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药不可:璃王独宠妻 - xp1024.com
《妃药不可:璃王独宠妻》


锲子

漫天的大火灼烧了整个世界,烈焰升腾,噌的一声,直冲天际,仿若火烧云般的血瞬间令人们变了脸,大祭司略带笑意的唇角攸的变得很是难看。

“该死,这是怎么回事!”

大祭司的一声怒吼让所有人紧张起来,似是被火光吓到,纷纷退后了一步。

百年祭祀,突生妖变,让这个传承了百年的部落人人自危。

然而,人群中,早已被人们遗忘的那抹红,却在此时悄悄发生着变化

原本苍白如雪的小脸诡异的展开笑颜,唇角微微弯起,只是,那绝倾城的面容上,一双空洞泛着死寂的双目慢着无边无际的恨意,紧紧盯着逐渐被大火侵没的祭坛。

“姐姐,凌儿害怕”

“凌儿是男子汉,凌儿会保护姐姐”

“皮皮说火烧了很疼的,他们要烧就烧凌儿,不能烧姐姐”

“”

因火势过大,男孩身上的衣物几乎没来得及灼烧便以被大火吞噬,接着是皮肉、骨头

台下的人们面无表情的注视着这一幕,毫无一丝同情,仅仅因为方才的大火闪过一丝不安,却也只是在一瞬间,而后便似欣赏一副名画般,眸中带着趣味。

人性,何至于冷漠至此!

红衣女孩痴痴的望着祭坛,祭坛上的小男孩早已因为疼痛昏了过去,大火肆无忌惮的充斥着他小小的身体,许是因为头发,时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彻骨的恨意蔓延在女孩身体的各个角落,似鲜血般划过她每一寸血肉,冰冷又灼热

她亲眼看着她最爱的弟弟被人架上祭坛!

她亲眼看着她最爱的弟弟一点一点的被火光吞噬!

她亲眼看着她最爱的弟弟疼的皱眉直至昏迷!

她亲眼看着她最爱的弟弟慢慢的被烧为灰烬!

灵魂似是被撕裂般的疼痛,那是她拼了性命,保护了七年的弟弟,七年的东躲西藏,死里逃生,如今,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在自己面前一点一点的化为灰烬!

疼吗?

钻心的疼!

恨吗?

彻骨的恨!

可是

她!动不了!

身体被下了禁制,她动不了也开不了口,如同废人一般只能蜷缩在这被人遗忘的小角落里。

一秒,一秒,一秒

赤的双目忽然变得绯红,似血滴泣,如鬼魅一般

一直看着祭坛的众人丝毫未察觉,只那一直紧皱眉头的大祭司若有所思的朝后看了一眼,半响又摇摇头朝前走去。

祭祀终是没有完成,人群中时不时传来交头接耳的声音,有遗憾,有愤怒,有漠视,却独独没有同情。

祭坛上那个孩子的生命似是一个无用的货物被他们丢弃在那里。

天际涌现一丝血红的斑点,瞬间又隐没了下去,顷刻间,原本万里无云的天空突然变得昏暗,似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寂静,风声开始肆虐,响彻大地

村民们顾不得祭祀的尾礼,匆忙赶回家中,准备迎接新年的到来,殊不知,一场可怕的灾难正伴着黑夜悄悄的降临“”,。

第一章 异世魂归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天幕十年

陈国告破的那天,血流成河,尸骨遍野。

那时候,天幕刚刚迎来了年节,连续下了两天的大雪,片刻未停。

捷报传至天幕朝廷,满朝文武百官还来不及欢喜,幕帝便一怒之下当场砸碎了身前的岸台。

文武百官接连跪地,大气也不敢喘,上官仪颤抖的拾起被幕帝扔在脚边的那封微黄的折子。

前面一串喜讯上官仪还来不及思索,却被后面的一句话刺激的浑身颤抖不已。

上官止携十万白虎军同陈国五十万大军——同归于尽!

同归于尽!

“上官将军!”

“上官将军”

一朝虎将上官仪突然昏了过去,顿时引得大殿内人心惶惶,右相风眠翻开那道折子,一张俊逸无双的脸也攸的变冷,最终化为一阵长长的叹息。

天幕的根基终究是动了!

风掠金殿,风眠紧了紧手中的折子,抬眼望向那抹黄,又转头望向一下苍老无比的上官仪,心中涌起一抹荒凉。

“代价太大了!”

天幕与陈国的这个战事,来的突然,五国之间,曾立盟约:和平期间,互不侵犯。

谁也没想到,眼看着离年节只剩两个月,陈国却突然发难,彼时少将军上官止刚带兵平了叛军,奉旨回朝。

仅一步之遥,便可见到自己心心念念了数月之久的妻子和那还有两月降临的麟儿!

然,一时停顿,却不想这竟是最后一面!

烽火连天,边关告急!还要提防其余三国是否四面楚歌,这场战争,已经刻不容缓,危机重重!

好在,天幕还有白虎军!

白虎军是谁?

那可是天幕国最锋利的刀刃,是天幕最引以为傲的铁血军队,在无数战场上,令敌人闻风丧胆。

少将军上官止更是以一敌百,当之无愧的战神!

鞭炮声声辞旧岁,热热闹闹过大年,大年初一的那天,战争终于胜利了!

这是个举国欢腾的日子,然,他们却没等来他们的英雄。

天幕,为了这场战争,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上官止及十万白虎军纷纷战死沙场,以天为墓,永远留在了梦符谷!

更令朝野震惊的是,刚刚生下麟儿的颜郡主在得知大军被困梦符谷后,竟带着一万府兵千里救夫,伤亡惨重,不知死活!

当派去的援军带回,十万白虎军尸首已与敌军一起被一场大火覆灭后,更是惊动了朝野上下。

百姓们震惊之余无不痛心疾首,满朝文武痛心之余无不遗憾叹息,天幕帝更是颁旨:

举国默哀,灭灯三日,慰藉亡灵。

人人哀叹不已,白虎军以死换回了他们的安宁,这个年节,注定是不同的!

陈国是五国之中兵力最弱小的国家,这次为何发难,无人想得通。

朝堂上,左相李群明的一句话却引人深思:

“凭白虎军铁骑竟会与那陈国宵小同归于尽,实在引人沉思,上官止乃军中悍将,即使毫无防备,也不至于如此凄惨,臣得到消息,上官止与那陈国太子在开战前曾秘密见面,这其中是否有隐情还望皇上查实,切莫让小人蒙蔽”

“若那陈国不是与上官止商量好,一向胆小懦弱的陈国怎会突然向大国发难,没有十足的把握,不是找死吗”

此言一出,满朝皆惊,上官仪因双重打击,在家休养,此时站出反驳的自是右相风眠与南阳王慕容易。

“若那上官止为奸细,岂会连自己都搭了进去,而且就算他不顾自己,天幕百姓谁人不知,少将军爱妻如命,彼时颜郡主即将临盆,他又如何会不顾妻儿,李相这话说的不是漏洞百出吗”

“陈国在上官止带领白虎军回朝的时候突然发难,五国之内所有人都可能是那始作俑者,上官止绝不会是”

左相李群明一派暗指上官止本欲监守自盗却被陈国算计,最终恼怒,不惜以大火与对方同归于尽。

右相风眠一派则怒斥他们在十万将士尸骨未寒之际胡乱猜测,让人生寒。

幕帝一声斥责,却并未多言,心中自有考量,将李群明一派禁了足,扣了两月俸禄。最后命人好好安顿白虎家人,并将上官止追封为忠良将军。

以己之命换来的天下安宁,动不得!

将军府,上官仪抱着一个婴儿踉跄的跌坐在地上,仿若一个枯朽的老人,往日一双精明严厉的眼睛已经完全失去了光彩。

“爹”

旁边一个轮椅上的少年悲痛的想要扶起呆愣的人,刚刚站起的身子却无力的垂下,狠狠的敲打着自己的双腿。

上官行看着自己的双腿,又看向沉浸在痛苦中的父亲,只觉得的一阵天昏地暗,地上的人似乎听到了轮椅的响声,抬起头看过去,一手抱着婴儿,一手放在了上官行的腿上,悲痛不能自己。

老天啊,想他上官仪一生戎马,保家卫国,为何偏偏落得如此下场,最引以为傲的儿子战死沙场,儿媳奔赴战场寻夫,竟也失去行踪,如今怕也是九死一生,就连小儿子也失去了双腿,这白发人送黑发人的钻心之痛,让他无以复加的跌坐在地上。

屋内突然一片死寂,只是周围散发出去的悲寂却让人难以忽视。

“哇”

突然,一声婴儿的啼哭惊醒了两个沉浸在自己世界的人,两人缓缓的抬起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处。

上官仪沉寂的眸子在看到怀中的孩子时稍稍恢复了清明,孩子!止儿的孩子!上官仪爱怜的看着婴儿,刚出生五个月就没了父母,这可如何是好。

“爹,给孩子取个名字”

上官行看着尚在襁褓中的婴儿,怜惜的摸了摸婴儿的手,孩子刚出生,边关便传来了噩耗,嫂子一心在边关,这么一耽搁,竟是到现在也没顾得及给孩子取个名字。

上官仪看着手中的婴儿,突然间竟觉得一丝愧疚,这三个月来一直担心着儿子儿媳,竟忽视了自己的小孙女。

虽不是男儿身,但终究是止儿的孩子,微一摇头,看向孩子的眼睛,愣了愣,好一双清澈的眼睛。

灿若繁星,仿若琉璃,内外明澈,净无瑕秽。

“琉璃,上官琉璃”

婴儿仿若听懂了般,眼睛眨了眨,竟咯咯的笑了起来。像是一团雪花轻飘飘的洒在了俩父子的心尖。“”,。

第二章 缘起,缘灭

天幕十四年,又到了炮竹声声碎的小年节,下了一夜的大雪依然没有要停下的迹象,眨眼便给天幕披了层厚厚的白衣。

“灾星,滚”

“你是灾星,滚,滚”

“冤孽啊,都是你,都是你灾星”

天幕街头,几个穿着丫鬟或小厮服饰的人对着一个四岁小女孩骂骂咧咧,个个面红耳赤,眼中或鄙夷,或幸灾乐祸,或充满同情不忍,吸引了很多百姓围观,人们指指点点,交头接耳。

本是天寒地冻的季节,似是更冷了些。

无数的谩骂声铺天盖地而来,充斥在小女孩的耳畔,女孩不哭不闹,眼中没有畏惧,面上没有表情,只是淡淡的将几人看了一遍,右手的伤口侵染了女孩的衣襟,尤为吓人。

地上孤零零躺着的那薄的不算行李的行李,似是被抛弃的孩子。

似是认出了几人的服饰,众位虽可怜小女孩,却都不敢出声。

自扫门前雪,闲事莫张口。

“呀,蛇!”

人群中不是谁惊叫了一声,众人微楞,纷纷随着声音望去,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纷纷退后了两步。

只见一条三寸通红小蛇正口吐信子沿着小女孩的衣襟向上爬去,眨眼的功夫,便爬到了女孩的肩膀,晃了晃血红的小脑袋,便趴着不动了。

众人看的心惊,生怕下一秒那蛇便张口咬向女孩的脖子,但左等右等,都未见那蛇再有下一个动作。

再看那女孩,似是没注意到发生了什么事,脸上没有一丝害怕,依然淡淡的望着几个家丁模样的人。

就在众人为女孩命运堪忧的时候,人群中突然走出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头,若有所思的望了那红蛇一眼,眨眼的功夫,便笑呵呵的走到女孩旁边:

“小丫头,愿不愿意跟小老儿走”

众人唏嘘不已,心道你一个小叫花子,连自己都养不活,还想收留一小姑娘。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小女孩会拒绝的时候,却见女孩点了点头,抬起左手牵着老人,捡起地上的行李,越过众人,超前走去。

待身着华服的丫鬟小厮们离去后,百姓们纷纷交头接耳,语露同情:

“哎,我说,那个小女孩是将军府的六小姐,将军府这是闹哪出啊”

“谁知道啊,听说老将军不是最喜欢六小姐的吗”

“哎呀,我听说啊,是因为这六小姐命太硬,刚出生就克死了爹娘,连从没败过的白虎军也全军覆没,而且呀,还把这将军府的小少爷克成了残废”

“可不是吗,你没看到刚才那蛇吗,看那红的,准是有毒的,不也没敢咬她吗”

“呸,呸,这是什么道理,怎么能怪到一个四岁的小女孩身上呢”

“是啊,跟一个孩子计较什么啊,这么小的一个孩子,出去了哪还有活路啊”

“是啊,听说这几天老将军出使齐国了,也不知道老将军知不知道今天的事,要是”

“哎呦,老头子,小声点,快别让这将军府里的人听见了”

“呦呦呦,老婆子,你轻点,耳朵被你揪掉了”

“”

将军府

“相公,那个小贱人已经走了,你怎么还愁着脸啊”美丽娇艳的妇人娇笑出声。

上官磊甚是烦躁的喝了口茶,拧了李氏一眼:

“哎,夫人,爹快回来了,你也不是不知道爹对那小贱人的维护,要是让爹知道我们将”

李氏呵呵一笑,伸手捂住了上官磊未出口的话:

“相公,你何必为此而烦恼,等爹来了,那个小贱人早不知死哪去了”

“可你让人在大街上把她赶走”

“哎,相公,这你就不知道了,到时候我们只需说是那几个下人赶走了那小贱人,可怪不到我们头上”

“那你为什么不找人私底下解决,还穿着我们将军府的衣服在大街上这么明显”

上官磊直到现在都不甚明白李氏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将人赶到大街上,众目睽睽之下将人赶走,这是何道理,李氏算是他的半个智囊,一直给他出点子,一步步把将军府握在手中,是以,他从未怀疑过她,却不想这次捅了这么大的一个篓子,若是爹回来,岂会放过他。

李氏哼了一声:“还不是老头子已经放了话,要是找人偷偷赶走,他定会追查到底,到时候定会查到我们身上,所以倒不如把它放在明面上,让那几个小人认罪便可”

李氏轻啄了口茶:“老头子也是个精明的,曾不止一次警告过你,若是那小贱人在他不在时出了意外,都会怪在我们头上,如今众目睽睽之下被赶了出去,可不是我们的错,顶多骂几句是了”

上官磊点点头,尤不放心:“那几个人可靠吗”

李氏面上闪过得意:“放心相公,我已经安排好了”

上官磊看着爱妻越发娇嫩的脸,心情大好的亲了李氏一口:

“哈哈,爱妻说的对,是那小贱人咎由自取,有爹生没娘养的小贱人,还想跟我们的琴儿争宠,哼”

想起什么,狠狠撮了口牙:

“以前老大在的时候,爹就只看重他和老四,眼里从来就没有我这个儿子,上官止仗着自己是嫡子,总是给我脸看,哼,现在老大死了,老四废了,这将军府还不是老子做主”

李氏咯咯笑了两声,倾身倒在上官磊的怀中,嘴角扬起一抹狠毒。

上官琉璃!是你自找的,谁让你娘当年把我害这么惨,现在又挡了我女儿的路,有你这个嫡女在,琴儿永远没有出头日!

离开相府,只是第一步,后面的才是重头戏呢,呵呵,上官琉璃!下去跟你那短命的爹娘重逢去!

天幕边境,鬼谷脚下

芳草悠悠寸断肠,白雪皑皑寸断心,一老一小一蛇结伴而行,远远听到老人的声音:

“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等了一会没听到声音,老头便似自言自语:

“莫不是你没名字,小老儿这次下山是寻药的,不然以后就叫你药儿好不好”

“之前那些人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赶你走”

“你今年几岁了”

问了几声,一直没听到声音,小老头响起刚刚在街上时这丫头也没说话,面上一惊,诧异道:

“你不会是哑巴”

声音越来越远,只能靠风声传递:

“你很吵”

然后传来老头惊喜的声音:“原来不是哑巴啊”

“嗯”

“为什么跟小老儿走,你不怕小老儿把你卖了?”

“赤风说跟着你,很安全”

“哦”

话音刚落,又闻老头的惊呼声:“赤风!你怎么知道它叫赤风?你认识赤风?”

