

陛下的意思很明显,铁了心要为事后所发生的一切担负责。

毕竟已经过了好几天,陛下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像陛下这样的君王,也就昏庸一时,总的来说还是圣明的。

崇侯虎明白,一个人再怎么圣明,也很难控制骄傲自满的心态。

唯有在发现错误后,接受群臣的问责,才能警醒自身,减少出错。

陛下一直在警醒群臣,自然也需要被群臣警醒,毕竟无论君王还是臣下,都会有疏忽的地方。

这才是知错就改!

闻仲虽然没崇侯虎想得多,但他也知道这是个警醒纣王的机会,应道:“臣一定详查。”

子受厉声道:“不但要详查,还要查有实据,事关重大,唯恐有伤我大商国体,不可怠慢!”

不仅得查出问题,还得大肆宣扬。

骂了人之后平灵王总得有反应吧?

平灵贵族、百姓,总得有异议吧?

各方诸侯贵族总会人人自危吧?

得把一系列连锁反应查清楚!

就算平灵王真的造反了,也得想办法控制舆论,让人认为造反是因为不堪受辱!

必须给所有人留下一个纣王出了个昏招的印象!

无论平灵王造不造反,都有昏庸值可赚!

至于到时候群臣问责怎么办?

嘴上一套,事实是死不悔改就完事了!

不久后,子受接到了东伯侯快马传来的急报。

平灵王以郡守的名义杀戮贵族,攻伐临近诸侯,姜桓楚不知真假,遣人来问。

昏庸值这不就来了?

平灵王真是自己的好朋友啊!

当即,子受令人回传东伯侯,平灵王是造反,根本不存在什么郡守,准备平叛。

他特意给令使换了匹慢马,一来一去几番操作下来,早就到昏庸值结算期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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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6.大智慧

崇侯虎治所叫崇城,鄂崇禹治所叫鄂城,姜桓楚治所为什么不叫姜城叫临淄,申公豹也不知道。

反正他已经进了城,见到了姜桓楚。

诸侯国发生了乱子,抢班夺权或是跳跳舞杀杀人,都不算什么,这是人家自己家的事。

苏护父亲的冀州侯,就是因为前几代冀州侯窝里反自相残杀,才被封为侯。

各地诸侯都不会管,商王更是懒得搭理。

但这次平灵王不同,他打着大商的名义,大肆杀戮。

姜桓楚听了申公豹的描述,叹了口气:“此人……禽兽啊!”

申公豹凝视着姜桓楚:“东伯侯怎么看?”

姜桓楚咬牙切齿地道:“诛杀贵族大臣不说,更是将女眷送入军营,糟蹋妇女....”

“是啊,平灵王无道,人人得而诛之。”

申公豹颔首点头。

诛之?哪那么容易啊!

姜桓楚现在不知该如何是好,去往朝歌的信使还没回话。

临淄中有大量从平灵逃来的百姓,有些事,他甚至比第一时间就溜走的申公豹更加清楚。

可是难啊!

太难出兵了。

究其原因就在于平灵王退隐幕后,打着平灵郡郡守的旗号。

哪怕有申公豹背书,说平灵王纯粹鬼扯,也没用。

姜桓楚不敢。

纣王想要清理诸侯,想要改封地为郡县,这都是已经发生的事情。

他姜桓楚虽然与纣王有姻亲关系,儿子也成了大商第一个郡守,但他终究还是一方诸侯。

若是因为冒然出兵,留下了口舌,日后该怎么办呢?

哪怕纣王不在乎,其他诸侯呢?

许多诸侯本就看自己亲近纣王不爽,如果冒然在朝歌诏令下发之前,出兵攻打大商所支持的“郡守”,必会借此发难。

那些诸侯可不管是诈称还是真的,也不管你东伯侯是不是早就知道郡守是假的,他们就知道,在朝歌澄清一切之前,东伯侯出兵打了郡守!

平灵王正是算准了这一点!

姜桓楚也不得不感叹,平灵王抛弃了世俗礼仪,当真是个疯子。

“国师就先留下吧。”姜桓楚对着申公豹道:“平灵王冒称郡守谋反,发现国师逃走,必然派兵拦截,老夫...暂时无法出兵,国师先在临淄避难吧。”

申公豹眯着眼睛,双手从袖中猛地抽出,眼眸里闪过一丝精光,道:“陛下圣明,一眼就洞穿了平灵王心怀反意,所以才下旨责骂,希望平灵王迷途知返,然而平灵王不仅不思悔改,更是诈称郡守大肆杀戮,原形毕露。”

“今日贫道才发现,平灵王哪是不忠不孝之徒?分明是不忠不孝不义的狗贼,人人得而诛之。”

姜桓楚感触良多,朝中文武竟是每一个人看出平灵王的狼子野心。

如果陛下依着朝臣,派出郡守接替平灵王,现在就是跳进东海都洗不干净了。

陛下必然会成为支持平灵王屠杀大臣贵族、攻伐诸侯,甚至是将女眷送入军营的罪魁祸首。

姜桓楚觉得,平灵王早已谋划多时,趁着纣王不敬天帝,不尊天命,让诸侯不满,又发生地崩、水患等灾害的时机,一举爆发。

此等事,势必引发哗然,到了那时,平灵王甚至可以废除傀儡郡守,强势再起,振臂一呼,引来无数诸侯响应,反攻朝歌。

申公豹冷不丁问道:“不知侯爷打算如何处置呢?”

这....

姜桓楚也没辙,只能等。

现在平灵王奸计虽然被戳穿,结果不会那么糟糕,但在短时间内,仍旧没有丝毫破绽,需要时间来破解流言。

“陛下相距平灵千里之外,仍然明察秋毫,但平灵叛乱,却是触之不及,身为臣子,自当为君分忧。”

“虽说如此……”

姜桓楚颇为头痛,申公豹是在逼他出兵,他是东伯侯,镇守大商东疆,平灵王的事,和他也有一定的关系。

可要是因此留人口舌,麻烦更大啊!

想了想,他才道:“逃至临淄的百姓都希望诛杀平灵王这等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可平灵王手头兵马不少,更占据着舆论,临淄兵马虽多,讨伐也没那么容易。”

申公豹直视姜桓楚道:“贫道向侯爷借兵七千。”

以国师的名义带兵平叛,倒是个好办法。

可七千人能干什么?

平灵王只怕有数万兵马。

而且申公豹一个修道的,会带兵吗?

“侯爷若是不作为,恐怕也会留人口舌。”

姜桓楚脑壳痛,申公豹说的也有道理。

他突然觉得,崇侯虎是有大智慧的人。

如果他学着崇侯虎,直接呆在朝歌,也就没这么多狗屁倒灶事儿了。

早知有今日,就该去朝歌养老。

人在朝歌,根本不知道这事,不知道,就不用理!

没事就赌赌马斗斗鸡,还能看望闺女。

“也罢也罢,老夫就借国师兵八千,即使不敌平灵叛军,也请国师护住平灵百姓出逃。”

姜桓楚遥望朝歌,这事还得看朝廷怎么处理。

朝廷正在处理,平灵王以郡守之名大肆杀戮的消息已经传得满朝。

九间殿上正在商议。

费仲激动地道:“陛下圣明啊!”

费仲振振有词地道:“陛下见微知著,洞若观火,一眼识出平灵王乃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罪大恶极之徒,此等真知灼见,恒古未有!”

“这贼子如此大逆不道,臣竟阻拦陛下责骂此等狂徒,臣……万死!”

一阵马屁,听得子受头皮发麻,舒服是舒服,但让他这么吹下去,昏庸值就没了。

“卿等无罪.....”

费仲继续道:“陛下胸怀宽广,竟赦臣死罪,臣敬佩不已,臣肝脑涂地,难报效万一!”

吗的,你让我把话说完,把功劳扔出去了再拍行不行?

子受拍案,道:“非是朕功,此乃国师出言提醒,朕才醒悟。”

费仲又道:“陛下圣明,忠言纳谏.....”

众人一个个脸色迥异,这费仲……

不过也好,没能识出平灵王野心,还阻止陛下问罪,不也是他们的错误吗?

费仲这么一番说辞,到让众臣心里好受了许多。

众人们回忆了一番,费仲好几天没跳蹿了,怎么今日突然.....

再一看,原来是尤浑回来了。

可惜尤浑去的是曹州,不然就有平灵的第一手消息了。

上首的子受道:“先议正事,诸卿以为,该如何平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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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217.一席话语,拱手来降

接下来,便是群情激愤的大臣们,争着要出兵。

能征善战一看就知道是百战之将的飞廉不在朝歌,平叛人选自然得从朝臣里头挑。

如果能平息如此骇人听闻的叛乱,该是多大荣耀啊?!

黄飞虎、苏全忠、姜文焕.....

武将向来不服输,一众本应该靠裙带关系上位的外戚,战绩一个比一个硬,这让他们怎么甘心。

只是接下来,还有一个问题。

叫嚣着平叛容易,可真到了平叛时,就得多方面考虑了。

平叛不是儿戏,而且对手是打着大商旗号大肆杀戮的平灵王,一旦战事不顺,有损大商在各路诸侯心目中的威信。

而平叛最重要的,就是人与粮。

人少了不行,即使外联东伯侯,朝歌这边最少也得出三万兵马,才能指挥大军。

三万兵马所需的粮草,对富庶的朝歌来说,倒是没什么,可若想外联东伯侯,东伯侯军队所需的粮草,也得由朝歌准备。

起码需要大半个月,才能调度出联军粮草,调完之后,还得送到前线。

现在都十月了,等到一切准备好,能够出兵,都到明年年初了。

就算不讲道理,直接强令东伯侯单独出兵,东伯侯那边一样得筹集粮草,也就缩短了路程而已,不划算。

子受听着群臣分析,心中暗喜。

筹集粮草竟然要这么久,简直.....天降之喜啊!

不用什么借口,都能拖到昏庸值结算。

平灵王乱军有姜桓楚看着,也不用太过担心。

平叛的粮草要筹集,防守关口的粮草,却是早就备下。

打不到朝歌,出不了大乱子,最多,也就在消息没扩散之前,趁着出逃百姓带来的舆论优势,打着大商的旗号攻打诸侯。

这更合子受心意了,正好啊!

平灵附近的诸侯和自己不来电,本来就都得打。

平灵王打下来了,等平叛成功之后,全都收归己有。

诸侯想收回被占领的封地?不可能,地已经是我的了,你们就骂吧,给我刷昏庸值!

子受道:“朕想御驾亲征...”

总的来说,御驾亲征应该最容易赚取昏庸值。

怎么打,往哪儿打,打多久,都得听自己的,有大量操作空间。

虽然还没想出太多在战时刷昏庸值的办法,但只一条围而不攻,就足够在保证平灵叛军不形成威胁的情况下,赚取大量昏庸值了。

原著闻仲打平灵王都打了一年,一年就能结算三次啊!

那得是多少昏庸值?!

御驾...亲征....

闻仲想到了去年封禅,纣王竟然在的回程途中,带着近卫和御林军偷跑,如果让他掌军....

闻仲不敢继续想下去,立即插嘴道:“陛下是因为平灵王兽行怒不可遏,心力憔悴应之下当是乏了,不如先退朝,出兵之事臣等先商量出章程,再给陛下审阅。”

什么?

我这儿正开心呢!

子受自是不愿:“朕……”

“陛下....”

闻仲一脸肃然,没有给子受丝毫机会。

子受有点怂了,朝歌三眼怪数量日益增加,罗宣、吕岳还都是闻仲同门,有点不好应付。

看着闻仲随时可能睁开的第三只眼,子受只好乖乖道:“朕确实有些乏了。”

这回轮到闻仲懵逼了,自己只是说句话给纣王一个台阶下,这怎么就打蛇随棍上,直接退朝了?

太敷衍了吧?大商虽强,平叛也要慎重,两年前飞廉挂帅都得找个看似合理的理由呢!

但子受确实就这么退朝了。

反正确定一时半会儿出不了兵,昏庸值已经稳了。

又不是什么励精图治的明君,有这个时间谁还在朝堂待着?

是床不够大还是妲己不够漂亮?

子受退朝后,九间殿里,依旧争议不休,等商议出具体流程,只怕……又得好多天。

已经往后宫走去的子受先是一阵眉飞色舞,可随即,又愤愤不平起来:“要是能御驾亲征多好啊……”

................

申公豹已经带着八千人远离临淄。

这支军队很奇怪,粮草只有五日,主将....是个道士。

如果只是护卫逃难的百姓,倒没有什么问题,可要是打平灵,绝对打不下。

于是,不安的气氛开始军中蔓延开来。

有探马来报,前方有一支蛮子组成的军队,拦住了去往平灵的必经之路。

副将一听,便担忧起来,迫不及待的上报申公豹。

副将道:“国师,不好了,前方有蛮夷组成的军队,约有万余,我们恐怕不是对手....”

申公豹颔首点头:“北方牧奴、牧民不满首领残暴统治,多有南逃,他们不识路,多半是逃到平灵,被平灵王收归己用。”

从这里就能看出,平灵王谋划已久,万余人不是个小数目,即使加上正常内迁的蛮夷,起码也要数月的功夫。

普通诸侯王看不起北方蛮子,会任用这些人的只有当今纣王。

麾下有蛮子,能让平灵王的“大商郡守”,变得更加名副其实。

副将看到申公豹不为所动,面色难看起来,国师不知兵啊!

他连忙道:“末将以为,我们应该....迂回,迂回行军。”

申公豹摇头道:“陛下的意思是,我们得攻打平灵,杀死平灵王,重新使平灵回复平静。”

副将一脸难色,道:“陛下应该不了解平灵近况,平灵王早有反心,更诈称郡守身具大义,谋划多年,冒然进军,难啊!”

申公豹一脸坚定,不容置疑:“我们必须诛杀平灵王,陛下决不允许臣服的诸侯王以大商名义犯下如此滔天大罪,为人臣者,决不能让君王蒙羞,无辜背负骂名!将军放心,贫道有把握,平灵王必定伏诛。”

哎...

副将叹了口气,国师这一腔忠君报国的热血,让人神往,可他有脑子,这根本不可能成事啊!

申公豹见此,道:“无需担忧蛮夷,明日贫道便去一会,只需贫道一席话语,管教万余蛮夷拱手而降。”

副将疑惑道:“阵前数语岂能退敌?”

申公豹轻抚短须,又将手放回袖子里,神神叨叨:“若将军不信,明日可在阵前观战,到时便可自见分晓!”

副将退下,将申公豹的决定说与亲卫。

亲卫具是惊诧,国师根本不知兵。

副将沉吟道:“国师只凭一张肉嘴,不可能将蛮夷说退,明日你们与我陪同国师前去,事不可为,也必须保得国师无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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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8.压倒马的最后一根稻草

次日,申公豹单骑出阵。

蛮子的主将叫乌术,他以前是贡方猛将。

可惜贡方首领脑子有点问题,刺杀黄飞虎,还失败了。

惶恐的北方各部族纷纷认祖归宗,为了表忠心,还说要屠杀贡方上下所有人。

乌术当时就怕了,黄飞虎倒是不会杀他们,可他怕窦荣暗地里下药。

于是他带着族人南逃,想着逃到朝歌见到纣王,就安全了,可他们不认识路,阴差阳错跑到了平灵。

乌术得平灵王看重,令他率领积攒下来的北方异族。

看道申公豹单骑上前,乌术奇怪地问:“这小胡子是谁?”

不认识啊,看打扮是个中原人,再往细里,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申公豹面无惧色:“贫道乃大商国师,平灵王诈称郡守谋反,贫道代纣王诛之。”

“啊?”

乌术一懵,平灵不是改国为郡了吗?

他们以为是纣王旨意,才跟着作乱。

“你们可曾见过朝歌来的使节?可曾见过平灵郡守?”

众人面面相觑,好像...都没见过。

申公豹拿出玄鸟玉佩:“此乃陛下贴身玉佩,见佩如见陛下。”

乌术皱眉,这么说自己等人被骗了?

他们早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平灵王杀得太狠了,纣王从没有这么大肆杀戮过。

而那枚玄鸟玉佩,让一切更加清晰。

草原上的部族都有图腾信仰,对玄鸟玉佩之类的东西,深信不疑。

乌术道:“我们...被骗了?”

申公豹与乌术四目对视:“过去你们不远万里南下,认祖归宗,陛下一一接纳,更是封侯加爵,如今,你们之中多少人的部族首领,正在朝歌享福?平灵王诈称郡守谋反,你们这些忠于先祖的人们,应该拨乱反正。”

乌术被申公豹看得鸡皮疙瘩直起,冥冥之中觉得,事实就如同申公豹所说,他就应该跟着申公豹一同攻打平灵。

良久,他才回答道:“我们本来以为平灵王是受郡守指使,才听从他的调遣....”

申公豹道:“贫道只身来此,还能有什么阴谋吗?”

乌术一咬牙,又看着那块精美无比的玄鸟玉佩,立即率人放下兵器,下马跪拜,并道:“大人光明磊落,单骑来会,与我们的先祖有着同样品质,反观平灵王,残杀无辜,我们分得清真假。”

申公豹带着乌术等人回营,偷偷跟随的副将以及亲卫,目瞪口呆。

还真就两军阵前一席话语,让人家拱手来降了?

可....

副将还是一副愁眉苦脸:“国师虽然收服了被蛊惑的异族,但我们仍旧只有两万之数,而且异族之心未定,上了战场,难免.....”

申公豹老神在在的,开口侃侃而谈:“贫道在临淄时曾遇到过几个游走在东夷附近的百姓,发现东夷各部遭到水师跨海而击后,人心不齐。”

“当年鸟夷首领家属被水师俘虏,他们是第一个献金赎人的部族,所以在东夷内部屡受刁难。”

“鸟夷之兵,可用。”

副将惊叹。

来往东夷与临淄之间的百姓,做的是刀头舔血的活,拼着命去东夷之中采集稀有药草。

人们往往只惊叹于他们的胆子之大,或是觊觎他们手中的财富,却没有几人重视他们探听到的些许消息。

申公豹却敏锐的发现了。

副将道:“国师想去鸟夷借兵?为何不向诸侯借调?”

申公豹摇头,最不能找的,就是诸侯。

虽然按照他的估计,平灵王很快就会对附近诸侯出手,可诸侯都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人物,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绝不会借兵。

东边除了东伯侯,其他诸侯都对纣王没有好感,在摘星楼的一切传出后,他们对不敬天神的纣王的感官更差了,平时不做声,只是因为怕。

现在发生紧急事件,根本指望不上,说不定不少人了解事情真相后,还把不得平灵王再把事情闹大一些,给纣王多泼些黑水。

反观四方蛮夷就不同了,不信天神,就认拳头大的。

看看北方各部族,什么草原之神说的头头是道,最后认祖宗的时候,磕头磕得一个比一个勤快。

申公豹道:“贫道往东夷一行,你先在此与乌术一同整军。”

副将点头,能不能打过平灵王还是两说,但他相信国师一定能从鸟夷借到兵。

很快,申公豹就飞去了鸟夷。

申公豹见到鸟夷首领之后,双方进行了坦率的交流,对于一些关心的话题充分交换了意见,这一次的会晤是有益的,在结束会谈之后,双方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成功的促成了双赢的局面。

在这一次交流过后,申公豹提出以玄鸟玉佩为抵押,并且许诺此战中,有一半的战利品都可以归为鸟夷士兵所有,希望能从鸟夷借五千弓兵,杀向平灵,为纣王正名。

两相商讨,最终鸟夷首领答应借兵三千。

无论成败,他都需要大量财物。

鸟夷首领实在没办法了,东夷各部族排挤他,认为是他的族人带头献金,才让晁雷趁机将各部族的珍贵宝物诈走。

甚至在各部族的排挤之下,族人也不相信他了,他这个首领之位,坐的相当不安稳。

想安定族人,只有赏赐,可偏偏财宝都被晁雷骗了,拿不出半点东西。

他急需一些玉器珍宝安抚人心,与大商做些交易也无妨。

而且申公豹留下了玄鸟玉佩,如果操作得好,这一块代表着纣王的玉佩,也能缓解族人的不满情绪。

申公豹带着鸟夷三千兵,与北方异族、临淄兵马合并一处,大大咧咧的往平灵行去。

到了平灵城下,直接在北门扎营。

苦瓜脸的副将问向申公豹:“国师,我们只有两万多人,虽有善射的夷人,但箭矢不足,真的要攻城吗?”

申公豹摇头道:“贫道从未说过攻城。”

“什么?”副将万万想不到,申公豹费心费力攒出两万多人,竟然不打算攻城。

难不成打算在平灵城下唱戏?又或是踢足球?

申公豹含笑道:“平灵王携郡守之名,看似已经一手遮天,可事实上,并非万无一失,贫道早已脱身,他所谓的“郡守”根本不存在,早有人惊慌不已,只是迫于强权与武力,没能反抗。”

“贫道的马,死了。”

“啊?”副将一愣,局势分析得好好地,怎么突然谈起死马了?

“贫道不停的往马背上放稻草,不停的放,最终累计到一个数量,不堪负重的马承受不起,便轰然倒下了,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因为稻草太多了,马承受不住。”

“错,是因为最后一根稻草,若是贫道不将最后一根稻草放上,那匹马也不会死。”

副将听得不明不白。

申公豹摇头,悟性太差了啊!

纣王仁中带狠,狠中带仁,杀得是首领、诸侯,却没有动下头的小臣。

反观平灵王,只有狠,根本不懂纣王的精髓——抓大放小。

管你大官小官大贵族小贵族,一口气都杀了。

杀得血流成河,一开始是能震慑住所有人,可之后呢?

那些蠢蠢欲动的人,之所以不敢动手,不是因为没有力量,而是因为他们不敢轻易冒险。

甚至,对于朝歌方面的态度,还带有疑虑,郡守到底是真是假?

一旦大商这边的态度明确,公开讨伐,一切可定。

更不用说,申公豹的这支军队中还有北方异族与鸟夷,数量虽少,但却是一支正儿八经的“联军”。

“传贫道命令,将官以上,去城下邀战。”

“遵命。”

副将拱手,两万多人攻不下成,但如果邀战,平灵王气不过上头,出兵野战,还是有把握得胜的。

可惜,能想出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平灵王不傻,申公豹的兵马又没围城,就在北门方向扎了个营,谁理他?

