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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贵锦绣》


第一章虚弱

夕阳西下,整个大地都披上了一层薄薄的金色。

不远处的山坡上,变黄了的小草仿佛是一条厚厚的地毯,绵延不绝。虽然树上只剩下零星的几片叶子,可在这余晖笼罩下,却是别有一番魅力。

让人忍不住挥笔泼墨,让此处美景跃然纸上,邀世人共享。

木婉斜靠在竹椅上,拧着眉头,定定地盯着不远处看。这些文人墨客眼里的诗情画意,落在她的眼里,只剩下两个字——荒凉。

再配上她身后的三间摇摇欲坠,随时都有可能倒塌的土坯房子,那就是——心凉。

明明是睡在自己那柔软的大床上的,不知为何,睁眼时,却是在这个家徒四壁,四处漏风的小屋子里。身下是几块木板拼凑的,硬邦邦的板床。

经过这几天,灵魂和这具身体总算是契合了许多。尽管还是浑身无力,可总算是可以下地走动了。

“姐姐!”一声清脆的唤声,惊醒了沉思的木碗。她有气无力地扭了扭脖子,歪头看着站在眼前的小女孩儿。

小女孩儿大约十来岁,也许是刚留头的缘故。头发十分稀少,只是在头顶绑了两个歪歪扭扭的小包包。身体瘦弱,像是一阵风便能将人吹跑了一般。

下巴尖尖的,衬得一双眼睛,更大更明亮了。

木婉每次看到她,都忍不住会想,若是这张小脸儿不是这般又黑又瘦,再配上一套得体的衣服,定然是美翻了。

小女孩忽闪着大眼睛,怯生生地站在木婉的面前。见木婉转过头,她忙裂开嘴,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姐姐,喝水吧!”

说话间,将捧在手里的粗糙的瓷碗向前递了递。

与这几日相同,碗里是冒着热气的红糖水。不同的是,红糖水的颜色有些寡淡。想来,家里已经没有多少存货了。

扫了一眼小女孩儿干涸的嘴唇,木婉没有伸手去接,笑容温和的说道:“姐姐不渴,你喝了吧!”

小女孩儿的眼睛不由得亮了一下,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可还是懂事地摇摇头,“姐姐身子虚弱,快些喝了吧。免得凉了就不好喝了。”

说话间,又将那做工粗糙的瓷碗向前递了递。眼睛里满是坚持。

木婉见她坚持,不好拂了她的心意,便接过来,一饮而尽。

抬手揉了揉小女孩儿头顶的小包包,声音温和地承诺道:“谢谢你这几天对姐姐的照顾。待姐姐身体恢复后,定然会赚许多银子回来的。”

“到时候,别说是这红糖水了,便是蜂蜜水,上好的茶水都是喝得的。”

“真的吗?”小女孩儿兴奋地喊道,自从爹娘过世后,他们连一顿饱饭都没有吃过,更别提其他的了。

她目光希翼地看向木婉,脸上绽放出一朵大大的笑容。只是那笑脸还没有完全展开,便被“咣当”的一声巨响彻底打碎了。

那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也是木婉这几天见到的唯二的人。

他身上穿着一条洗得发白的裤子,上身是一件黑色的粗布夹袄。一头青丝整齐地束于发顶,用一块青色的布巾包裹着。

也许是因为在田野里劳作的缘故,有几缕发丝被扯了下来。

不过,这丝毫不会影响到整体的形象。

他身姿挺拔,虽然有些消瘦,可却是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尤其是眉宇间透着一股不符合年纪的淡漠和冷静,让整个人多了几分说不清的魅力。

“哥哥?!”小女孩儿双手垂立,怯生生地唤了一声。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像是一个做了什么错事被人抓住一般。

“嗯!”那个人淡淡的嗯了一声,算是回应她。

木婉就没有这样好的待遇了。那少年臭着脸扫了她一眼,冰冷的眼神里充满了警告,和威胁:骗小孩儿,会遭天谴的!

哈!木婉在心里意味不明地哈了一声。第一个想法,她一定是捡来的。第二个便是,她居然被鄙视了?!

她忍不住想要翻一个白眼儿,可为了形象,硬生生地忍住了。别过头,不去搭理他。熊孩子,你懂个球啊?!姐姐的本事大着哩!

那个少年也没有多待,扫了两人一眼,便扭头进到屋子里去了。

小女孩儿看着少年的背影消失在帘子后面,面色有一丝忐忑,犹豫了一下,低声建议道:“姐姐,我们也回去吧!”

不回去!

回去干吗,看人脸色啊?!

再说了,那屋子四处透风,不比外面暖和多少。

木婉虽然心里有气,可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拉着小女孩儿的手,轻声说道:“过来坐,陪姐姐说说话吧!”

小女孩儿担忧地看了一眼挂在门口的破旧的帘子,搅动着手指。

见帘子后面没有传来任何想动,抿了抿嘴唇,还顺从地坐了下来。

木婉的脸上绽放出一朵亲切的笑容,用狼外婆诱拐小红帽的语气低声诱哄道:“姐姐这里有个游戏,你要不要玩?”

“什么游戏?”小女孩儿很快便被勾起了好奇心,至于帘子后面的那个人什么的,已是顾不上了都。

木婉见小丫头上钩了,心里一阵得意。可想想帘子后面的那位,她也不敢太露骨的,否则被发现这个身体里已经换芯儿了,那就不好玩儿了。

那小子,别看年纪不大,精明着呢!

她状似无意地说道:“其实也算不上什么游戏,只不是打发一下无聊的时间罢了。”

话音一转,“它叫快问快答。就是无论我问什么,你都要快速地回答出来。若是卡壳了,便算是输,明白了。”

小女孩用力地点头,“明白了!”一张小脸儿兴奋地通红,满眼期待地盯着木婉。

这丫头这是闷坏了吧?!

木婉心里莫名的涌出一股罪过感。可是没办法,为了生存,只能耍点小手段了。

她抬手抚摸着小女孩儿点头,“你准备好了吗?我们可是要开始喽!”

“嗯,准备好了!”小女孩儿用力地点点头,兴奋无比的说道。

木婉笑容温和地说道:“好,我来问,你来答。”她顿了一下说道,“姐姐叫什么名字?”

“木婉。”

“今年多大?”

“十六岁。”

“你叫什么名字?”

“小雅,林小雅!”

“”

第二章身世

木婉笑容不变地和小雅笑闹着,心里却是将听来的消息捋了一遍。

原主姓林,叫林木婉,原本生活在盖县清平镇的一个幸福温馨的家庭里。只因为龙王爷突然光临,而且还一住便是七八天。

待龙王爷拍拍屁股走人后,别说是首当其冲的清平镇,就是附近的几个镇子也都跟着遭了灾。

眼看着自己赖以生存的家园满目疮痍,存活下来的人只好离开故土,重觅栖身之所。

就这样,林父、林母带着林木婉、林小雅,以及他们的儿子林清樾离开家乡,出来讨生活。

俗话说的好,福不双降,祸不单行,这句话用在这家人身上,那是再贴切不过了。

逃荒的路上,日子本来就艰难,可偏偏遇到了山匪。本来都已经身无长物了,这点赖以生存的东西,更是不能让人抢走的。

于是,急红眼睛的难民们和那些山匪打在了一起

那些难民们赶了多日的路,又饿又累的,喘口气儿都费劲,哪会是那些体型膘壮,经常打家劫舍的山匪的对手?!

于是,场面上出现了一面倒的情形。

那些山匪,挥舞着手里的刀,如同砍西瓜一般,将那些难民的头一个个地砍了下来。

好在附近的衙门收到消息后,县令大人带着衙役们赶了过来。

山匪们眼看着官府的人来了,便知道大势已去,在头目的一声口哨下,迅速地分散逃开。藏密到了枝繁叶茂的树林里去,如此以来,官府的人便拿他们没有办法了。

林青樾和林小雅从林母的怀里爬出来后,看着身中数刀,仍然一声不吭地将他们兄妹护在怀里的母亲,眼睛酸涩,泪水在眼睛里打着转,却是倔强地不肯流下来。

此时此地,不是哭的时候。

然后,在血泊里找到了身首异处的林父,以及奄奄一息的林木婉

俞县县令倒是一个有担当的好官,看着那只骨瘦如柴、瘦骨嶙峋的难民,心中着实不忍。于是,便将这些人化整为零,分到了各个村子里了,也算是同意他们在这里安家落户了。

林清樾领着瘦得随时都能被风吹跑的林小雅,拖着躺在木板上的林木婉,跟着里正来到了青牛村。

青牛村的村民看着两个衣不蔽体的孩子,都是唏嘘不已。有的人家见林清樾眉目清秀,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便有心想要收养这两个孩子。

至于昏迷不醒的木碗,他们自动的忽略了。这样一波三折地走过来,定然醒不过来了。

里正见林清樾坚持不和姐姐、妹妹分开,而且要自己支门过日子,只好将三人安排在村边,山脚下的三间破屋子里了。

又从村民的手里里凑了一些锅碗瓢盆出来,让他们将就用着。

有的村民捡了家里人不穿的衣服,有的舀了几瓢面过来。

甚至有的人出声保证道,待麦子收割完后,会带几个人过来帮忙将这摇摇欲坠的土坯房子修葺一番的。

后来,里正想了想,又将山根儿下面的那两亩麦田划给了他们三人。虽然土地贫瘠,别人看不上眼儿的,对于他们三人来说,那可是天大的恩赐了!

再说了,那麦子都已经成熟了,只要收回家便是了。

木婉昏睡在床上,身边不能无人照顾。初来乍到,举目无亲,邻居是指望不上了。

只能小雅留下来,林清樾一个人到地里去收麦子。

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堆放在篱笆旁边的那一小堆麦子,想到那个瘦弱的肩膀,她只觉得鼻子发酸。

在她的家乡,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正是无忧无虑,满街疯跑,躲在父母的怀里撒娇的中学生。

而在这里,那个孩子已经用他瘦弱的小肩膀担起养家糊口的重责了。

所以说,对小雅的承诺,对他来说,同样是有效的。既然占据了这个身体,那些人情债也一并收拢过来。

而且木婉相信,凭着她的本事,富可敌国虽然没有把握,富甲一方那可是绰绰有余的。

“太阳落山了,小雅,我们回去吧。”事情既然已经弄清楚了,也不必再继续浪费时间了。木婉抬手揉了揉小雅垂下来的那细软的头发,笑容温和的说道。

“好啊!”小雅乖巧地答应一声。从小凳子上站起来,答应一声后,便懂事地扶着木婉向屋子里走去。

晚饭就是稀汤寡水的面糊糊和几根黑不拉几的咸菜。此时此景,哄饱肚子已经不错了,哪还有挑剔的资格?!

喝了一碗面糊糊后,木婉便躺回了木板床上。这具身体,还真是太虚弱了。

“姐姐!”小雅低声唤道,见木婉转过头,她好奇地问道,“那个游戏,姐姐还要玩儿吗?”

“不玩儿了!”木婉笑着摇摇头,语气温和地说道。

该知道的信息,她全都已经知道了,没有必要节外生枝的。

至于眼下是哪个朝代,具体是哪一年什么的,她觉得没有必要弄得那么清楚。

一来是不想让自己露馅儿了,二来嘛,她觉得没有必要。

饭都吃不上了,却去关心谁做皇帝,那不是闲着没事干,纯属扯淡吗?所以,她非常懂得见好就收,更是清楚她想要什么。

听木婉这样说,小雅不但没有觉得失望,反倒是松了一口气一般。

咦,她这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她把自己当孩子来哄?见自己乖乖地躺在床上,不再去闹她了,她的心里深感欣慰?

木婉只觉得天雷滚滚,雷得她外焦里嫩的!

心里不禁想到,古代的孩子都这般

她一时没有想好词来形容时,就听小雅轻声说道:“不管什么时候,只要姐姐想玩儿,便可以随时来找小雅的。”

轻快的语气中透着一股子爽利劲儿!

同时,木婉还从她的眼睛中读懂了另外一个含义,只要姐姐想知道的,我定然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哗啦!”木婉只觉得一盆凉水从头浇到脚,浇得她透心凉。难不成,自己露馅儿了?!

第三章兄妹

夜朗星稀,月光如水。

林清樾甩开脚上的鞋子,挽起裤管儿,便走进了河水中。

河水很清澈,借着月光可以看清躺在河底的滚圆的石头。

这个季节里,河水已经有些刺骨了。

林清樾脚刚迈进去,寒意便顺着脚传遍了全身。他下意识地打了一个冷战,可却是没有退缩。

不仅如此,甚至还试着向更深的地方走去。

一道道涟漪从他的身边荡漾开来,倒映在水中的那轮圆月也随之变了形。

林清樾紧抿着嘴唇,眼神坚定地站在一块已经选好的光滑的石头上。弯腰捧水,冲洗着身上的灰尘。

突然,他的动作一顿,扭头向岸边看去,那冰冷的眼神似乎能将人刺穿。

林小雅双手抱着林清樾脱下来的夹袄,脊背挺直,恭敬地站在那里。见林清樾眼神不善,身子瑟缩了一下后,下意识地站得更直了。

林清樾看清楚来人,面色缓和地说道:“你我兄妹,不必如此拘谨!”他的语气淡淡的,似无奈的叹息,又似一种警告。

林小雅点点头说道:“是,哥哥!”可紧绷的身体却是没有丝毫的放松。

林清樾见状也不多说,继续捧着水清洗身上的灰尘。

小雅静静地站在一旁,也不多话。她知道,哥哥从小就特别爱干净,每天若是不洗澡的话,那是绝对不会睡觉的。

想到这些,她不由得想起了以前的日子。那个时候,爹、娘都在,一家人

“哗啦”一声水响,林清樾赤脚走上了岸。带着寒意的水汽将小雅从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哥哥,快擦一擦吧。”小雅连忙迎上去,将踮着脚替他擦拭身上的水珠。

被风一吹,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由的更冷了。可林清樾却面色如常,像是根本感觉不到冷一般。

接过小雅手里的棉巾,淡淡地说道:“我自己来吧。”

小雅也不跟他争,顺势将棉巾递了过去,然后乖巧地站在一边。

少年眉眼如画,一头乌发随意地堆在脑后,发稍处有水不住地滴落。

如水的月光下,整个人不但不会让人觉得邋遢无状,反倒是另有一番韵味。

小雅看着林青樾紧抿的嘴唇,心里有些难过。

哥哥以前不是这样的,他会带着她一起到山上采蘑菇,会带着他去草丛里捉蛐蛐儿

即便是逃亡的路上,哥哥也是什么时候开始,哥哥像眼下这样,紧抿着嘴角,目光深沉,一幅拒人千里又心事重重的样子呢?

应该是那天和爹爹去了河边之后。

小雅记得,那天的天空阴沉沉的,空气也特别潮湿。爹爹缩在树根下,不住地咳嗽着,似乎要将整个胃都咳出来一般。

后来,爹爹便带着哥哥一起去河边打水。回来后,两个人都格外地沉默。

正在缝补破旧衣服的娘,看了两人的表情后,眼神便黯淡下来,只是什么都没有说,继续忙活着手里的事情。

她明白,爹爹定然是跟哥哥说了什么的。这个秘密,娘也是知道的

“有事?”眼角的余光发现小雅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眼圈儿有些泛红。林清樾一边穿衣服,一边低声问道。

“哥哥!”林小雅回过神,试探地问道:“姐姐她”

林清樾手上的动作一顿,看过来的眼神,没有丝毫起伏。

小雅心里一颤,抿了抿嘴唇,鼓起勇气说道:“姐姐她将以前的事情都忘记了。”

说完,便静静地站在那里,似乎刚才不过是随口一说,可脸上的忐忑出卖了她心里的紧张。

穿戴整齐后,林清樾用一根布带将头发随意地拢在脑后,淡淡地说道:“你不是已经告诉她了吗?”

啊?!

幸福来得有些太快了,林小雅一时有些接受不了。惊喜地问道:“哥哥,你是说唉,哥哥,你等等我呀!”

小雅的两条小短腿儿飞快地倒腾着,终于追了上来,“哥哥,你说得是真的?”

亮晶晶的眼睛里充满了期待和几分紧张。

林青樾的脚步不停,淡淡地嗯了一声。见小雅抿着嘴唇,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语气毫无波澜地说道:“只要她能够安守本分,踏踏实实地过日子,我便认同她为家人。”

“我知道了哥哥!”林小雅用力地点点头,声音清脆地说道。

大有即便是木婉不安守本分,她也用她的小拳头打到她踏踏实实地过日子为止的架势。

林清樾看在小雅踌躇满志的样子,不禁莞尔。

只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的那一抹笑容便如昙花一般,乍开便落了。

兄妹二人摸黑进到了屋子里,小雅轻手轻脚地爬上了木板床,生怕将熟睡中的木婉吵醒。

又担心自己身上的寒气太重,让木婉受不住。于是便躺在一边,不敢向其靠近。

双手收拢,将自己抱紧了,便不会感觉那么冷了。

她感觉有一只手将自己搂了过去,睡得迷迷糊糊的小雅本能地向温暖的地方靠过去。

木婉睁开眼睛,看着在自己的怀里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睡得十分香甜的小雅,忍不住抬手点了点她的小鼻子,嘴里嘀咕道:“贪睡的小家伙,小心我把你卖了。”

话音刚落,就听外面有响动声。好似有人警告般嘀咕了一声。

咦,这个小子对自己到底有多大的成见啊?

说句梦话语气都这样冲!

木婉支棱着耳朵,想要听得更清楚些。可惜,外面静悄悄的,什么声音都没有。

木婉笑着摇了摇头,自己真是闲的。且不说她们和林清樾的屋子中间隔了一个厨房,就是紧挨着,也不会听到的。

那个小子,就跟锯了嘴的闷葫芦似的,咳嗽一声都难得,更别提是说梦话了。

想到这里,她收敛了脸上的笑容,陷入了沉思。

虽然以前没有见过古代的兄妹相处,可她总觉得小雅和林清樾这兄妹二人怪怪的。

小雅十分惧怕林清樾,这种惧怕中,似乎夹缠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还有,林清樾对待她的态度也是让人费解。冷冰冰中透着一股距离感,似乎他们根本不是一家人一般。

第四章打扫

随着太阳的东升西落,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滑过去了。

木婉站在门前,冲着东方的朝阳伸了一个懒腰。心里欢呼着:姐终于活过来了!

心情大好,即便是对着周围的荒芜,也不觉得凄凉。

从今天开始,她要大干一场。

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定然会闯出一片天地的!

到时候,她林木婉只要轻轻地咳嗽一声,便会让整个县城不,是整个州府甚至是整个王朝都要跟着抖三抖的。

她脑子里每冒出一个想法,便会用力地对着太阳升起的方向挥一拳。

似乎这样才能宣泄出心中的兴奋。似乎这样她的拳头便会金光闪闪,光芒万丈了一般。

呃!

看着瞠目结舌的小雅,木婉讪讪地放下了手。

为了掩饰尴尬,她脸上绽放出一朵大大的笑容,没话找话:“小雅,你醒啦?!真是好早啊!”

心里忍不住嘀咕道:这小丫头一点都不可爱,走路都没有声音的。

她自然不会承认,刚才太投入了,甚至有点走火入魔的前兆。

小雅低声提醒道:“外面冷,姐姐小心着凉了。”不然能说什么呢?

毕竟以后大家还有在同一屋檐下生活的,直接戳穿了,于大家面子上都不好,不是吗?

小丫头真是懂事!

对于小雅的体贴,木婉心里老大安慰了。她用力地摇摇头,豪气地说道:“我穿得多,没事的。”

说到身上的衣服,木婉的心里不由得有些泄气了。

因为不仅是衣服多。还有就是身上这些衣服出处多,款式更是多。

就像这夹袄,牛八婶儿送的,虽然样式显老,也浆洗的有些发白,可好歹也是一件衣服可以保暖不是?

还有这裙子,是村东头儿的小嫂子送的,颜色鲜亮,样式新颖,无论是爱打扮的,还是不爱打扮的小姑娘们,都很喜欢的。

木婉身材高挑,穿上这条裙子,衬托着整个人更加婀娜。

当然啦,这必须是分开来看的。

这一整套衣服,加上她脚上的那双不合脚的大棉鞋。整个人那就是土得掉渣了!

再配上她头上那松松垮垮的发髻,整个人那是相当养眼了!

木婉也清楚,自己眼下这身装扮不伦不类的。

可是没有办法,在生存面前,一切美丑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了。

不过,这也更加坚定了她要摆脱眼下困境的决心。

说干就干,就从眼前开始吧。

她转头问道:“小雅,咱们家有扫帚吗?”

小雅愣怔了一下后,警惕地问道:“姐姐问这个干嘛?”嗯,还是虚弱地躺在床上的时候,让人省心。

“有,还是没有?”木婉拧着眉头,所答非所问。

小丫头那是什么表情啊?!

找个扫帚而已,至于一脸的戒备吗?难不成那个林木婉曾经用扫帚做过什么不好的事情?

只是小雅下面的话,顿时让木婉明白,问题是出在自己的身上。

只听小雅问道:“姐姐这是要挥舞扫帚吗?”说着,学着木婉的样子,朝着太阳用力地甩了甩那瘦弱的小胳膊。

“”林木婉顿时觉得一头黑线。

那样不伦不类的动作是她能做出来的吗?

再说了,若是手里握了一把扫帚的,配上她身上的这一身儿,那就妥妥的二傻子,简直没眼看了都。

可对上小雅那清澈认真的眼神,她也实在无法将这小丫头往恶意上揣度。

也许,是原主太不靠谱了,才让他们兄妹二人如此不放心的吧?!

对,就是这样的。

不过,既然她占据了这个身体,就不能让这种成见继续下去。

更何况,她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的。如若来身边的人都收服不了,如何让更多的人替自己效力呢?

木婉笑着说道:“姐姐刚才只不过是活动一下身体,免得这几天躺下来,整个人都僵硬了。我是想要将这屋里屋外都打扫一下。”

“打扫?”小雅拧着眉头问道,随即摇了摇头,“不用了,哥哥回来会做的。”

她犹记得林清樾今天早晨离开前,所有的叮咛和嘱咐就汇成一句话,看好她!

那意思不就得让姐姐规规矩矩地待在家里,什么都别做吗?

木婉从小雅脸上的慌乱,不由得想到了林清樾阴沉着脸,防贼一般防着自己的样子。

一个毛儿都没有长齐的臭小子,真的把自己当成大家长了?!

木婉从心里没将林清樾放在眼里,可总归是一家人,做得太过也说不过去。

她笑着解释道:“虽说眼下我们的房子有些破旧,可打扫干净了,住的才舒服不是?”

说着,也不待小雅说话,自顾自地四处寻找起来。

越是四处走动,心里越是拔凉,这个家穷的,啥玩意儿也没有。别说是扫帚了,就是连扫帚毛你都找不到。

不过,木婉倒不会就此放弃。遇到这么丁点的困难,就退缩了,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她走到墙角处的一堆杂草间挑挑拣拣了一通,不一会儿,便抱出一小捆高大的杂草出来。

又挑选了一番后,终于找出几根可以用的了。

摆放整齐后,用软草将其捆好,一把既简单又实用的扫帚,就做好了。

提在手里挥舞了几下,满意地点了点头,“嗯,不错,还蛮好用的!”

从木婉蹲在杂草堆旁开始,小雅便静静地看着,眼看着一把扫帚扎好了,小丫头十分配合地露出了惊奇的眼神。

两眼放光,满眼崇拜地说道:“哇,姐姐,你好厉害呀!”

木婉得意地扬了扬下巴,“这就叫厉害了呀?姐姐的本事可大着哩!”你以后便会慢慢地知道了。

“嗯,嗯!”小雅用力地点点头,笑嘻嘻地承认道,“就知道姐姐是最聪明的人了。”

哈!木婉在心里哈了一声,真是没有看出来,这小丫头居然还是一个小马屁精呀!

木婉笑着揉揉她的头,抬手扬了扬手里的扫帚,“既然工具已经准备好了,我们便可是行动吧。”

“嗯,听姐姐的。”小雅用力地点点头,高高兴兴地跟着木婉去干活了。至于哥哥交代的那些话,一高兴竟是全然抛到脑后了。

第五章上山

房子还是那个土坯房子,院子还是那个几尺见方的小院子。

只不过窗框上的灰尘被掸除干净,破碎的窗户纸被重新补好。

院子里那些被放得乱七八糟的麦桔被绑成一捆捆后,整齐地摆放在一处。那些杂草也规规矩矩地堆在一起。

简单的一个改变,却让整个屋子看起来不一样了。似乎,比原来宽敞、明亮了,心里也随之透亮了不少。

木婉叉腰将屋子里里外外打量了一遍后,才满意地点头说道:“嗯,不错,这才有家的样子了。”

小雅也跟着用力地点点头,“嗯,更有人气,也更像一个家了。”

提到家字,小雅的眼前不由得出现了以前的家的样子。

娘亲是一个干净利落的人,家里总是被收拾地井井有条,一尘不染。爹爹为了生计,经常出门,可每次回来的时候,手里不是提两条鱼,便是腰间搭两只兔子。

惹得村里的小伙伴儿们,对她和哥哥总是羡慕不已

看着小丫头眼圈儿泛红,木婉知道,她这是想起以前的家了。

她不想小雅沉浸在这忧伤之中,揽住她的肩膀,笑着安慰道:“我们定然会越来越好的,这样,爹娘的在天之灵,才会感到莫大的安慰。”

“嗯,姐姐说的是!”小雅用力地点了点头,硬生生地将眼睛里的泪意逼了回去。

娘在临死前,嘴里一直都重复着“活下去!好好活着”那虚弱而殷切的声音,犹萦在耳。

小雅在心里暗暗地发誓,既然娘用命将她护下来了,那她就必须好好地活着,不能辜负了娘亲的期盼。

木婉见小丫头的脸色渐渐地恢复了正常,眼睛里也多了一份坚定的光芒,便知道,她想明白了。

心里不由得对这个漂亮而坚强的小女孩儿高看一眼。

屋子收拾整齐了,院子也归置妥当了。那接下来便是捯饬一下自己了。

这不想还好,一想到自己几天都没有洗澡了,木婉就觉得浑身发痒。

她知道,林清樾每天会去河里洗澡的。这自然是不适合她的,且不说作为女子有诸多不便,就是那冰冷的河水,就让人望而生畏的。

她望着不远处的山,低声建议道:“小雅,我们去山上拾柴吧。”这样便可以毫无心里负担地烧水洗澡了。

虽然两个孩子都是能干的,可就这样等着两个人伺候自己,她的心里还是有负罪感的。

林小雅微微皱起眉头,为难地说道:“这不好吧?!我从来都没有进过山的,再说了,哥哥回来后,若是看到我们不在家,定然会不高兴的。”

就差没有直接说,哥哥不允许我们离开,我们就不能随意离开的。

木婉心里顿时不乐意了。

虽然说这具身体的内里已经换了,可人怎么说也是他们的姐姐吧?干嘛一副防贼的样子防着她呢?

忍气吞声不是她的性格,就此放弃更不是她的风格。

她笑容温和地说道:“我知道,你哥哥他是担心我们两个女孩子累到了。可是,我们也是这个家里的一份子。有手有脚的,总不能一直让你哥哥照顾着吧?”

不待小雅接话,她便忧心地说道:“唉,你哥哥用他那瘦弱的肩膀扛起了这个家,真心是不容易呀!我真担心,万一有一天”

她故意说一半留一半,让小雅独自脑补后面的话。

果然,林小雅动容了。

她缓缓地点点头,语气坚定地说道:“姐姐,你说的是,我们有手有脚,四肢灵活的,确实不应该坐等着哥哥养活着。”

木婉微微地勾了勾嘴角,小样,就不信摆不平你!

姐妹二人背着篓子高高兴兴地向山上走去。

走到山腰处,木婉忍不住回头向远处看去。整个村子不由得尽收眼底。

青牛村不大,统共不过有二十多户人家。

一座座青瓦白墙的小院子,错落有致地立在那里,像极了前世里看到的江南古镇。

一时间,木婉呆愣了,她甚至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

想起那拔地而起的高楼大厦,以及熙熙攘攘的商业大街。一般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

真的回不去了吗?

“姐姐,过几天,麦场那边忙完后,哥哥便会带着里正过来修房子的。”小雅清脆的声音打断了木婉飘远的思绪。

她以为木婉突然间的情绪低落,是因为自家的房子没有村里的那些人家的房子好。

呃?

木婉诧异地看了小雅一眼,随着她的目光看向了那三间摇摇欲坠的土坯房。

相对比那一座座青瓦白墙的小院子,她反倒觉得那土坯房更令人踏实。

她收拾好心情,笑着对小雅说道:“我知道的。”她抬手替小雅将风吹乱的头发抿到耳后,“而且,我也知道我们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不仅是要把土坯房修好,我们将来会住更大的宅子,有更多的田地的。

当然了,这些她暂时是不会跟别人多说的,免得别人认为她狂妄自大。

“嗯!”小雅用力的点头,“哥哥也这样说过,他说,只要活着,就有希望的。”

哈,真是没有想到,那个面无表情的高冷的少年,居然会说出这样接地气的话来。

木婉心里觉得好笑,可面上丝毫不显,她着点头,“就是这个道理!所以,为了以后的好日子,我们一起努力吧。”

她向来不是悲天悯人,多愁善感的人。既来之,则安之!她相信,金子到哪里都会发光的!

“走,上山!”木婉语气干脆地说道。

“嗯,听姐姐的!”林小雅用力地点点头。脚步欢快地跟了上去。

两个初来乍到的人,一时间没有找对地方,走了半天也没有找到烧火用的干柴。

不过,两个人也不气馁,继续埋头向前走,四处寻找着。说说笑笑的,也不觉得无趣。

美中不足的是,这具身体实在是太弱了,没有坚持多久,木婉便气喘吁吁了。

林小雅看着木婉呼哧带喘的样子,忍不住开口问道:“姐姐,我们坐下来休息一下吧。”

第六章规矩

小女孩儿的一张小脸儿红扑扑的,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分外可爱。

木婉忍不住抬手捏了捏她的小脸儿,笑着摇头说道:“不用了,一旦坐下去了,就不想再起身了。”

再说了,这地上这样凉,万一过了寒气,那就不美了。

林小雅显然也想到了这些,她点头说道:“也是,地上凉,我们也没有带垫子,还是不坐了。我们走慢一些吧!”

姐妹二人相携走出不远,便看到了一片松林,地上铺着一层厚厚的松针以及一些细小的枯枝。

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啊!

木婉高兴地放下篓子,蹲下身子便开始装。

“姐姐!”小雅连忙扯住她的手阻止道,“这里的松针和干柴是别人占好的,我们不能动的。”

说着,她担忧地四下里看了看,生怕被人看到了一般。

“被人占了?”木婉顺势站起身来,可手里的那一大捧松针和干树枝怎么也没舍得放下。

“这话怎么说的?”木婉觉得有点懵,同时又觉得失落和愤怒。走了这么远的路,好不容易遇到合适的干柴,竟然被告诉不能动?!

真是岂有此理?!

小雅指着周围被割倒的杂草说道:“看这些杂草就知道了。”

见木婉面露不解之色,继续解释道:“像这样松林茂密的地方,松针和干柴必然会多的。而且,这里地势平坦。”

“更是让很多人青睐的。所以,在松针还没有掉落之前,有人便将这里占上了?”

待农忙过后,或是松针落到一定厚度后,便会装到篓子里,带回家的。

木婉觉得她还是不理解,“就凭这些被割的野草,就能证明这一片儿有主了?”

怎么听起来,那么不可思议呢?

再说了,凭什么呀?这山也不是哪一个人的,他凭什么就挑好的地方占上了?谁给的权利?

可偏偏小雅点头说道:“不错。这已经成了乡下人一个不成文的规矩了。”大家都这样操作,也都这默默地遵守着。

只要这个地方的枯草被割倒了,便不会有人去动被圈起来的松针和干柴。

当然啦,他也不是永远地霸占着的。

待第一茬最好的松针和干柴被拾走,或是家里过冬的柴火攒够了后。

大家便可以随便拾取了。

“那也太不地道了。”木婉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他们住在暖和的屋子里,让别人挨冻,这不是自私是什么?

再者说了,就没有人因为占地拾柴的事情打起来吗?

天气冷了,谁都愿意多拾一些柴回去,把家里烧得暖暖的?!

小雅看着木婉愤愤不平的样子,不由得笑了,“姐姐,大家都很自觉地,每个人都不会占太大的地方。不信你看······”

木婉的目光随着小雅手指的方向望去,虽然整个山坡都被占了,可那些杂草摆放的方向却是不同的。

显然,将这里占下的,不只是一家。

可那样也不能让人理解呀?!

最主要的是心有不甘,腿都要走断了,好不容易遇到这一大片松针,居然被告诉有主了。

你说气人不气人?!

“姐姐·······”小雅摇晃着木婉的胳膊,低声央求道,“乡下人都是这样的,当年爹爹也是提前上山,挑着地方占下的。”

“既然如此,我还能说什么呢?”木婉泄气地将手里的松针丢在了地上。

正所谓入乡随俗。她一个初来乍到的,有什么理由不遵从人家当地人的规则呢?

当然啦,她也是有胸怀有节操的人,绝不会如那只没有吃到葡萄的狐狸咒那些葡萄都是酸的一般,去诅咒这些松针和枯枝全部都烂掉的。

小雅看着埋头向前的身影,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还真是担心木婉一意孤行,执意要装上两篓柴火回家不可。

爹爹曾经嘱咐过他们,到了一个地方,若不想被别人排挤,就必须要遵守当地人的规矩。

她紧走几步,拉住木婉的手,冲着她甜甜的一笑,“姐姐,前面说不定会有更好的呢!”

说不定也早就被人占上了!

木婉心里嘀咕一句,面上却是不好拂了小雅的好意,笑着点头道:“对,今天风和日丽的,定然会有好运气的。”

虽然说这个运气和天气实在是扯不上什么关系,可小雅还是用力地点点头,“姐姐说得是!”

姐妹二人相视一笑,继续向前走着。

谁也没有察觉到,木婉连这么浅显的规矩都不知道,有什么不妥。小雅苦口婆心地解释,有什么不对的。

走出这片松林,便遇到了一片核桃林。

这片野核桃林不大,可树木却是十分粗壮。有的树干要两个成年人合力才抱得住。

这个时节,树上的核桃早就被摘走了,只剩下零星的几片叶子,在风中兀自摇摆了。

再看看地上,除了厚厚的落叶之外,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

木婉心里不由得有些失望,真是中看不中用的一片林子。

早上只喝了一碗稀汤寡水的面糊糊,肚子里早就唱空城计了。她有气无力地靠在树干上,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心里盘算着,该往哪个方向走,会撞见“大气运。”

相反,小雅倒是很兴奋,篓子都来不及放下,便蹲在地上,用木棍划拉着,兴致勃勃地寻找山核桃。

“呀,姐姐,这里真的有核桃呢!”不一会儿,她兴奋地尖叫起来。

这不是废话吗?核桃林里怎么会没有核桃呢?

“还不少呢,我一下子找到了三个!”

只不过是几个被人漏掉的核桃,有什么值得兴奋的?

“姐姐,姐姐!”小雅神情激动地跑了过来,将兜在衣服前襟的核桃递给木婉看,“看看,我找到不少呢!”

兴奋的语气中透着一股微不可查的遗憾,若是姐姐肯一起找的话,定然会找到更多的。

木婉伸头看过去,包裹在核桃外面的那一层青衣已经脱掉了,只余下黑褐色的外壳。

她伸出手抓起几个在手里掂了掂,笑着夸赞道:“嗯,我们家小雅真是能干呢!”

把玩着手里的核桃,肚子里叫嚣地更厉害了。突然想要留在这里砸核桃吃怎么办?

第七章松塔

当然啦,这种想法也不过是在脑子里一闪而过的。

就小雅这个什么事情都以哥哥为先,哥哥没有动过的东西,自己绝对不会去动的习惯。

是绝对不会允许木婉现在砸核桃吃的。即便这东西是她们两个人的劳动所得。

木婉翻出一块帕子递过去,“将这些核桃包起来放到篓子里吧。”

你就这样用衣襟兜着,还要怎么走路呀?!

“嗳,好,我听姐姐的。”小雅欢快地答应一声。将衣襟里的核桃就着木婉的手,全部倒进了帕子里。

然后小手飞快地将手帕打上结儿。

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红润的嘴唇紧抿,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细致、仔细。

看着小丫头那股认真的劲头,木婉那句“若是我和你哥哥掉进水里了,你会先救谁”的话差点秃噜出来。

忍了又忍,才咽了回去。

暗中警告自己,千万别得意忘形了,一定要管住自己的嘴!

小雅眼下只是觉得她当时惊吓过度,又撞了脑袋,才会忘记了前尘往事的。

若是自己不时地冒出一两句奇奇怪怪的话,说不定会被人当成怪物一般烧死呢!

同时,也在心中啐了自己一口!

一把年纪的人了,居然会和一个毛头小子争风吃醋?!真是越活越回旋了!

姐妹两人转出核桃林,眼看着一个个树枝上,挂满了红红的果子。

木婉顿时眼睛一亮。

“山楂?!”木婉惊呼一声,使兴奋地跑过去。抬手摘下一枚,用手随意地抹了抹,便放到嘴里咬了一口。

嘶——

那酸涩的味道让她浑身一激灵。可她愣是没有舍得吐出来一丝一毫。

这几天一直喝面糊糊,不文明地说,这嘴里都要带出鸟来了。

这一丝丝的酸味儿总算是让嘴里有了点滋味儿。

林小雅看着木婉解决完一个山楂后,抬手又摘下一个放到嘴里吃着。

嘴里直冒酸水儿!

姐姐这是饿坏了吧?如若不然,也不会去吃这些又酸又涩的果子。

其实,她的肚子也早就饥肠咕噜了。看着那红通通的果子,纠结了一下,终究没有抬手去摘。

她宁愿饿着,也不吃这酸涩无比的东西。

“小雅,你怎么不吃呀?”木婉嘴里嚼着东西,含糊不清地问道。

这山楂个头大,又无虫无污染的,真心不错。

小雅的头摇地跟拨浪鼓似的,“不吃,太酸了!光是看着姐姐吃,我的嘴里便不住地冒酸水呢!”

木婉点点头,酸是酸了点儿,不过还没有到了不可忍受的地步。

看着小姑娘眼巴巴的样子,她还是忍不住劝道:“只吃一两个,对身体没有坏处的。”

小雅坚定地摇摇头,“我不吃!”坚决不吃,这红果简直能酸掉个牙。

担心木婉会觉得她娇气,不知好歹,嘀咕道:“而且,也没有人喜欢吃红果的。”否则,也不会有这么一大片的红果安安静静地挂在树上了。

“是吗?”木婉挑挑眉,看着这成片的山楂,满意地点点头,“那就好。”

小雅不禁疑惑地看着她,为何在姐姐的眼里看到了满满的兴奋呢?

············

姐妹二人穿过这一片山楂林,走了许久也没有找到可以拾柴的地方。

两人脸上都有一些沮丧,可让她们就此放弃,又有些不甘心。

木婉说道:“应该是我们没有找对地方,换一个方向试一试。”

小雅自然是没有异议。

出来这大半天了,总不能空手而回吧?!

···········

哎呀,今天还真是和松林有有缘呀!

站在偌大的一片松林边缘,木婉在心里感慨着。

与前面遇到的那片松林不同,这片林子不仅大,树木高大粗壮。树林里成群结队的小松鼠们嬉戏玩闹着,好不热闹。

“哇,好多的小松鼠呀!”小雅兴奋地哇哇大叫,“姐姐,你快看,这些小松鼠跳得好快呀!”

“姐姐你看,小松鼠的身子那么小,尾巴却那么大,好有趣呀!”

“姐姐,姐姐,居然有黑黄相间,颜色那么鲜亮的小松鼠,真是漂亮呀!”

“呀,姐姐!那三只小松鼠居然在打架?!好像是在抢什么东西呢!”

“········”

小丫头的脖子左转右扭的,眼睛不够看。

“姐姐,姐姐。”小雅扯着木婉的胳膊,大声呼喊着,“你快看,那小松鼠在吃东西。哦,它们原来是这样吃东西的呀?!”

“哎呀,它们嗑松子的速度好快呀!看着它吃的那么欢快,我都有些馋了呢!”

小丫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小松鼠的嘴大呼小叫的。

相对比兴奋无比的小雅,这些小松鼠们到是淡定多了。

它们只是对突然闯进来的两个人扫了一眼后,便失去了兴趣。

蹦上蹦下,追逐着、嬉戏着,跟本没有将小雅和木婉放在眼里。

那只蹲坐在树干上,捧着松子大快朵颐的松鼠,转动着绿豆大的小眼睛,很是鄙视地扫了她们一眼。

无知的人类,真是少见多怪。

没有见过松鼠吃东西啊?!

木婉不是不绝对惊奇,只是她的注意力不在那些松鼠的身上,而是专注地看着那些松树。

树干高大挺拔,树冠遮天蔽日。

她前世里见过这样的树,当地人称其为“果松”。因为这样的松树的顶端会长一些松塔,这些松塔里会长着一排排的松子。

要她上树去摘那是不可能的。不过,这样的季节,松子已经成熟,那些松塔应该已经掉到地上来了。

小雅看了一会儿松鼠后,终于回过神来,想起了今天进山的主要目的。

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低头看着脚下,惊呼道:“姐姐,这里的松针比刚才那片松林还要厚呢!”

说完后,又看着那些半人高的杂草,心里松了口气,还好,这里没有被人占上。

这小丫头,真是进了宝山却不自知。

木婉看着兴高采烈地往篓子里装松针的小雅,无奈地摇摇头。

她拾起地上的松塔,冲着小雅扬了扬,微笑着说道:“小雅,你看这是什么?”

“呀,居然是松塔。”小雅兴奋地哇哇大叫,一下子蹦了过来。

第八章下工

木婉和小雅身上背着重重的篓子,步履蹒跚地行走在树林间。

两个人心里都清楚,她们贪心了。

可是没有办法,看着长着一排排整整齐齐的松子的松塔,她们两个怎么都停不下手。

若不是因为顾忌形象,木婉都想要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多包上一些呢!

不过,幸好没有那样做。

这不,后背上的这些松塔已经压得她直不起腰来了。

尽管步履艰难,可两个人谁都没有想着要丢下一些松塔。两个人很有默契地咬牙坚持着,谁都没有说丧气的话。

“姐姐!”小雅将身子靠在树上,以减轻后背上的重量。

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珠,见木婉在树上摸索着,仔细辨认着,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你在找什么呀?”

木婉抬手将被汗水打湿黏在脸上的几缕头发拨弄到耳后,气喘吁吁地说道:“找路回家啊!”

她刚才来的时候,在树林留下了记号,以便找到回去的路。

小雅惊奇地问道:“姐姐,你不会是想要将我们来时的路再重新走一遍吧?”

不怪小雅这样问,看着木婉那股认真的劲头,以及现在所走的方向,还真是那么回事儿。

“不然呢?”木婉也很无奈,难不成她们要成为背着松塔,困在山上的第一人吗?

小雅也觉得很无奈,“我们对这里的路不熟,按原路返回是没有错。可是·······”

我们也没有必要将先前走过的路全走一遍呀?!

这显然是画蛇添足!

木婉的眼睛转了转试探着问道:“你认得来时的路?”

“姐姐你不认识路”几个字在小丫头的嘴边滚了滚,在木婉希翼的目光下。终是咽了下去。

小雅抿着一笑,低声温道:“若是姐姐信得过,由我来带路,如何?”

木婉看着小姑娘自信满满的样子,满心欢喜,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点头说道:“那再好不过了。”

听到木婉这样说,小丫头也不客气,率先走到了前面去。

木婉颠颠地跟在后面,偶尔会遇到树上的标记。她仔细地看上一眼,知道小丫头没有走错路。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对小丫头佩服不已。

这小丫头的方向感真是不错,不像她,天生就是路痴一枚。

上辈子,她每天开车上班下班都走同一条路。

不是因为那条路上的风景有多美,而是她方向感差,走其他的路,根本找不到家。

记得有一次,她下班后,绕路去商场买东西。

本来从商场可以直接回家的,可她在商场附近左拐右拐的,愣是没有找到回家的路。

最后没有办法,只能顺原路回到了上班的地方,然后才回的家。

······················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把天空染上了一层瑰丽的桔色。

林清樾无暇欣赏暗远处的美景,身上背着一捆柴,默默地跟在一起下工归来的几个人的后面。

尽管身子已经疲惫不堪,可他还是咬牙坚持着,甚至不让自己的步履有一丝的蹒跚。

以免被外人看了笑话。

一个古板的声音在身旁响起,“被这么小捆的柴火便走不动道儿了?”

声音里虽然是满满的嫌弃,可还是伸手将那捆柴火接了下来。

身上的重量一轻,林清樾突然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了。

他咬着牙站了起来,挺直腰杆,咧着嘴笑着道谢:“八叔,谢谢你!”

牛八叔身材魁梧,皮肤黝黑,为人严肃,却是最为热心肠不过了。

这段时间,林清樾不管是到麦田里收割麦子,还是在麦场上磨麦子。他能伸手帮忙的时候,绝对不会站在那里袖手旁观。

他扫了一眼脊背挺直的少年,随口说道:“以前在家里没有干过活吧?!”

呃?

林清樾不由得愣怔了一下。自从住到青牛村以来,他每天出工收工,忙得脚不沾地。几乎要把以前的生活都忘记了。

听牛八叔提起,笑着点头,略带羞涩地说道:“是啊!在家里的时候,爹娘从来不舍得让我········我和妹妹下田的。忙不过来时,他们便会去雇短工回来。”

雇短工?

看来这小子原来的家境很是不错呀!

牛八叔心里想着,转头看到林清樾侧脸上因为出汗留下的一道道痕迹。

心里不由得唏嘘。

若不是那灾荒闹得,这小子恐怕还在福窝里享福的吧?!

可惜,现在不仅要下田劳作,还要养活家里的姊妹,真是不容易。

想到这些,牛八叔严肃的脸色也缓和了,他侧头问道:“你姐姐如何了?可好些了?”

提到木婉,林清樾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随即正色说道:“多谢八叔、八婶惦记,人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昨日便可以不用人搀扶地走路了。”

“那·······”脑子呢?可还算灵光?

眼角的余光扫到林清樾紧抿的嘴唇,和少年蜡黄的脸色,到底是不忍心掀开这层伤疤。

到了嘴边的几个字,终是硬生生地改口说道:“那就好,那就好。”

前几天,听家里的婆娘从林家回来后说那丫头已经醒了。

只是看人的时候眼睛直勾勾的,特别瘆人。

嘴唇也哆哆嗦嗦的,别说是一句立整的话了,支支吾吾了半天,连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整个儿就是一傻子!

而且,没有醒来一会儿,人便又睡过去了。

他犹记得他的婆娘当时叹息道:“水灵灵的一个大姑娘,就这样成了一个傻子,真是可惜了!”

“还有清樾那个孩子,我是真心的喜欢他。唉,可惜了!”

林清樾长得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识字儿,懂礼貌。更主要的是,他见过县太爷,得到过县太爷的关照。

所以,牛八婶在心里盘算着,将娘家的侄女儿嫁过来。

没有公公婆婆,进门儿后侄女儿便可以当家做主。有她这个亲姑姑罩着,那日子即便不会过得风生水起,可也至少没有人敢欺负她。

怎么想怎么觉得是门不错的姻缘。

可谁知他那个不争气的姐姐,竟然成了傻子!

第九章维护

牛八婶回到家里后,怎么想怎么觉得不是心思。

家里穷一些倒是没有关系,小伙子好就行。

可这有一个傻乎乎的大姑姐,那就不一样了。

侄女嫁过来后,于情于理都要养她一辈子的。一个伺候不好,便会被人戳脊梁骨。

这岂不是把侄女往火坑里推吗?

就为这件事情,牛八婶在家里独自伤心郁闷了好几天才缓过来。

缓过来后,还不忘愤愤不平地骂了一句,“这该死的土匪,净干一些坏人姻缘的缺德事儿!”

····························

林清樾丝毫不知道,这无缘无故的,自己竟然被人给惦记上了。

他笑着接过那捆柴火,婉拒了牛八叔相送的好意,微笑着跟牛八叔挥手告别。

待牛八叔转身离去后,他脸上的笑容便消失殆尽。

一个人沉默地向家里走去。

自从出事以后,他便习惯每天绷着一张脸。

只是,他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要想过得好,付出劳动的同时,必须跟当地人搞好关系。

没有人会喜欢一个整天阴沉着脸,活像谁都欠你银子的人的。

所以,他在人前不得不带上温和有礼的面具。

这也是他碰了几次钉子后,自己琢磨出来的。

想明白这些后,他不由得抱怨起他的爹娘。

若是他们能够早些告诉他这些人情世故,或许他今天就不会吃那么多的苦头儿,碰了那么多次的钉子了。

小时候的他,生活地无忧无虑。

每天只知道和一群小子们上树掏鸟,下河摸鱼,玩得不亦乐乎。

后来渐渐地长大了,爹爹会教他一些拳脚功夫,也会找人教他读书识字。

可惜,那个时候的自己任性、贪玩,又仗着自己聪明,从不认真去学。

对所学的东西不过是一知半解而已。

爹爹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可也从来没有说过一句重话。

再后来,小雅出生了。没有如同村子里其他人家那样,大的要哄小的。

小雅一直都是由着娘带大的。

而且,尽管小雅比自己小,娘总是教她事事让着自己。

再大一些后,娘便拘着她学这学那的,学不好的话,会挨手板的。

甚至有时候会带着她一起下地里干农活。

而对于他,爹娘从来不舍得有一句重话的。

所以,出事以后,他会怨他们,为什么不多教他一些

难道就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们会护不住他,会出事吗?

还是他们认为,一切都来得及?!

心里燃烧出一团熊熊烈火,可耳畔却响起爹爹撕心裂肺的喊声:“快走,快走!”

还有他娘,平时被开水烫一下,便会躲起来偷偷哭半天的女人。

居然会用身体硬生生地挡住那一剑。

这样拼尽全力护自己周全的两个人,他又怎么恨的起来呢?

唉!所有的怨气最终只能化为一句无奈的叹息·······

什么味道?

一股令人垂涎三尺的香气就这样不期而遇地撞进了他的鼻子里。他下意识地深嗅了两下,真香啊!

一抬头,正好看见一大一小两个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

心里轻叹,原来自己已经不知不觉中走到了院子门口了。

虽然说,对这个破旧的小院子已经不陌生了,对那几间土坯房也很熟悉。

可他就是觉得今天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仔细看来,院子似乎宽敞了许多,也整齐了许多。

烟囱中,炊烟袅袅。

厨房里,小雅蹲在灶前烧火,木婉在锅上忙活着。两人手上的动作不停,嘴里却不时交谈着。

说到开心的时候,两人不约而同地“咯咯”地笑了起来。

灶膛里的火烧得很旺,照得小雅脸上欢快的笑容格外明媚。

木婉脸上的笑容很浅,可那亮晶晶的眼睛,和微挑的嘴角,昭示着主人现在心情十分愉悦。

整个画面温馨而美好!

林清樾不由得停了下来,驻足观望。

这里似乎更像是一个家了·········

心底的一个声音响起后。

同时,他的心里涌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来。

他觉得这画面很刺眼,两个人的笑声也特别不顺耳。

尤其是小雅脸上的笑容,让他更不顺眼!

他的记忆中,小雅似乎在娘的跟前都没有笑得这样开心过。

越想心里越觉得憋屈,憋得眼圈儿都红了,可偏偏却是哭不出来。

他不想搭理她们,想着一走了之算了,离开这里。

可离开这里,自己又能去哪儿呢?

她们两个人会不会因为自己没有回来而焦急呢?

不知为何,想到小雅和木婉两人急得团团转的样子,心里就有种被报复的快感。

“哥哥,你回来啦!”

小雅那轻快的声音打断了林清樾所有的思绪。

林清樾不满地瞪了小雅一眼,喊什么喊,真是多事。

当然啦,小雅这一嗓子,也将他离家出走的念头给夭折了。无法,只能迈着步子向院子里走去。

小雅这个没有眼力劲的,挥舞着小胳膊,语气轻快地喊道:“哥哥,你不进院子,站在那里做什么?”

你眼瞎啊!

我什么时候站在门口不动了?!林清樾在心里不满地嘀咕道。

木婉手上的动作一顿,手里拿着勺子,保持着翻炒的姿势抬头。

只见林清樾消瘦的肩上扛着一捆柴火,面色阴沉,眼神不善地看过来。

木婉不由得眯了眯眼睛,脸色也沉了几分。

林清樾见木婉脸色微沉,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他也没有想到会和木婉的目光正好碰了一个正着。

他有些心虚地别过头,同时,心里有些不舒服。

他觉得这几天下来,他已经可以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了。怎么就突然间破功?还被人逮了一个正着。

小雅聪明伶俐,岂会感觉不到林清樾情绪上的变化?

她眨巴眨巴眼睛,笑眯眯的,略带讨好地问道:“哥哥,你回来后,有没有感觉到家里有什么变化呀?”

不待林清樾说话,她便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今天早上,我和姐姐将家里里里外外都仔细地收拾了一遍·······”

木婉斜了小雅一眼,小丫头这是在维护自己?!

第十章发怒

木婉听着小雅话里话外对自己的维护,心里真是老大安慰了。

小丫头,算姐姐没有白疼你!

要不是不想让林清樾受更大的刺激,真要将小丫头搂进怀里狠狠地抱一抱。

林清樾不是傻子,他岂会听不出小雅的弦外之音呢?

他冷冷地瞪了她一眼,不知道好歹的傻丫头!

小雅见林清樾的目光不善,心里顿时一凛。

可见他随手将肩上的柴火丢到了地上。

抿了抿嘴唇,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地说道:“哥哥,今天我和姐姐去山上拾柴,以后········”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林清樾沉声呵斥道。

目光阴沉,脸黑如墨!

小雅随口的一句话如导火索一般,彻底将林清樾这个炮仗给引爆了!

林清樾恶狠狠地瞪着小雅,似乎沉积在胸口的那团怒气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口子。

他对着小雅怒声呵斥道:“你说,今天早上我离开前,跟你说什么了?!”

小雅委屈地不行,眼泪在眼圈儿里打着转儿,却不敢掉下来,结结巴巴地解释道:“那······那个,哥哥······您说让我看住姐姐,老老实实地在家里呆······呆着。”

这个时候,她也无法顾及木婉的感受了。

“那你为何还要跑出去?!”

“我·······我们·······姐姐说,她担心你太·······太累了,所以······”

“她说,她说!她说什么你都听,为什么我的话你记不住,啊?!”林清樾厉声喝断她的话。

“我········我········姐·······”小雅浑身颤抖着,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你什么你?说话呀,平时不是挺能耐,挺能说的吗?”林清樾大声吼道。

吼完后犹不觉得解气,抬脚将放在旁边的那一篓子松塔给踹翻了。

木婉看着散落一地的松塔,心大的她不由得想到,幸好是松塔,而不是松子,否则,可要费上一番力气去捡了。

“哥哥······”小雅惊叫一声,双腿一软,便跪到了地上。

只是她的膝盖刚要触到地上,便有一双手将她提了起来,顺势护在了怀里。

小雅眼中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了,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簌簌地落了下来。

她挣扎着,似乎要扑过去安抚怒火冲天的林清樾,“哥哥,哥哥·······对不起,是·······是······”

木婉紧紧地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雅护在怀里,低声说道:“那些松塔里,可是满满的松子呢!”

你就这样踹倒了,真是可惜了。

她那温和地近乎轻柔的语气中,对松塔满满的心疼和惋惜,成功的扯断了林清樾那紧绷的神经。

他也顾不上平时的规矩礼仪了。

“松子?!”林清樾双眼通红,愤怒地瞪着木婉,若不是你挑唆,小雅怎么会不听我的话?!

去他妈*的松塔!

林清樾对着滚在他脚边的松塔狠狠地一踢,那松塔“嗖”的一下便飞到了院子外面去了。

木婉的脸上不见丝毫的怒色。她饶有兴趣地盯着那个松塔,待松塔落地后。

她轻轻地摇头,无不遗憾地说道:“脚力是不错,只是方向感不怎么样,若是再正点儿的话,便可以踢到臭水沟里。”

林清樾心里这个气呀!

他只觉得憋在胸口的那团怒火,已经烧到头发稍了。

抬起脚对着身边的几个松塔踢过去,“嗖,嗖,嗖”可怜的那几个松塔就这样成了他的出气筒。

偏偏木婉在旁边气死人不偿命地点评道:“这个偏的更大了。”

“这个不错,方向正,脚力差了点儿。”

“哎呦,这个好!唉,可惜了,就差了那么一丁点。”

“··········”

“······”靠在木婉怀里的小雅顿时忘记了哭泣,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着。

神色有些茫然。

她从来没有见过哥哥发这么大的脾气,也从来不知道姐姐竟然会这般挤兑人。

“姐姐·······”小雅扯扯木婉的衣袖,面带乞求地看着她。

别在火上浇油了,哥哥会被气疯的!

木婉对小雅的乞求置若罔闻,只是安抚般揉了揉她的头。

“那几个松塔也不错,踢起来会很顺脚的。”木婉轻声说道。抬起下巴,努了努嘴。

“够了!”林清樾大声呵斥道,“你到底什么意思?”他的声音里有些哽咽。

木婉平静地说道:“这话应该由我来说吧?你到底什么意思?”

“你········”林清樾恼怒地抬起头,对上木婉那平静而清澈的目光,声音一滞,突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少女面色淡然,目光平静。挺拔的身姿沐浴在夕阳的余晖中,柔和而美好。

林清樾不由得看呆了,一时间也找不出合适的词来形容心中所想。

看着林清樾呆愣的样子,木婉忍不住蹙了蹙眉头,轻声问道:“怎么不说话了?”

她的语气依然十分平静,听不出一丝的火气。

林清樾脸色涨红地垂下头,吭哧吭哧地喘着粗气。

倒不是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有什么不妥。

只恨自己因为刚才的失态而失了先前的气势。

木婉懒得计较他心里的那些弯弯绕,低声说道:“既然没话说,就去洗漱吧。”

那边的净房里,备着热水呢!

“我凭什么听你的?”林清樾找回自己的声音后,忍不住反驳道。

眼圈儿红红的,与刚才充满戾气不同,眼下是蓄满了泪水。似乎很委屈。

木婉淡淡地说道:“因为我是长姐。”

短短的六个字让林清樾一愣,他呆呆地看着木婉,这次是真的词穷了,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小雅的身子也不由得一僵“········”

木婉看着兄妹二人如出一辙的表情,眼睛转了转,轻声问道:“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小雅回过神,下意识地看向林清樾。

而林清樾则是更直接,转身便向净房里走去······

第十一章质问

小雅站直了身子,走过去将被林清樾踢倒的篓子扶起来。

又蹲下身子,将散落了一地的松塔一个一个地捡了起来。

那动作娴熟的样子,不禁让木婉怀疑,这不是第一次他林清樾收拾烂摊子了。

木婉眯着眼睛看着她忙碌的小身影。

心里不由得一软,低声说道:“小雅,别捡了,进屋吃饭吧。”

既然林清樾他有本事将其踢倒,就有责任将这一片狼藉的院子收拾干净整齐。

不管以前如何,以后她是不会惯着他的。

小雅站起身来,眨巴着眼睛盯着木婉看,嘴唇不住地蠕动着,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木婉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轻声问道:“你不饿吗?”我可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姐姐!”小雅见木婉转身向厨房走去,怯生生地喊了一声。

木婉的脚步一顿,沉吟了一下,转过身,笑容不变地说道:“先吃饭吧。”有什么事情吃完饭再说。

“姐姐,你生哥哥的气吗?”小雅踌躇了片刻,还是迈步走了过来。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问道。

木婉朝净房的方向看了一眼,说道:“是人都会有累的时候”

偶尔发泄一下可以理解,但不代表就可以原谅!

小雅没有听出木婉话里的弦外之音,顺着她的话,幽幽地说道:“姐姐说的是,自从爹娘出事后,都是哥哥在撑着的。若是没有哥哥,我想我活不到今天的。”

木婉看着小雅担忧的脸色,以及黯淡的眼神,眼睛转了转,低声安慰道:“不用担心,你哥哥是一个很有韧性的人。

不会那么容易被击倒的,既然已经将心里积攒的那些负面的·········”

担心小雅听不懂,她改口说道:“放心吧,那股怨气已经发泄出来,人便会没事的。”

说完,也不待小雅继续追问,便转身回到屋子里去了。

林清樾坐在木桶里支棱着耳朵,自然是将木婉和小雅之间的谈话听得清清楚楚。

也不知道是哪一句话触动了他敏感的神经,鼻子一酸,眼泪便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他抬起双手,鞠了一捧水将脸上的泪水洗掉。

可没有想到,越洗眼泪流的越多········

索性便将整个身子缩进水里,双手捂着脸,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不知道哭了多久,林清樾终于收起了眼泪。趁着水凉之前,赶紧将身子搓洗干净。

看着旁边架子上叠放地整整齐齐的棉帕子,心里不由得一颤。

他随手拿起一条,将头发擦了个半干,又将身上的水抹掉。看着旁边干净的衣服,犹豫了一下,还是穿到了身上。

也许是因为今天洗了热水澡,也许今天换上了干净的衣服,他只觉得整个人浑身舒坦,神清气爽。

今天收拾家的时候,木婉用木楔子将那张歪歪扭扭的桌子给钉好了。

又收拾出来几把椅子,正好可以放在厨房里吃饭。

林清樾过来的时候,饭都已经盛好了。小雅和木婉坐在桌边等他。

想到刚才的事情,林清樾抬脚迈进门槛的脚步一顿,心里有那么一丝丝的别扭。

可是扑鼻而来的饭菜的香气,却是让他把所有的犹豫都抛在了脑后,大步走了进来。

“哥哥!”小雅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声音清脆地招呼道。

“嗯!”林清樾胡乱地答应一声,坐到桌边说道,“快吃饭吧!否则,饭菜都要凉了。”

“哦,好的。”小雅答应一声坐了下来,偷眼看了木婉一眼。

只见木婉面色平静,神色淡然地端起了碗。

明明她面色平和,可小雅却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姐姐这是要秋后算账吗?

可是·······

木婉抬手揉揉她的头,温声说道:“小丫头,你不吃饭看着我干什么?赶紧吃饭吧。”

说着,端着碗送到了嘴边,小口小口地喝着。

也许是真的饿了,也许是今天放了松仁的粥特别香甜,林清樾喝了一碗又一碗,接连喝了四碗后,才放下碗筷。

小雅也喝了满满的两大碗,才心满意足地放下了碗筷。

木婉见两人都吃饱了,也顺势放下了手中的碗筷。

小雅敏锐地感觉出今晚的气氛有些不对,目光从木婉的脸上转到了林清樾的脸上。

又从林清樾的脸上移回了木婉的脸上。

眼睛转了转,笑嘻嘻地说道:“姐姐,今天的饭真好吃,我好久都没有吃这么饱了。”

小丫头这是打算和稀泥,将傍晚的事情揭过去喽?

木婉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也不着急睡觉,就坐在这里说说话吧。”顺便消消食儿。

木婉的语气温和,面色平静。

林清樾却是心里一凛,下意识地坐直了身子,问道:“要说什么?”

木婉嘴角微扬,淡笑着说道:“就说说你为何如防贼一般防着我?”

呃,竟然这般直接?!

小雅愣了一下后,心里又懊恼起来。都怪自己,若不是自己今天把话说秃噜了,姐姐也不会这样问的。

“姐姐。”想到这里,她便想着说点什么来补救一下。

“其实,姐姐是误会了,哥哥她并没有防着你的。”

说话间,小丫头那一双大大的眼睛里闪烁着水光,嘴角向后咧开。

似乎下一秒就会伤心地嚎啕大哭一般。

姐姐最疼自己了,定然不忍心看到自己哭成泪人的。

可惜,小丫头心里的算盘落空了。

木婉没有看她,只是定定地看着林清樾。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即便是坐得近在咫尺,也很难看清对方脸上的表情。

木婉从桌下摸出一截蜡烛,并用火石点亮。

微弱的烛光顿时将整个厨房照亮,。

这几天,他们都不舍得用蜡烛的。因此,觉得今晚的蜡烛格外的明亮。

林清樾僵坐在凳子上,本想说“别用蜡烛了,费银子。”

可对上木婉那平静的牟子,嘴里干巴巴的,什么都说不出来。

同时心里一直疑惑着,木婉今天突然这样问,到底是一时兴起,还是早有准备呢?

若是早有准备,那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起疑的呢?

想到这些,林清樾忍不住抬头定定地看着木婉,试图从她的脸上看出一丝端倪来。

第十二章夏夜

烛光下,木婉嘴角微翘,似乎整个人心情很好一般。

灿若星辰的眼睛里,甚至透着淡淡的笑意。

就这样一个面色柔和的人的身上,却是透着一股毋庸置疑的气势。

让人不得不将敷衍的心思掐掉。

小雅呆愣地看着木婉,嘴唇翕合着,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只能求助般地看向了林清樾。

林清樾也被木婉的气势镇住了,她从来不知道一个看似柔弱不比的人,竟然会有这样强大的气势。

脑子里不由得闪现出,第一次见到木婉时的情形。

那个时候的她虚弱无力,似乎没有这般气势。或许有,因为当时情形特殊,自己没有注意到。

“既然你问出来了,我也不瞒你。”林清樾挺直脊背,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在平静中,透着一股气势。

能够震慑住木婉的气势。

木婉看着林清樾强撑的样子,觉得十分好笑。

这就像是一个小孩儿,非要穿上大人的衣服,摆出大人的行事做派一般。

林清樾不知道木婉一直拿他当孩子看,否则,定然会炸毛的。

他已经十五岁了,是个大人了,好吗?

此时,他的心里有些慌乱。

他想过,有一天木婉会突然间想起来自己是谁,可从来没有想过,木婉会通过一些蛛丝马迹,怀疑到什么。

更是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突然,这么早。

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那个······”

“真话!”就在林清樾要开口说话的时候,木婉朱唇轻启,轻声说道。

别再想用一些谎话来糊弄自己。

林清樾很光棍,“既然我已经决定将事情的真相和盘托出,便不会有所隐瞒的。”

不错,倒是一个有担当的。

木婉点头说道:“我相信你!”

林清樾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儿,说得比唱的好听!

既然如此,那你刚才特意提醒我一下,是为哪般呀?

被人无情的戳穿,木婉丝毫不觉得尴尬,她轻笑道:“我只不过是提醒你一下而已。”

说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林清樾再次被她的厚脸皮打败了。

不过,身为堂堂男子汉,做事便要干净利落,既然话已经说出口了,自然没有临阵缩回一脚的道理。

“咳咳!”他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说道,“我对你如此防范是因为,我对你并不了解。”

不了解?

木婉眉头微蹙,什么意思?

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居然说不了解?!

等等,她似乎明白了·······

果然,林清樾再次开口时,证明了木婉的想法。

“其实,我们并不是一家人。当然,你并不是我们的姐姐。”

“哥哥!”小雅惊呼一声,同时不安地看向木婉。

她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担忧什么。

虽然心里已经有所猜测,可听到真相后,木婉着实惊了一下。

“那我是谁?”她尽量让自己颤抖的声音听上去十分平静。

“不知道。”林清樾摇头说道。

不知为何,感觉到木婉心里的惊慌,他的心里生出一丝快意。

不知道?

哈,还真是够荒谬的。

看着林清樾如此光棍的样子,木婉顿时觉得很无语。

把一个身份不明,来历不明的人留在身边,确实让人的心里不踏实。

难怪他会对自己如此防备。可是,他既然不是一个没有脑子的人,为何会留一个陌生人在身边呢?

话既然已经说了开头,那后面便不是那么难了。

林清樾盯着跳动的烛火,清冷的目光中充满了追忆,他幽幽地叹息道:“事情是这样的······”

···························

夏日的夜晚,宁静而美好。

没有了白日里的炎热,凉风习习,让人最是舒服不过了。

屋子外面有一棵参天大树,枝繁叶茂。树的下面铺着一张凉席。

林清樾贪凉,不想早早的回屋睡觉,便与小雅坐在那里看星星。

“······那边那七颗星星,是不是像勺子?”一边看着,一边跟小雅讲解。

“一,二,三,四,五,六,七。”小雅伸着手指数着,仔细地看了一会儿后,便点头说道,“哥哥说的是,真的像是一把勺子。”

林清樾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得意。无不自得地说道:“我跟你说啊,那是北斗七星。北斗七星的用途可多了········”

听着林清樾细数北斗七星的用途,小雅满眼崇拜地看着他,“哥哥懂得好多呀?!”

林清樾脸上的得意之色不由得更深了,下巴微扬,更是滔滔不绝地讲解着他所认识的星星。

林母坐在不远处的石凳子上,手里拿着蒲扇轻轻的摇着,眉眼含笑地看着坐在树下的一对儿女。

不由得轻叹道:“这样平静无忧的日子,真好啊!”

林父严肃的脸上不由得也露出一抹柔色,他温和地说道:“日出而作,日落而归。这样平凡的日子,对有的人来说,太过乏味。可对于我们·······”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的声音戛然而止,面色也沉了沉。

林母坐着不动,柔和的眼神依然落在一双儿女的身上,只是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眼神中也多了一抹忧色。

林清樾和林小雅对父母之间的事情丝毫不知,叽叽喳喳地说个没完。

尤其是林清樾,似乎在自己的妹妹的面前找到了优越感。

说得口沫横飞,手舞足蹈。

林父看着满脸显摆、没心没肺的林清樾,拧着眉头,脸色也沉了又沉,。

担忧地说道:“这个孩子毫无城府可言,将来这要如何是好?”

说着,重重地叹了口气。

这傻乎乎的样子,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呢!

林母摇蒲扇的手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她觉得丈夫的担忧委实有些多余,“他不过是个孩子罢了。”

话锋一转,“你难道就不担心小雅吗?”

“我几时不关心小雅了?!”林父觉得很冤枉,“小雅可是我的亲生女儿!”

说完,微蹙着眉头,别有深意地看了林母一眼。

第十三章主上

林母和林父对视一下后,便移开了,她也知道,刚才的话有些不妥。

歉意地说道:“是我失言了。”

林父岂会真的怪她?

他抬手握住林母的手,声音柔和地说道:“我怎会不知你心中所想?”

林父的手很粗糙,掌心处有一层薄薄的茧子。

可林母却觉得这只强有力的手,让她安心。

她转过手回握着他,嘴角微扬,扯出一抹柔和的笑意。

两个人之间默契十足,即便是什么都不说,也深知对方所想。

就如同现在,两个人心里同时想到:不管将来如何,他们会用心地过好眼下的每一刻的。

过了一会儿,林母微笑着说道:“我今天做饭的时候,发现缸里的米已经见底了。”

轻快的语气中没有为生计发愁的苦恼,反倒是透着无法忽略的喜悦。

似乎是被她的笑容感染,林父脸上也柔和了许多。

林母继续说道:“不止呢!你去年买回来的腊肉,就是一直挂着屋檐下面的那些,也都吃完了。

还有,小雅那个丫头,她身上的裤子都短了一截儿呢!还有······”

林母笑盈盈地说着,林父满眼笑意地听着。

林母每说完一段儿,林父脸上的笑意便深了一分。

若是木婉看到了这一幕,定会痛心疾首地说,这对奇葩夫妻,要么是傻了,要么跟银子有仇的。

正常的人,谁会听到要花费银两了,那么高兴?

今晚的夜色格外的美好。

星罗棋布的夜空中,悬挂着如白玉盘般的圆月。

皎洁的月光洒落下来,仿佛一层薄纱笼罩着大地。

朦胧中,林父看向林母的目光专注。那股子火热让人心里发颤。

林母的脸不由得一热,眉头微蹙,嗔怪地瞪了他一眼,道:“孩子还在那边呢!”

你这火急火燎的样子,若是被他们看到了,要多难为情啊?

林父被那水盈盈的目光一扫,心里更是如猫抓一般。

林父大手一挥,扬声喊道:“好了,天色已晚,赶快回去睡吧。”

“爹爹········”让我再玩儿一会儿吧。

小雅软糯的声音刚响起,对上面色严肃,目光微沉的父亲,后面的话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只得乖乖地站起身来,撅着嘴,不情不愿地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林清樾毕竟大一些,虽然不懂自家爹爹为何突然间如此严肃了,可目光在娘亲的脸上转了一圈儿后,便低着头,乖乖地向自己的屋子走去。

待两个孩子的身影都消失在屋门后,林母忍不住抬起手捶了林父一下。

看你猴急的样子,哪像是一个做父亲的?

这粉嫩的拳头落在他那皮糙肉厚的身上,简直就如同挠痒痒一般。

他只决定心里更是痒痒了。

也不多话。

只是站起身来,一手扶着林母的肩膀,另外一手穿过她的腿弯。

稍稍一用力,便将人抱离凳子,大步流星地朝屋里走去········

一番翻云覆雨过后,林母小鸟依人般依偎在林父的身旁。

将睡将醒间,只感觉身边一空,接着便是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

林母伸手拽住林父的衣襟,低声问道:“峰哥,今天不去了,行吗?”

软糯的声音中充满了不舍和哀求。

林父穿衣服的手只是顿了一下,便轻轻地将衣襟抽出来,继续着先前的动作。

待穿戴整齐后,他弯下腰,轻轻地将林母散落的头发抿在了耳后。

在她的脸颊上轻轻地印了一吻,温声说道:“乖,快些睡吧。”

林母抿了抿嘴角,知分寸地没有多加阻拦,嘴里嘟囔着,“嗯,那你也小心一些。”

说完,便不再说话了。

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赌气不说话了。

林父直起身来,毫不犹豫地向外走去。

来到院子里,林父纵身一跃,人便到了那棵古树之上。

抓起早就放在树丫上的披风,将身子裹紧后,便找了一个舒适的位置靠着。

透过树叶的缝隙,他眷恋地看着主屋里的窗户。

似乎可以透过窗户看到那个娇小的身影,蜷缩在床上一般。

脑子里一遍一遍地回味着刚才的那个旖旎的时光。

都是温柔乡便是英雄冢,这句话一点都不假。

他咧了咧嘴,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没有人知道他刚才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离开屋子走出来的。

他缓缓地移开了目光,裹了裹身上的披风,靠在树干上闭目养神。

这十多年,他每天都是这般睡在树上的。

····················

官道上,一队黑衣人骑着马,踏着月光,奔着村子而来。

马蹄子用厚厚的棉布包裹着,因此,即便是在这夜阑人静之时策马奔腾,也没有惊扰到任何人。

甚至连一向灵敏的看见够都没有察觉。

”吁!“为首的黑衣人轻轻一勒马缰绳。

胯下的千里名驹听话的停了下来,轻轻地打了一个响鼻。

随即,跟在后面的几匹马也都停了下来。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配合默契,显然是一队训练有素之人。

几乎是这些马匹刚停下脚步,便有一个身影从树后闪了出来。

此人个子不高,年纪也不大,不过是十八九岁的样子。一身灰色粗布短打,脚上穿着一双草鞋。

若是被村子里的人看到,定然会一眼便认出来,这人便是肩挑两大木箱子,经常来他们村子的小货郎。

小货郎为人机灵,嘴又甜。所卖的东西种类也多。

所以,别说是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儿,便是那些上了年纪的大娘大婶们也都对他赞不绝口。

每次他一进村子,便有几个淘气的孩子跟在身后跑着,嘴里扬声喊道:“小货郎来啦,小货郎来啦!”

不大一会儿,小货郎的身边便围满了人。

大家一边挑选着东西,一边七嘴八舌地笑闹着。

甚至有爱占便宜的媳妇儿,拧开那香粉盒子,用粉扑见香粉往自己的脸上拍。

小货郎站在一旁嘻嘻笑着,也不着恼。

眼下,小货郎说起脸上的嬉笑,脚步沉稳地走过来,单膝跪地,语气恭敬地唤道:“主上!”