缘起缘灭,缘起缘落,是是非非,荒荒凉凉,命运终有节点,又何曾不是。

“哈哈,丫头,缘分啊,缘分啊”

“”,。

第三章 云雾不知处

天幕二十六年,京城发生了一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据说天幕十皇子在围猎时,遭人袭击,下落不明,生死不明。

要说这十皇子今岁刚满7个年头,是一叫不出名字的嫔妃所出,在宫中并不得宠,而且众所周知,十皇子是个哑巴!

传闻十皇子两岁的时候发高烧,从此之后便不再能说话。

有残缺的皇子在宫中已然被看成了废物,所以此番遭遇,天幕帝也只是命人去寻找,并未大动干戈。

但皇子在皇家猎场失踪,也算一件大事,毕竟丢的是皇家的体面。

而且,众人皆知,十皇子虽在宫中不得宠,可是璃王慕容墨月对其却是十分的疼爱,

说起慕容墨月,那是在整个璃国说话都要抖三抖的人物,还是七皇子时,便跟随先皇南征北战,十二岁封王,在璃国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

刚刚及冠,至今未娶王妃,府里连个侍妾都没有,颇为妖娆的性子,偏偏生有洁癖,从不让女人近身,一张嘴更是犀利无比。

传闻璃王十五岁那年,以一人之力只靠嘴皮子就让五万敌军举手投降,从此一战成名。

所以十皇子慕容墨崇虽不得圣宠,此番失踪却也引起了不小的动荡,不说璃王府的动静,就是那些暗处盯着璃王府的人,此时也下了一番功夫,毕竟,因此能让璃王欠下一份人情,是可遇不可求的。

但是,找归找,很多人还是知道机会渺茫,十皇子这次怕是已经凶多吉少!

璃王府书房

“王爷,属下已将悬崖下找了个遍,未曾找到十皇子,恐怕”

易风单膝跪地,有些担心的望着上面的人,未出口的话却十分明显,那么高的悬崖,就算是他也不会有活路,更何况是才七岁的孩子。

案桌前的人并未转身,颀长的身影有点落寞的孤傲,紫的长袍领口镶着银的流云纹滚边,腰间束着一条青祥云宽边锦带,隐约漏出一枚白的玉佩,似是山间迎风而立的孤傲仙人,让人不忍打扰。

很久,易风才听到上面传来的声音:

“再去找!”

易风刚想回答,却又听到那人更加凄凉孤寂的声音: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易风应了一声,突然想起什么,脸上露出欣喜的神:

“王爷,最近江湖上传闻,有人发现了神医沐老的踪迹,若是我们能寻得,那王爷的毒就有的救了”

外面屋檐上,雪花化成的水一滴一滴的往下落,悠扬而沉闷,成了书房外最动人的乐章。

云雾山,以“拔地通天之势,擎手捧日之姿”巍然屹立在天云大地上,古人盛赞“方古此山先得日,诸峰无雨亦生云”,仰望云雾山,只见那嵯峨黛绿的群山,满山蓊郁荫翳的树木与湛蓝辽阔的天空,缥缈的几缕云恰好构成了一幅雅趣盎然的淡墨山水画。

但是,这个仙境一般的地方现在却有了另外一个名字,鬼谷。

鬼谷,也就是之前的云雾山,之所以会被赋予这么诡异的名字,是因为鬼谷上处处暗藏玄机,稍有不慎,就会丢了性命,这么多年来,去鬼谷的人只有一人回来,传闻此人回来之后,一直疯疯癫癫,神智不清,逢人就说看到了鬼。

自此,人们也就开始称这个仙境之地为鬼谷。

而如此诡异的地方,却还是有很多人趋之若鹜,因为山上有很多珍贵的药材,其中,最为出名的就是雾眼,传说云雾山的雾眼汇聚了天地之灵气,长在世间最古老的雾树上,一颗小小的雾眼就能解百毒,更有甚者说,雾眼更是有起死回生之效。

不过,雾树却是百年才开一次花,结一次果,当然,这只是个传闻,并没有人真正的见过其灵效。

沐尘子,鬼谷神医,更是鬼谷的活招牌,传闻沐尘子乃半个神仙,其医术闻名天下,乃天下四国的座上宾,但沐尘子不喜凡尘琐事,寻得他的踪迹更是难上加难,所以很多人只知其人却未见其人。

鬼谷深处,遍花丛中,一条小河清澈见底,鱼儿欢快的舞动着身躯,争先恐后的想要跳出河面。

“呵呵”

一声清脆悦耳的声音从岸边轻卧的女子口中传出。

乌黑如泉的长发在雪白的指间滑动,头上仅有一枝金步摇,长长的珠饰颤颤垂下,在鬓间摇曳,眉不描而黛,肤无需敷粉便白腻如脂,唇绛一抿,嫣如丹果,珊瑚链与红玉镯在腕间比划着,绯红的珠链戴上皓腕,白的如雪,红的如火,慑人目的鲜艳,纯白的罗裙着身,翠的丝带腰间一系,顿显那袅娜的身段,万种风情尽生。

女子轻抬右腕,玉手缓缓的划过水面,鱼儿们并没有马上逃窜,反倒急切的向女子的手中游去。

“怎么,水中呆够了?”

鱼儿们急切的摆动着身子,似是在验证女子的话,不远处一名青衣女子看着这一幕,摇头低笑,见怪不怪,初见小姐时,她也曾被这样的一幕吓到,可是后来,被吓得次数多了,她才知道,原来小姐自小就可以和动物们交流,无聊时常常调戏调戏周围的小动物。

不过,今日似是少了什么,下一秒,当青衣女子看到一个飞快窜出来的白身影时,不禁悠然失笑,她就说今日那个小东西这么安静。

白的小身影飞快的窜进岸边女子的怀中,看了看想要冲出水面的鱼儿,又看了看自己口中的鸡腿,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似是在衡量哪个重要。

当看到女子的手伸向其中一条金的鱼儿时,再也顾不得口中的美食,迅速的将鸡腿扔掉,两只小爪子紧紧的抱住了女子的右胳膊,龇牙咧嘴的冲金鱼儿吼着,同时又可怜兮兮的扭头看看女子。

“嗷嗷嗷嗷”

沐药儿收回右手,嫌弃的将怀中的小东西提到一边,却并未甩开它:

“脏死了”

小东西刚想卖萌撒娇,突然被一道声音打断:

“小姐,那孩子醒了”

小东西看着走远的白身影,又回头看了看河中的鱼儿,磨了磨小牙齿,哼,都跟我抢药药,药药是最喜欢球球的,才不喜欢你们呢,撅着小嘴,一溜烟的跑开了。

鬼谷深处,烟雾缭绕,越过浓雾,眼前便明亮起来,两层的房屋呈圆形环列,屋前遍布五颜六的小花,远远看去,似彩虹般排列,煞是好看。

左边一楼的房屋内,谷青看着大眼瞪小眼的二人,轻轻咳嗽了一声,沐药儿看了她一眼,微一皱眉:

“嗯?”

谷青忙摇摇头,带着些许的无奈,重又看向有些无措的慕容墨崇,她怎么一时忘了小姐的性子!

慕容墨崇看着眼前翩若惊鸿的女子,不禁有些呆愣,从小到大,他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姐姐,他以为最好看的七哥也没她好看。

他记得自己从很高的地方摔下来,很痛很痛,以前发病的时候也没那天痛,现在又见到了神仙姐姐,所以他肯定死了,死了就没人欺负他了,也好,可是,他再也见不到七哥了,想到此,慕容墨崇心中不禁有些难受。

沐药儿随意的坐在藤椅上,歪头看了看正暗自伤神的慕容墨崇,动了动嘴角:

“从哪来,到哪去”

慕容墨崇抬起头,愣愣的看着沐药儿,似是不理解她的话。

谷青暗叹一口气,小姐啊,人家还是个小朋友,您老这么简短的描述人家听得懂吗,往前踱了一步,坐在床沿,谷青看着慕容墨崇轻轻道:

“小家伙,小姐的意思是,你是怎么从山上掉下来的,叫什么,家在哪里,等你伤好了,我们送你回家”

慕容墨崇后知后觉的发现事情不想自己想象的那样,这么说,自己没死,是被人给救了?抿了抿嘴角,对谷青摇了摇头。

谷青似是想起了什么,对沐药儿轻轻点了点头,才看向慕容墨崇:“小家伙,来,先躺下,先把身子养好”

沐药儿瞥了眼睁着大眼睛的慕容墨崇,在他身上来回扫荡了一圈,无趣的耸了耸肩,抬头看向谷青:

“伤好了,把人送出去”

看着沐药儿离开的身影,慕容墨崇有些别扭的扭过脸,自己果然是不得人喜欢的,这世上除了七哥,就没有人喜欢自己了。

谷青扫了眼小人有些受伤的神情,有些不忍,轻声道:

“小家伙,小姐只是怕你家里人担心,并没有其他意思”

谷青等到慕容墨崇沉沉的睡去,意味深长的看了眼睡梦中的小人,轻声离去。

“球球,你说,师父怎么还不回来”

飘渺的鬼谷上,传来一声近似无奈的叹息,回应的是几声好似动物的嗷嗷声。沐药儿坐在秋千上,轻抚着球球的脑袋,望着远处某个方向,轻轻的叹了口气。

鬼谷,对别人来说,可能是噩梦,于她而言却是来到异世的第一个家,以前的生活对沐药儿来说,已是前尘若梦,过往云烟,十二年前初来异世,在街头被驱赶,她对过去没有任何记忆,内心虽不至于害怕却很彷徨,向她伸出手的只有沐尘子。

家?那是什么

还有,凌儿,你在哪里

吱……吱……嗷嗷…

球球挥舞着小爪子,朝沐药儿比划着什么,沐药儿拧了拧它的小耳朵,啧啧称奇:“咦,小家伙,胆子肥了呀,竟敢说师父坏话了”

球球用两个小爪子捂住脸,使劲的往沐药儿怀里窜,嗷嗷,反正那个臭老头又听不见。

“小姐”

谷青走到秋千旁的桌子边,弯身倒了杯茶,递给沐药儿,思虑了片刻,道:

“小姐,若是谷青没有猜错的话,那位小公子就是这段时间,传的沸沸扬扬的十皇子,慕容墨崇”

时间,地点,年龄都对上了,而且嘴不能言,不是慕容墨崇是谁。虽然她和小姐不经常离谷,可是水木山庄的消息自是不会出错。

慕容墨崇,那个不受宠却又在当朝最有权势璃王的庇佑下长大的皇子!

沐药儿轻啜了口茶,随意道:“嗯”

看了眼满园的梅花,心思飘到了很远的地方,片刻才幽幽道:

“伤好了就送走”言罢又加了一句:“记得收诊金”

谷青嘴角一抽,她就知道,虽然她不知道小姐怎么突发善心救了人,但是看她治疗时一脸的嫌弃,就知她没忘了银子!

妖艳的梅花随着冷风舞蹈般飘散枝头,沐药儿微抬右手,一片花瓣正好落在手心,从脖颈处取下一枚由红绳连着的血泪状吊坠,放于花瓣中心。

右手猛然在空中划了一个圈,那花瓣竟似被吊坠吸走了般,眨眼间便消失不见,只余片片花香随着清风飘向东南方,手心也越发热了。

最是红颜醉,谷青微楞,日日相见,却依然为此痴迷,世间怕是再也找不出小姐这般醉世红颜,灵气袭人,巧笑嫣兮,精灵亦不过如此般。

“魂落京南,谷青,我们便动身”

一个月后,沐药儿很是嫌弃的看着紧紧拽着她衣袖的小屁孩,眉毛抖了又抖,终是忍无可忍:

“放手!”

谷青看了看沐药儿的脸,连忙拉过慕容墨崇,奈何小家伙失了狠劲,硬是不松手,谷青无奈,看向沐药儿:

“小姐,我们分了两路出发,这小家伙硬是要和我们一道”

慕容墨崇可怜兮兮的看着沐药儿,抓着她的衣摆不松手,使劲的摇头。

一个月的相处,慕容墨崇早就将沐药儿看成了自己人,自小在宫中长大,又是不受宠的皇子,所以慕容墨崇对任何事都比较敏感,

什么人真心对他好,什么人对他不好,他很快就能知道,沐姐姐虽然总是对他冷冰冰的,可是对他却是没坏心的。

至于为什么缠着沐姐姐,慕容墨崇心里也是打着小算盘的。

因为他发现沐姐姐非常厉害,他这么重的伤沐姐姐都给治好了,这么看来,七哥的病也能治好的!嗯,肯定可以的!

焦急的看着她,小嘴一张一合,急切的想表达自己的意思,却说不出口,小脸憋得通红:

“恩唔”

沐药儿微冷的神情一怔,记忆中也有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哭着抱住自己不放手,

凌儿!

终是没有扯开他的手,沐药儿略皱眉心,神淡淡的看了谷青一眼:“带着”

闻言,慕容墨崇抱住沐药儿的手臂,兴奋的晃了又晃。

画面感很好的两个人此时完全不知道某一只小狐狸的痛苦,球球站在沐药儿的肩头,龇牙咧嘴的看着慕容墨崇,内心一片惆怅。

嗷嗷~~~~gtlt;~~~~,为毛都来跟它抢药药,药药是它一个人的,是它一个人的!

而且这个死小孩身上这么难闻,熏死它了!

沐药儿瞥见球球一脸嫌弃的对着慕容墨崇捂鼻子,眼睛眨了眨,不着痕迹的看了眼慕容墨崇的耳垂,若有所思。“”,。

第四章 一品香,三王齐聚

天幕国京城

一品香,坐落在天幕国京都最繁华的街道上,虽才入京师三年,可是却每每被世人称赞,不拘一格的装修,独出心裁的食谱,热情好客的店小二,美丽大方的老板娘,若说这些是吸引食客的外在条件,不如说味道才是留住他们的关键。

据说,曾经有一位辞官归故里的御医,曾在一品香吃饭,用餐之际不禁大为感叹,赞誉一品香的食谱乃调养的膳食,于人体不仅有增强健体的食疗效果,而且若是你有心,合理点餐,还能对症下药,为药理食材。

此言一出,顿时惊了来来往往的食客,一传十,十传百,至此之后,一品香的生意便越来越好,客人络绎不绝。

那么,才三年时间,在这商家遍布最繁华的街道上,仅凭食疗一事,一品香是怎么脱引而出的呢,而每每说到一品香,百姓们又总会津津乐道。

传闻,一品香有一位神秘的厨师,每月的月末会下厨一次,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品尝的,一品香有一个规矩,每在一品香用食一次,超过一定的银子,就会得到一张印有“香”字字样的卡片,积满三十张,就会在当月神秘厨师下厨的时候免费品尝。

一品香刚刚推行这一活动时,很多人不以为常,有人认为这是店家牟利的手段,是想骗他们消费,但是也有人认为平常的厨师都已这么出,那这位神秘厨师岂不是更加厉害,一时间,众说纷纭。

但是这时候,一品香的名声却已打了出去,靠出的厨艺,也靠众人的猜测。

然而,就在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一品香却传出了一个消息:

在实行“香”卡之前,神秘厨师将免费下厨一次,凡在当天进入一品香者,皆可以免费食用。

自此事情后,一品香的生意便徐徐而上,短短三年时间,一跃成为京师酒楼之首。

此时,一品香二楼某个房间中,一声赞叹接连不断。

“啧啧,这一品香的厨艺是越来越见长了,小爷我真想把这厨子捆到我府上啊”

说话者一身倜傥月白长袍,立体的五官刀刻般俊美,整个人散发出一种玩世不恭的流气,秀气似女子般的柳叶眉之下是一双勾魂摄魄的深紫瑰丽眼眸,眼角微微上挑,更增添撩人风情。

朱唇轻抿,似笑非笑。肌肤白皙胜雪,似微微散发着银白莹光一般。

男生女相,最是秀美!

最让人惊叹的是,指骨分明的玉手上一手一个翡翠戒指,腰间挂着一个大大的上好翡翠玉佩,一身的珠光宝气,煞是财大气粗!