不仅不理,平灵王还派出军队在东门、西门、南门进进出出,一切如常。

赤果果的挑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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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9.请斩某头

申公豹站在山顶的树上,树荫遮挡下,仍是宛如老农民一般,双手揣在袖子里。

他眯着的双眼,仿佛望得极远,似乎能看到东西南三门往来嘲讽的敌军。

依稀能听到呼噜声。

平灵百姓都认为平灵遭逢此难,多半是因为纣王设立的郡守。

那郡守极为凶残,甚至胁迫了守孝中的平灵王,如今郡守早已垂帘幕后,掌握了平灵。

当然,这是百姓们的想法,城内的贵族、官员早就猜到了一二,郡守多半只是个幌子。

他们之中蠢蠢欲动的人,不乏少数。

他们也在害怕着,纣王好歹有底线,杀诸侯,杀异族首领,却从未残杀过无辜贵族、大臣。

就像黎侯,黎侯虽然被杀了,但死的只有他一人,黎地贵族依然活得好好的。

就连黎侯的儿子,如果不是作死外联戎狄,也必然是黎郡高官。

对于这样的纣王,他们会敬畏,会不满,会心生怨言,但不到迫不得已,很难起兵造反。

而平灵王就太狠了,一个字,杀。

平灵王甚至是这时代第一个对贵族、臣子这种有一定地位的群体,进行大规模杀戮的统治阶级。

因而,贵族们对平灵王的态度,比对纣王多了一分恐惧。

人人都惜命,生怕杀起人来毫无底线的平灵王,下一个杀到自己头上。

之所以不敢动手,是因为他们还不敢轻易冒险,街上的血腥味都没散去。

不过平灵王要处理这些隐患,也就几个月的时间。

平灵王以贵族女眷收拢了军心,手上握有兵权,借着携郡守令诸侯的大义,在朝歌出兵前,四处攻伐,扩大地盘。

拳头大了兵多了,这些人再无搞事的可能。

又是一批耀武扬威的兵马出入。

申公豹的脑袋上下晃了几下,看起来要掉下树似的,下一刻,树上已经没了人影。

真要他领兵与平灵王作战,还有些难。

不过他并不需要攻城,要做的只是攻取人心。

城内惶惶不可终日的人们,看到城外的联军,觉得有了保障,必会动手。

............

成元、宋续是把守“郡守”府邸的护卫,小贵族出身。

两人一脸焦虑,他们是最清楚郡守根本不存在的人。

本来他们认为,从此高枕无忧,平灵王最多也就是清除异己,不会对他们动手,而且他们可是贵族。

可随着城内血腥味越来越浓,一切越来越不对劲。

他们觉得要完。

平灵王将几个大贵族都屠了满门男丁,何况他们这种小贵族?

他们是平灵王的护卫没错,可他们也得为自己考虑。

成元道:“城外已经来了联军,大王犯下滔天大罪,为世人所不容!”

宋续道:“现在人心惶惶……”

“动手吧,不能再等了。”成元阴沉着脸,下定了决心:“再等下去,兄弟们都没胆子响应我们了,你想想,我们真的是大商的对手吗?”

他们的不安,除了此前毫无底线的杀戮外,还有对平灵王与纣王之间的实力差距。

平灵王现在还没能攻打其他诸侯扩充地盘,正是最薄弱,人心最动荡的时候。

平灵王需要的是时间,可申公豹不给他,不仅不给,还卡在了最关键的时机,来到了平灵。

有了成元首肯,宋续也不再犹豫:“好!”

因为之前的疯狂杀戮,出于安全考虑,他们依旧依附平灵王,假装郡守真的存在,表现出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

现在他们必须跳反。

是日,平灵的大街上又多了许多血腥味。

成元与宋续带着本该护卫“郡守”府邸的兵马,攻下了北门。

那些护卫也心有怨言,其他士兵都能享受到贵族大臣的妻女,凭什么他们不行?

凭什么他们必须看守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

没有轮岗害死人,在成元、宋续的蛊惑下,护卫们集体反了。

因为不跟着反的,早就成了尸体。

现在北门已夺,只要将大商联军迎入平灵,攻下王宫,诛杀平灵王,他们就彻底安全了。

至少,纣王不会随便杀掉小臣。

“上使,上使……”

宋续出城,往大营而去。

蛮子、夷人、东伯侯正规军见此,纷纷拔刀。

宋续下马,直接跪下高呼:“上使何在?末将宋续、成元杀死了北门作恶守将,夺下了北门,请求上使率军立即入平灵,诛杀平灵王!”

副将、乌术等,纷纷围拢上去,一个个惊愕万分。

再三确认之后,所有人都沉默了。

真的假的?城内有内应?直接夺门了?

会不会是骗他们入城之后,关门打狗?

“走,进军。”申公豹不知从哪儿出现,让众人安心:“假不了,刚才北门有过战斗。”

副将直接拜倒在了申公豹的脚下,感慨万分:“国师神机妙算,末将,服啊....”

平灵就这么定了,接下来只是抓住被困在王宫平灵王而已。

他万万没想到,东借一些兵,西借一些兵,凑合凑合,凑了两万多人,竟然能将一地国君拉下马。

如此的轻易?就是如此的轻易。

申公豹摇头:“陛下洞若观火,若非陛下识破平灵王反心,派贫道前来问责,让平灵王的计划出现了重大疏漏,恐怕平灵王早已得逞。”

“陛下果然深不可测,我等只想早日去朝歌瞻仰圣颜!”

乌术不禁拜服,纣王不愧是纣王,轻易就能看穿常人无法识破的阴谋,远在千里之外,只是调遣一人,就打乱了平灵王筹谋已久的计划。

申公豹带着兵马入城,直接包围了王宫。

成元、宋续翘首以盼的样子,完美体现了上国与下邦的区别。

平灵王听到喊杀声,匆忙率兵抵抗。

他怎么都没想到,城外兵马的主将,竟是这个早就逃走的使节,而且还用不知道什么诡计,让城内的部分护卫反了,开了城门。

以正常人的逻辑,跑路之后不是应该回朝歌报信吗?

“贫道带着玄鸟玉佩出朝歌,不能空手而归。”

申公豹一声令下,直接开战。

在王宫,他们的人多,不怕,指挥差劲点也无所谓,乱砍就行。

喊杀声四起,成元、宋续的兵马,竟是杀得最为起劲。

他们已经憋疯了,在平灵王的凶残杀戮下不敢吭声,也许再一段时间,就会习惯认命,可现在,正是他们最容易爆发的时候。

副将砍翻一人,急切道:

“不好,国师,平灵王想逃!”

平灵王熟悉地形,一时半会无法攻下王宫,如果他一心想逃,指不定真能脱身。

“贫道去去就回。”

申公豹缓步向前,战乱之中,竟刀剑不加身。

“拦下他!拦下他!”

平灵王慌了,匆忙挥着手,转身往王宫深处逃窜。

就在此时,申公豹已经来到了平灵王面前十米,左手竖在胸前,食指拇指相扣,右手侧在右身,呈拈花状。

“道友,请留步!”

似乎在极远的天外,又似在耳边。

平灵王慌中带稳,自己这边人多!他身边足足还有几十个亲卫呢!

“稳住!他只有一个人!杀了他!”

话音刚落,申公豹竟又上前几步,与平灵王只有半米之隔。

“你到底是何人?”

平灵王拔剑出鞘,他也有些武艺,这么近的距离,对方又没有兵刃,不可能杀不掉一个清瘦的使节。

申公豹没有回答,只是一矮身,将头伸到平灵王剑下。

“请斩某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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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0.大商国师

有个人还带兵来打你,破坏了你的梦想。

杀了这个人,就有可能让敌军士气大减,从而突围反败为胜。

现在这个人更是把脖子伸在你的刀下。

你会不会砍下去?

当然会。

平灵王就这么想的,下意识一刀砍了下去。

没有鲜血溅出,只有几丝黑气。

申公豹身首分离,身子不倒,就在头颅快要掉到地上的时候,忽而上扬。

飞起的头颅将平灵王吓得跌坐在地上,身边的护卫也连退数步,横剑在前,浑身颤抖。

那颗头在空中盘盘旋旋,便是副将与乌术等友军,也只能仰面呆看。

空中的头颅嘴巴一张一合,朗声道:

“贫道乃大商国师——”

“申公豹——”

这时候,申公豹才给了平灵王回答。

大商国师四个字,一字一顿,甚至比他的名字,更令人深刻。

修道数千年,这是申公豹这辈子第一次扬眉吐气,他相信,这不是最后一次。

因为他是大商国师!

平灵王后仰,四肢摊平。

是被吓死了,还是因为绝望心死,已经不重要了。

申公豹接回头颅,双手又抱回袖子里。

反正,大家都看到了。

是平灵王先动的手,都把贫道的头砍下来了,贫道只是.....合理反击。

甚至连反击都算不上,还没动手,平灵王就已经倒下了。

这样也好,普通手段申公豹也不太会,弄得个尸首不完整,还有些过意不去。

平灵王失去战斗能力,王宫护卫放下兵刃,胜利者是来自五湖四海七拼八凑的联军。

申公豹接收平灵王王宫,主谋身死,其他人不足为虑。

整个平灵一阵阵欢呼声,那些没有出逃的平灵百姓本就是因为胆小,害怕平灵王追杀,才不敢出逃,现在申公豹攻破平灵,那就是救了他们!

如果几个月之后,早已习惯强权统治的百姓未必会有这么大反应,可放在现在,恩同再造!

家家户户张灯结彩,他们终于敢出门了!

“国师,快些回朝歌吧!我们都已经忍不住想瞻仰纣王音容笑貌了!”

申公豹有些头痛,蛮夷南迁,文化问题是个很大的问题。

“不急不急,你先带着人在城里,帮贫道做一件事。”

现在不能急着回朝歌。

从平灵暴乱到平定平灵,仅仅过了一个月。

连续的变故,平灵民心不稳,若是冒然离开,很容易出乱子。

这时候,必须竖立出一个核心人物,作为主心骨安定平灵上下所有人的心。

申公豹自然不会让自己当这个核心人物,他已经是国师,位高权重,加上这次平叛功劳,再封就封无可封了。

黄飞虎守南门的故事还被人津津乐道,他得适当分润功劳。

这个核心人物,只能是纣王。

也只有纣王才配得上如此民望。

乌术与副将带着兵马以巡视治安的名义,在城中散布着纣王的英明神武。

三千夷人带着玉器返回鸟夷,不过有三十多个没有牵挂的夷人留在了申公豹身边,跟着国师有肉吃。

这三十几个夷人经过申公豹粗略调教,搭了个土台,登台唱戏。

唱的是纣王运筹帷幄于千里之外,如何算到平灵王反意,又如何慧眼识珠。

人们总是崇拜强者,更何况这个强者将他们从杀戮中解救了出来?

上至贵族,下至百姓,无不对纣王感恩戴德,

一切都很简陋,但城中血腥味因此淡了许多。

...........

子受派出的令使终于回来了,令使告诉姜桓楚一切,姜桓楚表示已经调度粮草,准备出兵。

慢马减鞭在关爱马匹的同时,也带来了申公豹找姜桓楚借兵八千的消息。

子受觉得不行,申公豹这是去送人头的,八千兵马你能把平灵给平了?

对此,他只能摇头叹息,申公豹点了外交天赋,没点统军天赋,带兵打仗,而且以少打多,多半得损兵折将。

问题不大,申公豹拿着玄鸟玉佩,这口锅能接住。

子受将尤浑召来,让他汇报一下曹州的情况。

得到的汇报是极好的,尤浑准确传达了自己的命令。

李丙到了曹州,除了迁徙近水百姓外,什么也没干,足足半个月没有动静。

多半是治不了水。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常人治水都很难治,何况一个残疾人?

残疾人可能会打仗,可能会变成孙膑,变成马列西耶夫。

但治水?

大禹治水都得丈量自己身高确定度量,换做李丙,度量都得少一半!

了解情况后,子受往寿仙宫去了,他不打算画蛇添足。

这个结算期要稳,平灵和曹州的昏庸值已经稳了,不能再出岔子,多做,多错,越做越错。

哪怕从现在开始什么都不做,凭着可能长达一年的平灵王叛乱,以及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治好的水,也能刷出不少昏庸值。

子受都开始考虑给自己放个年假了。

.........

自从纣王七年不语,一鸣惊人以来,天下便时常出乱子。

先是北海袁福通造反,又是土方南下,蛮夷叛乱,从瘟疫到水灾,从灌江口大旱到陈塘关大潮,每年都有一款适合大商,每年都又不重样的粉墨登场。

搞得大商百姓都觉得,不经历什么事都枉为大商人了。

个别变态的,内心甚至隐隐升起一种扭曲念头,下次会是什么呢?

天降陨石?海上飓风?拳头大的冰雹?几个月不熄灭的大火?

人民发挥着想象力,还真是令人期待呢……

敖丙来到曹州,已经很久了。

他代表龙族投身纣王麾下,是为了在封神大劫时,刷刷功德,振兴龙族,方便龙族在天庭中取得更高的神位,再次光明正大行走在世间。

因为他的大胆想法,龙族甚至将万龙甲梭哈在了纣王身上,气运相连。

可等到摘星楼纣王直言不敬天神的时候,敖丙犹豫了。

被拔掉龙筋失去法力之前,他是天庭兴云步雨滋生万物的正神。

以前的自己,不也是天神中的一员吗?

如果因此完全得罪了天帝,以后还怎么捞神位,怎么让龙族崛起?

所以敖丙没有过多动作,来到曹州后,除了迁离泛滥河水边的百姓以外,只是默默的看着。

然而看着看着,他终于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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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1.治水易,治人心难(加更)

敖丙坐在石头上,小龙女站在一边。

敖丙行事颇有章法,一开始就组织人手伐木采石,很快就在开阔的平原地,搭起了棚架。

赈灾用粮本来应该是曹州侯负责,可惜曹州侯称府中没有余粮,不愿相助。

幸好尤浑赶来,敖丙以玄鸟玉佩,向隔壁的冀州侯苏护调了粮与铜锅。

苏护很眼馋这枚升级版的玄鸟玉佩,自己那块儿还是两年前的东西,老款的,不好用。

锅里熬着粟米羹,一阵阵诱人的香气弥漫开来。

棚架中衣衫褴褛的百姓,闻香而望,暗自吞咽口水,却一动不动。

脸上多有挣扎之色,迟疑着不敢上前。

小龙女急得跳脚:“白给粟米,还帮他们煮成了羹,难道要我亲自喂到他们嘴里吗?又没碗筷,拿什么喂?”

敖丙也急,但他不跳脚,主要是跳不了。

他眼中闪过一丝异色,若有所思:“妹子,你用神奇的千年海螺告诉所有人,让他们来分取粟米羹。”

小龙女一身华服,称得上极美,吹完海螺后,脸颊红鼓鼓的。

没用,气出来的。

千年海螺是法宝,当时在陈塘关甚至能从地上将声音传到空中的司海龙王耳中,不存在什么听不到的问题,而且因为是凡人接触不到的法宝,让传音更添几分严肃。

百姓们都见识到这种神物了,可依旧来回踱步,有人畏畏缩缩往前踏了一步,却又飞快退回。

敖丙英俊的脸上,出现几丝皱痕:“白吃白住都不来,其中必有蹊跷……”

这是敖丙发自内心的话语。

从拔掉龙筋之后,他历经了人间冷暖,那时候的日子,和这些百姓也差不太多。

后来,纣王收下了他,一直没有任用,只是好吃好喝供着。

说实话,如果不是为了龙族考虑,这种不用付出劳动,白吃白住的美好日子,他能过到大商亡国。

可偏偏这些百姓,没有如想象中蜂拥而上。

这是一个个圣人?不食嗟来之食?

圣人也要填饱肚子啊!伯夷、叔齐都甚香了,你们遭了水患的百姓,还能这么硬骨头?

“分割棚户。”

敖丙下令,他得做些什么。

他将棚户粗略分割,各个区域之间用木栏分开,再派人巡弋,维持秩序。

而后又将数口铜锅对称摆列。

敖丙是个雅人,毕竟龙宫富裕,没事就能拿出什么奇珍异宝摆着玩,到了曹州,也就只能摆摆铜锅棚户。

也许让人们减少交流,会好一些。

一连几天,小龙女都在吹着千年海螺,而敖丙仍旧坐在石头上,一动不动。

好在无论在任何时代,美女的影响力都不小。

饥饿最终战胜了不知道因何而在的担忧,几日后,畏缩不敢前的百姓之中,终于出现了第一个人。

那人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小心翼翼地,趁着夜色,一步两步,似贼人般的步伐,舀了碗羹。

还没等他退下享用,四周不断有黑亮的眼睛出现,看得他头皮发麻。

而后,第二个百姓出现了。

三个、四个....

什么嘛,我还以为.....

次日一早,锅空了。

小龙女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可爱至极,她觉得这也是一份功德,让饥饿的人们填饱了肚子。

心中充斥着满满的成就感,原来这就是功德的感觉,比在龙宫里终日无所事事,要有趣得多。

“三哥,这石头有什么好的,难不成还能孵出小龙来,我们回屋吧!”

小龙女说着,就要将敖丙扶上轮椅。

至于龙族是胎生还是卵生,这个问题她不太清楚,毕竟年纪还小,还没接触到这些生理知识。

敖丙却轻轻摇头,仍旧眉头紧皱,神情凝重。

“三哥,百姓来取食了,你怎么还这样?”

敖丙沉声道:“不对。”

小龙女有些迷茫:“哪里不对?这不是挺好?”

敖丙叹了口气:“他们为什么要趁着夜色来取食?热腾腾的羹,难道不好吃吗?”

小龙女一呆,讷讷道:“或许,他们不好意思吧....”

“这种时候,会有人觉得不好意思?”

“那....”

“等到明日,若是还是夜晚取食,就得深入调查一番了。”

次日,依然夜晚取食。

敖丙正要遣人调查,不远处却来了一批人。

“来了,来了!”

“三老来了!”

迁来的百姓们叫喊着,许多人神情一肃,面色苍白。

还有一些人,将手指伸入喉咙,似是想将吃下的粟米羹掏出来。

然而干呕一阵,吐得只是些胆水。

敖丙看向来人,他听过三老的事迹,三老就是地方上年纪较大,颇有威望的人。

在河水边的这些百姓之中,也有着三老存在。

三老与百姓们汇合,身后还有个老妇人,看打扮,似乎是巫祝。

巫祝是朝歌没有的。

自武乙射天起,商王室就很讨厌巫祝,当今纣王更甚,巫祝避之不及,自然不会自找眉头。

但在地方上,诸侯的领地中,这些人格外受欢迎。

据说巫祝能以舞降神,能调动鬼神之力为人消灾致富,如降神、预言、祈雨、医病等等。

跟随而来的巫祝是个老婆子,看年纪约莫七十岁,跟着来的女弟子有十来个人,都身穿丝绸的单衣,很是富贵,站在巫祝身后。

巫祝与百姓一番交流后,百姓拿出了些什么东西,老婆子这才佩带着美玉,手持长剑,翩翩起舞。

说是舞,也不那么准确。

巫祝先是正立,右足在前,左足在后,随后再次将右足在前,左足向右,与右足并拢,接着反复一次,只是这次是以右足并左足,交相反复数次后,置脚横直,互相承如丁字,停止。

敖丙冷眼相看,这群人能走路,还真是荒谬。

这是什么所谓的降神舞蹈?

分明是禹步。

别人不知道,敖丙知道。

大禹治水,和龙族相交莫逆,现在敖丙治水,自然有找长辈了解过大禹时期的事情。

在那时,大禹长年行走于湿滑之道,走起路来迈不开步子,只能用小碎步一点点的往前挪,那模样,和刚才巫祝所跳的舞一模一样。

这种步伐能降神?防滑倒是真的。

“三哥?三哥?”

小龙女的声音打断了敖丙的思绪。

敖丙凝视着小龙女,想着前日百姓对自己的惧怕,想着刚才百姓对巫祝的狂热。

“妹子,将我扶到轮椅上。”

“噢。”

小龙女脆生生答道,不管怎么说,三哥终于愿意离开石头了。

万一这石头真孵出了小龙,可就麻烦了。

小龙女推着敖丙走入屋中,一路上,敖丙表情越来越冷峻。

百姓们高呼一声,他的脸就冷上几分。

进入屋中,他才自言自语道:“陛下为何要尤大夫送来玄鸟玉佩?为何要叮嘱梳不如堵?尤大夫为何话里话外,都透露着陛下不急着治水,强调第一件事是迁徙百姓?”

“治水易,治人心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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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2.河伯娶妻

“本官的车轱辘不见了。”

敖丙以寻找车轱辘为由,乘着轮椅,在百姓的临时居所中出入。

一开始,还有人不愿意。

车轱辘不见了?那你的轮椅怎么还能动?这不是摆明了把大家当傻子?

可等到敖丙从苏护那儿借来的兵到了之后,在兵刃寒芒下,无人敢多话。

敖丙连续调查了几天,终于查明了巫婆与三老为何而来。

他们要给河伯娶妻。

巫婆称,纣王失德,河水泛滥,若是继续这样下去,必有水患。

所以要为娶一个年轻姑娘为妻,安抚河伯。

这几日里,巫婆已经走访了好几家有女儿的人家,挑选好了河伯的良配。

只等吉时,河伯娶妻那天,他们会在河边放一条苇席,让水灵灵白嫩嫩的大姑娘坐在苇席上,顺着水流漂去。

至于到底那姑娘是被河伯娶了,还是溺水而亡,或者暗中救下卖给城中贵族,就不知道了。

敖丙总算明白百姓们为什么都不敢取粟米羹了。

他是纣王派来治水的官员,接受了他的羹粥,不就相当于接受了纣王的好意?

在巫婆口中,一切都是因为纣王失德导致。

接受了粟米羹,必然会有灾害临头!

敖丙慢慢滚着轮椅,到了泛滥的河边。

其实要说泛滥倒不至于,只是水势比较反常而已,并没有太大忧患。

毕竟无支祁被封印千年,实力有限,也就看上去波涛汹涌比较吓人。

一尾鱼在翻滚的河水中被打到岸上,敖丙滑动着轮椅靠近。

河伯娶亲,何等可笑?

别说这条河中根本没有河伯,纠其泛滥的原因,也是妖怪作祟。

这不就等于将年轻女子送给妖怪,白白送了条命?

敖丙越想,越觉得纣王不敬天神的用意之深。

恐怕真的有什么大计划。

天神不会在意凡人的感受,便是自己以前也是如此。

甚至是自己的老爹,屡受忌惮打压的东海龙王,面对陈塘关无数百姓,也是说淹就淹。

即使最后纣王出面调停,没能彻底淹下去,但此前的暴雨,已经冲垮了无数房屋。

那时候,他们考虑过无辜百姓的感受吗?

没有。

就像现在,纣王虽然废除人殉、人祀,严令禁止,可在诸侯领地中,施行不够。

巫祝之人仍然能明面上打着河伯娶妻的名号,暗地里施行人祀。

真正的河伯会管吗?就算这条河里有河伯,只要因果不算在自己头上,就不会在意。

因为他们本就不作为。

在摘星楼上,敖丙站在曾为天神的角度,认为即使天神不作为,也不应该出言相辱,甚至焚烧木雕。

可现在,在看到河伯娶妻后,他明白了。

天神的不作为,加上别有用心的巫祝,以及容易被蛊惑误导的凡人,造成了苍生罹难。

天神一天不作为,巫祝就会多猖狂一天。

就好比那个巫婆,身后几十个弟子,身上的财物玉佩,都是通过双手挣来的吗?

巫婆亲手给河伯娶过几个正值妙龄的少女?

这些少女,本该遵循纣王所提的三从四德,为国家社稷做出贡献啊!