第十四章追杀

为首的黑衣人淡淡的“嗯”了一声,整张脸都隐藏在斗笠下面,让人看不清楚脸上的表情。

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压力,小货郎低垂着头,整个人便越发的恭敬了。

“如何了?”黑衣人端坐在马背上,语气冰冷地问道。

那言简意赅的几个字,却似一股无形的压力,压地小货郎喘不上气来。

可他更是不敢有丝毫的耽搁,低头说道:“奴才已经查清楚了,他们就住在村子里。”

“很好!”淡淡地吐出两个字后。

便将目光转向了夜空中的那轮明月,嘴角扬起一抹讥讽的笑容。

都说夜黑风高杀人夜,可我今天偏偏就要逆天而行!

微眯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嗜血的光芒。

想到这里,他的手一扬·······

“主上!”小货郎声音颤抖地开口道,“您是否要再次确认一下?”

这万一要是杀错了人,那就不好了。

“哼!”那位主上冷哼一声。

小货郎只觉得脊背一凉,头垂得更低了,“是奴才多嘴了,请主上恕罪!”

那位主上缓缓的收回目光,不屑地撇了撇嘴,杀错了,又如何?

在他的信念里,向来是宁可杀错,绝不放过!

他的手向下一挥,身后的那几个黑衣人恭敬地垂头行礼。

接着,几个人脚下稍一用力,大鹏展翅般从马上跃起。

几个闪跃,便消失地无影无踪。

那位主上大人满意地勾了勾唇角,脚下一用力,便纵身向村子里掠去。

几个人满面杀气地停在了林家小院的附近。

为首的黑衣人双手抱剑,冷冷地盯着眼前的小院儿,如同看着一片废墟一般。

他抬手一挥,身后的几个黑衣人如几片落叶一般飘进了院子里。

悄无声息地闪进了屋子里。

不一会儿功夫,其中一个黑衣人从屋子里出来,单膝跪在了那位主上的面前。

接着便是第二个,第三。

什么情况,屋里竟然没人?

那位主上拧着眉头,纵身进了主屋。

只见床上被褥凌乱,伸手探过去,余温尚存。

没有急着着人去追,而是转身看着屋里的摆设,无论是贵重的还是不贵重的,都安安静静地待在案几上。

掀开墙角的几个箱子,箱子里的衣服都整整齐齐地叠放在里面。

他刚要转身离开,却是被其中一个黑不溜秋的藤条箱子吸引了目光。

便饶有兴趣地走了过去,用剑将盖子掀开。仔细地看了看之后,微不可查地挑了挑眉头。

根据他的经验可以判断出,这里面装的正是一个包裹和一些细软。

看着空荡荡的箱子,他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居然早有准备了?!

看来他没有找错地方。

可是·······

他拧着眉头,这里的人又是如何发现他们的呢?

这几个人都是百里挑一的高手,皇宫都闯的,怎么会被察觉了呢?

他眯了眯眼睛,再次打量整间屋子的时候,不由得多了几分用心。

他将屋子里的摆设都一一检查了一遍,可是没有发现任何破绽。

不知不觉中,再次走到床榻前。他仔细地看了看床上的被褥······

呵呵,有意思!

他冷笑一声后,便疾步向外走去,本想着到其他的房间里查看一番。可想到床单上的一片污渍,脚步便顿了下来。

转身向外走去。

看着外面的那棵参天古树,眉头一挑,便纵身跃了上去。

他站在枝干上,一寸一寸地检查着。

眼睛不由得盯着一处笑了,“呵呵,原来是这样啊!”

也是,一对如此恩爱的夫妻。如何会在翻云覆雨之后,便分房而居呢?!

还真是够谨慎的!

看着树上的印记,显然不是在这里蹲守一天两天了。

他纵身跃下,属下的那几个黑衣人还是跪在那里,丝毫没有动过。

他扬声吩咐道:“追!”

黑衣人没有犹豫,转身便没入了黑夜之中。

看着四窜而去的几个人,那位主上忍不住扬了扬唇角,看来这次真的找对人了!

只要将这几个人的人头带回去,剩下的半辈子,那就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了!

想到这些,他只觉得心里从来没有那么畅快过。脚步轻快地追了出去。

·························

一盏茶前。

林父双手抱臂,双眼紧闭,如老僧入定一般坐在那里。

他突然心里一凛,闭着眼睛,侧耳倾听着四周的动静。

令他失望的是,这四周除了夜风吹动树叶沙沙的声音,便是躲在草丛中的夏虫偶尔鸣叫的声音。

可他的心里那股不安却是越来越强烈。

他眼睛一凝,淡淡地扫了一眼村口的方向。

纵身跃下去,从窗户直接进了屋子里。

轻轻地将林母摇醒,“娟娘,快醒醒,快醒醒!好像是有客人来了。”

他的语气轻松,温和的声音中没有一丝的焦急。

可林母还是瞬间清醒过来,拽过旁边的衣服,一件一件地穿到了身上。

穿戴整齐后,她走下床,穿好鞋子。

然后走到墙角处,从那黑不溜秋的藤条箱子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包裹,一个装着碎银的荷包。

面色严肃,动作沉稳,不见似乎的慌乱。

林父从主屋离开后,转身便将林清樾和林小雅喊了起来。

“爹爹,娘。”小雅睡眼朦胧地走了出来,“我们好久没有玩儿这个游戏了。”

小姑娘软糯的声音中,透着一丝天真的兴奋。

林清樾身上挎着包袱,没有说话。他敏锐地感觉到,与往次不同,爹爹的面色有些凝重。

那种危机感越来越强烈了,林父声音低沉地说道:“和以前一样,离开这里。”

话音刚落,四人便顺着后门离开了院子。

与往常相同。

林母在前面带路,看她轻车熟路的样子,显然不是第一次走了。

小雅兴匆匆地走着林母的身后,后面的林清樾则是沉默不语。

林父紧随其后,一边警惕地注意着四周,一边将他们踩过的痕迹清理掉。

不知道走了多久,小雅终于发现了不对的地方,“娘,这次我们去的好像和以前的那个地方不一样。”

第十五章疑问

您是不是走错了?

林母没有说话,只是继续向前走着。

渐渐的,别说是一向敏锐的林清樾了,就是小雅也发现了不对。

尤其是从自己的娘亲身上散发出来的,那浓厚的凝重感,让她的心里更不安了。

小雅不敢多话,只能静静地跟在后面。

不知不觉中,一行人走到了一座寸草不生的峭壁的下面。

夜色朦胧中,那峭壁仿佛是一只张着血盆大口,随时将人吞噬的怪兽。

小雅心中想的是:完了,我们走到绝路上来了。定然是娘亲慌乱中带错路了。

林清樾心里的疑惑比担忧多一些,这峭壁陡峭严峻,四周寸草不生,很威武的样子。他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呢?

林母的面色倒是平静,只是向身后张望的眼神中,充满了焦急,都已经这个时候了,峰哥还是没有跟上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随即又在心里暗暗地啐了一口,这不是乌鸦嘴吗?峰哥身手如此了得,定然会平安无事的。

等待的时光总是令人焦急!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可林母却是觉得有一个时辰那么久远了。

终于,不远处出现了一个急匆匆赶过来的身影。

虽然离得很远,可林母却是一眼便认出了那个人便是自己的丈夫。

她那颗悬着的心,也终于慢慢的平复下来了。

她紧走几步迎了上去,“峰哥·······”

林父一把扶住那个踉跄的身子,低声安慰道:“没事的,你别担心。”

可是,同床共枕这么多年,林母岂会看不出林父掩盖在严肃的表情下面的那丝凝重?

只不过,既然林父不想让她忧心,她也不去揭穿,只当是没有看到。

林父扫了林清樾和林小雅一眼,目光尤其是在林清樾的身上顿了一下,没有多说,便径直走到了崖下。

抬头看了一眼月色下的悬崖,拔出怀中的匕首,脚下一用力,纵身想悬崖上攀爬。

整个峭壁上,除了微突的几块石头外,根本没有着力点。

林父将手中的匕首用力地朝着峭壁里一插,“哗啦”一声,一些碎石滚落下来。

“啊·······”林母连忙捂住嘴,将那一声惊呼给咽了下去。

眼睛紧紧地盯着峭壁上的那个身影,紧张地心都要跳出来了。

小雅和林清樾同样是将心跳到嗓子眼儿了。

只不过前者担忧的同时,心里闪过一丝不赞同,大晚上的,爹爹为何要爬到悬崖上呢?

后者则是担忧的同时多了一丝深思,脑子飞速运转的,想着以前有几次,爹娘也是这样将他和小雅从睡梦中唤醒的。

只是,从来没有一次如眼下这般凝重。

林父的匕首变换了几个位置后,人纵身一跃,便消失在悬崖上·······

“爹爹!”几乎同时,小雅哭了起来。她的爹爹不见了,她的爹爹被这个悬崖给吞噬了。

林母却是明白,她的丈夫已经到了。

刚才绷得太紧了,眼下这突然间一松,整个身子便有些支撑不住了。

她无力地靠在小雅的身上,单手搂着她的肩膀,算是无声的安慰吧。

谁知,这样不仅没有安慰到小丫头,反叫她哭得更厉害了。

夜阑人静的山谷里,,这样的哭声不仅瘆人的厉害,还格外的响亮。

情急之下,林母也顾不得身体的不适,冷声呵斥道:“闭嘴!”这哭声若是被追来的那些人听到了,他们定然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虽然她对自己的丈夫有种迷一样的自信,可她也清楚的知道双拳难敌四手。

更是知道,若是有人追过来,她和两个孩子便是相公的拖累。

小雅心下一惊,哭声也噶然止住。

小丫头瞪大眼睛,不住地打着嗝。

林母看着泪珠挂在睫毛上,脸色惨白的女儿,心里到底是有些不忍。

可眼下这个情形,容不得她细心安慰她。

不知道是不是这朦胧的夜色让人的心里蒙上一层阴霾,她总是觉得心里毛毛的。

她不由得看向了林清樾,若是·······

“啪嗒”一声,林父从悬崖上落下来,随他一起落下来的,还有一条长长的粗绳。

林父扫了妻女一眼,二话不说,一只手揽住了林清樾的腰。随即脚下用力,扯着绳子,便纵身向崖上爬去。

直到脚踏到坚实的地面上后,林清樾还是觉得脑子发懵,耳边还是呼呼的风声。

还没有弄清楚是怎么回事,林父便转身下去,将林母和小雅两人接了上来。

他脚步僵硬地随着父母向前走去,直到坐到石床上后,他才醒悟过来。

如果他没有猜测的话,这个山洞应该是在悬崖的中部。

而他一路走来,也发现,这个山洞中又被辟出了几个小小的洞穴。

就如他住的这间,石床上铺子厚厚的褥子,坐上去柔软舒服。

不仅如此,床上还摆放着厚厚的被子,以及枕头。不远处的盆架子上,悬挂着干净整齐的棉帕子。

还有一个藤条箱子摆在角落处········

林清樾将手里的火折子熄灭,静静地坐在黑暗里,脑子里却是乱哄哄的。

他想把事情捋清楚,可却有另外一个声音告诉他,为人难得糊涂,何必事事都弄得如此明白呢?

可他心里清楚,即便是他再逃避,所有的事实也都摆在了眼前。

就像他从来不会去追问爹爹为何每天晚上会睡在树上,为何对小雅那样严厉,对他反倒是······多了一分恭敬?

不愿意去想,也害怕去想。

可眼下看来,这些事情由不得他不去想了。

就拿这个山洞来说,绝不是一日两日便可也完工的。这些东西,更不是轻而易举便拿到山洞里的。

所以说,爹爹隔三差五的离开,并不是到山里打猎那样简单。

那些猎物,反倒是替爹爹做掩护的。

爹爹为何要这样做?

娘亲到底知道多少呢?

林清樾带着这些个疑问,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便看到有一缕阳光透过洞口照射进来。

他揉着眼睛走了出去,低声问道:“娘,爹爹的仇家到底有多厉害?”

第十六章厮杀

光秃秃的悬崖,如被斧子凿过一般光滑。

四周的花草树木又是格外的稀少,所以,这边连飞鸟走兽都难得一见,更别说是人了。

所以说,在这个半山腰处有一个山洞,更是让人想不到了。

绝对想不到的是,这里不但有个山洞,还有人居然住在了这里。

林母一早醒来后,便发现林父已经不在身边。

虽然说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情况,可她的心里还是空荡荡的。

“唉!”

林母无奈地叹了口气,闭着眼睛躺了一会儿后,便起身穿上衣服。

虽说眼下正值盛夏,可山里的气温比村子里要低上一些。

林母拐进了另外一个山洞里,本想准备做饭的,可发现原来放厨具的地方,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

她狐疑地扫了一眼,便嘀嘀咕咕地转身向外走去。

“呀!”走到山洞外面的平地时,她忍不住尖叫一声。真是太惊喜了!

原来,林父离开前,已经将锅碗瓢盆拿到了外面。而且,锅灶已经搭好了。

旁边还码着整整齐齐的一堆柴火,放着一桶干净的水。

林母眼圈儿泛红,心里甜滋滋的。可想到如今的处境,心里不由得犯愁。

好在她也不是一个悲秋悯月之人,只是一瞬间,便将心里的愁绪给压下去了。

收拾好情绪后,便蹲下身来,生火煮粥。

因为山上吃菜不方便,所以,她便切了肉干,直接做了瘦肉粥。

不大一会儿,一股淡淡的粥香便飘了出来。

闻着这浓郁的香气,林母嘴角的笑意不由得更深了。

再煮一会儿,便可以喊那两个小懒虫起床了。

全身心投入到煮粥当中的她,并明白注意到林清樾的到来。因而,听到少年的问话后,她不由得愣怔了一下。

少年再次开口问道:“爹爹是不是惹上了很厉害的仇家?”

如若不然,谁会在这半山腰的洞**,准备下这么多的东西?

对上少年认真的眼神,林母一时语塞,抿了抿嘴唇,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没有得到答案,他不由得恼火,气咻咻地转身离开了。

既然不愿意说,那便算了,就让那些秘密烂在肚子里吧。

林母张了张嘴想要叫住他,可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为了一句无奈的叹息,唉,孩子大了,心思也多了。

林父回来时,已经是月上柳梢头了。

看着林父疲惫的样子,林母什么也没有问,只是拧了条帕子递了过去。

接着捧了一碗粥。

林父三口两口将碗里的粥喝掉,随手将碗放在一旁。

沉声说道:“今晚我们便离开。”

可以回家了?

林母面上一喜,回家便说明危机解除,悬在他们头顶的那把刀已经移开了。

只是,林父下面的一句话,将她整个人推入了寒冷的冰窟,“去林子里的茅草屋。”若是他今天晚上回不来的话,他们母子几个,即便是不会被人发现,也会困死在这山洞里。

林母呆呆地看着林父,也就是说,他们真的被发现了?!

林父伸手覆在林母冰冷的手背上,声音低缓地说道:“是我思虑不周。”

只想着让他们平安,却是没有想到后面更长远的。

更是没有想到的是,这次碰到的,是一些硬茬子。

·····················

“爹爹,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家?”小雅看着树林里的茅草屋,轻声问道。

林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夜空中的点点繁星。

林母刚要带着两个孩子进去,就听林父声音沙哑地说道:“清樾,跟我去打水吧。”

现在?

林清樾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这黑灯瞎火的,去哪儿打水呀?

再说了,就不能是明天吗?

林父不给他犹豫的机会,说话间已经提着桶子向前走去。

林清樾无法,只好硬着头皮跟上去。

林母静静地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眼睛里多了一些小雅看不懂的情绪。

··············

树荫掩映下,几个身影在树林间穿梭着。

终于,为首的黑衣人停了下来。看着在徘徊在眼前的紫色的蝴蝶,嘴角微扬,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他伸出一只手指,那只蝴蝶便安安静静地伏在上面。

那黑衣人满意地点点头:“不错,终于找到了。也不枉费我们这几天风里来雨里去的辛苦了。”

随即,他的脸色一沉,满脸肃杀地看着不远处。

薄薄的嘴唇里吐出了冰冷的一个字:“杀!”

身后的几个黑衣人,如鬼魅一般没入了树林当中。

几个人刚入林中,还没有站稳,便感觉到一股寒意笼罩下来,将他们冻得无法动弹。

他们本能地挥手去挡,可林父的剑法刁钻,剑尖儿一转,便刺入对方的咽喉中。

可怜那黑衣人连喊都未喊出声来,便一命呜呼了。

接着,他的剑如游龙一般,向另外一人刺去。

一瞬间,两个黑衣人便这样无声无息地倒在了血泊里。

其余人再也不敢掉以轻心,连忙全心应战。

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

更何况林父此时是双拳正对战八手,脸上不由得见汗了。

可他剑如游龙,还是稳稳地占着上风。

为首的黑衣人站在一旁,冷冷地观看着战局。

终于,他动了········

整个人拔地而起,如同大鹏展翅一般越过几个人的头顶,向着茅草屋奔去。

林父顿时心急,不顾对面刺过来的剑,身子一转,纵身跃起,挡住了为首的那个黑衣人。

那黑衣人顿时抬剑隔档,短短的一瞬间,两人竟然过了数十招儿。

“铛——”

两人同时向后退开了几步,几乎同时惊呼道:“竟然是你?!”

随即黑衣人挡住斗笠下面的脸上绽放出一朵大大的笑容,“呵呵,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呀!看来,我飞黄腾达的日子到了。”

林父冷哼一声,“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是吗?”那黑衣人得意地冲着林父抬了抬下巴。

果然,茅草屋前的林母和两个孩子呆呆地站在那里。

第十七章挡剑

林父心里焦急的同时,更加确定一个想法:这些人必须死,一个活口都不能留!

想到这里,林父的剑更快,更准,更狠地刺了过去。

为首的黑衣人,微微向后退开几步,自有后面的人上来替他这个主上挡住的。

“噗!”随着剑刃刺进肉里发出一声的闷响,一阵血雾顿时喷薄而出。

挡剑的黑衣人闷哼一声,便倒了下去。

林父顾不上那浓郁的血腥味儿,抽出剑向另外一个方向刺去。

随着一个一个黑衣人倒下,林父身上的伤痕也渐渐地多了起来。并且有几道却是致命的那种。

可林父偏偏像是感觉不到疼一般,一剑比一剑更狠唳地挥出。

那位主上不由得看呆了,他执行任务这么多年,武功高强的人见过,不要命的也见过。

可像眼前这样,武功又高又不要命的,却是第一次见到。

愣神间,寒光一闪,锋锐的剑眼看着就要刺穿他的胸口了。

心里暗啐一口,特么的,真是应了那句话,高手过招丝毫不能马虎的。

幸亏他武功底子好,又有丰富的应战经验。

如若不然,自己便成了他的剑下之鬼了。

他身子向旁边一扭,堪堪躲过了过去。

不过还是晚了一小步,头顶上的斗笠被削掉了,顺带着,右肩上也挨了一刀。

那位主上心里一凛,断然不敢大意,挥舞着手里的剑,便和林父斗了起来。

刀光剑影中,因为有伤。

那位主上渐渐地有些力不从心了。

额头见汗,脚步也有些慌乱。

林父可不管他是真退让,还是假认输。手上挽着剑花儿,步步紧逼上去。

“快走!”他一边向前逼去,一边冲着呆愣的三人大声喊道。

林母浑身一哆嗦如梦初醒般瞪大了眼睛,看着林父血肉模糊的样子,强忍着眼中的泪意。

咬咬牙,对着一双儿女说道:“走!”

说着,也不顾二人有没有反应过来,便一手一个地拽走了。

“可是爹爹·······”小雅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出来,便被林母生拉硬拽地给拉走了。

想走?

天下有那样的美事儿吗?

那位主上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左手一挥,朝着林清樾的后心掷去········

林父手中的剑快速挽了一个剑花儿,欲要拦下那把匕首。

可到底是晚了一步。

只见寒光一闪,匕首便飞出了他的能力之外。

“小心!”他的心尖一颤,整个人差点崩溃了。

林母听到林父撕心裂肺般呐喊,身子一凛。眼睛的余光扫到一点寒光奔向林清樾。

她想都没想,下意识地便扑了过去。

“噗!”锋锐的匕首插入后心,她顿时疼得没有了知觉。

双腿一软,便向前倒去。

“娘!”林清樾惊慌地大喊道。

怎么也没有想到,那样怕疼人的,居然会主动替他挡剑。

惊诧地瞪大眼睛,久久不能回神。

一股温热的血液扑面而来,烫得小雅顿时魂不附体。

她嘴唇哆嗦着,一句完整的话说不出来······

林母那蓄在眼眶里的泪珠终于滚落下来,她抬手抹去小雅脸上的血渍,喘着粗气说道:“活下去,活·······活·······下去。”

“娘·······”小雅再也控制不住,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我去跟他们拼了!”林清樾抬起衣袖在脸上用力的一抹,抬脚便向打斗的方向奔去。

“回来!”林母拼尽了全身的力气将人拉住,“走·········快走········小雅,小雅·······”

看着林母嘴角涌出来的血丝,林清樾终于没有倔强到底。

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林母磕了三个头,又对着林父的方向磕了三个头,哽咽地喊道:“爹,是儿子不孝!”

“走·······”林母强打起精神催促道。即便是没有回头,她也知道,自己的相公定然是浑身是血,撑不了多久了。

小雅也有样学样,跪在地上“嘭嘭嘭”地磕了几个头。

“走!”她还没有完全站起身来,便被林清樾拽着跑远了。

他心里清楚,此刻他爹娘的心里,就是希望他们二人好好地活着。

他既然是长兄,定然会好好照顾小雅的。

看着两个人的身影在树林里左窜右窜,终于消失不见了,林母再也支撑不住,一头便倒在了地上。

看着消失在树林深处的两个身影,林父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剑下更凌厉了。

那位主上收回目光,冲着林父挑眉,玩味地说道:“爹爹?呵呵,你胆子真是够大的。”

看着不远处倒在血泊里的妻子,林父手腕一转,便摆出了一个同归于尽的招式。

“呵呵!”看着停在胸口处,无法再进寸许的剑尖儿,那位主上笑得十分得意,“真以为我和你这个泥腿子一样,过来找死的?”

他身上可是穿了护身软甲的。

林父手腕一翻,便要将剑抽回去。可那剑就像是被定住了一般,纹丝不动地黏在那里。

那位主上得意地挑了挑眉头,“峰统领,怎么也没有想到。你躲在这穷乡僻壤了,外面已经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了吧?

我告诉你吧,这可是·······”

话还没有说完,便觉得脖子一凉。

怎·······怎么回事?

他缓缓地垂下头,不可置信地盯着被困在胸口的剑。

再看看林父手里那柄滴着血的短剑。心里顿时了然。

他不甘心地说道:“你可是从来不用这些旁门左道的。”低沉的声音中,透着不满和委屈。

林父随意地擦掉短剑上的血,丢下一句“别总是这样自作聪明。”你了解我吗?我的秘密可是多着呢!

那位主上抬起手,本想摸摸自己的伤口,可手没有抬到一半儿,人便轰然一声倒地了。

林父终于松了一口气,丢下手中的匕首,向林母倒下的方向跑去。

“娟娘!”顾不得身上不住冒血的伤口,扑到了林母的身上:“你怎么样?”

林母听到熟悉的声音,便慢慢地翻过身来。

第十八章同行

“峰哥·······”林母虚弱地唤了一声,本想笑着对满脸焦急的人说自己没事儿。

可一张口,便是一大口的鲜血吐了出来。

那股血腥气呛得她禁不住咳嗽起来。

可这一咳,不仅牵动了身后的伤口,嘴里也是更多的血被咳出。

林父先是察看了林母的伤口,随即虚弱地躺在了她的身边。

脸上闪过一丝黯然的同时,也闪过一丝欣慰。

也好,两个人一同上路,总比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好。

“峰哥,你身上的伤,如何了?”林母终于止住了咳嗽,转头看着浑身是血的林父,轻声问道。

“没事。”林父习惯性地安慰道。

“那就好。”林母眼睛里闪过一丝欣喜,“孩子们也有人照顾了。”

短短的几个字,却像是拼尽了她的全身力气一般。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眼泪也不由自主地滑落下来。

“傻瓜。”林父虚弱地抬起手,轻轻地替她拭去脸上的泪珠,低声安慰道,“我不走,在这里陪着你。”

“可是········”

林母刚要开口,眼角的余光扫到林父胸口上不住淌血的伤口,以及身上的大大小小的伤口,后面的话哽咽住了。

林父抬手轻轻地刮了刮她的俏鼻子,打趣道:“还是那样爱哭。”

随即,勾着唇角回忆道:“记得,我第一次遇到你的时候,你便是躲在角落里偷偷的哭。”

话音刚落,林母脸上的泪水更加汹涌了。

她断断续续地说道:“我········我······不怕的。”自从被主子叫到近前那一刻起,她便知道会有这么一遭的。

所以,看着米缸里的米见底儿的时候,她的心里无比的欢喜。

因为那代表着,她,或者说她和他又平安度过了那么多天。

看着小雅的裤子便短了,她会为之高兴。因为她的女儿一天天长大了。

“既然不怕,就别哭了。”林父声音虚弱地说道。

好似知道她的心思一般,安慰道:“你也不用担心小雅和清樾,他们会没事的。”

儿孙自有儿孙福嘛!

像是被林父安慰住了一般,林母止住了哭泣。

低声答应道:“好,我听峰哥的。”

实在是太累了,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嘴角还余有一抹没有来的及展开的微笑。

林父眼眶酸疼,强忍着心里的悲恸。

抬起手,轻轻地将忧挂在林母眼睫毛上的泪珠抹掉,宠溺地说道:“真是个爱哭的丫头。”

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抬起头,在林母的唇瓣上印了一吻。

“吧嗒”

林父眼里的泪珠还是没有忍住,掉在了林母的脸上。

终于支撑不住了,林父虚弱地躺了回去。

如同离开水的鱼一般,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眼睛死死地盯着林母的脸,像是要刻在脑子里一般。

两人不由自主地闪现出两人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

嘴里低喃道:“这样也好,黄泉路上有我陪着你。你总不会被那牛头马面给吓哭了。”

他从怀里摸出一个火折子,点着后,咬紧牙关,用力地朝着不远处的茅草屋掷去。

那点点的火星儿,遇到干燥的茅草后,迅速点燃·······

看着不住扩大的火势,林父终于放心地闭上眼睛。

即便是有人找来了,也必然不会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场大火,定然会将所有的痕迹都抹掉的。

也算是替两个孩子·······

脑海了闪现出那两个孩子纯真的笑脸,心里不由得一痛。

只是他实在是没有力气去分辨这么疼痛到底是因何而来。

迷迷糊糊中,他抓住了林母的手,并用力握紧,免得黄泉路上她会害怕······

··················

“哥哥,你看,着火了!”小雅看着他们离开的地方冒着浓烟,紧紧地抓住林清樾的衣袖,带着哭腔儿说道。

林清樾也呆了,目光呆滞地看着那冒着火光的浓烟·······

他突然觉得周围突然间静下来了,天地间,只剩下他一个人一般。

一种叫孤独的东西,萦绕在心头,冻得他浑身发颤。

“哥哥!”

见林清樾呆愣地站在那里,她说了半天都没有回应,忍不住用力地晃动他的胳膊,大声喊道。

林清樾眼珠子转了转,呆滞的目光中,终于有了一丝的波动。

他垂下眼帘看着小雅满脸泪痕的小脸儿,低声呵斥道:“收起你的眼泪,,哭是最没有用的行为。”

“哥哥?!”

小雅紧紧地拽着他的衣袖,怯生生地喊道。

她被吓到了,她印象中的哥哥一直都是面色温和,唇角带笑的。

而眼前这个面色阴沉,目光冰冷的人让她陌生的同时,感到害怕。

林清樾扫了一眼被拽得皱皱巴巴的衣袖,倒是是没有忍心将人甩开。

只是说出来的话,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温和,“走吧!”淡淡地丢下两个字后,便转身离开了。

“哥哥!”小雅用力地憋回眼中的泪意,鼓足勇气问道,“难道我们不回去看看吗?”

那可是爹、娘啊!

你这样狠心,不管他们的死活吗?

林清樾没有回头,低声问道:“回去了又能如何?”

淡淡的语气中透着无力,无奈,以及不可言喻的怨恨。

说不出是怨恨贼人太可恶,还是怨恨自己太无能了。

小雅踟躇着不肯离开,“可是······”不回去看看,我总是不放心。

林清樾无奈地叹了口气,声音也缓和了几分,“他们拼了命护着我们离开,你就想着他们白白送死吗?”

小雅浑身一颤,眼睛里的泪水终于控制不住,大滴大滴地涌了出来。

林清樾眯着眼睛看着不远处的浓烟,最终无奈地叹息道:“走吧!”

少年清冷的背影少了几分稚嫩,多了几分惆怅和坚毅。

既然活着,那就要好好的活着。怎么也不能让他们的血白流,不是吗?

“若是你想让那些贼人抓住的话,你就回去吧。”少年没有回头,淡淡的语气中没有一丝的温度。

小雅抬起用力地抹掉脸上的泪水,抬脚快步追上了前面的少年。

第十九章少女

清晨,当第一缕晨光冲破黑暗的束缚,悬挂在天际时。

整个天边都被染上了一层瑰丽之色。

渐渐的,阳光冲破迷雾,整个大地都亮了起来。

晨起的鸟儿扑棱着翅膀,离巢觅食去了。几只顽皮的小松鼠,在树间跳来跳去,欢快地嬉戏着。

清醒的蝉儿也低低地鸣叫着。

顿时,整个树林热闹起来了。

那滚圆的露珠欢悦地在树叶间滚动了几下后,便要顺着树叶滑落下去。

只是刚滚到边缘处,却是被一只小手连着整片树叶托住了。

那只手捧着树叶,熟练地将那露珠喝进了嘴里。

不仅如此,树上另外的叶子上的露珠也都没有逃过这双手。

小雅转动着毛茸茸的小脑袋,动作娴熟地在树上忙活着。

尽管这些露珠不能填饱肚子,可她却是可以将它们想象成琼浆玉液,或是娘亲做的红烧肉。

心里总会有一些安慰的。

林清樾从另外一棵树上跳下来后,警惕地朝着四周看了看。

确定四处无人后,对小雅挥手,淡淡地道:“下来,走了。”

小雅摸着干瘪的肚子,抿了抿嘴唇,默默地跳了下来。

这半个多月来,他们兄妹二人一直穿梭在山林之中。渴了喝泉水,饿了吃野果。

不知道此时身在何处,也不知道他们究竟要到哪里去。

更不知道的是,那些黑衣人到底什么时候会追上来。

这几天,一边赶路时,一边分析过了。他们觉得,爹娘定然是凶多吉少了。

要不然,那些黑衣人不会将房子点着了,特意引他们回去的。

所以说,他们更要小心才是。

“哥哥,我们要一直在山林里走下去吗?”小雅终于忍不住问道。

那跟野人有什么区别呀?

林清樾闻声转过头来,这么多天的风吹日晒,少年那原本白皙的脸颊被晒得黝黑,眼窝深陷,颧骨突出,嘴唇干涸地发白,有的地方还冒着血丝。

而且,目光中不仅多了几分坚毅,更是多了几分凛冽。

似乎就在那一瞬间,他整个便长大了一般。

看着小雅消瘦的脸颊,抿了抿嘴,只是轻轻叹息一声后,便继续向前走去。

说什么?

他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他现在也很迷茫。

虽然不似先前那几天那样诚惶诚恐的了,可对于他和小雅的未来,他也不知道该作何打算。

家肯定是回不去了,可要到哪里去落脚呢?

其实小雅说得没错,他们不能一直留在这山林里的。

···················

“哥哥······”小雅虚弱地靠在树干上,双眼黯淡无神,嘴唇已经干涸地起皮了。

不行了,她走不动了。再走下去,在饿死之前,先被累死了。

看着对面天际那摇摇欲坠的夕阳。

心里不知道是该高兴自己又活了一天好,还是该沮丧又是一天过去了,他们还在林子里转悠着好。

唉!

小雅无奈地叹了口气,侧头看向一言不发的林清樾。

其实林清樾没有没有好到哪里去。

他束在头顶的头发,被树枝刮得乱七八糟的。脸上是一道道汗水和尘土留下的印子。

曾经那个爱干净的少年,如今灰头土脸的。

他抬起袖口,用力的抹掉额头上的汗珠子。靠在树干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也走不动了,若不是一路上咬牙坚持着,他们兄妹二人恐怕就要到阎王殿里走一遭了。

他深知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可他现在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如若不是当初爹爹从打猎回来,高兴之余跟他讲的一些在山林如何辨识方向,如何防备野兽的袭击·······

他们两个人恐怕早就成了那些野兽的腹中餐了。

等等!

他的眼睛渐渐地眯起。

爹爹跟我说这些,似乎根本不是一时兴起,而是早有准备的。

就像半山腰的山洞,树林里的那间一应东西俱全的茅草屋。

这一件件,一桩桩,分明都是早已准备好了的。

或许这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但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爹爹既然早有准备,那就预示着他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

娘也是知道的,如若不然,面对黑衣人时,她不会那样平静的。

一直萦绕在心头的疑问,再次出现在脑海里,爹爹到底得罪了什么人,让自己活得那样累,如惊弓之鸟一般?

突然,他的脑海里蹦出了那天爹爹将他叫出去后,说得那番话。

心里便有种不好的预感。

难道说,爹爹和娘亲的死跟他有关?

那么,他现在又该怎么办呢?是不是······

“好香啊!”睡意朦胧的小雅突然低喊了一声,整个人的睡意顿时全消。

紧紧地攥着拳头,两眼放光,一幅跃跃欲试的样子。

大有林清樾一个令下,她便会甩开膀子,撒丫的去寻找那个传出香味儿的地方的架势。

被打断思路的林清樾面色有些不虞,他不满地瞪了小雅一眼。

这荒山野岭的,哪来的······

咦,似乎真的有香气传来。

这股香气不浓,似有若无的。可却是让人闻着非常地舒服。

尤其对于今天没有摘到野果,饿得饥肠咕噜的两个人来说。

那更是致命的诱**惑了。

林清樾心里觉得有古怪,可脚下却是不听使唤一般,朝着散发香味的地方走去。

随着香气越来越浓郁,眼前出现了一座破烂不堪的庙宇。

庙宇的门不知道被谁给弄掉了,屋顶出还有几处的瓦片已经脱落了。

这荒郊野岭的,能煮出这样美味的鸡汤,到底是人还是鬼呀?

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林清樾内心里的两个小人相互自语一番后,便迈步进来破庙。

破庙靠东边的柱子前,端坐着一个少女。

也许是因为破庙里的光线太暗了,一时间看不清少女的长相。只是从那玲珑有致的身形可以看出,她应该是个很漂亮的人。

那少女靠在柱子上,一只腿支棱着,另外一只手在拨弄面前的火堆。

冲着站在门口的两个人淡淡地扫了一眼,便继续着手上的活计。

第二十章契机

小雅愣怔了一下,不由得和林清樾对视一眼。

因为逆光的原因,她也没有看清林清樾脸上到底是何种表情。

只是脚下却不受控制般向前走去。

林清樾虽然不赞同小雅的做法,可还是一步一步地跟了上去。

不是他自控能力不强,而是那香气实在是太诱*人了。

“大姐姐!”小雅怯生生地喊了一声。

既然想讨要人家的东西,嘴甜一些总是没有错的。

那少女抬眸,目光若有若无地在两个人身上扫了一圈儿。

两个人身上的衣服都已经不成样子了,那破漏之处随处可见。

小女孩儿的头发乱蓬蓬的,显然是几天都没有梳洗过了。一张瘦弱的小脸蜡黄蜡黄的,嘴唇也干得起皮了。

旁边的那位少年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蓬头垢面的不说,身上的衣袍也碎成一缕一缕的。

那干涸的嘴唇,那突出的颧骨。

无一不昭示两人历尽千辛万苦才走到这里来的。而且,应该是好长时间没有吃东西了。

当少女再次垂下眼眸时,林清樾窘迫地挪动了一下脚,将裸露在外面的脚趾头藏到尚可以遮羞的衣袍的下面。

脸色涨红的他,恨不得转身便离开这里。

可是,脚下却像是生了根一般,怎么也移不动。

脑子木木的他,已经懒得为自己找理由了。

也许是因为对方是个女子,小雅却是一步一步地移了过去。

“大姐姐·······”嘴唇不住地蠕动着。

因着良好的教育,开口讨要的话语怎么也说不出来。

少女用手中的枯枝拨弄了几下火堆,那火不由得更旺了。

鸡汤的鲜香混合着烤馒头的焦香顿时弥漫在整个破庙之中。

就连一直保持着警惕之心,自持身份的林清樾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小雅更为直接地赞叹道:“大姐姐,好香啊!”

一脸淡然的少女抬眼扫一眼满眼希翼的女孩儿,忍不住抿唇,淡然一笑。

小雅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看着少女的眼睛一亮。几乎脱口而出道:“姐姐你笑起来真好看!”

少女彻底被逗笑了,她挑挑眉头打趣道:“你的意思是说,我不笑的时候,便不好看了?”

少女的声音很好听,如珠落玉盘一般,清脆动听。

听过之后,让人不禁心生亲切。

“不是,不是的。”小丫头胡乱地摆手,认真地说道,“姐姐你怎么样都好看。”

似乎担心少女不信,她便掰着手指头,一一数道:“姐姐的眼睛很亮,像天上的星星一般。姐姐的脸型也好看,是那种标准的美人脸,还有姐姐的嘴,也好看。还有,还有······”

“喝吧!”那少女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只破旧的粗瓷碗,盛了一碗鸡汤递了过去,温声催促道。

听着少女柔柔的声音,小雅顿时局促起来,她慌忙地摆手说道:“姐姐,不是的,不是的。”

她刚才可不是为了讨要鸡汤而说那些好话的。

可话虽如此,眼睛却是盯着那碗清香的鸡汤上移不开眼睛。

少女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将碗递到小雅的面前。

“我不········”饿字还没有说出口,肚子里便发出一声轰鸣般的响声。

小雅顿时觉得脸上一阵火辣辣的,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窘迫地喊了一声,“大姐姐········”

“木婉!”少女朱唇轻启,温声说道。

“啊?!”小雅愣怔了一下,随即醒悟过来,脆声说道,“我叫小雅,林小雅。这位是我的哥哥,林清樾。”

一旁的林清樾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儿。

这个小丫头,为了一碗鸡汤,很轻松地便把他给卖了。

少女笑着问道:“看着你们年纪不大的样子,你几岁。”

小雅笑着说道:“我十一岁,哥哥十五岁。”

林清樾现在更是恨不得将那小丫头的嘴给堵上了,简直把他,或者说他们两个人卖得彻底。

少女轻笑道:“看来你们两个都没有我大。”

说话间,很自然地将手里的碗递到了小雅的手里。

又拿起一个串着竹签,烤的金黄的馒头递了过去。

小雅接到手里后,便后悔了。

可这样放下去,一来是不舍,二来担心眼前的大姐姐会觉得自己不给她面子。

真的好纠结的,好么?

“大木姐姐,我怎么好要你的东西呢?”

嘴上虽然如此说着,可心里还真是担心眼前的少女会真的十分实诚地将东西接了回去。

少女轻笑着说道:“没关系的,我一个人也吃不完的。”

“再说了,这也是我在路上捡的,被老鹰啄瞎了眼睛的山鸡,倒也算不得什么珍贵的东西。”

说话间,她另外拿起一个从葫芦上截下来的“葫芦瓢”盛满了鸡汤递给了站在后面的林清樾。

林清樾本来是不想接的。

可他实在是太饿了,再者,小雅已经喝上了,他若是坚持不要的话,就显得有些矫情了。

不知不觉间,小雅和林清樾两人已经将那鸡汤喝光了,馒头也全部吃到了肚子里。

小雅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笑嘻嘻地说道:“姐姐做的东西,实在是太好吃了。”

少女将东西放到一边后,笑容谦和地说道:“是你们太饿了。”

看着小雅乱蓬蓬的头发,温声细语地问道:“你这一路走来,定然是吃了不少的苦吧?”

那低低的声音中,充满了怜惜和关怀。

这股和风细雨的暖流,让小雅怎么受得了呢?

想起这段时间的经历,她的鼻子不由得一酸,眼圈儿便红了。

少女惊讶地挑挑眉头,“可是我说错话了?”

小雅摇摇头,倔强地抿着嘴,不让眼睛里的泪珠滚下来。

看着小雅这样,少女脸上也多了一些忧伤,她无奈地叹息道:“这次平县的水灾真是百年不遇啊!

不仅有很多人死在了大水之中,更是有不少人饿死在逃荒的路上。”

说着,少女的眼睛里不禁染上了一层水雾,像是陷入了悲伤的回忆当中一般。

林清樾坐在一旁,静静地听着。

从他的位置看过去,恰好可以看到少女那姣好的侧脸。

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算计:她便是他和小雅不在做“野人”的契机。

第二十一章决定

“笃笃笃”木婉轻轻地敲着桌子。

似笑非笑地看着林清樾,想了这么久,该不会是在想着编什么故事来骗我的吧?

林清樾唇角微扬,虽然只是一抹淡淡的笑容,可却让整个人看起来柔和了许多。

他低声说道:“我就是想起我们在破庙里初遇时的情形。”

定定地看了木婉一眼,那淡淡的笑容里,透着不一样的深意。

想要以此来威胁我?!

木婉心里冷哼,面上却是一片坦然,任由她打量着。

林清樾似乎非常疑惑地说道:“总觉得现在的你和那个时候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呵呵,臭小子,居然想要诈我?!

要说两个人前后的性格差别很大,是有可能的。至于其他的她相信他定然是想不到真正的原因的。

木婉抿嘴笑了,讶异地挑眉问道:“哦?说说看,哪里不一样了?”

别说,林清樾还真是打蛇随棍上。

他认真地打量了一番,蹙着眉头说道:“一时也说不上来。虽然乍一看起来没有什么变化,可总觉得判若两人。”

这话的意思可是大了去了。

木婉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这样说来,你对我可是十分了解的喽?

这样也好,你便将我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我吧。”

说完,木婉便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反将一军。

林清樾的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他刚才可是非常仔细地盯着她,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的表情变化。

因此,他居然没有看到一丝的心虚。

难道说,破庙里的那个时候,她说的都是真的,眼下也确实什么都忘记了?

想到破庙里,那个少女声音柔柔的,眼睛里充满哀戚。再看看眼前的这个人

心里不由得更纳闷儿了,难道说,一个人失去记忆后,前后的反差真的就这么大吗?

不过也是,她将身份都忘记了,便也忘记了失去亲人的痛苦了。

想到这些,他不禁有些羡慕木婉了。

原来忘记了,其实是一件非常快乐的事情。

自从看到那浓烟后,他便明白了他不仅要活下去,更要保护好小雅这个妹妹。

所以,他觉得自己瞬间便长大了。

而且,经过这段时间磨砺后,觉得自己更是成熟了许多。

因此,他自认为刚才对木婉的一番旁敲侧击做得是悄无声息,木婉绝对察觉不出来什么的。

想到这些,他不由得心里暗暗松了口气,眼前这个人,没有骗他们便好。

林清樾认真地说道:“其实,小雅不是想要骗你,只是真的把你当成了姐姐。”

切,谁信呀?

木婉心里嗤笑一声。若是真的没有什么猫腻,刚才那番试探,又是为了哪般呀?

木婉心里不以为然,面上却是丝毫不显,语气平和地说道:“你就照实说便好了。”

孰是孰非,她自有脑子去判断的。

见木婉丝毫不领情,林清樾也不恼,只是有那么一丢丢的埋怨。

觉得木婉是不知好歹。

林清樾整理了一下思路,便开口说道:“我们第一次相遇是,便是在一个破庙里”

至于他和小雅的真实经历,他只字未提。

当然啦,他倒不是担心那些匪夷所思的经历吓到了木婉。

而是他真心觉得,眼前这个少女的心眼儿实在是太多了,不好对付的很。

若是她知道了真相,保不住会闹出什么幺蛾子呢!

而且,以她的那股聪明劲儿。

说不定就听出了当初他便是有意接近她,用她来打掩护的。

毕竟那些贼人知道逃走的是一对兄妹。

这样姐弟妹三个走在逃荒的路上,也就不那么引人注意了。

藏了心眼儿后,他继续说道:“也许是因为我们都是在逃荒的路上失去了亲人的缘故。

所以,即便是后来遇到了另外的逃荒的难民。我们三人也始终形影不离,相互照顾,如同亲生。”

不错,有了共同的经历,是很容易彼此惺惺相惜的。

木婉叹息道:“那在破庙里,以及这一路上,‘我’都跟你们说了些什么?”

这次林清樾回答地很快,“你说过,背井离乡的日子已经很苦了,可失去了父母的庇护,那真是太凄惨了。”

“而且,你当时的眼睛是湿润的。似乎非常伤心。”这话是小雅接的。

木婉不由得转过头,看着她。

那平静的目光让小雅有些难受,她红着眼圈儿说道:“姐姐,我真的没有骗你。”

木婉心里明白,小雅当时只说了自己叫木婉,今年十六岁。

是她自己非要冠上一个“林”姓的。

见木婉沉默不语,小雅急得眼圈儿都红了,林清樾担心这小丫头情急之下,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便把话头给接了过来,“我们的爹娘的确是别人杀害的,只不过是在遇到你之前。

我们三人随着逃荒的人群来的俞县后,也真真切切地遇到了匪患。”

“嗯!”小雅用力地点点头。

木婉这次可是真的明白了什么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小雅当时说的时候,确实是分开来说的。

是她脑补了一些画面,将事情串联到一起的。

当然啦,这其中也有小雅不可或缺的误导在里面。

木婉的情绪有些低落,似乎一时间对今天晚上听到的这些话有些无所适从。

“姐姐!”小雅有些慌了,眼巴巴地看着她,“在破庙里,你曾答应过小雅,既然我们的经历如此相像。

有缘相识在破庙里,那以后便要亲如一家人的。”

她不想姐姐误会她,更不想姐姐因为这个而生气地拂袖而去。

其实,木婉的心里远不像面上看起来这样低落而平静的。

她将刚才听到的那些讯息在脑子里飞速过了一遍。

权衡利弊后发现,如今留在这里却是最明智的选择。

若是原主的话,可能会去寻找,或是投靠她的亲人。

可她不是!

虽然顶着同样的皮囊,内里的芯子已经换了。

对于这是个什么样的朝代都不知道,如何能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生存下去呢?

所以,她必须留下来,跟这对姐弟一起生活。

可话又说回来了,即便是要留,也不能这般稀松平常地留下来。

免得被人看轻了。

第二十二章留下

理清思路后,木婉要做的便是让事情朝着她所希望的方向发展。

她沉吟了一下,低声问道:“我们不过是萍水相逢。既然已经昏迷,而且有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你们本来已经很艰难了,为何还要一路上带着我。”不把我丢掉吗?

当然是担心被有心人察觉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了。

林清樾心里如是想,嘴上却不是这样说的,“自然是记得当初在破庙时,将山鸡汤和烤馒头分给我们的那份情谊了。”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姐姐这救命之恩呢?”小雅脆声说道。

似乎感觉到木婉的语气有所缓和,她那紧绷的小脸儿也多了几分笑容,和几分认真。

看着小雅亮晶晶的眼睛里满是期许,木婉不由得心里一软。

抬手捏捏她的小脸儿,有些动容地说道:“不过是一些不值钱的东西,哪就像你说得那样夸张了?”

小雅随即抱住木婉的手,笑嘻嘻地说道:“姐姐,或许对于你来说,那不算什么,可对于我和哥哥”

想起那段时间在山林里穿梭的日子,小丫头不由得心有余悸地打了一个冷战。

木婉红着眼圈儿感慨道:“可在我受伤昏迷之时,你们不是也没放弃我吗?”

这份情谊我自然也是牢记于心的。

林清樾见气氛差不多了,适时的开口说道:“那姐姐”

第一次这样称呼木婉,他还是觉得有些别扭。

不过为了以后着想,他咬咬牙,忍了。

继续说道:“姐姐以后有何打算?”

姐姐还是要走吗?

不是已经说开了吗?

小雅的一张小脸皱巴巴的,无比紧张地盯着木婉。

木婉垂下眼帘,挡住眼底的那抹精光。

随即唏嘘道:“既然家乡已经受灾了,那自然是无家可归了。更何况”

她的亲人也都不在了。

她一个人孤苦伶仃的,要何去何从呢?

木婉面色愁苦地盯着跳到的烛火,“天下之大,竟然没有了我的容身之处。”

“姐姐,这里便是你的家啊!”小雅声音清脆地说道。

木婉觉得小雅实在是太可爱了,都忍不住抱在怀里狠狠地亲上两口。

同样,林清樾也觉得小雅的话很及时。赞许地看了她一眼。

点头说道:“小雅说得没错。”

木婉似乎彻底地感动了,她拼命地忍着眼中的泪意。

语带无奈地感叹道:“若是没有你们,我和那无根的浮萍有什么区别呢?”

这句话倒是一句真心话。

“姐姐这是答应留下来,和我们继续住在一起了?”小雅的眼睛一亮,别提有多高兴了。

木婉笑着点了点头,没敢去看小丫头那双纯真明亮的眼睛。

都觉得自己有些对不起这个小丫头了。

不过,转念一想,也就释然了。她不过是想要找个栖身之所而已,又没有想过去害谁。

也没有必要去自责的。

可戏既然已经开锣了,就没有不继续唱下去的道理。

她笑着点头,佯装愁苦地说道:“既然你们二人肯收留,小女子一味拒绝的话,岂不是不知好歹只人喽?”

“呵呵呵”小雅抱着木婉的胳膊,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木婉抬手刮了刮她的小鼻子,和她一起笑了一会儿后。

才开口说出了自己想法。“不过,我觉得今天的话,只要我们三人知道便好了。”

在外人面前,我们仍然是一母同胞的姊妹。

她是长姐林木婉。

“嗯!”小雅用力地点点头,姐姐这个主意好。

“哥哥,你说呢?”她转过头,轻声问道。

林清樾在心里撇撇嘴,刚才答应地那样欢快,现在想起来询问我了。

不过,既然事情已经朝着他所期待的方向发展,他也就不和这个小丫头计较了。

他点头说道:“生死之交,患难与共。大约说的就是我们三个人吧?!”

本来不相干的陌生人,成了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不是缘分,又是什么呢?

夜深人静,除了秋虫偶尔的几声鸣叫外,四周静悄悄的。

小雅翻了一个身,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睡得特别香甜。

透过从窗棂照射进来的月光可以清楚的看到,小丫头唇角微挑,睡梦中都是笑着的。

木婉抬手替她把那几缕凌乱的头发捋顺,无声的笑了。

真是羡慕她,整天无忧无虑的。

转过身来,盯着房梁,怔怔地发呆。

虽然今天晚上说话只是一瞬间,可她留下来的决定,倒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不仅是因为她需要一个栖身之地,更是因为他们兄妹二人对原主的过往并不了解。

所以,不管她以后有什么想法蹦出来,他们都不会觉得诧异的。

对于像她这种享乐主义的人来说,无论生活在哪里,都要让自己过得舒服一些。

要想舒服,必然是要有银子铺路的。

而且,她一直相信,手中有粮,心里不慌。

将来,无论身在何处,都需要有银子傍身的,不是吗?

另外,给他们兄妹二人留下足够的银子,让他们生活无忧。也算是了却了这段相识的缘分的。

不是她冷心冷肺,只想着待自己站稳脚跟儿后,便将他们一脚踹开。

而是她今天从林清樾眼中那一闪而逝的精光之中判断出。

他对自己是有所隐瞒和利用的。

譬如他们的爹娘遇害一事上,虽然听起来合情合理,毫无纰漏。

可她还是从那些只字片语中听出来,那件事情另有隐情的。

由此,便可以肯定,他们当初在破庙里接触原主,便是有意而为之。

不想如同野人一般生活在山林中,又不想一走出大山便被仇家盯上。

找个平县逃荒过来,孑然一身的人结伴而行,不仅有了新的身份,还可以给兄妹二人做一个掩护。

至少他们的仇家不会刻意地去怀疑逃荒出来的姊妹三人的。

更何况,后来又多了一些难民结伴而行。

可是,那些山匪为何会瞄上这些逃荒的人呢?

第二十三章收服

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棂照进屋子里,如同给整间屋子披上了一层薄纱。

木婉蹙着眉头,脑子里不断的回放着今天晚上,林清樾所说的那些话。

她敏锐地察觉出,在破庙中,原主的那些话也是引人深思的。

虽然她的语气和神态,都是无可挑剔的。可她没有哪句话确切地说过,她就是来自平县的一个失去父母双亲的灾民。

还有,照小雅描述的,另外有灾民过来的时候。

原主对他们兄妹二人格外照顾。

这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其实,她也是需要他们兄妹二人做掩护的呢?

因此,与其说是林清樾借着原主打掩护,不如说他们是误打误撞,一拍即合。

所有说,那些山贼瞄上是那些灾民,恐怕也是另有隐情的。

唉!

木婉忍不住头疼,这样看来,原主这个麻烦精还不知道给她留下一个什么样的烂摊子呢!

···························

同样睡不着的,还有一墙之隔的林清樾。

他双手交叠地枕在脑后,眼睛眨巴眨巴的,思索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似乎从爹娘死后,他还是第一次有空闲将所有的事情捋一遍的。

山林那些事情就不说了。

破庙里的事情,和那些难民一起时的日子,遇到山匪时的情形········

一个个画面如走马灯一般,在脑子不住地转换着。

也不知道转了什么时候,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一夜好眠,木婉第二天早晨起床后精神饱满,洗漱过后,便开始准备早饭。

小雅乖巧地蹲在地上帮她烧火。

两人手里的动作不停,眼睛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院子里。

林清樾起晚了,他看着早在厨房里忙碌的两个人。

不知道为何,会莫名的一阵心虚。

因此,在那两个人都没有开口说话的情况下,洗漱过后,便去收拾院子里的一片狼藉了。

小雅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难怪姐姐昨天晚上不让自己去收拾,是等着哥哥收拾啊!

小雅不由得偷偷地看了木婉一眼,心里讶异不已。

姐姐是怎么知道,哥哥一定会收拾的呢?

要知道,以前在家里的时候,哥哥可是什么事情都不会做的。

呵呵,这便叫做此一时彼一时。

林清樾以前是个什么样子,她不管。

今天落到了她木婉的手里,那也必须乖乖地按照木婉的规矩来。

别说还算不上是一个少爷了,即便是一个皇子,她也照样收拾地服服帖帖的。

说得简单粗暴一点。

到了她的地盘儿。

是龙,得给她盘着;是虎,得给她卧着。

敢不守她的规矩?

哼哼,她可是有一百种将人有苦说不出的方法等着他!

林清樾无意间转头,恰好捕捉到木婉嘴角那抹得意洋洋,又势在必得的笑容。

他手上的动作一顿。

心里老大不乐意了。

这个女人真是没有个眼力劲儿的,难道她就没有看出来,让她留下来,并尊她为长姐,不过是权宜之计吗?

她倒是好,给点阳光就灿烂,简直是得寸进尺!

林清樾心里有气,手上的动作不知不觉中便更快了。

看着重新归整好的那些松塔,心里不由得更气了。

凭什么这些东西要他来收拾呀?

可重新踢倒了,又觉得似乎更丢脸。

而且,也不利于以后的精诚合作。

算了,为了将来的长久之计,收拾了便收拾了吧。

就当是为双方合作,交付一些诚意吧。

至于其他的,那就先让她高兴几天好了。

待到他找到了爹爹嘴里的那个人·········

算了,还是不想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想起爹爹那天的话,心里一时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

可不管未来如何,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他甩甩脑袋,将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挤出去。

“哥哥,可以吃饭了!”恰巧这个时候,小雅扬声喊道,并乖巧地将水端过去给他洗手。

林清樾的手伸到盆子里,感受到那温热的水温。

心情没来由的好了许多。

看来,这个人也不是一无是处的。至少很会照顾他和小雅的生活。

“哥哥,是水温不合适吗?”看着林清樾将手放进水里后,紧锁着眉头,半天没有了动作,小雅低声问道。

轻声细语中,透着几分小心翼翼。

林清樾回神,扯了扯嘴角,摇头说道:“没有,正合适。”

见小雅眨巴着眼睛,定定地看着他,他笑着说道:“刚才突然想到了点事情,便走神了。”

说着,像是要证明什么一般,快速地将手洗完。

擦拭干净后,便和小雅一起进到屋子里吃饭了。

虽然说碗里装着的还是面糊糊,可吃起来就是觉得香甜可口,。

林清樾一连喝了四大碗,直到盆里的糊糊见底儿了,他才意犹未尽地放下筷子。

可想到自己竟然的饭量,他差点都要被自己吓到了。

天哪,自己竟然如此能吃?!

肚子饱了,脑子便灵活了。他替自己想了诸多的理由。

也许是因为这几天亏着了,也许是因为这段时间上工消耗了太多的体力······

就是不承认木婉做的比他做的好吃。

小雅也吃的心满意足的。

小丫头藏不住话,她笑眯眯地说道:“姐姐做得真好吃。”比哥哥做得强多了。

木婉也很高兴,“好吃你便多吃一些。”

作为一个厨师,最开心的事情,莫过于自己做出来的饭菜被人全部吃光。

小雅挺着滚圆的小肚子,满脸遗憾地说道:“可惜吃不下去了。”

“没关系。”木婉笑着安慰道,“反正以后每天都会吃到的。”

“嗯!”小雅用力地点点头,“姐姐说得是。”说着,还不忘拉扯上她的哥哥,“哥哥,你说呢?”

林清樾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这丫头真是时时都不忘扯上他呀!

不过,要承认自己的饭没有木婉做得好吃,打死他都不会说的。

胡乱地点头应道,“你说得是!”

小雅没有听出林清樾的小心眼儿,脸上的笑容更盛了······

第二十四章后悔

木婉微笑着抿着嘴唇,看着吃的眉开眼笑的兄妹二人。

脑子里不由得窜出一句前世里流传的一句话,“若想抓住他的心,首先抓住他的胃。”

看来,这句话到了什么地方,都十分好用啊!

一天之计在于晨。

早晨大家都吃的心满意足的,今天一天里,大家的心情都很不错。

不知不觉,又是几天过去了。

林清樾麦场那边的活计马上就要接近尾声了。

木婉担心大家腾出手之后,山上的松子便会被瓜分了。

于是乎,这几天带着小雅一篓一篓地往家里搬运松塔。

看着院子里那堆积如山的松塔,她都觉得自己快要变成一只小松鼠了。

小雅的方向感极强,无论走到哪儿,不管转了多少道弯儿,她总是能找到回家的路。

木婉佩服的同时,也心生惊喜。

在松林的外围捡了几天松塔后,便胆子大地向松林深处走去。

哇,这个林子真是够大的!

木婉看着一颗棵高耸入云,树冠遮天蔽日的古树。

已经没有了刚进来时的那股子兴奋了。

尤其是随着脚步向树林深处走去,杂草丛生,有的甚至拦腰深。

整个树林里静悄悄的,甚至连贪吃的小松鼠都没有一只。

木婉有些后悔了,顿时心生退意。

“小雅,我们回去吧!”

“为什么?”小雅不解地问道,“这里的松塔比外面的大多了,里面的松子肯定也不会少的。”

她举着一个超大的松塔,兴奋不已地说道。

松塔再好又如何,我们又命捡,还得有命吃呀!

木婉当然不会直言去吓唬人家小姑娘的。

只是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地说道:“这里离边缘太远了,我们即便是捡了太多的松塔,也背不动的。”

不知为何,她的心里一阵慌乱,腿肚子都跟着打颤。

“行了小雅,我们还是走吧。这遮云蔽日的,都分不清楚是白天还是晚上了。”木婉低声催促道。

“没关系的,我们可以不装那么多的。”向来对木婉这个姐姐言听计从的小雅,第一次开口反驳道。

只要我们不贪心,装上一些我们能拿得动的,不就好了么?

木婉心中不解,“这里的松塔大,可不代表松子便大呀?!”

捡外边那些,不是也很好吗?

小雅撅了撅嘴,只好妥协,“好吧,我们······咦,姐姐,那边有蘑菇哎!”

小雅眼尖地看到不远处的松树下面,有一小从如撑开的小伞般的鲜嫩的蘑菇。

“这种蘑菇我认识的。以前娘待我去山上采过的。”小雅兴匆匆地说道。

不待木婉出声阻止,那娇小的身子便如鱼儿一般,左拐右拐地跑了过去。

“哇,不止这一丛,还有很多呢!”小雅兴奋地哇哇大叫。

木婉也不再坚持要走了。

她健步如飞地走过去,看着那些蘑菇,直流口水。

这几天她虽然是尽心尽力地去做,可家里就那么一块咸菜疙瘩,怎么做,也变不成别的。

可是有了这些可爱的小伞,就不一样了。

虽然做不了小鸡炖蘑菇,却是可以拿它们做一些可口的小菜儿的。

这时候,木婉也顾不上心里慌还是不慌了,将裙子往腰间一别。

便蹲下身子去采蘑菇去了。

那动作麻利的,简直让人咋舌。

小雅见木婉也参与进来了,便更加兴奋了。

“姐姐,你快看,这边也有,还有这里。哎呀,好多呢!这里都连成片了。我们多采一些回去晾干了,还可以留着冬天里吃呢!”

看着小丫头兴奋不已的样子,木婉也跟着高兴。

扬声提醒道:“小雅,别见到蘑菇便采。”有的蘑菇是有毒的。

“这个我知道。我娘曾经教过我的。”

木婉扫了一眼小丫头的篓子里的蘑菇,见她确实很懂,也就不多说了。

“姐姐,你快看,这里居然有野菜耶。”

小雅兴匆匆地跑过来,“姐姐你看,这顶尖的地方倒是蛮鲜嫩的。用热水烫一下,便可以吃了。”

木婉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抬头看着小雅采摘野菜的地方。

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如今已是深秋,山上的草一片枯黄,树叶也都落光了。

可这里却是不同,绿茵茵的草地上,点缀着几朵白花。

那绿油油的树叶在风中沙沙作响。

虽然谈不上春意盎然,可总也是比别处的秋天要来的晚一些。

小雅也惊讶地站了起来,“哎呀,姐姐,我们光顾着采蘑菇了,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出松林了。”

木婉盯着周围看了一会儿,轻声问道:“你可还能找到回去的路?”

小雅似乎被周围的景色惊呆了一般,傻愣愣地站在那里。

她突然大叫一声,“哎呀,糟了!”

这是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木婉的心里“咯噔”一下,顿时心里后悔不已。

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怎么就能因为一口吃的,而把自己弄丢了呢?

小雅不过是个孩子,自己却是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她的身上。

真是······真是········

她一时都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自己了。

就应该狠狠地抽上几个大嘴巴子。

只是,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把那几间破旧的茅草屋看成了自己的家。

把小雅和林清樾当成了自己的亲人。

看着小雅满脸惊慌的样子,木婉压下心里的自责。

搜肠刮肚地找了几句话来安慰一下小丫头。

谁知话还没有出口,便听她带着哭腔儿问道:“姐姐,我们是不是遇到妖怪了?”

这都哪儿跟哪儿呀?

木婉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这话是怎么说的?”

同时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不是开口说她迷路了便好。

不是她对小雅信心十足,而是她自己的方向感实在是太差了。

只能厚脸皮地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小丫头的身上了。

小雅刚要开口,眼泪便下来了。

木婉轻声安慰道:“先别哭,你说······”

小雅担心自己的眼泪会让木婉心烦,木婉话未说完,她便说道:“这是哥哥以前跟我说过的。”

第二十五章温泉

“我竟然这样有威力吗?”

木婉摸摸鼻子,诧异地想到。

心细如发的她,岂会看不出小雅对她的惧怕和讨好?

不过也好,只要小丫头不哭了,怎么样都好。

小雅歪头想了想,跟木婉讲了她从林清樾那里听到的故事,“哥哥说,山里的妖怪都很狡猾的·······”

故事的大意和前世的那些劝诫小孩子不要轻信别人的话的故事差不多的。

无非就是一个吃人的妖怪,他不会以真面目示人。

要么化成成为一个慈善的老妇人,拿出好吃的点心,诱哄着那些个小孩子吃掉。

待小孩子吃完后,便会忘记了自己的父母,忘记了自己的家,乖乖的听妖怪的话,并跟着他走了。

最后那个小孩儿成了妖怪的奴隶,或者是被妖怪给吃掉了。

要么妖怪就会如眼下这般,变出一个美丽无比的园子,让人不知不觉中走了进来。

“然后,我们就会········”小雅压低声音,怯生生地四下看了一眼。

像是担心被这里的妖怪听到了一般。

担心木婉不懂,她便双手收紧,做出一个要被掐死窒息的动作。

这个小丫头怎么就这么可爱呢?

木婉抬手忍不住捏了捏她那圆鼓鼓的小脸儿。

在小雅惊恐的目光下,问了一句十分煞风景的话,“若是让你走的话,可会找到来时的路?”

小雅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不是因为木婉的话,而是因为木婉说话时的声音太大了。

这万一是惊动了那沉睡的妖怪,可不得了的!

“好啦!”木婉被她逗得彻底没有了脾气,“这里没有妖怪的,否则也不可能我们站了这么长的时间,他都没有任何动静的。”

小雅压低声音问道:“万一是睡着了呢?”你这样大声,岂不是将其吵醒了?

木婉学着她的样子,压低声音说道:“所以,我们更要找到出路呀?”趁着妖怪清醒之前。

也对!

小雅沉吟了一下,并用力地点点头。

很快,小丫头便找到了来时的路。

哎呦,这小丫头真是太厉害了!

木婉在心里佩服的不要不要的。

一把拉住小雅的手腕,兴匆匆地说道:“走,我们去那边看看。”

小雅脚下有些迟疑,“姐姐,这样不好吧?”我们不是应该趁机早些离开吗?

木婉对这里的气温突然升高心里有些猜测,但不确定。

既然来了,怎么也要去查看一番才是。总没有进了宝山却空手而归的道理吧?

小雅对木婉一向是言听计从,尽管心里惶恐,可脚下却还是随着木婉向前走去。

越是向前走,温度越是高。

热的她们两个人汗流浃背的。木婉心想,若是在前世,她早就把身上的夹袄给甩了。

岂会甘心受这个罪?

小雅整张小脸红扑扑的,越是向前走,心跳得越是快。说不出是累得,还是吓得?

大约走了小半个时辰的路,气温陡增的同时,隐约地听到一阵“轰隆隆”的响声。

“姐姐·······”小雅吓得顿时腿软,若不是木婉拉着,便一屁*股坐到地上了。

与小雅的担忧害怕不同,木婉却是心里一喜。

哈,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呀!

果然如她想象的一般。

木婉想要继续向前走,一探究竟。可小雅却腿下发软,怎么也走不动了。

木婉无法,将身上的篓子卸下来,温声哄道:“你在这里看着东西,姐姐到前面去看看。”

“还是别去了,姐姐。”小雅眼泪汪汪地说道,“这么大的声音,肯定是那妖怪要醒了。”

木婉心里一阵无奈,这妖怪在小雅的脑子里还真是根深蒂固了。

都怪林清樾,有事儿没事儿说这些没影儿的东西做什么,不是添乱吗?

可转念一想,当年他们一家四口生活在一起时,一定是很幸福的吧?

想到这里,木婉的语气不由得更柔和了几分,低声哄道:“好了,别担心,姐姐就是过去看看。”

“姐姐。”小丫头死拽着木婉的衣袖不撒手,急得眼圈儿都红了,“你是我的姐姐!”我不想你有事。

我已经没有了爹和娘了。

鼻子一酸,那眼泪不由自主地滚落下来。

虽然爹娘死的时候,她没有亲眼所见。可不难想象出,他们倒在血泊里的样子。

看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姐姐·······

木婉将人从地上拉了起来,替她擦拭了额头上的汗珠和脸上的泪痕。

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嗓子有些发堵。

深吸一口气,暗自调整好情绪后,笑着说道:“你可相信姐姐?”

见小丫头点头,她便继续说道:“既如此,那就和姐姐一起过去看个究竟吧。”

姐姐不会害你的。

小雅见木婉眼神笃定,心里心里还是害怕,可脚下却是不由自主地跟着她循声走去。

越是向前走,前面的轰隆声越大。

小雅只觉得口舌发干,若不是身边有木婉撑着,她早就吓得跪到地上了。

终于看到了!

与这边树林的山明水秀不同,山谷的另外一面,则是山石林立,寸草不生。

山丘的中间,有一个巨大的水池,水池的上方氤氲着浓浓的热气。

那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便是从那里发出来的。

看着那蒸腾的热气几乎将整个山丘都笼罩了,小雅瞪大眼睛,担忧地问道:“姐姐,那水池下面可是有妖怪?”

木婉真是无语了。

这小丫头怎么三句话都不离妖怪呢?真真是被林清樾洗脑了。

她耐心地解释道:“那里只是一池水而已,哪来的妖怪。”

“可是,那水怎么还冒着热气,还轰隆隆地作响呢?”

木婉自然不会将一大堆关于温泉,尤其是火山温泉的事情解释给她听的。

避重就轻地回答道:“那水开了岂不是正好?”我们洗澡时便不用烧水了。

想到“洗澡”两个字,木婉顿时觉得浑身上下哪儿哪儿都痒了。

那天回去后,只是用热水简单地擦洗了一下而已。

“走,我们到谷底看看去。”木婉不待小雅开口发对,便率先向前走去。

第二十六章晚归

夕阳西下,余晖笼罩着大地,仿佛天地间被染成了桔色一般。

林清樾站在山口的岔道口处,面色犹疑。

少年五官清秀,身姿挺拔。与那瑰丽的景色融为一体,形成一幅绝妙的画卷。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终于抬脚向其中的一个岔道上走去。

错了就错了吧。

错过了总比什么都不做的好吧?

今天收工有些早,回来后发现木婉和小雅两人还没有回来。

当时倒也没有多想。自顾自地将那些麦秆收拾整齐。

可眼看着太阳都要落山了,两人还没有影儿,心里不由得有些着急了。

他沿着山路边走边仔细观察着,看看是否可以找到小雅口中的那些蛛丝马迹。

每找到一处,心便提起了一分。

这几天看来,木婉行事还算是稳妥之人,小雅也是听话懂事的。

她们两人在一起,应该不会做出那些出格·······或者说是很危险的事情吧?

可想到木婉并非那种安于现状,墨守成规之人,一颗心不由得突突地更厉害了。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两个人还是不见半点踪影。

林清樾的眉头紧蹙,一颗心都已经提到嗓子眼儿了。

难道是出事了?

这么晚还没有回来,肯定是出事了。心里另外一个声音响起。

可会出什么事呢?也没有听说这附近的山里有野兽出没呀?

山匪?!

这两个字冒出来后,林清樾的身上顿时吓出了一层冷汗。

心“怦怦怦”跳得厉害,似乎浑身血液都僵住了。脚下不知道绊到了什么,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上了。

冷静,冷静!

他两腿发软,只能顺势坐在地上,无力地靠着树干支撑着身体。一次一次地告诫自己要冷静。

可心慌得厉害,怎么也冷静不下来。

脑子也木木的,一时都转不动。

心里更是将木婉怨恨上了。

就怪她,若不是她执意要进山里拾柴,怎么会有这么多事情?

他就知道,自从遇到她之后,便没有好事儿!

那个人眼睛一转便是一个主意,一看便不是什么好东西。

此时的林清樾如一只急红了眼睛,扑棱着翅膀,想找人拼命却无从下手的斗败的公鸡一般。

只能喘着粗气,在心里将那个人怨怼了一遍又一遍。

夜风习习,吹到脸上让人忍不住一激灵。

这股子寒意让林清樾渐渐地冷静下来了,扶着树干慢慢地站了起来。

即便现在腿还是软的,他还是咬牙坚持着向前走。

不行,他不能就这样颓废了。

即便是小雅已经遭遇不幸了,他暂时无法替她伸冤,至少还要替她收尸不是?

想到这里,他眼前不由得闪现出林父手里握着剑,浑身是血,却对他们喊道:“快走!”

娘扑到他的身后,一把将他推开,用尽全身力气喊道:“活着,好好地活着。”

娘最后的目光放在小雅身上,那其中的深意不言而喻。

就是希望他能够好好地照顾小雅的。

林清樾的眼眶酸疼,嗓子像是被一团棉花堵住了一般。

喊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只觉得自己真是太没用了·······

若是小雅真的出事了,他也不想苟活了。

连一个小姑娘都照顾不好,如何回去跟那些人斗智斗勇呢?

与其到时候被人连骨头和渣子一起吞掉,倒不如早死早投胎,托生到一个好人家里得了。

林清樾深一步浅一步地向山上走去,心里却是千回百转,一时间想了许多的事情。

可转念一想,他还不能死。若是死了,岂不是让木婉逍遥快活了?

因此,心里又多了一个决定,若是木婉和小雅一起遇害也就罢了。

否则,天涯海角,黄泉碧落,非得让她付出代价不可。

··························

阿嚏!

被林清樾骂的狗血淋头的木婉毫无征兆地打了一个喷嚏。

“姐姐可是觉得冷了?”小雅关切地问道。

木婉仔细地感受了一下,虽然夜风寒冷,可她刚泡过温泉,再加上背着一篓子的东西在赶路,身上早就出汗了,哪里还感觉到冷了呢?

顺口说道:“可能是谁在骂我吧?”

还能有谁?

自然是非林清樾莫属了。

她来到这里,统共就认识三个人,不是他又会是谁呢?

“姐姐,前面好像有人。”小雅一把扯住了木婉的袖子,压低声音,惊慌地说道。

本来夜间行走便是不得眼,在山林里更是深一脚浅一脚的。

再加上月色下,树林间树影斑驳,影影绰绰的,让人心里发紧。

小雅这突然一下子,木婉脚下一踉跄,差点踩空了。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忍着没有喊出声来。

她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滋润了一下干得快要冒烟儿的嗓子。

强做镇定地低声安慰道:“应该是眼花看错了。”

话虽如此,可她还是紧了紧握在手里的木棍。

这木棍是她精心挑选的,而且还将其一端磨尖。

为了便是防备这不时之需。

她扯着小雅的手,壮着胆子继续向前走着。

她明白,若是此时她露怯了,那么小雅便更是吓破胆子了。

“姐姐。”小雅顿时不动了,“我没有看错,你看那个影子·······”

木婉的头“嗡”的一声,差点魂不附体了。

紧紧攥着手里的木棍,目光忍不住顺着小雅指的方向望去。

斑驳的树影间,依稀可见一个人影左右晃动着。

木婉壮着胆子,低声喊道:“林清樾?!”

这个时候大概也只有他会出现在这里了。

那个人影顿时不动了,接着听到有人喊道:“小雅?”

那低沉的声音中,透着几分试探和惊喜。

“哥哥?!”小雅不可置信地大声喊道。

下一刻,整个人便如乳燕投林一般奔了过去。

“慢一点儿!”看着跌跌撞撞跑过来的小身影儿,林清樾低声呵斥道,“慢一点!”

天黑路滑的,小心摔倒了。

“哥哥,真没有想到,你居然会上山来迎我们。”小丫头抓着林清樾的胳膊,激动得语无伦次的。

林清樾淡淡地瞥了木婉一眼,“走吧。”

第二十七章争吵与道歉

“林清樾,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木婉端坐在桌边,脸色微沉,淡淡的语气中透着不容忽视的冰冷。

一样的屋子,一样的烛光,一样的位置,却是不一样的气氛。

木婉心里也清楚,今天自己鲁莽了。

找到温泉后,不应该冒冒失失地便下去了。

下去探探路也就罢了,不应该去泡那么长时间。

以至于出来后,饥肠咕噜,浑身无力。别说是爬回谷顶了,就连走路腿都发软呢!