风离叶唧着嘴巴,舒服的躺在椅子上,抚着吃撑的肚子,看向对面的人,惊奇道:

“我说你怎么不吃啊”

对面的人闻言并未说话,冰冷孤傲的眼睛仿佛没有焦距,深黯的眼底充满了平静,如云烟似的墨黑长发,散在耳边,带着几分疏狂。

一双凤目狭长而慵懒的注视着手中的酒杯,红唇微启带着点点魅惑。

风离叶撇了撇嘴,干咳了一声:“你也不用太担心,见不到尸体总还是好的”

对面的人依然没抬头,手中的酒杯有规律的摆动着,骨指分明的指尖煞是好看。

敲门声骤然响起。

“进来”那人道。

来人快步走到慕容墨月旁边,低头耳语了几声,慕容墨月端着杯子的手一顿,眸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随后点点头,来人见状,闪身出了房间。

“怎么了”

风离叶疑惑道。

许久,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

“郡主府的人查出来了”

“咦?”

风离叶惊呼一声,坐直了身子:“难道之前郡主府不是闹鬼?”

慕容墨月淡淡的扫了他一眼,眸中的鄙视很是明显。

“额,咳咳我说着玩的”

风离叶连忙摆手,笑话,他当然知道不是鬼,哪有鬼大白天的出来活动的,如今的郡主府可是非同往日,外人看来,郡主府早已落幕,只是一座废弃的府邸,要不是前段时间慕容告诉自己,只怕他也以为如今的郡主府只是一座废墟。

“王爷,你说会是谁呢,谁这么大的胆子,郡主府可不是一般人可以进去的”

虽已没落,但时隔多年,白虎军的威名依然存在,不然十几年过去,皇上也不会放任着这么大的一座府邸无人问津。

当然,如今璃王的震慑力才是最主要的原因,毕竟,敢和当今璃王做面对面的邻居,还是需要一定的魄力的。

风离叶挠着下巴,百思不得其解,郡主府虽然十六年前就已是空宅了,但圣上有令,依然是颜郡主的啊。

“上官琉璃”

风离叶正思索间,猛然听到声音,回神后想了想,半响疑惑道:

“上官琉璃是谁”

慕容墨月轻啜了口茶,淡淡的开口:

“天幕十年,少将军上官止,战死沙场,其妻颜郡主千里寻夫,多年不得归,留有一女,名曰琉璃”

“琉璃?上官琉璃!”

风离叶轻唤了几声,上官琉璃,确实有这么一个人,可是

“可是,当年上官琉璃不是被人赶走了,至今都未寻回吗”

那时候对于将军府来说,可谓是六月飞霜,天寒地冻。

慕容墨月手指敲了敲手中的杯子,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双漆黑的眸子扫过桌上插在花瓶中的梅花。

一品香还有一个独特之处,就是每年冬至,桌上总会摆放一瓶梅花,没过几日,便会换上新的梅花,所以在冬季,一品香内,客人们永远也看不到败落的梅花。

这可不单单是朵简单的梅花!

慕容墨月嘴角闪过一丝快的让人抓不住的光华:

“本王并未说这郡主府的人就是上官琉璃”

风离叶一愣,不满的叫道:“你刚才还说是”

当年将军府痛失嫡子和十万白虎军,上官四公子也失去了一双腿,接着颜郡主又出了事,悲惨之极,上官老将军一夜间白发丛生,几度昏厥。

嗟叹红颜泪、英雄殁,人世苦多,山河永寂、怎堪欢颜。

天幕帝遗憾不已,追封上官止为忠良将军,颜郡主为一品夫人,并将上官家五小姐上官柔纳为贵妃,从此恩宠不断。

而对于遗孤女上官琉璃,天幕帝更是怜惜不已,将颜郡主曾经的府邸赐予当时刚刚出生的上官琉璃。

南阳王慕容易更是因挚友离开悲痛不已,收其女上官琉璃为义女,天幕帝赐封为琉璃郡主,许与和当朝公主同等的待遇。

对所有人来说,这是莫大的荣幸,可是偏偏,年芳四岁的琉璃郡主在老将军外出期间,被府中恶奴赶走,至今下落不明。

一时荣耀之极的将军府虽得到了莫大的赏赐,可是府内却早已如空壳,慢慢的开始没落了,众人唏嘘不已,天妒英才啊。

离人愁、伤别离。那一场盛世流年早已与这座落幕的府邸形同陌路。

一品香内,风离叶看着慕容墨月面无表情的脸,越发惊奇:

“若不是上官琉璃,还会有谁去郡主府呢”

刚开始他以为是小贼乞丐什么的找个落脚处,可是经过这段时间的调查,并不是一般的百姓,每每他们赶到的时候,对方总会先一步离开,似乎对郡主府很熟悉。

慕容墨月淡淡的扫过风离叶纠结疑惑的脸,慢慢放下手中的杯子,抬手从桌上的梅花枝上摘下一朵梅花:

“虽不是上官琉璃,却又与她有关”

阿远,你终究是坐不住了吗!

又或者是——

那样一双妙人的儿女又怎会如此默默的凋零!

这是风离叶吃过最憋屈的一顿饭,明明让他这么好奇,却偏偏不告诉他,靠,不知道这样是很不道德的吗,一肚子的气不敢发,看谁都不顺眼。

不曾想,下楼的时候竟遇到了一个更不顺眼的!

一品香也是众多富家子弟和王孙贵族都喜欢去的酒楼,因为往日常有王爷小姐什么的在此,倒也安静。

不过今日,一品香内酒客们人人自危,只恨自己贪嘴,今日来此一遭。

只因一品香门口,站着天幕的两位大神,天幕国太子慕容墨循和璃王慕容墨月!

在天幕,人人都知道太子和璃王不和,朝中也分太子和璃王党,两人的明争暗斗自朝堂斗到朝下。

太子为人狠厉,在百姓中颇有微词,而璃王邪魅残酷,百姓们只敢暗地讨论。

坊间传闻,璃王并非热衷于朝政,只因少年将成,自幼封王,战功累累,祖父又是开国功臣,名门之后,所以被大臣们推到了此番位置。

璃王的态度更是让人捉摸不透,时而懒散放纵,时而便于朝堂,让人摸不到头脑。

索性,朝堂如何并非百姓们所关心的,眼下的情况才是令人头疼。

两人在一品香相遇,众人只觉得今日出门没看黄历,怎么今日碰到这两位大爷。

慕容墨循一身墨锦衣长袍,五官分明的俊脸上此时满是阴霾的看着慕容墨月:

“七弟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不给本太子面子”

慕容墨月连个眼神都没赏他,继续摆弄着手里的东西,语气听不出任何感情:“怎么,太子爷又看上本王的东西了”

拿起手里的东西晃了晃:“这个?”

慕容墨循面上一丝傲然一闪而过:“当然是”



众人目瞪口呆的看着地上的碎片,嘴角一片抽搐,看成就知那玉乃少有的好玉,如此就被璃王给摔了,真是暴殄天物啊!

风离叶更是眼角直跳,心疼了一地,那可是他特意不远千里,凭三寸不烂之舌,花万金才得的玲珑血玉!

慕容墨循脸一僵:“慕容墨月,你这是什么意思,本太子早就说过要将此玉佩献给父皇,你为今之举是何意”

慕容墨月一身红衣似火,比那满地的枫叶还耀眼,眉如墨画,水翦星眸,顾盼神飞。

若有似无的笑容斜斜的挂在嘴角,魅惑众生;那似睨非睨的眼波所过之处,留下的尽是无限风情。

只是眼底深处,却满是冷漠。

“太子可真是好记性,本王怎么不知道这玉佩何时成了太子的了”

眼神随意的一瞟:“风小四,难不成你不是送给本王而是要送给太子的?”

慕容墨月身边一人立马探出头来,朝慕容墨月大大的弯了下腰,态度绝对诚恳,面上却嬉皮笑脸:

“王爷明鉴啊,这玉可是小的上刀山下火海专为王爷寻来的,至于太子”

抬头看了眼一脸菜的慕容墨循:“小的可不敢高攀啊”

风离叶此时虽窝了满腔的火,但作为一个精明的商人,自是不会将情绪表漏出来,神也和平常无异。

但看在某些人眼里,不免刺眼了些。

慕容墨循气的火冒三丈,刚才他也没想到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慕容墨月下楼,两人一直互看不顺眼,当时看他手里拿着块好玉,也不是真想要,就是想找他的不快。

“风离叶,你不要不知好歹”

风离叶一抖手,摇扇打开,风骚的扇了两下,面惊恐:“哎呀,风某胆小,太子爷可不要吓到风某了”

“你你”

一直站在慕容墨循身侧的慕容墨鸿上前,拍了拍慕容墨循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转头看向慕容墨月:

“七弟,皇兄只是想对父皇略表孝心,只是一块小小的玉佩,你又何许如此,伤了兄弟间的感情不是”

看似调和的一句话,却处处透露着慕容墨月的不孝和小气。

慕容墨月妖娆一笑,一身红衣更显邪魅:“二哥也说了,只是一块小小的玉佩,这小小的玉佩怎能献给父皇呢,二哥难道觉得父皇就喜欢这种小家子气的东西”

慕容墨鸿一噎,神微冷的看了慕容墨月一眼:“本王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慕容墨循看着慕容墨月嘚瑟的神情,愈加觉得刺眼,拂袖一摆,“七弟的嘴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李诗诗看着慕容墨月俊美绝伦的脸,面上闪过一丝娇羞,柔美异常的红润俏脸,粉锦衣华服下,玲珑的身段更显妖娆。

慢慢的从慕容墨循旁边走到了前方,半遮半掩的看着慕容墨月,语气温柔似水:

“七王爷,太子和二王爷也是一番好意,还望七王爷看在诗诗的面上,不要太计较才是”

慕容墨月懒懒的瞥了她一眼:“你是谁”

又嫌弃的看了慕容墨循一眼,“什么时候太子也要女人帮忙说话了”

慕容墨循瞪大了眼睛,气的说不出话来,李诗诗也是面一红,羞愧不已,气的直跺脚。

风离叶一张俊脸憋得通红,掩饰性的咳嗽了一声:“咳,王爷,这是左相府的大小姐,李大小姐可是未来的太子妃啊”

慕容墨月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吐出来的话却让慕容墨循直接憋出了内伤:

“太子妃?太子不是喜好男吗,噢,莫不是本王误会了”

噗!

风离叶悄悄对着慕容墨月竖了个大拇指,靠,璃王威武啊,虽然一直有传言说太子好男,可是没人敢当面说出来啊,怕也只有璃王这等狠角能面不改气不喘的说出来。

李诗诗的身份在天幕早已不是秘密,入住东宫也是早晚的事。

周围的食客们此时恨不得钻进门缝里。

璃王啊,我们跟您无冤无仇,您可不能害我们啊,谁不知道这太子有仇必报,今日这么大的事被我们听见了,要是太子赶尽杀绝可如何是好。

周围突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百姓们是被吓得,慕容墨循等人是被气的,而慕容墨月这边则是乐的!“”,。

第五章 初入天幕,遇事端

就在众人面面相觑的时候,人群中突然跑来一个六七岁的孩子,男孩冲到慕容墨月前面,伸开手臂挡住他,俨然一副保护者的姿态,面露凶狠的瞪着慕容墨循等人。

“崇儿!”

看清来人,慕容墨月伸手握住他的胳膊,快速在他身上看了一遍,发现他身上并没有伤口,才缓缓放下了提起的心。

慕容墨循看清楚来人,哼了一句,不屑道:“小哑巴?原来你还没死”

碰!

突然出现的声音让刚刚喧哗的酒楼又安静了下来,下一秒,一声惨叫突然响彻酒楼,

“啊好痛,谁,滚出来”

慕容墨循捂着嘴巴,手中拿着半截筷子,满眼通红的扫了一圈,最后定在慕容墨月身上:

“慕容墨月,你竟敢偷袭本太子”

慕容墨月暗自收回袖中的手,面无表情的整理了下衣袖:“嗤,对你动手还脏了本王的手”

“你!”

人群中突然响起一阵躁动,众人朝门口看去,只见一青一篮的两个妙龄女子正缓缓的朝这边走来,两人样貌都十分出众。

左边的青衣女子一身青衫,清澈明亮的瞳孔,弯弯的柳眉,白皙无暇的皮肤透着淡淡的红晕,发上仅有一个青发簪。

右侧的蓝衣女子与青衣女子容貌有几分相似,穿着也属一类,只为蓝衫,发簪,一双大而亮的眼睛,透着几分可爱,较青衣女子年轻了几许。

青衣女子显得稳重,蓝衣女子稍显活泼,两人手上都拿着佩剑,剑上的雕纹也是一青一蓝。

然而,更让人注目的是蓝衣女子手中拿着的半根筷子。

慕容墨循眼尖的看到了那半根筷子,顿时怒吼道:“是你,是你,是你偷袭本太子”

谷蓝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嘴里不干净就不要说话,小哑巴也是你叫的”

走到慕容墨崇身边,暗中瞥了慕容墨月一眼,这男人的气势还真强:“崇儿,走”

谷青警告性的看了谷蓝一眼,才朝慕容墨月拱了拱手:“既然公子与这孩子是熟识的,自是最好,我们便告辞了”

言罢,便拽着谷蓝的手朝门口走去。

慕容墨崇见两人要走,忙转过头看向慕容墨月,抬手跟他比划了几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外面,最后又指了指慕容墨月。

慕容墨月看了他片刻,挑了挑眉:“走”

他也想看看救了崇儿的是什么人,看这一青一蓝的架势,她们家主子应该有些来头,若是无意间救了也就摆了,若是心怀歹意

风离叶眨了眨眼,乐呵呵的跟了上去。

看着几人要走,慕容墨循连忙示意身边的侍卫追上去。

慕容墨月几人刚出了门就被一群侍卫团团围住,谷蓝提剑上前,灵动的大眼睛怒视着追出来慕容墨循:“你什么意思”

慕容墨循眼中火光四射,俊美的五官有些扭曲:“偷袭了本太子,就想这么离开,做梦”

朝后一甩拂袖:“来人,将这两个女人给本太子拿下”

慕容墨崇看着不远处的轿子,有些紧张的扯了扯慕容墨月的衣袖,刚才和沐姐姐路过这里,他无意间看到了易风,知道七哥在这里,所以下来看看,没想到太子也在这里,要是给沐姐姐添麻烦了,他心里会很难受的。

慕容墨月若有所思的望了眼那顶华丽的软轿,安慰的拍了拍他的头,示意他不用紧张,看这一青一蓝的架势,就知道不会吃了亏。

果然,下一刻,蓝衣女子突然嗤笑出声:

“太子?”

扫了眼周围拔剑的侍卫:“原来太子就是这么礼待自己的子民的,用这么多带刀侍卫对着我们这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这般以强示弱,莫不是就是当朝太子爷的作风?”

风离叶正两样放光的盯着轿子瞧,突闻此声,噗嗤一笑,碰了碰慕容墨月的胳膊:“哎,我说王爷,从哪冒出这么两个活宝啊,你瞧那太子爷的脸,比锅盖还黑呢”

啧啧两声,晃了晃脑袋:“不过,小爷还是对那顶轿子比较感兴趣”

对旁人来讲,是顶普通的软轿,但于内行,这顶轿子可是全身的宝贝,单看那黑轿帘,柔软精亮,垂直褶皱,若他没看错。

此乃杭州缎王杨泽成昔年的心头之宝——玉面缎锦。

天下间只此一匹,冬可保暖,夏可遮阳,缎里金丝缠绕,缎面刀枪不入,此物一出市,天下人便抢破了脑袋,奈何杨泽成视为珍宝,仅在一次乔迁之喜中展示过一炷香的时间。

他也是偶然的机缘下,才得一见,事后曾一郑万金,费了三天的口舌,让杨泽成割爱,可那根木头倒是十分硬气,宁死不屈,只道此物只送有缘人,气得两人几年交情差点缘尽。

两年前,他曾携了能工巧匠去杭州,想窥得几分天机,奈何去晚了一步,玉面缎锦早与前一天被杨泽成送给了传闻中的有缘人,实在令人怄气!

今日一看,轿中人莫不是那缎锦的有缘人?

不过,能将这么珍贵的东西用于马车,实属有些暴殄天物了些,狭长的眼睛超前眯了眯,嘴角一阵抽搐。

竟然有人比他还财大气粗!