敖丙轻笑一声,俯下身子将在岸边扑腾的小鱼扔回水里。

可一不小心,重心前倾,跌落轮椅。

龙筋被抽,力量不够,一时半会儿,还真爬不起来。

好久之后,才被四处寻找的小龙女找到。

小龙女将敖丙重新扶上轮椅,疑惑道:“三哥,已经有好些村民拿来了车轱辘,你丢了这么多车轱辘吗?”

“先推我过去。”

敖丙理了理衣服,刚才在地上无法爬起的经历,让他感触更深。

他现在开始,得以一个凡人的方式思考,不再是天神,不再是龙族。

人都是相信希望的。

就像他刚才跌落在地,希望能爬回轮椅,期待小龙女能找到自己一样,这些为河伯娶亲的百姓,希望河水能平复,期待巫祝能够平息河伯的怒气。

买无心菜的人希望菜价会跌!

卖无心菜的人希望菜价会涨!

人人都有希望,但这希望,不能放在不作为的天神手中,更不能放在坑蒙拐骗的巫祝手上。

小龙女推着敖丙来到了百姓们堆积车轱辘的地方。

看到一个个奇形怪状粗制滥造的车轱辘,敖丙知道,时候到了。

本就不存在什么丢失的车轱辘,或者这些都是丢失的车轱辘。

这些车轱辘说明,百姓们在挨家挨户上们搜查的兵丁压力下,自己造出了不存在的车轱辘。

人们对巫祝是信赖,敖丙无法让百姓们相信自己,那么只能用敬畏去对抗信赖。

敖丙看到巫婆也在场,便道:

“本官听说你能与河伯沟通,要为河伯娶妻,既然如此,等到河伯娶妻之日,还请告诉本官一声,本官也去送送新娘。”

巫婆老槐树一般的脸上添了几许得意之色,看看,便是朝歌来的大官,也得看她脸色!

于是她随口胡诌了一个日子,装模作样算了算,道:“大人,吉时就在明日午时。”

次日,小龙女推着敖丙到了河边。

百姓们与巫婆早就来了,泥泞的地上还有个被鞋印踩乱的人印,那是敖丙昨天跌倒的地方。

敖丙缓缓来到要嫁给河伯的姑娘面前,姑娘脸上还有泪痕。

姑娘看着敖丙英俊的脸,不由得呆了片刻,眼眶又红起来了,如果嫁给这位大官多好啊,又帅,又有地位,就算是个残疾人,也好过去到未知的河里。

敖丙开口问道:“姑娘,我大商女子有三从四德,从医、从军、从政,你想从哪一样?”

姑娘怯生生开口道:“从...从医。”

敖丙道:“为何要从医?”

姑娘回道:“家母卧病在床。”

敖丙点头,女子从医至今不为大众所接受,她竟能够鼓起勇气说出来,是个孝顺的女子。

巫婆多半也是看重这一点,以河伯不会亏待岳母为由,让女子甘愿出嫁。

敖丙又对巫婆道:“很多小朋友问我,大人大人,您是从朝歌来的大官,为河伯娶过几个妻子呀?”

“本官无能,竟是一个也没有,不知道你为河伯娶过多少女子?”

巫婆沙哑的声音无比自豪:“十个,这还只是河伯,我还给东海龙王娶过两个女子,治理了陈塘关水患呢!”

敖丙嘴角抽了抽,我咋就不知道自己还有两个人类姨母呢?

敖丙轻咳一声:“巫婆,这个姑娘想从医,不想嫁给河伯,不诚心的女子,河伯是不会满意的,本官要再选一个更漂亮,更诚心的,过几天再送过去。”

敖丙挥挥手:“本官托巫婆给河伯带个话,来人,送她下去。”

话音刚落,便有士兵叉起巫婆,把她投进了河里。

巫婆在河里扑腾了几下,然后就沉下去了。

又过了一会儿,敖丙问向三老:“三位老人家,之前的河伯娶亲,你们也有参与吗?”

三人不明所以,老实答道:“是...曹州这一片,河伯娶亲的钱财,都是我们筹备的。”

“正好,巫婆下去这么久,都没有回来,还请你们去催一催。”

说着,士兵又将三老叉了下去。

敖丙对着喝水曲体作揖,无比恭敬。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都回去吧,看样子河伯把他们都留下了,宾至如归,他们不愿意回来了。”

百姓们在士兵们明晃晃的刀兵下,战战兢兢的退回。

敖丙注视着翻腾的河水,良久,望向朝歌,一礼。

神不会坐视无辜苍生而不理,更不应以封神榜为由,将苍生置于战乱。

如果天神不作为,那就不要当了。

敖丙不再想什么自己曾为天庭兴云布雨之正神。

他要用自己的方式,成为一个真正的神。

不一会儿,他又叹了口气。

治人心开了个头,巫婆与三老没能回来,让百姓们心存疑窦,对纣王失德导致河水泛滥感到怀疑。

但这只是让百姓不再谩骂纣王,想真正让他们明白过来,派人治水的纣王才是真正的河伯,还需要做更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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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3.上下一心,众志成城

屋中的敖丙眼前一黑。

“英俊帅气的三哥哟,你丢的是这个金巫婆呢,还是这个银巫婆呢,还是这个不金不银的老巫婆呢?”

“别闹了。”

敖丙勉力将小龙女的手打下,眼前正是大气不敢吭,被扔入河里的巫婆与三老。

将巫祝拉下神坛,得从他们自身出发。

将人们的希望从天神、巫祝手上扔掉之后,得让他们自己捡起来,将一切放在自己手中。

之前还未来到曹州时,敖丙是打算找族人治水,九龙治水,最多一日之功。

可龙族治水是一时的,人族治水才是一世。

纣王教给他堵不如疏,所以下一步,是以人类治水的方法,建设河堤,河堤之后,再建一个东西将河水蓄住。

简而言之,戳破了巫祝的荒谬,仅仅只是让人心初定,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巫婆,借着水患谋取私利。

因此,敖丙除了抓精神文明以外,还得进行物质文明建设,进而再度影响到精神文明。

敖丙拿着刀,滚着轮椅到巫婆与三老面前。

巫婆惶恐道:“念巫祝者,刀不能伤!”

敖丙道:“那你去念吧,七天之后,拿你试刀。”

巫婆疯狂摇头:“不,我....大人你要什么?财宝,我有很多!女人....我有很多女弟子,我还认识曹州城里的贵族,你想治水,我可以让他们来帮你!”

敖丙与巫婆、三老对视:“本官要你。”

.............

敖丙正坐在河岸,手上拿着一摞木片。

木片放在腿上,画着一个个正字。

他正在派人建筑河堤。

苏护听说敖丙要建河堤,加派家将陈季贞与更多兵丁前来协助。

陈季贞不愧是一员虎将,一袋又一代的泥土山石被他抗其,属于他的木片上,已经有了十七个个正字。

反观被敖丙强制带来的巫婆与三老.....四个人合起来,也就一个正字。

毕竟四个人加起来都几百岁了。

不过敖丙的目的并不是让他们修筑河堤,而是让百姓们看到。

巫祝,能沟通河伯,能为河伯娶妻,三老,名望甚高,声名远扬。

可他们一样得一袋袋提着泥沙土石,用双手来构筑河堤,进而防洪。

有个小朋友来问敖丙:“大人,大人,河伯不娶亲了吗?”

敖丙微微一笑,指着巫婆道:“河伯不会娶亲,也不会帮助我们治水,即使是巫祝,也得依靠自己的双手,修建河堤。”

看着巫婆佝偻的身影,在敖丙号召下刚刚赶来的百姓们,沸腾了。

一人恐惧道:“大人,你快离开曹州吧!如此对待巫婆,必然会遭到天谴!”

敖丙不禁嘲弄道:“这就是你们信仰的巫婆?”

敖丙让人将巫婆带来。

敖丙指着巫婆问道:“河伯还娶亲吗?”

“不...不娶了....”

巫婆一丁点的底气都没有,她知道自己是假的,而眼前这个大官的妹妹,却是真能在水里自如行动,甚至滴水不沾身。

“你见到河伯了吗?”

“见...不,没见到....”

“河水为何会泛滥?”

“因为纣....因为....妖怪作祟!”

百姓们无比错愕,往日都是自己在巫祝面前低声下气的请着降神,跳巫舞,从未看过巫婆这么低眉顺眼的一面。

敖丙正色道:“想要治水,唯有先修筑河堤。”

众人无言,看着搬运土石的军队,看着一步三颤的三老,河伯巫祝都不顶用,似乎只能这么做了。

百姓们加入到修建河堤之中,巫婆与三老太过没用,被敖丙派去与百姓中的女子、老人相处。

他们负责打水、生火造饭,或是洗衣。

巫婆没做过这种事情,以前多有女弟子代劳,可从她被扔入河之后,弟子都跑了。

“火不是这样生的,来……我教你。”

生火其实也是门学问,教巫婆生火的,正是之前那个被当做祭品的女子。

在百姓与巫婆朝夕相处过程中,他们渐渐发现,巫婆也没什么特别之处。

也会累,也会烫着,累着了躺下休息时,还会打呼噜。

百姓们渐渐改变了看法,似乎真没什么了不起的。

这么不如意的日子,却没有沟通神明,寻求改变。

而且这些天来,河水虽然泛滥,可没有酿成任何灾祸。

真的是纣王失德吗?

又过了一阵子,看到河堤已经初见成效,敖丙打算遣人往朝歌传消息,他有些自豪。

陛下派自己治水,自己总不能十天半个月都不汇报情况,有些成效,应该报功才是。

敖丙深吸一口气,提笔的力气,他还是有的。

“臣奉旨入曹州治水,遭遇巫祝之祸,三老为难,幸得陛下指点,寻得治理民心之法,如今此地井井有序,虽然水患仍存,但上下一心,众志成城.....”

他好好说明了一番自己对于巫祝的思考,以及如何针对巫祝制造的流言,并表达了自己对天神不作为的厌恶。

唯有军民百姓勉励修筑河堤,才能有此成效,才能控制河流,防止水患……

这都是纣王引导的功劳。

寻常人治水,也就是治水,治根不治本,纣王却是在从内里改变一切。

反正,又是大肆吹捧一番。

不过敖丙也是发自内心的吹捧,如果不是纣王,他真的不知道世间竟还有巫祝之祸,更不会反思,天神是如此的不作为。

而且曹州渐渐凝聚起来的民心,也需要一个载体。

河伯不管泛滥的河水,曹州侯不管泛滥的河水,治水修堤的是敖丙,是他们自己。

可改变一如既往的看法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敖丙就将纣王当做了百姓们的信仰载体。

敖丙觉得,纣王肯定不会拒绝,收取曹州民心,也方便日后对曹州侯动手。

要知道,敖丙来到曹州的几个月里,曹州侯没有出一分钱,更没出一车粮食,显然有些问题。

“曹州上下,感念陛下治水恩德,皆言虽是天灾,却并非人祸.....”

很快,便有令使持着敖丙的奏报,迅速抵达了朝歌。

好巧不巧,正好和申公豹发来的奏报先后而至。

今天不上朝,所以奏报送到了商容府上,商容一看,便令人加急送入宫中。

大喜啊!

..........

子受正在寿仙宫给妲己砸核桃。

你是崆峒印又怎么样?老子一样砸。

刚砸开一个核桃,就听到外头有寺人大声道:“报,曹州与平灵急报。”

急.....急报?

子受一听急报,眼前一亮,来了精神。

申公豹平乱大败,八千人马尽损,狼狈而归?!

李丙治水遇阻,遭到百般刁难,曹州骂声一片?!

也只有这样的事情,才会是急报了。

子受连忙道:“进来!”

寺人匆匆进来,手里拎着商容交给他的两份奏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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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4.陛下晕倒了

拿着两份沉甸甸的竹简,子受简直感动得热泪盈眶。

看看,看看!

只有靠谱的人,才能办靠谱的事!

李丙和申公豹从今起就是我兄弟!

子受觉得自己已经掌握了赚取昏庸值的正确方法,像治水、平叛这种一时半会解决不了的事情,任他再怎么反转,也要时间!

有这时间,早就过结算期了!

要是多治点水,多平些叛,何愁不能原地飞升打穿天道?

子受先打开申公豹的奏报。

很好,八千东伯侯兵马入平灵受阻,遭到万余被平灵王忽悠瘸的异族拦截。

再往下看,申公豹两军阵前一席话语,异族拱手来降。

子受皱起眉头,这异族也太好忽悠了吧?

他不断安慰自己,八千人加上异族也就两万人,两万人拿不下平灵,更别说那些异族多半是骑兵,骑兵攻不了城。

申公豹单骑入鸟夷,借来三千夷人射手。

两万三,连城门都进不去,三千弓兵还能把城门给射爆了?

再往下看。

确实,这么点人没能攻下城,他们也不需要攻,甚至连城门都没靠近过,城里的人直接献城了。

申公豹陈兵城下,城内兵将不满平灵王残暴统治,打开城门迎入平叛大军,包围王宫,平灵王伏诛。

子受眼眶有些湿润,好在还能接受。

还好,平叛成功,最多也就不得不失,赚不到昏庸值,不至于倒扣。

“平灵百姓感念陛下,恩同再造....”

子受:?

我造谁了?

武庚造一年多都没造出来呢!

再看李丙的奏报。

很好,水没治好。

治水和平叛不同,平叛有可能叛军之中分赃不均,发生内部叛乱,一手叛中叛,有可能一两个月就平了。

治水绝没有一两个月治好的可能。

“遭遇巫祝之祸,三老为难.....”

子受眼前一亮,地方上果然不好处理!

尤其是诸侯领地,竟然还有早就被驱逐的巫祝!

想都不用想,一定是要跳舞祭大神什么的。

跳大神治水?罗宣、闻仲都没辙!

“幸得陛下指点......”

我又指点什么了?疏不如堵还是说慢点治水?

怎么看都没有问题啊!

“寻得治理民心之法.....”

完犊子了。

子受看到这里心凉了半截。

“如今曹州井井有序,虽然水患仍存,但上下一心,众志成城,感念陛下恩德.....”

水没治好,但李丙封了百姓们的口,他们骂不出声,这是断了昏庸值的根啊!

甚至还不觉得河水泛滥是君王失德,反而还感激自己派出李丙帮助他们治水。

正常百姓不可能有这种想法,李丙肯定做了什么骚操作。

子受就纳闷了,现在的人怎么就这么喜欢恩将仇报呢?

你李丙一个瘸子,我好心养着你,好吃好喝的,还让你当大官。

你申公豹一个结巴,寸功未立,我顶着压力封你为国师,这么看重你。

嗯.....

子受悟了,这就是问题所在啊!

对这些大臣太好了!

知恩图报,他们肯定得卖力干活!

看来得适当调整待遇,人均忠臣想昏庸起来实在太难了。

子受开始思考紧急措施,度假是度不了了,得想点昏招才能维持昏庸值增长的样子。

申公豹那边已经无力回天,最多将他召回,防止事态扩展到人人称颂的糟糕局面,西岐好不容易不唱赞歌了,又出个平灵,当真一群乱民。

李丙那边,倒是还有操作空间。

奏报里也说了,曹州侯不伸出援手,这是为什么?

怪李丙啊!

看看,李丙一个小年轻,还是个瘸子,没什么威信,曹州侯凭什么相信他能治水,凭什么出粮出人?

事情肯定办不好。

治水这么重要的事情,那必须派个老臣去帮把手啊!

三朝老臣各个都是宝贝,商容、梅伯、赵启、杜元铣,一干老臣跟个吉祥物似的,话不多,但地位高。

这样的老臣去协助李丙,当李丙副手,以年龄间的代沟以及治水理念上的不合,加上身为老臣竟然屈居一个瘸子之下,必然出问题。

在所人的观念中,都是堵不如疏,可李丙得自己授意,坚持着疏不如堵,还不听老臣言,矛盾就来了!

而且老臣嘛.....

要是有懂治水的,早在第一时间蹦跶请命了。

子受不由得心生感慨,生活不易。

明明是双倍的快乐,却变成了这样。

所谓负负得正,数学老师诚不欺我。

不过幸好想出了挽回措施,而且还有修长城、修路持续增加的昏庸值。

灌江口搞事的敌军卧底胶鬲以及陈塘关变法的李靖应该也在持续量产,就算平灵与曹州民心暴涨,应该也不会扣太多。

一切还是好的,只等修路的异族暴动,胶鬲在灌江口搞个大事,李靖变法刑罚通行全天下,必然大笔收割昏庸值,些许扣除,不足为虑。

子受放下竹简,轻笑一声,一切仍在掌握中。

妲己眼睛似睁未睁,欲闭不闭,眼波流转,顷刻不愿停定,一直看着子受。

什么叫有道明君?这就叫有道明君。

哪怕身在寿仙宫,哪怕美食就在眼前冒着香气,只要奏报一来,便能放下一切处理政务。

妲己关切道:“陛下,先吃些东西吧。”

作为黑暗料理界的女王,她的天赋并不局限于固有的烹饪方法。

如之前的紫柰炒鸡蛋,妲己很快就能掌握炒菜,今天她是用焗法做的盐焗鸡。

看起来蛮正常的,和后世的盐焗鸡差不多。

其实别管看起来有多奇怪,只要是经由妲己之手的料理,实际吃起来,味道也是很不错的。

子受也不在乎烫手,直接掰开鸡腿,味道上佳。

不过在掰开鸡腿后,他发现鸡肚子里被妲己塞上了核桃。

果然,妲己的料理不会那么简单。

“爱妃,你这鸡,是怎么做的?”

脑力活动容易饥饿,子受三两下将盐焗鸡吃完,赞声不绝。

妲己媚眼如丝,娇声道:“这道盐焗鸡首先是入味,腌制很重要,为了腌制入味,妾身用木签在这鸡身上插孔。”

“此外,还得用果酒去腥,果酒中加入精盐,搅拌融化,一部分葱姜拍碎,使劲挤出汁液。”

“在鸡肚子里塞上核桃后,用盐包裹住整只鸡。”

“这是最关键的一步,妾身试过几次,这盐不能用精盐,唯有用海盐或者粗盐,才能达到最佳的口感....”

“等等....”子受打断了妲己的话。

“海盐?粗盐?朕让石矶道长算过,海盐有害啊!爱妃你.....”

妲己愣了愣,微微一笑:“陛下,胶大夫被陛下贬官至灌江口,前些日子里改进了海盐,有一批上供到了宫中,石矶道长算过,对人的害处已经微乎其微.....”

“陛下,陛下!”

“快快,来人,召钱大夫入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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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5.扶朕起来

子受做了一个很长的梦,这次,梦里的人都很有素质,没有高空抛物。

梦里国库充盈,国泰民安,各地人口持续增加,重税之下百姓依然丰衣足食,个个脸上笑开了花。

这他妈又是个噩梦啊!

子受有一种无力感。

各地诸侯无比忠诚,年年上贡,俯首称臣,这该死的忠诚。

朝歌大街人来人往,处处歌颂之声:“当今国泰民安,始皇帝果真功盖三皇,德兼五帝啊!”

好在很快,子受就看到令人难过又开心的事情。

太师杨戬告老还乡!

国师申公豹魂归玉虚!

兵部尚书张桂芳因病去世!

吏部尚书费仲告老还乡!

户部尚书赵公明魂归东海!

礼部尚书伯夷因病去世!

刑部尚书李靖告老还乡!

工部尚书万年因病去世!

长平侯苏全忠告老还乡.....

冠军侯姜文焕告老还乡......

真是个美梦啊!

朝中已经无人掣肘,打穿天道原地飞升,岂不是易事?

子受正期待着梦中的自己会如何恐怖如斯,上帝视角一直没看见自己人在哪儿。

忽然眼前一黑,只见挂掉的大臣们纷纷拜倒在面前,老泪纵横。

“臣,终于又能见着陛下了!”

子受感觉头有点晕。

万万没想到,世间竟有如此恶毒的噩梦!

“陛下醒了啊。”

悠悠转醒,映入眼帘的是钱保那张黑脸。

钱保身后是刀枪斧钺等手术工具一应俱全的商青君。

你想把我给剖了?

钱保拿过子受的手,把着脉,认真道:

“虽是醒了,但脉象有些不稳。”

钱保看着一边的两卷竹简,关切道:“必是操劳过度所致,还请陛下以身体为重,整个大商,都系于陛下一身啊!”

子受恍惚道:“扶朕起来,朕还能.....”

妲己却上前将他按倒:“陛下还是听御医的话,好生修养一番。”

钱保点头:“娘娘说的是,陛下需要静养,臣这便开些调养身体的方子。”

现在确实有些无力,休息休息也好。

可想到梦里的悲惨故事,子受忍不住出言道:“钱卿,医学院可还好?”

“回陛下,医学院内一切良好。”

“可还有人上门闹事?”

“是有一些,前阵子琼霄为人剖腹,失手了,病人家属闹了一阵。”

子受有气无力地问道:“你……让那户人家找宫里,朕说过了,出了事,朕担着,要怪就怪朕这个设立医学院,推行剖腹产的昏君。”

钱保都快哭了,人世间竟有这样的君王。

他正气凛然道:“陛下....陛下曾言,万方有罪,罪在万方,治死了人,那便是我等医者的过失,自然由我等承担。”

子受:“……”

这些学医的人格真就这么高尚,治病救人不说,连锅都自己背。

可偏偏那句话,还真是他自己说出口的。

出大问题了,自己刺了自己一刀。

让钱保退下,子受开始在妲己的膝上思考大臣的待遇问题。

正好,梦里梦见了六部,直接给朝中官职来个改制。

这样一来就能调整大臣的待遇俸禄。

这些人啊,见着自己对他们太好了,就蹬鼻子上脸给自己刷功劳,要不得。

只有朝臣们都心怀不满,不认真办事,才会有昏庸值。

减薪!必须减!

不过不能太过分,得一步步尝试,掌握一个度,上头还有个闻太师看着。

三只眼看着。

子受哼哼两声,迟早给你整出幅墨镜,鞭子也给你没收咯!

改革官职之后,肯定会有一些官员空缺。

只要自己趁机塞人,就能收获大批费仲尤浑。

哪怕有能力,只要完全按照自己的吩咐去做事,进行全程把控,应该就不会出错。

进行官职改革肯定很累,但子受已经有了决心,必须亲力亲为,亲自挑选空缺官员。

不然以朝中大臣的德行,甚至哪怕是负责招贤馆的费仲,也肯定会想着发掘有才能的人物,到时候,朝中又全是些能臣干吏了。

这样一来,不又是满朝文武百官皆精通背刺?

这谁顶得住啊!

除了奴隶,西岐的奸细,平民野人,也该任用一些。

修长城以及修路的奴隶里已经有一些有功劳的人了,子受琢磨着,得赶紧任用起来,哪怕奴隶有才能,只要任用起来,那就是一份不为大众所容忍的昏庸值。

至于胶鬲背刺,多半只是个意外。

制盐并不能为君王带来什么名望,只是灌江口比较特殊,是因他而起才会有内陆海盐。

胶鬲此举,必然只是为了博取自己的信任,掌控更多地方上的权力,方便日后更大的动作。

毕竟散宜生、闳夭的先例就在眼前,姬昌老儿肯定暗中搞事情。

不过挑选官吏是个技术活,太有能力的肯定不能收,天天背刺。

太差劲的也不能,上任没几天估计就被闻大爷提着鞭子赶出九间殿了。

所以,最好是尤浑那种人,无能。

果然尤浑才是朕的水啊!不额外生枝的人才,真是太少了!

