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豪俱乐部3·形形色色富二代 - xp1024.com
《富豪俱乐部3·形形色色富二代》


正文 第二章 酒会斗富

晚风徐徐,椰树像一个个迎宾小姐站在观景台边上,观景台周围的花盆里栽着应季花卉,景观灯已经打开,照得一号别墅就像是一位待嫁深闺的公主,神秘而又美丽。

别墅门口铺着一块大大的红地毯,上面停着被耀眼的钻石装饰得华美而奢靡的一辆跑车,那正是张绍杰新买的那部克莱斯勒ME412。张绍杰手里揽着一位身材娇小的女人正在那里向各位来宾打招呼,样子得意得就像得瑟。

郑逸群看着那女人有点眼熟,就问身边的宣萱问:“那女人是谁啊?”

宣萱有点不屑地说:“新科全球小姐朱咪咪啊。”

郑逸群不解地问:“朱咪咪?不就是闹出很多绯闻的那个吗?他怎么能为这样一个女人搞这么一场秀呢?米雪发现还不收拾他?”

宣萱耸了耸肩:“我也不知道他是为什么,咱们会所又不让记者进来,他这么做不是烧钱吗?”

郑逸群摇着头道:“我想不明白他到底怎么想,光为了显摆这辆车?”

宣萱回答:“管他呢,他这一场秀的花费估计够他们那个饮食集团半个月的利润了,花呗。”

“你这人怎么一点同情心也没有啊?”郑逸群斜睨着他。

宣萱看着张绍杰跟一个持外卡的煤老板握手,哼了一声:“你有同情心,叫人家喝几万块一瓶的酒?”

“为了山区孩子们的书本,让他们喝点怎么啦?”郑逸群幸灾乐祸地笑着。

宣萱用胳膊撞了他一下:“你真把自己当成劫富济贫的大侠啦。”

郑逸群回答:“总理不是说要让人民生活得有尊严,增加人民收入吗?我这叫用我的方法缩小贫富差距。”

宣萱瞪了他一眼,不知道是生气还是表扬。

忽然,他看见卢顺娟穿着一身豹纹装走了进来,正在四处张望,他赶紧对宣萱说:“你到一边去,别让她听出你的声音,以免凭空生出是非来。”

宣萱坏笑一声走开了,而卢顺娟的目光正好扫到郑逸群的身上。

卢顺娟走过来,笑逐颜开地就要拥抱,郑逸群赶紧闪开,一本正经地打着招呼:“卢小姐,晚上好。”

卢顺娟似乎并不生气,问:“你看我今天穿得漂亮不?”然后像蝴蝶一样,在郑逸群面前飞快地旋转一圈,她这么一旋转,郑逸群几乎看见她的内裤。

“还好,还好。”郑逸群心不在焉地应付着。

“什么叫还好啊?你给个评价。”卢顺娟不依不饶地纠缠着。

郑逸群没办法,说:“青春、活力。”然后顿了一下:“性感。”

“这还差不多。”卢顺娟做了个鬼脸,显得很得意。现在的女孩子真是奇怪,说性感跟说她风骚没有太大区别,她为什么如此高兴?

进口那里忽然有点轰动,郑逸群闻声看去,发现来了两个漂亮女人,仔细一看,正是目前红得发紫的两个当红明星,一个是正跟她富二代老公闹离婚的甄妮妮,另一个是刚跟帅哥演员文正闹出个空爆料的周洁。

“哇,我偶像来了,我去要签名。”卢顺娟撇下郑逸群跑了。郑逸群扭头一看,发现宣萱站在不远处正憋着笑看着他。

他瞪了她一眼,意思是你少幸灾乐祸。然后,他还没来得及看到宣萱的回应,忽然有人在他后面蒙住了他的眼睛,并闷声说:“你猜我是谁?”

郑逸群连猜几个名字对方都说不是,最后对方松了手,他才看清是杨维扬。旁边站着的是他父亲杨竹思,他马上向杨竹思鞠了个躬,说:“杨老板好。”

杨竹思拿出一张卡片塞到他手里,说:“这是中信高尔夫的十次免费果岭卡,有空儿带朋友去玩。”

郑逸群很不好意思说:“杨先生,您这是干什么?”

杨竹思说:“感谢你昨天给杨维扬搞到了装备,那是给他的最好的生日礼物。”

郑逸群很是吃惊,问:“杨公子,你生日怎么不说一声?”他顿了一下,疑惑地道:“不对啊?如果杨公子生日,电脑会提醒我们啊?”

杨竹思笑道:“电脑里的是阴历的,要一个月以后,不过我们家都习惯给他过阳历的。谁知道,这小子跑到这里玩了一个晚上游戏。”

郑逸群道:“这影响了孩子过生日应该是我向您道歉才对啊,您这是干吗?”

杨竹思道:“幸亏你给这小子和阿勇、阿丹搞到了装备,不然,可是闯大祸了。”

“怎么啦?”郑逸群问。

杨竹思看着杨维扬:“你自己跟郑叔叔说。”

杨维扬早没了刚刚蒙郑逸群眼睛的精神,有点像老鼠看猫一样看了看杨竹思,然后低声说:“本来,我跟阿丹、阿勇打算去跟几个朋友到西樵山跟人家赛车的。”

“哦。”郑逸群并不感到意外,以前他们也常四处飙车。

“接着说。”杨竹思的声音有些严肃。

“昨天我们不是因为你给我们搞的装备没去吗?结果,他们后来赛到广佛高速上出事了。撞毁两辆车,撞上三四辆,两死两伤。”杨维扬的声音越来越低。

杨竹思厉声地喝到:“还不向郑叔叔道谢?要不是郑叔叔,你还能在这里开派对?”

“郑叔叔,谢谢你啊。”杨维扬似乎有点不大情愿。

“你给我正经点。”杨竹思做出一副要踢杨维扬的样子。

杨维扬看自己的父亲真的有点急,赶紧做出一副好汉不吃眼前亏的样子,赶紧鞠了一躬:“郑叔叔,谢谢你啊。”

郑逸群道:“算了,小事,别难为孩子了,维扬,你赶紧找朋友玩儿去吧。”

杨维扬看看杨竹思,见他没反应,就小心翼翼地问:“爸,那我玩儿去了?”

“嗯,去吧,回家以后,把车钥匙交给你妈。从今天开始,你不准开车。”杨竹思严肃地说。

“好嘞。”杨维扬答应了一声,撒腿就跑得无影无踪。

杨竹思叹口气,对郑逸群道:“家门不幸啊。”

郑逸群赶紧安慰他,道:“他还小,不懂事,你就别这么吓唬他了。”

杨竹思说:“要不是你,昨晚的事不堪设想啊。好了,这卡你收下,一点小意思,我知道你们有纪律,不能送别的,这玩儿的事应该没问题吧。”

郑逸群不好意思地道:“你太客气了。”

杨竹思把卡赛到郑逸群手里:“你忙,我在中餐那边有应酬,我走啦。谢谢啊。”

看着杨竹思的背影,郑逸群忽然有些后怕,虽然昨天自己是无意为之,要是真弄不到装备,那后果……他不由得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熟悉的一些富二代基本上都到齐了,不过令他有些意外的是,这些孩子似乎都很熟悉,就连他想象不到能有交集的杨维扬,居然能搂着许赛雁的脖子跟她撒娇叫姐姐,李前林和洪如鹰能一聊聊上半天?

顾云飞也来了,他跟刘芳关系好像真的不大好,两个人虽然站在一起,却很少交流。倒是他和林晓伟似乎是很谈得来,还经常地相互打一拳,过去一问才知道,他俩是鹏城中学的同学。虽然不是同班,但是却是同届。

钟方如一直跟黄烈强面色忧郁地谈着什么,过去打个招呼,原来两个人谈的是这次黄烈强放弃学业的事情,钟方如表示惋惜,黄烈强则是既无奈又茫然,一直强调自己不懂经商,不知道怎么接受家族的企业。

他一转眼,又看见了约翰王等几个派对串子,他们肯定不是俱乐部方面出面邀请的,至于怎么来的,那自然是张绍杰这边的因素了,他叫徐新阳在一号别墅下面的上山的入口处设立了检查点,没有被邀请的会员是不能进入的,他们是怎么进来的?

于是,他悄悄找到徐新阳,叫他跟保安主任协调,要增派人手,注意防范。今天张绍杰的酒都是几万块一瓶的,被这些派对串子顺走一瓶可是不得了的。

不过,他一直期望的人却没有出现,那就是刘岳平,这两天会所里密密麻麻地传着徐中方的事情,不知道他能不能带来什么新的内幕。

他在人群里寻找着,却一直没有看到刘岳平。倒是看到许赛雁跟刘芳两个人在一个角落里窃窃私语,不停地向洪如鹰的方向看着,似乎是刘芳在给许赛雁出谋划策。

江小鱼也出现在这个场合里,只见她跟几个煤老板聊得正欢,估计又是在说她父辈的抗战史。说来也怪,最近流行国军的抗战史,八路军新四军的似乎没什么人感兴趣了。因为这个原因,那些个红三代红四代在派对里似乎也不讲这些东西了。更多的是商谈一些项目,似乎都是远离政治一心只向钱看。

那个正跟她富二代老公闹离婚的甄妮妮正跟一个似是而非的文化名人聊得起劲,她这种女人难道来这个地方不是为了认识富豪,而是为了谈文化?

倒是跟帅哥演员文正闹出隔空爆料的周洁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一会儿跟阿九聊,一会儿跟荣发股份老总庄凯瑞的儿子阿文聊,可是,眼睛却是总瞄着李前林,大概是想曲线救国吧?

直到酒会开始了一段时间,刘岳平才带着两个年纪跟他差不多的人走了进来,早有俱乐部成员通报了他的到来,于是,当他从门口走进来的时候开始有人鼓掌。

刘岳平显得宠辱不惊,一副一览众山小的样子,跟他熟悉的人点头示意。郑逸群注意到,当他的眼睛扫过在人群后面的许赛雁的时候,他的目光稍微停留了片刻。

郑逸群这么多年从事这个工作,自信是能做半个心理医生,对一般人,他很容易就能从他的形体动作看出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像刘岳平这样的人,他要是想掩饰自己的想法就要在自己的正常动作上加上一个掩饰的动作,而正是这个掩饰的动作出卖了他。

跟他来的两人郑逸群都没有见过,穿着比较时尚,刘岳平走过来一介绍才知道,一个是国土资源部姚司长的公子姚平原,另一个是北京大名鼎鼎的张老的孙子张安钊。

这两个人郑逸群虽然没有见过,但是听别人讲过,能量极大。特别是姚平原,在鹏城的房地产商那可是无人不知啊。至于张安钊,那更不用说,张老在鹏城有很多的手下,很多人的提拔都与他有关系,搞不好刘力刚的前途都在他的手里。

刘岳平环顾四周对郑逸群道:“这样的派对叫我来,似乎没什么意思啊。”

郑逸群低调地说:“主要是今天的酒比较好,平时咱们自己喝都舍不得,今儿有人撒银子,不喝白不喝。”

“几万块的有什么了不起,主要是看周围的人是不是搭调。”张安钊一副很无聊的样子。

郑逸群随着刘岳平的目光看过去,许赛雁正跟洪如鹰站在一起,他们面前正站着张绍杰和朱咪咪。不知道他们在一起谈什么,只见张绍杰偶尔夸张地笑着。

张安钊似乎也那见了朱咪咪,对姚平原说:“你丫是不是想把她弄到自己床上去?”

姚平原鼻子里哼了一声:“彼此彼此,别猪八戒照镜子只看见别人黑。”

“大庭广众之下,注意你们的身份。”刘岳平提醒着,姚平原和张安钊脸上露出一丝会心的微笑。

相对于某些富二代,郑逸群还是相对喜欢这些官二代,不管他们脑子里想的是什么,至少在表面上没有某些富二代那么张狂。

郑逸群走到一边,冷眼看着大厅里的这些人,准确地说,就是这些二代们——官二代和富二代们。

先说李前林、林晓伟这些富二代,伴随富一代的老去,富二代正在开始从他们的父辈手里接过财富的掌控权,有的已经成为一些规模很大的民营企业的少帅。这些没有经历过创业辛苦的年轻人,能够将父辈的事业支撑下去吗?富二代会不会成为秦二世?

再说刘岳平、张安钊、姚平原这些官二代,他们现在也进入了官员的阶层。所谓官二代,顾名思义,即父辈当官,子女继续当官。但是子女当官往往是在父辈庇护下才戴上乌纱的。就像刘岳平,年纪轻轻的就做了处长,这要是普通百姓家的孩子,怎么会有这样的机会?大多数可能连个公务员都考不上吧?

虽然刘岳平没有介绍姚平原和张安钊的职位,但是,看他跟他俩的那个态度,他俩的级别也绝对不会低于他,甚至可能会高一些。

再想想孙甜甜那样的穷二代,他们可能是城市下岗工人的子女,也可能是新一代农民工的孩子。他们的童年可能被高额学费阻拦在学校的大门之外,如今只能进血汗工厂,靠出卖体力拿到低廉的收入维持生计。像孙甜甜这样,能够读完大学,并能作为一个白领已经不错了,至少是她已经站在了改变命运的门口,如果昨天公事公办,她的一生就毁了。这就是昨晚郑逸群毫不犹豫地放掉她的原因。社会给穷二代的机会太少,如果有个杨竹思那样的富爸爸或者米雪那样的富妈妈,孙甜甜这类人的结果也许就不会这样了,至少她不会为了个钱包而差点身陷囹圄。

富二代、穷二代、官二代的三国演义刚刚开始,然而却是那样阵营分明,他们之间缺乏了缓冲,这是为什么?郑逸群想起了一个词:体制。

这个社会让各种二代生存环境各异,他们对自己的前途和命运也有着截然不同的感受。富二代从父辈手中接过财富,在社会竞争中跑在了前面;穷二代背着一身债务走上社会,空着两手去创业,无疑是输在起跑线上,以后也很难赶上;而刘岳平这样的官二代不但拥有财富,而且拥有权力,在一定程度上比富二代更胜一筹,看起来,未来的国家都是他们的,就连富二代以后都要仰仗他们的鼻息生活。是谁造就了这种三国演义的局面?

郑逸群站在那里,看着眼前的二代们,心情无比复杂。富二代拥有财富,官二代拥有世界,而大厅里的服务员们,却要为生存而低声下气,这就是这个世界,让人窒息的世界。自己也算是穷二代,只不过是现在有了一些机会。既然有了机会就要把握,不能让自己的下一代成为穷二代。

他正站在那里想着,忽然有人来到了他的身旁,他转头一看,原来是刘岳平,他问:“你那两个朋友呢?”

刘岳平向前翘翘下颌:“你看,扣女呢。”

郑逸群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到姚平原和张安钊正跟朱咪咪。于是,他问:“这女人这么受欢迎?怎么,姚公子和张公子这么有兴趣?”

刘岳平笑道:“看来你不怎么上网,这女人现在是圈内红人,身材一级棒,技术超群。”

其实,这些官二代也是普通人,他们也跟普通人一样有着共同的猎奇心理,只不过是他们身份特殊,很容易能够达到自己的目的。

看郑逸群有些疑问,刘岳平解释道:“他俩对这些女演员有兴趣,我不行。演艺圈是男女关系最混乱的圈子,男演员嫁不得,女演员娶不得,他们都是逢场演戏的高手。有过5年以上演艺生涯的男演员中,99%的性伴侣超过100个,1%低于100个。我希望他俩能牢记我的教侮,不娶不嫁演员。可是,他们根本不听我的。”

财富带来了自我价值感,这种感觉是如此美妙,但久而久之,一个人可能就会迷失,认为财富才是答案,而遗忘了自我价值感才是最重要的。在这样的派对上郑逸群首先要跟这些富二代们接触一下,了解他们的需求,其次,那些派对串子也实在是叫他不放心。

他在观景台上想了一会儿,约翰王忽然神神秘密地走过来:“郑经理,我在里面听到个事。”

“什么?”郑逸群问。

约翰王用手轻轻地摸着张绍杰那辆车,自言自语道:“哎哟,这么多钻石要多少钱啊?”然后,他环顾四周,见没有人,他说:“王光玉的财务总监马娜思跟康美电器的首席执行官林颐像是要策划起诉王光玉。”

“起诉他干什么?”郑逸群问。

“为什么要起诉王光玉?听说康美电器收到了王光玉的信,信里指责自从王光玉入狱以来康美业绩下滑,林颐领导的董事局管理不当。并要求撤销康美今年股东周年大会通过的一般授权,撤销林颐的公司执行董事及董事局主席职务,并提名王光玉家的两名亲属为公司执行董事。”约翰王道。

郑逸群呵呵地笑着:“这下子林颐还不生气吗?”

约翰王点点头:“就是啊,里面现在再传,康美电器对王光玉的起诉包括以前他在回购公司股份中,违反公司董事的信托责任及信任的行为,并追偿由上述行为导致公司所遭受的损失。”

郑逸群沉默了,康美在过去一段上演的一幕幕不乏戏剧性,老板王光玉意外入狱,空降兵林颐与康美老员工的磨合出现问题,家族企业与经理人文化的发生冲突,控制权的明争暗斗,散财与分权的矛盾,对资本的合纵连横,事情太多了。

郑逸群能想象得到,现在在牢里失去自由的王光玉、临危受命的林颐、半路杀入的资本,围绕着公司控制权正在的博弈。

但是,他还是淡淡地说:“这跟我们没关系,他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约翰王很失望地说:“他毕竟以前是俱乐部的股东,我以为你会关心这事呢。”

郑逸群摇摇头,表示他不关心,其实,他怎么能不关心?因为王光玉的俱乐部股份只是质押给升达地产的欧升达,并没有实际过户,这里面未来有什么变数都会影响到俱乐部的管理层次。

约翰王走了,郑逸群确实有点心神不宁,他打了电话给尹世双说了一下这事,她似乎也很震惊,说:“这事要是真的话可是有点麻烦,这样,回头我跟冷鸿海、郭正余、欧升达他们通报一下。”

本来俱乐部王光玉的股份应该早就过户的,那一阶段他一直在忙着横村地产上市的问题就把这事耽搁下来了。后来王光玉又坐了牢,所以这事也就一直拖着没办。现在他那边又出现这事,会不会影响到俱乐部这边呢?

郑逸群担心的不无道理,俱乐部股份的问题对人事的影响大,对未来的经营理念、经营策略都会有影响。俱乐部目前看似稳定,其实是在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一旦是出现了重大的变化,震动一定不小。

他正心事重重地在观景台上站着,张绍杰忽然走过来,看到他满面红光。郑逸群先发制人地问:“张公子,安排得怎么样,满不满意?”

张绍杰回答:“我非常满意,鹏城有头有面的人差不多都来了。麻烦你个事,等下找一个僻静的别墅,安排甄妮妮和周洁住下。”

郑逸群笑了:“一号别墅这么多房间,都是赠送的,随便叫她们住下不就行啦?”

张绍杰摇摇头:“不方便,你去安排吧。”然后又去招呼别人了,这个晚上他实在是忙碌,忙着和各色的女人打交道。

不方便,什么意思?难道你张绍杰还要来个暗渡陈仓不成?郑逸群心里想,但是,他嘴上还是说:“那好,我安排。”

张绍杰进了大厅,郑逸群用对讲机通知客房部安排好了两位明星的住处,并叫客房部经理把那栋别墅的床单换成新的。郑逸群了解这些女人,一个个都像童话里的嫩皮肤公主一样,十层被子下面的豌豆都能察觉出来。

人群中,甄妮妮和周洁不停地从一个圈子走到另一个圈子,不知道他们跟朱咪咪是什么关系。一转眼,他看见林晓伟在跟宣萱说什么,宣萱不时地捂上嘴,显得很开心。

忽然,他电话响了,京达地产老板洪利耀打电话给他:“郑经理,麻烦你马上给我定两张从香港机场去澳洲的机票。是我和我秘书的。要最近的班机,快。”

他有些奇怪,问:“你怎么这么急?回头我叫人选个好航班,订个头等舱多好?”

洪利耀道:“我跟你说吧,事情很麻烦,宝山区委书记张自江被双规了,我得出去避一避。我现在正在去香港的路上,对了,澳洲那边我只有一个朋友,他的能量也不是很够,到了澳洲有些事还是需要你协调啊。”

郑逸群回答:“放心吧,只要你有需要,打个电话就行。俱乐部在澳洲的能量还是不小的,有什么事你尽管开口,我照办就是了。”

“还有啊,我家那孩子刚跟许家小姐交朋友,我们那孩子老实,有些事你要帮我盯着点。他妈妈有些霸道,不讲理,我怕她在里面搞搞正,影响两家的关系,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洪利耀嘱咐着。

郑逸群回答:“我明白,我这就给你订机票,回头我叫会员部的宣萱小姐跟你联络,对了,要是订不到今晚的,是不是要在香港给你订酒店?”

“那是自然,你安排吧。要快。”洪利耀说。

看样子徐中方的事引起的不仅仅是官场的震动,这些跟官场有关系的老板都是惶惶不可终日。欧升达出去了,京达地产老板洪利耀也要走,这事越来越有意思了。

郑逸群很熟悉欧升达和洪利耀这两个人,他们本身都是优秀的企业家,正直,能干,但是,由于他们从事的行业决定了,他们必须从政府这个大批发商那里弄来土地,所以,他们不得不跟政府打交道。

郑逸群理解洪利耀目前的心情,也明白他现在是不得不走。他打电话叫宣萱从大厅里出来,叫她马上回办公室安排洪利耀的事情。宣萱有点不解,问为什么要这么急,郑逸群没办法告诉她洪利耀现在的处境,只好说:“你去办吧,他有急事。”

在中国,每一次权力的异动都会引起一场大的风波,什么时候权力的触角才能从市场里缩回去呢?郑逸群想到两个出去避风头的朋友,心里不禁有些戚戚焉。

不一会儿,宣萱打来电话,说夜里十一点四十五分有一班去澳洲的航班,但是只有经济舱,问怎么安排。

郑逸群回答:“只要是有位就赶紧安排他们走。”

宣萱嗯了一声,说:“我马上就安排。”

再过一会儿,洪利耀打来电话,说他们已经到了机场。

郑逸群问:“还需要什么帮助吗?”

洪利耀回答:“需要订酒店。还有,这次在澳洲时间估计不会短,总住酒店也不是个事,我想在澳洲买个房子,麻烦你帮我联系一个能信得过的地产经纪。”

郑逸群回答:“你放心吧,我会安排的。作为会员,你在澳洲那边有什么需要,只要是打个电话回来,我们都会把事情办妥,你就安心住下吧。”

洪利耀忽然有点迟疑地道:“郑经理,我还有个不情之请,这段时间有关张自江的事情麻烦你帮我留意着,我怕……”

郑逸群笑了:“洪老板,我们一个俱乐部,很难知道政府里面这些事的,即使是知道一点也是道听途说,所以,这个忙恐怕无能为力。”

什么事情可以答应,什么事情不可以答应,这里有一个度。世界上最难把握的一种东西就叫做度。如果答应了洪利耀到时候办不到,就他那个难缠的老婆就会叫你喝一壶了。

收了线,他走回大厅,谁知道他正看见杨维扬跟刘岳平站在一起,杨维扬像斗鸡一样看着刘岳平。而刘岳平则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他觉得情况有点不大对头,就走过去,问:“怎么回事?”

杨维扬忿忿地说:“一个晚上,他总拉着我许姐姐跳舞。什么意思嘛?”

“跳舞就跳舞,这有什么?你别胡闹。”郑逸群劝解着。

杨维扬似乎是很占理,态度强硬地道:“我许姐姐有男朋友了,他老跟我许姐姐跳舞什么意思?想横刀夺爱?”

刘岳平并不搭理他,只是淡淡地笑着,而他这个态度似乎更像是一种宽容。

郑逸群问他:“你没什么吧?”

刘岳平很平静地说:“没什么,这孩子嫌我跟许小姐跳舞跳多了。”

郑逸群问:“许小姐呢?”

刘岳平淡淡地回答:“跟刘小姐去洗手间了。”

杨维扬仰着头:“我告诉你,等下不准再跟我许姐姐跳舞。”

刘岳平有点不屑地回答:“这事是你能决定的吗?”这话有点火药味了。

杨维扬哼了一声:“信不信你再跳我揍你?”

刘岳平脸上带着轻蔑:“你以为这世界上拳头能解决一切问题吗?如果拳头能解决问题,你就动手好了。”

郑逸群赶紧打圆场:“算了,不就是跳跳舞吗?”

杨维扬瞪了刘岳平一眼:“我告诉你,别打我许姐姐的主意。”然后哼了一声,走到李前林他们那边去了。

郑逸群对刘岳平道:“小孩子,可能是平时跟许小姐关系比较好,想维护许小姐,别介意。”

“不是这样的,我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刘岳平声音不高,看起来有点司空见惯的麻木。

郑逸群问:“怎么回事?”

“就是看我们这些人不顺眼呗。在他们眼里,我们个个是欺男霸女的高衙内。”刘岳平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怎么会这样?”郑逸群问。

刘岳平轻描淡写地回答:“这些有钱人家的孩子就这样,天然地对我们有种仇恨,就像老百姓家孩子看他们也不顺眼一样,这就是所谓的‘仇官’吧。可是,他们不懂,仇恨只能带来恶性循环,而形成能够共享的共识是无论何种出身的人们都要面临的问题。”

“杨维扬这孩子还小,有点感情用事。”郑逸群说。

刘岳平有点轻蔑地说:“感情用事,可能有这个因素。但是,最关键的问题还在于他们心理不平衡,你看看这些富家子,一个个忿忿的表情。他们之所以有仇官心理,是因为他们日益担心,社会的优质资源将日益被我们垄断,他们会失去发财的机会。”

郑逸群头一次听到这种论点,事实是这样的吗?他不敢肯定,但是又不得不承认刘岳平说得有几分道理。

他还没来得及想什么,许赛雁跟刘芳走了回来。见到郑逸群,刘芳脸上流出了一丝兴奋:“你回来了,忙完了吗?”

郑逸群点点头,正好一曲舞曲响起,他向刘芳伸出手。

刘岳平也请许赛雁跳起来,但是,郑逸群注意到,他们在跳舞的时候,无论是杨维扬、洪如鹰还是李前林他们,都是一副冷冷的表情。

这个情形叫郑逸群心里有点一紧,这俱乐部里面看似歌舞升平,实际上这下面还是有很多的明争暗斗的。这些富二代看到刘岳平,心理肯定很不平衡。

平时,郑逸群看到那些富豪们跟官员的关系都很融洽,却没有想到,他们的下一代竟如此的不和谐,这是为什么?仅仅是因为一个许赛雁?

他一直在琢磨着刘岳平的那句话:“他们之所以有仇官心理,是因为他们日益担心,社会的优质资源将日益被我们垄断,他们会失去发财的机会。”看来,对于未来社会资源的占有,才是他们的矛盾所在。

美女也是资源,许赛雁虽然不算是美女,但是,对于刘岳平总是跟许赛雁跳舞,这些富二代心理还是有很大的不平衡。尽管许赛雁还不是洪如鹰的老婆,但是,现在对于圈子外的老鹰来抢夺他们盘子里的菜,他们还是表现出了一致对外的同仇敌忾。

现在,自己要处理好与他们的关系,这是一个很难平衡的事情,处理不好那就会两头不讨好。可是,你要是想两头讨好,就会失去所有。处理官二代和富二代的矛盾,这是一个麻烦事。

一曲跳罢,他走到正在角落里轻轻地谈着什么的顾云飞和林晓伟的面前,离开他们还有几步,他就打着招呼:“嗨,二位忙什么呢?”

提前打招呼是一种礼貌,走到跟前在打招呼很有可能让人家觉得你是在有意无意地听人家的谈话。

顾云飞笑道:“正在谈九方科技网络平台的建立的问题。”

“工程机械这种特殊的产品还要网络营销吗?”郑逸群问。其实,他是故意的,现在连避孕套都做网络营销,就别说工程机械了。

林晓伟呵呵地笑着:“这个自然要了,尤其是九方科技现在要开拓国际市场,网络销售平台尤其重要,这不,中海信科技园的创服公司还建议我搞英文版和法文版。”

“英文版是必需的,法文版有必要吗?”郑逸群问。

林晓伟微笑着:“有必要,非洲很多国家都讲法语。”

“你们这一代企业家,跟你们的父辈是有很大的区别了。”郑逸群感慨着。

“我们的压力也大啊,别的不说,就是处理跟父辈的经营理念上的矛盾就是个问题。”林晓伟也感慨着。

郑逸群哦了一声:“哦?在我们这些穷人眼里你们应该是很幸福的。父母给打好了基础,坐在办公室里,生意就来了,财富就来了,而我们这些穷人却没你们这么幸运。”

“外人是不了解我们的。”顾云飞道“就说我吧,当初我创办这个网站是想跟老爷子借钱的,可是,老爷子说什么也不借。”

“哦?”郑逸群有点不解。

顾云飞叹口气:“当时我跟他开口借款五百万元人民币创业的时候,老爷子无法理解为何我问他要钱叫借,他觉得他的钱都是我的,干吗还用借,而我觉得,我自己挣的钱才是我的。他说,借没有,要就有。”

“后来怎么办了?”郑逸群问。

顾云飞看看林晓伟:“跟他家老爷子借喽。可是,这也算是我借了老爷子的光,用了他的信用和面子。”

“那林总呢?你应该不会这么麻烦吧?你回来就接了班啦。”郑逸群看着林晓伟问。

林晓伟笑了:“麻烦一点都不少。我刚回来的时候,很闲,坐在办公室里也没人过来汇报工作,就是看看文件,签签字,公司大权旁落。跟老爷子一起打天下的几个人也没把我这个毛头小伙放在心里,还藏有私心,偷偷拿公司设备出去卖。这怎么能行?我于是在各个部门里安插亲信,收集证据,证据到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些人一并降职。”

“后来呢?”郑逸群问。

林晓伟轻笑了一下:“你想啊,这事震动能小了吗?他们找老爷子告状,闹辞职。老爷子叫我收回成命,我对他说,有问题现在不处理,等到公司做大了,再处理震动更大。老爷子没办法,只好亲自做那些人的工作,结果,还是有不少人走了。如此伤筋动骨也令公司很受伤,重新招兵买马之余,很多事情不得不亲力亲为,那一阶段,我不得不陷在琐碎的管理细节中。”

郑逸群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是啊,你们也不容易。来,为你俩的成功干一杯。”

在一般人眼里,好像林晓伟、顾云飞他们只是一群只会花钱的富二代,其实,他们有比常人更大的压力和烦恼,以及责任。

其实他们算不上含着金钥匙长大的一代,他们出生时,正是父辈开始创业之时,吃过苦。由于父辈没受到好教育,出于补偿心理,他们很多人高中前后就被送到国外留学,国际视野宽广。

由于他们父辈基本上靠制造业、建筑业这类的低端产业起家,思想比较守旧,如今他们想干点不一样的事业,让父辈给钱出来投资创业去很难得到支持。

“几位聊得这么开心?我可不可以加入?”不知道什么时候,刘岳平端着酒杯走了过来。

“这位是?”顾云飞问。

郑逸群赶紧介绍“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刘市长的公子刘岳平,市贸工局的刘处长。这位是林公子,这位是顾公子。”

三个人握手,碰杯。后来郑逸群才知道,这是历史性的一刻。

其实都是年轻人,到一起就有共同的话题,不大一会儿,几个人就熟络起来了。话题从徐中方被抓,到美国要中国提高汇率;从最近流行什么新车,到张绍杰怎么跟那个性感女人朱咪咪的女人混到一起去了,什么都聊。

顾云飞看着朱咪咪正在跟姚平原亲昵地跳着贴面舞,有些纳闷地说:“我很奇怪,她这样跳舞就不怕张绍杰吃醋?”

林晓伟冷笑着:“一个绯闻女人跟一个绯闻男人在一起,只能弄出更多的绯闻。”

刘岳平在一旁道:“一对新情人,两套破机器。”

顾云飞应和着:“使用频率都挺高的。”

三个人低声地坏笑着。

不管是哪个阶层的的人,性都是永恒的兴趣。

刘岳平忽然收拢笑容,对林晓伟和顾云飞说:“对了,最近市里要组织一批知名企业家的子女到中央党校进修,二位有没有兴趣?费用全部由市里支付。”

“说说怎么回事?”林晓伟似乎很兴奋。

“这样,你们聊。我还有事。”郑逸群适时地走开了。

市里有这样的政策?看来,关于富二代的培养问题正式进入了领导们的视野。年轻意味着新锐和突破。但现实也昭示,体制的力量更大。

郑逸群很理解目前政府培养富二代的举措,这种培训实际上应该是培养民营企业家接班人问题。改革开放至今三十多年了,老一代创业者逐渐走向衰老,辛苦创下基业要如何延续给下一代,就成为了他们必然要面对的重大问题。

现今这一代人尤其是富二代,他们的思想观念、价值倾向,以及行为方式,都与他们的父辈相差很大,他们之中大多数受到了良好的教育,知识面很宽,思想很开阔。但是,他们的缺点就是艰苦奋斗的精神比较欠缺。因此,对这一特殊群体进行重点教育培训还是很必要的。而政府现在开展教育培训的目的,就是要将他们从富二代培养成为创二代。

有人对这种培训颇有微词,说这是浪费教育资源,这是一种大大的误解。如果政府不有意识地做这种培训,任由这些年轻人带着缺点去继承家业,那么对经济的损害将是巨大的。

一个企业能否有个高素质、德才兼备的接班人,不仅事关企业自身兴衰,也与经济发展、百姓就业息息相关。有些人动辄就指责政府给富二代开小灶、有损教育公平的说法实在是狭隘。

毕竟,富二代里像林晓伟、顾云飞这样的佼佼者还是太少,即便是像李前林他们那样的不招惹是非的人,如果真是接管一个庞大的企业那也是勉为其难的。至于杨维扬、卢顺娟这样的孩子毕竟是还有很多,如果不加以正面引导,他们怎么能真正地承担起企业的重任?

更有人说,政府出资培养富二代不仅是充当裁判员,而且提前塑造了部分优势运动员的竞技能力。未来的竞争,表面上仍然可能是公平的,然而,不公平的种子,已经提前埋下了。这也是一种狭隘。

市场本身并不是那么自然而然的事物,而是人为选择的一种制度。让一个不怎么会游泳,甚至是对水可能有恐惧的人去驾驶一艘上面载着很多人的船去行驶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中,这本身就是一种不负责任。至于刘岳平在利用这种政策起到他收买人心的作用,那是操作层面的事,跟这个政策本身无关。

走过李前林他们身边,只听得杨维扬说了声:“汉奸。”郑逸群以为杨维扬是说别人,就回头看了看,结果,发现他说的居然是自己。郑逸群知道他为什么这样说,他很想反击,但是,他的身份决定他不能跟客人发生冲突。

于是,郑逸群走过去:“刚才还说我是你救命恩人,一转眼就成了汉奸了?说说看,我怎么是汉奸了?”

杨维扬眼眉往上一挑,说:“谁叫你把我许姐姐介绍给那个刘岳平了?”

郑逸群打趣地问:“原来是因为我跟他一起去请她们跳舞啊,我就纳闷,你们自己不跟许小姐跳舞,还不许别人请吗?”

“我们不会。”杨维扬明显的气焰没有刚才那么嚣张了。

“那你们为什么不学学呢?”郑逸群问。

杨维扬回答:“学那玩意儿太累,费时间,有时间我们还打游戏呢。”

郑逸群问李前林:“你也不会?”李前林摇摇头。

他又问洪如鹰,洪如鹰也耸耸肩表示不会。

郑逸群说:“你们啊,要学,你们现在过的都是上流社会的生活,交际过程中这都是必要的技能。”

“不想学”。杨维扬一只脚一颤一颤的,浑身乱抖。

郑逸群哼了一声:“要是不想学就别怪人家会跳舞的在你们眼前把女孩子抢走哦。”

洪如鹰赶紧问:“老大,你能教我们吗?”

郑逸群问:“你真想学吗?”

洪如鹰赶紧点头,他看看李前林,李前林也点点头。

于是他说:“好,从明天开始,我给你们上课,不准偷懒啊。”

杨维扬还是有点不服气:“我就是不学,看你怎么着。”

郑逸群笑了一下:“你不学拉倒,要是以后你也有女朋友了,要是被人家会跳舞的扣走,可别后悔啊?”

杨维扬有点急,问:“那很难学吗?”

郑逸群笑了:“什么事情只要你肯用心,自然就不难了。”

其实,这些孩子就是对交谊舞没兴趣,所以,不爱学,现在出现了一个劲敌,他们就想学了,所以,人都是逼出来的,这话绝对有道理。

正好,宣萱回来了,郑逸群招呼她跟孙琳琳和办公室另外几个女孩子过来,对她们说:“给你们个任务,教他们几个基本舞步。”

宣萱有点不愿意:“跟他们?一点都不会啊。”

郑逸群道:“你们教他们跳舞,等下我请你们宵夜。”

宣萱高兴起来:“那我要吃好的。”

郑逸群道:“只要我力所范围内,你们随便点。”

李前林在一边说:“我请,我请。”

说到这里,郑逸群忽然发现,心语没在他身边,就问:“咦,怎么没看见心语?”

李前林脸冷冷的:“不知道,谁知道她干什么去了。”

他这么一说,郑逸群还真有点印象,刘一晨的红酒品鉴会好像还没完心语就不见了,临走之前她跟谁在一起来着?似乎是个卖珠宝的,或者是个开医院的,总之,是个老头子。

几个美女分别带着李前林和洪如鹰、阿文他们学起来,看到他们笨拙的样子,郑逸群都有点好笑,他们的腿忽然变得不会走动起来。

看杨维扬站在一旁,郑逸群笑呵呵地说:“维扬,没有美女了,郑叔教你?”

杨维扬赶紧摆手:“不,不,我不学。”

郑逸群道:“你连飙车都敢,不敢学跳舞?”说着,伸手就去拉他。

杨维扬赶紧完后躲,郑逸群又往前去拉。

谁知,还没拉到他,他们之间忽然横进来一个人:“郑哥哥,他不学,你带我跳。”

郑逸群定睛一看,又是令他头疼的卢顺娟。

于是,他长叹道:“天啊,怎么又是你?”

卢顺娟俏皮地说:“又是我,怎么,你怕我啊?”

郑逸群指着杨维扬,说:“你把他基本步教会了,我陪你跳。”

“真的?”

“真的。”

卢顺娟向杨维扬勾勾手指头,说:“过来,姐跟你跳舞。”

说来也怪,刚才还百般不跳的杨维扬居然乖乖地走了过来,就像一只听话的小狗儿。

这世界真是奇怪,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他一转身,见徐新阳向他招手,他走过去,徐新阳问:“现在热菜不多了,你看怎么办?”

郑逸群说:“你去问张绍杰啊?”

徐新阳有点为难地说:“他总跟别人说话,我不好意思打扰。”

郑逸群笑了:“越是这种情况你去找他他越不好说什么。”

徐新阳走过去了,果然,张绍杰很痛快地就在新菜单上签了字。

徐新阳回来对郑逸群暗暗竖大拇指,意思是你真行。

对付张绍杰这种好面子的人,这办法是最灵的。一个面子,让他多花点银子是正常的。

很快到了捐款环节,开始还是波澜不惊,有一百两百的,也有一千两千的,可是,到了刘岳平的时候,他上去就捐了两万块。

这下子几个富二代急了,有捐三万,有捐五万的,捐完了还示威似的看着刘岳平。不过,刘岳平和姚平原、张安钊还很沉得住气。

尤其是卢顺娟,捐完了款还特地跑到刘岳平面前做了个鬼脸。

许赛雁和刘芳倒是很低调,一个人捐了三万块。

但是,当许赛雁捐了三万块的时候,郑逸群注意到,刘岳平开始有点不自在了。

当杨维扬说他自己捐十万的时候,郑逸群看见刘岳平沉不住气了,脸上有点一红一白的。但是,他还是一直努力地保持着镇定。

接下来是个小小的低潮,一些人一般也就是几千,甄妮妮和周洁也就是一人五千。看着大家基本都捐了,晚会司仪宣布:“张绍杰公子将捐款二十三万。”

下面有人鼓起掌来。

这个捐款是郑逸群事先跟张绍杰商量好的,消费的10%,但是别人却不明就里,以为张绍杰捐出的是真金白银。

本来,郑逸群以为这个活动就这么结束了的时候,杨维扬忽然走到刘岳平面前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刘岳平眼睛开始向洪如鹰这里望着。

洪如鹰举起手:“我捐三十万。”话音未落,全场一片哗然。

郑逸群明显地看到许赛雁向洪如鹰报以赞许的目光。这个细节刘岳平怎么能看不见?只见他跟张安钊和姚平原商量了一下,举起手,声音不高,但是很清晰地说:“我捐五十万。”

他这么一举手,郑逸群注意到,所有的富二代们都对他投以厌恶的目光,那样子就像看谁吃完食物后,嘴角还留着食物汁液的那种表情。

杨维扬的身体有节奏地晃着,有点像跳街舞,然后跟他这群朋友交换了一下眼神,大家会心地一笑,没有人再出价。

刘岳平颇有些得意地扫视着这些富二代,当他目光落在许赛雁的身上时,还是稍稍停留了片刻。这个细节怎么会瞒得住杨维扬?只见他用右手在腰部做了个竖中指的动作。刘岳平自然看见了,但是,他只是轻蔑地笑笑。

郑逸群知道,从今天开始,刘岳平们跟富二代们的梁子算是结下了,难道这两字仅仅是因为许赛雁或者是这次捐款?

肯定不是,这只是个导火索,其根源还在于这些官二代用权力占有了稀缺的资源,造成机会不均等,使公平的机制变得不公平了。而作为在经济上占据优势的富二代觉得自己受到了压迫,自然而然地产生了反抗的意识。

现在一些官二代都在纷纷布局,抢占各个层次的公务员位置,并借干部年轻化之机,迅速走上领导舞台,一般人士一辈子都不能实现的梦想,他们可以在一夜之间华丽转身,尽管可能只是一个毛头小伙或小女孩。

就说刘岳平和姚平原、张安钊这几个人吧,年纪轻轻地就掌握了实权,有些权力甚至对于企业来说事关生死,这让这些富二代们心里怎么服气?

还有,这些富二代的父母要做出多大的努力才能得到一张进入这个会所的卡片?而刘岳平们,只是因为权力,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在这个会所来去自如,而且花钱眼睛都不眨一下。

人们常说不怕富二代飙车,就怕官二代飙官,就是因为飙车和飙官的社会危害性有质的不同。飙车可能只对小众造成伤害,但飙官不仅会导致腐败,更会给大众的利益造成灾难般的损失。同时,这样的事情在社会上产生的恶劣影响更是不容低估。

刘岳平今天捐了五十二万,这钱不会由他自己出的,埋单的只能是冷鸿海,五十二万,大概是五百个在生产线上一天拼死拼活工作十四个小时的工人一个月的收入吧?

晚会结束后,李前林一定拉着郑逸群和宣萱、孙琳琳两个靓女去宵夜,于是洪如鹰、许赛雁、钟方如以及黄烈强、阿文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去了中餐吃晚茶。说来也巧,他们刚坐下,刘岳平他们三个带着甄妮妮和周洁走了进来。

阿文不无嫉妒地说:“看看,就是大明星见到这些纨绔子弟也是给面子的。我刚才去找人家跳舞人家都不赏光。”

李前林冷笑着:“你就是贱,这些女人都是靠身体上位的,你愿意给人家当替补?”

阿文轻轻地照自己脸上打了一下:“我就是贱。”

郑逸群对洪如鹰道:“你爸出国了。”

洪如鹰似乎很诧异:“他怎么没跟我说?”

郑逸群回答“他走得急,估计到了以后会打电话给你的。”

“跟谁去的?他秘书?”洪如鹰问。

郑逸群嗯了一声。

洪如鹰忽然站起来,对李前林说:“你们先点东西,我去打个电话。”

阿文看着许赛雁,表情沉重地说:“你呀,将来要是进了洪家门,怎么处理洪如鹰他妈跟他爸的关系就是个难办的事。”

许赛雁似乎并不介意:“他们的事情跟我有关系吗?再说,你就保证我一定要嫁给洪如鹰?”

阿文笑嘻嘻说:“我看刘岳平对你好像挺有意思的,你是不是动心了?”

许赛雁拿筷子打了他一下:“你瞎说什么?”

李前林噼噼啪啪地点了一堆点心,还特地给几个女孩子点了木瓜炖奶。郑逸群忽然发现,其实,他这个人还是蛮细心的。心语这个女孩子真是脑子搭错了筋。

许赛雁看着他,很宽厚地说:“前林,你对女孩子很细心,将来谁嫁你谁有福气。”

李前林一脸坏笑:“那你嫁我算了。”

许赛雁摇着头,说:“你有恋母情结啊,我比你大这么多?”

李前林笑道:“女大三抱金砖嘛。”

许赛雁给钟方如夹了一个奶黄包,道:“关键是我大你不仅仅三岁啊,对我,你就死了心吧,要不方如比你大三岁,你娶方如吧。”

钟方如低头吃东西:“别拿我开涮啊。”

李前林摇着头:“天不逢时啊,我真应该早生几年。”

郑逸群注意到,黄烈强坐在一边一直默默地喝着啤酒,好像心事重重的,就问:“黄公子,你怎么不吃东西?”

黄烈强淡淡地说:“没胃口。”

“家里的事情还是很麻烦?”李前林问。

黄烈强点点头:“很糟糕,自从我爸爸病了以后,公司里面一直群龙无首,内部一片混乱,资金短缺,银行又在催款。”

“有没有找银行谈谈?”李前林问。

“找了,他们很强硬,不但不贷款,还要求我们要尽快还贷。”黄烈强叹口气。

半晌没出声的许赛雁转头问他:“那你现在接下来准备做什么?”

黄烈强自己又喝了杯酒,心情看起来很压抑:“我也不知道,我是一个学历史的,让我突然间面对这么一个烂摊子,真是无从下手啊。”

许赛雁见他还要给自己倒酒,就说:“别喝了,你这种心情喝酒会伤身体的。”

黄烈强重重地吁了口气:“是啊,酒入愁肠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这么着,你们先吃着,我去观景台上透透气。”

说完,他站起身来就往外走。

许赛雁看看他的背景,对大家说:“你们慢慢吃,我去开导开导他。”

郑逸群看着许赛雁追了过去,对李前林道:“这位许小姐很是热心肠啊。”

李前林淡淡一笑:“别看她年纪不大,大家都把她当知心姐姐。她这人劝人很有一套,你瞧着吧,一会儿黄烈强就能开心起来。”

郑逸群问:“她真有这本事?改天得跟她学学。”

宣萱在一旁接了一句:“怎么?你想改行做社工啊?”

郑逸群正想回答宣萱,他忽然被门口进来的一对吸引了,男的是香港的珠宝商程伟群,而女的正式李前林的女朋友心语。只见心语紧紧挽着程伟群的胳膊,满脸幸福状。他们似乎没有看见坐在角落里的这群人,径直上了楼梯,看样子是去包房了。

郑逸群的这个动作自然也被其他人看见了,阿文对李前林说:“我上去打那骚货两耳光。”

李前林不屑地一笑:“你怕不够丢人不是?来,接着吃东西。”

李前林这个做法很是让郑逸群意外,这个年轻人在这个环境下能如此冷静,将来必成大事。

阿文接了个电话,说:“嗯,好,知道了。”然后放下电话,道:“宝山区委书记张自江被抓了。”

李前林看见这郑逸群:“郑经理,你似乎并不吃惊啊。”

郑逸群回答:“徐中方被抓了,接下来说不上会发生什么事呢。抓个区委书记算什么?”

阿文有些神秘地问郑逸群:“洪利耀去澳洲是避风头吧?”

郑逸群淡淡一笑:“你问我,我怎么知道他去干什么啦?”

李前林对阿文道:“你就别难为郑经理了,他是出名的嘴严。”

阿文看着郑逸群,笑道:“你这人就是天生的地下党,打死也不招。”

宣萱问郑逸群:“郑经理,我问你,假如有一天你真的被检察院传唤,问你一些俱乐部某些人交往的细节,你怎么回答?”

“我记性不好,什么事我也记不住。”郑逸群回答。他想了想反问:“你认为检察院的人会来问我们吗?”

宣萱笑了:“我就是想知道,你会不会当叛徒。”

郑逸群笑了:“我这人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吗?坐老虎凳,喝辣椒水那是绝对不招。”

宣萱问:“要是人家用美人计呢?”

郑逸群看着她:“要是美人是你,我一定招。”

孙琳琳傻笑着,宣萱问:“你笑什么?”

孙琳琳说:“我可以理解你们这是打情骂俏吗?”

郑逸群回答,严格地讲:“她这是挑逗。”

“去你的”,宣萱给了他一粉拳。

洪如鹰忽然走回来,脸色有点不高兴,他问李前林:“许赛雁呢?”

李前林回答:“她跟黄烈强说话去了。”

洪如鹰有些不快地说:“你告诉她,我走了。”

他这个电话打给谁?怎么会突然这样了?郑逸群心想。看样子,他跟许赛雁之间可能是出现了点问题,不然不会这样不辞而别。

正文 第三章 慈善捐款

“这几天跟那些富二代接触得怎么样?”这天吃早餐时,郑逸群又遇到了尹诗双,她马上就问。

郑逸群老老实实地回答:“初步有点了解,不过,离你要求我的还有相当的一段距离。”

“听说最后卢宇家那个小丫头对你挺有意思的?”尹诗双有点漫不经心地问。

郑逸群不知道她从哪里听到了这个事情,就轻描淡写地回答:“她也就是一时胡闹,闹一阵子没啥意思也就应该泄气了。”

“卢宇的意思是,这孩子以前没对啥上过心,突然对你上了心,希望你能好好地对待她,不要让她感到你明显地拒绝她,那样的话,她会回到以前的那种生活状态中去。听明白没有?”尹诗双看着郑逸群,眼睛里带着期待。

“可是,你们也不要对我抱什么信心,你们要知道,那孩子太磨人了。我怕我受不了。”

“我知道你有办法,我看好你哦?”尹诗双忽然来了一句颇像《武林外传》里闫妮的台词。

郑逸群苦笑一下:“我尽量试试吧,不过,你告诉卢宇,她要是逼得太紧,保不齐我要逃跑。”

尹诗双笑着:“行,我知道了。”

郑逸群问:“还有别的事吗?”

尹诗双问:“今晚是陈光定的慈善晚会吧?你们准备好了吗?”

郑逸群回答:“按照他的要求邀请了一些人,基本上都是官员。不过,会所里不准记者来的规定让他有点不爽。”

“他是想利用这次捐款达到点什么目的吧?”尹诗双问。

“不清楚,我就纳闷,一个搞拆迁卖废品的,总这么高调干什么?”郑逸群感觉这个人真的是很无聊。

尹诗双轻蔑地一笑,说“那还不简单?捐款是幌子,拿政府的项目才是目的。大奸似忠,大伪似真就是这个道理。”

“听说他很有一套,他这么做,媒体上居然没有一点质疑声音。”郑逸群补充道。

“怎么回事?”尹诗双问。

郑逸群不屑地一笑:“那还不简单?公关工作做得好,上面下了封口令,各媒体和网站不准发出质疑的声音呗?发现有质疑的声音各大网站马上封口,至于报纸和电视台,你是知道的,只要是上面下令,根本就不能有他的负面新闻。”

“看来这个陈光定还是有些邪门儿的。”尹诗双若有所思地点着头。她接着说:“不过我想,是怎么来的,只要他捐出来,做了善事,就是好的。”

郑逸群摇摇头:“那不尽然,贪官污吏、走私贩、毒贩子弄到了钱,只要将一些钱捐出来,就成了善人好人?就可以成为社会楷模?那么我们所生存的世界,就是一个婊子可以嘲笑烈女、流氓恶棍可以揶揄绅士、有钱就可以操控社会价值观的世界!”

“干吗这么激动?我不就是随便说说嘛。”尹诗双轻笑着。

“如果捐出来的钱越多就越善良,那么为富不仁的恶棍们从此就可以高枕无忧而且更加为非作歹了。”郑逸群还是有点愤愤不平。

尹诗双吃完了最后一口粥,道:“是啊,陈光定的当务之急,就是将自己的那些做善事的资金来源做一个合理解释,不然的话,虽然表面上看起来都是赞誉,实际上质疑越来越大。”

“不说他了,还有别的事吗?要是没事的话,我先回去了。”郑逸群看着尹诗双。

尹诗双也站起来:“哦,回头你来我办公室一下。”

到了尹诗双办公室,她拿出一个档案袋,说:“等下你把这个给刘岳平送去。”

“这是什么?”郑逸群问。

尹诗双笑了:“这个你就不要问了,你给他就行了。”

郑逸群用手摸了一下,感觉到里面不是钱,但是也不是什么材料,硬邦邦的。这会是什么呢?

他回到办公室,打了个电话给刘岳平,他很低声地说了一句:“在开会,回头我打给你。”

郑逸群把那个档案袋放进办公台里,回头看宣萱正在那里百无聊赖地喝着一盒牛奶。就问:“好像你最近没怎么去食堂吃早餐啊?”

孙琳琳在一旁道:“宣萱在减肥,已经好长时间不吃早餐了。你这当头儿的今天才发现啊,太脱离群众了。”

郑逸群很是奇怪,问:“你也不胖啊?减什么肥?”

宣萱白了他一眼:“你管得着吗?”

最近一段时间宣萱总是抢白自己,难道自己什么地方得罪了她?

郑逸群没再出声,开始看晚上的接待方案,今晚官员多,他们又非常讲究级别,安排上千万不能出差错。尤其是在座位的安排上,绝对不能出差错,要是市长跟副市长搞颠倒了,肯定会搞出不愉快来。

快中午的时候,刘岳平打来电话问郑逸群什么事?郑逸群说要送东西给他。他想了想说:“我今天很忙,先放你那里吧。”

郑逸群又问:“要不晚上你参加陈光定慈善晚会时我拿给你?”

刘岳平回答:“晚上不方便,有机会我打电话给你。”

什么东西这么神秘?其实,那档案袋只是用一条线连接着,并没有封口,只是,由于职业的习惯,郑逸群不能有这个好奇心。这有关于信任,尹诗双的信任,以及刘岳平的信任。

用心莫如直,这是郑逸群那个做教师的父亲经常跟他说的一句话。这些年,郑逸群一直深深地记住这句话,保持着自己的本性。

他叫宣萱联系了澳洲的朋友,让他找一个好的地产中介,然后打电话去找洪利耀。

刚才他跟洪利耀已经通了电话,现在他正在悉尼的一家宾馆里面睡觉,听得出来,他的声音比昨晚平稳多了。

也难怪,昨晚的行动算是仓皇出逃吧。对于洪利耀这样的人来说,平时养尊处优惯了,突然间经历这么一场惊吓,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洪利耀对郑逸群的安排很满意,说没想到现在在国外的感觉跟在国内差不多。郑逸群告诉他,要是在悉尼住腻了,可以去珀斯住几天,他有个朋友在那里做市议员,将来还有可能竞选市长,他要是去那里,会受到很好的接待的。

洪利耀连声地道谢,说他刚到澳洲人生地不熟的,要是没有俱乐部可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郑逸群这时候做到的只有安慰,他很能理解洪利耀目前的心情与处境,可是,对郑逸群来说,他能做到的也就是这些了。

在中国,你不跟官员不接触不行,可是接触了,一旦是对方出事,你又要跟着倒霉。这是一个悖论,也是一个怪圈。

不过,洪利耀还是关心洪如鹰跟许赛雁的交往,也难怪,养儿方知父母心,不管父母在何地对儿女的关心那是儿女都无法理解的。

洪利耀在目前这种状态下,对洪如鹰的婚事怎么能不关心?因为,他很怕自己出事,一旦是他出事了,洪如鹰再想找到合适的门当户对的女孩子就难了。

恋爱是两个人的事,婚姻却是两个家庭的事。门当户对,讲门第,讲出身,讲地位,核心是讲贫富,讲经济条件,如果核心价值观旗鼓相当难分伯仲,就可称为门当户对。而洪如鹰和许赛雁,正好符合这个条件。

不过,郑逸群却明白,这两个孩子并不愿意,只是因为家庭的原因,他们不得不做做样子。

中午例行巡视的时间,他在电脑上看看今天的客人,忽然发现许赛雁来了,因为电脑上只显示了她在西餐那里订了法国菜,他以为她跟洪如鹰有约会也就没在意。

可是,当郑逸群忙活了一个中午,坐着电瓶车经过西餐门口时,却发现黄烈强正蹲在一株树下呕吐,而许赛雁正在旁边关切拍着他的背。

这个镜头让他很是诧异,他下了电瓶车走了过去,问:“要不要找个房间休息一下?”

许赛雁回头道:“好啊。”

郑逸群招呼工作人员把黄烈强扶上电瓶车,送到桑拿会开了个房。黄烈强似乎喝了很多,一直在洗手间里不出来。许赛雁像个大姐姐似的,一直照顾他。

郑逸群叫桑拿部经理给黄烈强拿了瓶热的椰汁来,黄烈强喝下,感觉好了些,躺在床上哼哼着。

郑逸群问:“他怎么喝了这么多?”

许赛雁说:“心情不好呗。银行逼债,他跟银行又谈不拢,所以,中午我出面约银行的人来吃饭,他有点激动,喝多了。”

“谈得怎么样?”郑逸群问。

许赛雁摇摇头,道:“他书呆子一个,不知道有些话该怎么说,就知道喝酒。”

郑逸群看着黄烈强渐渐睡去,叹口气:“这么一个烂摊子丢给他,也是够难为他了。对了,最后银行怎么说?”

许赛雁说:“银行给了他三个月的期限,不然的话会起诉,然后强制执行。”

“三个月?三个月他能有起死回天的能力吗?”郑逸群不无担心地说。

许赛雁摇摇头,没说什么。

郑逸群问:“要不要再开个房,你也休息一下,这里我找个服务员看着就好了。”

许赛雁摇摇头,说:“我不累,郑经理,你忙去吧。”

走出桑拿会,郑逸群忽然觉得那里有些不对,这个许赛雁怎么对黄烈强这么关心?

人的一生或成功或失败。成功的,要么有个好爹,要么有个赏识你的领导,失败的,却是各有各的不幸。黄烈强应该算有个好爹,但是,他的这个爹留给他的却是一个棘手的热山芋。

其实,人们都说富二代是在蜜罐里长大的,其实,很多富二代的风光背后,是常人难以体会的压力。

就说这个黄烈强吧,他还真是憋屈,刚开始接手什么也不懂,他爸爸生病又很难帮上他。虽然他是文人,在工人面前还不能装得太熊。又不能高高在上,必须跟他们打成一片,又不能跟他们一样,必须比他们多出一种接班人的气质。郑逸群能想象出他现在所受到的压力。

不说他,就说洪如鹰,他的压力也不小。小的时候就被洪太拖去上英语课、钢琴课,每天的日程排得满满的,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快乐童年。洪太的家教很严,成绩要好,修养要好,还要跟着她去各种场合应酬,深夜回家来赶作业。

有一次洪如鹰喝多了,对郑逸群说:“我并不觉得自己因为家里很怎么怎么样就轻松。相反,我从小到现在一直都承受着很大的压力。比如说现在,我不仅要在公司管一摊子事,还要研究贸易、商务方面的东西。别人都有时间在打游戏、睡觉、跟女朋友玩,可是我每天必须在公司看文件,下工地去巡视,处理那些琐事。”

他说这话郑逸群太能理解了,因为有一次他就听见洪太这样对洪如鹰说:“你自己喜不喜欢很次要,那是自私的想法,重要的是负起自己的责任,做最适合自己的事。”

就像这次他跟许赛雁谈恋爱吧,他心里肯定是不愿意,可是,他又能怎么样?他的路早就已经被家长设计好了。

继承家业是父母给他设计的人生规划,他现在必须尽快了解公司,全面地了解环境和经济形势,打通人脉,这阶段的经历是今后全面接班的铺垫。

在别人看来,洪如鹰这样的富二代都是口衔宝玉出生的,他们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坐拥财富,面对父辈的产业,干得好是应该的,干不好就是纨绔子弟。可实际又是怎么样呢?在郑逸群看来这是一群与同龄人并无太大差别的年轻人,老百姓对他们的关注更多是出于对财富的神秘感,以及由此产生的好奇心。

许赛雁现在是一种什么情况呢?许家平时很低调,许荣杰和许太除了一些必要的重要活动才来会所,平时很少来。许赛雁来的时间也少,只是这几天突然多了起来。也许也是因为家里的压力,不得不来吧?

听说两家最近来往比较密切,许荣杰打算把自己一个家私大卖场的地拿出来让洪利耀开发,而洪利耀最近开发的两个精装修楼盘里的家私又都是许家的品牌。现在两家的合作这样密切,她跟洪如鹰的婚事也看起来是那么的合情合理。

可是,洪如鹰喜欢的那个女孩子许赛雁知道吗?而她自己又这么热心地帮助黄烈强合适吗?

郑逸群对别人看来这对合适的婚姻主角的未来并不看好,因为他能看出来,两个人的心思其实都不在对方身上。他们现在之所以在一起,主要还是做样子给大人看。

郑逸群忽然想起了香港一部很狗血的电影,两位老人给周润发订好了亲,就是利智,可是,周润发偏偏受不了老人的安排,跑到一个叫东东的快餐店给人家打工,去追求那个像男人婆一样的张艾嘉。那个情形难道不正像目前的洪如鹰和他那位心上人的状态吗?

至于像许赛雁的电影儿他还没想到,但是,一个女孩子如此关心另外一个男人,这里面总会是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理由。

像洪如鹰这样的富二代还算是好的,李前林的一个朋友阿丹就不是这样,他帅气潇洒,桀骜不驯。去年他结婚了,女方也是一位富家女,婚礼就是在会所办的,隆重而唯美,人人都嗟叹王子与公主的完美组合。

可是,郑逸群知道,他的注意力从来没有在老婆身上。结婚以后,他还是像以前那样上开心网找那些妖娆的美眉,白天大部分时间泡在会所健身,他懂得要有一个好身体;夜晚,流连在各种夜店,当然,他很少把美眉带到这里来,因为他怕被老婆发现。

当然,他的老婆发现过,哭过,闹过,抓狂过,崩溃过。他收敛过,但又反复了,如此,两人永远在玩这样的游戏。

洪如鹰和许赛雁将来会重蹈这样的覆辙吗?按洪如鹰的性格看起来不像,因为他听话。可是,他的情感会不走私吗?看起来他很喜欢那个漂亮的女孩子,他会怎么处理自己与许赛雁的关系?

晚上在陈光定的慈善晚会上,望着那些表情一个比一个严肃的官员,郑逸群对宣萱说:“你说这些人是不是不会笑?”

宣萱道:“他们不是不会笑,而是个个带着面具。”

郑逸群叹口气,道:“政府官员通用的形象标准应该是,西装加领带,严肃加稳重。他们就不能活泼一点吗?其实,老百姓很简单,什么时候当官的把自己当一回老百姓,百姓就会受宠若惊,很大方地夸你。中国的老百姓,对官员要求,其实很低很低。”

宣萱回答:“那不一定,忽然这官员中有个主动给老百姓笑脸的,人们还真得怀疑这张笑脸是不是为了沽名钓誉,心里肯定不自在。有这样的官员,都是老百姓给惯的。”

“嗯,有道理。”郑逸群点着头。他忽然想起了什么,问:“你没看见刘岳平吗?他说他要来的。”

宣萱摇摇头,表示没有看见。

“你说,这个陈光定今晚搞这么大的一个捐款仪式到底想干什么?”郑逸群问。

宣萱摇摇头:“不知道,但是,今晚这场秀,可是他拿出真金白银做的。”

郑逸群指着大厅背景墙那里一块用红绸子盖着的正方形物体,对宣萱说:“你知道那是什么吗?一千万元的现金,你说,捐款就捐款呗,开出张支票,他不是,他捐现金。”

宣萱冷笑着:“恶俗。不过这人够精明的,你看啊,他赚钱几乎都是和官员分不开的政府工程。通过扩大捐款,打造自己大善人的形象,到哪儿不是党政领导接见。见了领导问困难,哪有困难哪捐款。有了捐款换工程,赚了再捐款这么好的营销卖点,姓陈的那个再生资源利用有限公司还能少的了再生资源?”

郑逸群笑了:“可是,你看看这些官员,还抢着跟他合影。”

宣萱冷笑着:“姓陈的这叫捐款营销,那些官员就是他的营销对象。”

“你信不信,要是哪个贫苦家庭叫他捐款他肯定不捐。”郑逸群说。

宣萱回答:“这是肯定的,没有回报的捐款他才不会捐呢。”

郑逸群看着攒动的人群,对宣萱说:“你注意没有,今天的年轻人不少,而且应该都是官二代。”

宣萱问:“你怎么知道这些年轻人是官二代?”

郑逸群道:“你看,这里的年轻人里分为两种:一种是穿着庄重,说话小心,举止轻微的,这一类的一定是秘书或者是随从;另外一种,穿着得体,气质高贵,说话自信,举止随意,这些就是官二代。”

“我不信。”宣萱说。

郑逸群说:“那好咱们打个赌,我要是赢了,你请我吃宵夜。”

结果,按照郑逸群所说的特征两个人过去一问,果然,一个穿西装的是内地一个地级市的市长秘书,而另一个穿t恤的则是沿海一个市的团市委书记。虽然郑逸群和宣萱没好意思问他老爸是谁,但是,从他话里话外能听出,他父亲就是那个市的主要领导。

走到没人的地方,宣萱服气地说:“我服了,晚上请你宵夜。我就不明白了,有富二代这无可厚非,儿子继承老子的财富,这是理所当然的。然而现在让我想不明白,当官也开始世袭制了。”

郑逸群笑道:“你能怎么样?这些官二代有父母的荫泽和庇护,有独特的资源和优势,这样就能顺利进入官场,提前实现官官相承之梦。这就是这个社会,没办法。”

宣萱有点愤怒,低声道:“社会真的不公平。”

郑逸群笑了:“认命吧。”

宣萱正想发点感慨,两个人忽然看见刘岳平带着一个人走了过来。

“郑经理好,宣萱小姐好。”刘岳平看起来有点神采飞扬,眉宇间充满喜气。

“刘处长怎么来得这么晚?”郑逸群问。

“哦,北京叫老爷子去开会,我去机场了。”刘岳平回答。

郑逸群问:“怎么?老爷子那事定下来了?”

刘岳平赶紧摆手:“都是组织安排,党叫干啥就干啥。”

郑逸群看着他旁边那个人,那人看着你刘岳平大一两岁,气质内敛,目光却是露出难以掩饰的智慧,于是他问:“这位是?”

“这位是路刚。他爸你应该认识,路克杰。两位老爷子一起去开会,我们在机场遇到了,于是就把他也拉来了。怎么?开始一会儿了?”刘岳平问。

郑逸群回答:“没多大一会儿。对了,两位老爷子一起去北京,是不是中央有意思叫他们一起搭班子啊?”

郑逸群认识路克杰,以前他跟升达地产的老板欧升达来过几次,郑逸群知道,路克杰的口碑很好,也一直是市长的有力竞争者。这次他跟刘力刚一起去北京,看来是很有可能跟刘力刚一起搭班子。

刘岳平呵呵地笑着:“这个我也不大清楚,都是老爷子们的事情,我跟路刚只是来这里喝酒。”

郑逸群问:“陆公子在哪里高就啊?”

路刚很谦虚地回答:“不敢,我在省城工业大学读博士,刚毕业,还没有工作。”

哦?这让郑逸群很是奇怪,按路克杰的职位,给路刚安排个工作并不难,而且博士也可以在职读的。他为什么一直在读书,而没有就业?

“宣萱小姐,麻烦你个事,路刚没有来过这里,你带他去参观一下好吗?”刘岳平对宣萱说。

宣萱嫣然一笑:“好啊,请,路公子。”

“不敢,千万不要叫我什么公子,叫我路刚就好。”路刚赶紧纠正道。

望着二人的背影,刘岳平笑道:“这个呆子。”

刘岳平眼里的呆子一定是个单纯的人,郑逸群心想。

“对了,刘公子,那东西怎么办?”郑逸群问。

刘岳平想想,说:“走,我们去阳台上聊。”

这个阳台很大,上面摆了几张藤制桌椅,有几个人正坐在那里惬意地聊天。刘岳平和郑逸群走到阳台一角,这里离最近的人也有十多米,低声说话应该没问题。

两个人坐下来,刘岳平道:“郑大哥,以后我私下就这么叫你了,你也别老刘公子刘公子的,这样,你以后就叫我岳平吧。”

“那怎么好?不合俱乐部的规矩。”郑逸群回答。

“规矩不是人定的吗?”刘岳平笑吟吟地看着郑逸群。

“那好吧,岳平。那东西怎么办?”郑逸群问。

“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吗?”刘岳平问。

郑逸群摇摇头:“我没看。”

刘岳平道:“你回去看看吧。”

郑逸群迟疑地说:“不合适吧?”

刘岳平笑了:“合适。你知道吗?那个东西是那天我故意拿给尹诗双的,我告诉她,回头找一个她信任的人送给我,我心里就想知道她到底信任谁?结果,果然是你。”

郑逸群心里一惊,难道这算是考验吗?

他谦逊地笑笑:“难得尹总信任,也难得岳平信任。”

刘岳平拍拍郑逸群的膝盖:“郑大哥,就别这么客气了。你的人品在俱乐部那是人所共知的,我当然知道。”

“那些东西怎么办?”郑逸群问。

“你看完了再说吧。”刘岳平笑着,并不挑开这个谜底,“对了,麻烦你个事,明天下午,你要开着车库里那部车去下东部华侨城的停车场,到那里以后有人会打电话给你,他会给你些东西,你拿回来,带到你宿舍去。”刘岳平平淡地说。

“嗯,我知道了。”郑逸群回答。

刘岳平站起来:“好了,我进去了,里面还有我一些熟人,我去打个招呼。”

郑逸群看着刘岳平走进大厅,感觉到自己就像是接受了任务的余则成。

郑逸群重新走进大厅,他发现大厅里多了几个他平时熟悉的身影,心语、甄妮妮和周洁,心语今天身边的男人不是那天那个珠宝商程伟群,而是一个典型的官二代,据说是内地一个市长的公子,而甄妮妮和周洁则各自跟几个官员相谈甚欢。

他很奇怪,她们几个这样自由的出席这种场合经纪人不管吗?心语可能是要抓紧时间傍上个比李前林强的男人,可是,像甄妮妮和周洁这样的名演员,她们的行为居然可以身边没有经纪人陪着,这看起来有点奇怪。

郑逸群理解心语这样的女人,她不出名,以前虽然傍过马公子,但是,很有可能并没有捞到实惠。而前一阶段她跟李前林混,可能是因为手头暂时没有什么合适的人吧?现在,全国各艺术院校每年培养出来的预备役明星太多,各电视台的选秀节目又不断地推陈出新,因此,像心语这样的女人,即使是跟马公子这样的大人物混过,现在也不得不考虑自己的处境。

于是,像李前林这样的,老爸有上亿身家,自己每月也有十几万进账的富二代就成了她的临时驻足点,当然,她志不在此。她还是要在休养生息的情况下,关注着那些真正的富翁。

可是,甄妮妮和周洁这两个女人就让他不解了,按理说,她们的一切都由经纪人陪着才对,可是,这两次见到她们,并没有看到经纪人的身影,这倒是一件很令人奇怪的事情。

郑逸群以前替一些民企老板约过一些酒局,可是,那一般都是通过经纪人联系的,都有与被邀明星身价相称的陪酒价格。按理说,甄妮妮、周洁这样的女人的经纪人是不可能不懂规矩的,来俱乐部这样的地方他们是必须要过自己这关的,可是,并没有人跟自己联系。

甄妮妮和周洁会自己认识刘一晨和陈光定吗?显然不大可能,这里肯定是还有什么环节被自己忽视了。

一定要调查清楚这个情况,否则,一旦是出现了什么状况,而自己又不掌握,那可是失职啊。怎么办?他决定从张绍杰身上入手。直接问张绍杰显然是不合适,看样子要从一个跟张绍杰关系不错的人身上打开缺口才是。可是,张绍杰在富二代中属于人际关系不怎么好的,主要是他人太猖狂,一般人不愿意跟他来往,找谁能问出他,是谁介绍的甄妮妮和周洁参加他的派对呢?

对了,那天他似乎说过是女朋友的几个女朋友会来这样的话,难道那个朱咪咪会跟这两个一线明星是朋友?看起来不大可能啊?

不过,他的机会很快就来了,他发现刘岳平在跟几个官二代聊了一会儿,跟甄妮妮走到了一起,而且,两人谈笑风生,看来很开心。他忽然想起,那天晚上刘岳平是请了甄妮妮和周洁宵夜了的,去绕远问别人,为什么不直接去问问甄妮妮呢?

于是,他端着酒杯走过去,假装不看甄妮妮直接对刘岳平道:“刚才你说跟路刚是从机场直接回来的,可能还没吃晚饭吧,正好中餐那边来了些稀罕物儿,我请你们俩去品尝一下?”

刘岳平恍然大悟地笑道:“是啊,你不说我都忘了。”然后,他看看甄妮妮,问:“我看你也是不愿意在这个场合待着,要不然尝尝郑经理的稀罕物儿?”

甄妮妮倒是很大方,很爽快地说:“好啊,你等一下,我叫一下周洁。”然后,款款地向人群中走去,圆圆的屁股很是招摇。

刘岳平看看郑逸群:“你来得正是时候,我正想约她出去,还不知道怎么说呢。知我者,郑大哥也。”

郑逸群嘿嘿一笑,回答:“这是碰巧了。”

甄妮妮和周洁走过来,刘岳平对郑逸群说:“打电话给你那个美女,叫他把路刚带过去,这个呆子自己也不知道找吃的。”

周洁夸张地笑着问:“还有人啊?什么人啊?我一般不陪陌生人吃饭的。”

郑逸群笑了:“是路副市长的公子,路博士。”

周洁笑道:“那还差不多。”郑逸群心想,你装什么正经,是不是陪富豪们就要收费啊?

坐在中餐厅临海的一间包房的阳台上,甄妮妮不禁哇地一声:“哇,真是美啊。”

郑逸群笑道:“这间包房是整个中餐厅最美的一间,整个海湾一览无余,没有任何遮挡。”

周洁有点急不可耐地说:“郑经理,妮妮说有稀罕物,都是些什么啊?”

郑逸群淡定地笑着回答:“等菜上来就知道了。”

周洁看着刘岳平,问:“我在里面听说你爸要当市长啊。”

刘岳平波澜不惊地反问:“你听谁说的?”

“你是真不知道假不知道?人家都传,你爸是市长,路克杰是书记。”周洁似乎有点不满。

“不能吧?路克杰刚兼任副书记不久,这不符合组织程序吧?我猜有可能从外面调人做书记。”刘岳平分析道。

“不是不可能啊,今天陈光定请的人里北京的就不少,他们的消息都是蛮灵光的。”周洁这句话让郑逸群感到她是江浙一带的人。

刘岳平看看表,问郑逸群:“你的美女把路刚领哪儿去了?”郑逸群说快了,刘岳平然后才转头对周洁道:“北京那些人就是习惯了吹牛,以证明他们自己有料,其实,他们也都是以讹传讹。”

郑逸群在旁边解释道:“两位美女,岳平有张安钊那么可靠的消息来源,不用听那些京城小官的议论。”

“也是,我倒忘了这茬儿。”周洁道。

“对了两位美女,有些有奇怪,你们怎么跟个跑堂儿的弄到一起去了?”郑逸群忽然问。

“跑堂儿的?”甄妮妮有点没反应过来。

周洁似乎反应过来了:“你是说陈光定?你怎么管他叫跑堂儿的?”

郑逸群嘿嘿一笑:“你看他到处鞠躬递名片,跟我这跑堂的有什么区别?”

甄妮妮看看周洁,恍然大悟,忍不住笑起来,但是不忘了遮住嘴。笑了一阵子,她说:“郑经理真逗,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像。说到这个慈善晚会啊,我俩不想来,可是,我们下一部戏的导演张芳非要我们来。”

“张芳?就是那个有点胖的女人吗?”刘岳平问。

“怎么,你认识啊?”周洁问。

刘岳平摇摇头,淡淡地说:“不认识,看过你们上一部片子的宣传,所以对她有印象。对了,她叫你们来是想叫陈光定投资?”

甄妮妮切了一声:“那个葛朗台,想叫他投资?难。”

“就是,他叫我们来就是给他撑门面,根本没有投资的意愿。他要是有投资意愿,我俩也不会这么早就走啊。”周洁补充道。

“你们最近出席这类场合不少啊。”刘岳平显得很随意地说。

“吃饭、喝酒是中国人的面子问题,俗话说人情大过天,我们经常会碰到这种事情,尤其是这次张芳导演在北京打电话来,我们就更不能推辞了。”甄妮妮回答。

原来如此,这里并没有什么经纪人的介入,郑逸群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其实,我是不愿意参加这种场合的,我们在外面经常会遇到这种情况,我觉得还是要具体情况具体对待吧。如果是出于礼节,能去就会去,但是如果对方是有过分的要求,你自己感觉到不舒服,那就拒绝,没什么问题。像今晚那些人我就觉得很无趣,总是谈中央谁谁谁怎么样,某地谁谁谁怎么样,就不能谈点有意思的事情?”甄妮妮道。

“官员们就是这样,思维有点强迫式。”刘岳平淡淡地说。

周洁看着刘岳平:“你这人似乎就跟一般的官员不一样,你至少没有那种官气。”

“我这人一般是比较有人性,跟陈光定在一起的那些人是比较有党性。”刘岳平不苟言笑地说。

“呵呵”,两个女人笑起来,不过笑得还是很有分寸,毕竟是明星嘛。

正说着,路刚和宣萱走进来。刘岳平把他们介绍给两个女人,甄妮妮看着宣萱:“我真羡慕你,皮肤真好。人也漂亮,要是进入娱乐圈,哪还会有我们两个的饭碗?”