端看那稀有的玉面缎锦和围绕它的南疆沉木珍贵,然那前面的马驹,若他没有看错,那可是极寒之地少有的千里雪驹!

当真是底调奢华上档次!

旁人看来,那只是比平常马车大了一些的普通轿子,那马也算是匹好马,但他风离叶是谁啊,他可是一眼便能识别真假,从小在钱堆里长大,八岁练就火眼金睛的人!

值钱和不值钱的东西,他鼻子闻一闻就能闻出味来!

虽心里痒的难受,风离叶却也不敢妄动,可怜兮兮的望着慕容墨月,后者直接无视,风离叶暗自一跺脚,瞪向对面的慕容墨循,这该死的太子,真是麻烦。

此时的麻烦太子心情糟到了极点,被一个小丫头当面指控,面上尽是狠厉之,慕容墨循怒吼一声:“来人,将这两个刺杀本太子的人给我拿下”

周围的百姓立刻退的很远,生怕祸及自身。

侍卫得令,立即朝谷青和谷蓝奔去,谷蓝冷笑一声,拔剑相迎,战火一触即发。

谷青狠狠瞪了谷蓝一眼:“你这丫头,就知道闯祸!”

目光幽深的望了眼一品香,看到门前的慕容墨循,面上寒意闪过,刚想拉着谷蓝将人引到别处。

“谷青谷蓝”

一声清脆悦耳宛若黄莺出谷的声音突然窜进众人的耳朵,谷青谷蓝将身前的人踹开,纵身一跃,落在了轿子前面。

“小姐”

沐药儿睁着朦胧的眼睛,懒懒的伸了伸胳膊,将趴在身上的球球提了起来:

“还不走”

谷青上前一步,将刚才发生的事情简单叙述了一遍。

“一品香?”

“是,小姐”

将球球放到一旁的软塌上,警告的看了它一眼,沐药儿才掀开帘子跳下马车。

球球哀怨的趴在塌子上,嗷嗷它也想去看热闹。

慕容墨鸿觉得,这一刻,他的心在狂跳不止,这么多年,万花丛中过,却从未见到过这般精致脱俗的人。

一身月白锦袍,不惹半点尘埃,及腰细长发丝衬托着那绝世的容颜,细细柳眉,应是款款温柔,然那淡然的双眸中,却不起一点波澜,婉约的脸蛋,看不出半点情绪。

红唇粉嫩,挂着淡淡的微笑,领口和裙摆都绣着小小碎碎的白小花,当真是冰姿玉骨,香肌麝薰。

奇怪的是,头上只挽着一支血红簪子,细看之下,竟如蛇的造型,不免让人毛骨悚然,却也越发衬得她的小脸清丽脱俗。

谷青从马车内拿了件月白的连帽披肩给她披上,衬的更是娇嫩。

慕容墨崇挣开慕容墨月的手,朝沐药儿跑了过去,可怜兮兮的看着她,欲伸手抱住她的腿。

沐药儿眉心微皱,下意识的朝后退了一步,谷青忙上前牵住慕容墨崇伸出的小手,在他的指尖捏了捏,小家伙委屈的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沐药儿,撇了撇嘴,才乖乖的站到了谷青身后。

慕容墨月一张绝代风华的面上方闪过丝丝惊讶与惊艳,稍纵即逝,见此,斜斜的将人打量了一番,微微挑眉。

谷青牵着慕容墨崇站在沐药儿身后,压低声音说了几句,沐药儿朝慕容墨月的方向看了一眼,在他的眉眼处停顿了片刻,方又超前走去。

风离叶眸中惊艳连连,从慕容墨月身后探出脑袋,快步走到沐药儿身前,自诩最帅的样子开口:“姑娘,在下风离叶,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天幕百姓都知,右相府四公子风离叶平生有两爱:银子和美女!

一身黄金满玉,满眼窈窕淑女!

不过因自身的容貌较为出,所以眼光极高,比自己差的看不上,比自己美得都是男的,这让风离叶一直很苦恼,甚至想过,改天将自己掰弯了得了!

如今见到沐药儿,自是双眼放光,两眼冒泡,恨不得立马牵了小手聊聊风月无边。

于是,沐药儿蹙眉,他也蹙眉,沐药儿眨眨眼,他也眨眨眼,

最后,沐药儿直接转过身,看向慕容墨循:“太子这是何意”

慕容墨循回过神,眼中闪过惊艳,但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却不能丢了面子,示意侍卫收回剑:

“姑娘,是他们先用筷子伤了本太子,并且还出言辱骂本太子”

这么美得姑娘,娶回东宫也不错!

谷蓝上前:“小姐”

沐药儿淡淡瞥了她一眼,谷蓝立即止声,乖乖退了回去,沐药儿朝慕容墨循轻声道:“他们二人不知是太子殿下,冒犯之处,还望太子见谅”

慕容墨循正欲说话,沐药儿却话锋一转:“不过,想必太子殿下大人大量,定不会跟两个小丫头计较”

李诗诗本就烦气在心,此时更是恶狠狠的盯着沐药儿那张绝艳的脸,冷声道:“这位姑娘倒是会说话,将话全说了,太子乃当朝储君,岂能被两个下贱东西欺负了”

谷青面无表情的拦住正欲上前的谷蓝,轻嗤道:“别给小姐惹麻烦”

沐药儿憋了眼李诗诗:“姑娘若是当着皇上的面说这句话,只怕这太子的储君之位可是坐不长了”

众人皆惊,慕容墨循眼神攸的一冷,慕容墨鸿眼睛直直的看着她。

慕容墨月微微扬起嘴角。

李诗诗面一白,叱道:“你少胡说!”

沐药儿见她面苍白难看,只觉有趣:

“这件事本就是太子的那句哑巴引起,十皇子虽不受恩宠,却也是皇室子弟,做为太子,理当以身作则,尊兄护弟,尊老爱幼,太子在大庭广众之下当着百姓的面侮辱自己的兄弟,视为不义”

“我两个丫鬟在不知太子身份时出手伤了太子,是为救他,出口辱骂当朝皇子,可是灭族之罪,知道他为太子,两人便收了手,太子却让侍卫将人逮捕,我原不知太子如此何意,经这位姑娘提醒方知,原来在太子眼中,她们是下贱身份,可他们确是天幕百姓,是皇上的百姓,皇恩浩荡,太子做为东宫之主,理应爱护百姓,委实不应有贱民之说,太子如此做,可谓是不仁”

沐药儿目光淡淡的看着慕容墨循:“如此不仁不义,太子当真要不依不挠吗”

风离叶不禁要为她鼓掌称赞,看到慕容墨循一脸愠,更乐了。

李诗诗的脸更加苍白,见慕容墨循看过来,顿时手足无措,想要解释,慕容墨循脸黑的可怕,冷哼一声,不再看她,周围围观的百姓也越来越多,交头接耳。

因沐药儿有意压低了声音,百姓们又不敢离得太近,所以只有他们几个听到了。

慕容墨循暗中悱恻,若是真要传到父皇耳里,自己也落不得好,父皇最讨厌他们兄弟相争,虽那慕容墨崇不得父皇喜爱,但若是真闹起来,那慕容墨月也是个麻烦。

狠狠瞪了李诗诗一眼,对着沐药儿深深吸了口气,笑容不达眼底:“姑娘说笑了,本太子本就没打算追究”

沐药儿轻笑:“太子果真深明大义,实乃天幕之福”

声音微微提高了几分:“谷青谷蓝,还不快给太子请罪”,这句话百姓们倒是可以听得很清楚。

“民女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太子,还请太子恕罪”谷青谷蓝低头行了个礼。

态度很端正,慕容墨循看的也很舒坦,这姑娘倒是顾及了他的面子,虽可恨却没让他失了颜面,现在倒也不着急收拾他们,以后有的是机会,遂抬手让他们起来。

“既然你们二人诚心认错,本太子本着仁义之心,自是不会与你们计较,起来”

声音微微提了几分,刻意让百姓听了个清楚。

众人本就不知什么情况,最后这几句却是听着的,巴结讨好的话自是要说上一番,于是乎,太子英明这四个字让慕容墨循很是受用。

看似和谐的场面,却让李诗诗惊心,心中的不安越发强大,想要赶紧离开,偏偏有人不放过她。

待谷青谷蓝走回来后,沐药儿意味深长的看了李诗诗一眼:“倒不知这位姑娘是谁,太子还是小心点好,如此有损太子清明的话,被有心人利用了,可就危险了”

李诗诗见慕容墨循看过来的眼神,心中一跳,身子抖了抖,忙道:“太子,你别听她胡说八道,诗诗绝对没有那个意思”

慕容墨循哼了一声,他早就看出李诗诗望向慕容墨月的眼神有问题,心里没鬼才怪,方才听沐药儿一说,心中的怀疑更甚,不免起了厌恶。

最近在李群明那里就受了不少气,对他挑三拣四,如今他女儿竟也对慕容墨月生出了别的心思,真是可恶,不过一时间也没心思再找麻烦。

一甩袖袍,弗手而去,李诗诗狠狠瞪了沐药儿一眼,一跺脚,赶紧跟上慕容墨循:“太子,你等等诗诗”

待慕容墨循一行人一走,围观的百姓也散了许多,沐药儿抬眸看了眼一品香,眸光微暗,转身欲向慕容墨崇走去,不想被人拦了去路。

看着挡在自己前面的男人,皱了皱眉,“让开”

慕容墨鸿嘴角含笑,紧紧盯着沐药儿,类似慕容墨循的脸上更显俊朗,一看就是皇家子弟,湛长袍,身子颀长,只是那眉眼阴暗了些。

沐药儿蹙眉,被他看的有些冷意,脚尖一转,从旁边正欲走过去,慕容墨鸿却在此时开口:“姑娘,后会有期”

说完不待沐药儿反应,便转身朝慕容墨循离开的方向大步走去。

沐药儿有些莫名其妙,索性直接朝马车走去,慕容墨崇一愣,眼疾手快的牵住慕容墨月,然后跑了两步,用另一只手拽住了沐药儿的衣襟。

沐药儿皱眉,甩了两下没甩掉:“放开”

慕容墨崇委屈的看着她,手依然没有松开,一红一白的两个风华绝艳的身影,一左一右被一个小小的身影牵着,从旁看去,是如此的和谐相配,如此的温馨潋滟,让人不忍打扰。

沐药儿抿了抿唇,转眸看向慕容墨月:“璃王既然找到了他,还不将他带走吗”

慕容墨月侧目看着慕容墨崇摇的一晃一晃的小脑袋,冷斥道:“崇儿,不得胡闹”

慕容墨崇鼓着嘴,眼里泪光直打转,可怜兮兮的摇着沐药儿的衣襟,张嘴欲说话,却发不出一丝声音,顿时急的团团转,到最后,竟扑哧一声哭出声来。

沐药儿手微微握拳又放开,微一用力,挣开拽着衣襟的小手,转身上了马车。

谷青谷蓝见小家伙哭的更凶了,互相看了一眼,略显无奈,谷青上前拍了拍他的小脑袋,轻笑道:“还不跟上去”

小家伙哭的正起劲,闻言一顿,赶紧胡乱的抹了下眼泪,拽着慕容墨月就往前跑。

慕容墨月在马车前驻足,一时间还没有动作,慕容墨崇就急急的去扯慕容墨月,后者眼神在眼前的马车和王府的马车来回打量了一番,终是一摇头,飞身上了去。

慕容墨崇一喜,小手拉过慕容墨月的手也上了去。

风离叶啧啧两声,眼睛瞪得老大,蹬蹬蹬的也跟着上了马车。

谷青谷蓝一个没拦住,风离叶已如泥鳅般钻进了马车里,两人刚要去抓人,却听沐药儿道:“去璃王府”

易风翻身上马,挥手让人驾着王府的空马车徐徐的跟在后面,惊奇的看着前方异常平稳的马车,竟有人将马车打造的如此之大,比璃王府的还要大上几分。

王爷最喜舒坦,马车比寻常的就大了许多,如今和眼前的这个一比,竟也显得小了,方才王爷左右来回瞧了瞧,怕是也在心中思量。“”,。

第六章 阎王醉

一品香二楼的一个靠窗房间,一双骨指分明的玉手轻轻执起酒杯晃了晃,一双好看的丹凤眼远远的眺着已经走远的马车,久久没有回神。

一身月华白长袍淡然安静,微敛的眼眸若平淡如水,又似冷若冰霜,容貌如画,雪白的肌肤隐隐有光泽流动。

身后一青衣小厮上前给他倒满酒,忍不住调侃:“主子,人都走远了”

洛闻回头,淡淡的望了他一眼,清风立刻捂住了嘴,洛闻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浓浓的梅花香顿时溢满心尖。

“去查查,那姑娘是何来历,同慕容墨月是什么关系”

清风正仇大苦深的在心中悱恻,回去后定要与清竹换上一换,他才不要每天对着阴晴不定的主子。

冷不防听到这句话,清风一个机灵,喜笑颜开,主子看上人姑娘了?也难怪,那女子竟比鸾华公主还漂亮,主子已经及冠,在这天幕坐了多年质子,连个女人都没有,可是将他急坏了,如此,甚好。

心中想着,嘴上答应的也快:“是,主子,属下定将那姑娘的祖宗三代都给挖出来!”

天幕国最繁华的一个街道上,到处充斥着小贩们的吆喝声,虽还未到年节,可是街上的人却不少,那突兀横出的飞檐,那高高飘扬的商铺招牌旗帜,那粼粼而来的车马,那川流不息的行人,那一张张恬淡惬意的笑脸,无一不反衬出天幕民众对于泱泱盛世的自得其乐。

此时,一辆宽大低调豪华的马车从街道上徐徐而过,马车一路向前,路过热闹的人群,路过奢华的酒楼,却无一丝停顿。

有人注意到马车的去向,默默低语:璃王府换马车了吗,低语过后,却不得其解。便不再执着。

宽大的马车,可以容下七八人之多,一张软塌占据了三分之一的位置,左侧是一排长长的椅子,不同的是,椅子较寻常的椅子宽了两倍之多,上面放了厚厚的垫子,靠背处也有厚厚的垫子倚着,只是被一快软软的毯子连在了一起,看不出下面是什么。

软塌和厚垫椅子之间放了个不大不小的桌子,桌子上放了点心和茶具,桌子顶着马车壁的地方还放了几本书。

应有尽有,看上去好似一个小小的书房。

沐药儿方才一进马车,就懒懒的躺在了软塌上,慕容墨月三人立坐在椅子上,风离叶从上了马车,便被马车里的布置惊了半天,如此舒适的马车倒是头一次见。

这椅子竟也如此的舒服,用力坐了几下,风离叶一脸惊奇:“姑娘,这椅子是用什么做的,如此舒服”

谷青挨着慕容墨崇坐在最里侧,手里剥着松子,闻言,见沐药儿边吃松子边低眉百~万\小!说,对风离叶的话不予搭理,便道:

“下面铺了垫子,自然很舒服暖和”

“真是奇了,回头小爷也要弄个这么大的马车,也要捣拾成这样”风离叶惊叹。

“从未见过几位姑娘,你们不是京城人?”