几天之后,子受把费仲召入宫中。

“费卿,我大商已有六百余年未有改革官职,如今朕有意革新,过几日就会进行朝议,招贤馆的唯才是举令需要稍作改进,需要收揽更多人才,你先做一个整理,将在招贤馆登基的人才记录,全都送入宫中。”

费仲拱手:“臣遵旨,陛下有氧在身仍思虑国事,非尧舜不可及!”

子受忽然想到一件事,问道:“散宜生、闳夭可是通过招贤馆入朝?”

费仲紧张起来,散宜生、闳夭,都是人尽皆知的西伯侯内应,陛下是来问罪了?

可事实容不得他说谎,费仲只好颤声丢锅:“是....是臣的副手,张大。”

子受眨了眨眼,人才啊!

他在记忆中极为谨慎的翻了许久,这个人,没有任何印象。

无论是封神还是正史,都没有留下名字。

没有留名,基本就说明能力一般,当然,也存在小意外。

比如李丙。

从李丙收拢曹州人心来看,没记载的人物,也可能身具才能。

子受追问道:“那张大是何出身?”

费仲道:“出身....平民。”

绝了!

李丙出身落魄贵族,有些手段也是应该的。

至于张大,不仅出身平民,而且看名字就知道多半是个破落户,如此识人不明,简直是天降之才!

“朕对这个张大,有些兴趣,费卿家,你替朕去调查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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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6.选奸任庸

招贤馆就是大商的人力资源部门,想进行官制改革,招贤馆必然是重中之重。

等以后六部改革之后,官员原来越多,绝不是自己能管过来的,下头的人肯定净选能人。

这是子受最后的机会,直接把招贤馆的几个头头带偏,以后能顺理成章选出庸臣。

至于直接让招贤馆曝出丑闻,比如逼患病臣子离职、莫须有废黜臣子不给补偿、贬谪臣子到羑里和姬昌同居251天.....

这是不行的。

真假暂且不论,上辈子最后背锅的都是HR,背后的大老板屁事都没有,子受想接这锅,也不太容易。

毕竟能上朝的文武百官找不到好理由不能轻动,最多就调去北海,不然闻仲提着鞭子就上了。

而没资格上朝的臣子,子受几乎一个都不认识,到时候办事的是费仲,背锅的肯定还是费仲。

所以,还是得看张大的。

这家伙直接提拔两个异臣,这么瞎,极有潜力。

费仲调查了张大的出身,没什么问题,妥妥一个平民破落户。

为了培育人才,子受便将他召入宫中。

子受给足了他面子,让自己的近卫老大殷破败亲自去请人。

不一会儿,张大入宫。

这是个二十多岁的小年轻。

子受一见,就对他充满了好感!

看长相就觉得亲切!

细眉小眼,小鹰钩鼻,嘴唇很薄,长得是真特么猥琐!

子受觉得自己不是外貌协会的,评论一个人的才能,怎么能只看外貌呢?

这样的人,一定要重用!

子受仔细端详了一下,越看,越是欣喜。

张大拱手拜道:“臣,张大,拜见陛下。”

子受一懵,你拜谁呢?

你拜我对着柱子干什么?

“陛下,这张大,眼神不太好。”

殷破败在一边解释道。

子受点头。

能提拔闳夭、散宜生的张大,眼神怎么可能好!

就这眼神能走到宫里来,多半是因为殷破败体积大,移动小山似的,就算看不清人脸也不会跟丢。

不仅识人不明,视力也不好,人才!人才啊!

“赐座,你升官了。”

子受让人给张大拿了张小凳子,在这座偏殿里,没有案几,只有他自己造的椅子凳子以及桌子。

当然是怎么舒服怎么坐,礼法?昏君在乎个锤子的礼法。

张大坐在小凳子上,忐忑不安。

他有些弄不明白,自己任用了散宜生、闳夭等人,不追责就不错了,竟然还升官?

不过陛下真如传闻中一般伟岸,笔挺的身躯撑天立地,看起来就像柱子一样。

陛下他,撑起了大商的天啊!

子受看张大仍旧对着柱子,也懒得提醒,只是道:“招贤馆汇聚天下人才,你先说说,以前是怎么做的。”

张大有些慌,他以前就是瞎几把做啊!

“回陛下,臣...臣因为唯才是举,所以不问来人的出身,只问他们的能力,同时观察他们是否忠心,是否肯为大商出力……”

张大一口气编了很多。

越编,越得心应手,信口开河,很简单嘛!

子受皱起眉头,张大思路清晰,说话有条理,这不是好现象。

不过事实是他挑选出了奸人,那么应该是理论型选手,实操水平为零。

这样一想,理论丰满,朝臣挑不出问题,弹劾的理由就不够充分了!

子受轻轻合掌:“好!”

“张卿家说得好!那么你是如何挑选人才的呢?”

张大这次如实回答,这些都有费仲排下来的固定章程:“首先我会亲自约谈,考察来人是否名副其实,是否有真才实学。”

“然后,费大夫会让朝臣来进行考察,比如闻太师、杨大夫、鲁将军等。”

“最近杨大夫因为御史台新立,格外缺人,在招贤馆内挑了不少人.....”

张大听得心里一沉。

朝中文武竟然直接插手了。

这不就筛掉了一批没有才能的人吗?

有朝臣专业考核,招贤馆还怎么能招到庸人?

幸好特意召人来看了看,不然继续这么下去,背刺的人越来越多,还都是串通好的。

子受沉默片刻,说道:“朕设立招贤馆之初,是想让天下凡是有才能的人,尽入朝歌,这样一来,却是本末倒置了。”

张大紧张起来:“陛、陛下?不知有何疏漏?”

子受正色道:“那些朝臣只懂政事,可这样的官员朝中已有许多,朕要的是各行各业的人才!”

“既然唯才是举,就不能因为偏才而轻视!”子受拍了拍椅子:“就说这木工,若有木工人才来招贤馆,朝臣怎么能看出他的才能?如果朝中没有懂得木工的臣子,又怎么能管理天下的木工呢?”

张大一愣:“这....商丞相懂些木工。”

呃....

“渔业不容忽视,朝臣之中可有人懂?”

“鲁将军出身东海....”

“烧炭...”

“罗大夫.....”

“养花....”

“赵大夫.....”

“烹饪...”

“朝中公卿皆懂一些....”

子受无言以对。

这些大臣怎么回事?

一个个业余爱好这么丰富?

连女子的画眉都会?!

如此一来,更不能让大臣随意插手招贤馆的事了!

子受沉默片刻,道:“朝中大臣公务繁忙,不宜多做打扰,招贤馆应该自行处理。”

张奎脸上写满困惑,目视着柱子,正襟危坐:“陛下,臣...所学有限,不能分辨才德之士啊!”

他要有这个才能,早就升迁了。

子受摇了摇头:“这也是对你的考验,招揽人才是招贤馆的本职,处理政务才是朝臣的本职,如果连这些都需要朝臣帮忙,你们又有什么用呢?”

张大似懂非懂:“可这样的话,难免出错,提拔出庸才....”

庸才?

庸才好啊!就这个了!

子受严肃道:“所谓劣币驱逐良币,早前还有贝币流通于市面,铜钱一出贝币不再流通,这些人才也是一样,如果一个人真的没有才能,便是做官,也做不长久。”

这是在皇帝想当个明君的情况下。

子受默默补充一句。

为了防止朝中大臣添乱,子受又补充道:“如果遇到难以判断的人才,也可以适当寻求朝臣的帮助。”

“比如让杨大夫考察武将,让鲁将军考察文臣。”

张大只觉得双眼浑浊一片:“陛下,这是不是……”

子受微微一笑:“所谓它山之石可以攻玉,正因为不懂,才不会照着老旧的方式去思考,才能发现他人的不足。”

张大恍然大悟,陛下不愧是陛下,又是劣币驱逐良币,又是它山之石可以攻玉,字字珠玑!

子受继续道:“最关键的一点,是忠心。”

张大了然:“臣绝不会再犯错,必然挑出忠心之臣。”

子受摇头,你会错意了:“不,这正是朕最看重你的地方,如闳夭、散宜生这样的人,虽然身怀异心,但他们却是有才能。”

“不问出身,不问心迹,这才是唯才是举的初衷,你甚至可以去羑里找西伯侯问策。”

这....

听起来很有道理。

张大觉得纣王必然另有深意,忠心重要吗?

重要,也不重要。

散宜生、闳夭心怀异心,可和他们同样为西伯侯友人的太颠,不正在为大商效力吗?

那可是个当殿裸衣,割袖断友,大骂奸贼的忠臣!

太颠更是一飞冲天,官至御史台三把手!

陛下不愧是陛下,圣君莫过于此。

这是何等自信?何等气魄?

只要有才能,就算是敌人,就算身怀异心,也要让他心甘情愿为大商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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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7.绝了

子受很满意给张大定下的新准则。

如果按照以前的方式,朝臣,乃至费仲都不是吃干饭的,一个个精明能干,忠心无比,最后选上的臣子,必然同样精通背刺。

但一个良币驱逐劣币的反向操作,一个它山之石可以攻玉的胡诌,不仅有可能选出庸才,还能让外行人插手。

现在不敢说有百分百的把握,但只要能选出几个,再稍加重用,效果也差不多!

首先,良币驱逐劣币最后会变成如上辈子所有人达成共识的劣币驱逐良币,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庸臣、奸臣带歪朝中风气。

其次,武将插手文官的事,文官插手武将的事,外行人指手划脚,选出专业对口人才的概率大大降低,甚至有可能把真正的能人刷下去!

简直绝了!

虽然不至于让朝中上下都变成佞臣,但也能大大改善大商人均忠臣的心梗现象!

子受开始佩服起自己,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只要这些人做的不太明显,做到费仲、尤浑的地步,哪怕闻仲,也说不出话来!

张大连连点头。

子受相当满意:“费大夫最近要准备官制改革,招贤馆的事情,就交给你全权负责,记住今日朕对你说的话,你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尽快将这一切落实。”

“不要怕有朝臣非议!不能酿成官官相护的歪风邪气!决不能让他们过多插手新官员的任用!”

“你看着朕,朕再强调一遍.....”

张大神情严肃,盯着柱子一动不动。

“如此选贤用能,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张大,朕很看重你。”

张大感动得热泪盈眶:“臣,定不辱命!”

张大顿了顿,他发现还有一个问题:“陛下,那么这些官员的俸禄....”

俸禄...

忘记这茬了。

原本是打算跟着官制一起改,降低待遇,让大臣们不那么上心,可放在招贤馆的新臣子之中,行不通。

奸臣、庸臣明知道自己没有能力,会冒着风险去招贤馆吗?

奸佞必有所图,所以这些人的俸禄不能少,待遇还应该增加。

而且等朝臣发现那些出身低微,没有资历的新臣子,俸禄竟然比自己高,必然心生怨言,那又是一份昏庸值。

还能让新臣与老臣之间酝酿冲突,甚至形成党争。

臣子们都争权夺利去了,大小事还不是应付了事?

“俸禄?”

子受严肃道:“既然是经过多重考验,甚至不远万里千里迢迢来到朝歌,朕又怎么会在俸禄方面寒了他们的心呢?”

“让他们自己提俸禄期望,之后一律按照他们的期望,提高两成!”

“我大商自有国情在此!”

张大顿时醍醐灌顶。

这就是身为人君气吞山河的胆魄。

天下英雄尽入彀中!

不需要为他人描绘美好未来,也不需要告诉他人忠君报国是本分,而是着重于最本质的利益。

张大身为一个从平民之中走出官员,最明白他们这些人渴求的是什么。

是认可吗?是名望吗?是为国付出吗?

都不是,是俸禄,是钱财啊!

钱财拿在手上,才是真的,什么精忠报国什么为国捐躯....

思想境界太高了,小民不搞这个。

张大连声应道:“遵命,臣定会处理妥当!”

看着张大对着柱子五体投地,子受不由得感叹,就你这眼神,能选出谁来啊?

子受淡淡道:“下去吧,莫要辜负了朕的期望。”

张大满怀斗志的下去了,子受看他撞着门,有些心疼,又让殷破败去送了送。

看着张大离去的背影,他握紧了拳头,带坏朝风,选奸任庸的重任,就系在你身上了。

子受决定去寿仙宫稍作休息,再考虑官职改革的事情。

.....

一日之后。

子受正式开始改动官职。

他最倾向于三省六部制。

三省六部中的三省能玩三权分立,相互制约。

一部分人负责制定政策,一部分人负责审核政策,可以驳回或接受,另一部分人则只负责执行政策。

这样一来,谁也绕不开谁。

上辈子的西方国家,大多都是这样,保证了基本的公平、公正,但一旦陷入了党争,扯起皮来没完没了。

哪怕一个利国利民的政策,很容易被官员拖延,最后不了了之。

效率,就是最大的问题。

子受相信朝臣们能看出这一点,所以他做出了补充。

自己这个皇帝,享有最终解释权。

一旦走三省流程时效率太慢或者有所争议,皇帝就能乾纲独断,直接通过或者直接驳回。

大臣们一定不会觉得有问题,毕竟君王是最高的统治者。

而且在他们眼中“纣王”是圣明的,必然能做出最好的判断。

这样一来,自己的权力更大了,操作空间更大了!

子受看着粗略规划出的三省六部,很是满意。

新官职,加上新臣入朝,新旧交替之际,必然能乱上一阵。

而自己对老臣减少俸禄的骚操作,也能添一把火。

“来人!”

子受召来寺人,让他将这份草拟的三省六部交给商容与闻仲等人看看,先看个差不多,再在朝会上议论议论。

他可不管到底适不适合商朝的格局,能掌握权力,能让朝臣心怀不满,能塞进来庸臣,就足够了。

昏君嘛,没必要操心太多。

办完所有事,子受松了口气。

可惜这时候没纸张,平民文化也不高,不然办个学,来一手科举,就完美了。

看起来科举能选拔人才,可如果在教科书上做文章,在考题与殿试上另辟蹊跷,按照庸臣的标准选拔,不就更方便了吗!

哪里还需要劳心劳力费这么大劲!

混子、庸臣不好选,完全可以自己造!

子受摇了摇头,懒得多想,他是绝不会把纸造出来的,驿站那边的昏庸值可不能放过。

先给自己砸几个核桃补补脑,再去找妲己聊聊天。

儿子是个头疼事,凑不够九个,连九龙夺嫡都整不出来,再这么下去,昏庸值不够真的只能九龙拉棺了。

到了寿仙宫,还没过几个时辰,忽然有寺人来报。

“陛下,不好了,医学院的女医被刺了!”

“何人被刺?”

子受慌了,别是商青君啊!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女穷的戏曲刚刚编排出来,主角就挨刺了?

这个钱保真的不干人事,说了甩锅给皇帝,硬是不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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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8.最古之医闹

被刺的是琼霄,万幸琼霄是修道的,没什么事。

子受很不爽,虽然他对琼霄也没什么好感,黄天祥刚出生,脐带都没断,这位就拿着缚龙索把肚子都没缝合的贾氏给硬拉出房,神仙不懂人情世故,也不带这么干的。

尤其是琼霄,云霄大姐头知进退,碧霄有脑子,而琼霄,是三霄之中最莽的。

可即便如此,人家也是在认认真真的治病救人,对每一个病人负责。

更他不能接受的是,医闹都去闹医生了,自己的昏庸值怎么办?

话题舆论都到医生身上了,谁还管皇帝?

你要有冤屈,你要觉得医疗事故,你来皇宫啊!

你就在宫门前睡着,你就引导舆论!

找不着皇帝,找上朝的大臣,直接拦驾伸冤也不会?

找医生,还是女医,这特么算什么本事。

也就是琼霄有修为在身,换做商青君,估摸着已经酿成流血事件了。

子受乘御驾到了医学院,还没见琼霄,先去见了钱保。

他现在的脸和钱保一样黑,区别只是先天黑和后天黑:“钱卿,没事吧。”

“现在没事。”钱保苦笑。

子受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钱保将一切缓缓道来,起因是收了个难产孕妇,经过钱保诊疗,腹中胎儿已经死了,产妇还大出血,再晚一些,产妇也得没了。

所以钱保就让琼霄主刀,先把胎儿剖出来,再救治孕妇。

如今医学院中只论剖腹产,三霄的水平比钱保也差不到哪里去,按理来说,是不会出问题的。

可问题就在于病人家属特别暴躁,竟然强行冲击病房,女医们没拦住,琼霄的性格又是咋咋呼呼的,被病人家属一通威胁,手上不稳,最后母子都没能救过来。

剖腹产经过多次改良,已有可观的成功率,可往常也有治不好的时候,五五开实属正常。

但出乎意料的是,病人家属见此,直接掏出小刀,对着琼霄就是一捅。

“陛下,这事儿不好办。”钱保一脸愁容。

子受也觉得很不好办,一路上见到的许多女医都害怕了,这不是个好兆头,万一她们一个个不学了,要回家怎么办?

就连要强的商青君也像是没睡醒一样,低着头,浑浑噩噩,脚尖不着地,仿佛跟个幽灵似的。

子受皱眉,我这昏庸值还没开始,就夭折了?

为了救更多的人,也为了自己的昏庸值,女医必须保护好,医学院必须开下去。

这么两全其美的事,不多了。

“走,去僻静点的地方。”

子受摆摆手,不能再因为这些事影响到女医,让她们留下心理阴影。

钱保领着子受来到了一处僻静地,叹息道:“陛下,这次麻烦大了。”

“这次?”子受敏锐捕捉到了这个关键字眼,听起来医闹不只一次,这次只是因为掏了刀子,严重程度升级。

“怎么麻烦?”

“唉。”钱保长叹了口气,一脸难色:“要是前一阵,只是小打小闹,也没什么,眼睛一闭,说些好话,给些钱财补偿,也就没事了,但这次……”

子受的脸黑得更狠了,原来早就有医闹了,钱保见问题不大,都选择了宁事息人。

他忽然想起之前问起医学院时,钱保说琼霄和病人有些小矛盾,也是医闹。

那时候钱保还用万方有罪,罪在万方来搪塞,强行接锅。

这次,又是琼霄。

也是,她那性子最容易和病人家属产生矛盾。

子受也很无奈,明明他都安排的很好,让医闹找上皇帝,那就是赚取昏庸值的不二方法。

不动刀子只是吃药,都已经有医闹了,御医在古代可是男子陪葬天团,这是群掌握着屠龙术的高手。

宪宗、孝宗、武宗屠龙三连,最后继位的嘉靖忍不住了,也不顾及皇帝的名声,闹了个大医闹。

皇帝都这样,小民自然不用说。

而且动刀子和吃药不同,钱保主持的外科手术与当前传统医术相比,就像是上辈子的西医与中医。

西医是病没好器官没了,人没了钱没了,谁都得急。

中医是病没好器官还在,人没了钱还在,勉强还能忍忍。

自己妻子怀孕,接受医生治疗,肚子也剖了,罪也遭了,最后人还是没了,掏刀子也说得过去。

如果是服药治疗,明明治愈概率更小,反而心里更容易接受。

只要大力开发外科手术,治死了人锅自己背赚昏庸值,治好了人女医得名得利,而许多煎药治不好的病能通过动刀子治好,百姓存活率更高,完全是一举三得的事情。

可一切都坏在了钱保手上。

钱保是个老实人,明知道腹中胎儿已死,还收下了病患,试图拯救危在旦夕的孕妇。

他明知风险,也没有逃避,更没有找借口。

比如什么你这个病好危险,我们不收;你这个病原因不明,得去西岐;你这个病并发症很多,哎呀没有病床了;你这个病有手术风险,要不换一家试试……

他都没有。

他就是踏踏实实的治病救人,说话办事大义凛然,救了无数性命。

并且坚持谁开刀谁负责,就是不让舆论找到开办医学院的纣王头上。

这一手打乱了子受的全部布置,可他偏偏只能把火憋在肚子里。

就在这时商青君匆匆跑来,说那个孕妇的大儿子来了,还强行抱走了死胎。

大儿子?能抢人,能闯医学院,多半是个成年人,那难产而死的孕妇莫非是老蚌生珠?

“生是住院人,死后就地坟!”

“你们医学院的女医杀了我的母亲,还有我刚出世的弟弟!”

隐隐约约传来的声音,子受听得脸色愈发阴沉。

钱保简略解释了一番,孕妇的大儿子出门在外,其实那户人家本来就不相信医学院,不相信剖腹产,是为了多活几天,撑着到大儿子回家,见大儿子一面,才特意找到医学院。

子受笑了,母亲为了见出远门的大儿子,不惜进行完全不信任的剖腹产,本来应该是个很悲伤感人的故事,可结果呢?

这人在母亲生前不见人,死后就蹦出来,像黑旋风一样卷到医学院大闹特闹,虽然子受还不了解全部事实,可他妈刚才钱保告诉他了,孕妇肚子里的死胎是个女婴。

这人哪来的勇气说出“刚出世的弟弟”?

钱保勉强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这边就交给臣来处理,陛下不要为这些小事坏了心情。”

子受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处理?你怎么处理?宁事息人?送钱送财?”

“这....”钱保左右为难,这种情况,他也没别的办法啊!

子受召来一个随驾寺人:“将朕的近卫调来,一会可能有冲突,先护住女医。”

语气无比坚定,不容置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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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9.有病,得治

子受先选择先旁观,那大儿子正在和琼霄对峙,身边还有九个帮腔的大汉。

单只是这场面,就让许多女医受不了,十个男子围着一个看似柔弱的女子,这算什么事?

她们都是贵族、大臣家的大家闺秀,哪见过这阵仗。

身份只能让她们避免上层阶级找麻烦,这种一看就知道是故意挑事的玩意,根本不在乎你是哪个大臣的女儿。

子受听了一阵,大儿子的话很明白,条理清晰,意思就是必须把他老妈和他弟弟治好,治不好,就怪你,你就得死,他爹当时捅人,也是他授意的。

一命偿一命,就算捅一刀还一命,这还有一条命没还。

大体上可以总结成你们医学院吹嘘的那么厉害,可既不能起死回生,又不肯赔我们巨额钱物,还不肯自己去死,我也很为难啊!

这不是耍无赖么?

揪住个女医胡搅蛮缠,算什么本事?

子受算是明白了,这人从一开始,就不打算讲道理,就是欺负女医柔软,欺负钱保宁事息人,甚至还想趁机赚一笔。

琼霄也是个憨憨,平时行事风风火火的,现在遇着事,反而唯唯诺诺起来了,好像真被那个大儿子忽悠得信了,觉得是自己的错误。

说起来,仙人比那些女医更容易相信这些,死婴是早就死了没错,可孕妇的的确确死在了琼霄手上,琼霄可能觉得有些因果。

不行啊,这么做事怎么当女医?

“你们要赔偿!”大儿子手上还提着死婴,振振有词:“治病救人,你们收了钱又救不好人,不配为医!”

钱保听得面色一寒,收钱?