宣萱热情但不失礼貌地回答:“谢谢妮妮老师的夸奖。我就是一打工妹,当明星那是梦想。”

“新戏如果是在鹏城取外景的话,我和周洁联合推荐你客串各个角色。”甄妮妮笑盈盈地说。

“那太感谢妮妮老师和周老师了。”宣萱礼貌地回答。

菜上来了,首先上的是白汁龙虾海鲜酥盒。

“哇,色香味俱全啊。”周洁惊叫着。

郑逸群介绍道:“在饮食文化中常有因地制宜的特点,比如说法国生产葡萄酒,烹饪中也常用葡萄酒,而澳洲多茴香酒,就常用茴香酒做调料。所谓“白汁”,就是茴香酒加奶油汁,这两种混合不仅吊出龙虾的鲜味,而且使得口感更加润滑。白汁浇上去后,汤汁挟带着龙虾的鲜味,最后渗入了面粉和黄油烤制的酥盒中,它吸收了所有的鲜味,自然好吃啦。”

刘岳平温柔地问:“两位美女喝点酒吧?”

甄妮妮有点犹豫,说:“还是不喝了吧?等一下我们还要回华侨城的酒店。”

刘岳平笑了:“干脆住在这里算了。”

周洁边吃边说:“那怎么能行?我们的行李还在那里,没有换洗衣服啊。”

刘岳平笑了:“这事简单,等下叫郑经理安排。”

郑逸群笑道:“等下我叫人去你们房间,你们选好样式,量好尺码,然后传真到香港去,他们会连夜赶工,明早你们起床前,他们会用快艇送到。”

“这么好?”周洁似乎有点不相信。

“周老师,这是我们这里的一项特色服务。”宣萱在一旁道。

甄妮妮和周洁对视一眼:“既然刘处长和郑经理这么热情,咱们就喝点?”

周洁很爽快地说:“喝,谁怕谁啊。”

喝了一会儿,大家都有点微醺,刘岳平问甄妮妮:“我看你刚才怎么那么反感陈光定啊?”

甄妮妮说:“那个陈光定真的叫人烦死,跟我说话好像我能参加他的慈善晚会我必须感恩戴德,表现得无限光荣似的,最令我讨厌的是,他还说今天晚上是个历史时刻。什么历史时刻?我怎么没感觉到啊?”

周洁补充道:“我最讨厌的是他的发言,讲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做慈善的,经过了一个什么样的过程。简直就是痛说革命家史嘛。尤其可笑的是他让他儿子发言,那孩子估计也就是个高中生吧,还用英文发言,有翻译。真的是搞笑!”

刘岳平看着路刚:“以后老爷子要是有什么活动让你参加,你可以学学这个陈光定,用英文发言,你不是英文倍儿棒吗?”

路刚笑了:“你想让我出洋相是吧,这么丢人的事还是你去做吧。”

甄妮妮接着道:“我讨厌这个陈光定,还有一点,就是他那种暴发户式的显摆,说话大声大气的,震得我耳膜都疼。”

周洁叹口气,道:“你说,他要是把这钱投资给咱们,一部戏几个月就能拍完了。”

刘岳平冷笑着:“拍电影儿回收期长,他不会做的。他捐的这个项目是某市市委书记公子领导的团市委下面的一个基金会,捐完了这笔钱,他在那个市就畅通无阻了。回报可是几倍甚至十几倍的。”

“他这么做,就没有人看出来吗?”周洁问。

“官场就这样,都是心照不宣的事情。”刘岳平淡淡地说。

路刚似乎想说什么,却被刘岳平的电话打断了。

刘岳平看看手机,对路刚说:“是安钊。”

刘岳平接起来,嗯了两声,一股难以掩饰的喜悦在他脸上弥漫开来,然后他说:“好的,谢谢,回头我去北京,咱们一起喝两杯。”

放下电话,他对路刚说:“刚有了消息,你家老爷子调外省当省长了。”

路刚似乎并不吃惊,只是喔了一声,然后问:“你家老爷子呢?”

“代理市长。”刘岳平脸上的表情开始收敛,他回答。

这个消息自然是好消息,大家开始其乐融融地吃饭,不断地举杯相庆。就连路刚也开始话多起来,路刚虽然是书生,但是酒量并不差,喝起酒来颇干脆。看得出来,这个消息也是让他有些兴奋。

郑逸群并不觉得路刚这人像个官二代,倒是很像一个性格开朗的大男孩,只是,他的见解的确有见地。他跟刘岳平根本就是两路人,刘岳平太有心计,而他又是那么的单纯。同样是官二代,这两个人怎么如此不同?

过了一会儿,刘岳平又接到一个电话,不过,这次他走了出去,而不是像刚才的那个电话,当着大家的面就接了,看来这个电话很重要。

甄妮妮看着路刚:“路刚,我很奇怪,你这样的家庭,你怎么还能这样专心学问?”

路刚似乎有些羞涩:“我不觉得我这样的家庭有什么特别,我爸爸妈妈都是普通公务员而已,我也跟普通干部家庭没什么区别。”

“在大学里没有人追你吗?”周洁问。

路刚有点不好意思地回答:“我的档案上没填我爸爸的名字,我妈妈又没人知道。”

这句话从路刚嘴里说出来似乎是理所应当,但是对于郑逸群来说却是震惊无比,他在会所里见到的官二代多了,但是像路刚这样的本分的官二代他还真是少见。看起来,在鹏城口碑很好的路克杰的家教还是很严的。

“你毕业以后有什么打算?”周洁问。

路刚回答:“我投了几份简历给一些大公司,他们也面试了,有两家有意跟我签合同,我还没考虑好。是先去打工还是直接创业,因为我在大学里就拿到了两个发明专利,我很想试一试自己创业。”

“那你父母是什么意思?”周洁又问。

路刚回答:“我妈的意思让我进政府部门,说公务员有金饭碗,我爸说我要是进了政府专业就荒废了。”

他这么跟周洁对话着,郑逸群忽然感觉他还是一个纯粹的学生,很少有社会上的人那么复杂。

相对于比他还小一两岁的刘岳平,他更像是刘岳平的小弟弟。

正说着,刘岳平从外面走了回来,对郑逸群说:“郑大哥,麻烦你安排一下,我要去北京,你也要陪我去。”

“这个嘛,我可以安排你去,至于我能不能去我要跟尹总请示。”郑逸群回答。

郑逸群走出包房,把情况跟尹诗双汇报了一下,尹诗双考虑了一下,说:“他这次去事情一定不会小,这样,你跟宣萱一起陪着去,一旦是有需要紧急处理的事情,你可以叫宣萱去办。她在北京上的大学,比较熟悉。”

郑逸群回到包房,对刘岳平道:“没问题。你看明天的行程怎么安排?”

刘岳平道:“先吃饭,回头再说。”

郑逸群马上就明白,他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说。

果然,甄妮妮很会察言观色,说:“刘处长,我们吃饱了,谢谢你的晚餐。”

刘岳平也不客气:“那就不好意思,今天实在是有点紧急的事要处理。这样,你们要是这几天不走的话,就搬来这里住,一切费用我来处理。”

甄妮妮笑了:“刘处长太客气了,我们后天也回北京,我们回市里住方便一些。”

刘岳平点点头:“那也好,明天你们怎么走叫郑经理安排一下。到北京我们再联系。”

“好的,那你忙。”甄妮妮把手放在耳边,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样子忽然有点像一个调皮的小女孩。

宣萱很识时务地对郑逸群说:“你们聊,我去送一下两位老师。”说着跟甄妮妮他们亲亲热热地走了,样子就像是亲人。宣萱这点很是叫郑逸群佩服,她的沟通能力的确够强。不管是老老少少她都能很快交上朋友。

路刚道:“我也有点事,先走了。”路刚毕竟是在干部家庭长大的,能看出来事情来,他知道此时刘岳平跟郑逸群有话要说。

房间里只剩下刘岳平和郑逸群两个人,刘岳平叫服务员拿来一张纸,刷刷刷写了一个清单,然后递给郑逸群:“这些东西你马上去准备,有些俱乐部的展厅就有,有的没有,但是你也要想办法。”

郑逸群看了一下,发现主要都是些名人的字画、古玩,以及手表之类的东西。刘岳平说得不假,有几个人的字画俱乐部的展厅还真没有。而俱乐部里没有的,也就是说还真不好弄。

他说:“我尽量努力吧,不好搞。”

刘岳平笑了:“要是好搞我找你郑大哥干什么?谁不知道你神通广大?对了,你那个档案袋里面有两张银行卡,密码都是我生日,这个你是知道的。所有用度在里面支出,不够的话你再打电话给我。”

“好的,我这就去准备,你打算什么时候走?我马上安排机票。”郑逸群问。

“明天上午我有个会,咱们下午走。”

“下午让我去东部华侨城停车场的事怎么办?”郑逸群又问。

刘岳平沉吟了一下:“这样,回头我叫人跟对方联系一下,你明天早上去。反正也不远,耽误不了多大的事。”

这看起来像个谍战片,但是,这些官二代们做事哪个能不小心呢?

回到办公室,郑逸群把刘岳平的那个档案袋打开,发现里面是两张银行卡和一个移动硬盘,他把那两张银行卡放在自己的钱夹子里,把移动硬盘锁在存放会员指纹的保险柜里。然后打电话叫宣萱和孙琳琳都回来。

放下电话,他扫视了一下办公室,除了几个处理日常事务的女孩子在,大多数人都不在,会员部的人现在正是忙的时候,毕竟陈光定的晚会还没结束。

不大一会儿,宣萱和孙琳琳两个女孩一前一后的回来了。

郑逸群问孙琳琳:“陈光定那边的事还没结束?”

孙琳琳回答:“还要一会儿,头儿,今儿你有点反常啊。每回有这事你总是坚持到最后的,今天怎么提前走了?还带走了宣萱?你俩不是走私去了吧?”

宣萱冷笑一声:“跟他走私?我怕哪个古惑仔把我杀了。”

郑逸群抄起电话跟餐饮部经理和保安主任分别通了话,告诉他们自己这里有事,就不过去了,现场的事要处理好。今天那里官员居多,千万不要出什么岔子。

然后,他对宣萱说:“明天你跟我一起去北京出差。”

孙琳琳笑道:“是不是假公济私啊?”

宣萱问:“为什么要我跟你一起去?”

郑逸群问:“你怕跟我出差我趁机干什么坏事吧?”

宣萱白了他一眼:“借你一个胆儿。”

郑逸群笑了:“是尹总叫我跟你一起出差的,说你在北京上的大学,熟悉北京。”

孙琳琳在一边笑道:“借口,借口,绝对是借口。”

郑逸群把刘岳平拉的那个清单递给宣萱:“你们两个今晚把这些东西搞定。我自己亲自订机票。”

孙琳琳笑着说:“头儿,我也想跟你一起出差。”

郑逸群正色道:“你去找尹总,她批准我没问题。”

孙琳琳嘻嘻地笑着:“我知道,我去碍事。”

宣萱使劲打了她一下:“你废什么话。”

郑逸群摇摇头,说:“你这丫头片子,总嫌事情不乱。”

孙琳琳一听这话,马上得意起来,哼着:“我正在城头观风景……”

宣萱上去使劲打了一下她,两个人顿时闹成一团。

可是,郑逸群确实有点尴尬,他赶紧找个借口走掉了。

正文 第四章 冒牌女友

第二天一大早,郑逸群还在睡觉,刘岳平的电话就打来了:“一小时以后,你开车去东部华侨城停车场,停在F区,到时候会有人打你电话的。”

郑逸群匆匆起床,将自己收拾干净,然后到地下停车场开那部车子。

这部布加迪威龙虽然不是什么全球限量版,却也是郑逸群见过的最让人震惊的车子。这部蓝色的车子车身并不长。车的前脸是皇冠形水箱格栅,贯穿全车的车身中线上的突起,短头,大轮胎,以及EB标志、灯具等都是布加迪的传统,永远没有变动。每侧三个大灯看起来保守而时尚。

坐进去,却是最流行的仪表板和中控台连成一体的设计。镀铬合金的装饰条使得内饰显得非常高档和运动。七挡变速器以及面板上显示的“P、R、N、D、S”挡位,让郑逸群并没感觉到这是一部运动跑车。他打开发动机,出人意料,威龙却没有超级跑车的轰鸣声,却是比较安静,真是有点让人诧异。

他把车开出会所大门,保安向他露出羡慕的笑容。是啊,开车这样的车子,没有人不产生由衷的自豪感。什么时候自己才能有一部属于自己的布加迪?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摇起头来,对于刘岳平这样的官二代,想有什么车子那是很容易的事,但是对于自己这样的打工者想拥有这样的车子那是难上加难。

由于才八点多,东部华侨城停车场里车子并不多,他把车子开到F区停下,然后打幵车窗,呼吸着三洲田新鲜的空气。他很想听听音乐,没想到这车子几乎没有娱乐和消遣的设计,他想想也是,你总不能在时速超过400km/h时还操控CD或者摆弄GPS吧。

忽然有电话,一个陌生的号码。一个低沉的男声:“郑先生吗?”

郑逸群回答:“是的,我是。”

“那部蓝色的车子是你的吗?”那人问。

“是的。”他回答。

旋即,一辆黑色的广本停在他旁边,一个长得瘦小的男人下来,打开自己的尾箱,从里面搬出一个纸箱,然后示意郑逸群打开自己的尾箱,他把那只纸箱放进去,然后说:“拜托了。”

郑逸群嗯了一声,那人钻进车子飞快得离去,整个过程最多一分钟,迅速得就像地下党接头。

回会所的路上,郑逸群打电话给刘岳平,说东西拿到了。刘岳平道:“你找个保险柜放起来,回头我告诉你怎么处理。”

那里面会是什么,郑逸群纳着闷。

下了头等舱摆渡车,刘岳平微微一笑,郑逸群看出来,他的眼睛里闪烁着某种自豪。

刘岳平身上的香水气味淡雅舒服、若有若无,郑逸群不知道那是什么牌子,不过他相信,这位市长公子用的香水肯定是十分昂贵的,当然,这肯定不是他自己买的。

服务人员引导他们从舷梯直接进入机舱,两个身穿剪裁合体的空姐正微笑地向他们点着头

经济舱的旅客还没有登机,他们一行三人是通过机场VVIP通道直接登机的。刚才他们是在政务贵宾厅候的机,也就是所谓的VVIP。这是中央及各省市领导、国际国内商界名流等VVIP贵宾通过机场航空出行的专用贵宾候机室,也是政商界高层人士来往休憩之地,进行商务接洽、举办重要会议活动的场所。在这里VVIP贵宾不用排队就可以直接登机。郑逸群和宣萱是没有订头等舱的机票的,但是,刘岳平打了电话给某个人,之后他们不仅可以进入鹏城市的政务贵宾厅候机,而且航空公司的人还跑过来主动免费为郑逸群和宣萱升了舱。

这就是权力的威仪,如果不是跟刘岳平一起出行,即使是郑逸群和宣萱买了头等舱的机票,也不可能有资格在政务贵宾厅候机。

一个空姐带着职业性的微笑走过来问大家喝什么,刘岳平选择了茶,宣萱选择了咖啡,郑逸群摆摆手。的确,刚才在政务贵宾厅他已经喝了足够的茶,实在不想再喝飞机上质量低劣的茶包。

飞机在首都机场降落,来接机的是一辆京V牌照的奔驰R500,不过这车做了改装,在司机和后座之间加装了一块隔音玻璃。宣萱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刘岳平把玻璃升起,问:“这个靓女可靠吗?”

郑逸群回答:“绝对可靠。这次俱乐部派她来,是因为她在北京读的大学,对北京比较熟悉。你这次来事情一定很重要,俱乐部考虑可能会有一些临时的安排,所以,派她来协助我工作。你要是觉得不方便,可以叫她在宾馆里协调工作。”

刘岳平摇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随便问问。对了,早上的东西你收好了?”

郑逸群回答:“嗯,我放保险柜里了。”

刘岳平想了一会儿道:“郑大哥,这事儿我很为难,你帮我想想怎么处理?”

郑逸群说:“你说说看?”

刘岳平道:“那个人是下面一个街道办的副主任,一直在四处活动想当正主任,有一次他通过人找我吃饭,顺便说到了这事,你知道,这种情况我只能是顺水推舟。我要说不帮忙,他可能会以为是老爷子的意思,搞不好会恨老爷子,甚至会站到老爷子政敌那边去。你明白吧?”

郑逸群回答:“我能理解。”

刘岳平接着说:“谁知道,这事还是真凑巧,老爷子前一阵子去他那个街道办检查工作,还表扬了他。接下来,不知道下面区里是早有调整的意思,还是在揣摩老爷子的意图,居然还真给他调整了,这下子,他就认定了他这次调整老爷子起了决定性作用。于是,就几次要感谢一下老爷子,我实在是拒绝不了,只好收下了。我估计那是一箱子现金。”

“啊?那么多?放那个保险柜可不行。那个保险柜除了我,她也可以打开。”郑逸群看了看宣萱的背影。

刘岳平叹口气:“你要知道,这事儿我不敢让老爷子知道,他要是知道还不打断我的腿?可是,我也不敢存在我自己名下,你要知道,我这个职位也是很敏感的,有很多人盯着,我怕弄些毛病出来,我自己倒霉不说,连老爷子都跟着倒霉。”

“怎么办?你的意思是?”郑逸群大致明白了刘岳平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帮我打理这笔钱,是炒房还是炒股你随意。”刘岳平看着郑逸群,眼睛里透露出真诚。

郑逸群明白了,不管自己愿不愿意,现在都得愿意。自己已经成了他的白手套。

“岳平,你知道,我们俱乐部原来的大股东周浩就是做私募的,后来亏得很惨。所以,炒股的事如果没有特殊情况,我看你还是别碰,除非你有特殊消息。至于说到炒房,你有那么多资源,你叫我去哪里买我就去哪里买好了。而且,这种增值都是你的合法收入,用不着瞒着老爷子,将来也能经得起有关部门的调查。我就给你跑跑腿儿,这是小意思。”郑逸群的话既让刘岳平感到合情合理,又不卑不亢。

既然已经是白手套儿了,想轻而易举地脱身那就不容易了,那么,只能是扮演好这个角色。

刘岳平嗯了一声:“你现在手里的这些钱是见不了光的,别说纪委盯着,就是老爷子发现了也不是好办的,他非叫我交了公不可。”

“要不这样,我以我的名义去香港注册个公司,以后在鹏城的投资都以这个公司的名义进行,就是要缴点税。”郑逸群问。

刘岳平摇摇头,说:“这个我早想过,香港监管太严,我怕出事。”

郑逸群回答:“我认识不少香港的律师和会计师,回头我咨询一下,看看怎么弄。”

“行,你办吧,反正你手里的钱不少。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刘岳平眼睛眯着,似乎并不把这事当回事。

郑逸群心里也一直在盘算着,刘岳平为什么会找上自己?他拿的这点钱肯定也就是考验考验自己,他下一步还要做什么?

“对了,早上那两个女人对那两套衣服满不满意?”刘岳平问。

郑逸群回答:“非常满意,当她们看到那两张单上的价格时,都有点吃惊。虽然是一线演员,见到这种价格也是想不到。对了,你不是想那个吧?”

“怎么会?我怎么能跟这种女人玩那一套?”刘岳平脸上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郑逸群问:“那你是什么意思?”

“留着以后做别的用。”刘岳平回答。

刘岳平这种人就是跟人打交道的,他说有用,那一定是有用。

“对了,你跟林颐熟吗?”刘岳平忽然问。

“还行,认识,以前他来俱乐部都是跟王光玉或者是马娜思一起,怎么?怎么想起他来了?”郑逸群回答。

“你说,他跟王光玉打官司谁会赢?”刘岳平问。

郑逸群想了想回答:“我觉得他们都不会输。”

“你什么意思?”刘岳平饶有兴趣地看着郑逸群。

郑逸群回答:“我更倾向于他们这是一次炒作。你想啊,林颐跟王光玉平时那么好,王光玉给他那么大的授权,当年,王光玉买了两辆迈巴赫,其中一辆就送给林颐,能说翻脸就翻脸?我觉得,他们这是炒作的可能更大。”

“你说说为什么?”刘岳平问。

郑逸群看着刘岳平:“你想啊,王光玉出事以后,康美电器一度处于破产边缘,是林颐力挽危局,这是功臣啊,王光玉会卸磨杀驴?”

刘岳平点点头:“嗯,有道理,你接着说。”

“因为仅仅依靠与供应商勾兑无法解决资金问题,公司董事局和管理层才做出了引进战略投资者的计划。但是,林颐为了达成控制康美电器的目的,却选择了条件最为苛刻的罗蒙投资。我觉得这还是迷雾。”郑逸群分析着。

“罗蒙投资……”刘岳平点着头,脸上看不出什么来,只是不断地重复这个名字。

“是的,就是那家海外投资公司。不过,据我所知,罗蒙投资是唯一答应保护大股东利益的投资者,其提出的可转股债加供股的模式充分考虑了所有股东的利益,王光玉是最大的受益者。这样的好事王光玉在狱中却发表意见表示反对,这事不是有点意思吗?”郑逸群轻笑着,眼睛看着刘岳平。

刘岳平嗯了一声:“这事确实有点怪。”

“还有啊,这事最奇怪的是,马娜思跟着林颐参与这事。俱乐部的人都知道马娜思跟王光玉的关系,她会反戈一击?怎么可能?”郑逸群道。

“那个财务总监?她是王光玉情人?”刘岳平问。

郑逸群说:“具体什么关系我们也说不好,反正王光玉是非常听她话的。”

“哦,”刘岳平陷入了沉思。

刘岳平怎么突然关心起康美电器之争来了?难道他想在里面插手?

应刘岳平的要求,他们住在东方君悦。本来会所在潮白河边上有个合作伙伴的,那里环境也好,但是,刘岳平说住在东方君悦到各处都方便。不过,刘岳平对那部京v牌号的车子比较满意,尤其是对那个司机的技术总是赞不绝口。

北京人没有不知道京V牌号的车是怎么回事,所以这部车行驶在号称首堵的首都街道上,那也是畅通无阻。

走进酒店大堂不是很大,但是也不小;装饰不像鹏城的某些酒店那么金碧辉煌,但是谁都能觉察出金碧辉煌的张扬来。

在这里,王府井的喧嚣被隔到了远处,一种难以拒绝的贵气弥漫在你的身边,让你敬畏。此刻你会觉得,鹏城那些所谓的五星、超五星只是凡俗人暂住的小店,而这里,已经无须任何评定什么等级。

刘岳平住的是董事套房,据说整个酒店才两间,能够订到这样的房间,会所在北京的关系肯定是费了不少力气。一个小小的处长是没资格住这样的房间的,但是,要是这个处长有个当市长的父亲那就另当别论了。

把刘岳平安排好,郑逸群回到自己的房间。他注意到,自己住的虽然是这个酒店的普通客房,但是却有大理石浴室及独立淋浴间,灯光也比较柔和,床上是真鹅羽绒被、床单枕套也很舒服加上尊贵的木器、中国风格的工艺摆设,一点也不比会所差。

他简单冲了个凉,告诉宣萱自己去楼下找东西吃,因为,他马上要跟刘岳平出去。

刘岳平告诉他带两只江诗丹顿,这是他这次来带的礼物里最便宜的一种。

吃饭的地儿离酒店并不远,是家私家菜。这几年流行私家菜,什么叫私家菜?私家菜也是做餐饮生意的,区别就是他们不是打开门做生意,而是关起门来做生意。私家菜的菜可能不是最贵的,也不是最好吃的,但是一定是其他人家都不会做的,而厨子的这手技术,还不外传。

来吃饭的是两个四十多岁的人,看样子刘岳平很熟悉,一个叫张哥,一个叫闪哥,姓闪,这个姓很怪。有点牛逼闪闪的意思啊。

吃饭的时候大家也没聊什么,大多数都是聊房价什么的,现在也怪了,不管在那里吃饭,房价永远是主题。就连北京的官员谈到房价也是抱怨,是啊,在中国,如果官员用自己公开的收入买房子,那简直是不可能的。腐败为什么越反越猖狂?跟房价高不是没有关系。

不过,郑逸群还是听出来了,这两个人都是人大的,郑逸群很奇怪,人大不是“橡皮图章”吗,刘岳平请他们干吗?

临走时,刘岳平把那两只表送给他们,两个人也没客气,把表丢进自己的包里就走了。

郑逸群有点不解,问刘岳平:“你请人大的吃饭干什么?”

刘岳平苦笑了一下:“这个你不懂,他们的作用很特别,唉,买个路顺吧。”

“明天怎么安排?”郑逸群问。

刘岳平问:“明天你还能调一部京V牌照的车吗?”

郑逸群说:“应该没问题。”

“这样,后天早上我们必须得回去,所以,明天咱俩的分开行动。我自己跑两个地方,你跟安钊去趟北戴河。那副张大千的画你带着。”刘岳平说。

“行,我回去就安排。”郑逸群说。

“还有,明晚我这里有个聚会,麻烦你跟你那位宣萱小姐说一下,让她扮一个晚上我的女朋友,好不好?”刘岳平忽然有点害羞地说。

“她能行吗?一个打工妹,说话水准跟你要求的太远了吧?”郑逸群有点怀疑地问。

刘岳平笑了:“怎么不行?她身材好,举止大方,人还漂亮,很有职业女性的风范。”

“只要你不嫌弃,我去做她的工作。”郑逸群回答。

“对了,她要是答应了,麻烦你给她置办一套像样的衣服,我看她现在穿得太正式,恐怕有点不像我女朋友,费用由我来出。”刘岳平补充道。

郑逸群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那怎么好意思?不合适吧。”

刘岳平摆摆手:“没事,钱都是王八蛋,反正我那些钱也不是自己的,不花白不花。还有,明天一天,你跟安钊去北戴河,让宣萱跟我行动,我身边不能没人。”

郑逸群觉得刘岳平越来越有意思了,他不喜欢钱,甚至蔑视钱,可是又离不开钱。这真是让人觉得很矛盾。

当郑逸群把刘岳平的意思转达给宣萱,她出人意料地没有抢白他,而是问:“你是不是把我出卖了?这次来北京你是有预谋的对不对?”

郑逸群赶紧解释:“姑奶奶,你千万可别多想,这真不是事先说好的,是临时措手不及。”

“是吗?”宣萱看着郑逸群,似乎要在他脸上找出破绽。

“真的,绝对没错。”郑逸群回答。

宣萱想想:“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他要是仅仅在聚会上作个样子,我会配合。他要是喝多了,趁机占我便宜呢?”

“你觉得刘岳平是这样的人吗?”郑逸群反问。

宣萱哼了一声:“那难说,这年头,知人知面不知心。”

“即使是发生了那种情况,我相信你也有办法处理。”郑逸群回答。

“我要是将计就计,从了呢?”宣萱似笑不笑地看着郑逸群。

郑逸群没想到宣萱会这样直截了当,他一时有点瞠目结舌。

宣萱又问了一句:“或者我主动呢?”

“这,这,这……”郑逸群一时有点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感觉到一股热浪席卷过他的脸颊,浑身似乎有无数的蚂蚁在爬一样。

宣萱哼了一声:“我问你,他是不是说要给我买好衣服?”

郑逸群赶紧像捣蒜一样点头:“是啊,是这么说的。”

“那好,你打电话给香港,叫他们赶紧做一套衣服,然后随明天最早一班的港龙航空的飞机送过来。”宣萱道。

“你这是答应了?”郑逸群问。

宣萱切了一声:“你听不懂普通话啊。”

“要不在北京买一套?”郑逸群想,那样成本有些高。

“切,是你了解北京还是我了解北京啊?这个时候哪有那种地方啦?你办不办?不办我明天不去啦?”宣萱似乎有点不快。

郑逸群赶紧赔着笑:“收到,我赶紧去办。”

这个姑奶奶,这下子的成本可是够高的。郑逸群心想。

他把电话打到香港那边,那边却问:“宣萱小姐需要哪种款式的衣服啊?”

他只好把电话交给宣萱,她又在电脑上选了了半天,才确定了衣服。

这么一折腾,就将近半夜了,郑逸群摇摇头,道:“你们女人真的麻烦。”

宣萱瞪了他一眼:“你以为我愿意麻烦啊?”

郑逸群不敢出声,低头就想走,谁知宣萱叫了他一声:“这么就想走啊。我累了,给我按按摩。”

郑逸群只好走到宣萱背后给她按摩,然而没按两下,她忽然说:“我告诉你,按摩是按摩,你别得寸进尺啊!”

郑逸群不晓得她心里想什么,只好小心地服侍着。气氛有点异乎寻常,郑逸群的手轻轻地在宣萱的肩头按着,他分明地能嗅到一股清纯的芳香,他一时有点神不守舍。

然而,就在这时,他的电话响起来。是尹诗双,她问:“怎么回事?我看你又调了一辆京V牌照的车?”

郑逸群解释了一下,尹诗双道:“尽管是这样,你应该事先跟我沟通一下才答应他,你要知道,动用这样的资源为一个小小的市长公子,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尹诗双的声音虽然不高,但是,郑逸群能听出她的不满,这是近两年来她第一次这样直接地批评自己。郑逸群感到有些不自在,说:“对不起,尹总,这件事情我有些欠考虑。”

尹诗双顿了一下,说:“算了,这是也不能完全怪你,我也有责任,走的时候也没有跟你说清楚。对了,宣萱在不在?”

郑逸群说:“在。”

尹诗双说:“你把电话给她,我跟她有话说。”

郑逸群把电话递给宣萱,她接过去,开始还是嗯嗯的,后来,声音越来越小,郑逸群觉得自己在房间里多余,就退出宣萱的房间。

回到自己的房间,他感到很郁闷,他从来没有受到过这么严厉的批评。他反思了一下自己的所作所为,觉得自己的做法是合乎公司对自己的授权的,是符合程序的,可是,尹诗双为什么会半夜打电话给自己?

他有点想不通,但是,职业的敏感让他突然意识到,这件事恐怕不是一辆车子这么简单。

尹诗双今晚这通电话的背后是什么意思?

他忽然觉得这可能跟冷鸿海有关,这次到北京来,一切费用都是冷鸿海支出的,他是不是有意见啦?他觉得这种可能较大,凭尹诗双跟冷鸿海的关系,他可能会跟尹诗双发点牢骚的。

这个刘岳平也是,干什么都要玩最好的,对于一个舍不得给自己员工每月加一百块工资的冷鸿海来说,这似乎变成了他的一个负担。

应该是这样,冷鸿海不敢得罪刘岳平就找尹诗双的麻烦,尹诗双有压力于是批评自己,都是没办法的事。

看来,这几天的开销要想办法控制一下才行。可是,凭刘岳平的手笔,能控制得了吗?最后遭罪的一定是自己。回去跟俱乐部的这番解释是要费费心思的。

过了一会儿,宣萱过来还手机,郑逸群问:“还要不要按摩了?”

宣萱瞪了他一眼:“正规按摩啊?你要敢占我便宜小心我剪了你。”

郑逸群这个憋屈啊,这两个女人那个也不好伺候,自己冲着什么了吧?

从北京驱车走京沈高速,北戴河离北京其实并不远。路上的景色都是北方景色有点单调,这对在南方生活习惯了的郑逸群来说,实在有些乏味。路上宣萱打过来一个电话,没什么事就是问问他们到了哪里?这让郑逸群有些奇怪,她没事打这个电话干什么?不过,她接下来一句话却是让他有点醒悟,宣萱说:“昨天你给我按摩得很舒服,晚上刘公子宴会结束,你再给我按按。”

她为什么打这个电话?一定是刘岳平在她身边,这个电话是给刘岳平打预防针呢。这个小妮子,拿自己当挡箭牌啊。

下了高速,车向东海滩方向走,张安钊道:“以前中央有夏季办公的制度,后来取消了。北戴河疗养在一定程度上也反映了政治的晴和雨。‘文革’;时北戴河办公制度中断,需要疗养的干部们许多被送到五七干校,不是疗养,而是惩罚性质。而到了1984年,随着一些老干部平反昭雪,疗养院又重新收回给各个部门,疗养又逐渐恢复。2003年又取消了。”

“那老爷子为什么会住这里?”郑逸群问。

张安钊笑了:“集体办公取消了,但是,这回是一些专家在这里疗养,老爷子跟很多专家是朋友,所以来看看。”

“哦。”郑逸群没在问下去,也没必要问。

车转进一栋别墅的院子里,郑逸群注意到门口有守卫。院子里摆了一张桌子,一个神情矍铄的老人正在桌子上写大字。那一定就是传说中的张老了。

见张安钊过来,他笑着:“你怎么来了?”手却不停,继续写着,郑逸群注意到,他写的是“毕竟”两个字。看样子他还是有往下写的意思。

“看看你呗?怎么?想没想我?”张安钊撒着娇。

“我才不想你,你老气我。这位是?”张老指着郑逸群。

“哦,他是刘岳平的同事。”张安钊道,郑逸群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向自己的爷爷介绍自己。

“张老你好,岳平叫我给你带了点腊肉和腊肠,他说你喜欢吃这个。”郑逸群道。

张老笑了一下:“这小子还有点良心,他在鹏城干得怎么样啊?有没有违法乱纪啊?”

郑逸群笑了:“他哪里敢啊?他要是干不好,他爸爸还不打死他。”

“那是,刘力刚教育孩子还算是严格的。对了,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啊?”张老指着郑逸群手里的卷轴问。

郑逸群回答:“这是我跟岳平去古玩市场看到的一幅画,说是张大千的,我们也不懂,就花五百块钱买了下来,岳平说让我拿给你看看,是真是假。”

“放一边去吧,五百块钱买的还能是真的?”张老继续写字。这回郑逸群看出来了,他写的是一个“是”字。

张安钊给郑逸群使了个眼色,说:“你把那画放在大厅那堆画里去吧。”

郑逸群走进大厅,看到那里摆了一堆新旧不一的卷轴,心想,这都是这种“五百块钱的假画”吧?

回北京的路上,郑逸群问张安钊:“很奇怪,老爷子吃饭吃那么多肉还喝酒,保健医生不提醒他吗?”

张安钊笑了:“没办法,这是老爷子的习惯了,他这么饮食,身体很不错。这可能是跟个人的身体素质有关吧。就说那腊肉,属于腌渍食品,我爸碰都不碰,他高血压、高血脂,可是,你看老爷子,自己就吃那么多,他也不怕。”

“老爷子好像是对刘力刚这次提升不怎么关心啊?”郑逸群又问。

张安钊把座位调到一个很舒服的位置道:“他嘴上不说,其实心里还是很关心的。有一次在鹏城,老爷子因为一件小事,足足训了刘力刚两个多小时。刘力刚走了以后,我爸问他为什么要小题大做,老爷子说,我批评他是希望他夹着尾巴做人,要是不经常给他剪剪枝,可就没有改正错误的机会了。”

“我倒是觉得他很关心路克杰的。”郑逸群说。

张安钊说:“刘力刚跟路克杰都是老爷子关注的人,但是,路克杰更知识分子一些,想法也有些激进,尤其是在政改方面,多次提出一些比较激进的想法,这让老爷子很是为他担心。这次他去做省长,必然会强力推行他的政改思路,这样就会触动某些人的利益,各种反弹就会随时出现。”

“这个我倒是不知道。”郑逸群老老实实地说。

“用老爷子的话来说,刘力刚是实干家,路克杰是理论家。路克杰的想法不能不说是对的,可是,现在的环境推行他那些方案,会受到很大的阻力。老爷子就怕他出师未捷身先死啊。”张安钊叹了口气。

“这回他出去做省长,应该会有发挥的余地了吧?”郑逸群看着张安钊,他眼睛闭着,似乎在想什么。

张安钊不睁眼睛,回答:“空间自然大了,可是,身边的明枪暗箭自然也多了,他知识分子的臭脾气又总改不了,前途不容乐观啊。”

郑逸群沉默了,他只是个高级会所小职员,对政治斗争的残酷性自然是没有什么深刻的体会,但是,从张安钊寥寥几句话里,他能体会到政治的复杂性。

政治斗争其实就是权力斗争,政治斗争一般处于公开状态,权力斗争则多处于隐蔽状态。不同政治团体之间主要表现为政治斗争,同一政治团体内部主要表现为权力斗争。有了权力也就有了对权力的争夺,权力所带来的利益越大,对权力的争夺也就越激烈、越残酷。

快到北京时,张安钊忽然问郑逸群:“你那个美女同事多大了?”

“二十五”郑逸群回答。

“这是如花的年龄,有人今晚的心里不会是很好过。嘿嘿。”张安钊把座位调直。

“岳平今晚是搞什么鬼?”郑逸群问。

张安钊有点不屑地说:“他呀,心理不平衡呗。搞这些小儿科的东西太幼稚。”

“怎么回事?”郑逸群问。

“今晚的客人里有一个是他的初恋情人,那时候他爸还是个非实权单位的头头儿,于是,他初恋情人就跟了一个上市公司总裁的儿子。为这事他一直很受伤。”张安钊回答。

“原来是这样啊,如果他是为了气那个女人,我倒是觉得,他心里还有那个女人。”郑逸群回答。

“这是肯定的,那时候他很颓废,每天找我们喝酒,一喝就多,搞得我们那阵子都成了辅导员眼里的问题学生了。”张安钊笑着,就像是说一部喜剧电影儿。

“那后来他又是怎么走出来的呢?”郑逸群饶有兴趣地问。

“咳,他那人,压抑自己是经常的事。颓废了一阵子,他就开始闷头学习,到毕业,一直是班级里的第一名,而且还入了党。”张安钊一耸肩,做出一个无法理解的表情。

向窗外望一眼,车子已经进了北京市区了,“可能是他想转移注意力吧?”

张安钊切了一声:“其实,他的注意力从来没有转移过,毕业十年了,他还没结婚,这就证明了这件事在他心里还是有一定的影响的,虽然他不说,但是,我们能理解。”

“今晚那个女人的老公应该会来吧?”郑逸群问。

张安钊有点茫然地说:“也许吧,我估计不能来,管他。不过,他今晚是一定要在那个女人面前秀幸福的,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晚上仅仅是一场幸福秀?郑逸群有点怀疑。想秀幸福也不至于搞出这么大的阵仗啊?

北京扑面而来,郑逸群的心忽然有点乱,就像路两旁花花绿绿的广告牌。

北京的大街就像是一座巨大的停车场,望着近在咫尺的酒店,张安钊无奈地说:“饶是北京最牛逼的京V车牌,现在也是没有办法啊。”

郑逸群嘿嘿地笑着:“我估计小日本儿再也不敢侵略中国了,这要是进攻北京,不是在立交桥上迷路,就是陷入这无边无际的堵车中,根本完不成作战任务。”

张安钊摇着头:“看来将来北京要发展直升机交通系统了。”

“我就很纳闷,我在新加坡上过学,那里的汽车密度据说是全世界第一,人家怎么不堵车?”郑逸群摇着头。

“同样是华人,差距啊。”张安钊也是不停地摇头,“这个可能跟体制有关系,当然,也可能跟素质有关系。”

张安钊发着牢骚,郑逸群没想到他这个级别的干部,这样的家庭出身居然也像个愤青。

司机回头说:“要不二位下车走过去?我慢慢在这里等?”

张安钊想想:“也好,再坐在车上,我都要尿裤子了。”

两个人穿过车流,走到东方君悦的台阶下面,张安钊骂道:“这个首堵,简直不是人呆的地儿。你看看,就这样了,还有大量的外地车进京。”

郑逸群道:“外地的车还不都是政府的?大多数都是来送礼的。”

张安钊摇着头:“也是。”

然后,他又大骂了一阵子体制。最近一段时间,郑逸群还真发现了一个特点,越是体制的受益者,骂体制骂得越欢。相反,但是网上那些小愤青,谁要是一说体制的弊端,他们立刻就跟你急。这真是一个奇怪的事情。

上了楼,他们吃饭的地儿叫长安一号中餐厅,中式装修,可是,郑逸群总是觉得里面红色的元素太多,给人的感觉有点压抑。

吧台附近有个摆放红酒的地儿,张安钊说,这里的红酒没有低于五千块钱的,郑逸群看了看,觉得那些红酒的档次明显的低于俱乐部酒窖的,可是,价钱却是高得离谱儿。北京这个地儿就是这么奇怪,所有所谓的高档餐馆其实就是宰人。

前两个月郑逸群陪一个老板到发改委办事,那个官员指定了一个不大的餐馆,没吃几个菜,埋单时居然要十几万,离谱的是,居然有道菜叫虫草炒肉丝。冬虫夏草有那么个吃法吗?

其实,郑逸群明白,支撑起北京消费市场的就是公款消费和准公款消费。所谓准公款消费,便是官员消费,老板埋单。老板何曾真正愿意为官员作无私奉献?不过是官员吃了人家的嘴软,拿了人家的手短,少不得在日后的工作中投桃报李,大笔一挥,出卖公共利益而已,说到底还是公共财政埋单,还是公款消费。

其实,若是跟北京的某些酒店比起来,俱乐部的消费并不算贵,在某些地方甚至还便宜点,至少,俱乐部的几个餐厅里不会出现虫草炒肉丝那样的菜。

最主要的是,俱乐部里的消费都是老板们自己掏腰包,他们花钱自然不像花公款的官员们,反正不是花自己的钱,所以眼睛一点都不眨。

刚才回来的路上,张安钊跟郑逸群说起过在北京做官的不容易。他说京城消费成本高,按目前公务员这样的收入根本就不能支持一个公务员的生活。

郑逸群有些不解,于是,张安钊就给他算了一笔账。京官的支出有多少呢?首先就是生活消费,包括正常的吃穿住行。北京本地的官员还好,如果是外地来京为官的,怎么也得买个像样的房子住,怎么也得请个保姆,那每个月起码要两千块,加上管理费,水电,若是月供就更惨,月薪就没有可剩的。

然后就是家庭支出,父母需要供养、兄弟姊妹需要资助、老婆要买高档时装、孩子要上名校,处处都得花钱。

再就是应酬支出。官场讲的就是人脉,自己权力不大没关系,不去应酬却是万万不行的。你不应哪部分人的约,你就被排除在哪个圈子之外了。没有圈子,谁会提拔你?随着圈子越来越广,应酬也越来越多。如果你没有实权,这些应酬可都是自掏腰包的。即使快成乞丐了,朋友、同事有难或者邀请,再困难也不能落他人之后。

听完这些,郑逸群心里暗想,京官这样,外面的官员又何尝不是如此啊?

走进房间,郑逸群马上就明白今晚的饭局是怎么回事了,表面上看这是一场同学会,实际上,就是刘岳平在暗自向他的初恋展示自己的能力。当然,他的展示方式有些特别,那就是非常低调。

几个同学都是京官,看起来也都是意气风发的,只有两个是做生意的,一个是刘岳平的初恋叫尤乐梅,这个名字一下子让郑逸群想到周杰伦的那个广告,你是我的优乐美。还有一个则是大名鼎鼎的视频网站优秀网的老板康乾盛,他刚弄到了一笔投资,颇有些意气风发的意思。

张安钊似乎跟尤乐梅很熟悉,见面就说:“尤乐梅,你现在可是越来越漂亮了。”

“就你会说话。”尤乐梅微笑着,显得很矜持。其实,这个尤乐梅说不上是个绝色美人,只能算是个有点味道的中偏上的人,搞不懂当年刘岳平怎么喜欢上了她。爱情就是这样,一个人说不上是什么就吸引了另外一个人,也许是一个动作,也许是一种气味。

出身意料的是,郑逸群并没有看到宣萱,他看看刘岳平,想问问宣萱去哪里了?谁知,没等他问,有一个中石油的处长叫牢前进的先说了话:“岳平,早上打电话给我的时候,说你这回是带女朋友来的,怎么?藏起来不让我们见啊?”

刘岳平波澜不惊地说:“哦,是这样,罗小可叫她陪着去新东安了,估计快了吧?”

“罗小可?就是你们班的那个才女?她不是出国了吗?当年也有可能到我们处,可是,她看不起我们坐机关的,现在估计后悔了。”一个叫王华荣的人在一旁说。他是发改委的官员,从说话的口气里就能看出他权力不小。

“哦,她现在是美国一家投行驻华代表处的首席代表,干得挺好。我专门叫来陪乐梅的。”刘岳平依旧是淡淡的口气,就连了解情况的郑逸群也看不出他心里是不是有什么波澜。

张安钊问尤乐梅:“尤乐梅,你老公陈瑾怎么没来?”

尤乐梅犹豫了一下回答:“他有事,来不了。”

王华荣问:“听说王光玉的案子对你老公的公司也有影响,影响大不大?”

尤乐梅表情看起来还算平静地说:“有影响,都是男人的事,我懒得问。”

这个世界真小,在这里,也会谈到王光玉。郑逸群心里想。

然而,接过罗小可手里的名片时,郑逸群当时就有点愣了,她居然就是刘岳平在会所提到的那个罗蒙投资的驻华代表处的首席代表。难怪那天刘岳平突然谈到了王光玉。原来是这么个原因啊。

不过,他此时有点脸红,自己还在刘岳平面前分析罗蒙投资,真是笑话。难怪那天刘岳平是那个态度。他越发觉得刘岳平像一口深不可测的古井了。

宣萱穿着今早上随港龙航空带来的新衣服,设计理念很是时尚,配上她白皙的皮肤,显得她身上有一种难以形容的贵气。这个效果是郑逸群没有想到的,他不由得佩服宣萱对衣着的品味。

罗小可穿得很严谨,人长得严肃,但是,衣服上的一两个小小的配件却是让她显得活泼了很多。

罗小可先是跟尤乐梅热情地拥抱了一下,然后把宣萱介绍给尤乐梅:“这是刘岳平的现任女友,宣萱小姐。”

宣萱热情地跟尤乐梅握手,礼貌地说:“你好,经常听岳平提到你,一见果然是风采卓群。”话虽然不多,但是,郑逸群相信,这话一定会给尤乐梅重重一击。经常提到,证明刘岳平心里一直有尤乐梅,同时也证明刘岳平把自己的心里话也说了,那就证明刘岳平已经把尤乐梅放下了,开始了新的感情。

女人的暗战不是因为男人也会暗自展开,这是她们的本性。

“好漂亮啊,刘岳平,你真有福气。”尤乐梅的笑容明显有些僵硬。

郑逸群忽然觉得刘岳平这样做有些残酷,既然已经分开了,为什么还要在对方心上划上一刀呢?

罗小可也趁机把宣萱介绍给大家,郑逸群觉得刘岳平这招儿非常高明,由罗小可介绍宣萱比他自己介绍好多了,一旦未来新娘换人了,他会有很多的解释方法。

郑逸群忽然觉得这将是一个很有趣的晚宴,他满怀期待地想看今晚的戏怎么演出。

人生就是一出戏,今晚是喜剧还是正剧?肯定不会是悲剧。

大家坐定,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宣萱和尤乐梅坐在了一起,而这样一来大家一下子看出来两个人之间的差异。一个是刻意保养的亮晶晶的脸,睫毛嘴唇都经过精心的修饰;一个是天生丽质难自弃的脸,白皙的皮肤上几乎没有修饰过的五官是那样的清晰。这样一来,尤乐梅在宣萱面前用庸脂俗粉来形容是毫不为过的。

郑逸群本来以为刘岳平或者是张安钊会坐首席,结果却是康乾盛坐了首席,原来在大学里他年纪最大。作为老大,他坐首席是正常的。

康乾盛端起酒杯,说:“今儿咱们能聚到一起还要感谢刘岳平,他要是不来北京,咱们这些人也聚不了这么齐。况且,这次他来还带来了两个好消息,一是老爷子成了一方诸侯,这让我们以后会有很多发挥的空间;二是岳平的感情终于有了归属,可喜可贺。来,干杯。”

大家纷纷举杯,一时酒杯丁当作响。似乎是整个房间里变成了音乐厅。

牢前进问刘岳平:“怎么?明天早上就要走啊?不多玩两天?好让我们尽尽地主之谊?”

刘岳平语调平缓地说:“不行啊,我的工作能出来这么长时间已经是不得了了,不要说局长会着急,那些企业也会着急的。”话不多,也很低调,但是绝对说出了自己工作的重要性。

“岳平,这几年收获挺大吧?”王华荣笑嘻嘻地问。

刘岳平淡淡一笑:“大什么大?还不是干活儿的?跟你们发改委的比,我们就是不值一提的小卒子。上次有个鹏城籍的处长回鹏城省亲,书记市长都亲自陪,那架势,我算是开眼了。”

“说到市长,你指的是徐中方吧?”康乾盛含笑看着刘岳平。

刘岳平轻轻点了一下头。

“哎,听说徐中方出事是受王光玉的牵连,是吗?”牢前进问。

刘岳平依旧是神色淡然:“瞧你这话问的,你们在天子脚下,你们都不知道,我们这远在蛮夷之地的人怎么会知道因为什么。”这话不软不硬,既低调又暗含深意。

牢前进笑着道:“你家老爷子跟他在一起工作,难道就不知道一点风声?”

刘岳平笑了:“老爷子是副市长,不是纪委书记,就是纪委书记,中纪委直接调查,他也不一定清楚内情啊。还有一点,老爷子要是知道他的违纪行为,还能做市长吗?”

牢前进一愣,赶紧点着头,道:“也是,也是。”

王华荣忽然想起了什么,问罗小可:“小可,说到王光玉,你应该是有权威的,你们不是花了18亿拿了他们9.3%的股权吗?”

“我们只是个商业机构,至于我也只是个执行层面,关于他的内幕我就更不知道了。”罗小可轻描淡写地说,看得出来她的口风很严。

王华荣揶揄道:“你们只是普通的商业机构?你们太普通了,听说你们不是正在筹组一只基金吗?而且一路顺风,这也是普通机构?”

“大佬,你别难为我好不好?来喝酒。”罗小可对王华荣说,她长得不是很漂亮,在尤乐梅和宣萱面前太普通了,但是,却有一种难以掩饰的干练,而这样更引起了郑逸群对她的注意。这个事业型女人总是给人一种鹤立鸡群的英姿勃勃。

王华荣看着她,说:“怕我泄露你们的商业秘密是不是?我只是想让你透露点消息,看看林颐会不会离职,以便考虑手里的股票要不要拋或者是继续持有。”

“让我犯错误不是?想砸我饭碗?”罗小可看着他,不软不硬地回答。

“算了,华荣,小可也不容易,别老难为人家一个女孩子。”康乾盛很有老大哥的风范。

王华荣把酒喝下去,接着问:“听说王光玉为了让林颐出局,提出溢价收购他所持康美电器股权并让其出局的建议,但是林颐狮子大开口。是真的吗?”

“不愧为是小国务院的,消息蛮灵通的嘛。”罗小可既不承认,也不反对,看起来很老到。

“哎,报纸上说,林颐跟你们有秘密协议,是真的吗?”牢前进忽然问了一句。

罗小可问:“你觉得会有吗?”

“有你也不会说,对吧?”牢前进问。

罗小可想了想道:“其实,我还是那句话,我们只是商业机构,我们考虑的是我们的利益。王光玉与林颐之争那是他们的事,我们中立。”

“我们还是不理解林颐起诉王光玉的真实意图,从表面上看是因为王光玉提出了改组董事会和取消增发授权的动议,这里面的实质是为什么?”牢前进又问。

“这个报纸上报道了,还是一个关于康美电器的实际控制权的问题。康美电器现在的控制权实际在林颐的手里。香港证券市场和内地市场不同,上市公司可以通过高密度的增发、定向增发、发转股债迅速改变公司的股本结构,如果这样,王光玉可能在股东权益上迅速被边缘化。他是个滑头,怎么能看不出这一点来?”王华荣在一旁说道。

“听说你们跟康美的附加条款很让王光玉不满,都是些什么条款?这个应该不是秘密吧?”尤乐梅忽然在旁边问了一句。

罗小可想了想:“其实也没什么,当时出于对罗蒙投资商业利益的考虑,我们与康美有如下协议:林颐在康美的任期至少四年以上;确保罗蒙投资的三位董事人选;与现有核心团队绑定,如果林颐等三个执行董事中两个被免职,就属康美违约;林颐以个人名义为康美电器做贷款担保,林颐被免即可能触及违约条款。”

“不过,我可听说你们还有个违约条款是吧?”尤乐梅问。

罗小可轻轻一笑,问:“是你老公陈瑾对你说的吧?”尤乐梅点头。罗小可接着说:“是的,根据康美电器与我们签订的可转债条款,只要在银行出现1亿元的不良贷款就属于违约事件,所以林颐被免的结果很可能触及违约条款,我们可因此获得1.5倍赔偿,康美电器则损失27亿元。”

牢前进在一旁嘿嘿地笑着:“看来,我们的小可妹妹可是商业精英了,办事如此滴水不漏,佩服,佩服,我敬你一杯。”

罗小可笑道:“别这样说,我们只是在保护自己的利益。”郑逸群对这个女人更感兴趣了。

“我不明白的是,按理说林颐应该是你们罗蒙投资的对手,怎么王光玉现在报纸上说他跟你们穿一条裤子?”放下酒杯,牢前进又拋出一个问题。

罗小可回答:“很简单,他是在为自己的利益而战。我们进入康美时,他们也跟很多投资者进行了接触。当时康美电器的困境让很多投资者为了保障自己的投资都提出了平时看来苛刻的条件,而且罗蒙投资选择康美主要是看好了管理团队,当时如果林颐的团队离开的话,那么康美电器将瞬间倒塌。”

“这么严重啊?”王华荣显得很震惊。

桌上的人也都看着罗小可,康美电器会倒闭?这真是个重磅炸弹。

罗小可笑了:“又在担心你的股票?最危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放心吧,这次无论谁赢,你的股票都没有太大的问题。”

半晌没说话的康乾盛终于找到了一个机会,说:“我说,牢处长,王处长,你们两个打住吧。今天的主题是什么?是给刘岳平接风,你们老在这里说什么康美电器,不就是关心手里那点股票吗?别再提了,赶紧喝酒。”

“老大,我错了,我接受批评。”牢前进给康乾盛敬了一个美国式的军礼,然后端起杯站了起来:“岳平,我敬你和你女朋友一杯。祝你们爱情美满,早生贵子。”

一句话,立刻把宣萱羞了个满脸通红,刘岳平骂了牢前进一句:“你个乌鸦嘴,说什么呢?”

牢前进赶紧纠正:“我嘴臭,我说错了,我祝你们早日结婚。”

“这还差不多,来,走一个。”刘岳平表情依旧淡然。

郑逸群注意到,虽然尤乐梅也跟大家一起鼓着掌,但是,表情明显地有些夸张。他知道,这种夸张的表情一定是在掩饰着什么,他同时也看到了一个冷静的眼神,那就是罗小可。

罗小可同样也注意到了他,向他举了一下杯。很多感受就在这不言之中。

放下杯,牢前进问宣萱:“宣小姐,可以问你个问题吗?”他的表情很正式。

“可以啊。”宣萱落落大方地回答。

牢前进表情更加严肃:“你跟岳平认识,是谁先勾引谁的?”

大家哈哈大笑起来,郑逸群也笑起来,没想到,他这么严肃的表情居然问出一个如此滑稽的问题。

一片红云飞上宣萱的脸颊,但是,她很快地镇定下来:“这个当然是我勾引岳平了。”

刘岳平赶紧说道:“不不不,是我勾引宣萱。”

牢前进有点疑惑:“你俩到底是谁勾引谁?”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张安钊忽然说:“这你还没看出来?这叫一见钟情,石破天惊,王八看绿豆,对眼儿呗。”

大家更是笑起来,罗小可甚至笑得扶到了身旁康乾盛的肩头上。

尤乐梅也在笑,但是,郑逸群注意到,她面部有一道肌肉却在不自然地颤抖着。

郑逸群不知道当初她跟刘岳平之间的关系到底是到了什么样的地步,但是,看到刘岳平的幸福,她的内心一定是百味杂陈。

“小可,今天你跟岳平女朋友接触的时间多,你给我们介绍介绍岳平女朋友的特点呗?”康乾盛转头看着罗小可。

罗小可想了想说:“用句我们的行话来说吧,一支不可限量的潜力股,基本面好,走势也强劲。”

牢前进摇着头说:“真羡慕人家岳平啊,这么多年没结婚,终于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啊。哪像我?本来看好的股票买到手就一个劲下跌,以前看不到的缺点与弱点都暴露出来了。”他正在闹离婚,说这话也是有感而发。

“你一旦抛出去,在别人手里又变得那么可爱,搞不好人家一拉升,成为大牛股,你就后悔莫及。”王华荣讥讽着他。

牢前进看着他,愤愤地说:“你别老刺激我啊,小心我跟你拼命。”

王华荣冷笑着:“拼命就不必了,拼酒吧。祝你早日脱离苦海。”他俩喝了一杯,看得出来,他俩平时的关系应该是很密切的。

尤乐梅忽然问张安钊:“安钊,你前些日子去了鹏城,应该跟宣萱小姐有接触,你怎么评价?”

张安钊想了想说:“新潮和古典共存,飘逸与清纯一色,潇洒与贤淑一体,总之,内涵丰富,贵有情调。”

郑逸群没想到看起来对什么事都有点满不在乎的张安钊会这样评价宣萱,是临时应景还是真心的?

宣萱脸又红了,尤乐梅看着她,道:“我也很羡慕岳平的女朋友,你看啊,她就像一件精细的瓷器,薄胎青瓷,无须过多的花饰,纯纯地透着它的本色,素素淡淡,清清白白。”

刘岳平似乎有点动容:“这个评价太高了,谢谢你啊,乐梅,来,宣萱,我们一起敬我老同学一杯。”

三个人喝了一杯,郑逸群分明地注意到,尤乐梅的眼睛有点亮晶晶的。这个细节怎么能瞒得住罗小可,她向郑逸群报以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郑逸群不知道她为什么老注意自己,按理说她这个层次的女人眼界应该更高才对啊?

这是一个很特别的晚宴,本来郑逸群是想看戏,但是,现在他却更觉得,自己已经不再是看客了。

他现在特别同情尤乐梅,她老公正因为王光玉的事情受到困扰,而自己的大学同学又跟王光玉有这么深的合作。曾经的男朋友又是如此的幸福?她现在心里在想什么?

刘岳平其实不应该叫宣萱假扮他的女朋友,这样使得这个女人更加难过。可是,他又很理解刘岳平,他之所以这样做,可能也是在掩饰着什么。

男男女女的事情就是这样,感情上一旦有了裂痕,就不能再弥补。而为了面子所做的一切,有可能正在狠狠地伤害着对方,这世界真有意思,所谓的爱情,绝大多数的时候就是互相伤害,越是感情深,伤害就越严重。

一个电话,是尹诗双的,郑逸群推开包房那古色古香的门走到外面,尹诗双说:“你把机票改期,让宣萱和刘岳平先回来。”

“为什么?”郑逸群感到有点意外。

尹诗双说:“是这样,黄烈强要陪黄瑞德到北京看病,你正好在北京帮着处理一下。对了,医院我已经联系好了。是301医院,你明天下午五点去机场接他们,那两部京V牌子的车就不要用了。”

“好的,我知道了。”郑逸群回答。

“住的地方我也安排了,叫贵宾楼,离你现在住的地方不远,明天你直接搬过去就得了。本来我推荐你们现在住的地方,黄瑞德说贵宾楼的周围环境好一些。”尹诗双接着道。

“嗯,我知道了,我一定做好服务。”郑逸群回答。

“郑经理,”尹诗双顿了一下,“昨晚我的态度有点不好,我跟你道歉。”

郑逸群说:“算了,我知道你也有压力。”

尹诗双沉默了一下,问:“昨天我以为他去北京的费用都是记账的,我刚才查了一下,是他自费的,这让我很是不解,你知道为什么吗?”

郑逸群其实明白怎么回事,但是他不能说,所以只好含糊地回答:“我也不大清楚。”

刘岳平既然这么信任自己,有些事即使是尹诗双也要保密,这是没办法的事。

不过,他心里隐隐约约有种预感,这种预感是什么他自己还真说不清楚,只是觉得很奇怪。平时刘岳平在会所的消费都是记冷鸿海的账。怎么刘力刚一就任市长,他怎么忽然自费起来了?难道是要刻意与冷鸿海保持一定的距离?

政界与商界永远是一对矛盾,但是又永远是一对连体婴,想分开,是那么的容易?

他站在门口重新打了个电话给黄烈强,跟他确定了一下他来北京的时间,黄烈强在电话里告诉他,这次到北京总共来了六个人。真是一个庞大的队伍,看样子明天要安排一辆大一点的车子去机场才行。

他打电话给孙琳琳查询了一下,发现之洋股份在北京有一辆原装进口的GMC正好合用,于是,他告诉孙琳琳一定要借到这部车。

黄瑞德是中风,一定是坐轮椅的,用这样的车子肯定强于奥德赛和陆上公务舱那类的普通型号的车子。作为俱乐部,一定要最大限度地满足会员的需求。

他稍微等了一会儿,孙琳琳打回电话,说之洋股份全力支持,还表示,如果有什么需要,之洋股份的北京分公司会全力的配合。郑逸群嗯了一声放了电话。

之洋股份的态度是他意料之中的,因为俱乐部在之洋股份开拓海外市场的时候提供的帮助对他们来说是不会忘记的。

俱乐部就是这样的一个能充分的利用各种资源的平台,大家做到资源共享,就能省去很多的麻烦。

明天早上刘岳平和宣萱是早班的飞机,送完机自己还有差不多一整天的时间,做点什么呢?

他就这么犹豫着回到了房间,谁知一回房间,发现里面已经乱了,大家在互相敬酒,喝得是热火朝天。

刘岳平看他回来,招手叫他过去,问:“怎么?有事啊?”

郑逸群简单跟他说了一下情况,刘岳平只是哦了一声,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然后就跟康乾盛碰杯去了。宣萱走过来也问了一下情况,听完以后道:“那你就再辛苦几天,咱们医院的资源还是蛮充分的,需要怎么配合你随时给我电话。”

郑逸群低声地说:“我知道了,别喝多,要把今晚的戏份做足,别让尤乐梅看出什么来。”然而,他一抬头,却看见罗小可正对着他们报以怀疑的眼神。

于是,他端着杯走过去:“罗总,我敬你一杯。”

罗小可笑着道:“看样子你跟岳平的女朋友关系很好啊。”

郑逸群不知道刘岳平怎么跟罗小可介绍的宣萱,也不知道她俩一个下午在一起都说了什么,只能含含糊糊地说:“是啊。来,干杯。”

干了杯,罗小可问他:“刚才听岳平说,你还要在北京耽搁几天?”

郑逸群点点头,心里猜测她为什么要这样问。

罗小可想了一下,道:“这几天我约你吃饭。”

郑逸群说:“这些天我要陪病人,没有时间。”

罗小可问:“病人什么时候来?”

“明天晚上。”

“那好明天中午,我请你吃饭,不见不散。”罗小可的态度坚决,不容拒绝。

也许正是因为她这样的性格,才能使她在男性占主导的投资界占有一席之地,可是,自己跟她又不熟,她为什么邀请自己吃饭?

张安钊走过来,问:“怎么?有事?”

郑逸群道:“是啊,要在北京待几天。”然后简单地说了一下黄瑞德的事。

张安钊道:“老爷的保健医生在北京很有权威,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叫他出面。”

“那太好了。你安排好了随时给我电话。”郑逸群端起杯,跟张安钊碰了一下。

“你为什么不把宣萱小姐也留下?”张安钊低声道。

郑逸群笑了一下:“俱乐部里没有我可以,要是没有她,那可是玩不转。”

“怎么?”张安钊问。

“很多重要的活动都是她安排的,有些细节也需要她沟通,这个周末就有场珠宝展示会,她要是不回去,非乱了套不可。”郑逸群回答。

“哦。”张安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他这个态度叫郑逸群有点警觉,他怎么这么关心宣萱?难道是对宣萱有点意思?他可是有老婆的人,不是想跟宣萱玩玩儿吧?

但是,他不能表示什么,这也不是他能左右的。

康乾盛走过来,正好解了围:“郑经理,我敬你一杯。听说你的能量很大,有机会关照关照兄弟?”

康乾盛毕竟是生意人,说话的口气也明显地跟其他几个做官的不同,显得很直爽。不过,郑逸群从他说话的语调上来看,他也绝对不会跟自己一样是穷二代。

“如果兄弟有什么用得着郑某的,我一定竭诚为你服务。”郑逸群不卑不亢地回答。

“兄弟,你在俱乐部里人面广,能不能介绍几个大的风投给我?”康乾盛环顾了一下周围,低声问。

郑逸群有点疑惑,笑着问:“你不是刚找到一笔钱吗?怎么还要钱?”

康乾盛苦笑笑了一下:“兄弟,你可不知道,我们这个玩意儿可是个烧钱的,现在离盈利还早着呢。”

郑逸群哦了一声,说:“我不大懂你们这行,不知道怎么跟别人介绍你们这事儿。”

康乾盛说:“这么说吧,从目前来看,我们这样的视频网站的盈利模式还仅仅限于广告收入,而互联网广告不同于平面媒体。互联网广告是通过用户点击广告次数来对网站进行付费,这就要求视频网站必须要有很高的人气。但随着视频网站扎堆进入市场,市场变得供大于求,用户群变得分散,以致很多网站无法盈利而草草地退出了市场。像我们这样能生存下来的没上市的网站实在是凤毛麟角啊。”

“这样找风投不是很不好找?”郑逸群问。

康乾盛摇摇头:“不,恰恰相反,我们找风投还是有独特优势的。这样,反正你这几天不走,我找机会再跟你细谈。”

郑逸群点点头:“嗯,我知道了。有机会我争取帮你介绍一下这样的人。不过,你有独特的优势,刘岳平和罗小可都是你的同学,为什么不找找他们?”

康乾盛苦笑了一下:“小可那边要求高,我条件达不到;至于岳平这边,他肯不肯帮我那还是另外一回事。”

康乾盛没多说,但是,郑逸群能感到他们之间关系的微妙。都说同学之间的感情是世界上最纯真的感情,但有的时候也并不是这样。

那天晚上,大家喝了很多酒,临分手时,郑逸群跟罗小可握手的时候,明显地感到她用中指在自己手心挠了一下,一切都在不言中。

正文 第五章 业务纽带

从东方君悦出来打车很快就到了贵宾楼,罗小可正站在贵宾楼那栋古色古香的牌楼下面等着他,看他拎着个箱子下来,就说:“你看你,怎么不叫我开车过去接你?”

“算了,来回停车不方便,打个的士很方便的。”郑逸群回答。

边往大厅里走,罗小可边问:“怎么不住东方君悦啦?那里多好?这里房间太旧了。”

“客人点名的,我只能无条件服从。”郑逸群开始办理入住手续。

因为是事先预订,很快就办好了手续。郑逸群拎着行李走进房间。可能是刷卡系统有点老,刷了两下才开门,罗小可说:“突然从那么好的地方来到这里不习惯吧?”

郑逸群回答:“没什么,我总出差,习惯了。”

进了房间,房间内是花梨木家具,坐椅和茶几、床头都是古典木制家具,非常有中国文化传承特色。文件本是仿线版书的,少见。洗手间有个木凳应该是为梳妆准备的。淋浴喷头是仿近代电话样子的。看起来还不错,就是房间的味道很重,郑逸群不禁打了个喷嚏。

罗小可并不坐,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看着郑逸群收拾行李,说:“我告诉你啊,这里吃的东西还凑合,2楼的自助餐288元一位很不错,当然你得会吃,要是只吃点心就不合算了,要吃生鱼片、芝士鲍鱼、大闸蟹,对了,冰激凌还是哈根达斯的。”

收拾完了行李,郑逸群忽然发现,这房间里没电脑,他很惊讶地问:“真是奇怪,号称五星级,居然这么落后。”

罗小可开心地笑着:“你以为这里是你们那样的高级会所啊。将就吧。打个电话,服务员会送个电脑线的。”

郑逸群摇着头:“这个黄瑞德,怎么会选这样的地方?”

罗小可道:“我猜这位黄瑞德一定是位很怀旧的人,这里十年前还是北京不错的地方。他一定是那时候就住过这里吧?”

郑逸群摇摇头:“这个我不知道。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对面就是公安部,估计不会有贼吧。”

罗小可忽然开心地笑起来,郑逸群问:“你笑什么?”

“我可告诉你,下面就是地铁站,小偷儿多着呢。”罗小可回答。

“是吗?”

“是的。”

郑逸群看着罗小可,想从她眼睛里看出这话是不是开玩笑。但是,他真的没看出来。

罗小可突然笑了:“我说的是地铁站小偷儿多。”

郑逸群恍然大悟:“你这个坏人。”

二楼的红墙咖啡厅,虽然是三面大大的玻璃窗,一边是长安街,一边是老皇城风貌,可是,郑逸群总是感觉到一种沧桑。

可能是中午,菜品不是很多,而且热菜不热,凉菜不凉。

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罗小可问:“感觉怎么样?”

郑逸群道:“除了人少安静外,我看不出任何五星级的迹象!”

“就没有一点让你满意的?”罗小可问。

郑逸群想想,四周看了一下:“藤椅不错,小时候的那种,很舒服。”

罗小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意思是所有的菜品都不好喽。”

郑逸群认真地点点头,老实地说:“菜倒是其次,这里的服务员还有着老式官僚的优越感,很像在老首长身边勤务兵的感觉。这要是在我们会所,早被炒鱿鱼了。”

罗小可回答:“你这话我信,北京的服务比起广东那是差了很多。”

“对了,罗总,今天跟我一起吃饭,是有事吧?”郑逸群开门见山。

“没事就不能请你吃饭吗?”罗小可笑咪咪地说。

郑逸群吃了一个法式蜗牛,味道很一般:“像罗总这样的人,能跟我这样的服务人员吃饭那必定是有事,没事不会跟我浪费工夫的。”

“你这人倒是很爽快,这种性格我喜欢。”罗小可道,“那好,我有两个问题要求证。”

郑逸群不动声色地回答:“我洗耳恭听。”

“宣萱小姐不是刘岳平的女朋友吧?”罗小可问。

郑逸群笑了一下:“怎么会这样问?”

“你最好给我一个直接的回答,是或者不是。”罗小可面前有一只蟹,但是壳里却是空空的。

“你说说你这么问的理由吧。”郑逸群并不回答是或者不是。

罗小可思忖了一下说:“我跟刘岳平毕竟是四年的同学,他喜欢的女孩子类型我大概知道,他喜欢尤乐梅那种看起来有点文静的,这个宣萱有点太艳丽,而且太精干。另外,我问了一下,宣萱家庭很一般,教师家庭,这个不符合刘岳平那种强强联合的思想。”

“尤乐梅家庭很有背景吗?”郑逸群问。

“我们上学时,刘岳平的爸爸虽然级别高,但是,没有实权;而尤乐梅父亲虽然只是个县委书记,却非常有实权,这点也是刘岳平当时选择她的一个原因。”罗小可回答。

“他们俩当时相爱吗?”郑逸群又问。

罗小可开始把那只蟹放在一边:“看起来还不错,直到尤乐梅老公家突然崛起。”

“天啊,太功利了。”郑逸群直摇头,“这样他们就是当时结了婚,结果也不会好的。”

罗小可笑了:“你跟我的评价如出一辙。”她莞尔一笑。

郑逸群长吁一口气,道:“我就不明白,有的人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婚姻跟经济或者政治紧紧地绑在一起呢?”

“你不是那种圈子里的,自然对这个理解不深。对了,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罗小可挥手,服务员过来收走了那只可怜的蟹。

郑逸群觉得既然她看出来了,也没有必要瞒她,因为她完全可以直接跟刘岳平求证,那样,自己会无端地给她一个不诚实的印象,何必呢?于是,他点点头,回答:“不错,你分析得很对,宣萱不是他的女朋友,是我的部下。”

罗小可开心地笑了:“说明我还有点洞察力吧?”

郑逸群嗯了一声,算是同意,但不算是表扬,他问:“第二个问题呢?”

罗小可站起身,又去取了些剌身回来,郑逸群道:“这鱼都不大新鲜,你算了吧。”

罗小可有点李玉和上刑场的神色道:“连王光玉的康美电器我都敢碰,别说几条不新鲜的鱼?放心,我肠胃好。”说完,大口地吃起来。由于吃得急,被芥末辣得直淌眼泪。

郑逸群忽然对这个性格独特的女人产生了兴趣,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能在强手如林的男性主导的投资界取得自己的地位呢?

他递了块纸巾给她,她接过去,擦擦眼泪,然后,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样的女人很不可爱?”罗小可眼睛红红地看着郑逸群。

郑逸群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问,就顺口回答:“挺可爱的,爱憎分明。”

罗小可看着他,叹口气:“慢慢地你就会讨厌我了,我这种女人是够令人讨厌的,连我自己都讨厌我自己。”

“怎么会?对了,你的问题呢?”郑逸群问。

“你必须如实回答我,这个对我很重要。”罗小可盯着郑逸群,那目光像一把刀,让他感觉到脊背发凉。

“你问吧,只要我知道的。”郑逸群回答。

“我问你,王光玉跟马娜思到底是什么关系?”罗小可一字一句地问。

郑逸群脑子里的服务器马上开始调动资料,他想起那天跟刘岳平的谈话,想必是罗小可也知道了这些话。于是回答:“有人是传他俩是情人关系,甚至有人说马娜思就是他真正的老婆,可是,我有些纳闷,类似王光玉跟一个叫凌来来的三流演员谈恋爱,跟北京一个银行的女职员出双入对,马娜思一点都不干涉?所以,对这种传言我还真有点怀疑。”

“他们在你们的会所里住在一起吗?”罗小可问。

郑逸群摇摇头:“不,马娜思从来不在会所里住,她在鹏城有房子。王光玉在鹏城虽然有房子,却经常在会所住。”

“跟哪个凌来来?那个女演员?”罗小可追问一句。

“嗯。”郑逸群点点头。

罗小可思忖良久,又问:“那么,有个叫潘晓梅的你认识吗?”

郑逸群点点头:“知道,她是做地下钱庄的罗达元的老婆,罗达元出事以后,她接管了生意。她跟马娜思的关系很好。”

罗小可若有所思地点着头。忽然,她说:“好了,谢谢你,我还有事,先走了,晚上再来找你。”

郑逸群很想说我晚上没空,可是,话没出口,她已经走了。

说是她请客,结果却是郑逸群自己埋单。

当郑逸群在机场接到黄瑞德的时候,不仅看到黄烈强,还发现随行的人里有许赛雁的时候,他着实吃惊不小,他心里非常清楚,许赛雁这个举动对于许家,对于洪家,乃至对于黄家意味着什么?

他现在心里很是复杂,不知道怎么办。在车上一直在用手机QQ跟尹诗双联系,问她怎么办。

尹诗双也是很震惊,告诉他一定要冷静,她马上核实情况。

过了一会儿,尹诗双告诉他,这次许赛雁跟许太说是去北京看同学。

郑逸群回复:跟洪如鹰联系了吗?

尹诗双告诉他,洪如鹰正带着那个女孩子在会所吃饭,不好打电话。

这下子郑逸群可是为难了,该怎么办?如果洪太和许太知道自己跟许赛雁在一起而没有及时通报,非翻了天不可。

他半晌没说话,只是在心里打出了一连串的问号。

尹诗双大概也是没有办法,只好安慰她,随机应变吧。

黄瑞德说话非常不清楚,说什么还要家里的一个人翻译。况且,他浑身麻木,嘴歪眼斜,需要随从不断地帮他擦口水,黄烈强和许赛雁也是忙着照顾他,郑逸群也没机会跟他俩说什么。所以,心里一直是很焦躁。

直到把黄瑞德的住处安排好,郑逸群才有机会跟黄烈强单独谈话。

他问:“许小姐怎么来了?”

黄烈强一脸茫然地说:“我前两天在会所遇到她了,说今天来北京,她就跟着来了。怎么?有问题吗?”

“有问题吗?”郑逸群看着这个男孩子简直有点哭笑不得,他居然不知道这是个很大的问题。

郑逸群认识的富二代多了,有心计的、努力向上的、颓废的、胡闹的,可是个个见多识广,这个黄烈强怎么像不食人间烟火啊?

他心里一急,直接去找到了许赛雁,想旁敲侧击地提醒她一下。谁知道,许赛雁倒是很大方,直截了当地说:“郑经理,你也不要拐弯抹角的,我告诉你,我喜欢黄烈强。”

“啊?”郑逸群大吃一惊。

“而且我告诉你,这事洪如鹰也知道。”她倒是很大方,直接就把底牌给亮出来了,这样一来,郑逸群倒是很被动。

“等等,你重说一遍,什么意思?我脑子有点乱。”郑逸群没想到她会这样直截了当。

许赛雁一字一句地说:“我告诉你,我喜欢黄烈强,这事洪如鹰知道,我来北京他也知道。”

“你是说,你跟洪如鹰现在没有谈恋爱?”郑逸群问。

许赛雁笑了:“我们现在在谈啊,而且还有可能谈婚论嫁。”

郑逸群是越听越糊涂,赶紧说:“停,你跟洪如鹰谈婚论嫁,然后跟黄烈强来北京,这事儿我怎么听不懂啊。”

许赛雁看着酒店的中庭,那里也有个中式的牌楼,道:“我们的婚姻是家里给安排的,这是没办法的。他们是合作伙伴,我们也没办法的。他们叫我们谈婚论嫁,我们就谈喽。”

“你们是真的假的?”郑逸群问。

“真的,谈婚论嫁是真的。”许赛雁好像是无所谓一样道。

郑逸群更是不解:“你不是说你喜欢黄烈强吗?”

“是啊。”许赛雁回答。

郑逸群道:“你不觉得你这样是在玩火吗?”

“什么叫玩火?反正洪如鹰也喜欢他现在的女朋友,要是他生米煮成熟饭,弄出个孩子出来,我不就解脱了。我告诉你,他们现在在抓紧时间造人呢。”许赛雁一脸神秘地说。

“那你这边呢?你是怎么考虑的?”郑逸群问。

许赛雁脸上有点阴郁了:“我这边遇到个呆子,我怎么表现,他好像都不懂我的心?”

“你还没跟他说你喜欢他?”郑逸群越来越觉得这事有意思了。

“我怎么好明着说?这个呆子,就是看不明白。”许赛雁直跺脚。

郑逸群为难地说:“这就难办了,我怎么跟你父母交代啊?”