幸好,两人在山谷里找到了野番薯,烤熟了,吃饱了,才踏上回途。

只不过,那个时候,已经是日偏西方了。

两人心下着急,不约而同地加快了脚步。可是,紧赶慢赶的,还是没在太阳落山前赶回来。

看到小雅高兴的冲着林清樾扑过去,林清樾虽是嘴上不说,脸上的担忧却是实实在在的。

那一刻,木婉说不失落那是假的。

若是她的亲人都在的话,是不是也会这样呢?

一路无语回到家后,木婉想起山里深一步浅一步的情形,心里便是更加愧疚了。

若是小雅真的出了点什么事情,她真是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可是,这不代表着就可以被林清樾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呀?!

你还有理了是吧?

林清樾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生气地反问道:“你傻么,我什么意思你没有听出来吗?

若是你习惯了夜不归宿,那是你的事情,请不要连累小雅。”

冰冷的语气中透着一股不可言喻的怒火,大有一触即发的架势。

“哥哥·······”小雅怯生生地喊了一声,眼泪含着眼圈儿,看看这个,又转头看看那个。

林清樾的话不可为不歹毒,可木婉的芯子里不是土生土长的古代人。

所以这句话对于她来说,杀伤力并不是很大。

再者,对于今天的事情,她心里也确实有些愧疚。

只听她开口说道:“我承认,今天的事情是我鲁莽了。我也知道,你当时的心里有多着急。

可怎么说你也不能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乱说一通吧?

林清樾,我理解你,可不代表我可以纵容你!如今,我们住在同一屋檐下,不过是合作过日子而已。

没有谁比谁低,谁欠着谁的。希望你说话注意一些分寸。”

木婉的声音不高不低,语气不卑不亢。既将事情阐述清楚了,又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虽然她木婉孑然一身,可也不是那么好欺负,任人宰割的。

说完,定定地看着林清樾,坦然地说道:“我为我今天的冒失道歉。”

我做错了,我承认。

如果你们因此还是不依不饶的,那也只能分道扬镳了。

虽然后面的路会艰难一些,可也不是不能走下去的。

林清樾眼下宛如抱着一个巨大的火药桶,上有的引线“滋滋啦啦”地冒着火花儿。马上就要将整个火药桶引着的时候,“噗”一声,木婉一口口水,便将那闪烁的火花儿给灭了,只余下一股袅袅的轻烟左摇右摆。

林清樾不由得愣怔了。

虽说他如今还是保持着蓄势待发的姿势,准备和木婉大吵一顿呢!

可浑身的气势去掉了大半,怎么也吵不起来了。

听到木婉后面的道歉后,心里更是升起了一丝悔意,后悔刚才口不择言了。

她一个姑娘将都能拉下脸来道歉的,他作为一个堂堂男子汉,为何不上能屈能伸的呢?

他开口说道:“刚才我也是一时心急了。”虽然语气很冲,可却是缓和了许多。

木婉见他目光真诚,面有悔意。语气也缓和了不少,低声说道:“我说过,我理解你的心情。”

只是不代表可以原谅你的言语无状。

林清樾面露愧疚,真是枉读圣贤书了。起身拱手一礼,“刚才是我情急之下口不择言了,还请姑娘原谅。”

短短的一句话,便拉开了彼此的距离。

小雅心里一惊,也慌忙跟着站起身来。

她满眼担忧地盯着木婉,心里着急,可一时却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木婉看着小雅眼睛里的真情实意,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便是一暖。算这个小丫头有良心,没有白疼她。

冲着林清樾摆手说道:“行了,坐下吧。”

眼睛转了转,沉吟了一下,说道:“我既然答应和你们两人合作,便不会出尔反尔,做出什么不利于我们之间关系的事情。

今天的事情,我虽然急进了一些,可也是希望能让我们的生活更好一些。不过,以后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她会凡事思虑周全的。

不仅是为了小雅和林清樾,也是为了她自己。

谋定而后动才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若是不小心行差踏错了,等待她的,很有可能是她无法承受的结果。

小心谨慎,切莫得意忘形!

····································

林清樾侧着身子躺在床上,定定地盯着从破旧的窗户缝隙透进来的月光。

心里有些不舒服。

他看到小雅完完整整地现在自己的眼前,惊喜过后,便是压制不住的怒火。

没有人知道他当时的心里是怎样的一种感受。

不其然,一个声音在耳畔响起“我也知道,你的心里有多着急。”

你知道个屁呀!

林清樾忍不住爆粗口,可心里还是因为这句理解而酸胀不已。

想起木婉今天的所作所为,心里涌出一股怒火。

他就不应该把态度放软,应该大吵特吵一场的。

可转念一想,他情急之下冒出的那句话,确实有些不妥。

那个木婉,虽然不像是大户人家里的千金小姐,可言行举止,怎么看都是好人家的女儿。

而且,他从小到大,还没有看到过那个女子会像她那般豁达,坦荡的。

甚至有的男子都无法相比的。

所以说,他应该为他的失言赔礼道歉,没有什么不对的。

转念一想,咦,还是不对呀?

事情明明是他占着主动权,可最后怎么就成了理亏的那一个了呢?

第二十八章牛八婶

秋高气爽,风和日丽。

木婉抬手打了一个眼罩,抬眼看着如水洗过的湛蓝色的天空上,飘着大朵大朵的白云,像是一望无际的棉田。

她嘴角微挑,心情大好地招呼着蹲在身后的小雅,“走了,快点跟上。”

“嗳,来啦!”蹲在水盆前的小雅答应一声,又匆匆地向水盆里撇了一眼后,才提着裙角,跑了出来。

木婉这几天也琢磨出门道来了,手指也灵活起来了。

早晨起床的时候,便将给小雅的头发辫好后,在左右分别绾了一个髻。

并用红丝带在两边打了一个漂亮的结。这可把小姑娘给美坏了,蹲在水盆前那是怎么都照不够。

秋日的风带着一股自有的寒意,钻进脖子里,引得一阵颤栗。

木婉手上挎着篮子,一边向前走着,一边好奇地四处打量着。

她来到这里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走出家门,和村子里的人接触的。

这一步要如何走,她早就在心里盘算过了。

几个孩子从他们身边跑过,并好奇地打量着两个人。

其中有的孩子认出了小雅,那天小雅三人被里正带回来的事情,他们都好奇地跟在后面跑着。

毕竟村子里没有什么热闹可看,这也算是一件稀奇事了。

待两人从身边经过,他们便聚到一起议论道:“在小雅身边的那个好看的姐姐是谁呀?是他们家亲戚吗?”这是一个小女孩儿的声音。

另外有一个小男孩儿声音故作老成地说道:“我猜想着,那个人应该是小雅的姐姐。”

不过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偏偏喜欢装大人。真是有意思。

“小雅的姐姐?不是说,她要死了吗?”

“对呀,听我娘说,大夫都对她摇头了。”

“哎呀,你们的消息真是太滞后了!”那个故作老成的小男孩儿摇头晃脑地说道,“我听我爷爷回家提过,说是山脚下的那个女娃娃真是命大,居然挺过来了。”

木婉忍不住笑了,对着另外几个面色犹疑的孩子说道:“他说的没错,我便是小雅的姐姐,林木婉。”

她眉眼弯弯,梨涡浅浅,细碎的阳光照在她瓷白的脸上,更是明媚的让人睁不开眼睛。

刚才还七嘴八舌的几个小孩儿不由得看呆了。

“姐姐,你真好看!”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儿,扭着手指头,声音清脆地说道,黑葡萄般的眼睛里艳羡不已。

木婉不由得笑得更亲切了。

她抬手摸摸小女孩儿的头,笑容可亲地说道:“你也很好看。”

真的吗?

小姑娘的眼睛里迸射出一道亮光,小脸红彤彤的。

“来,姐姐请你们吃松子。”木婉从篮子里掏出一把炒好的松子,笑容温和地分给了他们。

····························

根据那几个孩子指的方向,木婉和小雅来到一个院子前。

门前的两棵垂柳,树干粗壮,枝条茂盛。只是当下时节,叶子飘落,只余下那细长的柳枝随风摆动着。

院子里收拾地干净整洁,窗明几净。

这里便是牛八婶的家了。

牛八婶是他们住进青牛村后,对他们三人照顾最多的。又恰巧住在村头儿。

所以,第一个来这里拜访,倒也是合情合理的。

“这里可是牛八叔家?”木婉和小雅并肩立在门口儿,扬声喊道。

听到动静,屋子里走出一个大约四十五六岁的女子。个子不算高,眉眼温和,看起来很好相处的样子。

身上穿着墨绿色的夹袄,下面配着同色的棉裙,用一对银簪子将头发简单地绾在脑后。

她探出头来,先是愣怔了一下,随后看到木婉身上的夹袄,以及站在旁边的小雅。

心里便有数了,“你是林家姑娘吧?”温和的语气中透着一股爽朗。

木婉笑着行礼道:“我姓林,闺名木婉,见过婶子。”

牛八婶紧走几步,将人搀扶起来,笑着说道:“姑娘快别客气,咱们乡下人,不讲究这些的。”

牛八婶为人热情,木婉也矫情,随着她的力道站起身来。笑着说道:“我们姊妹三人落户青牛村,八婶没少给我们帮助,我这一礼,也是应该的。”

牛八婶浑不在意地说道:“小事儿而已,不必放在心上。乡里乡亲的,谁还没有一个难处呀?”

大家相互帮衬一把,也就挺过来了。

说话间,已经将木婉和小雅招呼到了屋里,并端上糖水来招待她们二人。

木婉心里有数,面上笑着说道:“婶子侠义心肠,令木婉佩服。”

牛八婶笑着摆手说道:“没有什么佩服不佩服的,只不过是一些破旧的衣物,姑娘不嫌弃便好。”

“东西虽少,情谊却重!以后婶子要是有什么事情,只管招呼一声便是了。”

这句话说到牛八婶心里去了,脸上的笑意不由得亲切了几分,看着木婉的目光也更温和了。

虽说施恩不求报,可谁也不希望自己的好心被人当成驴肝肺的。

自己的好意被人珍惜了,任谁心里都是甜丝丝的。

“姑娘这话说的,我都觉得脸红了。”牛八婶笑着说道。

“婶子还是叫我木婉吧!”木婉笑盈盈地说道,乡里乡亲的,何必那样生分呢?

牛八婶爽快地答应下来,“也好。”乡下人本来就不习惯这样姑娘来姑娘去的。

木婉这话说出口后,牛八婶待木婉不由得又亲切了几分。笑着招呼道:“喝水,喝水。”

木婉端起碗,轻轻地抿了一口。放下碗,便从挎篮里拿出一包事先炒好的松子,笑着推过去,“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望婶子莫要嫌弃。”

炒松子?

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牛八婶忍不住吸了吸鼻子,随口说道:“嗯,真香!”下意识地便将包裹打开。

只见那雪白的棉布里,包裹着一堆黄澄澄的小巧的松子。而且,每个松子都有一道裂缝儿。

捏在手里,只要轻轻一搓,那外壳便脱离开来,露出里面饱满地松仁。

牛八婶笑着夸赞道:“姑娘真是心灵手巧啊!”

村子里的人,谁会为了点儿吃的,而费上这一番心思呢?

第二十九章里正

里正的家住在村子的东南方向,与牛八婶家的不同的是,除了前面的院子外,后面还有一排罩房。

里正李玉春是一个六十多岁,头发花白,精神矍铄,丝毫不显老态。捋着下巴上的那一撮修剪整齐的山羊胡子,笑呵呵地冲着木婉点了点头。

里正夫人刘氏,身穿一件藏青色对襟夹袄,一头花白的头发,整整齐齐地盘在脑后。

用一对金镶玉的簪子别住,耳朵上戴了一对胶丝金耳环。

看到木婉和小雅进来,笑容和蔼地招呼着两人进去喝茶。

听牛八婶说,眼前的这位里正夫人刘氏的娘家,可是有些来头的。

她的父亲当年是一位十里八村都很有名的人物。据说,十三岁便中了秀才。被人称作“神童”。

可惜后来时运不济,便一直没有高中。一时心灰意冷,便回到村子里做了教书先生。

待几个儿子出生时,便将希望寄托在了他们的身上。

只可惜,儿子们资质平庸,也都不是读书的料儿。好在几个孙子,倒是有几分出息。

眼下看来,在读书上,倒是有些天赋的。

刘氏是家里的幺女,上面有三个哥哥。

当年里正娶她的时候,可是费尽了一番心思。也正是因为刘氏的缘故,李玉春才会在里正这个位置上,一坐便是这么多年。

里正微眯着眼睛,熟稔地吸了几口手里的烟杆后,便轻轻地磕掉了里面的烟灰。

慢条斯理地说道:“眼看着村里的活计都结束了,我便想着挑一个好日子,带几个人过去给你们那房子修缮一下。”

没有想到,你今天便过来了。

里正说话的语速不急不缓,不快不慢,颇有一番上位者的气势。

似乎对木婉今天的突然造访有些不满。

木婉好歹也是见过世面的,岂会被他这三言两语便露了怯?

她脸上的笑容不变,脆声说道:“我们姊妹三人来到青牛村后,便得到了里正以及村里人的极大帮助。

心里对大家的好意,对里正更是敬重不已。本来应该在安顿好之后,便过来拜访您的。只可惜,我的身子不争气。

直到今天感觉完全大好了,才敢登门拜谢。”

免得带了病气过来,给大家平添了一股晦气。

再者解释道,我今天过来,只为拜访,不为其他。

接着,只听她那不卑不亢的声音再次响起,“虽然说,天气一天一天便冷了,可至于修缮房子的事情,我却是不着急的。

大家嘴角又多忙,我虽然没有出门儿,却也是知道的。另外,我们虽然来的时间短,可里正的重信守诺,我们也都听说了。”

所以说,我倒是不担心的。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木婉的话音落下后,里正的眼里闪过一丝欢喜,脸上的笑容不由得真诚了几分。

他笑着点头,正气凛然地说道:“我即为一村之长,就要替村里的村民着想。”所以说,房子的事情定然会解决的,你不要着急。

木婉心想,我倒是想要着急来着。可管用吗?

我一个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跟谁着急去?谁会理会我呀?

冠冕堂皇地说了一大堆,还不如给一个具体日子呢!

心里千回百转,面上却是丝毫不显。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感动,用力地点点头,笑着说道:“我相信里正。”

里正对木婉感恩戴德的样子,十分受用。心情大好地装了烟丝,坐在哪里吞云吐雾。

里正夫人不由得多看了木婉几眼,几句话就把她家老头子给哄开心了。

还别说,不光是她家老头子,就是她听了,心里也妥帖不少。

里正夫人问了一些关于木婉生活起居的事情,并客气地说道:“若是以后有什么事情,只管过来。千万别客气。”

木婉明白,今天的话已经说得差不多了。再坐下去,就要招人烦了。

拿出篮子里的松子,放到桌子上,领着小雅离开了。

从里正家出来后,木婉带着小雅又去了另外几个给过他们帮助的人家。比如送她裙子的小嫂子家。

小嫂子很热情,也很开朗。也许是因为年龄的原因,她拉着木婉的手说了好长时间的话,才将人放行。

并且抓了一把松子糖给小雅,这是她们姐妹二人送了这么多礼后,第一次收到的回礼。

小雅嘴里含着糖,眼睛笑得都要眯到一起去了。

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姐姐,这个小嫂子真好!”

木婉笑着用帕子替她擦了擦嘴角,微笑着打趣道:“怎么,跟你糖吃就是好人呀?”

小雅那黑葡萄般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难道不是吗?

木婉觉得这应该跟她掰扯清楚了,免得这小丫头到时候被人用两颗糖就给领跑了。

她抬手摸摸小丫头的头,耐心地解释道:“有句话,叫做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听说吗?”

“嗯!”小丫头用力地点点头,“娘跟我说过的,她说········”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小丫头的眼圈儿突然间红了。

算了,这个话题还是以后再说吧。

木婉抬手将人揽进怀里,低声安慰道:“行了,别伤心了。记住了,不要轻易相信别人”

小丫头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她点头说道:“我知道的,姐姐。可是,我觉得,你也很高兴啊?”

木婉挑眉看着她,“怎么这么说?”

小雅歪头想了想,“姐姐你虽然没有笑,可我就是感觉你很高兴。”

小丫头,还挺敏锐的。

木婉揉揉她的头发,笑着招呼道:“走,回家姐姐给你蒸馒头吃。”

一听到有好处的了,小丫头顿时把其他的事情都抛到脑后去了。

木婉把馒头蒸到锅里后,便蹲在院子里,拿着木棍写写画画的,半天没有挪地方儿。

小雅刚开始还蹲在边上看着,可看着看着便失去兴趣了,转过身去墙角处数蚂蚁去了。

林清樾回来后,便看到一大一小地蹲在院子里,一个用棍子在地上写写画画着什么。另外一个用棍子戳着地上的蚂蚁。

那场面·······简直都没有眼看了。

第三十章蒸馒头

日暮西山,夕阳西下。炊烟袅袅,香气扑鼻。

林清樾在外面累了一天了,饥肠咕噜的,闻着这浓郁的麦香,反倒是精神一震。

“哇,好香啊!”小雅捏着木棍用力地吸了吸鼻子,口水差点流出来了。

见木婉仍自顾自地蹲在那里写写画画的,忍不住提醒道:“姐姐,是不是可以吃饭了?”

木婉没有抬头,随口说道:“还得再等等。”

还要等什么?

小雅撅着嘴,转过头,心不在焉地戳着地上的蚂蚁。眼睛不时地向厨房瞟去。

以前娘也蒸过馒头的,似乎没有这样香。

林清樾吸了吸鼻子,拧着眉头想道:难道是因为我太饿了的原因?

他常记得娘训斥小雅,“不吃那便是不饿,饿了什么都好吃了!”

恍惚间,他好像又看到娘穿着灰色的衣裙,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掀开锅盖,热气氤氲,那个身影便有些模糊。

待他瞪大眼睛,仔细去看的时候,便看到木婉斜着眼睛看着他,那表情分明在说:你傻啦?呆愣地站在那里做什么?

林清樾的脸顿时沉了几分。

自从上次一番争执后,他和木婉之间便是一种“相敬如宾”的状态。

除非是事关重大,否则,两人基本上无话可说。连日常地打招呼都懒得说。

正好被木婉撞破了刚才的囧相,心里不由得有些懊恼。

“姐姐,你这样不怕烫手吗?”小雅惊呼的声音让他回过神。忍不住向厨房走去。

只见笼屉上摆在四五个白白胖胖的的大馒头,光是看着,便叫人口水不止。

这时,白光一闪,一只白嫩的手在馒头上拍打了一下后,便迅速离开。

看着被拍扁的馒头,林清樾便气不打一处来。可还不等他开口,便看那馒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原状。

真是太神奇了!

林清樾不由得愣怔了一下。

心中蹦出一个和小雅同样的想法,不烫手么?

敲敲打打的,到底有什么玄机呢?

林清樾的心里冒出一连串儿的疑问。只是因为两个人的关系有些僵,他自持身份,没有问出来。

木婉动作熟练地将馒头从笼屉里捡出来,转身便给另外一个灶膛里添了一把柴。

小雅伸出一根手指头,对着一个馒头戳来戳去。

见馒头瘪下去后,又恢复回来,兴奋地不得了,“姐姐,真好玩儿。”

“那是吃的东西,能随便玩儿吗?”林清樾沉声呵斥道。

心里涌出一股莫名的怒火,他自己也说不清这股邪火儿因何而来。

小雅不但没有被吓到,反倒两眼放光地喊道:“哥哥,你回来啦?!你过来看看,姐姐蒸的馒头,可真是软乎。”

林清樾沉着脸呵斥道:“那是吃的东西。”别动来动去的。

眼神有意无意地向木婉这边瞟了一眼。

小雅敏锐地察觉出,林清樾的情绪有些不对。又看到他直愣愣地冲着木婉去了,心不由得提到嗓子眼儿了。

也没有心情去研究馒头了。

眼睛滴溜溜地在两人之间转着,生怕两人就这样吵了起来。

更多担忧的是,如果两人大吵一架后,再香的馒头吃到嘴里也没有滋味儿了。

于是,她的眼睛不自觉地转到了那几个白白胖胖的馒头上面去了。

木婉被小雅那馋猫的样子逗笑了,给灶膛里添了一把柴后,站起来搅动了一下锅里的汤。

温声解释道:“刚开锅时,在馒头上面拍一下,只是为了判断馒头有没有蒸熟,和它的松软度。”

若是馒头熟了,便会很快地弹回来。

真的以为我闲着没事儿拍馒头玩儿呀?

林清樾被噎了一下后,觉得很没有面子,转身去洗漱了。

看来是吵不起来了。

小雅暗暗松了口气后,便兴致勃勃地问道:“姐姐,那你为何只拍了三个?”

另外的怎么不拍?

“一锅里的馒头,一个熟了,其他的也都熟了。”木婉揭开锅盖,见里面的汤汁开花儿了,便将剩余的那些作料倒进去。

调好咸淡后,便盛了出来。

·······················

“这馒头真好吃!”小雅吃完一个后,又拿起另外一个。

松软无比的白馒头,轻轻掰开,一股裹挟着麦香的热气扑鼻而来,让人不禁食欲大开。

撕下一块儿放到嘴里轻轻地嚼着,松软中透着筋道,特别有嚼头儿。

小雅嘴里嚼着香喷喷地馒头,含糊不清地说道:“姐姐,你蒸的馒头真好吃。”

木婉喝了一口汤,咽下嘴里的食物,笑着打趣道:“你这是说,我做的其他东西不好吃喽?”

“不是,不是,都好吃,姐姐做什么都好吃!”

“呵呵,我可不敢居功,馒头香甜,那是新麦子的功劳。”

“可我觉得,这是姐姐厨艺好的原因。”小丫头笑眯眯地拍着马屁。

木婉被小丫头一脸儒慕的样子逗得心情舒畅,就连平时看不顺眼的林清樾,都觉得亲切了几分。

她笑着招呼道:“那你们多吃点儿。”说话间,又给小雅的碗里添了一勺汤。

“谢谢姐姐!”小丫头甜甜地说道。

木婉笑着摇头,“不用谢,一家人,那么客气做什么?”

小雅欢天喜地地说道:“嗯,姐姐说的是。”

小丫头,心眼儿可是真多!

木婉微不可查地挑了挑眉头,不过,既然说好要合作了,不是原则性的问题,她是不会和林清樾两人针尖对麦芒的。

林清樾的面色缓和,吃东西也恢复了慢条斯理,斯文优雅的样子。

木婉心里暗搓搓地想着:哟,不会是我的馒头好吃到,让这个家伙心情愉悦,连刚才那些别扭都忘了吧?

不过这样也挺好的。

她虽然不强求非要跟他之间会如亲生姐弟一般相亲相爱,可大家住在同一屋檐下,还是和睦相处的好。

见小雅又要抬手去拿馒头,木婉笑着阻止道:“大晚上的,还是不要吃那么多,免得积食了。”

好吧!

小雅听话地收回手,恋恋不舍地盯着那个馒头看。

看到这一幕,林清樾的目光不由得更柔和了。他放下筷子,轻声问道:“你们可听说灵山的事情?”

第三十一章说服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仄,辰宿列张。

世间万物,不仅有生命,天地还赋予了它们灵气。

灵山,似乎被造物主对其格外的眷顾。山如其名,灵气十足。

这里草木四季常青,郁郁葱葱。林间各色野花竞相开放,惹得成群结队的蝴蝶流连忘返。

鸟儿们在树上欢快地唱着歌,小松鼠们蹦来蹦去,高兴地嬉戏着。

山明水秀,鸟语花香,热闹非凡,如同人间仙境一般。

月盈则亏,物极必反。

也许是上苍开始嫉妒这里灵气的浓郁了。

突然有一天,一条火龙从地下冒了出来,咆哮着,怒吼着,这个鲜活的灵山顿时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条火龙终于平息了怒气。可余威犹在,从此,那里寸草不生,水温烫得吓人。

灵山也变成了“靈山”。

没有人敢靠近那里。

渐渐的,也被人们遗忘了。

林清樾说道:“······这便是我今天听说的。”

木婉点头,“和我们听说的差不多。”牛八婶为人爽朗热情,见到木婉拿出松子,便说起了这段前情往事。

赶巧的是,里正夫人也提前了灵山的事情。

林清樾面色平静地表达自己的态度,“所以,我觉得,灵山是不能再去了。”

就是有再好的东西,也不能再去了。

好在眼下已经储备了那么多的松塔和松子,不去也没有多大影响。

木婉却是不这样觉得。她轻声说道:“我理解你的想法。”

那样危险的地方,能不去还是不去的好。

林清樾心里悄悄地松了口气,只是这口气还没有完全松下去,就被木婉下面的话给提起来了。

只听木婉说道:“可我不赞成。”

林清樾面色不虞,冷冷地看着她,语气不善地问道:“一点蝇头小利而已,竟然会比命还要重要吗?”

木婉摇头说道:“无论是什么样的利益摆在眼前,都没有命重要的。”

无论是你拥有金山还是银山,你得有命花不是?

话音一转,她继续说道:“可是,如果站在一座金山面前,我们分文不取,岂不是枉费我们在世间走一遭了吗?”

这个女人,就认识银子!

林清樾咬牙切齿地想到。

语气不善地说道:“关于灵山的事情你也听说了,难道丝毫不知道顾忌么?”

“顾忌什么?”木婉语气平静地反问道。

真是死不知悔改!

林清樾眼神不善地看着木婉,“那个地方,村子里的人都望而却步。我们却是要反其道而行,不好吧?”

这若是让村子里的人知道了,后果可不是你一个人能够承担的。

就差没有直接说,要死滚一边儿死去,莫要连累我和小雅。

木婉见林清樾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心里暗自安慰:不错,现在已经比以前好了。

木婉明白,对于不懂的人来说,这件事情是非常可怕的。

可她不同,她知道这是火山过后的温泉。不仅无害,还大有益处的。

她温声细语地解释道:“虽然说,灵山那里看起来挺吓人的。其实,没有什么危险的。

我们去过那么多次,不都是好好的吗?村里的人忌讳,不敢靠近。可却不是视灵山为禁忌······”

“这有什么不同吗?”小雅瞪着黑葡萄般的眼睛,忍不住低声问道。

“自然有啦!”木婉解释道,“他们忌讳,就是害怕。而禁忌就不同了,若是我们碰了他们的禁忌,那可就危险了。

被赶出村子是小,被活活烧死都是有可能的。”

“啊,不会吧?”小雅顿时吓得脸都白了。

林清樾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好好说话!没事儿别吓唬小孩子!”

你是小孩子吗?

木婉不以为意地撇撇嘴,不过还是郑重地说道:“这绝对不是危言耸听,若是碰了村里人的禁忌······”

他们是不会明白信仰的力量的。

“总之,我们初来乍到的,绝对不可以触碰了村里人的禁忌的。”

看着他们似懂非懂的样子,木婉把话题又扯了回来,“既然不是他们的禁忌,那么,我们只要小心一些便可以了。”

“姐姐,我们到底要做什么呀?”小雅不明所以地问道。

嗯,终于问到点子上了。

木婉说道:“很简单,那里的野菜正是我们需要的。还有,那边气温高,又是无主的。我们可以开荒种田的。”

林清樾惊呼道:“开荒种田?”你没疯吧?!

木婉不满地拧着眉头,“有什么不对的吗?”

林清樾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只觉得不对,特别的不对。可仔细想想,似乎也有点道理的。

但是,他却是不想就这样让木婉如意,故意冷声冷气地说道:“亏你想的出来,在那个地方开荒种田。”

“那个地方怎么了?”木婉烦透了她为了反对而反对的样子,·“难道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林清樾一时无语,他能有什么办法呢?

只听木婉继续说道:“我觉得,我们碰巧遇到了,就是上天赐予的机会。”

越说越玄乎,怎么不说这是上苍的指示呢?

林清樾毫无形象地翻了个白眼儿,话都叫你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呀?

好啦,搞定!

木婉将事情敲定后,心情愉快地回去睡觉了。

她对未来要走的路,已经大约有了方向。只是,万事开头难,要先想办法说服了林清樾才行。

里正倒是一个信守承诺之人,没几天,便带着人来修缮房屋了。

不知道是因为那包松子起来作用,还是里正人家大气,不仅将那三间正房修缮好了,便是厨房,和两间厢房都修缮了一番。

木婉站在院门口打量着新家,心里满意,脸上也带着明媚的笑容。

小雅却撅着小嘴儿不高兴了,“姐姐,是不是以后我们便不能睡在一张床了?”

木婉愣怔了一下后,点头说道:“自然啦,我们小雅可是大姑娘了,怎么可以总跟姐姐睡一起呢?”

“不过呢······”木婉将人揽在怀里,笑着说道,“我们现在还没有那么多被子,所以,还需要挤一挤的。”

小雅欢呼道:“太好啦!”

第三十二章热水

晚秋的风带着一股刺骨的寒意,刮在人的脸上,如刀片划过一样难受。

“这鬼天气,干冷干冷的!”从树林深处走出来四个人,其中的一个人抱怨道。

这四个人高矮胖瘦皆不同,可四人身上皆穿着灰扑扑的棉袍,披着同样浅灰色的披风,脚上踏着白底黑帮儿的长筒靴。

腰间挂着长刀,走动间,黑色的刀鞘若隐若现的。

四个人围坐在一个枯木桩上,一撩起披风,便可以看到胸前那个醒目的大字“差”。

不错,他们四人皆是俞县衙门里当差的差役。

每年的秋末冬初之际,官府便会出工钱,组织人手去林子里砍伐一批林木。

少量的会被当地的商家买去,大多数都运往外地。

他们四个人便是来山林监察的,免得有人偷懒耍滑,白白骗取了官府的银两。

刚才出声抱怨的那个人叫李壮,人如其名,身材魁梧,膀大腰圆,非常壮实。

他的嗓门儿也大,屁*股刚挨到树桩上,便嚷嚷开了,“这天气,真是不招人待见。”

旁边矮胖的于四笑着讽刺道:“你当这老天爷是你家亲戚呀?”不管你待不待见,人家那是该冷就冷,该热就热。

李壮不理会他,转头看着几处树桩,叹息道:“这长一棵树不同意,毁一棵树,可真特么的快呀!”

再过几年,这林子就要秃了。

于四撇撇嘴,毫不客气地说道:“矫情个屁呀!那树长大了,就是用来盖房子,做烧柴的。说白了,就是用来砍的。

你娘们儿唧唧个球啊?!”

李壮说道:“于四,你这张嘴,真是找人烦。”说到这里犹不解恨,继续说道,“有那闲磕牙的功夫,跟人家良子好好学学。”

瞧你那文不成武不就,靠着关系混进衙门的熊样儿,有什么好嘚瑟的?

就是叫人瞧不起你!

坐在于四身旁的那个人眉眼疏阔,品貌非凡。闻言抬起头来,眼风淡淡地一扫,却是让李壮心头一凛,不自觉的闭口不言。

闭口后,又觉得烦闷,老子今年都三十岁了,还怕了你一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不成?!

可偏偏就被这个毛头小子给压住了。

章良的父亲生前是衙门里的一名捕快,在一次办案中,不幸因公殉职了。

留下章良和体弱的母亲相依为命。

县令大人感念章良父亲的功绩,便破格让他进衙门里当差。

章良跟父亲学过一些拳脚功夫,也是个读书识字之人,本身也不是个软柿子。

再加上他的父亲在衙门里的那几个要好的兄弟对他十分照顾。

所以,衙门里当差的,还真没有几个人敢为难他的。

当然啦,嫉妒他的,可是大有人在的。

比如这个李壮,明明心里嫉妒章良要死,却是什么都不敢说。

偏偏他为人嘴碎,不说出来,心里憋屈的慌。

他气愤地从旁边的箱子里掏出一只碗放在中间的树桩上,然后抄起旁边的粗瓷瓦罐,想要倒水喝。

可是摸到那冰凉的罐子,他又犹豫了。

这该死的天气这样冷,水早就凉了。

偏偏当差又不让喝酒·········

真特么的晦气!

越想越是烦躁。若是能有碗热水·········

“哗哗·······”老天爷像是听到了他的心声一般,一碗冒着热气儿的水,出现在眼前。

李壮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难不成这是········见鬼了?

“呵呵。”

这一声带着些许讨好的笑容,李壮瘆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若不是硬撑着,早就拔腿跑远了了。

他僵硬地转着脖子,只见背后站着一个黑不溜秋,瘦得跟竹竿似的臭小子。头上带着一顶破毡帽,身上穿着一件浆洗地发白的棉袄。

袖口和肘拐处都缝着补丁,那跟抹了锅底灰似的脸上,挂着傻笑。

别说,那口牙倒是挺白的。

李壮心里暗想道,嘴上却是不客气地呵斥道:“你鬼鬼祟祟地站在这里干什么?”

想死啊?!

差点吓死老子了!

那傻小子声音沙哑,低眉顺眼地说道:“差爷,这天寒地冻的,喝碗热水暖暖身子吧。”

嗯,是个懂事的!

李壮心里感叹一声,架子也端起来了。

本想语重心长地教训那傻小子几句。谁知一抬眼,那傻小子如泥鳅一般转到了于四的身后,殷勤地说道:“这位差爷,喝点水吧。”

这大冷的天儿,能喝上热水,这么高兴的事情,于四自然是不会拒绝了。

接着,那黑小子又给章良以及章良身边的刘树倒了一碗水。

李壮顿时心里不是滋味儿了。

冷冷地瞪了那黑小子一眼,本以为是个通透懂事的,没有想到居然·······居然·······居然·······

在心里重复了三个居然后,也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那个人。

他赌气地将碗里的水倒进嘴里。

“唔·······”

真特么地烫啊,差点把舌头烫掉了!

眼角的余光扫到其他三人都端着碗边吹凉边喝着,觉得这样把水吐了,很没有面子。

于是,一咬牙一跺脚,便将那碗水全部吞了下去。

啊!

小雅及时地捂住嘴,不让惊呼出声来。

李壮转头看到站在身后不远处,和那傻小子同样装扮的小个子,先是愣怔了一下,随即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小屁孩儿,管好你的嘴!

“咯噔。”他将碗放回木桩上,发出一声轻微的响声,不满地瞪着木婉,“再来一碗!”

“好勒!”那傻小子爽快地答应一声,抱着坛子走了过去。

“你这坛子里的水,是因为有了外面这层包裹才不冷的吗?”发问的人是坐在章良身旁的刘树。

那人摇头说道:“也不全是,将其包裹上是为了让里面的水凉得慢一些。”

不仅是刘树,其他三人也都好奇了,“这水跟刚烧开的一般,你是怎么做到的?”

“这位差爷说得没错,这水确实是刚才烧好的。”黑小子微笑着说道。

其他人都惊叹于他的这份玲珑心思,只有章良放下碗,沉着地问道:“你想要什么?”

第三十三章坐地起价

聪明!

跟明白人说话,就是不费脑子。

没错,谁会这么冷的天,闲着没事儿做,跑到山上烧水给几个人喝呀?定然是有所图的嘛!

那黑小子腰身一扭,便转到了章良的身后,殷勤地给他的碗里倒满水,还不忘拍马屁道:“这位差爷真是通透啊!

小人的这点小心思,可是瞒不过您的法眼的。”

章良却是不为所动,端起碗递到嘴边吹了吹,小口小口地喝着。

于四自认为抓住了重点,快嘴问道:“你这一碗开水要多少钱啊?”

这水居然要钱?!

坐在一旁的李壮和刘树顿时不乐意了。尤其是李壮,那脸“吧嗒”一下便沉下去了。

眼睛瞪得滴流圆,似乎一言不合便要撸起袖子掀桌子了。

呀!

站在不远处的小个子有些害怕地缩了缩身子,却是很有义气地没有扭身就跑。

那黑乎乎的傻小子还没有说话,便先露出那一口整齐的白牙。

语气热情却不谄媚地说道:“这哪儿能啊?!水是山里的泉水,柴也是山里拾得的。这几碗热水,是用来孝敬几位差爷的。”怎么能要钱呢?

“不过呢?”一直没有说话的刘树开口问道。

对了,这么好的事情后面,怎么会没有不过呢?

那黑小子不由得打量了对方一眼,此人为容长脸,一双眼睛大而有神。

明明这五官组合起来,是个蛮帅气的一个人。偏偏给人一种很平凡的感觉,让人很容易便将其忽略了。

那黑小子嘿笑着,“小的家中兄弟就在这林子里伐木。小的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便想着来这边做的小买卖儿。”

说话间,站在不远处的那个小个子提着食盒走了过来。

打开盖子,几个白胖胖的,冒着热气儿的大馒头便出现在几个人的眼前。

馒头不是什么稀罕的吃食,谁人都吃过。尤其是他们在衙门里当差的,哪顿都能吃上的。

可眼前的馒头却是与众不同的,说不出哪里不一样,就是有这种感觉。

几个人的午饭只是随便对付一口,那凉透了米饭吃起来冰牙。

在看着眼前这冒着热气儿的大馒头,不由得有些意动。

尤其是那股若有若无,不时往鼻子里钻的麦香,更是引得他们饥肠咕噜的。

李壮离得近,随手便拿起一个馒头,一口下去便去掉了一小半儿。

“嗯,不错!”边吃边含糊不清地说道,“松松软软的,还有嚼头儿。小子的手艺不错。”

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于四和刘树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也都随手拿起了一个馒头。

嗯,确实好吃。

吃了这么多年的馒头,都有些吃腻了。今天才知道,原来馒头可以蒸的这样好吃。

在那黑小子的示意下,那小个子抱着食盒转到了章良的旁边。

章良扫了三人一眼,抬手拿起一个。

与那三人的狼吞虎咽不同,他吃得非常斯文。

撕下一块儿放到嘴里慢慢地嚼着,不自觉地点了点头,目露满意之色。

他这一个馒头刚吃了一半儿,另外一边的李壮和于四都对第二个下手了。

小个子捧着食盒,心疼不已。

这六个大馒头,都赶上他们一家一天的口粮啊!

虽然一直对姐姐都十分信服,可这次的事情实在让人心里不托底。

看着这几位差爷耀武扬威的样子,哪像是能给钱的样子?

再扫一眼他们腰间的佩刀,心里更是一片黯然。

不被打一顿就不错了!

唉!小丫头真是越想越觉得钱途惨淡。

真不应该听姐姐的,来这里跑一趟。她现在十分想念窝在炕上吃松子的日子怎么办?

不错,这两个黑不溜秋、瘦不垃圾的两个人,正是穿着男装,脸上抹了锅底灰的木婉和小雅。

听说官府组织人手进山伐木,林清樾便跟着牛八叔他们进山了。

看着林清樾早晨离家时,只用油纸包包了两个馒头当做午饭时。便知道,这一天的工钱也不是那么容易赚得。

于是,木婉姑娘本着不错过,不放过的精神,决定到山里来卖馒头。

当然啦,她不是没有想过卖包子,炸油条之类的。

可想了想,条件有限,这些都是行不通的。

馒头虽然简单,可架不住她对自己的手艺有信心不是?

再配上这热乎乎的白开水,这干冷的天气里,还愁没有人买账吗?

小雅可没有木婉那样乐观,她愁的都要愁出抬头纹了。

喝着热乎乎的白开水,吃着香喷喷的大馒头。就连那冷飕飕的风都不觉得那样讨厌了。

吃得舒服了,人的心情便好了,心情好了,脸上的笑容便多了。

他们高兴了,小雅的一颗心便悬起来了。

既希望他们主动提给银子的事情,又担心他们提起。

木婉倒是淡定多了,站在几个人身后,热情周到地倒水。

刘树喝了大半碗水,放下碗后,低声问道:“你这馒头怎么卖的?”

嗝。于四忍不住打了一个饱嗝,他刚才光顾着吃得欢快,几乎忘了还要给钱这个茬儿了。

转念一想,也不过是几个铜子儿而已,遂没有放在心上。

木婉像是没有看到他碗里的水不多似的,站在章良的身后,笑呵呵地答道:“五文钱一个。”

什么?

李壮“啪”的一声将碗放在木桩上,“你打劫啊?!”两只眼珠子瞪得比牛眼还要大。

玉竹楼的馒头也不过三文钱一个,你却狮子大开口要五文钱。

真当你李爷我是那没有见识的土包子,任人宰割呀?

小雅心里一紧。

黑葡萄般的大眼睛四处打量着,先把逃跑路线定下来。

她想好了,若是一会儿真动手了,她便拉着姐姐往山里跑。

山里树多林子密,藏人很容易的。

再者,她可是听说了,这些当差的说好听的是过来监察,实际上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

所以,他们必然不会费劲吧啦地到山里去追。

待太阳落山后,她便和姐姐两人绕道回家。反正两个人的脸上都黑黢黢的,他们也认不出来。

电光火石间,小雅便想好了退路。

可木婉却像是没有听出他话里的怒气一般,嘴角微翘,笑开了。

第三十四章第一桶金

笑什么笑?

真当老子不敢抽你,是吧?

李壮心里的火气蹭蹭的往外冒,偏偏那臭小子好巧不巧地站在了良子的旁边。

若不是担心殃及到良子,他手里的碗早就扣到他的脸上了。

别说笑了,哭都来不及。

刘树看着李壮捏着碗,青筋暴涨的手。再扫了一眼木婉所站的位置,眼睛里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这小子还真是够精明的,站的位置也够刁钻。

可以转身撒腿便跑,也可以让良子替他挡祸。

木婉像是没有看到李壮脸上的怒气一般,笑容真诚,语气认真地说道:“差爷说笑了,就是借小的一百个胆子,小的也不敢打劫到几位差爷的头上啊?!”

那不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吗?

嗯,这还是句人话!

李壮面上的怒色缓和,哼哼两声后,便低头喝着水。

于四自诩为聪明人,眼看着李壮偃旗息鼓了,自己也不好发作。

只是不满地嘀咕道:“那也不用要五文钱一个呀?!”

木婉笑了,十分有耐心地解释道:“正所谓一分价钱一分货。小的这馒头蒸的如何,几位差爷心里都有数的。

再者说了,这大冷的天儿,馒头却是热乎乎的······”

我费了多大的心思才让你们吃上这么香甜的馒头,你们心里都有数的,是吧?

听她这样一说,几个人不由得仔细回味了一下,这馒头的味道确实是不错,松软香甜,也热乎着。

可也不至于要五文钱一个呀?!

对这个价钱,他们还是觉得接受不了。

只听木婉接着说道:“几位差爷都是衙门里当差的,见多识广。必然是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无法相比的。”

哟呵,居然还扣上帽子了!

章良心里不觉得好笑。

这话说白了就是提醒他们,若是吃了馒头却是不给钱,那就是仗势欺人了。

可若是听不懂的,还以为夸耀他们呢!

这不,二愣子李壮从荷包里掏出一把铜板儿,从里面数出十五枚,十分豪气地丢在了木桩上。

三个馒头,十五文钱。

爷是衙门里的人,自然是你们这些小老百姓不能比的。

五文钱一个馒头,爷吃得起!只要你东西过硬,让爷吃的高兴便好。

看着李壮那豪气冲天的样子,章良的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李壮都掏钱了,于四和章良也都数了铜板出来。

刘树吃了两个馒头,数出十文,轻声问道:“你不是本地人?”

木婉看着树桩上的铜板,心里暗暗舒了口气,一边将其捡起来,一边笑着说道:“差爷好眼力,小的原是平县人。”

“哦,难怪。”刘树轻轻地点了点头。

难怪伐木这么多年了,也没有见过一个像你这样上山来卖馒头,送热水的。

木婉一边给几个人倒热水,一边说道:“天灾人祸,最是身不由己。好在这一路走来,遇到的净是好心人。

我们姊妹几个人也可以勉强度日了。”

她那唏嘘的语气中透着坚毅。

听得四个人心里一阵酸溜溜的。刘树更是忍不住说道:“哎呀,也是不容易啊!”

木婉笑着摇摇头,“没事儿,日子总会挺过去的。”短短的一句话,却是让人听出了这一路的艰辛。

章良打量了一眼和自己年纪相仿的人,想起了自己的经历,心里竟生出惺惺相惜的感觉。

低声问道:“小兄弟怎么称呼?”

木婉弯腰答道:“小的姓林,眼下就住在青牛村。”

“青牛村?”于四咋咋呼呼地说道,“哎呦,那里离这边可不近呀。”

小雅心里傲娇地想着:那是相对于别人说的。我带进姐姐从灵山那边穿过来,可是省不少路呢!

好在她可是一个懂得藏拙的人,这件事情谁都不会说的。

即便是看着铜板上也不行。

想起木婉荷包里的铜板,一颗心激动得要蹦出来了。

赚钱了,她们真的赚到钱了!

木婉扫了小雅一眼,见小丫头紧绷着小脸儿站在那里,便安心了不少。

她笑容勉强地说道:“为了糊口嘛!”即便是再辛苦,也得坚持呀!

几句话聊下去,那四个人顿时觉得五文钱一个馒头,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的。

就连心里最不愤的李壮,也面露同情之色。

木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在几个人的脸上转了转,见气氛差不多了,便趁机笑呵呵地问道:“几位差爷,不知道你们平时都是什么时候开午饭的?”

这是要踩着午饭点儿过来了?

若是没有刚才的那通对话,不用别人,李壮就会甩他一脸。

不要脸的小娘*皮,还真是没完没了了!

明天还想再来?

谁给你的脸了?

“午时!”李壮十分干脆地说道,“他们是午时一刻。”

木婉知道,午时应该是这几位衙差吃饭的时间。午时一刻是那些伐木的人。

木婉弯腰道谢,脸上的诚意十足,“多谢这位差爷告知。几位差爷,小的便不打扰几位休息了。”

李壮刚要说话,扫了章良一眼,便垂下眼帘继续喝水。

章良挑了挑唇角,点头说道:“天色也不早了,你们早些回去吧。”

“正是如此。”刘树附和道。

章良不由得斜了刘树一眼,从来不多话的人,今天却每次都能问到点子上。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深深地看了那一大一小两个背影一眼。

·······························

坐在灵山搭建的木棚里,小雅犹自有些不相信,她惊魂不定地问道:“姐姐,我们就这样回来啦?”

不然呢?

木婉好笑地挑了挑眉头,“你还想留下来让人请你吃饭呀?”

说话间,她已经将东西归置好了,拉着小雅说道:“走了,再不走又要很晚才能回家了。”

她可不想再看到林清樾耷拉着脸的样子了。

“姐姐。”小雅拉着木婉的手,还是觉得不真实,“我真的没有想到他们会那么痛苦地掏出铜板来。”

尤其是在你狮子大开口的情况下。

接着她非常实诚地说道:“我都已经做好挨揍的准备了,你别笑,是真的······”

夕阳余晖下,小丫头那清脆的声音如出谷的黄莺一般,响动在山林间。

第三十五章家的感觉

“吧嗒、吧嗒、吧嗒”小雅一边丢着手里的铜板,一边眉开眼笑地数着,“一、二、三、四·······四十八、四十九、五十。”

“姐姐,我数过了,这里正好有五十个铜板,一个不多,一个不少。”摇着手里的荷包,兴奋地哇哇大叫。

这不废话么?

人家又不傻,会多给才怪呢!

林清樾烦躁地将被子蒙在头顶,实在是受不了这两个傻里傻气的姑娘。

这都数了八遍了,还是那么兴奋!

“姐姐,你来数数看。”小雅兴匆匆地说道。

还数?!

那铜板都要被两个人磨薄了。真是的,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兴奋,跟没有见过钱似的。

偏偏那个人跟着小雅一起犯傻。

木婉接过钱袋子,点头说道:“好啊,我再数一遍。”

“一、二、三、四······四十九,五十!呵呵!”

两个人一起唱着数,一起呵呵呵地笑着。

哎呀,真是够了!林清樾抱着被子烦躁地向一侧滚去。

这两个人兴奋的声音,就跟那魔音绕耳一般,让他心神浮躁。

可偏偏又无法开口斥责,一开口了,不仅破坏了大家的好心情,还弄得跟他嫉妒她们似的。

唉!林清樾烦躁地又翻了一个身,故意用了大力气。

可惜效果却是微乎其微,那两个人的声音不过是顿了一下后,便继续嘀嘀咕咕地说了起来。

林清樾不由得怀念刚住进来时,睡的那木板床了。

他这样用力的翻身,那木板床“吱扭吱扭”的响的厉害,她们定然会清楚他心里烦躁,收敛一些的。

“姐姐,你说这么多铜板,我们放到哪里好啊?”小雅清脆的声音在这个黑夜里格外响亮。

放哪里?

林清樾撇撇嘴,总不至于放到被窝儿里搂着吧。

“要不就放到枕边守着吧。”这是木婉轻笑的声音。

“好啊!”小雅爽快地答应道,“放在我和姐姐两人枕头的中间。”说完,又咯咯咯的笑开了。

切,这是打算一睁开眼,便看到装着铜板的钱袋子吗?

俗气,还不如放到被窝里搂着呢!

林清樾又用力地向另一侧翻去。

呃!

林清樾一个激灵睁开眼睛,慢慢地适应了周围的黑暗,脑子里的意识也渐渐地回笼。

原来他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他动了动身子,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枕着胳膊,侧着身子盯着窗户发呆。

今天晚上是银钩月,微弱的月光打在窗棂上,一切都是朦朦胧胧的。

他记得迷迷糊糊中,听到小雅兴奋地说道:“姐姐,虽然从小到大,我也见过铜板,甚至见过银锭。

可从来没有今天这些铜板让我如此高兴。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呀?”木婉嘴角微扬,从善如流地问道。

明明心里了然,可她还是饶有兴趣地问着。像是逗弄着小雅,又像是鼓励一般。

小雅歪着头,脱口而出道:“因为我亲眼目睹了姐姐赚钱的全过程,也知道,这五十个铜板来的有多不容易。”

小丫头的声音如山涧泉水,叮叮咚咚的,听得人的心里暖暖的。

木婉抬手替她拢了拢散落的头发,“这五十个铜板,可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这其中······”

“姐姐·······”小丫头抬手打了个哈气,略带困意地说道,“这就是你一个人的功劳。”

从想到这个主意,到动手操作,再到真正地赚到铜板,哪一样儿不是你的功劳?!

小丫头抱着木婉的胳膊,满眼崇拜地说道:“姐姐,你真厉害!”

木婉笑着刮了刮她的小鼻子,轻声说道:“要是这样说的话,那就是我们三个人都厉害的。

我们是一家人,缺一不可的。”

若是林清樾不同意,她即便是主意再好,也等于零。

如果没有小雅和她一起,她定然会迷失在山林里走不出来的。

“呵呵,你不要这样看着我。我说的都是实话。就比如说吧,眼睛、鼻子和嘴巴,它们同样是长在你的脸上。

可作用却是各有不同的。难道你能说它们其中哪一个不重要吗?

所以啊,不要想那么多。我们是一家人,只要心往一处想,劲儿往一处使,我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少女的声音如同山林里流淌的小溪一般,很轻很柔,却又十分霸道撞进了你的心里。

随即流入四肢百骸,让人很舒服,很温暖。

他已经不为家里的第一笔进项不是自己赚来的而纠结了。

她说得对,各人有各人的用处,他作为这个家里唯一的男丁,总有他发挥作用的时候。

家!

林清樾不由得仔细地品味着这个字。似乎从爹娘出事后,他就一直觉得整个人空落落的。

似乎他又体会到了那种可以依靠,可以遮风挡雨的归属感。

心中安宁,困意全消。

他坐起身来披上衣服,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挑开厚重的棉帘子,一股冷风扑面而来,冻得他不由得打了一个激灵。

却莫名地觉得身心舒畅,头脑也清醒了许多。

今晚的夜空有些阴,星光似被遮住了一般,让人看不真切。

如弯钩般的月亮安安静静地挂在天上,给周围的天空染上了一层淡黄色的光晕。

草丛中,偶然传来几声秋虫低低鸣叫的声音。

林清樾调整一下气息,脑子里回想着当初爹爹教他的拳法,手足舞动,便在院子里打起来拳来。

一套拳法下来,畅汗淋漓,身心舒畅。

他看着沐浴在夜色下的几间房子,想着刚来时的样子。

唇角不由得弯了起来,原来日子真的可以越来越好的。

···················

翌日,整个天空灰蒙蒙的。

寒冷的风吹在脸上,带着一股湿意,让人很不舒服。

李壮从树林里转出来,边系着腰带,边抱怨道:“这倒霉的天气,真是令人烦躁。”

这冷风吹得,让人手脚冰冷,似乎从内到外透着寒意。

“什么时辰了?”嘴里嘟囔着,眼睛在树林中四处寻摸着,怎么还不来呀?

不仅是他,其他三人跟他同样的心思。

第三十六章找茬

四位衙差,今天有着共同的感觉,那就是时辰过得太慢了。

尤其是将近午时,饥肠咕噜的时候。

几个人的目光有意无意地向山道上瞥去。

因为山路遥远,他们早晨从衙门走的时候。厨房里特意给他们准备了食盒,可眼下天气寒冷,食盒里的东西早就凉透。

于是,谁都没有心思瞅那食盒一眼。

四人一边注意着山道那边的情形,一边有一搭无一搭地闲聊着。

就在四个人望眼欲穿,耐心将尽的时候,一辆破木平板车伴随着“吱扭吱扭”单调的声音出现了在四人的视线里。

一高一矮,顶着同样黑黢黢的脸的两个人用力地推着车。

李壮心里一喜,同时嘴里嘀咕道:“这两个傻小子倒是挺会踩着点儿的。”再不来他可是要骂娘了。

将要到近前时,那个高个子,瘦得跟竹竿似的黑小子,脸上露出一抹傻笑。

谁知这抹笑还没有完全展开,就吓得惊叫一声。

车轱辘被一块小石头卡住了,两人力气不够,整个车子便向一侧歪去·······

“小心!”坐在树桩上的四个人也是被吓了一跳。

章良站起身来,纵身跃起,落在车旁后,双手用力托起,车子才不再继续倾斜。

再有后面三个人赶过来,一起帮忙将车子扶住了。

“呼!”木婉惊魂未定,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吓死我了!就差那么一点点·······”

“还吓死我了呢!”李壮不满地嘀咕道,“没事儿总傻笑什么?”害得老子差点都没有热水喝,没有热乎的大馒头吃了。

于四说道:“今天幸好有良子在,不然,你哭都没地儿哭去!”

嫉妒归嫉妒,章良的身手还是让人佩服的。

木婉敛身一礼,对着章良郑重地拜了下去,“多谢这位差爷······”

腰还没有弯下去,就被章良托起来了。不小心碰到了木婉的手,整个人不由得一僵。

虽然从木婉的举手投足间,他心里有了一些猜测,可碰到她的手时,心里便确定了,眼前这双手,绝对是一个女子之手。

木婉多敏锐的一个人,瞬间便发现了章良有不对的地方。

她下意识地向后退开一步,再次躬身恭敬的一礼,“多谢差爷!”

这次章良没有搀扶,任由着木婉拜下去。

两人心知肚明,这一拜是因为什么。

木婉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后,便对着另外三人行礼,“多谢几位差爷。”

李壮摆摆手,刚要说话,被于四截住了,“行了,行了,别来那些虚礼,看好你的东西才是正经的。”

木婉笑着点头道:“差爷说的是。”

和小雅合力将车推到了平坦的地方,解开绳子,将车上的东西卸下来。

从最底层的木板下面,抱出一个坛子。

笑呵呵地说道:“今天天气阴泠,小的特意给几位差爷准备了姜汤祛祛寒气。”

说话间,掀开坛子的封口。一股浓郁的含着辛辣气味的热汽不由得扑灭而来。

李壮平时最讨厌这些个汤汤水水了,可今天却是破荒的什么也没有说。

端起碗“咕咚咕咚”地你将一碗姜汤喝得干净。

刘树扫了一眼表面上安安静静,却明显心不在焉的章良。

眼睛里闪过一抹若有所思之色,眼角的余光,不由得看向那个正在忙碌的,瘦小的身影。

一碗姜汤下肚后,众人只觉得浑身暖洋洋的,通体舒泰。

身体暖和了,心情便好了。心情好了,胃口便大开。

李壮一口气吃了四个大馒头,于四吃了三个,刘树也吃了三个,只有章良斯斯文文地吃了两个。

与昨日的满脸心疼不同,小雅看着馒头一个个减少,兴奋地满眼放光。

铜板,铜板,今天要有六十个铜板进账了!

若不是因为姐姐事先嘱咐过,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要面色平静,不能让人看出端倪,她定然要笑出声来的。

几个人吃完后,木婉又笑呵呵地给几个人的碗里倒满了热水。

几个人对木婉的眼力见很满意,掏铜板时,也格外地痛快。

午时一刻刚到,一阵锣声响过后,山林里那些伐木的工人便陆陆续续走下山来。

看着四名衙差喝着冒着热气儿的水,心里一阵艳羡。

站在不远处的木婉,一双眼睛如雷达一般在人群中收寻着她的潜在客户。

她心里清楚,若想让这些人掏钱买馒头,必须得有人带头。

待有人走近,她咧开嘴,露出满口的小白牙,笑容灿烂而亲切的招呼道:“大叔辛苦了!喝点热水驱驱寒吧。”

听到她这一声招呼,有的人面无表情地从她身边经过,只当没有听见。

有的人远远地打量着,却没有靠近。

有三五对视一眼,抬脚走了过来。

小雅见几个人嘀嘀咕咕的养在,心里便是一紧。

这几个人不像是过来买馒头,倒像是过来找茬儿的。

一双黑葡萄般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里面写满了迷茫和恐惧。

她下意思地向木婉身边靠了靠。

木婉安抚般拍了拍小雅的手。

像是没有看到几个人的小动作一般,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小葫芦瓢,舀了一瓢热水,热情地招呼道:“大叔,这天寒地冻的,喝点热水暖暖身子吧?”

为首的那个人淡淡地扫了一眼瓢里冒热气儿的水,目光落在了笼屉里的馒头上。

跟在他身后的几个人也围拢过来,一看便是不好惹的架势。

小雅一颗心已经提到嗓子眼儿了,她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心里怯生生地想着:只要不动手打人,几个馒头被人吃了便吃了吧。反正今天已经比昨天多赚了十枚铜板了。

木婉心里也在打鼓。

可她更清楚,输人不输阵!

更何况,她连几位衙差都摆平了,岂会怕了他们?

她不动声色地挺了挺脊背,笑着说道:“和弟弟两个人做点小生意,养家糊口。”

一句话点明了,这馒头是卖的。

那个人眯着眼睛,将木婉从头到脚,仔细地打量了一遍,沉声说道:“小生意?谁允许的?”

第三十七章垫脚石

果然是不好惹的!

小雅都快要被吓哭了。

她紧紧地咬着牙关才没有哭出来。

这个时候,即便是不能成为姐姐的助力,也决不能拖姐姐的后腿。

想到这里,小丫头用力地瞪大眼睛,以表示自己不害怕的。

几个人似乎觉得眼前这两个人就是个好欺负的。

沉着脸,目露凶光地瞪着他们!

似乎木婉一个回答不好,就有可能将人折断脖子的危险。

呵呵,不过是虚张声而已。

木婉见几个人虽然虎着一张脸,看起来十分骇人。可眼底深处却是闪烁不定。

她心里觉得好笑,面上却丝毫不显。

她听到呵斥后,先是愣怔了一下,像是被吓住了一般。随即便求助般转向了几位衙差休息的地方。

那几个人随着她的目光看去,恰巧撞上了章良看过来的目光。

那平静的眼神淡淡的一瞥,几个人心里不由得瑟缩了一下。

什么情况,这两个小子竟然和章爷沾亲带故的?

不会吧,不是说章爷家里就有一个相依为命的老母亲吗?这是大哪儿冒出来的穷亲戚?

怎么就不会了?

那天上的玉皇大帝还有三门穷亲戚呢,何况章爷?

可接下来该怎么办呀?

这小子还收拾不收拾啦?!

刘树见几个人面露迟疑之色,心里觉得好笑。

都说拉大旗,作虎皮。

良子这杆大旗可是被这小丫头扯得虎虎生威呀!

昨天,她利用了良子的遮挡,躲过了李壮的刁难。今天便要借着良子的势,来吓退黄老五这些人。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深深地看了木婉一眼。心里一阵好奇,洗掉了脸上的锅底灰,她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黄老五几个人在村子里横行霸道惯了,这让他们突然间收手,怎么都觉得不甘心。

“这馒头怎么卖的?”他粗声粗气地问道。眼神凶巴巴地瞪着小雅。

小雅被吓得一激灵,强忍着眼中的泪意,脆声说道:“五文钱一个!”

她用力地挺了挺那瘦弱的小胸脯,让自己看起来十分有气势。

五文钱?

直接去抢得了?!

小雅的声音虽说不高,可周围的人都听到了。

大家在心里嘀咕了一句后,又都有些好奇地凑了过来。

五文钱一个的馒头,到底长成什么样子的?

黄老五心里也是一惊,除了被价钱惊到了,还惊诧于这个小个子的,为何如此有底气?

眼睛有意无意地向四位衙差休息的地方瞟去。

只见章良端着碗,若无其事地喝着水。

就像是他心中笃定他们几个人不敢将眼前这两个黑小子怎么样一般。

他现在心里是什么想法都没有了。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让他就这样灰溜溜地撤了,这面子上挂不住呀!

这让那些村里的人怎么看他,又让身后的几个兄弟如何看他?

木婉多会做人呐!

一看黄老五的气势弱下来了,便顺势递了一个梯子过来,“大叔”

见黄老五瞪眼过来,她连忙改口道:“这位大哥,想必你今天带了午饭过来了,这馒头不买也没有关系。

这天寒地冻的,喝口热水暖暖身子吧。放心,热水是不要钱的。”

“老子是那种差钱儿的人吗?”黄老五顿时不乐意听了,指着小雅说道,“给我包上两个不,三个,给我包上三个馒头。”

这是要买馒头了?

这画风转换的太快,小雅一时接受不了。

可小丫头为人机灵,只是愣怔了一下后,便动作麻利地包好了三个馒头,笑呵呵地递了过去,“给您!热乎着呢!”

不好吃我可是不给钱的!

黄老五冷冷地瞪了她一眼,谁知话还没有出口,便听木婉笑盈盈地说道:“多谢这位大哥捧场!

只是不知道小弟的馒头会不会也赚到大哥的一个好字。”

也?

黄老五顿时觉得一口气卡在了嗓子里,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憋得他那是相当地难受!

真是出门没有看黄历,惹了这么一个煞星。

不但便宜没有占着,还损失了他十五个铜板,真他妈的晦气!

几位差爷都说这馒头好了,怎么还敢放个屁呀?!他在心里骂骂咧咧的。

不情不愿地掏出了十五个铜板,冷冷地扫了木婉和小雅一眼,泄气般狠狠地咬了一口手里的馒头

欸?

还别说,真的挺不错的。

周围的人看黄老五吃得欢实,都忍不住跃跃欲试,想要买上一个。

可想到那价钱,又却步了。

别人不捧场可以,可作为“五哥的身边人”这个时候定然是要冲上去的。

没钱?

太贵了?

给五哥捧场,怎敢想东想西的?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对了,那就是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

几个人当中要么是买两个,要么是买一个的。总之,一个没有落下,手里都捧着馒头走了。

“咦,别说,这五文钱的馒头真是挺好吃的。”

“嗯,是不错!又松又软,越嚼越香!”

“不但香甜,还特别有嚼头儿。这肯定是今年的新麦子做的。”

“”

“嗯!”木婉在心里默默地点头,横是横了点,倒是几个识货的人。

看着那几个人将黄老五围在中间,各自捧着馒头吃得欢实,大家便意动了。

尤其是那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更是让人觉得手里已经凉透了的,干的发硬的干粮有些难以下咽了。

有人忍不住了,走过去买了一个馒头解解馋儿。

有的人觉得好奇,从小到大还没有见过五文钱一个的馒头呢!

买一个尝尝,五文钱的馒头到底是什么味道的。

还有的人凑过来说道:“小伙子,你这馒头看起来挺不错的。”

木婉将来人上下打量了一眼,便笑着开口道:“多谢大叔夸奖。喝点水吧。我看您随身带着水壶,不如我帮您灌一些,留着渴了的时候喝。”

“哈哈,那就谢谢你啦!”

刘树抬眼看着笑语晏晏地招呼着人的木婉,再扫一眼闷头吃馒头的黄老五几人,心里憋笑。

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啊!

本来是想将人家镇住,可没有想到,自己不但没有讨到便宜,反倒是成了她的垫脚石。

第三十八章闲谈

绿草茵茵,野花飘香。

木婉和小雅两人随意地坐在草地上,享受这午后的美好时光。

刚沐浴过的两个人,都没有束发,只是将那一头青丝擦了半干后,随意的披在脑后。

微风轻拂,那秀发随风而动,端的是隽秀飘逸。

小雅双手撑在身后,闭着眼睛,轻轻地甩动着脑袋,玩得不亦乐乎。

木婉双腿舒展,双手撑在两侧,仰头看着翠绿色的树叶随风摆动。金色的阳光落在上面,仿佛一把碎金撒入了树林中。

木婉脑子不由得闪现出一句话“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谷外已经树叶飘零,花草枯萎,一派初冬的衰败景象。

而这里却是草木葱郁,鸟语花香,似乎春天才刚刚开始。

看着小雅被暖洋洋的阳光晒得,一幅昏昏欲睡的样子。木婉不由得翘了翘嘴角,递过一个烤的金黄的馒头,“吃点东西吧。”

那浓郁的香气非常霸道地钻进了鼻孔里,一下子便把那些瞌睡赶跑了。

小丫头一骨碌坐直了身子,接过馒头,甜甜地说道:“谢谢姐姐。”

木婉抬手揉揉她的头,好笑地说道:“我们小雅什么时候居然和姐姐这般客气了?”

小雅也不说话,只是冲着木婉甜甜的一笑。随即拿起烤馒头,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撕下一块儿金黄酥脆的馒头皮放在嘴里细细地嚼着,甜甜的麦香中混合着一股焦香。不禁让人满嘴的香气,都舍不得咽到肚子里了。

木婉抬手替小雅将嘴角的渣子抹掉,笑吟吟地问道:“好吃吧?”她对自己的厨艺向来是很有自信的。

“嗯!”小雅笑眯眯地看着她,用力地点点头,“好吃!就是有点舍不得吃。”一个馒头可是五文钱呢!

“呵呵!”木婉被她财迷的样子逗笑了,温声说道,“我们赚银子的目的是什么,不就是让日子越来越好吗?

可若不舍得吃,不舍得穿,将身体熬坏了,你就是有再多的银子,也是枉然的。”

有命赚钱,却是没有命花。那将是多么遗憾的事情呀?

小雅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声音清脆地说道:“我知道了姐姐。”

小丫头眼中毫不掩饰的儒慕之情,让木婉的心软的一塌糊涂。

她柔声问道:“今天可是被吓到了?”语气中透着一丝深深的愧疚。

“不怕的·······”小雅下意识地摇头,对上木婉认真而关切的眼神,她缓缓地垂下头。

认真地说道:“刚开始很害怕!”有那么一瞬间,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都想把所有的东西都丢掉,拉着姐姐跑开了便是。

“可是看到姐姐那样镇定,那样从容,便也渐渐地不害怕了。”

姐姐都能让那几个衙差乖乖地掏出铜板来,更何况是那几个人呢?

木婉忍不住摸着她那柔软的头发,挑眉笑着问道:“对姐姐这么有信心呀?”

小雅咯咯咯地笑开了。随即歪着头说道:“姐姐,今天那几个找茬儿的人最后怎么就偃旗息鼓了呢?”

她有些没有看懂。

木婉从旁边的簸箕里拿出梳子,准备给小雅绾发。

她看了看太阳的位置,该回去了,否则到家时便要天黑了。

听到小雅发问,她笑着说道:“说的好听一些,叫借力打力。说的难听点,那便是狐假虎威了。”

借着章良这只大老虎,威风了一把。

小雅小大人般点点头,感叹道:“姐姐,那个章爷真是个好人。”

昨天肯帮你挡住李壮和于四的刁难,今天又替咱们吓走了黄老五那些人。

嘶——

小雅突然倒吸一口凉气,木婉吓得手脚不敢动了,“怎么了,可是我手重弄疼你了?”

“那倒不是。”小雅声音清脆地说道,“我就是突然想到,若是章爷日后知道我们利用了他,他会不会跟我们秋后算账呀?”

其实,她更想问的是,哥哥当时只将那几个人的体貌特征,以及从别处听来的关于几个人的事迹简单地说了一遍,为何姐姐便能精准地对着章爷下手?

而且,一下便是一个准儿。

木婉嘴角微翘,十分满意小丫头的聪慧,笑着解释道:“自然是不会的。”

担心她听不懂,便掰开了揉碎了解释给她听,“那位章爷的目光温和而坚定,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浩然正气。如此正直、磊落之人,若是有什么不满的,定然会当面说清楚。”

不会在背后搞一下阴损的招数的。

小雅继续问道:“那姐姐觉得,他为何会偏帮我们呢?”

木婉那十根纤细的手指在小雅鸦黑的头发间穿梭着,很快一个漂亮的发髻便绾好了。

拿起旁边的头绳仔细地将其绑好。

“也许是觉得我们是平县来的吧?”

像他这种正义感爆棚的人,自然是会同情弱者的。

小雅端端正正地坐好,以免将绑好的发髻弄散了,“幸好我们今天没有遇到村子里的人。”

遇到了又怎么样?

木婉不以为意地说道:“我们一没偷,二没抢的。为何怕被他们看到?”

靠着自己的双手吃饭,木婉不觉得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那我们为何要穿上男装,还将整张脸给涂黑呢?”

这样遮遮掩掩的,不是怕被人认出来,又是为了什么呢?

自然不是了。

木婉说道:“虽说女子在外间行走也没有什么,可还是有诸多不便的。”

更何况,那种荒山野岭的地方,接触的都是一些糙老爷们儿。

万一有人因为她们两个是女子,而起了什么坏心思,那就麻烦了。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把人身安全排在第一位,这是木婉一贯的行事作风。

她一直认为,有人才会有一切。

哪怕你一贫如洗,哪怕你身败名裂,这些都没有什么。

只要有人在,定会有一天会咸鱼大翻身的!

小雅的头发梳好了,小丫头转过身来,看着木婉给自己绾发。

一双黑葡萄般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天上的星子一般。

她突然间问道:“姐姐,你说那个章爷他知道我们是姑娘家吗?”

第三十九章四两拨千斤

呃?

木婉倒是被小雅这冷不丁的一句话弄愣了。她绾发的手一顿,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儿,道:“应该是知道的。”

像他们做衙差的人,向来阅人无数。她们两人的这点小伎俩,是糊弄不过去的。

小雅满眼崇拜地说道:“那个章爷好厉害呀!年纪不大,却是目光如炬,行事老辣。”

从他能够镇住李壮几人便可以看出他很不一般了。

虽然说跟祖上的余荫有关系,可自己也要有本事的,否则是无法得到别人的真心尊敬的。

木婉笑着夸赞道:“我们的小雅也很厉害啊!”

这么小的年纪便能想到这么多,那是相当聪慧的了。

“我还差的远呢!”小雅摇摇头,颇为失落地说道。

眼看着爹娘被贼人缠住,她除了逃跑却什么都做不了。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她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哟,小丫头知道谦虚啦!

听着小雅老气横生的语气,木婉心里觉得好笑。

可转头看到小丫头眼神空洞,幽幽的目光不知道落在何处时,打趣的话就这样咽了回去。

看她的样子,想必是想到了以前那些不愉快地事情了吧?

不其然,也勾起了她心底的那抹忧伤········

木婉不喜欢空气中流淌的那股淡淡的伤感,便转移话题道:“那小雅说说看,其他人有没有看出我们是女儿身?”

呃?

小雅成功地被转移了注意力,她歪着头,认真地想了想,“那个叫李壮的人,脾气暴躁,做事大大咧咧的,应该是没有认出来。”

她顿了一下,语气笃定地说道:“我觉得,除了那位章爷外,其他的人都没有认出来。否则,定然会当面揭穿的。”

木婉笑着看向小雅,越看越满意。

小丫头怎么就那么通透呢?

再想到聪明无双的林清樾,心里不由得对小雅的爹娘有些好奇了。

到底是什么样的父母,会养出这样一对聪慧的儿女呢?

同时心里突然有种感觉,小雅的爹娘的死因,恐怕不是那么简单的。

那是不是说,自己眼下已经上了贼船了?

“姐姐,我说得不对吗?”小雅见木婉盯着自己愣神,忽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地问道。

“嗯,你说得对,但也不全对。”木婉收回心思,笑着说道,“李壮和于四两个是心直口快之人,可刘树······倒是让人看不准了。”

刘树那个人怎么说好呢?

看起来为人平庸、碌碌无为的,可却是能很自然地融入其中,不受排挤。

这样不显山不露水的人是让人最无法掌控的,所以,她当初没敢将赌注放在他的身上。

··························

也许是因为黄老五一伙人服服帖帖的了,也许是因为四位衙差时时坐镇。

接下来的日子里,买馒头,喝热水的人渐渐地多了起来,却是没有人再出面刁难木婉姐妹二人了。

不过,说闲话倒是有点。

这不,这位大约五十多岁,身形消瘦,脸上布满皱纹,一开口便露出满嘴的大黄牙的大叔。

站在木婉摊位的不远处,斜靠在树干上,双手捧着水壶,吸溜吸溜地喝着热水,嘴上却是对木婉一顿数落。

“小伙子,不是我说你,买卖没有你这样做的。”

见木婉没有吱声儿,脸上笑容不变地给其他人拿馒头,收钱。

这位大叔却是毫不气馁,继续说道:“就拿这馒头来说吧。好吃是好吃,就是太贵了些。

你干嘛张口要五文钱呐?”怎么不上天呢?

说话间,眼睛一直定格在笼屉上的白馒头上。

这馒头乍一看起来和自己婆娘蒸的没有什么不同,可仔细看过去,便觉得有些不同,尤其吃起来·······

想想那松软香甜的味道,口水就忍不住要流出来了。

“小伙子,你这馒头里不是放了什么东西吧?要不然,怎么让人觉得吃了还想吃呢?”

话音刚落,便有几个人同样喝热水的人凑到了那位大叔的旁边。

笑嘻嘻地看着木婉,一幅等着瞧热闹的架势。

另外,在不远处,手里还拿着馒头的人,也不由得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转头望向木婉。

似乎等着她给一个答案。

木婉抬起头,那个人说完后,就跟个没事儿人一般,继续吸溜着壶里的热水。

就像刚才的话,他不过是随口说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一般。

嘿~木婉心里这个窝火呀!

若不是场合不对,她非得撸袖子上去跟那个大叔打上一架不可。

断人财路,就是毁人活路,大叔,这么浅显的道理,你难道不懂吗?

你喝着我提供的热水,不感激也就罢了,竟然如此说?!

真是岂有此理?!

木婉心里愠怒不已,面上却是带着浅显的笑容,语气温和有礼。

“大叔,我见你前些天买过一个馒头,吃完后,可是有什么不适的?”

那位大叔斜了她一眼,你那不是废话吗?我的身体有没有不适,你难道没有看出来吗?

在木婉的目光逼视下,还是摇头说道:“没有。”

木婉继续问道:“那您这些天没有吃了,可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那大叔倒是有些不耐烦了,他没有好气的说道:“小伙子,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绕来绕去的,就快要把他给绕糊涂了。

木婉笑意不改地说道:“大叔刚才问我,我这馒头里是否加了让人上瘾的东西。

大叔随口一说,小子不过随口一问,您别介意。”

说着,木婉像模像样地向他拱了拱手,以示歉意!

一句话既否认了那位大叔的臆测,也宽了众人的心。

兵不血刃?!