风离叶对美女一向记得清楚,谁家姑娘,芳龄几何,他都很清楚,像如此美人,不可能没印象,除非她不是京城的人,看这么招摇的马车,也知道了。

“算是”谷青将剥好的松子放在盘子里,随口道。

马车中的三人齐齐看来,风离叶又问了几句,“谁家的姑娘”、“家在何处”、“父亲是谁”

京城的姑娘,没道理他不认识啊。

沐药儿抬眉望了他一眼,便放下手中的书,躺在软塌上假眠,拿过一旁的毯子盖在身上,手里还抱着个精致的手炉,惬意自然。

谷青知她的脾气,便不再开口。

风离叶瞪着眼睛张口欲言,却在几次尝试之后闭了嘴,非常郁闷,很快,又被马车吸引了注意力,开始研究起身下的沙发来。

慕容墨崇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小脸憋得通红,飞快的朝慕容墨月打着手势,先在自己和沐药儿身上指了指,又在沐药儿和慕容墨月的身上指了指,慕容墨月随着他的动作,眸光越来越深

风离叶依然自得其乐的打量马车,时不时发出一声惊叹。

马车上一时间很是安静,慕容墨月微仰着身子,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球球许是憋得久了,从毯子下伸出小脑袋,滴溜溜的瞪着马车里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略带嫌弃的看了眼风离叶,却在下一秒迎上那双深邃冷寂的眸子时,颤了颤身子,使劲的朝沐药儿怀里钻。

沐药儿睁开眼,被它的样子逗的一乐,时不时的戳戳它的脑袋,又按按它的鼻子。

嗷嗷……嗷嗷……

球球耸着脑袋无声的抗议,药药真是太坏了,出去不带它玩,现在又带陌生人进来,没事就知道戳自己可爱的脑袋。

可是又不敢吭声,只能委屈的看着,还不时的伸出舌头讨好的舔舔她的手。

“姑娘,这是只狐狸吗”

风离叶正打量着马车,突然看到沐药儿怀里的一团雪球,以为是只白猫,仔细看了看,竟发觉这一团小雪球是只小狐狸!

沐药儿正逗得开心,冷不丁听到一声惊呼。顿时收回了思绪,抬眼望去,眼前映入一张吊儿郎当很欠揍的脸。

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外表放荡不拘,一双剑眉下却是一对细长的桃花眼,充满了多情,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沦陷进去。高挺的鼻子,厚薄适中的红唇这时却漾着另人目眩的笑容,不过,比旁边那人,还是逊了不少。

掕着球球的耳朵向上提了提,让它小小脸袋对着风离叶,后者惊呼:

“靠,真的是啊,小爷还以为是只猫”

沐药儿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戳了戳球球的小脑袋:“喂,他说你是猫”

前一秒还温顺如猫的小东西,下一秒就化身为虎,龇牙咧嘴的朝风离叶扑去,可怜的风离叶在还没意识到危机时,脸上就被划了一道。

“啊,什么东西,我的脸!”感觉到脸上的异象,抬手摸了摸,“啊,血!”

怒视着早溜之大吉的球球,“靠,该死的,看小爷不把你煮着吃”

球球屁股对着他,得意的朝他扭了扭,无耻的样子气的风离叶牙痒痒,伸手就要去抓它。

“风小四”

一声低沉暗哑的声音响起,风离叶攸的收回手,机械般的把脑袋转向了右边,看着慕容墨月看过来的眼神,只觉得脖子里凉飕飕的,顿时把屁股朝左挪了一下,再一下,再……

“再动就下车”

慕容墨月低沉好听的声音突然响起。

风离叶顿时不敢动了,屁股刚抬起,就被他慢慢放了回去,恶狠狠的瞪了球球一眼,用袖子擦了擦脸,坏蛋,他是靠脸吃饭的,现在这个样子出去了怎么见人,靠!

“呵呵”

沐药儿笑着戳了戳球球肉嘟嘟的小身子:“活该,谁让你这么肥”

眨眼看去,确实像一只肥嘟嘟的猫咪,两个巴掌大的身子挤成了一团,肉嘟嘟的好似圆球,小脸锁进雪白的长毛里,根本看不出来,被认成猫也不奇怪。

球球满脸委屈,脑袋使劲的朝沐药儿怀里钻,尾巴对着风离叶使劲的摇动,似是挑衅,看的风离叶恨不得给它拔了。

慕容墨月紧紧的盯着沐药儿笑的欢愉的小脸,“姑娘是在哪里救了崇儿的”

方才慕容墨崇的一番比划,他了解了大概,有些细枝末节却并不清楚。

沐药儿扭头看他,眼中一晃而过惊艳,乍眼看去的瞬间,他沉静优雅端坐的姿态,仿佛以一种天荒地老的姿态,暗示着他上位者的情绪,仿佛外面那熙攘吵杂的人群喧嚣,都不再吵闹,天地间都只有他一人而已…………

如云烟似的墨黑长发,大红的精美袍服,俊美绝伦,脸如镌刻般,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外表看起来好像放荡不拘泥,但眼里不时表露出的精光让人不敢蔑视,一双桃花眼更显妖孽,在他面前,若否任何人都无处遁形。

这样的人,很危险!

这是方才在一品香外,第一眼见到慕容墨月时,就有的感觉,现在近距离看,嗯,不易近交。

他,太危险了!

“水木崖”她记得谷青说过是在水木崖下发现的小家伙。

“水木崖”慕容墨月轻轻的吐出了一句,似是想到了什么,眉心微促。

慕容墨崇转过身子,拉着他的手,轻轻比划了几下,最后指了指沐药儿,慕容墨月挑眉,差异的看向沐药儿:

“姑娘懂医?”

沐药儿未语,谷青接过了话:“小姐自小喜爱医书,往日受高人指点,有些心得”

慕容墨月沉默了片刻,又道:“姑娘救了崇儿,有何所求,不妨直言”

风离叶闻言也看了过去,瞧这姑娘冷心冷情,沉默寡言的,会这么好心送他们回璃王府吗?定也是为了璃王府才救了十皇子的。

思及此,风离叶的眼神不禁暗了下来。

沐药儿头也没抬,继续逗弄着怀里的白球:“收诊金”

慕容墨月似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妖魅的桃花眼一愣之后闪过流光,风离叶睁大眼睛张了张嘴巴。

谷青放下手中的松子壳,轻咳一声,及时出声为主子正名:

“王爷,我家小姐救人,从祖上传下一个规矩:救人随心意,神仙不开门,救贫不救富,救富不救穷,诊金分三等,一等富人价,二等穷人物,三等分不取”

慕容墨月沉默片刻,看着沐药儿的眸中略带笑意:“姑娘的意思是,救崇儿是救富不救穷,一等富人价”

话锋又一转,略带冷寂:“那不知姑娘是如何得知崇儿的身份,又是如何得知本王的身份的”

沐药儿抬头看他,正遇上那人看向她的目光,眼底带着若有所思,探究之意。

这般眸光让她略觉异样,有些微不自在,将怀里的小白球往上抱了抱:“水木一湖水,浮过天下事”

慕容墨月一惊,袍中的手不自然一颤,片刻后,沉声道:“姑娘是水木山庄的人?”

沐药儿摇头:“有些交情而已”

慕容墨月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快的让人抓不住。

马车一时安静下来,风离叶几次欲脱口而出,奈何车里气氛太诡异,也没人理他,索性捂着毁了容了脸,开始和球球大眼瞪小眼,心里直交代了它的祖宗十八代。

马车行至一半的时候,慕容墨月方才开口:

“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沐药儿”

“沐药儿,好名字啊,药儿姑娘,我叫风离叶,你可以叫我离叶,或者阿叶,哈哈,我”

风离叶虽一直瞪着球球,耳朵却没闲着,此时见问出了姑娘芳名,自是一脸惊喜,正自报家门报的欢喜,就被慕容墨月凉凉的看了一眼,脖子一缩,瞬间闭上了嘴,幽怨的瞪着他。

沐药儿突然想起什么,喊了声:“王爷”

“嗯”

“把手给我”

“嗯?”慕容墨月挑眉。

慕容墨崇脸上闪过惊喜,未等沐药儿开口,便拽着慕容墨月的手放在沐药儿伸到桌子上的手里,柔软的触感让慕容墨月身体一僵,下意识想收回手,却在下一秒被一个力道拉住。

眸光扫过沐药儿微微纠结,丰富多彩的小脸,时而皱眉,时而激动,时而不解,时而兴奋。

慕容墨月微敛眉心,最终没有将手收回。

“小沐沐这是在为王爷把脉吗”

风离叶一手捂着脸,惊奇的看着放在慕容墨月手腕上的小手,王爷竟然没有将她抛出去,亏他刚刚还替美女捏了一把汗!没道理啊!

对他的自来熟,沐药儿没有理他,继续把脉。

风离叶一会看看这个,一会看看那个,脸上五颜六的变换着,看着沐药儿最后毫无顾忌竟将慕容墨月的手握在了手里,刚想开口,却在下一瞬愣住:

“阎王醉?”

“咦,你怎么知道,你……”

风离叶顿时惊呼出声,随即想到什么,又突然用手捂住了嘴,施施然的看向慕容墨月。

后者只是挑了挑眉,缓缓的收回了美人手中的手,波澜不惊的看向正瞪大眼睛亮晶晶看着自己的沐药儿,动了动嘴唇:

“是”

沐药儿闻言微微后仰,躺在软榻上,缓缓闭上了眼睛,似呢喃,似叹息:

“阎王醉啊,怎么会是阎王醉呢”

看着沐药儿的动作,慕容墨崇着急的摇了摇她的衣摆,似在询问,看着那小手,球球浑身毛发瞬间竖起来,展开利爪就要冲上去。

沐药儿揉了揉眉心,一手提起它放在一边,挥手示意它安静,却心中微动,眸中闪过疑惑。

师父说过,他之前配了一种毒,乃天下剧毒之首,就叫阎王醉,因为毒性太强烈,且无解药,所以不曾问世,多年前就被他毁了,为什么慕容墨月会中阎王醉呢?

而且,这脉象中的怪异是怎么回事

嗷嗷球球耸着小脑袋,无精打采的趴在沐药儿怀里,嗷嗷,明明是那个小屁孩身上太难闻了,会把药药的衣服弄臭的,为毛药药还要熊它,嗷嗷,狐狸不服!“”,。

第七章 郡主府

马车一直到璃王府的门口方停下,过往的看到此景,有好事者停下脚步,想看看里面究竟是何人,看马车的装饰,必是富贵人家所有,在璃王府门口停下,想来是璃王府的贵客。

待看到另一辆马车上前时,众人不免奇怪,这不是璃王跟前的侍卫吗,璃王也来了?

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孩子挽着老人的手,指着璃王府对面的一个宅子,小声的问道:

“爷爷,那边门口怎么没有人啊,是没人住吗”

老人慌忙捂住了孩子的嘴巴,轻斥到:“莫要乱说,走,回家”

“王爷,到了”

易风面无表情的看着谷蓝怒气冲冲的样子,从马车上一跃而下,让人将王府马车牵走,转身对着另一辆马车站定。

谷蓝瞪了易风一眼,转而对着帘幕轻声道:“小姐,到了”

马车里,沐药儿侧身躺在软榻上假眠,慕容墨月双腿交叠,慵懒的靠着马车,风离叶则滑稽的一手捂脸,一手抠着衣服,眼睛不时的瞄向沐药儿和慕容墨月,还时不时狠狠的瞪一眼舒服的躺在沐药儿怀里的小白球。

刚才马车里发生的事,谷蓝也听了一些,不免有些忍俊不禁,他们刚见到球球的时候,也不敢相信它是一头小雪狐,因为球球长得太另类了,圆嘟嘟的身子就像一只大猫。

球球及其有灵性,他们说话的时候都会很小心,而且球球最讨厌人家说它长得像猫,所以方才风离叶算是踩在了狐狸尾巴上。

沐药儿拉了拉身上的毯子,眸光幽幽的看着的车顶:“谷青,随他们去拿诊金”

“是,小姐”

“嗯,嗯”见沐药儿没下车的意思,慕容墨崇顿时急了,“嗯嗯”

谷青见主子蹙眉,忙按了下小家伙的肩膀:“十皇子,璃王府到了,快下去”

车窗被风掠过,帘幕随风摇曳,窗外,那似旧非旧的漆红大门伴着凉风将它那孤寂沉浮的漫长岁月吹入了马车。

沐药儿微垂着眉,细长白皙的手指似无规律的在暖炉上敲了敲,慕容墨月自马车停下并未有动作,一直挑眉打探着软塌上的可人儿,听到慕容墨崇的哭闹声,方转眸制止了他。

“崇儿,不许胡闹”

慕容墨崇哼了哼鼻子,委屈的看着他,沐药儿却在此时开了口:“阎王醉乃天下毒之首,王爷应该付得起诊金”

“自然”

帘子被拉开的同时,璃王府的大门也开了,一个约莫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跨门而出,脚步沉稳结实,一身长袍,精明的眼睛扫了一眼马车,看到谷蓝时,眼睛眯了眯,若有所思,快步走到易风身旁,“王爷坐这辆马车来的?”

易风一手摸着腰间的佩剑,应了声:“嗯”

慕容墨月一个轻身,优雅的落在了地上,风离叶见状,也起身准备跳下去,沐药儿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喂”

风离叶脚下一顿,转身看她,脸上刚扬起的嬉笑在看到球球的下一秒破功,又狠狠的瞪了它一眼,球球继续用屁股对着他。

沐药儿从怀中拿出一个瓷瓶,扔给他:“球球爪子有毒,一个时辰之后再用”

抱着球球就着谷青的手下了马车,谷青同情的看了风离叶一眼,摇了摇头,球球可是小姐的宝贝,自己怎么欺负都可以,绝对容不得别人欺负,诋毁一句也不行。

风离叶到嘴的话被生生的憋在喉咙处,愣愣的看着手中的瓷瓶。

靠!有毒!靠!那不早给他!毁容了怎么办!他就说怎么老是感觉瘙痒!

一个时辰又是什么鬼!解药还分时辰吗?

虽心中悱恻,却也不敢乱用,谁知道是不是真的,万一是真的,他以后岂不是没脸见人了。

愤恨的将瓷瓶放进袖中,看都没看一眼,一屁股又坐了回去,算了,等一会人少了再下去。

慕容墨崇先一步下车,看到管家,一溜烟的跑了过去,管家慌忙将他抱住,神有些激动,“哎呦,十皇子,你可回来了,老奴担心坏了,这段时间你去哪了”

慕容墨崇放开手,转身指了指自己的身后,小手来回比划着。

管家看着从马车上下来的沐药儿,眼中闪过惊艳,这么大岁数,还没见过如此美艳脱俗的姑娘,不过

眼神来回在慕容墨月和沐药儿身上看来看去,心中微动,自家王爷可从来没坐过女人的轿子,有情况啊。

沐药儿下了马车,谷青便赶紧拿了披肩给她披上,沐药儿将手贴在球球的肚子上,顿时暖和了许多,不经意的转了个身子,脚下一顿,看到上面的三个字,默默低语:“郡主府”

慕容墨月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往日宏伟壮观的郡主府此时已被蜘蛛网占据,宽大的门楣处是随处可见的灰尘,恢弘的郡主府三个大字似在向人们诉说它的历史悠久。

“沐姑娘,请”

风离叶在马车上等了一会,还是决定下去,总不能在马车上等一个时辰,会死人的,一会谁敢笑他,他就扒了谁的皮,重重的跳下马车,赶紧背对着府门,撩了几根发丝挡着右脸,生怕被人看到,不然他的一世英名就毁了,被欧阳那家伙看到了,会被嘲笑一辈子的!