医学院正在发展期,这种难产孕妇的病例一个月都不见得有几个,别说收钱了,哪怕花钱收病例,他们也愿意。

当时接受这个孕妇的时候,只是象征性的收取了三文钱,还不够买一捆无心菜。

但他没说什么。

看钱保这样子,子受很无奈。

让我教教你怎么对付医闹。

子受只身上前,挡在琼霄身前,对着大儿子以及其他虎视眈眈的那九个人,淡定道:“朕....”

“咳咳....”

“在下郑然,是钱御医的师兄,看你印堂发黑,多半是生病了,不妨让我看看。”

大儿子面上闪过一丝惊慌之色,医学院里只有女医与钱保这一个男人,这多出来的男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看起来气度不凡,真是那位钱御医的师兄?

虽然很多人都抵触动刀子,但人人都承认钱保医术高明世间罕有,如果真的有人能起死回生,那么只有钱保了。

如今这人却是钱保的师兄,这么说来,岂不是医术更高明?

莫非自己真的有病?

好像是这样的,最近总感觉心跳的慌。

“你们这帮黑心医生!骗了我父母,如今又来骗我!市集里卖菜的都比你们有良心!”他急吼吼的喊道,试图让自己更有底气一些。

“我治病救人,分文不取。”子受的声音虽是平淡,但力度比吼声更强。

钱保和商青君看的着急,陛下这是想干什么啊?

和病患家属起冲突?名声不要了吗?

人死为大,不管怎么样,人家还提着死婴呢!

这事要是传出去了,别人怎么看?

更别说如今朝歌涌入大量人口,人多嘴杂,如果有心人在其中推波助澜....

钱保一惊,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却又说不上不对劲在哪里。

“分文不取?”

大儿子恶狠狠的看着子受,那要不要看一看?

反正不要钱,之后该闹事还是一样闹。

万一看出个头疼脑热,还能甩锅给这位郑然。

看看,什么破医学院,我无病无灾的进来,看得一身病出去,庸医啊!

子受认真的看着他,严肃道:“这医学院,是治病救人的地方,你有病,就得治,身为医生,这就是我的医道。”

医道.....

这个词有些高深,大儿子觉得这位郑然恐怕真的医术不错。

别说是他,就连钱保和商青君也都被震住了。

有病,就得治。

是啊,就这么简单,就这么朴实无华,这就是医道,为医之道。

难怪陛下会提出开办医学院,只愿天下万民无病无灾。

大儿子心一横,看看就看看:“大夫帮我看看?”

“好。”

子受伸手,突如其来的怪力将大儿子拉到身前。

他装模作样把了一副脉,看的商青君差点笑出来,怎么和太姒那时一样,陛下又没把准脉。

随即,商青君面色一变,陛下必然精通医术,那可是早于钱保提出剖腹产的男人。

如此一来,必有深意。

“完了,你这病,晚期。”

“晚期?”

“就是很难治。”

大儿子一脸惊色:“这...不可能吧?”

子受淡淡道:“不信?不信你跺跺脚。”

大儿子下意识用力跺了跺脚。

“麻没麻?”

“有点儿。”

“再用力点。”

“麻没麻?”

“麻了。”

子受笑道:“信了吗?”

“这....”大儿子一脸狐疑之色,可腿上酥麻感告诉他,一切都是真的。

“那大夫,这病怎么治?”

“这病啊....”子受长叹一声。

大儿子战战兢兢:“大夫....”

子受反问道:“这时候喊大夫了?刚才理直气壮的时候怎么没想着大夫呢?”

大儿子不甘示弱,壮着胆子恶狠狠道:“你今天就得给我治了,本来我这腿没病,刚才还从南门一路走来,什么事都没有,一来就有病,你必须给我治好。”

子受颔首:“行,你这个病是魔鬼附身,我得找个鸟头面具,把魔鬼吓走。”

“啊?魔鬼?”

子受解释道:“这是古西医术语,你不懂。”

“古西医?术语?”

“总之现在找不着鸟头面具,只能用其他办法了。”

“什么办法?”

“灌肠放血催吐,一套下来包治百病。”

“大夫,你这....”

“不过灌肠和催吐我不会,只学了放血。”

“怎么放?”

“这样。”

子受伸手一推。

大儿子只感觉一股巨力袭来,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

他震惊的看着目光平静的子受,大喊道:“打人了!医学院治死了我母亲治死了我弟弟,还要治死我!只要我死了,他治不好人的名声就传不出去了!”

见到这一幕,与他一同前来的九个男子上前几步,虎视眈眈。

子受面带寒霜,自顾自说道:“没流血?轻了?看来这古西医我学的不精。”

说着,又是一脚踹下去,这次稍稍用了些力,鲜血迸飞。

“放血....是不是少了点?这点血能治好吗?”

子受抬眉,看向九个一脸复杂之色的男人:“这里是医学院,里头的要么是女医,要么是病人,这么说,你们几个也有病?”

“有病,得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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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0.玄鸟卫

十个人全躺在了地上。

一群大男人来女医的医学院闹事,作为昏君,看他们不爽,打一顿很正常。

“陛、陛下....”

钱保喃喃道,他万万没想到,这时候纣王会犯老毛病。

陛下就是这样,眼里头容不得沙子,像土方前任首领、像黎侯,都是罪大恶极之人。

不过这次这几人罪不至死,所以陛下也没有直接下杀手。

此举出乎钱保意料,却又合乎情理,毕竟陛下就是这么一位仁君,此举虽然不妥,却也是为了女医,为了医学院。

想到这里,钱保又担心起来,这群人能大着胆子在医学院闹事,平日里必然也是游手好闲之人,最喜欢的,就是在市井间散布谣言,如果将陛下暴打他们的事煽风点火散布出去....

不可想象,小民最喜欢这种谣言,尤其事关大人物,传扬的最快。

他们可不会将自己带入到纣王与女医的视角上,觉得打人没错。

人人同情弱者,他们反而会带入到挨打的几人之中,觉得纣王简直是个昏君,没看到人家的母亲被治死了吗?

到时候,岂不是骂声一片?

“郑然,你竟敢....”

躺在地上的十个人挣扎着想站起,嘴里还念念有词放着狠话。

听到这儿,钱保松了口气,差点忘了这一茬。

陛下聪慧,谋定而后动,早就想好了弥补措施,捏造了一个郑然的假身份!

传出去,也只是“郑然”在医学院中大打出手,对纣王的英明,完全无损。

很快,殷破败、崇应彪带着三百近卫赶来了。

女医们忽然定下心来,这些一个顶仨的胖子,真的很有安全感。

“抓起来。”子受淡定道,顺手拿起一张凳子,拆下凳腿,又给为首的大儿子来了一下。

对待从犯应该比主犯轻一些,可刚才没控制住,几乎都打的一样惨。

又不能给从犯们治疗,那没办法了,只能把主犯打得更惨一点。

那大儿子在挨打后仍旧是一脸凶狠,可当这一凳腿下去后,让他几乎失去了呼吸能力,像是大虾一般蜷缩起来,痛苦抽搐。

子受看着手里头的凳腿,医学院里就应该多配置一些凳子椅子什么的,整出个人体工程椅送入宫里,自己坐着也舒服。

“你...你凭什么打人?”

还有人不服,赶来闹事的显然都是硬茬子。

子受瞥了眼,自言自语道:“跑不掉了。”

“老殷,来,告诉他们,朕是谁。”

殷破败不清楚前因后果,摸了摸脑袋,道:“臣殷破败拜见陛下。”

地上的几人顿时一惊,朕...陛下....

眼前这人,是纣王啊!

早知如此,第一时间就该跑的!

“你说朕凭什么打人?朕不凭什么一样能打人,甚至杀了你。”

子受一脸了然之色,一开始隐藏身份就是为了防止他们跑路,他一个人能打十个,但如果十个人分头跑,还真抓不住。

等到全都失去逃跑能力后,自曝身份早在计划之中,他可是要当昏君的男人!

至于为什么不杀,也很简单,这种泼皮闲汉最是碎嘴,打一顿让他们心怀怨恨四处散布谣言,远比杀了好。

“这……”钱保一时间也有些不解,陛下不是打算将一切推给虚构的郑然吗?

怎么突然自曝?

这样一来,坊间流言必然.....

钱保不敢想象,后背全是冷汗。

可他又湿润了眼眶,纣王自己背负骂名,图什么?

还不是为了医学院?

如果以郑然的身份打人,纣王固然能将自己从这起事件中摘除,可医学院跑不了干系。

毕竟郑然的身份是他钱保的师兄,受影响的是医学院。

如果要是有有心人配合,四处散播消息,甚至直接在医学院附近宣扬,或是再抱着死婴连哭带闹,医学院必然多受非议,无法展开正常工作。

换成现在,变成了当今纣王动手打人,这就是一起性质相当恶劣的事件。

搞这么一出,众人的视线就不会在医学院上了,事情会如燎原野火一般集火纣王,谁也不知道会发展到什么程度。

纣王在用君王的颜面,力保医学院啊!

也许,在纣王心中,坊间流言和医学院救治的人命相比,根本微不足道。

钱保恶狠狠的瞪着地上的几人,真可恶!

子受掏出一个玄鸟玉佩,递给崇应彪:“崇应彪,朕封你为玄鸟卫指挥使,令你持此玉佩组建玄鸟卫,掌直驾侍卫、巡查缉捕,这些医闹人员,全都逮捕严惩。”

打了不说,还得关一阵子让他们积蓄更多的怒气。

而且玄鸟卫也是个妙招,正好迎合了大明锦衣卫的司职,这些朝廷鹰犬弄好了,带来的骂名可不少。

崇应彪这北伯侯二世祖吃喝嫖赌横行霸世的德行,也就在近卫里能收敛收敛,下放去做玄鸟卫老大,保准能把玄鸟卫带歪。

子受又补充了一句:“朕今日便定下零容忍法度,如若日后有人再在医学院闹事,一律先打一顿,若是伤了女医,诛灭三族。”

崇应彪领旨,看着殷破败等人,很是不舍,近卫比劳什子玄鸟卫有意思多了,每天没事就是吃吃喝喝,还有球踢有戏看,玄鸟卫恐怕就没这么轻松了。

不过他也乐于组建玄鸟卫,谁不想为纣王出力?

医学院中安静了许多,崇应彪已经领人将闹事的几人带走,子受舒舒服服的出了医学院。

钱保终于忍不住,潸然泪下。

商青君若有所思。

如果他们能做到陛下今日做到的事情,严惩一切医闹人员,而不是给予钱财宁事息人,是不是会好很多?

钱师好像走了一个错误的方相,医闹们明确知道闹不到、杀不了医生、自己还容易折进去,还会闹事么?

自然也有蠢人会头脑发热,但那是少数。

像今天这样坏而装蠢,故意医闹的那一群人,大概就不敢了。

陛下不愧是陛下,商青君看着纣王离去的背影,满是敬佩。

........

崇应彪将几人关押之后,开始抽调人手组建玄鸟卫。

“彪哥,你行啊,玄鸟卫指挥使?!”

一个青年正和崇应彪站在一起,站没站姿坐没坐样,看起来就知道是泼皮闲汉。

此情此景,勾肩搭背,如果这时代有烟,多半还会掏出来点上一根。

崇应彪沉默,这人是他以前横行霸世时认识的狐朋狗友,市井里的酒肉朋友,他以前有很多。

没想到自己胖了一圈,他还能认出自己。

崇应彪深深吸了一口,蒲扇大的巴掌拍在青年身上:“狗子,想当官吗?”

“嘶...”狗子被崇应彪的力气拍的呲牙咧嘴,随即又是一喜:“官?什么官?”

231.要我说啊,纣王就是个昏君

“玄鸟卫。”

崇应彪摇头,这是近卫里普通问候的方式,没想到狗子身板这么弱。

“当!当然当!”

狗子咬着茅草,格外兴奋。

“玄鸟卫百户,赐飞鸟服。”

“还有新衣服?彪哥!我干!”

崇应彪认真的看着狗子:“那我现在以玄鸟卫指挥使的身份,问你一件事,最近去医学院闹事的人,你都听说过吗?”

“这....”

狗子面露犹豫之色,崇应彪心里有底了。

幸好之前问了父亲陛下建立玄鸟卫的用意,看来就是为了这些人了。

玄鸟卫掌直驾侍卫、巡查缉捕,从事侦察、逮捕、审问等活动,这一切,最关键的就是情报。

这朝歌之中,谁掌握的情报最多?

不是大臣,也不是贵族,反而是市井间的泼皮闲汉。

整天游手好闲能干什么?

还不就是聊聊天东奔西走蹭吃蹭喝。

只要掌握了这股力量,久居深宫朝歌消息最不灵通的纣王,就能一举掌握朝歌的一切动向。

而自己,正是专业对口。

早在入宫当值前,他就常年与这些泼皮闲汉厮混,因为北伯侯独子的身份,混的风生水起,上下都要卖他几分面子。

陛下当真慧眼识英才,就连自己这种无可救药的人,也能用得恰到好处。

崇应彪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发现自己还有这种才能。

他盯着狗子看了半晌,道:“你说,将在医学院闹事的那些人都说出来,由我作保,你就是玄鸟卫百户。”

“这,我....”

崇应彪道:“我调查过,医学院中受到刁难最多的是琼霄道长,虽然琼霄道长的性格的确有一些问题,但未免也太多了。”

“而且行刺的对象,也是琼霄道长,我很难相信这一切都是巧合,很显然目的明确,就是想在医学院闹事,这意味着很可能背后有一股推动他们的力量。”

狗子笑了笑:“呦呵,彪哥,你还会破案啊?”

崇应彪脸上有些不自然的红润,这都是他爹告诉他的。

“别管那么多,你知道什么,就说什么。”

“那我就说了啊?彪哥,你说的,我说了你就得保我做玄鸟卫百户。”

狗子定了定神,继续道:“医闹的事情,都是从流民涌入之后才开始的。”

“流民?哪来的流民?”

狗子的表情马上严肃起来:“西岐的流民,前段时间不是羌方南下,劫掠西岐了么?西岐百姓感念陛下恩德,纷纷东逃来到朝歌,朝歌接受了许多来自西岐的难民。”

“这么说....”

“那些难民到了之后没多久,医学院就出现闹事的了。”

崇应彪沉默一阵。

“流动人口多了,病患也多了,去医学院寻求治疗的人多了,闹事的也就多了。”

狗子摇头:“不是的,那些闹事的人我听说过,一个两个就算了,大部分都是西岐来的流民。”

崇应彪顿了一会儿:“西岐....西伯侯?”

“西伯侯还在羑里呢。”

“姬发?”

狗子语气有些急促:“这些事不是咱能谈的啊!”

涉及到纣王与诸侯,小民还真有些不敢随意议论。

崇应彪正色道:“进了玄鸟卫,这些事就是你的职责。”

“好吧。”

这下,崇应彪也明白了,为什么西岐会放任百姓流入朝歌而不阻止?

这就是原因所在。

崇应彪又去找了许多人,最关键的,就是那一票顶替殷破败等,调解民怨邻里纷争的那些人。

那些人有点文化,又是本地人,对民间的事情了解不少,如果有可能,也要吸纳一些到玄鸟卫之中。

这也是他爹说的。

...........

朝歌城外的某处僻静地聚集了一大堆人。

他们都是从西岐来的流民。

为首一人长得满脸麻子,咕嘟嘟喝着酒,酒沫子顺着嘴角流下来。

这种流民,本不应该喝得起酒。

“啊——啊——”

麻子发出极为舒爽的声音。

“麻子,今天去闹事的人没回来啊!”

旁边一个大胡子担忧道。

“有什么好担心的?他爹刺的是道人,没刺死,连皮毛都没伤着,他去闹事,还能出什么大事?”

麻子满不在乎。

又有一人道:“麻子,今天纣王正好在医学院,把他们当场打了一顿,还给关了起来。”

麻子又灌了口酒:“不就是挨顿打吗?出来继续闹,医学院治死了我们的家人,我们闹事,天经地义。”

另一个贼眉鼠眼的人道:“那我们过几天再去闹闹?”

麻子呲牙笑道:“不去了,先把这事散布出去,纣王居然黑白不分,居然大打出手。”

“我们有什么错?医学院治死了人还有理了?我们只是讨个公道啊!”

“也是....”

“要我说啊,纣王就是个昏君,别看他收拢流民,可他管过我们吗?”

麻子大义凛然:“看看,这酒,这肉,我们要是不去闹事,吃得起喝得起吗?”

一个矮子犹犹豫豫道:“跟着狩猎队上山,应该也吃得起的....”

一个瘦子也道:“赚些本钱,不图大的,去马场赌两把也能勉强温饱吧,前阵子那个撒币道人又来送钱了....”

“放屁!”麻子把剩下的酒一口喝光,脸上泛着油腻腻的光泽。

“去医学院闹一阵哭一场,不是轻松得多?”

“极是,极是.....”

矮子立即转了口风,往地上一倒就能赚钱,谁不乐意?

至于被医学院治死的人.....

“二黑回来了!”

远处走来一个印堂发黑的男人,身上还扛着一个长发女子。

定眼一看,女子面色苍白早已没有血色,隐隐能闻到一股臭味。

“给我来口酒!”

二黑将女子放下,女子肚子上还有被缝合后的剖口。

“十天前,钱保亲手剖的。”二黑嘿嘿笑道,拍着身上的泥土,放下手中的工具,咕噜了一大口酒。

瘦子见此,立即道:“这是我亲姐啊!我从西岐逃来,路上和怀孕的亲姐失散,没想到,没想到...”

“呜呜呜....”

说着说着,还假惺惺挤出了几抹眼泪。

“好了好了,这活让你办就是,过几天消息传起来了,你带着尸体去一趟医学院。”

麻子大笑道,搬来一个铜鼎:“来,这是我今天刚买的,纣王别的不会,就会吃喝会玩乐,大晚上吃着火锅,特有意思,这样的昏君,还真是社稷之福啊!”

“哈哈哈!是是,社稷之福,社稷之福!”

所有人都跟着附和着,任谁都能听到话中反讽的意味。

麻子眯着眼,四下打量,这些人都是可用之人,而且这个群体还在不断壮大。

他是西伯侯的人。

朝歌收拢的西岐流民,真的那么容易吃下来吗?

这可是难得钻空子的机会。

麻子将铜鼎移到火堆上,大喊道:“来,吃,医学院这口饭,咱们能吃一辈子啊!一口就能咬好几贯钱,哈哈哈哈!”

至今的一切,他都遵循着循序渐进的规则。

先是闹事试探,然后一步步扩大,再针对道士行刺。

刺道士不会让事态一步升级到流血事件,反而开了个先河。

他们这些人只是一个领头者,有了这些事,更多的愚民就会跟从,最后借此闹事的,就不再是西岐的流民了。

会有越来越多真的病患家属闹事,一步步将事情闹大,纣王民心全失。

现在是咬医学院,下一步就是借着医学院,咬大商社稷。

232.我开图了

崇应彪带着玄鸟卫,在朝歌里上下盘查。

如此大规模的搜查,在大商六百年的历史中都实属罕见。

这种闯入民宅强行搜查的方式,很有崇应彪的风格。

如果有不允许的,那不好意思,让你体验体验玄鸟卫指挥使亲传下来的龟甲缚。

黎侯牛逼吧?一样被缚了。

纣王钦命玄鸟卫查案,没辙。

百姓们多有不满,就是一件医闹而已,连人都没刺死,至于弄得这样满城风雨?

再说了,虽然现在的人们还没有擅传民宅的概念,但玄鸟卫不分白天黑夜的轮班盘查,谁愿意晚上办事的时候被人突然从被窝里拖出来?

古人呐,平时也就这点娱乐活动了,连这点娱乐活动的权力都给剥夺了,这不是逼着他们去赌马斗鸡吗?

虽然也挺好玩的就是。

甚至贵族、大臣的府邸,也被玄鸟卫查过。

都是崇应彪亲自带着人查的,别人看着崇侯虎的份上,都得给他一个面子,而且家中子弟多半和崇应彪有过来往,也不好说什么。

好在虽然弄得满城风雨,但崇应彪有着上通贵族诸侯下通泼皮闲汉这上下通吃的交际水平,搜查行动可以说是一帆风顺,几乎没有遇到过顽抗,有顽抗的也被龟甲缚了。

大臣这方面,则有崇侯虎压场。

虽然崇侯虎没有亲自出面,但他曾给朝中许多大臣献过计,帮助他们揣摩圣意,就连闻仲,也在迎击土方的时候,被崇侯虎点醒,受过小恩惠。

大臣们对此多是雷声大,雨点小,出于本职有过上谏,但没有深究。

这次玄鸟卫的搜查,在大臣们看来也是在保护自己的女儿,是纣王对大臣们允许女儿学医的感谢。

既然把女儿交出去了,自然得保证安全。

所以即使觉得玄鸟卫的搜查有些过激,却也没有多做声张。

此举有碍民心,但纣王有人情味,还是顾念着自己这些大臣的。

子受得了消息,大力支持,他已经做好了挨骂的准备。

崇应彪真是个人才,自己只是让他负责处理医闹,没想到他小题大做直接查上了!

甚至无师自通掌握了大明锦衣卫的办事风格,一出手就是满城风雨,还任用了以前的狐朋狗友。

这是什么?小人得志啊!

那都是和崇应彪一样的玩意!

如此一来,何愁昏庸值不涨?

可惜的是,崇应彪上下打点的不错,贵族朝臣也看在往日情面上,没有发作,不然这么查的第一天,就得闹出大乱子。

好在越往后,积蓄起来的怨言就会爆发的越大。

子受还特意勉励了崇应彪几句。

虽然如此顺利,还得到了纣王夸奖,可崇应彪却很清楚,大臣们不会让这种现象持续太久,陛下也不可能让玄鸟卫一直搜查。

为人臣子,要保证君主的名望,君主也会爱惜羽毛。

崇应彪心知肚明,所以一再加快搜查速度。

玄鸟卫新立,他也必须好好查一查,才能不辜负纣王的重托,玄鸟卫,玄鸟玉佩,这一切代表着什么,不言而喻。

纣王将自己从一个游手好闲的二代提拔到了这种地步,必须做好。

以前他是北伯侯世子可以游手好闲无所事事,可在进入近卫之后,就不同了。

始皇近卫的身份对他而言并没有什么,区区近卫,还比不得他的身份。

但平日的训练至关重要,除了吃吃喝喝,就是喊口号。

吾等乃始皇近卫的口号,让崇应彪多了一份前所未有的责任感。

而且纣王早就想清除大商几百年的诸侯积弊,自己要是无能,真能在日后的大清洗中继续荣华富贵吗?

北伯侯以后可能还会存在,但无疑会大幅削弱权柄,崇应彪也希望,自己能在老爹挂掉之后,继续保持荣华富贵,这是涉及到立身之本的大问题。

更严重的是,他在向钱保了解医学院的一切后,明白过来纣王是在赌。

赌上了君王的名誉,也要建立玄鸟卫查清一切。

如果查不出东西,一切就全完了,纣王的威信将大幅削弱,也会给有心人可乘之机。

...............