刘树面色如常,心里却是不由得为木婉赞了一声好。

那位大叔刚才的一句无心之语,不仅会断了她以后的财路,还有可能给她惹来无尽的麻烦。

本以为即便是不会大吵大闹,也要据理力争,分辨几句的。

却没有想到,她居然四两拨千斤,轻描淡写地便将这件事情揭过去了。

对于眼前这个人,他可是越来越好奇了。

第四十章眼红

“小伙子,你这馒头蒸的这样好吃,可是有什么秘诀?”有人提着水壶过来加开水,随意地问道。

木婉脸上的笑容不变,笑呵呵地说道:“都是各位乡亲捧场。”哪有什么秘诀?!

另外有人接话,语气酸溜溜的,“小伙子这话我爱听。”若不是我们肯买账,你那馒头能卖出去才怪了。

死贵死贵的,吃了能成仙啊?!

哼,等我有银子了,我一下子买两个,吃一个,扔一个。气死你!

那个来加水的人将水壶盖子拧紧,却是没有离开。

他仔细地打量着笼屉里的馒头,笑着说道:“你这馒头看起来和普通的馒头没有什么两样的。”

怎么吃得时候偏偏又松又软,让人吃了一个又想着第二个,简直就是停不下来?

这个梗儿就是过不去了,是吧?

木婉心里烦躁,抬眼看着眼前的人,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悦。

眼前的人个子不高,国字脸,八字眉,踏踏鼻子,凉薄的嘴。

见木婉看过来,他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眼睛里是谜一般的自信,自认为一切都掩藏的很好,没有人能够看懂他的心思。

若说刚才的那个人不过是随口一说,无心之过。

那眼前这个人便是信口雌黄,有所图谋。

这不,他的话音刚落,所有的人,无论是买过馒头的,或者是没有买过的,都向木婉这边看来。

似乎都在等着木婉的一个说法儿。

甚至有的人已经慢腾腾地站了起来。

木婉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可那笑容却是有些僵硬。

“不知道这位大叔怎么称呼?”低低的声音中,透着几分讨好。

“我姓赵。”赵猛得意地扬了扬眉,眼睛里的笑意更深了。

怎么样,怕了吧?

知道了我赵猛的厉害了吧?

不错,相对于前面的那个有口无心的人,他却是多了一些算计。

若是眼前这个小子能够给出令他满意的东西,他便放他一马,如若不然,哼哼······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他故意将话含着,说一半留一半,半露不露的。给人留下了更多的想象空间。

有时候有些事情就是这样,你全部说透了,他只当成一个笑话,丝毫不放在心上。

你对他说一半儿,他又很自觉地联想到了另外一半儿上了。

因为有了先前的引子,他们很自然会想到一起去的。

而且,他们对自己想象出来的结果十分笃定。若是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将那个念头给打消了,很有可能遭遇这些人群起而攻之。

刘树暗暗地替木婉捏了一把汗,这是馒头卖的好,招人眼红了。

同时心里也隐隐有些期待,期待木婉会用什么样的办法来化解眼前的危机。

似乎她总是会给人一下惊喜。

他不动声色地扫了另外三人,除了背对着的李壮,连一向神经大条的于四,都察觉出一丝异样来了。

眼看着那些五大三粗的汉子们,对瘦得跟竹竿儿似的兄弟二人慢慢靠拢,敌意十分明显。

于四有些坐不住了,他绝对相信,这些人上去后,不费吹灰之力便将那兄弟二人的脖子给掰折了。

不行,怎么能在他监管的地方出人命呢?

“哎,那个·········”他刚要起身,便被眼疾手快的章良给拉住了。

“你拉我干什么,要出人命的。”这事可不能不管的。

章良没有说话,手上的力度却是丝毫不减。

“不是,你······”于四扯不开,只能不情不愿地坐了回去。嘴里嘀咕道:“若是真出了什么事,我就跟县令大人直说。是你不让我管,眼看着他们兄弟二人被······被······”

他觉得“死”有些晦气,懒得说出口。

随手抓起一把松子剥着吃。眼不见为净!

爱死不死的,关我什么事?!

刘树看着于四赌气吃松子的样子,活像一只肥胖的大松鼠,忍了又忍才没有笑出声来。

他掂起一颗松子,心里感叹道:不得不说,这位姑娘的心思还真是玲珑剔透呀!

自从陆陆续续的有人开始买馒头后,她便时不时地带些小菜儿,或是松子、榛子等一些炒货过来。

几个人吃得乐呵了,自然心里的天平便歪向她那一边了。

他理解章良的做法,由他们出面的话,自然事情会很快便平息了。

却会让村民们心里不舒服,从而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掏钱买馒头了。甚至,他们四个人也会被人诟病。

所以说,为了长远之计,只能让她一个人来解决了。

当然啦,他们四个大男人坐在这里,怎么也不会让一个女孩子吃亏的。

木婉将章良和于四两人之间的动作尽收眼底,感激地对着他们点了点头。

转头对着赵猛夸赞道:“赵大叔真是一语中的,我这馒头之所以能如此好吃,自然是有祖传秘方在里面的。”

“什么祖传秘方?”赵猛出声说道,“说出来让我们大伙儿都听听。”

木婉笑着说道:“既然是祖传的,当然是无法外传的。”她的语气平和,丝毫不见生气。

虽说大家都好奇这个祖传的秘方是什么,可心里也清楚,除非是傻子,否则谁都不会将这个秘密说出来的。

想到这里,一些人便重新蹲回了原处。

真是群没用的玩意儿!

赵猛在心里暗骂一声,脸上少了几分从容,多了几分冷意,“你说是秘方便是秘方了?谁知道是不是一些害人的把戏?”

这话不可谓不恶毒。

“害人的把戏?赵大叔这话从何说起呀?”木婉诧异地瞪大眼睛,简直都要吓哭了。

“这就是普普通通的一个白馒头而已,怎么就成了害人的玩意儿了?”

这么大的一顶帽子扣下来,她可是担待不起呀!

木婉有些慌了,她抓起一个馒头说道:“既然你们不信,那我吃给你们看。总不至于,我要把自己也害死吧?”

她又掰了一半递给小雅,“你也吃!让他们看看,这馒头······馒头·······能不能害死人。”

赵猛看着被噎得直伸脖子的木婉,心里一阵好笑:时机来了!

第四十一章示弱

“那个·······”

赵猛刚要开口说话,便听木婉含糊不清,又透着几分小心翼翼地说道:“诸位大哥,大叔,这样你们相信了吗?”

眼圈儿泛红,不知道是被吓得,还是被噎得。

周围的人不过都是一些面向黄土背朝天,单纯质朴的农民。

见木婉和小雅两人被逼到了这个份儿上,便有些于心不忍。

而且,看着他们两兄弟随便抓起一个馒头,毫不犹豫地吃了下去,心里的那点疑虑也都打消了。

有的人转过身,只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有的人则心直口快地说道:“谁家祖传的秘诀能随便示人呀?我们村里的那木匠铺子,那老木匠做了几十年的木工活儿。

没有人对他的手艺不信服的。可他除了两个儿子,谁也不教。”

“我们村里的那个铁匠铺子也是这样的。”另外有人接话儿道,“无论有多少人磕破了头,想要拜他拜师,他就不肯收。”

“是呀,是呀,祖宗传下来的手艺,哪能随便示人的?”那不是扯淡吗?

跟人要秘方儿,就跟挖人家祖坟一样缺德。

几个人说着话儿,便转身离开,找个地方猫一会儿,下午还得上工呢!

也有的人平时看不惯赵猛的所作所为,刚才不过是因为一时好奇,过来凑凑热闹而已。

眼下更是对他的所作所为有些不耻,便转过头看向别处。

赵猛自认为自己十分聪明,看得比别人都长远。

而且,看着木婉惊慌失措的样子,他便更硬气了,“这馒头是你蒸的,秘方是你的,谁知道你是不是早有准备了?”

木婉心里对他一阵鄙夷,面上却是无助得很,带着哭腔儿说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想要我们兄弟二人怎么样啊?”

“怎么样?”赵猛冷哼一声,正气凛然地说道,“要么将秘方交出来,要么赔钱!”

哟,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啦?!

“赵大叔,您这是要明抢啊?!”木婉小声控诉道。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一幅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赵猛愈发得意了。心里盘算着,不仅自己得到了实实在在的好处,别人还要对他竖起大拇指。

也就是当了婊(防)子还要立牌坊的那种。

“咳咳!”他轻咳一声,满脸严肃地说道,“我要秘方不是为了我自己,只是想让大家都知道,你是如何害得大家的。那些钱,也是给大伙儿的补偿。”

呸,真不要脸!

小雅愤愤不平地瞪了赵猛一眼,你一个从来没有买过馒头的人,要什么秘方,要什么钱呀?!

木婉还是一副惊吓过度的样子,眼泪含在眼圈儿里,一副要落不落的。

这幅既害怕又倔强的样子,倒是博得了不少人的同情心。

她调动一下情绪,开始讲述她自己那“凄惨无比”的人生经历。

“平县水灾过后,地里一片荒芜。逃荒的路上,我们曾经捉老鼠来充饥。别说是一个馒头了,就是一粒麦子,我都觉得神圣无比。”

怎么会用食物来害人呢?

她的话前言不搭后语,听起来语无伦次的。

可所有人都听明白了,也替兄弟二人的遭遇唏嘘不已。

“唉,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呀!”有人忍不住叹息道。

“是呀,若不是被逼到那个份儿上,谁会来吃这份苦呢?”那小细胳膊小细腿儿的,推着那么一大车的东西上山,委实不容易啊!

“五文钱一个馒头,贵是贵了些。可好在这馒头实诚,顶饿!”有人看着手里的馒头说道。

“说的没错,这热水还不要钱呢!”自从喝上热水后,他再也没有闹过胃痛。

“·······”

大家越说,越对木婉和小雅姐妹二人同情多一些,怨气少一些。说到最后,大家觉得五文钱一个馒头也能理解的。

毕竟这大冷天的,山路崎岖,委实不容易。

眼看着风向变了,赵猛也不觉得尴尬,“这些馒头都是你们两人蒸的吗?”那关切的语气可是情真意切的!

见小雅点头,他又继续问道:“开水也是你们烧的?”

小雅说道:“是的,爹娘死在逃荒的途中,只留下我们三人。二哥有体力,跟着村里的人去山上伐木,我和大哥体弱,只能做一些小事,来解决生计问题。”

木婉在心里暗暗地给小雅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小丫头,好样的!

就是这份临危不乱的气度,就叫人稀罕地不行。

赵猛听完后,不由得唏嘘道:“哎呀,也是不容易呀!”若是没有刚才那一出,这话着实让人挺感动的。

呕,真恶心!

木婉心里冷哼,见过不要脸的,没有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既然知道人家不容易,那你为何执意要人家秘方?”章良的声音很平静,让人听不出喜怒。

可越是这样,越让人害怕。

赵猛转身见到四位衙差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身后,心里一慌,脸上一阵火辣辣的。

脸上扯出一抹不自然的笑容,强行狡辩道:“我······我不过是跟这个孩子开个玩笑而已。”

旁边有人不忿地说道:“都差点把人家孩子给吓哭了!”有你这样开玩笑的吗?

赵猛讪讪地说道:“我不过是逗他玩儿的,没有想到,他的脸皮那样薄。”

几句玩笑话便受不了。

人群里有人抱不平,“你当谁的脸皮都像你这样厚呀?”

说完,引起众人一阵哄堂大笑。

赵猛也跟着呵呵笑着,只不过那笑容比哭还要难看。

当着章良几人的面儿,人群里的人拼命挤兑着赵猛。

有的人是真看不上他的做派,有的人是想要借机在几位差爷面前露露脸。

章良岂会看不出这些人的小伎俩?

见情形差不多了,他扬声说道:“好了,大伙儿都不容易,别总想着算计别人!开工啦!”

“走啦走啦,磨磨唧唧的,学什么不好,学人嚼舌头根子。”于四不耐烦地催促道。

刘树看着木婉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突然恶趣味地想,这眼泪若是流了下来,这张脸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第四十二章有人

四位衙差跟着众人的身后向山上走去。

章良有意地落后几步,侧着头,盯着木婉和小雅的背影怔怔地出神。

他记得她第一次出现的时候,李壮意欲为难她,不知道她是有意还是无意的,竟然躲到了自己的身边。

破天荒的,自己竟然警告般瞪了李壮一眼。

第二次,黄老五几人找茬儿时,他明知道她是在借力打力,他偏偏也给了她混淆视听的机会。

作为衙差,被人依靠,被人借力是常有的事情。

可他想不通的是,自己为何会连连出手相帮呢?

外人只当他性格温和,是个好说话的人。其实,只要他自己清楚,他的内心里是个多么冷漠的人。

直到一大一小两个背影在视线里消失了,他才缓缓地收回了视线。

不过,心里多了一丝疑惑。

若是下次遇到这样的事情,他继续顺水推舟,还是断然拒绝呢?

凭她的聪慧,相信只要是自己一个淡淡的眼神,便会领会其中的深意了。

相信她也不是一个死皮赖脸的人,自己拒绝后,肯定不会再继续纠缠了。

可不知为何,想到这些,他又觉得心里一阵莫名的难受。

与此同时,刘树也缓缓地收回了视线。

与章良的满心满眼的纠结不同,他想的则是木婉这几天的行事手段。

先是借力打力,接着便是示弱,消除众人心里不满的同时,也博取了大家的同情。

小时候跟师傅出门历练时,见过的人不少。当然,这其中不乏一些聪明之人。

这位林姑娘算不上是最聪明的,可却是最会让身边的有利条件为自己所用的那一个。

想起木婉的淡然从容,他心里愈发好奇。

到底是怎样的人家养出了这样的姑娘呢?

甚至动用了派人去平县打探一番的念头。

又或者,明天将青牛村的人调派到这边的山林里,先对她试探一番?

这几天看她似乎处理任何事情都游刃有余的,他很好奇,遇到了一个村子里的人,她是要继续笑脸相迎地卖馒头,还是碍于情面,将手里的馒头分了出去。

呵呵,毫无准备的她,也不知道那些馒头会不会够。

嘶——

一阵冷风吹过,刘树一激灵,人顿时也清醒了。

晃晃脑袋,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了出去。

自己这是怎么了?

脑子里净是一些不着边际的荒诞无稽的想法。

这可不行,若是因为自己的不小心而坏了师傅交代的事情,可不是脱一层皮那样简单了。

肯定是最近太闲了,才会如此得意忘形的。

他心里顿生警惕,不行,他不能如此下去了。

·····························

“……姐姐,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说话?”小丫头叽叽喳喳地说了一路,发现木婉毫无反应,她歪着头,不满地控诉道。

“呃,你说什么?”木婉有些恍惚。

她确实有些累了。

应付赵猛时,看起来是风轻云淡、镇定自若的,实则她的手心已经满是汗水。

那么多人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若是心里不发憷那是骗人的。

可她清楚,那个情形下,她必须撑住了。但凡心里有一丝退缩,别说损失一些银子了,就是命都有可能搭在那里了。

事情解决了,放松下来了,整个人也觉得身心疲惫。

她一路上只听着小丫头叽里呱啦地说着什么,却是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姐姐,你是不是被吓到了?”小雅懂事地问道。

虽然姐姐的脸上抹得乌漆墨黑的,看不出倦怠之色,可还是觉着她的情绪有些不高。

看着小雅关切的眼神,木婉的心里淌过一股暖流,她笑着说道:“只是有些困了,你和姐姐说说话吧。”

要不然,我都要睡在路上了。

“嗯!”小雅乖巧地答应道,“姐姐,我越来越觉得那位章爷是个好人。”

“哦?这话怎么说的?”

“因为每次出事的时候,都是他帮我们挡过去的呀?!”

听着小丫头笃定的语气,木婉顿时来了兴趣,“你倒是说说看,他每次都是如何帮助我们的?”

小丫头声音清脆地说道:“第一次,是那位李爷想要为难我们······姐姐,我说得可对?”

思路敏捷,条理清晰。

虽然不是句句都在点子上,可也八九不离十。

木婉诧异地张大了嘴巴,好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古代的孩子的脑子都这么好使吗?

是不是因为这里的空气清新,脑子也变得特别通透了呢?

见小丫头仰着脖子,眼巴巴地等在自己下面的话,木婉毫不吝啬地将其夸奖了一番,“我们小雅不仅长得好看,人也特别聪明。看事情的眼光也特别的准。”

小丫头喜得眉眼弯弯,可还是谦虚了一句,“姐姐夸奖了!在小雅的眼里,姐姐才是最能干的呢!

不仅人长得好看,厨艺还精湛。

最主要的是,遇事淡然从容,似乎这个世上没有哪件事情是姐姐解决不了的。”

“真的吗?”木婉顿时心花怒放,什么疲惫都没有了,“在你的眼里,姐姐真的就这么好?”

“嗯,嗯!绝对是真的!”小丫头用力地点点头。

飘飘然的木婉同学突然嘴欠儿地来了一句,“那和林清樾比,我们谁更优秀啊?”

问完便后悔了,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怎么就跟林清樾那个小*屁*孩儿杠上了呢?

小雅吃惊地看着木婉,“姐姐,你们两个根本没法比的好吗?”

“哗啦”一声,木婉的玻璃心瞬间碎了一地。

虽然自我安慰道:人家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感情自然是比你一个“外来妹”要深厚一些。

可心里还是忍不住淌血。

只听小雅继续说道:“姐姐和哥哥都是小雅最亲的人!你们两人各有各的好处,确实是无法放在一起比较的。”

“我尊重哥哥,喜欢姐姐!”

对上小丫头清澈无比的眼睛,木婉心里的伤口顿时结痂了。越想越觉得自己矫情!

正琢磨着怎样将面子圆回来时,便听小雅尖叫道:“呀,姐姐,前面有个人!”

第四十三章疯子

有人?

木婉的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手上一个不稳,那小小的木轮车也跟着歪扭起来。

这条路是通往灵山方向的,鲜少有人经过的。有人突然出现在这里,是灵山那边已经被人知道了。

随即,这个想法便被自己给否定了。

灵山那边已经多少年没有人去过了,更不会想到他们初来乍到会有那么大的胆子的。

那就是有人见自己和小雅这几天赚了点钱,眼红了,特意等在这里打劫的。

若是这样的话,那就好办了。

虽然说她爱财,可也没有到了要钱不要命的境界。而且,她坚信,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都不是什么大事情。

钱是王八蛋,没了咱灾赚!

想到这里,她的心里便是一松。

说来也巧,车子恰好也在此时稳住了。

木婉这才注意到,一个不注意间,车子已经滑出很远了。

真是够累的!

抬手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珠子,长舒一口气。只是这口气还没有完全吐出来,便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呃!

转眼看到窝在树根下面的那灰扑扑的一团,吓得心差点儿蹦出来了。

她仔细分辨了一下,才看清楚,眼前这一团,正是小雅刚才嘴里的那个“人”。

她知道,在这荒山野岭的,遇到这样的情况,她和小雅两个瘦弱的女子,理应有多远离多远的。

可那该死的好奇心却驱使她留了下来,不仅留下来,还仔细地观察着这个人。

只见他身上穿着一件已经看不出颜色的袍子,脚上的靴子沾满了泥土,右脚的大脚趾头和小脚趾头也不知道在外面晾了多久了,上面积了很多的灰。

花白的头发,随意地堆在头上,那乱蓬蓬的样子,都可以让鸟儿们在上面筑巢了。

另外有两绺吹落下来,挡住了半张脸。

眉头舒展,双眼紧闭,脸色灰暗。曲着两腿蜷缩在树下,一动不动的。

这人是·······死了?

不怪木婉恶毒,这天寒地冻的,一个人躺在这荒山野岭之中,总不会是为了睡觉的吧?

她本想招呼着小雅离开,却不想那小丫头比她先一步到了那个人的近前。

好奇地看了看后,低声说道:“姐姐,你说这位老爷爷是不是睡着了?”

哎呦,我的傻妹妹呀,你难道不知道什么是害怕吗?

这种事情躲都来不及了,怎么还往近前凑呢?

“啊,姐姐,我明白了!”小雅突然间的一嗓子,差点吓得木婉坐到了地上。

她不满地瞪了小姑娘一眼,人吓人会吓死人的,你不知道吗?

小雅此时却是无法顾及到木婉此时的感受,她自顾自地说道:“姐姐,你说他是不是饿晕啦?”

嗯,有可能!

看着他身上的衣服穿着,应该是一个流浪的老乞丐。

小丫头见木婉点头,同情心顿时就泛滥了,她问道:“姐姐,我们车上的瓦罐里还有些许热水,笼屉是不是里还有几个馒头?”

木婉的灵魂不属于这个世界里的,所以,对这样的事情,她的心里是抵触的。

可架不住小雅热衷啊!

看着下丫头希翼的眼神,拒绝的话,她怎么都说不出口。

而且,若是仔细去看的话,那个人的胸口有着微弱的起伏。

既然没有死,那就当做日行一善吧。

再者说了,若是真的死在这儿了,这荒山野岭的,也没有一个收尸的人,她们两个岂不是要天天看到?

“姐姐,真好!”见木婉点头,小雅欢呼一声,便拿起葫芦瓢提着瓦罐儿,雀跃地来到了那个人的眼前。

木婉戒备心强,她警惕地四下看了看,然后将车停靠在一旁。

钱袋子她一直都是随身带着的。她状似无意般摸了摸,嗯,东西还在!

除了她和小雅两人的性命之外,就属它十分重要了,自然是要随身收好的。

她掀开笼屉,从里面拿出了三个大馒头。

眼睛四下观望着,很快便确定了一条安全的逃跑路线。

她都想好了,若是情况不对的话,她拉着小雅,转身便跑。专往树多林密那里跑,反正有小雅这个方向感特强的人,不担心回不了家。

至于其他东西,既然带着是个累赘,那就丢掉好了,逃命要紧呀!

木婉拿着馒头走过来的时候,小雅已经将葫芦瓢凑到了那个人的嘴边,低声唤道:“老爷爷,老爷爷,喝点水吧,热乎着呢!”

一连喊了七八声,那双紧闭的眼睛才缓缓地掀开一道缝儿。

“您是饿了吧?”小雅低声问道,那清脆的声音中透着关切,让人听了心里暖暖的。

那个人不知道嘀咕了一句什么,用力地张开嘴。

小雅将葫芦瓢凑到近前,低声说道:“先喝点水吧,一会儿还有馒头吃的。”

那个人抿了几口水后,便用手捧着葫芦瓢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

一瓢水下肚后,人便坐了起来,直接伸手到瓦罐儿里舀水喝,根本没有小雅什么事儿。

木婉着才有机会看清那个人的长相。

此人大约是六、七十岁,或者是更老的样子。额头很宽,稀疏花白的眉毛耷拉在脸上。

下面是一双小眼睛,眼皮下垂,挡住了眼睛里的所有的光芒。

几瓢水下肚后,身体暖和了,肚子里便更饿了。

一把抢过木婉手里的馒头,三口两口便塞进了嘴里。不等咽下去,便夺过木婉手里的另外一个馒头,双手捧着,往嘴里塞。

得了,感情这三个馒头只够塞牙缝儿的了。

木婉将最后一个馒头塞到了那老头儿的手里,起身将整个笼屉搬了过来。

“老爷爷,您慢点儿吃。”小雅真怕人就这样被噎死了。

木婉看着那老头儿的吃相,心想这也是个命好的。

自己今天比平日多带了十多个馒头,再加上赵猛那一出,笼屉里才会有剩余的。

“老爷爷,喝口水,别噎着了。”

那老头儿嘴里塞得满满的,就着小雅的手,咕咚咕咚地灌了几大口。

连吃了六个馒头后,他拍着肚子,一脸满足地说道:“哎呀,老道我终于活过来啦!”

眼角余光扫向木婉,先是一愣,随即大喝一声:“鬼啊!”

第四十四章短命

木婉顿时吓出一身冷汗,以前她是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怪的。

可自从自己穿越了以后,心里便不确定了。连穿越这样离奇的事情都发生了,试问世上还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呢?

尤其是在这荒山野岭之上,看到那老头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身后,她不禁毛骨悚然。

脑子里不受控制地脑补着一些恐怖的画面。

什么一直还没有完全修炼成*人形妖怪正站在自己的背后。或者是一个人身蛇腿人正向自己这边蠕动。

又或者这些都不对,只是一个人的脑袋挂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木婉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脖子僵硬地向后转去。

她也说不清楚,为何自己的心里怕得要死,却非要将其看清楚。

已经做好了心里建设的木婉,看着身后除了树便是枯草,不由得愣怔了一下。

心里居然有那么一丢丢的失望。

失望?

木婉在心里叹气,真的是前世里那些恐怖的电影和书看多了,以至于听风就是雨。

那老头儿八成是冻糊涂,才疯言疯语的。

可笑的是,自己居然还相信了。

真是······

木婉转过头,看到眼前的一把鬃毛,不由得愣住了。

这是什么情况?谁能告诉我,这脏兮兮的东西是什么呀?

木婉心里烦躁,顺着鬃毛看去,见到它被束在一个似木非木,似铁非铁的手柄上。

原来是只拂尘。

看着紧握着拂尘的那只枯瘦的手,木婉心里顿时不淡定了。

这是把自己当成鬼,顺便给收了,是吧?

真是好心没好报!

虽然农夫与蛇的故事已经耳熟能详了,可如今摊到了自己的身上,心里真是如打翻了五味瓶一般,五味杂陈。

真是个白眼儿狼!

木婉在心里愤愤的骂道。

早知道就应该那那些馒头去喂狗。至少狗还会冲着自己摇摇尾巴呢!

这死老头儿,一吃饱了,身上有力气了,便开始对自己喊打喊杀的。是可忍孰不可忍!

木婉抬眼,只见那老头儿面沉似水,目光如炬,丝毫不见先前的老态。

见木婉看过来,他微眯着眼睛,语气冰冷地喝道:“妖孽,你的死期到了!”

木婉挑眉看着他,“没想到,你居然恩将仇报·······”

话一出口自己便后悔了,这老头儿显然是精神不正常的主儿。自己怎么陪着她一起疯了呢?

只见那老头儿脸上没有丝毫的波动,一双眼睛紧盯着木婉,振振有辞,“妖孽,你入我大兴,乱我朝纲,毁我江山。百姓疾苦,血流成河!”

他的声音越来越高,语速越来越快。似乎透过木婉,已经看到了那硝烟四起,百姓流离失所的场景。

哈!木婉顿时哭笑不得,感情自己穿越到这里了,竟然成了那祸国殃民,魅*惑*主上的狐狸*精了?

这都哪儿跟哪儿呀?!

别说我没有想过进宫,即便是去了,怎么就知道我不是造福天下的那一个?!

木婉好笑地摇摇头,戏谑地说道:“我说老头儿··········”

话还没有出口,便听那老头儿义正言辞地喝道:“妖孽,既然让道爷我遇到了,就决不允许你为祸人间!

只要你乖乖受死,道爷便会保证你下一世投胎到好人家。否则的话,定然叫你魂飞魄散,灰飞烟灭!”

他的声音洪亮,中气十足,在山林里飘荡了很久才渐渐散去。

轻风拂过,头发和衣角随风扬起,端的一幅嫉恶如仇,得道高人的模样。

木婉在那明亮的眼神瞪视下,身体一僵,心里没来由的一哆嗦。

不由得暗自嘀咕道:难不成眼前的人真的是得道高······高人,自己这一抹占用了别身体的灵魂被发现了?

可即便是这样,也不用喊打喊杀的吧?

我也是被逼无奈的,好吗?

就在木婉胡思乱想之际,便听那老头一声断喝:“妖孽,受死吧!”

木婉发现自己竟然动不了了,心里一片慌乱。

“爷爷,老爷爷······”小雅清脆的声音中透着焦急,“她不是不妖孽,她是我的姐姐!”

“姐姐不过是用锅底灰将脸涂黑了,她不是鬼的!”

“喂,老爷爷,你别闹了!你都吓到姐姐啦!”

小雅双手揪着那老头儿的胳膊,用力地摇晃着。可那胳膊就如同木棍一般硬邦邦的,任凭小雅如何用力,也是微丝不动。

转头见木婉额头见汗了,小丫头顿时急眼了,叉着腰大声呵斥道:“老爷爷,你再这样针对姐姐,就把馒头还回来!”

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

一句话就如同一支钢针扎过去一般,顿时让那老头儿泄了气。

刚才还挺得笔直的脊背顿时佝偻下去,双手将拂尘抱于胸前,窝在树下。既无赖又无奈地说道:“哎呦呦,小丫头呀,东西都已经吃下去了,怎么还给你呀?”

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哪还有刚才半点的气势?

小雅却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可你刚刚吃了我们的馒头,喝了我们的热水,转身便对我姐姐无礼。这馒头你必须还回来!”

他用拂尘指着木婉说道:“她······”

刚吐出一个字,就在小雅的瞪视下乖乖地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无奈地撇撇嘴角,“好好好,我不说,行吧?”

这小丫头真是难缠!

不行!

小雅叉着腰,气鼓鼓地看着他。若是今天不能让我满意,那就把馒头还回来。

“哎呦喂,我这是招谁惹谁啦?”那老头儿急得抓耳挠腮的,随即,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一般。用力地点头道,“好!我保证以后不会再针对你姐姐了!”

说完,眼巴巴地盯着小雅,这样总行了吧?

小雅转头见木婉没有异议,便语气严肃地问道:“我能相信你吗?”

“能,能,当然能了!”那老头儿很没有骨气地点着头。只要不让我将吃进肚子里的东西还回来,怎么样都行!

“好吧,我相信你!”小雅说道,随即警告道:“可若是······”

“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那老头双手胡乱摆动着。

斜了木婉一眼,一个短命鬼而已,还不值得道爷我亲自出手。

第四十五章疯癫

小雅嘟着小脸儿,一张小嘴儿嘎巴脆,“你喝得热水,是姐姐烧的,吃的馒头,是姐姐蒸的。”

姐姐救了你一命,你不但不感激,还对姐姐喊打喊杀的。

小丫头歪着头,端的是气势十足。

老头儿打着哈哈,心虚地顾左右而言它,“小丫头,你可不能一口一个老爷爷老爷爷的叫。

道爷我可是有法号的。”

抬手摸摸发顶,嘿笑道:“哦,原来是发髻散开了。等着哈!”

说着,他在身边胡乱摸了摸,终于摸出一支黑黢黢的,勉强能看出是桃木的簪子。

将手里的拂尘放到一边儿,以手指代替梳子,在头上很认真地梳拢了几下。

然后绾了一个髻,再将木簪簪上。动作认真而熟练。

很是炫耀地对着小雅晃晃头,“小丫头,我没有骗你吧?”我可是货真价实的道长一名。

说话间,他又从地上摸出了那把拂尘,搭在臂弯上,很是正经地对着小雅行了一个道家之礼,嘴里唱到:“无量寿佛!”

还别说,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木婉和小雅二人一时不由得竟看呆了。

“哈哈哈!”那老头看着两人愣怔的样子抱着肚子笑得前俯后仰,上气不接下气的,“哈哈······真是·······真是笑死我了,哈哈!”

“你骗人!”小雅沉着小脸儿,气愤地控诉道。枉她刚才还看得那么认真呢!

“哈哈,没有,没有,真的没有,哈哈,真是太好笑。你瞧瞧你傻不愣登的样子········”说着,坐直了身子,学着小雅呆愣的样子。

“哈哈,哈哈!小女娃娃,你怎么那么可爱呢?好了,好了,我不笑了,不笑了就是。

你别生气了,我真是没有骗你,我可是有道号的道长呢!

这个世上修道的人不少,可有道号的真是没有几个,有道号又特别有名气的,更是寥寥无几了。

不巧的是,道爷我便是那寥寥无几中的一枚,呃不对,是一名,似乎也不好······”

他歪着头,用力地想了想,也没有想出一个所以然来,一摆手,“算了,不想了,反正你只要记住道爷我很厉害,就行了!”

怎么个厉害法?

就是厉害到差点将自己饿死在这个荒山野岭上?

木婉不屑地撇撇嘴,冷眼旁观着那疯老头儿坐在那里耍宝。

对上木婉讥讽的目光,那老头儿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了转,收起脸上的笑容,很是认真地对着小雅说道:“道爷从来不说谎的。不是有句话叫做·······”

出家人不打诳语!

看着那老头冥思苦想的样子,木婉在心里默默地加了一句。

“你猜猜,我的道号是什么?”不等小雅说话,他便迫不及待地说道,“就知道你猜不出来,我告诉你好了。”

小雅满头黑线,自己还没有猜呢,怎么就知道自己猜不出来了?

她不满地瞪着那老头儿,满眼控诉。

那老头儿也不介意,笑嘻嘻地说道:“我告诉你哟,我的道号就是·······”故意顿了一下,“疯癫!”

“哈哈哈!”话音刚落,那老头又是一阵爆笑,得意地问道,“怎么样,没有想到吧?不错,我便是江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能上火山,能下火海,能捉妖,能驱鬼,能文能武的第一道士,疯!癫!道!长!”

嗯,是够疯癫的!

木婉在心里暗自撇撇嘴。

“你是疯癫道长?”小雅眼神复杂地看着他,一脸的不相信。

“不错,如假包换!”那老头儿非常得意地扬扬头,“哎呦,小娃娃,你那是什么眼神呀?我告诉你,我这个疯癫道长,可是货真价实的!”

小雅抿了抿嘴唇,几次欲言又止后,终于鼓足勇气问道:“名震四方,大名鼎鼎的疯癫道长,如今·······”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那意思不言而喻,如今混得这样惨,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吗?

大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

疯癫道长登时脸红得想猴屁*股一般,幽怨地盯了小雅一眼,小女娃一点都不可爱,不跟你玩儿了!

语气认真而严肃地说道:“道爷有正事要去办,今天便不陪你玩了!”

话音未落,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木婉和小雅不由得相视一眼,心里惊奇,这也太快了吧!甚至都没有看清楚那疯癫道长是从哪个方向离开的。

难道这便是真的神龙见首不见尾?

犹疑间,一只手抓走了笼屉里剩余的两个馒头。

“啊!”小雅的惊呼还没有出口,便听到疯癫道长的声音传来,“这馒头是好东西,可不能浪费了。”

“感情除了他,这馒头便没有人吃似的!”木婉忍不住对着空荡荡的树林翻了一个白眼儿。

························

林清樾指着地上的几个包袱说道:“这是按照你先前说的,挑好的棉花买的。

这些布料都是布庄里的老板推荐的,我自己也觉得这布纺的厚实。做被子很合适的。

这淡绿色的布料和这块浅紫色的,是牛八婶帮忙挑的,说是给你和小雅做裙子合适。

这块石青色的·······咳咳,是给我的。”

听着林清樾的声音越来越低,木婉不由得诧异地扫了他一眼,“今天早晨走的时候,我已经跟你说过了,让人挑选一块自己喜欢的布料做衣服。”

有什么难为情的?

林清樾心里确实有些过意不去,家里的钱都是木婉和小雅两人卖馒头赚来的,而自己作为家里唯一的男丁,什么都没有做。

木婉一边翻看着他买来的东西一边说道:“我说过,既是一家人,那便是一体的。再者说了,若是没有你收割回来的那些麦子,我们也蒸不出来馒头的。”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嘛!

最高兴的莫过于小雅了,小丫头兴奋地跟林清樾讲着今天的见闻,说着说着,便扯到了疯癫道人的身上。

林清樾诧异地问道:“你说的是那个被称作医仙的疯癫道长?”

木婉心里一惊,整个人便僵住了。

第四十六章踹死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棂照进屋子里,形成了一道道白色的光束。

小雅睡得很香,手脚舒展,一个人几乎占了大半张床。不时地“咯咯咯”笑两声,也不知道究竟做了什么好梦。

木婉侧着身子静静地躺在一边,枕着手臂,眼睛忽闪忽闪地盯着窗户发呆。

月光落在她的脸上,衬得白皙的脸颊更加莹白如玉。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的,如蝶翼煽动。

幽幽的眼神中,透着一股子凄凉,让人心疼。

自从听说江湖上大名鼎鼎的疯癫道人被人称为是医仙时,她整个人便不好了。

在山林里,她没有错过疯癫道人最后瞥向自己的那一眼,分明就是命不久矣了。

既然他的医术那样了得,是不是说自己已经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了呢?

望闻问切,医术达到了他的那种境界,一眼便可以看出症状所在了。

那么原主知道这件事情吗?

是这个症状一直存在,还是说着便是原主致死的真正原因?

最让人捉急的是,她现在没有感觉到一点不适的地方。

若是有,也好早些就医不是?

木婉的脑子里很乱,越想越多,越想越远。甚至觉得自己快要不行了,说不定一年半载,或者更短的时间便挂了。

如果自己挂了,小雅他们还会记得她吗?她攒下来的那些钱,该怎么办,最终会便宜了谁呢?

越想越觉得心里拔凉拔凉的!

鼻子一酸,眼泪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

·····················

木婉翻了个身,发现身边已经空了。

愣怔过后,人便清醒了。眯着眼看了窗外一眼,原来已经天亮了。

难得清闲一天,她没有急着起来,而是抱着被赖在床上。

也许是睡饱了的原因,整个人神清气爽的。

想起昨晚自己睡前脑子里那些乱糟糟的想法,不由得觉得自己特幼稚。

且行且珍惜!

过好眼下便是了,想那么多干什么?

再者说了,那老头儿疯疯癫癫的,是不是真有那么大的本事还不好说呢!

自己就被他的一个眼神给吓着了,真是可笑。

至于他说的那些什么祸国殃民,魅惑主上这些,她更是没有放在心上的。

尽管她向来对自己的容貌有信心。

而且进宫为妃的事情从来不是她所想的。

她真心觉得皇宫里的那些妃子,就好像是养在金笼子里的鸟儿,虽然锦衣玉食,却定是没有在外面活得自在的。

而且,她相信,银子在手,富贵我有!

·····························

“哎呦呦,这馒头看起来就好吃!”恰巧在牛八婶家串门儿的小嫂子,拿起木婉带过来的馒头,笑呵呵地说道。

没错,眼前这个人正是送了木婉一条颜色鲜艳的裙子的那位。

小嫂子年纪不大,也就二十一二吧。皮肤白皙,身材高挑。今年夏天的时候嫁到了青牛村李家,还算是新媳妇一枚。

爱俏的她今天穿了一件水粉色绣着朵朵红梅的长袄,配着一条同色的裙子。

脸上涂抹着淡淡的胭脂,如一朵含苞待放的小荷,娇俏可人。

木婉笑着说道:“嫂子真会说话!被你这样一夸,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原本还担心嫂子会嫌弃呢!如此看来,我就放心了。待会儿给嫂子送过去。”

杨氏乐不可支地说道:“怎么会嫌弃呢?我是最懒得做饭了,如今有了妹妹的馒头,我今天便可以躲懒了。”

一句话逗得牛八婶笑得前俯后仰的,忍不住指着她的额头,嗔怪道:“你呀,你呀!”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

杨氏的夫家姓李,是里正的隔房侄子。

虽说是隔房,可和里正一家也算亲近。村里的人就算是看在里正的面子,也会对她也是客客气气的。

再加上杨氏本来性子就开朗,未语先笑。又是新媳妇,村里的人对她也是格外的亲近。

几个人说笑了一阵后,木婉便说明了来意。

针线上本就不善长的木婉,偏要赶工赶点的将家里缺的棉被,过冬的棉衣棉裤,以及棉鞋全部做出来。

这些光是想想就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就在木婉一筹莫展,生无可恋时,林清樾告诉她可以找村里人帮忙的。

眼下大家都闲在家里,如果开口了,自然不会拒绝的。

如果觉得过意不去的话,买一斤红糖,一斤白糖送过去作为谢礼便可以了。

这么简单?!

木婉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先前说的把针线上的事情拿出去找别人,被拒绝是小,丢面子是大,以后更是很难在村子里立足的那个人是谁呀?!

臭小子,你给姐等着!

见木婉双眼冒火地盯着自己,林清樾紧紧地咬紧牙关,努力地压着唇角,才没有让自己笑出来。

难怪平时她总是嘴上不饶人,原来看别人吃瘪,竟然是这么爽快的一件事情。

木婉眼下可是无事一身轻了!

她把棉被的任务交给了牛八婶,棉衣交给了李家小嫂子杨氏。

至于鞋嘛,两人答应了,谁有空谁做。

只要回头将棉花和布料送过去便可以了。

很快就可以有新衣服穿啦!

想想就令人兴奋!

木婉翘着嘴角,哼着只有她自己能够听懂的小调儿,脚步欢快地向家里走去。

“小雅!”木婉扬声喊道,声音里不由得多了几分怒气和警告。

小雅用力地推开试图拉扯她的那个小男孩儿,几步便跑到了木婉的跟前,“姐姐!”

木婉将小雅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见小姑娘没有受伤才放下心来。

她冷冷地瞪了那个小男孩儿一眼,小屁孩,真会破坏气氛,我的好心情全被你搅和了!

“哇”小男孩儿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一般,抹着眼泪跑开了。

木婉丝毫没有以大欺小的自觉,低声教小雅,“你是女孩子,他们再缠着你,别甩他们!”

“嗳!”小雅欢快地答应一声,可爱听了!

木婉抿了抿嘴,好容易才没有说:踹死他丫*的!

第四十七章皇宫

夜幕降临,天空灰蒙蒙的。空气湿冷,似乎要下雪了。

夜色下的皇宫,像是被一层灰纱笼罩着一般。假山和各种树木影影绰绰,透着一股瘆人的诡异。

养心殿外,崔公公双手抄袖,抱着拂尘,眼皮低垂,像是睡着了一般。

旁边站着两个十来岁的小太监,手里提着灯笼,微弓着身子,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从屋里传来。

小宫女们轻手轻脚地将门打开,一行人出现在门口。

崔公公瞬间活了过来,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对着走在最前面的穿着紫红色宫装的女子躬身拜了下去,“老奴给皇后娘娘请安。”

语气恭敬地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

皇后娘娘没有说话,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脚步沉稳地跨出了门槛。

走在两边的小宫女提着灯笼,微弓着身子,小心翼翼地替她引路。

待来到殿外,门被重新合上后,皇后娘娘才压低声音说道:“皇上浅眠,你们这些近身伺候的要注意一些。”

低沉的声音中透着不满和上位者的威严。

崔公公慌忙捂住嘴,惶恐地扫了一眼屋内,连忙压低认错,“皇后娘娘说的是,老奴该死。”

皇后娘娘眼睛里的亮光一闪而逝,语气缓和道:“崔总管不必如此,你跟在陛下身边多年,岂会那么没有轻重的人?

本宫不过是随口一说便是了。”

崔公公面带愧色,“皇后娘娘心系陛下,是奴才思虑不周。”

“唉!”想到皇上的身体,皇后娘娘脸上的忧色更重了,“陛下一向注重保养的,也不知道这次怎么就·········唉!”

忧心忡忡地看着养心殿紧闭的大门,眼圈儿红红的。

那样子好像随时都要大哭一场。可不打扰皇上休息,只能硬生生地忍着。

朦胧的夜色中,皇后娘娘浑身上下散发着浓郁地化不开的心疼和悲恸。

惹得身边的小宫女和小太监们偷偷地跟着抹眼泪儿。

若不是宫里忌讳哭泣,他们定然扯开嗓子哭开了。

太感人啦!

至于到底被什么地方感动到了,他们自己也说不清楚。就是······想哭。

“娘娘!”崔公公抬手用衣袖压了压眼角,低声宽慰道,“陛下若是知道您如此伤心,定然会自责不已的。”

您也知道,陛下的身体是不能有太大的情绪波动的。

“混账!”皇后娘娘的声音微哑,不怒自威地盯着崔公公,“在皇上面前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还需要本宫教你吗?”

这到底是要告诉陛下,还是不告诉呀?

不远处的小太监一脸懵懂地看着皇后娘娘。

随即便觉得自己想多了,他一个连内殿都进不了,皇上的面儿都见不着的人,纠结个·······呃,师傅说过,在宫里说粗活,可是要掉脑袋的。

有些事有些话可是连想都不能想的。

那小太监缩了缩脖子,站在那里安静如鸡。

崔公公可是见过大阵仗的人,听皇后娘娘如此说,深以为然地点头应道:“皇后娘娘教训的是。”

呃!这就是不打算跟皇上说了?

皇后娘娘的脸一黑,忍不住啐他一脸。狗奴才,看你能得意多久。

面上却是笑得一团和气,“还是崔公公有眼力见儿,难怪皇上对你如此看重。”

崔公公就跟没有听出皇后娘娘话里话外的讽刺一般,笑着谦虚道:“都是皇后娘娘教得好!”

皇后娘娘暗自撇了撇嘴,说得倒是好听。

“这时候也不早了········”

皇后的语气一顿,接着说道,“皇上既然是郁结于心,太医们理应开一些疏通郁气的药给陛下调理身体。”

崔公公一脸懵懂地看着皇后娘娘,惊觉如此盯着娘娘看,很是失礼,慌忙垂下头,告罪了一声后,疑惑地问道:“娘娘,是不是什么地方搞错了?陛下只是偶感风寒·······”

怎么就成了郁结于心了呢?

皇后娘娘垂眸不语,淡淡地盯着崔公公看,不怒自威。

崔公公被看的一脸茫然。

皇后娘娘收回目光,淡淡地说道:“想来是本宫一时糊涂记岔了。”

崔公公笑着说道:“定然是哪个不知事的传错了,待老奴查清楚后,定然不会轻饶了他。”

他的语气认真而严肃,由不得别人不信。

皇后娘娘点头道:“好啊,本宫等着崔公公的消息。”

“老奴定然不辜负娘娘的信任。”崔公公躬身答道。

皇后娘娘转出养心殿,早就侯在那里的温嬷嬷将手里的披风披到了娘娘的身上。

又从小宫女的手里接过暖炉递到她的手里。

心疼地说道:“娘娘的手怎么这么凉?”

见皇后娘娘脸色阴沉,她担忧地问道:“娘娘,可是······”

话没有说完,便听皇后娘娘恨声说道:“崔元那个狗东西,真是狡猾。”

本以为能从他的嘴里套取点儿什么的,谁知他的嘴巴实在是严的厉害。

还当时什么事儿呢!

温嬷嬷不以为意地说道:“娘娘何必跟一个贱奴置气呢?那个老货就是块木头,还是个朽的。”

···············

温嬷嬷口中的那块朽木,目送皇后娘娘走远后,便转身推门走进了养心殿。

养心殿内只留一只蜡烛放在桌子上,崔公公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

层层帐幔后,本已熟睡的皇上斜靠着床榻上,扯着一缕头发细细地看着。

大兴的皇帝今年四十来岁,因为身体虚弱,常年病魔缠身,再加上政务繁忙,生生让这位陛下看起来老了十多岁。

崔公公对皇上没有睡着,丝毫不觉得意外,“陛下!”他站在帐幔外,恭敬地唤了一声。

皇上没有抬头,淡淡地问道:“人走了?”

崔公公点头说道:“是的,陛下,皇后娘娘已经回宫了。”

“嗯!”皇上淡淡地应了一声,接着便是一阵沉默。

不知道过了多久,崔公公以为皇上不会开口说话了,便听皇上低声问道:“你说朕是不是老了?”

第四十八章完胜

呃········

这话可不好接。

不过,作为宫里的太监总管,皇上身边的第一红人儿。

能接的话必须接,不好接的话,绞尽脑汁、硬着头皮也要接。

崔公公笑容温和地宽慰道:“陛下年富力强,正值壮年。”哪里就老了呢?

皇上唇边扬起,淡笑着说道:“就知道跟你说也是白说,就知道哄朕开心。”

崔公公打蛇随棍上,笑眯眯地说道:“奴才所说皆为实话,那里是哄陛下了?!”

“是啊!四十岁的年纪,正是一生中的巅峰时刻。”幽幽的叹息声中,透着无尽的惆怅。

自然,这是说别人的。

他常年缠绵于病榻,若不是身为皇上,有医术精湛的太医时时候着,有珍贵的药材时时吊着,他的命恐怕·······

可若他不是这一国之君,必然也不会有那么多的烦心事等着他。他会和寻找百姓一样,过着平安喜乐的日子。

时也命也!

崔公公不愿见皇上纠结新于增的那几根白头发,微笑着递上了一盏参茶,“陛下,润润嗓子吧。”

皇上丢下那缕头发,接过茶盏,掀开盖在,扫了茶汤一眼,随口问道:“秦家如何了?”

崔公公神色一顿,随即斟酌着说道:“如今秦家老夫人和身边的嬷嬷,带走秦家嫡孙秦衍,外孙女方汝,一起回老家了。”

他的语速很慢,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十分平和。

“咳咳······”尽管如此,皇上还是难掩惆怅,咳了几声,就在崔公公的手喝了口茶后,便重新靠在了床榻的引枕上。

大口地喘着粗气。

待气息平定后,眼神空洞地盯着帐外昏黄的烛光,幽幽的叹息道:“到底是朕连累了他们。”

“皇上········”崔公公有些想要宽慰几句,却不知从何说起。

况且,皇上眼下最需要的便是一个能够陪着他的人而已。

皇上摩挲着手里的一块雪花状的镂空玉佩,心底十分纳罕。

他真不明白,做皇上有什么好的?劳心劳肺不说,还出力不讨好。有时候更是会身不由己。

可那些人偏偏将脑瓜子削了尖儿也要争着抢着。

真不知道那些人的脑子都是怎么长的?

“唉!”皇上无奈地叹了口气,突然开口问道,“他们的老家在何处?”

这个问题好回答,崔公公毫不犹豫地说道:“俞县。”

·······························

天上的黑云越压越低,吹到脸上的风带着刺骨的湿意。

不大一会儿功夫,天上便飘起了零零散散的雪沫子。

木婉抬手抹了一把毡帽下面的汗珠子。

往上抬了抬身上的背篓,听着里面“叮叮当当”的声音,顿时满血复活了!

脚下生风,将林清樾都落在了后面。

林清樾看着木婉如同打了鸡血一般,步子迈地飞快,顿时觉得有些气不过。

“这个人······”下一瞬间,他嘴角微勾,露出一抹坏笑,眼底里明晃晃的几个大字:看你能得意多久。

木婉嘴角都要咧到耳后根了,脚下更是虎虎生风。

看着零星的几片雪沫子,心里不禁想到了“柴门为犬吠,风雪夜归人。”

若是雪再大一些便好了,那就更贴切了。

咦?木婉走着走着,终于觉察出不对劲儿来了。

明明是两个人一起赶路的,怎么就剩下自己了呢?

看着身侧漆黑一片,心里不禁有些害怕。

转身看着正在原地踏步的那货,差点咬碎一口银牙,“林清樾,你是舍不得你脚下的那片土地吗?”

林清樾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突然想到天这么黑,木婉可能看不清楚,便体贴地说道:“我可能是遇到了鬼打墙。”

一时间走不出去了。

骗鬼呢!

鬼打墙会出现在这里?再说了,她刚才从那边经过,怎么就没事呢?

木婉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很想挥挥手,扭头便走,让林清樾一晚上便在那里种蘑菇吧。

大约明天早晨太阳出来了,他也就破土而出了。

当然,这也只能在脑子里想想而已,私下里过过瘾而已。

她这种级别的路痴,让她在这漆黑的夜里行走,走到谁家还不一定呢!

不是很能耐吗?怎么不走了?

林清樾见木婉静静地站在那里,心里当小黑人儿挥舞着手臂,拼命地叫嚣着。

脸上都笑出一朵花儿来了。

说不出为什么,看着木婉吃瘪,心里就跟数九寒冬里抱着火炉一般高兴。

看着林清樾在不远处数着步子,怎么都没有跟过来。

木婉脑子里不由得出现了前世电影里,那些慢动作的画面。

每一步从抬脚到落到,都让人看得很清楚,可就是因为太清楚了,更叫人恼火不已。

“呵呵!”木婉不由得笑了,那灿烂的笑容即便是在这黑夜里都能晃瞎了林清樾的眼睛。

林清樾也跟着笑了,那笑容比木婉的还要灿烂。

别以为就你一个人会笑,我也会!而且,我笑得比你还要好看呢!

木婉眼睛里的笑意更深了,“其实,在黑夜里赏雪,真是别有一番情趣呢!”话锋一转,“我觉得小雅也定然会喜欢的。”

小雅?!

林清樾心中一颤,顿时打了一个激灵。这么晚了,扔小雅一个人在家······

那小丫头定然会又着急有害怕的!

心里一急,脚下的步伐也不由得加快了。

看这健步如飞的林清樾,木婉勾了勾唇角,小样儿,就不信姐姐收拾不了你!

林清樾知道,这次较劲中,自己输了,而且输的是彻彻底底。可有什么办法呢?

这个女人准确地抓住了自己的软肋,让他不得不低头。

唉,他在心里想了上百种对付木婉的方法,结果人家仅凭一句话,轻轻松松地将他收拾地服服帖帖。

自己竟然输给了一个女人?!

林清樾越想越不甘心,越不甘心走得越快。

木婉一路小跑儿地跟在后面,险些没有跟上。

报复,绝对是赤果果的报复!

第四十九章灵芝

“呼!还是家里好呀!”木婉喝了一大口鸡汤,舒服地喟叹道。

热乎乎的汤汁进到了胃里,每个汗毛孔都跟着舒服起来了。

小雅见木婉喜欢,高兴的跟什么似的。

笑着催促道。:“姐姐,你别光顾着喝汤,尝尝我擀的面条怎么样?”

“小雅的手艺自然是最好的了。”木婉笑着说道。

也不辜负小丫头的一番美意,说话间,她挑了一大筷子面条放入了嘴里。

“嗯!”木婉连连点头,含糊不清地夸赞道,“这面既筋道又爽滑,再配上这鲜美的鸡汤,简直就是人间美味呀!”

一句话把小丫头逗得咯咯咯直笑,一张小脸儿红扑扑的,“哪有姐姐说的那么好?

“不信你看你哥哥,光顾着吃面都没有时间说话了。”木婉抬起下巴,朝着林清樾的方向点了点。

林清樾恰好吃完一碗,准备起身去盛第二碗呢!

小雅连忙站起来,“哥哥,我来·········”

林清樾躲开她的手,语气温和地说道:“不用,我自己盛便是了。你赶紧坐下来吃吧。”

想起小丫头站在岔路口,双手抄袖,焦急等待的身影,便有些心疼。

说白了,是他这个做哥哥的没有照顾好妹妹·······

所以,他决定化心疼为食量,再吃一大碗的鸡汤面条来压压惊。

哎呦,真的好饱呀!

木婉坐在那里,偷偷地用手揉着肚子。

林清樾也是硬挺着身子,显然是吃撑着了。

小雅嘴角抿着笑,欢快地将碗筷收拾好。

哥哥、姐姐都喜欢吃她做的东西,这可是比什么都让人高兴的事情。

木婉冲着如小精灵般忙前忙后的小雅招招手,“小雅,过来坐。猜猜我们今天去县里都买了什么?”

“买了红糖和白糖。”小雅脆声说道。托人做被褥、棉衣,应该给人回礼了。

木婉抬手点了点她的俏鼻子,“你呀,都快成小管家婆了。这些东西,姐姐自然是记得的。姐姐是问你,除了这些,还有什么?”

米、面、油、盐?

可看着姐姐脸上笑容,显然是让她往大了猜。可再大,又能大到哪儿去呢?

看着小丫头拧着眉头的样子,木婉也不再逗她了,从篓子里拿出一堆东西,放到了小雅的面前。

“这些都是给我买的吗?”小丫头瞪着一双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

红底牡丹绸缎,在烛光下熠熠生辉,闪得让人睁不开眼睛。

小雅喜欢地伸出手,却停在了半空中,她担心她的手粗糙,将其摸坏了。

木婉倒是不在乎,将她的手按在了布料上,“怎么样,是不是很滑?”

“嗯!”小丫头带着鼻音,用力地点头。眼眶酸胀难受。

以前爹娘还在时,也舍不得买这么贵的料子来做衣裳的。

木婉笑着说道:“我一眼便相中了这块料子,你肤色白,年龄又小,这颜色定然是衬你的。”

“姐姐,我现在已经会纳鞋底儿了。到外面去买,多费钱呀?”小雅看着手边一双宝蓝色的缎面上,绣着缠着海棠,做工精细的绣鞋。是既喜欢又心疼钱。

卖馒头是挣了些钱,可也禁不住这样败家呀!

说好的细水长流呢?

木婉拿着鞋在她的脚上比量着,“嗯,正合适!”

抬眼看着小雅眼泪叭嚓的样子,笑着说道:“你别担心,我们有钱。”

说着,将她背回来的竹篓挪了过来,献宝似的推到了小雅的面前,“把手伸进去,摸摸看!”

小雅看着那张笑颜如花的脸,不由得有些迟疑。

可对上那双亮晶晶,灿若星子的眼睛,顿时胆子大了起来。

林清樾眼神复杂地扫了木婉一眼。

在药铺里,当木婉将小心包裹好的两只灵芝推到掌柜的面前,掌柜的上下左右、仔仔细细地将两人打量了一番后。

才掂起其中的一只,仔细地看着。

木婉坐在边儿上,眼巴巴地盯着那掌柜的,活像一个没有见过世面的穷小子,担心被人糊弄了一般。

那形象,简直都没眼看了。

掌柜的对这两只灵芝还算是满意,开口给了一百五十两。

林清樾当时心下一喜,一百五十两,省着点用,足够三年的嚼用了。

可木婉却是伸出了两根手指头。

要二百两。

林清樾差点将眼珠子瞪了出来,你干什么呀?

差不多就行了。

木婉没有理会他,只是眼巴巴地盯着掌柜的看。

“不行!”掌柜的断然拒绝,“这一百五十两已经是极限了,你若是不满意的话,就另寻买主吧。”

林清樾本以为木婉会妥协,可怎么也没有想到,她抬手毫不犹豫地将灵芝包好,转身离开。

就这样走了?

要知道,这家药铺可是他多方面打听来的。算是一家口碑和信誉都不错的了。

那掌柜的说一百五十两,肯定就是这个价儿了!

若是这样走了,别说是一百五十两,恐怕五十两赚不到。

像是印证了他心中所想一般,那掌柜的慢悠悠地说道:“若是两位小兄弟执意离开,我也不拦你。只是出了我这个门呵呵。”

后面的话没有说,可威胁之意十足。

看着木婉大步流星往外走,丝毫没有停顿的样子。

林清樾都想上去将人拽住,并撬开她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

你不是爱钱吗?

现在有这么一大笔钱摆在你的面前,你竟然毫不心动,不,不是不心动,而是想要的更多。

做人要知足,知足你知道吗?

就在两人一只脚跨出了门槛,另外一只脚悬在半空时,一声浑厚的声音在他们的背后响起,“二位且慢!”

峰回路转了?

林清樾心里一喜,想都不想便拉着木婉回到了大堂中。

那位掌柜的指了指地上的竹篓说道:“二位,东西落下了。”

呃!

林清樾一梗,就是为了这个?

他突然觉得这破竹篓不顺眼,很是不顺眼!

可在外人面前,他不能坠了木婉的面子,背起竹篓,对着掌柜的躬身一礼,“多谢掌柜的提醒。”

第五十章疯了

木婉对林清樾的表现很满意。

关上门,怎么吵怎么闹都可以,可出了那道门,一家人理应相互照应,抱团儿行事。

决不给对方拖后腿!

若是林清樾知道了木婉的想法,定然会嗤之以鼻。

一家人?谁跟你是一家人?

真是马不知脸长!

那掌柜的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着,好奇地盯着两个人背影看。

那个小一点的,明明对一百五十两银子已经动心了。怎么就不知道劝上一句呢?

刚才出声儿时,他小子眼睛里的亮光都能晃瞎人的眼睛,可背上竹篓后,竟然能一本正经地道谢,并且,毫不迟疑地向外走去。

嘶——

这就令人纳闷儿了,堂堂的一个大小伙子,竟然被一个姑娘给拿捏住了。

掌柜的怎么想怎么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儿。

更不是滋味儿的是,如今,他自己也被这个黄毛丫头给拿捏住了。

唉,谁让人家手里有货呢?

掌柜的自我安慰一番后,对着两个刚跨出门槛儿的背影扬声喊道:“二百两,不能再多了。”

成了!

木婉激动地都要哭了!

坐地还钱本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可那掌柜的居然不按照常理出牌。

弄得她的心里也没有底了,难道这个朝代里没有讨价还价一说?这不应该呀?

或者说,那两只灵芝确实值那个价钱,掌柜的是个十分真诚的人?这也说不通啊?!

虽说医者仁心,可他毕竟也是一个商人不是?

不管怎么说,倒驴不倒架,话既然已经说出口了,盖没有自己收回来的份儿。

木婉悄悄地将手心里的汗水尽数蹭到了身上的破夹袄上,面色平静地将那两只灵芝重新递了过去。

嘴上客气道:“多谢掌柜的成全。”

掌柜的不由得深深地看了木婉一眼,眼中亮光一闪,唇角扬起一抹玩味地笑容,“小姑娘不错,有气魄。”

突然间被人叫破了身份,木婉只是平静的一笑,颔首行礼道:“掌柜的过誉了!”

作为这么大的一家药铺的掌柜的,连她是男是女都分辨不出来,那可真是棒槌了!

对上掌柜的那高深莫测的眼神,木婉能做的就是比那个掌柜的看起来更高深一些。

这两只灵芝是她在灵山发现的,当然,她当时发现时,不止这两只。

对于药材一窍不通的她,选了这品相很好,却不是特别显眼的两只。当然了,这些都是她自己认为的。

对于它们能卖出什么样的价格,木婉心里也是没有底的,二百两还价,完全是凭感觉。

看掌柜的笑得那样开心,木婉心里不由得嘀咕着:难道二百两要少了?

林清樾只觉得脚踩在了棉花上,走起路来轻飘飘的,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对木婉那是更加佩服了。

可下一刻,木婉的光辉形象便哗啦啦地碎了一地。

她跟人掌柜的说,其中的一百两要银票,五两的,十两的,二十两的,面值各不相同。

当然啦,这没有什么,毕竟花钱的时候,各种面值都有可能用到的。

可下一句,便让人不淡定了。

她居然开口让人家将那一百两的银子,全部换成铜钱。

要知道,一两银子便是一千个铜板,十两银子便是一万个,那一百两银子········

绕是那掌柜的修养再好,听完后嘴角也不由得抽了几下。

人家都喜欢金子、银子,第一次听说有人这么喜欢铜钱的。

林清樾看着药铺里的小伙计,数好了一簸箕,哗啦啦地倒进了竹篓里,再数,再倒·········

看着那两个小伙计忙得汗都出来了,林清樾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真是太丢人了!

反观木婉却是一脸坦然地坐在那里喝茶,不时的,还能跟掌柜的聊上几句。

怎么就有脸皮这么厚的人呢?简直都没有眼看了。

···························

“哇哦,居然是铜板?!”小雅地惊呼声让林清樾回过神,看着小雅手里握着铜板,眉眼带笑的样子。

心底一凉,完了,小雅这是彻底被带坏了。

木婉嘴角含笑,故作高深地说道:“你说对了,不过,那只是冰山一角。”

“啊?!”小雅吃惊地瞪大眼睛,“姐姐的意思是说·········”

“不错,你猜对了,这整整一个竹篓里装的,全部都是铜板。”木婉冲着小雅神秘的一下,“呼”的一下将遮在上面的布掀开。

小雅盯着篓子里的铜板,一时间愣住了,好半天才喃喃自语道:“难怪刚才搬到时,声音不大,原来都挤到一起去了。”

密密麻麻地排在一起,哪有空间供它们哗啦啦地作响啊?!

“如果这样呢?”木婉眉眼含笑,抓起一把铜钱,朝着上方一扬,哗啦啦,吧嗒吧嗒,铜钱被扬起和落地时的声音。

小雅愣怔了一下后,随即醒悟过来,双手捧起铜钱一扬,兴奋地高喊道:“下雨喽!”

“下铜钱雨喽!”木婉毫不示弱,用力地扬起一捧。

“哈哈,快看呐,天上掉钱啦!”

“若是嫌不够多,这里还有呢!”

“这还有呢!”

世间万物仿佛定格了一般,只余光束下,纷纷扬扬散落下来的铜钱。

在这铜钱雨里,两个姑娘没心没肺地笑着。

“哈哈·······”

“呵呵·······”

那个小姑娘眉开眼笑的,一边伸手接住落下的铜钱,又一边顽皮的扬了出去。

那位大一点的,仰头看着从天而降的铜钱,脸上绽放出明媚的笑容,一双清澈的眼睛如星子一般璀璨。

林清樾从来不知道,原来一个人开心起来,可以这样好看,好看地让人移不开眼睛。

一枚铜钱“吧嗒”一声落在了他的头上。

他狠狠地瞪了两人一眼,“简直是疯了!”气恼地摔门而出。

到了院子里,他犹觉得心气不平,便跳到了院中央打了一套拳。

一套完整的拳打完后,他浑身被汗湿透了,心情也平复下来。

坐在院子里的木凳上,看着漫天的大雪发呆·······

第五十一章雪花

不知道过了多久,屋子里那对疯子终于安静下来了。

一时间,仿佛整个天地间都安静下来了,只余下“簌簌”的落雪的声音。

林清樾伸出手,接住了一片雪花。

看着雪花在手心里慢慢的融化,最后只余下一滴水珠。

脑子里不由得想起了爹爹那天将自己叫出去时所说的话,“·······我教你的手势,可是记住了?”

“爹,我记住了。”林清樾认真地点头说道,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见过爹爹的神色如此严肃,他也不敢有丝毫的马虎。

林父的眼圈儿一下子便红了,“以后·········若是有一天,有人拿着和这枚一样的镂空的雪花玉佩来见你,并打出刚才的那套手势,那便是你的家人来找你回家了。

若是能打出那套手势,拿出的不是玉佩,而是图案,那表示对方的身份可以信任。但是·······”

他哽咽了一下,面色严肃,郑重地嘱咐道:“你必须活着,哪怕·······哪怕是苟且偷生。”只有活着,才能见到你的家人。

林清樾缓缓的握住手,任由着手上的温度将那滴水珠烘干。

摊开空空如也的手掌。

讥讽地冷笑一声,这便如他眼下的处境一般,什么都不能做,什么都不能说,什么也没有。

仰望这灰暗的天空,林清樾的手不由得按在了胸口的玉佩处,心里无比地惆怅。

都这么久了,也不知道他的那些从未谋面的家人是不是还记得他?

“呼!”他吐出胸中的一口闷气。只是这口闷气没有完全吐出来,便被一段奇葩的对话给噎回去了。

“姐姐!”小雅一边收拾着散落到地上的铜板,一边唤道。

“嗯?”

“药铺里没有银子吗?”

“有啊!”

“那你为什么要换成铜板呢?”

“这不是显得我们赚的多嘛!平时挺机灵的一个小姑娘,怎么这会儿傻了?怎么让你钱袋子鼓起来?”

“将银子换成铜板。”

“聪明!真是一点就透!”

“哈哈········”

“呵呵·······”

林清樾“········”两个傻子!

别人家赚了银子都藏着掖着的,恨不得塞进老鼠洞里。

可她倒好,真是唯恐别人不知道,恨不得在脑门儿上刻三个字“我有钱”。

真是够土鳖的!

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自己的唇角不由得翘了起来,他心里刚升起的阴霾,顿时被一扫而空。

···························

翌日早晨,林清樾推开门,一股冷风扑面而来,冻得他一激灵的同时,人也清醒了许多。

昨夜的雪虽然不大,可院子里,山坡上,田野里,都被白雪覆盖住了。银装素裹,煞是好看。

当然啦,这不包括雪地上的两个傻子。

木婉和小雅两人裹着厚厚的棉衣,头上罩着几乎将脸都遮住了的帽子。

在雪地里踩雪。

“咯吱”一声,木婉用力地踩出一个脚印,小雅在旁边补上一脚。

然后两人看着地上一大一小或是并排着,或是一前一后的两个脚印咯咯地笑。

两人笑得见牙不见眼的样子,真是让人看不下去了。

“小雅,别玩了,小心着凉!”林清樾扬声喊道。

两人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木婉也担心着凉,便和小雅一起往回走。

两个人的小脸儿都是红扑扑的,不知道是冻得,还是兴奋的。

在小雅摘下手套后,林清樾碰了碰她的手背,见手还算暖和,心下放心了不少,可还是忍不住嘀咕道:“多大的人了,还去玩儿雪,幼不幼稚?!”

欸?

木婉不由得挑眉,怎么听怎么觉得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

对着林清樾的背影不满地龇呲牙:玩雪怎么了?不仅踩雪,我以后还要滑雪呢,哼!

“咯咯·······”在林清樾回头时,小雅连忙抬手捂住小嘴儿,眼睛弯弯的,就像是偷吃了油的小老鼠。那样子别提多可爱了。

幼稚!

林清樾用脚趾想都知道,木婉肯定背着他在搞什么小动作了。冷哼一声,便不再理会二人了。

将街上和院子里的积雪清理干净后,木婉便带着小雅和林清樾两人在屋子里削竹签儿。

眼看着天气越来越冷了,她那新的赚钱计划也该提上日程了。

真是掉钱眼儿里去了!

虽然林清樾不知道她的计划是什么,可他下意识地不赞成。

不过,干活的时候,他也没有偷懒。

这不,三人很快便削出了一大堆来。

木婉一人递了一块儿粗布,让他们把竹签打磨平滑一些。

这粗布经过木婉特殊处理之后,确实够粗糙的,简直跟前世的粗砂纸有一拼了。

捏起一根竹签儿,对着光照了照,满意地点了点头。

无意间一瞥,便发现林清樾的手长得很好看,手指修长,指肚圆润。

虎口和手边处有干活时留下的伤口,可这些却丝毫没有破坏整双手的美感。

这样的一双好看的手却拿着灰不溜秋的粗布,怎么看怎么觉得可惜了。

木婉的心里不禁有了新的打算。

“姐姐,我们这整个冬天都窝在家里打磨竹签儿吗?”小雅清脆的声音打断了木婉的思绪。

“当然不是啦!”木婉手上的动作不停,我们需要多少竹签儿,这要看能卖出多少红果儿了。

“噫~”提到红果儿,小雅下意识的往外冒酸水儿,“那东西酸了吧唧的,哪能有人买呀?”

“那是因为他们不会做。”木婉有些得意,“我上次熬的红果儿水,你不是没有少喝吗?”

上次做了碗山楂罐头,小雅喜欢地不得了,恨不得将整个头都拱进碗里去了。

“姐姐,不如我们再熬些红果儿水吧。”说着,便滋滋往外冒口水。

“不做!”就在小雅满脸失望的时候,便听木婉说道,“既然有竹签儿了,便做另外一种好吃的给你们吃。”

说话间,木婉三人将打磨好的竹签儿五十支一捆捆好后,装进了箱子里。

第五十二章串门儿

一支竹签儿上串着十颗饱满圆润的红果儿,外面挂着一层晶莹剔透的糖浆。

阳光映照下,像是一个个会发光的小灯笼一般,非常诱人。

“姐姐,好漂亮啊!我都舍不得吃呢!”小雅拿起一串,高高举过头顶,看得目不转睛的。

不待木婉说话,林清樾便开口说道:“嗯,你留着看吧,我们吃了。”

说着,一颗滚圆的山楂去掉了一半,接着另一半儿也没有,第二颗山楂也不见了········

嘶!小雅不自觉地吸了口酸水儿。

木婉也是一愣,向来吃东西十分随意的人,今天竟然如此迫不及待。

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呵呵,太让人意外了!

不过,这是不是说明自己做的东西太诱*人了呢?

眼看着林清樾只剩下四颗红果儿了,木婉收起了那点小小的虚荣心,也咬下一颗,嗯,糖浆甜而不腻,脆而不粘牙,火候刚刚好。

不错,看来手还是没有生疏。

嘶——

再转头看向吃得一脸满足的木婉,觉得嘴里的口水更多了。

毫不犹豫地对着一个红果儿咬了下去,“嗯,酸酸甜甜的,真好吃!”她嘴里含着东西,含糊不清地说道。

三个人就这样毫无形象地站在院子里啃着冰糖葫芦。

眼看着三个山楂进到肚子里去了,小雅好奇地问道:“姐姐,我们给它起个名字吧。红果儿串,红果儿串的,总觉得不够响亮。叫起来也不顺口。”

木婉笑着逗她,“那你给它取个响亮又贴切的名字吧。”

小丫头为难地挠挠头,嘿嘿地笑着,“取名字我可不行!”吃倒是很在行的。

“就叫冰糖葫芦吧!”

林清樾冷不丁来这么一句,木婉差点噎着。

这········一时还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不妥吗?”林清樾看着木婉呆愣的样子,不禁问道。不知为何,心底莫名的一紧。

“这个名字好!”不待木婉说话,小雅立马拍起马屁,“哥哥真厉害,怎么想到的?”

木婉附和道:“我也觉得听贴切的。”

林清樾眉眼间闪过一丝得意,举起竹签儿上剩下的两颗红果儿,“不像葫芦吗?”外面裹着的糖浆如冰般晶莹透亮。

“姐姐,我们这一串儿要卖多少钱?”取名字哥哥行,做生意还得靠姐姐。

林清樾撇撇嘴,继续埋头对付着手里另外的两颗红果儿。

“五文钱一串儿。”

“五文钱?”小雅惊呼道,这也太少了吧?!

“一个馒头还五文钱呢!”更何况这么好吃的冰糖葫芦?

木婉笑着说道:“馒头作为主食,不吃的话,下午便无法劳作。再者说,在那种寒冷的天气里,吃一个热乎乎的大馒头,总是比啃冰冷的干粮好的多。”

尤其是那些肠胃不好的人,更愿意吃上一口热乎的。

“说白了,我们不过是钻了一个空子而已。”木婉接着说道,“而这冰糖葫芦便不同了,它只是一种小零食,可吃可不吃。”

钱袋子不鼓的人,是舍不得掏钱出来买的。

小雅歪头想了想,“那我们卖的便宜一些?”这样是不是买的人就多了。

木婉摇头否定道:“这红果儿本身就是别人不待见的东西,我们若是价钱定的太低了,会被人瞧不上的。”

没有了好奇心,那便没有了掏钱去买的兴趣了。

林清樾将最后一颗山楂放在嘴里慢慢地嚼着,他算是听明白了,这是要跟五文钱杠上了。

一个馒头要五文钱,一串冰糖葫芦要五文钱。似乎除了五文钱,就定不出别的价钱来了。

也只有小雅那种甘愿做小尾巴的人才会相信她的那些歪道理。

果然,只见那小尾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没有想到,做生意居然有这么多的门道呢!”

亮晶晶的眼睛里,溢满了崇拜之意。

幼稚!

林清樾心里涌出一股莫名的烦躁,转身便往外走去。

“哥哥,你去哪儿?”

见林清樾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小雅疑惑地问道:“姐姐,哥哥这是怎么了?”刚才不还是好好的吗?

怎么了?

犯二了呗!

嫉妒姐姐我不但貌美如花,还如此聪明能干!

对上小雅担忧的眼神,木婉十分正经地说道:“别担心,你哥哥不是孩子,他知道什么该干什么不该干的。”

这话虽然是说给小雅听的,也是说给头也不回的林清樾听的。

林清樾脚步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接着继续向前走去。

“哟,清樾,你这是要去出去呀?”林清樾刚拐出来,便听到有人跟他打招呼。

林清樾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人,虽然心中惊诧,可表面上的礼数却是很到位的,“原来是李家嫂子呀!你是过来找姐姐的吧?正巧,姐姐在家呢!”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杨氏也不好拉着人家继续聊下去。

更何况,她今天本来就是找木婉的,“那太好了,我还担心扑了一个空呢!”

两人说话间,在院子里听见声音的木婉和小雅便迎了出来,“哎呦,嫂子,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坐坐?”