遮挡了半天,却发现没人问候自己,木讷的转身,俊脸顿时变得铁青,靠!人都走完了!除了两个守门的侍卫,就自己在门口傻不拉几的瞎忙活!风离叶气的一跳脚,朝璃王府飞奔而去。

佳木葱茏,奇花烂漫,一股清流,从花木深处泻于石隙之下,再进数步,渐向东南,平坦宽阔,豁然开朗,两边飞楼插空,雕甍绣槛,皆隐于山坳树。

与鬼谷的自然流水不同,沐药儿觉得璃王府有种说不出来的孤寂,但是很奇怪,她很喜欢这种孤寂,或许,她一直是这样的人。“”,。

第八章 取血验毒

璃王府前厅

谷蓝盯着桌上的茶具研究了少许,不禁感叹,这璃王府可真有钱,这招待客人的茶具竟然是“盏”,在市面上可是标价百两的。

沐谷主对茶可是到了痴迷的地步,这几年,小姐为他寻了不少好的茶具,足足一间屋子才能放下,她们跟着多年,所以对此也了解了不少。

慕容墨月坐在上位,静静的盯着沐药儿,也不说话。

跟上来的管家看着沐药儿,不禁连连称叹,这姑娘好生一个样貌啊,螓首蛾眉,冰肌玉骨,初见时只觉眼前一亮,现在近距离的看,不骄不躁,温婉有礼,当真是个好姑娘,侧头看了一眼自家王爷,真是般配,般配啊。

慕容墨崇坐在沐药儿旁边的凳子上,看到后者只顾着给怀里的小白球顺毛,着急的去拉她的袖子,球球舒服的趴在沐药儿怀中睡觉,抬起脑袋斜了一眼慕容墨崇,又低头继续睡觉。

算了,一个小屁孩,本大王不跟你计较,嗷嗷但是还是好臭,嗷嗷

沐药儿褶皱看了他一眼,继而看向上座的慕容墨月:“用阎王醉解痴妄,王爷果然有魄力”

“过奖”慕容墨月看着她,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沐药儿却微微凝眉,“痴妄”乃是一种剧毒,就如它的名字般,中毒者慢慢会变得痴傻,然后进入妄想的幻觉里,最后便开始自残,与疯子无异,中毒者寿命也只有三年,一年痴傻,一年妄想,一年自残,当真是霸道之极;

唯一的解毒之法,也只能以毒攻毒,“阎王醉”本就是剧毒之最,自然可以解了“痴妄”,只是要以深厚的内力为代价,更可悲的是,用阎王醉解毒,可以安安稳稳的活上十几年,最终还是抵不过阎王醉在体内的积累和摧残,且每个月的月圆之夜都会有一次毒气攻心,其痛苦也只有中毒者最清楚。

“你”

风离叶一脚刚踏进屋里,就听到痴妄两个字,着急的想开口,慕容墨月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风离叶顿时住了嘴,眼睛却一动不动的盯着沐药儿,就怕错过什么话。

管家这时候也明白什么,目光复杂又有些激动的看向沐药儿,这姑娘莫不是位医者,来给王爷看病的?

沐药儿没有理会两人,盯着慕容墨月看了一会,突然道:“手拿过来”

慕容墨月眉心一动,起身走过来,坐在沐药儿右手旁边的凳子上,将手臂放于两人之间的桌子上,沐药儿亮晶晶的眸子转向慕容墨月,身子动了动,旋即将手指按在了他的脉搏上。

慕容墨月并未阻止她的动作,手上柔软的温度让他微微眯起了眼睛,抬眸看向晶莹剔透的小人,眸光扫过她微微纠结丰富多彩的小脸,时而皱眉,时而激动,时而不解,时而兴奋。

慕容墨月左手微微握拳,心中有个想法一闪而过,却又很快的否定,半响,沐药儿抬起头,眸子异常闪亮,微微有些激动,显然对慕容墨月身上的毒非常感兴趣:

“王爷除了阎王醉之外,是不是还中了什么毒”

慕容墨月神一怔,片刻低沉的声音响起:“是,不过具体本王也不知道是什么毒,待欧阳回来,你且问他即可”

沐药儿一愣,欧阳,想来是他府上的大夫,看了看慕容墨月,眨了眨亮晶晶的眸子,在慕容墨月奇怪的眼神中,从怀中拿出了一根银针和一个小瓷瓶,眨了眨眼,又眨了眨。

慕容墨月低声一笑,抬起手,放在了她眼前,沐药儿心中一喜,立马用银针从他母指取了两滴血,流进瓷瓶。

谷青敛眉,有些心疼,小姐性子极冷,除了沐谷主,也只有碰到这些感兴趣的奇毒,才会有些许的小性子,这么多年的相处,他们这帮人也才算入了她的眼。

沐药儿收起瓷瓶,若有所思的看着慕容墨月:“王爷能活到现在,真是难得”

慕容墨月微微挑眉:“本王也如此想”

“呵呵”沐药儿难得一笑。

前厅内的几人一愣,芙蓉如面柳如眉,一枝红艳露凝香,说的就是眼前的人。

慕容墨月一甩拂袖,起身走回上座:“沐姑娘两次出手相救,本王便许姑娘两件事,待姑娘开口,本王绝不推脱,另外”

朝管家看了一眼:“德叔,让人准备一万两黄金给沐姑娘”

管家心中恶寒,脸上却连连称是,王爷还真是大手笔!

风离叶脚下也是一个酿跄,王爷霸气!一万两黄金啊,那可是他两家首饰铺一年的银子,唔,心疼,不过想到王爷的毒可解,当下也是一阵激动。

慕容墨崇从两人交谈中意识到沐药儿是可以救慕容墨月的,所以小脸上很是欢愉,没有注意到大人们的怪异。

沐药儿诧异的看了财主一眼,继而眸底一阵幽光闪过,眨眼不见:“王爷倒是爽快,不过”

语气顿了一下:“王爷的毒,我可没说一定可解”

风离叶等人一阵呆滞,慕容墨月却邪魅一笑,似是很不在意:“自然,沐姑娘尽力就可”

沐药儿点头,余光望见慕容墨崇白里透红的小脸,突然道,“既然这样,那王爷就再加一万两,我将十皇子的毒给解了”

慕容墨月浑身一僵,眸光攸的变冷:“崇儿的毒?”

沐药儿给球球顺了顺毛,似是自言自语:“失语,还是比我的默差了些”

四周突然一阵沉默,许久后,慕容墨月看向沐药儿,“沐姑娘,谢谢你”

沐药儿无所谓的一摆手:“银子够就行”

慕容墨月笑道:“两万两黄金自当奉上,本王另欠沐姑娘三个人情”“”,。

第九章 紫竹换雪狐

晚膳的时候,风离叶盯着眼前的鸡腿咬牙,非常郁闷,他这么个风度翩翩美少年,竟然被美人忽视了,好,他承认王爷比他英俊潇洒,囧o╯╰o

心思微转,风离叶嘴角噙了一抹放荡不拘的微笑,狐狸眼眨了眨,看沐药儿一直把筷子伸向桌上的某一盘菜,并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咧嘴一笑:

“小沐沐,你很喜欢那道凤尾鱼翅吗”

沐药儿手下一顿,凤尾鱼翅?原来这叫凤尾鱼翅,嗯,好吃,不过还是不如谷绿的手艺好。

风离叶见她点头,谄媚的将盘子往她的方向推了推,“那个,小沐沐,你喜欢吃就多吃点”

沐药儿抬头,望着他的脸:“没上药”

风离叶一怔,茫然的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瓷瓶,是下马车之前沐药儿给他的,他当时在气头上,随手放进了袖子里。

此时径她一提,才想起来,不过:“不是要等一个时辰之后吗?”

沐药儿盯了他半响,突然伸手将瓷瓶拿了过来:“不要就还我”

突然的动作,令风离叶一怔,指尖薄凉的触感让他浑身一个激灵,慕容墨月的眼神暗了暗。

“哎,小沐沐,不是给我了吗,你怎么又拿回去了”风离叶回神,压下心中的悸动,握了握空了的手心,不满的叫道。

这小姑娘脾气挺怪啊,不是她说一个时辰之后吗,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啊,难道,她说着玩的?风离叶狐疑的看着她。

“浪费”沐药儿幽幽的说了两个字,将瓷瓶收了起来。

风离叶面上一恼,却是来得快,去的也快,很快便将瓷瓶的事抛之脑后,因为他发现了更有趣的事情。

很是殷勤的将菜往她那边推去,小心翼翼的开口:“小沐沐,那个,就是,你身上的那个小东西真是狐狸?”

球球?沐药儿凉凉的扫了他一眼,戳了戳一旁吃的正欢的小白球,刚想说话,却被风离叶着急的打断:“那什么,我知道它是狐狸,是狐狸,我就随便问问”

下意识的捂住自己的脸,刚才已经被德叔笑过了,可不能再来一次了。

沐药儿孺子可教的看了他一眼,继续吃饭,

风离叶纠结了半天,半响吐出了几个字:“小沐沐怎么得到它的”

风离叶迫不及待的问道,要是自己也有一只这样雪白雪白的胖狐狸,多威风啊,岂不是羡慕死欧阳。

这么想着,顿时看向球球的目光越来越炽热了,也忘了自己的脸了。

沐药儿把一口鱼肉塞进嘴里,眯了眯眼,恩,真好吃。

余光看到风离叶一脸的谄媚,手顿了顿,似想了一下,淡淡的开口:

“风公子想要?”

“恩,是,是”

风离叶的脑袋像拨浪鼓一样摇着,生怕沐药儿看不到。

沐药儿又塞了一口鱼肉,等嘴里空下来,才慢慢的放下筷子,像是想到什么,抬头看向风离叶,疑惑道:

“风公子可是那个南城风家?”

“啊,恩,是”

风离叶不明所以,只得愣愣的点头。

“第一首富?”

晚膳前听慕容墨月提过风离叶的身份,谷青也说过,风家家主风眠乃当朝右相,正一品,风家出了一个贵妃,出了一个太子少傅。

本应都是官宦之路,偏偏风家四公子对当官全无兴趣,硬是违背风家祖训从了商,倒也有一番作为,短短几年时间就一跃成为京城首富,让风眠又爱又恨。

风离叶闻言,挠了挠头:“呵呵,其实这首富实属亏心,若不是水木山庄突然隐世多年,小爷也实在不敢这第一之名”

沐药儿又喝了一口莲子羹,擦了擦嘴巴,眼睛眨了眨,话音一转:

“听闻风四公子喜茶,收藏了很多紫壶”

声音停顿了一下,在风离叶惊恐的目光中,缓缓的说道:

“就连紫竹也在风公子手中”

“你……你……你怎么知道”

风离叶一个手指颤颤的指着眼前笑颜如花的人,另一只手紧紧的放在了腰间,自己得到紫竹才一天的功夫,在怀里还没焐热呢,她怎么会知道?

莫不是——

目光一下转到了慕容墨月身上。

慕容墨月凉凉的看了他一眼,示意自己很无辜,他不记得自己连紫壶的事也说过。

沐药儿没有说话,看着风离叶一脸宁死不屈的样子,嘴角微微勾了勾,语气波澜不惊:“紫竹换雪狐”

闻言,风离叶如临大敌,更加拼命的护紧腰间,狠狠的瞪着沐药儿,后者似是不知觉,慢条斯理的喝着茶。

沐药儿砸了下嘴巴,璃王府果然是财大气粗,这种竹尖可是极其珍贵啊,往日也只有在水木山庄才喝的到,沐药儿越发觉得自己来对了地方。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慕容墨月放下了筷子,风离叶的手松了松,一柱香的时间过去了,慕容墨崇放下了筷子,球球也开始砸嘴巴,风离叶的手又松了松……

等到沐药儿一杯茶终于喝完的时候,风离叶顿时气蔫了,一张精致的脸无比扭曲,双手紧了紧,似是在比较紫竹和雪狐的重要性。

死死的盯着雪白雪白的球球,见小家伙嘚瑟的朝他伸爪子,最后一咬牙,在沐药儿好整以暇的目光中,慢慢的从怀里拿出一个锦盒,无比哀怨无比不舍的放在了桌上,又无比纠结无比痛心的用一个手指头以乌龟的速度戳向沐药儿。

沐药儿看着风离叶的动作,嘴角抽了抽,怎么像自己杀了他爹娘似的,其实她也没想到紫竹正巧在他身上,巧了不是。

慕容墨月端着茶的手轻轻晃了晃,看到沐药儿微抽的嘴角和意外的神,眼中流光一闪,竟比那日光还要闪耀。

放佛过了一个世纪,风离叶才彻底的将锦盒戳到了冷沐儿面前,收回不舍的目光,纠结了几番突然又喜滋滋的看向沐药儿:

“小沐沐,紫竹给你了,那这雪狐”

哼,有了雪狐,自己就能在欧阳和慕容风那两个混蛋面前狠狠地显摆一回,而且是王爷的救命恩人送的,到时候里子面子都有了,区区一个紫竹,当然没雪狐重要,雪狐全身可都是宝贝,到时候羡慕死他们。

自我安慰一番,想通了之后,风离叶瞬间恢复了偏偏公子哥的嘚瑟样子,看着沐药儿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三五年之内”

风离叶机械般的转过头:

“三……三……五……五年”

后者理所当然的点头,说出来的话却让风离叶恨不得掐死她:

“球球成亲,怎么也得三载五载的”

风离叶顿时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球……球……”

抬手拿起桌上的锦盒,用掌心轻轻摩擦了下盒面,沐药儿只觉得心中一阵温暖,心中微叹,果然还是习惯了呢。

听到风离叶抽风的声音,抬头微微一愣,不悦道:“球球现在还小,还不能生孩子”

球球……生……孩子生孩子

靠!

自己的雪狐在这个小家伙的肚子里?风离叶再次风中凌乱了,身体哆嗦起来,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感情自己用一个宝贝换了一张空头银票。

大爷的!

风中凌乱的又何止风离叶,易风的身子依然笔直站着,可是细看就会发现,身姿卓越的人,肩膀微微的颤抖着,想笑又不敢笑,易风只觉得自己快憋出内伤来了。

风四公子一向牙尖嘴利,除了王爷,他还没见过能让风四公子这么憋屈的人。

紫竹,那个被茶者们疯狂追求的瑰宝,就被沐姑娘这么骗去了?

姑娘,你这么可爱,你家里人知道吗?

抬头看了眼自家王爷,易风顿时惊悚的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

傲傲……为毛他这么倒霉,难道刚才自己很小心的笑被王爷看到了,不然王爷作甚这么恐怖的看着自己,不行,明天一定要把易寒给换过来,恩,为了自己的小命,一定要换过来。

谷青谷蓝同情的望着风离叶,小姐手下还未留过活口,风公子这是幸运多了。

风离叶牙齿咬的叮当响,奶奶的,真他妈憋屈,人姑娘是他家老大的救命恩人,又是老大宝贝弟弟的救命恩人,在老大面前冲姑娘发火,纯粹是在太岁头上动土——找死!

别说是王爷了,就是那个小少爷就够他喝一壶的!

秉持着不动手打女人的优良传统,风离叶狠狠的吸了口气,眨眼间,又换上一副可怜兮兮的脸,对着慕容墨月,低低的叫了声:

“王爷”

慕容墨月凉凉的看了他一眼,性感的唇带动了磁性低沉的声音:“确实还小”

闻言,沐药儿抬头看他,眸中含着诧异,朝慕容墨月点了点头。

慕容墨月唇角微微勾起,自然的接受了对方的表扬,一点帮人坑自己人的惭愧感都没有。

而作为在场唯一的受害者,风离叶抖得更厉害了,不可置信的看着慕容墨月,心中哀嚎无比,难道王爷看不出来这是**裸的诈骗吗,看不出来,真的看不出来吗。

对上慕容墨月凉凉的眼光,风离叶顿时老实的转过头,那目光中**裸的活该两个字让他备受刺激,遂摆正姿势,决定还是从沐药儿这里下手。

“那个,小沐沐,我突然觉得哈,这个君子不夺人所好,是不是,若球球有了孩子,定是不舍得将孩子送人的,是不是,所以哈,我就不要了”

风离叶小心翼翼的看着沐药儿,一边看着沐药儿的表情,一边在心里斟酌的表达,看沐药儿没有生气,才一脸期待说下去:

“那个,所以,能不能把紫竹还给在下”

以为沐药儿会拒绝,谁知人家很爽快的说了一句:

“既然风公子不想要了,那便不要了”

自然的把桌上的锦盒收回腰间,沐药儿觉得古代的衣服虽然繁琐,可是装东西却方便了很多。

风离叶刚想欢呼姑娘万岁,就看到沐药儿行云流水一般的动作,瞪大了眼睛看向她的腰间,锦盒被她收回去了?不是说不想要就不要了吗,既然不要了,不是应该把东西还给自己了吗?

沐药儿见他欲哭无泪的神情,拧了拧眉,伸手从怀里拿出之前的瓷瓶放在桌上:“给你”

风离叶撇了撇嘴,郁闷的拿过瓶子,幽怨无比的打开盖子,倒了一点抹在脸上,顿时一股清凉舒服的感觉充斥在脸上,还未来得及说话,旁边便传出一阵抽气声。

风离叶吓了一跳,忙紧张兮兮瞪着易风:“怎么了,你抽什么气啊”

易风用手指了指他的脸,嘴唇动了动,便被慕容墨月打断:“风小四,把你手里的药瓶给本王”

风离叶下意识的递给他,欲哭无泪道:“是不是小爷的脸又毁了,镜子,镜子呢”

慕容墨月用手摩擦着药瓶,不着痕迹的放进了衣袖,沐药儿见此,眨了眨眼。“”,。

第十章 南阳王出事,进宫前夕

那天过后,风离叶便回了风府,发誓不要再见到那个可恶的女人,他要为他的紫竹守孝三年,也不要再见到那个可恶的主子,骗了他的药瓶,呜呜,那天照了镜子才知道,那是个宝贝啊!抹在脸上,竟然一瞬间毫无痕迹,宝贝啊,呜呜,他的宝贝!那个不要脸的主子,竟然给骗了去,害他钱财两空!