许赛雁道:“郑大哥,我想麻烦你个事,这事你能不能给压下来?”

郑逸群问:“我怎么压?”

“这么着,你明天就回去,就说没看见我,你说好不好?”许赛雁的眼神里充满央求的意思。

“这事你得容我好好想想。”郑逸群回答,说实在的,他也不想参与这件事。

许赛雁向前走一步,拉着他的手左右摇晃着:“郑大哥,我求你了,你要是答应帮我保密,我保证会报答你的。”

“我不需要报答,我只希望你们别闹出事来。”郑逸群皱着眉头道。

郑逸群用商量的口吻说:“我想明天晚上就回去。”

尹诗双道:“不用那么急,在北京好好地休息一个晚上,后天早上再回来吧。”

郑逸群嗯了一声,他很感激尹诗双的理解。

他转过身来,发现罗小可已经摆满了一桌子菜。片皮鸭、芥末鸭掌、椒盐鸭壳、火燎鸭心、罗汉虾、麻辣膀丝。还有一瓶北京青花瓷酒。

他摇着头,看着罗小可:“你这人简直是肉食动物啊,怎么不搞点青菜?”

“这年头儿青菜多贵,还是吃肉划算。”罗小可吐吐舌头,就像个调皮的小女孩。

“怎么?你要回去啊。”罗小可给郑逸群和自己倒上酒。

“嗯。”郑逸群算是回答。

郑逸群很是奇怪,罗小可怎么突然对自己产生了兴趣?按理说,她这样的外企高管,手里掌握着庞大的资金,不应该对自己这样的普通服务人员感兴趣啊?尤其是他一天两次来找自己,会有什么目的?

喝了几杯,他感到有点微醺,就问罗小可:“对了,康乾盛那个优秀网挺缺钱的,你怎么不投点给他?”

罗小可淡淡地解释道:“罗蒙投资一般只对上市公司进行投资,他还没上市,所以,我暂时帮不上他。”

“你们就是典型的剪羊毛的吧?”郑逸群含笑看着她,“可是,我听说你们也做承销上市啊?”

罗小可点点头:“我们是做投资银行业务,不过,他那里有很多硬伤,风险太大。”

郑逸群知道这个女人绝顶聪明,她不是不可以投资优秀网,只是有顾虑,至于有什么顾虑,她不说,自己也不好问。

罗小可把脚蜷起来,放在椅子上,郑逸群很是奇怪,她是怎么做到这样高难度动作的?她身体的柔韧性很大,思想的柔韧性也这么大吗?

“这样坐着舒服吗?”他问。

罗小可做了个鬼脸儿:“笑话我啦?”

郑逸群回答:“看你这样子,就像个调皮的孩子。”

“你对我什么印象?”罗小可笑嘻嘻地看着郑逸群。

郑逸群想了想回答:“谈工作,像个李莫愁;闲下来像个黄蓉。”

“呵呵,这个评价新鲜,来,走一个。”罗小可干脆地喝了下去,很爽快,像个男人。

“我有个疑问,你能回答我吗?”郑逸群问。

“你想问我为什么来找你喝酒,是吧?”罗小可问。

郑逸群点点头,这真是个精明的女人,一下子就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你猜?”罗小可显得很调皮。

郑逸群摇摇头,回答:“我猜不出。”

罗小可笑了一下:“我来是想找你做笔生意。”

“找我做生意?我只是个打工仔,咱们有什么生意可做?”郑逸群很是疑惑。

罗小可神神秘秘地说:“咱俩可以优势互补,互通有无。”

“哦?”郑逸群有了兴趣。

“你在鹏城认识的富豪多,帮我推荐一些企业,我们如果成功介入了,我们会按规定给你提成。”罗小可看着他,轻轻地说。

“可是,我不懂你们这行啊?”郑逸群回答。

“不用你懂,你只是稍微知道一点我们这方面的知识就好。然后把那些企业的老总介绍给我们即可。”罗小可回答。

“就这么简单?”郑逸群问。

“当然,最好是你能想办法叫我加入你们的俱乐部,我们自己去做工作,在那里产生的业务都有你一份。”罗小可端起杯,“怎么样?可以办到吗?”

郑逸群想了一会儿,道:“我可以想办法帮你申请一张外卡。你这种情况估计通过遴选委员会审查的机会不大,有了外卡可以参加一些活动,这样,你就可以认识一些人,你看怎么样?”

“你们的俱乐部那么严格吗?”罗小可问。

郑逸群笑笑:“这么说吧,在我们的俱乐部,你身价过亿也才有了入会资格,但是,你要想成为会员,必须经过遴选委员会的审查,只要是有一个人不同意你入会你就没戏。”

郑逸群接着说:“会员分成三个级别,股东会员,非股东会员和外卡持有者,外卡持有者只是体验性的,一旦是有不符合俱乐部规定的行为会立即被取消资格。会员费介乎一百万港币至八百万港币不等,股东会员名额只限一百个。以个人名义申请入会至少要等两年。这么说吧,我们的俱乐部是中国入会制度最严格的俱乐部,凡有犯罪背景、恶名昭彰者一律免问。”

罗小可问:“除了一般的餐饮住宿,娱乐,你们还能提供什么服务?”

郑逸群回答:“最为私人会员制俱乐部,俱乐部意在促进上流社交圈之间生活与艺术品味。俱乐部已经成立八年,现有超过六十多名股东会员八十多名非股东会员,以及若干外卡持有者。最重要的,是我们遍布全球的服务网络。”

“听起来还不错,你一定要帮我拿到外卡哦。”罗小可道。

郑逸群回答:“凭罗蒙投资的名气应该没有问题,如果你在业内的口碑不是很差的话,应该可以拿到外卡。不过,这个我定不了,我只能尽量帮你争取。”

“嗯,对了,刘岳平是怎么加入的?”罗小可忽然问。

“严格上讲,作为政府官员,他是不能成为我们的会员的,这是规定。但是,他到我们这里享受的待遇确实跟股东会员是一样的,这是中国特色,你懂的。”郑逸群回答。

“明白了,权力就是他的财富,就是他能在俱乐部里存在的理由。”罗小可拿起酒瓶,不知不觉,酒已经没了。她问:“喝点啤酒吧?”

郑逸群点点头,打电话叫服务员送上来啤酒。

“他有女朋友吗?”罗小可问。

郑逸群摇摇头,问:“怎么?你对他感兴趣?”

罗小可摇摇头:“他不会对我这种平民感兴趣的。所以,我也没这个打算。”

“你现在没有男朋友吗?”郑逸群问。

“哪一类的?性伴就有,你定义的那类就没有。”罗小可似乎很平淡地回答。

郑逸群没想到,作为一个女孩子,她把这事儿这么淡地就说出来。想想他也释然了,她在美国接受教育,又在美国工作多年,想法跟国内的女人不同是很自然的。他有点不知道怎么回答她这个问题,下意识地端起酒杯。

“等一下借你的身体用用吧。”罗小可语气平淡地道。

郑逸群脸有些红,他没想到的她这么直接,于是,他有点紧张地问:“你什么意思?”

罗小可淡淡一笑:“我想跟男人做了,能麻烦你一下吗?”

郑逸群有点很不自然:“你说笑吧?”

罗小可轻笑了一下:“亏你还在新加坡留学,这么保守?我只是借用一下你的身体,不想跟你有什么感情纠葛,你紧张什么?”

“我只是没有这种经历,不习惯。”郑逸群回答。

罗小可咪起眼睛,看着他:“一回生,两回熟嘛。”看郑逸群有些犹豫,罗小可道:“你是不是男人?难道还要我强奸你?”

郑逸群笑了,摇摇头道:“还是算了,第一,你是刘岳平的同学,跟你有什么身体的接触,以后搞不好大家见面馗尬;第二,我心里有人了,我不能对不起人家。”

“你还挺保守的,好了,等下我打电话叫一个过来。”罗小可摇着头。

郑逸群有点不可思议地看着她,问:“怎么?你居然叫鸭?”

罗小可愣了一下,定定地看着他,忽然笑起来:“你想哪儿去了?我还不至于那么饥渴,再说了,我在北京这么多年认识的人也不少了,特别是那些排队想上市的老总们,我给他们一个机会谁不愿意啊?”

郑逸群笑道:“也是。我给你开个房吧。”

罗小可摇摇头:“不用,来的时候我已经开了,不然我怎么知道你在房间的?不过,你这人是挺有意思的,对了,我问一下,你说心里有人了,不会是宣萱吧?”

郑逸群赶紧否认,罗小可马上指着他的脸道:“别否认了,你的眼睛已经把你出卖了。”

被别人说中了心事,郑逸群有些不好意思。

罗小可看着他:“你啊,还真是个好男人,我真替宣萱小姐感到幸运。对了,你说,我要是努努力,能不能搞定刘岳平?”

郑逸群感到很有意思,她的思维跳跃得怎么这么厉害?刚才还要借用自己的身体,一转眼就聊起另一个男人来了,而且没有一点不好意思。

他回答:“这个我不好说,你跟他那么熟,只有你自己才清楚。”

罗小可摇摇头:“咱们应该算是搭档了,你帮我分析一下嘛。”

“你真是很特别。”郑逸群回答。

“是不是觉得我很讨厌?”罗小可问。

郑逸群老老实实地回答:“倒没有这样的感觉?只是我们昨天才认识,今天就谈了这么多,觉得很不真实。特别是你的这种生活态度叫我有点感到不大习惯。”

“觉得我像个荡妇?”罗小可问。

郑逸群摇摇头:“不,我觉得你很真实,只是做事的方法太美国化,我不习惯。我毕竟是在新加坡读的书,思维有点英国化。”

“好了,绅士,你的身体借不到,我借别人的。”罗小可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拉长声音问:“前进,你在哪儿?”

对方是牢前进,正在闹离婚的牢前进。

暧昧地说了一阵子,罗小可道:“那好,你到贵宾楼来吧。”然后收了线。

她看看坐在对面有点目瞪口呆的郑逸群忽然笑起来:“觉得我这个人不可思议吧?别这样,各有各的生活方式。”

郑逸群点点头,说:“我尊重你的生活方式。”

罗小可忽然叹息一声:“唉,你是个不错的男人,不过我无缘消受,还是用牢前进吧,他跟他老婆正闹离婚,也是旱着呢。”

郑逸群问:“你将来会嫁给他吗?”

罗小可忽然忍不住笑起来了:“你说什么呢?嫁给他?不会的,我们只是互相关心一下而已。”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女人,她把性看得很淡,却把工作和感情游离于性行为之外。

第二天,郑逸群安排黄瑞德到301医院进行了检查,医生是事先联系好的,是个全国出名的心血管方面的专家,他经过检查告诉黄烈强,黄瑞德的病情是蛮严重的,不仅有认知障碍,还有语言功能障碍和日常生活能力障碍。目前西医对中风是缺乏很好的治疗手段,所以,他建议用中医的方法进行治疗,一定要化瘀、通络、营养三管齐下。他还建议,病人回鹏城或者省城治疗为好。

黄烈强自己没什么主意,就跟郑逸群和许赛雁商量,郑逸群自然不能多说什么,许赛雁经过考虑,也同意黄瑞德回省城治疗。郑逸群帮他们联系了省城的靳三针,黄烈强和许赛雁商量以后决定直接去省城,而郑逸群则直接回鹏城。

正文 第六章 原来如此

这天早上,他在机场候机的时候,忽然接到康乾盛的电话,说想跟他见面谈谈,他非常不好意思地告诉康乾盛,他已经在机场了。

康乾盛很失望地说:“真遗憾。”

郑逸群说:“你想找风投的事情我记得,回头你发个资料过来。我尽量帮你介绍吧。”

康乾盛连声称谢,并承诺,如果成功会给郑逸群多少多少股票云云。郑逸群对这个并不在意,这么多年他遇到的这种事太多了,绝大多数都是空话。特别是康乾盛这样的网站,说不上哪天就倒闭了,即使是给了股票,那不也是一堆废纸?

不过,既然他想找风投,帮忙找就是了。俱乐部里风投多如牛毛,介绍两个给他也无所谓。

放下电话,他走到候机大厅的窗口向远处望去,尽管是早上,首都机场排队准备起飞的飞机还是很多。

他找了个椅子坐下,头有点疼,昨晚,他应刘岳平的要求请刚到北京的甄妮妮在三里屯吃了个饭,周洁并没有来,据说是有别的场子。甄妮妮叫了一群文艺圈子的人一起吃饭,那些人可能知道这是免费的晚餐,一个个大声地笑着,吹着牛皮,一个晚上下来也消费了几万块,看着那些人的丑态,他真是想不通,这些人在电视镜头前的表演是怎样虚假?

郑逸群在俱乐部里偶尔也接待一些艺术家们,但是,因为那种场合一般会有别人在场,他们还是有所顾忌的。现在则不同,都是做文艺的,谁怎么样大家都清楚,所以,一个个也都肆无忌惮起来。

这是一个奇怪的圈子,在人前,他们个个以艺术家的形象自居,在人后,却是各怀鬼胎的势利小人。

不能说文艺的圈子里面都是沽名钓誉的小人,但因为有这样的人的存在,的确让文艺风尚恶评不断。就说眼前这些人吧,他们的荣誉是某个文艺协会这样的组织成就的,苟活在这样机构里的寄生虫,却因此沾光加冕:“看!某某和我都是某某协会的,我们上次吃饭。”然后又怎么怎么地吹嘘一番。

狐假虎威、沾光偷彩的事是经常发生在这些表面低调清高,实质龌龊不堪的人身上的。圈子有好处,有利益产生,他们才不择手段地想挤进这个圈子,在这里先图名再谋利是一个规律。

甄妮妮不断地跟不同的男人拥抱,或者窃窃私语,或者放声地浪笑,这跟她在俱乐部里的矜持形象相差太远。他忽然想起了刘岳平说过她们有用。也许,他早就明白她们有什么用了。

文艺圈子是好是坏,郑逸群不想评论,个中风景,相信圈子里的人都说好,如同皇帝的新衣,谁都不会挑破说明。像今晚这样的眼会,挤满了圈子里的人,各自颂扬某某的戏有多么精彩,某某的作品有多么火。可是,在郑逸群听来那都是没听说过的东西。圈子以外的人最好看看热闹,郑逸群忽然想起一句话,看庭前花开花落,望天上云卷云舒!

甄妮妮的生活就是这样,自己跟这个又没有关系,关心这个干什么。

电话忽然响了,是罗小可,她刚才送自己到机场,现在应该到公司了吧?他接起来,罗小可问:“正点吗?”

郑逸群嗯了一声,问:“你到公司了?”

罗小可说她正准备开会,郑逸群说了句:“回头联系。”

回头联系,这话说得简单,但是,他知道,他跟罗小可之间的联系已经有了另外一种味道,自己应该现在算是她的业务员了吧,她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收获吗?

他回到俱乐部,赶紧把那天在华侨城停车场拿到的那个纸箱从保险柜里取出来,然后数了数,发现里面是三百万。他知道这钱的利害,于是,分别找了几个银行,把钱存到了刘岳平的那两张卡里面。至于那个移动硬盘,他在银行租了个保险箱,把它放在了里面。他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但里面的东西应该非常重要。

然后他打电话给刘岳平,刘岳平只是嗯了一声就放了电话,看来他说话不大方便。

办好了这些事情,他找尹诗双汇报情况。当然,重点还是关于许赛雁的事情,这是必须解决的问题。现在看来,无论是许家还是洪家,谁知道了这件事都不会善罢甘休的。特别是洪太,她来俱乐部闹上一闹也不是不可能的。

听完了郑逸群对此事的分析,尹诗双也是很纠结,她问:“你觉得现在应该怎么办好?”

郑逸群苦笑着:“我要是有办法找你干什么?”

“怎么办都不是一件好办法,这样吧,这件事暂时压一压,等许赛雁回来以后我跟她谈谈。”尹诗双皱着眉头说。

“我觉得拖得时间太长,有可能夜长梦多,她现在就在省城,你是不是打个电话给她,把这件事对俱乐部的影响跟她说一下,看看她什么意思?”郑逸群道。

“好了,我知道这件事了。我回头打电话给她。对了,你出差几天,今天就不用上班了,休息一下吧,我看你脸色不是很好。”尹诗双关切地问。

“算了,今天是杨维扬的生日,我看杨竹思给他订了房,也约了人,这样的场合我怎么能不去呢?”郑逸群是感觉有些疲惫,昨晚虽然他不愿意跟那些所谓的艺术家喝酒,但是,甄妮妮还是以他是刘岳平的代表为名,让他陪了不少人,算算喝的也不少。早上回来飞机又比较颠簸,再加上跑了几个银行,还真是有点累。

“要不这样吧,你去桑拿蒸一下,叫个好的技师按摩一下,放松放松。”尹诗双道。

“嗯,我知道了。”郑逸群说。

谁知道,他在桑拿的大厅里居然看见了钟方如,她正在吧台结账。见到郑逸群进来,赶紧把他拉到一边,问:“你都知道了?”

郑逸群道:“什么都知道了?”

“你装什么糊涂?许赛雁不是跟着黄烈强去北京了吗?”钟方如问。

既然她知道,也没有必要瞒她,于是,他点点头。

“他俩的关系明确了吗?”钟方如问。

郑逸群回忆了一下这两天跟许赛雁和黄烈强在一起的一些细节,回答:“我看徐小姐是满腔热情,黄烈强是不温不火。”

“我就奇怪了,那个黄烈强有什么可爱的?除了喜欢读书,一点感情都不懂,许赛雁真是脑袋被门挤了。”钟方如明显有些愠怒。

“你劝她了吗?”郑逸群问。

钟方如明显有些烦,道:“这个许赛雁,现在的智力只相当于三四岁的学龄前儿童,我劝了,可是她不听。”

“你说,他们两家要是发现了这种情况会怎样?”郑逸群担忧地问。

钟方如也是忧心忡忡地说:“那还了得?肯定会地震。两家现在是合作伙伴,搞不好都会成为敌人。”

“会那么严重?”郑逸群问。

“这涉及一个面子的问题,两个家族的面子可不是件小事。这个许赛雁,怎么这么糊涂?”钟方如回答。

郑逸群为难地道:“我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好,是不是应该跟他们家里说这个事?”

钟方如赶紧说:“郑大哥,这个事你还是给我一点时间,我去跟许赛雁谈谈,实在不行再跟他们家里谈。求你了,我一定去说服她。”

许赛雁有钟方如这样的朋友应该是幸运的,可是,钟方如就能说服得了这个很有主意的女孩子吗?郑逸群不抱乐观态度。

也许,在两个家族看来,许赛雁和洪如鹰在一起是最能够诠释什么叫门当户对和家族联姻的,只是,家里人没有注意到,他们两个年轻人心里真正想的是什么。

他们这段荒唐的恋爱难免以分手落幕,可是,两个家族会不会兵戈相向?从而引起一场血雨腥风的厮杀?两个年轻人没有考虑到这一点。或者是他们已经考虑到了,而是过于自私和自我,根本不顾及这些?

郑逸群正在按摩,忽然电话响了:“地下车库那部布加迪威龙是怎么回事?”是尹诗双。

“哦,刘岳平说是他朋友借给他的,他怕招摇,就停在这里,叫我隔一阶段开出去转。”郑逸群回答。

“哦,是这样啊。没事,回头你把钥匙给我,我明天用一下。”尹诗双说。

“行,就在我办公室,回头我拿给你。”郑逸群回答。

“这两天洪利耀有没有打电话给你?”尹诗双又问。

“没有。”郑逸群回答。

“你要是接到他电话,说话小心点,他有可能被上了手段,你要闪开身子。”尹诗双叮嘱道。

“我明白。”郑逸群心里万分地感激。

尹诗双虽然平时说话有点不注意他的感受,但是,关键时候还是关心他的。作为一个女性,她能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他平时很尊重尹诗双,不仅仅是因为她的工作能力强,最主要的是郑逸群自己的心态好。作为男下属,要做的就是加强角色转换能力,所谓在什么山上唱什么歌,主动变化,才是求得心灵平静的法宝。

尹诗双认识的人肯定比自己认识的人更多,层次更高,因此,在洪利耀问题的判断上应该是准确的,可是,说来也怪,洪利耀说是去珀斯,之后一直没有给自己打电话,去了还是没去?

如果不是尹诗双的提醒,郑逸群主动打电话跟他问问情况也不是没有可能的,现在既然有提醒,就不能主动打电话给他了。万一他真的被上了手段,自己的电话就随时可能被监听,那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吗?

说来也怪,自从张自江被双规以后,俱乐部里关于张自江的消息居然是寥若晨星,而他的老婆廖冰旋还来过一两次俱乐部SPA会所,难道张自江的事情没有影响到她?

今天晚上杨维扬的生日,洪太可能会到现场,自己是不是要跟她打听一下?可是,这个念头很快就被他自己打消了。他不喜欢洪太这个人,她总是一副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样子,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跟她这种女人主动接触没什么意思。

他又翻了一下今晚的预约名单,忽然发现一个他熟悉的名字,林晓伟。他没有在杨维扬的邀请名单上,或者是他拒绝了杨维扬的邀请,但是,他却在九号别墅定了一个很现代化的包房,他是要接待什么人呢?他注意到,他的预约单上没有客人的名字,看起来客人很重要。林晓伟不想让客人曝光吧?

看看表,他的预约时间快到了,郑逸群决定去看看。宣萱还没回来,于是对孙琳琳说:“走,我们去九号别墅一下。”

孙琳琳回答:“你稍等我几分钟,我有点事情处理一下就走。”

郑逸群想想,说:“你处理一下,我去下尹总办公室,马上回来。”

他把刘岳平那辆布加迪威龙的钥匙拿到尹诗双的办公室,她正在跟别人通电话,见他进来,挥挥手,示意叫他等一下。

郑逸群坐在一边,尹诗双嗯嗯几声放下电话,然后问他:“杨维扬那边的事安排好了吗?”

郑逸群说:“是宣萱安排的,应该没问题。”

尹诗双道:“有个记者混进来了,麻烦你去处理一下。”

俱乐部里混进来记者?这可不是件小事,俱乐部里的一切都要保密,记者混进来就有可能让会员私密的东西曝光。

于是他问:“那个记者在哪里?”

尹诗双道:“在保安部的地下训练场。”

郑逸群说:“我知道了。”

俱乐部会员手册里有一条绝对重要的禁令,那就是严禁带记者进入俱乐部,这么多年,虽然偶尔有记者混进来,但总能被及时发现,并采取恰当的措施让记者闭嘴。即使有个别记者不听话,俱乐部也能想办法叫他的文章无法见报。

一般情况下,这事保安部就处理了,但是,今天尹诗双叫自己来,显然不是个好处理的事。

走到地下训练场,离老远他就听见有人在咆哮:“你们把我放出去,你们这叫非法拘禁,我要告你们。”

保安主任迎上来,对郑逸群汇报说,这个记者是以张绍杰女朋友朱咪咪的私人摄影师身份进来的,开始以为就是给她拍点室内照,结果,发现他悄悄地拍了很多室外的照片,甚至偷拍了不少会员就餐、运动、散步等照片。

郑逸群问:“通知张绍杰了吗?”

“我们已经通知了张绍杰,已经对他女朋友朱咪咪下了驱逐令,俱乐部将不会欢迎她的到来。”保安主任回答。

“张绍杰怎么反应?”郑逸群问。

保安主任脸上很严肃:“他违反了会员守则,自然没有什么可说的,把那女人带走了。”

“这个记者呢,目前什么情况?”郑逸群问。

“我们打了电话给他的领导,他的领导很不配合,说我们这是在粗暴地干涉记者的采访权。”保安主任回答。

郑逸群想了想,给报社主编的直接领导打了电话,希望他能介入这件事。对方满口答应。过了一会儿,报社主编把电话打过来,说要跟记者亲自谈话。

郑逸群跟保安主任走进训练场,把电话递给那个瘦骨嶙峋的男人,谁知他居然在电话里跟主编吵了起来,说自己一定要把这事查到底,还说,会所里有黑幕云云。甚至还说出要跟黑恶势力战斗到底之类的话。

保安主任把电话拿回来,递给郑逸群,那报社主编很不好意思地说:“我实在是控制不了他,这人是个狂人。”

郑逸群笑了:“如果控制不了他,后果是什么你应该明白吧?”

报社主编显然是心虚了,说:“你把电话给他,我再劝劝他。”

保安主任把电话送给那记者,但是,那人完全不买账,依旧显得很愤怒。说自己被非法禁锢了,要找人起诉会所,总之是激动不已。

郑逸群示意保安主任把电话拿回来,他对那主编道:“现在应该做什么你明白吧?”

那主编说:“我知道,他的稿子绝对不会见报,这个你放心。”

郑逸群道:“那好,有些话我就不多说了。”

他正要收线,那主编忽然问:“你准备怎么处理我的记者?”

郑逸群看了一眼那瘦男人,他距离自己不远,自己跟他主编的电话,他应该能听清楚。于是,他回答:“这个你就不要管了。”

那主编说:“他很执著,是个优秀的记者,请你一定不要对他采取暴力措施。”

郑逸群冷笑着:“我们从来都是很温柔的。”

主编有点怕,说:“你们可不要乱来,千万不要伤害他。”

郑逸群严肃地说:“这个我不好说,他的生命掌握在他自己手中。”然后,干脆地收线。

他给保安主任使了个眼色,保安主任一挥手,周围四个身强力壮的保安大家慢慢向前走。

那瘦子显然听到了刚才郑逸群与主编的对话,但是,他还是有点声色俱厉地说:“你们想干什么?”

郑逸群道:“你现在没资格跟我们谈条件。”

那几个保安继续往前走,目光凛凛。

郑逸群对保安主任说:“这里交给你了。”

那瘦子高声喊:“你们想干什么?你们知不知道这是犯法的?”

郑逸群淡淡地说了一句:“什么犯法?你这个人根本就没来过我们这里,你不知道吗?”

这句话的确击中了那瘦子的软肋,他的确是冒名进入的会所,他知道,俱乐部要是真的要他消失,那也一定能封住张绍杰女朋友朱咪咪和主编的嘴。

郑逸群给保安主任一个眼色,然后转身往外走。

那瘦子在后面喊:“等等,我跟你谈谈。”

郑逸群顿了一下,但是,没有停住脚步,这个时候停下脚步会叫对方觉得自己还有恻隐之心。对于这样的人,就要让他彻底失去信心,然后才能跟他谈。

果然,他又走了两步,只听那人喊:“我服了,我服了。”

郑逸群还是不停脚步,直到那人在后面喊出一句:“饶命啊。”这时,他才停住脚步。他没回头,一挥手,几个保安像拖死狗一样把那瘦子丢到他脚下。

他慢慢地蹲下身,那瘦子已经是大汗淋漓,他问:“还想找事吗?”

那瘦子喘息着:“你们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郑逸群笑了一下:“这不是你应该知道的。”他抬头问保安主任:“查到他家在哪里有?”

那瘦子很惊恐地问:“你们查我家干什么?”

郑逸群笑了:“你要是失踪了,你家人得活着啊,给他们送点钱,而且,将来这钱还得证明是黑钱。明白吗?”

“你们想干什么?”那瘦子问。

郑逸群淡淡地说:“不为什么,你失踪了,别以后再弄个烈士什么的,你不是赚啦。至少也得让你的家人知道,你是死于黑吃黑,让你的同事知道,你这个人只是一个表面上追求记者理想而实际上是一个内心肮脏、行为下流的人。”

“你们太狠了。”那瘦子明显的已经没有了刚才的狂傲。

郑逸群拍拍他的头:“你想想吃点什么吧,上路之前你可以享受一下这里的美食。”

“我一定得死吗?我就想报道一下这里的神秘,没犯死罪吧?”那人问。

郑逸群笑了:“刚才你不是还说这里是黑社会吗?看来你临死之前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死,好了,你吃东西吧。明天这个时候,你的家人和主编都会被摆平,你就放心的去吧。”

郑逸群站起身来,那人一下子抓住郑逸群的裤脚:“求你了,给我一个机会,我知道错了。”

郑逸群又蹲下身子,问:“你哪里错了?”

那人说:“我不应该报道这里,你要是给我一个机会,我保证不会跟任何一个人说我来过这里。”

“你能保证?我不相信,你这种记者不会言而有信的。”郑逸群摇着头。

那人哀求着:“我保证。”

郑逸群嗯了一声,对保安主任说:“去领他写个保证书,然后做好常规措施。”

那人问:“什么是常规措施?”

郑逸群回答:“让你长长记性。”

保安主任他们对付这样的人办法很简单,没收他的摄影器材,然后给他一笔现金,悄悄录像,等把他送到山下,给他看看录像,这样,以后他绝对不会有反悔的可能了。

过了一会儿,保安主任找到郑逸群,说事情已经办好。郑逸群点点头,问:“以防万一,晚上叫人给他家送点钱。”

保安主人嗯了一声,随后又摇着头,问:“你说,他会不会真的当咱们是黑社会?”

郑逸群笑着:“对这种人,你跟他讲道理是没用的,只有咱们像黑社会,他才会怕咱。”

俱乐部不是黑社会,但是,对于俱乐部的保密工作是必须做好的,这时候你把自己伪装成恶人,效果反而不错。

保安主任走后,他打电话跟尹诗双作了汇报,尹诗双很满意。

他建议道:“应该把张绍杰的副卡资格停掉。”

尹诗双嗯了一声:“回答,我跟管理委员会汇报一下。”

对于张绍杰这样的人,就应该杀一儆百。

看看时间,林晓伟应该是早就到了,他打电话给孙琳琳,孙琳琳说自己跟尹诗双在办事,去林晓伟那里还是叫宣萱吧。他一打电话,宣萱很爽快地就答应了。

在九号别墅门口,他看见宣萱第一句话就是:“谢谢。”

谁知宣萱却像没事一样:“别客气,小事一桩。”

“真的,我是真心地谢谢你。”郑逸群真诚地说。

宣萱站住,回头凝视着他:“头儿,你要是真感谢我,你就尊重我点儿,以后别动不动就把我借给别人当女朋友。”

郑逸群看着她:“你还真记仇啊,那事我不是事先跟你商量了吗?你是同意了的。”

“哎哟,你那叫商量啊?你还不是事先就答应了刘公子?我要是不答应就是不给你面子,你在刘公子面前就不好做人吧。”宣萱的口气明显带着嘲讽。

“对不起宣萱,我没有站在你的角度考虑问题,希望你能谅解。”郑逸群低声道。

“你这态度是真的假的,是不是敷衍我啊?”宣萱似乎还有些怀疑。

郑逸群严肃地说:“真的,绝对是真的,我向毛主席起誓。”

“行了,我原谅你了,可是,头儿,我真的不明白,那卢小姐怎么就对你那个态度?你不是跟她暗示什么了吧?”宣萱问。

郑逸群委屈地说:“她那样的小孩子,你说,我能给她什么暗示?”

宣萱想了想:“也是啊,你跟她毕竟有代沟,不应该喜欢这样的。”

郑逸群道:“我现在哪敢喜欢这样的?现在的小孩子,吓都能吓死我,我躲还来不及,还敢搭理她们?”

宣萱笑了:“那可不一定,周朝华他们现在都以有九零后女朋友为荣呢。”

郑逸群道:“你以为我那么变态?跟九零后打交道,我得少活十年。”

宣萱咯咯咯地笑起来:“跟你开玩笑呢,干吗那么认真?”

郑逸群松了口气:“你可别跟我开玩笑了,我心脏不好。”

走进包房,他发现里面居然是林晓伟和刘岳平、顾云飞三个人。一交谈才知道,原来是林晓伟和顾云飞要去北京学习,今天三个人小聚。

林晓伟问郑逸群:“郑经理,前两天我来这里怎么没看见你?”

郑逸群回答:“哦,出了趟差。”他之所以这样回答,是因为从林晓伟的口气里他听出来刘岳平并没有跟他们透露自己去北京的事情。

宣萱端起杯:“两位老总,我敬你们一杯,祝你们在北京能学习很多有用的东西。”

林晓伟笑逐颜开地道:“好啊,美女敬酒,我们一定喝。”

刘岳平并没喝,郑逸群注意到,他是刻意保持跟自己的距离。于是他问:“几位要我送点什么?”

“谢谢,不需要了。”林晓伟客气地说。但是,眼神却不住地往宣萱身上飘。

“那好,我就不打扰了,几位等一下有什么要求给我打电话。我就先告辞了。”郑逸群礼貌地说。

“那好,有事我打电话。”林晓伟的客气令人有一种疏远感。

走出九号别墅,宣萱说:“头儿,你觉没觉得这三个人很怪?”

郑逸群说:“可能是他们正在谈什么,我们进去的不是时候。”

宣萱皱着眉头说:“头儿,你说这些富二代去中央党校学习,我怎么觉得很滑稽?”

“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郑逸群问。

宣萱说:“如果在中央党校上几天学能够改变他们的骄横、跋扈、自大,那倒是二十一世纪的天方夜谭了。请问,这样的教育对这帮娇生惯养、从小就被宠坏的金枝玉叶有用吗?我觉得,良好的法制环境、严格的执法制度、六亲不认的执法效力,是唯一阻止富二代们不敢胡作非为的武器,否则,一切都是白搭!”

“你倒是挺愤青的,林晓伟和顾云飞都是好孩子。”郑逸群回答。

“我不是单纯对他们两个有意见,他们两个在富二代里是不错。可是,他们身上富二代的毛病也是有的,在他们的头脑中,认为有钱可使鬼推磨、钱可以买来、摆平一切。”宣萱眉头一直皱着。

“唉,怎么说呢?接受一下教育总比不受教育好。”郑逸群一时有点语塞。

宣萱看郑逸群有点为难,忽然说:“行了,不说他们了,我们去一下杨维扬那边吧。”

“好啊。”郑逸群伸手招来一辆电瓶车,他刚要上去,电话忽然响了,是刘岳平,他说:“你一个人回来,我有事。”

郑逸群对宣萱说:“你先走吧,我还有点事。”

宣萱明显有点不高兴,但是,还是对开电瓶车的男孩子说:“走吧,去二号VIP。”

郑逸群走回刘岳平他们三个的包房,刘岳平开门见山地就说:“安排两个小明星给他俩玩一下,算是给他们送行了。”

郑逸群想了想说:“小明星被那些导演副导演用多了,没啥意思,不如叫两个小嫩模来,愿意玩就玩,不愿意玩就让她们走,那些小明星一个个串得要命有啥意思?”

刘岳平笑了:“找那些小嫩模还用你?他俩那都是玩家,手里的资源不比你少。还是叫小明星吧。”

郑逸群看着刘岳平,问:“你不要啊?”

刘岳平摇着头:“我现在正在戒色。再说,刚才杨竹思给我打了电话,一定要我去他那里一下,我不去不好,你还是给他俩安排吧。”

郑逸群说:“那好,我查一下,看看都谁在?”

郑逸群走到包房的电脑前,通过内部网络查了一下,选了几个,让顾云飞和林晓伟去看。

两个人各选了一个,郑逸群打电话叫娱乐部的人带人过来,交代了一下“作案”工具的位置后,对刘岳平说:“走吧。”

刘岳平笑着道:“我在这里等一会儿,看看热闹。”

郑逸群嗯了一声,说:“那我先走了。”

走到外面,他吩咐了一下服务人员要重点看好这个房间,这几个小子看样子都喝了不少,千万别闹出什么事情来。

坐在电瓶车上,他一直在想,这些富二代是黄金还是粪土?好还是坏,善还是恶,黑还是白?似乎这个五颜六色、五彩缤纷、林林总总的大千世界只有两种人、两种颜色、两个结果,抹杀了多样性。或者是我们的思维和认识陷入简单化、模式化的陷阱?

马上他们就要去北京学习了,可是,今天他们还在过着这样的生活。富二代应该接受怎样的教育和自己实在是不着边儿。自己能做的,也必须应该做好的是,将来怎样教育自己的孩子看待富与穷。

郑逸群刚走到二号VIP的门口,二号VIP就是那套装饰完全中式的别墅,一眼就看见了卢顺娟和刘芳在那里说着什么,见郑逸群过来,卢顺娟马上小鸟一般地飞来,拉住郑逸群的胳膊,郑哥哥长郑哥哥短地叫起来,下午的那一幕好像她根本不记得了一样。

刘芳似乎是从学校直接来的,衣着朴素,跟观景台上的许多人比起来,似乎有些不搭调,但是,就是这样,反而叫郑逸群多看了她两眼。

“你好啊,早来了?”郑逸群跟她打着招呼。

“嗯。”刘芳回答得很简练。

“郑哥哥,等下你请我跳舞好不好?”卢顺娟紧紧地抱住郑逸群的胳膊,准确地讲,是贴在他的身上,这让郑逸群很难堪,但又甩不掉。

“开始了吗?”郑逸群问刘芳。

刘芳依旧是嗯了一声,眼睛却看着卢顺娟。

郑逸群用力把卢顺娟的双臂掰开,道:“别闹,叫我的同事看见不好。”

“怕什么?”卢顺娟又要抱住郑逸群的胳膊。

郑逸群虎着脸道:“你再捣乱我不理你啦?”卢顺娟这才悻悻地走到了卢顺娟身边。

郑逸群走进大厅,他发现,杨维扬的生日派对人来得还真不少,只是打扮得奇形怪状的年轻人不少,而很多人看着明显就不是富家子。这让郑逸群有点紧张,因为他知道,这些应该是杨维扬的同学或者网友,这些人里难免有些没见过世面的人,会做出一些不恰当的行为。于是,他叫过来徐新阳和保安主任,如此这般地交代了一番。

采取一些常规的手段是必要的,特别是很多场面要控制,这些孩子有可能会打架,更有可能会顺东西,总之,他们能做出来你想象不到的事情来。

杨维扬今天穿得倒是不太雷人,可能是杨竹思对他有要求。郑逸群走过去,把事先准备的一支钢笔递给他。他收到的礼物五花八门,钢笔应该不多吧?“生日快乐!”他说。

杨维扬笑着答谢:“谢谢。”

一转眼,他忽然看见钟方如在给他使眼色,他走过去,钟方如把他拉到一个没人的地方,低声说:“刚才许赛雁跟我说,他跟黄烈强正在往回赶,估计快下高速了,你说,他们一起回来,会不会叫人看出什么来?”

郑逸群挥挥手,叫保安主任过来,叫他到高速公路路口等着,一定叫许赛雁和黄烈强分别进来。洪太不是省油的灯,叫她看出什么,今晚的日子就不会好过了。

俱乐部一直是习惯防贼防火防记者,现在看起来,加一条:防洪太。一个有钱的八卦女人要是惹出麻烦,还真不好处理。

安排好了一切,他打电话给尹诗双,叫他也过来,他总隐隐约约觉得今晚的派对要出事。

一转身,看见李前林他们几个正在议论什么,见他目光扫视,李前林向他招招手。

他走过去,李前林向他竖起大拇指。

“牛逼。”李前林道。

“怎么啦?”郑逸群问。

阿文说:“真给力,你把张绍杰的会员资格给停啦?这小子今天来不了,暴跳如雷,给好多人打电话,说要收拾你呢。”

“那他再想回到俱乐部的可能性就变得越来越小了。”郑逸群冷笑着。

“这小子活该,老得瑟。”李前林忽然冒出一句东北话。

郑逸群问:“怎么啦?看起来你们对他不感冒啊。”

洪如鹰道:“这小子太张狂,你以为他家真那么有钱啊?我跟你们说吧,前一阶段,这小子光在股市就亏了七千多万。家里的好几辆名车都卖了。”

“不对啊?那天他还不是来展示他的钻石跑车吗?”郑逸群有点奇怪。

“哼,那是他跟程伟群搞的一场秀,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他那是要向别人证明他有钱,程伟群则是想开辟一个新战场,拿些破锆石来骗人。”阿文冷笑着。

“是这么回事啊。”郑逸群有点明白了,他问:“前林,今晚你怎么没带心语来?”

李前林笑了:“她已经睡到程伟群的床上了,我还带她干啥?”

李前林倒是想得开,这让郑逸群很是佩服这个年轻人,凡事都想得开。

“喂,你们看,谁来了?”阿文一努嘴。

郑逸群看过去,发现温州人周朝华带着个小女人走了进来。那小女人穿的珠光宝气的,看着很眼熟。

于是,他问:“那是谁啊?”

李前林笑了:“亏你还在俱乐部待着,那不是曾出演某著名漫画改编的电影女主角的那个中戏校花曾仪吗?”

他这么一说,郑逸群想起来了,这女人前两年在俱乐部混了一段时间,没少陪人家吃饭,后来听说跟一个香港导演睡到了一起。

不过,他很吃惊,问:“怎么?她的鼻子也尖了,脸也瘦了一半儿?减肥这么有效果?”

“哈哈,郑经理,你别逗我们了,难道你不知道她刚从韩国回来啊?”阿文笑道。

“我说怎么好久不见她了,原来是整容去了。这些女人,现在怎么这么敢在脸上动刀子啊?而且,整得几乎都是一个模样?”郑逸群道。

“郑经理,好几天没在俱乐部,这里的事儿不少吧?知道他俩咋勾搭上的吗?”阿九在旁边问。

“说说看?”郑逸群问。

“这俩家伙是前些日子在外面的一个派对上认识的,你知道的,就是那种花钱的饭局。结果,这对狗男女认识不到二十天,曾仪就说自己怀孕了,非要周朝华娶她,否则没完。”阿九开心地笑着。

“二十多天就怀孕?不是开玩笑吧?”郑逸群看着周朝华,觉得不可思议。

几个年轻人笑起来,郑逸群也跟着开心起来,这个周朝华也太雷人了。

看来这个派对有了周朝华的出现,会多不少笑料。

“我猜他们会结婚。”阿文脸上一个褶儿都没有地说,“据说,周朝华在龙岗的那套别墅已经过户给曾仪了,按理说这个葛朗台,如果不是要结婚,应该不能这么大手笔吧?”

大家都嘻嘻地笑着,就像是在看小沈阳演小品。

两个人认识居然是那种饭局,富豪要付钱,如果有了一夜情,还得给加钱。现在居然要结婚?这样的事情可真是不多见。

“喂,你们看到没有啊?曾仪挎的是hermes的包啊。”李前林忽然道。

大家一看,果然是,郑逸群知道hermes的包一个至少三四十万,周朝华怎么忽然这么大方起来了?以前就是因为他克扣工人工资,之洋公司还取消过他的供应商资格。现在嫖了个女明星,难道周朝华忽然变大方了?

郑逸群觉得周朝华跟冷鸿海很像,对工人是苛刻得要命,但是来到会所又是潇洒得要命,想不通他们心里在想什么。

郑逸群站在那里看着曾仪肉麻地跟周朝华秀幸福,他心里就想,这女人迫不及待地搭上周朝华这样的土包子,究竟想干什么?

李前林的一句话提醒了他,李前林对阿文道:“这些女明星啊,也真是不容易。娱乐圈有条残酷的生存定律,半年内没有新闻,就意味着死亡!这个曾仪去韩国美容,好长时间没有新闻了,现在不弄出个嫁入豪门,她的事业可就岌岌可危了。”

阿文似乎有些疑问:“你说周朝华这老匹夫不是觉得自己能达到一炮就中吧?”

“他?”李前林不屑地说,“他比猴都精,他这样估计也有目的。”

“什么目的?”阿九在旁边问。

李前林回答:“据说前一阵子他又被之洋股份给停了供应商的资格了,现在日子难过,估计是要搞搞新闻,骗银行贷款吧。”

郑逸群不得不承认李前林看问题有一套,也许周朝华跟曾仪在一起正是这个目的。

“对了,那个甄妮妮不是前几天也在这里吗?她不也是在闹离婚吗?”阿九道。

李前林说:“这些女明星她们都太心急了,没太摸清底细,就赶紧奉子成婚了。说白了,不就是见钱眼开无利不起早吗?嫁进去,宝宝生了。钱没预期中捞得多,能不闹着离婚吗?”

“那是,这年头真正有钱人谁会那么高调?刘岳平他们是有钱人,可是,他们会娶明星吗?绝对不会,顶多是玩玩。”阿文在一旁附和着。

“对了,刚才来的时候,我看见刘岳平的车子在下面停着,怎么没看见他影儿?这小子自打他爸爸当了代理市长以后,越来越神龙见首不见尾了。”李前林道。

阿九忽然问洪如鹰:“洪如鹰,你那个许赛雁怎么没来?你小子小心点,我看刘岳平就对她不怀好意。”

洪如鹰有些尴尬,说:“她有点事。”

说来也巧,许赛雁偏偏就在这时候走进了大厅,正站在门口儿四处张望。

洪如鹰向她招招手,她袅袅婷婷地走了过来。

许赛雁见到郑逸群第一句话就是:“你太牛了。”

郑逸群问:“你什么意思?”

“听说你把张绍杰资格停了,那小子现在估计正拿着猎枪在会所前面等着想跟你决斗呢。”许赛雁看着郑逸群笑着。

郑逸群道:“不至于吧。”

“怎么不至于?那小子特地为了今晚这个派对去香港做了一身几十万的衣服,你这样做叫人家情何以堪?”许赛雁嘿嘿地笑着。她绝口不提自己去北京的事情,郑逸群自然也不能提这件事。

寒暄了一会儿,许赛雁说:“我去找找刘芳,你们聊。”然后,摇摇摆摆地走掉了。李前林很奇怪地看着洪如鹰:“你怎么不跟许赛雁说话?你俩不是有什么矛盾吧?”

洪如鹰闪烁其词地笑着:“我们有什么矛盾?”

“没矛盾最好,你最好能多注意注意刘岳平,别让人家给你抢走了。”阿九在一边道。

“没事,没事。”洪如鹰也走开了。

阿九看着洪如鹰走到一群小孩子那边去,对李前林道:“我怎么越来越觉得他跟许家妹妹关系不怎么好呢?”

李前林说:“是啊,我也觉得奇怪。我们都能看出来刘岳平对许家妹妹不怀好意,他难道看不出来,还是他根本就不在乎许家妹妹?”

“哎,黄烈强怎么还没来?”阿文问。

李前林道:“下午我跟他通了电话,他说他在省城,会尽量赶回来的。”

阿文叹息着:“他也够累的,回来就要面对这么个烂摊子,还要管一个病老豆。”

“你们说,他能挺得住吗?”阿九问。

李前林面带忧郁地说:“他一个书呆子,难说。他的性格太懦弱了,加上在国外待的时间太长,很多人情世故都不大懂。想适应国内的生活和商场的竞争,难啊。所以,大要多帮帮他。”

“平时的小钱我们可以不用他出,可是,他公司的事我们就帮不上了。”阿九道。

李前林叹口气:“有多大力量就帮多大力量吧。”

有人在大厅的角落里弹起钢琴,是理查德·克莱德曼的曲风,郑逸群从来不认为这种曲子是钢琴曲,尽管它是用钢琴演奏的。

有人开始陆续下场跳舞,郑逸群走出房间,来到阳台上。远处,海天一色,点点船上的灯光零星地散落,就像是一颗颗钻石点缀在墨绿色的毡子上面。

有人走到他身边,他一看,原来是卢宇:“顺娟这几天跟我谈起过你,我感觉,她可能是认真的。”

郑逸群答道:“如果是认真的更不好办,我要是这样从此不理她,会伤害她。她从小经历了你们的离异,心灵上肯定很受伤,如果伤害了她,我心里会很不安的。但是,继续跟她接触,我又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让我让你让大家都难堪的事情。”

“谢谢你能这样理解,的确,我们的离婚对孩子身心健康是很有害,可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伤害已经造成了,这孩子现在还好,以前,她性格怪异、偏执、内向甚至仇视我,有时候,我觉得她做那些事根本就是在报复我。”卢宇叹口气。

“你指的是以前她跟那些男孩子的荒唐行为?”郑逸群问。

卢宇语气低沉,回答:“我是指她的一切叛逆行为。”

“我倒是觉得,她之所以叛逆,是因为她想引起你的注意。”郑逸群回答。

“你说的这个我有体会,就说以前吧,只要我交个女朋友,她就跟着捣乱,可能就是觉得我一旦是有了女朋友,就会疏远她,忽视她,所以,她就想方设法叫对方不舒服,以此引起我对她的注意。”卢宇叹口气道,“我是一个事业上很成功的人,但在孩子教育问题上很失败,从小没怎么管过她,自打中学她就表现得异常叛逆。我只要一说她,就会招来她一系列的谴责,诸如我小时候不管她了,妈妈不要她了之类的话。我真的不知怎么办。”

郑逸群道:“你这种情况不是个别现象。现实中,很多成功人士忙于事业,终日在外奔波,没有时间陪伴孩子游戏、学习和成长,造成所谓的无父亲现象,再加上你家里又没有女人,尤其是一种伤害。也许,你还理想化地认为,自己先忙于事业,等事业成功了,再来照顾孩子也不迟。其实,这是非常错误的!”

卢宇点点头:“你说得有道理。可是,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有句话,我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四十岁之前的幸福要靠自己去打拼,四十岁之后的幸福要靠孩子来给予。”郑逸群看着卢宇。

“你说得这个我能理解。”卢宇回答。

“现在,你我面对着一个心灵很脆弱的孩子,所以,我想听听你目前的想法。”郑逸群。

“你真的一点也不喜欢这个孩子吗?”卢宇问。

“喜欢分许多种,但是,我对她是完全没有那个意思,这个希望你明白。”郑逸群答。

“她跟我说过一个建议,你想不想听?”卢宇问。

“无非是她说,想让你出一笔钱,叫我成立个什么公司,然后这样我就可以爱她了,是吗?”郑逸群将目光从海面上移开,回头看着卢宇。

卢宇点点头:“是的,她是有这个建议。”

“你觉得这样花钱买来的东西可靠吗?”郑逸群问。

“郑经理,你这样的想法跟我很接近,我知道她的想法只是一相情愿,可是,对待这个孩子,我总是感觉亏欠很多,因此,只要是她的想法,我都会尽量满足。”卢宇叹了口气。

“所以,如此年纪的女孩子,你也要给她开六百多万元的车,你不觉得这样会让她有种错觉吗?”郑逸群问。

“我又能怎么样?只好尽量满足她,因为只有这样,她才不会回到以前的那种生活里面去。你要知道,我看见她以前那种状态心里会是一种什么滋味?心就像是被绞肉机切成了细细的臊子。”卢宇显得特别无奈。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所以,在教育这个孩子的过程中,需要你我相互配合。”郑逸群道。

卢宇眼睛里闪出一团疑问:“你是说,你可以跟她谈恋爱?”

郑逸群道:“这个你应该知道,我不会跟她从那个角度接触的,那样的话有可能让她对美好的事物失去希望。我只是想,怎样才能让她从目前的状态下走出来。”

卢宇问:“你有好的办法吗?”

郑逸群摇摇头:“目前我还没有好的办法,这个要在实践中摸索。”

“要不你仔细考虑一下创业的建议?”卢宇问。

郑逸群回答:“谢谢卢总,创业的建议我一直在考虑,只是没有合适的项目,再说,即使是将来自己创业,我也会选择一个我自己熟悉的行业。而且,也不能由你来资助,那样,不仅是我在卢顺娟面前说不清,我在同事们面前也说不清。”

卢宇笑笑:“我能理解,不过,我最近发现了互联网行业一个利润增长点,你要是能关注一下,我觉得可能会有前途。”

“什么增长点?”郑逸群问。

“网页游戏。”卢宇答道,“网页游戏现在以惊人的速度发展,创造的利润成倍增长,它与大型多人角色扮演游戏组成的网络游戏产业,成为互联网行业的新宠。”

“你自己开始进入了吗?”郑逸群问。

卢宇说:“我正准备进入,你要知道,跟那些小的公司不同,我要进入就会大规模地进入。我现在正积极地寻找投资,一旦是找到了,我将从游戏开发的源头开始介入。”

他这话叫郑逸群心里一动,他问:“你需要多大规模的投资?”

卢宇道:“如果开发一系列游戏,至少要几亿的投资。网页游戏在国内还缺少精品,而要让国人接受并喜爱,游戏的内容非常重要。现在,玩家是工作繁忙的白领,这类人群对游戏的品质要求很高,对游戏的客户服务要求也高。成功的游戏,不仅仅有符合中国玩家口味的内容,更重要的是为玩家着想的周到服务。这比经营模式更重要。”

郑逸群想了想,说:“我认识一个投资公司老总,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一下?”

卢宇问:“什么公司?”

郑逸群回答:“罗蒙投资,听说过吗?”

卢宇笑了:“当然听说过,最近光是王光玉跟林颐的事,我就听得不少。那可是个大公司,它要是能介入我们的公司,那可是求之不得。怎么?你跟他们很熟悉?”

郑逸群淡淡地回答:“还行,我跟他们驻中国首席代表认识。要不要我安排一下,你们见个面?”

“那太好了,这事你要联系成,我把未来游戏业务的一成股权送给你。”卢宇显得很兴奋。

郑逸群忽然觉得自己在这个位置上,还是有很多机会的。信息就是机会,人脉就是生产力。

他打了个电话给罗小可,罗小可大概是坐在电脑前,马上查了一下卢宇公司的基本面,马上回答:“我很感兴趣,这样,你把我电话给他,叫他跟我联系。”

郑逸群回答:“他就在我身边,要不你直接跟他对话就好了。”

罗小可说:“也好。”

郑逸群把电话递给卢宇,他马上跟罗小可聊起来。大概是罗小可在那边问的都是他公司的一些基本情况,所以,他一个一个问题地回答。

郑逸群觉得自己在旁边有些闲,就走到阳台跟大厅的交汇处,看看大厅里有没有什么问题。今天的年轻人太多,他恐怕出事。

大厅中间有很多人在跳舞,他一眼就看到了刘岳平,他正在跟许赛雁跳舞。许赛雁似乎跟他配合得很好,还不时地笑着。

他再看看李前林他们,除了洪如鹰和阿九在跟宣萱和孙琳琳学跳舞,另外几个在那里轻声地谈什么,不时地向刘岳平投以一个冷冷的眼神。

郑逸群明白他们现在的心理,看刘岳平不顺眼,但是又不敢跟他对着干,现在已经进入了一个拼爹的时代!投资不如投胎。谁叫李前林们的爹只有钱,没有权呢?

刘岳平们和李前林所代表的两类人的斗争现在还只是从一个许赛雁开始,许赛雁现在还没有被刘岳平征服,一旦是许赛雁被刘岳平拿下,这些富二代估计很难接受这个现实。

他看见卢宇正站在那里跟他招手,他走过去,卢宇道:“你那个朋友说后天带人来我这里考察,这样,你给我安排一个僻静的独栋别墅叫他们住,白天的活动不用你管,他们要对公司经营状况进行考察,对财务做重点审查。晚上是重点,对方要求我们不能出面接待,对于美国公司来说,吃合作方的饭是大忌。所以,在这里,你对他们按工作餐标准收费,其余的我来补,有问题吗?”

郑逸群道:“这个肯定没问题,回头我跟罗总沟通一下。”

卢宇问:“听声音你这个朋友年纪不大啊。”

郑逸群也不知道罗小可具体年纪有多大,他知道刘岳平的年纪,于是他说:“她也就是三十二三岁,你知道,问女孩子年龄是不礼貌的。”

卢宇笑呵呵地说:“理解理解。”

郑逸群道:“要是没什么事我去忙了,你随意。”

卢宇点点头说:“你忙吧。”

郑逸群四周看了一下,发现杨维扬正跟阿勇说着什么,就走了过去:“寿星,我敬你一杯。”

杨维扬笑着说:“我正想找你,听说下午你叫小魔女给收拾啦?”

小魔女一定是指的卢顺娟,于是,郑逸群咧着嘴苦笑着:“别提了,现在我在同事们面前可是形象大大降低,有勾引无知少女之嫌啊。”

杨维扬和阿勇一阵怪笑,引得周围人纷纷向这边看来。

阿勇低声说:“她还无知少女?她玩过的男人没有一百也有八九十。”

杨维扬嘻嘻地笑着,低声道:“老大,我可是真的同情你,遇到她,你倒大霉了。”

郑逸群做出一副要打他的样子:“我削你啊,老大受欺负,你不管,反而幸灾乐祸?”

杨维扬一下子闪开,嘻嘻地笑着:“老大,这个忙我可真帮不上,要不,你从了算了。”

郑逸群追着他打,杨维扬绕着阿勇躲来躲去。

忽然,郑逸群停住了,他看见卢宇把卢顺娟叫到阳台上去了,边走还边说什么,卢顺娟明显有些不高兴,撅着嘴,皱着眉。

杨维扬凑到郑逸群身边,做着鬼脸:“老大,以后我是叫你老大呢?还是叫你妹夫?”

郑逸群一巴掌拍在他屁股上,他马上怪叫着跑了。

郑逸群忽然觉得有点奇怪,他开始看着阿勇,总是觉得有点怪。

阿勇问:“你看着我干什么?”

郑逸群道:“我怎么看着你跟前些日子不一样了?”

阿勇笑了:“哦,我换了造型了,你看我现在像不像Rain?”

“Rain?是干吗的?”郑逸群有点一头雾水。

阿勇呵呵地笑着:“老大,你OUt啦,Rain是大明星,你看过吧?就是跟宋慧乔配戏的那人。”

郑逸群忽然想起来了,说:“是不是做洗发水广告那个?太女气了。”

阿勇笑道:“老大,你懂什么啊,这叫时尚。”

“过多沉迷于偶像泡沫剧的人,智力会变低下,所以呢,你还是要悠着点儿比较。”郑逸群冷笑着。

“老大,你开放点,别老死脑筋。”阿勇似乎对郑逸群这么说话并不以为然。

郑逸群摇着头:“每每看到你们为偶像种种有意义、无意义的付出,我总是很心疼的,我觉得你们傻,但我不觉得你们愚蠢。”

“为什么?”阿勇问。

郑逸群回答:“其实,我并不奇怪会有那么多像你这样的年轻人,那么疯狂地喜欢韩国的偶像团体,尤其是SM打造的团体。因为人家推出的产品,是我们这里稀缺的。真的,人家做得比我们自己做漂亮的时候,就不要恬着脸皮去怪小孩子喜欢外国人了。喜欢是有喜欢的道理的。”

“老大,原来你并不OUt,你还知道这么多啊!”阿勇忽然有一种惊讶的表情。“对了,你对我们69圣战有什么看法?”

“每一个参与69圣战的人,内心深处都有一个更为切实的动机。对吧?”郑逸群问。

阿勇没说什么,郑逸群知道这是默许。

于是,他又说:“我觉得我应该站出来说一些话。你可以因为我的立场从现在就把有色眼镜戴起来,或者,你也可以选择,先听听看我说了什么。”

“嗯。”阿勇居然没有反驳。

“这次69事件中,无论是团体规模还是个人情绪,受伤都很大。在我看来,真的是委屈到天边去了。”郑逸群说。

“是啊,网上都骂我们是脑残。”阿勇好像是终于找到了知音。

郑逸群道:“我觉得很奇怪的一件事情是,不在于这次是不是爱国,爱国与不爱国的问题人们并没有多于纠缠。很多时候,爱国是你的原罪,足以成为你被谩骂的理由。我果然迟钝,很后来才明白,69事件,不过是给了反对年轻人喜欢韩国偶像的一次群体泄愤的机会。”

“你反对我们哈韩吗?”阿勇问。

郑逸群笑了:“我只是觉得,你们喜欢什么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要通过这次事情长大。”

“老大,你真有资格当我们老大。”阿勇的口气里充满佩服。

郑逸群忽然看到卢顺娟似乎很生气地从阳台上走出来,然后回到座位拿起包转身去。

紧接着,卢宇也走出来,向他做了个OK的手势,也跟着出去了。他干吗要做这样一个手势?郑逸群有不明白。

他走到徐新阳跟前问问情况,徐新阳说一切还算正常,不过他也很担心,就怕等下有年轻人喝多了闹事。年轻人喝多了闹事在俱乐部是常事,徐新阳他们也有几套成熟的预案,什么样的情况用什么样的预案。

保安主任走过来,皱着眉头说有个问题想问他怎么处理,郑逸群说:“你说。”

保安主任问:“你还记得那个孙甜甜吗?”

郑逸群问:“哪个孙甜甜?”其实,他怎么会忘了。

“就是那个上回偷钱包儿的?”保安主任提醒着。

“怎么啦?”郑逸群问。

“是这样,郭正余家今天在一号别墅有个家宴,请的都是香港的一些知名人士,可是,我们在来宾的面目特征扫描中发现了这个孙甜甜,你要知道,她是上了俱乐部黑名单的,我们本来想把她请出去。可是,后来我们发现,她是以郭正余小儿子郭维达的女朋友的名义来的。你看,怎么办?”保安主任问。

“走,去你们那里看看。”郑逸群道。

他转身要走,发现刘芳正看着他,他不好意思地过去跟她打了个招呼:“对不起啊,刘小姐,我有点事情要处理,回来再请你跳舞。”

刘芳很有礼貌地回答:“你忙。”

到了保安部的监控中心,保安主任叫人把一号别墅的监控画面调过来叫郑逸群看。郑逸群看了半天,他还真有点拿不准,郭维达似乎跟孙甜甜真像是情侣关系,走到哪里都是手拉着手,显得很亲密。

保安主任问:“怎么办?”

郑逸群道:“你们重点监控着,如果发现有什么不妥赶紧把她请出去。”

这个孙甜甜肯定是坐郭维达的车进来的,她要是坐普通的车子,应该进不来会所的。股东会员都在俱乐部有车子的牌号是登记过的,这类车子有专用通道,不必经过检查。不然的话,孙甜甜在门口的识别系统就会被发现了。

孙甜甜会这么快就跟郭维达谈上恋爱?这可是个麻烦,如果不是,她会不会有什么目的?

郑逸群走回杨维扬的宴会会场,他惊讶地发现,刘岳平正跟杨竹思在一个角落里面相谈正欢。

他忽然有点明白刘岳平为什么这么频繁地出现在俱乐部了,他要在这里培植力量,比如说自己这样的角色是跑腿的,林晓伟、顾云飞是潜力股,杨竹思这样的就应该是现货了吧?

他看见刘芳正对他抱以期待的眼神,正想请她跳舞,忽然,卢顺娟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郑哥哥,你请我跳舞吧。”

郑逸群好奇地问:“我看你刚才不是走了吗?”

“看样子你还是关心我的嘛,不然你怎么会注意我走啦?”卢顺娟显得很开心。

郑逸群正色地回答:“你不要误会啊,我那是不小心看到的,我怎么会注意你?”

卢顺娟马上贴上来:“你再不小心地带我跳一次吧。”

郑逸群说:“我要是不呢?”

卢顺娟嘿嘿地笑着:“你信不信我敢喊你非礼?”

郑逸群知道她绝对说得出干得出,就说:“好,只此一支曲子,绝对不跳第二次啊。”

卢顺娟嘿嘿地笑着,把郑逸群紧抱着,任郑逸群怎么往外推,她就是不撒手。郑逸群不敢甩开她就走,只好任由着她做出一副自己跟她很亲近的样子,每经过一个熟悉的人,卢顺娟都跟别人打招呼,她认识的人还多,什么叔叔大爷婶婶阿姨的,郑逸群浑身都爬满了蚂蚁。

经过杨维扬这伙人面前时,杨维扬他们打着口哨,更是让郑逸群脸上热辣辣的。

他对卢顺娟说:“你别闹了好不好?我有女朋友了。”

“有就有嘛,我都跟宣萱小姐说了,我们公平竞争。”卢顺娟回答。

“你竞争不过她的。”郑逸群想了想,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地回答。

卢顺娟轻笑着:“我有信心,你别逃跑就好。”

“你怎么才能放开我?你提个条件”郑逸群问。

“你跟我结婚,然后我可以允许你找情人。”卢顺娟笑眯眯地道。

“天啊,你这小脑袋想的都是什么啊?”郑逸群忽然发现,自己的所有招数在卢顺娟的面前都不顶用。她就像一只百毒不侵的章鱼,已经紧紧地缠上了自己。

不过,心里还是惦记着孙甜甜的事情,他不相信郭维达会找一个内地的女白领作为女朋友。香港的商人很少会找内地的女人做妻子,除了两个跳水运动员嫁入了豪门,其余的人嫁入香港豪门还是少有先例。

以前郭正余跟冷鸿海在钓鱼的时候谈到过内地女人,郭正余提到过,内地女人没有品位,怎么,没过两年,他居然允许自己的儿子跟一个内地打工妹谈恋爱?自己的儿子不跟内地富豪联姻就算了,还跟一个内地打工妹谈恋爱,这听起来怎么也有点不可思议。新时代的灰姑娘和白马王子的电影儿有了现实版?郑逸群不信,也没有相信的理由。

美丽与智慧并重并不是选美口号,而是如今富人的择妻标准。郭维达看中了孙甜甜什么?她长得是不错,但是跟国色天香还是有很大的距离。是有内涵吗?这个郑逸群并不了解,他那天也没跟孙甜甜说什么。

他吩咐了一下徐新阳,叫他注意杨维扬的生日派对上的那些孩子,自己则坐上电瓶车上了山顶。

一号别墅大厅里人并不多,大家三三两两地或随意谈话,或者在一起喝酒。

郑逸群站在一边,仔细地观察着孙甜甜。她今天穿着一条十分有小公主气息的宽松裙,梦幻且稚气的图腾式印花,以及纯净的白色,有若小飞侠般的衣领,高贵然而简单。

他忽然发现,孙甜甜的气质其实是蛮好的,只是那天在那种场合,没有引起他的注意而已。

正看着,孙甜甜跟郭维达说了两句什么,他们两个一起走过来。“你好啊,郑经理。”郭维达笑容可掬地跟他打着招呼。

看着郭维达脸上演绎着幸福,郑逸群更有些不解,他问:“你们这是?”

郭维达笑着道:“这是我的女朋友孙甜甜,我想你们以前认识,对吧?”

郑逸群点点头,很老实地说:“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你们的生活怎么会有交集?”

郭维达含笑地看了看孙甜甜,然后对郑逸群道:“这个保密,不是防备你,而是防备狗仔队。”

郭维达说的这些郑逸群非常能理解,郭维达在香港的报纸上几乎每月都有绯闻出来,不是跟那个女演员在什么地方共度良宵啦,就是跟那个女主播闪电相恋啦,总之,这个香港知名的钻石王老五绝对是八卦杂志的好卖点。

郑逸群看看孙甜甜,笑道:“跟郭公子在一起,你可要有心理准备啊,狗仔队能把你的底全部扒出来,甚至你小学跟谁递过字条都能给你找出证人来。”

孙甜甜幸福地看了一眼郭维达,说:“我有心理准备。”

郑逸群从旁边经过的一个服务员手里的托盘里拿了一杯酒,对两人说:“祝你们幸福。”

郭维达把手放在孙甜甜的肩头,笑着说:“我已经买下了甜甜供职的那个广告公司,你认识人多,以后要多关照她哦?”

郭维达买下那个广告公司?郑逸群忽然有点明白了什么,也许,这是对孙甜甜的一种包装。

但是,他还是想不通郭维达怎么能看上孙甜甜,这是一对明显处在两个世界的人,他们会有感情的火花他并不怀疑,但是,未来真能走下去吗?郑逸群完全不看好这桩婚姻。这是世界过去不会有奇迹,将来也不会,奇迹只是存在于童话中,仅此而已。

他没有去跟郭正余打招呼,因为他看到,郭正余正跟自己公司的两个股东在谈话,贸然过去打招呼会引起他们的反感,何必自找不自在?

他检查了一下接下来的服务流程,发现这份由孙琳琳制定的方案非常的详细,基本没有什么纰漏,于是就想离开。

“郑经理,等一下。”他一抬头,发现孙甜甜站在他面前。

“怎么?还有事吗?”郑逸群问。

孙甜甜眼里闪烁着一点亮晶晶的东西,道:“谢谢你,郑经理。”

“别客气。”郑逸群回答。

他尽量使自己的表情变得淡然,因为这样才不会给她有什么压力。在幸福的人面前,有时候保持平淡也是一种祝福。

他走出一号别墅,打电话给保安主任叫他将孙甜甜从禁止名单里剔除,保安主任问:“他们真的是恋爱?”

郑逸群回答:“不管是真的假的,我们都要给她一个新的生活。”

孙甜甜跟张绍杰不同,她需要一个平台,自己无论如何不能让她这样的女孩子因为一点小事失去美好的未来。如果因为自己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做的一点小事而能改变一个人的人生,那叫什么来着?对了,胜造七级浮屠。

走回杨维扬的生日现场,他忽然发现,那群年轻的孩子都不见了,杨维扬还在,可能因为他是主角的缘故吧?

他走过去问杨维扬:“前林他们呢?”

杨维扬回答:“气跑了。”

“为什么?”郑逸群问。

杨维扬的目光向人群里看看:“你看吧!”

郑逸群一看,原来是刘岳平正带着许赛雁说说笑笑地跳着舞,而刘芳则是跟一个老派对串子在跳舞。

“就为这个?”郑逸群问。

杨维扬道:“要不是因为今天是我生日,我早就削他了。这不是欺男霸女吗?”

郑逸群笑了:“你们啊,还是想不开,你们自己要是会跳舞,至于这么吃别人的醋吗?”

杨维扬哼了一声:“我最烦他假模假式的样子,一看就是个阴谋家。”

郑逸群笑了:“你这是嫉妒。”

杨维扬有点生气地说:“老大,你是不是被他收买了?怎么老向着他说话?”

“我这是就事论事,对了,他们都回家了?”郑逸群问。

杨维扬回答:“他们去玩游戏了。”

“哦,那你玩好。”郑逸群转身想走,这时电话却响了。

是罗小可,她在电话里告诉郑逸群,她的同事都是美国人,最好不要安排到会所,因为这样不符合罗蒙投资的原则,但是,她自己可以来这里住一个晚上,这是作为首席代表的特权,而且只能一个晚上。

郑逸群回答:“好,我知道了,我这就安排。”

罗小可忽然问:“你这两天见到刘岳平了吗?”

郑逸群回答:“见到了,他现在就在这里,要不要我把电话给他?”

罗小可赶紧说:“不用不用,我只是随便问问。”

随便问问,恐怕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吧!

郑逸群一点也不怀疑罗小可的真正目标就是刘岳平,否则,她不能一定要跟自己求证宣萱是不是刘岳平的女朋友,她这种隔山打牛、围魏救赵的招数是骗不了郑逸群的。

至于她跟牢前进做爱,无非是出于两个目的,一是真的借用一下他的身体解决一下欲望;二是给自己留一条后路,毕竟牢前进的位置也是很微妙的,一个中石油的地方高管每年都可以捞上亿,他这样一个实权的处长还能少捞?牢前进,不如直接叫捞千金算了。

每个人都知道同学关系是人生中最特殊的关系,但是,一旦是男女同学有了性的关系,这种关系就立刻变得微妙起来了。罗小可不是傻子,她很明白接近目标需要迂回前进,也知道需要掩体这回事。

“还需要别的安排吗?”郑逸群问。

“哦,暂时不需要了。不过,我到鹏城后,希望你能来接机。”罗小可道。

“这个没问题,后天见。”郑逸群回答。

从目前这个状态上看,卢宇和罗小可双方的意愿都很强烈,现在就看双方的条件了。郑逸群从别人那里知道罗蒙投资的条件一般都比较苛刻,卢宇能接受吗?

他心里揣着众多的心事回到杨维扬的生日现场,刘岳平正跟许赛雁坐在那里喝东西,看起来两个人很热,都是满脸红光。

他走过去,笑道:“你们好像很尽兴啊。”

刘岳平笑道:“看你忙忙碌碌,一会儿出一会儿进的,忙啥呢?”

郑逸群说:“还不是一些琐事,对了,罗小可后天来鹏城。”

“哦?看来我这个老同学跟你关系不错,来了跟打招呼,倒是先给你打电话哦。”刘岳平笑道。

“我是做服务的嘛,她是公事,叫我安排这些正常。”郑逸群回答。

“不正常,”刘岳平道,“每次她来都是叫马娜思安排的,这次让你安排,自然是不正常。”

“是吗,我也是有点不知所以。”郑逸群回答。

“对了,你在越南菜那里安排个宵夜,我要请许小姐、钟小姐和刘小姐吃个饭,你通知林总和顾总一下。”刘岳平忽然说。

郑逸群走到一边打电话给林晓伟,说了刘岳平的意思,林晓伟叹了口气:“这刘岳平,不是耽误我好事吗?”

郑逸群知道他这是跟那个小明星还没有缠绵够,就笑着说:“要不,你把小明星带着?”

林晓伟笑着说:“郑大哥,你别害我了,要是我那几个妹妹知道我泡小明星,我就别在圈子里混了。”

郑逸群笑了起来:“人家张绍杰也天天泡明星,人家怎么不在乎?”

林晓伟叹了口气:“我和云飞这是被名声给害了,在圈子里,我俩就像雷锋一样,是我们那些弟弟妹妹们学习的榜样,这榜样不好当,坐到神龛上就下不来了。别人能干坏事,我俩做什么事就得像做贼一样。”

郑逸群呵呵地说:“我怎么回复刘岳平,说你不愿意来?”

“得,我还是去吧,然后,叫俩小明星自己宵夜去。这个刘岳平,一点也不知道同情别人。送佛送到西嘛,搞什么搞。”林晓伟明显不高兴。

放下电话,郑逸群心里觉得好笑,这两个马上就要去学习的富二代,在课堂上能听下去课吗?

其实,像林晓伟他们这样的培训还可以让人接受,前一阶段有人联系郑逸群,要在会所举办一个关于富二代的培训班。据说,年培训费是每人八十万元,短期的也要二十五万元。郑逸群觉得这样的培训班有挂羊头卖狗肉的嫌疑,拒绝了,但后来听说他们在别的地方办,据说效果还蛮不错。

在会所,也有类似的教育,当然是不收费的。培训课程主要包括企业管理经营能力、交际沟通能力、国学等。学员在这里会学习打高尔夫球、抽雪茄、喝红酒甚至还有两性生活的辅导,以及如何解决家族、夫妻冲突等。对于一些女学员,培训课程会增加瑜珈、美容和穿着打扮甚至烹饪等内容。

上次去北京之前,郑逸群承诺要对李前林他们进行国标交谊舞的培训,这回回来,这件事应该提上议事日程了。

什么事情都是无巧不成书,本来说是去玩电子游戏的一群人就在刘岳平这张台刚刚准备开始吃的时候,呼呼啦啦拥了进来。

一见这张台,那群人马上就不出声了,沉默了一会儿,相互交换了一阵子眼神,他们哗啦啦地坐在了旁边一张台上。阿九招呼着服务员:“服务员,按他们那张台的样子给我们也上一桌,账算他们那里。”

服务员很为难,看着刘岳平,刘岳平大度地一挥手:“没问题。”

然而,这样一来,气氛就变得压抑起来了。本来还是跟许赛雁说说笑笑的刘岳平也变得谨慎起来了。

郑逸群感到此时空气干燥得有个火星就会点燃冲天的大火,他变得有些紧张。

林晓伟对刘岳平说:“来,走一个。”

声音不高,但是却引起了旁边一张台的阿九的反弹:“哥几个,喝,有人埋单,不喝白不喝。”

林晓伟没出声,默默地把酒喝下去。刘岳平也只是浅尝辄止。

只听旁边那张台阿九对洪如鹰说:“洪大少,我发现你特不是男人,要是我女朋友跟别的男人喝酒,我非把她拉过来不可。”

洪如鹰没出声,倒是许赛雁回头说了一句:“阿九,你要是想惹事,麻烦你出去。”

阿九并不回答许赛雁,他还是看着洪如鹰:“洪大少,我真为你害羞。”

洪如鹰看看黄烈强,黄烈强脸上没有什么反应。洪如鹰在旁边说:“雁雁,你来我们边坐。”

许赛雁说:“在哪里坐不一样?”

洪如鹰不出声了,他又看了看黄烈强,黄烈强依旧没反应。

刘岳平看看许赛雁:“要不,你过去坐吧?”

许赛雁白了刘岳平一眼:“凭什么呀?”

刘芳赶紧劝道:“走吧,我们去那边坐。”

“是啊。”钟方如也说。

“我就不去。”许赛雁态度很坚决。

阿九冲着洪如鹰道:“洪大少,真没面子。”

洪如鹰看看黄烈强,然后声音又稍微提高一点,道:“雁雁。”

许赛雁回头说了一句:“在哪儿坐不一样?”

阿文看着洪如鹰,问:“洪大少,好像许赛雁是你女朋友吧?”

洪如鹰的脸腾地红了,大声地说:“雁雁,你过来。”

许赛雁转过头,冲着那群人道:“你们不要在这里胡闹,你们要是想安安静静地吃饭,就吃;不然的话,麻烦你们走开!”

“噢,许姐姐发怒了。”阿勇在旁边起着哄。

许赛雁对洪如鹰说:“你别听他们说什么,吃你的饭,没看我们有正事吗?”

洪如鹰嗯了一声,不再出声。

阿九看着洪如鹰:“你现在还是谈恋爱就这样,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许赛雁用手在他后脑海上轻轻打了一下:“你跟着瞎掺和什么?”

半晌没说话的黄烈强终于说话了:“雁雁,你出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令人奇怪的是,刚才还凶巴巴的许赛雁居然温顺地嗯了一声,跟着黄烈强到观景台上去了。

这下子可是令所有的人都面面相觑,谁也不明白是咋回事。

倒是刘岳平显得很坦然,对林晓伟和顾云飞说:“来,干一杯。”

郑逸群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是他又不能说。宣萱在旁边伏在他的耳边道:“要出大事了。”

郑逸群心里一阵阵发紧,他真想象不到,等下许赛雁和黄烈强从外面回来会发生什么事。

于是,他看了看刘岳平,刘岳平淡淡地向他笑了一下,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这更让他疑惑起来。

不一会儿,黄烈强和许赛雁一前一后地回来了,黄烈强没什么表情地坐下,似乎是满腹心事。

阿九在一旁阴阳怪气地说道:“也是碰了一鼻子灰吧?”