杨氏笑着说道:“这不是下雪了么,我在家里闷得慌,便想着找你聊聊天儿。”

“嫂子。”小雅声音清脆地喊道。

杨氏:“哎呦,这才几天不见,我们小雅不仅长高了,还白了不少,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林清樾看着三人说说笑笑地走进了院子里,转身继续向前走去。

只不过脚步已经沉稳。

心里的那股郁气也被冲散了。

又冲动了!

这可不行,爹爹曾经教过的,一个人要控制好你的情绪,不能让那些莫名的情绪控制你。

一边走,一边在心里反思着。

杨氏接过木婉递过来的红糖水,小口地抿了一下,随口问道:“清樾急匆匆的,这是要去哪儿呀?”

木婉自然要维护自家人的形象了,“就是觉得有些闷了,想要出去转一转。”

杨氏放下糖水碗,又抓起一把松子放到手里剥着,状似随意地问道:“你们家清樾可定亲了?”

第五十三章秦家

定亲?!

这话问的木婉不由得愣住了,这么小的孩子就定亲了?

“木婉,你怎么这样一幅表情,难道是我说错什么了?”杨氏讶异地问道,眉头紧锁,隐隐地对木婉的态度有些不满。

“哦!”木婉恍然,如今这个时代成亲早,过了二十,还未成亲,那便是成了大龄剩男剩女了。

“让嫂子见笑了。”木婉神色黯然,“我一直觉得,婚姻大事,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此时,才惊觉,这些事情需要我来操心了。”

父母已经都不在了。

她语气中的惆怅与无奈不作假,她是真的不愿意操心这些破事儿的。

再说了,说不定哪天她和林家这对兄妹就一拍两散了呢!

杨氏抱歉道:“是我的不是,提起了你的伤心事了。”

木婉摇头说道:“我倒是要谢谢嫂子提醒了我,这段时间忙于生计,我都要把这些事情给忘了。”

杨氏好奇地问道:“那你爹娘以前可是给清樾定下了亲事?”

这谁知道啊?

木婉的眉头微不可查地挑了挑,瞬间便明白了杨氏的来意。

还真是不登三宝殿呀!

就在她斟酌着,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时,便听小雅脆生生地说道:“爹娘说,哥哥的婚事不着急,要慢慢地挑。”

小丫头两手托腮,摇头晃脑的,一幅天真烂漫的样子。

之音呀!

木婉这下心里有底了。

可杨氏也有了开口的机会了,“清樾确实是一表人才,又是个肯吃苦耐劳的。可这此一时彼一时的,那时候小,现在可不小了。”

言外之意,不管那时候家里是什么条件,毕竟现在是大不如以前了。

瞅瞅你家眼下的情况,有人肯嫁过来已经不错了。

见好儿就收吧!

本以为木婉要么会满眼欣喜地问道“嫂子可有合适的人选?”,要么会神色黯淡地叹息道“也是呀!”

无论哪一种,她都有机会继续往下说了。

可谁知,木婉竟然不咸不淡地说道:“不瞒嫂子,爹娘在世时,家境还算殷实。所以,作为长姐,也不想委屈了弟弟、妹妹。”

婚姻大事,我是不会将就的。

杨氏心里有些不高兴,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再说了,你说你家殷实就殷实了?

不管杨氏今天来是要替自家的亲戚提这门亲事的,还是帮别人问的。她都不打算让她开这个口。

“对了,嫂子,我还正想过去找你呢。”木婉笑着说道,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了给小雅卖的那块料子。

“这是我给小雅买的,想问问嫂子,做哪个式样会好看一些?”

“呀!”杨氏以为还是上次买回来的那些普通布料,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可当木婉将包袱打开后,她不由得惊呼一声,“这是秦记的料子?!”

木婉如今说好听一点,便叫文盲。说的难听一些,那便是睁眼瞎!

斗大的字,不识一个。哪知道那铺子叫什么名字啊?!

“我当时也没有注意,就看着这块布料好看,便买下了。想着,小姑娘过年穿着喜庆。”木婉坦然地说道。

杨氏肯定地说道:“没错,只有秦记才会有这么好的绸缎卖的。”她的心思还在料子上呢!

心里不由得咋舌,真舍得呀!

这一块料子,少说也要二、三两银子呢!

她也不过是成亲的时候,娘才去秦记挑了两块料子给她裁衣服。

还在箱笼里放着,平时都不舍得穿的。

这样看来,她说以前家境殷实,倒是有可能。毕竟穷苦家的孩子,没有这么败家的。

木婉不动声色地将杨氏脸上的表情变幻尽收眼底。

知道敲山震虎的效果达到了。

像他们三人初来乍到的,若是行事太过张扬了,必定会惹人嫉恨。

毕竟谁都不喜欢在自己的地盘上蹦跶的小鬼的。

可一味的示弱,必然会让人瞧不起的。

“木婉,你可真是舍得呀!”杨氏终究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木婉抿嘴笑了笑,“过年就是图个乐呵!”

杨氏那颗受伤的心,总算是缓和了一些。

“对了,嫂子你刚才说的秦记,在当地很有名吗?”木婉笑着问道。

杨氏点点头,“那是当然啦,秦记可是咱们俞县里最大的绸缎庄子。”

“哦,是吗?”

看着木婉和小雅一幅兴致勃勃的样子,杨氏不由得笑了,心里更好受的同时,也找到了些许的成就感。

接过木婉递过来的松子,一边剥,一边说道:“其实,要说起这秦记啊,就要从秦老夫人说起。”

传说,这秦老夫人曾经是当今陛下身边的一等丫鬟。

在她二十五岁的时候,陛下念及在两人的主仆情分下,让她脱了奴籍,并送了一百两黄金给她。

这大丫鬟便回到了老家俞县,跟一直等她的青梅竹马的表哥成亲了。

两人成亲后,不仅将秦家原有的布庄经营地有声有色,还将生意做到了京城里。

成了大兴朝数一数二的皇商。

眼看着秦家儿孙满堂,生意蒸蒸日上。

在这繁花似锦,烈火烹油之际,偏偏就出事儿了。

秦老爷子出门遛弯儿,不小心被人撞倒了。抬回家后,虽然浑身是血,却也只是受了些皮外伤。

可不知为何,三天后,竟然亡故了。

正所谓福不双降,祸不单行,一点都没有错。

转过年,秦家大老爷,二老爷也相继遇害·······

杨氏语气一顿,无比唏嘘道:“你说,家大业大有什么用?这人还不是说没就没了!而且,我听说,秦家为了安抚那些跟大老爷、二老爷一起遇难的家属,可是赔了不是银子呢!”

木婉心里清楚,秦老夫人那么深的背景,任谁动手前,都得掂量掂量的。

可这一家人,却突遭横祸,几乎灭门,那背后的深意就令人深省了。

当然啦,这些事情跟她可是八竿子打不到的。

“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秦家如今虽大不如以前了,可总是比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强多了。”木婉笑着说道。

“那倒是!”杨氏深以为然,“虽然秦家伤筋动骨了,可是秦记的地位,却是无人可以撼动的。”

第五十四章害怕

小雅看着杨氏捧着几根冰糖葫芦,欢天喜地走远,久久没有回过神。

她虽然小,但人却不傻。

当姐姐把哥哥的婚事一口封死后,这位小嫂子眼睛里的不满及轻蔑之色,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接着,当姐姐把那块料子拿出来后,她的眼神从鄙夷转为震惊,还有一些,她也看不明白的东西在里面。

可说过话后,姐姐拿出了冰糖葫芦,小嫂子脸上精彩极了。

吃完一支后,接过姐姐送给她带给家人尝尝的。便主动要求带走那块布料,并保证,三日后,便可以将新衣服送过来。

姐姐直说不急,能在过年时穿上便可以。

可小嫂子偏说,说好了三天就三天。

那风风火火的架势,简直拦都拦不住。

林清樾听着小雅绘声绘色地讲着白天里的事情,眼睛里闪过一抹深思。

“哥哥,你在想什么?”小雅好奇地问道。

小姑娘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在烛光的映照下,格外地明亮。

他抬手摸摸她是头,语气温和地说道:“我在想,我们的生活真是一天一个样儿了。”

以前连用根蜡烛都扣扣索索的,如今每个屋子里一根,随便用。

“嗯!”小丫头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姐姐说了,只要肯努力,日子定然会更好的!”

林清樾轻轻地点点头,“她说得是。”

“哥哥!”小雅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你······你········这是破天荒,第一次附和姐姐的话的。”

以前可是要么反唇相讥,要么沉默不语的。

林清樾很无奈,“哥哥以前········”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话音一转,“以后不会了。”

“哦!”小雅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

晚上铺床的时候,小雅死乞白赖地非要和木婉睡在一起。

木婉无法,只好同意了。

这是有了新被褥后,两人第一次躺在一个被窝里。

两人平躺着,盯着帐顶发呆。一大一小两个脑袋,两双同样水灵灵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本以为小雅是那个沉不住气的,不想却反过来了。只听木婉问道:“怎么,有话要跟我说?”

“嗯。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小雅小大人般叹息了一声。

哟,还深沉上了!

木婉躺着没有动,只是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低声打趣道:“是事情太多了,不知道从哪一件说起呢?还是说,这件事情太大了,不知道从哪个地方开始说?”

小雅嘀咕了半天,鼓足勇气问道:“姐姐,你比哥哥还要大,你的父母给你定亲了吗?”

我怎么知道呀?

木婉语气不变,好笑地说道:“姐姐什么都不记得了,哪还知道有没有定亲呀?”

“也是。”小雅叹息道,“我觉得,姐姐的爹、娘一定是非常厉害的人。”

如若不然,姐姐怎么这么聪明,这么能干呢?

“姐姐,那有一天,你会离开吗?”小雅突然有些担忧。

木婉轻声安慰道:“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小丫头怎么突然心思重了起来呢?

小雅低声问道:“姐姐,那以后会嫁给什么样的人呢?”不待木婉说话,小丫头转过头,眼巴巴地看着她,一幅你可别以为我小,便随意糊弄我的样子。

“呵呵!”木婉被小丫头慎重的样子逗笑了。

若是可以的话,她可是不想嫁人的。

可一个人孤独终老,怎么想怎么觉得那样的场景有些凄惨。

无论你的权利多高,财富多厚,身边总得有个人陪伴的。

分享你的快乐,分担你的忧伤。

所以,入赘倒是蛮不错的。

不用为了适应别人的生活而改变自己的习惯,更不用受公婆的气。

可这样惊世骇俗的想法,可不能跟小雅说的。

否则,会把小丫头吓到的。

木婉随口敷衍道:“一切随缘吧。”她觉得说多了,小丫头未必懂,可这个时代的小孩儿成亲早。

“你娘可曾跟你说过,将来会给你许配到什么样的人家?”木婉试探着问道。

想知道,这小丫头对成亲的事情,到底知道多少。

想起以前的事情,小雅的神色有些黯然,情绪低落地说道:“娘没有说。从我懂事时起,娘除了跟爹爹说,家里有多少米,有多少面。我和哥哥的衣服有没有小以外,就没有其他的了。”

“那按照你哥哥的年岁,可有人上门提亲的?”

“有倒是有,但都被我爹娘拒绝了。爹娘说,嫂子的人选,要慢慢地挑。”

哦,他们的爹娘真的这样说啊?

还以为是这个小丫头急中生智了呢!

“姐姐·······”

借着帐内微弱的光,木婉看到了小丫头眼睛里的不安。

她伸出手,轻轻地将那双小手包裹在手掌里,静静地等待着她下面的话。

就在木婉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便听小雅说道:“姐姐,我觉得哥哥变了很多。”

“嗯,怎么说?”

“以前的哥哥是一个非常温和的人。可是现在········”

他的情绪经常喜怒无常。晚上过去跟他说话的时候,态度也是淡淡的。

木婉伸出胳膊,将小丫头颤抖的身子揽进怀里,有些心疼地抚着她的后背。

“姐姐········”小丫头紧紧地揪着木婉的衣襟,声音哽咽地唤道。

这一声,差点把木婉的眼泪给叫出来了。

她现在真的希望小丫头能够笨一些,不要那么敏锐。

也难怪她今天晚上突然问出了这么多奇奇怪怪的问题,原来是缺乏安全感。

她很想告诉她,其实人生在世,最能给你安全感的,除了你自己便是你自己了。

可她心里明白,这个时候的安慰远比灌心灵鸡汤重要的多。

“小雅!”木婉轻声说道,“家里的突然变故,让哥哥心里很难受。所以,他的情绪上会有些波动起伏的。

可不管怎么变,他都是关心小雅,爱护小雅的。”

这轻柔的声音就如同一缕阳光,照进了小雅的心里,扫走了所以是阴霾。

第五十五章失眠

“姐姐说得可是真的?”小雅扬起湿漉漉的小脸儿,小心翼翼地问道。

“当然是真的了!”木婉用力地点点头。

小丫头眼睛滴溜溜地转着,仍是半信半疑。

木婉忍不住腹诽道:小丫头鬼精鬼精的,一点都不好糊弄。

无法,只得自曝其短了。

“你忘记上次我们两人去灵山回来晚了,你哥哥下工以后,没顾得上休息便去找我们了。

他那恨不得吃人的样子为了什么?还不是担心我没有照顾好你?!还有,他平时再怎么心情不好,

也不会冲你甩脸子········”

“呵呵,好像是哟!”木婉巴拉巴拉地说了一大堆,小丫头紧皱的小脸儿终于舒展开来,破涕而笑了。

“呼!”木婉心里暗暗地松了口气,总算是笑了。

这么一阵功夫,感觉后背都汗湿了。

看着小雅笑得没心没肺的样子,木婉故意板着脸嗔怪道:“什么‘好像是’,那根本就是!”

“嗯,姐姐说得是!”小丫头眉开眼笑地说道。

木婉撇撇嘴,起身下床到水盆里拧了毛巾,过来给小雅擦脸。

一边擦,一边故作嫌弃地说道:“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跟个小花猫儿似的,丑死了。”

小雅也不生气,只是咧着嘴“咯咯咯”的笑着。

“呵呵”木婉的冷脸终于绷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

木婉歪头看着小雅手脚舒展,睡得昏天暗地的。心里嫉妒得要命。

没良心的小丫头,她的心结解开了,倒是让自己走困了!

唉!

木婉无奈地叹息一声,侧身转过去,闭着眼睛数星星,“一颗星星,两颗星星,三颗星星······一千零一,一千零二,唔!”

木婉将整个头蒙进被子里,一千多颗星星是够亮,晃得她头昏眼花的,可就是睡不着。

不大一会儿,被子里探出一颗乱蓬蓬的脑袋。

可恶,一向没心没肺的人,今晚竟然失眠了?!

呵呵,真是太可笑了!

听着小雅均匀的呼吸声,木婉觉得更郁闷了。

怎么就睡不着了呢?

木婉咬着手指头,大眼睛忽闪忽闪的,调动着所有的脑细胞开始追究原因·······

晚上的画面一个接着一个往后倒退,不由得想起了小雅刚开始问她的话。

“姐姐,你想嫁一个什么样的人?”

好像就是这句话惹得祸。

嫁人?

难道说,在自己的潜意识里,其实是个········

不可能,不可能!她连忙将脑子里的那点想法给挥走了。

不其然,脑海里突然蹦出了疯癫道人的话,随即觉得好笑。

姐姐虽然有着倾城之貌,却是没有那祸国之心呀!

就在她忍不住臭美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一道白光,恍惚间,好像有一个骑着白马的人向自己奔来。

那匹马通体雪白,浑身上下没有一根杂毛。

远远地便能让人感受到它的豪迈和健美。

四蹄翻腾,长鬃飞扬。

所到之处,万物皆退,为其让路。

“怦怦怦”木婉的心不受控制地跳了起来,直觉告诉她,这个人是冲着她来到。

隐隐的,对马背上的人有着难以言喻的期待。

越来越近了,越来越近了,木婉觉得自己的心都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了。

可偏偏一束阳光移了过来,晃得她什么都看不清楚。

哼!姐不看了!

语气酸溜溜地说道:骑白马的不一定是王子,或许是唐僧呢!

只听一个稚嫩的声音,好奇地问道:“姐姐,什么是糖僧,好吃吗?”

呃?

木婉顿时清醒了。

看着近在眼前的毛茸茸的小脑袋,抬手便推开,没有好气儿地嘀咕道:“离我那么近做什么,闹鬼呀!”

小雅嘻嘻笑着,也不恼,“刚才听姐姐叽里咕噜说着什么,听不清。”便凑了过去。

木婉幽怨地瞪了她一眼,你到时睡得神清气爽的,害得我失眠。

好不容易睡着了,还做了一个这样让人挠心抓肝的梦。

怎么想怎么觉得心气儿不顺。

“姐姐,你的头发可以养小鸟了。”

这是说她的头发乱得像鸟窝?!

一句话成功地让木婉炸毛了。

“小丫头,看来是我太仁慈了,是吧?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着,便扑上去挠痒痒。

“哼,看你还敢不敢笑话我了?!”

“啊·······哈哈·······哈哈,姐姐·······姐姐········饶命·······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阳光明媚,天空湛蓝如洗。

美好的一天,便从这欢快的笑声中拉开了序幕。

·······················

“婶子,你尝尝看,我新琢磨出来的。”木婉递了一根冰糖葫芦到牛八婶的手里,“本想昨天便过来的,谁知和小嫂子聊着聊着,太阳便下山了。”

“嗯!”牛八婶嘴里嚼着东西,含糊不清地说道,“还别说,被你这一折腾,这红果儿倒不是那么酸了。

外面裹得这层糖浆脆脆的,刚开始还以为会像冰块似的咬不动呢!”

说着,忍不住又咬了一颗到嘴里。

木婉笑眯眯地说道:“既然婶子都说好了,那我更有信心了。”

牛八婶多精明的一个人呀,“你要用这个去赚钱?”

“是啊!我肩不能挑,手不能抬的,只能从这些方面上琢磨着,如何多赚点钱,补贴家用。”这事儿瞒不住,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嗯,倒是个法子。”牛八婶显然心思不在这个上面,“昨天,你跟你小嫂子都聊什么了?”

状似一句无意的话,倒是让木婉听出了话音里的那一丝紧张。

心中不由得一动,难道说昨天杨氏是受了牛八婶的委托,去探自己的口风的?

可看着杨氏那副既嫌弃又迫不及待的样子,分明是有私心在里面的。

哎呦,这就有意思了,都说一家有女百家求。

这男子长得太好看,也是个祸害呀!

第五十六章四姑姑

见木婉愣怔了一下,牛八婶自觉失言了,略带尴尬地笑了笑,解释道:“年轻就是好,凑在一起居然一说便是一下午。”

木婉“呵呵”地笑开了,“八婶你这是怪我没有将东西早些送过来喽!”

一句话既缓解了尴尬的气氛,又将牛八婶刚才的话给搪开了。

虽然有心跟牛八婶交好,可却不代表可以随便查探她的隐私。

无论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

“哈哈!”牛八婶爽朗的一笑,挑眉看着木婉,嗔怪道:“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木婉愿意配合,得意地一笑,“那是自然的了。”

两个人有意避开刚才的话题,便东家长,西家短地扯开了。

两人聊着聊着,便聊到了年节上了。虽说时间尚早,可眼下已经入冬了,对年节的准备也该提上日程了。

木婉顺口提了一句,“······我先前给小雅买了一块料子,小嫂子答应帮忙裁新衣服。小丫头知道后,都要乐疯了。”

一句话也是巧妙的回答了牛八婶先前的问话。

两个人在一起能谈论什么,无非就是一些衣服、布料、胭脂、水粉之类的话。

牛八婶心里一突。说不出为什么,就是觉得刚才不应该问出那样直白的话。

再次开口时,语气中便少了一分慢待,多了一分尊重,“你小嫂子裁的衣服,在咱们村里可是数一数二的。”

不过,在心里默默地将小嫂子在账本上记下了一笔。

就不相信一下午没有找到机会将话题引到林清樾的婚事上。

显然是没有将她拜托的事情放在心上。

木婉的唇角微不可查地勾了勾,笑着附和道:“是呀,小嫂子的手艺可是没得挑的。

若不是眼看到了年节,大家都忙,我都恨不得将我的衣服送过去裁剪了呢!”

自己这双手,简单的缝缝补补倒是可以的。

可若是要她做一件像样的衣服,那就呵呵了。

牛八婶只当木婉忙于生计,无暇做那些。

眼睛转了转,便说道:“你这一提,我倒是想起来了。若是忙不过来的话,倒是可以去村东头儿的你四姑姑家看看的。”

牛八婶口中的四姑姑,姓李行四,因为是一位和离归家之人。

于是,年轻的小辈儿无论是相熟的还是不相熟的,都称她为四姑姑。

四姑姑不但人长得漂亮,也非常能干。年轻的时候,去李家提亲的人都要踏平门槛了。

李家父母千挑万选的,终于选中了邻村的一个姓王的年轻人。

后面的故事就有些俗套了。

两个人成亲后,男的在家里的资助下,在县城里开了一家笔墨铺子。

女的在一家绣庄里做绣娘。

两个人的日子倒是顺风顺水,红红火火的。

成亲后不久,李氏便有了身孕,只可惜,接连生了两个姑娘。李氏急哭了,可她丈夫却安慰她说没事儿,我们还年轻。

当时,村里人无不对着这位姑爷竖起大拇指的。直夸李氏嫁了个好人家。

可是,转眼间,她家二姑娘秋蕊都七岁了,李氏的肚子还是没有动静。

这让生意越来越红火的王姑爷不淡定了。

这么大的家业,总得有个继承人不是?

一来二去的,便和城里一个刚死了丈夫不久的年轻小寡妇搅和在了一起,转过年,小寡妇便有了身孕。

恰好,这个时候,李氏也被大夫诊出了两个月的身孕来。

王姑爷非常高兴,本想左拥右抱,坐享齐人之福。可耐不住那小寡妇三天两头地跟他闹,非要进门。

这个姓王的人都要被折腾疯了!

一气之下便要将那小寡妇给打发了,可又舍不得她肚子里的孩子,万一是个儿子呢?

就在他左右为难,急得抓耳挠腮的时候,一个手举布幡的游方道士走到了他的面前。

一语点醒了梦中人!

王姑爷回家后便跟李氏摊牌了,不仅要娶进门,还要成为平妻。

李氏忍受不了枕边人的背叛,两眼一黑,便晕倒了。

醒来之后,便向衙门里递了和离书。

就这样,李氏领着两个大的,肚子里揣着一个小的,母子四人回到了青牛村。

里正看在自家叔辈兄弟的份上,便将村东头那个小院子租给了她们。

可毕竟是嫁出去的姑娘,回来后,是没有地亩可分的。

李氏也不想靠着兄嫂过活,便靠着绣活儿来维持生计。

不过,木婉倒是听明白了。

牛八婶兜兜转转地绕了那么大的一个弯子,中心思想只有一个:告诉她,找她们母女做活,是需要真金白银的。

而且,话里话外的意思,她们母女不容易,希望她尽量多帮衬一些。

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只要是货真价实,她倒是不介意拉她们一把的。

反正她这双手是指望不上的,找谁不是找啊?

而且,银货两讫,互不相欠,这是她最喜欢看到的。

她最不喜欢就是欠人人情了。

这个世上,最大的债就莫过于人情债了。

她笑着说道:“反正我裁衣服的手艺是拿不出手的。若是真如八婶所说,那我以后少不得要多麻烦她们了。”

可若是徒有虚名,为人又是尖酸刻薄,那就爱莫能助了。

毕竟她也不是大慈大悲的活菩萨转世。

见木婉如此上道儿,牛八婶十分满意,连眼角的皱纹里都是笑。

笑着催促道:“你回家带上料子,我们现在便去。”真是说风便是雨!

木婉也正有此意,毕竟买冰糖葫芦的事情,越早提上日程越好。

···················

村东头有一棵三人合抱才能围过来的垂柳,因为是冬天,叶子早已落光,只余下一树干瘪瘪的柳枝随风摆动着。

柳树后面,有一座不大的小院子,门前的积雪清理地干干净净。

另外还扫出了一条通向村口的小路。

牛八婶指着小院子,笑着说道:“看,我们到了。”

说着,便紧走几步,上前拍门,“春妮、秋蕊,你们在家吗?我是八婶。”

几乎是话音刚落,院子里便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第五十七章诧异

“八婶。”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一个还没有留头的小女孩儿俏生生地站在门前。

小女孩儿大约七、八岁的样子,眉眼秀气,唇红齿白,一双大眼睛水灵灵的。一看就是一个小美人坯子。

只可惜,身子十分瘦弱,眉宇少了一份这个年龄的孩子该有的活泼,多了一份沉寂。

木婉心里猜想,这大约就是八婶口中的四姑姑的二女儿秋蕊吧?

果然,只听牛八婶笑着问道:“秋蕊,你娘和姐姐可在家?”

小女孩儿轻轻地点头,“在的。”眼睛好奇地看向牛八婶身后的木婉。

牛八婶笑着介绍道:“这位是新搬来的林姐姐,她想来找你娘裁衣服。”

小女孩儿扫了一眼木婉提在手里的包袱,没有说话,只是侧身将两人让了进去。

木婉笑着冲她点了点头,便随着牛八婶走了进去。

她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儿,便将整个院子里的情况尽收眼底。

小院儿的布置十分简单,几乎是一目了然。

刚进门的左手边,种着一棵树干只有成人手臂粗的枣树。

正对院门儿,是三间正房,东西两侧没有厢房。

所以,厨房只能设在后面的罩房里了。

虽然说院子不大,可对于她们母女三人来说已经足够了,即便是第三个孩子出生,暂时也够了。

木婉和牛八婶二人刚走进院子,便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搀扶着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子走了出来。

牛八婶连忙向前迎了几步,嗔怪道:“哎呦,这大冷的天,你出来干什么,又不是外人?”

木婉知道,这个人就是牛八婶口中的那位四姑姑了。

四姑姑笑着握住牛八婶的手,“这不是八嫂来了,我高兴么。”

虽然是和牛八婶说话,可目光却是落在了木婉的身上。

眼睛不由得一亮,好标致的一个姑娘啊!

牛八婶会意,笑着给两个人引荐。

木婉落落大方地行礼,嘴角含笑,声音柔和地说道:“木婉叨扰了。”

四姑姑笑着摇头,“林姑娘客气了,不嫌弃家里简陋便好。”

牛八婶连忙出声打圆场,“好了,都别在外面站着了,快进屋吧!”

四姑姑下意识地扶着肚子站到一旁,将两人让了进去。

牛八婶下意识地搀扶了四姑姑一下,低声问道:“你这该有六个月了吧?”

四姑姑点头道:“今天正好六个月零三天。”

木婉了然,眼下四姑姑身子重,恐怕是无法去县城的绣庄里接绣活儿的。

因此,牛八婶才会如此迫不及待地将自己拽了过来。

还是那句话,如果四姑姑母女品行端正,知恩图报。

她不介意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帮上一把。

如若不然,即便是身世再凄苦,她也是懒得理会的。

她自认为不是一个心狠手辣之人,但也绝不是那种同情心泛滥的烂好人。

另外,可能牛八婶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心里已经对杨氏有了芥蒂。

当然啦,这对于木婉来说,那更是没有什么心里负担了。

结亲自然是为了结两姓之好,可明明是看好了林清樾这支潜力股,偏偏要摆出一副高高在上,如同恩赐的架势。

那就只好请你有多远走多远了。

且不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不用一年,木婉便可以在村子里站稳脚跟儿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自己明明也是一个明眸善睐,云英未嫁的妙龄少女,怎么就没有人······是吧?

几个人坐下后,木婉收敛心神,不动声色地打量了母女三人一眼,目光尤其在她们的衣服上顿了一顿。

只见这位四姑姑长着一张圆圆脸,大眼睛,双眼皮,高鼻梁,薄嘴唇。

眼角处虽然多了几道岁月留下的痕迹,却是给整个人平添了几分成熟的韵味。

不难想象出,年轻时的四姑姑是何等的光彩照人。

她今天穿着一件素白色的长袄,上面绣着粉紫色的菊花,鹅黄色的绣线,勾勒出淡淡的花蕊。

下身配着一条墨绿色的马面裙,整个人平添了几分素雅之气。

春妮梳着双螺髻,皮肤白皙,五官平平,虽然没有继承母亲姣好的容貌,但也是非常耐看的一个小姑娘。

穿着一件浅绿色的对襟小袄,粉蓝色的百褶长裙,大方得体,衬得整个人更加亭亭玉立。

秋蕊将大半个身子都躲在了姐姐的后面,只看清露在外面的粉红色的裙角。

不过,这几件衣服剪裁得体,针脚细密。

木婉不由得对四姑姑裁衣服的手艺有些期待了。

牛八婶和四姑姑简单地寒暄了几句后,便说明了今天的来意。

木婉将包袱打开,露出了里面一块粉紫色和一块紫色两块布料。

四姑姑的眼睛不由得眯了一下,秦记的布料。

这等上好的细布,在秦记怎么也要二两多的。

春妮经常跟着四姑姑给绣庄里绣东西,眼力也是不一般的。

她诧异地看了木婉一眼,这位林姑娘不是逃荒过来的么?怎么会舍得买秦记里的东西?

牛八婶心直口快地说道:“哟,这细布真不错,颜色染得也匀称。”

看来,卖馒头是没有少挣钱。

木婉见牛八婶只是单纯的欣赏,没有其他的。便笑着解释道:“这是店里剩下的一块布料,恰巧被我遇到了。”

“哦!”牛八婶恍然,那就不值几个钱了。

秦记里,即便是剩下的布料,也不会随随便便地处理掉的。

四姑姑的目光在牛八婶和木婉身上转了一圈儿后,便轻声问道:“林姑娘这两块布打算如何安排。”

木婉笑着说道:“四姑姑叫我木婉便好了。我是个手笨的,对于裁衣服,我一向没有什么主意,所以,还想听听四姑姑的主意。”

少女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清澈的眼睛里写满了真诚。

四姑姑一时分不清,她是真的不懂,还是对她的试探。

收敛心神,四姑姑温声说道:“这两块料子的颜色纯正,又是同色系的。所以,我想着,这块紫色就做一条八副罗裙,粉紫色的,便做一件襦袄,如何?”

第五十八章钱多人傻

木婉欣然点头,“就听四姑姑的。”

一来,她怕多说多错,二来,她也有意考验一下,四姑姑审美的眼光和裁衣服的手艺。

四姑姑见木婉同意,便继续说道:“那你觉得绣海棠花如何?”

“好啊,我也挺喜欢海棠的。”木婉点头,非常好说话。

牛八婶忍不住翘起了嘴角,木婉真是太上道儿了。

这么好说话?

春妮和四姑姑不约而同地看向木婉。

前者纯粹的好奇,而后者则多了几分审视。

木婉的眼睛微不可查地转了转,面上仍是一副听之任之的样子。

接下来,就该谈工钱了。

四姑姑抿了一口水,脸上闪过一丝犹豫。

木婉也不着急,端起碗,小口小口地抿着水。

“咳!”四姑姑轻咳一声,“那个,木婉姑娘来的时候,可能听八嫂说过了”

她语气一顿,不确定地看了牛八婶一眼。

牛八婶垂头吸溜着碗里的糖水,一时没有反应上来。

木婉的眼睛闪了闪,也佯装没看懂。

她倒是想知道,四姑姑会童叟无欺,还是会把她当成冤大头?

一时有些冷场。

春妮站起身来,给每个人碗里重新续了水,嘴上客气地说道:“家里条件有限,招呼不周,还望林姐姐不要介意。”

木婉不由得多看了这个面容清秀的姑娘,故作腼腆地说道:“妹妹太客气了,我都不好意思了。”

牛八婶终于抬起头了,嗔怪道:“你这孩子,说这些干啥?木婉若是介意,就不会跟着过来了。”

春妮感激地朝着木婉一下,“多谢姐姐。”

在给自己娘亲续水的时候,两人不动声色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木婉继续装傻,“八婶说的是。”

闺女将梯子都搭好了,四姑姑就是身子再重,也得往上爬呀。

她笑容温和地说道:“家里的条件你也是知道的,我们也没有什么大本事,只能靠这点手艺来维持生计。”

“嗯,对。”木婉理解地点了点头。

牛八婶这次听出四姑姑的弦外之音了,她语气爽朗地说道:“你们家的情况,我都跟木婉说了,她知道的。”该怎么谈,就怎么谈好了。

“嗯,对!”在四姑姑看过来的时候,木婉规规矩矩地点了点头。

老实得不得了。

“既然如此,那我便直说了。”四姑姑也不墨迹了,“做一条八副罗裙,是五十个铜板,一件襦袄,收八十个铜板。

越是好的布料,所绣花样越是复杂,收费便会相对高一些。像这种上好的细布绣折枝海棠的,则要加三百铜板。”

诚谢回顾,四百一十三个铜板。

若是在前世,木婉定然会觉得便宜到家了。

这可是地地道道的纯手工出品呀!

可眼下,她对这些不了解,也不知道这个价位到底是高还是低。

脸上的笑容不变,点头说道:“好啊,我相信四姑姑的手艺,更相信八婶。是现在给,还是待拿衣服时再给?”

仍然是一幅十分好说话的样子。

四姑姑笑着说道:“不着急的。”

木婉玩笑道:“四姑姑不怕我赖账?”

不待四姑姑说话,牛八婶先出声儿了,“这丫头,就是爱说笑。一个村子里住着,这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你就不怕被人戳脊梁骨吗?

呵呵,看着牛八婶一脸警惕的样子,木婉心里觉得好笑。

这是真的担心被木婉打脸呀!

待两人离开后,春妮一边收拾桌子,一边好奇地问道:“娘,卖馒头很挣钱吗?”

如若不然,一个逃荒过来的人,怎么买的起这样好的细布?

四姑姑斜靠炕上,疲惫地揉了揉额头,“傻孩子,谁说逃荒过来的人,身上就不能有些积蓄了?!”

秋蕊连忙起身,握着小拳头,给她娘捶腿。

四姑姑心里温暖,说话的语气也更加柔和,抬手摸摸小女儿的头,“你觉得今天的那位姐姐如何?”

秋蕊歪着头想了想,声音稚嫩地说道:“很漂亮,好说话!”

就差没有直接说:钱多人傻。

四姑姑翘了翘嘴角,“春妮觉得呢?”

春妮脱口而出,“第一眼见到她,觉得人长得很漂亮,可是后来”

就让人有些失望了。

她娘说什么她都说好,自己一点儿主意都没有。

经历了这些事情后,春妮最看不上那些“好欺负”的人,尤其是女孩子。

四姑姑笑了,“他们刚来村里的时候,你牛八婶没少照顾他们。”

言外之意,不过是给你牛八婶面子罢了。

“可是”那也不能毫无主见,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呀!

四姑姑摇头,这个姑娘让人看不懂呀!

天刚蒙蒙亮,木婉三人便穿戴整齐,向外走去。

看着一幅满眼兴奋,跃跃欲试的小雅,木婉忍不住笑了。

这小丫头,真是被自己“带坏”了。

林清樾扛起扎满了冰糖葫芦的草耙子,面无表情地跟在两人的后面。

为了方便大家采购年货,年节前,每十天便有一次年集。

今天正好是年集,木婉便想去集市上看看。

村口出,老栓叔的马车早早地就等在那里了,车上已经有几个人坐在上面了。

木婉听牛八婶说过了,因为集市离的远,大家都会做老栓叔的马车去的。

木婉见车上的人都是女的,便接过林清樾手里的草耙子。

低声说道:“要不,你还是别去了。”

林清樾还是有些不放心,将东西递给木婉后,低声说道:“我去找牛八叔,跟他一起去。”

木婉没有说什么,腿长在你身上,想去就去呗!

就在木婉觉得脚都要冻麻了,浑身僵硬时,终于到了集市。

木婉本来觉得他们来到已经够早的了,没有想到,居然已经把摊位都摆好了。

“木婉,不如我们一起吧。”小嫂子杨氏挎了一篮子鸡蛋,站在旁边邀请道。

木婉欣然点头,“好啊!”她第一次过来,两眼一抹黑的,当然是跟着熟人好。

第五十九章开张

天渐渐地亮了起来,集市上也渐渐地热闹起来。

卖早点的摊位上,炉火旺盛,热气氤氲,香气四溢,惹人唾涎。

另外那些大一点的摊位,也陆陆续续地支了起来。

像卖果脯的,卖布料的,卖油盐酱醋等作料的·······

他们都是长期在集市上活动的,于是便有着自己固定的摊位。

木婉带着小雅随着杨氏和村子里另外的几位嫂子,找了一个散摊儿的位置站好。

木婉将插满了冰糖葫芦的草耙子往身前一杵,一支支红彤彤的冰糖葫芦,在明亮的阳光下,格外耀眼。

一下子便吸引了许多人前来围观。

“这是什么?挺好看的。”

“好像是红果儿做的。”

“别说,买回去插到瓶里倒是蛮不错的。”

“··········”

大家围着一圈儿,好奇地指指点点的,就是没有人掏钱上去买。

木婉倒是不着急,人就是这样,对着新生事物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接受。

“姑娘,你这是什么?”一位大娘在杨氏那边买完鸡蛋后,随口问道。

木婉笑着说道:“大娘,这是冰糖葫芦。”

“这是什么做的,怎么看着那么像红果儿?”大娘好奇地问道。

木婉点头说道:“大娘,您没有说错,这就是红果儿做的。”

“那玩意儿酸了吧唧的,能好吃吗?”人群中有人发出疑问。

木婉知道,这不是和哪个人的对话,而是说给周围所有人听的。

“红果儿是酸,和外面裹着的这层糖浆一起吃,味道就不一样了。”

杨氏作为第一个体验者,直接出来代言:“对对,酸酸甜甜的,可好吃了。”

“怎么卖的?”那位大娘有些心动。好不好吃另说,关键是年节下,看着叫人觉得喜庆。

木婉笑着说道:“五文钱一串儿。”

“五文钱?”那位大娘不由得皱起眉头,嫌贵。

“红果儿那种东西,漫山遍野都是,居然要五文钱?”人群里有人出声质疑。

“对,也就这卖相好点儿。”就差点儿指着鼻子说木婉是奸商了。

“英子。”木婉还没有说话,便见一位大娘领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儿挤了进来,直奔着杨氏而去。

“娘?!”杨氏惊喜地喊道,“你也来赶集了!还把丫丫也带来了。”

“姑姑。”小女孩儿喊了一声后,便不说话了。

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木婉的冰糖葫芦看。

杨母大约五十多岁,身材中等,眉眼间和杨氏有些像。

杨母的嗓门儿很大,哈哈笑道:“原来也没有想着你会来,看到你们村子里的老栓了,听他说,知道你也来了。”

说着,又跟杨氏旁边的几个人打招呼,“哎呦,他李婶子,王嫂子,你们也来啦。”

“咦,这位姑娘瞅着面生,也是你们村子里的?”

杨氏笑着介绍道:“娘,这是林家的妹妹,木婉,小雅。”

“大娘好!”木婉和小雅跟杨母打招呼。

杨母从身旁的小女孩儿捧着的油纸包里抓了一把瓜子,二话不说便塞到了小雅的手里,“来,好孩子,吃瓜子。”

那架势,真是生怕被人拒绝似的。

小雅见木婉点头,便双手接了过来,“谢谢大娘。”

“哎呦,谢什么,都是孩子。”杨母笑着摆手,有意加重了“孩子”两个字。

木婉抿嘴笑了,拔下一支冰糖葫芦递给了丫丫,“来,请你吃冰糖葫芦。”

杨母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不错,这姑娘倒是有些眼力见儿。

一开口却是客气无比,“这怎么好意思,这可是要留着卖钱的。”

木婉笑了,迎合着杨母的那点儿小心思,“瞧大娘说的,再贵的东西,也比不上我们之间的情谊不是?平时,嫂子可没少帮我呢!”

杨母看着那小女孩儿手里的冰糖葫芦,笑眯了眼,“都说远亲不如近邻。你嫂子帮衬你,也是应该的。”

“大娘放心,嫂子的这份情谊,我什么时候都不会忘记的。”木婉说得很真诚。

“哈哈!”这话可是说到杨母的心坎儿去了,连头发稍都带着笑意,“这姑娘,真是透亮。

“大娘过讲了。”木婉客气地说道。

几句话的功夫,那小女孩儿已经解决掉了三颗红果儿。

“好吃吗?”看着小丫头狼吞虎咽的样子,杨母下意识地抿了抿嘴。

“嗯,好吃!酸酸甜甜的。”那小姑娘嘴里含着第四颗红果儿,含糊不清地说道。

杨母眼睛转了转,沉声说道:“别都吃完了,给小虎留几个。”

木婉笑着包了一支冰糖葫芦递了过去,“大娘,别为难孩子了,这个捎回去好了。”

“哎呦,这可不行。”话虽然是这样说,可眼睛却是死死地盯着木婉递过来的油纸包。

“我和小嫂子之间,这两支冰糖葫芦的情分还是有的。”木婉的语气真诚,脸上的笑容不变。

对上木婉那双亮晶晶的眼睛,杨母嘴唇一哆嗦,硬生生地将“家里可不止一个孩子呢!”改成了“那就多谢姑娘了。”

真是邪门儿了!

杨母说完后,心里便后悔了。

可这是老姑娘村里的人,左右还有那么多人看着,也不能太过分了。

杨母挤出人群后,杨氏便有些不好意思,“木婉,真是让你破费了。”

木婉这么给面子,心里甭提多高兴了。

“哎呦,嫂子,你跟我还见外呀?!”木婉笑着摇头。

心里另外一个小算盘已经噼里啪啦地响开了。

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便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她朝人群中扫了一眼,嘴角勾了勾,扬起一抹微不可查的笑容。

“看那小姑娘吃得那样欢实,我都跟着流口水了。”最先开口询问的那位大娘笑呵呵地说道。

“给我来两······三支吧,给我来三支冰糖葫芦。”带回去给家里的孩子们尝尝。

“好咧!”木婉动作娴熟地将包好的冰糖葫芦递了过去。

站在不远处的林清樾,肩膀突然被人撞了一下。

“唉,你怎么······”感觉到手心里的东西,他的心里不由得怦怦乱跳。

第六十章陷阱

“给我来一支,不用包。”有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递了五文钱过来。

先吃吃看,好吃了再买回家捎给孩子。

“好嘞!”木婉轻快地答应一声,小雅已经利落地将冰糖葫芦递了过去。

“给我也来一支。”

“给我来两支,包起来。”

“哎呦,别说,真不那么酸了。给我包上两支。欸,连这支一起包起来吧。”那个男子说道。

“这是要留给你媳妇儿吃的吧?”人群里,有人打趣道。

话音刚落,便引得众人一阵哄堂大笑。

那男子丝毫不脸红,“这种酸酸甜甜的,也就孩子和他娘会喜欢。”我一个大老爷们儿,就不凑那个热闹了。

木婉收钱,小雅出货,两人动作麻利,配合默契。

与木婉这边忙得不亦乐乎不同。

林清樾的整个脑子都是木木的,浑身僵硬。连眼珠子都是直愣愣的,一动不敢动。

说不出心里在怕什么。

他艰难地咽了咽唾沫,又咽了一口。

深吸一口气,借着整理衣袍的空档,低下头飞速扫了一眼字条上的字。

然后转身便向外挤去。

他不知道刚才的举动有没有引得旁边人的注意。

他不能转头,也不敢回头去看。

明明觉得自己走得飞快,可不知为何,看起来不大的一个集市,却怎么也走不到尽头。

那个人会是谁?

为什么要以这种方式相约呢?

脑子飞速运转着,像是一瞬间想了许多,可又像是什么都没有想。

林清樾脚步踉跄地向前走着,脑子里一片空白。

险险地避开挎着篮子的一位大娘,又差点撞上一个挑着东西的货郎。

“清樾!”

有人在喊他的名字,这个人是谁呀?

他眨眨眼睛,半天脑子里才恢复了一丝清明,不确定地喊道:“八叔?!”

牛八叔的脸色很不好看,“你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刚才明明就站在身边了,一扭头,便见他慌慌张张地挤开人群,直挺挺地向外走去。

喊了很多声都没有听见,像撞邪了一般。

“你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牛八叔喘着粗气,又追问了一遍。

本来刚才被这小子气得够呛,可现在看着傻不愣登的样子,心里不由得有些担心。

人是跟着他一起出来的,这要是遇到点什么事········

唉!说不出心里是烦躁多一些,还是担心多一些。

“哦,没事儿。”林清樾抬手一抹,才发现额头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老八,你也过来赶集呀!”有相熟的人过来跟牛八叔打招呼。

见林清樾面色惨白,呼呼往外冒冷汗,诧异地问道:“呀,这孩子是被吓到了吧?”

呃,这话怎么说的?

牛八叔诧异地转过头。

“哎呦,你还不知道啊?今天集市上出现了拐子,专门拐十六七岁的男孩子。”那个人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说道。

“拐子?”牛八叔拧着眉头,“拐子不都是对一些五六岁,或者更小的孩子下手吗?”

怎么突然间对这么大的孩子出手,胡说八道吧?

林清樾也回过味儿了,隐隐地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明明是第一手消息,却被怀疑了,那个人的面子有些挂不住,没有好气儿地说道:“若是不信的话,便问问刘爷。”

刘树恰好带着人走过来,见林清樾脸色煞白,轻声安慰道:“别担心,不到偏僻的地方就没事儿。”

贼人胆子再大,也不敢到集市上来掳人的。

他们这些衙役可不是吃素的。

“还真有拐子?”牛八叔惊诧地问道。

刘树轻描淡写地说道:“还不确定呢!就是听说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接到一张相约集口柳树下相见,去了便没有回来。

家里人着急,便向巡逻的衙役求助·······”

林清樾只觉得头“嗡”的一下,浑身血液瞬间凝固,整个人都不好了。

刘爷后面说了什么,他一个字也没有听见。

紧紧地攥着被汗湿的字条,上面赫然写着:集市口,柳树下,不见不散。

······························

坤宁宫

鎏金竹节博山炉口处,香烟袅袅。

身穿孔雀蓝宫装,头戴八宝赤金凤冠的皇后娘娘慵懒地靠着贵妃塌上。

两个小宫女跪坐在她的脚边,正小心翼翼地替她涂抹指甲。

绣着春燕衔枝锦缎棉帘挑开,小宫女走进来,躬身行礼道:“娘娘,定国公夫人求见。”

说起定国公,就不得不说起这位有眼光,有远见的老祖宗了。

太祖皇帝最初揭竿起义的时候,观望的人多,支持的人少。

可这位王家老太爷就不一样了。

作为平州城内数一数二的大户,他大手一挥,将所有家产变卖,作为起义军的经费。

而且,号召家里的儿郎们,积极投身于起义大军当中。

太祖皇帝感动地稀里哗啦的,要不是身边的谋士拦着,他都撸起袖子,直接跟王老太爷拜把子了。

既然无法成为异姓兄弟,那就成为儿女亲家吧。

太祖皇帝当中众人的面儿许诺:他日,若是我有机会黄袍加身,太子妃必然是王家女。

太祖皇帝也是个有勇有谋有魄力的人,终于推翻旧朝,成立了大兴王朝。

只可惜,太祖皇帝因为连年征战,身体亏空,刚打下江山,还没有来得及登基,人便归西了。

皇位便顺理成章地传给了当今陛下。

这时候,众人不得不佩服王老太爷的眼光了。

不仅得了定国公的封号,又成了皇后的娘家,皇上的岳家。

可惜,王老太爷这个封号没得几天,便撒手人寰了。

按照礼制,王家长子王明泽承袭了爵位。

就在孝期已过,皇上要颁旨与王家大姑娘成婚时,王家又出了状况。

原定进宫陪王伴驾的大姑娘,居然跟自己的表哥私会被人撞见。

这样的人自然无法嫁进皇家,又不能随随便便挑选一个庶女进宫。

于是,皇后的人选便成了二房王明清的嫡女,王子珺。

第六十一章情急

就这样,王家大房得到了爵位,二房得到了后位。

王家大老爷坐上了吏部尚书的位置,二老爷则成了礼部侍郎。

这种玄妙的组合,在某种程度上,也行成了一种巧妙的平衡和制约。

不管王家两房内部如何,在外人看来,王家如今正是繁花似锦、如日中天。

王皇后翘起保养得宜,嫩如葱白的手指,对着阳光看了看新抹上的指甲油。

“嗯!”满意地点了点头,慵懒地说道:“还不错,下去领赏吧!”

“奴婢谢娘娘恩赏!”两个小宫女谢恩后,便规规矩矩地退了出去。

皇后娘娘仔细地打量着自己的手指,淡淡地吩咐道:“让她进来吧。”

宫女出去后不长时间,便有一位五十岁左右,身穿紫红色云锦长袄,下着墨绿色,裙裾处勾勒着兰花草的妇人走了进来。

她对着上位敛身行礼,态度恭敬地说道:“臣妇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后娘娘一改方才的慵懒之态,端坐在塌上,笑盈盈地说道:“大伯母快快起身,我们之间何须这些世俗之礼?!”

定国公夫人暗下里撇撇嘴,说得真好听!

若是真的不需要这些俗礼,怎的将她晾在偏殿里那么半天?怎么就等着她行过礼之后才开口?

定国公夫人心中腹诽,面上却是笑得一团和气,“娘娘宽厚,臣妇可不能忘了身份。免得传出去了,让人笑话。”

至于会被人笑话什么?

那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老虔婆,真是一刻都不消停。

皇后娘娘眼中的不悦一闪而逝,笑着说道:“大伯母放心,这个宫里的事情,外人还没有那个福分知道的。”

若是连自己的坤宁宫都如那筛子眼一般,漏洞百出的,她这些年皇后还真是白当了。

定国公夫人笑着抿嘴,“娘娘御下严厉,臣妇明白,只是担心那些乱嚼舌根的小人,坏了娘娘的名声。”

“还是大伯母想的周到。”皇后娘娘笑吟吟地说道,“不过,我们二人难得有机会见一次面,也无需太拘束的。”

温嬷嬷会意,让大宫女给定国公夫人搬来椅子。

定国公夫人谢恩后,便坐了下来。

抿了几口茶,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后,殿里只留下温嬷嬷在一旁伺候。

说起正事,两人默契地收起了那些小心思。

皇后娘娘需要王家大房在前朝的人脉来稳固她在后宫里的地位。

大房同样需要眼前的这位侄女坐稳中宫给予更多的助力。

定国公夫人放下手中的茶盏,正襟危坐,“眼下将近年节,娘娘事多人忙,本不应在这个时候来打扰娘娘的。

只不过,外面有些事情,老爷还是希望能和娘娘通通气儿。”

皇后娘娘心中一颤,挑着眉头,希翼地问道:“可是找到了苏嬷嬷的家人了?”

苏嬷嬷是当今四皇子的乳嬷嬷,深得陛下和四皇子的倚重。

若是能将苏嬷嬷拿捏住了,那么········

只是定国公夫人接下来的话,让皇后娘娘眼睛里的亮光一点点地黯淡下去。

定国公夫人轻轻地摇了摇头,“倒是找到了一户人家,父亲独自带着女儿生活了十多年。

情况倒是和苏嬷嬷的家人有些相像,只可惜·········”

定国公夫人的声音越来越低,皇后娘娘的火气却是越来越高。

“怎么就失败了呢?”定国公府里的人都是吃素的不成?

定国公夫人心里也有些不高兴,可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当时,我们的人已经控制住那对父女了。

就在要离开村子的时候,那位父亲突然暴起,和我们的人打了起来。”

看这那个人挥舞着手里的镐头,一幅不要命的样子,定国公府里的人也不敢大意。连忙挥剑格挡。

这一交手才发现,对方看似情急之下才出手,可那一招一式却也不是毫无章法。

似乎是个高手。

定国公府的人不敢大意。

眼看着渐渐落入了下风,便将主意打在了那个站在不远处的女孩儿的身上。

本来也就想吓唬吓唬对方,可不知怎地,剑却没入了以身体为盾的那位父亲的身上。

“爹爹!”那女孩儿瞪大眼睛惊恐的喊道。

“快走!”那位父亲沉下脸毋庸置疑的命令道。

女孩儿顿时泪流满面,深深的看了自己的父亲一眼。

毅然决然的转身离开。

然后呢?

皇后娘娘静静地坐在那里,等着定国公夫人继续说下去。

定国公夫人面露难色,拧着眉头说道:“那个人也是有些身手的,只可惜因先前受了伤才不敌。最后身亡了。”

再然后呢?

定国公夫人知道皇后娘娘想听什么,可只能实话实说,“那位姑娘离开后,就没能再找到。”

没有找到?!

皇后娘娘脸色一沉,气的仰翻。

感情这半天是过来找本宫消遣的,是吧?!

啰里吧嗦的说了一大堆,一句有用的也没有!

既然人没有抓到,你在这里费什么话呀?

皇后娘娘要气炸了!

她进宫多年,早就练就了一副宠辱不惊,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

可此时却顾不上平日的端庄娴静。

“娘娘请喝茶。”温嬷嬷适时地将茶盏递了过来,面色温和,语气轻缓。

她实在是担心娘娘在盛怒之下说了什么过激的话,影响了两家人的情分。

同时也在暗暗地敲打定国公夫人,不要太过分了。

殿里的人都不是傻子,岂会看不出温嬷嬷的用意?

定国公夫人站起身来,向皇后娘娘赔罪,“娘娘恕罪,臣妇······”

皇后娘娘抿了几口茶后面色缓和,她轻轻摆手说道:“大伯母坐吧。殿里没有外人,有话便直说。”

心里明白,刚才是自己情急了。

想到这里,冲着温嬷嬷笑得更加温和了。

定国公夫人说道:“当年,是皇上亲自将苏嬷嬷的女儿及丈夫带走的。”

一来,是告诉皇后娘娘,这两个人有多难找。

二来,就是希望皇后娘娘近水楼台,观察一下皇上最近可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从而决定他们有没有必要继续找寻那个女孩儿。

第六十二章无语

皇后娘娘很无语。

就这么点破事儿,也值得你进宫来走一趟吗?

若是人握在手上了还好说,试探也好,威胁也罢。

无论怎么做,都有些底气。

可你这连人家的衣角儿都没有摸到,却巴巴地跑来说这么一大堆,有意思吗?

定国公府的办事能力什么时候这么没有水准了?

看着定国公夫人那张雍容华贵的脸,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真仗着自己有诰命,能随时进宫,就肆无忌惮了,是吧?

这若是自己的母亲,定然不会如此给自己添堵的。

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心里不由得一阵酸楚。

自己的父亲官位低,又没有什么建树,无法给母亲争取到诰命。

于是,便将希望寄托在了文武双全的哥哥身上了。

就在哥哥中了武状元、文探花,眼看前途一片光明时,出事儿了。

一日,和同窗好友一起出门喝酒。

少年轻狂,意气风发。

散席后,不听身边人的劝阻,执意要与同伴儿们扬鞭策马、快意人生。

结果,没走多远,便从马上摔了下来。

看着他满脸是血地躺在地上,同窗们吓得一激灵,顿时酒意全消,手足无措。

小厮要碰却不敢碰,除了跪在地上嚎啕大哭,什么都做不了。

还是路人去附近的医馆里请了郎中。

人是活过来了,一双腿却废了,脸上也留下了一道不深不浅的疤。

从此别说是仕途了,就是生活上都不能自理了。

皇后娘娘当时听到这个消息后,受不住打击,便晕倒了。

醒来后才发现,原本微微隆起的小腹恢复了平坦。

温嬷嬷眼泪叭嚓地告诉她,小皇子,没了·······

皇后娘娘只觉得天旋地转,两眼一黑,人又晕过去了。

王家的一代翘楚,从此以后便只能在轮椅上苟延残喘了。王二夫人的诰命,是彻底没有希望了。

而皇后娘娘,自打那以后,不知道试了多少方子,吃了多少苦药,终究是没有让自己的肚子再次鼓起来。

不过,令人欣慰的是,哥哥出事不久,身边的通被查出有了身孕。

这也是这个通房命好,否则,在正室没有进门之前有了身子,一碗汤药灌下去后,不被打死,也会被发买了。

通房也是个争气的,平安生产,一举得男。

皇后娘娘想起自己这个唯一的小侄子,嘴角忍不住翘了翘,这个孩子聪明伶俐,倒是好的。

对于这个侄子,她心里喜欢,也另有安排。

当然,事成之前,还需要大房的支持。

想到这里,皇后娘娘心里的火气已经彻底收敛了,她温声说道:“皇上勤政爱民,前段时间,即便是受了风寒,也没有忘记批改折子。”

言外之意,皇上前段时间确实是病了,可皇上向来身体孱弱,偶感风寒,也是正常的。

另外,皇上是体弱,不是脑残。难不成会因为这点小事大病一场?

皇后娘娘慢条斯理地继续说道:“听闻秦家出事后,皇上也不过是失神片刻。”

那苏嬷嬷的家人,还能比秦家更重要?

定国公夫人没有针锋相对,“事情是在几个月前发生的。”现在再去观察皇上的反应,委实有些晚了。

竟然滞后了这么久?

皇后娘娘的眼皮一跳,“大伯父掌管吏部,朝中大半朝臣都是他的门生。”

想要知道皇上有没有收到那边的消息,不是轻而易举的吗?

更何况,定国公府的势力一天比一天稳固,怎么会出现这样的纰漏?

定国公夫人说道:“徐州遭受水灾,平县尤为严重。”

谁知道这些折子里,有没有夹带着其他方面的消息呢?

另外,他们家老爷一直怀疑,皇上的案头上,应该有密折的。

也就是说,皇上应该是有他自己的消息来源的。

这一点,皇后娘娘显然也想到了。

幽幽地叹息道:“当年,皇上太祖送给他的亲卫全部赐予林姓。怪异的是,十二年前,居然有六个亲卫,已经八个宫女无缘无故的消失了。”

无论是定国公府还是皇后娘娘,作为外围人士,知道这些已经算是够多的了。

这些人去了哪里,有什么任务呢?

可继续打探下去,“不堪重负”四个字,轻轻松松地将其打发了。

也就是说,训练任务太重,被累死的?

这种话也好意思拿出来说,谁信呢?

可是再后来,他们连这种搪塞的理由都收不到了。

显然,皇上将自己的近身侍卫队,管理地跟铁桶一般。

定国公夫人抿了一口茶,轻轻地放下茶盏,略一沉吟,还是开口说道:“在徐州,暗卫还遇到了据说是和皇上身边的峰侍卫长得十分相像的人。”

那个人到底是不是林峰,还有待验证,她没有将话说得那样满。

“咯噔”皇后娘娘的心忍不住漏跳了一拍儿,手上一抖,茶盏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茶水溅到手上了,也浑然不觉。

“谁?真的是林峰吗?可有看清楚?除了他,还有谁?”一句比一句急切,显然这件事情对她很重要。

定国公夫人低声说道:“只是像!”

她自然不会非常实在的说:下面的人为了抢功,消息传回京城,还不待这边下达命令,那边已经动手了。

“天下哪有那么多相像的人。”差不多就是当年失踪的侍卫之一。

“可还遇到了其他人?”

定国公夫人这次没有隐瞒,“据探子回报,他的妻子,似乎便是那年失踪的宫女之一。两个人生活在一个小村子里,育有一儿一女。”

“儿子有多大?”

“大约十五六岁吧?!”定国公夫人有些不确定,“可那也不能说明,他便是当年的那个孩子呀?!”

“可也差不了多少。”皇后娘娘倒是十分笃定,“他们二人失踪了十二年,却有个十五六岁的儿子。”

这还不说明问题吗?

定国公夫人提醒道:“可是娘娘,当年不知所踪的,可不止峰侍卫一人。另外,谁也无法确定,皇上真的让人将那个孩子带走了。”

你凭什么就如此确定呢?

第六十三章妥协

皇后娘娘沉默不语,缓缓地端起了手边的茶杯。

定国公夫人知道皇后娘娘这是在撵人了,便识趣地起身告退。

这次在徐州,定国公府折损了二十多个暗卫,五个据点暴露了四个,可谓是损失惨重。

她这次进宫来,确实是想让皇后娘娘试探一下皇上的态度,看看那对父女到底是不是苏嬷嬷的家人。

当然啦,事已至此,不过是找一下心里安慰,觉得这些人折损的有价值罢了。

至于继续寻找什么的,根本没有想过。

想要控制住四皇子,庙堂上的办法,可是比后宫里的手段多多了。可不会将希望寄托在一个妇人的身上。

所以,她进宫来的主要目的,就是找皇后找补的。

简单粗暴地说,那就是来给皇后娘娘要好处的。

我们为了你坐稳中宫,可是费尽心力,你可不能光拿好处不出血呀!

可皇后娘娘这个没有脑子的,一句也没有说到点子上。

不,应该说,她所关注的,和他们关注的,根本不是一回事儿。

定国公夫人将今天两人的对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不其然地便想到,皇后娘娘特意赏下一套文房四宝给二房的那个小崽子。

似乎,她每次出宫时,皇后娘娘都会单独给他带东西。

逢年过节时,赏赐的更加丰厚。

平日里,隔三差五地还会邀请那小崽子进宫。

定国公夫人慢慢地回过味儿来了。

对皇后娘娘的打算,也猜到了几分。

无非就是想要让自己的侄子过继到皇家。

真是异想天开!

定国公夫人嗤鼻:人家皇上的儿子,四皇子可是安安稳稳地长在揽月宫里呢!

皇上将人护得那是滴水不漏,除了贴身伺候的几个人,外人休想靠近揽月宫半步。

就是她这个做皇后的嫡母都不行。

她凭什么·········

等等,难道真如她猜测的那般,皇上已经把四皇子送出皇宫,藏于民间了?

想想这些年,四皇子鲜少在人前露面。

这个年纪,本应该学着当差了,却以身子弱为由,安安静静地窝在揽月宫里。

皇上就那么放心将江山交给一个,不通世故的二傻子的手里吗?

所以说,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可问题又来了。

若是四皇子真的不在宫里,年宴上,那个身形消瘦,坐在皇上身边的那个人又是谁呢?

子嗣向来是大事,尤其是皇家子嗣。

皇上会允许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坐在本该属于自己的儿子的位置上吗?

显然那是不现实的。

可转念又一想,这十多年来,四皇子。,从来没有参加过年终岁尾的祭奠。

想到这里,她的心里又有些不确定了。

可恨的是,那些狗奴才打草惊蛇。

待到下面的察觉出不对找过去的时候,整个树林里除了一片灰烬,什么也没有找到。

至于其他的事情,更难以查出真伪。

即便是皇上当年真的将四皇子送出宫去,眼下四皇子极有可能遭遇不测。

那过继的事情,只能由着大房做主。至于二房········哼,这辈子只配跟在大房后面,替大房卖命。

想去自己那个虎头虎脑,聪明伶俐的小孙子有可能登上那至尊之位,她那翘起的嘴角,怎么都压不下去。

哎呦,她都有些等不及了,赶紧回府和老爷筹划一下。

定国公夫人脸色变幻莫测,最后踌躇满志地登上了马车。

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太监从拐角处转出来,盯着定国公府的马车走远后,转身向东跑去。

另外,躲在假山处的小宫女,转身向另外一个方向跑去。

崔元和蔼地摸了摸他的头,笑眯眯地说道:“做的不错,让黄喜给你抓一把麦芽糖。”

那小太监没动,笑嘻嘻地说道:“奴才喜欢吃松子糖。”

崔元笑骂道“小兔崽子,胆子不小,竟然敢讨价还价了?!行,那就松子糖吧!”

那小太监连忙行礼道谢:“多谢大总管!”然后一溜烟儿地跑远了。

崔元收敛起脸上的笑容,整了整衣襟,面色严肃地走进了内殿里。

皇上体弱畏寒,是以内殿里,摆了六七个火盆儿。

掀开帘子,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冷热交替间,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皇上坐在案后批阅奏折,静谧的屋子里,只余下笔尖在纸上游走时,发出的沙沙沙的声音。

崔元伸手将案几上冷掉的茶水换掉,便如老僧入定般,静静地站在一旁。

皇上将几本奏折放到一边,放下手中的朱砂笔。端起茶盏,靠在椅背儿上抿了几口润润喉。

随口问道:“人走了?”

崔元恭敬地回道:“回陛下,人已经出宫了。”随即将小太监看到的,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

皇上唇边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容,随手丢了一本奏折到崔元的面前,“你替朕去皇后的坤宁宫走一趟。”

崔元看了一眼奏折上的批注,眼睛一缩,躬身行礼道:“奴才遵旨!”

见皇上没有别的吩咐了,便躬身退了出去。一路小跑儿地向坤宁宫走去。

······················

温嬷嬷打发了小宫女后,低声问道:“娘娘,定国公夫人是不是已经猜到了········”您的意图?

“那又如何?!”皇后娘娘阴沉着脸,愤愤不平地说道,“那个老妖婆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人还没有出宫,便心思活络起来。

偏偏还不知收敛的喜怒形于色。

真当这里是你家后花园呀?!

这要是被有心人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她都得跟着吃瓜落。

“就知道给本宫添堵!”皇后娘娘差点咬碎了一口银牙。

温嬷嬷想到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情,“娘娘,定国公夫人所想的事情,您打算如何?”

“如何?”皇后娘娘冷哼一声,“出来答应下来,还能如何?”

温嬷嬷面露难色,“可是······”您真的就能忍下这可恶气吗?若是奴婢,肯定忍不了。

“忍不了也得忍着。”皇后娘娘咬着后牙槽说道,“母亲和大哥一家,还要在那个老妖婆手下讨生活呢!”

第六十四章添堵

温嬷嬷既是心疼,又是无奈。

她正绞尽脑汁,想要安慰皇后娘娘几句时,便见小宫女挑帘走了进来。

敛身行礼,语气恭敬地说道:“启禀娘娘,崔公公求见。”

他来凑什么热闹?

皇后娘娘太阳穴一突,差点将手里的茶盏给扔了。

“请进来吧!”人已经到了殿外了,总不能赶出去吧?

待崔元进来后,皇后娘娘已经恢复了往日端庄的模样。

崔元也不含糊,连忙行礼,“奴才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语气恭敬而真诚。似乎真心希望皇后娘娘能活一千岁似的。

皇后娘娘的太阳穴突突地更厉害了。

这老货笑得比那阳光还有灿烂,肯定没憋什么好水儿!

果然,下一刻崔大总管的话,都要把皇后娘娘给气炸了。

崔大总管笑容真诚,语气平缓地说道:“陛下收到虎啸大将军的奏折,不由得想到,年关将至,那些戍守边疆的将士们。

却是无法和家人团聚了。陛下心中不忍,便想着提前将军饷拨过去。顺便送一批御寒的衣物过去。

让那些远在千里之外的将士们,感受到朝廷的温暖。而且,那些将士们的家里,也要给些抚恤的。

一封家书捎过去,那些将士们会更加感念皇上及皇后娘娘的恩德了。”

皇后娘娘掩在宽大的袖子下面的手,用力地搅弄着手里的帕子。

恨不得上去将这个老货给撕吧了!

这罗里吧嗦的一大堆,无非就是两个字:要钱!

皇后娘娘极力维持着脸上的端庄,可眼睛里还是透着一丝怒气。

“这是前朝的事情,崔公公怎么对本宫说?莫非是做错地方了?”不急不缓的语气中,透着不易察觉的讥讽。

这一个两个的都来伸手向她要钱,真当她是开银矿的呀?

军饷的事情,理应去找户部,从国库里拿钱。实在不行,还有陛下的私库。

你跑到我坤宁宫里叽叽歪歪地做什么?!

崔公公像是没有感觉到皇后娘娘的怒气一般,一张老脸上仍然挂着得体真诚的笑容。

温嬷嬷不由得替自家主子担忧。崔元这个老货向来是个难缠的,又是个喜欢拿着鸡毛当令箭的主儿。

娘娘刚才被定国公夫人气得够呛,若是········

她有心要说几句打个圆场,可崔元却是不给她这个机会。

只听他笑眯眯地说道:“娘娘说的是。只不过,前朝和后宫向来是一体。”

你作为以大兴朝最高规格迎娶进门的皇后娘娘,你不替皇上分忧,谁替皇上分忧?

如不是为了保持良好的仪态,皇后娘娘都忍不住啐他一脸。

这用得着了,是一体。用不着时,便一句“后宫不得干政”便将她给远远地打发了。亏不亏心呀?

若是眼神能够杀人的话,咱们崔大总管眼下早就万箭穿心了。

他低垂着头,对殿内诡异的气氛浑然不觉,一板一眼地说道:“是以,皇上让奴才知会皇后娘娘一声,万事从简。”

皇后娘娘面色阴沉,太阳穴突突直跳,真想将手里的茶盏对着崔元的后背掷过去。

咬咬牙,硬生生地忍住了。

不是她不敢,而是她不舍得。

这套八仙过海汝窑茶具是她最喜欢的一套,没有之一。

再者,另外置办一套茶具,那可是需要银子的。

堂堂大兴朝的皇后娘娘,竟然为银子发愁,说出去谁信呀?

既然不信,那就都来尝尝这个中滋味儿吧。

她沉吟了一下,扬声喊道:“来人!”

大宫女彩蝶恭恭敬敬地站在下面,“娘娘!”

“吩咐下去,从即日起,本宫的份例减掉三成。”

皇后娘娘沉吟了一下,继续说道:“平日里的吃穿用度减半。”

也就是说,往常一顿饭要吃十八个菜,眼下九个菜便可以了。

啊?

彩蝶讶异地瞪大了眼睛,娘娘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可借她十个胆子也不敢置喙娘娘的决定。

她矮身行礼道:“是,娘娘,奴婢这就去吩咐。”

“嗯!”皇后娘娘淡淡地应了一声,就在彩蝶的脚刚要跨出门槛时,她突然叫住她,“你跟尚衣局知会一声,让她们抽调出十·····二十个手脚麻利的绣娘,替边关的将士们,赶制棉衣。”

二十个?

别说是大宫女了,即便是温嬷嬷都忍不住低声提醒道:“娘娘,这样是不是有些不妥呀?”

马上要进入年关,尚衣局正忙着给各宫的娘娘们裁制新衣,一下子抽调出这么多人,恐怕要引起各宫的不满了。

皇后娘娘不以为意地摆摆手,大宫女无法,躬身行礼后,便退了出去。

皇后娘娘无视温嬷嬷眼睛里的担忧,斜靠在软塌上,闭着眼睛养神。

笑话,她自己都吃穿用度减半了,那些个小贱人还不掂量掂量?

再说了,各宫里也不是没有裁制衣服的宫女,想穿就自己做!

在不满,自己找皇上去!

温嬷嬷满意心疼地看着皇后娘娘眼下的青黛。

跪坐按照一旁,替她揉捏着。

唉,烦心的事情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娘娘缩减了自己的份例。宫里其他娘娘无论愿意不愿意,都会缩减自己的份例。

省下来的一大笔银子,正好可以跟皇上交差了。可娘娘的麻烦也要接踵而至了。

突然让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人,去吃粗茶淡饭。他的心里怎么会没有意见呢?

有意见自然要闹腾了。

唉,有个不省心的娘家,当真是要折寿十年的。

定国公夫人跑来找皇后娘娘要好处,她的儿子也不省心。

没错,那位远在边关的虎啸大将军,正是王家长房嫡子王子珩。

每到年关,便会给皇上送一封奏折,洋洋洒洒一大篇,一句话便可以总结了:讨要军饷。

所以说,归根到底,都是大房那些人跳出来逼娘娘的。

温嬷嬷不由得又想起了那个长身而立,意气风发的二公子。

若是没有那一桩祸事,别说是封将军了,就是封侯都有可能的。

皇后娘娘显然也想到了这些,她掀开眼皮,幽幽地叹息道:“揽月宫那边的事情要抓紧了。”

第六十五章进城

湛蓝的天空上,飘散这几缕如棉絮般的白云。

明媚的阳光毫不吝啬地洒向大地,可冷风拂过,木婉还是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她和小雅搭着老栓叔的马车来到县城的,老栓叔将两人放下后,带着木婉给他包上的几支冰糖葫芦,便离开了。

与乡下的泥石路不同,县城的街道是由青石铺砌而成的。

马走在上面,发出哒哒哒的声音,特别清脆。

道路很宽,可以并排行走两辆马车。

两旁的商铺林林总总的,不时有路人从眼前经过。

小雅瞪着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兴奋地说道:“姐姐,这县城里果然很热闹呀!”

这么多人来来回回的,买糖葫芦的人定然不会少了。

而且,她可是听说了,县城里的人都是不差钱儿的。

木婉看着小雅一双眼睛中,闪烁着两个金灿灿的元宝,突然觉得没脸见人了。

这样一个乖巧懂事的孩子,被自己硬生生地掰成了一个地道的小财迷。

也不知道她的父母会不会在半夜的时候过来找自己理论。

“姐姐········”这条主街上的铺子,一个挨着一个的,根本没有她们的位置供她们摆摊儿的。

这都不是事儿!

木婉笑着说道:“我们的摊位灵活小巧,可以随处移动的。”

什么意思?

小雅疑惑地看过来,表示自己没有听懂。

哦,是这样啊!

木婉和小雅两人今天仍然是做男装打扮。

不同的是,身上的棉袄虽然已经磨得发白了,可却浆洗地干干净净,也没有补丁挂在上面。

头上的毡帽儿有些大,几乎将她整张小脸儿都遮住了。

对于衣着光鲜的县城里人来说,这就是两个土包子,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

可她们抗的草耙子倒是蛮特别的,尤其是扎在上面的冰糖葫芦,一串串,红彤彤,亮晶晶,看着就觉得喜庆。

木婉和小雅一路走过,收获了许多惊奇的目光。

“那是什么东西?像是用红果做的。”

“是呀,我也是这样觉得的。可是红果儿那玩意儿酸了吧唧的,能吃吗?”

“或许不是用来吃的,谁知道呢?”

“难不成是买回去摆着看的吧?”

待木婉和小雅走过去之后,路人对着冰糖葫芦指指点点,小声议论着。

真正大大方方走过去询问的,却是没有一个。

人们就是这样,对于新鲜事物,好奇不已,同时避之不恐。

木婉也不着急,带着小雅一条街一条街地逛着。

这么大的的县城里,总会遇到那么一个两个胆子大的。

“呀,冰糖葫芦!”一个十岁左右,和小雅差不多大的小男孩儿,指着移动的草耙子,大声喊道。

呼,总算是遇到一个识货的了。

买不买都不打紧,可卸下担子,彼此聊一会儿,也是好的。

这肩膀都亏快要被压折了。

木婉心里如是想的,脸上却是带着得体、温和的笑容。

“这位小弟弟认识冰糖葫芦?”将草耙子杵到一旁,暗暗地活动着手臂,累死了。

“你是在集市上看到的吗?”不待那个小男孩儿说话,小雅便笑眯眯地问道。

这个县城看这人来人往的,可都抠搜的。

总算是遇到一个搭话儿的,怎么也将人给笼络住了。

木婉看着小雅浑身透出的那股机灵劲儿,但笑不语。

站在小男孩儿旁边的老妇人拧着眉头问道:“你这个真的能吃吗?”

“能的,能的!”小雅笑盈盈地推销,“酸酸甜甜的,可好吃了!”

那位老妇人持怀疑态度站在一旁,可那小男孩儿却是不干了。

小男孩儿抱着她的胳膊,眼泪汪汪的,“奶奶,奶奶······”

“好了,好了,别晃了,给你买。”那老妇人经不起自家小孙子的软磨硬泡,无奈地说道。

“太好喽,就知道奶奶最疼我了!”小男立刻破涕而笑。

老妇人笑骂道:“真拿你没有办法。”

待转过脸时,脸上的笑容便收敛地一干二净。冷声冷气地问道:“怎么卖的?”

株连。

妥妥的株连。

老妇人架不住自家孙子的撒娇,又不舍得训斥。就把气撒在了木婉这个“罪魁祸首”的头上了。

好歹姐姐也算是见多识广的人,岂会被一个老妇人唬住了?