有的人明面上是泼皮闲汉,暗地里却是玄鸟卫百户。

比如狗子。

玄鸟卫真的很不错,有纣王排除万难大力支持,还有超然的地位以及高额俸禄。

六部改制虽然还没下来,但俸禄增加已经开始了,狗子等玄鸟卫官员都属于新官,俸禄都是自己提的。

狗子提的时候,觉得自己已经是狮子大开口了,没想到竟还在这个份额上多了两成。

干个十几年,哪怕一直不升迁,也足以保证一辈子衣食无忧。

可问题就麻烦在,很可能干不了一辈子。

人们对玄鸟卫的敬畏,朝臣对玄鸟卫的包容,都只是表象。

玄鸟卫看似风头一时无两,来去无阻,极为风光,连贵族也是说搜就搜。

可事实上,却是一直靠着上头的支持。

一切都立足在纣王的名望上,纣王有威信,玄鸟卫作为走狗鹰犬,才能横行无忌。

实际上下头的民怨早就累计了不少,一触即发。

如果继续这么大费周章的查下去,最后却什么都没查到,谁都不会保住玄鸟卫。

恐怕纣王也会选择壮士断腕来自保,以求保住自己的名声,从而将一切都推给玄鸟卫。

到时候指挥使崇应彪引咎辞官,玄鸟卫在贵族方面也没了庇护。

再加上朝臣因为俸禄问题而产生的矛盾,敌视新官,那恐怕对所有玄鸟卫来说,都是一场灾难。

他们必然面临着裁撤。

而没了官职在身,他们会因为这些天的强闯民房,而受到着邻里之间的冷眼,贵族的百般刁难。

除非离开朝歌,不然过得只怕比以前还惨。

许多如同狗子一样的玄鸟卫,想到这些,只感觉不寒而栗。

出尽玄鸟卫张扬风头的他们,怎么能放弃这一切?

……

崇应彪召集玄鸟卫所有人,碰了次头,交汇情报。

偌大的府邸内竟是有些拥挤。

玄鸟卫能在短时间内收拢到这么多人手,和他赌上了一切分不开关系。

没有人敢任用泼皮闲汉,只有他崇应彪敢,也只有他玄鸟卫会接收。

哪怕唯才是举的纣王,也在颁布诏令的时候进行了一次筛选。

文绉绉的诏令,只有有些文化的人才能看得懂,去招贤馆的都是小臣,这些泼皮闲汉,连入门的资格都没有。

崇应彪可以说是顶着大不韪进行的一切,只要行动失败,就会身败名裂。

其实他倒不太在乎,他本来就是个身败名裂的人,如果不是纣王及时将他收入到近卫之中,他会裂的更狠。

玄鸟卫们交换情报后,气氛一时显得有些凝重。

什么有用情报都没有。

崇应彪抬头看了看屋顶。

就这样吧,始终是不行的。

战争迷雾太浓,一堆青铜还不会买眼,买了眼也插不对地方,根本找不着人,被对面卡视野秀到死。

就在这时,一个矮子神情挣扎道:

“我,我是从西岐来的。”

矮子神情极为认真,除了玄鸟卫,没有任何地方会接纳泼皮闲汉了。

他只会闹事,又没有文化,被麻子鼓动医闹,也是图着一点钱财。

就算这样,医闹都还没轮到他,估摸着还有十几个人排队。

可入了玄鸟卫,哪怕只是一个卫官,俸禄也极高,比医闹闹一次拿的钱财,多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而且还有着受人敬畏的地位。

矮子知道,如果不出意外,他这辈子都会是泼皮闲汉。

他是没什么上进心,可顶不住玄鸟卫专业对口,只需要他在市井里聊聊天搜集情报,他平常就是干这些的,只不过是把听来的消息和上头分享一下。

这就是改变人生的意外啊!

他怎么能让这份意外溜走?

就为了医闹?

就为了拿那一笔钱?

那才多少啊!

做个一两年玄鸟卫,也就赚到了。

崇应彪立即变了脸色:“你是狗子介绍的,西岐人士?你是说....”

矮子咬了咬牙:“我知道麻子,我知道鼓动医闹的主使在哪里。”

他觉得自己还没来得及参与医闹,即使麻子揭穿自己,可现在反水立功,功过相抵,也能白白享受数年的玄鸟卫俸禄。

会被麻子鼓动参与医闹的,也多是向他这种没有牵挂的泼皮闲汉,因为他们没有地位,没有收入,整天混日子,有来钱的法子,趋之若鹜。

这样的人都是浑人,哪怕严查,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可玄鸟卫给他们地位与俸禄,所需要的不过是他们如平常一般混日子探听消息。

日后稳定下来,甚至还有可能讨到老婆,而不是闹完赚上一笔就走。

“快,行动!”

崇应彪大手一挥手,云开见月。

还真有幕后黑手?

陛下必然早就猜到了这一点,才特令自己成立玄鸟卫。

战争迷雾不足为据,卧底报点不说,还开了全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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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3.吃着火锅唱着歌,就被玄鸟卫给截了

城郊。

麻子正带着人吃火锅。

肉在鼎中一涮,大口吃下。

他深知一个道理,对于这些泼皮闲汉而言,根本没有忠诚这个概念,他们只看利益。

每晚都有肉吃,有酒喝,才能让他们听自己的指挥。

麻子有自信搞出大事,因为除了他,没人重视这些泼皮闲汉。

别看城中的玄鸟卫查的紧,可事实呢?

事实就是已经在医学院闹过事的泼皮闲汉,早就大赚一笔逃到了城外,跟他一起传授医闹经验,这些人本就是流动人口,无论在哪里,都不引人注意。

至于其他人,都是小打小闹,玄鸟卫要抓,也只会因为他们妨碍市集买卖、骚扰百姓而抓他们,查不到医闹上。

而自己,更是从不露面,往常就是一副普通西岐流民的样子,等着开仓放粮无所事事,无人在意,也无人关心。

根本查不出东西。

吃着火锅唱着歌,寂静的城郊瞬间热闹了起来。

“二黑快去再挖几个来,听说医学院今天又剖死人了!”

“今天死的那个本来就死了吧,孕妇早死了,送去剖腹取胎,胎儿剖出来倒是活了!”

“不可能!孕妇肯定是被剖死的!我看啊,肯定还是那个琼霄干的,当真杀人如麻,令人发指!”

“也是....”

“一直在医学院闹,医学院也快没钱了吧?”

“对啊,再闹几次给医学院闹没钱了怎么办?”

“那就找那些女医的父母要啊!都是大臣贵族之女,还怕没钱?”

“那你不怕那些大臣贵族找麻烦?”

“我们怕什么?”

“也对...”

“要不直接去皇宫闹?让纣王给我们主持公道?反正剖死了人,就得给个说法。”

“这....”

麻子一脸笑意,有了利益后,泼皮闲汉已经不顾及阶级差距了。

他们本就是从西岐逃荒来此的难民,吃不饱穿不暖,还担心羌人追击,能过好一天是一天。

只有医闹获取的利益,才能让他们过上几天好日子。

而且,医学院的不作为与不断妥协,也让很多人的脑海中形成了一个固有印象。

医学院怕事!女医怕事!

对方退了一步,他们肯定要更进一步!

.............

夜深了。

崇应彪带着大队锦衣卫,趁着夜色出了城。

看着遥远的星光,心花怒放。

看样子,接纳泼皮闲汉入玄鸟卫,是做对了!

不仅有了消息渠道,还能适当约束他们的行为,提升朝歌治安。

虽然短时间内还看不出什么,但有一件事很明显。

要抓到医闹的主使了!

这可是一件奇功,任谁都想不到,藏在医闹背后竟还有如此阴谋。

矮子负责引路,身边还有数个玄鸟卫看押,毕竟矮子犯了错,参与了医闹。

可那些玄鸟卫,多是以感激的目光看着矮子,因为矮子,他们才能保住职位,保住富贵。

矮子面沉如水,他已经有了觉悟。

哪怕功过不能相抵,哪怕要治他的罪,他也认了。

值了。

以前当泼皮闲汉的日子,他从没想过自己也有受人尊敬,被人礼遇的一天。

泼皮闲汉也有自尊的啊!

人生在世,没有什么大目标,也就求个温饱,求个认可。

“指挥使,前面就快到了!!”

崇应彪点头,他能够明显感觉出来,所有人都喜出望外。

想想也正常。

他们都是顶着压力查案,风光是风光了,可风光之后就是风险。

但现在,查出了头绪,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风险不再,玄鸟卫还可以继续往日的风光!

看到凝聚一心的玄鸟卫,崇应彪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踏实了。

泼皮闲汉如果用对地方,也能发挥不俗的力量。

从开始到现在,所经历的那些担忧和害怕,那些暂时的不顺利,瞬间都烟消云散了。

玄鸟卫直接将这一片棚屋给围了,他们虽然只有青铜水平,但开着图,人还多,对面就算是黄金,围上去技能乱放就行了!

崇应彪拿出玄鸟玉佩:“玄鸟卫办事,闲杂人等回避!”

转念一想,好像不存在什么闲杂人,又高吼道:“全部拿下!”

麻子等人一惊,怎么会查到他们头上?

可惜就算查到他们头上了,也不可能会暴露。

麻子瞬间冷静下来:“军爷为何要抓我们?”

崇应彪斥声道:“收到消息,你们就是医闹的主使!”

麻子眉头微皱,看到了人群中的矮子。

不过没事,有消息又怎么样?

他早就做好了一切防范措施。

鼎、肉、酒来源正规,都是拿钱买的,钱的来源也有说法,他们之中不少人跟着狩猎队上山,虽然没打来猎物,但狩猎队也不可能细致到将每个人打的猎物记录下来。

就连盗用的尸体,也早被他藏好,只等要用的时候,再拿出来。

虽然不知道矮子为什么背叛了他们,但麻子可以肯定,其他人不会暴露半点。

一旦泄露,就是自己断自己财路。

麻子定了定神,道:“军爷,要讲证据啊!我们都是从西岐逃难来的,举目无亲,怎么可能干那些事....”

呃...

好像除了情报,的确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

但这重要吗?

崇应彪冷冷道:“玄鸟卫办事从来不讲证据,只问、时间、地点、任务,来人!”

“在!”

“子时三刻,朝歌城郊,医闹主使,逮捕,收队!”

崇应彪有一种守得云开见月的感觉,虽然没有证据,但一切都对上了,基本可以确定就是他们在暗中搞事。

他没有辜负纣王的期望,没有辜负这一场赌上君王名誉的豪赌。

崇应彪觉得,自己虽然距离朝中大臣仍有不小差距,甚至可能一辈子都没资格入殿上朝,但只要能为纣王分忧,能为纣王办事,就足够了。

崇应彪的眼眶湿润了,此时,他最想感谢的人就是纣王。

他之前连自己都放弃了自己,就准备赖着北伯侯的名头,混吃等死,横行霸市,鱼肉乡里。

但与近卫的相处,纣王的不断鼓励,同僚的朝夕相伴,将他从深海里拉了出来。

崇应彪环顾四周,玄鸟卫们同样感触良多。

是啊,泼皮闲汉,纨绔子弟,也可以为国出力,也可以让大商更加繁荣。

是纣王对他充满了信任,不断改变他,还给了他这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这一切都要从当年说起,可以说,如果当年没有纣王毅然决然的为他背上强抢民女的黑锅,就没有今天揭露大案的崇应彪!

不仅是他,在场所有加入玄鸟卫的泼皮闲汉,都将因此改变人生!

矮子将麻子等人的身份,一一道出。

一边说,还一边哭着,好在身边不断有人安慰着他。

“如果陛下要严惩你,等出来了,大家还是兄弟!”

是纣王,改变了所有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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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4.国家栋梁啊(加更)

次日,崇应彪顶着黑眼圈收到了宫里的旨意。

说是纣王要以酒池肉林宴请玄鸟卫诸人。

崇应彪精神一振。

纣王应该还不知道主使归案的消息,毕竟他们还没有发现证据,只有矮子的一面说辞。

而那些人口风很严,审讯一夜也没审出消息。

所以玄鸟卫没急着报功,纣王多半还不知道这个好消息。

以酒池肉林宴请,应该只是表达君王对玄鸟卫的支持,减少朝臣、贵族与百姓的不满,为玄鸟卫查案争取更多时间。

想到这里,崇应彪更是感动不已。

这要换做其他君王,早就避之不及,及时将自己从扰民查案中摘出去了。

纣王却没有,只是不断发声,一而再再而三的力保!

哪怕明知道玄鸟卫大半是以泼皮闲汉组成,也没有放弃!

丝毫不在乎打破常规,任用市井无赖所带来的骂名!

圣君啊!真的是圣君啊!

崇应彪立即点清玄鸟卫百户,带队往酒池肉林而去。

虽然还没有证据,但告诉纣王已经抓住主使,正在审讯,也算让纣王的期待得到了回应。

毕竟医闹的确有人在背后指使,这样一来,纣王也不需要顶着骂名了吧?

子受一早就到了酒池肉林,自己吃喝起来。

虽然酒池肉林早就成了奢靡治国的典范,但子受也不能因此直接给撤了,撤了那不明摆着成勤俭节约了吗?

奢靡还有争议,节约在别人看来,肯定是明君!

所以他不断在酒池肉林中添加设施,火锅铜鼎,青铜炒锅什么的,全都满上。

败一败国库,也是好的。

酒池肉林几乎已经被他当成了御膳房,十天一小宴,十五天一大宴。

没过多久,崇应彪就领着玄鸟卫众人到了。

看到迈着霸王步的崇应彪,以及一堆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穿着飞鸟服跟穿着破布衣服似的玄鸟卫,子受脸上不由得露出亲切的笑容。

真好!

锦衣卫好歹有点逼格,朝廷鹰犬,令人畏惧。

玄鸟卫是真的一点长处都没有,换身衣服躺地上就能原形毕露!朝廷走狗,还是不咬人的那种!

想着这几天逐渐控制不住的民怨,以及大臣的愈加频繁的上谏,子受内心喜意压制不住。

你们得继续努力啊!

裁撤是不可能裁撤的,一辈子都不可能裁撤的,压力舆论我全顶着!

不仅顶着压力,还得给他们吃好喝好,俸禄再人人提高个两成!

“卿等入座。”

表面上,子受仍是平静如水。

玄鸟卫们哪见到过这等阵势?

这是皇宫,这里是美名远扬的酒池肉林!

当年伯夷怒斥诸侯的一幕,最是被市井小民们津津乐道。

正是因为奢靡之术,诸侯贵族才会大肆花费,底下的平民百姓,才能赚到钱。

泼皮闲汉们从没想到自己也有一天被迎入这种圣地。

龙纹鼎,凤纹樽,甚至还有乐师奏响靡靡之音。

这些一辈子没见过好东西的玄鸟卫们,还没等正式开吃,就已经毫无形象的口水直流。

崇应彪小声出言提醒,这是在宫里,在陛下面前,怎么也得有个形象。

子受听到,微微挥手:“诸位都是我大商栋梁,不必拘束。”

“今日酒池肉林一切自取。”

“奢靡治国乃是国策,你们吃的越多,为国家贡献的越多。”

“自酒池肉林以来,朝中公卿都胖了不少,这都是他们为国操劳的证明!”

“玄鸟卫直属于朕,绝对不能落后!”

玄鸟卫们还是有些紧张,唯唯诺诺不太敢说话,但纣王此举,又让他们更加感激。

见到真是自取,并且不限量后,众人也就渐渐放开来,本来就是无所顾忌的泼皮闲汉,还真没什么特别拘束的。

看到众人的吃像,子受更高兴了,早就应该把这些人任用起来啊!

哪怕没有办大案的机会,只要提高福利待遇,让朝臣不满,不也是昏庸值?

这些人都是真正的庸人啊!

毫不在乎吃了上顿儿没下顿儿,明明是在查案,却仍能大快朵颐!

换成朝中那一个个兢兢业业的大臣,谁还顾得上吃饭?

还不得夜以继日的查案?!

而这些玄鸟卫根本不担心弄得满城风雨所导致的裁撤、失职!

子受感叹不已,要是所有大臣都这样,何愁打不穿天道飞升?

“将朕的象牙箸拿来。”

子受一招手,就有寺人拿来精美的象牙筷子。

他挑了几个看得顺眼,格外没有吃相的人送了。

这些人,必然是中坚主力!

矮子收到了一双筷子。

象牙筷子,精美程度他这辈子都没见过,甚至能当做寻常人家的传家宝。

他双目含泪,崇应彪带着他来,本来是吃最后一餐的。

没想到却得到了如此礼遇。

他以前跟着麻子也吃过火锅,也吃过肉,却没有得到这种礼遇。

他总觉得麻子和他们这种泼皮闲汉格格不入,虽然表面上称兄道弟,实际上内心仍旧看不起。

陛下不同。

这些在市井混迹久了的人,察言观色已经成了必备技能。

纣王是发自内心的欣赏他们,看重他们。

更何况,酒池肉林的酒肉又岂是市集里买的能够相比?

这是御膳!

矮子哇一下就哭了。

这一哭,连带着所有人,包括崇应彪都哭了。

子受还举着酒爵,准备跟崇应彪碰个杯。

看到一片哭声,酒爵悬在空中,懵逼了。

他一想,了然。

这些人也不是那么没心没肺。

吃归吃喝归喝,他们应该也能猜到办事不利的后果。

子受放下酒爵,不行,得给他们来一针强心剂,给足他们信心。

“查不出主使也不是什么大事,玄鸟卫新立,经验不足,朕能够理解。”

“不必担心任何事,朕在此对你们承诺,朕在一天,玄鸟卫便会在一天,永不裁撤!”

子受慷慨激昂,裁撤玄鸟卫?怕是疯了吧!

哪怕压力再大,骂声再多,也决不妥协!

只会扩张,绝不裁撤!

崇应彪止住泪水,深吸一大口气:“陛下圣明!”

陛下如此力挺,他准备先将逮住主使的好消息说出来,安一安陛下的心。

“带上来!”

子受微微皱眉,他最讨厌听到这四个字了,崇应彪现在都学会费仲那一套了?想靠着阿谀奉承来保住官职?

还带上来?莫非要送美女了?崇应彪恶习难改,又抢上谁家女儿了?

没必要啊!

你们继续保持这种扰民的办事风格,妥妥一辈子荣华富贵!

子受刚侧头想看看是谁家花姑娘这么倒霉,就看到一个被龟甲缚缚上的麻子。

“这是...”

子受一头雾水。

崇应彪与玄鸟卫们立即拜下,顾不得酒肉,异口同声喝到:“陛下圣明!臣等不负所托,将医闹主使逮捕归案!”

医闹...主使.....

子受手里的酒爵掉了,刚温的酒水洒到鞋上。

这特么最古之医闹还是团伙作案啊?

到底什么情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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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5.那就只能去死了

子受也不顾湿了的鞋子,走近被绑的麻子。

龟甲缚之下仍是一脸桀骜不驯,麻子是真麻子,他脸上长了麻子。

医闹有幕后主使,虽然还未证据确凿,但各方面都表明,主使肯定是这麻子。

子受脑门上满是问号:“这是怎么回事?”

医闹怎么成团伙作案了?

好端端的扰民,这不就变成正常查案途径了吗?

崇应彪脸上还带着泪痕,会心一刺,瓮声瓮气道:

“玄鸟卫掌直驾侍卫、巡查缉捕,陛下命臣彻查医闹人员,全都逮捕严惩。”

“臣甚是无能,以前在市井厮混,结交了许多狐朋狗友,认识许多泼皮无赖。”

“那些人见臣当了大官,还要组建玄鸟卫,便纷纷凑上来。”

“陛下也知道,臣是个念旧情的人,碍于情面,只得将他们收入麾下。”

“说来也巧,恰好正是这些人,掌握着朝歌中的市井流言....”

子受沉默了,还真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泼皮闲汉也能发挥热量。

“朕...思来想去,这玄鸟卫......”

崇应彪却摇着头,脸上的肥肉不住地抖动:

“多亏了陛下,原来似臣这般游手好闲之人,也有用处,也能得到认可,做出贡献....”

“臣这时,才明白为何陛下从无数文武中,选择了臣作为玄鸟卫指挥使。”

“如果不是陛下,为臣,包括所有玄鸟卫,恐怕仍旧只能流连市井,醉生梦死.....”

“陛下,臣知道即便如此,仍旧对不起陛下重托,但臣必定更加勤勉....”

子受:?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刺了我还想把刀递给我?

我他妈怎么知道泼皮闲汉还会办案?

不都是往地上一趟伸手要钱或是三五人组队为祸乡里的玩意吗?

提高的两成俸禄真是白花钱了,矛盾没有,还能立功。

子受,一脸茫然。

泼皮闲汉组成的玄鸟卫,却五体投地:“陛下圣明啊,必当以死报君恩!”

这些人没什么文化,翻来覆去一句话,重复了好几遍。

就好比在子受心上同一个伤口处连捅数刀。

子受急火攻心,看向被龟甲缚的麻子。

事情还有转机。

“你就是医闹主使?”

麻子硬着脖子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姬昌指使你的?”

“姬发?”

“姬旦?”

“姬....”

崇应彪神情复杂,陛下好像不太懂审讯啊!

于是乎,他说道:“陛下,这人硬气....”

麻子唾了一口:“嘁,昏君当道。”

子受眼前一亮,有招了。

他问向崇应彪:“还有其他人没有?”

崇应彪道:“主使就这一个,不过结合之前抓到行刺琼霄道长的那几人进行审讯后,顺藤摸瓜抓到了之前故意医闹的所有人。”

“审问之下,他们竟是将剖死的孕妇挖出来,再诈称是死者东逃路上失散的亲人。”

子受还以为之前都是家属脑子热闹事,万万没想到,一大半都是假的,连尸体也挖。

钱保也是傻,这种人也分辨不出,脑子里光想着治病救人了。

没办法,钱保老好人一个,女医心软,自己这个皇帝就得狠点了。

子受大致理清了思绪。

一开始,就是这个麻子忽悠人闹事,坑蒙拐骗挖尸体,一步步将事情闹大。

然后再忽悠各种吃瓜群众一起闹,过程中收揽了不少泼皮闲汉一起干。

这些泼皮闲汉不引人注意,有利可图什么事都敢干,而且都仗着人死为大的理,医学院方面不好发作。

可惜崇应彪正好以泼皮闲汉组建玄鸟卫,玄鸟卫又属于新官,待遇俸禄比医闹收入高得多,而且前途光明。

这样一来,团结在麻子身边,还未参与到医闹中获取利益的泼皮闲汉直接反水。

没想到啊,无形之中把敌人给策反了。

走家串户的搜查,也成了理所应当。

想到这里,子受面色一寒,这其中还有这种弯弯绕绕的东西?

既寒昏庸值,也寒人心。

这年头还真不把人命当命,如果不是即使找出来了幕后主使,只怕下一步就是大规模的伤医事件了,真的要流血。

子受静静看着麻子,沉吟片刻,道:“你不肯招供,又不肯招供,还不肯招供,那就只能去死了。”

“不用审讯了,朕杀人从不讲证据。”

“明日午时,将这人带到南市....凌迟,其他凡是参与挖尸医闹者,杀无赦。”

子受向来是个杀伐果断的主,该杀的绝不犹豫。

证据?都认定你是主使了,还讲个锤子证据。

捏造证据是不可能捏的,那不就成天经地义了么?