黄烈强不回答,夹起面前的菜就吃,拿起酒杯就喝,也不理桌子上的其他人。

洪如鹰低声问了他一句什么,他不回答。洪如鹰再问,他依旧不回答。

洪如鹰忽然把手里的酒杯重重地往桌子上一礅,显得很生气地说:“我怎么这么看不起你这样的人?你别以为不说话我就不知道怎么回事,真不是个男人。”

黄烈强还是不说话,甚至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啤酒。

他正想喝,洪如鹰在旁边夺下杯,把杯子放到桌子上。

黄烈强不急不躁地说:“你干吗?有点风度。”

洪如鹰这样子似乎有点压不住火了,大声地说:“我没在英国上过学,也学不来那什么绅士风度,这么着,我问你,你现在到底什么态度?不知道你是老实胆小,还是保持着你的绅士风度?”

黄烈强道:“有些情况你不了解。”

洪如鹰在那边对许赛雁喊:“雁雁,你过来。”

郑逸群注意到,刘岳平对许赛雁报以同情的眼色,意思是,你去吧。

许赛雁站起来,对大家说:“不好意思,少陪了。”然后,拿起包儿,走到旁边的台,坐到了洪如鹰和黄烈强中间,脸色冷冷地说:“我过来了,想怎么着?”

洪如鹰冷笑着:“什么我想怎么着啊,是你想怎么着。”

“怎么?面子上过不去啊。”许赛雁脸色很难看。

“切,我在乎什么面子,我这人还有面子吗?”洪如鹰哼了一声。

这边刘岳平端起杯,对大家说:“来,我们一起干一杯。”

郑逸群明显地感到刘岳平有点站在城头看风景的悠闲。

许赛雁对大家说:“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有什么啊?一个个都像抗日游击队面对鬼子似的,有思吗?”

她这么一问,别人还真不好说什么了。

沉默了半天,阿九道:“我就是看不惯,有啥呀,不就是有个好老子吗?”

“别说别人,你自己也不是仗着自己有个好老子?”许赛雁反唇相讥。

“行了,别说啦,喝酒。”洪如鹰道。

他们那桌的人纷纷喝酒,但是,没有一个人说话。

刘岳平微微一笑,对郑逸群说:“喝酒。”

郑逸群在他脸上看出来某种得意。

“对了,后天小可来我去不了机场,我有个会,就麻烦你了。”刘岳平道。

“我知道,你放心好了。”刘岳平端起酒杯两个人心照不宣地喝了杯酒。

两个人刚放下杯,那边阿文就对李前林说:“前林,看来以后这俱乐部里有人就要一手遮天了。”

李前林没说什么,阿九在一边道:“连鹏城都是人家说了算,别说一个小小的俱乐部啦。”

话里话外都是指的刘岳平,刘岳平似乎没有听到,端起杯跟刘芳和钟方如各喝了一杯。

旁边那张台开始活跃起来,不过,大家说话都是冲着刘岳平来的。

终于,许赛雁忍不住了,把手里的酒杯往桌子上使劲一礅:“够了,都给我滚。”

“许姐姐,别这样嘛,淡定,注意风度。”阿九在一边揶揄着。

“淡定什么?你们跟着捣什么乱,都给我滚蛋,我不想看见你们。”许赛雁显得很恼火。

阿九看着洪如鹰:“洪大少,太没面子了吧?”

洪如鹰站起身,说了声:“走,咱们走。”

那群人呼啦啦地站起来就往外走,阿九走过来,对刘岳平说:“你等着,我跟你没完。”

黄烈强是不想走,可是却被阿文拉走了。

许赛雁一个人在那张台坐了片刻,走过来,对刘岳平道:“岳平,你别跟他们一般见识,都是小孩子。”

刘岳平大度地笑笑:“没事,来,大家喝酒。”

郑逸群心里很是狐疑,这是怎么回事,许赛雁难道已经答应刘岳平什么啦?

正文 第七章 安保任务

这天中午,郑逸群正在电脑台前写尹诗双要求的那份报告,他忽然听见宣萱很疑惑地说道:“很奇怪,许赛雁跟姚平原怎么搞到一起去了?”

郑逸群抬起头问:“怎么回事?”

宣萱指着电脑道:“电脑上显示,许赛雁跟姚平原在西餐厅吃饭,许家难道要做房地产?”

郑逸群嘿嘿地笑着:“不是不可能啊,前阵子不是说她家有个大卖场的用地要跟洪家合作吗?也许他们吃饭就是为了这事呢。”

宣萱皱着眉头道:“很奇怪,居然刘岳平不在?”

郑逸群也是奇怪:“这个许赛雁最近一段时间的行为的确是很奇怪。”

“她不是脚踏几只船吧?”孙琳琳问。

郑逸群没说话,这许赛雁的行为实在是令人费解。

许赛雁跟黄烈强的事情他知道,可是,许赛雁现在又跟刘岳平和姚平原频繁接触,这又是为了什么?

许家的家教很严,许赛雁平时也没有传出什么绯闻来,平时她也很少跟男孩子接触,最近一段时间她究竟是怎么啦?

正想着,他的电话响了,是一号别墅的固定电话,他以为是那边的服务员,他接起来,结果却是孙甜甜,她问:“郑经理,您有空儿吗?我想跟你谈谈。”

郑逸群回答:“好吧。”

孙甜甜现在是郭维达的女朋友,是俱乐部最重要的客人,她要跟自己谈谈,自己必须尊重她的安排。

郑逸群对宣萱说:“你自己去巡视吧,我要去一趟一号别墅。”

孙琳琳在一边道:“会美女就把宣萱甩开啦?”

郑逸群看着她:“你怎么这么能挑事儿?”

宣萱白了他一眼:“本来嘛。”

郑逸群摇摇头,赶紧走出办公室,这两个女孩子都是嘴不让人的,如果在这里待几分钟,还不知道她们会怎么奚落自己呢。

郑逸群坐着电瓶车到了一号别墅,却看见孙甜甜正跟一个女孩子在打网球,见他过来,那个女孩子会意地走了。

孙甜甜一身白色的网球装,显得她特别青春。

“你好,郑经理,请坐吧,喝点什么?”孙甜甜问。

“不必客气了,郭公子呢?”郑逸群问。

孙甜甜嫣然一笑:“哦,他在楼上跟客人谈事情。”

“有什么事情你就说吧。”郑逸群开门见山。

孙甜甜想了半天,慢慢地说:“郑经理,你要知道,我有这个机会不容易。”

郑逸群点点头,他当然理解。

孙甜甜眼圈忽然有些发红,她道:“郑经理,你知道,有件事我心里一直像压了块石头。”

郑逸群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于是道:“算了,事情已经过去了。”

孙甜甜低声道:“你知道,维达现在很珍惜我,可是,现在我有污点在你们这里,我一直心里放心不下。”

郑逸群回答:“我已经叫保安部门把你从禁止名单里剔除了,希望你能好好地珍惜。”

孙甜甜眼睛一亮,说:“谢谢了。”她弯下腰,从脚下的一个运动包里拿出一张卡,放在郑逸群面前,说:“我还有个不情之请,能不能把我的那份保证书还给我?这是一百万,如果你还给我,这就是你的了。”

郑逸群看看她:“孙小姐,事情我可以给你办到,但是,这钱请你收回去。有些事情不是钱能摆平的,你明白吗?”

孙甜甜的脸有些发红,她低声道:“郑经理,你知道,我只是不知道怎么能表达我的谢意。”

郑逸群道:“稍晚一点你来找我,我把那份保证书还给你。”

孙甜甜似乎没有想到郑逸群这么干脆,她想了想说:“如果需要我那样回报你已经不可能了。”她声音低了不少:“我已经不是处女了。”

郑逸群笑了一下说:“孙小姐,你想什么呢?请相信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不一定需要金钱才能建立的。好了,有了这么个机会,你好好珍惜吧,再见。”

他转身就走,不知道孙甜甜此刻是怎样的心情,他只是觉得这是件小事,自己应该这样做。

回到办公室,他接着写报告,忽然接到尹诗双的电话,她只是简单地说了一句:“你来我办公室一下。”

他走进总经理办公室,尹诗双把一张报纸递给他:“你看看。”

这是一份前天的《泰晤士报》,上面除了一些英国大选的消息意外,还有一条消息吸引了他的注意,英国一妇人出售一件中国瓷瓶,原本以为只能卖五六十万英镑,结果却是被一名神秘的中国商人以两千多万英镑买到。加上佣金和增值税,瓷瓶身价达到三千万英镑。

他指着这条新闻笑道:“这是谁啊?”

尹诗双语气平淡地说:“林晓伟。”

“哦?是他?他不是去中央党校学习去了吗?”郑逸群问。

尹诗双回答:“他是网上报价,对了,他委托了一个保安公司将这只花瓶送到香港,然后准备捐献给国家。你马上准备一下,去一趟香港,跟保安公司的人一起把这只花瓶护送回来,放在会所的地下酒窖里。”

“为什么不放在银行?”郑逸群问。

尹诗双道:“什么银行有咱们会所地下酒窖里面安全?再说,国家也会派人来做保护,一旦捐赠手续完成,他们立刻就会把东西带走。”

“我很奇怪,林晓伟花这么多钱买这么个东西干什么?这只花瓶值那么多钱吗?”郑逸群有些不解地问。

尹诗双道:“这只花瓶是英军在圆明园掠走的,是慈禧太后的最爱,价值连城啊。”

“我明白了,林晓伟这是爱国啊。从强盗手里买回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这是一种真正的文明。”郑逸群点着头。

尹诗双地给他一张纸:“这是保安公司的联系方式和文物保护部门的联系方式,用脑子记下。在香港你接上头以后,香港政府会派警察将这只花瓶护送到落马洲,然后将保护工作交给皇岗口岸这边,然后文物部门派出的人和武警,保安公司的人会把这只花瓶直接送到我们这里。”

郑逸群看完了以后,把那张纸交还给尹诗双,尹诗双将那张纸烧掉。郑逸群有点紧张,问:“不会出现劫匪吧?”

尹诗双笑道:“你以为是拍电影?这件事现在知道的目前不过五个人,劫匪能知道?”

“林晓伟家不派人吗?”郑逸群问。

“他的父亲林溪岙只跟你在香港见面,他们这样做可能是有他们的考量,不想太高调吧?”尹诗双回答。

郑逸群回到办公室,跟保安公司的人联系了一下,对方是典型的美国口音,语速很快,这让他很不习惯,他在新加坡接触的人讲英语都是字正腔圆的伦敦腔,一听美国东部口音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对方告诉他飞机晚上八点在香港落地,过海关大约需要半小时,郑逸群嗯了一声。再跟文物部门的人联系,对方说他们已经到了香港,两边的警察已经做好准备。

看看表,时间还早,他对宣萱说:“你查一下,谁在?咱们巡视一下,然后下午去香港。”就在说话的当儿,他注意到宣萱桌子上有两束鲜花,一红一蓝很是鲜艳。

孙琳琳在一边似乎有点不满地说:“头儿,你去哪里怎么老带着宣萱不带我啊?”

郑逸群说:“等你再锻炼锻炼,我肯定带你。”

孙琳琳一撇嘴:“我看啊,你就是假公济私。”

宣萱拿起一包纸巾向她抛去:“多嘴。”

孙琳琳闪过,嘻嘻地说:“你心疼啦?”

最近办公室里的人总是拿自己跟宣萱开玩笑说,时间长了,他也习惯了。

正在巡视,郑逸群接到一个电话,那人一听就很有教养,说自己是张安钊,他告诉郑逸群,要在晚上六点之前赶到香港机场。

郑逸群不知道这事怎么跟张安钊有了联系,但是,他既然要求自己晚上六点钟之前到,那自己自然要准时到达。

“好的,安钊。”他回答。

“稍微晚一点,有一部车子过去接你,你就不用开自己的车子了。”张安钊叮嘱道。

郑逸群相信张安钊是了解会所里面的事情的,会所里有几部车子是香港和内地两地牌的,而且档次都不低,他之所以派别的车子来是出于保密还是有别的原因?

他很理解这件事林晓伟为什么不直接打电话给自己,因为这件事由张安钊来操作,他自己是越低调越好。林晓伟要把这么贵的东西捐献给国家,为什么?他正在中央党校习,不会这么巧吧?

他打电话给尹诗双把情况汇报了一下,尹诗双回答:“我知道了,你照办就好了。”

郑逸群知道林晓伟跟刘岳平关系好,张安钊再操作这事肯定跟刘岳平有关系。刘岳平或者张安钊直接打电话给尹诗双那是有道理的,因为动用地下酒窖那可不是他这个会员部经理能有权力的。

郑逸群放下电话,他现在想去许赛雁和姚平原那里打个招呼,可是,他走了两步忽然停下了脚步,自己这样去有什么意义?也许,还是不去的好。

快下午四点钟的时候,有人打电话给郑逸群说是在会所门口等他。这是一个有香港口音的人,音色柔和,听得出来蛮有教养。这人进不来是正常的,因为他的车牌没有登记。会员来会所必须开自己资料上登记的车子,或者是经过特许的车子,否则,只能停在外面的停车场,等待会所的电瓶车去接驳。

郑逸群招呼宣萱两人一起到了会所门口,只见一部老款的奔驰350停在那里。郑逸群开始还很奇怪,顾刚这样的人怎么会派这样的车子来?等他上了车他才发现,这部外边看着很一般的车子原来是一部经过改装的防弹车,不仅司机跟后座之间有防弹玻璃,就连车窗也是经过特殊处理的。

他不由得看了看宣萱,宣萱似乎对一切都感到新鲜,东摸摸西看看。

他问:“感觉到了什么?”

宣萱回答:“威严。”

郑逸群问:“你说,这车子会有什么人坐过?”

宣萱回答:“不敢想象。”

车子过了落马洲,很快就向方向港岛开去。

宣萱问:“不是去机场吗?”

郑逸群道:“你就听安排吧。”

宣萱嗯了一声,不再出声。

开到了半山,在一个绿树掩映的小径开进去,眼前是一个令郑逸群和宣萱都目瞪口呆的豪宅。尽管作为中国第一流会所的职员,他们看过很多豪宅,但是这个房子还是令他们瞠目结舌。这套房子坐拥无敌海景。上下两层共十几个房间,七个卫生间,有非常严密的保安系统,独立电梯直达该楼顶,隐私度极高。

有人过来领着他们进了二楼的一个房间,这个应该是一个客厅,三面环海,中间摆了一圈沙发。

两个人坐在那里正说话,听见声音,他们站起来。年轻的正是张安钊,他今天穿了一身中山装,显得很干练。另外一个人正是林溪岙。

“你好,郑经理。”林溪岙打着招呼。

“你好,林董。”郑逸群礼貌地回答。

林溪岙过来主动地跟郑逸群和宣萱握握手,看起来这人很斯文,但是,他的握手确实很有力。可能是总跟工人打交道吧?

“你好,郑哥,要你从香港护送文物回鹏城是林董亲自指定,他说,你胆大心细,办事值得信任。”张安钊声音不高,但是郑逸群能听出他这是在林溪岙面前提升自己的形象。

“谢谢林董的信任。”郑逸群回答。

“麻烦宣萱小姐到隔壁坐一下,我跟郑经理有事要商量。”张安钊对宣萱道。宣萱转身跟领他们进来的人走了。

郑逸群有点不好意思说:“不好意思,我带别人来是不是不方便?我当时只是想这样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因为一般的时候来香港出差都是我们一起来的。”郑逸群觉得应该跟张安钊做一下解释。

“没事,你这样做很好,恐怕这也是林董点名你来做事的原因吧。这里有一些法律文件,你带着,等下到机场有律师跟你会合,你要亲自跟着办理一些必要的过关手续。”张安钊把一个皮夹子递给郑逸群。

“好的。”郑逸群回答。

商人分很多种,其中一种就叫红顶商人。当然,现在的红顶商人的含义跟胡雪岩那个时代是不同了,但是,无限地靠近权力并利用权力,还是红顶商人的显著特点。

人们常说性格决定命运,可是,性格是什么?郑逸群认为,性格就是一种习惯,一种性格是由习惯决定的,而一种性格最终决定了一个人的命运。

林溪岙之所以不在会所出面,第一是低调,第二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关系来源。张安钊来处理这事,谁又能说张老不知道这件事呢?

郑逸群越来越相信这次捐赠会对林晓伟未来的前途产生重要影响,至于将来会发生什么事,还要看看事态的发展。有刘岳平、张安钊在后面操作,林晓伟成为市人大代表应该是小事一桩了,至于以后他会不会在更高层有所作为,郑逸群相信以后会有这一步的。

但是,护送那只花瓶的过程却是异常顺利。从英国飞来的班机准时落地。张安钊派来的律师很熟悉通关的一切流程,很快就办好了手续。然后,车队从机场出发很快就到了皇岗过了关,除了前面的先导车变成了武警的车,还有一辆文物部门的车子加入了进来。

郑逸群和宣萱的车子在前导车的后面,宣萱忽然说:“头儿,你觉不觉得那个律师很眼熟?”

郑逸群说:“你忘了,那个律师不是郭正余的律师吗?”

“哦,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呢。我有点不明白,郭正余怎么跟林溪岙关系这么密切?他们之间的地位相差也太大了吧?”宣萱有点不解地问。

郑逸群看着窗外,说:“可是,郭正余不能不买刘力刚的面子。”

“原来是这样啊,那么?我明白了,刘岳平跟他俩的关系都不一般啊。”宣萱忽然捂住了嘴。

郑逸群淡淡地说:“嗯,莫谈这事。”

在中国,很多事你可以谈,很多事不可以谈,像刘岳平这样的人跟郭正余之间这样的事,你就不能谈。

“哎,今天这事怎么一点也不惊险啊?”宣萱忽然笑嘻嘻地问。

郑逸群道:“你以为内地大街能上映警匪片儿?要是真上映了,你就惨了。歹徒对你这样的,肯定是先奸后杀。”

宣萱伸手在郑逸群肩头使劲打了一下:“乌鸦嘴。对了,那几个保安公司的,看起来酷酷的,真帅。”

“你只看到了表面,你看到他们的动作没有?那都是典型的特种部队的动作。我跟他们说话,发现他们都是美国人。美国的特种部队是全世界最厉害的,看过吧?这些人虽然不能说个个都是兰博,可也不差到哪儿去。”郑逸群看着宣萱平静地说。

“这个林晓伟真的肯花钱,这么多钱就买了这么个花瓶,还献给国家。他想什么呢?”宣萱感叹着。

郑逸群也叹喟着:“他这个人看起来不张扬,但是心里却是很有报抱负,他买下这个,是不想国宝流失在外吧。”

“那不一定吧?”宣萱忽然说。

郑逸群问:“你为什么这样说?”

宣萱道:“现在很多人都到海外买古董,个人认为这种买古董的行为,有这几种可能:一、投资、保值,因为现在国内的投资渠道太少了,股票太危险,房市政府又总调控。所以,买古董也是一种投资,保值增值;二、恶作剧,类似于当年的兔首、鼠首拍卖,高价拍下来以后拒不付款,最后两败俱伤。”

“说到这个问题,我觉得那个姓蔡的很不地道。”郑逸群道。

“为什么?”宣萱问。

郑逸群回答:“蔡某人爱国大言不惭,其实是在作秀显富。脑子绝对有问题,把全中国人都当傻瓜了。如果真爱国,就应响应政府号召,不参与拍卖。”

宣萱道:“但是,法国不顾众人抗议拍卖我国国宝在前,我们何必要遵守这么正规正矩?中国不是有一句老话吗?你做初一,我做十五,不论是合法非法,总要让人知道我们有那个能力,才不能让人总欺负咱啊!”

“行了,咱俩别争这个了,好像你刚才话没说完?”郑逸群不想跟宣萱争论,赶紧转移话题。

宣萱接着说:“还有一种情况,拍卖后,并不按拍得价付款,双方于后台再讨价还价,最终以千万左右人民币成交。拍得后,存三五年,再以亿元以上人民币拍卖。这个玄机应该懂的人不少。还有人说,这是洗钱。”

郑逸群想了想道:“你说的第三种情况有可能,至于洗钱,我想林晓伟用不着。我倒是倾向于,他利用这次捐赠捞政治资本。”

宣萱嗯了一声:“这件事有刘岳平和张安钊参与,不是没有可能,这个咱们离高层太远,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操作的。”

郑逸群冷笑一声:“我也怀疑他是不是真的爱国。”

宣萱看着他,说:“你心里不要那么阴暗好不好?”

“他最好是跟我开始分析的那样,不想让国宝流失在外,要是真是为了捞政治资本,我还真看不起他了。”郑逸群回答。

宣萱叹口气:“其实,我只是想不通他为什么要这样做,真是为了爱国?把钱直接捐赠了不就行啦?干嘛要绕这么大的圈子?”

郑逸群说:“行了,咱俩别议论这个啦,人家毕竟是会员,议论多了不好,传出去搞不好会影响咱们的职业生涯。”

宣萱切了一声:“我不就是跟你说说吗,你以为我会跟尹总和琳琳他们说?”

虽然宣萱是这个态度,但是郑逸群心里还是一动,宣萱别看平时总是对自己冷言冷语的,实际上,她还是很信任自己的。这本身就是一种态度,作为一个成熟的男人,他怎么不明白这种信任意味着什么?

“那好,我们只是私下说说吧。”郑逸群向尽量把这次谈话淡化下去。

“头儿,我发现你有点傻。”宣萱忽然叹息起来。

“怎么啦?”郑逸群问。

“卢顺娟不是说让他爸爸给你笔钱做生意,你怎么不接受这个建议?”宣萱问。看来,卢顺娟没少跟宣萱说她的事。

“你觉得那样我就会从此走上幸福的道路啦?”郑逸群问。

宣萱望着窗外,车已经驶过了东门,快要上东部沿海高速了。她似乎是很随意地回答:“至少对你来说,这是个不错的机会。”

郑逸群道:“有的机会应该把握,有的机会你却不能把握。”

“其实,我觉得,那孩子还是真心喜欢你的。”宣萱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郑逸群笑了:“你觉得她会一直对我保持热度吗?现在她是没有得到,所以,有点誓不罢休的意思。一旦是达到了目的,你以为她还会对我这样的男人珍惜吗?我知道这种孩子很容易改变自己的注意力的,我没必要把自己放在那样一个尴尬的地位上。”

“真是老谋深算,那孩子可怜啊。”宣萱叹息着。

“你不觉得我遇到这孩子也是蛮可怜的吗?”郑逸群反问。

宣萱冷笑一声:“你活该。”

“你真没有同情心。”郑逸群耸了一下肩。

安排好保安公司和文物部门的人,郑逸群回到办公室找尹诗双复命,一进门却看见马娜思正跟尹诗双正在说什么,他一脚门里一脚门外,问:“我没打扰你们吧?”

尹诗双招呼他:“马总正是来找你的。”

郑逸群向马娜思打了个招呼:“马总,你好。”

马娜思起身跟他握握手,她的手柔若无骨,如丝般顺滑,郑逸群很是奇怪人的手怎么会这样?

马娜思看看尹诗双,尹诗双很知趣地说:“你们谈。然后站起身来,对郑逸群道,回头你们谈完了,你来员工食堂,我找你有事。”

尹诗双关上门,马娜思直截了当的问:“是不是明天罗蒙投资的罗总要来鹏城?”

郑逸群问:“你听谁说的?”

马娜思道:“你不用问我从哪里得来的消息,我今天来是想拜托你一件事。”

郑逸群问:“马总有事要我办,我愿意为你效劳。”

马娜思思考了一下:“郑经理的为人我早就有耳闻,你是个热心肠的人,我知道你跟罗总的关系比较特殊。”

郑逸群一愣,她这是什么意思,他们跟踪罗小可?

马娜思岂是一般的角色,郑逸群的这个细微的表情自然被她看在眼里。于是,她道:“请郑经理放心,我们对你的私生活不感兴趣,我只是想,有些事你大概能帮到我。”

郑逸群明白了,这话里有点威胁,至于她威胁什么还不得而知。

于是,他不动声色地反问:“我能帮助你什么呢?”

马娜思道:“很简单,我只想知道罗总对我们管理层与王光玉的争执有什么态度。”

郑逸群笑了:“这个就难了,我作为一个服务行业从业人员,一般是不会跟客人有这么深入的讨论的。”

马娜思笑了:“罗总这人的脾气我们了解,她从不轻易送别人去机场的,她能亲自送人去机场,说明这人很重要。”

“你跟踪我们?”郑逸群忽然觉得对面这个女人有点可怕。

“不,郑经理,你千万别误会,这事情纯属巧合,罗总送你去机场,正赶上我们有一个广告片在那里拍摄,不巧素材里有二位的身影。”马娜思把一张照片递到郑逸群的面前。

郑逸群一看,正是罗小可跟他告别的镜头,是的,那天罗小可给了他一个拥抱,那只是美国式的告别而已。

于是他问:“这能说明什么?发给媒体,绯闻?”

“郑经理千万别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之所以拿着这张照片,是想让我们之间的谈话能顺利一些,不绕圈子。”马娜思似乎很真诚。

郑逸群眯着眼睛看着她,问:“是吗?”

“是的。”马娜思很肯定地回答。

“可是,我真的帮不上你什么忙。”郑逸群回答。

马娜斯从手提袋里拿出一张卡放到郑逸群面前:“我只要你在罗总走之后能告诉我们一句话,她在未来的股东大会上会站在哪一边?是管理层这边,还是王光玉那边。”

“如果我不能了解她的真实意图呢?”郑逸群问。

“那么,这也是我们支付的顾问费。”马娜思回答。

郑逸群看着那张卡:“你还是把这个收回去吧,我承受不起。”

马娜思站起来:“别拒绝,我等你电话。”

马娜思走了,郑逸群拿起那张卡,想了半天,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处理它。

想来想去,他还是把那张卡放进了自己的手提包里,慢慢地向员工食堂走去。因为会所是三班倒,所以,员工食堂也是二十四小时随时开放的。郑逸群走进食堂,环视一周,看见尹诗双正在角落里向他挥手。

他走过去,尹诗双问:“东西运来了,他们没说什么时候运走?”

郑逸群回答:“这个我不知道,到目前为止,关于这个东西,我们已经没有权力问了。酒窖那边已经完全封锁。地面是文物部门派来的保卫人员,保安公司的人在地下二十四小时不离人,而且,在酒窖入口和箱子周围设置了最先进的电子保安系统。”

尹诗双嗯了一声:“后勤保障安排了吗?”

郑逸群点点头,说:“你放心吧。”

尹诗双问:“我想问你个事,你看见林溪岙了吗?”

郑逸群点点头,回答:“看见了。”

“他没说为什么要放我们这里?”尹诗双问。

郑逸群摇摇头:“他基本上没说什么。”

尹诗双叹口气,说:“这可是个大麻烦啊。”

他忽然觉得,今天自己参与了一件以后也难以说清楚的事情,这件事情会影响到以后自己的前程吗?职场的人最怕的就是卷入官员和老板们的交易里面,看来,自己这次是没办法从这旋涡里脱身了。

“你别那么大压力,我知道你这人的性格,不然的话,林溪岙不会点名你去的。”尹诗双这话明显是安慰,但是,不知道这是安慰郑逸群还是安慰她自己。

“谢谢尹总。”郑逸群心里还是压了块很大的石头。

“对了,许家好像是知道许赛雁有些不对了,今天许太有打电话给我,说要跟你谈谈,我说你去香港了,你看应该怎么办?”尹诗双问。

“这事我看着样硬瞒也不是办法,我看还不如直接跟许家说。许家毕竟还是有一定的涵养的,要是被洪家抢了先,恐怕你我都不好解决。”郑逸群分析道。

尹诗双歪着头想了一会儿,咂咂嘴:“那好,我明天跟许太直接挑开算了,我看你也没有必要直接面的她,毕竟我们都是女人,有些话好沟通。”

“行吗?毕竟徐太要跟我直接谈。”郑逸群不想让尹诗双替自己受气,问。

尹诗双叹口气:“算了,还是我谈吧,在这件事上我们怎么做也不会有好结果的,怎么做都是挨骂,我是总经理,挨骂的事自然我去了。”

“尹总。”郑逸群还是不想让比自己小好几岁的尹诗双来替自己挨骂。

尹诗双做了一个打住的手势:“行了,别争了,一个大男人被人家骂毕竟不是什么好事,还是我去吧。”

尹诗双就是这样,员工有了难处,她都尽力帮着解决,特别是员工被客人投诉,而明显地又不是员工责任的时候,她总是在前面挡着枪林弹雨。正因为她如此的性格,才能在这种环境里赢得大家的尊重。

“还有事吗?”郑逸群问。

“这样,那件事在会所里只有我们三个知道,你明天什么也不要干,只做好那些人的服务就好了,宣萱也跟你在一起,你们明天全天在酒窖那里值班,别的事情你都不要参与。”尹诗双道。

“可是,明天傍晚我还要去接机呢。”郑逸群道。

“有什么事情能比那件事请重要?那些人走了,我们也没有责任不是?”尹诗双显得心事沉重地说。

“我明白了。”郑逸群回答。

自己和宣萱走不开,叫谁去接罗小可好呢?

他心事重重地走出职工食堂,正遇到那天围观他的几个服务员,那几个女孩子马上捂着嘴笑起来,他知道,这一定是被她们误会了,可是,自己怎么跟她们解释?他不由得又郁闷起来了。

终于没什么事了,人这一放松,他忽然发现自己饿得不行,仔细一想,除了早餐,他已经整整十几个小时没吃东西了。

于是,他问宣萱:“想吃什么?我请客。”

宣萱想想,说:“你请我吃东北水饺吧。”

郑逸群这下为难了,反问:“你能不能吃点别的?咱们会所里面没有这个东西啊?”

宣萱说:“这就看你真心不真心了,你要是想请我,我就知道一家不错,不过要远一点。”

郑逸群忽然觉得自己应该犒劳一下这位属下了,于是回答:“没问题,而且,我还可你个惊喜。”

宣萱有点不屑地笑道:“你能给我什么惊喜?”

郑逸群神秘地一笑:“保密。”

当郑逸群把宣萱带到刘岳平那辆布加迪面前的时候,宣萱几乎惊叫起来:“头儿,你带我坐这个去吃水饺?”

郑逸群微微一笑:“请,宣萱小姐。”

两个人坐在离会所足足有十公里的一个小店子前面的一张桌子上,宣萱对郑逸群说:“晚上有个事很有意思。”

“什么事啊?”郑逸群自打回到会所就一直在安排文物部门和保安公司的人基本没闲着,所以也不知道宣萱说的什么。

“知道周朝华那个朋友姜艳秋吧?就是那个有私人飞机的。”宣萱问。

“记得,他不是想申请成为会员吗?”郑逸群大口大口地吃着,他实在饿坏了。

“可笑就在这点上,今晚遴选委员会否决了他的入会申请。他居然大发雷霆,说不让他入会,他自己开一个。”宣萱回答。

“你觉得这很可笑吗?”郑逸群埋头吃着,闷声地问。

宣萱问:“这还不可笑吗?”

郑逸群一口一个饺子:“一个暴发户发飙有什么好笑的。”

宣萱问:“你吃的是什么馅儿的饺子?”

郑逸群一楞,他还真没品出来,他仔细看看才发现,自己居然把桌子上的饺子都给吃了。于是,他不好意思地对宣萱说:“不好意思。我太饿了,你再重叫吧。”

宣萱看着他,眼睛里有一种复杂的东西:“难怪你现在还一直单身,你对女孩子的心思真的是没研究。”

郑逸群一撇嘴:“我就这样了,没有办法了。”

“头儿,我问你,你以前就一直没有谈过恋爱?”宣萱慢慢地吃着面前的一盘东北拉皮,似乎是随意地问。

郑逸群笑了:“怎么能没谈过?只是没谈成而已。”

“受过伤?”宣萱又问。

“没被爱情撞疼过的男人不是好男人。”郑逸群回答。

“哦。”宣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郑逸群心里一动,她把自己拉到这里不会是专心谈自己受没受伤的事吧?

正想着,宣萱对他说:“刚才卢顺娟来找你了。”

“哦?”郑逸群没表现出什么。恐怕这才是宣萱叫自己出来的真正目的吧?

老板端上来一盘新煮的饺子,宣萱夹了一个,说:“我说你出去办事了,她不信,我带她到就叫那边远远地看了一下,她见那边都是保安才作罢。”

“后来呢?”郑逸群问。

“后来她去电子游戏厅那边去玩了,我估计一会儿她还得来。”宣萱回答,然后来了一块牛肉,但是并不吃,只是放在碟子里。

“她还来干什么?”郑逸群问。

宣萱有点不满地反问:“你说呢?”

“你帮我打发了算了,我不想见她。”郑逸群有点烦躁。

“你这个态度可不对,小姑娘对你可是一片冰心在玉壶啊。”宣萱嘴角有一丝看不见的笑容。

郑逸群把筷子放下:“行了,你别跟着起哄了。”

“怎么?当我面不敢承认自己心里有鬼啦?”宣萱揶揄道。

郑逸群觉得胃里有些胀,但是,并不是吃饱的感觉:“行了,我烦着呢,你别老添乱了。”

“嘿嘿,我估计等下她敢跑到宿舍去找你。”宣萱似笑不笑地看着郑逸群。

郑逸群睁大眼睛:“不会吧?”

“不信咱们打赌。”宣萱似乎很有把握地说。

“那怎么办?”郑逸群有点不知所措。

宣萱脸色平静,淡淡地说:“所以啊,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我今晚跟你睡一个房间。”

“啊?”郑逸群有点目瞪口呆。

宣萱用手在他眼前划拉了两下:“喂,傻啦?”

郑逸群有点结结巴巴地问:“你不是真的要睡我房间吧?”

宣萱说:“是啊。”样子绝对不是在开玩笑。

郑逸群一时有点瞠目结舌,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感到宣萱的目光在他身上上下逡巡,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宣萱看他那个样子,忽然扑哧一下子笑起来。

郑逸群问:“有什么好笑的?”

宣萱笑着说:“你害怕啦?”

郑逸群问:“你不是真的吧?”

宣萱嘿嘿地笑着:“你别那么紧张,我是真的去你房间睡,但是,不是真的想跟你干什么?”

郑逸群有些犹豫:“可是,我们经理级的房间里都是一张大床的,不像你跟孙琳琳的房间是两张床的,你来了会不方便吧?”

宣萱眼睛眯着眼睛:“你不是想借机干点什么坏事吧?”

“不不,宣萱,我知道你是在帮我,只是我觉得这样做会不会有损你的形象?”郑逸群赶紧解释。

“是我的形象重要,还是你没有麻烦重要?走吧,回去吧。”宣萱站起身来。看郑逸群还在那里犹豫,就伸手拉起他:“快走吧,要是等一下卢顺娟来了,看见咱们没在一起,你就麻烦啦。”

车行驶在东部沿海高速上,郑逸群心里还是有点嘀咕,于是他问正在开车的宣萱:“你说,卢顺娟今晚一定会来找我?”

宣萱稳稳当当地开车,嘴里不停地赞叹:“这车真好。”

郑逸群心里感到很烦,胃里就像有个猫,在扑腾着。

车下了高速,转上回会所的路,路两旁的灯光幽暗,布加迪的灯光雪亮,照得前方的树木有点很怪异。

忽然,宣萱一下子刹住车。“怎么啦?”郑逸群一惊。宣萱向前面指了指。

郑逸群抬头望去,只见卢顺娟正把她的红色跑车停在路上,双手交叉,斜倚在车门旁边。

郑逸群看看宣萱,宣萱吐吐舌头,道:“赶紧下去吧,看样子这小丫头真的生气了。”

郑逸群迎着卢顺娟走过去,卢顺娟向布加迪里望了一眼:“你们两个干什么去了?”

郑逸群笑道:“我们俩出去自然是约会啦。”

“你骗人。”卢顺娟大声地说。

郑逸群看出来她很气愤,就问:“你怎么啦?”

“你跟她根本不是什么同居,你们只是睡对门。”卢顺娟胸口大幅度地起伏着。

郑逸群正想说什么,宣萱忽然在身后道:“你被假象骗了。”

“什么假象?”卢顺娟眼睛白了宣萱一眼,然后眼睛看着斜上方。

宣萱过去拉着她的手,你要知道:“我们目前这种关系不好跟别人公开的,我只是假住对面的房间,这样不引人注目。”

“你骗人,刚才我去你房间了,你的内衣都在阳台上挂着。”卢顺娟似乎更加委屈。

宣萱笑了:“那就更对了,不仅这样,每天早上起床,我都要把他的床整理干净,不能让别人看出,里面有女人的痕迹。”

“为什么呀?你们这样做是为什么呀?”卢顺娟有些不解地问。

宣萱亲切地说:“你还小,这个跟你说你还不懂,以后你长大就明白了。”

“反正我觉得你们是骗我的。”卢顺娟扭着身体,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宣萱道:“好了,别生气了,咱们不是说好了吗?”

卢顺娟撅着嘴道:“我不信,你们都是在跟我演戏。”

宣萱笑了,拍拍她的肩膀:“这事有开玩笑的嘛?”

卢顺娟想了一会儿,说:“你过来,我跟你说点事。”然后,把宣萱拉到离郑逸群很远的地方去了。

郑逸群不知道她们再说什么,但是,说的事情一定与自己有关,而且他也相信,凭宣萱的聪明,她一定能把这件事搞定。

他一直搞不明白现在的年轻人是怎么啦?要是想追谁简直是肆无忌惮,人家说有女朋友了,她不但不知难而退,而且步步紧逼,她们的思维方式真的跟自己这一代人不一样了。

过了很久,宣萱带着卢顺娟回来,卢顺娟对郑逸群道:“今天我算暂时相信你们的解释,不过,我是不会罢手的。”

突然后钻进自己的法拉利加大油门开下山去了,望着她车子的尾灯消失在一个拐弯处。郑逸群问:“她跟你谈什么?”

宣萱问:“跟你有关系吗?”

两个人把车子停好,一前一后地往宿舍方向走,郑逸群问:“你今晚还睡我房间吗?”

宣萱哼了一声:“想得美。”

半夜的时候,刘岳平发来一个信息:你做得很好,谢谢。郑逸群看着这个信息,终于确定这事的确有刘岳平的因素。只是一时不知道,他们要怎么操作。

正文 第八章 心照不宣

第二天一大早,郑逸群带着宣萱来到酒窖,一进门,正看见郭正余的律师正跟两个身穿衬衫打着领带的男人谈着什么。

郑逸群问:“昨天休息得怎么样?”

律师笑着:“你们这里真不错,我昨天没有开空调,开了窗子,睡到凌晨,我发现冷得不得不盖被子了。”

郑逸群解释道:“我们这里是半山,每间房都面向大海,晚风稍微大一点就要盖被子,也怪我不好,没有提前提醒各位。”

一个年纪大点的领导模样的人说:“这里真是不错,可惜这次有任务,不然的话在这里住两天,真是享受。”

“要不我带你四处转转?”郑逸群问。

那个领导赶紧摆手:“不行不行,在执行任务。”

看他这么说,郑逸群也不说多说什么,继续沿着楼梯往下走,接受了两个穿黑色西装的男子的检查,他走进酒窖,这里面只有那几个保安公司的人,那只箱子摆在酒窖的最里面,四周布置这保安器材。看起来特别像美国的哪部大片。

科技有时候给人的感觉是威慑,甚至是恐怖。

因为昨天在机场见过面,所以,保安公司负责的人鲍尔森虽然是枪不离手,但是,枪口却是下垂的,这绝对是友好的态度。

郑逸群问:“昨天休息的怎么样?鲍尔森先生。”

鲍尔森回答:“还好,我们几个人都是轮换着休息。”

郑逸群问:“早餐怎么样?还习惯吗?”

鲍尔森竖起大拇指,说:“非常好,没想到你们这里的早餐做得这么地道,有小石城的味道。”

郑逸群笑了:“我们的厨师不仅有美国的,还有法国、英国、澳洲的,对了,中午吃什么?我叫他们送来。”

这些保安公司的人昨天一到这里就声明,他们吃住都在酒窖里,酒窖的内层绝对不许其他人进来,当然,酒店的服务人员除外。不过,即使是酒店的服务人员,也需要在外面进行严格检查才能进入。这就是郑逸群刚才在楼梯旁接受那两个人检查的原因。

鲍尔森问了一下几个同伴,在随身携带的一个本子上写下了一些需要的东西,然后撕下那页纸,递给郑逸群。

郑逸群看了一下,都是些很简单的东西,这些人看样子吃的东西都很简单,可能这也是职业特点所决定的吧?

他四周看了一下,看见他们只是让人搬来几张折叠床,还有一些饮料,除此之外并无其他。就问:“要不,我叫人给你们搬一台电视机来吧?我们这里可以看到美国的电视。”

鲍尔森摇摇头,回答:“不,那样的话会影响我们注意力的。”

郑逸群没再问其他问题,他转身往外走,心里对这几个看起来是特种兵出身的保安人员充满敬佩。他们太敬业了,这要是中国人,光吃的就要写上一大堆,甚至要喝酒也不是不可能。人之所以会这样,是跟平时的教育环境有关系的。

他经过楼梯口,又经过了一番例行检查,而且,一个年轻人还特地把鲍尔森写的那张菜单拿到楼上去也不知道问了什么人,然后才下来,同意郑逸群上去。

尽管他们看起来认真,但是,郑逸群总是觉得,他们的人在做表面文章,而鲍尔森他们的认真才是真正的认真。

通常印象里,美国人比较懒散,生活追求舒适,不肯吃苦。说对也对,不对也不对。就工作而论,美国人态度之严谨是需要我们学习的。当然,个别人松散,不负责任也是有的,但是总体上来说,美国人对待工作是很认真的。美国人对工作的态度,工作就是工作,工作要投入;休息就是休息,不谈工作。这点上,是值得我们好好学习和借鉴的。

他走上来,那个领导问:“下面怎么样?”

郑逸群回答:“一切正常。”

他把鲍尔森写的那个菜单交给宣萱,说:“你去一下西餐厅,叫他们中午给做,要用特别的保温措施,明白吗?”

“好的。”宣萱转身离去。

那个领导望着宣萱的背影,说:“郑经理,你这位同事很漂亮啊。”

郑逸群很反感他这个表情,昨天在香港机场,鲍尔森他们也看见了宣萱,可是,他们当时都是紧张地观察着四周,似乎没有注意到宣萱。但是,中国的领导却不同,他们对漂亮女人的观察那可谓是细致入微。

但是,郑逸群不能表现出来,只是嗯了一声:“还可以吧。”

快到中午的时候,尹诗双打电话告诉郑逸群,她已经跟许太谈了许赛雁跟洪如鹰的事。

郑逸群问:“她什么反应?”

尹诗双回答:“看来反应很大,很受伤。”

“她没埋怨我们吗?”郑逸群又问。

尹诗双回答:“没有。”

“有点不正常啊,她就这么走了?”郑逸群很是奇怪。

尹诗双嗯了一声说:“也许,许太觉得这是一件很丢脸的事,不想张扬吧?”

“不对,这件事情太反常了,这种平静我觉得可能孕育着更大的爆发。”郑逸群说,“许太尽管是比洪太宽容些,但是,这些富婆们可不是香港那些富太太,那么有涵养。平时咱们服务员端菜慢了还会受到投诉呢,这么大事,我就不相信她们会忍气吞声?”

尹诗双沉吟了一会儿,说:“没关系,到时候我来跟她们谈,到时候你就不要出面了。”

郑逸群很感动,他知道尹诗双面对那几个女人是会受到怎样的呵斥。

不过,现在他还有件事情放心不下,那就是谁去接机,接待罗小可那群人可是个技术活儿。他把自己的担忧说给尹诗双,尹诗双想了半天,说:“还是我自己亲自去接吧。”

“那太谢谢你了。”郑逸群把接待这群人的一些细节跟尹诗双仔细说了一遍。临了特地嘱咐道:“说话的时候一定不要让罗蒙投资的美国人感觉到我们有什么目的。”

“我明白,你放心吧。”尹诗双收了线。

郑逸群接着又跟卢宇通了个电话,叮嘱他一定要把项目介绍好,把财务情况如实汇报,千万不能有一点虚假,罗蒙投资这次来的人里面个个都是在华尔街身经百战的投资银行业务专家,有一点虚假都会造成难以挽回的局面。

卢宇说:“你放心吧,我一定努力把这件事办成。”

就要放电话的时候,卢宇忽然问:“你昨天晚上见到我女儿啦?”

郑逸群问:“她昨天跟你说什么啦?”

她说:“过几天要请你跟你们那位宣萱小姐来家里做客,要我给她点钱。”

“不就是吃顿饭吗?要什么钱?”郑逸群感到很奇怪。

卢宇说:“我不知道,今早一大早她就开车出去了,神神秘秘的不知道想干什么。”

郑逸群心里直画魂,这个卢顺娟邀请自己跟宣萱去她家里做客,然后还跟她爸爸要了一笔钱,她想干什么?这个女孩子做任何事情都会出人意料,得防着她搞什么鬼。

他把这个情况跟刚刚回来的宣萱说了一下,宣萱一时也是不明就里,她皱着眉头道:“昨晚她就说,有时间请我们两人到她家里做客,我想也没什么,找个时间,我们俩去一下就行了。看来,事情还真是没那么简单。”

“你说,卢顺娟会不会在请客的时候在我们的饭菜里放点什么催情药啊?”郑逸群低声问,他心里的确有种隐隐的担忧。

宣萱呸了一声:“你别乱说,卢顺娟这孩子虽然有点荒唐,但是不至于做这么下作的事情。”

郑逸群皱着眉头道:“可是,就是吃个饭,她跟她爸爸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这也是我想知道的,行了,你别东想西想的了。”宣萱安慰着他。

“对了,西餐那边的美国厨师你安排好了吗?下面那几个保安公司的人看起来很敬业,得让他们吃得好一点。”郑逸群问。

“你放心吧,我安排好了。只是这群人不好答对,你还是要小心应付。”宣萱回头看了看文物部门那几个官员。

郑逸群也向那个方向看看,说:“我知道,我已经安排了中餐,龙虾鲍鱼的伺候,只是根据规定,他们不能喝酒。”

“你说,他们还要在这里待多久?这么大阵仗,我还是头一次见到。”宣萱问。

郑逸群说:“这个我怎么能知道,这幕后的事情都是在北京某人和在香港的张安钊运作的,在这里一天,咱们就要紧张一天。”

“有时候我很羡慕林晓伟,可是,像现在这种情况,我又很很同情他。”宣萱忽然变得很感慨。

郑逸群也长长地嘘了一下,回答:“有一个地产大佬提到的色与戒的关系,他说,如果没有色、没有欲望,经济发展就没有活力,企业家也没有创业的动力与激情;但如果没有戒,没有社会道德、法律与责任的规范和约束,金钱的欲望也会成为社会的一大灾难。我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你觉得林晓伟是坏人吗?”宣萱问。

郑逸群回答:“像林晓伟这样的企业家的发迹,总是与政策,准确地讲是跟官员有关,他利用了很多商场潜规则,他喜欢走胡雪岩式的路子去跟官员打交道,官员给他赚钱的机会,他对官员有回报,这就造成了他的原罪。就说这次吧,跟他上次收购那个工厂的手段如出一辙,只不过,这次他要达到的目的我们还不知道。”

“你认为他会慢慢地走上政坛吗?”宣萱问。

郑逸群回答:“这要看北京某人的能量了,虽然很难,至少他会跟更高的权力接上关系。”

宣萱问:“像刘岳平那样的官二代能量大得很,有些东西还搞不定吗?”

郑逸群望着窗外,海面上有些霾,雾蒙蒙的看不清。他道:“我倒希望搞不定。”

“为什么?林溪岙不是对你很好吗?像这次处理这么大事还要你来处理。这可不是一般的事情啊。”宣萱问。

郑逸群心情复杂地说:“这件事,刘岳平他们摆不平,那是制度的胜利;摆平了,那是林晓伟个人的成功。”

“我明白了。”宣萱回答。

整个中午,郑逸群的心情就这么一直阴郁着,他也说不清自己这是为什么。文物部门的人对会所的菜赞不绝口,可是,他却只是吃了几口就放下了,他只是觉得胃很胀,就像有一种巨大的力量在里面将其强力地撑大,这种力量,叫他极不舒服。

刘岳平打来电话,询问关于罗小可接待的事情,郑逸群一一做了汇报,听完以后刘岳平感到很满意,并告诉郑逸群今天他不禁不能到机场接机,而且可能也赶不过来,因为他要开一整天的会。

郑逸群道:“你放心吧,我会让她感到满意的。”

“东西放在你那里还安全吧?”刘岳平问。

“还好,那些人很敬业。只是有一点我不明白,会所有一个地下保险库,却用那个酒窖,为什么?”郑逸群回答。

刘岳平回答:“这个我不大清楚,都是安钊他们安排的,可能是工作程序的问题吧。对了,还有件事,晚上,你安排一个房间,不要大,但是要舒服,许小姐要请两个朋友吃饭,费用从你那里出。”

他这么安排更是让郑逸群狐疑,许赛雁请别人吃饭居然要他来安排?难道是他已经把许赛雁搞定了?如果这样的话,许家和洪家岂不更是震惊?

他很想问个究竟,但是,职业的习惯强迫他打消了这种好奇心,客人们的事,除了不是杀人放火卖白粉,他都不应该干涉。

这个许赛雁到底是怎么回事,脚踏N条船?昨天中午她跟姚平原吃饭又是怎么回事?

最近发生的事情太让郑逸群费解了,尤其是在许赛雁身上,有太多的事情让他看不清了。一个在富二代中那么受人尊重的大姐一样的女孩子,办起事来怎么如此令人费解,难道她做任何事情都是这样不顾及别人的评价?

曾经有人形容,一个典型的富二代是这样诞生的——大多数人的生活以妥协告终,他们的生活却以妥协开始,从小就被自己的父母做好了规划。许赛雁和洪如鹰的婚姻自然是父母规划的,在外界看来也是那样的令人羡慕,难道他们自己能够改变?

就在尹诗双打电话给郑逸群,说她已经接到了罗小可正在回市区的路上以后不久,郑逸群忽然发现,文物部门的人忽然躁动起来了。这样的异常现象他不能不去问,可是,就连郭正余的律师也是一头雾水。

直到半个小时以后,那个负责人模样的人过来告诉律师和郑逸群,所有的手续已经办妥,他们现在就要撤退。

郑逸群想说点什么,可是又不知道说什么,只见那群人将自己的车辆从地下车库开出来,载上那几个美国人一溜烟地消失了。整个过程迅速得叫人感到那就是一场电影儿,要不是酒窖里面那几张折叠床,郑逸群甚至怀疑这事是不是真的。

郑逸群明白,虽然这些人只是在这里待了不到二十个小时,可是这期间,北京那边一定是做了很多工作。林晓伟这次要有什么大动作?

安排好车送郭正余的律师回了香港,郑逸群又跟尹诗双通了电话,她说,已经安排罗小可他们住下。现在,她跟罗小可正在回会所的路上。

想着马上就要见到罗小可,郑逸群忽然发现自己的内心居然多了一些期待,这种期待是什么?他自己也不清楚。

因为遇到了堵车,所以,尹诗双与罗小可来得晚一些,其间,卢宇也不断地打电话,问情况。郑逸群告诉他,还没到。

罗小可上飞机之前告诉郑逸群,按照罗蒙投资的制度,在与客户进行前期谈判的时候,绝对不能与客户一起吃饭,所以,今天这样的场合卢宇并不能出现。因此,他的心情郑逸群是能理解的。

中国人讲人情,好像是客人来了没有接待好就是失礼一样。美国人则不仅讲人情更讲原则,尤其是在生意上,他们讲原则的劲头儿会让很多中国人受不了。但是,一旦是签署了合同,他们在生意上的原则性会叫你很放心,而讲人情的中国人往往正好相反。

所以,有时候郑逸群真的不知道,中国人的人情观,到底给了我们什么。弄得我们整个民族务虚,不务实。

“头儿,怎么看着你有点不大正常?不是在等什么人吧?”孙琳琳忽然道。

郑逸群问:“怎么会这么说?”

“都在你脸上挂着呢。”孙琳琳笑道。

郑逸群这才发现,自己是有些失态。幸好宣萱不在办公室,否则定会被她奚落一番。

“宣萱呢?”郑逸群这才发现,自从那群人撤了以后,他还没看见宣萱的人影儿,罗小可来了,应该叫她一起去接待才是啊。

孙琳琳摇摇头:“我一天都没看见她了。”

郑逸群感到很奇怪,他打电话给宣萱,可是却一直占线。

直到尹诗双打电话过来,说她们快下高速了,宣萱才从外面气哼哼地进来。

郑逸群问:“怎么啦?”

宣萱不出声,坐在那里喘粗气。

在郑逸群的再三追问下,宣萱才气哼哼地说:“还不是被张绍杰气的?”

“怎么啦?”郑逸群问。

宣萱回答:“他利用他妈妈米雪的名义订了游艇,要在上面搞派对,结果,他跟新女朋友来的时候被保安发现了,按照规定,他的副卡被停掉了,就没有资格再进入会所了,所以他就打电话给我,出言不逊。”

“后来呢?”郑逸群问。

宣萱气愤地说:“后来我打电话给米雪,解释拒绝张绍杰入内的原因,谁知道,她更是猖狂,说如果不让张绍杰进来,她就找人毁我的容。”

郑逸群问:“她真的这么说?”

“是的,这里有录音,你听听。”宣萱把电话递给郑逸群。

事实上,米雪的跟宣萱的对话比宣萱自己所说的还要严重,尽管录音不是很全,但是,米雪在电话里气急败坏的已经跟泼妇没有什么区别了。郑逸群真没想到,那个在媒体和客人面前雍容大方的米雪还有这样的一面?

“行了,这事我来处理。”郑逸群淡淡地说。

郑逸群把宣萱手机里的音频传到自己的电脑上,然后,把手机还给宣萱。

“头儿,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孙琳琳问。

郑逸群淡淡地回答:“回头再说。”

“头儿,我怎么觉得你不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啊。”孙琳琳又说了一句。郑逸群看看表,对宣萱说:“走吧,尹总和罗总要到了,我们去西餐厅那边等着吧。”

宣萱道:“你先去吧,我心情不好,现在去让罗总看见不好。”

“嗯。”郑逸群走出办公室。

其实,宣萱受委屈他心里更难受,他肯定要让米雪有个教训,但是,这件事牵一发动全身,应该有个翔实的计划才行。

因为尹诗双他们还没到,于是,他站在观景台上给他熟悉的一个朋友,市卫生监督部门的负责人打了个电话。朋友听完电话道:“我知道了,我知道该怎么做。”

米雪在鹏城共有三个酒店,今天晚上会同时受到卫生部门的突击检查,她要是明白事理,打个电话道个歉,这事就算完了,如果她继续执迷不悟,郑逸群会让她有深刻的教训。

郑逸群很少动用这种手段打击人,尤其是会员。单是,这个米雪偏偏惹的是宣萱,这是郑逸群所不能容忍的。

米雪在鹏城经营这么多年,也绝对不会是个软柿子的。可是,现在她惹了宣萱,那对不起了,就是花岗岩也要给她捏出水来。

他感到心里很是郁闷,眺望大海,大海却是雾气沉沉,看不清什么。他长长地嘘了口气,调整一下自己的状态,他不能让罗小可看出他的心事。

“郑经理,一个人这么有闲情逸致?”忽然有人在他身后说道,他回头看去,是约翰王。

今天会所里没有什么大型派对,他怎么来了?于是,郑逸群笑着问:“王先生,来吃饭啊?”

约翰王脸上堆着花儿一样的笑容,说:“刘一晨和几个朋友在这里吃饭,非让我老陪酒。咳,老朋友了,不能不来。”

“哦,等下我到你们那边去。”郑逸群寒暄着。

“跟你透个消息,绝对秘密,这事我只跟你一个人说。”这是约翰王的招牌说法,他有秘密跟谁都这样说。

“怎么?”郑逸群问。

“林溪岙他们家拿到了一笔银行授信,据说有十几亿。”他道。

“什么?”郑逸群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这个消息实在是让郑逸群大吃一惊,虽然说林家正在宝山建工厂,但也不至于需要这么大的授信额度啊。

约翰王看郑逸群的表情以为他不相信自己的话,就赶紧说:“真的,不骗你。我有朋友在高层,绝对是真的,就是刚才,银行已经决定了。”

郑逸群问:“当真?”

约翰王拍着胸脯道:“这事我怎么敢跟你说谎。”

“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这次林家太有魄力了。”郑逸群觉得有点像被雷击了一样,他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你说,林家要这么大一笔钱干什么?”约翰王问。

郑逸群感觉到耳朵里面有点嗡嗡地响,他摇摇头,说:“我不知道,这么大一笔额度绝对不是件小事。”

约翰王也叹口气:“这些富豪们,其实也是挺不容易的。你看他们平时生活很威风,可是,都是在风口浪尖上。对了,我听说北京的私人会所里一道菜都可以卖到8888元至48888元不等,是真的吗?”

郑逸群点点头:“是真的,不过,那种价格只有北京才能有,咱们这里是不行的。”

约翰王叹口气:“我辈没福赶上那个好时机,改革开放时我们还上小学呢,怎么跟现在的富豪,当年的精英们去争呢,只能感叹生不逢时啊。”

郑逸群很想反驳他一句,现在的年轻人自己创业的多了,你还是不踏实。可是,心里想想,何必呢?

约翰王又道:“远的不说,就说咱们会所里常见这些人,一个LV包几万元,一场卡拉OK十几万元,一辆名车几百万上千万元,一栋别墅几千万上亿元。哪一桩哪一件不是我们普通人连做梦也不敢想的吗?更有甚者,包明星当二奶,唉,人比人得死啊。”

郑逸群最反感约翰王这种怨天尤人的人,自己不努力,总嫉妒别人,总给自己的失败找借口,何必呢?自己有时间去做点事,别老混这些富人的派对不好吗?

“头儿,你俩干什么呢?”要不是宣萱到来,郑逸群真有可能讽刺约翰王两句,宣萱一来,郑逸群忽然明白了,约翰王这样的人你还真不能得罪。他这样的人搬弄是非的水平无人能及,如果他到处散布你的负面消息,你还真拿他没办法。

“哦,跟王总谈点小事。王总,不好意思,我跟宣萱还有事,少陪了。谢谢你刚才告诉我的那个消息。”郑逸群很真诚地说。

“没事,咱们兄弟没说的,我可是就告诉了你哦。”约翰王得意洋洋地走了。

约翰王走后,宣萱带着很厌烦的表情问郑逸群:“他又跟你八卦什么啦?”

郑逸群回答,他说:“他说林晓伟家搞到了一大笔授信额度。”

宣萱脸上一下子像蒙上了一层霜,问:“是吗?怎么会这样?他一边给国家文物部门捐款,一边又贷款,什么意思嘛。”

“这个不好说,也许,他想干点什么事了吧?”郑逸群回答。

“对了,头儿,你说米雪会对我怎么样?”宣萱忽然问。

郑逸群背着手踱了两步,回答:“明天我叫俱乐部的律师去找她谈谈,她不敢怎么样,而且,她这个行为已经严重地违反了俱乐部条例和会员守则,如果我们把这个证据提交到管理委员会,她会被取消资格的。”

“你说,她被取消了资格会不会狗急跳墙,把火撒到我头上?”宣萱显得很不安。

郑逸群很轻松地笑了:“你别担心,由我处理这事,她不敢把你怎么样。”

“真的?”宣萱的大眼睛定定地看着郑逸群。

郑逸群轻轻地笑着说:“嗯,这是件小事,你别怕。”

作为宣萱的上司,作为她的大哥,郑逸群不能把自己怎么处理事情的手法跟她说,那样显得有些阴险。

当他看到尹诗双的时候,发现她表情怪怪的,只是对郑逸群和宣萱说了一句:“你们陪陪罗总,我还有事。”然后就走了。

郑逸群猜不到她心情有什么不愉快,只是觉得她这样很怪。

罗小可似乎精力还很充沛,拉着宣萱说个不停,随行的是三个美国人,两男一女,说话风趣幽默。

一个叫维特约的特别有意思,开口就用中文问郑逸群:“我查过资料,业内都说那个卢宇是个猎人出身,你说我们会不会死在他手里。”他的语调怪怪的。

郑逸群笑了,用英文回答:“我们还是讲英文吧。”

那个女的,叫贝琳达惊呼道:“上帝,郑的英语比我们的还正宗,我们的口音太重了。”

罗小可笑着说:“郑经理可是在新加坡读了硕士回来的,又在英国培训过的。”

三个美国人开心地笑起来,气氛一下子轻松起来。

郑逸群问:“维特约先生,你刚才说什么?说卢宇是猎人,什么意思?”

维特约解释道:“我们有同行说,卢宇这个人狡猾得很,所有的人跟他谈生意都会被他打中几枪,变得鲜血淋漓的。”

维特约身材健硕,衬衫穿在身上就像是绷在肌肉上,形象让郑逸群想到北极熊。他笑道:“他没有那么可怕吧?”

另一个叫格鲁德曼的瘦子却说:“我倒是很喜欢他。”

维特约问:“你喜欢他什么?”

格鲁德曼回答:“说不上,一种感觉。”

维特约一耸肩:“看来,我们的感觉完全不同。”

看到罗小可终于跟宣萱说得差不多了,郑逸群问:“可以上菜了吗?”

罗小可点点头。

于是,郑逸群开始招呼服务员上菜。

应罗小可事先的安排,上的都是正宗美国菜。香酥苹果带子、鸡蛋布丁、起司炸猪排、杏仁酥虾球、培根炒玉米、羊耳鸡塔、蔬菜汤,烤火鸡。

菜一上来,几个美国人惊呼起来,格鲁德曼道:“哇,我们在北京可是好久没吃过这么正宗的家乡菜了。”

维特约迫不及待地就叉了一块猪排,几乎是吞了下去,然后带着享受的满足叹道:“有母亲的味道。”

这些人吃饭很快就把这餐饭变成了讨论会。郑逸群听不懂那些数学公式,也听不懂那些专业名词,只是默默地吃着东西。他心里一直在想刘岳平他们在做什么。宣萱可能是注意到了,她低声问:“要不要再给你叫个可口的菜?”郑逸群摇摇头说:“算了。”

维特约不知道为什么跟格鲁德曼争执起来,维特约问:“你为什么认为这个公司未来会有前景?”

格鲁德曼回答:“没有人能知道一个公司未来的获利,对于卢宇这个公司来说,他未来两年之内的市值不会有确切的答案。但是,我看好这个公司的基本面。”

维特约道:“所有人看的都是这个公司未来一到两年的盈利,你就肯定这个卢宇能获利?”

格鲁德曼闷声地回答:“没有人能肯定,但是,你应该在这个公司股票目前的价格和未来获利的比率去分析。”

“好了,不要谈这些了,不礼貌。”贝琳达在一旁拦住了他们的话。

而郑逸群的理解不同,他觉得,如果再争论下去,可能会涉及他们谈判的策略甚至底牌,所以贝琳达才拦住了他们俩的争论。

贝琳达抱歉地对郑逸群和宣萱道:“做我们这行的人都有点不大正常,所有的饭局,无论是早餐、午餐和晚餐,都是千篇一律的东西,几乎没有什么新鲜的东西。可是,大家还是这样滔滔不绝。”

这句话显然是提醒了两个美国男人,他们开始谈论运动谈论女人,就是不再谈论工作。

吃得差不多的时候,维特约忽然问:“郑,你们这里有什么好玩的吗?”

郑逸群问:“你想玩什么?”

罗小可冷笑着:“华尔街这帮做投资的,唯一的爱好就是赌。”

郑逸群笑了:“这简单,等下宣萱小姐会带你们到七号别墅那边,可跟你们说明,这里的赌注很大。”

维特约大笑起来说:“我们常去拉斯维加斯的,这里算什么?”

郑逸群没说什么,心里想,你们还不知道中国富人们的豪赌会有多大吧?有你们哭的时候。

当宣萱把几个美国人带走,看着他们牛逼哄哄的背影,郑逸群笑道:“我觉得你这几个同事蛮有意思的。”

罗小可把手里的杯子在桌面上转来转去,说:“他们就这样,华尔街的人生意好了就狂吃滥赌,生意不好了就垂头丧气,一个个如丧家之犬。”

“今天要住这里吗?”郑逸群问。

罗小可摇摇头:“今天要跟他们回去,美国人也有办公室政治的。”

“我明白。”郑逸群点点头。

罗小可关切地看着他:“怎么,我发现你今天情绪有点问题,怎么,有事?”

郑逸群勉强地笑了笑:“没事,可能是天气的问题吧?”

“哦,没事就好。对了,刘岳平怎么没来?”罗小可问。

郑逸群赶紧解释:“他今天开会,交代我把你接待好,可是,我不知道你喜欢玩什么?”

罗小可笑了一下:“你就带我到海边走走吧。”

会所的私人海滩,椰树摇曳,沙滩上只有几对恋人或拥,或坐,或嬉戏,罗小可把鞋子脱下来,郑逸群接过来用手拎着。两人并排地走着。

罗小可叹息着:“看看人家,真有点羡慕。”

郑逸群没出声,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对答。

罗小可的头发被海风吹起,不断地飞舞着,那样子让郑逸群想到了加勒比海盗里的女主角,罗小可不知道在哪个地方有点像她。

“有个事,我想听听你的意见。”罗小可问郑逸群。

“你说。”郑逸群不知道她想问什么。

罗小可望着大海的深处,若有所思地问:“以前我们来这里都是通过康美电器来接待的,这次我们没通知他们,他们会有什么反应?”

郑逸群问:“他们知道你们要来吗?”

罗小可道:“他们有专门的机构专门搜集商业情报,像我跟几个重要的同事出差,他们不可能不知道,我现在就是想,他们会有怎样分析我们这次鹏城之行?”

“你想传递给他们什么信息吗?可能我有这个机会,因为马娜思和林颐经常来我们这里。”罗小可的这句话正中郑逸群的下怀。

罗小可站住,对他说:“你可以通过某种方式告诉他们,我们这次来鹏城是想调查一下他们管理层的执行能力。”

“就这么简单?”郑逸群问。

罗小可笑了:“肯定不是这么简单,我临走时再跟你说下一步你要跟他们透露的消息。”

“罗蒙投资是美国情报机构吧?”郑逸群笑道。

罗小可严肃地回答:“商业谈判,本身就是情报获得和如何运用这些情报的过程。”

“可是,我觉得,你们是林颐引进到康美电器的,你们应该站在林颐的一边才对,可是,你为什么要传达给对方这样的信息呢?”郑逸群感到有点耳鸣,他鼓起腮,向耳朵里鼓了口气,但还是没有缓解。

“罗蒙投资在乎的是我们投资的安全,以及争取利润最大化。”罗小可回答。

郑逸群似乎明白了一点什么。

罗小可接着道:“我们正在观察,现在王光玉和林颐都在争,谁对公司更重要,谁是不可替代的,谁更能引领公司走向美好的未来,我觉得双方都在说服股东。”

“你们现在有倾向吗?”郑逸群似乎很随意地问,如果罗小可直接回答了,他就会知道自己该怎么跟马娜思回复。

“怎么说呢,当王光玉出事以后,林颐临危受命,将康美电器从负面可怕危险中拯救出来。半年报也是一个相当不错的成绩表,这点,作为罗蒙投资是比较满意的。但是对于这个半年报,王光玉却作了一些不同的解读,比如关闭两百多家业绩不好的店,这是来粉饰业绩。而且,康美电器已经被竞争对手赶上,这都是王光玉不满的地方。这些对于罗蒙投资来说,也是不得不重视的因素。”罗小可慢慢地向前走,低着头,她的头发飞舞着,看不清她的表情。

“我看网上有人说,是你们把王光玉送进监狱的。”郑逸群道。

罗小可淡淡一笑:“你还听说什么啦?”

郑逸群回答:“还有人说,林颐只是罗蒙投资的一颗棋子,一直是和罗蒙投资串通的,是一伙的。”

“说得够玄的。”罗小可笑道,“在中国传统习惯当中,二把手往往被赋予阴谋家的角色。对吧?”

郑逸群点点头。

罗小可接着说:“先不要给谁贴上罪人的标签,其实这都是博弈的手段,都是为了对自己和对公司,这样做,我觉得比较正常。”

郑逸群问:“那么林颐后来推出的管理层股权激励制度呢?康美电器的企业高管,高的能拿两千多万,少的也能拿到几百万,这种情况是不是慷股东之慨呢。”

罗小可望着灰蒙蒙的天,长叹一声:“这在王光玉的时代自然是不可想象的,可是危难之际,用这种办法把大家团结起来,又何尝不是一种自救的手段呢。”

“我明白了,未来你们会力挺林颐的对吗?”郑逸群问。

“为什么要这样说?”罗小可反问道。

郑逸群回答:“因为我感觉,你是在为林颐辩护。”

罗小可用手拂了一下被海风吹乱的头发,凝视着郑逸群,说:“我只是希望我的立场能够客观。你要知道,像我们这种投资业务,如果掺杂了个人的感情因素,会是十分危险的。”

郑逸群把手里拎着的罗小可的鞋子放在沙滩上,说:“坐一下吧。”

罗小可嗯了一声,坐在了郑逸群身边,她今天穿的是牛仔裤,坐在那里,她还特地挽了挽裤脚。

“这次你怎么来得这么急?”郑逸群问。

罗小可眼睛望着雾蒙蒙的大海,叹口气道:“做我们这行的,永远都是这么披星戴月、马不停蹄,公司要业绩,投资者要利润。”

“这貌似不是很客观啊?”郑逸群半开玩笑地看着她。

罗小可回答:“也不是,我们有专门的研究机构,卢宇的公司可以说是同行业的精品店。要是我们能尽快搞定这笔投资,维特约那群人今年的年终奖就会多一些,这样,他们就不会回美国跟罗蒙投资的高管说他们在女人的手下很委屈了。”

“原来是这样啊,他们很重视年终奖吗?”

罗小可把手换在小腿上,回答:“在华尔街,绝大多数的专业人员领取薪资外加年终奖金,年终奖金往往是薪水的好几倍。而对我来说,我就要在这一年里将业绩大幅提高,我这里的红利池就够大,就能吸引罗蒙投资最好的人才来中国,这样,我跟高盛、摩根那些大牌投资银行就有的比拼。”

“如果业绩不好呢?”郑逸群问。

罗小可回答:“华尔街除了几个公司实行经营制度,终身雇佣以外,绝大多数的人都面对着随时被炒鱿鱼的危险。”

郑逸群扭头看着这个在资本市场叱咤风云的女人,突然发现,她也是有很脆弱的一面,他心里一动。

“我发现你这几个同事蛮有意思,似乎并不把你当上司。”郑逸群道。

罗小可回答:“他们都是专业人士,维特约是出名的投资策略师,格鲁德曼是华尔街最有名的分析师之一,而贝琳达则是财务专家。他们如果不在我这里,到任何一个地方都是受欢迎的,所以,我要揽到更多的生意,让他们能留在我这里。”

“你压力很大吗?”郑逸群问。他看到罗小可脸上的肌肉都有些变形,女人这个样子证明她很累。

“怎么说,我去年的业绩还可以,但是,却被直截了当地要求做更多的业务,因为,华尔街这两年不景气,公司要想能正常地运作,在华机构就要赚到更多的钱。”罗小可的头发上有一股郑逸群说不清楚的味道,尽管他在会所里工作这么多年,对这些化妆品颇有研究,但还是对这种味道很陌生。

“怎么,我感觉你在罗蒙投资里像一匹跑得快还要被打的马?”郑逸群道。

罗小可半晌才回答:“他们是要把我当成一只劈山大斧,劈开中国这个金矿。”

郑逸群沉默了,他知道他身边这个女人看起来纵横驰骋,无所顾忌,其实,她的背后和面前,有无数的枪口正对着她。

“我觉得,如果这次我把卢宇搞定,以后你可以注册个信息公司,专门为我提供这类消息,利润还是蛮可观的。你以个人名义给我们提供信息和以公司名义为我们提供信息,中间的提成差很多。”罗小可忽然直起身体,转身看着郑逸群。

“你觉得我可以吗?”郑逸群问。

“你知道,在罗蒙投资,赚钱的办法就是要做生意,或者是帮助生意成交。你现在的位置是独一无二的,所以我们可以合作。”郑逸群看到,罗小可的表情可严肃,这证明她认真了。

“好,如果这次能成功,我就注册一个这样的公司,算是咱们俩的。”郑逸群回答。

罗小可摇摇头:“不,那是违反华尔街的原则的,要是被发现,我就会成为市场禁入者。你做你的生意,我做我的生意,如果我们合作好了,你完全可以吃香喝辣。而且,这个公司很简单,你甚至不用请人,一部传真,一台电脑即可。”

“我会考虑的。”郑逸群回答。

罗小可站起身来:“我们该往回走了,我估计他们输得差不多了。”

郑逸群笑了:“看来,你对你的几个同事了解得还挺多。”

罗小可得意地一笑,回答:“这就是中国人的优势,在办公室政治里,中国人不会吃亏的。”

两个人回到包房,郑逸群不禁跟罗小可对视一笑,三个美国人果然已经回来了,一问才知道,除了贝琳达赢了一千人民币,维特约和格鲁德曼都输了五六千美元。

维特约嘟囔着:“怎么不安排在这里住?要是在这里住我们还能玩一会儿。”

郑逸群问:“罗总,要不你们就住在这里?我安排几个房间,免费。”

罗小可一面在洗手间冲洗粘在脚上的沙子,一面说:“不行啊,明天还要工作,有时间的吧。”

维特约叹着气:“真扫兴。”

罗小可走出来:“咱们要加倍努力,要是一切顺利,我们结束工作那天,一定让大家好好玩玩。”

几个美国人像孩子一样欢呼起来。郑逸群很喜欢美国人的性格,直率,不像有些中国人,狡诈,多疑,自卑又阴险。

送走了罗小可一行,郑逸群问宣萱:“你去看一看许赛雁走没走,我想去跟她谈谈。”

宣萱道:“不用去看了,刚才他们去玩的时候我过去了,她已经走了,跟她一起来的人还在,叫了两个模特进去。”

“不知道请的是什么人吗?”郑逸群问。

宣萱道:“看样子是政府官员。”

郑逸群更是奇怪了,许赛雁在家族企业里并不是主要负责人,这类的应酬一般是许荣杰亲自出面,难道许荣杰有退休的意思?不能啊,他才五十出头,不会这么早退休吧?

“嗯,这两天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我到尹总那里一下,我觉得她情绪不对。”郑逸群道。

见到尹诗双,郑逸群发现她显得特别疲惫,一个人蜷在沙发上,给人一种楚楚可怜的感觉。

郑逸群问:“尹总,你怎么啦?”

尹诗双有气无力地说:“听到了一个不大好的消息,不过没什么。”

郑逸群没问是什么消息,尹诗双不主动说,说明她不想叫别人知道。

“对了,罗蒙投资的人走了吗?”尹诗双问。郑逸群点点头。她接着说:“罗小可跟我说,让我帮她筛选一下大企业,如果他们能投资的话,给我提成。你觉得这是靠谱儿吗?”

原来罗小可跟尹诗双也说了这事,郑逸群明白,像自己这个级别的人自然不如尹诗双这样的人受罗小可重视。

于是他回答:“这次他们来跟卢宇谈判就是我联系的。看看结果吧,要是她遵守诺言,以后你不妨帮她联系几个,算是我们的第二职业。”

尹诗双点点头,道:“也是,这也不违反我们的职业操守。”

郑逸群问:“那么,给罗总申请外卡的事怎么样?”

尹诗双回答:“罗小可个人信用很好,估计问题不大。”

走出尹诗双的办公室,郑逸群忽然感觉哪里有些不对?他想了半天,终于想明白了,是尹诗双的态度有些不对,她显得很郁闷,她怎么啦?

回到宿舍,郑群按照罗小可的意思打了个电话给马娜思,她似乎对这个答复感到有些意外,但是,她很快又说:“这两天你遇到她,一定想办法了解她对于股东大会上的立场,这对于我们来说至关重要。”

郑逸群回答:“这个你最好不要抱太大的希望,你要知道,我只是个服务人员,除非罗总主动提到这个问题,否则我是不能主动问的,那样会引起她的怀疑,即使是她说了什么,也不一定是她的真心话。”

马娜思呵呵地笑着:“不,我相信罗小可对你说的会是真心话。”

郑逸群的心短暂地停顿了一下,他知道马娜思话里的含意。

正文 第九章 利益链条

第二天早上,按照罗蒙投资的安排,他们应该开始工作了,郑逸群没有跟罗小可通电话,也没有必要通这个电话。

他难得有了一个睡懒觉的时刻,可是,这个懒觉并没有睡成,不到九点,他的门忽然砰砰地响起,他一开门,宣萱穿着睡衣冲了进来,回首关上门,对他说:“赶紧上床。”

郑逸群问:“什么意思?”

宣萱把中指放在唇边,嘘了一声说:“快点。”

然后,抄起床头的电话,在电话里说:“琳琳,麻烦你把我的床收拾一下。”

郑逸群不明就里,低声问:“你想干什么?”

宣萱伸手把他的头发使劲地搓了两下,然后拉着他一起躺在床上。

郑逸群问:“你要干吗?”

宣萱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见有人在按门铃。

宣萱低声地对郑逸群说:“赶紧打呼噜。”

然后,她自己站起身来,走到门口,问:“谁啊?”

外面有人答应了一声,宣萱打开门:“哦,卢小姐,你怎么来了?”

原来是卢顺娟。

只听她说:“怎么?还不起床啊?”

宣萱回答:“我们都习惯晚起了。”

“他在吗?”卢顺娟问。

宣萱回答:“在,有事吗?”

“在就好。”卢顺娟一下子冲了进来。

宣萱在后面大声地道:“你干什么?”

郑逸群知道她这是在提醒自己,所以拼命地打着呼噜。

只听卢顺娟道:“他怎么打呼噜啊?”

宣萱回答:“他这两天太累了。对了,这么早你来干吗?”

卢顺娟说:“是这样,我爸说晚上想跟郑经理谈谈,我想,正好我也要请你们吃饭,干脆,晚上你们就去我家吧。”

宣萱道:“那怎么能行?晚上我们还要上班。”

“我去找尹总给你们请假。”卢顺娟坚持着。

宣萱说:“你找她也没用,我们的时间是早就安排好的。我不是答应了嘛,周末去你家?只有那时候才有时间。”

“是吗?卢顺娟问。”

“是的。”宣萱说。

“那好吧,我走了。周末见。”卢顺娟“腾腾”地走了。

半晌,宣萱推推郑逸群说:“起来吧,她走了。”

郑逸群翻身坐起来:“这小丫头,搞什么鬼?”