木婉脸上的笑容不变,“五文钱一串儿。”

“来一串儿吧!”老妇人冷着脸说道。

小雅麻利地拔出一支,笑眯眯地递给了小男孩儿。

那速度快得令人咋舌,生怕对方反悔似的。

“喔,太好了!我也有冰糖葫芦喽!”小男孩儿欢快地跳了起来。

“奶奶,这下子我可以去馋强子他们了。”

可不是么?

前几天旁边邻居去赶大集,买了红果串儿回来,惹的自家小孙子一顿哭。

想到这里,狠狠地剜了木婉一眼。

呃!

对这种躺枪事件,木婉表示很无语,可也不会放在心上的。

小雅暖心地安慰道:“姐姐,她这是嫉妒你有本事。”

看着小丫头一本正经的样子,木婉的脸上绽放出一朵大大的笑容,“我们小雅真乖!”

那对祖孙刚走不远,便有人好奇地喊道:“这是红果儿吧,真的能吃吗?”

来人五十多岁,一身绸缎长袍,头发打理的一丝不苟。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眼睛里透着精明。

木婉扫了一眼他走过来的方向,心下了然。

笑着说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掌柜的觉得我有胆子害人吗?”

我只是做生意赚钱,又不是阎王索命。不能吃我会拿出来卖吗?

被叫破身份,吴掌柜的也不觉得惊讶。

每天“顺心茶馆”里来来往往那么多人,认出他来,也没有什么稀奇的。

“呵呵,是老夫的话唐突了。”吴掌柜的笑呵呵地说道,“我是想问好吃吗?”

木婉懒得跟他打机锋,如实回答道:“红果儿原本就没有毒,只不过味道酸涩,让人不喜。现在外面挂上了一层糖浆,正好遮住了那层酸味儿。”

这小子倒是听记仇的。

吴掌柜的大手一挥,“来两串儿!”

第六十六章生意红火

小雅先是抽出一支递了过去,那吴掌柜的拿在手里左右看了看。

嗯,这卖相是蛮不错的。随口问道:“怎么卖的?”

“五文钱一串儿。”小雅声音清脆地回答道。

吴掌柜的啊呜一口下去,一颗红果儿进到嘴里了。满意地点点头,含糊不清地说道:“十文钱三串儿,如何?”

不如何!

你那么大的一个茶馆的掌柜的,跟街头讨生活的小商小贩讨价还价,好意思吗?

小雅递出另外一支的手一顿,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透着疑惑。

天呀,我们没这样卖过!

“小兄弟觉得如何?”这话自然是对木婉说的。

木婉挑眉问道:“不知掌柜的要买多少?”若是一下子全包了,这个价钱倒是可以考虑。

多少?

吴掌柜的解决掉第二颗红果儿后,诧异地挑了挑眉头,“我就卖两支,当然啦,若是那个价钱合适的话,就来十文钱的。”

合适?

合适个大头鬼呀?!

木婉淡笑道:“不过是小本生意,蝇头小利而已。”掌柜的如此砍价,有些过分了哈!

吴掌柜的诧异地看了木婉一眼,似乎没有想到她会拒绝的如此干脆。

扫了一眼手中的半串儿冰糖葫芦,一脸为难地说道:“可这······”已经让我吃了。

吃了就付钱啊?!

若不是姐姐提前嘱咐要喜怒不形于色,小雅肯定要给吴掌柜的一个大大的白眼儿。

看着你穿的绸罗锦缎,是差那五文钱的人吗?

木婉脸上的笑容不变,说道:“那就送与掌柜的了。”温和的声音中透着一股子爽快。

哦,竟然如此舍得?

吴掌柜的眼中闪过一丝意外。还以为木婉会为此纠结一会儿,或者是追着他要五文钱。

没有想到,竟然连那一丢丢的犹豫都没有。

吴掌柜的眼睛里的笑意不由得更深了,嘴上却是推辞道:“哎呦,这怎么好意思?你们也是做生意的。”

我怎么好白吃你们的东西呢?

木婉脸上的笑容没有一丝的变化,扫了一眼他身后的茶馆,“能和掌柜的结下善缘,是我赚了呢!”

茶馆里每天人来人往的,只要你赞一句冰糖葫芦好吃,还愁生意不兴隆吗?

她可是十分清楚名人效应的深远影响。

这小子,有意思!

吴掌柜的顿时起了逗弄之心,“可我觉得这冰糖葫芦也不怎么样啊?”

小雅这次没有客气,直接丢给吴掌柜的一个大大的白眼儿。

不怎么样你还吃的那样欢实,亏不亏心呀?!

吴掌柜的不愧为见多识广,收到小雅的白眼儿一枚。

仍然面不改色地继续评价道:“到不是说这味道不好。”

这也算是给自己打了个圆场儿了。

“你看哈,这红果儿漫天遍野的,糖是需要些钱,可是·······总之,我觉得五文钱一支,有些不值。”

啊?

小雅顿时有些傻眼了,这个人怎么这么不要脸啊?

吃人家的嘴短,这个道理你不懂吗?

木婉笑了,“掌柜的说得没错,红果儿确实不值多少钱。可是这糖浆的熬制却是十分复杂的。

该放多少糖,放多少油,那都是有讲究的。而且,火候的把握,可是大有学问呢!”

“哟,听你这样一解释,似乎五文钱一支,还少了呢!”吴掌柜的煞有其事地说道。

木婉轻笑道:“只能说,这一串儿冰糖葫芦绝对值这个价钱。”

吴掌柜的不由的深深地看了木婉一眼,目光中透着一丝赞赏。

这小伙子心思巧妙,说话办事干脆利落,是个可造之才。

若是到了茶馆里,一个跑堂不在话下。

吴掌柜的心下有了主意,便不再纠缠了,转身便回到了茶馆里。

对了,走前丢下一句,“有时间过来喝茶。”

剩下的半支冰糖葫芦他没有吃,顺手递给了跑过来献殷勤的小伙计。

给出去后,便后悔了。

尤其是看着那小伙计自顾自地啃得欢快,心里更不是滋味儿。

我还没有吃够呢!

这可惜,这牙齿受不了。

“姐姐·······”小雅有心想要安慰木婉几句,可是一张嘴便想哭。

就这样没有了五文钱!

木婉好笑地捏了捏小雅那皱成包子般的脸颊,“做人做事要将目光看得长远一些。”

“哦,知道了,姐姐。”小雅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木婉晃晃悠悠地向前走,可严格来说,她一直在茶馆附近打转儿。

没理由将银子扔出去了,不听一个响儿不是?

果然,在她们晃悠出十来步,再转个弯儿晃悠回来后,有人上来询问了,“你这红果儿串儿怎么卖的。”

“叫冰糖葫芦!”扯着他的手的小男孩儿大声纠正道。

“五文钱一串儿。”木婉笑容温和地说道。

能好吃吗?

那男子表示怀疑。

“好吃,好吃!”小男孩儿不给那个人犹豫的时间,“吴掌柜的都吃了,小宝也吃了。”

都吃得可欢实了!

木婉不知道小宝是最先来买的那个小男孩儿,还是茶馆里的伙计。

不过,那些都无所谓,她笑着点头道:“酸酸甜甜的,很好吃的。”

“行吧,来一串儿!”那个人还是拗不过自家的熊孩子。

小男孩儿欢天喜地的拿着冰糖葫芦走了。

“爹爹,我也想要。”一个小女孩儿奶声奶气地说道。

“给我来一串儿。”

“好咧!”

“我来两串儿!”

“·······”

木婉和小雅一时间忙活开了,一口气卖出去了二十二串儿。

小雅那皱得紧巴巴的小脸儿,终于露出了笑容。

姐妹二人心里高兴,抗着草耙子继续向前走去。

在这条街上绕了一圈儿后,耙子上的冰糖葫芦都卖完了。

不用木婉吩咐,小雅十分积极地将背篓里的冰糖葫芦插到了耙子上。

不一会儿功夫,两人的周围又围满了人。

县城里的人比村里人手头富裕,这里又是县城里最繁华的主街。

除了吴掌柜的那个奇葩之外,再也没有遇到一个人因为五文钱而讨价还价的。

“给我来两串儿!”一个倨傲的声音十分突兀地响起。

第六十七章偶遇章良

有一句话叫做“摆开八仙桌,招待十六方。”

既然来的都是客,那就不能厚此薄彼。不管对方是什么出身,什么素质,什么态度。

木婉笑容不变,语气热情周到,不卑不亢,“好的,您稍等!”

刚才说话的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子,梳着双环髻,身穿浅绿色比甲。一看便知道是哪个大户人家里的丫鬟。

“快点儿,我们夫人还在等着呢!”那丫鬟的口气很冲。

“好的。”木婉笑眯眯地答应道,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手里的事情。

根本没有因为她的到来,而忽略了前面的顾客。

有人拿到冰糖葫芦后,心里妥帖,觉得自己受到了应有的尊重。

而有人则觉得木婉很没有眼力见儿。

要知道,这位小姑娘可是秦家三太太身边的大丫鬟英红。平时谁见到了,不得客客气气地喊一声英红姑娘?

当然啦,也不算谁都有机会跟英红姑娘搭上话儿的。

什么,你问秦三太太是谁?

哎呦,真是老土到家了!在这俞县城里,除了那个皇商秦家,还有哪个秦家?

别看这三太太是秦家的旁支,可为人精明能干,如今可是管理这秦家布庄呢!

虽说秦家主支惨遭劫难,可架不住人家余威还在。

即便是眼下,谁看到秦家人不是毕恭毕敬的?

尤其是这县城里做生意的,谁都不敢冲着秦家人摆架子。

这傻小子竟然把有头有脸的英红姑娘晾了这么半天,真是笑死人了。

大家心里虽然如是想着,可当拿到冰糖葫芦那一刻,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英红姑娘,我这·········”有人举了两支冰糖葫芦过来,有心想要将其让给这位英红姑娘。

只是话没有说完,就在英红姑娘不耐烦的目光中咽了下去,转身灰溜溜地离开了。

我稀罕你的东西?

英红姑娘拧着手里的帕子,嘴里嘀咕着:“个没有眼力劲儿的腌臜货。”

不知道她是在骂刚才的那个人,还是在骂木婉,或者两个人都骂了。

木婉只当没有听见。

不是她胆小怕事,而是这样的事情,理论起来也说不清楚。反倒是落了下乘。

那位英红姑娘接过冰糖葫芦后,扬起下巴,鼻孔朝天人地丢了十个铜板给木婉。

扭头便走开了。

待到四下无人时,小雅不满的嘀咕道,“姐姐,这个人怎么这么没有礼貌啊?!”

真恨不得上去揍她一顿!

看着小丫头咬牙切齿握拳瞪眼的样子,木婉忍不住乐了。

这丫头怎么就那么可爱呢?

伸手揽过她的肩膀,笑着说道:“跟这种人生气不值得,难不成狗咬你一口,你还转头去咬狗一口?”

“姐姐说的有道理。”小丫头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用力的点点头,拍着小胸脯保证道,“姐姐放心,我不会跟这种人计较的。”

“嗯,我们小雅就是懂事!”木婉夸赞一句后,便高高兴兴地收摊走人。

因为没有事先和老栓叔说好,便租了一辆马车回到了村子里。

两人刚坐上马车,便听小雅低声说道:“姐姐,你看那个人像不像是章爷?”

木婉顺着小雅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章良站在路边。

他今天穿着一身蓝色的棉袍,脚下踩着同色的薄底儿快靴,长身而立,让人不注意都不行。

他的身侧站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身子佝偻着,脸色蜡黄。

木婉探头看了一眼两人出来的方向,心下了然。那个人妇人应该是章良的母亲,两人刚才医馆那边出来。

章良感官敏锐,察觉到有人在打量他。

微眯这眼睛,眼神冰冷地看过来。

“呼!”木婉吓了一跳,说不出是因为偷看别人被抓包了,有些心虚。

还是被那冰冷的眼神冻到了。

待看清楚马车里的人时,咱们章爷眼睛里闪过一丝意外,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那笑容犹如一缕春风,瞬间融化了脸上的冰冷。

木婉也下意识地笑了笑。

“走吧,下去吧!”既然遇到了,就没有扭动便离开的道理。

和车夫交代了一番后,便带着小雅走了过去。

两人行礼道:“章爷,好巧啊!”

章良笑着摆手道:“我今天休沐,不必喊我章爷,叫我章大哥便是。”

“章大哥。”木婉从善如流地喊了一声,她本来就不习惯喊爷。况且对方还是这么年轻。

章良脸上的笑容更大了,好奇地问道:“你们·······呃,兄弟二人这是来县城采办年货儿?”

嚯,真是看得起她林木婉呀!

要知道,村里的人大多都只是在集市上买些必须的物品。

也只有那个别富裕的人家,才会进城采购年货的。

木婉笑着摇头,“不是的,我们串了一些冰糖葫芦来卖。可惜眼下都卖完了,如若不然,定然会送与章大哥尝尝的。”

不知为何,章良只觉得脸上一阵火热。

慌忙摇头道:“不用,不用的。”还是留着卖钱吧。

可又觉得,这样说似乎有些不妥。可若是直截了当地伸手要的话,又觉得更不妥。

他抿了抿嘴唇,一时间百感交集。

“良子,这两位是······”他身边的老妇人出声问道。

“哦,娘,这是林······林家兄弟。”章良有些局促地说道,想了想又补充道,“来城里做生意的。”

你老娘耳朵又不聋,还用你特意解释一句?

那老妇人嗔怪地瞪了自己儿子一眼,这话怎么听怎么让人觉得有点欲盖弥彰的意思。

人老成精,老妇人的眼睛在木婉和小雅身上睃了一圈后,便明白怎么回事了。

心里既为自己的傻儿子开窍了感到高兴,又担心自己家里的情况,木婉看不上。

“我和家母来医馆抓药的。”章良鬼使神差地解释了一句。

“大娘可是身体不舒服?”木婉礼貌性地询问了一句。

“呵呵,老毛病了,没有什么大问题。是良子不放心,非得拉我来城里的。”

老妇人笑着解释道,眼睛一转,无奈地叹息道:“唉,这眼看就要天黑了,却一辆马车都没有。”

第六十八章失落

哎呦我的亲娘嗳,您这是要干什么呀?

章良心里有些着急,他清楚自家老娘不是那种贪小便宜之人。

可他担心会被木婉误会呀!

那老妇人扫了章良一眼,心下暗自摇头,就你这慢吞吞的速度,什么时候能将这姑娘娶回家呀?

章良若是知道自己老娘心里的想法,肯定要哀嚎一声,娘诶,我们两人统共就见了那么几回面儿,说过的话加在一起,十个手指头都能数过来。

您这都跨越到谈婚论嫁,也忒着急了吧?

那老妇人可不管儿子心里怎么想的,她深知先下手为强的道理。

这么水灵的姑娘,既然喜欢便早些动手,以免的被人捷足先登了。

再说了,自己这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了,还想着在闭眼前抱上孙子呢!

哪怕是孙女儿也行。

至少让我有脸去地下见你爹。

木婉不知道这位大娘心里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而且每一下都是冲着自己来的。

只觉得,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自己若是无动于衷的话,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毕竟在山上卖馒头时,自己明里暗里地,可没少借人家章爷的力。

即便是没有这层关系,跟一个衙役交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于是,她笑着邀请道:“正好我和弟弟也要回去了,马车就在那边。若是大娘和章大哥不嫌弃的话,就一起挤挤吧。”

“哦,不·······”

章良婉拒的话还没说出口,便听那位大娘爽快地答应道:“那就麻烦你们了。”

于是乎,马夫扬鞭催马时,就出现了这样的场景。

那位老妇人、木婉以及小雅坐在车子里,章良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一屁股坐在了车辕上。

车夫斜眼看了看章良,里面明明还有地方,可你偏偏坐在这里吃冷风,是不是傻呀?

当然啦,就是借他八个胆子,也不敢将这话问出口的。

作为一个好车夫,那就是尽心尽力地赶好马车。

至于其他的,都是过耳不过心。

不过,除了车夫之位,其他三位当事人很是心安理得地坐在里面,没有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的。

章大娘眉眼和善,对着木婉更是一片慈爱,笑呵呵地问道:“你们住在哪个村子呀?”

“家里什么人?”

“听你们的口音,不像是土生土长的俞县人,祖籍是哪里?”

“哎呦,真是个能干的孩子!不知道你今年多大呀?”

“这爹娘不在了,家里的重担可都压在你一个人的肩上了。父母在的时候,可有给你许亲?”

“···········”

这位老大娘巴拉巴拉地问了一路。

若是木婉再琢磨不出味儿来,那就真是个棒槌了!

脑子里飞快闪过章良长身而立,温文尔雅的样子。

无论是形象还是性情,都适合做丈夫的。

只是,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古代人,能够接受她这种每天游街串巷,抛头露面吗?

可是,她又不想轻易地将这样的优质男给错过了。

但是,具体能不能一起共度一生,还有待考察。

于是乎,斟酌了一番后,便选择了一个了一个稳妥地回答方式,“爹娘在世时,倒是曾提过。

只是如今,剩下我们三人,我又是年龄最长的。总得为生计多考虑一些。”

虽然说,这个回答有些含糊不清,可只要不是缺心眼儿的人都听得明白。

第一,她是有人要的。

第二,她不会丢下自己的弟弟妹妹不管,匆匆嫁人的。

其实,她自己心里清楚,第一条是不想被别人看扁了。

第二条是想给自己多一些时间了解这个朝代,了解对方。

章良双手抄袖,看似漫不经心地打量着街道两旁的景物。

实则一双耳朵竖的跟兔子似的,时刻关注着马车里的情形。

可当自家老娘问到最后一句话时,他心里虽然嗔怪娘太心急了。

可恐怕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紧张地甚至忘记了呼吸。

木婉的话弄得他一愣一愣的,先前提过,那现在呢?

随即便明白了,随着她的爹娘的过世,这门亲事便不了了之了。

如若不然,她会直接承认自己已经定亲了。

这个认知让他的心里一阵火热,同时想到木婉要照顾自家弟弟妹妹,为了生计,不得不四处奔波,有些心疼。

只是,自家老娘后面的话,犹如一盆冷水,哗啦一声倒了下来。

心里的那丝火热瞬间被浇灭,连点儿火星儿都没有了,只余下一缕青烟在风中摇摆,消散。

这么好的姑娘有人上门提亲,很正常。

章大娘对这些倒是可以理解,只是想到木婉要将身下的那两个小的安顿好了才考虑自己的事情。

这就让她接受不了了。

不是她嫌贫爱富,也不是她不顾及儿子的感受,而是眼下她迫切需要一个儿媳妇,可以为他们章家延续香火的儿媳妇。

“小哥儿友爱兄弟,有勇气,有担当,真是令人佩服呀!”章大娘语气和蔼,面色温和,眼睛里的笑意不变。

这是被嫌弃了?

木婉默默地摸摸鼻子。

她又不傻,岂会听不出章大娘话里的拒绝之意?

心里闪过一丝酸涩。倒不是说她对章良的感情有多深。

只不过这样的事情,被人拒绝了,心里总归是有些不好受的。

脸上的笑容不变,“其实,我也没有多了不起。只不过逼到份儿上了,不得不为之而已。”

接下来的路上,两人也没有冷场,一直聊着。

虽然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可气氛倒是挺融洽的,没有让人感觉尴尬。

直到马车不见了踪影,章良才缓缓地收回视线。

一转头对上自家老娘那双明亮的眼睛,顿时有些心虚,“娘,您怎么没有进去啊?”吓了我一跳。

章大娘满眼慈爱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低声问道:“良子,可怪娘?”

“娘,您这是说到哪儿去了?”章良的眼睛闪了闪,低声说道,“您是我娘,照顾您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至于银子,你不必担心,我······”

“良子,娘不是说这个。”章大娘出声打断他的话。

第六十九章苦涩

“娘,外面风大,我们回去吧。”章良不想听下去了。

章大娘从善如流地进到了屋子里。

章良用火钳子拨弄了几下,火盆里的炭火便更旺了些。

待水壶里水开了后,他拿起桌子上的粗瓷碗,倒了一碗水递了过去。

章大娘将碗放在手里捧着暖和手,似感慨似叹息地说道:“当年,你爹将你带回来的时候,你才那么一丁点儿大。

可这才几天,你都已经到了迎娶的年龄了。”望着章良的目光里,满是慈爱。

“娘!”章良心情复杂地唤道。

看着章大娘眼圈儿泛红,轻声嗔怪道:“郎中说了,您忌忧思忧虑。怎么好端端地,便提起以前的事情了?”

章大娘拭了拭眼角,苦笑道:“我只是一时感慨罢了。”

章良将汤婆子放到了被子里后,温声说道:“娘,躺下来,睡一会儿吧。我去做饭,顺便将药煎了。”

说话间,便搀扶着章大娘躺在了床上,掖好被角后。

他顺势蹲在床边,低声宽慰道:“娘,您别想那么多。自从我来到章家那一刻,便是章家的孩子,您便是我的亲娘。”

他知道,自家老娘不是那种没有见识胡搅蛮缠之人。

可也正是因为她有见识,所以心思才会那么重。

“娘。”想到这里,章良继续说道,“第一次见到林家姑娘的时候,她便是一身男装,和妹妹一起去山上卖馒头。

孩儿知道她们从平县来,便心生同情,顺手帮了一把。她为人灵活,胆大心细,觉得挺有趣的。就多看了几眼。

至于其他的,孩儿真的没有想过。”

真的只是因为对方特别,才多看了几眼吗?

对这个问题,章大娘持怀疑态度。

可是,看到自家儿子面色淡然,谈吐从容,她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见自己老娘目光在自己的脸上睃来睃去,左右打量着。

不由得抿着嘴笑了,“娘,您怎么这样看着我?我还能骗您不成?娘,您的孩子有多优秀,您还不知道吗?

怎么是那么一个黑不溜秋的人可以配得上的?您那是什么眼神?我说的都是真的。连她的真实的样子都没有见过,怎么对她有想法呢?

就是刘树他们,到现在还没有看出来她是个女儿身呢!

倒是您,别一见到年龄合适的姑娘,或是孩儿出于礼貌跟人打声招呼,就心思活络起来了。这知道的,是您着急抱孙子。

不知道的,还以为您儿子讨不着媳妇儿呢!”

章大娘被气笑了,“臭小子,娘那都是为了谁呀?”

“我,我,都是为了我。”章良心里松了一口气,讨好地说道,“我知道娘想有一个人照顾我的生活。

可我同样也希望,那个人是娘你看得顺眼。娶回来后,不仅可以操持家务,最主要的是要孝顺您。”

章大娘心里熨帖,眼睛里的笑意更深了,“我一个马上就要踏进棺材里的老婆子,能有什么要求呀?

倒是你,娘希望有那么一个姑娘知心知意,能踏踏实实跟你过日子。”

林家那个丫头,一看就不是一个安分的主儿。

章良垂下眼帘挡下眼中的那一抹黯淡,笑着安慰道:“娘,谁都没有您疼我。所以,您一定要长命百岁,不仅要看着我娶妻生子,还要看着我的孩子娶妻生子。”

“哎呦,娘那不成了老妖怪了?”章大娘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

从屋子里出来后,章良脸上的笑容一寸一寸地收敛起来,取而代之的化不开的孤寂与苦涩。

他很小便知道,他不是章家的孩子。章家爹爹一次办案时受了重伤,命是保住了,只不过伤了根本,从此不会再有孩子了。

娘当时身怀六甲,可当看到自己的丈夫浑身是血被抬回来后,情绪激动,孩子亦没有保住。

章家爹爹一次出去办案时,在路上将他捡了回来。

这些年,娘教他读书习字,爹将他一生所学倾囊相授。

他们二人将他照顾的无微不至,视若己出。

因此,他更加不能忤逆娘的意思,惹她伤心。不仅如此,他还要宽慰她······

冷风吹过,脸上一阵冰凉。抬手一抹才知道,原来不知不觉中,自己竟然已经落泪了。

抬头看着靠在山头的红彤彤的圆球儿,喃喃自语道:“没有想到,我竟然会流泪。”

他似乎自从来到章家之后,便再也没有哭过。

···························

木婉回到家里后,已经是红霞满天。

坐在炕上,吃一碗热乎乎的鸡汤面,别提多舒服了!

木婉呼噜呼噜的干掉两碗面条后,才缓过劲儿来,“清樾,不是让你在炕上躺着吗?怎么起来了?头还疼吗?身体可有什么不舒服的?”

上次在集市上,林清樾就浑身打颤。

牛八叔和那位刘爷一起将人送到了医馆,待木婉赶到时,药已经抓好了。

回到家里后,喝了药便睡下了。

谁知半夜竟然发烧了。

木婉无法,只得拍开了老栓叔的门,将人送到了医馆里。

村里人都说林清樾是吓到了,可木婉心里清楚,这孩子心里一直存着事儿。

憋着憋着,终于爆发了。

小雅的眼睛都哭肿了,既担心哥哥,又怕木婉撂挑子。

若是知道小丫头心中所想,木婉定然会给她一个爆栗子。姐姐我是那么不负责任的人吗?

当初她昏迷不醒时,这兄妹二人都没有随手将她给丢了。

眼下,林清樾不过是发烧了,自己就跟他们分道扬镳了?

那是人干的事儿吗?小丫头也忒低估她木婉了!

林清樾看着又盛了一碗面条的木婉,拧着眉头问道:“你们中午没有吃饭?”

“中午?”木婉吃面的动作一顿,好像是忘了呀?!

对上林清樾阴沉的脸,莫名的一阵心虚,“呵呵,这不是你的面做的太好吃了吗?”

“嗯,姐姐说得没错。”小雅连忙助阵,“面劲道,汤鲜美。哥哥,真是太厉害了!”

第七十章兴奋

林清樾懒得搭理她们。

默默地起身去收拾碗筷,留下木婉和小雅靠在那里相互揉着肚子。

吃饱餍足,笑得跟二傻子似的。

···························

“冰糖葫芦,冰糖葫芦·········”

木婉和小雅扛着插满冰糖葫芦的草耙子在前面走,后面跟着一群孩子。

他们一边追着跑,一边嘻嘻哈哈的喊着。那场面,好不热闹!

几天转下来,在小雅这个方向感极强,堪比导航的带领下,两人几乎将县城里每条街都转到了。

当然啦,冰糖葫芦也算是家喻户晓了。

尤其受孩子们的欢迎。每次经过一条街,便会有许多孩子自动自发地从街头,一直送到巷尾。

就跟明星出行似的,后面跟着一串儿的小粉丝。

小雅最开始对这些孩子防备地厉害,小脸儿鼓得圆圆的,像只生气的青蛙。

后来,也就习惯了。爱跟着便跟着吧!

最主要的是,他们除了跟着外,也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对于木婉来说,除了冰糖葫芦让越来越多的人喜欢外,她对这个县城了解的更多了。

比如说这个县城里,要买最好的布料,那就要到最大的布庄秦记来。

要吃最贵的菜,那就要到平泽居。要吃最正宗的馄饨,就去街口的“阿婆”馄饨摊儿。

要吃大肉包子,就到福记,福记的大肉包子贼好吃!

要喝茶,当然是到“顺心茶馆”喽!

这里虽然跟最好的福运茶楼没法儿比,可胜在这里人气儿旺。

说书的,聊八卦的,侃人生,谈理想的······每次离开,耳朵了便会被灌上一些新奇有趣的事情。

再加上和这里的吴掌柜的有一支糖葫芦的交情,所以姐妹二人来这里也非常顺脚。

今天风大,木婉和小雅在外面转了一圈儿后,便窝在了茶馆里喝茶。

点一壶茶,在来几份干果儿,几碟点心,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

台上的说书先生口若悬河,讲到关键时刻,便会手舞足蹈。惹得台下的众人一阵叫好。

有时候小雅也会跟着起哄,喊上那么一两声。木婉也不拘着她,怎么高兴怎么来。

待到了她这个年纪,那就是想喊也喊不出来了。

不时的,还会有人过来买糖葫芦。简直是赚钱享受两不误。

“欸,你们听说了吗?”趁着说书先生休息的时候,三三两两的人凑到一块儿,说起了八卦。

“听说什么了?”同桌有人好奇地问道。

最开始说话的那个干瘦的人抿了一口茶,慢悠悠地放下茶碗儿。

成功地将所有人的好奇心吊起来后,才慢条斯理地说道:“我听说,皇上要在鸣山县给四皇子建造行宫。”

“真的假的?”

“当然是假的了。放着京城不住,跑这么远给四皇子建行宫,那不是扯淡吗?”

“就是!我也觉得不可能。再说了,与鸣山县临近的平县刚遭受了水灾,皇上怎么放心将四皇子送过来呢?”

“·········”

听着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那个干瘦的人嘴角抿着笑。有条不紊地剥着瓜子儿,再一粒一粒地吃掉。

“哎呀,你别光顾着吃呀!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坐在他身旁的一个矮胖的人,皱着眉头催促道。

一句话引得大家议论纷纷,他却跟没事儿人似的坐在这里嗑瓜子儿,真是的!

是啊,你倒是说句话呀!

一时间,茶馆里顿时安静了下来,众人齐刷刷地向那个干瘦的人看过来。

那个干瘦的人不为所动,仍然慢条斯理的吃着瓜子儿。

“你们还要人家说什么呀?刚才说了,你们不是不信吗?”一个看起来二十岁左右的人,挑着眉头,替那个干瘦的人抱打不平。

“不是不信,只是这个消息太大了,一时接受不了。”咱们精明的吴掌柜的笑呵呵地走过来,打着圆场。

他的茶馆里,可不能这样一直冷场下去。更何况,他也很是好奇这个消息的真实性。

“是呀,是呀。谁能想到皇上在这里给四皇子建行宫呢?”有人附和道。这消息确实令人震惊。

那个矮胖的人急得抓耳挠腮的,嘴里嘀咕道:“行啦,把你知道的快说出来吧。”

见好就收吧您哎,再装下去就有些过分了哈。

那个干瘦的人一见吴掌柜的过来凑热闹,虚荣心暴涨。

同时心里也清楚,自己这是在谁的地盘儿上。

“咳!”他轻咳一声,“大家都知道,我表姨家的表哥的小舅子的表姨夫是在京城做生意的。他在户部里有熟人。”

所以说,这消息便是他传过来的。

说完,得意地抬了抬下巴。眼睛在众人的脸上扫了一圈儿,服气了吧?

这关系还真是够复杂的!

木婉暗自腹诽道。不过,这不是重点,她关心的是,这个消息的可靠性。

“消息可准确?”吴掌柜的问出了木婉的心声。

干瘦的那个人不耐烦地翻了一个白眼儿,当看到这声音的主人后,那翻了一半儿的白眼儿,硬生生地忍了下来。

点头说道:“八九不离十。”

吴掌柜的还没有说话,便听另外有人说道:“我听说,青山村那边前几天有人号房子。”

所谓的号房子,便是调查一下村子里有多少空房子,能入住多少人。

这些房子一般都是安排给那些远道而来的监工住的。

青山村在青牛村的隔壁,又恰好临近鸣山县。这个位置不近也不远,正合适。

“这样说来,开春说不定就要动土了。”吴掌柜的若有所思地说道。

话音刚落,众人的心思便活络起来了。

工地上那些抬木头,搬石头,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的事情,都是雇当地或是附近村子里的村民的。

趁着农闲的时候过去干几天,正好可以补贴一下家用。

木婉端起茶碗,挡住嘴角处的笑意。

她走街串巷卖冰糖葫芦,不是她的本意,趁机考察市场,有更好的发展才是她的目的。

眼看着这机会都已经到眼前了,怎么能不兴奋呢?

第七十一章煽动

众人各自在心里噼里啪啦地拨弄着小算盘儿,一时间,茶馆儿里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陛上为何会把四皇子的行宫建在鸣山县?”那个矮胖的人突然出声儿问道。

不是怀疑,纯粹是好奇。

虽然说是四皇子,可谁都知道,他是当今陛下唯一的一个孩子。

当年,皇上登基后不久,不知是什么缘故。皇子和公主们一个个地相继夭折,有的甚至没有出生便没有了。

皇上心中悲恸不已,既然无法让夭折的孩子复活,只能身体力行,每天晚上都辛勤地耕耘着,让更多的孩子出生。

可就是邪了门儿了,偌大的后宫,连半点好消息都没有传出来。

看着皇上眼底的黑眼圈儿越来越严重,身体日渐孱弱,太医们提着脑袋,冒死劝谏。

大意就是,皇上身体已经孱弱到了极点,无论如何努力,都不会有什么动静了,甚至还会随时去和先祖会和。

一时间,皇宫里如乌云压顶一般,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民间谣言四起,说是当年杀戮太重,造孽太深,因果报应到了后代子孙的身上。

本就心烦意乱的皇上,听到谣言后,御书房里的瓷器碎了一地。

皇上喘着粗气,忍不住爆粗口,“放屁,一将功成万骨枯!哪个朝代的江山是踏着一堆白骨来的?崔元,你去给朕查,看看这背后到底是谁在妖言惑众,动摇民心?!无论是谁,都要········”

“噗!”话未说完,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眼前一黑,人便不省人事了。

当他幽幽睁开眼时,崔元双眼含着激动的泪花儿,声音颤抖地说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玉贵人有喜了!”

“真的,那·········”皇上一激动,人又晕过去了。

怀有龙裔的玉贵人顿时子凭母贵,水涨船高。由贵人直接晋封为玉妃。

皇上亲口下旨,让她搬到离养心殿最近的永福宫中。

宫里从洒扫的小太监、小宫女,到粗使的宫嬷嬷,再到玉妃身边的贴身宫女,全都是皇上一手精心挑选的。

这还不止,还从太医院中调来三个医术最好的太医,轮班坐镇永福宫,不得有任何差池。

并且命太医院院首每隔三天便去永福宫请一次平安脉。

为了让玉妃肚子里的孩子顺利来到世上,简直就是全功总动员了。

就在宫人每天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度日如年中,终于听到了玉妃要临盆的消息。

不负众望,咱们的玉妃娘娘的肚子也争气,生下了四皇子,也是皇上唯一的一个孩子。

皇上自然是非常高兴,将那一小团对着东方高高举起,站在院子里放声大笑。

诸位大臣及宫女太监们,齐齐跪地,山呼万岁!

没错,这个孩子牵动着太多人的心,出生的时候,弄出的动静有点大。

无论是希望他平安降生的,还是希望他腹死胎中的,在这一刻都聚到了永福宫内。

就这样一个被小心翼翼呵护着长大,牵连着诸多人命运的四皇子,竟然要到鸣山县来了,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

收到大家专注的目光,干瘦的那个人很是自得。

放下茶碗,慢条斯理地说道:“平县水灾的事情传到京城里后,陛下十分忧心。

奈何分身乏术,无法亲自过来体察民情。便想着将四皇子的行宫建造在鸣山县。

希望借助四皇子身上的龙气,压住灾情,让平县以及徐州的百姓过上好日子。”

“啊!”

话音一落,众人激动不已,脸上露出一抹受宠若惊的惊喜之情。

齐齐跪在地上,对着京城的方向,行叩拜之礼,嘴里喊着:“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有的人甚至激动地流出了眼泪。

木婉抬手摸摸鼻子,安静地随着众人跪在那里。嘴里喊着不走心的话。

此时此景,终于体会到了信仰的力量。

她绝对相信,此时若是自己发出一丝不和谐的声音······不,哪怕是一个不合规矩的动作,都有可能让被群殴的。

众人跪,她便跟着跪;众人喊,她便跟着喊;众人起身,便跟着起身。

安静如鸡,乖巧地如鹌鹑一般。

吴掌柜的招呼众人坐下,神色激动地说道:“皇恩浩荡,我等更应该尽心尽力,将四皇子的行宫建好。”

“吴掌柜的说得是。”众人附和道。

接下来,众人便开始讨论如何出力将行宫建造好。

木婉不由得多看了一眼那个干瘦的人,几句话就将众人的情绪统一,感受到了皇恩浩荡,还真是不简单呀!

木婉安静地坐在一旁,看这众人讨论地热火朝天。

面上一幅虚心受教的样子,心里却是噼里啪啦拨弄着自己的小算盘儿。

她不在乎这是哪个朝代,不关心谁做皇上,更是不好奇皇上到底有几个孩子,将行宫建在鸣山县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她盘算着,自己如何从这次事件中受益,从而改变眼下的生活。

“这位小兄弟,为何一言不发?”你想躲事儿,偏偏有人不想让你清净。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木婉的身上。

木婉暗骂一声,这种万人瞩目的感觉真特么地难受!

心里腹诽不已,面上却是一片平和,眼睛里透着适当的兴奋,“我听诸位说得太好了,便想跟着学学。”

“林兄弟太过谦虚了。”那个干瘦的人抬手抹了一把鼻子下面的八字须,笑着恭维道,“你心思活络,手艺精湛,必然会说出令大家受益的点子。”

“除非······”他略微顿了一下,慢悠悠地说道,“除非你是故意藏拙,不想让我们分享你心里的锦囊妙计。”

诛心呀!

木婉不由得仔细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人,确定以及肯定自己没有见过他,更谈不上得罪过此人。

可为何他要离间自己与众人之间的关系呢?

有人天生有人缘,有人天生便招人恨,也有的人天生地会煽动别人。

这不,有人听到干瘦的那个人的话之后,便对木婉二人心生怒意。

第七十二章找茬儿

哈!还真是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

自己不过是想要坐在这里安安静静地喝会儿茶,招谁惹谁了,平白无故地要受这无妄之灾?

她性格平和,从来不喜欢惹事儿。可这不代表她便是那怕事之人!

她愣怔在那里,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迷茫,诧异地问道:“这位兄台,何出此言?”

那位干瘦的人挑眉反问道:“难道我说错了?”面色认真严肃,透着一股浩然正气。

一幅我完全是为了大家着想的样子。

木婉回答得很直接,“难道不是吗?我一直本分做人,安静做事,不明白哪里惹了兄台不快了?”

她的语气平静而温和,不带有一丝的火气。

可任谁都无法忽略那其中的质问之意。

有人不由得和木婉站在同一战线上,是呀,这样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有错吗?

尤其是另外有几个刚才只是听,也没有参与讨论的人,更是有些愤愤不平。

也许是没有想到木婉竟然是一个直筒子,那个干瘦的人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一下,“林小兄弟安安静静地喝茶,自然是没有什么错。

只是,你不该在今天这个场合上,如此安静。”他的声音低沉,语气平静而有力。

看着那个人正义感爆棚的样子,木婉在心里嗤鼻一笑。

贪婪的人我见过多了,你算老几呀?

还真以为自己一幅正气凛然的样子,便成了正气侠啦?!

说白了,不就是冲着我的冰糖葫芦熬糖的配方来的吗?

就那点儿小心思,当谁不知道似的。

“今天的场合有何不对?”木婉一幅不懂就问的乖宝宝的样子。

“说你不对,就是不对。你叽叽歪歪个球啊?”那个矮胖的人急躁地说道。

他的语气很冲,蒲扇般的大手用力地往桌子上一拍,震得茶桌上的茶碗叮当作响。

有人不禁开始担心木婉那瘦弱的小身板儿了。

这大手要是拍到了身上,那还不被拍到泥里去了呀?

有人对着木婉使眼色,服个软,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吧。

可木婉注定要辜负了他们的好意,她好奇地问道:“这我就更不懂了,那衙门里的县老爷都没有出现过一言堂的现象。”

她的目光在那个干瘦的人身上转了一圈儿,那意思很明显,难不成你比那县老爷还要威风?!

这个帽子有的大,他自然是没有那么大的头去消受了。

“简直是胡搅蛮缠,强词夺理。”干瘦的人冷哼道。

他用力地一甩袖子,愤愤地转过头,一幅不予与你多纠缠的样子。

那副架势,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声厉内荏。

“哟,这便是所谓的恼羞成怒吗?”木婉不怕死地挑衅道,“我这个人脑子愚钝,又向来认死理儿的,不将话说透彻了,我是不知道自己哪里有错的。”

这屎盆子想扣便扣,想挪便挪?

没有这么干的。

那个矮胖的人目光冰冷,语气不耐烦地说道:“你还嘚嘚个没完了,是吧?告诉你场合不对,场合不对,你听不懂啊?!”

“这个场合怎么就不对了?”木婉的语气平静得让人听不出一丝火气。

“你······”那个矮胖的人顿时气结,一只肥胖的手伸开、握起,握起、伸开······

反复多次,昭示在它的主人眼下隐忍的有多辛苦。

他冷冷地扫了一眼木婉,你再罗里吧嗦的,我就揍你!

木婉微不可查地撇撇嘴角,懒得搭理你!

目光看向那位干瘦的人,今天必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将话说清楚了。

说起来,自己好歹也算是这条街上小有名气的公众人物了。

就这样平白无故地被你指责了,出门后,让那些“小粉丝”们怎么看我?

那位干瘦的人似乎被她闹得没有办法了,开口分析道:“大家都在热火朝天地讨论着,你却是安静如斯,这对劲吗?”

“怎么不对劲儿了?”你这分明就是没事儿找事儿。

那个干瘦的人差点被噎死,就没有见过这么横的!

同时,心里对木婉更加感兴趣了,“那你说说看,刚才大家讨论地热火朝天的时候,你为何不开口?”

有意思吗?

木婉很想翻个白眼儿,可为了形象,忍住了。就这么几句车轱辘话,倒来倒去的,能不能有点儿新意?

心里千思百转,面上却丝毫不显:“我一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又没有见识过大场合的人,你想让我说什么?”

我也想和大家一起讨论,可关键是我也不懂啊!

“那你听得如此专注,是为了什么?难道不是为了告密?”那个干瘦的人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木婉一眼,真是的,非得让我说的这样直接。

木婉是越说越放松,她好笑地说道:“听得认真,自然是想要跟大家多学学喽。至于告密,我便听不懂了。我们今天讨论的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怎么就不能对外人说了?”

有人心里和木婉的想法相同,有的人则觉得木婉不懂事。

“这件事情是王员外得来的,当然不能告诉别人的。”

木婉不以为然,“这件事情既然是朝廷决定的,定然会明榜昭告天下的。”到时候,岂不是人人都知道了?

也是啊!

刚才说话的那个人顿时被堵的哑口无言。

那个矮胖的人出声呵斥道:“即便是那样,也不能事先将事情泄露出去。”

见众人面露不解,他不耐烦地吼道:“那岂不是让别有了可乘之机?”他们都事先准备好了,还有我们什么事儿?!

木婉这个没有眼色的,好奇地问道:“可我们刚才不是正在讨论,如何将行宫建造好吗?”

随即正色道:”正所谓人多力量大,光是靠我们这几个人,肯定是无法完成的。”

这还用你来说?!

那个矮胖的人气急败坏地扫了木婉一眼。

“那也不能这么早便让人知道了去。”王羽王员外慢条斯理地说道。

他的一双眼睛定定地看着木婉,显然将她当成了那个会出卖众人的奸佞之人。

第七十三章被劫

在王员外咄咄逼人的目光下,木婉再次成功地成为了众矢之的。

不管这事儿重不重要,你泄露出去了,就是不仗义,甚至视之为“叛徒”!

木婉再次见识到了这个人煽动的力量。

他就是有本事让别人跟他同仇敌忾,没有办法。

同时,木婉觉得很纳闷儿,这一时风,一时雨的,到底为哪般呀?

起初,她以为对方是冲着冰糖葫芦来的,毕竟赚钱的方子,还是很让人眼红的。

可后来她发现错了,对方这一惊一乍的,似乎并不是冲着方子,或者说,并不是冲着方子那么简单。

嘶——难道说是冲着她这个人?

嗯,还别说,对方倒是蛮有眼光的。

心里千回百转,面上却一片茫然。

拧着眉头问道:“你怎么就如此笃定,那个将消息泄露出去的人便是我?”

王员外冷哼道:“因为你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

又来了!

我就是不明白,做一个安安静静的美少女,就这么难吗?!

木婉心里吐槽不已,面上却疑惑不已,“可员外你将消息扔出去后,也是自顾自地坐在那里剥瓜子儿。”

什么也没有说啊?!

“那能一样吗?”矮胖的人梗着脖子说道,“这个消息可是王员外带来的。”

木婉了然地点点头,“哦,也就是说,他可以对旁人说,我不可以喽?!”

那个矮胖的人刚要点头,可又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可具体哪里不对,他一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了。

就在他兀自纠结的时候,便听木婉继续说道:“那怎么就知道王员外离开茶馆儿后,不会对别说呢?

或者,他在来茶馆儿前,已经跟别人说了这件事情。

又或者,我们刚才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已经被别人知道了。”

众人明白,木婉指的是刚才对着皇城的方向三拜九叩行大礼的事情。

“那个········”

矮胖的人刚要开口,就被木婉堵回去了。

“若是此事真的事关朝廷机密,那员外您就不应该拿出来说。”

你这不是害大家吗?

一旦衙门追究下来,这些人全都得吃瓜落,一个跑不了。

说完,一本正经地点点头,一幅深明大义的样子。

“呵呵,感情还成了我王某人的不是了?”王员外简直被气笑了。

眼睛里的目光一冷,“见过狡辩的,没有见过如此会狡辩的。”

竟然拉着众人下水?!

别说,倒是有几分脑子。

他端起茶碗,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要知道,大家进茶馆来,都是为了消遣的。”

聊天解闷儿,享受生活。

木婉也笑了,一口整齐的小白牙,被那黑不溜秋的脸色衬托地更加晶莹雪白。

“那王员外觉得,我进茶馆来是另有目的?”

谁来不是喝茶、解闷、享受生活的?

“若是我另有目的话,又是什么目的呢?在进来之前,不,应该说,在说书的结束之前。

谁都不知道,你会告诉大家这么劲爆的事情。

再者,刚才在讨论的时候,不仅王员外,你身边的那位兄台,还有几位兄台。

都没有参与进去。你为何单单指出我来?

是你单看我不顺眼,还是另有目的?

我觉得另有目的的可能性大一些。”

话音一落,木婉的心便是一沉。这无法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丝的端倪,心机真是够深的。

刚才王员外端起茶碗时,她眼尖地发现了他的食指和中指在茶碗上有规律地敲打了几下。

直觉告诉她,这是他和别人之间的一个暗号。目标便是她!

刚才的那一番话,是她有意试探。

可惜,至始至终,王员外的脸上只有一个表情,甚至连眼珠子都没有转动一下。

就连他身边的那个矮胖的人,都是没有任何破绽。

难道是他察觉了什么?

或者,那个矮胖的人和他根本不是一伙儿的。

而那个同伙儿另有其人,就藏在这些人的中间。

电石火花中,木婉想了许多。可想破脑袋也没有想出对方的目的是什么。

最主要的,她和小雅两人如何脱身。

她扫了旁边的冰糖葫芦一眼,看来只能舍财了。

“呵呵。”王员外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笑得那叫一个开心,“这个小兄弟,真是太有意思了!

我不过和你开了一个玩笑而已,怎么还当起真来了?”

开玩笑?

你糊弄鬼呢?!

真当姐姐我没有看到你眼睛里闪过的那一抹精光?

不过也是,一个方子,远没有她这个人值钱的。

既然人家已经梯子搭好了,她若是不顺势爬上去的话,岂不是对不起人家了?

“王员外不愧为见多识广之人,这玩笑开得也是那么与众不同。”木婉笑呵呵地说道。

面色平静,语气真诚,让人实在是分辨不出,她是真的不介意,还是讥讽王员外少见多怪的。

“哎呦,林小兄弟这话说得没错。”吴掌柜的出来和稀泥,“要说这偌大的县城里,大概除了我们县太爷,就属王员外见识最多了。”

呃,一时间有些冷场。

吴掌柜的也不觉得尴尬,直接将离他最近的那个人拉下水,“刘掌柜的,我说得可对?”

刘掌柜的很想送他一个大白眼儿。

当着王羽的面儿,我能说你说的不对吗?

这位刘掌柜的被逼的点点头,哈哈笑道:“吴掌柜的说得是,王员外无论是见识,确实在我们之上。”

王羽笑着摇头,谦虚地说道:“欸,大家过讲了,过讲了。我不过是在京城里认识几个朋友而已。”

哼,虚伪!

木婉在心里冷哼一声,明明对众人的奉承十分受用。

偏偏摆出一副我很低调的死样子,真是够恶心的!

一时间,茶馆里的气氛又活络起来了。

木婉趁着有人离开之际,丢下茶钱,带着小雅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出了茶馆后,表面上看不出任何异常,可心里却是警惕的很。

眼角的余光不时看向试图接近她们的人。

可眼角都累抽搐了,也没能发现有用的东西。

就在她心上放松,踏上回家的路时,突然脖子一疼,人便陷入了黑暗之中。

第七十四章求助

“姐姐!”

小雅看着扎着几支冰糖葫芦的草耙子,孤零零地躺在空旷的街道上。

吓得傻愣愣地站在那里半天。

小丫头茶水喝多了,便到附近的人家去借茅房一用。

谁知道,当她蹦蹦跳跳地回来后,却是找不到木婉了。

“姐姐,姐姐········”小雅一边抬手抹着眼泪儿,一边喊着。

“怎么了这是?”附近的几户人家有人听到后,便走了出来询问道。

“姐姐不见了。”小雅这个时候忘记了掩饰身份。

以前在外人面前,她都是喊木婉哥哥的。

“姐姐?”一个要出来买糖葫芦的小男孩儿疑惑地问道,“你不是都和你哥哥一起出来卖冰糖葫芦的吗?”

哪儿冒出一个姐姐来?

“哎呦,你别光顾着哭啊?!我问你话呢!”

小男孩儿有些着急。

有的年岁大的人,看到小雅的眼睛周围露出了白皙的皮肤。

心下顿时明白了,“哦,原来你是个丫头呀?

那这样说来,跟你一起的那个,也是个女的了?”

“这还用问么,你没听她刚才喊姐姐的么?”

“既然是女的,为何要办成男的呀?”

这些都不是重点好吗?

小雅在心里嘶吼着,现在最最主要的事情,便是找到姐姐。

可惜,她现在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主意都没有。

“哎呦,要我说,还不如就穿成女孩子的模样。”有人压低声音说道。

“这话怎么说的?”

“你们不知道吗?最近有人专门挑着十五、六岁的男孩子下手。”

“对,对,对,是有这么回事儿。我听说在集市上·······”

那个人后面说了什么小雅没有听到,她眼神呆滞地盯着那个人的嘴一张一合。

一张小脸儿惨白惨白的。

她想起来了,哥哥就是因为听到这些话,而吓得高烧了好多天。

又想到在茶馆时,木婉被那个王员外莫名得为难。

越想心里越发慌。

怎么办?姐姐若是肯定是被劫走了。

要怎样才能救回姐姐呢?

报案!

对,到官府衙门去报案!

打定主意后,小丫头也忘记哭了,撒丫子地衙门跑去。

“哎,你怎么就跑了?你这些冰糖葫芦怎么办呀?”

那小男孩儿站在身后大声吆喝道。

小雅现在满脑子都是木婉的事情,哪还有心思管冰糖葫芦不冰糖葫芦的。

她拼命地向前跑着。

第一次痛恨自己太小了。第一次觉得自己这双小短腿儿太不中用了。

这街道怎么这么长呢?

像是永远都看不到尽头似的。

她心里急得跟猫抓似的。

远远地看到一行穿着衙役服饰的人走过来,她二话不说,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抓着领头的那个人的衣袖,气喘吁吁地说道:“李·······李爷,姐······姐姐······不······不见了。”

真是赶巧了,恰好遇到李壮挺着大肚子。

身后跟着几个人,左摇右晃地在这条街上巡逻。

“这小子谁家的?”李壮不耐烦地抽出袖子。

“咦?这小子有些面熟儿,你是谁家的?欸,你们谁认识?”

他这一嚷嚷,其他人也好奇地围了过来。

大家都摇头说道:“不认识,没有见过。”

小雅急得眼圈儿都红了,这个人怎么这样?

当初姐姐拿小咸菜过去的时候,他吃得那叫一个欢实,怎么转头就把她给忘了?

“我,那个,我是小·······”雅字还没有出口,她便意识到,说了也没用。

于是改口道:“我是那个,就是,就是卖馒头的·········”

哎呀,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姐姐,我姐姐,被·······被人给抓走了。”

李壮疑惑地挑挑眉头,“怎么又扯到卖馒头上去了?

不是,你这个小孩子到底要干什么呀?”

你脑子里除了装吃的,就没有装点别的东西吗?

小丫头急得一脑门儿的汗。

脑子里飞速运转着,突然问道:“章爷,章爷在哪里?你能带我去找章爷吗?”

“你既然要找章爷,你抓着我们李爷的袖子做什么?”

跟在后面的一个衙役为了拍李壮的马屁,出声训斥小雅。

“就是,眼前的人是李爷,没有章爷。”有人跟着附和道。

“这小子就是过来碍眼的,甭搭理他!”

眼看着那几个人要抬脚走,小雅急得“哇”的一声便哭了。

她紧紧地拽着李壮的袖子,“李爷,姐姐,救救姐姐,我求求你了!”

小丫头边哭边喊,一下子引来了许多人围观。

“这是怎么了?”

“难不成是这个当差的,抢了人家的姐姐?”

有可能,如若不然,怎么会被人拽着袖子不撒手呢?

后面的衙役担心风言风语地对他们李爷影响不好。

便粗鲁地将小雅拉开,“别没事儿找事儿。真要是有什么冤屈,去衙门里击鼓鸣冤去。”

毫无防备的小雅一下子扑在了地上。

白嫩的小手当时就磕破皮,冒血丝了。

她顾不上疼,几下子便爬到了李壮的面前,“不行,晚了,姐姐会有危险的。”

说不定现在已经遇到危险了。

“哦,我想起来了!”李壮一拍额头,“我说你怎么看起来这么面熟呢。

我终于想起来了,你是那个山上卖馒头的那个小不点儿。

你哥哥呢,没跟你一起出来啊?!这样说来,你还有个姐姐。”

若是木婉在这里,定然会骂道:你是猪啊?

这个时候是想这些乱七八糟的时候吗?

人命关天的好吧?

“都围在这里干什么,出什么事儿了?”刘树和章良走了过来。

两人身上穿着衙役的服饰,后面却是没有其他衙役跟从。

“姐姐,救救姐姐!”

小雅顾不上手疼,几下子爬到了章良的脚下。

“你是······”

章良费了老半天的劲儿从认出这个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的小家伙儿,便是小雅。

他的心里“咯噔”一下。

她口里的姐姐,不就是······

他一把将小雅从地上拉了起来,紧张地问道:“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第七十五章路见不平

章良的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

语气中透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出来的颤抖。

小雅的眼睛肿的跟桃子似的。

见到章良,便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

两手用力地抓住他的衣袖,带着哭腔儿说道:“姐姐不见了。”

“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低沉的声音中透着急切与担忧。

“不到一刻钟,在城郊,离县城不远的路上。”

小丫头用力地瞪着都要肿成一条缝儿的眼睛,口齿伶俐地说道。

一刻钟,已经这么长时间了?

章良的心不禁揪了一下。他不敢想象,这一刻钟内,木婉会遭遇什么。

他面色严肃地跟李壮说道:“这件事情不容小觑。我们·······

对了,你姐姐身上有什么特征?比如,她失踪前,穿的是什么衣服······”

小雅嗓音沙哑地说道:“姐姐穿的是一身灰色的男袍,带着一顶毡帽。就和去山里卖馒头时一样的打扮。”

章良抬头看着一脸懵逼的李壮。

压下心绪解释道:“最近县城里接连有十五六岁的少年失踪。

林家姑娘正好是一身男装打扮。很有可能被看错了,所以才惹上祸事的。”

他尽量将话题往失踪的少年身上引,也算是尽力保住木婉的清誉了。

“我们分头行事。让刘义回衙门将此事告知县令大人。你我分别带人到郊外去找找。”

尽管心急如焚,还是有条不紊地分配着。

“哦,行!”李壮木然地点点头。

事情发生地太突然了,他得缓一缓。

章良也没有时间跟他多废话,转身带着几名衙役便离开了。

小雅的小脑袋迅速运转着,眼看着章良要离开了。

“章大哥,我能跟着你一起吗?”小雅几步追了上去,眼巴巴地问道。

“你还是找个安全的地方等着吧。”至今还不知道绑走那些少年是什么人,又是什么目的。

所以,担心带上小雅会有危险。

“你放心,我一定会将你姐姐平安带回来的。”平静的语气中充满了不可忽视的坚定。

莫名的让人信服。

小雅也知道,自己过去了不但帮不上什么忙,还很有可能成为累赘。

懂事地点点头,“章大哥,你一定要找到姐姐。”

说着说着,小丫头的眼泪又流下来了。

“好了,你别哭了。”章良温声安慰道。

随即对身边最信任的一个衙役说道:“平安,你留下来照顾她······”

“头儿,我带着她一起去衙门吧。”刘义开口说道。平安的身手好,有他留在头儿的身边,他们也放心。

章良沉吟了一下,点头说道:“也好。”

转头对小雅说道:“我回来后,便到衙门里去找你。”

“章大哥!”小丫头突然喊住章良,“姐姐是出来卖糖葫芦的。”

她突然想到了在茶馆里时,那个王员外对姐姐的为难。

出了茶馆后,姐姐说那个人很有可能是冲着冰糖葫芦的方子来的。

章良心思活络,一下子便切中了要点。

“我知道了。”对着小雅点点头,便继续向前走去。

侧头对平安吩咐道:“你带着几个人到城郊的那片住户区转一转,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可是,头儿·········”平安还是有些不放心。

章良摇头打断他的话,“或许那群贼人就藏在那一片区域呢?

记住了,你过去后,无论打探到了什么都不要轻举妄动。”

凝重的语气让平安心里一凛,认真地点头道:“头儿,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做的。”

眼看这章良带着人忽然间出现在眼前,转眼间迅速又退场了。

李壮还是一脑门儿浆糊,这都叫什么事儿呀?

这来去匆匆的,我还什么都没有弄明白呢?!

还有,章良怎么就知道那个卖馒头的黑小子姓林?

那个瘦不垃圾,胳膊却很有劲儿的,真的是个姑娘?

“李爷?”

眼看着章爷带着人都走远了,自家的李爷还站在那里发呆。

他身边的人小声提醒道。

到底走不走啊?!

真是急死人了!

这要是去晚了,功劳没捞着不说,还会被责罚一顿。

要知道,有人蓄谋绑架十五六岁的少年一事,可是连知府大人都惊动了呢。

县令大人自然是十分重视的。

若是知道了情况却不行动,那铁定是要重罚的。

说不定连身上这套衣服都保不住了。

“走吧!”李壮叹息道,再不走到时候连汤都喝不到了。

……………………

木婉心里一直防备着,突然感觉到脊背一凉,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她下意识地蹲下身子,可还是晚了一步。

脖子一疼,人便陷入了黑暗之中。

索性她躲闪了一下,不久便恢复了意识。

头低垂着,胃部被硌得生疼。

她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悄悄地张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件灰色的棉袍。嗯,应该是这个人的后背。

看身形,这个人的个子很高,肩也很宽。

箍着双腿的胳膊十分有力。

周围的景物迅速后退,说明这个人走得很快。

木婉忍着胃里的不适,却是没敢挣扎,若是惊动了对方,后果可是不堪设想的。

不如这样假装昏迷,到时候趁机逃走。

“什么人?”那个人突然停下脚步,大声喝道。

因为惯性,木婉的鼻子撞在了那个人的后背上。

幸好棉袍够厚,鼻子没有受伤,可那酸爽········

木婉用力地咬紧牙关,才没有让对方察觉出异样。

“倒是挺灵敏的。”那个人的嗓音粗哑,像是刻意压低了一般。

窸窸窣窣一阵脚步声,有人停在了路中间。

木婉的眼睛左右转了转,他们似乎走到了一片山林里。

她心里正盘算着,借机逃跑的可能性。

便听到扛着自己的那个人语气冰冷地说呵斥道:“正所谓好狗不挡道!滚开!”

对方好整以暇地说道:“哎呦,这是谁家的狗没有拴住,出来乱吠?!”

“哼,小子,我劝你还是沉着大爷我心情好,有多远滚多远。否则·······”他“唰”的一声,便抽出了腰间的佩剑。

第七十六章死士

“啧啧啧,一个小毛贼,居然敢在大爷面前拔刀?真是不知死活!”

对面的那个人不但没有被吓到,反倒是更加“猖狂”起来。

“大爷?呵呵!”扛着木婉的人讥讽地笑道,“敢在老子面前称爷的,坟头都已经长草了。”

他的笑声很大,肩膀上下抖动着。

颤的木婉是七晕八素,胃里一阵阵翻滚,难受的她恨不得马上晕掉。

对面的那个人站在那里纹丝不动,待这个人笑够了以后,才冷哼道:“放了那个人,我放你回去见你的主人。”

“嗬,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呀!”

这个人不为所动,“想要人,自己去掳,想打劫老子,没门儿!”

“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对面的那个人啐了一口,正义凛然地说道,“真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做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哟,还蛮有正义感的嘛!既然想要做那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士,又为何要藏头缩尾?”

那个人讥讽地说道,“脸上的那块破布是用来做什么的?难不成是用来遮羞的?哈哈哈!”

木婉真的想给他一拳,笑呀!

彪人笑多,这话一点都不假。

对面的人冷哼一声,“废话少说,将人放下!”

刘树?

木婉心里一惊,来的人竟然是刘树?!

他既然是衙门里的人,为何要蒙面呢?

难不成,他这是要黑吃黑?!

木婉觉得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不敢想下去了。

呃!

她忍不住闷哼一声。

两人既然谁都说服不了谁,那就只有手上见真章了。

“叮叮当当”木婉觉得都要被震出耳鸣了。

胃里更是翻江倒海,难受地不行。

她在心里祈祷着:老天爷呀,快点结束吧!

老天爷似乎听到了她的祈祷。

刘树手腕翻飞,三下两下便将那个人压制住了。

那个人眼看着况不妙,便将木婉像破麻袋一般丢了出去。

“呃,你大爷的!”木婉在心里咒骂着。

她只觉得自己的体飞了起来,还没有来得及害怕,

便已经安全“着陆”了。

直到鼻子间萦绕着一股陌生的气息,她整个人还是蒙的。

这么遭罪,真不如直接晕倒了呢!

“站住!”刘树将人放到地上后,大喝一声,手里的匕首已经脱手而出。

“啊”

“噗通!”

一声惨叫声,伴随着大地震动。

木婉迷迷糊糊地想着,叫的那么大声,一定很疼吧?

她自己眼下头晕目眩的,居然还有心思关心别人,想想都觉得好笑。

“服毒?”刘树奔过去后,只见那个人七窍流血,五官扭曲。

已经辨不出原来的样子了。

他拧着眉头,语气沉重地说道:“没有想到,居然是死士。”

刘树没有刻意掩饰自己的声音。

木婉心里大惊!

用力地攥紧手,来抵住那一波又一波的眩晕。

她可是听说了,习武之人的听觉非常灵敏。他们可以根据人的呼吸来判断对方是真的昏迷了,还是假装昏迷。

她不知道刚才刘树接住她的时候,有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

可他这突然间不再掩饰自己的声音,让她十分害怕。

要么是没有发现,要么是已经发现了。

若是前者,还好说。可若是后者的话

光是想想,木婉便觉得脖子处一阵凉飕飕。

她很想张开眼睛看看,传说中的那些让人闻风丧胆的死士到底是什么样子。

也想知道,自己究竟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竟然招来了死士。

可惜,眼皮像是被黏住了一般,头还一阵一阵地眩晕。

她知道,眼下况危急,她不应该想这些有的没的。

可关键是,脑子根本不受控制啊!

“这些人派死士来掳走十五六岁的少年,究竟目的何在呢?”

刘树蹲在那里语气凝重地说道。似乎忘记了不远处还躺着一个人。

木婉乐得不被想起。

她的头越来越沉了。

看来是真的要晕过去了。她如是地想着。

迷迷糊糊中,她听到一阵脚步声,而且声音越来越近了。

有人蹲在她的边,抬手拨开胡在脸上的头发,“居然是个女的?”

怎么看出来的?

木婉在心里嘀咕着,或许是刚才动作幅度太大,毡帽掉了。

“林姑娘?!”刘树惊呼道。

想起她这一的装束,无奈地说道:“你这也算是无妄之灾了!”

看看四下没人,道一声“得罪了”后,便将木婉抱起。

放在了破庙里后,便转离开了。

他这究竟是几个意思啊?

木婉在心里哀嚎着。把自己丢在这里,便不管了吗?

这荒郊野岭的,万一遇到什么危险怎么办?

这个人真是不靠谱!

若是遇到章大哥

等等,她终于意识到什么地方不对了。

都说衙门里,章良的手最好。从而众人对他俯首听耳的。

可这个刘树居然在几招之内将那个死士给干掉了。

这岂不是说明,这个刘树的手更厉害?!

也不对,自己也没有见过章良出招儿。

又怎么知道,他不会在更短的时间内将那个死士给解决掉呢?

可问题又来了。

行侠仗义是好事儿?刘树为何要将脸蒙住呢?

半梦半醒中,木婉迷迷糊糊地想了许多许多

虽然是数九寒冬,章良却是满头大汗。不仅是累得,更多是急得。

“头儿,脚印居然在这里消失了。”他边的人蹲在地上,仔细地辨认着。

“消失了?”章良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他们顺着小雅指引的方向找了过去。

发现几个可疑的脚印。他便用了一个最笨,却最好用的办法,按图索骥。

跟着这脚印走,肯定会找到人的。

至于判断错误什么的,他没有想过。反正直觉告诉他,沿着脚印走就对了。

可越走心里越惊。对方竟然丝毫没有掩盖住那些脚印。

或许,对方没有什么经验,忘记了要隐藏自己的行踪。

再或者,对方有恃无恐,根本就不担心他们会找过去。

还有一种可能,那便是

第七十七章获救

章良不敢继续往下想。

想到那样鲜活的一个人,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心里一阵难受。

即便是今生无法与那个人白首偕老,可他也希望她能平平安安的。

想着想着,眼圈儿便泛红了。

“头儿,你觉得呢?”属下的人说了半天没有得到回应,。

不由得抬高了声音。

看着自家头儿眼睛里蓄满了泪水,更是吓了一跳。

可他聪明地什么都没有问。

“呃,你说什么?”章良回过神,低声问道。

属下再次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属下是说,脚印突然消失了,是我们找错地方了,还是说,就藏在附近?”

章良沉吟了一下,说道:“在这附近的可能会大一些。”

他抬眼看着光秃秃的树干,和发黄的野草。

低声命令道:“两人一组分开去找。遇到突发事件,便以烟花为信。”

“是,头儿!”几位属下齐声答应道。

刘树将影小心翼翼地藏在树后,静静地看着章良带领着几个人在原地打转后,又四处散开了。

不愧是章良,这么快便找过来了。

他就知道,自己故布疑阵,不会将其难住的。

他将木婉送走后,便匆匆赶回来,将尸体处理掉。

将血迹和打斗的痕迹也顺便抹掉。

然后,躲在暗处,引着找过来的人向破庙走去。

尽管他不确定会不会有人找来,可他却是不能露面的。

因为他三天前已经向衙门里告假,回家探亲了。

“头儿,前面有间破庙。”属下的人眼尖地发现了。

“过去看看。”章良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边的人只能跟着小跑。

站在破庙门口,他突然间不动了,直地站在那里,声音嘶哑地吩咐道:“过去看看!”

看着静静地躺在那里的影,他的心里突然间发慌。

甚至不敢亲自过去验看。

“噢!”边的人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还是听话地走了过去。

“小心点儿,别毛手毛脚的!”就在那个人蹲下子的时候,章良喝道。

不过就是探一下鼻息,看看是否还有气儿而已。

怎么就毛手毛脚了的了?

虽然不明白自家头儿为何如此反常,还是顺从地答应了一声,“知道了。”

“没死,还活着!”

章良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酸意,“没死就好,没死就好!”

这话不知道是对属下人说的,还是对自己说的。

木婉靠着墙,坐在那里,盯着从窗棂照进来的光束发呆。

离绑架事件已经两三天了,除了脖子处还有些疼痛外,其他的地方,都好好的。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回来的。

只知道睁开眼睛时,看到小雅一双红肿的眼睛,和林清樾冰冷的脸。

莫名的却是心里一暖。

嘴欠地说道:“有你们替我担心,就是再遭一遍这样的罪,我也觉得开心。”

林清樾脸色一黑,转甩袖离开了。

这个人被打傻了,到现在脑子都不清醒。

小雅却是“呜呜呜”地哭了起来,“姐姐,你吓死我了!”

木婉心里一暖,同时也是一酸,这小丫头真是被吓坏了。

“姐姐”小雅端着粗瓷碗走了过来。

见木婉坐在那里发呆,略带不满地说道,“姐姐,你怎么还在这里坐着呀?!

大夫可是嘱咐过了。让你多休息的。”

说着,便要将人塞进被窝里去。

木婉不乐意了,拧着眉头说道:“我都已经躺了三天了,胳膊腿儿都要生锈了。”

再躺下去,非得废了不可!

小雅眼睛一瞪,一幅没得商量的样子,“我们必须听大夫的。”

木婉暗自撇嘴,那大夫的话又不是圣旨。

再说了,我自己的体怎么样,不比大夫更清楚?

对上小雅那张严肃的小脸儿,她还真的不敢说出口。

这小丫头这三天忙前顾后的,好不容易样的有些圆润的小脸,又瘦下去了。

眼看着小雅已经爬上炕了,她用力地吸吸鼻子,“好香啊!”

肚子也十分配合的“咕噜咕噜”地响了起来。

她讨好般冲着小雅笑了笑,“你做了什么好吃的?”

“哥哥捉了一只山鸡回来,我顿了汤,还加了人参。”

小雅笑呵呵地说道,对自己的杰作很是满意。

木婉的唇角微不可查地抽了抽,天天这样大补特补的,真的好吗?

“姐姐,我给你盛一碗吧。”小雅语气轻快地说道。

“好啊!”木婉欢快地点点头,还真是不好意思拂了他们兄妹的这份心意。

“对了,外面可有什么消息?”木婉咽下一口汤之后,低声问道。

小雅乖巧地坐在一边,细细地说着:“大家都知道,姐姐是因为穿着男装。

才受了这无妄之灾的。那贼人发现姐姐是女儿后,便将你丢在破庙里跑了。”

嗯,这算是保住了自己的清誉了。

无论是章良,还是刘树,她都是心存感激的。

“后来呢,那贼人可捉到了?”木婉轻声问道。

朦胧中,她记得掳走自己的那个人是死了。

刘树将他扔进破庙后,便出去了。

据小雅说,是章良带着人找到了她。

“嗯,抓到了。”小雅眼中凶光大盛,咬牙切齿地说道。

若是她当时在场,定然会揍得那个人满头都是包的。

呃!

木婉差点被呛到。嘴角忍不住抽搐了几下,小丫头,你这样暴力,真的好么?

可打心底里,她希望小雅过得快乐,而不是被那些所谓的贤德淑良的条条框框给束缚住了。

当然啦,太惊世骇俗了也是不好的。

算了,以后慢慢教吧!

小丫头心底纯良,不会那么容易长歪的。

“是谁抓到的?”木婉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不知道背后cāo)纵那个死士的人,有没有被查到。

“当然是章大哥他们喽!”小雅脸上绽放出一朵大大的笑容,一幅与荣有焉的样子。

木婉觉得好笑,“你那么高兴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英雄家属呢!

“我高兴不仅是因为章大哥立了头功,还因为以后再也不会有人被掳走了。”

这是抓到了那个幕后黑手?

第七十八章结案

“这是真的吗?”木婉慢吞吞地咽下口里的鸡汤,佯装好奇地问道。

小丫头口齿伶俐地说道:“当然啦!章大哥他们顺藤摸瓜,捣毁了那些贼人的窝点儿。”

“这么厉害?!”

“嗯!”小丫头用力地点点头,“这次不仅是章大哥,就连那个李爷都跟着捡到了好处。”

小丫头撇撇嘴,很是不满。

“这话怎么说的?”

小雅歪头想了想,便将她知道的,全部倒了出来。

章良安排平安在木婉出事的地方探查,本来是担心那些脚印是那贼人顾布迷阵,来迷惑他们的。

却没有想到居然收获到了意外之喜。

在那片区域里,他们四处寻查时,本着不打草惊蛇的目的,便没有惊动那里的居民。

可他们从一户人家门前经过后,却敏锐地察觉到有人在门后窥视。

多年的办案经验告诉他们,这户人家定然有问题。

于是,他便亲自蹲守在附近,让边的人去里正家打探况。

据里正说,那户人家不是村里的人,是大约一个月前来到这里,租下那个小院子的。

当时住进去的只是一个老汉和他的侄子。

后来听邻居说,又有两名年轻男子住了进去。也是他们家亲戚。

四个人深居简出的,周围的邻居跟他们都没有接触。

也不知道他们是做什么的。

那个人回来禀报之后,平安又暗地里跟周围的几户人家了解了一下。

根据周围邻居的描述,那个侄子和后来住进来的其中一个人正是前几天在集市附近抓到的,试图拐走十五六岁少年的那两个人。

既然如此,衙门里的人自然不会对院子里的人客气了。

派人道衙门里送信之后,衙门里很快便派人过来,将院子围得水泄不通。

冲进院子里,将那个老头儿给逮住了。

拉回衙门后,当即开堂审问。

原来他们之间根本不是什么亲戚,不过是凑到一起胡作非为的狐朋狗友。

他们想要将这些人掳走,圈到一个大山里,教他们手艺,让他们学规矩。

到时候以高价卖到一些店铺里做学徒,或是一些大的府里做小厮。

这倒是一个很不错的解释。

木婉轻轻地搅动着碗里的汤,心里暗道。

按照刘树的说法,那个掳走自己的人是名死士。

能豢养死士的人,定然是不简单的。

来俞县掳人,目的也不会那样单纯。

可这案子到现在为止,也就算结了。

只是不知道,是有人让县令大人这样结的。

还是县令大人为了安抚民心,就这样匆匆地结了。

无论哪一种原因,对于百姓来说,都是好事。

眼看着年关将近,若是百姓们终惶恐不安。

又怎么会有心思置办年货,怎么会有心思过年呢?

若是一不小心闹出了什么流言蜚语,那可是会影响县令大人的政绩的。

弄不好,朝廷里也会有人过来问责。

当然啦,她不过是芸芸众生中一名,普通小老百姓一个。

那些耗费精力的家国大事跟她可是半文钱的关系都没有。

她只需要赚钱养家、貌美如花。

小雅双手捧着小脸儿,十分忧心地说道:“姐姐,你说这些人为了银子,怎么什么都敢干呢?”

掳人呐!

跟土匪有什么区别呢?

“姐姐,姐姐!”见木婉没有反应,不由得大声喊道。

“哎呦,听见了,我又不聋!”木婉收回心思,嫌弃地瞪了她一眼,夸张地揉揉耳朵。

小雅不满的努嘴,你听见了倒是说话呀?!

“姐姐刚才在想,不是说他们又四个人吗?怎么只有三个被抓了?”

“另外一个,便是掳走姐姐的哪一个。他发现自己掳错人了。

既担心回去被骂,又担心被突然出门的村民看到。

便想着,将姐姐丢到山里去,一了百了。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章大哥他们会那么快就找了过去。

他担心被章大哥撞见,匆匆下山时,不小心摔死了。”

想到那些坏人,小丫头的火气就蹭蹭的往外冒。

“幸好章大哥他们到得及时。”小丫头心有余悸地拍怕口。

木婉笑着摸摸她的头,笑着夸赞道:“是我们小雅机灵。”

若是她没有及早报案,章良便不会那么早找过去。

她必然要在破庙里多数受一些罪的。

看刘树那架势,将她丢下后,便是不会再回去了。

“没什么的。”小丫头被夸得不好意思,头摇地跟拨浪鼓似的。

随即有些自责,“若是我一直在姐姐边,不让你落单,姐姐便不会遇险了。”

木婉将手中的碗放到炕几上,随手拿起旁边叠的整整齐齐的帕子擦了擦嘴。

温声说道:“也幸好你当时不在,否则,便没有人去报官了。”

想想也是!