没证据最好,一样办你。

至于非议?

昏君不用在意名声,越臭越好。

还能给李靖变法添点堵。

子受犹豫的只是虿盆还是凌迟,考虑了很久,最后才选择了凌迟。

原著纣王本就因为酷刑遭到讨伐,被归为昏君,自己只要动用酷刑,结果肯定不差。

而且闹市行刑,在大庭广众之下动用酷刑,还是从古至今头一遭。

上至贵族下至百姓都能看到,距离诸侯朝贺也就小半年,必然能给他们一个攻讦自己的机会。

子受又看向玄鸟卫。

如果不算二五仔带来的意外,玄鸟卫还算令人满意。

首先就是这形象,不用培训,就达到了以前子受对近卫的要求标准。

其次是行为举止,游手好闲能专心公务?

必然是不能的。

再加上朝中公卿看到这种不务正业的闲汉都能拿高额俸禄,自己的俸禄却大幅减少,两相对比,必然心怀不满。

不算这个让人心梗纯属意外的搜捕,玄鸟卫将会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给他提供稳定的昏庸值。

也许就是下个结算期。

相反,如果立即裁撤玄鸟卫,的确会引来这些人的不满,但朝中公卿必然赞同,不堪其扰的百姓贵族,也会举双手双脚赞成,并没有什么实质上的收入。

看着这些胡吃海喝,没个正形的玄鸟卫,子受痛并快乐着。

痛的是昏庸值,好好一个扰民的昏庸值没了。

快乐的是医闹主使抓住了,保住了女医。

女医安全有了保证,才能大力推广外科手术,才能各种动刀子赚取大额昏庸值。

即使在未来的某一天,人们习惯了动刀子,但在无法容忍的现在,就是一份细水长流的昏庸值!

再加上恒古未有的闹市行刑,多少能弥补一些心灵创伤。

玄鸟卫们又开始吃起来了。

子受一时无言。

我能把筷子收回来吗?

象牙筷子给了他们简直暴殄天物!

狩猎队刚猎的大象啊!

我套你马!

他现在总算是知道为什么这些人都这么吃吃喝喝毫无心理负担了。

因为他们真的抓到人了!

有实力没压力。

子受沉默片刻,道:

“你们先吃,朕先回宫了。”

你们这样刺我还想我捏着鼻子看你们大快朵颐?

没胃口了,告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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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6.且慢

朝歌南市。

南市与西市、东市最不同的地方,就是没有道士算卦。

不过今天,从云梦山再次出山的王禅,补上了这个空缺。

子受乘着御驾来到了仓促开辟的刑场。

玄鸟卫们早就到场,只是还没将犯人压上台。

周围不明所以的百姓看着玄鸟卫,眼中只有恭敬。

子受无奈之余,还是无奈。

不过毕竟被背刺多次,习惯了,早有一套应对之法。

背刺多次又如何?二五仔之主也阻止不了我交易的步伐。

子受的心情,很安详。

重刑,酷刑,就是最大的杀招。

别看现在吃瓜群众热热闹闹聊着天,等一会儿把人压上来,一刀刀凌迟,他们还敢发出声音?

人人自危!

重刑辟,用炮烙、虿盆、凌迟之法!

崇应彪正看着刑场,没想到纣王也来了,连忙上前,拱手道:“臣没想到陛下也来了,这....”

“陛下受累了,这些小事,竟也要亲躬。”

就指着重刑来赚些骂名的子受,听到这句话,蹭一下火气就起来了。

我他妈是为什么要来啊?

哪个昏君不愿意呆在宫里整日和爱妃玩乐?日夜笙歌?

本来今早还安排了上林苑蒙眼捉迷藏活动,只能临时取消。

没办法,行刑是重中之重,万一又被你们搞砸了,这个结算期全完了,必须亲自看着点。

想着蒙眼捉迷藏和亲眼看凌迟的差距,子受直接给崇应彪来了一脚。

崇应彪小山般的身躯飞了几米才停下,晕晕乎乎站起身。

“你、你、你,还有你,长得太丑有碍市容,交罚金。”

子受随手点了几个玄鸟卫,昨天急火攻心忘了要饭钱,今天让你们吐出来点。

对你们好,你们努力办事,对你们差,难道你们还能努力办事?

崇应彪站起身,身边被子受点中的几个百户诺诺不敢言,只是点头。

长得丑他们也很无奈啊,长得帅也算是一技之长,哪会沦落到当泼皮闲汉?

玄鸟卫们一个个大气不敢出。

昨天陛下还宴请他们酒池肉林,送他们象牙箸,今天怎么就变了副脸?

人群中的崇侯虎佩服的五体投地。

哪个贪图享乐的君王愿意没事跑来看凌迟?

纣王特意来刑场,就是为了加威于民。

朝歌的乱象,包括医闹,都是因为人口突然增加,外地来的人口对纣王可没有朝歌本地人那么尊敬。

尤其是以前居住在西岐,只知有西伯侯不知有纣王的西岐流民。

至于忽然对玄鸟卫变脸,也实属正常。

恩威并施,才是为君之道,作为一代明君的纣王,不可能不懂这个道理。

午时已到,崇应彪与行刑人上台。

崇应彪大喝道:“此人大恶之罪,谋危社稷,难逃法网,依律,当以凌迟处死!”

被龟甲缚的麻子倒在地上,忽然疯了似的大笑:“我所犯何罪?”

崇应彪一愣,死前还嘴硬?

他下意识道:“行刺女医、盗挖尸体、聚众闹事.....”

崇应彪一口气罗列了一堆罪名。

人群中的崇侯虎一拍手,完了!

他知道玄鸟卫没有查出任何证据,虽然八九不离十,但的确没有决定性的证据,不能让人信服。

更别说崇应彪为了让行刑更合理,捏造了许多不存在的罪名,诸如偷窥王寡妇换衣、骗小女娃的蜜水什么的。

这些根本没用,最有效的办法就是直接开杀,不让犯人开口。

果不其然,就如同崇侯虎所猜,麻子大声道:“有何凭证?”

崇应彪指着其他被缚参与盗尸医闹的人员,道:“他们皆是人证。”

“屈打成招,我不服!”

“昏君!昏君!冤枉好人,滥杀无辜,嗜杀成性,黑白不分!”

麻子不断晃着脑袋,散乱的头发几乎扎进了眼睛里。

子受笑了,瞥了眼百姓们的反应,效果不错。

这时代君王要杀人,不需要理由,但如果理由不充分,总会有些人心存疑窦。

如果那些人认定麻子无罪,或者一个个圣母心爆表,看着凌迟酷刑反而同情起被残杀的麻子,那就更好了。

妥妥的昏庸值。

选择不会立即死亡的凌迟,有一方面也是为了让麻子说出这些误导视听的话。

崇应彪慌了,完了,行刑搞砸了,他只好下令让人封住麻子的口。

可这样一来,更多的人怀疑了。

“且慢!”

来的却是丁策、郭宸、董忠三兄弟。

子受不禁有些疑惑。

这几个不是在狩猎队任职吗?

怎么,虎患还是狼患了?

丁策抱拳道:“这些人虽然与狩猎队入山林间捕猎,但没有任何收获记录,钱财来源可疑,必然是医闹所获。”

百姓纷纷点头,丁策三兄弟因为经常带着百姓外出打猎,加上未入朝前就接受百姓委托,四处处理兽潮,所以极为有威望。

这句话一出,不少人都相信了。

而且狩猎队自入秋起就开始盘缠狩猎所获,必然言之有物。

“臣....”丁策转身向子受走来。

子受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退下。”

丁策只好退下,看来陛下应该早就知道他想上奏的事情了。

崇应彪得人解围,面色一喜,正要令人行刑,又听到一个声音:

“且慢!”

来的却是牵猴溜猪的西园七校尉。

戴礼抱着一条狗,出言道:“西园离这些人盘踞的棚户不远,在下偶然在遛狗时,发现了这些人盗取的尸体。”

戴礼虽然没有把尸体带来,但没有任何人对此有疑惑。

西园七校尉因为推广养殖,人人食肉糜,在百姓之中比丁策三兄弟更有威望。

而且从犬房领养的狗子,特别乖巧,又会看家护院,俗话说狗随主人,戴礼早就给人留下了一个正直而忠诚的印象。

子受目瞪口呆的看着戴礼,你不是人,你是真的狗,鼻子也太特么灵了,尸体多半是你自己闻出来的吧?

我怎么就关顾着玄鸟卫,忘了别的地方呢?

这特么连环刺啊!

无数的百姓细细咀嚼着方才崇应彪所罗列的罪名,最大的两项,医闹、盗尸都已经有了证据,那么其他的呢?

必然也是真的。

人群中的王寡妇惊呼一声,这人该杀,竟敢偷窥自己换衣服。

更重要的是,丁策三兄弟与西园七校尉都出身平民。

崇应彪是诸侯贵族,玄鸟卫是泼皮闲汉,这些人都不足为信。

可丁策三兄弟与西园七校尉都属于百姓自己人,他们的话令人信服。

一时间竟是没有任何人再质疑。

众人都面带怒容的看着麻子。

崇应彪露出了一个有些丑的笑容,道:“还有人没?没人来就行刑了!”

话刚出口……吃瓜群众转瞬之间,爆发出了一阵喝彩。

“好!”

“玄鸟卫洞察其奸啊……”

“陛下明察秋毫……”

无数的声音,纷纷响起。

许多百姓,忍不住拍手称快。

万万没想到,流民之中还有这种罪大恶极之人!杀得大快人心!

能有预谋的对女医痛下毒手,还挖坟盗尸来闹事,简直引起了公愤!

万一这些没有底线的人下次捅自己了怎么办?邻里之间谁还没个矛盾?

万一自家祖坟被挖了怎么办?谁家还不死个人?

子受紧绷着脸,不断在心里告诉自己没事,没事。

都没事的,小打小闹上不了台面,重要的是酷刑,只等百姓们看到凌迟酷刑,一切烦扰迎刃而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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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7.朝歌第一刀

行刑人真诚道:“我叫余化,这是我第一次凌迟,没什么经验,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请多多包涵,估摸着你也是第一次被凌迟,叫声方面你可以稍微记忆一下,咱们事后可以互换心得,加深理解。”

啊——

呃——

嗯~~

一声声惨叫,麻子叫得跟土拨鼠似的。

不少人捂上了眼睛,只留一条指缝观看。

这什么刑啊,真凶残,几刀下去,就眉毛、胡子、头发就全没了,下体血红一片。

麻子脸色苍白无比。

余化挠了挠头,职业病犯了。

凌迟是个新刑罚,没人上手过。

要求片上几百刀而人不死,技术难度很高,宫中选了半天,才选中了他。

其实吧,他在宫里就是个专门负责给寺人阉割的,只是技术好了点,博了个朝歌第一刀的每名。

一指宽、二指长的小刀,在他手上格外让人下体发寒。

“我刀快,你咬咬牙,一会儿就过去了。”

余化安慰道,刹那间,又是一刀片下。

称得上刀如疾风,势如闪电。

啊——

简单的一声啊,却透露着三分凄惨、七分无助、十分可怜的意味。

刀光一闪,便有一块比指甲盖还要小的肉从麻子身上削下。

就如同余化所说,因为刀快,加上伤口小,疼不是特别疼。

可麻子额上豆大的汗水,从脸庞两边流了下来,止都止不住。

他终于明白什么是凌迟了,一刀刀片下来,就跟片鸡鸭牛羊一样,片上数百刀,最后才让他去死。

余化对着人群中的琼霄眨了眨眼睛。

他是截教四代弟子,半年前才入朝歌为官,专门负责....生产寺人。

他和三霄、老赵等人不同,没有暴露自己修道的身份,就像普通人一样入朝,期待一点点升职加薪。

因为他是人,想用普通人的方式晋升。

他也相信大商的官制,相信圣明的纣王,会发挥出他的才能。

毕竟连崇应彪那种无可救药的家伙都能立下功劳。

麻子身上被剜下一块块肉。

又是医闹,又是盗尸,这肉连狗都不吃。

子受脸色有些发白,这种酷刑他真的有些不适应。

难怪凌迟处死被称为封建社会死刑中最残酷的刑罚,实在是太不人道了。

子受甚至生出了几丝后悔,我特么没事来看凌迟干什么?

都无法直视肥牛卷肥羊卷了。

他试图看向百姓,从百姓的谩骂声中,寻找到一丝心灵慰藉。

自己都接受不了,何况这些百姓?

百姓们指缝中的眼睛,忽闪忽闪的。

好奇。

子受有些难以理解,这一个个心都这么大?

这展开似乎有些不对。

不久后,满朝文武也有一些前来观刑。

闻仲先是皱眉,觉得刑罚太过,可转念一想,也没什么过的。

凌迟也就行刑时痛苦点,死后该下九幽地狱还得下。

要是换成他,对付挖坟盗尸,指使医闹的人,一雷轰下去,直接魂飞魄散了。

对他这种修仙的来说,死法无非就两种,死,和魂飞魄散。

商容还是如以往一般,没有多话。

但他容光焕发。

谁都知道这位老丞相已经不顾此前司掌礼仪的身份,在心底暗自叫好。

妈的,就该弄死这些人,自己那宝贝女儿是医学院的二把手,医闹的主要对象之一,如果不够严,万一哪天被刺了怎么办?

宝贝女儿可不是琼霄、碧霄那些修道的,被刺还能反杀,要是一旦露了刀子,妥妥见红。

钱保看着余化手中极为稳当的小刀,却是感触颇深。

这阵子已经没有人敢医闹了,也许自己以往不断妥协的举措,是害了医学院。

甚至,他有些自责,应该是自己的不断妥协,才导致了一次比一次眼中医闹。

余化的刀法很不错,甚至比常年剖肚子的他,更精妙。

钱保打算事后和余化切磋切磋,共同进步,这一手刀法如果拿来截肢,简直绝了。

方相、方弼跟着叫好。

武官们在小声议论着,他们向来不怎么在乎刑罚是否严酷,对待敌人,那就得如疾风暴雨一般狠厉。

文官们也没多大反应,大多开始思考起纣王的深意。

人群中的移动百度辛甲小声道:“火能变金色,故墨以变其肉;金能克木,故剕以去其骨节;木能克土,故劓以去其鼻;土能塞水,故宫以断其***能灭火,故大辟以绝其生命。”

奴隶五刑,刑刑到肉,凌迟吧,其实也就是更残忍一些,这时候又没进入封建时代,人们也没啥人道主义精神。

而那些觉得不爽的,也只有贵族诸侯,他们生怕这种残酷的刑罚被用在自己的身上。

至于百姓....他们老老实实的,不觉得自己会犯事。

文官们抬头一看纣王,纣王竟是面色有些发白。

在场反应最剧烈的,居然是提出凌迟的纣王。

看来凌迟并非出于本意。

而且纣王一向是个仁君,甚至连人殉、人牲都废除了,怎么突然用上了酷刑呢?

反差太大。

文武们纷纷想到了一个人,李靖。

变法是人人都知道的事,万方有罪、罪在万方,也是纣王一直秉承的理念。

忽然用上酷刑,必然是为了确立威信。

想要变法定下新制度,将旧制度彻底废除,不狠一点是不行的。

而且破天荒的公开凌迟,上至贵族下至百姓都会看到,这样就会对刑罚有一个直观了解。

即使变法触及到了贵族利益,看到凌迟后,他们也得多掂量掂量。

群臣了然,多半是李靖变法已初见成效。

想来也是,近日来闹得沸沸扬扬的新官制,其中就有刑部,不就是在为变法做铺垫吗?

麻子的惨叫声愈来愈惨。

一些百姓不忍观看,选择离开。

但,凡是来到现场的文武,寸步不离。

乱世要来了,当用重典。

麻子之死微不足道,但此时此刻,却代表着大商变革的关键时期。

在这种历史性的时刻,谁又愿意离开呢?

恐怕等到李靖再次入朝歌的时候,天就要变了。

一天,两天,时间渐渐过去。

整个朝歌都知道南市正在进行着一种酷刑。

有好奇的,也有畏惧的,基本人人都已经见过了凌迟的模样。

申公豹带着乌术来到了朝歌,正准备入宫,却在刚入城的时候,听到了行刑的事。

于是,他便紧赶慢赶,带着乌术与几个精英蛮子,来到了行刑现场。

这时候的麻子早没有力气惨叫,身上没一块好肉,只能在台上哼哼。

“多、多谢国师带领我们误入歧途,不、不然,我、我们今日只怕要出人头地了。”

乌术看着行刑台上的麻子,打着结巴。

商人都这么恐怖的吗?

如果不是及时投靠,被摆在行刑台上的就是自己了吧?

和在草原上片羊肉一样的,想着就胆寒。

“是迷途知返和人头落地。”

异族人的文化教育,任重而道远。

听着乌术磕磕巴巴的话语,申公豹久违想起了自己还是结巴的那些岁月。

“这、这个,国师,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乌术双手不住的抖动。

“多半又是陛下的计策,贫道入朝歌的时日也不算多,对陛下的了解,还不够深,暂时还不知晓其中深意。”

申公豹望向四周,得找人问问近来朝歌出了什么事。

很快,他就在人群中发现了一个人。

“不过贫道不知道,不代表别人也不知道,贫道这便带你去探听些消息,此人贵为北伯侯,曾镇北域,你在草原上,应该也有听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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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8.勿要曲解

“国师。”

崇侯虎看到申公豹找自己,连忙一礼。

如果只有国师这个虚名,自然当不得他大礼,但有了平定平灵的大功,就不一样了。

名副其实!值得尊敬!

申公豹将来意讲明。

“国师是想知晓陛下公开行刑的用意?”

崇侯虎微微点头,他已经习惯了,行刑的这些天他已经进行了多方面揣度。

甚至还拉着闻仲、鲁雄、杨任等人一起,进行了多方会谈,力求跟上陛下大变革、大计划的脚步。

申公豹双手抱在袖子里,显得有些心事重重:“是啊,贫道刚回到朝歌,有些事不甚明了,还请侯爷解惑,陛下为何会冒着大不韪,公开动用酷刑。”

崇侯虎抱着双臂,道:“陛下圣明,此举必有深意。”

申公豹点头,我懂,我懂。

“还位侯爷指点迷津。”

乌术也应和道:“还请侯爷指手划脚。”

申公豹有那么点想打人的冲动。

本来他看着乌术帮了自己一个大忙,有点因果的份上,打算收其为弟子。

没想到,没想到....

这智商基本告别修仙了。

崇侯虎笑了笑,这个蛮子有些可爱。

和那虎侯、鬼侯一样,没什么文化,但很纯。

他最是喜欢这种人,为这些人解释陛下的深意,格外有成就感。

崇侯虎道:“就是要冒着大不韪,才能确立君王之威。”

“君王之威....”

“变法、六部制改革,乃至不久后可能征讨西岐,陛下大权独揽,必须要有足够的威望,才能保证不出乱子。”

“那为何要公开?”

崇侯虎微微叹了口气:“其实这件事,哪怕是我,也只能揣摩出一二。”

“陛下的话,向来有多层深意,身为臣子,我们以为全都猜到了,实际上只猜到了第一层,可后头还有第二层。”

“这时陛下会给我们一些提醒,让我们能猜到第二层,第三层。”

“可事实上,陛下的意思何止三层?怕是五层也不止!”

申公豹哂笑:“这也正常,如果人人都能揣测到圣意,那陛下的心思岂不是都被看穿了?那可是陛下啊!”

乌术双眼瞪的老大,这就是传说中的五光十色了吧?

你以为只有五道光,实际上却有十种颜色,纣王真是深居浅出!

他静下心来,继续听着。

崇侯虎低声道:“公开处刑,而且特意创造出需要历时三天三夜才能完成的行刑,除了立威,只怕更是在暗中对付诸侯。”

“三天的时间,足够诸侯听到风声派探子前来一观。”

“基本上每个诸侯的心腹,都已经来到了朝歌。”

“而且,国师,你就是这公开行刑的重中之重。”

申公豹一怔:“贫、贫道也被陛下算进去了?”

崇侯虎郑重点头:“没错,国师可别忘了,你是为什么现在才回到朝歌。”

申公豹面色一肃:“平灵王叛乱?”

崇侯虎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没错,平灵王叛乱,而且是以大商郡守的名号发起叛乱,如果让他成功,只怕大商威信尽失,甚至面临多方诸侯围攻的危险。”

“而这等危机,被陛下与国师轻易破解,必须要大肆声张。”

“诸侯可以叛,可以乱,但不能让他们齐心。”

“陛下这公开处刑,实际上也是在为国师造势,医闹可没那么简单,背后必有诸侯指使,那些诸侯的耳目见此,必然畏首畏尾。”

申公豹思虑片刻,神色渐渐认真起来。

不得不说,顺着崇侯虎的思路去想,一切都对上了。

改革官制,变法,很容易发生内乱。

在一切稳定之前,必须稳住外部诸侯。

如果内乱外乱一起出,那可就玩完了。

而陛下一手公开凌迟,加上平定平灵王的声势,诸侯想干什么,也得多掂量掂量。

申公豹又问道:“不知贫道该怎么做?”

崇侯虎想了想,目光停留在乌术身上:“听说跟随国师回朝的蛮人有近万?”

“没错。”

“将这些人散布在南市,如果我所料不错,陛下必然在将凌迟的最后一刻,登上行刑台,到时候,只需要如此这般....”

很快,邢台上的余化剜下了最后一刀。

这一刀,麻子刚好断气。

“陛下,凌迟结束了。”

尤浑奸细的声音在子受耳边响起。

子受强忍内心不适,一挥手:“把尸体带走,刑台清理一下,朕要上去。”

不一会儿,子受带着人形话筒张桂芳登上行刑台。

“朕乃大商之主。”

这句话,张桂芳没敢传达。

不过子受的这句话,声音够大,看完热闹刚准备离开的百姓们,纷纷停下脚步。

一看,竟是纣王亲上行刑台,眼中神色有些复杂,又是畏,又是敬。

子受将一切看的分明,也许还没达到最终目标,但至少,没有欢呼出声就是好的开始。

“大商自今日起,有法依君,执法必严。”

看看,有法依君,成汤定下的汤刑不算了,都得按我的想法来,不顾祖宗之法,昏君!

子受示意张桂芳开吼。

崇侯虎一脸自得之色,对身边的申公豹道:“国师,陛下的意思是从今日起开始变法,既然有了新法,那么以往的汤刑、旧刑罚,自然就不管用了,这就是凌迟立威。”

子受又道:“上至诸侯贵族,下至平民百姓,无一例外!”

张桂芳高吼,看看,这么残酷的凌迟,可不止会用在麻子身上,麻子不是个例,你们每个人都会遭受如此酷刑!