宣萱心有余悸地说:“真危险,差点穿帮,今天我要不是惦记着昨晚该洗的衣服还没洗,我不会起得这么早,我去阳台晾衣服,看见她正在下面停车子。我就赶紧跑过来叫你。”

郑逸群皱着眉头:“这小丫头想干什么?”

宣萱撇撇嘴:“检查工作,搞突然袭击呗,看看咱们是不是真的同居。”

郑逸群叹口气:“谢谢你啊。”

宣萱笑了:“谢什么谢?应该的。行了,你接着睡,我洗衣服去。”

宣萱刚走,孙琳琳笑嘻嘻地走进来,问:“头儿,跟美女睡一张床什么感受啊?”

“去去去,别跟着捣乱。”郑逸群挥挥手。

孙琳琳一下子跃到郑逸群的床上,把腿指向天花:“头儿,咱俩一起睡呗。”

郑逸群看着她,知道她是在取笑自己,就钻进洗手间,关上门,再也不出来。

今天这事是有点悬,要不是宣萱早起,这卢顺娟岂不是发现自己在骗她?如果那样的话,她又会怎样?这样下去总不是个办法,怎么才能让这个小丫头知难而退呢?

中午的时候,郑逸群接到了许赛雁的电话:“郑大哥,你有空儿吗?我想跟你谈谈。”

郑逸群正跟尹诗双谈事情,就说:“可以。”

许赛雁说:“这样,等一下去西餐厅那里,我请你吃法国菜。”

郑逸群回答:“不好意思,许小姐,我可以跟你谈,但是,不能跟你一起吃饭,会所规定,在工作时间,员工不能跟客人一起就餐。”

“那好吧,等一下我自己吃,你喝水。”许赛雁似乎有些不满地收了线。

“怎么?徐大小姐要请你吃饭,你干吗不吃?公司虽然有规定,但是,也没说一定要这样啊,必要的时侯是可以的嘛。”尹诗双问。

郑逸群回答:“我只是不想跟她坐的时间太长,这个许小姐我是越来越看不透了,昨晚她居然跟几个政府官员一起吃饭,然后还叫了模特。奇怪的是,还是刘岳平给她订的房,我查了一下,单还是她自己埋的。她自己有权订房,她自己为什么不订,却要刘岳平给她订?我想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这件事,她不想反映在每月我们寄给会员的消费清单上。”

“这是为什么呢?”尹诗双也是有点奇怪。

郑逸群回答:“这也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你说,他跟洪如鹰一起演出一场戏,骗双方家里,这我相信。因为洪如鹰跟那个女孩子离不开。她喜欢黄烈强,这我也能理解。可是,问题就出在她同时还跟刘岳平和姚平原一起交往,这又是为什么?即使是跟着两个年轻人接触,这我也能理解,像昨天这样的应酬,我觉得就不是一个富家小姐应该做的了吧?”

“嗯,是有点反常,你说,许太跟她怎么谈的?”尹诗双问。

郑逸群回答:“这也是我很疑惑的地方。按理说,许太跟你谈过以后一定会跟她谈的,谈的什么,结果是什么,我想今天中午我一定要问个究竟。”

“郑经理,我建议,你跟他谈话一定要策略,也许她会埋怨你多事什么的,我觉得,你应该耐心地解释一下,千万不能跟她发生正面的冲突。”尹诗双叮嘱道。

“你认为,她是来找我茬的?”郑逸群反问。

尹诗双摇摇头:“难说,我觉得她不像是跟你讨教的。”

“行,我心里有数了。对了,欧董那边有消息了吗?”郑逸群问。

郑逸群知道,现在这个环境很微妙,自己现在必须小心翼翼,否则随时可能出问题。

坐在许赛雁面前,看着她面前摆着一大堆东西,他有些吃惊,问:“你不怕发胖吗?”

许赛雁不回答,插起一块鳕鱼排不出声,大口大口地吃着。

郑逸群又说:“我听说有的女人生气或者难过的时候会猛吃,你这是属于哪一种?”

许赛雁不出声,继续吃着。

郑逸群问:“有事没?”

她说:“没事,能有什么事啊?好好的!”

郑逸群说:“那好吧,没事就好,那我们出去吧,去外面逛逛。”

许赛雁却突然对郑逸群说,她感觉肚子有点不舒服。

于是,郑逸群问她:“要不我们去俱乐部的医务室看看?”

哪知道,她一下子哇哇大声哭了起来,说肚子很疼。

郑逸群不知所措,问她怎么啦。许赛雁一直叫,郑逸群试着扶她起来她却总是站不起来。

这下子,郑逸群急了,赶紧打电话叫俱乐部的保健医生来。

保健医生一检查,说:“赶紧送医院。”

郑逸群问:“怎么啦?”

医生说:“她是因为吃得太多太快,胃一下子承受不了。真是花钱买罪受!”

郑逸群赶紧叫上宣萱,带上医生,赶到了最近的医院。

折腾了好久,许赛雁才平稳地睡下。

此时,许太也闻讯赶到了医院,看着许赛雁躺在病床上,她显得很激动,郑逸群和宣萱把她拉到走廊上。

许太声音颤抖地说:“雁雁怎么样?”

郑逸群道:“没什么问题,她睡一觉就好了。我问你,她怎么啦?”

许太忽然闭上了嘴,似乎很为难。

郑逸群道:“许太,有什么问题你要说,不然的话,她醒了,再去猛吃东西,出了问题怎么办?”

犹豫了半天,许太才很难过地说:“都怪我啊。”

接下来,许太抽噎着告诉郑逸群和宣萱,昨晚她和许荣杰把许赛雁骂了半宿,骂她不应该不顾家庭,不顾公司的前途,肆意妄为。而且,许荣杰告诉许赛雁,不准继续跟黄烈强来往,要处理好与洪如鹰的关系。

“就这些?”郑逸群有点不到相信地问。

许太犹豫了一下:“我后来说,她要是再敢跟黄家的孩子来往,我就跟她断绝母女关系。”

“再后来你?”宣萱又问了一句。

许太说:“她回房间了,我们家孩子是一直比较听话的,从小就没有怎么跟大人顶过嘴。”

郑逸群点点头:“问题可能就出在这里,这孩子太压抑了。她的一切大概都是被你们安排好的吧?”

许太流着泪道:“是啊,上什么小学,上什么中学,高考报什么专业,她都是很听话的。在大学里,我们告诫她不要跟那些家庭一般的孩子谈恋爱,她也就一直没谈。毕业了,他爸爸叫他回公司工作,她也就回来了,从来没有跟我们唱过反调。”

“在婚姻上,也是你们安排的吧?”郑逸群问。

“是啊,你看洪家在鹏城是数一数二的人家,有钱有地位,洪家孩子长得也好,人品也好,你看,很多富家子都是整天泡妞买奢侈品,洪家孩子多好啊,听话,而且没有那么多的恶习。而且,我们两家来往也多,他们结婚,那不是天作之合?”许太说。

“是啊,在洪家看来,你家小姐也是知书达理、低调,是个结婚的好对象。”郑逸群也叹息着。

“就是啊,你说,他俩要结婚,那不是人人羡慕?”许太用手拍着郑逸群的手,样子很像是香港电影儿里的那个大眼睛太太。

“可是,你们考虑过孩子们怎么想没有?其实,他们两个自己都不喜欢对方。”郑逸群说。

许太有些伤感地说:“这事儿我就是想不通,这些孩子想什么呢?就说洪家公子看上的女孩子吧?瘦的连屁股都没有,那不能生养的,洪太很不喜欢的。你看我家雁雁,五官端正,身材也好,肯定将来能生儿子。”

郑逸群忍不住想乐,这些富家太太这思想跟农村妇女还真没多大的区别。他看看宣萱,宣萱似乎也憋不住想乐。

“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郑逸群问。

“怎么办?这一切要她爸爸回来商量一下。这事怎么跟洪家说啊?”许太显得很为难。

宣萱接了一句:“其实这事很简单,两个孩子互相都不喜欢对方,直接说嘛。”

许太一个劲儿地摇头:“事情哪有那么简单,像我们这样的人家,说不谈就不谈啦?哪有那么简单?这里面牵扯的东西太多了。别的不说,就说现在洪利耀出国避风头了,在这个节骨眼本身就没法提。何况,两家还有那么多的生意。难啊。”

“这事儿你也不能这么拖着,她这么虐待自己,万一发生什么意外怎么办?”宣萱说。

“我现在也是没有主意了,郑经理,你看应该怎么办?”许太看着郑逸群,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郑逸群道:“我觉得这事你还是要把洪如鹰找来,他应该能理解许小姐现在的心情,还有啊,也要叫钟小姐来,这个时候她也许能安慰一下许小姐。”

“我要不要叫黄家孩子来呢?”许太问,郑逸群注意到,她的手都在发抖。

于是郑逸群笑笑说:“你要明白,一旦是你叫他来,证明你就默许了他跟许小姐的事情,以后还有缓冲吗?”

许太想了一会儿,走到走廊的另一头儿去打电话。

宣萱叹息着:“都说生在豪门家幸福,可是,豪门深似海这句话,我现在算是理解了。”

郑逸群笑着:“你别在这里感慨,说不上哪天你也会嫁到豪门里面。”

宣萱白了他一眼:“我嫁给谁用你操心吗?”

郑逸群正想回答,电话响了,尹诗双问:“许小姐怎么样?”

郑逸群道:“稳定了。”

尹诗双说:“要是没什么事你先回来,我找你有事。”

尹诗双找自己有什么事?而且这事还不能在电话里面说?

回到办公室,尹诗双对他说:“你赶紧去一趟香港,接几个人回来,这是地址。接回来以后直接去一号别墅。”

郑逸群觉得那地址很是熟悉,但是一时想不起来哪里见过?直到他把车开到港岛半山,他才发现,那个地址就是那天他见到张安钊和林溪岙的那栋别墅。

张安钊和林溪岙并不在别墅里,那天郑逸群见到的管家领他上了二楼,二楼的客厅里坐着三个人,两男一女,男的都是四十岁左右,矜持而有风度。女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虽然是素面朝天,但完全可以用绝色来形容。

管家没有介绍几个人的姓名,几个人站起身来,其中一个高个子道:“走吧。”

郑逸群开着车,几个人比较安静,几乎不怎么说话,但是,偶尔的几句话也能叫郑逸群听出这几个人的来头绝对不小,因为他们对张安钊或者姚平原也是直呼其名。

车过了皇岗口岸,那女的接了个电话,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她只说了一句:“那好,就先增补他们两个为全国青联委员吧,那个林晓伟也要进全国工商联。”

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是一个瘦弱的男人,他回头说一声:“办得不错。”

郑逸群心里一动,他们也知道林晓伟和顾云飞?他们却没有再说话。

经过一个商场,坐在后座的那个高个男人忽然放声笑起来。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瘦男人感到莫名其妙,问:“你笑什么?”

高个男人笑着说:“你问小柔。”

那个叫小柔的年轻女人道:“又被人家当小蜜了呗。”

瘦男人回头笑道:“小柔,我真的是很奇怪,你孩子都上大学了,你怎么还这么年轻?说说你的美容秘诀。”

“我哪会美容呀!我这人就是有点没心没肺。”小柔回答。

郑逸群这才明白,这个叫小柔的并不是什么小蜜,而是高个子的老婆。他不由得在后视镜里又看了一眼这个小柔,可是,他怎么也不相信,这是个孩子都上了大学的女人。

瘦男人问:“跟我说说怎么又被当小蜜了?”

小柔死活不讲话,高个子男人道:“前两天,我们两个人在这个商场买衣服,她在衣架前挑选,我站在一旁等待,服务员小姐脸上挂着微笑,眼光却来回在我们两口子脸上游荡,那眼神分明是羡慕,可嘴角上又挂着一丝不屑。那复杂的表情让她很来气,结果,衣服也没买,气走了。”

瘦男人笑着:“怎么,我听说前几天在北京也搞出笑话了?”

“咳,那事更有意思。前几天我去北京市委开会,部里有事,我就叫司机先走了。开完会,我看看也到了小柔下班的时候了,就打出租去接她。后来,她接到个电话去赶一个饭局,她下车后,出租司机边掉头边对我说:一看大哥就是个有情有义的人,连小蜜下班的都亲自接送。我说:什么小蜜,那是我老婆!出租司机说:哎呀妈呀大哥,下了车,咱谁也不认识谁,有啥不能说的。”高个男人边说边笑。

瘦男人哈哈地笑着:“我给你们出个主意,就是以后你们夫妻俩外出时,一个人背着一个扫描放大的结婚证,一个人背着同样大小的白纸,上面印着两个大红字‘原配’。”

小柔扑哧一声笑了:“你真是个坏人。”

把那三个人送到一号别墅,尹诗双对郑逸群道:“启动一级预案。”

俱乐部只有在十分重要的时候才会启动一级预案,启动一级预案就意味着,除了专门的服务团队,任何的人不准进入一号别墅一百米的范围。在俱乐部的历史中,一级预案只启动过几次,客人的重要性自然不必多说。

俱乐部重要的股东会员有使用一号别墅的权利,但是,很少有权利启动一级预案。启动一级预案,证明这三个客人以及后续客人更加重要。

而更令人费解的是,那个被叫做小柔的女人并没有住在一号别墅,而是在一号别墅旁边一栋别墅住下。

郑逸群大概是明白了一点点,这些客人在一号别墅谈的问题一定是非常重要的公事,而小柔并不适合听到这些。什么事情这么重要?

因为启动了一级预案以后俱乐部除了总经理可以出现在一号别墅,任何的管理人员都不得进入。而所有的服务人员都是从鹏城相关五星级酒店临时聘请,里面并不会有俱乐部自己的工作人员。因此,保密措施绝对不会差于钓鱼台。

这两男一女到底是什么人呢?郑逸群不知道,也不能打听。他只是知道,他们跟张安钊和姚平原很熟,而且关系也很近。

快到晚上八点钟的时候,卢宇打了个电话给郑逸群,说是罗蒙投资还要跟他谈判,因此约好今晚要进行的谈话取消。这么晚还工作?看来罗蒙投资和卢宇的事情有门。

他在各处巡视了一番,跟一些熟悉的人寒暄着,心里却像缺了点什么,至于缺了什么,他自己也不大知道,只是觉得心里一下子变得很空。

周朝华正在给曾仪搞派对,请来了一群暴发户式的客人和一群花枝招展的三四流小明星,给郑逸群的感觉就是人肉大会,他在里面转了一圈儿,发现那帮温州人都在谈买飞机的事情。他觉得很无聊,中国的空域是不开放的,买飞机干吗?当摆设?

俱乐部里面有一些会员的公司是拥有公务机的,可是受制于航空管制、税费政策、机场条件等客观因素,那些飞机基本上是摆设。

在国外,公务机只需几个小时便可申请到航线,手续十分简便。而在国内,公务机飞行计划申报过程少则两三天,多则一周,上海、北京、广州等繁忙机场常常申请不到航线。这样一来,拥有公务机更像是一种象征,而不是真正使用,郑逸群就多次被安排去机场接那些有公务机而不得不坐班机来鹏城的会员。

他不明白这些土包子们又在起什么幺蛾子,每个人都买一架飞机,然后停在自己公司门口儿当摆设?

郑逸群记得有一次欧升达跟楚之洋谈过公务机的事情,之洋股份那时候想买公务机,可是,算来算去很不划算。一是税费高,小型飞机进口关税为5%,增值税17%;二是,国内的机场少,之洋股份购机后,要么自己投资建简易机场,要么将飞机托管给鹏城机场。郑逸群还记得欧升达跟楚之洋说:“飞机托管给鹏城机场,那还算是你自己的飞机吗?”

后来他们又讨论了两次,说是飞行员不好找,维修保养也是个问题,这件事才慢慢不再是他们两个的话题了。

跟之洋股份比起来,这些人似乎实力并不那么强,怎么突然都想买飞机了?难道买飞机跟买白菜一样容易?

他正想转身走,约翰王忽然走过来,神神秘秘地对他说:“知道吗?昨晚巴蜀传说的所有店都被卫生部门查了,据说开出了天价的罚单。”

“是吗?怎么回事?”郑逸群装着糊涂。

“不知道,刚才又有人说,中午林业部门也去了,搜出了不少野味,光穿山甲就几十条,这回够米雪喝一壶的了。”约翰王道。

郑逸群有点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卫生部是自己安排的,林业部门又是怎么回事?他走到一边打电话给那个卫生监督部门的问是怎么回事,那个朋友笑着说:“捎带脚儿的事情,我们去检查发现他们那里有不少野味,我们没权处理,可是,有朋友在林业部门啊。他们也是苦哈哈的,我顺便通知了他们,他们这下子不会轻饶了米雪。嘿嘿。今年他们的年终奖算是有着落了。”

郑逸群觉得有点过分了,可是,这件事情也是他无法控制的,于是,他道了声谢,收了线。

一转身,他看见江小鱼正跟周朝华的两个朋友在说什么。他走过去,没说话,只是用眼睛有意无意地看了她一眼。江小鱼自然明白郑逸群什么意思,赶紧过来跟他拥抱,郑逸群低声道:“有些事情要适可而止,搞多了就不神秘了。”

江小鱼在他耳边道:“我知道,放心吧,我知道怎么处理。”

而就这么一拥抱,郑逸群忽然发现陈光定跟国视的一个女导演在角落里嘀咕着什么,样子很暧昧。他感到很奇怪,这个人又要给谁捐款?

然而,他忽然又发现,陈光定那个像高中生一样的儿子也在,而且是跟两个名声并不怎么好的女明星在一起。郑逸群很是奇怪,陈光定来这种场合把儿子带着干什么?

虽然郑逸群对陈光定没有好印象,但是,他这个儿子还是很不错的,穿着也跟中产阶级家庭的孩子没有什么大的区别,从来不会像阿九、阿勇他们那样,忽然就穿得很另类。像杨维扬他们那样玩飙车啦,玩顶级装备的事情也没有听说。

郑逸群一直觉得这孩子在富二代里是个本质好的孩子,可是,陈光定带他来这样的地方合适吗?

他不愿意在周朝华这里待着,他交代了一下徐新阳和保安主任以后就自己走到了外面。今晚月色撩人,昨晚海上的迷雾已经散去,能见度很好,他站在观景台上向远处望去,大海幽深莫测,就像一个深刻的哲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身边有了个人,他扭头一看,是刘芳。他问:“这种场合你怎么来?”

刘芳回答:“周老板约了我爸,我爸又不愿意来,所以叫我来了。”

郑逸群知道,刘一晨这个人满脑子生意经,对他没有意义的派对他不会参加的。

“哦。”郑逸群道。

“怎么看着情绪不高?”刘芳关切地问。

郑逸群回答:“这两天事情太多了,有些压力。对了,有没有跟许赛雁联系?”

“没有啊?她这两天没打电话给我。”刘芳回答。

郑逸群想了想,说:“你跟她联系一下吧,别说跟我在一起。你问问她在哪里?”

刘芳听话地拨通了电话,可是,却一直没有人接。

她问:“怎么回事?”

郑逸群想想,说:“你再打一遍。”

这回倒是有人接,不过,刘芳很吃惊地说:“怎么是你,伯母?”那边显然是许太,不知道那边又说了些什么,刘芳嗯嗯两声,说:“那好,我马上过去。”

收了线,刘芳问郑逸群:“怎么回事?”

郑逸群道:“你去了就知道了,不过,你要好好地跟她聊聊。”

郑逸群不跟刘芳直接说许赛雁的事情是有所考虑的,他怕自己的思想影响了刘芳,那样刘芳再劝许赛雁时所起的作用就会有所减弱。让一无所知的刘芳去和许赛雁交流,也许效果会出人意料。

接下来的两天,一切变得非常平静。一号别墅的那几个人白天打打网球、游泳或者坐游艇出海,晚上就会有神秘的人物到别墅吃个饭,然后悄然离去。

罗小可和卢宇一直在谈,不知道进展如何。马娜思打过几个电话来询问情况,郑逸群都说没有见到罗小可。郑逸群相信她知道罗小可在哪里,用罗小可的话说,康美电器的商业情报机构也绝对不是吃素的。

只是郑逸群现在把握不好马娜思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她真的是王光玉的老婆,那么,她应该站在王光玉的一边;如果不是,她会站在林颐的一边吗?

郑逸群知道,这次自己向马娜思传递的信息一定不能掺杂任何的主观评价,自己只是马娜思的一个消息来源,她会跟各种消息来源进行分析对比的,如果自己提供的消息不准确,那就没意思了。

这天早上起床不久,尹诗双打电话给郑逸群,叫他开着俱乐部最好的礼宾车到一号别墅楼下,他明白,这是那几个人要走了。

果然,是他们要走,郑逸群注意到,他们神色很是淡然。

车子开出会所,瘦男人忽然打了个哈欠,回头说:“晚上去北海那里吃饭我就不去了,感觉有点累。”

“你要去,今晚事情很重要,你不去怎么行?”高个子男人回答。

“那你派车来接我吧。”瘦男人道。

“行。”高个子说。

郑逸群将车子转向盐排,瘦男人忽然问:“这是去哪里?”

郑逸群回答:“转上机荷,这样快一些。”

瘦男人哦了一声,接着,他们淡淡地谈着京城里他们那个圈子的一些闲事,郑逸群听的很清楚,他们两个也是手握大权的人,级别比张安钊和姚平原高多了,而且各自的老爷子还在位。只是他们具体做什么的没有听明白。

他很想从他们的话里再听到林晓伟的名字,可是,他们的谈话里除了谈到过一次徐中方,并没有涉及鹏城的任何一个人,这让郑逸群很是失望。

不过,这次他们走却是坐的公务机,这架飞机是郭正余的,看来,他们跟郭正余也是非常熟悉。

就在这三个人走后的第三天,卢宇说已经跟罗蒙投资达成协议,双方决定今天对合作协议进行最后磋商,希望郑逸群能安排一个派对的电话刚刚打来,郑逸群忽然看到尹诗双在门口向他招手。

于是,他对卢宇道:“那就安排在一号VIP吧。”

一号VIP是卢宇这样的会员一年才能享受一次的待遇,郑逸群把这样的派对安排在那里,卢宇自然是十分的高兴,连声说:“你尽量安排得档次高一些。”

郑逸群说:“好的,你下午叫秘书把名单传过来,我会安排好的。”

像卢宇这样的客人,他不在乎钱,可是,你也要想着替他省钱,这和对付张绍杰那样的人不同,那些人你要不是让他出点血,他会总炫耀的。

说来也怪,这两天米雪怎么没有动静了?暂且不管她,估计也是料到哪点了。

他走进尹诗双的办公室,他发现尹诗双笑眯眯的很开心,于是问:“你今天怎么这么开心?”

尹诗双指指茶几:“你看看报纸。”

郑逸群看到茶几上摆着几份香港的报纸,上面大副标题是:

九方科技董事长林晓伟增补为全国工商联执委

九方科技旗下九方建工拿下海外大单

九方科技董事长林晓伟和旅程网总裁顾云飞当选全国青联委

郑逸群大吃一惊:“哇,这两个人党校上得值啊?”

尹诗双微微一笑:“以后他们俩也都是非股东会员了,不用持副卡了。”

“这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要不晚上请林董过来,咱们庆贺一下?”郑逸群问。

尹诗双道:“不用了,刚才我跟他通过电话,他晚上要去北京,要我陪他一起去,俱乐部的事你要多费心。”

“你放心吧,我会的。对了,我有个问题,如果你觉得我多嘴可以不回答。”郑逸群问。

尹诗双笑了:“你是问,前两天一号别墅的事吧?”

郑逸群没想到她一下子就猜到自己的心思,有点不好意思。

尹诗双回答:“只要现在事情办好了,一号别墅的人是谁,谈了什么,有那么重要吗?”

“好的,我明白了。”郑逸群忽然觉得好多天以来一直郁闷的心情轻松了许多。

“林董让我向你问好。”尹诗双边收拾桌上的东西边说。想了想,尹诗忽然问:“这两天许赛雁那边有没有什么消息?”

郑逸群回答:“刘芳对我说她已经出院了,要不要我下午叫宣萱去她家里看看?”

尹诗双思忖了一会儿回答:“还是先算了吧,这几天她心情一定不好,我们不方便去打扰。我只是担心他家里怎么跟洪家解释,洪家会不会反应过激,把一切责任都推到我们身上。你要知道,洪太那人有点不讲理。”

“看样子,你也是忌惮这个洪太啊。”郑逸群笑着问。

尹诗双拿起一部iPad反复看着,似乎是想着把它放在哪里。想了半天,她把它放在了一边。

“对了,洪利耀最近有消息吗?”尹诗双问。

“他倒是没有打电话给我,估计也是怕被有关部门上手段,不过,澳洲那边咱们熟悉的关系反馈来了消息,他在布里斯班买了房子,正跟他的秘书住在那里,整天基本不出门。”郑逸群回答。

尹诗双拿起电话,跟各个部门交代了一些事情,似乎忘了郑逸群的存在。

“要是没什么事,我走了。”郑逸群问。他觉得尹诗双应该跟他没有什么事情了。

“等等,我听宣萱说卢顺娟周日晚上要请你们去她家里吃饭啊?”尹诗双问。

“是的。”郑逸群回答。

“周日晚上我不一定赶回来,你们要是去的话,提前把工作安排好。”尹诗双叮嘱道。

“我知道,你放心吧。”郑逸群回答。

“哦。”尹诗双没再说什么。

尹诗双和林溪岙飞北京了,她不用说去干什么,郑逸群也知道,那是林溪岙要为这次为他儿子做了事情的那些人表示感谢。

林家这次所做的事情,郑逸群不得不服,一切都是那样的天衣无缝,顺理成章。

他想起了一件事情,俱乐部一个会员的企业,那是一个上市公司,在被税务机关检查时,发现了偷税事实,其实处理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补税、罚款,并进行公告。可想而知,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后果是很严重的。但是如果不处理,相关领导又不愿意承担这个责任,经过多次磋商后,终于商量出一个大家都认为没有责任的方案,那就是把被查处的税款、罚款、滞纳金,通过捐给当地慈善机构的方式来解决。这样既截留了国家税款,又增加了当地的收入,相关人员又没有责任,真是皆大欢喜。

这次林晓伟所做的事情这么跟那个会员所做的事情惊人的一致,都是捐,不过,那个是捐款,这个是捐瓷器。那个是捐给当地政府,这个是捐给国家有关文物部门。难道是巧合吗?是他爱国,还是为了某件事?而且,郑逸群注意到,林晓伟的捐赠,是个人捐赠,而不是公司捐赠,这其中的区别很大。

郑逸群不知道这次的事情是怎么操作的,但是,总之是摆平了。摆平就是胜利。

他越来越相信,在一号别墅住的那些人是为了林晓伟的事来的了,他也毫不怀疑他们的能量。摆平的存在,使得制度上的缺陷更加突出,两者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他不知道那些人与刘岳平和张安钊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只是明白刘岳平很好地利用了这些关系收编了林晓伟和顾云飞。

他相信,林溪岙和尹诗双的这次北京之行一定会取得圆满成功,也会借此认识一批更重要的人,而这些人,会在下次他有需要的时候帮他继续摆平。这次九方建工的海外大单只是个开始,以后拿下几个国内特大工程也不是没有可能。

本来卢宇打电话说他们的派对是晚上七点钟开始,可是到了七点钟还不见人,郑逸群于是打电话给卢宇,他说协议还有些细节要在沟通一下,所以要耽搁一些。

他看看时间还早,就准备四处巡视一下,谁知道在中餐厅却遇到了周朝华带着曾仪跟几个温州人吃饭。

他寒暄了一下本来准备走,他忽然听曾仪问周朝华:“周董,下午陈光定要你跟他一起去参加一个慈善晚会,你怎么不去啊?”

周朝华冷笑一声:“我才没他那样无聊。”

这句话叫郑逸群忽然有了兴趣,于是,他坐下来,想听听周朝华说什么。

“你以为他真是为了捐款?他是为了给他的那个儿子弄个好大学上。”周朝华不屑地说。

“怎么回事?”有人问。

周朝华说:“他怕自己的儿子出国被绑架,所以就叫孩子在国内上学,那孩子成绩不好,好大学上不了,于是就捐款呗。”

“捐款就能上好大学?”曾仪似乎有些不信。

“现在就这么回事,这笔钱捐出去,那孩子就有机会上好学校了,拉我去?我儿子在国外读书成绩好着呢,我才不跟他凑那个热闹。”周朝华不屑地说。

曾仪看着其他几个人道:“我看你们好像是也不喜欢捐款啊。”

有个姓冯的老板说:“捐款,捐什么款?我们挣俩钱容易吗?上上下下都要打点,上面的伸手要,下面的伸手抢,惹了哪个祖宗也不行啊。有钱一定要低调,高调会死得很惨,你来弄两个他来弄两个,就是用西湖装金子也不够用啊。最主要的是你大方捐款,让税务局的注意到了还有好果子吃吗,低调点,闷声发大财才是正路。”

“再说了,你以为陈光定就是真捐款?他在多种场合宣称投入了多少钱做慈善事业,获得多少证书等,其实真实投入到慈善的钱不及宣称的十分之一,其中还有很大一部分是员工的捐款。甚至有一员工生病逝世,公司员工捐款十几万,陈光定也没有把这笔钱给员工家属,而是占为己有。还巧立名目说用这笔钱做一个基金,本金他来炒股,保证15%年收益用来帮助需要帮助的员工。实际上每年拿出不到一万块钱发给一两个生病的员工而已。”另外一个姓廖的人说。

“原来是这样啊,他这人蛮有意思的。”曾仪有些惊讶。

其实,不光是她惊讶,郑逸群也惊讶,他还没有听说过关于陈光定这么具体的事情。

“知道他为什么向灾区捐款吗?其实,陈光定多年来一直希望攀上中央领导,现在他老吹,自己跟某某领导关系好,其实也只是和一些中央边缘的领导有一面之缘而已。记得某个媒体说陈光定要挤进房地产行业,扳倒了某某高官,其实只是坊间谣传而已,那位高官落马,与陈光定没有任何干系。陈光定无法进入房地产行业,主要还是其人品太烂。”冯老板继续道。

“那当然,你看他那么高调,谁敢跟他合作啊?”周朝华道。

“那是,他捐款那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我就不捐款。”廖老板哼了一声。

“你为什么不捐款?给孩子留着?”曾仪问。

姓廖的回答:“把我辛辛苦苦打拼的家财捐出来,这不是脑子烧坏了吗。那些人当然开心了,他们能不劳而获地分我辛苦打拼下来的家业,简直比早前的打土豪分田地还厉害,几句好话戴几顶高帽子就想把我的家产弄干净,他们是什么居心,我们家也没多少余粮嘛。”

“哎,听说过陈光定炒股的事吗?”周朝华忽然问。

曾仪问:“怎么回事?”

周朝华不苟言笑地说:“陈光定在公司给管理层每人开一个股票账户,对他们说这个是你们的种子基金,你们努力的话,我就会在对应的账户里注入钱,我来帮你管理这些钱,年收益保证5%以上。”

“这么好啊?”曾仪惊呼道。

周朝华冷笑着:“嘿嘿,实际上是开了多个户头,他用来炒股而已,因为每个人账户里最后的余额都是零。”

“真够无耻的。”廖老板不屑地说。

“还有个笑话,知道吗?”冯老板忽然道。

郑逸群没想到,这些人对陈光定这么了解,于是也来了兴趣。

冯老板道:“他知道国视的一个女导演跟上面关系不错,就想通过这个女导演跟上面拉上关系。就经常地请这个女人来鹏城,还让他儿子认这女人做干妈。他为了证明自己有钱,跟女导演吹牛,说我那里只有10亿这么少,我很低调的,公司的钱不是我的钱,80%我已经捐给光定基金会了,20%已经量化给管理层了。公司上市后,我有8800万股,每股最低100块,大家一起来数后面有多少个零,到底多少个零,叫财务部的去算一下。”

“哈哈,那不是他有将近九百亿?他那可是中国首富了。可是,他公司上市了吗?”廖老板笑道。

冯老板憋着不笑,说:“从2005年开始,他的那个再生资源公司一直叫嚣当年年底上市,这么多年过去了,今年口号仍然是年底上市。”

“哎,听说了吗?升达地产欧升达的孩子免试去香港大学了。”周朝华说。

廖老板和冯老板都是一个劲儿地点头:“嗯,听说了。”

周朝华道:“我觉得,人家欧升达教育孩子就是有一套,你们听说了吗?人家欧升达的儿子欧广群不仅入选了国家奧林匹克数学竞赛的集训队,而且有些发明甚至拿了国家专利。”

廖老板点着头:“是啊,咱们真应该跟人家学学。咱们的孩子除了会花钱,互相攀比以外,甚至连怎么做生意都不愿意学。”

“谁叫人家欧升达的老婆是教授呢?”冯老板道。

“我觉得不是人家欧升达老婆是教授的问题,还是教育得法。我听我儿子说,人家欧升达家的孩子在学校里住校,每周只有八百块的用度,包括吃饭和坐车。”廖老板道。

“那么节省?普通人家的孩子也是那样啊。欧升达家的孩子是跟咱们这些孩子不同,我那小子脚上穿的一双限量版的运动鞋就要五千多块,回去我得找他好好谈谈。”冯老板颇有些感慨。

他们几个在那里聊着,郑逸群的心里也是颇有感慨。一些富二代总是爆出炫富、飙车、调戏少女、打人等负面新闻,可是有些富二代却也是积极向上。

他不由得想起前两天杨维扬那个生日会,他在生日会上不仅把三十多万元的礼金都捐献出来,还动员杨竹思捐出价值近五十万元的棉被棉衣,送到灾区。

只是,郑逸群当时对杨维扬那个抽奖环节,感到不快,杨竹思给他设置的特等奖送出三辆小轿车!一、二等奖都是翡翠饰品,三等奖是笔记本电脑,而且得奖率很高。

杨维扬这样的孩子就是很矛盾,一方面似乎他也有爱心,但更多的时候,你看到的,却是他的奢华铺张。

郑逸群觉得,其实富二代更适合寄宿制的教育方式,因为通过集体生活、寝室生活,他们可以学会平等地交流、合作,而家里的公主王子式生活如果不加约束则往往让孩子养成坏习惯,并且将来难以适应社会。在这点上,欧广群和杨维扬就是两个明显的例子。

差不多到了八点半卢宇和罗小可他们才来,所有人都喜气洋洋的,只是罗小可看着很是疲惫,他关心地问:“你怎么啦?”

罗小可道:“很累,对了,有吃的没有,我赶紧得吃点东西。”

郑逸群把她带到摆着食物的地方,道:“吃吧,这是我们这里最好的美国厨师和法国厨师做的。”

罗小可二话不说,捡了一盘子东西,大口大口地吃起来,那样子就像是个非洲灾民。

郑逸群问:“搞定啦?”

罗小可看着那边正在跟一群属下喝酒的卢宇,使劲地把自己嘴里的食物咽下去,回答:“维特约说他是猎人,定义绝对不准确。我看这个人简直就是一条食人鱼,所有的做投资业务的人都会被他咬碎,然后吞下去。”

郑逸群问:“谈判很艰苦?”

“卢宇的公司还真是我们投资银行的标准好客户。可能是他也知道我们的心态,所以,提出的条件既让我们很难接受,但又无法拒绝。这判断几乎是一场恶战。”罗小可吃下一大片火腿。

“现在好了,毕竟是有个好的结局嘛。”郑逸群从旁边经过的服务员手里拿了一杯饮料。

“有时候,我真的是不想做这行了,可是,干这行就像吸毒,有瘾。”罗小可将一大块鱼吞了进去,郑逸群真是奇怪,那么一大块鱼怎么进的喉咙?

“见到刘岳平了吗?”郑逸群问。

罗小可摇摇头,道:“这几天每天都忙到深夜,没有时间啊。”

“要不要我打电话叫他过来?”郑逸群问。

“不用了,他今晚去北京了。”

罗小可这句话有点漫不经心,但是郑逸群却有点震动。林溪岙跟尹诗双今天也去北京了,难道是巧合?不会这么巧吧?

“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对外宣布你们跟卢宇合作这个消息?”郑逸群问。

“下周一吧。”罗小可回答。

“你准备什么时侯回北京?”郑逸群看着她。

“明天一早。对了,那几个家伙已经跃跃欲试了,你等下安排他们去赌一下吧。”罗小可道。

郑逸群轻松地回答:“我可以安排船马上送他们到澳门去,然后明天你们走的时候直接去机场。”

“可以这样吗?”罗小可似乎感到有点不可思议。

郑逸群看看表:“通关时间还有,如果他们想去的话应该没问题。”

罗小可把手里的盘子递给郑逸群,道:“你帮我拿一下。”

然后,她走过去跟三个美国人说着什么,郑逸群看到维特约和格鲁德曼表现出十分惊喜的表情,贝琳达倒是没有其他过分的表情,只是耸耸肩。

少顷,罗小可带着几个人走过来,道:“这边的派对等下双方都有几个礼节上的讲话,讲完了你送维特约和格鲁德曼去吧,贝琳达不想去,她陪我在这里应酬。”

郑逸群笑着说:“好的,我来安排。”

于是,他找到宣萱,叫他马上安排一艘船,等派对正式开始以后,必要的程序结束以后,马上送维特约和格鲁德曼去澳门。宣萱问:“要不要有人陪着?”

郑逸群回答:“不用了,那样美国人会感到不舒服的,你通知澳门的朋友注意一点,别叫他们输太多就好。”

“我明白了。”宣萱转身离去。这不是什么大事,她安排这样的事情应该驾轻就熟。

他正想过去继续跟罗小可聊一下,卢宇忽然走过来,对他说:“郑经理,有个事想麻烦你一下。”

郑逸群问:“是今晚的安排你不满意?”

卢宇摇摇头道:“不不,不是这事,我很满意。是这样的,米雪想通过我约你一起吃个饭。”

郑逸群脑子一转,明白了,米雪一定不好亲自打电话给自己。既然她主动,那么,完全可以给卢宇这个面子。于是,他笑了:“好啊,卢总的面子我肯定给。”

卢宇拍拍他的肩:“那好,就这么定了。”

郑逸群回答:“其实,吃不吃饭是小意思,只要她以后别再说些有损自己面子的事情就好。”

“你看,张绍杰的事情怎么办?那孩子还是想能有机会来会所的。”卢宇道。

郑逸群道:“这个不好办,他严重地违反了会员守则,已经被列入了黑名单。”

“米雪的意思是不是可以通融一下?”卢宇问。

“她要是能说服纪律委员会,我没意见。”郑逸群把这个皮球软软地踢了回去。这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米雪能一一说服十五位纪律委员会委员吗?这些纪律委员都是德高望重的会员,都是很重视品德的人,会允许一个满身劣迹的人重返俱乐部吗?

“那好,我回头跟她说说。”卢宇礼貌地走开了。

等到工信部的两个官员到来,派对正式开始,领导、卢宇和罗小可,维特约都讲了话,中心不外乎是合作愉快之类。这都是常规的行为,郑逸群也这耳听那耳冒。

宣萱走回来,低声告诉他,一切安排妥当,这边把人送过去,澳门那边有些人协助他们过关,并直接带到金沙。

郑逸群嗯了一声,宣萱事情安排得很好,不过也用不着表扬,她做事一直都这样的。

维特约和格鲁德曼走了,贝琳达似乎显得很活跃,不停地在人群里转来转去,她长得不错,加上美国人开朗率性的性格,似乎很是受人欢迎。

罗小可跟工信部和鹏城市的相关领导寒暄了一阵,直接走向郑逸群:“来,咱俩喝一杯。祝贺咱们首战即胜。”

郑逸群淡淡地说:“能成功是值得庆祝。”

罗小可似乎很不理解郑逸群的这个态度,问:“你似乎很不以为然,你要知道,罗蒙投资会给你很大一笔提成的,而且,只要是我们跟卢宇在合作,每年你都会享受红利的。”

郑逸群浅笑一下:“有钱赚我自然高兴。”

罗小可看着他:“可是,你没有我想象的那么高兴。”

“难道我要狂喜不成?”郑逸群反问。

罗小可回答:“总之,你跟我想象的不同。”

郑逸群正想说点什么,罗小可的电话忽然响了,她看了看,接起来:“康大哥,你好,我还在鹏城,好,回到北京我们再谈。”

放下电话,她不好意思地道:“是康乾盛,他跟刘岳平一起喝酒。”

刘岳平没跟林溪岙在一起,这是肯定的,难道他去北京跟林晓伟没有关系?

于是,他半开玩笑地说:“岳平又跑北京去,不是去私会尤乐梅了吧?”

罗小可的脸上露出些许不快,但是,她很快就调整过来,说:“那是他们的自由。”

郑逸群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忽然想起康乾盛发到自己邮箱里的一些资料,于是就问:“小可,我有些问题想问你。”

罗小可轻轻地一笑:“好啊,只要我能回答的。”

“康乾盛的优秀网正在想着上市,你为什么不接他这个上市承销案?”郑逸群问。

罗小可想了想,道:“我总是觉得,他那个视频网站的盈利模式太单一,成本也过高。”

“哦?你说说?”郑逸群问。

“他是叫你帮忙融资吧?”罗小可没有直接回答。

郑逸群点点头,罗小可接着说:“但在线广告仍然是目前视频网站主要的营收来源,康乾盛的净营收入主要来自在线广告,而且到现在也一直是入不敷出。况且,他们的成本也过高,作为在线视频网站,康乾盛的收入成本主要由带宽成本、视频内容采购成本、服务器及设备折旧成本三大部分组成。其中,带宽成本是收入成本的主要构成。随着净营收的不断增长,收入成本的支出也在不断上升。即使是上市了,他如果不改变收入渠道,也是前途渺茫。”

“原来是这样,看来能给他投资的人还真不多。”郑逸群若有所思地说。

罗小可笑了:“你还别说,还真有人要给他投资,刘岳平这回就给他拉了个大客户。”

“哦?”郑逸群心里一动,问:“什么人这么敢干?”

罗小可摇摇头:“还不知道,听说是你们鹏城的一个大企业,明晚我们一起吃饭,到时候就知道了。要是他落实了这笔投资,没准儿我还真接下他的上市承销案。”

鹏城的一个大企业,会是九方科技吗?郑逸群心里画了个魂。

“我很奇怪,康乾盛这个网站成立有几年了,刘岳平并没有帮他什么,怎么刘岳平忽然对他感兴趣了?”郑逸群故意问了一句。

罗小可看了郑逸群一眼:“亏你还跟刘岳平关系这么好,他难道没跟你说,康乾盛的老爸现在成了领导的高级智囊了吗?”

郑逸群摇摇头:“他还真没跟我讲过康乾盛的事情。”

罗小可有点轻蔑地道:“刘岳平这人从来都是无利不起早的,康乾盛的老爹刚刚被任命为发展研究中心主任,你大概知道这个机构的敏感性,很多政策都是在这里出台的。”

“这跟刘岳平一个小小的处长有关系吗?”郑逸群问。

罗小可嘿嘿一笑:“跟刘力刚有关系。”

郑逸群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罗小可从一个路过的服务员手里拿了一杯酒,对郑逸群说:“我们到外面吹吹海风。”

斜倚在观景台上,罗小可望着大海上一艘慢慢行驶的船问,你说:“维特约他们现在到了吗?”

郑逸群看看表:“应该到了,你很关心你这些同事啊。”

罗小可轻轻地笑着:“我们这个团队的每一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我当然都关心。我只是担心,做成了这笔生意,他们又会乱花钱,花光了以后又哭着说没钱给孩子交学费。”

“不会这样吧?”郑逸群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呵呵,我开玩笑的,他们虽然每年收入的一部分会送给赌场,可是,他们还是有节制的,毕竟都是做投资的,再怎么样也不会搞得非常狼狈的。”罗小可笑着跟郑逸群碰了一下杯。

郑逸群喝了一口,问:“这回你们的收入也一定不少吧?”

罗小可不直接回答,她道:“反正现在股市上的人都疯了,卢宇的股票价格比营业收入还高许多倍,我们的投资消息一公布,一定会大涨的。你现在也是个小小的富翁了。”

郑逸群知道她这话的意义,卢宇那边对自己也有承诺,不过,那要在罗小可走后自己才有收获。

罗蒙投资给郑逸群的不是现金,而是卢宇的股票,这些股票未来会成为下金蛋的老母鸡吗?

“这两天马娜思有跟你联系吗?”罗小可问。郑逸群点点头,罗小可接着问:“还是问我的态度?”

郑逸群又点点头,罗小可将杯中的酒喝下,把杯子放在观景台的栏杆上,没说什么,默默地看着大海,表情看起来很平静。

过了一阵子,她转过头,对郑逸群道:“你就告诉她,最近我们即将向康美电器方面递交一纸新方案,主要是以保证王光玉家族的控股地位为前提。”

“就这么简单?”郑逸群问。

罗小可点点头:“是的。”

“可是,如果她问道你到底是不是支持林颐呢?”郑逸群又问。

罗小可想想,说:“你就告诉她,我们罗蒙投资没有和谁捆绑、有共同进退的约定,与康美电器签订的一些条款是在公司前景不明朗情况下进入并制定的常规保护性条款。我们所做的一些,都是为了我们现在手中这些可转换债券的安全。”

郑逸群皱着眉头道:“我怎么觉得这个回答有些模棱两可啊?”

罗小可嘿嘿一笑:“这也是我们的自我保护措施,马娜思这人的身份太可疑了。”

郑逸群点点头,回答:“我明白了。”

“有个问题,你们手里的所谓的可转换公司债是一种什么东西?”郑逸群忽然问。

罗小可笑了:“就是一种债券。如果可转换公司债券在到期之前没有转换为股票,或者没有全部转换为股票,这些可转换公司债券如一般意义上的公司债券一样,必须还本付息。”

“你们现在要做的是要把这些债券转化成股票,摊薄王光玉的股权是吧?”郑逸群问。

罗小可没回答,拿起栏杆上的空杯,说:“我们进去吧,出来时间太长不好。”

尽管郑逸群对罗小可的真正目的不大清楚,但是,他简单分析一下就明白了,罗蒙投资在当初介入时恰逢康美电器出现了王光玉入狱,财务出现危机的低谷时期,采取可转债的方式本身就是一种很容易进入,而又可以坐收多种利益的方式。如果能在恰当的时候把手里的债券进行转换,就可以提前锁定收益。况且,转换后,罗蒙投资在康美董事会中的董事名额会有增加,而反观王光玉,即使以作为第一大股东的身份,在董事会中也失去了话语权,没有任何席位作为代言人。

看着罗小可的背影,郑逸群忽然觉得这个女人实在有些看不透。她现在对王光玉一切行为或行动都是以最终获取尽可能大的利益为根本目的,如意算盘拨得是哗哗响。

走进大厅,罗小可立刻跟几个互联网企业的人去聊上了,这些人都是缺钱的主,不知道罗小可会不会发现其中哪个有潜力。

郑逸群心里有种想法,恨不得罗小可把这些互联网公司都鼓捣上市,那样的话,自己至少能拥有好几个互联网公司的股票,钱多钱少的不说,自己也算是一个“挨踢”人士了吧?

说来也巧,马娜思打来了电话,问郑逸群是不是跟罗小可在一起。

郑逸群总是觉得,马娜思是在监视着罗小可,于是,很爽快地就说:“是的。”

马娜思问:“她现在什么态度?”

“她说最近要向你们提交一份方案,主要是以保证大股东的控股地位为前提。”郑逸群回答。

“她真是这么说的?”马娜思似乎有些难以置信的样子。

郑逸群忽然明白了罗小可为什么要让自己传达这样一个消息给马娜思了,这是个绝妙的办法,真的很妙。

“是的,马总监。”郑逸群回答。

“好的,谢谢你,改日我去俱乐部请你吃饭。”马娜思收了线。

郑逸群明白了,罗小可这是要稳住局面。

在电影中,导演徐克借任我行之口,说出了他心中的江湖:“有人的地方就有恩怨,有恩怨就有江湖,人心即是江湖。”

林颐和王光玉这对在彼此刀光剑影中穿行的对手,恩怨情仇再度纠结,并将整个康美管理层的喜怒哀乐、恩怨情仇和盘托出,续写了一出现实版的江湖大戏。当精明的林颐遇到悍勇的王光玉,当狐狸遇到狮子,他们之间的故事在开始的时候,剧本就已经写好。

那么,谁是导演,谁又是编剧呢?

他不得不承认罗小可这个女人才智卓越,且不说她在王光玉和林颐的纷争中占了主动,而且,就是面对着“食人鱼”卢宇,估计她也是占了大便宜。

什么是江湖大佬?那就是无论在哪个圈子里,你都被别人尊重,罗小可现在绝对具备了在任何一个圈子都不能被人小觑的能力。

卢宇走过来:“谢谢你啊,兄弟。”郑逸群注意到,他的眼圈有些黑,估计这些天有些累。

“别客气。”郑逸群回答。

“这是个皆大欢喜的结果,兄弟的那部分我已经做好了准备,随时都可以办手续。”卢宇道。

“谢谢卢总。”郑逸群淡淡地回答,他看着罗小可在耐心地跟那几个互联网公司的人在谈着话。“现在人人都想上市,简直疯了。”他忽然感慨了一句。

卢宇道:“尽管要支付一定的手续费给承销商,还要支付一定的报酬给投资人,每个公司仍然希望上市。因为只要用花花绿绿的股票就可以换到大把的现金,在中国,贷款不容易,找风投也难,上市是最好的途径。”

“假如要是在上市的某个环节出了问题呢?”郑逸群问。

“那就承受损失呗,不过,在中国,只要是原始股,上市就会赚钱。”卢宇轻轻一笑,似乎郑逸群这个问题问得很没有意义。“对了,明天你去我家吃饭我不能陪你。”

“为什么?”郑逸群问。

“我那个宝贝女儿不准我在场,说会影响她的情绪,也好,明天我带女朋友去海上玩玩。”卢宇冲着郑逸群挤挤眼睛。

“你女儿又要搞什么鬼?”郑逸群皱着眉头道。

卢宇似乎很开心地说:“她跟我说,非你不嫁。”

郑逸群问:“你什么态度?”

卢宇笑道:“她要是能把你搞定,我觉得她也是有一套的。”

“我真服了你这当爹的,简直这是在娇纵孩子嘛。”郑逸群给了卢宇一拳。

卢宇故作生气地道:“你敢打你未来的岳父?”

郑逸群摇着头:“有其父必有其女。我告诉你,要不是怕伤害孩子,我早就不理她了。”

卢宇开心地笑着:“我可是给你透露个秘密啊,她可是不相信你跟那个宣萱小姐同居的,她跟我说,能看出来你们是在演戏,说要想办法揭穿你们。你小心点儿啊,我这个女儿可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好对付。”

郑逸群正想回答什么,有人走过来跟卢宇打招呼,他只好作罢。

卢顺娟要揭穿自己,什么意思?她怎么揭穿?

事实上,这个派对很乏味,大家的注意力完全是在生意上而不是在放松上,在郑逸群看来,这个派对更像是一次八分钟的相亲会,每个人都跟他自己有兴趣的人谈一会儿,然后再去找下一个目标。

罗小可自然是这场派对的核心人物,因为她手里掌握着大笔投资者的资金,而这些资金对于还没有上市的互联网公司来说,就像是餐桌上摆着的美食,他们恨不得马上就吞下去。

贝琳达似乎看中了卢宇公司的一个男孩子,跟他在角落里窃窃私语,不时发出暧昧的微笑,而那个男孩子也颇有些受宠若惊的样子。

郑逸群很是奇怪某些中国人,一旦被哪个白种男人或者女人看上,就高兴得不得了,以为自己是天下最幸福的人了,其实,像贝琳达这样的女人,不过是想用你解决一下自己的生理问题而已。

果然,不一会儿,两个人就不见了,郑逸群心里暗想,这小子非得叫贝琳达榨干不可。

郑逸群在一边观察着,他发现今天这个派对更重要的一点其实并不在于卢宇引进了罗蒙投资,更像是卢宇向那些没有获得投资的互联网公司在展示肌肉,真实的目的大概是想把这些公司的某些业务收购下来,至少也是达成某种意义上的合作。

卢宇这样做似乎没有什么不对,因为要想真正把自己的业务做得风生水起,你得露出点真本事才行。

卢宇是互联网行业的奇才,他从一个普通的大学生变成今天的互联网新贵只经历了十年。十年,对于一个传统行业的人很难使自己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是,对于互联网这个行业不同,十年,完全可以创造一个新的帝国。

十年前,卢宇的老婆跟他离了婚,那时的卢宇只是一个充满狂热的技术人员,没有女人会跟他一起啃冷馒头;现在的卢宇,是行业领军人物,是所有女人的追逐对象,因为,他就是一座钻石矿。只是,这样一个男人有着一个卢顺娟那样令人头疼的女儿,这是他没办法选择的吧。

郑逸群注意到,卢宇今天没有带他的女朋友来,而且,这个女朋友也没有在俱乐部里出现过。郑逸群记起来,卢顺娟似乎说过,卢宇的新女朋友是个记者,俱乐部是不允许记者进来的,但是,会员的配偶例外,当然,他们要承诺不能报道会所的一切。卢宇没带她来,证明卢宇还没有完全下决心让这个记者真正地走进他的内心。

正当他百无聊赖的时候,他的电话响了,他一看,原来是李前林:“郑经理,我们几个在十六号别墅,你有空儿吗?”

“好啊。”他跟宣萱交代了一下,转身离开。

李前林他们应该还是来看英超,同时下个注儿。郑逸群不明白那些盘口是什么意思,但是,看他们如此着迷也偶尔拿点钱跟着他们下注儿,只是,基本上都是输。跟这些富二代接触,你不玩点他们感兴趣的东西也是不行的。他曾开玩笑地对尹诗双说要俱乐部给报销,尹诗双笑着回答:“报你个头。”

他走进李前林他们的房间,他惊讶地发现,他们今天都没带女孩子,这让他感到很奇怪。按照惯例,他们来这里赌球都是要带女孩子的。然后在这里玩玩牌,然后算算谁输谁赢,赢钱的埋单。接着,大家开房睡觉。

今天,房间里不仅是没有女孩子,他们甚至没有玩牌,只是桌子上有很多酒,看来,大家都喝了不少。

见郑逸群进来,李前林招呼了一声:“郑经理,坐我这里。”

郑逸群走过去,问:“看样子喝了不少,要不要我送点小菜?”

李前林兴致不高,懒洋洋地说:“随便吧。”

郑逸群招呼服务员过来,送了酒,也送了小菜。

李前林忽然说:“郑经理,今晚请你来是有点事想请教你。”

郑逸群看着他,说:“有事就说吧。”

李前林问:“我问你,上次你去北京是不是看见许赛雁了?”

郑逸群犹豫了一下,说:“前林,你别为难我。”

李前林很严肃地说:“郑经理,我需要你给我一个准确的答复。”

郑逸群扫视了一下四周,发现黄烈强和洪如鹰都不在,于是就说:“这事你怎么不问问黄烈强或者洪如鹰?”

“怎么?你的意思是,他们两个都是知情者?”李前林看了看旁边的阿文,显得一脸惊愕。

郑逸群尽量把事情说得轻描淡写:“前林,你要理解我,俱乐部有规定,有些东西是不能说的。”

李前林表情沉重地摇摇头:“怎么会这样?”

阿文在旁边问:“郑经理,我就想问一句话,你认为许赛雁跟黄烈强已经是那种关系了吗?”

郑逸群想,如果不说说自己的想法恐怕这关不好过,于是,他说:“既然你们苦苦相逼,那我就犯一次错误吧。”

李前林扫了一眼周围的人,大声地说:“大家听见没有,郑经理的话只能是在这间屋子里面听,出去谁也不准说,要是谁走漏了风声,就别在这里混了。”旁边的人都表示一定不出去说这件事。

李前林对郑逸群说:“郑经理,你说说吧。”并且给郑逸群倒了杯酒。

郑逸群想了想,把面前的酒喝下去,慢慢地说:“我只是觉得许赛雁是很主动,黄烈强那边态度并不是很明朗。”

“哦?”李前林似乎很意外,他看了看阿文,阿文也是有点茫然。

郑逸群道:“最近他们发展到什么程度我真的不知道,但是,看许赛雁的状态,似乎是陷进去了。”

阿文看着李前林,皱着眉头:“这个黄烈强到底怎么回事啊?”

李前林看着郑逸群:“你刚才的意思是洪如鹰也知道许赛雁喜欢黄烈强?”

郑逸群看看他们,老老实实地道:“我没亲自跟他谈过,听许赛雁的意思是他应该知道。”

“原来是这样。”李前林皱着眉头道。

“你们怎么忽然关心起这事来了?”郑逸群笑着问李前林。

李前林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郑经理,你肯定许赛雁那天住院是为了感情的问题?”

郑逸群点点头,回答:“我想应该是的。”

“那好,这事谢谢你了,让你为难了。”李前林很诚恳地说。

“不客气,没有事的话,我先走了。”郑逸群对李前林道。

走出十六号别墅,郑逸群一直不明白李前林他们今天这么严肃是为了什么。不过,就在他坐着电瓶车刚离开的时候,他看见黄烈强开着一辆宝马停在了十六号别墅门口。

他叫电瓶车停下,看着黄烈强走进别墅,他忽然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这个人了。

黄烈强是博士在读,而且是在英国读书,接触的人或者事肯定不会像国内这样,可是,一个博士,一点情商都不具备,他真的是一点也不相信。

他在这群富二代里年纪也算是大的,跟林晓伟和顾云飞差不多,林晓伟和顾云飞连女明星都泡,他黄烈强现在居然单纯得像个小学生。前两天林晓伟和顾云飞要去北京上课,临走的时候,林晓伟还打电话给郑逸群,叫他安排两个小嫩模,让他俩晚上好开开心。这个黄烈强面对着许赛雁的强烈攻势难道一点感觉都没有?他不是个GAY吧?

郑逸群一直不懂许赛雁为什么会喜欢这个看起来很文弱的男生,他长得也不怎么样,人也很木讷,许赛雁究竟看上他什么啦?

爱情这个东西就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尽管在俱乐部里,许赛雁以大姐的身份出现,可是见到黄烈强,她还是不知所措。

这几天,许赛雁的情况变得怎么样?她的情绪好些了吗?想到这儿,他拨通了刘芳的电话,然而刘芳却说,她这两天一直忙着学校的期中考试的事情,没跟许赛雁沟通。他打钟方如的电话,却是关机。

回到一号VIP,他发现贝琳达已经重新出现在大厅里了,不过,这回她没跟刚才那个小男人在一起,那小男人估计已经变成药渣了。

药渣,这是一个笑话。鲁迅的《新药》里,记录了这样一个故事:某朝某帝的时候,好多宫女生了病,怎么治也治不好。最后来了一位名医,开出神方道:壮汉若干名。皇帝没办法,只得召集一些壮汉进宫。若干天后,皇帝亲临查看时,宫女们果然个个面色红润神采飞扬了。可是,却有许多瘦得不像人样的男人,拜伏在地上。皇帝看了很感吃惊,问这是什么呢?宫女们嗫嚅地答道:药渣。

贝琳达看样子是被卢宇公司那个男人的药性调养得面色红润神采飞扬了,郑逸群非常恶意地猜测,等下她会不会再找一个药渣呢?看她目前这个样子,很有可能。

终于曲终人散,罗小可走过来,轻轻地说:“我们再谈谈?”

郑逸群点点头,说:“咱们吃个宵夜吧。”

罗小可说:“算了,还是去我房间吧。”

郑逸群看着在大厅另一边指挥服务员收拾残局的宣萱,回答:“俱乐部有规定,工作人员到了晚上不能进入客人的房间。”

罗小可颇有些失望地说:“本来我还想……算了,你们有规定,我不勉强了。”

郑逸群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其实下了班他完全是自由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想叫宣萱有什么想法。于是,他低声说:“不好意思,下回你来鹏城,我们可以在外面见面。”

他这个回答很巧妙地回避了尴尬,罗小可想了想,说:“那好吧,找个地方坐一坐。”

坐在日本料理的一个小包房里,郑逸群叫了瓶清酒,然后温上。

罗小可看着他,问:“今晚你看着情绪似乎不高啊?”

郑逸群摇摇头:“事情多,压力大啊。”

“对了,我让你注册公司的事开始办了吗?”罗小可问。

其实,就是罗小可不叫他注册公司,他也要注册两个,因为他手里毕竟掌握着刘岳平这些钱,他要将这些钱处理好。

他喝了口酒,淡淡的,没有什么度数。他回答:“我已经叫朋友在香港注册了,估计会很快。”

罗小可嗯了一声:“回头我跟你的公司签个协议,这样,你的收入会多一些。”

“今晚有不少互联网公司的人,有没有能入你法眼的?”郑逸群给罗小可夹了一只八爪鱼。

罗小可摇摇头:“这些公司的规模都太小,很难辅导上市,恐怕你在这里还要找一些规模大一些的公司。”

郑逸群点点头,说:“我尽量吧。”

“我们要通过卢宇这个成功的案例创造自己的信誉,然后不断地开发新客户。”罗小可道。

郑逸群端起酒杯,跟罗小可碰了一下。

“刘岳平他们现在也不知道在干什么?”罗小可若有所思地道。

郑逸群忽然心里产生一个恶作剧般的念头,他问:“我打个电话给刘岳平?”

“嗯。”罗小可看似无所谓,但是郑逸群非常明白她心里现在想的是什么。

于是,他跟刘岳平通了个电话,说来也巧,刘岳平正跟康乾盛、牢前进、尤乐梅一群人在唱歌,于是,故意问刘岳平:“怎么?重温旧梦了?”

刘岳平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郑逸群道:“你悠着点,人家毕竟有老公有孩子,搞不好惹一堆麻烦。”

刘岳平道:“谢谢,我自有分寸。”

收了线,他故意说:“他们在唱歌。”并不提尤乐梅。

默默地喝了一会儿,罗小可忽然叹息着:“这个刘岳平,那尤乐梅有什么好的?娇滴滴的。”

郑逸群不回答,这个时候,沉默更好。

就在这时,郑逸群的电话忽然响了,宣萱急切地道:“头儿,你赶紧看《鹏城晚新闻》。”

郑逸群冲到最近的一台电视机前,打开电视机,发现正在播一场惨烈车祸的画面,一台跑车连撞七八辆出租车。

不过,他只听见记者采访周围群众的镜头,并没有看见那部车的镜头,群众表情激动地反映,这部车当时正在跟人赛车。

他问宣萱:“谁的车?”

宣萱回答:“是张绍杰的。周围群众反映,他下来先是要打人,见人多以后扬长而去。”

郑逸群摇摇头:“这人简直是疯了。”

宣萱冷笑着:“还有新闻呢,他在网上炫富,今天贴上的汽车照片正是刚才肇事的这辆。”

“这辆车是新买的?”郑逸群问。

宣萱道:“就是最近买的,那天我们拒绝他入内的时候,估计就是想来炫耀这部车子。”

“嗯,我知道了。”郑逸群收了线。

回到罗小可的对面,她问:“怎么啦?”

“一个富二代,飙车出了大事故。”郑逸群淡淡地回答。

罗小可摇摇头:“这些富二代啊,简直是不可理喻,北京的三环上也有过这类的人,他们不是飙车,是飙命。”

郑逸群叹息一声:“是啊,就说今晚出事这个人吧,去年已经撞报废了一辆法拉利,现在又撞烂了一辆保时捷,我看他家以后改开汽车制造厂算了。”

“我不懂,他们怎么这么疯狂?”罗小可问。

郑逸群回答:“现在在很多富二代的眼中,飙车的主要功能不是锻炼身体和车技,而是炫耀自己的显赫家世,以及让人觉得自己活得潇洒。”

“他的父母能够这么慷慨地花这么大额的钱为他购买名车,想必是钱来得太容易了,干吗的,卖白粉的?”罗小可问。

“开饭店的。”郑逸群回答。

罗小可没再问什么,默默地吃着菜。

郑逸群忽然觉得她很怪,似乎总是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

果然,她忽然抬起头,问郑逸群:“你说,刘岳平跟尤乐梅上床了吗?”

“你吃醋了?”郑逸群问。

本来他以为罗小可会掩饰一下,谁知道,她很大方地居然点点头:“是的。”

这倒让郑逸群感到很意外,他问:“你爱刘岳平?”

“谈不上爱。”罗小可回答。

“那你吃哪门子干醋?”郑逸群更是觉得无厘头。

“吃醋是女人的专利。”罗小可自顾自地喝了一杯酒。

郑逸群嘴角露着一丝笑容:“我要是你啊,想搞定哪个男人就勇敢点,自己在这里喝闷酒伤身。”

“你说,我要是跟别的男人去上床你会不会吃醋?”罗小可眯着眼睛看着郑逸群,眼神含糊不清。

郑逸群笑着,反问道:“你说我会不会吃醋?”

罗小可道:“我想你不会吃醋。”

“你错了,你当着我面表达对刘岳平的关心时我已经在吃醋了。”郑逸群回答。

“真的?”罗小可似乎有些不信。

“真的。”郑逸群说。

“那你为什么拒绝跟我上床?”罗小可问。

“我不是说了,俱乐部的制度不允许嘛。”郑逸群忽然发现自己说吃醋那话说错了,可是,已经没法更改了。

罗小可盯着他说:“那我们不会出去开房?”

郑逸群一下子被逼入了死角,他想了半天,说:“我们都喝酒了,不能开车啊,怎么出去?这里荒山野岭的,连出租车都没有?”

罗小可眼睛转了半天:“俱乐部规定你不能去客人房间,没有规定客人不能去你房间吧?”

郑逸群这下子可是没有回旋余地了,但是,他也不能让罗小可去自己房间。

怎么办?他一下子急出汗来了。

“呵呵。”看着郑逸群的窘迫,罗小可忍俊不禁地笑了。

“你笑什么?”郑逸群问。

罗小可摇着头:“算了,我不逼你了,好像我是个色情狂一样。”

“谢谢理解,”郑逸群说,“不过,我也不能在你面前表现得太差。我想好了,我可以叫俱乐部的司机送我们去我家里。如果有人问起来,我说,作为朋友,请你参观一下我的家也是正常的。”

罗小可看着郑逸群:“嗯,你这人还真叫我刮目相看,我以为你真是个胆小鬼呢。”

郑逸群嘿嘿一笑:“我这是色胆包天。”

上了高速,向城市中心行驶不远,有一个临海的小区,郑逸群的家就在这个小区面海的一栋房子的顶层,是一套面积不小的复式。

罗小可站在阳台上,眺望着大海,惊呼着:“哇,无敌海景啊。”

郑逸群在后面揽住她的腰,说:“这种户型在整个小区也不多。”

罗小可问:“这房子很贵吧?”

郑逸群道:“这房子并不是很贵,这里是我们俱乐部一个会员开发的,很多职员都在这里买了,买的时候都有很好的折扣。”

“你这里有这么好的房子怎么总住宿舍呢?”罗小可的头发上的味道很特别。

郑逸群回答:“这是由我们的工作性质决定的,我们一般要凌晨两三点才能下班,那时候一般都喝了不少酒,要是回来的话,收拾一下就快亮天了,而第二天还要上班,因此,我们一般都住宿舍。我们总经理也在这个小区买了房子,不过她买的是联排别墅,她也一样住宿舍。只有在假期的时候才回来。”

“这房子真不错,不过我看这里很干净,请人打扫?”罗小可问。

郑逸群回答:“因为很多人都在这里买了房子,而且很多人跟我一样是单身,所以俱乐部统一请了人给打扫,算是福利吧。”

“哦?这么好?”罗小可回过身看着郑逸群。

灯光在罗小可的脸上镀上了一层亮晶晶的光泽,郑逸群忽然他问:“对了,今晚来我家,你不是真想跟我那个吧?”

罗小可看着他:“看你的样子,我想还是算了,我还是把你当一个大哥哥,跟你聊聊心事吧。说实话,我今晚真的吃醋了,吃尤乐梅的醋。”

“你真的爱刘岳平?”郑逸群问。

罗小可想了半天,说:“我自己也说不清楚,这女人吧,很多时候自己也说不好自己要什么。跟一个有才华的人在一起,还会想,这人要是再帅一点就好了。而跟一个又有才华又帅的人在一起,又在想,这个人再有点钱就好了。总之,没有一个男人会满足她所有的需要。”

罗小可沉默了,过了好久,她似乎才回过身来,叹息道:“女人如果跟一个男人在一起,经常是被他的下半身所打动,而不是上半身。”

郑逸群笑了:“哦?”

罗小可摇摇头:“我了解一个男人,通常是因为他的下半身,而只有一个男人的下半身,才能体现出他素质和修养。他内在的东西常常藏起来不容易被人看见,特别是在女人面前,男人总是先要把体面的上半身摆出来,把他的下半身藏起来。其实下半身才是决定一个男人或者善良、或者体贴,或者残忍、或者扭曲、或者自私、或者暴力。”

“天啊,我有点怕你了。”郑逸群将手伸向空中,做出一个痛苦的表情。

罗小可,问:“你怕我什么?我很可怕吗?”

郑逸群闭着嘴,严肃地点点头:“真的,真的很可怕。”

“为什么?”罗小可问。

郑逸群回答:“一个过于open的女人很容易让男人产生她已阅人无数的联想。”

“哦?”罗小可喝口茶,“你接着说说?”

“在这种事上,女人不能过于反客为主,女人在这事上占主导,男人会感到十分的不爽。”郑逸群回答。

“哦?你的意思是你很不爽?我是不是太过了?”罗小可问。

郑逸群很想给她一个肯定的答复,可是,他又不想去伤她的自尊,他接着说:“女人啊,应以含蓄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性感。就像女人穿旗袍,全身都裹得严严实实,只一双玉腿若隐若现,这时的魅力最是无限。可是相反,看日本AV,那女人都直接光着,这时候不管她是怎样的好身材,都没有美感。”

罗小可问:“你经常看AV吗?”

“生平不识武藤兰,看遍A片也枉然。”郑逸群笑了一下。

“哈哈。”罗小可笑起来。

郑逸群问:“你笑什么?”

“我还是觉得我的想法是正确的,你们男人啊,都希望别的女人是荡妇,自己的老婆是贞洁烈女,对吧?”罗小可道。

郑逸群摇摇头:“你这就有点偏颇了。我们男人喜欢看AV,是因为在中国这个礼仪之邦,没有人教你遇到女人要干什么。从父母到老师,大家都一副深知其爽但就不告诉你的样子。书上总是要求我们跟女人谈理想,但是也没进一步解释谈完理想以后如果两个人心心相印的话要进一步干什么。如果没有A片里那些男男女女,我们永远都不知道两个人在一起除了一通乱摸以外还能干什么更有意义的事!”

“狡辩。”罗小可用手在郑逸群的肩头打了一下,“你们男人的上半身和下半身常常不是一回事,上半身体面并不能说明男人的本质就是好的。下半身没戏,上半身也肯定好不到哪儿去。”

郑逸群问:“但为什么有那么多的女人饱尝无性的寂寞而默默地守在男人的身边?”

罗小可冷笑着说:“那是女性骨子里的美德的一种完美体现罢了。”

“天啊,有什么男人将来可以驾驭你啊?”郑逸群做出一副无奈的表情。

“哎,我问你个事呗。”罗小可忽然问。

郑逸群道:“什么事啊?”

“你也年纪不小了,这么多年就一直没有恋爱?”罗小可坐起来,俯视着郑逸群,目光贼亮。

“这个时代还有柳下惠吗?”郑逸群笑着反问。

“好了,我不说感情的问题了。我问你,你是喜欢含蓄的还是喜欢主动的?”罗小可问。

郑逸群笑了想,回答道:“我在新加坡留学的时候,曾有一个英国女友伊丽莎白,她性情就像一团燃烧的烈火,在床上每每让我酣畅淋漓,我们很合得来,我以为这就是性爱的极致了。”

“哦,后来呢?”罗小可似乎很好奇。

郑逸群回答:“然而当我回国后,忽然发现,东方女人的娇媚更令人着迷。尤其是她如果肢体语言含蓄,迎合间矜持,再加上点欲拒还迎的半推半就、躲躲闪闪,足可以叫男人疯狂。”

“是吗?”罗小可的手在一起搅来搅去。

郑逸群回答:“嗯,高明的中国女人在性爱上的躲躲闪闪,像鱼儿一样。这些都刺激着男人的感官,当你感觉使出全身力量捉住她时,那种胜利的感觉绝对给男人最大的快感。”

“就像这样吗?”罗小可把自己的眼皮弄得像照相机的快门一样,一闪一闪,样子煞是好笑。

罗小可叹息着:“我明白了,男人都喜欢在床上自己安排剧情。”

郑逸群忍不住对她说:“是。”

“你不喜欢我这样的性格?”罗小可问。

郑逸群回答:“我想,男人还是喜欢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感觉。”

“嗯,我明白了,尤乐梅就是这样。”罗小可忽然有点伤感。

郑逸群明白,她的脑子里可能又想起了刘岳平。

过了好一阵子,罗小可忽然问:“有个叫顾云飞的你知道吧?”

郑逸群点点头,说:“当然。”

罗小可说:“刘岳平想让我帮助他上市,你觉得怎么样?”

“对互联网那一块我不懂,回头你仔细跟他谈谈吧。”郑逸群回答。

罗小可点点头:“嗯,这次回到北京,我跟他好好谈谈。”

“对了,你跟牢前进会有发展吗?”郑逸群忽然问。

罗小可神色黯然地摇摇头:“没啥希望,他是离不了婚的,他老婆的家族决定他的未来,他现在也就是闹闹,将来还是逃不开。”

原来如此。

正文 第十章 绝对隐私

第二天送罗小可回了北京,在路上,宣萱一直板着脸不说话,郑逸群大致明白她为什么,但也不好主动提到昨晚的事情。

直到车子转上了盐排高速,宣萱终于忍不住了,问他:“你跟罗小可上床啦?”

郑逸群问:“你怎么会这样想?”

“还用想吗?”宣萱切了一声。

“随你怎么想。”郑逸群不能多说什么,此时,事情越多说越麻烦。

“头儿,我发现你真的是有点昏了头了。”宣萱看着前方的一台大货车,轻蔑地说。

“怎么昏了头了?”郑逸群不急不躁地问。

“你也不想想,你的地位跟罗总相差多少?”宣萱道。

郑逸群笑呵呵地打趣:“看起来有点天上掉馅饼的意思啊。”

“你跟她来真的啊?”宣萱又问了一句。

郑逸群轻踩油门,超过了一辆货柜车,笑道:“你觉得罗小可会真的喜欢我吗?”

“你什么意思?”宣萱问。

“对于她来说,我只是她的一个信息源,是她赚钱的一个工具。”郑逸群看了宣萱一眼,表情淡然。

“你的意思是,你给她介绍了生意?”宣萱脸色有点放晴。

“我年纪大了,得给自己赚点小钱准备娶媳妇啦。”郑逸群半开着玩笑。

“准备娶谁啊?”宣萱问。

郑逸群笑着:“谁准备嫁我我娶谁。”

“不对不对,你别老转移话题,我问你,你是不是跟她上床了?”宣萱竖起食指,在眼前摇一摇。

“你吃醋啦?”郑逸群问。

宣萱不屑地道:“切,你跟什么人上床关我什么事?我就是怕你上当受骗。”

“你这是掩饰,你还是吃醋了。”郑逸群轻点油门,超过一辆货柜车。

宣萱冷笑着:“自我感觉良好,我只是怕你被人家卖了还给人家数钱。”

郑逸群扭头看着她:“你觉得我那么弱智吗?”

“看不出你聪明。”宣萱反唇相讥。

郑逸群将车转上沿海高速,笑嘻嘻地道:“放心,我是机灵鬼,不吃亏。”

“头儿,我真的是不看好你们俩。”宣萱看着郑逸群。

“你就认定了人家罗小可能看上我这个打工仔?”郑逸群反问道。

宣萱撇撇嘴:“也许这是一个意淫小说的现实版呗。”

“呵呵。”郑逸群冷笑着,稍微加快了一点车速。

“你笑什么?”宣萱问。

郑逸群显得很开心,回答:“要是罗小可看上我,我马上举手投降。”

很显然这句话马上取得了立竿见影的效果,宣萱哼了一声:“你以为人家会看上你啊,白日做梦。”

警报解除,郑逸群长出一口气。宣萱聪明伶俐,能把她这个怀疑应付过去也是不容易的。

“哎,跟尹总通电话没有?她今天回不回来?”郑逸群赶紧转移话题。

宣萱问:“要不要我跟她通个电话?”

郑逸群点点头。

宣萱跟尹诗双通了个电话,郑逸群听得很清楚,尹诗双说今天不回来。

等宣萱收了线,郑逸群道:“下午我们要把该做的工作都做了,晚上要去卢家。”

“我知道。”宣萱看来已经不在意罗小可的事了。

刚刚回到办公室楼下,郑逸群忽然发现洪如鹰站在那里,焦急地踱来踱去,像是有什么事。见到郑逸群回来,他赶紧走过来,低声道:“郑叔叔,我找你有急事。”

郑逸群对宣萱说:“你先上去吧。”

宣萱走后,郑逸群问:“什么事啊?”

“郑叔叔,我爸爸托人来信,叫我们速速汇五千万给他,你看怎么办?”

郑逸群明白,这笔钱肯定不能通过正规渠道,那样,有关部门一定会查到洪利耀在哪里。

他想了想,从俱乐部这里走肯定也不行,于是说:“对了,你知道罗湖口岸那些小店是怎么回事吗?”

洪如鹰茫然地摇着头,说:“我不知道。”

郑逸群道:“我告诉你,那些小店真正的身份,便是地下钱庄的前台,每天都有大量的热钱从香港经过这里之后流入内地。当然也可以反过来。”

洪如鹰道:“安全吗?”