小雅刚舒展开的眉头,不由得又皱了起来,叹息道:“唉,可惜了那些冰糖葫芦。”

当时,她急着去报官,根本没有时间理会其他的。

可事结束后,更是没有时间去管那些了。

再说了,当时那么多人,谁知道那些冰糖葫芦会有怎样的命运呀?

“不过好在姐姐你无事。”想到这些,她又倍感安慰。

看着小丫头脸上变化不定,木婉觉得好笑。

伸手揽住她的肩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姐姐”小雅绪低落地唤了一声。

木婉温声问道:“怎么一幅言又止的样子,和姐姐之间有什么不能说的?”

小丫头抿了抿嘴唇说道:“哥哥说,临近年关,事太多。我们不能再去卖冰糖葫芦了。”

她表达地很委婉,林清樾的原话是:挣钱不要命啊?!

以后不许再提卖冰糖葫芦的事了,否则,别怪我翻脸无!

小雅就那样呆愣愣地看着林清樾拂袖而去。

虽然不知道林清樾翻脸后,会是什么后果,可小雅心里莫名地一阵胆怯。

木婉笑着说道:“这是自然的了。”

这么好说话?

小丫头登时将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大。

她还以为要费上好大的功夫,才能说服姐姐呢!

没有想到,姐姐居然比她还想得开。

第七十九章暴躁

木婉被小丫头呆萌的样子逗笑了。

抬手胡噜一把她那柔软的发丝,笑着说道:“姐姐可不是那种要钱不要命的主儿。

谁知道那些丧心病狂的人还有没有同伙儿呀?

就算是赚了再多的银子,也得有命花不是?”

咦,姐姐的想法和哥哥的竟然是不谋而合?!

木婉接着说道:“不过,也不会因为一个冰糖葫芦便断了我们所有的财路。”

对么,这才是姐姐应有的样子。

小雅在心里嘀咕道:姐姐向来不是一个“安分守己”的主儿。

怎么可能因为刚刚的反对,便变得安安静静,规规矩矩的呢?

那样的姐姐还真是让人不习惯。

她惊喜地瞪大眼睛,兴致盎然,“姐姐,是不是又有什么赚钱的点子了?”

“你呀!”木婉抬手刮了刮她的小鼻子,打趣道,“你这幅财迷的样子,小心嫁不出去哟!”

不嫁就不嫁呗!

小雅一脸的不在乎,“难不成姐姐你养不起我?”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木婉轻笑着说道,“就怕到时候,留来留去留成仇了。”

“姐姐!”小丫头抱着木婉的胳膊撒。

木婉都快要被要散架了,她笑着告饶,“好了,好了,不说了,不说了,你别晃了,再晃下去姐姐都要被你晃晕了。”

小丫头听话地撒开了她的胳膊,可还是嘟着小嘴儿不高兴。

木婉笑着说道:“别不高兴了,我们小雅这样聪明,这样能干,肯定能嫁出去的。”

若是真的因为她嫁不出去了,别说林清樾了。

就是小雅的父母都能从地下爬出来找她的。

“姐姐?!”小丫头嗔怪地喊了一声。

木婉抬手捏了捏她暗红透了的小脸儿,也收敛了玩笑之心。

认真地说道:“姐姐眼下倒是有个想法儿,只不过还得多看看才能决定的。”

“我和姐姐一起!”小雅兴奋的语气中透着坚定。

“好!”木婉揽着她的肩膀,笑着答应道。

小雅聪明、通透,培养好了,不失为一个好的助手!

“对了!我们那天听说的,在鸣山县给四皇子建造行宫的事,可有什么新的说法?”

“难道姐姐赚钱的主意和四皇子的行宫有关?”小雅敏锐地问道。

木婉也不瞒她,笑着点头,“是有些关联,这件事可属实?”

“属实倒是属实。”小雅的绪不高。

木婉被掳走的事给她留下的影太大了。

那天发生的任何一件事,都能碰触到她那敏感的神经。

“听说,朝廷派人过来通知县令大人。要他对行宫一事,全力配合。

而且,年节过后,朝廷里还会来人宣旨的。”

现在别说是县城里,就是村子里的人也有耳闻了。

想起王员外那天咄咄bi)人的样子,就想暴揍他一顿。

“那就好!”木婉轻轻地点头,只要况属实,她的计划便可以付诸行动了。

“姐姐,我们到底要做什么呀?”小雅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木婉先卖个关子,“到时候你便知道喽!”

小雅眼睛转了转,随即一亮,“不会是去卖馒头吧?”

上次是去林场,这次是去工地。

嗯,听起来蛮不错的!

木婉点头,“差不多,但不全是。”

小雅对木婉那是迷一般地相信,她觉得就没有姐姐办不到的事。

尤其是赚银子方面。

只要姐姐的主意一出,那银子简直就是“哗哗”地流过来。

她歪着头憧憬着,“不知道这次会是谁带队过去工地那边巡逻。若是章大哥就好了。”

木婉轻轻地敲了敲她那光洁的额头,低声喝道:“怎么三句话不离章大哥?”

“因为章大哥厉害啊!”小雅理所当然地说道,“可是他将姐姐救回来的。”

姐姐的救命恩人,便是她小雅的救命恩人。

木婉眼睛一转,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对了,你说章大哥和那个姓李的人都得到了不小的功劳。

那其他两个人呢?刘爷和那位于爷呢?”

小雅满眼遗憾地说道:“于爷那天恰好休沐,没有赶上。而刘爷几天前便请假回家探亲去了。

也真是怪可惜的,若是”

几天前便走了?!

木婉心里一惊,以至于小雅后面说了什么,她也没有听到。

一个本该早已离开俞县的人,为何会出现在山上?

木婉可不相信这个世上有那么多的巧合。

那他为何会出现在那里呢?

或许,他请假回家探亲只是一个幌子。

其真实目的就是在那里偷偷地与什么人见面。

又或者,他离开便是为了查案。在那座山上有所发现后,便悄无声息地埋伏在那里。

顺带手地将她这个踩了狗屎运的人给救了。

难怪他会将脸蒙住。

而后将她丢到破庙后,又匆匆离开,一直都没有再露面。

那县令大人如此授意,是不是也察觉出,这件事不简单了呢?

木婉利用前世推理小说的便利,脑洞大开,越想越离谱。

以至于又遭到了小雅的不满。

“姐姐!”小雅双手抱臂,对木婉兀自发愣很是不满。

“你说说,这都第几次了?你若是累了,便躺下来休息一下。”

唉,这小暴脾气!

也就她受得了。

“小雅,你说关于章大哥的那些传闻是不是真的?”她转移话题,试图蒙混过关。

“什么传闻?”小丫头虽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可也很给她这个做姐姐的面子。

木婉沉吟了一下说道:“就是传闻章大哥的武功在衙门里最高。”

“章良?!”王员外坐在太师椅上,咬牙切齿地吐出两个字来。

站在他边的管家打扮的人低垂着头,恭敬无比地站在那里。

对于地上的那些碎瓷片,他已经见惯不怪了。

暗自撇撇嘴:王诩现在的脾气可是越来越暴躁了。

“我暴躁?!”王员外一眼看穿了管事的心思,“若不是因为你们办事不利,我会如此被动么?”

管事的不以为意地撇撇嘴:这能怪谁呀?

第八十章蛰伏

若不是你眼力太差,错把丫头当成了小子。

能出现今天这个局面吗?

想到这些,管事的头便更低了。

他担心自己一个忍不住怼了回去。

在组织里,人家是一等死士,他是二等。

在王家,人家是员外老爷,他只是一个管事的。

无论从哪方面讲,他们之间的份不对等,也都没有资格出言不逊的。

“你这是在怪我喽?!”王羽语气晴不定地问道。

他习惯去端桌子上的茶杯,可却摸了一个空。

扫了一眼地上的碎片,他索收回手,摸了摸两撇八字须。

“奴才不敢!”王管事的语气恭敬,头垂得更低。

王羽将子靠在椅背儿上,双手搭在两侧,一派闲适地说道:“我知道,你一直对我不满。

所以,你也不必拿出那份恭敬无比的死样子。让人看着就觉得恶心!”

他的语气平和,可说出来话却是一点都不留面子。

王管事的就那样站在那里,不承认,也不否认。

两人相处多年,他自有一办法让其闭嘴。

“滚吧!”

果然,看着他那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王羽顿时意兴阑珊,不耐烦地挥挥手。

王管事的恭敬地答应一声,麻溜地转离开。

看起来是不想惹王员外心烦,实则是一刻都不愿意多呆。

看着紧闭的房门,王员外只觉得一口气堵在口,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的。

每次都是这样。

当他心气不顺,想要朝他发泄的时候,他总是摆出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无论他是做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还是吹胡子瞪眼,对他横竖挑剔。

他就是这个死样子!

唉!

王员外长叹一口气。

抬手揉揉眉心,越想心里越是烦躁。

怪谁?

怪乙三吗?怪他好大喜功,找到林峰后,没有等到京城那边的命令后,便贸然出手。

结果,林峰一把火将所有的线索烧的干净。

迄今为止,也不知道他边的那个少年是不是京城那边要找的人。

也不知道他究竟是还跟着一起赴黄泉了,还是存在于这个世上。

上面催的紧。

他乙四作为乙三的下线,作为在徐州城内潜伏多年的暗桩。

自然要接替他未完成的任务了。

本着宁可错杀,绝不放过的原则。

他事先派人到郊外的村子里租了一个小院子。

后面的事,便顺理成章了。

本来此计划天衣无缝的,却没有想到,因为自己看走眼了,让人将老窝都给端了。

真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呀!

其实,那几个人被处死了也没有什么。

他担心的是,这件事被有心人察觉后,顺藤摸瓜查到了主子的上,进而坏了主子的大事。

虽然,他自认为计划周密,没有任何纰漏。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呀!

让他最担心的,还是怎么过了主子那一关。

章良!

他现在对这个坏了他的好事的人可是恨得咬牙切齿的。

一直知道他是一个硬茬子,可没有想到,他居然如此

“咕咕咕咕”窗外鸽子的叫声不仅打断了他的思绪,更是让他心里一惊。

顿时脸上的冷汗便下来了。

他紧紧地攥着椅子扶手,艰难地咽了咽唾沫。

浑的力气似乎都被抽尽了,愣怔在那里,半天没有站起来。

“咕咕咕咕”鸽子在窗外不耐烦的扑棱了两下翅膀。

那意思很明显:你再不过来接信,老子可是要飞走啦!

这天寒地冻的,老子不伺候了!

王员外一激灵,快步走了过去。

反正该来的总要来的,不如早点到来吧。

他深吸一口气,用赴刑场的勇气拉开了窗户。

解下绑在鸽子腿上的竹筒,双手颤抖地将里面的纸条打开。

呃?

他讶异地看着上面的字,心里先是一惊,以为自己看错了,又仔仔细细,反反复复地看了几遍。

接着便是一喜。

没错,他没有看错,真的是“蛰伏”两个字。

呼!

一旦紧绷的那根弦断开后,他只觉得一阵头晕,浑无力地瘫坐在了地上。

哈哈!哈哈!哈哈

他越笑声音越大,笑着笑着眼泪便流出来了。

他双手捂着脸,坐在墙角里,哭得像个孩子。

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

他本以为这次差事办砸了,会被主子重重的责罚一顿。

不死也脱层皮的那种。

可没有想到,怎么都没有想到。

主子竟然这样轻轻放过了。

真是太好了!

他不知道的是,徐州这边其他的暗桩都折损殆尽。

除非他的主子是个棒槌,否则,绝不会自掘坟墓的。

王管事双手抄袖站在庑廊下,听到王羽的笑声,心里便是一沉。

主子真是越来越糊涂了,乙四这回捅了这么大的篓子,竟然就这样轻轻地放过了。

乙三的事过后,有几个据点有意无意地被人破坏了。

他便知道,皇上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样和善、平庸的。

他故意没有将这些告诉乙四,这次的行动,他也将损失的范围降到最低。

无论衙门里的人如何聪明,也绝不会查到员外府的。

其目的自然是不言而喻了。

唉!看来想要取代乙四,后面的路还长着呢!

他用力地跺了跺冻得有些发麻的脚,弓着子向外走去。

养心

上好的龙涎香化成袅袅的轻烟从博山炉嘴喷出。

四周的火盆里面,燃烧着上好的银霜碳。

崔元双手抄袖,怀里抱着拂尘,如老僧入定一般站在那里。

皇上坐在龙案后,上披着明黄色绣着九爪蟠龙的披风。紧锁着眉头,对着手里的一份奏折看了半天。

不知过了多久,他放下奏折,长舒一口气,靠在椅背儿上,端起手边的参茶,小口小口地抿着。

“崔元,你看看这份奏折。”

他那温和却不失威严的声音,顿时让崔元满血复活。

“奴才遵旨!”他答应一声后,便快步走了过来。

看着静静地躺在龙案上的奏折,眼睛一缩,竟然是一本密折?!

第八十一章珍珠

崔元抬起来的手一顿,偷眼瞧了一眼默默地坐在那里品茶的皇上。

抿了抿嘴角,抬手将密折拿到了手里。

即便是在御前伺候多年,此时他心里还是忍不住打鼓。

这可是密折呀!是闹着玩儿的吗?

能亲眼看密折的人,除了陛下之外,那就剩下两种人了。

要么是皇上非常信任的人,要么是将死之人。

至于他属于哪一类的,他不敢去想。

自古以来,伴君如伴虎!

或许上一刻你还和皇上二人谈笑风生,下一刻脑袋便搬家了。

他小心翼翼地将密折重新放回了龙案上,轻轻地后退了一步。

皇上用茶盖一下一下地抚着茶汤,撩开眼皮看了他一眼。

这事你怎么看?

“呃”崔元觉得嘴里发苦,他一个做奴才的,这种大事,要他怎么说呀?

皇上也不催促,只是一下一下地重复着手里的动作。

“咳咳!”崔元轻咳一声,斟酌着说道,“陛下英明,您决定在鸣山县建行宫的事,看来

呃,起到了打草惊蛇的作用。”

他们已经有所行动了。只要顺藤摸瓜继续查下去,一定会将暗桩和幕后主使一起连根拔起的。

皇上没有说话,崔元能想到的,他自然能想到。

只不过,他现在还不想将对方一网打尽。

他坐在这个位置已经很无聊了,若是再没有了一个像样的对手,岂不是更无聊。

皇上放下手中的茶盏,抬手转动着拇指上的扳指,眼睛看着从博山炉里喷洒出来的袅袅轻烟。

幽幽地说道:“朕记得,前几天南边送来了一些珍珠。”

崔元连忙答道:“陛下记得没错。”

“可是分下去了?”

崔元一怔,随即替后宫里的那些妃子鞠了一把同泪。摇头说道:“听说内务府那边已经挑拣出来了,还没有分配到各宫。”

女人天生对珠宝没有抵抗力。

尤其是宫里的女人们。

皇上只有一个,还有忙于朝政,无法时时待在后宫。

况且,我们这位陛下体孱弱,谨遵医嘱,是无法呃,大家懂得。

所以,后宫里的女人不想抑郁而终的话,那就必须自己找乐子。

什么做做点心啦,研究研究服饰啦。再无聊便是找个人吵吵架打发打发时间啦

而她们最开心的时刻,那便是年节时,如水般的赏赐了。

这些赏赐中,她们最喜欢的便是各种珠宝。

在这些珠宝当中,她们最喜欢的便是珍珠了。

不仅因为珍珠圆润光滑,更是因为珍珠制品最可以打发时间了。

虽然有内务府的存在,可谁让深宫无聊呢?

果然,皇上面露满意之色,“送去揽月宫吧!”

“是!”同归同,可皇上的觉得,他可是丝毫不敢违背的。

皇上想了想,又补充道:“你亲自过去。”

“奴才遵旨!”崔元躬答应道。

夕阳的余晖,给整个皇宫都染上了一层瑰丽。

咱们的崔公公穿绛紫色如意暗纹锦缎大氅,领口处镶着黑色的风毛。

手里抱着拂尘,脸上挂着温和喜人的笑容。

最引人主意的便是跟在他后的那一串儿抱着锦盒的小太监们。

都是十二三岁的年纪。

细细数下来,足足有六七个。

宫女和太监们无论官职大小,无论是哪个宫里的,见到崔元时,都毕恭毕敬地行礼道:“崔公公好!”

“嗯,忙去吧!”无论是谁,崔公公全都是语气和蔼地跟他们打招呼。

待那些人站起来后,整齐划一地望向那浩浩dàng)dàng)的队伍。

眼神中或是好奇,或是探究。

崔元笑眯眯地足足在御花园中饶了一圈儿,差点将那些小太监们绕哭了。

您老只抱着一拂尘,轻装上阵,丝毫不觉得累。

可知道我们有多惨吗?

当然啦,他们都是学过规矩的人,即便心里怨气冲天,面上也不敢丝毫有所表现。

崔元觉得效果达到了,便停在了揽月宫前。

从外表看来,揽月宫和其他的宫没有什么区别。

不同的时,揽月宫的宫门长年累月都是关着的。

“去叫门吧!”崔元轻声吩咐道。

一个十分机灵的小太监小跑着跑了过去,不大一会儿又跑了回来,安安静静地站在一边。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揽月宫的侧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五十多岁,穿墨绿色锦缎大氅的嬷嬷走了出来。

这位嬷嬷皮肤白皙,一双眼睛大而明亮。

虽然一把年纪了,可风韵犹存。不难想象出,她年轻时,是何等美貌。

她笑盈盈地走了出来,矮福礼,“见过崔公公,让公公久等了。”

崔元笑得脸上的皱纹更深了,“苏嬷嬷言重了!不知嬷嬷一向可好?”

苏嬷嬷脸上的笑意更深了,“托陛下之福,托下之福,老奴很好。”

崔元笑呵呵地说道:“下前几天去给陛下请安时,咱家见下气色不错。俨然都是嬷嬷的功劳呀!”

苏嬷嬷充满笑意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今生能伺候在下的边,是老奴的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说的也是。你我皆是有福气之人呀!”

一个伺候在陛下边,一个伺候在下的边。

“公公说的是。”

两人越聊越投机,似乎都忘记见到揽月宫里,舒舒服服地坐在椅子上聊。

“苏嬷嬷在跟谁说话?”一个清朗的声音从门内传了出来。

四皇子?!

众人一下子便猜出了对方的份。

不由得侧头向那道门缝儿看去。大约除了揽月宫内伺候的,没有人知道四皇子的喜好和长相。

透过门缝儿,模模糊糊地看到一个形消瘦,姿拔的人站在那里。

因为他逆光而立,让人看不清他的长相。

只能看到缂丝大氅的衣角在寒风中不断翻舞着。

有人心里着急,恨不得上去将那披风给脱了。

当然了,就算是她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那样做的。

“惊扰到下,是奴才的不是。”说着对门缝的的地方,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第八十二章莫问(一)

“原来是崔公公来了?”温润的声音中透着一丝熟稔。

崔公公连忙走进去,躬行礼,“老奴给四皇子下请安。”

“免礼!”四皇子笑呵呵地说道,“这天寒地冻的,有什么事吩咐给下面的人便是了。

何必劳公公亲自跑一趟?”

“哎呦,下体恤,老奴却是不敢偷懒。”崔公公一张老脸都要笑开花儿了。

“前几天,南边进贡了一批珍珠过来。陛下想着下会喜欢,便差老奴送了过来。”

“呵呵,是么?”四皇子心愉悦地说道,“本宫正觉得无聊,正好可以用这些珍珠当弹珠玩儿。”

随着最后一个小太监走了进去,宫门缓缓合上。

宫外的那些人收回心思,继续着手里的事。

“当弹珠玩儿,谁给他的脸?”皇后娘娘口不住起伏着,双眼喷火地质问道。

跪在下面的小宫女以头触地,如同一只鹌鹑。

温嬷嬷递过一杯茶安抚道:“娘娘消消气,为那起子人气坏了子不值当。”

沉着脸扫了那小宫女一眼,语气冰冷地说道:“还不快滚?!”

气坏了皇后娘娘,你担得起吗?

小宫女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一阵冷风拂过,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

这时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已经浑湿透了。

心里不想:皇后娘娘的雷霆之怒,真的不是她这种小宫女可以承受的。

或许下次便没有机会走出坤宁宫了。

可若是收到消息后,却没有向皇后娘娘禀报,被皇后娘娘知道了,那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唉,别人进宫,只需做好分内之事便好了,她焉翠何德何能,竟然入了皇后娘娘的青眼?

天知道,这份殊荣她一点都不想要。

她只想安分守己地做好分内之事,待年纪到了了,平平安安出宫便好了。

“你说,这是谁给他的脸,让他拿着珍珠当弹珠玩儿?!”

皇后娘娘这口气实在是堵得厉害,一杯茶根本压不下去的。

还能是谁?

当然是皇上喽!

这普天之下,只要皇上肯给,多大的脸都是有的。

四皇子是未来之主,是皇上唯一的子嗣。

别说是要拿珍珠当弹珠玩儿,就是要拿天上的月亮当球踢,都会有人会不顾命地去给他摘的。

温嬷嬷接过茶盏后,提着炉子上的水壶,给茶盏重新续满水。

“娘娘,可有想过,皇上这样做的目的?”她轻声问道。

目的?

皇后娘娘眼下全是她那挂泡汤了的珍珠帘子,哪里还想到其他的?

“皇上特意吩咐崔元那个老货走一趟。不仅如此,还特意绕着御花园转了一圈儿。

生怕别人不知道皇上对四皇子的宠一般。”

“是啊!居然有点盖弥彰的意思。”不再计较珍珠帘子后,皇后娘娘的智商在线了。

皇上是天下之主,他要赏赐什么,赏赐给谁?

那就是一个念头儿的事,怎么要绕这么一大圈呢?

皇后娘娘微眯着眼睛,幽幽地说道:“这样说来,皇上是在给我们演戏?”

温嬷嬷学着皇后娘娘的语气回答道:“也许,是在敲山震虎!”

主仆多年,默契十足,有些话是不需要说透的。

要么,揽月宫里的那个人根本不是四皇子,皇上的这份宠是做给别看的。

要么,揽月宫里住的就是四皇子,皇上这是敲打那些蠢蠢动之人。

第一缕晨光冲破天际,笼罩在大地上的那层薄纱也越来越淡了。

皇宫的琉璃瓦上覆盖着一层白色的寒霜。

四面围墙的宫院里,一个拔的影站立在那里,仿佛与天地间融为一体,岿然不动。

突然,那影动了起来。

他的动作不快,似乎很温和。可一招一式中,却是透着一股磅礴的凌厉之气,让人望而生畏。

一个时辰过后,那个人收了招式,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

晨光下的他,面若冠玉,目若朗星,一银袍无风自动。

明明一个十分出众之人,偏偏气度十分平和。犹如宝剑藏锋于匣,含而不彰。

抬步走向桌前,拿起叠放地整整齐齐地棉帕子擦拭着脸上的汗珠。

眼睛不经意地朝着院中的一棵古树,淡淡地说道:“行了,出来吧!”

那温润的声音,赫然便是四皇子的。

“嘿嘿!”大树后面先是露出一张圆乎乎,胖嘟嘟的小脸儿。

见四皇子没有搭理他,便将整个子都露了出来。

讨好地递上茶盏,谄媚地夸赞道:“主子,您的武功又精进了。”

小柱子今年十四岁,刚才净事房出来后,便被送到了揽月宫里。

这个小院子是揽月宫里最偏僻的一处院子,曾经有过闹鬼的传闻,所以平时连个打扫的人都没有。

所以说,与其说主子到这里来练功不过是图个清静,不如说是偷偷摸摸的。

小柱子是个懂规矩之人,不该问的绝对不多嘴。

不该出现的时候,绝对不冒头儿。今天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定然是有要事的,“说吧,什么事?”

小柱子笑着说道:“就知道瞒不过主子您的法眼。”

小家伙嘴甜,拍起马来,那是一溜一溜的。

四皇子淡淡地斜了他一眼,有事说事儿,别扯那些没用的!

小柱子缩缩脖子,麻溜儿说正事儿,“苏嬷嬷病了。”

“怎么不早说?!”四皇子丢下手里的茶盏,脚步慌乱地向外走去。

“奴才”小柱子对着一闪而过的衣角嘀咕道,“奴才得到消息便赶过来,也不算晚啊?!”

“唉,主”突然想起这是自家主子的秘密,连忙捂住嘴,提着袍角向前追去。

“主子。”小柱子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瞪了一眼路边忙着洒扫的宫女太监们。

迅速调整气息,低声劝道:“主子,奴才听说苏嬷嬷子不爽利,没有叫人进去伺候。

您这样大刀阔斧地进去了,似乎不合适。”

说着,他挤挤眼角,交换了一个只有他们两人才懂的眼神。

第八十三章莫问(二)

“倒是本宫疏忽了。”四皇子脚步一顿,温润的声音中透着懊恼。

小柱子谄媚地笑道:“下您重重义,是奴才们的福分。”

这种马他听多了,心里也就激不起任何波澜了,转离去前,淡淡地吩咐道:“你替本宫进去看看吧。”

“是,下!”小柱子恭敬地答应道。

一盏茶后,小柱子笑嘻嘻地站在四皇子面前。

四皇子将半天没有翻动的书随手向案几上一丢,埋怨道:“怎么这么磨蹭?!”

呃!

小柱子脸上的笑容一僵,差点儿就嚎啕大哭了。

不带这样的,既要速度快,又要不被别人看出端倪。

可怜奴才这两条小短腿儿,倒腾一早晨了,都要累断了。

四皇子没有理会他,站起来向侧门走去,“老规矩,守好门户。”

“是,下!”小柱子有气无力地回答道。

刚关上的门,突然被推开,露出四皇子那张俊美无双的脸,“知道为什么我会从那么多的小太监中选了你吗?”

“为什么?”小柱子绪低落地问道。

他也非常想知道,他当初是因何披荆斩棘、脱颖而出的。

四皇子淡淡地说道:“因为你长得讨喜。”

小柱子对着那扇紧闭的门露出一抹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

生怕自家主子再转头时,看到自己那张哭丧的脸。

苏嬷嬷住在揽月宫侧的厢房之中。

从正门看,与正分属两个院子,相隔甚远。

可是,从正的侧门到厢房的后窗,仅仅是一个甬道之隔。

甬道这边除了平时洒扫外,鲜少有人经过。

更何况小柱子刚才已经将闲杂人等给支走了,四皇子更是没有什么顾虑了。

苏嬷嬷是这揽月宫里的管事嬷嬷,除了四皇子这个主子之外,那便是她最大了。

因此,她的屋子里,简单中透着奢华。

此时的她穿着中衣,拥着被,眼神空洞地坐在上。

一头青丝便那样随意地披在肩上,落寞中透着凄凉。

随着后窗的一声响动,四皇子轻车熟路地跳了进来。

刚才小柱子已经过来清场了,也不担心另外有人在屋子里。

他顾不上上的寒气,快步来到边,语气急切地问道:“娘,您怎么样了,可要唤御医?”

咱们的苏嬷嬷其实是四皇子的嬷嬷。

当年,四皇子出生后,可谓是惊天动地。

皇上对这个四皇子宝贝地不得了,真是含到嘴里怕化了,捧在手上怕摔了。

“皇上,小皇子他不吃。”

崔元的声音低若蚊蝇,可对于皇上来说,那无异于晴天霹雳。

皇上“腾”地一下从上坐了起来,忍着一阵阵眩晕问道:“怎么回事?”

难道真的是天要亡我大兴吗?

一股寒意从心底散发出来,冻得他手脚冰凉。

崔元斗胆上前握住皇上的手,语气尽量平静地说道:“四皇子对几位娘都不满意。”

说白了就是,四皇子只会闭着眼睛干嚎,谁的都不吃。

皇上顾不上穿鞋,深一步浅一步地奔向了四皇子的寝。

刚踏进门,乌鸦鸦地跪倒了一片,从皇后到宫女,从太医院院正到事先准备好的娘,一个都不少。

被众星捧月般围在中间的四皇子,闭着眼睛干嚎。

也许是哭累了,那声音就跟小猫儿叫似的。

玉妃娘娘跪坐在一旁,四皇子哭一声,她便用帕子抹一下眼睛。

待皇上到时,她的眼睛已经肿得睁不开了。

皇上没有理会其他人,也不顾那些规矩礼仪,如托珍宝一般,将四皇子抱在了怀里。

“皇儿这是要急死父皇吗?”

四皇子才不管那么多呢!

只顾着闭眼抽噎着,一张小脸儿都哭花了!

眼泪顺着脸颊淌下,滴在皇上的胳膊上,烫在了他的心里。

皇上冷冷地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人,低声喝道:“滚出去!”

众人心下一松,忙不迭地退了出去。

“皇上!”玉妃声音沙哑地唤道,巴掌大的小脸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皇上心里一阵厌烦,可念在她生下宫里唯一的皇子的份儿。

一张嘴时,语气缓和了不少,“下去吧!”

“臣妾”

玉妃后面的话被皇上冰冷的眼神一扫,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只得在边嬷嬷的搀扶下,灰溜溜地退了出去。

寻常百姓家的父母都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孩子活活饿死。

更何况这位天下之主呢?

一声令下,无论是京城还是京郊,凡事有水的妇人全部招进宫。

一时间,四皇子的嬷嬷候选人从门口一直排到了宫门口。

大家站着队,一个一个上去试。

可惜,咱们这是小皇子是个挑剔的主儿,谁的帐都不买。

眼看着娘的队伍越来越短了,皇上周的戾气越来越重了。

对待自己的孩儿,他是一个百般呵护的慈父,可对于其他人

崔元小心翼翼地觑着皇上的脸色,急得汗都下来了,一来忧心小主子,二来担心皇上一怒,浮尸千里。

也许是四皇子哭累了,也许是和苏嬷嬷有缘分。

当苏嬷嬷将四皇子抱在怀里后,小家伙儿主动的拱了拱。

看着四皇子终于吃了,皇上比自己登基那一刻都激动。

“皇上,皇上”崔元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皇上心里高兴,大手一挥,“赏!”

本来落选了,心里还有些失落。结果听到有赏赐拿,什么失落都没有了。

就这样,苏嬷嬷被留在了宫中。

第二天,她的儿子莫问被带进了宫里,丈夫和女儿都被皇上另外安排了住处。

苏嬷嬷是个通透之人,聪慧如她,岂会不明白皇上的意思?

但她十分清楚,只要自己尽心尽力照顾好四皇子,她的家人自然平安无事的。

她抬手揉揉儿子的头,笑着将人揽进怀里。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间苏嬷嬷带着儿子莫问在宫里已经生活了四年了。

就在她去跟皇上请辞,要离开皇宫时,皇上给她另外安排了差事。

第八十四章替身

自古以来,朝代更迭,为大势所趋。

可开朝之初,必然是诸多不顺,多事之秋。

自大兴建朝,皇上登基。本应普天同庆,却因子嗣凋零使整个皇宫笼罩在云之下。

即便是四皇子的出生,冲淡了霾。皇上仍然对此事耿耿于怀。

他不是迂腐之人,自然不相信这是什么狗的天意。

若真是天意,何必要让前朝灭亡呢?

可是越查越心惊。

凡事只要发生过,必然会留下痕迹的。

可查来查去,什么都没有查到。连点蛛丝马迹都没有找到。

于是乎,在四皇子三岁的时候,皇上果断决定,将其送出宫。

为了掩人耳目,便让苏嬷嬷继续留在宫里。

反正嬷嬷成为宫嬷嬷也是常有的事。

让她的儿子莫问替代四皇子,继续在揽月宫内生活。

宫内住着母子二人,宫外住着父女二人,他们一家四口就这样相互牵制着。

“娘,还是请御医吧!”莫问握住苏嬷嬷冰冷的手,轻声说道。

“不用。”苏嬷嬷轻轻摇了摇头,“昨天皇上大费周章地送来了赏赐,今天便请御医,不好。”

若是坏了皇上的安排,谁都没有好果子吃。

“可是”

“娘没事。”苏嬷嬷冲他轻轻地摇摇头,微笑着说道,“娘只是想你妹妹了。”

淡雅的笑容中,透着令人心酸的苦涩。

莫问吸吸鼻子,有些动容地说道:“我也想妹妹了,还想爹爹。”

“是呀,一晃十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他们父女二人过得好不好。”苏嬷嬷幽幽地叹息道。

娘有心事!

莫问的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皱,不是思念爹爹和妹妹那样简单。

“娘,细算下来,妹妹已经十五岁了。大姑娘了,一定出落地特别标致。”莫问语气轻快地说道。

“真的,我记得妹妹从小的时候便是个小美人坯子。”

“呵呵,净瞎说!”苏嬷嬷含着泪花儿嗔怪道,“你刚进宫那会儿,不过是一个三岁的小娃娃。

会记得什么呀?你妹妹那个时候,也不过是不满周岁,包在襁褓里的婴儿而已。

皱巴巴的,像只小猴子一般,哪里就美了?”

语气里满满地嫌弃,可脸上却是闪动着慈的笑容。

将那软软的一团抱在怀里,整颗心都被她填满了。

一双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滚到了嘴边,涩得她舌头发麻。

她慌忙转过。

“娘”莫问坐在沿,伸手揽住她的肩膀,“这里只有我们母子二人。”

想哭便哭吧!

苏嬷嬷用手用力地捂着嘴,任由着大滴大滴的眼泪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尽管如此,她还是压抑着自己的绪。

看着连哭都无法痛痛快快哭出来的娘亲,莫问的眼圈儿也红了。

他在心里暗暗发誓,娘,有朝一,儿子定然会带您离开这个“牢笼”的。

见苏嬷嬷哭累了,莫问拿出大迎枕靠在她的背后,让她坐得舒服一些。

亲手在盆子里洗了帕子递了过去。

苏嬷嬷擦过脸后,莫问倒了一杯温水给她润润嗓子。

看见旁边的笸箩里,一块未绣完的锦帕,随手拿了起来。

“娘这是绣给妹妹的?”

水红色的锦缎上绣着一朵绽放的,粉紫色的太阳花,花蕊处用金线勾勒一个“囡”字。

针脚细密,构思巧妙。可见娘绣这块帕子的时候,有多用心。

苏嬷嬷抿了几口水后,嗓子舒服了许多,随手将茶杯放在旁边的小几上。

笑着说道:“是啊,反正也闲来无事。也不知道那丫头会不会喜欢?”

状似随口一说,可不难察觉出语气中的那一丝紧张。

莫问笑着说道:“娘绣的这样好,恐怕妹妹会不释手呢!”

“十多年没见,也不知道那丫头喜欢什么颜色,什么花样。”

惆怅的语气中透着一丝酸楚和思念。

“娘!”莫问轻声安慰道,“都是母女连心,想来妹妹能感受到您的疼之心的。

爹爹是一个有担当、有智慧之人,定然会将您的苦楚跟妹妹说清楚的。”

“是啊!”苏嬷嬷叹息道,随即笑了,“娘倒是没有问儿豁达。”

“娘,您又取笑儿子了。”莫问嗔怪地说道。

“对了,娘,妹妹叫什么名字?”好像每副绣品上,都只有一个“囡”字。

“不知道呢!”苏嬷嬷自嘲般摇摇头。

怎么不知道呢?

莫问诧异地瞪大眼睛。

苏嬷嬷语气平静地说道:“本想着等你妹妹满周岁的时候,再娶名字,谁知”出了这样的变故。

“而眼下,上次崔公公来时,他无意间透露,皇上将他们父女带走后,另外赐了名字。”

也就是说,不仅不知道他们在何处,甚至连名字都不清楚?!

莫问心里一紧,但还是宽慰道:“这样也好,爹和妹妹更安全一些。”

苏嬷嬷无奈地笑了笑,眼下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娘,您放心,我们一家定然会团聚的。”莫问不想看着自己的娘亲郁郁寡欢的样子。

苏嬷嬷收回心事,抓住莫问的手,正色地说道:“不管将来如何,娘希望你能够平平安安的。”

莫问佯装没有听出苏嬷嬷话里的深意,笑着说道:“娘,看您这话说的,儿子”

“问儿!”苏嬷嬷打断他的话,压低声音,面色严肃地说道,“皇上昨天大张旗鼓的赏赐,绝不是无的放矢的。”

“儿子心里有数,您就别担心了!”

“你不懂!”苏嬷嬷低声喝道。

沉吟了一下说道:“恐怕外面出事了。”

虽然昨天崔公公过来时,他愿意配合着演戏,但心里已经有预感了。

要么是四皇子出事了,要么是爹和妹妹出事了。

娘向来心思敏锐,岂会不明白皇上此举的深意?

所以,她今天即便是体不适,也不敢找御医。

就怕惊动了皇上,让他们一家四口陷入更危险的境地。

他在宫里生活了十多年,深知皇上的心有多狠。

莫问低声说道:“娘,过几天皇上定然会派儿子出宫的,到时候,我私下里去找找爹和妹妹。”

第八十五章方子

“不可!”苏嬷嬷想都不想便开口阻止道。

她警惕地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警告道:“皇上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样敦厚善良。问儿,娘不许你去冒险!”

莫问点头道:“好,我听娘的。”一幅十分好说话的样子。

苏嬷嬷心里还是不踏实,语重心长地说道:“问儿,娘知道你聪明,懂事。可是”

莫问笑着点头,“娘,您不必说了,儿子都懂的。”

“姐姐!”

木婉抬起的脚还没有落下,便听到后一声清脆的叫声。

唉,这小管家婆,真是一点儿都糊弄不了。

木婉一脸哀怨地转过头,对上小雅气鼓鼓的样子。

“小雅,我的好妹妹,姐姐我再不出去透透气,真的要发霉了。”

小雅丝毫不为所动,那意思很明显,回炕上,乖乖地躺着。

木婉也是个倔脾气的,见此路不通,便另辟捷径。

她笑呵呵地说道:“姐姐知道,你这是担心姐姐,可是”

话音未落,外面有人喊道:“木婉姐姐在家吗?”

及时雨啊!

木婉一溜烟儿跑了出去,忙不迭地答应道:“在的,在的。”

“姐姐!”小雅在后气得直跺脚,却是无法,只能在后跟了出去。

秋蕊说道:“木婉姐姐,是这位婶子要找你的。

既然人已经带到了,那我便回去了。”

说完,转便走了,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哎”木婉在后面喊都没有喊住,只能叫小雅去送送。

“不知这位婶子过来找我,有什么事?”木婉笑着招呼道。

那位婶子材微胖,中等个子。上穿着一件蓝底白花的长袄,下面配着深蓝色的裙子。

用银簪将一头乌发别在脑后。

皮肤白皙,相貌平凡。让人印象深刻的,大概就是她唇角处的那一颗黑痣了。

她未语先笑,“是我来的唐突了,不知道姑娘的体可好些了?”

木婉笑着点头,“有劳这位婶子挂心,不知道您是”

连个份都没有弄清楚,她是绝不会将人放到屋子里的。

那位婶子懊恼的拍拍额头,笑呵呵地说道:“是我失礼了。

我是顺心茶馆的管事的,夫家姓刘,这次登门是奉吴掌柜的之命,来探望姑娘的。”

有这么好心?

木婉在心里暗自撇嘴。

木婉脸上的笑容不由得更加了,说出来的话,却是如白开水一般寡淡无味,“这怎么好意思?我跟吴掌柜的不过是萍水相逢而已。”

吴掌柜的绝对是一个精于算计,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

明明来见自己是另有目的,他的属下却只是两个肩膀扛着一个脑袋就上门了。

连个出于礼貌的礼物都没有提。

当然啦,她也不是那种贪图小便宜之人。

只是吴掌柜的这种把别人都当成傻子的做法,实在是令人反感。

这丫头怎么这么不懂礼数,客人来了,竟然不让进屋?!

想起自己第一次登门便两手空空,确实有些失礼。

可这能怨她吗?

掌柜的不掏钱,她能有什么办法?

刘婶子笑呵呵地说道:“我今天过来,确实是有话想要和姑娘说,这外面也怪冷的。”

不如进屋里细谈吧。

想进屋?

美得你!

我木婉的东西是那么好拿的吗?

她笑着说道:“屋子简陋,近段时间又没有打扫,实在是不好意思邀请刘婶子进去。”

谁说这个丫头心思简单,很好哄骗的?!

的简单!

来了这么长时间,别说是喝口水了,就是连屋子都没有进去。

刘婶子一般向外走,一边在心里愤愤不平地咒骂着。

最让她不甘心的,就是吴掌柜的交代给她的任务。

一个字还没有吐出来,便被轰出来了。

心里别提有多憋屈了!

小雅狐疑地看了一眼,气冲冲地离开的刘婶。

“姐姐,这人是谁呀?怎么来了就走了?”

“顺心茶馆,吴掌柜的人。”木婉随口说道。

“吴掌柜的人?”小雅诧异地瞪大眼睛,随即面露警惕,“他要干什么?竟然派人找家里来了?”

“哎呦,瞧你一惊一乍的。”木婉笑着揽住她的肩膀,“还能做什么,无事不登三宝呗!”

“哎呦,姐姐你就别卖关子了。”

小丫头是越来越没有耐心了。

木婉坐在桌边,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他派人来找我,当然是为了冰糖葫芦的方子喽。”

“为了方子?”小雅诧异地问道,“那姐姐你打算怎么办?”

木婉抿了一口水,笑着说道:“有银子赚,自然是好事。”

“姐姐这是打算卖了?”小雅有些不舍得。

木婉笑着摸摸她的头,“其实,做冰糖葫芦最难的地方便是熬糖。

但只要有人用心去研究,总会研究出来的。”

与其那个时候被动,不如现在卖出去,还能有银子拿。

“那姐姐你怎么把人给气走了?!”

“不是我气走的,是他们没有诚意。”真以为她木婉的东西是那么好拿的?

第二天,刘婶子又来了,不同的是,这次手里提着两匣子点心。

木婉笑盈盈地问道:“刘婶子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里了?”

呃,刘婶子一噎。

她总不能说昨天你没有让我进屋,今天想进去坐坐吧?

“呵呵!”对上木婉似笑非笑,清澈无比的眼神,她如实说道,“姑娘是聪明人,我就不打哑谜了。

我今天过来,就是冲着冰糖葫芦的方子来的,不知道姑娘能否给个价格?”

木婉将人让进屋子里,笑着说道:“既然刘婶子爽快,我也不墨迹。一口价,六十两!”

六十两?

你怎么不去抢?!

刘婶子差点被呛死。

“咳咳!”刘婶子顺了口气,“姑娘还真敢狮子大开口啊!”

木婉脸上的笑意不减,“一个方子有多大价值,不用我多说,相信刘婶子也清楚的。”

“所以呢?”

木婉笑眯眯地说道:“所以说,六十两一点都不贵。”

第八十六章点醒

就这样,刘婶子再次无功而返。

不是她不尽力,而是六十两这个价钱实在是太高了,她做不了这个主。

吴掌柜的意思,顶天三十两。

当时,她还觉得自家掌柜的太抬举这个丫头了。

听完木婉报价后,她突然间觉得掌柜的哪里是要买方子呀?

分明是准备白捡嘛!

小雅啃着糖葫芦从另外一边闪过来,看着刘婶子急匆匆的背影。

好奇地问道:“姐姐,你真的不担心把人给吓跑了吗?”

木婉毫不在意地说道:“跑了就跑了呗!一听价钱便跑了,那是他不识货。”

小雅将冰糖葫芦递过去,示意木婉咬下一颗。

人小鬼大地说道:“我倒是觉得那个吴掌柜的是个识货之人,只不过喜欢贪图小便宜。”

就从他第一次吃糖葫芦讨价还价,最后白吃了一串儿便可以看出来。

“嗯,我们小雅真是越来越聪明了。”木婉咽下嘴里的东西,笑着摸摸她的头。

抓起桌子上的包袱,用牛皮纸卷上几支冰糖葫芦,便带着小雅出门儿了。

姐妹二人有说有笑地来到了秋蕊家门前。

木婉游街串巷卖冰糖葫芦的时候,已经打听过了。

凭着四姑姑裁衣服的手艺,她所要的工钱不多也不少,正合适。

再后来,她便将林清樾的衣服也送了过去。

并让妮儿帮着绣了两个帕子。

帕子上的花样儿是她亲手画的,市面上可是没有的。

妮绣出来后,觉得好看,非常喜欢。

特意跑过来问她,能不能绣一些这样的花样去铺子里卖?

当然了,她会给木婉提成的。

木婉面色一派淡然,心里是对这个懂事的小姑娘越来越满意了。

她没有直接拿着绣样直接去卖,也没有断然开口说要将木婉的花样买下。

而是提出了,最让木婉受益的合作。

足见此人为人诚实稳重,目光长远了。

要知道,木婉能画出这两个花样,便能画出更多的。

只有长期合作,才会共赢。

木婉却是没有答应,她脑子里的花样是很多,但还不想这么早便拿出来。

她可是留着有大用呢!

只是笑着说道:“花样既然送给你了,便由着你自行支配好了。”

“这怎么行呢?”妮顿时就急了,她觉得木婉恐怕是不知道这种新式花样的价值,才这样说的。

若是以后知道了呢?

她会不会反悔,会不会去家里闹呢?

要知道,她们那小家真可谓是四处透风,经不起折腾的。

当然了,本质上来讲,她也不是那种贪婪自私之人。

木婉笑了,“我说送你便送你了。若是你觉得过意不去的话,就给我绣两个荷包吧。”

算是你买这两个花样儿的钱了。

妮见木婉坚持,便欣然的点头同意了。

娘亲说过,如果对方的好意是真心实意的,那你就欣然接受。

否则,便是不知道好歹了。

既然抛出的橄榄枝被对方接受了,这便是双方建交的第一步。

至于以后,是要进一步深交还是就此为止。

那便要看以后双方相处的结果了。

“妮姐姐,你在家吗?”小雅拍拍门,扬声喊道。

院子里静悄悄的,好半天都没有人答应。

姐妹二人猜想着,大概是母女三人出去了。

刚要转离开,门忽的一下被子拽开了。

秋蕊头发凌乱,额头上是一层细密的汗珠,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半天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你这是怎么了?”

“家里出什么事儿了?”

木婉和小雅同时惊讶地问道。

“啊!”屋子里突然传出一声惨叫,随即又没有了声音。

“那人是你娘?”木婉心里一惊,说话间人已经向屋子里走去了。

四姑姑眼看着再有十多天便要生了。

听牛八婶说,郎中和稳婆都看过了,她的胎像很好,就等着瓜熟蒂落了。

这个时候若是有什么意外,那可就危险了。

四姑姑有气无力地斜靠在炕上,双手捂着肚子,脸上汗如雨下。

有几绺被汗水打湿的头发,黏在脸上。

平时总是收拾地干净利落的一个人,此时看上去十分狼狈。

她为人要强,看这架势应该是听到木婉的脚步声,强撑着坐了起来的。

见屋里只有她一个人,诧异地问道:“妮呢?”

“姐姐姐姐忘了。”秋蕊被吓傻了,说出来的话也是语无伦次的。

扫了一眼四姑姑湿哒哒的裙角,知道恐怕是羊水破了。

转头对小雅吩咐道:“小雅,你去找牛八婶,就说四姑姑肚子疼。”

“好!”小雅答应一声,拔腿便向外跑去。

“秋蕊,你去找郎中。郎中,听明白了吗?找郎中来救你娘!”

秋蕊呆愣的眼神中,终于有了反应,撒丫子地冲向门外。

“四姑姑,此时况特殊,你还是躺下来吧。”

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要强?!

四姑姑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木婉。

木婉跳上炕,扶着她,轻轻地将人放在炕上躺好。

跳下地,便向厨房走去。

四姑姑用尽全力气喊道:“木婉”

木婉脚步一顿,低声说道:“我知道,生产这样的事,容不得我一个姑娘家掺和进来。

可是,眼下妮不在家,郎中、牛八婶都没有来,你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但是”

“没有但是!你与其浪费精力在这里想这些有的没的,不如好好保重体,将孩子顺利生下来。

要知道,你若是出事了,妮和秋蕊便成了孤儿了。

既然你有勇气将她们姐妹二人带出来,必定有信心让她们过上好子的。

再者,你已经不是第一次生产了,应该很清楚如何做,才是对自己对肚子里的孩子好的。”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呀!

四姑姑无神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亮光,勾了勾嘴角。

也不跟木婉客气了,低声说道:“水。”

呼,能想明白就好!

木婉大大松了口气,干净利落地去烧水。

“咣当!”紧闭的大门突然别人推开。

第八十七章产子

小雅提着裙子,满头大汗地跑了进来,后面跟着牛八婶和另外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妇人。

木婉猜想着,那个人应该是稳婆。

“怎么样了?”牛八婶气喘吁吁地问道。

木婉说道:“四姑姑眼下在炕上躺着呢!”

具体如何了,她也不懂的。

扶着门框说道:“我顺便将你陆婶子给带过来了。待顺过这口气儿了,便进去看看。”

木婉知道自己猜对了。

“我就知道八婶一点就透。”

听到四姑姑肚子疼,有经验的人便会想到要提前生产了。

牛八婶笑着夸道:“是你点的好!”

木婉倒了两碗放凉的水递了过去,牛八婶和那位陆婶子也不客气。

接过碗后,便一口干了。

两人抬起衣袖抹抹嘴,便进去看四姑姑了。

“哎呀,你看看,嘴唇都咬破了。”牛八婶既心疼又无奈地说道,“这里是你自己家,疼便叫出来。”

“八嫂!”四姑姑虚弱地唤了一声,“陆陆嫂子,让你”

牛八婶为人爽朗,最看不得四姑姑这副什么时候规矩礼仪都不丢的样子。

她扬声打断四姑姑的话,“行了,还有力气说话,那便是没有什么大事。”

“我我我不喊,便是留着留着力气的。”

“行,还没有糊涂。陆嫂子?”

两人说话的功夫,陆婶子已经仔细地检查了一遍。

“羊水破了,下面还没有开。”况不是那么乐观。

要么孩子成为死胎,要么一尸两命。

牛八婶也跟着着急,“这好好的,怎么就早产了呢?是不是那个杀千刀的”

后面的话就被关上的房门挡在了里面。

哟,看来四姑姑早产是有原因的。

不过,她对这些八卦不感兴趣。

木婉用帕子替小雅擦拭着脸上的汗珠,握着她的手问道:“怕吗?”

小雅诚实地点点头,“有点儿。不过,有姐姐在这里,我便不怕了。”

这小丫头对自己还真是无条件地信任呐!

她抬手将小雅垂落下来了一缕头发别在耳后,低声说道:“其实姐姐也害怕的。”

“那我们”扫了一眼紧闭的屋门,走吧两个字终是没有说出口。

就这样转就走,似乎有些不地道。

“可有些事不是因为我们害怕就不去经历的。”木婉轻声说道,“懂得多了,遇到事时,自然会更从容一些。”

都说女人生产,犹如在鬼门关走一遭。

可哪个女人,不需要到鬼门关逛上一圈儿呢?

有的人甚至要去逛好几遍呢!

“哦!”小雅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乖巧地蹲在木婉的边,帮她烧火。

反正姐姐说什么都是对的。

有些话是她现在不懂的,但她相信,总有一天,会懂得其中的深意的。

真乖!

木婉笑着摸摸她的头。

被这样全心全意的信任,好有压力呀!

“娘,娘!”秋蕊扶着门框,弯着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数九寒冬,小丫头累得满头大汗。

木婉站起来扶着她,低声安慰道:“没事儿,你娘好好的呢!”

“哇!”小丫头突然就哭了起来。

怎么突然间哭了?

木婉一时有些手足无措,低声问道:“郎中呢?”

是没有请回郎中,伤心了?

“哎呦,人,人呢?”一个提着药箱的人脚步踉跄地走了进来。

“在屋里,在屋里呢!”木婉连忙回答道。

牛八婶忽的一下推门出来,风风火火地说道:“哎呀,我说木婉,能不能去找找王郎哎呦,王郎中,你来的可真及时,我正想去找你呢!你赶紧的,赶紧进来看看。”

就这样门“忽”的一下被推开,有“嗖”的一下关上了。

木婉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事就结束了。

秋蕊张着嘴,还保持着刚才大哭的样子,让人哭笑不得。

木婉将帕子递给她,低声安慰道:“有牛八婶,陆婶子,王郎中在里面,四姑姑定然会没事的。”

“嗯!”秋蕊嘟着嘴,点点头。

“对了,你姐姐呢?”

这么半天了,也不见人影。

“去城里了。”秋蕊绪低落地说道。

木婉也没有在意,猜想着大概是去送绣品了。

“呼啦”一下,院子里涌进了很多人。

里正,以及四姑姑的哥哥、嫂子,附近和四姑姑交好的人家。

顿时便将小院子挤满了。

木婉便借机和小雅离开了,反正她们两个也帮不上什么忙。

“姐姐,姐姐。”

“一大早晨的,你大呼小叫的干什么?”林清樾不满地瞪了小雅一眼。

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他不满地瞪了木婉一眼,都是你给带坏的。

“哥哥。”小雅缩了缩脖子,规规矩矩地喊道。

木婉才不在乎林清樾的冷脸。

笑着问道:“秋蕊对了一个弟弟还是妹妹?”

“姐姐怎么知道我要说这个?”小雅的眼睛一亮,顿时来了精神,兴奋地说道,“秋蕊多了一个小弟弟。”

“是吗?”木婉觉得好笑。

不知道,那位王姑爷听到这个消息后,会作何感想。

还有那个道士,可是信誓旦旦地说,四姑姑生不出儿子的。

对于这些八卦,木婉不感兴趣,想想便抛开了。

“小雅现在可是越来越没有女孩子的样子了。”看着小雅蹦蹦跳跳的离开,林清樾不满地嘀咕道。

木婉好笑地问道:“那你觉得女孩子应该是什么样子?”

呃?

林清樾心里一惊,没有想到会被木婉听了个正着。

他抿了抿嘴唇,“反正不是她现在这个样子。”

说完,不待木婉说话,便转走开了。

“跑那么快做什么,我能吃了你啊?!”木婉对着林清樾的背影,不满地嘀咕道。

我躲什么呀?又没有说错?!

林清樾站在院门口,懊恼地自问道。

可若是转回去找场子,又有些不妥。

他越来越弄不明白,自己为何要处处躲着木婉。

不敢对上她的眼睛,不敢同她争执。

第八十八章道谢

木婉对林清樾的态度丝毫不在意。

在她们那里,像他这个年纪正是叛逆期,有些中二也很正常。

不过,古代里的孩子都早熟,懂事早一些。

总之,她是不在乎林清樾是否拿她当一家人的。

大家不过是一起搭伙儿过子的。

呃,这话似乎有歧义。

可话糙理不糙。

合则聚,不合就散。

不过,林清樾虽然有时候别扭一些,关键时候,还是可以的。

就如上次自己被掳走了,后面的事都是他在cāo)心的。

更何况,有小雅这么一个贴心的小妹妹,她还没有想过和他们分道扬镳的。

再者,她也没有时间纠结于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这不有人来家里做客了?

木婉将牛八婶和另外一个妇人让进屋子里,倒了糖水后,又端出一盘炒松子。

牛八婶笑着说道:“哎呦,我们过来坐坐就走,你可别忙活了。”

另外一个妇人也笑着说道:“是啊,坐下来,我们说说话儿。”

牛八婶介绍道:“恐怕你还不认识你李家三婶儿吧?”

“原来是李家三婶儿,昨天在四姑姑的院子里见过的。”木婉如实回答。

“她是你四姑姑的三嫂,今天过来,就是要谢谢你昨天帮忙的事。”

李家三婶儿接过话儿,“是啊,我们后来听秋蕊说了,昨天的事多亏了你。否则”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四姑姑刚生产完,阳气不足,不能说一些不吉利的话。

会影响她体恢复的。

“我也没有做什么,是四姑姑她吉人自有天相。”

“唉,秋蕊还是太小了,当时看着你四姑姑疼得满头大汗,都吓傻了。还好你去的及时。

再者,若不是你让小雅告诉我,你四姑姑肚子疼,我还想不到去找你陆婶儿。

你都不知道,昨天的事有多危险。无论是稳婆还是郎中,哪怕是稍稍耽误一点。

那后果都是不堪设想的。羊水破了,下面还没有开到一指,那可是”

“咳咳!”李家三婶儿轻咳一声,打断牛八婶的滔滔不绝,木婉不过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你跟她说这些真的好吗?

“哎呦,瞧我这个人,一兴奋起来,嘴上就没有把门儿的。”牛八婶懊恼地说道。

木婉是谁呀,一个来自千年后的老妖精,什么不知道啊?!

只不过她此时却是不能表现的太“博学”了,以免将人吓到了。

可也不能傻不拉几地装不懂,笑着说道:“八婶这是没有拿木婉当外人。

再者,木婉上面没有长辈,一些事多知道一些,也没有坏处的。”

一句话既缓解了尴尬的气氛,又全了两个人的面子。

可谓是皆大欢喜。

李家三婶儿不由得多看了木婉一眼,心里萌生了将人留到自己家里的念头。

于是乎,再次开口时,态度明显络了几分。

牛八婶大大咧咧的,也没有注意到那点儿细微的变化。

倒是木婉微不可查地勾了勾唇角。

不得不说,虚荣心上,得到了小小的满足。

牛八婶是个爽朗的,李家三婶儿也是一个健谈的。

木婉话虽然不大,可关键时候能插上几句,既活跃了气氛,又引得两人继续说下去。

三人相谈甚欢,直到将近中午了,两人才意犹未尽地离开了。

在路上,李家三婶儿还笑呵呵地说道:“木婉这丫头真是不错。”

讨回家做儿媳妇,肯定不亏的。

牛八婶一时没有听出她话里的深意,跟着点头附和道:“是呀,人长得好看,还聪明能干,遇事不慌,真是不错。”

李家三婶儿顿时心生警惕,“看起来,你们家跟木婉很熟。”

“那当然啦!”牛八婶笑呵呵地说道:“当初那个丫头被抬进村子时,还是我过去给她擦子,换衣服的。”

李家三婶儿见牛八婶没有明白她话里的深意,遂也不再继续问下去了。

送走了牛八婶二人后,木婉三人简单地吃过午饭后,便一起将屋子、屋外,仔仔细细地打扫了一遍。

要过年了,怎么也要将家里打扫干净才能贴联吧?

扫房子,小雅明白;贴联,小雅也知道。

她不懂的是,为何要这么啊?!

“早吗?”木婉拧了抹布问道,“这眼看着便要过年了。”也不算早了。

“今天不过了腊月十七,还没有过小年呢!我们家人口简单,又都体力行的,晚一点,也没有多少关系的。”

小丫头说得头头是道的。

木婉笑着说道:“过几天便要忙了,恐怕是没有时间做打扫了。”

“忙?”小雅歪头想了想,“忙什么?”

好像也没有什么太多的事要做的。

木婉神秘一笑,“到时候你便知道了。”

“姐姐!”小雅不满地嘟嘟嘴,就会卖关子。

“小雅,做事专心一些,小心竹签扎到手了。”

小雅手里拿着竹签串冰糖葫芦,眼前却不时地盯着院门口看。

“哦,我会小心的。”她心不在焉地回答道。

木婉无奈地摇摇头,“刘婶子今天不会来的。”

“姐姐怎么知道的?”小雅下意识地问道,这都过去四五天了,她怎么还不来呀?

“你不是不舍得将方子卖出去的吗?”怎么这会儿反倒是开始着急了?

小雅将串好的冰糖葫芦摆齐,“以前是不舍得,现在想通了,她却是不来了。”

这心里却是忍不住惦记着。

木婉却是乐观得很,“你放心吧,他们会妥协的。”

“那为何这么多天过去了,还不过来?还有,我们已经不去卖冰糖葫芦了,还串这些干嘛?”

木婉将挑出来那些不好的红果儿装到筐里,又继续分拣着。

“冰糖葫芦有多好卖,吴掌柜的心里是十分清楚的。

那之所以没有即刻让刘婶子上面,就是抻着。让我们着急。”

小雅眼睛一亮,“我们要是着急了,便会主动降价。”

“聪明!”木婉忍不住打了一个响指。

这小丫头怎么就那么通透呢?

第八十九章八卦

小雅一直都不明白,木婉为何还要串红果儿串儿。

明明她们已经不打算再卖冰糖葫芦了。

直到第二天,小嫂子杨氏过来后,她恍然大悟。不得不说,姐姐还真是神机妙算呀!

杨氏也不跟木婉客气,直接跳到了炕上。

一边剥这炒松子,一边说道:“我今天过来,先把正事儿说了。

明天,你李哥要去我娘家送节礼,要从你这儿买二十串儿冰糖葫芦。”

木婉笑着点头,“没问题。不知道李哥明天什么时辰出发。我好早点给你送过去。”

“你能做好便成!至于送过去,那便不用了。就在东边的路口等着便好了。”反正也从那里路过的。

“李哥明天可是雇车了?”

“怎么,这有什么说法吗?”杨氏跟木婉熟,说话也自然。

“嗯,那当然了。”木婉点头,“若是李哥挑担子过去,那我便用油纸给他包好。

若是雇车,我便用草耙子给他插上。那天闲来无事,正好做了一个。”

杨氏顿时眉开眼笑的,“那感好!哎呦,你李哥扛着红彤彤,亮晶晶的冰糖葫芦进村。

那多威风呀!我敢保证,他们会羡慕死我娘家的。”

木婉也笑了,“行,你不担心李哥被当成是卖冰糖葫芦的。那些孩子追着喊着同他要便行了。”

李三是个心肠软的,最受不了小孩子磨了。

进村时,那草耙子上插满了冰糖葫芦,红艳艳的。

等到了她娘家门口,只剩下一个灰不溜秋的草耙子,光秃秃的。

那画面想想便让人牙疼。

杨氏忧心忡忡地说道:“不行,等回去后,我得好好嘱咐一下你李哥。可不能被两句好话就把东西给骗走了。”

木婉好笑地提议道:“要不,我还是给你用油纸包上吧。”

虽然无法显摆了,可胜在安全不是?

谁知杨氏坚决反对,“不,就要草耙子!”

她向来是个喜欢闹的,最不怕的就是把事往大了搞。

这么多冰糖葫芦进村,怎么也不能锦衣夜行呀!

那多没意思。

正事聊完了,便开始说八卦了。

杨氏:“木婉,四姑姑生了一个儿子的事,你知道吧?”

木婉点头,“知道啊!我还去送洗三礼了呢!”

“哎呦,瞧我这记。”杨氏懊恼地拍拍头,“我听村里人说了,那天幸好是你去了,否则唉!”

她后怕地摇摇头。

她一把抓住木婉的手,“木婉,我觉得你就是个福星。待到我那什么的时候,你也过去呗!”

怎么一惊一乍的?

“什么?”木婉不明所以地问道。眼尖地看到杨氏脸上的红晕,瞬间了然。

扫了一眼她的小腹,“嫂子,你这是”

“嗯!”杨氏羞涩地点点头,“还不足三个月。”

村里人有个习俗,那就时怀孕不足三个月,是不能对外公开的。

否则,对孩子不好,很容易惊了胎气。

木婉笑着说道:“哎呦,这可是喜事儿呀!恭喜恭喜呀!李哥高兴坏了吧?”

杨氏笑容满面地点头。

随即神秘兮兮地说道:“哎,除了我婆婆和你李哥,也就只有你知道了。”

木婉用力地点点头,“我懂,我懂得。你别吃这么多炒松子,小心上火。

对了,我昨天熬了红果儿水,酸酸甜甜的,好喝的。我去给你盛一碗。”

“嗯,好喝!”杨氏笑眯眯地点点头,“哎呦,木婉你说你这手是怎么长的。

怎么什么东西到了你的手里过一遍,就变得不一样了呢?以前啊,这红果儿漫山遍野的,谁都不会多看一眼。”

“其实也没有什么的。”木婉笑着说道,“就是将红果儿洗干净,放到水里,和糖一起熬。”

“放多少糖?”一碗干掉后,杨氏不客气地将碗递了过去。

“放多少糖,那就根据个人的口味来。”木婉又盛了一碗递了过去。

杨氏吃饱了喝足了,便有心思扯闲篇儿了,“你还没听说吧,四姑姑的夫家,就是那个姓王的后娶的小寡妇,生了个女儿。”

“大师不是说,准儿子吗?”木婉好笑地问道。

“的大师!我告诉你,那就是那个小寡妇找的托儿。”想到这些,她心里便生气。

“哎呦,生那么大气做什么,悠着点儿。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木婉提醒道。

杨氏语气缓和,“我这不是替四姑姑不值吗?”

木婉倒是能看得开,“这样也好,四姑姑趁机看清了那个人的为人,也算是脱离了苦海。”

“那可未必。”杨氏撇撇嘴,对那个姓王的,很是没有好感。

“这话怎么说的?”

“我听说啊,前几天,王家派人过来,将妮给接走了。”

“接走了?”难怪四姑姑出事的时候,妮没有在家。

木婉还以为是去县城里送绣品了。

“四姑姑就是因为这件事,才动了胎气,导致早产的吧?”她当时听牛八婶骂了那么一句。

“嗯,我觉得是。”杨氏点点头,“而且,那个王家这个时候接妮儿进城,说不定就是冲着四姑姑肚子去的。”

“也许就是冲着泥儿去的。妮儿今年也有十三四岁了吧?”

杨氏惊讶地问道:“你的意思是说,他们想要用妮的婚事做文章?”

“也许吧。王家人想儿子都想疯了。”不可能就此罢手的。

“哎呦,这可怎么办呀?!”杨氏一听这话便急了。

木婉急忙拉住她,“哎呦呦,我的嫂子呀,你可悠着点,别抻着了。”

你现在的子可是金贵着呢!

木婉吓得汗都差点出来了。

杨氏浑不在意,“瞧把你给紧张的,哪就那么金贵了?哎,你倒是说说,四姑姑的事该怎么办呀?”

木婉低声劝道:“刚才的话,也就你们姐妹二人关起门来说的。

具体什么况,我们谁也不清楚的。”

出了这个门儿,就别多嘴了。

再说了,四姑姑还有三个哥哥、嫂嫂,轮不到我们这些外人来cāo)心。

可惜,天不遂人愿!

有人就看不得木婉躲清静。

第九十章甩锅?

自从那天李三去送节礼的马车上,插着红彤彤、亮晶晶的冰糖葫芦出村后。

木婉这边就开始忙活起来了。

年节礼中,加上冰糖葫芦,不仅让自己威风,娘家人也倍儿有面子。

村里人这家三串儿五串儿的,那家十串儿二十串儿的。

一时间忙得不亦乐乎!

“呼!”

终于忙完了,木婉端出一小碟绵软可口的点心,倒上一碗酸酸甜甜的山楂水。

坐在乎乎的炕头上,忙里偷闲,好好地享受一下这美好的下午时光。

“木婉在家吗?”

她刚抿了一口山楂水,还没有咽下去,就听外面有人嗷的一嗓。

“咳咳!”木婉吓了一跳,差点被呛死。

她连忙拿起旁边的帕子擦擦嘴,扬声答应道:“在呢!”

将炕上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手脚麻利地下地穿鞋走了出去。

心里暗叹:唉,我的下午茶时间,就这样泡汤了。

来人是牛八婶和李家三婶儿。

明天便是小年儿了,这两个人不在家里忙着祭灶之事。

跑到她这个小院子里做什么?

她们这对组合,可不像是来买冰糖葫芦的。

木婉心下疑惑不已,面上却是一派。

将人让到屋子里后,给二人各倒了一碗山楂水。

李家三婶喝了一口后,便忍不住喝第二口。

第二口喝下去后,就忍不住喝第三口。

眼看着这一碗山楂水要见底了。她不好意思地放下了碗。

心下琢磨着,等回去后,也去山里捡些红果儿回去,留着过年的时候熬水招待客人。

牛八婶为人爽朗,跟木婉也比较熟。

尝了一口后,觉得好喝,便毫不客气地一口干了。

那股子豪爽劲儿,就跟那梁山好汉似的。

木婉笑着给二人碗里倒满,这次牛八婶没有一口干了。

可一口下去后,碗里的山楂水也去了一大半。

李家三婶儿看着牛八婶这个样子,心里更放心了。

哪有在成为亲家之前,在人家面前如此大大咧咧,粗鲁无比的?

“哎呀,这红果儿水真是好喝!”牛八婶抬手一抹嘴,笑呵呵地说道。

木婉没有再续,“不是我小气,只是这红果儿喝多了,胃里会冒酸水儿,不舒服。”

牛八婶点头,“唉,你这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那天我多吃了两串儿冰糖葫芦,胃里可不得劲。”

“是吗,还有这一说?”李家三婶诧异地说道,“我还打算回去熬上一些呢!”

木婉:“平时喝点红果儿水,还是有好处的,它有助于消化。只是不能喝太多。”

“唉,你这样说,我心里便有数了。”牛八婶大刀阔斧地抓起一块点心,放到嘴里啃着。

李家三婶倒是感叹道:“木婉,没有想到你小小年纪懂得这么多?!”

想了想,又试探道:“你可定亲了?不知道谁家这么有福气呀?”

木婉心下一惊,难不成这两个人是来给自己说亲的?

不会吧?

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年关里一大堆的事要忙活呢!

谁家这么火急火燎地等不得了?

随即又臭美地想到:也是,像她这样出得厅堂,进得厨房,能文能武咳咳,扯远了。

总之,有远见有谋略的人都知道。

像她这样优秀的人,就是要将亲事定下来,从而将她给锁住了。

“那个”

她本想着矜持一些,别将人给吓跑了。

却没有想到,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牛八婶跟打断了,“哎呦,我们今天是为清樾而来,你打听木婉做什么?”

这是要和自己抢人了?

李家三婶顿时心生警惕,“我就随口问一句,你那么紧张做什么?”

那点心你不是吃的欢的吗?

怎么,这就堵不住你的嘴呀?

牛八婶不干了,“我说了一句话而已,哪里就紧张了?”

“哗!”一盆凉水将木婉从头浇到底,浇了一个透心儿凉。

她呆若木鸡般坐在那里,感自己自作多了哈!

人家根本就是冲着林清樾来了。

幸好那两个人只顾着你来我往地说个痛快,没有注意到她这边。

否则,这个人可丢大发了!

行了,冲着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别再打起来了。

“咳咳!”木婉轻咳一声,打断了两人的“唇枪舌战”,笑着问道,“两位婶子过来,是要给清樾说媒的。”

还别说,林清樾的魅力还真是够大的。

前段时间,小嫂子杨氏过来询问,今天一下子便来了两个。

一句话,让两人噶然收声儿。

牛八婶点头说道:“是啊,也不知道你家清樾定亲了没?”

后面那句话完全是在走程序。

邻里邻居这么长时间,林清樾定没定亲,她们是知道的。

“劳两位婶子惦记,清樾暂时还没有定亲。”木婉笑着说道,“不知道婶子要提的是哪家姑娘,我可认识?”

李家三婶笑着接话道:“我们就是过来探探话儿。”

一般都是男方去女方家提亲的,哪有女方那么上赶的?

木婉笑着说道:“是我问错了。”

牛八婶笑着说道:“这个人你认识,就是四姑姑家的妮。”

“妮?”木婉心里顿时有些不乐意了,他们家那些乱糟糟的事还没有解决,居然跑来说亲?!

这是要将他们也卷入是非之中吗?

可还是礼貌地问道:“妮我见过,懂事,能干,是不错!她今年多大了?”

“十四岁!”李家三婶回答地很快,甚至有些迫不及待。

木婉越来越确定心里的想法了。

肯定是王家那边出幺蛾子了,李家这边不想惹麻烦,便想出了这么一个主意。

至少,妮跟清樾定亲后,王家就无法那妮的婚事做文章了。

可无疑是将他们林家拉下水了。

这是拿她林家当傻子呢?还是觉得他们一家人好欺负呀?

木婉脸上的笑容不由得收敛了几分,温和的语气中,也少了几分,“年纪上倒是相配。

不过,四姑姑刚生产,家里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怎么就舍得让妮定亲了呢?”

牛八婶敏锐地察觉出木婉心里的不满,聪明地坐在那里装哑巴。

第九十一章推脱

李家三婶儿不以为意地说道:“只是先定亲,又不是马上成亲,有什么关系呢?”

哟,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呀!

妮跟清樾定亲后,既摆脱了王家的纠缠,又可以留下来照顾家里。

两全其美,左右不误。

木婉脸色未变,点头说道:“三婶儿说的是,这件事,还要和清樾商量一下。”

“还商量什么?”李家三婶儿有些着急,“妮如何,你是知道的。

你四姑姑那边人口简单,这可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事。”

你还商量什么呀?

人们都是希望婆家人口简单,没听说娶媳妇还要看家里人口如何的。

木婉笑着说道:“虽然说,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我们家没有长辈,弟弟妹妹的婚事我便可以做主了。

只是,以后的子是他们两个人过的。这合不合适的,自然是要他们两人都点头才行。”

“哎呦,你想的还真是周到!”李家三婶儿呵笑道。

端起碗,接着喝水的动作来掩住撇下去的嘴角。

要不是想着在没有进门之前,还不能将人给得罪了。

她定然会跟木婉急得。

要不是林清樾那个孩子还拿得出手儿,以为会找上他?

我们李家在这个青牛村里是什么实力,你们是什么境况?

在她的眼里,木婉三人不过是那无根的浮萍一般。

有的比吗?

木婉佯装没有听出李家三婶话里的深意,笑着说道:“没有办法,爹娘不在了。

我这个做长姐的,只能多替他们想一想了。再说了,谁家的父母不是这样呢?

三婶儿来之前,可问过妮的意见?对这件事,她是怎么看的?

对了,那天四姑姑生产时,我听秋蕊说,她进城了。这么多天都没有回来,可是在县城里找到事做了?

也难为她了,为了生计,四姑姑生产了,都无法回来。”

李家三婶端着碗的手一顿,她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家里的事,她都知道了?

自然是知道了,谁也不是傻子,不是吗?

再者,我前两天刚救了四姑姑母子,你们转便来这么一出,好意思么?

木婉目光淡然地回视着李家三婶儿。

李家三婶毫不在意地别过脸,那也是抬举你们了。

你这样说话,便没有意思了吧?

木婉微眯着眼睛,淡淡地看着李家三婶儿,“这两天,我这边人来人往的。

村子里的新鲜事儿,我多少也听到一些。”

既然李家三婶儿装傻充愣,那她便挑明了。

李家三婶儿脸上的笑容一顿,心里有一丝不得劲儿。

瞥了牛八婶一眼,她这是什么意思?

牛八婶放下啃得正欢的点心,抿了一口山楂水。

两边都有交,她还真不能坐视不理。

她笑着说道:“你这几天人来人往的,忙坏了吧?”

对上李家三婶递过来的眼神,笑着说道:“以后啊,清樾屋里要是多了人,你也能轻松一些。”

牛八婶开口了,木婉也乐意给她这个面子。

笑着点头道:“八婶儿说得是。”

没了?

这人平时不是能说的吗?怎么上去就把天儿给聊死了呢?

李家三婶儿有些埋怨地瞪了木婉一眼。

随即垂下眼帘,继续抿着山楂儿水。

牛八婶笑着说道:“对了,清樾和小雅呢?我怎们来了这么半天没有见到他们?”

木婉笑着说道:“清樾去拾柴了,小雅非得跟着去。”

牛八婶笑着夸赞道:“清樾倒是个能干的。”这是发自内心称赞。

“没办法,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

牛八婶:“你们从平县过来,眼下将家cāo)持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木婉谦虚地说道:“都是乡邻们帮衬的。若是没有大家搭把手,我们三人恐怕连个遮风挡雨的地方都没有。”

“那也是你们姐弟妹三人争气。”牛八婶语气真诚地说道,“所以说啊,这过子,还得靠人。

若是人对了,这子想不红火都难!”