崇侯虎继续悄声道:“陛下的意思,是新的法规无论是贵族诸侯,还是平民百姓,无一例外,绝不法外开恩,解释了上一句中的执法必严,而且,这也是立威的一种,上至诸侯贵族,却没有进一步再上至君王,无形中,让人们下意识认为,商王地位远高于诸侯王。”

为防万一,以免有人会错意,子受特意又补充了一句:“朕今日之言,发自肺腑,勿要曲解。”

这句他是对着台下人群中的文武百官所说。

有了这句话兜底,群臣就不会多想,他真的只是想用酷刑刷刷昏庸值,顺便留个让诸侯贵族攻讦自己的污名。

一语毕,子受下了行刑台。

乌术等一票混入人群的蛮子动手。

先是微弱的几句,接着声音越来越大。

“陛下圣明!”

一开始只有记不住其他词的蛮子们,而后不明就里的百姓,也跟着喊起来了。

子受一懵,这是谁干的?

这种酷刑还能喊出陛下圣明?

肯定有人在背后搞鬼,想减少负面影响。

好在子受早有预计,群臣不可能对如此恶劣的事件坐视不理。

不过这样一来,也能说明公开凌迟加上最后几句话所造成的影响,确实很严重。

先回宫,等凌迟慢慢发酵,然后继续。

崇侯虎半晌不语。

申公豹双手还在袖子里,不解问道:“北伯侯?”

这时,崇侯虎才面色大变,心事重重,极为焦虑:“勿要曲解...这句话是陛下对我等臣子说的。”

“何解?”

“陛下在提醒我们,今日的两句话并没有那么简单,不能只流于表面,如果只是表面上的意思,那就是曲解了陛下的意思,我们得深入理解,得到正解,领悟陛下真正想表达的意思。”

申公豹惊道:“还有更深的意思?”

崇侯虎苦思冥想,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才再度开口:

“我明白了,今日的凌迟立威只是第一步,恐怕几日后,陛下就会以某种方式来进行更进一步——立信,国师,按照我们之前的安排,将那些蛮人乔装打扮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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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9.想要跌得更深,就得跳进前人挖的坑里

行刑台上的陛下圣明仿佛还在耳边萦绕。

虽然子受也知道这只是吃瓜群众随便喊喊,多半不会放在心里,但问题是想着就膈应。

想要成功,就得站在巨人....不对。

想要跌得更深,就得跳进前人挖的坑里。

历朝历代的昏君们早就身体力行挖好了坑。

学吧,学无止境,太深了。

子受思考了半天,最终选择了嘉靖。

明世宗嘉靖皇帝。

武宗正德朱厚照,子受已经学了个差不多,该轮到他老弟了。

对于嘉靖,褒贬不一,这是个好事坏事都干过的皇帝。

除了之前提过,曾把太医院一锅端,是个医闹好手外,还有一条,绝对属于昏庸之举。

养猫。

和讨厌猫的武则天不同,嘉靖爱猫甚于爱人。

他最爱的两只猫,分别名为“画眉”、“狮猫”,虽然没有像高纬那样齐鸡开府,也没像汉灵帝那般整出个狗官,但他将爱猫册封为“虬龙”,仪式隆重。

和正德的豹房一样,嘉靖有自己的猫房,猫房有侍者若干,专饲御前有名分之猫,加升管事职衔。

而重中之重的一点,也是子受最想借鉴的一点,是葬猫。

猫主子去世后,嘉靖伤心欲绝,命人用黄金打造了黄金棺,还将猫埋葬在万岁山,也就是皇家御苑,并且邀请大臣为爱宠写祭文,还亲自题字,为爱猫刻上了“虬龙墓”三个大字。

当真是人不如猫。

嘉靖二十年不上朝,沉迷撸猫多半其中一个原因。

这时代有猫,子受曾听过师延演奏的一首曲子,记得这么一句“鲂鱮甫甫,麀鹿噳噳,有熊有罴,有猫有虎。”

不过这个猫和后世的猫差距有些大,与熊虎并列,多半是猞猁之类的。

即使有猫,也是未经驯化野性难驯的野猫,而非家猫。

家猫出现还得是丝绸之路那会儿的事,唐朝才开始有正式的家猫,而最早的中国本土猫可追溯到宋朝的狸花猫。

子受想了想,猫不能养,西园的翻车之鉴还在前头。

万一有大佬直接把野猫驯化了怎么办?

那恐怕将是一场大危机,直接就捕鼠护田万民歌颂了。

直接葬猫也不行,人们一看皇帝这么爱猫,万一跟风怎么办?

跟风之后,又把野猫驯化了怎么办?

子受将主意打在了大猫身上,也就是老虎。

养老虎肯定也不能养。

万一有个大佬蹦出来,努力努力整成了大规模养殖,也是个麻烦。

子受他觉得朝中所有人都有可能刺自己一刀,已经没几个可靠之人了。

闭着眼睛也能想到大规模养殖老虎带来的利益,虎鞭、虎骨就不说,弄不好还能风靡贵族圈,顺带整出个真-虎豹骑,比驯化猫恐怖多了。

但老虎比猫好在一个地方,老虎能跳过养,直接葬。

在虎患频发的时代,敢跟风养老虎的人一定比跟风养猫的人少,背刺几率大大降低。

而且老虎体型大,啸声大,如果有人偷偷养,玄鸟卫很容易查出来,直接罚金,即使玄鸟卫很无能查不出,也不用担心。

一旦养虎,邻里必然注意到,谁愿意临近的人家养老虎?

至于贵族...

子受打算过几天再锤一波贵族,贵族都看自己不爽了,还会跟风抱腿养老虎?

不可能!

嘉靖的猫有黄金棺、万岁山、虬龙墓。

自己来个更高档次的,九龙棺、云梦山、霸天虎墓。

子受想起多年前跑死的那位传令兵。

因为修了个好墓感谢我?你想多了,老虎都比你葬的好。

最近因为麻子等人为了挖坟盗尸,人死了怎么埋,埋哪儿,墓葬之事正好上了热搜。

给老虎来个风光大葬,必然引起争议。

几天后,子受带着三百近卫,大剌剌的出了宫。

这次出宫比想象中容易,竟然没有朝臣阻拦。

因为与子受同时行动的,还有朝中重臣以及乌术那近万散布在朝歌各处的蛮夷。

他们都直到崇侯虎揣测出了纣王的深意,这次出宫,必然是要进行继凌迟立威之后的下一步大动作。

“卖无心菜咯!三文一斤!”

市集上的叫卖声不绝于耳,子受饶有兴致的逛着。

他其实很注意市集,每隔一月,都会让下头的人在市集里挑选小贩,入上林苑宫室替换上一批小贩。

既然贵族们要经商,那他就稍稍配合一下。

反正最后你们经商赚的钱,要收取巨额商税。

估摸着伯夷已经把路修得差不多了,这年头虽然修路水平不算高明,但如果不是修那种能肆无忌惮跑马,专门用来传输军、政要件的高速公路,只是普通行车走马,弄个四横四纵的平坦大路也不算特别难。

异族不满待遇以及修路的辛苦,多半就会在最近爆发,加上路修完贵族经商收取大笔商税,这两笔昏庸值,子受可是期待已久。

这次他没遮掩,身后三百胖子也实属惹人注意,谁都能猜出他的身份。

子受细致观察着行人的态度,大体上比较满意。

公开凌迟是有效果的。

百姓从以前的敬,变成了惧,甚至目光躲闪,有些不信任。

生怕突然就被抓了。

子受内心窃喜,一切如计划发展,已经走向正轨。

毕竟前几天直接说了汤刑不管用,一切按照他的想法来,又正好目睹了凌迟与腰斩,哪个寻常百姓能踏实过日子?

全都心有戚戚,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

“陛下,要不要臣带人将路人稍微....驱赶一下?”

殷破败说的很含蓄,子受也清楚原因,路人之中,有许多人在窃窃私语。

窃窃私语的内容虽然听不太清,但都猜的到,肯定是以自己这个皇帝为话题中心。

毕竟前阵子才刚弄出了那么大阵仗,这个结算期从摘星楼宴饮起,就一直在搞事,百姓们议论议论,也是正常的。

子受摆摆手,摇头道:“何必理睬他人的评判?这些人只不过是平民百姓,而朕,乃大商之主。”

他一副淡然自若的样子,看似满不在乎,实际上早已竖起耳朵,试图听到百姓们的对话。

我就喜欢你们议论,最好更进一步,直接非议!甚至暗骂!

纣王不似人君什么的可比什么陛下圣明顺耳多了!

“卖炭咯!卖炭咯!”

满面尘灰烟火色,两鬓苍苍十指黑。

子受寻声望去,卖炭翁。

祖宗在天有灵,找到了。

商周时期是青铜工艺巅峰,炼铜所用的必需品,便是木炭。

所以现在已经有了窑烧法烧炭,宫里也有专门的炭窑。

子受授予罗宣的官职,通俗点来说,就是给宫里烧炭的。

现在快要入冬,黄河边上跑大象的年代,到了冬天也不好挨。

普通人家烧的秸秆柴禾基本免费,靠捡。

贵族诸侯就是烧木炭,好木炭不生烟,能够满足贵族冬日室内取暖的需求。

他打算在木炭上做做文章,降低贵族好感度,减少葬虎背刺可能,顺带赚一波贵族的昏庸值,就靠这个了。

“老翁,这炭价几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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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卖炭翁抬头一看,怔在原地。

子受又道:“这炭怎么卖。”

“这、这....”

卖炭翁磕磕巴巴,让子受不禁想起了半年前的申公豹。

“这炭几文?”

卖炭翁打了个激灵:“草....”

子受皱眉,你咋还骂人呢?

“草..草民送给陛下!这炭,不要钱,不要钱!陛下圣明,陛下圣明!”

自从丁策将草民这个词创出来,人们逐渐接受了这个词。

草好啊!坚韧,春风吹又生。

子受眉头轻舒,公开行刑的负面效果从卖炭翁身上就可见一斑。

陛下圣明?

是人都听得出,这几个字里带着的畏惧。

而这种畏惧,很容易在挑拨之下,变成怨恨。

子受正色道:“朕问你,这炭一斤几文。”

卖炭翁半晌不敢言,难不成真要向纣王收钱?

他不敢拿啊!拿了...还有命活吗?

会不会被送去凌迟或是腰斩?

殷破败看卖炭翁都快尿了裤子,有些不忍,上前解围道:“这炭一斤两文。”

子受一愣:“两文?怎么才两文?”

这特么炭比无心菜还便宜?

子受目光落在了殷破败歪七竖八的步子上。

殷破败也意识到了问题:“应该是三文一斤吧,臣懂这忠义步,买的时候总是便宜些。”

话语之中极是骄傲。

子受点头:“嗯,五文一斤啊,四舍五入就是十文一斤,再约个分,就是一百文一斤。”

“来,老殷,把这车炭称了,不准缺斤短两,一斤一百文,宫里缺炭,朕全要了。”

殷破败当场懵圈,这是缺的是炭吗?

自己明明说的三文一斤,陛下不仅听成了五文,还四舍五入,还约分,这都是什么东西?

三文直接变成了一百文?

炭哪有这么贵的?

子受示意殷破败快点称。

这是他早就定下的计划。

白居易写过一篇卖炭翁。

讲的是当时底层人们被剥削的凄惨生活。

通过描写卖炭翁的悲惨遭遇,深刻地揭露了皇宫的腐败本质,对统治者掠夺人民的罪行给予了有力的鞭挞与抨击。

按理来说,自己如果学着卖炭翁中写的宫人所做,随便扯块破布换上一车炭,确实是一份昏庸值。

但,划不来,太亏了。

子受在前几次的昏庸值结算中就总结出了权重,不同地位的人有不同权重,让十个百姓骂自己昏君也不如让一个贵族骂自己昏君。

而且有了人造神孟姜女,子受也不敢随便编出个卖炭翁的戏曲,卖炭翁的故事传不出去,知道的只有寥寥数人,昏庸值根本赚不了多少。

所以,他要反向操作,以高价买入木炭。

百姓们伐木烧炭很少自己用,木炭的消费者多是贵族诸侯。

取暖、炼铜,都需要大量木炭。

只要不断高价买入木炭,哄抬木炭价格,贵族诸侯们必然会骂出口。

你他吗闲的没事,把木炭价格提那么高干嘛?

三文提升到一百文,这还只是第一次提价!

很快,殷破败就清算了整车炭的斤数。

“陛下,一共九百一十三斤。”

子受挠了挠耳朵,道:“一千斤啊!一千斤按照一斤一百文,那就是一百贯。”

卖炭翁想溜,一贯钱他都得不吃不喝干上三四个月,至于一百贯....

他哪有胆子收下!

子受手一挥,指使殷破败:“抓起来!”

老头哪能跟大胖子比速度,殷破败滚起来都比他走得快。

卖炭翁心里一咯噔,完了。

这是不是要给我安个胡乱提价,期满君王的罪名,然后砍了?

市井都传言纣王诡计多端,果然名不虚传。

给自己治个欺君之罪,一百贯也不用付了,这车炭也白得了,巧取豪夺莫过于此。

想到自己整年在山里砍柴烧炭,弄得满脸灰尘。

烟熏火燎烧出一脸炭色,两鬓头发灰白,十个手指也被炭烧得很黑。

悲哀!

卖炭得到的钱用来干什么?

还不是买身上穿的衣裳和嘴里吃的食物,可怜自己身上穿着单衣,来集市里贩卖取暖的木炭,只求能一年劳有所获,没想到....

竟遭遇到了这种事情。

卖炭翁悲从中来,可看着三百个小山般的近卫,只得闭上眼,引颈受戮。

好久之后,卖炭翁睁开眼,想看看自己尸首分离是个什么样子。

刚好,一个近卫从皇宫的方向气喘吁吁的跑过来。

“陛下,这是两百贯。”

“好,干的漂亮!赏酒池肉林!”子受满意的点头,取出一百贯交给卖炭翁:“你可以走了,做买卖,还想不收钱就跑?”

卖炭翁浑浑噩噩的推着车,却不想又被喊下。

“且慢。”

子受上前几步,卖炭翁又紧张起来,人生的大起大落来的太快了。

子受扔出一贯钱:“这车给朕留下。”

说罢,便推着车,拉到殷破败手边:“殷破败。”

殷破败立时严肃起来:“臣在。”

“你在此收购木炭,一斤百文,有多少收多少。”

“臣...”殷破败一时语塞,有多少收多少?这得多少钱啊?

不过近卫最是忠诚,殷破败也不多做迟疑,应声道:“臣遵旨。”

很好。

子受心满意足继续在街市中寻找目标。

想提高炭价让诸侯贵族怨声道载,只买一车炭远远不够。

必须大量收购朝歌木炭,让整个朝歌的木炭价格飞涨,甚至买到供不应求的地步!

那些细皮嫩肉的贵族可受不了大冬天不烧炭的日子!

如此大肆提高物价,朝臣必然不同意,但这不要紧。

钱,自己出。

宫里的名贵玉器铜器瓷器都还有许多,成汤的铜鼎,盘庚的玉圭,武丁的瓷瓶....

全都可以卖!

没人敢买也无所谓,那就把宫里头的青铜器全融了铸钱。

也不怕时间上来不及,让罗宣去打个工,青铜器有多少融多少。

我有一百种赚昏庸值的办法!

很快,子受就找到了第二个目标,那是狩猎队在市集的固定摊位。

捕蛇者正站在这里叫卖,其中有一副完好的虎尸。

狩猎队偶尔能猎到一两只老虎,老虎一身是宝,极是好卖。

子受一眼就相中了这只老虎,因为它很普通,甚至体型也比普通老虎小一些。

越是普通的老虎,越是有风光大葬的价值。

这样一来,才会形成巨大反差,如果是将之前围猎所得的白虎风光大葬,说不准人们还会争相祭拜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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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1.买炭立信

“十贯!”

捕蛇者挣扎着,反抗着。

“三十贯。”

捕蛇者面色红润、情绪激动。

“八十贯。”

捕蛇者心跳加快、呼吸急促。

“两百贯。”

捕蛇者全身肌肉紧绷。

“五百贯。”

捕蛇者闭上眼睛,默默接受,情不自禁地大喊:“陛下圣明!”

作为一个为了何不食肉糜的崇高理想而加入狩猎队,并且成功获取一定地位,专门负责捕蛇与贩卖猎物的人,捕蛇者有他的底线。

哪怕是贵族,甚至皇帝,他也不会轻易妥协。

猎物,是什么价,就是什么价,狩猎队作为半官方组织,向来明码标价。

可对方给的钱太多了。

偶尔破个例,也无所谓。

子受让近卫抬着虎尸,先回宫准备准备,三日后再让大臣们陪葬....不是,再让大臣们陪同自己一同下葬老虎。

.............

九间殿里,老王叔箕子觉得少了点什么。

“先王铸的十二编钟呢?”

有寺人期期艾艾道:“融...融了。”

箕子瞬间懵了,脸上乌云笼罩,那十二编钟他年轻时最是喜欢,还记得先王曾与他一同敲击游乐,怎么就....突然卖了?

御史台的消息很迅捷,一边的辛甲道:“陛下在四门市集大肆收购木柴,因此...”

箕子不解:“正要入冬,宫里采买些木柴御寒也是正常事,和美器有什么关系?”

太颠苦笑道:“陛下以百文一斤的价格收购木柴,宫里的钱财不多,陛下便取了许多青铜美器,全融了。”

这....

箕子细细一看,九间殿内少的竟不止那十二编钟,一些青铜饰品,也都没了。

六十岁的老头子,就这么突然眼角泛光,一下子,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哇的一声,就跟孩童一样哭了起来:“子孙不肖,愧对先祖啊……”

杨任怒气冲冲道:“今日上朝,少不得要劝谏陛下,这又是何道理?”

商容斟酌再三,道:“陛下....陛下兴许是体谅百姓,为了让百姓安度寒冬。”

“这木炭烧制却也容易,哪怕没有存货,去山上伐木烧制,也不过一会儿功夫,便是朝歌万民,都能一次收获数斤。”

费仲点头道:“也许这就是陛下的目的,自从公开凌迟后,人心惶惶,尤其是居住在城外棚户的流民。”

“他们还在等待安置,却不想出了医闹盗尸这等事,生怕危及自身,卖了木炭拿了钱财,也能稍稍安心。”

“哎…”箕子长叹口气,却是无言。

杨任一身正气:“若想如此,直接发放钱粮以安民心便是,我等朝臣也定会协助,陛下却是想差了,百姓们闻讯烧炭,卖了木炭得了钱财,是安稳了,可木炭价格因此上涨,诸侯贵族怨言颇多,白白恶了他们,这又是何苦?”

“而且这....”杨任四下看了看,看着空了一半的九间殿,也是心有戚戚:“何等荒谬!”

箕子眼里噙着泪,一声又一声叹息:“便是陛下纳谏,这些先王的礼器也回不来了。”

“也罢,也罢,毕竟这宫里的,都是陛下的,那些东西,也都是历代先王留给陛下的……咳咳……”

说着说着,箕子却是猛地咳嗽起来,不住的捂着心口,哽咽道:“先王...先王....”

箕子痛哭流涕,颤巍巍的站起,想去祖庙告罪。

可他忽然意识到,祖庙里还有许多青铜礼器,该不会都....

他顿时觉得浑身无力。

“老王叔当心啊!”

鲁雄连忙将摇摇欲坠的箕子搀扶,有钱保在,倒也不是太担心。

箕子勉力稳住身子,又是摇头,又是叹息,老了啊。

一直隐居在城郊的比干,应该和自己一样吧,过阵子,去探望探望。

虽然比干是反贼,但终究是宗室,向先祖告罪,两个宗室比一个宗室效果好。

见到箕子如此颓丧,群臣皆是百感交集,陛下他怎么能这样呢?

这时一个声音传来:

“诸位勿扰,此乃陛下之计尔。”

只见崇侯虎挺直腰背,站在殿中,一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模样。

闻仲问道:“敢问北伯侯,陛下何计?”

闻仲之前被气的一直没说话,说句不好听的,身为三朝老臣,他和宫中这些青铜器皿呆的时间都比和三日一朝的纣王相处时间长!

那一个个青铜器皿,就代表着坐于九间殿的一个个先王啊!

可崇侯虎这么一说,闻仲也开始怀疑起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毕竟崇侯虎向来善于揣度圣意,也许其中有些蹊跷。

“此乃买炭立信尔!”

崇侯虎昂着头,一脸自信。

“买炭立信?”

众人狐疑。

“还是让国师来说明。”

崇侯虎让申公豹上前为群臣解释,虽然一切都是他猜出来的,但他已经贵为北伯侯,儿子也做了玄鸟卫指挥使,富贵至极,苟一苟远比出风头重要。

朝臣承自己这份情就好了,不能让陛下因此给自己加官进爵,不然不就成了第二个黄膨胀?他可不想去北海那破地方,冷的要死。

申公豹双手抱在袖子里,微眯的眼睛圆睁:“数日前,陛下于闹市将医闹盗尸的主使公开凌迟,是何缘由?”

群臣一愣,他们当时共同商量过,都知道。

杨任道:“为了变法而立威,可谓之凌迟立威,已初见成效。”

申公豹点头:“可还记得凌迟最后那日陛下所言?高价收购木炭,便是这变法的第二步。”

众人纷纷回想,那天纣王确实好像话里有话。

“何解?”

申公豹淡淡道:“贫道这几日让人在城中散布陛下高价收购木炭的事情,百姓大多不相信。”

“就如那卖炭翁,便是一开始也不相信陛下,甚至因为公开凌迟,认为陛下会找个由头,将他问罪。”

“凌迟立威,百姓心存敬畏,但却少了信任。”

“如果百姓不信任陛下,不信任朝廷,这法又如何变呢?”

“以远高于寻常的价格收购人人都可以烧制的木炭,长期收购下,百姓得利是其次,重要的却是让百姓们相信陛下。”

“凌迟、买炭,此二策在百姓心中确立了威信,如此才能确保李总兵的变法顺利实施。”

凌迟立威,买炭力信....

群臣醍醐灌顶。

竟是一套环环相扣的计策。

而且...极为精妙。

箕子擦了擦眼睛,想到是计策,也没那么伤心了,只是仍有些不舍:“可陛下为何不告诉我等?只要陛下将计策告诉我等,我等必然大力支持,又何必融了那些青铜礼器?”

申公豹摇头:“这也是不可或缺的一计。”

“先王们留下的青铜礼器,代表着历代先王,陛下想确立的不仅仅是自己的威信,更是历代商王,王室的威信。”

“不过这只是陛下的第一层用意,陛下深谋远虑,走一步算三步,其中必有更深的意思,我等还需多加揣摩,深入思考,当下最重要的,是配合陛下完成买炭立信。”

申公豹看向崇侯虎,崇侯虎点头,示意并没什么遗漏。

群臣还在消化刚才那一番话语,越想,越是佩服不已。

崇侯虎在深思,还有两个地方他没想透,一者,就是箕子提出的融青铜器铸钱,二者,便是炭价。

威信是确立了,但木炭的价格却是居高不下,贵族仍是骂声一片。

他实在想不透纣王此举用意,也许这就是有得必有失。

子受从寿仙宫乘驾上朝,妲己生理期刚过,最是容易怀孕。

他打着哈欠,刚入九间殿,就传来了一阵山呼。

“陛下圣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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