郑逸群回答:“安全,相比银行,这些地方汇兑手续更便捷,兑换数额多的话,汇率还可优于银行两到三个点。一般十万以下的每笔转账佣金是五十元,十万以上的免手续费,只靠汇率差赚钱。”

洪如鹰说:“你等一下,我跟我妈商量一下。”

于是,洪如鹰走到一边去打电话。

关于这些地下钱庄在鹏城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从香港过来的热钱,一般都是港商在香港以找换行为合法的幌子,配合在内地的地下钱庄进行非法交易。从事类似业务的不单单是鹏城口岸,在香港街头的找换行也可以办理,而且还少了带钱过关的麻烦。这种私下交易,不涉及跨境,完全可以绕过外管局。而如果是银行,则麻烦得多。

洪如鹰打了一会儿电话,回来对郑逸群道:“郑叔叔,对不起,我妈说那样不安全,还是想让你介绍个熟悉的。”

郑逸群想了想,从电话里调出潘晓梅的电话,跟她说一个朋友有笔钱要汇到澳洲去,希望她能帮帮忙。潘晓梅很爽快地就答应了。

郑逸群把潘晓梅的电话给了洪如鹰,洪如鹰说:“郑叔叔,你等一下,我去跟我妈商量一下。”

看着洪如鹰高高大大的背影,郑逸群忽然有种感慨,在他们这个家庭,他要是想办点自己喜欢的事情还是真难,因为,他要走的每一步都被父母安排好了,包括婚姻。

跟很多富二代比,洪如鹰其实还算是一个好孩子,虽然他也有一些优越感,但是,他毕竟不是像有些富二代一样,一些以自我为中心,脾气大,人缘差。他在会所里的朋友还是不少的,又能跟李前林他们玩到一起,也能跟杨维扬他们玩到一起。可是,他似乎过于听话,甚至听话得叫人感到奇怪。

洪利耀和洪太太过于强势,很多时候洪如鹰都感到无能为力。他曾经对郑逸群说过:“知道父母是为我好,但他们能一辈子替我做主吗?生长在这样的家庭,真不知道是我的幸运还是不幸。”

洪如鹰电话打了很长时间,看样子他在跟洪太尽力解释,足足过了有十分钟,他过来说:“我妈说可以,但是,要你担保,出了问题你负责。”

郑逸群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于是对洪如鹰说:“这事叫你妈自己去找人,我不管。”

“等等,郑叔叔,我知道我妈这样说不对,你就看在我爸的面子上,帮帮我这个忙吧。”洪如鹰赶紧拦住了他。

郑逸群想了一下说:“你就找我刚才给你电话的那个人就好,最好叫你妈亲自去,那人也经常在SPA美容,你妈应该认识的。”其实,他心里还是很生气,不过想到洪利耀,也就不跟洪太一般见识了。

“嗯,那我走了。”洪如鹰道。

“等等,我问你,这两天有没有见到许赛雁?”郑逸群叫住了洪如鹰。

洪如鹰犹豫了一下:“我没见到她。”

“你怎么不去见她?”郑逸群问。

“我妈说她不规矩,不让我去见她。”洪如鹰回答。

郑逸群皱着眉头问:“你妈知道她跟黄烈强的事了?”

洪如鹰嗯了一声,把头深深地低下。

“你妈知不知道你其实也不喜欢她?”郑逸群反问。

洪如鹰声音更低:“她知道,可是,我妈说,她既然答应了这门婚事就不能随便地去勾搭别人家的男孩子,尤其是黄家那样的男孩子。”

“哦,你妈啥意思?”郑逸群问。

洪如鹰嗫嚅地答道:“我妈说了,在鹏城,只有我们洪家飞别人家的女孩子,不允许别人家的女孩子不要我们洪家的男孩子。退一万步说,即使是她许家好女孩喜欢上了更有钱的人家的男孩子,我们洪家也认了,可是,她偏偏喜欢黄家孩子,又蠢又笨,家里还要破产,这不是往我们洪家脸上抹黑吗?”

郑逸群心里这个气啊,洪太这是什么思想啊?于是,他问洪如鹰:“你自己什么意思啊?”

洪如鹰说:“我觉得,许赛雁喜欢黄烈强就让她喜欢去呗,关我一毛钱的事?”

郑逸群摇着头:“你回去还是劝劝你妈吧。”

谁知道洪如鹰却回答:“我才不管她们这些破事,反正找许家攀亲也是她找的,现在出了问题,她自己处理去。”完全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郑逸群心里很是气愤,但是,又不知道这气向谁发才好。

回到办公室,他看见一群人在哪里正在议论什么,见他回来,徐新阳招呼道:“头儿,你过来看看。”

“怎么回事?”他问。

徐新阳指着孙琳琳桌上的电脑道:“这回够张绍杰喝一壶得了。”

郑逸群一看新闻,才知道,上百辆出租车围住了交警队,要求严惩肇事者。市长刘力刚已经下令,必须严肃处理。

“他人现在怎么样?”郑逸群问。

徐新阳说:“昨晚估计他是喝了酒,现在也没到交警队去接受调查。”

“这就是肇事逃逸啊。”有人说。

孙琳琳冷笑着:“你以为张绍杰家里现在没做工作?处理的时候肯定说,他当时受了伤,自行去医院治疗了。反正啊,会弄出个合理的解释,然后再花钱摆平那些司机就好了。”

“这个时代就这样,有钱,一切都搞得定,没钱你就要坐牢。”有人愤愤地说。

“好了,别说这些了。新阳,你过来一下,我有事跟你说。”郑逸群对徐新阳道。

郑逸群对徐新阳交代了一下晚上的工作,然后叮嘱道:“今晚我跟尹总都不在,你要跟其他几个部门的经理多多沟通,千万别出什么事。”

“放心吧,今晚这里只有香港的珠宝商程伟群的一个鉴赏会,我应付得过来。”徐新阳回答,说完这句话,他低声问:“头儿,你是不是跟宣萱恋爱了?”

郑逸群回答:“没有的事。”

“没有?你就蒙我吧。”徐新阳拍拍他的肩膀走开了。

郑逸群有点发懵,既然徐新阳这样说,证明同事之间已经有了议论,这事看来有点复杂。

俱乐部倒是没有规定员工之间不准谈恋爱,但是,如果两人在同一部门,肯定或多或少会影响工作,也会影响其他同事的工作。万一出现办公室恋情,俱乐部会调动其中一人的工作。

现在既然有了这种议论,看来还是要小心一点好。

卢宇家住在离关口不远的一个别墅区里,前面是一个半月形的小湖。走在湖畔区木栈道上,迎着清爽的山风,听着鸟语和虫鸣,郑逸群不由得叹道:“凭栏望水无,轻纱雾满湖。”

宣萱笑道:“这是谁的诗?”

郑逸群回答:“一个古人。”

宣萱问:“叫什么名字?”

郑逸群一本正经地回答:“郑逸群。”

“讨厌。”宣萱的粉拳又招呼到了他的身上。

“你怎么这么野蛮?有点像韩国的那个野蛮女友嘛。”郑逸群说。

“谁是你的女友?”宣萱娥眉倒竖。

“比方,一个比方而已。”郑逸群赶紧做出一个求饶的姿势,“你说,卢顺娟今天把咱们约到家里吃饭,到底是为了什么?”

宣萱笑了:“那还用说,考察咱俩呗。”

“她怎么考察?”郑逸群问。

宣萱把嘴巴凑到郑逸群的耳边:“你信不信,她现在应该就在家里的某个窗口观察咱们呢。”

“会吗?”郑逸群问。

“一定。”宣萱很肯定地回答。

郑逸群看着宣萱,发现她今天一点妆都没化,可是,更显得生动,他问:“那么,我们需要怎样演戏?”

宣萱故意拉起他的手,低声说:“不用刻意地做什么,平时怎么样就怎么样,这小丫头精得很,让她看出咱们在演戏更麻烦。”

“谢谢你啊。”郑逸群真诚地说。

“得,千万别跟我客气,我不习惯。”宣萱把郑逸群的手甩开,自己噔噔噔地走到前头去了。郑逸群摇摇头,看着宣萱的背影叹口气,跟了上去。

卢顺娟这是个鸿门宴这已经是个不争的事实,关键是,她要怎么导演这出戏?郑逸群心里可是一点谱儿也没有。

其实,卢宇的家就在湖边,郑逸群和宣萱找到那栋独栋别墅的时候,卢顺娟正笑吟吟地站在门口看着他俩。

她今天穿的是牛仔裤,t恤,看起来就像个邻家小妹。不过,她的胸脯鼓鼓的,屁股翘翘的看起来很是性感,郑逸群不禁心里想:现在的孩子发育怎么都这么好?

“怎么,给我们准备了什么好吃的?”郑逸群问。

卢顺娟道:“都是家常菜,你们在俱乐部里吃大餐吃多了,给你们吃点家常菜换换口味。”

走进客厅,却发现杨维扬、阿勇和阿九以及几个女孩子坐在那里很认真地在看电视。这倒是很令人奇怪的现象,平时在俱乐部看到他们基本都是在玩游戏,今天怎么啦?

郑逸群跟他们打了个招呼,问:“怎么?今天都这么乖?居然看起新闻来了。”

阿勇摇着头,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说:“这个张绍杰,这不是胡闹吗?”

怎么啦?郑逸群走过去,几个男孩子都给他让座。

他坐下来,问:“张绍杰怎么胡闹了?”

阿九说:“刚才记者采访他,问他为什么不到交警队接受调查,他居然回答,我还没睡醒。”

郑逸群嘿嘿地笑着:“要是被拘留,他就清醒了。”

“他家有钱,能摆平。”阿勇旁边一个叫阿达的女孩子说。

阿九不屑地说:“你们没看新闻,刘岳平他爸都说话了,要严肃处理。”

阿达撇撇嘴:“都是说一套做一套,都说严肃处理,哪个严肃处理啦?杭州那事比这个闹得大不?最后又怎么样?还不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杨维扬身边的一个女孩子罗罗也说:“就是,米雪那么有钱,一定摆得平。”

“哎,你们听说没有?他现在不跟那个朱咪咪一起了,换人了。”阿达说。

“跟谁啊?”宣萱问了一声。

阿达道:“跟一个主持人,对了,就是黄瓜台的那个多多。”

这个多多郑逸群也认识,以前也跟马公子混过,就是心语的前任。前些日子跟国视的周游传出过到绯闻,后来又传出怀孕的消息,怎么一眨眼又跟张绍杰混一起了?

“两个都是绯闻多多的人,怎么这么巧,能凑一起?”罗罗问。

阿勇嘿嘿一笑:“这就叫臭味相投。”

“我还是觉得这回张绍杰在劫难逃。”手里一直在摆弄手机的杨维扬忽然道。

“怎么啦?”罗罗问。

“张绍杰这事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的,交警要是不给大伙儿一个满意的交代,恐怕说不过去吧?”杨维扬指着手机屏幕对大家说。

“我看也是。”阿勇道。

“哎,网上可是说张绍杰可能是溜了冰,现在还没缓过神儿来。”杨维扬看着手机屏幕道。

“难说,他真有那个嗜好。”阿勇道。

“溜冰有什么好处,他们怎么那么喜欢玩那个?”阿达问。

阿九说:“据说,溜了冰以后,那是要金钱有金钱,要美女有美女,要是男男女女一起溜,然后就乱来。”

郑逸群赶紧摆手:“行了,别说这个了,这里还有女孩子。”

阿九一吐舌头:“老大,我错了。”

郑逸群正色地说:“我警告你们啊,谁也不能沾那东西。”

杨维扬笑了:“老大,你放心吧,我们这群人里面,谁沾那个,我们马上就把他开除。”

这点郑逸群还是知道的,杨维扬这群孩子,飙车、玩游戏、蹦迪、打架什么的都干,就是不溜冰。不过,看罗罗、阿达这些女孩子不像富家女,他们是不是喝完酒以后会集体胡来那就不知道了。以前他们可是经常玩猜数字的,今晚会不会还玩?

“那好,那好。”郑逸群点着头。

郑逸群很理解杨维扬这些孩子,由于父母忙于生意,这些富二代在成长过程中是缺少一些温情和正常的家庭教育。哪怕他们都受到最好的学校教育,但都过于缺乏家庭的教育,父母只是一味地给钱,这更让他们的教育有偏差。鹏城这个城市的成长环境本来就不够好,什么东西都可以接触到,什么诱惑都有,只要他们想尝试,没有达不到目的的。

郑逸群相信杨竹思他们也不想孩子变成这样,可是哪怕父母怎样强调教育要艰苦,勤俭,眼前这些富二代毕竟没有多少切身体会,因此他们无论如何都无法从上辈身上传承一些上一辈的传统美德。

杨维扬冲着厨房那边喊:“卢顺娟,啥时候吃饭?快饿出人命啦。”

那边没人回答,宣萱说:“你们坐着,我过去看看。”

宣萱其实也就比这些孩子大个五六岁,但是,她的成熟却是这些富二代无法比肩的。宣萱的父母都是教师,教育出来的孩子就是不同。

阿勇忽然问:“等一会儿许姐姐会不会来?”

杨维扬摇着头,说:“那个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前林哥和阿文哥会来。”

“哎,知道吗?前林哥和阿文哥要搞个征婚。听说请了律师在操办这事。”阿勇忽然神神秘秘地说。

“怎么回事?我怎么不知道?”郑逸群觉得很惊奇。李前林和阿文在他眼里都是稳重的孩子,怎么会做这种事?

阿勇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等下他来了你自己问吧。”

说来也巧,李前林和阿文此时正好进门。

郑逸群招呼他过来,问他是怎么回事,李前林淡淡地回答:“哦,一个朋友,搞了个婚姻猎头机构,没名气,想拿这事儿炒作一下,我和阿文正好现在都是空窗期,就答应了,一来是帮朋友,二来看看是不是真的能找个清纯的。”

阿文在一旁嘲讽道:“这小子让心语弄伤心了,想找山楂树里静秋那样的了。”

李前林看着他:“你别说我,你那个不也是跟了你何叔叔?”

阿文尴尬地笑笑:“现在的女孩子都喜欢猥琐大叔。”

李前林冷笑着:“猥琐大叔人傻钱多。”

罗罗忽然问:“前林哥,你们征婚的标准是什么?”

阿文回答:“要求在校大学女生,以及毕业三年以内的女生,也就是1983年以后出生的,刚刚参加工作不久的美丽女孩。”

罗罗笑道:“我跟阿达都符合这个要求,可以报名不?”

阿文冷笑着:“要求没有性经历。”

罗罗伸出拳头在杨维扬身上打了一下:“都怪你,搞得我没有报名机会。”

杨维扬笑嘻嘻地说:“你可以去补一下嘛,听说‘贞德红’那个牌子不错。”

大家哈哈地笑起来,郑逸群知道,他们这是在开玩笑,虽然这玩笑开得很过火。

阿勇问李前林:“前林哥,听说你们给那个机构不少前期运作费啊。”

李前林淡淡地说:“都是炒作,我跟阿文给他们当托儿,没要劳务费就不错了。”

郑逸群皱皱眉头,说:“前林,这样做是不是太张扬了?”

李前林依旧是表情淡然:“反正我们又没透露真实姓名,就当是搂草打兔子吧。”

杨维扬在手机上搜索了一会儿,忽然问:“前林哥,我看那个机构除了在高校,还在不少商业旺地,以及甲级写字楼进行搜索。你说这是不是太荒唐了?”

阿文道:“就是个宣传手段,没什么。”

郑逸群问:“前林,你爸爸怎么看这事?”

李前林回答:“他说我是吃饱了撑的。”

“你妈呢?”郑逸群又问。

李前林轻轻一笑:“她说我这是现代版的选妃,不过她说了,我要是能选一个合适的,她坚决支持。然后,我爸说我跟我妈都疯了。”

“你爸那人我知道,他虽然看不惯你这种行为,不过也不会极力反对。”郑逸群呵呵地笑着,“不过你妈说像选妃,我倒觉得挺贴切的。”

“你理解我们吗?”李前林问。

郑逸群笑了一下:“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觉得你们有资本和能力去精致挑选才貌兼备的美女。”

“你不是讽刺我们吧?”阿文笑着问,“很多人说我们这是瞎胡闹呢。”

郑逸群回答:“能不能找到合适的就要看缘分,毕竟婚姻还是需要有个恋爱的过程的。”

阿达问:“我有点不理解,你们为什么去大学,找女朋友为什么不去俱乐部和酒吧,大学是学习的地方呀!”

阿文一耸肩:“去你说的那些地方找的不是女朋友,是鸡。”

阿达吐吐舌头,不说话了。郑逸群心里想,阿达和罗罗搞不好就是杨维扬他们在那种地方认识的。

郑逸群想想说:“我觉得这个办法也不一定不对,找女朋友对方家世不重要,家教最重要。况且,培养一名内外兼修的女孩,至少要有一个小康家庭在背后支撑吧。”他说这话是有根据的,宣萱不正是这样吗?

李前林嗯了一声:“我生活圈子不大,认识的不是中学大学同学,就是父母世交的朋友。我希望找到有修养的女孩,这样更有共同话题。况且,叫那个机构运作,还能能扩大搜索范围。”

“过几天你叫那个机构把入围的都搞到俱乐部,叫我们开开眼呗?”阿勇忽然道。

李前林依然很平静,说:“好啊,这个建议值得考虑。”

宣萱从厨房那边走过来,道:“可以吃饭了。”

大家到餐桌前坐下,一看桌子,郑逸群笑了,对李前林说:“这小丫头,跟我说是家常菜,就这是家常菜啊?”

桌子上摆的是客家的大盆菜,第一层上全是鲍鱼和大海虾什么的。下面是什么没看清。

会所里也有客家餐厅,但是,却做不好这大盆菜。郑逸群去下沙吃过正宗的大盆菜,看似粗粗的盆菜实质烹饪方法十分考究,分别要经过煎、炸、烧、煮、焖、卤后,再层层装盆而成,内里更有乾坤,由鸡、鸭、鱼、蚝、腐竹、萝卜、香菇、猪肉等十几种原料组成。大家手持筷子,在盆中不停地翻找,定然会呈现出情趣盎然的情景,而且越是在盆深处的菜,味道越鲜美。这个盆菜里面有这么多名贵海鲜,味道估计更是不同。

“坐吧,坐吧。”卢顺娟招呼大家。

郑逸群年纪大自然做了首席,他旁边坐了卢顺娟和宣萱。

酒是客家黄酒,喝起来甜甜的,糯糯的,郑逸群知道这种酒的厉害,就对大家说:“都少喝啊,这酒醉起来可厉害了。”

卢顺娟说:“没事,大家喝吧,喝多了就不走了,我家有房间,我把我爸赶走了,咱们在一起随便闹。”

郑逸群感到宣萱碰了他一下,他没在意,因为李前林张罗着要跟他喝酒。

喝了几杯,郑逸群感到有些热气在脸上向外散发,看看大家,都在大快朵颐。

阿九边吃便问:“老大,你见多识广,知道这大盆菜的来历吗?”

郑逸群回答:“据说当年文天祥被元兵追杀,过零丁洋狼狈逃至现在下沙的滩头,当时,天色已晚,他的随从只有随身带的米糕,缺乏菜肴。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伶汀,文天祥的心境可想而知。船家们同情忠臣,用自己储备的猪肉、萝卜,加上现捕的鱼虾,船上没有那么多碗碟,只好将就些,拿木盆一齐盛出来给文天祥吃,他吃了以后赞不绝口,这就有了盆菜。”

阿九对卢顺娟说:“卢顺娟,人家都说客家人嫁女儿才吃盆菜,你今晚是不是想把自己嫁了?”

大家开始怪笑。

卢顺娟笑嘻嘻地回答:“行啊,你们看我嫁给谁好啊?”

卢顺娟这么一问,阿九反倒是张口结舌起来,脸腾地红了,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半晌,他才说:“我知道你想嫁谁啊?”

卢顺娟问:“我嫁你好不好?”

阿九赶紧摆手:“你饶了我吧,我看你嫁老大差不多,老大现在就缺乏一个压寨夫人。”

郑逸群感到宣萱的腿下面有意无意地碰了他一下。

卢顺娟转过头来看着郑逸群:“老大,小女子求你了,你就从了吧。”

阿九和阿勇开始起哄:“老大,你就从了吧。”

郑逸群严肃地看着大伙儿:“你们存心整蛊我是不是?”

李前林似笑非笑地说:“老大,你也真需要一个压寨夫人了。”

郑逸群问:“你觉得我找个怎样的压寨夫人才合适?”

李前林一本正经地说:“娟子肯定不合适。”

卢顺娟虎着脸:“我怎么就不合适了?”

李前林说:“你太小,不定性。”卢顺娟冲他做了个鬼脸。

李前林接着说:“宣萱小姐性格倒好,就是太漂亮,惦记的人太多,怕老大遭人黑枪。”

宣萱看着李前林:“怎么,我那么好?要是我报名参加你的选妃,是不是直接夺冠了?”

李前林一下子被宣萱的话噎住了,嗯嗯了半天才说:“你要报名,我就叫他们取消这个活动。”

宣萱并不笑,回答:“算了,我可不跟那些后宫们掺和。”

杨维扬忽然问了一句:“前林哥,你说这个不合适,那个不合适,你说谁合适?”

李前林想想道:“我看尹总倒很合适。”

“哇,是不错啊,老大,你去追尹总呗?”杨维扬叫道。

郑逸群有些哭笑不得地说:“你们想我被炒鱿鱼是不是?”

他感到宣萱在桌子下面使劲踩了他一脚。

于是,他赶紧摆手,说:“过啦,过啦,开玩笑要适可而止。”

半晌没说话的阿文忽然问卢顺娟:“哎,娟子,你今天没叫许赛雁和刘芳吗?”

卢顺娟回答:“刘芳姐姐学校里面有事来不了,许姐姐我没打电话。”

“为什么?”阿文问。

卢顺娟脸色忽然变得阴阴的:“怎么打啊?她让姓黄的害得那么惨?让她来这种地方还不是勾起她的伤心事?”

“你什么意思?”阿文问。

卢顺娟说:“还不是那个该死的博士,不敢担当,害得许姐姐现在里外不是人?”

这句话说得没头没脑的,连郑逸群也觉得奇怪,他回头看了一眼宣萱,宣萱立刻会意地问:“黄公子怎么害许家小姐啦?”

卢顺娟说:“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大清楚,据说,许家伯母去找那姓黄的小子,他说许姐姐都是一相情愿的,他自己根本没有那个意思。”

“他真这么说的?这有点过分啊。”李前林似乎有些不信。

郑逸群当然理解李前林的心情,他跟黄烈强是从小的朋友,有人说黄烈强不好,他心里自然不舒服。

“还有更过分的呢。你们知道吧,为了解决黄烈强家公司的困难,许姐姐找了不少人,对了,知道刘岳平吧,许姐姐都找了。可是,黄烈强连费用都不出,好像许姐姐应该的。许姐姐又不敢跟家里说,所以,只好动用私房钱,现在都欠债了。”卢顺娟噼噼啪啦地说着。

说到费用这个细节,郑逸群忽然明白了,为什么那天刘岳平叫他给许赛雁安排房间啦,原来是这么回事。

阿文转头看着李前林:“前林,看样子黄烈强跟我们说的不是一回事。”

杨维扬问:“前林哥,黄大少怎么跟你说的?”

李前林皱着眉头道:“他跟我说,他很喜欢许家妹妹啊?”

阿文摇着头,道:“我真是越来越搞不懂这个黄博士了。”

李前林看着郑逸群:“老大,你跟我说实话,他们在北京有没有住一起?”

郑逸群回答:“这个我真不知道,你知道,他们去了好几个人,也开了好几个房间,晚上我没什么事就睡觉了,他们有什么事我真是无从了解。”

“许姐姐现在好可怜啊,洪家不依不饶,家里也逼她。”卢顺娟摇着头。

阿文对李前林道:“明天咱们去看看她?”

李前林摇摇头:“这个时候去不大合适。”

郑逸群不得不服,李前林年纪虽然不大,但是想的事情还是很全面的,这个时候去许家的确不合适。

桌上开始沉默,房间里的空气忽然无氧,变得黏黏糊糊的,让人感到几乎要窒息。

“头儿,咱俩喝一杯?”宣萱忽然道。

郑逸群心里忽然想被一只羽毛拂了一下,他问:“为什么?”

宣萱扫视了一下四周的一双双眼睛,笑眯眯地说:“希望你给我一个做压寨夫人的机会啊?”

郑逸群正要端杯,李前林在一旁拉长声音道:“宣萱小姐,你可要想清楚,这个机会你不一定争取得到。”

“为什么?”宣萱问。

李前林道:“我可是知道,俱乐部里好多女人都是对老大虎视眈眈呢。”

“我那么抢手吗?”郑逸群问。

李前林若有若无地看了一眼卢顺娟:“我看是不少。”

郑逸群嘿嘿地笑着:“看来,我有望结束单身了。”

宣萱用胳膊碰了他一下:“别这山望着那山高,有我在,我不会叫别人抢了压寨夫人的位置的。”

“那不行,我也要当压寨夫人。”卢顺娟叫道。

杨维扬看看罗罗,罗罗马上会意地站起来:“我也要当压寨夫人。”

接着,阿达也站了起来。

郑逸群叫道:“你们干吗呢?欺负我啊。”

几个男孩子坏笑着,几个女孩子却是争先恐后,一人跟郑逸群喝了一杯。

这黄酒喝着是酸酸甜甜的,可是,喝下去,浑身直往外冒火,他的眼圈也开始发热起来。谁知道,他刚坐下,几个男孩子又过来跟他喝,他想拒绝,他们又说他见色忘义,郑逸群只好硬着头皮跟他们也各喝了一杯。

饶是郑逸群酒量大,现在也感觉不大对劲了。但是,他心里还明白,不能多喝,卢顺娟这肯定是鸿门宴,千万别中了她的计。

宣萱碰碰他的胳膊,原来是电话屏幕亮了,他接起来,正是刘岳平:“郑大哥,你猜我跟谁在一起?”

郑逸群明明能想到他会跟谁在一起,就是不往正路上猜,他道:“牢前进?”

“N0。”

“王华荣?”

“いや。”(日语,不对)

“哈哈哈,我知道了,尤乐梅。”郑逸群笑道。

可能是刘岳平烦了,他说:“我把电话给他,你听听他是谁?”

当那个颇有磁性的声音从电话的那边传来,他知道,那正是林溪岙。他故意装得很惊讶:“林董,你怎么会跟他们在一起?”

林溪岙爽朗地笑着:“怎么,没想到吧?”

“林董,你还好吧?”这句话一说,郑逸群注意到,桌上的所有孩子,就是包括一直表现得玩世不恭的阿九,现在也安静了下来。

林溪岙呵呵地笑着:“还好,怎么,咱俩隔空喝一杯?”

“好。”郑逸群示意宣萱把酒倒满。

林溪岙道:“逸群,闲话少叙,我敬你一杯。”

郑逸群恭谦地说:“林董,我敬你。”他一口喝下面前的酒。李前林带头鼓起掌,郑逸群同样听到电话那边的掌声。

掌声结束,电话那边的声音已经是尹诗双,她说:“你把电话给宣萱。”

宣萱接过电话,低声说了两句,马上用很欢快的声音道:“林董,我敬你。”她也喝了一杯。

大家照样热烈鼓掌。

宣萱看了一眼郑逸群,自己站起身,走到外面去了。

郑逸群不知道电话的那边是谁,但他明白,这个电话应该是不方便叫大家听见。

大家又喝了一会儿,郑逸群感到有点不胜酒力,就对卢顺娟低声说:“我有点不舒服,我先回去了。”

卢顺娟问:“你怎么回去?大家都喝了这么多,谁都不能开车啦。再说,他们还没有尽兴,你别扫大家的兴,我看,你还是住在这里吧。”

郑逸群赶紧摇着头:“不不,不方便。”

卢顺娟问:“怎么?你不是不敢在我这里住,怕露馅吧?”

郑逸群问:“露什么馅?”

“你说呢?”卢顺娟有点幸灾乐祸地看着郑逸群。

郑逸群忽然意识到,卢顺娟的目的正在于此,她叫这些人来你一杯我一杯地跟自己喝酒,就是不想让自己今晚走,而且,一定要让自己跟宣萱睡一个房间。

他忽然出了一身的冷汗,这事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正在他尴尬的当儿,宣萱回来了,看看郑逸群的神色,就问:“你怎么啦?”

卢顺娟抢着说:“我让他住在这里,他不肯。”

宣萱笑了:“这么好的环境干吗不住?”

卢顺娟笑道:“还是宣萱小姐好,走,我带你去楼上休息一会儿。”

宣萱给他使了个眼色,郑逸群站起身来,李前林问:“老大,你怎么啦?”

郑逸群咧开嘴不好意思地说:“我有点不胜酒力,你们慢慢喝,我躺一会儿。”

阿九道:“等一下我们还要在院子里烧烤呢,你躺一会儿快点下来哦。”

郑逸群回答:“你们先玩,我休息一下。”

“那好,让老大休息一下,等会儿再说。”李前林很通情达理地道。

进了房间,宣萱对卢顺娟说:“你先下去陪他们吧,我马上就下来。”

卢顺娟走了,宣萱马上扶郑逸群在床上躺下,低声说:“别动。”然后给他脱了鞋。

郑逸群低声问:“你想干什么?”

宣萱把头低下,伏在他耳边道:“我怕那小丫头在房间里装摄像头儿。”

郑逸群一惊,想起来,宣萱用手轻轻地按住他,声音又低了些说:“你别动,动就容易穿帮。”

郑逸群虽然头很晕,但意识是没问题的,他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低声问:“怎么办?咱们总不能在这里睡吧?万一她真装了摄像头,咱们可真是穿帮了。”

宣萱沉吟了一会儿,说:“我有办法,既能让她看不出来,又不会让我们自己尴尬。”

郑逸群仰着头,轻声问:“怎么办?”

宣萱把自己的鞋子脱掉,把身体侧伏在郑逸群身上,在他耳边说:“你听着,等一下你去洗手间冲凉,我趁机发个信息给孙琳琳,叫她打电话过来,说俱乐部有急事,需要你赶紧回去。”

“冲凉?当着你面儿冲凉,那怎么能行?”郑逸群坚决不同意。

宣萱道:“傻瓜,你不会穿着短裤进洗手间呀,咱们游泳的时候我又不是没看见过你啥样?懂了吗?”

郑逸群点点头,他不得不承认宣萱考虑事情的全面。

宣萱接着说:“我发完信息以后下楼跟他们闹一会儿,孙琳琳的电话就会来,我当他们面说你喝多了,叫他们派车来接,顺便带个司机把咱们的车开走。这样,即使是她真的装了摄像头儿,也看不出破绽,比如说现在这个样子,她就有可能以为咱们是拥抱。”

“你真的可以做地下工作者了。”郑逸群道。

“好了,现在你坐起来,我帮你脱衬衫,要慢,装作很不舒服,明白吗?”宣萱低声道。

郑逸群明白宣萱的意思,他坐起来,宣萱慢慢地脱下了他的上衣,他把宣萱拨开,走进洗手间。

此时他不知道宣萱在外面干什么,过了一会儿,他走出洗手间。宣萱示意他走到床头,她接过他的长裤,细细地折叠着,然后低声说:“上床。”

郑逸群钻进被子,宣萱道:“你先躺一会儿,我下楼。”

郑逸群躺在床上,听见房门轻轻响了一下,他知道,宣萱下楼了。

他知道,宣萱的怀疑是有道理的,现在偷窥技术很高明,卢顺娟对卢宇说要揭穿自己,装摄像头儿是非常有可能的。不过,这小丫头儿在具有反侦察能力的宣萱面前,那还是嫩了点儿。自打进屋,宣萱的动作一定很逼真。

今天看样子应该能应付过去,明天,后天呢?他相信卢顺娟绝对不会这么善罢甘休的。

就这么想着,也许就实在是有点多,他居然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就在他似睡非睡的时候,忽然感觉鼻子有点痒,他揉揉鼻子翻了个身,却发现耳朵又有点痒。他这才明白,是有人在整蛊自己。他一翻身,发现卢顺娟正拿着一支羽毛在自己脸上抚着。

他一惊,叫道:“你干什么?”

卢顺娟笑嘻嘻地道:“不干什么。”

“太不像话,你怎么跑到我房间来啦?赶紧出去。”郑逸群把被子往上拉拉。

“你要是回答我两个问题我就出去。”卢顺娟笑吟吟地问。

郑逸群嗅到了她身上的某种香水的味道,这让他很是不舒服,因为这味道是那样的暧昧。郑逸群坐起来,把被子拉到胸口:“你赶紧出去,我不会回答你任何问题的。”

“你要是不回答,我喊非礼。”卢顺娟说着就要拉自己的胸口。

郑逸群知道这个女孩子说到做出,于是,他说:“你离我远点,我再回答你。”

卢顺娟根本不往后面退,而且俯身向前说:“我问你,你跟宣萱到底什么关系?”

“你不是知道吗?”郑逸群反问道。

“我现在知道了,第二个问题,你为什么要骗我?我就那么叫你讨厌?”卢顺娟眼睛似乎在冒火。

“你什么意思?”郑逸群问。

“嘿嘿,她不是怀疑我安摄像头儿吗?我告诉你,我不但安了,我还安装了录音设备,要不要听听?你俩根本不是恋人关系,还想骗我?”卢顺娟用手指在郑逸群的胸口重重地戳了一下。

“你想怎么样?我告诉你,这事不能乱来的。”郑逸群很想逃开,可是,他身上只穿着短裤,于是,他只能把自己紧紧地裹在被子里。

“嘿嘿,想在我面前耍花样?没门儿。你现在给我老实说,以后还敢不敢骗我?”卢顺娟瞪大眼睛,似乎很生气。

“你不觉得你这样做很好笑吗?你赶紧出去,我穿上衣服,咱们慢慢谈。”郑逸群心里是又羞又怕。

卢顺娟在他露出的肩头按了一下:“嗯,肌肉还不错嘛。”

郑逸群已经退无可退,就说:“你别耍流氓啊?”

卢顺娟嗔怒道:“我就耍流氓了,你怎么着吧。”说着就上来扯郑逸群的被子。

郑逸群一慌,赶紧把她一推,跳下床,抓起宣萱刚给他折好的裤子冲进了洗手间,反手锁上了门。然后,三下五除二地把裤子穿上。

卢顺娟在外面敲着门喊:“你开门。”

郑逸群回答:“不开,坚决不开。”

卢顺娟道:“你要是不开的话,我可真要喊人啦!”

“卢顺娟,你这是何苦呢?感情这个东西是不能勉强的。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郑逸群隔着门对卢顺娟说。

“你吧,就是太OUt,现在的爱情哪还像你们那个时候,什么事都按部就班的?咱们俩可以先上床,然后再慢慢培养嘛。”

“你以为上床像吃饭那么容易啊?”郑逸群搞不懂这个孩子在想什么。

“你就是不敢面对着我。”卢顺娟大声地说。

“卢顺娟,这不是敢不敢的问题,关键是咱们两个之间有代沟。”郑逸群努力使自己耐心些。

“你这都是借口,我现在就问你一句话,你给不给我机会吧。你要是给我机会,我今天放你出去,然后我们可以从头开始,反正我现在知道你跟宣萱小姐没有关系了。”卢顺娟隔着门道。

“我跟宣萱没关系,不代表我跟别人没关系啊?”郑逸群简直不知道怎么跟这个女孩子解释。

卢顺娟大声地说:“不管你跟谁有关系,我都有信心把你抢过来。我就不明白,你到哪里去找像我这样的女孩子,漂亮、有钱。我要是去征婚,清华北大的都得一大把。”

郑逸群冷笑着:“嘿嘿,我知道,你要是去征婚,一定有七个条件。”

“那七个条件?”卢顺娟问。

郑逸群回答:“第一,必须为北京大学或清华大学硕士毕业生。第二,必须为经济学专业毕业。非经济学专业毕业则必须精通经济学,或对经济学有浓厚的兴趣。第三,必须具备国际视野,但是无长期定居国外甚至移民的打算。第四,身高1.76米到1.83米。长得帅的比较好一些。第五,无生育史。第六,东部沿海户籍,即江、浙、沪三地户籍或广东、天津、山东、北京等。第七,年龄25至28岁。”

卢顺娟说:“你这是什么条件?不对啊,我怎么觉得这个条件很熟悉啊?”

郑逸群嘿嘿地笑着:“这条件怎么样?”

卢顺娟那边想了一会儿,她忽然说:“好啊,你阴我,这不是凤姐的征婚条件吗?你快开门,不开门我喊人啦。我真喊啦。”

郑逸群忽然一股热浪直冲上脑,他一下子拉开门,冲着卢顺娟高声地吼道:“你喊吧,你喊吧。”

也许卢顺娟也没有想到他会从洗手间里冲出来,被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靠在了墙上。

郑逸群大声地说:“你喊,最好你报警,我去坐牢。”

卢顺娟真的是被惊到了,她嗫嚅地说:“我是跟你幵玩笑呢。”

郑逸群转身拿起上衣,迅速地穿上:“我走了。”

谁知道,卢顺娟忽然哇哇大哭起来,郑逸群皱着眉头问:“你哭什么?”

“郑哥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卢顺娟的眼泪一对一双地扑簌簌落了下来。

“你哪里错了?”郑逸群问。

卢顺娟抽抽搭搭地说:“我不该耍小孩子脾气。”

“还有呢?”郑逸群又问。

“还有,还有……”卢顺娟不往下说,继续哇哇地哭起来。

卢顺娟的哭声被楼下的人听见了,大家跑上来,领头儿的正是杨维扬,他气喘吁吁地问:“娟子姐姐,你怎么啦?”

卢顺娟不回答,一屁股坐在地上,号啕大哭起来。

郑逸群看着满屋子的人,摇摇头,对宣萱说:“我们走。”

宣萱问:“怎么回事儿?”

郑逸群回答:“没什么。”

宣萱低声道:“我们就这么走不好吧?”

郑逸群不吭声,默默地走了出去。

李前林跟了下来,问:“老大,怎么回事?”

郑逸群摇摇头,叹口气。

“老大,怎么回事,你跟我说说,我知道,这事儿肯定又是娟子胡闹。”李前林说。

郑逸群心里一热,眼泪都差点出来,他努力地控制了一下自己,说:“没啥,没啥。”

“老大,我知道你不愿意说什么,她上次在会所闹了一回,我们都知道,她现在什么心思我们也知道,我们就是不愿意挑明罢了。”李前林拉着郑逸群到院子里。院子里摆了烧烤炉,还有两张桌子,桌子上摆了不少啤酒。

李前林接着说:“其实,我很能理解她。这孩子从小缺乏家庭的温暧,以前是胡闹,可是,现在她真的很不错了,老大,你看看,要是能将就就跟她试试?”

郑逸群从桌上拿了一瓶啤酒,嘴对瓶口,使劲地喝了一大口:“前林,她还是个孩子啊,我都三十多岁了,跟她差得太多了。”

李前林摇着头:“你们这些七零后就是有意思,我搞不懂,老大,你为什么现在还单着?”

郑逸群想了想:“也许,我们还有理想。”

李前林烤了一只鸡翅递给郑逸群:“尝尝。”然后接着说:“我很奇怪,八零后似乎是争先恐后抢着成家,该恋爱恋爱,该结婚结婚,该生子生子,哪一步也没落下。就说我们这一拨吧,很多人早都娶妻生子了。你还磨蹭什么?娟子妹妹喜欢你,卢叔叔都不反对,你就将就吧。”

郑逸群摇摇头:“我们七零后跟你们不同,在少年时期都疯狂地迷着金庸、古龙,女孩们则是琼瑶、梁凤仪。喜欢看武侠小说和言情小说,那些言情小说都写得纯美,不有任何色情描写。于是女孩们都有了自己的白马王子。而男孩们也带上了片刀来学校,为朋友可以两肋插刀。在婚姻上也都是力求完美。”

李前林笑着:“你呀,要解放思想、放下包袱、胆子再大一点、步子再快一点。二十一世纪第一个十年也过去了,历史已经发生根本的变化了。你们是不是该学习和靠近我们八零后的思想呢?”

郑逸群摇摇头,回答:“我们这一代人脑子里还残存了些许理想主义,所以,对待爱情,不会那么随便的。我们真的不会再有纯真而炽热的感情了吗,理想离我们之遥远,甚至已经完全看不清他的面目。所谓追求真理,时过境迁啊!”

李前林像个外星人一样看着郑逸群,半晌才说话:“老大,我真的想不通,娟子妹妹漂亮、活泼,你要娶了她要少奋斗多少年啊?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郑逸群摇着头说:“唉,怎么说呢?我们这一代人大概可以分成两大拨,一拨还在磨磨蹭蹭,众里寻她千百度,死活就是找不着,十年前就单着,至今依然未婚。要么就是结了又离了,一个轮回过后,还是单着。一拨结婚了但还在考虑事业和生育并重,也是磨磨蹭蹭,计划来计划去,就是没有万全之策,总是落不到实处,而且还抑郁。”

“我真是服了你们了。”李前林拿着啤酒瓶子跟郑逸群碰了一下,然后,向楼上望了一下:“这娟子,还真能折腾。对了,刚才是怎么个情况?”

郑逸群赶紧摆手说:“算了,还是不说了。”

“不是她要强迫你吧?”李前林笑嘻嘻地看着郑逸群。

正尴尬着,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杨维扬他们几个下来了。

李前林问:“卢顺娟怎么样?”

阿文道:“不哭了,宣萱小姐陪着呢,老大,你怎么着她啦?那么委屈?”

杨维扬说:“老大,你不是把她怎么样了吧?要是那样,你得负责啊。”

李前林一挥手:“去一边儿待着去,瞎扯什么呀。”

杨维扬不服气地说:“本来嘛,看卢顺娟哭成那个样子,肯定是老大欺负她了。”

阿九笑眯眯地说:“老大,你不是把卢顺娟那个了吧?要是那样,我们是叫她嫂子,还是叫你妹夫?”

阿文慢条斯理地说:“你们看老大是那样的人吗?”

“酒后乱性也不一定哦?”阿勇接了一句。

阿文照阿勇后脑海打了一下:“乱你个头,老大不被卢顺娟欺负就不错了。哎,老大,她怎么跑你房间去了?”

阿勇吐吐舌头,笑嘻嘻地问:“是啊,老大,你得逞了没有?”

一句话,把郑逸群的脸搞得通红。

李前林有点烦躁,挥挥手:“你们几个烤东西吃去,我们陪老大喝两杯。”

阿勇吐吐舌头,冲着杨维扬道:“别惹他们,都高了。”

“对了,刚才你们谈什么啦?我在窗口看你俩挺严肃的?”阿文跟郑逸群碰了一下杯。

李前林说:“谈到他们七零后的婚姻。”

阿文昂头喝掉了半瓶啤酒,然后咂咂嘴道:“他们啊,越是剩着就越是高不成低不就,眼光也越来越挑剔。”

“照你们看,我们都是变态?”郑逸群笑道。

阿文撇撇嘴:“难说,你现在为啥还一个人单着?还不是死憋一口气,非要找一个天仙绝配,气死当初拋弃遗弃离弃自己的人不可?”

这句话还真是戳中了郑逸群的软肋,他不由得被搅起了一腹心事。

宣萱陪着卢顺娟从楼上下来,本来大家以为她还会继续伤心,谁知道,一眨眼,她居然欢天喜地起来。

她一屁股坐在郑逸群身边:“郑哥哥,我要吃烤翅,你给我烤一个。”

杨维扬问:“卢姐姐,你没事啦?”

卢顺娟得意地看着他:“谁说我有事啦?”

“没事你哭什么?”杨维扬大惑不解。

卢顺娟拿着一块纸巾拋向他:“你管得着吗?”

杨维扬道:“真没良心,亏我刚才还为你担心。”

卢顺娟哼了一声:“我跟郑哥哥闹着玩儿呢,是不是,郑哥哥?”

郑逸群不出声,她又问:“是不是啊?”郑逸群只好点头,说:“是,是。”

李前林对郑逸群会意地一笑,说:“老大,喝酒。”

他们两个是此处无声胜有声,杨维扬他们却是一头雾水。

李前林跟他们比起来那自然是有城府得多,对事物的看法也深刻得多。

宣萱的电话响了,她嗯嗯两声,然后对郑逸群道:“刚才徐经理打电话来,说俱乐部有事,叫咱们回去。”

郑逸群心里这个气,刚才怎么不来电话?现在来电话有什么用?他问:“没说什么事?”

宣萱回答:“他没说,就是说要你亲自回去处理。他已经派车来了。”

郑逸群对李前林道:“不好意思,本来想跟你们好好玩玩,结果……”

李前林淡淡地笑着:“没事,你们走吧,我们等会儿打牌。”

卢顺娟撒着娇:“郑哥哥,我不让你走。”

阿九在旁边拉长声音道:“郑——哥——哥,我——不——让——你——走——”

卢顺娟站起来就要打他,他泥鳅一样地躲开了。

坐在回去的车上,郑逸群道:“这电话怎么才来?”

宣萱嘿嘿地笑着:“操作失误。”

郑逸群道:“不失误也穿帮了,她安装了录音设备。”

宣萱笑道:“我知道,她跟我说了。”

“这孩子,还真拿她没办法。”郑逸群不停地摇头。

“看着吧,她这只是第一步,接下来,你等着接招儿吧。”宣萱冷笑着。

郑逸群若有所思地道:“看样子,我真得抓紧找个女朋友了,不然的话,这孩子不会死心。”

“你就是有女朋友她就会死心了吗?她的注意力要是不转移,只要是你还在她视线里,我看啊,你早晚是她盘子里的肉。”宣萱冷笑着。

“要不我给她介绍个男孩子?”郑逸群皱着眉道。

宣萱笑了:“哪有合适的?杨维扬他们倒是合适,可是,他们谁敢跟她谈恋爱啊?”

“唉,这孩子,想想也够可怜的,父母早早就离婚了,现在感情上又是没着没落的。”郑逸群叹了口气。

“哎,跟你通报个事情,刚才你在上面睡觉,李前林好像跟黄烈强通了个电话,回来有点不大高兴,你俩在下面没谈到这个事情?”宣萱问。

郑逸群摇摇头:“你要知道,前林这孩子心机很深的,一点都没提这个事。怎么,你觉得有些不对劲?”

宣萱摇着头:“好像对黄烈强有点不满,但是,他们说什么我没听太清楚,我只是这么感觉。”

郑逸群回答:“如果不是父亲黄瑞德濒临破产,这个黄烈强的人生就像设计好的电脑程序一样,读书,上大学,毕业后进父亲的公司接班……然而,这个程序顷刻就被前两年的金融危机搅乱了。”

“你说,这个黄烈强会在危机中学着成长吗?”宣萱问。

郑逸群心情沉重地说:“我也不知道,我有些看不懂这孩子。我现在真是很替这个黄烈强担心啊,要是他把握不好,那个公司就真的完了。”

宣萱嗯了一声:“是啊,前两年金融危机的时候,最先破产的是富二代。”

郑逸群颇以为然,在金融危机中,不少继承了老爸财产的富二代虽然拥有上亿财富,由于缺乏财富管理经验,一夜之间企业破产,一贫如洗。这个黄烈强能撑起这个企业吗?

“你觉得黄烈强这人怎么样?”郑逸群问。

宣萱想了想回答:“看不透,他也不怎么表达,谁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

“是啊。”郑逸群很有感慨地回答。这个黄烈强确实难以捉摸。

正文 第十一章 二代心声

这天早上,郑逸群刚刚去香港送人回来,刚过关他就接到刘岳平的电话:“有个楼盘要开盘,你去找一个叫陈总的,以你的名字选两套房子。”

到了那个楼盘,找到了那个叫陈总的人,他什么也没说,就领着郑逸群到了财务办了手续。郑逸群一看那合同,发现显示的已经交了全款,他一下子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回到会所,他打电话问刘岳平这房子怎么处理,刘岳平说:“你先放着吧。”

这可是价值几百万的房子啊,难道就这么随便放着?刘岳平不说怎么处理,他也不能多问。这是江湖规矩,他明白。

刘岳平道:“你晚上安排一套单独的别墅,甄妮妮和周洁要去,一切费用你处理就好。”

“你不来吗?我可是好久没看见你来了。”郑逸群道。

刘岳平低声道:“老爷子刚上来,我要低调,不能总出入你们那里,反正那里有你,有什么事你就办吧。”

收了线,郑逸群忽然明白了,当初刘岳平为什么给了自己那两张卡和叫自己去东部华侨城拿那笔钱,他应该是早就有计划了。

晚上,甄妮妮周洁两个人是跟两个帅哥来的,其中一个高高大大的长得很贵气,甄妮妮介绍说这是龙海股份的总经理叫陈瑾另一个是华昌机械的董事长舒欣榄,两个公司郑逸群都听说过,都是上市公司,只是不在鹏城,郑逸群不怎么熟悉。只是陈瑾这个名字他觉得在哪里听到过,却一时想不起来在那里听过。

点菜的时候,郑逸群猛地听到舒欣榄问陈瑾:“王光玉那事现在就算完啦?”

陈瑾回答:“就算告一段落了,公司要面临巨额罚款,郁闷死了。”

舒欣榄爽朗地笑着:“罚款就罚款吧,只要人没事就好。”

陈瑾说:“这也不是个好消息,我估计罚款这个消息要公告以后,对公司的股价也是会有很大影响的。”

“像你这样的富二代接班以后的压力也是够大的。”舒欣榄颇有些感慨地说。

陈瑾哼了一声:“我是独子,不得不接班。谁让我是我爸儿子。从我生下来,就得接班。不过,我还好,我一个叔叔的儿子为了不接班,拿菜刀砍掉了自己的两根手指。”

“为什么?”舒欣榄吃惊地问。

陈瑾很无奈地回答:“怕承担责任,怕经营不好背上败家子的骂名呗。”

“好像你跟老爷子也有点不和,是吧?”

“我跟他就是经营理念上的不同,像这次,如果按照我的经营观念,怎么会搅到王光玉的案子里?”陈瑾叹口气。

“我也能理解啊,还有些人对接班有恐惧心理,压力比较大。现代社会上对你们这些富二代有偏见。你们自己也觉得亏,干得好被人说成依仗老爸,干得不好名声更糟。所以,一部分人宁愿自己另起炉灶,也不愿意接班。”舒欣榄点着头。

陈瑾叹口气,说:“其实,我觉得我们家找职业经理人还好一些。”

“请职业经理人?别闹得像王光玉跟林颐似的,那就惨了。”舒欣榄带着一种看不清的笑容道。

陈瑾唉了一声:“是啊,这也是个问题。”

“哎,你老不回家,叫你那漂亮的老婆在家放心啊?”舒欣榄笑道。

陈瑾摇摇头:“没办法啊,传承父业,这是必需的。”

郑逸群把写好的菜单递给陈瑾,他看看,显得很随意地挥挥手:“就这样吧。”

郑逸群正想走,忽然听到舒欣榄问:“哎,你有个同学叫刘岳平吧?”

郑逸群心里一动,原来这个陈瑾也是刘岳平的同学。

这时,只听陈瑾说:“是啊,他爸现在是代理市长。”

“这次在王光玉的案子上他有没有帮到你?”

陈瑾回答:“有,有。”

“你哪天要介绍我们认识一下,这人有用啊。”舒欣榄说。

陈瑾回答:“好的,回头我约他。”

郑逸群走出房间,他明白了,这个陈瑾应该就是尤乐梅的老公。刘岳平把甄妮妮和周洁介绍给他,不是有什么目的吧?

想到这儿,他交代服务员,要及时报告这些客人的动向。

以前刘岳平说甄妮妮和周洁有用,看来,还是真有用。

果然,过了一个多小时,陈瑾他们带着两个女演员游夜泳去了,在过了一会儿,他们一起睡觉了。

郑逸群这算是彻底明白了,这甄妮妮和周洁就是饵。

给尤乐梅老公介绍两个这样的女人,这两个女人再主动点儿,这出戏就好玩了。刘岳平想干吗?拆散尤乐梅和她老公自己乘虚而入?这不像是刘岳平的性格啊?

郑逸群不知道陈瑾和这两个女人会发生什么,但是,他能隐隐地感觉到,这一定是场美丽的风花雪月的故事。

一个电话,是洪如鹰,他说:“郑叔叔,我妈想跟你谈谈。”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躲也没处躲,何况尹诗双要明天才能回来。唉,还是自己面对吧。

于是他问:“你妈妈在哪里?”

洪如鹰道:“她在日本料理。”

郑逸群赶到日本料理,出乎意料地,洪太并没有向他发飙,相反倒是很客气:“郑经理,请坐,请坐。”

郑逸群心里有些打鼓,他看了看洪太那保养得非常好的面孔,修饰得非常精致的眉毛,不知道她会不会突然发飙。

“陪我喝点酒吧。”洪太面色有点忧郁地说。

这要是在往常,郑逸群一定会以俱乐部有规定为由拒绝,但是,面对洪太却不能,因为他多次陪洪利耀或者他的客人喝过酒,有很多时候洪太都是在场的。

于是,他点点头,说:“好的。”

酒是“吟酿造”,口感很好。

洪太看着郑逸群,问:“你喝这种度数的酒不习惯吧?”

郑逸群回答:“日本菜以鱼类海鲜为主,吃日本菜喝威士忌,因酒性太烈,破坏了日本菜的鲜美,喝啤酒又觉得味不足,还是香醇爽口的清酒配上日本菜才有滋有味,再合适不过。”

洪太笑起来,两条细眉几乎蹙到一起,郑逸群发现,其实,她长得还是不错的,可是,为什么洪利耀要跟他秘书保持那种关系呢?

“郑经理,我今天是特地来谢谢你的。”洪太道。她还特地夹了一块海豚肉给郑逸群。

“谢我什么?”郑逸群谦逊地说,他拿起酒壶给洪太倒上。

“我这两天才知道,你帮了我家老洪很大的忙啊。前几天我对你的态度不好,还请你原谅,我这人的脾气不好,你千万别跟我一般见识。”洪太的表情貌似很真诚。

郑逸群浅笑一下:“洪太别客气,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真要谢谢你,不然的话,真不知道老洪现在会怎么样。”洪太端起酒杯,笑颜如花。

郑逸群和她干了一杯:“洪总现在还好吗?”

洪太回答:“还好。”

“他的事情怎么处理啦?”郑逸群问。

洪太下意识地四周看了一眼,说:“我今天来找你还有件事,听说你跟刘力刚家的孩子关系不错,你能不能帮我搭个桥,我想去见见刘市长。”

郑逸群明白了,所谓的感谢是幌子,找自己帮忙才是真的。

于是,他淡淡地笑了笑:“他也就是这里的客人,我跟他也是一般关系,这样,我跟他沟通一下,可是,我不敢保证能不能帮上你。”

洪太马上举起杯,道:“那就拜托了。”

郑逸群很是佩服这个女人,平时颐指气使,飞扬跋扈,一旦是有求于你,马上就换了一副嘴脸。她这样现实,难怪洪利耀不喜欢她。

反正坐一起了,不如把一切都挑开。主意一定,他说:“洪太,我其实还要跟你道歉,有件事我做得不好,还得你原谅。”

洪太似乎很茫然,问:“什么事啊?”

郑逸群回答:“你看,前些天我在北京遇到许家小姐和黄家少爷了,这事我没有及时跟你沟通,还请降罪。”

一片黑云飞上了洪太的脸庞,但是,很快就多云转晴了,她笑道:“咳,郑经理,你千万别在意,那都是孩子们胡闹,跟你有什么关系?叫你为难了,不好意思。”

“我……”郑逸群正想解释,洪太拦住了他:“不说了,咱们喝酒。”

郑逸群知道再多问下去可能没有什么太大的好处,于是,开始慢慢地跟洪太喝酒。

洪太的酒量不大,没喝几杯,脸上就开始变得粉粉的了,她看着郑逸群问:“你觉得,在俱乐部里面,跟我们家洪如鹰合适的女孩子谁的性格比较好?”

郑逸群想想说:“你都看中谁啦?”

洪太说。“还能有谁?现在就三个年龄跟洪如鹰差不多的了,钟家女孩、刘家女孩和卢家那个疯丫头。卢家那疯丫头肯定是不行,这个要排除。剩下的只有钟家的女孩和刘家的女孩,你看,她们谁合适?”

郑逸群直截了当地说:“这两个女孩都不错,可是,你家洪大少喜欢的是那个漂亮女孩,他根本看不上这两个女孩。”

洪太不屑地说:“他跟那个女孩哄闹一下还可以,结婚是万万不能的。”

郑逸群思考一会儿,抬头道:“这事,我看你还是要慎重一下的好,万一你安排完了,结局还是跟许家小姐似的,不好收场。”

“天下女孩有几个跟许家女孩似的不知道好歹?”洪太哼了一下,但是,她马上又道:“你觉得刘家女孩怎么样?”

郑逸群回答:“人品那没得说的,你看看现在有钱人家的女孩子,谁像她那么低调?一般的有钱家的女孩都是睡到自然醒,然后吃点东西就去SPA或者购物,哪有她这样的女孩子,每天自己早早起床,挤公共汽车去上班的?”

“那是,这样的女孩太少见了,绝对能持家。就是长得一般,我怕会让人家笑话。”洪太若有所思地点着头。过了一会儿,她又问:“那钟家的女孩呢?”

郑逸群回答:“听说那女孩非常精明,现在家里的很多事都是她在管,做生意是一把好手。”

“我也听说了,这孩子我非常喜欢。”洪太道。

“可是,她跟许家小姐关系非常好,你去提亲她不一定同意。”

洪太颇有自信地回答:“我洪家向他家提亲是给她面子,她们有什么理由拒绝?”

郑逸群心里暗自道,你家有钱就了不起吗?

他看看表,说:“对不起,洪太,我还有事,先走了。”

“别急嘛,我还有事想跟你商量一下。”洪太赶紧说。

“有事您说。”郑逸群客气起来。很多时候,客气就是距离。

洪太脸上堆起笑容,可是郑逸群看得出来,那笑容是浮在表面的,皮笑肉不笑不知道是不是指的这种笑。

“郑经理,我知道,你跟我们家老洪关系好,现在他在外面,所以,我们家家里外头的事你都要帮忙是不是?”洪太忽然变得低声低气起来。

饶是郑逸群心里不高兴,但是,被戴上了高帽也是不得不重新坐下来,想听听洪太想说什么。

“郑老弟,你看,你什么时候安排我跟刘岳平见面呢?”

郑逸群说:“这我不知道,你等消息吧。”

“老弟就是跟我外道。”洪太殷勤地说。

郑逸群赶紧摆手:“你可千万别这么说,我也办不了什么大事。”

“你得了,人家都说刘岳平跟你是铁瓷,老弟,我跟你说实话吧,老洪这事要是能处理好,我送你一套房子。”洪太神神秘秘地说。

“洪太,我一个平民,没有权力,我能帮你到哪个地步就帮到哪里吧,你千万别有太大指望。”郑逸群淡淡地说。

洪太笑着拿出一张卡:“你看,你办事也要有费用,这钱你先用着。”

郑逸群把卡给她推回去:“洪太,你别这样,洪总的事我用心就是了。”

洪太的钱可是不能随便拿的,搞不好那会是吞不下吐不出的。

“还有啊,我还想麻烦你个事,我跟钟家不熟,你看看,你能不能安排一下我跟他们见见面?”洪太的态度已经有点恳求的意思了。

“不好意思,洪太,我跟钟勤不熟,他平时很少来这些地方,你看看,还是找别人吧。”郑逸群坚决地拒绝了。

他不是不能安排,而是不想安排,洪太这样的人你帮她办什么事都会惹一堆麻烦,何必呢?能推就推吧。

洪太以为自己家有点钱就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这也太过自信了吧!

尽管郑逸群跟钟方如并不是很熟,但是,她的性格郑逸群还是了解的,她是一个非常独立,且很有思想的女孩子,她会看上洪如鹰这个过于依赖父母的男孩子吗?

有句话:性格决定命运。也就是说,即便面对同等的境遇,不同的人也会有不同的结局。而其中,起关键作用的催化剂,就是人的个性。

郑逸群忽然明白洪利耀为什么会跟他的女秘书要保持那种关系了,面对洪太这种女人,任何男人也是受不了的。站在一个外人的角度看,洪太的性格其实非常不好,跟她这样的女人生活在一起,男人是会很累很崩溃的。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洪太忽然问:“感觉到你总是有点躲着我,我那么可怕吗?”

郑逸群笑笑:“哪里?我只是比较忙,老坐在这里不大好。”

“不对,你的表情出卖了你,你是不愿意跟我在一起。”洪太话里有话地说。

郑逸群回答:“那是你太敏感了。”不过,他心里明白,洪太说的的确是对的,自己是有点反感她。

“最近张自江的老婆还经常来这里吗?”洪太问。

郑逸群回答:“偶尔,很少。”

“这个张自江,可把我们老洪害苦了。”洪太有点忿忿不平。

“是吗,他出事以后似乎有关部门传唤了不少人,不过,大多数都没什么,洪总老这么躲着也不是个办法啊?”郑逸群口气有些无奈地附和着,他希望这样能让洪太感到自己对洪利耀的关心。

“所以啊,老洪的事你千万要全力帮忙,拜托了。”洪太的目光里带着某种乞求。

郑逸群心里一直有些不解,洪利耀在鹏城的势力不差于升达地产的欧升达,怎么在人际关系上面似乎跟欧升达差了那么多啊?这可能跟洪利耀的性格有关系,他在鹏城发财比较早,养成了他跟人交往时的优越感。平时很少像欧升达那样经常跟各种人经常沟通。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有些人不帮他也是正常的了。

有事有人,无事无人。是十足的目光短浅,俗话说得好:平时多烧香,急时有人帮。真正善于求人的人都有长远的战略眼光,早做准备,未雨绸缪,这样在急时就会得到意想不到的帮助。

他发了个信息给刘岳平,大致说了一下这事。刘岳平只回复了一句:知道了。

去机场接尹诗双的路上,郑逸群接到了李前林的电话,他告诉欧升达,他准备在会所搞一个派对,叫一些朋友来看看那些来征婚的女孩子。

放下电话,郑逸群不住地摇头,连连道:“荒唐,荒唐。”

尹诗双看起来精神很好,一点没有旅途的疲惫,问:“怎么回事?”

郑逸群就把李前林和阿文征校花的事情简单地跟尹诗双汇报了一下,谁知,尹诗双笑着说:“看着李前林挺稳重的,没想到还这么有创意?”

“我就很奇怪,像李前林这样的富二代,身边不缺漂亮女生,为何还要大张旗鼓花钱来征婚?”郑逸群皱着眉头道。

尹诗双道:“不会是因为心语把他飞了,受刺激了吧?”

“不能,前林没那么不抗打击。”郑逸群回答。

尹诗双问:“这么征婚他父母支持吗?”

郑逸群把车主转上机荷高速,回答:“李玉书一直希望李前林早点完成人生的大事,虽然亲口跟李前林说过他荒唐,估计也就是说说,至少不会反对。”

尹诗双摇着头:“李前林这边我倒是能理解,可是,那些女孩子又是怎么想的呢?要是放我身上,我不会参加这种征婚。去了会感觉掉价,又不是选美,根本是作秀嘛。这样的征婚不容易找到真感情,去征婚也目的不纯。千军万马都杀过去,搞得像选秀,就算最后选上了,也会觉得不自在。”

郑逸群呵呵地笑着:“这年头儿哪有什么目的纯的女人?你以为天下的女人都是山楂树里那个光谈恋爱不做爱的静秋啊?”

尹诗双骂了一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难怪没有女人喜欢你。”

“没人喜欢我就打光棍儿。”郑逸群笑嘻嘻地回答。

尹诗双用手抚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哼了一声:“你打不了光棍儿,那个卢顺娟不是对你紧追不舍吗?对了,我听说前天晚上她又闹起来了?”

郑逸群看了一眼尹诗双,她的大眼睛正盯着自己,他摇摇头:“没办法,这孩子走火入魔了。”

尹诗双笑起来:“我看这孩子蛮有眼光的嘛。”

郑逸群苦笑着:“你就别拿我开玩笑了。”

尹诗双捂着嘴笑起来,过了一会儿,她忽然问:“哎,我问你个事,那个罗小可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啦?”

“你挺八卦的,怎么突然关心起我的个人生活来了?”郑逸群道,他扫了尹诗双一眼。

尹诗双嘿嘿地笑着:“你是我的大哥,找什么样的嫂子我不的关心一下?”

“你在北京见到她啦?”郑逸群问。

“嗯,刘岳平介绍欧升达和那个搞视频网站的康乾盛认识,她来了。结果,她跟我问了不少关于你个人感情生活的问题。一个未婚女人问一个未婚男人的感情生活,这意味着什么?”尹诗双眼光里有很多不明的东西。

“她就是随便问问吧?她那么高的位置,会看上我?”郑逸群显得满不在乎地说。

尹诗双切了一声:“你不要妄自菲薄,在咱们俱乐部做高管,在社会上的位置也不低。谁不知道咱们这里高工资,高福利?去年你的分红对于普通人来说,那还不是天文数字?”

“她还问什么啦?”郑逸群问。

“你真想知道?”尹诗双反问,郑逸群点点头。她沉吟了一会儿,说:“或许你能猜到。”

郑逸群有点疑惑地说:“我能猜到?”

看郑逸群的表情,尹诗双淡淡地说:“她问我,你跟宣萱是不是恋人。”

“她怎么会这样想?”郑逸群显得有些无奈。

尹诗双看着他:“女人的感觉往往是敏感的。”

郑逸群有点无话可说,他也不能说什么。

他赶紧转移话题:“林溪岙跟康乾盛谈的怎么样?”

尹诗双回答:“九方科技投资收康乾盛的网站35%的股份,康乾盛将总部从北京迁到宝山他们九方建工的工业园办公。”

“林溪岙这一步跨得够大的?”郑逸群道。

尹诗双笑了:“其实,这里关林溪岙什么事?都是林晓伟的主意。”

“哦?这个林晓伟倒是很大胆。”郑逸群把车开下高速,向会所驶去。

尹诗双说:“够精的。”

郑逸群咂着嘴,不得不佩服林晓伟,虽说是富二代,但是,绝对没有富二代的那些毛病,做起事来比他老爹还厉害,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最近跟那些富二代接触,我叫你写的报告怎么样了?”尹诗双忽然问。

郑逸群回答:“有了主要思路,还不成型,我想要过一阵子才能提交,怎么?很着急要吗?”

尹诗双望着前面越来越近的会所大门道:“不急,只要是在年会之前提交上来就好,明年俱乐部有一系列的改造计划,我希望关于富二代服务这一块能引起俱乐部的重视。毕竟现在富一代都开始渐渐老了,富二代已经开始接班或者准备接班,俱乐部现在的服务主要是围绕着富一代的消费习惯来的,这对于富二代来说吸引力毕竟有些弱。”

保安看到是郑逸群和尹诗双,敬了个标准的礼。郑逸群开着车,沿着林荫小路向办公室方向驶去。

郑逸群问:“你的意思是俱乐部要转型吗?”

尹诗双轻咳了一声:“我们这样的超级俱乐部做到大规模的转型是不可想象的,毕竟这种层次的俱乐部还是要保持传统的,可是,在保持传统的同时,也要注意变化。”

郑逸群嗯了一声,他知道尹诗双这话后面的含义。他说:“是啊,放眼全国的私人会所,各方面标准如此之高的只此一家,怪不得开张至今,一直引得明星富人们趋之若鹜。但是,越是这样,越应该居安思危啊。”

“目前,俱乐部的企业家们热衷于三件事:发展企业、与政府打交道、教育孩子。这第三点,我们做一定做好他们的服务。”尹诗双说。

郑逸群把车停到员工宿舍的下面,这里虽然是员工宿舍,但是在装修上也是毫不含糊。花木扶疏,水瀑潺潺。木地板从大门一路铺设至大厅,水墙流水渗入脚下的水池,这里采用了大量的白、褐和黑等色,设计风格是目前流行的低调奢华,推门而入迎接人的是一室温暖。据说,这是当年建设时候郭正余的建议,即使是员工也不能慢待。

“嗯,我知道,我在报告里会有这个建议,把会所国学班的课程扩大,帮助会员和孩子们找到正确的沟通方式,增进亲子关系。”郑逸群拎着尹诗双的行李往里走。

尹诗双的电话忽然响了,她看了郑逸群一眼,脸忽然红了,赶紧走到一边去接电话。看到她那个样子,郑逸群觉得有些奇怪,她怎么啦?恋爱啦?

回到办公室,郑逸群交代宣萱做一个关于李前林那个相亲会的方案,然后开始在电脑上看各个别墅和餐厅的预订情况。他忽然发现甄妮妮和周洁的那栋别墅还没退,于是,他打电话问客房部,才知道陈瑾又续订了两天。不过,那个舒欣榄已经走了。郑逸群有点奇怪,陈瑾难道要来个双飞?

他想了想,决定去那栋别墅去看看。那栋别墅是由海外著名华人设计师设计,具有木石风水相互融合的中国古典建筑风格,里面有自然风过滤系统、离子水净化系统、水培植物循环系统、别墅内部始终保持在一定的温度和一定空气湿度,自然风系统和水培植物相循环,始终令别墅内部保持高负离子含量的空气。

他进去的时候,并没有看到甄妮妮和周洁,只有陈瑾和一个属下在喝茶,一问才知道甄妮妮和周洁去SPA会所了。

郑逸群笑了:“女人都喜欢这个。”

陈瑾问:“你们这里的SPA很厉害吗?怎么这两个女人如此赞不绝口啊?”

郑逸群回答:“当然,我们的美容会所的所有产品都是纯天然用品,基本都是国际一线限量用品,比如洗化用品是美国进口的,香熏、护理用品、生化精油来自法国,彩妆件是阿玛尼的,睡衣也是顶级品牌的,这些产品都是每个单一会员专属一套,是私人用品。甚至连杯子、茶叶也都是提供给每个会员,会员专属,杯子是意大利品牌的。另外我们的水也很特别。比如用于沐浴的水都是弱酸性的,ph值跟皮肤一样,非常干净,不会有二次污染,是通过特别的设备分离出的。沐浴的浴缸也价值昂贵,选用名贵玉石,由意大利顶级设计师设计,玉石浴缸更易消除疲劳、缓解压力、促进血液循环。”

“看起来还真不错,有机会我也去试试。”陈瑾乐呵呵地说。

“没问题,有需要你给那边打个电话就好了,不过需要预订,会所只有四个玉石浴缸,接待能力有限。”郑逸群解释道,“对了,陈总对我们会所感觉如何?提提意见。”

陈瑾笑道:“这里真的不错,北京那些所谓的顶级俱乐部真是没得比。”

郑逸群谦逊地说:“多谢陈总表扬。我们这里有专门的电脑系统会记住每个客人的要求,比如有的客人血糖高,那他再来的时候肯定不会吃到含糖的东西;有的客人是左撇子,他来就餐的时候,餐具就一定是摆在左边的。”

“嗯,我能感觉到,这里完全是私密的空间,真的不错。”陈瑾点着头。

郑逸群给陈瑾倒上茶,回答:“是的,我们会所为会员构筑了交流感情,休闲养生的价值平台,在某种意义上说,会所也是一个新阶层沙龙,除了情感和人脉的互动之外,当然还有其必然的商务意义。”

“我有机会加入吗?”陈瑾忽然问。

郑逸群点点头:“有机会,不过你需要有两位会员推荐。”

陈瑾问:“刘岳平可以吗?”

郑逸群摇摇头:“回答,他不可以。”

“为什么?”陈瑾问。

郑逸群回答:“这个原因很复杂,就不说了,但是,你可以叫他给你介绍两个会员来推荐你。不过,你还要经过遴选委员会的审查。”

“你觉得我如果申请会通过审查吗?”陈瑾问。

郑逸群道:“如果没有什么太多的负面新闻,应该没问题。”

他的那个属下忽然道:“陈总,你看要不要找个网络公关公司把关于咱们的负面新闻都删掉?”

陈瑾问:“那样做行吗?”

他的属下说:“你知道那个爱做慈善的陈光定吧?他就是长期雇用网络公关公司,只要是发现他的负面新闻马上就删除。还有,他跟有关部门关系很好,由政府方面发出命令,不准各媒体报道他的负面新闻。”

这个事情郑逸群还是第一次听说,所以,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贵吗?”陈瑾问。

那人回答:“删帖价格大致四五千元一单,方法是找网站内部人员去操作删帖,私下给一些钱,而不是去攻击网站、使用黑客。当客户出现负面信息时,为企业消除这些不利言论、删帖消灾。”

陈瑾对那人说:“听起来这个主意不错,你去办吧。”

有网民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帮派,删帖公司就像华山派,表面行侠仗义,内里阴险狡诈。删除网帖是他们的生财之道,还被美其名曰网络危机公关或者品牌维护。

陈瑾的属下走了,他有点不好意思,说:“让你见笑了。”

郑逸群淡淡地回答:“我什么也没听到。”

“晚上帮我在西餐厅那边定个好点的海景房,我要请客。”陈瑾道。

“好的,我去安排。”郑逸群站起身。

“档次要高点,我要请刘岳平和张安钊。”陈瑾补充了一句。

张安钊来鹏城了,干什么,有公事?

差不多到下午五点多的时候,郑逸群接到了刘岳平的电话,叫他去机场接一下张安钊。郑逸群顺便跟他说了一下洪太要见他的事,他想了想说:“这事非同小可,这样,你叫她晚上在会所等着,我要是有空就找个机会跟她谈谈。”

郑逸群打电话给洪太,并且交代给她,叫她必须保密。洪太满口答应,郑逸群之所以这样交代她,实在是对她有点不放心。这个女人实在太八卦,搞不好就会满嘴跑火车。敲打敲打她,让她知道事情的厉害还是有必要的。

而他看到张安钊的时候,发现他显得很疲惫,一问才知道,他因为工作的事情他已经两天两夜没合眼了。

郑逸群把副驾驶的位置放平,对他说:“你休息吧,到了地儿我再叫你。”

张安钊没说什么,躺下就睡。郑逸群开着车,尽量使车子开的平稳,他偶尔起看一眼张安钊,心想:都说这些官二代、官三代平时飞扬跋扈,可是,他们的责任也大,工作也辛苦啊。

路上,他接到个电话,是罗小可的,她问:“是不是陈瑾在你那里?”

郑逸群问:“你怎么知道的?你千里眼啊?”

罗小可没有直接回答,她问:“这两天他有没有跟林颐或者是马娜思见面?”

郑逸群回答:“没发现,怎么?”

罗小可说:“你要是发现他们见面马上通知我。”

郑逸群答应了,只是,他不知道罗小可这是问什么。

罗小可又问:“你那个公司办得怎么样啦?”

郑逸群回答:“正在办,估计要一段时间。”

罗小可沉默了一会儿,道:“还有,陈瑾那里有什么其它状况你也要及时跟我说。”

“具体些呢?”郑逸群问。

罗小可回答:“我需要他的一切信息。”

郑逸群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他隐隐约约地感觉到,这是一定跟康美电器有关,毕竟龙海股份也是康美的小股东。

郑逸群把车直接开到陈瑾住的别墅下面的停车场,叫醒了张安钊,他睡眼惺忪地醒来,看看四周,问:“这是哪儿啊?”

郑逸群回答:“这是地下停车场。”

张安钊站起来,把他随身的行李里面带着的两个大圆筒交给郑逸群,这个你拿到你的办公室里,找个安全的地方放起来,到时候有人来拿。

圆筒的上面有盖子,类似军队里面装地图的东西,郑逸群点点头,说:“这样吧,我把它放到书画展厅的地下保险库里,那里保安措施严密。”

张安钊点点头道:“也好。”

郑逸群看着他随身的行李,说:“我把你送上去吧。”

张安钊笑了:“你是刘岳平的大哥自然也是我的大哥,跟我客气什么?我这里就是两件换洗衣服,也就在这里住一个晚上,明天下午还要回北京。好了,你去存放东西吧,我自己上去就行了。”

郑逸群挥手叫站在电梯口的服务员过来,说:“把张公子送上去,他很累,叫他先洗个澡。”

服务员低声应了一声,对张安钊礼貌地一伸手,说:“请。”

郑逸群把车开出地下停车库,他忽然接到尹诗双的电话,她问:“你在哪里?”

郑逸群问:“我要去书画展厅,你有事吗?”

尹诗双说:“你办完事回趟办公室,我有事跟你商量。”

郑逸群知道,只要是说有事商量,而且还不能在电话里说,那就一定是大事。

他赶紧把车开到书画展厅的地下保险库。

他在门口用视网膜验证了身份,里面有人打开第一道门。他把那两个圆筒交给保安,他们当面打开,郑逸群发现那是两幅画,他不懂画,不过,他看那画的颜色也猜得出,这画应该很古老了,既然很古老,那么价格一定不菲。

这第一道门只是例行的检查,进了第二道门,这里就是一般的办理交接手续的地方。看周围洁白的墙壁和天花,你根本想象不到这是一个保险库的进口。这个书画库安全设施是目前世界上最先进的。要想进入,需要经过多层验证,而且保险库最核心的地方目前为止只有两个人可以进入,一是保险库的负责人,另外一个是谁连郑逸群都不知道,进入保险库的验证包括身高、指纹、瞳孔,一百二十八位密码等八项,一旦一项验证出错,其它验证将立刻锁定,需要经过两人同时输入解锁密码才能使系统重新恢复。这个保险库还安装了二十个针孔摄像头,有专人进行二十四小时的监视,一旦发现有人侵入,将在二十秒之内封闭保险库并且迅速将保险库变成真空。

郑逸群办好手续,保安一按电钮,墙上出现个秘密窗口,他把那两个圆筒放进去,窗口马上关上了。郑逸群知道,那是另一道手续,不过,自己已经没有权力知道里面是什么啦。

他走进办公室,尹诗双示意他赶紧关上门。

他问:“什么事啊,刘岳平他们来了,等下我得过去。”

尹诗双摇摇头:“你陪不了他们了,你现在要马上去趟香港,去趟郭正余家,把这个东西送给他,叫他签字。”说着,尹诗双将一个皮夹子递给他。

郑逸群一看就知道,这是俱乐部的绝密文件夹,每个文件夹都有专门的编号,而只有接收到这个文件夹的人才有打开这个文件夹的密码。而皮夹子里面的文件也是有专门的蜡封的。

他接过来,对尹诗双道:“那么,你去刘岳平那边解释一下。”

尹诗双点点头,说:“我知道,你坐船过去,上岸以后郭正余的律师会直接送你去他家里。快去快回。”

郑逸群明白这份文件的重要性,之所以从海上走,尹诗双一定是怕路上塞车。现在正是上下班高峰时间,一旦塞车那可是不得了的。

他马上出了门到了码头,那里正有一艘游艇在等着他,游艇离开码头很快就驶入深湾游艇会,停靠在郭正余的专用码头。郭正余的律师迎上来,说:“走吧,郭董在家等着,签完字还要去参加一个宴会。”

到了郭正余家,来迎接的是管家,一个头发有些斑白的白人,说话非常有教养。

律师对郑逸群道:“你在下面等一下,我去老爷书房。”

郑逸群是第一次来到郭正余家,这栋房子外表看起来并不怎么样,甚至有点土气,但是,内部的装饰却极尽低调的奢华,每一件摆设都是名贵的古董。他忽然想到林晓伟拍来的那个花瓶,在郭正余家也就是一件很普通的东西吧。这就是层次,一种让你震撼的层次。林晓伟用那个花瓶给自己换来头衔、换来项目,可是换不到这种层次。层次是一种文化,也是一种精神,一种生活态度。

管家给他倒上茶,纯正的印度红茶。中国的茶无论如何也加工不出这种味道,这也是一种层次吧?