这话说得倒是有水平,不但夸奖了木婉三人。

同时,也点明妮儿人好,娶回家准没错。

一句简单的话,让两边心里都乎。

李家三婶儿那僵硬的脸上,也多了一丝笑容,“八嫂说得是,这居家过子就是得人好。

那说书的人不是说了么,那个叫叫”

她一拍大腿,“对了,叫妻贤夫祸少!”

“是有这么一句。”牛八婶跟着起哄,“哎呦,说起来,我还好长时间没有听书了呢!”

李三婶儿笑着说道:“这有什么,等过年的时候,咱们抽空儿去城里听一场去。”

“我看行!”牛八婶儿跟着点头,“我们这一年cāo)心这儿cāo)心那儿的,怎么就不能歇一天了?!”

两个人越说越闹,直接就将时间给约好了。

木婉便坐在一旁,笑呵呵地听着她们说。

“哎呦,瞧我们,这一说起来就没头儿了。木婉,你可千万别介意啊!”牛八婶笑声爽朗地说道。

木婉笑着说道:“婶子这话就外道了,两位婶子说得闹,我听着也开心。”

李家三婶儿笑了,“你看,光顾说得乐呵了,差点忘了正事儿了。”

刚刚闹的气氛不由得僵了一下。

牛八婶脸上的笑容有一丝僵硬。

木婉脸上的笑容却是没有变,她笑着说道:“两位婶子惦记着清樾,我心里清楚。

可还是那句话,这事还得清樾自己拿主意。毕竟以后的子,是他过的。

还有妮那边,两个人都点头了,这事儿才算是圆满。毕竟,我们谁都不希望他们将来成为一对怨偶不是?”

“木婉这话说得在理。”也许是心舒畅了,李家三婶儿也不觉得木婉在敷衍了。

牛八婶眼睛转了转,笑着点头,“也好,待清樾回来后,你跟他商量一下。”

该说的都说了,事到这个时候已经接近尾声。

两位婶子也该撤场了。

可李三婶子坐在那里纹丝不动,牛八婶递了几回眼色过去,她都没有看见。

客人不走,木婉作为主人也不好开口撵人。

只是李家三婶突然一开口,却是将木婉吓了一跳。

第九十二章招赘

李家三婶笑呵呵地问道:“木婉,今天既然来了,那我便多问一句,你可定亲了?”

呃?

木婉的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这是觉得他们家人便宜。

买一赠一?

淡笑道:“三婶儿为何这样问?”

牛八婶有些埋怨地扫了李家三婶儿一眼,这好不容易活络起来的气氛,又让你给搞僵了。

问问怎么了?

李家三婶儿不以为意,可对上木婉那清澈无比的眼睛时,到底是心里有所顾虑。

她也说不清楚,这丝顾虑因何而来。

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在舌尖上打了几个滚以后,硬生生地改了,“我觉得木婉很合眼缘,便随口问一句。”

这话还像样子。

牛八婶的眉头舒展了几分,笑呵呵地打圆场,“是呀,木婉不仅人长得好。

还聪明能干,持家有道。若不是我家老三已经定亲了,我都想把人娶回家了呢!”

牛八婶生了一个女儿后,接连生了三个儿子。

如今,女儿早已嫁人生子,大儿子、二儿子也都娶妻了。

老三今天十七岁,和木婉年龄相当。

在木婉来青牛村以前,便和牛八婶娘家那边的一个姑娘定亲了。

李家三婶儿打蛇随棍上,“你家儿子是没有机会了,我家可是有人和木婉年龄相当呢!”

这么直白?

牛八婶再次刷新了对李家三婶儿的认知。

这个人平时说话办事不错的,今天怎么这么失水准呀?

对着一个云英未嫁的大姑娘说出这样的话,那不是对人家姑娘的轻视么?

再这样搅和下去,连她都要被木婉怪上了。

木婉是个脸皮厚的,对李家三婶儿的玩笑丝毫不介意。

甚至有些沾沾自喜。

看,这就是姐姐的魅力,大家争着抢着要娶她。

当然啦,入乡便要随俗。

她红着脸放下手中的碗,羞涩地垂下头。

低声说道:“木婉的婚事却是不着急的。爹娘临终前,将弟弟妹妹交给我。

千叮咛万嘱咐,要将他们照顾好。并且说,清樾没有兄弟帮衬,希望我能招赘。”

“招赘?”李家三婶儿声音尖锐地喊道。

就是牛八婶也十分诧异地瞪大了眼睛。

天哪,这木婉的父母到底是何方神圣,怎么会有如此惊世骇俗的想法?

不由得,对木婉多了几分心疼。

她的父母如此偏心,可见平时吃了多少苦。

唉,这孩子可人疼啊!

木婉不知道自己信口胡诌出来的一个一劳永逸地拒婚的理由,竟然惹得牛八婶同心泛滥。

她无奈地点点头,“是啊!父母是这样交代的。

所以,我便想着,待家里富裕一些后,再想其他的。

不能将人当成傻子,来家里受苦不是?”

不得不说,木婉就是个小心眼儿记仇的主。

这不,再次含沙影地指责李家人将他们当成了傻子。

牛八婶看着李家三婶儿一路上沉默不语,只知道闷头向前走。

便知道,她还没有从招赘这件事中缓过劲儿来。

心里不由得暗自好笑。

木婉这丫头真是太坏了!

咦,是不是她生气她三婶儿口无遮拦,才故意那样说的?

同样的话,小雅也低声询问林清樾,“哥哥,你说呢?”

林清樾将目光从牛八婶和李家三婶的背影收回来,心不在焉地说道:“不知道,也许吧。”

他们兄妹二人回来后,见家里有人,便绕到草垛子后面躲起来了。

毕竟他们刚从灵山回来,那边的东西是不能曝光的。

“呀,小白菜都长这么大啦?!”木婉将桌子收拾干净,一转眼看到小雅筐里的小白菜,惊喜地说道。

“今天正好没什么事儿,我们包饺子吧?多包一些,放到外面冻上,想吃的时候便可以煮。”

说了半天,没有得到回应,木婉诧异地问道:“怎么了,你们”

眼睛在他们二人的脸上转了一圈儿,心下了然,“你们都听到了?”

“嗯!”小雅点点头,带着哭腔儿问道,“姐姐,你真的要招赘吗?”

“有什么不好么?”木婉轻声问道,见小丫头眼泪都出来了。

她上前揽住她的肩膀,打趣道:“你这是什么表?!

招赘,那说明你姐姐有本事。你哭什么?”

“不知道,就是心疼姐姐。”小雅抽抽噎噎地说道。

林清樾语气严肃地问道:“你这样说,只是想要拒绝她们,还是出于真心的。”

呃!

自己若是告诉她,她就是不想嫁过去受气。会不会将他们给吓到啊?!

木婉抬手摸摸鼻子,“咳,赶紧将这些东西处理一下,否则被人发现就麻烦了。”

说着,提起小雅手里的篮子,便往外走。

“姐姐,我帮你!”小雅懂事地跟了出去。

林清樾眼睛微眯地盯着木婉的背影,怎么觉得她有些心虚呀?

难道说,她真的想要招赘?

还真是够大胆的,一个女子居然有这样的想法?!

更何况,她还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

怎么就那么敢想呢?

收拾完碗筷后,木婉问道:“清樾,妮的事,你觉得如何?”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应该有想法了吧?

“你觉得我应该如何回复?”林清樾轻声问道。

面上平静无波,心里却是紧张无比。

他自己也弄不清楚,他在紧张什么,或者说,在期待什么。

木婉诧异地看着他,“这是你的事,应该你自己做主的。”

她的本意是,那个人是要和你过一辈子的,好不好的,应该你自己拿主意才是。

没有想到,这一句话像是踩了他的尾巴一般,登时就炸毛了!

林清樾忽的一下站了起来。

因为动作太大,将下的凳子给带倒了。

木婉吓了一跳,可还没有回过神来,便听他语气冰冷地说道:“对,我差点忘了,你根本不是我的什么人!

我不应该对你有所期待的。”

说完,便摔门而出,扬长而去。

“你”木婉气得捂着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第九十四章拒婚

“我没有主意啊!”林清樾坦然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想要揍他。

你没有主意?你没有主意坐在这里商量什么?

姐姐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好吧?

林清樾见木婉脸上的表又恢复了往的鲜活,不由得抿着嘴角笑了。

你笑个鬼啊?!

木婉没有好气儿地瞪了他一眼。

林清樾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很光棍地说道:“就是因为我没有主意,才让姐姐来拿主意的。”

他发现,“姐姐”两个字,也没有那么难叫出口的。

木婉妥协了,“行吧,你就说说,你有没有要结亲的意思。

抛开其他的不说,妮这个姑娘还是不错的。”

不妥协怎么办?

人家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还能再揍他一顿不成?

大过年的,见血可不吉利。

木婉自我心里催眠,林清樾却是心里乐开花儿了。

她虽然看起来凶巴巴的,可心里已经没有任何芥蒂了。

他果断地摇头,“我不想结这门亲事。妮再好,我也不想要。”

哥哥?

木婉倒是没有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妥的,小雅却有些坐不住了。

不是说她非得要妮做她的嫂子,只是她怎么觉得哥哥弦外之音就是谁都不想娶呢?

这可怎么行,爹爹还指望着哥哥延续香火呢!

不行,可不能让哥哥有这种念头。

她要将这萌芽杀死在摇篮里,“妮姐姐是不错,可家里糟心事太多了。

哥哥别着急,以后肯定会遇到更好的人的。姐姐,你说是吧?”

小丫头还不忘临阵拉个联盟。

木婉见小丫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对自己充满了期待。

她一时没有会意出来,可还是点头道:“嗯,小雅说得是。”

小丫头立马转头看向林清樾,“姐姐也是这样说的。”

你可不能因为这么点小事,便断了娶妻的念头。

林清樾没有好气儿地瞪了她一眼,没有有好气儿地小声骂道:“小老太婆!”

还没等老都如此cāo)心,小心不长个儿!

小雅才不管他乐意不乐意呢!

反正我的目的达到了就行。

木婉没有看懂两个人之间的官司,沉吟了一下说道:“其实,事说难也难。

说简单也简单。难的地方,想来你们也都是清楚。无非就是四姑姑的娘家。

不仅有三个哥哥给她撑腰,还跟里正关系深厚。”

“那简单呢?”小雅忍不住问道。

“结亲自然是结两姓之好!可我们觉得这么亲事不合适,他们总不会强按着我们的头,非得娶吧?”

那不是结亲,而是结仇了。

小雅还是有些担心,“这样行吗?”

怎么就不行?

但这话木婉没有说,只是将目光放在了林清樾的上。

前世时,常听人说“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

当然啦,这句话放在眼下的形是不合适的,可“拒绝”也是需要勇气的。

如果林清樾连说“不”的胆量都没有,那她也莫能助了。

她不是惹事之人,但也绝不怕事。

她心里清楚,做事要迂回,不能一味地蛮干。

可当拳头更好用时,她便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简单粗暴的方式。

林清樾沉吟一下,点头说道:“姐姐说得没错。这就是一门亲事而已,没有必要想得那样复杂。”

过分地权衡利弊,只能让自己裹足不前。

嗯,不错,是个男子汉!

木婉对林清樾能果断做出决定,心里十分满意。

小雅龇着牙跟着乐呵。

她不管什么利,什么弊的,只要哥哥、姐姐高兴了,她就高兴。

木婉带着糖瓜粘进门时,牛八婶家已经吃过早饭,碗筷都收拾好了。

牛八婶地迎了出来,“快进屋暖和暖和,这大冷天的。对了,你吃过了吗?”

木婉笑着点头,“我在家吃过了。我做了点糖瓜粘,送过来给你甜甜嘴。”

哟,这是要自己传话了!

牛八婶心里会意,糖瓜粘都是祭灶王爷的,让他上天言好事。

这个时候,木婉给她送过来,目的显然是不言而喻的。

牛八婶笑着将东西递给两个儿媳妇,将木婉让进了她的屋子里。

端了一碟花生出来,对木婉招呼道:“这是你大姐让人送过来的,说是五香的。

我吃着还可以,你尝尝看。”

她口中的大姐,自然是她那已出嫁的大女儿。

木婉笑着剥了几颗花生放在嘴里嚼着,点头夸赞道:“嗯,味道确实不错。这是大姐自己做得?”

牛八婶眉开眼笑地点头,“是啊,你大姐那边今年花生丰收,来人收也没有几个钱。

于是,你大姐便鼓捣了一下五香花生卖。别说,还蛮好卖的。

你喜欢吃,等会儿回去的时候,带些回去吃。你大姐送了很多。”

“好啊,那我便不跟八婶客气了。”木婉笑眯眯地点头,“回去让小雅多送几支冰糖葫芦来。

让八叔扎一个草耙子,插在外面。留给大姐的孩子吃。”

“那感好!”牛八婶哈哈大笑。

木婉的冰糖葫芦可是远近闻名,这冰糖葫芦插在院子了,不仅孩子们高兴,闺女在女婿面前也是倍有面子的。

笑过之后,牛八婶正色地说道:“木婉,你没有怪婶子,婶子真心高兴。”

木婉笑着说道:“婶子这话是怎么说的?你能替清樾cāo)心,我感激你还来不及呢!

妮我是见过的,人品、长相已经裁衣服的本事,那都是没得说的。这可惜,这两个人没有缘分。

让你白跑了一趟。”

牛八婶剥花生的手一顿,木婉这话有意思。

只提妮好坏,不说她家里的糟心事。

只说两人没有缘分,不提那些家长里短的。

她想提醒木婉一下,李家不仅仅是看上林清樾这个人。

可转念一想,两人都没有缘分了,说这些有些多余。

“人木婉都走半天了,你坐在这里合计什么?”牛八叔走进来低声问道。

牛八婶噼里啪啦地将事讲了一遍。

“昨天过去的时候,我觉得木婉是明白这其中的利弊的。今天怎么”

不待牛八婶说完,牛八叔忍不住爆粗口,“草,那个老娘们儿就是短心眼儿!”

第九十六章分家

牛八叔没有急着表态,将烟袋锅里的烟丝点燃,大口大口地吸着。

透过缭绕的烟雾,看着三个儿子迥然不同的表。

老大憨厚中透着惶恐,老二精明中闪着兴奋,老三的表最为复杂。

平静中透着精明。似乎法子得当,将方子讨来也无妨。没有,也无妨。

牛八叔用力地吸了几口,拿下烟袋锅,支棱起一条腿,靠墙坐着。

温声问道:“你们可清楚,林家为何不同意和李家结亲?”

不待老大说话,老二抢着说道:“李家眼下就是个火坑,谁陷进去,谁跟着完!”

只要不是傻子,都不会同意结亲的。

牛八叔慢悠悠地说道:“可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眼下虽然受气,可待妮过门后,再慢慢磋磨也是一样的。”

不是同样可以出气了吗?

老二精明地打起了小算盘儿,“谁说妮一定要进他们林家的门了?”

“还要悔婚不成?!”老大诧异地瞪了老二一眼。

悔婚又怎么样?

老二梗着脖子不服气。他们就如同那无根的浮萍一般,谁在乎呀?

老大:“若果真如此,那妮这辈子还能嫁出去了?别忘了,林家木婉还救了四姑姑一命呢!”

李家若是如此恩将仇报,那在村里可是没法立足了。

老二不乐意听了,“他不过是动动嘴皮子、跑跑腿儿而已,若不是咱娘,四姑姑能顺利生产吗?”

他现在越来越喜欢自己老娘了。

结下这么多的善缘,那就是将来的资本呀!

“你”老大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老三扭头看着牛八叔,“爹,你觉得林家为何拒绝和李家接结亲?”

按照爹刚才的说法,和李家结亲也不是全然没有好处的。

牛八叔瞪眼,“我问你,你反倒考起我来了?!”

牛思聪缩了缩脖子,脖子小声嘀咕道:“你不是和林家姐弟接触过吗?”

牛家老二牛思东嗤笑道:“还能因为什么?目光短浅呗。”

只看到眼前的坏处,没看到将来的好处。

老大牛思远却是不赞同,“能想到去山里卖馒头?”

伐了这么多年的木,愣是没有一个人想过去做买卖的。

老二瞅了自家老爹一眼,不以为意地说道:“那又怎么了?谁让他们孤苦无依,

又受了我们家的恩惠呢?”

就应该对他们家有求必应。

“二哥,你这样说就不对了。”老三牛思聪不赞同地说道。

“当初娘接济他们三人,也是因为里正伯伯要求的。再者,那些锅碗瓢盆,本来就是闲置在那里的。”

“闲置的就不是人了?”老二据理力争。

老大牛思远沉吟了一下说道:“莫欺少年穷!”

老三附和道:“是啊,他们能想到去山里卖馒头,能做出冰糖葫芦。

定然会有其他本事的。”若是因为一个方子将人得罪了,后面的好处可就没有我们什么事儿了。

“爹!”老大牛思远转头向自家老爹求助。

他希望老爹能够理智一些,别人能赚钱,那是别人的本事。

不能见到好东西便去强啊?

“爹,你说句话!”老二也跟着催促。

自家的想法无论多完美,没有爹爹的支持,一切都是白扯。

牛八叔磕了磕烟袋锅里的烟灰,慢悠悠地开口说道:“当初,我送老二去县城里跟着你老丈人学做生意时,

便说过,人的眼珠子是黑得,心是红的。可不能为了几个子儿,眼珠子变红了,心变黑了。这话你还记得吗?”

“记得。”牛思东点点头回答道,“可是”

牛八叔摆摆手,低声说道:“你记得便好。过了年,我们便分家。

我和你娘跟你大哥一起住。老二那一份,折算成银子给你。

至于老三,就暂且住在原来的屋子里,待成亲后,再搬出去。”

“爹,这是为啥呀?”三个儿子同时瞪大眼睛。

“唉!”牛八叔叹息道,“你们都大了,我若是再像小时候那般将你们拘在边,就怕你们会怨恨我的。”

岁数大了,就不耽误你们奔前程了。

老二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问道:“爹,就因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你就要分家?”

明明刚提出来的时候,你也是心动的。

怎么说着说着就跑偏了,落到了分家这个地步呢?

牛八叔避重就轻地说道:“分家是必然的。反正自从你们长大后,便不再家里住了。

跟分家没有什么区别,如今不过是说开了而已。”

牛家老二为人头脑灵活,成年后,便去城里跟在掌柜的学做生意了。

后来,掌柜的见他为人机灵,便将唯一的一个女儿许配给了他。

除了过年,平时很少回来的。

跟上门女婿也没有什么区别。

牛八叔为人豁达,只要孩子过得好,他也不计较那些俗礼的。

可老二他今天能对毫无根基的木婉下手,明说不定就会对自己的兄弟下手。

与其到时候闹得鸡飞狗跳的,不如趁着他还能动弹,提前将家给分了。

同时,牛八叔也是在警告他,回家过年这几天,别整出什么幺蛾子。

尤其是林家的主意,更不能打的。

老二:“可过年的时候,我们不是都回来了吗?”

大包小包的,从来没有空手过。

牛八叔表态,“屋子还给你们留着。过年的时候,若是愿意,也可以回来一起过。

若是有事脱不开,那就抽空回来一趟也行。待我和你娘百年以后,要怎么过,那就是你们自己的事了。”

我们都闭眼了,想管也管不着了。

牛思东清楚,自己老爹说话向来客客气气,温温和和的。

可他一旦做了决定,那是自家老娘都没有办法改变的。

他见目光投向了老大。

你瞅我干啥?

这个时候我能说话么?

我若是开口反对了,咱爹还以为我不愿意给他养老了呢!

行,你有理!

牛思东将头转向牛思聪,老三,你呢?

牛思聪脖子一缩,我说什么?这个家里我最小,什么时候有我说话的份儿了?

得了,你们都有理!

第九十八章季昭

两人各退一步的结果便是,木婉从小雅和林清樾挑选的东西中,留下了几样。

老板娘一脸痛的,给他们省了八十文钱。

木婉知道,老板娘这幅表是做给自己看的。若是真的不挣钱,开铺子做什么?

直到将东西全部装上车后,林清樾还没有回过神来。

他真是没有想到,居然还有这样的cāo)作。

轻飘飘的几句话,不仅将人给挤兑了。还不费吹灰之力便把价给砍下来了。

真是长见识了!

至于刘婶子,几次要跟木婉搭话儿,都被老板娘有意无意地挡开了。

能在这县城里开铺子,都不是傻子,她岂会看不出刘婶子今天是冲着木婉来的?

只不过,她先前差点搅黄了自己的生意不,应该说,若不是因为她,自己能损失八十文钱吗?

再者,她先前来店里买东西是,总是挑三拣四,嫌这嫌那的。

付钱时也是抠抠搜搜,时常将零头给抹掉了。

于是,今天新仇旧恨一起算,顺手搅了她的好事。

“哎”刘婶子无法,只能眼看这木婉等人离开了铺子。

木婉好心地冲着刘婶子笑了笑。

不是她故意要挤兑她的。

只是这刘婶子说话忒不好听了。

当初开口喊出六十两时,她嫌贵,转便跑了。

后来又没有了音讯。

当然了,这不算什么。做生意嘛,合适就做,不合适就不做。

可她偏偏今天又贴了上来。

当然了,这也没有什么。再次将生意谈起来,也是可以的。

最让木婉接受不了的是,被自己拒绝后,便站在那里说风凉话儿。

一脸看不上的样子。

你看不上我,别找我谈呀?!

换句话说,你看不上我,我还看不上你呢!

我这方子又不是非卖不可!

“林姑娘借着老板娘之手,甩开了那个纠缠不清的妇人。

又借着老板娘对那妇人的反感,让老板娘给姑娘便宜了八十文钱。

林姑娘这兵不血刃,一箭双雕之计,实在用得是妙啊!”

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木婉吓了一跳,下意识地问道:“你是谁呀?”

“在下季昭见过诸位。”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儿,突然出现在车边,一本正经地对着几个人行礼。

木婉不得不回了半礼后,挑眉问道:“你跟着我们做什么?”

听他说话那意思,还跟了很长时间。

季昭有板有眼地说道:“林姑娘误会了,在下只是找你有事,恰巧看到了刚才的一幕。同时被姑娘的机智所折服。”

“行,我就当你是夸我了。”木婉不想与他多纠缠,“你找我什么事儿?”

不会是太高调了,被贼惦记上了吧?

而这个小男孩儿便是过来投石问路的。

不,应该说是过来拦路,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他的同伙趁机对他们下手。

想到这里,她警惕地四下看了看。嗯,暂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人。

季昭说道:“林姑娘不要误会,在下拦住你并无恶意。”

是自己做得太明显了,还是对方太敏锐了?

木婉不由得认真地打量了他一眼。

小男孩儿个子不高,穿银蓝色书生棉袍,头发整整齐齐地束于发顶。

举手投足间都颇有章法,眉宇间透着一股书卷气。

木婉眼睛转了转,心里不由得有了计较,“那你拦下我们所谓何事?”

“为了钱财之事”

“你这是要打劫?”小雅拧着眉头问道。

既然是跟钱财沾边儿,不是乞讨便是打劫。

看他的穿着打扮,似乎跟乞讨搭不上边儿,那就只有打劫了。

“不,不,你们千万不要误会!”季昭慌乱地摆手说道。

“在下今天追过来,是因为吃了那天的冰糖葫芦没有付钱。”

哪天?

木婉和小雅不由得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疑惑。

“就是那天。那天那个”

就在大家要失去耐心是,他红着脸说道:“那个你哭着跑去衙门那一天。”

哦,两人恍然。

说的不就是木婉被掳走那一天吗?

小雅当时心里着急,不管不顾地向衙门里跑去。

事后,两人都没有将那几支冰糖葫芦放在心上。

没有想到,居然遇到了今天这一出。

木婉抱歉地说道:“十分对不起,刚才是误会你了。”说着,屈膝一礼。

当然啦,她行的礼根本就是照着葫芦画瓢。

季昭对着木婉回礼,“不,是我无礼在先,还请姑娘原谅则个。”

木婉笑着摇头,“是应该我们感谢你的,怎么是原谅呢?

还有,那冰糖葫芦就送给你了。就当是你帮着我们保存草耙子的报酬了。

今天肯定是不行了,等改,我们到府上去将草耙子取回来。”

那草耙子还要啊?

小雅、林清樾以及季昭不约而同地看向木婉。

小雅和林清樾的想法差不多,冰糖葫芦都不计较了,还要那个草耙子做什么?

季昭:还好,还好,将草耙子好好地收着。否则,真不知道拿什么给人家。

木婉却不在乎三人诧异的目光,笑呵呵地说道:“这样,你将住址给我。改我定会登门拜访。”

季昭点头,“我们家是城郊村子里,从东边数,第五户。门口有一棵两人合抱粗的垂杨柳。

很好找的。另外,你们过去的时候,我会将冰糖葫芦的钱一并给你们的。

祖父常教导在下,无功不受禄!那天,在下私自将东西带回去,已经很无礼了。

你们若是不收钱的话,在下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他抬眼看了不远处的点心铺子一眼,赧然地说道:“今天带的银子都让我买点心了。”

如若不然,就不会这样尴尬了。

小雅心直口快地说道:“姐姐说那些冰糖葫芦送你便是送你了。”

怎么那么迂腐呢?

季昭没有理会小雅,只是将目光放在了木婉的上。

不错,分得清楚谁是大小王。

木婉点头,“好啊,等我们登门拜访时,会一并算清楚的。”

季昭一礼,“那就恭候各位了。”

木婉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点心铺子里。

第九十九章齐记

季昭见木婉的目光落在“齐记”点心铺子里。

非常自然的推荐道:“齐记的点心很好吃的。”

“是么?”木婉问道,“说说看,你对里面的哪种点心印象最深?”

她走街串巷那会儿,好像没有听说过“齐记”的名号呀?

新开业的?

可看着那门面,不像是新装修好的。

她转头看向小雅,你知道这家点心铺子吗?

不清楚。

这条街我们来过的,只是这家点心铺子却是没有什么印象。

姐妹二人默契十足,一个眼神足以。

季昭站在那边掰着手指头,如数家珍般说道:“豌豆黄,红豆酥,绿豆饼,芙蓉糕”

“哎呦,你别再数下去了,我都被你说饿了。”木婉笑呵呵地打断他的话,

“老栓叔,我们过去称几种回去?”

老栓叔笑着摆手,“你们去吧,我是不去了。烟瘾犯了,我找个地方抽袋烟去。”

木婉也不勉强,笑着点头道:“那好,麻烦你等一会儿,我们很快便回来。”

老栓叔一脸憨笑,“不着急,不着急的。”

反正回去也没有什么事儿,你们慢慢逛就是了。

季昭进去后,轻车熟路地奔向了柜台,“李婶儿,我的点心都包好了吗?”

柜台后面的一个干净利索的妇人笑着招呼道:“小昭,你这是去哪儿了,撂挑子跑,喊都喊不住。”

季昭红着脸说道:“就是突然遇到点儿事儿而已。”

木婉进去后,习惯地四下打量一番。

铺子里收拾得很干净,正对门儿的柜台上,摆着十来个簸箕,里面放着各色点心。

只是柜台上买点心的人不多,反倒是都挤在另外一边排着队,手里还捧着一个瓷罐儿。

木婉好奇地问道:“这位婶子,他们在那边排队干什么呢?”

“哦,那边是我们家当家的新研究出来的一道吃食。”李婶儿笑着向木婉推销,“姑娘,我告诉你说啊,那道吃食”

“行了李婶儿,去招呼客人吧。”一个三十岁左右,穿着齐整的女子从帘子后面走了出来,笑着打断了李婶儿的话。

“若是我么有看错的话,这位应该是林姑娘吧?”

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出名了?

木婉笑着问道:“您是怎么认出我的?”

季昭走过来,笑着介绍道:“这位便是齐嫂子,这家点心铺子的东家。”

“原来是齐东家。”木婉笑着见礼。

那女子笑着摆手道:“看起来,我虚长你几岁。若是林姑娘不嫌弃,就随着大家一起叫我齐嫂子吧。”

“齐嫂子。”木婉从善如流地喊道。

齐嫂子笑着说道:“林姑娘穿男装时,那是英姿飒爽,一表人才。

穿上女装,那是闭月羞花,如花似玉。”

“哎呦,嫂子你这话说得我都脸红了。”木婉笑着说道。

“我还是不明白,你怎么就一眼认出我来的?”

“呵呵。”齐嫂子笑了,“姑娘别介意,我这个人就是有这么一点点的本事。

只要打过一次照面,我就会记得清清楚楚的。”

照她这样说,当初她走街串巷时,可不止一次从这里路过。

木婉笑着说道:“齐嫂子这识人的本事,还真是令人佩服。

再者,我都称你为嫂子了,你就喊我木婉吧。”

就别姑娘来姑娘去的了。

“林姑娘嫂子这边”

看着齐嫂子言又止的样子,木婉不由得拧紧了眉头,“嫂子有话不妨直说。”

“唉,我就直说吧!”齐嫂子一咬牙,“是这样的,我这店里能有今天的生意,是借了林姑娘的东风。”

哦,这话怎么说的?

木婉挑着眉头,诧异地看着她。

“是这样的,店里多了一道糖水红果儿。就是因为它,才把店里的生意带起来的。”

木婉转头看着齐嫂子端过来的碗。

其实,说白了,就是后世里的山楂罐头。

木婉诧异地看着她,“齐嫂子这是什么意思?”

齐嫂子见木婉面色平静,不由得愣住了。

“难道你今天过来”不是兴师问罪,或是借机分红的?

木婉笑了,“今天和弟弟妹妹进城来办年货,听季昭说,这里的点心好吃。

便想着称几斤回去。这糖水红果儿是您自己琢磨出来的,您蕙质兰心,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齐嫂子脸上的笑容一顿,随即一拍额头,爽朗地笑了起来,“是我狭隘了!”

“木婉妹子,对不住了,对不住了。”

木婉:“嫂子这话就让我摸不到头脑了。”

这是给她兜着面子,不让她太难堪呢!

齐嫂子脸上的笑容真诚了许多,“木婉,你这个朋友我交定。

今天肯定是不行了,下次进城来,嫂子请你喝茶。”

木婉笑着点头,“好,等下次,一定过来叨扰嫂子。”

“老栓叔,这是给你的小孙子带的松子糖和红豆酥。”木婉笑着将油纸包递了过去。

“哎呦,这怎么好意思?”老栓叔用力地搓了搓手。

眉眼带笑,却不好伸手去接。

木婉硬塞到了他的怀里,“这是给孩子的。”

“那我就收下了。”老栓叔笑得一双眼睛都眯到一起去了。

“驾!”老栓叔用力一甩鞭子,马车踢踢踏踏地向前走去。

满载而归的几个人,谁也没有注意到,暗处有一双眼睛,一直目送着马车转出巷子口。

爆竹声中辞旧岁。

随着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木婉迎来了第一个除夕。

木婉双手抄袖站在门前,抬眼看着小雅和林清樾在那边忙活着。

透过朦胧的烟雾,她好像看到了车水马龙,霓虹灯闪烁的大街。

一时间,心里有些惆怅。

想来,自己是真的回不去了。

平时没有觉得什么,此时却觉得心里特难受。

难道这便是大家常说的每逢佳节倍思亲吗?

“姐姐,快过来放爆竹呀!快过来!”小雅点燃一根爆竹后,便捂着耳朵跑开了。

见木婉站在那里发呆,便扬声喊道。

既来之,则安之,想那么多干什么?

“来啦!”她答应一声,便跑了过去。

第一百章谈生意(一)

木婉知道,回去是不可能的了。

可正因为这样,心里更不是滋味儿。

她突然想起了前世里,接触的每一个人的脸。

想起了那个喧嚣的世界

“姐姐!”小雅笑嘻嘻地跑过来,一张小脸通红。

不知道是冻得,还是兴奋的。

“姐姐,今天是除夕,除旧迎新,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发呆呀?走,跟我放爆竹去。”

说着,小雅便拖着木婉向前走,根本不容她拒绝。

既来之,则安之!

她向来不是一个多愁善感之人。

既然一切都成为了过去,那就让它随风逝去吧。

想通了,木婉便抛下那些烦恼,和小雅一起玩得不亦乐乎。

因为有灵山这个便利,年夜饭是十分丰盛的。

桌子上不仅有兔和山鸡,还有小白菜,小油菜,芹菜这种这个季节罕有的菜。

再加上木婉的厨艺精良,这顿年夜饭是既丰盛又美味。

三人吃得非常满足。

吃过饭后,便坐在炕上一起守岁。

“哎呦,我说这一大早的,喜鹊站在我家门口一个劲儿的叫呢!原来是木婉妹子来了?!”

喜鹊叫,贵客到!

木婉掀开帘子,脚刚探进齐记点心铺子,就听到齐嫂子爽朗的笑声。

木婉笑着说道:“嫂子不嫌弃我过来叨扰便好。”

“怎么会嫌弃呢?”齐嫂子给木婉倒了茶,随即坐在旁边,“你能过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来,喝杯茶暖暖子。”

今天初八刚开张,店里人不多,两人也正好一起说说话儿。

木婉将茶杯捧在手里,笑着说道:“嫂子,我可是无事不登三宝的。”

齐嫂子笑着说道:“正好,我也有事要找妹妹你。你今天若是不来,我便过去找你了。”

木婉心下了然,“既然如此,是嫂子先说,还是我先说?”

“都一样的。”齐嫂子笑着说道,“这样,既然我年长,讨个便宜,便先说了。

我听说你有意要卖得冰糖葫芦的方子,不知道是真是假。”

木婉抿了一口茶,笑着说道:“嫂子的消息还真是灵通啊!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

语气一顿,接着说道:“想来,我今天过来的目的,嫂子也是清楚的吧?”

“哈哈!”齐嫂子爽朗的一笑,“妹妹既然不和嫂子藏着掖着,那嫂子也不兜圈子。

对于冰糖葫芦的方子,嫂子也有意要买,你今天过来的目的,嫂子心里也清楚。”

“既然如此,嫂子是打算分开来聊,还是一起聊呢?”木婉将茶杯放回桌子上,微笑着问道。

齐嫂子:“分开聊也可,一起聊也行,但看妹妹的了。”

“那就分开聊吧。”木婉果断地说道,“冰糖葫芦的方子,我的报价是六十两,嫂子以为如何?”

不如何!

齐嫂子打心眼儿里觉得这个价格有些高。

可她不是那种不会变通之人,像刘婶子那般,一个闷棍便将后面的发展给打死了。

她略微沉吟了一下说道:“六十两一个方子,确实不便宜。

可熬糖浆确实是个技术活儿。不瞒你说,我暗地里曾经试过几次的。只可惜,都以失败而告终。

所以,这样看来,六十两有似乎合合理。”

“只不过”她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像熬糖这种技术,光有方子恐怕是不行。”

她当初就是偷偷试过,不是糊掉了,就是挂不住。

她实在是不舍得将没有糊掉的糖倒掉,便添了些水,把红果儿放进去煮。

于是乎,她店里便多了一道糖水红果儿。

也是因为这道糖水红果儿,才将店里的生意带的红火起来。

可她心里清楚,这不是长久之计。

糖水红果儿的做法实在是太简单了,假以时,别人也会琢磨出来的。

于是,她将目光瞄向冰糖葫芦。

这位齐嫂子还真是不一般呀!

有经商头脑,心思缜密。想来,她以后的生意想不红火都不行。

木婉心里佩服不已,面上却是一派淡然,微笑着问道:“所以,嫂子的意思呢?”

齐嫂子很干脆地给出了一个价格,“四十两,另外你过来亲自指导我熬糖浆。”

木婉整了整衣袖,慢条斯理地说道:“看来嫂子是早有打算了。”

“那妹妹可同意?”

木婉轻笑着说道:“我亲自教嫂子熬糖浆可以,可这价钱却是不能接受。四十两,实在是太低了。”

齐嫂子心里嘀咕起来了。

敢这样直截了当地拒绝自己,难道就不怕她在后面的生意里为难她吗?

所以说,这个姑娘要么是傻,没有考虑倒后果。

要么就是心里有底气,不怕她后面的为难。

究竟是哪一种,她不想去细究。只想达到自己的目的,“五十两,这是我最大的底线了。”

再多,我便不要了。

木婉抿着嘴笑了,一脸为难地说道:“嫂子这话着实让我为难了。”

若是同意了,违背了自己的心意。

若是不同意,那便是谈崩了,后面的生意,那就没有那个心了。

她再次见识到了齐嫂子的老辣。

齐嫂子很爽快,“在商言商。无论今天谈得结果如何,你们以后该怎么相处,还是怎么相处。”

这件事即便是谈砸了,也不好影响后面的生意的。

木婉点头,“嫂子心宽阔,木婉实在是佩服。”

齐嫂子摆摆手,“啥心宽阔?不过是想得开而已。

怎么样,妹妹觉得我的提议如何?”

木婉问道:“嫂子这是打定主意给五十两?”

齐嫂子态度很明确,“对,就是五十两。”

“我答应了。”木婉笑着点头。

答应了?

齐嫂子眼睛一亮,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同时,心里有些后悔,若是自己多坚持一会儿,或许四十两也可以。

木婉只当是没有看到齐嫂子脸上神色变化,笑着继续说道:“五十两成交,我也可以教你熬制糖浆。

直到你学会为止。方子不会再卖到第二人手里,但是”

齐嫂子眉头一挑,还有但是呢?

第一零一章谈生意(二)

齐嫂子好整以暇地看着木婉,但是什么?

木婉淡笑着说道:“但是,我自己是可以制作的。”

什么?!

齐嫂子的眼睛都瞪圆了,你先前的意思是说。

六十两,你以后便不会再做冰糖葫芦了?!

也是,方子都卖了,还做冰糖葫芦做什么?

可现在

总不至于,她主动给人加银子吧?!

再者,木婉若是做冰糖葫芦的话,还有她的份儿吗?

那她买这个方子有什么用啊?!

可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若是自己反悔的话

其实,也不是不行。就是她有些张不开这个嘴。

木婉抿了两口水,见齐嫂子脸上的神不住变幻着,就是没有开口反悔。

便继续说道:“不过,嫂子放心。在你这边冰糖葫芦打出名堂之前,我是不会做的。”

“说话算数?”

木婉笑着说道:“那就要看嫂子的了。若是你相信,那便是真的。若是不信,那就当我什么都没有说。”

齐嫂子拧着眉头沉吟了一会儿,点头说道:“好,我信你!”

木婉点头,“既然嫂子如此爽快,那我也不墨迹。

拿笔墨过来,我将方子写给你。”

“现在?”齐嫂子有些意外。

“对呀,总该有点诚意不是?”

齐嫂子玩笑道:“妹妹不担心我赖账?”

木婉反问道:“嫂子是那样的人吗?”

她顿了一下后,玩笑道:“即便是嫂子失言了,你的店不还在这儿吗?”

总不至于为了那五十两银子,生意都不做了吧?

齐嫂子笑呵呵地去准备笔墨纸砚。

木婉将毛笔沾满了墨汁,可要提笔时,尴尬了。

她突然想起来,自己从来没有看过这个朝代的文字。

应该和她生活的那个时代的字长得不一样的。

她若是写出了与这个朝代不一样的文字,被当然鬼画符是小。

被当成妖怪,一把火给烧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她的美好生活才刚刚开始呢!

齐嫂子问道:“你怎么不写?”该不会是反悔了吧?

“呵呵,嫂子。”木婉红着脸说道,“那个,我来说,你来写吧。我的字实在是没法儿见人的。”

噢,不是反悔便好。

齐嫂子笑着摇摇头,“这有什么呀?我的字也不好看。”

木婉摇头道:“我的字不是不好看,那是没法儿看。写完了,你都看不懂。”

齐嫂子尴尬地抽了抽嘴角,“让妹妹见笑了,嫂子我认识的字呵呵,不多的。”

木婉脱口而出:“那更要自己写啦!”

随即解释道:“嫂子,你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

我只是想说,你若是用了只有你自己看得懂的方式记下来。

以后,即便是方子被人偷了,也看不懂不是?”

齐嫂子点头,接过笔说道:“行了,我听你的。”

嗔怪地瞪了她一眼:一堆的歪理!

“就这样简单?”齐嫂子拿起方子,吹了吹上面未干的墨迹,不可置信地问道。

你以为有多难呀?

木婉笑着说道:“嫂子猜得没错,这关键是在熬制糖浆的火候上。多一分便会糊,少一分便挂不住。”

“嗯,这话我信。”

当初她可是试了很多遍的。

木婉笑着说道:“嫂子,既然这件事说完了,那我们便说一下另外一件事吧。”

皇上要在鸣山县见行宫的事已经板上钉钉了。

来来往往人多,她便想到卖早餐。

也不做太复杂的,就馒头、稀饭、骨头汤。再配上几道时令的小咸菜。

凭着她的手艺,生意定然会红红红火火的。

木婉趁着过年那几天,带着小雅四处转了转。

根据她们二人的考察,木婉便相中了路边的一个没有人住的小院子。

那小院子不算太大,但分前后院。前院做生意,后院住人,正合适。

而且,那里的位置也不错。

俞县这边的人上工时,大多数都会经过这里的。

一打听,这个院子不属于青牛村,是隔壁青山村的。

更巧的是,这个小院子的主人便是齐嫂子。

木婉打听小院子的事也没有背着人,齐嫂子也是听说了。

“妹子,问一句不该问的。”齐嫂子笑着问道,“你打算用这个院子做什么生意?”

既然知道不该问,还问什么?

木婉心里好笑,可面上却丝毫不显,“嫂子放心,我绝对不会做一些伤天害理的生意的。”

涉及到商业机密,她是不会随便透露的。

齐嫂子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既然是这样,那我便放心了。

那座院子,是齐家的祖宅,我可是不想毁在我的手里。”

“嫂子查问,也是应该的。”木婉淡笑着说道。

齐嫂子点头,“妹子脑子灵,嫂子实在是佩服。”

“不过是一些小聪明而已。”

齐嫂子问道:“那妹子打算出多少银子?”

木婉:“既然是嫂子的祖宅,我也不好强夺了去。只想着,租上两三年的,不知道嫂子可答应?”

租?

她还是头一次听说呢!

不是说没有见过人租院子。只是做生意的,谁不希望把那地盘儿紧紧地攥在手里的?

待生意红火起来了,地盘儿却没有了,找谁哭去呀?

齐嫂子:“这可不是小事,你确定?”

木婉笑着点头,“那是自然!我若是没有想清楚,怎么好登嫂子的门呢?”

“既然妹子心里有数,那我也不多说了。”免得招人烦。

齐嫂子认真地想了想后,说道:“一年八两银子,如何?”

单独就那个小院子来说,二两银子一年足以。

可木婉用来做生意,那就另当别论了。

木婉说道:“嫂子,八两委实有些多。你也清楚,要想支起摊子,那院子可是要一顿拾掇的。

这样吧,五两如何?”

“五两?”齐嫂子有些意外,她以为木婉会给三两,或是四两呢!

木婉解释道:“我用来做生意,虽然会尽量保持院子的原样儿,可总归是有所改变的。”

因此,五两银子,也算是合适。

齐嫂子抿了一口茶,沉吟了一下。

低声问道:“你打算租几年?”

第一〇二章上门

木婉想了想后说道:“三年。”

三年?

齐嫂子意外地挑着眉头,她以为木婉至少会说十年八年的。

怎么也想不到,木婉会只要三年。

“三年,你确定?”齐嫂子还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三年足以!

她就是冲着行宫的建造来的,再者,三年也足够她打出名声了。

她的目标是县城,州府,甚至更远的京城。

这个小院子不过是一个跳板而已。

所以,她只要三年的时间。

她笑着点头,“这件事我是深思熟虑过了,还希望嫂子能够成全。”

齐嫂子抿了抿嘴,终是点头说道:“既然你心里清楚,嫂子也不多说了。

明天,你过来教我熬糖浆时,顺便去衙门将合约写了。”

两个人的字都拿不出手儿,实在是不好意思见人。

正事儿谈完了,两个人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心大好下,话便多了起来。

齐嫂子起泡了一壶菊花茶,又捡了几样小点心。

木婉毫不客气地说道:“嫂子,你今天做豌豆黄了吗?上次回去,都后悔买少了。”

一句话让齐嫂子笑得合不拢嘴。

“哎呦,你还真是有口福,恰好今天就做了。”

“嗯,甜而不腻,好吃!”木婉拿起一块儿,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一连吃了三块儿才停手。

自己做得出的点心被人喜欢,没有人会不高兴的。

这一高兴,说话就随意了,“感你这是来我这里蹭吃蹭喝来了。”

木婉抿了几口菊花茶,笑着点头,“嫂子说对了。我可是惦记好长时间呢!

回去后,我和小雅都喜欢吃。过年的时候,都没有舍得拿出来待客。”

“瞧你那没有出息的样儿!”齐嫂子笑着斜了她一眼。

木婉也不恼,只是“咯咯咯”的笑着。

“对了,嫂子,上次领着我过来的那个小男孩儿,你可认识?”木婉问道。

“哪个小男孩儿?”木婉进店时,她光顾着心虚了,哪还有心思注意到其他的?

木婉:“他说他叫季昭。”

“哦,你是说小昭啊?”这个孩子她还是有印象的。

“他和李婶儿,就是我们铺子里帮工的那位婶子,很熟。

他经常过来买点心,这一来二去的,便认识了。”

木婉不动声色地继续话,“看他的行为举止都颇有章法,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妹妹好眼力!”齐嫂子有着生意人的圆滑,夸人的话那是顺口便来。

“我听李婶子说,季家是从京城来的。季老先生,就是季昭的祖父。

曾经在京城里做过大官儿呢!好像是是什么大学士的。反正官职不小。”

“是吗?”木婉的眼睛顿时一亮,就像是一个一直在森林里游走的人,终于碰到了可心的猎物一般。

这亮光看的齐嫂子心惊跳的,“妹妹,你这是有所打算?”

季家若是因为她的几句话,惨遭毒手,那真是罪过了!

木婉一愣,“嫂子你那是什么眼神?”

弄得自己像是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齐嫂子咽了咽口水,绞尽脑汁,半天挤出一句话,“妹妹,季老先生可是好人呐!”

“嫂子你这是什么话呀?”木婉哭笑不得,“你觉得就凭我这小胳膊,能对人家那条大腿如何?”

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不管他为何落魄道如今这个地步,可人毕竟是曾经的京官儿。

自己一个小老百姓,能奈人家何呀?

“不是”齐嫂子还是不放心,“你刚才的眼神实在是太吓人了。”

就跟那狼见到似的。

还真看得起她呀!

木婉很想翻一个白眼儿,可为了形象,硬生生地忍住了。

“嫂子,你就把心安安稳稳地放在肚子里吧。

我还没有那捅破天的本事,更不会随意做坏事的。”

笑话,我还想安安稳稳多活几年呢!

齐嫂子狐疑地点点头。可还是忍不住劝道:“妹妹,钱多钱少的,够用就好了。”

千万别起那些歪心思。

就这样,木婉在齐嫂子不放心的眼神中送出了门。

为了不让木婉走上歧途,特意给木婉包了一包豌豆黄。

似乎,木婉有的吃了,就不会起什么歪心思一般。

木婉高高兴兴地卷着东西走了。

误会便误会吧,得到实惠是正经的。

“林姑娘!”季昭拉开门,看着门外的木婉和小雅。

先是愣怔了一下,随即了然。

木婉颔首,笑呵呵地说道:“冒昧登门,是我们打扰了。”

“林姑娘哪里话,快请进!”季昭侧,将人让了进去。

“哥哥,是谁来了?”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儿,蹦蹦跳跳地跑了出来。

小女孩儿穿着一红色绣着折枝海棠的长袄,头上别着一对精致的珠花。

眉清目秀,唇红齿白。

一见到木婉和小雅两人,连忙规规矩矩地站直子,屈膝行礼,“季雨见过两位姑娘。”

“季姑娘。”木婉和小雅连忙回礼。

只不过,人家季雨的礼如大家闺秀一般,标准优雅。

木婉和小雅,尤其是木婉的礼,根本不成样子。

这样说吧。

如果人家季雨的礼是正品的话,那小雅便是高仿,而木婉只能进拼多多的那种。

好在木婉脸皮厚,不会将那些东西放在心上的。

“这两位便是林家姑娘。”季昭适时的介绍道。

“林姑娘里面请。”季雨侧让开。

木婉笑着颔首回礼,“是我们冒昧了。”

季雨说道:“是哥哥无礼在先,理应他上门去赔罪的。

只可惜,我们二人来俞县不久,对这边不熟悉。”

“季姑娘来刚来俞县不久?”木婉趁机问道。

季雨声音清脆地回答道:“是啊!祖父离京以后,先带着我们四处游玩了一番。后来才到了这里的。”

木婉语气诚恳地感叹道:“季姑娘和季公子游历四方,见多识广,真是令人羡慕呀!”

“不过是多走了几个地方而已,让姑娘见笑了。”一个浑厚的声音从游廊下传过来。

木婉心下有了,哟,终于见到正主了。

第一〇三章宴请

醉仙楼雅间里,好酒好菜摆了一大桌。

木婉带着林清樾和小雅,一起宴请章良、刘树、丁四以及李壮四人。

林清樾端起酒杯站起来,笑着说道:“章大哥,刘爷,丁爷”

“哎,哎,等等,等等。”刘树笑着摆手打断。

笑着聊侃道:“为什么在章良这里,就是亲切的章大哥。

到了我们这里,就客气疏离的这个爷,那个爷的了?这可不公平啊。”

林清樾一愣,随即感激地冲着刘树一礼,“刘大哥给我林清樾面子,是我的荣幸。

既然如此,那我便厚颜了。章大哥,刘大哥,李大哥,丁四哥。

今天您四位能给你们姐弟妹三人面子,清樾心里十分感激。在此,我敬四位大哥一杯,先干为敬!”

说着,一仰头,将酒杯里的酒干掉了。

章良和刘树都端起酒杯了,李壮和丁四也不好拿乔,也跟着端起了酒杯。

一杯酒下肚后,气氛也络了起来。

林清樾又倒了一杯端了起来。

章良笑着按住他,“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们都是职责所在,你不必如此。

难得大家齐聚一堂,都随意一些,说些轻松点的话题。”

刘树挑挑眉,眼角的余光不由得在木婉和章良两人上转了一圈儿。

随即垂下眼帘,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对于章良的回护,林清樾若是不接着便不知好歹了。

“好!”林清樾从善如流地点点头,“几位大哥能捧场,清樾感激不尽。有什么不周的地方,还请多担待。”

木婉笑着站了起来,“伐木场时,份上对几位大哥有所隐瞒,是我的不对。这杯酒,就算是给诸位大哥赔罪了。”

她面色坦然,语气真诚,让人不忍心为难。

不过,刘树三人的目光不自觉地投向了章良。

章良紧紧地攥着衣袖下面的手,不让自己的神色有一丝的异样。

笑容轻松地说道:“行,我们接受你的歉意了。也不必逞强,随意便是了。”

说着,端起酒杯示意刘树他们一起,一饮而尽。

木婉也不含糊,眼睛一闭,也将杯子里的酒给干了。

那股辛辣的液体顺着喉咙流下去,呛得她眼泪差点出来了。

真特么地难喝!

刘树笑着问道:“林姑娘没事吧?赶紧吃几口菜压一压。”

木婉赧然地笑了笑,“没事,让几位大哥见笑了。”

丁四嘀咕道:“一个姑娘家,逞什么强啊?不是告诉你随意便可了吗?”

木婉喝了几口茶,压下喉咙间的火辣,笑着说道:“那不是为了表示我的诚意吗?”

你以为我愿意喝呀?

“这顿饭就已经够诚意了。”章良笑着说道。

醉仙楼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进来的,一顿饭下来,没有个十两八两的,绝对下不来。

更何况这雅间儿,有银子都很难订到的。

显然,木婉为了这顿饭,是费了不少的心思的。

刘树笑着说道:“是啊,若是介意,我们便不会来了。

其实,在山上的时候,我们已经看出你的女儿了。”

不过是看破没有说破而已。

木婉这次没有逞强,笑着说道:“以茶代酒,敬各位大哥。”

感谢大家给我留着面子。

几杯酒下肚后,气氛更活跃了。

李壮喝酒上脸,几杯酒后,脸便红了,“今天你要是不说,我还真不知道你便是伐木林子里那个卖馒头的小伙子。”

丁四也跟着摇头,“我也没有看出你是女儿。”

转头看向章良和刘树,“你们是怎么看出来的?”

章良不由得和刘树对视一眼,无声地笑了笑。

端起酒杯,“都在酒里了,干!”

“干!”

丁四和李壮也随之举起了酒杯。

这其中,林清樾也陪着干了几杯。

丁四是个心里藏不住事儿的,“对了林姑娘,你租下齐家的那个小院子,打算做什么呀?”

那天木婉和齐嫂子去衙门里签合约,正好被他给碰上了。

这个木婉倒是没有隐瞒。

主要是以后还有需要他们关照的地方,“做早餐”

“卖馒头吗?”李壮两眼放光。

吃过木婉蒸的馒头,别人做的馒头根本入不了他的口。

就连她娘蒸的,都觉得不好吃。

“当然有!”木婉点头,“不仅如此,还会有骨头汤和小菜儿。”

丁四有些大舌头地说道:“哎呦,听起来不错。到时候我一定去。”

“我也去!”李壮大声附和道,“不用喝骨头汤,就是馒头就小菜儿就很不错。”

木婉笑呵呵地说道:“好啊,欢迎两位大哥去捧场。”

她转头对刘树和章良说道:“你们也要多多捧场才是。”

两人笑着点头答应,“一定会的。”

林清樾起替两人将酒杯满上,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道:“几位大哥千万别替我们三人省着,敞开了喝,敞开了吃。”

丁四和李壮喝得舌头都大了,两人的酒壶里的酒却没有动多少。

菜也没怎么动筷。

刘树笑着说道:“你放心,我可是不会亏待了自己的。”

章良则是关心道:“我听说,林姑娘将冰糖葫芦的方子给卖了,是因为这个早餐铺子?”

章良以为,木婉是因为手头紧,缺银子才卖方子的。

木婉:“算是吧。要cāo)持这个早餐铺子,所以没有那么多的精力。”

“也好!”章良沉吟了一下说道,“开个铺子能安稳一些。”

总比走街串巷要好的多。

刘树抿了一口酒,把玩着手里的杯子,“林姑娘选择在那个地方支起摊子,是听说了皇上要给四皇子建造行宫?”

若是真刀真枪起来,章良恐怕不是刘树的对手。

无论是手上功夫,还是动脑子这方面。

可他为何要表现的如此平庸呢?

此人心思缜密,城府又深,木婉不敢表露出太多的表。

就如同她一直假装不知道那天真正救了自己的人是谁一般。

“正是如此!”她笑着点点头,没有解释过多。

一来没有必要,二来,她今天请他们过来吃饭不过是个幌子,真正的目的是要想跟他们打听一个人。

第一〇五章遗憾

林清樾对木婉这种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的做法十分不喜。

这不,一有事便将自己给提溜出来了?

而且越用越顺手,一点都不带含糊的。

可无论林清樾心里如何不乐意,都得认命地顶是上去。

原因无他,外人眼里,他们便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再者,他是男子,总不好躲在女人的背后躲清闲吧?

他端起酒杯,笑着说道:“四位”那两位已经趴下了,可以忽略不计。

“呵呵,两位大哥,我们今天喝酒叙闲话,酒桌上的话都是哪说哪了,谁也不会当真的。”

也就是说,今天酒桌上的话,都是点到为止,谁都不要说出去。

干了这杯酒,就当是答应了。

谁反悔,谁是小狗儿!

刘树爽快地喝了杯子里的酒,以行动来证明他的立场。

章良也微笑着点了点头,饮尽杯中之物。

“多谢两位大哥!”一仰头,酒杯也见底了。

木婉心里有事,没有注意到小雅坐在那里长吁短叹的。

林清樾看不过去了,抬手屈指对着她那光洁的额头弹了一下。

嗔怪道:“一个小丫头,唉声叹气的。小心成了老太婆。”

小雅眼皮没有抬,还是一副恹恹的。

木婉诧异地看过去,“怎么了这是,心疼银子了?”

这一顿下来,确实不便宜。

将她们两人这段时间卖糖葫芦的收入,全部搭进去了。

黯然伤神的小雅终于有了反应,“心疼倒是有些,可还没有到那种心疼得说不出来话的地步。

没有了银子,我们可以再去赚回来的。”

哦?这倒是有意思了。

木婉揽住她的肩膀,好笑地说道:“说说看,是什么东西让我们小雅觉得比银子更重要?”

这家伙可是一个十足的小财迷。

林清樾也饶有兴致地看了过来。

“是章大哥。”

一句话,如晴天霹雳一般,彻底将两个人给炸晕了,简直是雷得外焦里内的。

木婉脸上的笑容一僵,试探着问道:“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林清樾微眯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冰冷,咬着后牙槽,“说!”

若是章良站在跟前,他定然会将他打得亲娘都认不出来。

看着他一脸正义温和的样子,竟然有这样龌龊的心思?!

小雅不过是一个不经事的小丫头,若是没有他的撩拨,小雅怎么会生出这样的心思?!

木婉看着林清樾一脸自家白菜被野猪拱了的神,便知道他在想什么。

强忍着嘴角的笑意,问道:“这话怎么说的?”

她相信,若是此时自己笑出声来,绝对会被毫不留的一顿狠喷的。

刚开始,她也确实被小雅这荒谬的说法雷到了。

可转念一想,便释然了。

小雅从来没有单独见过章良。

几次接触都是大家一起的。

即便是有什么心思,也不过是对英雄的崇拜而已。

只要好好引导,便不会发展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姐姐,我是真心觉得章大哥这个人不错的。”小雅一脸遗憾地说道。

林清樾咬着后牙槽问道:“他哪里好了?”真想将她的脑子敲开,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

小雅这个傻丫头根本没有感觉到林清樾语气里一片风雨来的冰冷。

如数家珍地说道:“章大哥个子高,长得也不赖。武功高强,格也温和。为人”

“你的意思是说,他就没有不好的地方了”林清樾恻恻地问道。

小雅歪头认真地想了想,果断地摇头,“没有,还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的。”

林清樾整张脸黑得都能滴出水来了,“既然你觉得他样样都好,那”

“那你有什么遗憾的?”木婉抢先打断了林清樾的话,“我们和章大哥也算是有几分交的。”

小雅头摇地跟拨浪鼓似的,“这还不够,我想让他成为我的姐夫。”

啊?

林清樾一脸懵bi),他都不知道听到这个消息后,该用什么样的表。

木婉则是愣住了,好半天才明白过来,自己就是她的姐姐。

她是希望章良能够成为自己未来的丈夫?

“你们那是什么表,我说得不对吗?”小雅不满地控诉道。

“不是,你这你这”木婉这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还好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更是庆幸自己刚才没有一时急说了不该说的话。

可他是真的被吓到了,心里现在还觉得有些恼火呢!

没有好气儿地低喝道:“真是盐吃多了。”咸到了。

自己的事还没有管好呢,竟然cāo)心这些有的没的。

小雅觉得很委屈,眼圈儿不由得红了,“我们虽然不是亲生的姐弟妹,可住在一个屋檐下。

跟亲生的没有两样。上面没有父母,只能万事自己cāo)心了。我关心姐姐,难道有错吗?”

“这个”林清樾被小雅噎得一愣一愣的。

只能求助地看向木婉。

小丫头不错,姐姐没有白疼你!

木婉被感动地一塌糊涂,只不过,有的事还是该说清楚的,“小雅,姐姐知道你为了姐姐好。

可是,咱也不能见到一个优秀的人,就觉得适合做你的姐夫不是?

我和章大哥接触,纯粹就是为了生意而已。至于其他的,我从来没有想过。”

“可若不是因为我们的家庭如此,你们两人也不会弄成有缘无分的局面。”

“这话是谁跟你说的?”木婉不由得拧紧了眉头。

是谁在小雅的耳边嚼舌根儿了?

千万别让我看到,否则

小雅不客气地翻了一个白眼儿,“这还用说吗?”

然后扬了扬脖子,“上次我们送章大哥和章大娘回去后,我便看出来了。”

别以为我小,什么不懂,便可以随意地糊弄我。

木婉好笑道:“你看出来什么了?”有这样一个敏锐的小姑娘跟在边,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

第一〇六章商定

木婉问完便后悔了,若是只有她们姐妹二人还好。

怎么就将林清樾给忘记了呢?

可惜,想阻止时,已经晚了。

小丫头声音嘎巴脆,“那天,我们卖完冰糖葫芦租马车回家,遇到章大哥在路边时。

我没有错过章大哥眼中一闪而逝的亮光,也没有忽略章大娘的。

可她听到我们家里的况后,那股子就不见了。章大哥是个孝顺的人。

他不会违背章大娘的意愿的。就如今天在酒桌上,他”

“好啦!”木婉及时打断她的话,让她继续说下去,不知道要扯多远呢!

“这些事都不重要,还是听我说说,我的打算吧。”

“姐姐是想说,关于铺子的事吗?”小雅诧异地问道。

木婉轻笑道:“今天不说铺子的事,我们说说季老先生。”

季老先生?

冰糖葫芦的草耙子不是已经拿回来了吗?

她想不出还和季家什么地方能扯上关系。

“那天在街上碰到季昭时,便觉得他的言谈举止与众不同。

所以,便想着去他的家里拜访一下。去了季家之后,见到一正气中透着儒雅的季老先生。

看到厅堂里那副颇具风骨的字,便更加确定了心里的想法。”

林清樾隐隐地猜出了木婉心中所想,可还是想要听她亲自说出口:“姐姐的想法是”

“想让你去拜他为师。”

轻轻几个字,直击林清樾的心房,震得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眼神复杂地看着木婉,心里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

傻啦?!

木婉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想去不想去,倒是给句痛快话儿呀!

“喂,林清樾,你到底是什么意见呀?今天,你也听到了。

那位季老先生学问是有,也没有犯什么事儿。所以,倒是可以放心地跟他接触的。

也许,他的格不是很讨喜,但这些都不算什么大事。

宦海沉浮,谁知道谁能笑到最后呢?”

再者,人在仕途上,谁还没有几个政敌呀?

“姐姐。”小雅惊讶地张大嘴巴,“感你那天见到季昭时,便有所打算了呀?”

“差不多。”木婉点头,“反倒是今天便下定了决心。林清樾,你这一副呆傻的样子,什么意思?

是不想去吗?”

小雅也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了过来。

林清樾摇头道:“我还是不去了”

不待木婉开口,小雅先跳了起来,“为什么?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哥哥,你若是错过了,以后定然会后悔的。”

林清樾点头承认道:“我明白,姐姐为了这件事,是煞费苦心。

可正因如此,我却不能去。我是家里唯一的男子,是顶梁柱。

我不能如甩手掌柜一般,将家里所有的事都丢给你们两个弱女子。”

更何况,你待我如此恩重,我更不能辜负于你。

“弱女子?”木婉好笑地反问道,“我们两个哪里弱了?!

再者,你若是真的替我们两人打算,就不能目光如此短浅。”

科举入仕,成为他们坚强的后盾,那才算是替她们撑起一片天了。

林清樾岂会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只是他们之间非亲非故的,他实在是不好意思让木婉供他读书。

木婉淡笑道:“我是生意人,唯利是图是我的本。

我在你上投注了多少,自然会在后收取多少回报的。

事关你的前途,无人能替你做的了主。一晚上的时间,足够你考虑明白的。

去还是不去,明天早上,我想听到确切的答复。哈”

她抬手掩口打了个哈欠,“时辰不早了,都早些睡吧。”

木婉的睡眠质量向来好,洗漱过后,倒头便睡。

林清樾却是睡不着了,他双手枕在脑后,盯着窗棂发呆。

与木婉初识到现在的场景,如过马灯一般,在脑子里不断地闪现着。

最初时,他要利用木婉一起走出大山。担心追杀他们兄妹二人的人就躲在暗处。

因此,即便是郎中说木婉没救时,他也没有将人丢弃。

不仅是因为当初一路走来的分,更是想要多一个挡箭牌。

可是如今

想起木婉为他所做的一切,心里有愧疚,也有庆幸。可更多的是感激。

心里酸酸涨涨的,他猜想,这定然是对木婉的感激之了。

不过,她有句话没有说错。

凭着她和小雅的财迷的样儿,定然不会对眼下的三瓜两枣满足的。

因此,只凭着他空有的一力气,往后肯定是护不住她们的。

想通之后,便不再纠结了。

闭上眼睛,睡个好觉。

睡梦中,嘴角还噙着一抹甜甜的微笑。

一觉无梦,翌早晨起来,木婉神清气爽。

她用力地伸了一个懒腰,然后起梳洗做饭。

刚将饭菜摆在桌子上,林清樾穿戴整齐地走了进来,对着木婉一揖到底,“姐姐,大恩不言谢!

后,上刀山,下火海,只要姐姐一声吩咐,我林清樾定当在所不辞。”

木婉笑着将人扶起,“没有那么严重的!又不是占山为王,打家劫舍。

哪里就需要你上刀山,下火海了?只是,你将来有出息后,姐姐求到你面前,别避而不见就行了。”

她的要求真心不过分。

“姐姐放心”

林清樾刚要表一表决心,就被木婉无地打断了,“赶紧吃饭吧。我对你的人品还是放心的。”

放不放心的,就那么一说。谁也不能未卜先知不是。

木婉再次踏进季家小院儿时,季昭就差将眼珠子瞪出来了。

季昭礼貌中透着客气,客气中透着防备地说道:“林姑娘,我们已经将冰糖葫芦的钱和草耙子还给你了。”

你还来做什么?!

季昭心里一凉,不会是看出了草耙子上面的异样了吧?

木婉微眯着眼睛打量着眼前的人,幽幽地说道:“你这样紧张,莫非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心虚了?”

第一〇七章抗压

“这你都看出来啦?”季昭脱口而出道。

“心虚”就差直接挂在你的脸上了,不是瞎子就看得见。

木婉故作高深地点了点头,“那你还不赶快坦白?”

季昭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其实,我也不是故意的。就是好奇那草耙子是如何扎起来的。

便将其拆开了后来,我又按照原样儿扎上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不时用眼睛觑着木婉脸上的表。

这个,她还真的没有注意。毕竟,她来季家是另有目的的。

不过,既然人家都这样说了,她也不能傻乎乎地承认自己不知道,“然后呢?”

“然后?”季昭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时间过去太久了,我都已经忘记了。

否则,您上次登门的时候,我必然会解释清楚的。”

你今天突然登门,我一害怕,就给想起来了。

木婉眼睛转了转,突然抿嘴笑了,“行,你既然如此坦诚,那我便不计较了。”

阳光下,少女白皙的脸颊泛着瓷白的光。眉眼弯弯,亮如星子。

季昭不由得看呆了,他从来不知道,一个人微笑起来,可以这样好看。

木婉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玩笑道:“你这样呆愣着站在这里,是觉得不应该这么快就不计较了?”

“不是,不是!”季昭胡乱地摆着手,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林姐姐!”季雨高兴地跑了出来,“你能来,真是太好了,小雅姐姐没有来么?”

说话间,季雨已经拉着木婉向院子里走去。

“呼!”看着两人的背影,季昭长长舒了一口气,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渗出来的汗珠。

自己都不清楚,刚才为何如此紧张。

季雨和木婉说话的空闲,偷偷地朝着季昭抬抬下巴,努努嘴。

我替你解了围,你该如何感谢我?

季昭撇撇嘴,懒得理她。

季雨却不依不饶地朝着挥舞着小拳头,别想赖账!

“哟,这便是林姑娘吧?”一个五十多岁的妇人迎面走来过来。

她的个子不高,穿绛紫色绣粉白梅花长袄。花白的头发整齐地别在脑后。

皮肤白皙,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容。

季雨笑嘻嘻地介绍道:“祖母,这便是我跟您提到的林木婉林姐姐。

林姐姐,这便是我的祖母。”

木婉屈膝行礼,“见过季老夫人,冒昧登门,实在是打扰了。”

季老夫人面带笑容,语气温和地说道:“林姑娘客气了,你不嫌弃我们院子简陋就好。”

木婉笑了,“老夫人将院子打理地清新雅致,充满温馨,木婉向往还来不及,怎么会嫌弃呢?”

两人坐下后,季老夫人抱歉地说道:“小昭那孩子淘气,给林姑娘添麻烦了。”

“老夫人您这话就让木婉无地自容了。”木婉低声说道,“季小公子”

“小孩子家家的,直呼他名字就好了。”季老夫人语气和蔼地说道。

“季昭品高洁,为人正直善良。我感激他还来不及呢!刚才不过是跟他开玩笑而已。”木婉笑着说道。

季老夫人:“小孩子,做错了事,就应该多教育教育的。”

“季老夫人您再说下去,我可是真的坐不住了。说实话吧,我今天来是找季老先生的。

不知道他是否有空,见我一面呢?”

季老夫人看了季雨一眼,“看看你祖父在忙什么?”

不大一会儿,季雨回来了,“祖父请林姐姐过去。”

季老夫人站起来,陪着木婉一起过去的。

木婉过去的时候,季老先生歪在竹椅上喝茶,手里卷着一本书。

见木婉和季老夫人走进来,他坐直子,将书随手放在旁边的小几上。

指着对面的椅子道:“林姑娘请坐。”

木婉屈膝行礼,“季老先生,打扰了!”

“不知道林姑娘你找老夫,有何事?”季老先生开门见山地问道。

木婉笑着说道:“冒昧前来打扰,实在是有一事相求。”

季老先生抿了一口茶,“不知道有什么事可以帮到姑娘的?”

他的语气客气中透着疏离。

木婉才不在乎他是什么态度,“俞县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

所以,对季老先生的事也有所耳闻。对您的学问更是仰慕不已。”

所以呢?

季老先生悠闲地端着茶杯,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虽说他辞官多年,可上那种上位者的气势,还是唬的人一愣一愣的。

若是一般人,早就坐不住了。

可偏偏木婉就不是那一般人的那一拨的。

她厚着脸皮坐在那里,跟个没事儿人似的,“我想让家弟拜季老先生为师。”

“呵呵!”季老先生微微一笑,“这恐怕让林姑娘失望了。

老夫闲云野鹤惯了,早就没有了收学生的心思了。”

拒绝地那叫一个干脆。

简直是一点面子都不留。

但是,没有关系,木婉脸皮厚,她从来不知道见好就收。

她笑着说道:“季老先生既然没有了收学生的心思,木婉也不好勉强。

只是,家弟为人勤快懂事,还请季老先生能给家弟一个到您边做事的机会?

您放心,家弟是个守规矩之人,绝对不会给您添麻烦的。

若是您觉得还算满意的话,就指点他几句,算是工钱了,如何?”

不如何!

季老先生气得直瞪眼,见过难缠,没有见过这样难缠的。

但他毕竟混迹官场多年,基本的修养还是有的。

“老夫没有帮别人带孩子的习惯。”这话说得那是相当不客气。

偏偏木婉就是一个抗压、抗击打能力特强的人。

她笑呵呵的,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对不起,季老先生,怪我没有把话说清楚,我弟弟已经十六岁了。”

不是孩子了。

嗯,年节过了,大家都长了一岁。

十六岁?

季老先生端着茶杯的手一晃,滚烫的茶水悉数溅到了手上。

可他像是没有察觉一般,“令弟多大了?”

木婉:“十十六岁,不是”

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吗?你的手都烫红了。

季老先生慢条斯理地抽出旁边的手帕擦了擦手上的茶渍,“明天带他过来吧。”

第一〇八章同意

这便是同意了?木婉狐疑地看着他,这变化够快的呀!

刚才还一幅信誓旦旦,没得商量的果决的样子,一转眼,便欣然同意了。

难道说,是被这滚烫的茶水烫得

呃,见季老先生眼珠子一瞪。

木婉动作比脑子快,在季老先生开口前,麻溜站了起来,“您放心,明天我定然会带家弟过来的。

还有,我这就去告诉老夫人过来处理一下您手上的上。”

话撂下后,便一溜烟儿的没影儿了。生怕自己晚了一步,季老先生便后悔了。

季老夫人过来时,季老先生坐在那里发呆。

季老夫人下意识地拧紧了眉头。

这个林姑娘到底跟老爷说了什么,让老爷如此心不在焉的。

要知道,自从老爷入内阁后,就从没有见过老爷如此失态。

人前人后都是一副风轻云淡,温和从容的样子。

“老爷!”季老夫人忍不住拔高声音喊道。

见季老先生回神,忍不住埋怨道:“您在想什么呢?我喊了你那么多声,都没有听到。

还有,都多大的人了,居然还毛手毛脚的,被茶水给烫到了。”

季老先生恢复了一派温和之色,低声安慰道:“夫人不必放在心上,小事而已。”

“都烫红了,还说是小事?!”季老夫人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小雨这孩子怎么磨磨蹭蹭的,拿个药膏都这么慢?!”

季老夫人心里着急,看什么都不顺眼。

“好了,真没事的。”季老先生笑呵呵地拍了拍老妻的手。

“你先坐下来,我跟你说点事。明天,林姑娘会将她的弟弟带过来。

若是资质还可以的话,我便想亲自教导他。你若是觉得在俞县待着没有意思,便带着小昭和小雨去各处走走。”

季老夫人一下子坐直了子,担忧地唤了一声,“老爷”

“呵呵。”对上季老夫人担忧透着不赞同的眼神,季老先生忍不住呵呵笑了。

不以为意地说道:“不过是带一个学生而已,你至于要那样紧张吗?”

季老夫人可不许他这样嬉皮笑脸地糊弄过去,正色问道:“老爷这是不甘心,对吗?”

季老先生哭笑不得地看着她,“夫人这话是怎么说的?我不过是一时兴起,想要见见这位被林姑娘夸得天上有地上无

的少年,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噗嗤!”季老先生说得一本正经,季老夫人却是被逗笑了,“真是没有想到,一个在官场混迹多年,连国丈王家的帐都不买内阁大学士,居然会缠不过一个小姑娘?!”

要是这件事被京城里的人知道了,够他们笑半年的。

季老先生顿时不乐意了,吹胡子瞪眼地说道:“谁说的?!谁说我歪缠不过一个小丫头了?

怎么说老夫也是出入官场多年的人,岂会被一个小丫头牵着鼻子走?!”

“好,好,好,是我说错话了。”季老夫人好脾气地安慰道。

“老爷能心宽广,不稀罕跟一个小丫头片子纠缠。你”

抬眼看到季雨和季昭脚步蹬蹬蹬地跑了过来,她连忙收住话题,招手道:“快将药膏给我。”

“祖父,您伤到哪儿了,可有大碍?”

“祖父,您没事儿吧?疼不疼啊?”

季昭和季雨同时开口问道,面上俱是焦急和担忧。

“成何体统?!”季老先生张开便骂人,“毛毛躁躁的,平时的那些规矩礼仪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两个孩子心里委屈,却不敢顶嘴,只能规规矩矩地行礼道:“祖父教训的是。孙儿记下了。”

季老夫人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你对孩子发什么火呀?他们也是关心你。

她不好当着两个孩子的面儿驳了季老先生的面子,只能在手上做文章。

涂抹药膏的时候,故意用足了力气。

“嘶”疼得季老先生龇牙咧嘴的,他不满地挥手道,“出去,出去,都出去。”

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祖母,祖父没事吧?”季昭小声问道。

季雨声音清脆地说道:“是啊,祖母,我看祖父的手都烫红了。”

季老夫人笑着说道:“没事儿,还能中气十足地吼人,能有什么事儿?”

三人渐行渐远,最后什么都听不到了。

季老先生知道,老妻后面的话是说给他听的。

可他没有动,甚至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祖母,您有心事呀?”季雨见季老夫人端着茶杯半天没有动一下。

放下手中绣了一半的绣品,走过来,乖巧地依偎在她的边。

季老夫人抬手摸摸她的头,笑着说道:“没事儿,祖母不过是闲着无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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