心中发了狠不再踏进璃王府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深渊,但是没想到,两天后,他却不得不再次踏入璃王府。

璃王府书房

风离叶一改前几日的嬉皮笑脸,面凝重的看着上方的慕容墨月:“王爷,两日后便是圣上寿辰,南阳王突然入狱,这事蹊跷啊”

慕容墨月慵懒的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让人看不出思绪,冷冷的吐出三个字:

“李群明”

风离叶点点头,“是,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南阳王被人发现在宫中欲行不轨之事,企图轻薄王贵妃,使得王贵妃小产,若是其他人还好,偏偏是如今盛宠非常的王贵妃,又怀有身孕,皇上大怒,当场将南阳王关进大牢”

声音顿了一下,继续道:“南阳王的为人,你我都知道,绝不是那种人,据说当时李群明就在宫里,而且咱们最近正好在查李群明和王贵妃的关系,所以这件事定是李群明所为”

慕容墨月手指在桌上敲了敲,“易风”

易风立即跪地抱拳:“王爷”

“让人尽快查到李群明和王贵妃的关系,通知易水,那边可以收网了”

易风领命而去,慕容墨月沉默片刻,道:“风小四,你让人去看看嫣儿和风儿”

在璃王府住了两天,沐药儿每天除了给慕容墨月和慕容墨崇施诊,剩余的时间几乎都待在屋里睡觉。

谷青刚把清水端出来,就见谷蓝急冲冲的跑过来,谷青无奈冲她一瞪眼:

“你这个小丫头,什么时候能不这么毛手毛脚的”

谷蓝停下狠狠的喘了几口气,谷青替她拍了拍后背,还不忘唠叨:“有事好好说,什么事这么着急,天还能塌下来”

谷蓝平复了下来,着急的开口:“姐姐,出事了,出事了”

沐药儿收拾妥当,准备吃点东西,就去给两人施针,开门发现两个丫头在门口走来走去,遂将球球丢到地上:“自己去玩”

转头看向两人:“何事”

谷青先平息下来,“小姐,南阳王出事了”

给慕容墨崇插上最后一根针,沐药儿吩咐谷蓝在这看着,一个时辰后拔针,随后带着谷青去找慕容墨月。

随手抓过一个小丫鬟,问了几句,丫鬟吓得不轻,支支吾吾的说王爷在书房,问了书房的方向,两人方转身离去。

小丫鬟脸通红的看着两人的背影,总管说王府住了位王爷的救命恩人,让他们见到了都要当做贵客对待,据说是位大美人,想必那个就是了,真是太美了!

慕容墨月看着来人,有些意外,这两日来,她每日都会给自己施针,施完针就走,听管家说都在房里睡觉,没想到今日会在书房看到她。

“沐姑娘找本王有事”

沐药儿点头:“王爷明日要进宫参加寿宴”

慕容墨月眉毛一挑:“是”,崇儿跟她说的?

“带我去”

慕容墨月放下手里的账本,看了她一会:“为何”

“救人”

慕容墨月眼神更加浓郁,让人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气氛一下变得很微妙,半响才敲了敲桌子:“南阳王?”

见她点头,慕容墨月身子微微后仰,姿态更加慵懒,“沐姑娘认识南阳王?”

沐药儿也不隐瞒:“他是我义父”

慕容墨月猛然挣开眼睛,浑身一僵,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似是怀疑自己听错了:“义父?”

沐药儿微微皱眉,再次点了点头,她说的不清楚?

谷青捶眉,有些汗颜,小姐还是这么直接,亏得是璃王,换个人听到南阳王是您义父,都得吓着。

不过说起这段关系,谷青的印象却是很深,那是小姐第一次亲近外人。

慕容易和沐谷主有点交情,所以当初慕容易带着女儿上山求医时,沐谷主因为有事,将两人交给了尚且年幼的小姐,一段时间的接触,慕容易越发的喜欢这个恬静如水的小姑娘,便硬要认她为干女儿。

小姐性子淡,不争不抢,与世无争,对人冷淡,但是对于对自己好的人,却有些无力招架,一年两年相处下来,被他缠的烦了,再加上沐谷主的努力,便默认了这样的关系,她总觉得,其实小姐对亲人有着别人理解不了的渴望。

“若本王没有记错的话,南阳王的义女只有一个,上官琉璃”

沐药儿点点头:“义父说过,他曾失去了一个女儿,就是将军府的上官琉璃”

慕容墨月没有再问下去,皇叔一直很低调,做事也不从在意外人的感受,认个女儿更是不会到处跟人说,不过:

“本王怎么相信你”

皇叔的事可大可小,这种时候绝不能出现任何差错。

沐药儿皱眉:“信不信由你”,见他猛然沉下去的脸,眉心皱的更紧:“你还欠我三件事”

谷青见两人愈发冰冷的神,赶紧出声:“王爷,嫣郡主和风世子都认识小姐”

慕容墨月狭长的凤眸眯了眯,半响才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进宫救人?一日前才出的事,她这么快就知道了?碰巧救了崇儿,医术如此高明,皇叔的义女,这样的人物,突然出现在京城,让人不得不怀疑。

沐药儿抿唇:“我是什么人,王爷不用担心,我于这京城而言,只是南阳王的义女,偶尔会来南阳王府瞧瞧,这次碰到十皇子是意外,待我拿到了诊金,便会自动消失”

“姑娘是江湖人?”慕容墨月带着审视的目光略加研判。

沐药儿轻轻摇头:“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北山白云里,隐者自怡悦”

慕容墨月漂亮的长眉一挑,盯着她迟迟没有说话,似是被惊到,又似在辨别她话里的真伪。

沐药儿悠悠的喝着茶,也不扰乱他,待一杯茶喝了一半,才听道他性感暗哑的声音:

“沐姑娘打算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救人”

沐药儿抿了抿唇瓣,淡淡的茶香,让唇齿留香:“自然是有办法的”“”,。

第十一章 嫣儿风儿

黑夜中,那坐落在城中的宫殿,露出一个个琉璃瓦顶,恰似一座金的岛屿,那华丽的楼阁被华清池池水环绕,浮萍满地,碧绿而明净。

那飞檐上的两条龙,金鳞金甲,活灵活现,似欲腾空飞去。

已是夜幕时分,宫里也比往日多了热闹,宫女太监忙忙碌碌,已经到的众人也开始交谈。

慕容墨月带着沐药儿来到一个角落:“皇叔出事后,嫣儿和风儿都被太后留在宫里,易风去找嫣儿了,你在这先等一下”

“嗯”

慕容墨月朝易风吩咐了一句,易风应下,闪身准备离开,沐药儿突然叫住了他:“等等”

易风回头,见她取下手指上的一枚琉璃戒指交给他:“这个拿着,嫣儿就知道是我了,不然她不会相信你”

易风接过,点点头,身子一闪,便没了踪影。

沐药儿站在角落里,静静的等待着,看着远处的灯火,心中突然涌起一阵厌恶,她讨厌灯红酒绿的生活,更讨厌高墙宫闱的窒息,终其一生,可能都与京城无缘,若不是有了凌儿的消息,怕是今日也不会走这一遭。

慕容墨月幽幽的盯着她面上一闪而过的情绪,邪肆一笑:“沐姑娘很讨厌这里”

沐药儿一愣,倒是点了点头:“嗯,不喜欢”

慕容墨月低低一笑,似是很高兴:“本王也不喜欢”

这次沐药儿没接话,她看不清眼前的这个人,心中有些抵触与他过多交往,思绪间,有个小身影突然冲了过来。

“沐姐姐,沐姐姐”

沐药儿看清楚来人,脸微微转好,嘴角含笑,站起身来,张开手臂,微微倾身,把小人抱进了怀里。

小人被抱进怀里,两只小手牢牢的抱住了沐药儿的脖子,小嘴嘟起:“沐姐姐,你怎么这么久都不来看嫣儿,嫣儿好想你啊”

语落,便手脚并用的缠上沐药儿的腰,像是怕她再次突然消失。

沐药儿拍拍她的肩膀,坐回石凳,将她抱在怀里,精致玲珑的小丫头此时双眼透红,沐药儿放低了声音:“怎么哭了”

慕容墨月眼神幽暗,看了两人一会,悄悄地离开了。

慕容嫣小手抱着沐药儿,紧紧抓着她,小眼通红,声音带着哭腔:“沐姐姐,爹爹不见了,嫣儿找不到他了,呜呜,皇奶奶说爹爹有事过几天才回来,可是嫣儿昨天偷偷听到宫女们讲话,她们说爹爹被皇上叔叔关起来了,呜呜,沐姐姐,你说爹爹是不是被关起来了”

沐药儿怜惜的替她擦去眼泪,六岁大的孩子,自小没有娘亲,一直以来在爹爹和哥哥的保护下长大,无忧无虑,但是却非常敏感。

就如她的凌儿,因着这个,她对慕容嫣比旁人多了几分亲近。

“嫣儿,沐姐姐今天来就是来找嫣儿爹爹的,嫣儿一会跟着沐姐姐好不好,嫣儿马上就能见到爹爹的”

慕容嫣哼哼鼻子,用力的点头:“好,嫣儿跟着沐姐姐”

从小她就知道沐姐姐很厉害,沐姐姐说能见到,就一定能见到。

“沐姐姐,我们去找哥哥好不好,哥哥现在肯定也很伤心,要是哥哥知道沐姐姐来了,也会很高兴的”

沐药儿揉揉她的脑袋:“好”

抬头扫了眼周围,那个人已经不在了,什么时候离开的?

御花园中某个小角落里,沐药儿好笑的看着前面猫着腰轻轻踱步的小丫头:“嫣儿,你确定风儿在这里”

小丫头回头紧张兮兮的看向身后,小手放在嘴上,压低了声音:“沐姐姐,小声点,哥哥就在前面”

沐药儿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决定不再说话,握着小丫头的手,任由她牵着自己,恩,鬼鬼祟祟的走。

终于,约莫半刻钟,在小林子的尽头,沐药儿看到三个人的身影,正对着自己的正是小丫头嘴里心心念念的人,慕容风。

亭子里,慕容风刚放下酒杯,啧啧了两声,就被人从侧面揪住了耳朵,哼了一身,一个反手就把人提到了自己面前,教训道:

“你这个死丫头,几天没教训你,就顺杆子往上爬了”

慕容嫣两只小手拼命拽着抓着自己的手,半响愣是没拽掉,顿时恼了,眼珠子转了转,突然放开手,任由慕容风提着自己。

慕容风刚纳闷这丫头今天怎么老实了,就听到一声鬼哭狼嚎的声音:

“呜呜,沐姐姐,你看看,嫣儿没有骗你,哥哥天天欺负嫣儿,你可要替嫣儿做主啊”

慕容风一愣,随即哼道:“哼,沐姐姐?你这个死丫头又骗人了,沐姐姐怎么会来”

声音像是从鼻孔中发出的,却又包含着无限的思念,沐姐姐,好久没见到她了。

突然,慕容风像是定住了一般,抓着慕容嫣的手也蓦然放掉:“沐…沐姐姐”

沐药儿听到慕容嫣的哭声,就已从暗处走出,刚走到亭中,就看到慕容风松了的手,快步向前,抬手接住慕容嫣要摔倒的小身子,安抚的拍了拍慕容嫣的脑袋。

这小丫头自小身体不好,自是摔不得。

慕容嫣狠狠地瞪了慕容风一眼,舒服的歪在沐药儿怀里,喜滋滋的抱着她的脖子。

沐药儿安抚好怀中的人,抬头朝少年微微一笑:“风儿”

慕容风略微紧张的看了眼慕容嫣,发现她好好的,才放下心来,看到一旁的沐药儿,很是激动:“沐姐姐”

随即看向沐药儿怀中的小人,瞪着眼,似是在埋怨,可是小人像是没看见,压根没理他,慕容风又可怜兮兮的看向沐药儿。

沐药儿拍了拍小丫头的手,慕容嫣万般不情愿的从沐药儿怀里出来,一步三回头的走到旁边一坐着的男子身边,伸出两只小胳膊,诺诺道:“月哥哥,抱抱”

男子闻言,收回目光,低低一笑,抬手将小人抱到腿上。

慕容风在小丫头离开的一瞬间,立马钻进沐药儿的怀中,哽咽道:“沐姐姐,风儿好想你哦”

沐药儿下意识的想推开他,但瞬间又没了动作,望着前方黑暗的林子,轻轻拍了拍少年的背,片刻,放开手臂,轻轻道:

“来,让沐姐姐看看风儿长高了没”

南阳王一生只娶了一个王妃,没有侧妃,也没有侍妾,所以只有慕容风和慕容嫣两个孩子,慕容风今年刚满十岁,而慕容嫣算是南阳王老来得子,年时五岁,南阳王妃在生慕容嫣的时候难产而死。

慕容嫣算是南阳王亲手带大的,所以自然多宠了些,也宠成了小霸王。

慕容风高兴的转了个身子,叫道:“沐姐姐,风儿马上就和沐姐姐一般高了,就能保护沐姐姐了”

“呵呵”

沐药儿展颜一笑,顿时迷了亭中几人的眼,清澈的如一汪清水的瞳孔,如同月光,温和柔腻,微垂螓首,浅笑盈盈。

慕容风眼角一咪,痴痴道:“沐姐姐真漂亮”

突然一个酿跄,被挤到了一边,扭头看过去,皱眉道:“风小四,你干嘛”

风离叶站在了刚才慕容风的位置,一双桃花眼谄媚的看着沐药儿,两眼放光套近乎:“小沐沐,又见面了”

沐药儿嘴角一抽,斜了他一眼,一身月白长袍倒是符合了他这周身的邪气,一抹放荡不拘的微笑当真是城中贵公子的做派。

风离叶呵呵笑了两声,虽然他还是在生紫竹的气,但是那天易风跟他说的一句话他听到了心里,

“风公子不觉得,沐姑娘就是上天送来给璃王府当王妃的吗”

这两天他一直在想着这句话,觉得易风说的太对了,这小沐沐和王爷两人无论从长相,脾气,性格绝对是臭味相投啊,咳,是天生一对,所以,不能以小失大,现在和未来王妃打好关系,绝对是明智之举。

不过慕容风怎么会认识她,双眸看向慕容风,后者立刻上前,瞪了身边的风骚男一样,开口道:

“这是沐姐姐”,随即又高傲的抬起了下巴,加了句:“我爹爹的义女,我和嫣儿的姐姐,也是我们南阳王府的大小姐”

沐药儿脚步一转,看向慕容嫣的方向,刚想开口,就被一声惊呼打断:“南阳王的义女?”