他慢慢品着,忽然身后有人跟他打招呼:“你好,郑经理。”

他一回头,居然是孙甜甜。

今天的孙甜甜跟上次在一号别墅见到时相比似乎是更加漂亮了,只见她身着白色的长裙,袖口上用银丝线勾出了几小花,下摆密麻麻也是某种漂亮花纹,身穿一件黑色的镂空马甲。举手投足如风拂杨柳,长发披肩,淡扫娥眉眼含春,皮肤如温玉柔光若腻,嘴唇不点而赤。最让郑逸群注意的是她的眼睛,一直慧黠地转动,几分调皮,几分淘气。这跟那个拿了人家钱包的女人简直是判若两人。

“你好,孙总。”郑逸群礼貌地打着招呼。

“坐。”孙甜甜也很客气。

“今天没上班?”郑逸群问。

“哦,晚上要跟爹地去参加个宴会,下午才过来。”孙甜甜回答。

已经叫爹地了,看来郭家很认可这个女人。郑逸群一直不明白郭维达会什么会跟一个内地女人,并且是一个内地平民女人拍拖,这不像是郭家的行事风格啊。

“哦。”郑逸群淡淡地回答。

“郑经理,我有个问题想请教。”孙甜甜面有难色地说。

郑逸群语气平和地道:“请讲。”

“我那个问题现在彻底解决了吗?”她问。

郑逸群回答:“你现在进出会所应该没有问题,但是,你不能在此期间有新的不良行为。”

孙甜甜四周看了一下,低声问:“我现在很怕。”

郑逸群道:“你放心吧,这件事不会有别人知道的。”

孙甜甜还是有点放心不下,声音更低:“郑经理,我跟你的承诺永远有效,只要你方便,可以随时给我电话。”

郑逸群看看她:“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你也不要总把这事放在心上,我既然答应为你保密,就不会有其它的条件。”

孙甜甜轻轻地吁了一口气:“郑经理,我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你以后不管有什么事,只要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话。”

郑逸群点点头:“好的。”

楼梯有些轻微的声音,两人一抬头,看见律师走了下来,他把那个皮夹子递给郑逸群:“老爷签字了,你赶紧回去吧,改日我再请你吃饭。”

坐在游艇上,郑逸群一直在看着那个皮夹子,到底是什么文件,如此的重要,而且如此的着急?

郑逸群回到会所,他惊讶地发现尹诗双正在码头上等着他。他把皮夹子交给她,她低声道:“不要跟别人说这事。”

“嗯,我知道了。”郑逸群回答。

“刚才我去刘岳平他们那边了,跟他们做了解释。现在他们去唱歌了,你要不要过去?”坐在电瓶车上,尹诗双对郑逸群说。

郑逸群道:“我还是先去食堂找点东西吃,饿坏了。”

尹诗双拍怕头:“哎呀,我忘了这茬儿了,你去吧。”

电瓶车把郑逸群放在食堂门口,郑逸群清楚地听到尹诗双说了一句:“去二号VIP。”

二号VIP?她拿着那份文件去那里干吗?

他走进食堂,叫了一碗面,等师傅煮面的时候,他打了个电话给宣萱,问她李前林的那个相亲会的方案做得怎么样了。宣萱说正在做,郑逸群嘱咐着:“尽量给他们节省点。”

宣萱回答:“我知道。”

郑逸群忽然问:“你帮我查查今晚谁在二号VIP?”

宣萱查了一下说:“林溪岙在那里。”

郑逸群问:“你知道他们在请谁吗?”

宣萱答:“看不出来。”

“嗯,我知道了。”郑逸群说。

在会所的电脑上,一般客人要请谁都会有显示的,但是,如果显示不出来,那一定是客人动用了A级安保方案。这就意味着,客人请的客人里面有不方便透露的人物,应该是市长级别以上的官员。

林溪岙在那里请谁?而且还要那份文件?

郑逸群不是一个好奇的人,但是,这份文件实在是让他感到好奇。

郑逸群简单地吃了点东西然后到了刘岳平他们唱歌的九号别墅,一进门,他发现陈瑾正跟甄妮妮在洗手间门口紧紧地拥抱着,见他进来,居然没有任何一点不好意思的表情,只是向他笑笑。

倒是里面的三个人很有意思,周洁在很投入地唱着一首她做女主角的电视剧的主题歌,刘岳平跟张安钊一本正经地坐着,脸上带着虔诚的表情,的确,周洁的歌唱得是不错。

见郑逸群进来,刘岳平向他招招手,郑逸群走过去,刘岳平低声问:“洪利耀的老婆来了吗?”

郑逸群点点头,刘岳平说:“这样,你叫她到隔壁,我等下过去跟她谈谈。”

郑逸群转身出去,打电话给洪太,她应该是很心急,不到五分钟就过来了,郑逸群把刘岳平叫出来,介绍他们认识,然后退出房间,悄悄地关上门,并嘱咐服务员,不准任何人打扰他们。

他回到包房,周洁依然在唱歌,张安钊一个人坐在那里不断地鼓掌,样子就像周洁的粉丝。

郑逸群走过去,张安钊直到周洁唱完歌,才问郑逸群:“东西安排好了?”

郑逸群简单地汇报了一下情况,张安钊点点头,看出来很满意。

周洁走过来,笑靥如花:“郑经理,怎么这么晚才过来?”

郑逸群淡淡地笑着:“对不起美女,有点事耽搁了,来,我自罚一杯。”

周洁笑得更加灿烂:“郑经理,我陪你。”

周洁就这点好,一点也没有架子。在这点上,她真比郑逸群接触到的很多女明星好得多。比如她和甄妮妮出门不带助理这件事他就觉得很好,有些女明星出门带助理,带保镖,把自己弄得跟个公主似的,着实叫人讨厌。

两个人干了杯,郑逸群礼貌地请周洁坐下。周洁问:“郑经理要不要唱个歌?”

郑逸群摇摇头,说:“周小姐唱了歌,我这破锣嗓子就不敢献丑了。是不是年纪越大越容易怀旧,你刚才这一段熟悉的旋律,一下子让曾经的回忆如滔滔江水一般滚滚而来。原来你的歌这么地给力!”

没有人不爱听恭维的话,一听郑逸群这样说话,周洁马上又跟郑逸群干了一杯。

张安钊在一旁笑着:“都说郑经理会说话,我算服了。”

周洁看看门口相拥的两个人,叫了一声:“喂,有点集体主义精神好不好?”

陈瑾跟甄妮妮双手紧握,走了过来。

张安钊对陈瑾道:“陈瑾,你别老抱着美人不放手,你也跟我们分享一下,叫甄小姐唱个歌嘛。”

甄妮妮双眼含春地看了陈瑾一眼,陈瑾点点头,她也唱了一首,不过,郑逸群感觉到,她的声音很低,有些气音唱不出来。但是,陈瑾一直使劲地鼓掌,他也不好不鼓掌。

一曲唱罢,张安钊嚷着唱歌的喝酒,甄妮妮过来跟张安钊和郑逸群各喝了一杯。

跟郑逸群喝完,她问:“郑经理,是不是我的歌唱得比周洁差了很多?”

郑逸群没想到她会这样问,有点局促地说:“甄小姐的声线真的很特别,也注定了你有局限性,以你这么低沉的声音,其实很多别人的歌曲是需要长时间磨合才行的。当然喽,别人要驾驭你的歌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甄妮妮看了看大家,问:“大家觉得郑经理说得怎么样?”

陈瑾过来揽住她的腰,柔声地道:“关键是你感觉怎么样?”声音腻得让郑逸群感到浑身发冷。

甄妮妮咪咪地笑着:“我觉得,这是对我最中肯的评价之一。”她转身看着郑逸群,问:“看样子我是不能向演唱方向发展喽?”

郑逸群听出了这话背后的味道,他淡淡一笑说:“你完全没有必要做什么三栖明星,你只要在影视这方面发展,你的星途应该可以像之前的谋女郎一样直抵好莱坞,当然,这和性格有关,平平淡淡的,这样也美,可能,观众最喜欢你的也在这里。”

甄妮妮似乎很感动,眼睛里面亮晶晶的。

正说着,刘岳平走了进来,看到大家这个情形,他问:“怎么不唱歌啦,一个个都跟哲学家似的?”

陈瑾看着郑逸群对刘岳平说:“你的这位大哥真的不错,很有艺术鉴赏力,也很会说话。”

刘岳平笑道:“他是见多识广嘛,中国的一线明星,有几个他没见过的?”

大家纷纷点头,郑逸群心想:演员没有吹捧是一种无奈,演员不懂得识别吹捧是一种悲哀。

一个电话,居然是黄烈强,他声音低低地说:“郑经理,我想跟你谈谈。”

郑逸群收了线,对大家说:“对不起,我有点事要先走一步。”

刘岳平跟他走到门边,低声说:“我跟洪利耀老婆谈了,争取按单位行贿罪处理。明天她会打电话给你,事情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嗯。”郑逸群明白了。单位行贿罪而非个人行贿罪这就意味着,洪利耀即使将来判刑,也会大大地减轻罪行。

行贿罪如果是个人行为,按照我国刑法规定,因行贿谋取不正当利益,情节严重的,或者使国家利益遭受重大损失的,处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情节特别严重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无期徒刑,可以并处没收财产;单位行贿罪,按照刑法规定,单位行贿情节严重的,对单位判处罚金,并对其直接负责的主管人员和其它直接责任人员,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

当郑逸群在清吧看到黄烈强时,发现他已经喝了不少了。于是,他劝道:“黄公子,你还是少喝点吧。”

黄烈强摇摇头:“没事,放心,我已经开了房,我等下睡在这里。我不会像张绍杰似的,把自己弄到监狱里去。”

郑逸群问:“他已经进去了吗?这两天我忙,没有顾得上看电视。”

黄烈强拿起桌上放着的半瓶Johnnie alker,对郑逸群道:“陪我一起喝一点?”

郑逸群点点头,心想,这个黄烈强也真有意思,家里那么困难,还喝Johnnie alker。就不能低调一点吗?

黄烈强端起杯:“郑经理,来喝酒。我就喜欢这种酒,浓郁芳香中带有甘甜及烟熏香味。”

郑逸群点点头:“嗯,我也喜欢。这酒入口浓醇清新,略带香草及浓烈的烟熏麦芽味道,很有男人的味道。”

黄烈强神情有些失落,说:“现在家里环境不好,我以前在英国,那都是喝Johnnie alker的,喝一口,余味悠长,复杂但均衡。”

“读书的时候也喝酒?”郑逸群问。

黄烈强看着郑逸群,问:“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一个故纸堆里的书虫?”

郑逸群摇着头,慢慢地说:“不,我只是觉得你与众不同。”

黄烈强淡淡地笑笑:“看起来有些木讷对吧?很多人都这样看。其实,我只是不愿意过李前林他们那样的生活而已。”

“你的理想生活状态是什么?”郑逸群看着他,透过他的肩头,他看见一个长发的美女走上清吧中间的舞台,开始演奏单簧管。

黄烈强跟他碰了一下杯,一饮而尽,说:“我有时候就在琢磨,我追求什么?我的理想是什么?我喜欢干什么?我很悲哀地发现,我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理想抱负,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能独立生活,无负罪感,有自我控制能力的情况下研究历史。”

“现在的感觉呢?不是你要的生活?”郑逸群问。

黄烈强仰望了一下天花板,长出了一口气,道:“说真的,公司目前处于这种情况,我的确不是很努力。现在举步维艰,涉及的人越来越多。爸爸不能管事,现在全靠我,一个老板算是一个公司的核心,也决定了一个公司的命运,如果我做不好,背后涉及的就不单单是我自己了。我很想努力把事情能够做好,但是我现在对自己有点失去信心了。”

“人的一生压力总会有的,有些坎儿都是必定要过的。”郑逸群劝道。他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心想,他到底心里想的是什么,刚才的话是真心话吗?

黄烈摇摇头:“我不是一个有担当的男人,每次遇到困难,我都跟自己说,不要逃避了,认真工作,努力吸取经验,能早日独立成长。但是每次都会退缩到我的那些资料里面去。可能在历史里面,我是一个独立的自我,没有事情会因我改变,我只是我自己,我能去发现历史里面的新东西,发表论文,这样才能被人欣赏认同,而且都是因为我的努力。可能对我来说,学术更像是一个避风港,一个鸵鸟埋头的沙坑,我可以回避掉很多现实生活中的烦恼。”

郑逸群看着黄烈强,他知道,这话应该是真话。于是,他说:“做学问的确容易沉迷,但是在学问里找存在感总不是长久之计,你要不是经商那块料的话还是趁早放手,交给职业经理人去打理,这样不好吗?”

黄烈强摇摇头:“我爸爸和妈妈不同意我把生意交给外人,可是,这样的话,我简直受不了。每次沉迷于学问当中的时候,我在现实生活中的状态就会非常不好,不喜欢和别人交流,不对工作负责,反正没人能管我。但是我知道这样很不对,这更加积累我的负罪感,一直到我承受不了。有时候每次想起父母的操劳,辛辛苦苦创造这份家业,我就很难过,为什么我不是一个天才呢?这样的话,就可以把所有的事情和问题都顺利解决,或者说,为什么不干脆再多个几亿哪?这样,我就全心全意地去研究历史。反正有那么多钱的话,干什么都会很容易赚了。”

郑逸群看着他,给他倒上酒,说:“避风港再安全,你也要出航;沙坑再好,鸵鸟也得抬起头来。”

黄烈强摇着头:“显得非常无奈,我知道这个道理,可是,我做不到。”

郑逸群道:“你要培养自制力。你现在必须振作,重点是要改变整个心态。”

黄烈强把酒喝下去:“我可怎么办呢?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遇到困难会让我这么失控,会让我恐惧。”

郑逸群喝下面前的酒,倾听了一会儿那美女演奏的单簧管,平静地说:“我觉得,你现在面对的压力和负罪感太大了。其实想想,你并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就没必要这么责怪自己。你可能确实有缺点,但一个人不可能得不到一百分,就只能是零分的,不要用非黑即白的眼光看自己。压力没那么大,不那么着急的时候,就可以静下心来好,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想要什么,想做什么事情。”

“郑经理,你这么说我真的觉得今天晚上找你喝酒是找对了。我觉着目前生活特没追求,在英国读个博士简直就是白瞎。我没有当企业家的魄力,没有当儿子的耐心,整天就是混日子,还不如就让我去当个历史老师呢,但关键是我不去接班谁去?”黄烈强又一杯。

“你少喝点儿吧,别喝多了,对身体不好。”郑逸群劝道,“对了,你最近跟许赛雁见面了吗?”

“见了,没啥意思。我现在不愿意谈恋爱,更不愿意跟她那样的女孩子谈恋爱。”黄烈强这番话真是叫郑逸群大吃一惊。

“你什么意思?”郑逸群尽量使自己保持淡定。

“爱情对我现在来说是个奢侈品,我没资格享受。更不能接受许赛雁这样的爱情,她那么投入,我觉得有压力。”黄烈强回答。

“你把你的意思跟她说明白了吗?”郑逸群问。

黄烈强又给自己倒上酒:“我干吗要跟她说,是她说爱我,又不是我说爱她?”

郑逸群没想到黄烈强心里是这样想的,他忽然感到这个人很可怕。这个人其实很自私,很自我,许赛雁看来是悲剧了。

但是,郑逸群还是尽量让自己变得心平气和,他说:“黄公子,我觉得你很清楚自己的问题在哪里,你应该知道自己想的是什么,只不过你有各种各样的顾虑,我不会劝你放弃所有的顾虑去单纯追求什么,因为其实你这样家庭的男生是很矛盾,别人可以任性地只为自己活,你不可以。这点意识你是有的,不然你不会烦恼成这个样子。只是,我觉得,你这个态度有点对许赛雁不公平。”

黄烈强冷笑一声:“怎么不公平,她要是能让她家拿出几千万让我渡过难关,就是叫我马上结婚我都干。可是,她现在只是帮我找这个找那个,也没见到谁真帮我,你叫我怎么想?要是现在有个富婆来帮我,他就是让我陪她十年我都干。”

郑逸群没想到黄烈强会这样说话,他笑道:“黄公子,你喝多了吧?”

黄烈强瞪着血红的眼睛看着他:“我没喝多,我清醒得很。”

郑逸群心里感觉似乎有一团火,他看着黄烈强:“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说话,许赛雁会很伤心的。”

黄烈强的嘴角带着些许的不屑:“她伤什么心?她又不是第一次谈恋爱?只有雏儿才会伤心。”

郑逸群心里忽然明白了,这个看起来像个书呆子的黄烈强,其实心里一点都不呆,老实本分只是他的表象。

“你要是不喜欢许家小姐,就跟她说明白吧。”郑逸群皱着眉头道。

黄烈强拿起面前的酒,发现已经没有了,他招手叫服务员:“再来一瓶!”

郑逸群赶紧说:“你没少喝,算啦。”

黄烈强的脸有点变形说:“不,没问题。对了,你刚才说什么?让我跟许赛雁说明白?不,她要是真的能帮上我,我可以选择喜欢她。”

“她要是帮不上你呢?”郑逸群强忍着怒火问。

黄烈强很英国地耸耸肩,回答:“那只能各走各的路了?我现在很简单,谁能帮我渡过难关我就爱谁,不管她是谁。郑经理,你别这么看着我,生活所迫,没办法。”

郑逸群问:“万一这个难关过不了,你打算怎么办?”

黄烈强又耸耸肩,道:“那只好破产喽?我算了一下,还完了债,我们家现在还能剩两栋别墅,几套房子,几部车子。我把车子都卖了,存在医院给我爸做医药费,至于我就好办,我这人生活要求不高,我们家原来买的东西都很昂贵,就是卖个漱口杯也够我生活一阶段了。”

“你就这么忍心看着家族的企业就这么一下子没啦?”郑逸群又问。

“那有什么办法?我叫他们找职业经理人他们又不找,让我挑大梁我又没那本事。”服务员送来了酒,黄烈强又给自己倒上。

郑逸群真想给他一耳光,但是,职业习惯告诉他不能这样做,他尽量心平气和地说:“世界上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你还是咬咬牙吧。”

黄烈强摇着头:“我不是一个能坚持的人。”

“我觉得你应该跟前林他们多沟通一下,你看看他们都很乐观而且上进。”郑逸群道。

“他们?都说是朋友,是的,喝酒是没问题,可是,真有难处,你叫他帮帮忙,他会吗?我这个月就发不出工资,他会借我两百万过河吗?不会的。朋友?就是这么回事。”黄烈强冷笑着。

“你要知道,前林自己只是个小公司,也不一定有什么钱。”郑逸群道。

“他如果真是朋友,不会跟他爸爸要?”郑逸群还想说什么,黄烈强看着他:“郑经理,我是叫你来陪我开心的,你好像是来教育我的。真的,你这个眼神我很不爽。”

郑逸群慢慢站起身来:“对不起,黄公子,我有些失言了,请你见谅。你自己慢慢喝,我有事出去一下。”

走出清吧,郑逸群很想打个电话给许赛雁,对她说说黄烈强今晚的话,可是想想,还是没有打。他一直有个习惯,酒后尽量不跟别人谈事情。

刚到办公室,想泡杯茶休息一下,尹诗双忽然站在门口对他说:“郑经理,你来我办公室一下。”

郑逸群走过去,尹诗双示意他关上门。然后说:“郑经理,明天早上你去一下上海。”

郑逸群问:“什么事?”

尹诗双脸色有些苍白,郑逸群问:“你没事吧?”

尹诗双摇摇头,从保险柜里拿出一个一个皮夹子递给他,这个皮夹子跟下午他拿给郭正余的那个一模一样,只不过是编号不一样。然后说:“冷董的秘书Andrea明天中午要从通衢市的工厂赶到上海飞台北,你把这个给她,然后在上海等着别人把这个文件拿回来。然后,你务必第一时间赶回来,明白吗?”

“明白。”郑逸群回答。

他闻到了一股浓重的酒味。

尹诗双交代完以后,忽然冲进了洗手间,郑逸群听见,她在里面剧烈地呕吐起来。

郑逸群赶紧从饮水机上接了一杯水送进去,尹诗双伏在马桶上,样子很是痛苦。郑逸群蹲下身去,拍拍她的背,她吐了一会儿,接过水,漱漱口,对郑逸群说:“麻烦你再帮我接一杯。”

郑逸群又帮她接了一杯,她喝了半杯,摇着头:“叫你见笑了。”

郑逸群笑了:“我喝多的时候不是更多?”

尹诗双很少有这样的状态,今天喝多了,一定是迫不得已。二号VIP到底是谁在呢?林溪岙在请谁?

郑逸群把尹诗双扶起来,搀着她坐到沙发上,郑逸群问:“喝点牛奶吧?”

尹诗双不说话,点点头。

郑逸群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拿了两盒牛奶,他经常喝多了胃不舒服,所以,就预备了些牛奶坐在办公室。

尹诗双喝了半盒,默默地坐在那里,面色苍白,牙关紧咬,双目无神,一声不出。

郑逸群坐在她身边,问:“我送你回宿舍吧。”

尹诗双紧咬下唇,使劲地摇了摇头,忽然俯下身,用手捂住脸,双肩一耸一耸的,她分明在无声地哭泣。

郑逸群有些慌,拍着她的背,问:“尹总,你怎么啦?”

尹诗双泪眼婆娑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忽然把头伏在他的肩上,失声痛哭起来。

郑逸群不知道她为什么哭,只好一动不动地坐着,任尹诗双的泪水恣意地打湿了他的衬衫。

尹诗双哭一会儿去洗手间吐一会儿,不知道折腾了多久,她居然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看着她因为呕吐而显得有些憔悴的脸,郑逸群坐在那里怔怔地想:她今天究竟是怎么啦?

尹诗双虽然年纪没有自己大,却是个很坚强的女孩,平时也没见到她这样,究竟她受了怎样的委屈?

郑逸群不好叫服务员过来打扫尹诗双的洗手间,他怕服务员看到尹诗双这样的状态对她形象不好,于是,他自己亲自给尹诗双打扫了洗手间。

看着尹诗双那样的睡姿,怕她受凉,他打电话叫服务员送了一床毛巾被过来给她盖上。然后,给她倒了杯水,悄悄地关上她的门。

一转身,他发现宣萱正在奇怪地站在走廊里看着他:“你在干什么?”

郑逸群把中指放在嘴唇上,嘘了一声,说:“回办公室再说。”

然而,回到办公室,宣萱的眼神更是奇怪了。于是,郑逸群问:“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宣萱冷冷地说:“你自己照照镜子。”

郑逸群到洗手间一看,发现自己的右肩被尹诗双的眼泪和眼影搞得五颜六色,靠近肱二头肌的地方居然还有一抹口红。

他走出来,有些尴尬。

宣萱问:“你跟她到底干什么啦?”

郑逸群问:“你吃醋啦?”

宣萱不屑地说:“我才懒得关心你们干什么了呢。”

郑逸群也不知道怎么解释,赶紧到更衣室换了衣服,并叫服务员把脏衣服拿走。

宣萱一直冷眼看着他忙活,表情很是诡异。

服务员把衣服拿走,郑逸群问:“李前林的相亲会方案做完啦?”

宣萱冷冷地说:“做完了,在共享上,你自己看吧。”

郑逸群看了一下,感到很满意,于是说:“不错,不错,辛苦了。”

宣萱切了一声:“我不辛苦,有人才辛苦。”

郑逸群问:“你啥意思?”

宣萱瞪了他一眼:“你说什么意思?”

郑逸群还想说什么,宣萱啪啦一声把椅子推到后面,转身走了。

郑逸群很想打个电话跟宣萱解释一下,可是,又不知道怎么解释才好,想了半天,只好作罢。

正文 第十二章 隐婚一族

一大早,郑逸群正在员工食堂喝粥,尹诗双眼圈黑黑地走了进来,看见郑逸群在角落坐着,便挑了点食物径直地走了过来,在他面前坐下。

“谢谢你啊。”她的嗓子有点沙哑。

“别客气。”郑逸群回答。

“我昨天有点失态,你不会笑我吧?”尹诗双问。

郑逸群看着她面带疲惫,说:“谁都有心情不好的时候,没什么。对了,昨天你睡得还好吗?”

“还行,睡到半夜口渴,喝了点水,一下子睡到早晨。对了,你现在还在吃早餐?时间来得及吗?”尹诗双问。

郑逸群衔了口小菜,回答:“来得及,昨晚我跟Andrea通过电话,她要十点多才出发,我九点多出发就好,我到上海的时间应该跟她差不多。我们就在机场见面。”

“嗯,你要是有空的话,去看一下我姐。”尹诗双低声道。

“行,回头我跟她联系。她现在在上海?”郑逸群问。尹诗双的姐姐乌梅是一个著名的民歌演员,这两年特别走红,连续两年上春晚,人气爆棚。不过,令郑逸群奇怪的是,她平时都是在北京,怎么突然跑去了上海?不过,尹诗双不解释,他也不问。这是他这么多年养成的习惯,不该问的绝对不问。

正说着,宣萱和孙琳琳走进来,看郑逸群和尹诗双坐在一起,她们就想坐到一边去。尹诗双招手叫她们过来。

孙琳琳夸张地叫道:“尹总,你的眼睛怎么肿了?”

尹诗双轻咳一声:“没什么,没睡好。”

“不对吧,你是不是哭啦?谁欺负你了?告诉我,小妹给你出气。”孙琳琳一副仗义的样子。

宣萱却一声不吭,低头吃着面前的食物。

尹诗双问宣萱:“怎么?情绪不高啊。”

宣萱低声说:“挺好的。”

郑逸群心里暗自叫苦,他知道宣萱是为了什么,但是,又不好明说,于是就找了个话题:“等下你把相亲会方案传给李前林,让他确认一下。”

“嗯。”宣萱闷声地答应了一声。

“宣萱,怎么看着你有些不高兴啊?”尹诗双有点不解地问。

宣萱硬邦邦地顶了一句:“我有什么资格不高兴?”

郑逸群不想在这里尴尬地坐下去,站起身来对尹诗双说:“你们坐,我先走了。”

尹诗双问宣萱:“你不去送送你们经理?”

宣萱闷声闷气地回答:“我没空。”

郑逸群知道宣萱一定是误会了,可是,他怎么跟她解释?说尹诗双跟欧升达喝多了,回来哭?显然是不行的嘛。误会就误会吧,早晚有机会解释。

他回到办公室,先打了个电话给张安钊,告诉他自己这两天要出差,如果有人来取那两件东西要等自己回来才可以。张安钊嗯了一声,说不急。

郑逸群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你看看,这两天你来,我也没机会跟你吃个饭。下次一定好好喝一下。”

张安钊笑了:“你是岳平的大哥,自然也是我的大哥,咱们有什么客气的?对了,你去上海,要不要我打个电话,叫人请你吃饭?”

郑逸群连声说:“不用,不用。对了,你还在会所里吗?”

张安钊回答:“昨晚我和岳平就离开了,等下我在五洲宾馆要开个会,晚上就赶回北京。”

原来张安钊是来开会啊,自己还真想多了。

“那就就此别过吧,我马上就出发了。”郑逸群道。

张安钊忽然说:“等一下,你回到鹏城以后一定打个电话给我,我叫一个朋友去找你,商量点事。”

找自己商量事情,这么客气?他什么意思?郑逸群放下电话以后一直狐疑着。

刘岳平、张安钊和姚平原这几个官二代都是手眼通天的人物,会有事跟自己商量?郑逸群一直想不明白什么事需要用商量这个词。

在机场,Andrea接过郑逸群的皮夹子,对他说:“冷董明天早上从洛杉矶飞回来,我会让他马上签字,但是,最早你也只能在后天中午拿到,你住哪里?”

“我住金茂君悦。”

Andrea嫣然一笑:“那好,我们的人从台北起飞之前我叫他打电话给你,你是在酒店等?还是我叫他直接送到虹桥机场?”

“那就麻烦你们的人直接送虹桥吧。”

Andrea嘴角俏皮地一挑:“那好,我走了。”

望着Andrea的背影,郑逸群不禁摇摇头。Andrea的性格很是open,她只要是一个人在会所里住,总是要马娜思介绍个男孩子给他,而且还不能重复。偶尔马娜思不在的时候,她也会叫郑逸群给安排。所以,她一直跟郑逸群关系很好。

郑逸群走出机场,打了个车直接到了金茂君悦,其实,他完全可以叫俱乐部这边的关系安排一辆好一点的车子,但是,他考虑到自己有可能要去见尹诗双的姐姐乌梅,所以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郑逸群每次来上海公出都是住这里的,主要是这里到上海的其它地方都方便。这家君悦跟北京的比起来最大的特点就是高,不过,郑逸群喜欢这种感觉。

孙琳琳给他订的是嘉宾轩江景套房,是双号的。以前他住过单号的,面积比较局促,住着不是很爽。他特别喜欢早上起床时,薄雾在窗口游来荡去的感觉,不知道这次会不会赶上这种天气。

不过,他一进房间就有点泄气了,因为这间房并不能看到江的全景,因为有很多高楼挡着。他问服务员可不可以换,却被告知不可以。这让他感到这个酒店的服务很不能让人满意,可是,又有什么办法?毕竟到了外面,不像在自己的地界上。

还好浴室有很大的落地窗,可以看到外面的景色。可以边洗澡边看看外面。

他把行李放好,打了个电话给乌梅,但是,她却一直没接。

有很长时间没有看见乌梅了,既没看见她来会所,也没怎么看见她的新闻,整个人似乎突然消失了一样。

郑逸群对乌梅的印象很好,性格也温柔,在尹诗双面前,很多时候她更像个妹妹。

郑逸群洗了澡,打开电视,他居然发现,这电视机很旧,他不由得一笑,这么高档的酒店怎么用这么旧的电视?

他很快就把电视拨到了了中央十套,电视上正播放着一个科学节目,郑逸群于是津津有味地看起来。正入神的当儿,他的电话响了,接起来正是乌梅,她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刚才她正忙,没听见。

郑逸群问:“你在哪里?我们一起吃个饭吧。”

谁知,乌梅却说:“哎呀,我在家里走不开,要不你来我家吧。”

郑逸群也没多想,说:“嗯,我马上就到。”

乌梅住在离金茂不远滨江花园,出租车司机师傅说物业费是每月五千元,世茂滨江花园目前的房价是五万/平方米。而郑逸群在花园的房产中介看到,其月租能高达每月一万四,贵的吓人。郑逸群记得乌梅一直没什么钱,怎么忽然会在上海住这么贵的花园?

滨江花园的绿化很不错,很注重园林绿化,用很欧式的园林来提升楼盘的品位。郑逸群上了二十层的乌梅的家,谁知一进门,他大吃一惊,妩媚的客厅里居然放着一个摇篮,里面是一个看起来也就是一两个月的婴儿。

看着郑逸群愣愣地看着那个婴儿,乌梅笑了:“怎么?吓着你了吧?”

郑逸群有点结结巴巴地问:“怎么?你结婚啦?”

乌梅更加开心地说:“怎么?不结婚就不能生孩子啦?”

郑逸群摇摇头:“我没想到,几个月没见,你给我弄了这么大一个惊喜出来。不好意思,我来也没什么准备,回头我补个礼物吧。”

乌梅笑道:“不用了,你跟我还客气什么?”

郑逸群皱着眉头,说:“这个尹诗双,怎么不跟我说一下?搞得我这么狼狈?”

乌梅笑嘻嘻地看着他:“她根本不知道我生了孩子。”

“为什么?你连自己的亲妹妹都保密?”郑逸群问。

乌梅用手轻轻地逗着那摇篮里的婴儿:“笑一个,笑一个。”然后,轻描淡写地说:“跟她说?她还不得追问我孩子的爸爸是谁啊?我可怕她。”

“怎么,你就打算这么一直瞒下去?”郑逸群问。

“当然不会,我最近打算恢复工作了,所以,我打算告诉她实情。”乌梅招呼郑逸群坐下。

“你的意思是让我来事先给她打个预防针?”郑逸群坐下,里面出来个保姆给他倒上茶。

乌梅不好意思地笑笑说:“你要知道,我这个妹妹太厉害,我不敢跟她直接说。”

“所以,你就几个月不到我们那里去。”郑逸群轻松地道。

乌梅脸上泛起一抹羞涩:“这是一方面,其实,我也是躲着记者。”

郑逸群很奇怪,问:“这么长时间你怎么躲的记者?”

乌梅回答:“很简单啊,我去国外待产生小孩,小孩满月我才回来。有人问我我就说小孩是收养的。”

郑逸群摇摇头,叹口气:“你们这些当明星的也真不容易。”

乌梅把手拢在膝盖上:“没办法,粉丝们不喜欢我们结婚。演员隐瞒婚姻,为了保护家人,也为了留住粉丝。”

“我看到网上有人把你们这些明明已为人妇、为人夫,或曾为人妇、为人夫,对外却将自己的婚姻隐瞒,以单身、无婚史的身份示人的人叫隐婚族,也称作伪单身。”郑逸群道。

“是有人这么说。不过,我可不是什么隐婚族,我就是未婚生子,所以,没办法示人。”乌梅似乎并不很在意地说。

郑逸群很理解地点点头:“那是,我理解,你要是说这孩子是你自己亲生的,那些记者还不把孩子父亲的祖宗八代都查出来?”

“我就知道郑大哥能理解我,所以,你一打电话我真的高兴,你是我跟妹妹沟通的最好媒介。”乌梅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看起来她很开心。

郑逸群慢慢地喝着茶:“说是这么说,你妹妹那个脾气我还真的好好想想怎么跟她说这件事。”

乌梅冲他做了个鬼脸:“那我可不管,反正她已经当了小姨啦。”

郑逸群正想说什么,摇篮里的婴儿忽然吚吚呀呀地叫起来,乌梅赶紧跑过去,看看婴儿,然后回过头,掩饰不住幸福地说:“他尿了。”

乌梅麻利地给婴儿换着纸尿片,回头对郑逸群说:“等下我叫阿姨下去叫点菜上来,就在家里吃吧,我这个样子也出不去。”

郑逸群正想回答,电话忽然响了,他看了一眼,显示的却是罗小可,罗小可问:“你在上海?”

郑逸群笑了:“你的消息够灵通的,张安钊告诉你的吧?”罗小可嗯了一声:“我也在上海,晚上一起吃个饭吧?你住哪里?”

郑逸群回答:“我住金茂君悦。”

“不会吧?我住柏悦哎。”罗小可似乎很惊讶。

郑逸群笑起来:“这么巧?那好,等下我过你那边去。”

“你不在酒店里吗?”罗小可问。

郑逸群回答:“我在外面办点事,你在酒店里等着我吧。”

放下电话,乌梅问:“怎么?有事啊?”

郑逸群回答:“不好意思,今天就不陪你吃饭了,有点公事要处理。”他说完这句话连自己都吓了一跳,为什么要跟乌梅说是公事呢?

乌梅点点头:“也好,有这个孩子,我也陪不好你。对了,有点东西麻烦你带给我妹妹。”然后,她喊道:“刘姨,麻烦你把我给诗双准备的东西拿出来。”

保姆拿出一个旅行袋,郑逸群接过来,说:“那就先这样,回头我们再联系。”

乌梅点点头,郑逸群发现她比以前丰腴了一些,但是,显得更加雍容了。

他走在花园里,心里一直在想:乌梅的孩子是他跟谁生的?

他拿起电话,拨通了尹诗双,对她说:“我刚才去你姐姐那里了。”

尹诗双沉默了一会儿,问:“她还好吗?”

郑逸群回答:“挺好的,她让我带了些东西给你。”

尹诗双没说话,郑逸群听到她的呼吸很重,过了一会儿,她问:“她的那个孩子还好吗?”

这倒是让郑逸群大吃一惊,原来尹诗双是知道乌梅生孩子的事情,这两姐妹互相隐瞒着,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他点点头说:“挺好的。”

“哦。”尹诗双挂掉了电话。

郑逸群站在花园里怔了好一阵子,这尹诗双昨晚哭得那么伤心,不是跟乌梅生孩子有关系吧?

柏悦看起来比君悦高档多了,入口却是低调至极,要不是保安指引,郑逸群还真的很难发现一丛绿色竹林后面的酒店入口。转过了好几个弯后,才到了电梯间。这里倒不错,很明亮。电梯的速度也可以,不像君悦的电梯那么快,让人感觉不舒服。

到了酒店的大堂,不远处的金茂大厦已经在脚下。酒店的大堂似乎是个艺术画廊,这点看起来比君悦要令人舒服。

罗小可住的是豪华大床房,房间十分时尚,并且有着柏悦典型的低调的奢华。“怎么样?你搬过来吧?”罗小可说。

郑逸群点点头,说:“好啊,这样也方便。你真会搞突然袭击,你要是说来上海,我就不先在君悦开房了。”

罗小可嘻嘻地笑着:“这是还要怪你,你怎么不跟我说你要来上海?”

郑逸群解释着:“我也是突然决定来的。”

罗小可笑呵呵地说:“我也是刚在张安钊那里知道你来的。”

“你来做什么?”郑逸群问。

这句话好像是提醒了罗小可,她看看表,拿起包:“对了,你去金茂退房,直接搬过来,刚才我问了,这层楼还有房间,我去跟别人谈个事,一会儿就回来。”

郑逸群嗯了一声。

罗小可说:“不好意思,等我啊。”

真是无巧不成书,怎么会在上海遇到罗小可?张安钊说有个朋友来找自己商量事情,不会就是指的罗小可吧?

郑逸群摇摇头,准备去金茂退房。在金茂退房的时候忽然接到了洪太的电话,她非要跟郑逸群谈谈不可,郑逸群说自己在上海,洪太马上说她马上赶过来。什么事这么急?郑逸群有点不明白。

他猜这事可能跟刘岳平有关系,于是,他打电话给刘岳平,刘岳平似乎旁边有人,他低声说:“她有什么要求你都答应。”

刘岳平为什么要这样叮嘱自己?郑逸群心想,也许,洪利耀的事情应该不是那么严重。要是事情很棘手,刘岳平是不会这样大包大揽的。

洪太打来电话,说自己正在鹏城机场候机,叫他帮着订上海的酒店和安排车子,看样子,她似乎不会马上就返回鹏城。

于是,他从卧榻上起来,打开笔记本电脑,利用俱乐部的网络在柏悦订了房,他有意地把洪太的房跟自己的这间房错开了两个楼层,毕竟,他不想让洪太发现自己跟罗小可住在一层楼。然后,他又通过俱乐部在上海关系,安排了一辆奔驰R500作为洪太的座驾。

一切安排妥当,他发了个信息给刘岳平,让他有空儿给自己回个电话,但是,他一直没回,估计是不大方便。

正浏览着网页,电话忽然又响起,他一看,却是卢顺娟,自打上次在她家里弄出那么一出儿以后,她还真没来烦自己,今天又想干什么?

他接起来,卢顺娟问:“郑哥哥,你在哪儿?”

郑逸群回答:“我在出差,有事吗?”

卢顺娟道:“我给你买了礼物,你什么时候回来?”

郑逸群说:“我后天回去,不过,我不要什么礼物。”

卢顺娟嘻嘻地笑着:“这个礼物你一定会满意的。”

郑逸群摇摇头,不知道这个小妮子又要搞什么鬼名堂。“好了,没事我放电话了。”郑逸群不想跟她废话。

“别别别,郑哥哥,我告诉你个秘密啊。”卢顺娟赶紧说,生怕郑逸群挂电话。

郑逸群问:“别卖关子,有事快说。”

“早上去我爸爸办公室,看见桌上有份股权转让协议,是给你的,你说,是不是他同意我们谈恋爱啦?”卢顺娟声音难掩兴奋。

郑逸群知道那份协议是怎么回事,于是就说:“你别多想,那是别的事。”

“什么事嘛?”卢顺娟嗲起来。

“你就别问了。”郑逸群匆匆地收了线,他实在不敢跟卢顺娟继续纠缠。

其实,他心里倒不是讨厌这个女孩子,他只是想不通这个女孩子为什么突然对自己产生了这么大的兴趣。卢顺娟以前喜欢的那些男孩子,包括那个法国男孩子,都是有点神神叨叨的,她怎么会忽然喜欢自己这种老男人?

得想办法让她转移一下注意力,可是,什么男人才能吸引她呢?郑逸群把自己认识的男孩子一个个地过了一遍,一点头绪也没有。

电脑右下角QQ的标志在闪烁,是宣萱在跟他打招呼。她告诉郑逸群,已经把方案发给李前林了,他很满意。

郑逸群告诉她那就抓紧准备,这也是一个营销的好机会,毕竟这也是个新鲜事物,也许以后还有别的人来这里搞相亲会呢。相亲会也许会成为俱乐部的一个新的服务项目,需不需要把它写进报告呢?

宣萱嗯了一声,半晌没再回复。

半晌,她忽然又问:你可不可以告诉我,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

郑逸群回答:反正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宣萱回复:我想象什么啦?

郑逸群回复:请你相信,尹总和我都是好同事,好兄妹,不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

宣萱打出一串问号。

郑逸群想了想,打出一行字:她有困扰,作为大哥,我必须成为一个倾听者。

宣萱打出一个惊讶的表情。

郑逸群道:好了,别瞎猜了。

过了很久,宣萱终于回复,我暂且相信你一回,要是让我发现你骗我,我饶不了你。

郑逸群马上调侃了一句:你真的吃醋了。

宣萱发过来一个表情,一把带血的菜刀。

郑逸群知道,警报解除,宣萱应该是想通了。

郑逸群不是不明白宣萱对他有点意思,自己也不是对宣萱没有感觉,只是,他现在深陷很多事务里,怕给宣萱带来麻烦。

男人应该具有责任感,你如果跟一个女人在一起,你给予她的不仅仅是柔情似水,还应该不能给她的生活注入不安定的因素。

一直到洪太的飞机已经落地,罗小可才显得很疲惫地回到了酒店,她没有回自己的房间,直接来到了郑逸群的房间。

看了一会儿郑逸群给他准备的一些关于顾云飞的那个网站的资料,罗小可忽然说:“逸群,我真的很感谢你。”

上海开始张开夜的眼睛,罗小可黑色的眼眸显得亮晶晶的。

郑逸群问:“何出此言?”

“你虽然不是投资银行专业毕业,可是,你对市场很敏感。你能在五分钟看出一个公司能否在未来变成一块响亮的招牌,这点是一般人难以做到的。”罗小可回答。

“哦?”郑逸群看着罗小可,她的表情看着有些奇怪。

罗小可叹息着:“你给我减轻了不少的压力,真的。”

“压力是件好事,只要你能经常地减压就好了。”郑逸群看着她,语气里有些关切。

“你想不想知道我来上海干什么?”罗小可问。

郑逸群摇摇头:“你工作上的事,我不方便问。”

“谢谢你的理解。”罗小可道。然后,她转过身,目光似乎有些无奈地看着郑逸群说:“可是,这件事我跟你说说才能痛快。”

“嗯,如果你方便的话。”郑逸群把自己的手放开,让罗小可一个人独立地站在那里,上海的夜色让她的表情有点模糊。

罗小可轻轻地说:“我来是来见林颐。”

“哦,情况怎么样?”郑逸群问。

罗小可回答:“我感觉他也受到了很大的压力,而他的压力会传导给我。”

郑逸群道:“面对压力,不应该把它复杂化,而是要找到根源,找到根源中互相连贯的关系,把不重要的因素慢慢排除,也就是尽量使一件复杂的事情简单化。”

“我明白,我不会动摇的。”罗小可道,“现在,我必须学着理解林颐。看看目前的国内企业,不论是上市还是非上市公司,很大部分都是老板一个人说了算。非上市企业作为私人企业,这虽然不是很好的管理制度,但也无可厚非。很多公众企业,一些所谓的大股东,无视多数股东的利益,把企业当作自己的私产,任意套取好处,违反公司法的基本制度和道德。这种职业经理人对大股东的效忠,有什么进步意义呢?职业经理人不论是听命于董事会还是股东,应该是多数股东,而非大股东,这其中是有着重大差别的。”

郑逸群忽然明白了,罗小可心中的天平已经开始倾斜了。

“康美电器的股东大会什么时候开?”郑逸群问。

“月底。”罗小可回答。

郑逸群看着她:“各方面角力让你很为难?”

罗小可嗯了一声,然后说:“可能你在公开的媒体上已经看到了王光玉提出撤销林颐的董事局主席的职务以及撤销董事局增发股票的授权。”

郑逸群点点头:“看到了。”

罗小可叹口气:“按照相关规则,要想在股东大会上通过提案,必须获得出席会议的50%以上的股东同意,因此,目前这场争夺可以说是风起云涌啊。再过十天,双方即将亮出底牌。王光玉和林颐两个阵营目前都在做哪些筹划?哪一方更有胜算?这是我现在必须掌握的问题。”

“股东大会到底谁会赢谁会输?”郑逸群问。

罗小可轻轻地呼出一口气:“这要看大家角力的结果,这也要看投资者们的态度。因为康美电器还有其它一些投资者,所以,最近一段时间我会都跟他们接触的。”

“最近一段时间你会全国各地到处飞吗?”郑逸群问。

罗小可点点头:“是的,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居无定所。我会跟每一个投资者谈的。从投资的角度来讲,股东对他的投资也会判断,任何人都左右不了,除非说有人用另外的一种方式,同样的利益来诱惑别人。作为上市公司来讲,他的所有成员都不应该做任何这样的事情,这是违法违规的。所以对我来讲,我会相信康美电器所有的投资者,都会基于他自身独立的判断作出最后的结论。”

郑逸群看着她:“其实,你已经有结论了是不是?”

罗小可回答:“谁为投资者的利益考虑,我就站在谁的一边。”

“在你看来,王光玉是在跟哪几个方面在争夺这个控股权,是高管层,还是某一个股东,还是林颐和你们?”郑逸群问。

罗小可回答:“其实,王光玉心里不服气,主要还是因为他自己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当一个家族企业开始逐步成为公众公司,这个家族就需要将企业控制权部分让渡给董事会,从一家独大的企业掌控者,向一个企业大股东的角色转变。虽然大股东拥有董事的提名权,但经选举程序产生的董事却要首先服从于公司利益,代表整个股东乃至所有利益相关方,而非控股股东。这一点现在就是这场矛盾的关键。”

“你知道陈瑾现在的想法吗?”郑逸群忽然问。

“虽然龙海股份是一个非常小的股东,但是,每一票都很重要,这就是我要你注意他的原因。”罗小可倒是一点也不隐晦。

“可是,我没发现他对未来的股东大会有什么态度啊?”郑逸群道。

罗小可看着窗外:“没有态度就是一种态度,回头我再打个电话给他。”

郑逸群的电话响了,正是洪太,她说她已经到了楼下,郑逸群说:“你上来吧,我到大厅接你。”

罗小可问:“谁啊?”

郑逸群回答:“一个会员,你在房间里等着,我去去就来,等下一起吃饭。”

“你们的会员到这里?不是对你有意思的中老年妇女吧?”罗小可半开玩笑地道。

郑逸群摸摸她的头:“的确是一个中年妇女,但是,不是对我有意思的。她来找我有事。”

罗小可怀疑地看着他:“什么事情那么紧急?要追到上海来?这事听着那么令人值得怀疑呢?”

郑逸群没法跟她解释,只好说:“有什么令人怀疑的?你在房间里看一会儿电视,我去去就来。”

女人是善于嫉妒的,即使是罗小可这样的女人也不例外。

到了楼下,郑逸群看着洪太表情严肃地站在那里,于是就道:“不好意思,上面有一点事,耽搁了一下,没想到你这么快就上来了。”

洪太看着他:“来这个酒店怎么跟登山似的?连电梯间看数字都要仰着头!”

郑逸群呵呵地笑着:“让你体验一下上海的高度嘛。”

郑逸群给洪太安排的是外交套房,对面是金茂的尖顶。望远处黄浦江岸,让人有古人“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感慨。他知道这个女人挑剔,所以,安排房间绝对不敢怠慢。

走进房间,正好赶上一架飞机从不远处飞过,洪太很惊异地说:“真高,好像我们在云端一样。”

郑逸群谦卑地回答:“在浦东区,这个酒店的位置还可以,打个车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去看看上海老城区有意思的风貌。如果你不想只在酒店睡觉吃饭喝酒,要去最近的商店或者酒吧,只是要走上最少十分钟。”

洪太在房间里巡视一番,点点头:“卫生间装修比较不错,浴缸很好!里面洗漱用品也不错!装修很简洁,比较安静,楼层比较高,风景还比较不错!”郑逸群觉得她的句式很有意思,一连说了好几个比较不错。

“只要你满意就好。”郑逸群微笑着。

洪太站在窗前,环视一番,说:“脚下的景色超爽,东方明珠、金茂大厦就在脚下的感觉,房间很大,装饰也很顶级,是一家不可不住的酒店,前提是你有钱的情况下。”

“当然,这样的酒店这样的房间只属于洪太这样尊贵的客人。”适当地给洪太戴戴高帽是规定动作。

“等一下我们一起吃个饭吧。”洪太道。

“对不起,我还有别的事,等下你自己吃吧。91层到93层都可以,我建议你吃日本菜,清淡。”郑逸群回答。

“那就太遗憾了,本来我还想跟你好好谈谈呢。”洪太掩饰不住自己满脸的失望。

“你这么急着赶来是有事吧,有事你就说吧。”郑逸群坐在沙发上道。

“昨天我跟刘市长的儿子谈了,他表示可以帮老洪运作,说具体的事情让我找你商量。”洪太低声说,郑逸群分明地感到她对自己有些不大信任。

于是,郑逸群道:“跟我商量什么?你有什么要求就说,我转达给他就行了。”

洪太皱着眉头道:“按照他昨天跟我说的意思,我回去征求了一下律师的意思,他说,这样的话,老洪可能也免不了坐牢。”

“你是什么意思啊?”郑逸群问。

洪太想了想说:“你看,欧升达现在都没什么事,上班了。你看能不能叫刘岳平帮忙运作一下,能不能让老洪避免坐牢?”

郑逸群看看她,心里想,能办到那个程度吗?但是,他还是显得很谦逊地说:“你这个要求我可以转达,至于能办成什么样子,我就不敢打包票了。”

“还有,昨天我叫刘岳平安排一下,我想见见他爸爸,他说没有必要,你看看,能不能再争取一下?有些事情我觉得还是见一下刘市长的好。”洪太这话已经有点乞求的意思了。

郑逸群想了想回答:“我是这么想,你看,刘岳平说没必要,你还一定要见,这会不会给你不信任他的感觉?”

“你的意思呢?”洪太问。

“我觉得,咱们的目的就是替洪总摆平,只要是能达到目的,过程怎样不是那么重要吧。”郑逸群显得很诚恳,他这样说,应该让洪太感觉到自己是站在她的角度在考虑问题。

人与人之间就是这样,如果对别人处处设防、半心半意,反而会损害相互的信任。

“可是,我很怕我们老洪坐牢,他要是坐牢,公司就要受到很大的损失。”郑逸群相信,洪太这句话是有感而发的。

“可是,他总不能这么一直躲着吧?”郑逸群看着洪太,流露出关切的表情。

“他在国外,公司的几个项目还是能正常进行的,就是以后的几个项目怎么运作,他还是要拿主意的。如果他老不回来,恐怕会影响公司业绩。”洪太面露难色。

洪太的担忧不无道理,洪利耀如果进去了,他们公司的股价不会不受影响的。而上市公司要是股价出现大的变动,那么麻烦也是多多的。

“嗯,洪太,我理解你的担心。这样,我会把你的态度转达给岳平的。”郑逸群回答。

“还有,刘岳平说他朋友有两幅画要转让,我想买下,你看,什么时候办?”洪太问。

郑逸群忽然明白了,刘岳平叫张安钊拿来拿两幅画是什么意思了。洪太买了那两幅画,一切就会变得合情合理了,即使是洪家将来有反复,这也是一次正常的交易。至少在表面上看,跟洪利耀这件事并没有直接的关系。

于是,他回答:“东西还在鹏城,回头再办吧。”

洪太赶紧说:“东西先放那里吧,有需要我再去拿,钱我带来了,麻烦你转交给那位朋友。”

郑逸群知道这笔钱非同小可,于是,他说:“这事不急,你先在这里住着,回头我跟那个朋友联系一下,看看怎么办。”

这笔钱肯定不是一个小数目,刘岳平这么安排自然看起来没有大问题,但是,这钱然后怎么流动也要做得天衣无缝,这钱到自己手里时必须做到干干净净。

洪太嗯了一声,说:“那好,我等着,你不是有事吗?你忙吧。”

郑逸群道:“不好意思,明天我再请你吃饭。”

他站在电梯里,心想,刘岳平怎么还不回电话?

张安钊也参与了这件事,这是刘岳平没有想到的,刘岳平这人做事非常有计划有条理,他让张安钊参与进来一定有它的道理。因为张安钊能处理一些刘岳平这个地方官儿子所不能处理的事情。

有时候,摆平一件事是需要很多环节的,这也需要很多人的参与。这也算是一种产业链吧。

回到房间,罗小可正在电脑前忙活什么,见他进来,回头把电脑关了,说:“对面正大广场的广州蕉叶里面的泰国菜不错,我们去试试?”

罗小可说的地儿是个东南亚风格很浓郁的地儿,门口儿还有歌舞表演,因为没有预定,所以,两个人被引到一个角落。

看着郑逸群皱着眉头,罗小可逗他:“怎么?在高级的会所久了,来这样的地方不习惯?”

郑逸群摇着头说:“这上海怎么这么多人啊?”

“人多人气才好,刚才来的时候,你没看好多吃饭的地方都排起了长队?”罗小可挥手叫了服务员过来。

服务员推荐了他们招牌饮料:芒果宝宝。等送上来郑逸群一喝才知道,其实就是芒果、香蕉、椰汁的混合物,味道蛮特别的。名字听上去很怪,但是口感很好。

菜是罗小可点的,咖喱皇炒蟹、马来咖喱牛腩、炭烧猪颈肉还有什么香辣胡椒虾什么的,罗小可去装了一大盘沙拉,回来笑吟吟地说:“吃吧。”

郑逸群看着满满一桌子菜,皱着眉头道:“你是猪啊。”

罗小可快活地说:“我是一头在到处找钱的猪,你也是猪,一头蠢猪。”

她这么一称呼却让郑逸群心里一动,只有恋人之间才会这么称呼,罗小可这是什么意思?

说实在的,这里的菜跟会所里的比起来的确是马马虎虎,但是,能把泰国菜做成这样也算是可以了,郑逸群甚至还喝了两瓶啤酒。

两个人东拉西扯地吃着,闲聊着,那样子居然让郑逸群有了一种错觉,两个人不就像一对情侣吗?

一男一女,有合作关系但不是情侣,不是情侣又能谈一些比较亲近的话题,这算是什么关系?郑逸群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一个恰当的词来形容。

一个电话,是宣萱的,她告诉郑逸群,李前林已经决定把相亲会放在周末,他拉了一个很长的邀请名单出来。郑逸群说:“那你就按他的单子发邀请吧。”

宣萱有点犹豫,道:“他还邀请了刘岳平,你知道,他们的关系有点紧张,是不是?”

郑逸群想了想,说:“既然他邀请了刘岳平,肯定有他的道理,你照办就行了。”

宣萱嗯了一声:“好,我照办,哎,你在什么地方这么吵?”

郑逸群回答:“我在一个泰国餐厅在吃饭。”

“跟谁啊?”宣萱问。“男的女的?”

“女的。”郑逸群老老实实地回答。

“你女朋友?”宣萱问。

郑逸群想想,看着对面的罗小可,他忽然说:“不是,是罗总。”

“罗总?她怎么会在上海?”宣萱显得很惊讶。

“怎么?要不要跟她通个电话?”郑逸群问。

“好啊。”宣萱大大方方地说。

郑逸群把电话递给罗小可,说:“宣萱。”

罗小可接过电话,两个人马上亲亲密密地聊起来。

郑逸群自己拿起一个肉串,慢慢地吃着。

忽然,他听见罗小可笑着说:“好啊,你要是把这件事做成了,我请客。”然后还意味深长地看了看郑逸群。

看到郑逸群的目光移过来,她忽然把声音低下去,不知道两个人在聊什么。

过了好久,她收了线,把电话还给郑逸群。

郑逸群问:“怎么?你也在发展她帮你联系业务?”

罗小可摇摇头,说:“不是。”

郑逸群问:“那你刚才说要请她客?”

罗小可把手背放在自己的嘴边,调皮地看了看郑逸群,道:“你管得着吗?”

郑逸群被她搞得一头雾水,只好尴尬地端起酒杯喝酒。

又一个电话,是张安钊,他对郑逸群说,稍晚一点会有人到酒店找他。郑逸群这才明白,张安钊所说的人并不是罗小可。

回到酒店,罗小可忽然说:“咱们去游泳吧,这个酒店的游泳池可是世界上最高的游泳池呢。”

“好啊,在世界上最高的游泳池里仰望星空,这种感觉我还没有过。”郑逸群点点头。

两个人到了游泳池,郑逸群不由得发出赞叹,万家灯火之上的那一方蔚蓝,就像飘浮于城市上空的一泓镜子。最令郑逸群感叹的是这个游泳池的设计,池里的水不停向外满溢出来,整个泳池表面犹如明镜覆盖在上面。所谓“流水不腐户枢不蠹”,尽管身在四百多米高空,这里仍旧能够以特别的排放循环系统,让水一直处于流动的状态。

郑逸群跟罗小可在里面游了两圈,罗小可似乎是有些累,于是两个人走到窗边坐下。

罗小可问:“有什么感觉?”

郑逸群看着窗外的上海,说:“整个上海都在你眼前伸展开来,你不会有种自己就是上帝的感觉吗?”

罗小可点点头说:“是啊,现在可以从一个独一无二的视角来观赏上海的远景:浦东、黄浦江、外滩,还有现在感觉到有点逊色的金茂大厦和东方明珠电视塔,感受确实不同啊。我在想啊,现在的中国,有我们这个高度的也不多了。”

郑逸群自然明白罗小可是一语双关,他回答:“要想保持这种高度,需要我们不断地作出正确的选择,当然,还要付出汗水。”

罗小可看着他:“你容易,我就不容易。”

“说说看?”郑逸群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她太多面了。比如刚才吃饭的时候还像个小姑娘,现在却又像是一个面对强敌的战将了。

“比如说,我面对的那些公司,为了把中报或者年报做得漂亮,分年计提成本以掩藏成本,或者是为了美化现金流从而蒙骗投资者。而我要做的就是跟他们同流合污。”罗小可的表情忽然很无奈。

“会有危险吗?”郑逸群问。

罗小可叹口气:“怎么说呢?这是个烂泥坑,我已经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了。我面对的那些公司他们不择手段地拉高股价,以争取时间来募集更多的资金。于是,他们跨过了诚实的分界线,其实,这就是欺骗。”

“你可以选择不跟这样的公司合作吗?”郑逸群有些不解。

罗小可摇摇头,回答:“这是体制的问题,整个中国都这样,我没得选择。要想争取分到更多的肉,我就不得不这样。”

“想过有一天会离开这个行业吗?”郑逸群问。

罗小可苦笑一下:“我多少次想过,离开这个行业,找一个我爱的人,到一个与世无争的小岛上去生活,可是,这个愿望看来很难实现了。”

“是钱的问题还是其它?”郑逸群问。

罗小可叹口气:“是人的问题,我爱的,他不爱我;爱我的,我又不爱他。”

郑逸群摇摇头:“那你就杯具了。”

罗小可忽然问:“要是有一天我要去这样的地方,你会跟我去吗?”

郑逸群笑了:“如果我是你爱的人,也许我会。可是,现在我不是。”

罗小可看看郑逸群,又看看窗外:“你这个人越来越有趣了。”

郑逸群问:“你要不要再游一圈?”

罗小可露出快活的神情:“好啊,咱们比赛。”

好啊。郑逸群还没反应过来,罗小可已经像一条滑溜溜的泥鳅,钻进水里面去了。

刘岳平的电话终于来了,他说自己一直在开会。郑逸群把洪太的要求跟他说了一下,刘岳平想了想问:“你是不是认识拍卖行的?”

郑逸群回答:“当然认识,他们经常在我这里搞拍卖晚会,我们很熟。”

刘岳平问:“你让他们出个手续。”

郑逸群有些犹豫:“岳平,连佣金带缴税,那可是要不少钱的。”

刘岳平回答:“没事,这样做保险。对了,委托人就是你自己了,然后那款项也就放你那里吧。”

既然刘岳平这样说,郑逸群自然是没有什么好说的。他问:“那你准备安排洪利耀老婆什么时候跟老爷子见面?”

刘岳平想了想说:“明天晚上吧。”

郑逸群说:“好,我这就通知她。”

刘岳平嗯了了一声,收了线。

关于怎么运作洪利耀的事情,刘岳平没说,但是,郑逸群相信他已经胸有成竹了。也难怪,张自江的事情应该是很好摆平的,至于到洪利耀的这个层面,也就更不算个大事了。

只是,他对于刘岳平把大把的钱放在自己这里感到有些不安,他完全不想充当这个角色,可是,他有选择吗?

他很清楚,自己已经成为了刘岳平的白手套,只要是刘力刚不出事,自己就是安全的,但是,谁能保证刘力刚不出事?

现在拒绝刘岳平吗?那是不可想象的,因为如果那样,自己面临的危险就会更大。自己已经这样了,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车到山前必有路。他打了个电话给洪太,洪太听了很高兴,叫他马上订票,说自己明早就赶回鹏城去。

刘岳平给她安排好了一切,郑逸群给了她拍卖行的负责人的电话,叫她去找一下拍卖行的人,洪太连声说没有问题。

洪利耀的事会出现怎样结果郑逸群并不知道,但是,这件事一定能让洪利耀回来,即使是判刑也能实际控制着公司。这个结果,洪家应该是能接受的。

摆平是门技术,一门高深莫测的技术。

夜里很晚的时候,有个自称是张安钊朋友的人来找郑逸群,拿给他一张银行卡,说是请他转交给乌梅,并且告诉他,转交给乌梅的时候说是一个朋友就行了,不用说姓什么。这让郑逸群很是奇怪,这人这是干什么?为什么送银行卡给乌梅?乌梅会认识张安钊吗?张安钊如果认识乌梅应该自己跟她联系,不应该绕这么大的一个圈子通过自己转交啊?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秘密?他很想问问张安钊是怎么回事,但是想了半天还是作罢了。

第二天早上,郑逸群要去送洪太去机场,临走时,他打了个电话给罗小可,说不能陪她吃早餐了。

罗小可问:“你干吗去?”

郑逸群说:“我去送那个会员,她要回鹏城。”

罗小可道:“我等下也要出去。”

郑逸群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罗小可回答:“说不好,要见好几拨人,要到晚上吧。”

“嗯,我知道了。”郑逸群放下电话。

去机场的路上,洪太把一张卡塞给他,说:“这是一点车马费,你先用着。”

郑逸群推脱了一番,实在是推不了,只好收下。现在洪家的事情已经有了眉目,收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然而,他送洪太走后,在机场门口忽然看到有人拿着一份当天的《东方日报》,而在其中一版上,正刊登着陈瑾和甄妮妮在香港逛街的照片。

这让他大吃一惊,赶紧借过报纸看。他惊讶地发现,报纸上不仅刊登了他们逛街、吃饭的照片,还有他们在宾馆大堂里手拉手的照片。

他心里明白,这陈瑾一定是着了道了。这年头儿哪有那么巧的,他们刚到香港就被狗仔队盯上了?

郑逸群记得以前乌梅跟自己说过,明星们的绯闻一般都是经纪公司或者明星自己爆料。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吸引眼球。

他想了想,还是打了个电话给刘岳平,装作很惊讶地告诉了他这件事,刘岳平那边也是装着糊涂,问:“陈瑾和甄妮妮不是住在会所吗?怎么跑到香港去了?”

郑逸群心里感到好笑,跟我你还装?但是,他嘴上却说:“我也不清楚怎么回事。”

刘岳平道:“你把会所里的《东方日版》都搜集起来,叫人送到我办公室来。”

郑逸群回答:“我知道了。”

他要这么多报纸干什么?如果仅仅是想让尤乐梅知道这个消息,打个电话给她不就行啦?要这么多报纸干什么?

刘岳平这人办事总是让人捉摸不透,他的心机太重,谋虑远远不是他这个年龄的人应该具备的。

于是,他打了个电话给宣萱,叫她去办这件事。

来了一个电话,是Andrea,她告诉郑逸群,冷鸿海已经在文件上签了字,送文件的人正准备飞上海,估计中午就会到。郑逸群告诉他,自己在虹桥等。郑逸群告诉司机,马上回柏悦。

在路上,他打了个电话给罗小可,告诉她自己要赶回鹏城。罗小可似乎很吃惊,但是,也只能遗憾地说自己有事,就不能到机场送别了。

郑逸群回到柏悦拿了行李,看看时间还来得及,他就买了一大堆礼物准备给乌梅的小孩送去。谁知,他在楼下一按乌梅家的门铃,乌梅却说:“你等着,我下去。”并没有让郑逸群上去。

这个举动叫郑逸群很是奇怪,过了好久,乌梅才下来,很不好意思地说:“逸群哥,很不好意思,孩子爸爸来了,不好叫你上去。”

郑逸群回答:“没啥,理解。这是些礼物,不成敬意。”

乌梅道:“那晚上我们一起吃饭?”

郑逸群摇摇头:“来不及了,我马上要回鹏城。”

乌梅点点头,没说什么。

郑逸群拿出那张银行卡,说:“这是一个朋友叫我交给你的。”

乌梅问:“什么朋友?”

郑逸群说不上来,乌梅自然不要。

于是,他只好打电话给张安钊,张安钊想了想,说:“你把电话给她。”

乌梅最开始似乎并不知道张安钊是谁,语言很客气,但是,不知道张安钊在电话里说了什么,乌梅很警觉地走到一边去了。低声跟张安钊说着什么。

郑逸群很是奇怪,张安钊跟乌梅什么关系?他肯定不是乌梅的那个男人,因为看得出乌梅并不认识他,但是,他能几句话就让乌梅走到一边去,说明他跟乌梅有一种特殊的关系。

直到坐上车,一个疑问一直萦绕在郑逸群的心头:乌梅的孩子是她跟谁生的?

在郑逸群的心目中,乌梅一直还算是一个有着艺术追求的女人,她能为之生孩子的男人,一定是她心目中的完美男人。

只是,她选择了这个男人,那就意味着她选择了痛苦,因为,这份爱情很可能是见不得光的。

到机场来接他的是宣萱,这让他既意外又惊喜,心里的滋味很是复杂。

正文 第十三章 相亲大会

上了机荷高速,宣萱问:“昨晚挺高兴呗。”

郑逸群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就反问:“什么高兴不高兴的?”

“他乡遇故知啊?”宣萱似笑非笑地说。

郑逸群心里忽然有点警觉,他回答:“要说不高兴是假的,但是,提到他乡遇故知的高度那就过了。”

“是吗?我看罗总倒是挺高兴的,难道你不是这样?”宣萱似有似无地瞟了他一眼,这个眼神让郑逸群一下子意识到,自己落入了宣萱话里的一个圈套,自己怎么回答都是承认自己跟罗小可在一起是非常高兴的事情了。

他问:“俱乐部里没什么大事吧?”他想转移话题。

宣萱问:“罗总昨天没喝多吧?”

郑逸群回答:“她没喝,我自己喝了两瓶啤酒。”

“哦,昨天很巧啊。”宣萱问。

“她在上海办事,听张安钊说我在上海就打了电话给我。”郑逸群回答。

“你们昨天住在一起?”宣萱忽然问。

这是个大疏忽,郑逸群忘了,宣萱在鹏城是可以查到自己在君悦是退了房的。自己跟她住一层楼,很容易让宣萱产生联想。

怎么办?跟宣萱怎么解释?郑逸群一时有点为难。

想了想,他含糊地回答:“就算吧。”

“什么叫就算?”宣萱问。

“我昨天住的是柏悦。”郑逸群回答。

宣萱想了想:“我也纳闷,我在俱乐部的电脑上看到,你在柏悦住,怎么是罗小可的公司付款?你不是假公济私吧?”

郑逸群懒洋洋地回答:“你觉得我会吗?”

宣萱摇摇头:“你最近神神叨叨的,不知道你在搞什么。”

郑逸群把眼睛闭上,他知道,这次算是应付过去了,可是,跟罗小可的事情对宣萱总要有个交代的,怎么办?

他的眼睛虽然闭着,可是大脑却是不停地运算着。

他把那个皮夹子交给尹诗双,本以为尹诗双会跟他谈谈乌梅的事,谁知道她只是说了句:“辛苦了,去休息一下吧。”

这个态度让郑逸群很是意外,难道她不再关心姐姐?

回到办公室,郑逸群坐在那里发了一会儿呆,然后去电脑上查了一下俱乐部会员里谁去了上海,可是,他看了几个在上海的人以后,他忽然哑然失笑了,他觉得自己很八卦。乌梅长期在北京,她认识的人就一定是俱乐部的?也许是北京的,也许还是她那个省的。总之,自己在这里像个侦探一样查谁在上海那根本就是一件很不靠谱儿的事情。

一想到这里,他干脆看起新闻来了,首先他自然关心的是陈瑾和甄妮妮的绯闻,看了一下娱乐新闻,发现这事闹得还真是不小。各种猜测都有,可就是没见当事人的回应。

另外一条小新闻也引起了他的注意,那就是张绍杰已经被正式刑拘,看来,这小子是在劫难逃了。

卢宇跟自己说米雪要约自己吃饭,现在看来一时半会儿是不能有机会了,米雪现在一定是在全力以赴地捞他儿子。听李前林他们说,张绍杰还经常溜冰,要是在看守所里在查出来他有这个嗜好,再来个强制戒毒,这米雪的面子可就丢大了。

忽然保安在门口打电话给他,说有人给他寄来一个快递,问他怎么办。俱乐部有规定,快递不准送到会所里面,给个人的只能由本人去门口签收。他正好没事,于是,坐着电瓶车到了门口。

他收到的是一个很小的盒子,打开一看,是一串钥匙。看看快递者的地址,除了一个手机号没有别的,打过去,却是关机。他不知道这串钥匙是干什么的,只好把它锁在办公台里。这是什么人寄来的?做什么的?

他继续看着新闻,脑子里却总是想着那串钥匙,越想越感到不大对劲,他不时地看着手机,希望有人能打来电话,告诉他这串钥匙是怎么回事。

电话终于响了,他赶紧去看,结果却是徐新阳的,他告诉自己今晚他有点事想请个假,有些事情想请郑逸群帮着处理。

这自然没问题,徐新阳最近也是很长时间没休息了,就让他去吧。

他关掉那些八卦网页,开始看今晚的重要客人,尤其是徐新阳交代的那几个客人,他一定都要去打个招呼。

一转头,看见宣萱桌上有一束蓝色妖姬,他笑了一下,心想:这又是哪个富二代对她有有意思啦?

晚上十点多,洪太打来电话,告诉郑逸群,她已经见了刘力刚。

郑逸群问:“刘市长怎么说?”

洪太说:“刘市长说只要是老洪能跟有关部门的人说清楚,会被从轻处理的。”

郑逸群问:“对刘市长这个答复你满意吗?”

洪太说:“我们现在能怎么样?只要是不让老洪遭到不公正的待遇就好了。”

郑逸群笑了:“你们也别太害怕,老洪毕竟是人大代表,他要是能主动地说清楚,相信会有个好结果的。”

洪太嗯了一声,然后道:“对了,那串钥匙你收到了吗?”

郑逸群这才明白,原来那串钥匙是洪太寄给他的。他问:“那是什么钥匙?”

洪太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郑经理,那是我们开发的一个小区的样板房的钥匙,进去就可以住。本来今天早上我就想给你的,怕你不要,下午我听说你回来了,才派人送给你的。”

郑逸群道:“洪太,这不好,我也没帮上你什么忙,我实在是不能接受。”

洪太道:“这是老洪的意思,你就接受吧。什么时候你想过户,打个电话就好。郑经理,这是一点小意思,你千万不要客气。”

郑逸群的头一时有点大,他知道洪利耀的那个小区都是豪宅,洪利耀这么大的手笔真是叫他有点发懵。

古语里面有一句话叫大树底下好乘凉,现在他确实是体会到了这句话的意思,他只是做了刘岳平和洪利耀之间的中间人就有了这么大的好处,要是真办了什么事,那会怎么样?

世界上做什么生意能有如此大的利润?只有在权力的边缘,你才能有这样的收获。郑逸群回到办公室,拿出来那串钥匙,他一时还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跟刘岳平说?他肯定要自己收下。还给洪利耀?显然又是不可能的。有些东西你参与了,就要分到一些东西,如果你不接受,那就是破坏了江湖规矩。越是走到社会的深处,越能感受到里面透出来的那一脉炎凉与无奈。

郑逸群越来越发现自己已经欲罢不能,现在就像是有一只大手,在背后推着他向前走。

他正在那里发着呆,忽然,有人用手敲着他办公台前面的挡板,他抬头一看,正是卢顺娟,只见她今天梳了一个爆炸头,脸上的妆化得跟韩剧里的女主角似的,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喂,你回来了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卢顺娟面带笑意地抱怨道。

郑逸群懒洋洋地说:“我干吗要跟你说一声?你又不是我领导?”

“你这人,这么讨厌,你就不会哄哄我吗?”卢顺娟跺着脚,胸前的两坨肉不住地颤动着。

“说,有什么事?等下我还有事。”郑逸群眼睛盯着电脑,并不看她。

卢顺娟敲了敲挡板:“哎,你就这么不待见我?连跟我说说话都这么难?”

“卢小姐,麻烦你有事说事,别老这个样子好不好?”郑逸群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地说。

卢顺娟歪着头看着郑逸群:“我发现你现在特别的怕我,你怕我,说明我在你心里有位置。你放心,我早晚拿下你。”

“好了,能不能拿下是以后的事,你要是没事,我要出去了。”郑逸群实在不想再跟她在一起,除了浪费口水不会有别的事情。

“哎,你老实交代,我爸爸桌子上的那个股权转让协议是怎么回事?”卢顺娟问,“是不是你答应了我爸爸,你跟我处朋友?”

“你想什么呢?那事跟你没有关系,你别乱联系。”郑逸群正色地说。他紧张地四处看了一下,幸好这个时候办公室里没有人。

“哎,听我爸说,你有个女朋友,是吗?”卢顺娟道。

郑逸群有点不耐烦地说:“我的女朋友多了,你问的是哪个?”

“就是那个跟我爸合作的罗总啊?”卢顺娟压低声音道。

“你爸说她是我女朋友?”郑逸群问。

“是不是吗?”卢顺娟央求着。

郑逸群心里忽然产生一个恶作剧的念头,他点点头说:“是。”

卢顺娟似乎没有想到郑逸群会这样痛快,她愣了一下,半晌才有些怅然地说:“看来,我的情敌很强大啊。”

郑逸群站起身来,严肃地说:“你要是眼睛总盯着我,你永远都会有情敌的。”

卢顺娟看着他,眼睛里充满挑战:“我不在乎,一个羊也是赶,两个羊也是放,多一个两个情敌没关系,到时候我一勺烩。”

“够自信。”郑逸群冷笑着,他不想单独跟这个女孩子在一起,没准会生出什么是非。他道:“不好意思,我还有事。”

“别呀?我有事找你,许姐姐想跟你谈谈。”卢顺娟说,看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

郑逸群问:“她在哪里?”

“她在清吧等你。”

“好,我等下就过去。”郑逸群回答。

“对了,给你礼物。”卢顺娟把一个盒子递给他。

他打开一看,原来是个电子相册,再一看照片,他差点晕过去,原来上面全是卢顺娟的裸照。他赶紧把相册抛给她:“你搞什么鬼,赶紧收起来。”

说完就跑,只听卢顺娟在后面喊:“你跑什么啊?”

他气喘吁吁地跑到清吧,许赛雁正坐在那里气定神闲地喝着一杯什么饮料。

见他的样子,就问:“你喝什么?”

郑逸群回答:“喝茶就好。”

许赛雁看着他:“谢谢你,郑大哥。”

“谢我什么?”郑逸群问。

许赛雁道:“谢谢你那天送我去医院,还谢谢你关心我,叫很多人来开导我。”

“应该的,怎么样,最近好不好?”郑逸群问。

许赛雁惨然一笑:“你觉得我会好吗?在许家和洪家的眼里,我都是罪人。”

“怎么?两家现在不合作了?”郑逸群问。

“合作是还在合作,可是,因为我的问题,双方差点反目。”许赛雁轻轻地叹口气。

“你跟洪如鹰的事解决了?”郑逸群小心翼翼地问。

许赛雁点点头:“就算吧,至少洪如鹰她妈现在暂时不找我麻烦了。”

这话郑逸群能理解,洪太现在的注意力都在洪利耀的案子上,哪有空关心许赛雁这种小事。

“那么,你跟黄公子的事怎么样啦?”郑逸群问。

许赛雁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他总是跟我若即若离的,我也搞不懂他现在到底怎么想的。”

郑逸群相信黄烈强的自私会给许赛雁留下阴影,可是,他此时又不能说什么?因为那样有挑拨之嫌。

“最近接触多吗?”郑逸群问。

许赛雁点点头,低下头喝那杯果汁。这是一个掩饰的动作,她的内心应该很痛苦。

半晌,许赛雁抬起头,问:“郑经理,你觉得我这样做是不是太贱了?”

“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郑逸群问。

许赛雁舔舔嘴唇,费劲地道:“为了改变他的处境,我到处找人,希望能帮他解决困难。可是,他自己却总是无所谓一样。好像我做的一切都是应该的,他这个人怎么这样啊?”

“觉得自己的付出没有回报?心里不平衡?”郑逸群问。

许赛雁摇摇头,回答:“我倒不是希望他对我有什么回报,我只是想知道,他爱不爱我。”

郑逸群自然知道黄烈强是什么态度,但是,他不能直接跟许赛雁直说,那样她会受不了的。于是,他试探着问:“你自己感觉呢?”

许赛雁若有所思地道:“我也说不清,他总是含含糊糊的,看不出他在想什么。说他爱我吧,他从来没表示过,说他不爱我吧,他又老是没事就打电话给我。”

都说恋爱中的女人只有三岁儿童的智力,这话的确有道理。郑逸群慢慢地喝着茶,看着这个被那些富二代称作大姐的女孩子,心里忽然有些悲哀。她能给别人做大姐,却解决不了自己的问题。正所谓:医不自医。

“哎,好久没有见到钟方如了,她在忙什么?”郑逸群想转移一下话题。

许赛雁笑了一下说:“她呀,出国了,跟她妈生闷气。散心去了。”

“怎么回事?”郑逸群问。

许赛雁摇摇头,苦笑着说:“你说有意思不?洪家托人向她家提亲。”

“她家什么意思?”郑逸群知道洪太要找钟家提亲的事,没想到这么快。

“像洪家这么有钱的人家来提亲,她家自然愿意。可是,你要知道,方如是知道洪如鹰底细的,自然不愿意成为牺牲品,所以就坚决反对。她妈就逼着她答应,她一生气,就出国了。”许赛雁摇着头。

“这洪家挺有意思的,他们还真是急不可耐啊。”郑逸群哼了一声。

许赛雁脸上开始有了笑容:“他们还同时向刘一晨家提了亲呢,早上刘芳跟我说的。”

“哦?”这个消息倒是让郑逸群很意外。

“有意思吧?”许赛雁看着郑逸群,眼里有种郑逸群看不清楚的东西。

郑逸群点着头说:“是挺滑稽的。”

许赛雁忽然眼光凝视着郑逸群,似乎有什么话要说。郑逸群被她看得发毛,便问:“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许赛雁忽然嘻嘻地笑起来,那笑容真是奇怪的很,让郑逸群一时有点不知所措。他问:“你笑什么?”

许赛雁忽然收拢了笑容,严肃地说:“郑经理,我给你做个媒吧!”

这话让郑逸群大吃一惊,他有点结结巴巴地问:“你什么意思?”

许赛雁问:“你觉得刘芳怎么样?”

郑逸群回答:“挺好的,虽然是有钱家的孩子,可是她朴实、不贪图富贵、有爱心。”

“既然你对她印象不错,她对你印象也不错,我当个媒婆怎么样?”许赛雁笑吟吟地看着郑逸群。

说实话,这要是在几个月以前,郑逸群没准还真会考虑一下,可是现在,他心里已经有了人,宣萱那态度让他不能对其他女人再有非分之想。

他叹口气,说:“谢谢许小姐,我跟她不合适。”

许赛雁表现得很疑惑,问:“为什么?你对她印象不错,他对你印象也不错,怎么就不合适?对了,你不是答应了卢顺娟吧?你俩才真的不合适。”

郑逸群笑了:“你怎么会这样想?她在我眼里只是个孩子。”

“孩子?她在我这儿可是说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许赛雁笑盈盈地说。

郑逸群摇摇头说:“她就是一时冲动,等有了新目标就会忘了这事儿了。”

“那你为什么不答应刘芳这事?”许赛雁又问。

“感情这个东西很难说,最主要的是我跟她没感觉。”郑逸群回答。

“不对啊?我看你跟她跳舞倒是很默契的,怎么说没有感觉?”许赛雁又问。

郑逸群摇摇头:“那是两码事。我们不知道自己这一辈子在等谁,要等到什么时候;但我们知道的是有谁在等自己,会等到什么时候。真的,我们不合适。”

“可怜的刘芳啊,自己痛苦了好久啊。总是不敢表白,现在确实是妾有意郎无情啊。”许赛雁不住地叹息着。

郑逸群非常内疚地道:“如果我让她有什么误会的话,请代表我对她说声抱歉。”

许赛雁摇着头:“唉。不论何种女人,本质上都是性情的动物,若真的爱一个男人,她会不顾一切。可怜的刘芳妹妹。”

郑逸群默然了,心里感到很难受。人大概都是如此,在拒绝一个人的时候,总希望把理由准备得充分,让自己看起来更名正言顺。人都怕良心不安。

“真的不好意思。”郑逸群真诚地说。

“没关系,这事你也不要有什么压力。感情这个东西需要双方都有感觉才行。”许赛雁安慰着郑逸群。

郑逸群一时有点尴尬,端起杯子喝茶。

“对了,郑经理,你跟刘岳平关系很好,你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许赛雁忽然问。

郑逸群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问这个问题,想想说:“怎么说呢?他有能力,性格稳重,做事有条理,愿意帮助人。”后一句话他是特地加上的,因为他知道刘岳平一直在帮助许赛雁。

“可是,我怎么觉得他有些霸道与骄狂?”许赛雁问。

郑逸群有些奇怪,问:“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上次捐款的事你还记得吧?我觉得他好像是总要压别人一头一样。”许赛雁看着他,似乎是要某种答案。

郑逸群爽朗地笑起来:“这个啊,我觉得,他是个性情中人,你不觉得那天他是被大家给逼的吗?我要是被逼到那个程度也会爆发的。”

“也是,可是,我觉得他平时说话也是有些霸道。”许赛雁把手里的杯子转来转去,并不看郑逸群。郑逸群看得出来,她心里很复杂。

“作为市长的儿子,作为一个有实权的年轻的处长,他心里有些优越感是正常的。”郑逸群回答。

“前林他们似乎对他很有意见。”许赛雁抬起头,看着郑逸群。

郑逸群说:“这个很简单,前林他们感觉到刘岳平总是压他们一头,不服气呗。你看,林晓伟和顾云飞他们就不同,他们就跟刘岳平的关系处理得很好。”

“他身上的官味太浓,做事说话都有一种公事公办的感觉。”许赛雁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郑逸群问:“这样不好吗?”

许赛雁有些犹豫地说:“说不好,可能是我们两人的出生环境不同,他身上没有我们生意人家里那种浓烈的金钱味,倒是蛮像他父母那样的有一种说不出味道的官味!”

郑逸群忽然有所领悟,他问:“他在追你?”

许赛雁赶紧摇头说:“没有没有,他只是在尽力地帮我。”郑逸群不大相信这话,刘岳平这样的人会无条件地帮助别人?他才不相信。改天见到刘岳平得问问,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不过,许赛雁也似乎是吃不准,她反问了一句:“郑经理,你跟他关系好,你说,他这么帮我,不会是有什么目的吧?”

郑逸群呵呵地笑着说:“你是希望他有什么目的还是不希望他有什么目的呢?”

许赛雁摇摇头:“可是,我真的是喜欢黄烈强。”

郑逸群问:“那么,请你告诉我,你喜欢他什么呢?”

许赛雁想了想说:“怎么说呢?我喜欢他忧郁的眼神,喜欢他文雅的气质。”

“就这些?”郑逸群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许赛雁低下头:“我从小就羡慕有学问的人。”

“季羡林有学问,他适合你吗?”郑逸群开着玩笑。

“是啊,方如也说我文艺片看多了,中毒了。可是,我真的是一想到他就心痛。”许赛雁低下头,一副痛苦状。

郑逸群看着许赛雁,他忽然有些理解,爱情这个事情本来不完全是按照理性来进行的,自己喜欢就好,不用别人说三道四。只是婚姻不只是男欢女爱,还有很多社会责任,在不是自己艰苦担当的环境中,理性会成熟得更晚。旧话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这些富二代成熟得要晚,所以他们会玩得更长、玩得更多。只是,这个许赛雁目前是遇人不淑啊,她为之痛苦的男生,现在不一定会在意她。

许赛雁看着郑逸群的样子,问:“郑经理,你在想什么?”

郑逸群赶紧回答:“不好意思,我失礼了。”

“我想问一下,你认为刘岳平为什么那么喜欢当官?他将来会成为贪官吗?”许赛雁问。

郑逸群想了想,回答:“这是因为你没有当过官,不知道当官的感觉。那种感觉真的很让人非常受用,那种前呼后拥,指点江山,有什么事给个眼色就有人办等等官威,也让人感到此生没有白过。而官越大,这种感觉就会越明显。至于他将来会不会成为贪官,我不知道,我只能说,只要是纪委没有找到他,他都不会变成贪官。”

许赛雁沉默了半晌,她抬起头对郑逸群说:“谢谢你啊,郑经理,跟你谈话,我真的是开心多了。”

电话屏幕忽然亮了起来,是罗小可,她明显有点喝多了,她问:“你在干什么?”

郑逸群回答:“我在陪一个朋友聊天。”

罗小可沉默了一会儿问:“我问你一个事,你不准撒谎,即使你做错了,我也能原谅你,你要是跟我撒谎,我就不会原谅你。”

郑逸群笑了起来,问:“什么事啊?这么严重?”

罗小可问:“你跟我说实话,陈瑾被人拍照片的事情你参与了没有?”

郑逸群很肯定地回答:“没有。”

罗小可又问:“那么,刘岳平参与了没有?”

郑逸群心里明白,刘岳平肯定就是导演,但他能怎么回答,他只能说:“这个我不知道,你怎么不问问他?”

罗小可沉默了一会儿,说:“我觉得这事儿跟刘岳平肯定有关系,他就是想破坏陈瑾跟尤乐梅的关系,然后好乘虚而入。”

郑逸群道:“不会吧?”

罗小可语气很肯定地说:“我肯定这事就是刘岳平干的,看来,他还是对尤乐梅贼心不死啊。”

郑逸群看看对面带着疑惑目光的许赛雁,说:“对不起,我先走啦。”然后,边打电话边往外走。

罗小可说:“我问了宣萱,刘岳平认识那个女明星,而陈瑾也是最近才认识的那女的。他们认识恐怕也是刘岳平安排的吧?”

郑逸群笑起来:“就是刘岳平介绍他们认识这也不能证明这事就跟刘岳平有关啊?”

“肯定是他。”罗小可斩钉截铁地说。

“你怎么反应这么大?”郑逸群走出清吧,柔和的海风迎面吹来!他立刻清醒不少。“你太主观了。这好像不是你处理事务的一贯方式啊?”他继续说。

“我问你,你认为尤乐梅和陈瑾会离婚吗?”罗小可问。

郑逸群故作轻松地回答:“他们离不离婚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罗小可气急败坏地说:“懒得跟你说,我告诉你,他们这件事要是有你的因素,我饶不了你。这事我会调查的。”

看样子,陈瑾和尤乐梅的这场婚姻危机让罗小可真的乱了方寸。尤乐梅要是真离婚,而且正常地跟刘岳平走到一起,罗小可就真绝望了。

夜晚会所里的风景很美,微风摇曳,小径幽暗,透过树木的缝隙还能看到锦缎一般的大海。郑逸群拒绝了电瓶车,自己慢慢地走在林荫小路上。

他觉得自己是应该静一静了,最近一段时间他经历得太多,一切忽然压过来,就像生活发生了一场大地震,过去的一切都颠覆了。

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都经过了某次穿越,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甚至有点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

这么多年,他是一个勤奋的员工,忠于自己的职业,偶尔也会促成某些会员的生意,得到些红包。但是,像最近一段时间他有这么多进账,还真没有心理准备。

也许自己已经算一个不大不小的老板了吧?郑逸群没仔细算过现在自己有多少收入,他只是觉得那些东西似乎与自己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

他一时想到了辞职,尽管目前他所做的一切对俱乐部本身并没有什么损害,但是,他还是对自己现在这种不能全身心地投入工作感到内疚。可是,自己辞了职就失去了这个平台,失去了自己喜欢的工作,再说,刘岳平能让他辞职吗?他心里一时矛盾万分,脑子里顿时山呼海啸。

电话忽然响了,是尹诗双,他接起来,尹诗双问:“你在哪里?”

郑逸群听出来她似乎很疲惫,就说:“我正往办公室走,你呢?”

尹诗双说:“你别回办公室了,咱俩回家吧,小区门口有个贵州花江狗肉,咱俩喝点小酒,我心里很烦。”

“你开车还是我开车?”郑逸群问。

“我开吧,你在路边等我就好。”尹诗双回答。

郑逸群站在路边,看着路边的勒杜鹃,心里想,尹诗双一定是有很多话想倾诉,在这个俱乐部她又只能跟自己说说内心的苦闷,不过,今晚一定不能让她喝醉。

很快,尹诗双开着俱乐部配给她的那辆奔驰S600停在了他身边,放下车窗:“上车。”

郑逸群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尹诗双也不说话,把车开得飞快。郑逸群说:“你慢点开。”

尹诗双也不回答,郑逸群心里有点打鼓,悄悄把安全带系上。

“你害怕啦?”尹诗双问,她应该是用余光看到了郑逸群的动作。

郑逸群回答:“我看你的情绪有点不对。”

“是吗?我怎么觉得挺正常的?”尹诗双的气息明显有点沉重。

“好好好,你正常,安心开车吧。”郑逸群不想分散她的注意力。

还好,尹诗双把车安全地开到了小区里,趁她停车的当儿,郑逸群在门口的小店里点了菜。

这个店子里狗肉有两种吃法,一种是事先做熟,类似酱牛肉的样子,切好片,直接放入锅里煮着吃,锅还能涮菜;而另外一种是辣炒。

郑逸群要了涮锅,还要了几个青菜。然后坐在那里等着尹诗双,他不知道尹诗双想跟他说些什么,只是觉得她有些不大对劲。

过了好久,尹诗双走了进来,郑逸群惊讶地发现,她换了一身皱皱巴巴的休闲服,看着肥肥大大的。

看着桌上的菜,尹诗双说:“怎么不叫酒?”

郑逸群小心翼翼地问:“我们喝点啤酒?”

尹诗双摇摇头:“吃狗肉喝什么啤酒?来白的。”然后回头叫道:“服务员,来瓶洋河大曲。”

郑逸群赶紧说:“要那么好的酒干什么?太贵了。”

尹诗双皱着眉头看着她:“你最近赚那么多钱,请我喝瓶好酒还不行吗?”

郑逸群一听这话,赶紧道:“好好,就洋河大曲吧。”

酒上来,尹诗双叫服务员拿了两只啤酒杯,然后给倒上酒,说:“咱俩今天好好喝点,我有好多话要跟你说。”

郑逸群点点头,嗯了一声。尹诗双端起杯,跟郑逸群碰了一下,一口就喝下去了。

这让郑逸群大吃一惊,这样的啤酒杯至少可以装三两,这一下子就喝下去了,看来她是心里真的有事。

他有点犹豫,用商量的口吻说:“尹总,咱们能不能慢点?”

尹诗双看着他说:“你不会草鸡了吧?”

这话虽然有点粗,但是郑逸群知道,这是尹诗双跟他不见外,既然她要自己陪着喝酒,那就舍命陪君子吧,于是,他也一饮而尽。

结果,两个人基本没吃什么菜,一瓶酒就喝下去了。尹诗双伸手用叫了一瓶,郑逸群在旁边道:“慢点喝吧,别喝坏了身体。”

尹诗双听到这话,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把两个人的酒杯倒满了。然后,她定定地看着郑逸群,问:“我姐还跟你说什么了?”

郑逸群回答:“没说什么啊?就是昨天我跟你说的那些话啊?”

“你不是中午还见到她了吗?”尹诗双的眼睛有些冒火。

“见是见到她了,可是没说什么。对了,她说孩子的父亲去了,没叫我上楼。”郑逸郡回答。

“她这个人啊,就是自私,她这么生了个孩子,不是把人家害了吗?”尹诗双哼了一声,自己喝了一大口酒。

郑逸群一惊,问:“哦?此话怎讲?”

“那人有家庭,她不经过人家同意,就在外面生了个孩子,这不是陷人家于不义吗?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真是的。”尹诗双把筷子重重地放在桌子上,双臂抱在一起,目光转向窗外。

“怎么?你认识那人吗?”郑逸群问。

尹诗双哼了一声:“认识,我这个姐姐啊,真是满脑子琼瑶片。她这么一搞,简直是把一切都搞乱套了。生就生了呗,怎么还叫人家知道啊?分明是故意的嘛。”

“你也别这么说,你姐姐人思想比较简单,可能是因为太爱那个人了,没想那么多。”郑逸群劝道。

尹诗双白了他一眼:“你倒是挺能装好人的。”

郑逸群喝了一口酒,一耸肩说:“我更是奇怪。我怀疑她是不是你亲姐姐,作为妹妹,你不站在她的角度考虑问题,却站在那个男人的角度谴责你姐,真是让人想不通。”

“你!”尹诗双向他一瞪眼,刚要发火,忽然又多云转晴了。她眼睛转了转,问:“你觉得她真的是为了爱情?”

郑逸群不想火上浇油,就说:“她不是没有提出其他过分的要求吗?至少没闹着让人家离婚吧?”

尹诗双冷笑着说:“还算她聪明。”

郑逸群忽然嘿嘿地冷笑起来。

尹诗双问:“你笑什么?”

郑逸群撇撇嘴说:“我看你这人是不是搞错了自己的角色?”

“你什么意思?”尹诗双似乎有点不快。

郑逸群道:“你现在的角色倒像是那男人的老婆,而不是像你姐姐的妹妹。你胳膊肘怎么老往外拐啊?”

“你错了,我是怕她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尹诗双鼻子里哼哼着,“你要知道,这种事处理不好,她会害了自己的。”

郑逸群喝了一口酒,咂咂嘴说:“我看她的意思是不想跟那男的怎么样,想要自己养着孩子啊。”

“难说,她要重新工作,孩子怎么办?让保姆带着?”尹诗双皱着眉头说,“她这人就是没脑子,将来她怎么跟孩子说?永远跟孩子说自己是孩子的养母?”

郑逸群很奇怪,问:“咦,她对外界说这孩子是收养的事你也知道啦?”

尹诗双切了一声说:“她总以为她做的事人不知鬼不觉,他们瞒住别人还能瞒住我?”

郑逸群有些开窍了,他点点头说:“是啊,这是个问题,如果她要是总对孩子说自己是养母,这对孩子也不公平啊。但是,她要是跟孩子说他是亲生的,传出去人家又要追问孩子的父亲是谁,真是麻烦。”

“所以,她这个蠢女人办事就是不行,看来,她这个烂摊子还得我来帮她收拾。”尹诗双若有所思地回答。

“你打算怎么收拾?”郑逸群问。

尹诗双摇摇头,道:“我还没完全想好,但是,现在第一步就是要让她直接承认那孩子是她亲生的。”

“这个你跟她谈了吗?”郑逸群问。

尹诗双摇摇头:“我们还没通过电话,怎么谈?”

“那你?”郑逸群不知道她什么意思,话到唇边硬是生生地咽了下去。

“跟我你不用客气,在我心中你就是我的亲哥哥,你是想问,我怎么给我姐擦屁股吧?你过来,我跟你说。”尹诗双招招手,叫郑逸群伸过耳朵,在他的耳边轻轻地说了一阵子。

“这行吗?”郑逸群直起身体,惊讶地看着尹诗双。

尹诗双胸有成竹地说:“肯定行。”

“够冒险的。”郑逸群不住地摇头。

尹诗双端起杯,对郑逸群说:“来走一个?”

郑逸群用商量的口气对她说:“能不能慢点?”

尹诗双眼睛眨巴了一下,说:“那行,三口。”

两个人放下杯子,郑逸群觉得不够味,就叫服务员再来一盘辣炒狗肉,尹诗双问他:“怎么突然大方起来了?”

郑逸群反问:“我什么时候不大方了?”

尹诗双忽然问:“你准备怎么处理你跟宣萱的事?”

“你什么意思?”郑逸群装着糊涂。

尹诗双眯着眼睛看着他说:“你不是真跟那个罗小可怎么样了吧?”

郑逸群切了一声说:“你瞎分析什么啊?”

尹诗双问:“宣萱对你有意思,你不是不知道吧?”

“是吗?我觉得她平时总是顶撞我,不是对我有想法吧?”郑逸群故意这样说,他想听听尹诗双的意思。

“我的郑大哥,你是当事者迷啊。宣萱一直是个心口不一的女孩子,这个你看不出来啊?”尹诗双的笑容里多了点轻蔑。

“是吗?这个我还真没看出来。”郑逸群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别逃避,你正面回答我,你准备怎么办?”尹诗双问。

郑逸群心里暗暗叫苦,他总不能跟尹诗双说自己怕给宣萱添麻烦吧?可是,又不能不回答,想了半天,他说:“她是不错。”

“要是觉得不错就赶紧有个态度啊?我可告诉你,有不少富二代可是对她有意思,你别老这么犹犹豫豫的,小心她飞了。”尹诗双含笑道。

许多富二代喜欢宣萱郑逸群是知道的,别的不说,就看她桌子上每天不断的鲜花就会略知一二。

“她跟我说她不喜欢富二代。”郑逸群知道这句话很苍白。

“不喜欢?那是诱惑不够。你没发现宣萱桌上最近鲜花多了一份儿?”尹诗双看着他,嘴角露出一丝神秘。

郑逸群回答:“她桌上每天都有鲜花,我怎么知道都是谁送的?”

“最近总有人送蓝色妖姬你不知道吗?”尹诗双问。

“知道啊。”郑逸群回答。

“知道谁送的吗?”尹诗双神秘兮兮地看着他。

郑逸群茫然地摇着头,这么一说他还真想起来了,这花几乎是每天都送。

尹诗双鼻子里哼哼着说:“你呀,可要多关心一下宣萱,你这个对手可是下了工夫的,你可要小心啊?”

“你知道那花是谁送的吗?”郑逸群问。

尹诗双嘿嘿地笑着说:“你紧张了,对吧?你陪我干了这杯酒,我就告诉你。”

郑逸群跟她干了一杯,说实在的,他心里是酸溜溜的。

尹诗双把酒也干了:“我告诉你吧,是顾云飞,怎么样?这个对手够强吧?”

“咦,我很奇怪,平时我也没看见顾云飞对宣萱怎么样啊?”郑逸群有点不敢相信。

尹诗双冷笑着说:“你当然看不到,他最近在中央党校学习,可是,每天的一束鲜花还是准时到的,这个你没注意吧?我告诉你,他周末就回来了,你要是不抓紧,他攻下宣萱这个堡垒是早晚的事。”

郑逸群这下子心里乱起来了,现在是他心情不好想喝酒了。

“怎么?感到压力了?”尹诗双含笑问着。

郑逸群摇摇头,没说话。他忽然脱口问道:“我能问问你姐的孩子是谁的吗?”

“这算什么?算是帮我忙之前的一个条件?”尹诗双反问道。

郑逸群说:“我有些好奇,今天上午有人托我送点东西给她,她的表现很特别。”

“托你送的东西是钱吧?”尹诗双问。

郑逸群好生惊诧问:“咦,你怎么会这样想?”

尹诗双摇着头:“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事我都知道,只是我不想现在就介入,我要给我那个没脑子的姐姐一点成长的机会。”

尹诗双这样说,郑逸群还真不好问什么了。不过,他从尹诗双的话里听出来,这个人他认识,是个年纪不算大的商人,也是个富二代,有妻子。这人会是谁呢?张安钊应该是可以排除,因为乌梅跟他并不熟悉,姚平原算是官二代,应该也可以排除。那么自己认识的富二代里还有谁符合这个要求呢?只有林晓伟和陈瑾了,可是,陈瑾以前没来过会所啊?是林晓伟?也不大像。这个人真是很神秘。

那天晚上,他跟尹诗双两个人喝了整整两瓶白酒还有若干啤酒,虽然两人都是正常地回了家,但是,躺在床上,郑逸群还是觉得胸口要爆炸,望着天花板,天花板就像一块巨大的立体电视屏幕,不停地出现宣萱的面孔。他真想立刻就跑到会所去,对宣萱表达,但是,一想到自己手里掌握的刘岳平的那些钱,就气馁了。

李前林和阿文的相亲会举行的那天,郑逸群收到了洪太通过拍卖行转过来的钱,那个数字让他惊讶得几乎掉了下巴。他打电话告诉刘岳平,对方只是淡淡地说:“我知道了。”

刘岳平的性格真是叫郑逸群佩服,他比自己还小好几岁,但是,他的沉稳简直让许多在官场商场行走多年的人都觉得跟他绝对差了好几个段位。

不过,他告诉郑逸群,晚上他一定要参加李前林的相亲会。这个举动更是叫郑逸群有些吃惊,李前林那些人不是很看他不顺眼吗?杨维扬和阿勇也一直想揍他,他参加这种看似无聊的相亲会有意思吗?

在郑逸群的眼里,刘岳平应该是一个只对大事感兴趣的人,相亲会这样的事情会引起他的注意?郑逸群实在是想不通。

现在,他手里掌握的刘岳平的钱已经是个不小的数字了,这钱总不能老这么闲着,晚上刘岳平来了以后自己一定要问一问,这些钱应该怎么办?是换成珠宝名表等奢侈品还是换成房子,总之要有个出路才行。

郑逸群相信自己绝对不是刘岳平唯一的一个管家,但是他相信,自己这个管家,刘岳平已经比较相信了。做刘岳平这类人的白手套最重要的就是知道江湖规矩,他相信,自己做得不差。

只不过,他现在越来越对自己所扮演的角色和所处的地位感到不安,刘岳平不出事自己不会有问题,他一旦有了闪失,自己就会跟着倒霉。况且,他自己所处这种位置又没法跟任何人说,包括自己所喜欢的人。这让他感觉到自己特别像里的刘新杰,即使是面对着自己所爱的人,也要戴着一副面具。这让他感到很内疚,似乎亏欠了对方什么。

他走到相亲会的举办地点一号VIP,一进大厅,看到宣萱正在拿着相亲会的总体方案在跟各个部门的负责人开会,见他进来,她只是淡淡地打了个招呼,然后继续交代着。

郑逸群四处走了走,发现一切都是按部就班,就连每一个细节都准备得很好,他感到非常的满意。宣萱就是这样一个具有职业素养的女孩,交给她的事绝对不会出现大的纰漏。

会所里的两个VIP别墅,一中一西,一号VIP是欧式的,整个别墅非常唯美,每一处细节,每一个生活空间,都是匠心独运。

郑逸群在那里想,这么好的美景带给别人的也许是愉悦,但是,带给自己的却是越来越难以控制的人生。怎么办?人生就是这样,你很难做你自己想做的自己。

刚才尹诗双去了上海,她要去说服姐姐承认那孩子是自己亲生的,并且要给她的承认作好技术上的准备。他不得不承认,尹诗双的想法很有操作性,关键的是乌梅能不能真正听话。

尹诗双一直没告诉他前两天叫郭正余和冷鸿海签署的那两个秘密文件是怎么回事,是关于俱乐部股权变动的事情,还是其他什么。尹诗双不说,他也不好问。但是,他明白,这两个文件尹诗双叫他经手,那也一定有她的想法。

他现在已经开始起草关于富二代的报告,这个报告尹诗双十分重视,她希望自己能提出建设性的意见。可是,建设性的意见就会涉及预算,如果预算过大,管理委员会通过吗?如果通不过,那么这个报告岂不是失去了存在的意义?尹诗双从上海回来以后恐怕自己还是要好好跟她沟通一下才行。特别是关于财务分析部分,必须得到她的认可。

他的电话响了,是罗小可的,他接起来,问:“你回北京了吗?”

罗小可回答:“还没有,几个小股东还有些犹豫,我还要做工作。对了,这两天马娜思给你打电话了吗?”

郑逸群说:“没有,她一直没有打电话给我。”

罗小可哦了一声,似乎是自言自语地说:“奇怪了,她怎么突然沉寂起来了?”

“需要我跟她说点什么吗?”郑逸群问。

“不,你现在什么都不说就是最好的回答。”罗小可道。

商场真是奇妙,今天两个人也许还是朋友,明天就变成了对手,而后天,又可能言归于好,正所谓,只有永恒的利益。

郑逸群听到下面有点骚乱,走下来,发现几个不是会所工作人员的人带着一群看起来像服务员的女孩子站在大厅里。

郑逸群走下去,宣萱正给那几个人看手里的一张表格,告诉他们到什么地方去化妆、候场。

那群女孩子被服务员领走了,郑逸群问宣萱:“这就是后宫佳丽啊?”

宣萱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回答:“是啊!”

郑逸群皱着眉头道:“没看出谁是美女啊?”

宣萱看着他,有些奇怪地问:“难道你真的不知道美女都是化出来的吗?”

郑逸群摇着头说:“这不是害李前林和阿文吗?”

然而,宣萱却很严肃地说:“这可是经过海选最后的入围者啊。”

“什么?”郑逸群更是觉得好笑。

宣萱告诉他,这些美女都是经过海选、资格审查、身体检查才入围的,然后入围者被编号,进行第二次筛选,入围者进行集体培训,培训期间又因为吃饭不雅、偶尔粗口等淘汰了一大半,最后八名才进入了今晚的相亲会。

郑逸群听了以后连连摇头说:“简直都疯了,这些女孩子连她们要嫁的人是什么样都不知道就拼命地参选。”

“你今晚是不是也注意一下,看看哪个被淘汰的不错,你收了呗。”宣萱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我不是富二代,人家看不上我。”郑逸群自嘲道。

宣萱马上揶揄着说:“可你也不穷啊,算个准富一代呢。”

“要是让我当考官还行。”郑逸群冷笑着说。

“你能考什么啊?”宣萱问。

郑逸群一本正经地回答:“考考她们床上功夫啊。”

宣萱这才知道自己上了郑逸群的当,拿起手里的方案就打了郑逸群一下。

郑逸群哎呀一声,做出一副很痛苦的样子。

宣萱赶紧问:“你怎么啦?”

郑逸群眼睛一闭一眨地做了个鬼脸:“你想谋害亲夫啊。”

宣萱脸一红,又使劲地打了他几下。

郑逸群赶紧求饶,宣萱脸红红地嗔怒道:“再敢胡说我缝了你的嘴。”

郑逸群忽然严肃起来,因为他看到李前林和李玉书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群人,估计是亲友团。

郑逸群迎上去,笑着打招呼:“李总好。”

李玉书对李前林说:“你先去招呼一下客人,我跟郑经理有点事要聊。”

李前林礼貌地跟郑逸群打了个招呼:“老大,你们慢聊。”

李玉书对郑逸群说:“我们到楼上找个僻静的地儿。”

两个人到三楼找了个房间坐下,服务员送上茶,李玉书吩咐道:“把门关上,别叫人打扰我们。”

喝了两杯茶,李玉书开门见山地说:“听说你给卢宇融了一笔不小的资金?”

“嗯。”郑逸群点点头。

李玉书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一些资料,说:“这是我公司的资料,你看看,能不能叫人帮忙上市?”

郑逸群装模作样地看了一会儿,然后皱着眉头道:“这个不好说,我争取吧。”

其实,他知道罗小可在到处找这种上市承销业务,李玉书公司的基本面不错,罗小可最喜欢这样的公司了,自己要是介绍给罗小可,十有八九她会愿意接下这单业务。但是,在李玉书面前他却不能表现出来,这是策略。

果然,李玉书道:“这个你一定要帮忙,到时候公司会对你有所表示的。”

郑逸群淡淡地说:“我尽力吧。”

其实,郑逸群知道,自己跟别人一样贪婪,他只是想做一个比较有趣的角色,他不想让别人看出他对利益的兴趣。他只是想让自己的客户们觉得自己做这一切完全是出于友谊。

商场不是容易混的,你的对与错,诚实与否,历经时日都会显现出来,无论你做过什么,都不能不理会别人对你的看法。如果你撒谎或者做出损害别人利益的事情,几乎没有挽救的余地。

下面有人打电话,问一个相亲会的细节,郑逸群耐心地交代了一下。放下电话,发现李玉书正微笑着,他问:“怎么?感到我的工作太烦琐?”

李玉书摇摇头说:“不,我是觉得你这人做事很有条理。要是在一个大的上市公司做一个行政主管,那是绰绰有余。”

他的电话也响了,是一个客人在问路,他解释了一下,然后笑着对郑逸群说:“不好意思,有客人不知道怎么走。对了,你是不是觉得搞这么个相亲会有点荒唐?”

郑逸群耸了一下肩,说:“有点离谱。”

“你知道我为什么同意他搞这个吗?”李玉书问。

郑逸群茫然地摇摇头。

李玉书轻轻一笑,道:“我只是想通过这个活动让前林知道想寻找捷径、平步青云的女生是多么不靠谱。”

“既然你是这个态度,为什么还组织了这么强大的亲友团?这看起来有点支持的意思啊。”郑逸群有点不解地问。

李玉书摇摇头说:“不,我只是想趁这个机会让他多听听亲戚和朋友们的意见。你要知道,前林跟别人家的孩子相比还算是让我省心,可是,他同样是叛逆不听话。从他自己出来创业这件事上你就能看出来他的性格。我这次要让大家看明白,这些征婚的女孩相中的只是他们口袋里的钞票,她会真正爱他吗?如果没有爱情,婚姻岂不只是靠金钱来维系着,经得住什么风浪考验?何谈同创业、共白头?”

有电话找李玉书,他有点不好意思地对郑逸群说:“郑经理,下面有客人,我就先去招呼了,上市的事情就拜托了。”

李玉书下去了,郑逸群马上打电话给罗小可,谁知道她居然是关机,很奇怪,她从来不关机的,难道她临时有事回北京了吗?

看着离相亲会开始还有一段时间,郑逸群决定把李玉书的资料先送回办公室。他回到办公室,里面空空荡荡的,大家都去忙了,今晚会所里除了李前林的这个相亲会,还有一个珠宝鉴赏会,是程伟群组织的;一个什么投资沙龙,是周朝华组织的。最近他很有意思,自从跟曾仪在一起以后,忽然变得高调了,经常组织一些似乎是很有文化,很有品位的事情。最重要的是一号别墅郭正余家里有个聚会,因为事情多,所以办公室里连一个人也没有了。

他坐在办公桌前,拿出洪太给的那串钥匙,发了好一阵子呆。自从他拿到这串钥匙,他从来也没去过那套房子,他相信也没有必要去。其实,他并不想接受这么大的礼物,只是,现在这份礼物他是不得不笑纳。

转过头,一眼看到宣萱的桌子,上面有三束鲜花,红玫瑰、紫色的郁金香,当然还有顾云飞送的蓝色妖姬。有人送宣萱鲜花,这在以前郑逸群绝对不会有什么想法,但是,现在他看着那几束花,忽然有些许嫉妒,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感觉。到今天他才发现,有些东西你尽管无视它,但是,它却一直在某个角落疯长着。

手机在响,是尹诗双,她说自己已经在上海了,问问俱乐部有没有什么事情。郑逸群告诉她一切正常,叫她不要担心。

尹诗双想了想,对他说:“有个事交代你一下,刚才我临时才知道郭正余今天的聚会上有几个遴选委员会的委员,我临时通知罗小可和陈瑾过来了,他们直接去一号别墅,你安排一下他们的住处吧,然后代表我请他们吃个饭。”

怪不得刚才打电话罗小可关机了,想必现在正在飞机上。郑逸群嗯了一声,道:“那好,我知道了,见了你姐一定要耐心,别一见面就吵。”

尹诗双这个人对她姐姐似乎也像对员工一样严格,以前乌梅常来的时候,郑逸群就不止一次看到尹诗双一点也不客气地批评她,那样子似乎她倒是乌梅的姐姐。

“罗小可和陈瑾都从哪里来,用接吗?”郑逸群忽然想起了什么,问。

尹诗双说:“不用了,我都安排了,你就负责晚上的接待就好了。”

自己就跟李玉书谈了这么一会儿话,事情就有了这么大的变化,罗小可不打电话给自己,应该是想给自己一个惊讶吧。

看看表,相亲会的客人已经来得差不多了,应该去现场了。他临出门,不自觉地又看了一眼宣萱的办公桌,他忽然发现,那蓝色妖姬是那样的娇艳。

他先是到一号别墅看了看,除了孙甜甜和郭维达在一起甜蜜蜜地腻着,其余的人都是三三两两地在一起低声说着什么,这样的聚会其实很乏味,与其说是派对,还不如说是个商业信息交流会。而且外人不多,只要服务好,没有什么需要特别照顾的。

郑逸群交代了一下,转身想走,孙甜甜过来叫住了他。

郑逸群问:“有事吗?”

孙甜甜说:“我要跟维达结婚了。”

“好啊,祝贺你。”郑逸群道。这是件好事,最近一段时间,他听到了不少关于孙甜甜把那个广告公司搞得风风火火的消息。这是个聪明的女人,只要有一个合适的平台,她会有精彩表演的。

“谢谢,我只想说,你以后要是有什么用得着的地方尽管开口。”孙甜甜开始有贵妇人的优雅了。

郑逸群知道她心里还在意那件事,但是,规定就是规定,他也不能假公济私。于是他说:“孙总,不必在意那么多,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而已。祝你幸福。”

他走出一号别墅,远处平时看不见的一个小岛隐隐出现在天际,就像是传说中的蓬莱仙境。每个人的生活里都会有个仙境,只是平时你很少有机会看到而已;但是,只要你有耐心,仙境总会向你展示他的真容的。仙境其实离你并不远。

周朝华那边都是一些暴发户,郑逸群其实很不愿意去,但是,又不能不去。果然,郑逸群一进门就看见了不愿意看到的陈光定,他今天出人意料地带了个女人在跟两个官员模样的人谈话,本来郑逸群以为他对女人不感兴趣,现在看来所有男人都一样,都对美色感兴趣,只不过是有人会刻意地掩饰,有的人则会肆无忌惮。

看见郑逸群走进来,陈光定赶紧向他招手,把那两个官员介绍给郑逸群,然后又说了一些郑逸群认识多少中央领导之类的话。郑逸群既没肯定也没否定,只是在一旁微微地笑着。陈光定这么吹嘘肯定是有他的目的,但是,最终的目的还是拿到那两个官员手里的工程,就这么简单。

介绍完了两个官员陈光定才介绍美女,这一介绍郑逸群才想起来,这不是张绍杰以前的一个女朋友吗?这个女人跟张绍杰分手以后还对别人说过,跟张绍杰分手只是失意,并未失身。当时在办公室里,宣萱和孙琳琳开玩笑说:“跟张绍杰在一起的女人不失身,除非是张绍杰是GAY。”

而孙琳琳更是刻薄,她说:“在现今社会,女明星说自己永远是处女的,上一个是布兰妮,坚持处女了很多年,最后被男友贾斯汀爆料,早就被夺去了处女之身……那个就是杯具啊,她怎么能说自己还是没有失身呢?”

徐新阳在一边冷笑着说:“女演员所说的失身,不是指有没有上床,而是上床后有没有被骗。你上床后,人家该办的事办了,你该得的东西得了,那是没失身。相反来说,平白上床,最后一无所获,那才叫失身。”

这个女人怎么跟陈光定混在一起了?是看陈光定到处捐款有钱,还是有其他目的?陈光定捐款是大方,可那都是有目的的,对女人,他应该没有那么大方吧?这女人失身的可能性可就太大了。

郑逸群跟这个派对上熟悉的一些人打打招呼,就想离开,来这里只是礼节性拜访,他不想过多耽搁。

然而,周朝华那两个朋友冯老板和廖老板却主动过来打招呼,并跟他谈起什么融资的事情。开始郑逸群还云里雾里,但是谈了一阵子他才明白,原来他们也听说了郑逸群帮着卢宇融到了资金的事情,两个人原来都是想让郑逸群介绍他们跟罗小可认识。

这让郑逸群感到有点意思,其实,在会所里混迹的开办各类风险投资公司、公募私募基金的人很多,他们想必也接触了不少,跟那些都谈不成,跟罗蒙投资这样的大公司能谈成?他自然不能拒绝人家,只是说:“有机会有机会,你们把资料发到我的信箱里面吧。”

但是,他真的没有想到,以后这两个他根本看不进眼里的公司真的给他带来了极为丰厚的利润,这是后话。不过,罗小可说过的一句话让他有了感悟,只要是你能招揽到生意,你就能在资本市场上割到一块肉!

后来他仔细地琢磨了罗小可的话,罗蒙投资有自己的质量控制标准,他们不会为了赚承销费而随便推任何公司上市,他们会精挑细选,但他们的着眼点并不在于所谓的新兴行业。他们在任何的传统行业里面也都一直在投资,哪怕你这个公司是卖咸菜的,只要你的咸菜卖得好,能带来利润,他们都有可能投资。

临出门的时候,郑逸群注意到陈光定的那个高中生模样的儿子正跟一个长得像个漫画书里的小魔女一样的女孩子在角落里拉手,他感到有点好笑,这陈光定终于把自己的儿子练成准花花公子了。

看看表,还有一点时间,他去程伟群的珠宝鉴赏会转了转,看到的都是些演艺明星或者香港社交圈子里的一些熟面孔。郑逸群明白,他的这个鉴赏会实际上就是要把这些人弄到一起,让他们互相攀比,然后卖出几件所谓的精品就算达到目的了。

程伟群是个地地道道的商人,他才不会做亏本的买卖呢。记得他说过一句话:“卖珠宝就是在卖荣誉。”以前郑逸群不大明白这句话,现在,看着这些人,尤其是女人,一个个秀着她们脖子上、耳朵上、手腕上以及身体任何一个可以显露的部位的珠宝,那种强烈的虚荣心就会油然而生。

据说毒品每转一次手,平均获得的是300%的暴利,用马克思的话来说,300%的利润可以让人冒杀头的风险了。珠宝首饰的毛利比毒品稍差,呵呵,平均是200%左右。

郑逸群知道程伟群这样的生意有多大的利润,中国不产钻石,基本靠进口,那么是不是进口关税很高呢?一点也不高,因为关税是零!国家对钻石(包括切割好的)进口不征收关税。那么生产制造成本高吗?你说能高吗?!就一颗石头镶在一个托架上,拿里的黎叔的话说:“最烦这些抢劫的,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其实也就是一个熟练工人半天的工资而已。而这里的珠宝动辄就几十万甚至上千万,天晓得程伟群有多大的利润。

令他感到奇怪的是,程伟群今天身边的女人并不是心语,而是内地一个号称常青树的老女人,五六十岁了还装嫩,把自己打扮得跟小姑娘似的,说话嗲得叫人肉麻。

看不到心语,他却看见了程伟群的儿子,这小子带着个仿古的金边眼镜,手上戴着硕大的钻戒,正满口行话地跟别人谈着生意。龙生龙凤生凤,程伟群的儿子自然是熟知生意经。看他对这行当的熟悉,假以时日,肯定比他爹还会做生意。

做完例行的工作,他赶到了一号VIP,相亲会已经开始,男士们西装革履,派头十足,女士们妆容精致、身着晚礼服,看起来有点像拍电影。

按照宣萱做的方案,现在正是展示环节。一个个女孩子开始像模特一样出来跟亲友团见面。

令郑逸群吃惊的是,刚才看起来还像是一个个饭店服务员的女孩子,现在个个都成了绝色佳人,他不得不赞叹这化妆技术的高超。

他扫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宣萱,宣萱也正目光移过来,看他的眼神,问:“你看什么?”

郑逸群不停地摇着头:“野猪妹变大美女,真是神奇。”

宣萱低声道:“你太少见多怪了,粉底一打,这皮肤就清透白皙了;眉毛一画,眼眉就楚楚动人了;睫毛一刷,两眼就水汪含情了;再来个唇膏腮红,美女就出来了。正常的人是绝对不可能长得那么漂亮可人的。那些图片和电视上化了妆就大变身的美女,她们的妆太浓了,只有上镜和拍照好看,现实中很恐怖,不会好看的,绝大多数人化妆还是只加小部分效果,气色会变好很多。”

郑逸群不住地摇头,心里想,这李前林要是真能看上这里的某个伪美女,那可就悲剧了。

他在会所里见过一些演员和模特,很多人也是这样。化妆和不化妆那就是判若两人。

不过,他还是觉得这个环节很有点菜市场的意思,白菜们一个个地被摆出来,供人挑选。而这些白菜分明就是要把自己卖给买主,尽管她们口口声声地说自己将来要做一个贤妻良母,实际上每个人都抱定了卷一箱子钱就走人的想法。

相亲会,其实就是一场交换,美色希望被钱购买,钱希望购买到美色和背后的衍生品,温柔、贤惠、孝顺……

宣萱领着人早早将这个相亲会的会场用鲜花、烛台、纱幔布置得格外温馨。在大厅的一侧设置了自助餐台,来宾们一边享用美食、一边交谈。郑逸群满眼的露背晚礼服、低胸晚装、纯白色拖尾礼服,总之,他以为自己穿越了,到了中世纪的某个欧洲国家。这些所谓的富人怎么都这么有意思,不穿这个就不能证明他们的高贵?

洪太在看着他,分明是有话说。他跟随着她走到门外的观景台上,洪太道:“老洪明天回国。”

郑逸群问:“回来以后怎么办?跟他们谈好了吗?”

洪太道:“已经跟有关部门做了沟通,他回来以后先处理公司的业务,然后要说清楚。刘公子真够意思。”

郑逸群明白,可能洪利耀的事情并不严重,否则的话,不可能卖他这么大面子。而这个情况刘岳平应该是早就掌握了,他充分利用了洪家的恐惧,卖给了他们一个安全,够聪明。

“好啊,看来岳平办事还是有力度的。”郑逸群道,他必须这样说,也只能这样说。

“等一下他会来吗?”洪太问。

“怎么?找他还有事?关于洪总的事情难道有疏忽的地方?”郑逸群问。

洪太赶紧解释道:“不是,你知道,我家洪如鹰现在越来越不听话,似乎迷上了那个女孩子,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啊?我听说他把林晓伟和顾云飞都送出去培训了,你看,能不能叫刘处长帮帮忙,把我们家洪如鹰也送出去。一来是能学些知识,二来能接触到一些人,至于这三嘛,他在外面学习,也能跟那个女孩子分开一段时间,看看能不能冷下来。”

郑逸群知道,这才是真正的洪太,算盘打得哗哗响,前几天看起来六神无主的那个女人,只是当时乱了方寸而已。

于是他笑了,道:“送出去应该不难,只是我觉得,他娶那个女孩子也没什么不得了的。我见过,漂亮、懂事。”

“哎哟,我们家可不能娶一个那样家庭出身的女孩子,家庭教育很重要,那女孩子家境那么差,能受到什么好的教育?这洪家的媳妇啊,必须是世家的女孩子。这门当户对是必需的,不能坏了我们家的血统。”洪太撇撇嘴道。

郑逸群笑起来说:“这事分怎么看,你看李家就很开通,能这么高调地选校花。”

洪太不屑地说:“你觉得他们这个能选成吗?这些女孩子都是冲钱来的,能过日子吗?一个个身材都那么瘦,不能生儿子的。”

郑逸群心里感到好笑,光看体型就能知道生不生儿子?不过,他也能理解洪太这样的人,有了孙子她就有了希望,至于儿媳妇是谁、长相怎么样其实并不太重要。

“你可够幽默的。”郑逸群憋着不笑。

谁知,洪太却一本正经地说:“你没结婚,不懂,屁股大的才好生养。你看这几个女孩子,腰细骨盆窄,能不能生都是一回事儿。”

“呵呵,你这个审美观点好像是跟你家公子有一定的差距啊。”郑逸群笑道。

洪太有些得意地说:“所以,我才要帮他把关啊,不能由着他的性子胡来。”

“要是他总采取现在这种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你应该怎么样?”郑逸群问。

洪太脸上现出一副不屑的表情:“还反了他?我已经告诉他了,玩,他就随便,结婚,那必须经过我的同意。”

郑逸群呵呵地笑着,也不置可否,巧了,正好有个电话进来,他对洪太说了声:“不好意思,我出去接个电话。”

电话是卢宇的,他告诉郑逸群,董事会已经批准了关于他的股权转让协议,不过现在这些股权还在锁定期,暂时还不能上市交易。郑逸群也不知道什么叫锁定期,便问锁定期是怎么回事。

卢宇告诉他所谓锁定期,是指按照相关规定,上市公司某些股东所持有的股票,在一定时期内不得进行抛售。

郑逸群开着玩笑道:“你这不是给我画了个大饼吗?”

卢宇呵呵地笑着说:“也不是啦,过了锁定期你抛不抛售就随你了,回头来公司咱们办个手续吧。”

“行,我知道了。”郑逸群回答。

他正要收线,卢宇忽然问:“这两天我那个捣蛋鬼没烦你吧?”

郑逸群嗯了一声,道:“好像突然失踪了。”

卢宇呵呵地笑着说:“你的好日子要来啦。”

郑逸群问:“你啥意思?”

卢宇笑道:“她前两天去参加什么歌友会,认识了个唱歌的男孩子,这两天正着迷呢。”

郑逸群长出一口气说:“谢天谢地,她终于恋爱了。”

谁知,卢宇一句话又让他纠结起来,卢宇道:“难说,要是她玩腻了,也许还回过头去找你。我看啊,这事儿不靠谱儿。”

郑逸群长叹一声说:“My God,我上辈子欠了她的。”

卢宇幸灾乐祸地笑着说:“我看啊,你早晚变成我家人。”

“去你的。”郑逸群狠狠地骂着。

怪不得这两天没看见卢顺娟,原来是这么回事。她要是真的能恋爱那还真是好事,怕就怕她三天热情,跟那个唱歌的混不上两天又回来找自己。

郑逸群心事重重地正要往大厅里面走,忽然,他看见刘岳平跟许赛雁亲亲热热地从观景台下面走上来,而许赛雁的手分明插在刘岳平的胳膊弯里。

他一时有点不知所措,是转身走,还是跟他们打招呼?正在尴尬着,刘岳平笑起来:“怎么?傻啦?”

郑逸群问:“你们这是?”

刘岳平对许赛雁温柔无比地说道:“雁雁,你先进去吧。我跟郑大哥有话说。”

许赛雁嗯了一声,转身走了。郑逸群发现,许赛雁今天穿得非常精致,衣服是剪裁得体的夏奈尔,手上的包也是限量版的爱马仕。这与平时的她稍微有点不同,看起来更时髦一些。

望着郑逸群满脸的狐疑,刘岳平轻轻地笑了一下,说:“感到有点意外是不是?”

郑逸群说:“不是有点,而是相当的意外。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今天,准确地讲,是从今天中午开始。”刘岳平一本正经地说。

“怎么回事?”郑逸群更是觉得不可思议,这简直就像演电影嘛。

刘岳平轻轻一笑说:“是这样,中午我跟她一起去见黄烈强,我提出,如果黄烈强能够从此不再跟许赛雁来往,我可以叫姚平原从发改委给他弄一笔钱,也可以帮他弄一笔政府担保贷款。这样的话,他的公司就可以暂时摆脱破产的境地。”

“那黄烈强怎么说?”郑逸群问。

“怎么说?他自然是满口答应。”刘岳平很轻蔑地回答。

郑逸群犹豫了一下说:“可是,这样是不是很伤许赛雁?”

刘岳平叹口气,回头向大海上眺望着,半晌才转回头说:“结局自然是很残酷,我知道,她的心一定是流了很多的血。”

郑逸群回头看了看大门、那里人影憧憧,一片欢乐。他皱着眉头问:“怎么?我看她的样子不像是很伤心啊。”

刘岳平摇摇头说:“这些天她的心一直是煎熬着,再刺一刀也就是多流点血而已。”

郑逸群还是觉得哪里有点不对,他皱着眉头道:“那也不对啊,我看见她怎么像一点事也没有啊?就是说,她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也还是转变太快了吧?”

刘岳平听郑逸群这么一说也是有点不安,他怅然道:“是啊,是有点转变太快,是不是因为我向她求爱啦?”

“这么快你就向她求爱了?这有点不像你的手法嘛。”郑逸群看着刘岳平,他的脸上镀着一层金黄色的光泽,那是别墅的灯光。

刘岳平轻轻一笑,上下嘴唇在一起挤了一下,发出一声啧的声音,说:“也是话赶话,黄烈强表现得太绝情,她当时也是看着有点失落,我想安慰她一下,就这么脱口而出啦。”

“她当时怎么反应?”郑逸群问。

刘岳平回答:“当时我们正在车里,她哭了一阵子。”

“然后呢?”郑逸群问。

“然后,我有事回局里开会了,她回家了。”刘岳平说。

“是这样啊。”郑逸群点点头,陷入了沉思。过了好久,他忽然问,“你跟她是真的还是逢场作戏?”

刘岳平回答:“自然是真的,你要知道,现在我这样的人结婚,找官员家庭的女儿政治风险太大,很可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又不能像李前林这样的海选校花,更不能娶那些演员,选择许家小姐这样的女孩子是风险最小、利益最大的一种选择。”

郑逸群点点头,政治资源背景下的婚姻确实是有风险,况且,有政治背景的婚姻也太束缚人。特别是像刘岳平这样的年轻人,他脑子里充满了新思想,过去的传统与条条框框再也不管用,也不能用政治背景与老一套来施压在他身上强行管制。他自小失去了童趣,把所有的时间、精力放在了艰苦的学习上,当他拥有了刚踏入权力场的时候,一生追随的幸福却受到了来自权力利用的政治资源和家庭背景的管束,这对他来说肯定是不堪忍受的。

当然,刘岳平选择整治联姻也不错,但刘力刚现在已经身居高位,向上选择空间不大,向下选择对于刘岳平又没什么实际的利益。所以,他选择与富二代结婚是聪明的一招。

“那就祝贺你了。”郑逸群向刘岳平伸出手。

“谢谢,你是第一个知道这事的人。”刘岳平眼睛里似乎并没有什么喜悦。

“准备什么时候跟父母说?”郑逸群问。

郑逸群想了想说:“看看吧,找个机会。”

“本来,我以为你……”郑逸群想说点什么,但是忽然闭了嘴。

然而,刘岳平却似乎并不在意,他问:“你是想说尤乐梅吧?”

“是啊,我觉得你对尤乐梅的感情还是很深的。”郑逸群看着刘岳平,他的脸上似乎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怎么说呢?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一切都过去了。”刘岳平叹息着。

“如果陈瑾和甄妮妮的事情继续发酵,他们会不会离婚?”郑逸群忽然问。

刘岳平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会儿,忽然问:“你是不是觉得这件事我是幕后推手?”

郑逸群反问:“难道不是吗?”

刘岳平回答:“说实话,当初介绍他们认识,我是有这种打算。我甚至很恶意地想,最好是他们能离婚。可是,当这件事真的发生了,我又很不忍,毕竟陈瑾也是我的同学,他俩要是真的因为这事离婚了,也是一件很遗憾的事。”

“你是说这件事与你无关?”郑逸群显得有点不大相信。

刘岳平摇摇头:“我不解释了,解释你也会怀疑我,我现在就希望缘分能把他们拴住。缘分这个东西其实就是,既不早一步也不晚一步,就应该是恰巧赶上了。他们能结婚就是缘分。我呢,也应该早点释怀。”

郑逸群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他的解释,不过,这一切已经很不重要了。是啊,韶华已过,一切都来不及了。即使是想去寻难找失去的东西,就算找到了,一切也已经物是人非。

“对了,你在香港那个公司快注册完了吧?”刘岳平忽然问。

郑逸群说:“应该很快了,怎么?你有什么打算?”

“回头你查看一下那个移动硬盘,里面有两个注册在法罗群岛的公司的账号,你想办法手里的钱转进去,然后再把钱打到你这两个香港公司账上。”刘岳平轻轻道。

“这可是一笔不少的钱,就放在账上,不做点投资?”郑逸群问。

刘岳平拍拍郑逸群的肩膀说:“你把这些工作做好吧,我想用这个公司在内地收购几个没上市的小型科技公司,然后包装一下,争取在中小创业板上市。”

郑逸群现在终于明白了,刘岳平为什么找自己在打理这些事了,自己是再合适不过的人了,因为自己对这类业务不熟悉,正因为不熟悉,没有自己的经营思路,所以自己只要执行就好了。

“那么,我们以后需要跟罗小可合作吗?”郑逸群问。

刘岳平回答:“也许会有可能,但是目前我们还是要做好基本的工作。”

“行,你放心吧,我会把事情办好的。”郑逸群回答。

“回头我找个办公室,你去办一下租赁手续,你把一切搞定以后要请几个人在那里撑门面,那个办公室我和安钊、平原都不用亲自出面,同时,越少人知道你是实际操作人越好。明白吗?”刘岳平看着他似乎是想得到郑逸群的某种承诺。

“明白。”郑逸群回答。

中国这样的公司太多了,报纸上就报道过,玩证券的马公子公司的一个神秘股东的办公室就设在内地一个小城市的一栋破居民楼里。实际上,所有人都明白,那神秘的股东是谁,但谁也不能说破。这就是江湖,每个人都要遵守江湖规矩。

“对了,等一下陈瑾和罗小可要跟几个遴选委员见面,尹总叫我晚一点请他们吃饭,一起吧。”郑逸群道。

“没问题。”刘岳平看看自己的表,郑逸群注意到,那是一块百达翡丽,然后,他若有所思地道:“这个路刚怎么还不来?”

“他今天也来?”郑逸群问。

“哦,今天他毕业,我叫这个呆子来开开眼,兴许他能看上谁呢。”刘岳平淡淡地说。

郑逸群觉得刘岳平这个想法很有创意,就说:“让路刚接触这些校花?你别说,兴许还真能有进展。”

“我只是想让他见见世面,这个呆子读书都读傻了。”刘岳平拿出手机,似乎想打电话。

郑逸群道:“我认识两个做学问的人,一个是路刚,一个是黄烈强,但两个人却截然的不同。”

刘岳平把手机又放起来,说:“路刚是真呆子,姓黄的却是表里不一。”

“人家是真呆子你还害人家,这要是他喜欢上了哪个校花,而那个校花又心术不正,骗了他怎么办?”郑逸群笑着说。

“一个男人,不受两次骗怎么能成熟起来?”刘岳平似乎并不在意。

“走吧,我们进去吧。”郑逸群道。

郑逸群正想往里面走,刘岳平拦住他,说:“等一下,你怎么不问张安钊委托你转交的东西是谁的?”

“我有必要知道吗?”其实,郑逸群心里特别想知道。

刘岳平听他这么回答,一怔,稍微思索一下,笑道:“也好,知道也没什么好处,走吧,他习惯搞这些烂事,按到葫芦起了瓢,不知道更好。”

他这么说,郑逸群其实心里已经有了谱。乌梅后面那个人的形象在他心里慢慢清晰起来了,原来是他。

两个人走进去,展示环节已经结束,现在是舞会,按照尹诗双的计划,这个舞会的环节,其实就是给双方一个自由接触的空间。两个人一进门,看见李前林和阿文正在分别跟一个女孩聊天。他们两个人的跳舞技术虽然经过俱乐部的培训,但是还是不怎么精,不过要是应付这样场面还算勉勉强强。

刘岳平说了一声“你忙”,就找到许赛雁,两个人躲到角落里面去了。他现在似乎已经不在乎别人的眼神了,是啊,他心里一定是心花怒放着。

因为今天人来的很多,所以郑逸群开始跟客人打招呼、寒暄,俱乐部里面最近似乎很少有这么盛大的场面了。

忽然看到杨维扬和阿九、阿勇在一起说着什么,而且眼睛还不时地向刘岳平和许赛雁那边瞟,郑逸群看得出来,那眼神充满了敌意。

于是,他端着酒杯走过去,问:“你们几个在这里闲着干啥?那么多校花在那里闲着多浪费啊?”

杨维扬向角落里的刘岳平望了一眼,刘岳平正在喂许赛雁吃一块水果,许赛雁分明很羞涩,但刘岳平一直坚持着,躲了半天,许赛雁才吃下了那块水果。

杨维扬回过头来,对阿勇说:“这小子想干什么?这不是挑事儿吗?”

阿勇也道:“看来这是想横插一杠子啊。”

郑逸群知道他们又误会了,想解释一下,旁边有人道:“郑经理,带我跳下一曲好吗?”

他转头一看,正是刘芳,只见她今天穿着一身蓝色的露背晚礼服,看起来跟平时有很大的不同。

他微笑着向她伸出手,两个人滑进舞池。开始,刘芳还有点拘谨,可是很快就调整好了,两个人的配合很快就默契起来了。交谊舞的一大乐趣就是从配合中得到乐趣。男伴引导,女伴跟随。每个动作都要求两人之间有一定的作用力,玩味这种黏着力是一种很奇妙的享受。尤其是对于女伴来说舞蹈中的女性魅力,是静态中的女性所不具备的,她的每一个动作,都有一种特殊的韵律之美。

“你今天的这套衣服很漂亮。”郑逸群说。

“怎么?像租的?”刘芳反问。

郑逸群赶紧解释道:“不,很衬你。”

“其实,你没注意,我们第一次跳舞,我就是穿的这套衣服。”刘芳优雅地甩了一下头,头发就像洗发水广告一样飘逸起来。

“是吗?不好意思,我疏忽了。”郑逸群右手轻轻一动,刘芳原地转了个漂亮的弧线。

刘芳有些失落地笑了一下,说:“主要是我从来没有在你眼睛里有过位置。”

“不好意思,刘芳。”郑逸群有些抱歉地说。

“好了,你不用解释,雁雁已经跟我说了。没什么,那种事情是需要感觉的,我不怪你。只要以后我们还像朋友一样,经常跳跳舞,聊聊天就好。”刘芳和善地微笑着。

“你能这么想,我真的感到很安慰。”郑逸群注视着刘芳道。

刘芳报以宽容的微笑,手在他胳膊上轻轻捏了两下:“不说了,跳舞吧。”

两个人的舞步跟音乐融合到了一起,配合默契,这是心中没有芥蒂的表现。郑逸群很感谢刘芳的这种宽容,相比起卢顺娟的纠缠,这个女孩子是那样的善解人意。郑逸群如果不是心中已经有了人,这个女孩子没准会走进来。

人与人相处,本来就是一门学问,或者说是一门艺术。大家的节奏都要一样,你适应一下他,他也会试着适应你一下,这叫磨合。就像跳交谊舞,你不配合我,我不配合你,只能是你踩我脚,我踩你脚。

两个人配合好了,一曲跳罢,感到意犹未尽,又跳了一曲。不过,在跳舞的过程中,郑逸群注意到,杨维扬他们几个还是脸色冷冷地站在那里,不时地看着角落里面的刘岳平和许赛雁。

郑逸群感到有些不对劲,就对刘芳说:“等下不跳了,我得跟那几个孩子聊聊,怎么看着有些不对劲?”

刘芳笑道:“你不是怕他们跟刘岳平打起来吧?”

郑逸群点点头说:“我是有这种担心。”

刘芳向那边看看,问:“会吗?”

然而,一曲跳罢,郑逸群却被洪太叫了过去。

洪太低声问:“我看你跟刘芳很熟,你觉得她人怎么样?”

“当然很不错,知书达理,性格宽厚,是个好女孩。”郑逸群假装不知道洪太已经向刘家提了亲。

“你说,她跟我们家洪如鹰配不配?”洪太问。

郑逸群故意问:“你不是嫌她不漂亮吗?”

洪太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我现在是越看她越顺眼。”

“这个事,你最好不要越俎代庖,你还是要做通洪如鹰的工作才好,别搞出又一个许赛雁那类的事情,到时候两家都下不来台。”郑逸群话里有话。

“那是,那是。”洪太干笑着。

洪太这个人老是这么自我感觉良好,似乎他们家有点钱看上谁家的女孩就是给谁天大的面子一样,她这个性格真是操蛋。

他抬起头,想看看杨维扬他们几个,谁知道,正好看见罗小可正跟宣萱两个人在门口说着什么。

他对洪太说了声:“对不起,我还有点事。”便走了过去。

“咦,你这么快就谈完了?”郑逸群问罗小可。

罗小可嫣然一笑:“来北京工作之前,我在罗蒙投资的亚洲总部工作过一段时间,那些人我基本都认识。所以,今天也没什么好谈的。他们现在在跟陈瑾谈话,我有些担心,这个绯闻对他没有什么影响吧?”

郑逸群摇摇头说:“遴选委员关心的是他的个人资产合不合法,有没有犯罪记录以及个人魅力这些方面,绯闻不会有什么影响,没准儿还会在知名度等环节上加分呢。”

“那好我就不担心了。”罗小可笑嘻嘻地显得很轻松。

宣萱说:“你们聊,我还有事。”然后看了罗小可一眼,冲她挤了一下眼睛。

郑逸群问:“你们俩搞什么鬼,有什么事瞒着我?”

罗小可说:“女人的事你管得着吗?”

她这么一抢白,郑逸群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看到郑逸群这么尴尬,罗小可笑起来,说:“别跟个孩子似的,逗你玩儿呢。”

“你可别这么逗我,我这人幽默感不强。”郑逸群故作生气的样子。

“好啦,是我不对。来,笑一个?”罗小可赶紧哄他。

郑逸群憋了半天,终于憋不住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罗小可也轻松起来。

“对了,今晚主角的父亲有个药业公司,正准备找人推荐上市,他想跟你谈谈。”郑逸群道。

“好啊,看来,今晚我的收获会很大啊。”罗小可快活地笑着。

郑逸群在人群里寻找一番,恰巧看见李玉书正跟杨竹思一起聊着,于是带着罗小可走了过去:“李总、杨总,介绍一下,这位是罗蒙投资住中国首席代表罗小可女士。”

李玉书显得很惊喜,跟罗小可互相握手问好,然后看着郑逸群,笑道:“郑经理,你的办事效率也太高了。”

郑逸群看着他,说:“具体的事情你去跟罗总谈吧。”

李玉书回答说:“好。”然后对罗小可作了一个邀请的手势,“那我们楼上去谈?”

罗小可点点头,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了。

杨竹思走过来,看着他们的背影,对郑逸群道:“这就是大名鼎鼎的罗总?看起来还是个小女孩嘛。”

郑逸群嘿嘿地笑着说:“人不大,能量大。”

杨竹思正想说什么,忽然他似乎发现了什么,赶紧说:“有些不对,我们过去看看。”

顺着杨竹思的眼神,郑逸群注意到,在一个角落,杨维扬和阿九、阿勇正围着刘岳平,像斗鸡一样,用挑衅的眼神看着他。

两个人赶紧走过去,杨竹思问:“怎么回事?”

杨维扬用极其轻蔑的眼神看着刘岳平说:“没什么,我就是想让他离我许姐姐远一点。”

郑逸群注意到,此时许赛雁并没有在刘岳平身边。

杨竹思对刘岳平道:“刘公子,不好意思,孩子还小,不懂事。”

“爸,你这是干什么?干吗跟他低三下四的?他爸是市长,可他也不能欺男霸女啊?”杨维扬很不服气地说。

“欺男霸女?”刘岳平宽容地笑着,似乎并不生气。

“对啊,你凭什么对许姐姐这个样子?”阿勇问,今天他的打扮有点像个跳街舞的。

刘岳平微笑着,不急不躁地问:“我对你许姐姐怎么啦?”

“我许姐姐有男朋友,你凭什么横插一杠子?”阿九显得很气愤。

刘岳平淡淡地反问一句:“你许姐姐男朋友是谁啊?”

“黄烈强啊?你装什么糊涂!”杨维扬显得很凶。

阿勇接了一句:“姓刘的,你这人太卑鄙,看人家现在有点困难就见缝下蛆,我警告你啊,别得寸进尺。”

“呵呵,”刘岳平看了郑逸群和杨竹思一眼,笑着说,“看来,我今天遇到了三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客啊。”

“你别嬉皮笑脸的。”阿勇道。

“怎么?我还要痛哭流涕不成?”刘岳平依旧语气平静。

“走开,别在这里捣乱。”杨竹思冲着杨维扬道。

谁知道,杨维扬并不买账,他回答:“爸,你怎么一点正义感都没有?你就让他这么胡作非为?”

“维扬,别闹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李前林走了过来。

“我闹什么啦?”杨维扬似乎有点莫名其妙。

李前林跟杨竹思和郑逸群分别打了个招呼,然后对刘岳平说:“维扬他们还小,说话说不到点子上,但是,这也不能证明你就是无辜的。”

刘岳平微笑着,态度很和蔼地说:“怎么?你有话说?”

李前林想了想道:“这件事上,黄烈强固然有不对的地方,可是,这也不能成为你横刀夺爱的理由。今天我叫你来参加我这个活动,也是希望你们能当面谈清楚。”说完,他四下扫视一圈,问杨维扬:“怎么没看见黄烈强?”

“他不会来了。”人群后面忽然有人说道。

循声望去,许赛雁和刘芳正站在那里。

李前林问:“怎么回事?”

许赛雁向他招招手,李前林走过去,低声跟他说了些什么,李前林显得很惊愕,问:“真的?”

许赛雁点点头说:“真的。”

李前林骂了一声:“烂泥扶不上墙。”然后,对杨维扬他们挥了挥手:“散了吧,散了吧。”

杨维扬他们虽然有些不服气,但还是嘟嘟囔囔地走了。

有人来找杨竹思,他也走了,李前林皱着眉头看着刘岳平:“这事先这么着吧,要是不是这么回事,看我怎么找你算账。”然后,他看着许赛雁,道:“我跟你说,跟这小子打交道你可要睁大眼睛,这小子狡猾着呢,你千万别叫他给骗了。”

许赛雁推了他一下说:“你赶紧去照顾你那些校花去吧,别管我了。”

看着李前林的背影,刘岳平笑道:“这个李前林还真挺仗义。”

许赛雁问:“你怎么没生他气啊?”

刘岳平用很深情的目光看着她说:“亲爱的,我很高兴你有这么爱你的弟弟。我理解他们对我的敌意,我没有姐姐,我要是有姐姐,第一次看到她男朋友,我估计我也会这样。况且,这里面还有些误会。放心吧,这帮孩子,我将来会收服他们的。”

许赛雁似乎很感动,她望着刘岳平:“你能这样想真好。”

刘岳平伸手轻抚她的脸颊说:“亲爱的,爱你的人都是我应该爱的。”

郑逸群见此赶紧悄悄地离开了,这样温馨的镜头不应该有人闯入。

郑逸群在热闹的人群里找了一圈,并没有看到罗小可和李玉书,想来他们两个是谈得很好,郑逸群心里暗自高兴,也许又有一笔收入在向他招手了。

他走到门口,看见宣萱在观景平台上心事重重地来回踱着步。

几个小孩子在阳台上嬉戏着,甚至以她为掩护,互相追逐着,可是,宣萱却是很专注,似乎一切都与她无关。

他走过去,问:“宣萱,你在想什么?家里有事?”

宣萱抬起头,一见是她,脸忽然红起来:“没什么事。”

郑逸群道:“你肯定是有事,是家里有什么事吗?”

宣萱摇摇头道:“不是。”

一个小孩子跑到她身后,郑逸群挥了挥手,小孩子跑掉了。

“这些小孩子,真是无忧无虑。”宣萱道。然后,她往观景平台边上走着,那里正有一截小小的台阶通向下面,看起来很陡,这里可以直接走到海边,但是很曲折,一般很少有人走。

郑逸群走到她身边,关切地说:“不,你心里肯定有事。”

宣萱犹豫了一会儿,忽然道:“罗总跟我说,她已经跟你有了合作,希望我也能帮她筛选一下客户。”

郑逸群问:“她还说什么啦?”

宣萱道:“她说她已经跟尹总说过了,让尹总也帮着筛选,这既不影响我们的工作,又节约了他们很多成本。”

“够精的。”郑逸群回答。他忽然想起那天自己在上海那天罗小可跟宣萱通话的样子,有可能说的就是这事。

“怎么?你不愿意?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啊。再说,你不是已经给她介绍客户卢宇了吗?”宣萱歪着头问,眼神很复杂。

郑逸群有点犹豫地说:“可是,我总觉得这样是不是有点对不起俱乐部呢?”

“不会吧?尹总跟我聊过,说这只能算是第二职业。”宣萱有点不以为然地道。

郑逸群觉得过分讨论这个问题没有意思,就说:“好了,不说这些了。这事我们还是从长计议吧。对了,刚才罗小可跟你一起说什么了?”

宣萱脸上忽然飞起一股红晕,在灯光下看得很清楚,她迟疑了一下:“她问我你是不是心里有人了。”

郑逸群点点头:“是的,我心里是有人了。”

宣萱问:“是会所里的吗?”

郑逸群点点头,很坚定。

宣萱忽然有些慌张,她有些不安地问:“是尹总吗?”

郑逸群正想回答,一个小孩子忽然跑过来,就想往宣萱身后躲,宣萱似乎被吓着了,她下意识地往后一退。

谁知道,下面正是那个通向海边的台阶,她一脚踩空,眼看着身体一斜,就要摔下去。

郑逸群想都没想,飞身冲上去,用力将她拉回,而他却收不住,一头栽了下去。

开始,他还能感觉到星空和大海在眼前旋转着,可是,头忽然一阵剧痛,他明白是撞到什么了,他心里刚想说,不好。眼前却忽然像停电一般,变得漆黑。

当他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寂静的房间里,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墙壁、白色的窗帘。

他转过头,看见床头柜上摆着一束鲜花,他想坐起来,却是一阵的眩晕。

“你别动。”忽然有什么东西啪啦一声,有人跑过来。

正是宣萱,郑逸群看着她,她显得很是疲惫,眼睛也是肿肿的。

“这是哪儿?”郑逸群问。

“这是医院,”她轻声说,“别动,我去叫医生。”

医生过来检查了一番,笑着对宣萱说:“很好,你男朋友一切体征正常,就是轻微脑震荡和一些皮外伤,养几天就好了,最多一个星期就可以出院。”

宣萱连声道谢,医生走了。

郑逸群低声问:“刚才医生说我是你什么人?”

宣萱脸一红说:“他净胡说。”

郑逸群坏笑起来。

宣萱在他身上轻轻打了一下。

郑逸群问:“几点了?”

宣萱告诉她:“你已经昏迷了一天半了。是刘岳平和杨维扬他们把你送进医院的,这两天罗小可也来看过你。”

郑逸群问:“罗小可现在人呢?”

宣萱说:“她有急事,回上海了,等下我把你醒来的消息告诉给她,她肯定高兴。”

“嗯。”郑逸群回答。

宣萱到外面去打电话了,隔了一会儿,她回来告诉郑逸群,罗小可很高兴,告诉他,她在上海开完康美电器的股东大会就来鹏城看他。

郑逸群又嗯了一声,心想,这个女人心里只有工作。

宣萱问:“你饿不饿,我给你叫点东西吃?”

郑逸群摇摇头,道:“你别忙了,我不饿。对了,李前林的相亲会怎么样,有中意的没有?”

宣萱嗔怪道:“你还老关心这些干吗?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养好身体。”

郑逸群点点头。

房间里一片寂静,宣萱在细心地削着一只苹果。

看着她的侧影,郑逸群忽然心里有点柔软,他道:“宣萱,那天在观景台上,你不是问我心中的人是不是尹总吗?”

宣萱马上看着他,有些期艾地问:“是啊,会是她吗?”

郑逸群握着宣萱有些发凉的手,郑重地说:“傻瓜,你应该知道那人是谁。”

宣萱没有说话,两行热泪无声地流着。

正文 尾尾声

郑逸群出院那天,是尹诗双亲自来接的。在车上,他从收音机里听到了这样一则消息:康美电器控制权争夺战结果刚刚揭晓,康美董事局主席林颐获胜。康美大股东王光玉提出的议案,除了撤销配发、发行和买卖康美股份的一般授权获得通过外,另外撤销林颐的董事职务及委任马娜思为执行董事的提案均未能通过。

尹诗双笑着对郑逸群说:“看来罗小可这是大获全胜啊。”

郑逸群回答:“不,这是个双赢的结果。林颐赢了,他能继续执掌康美,但是王光玉也没输,虽然罢免林颐的议案未获通过,但其中最关键的取消定向增发一项获得通过值得高兴,这相当于将林颐手中的刀夺下。这对王光玉阵营下一步与林颐方面争取康美控股权方面极为有利。”

“是这样啊,这么说,他们还会有战斗?”尹诗双问。

郑逸群摇摇头:“不一定,将来双方可能是相互妥协。”

尹诗双的车转下高速,对郑逸群说:“知道宣萱为什么没来接你吗?”

郑逸群缓缓地摇摇头。

尹诗双笑了笑说:“刘岳平跟许赛雁今晚订婚,她正忙着。”

“这是件喜事,晚上喝两杯。”郑逸群道,说实话,他真的很高兴。

尹诗双微笑着说:“还有件喜事,王光玉的股份已经正式转给了欧升达,而且冷鸿海也把他的股份转给了林晓伟,这样,林晓伟经成为除郭正余以外的俱乐部第二大股东,欧升达变成了第三大股东。管理委员会已经发出新的任命,你为俱乐部副总经理,宣萱接任会员部经理。”

郑逸群并没有想象中的兴奋,只是哦了一声。

尹诗双问:“你好像并不是很高兴,为什么?”

郑逸群有点忧郁地说:“我已经跟宣萱表白了,她要是知道你为了你姐姐,叫我跟乌梅领了结婚证,会怎么想?”

尹诗双笑了:“我就知道这对你来说是个难事。放心,我已经跟她谈过了,而且我向她作了保证,一年之后,肯定还宣萱一个完整的你。”

郑逸群咧着嘴笑起来,一扫心中的阴霾。

“看看,前面是谁?”尹诗双指着前面。

会所前面的停车场上站着两个人,一个是抱着孩子的乌梅,一个是宣萱,两个人的笑容都是那样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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