风离叶激动万分,不可思议,南阳王不是只有一个义女吗,扭头朝旁边看了一眼。

慕容风嫌弃的瞥了他一眼,随后指着抱着慕容嫣的那人道:“沐姐姐,这是月哥哥,璃王慕容墨月”

沐药儿微微颔首,她说刚才怎么没人了,敢情是到这里来了,扭头看过去。

亭中长椅上慵懒地斜倚了一个男子,披了曲水紫锦织的宽大狐裘袍子,眉眼竟似糅合了仙气与妖气,立体的五官刀刻般俊美,整个人发出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冰冷孤傲的眼睛只轻轻一扫,竟使人微微轻颤。

沐药儿微微敛眉,他修长的左手持了一只翠青龙凤酒杯,酒莹如碎玉,右手揽着慕容嫣坐在腿上,目光沉静无波的看着自己。

在这个寒冬腊月的冬季,暗夜中的星辰不知迷了谁的眼,惊了谁的心,御花园中的梅花仿若开的更艳了些,雪花好似再也按难不住,一片,两片……终是越来越多。

缘聚缘散缘如水,背负万丈尘寰,只为一句,等待下一次相逢。

终是谁使弦断,雪落肩头,恍惚迷离。“”,。

第十二章 告御状

“下雪了,下雪了,沐姐姐,下雪了”

慕容嫣欢喜的跳下慕容墨月的腿,快步跑到沐药儿身边,因还不到沐药儿腰际,所以用两只小手摇着沐药儿的长裙。

沐药儿回神,寒气入身,紧了紧斗篷,低头看着慕容嫣有些苍白的小脸,眸光一暗,蹲下身子,抱起小人,用手搓了搓她的小脸,有暖意传来,才松了手,朝慕容墨月点头:“王爷”

慕容墨月仍是之前的姿势未动,见沐药儿望过来,手指敲了敲手中的杯子,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双墨的眼睛牢牢地盯着沐药儿,嘴角闪过一丝不明的因素。

沐药儿今天穿了一件鹅黄的锦缎华裙,上锈梅花暗纹,披着一梅红斗篷,一袭委地,一头青丝仅用梅花步摇浅浅倌起,额间一夜明珠雕成的梅花,散出淡淡光芒,峨眉淡扫,面上只是轻施粉黛,却仍然掩不住绝容颜,腕上白玉镯衬出如雪肌肤,斗篷轻轻随风飞扬,恍若御花园中独立鳌头的梅花,只神情淡漠。

骤然起身,走到她身边:“走,宫宴快开始了”

“走走”

风离叶高呼一声,揽着慕容风的肩膀跟上去,沐药儿默然,没有接话,慢慢的踱着步子向前,雪花落在斗篷上,沐药儿看着只觉一阵欢喜。

前世,对雪,沐药儿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情,从出生到死去,她的宿命,就是带着凌儿逃难,若说对雪唯一的感情,便是感谢它不会留下他们的足迹

今生,喜欢上它,或许是因它干净通透,又或许是那个她从未放在心上的人

多少红颜悴,多少相思碎,唯留血染墨香哭乱冢。

四岁的孩子,身单力薄,记忆如空,唯一同过去有牵连的,便是紧紧藏在衣襟里层的那个册子。

如斯高贵的身份,如斯亲人的遗憾,如斯破碎的家庭,她只当过往云烟,转瞬便忘,唯独那片雪

大雪纷飞,那是她在这世上见过最美的舞,也是触动她最深的地方,那封信是她回到鬼谷在衣服里发现的,是一个母亲对自己孩子的思念与倾诉,有时候,沐药儿会控制不住的羡慕信中的那个孩子,有一个如此疼爱她的娘亲,该是多么幸福。

她的这个身份,终究是偷来的!

举杯独醉,饮罢飞雪,茫然又一年岁。

那封已经泛黄的信,让沐药儿抑制不住的爱上了大雪,也记住了那个绝美的思念。

今生,没有祭坛,没有逃亡,她会找到凌儿,会给他一个不用躲藏,不用害怕的家,一如信中那个被娘亲疼爱着的孩子。

慕容风纳闷的看着几人,为什么他觉得他们是认识的?

路上,风离叶不经意的走到慕容墨月身旁,眸光微暗,仅用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王爷,真的要带她进去”

虽他们早就暗中查过她的身份,却查不到任何线索,当真如她所说,多年隐居山上,不曾下山。

可他总觉得很有问题,王爷的暗线从未出过错,这次却连一个女人都查不到。

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这个女人的背后有高人协助,不然不可能一点线索都没有。

慕容墨月看着前方灯火通明的大殿,微微勾起了唇:“既然查不到,就随她折腾,在本王眼皮子底下,还能反了她不成”

到达正殿的时候,时辰还未晚,因他们在慕容墨月的带领下走了条捷径,所以里面虽已经宾客满座,但皇上太后还有其他妃嫔们都还未至。

沐药儿抱着慕容嫣在将至殿前停足,看着前面的人走进去,才慢慢的踱步,慕容墨月似有察觉,微微一顿,若有所思的回头看了她一眼,方跨步进了殿内。

殿中众人在慕容墨月等人进殿后就放低了交谈,当今皇上膝下有十三位皇子和八位公主,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太子和七王爷是皇位的热门人物,所有人都知道宁愿得罪太子也不要得罪璃王。

因为璃王太可怕了。

传闻璃王性子忽冷忽热,没人能摸得透他的脾气,甚是讨厌女人,从不许女人近身,且杀戮果断。

璃王的容貌是所有王爷中最俊美出的,整个天幕国内想嫁给他的女人能绕天幕三条街,但是因为璃王对女人厌恶,所以众千金也只有远远的看着璃王出众的容貌,却也只是远远的看着。

沐药儿抱着慕容嫣,跟着慕容风走到了原属南阳王的位子,众人自慕容墨月带来的威慑中回神,看向慕容风的方向。

正看到起身的沐药儿,众人一惊,纷纷愣住,这是哪家的小姐,竟有如此美貌。

风髻露鬓,淡扫娥眉眼含春,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刚从外面回来,她的脸颊,比冰雪更加的白皙,眼眸很亮,嘴唇却很嫣红。

沐药儿走到慕容风旁边的位置坐下,听到响声,扭头看过去,发现慕容风正朝自己挤眉弄眼。

慕容风两手捂着嘴呈喇叭状,小声到:

“沐姐姐,他们都在看你”

沐药儿朝他眨了眨眼,淡定的转过了头,端起桌前的杯子,喝了一口,低声道:

“风儿,刚才给你说的话都记住了吗”

慕容风点点头,他不知道沐姐姐要干什么,但是他相信沐姐姐一定能把爹爹救出来。

终于,在片刻的等待之后,天幕国的主人姗姗来迟。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太子驾到,三王爷驾到,王贵妃、云贵妃、柔贵妃到”

一声太监的高呼惊醒了思绪的众人,纷纷起身,离开桌前,躬身行礼。

天幕国的皇帝慕容天,一身明黄绣着五爪金龙的长袍,穿着明晃晃的外衣,带着众位妃嫔皇子们走向高处。

“众爱卿平身”

众人又行了一礼才起身,待众人一落座,殿内琴声便悠然响起,伴着宫女们送上来的酒水鲜果,众人静心品味这一刻,等待着宴席的开始。

沐药儿微微抬眉,心思微转,这宾客的座次倒是有趣,主位上自然是当今皇上,皇上右侧是皇后,左侧是王贵妃和云贵妃,再往下应该就是将军府的柔贵妃。

下方的座次也是由高到低,离皇上皇后最近的是太子爷慕容墨循,其次是璃王慕容墨月,然后是三王爷慕容墨觉,二王爷慕容墨鸿,接下来就是其他王爷公主郡主之类,王爷们都坐于殿中的右侧,大臣们则坐于殿中的左侧,前排是位极人臣的臣子,然后按照官职大小往下排。

南阳王是皇上的同胞弟弟,官居一品,本应坐在左侧的首位,如今却是空着的,沐药儿三人自是坐在了首位的斜后位,家属的位子。

接着是左右二相,然后是将军府,小辈们的位置靠后了一点,风离叶是右相府的公子,坐在了后侧,一坐下便想与沐药儿打招呼,可人姑娘压根就没看过他一眼,弄得风离叶好不郁闷。

天幕帝两手撑着膝盖,正正方方的坐在龙椅上,眸光扫向下方,突然顿住:“这位是?”

众人随着慕容天的目光看过去,也是一肚子的疑惑,这位姑娘和南阳王的两个子女坐在一起,应该是南阳王府的人,以往不曾见过,今日如何进宫了呢?此刻听幕帝一问,自是竖起了耳朵。

慕容风朝沐药儿点点头,开口道:“启禀皇上,沐姐姐是爹爹的义女,是风儿和嫣儿的姐姐”

沐药儿起身微微行了个礼:“民女沐药儿见过皇上”

周围一阵喧哗,慕容天也是一愣,“南阳王的义女?”

“是”

慕容天诧异:“朕怎么不知道皇弟有个义女”

王贵妃看着沐药儿精致的面容,冷哼一声,身体娇滴滴的往慕容天怀里倒去:

“哎呀,皇上,臣妾一听南阳王这三个字,脑袋疼的厉害呢”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沉默,在场都是皇帝身边的人,南阳王入狱这么大的事,他们自然都是知道的,至于这入狱的原因,自然也是了然,谁都知道正是这位脑袋疼的小主给弄进去的,也怪南阳王倒霉,怎么会得罪这么个难缠又极得圣宠的人呢。

如是想,又纷纷同情的看向沐药儿,这姑娘怕是要遭殃了,如今,南阳王这个名字在宫里可是个霉头,此时认亲,实为不明之举啊。

慕容天伸手搂住她的腰,惹得王贵妃娇笑连连,声音更加放肆:“皇上,轻点,臣妾头疼呢”

皇后自然的微笑着,脸上看不出喜怒,云贵妃狠狠的看了王贵妃一眼,只有柔妃事不关己的喝着茶,从进来到坐下,连眼睛都没抬一下,只有在慕容风说到义女的时候,眸中闪过不知名的因素,快的让人捕捉不到。

慕容墨鸿从见到沐药儿起,眼睛就一直牢牢的盯着她,听到她说是南阳王的义女,吃惊不小,不过,吃惊的又何止他一个人。

慕容墨循心中闪过不屑,哼,义女?沐药儿?那日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自己出丑,简直和慕容墨月一样找死,长得再美又如何,挡了路,就是不得好死。

“父皇,儿臣前几日见过这位沐姑娘,是同七弟和十弟在一起的,当时好像是第一次进京,怎得这几日的功夫,就成了皇叔的义女了,父皇可要查清楚,这皇家的亲戚可不是乱认的”

说完似是刚想起来,哎呀一声:“对了,父皇,这皇宫的禁卫森严,不是一般人进的来的,这沐姑娘如今在这里,难道也是七弟带进来的?”

众人唏嘘不已,这太子和璃王的对立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太子这一招可谓是高啊,皇上本就是喜猜忌的性子,这沐药儿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如今南阳王又是皇上下旨入狱的,这也不能证明啊,就算证明了,如今摊上南阳王这事,怕是也讨不了好。

璃王这样将人带进来,出了事,可如何是好啊,璃王一派此时想出声反驳几句,但见慕容墨月不出声,也是摸不着头脑,想出来说话都不知道从何说起。

风离叶在心里狠狠的鄙视了慕容墨循一番,从头到尾骂了个遍。

李诗诗本就看沐药儿不顺眼,此时听到慕容墨循这么说,又怎会放过这个机会,遂站起来微微行了个礼:

“启禀皇上,太子说的臣女可以作证,那日臣女也看到这位姑娘是和十皇子一起的”

慕容天沉默了片刻,高深莫测的看向慕容墨月:“老七,是这样吗”

慕容墨月慵懒的倚在后面的靠椅上,将手中端着的杯子一饮而尽,嘴角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越发显得邪魅:“是”

众人再次一片哗然,这璃王还真敢承认,慕容墨循趾高气昂的看着慕容墨月,面上尽是得意,慕容天又问:“她是南阳王的义女?”

指的是沐药儿,问的是慕容墨月。

沐药儿无趣的看着场中的变化,勾心斗角,是她最讨厌的。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她缓缓的离席走到中间,看着上方的慕容天,轻声道:

“皇上何不问我这个当事人,是或不是我最清楚不是吗”

“大胆,竟敢跟皇上这么说话”王贵妃一声娇喝,怒视着沐药儿,底下人人自危。

沐药儿不说话,只是看着慕容天,王贵妃见她不理自己,更是生气,摇晃着慕容天的胳膊,委屈道:“皇上,你看她,竟然这样跟皇上说话,还无视臣妾”

慕容天面无表情的看着沐药儿,语气不怒而威:“你可知罪”

沐药儿摇头:“不知”

众人不禁为她捏了一把汗,这姑娘不怕死吗,竟敢顶撞皇上。

慕容墨月眼神幽深的看着沐药儿,手中的酒杯握的更紧了。

慕容嫣拉着慕容风的衣角,声音中带着哭腔,诺诺的问:“哥哥,沐姐姐是不是说错话了,皇上叔叔会不会也把她关起来”

慕容风抓着她的小手握在手里,安慰道:“不会的,沐姐姐这么聪明,我们要相信她”

似是让自己也相信,重重的点了点头,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沐姐姐会没事的,爹爹也会没事的。

在众人的猜测中,果然听到慕容天不悦的声音:

“不知?你顶撞朕,无视贵妃,还不知罪”

沐药儿略带诧异的声音响起:“恕民女无知,不知宫中规矩”

略带埋怨的看向慕容墨月:“王爷,原来你教的规矩是错的”

慕容墨月眉毛微微一挑,眼中闪过了然,端着酒杯不说话,倒是慕容天问道:

“哦?老七都教给你什么了”

沐药儿神不愉,略带埋怨:“王爷说,宫中最大的是皇上,皇上没有问话,必不能开口,除了皇上,就是皇后了,若是皇上不问,皇后问的也必须回答,可是刚才皇上没问,皇后也没问,所以民女就没敢说话”

默然看了王贵妃一眼,声音微微提高:“原来王爷忘了告诉民女,贵妃比皇后还要金贵”

此话一出,全场寂然,皇后嘴角闪过一丝不屑,慕容天一脸的沉,王贵妃的面变了又变,娇弱的身子更是往慕容天怀里钻:

“皇上英明,臣妾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是这个妖女胡说八道,皇上要给臣妾做主啊”

天幕素来崇尚礼仪道德,宠妾灭妻是最要不得的,更何况是宫里,嫔妃再得宠,也万比不得皇后的身份尊贵,王贵妃眼淬了毒,恨不得捏死沐药儿。

慕容天冷哼一声,将她推出去:“给朕坐好,管好你的嘴”

王贵妃委屈的摆正了身子,狠狠的瞪了一眼沐药儿,小贱人,你给我等着,既然你是慕容易的人,不管真假,今日都别想好好离开这永和殿!

慕容天看向沐药儿:“倒是个聪明的小丫头”

目光在她身上转了一圈:“你当真是南阳王的义女?”

“是”

“何人能证明”

“风儿,嫣儿,义父”

慕容天冷嗤:“呵,小孩子容易被迷惑,如今南阳王又入狱了,又如何证明”

沐药儿沉默了片刻,在众人以为她拿不出证据的时候,突又听她道:

“既然皇上不相信,那这个身份民女暂时就不认了”

就这样?这姑娘是来逗他们的吗?

慕容天也是一愣:“不认?那你今天来这有何目的”

沐药儿往前一步,抬手微微抱拳:“亲可以不认,但是御状还是要告”

“告御状?”

“是”“”,。

第十三章 状告何人

外面雪花漫舞,梅花灼灼如画,冷风一送,飘来阵阵花香,永和殿内,除了依然肆意懒散的慕容墨月,此刻,怕是谁也顾不得欣赏那沁人心脾的香气。

慕容墨月凤眸微眯,杯中酒一饮而尽,心中暗叹,今日这梅花酒,竟比往日好喝了些。

慕容天面容昏暗,眸光幽深,手指在腿上轻敲了两下,皇后见此,心思百转,夫妻多年,她自知那是慕容天深思或心中有所想法时的喜好动作。

果然,下一刻,慕容天微微朝后扬了扬头,语气听不出喜怒,只一字一句的问道:

“状告何人”

沐药儿微敛眉心,看向某一处,玉手一指:“王贵妃”

静!

众人个个屏住呼吸,似是怀疑自己听错了,风离叶机械般的转过头:“爹,你打我一下,看看我是不是在梦游”

风眠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风离叶疼的嗷嗷叫:“你是不是我亲爹”

风眠冷哼一声:“是你这个臭小子自己找抽”

风离叶气的直瞪他,转眼又是一惊,不是做梦!

靠,未来王妃状告当今圣宠贵妃,好家伙,事情大发了!

怎么不事先跟他们商量呢,他们也能给出个主意不是!

不对,难道王爷也知道这件事?转过头去,看到慕容墨月诧异的目光,心里顿时平衡了。

柔妃终于抬头,看着下面如淡菊一般的女子,眼圈微红,曾几何时,也有一个这样的女子在金銮殿上傲然独立。

然,往事不可追,过往终难成圆满!

王贵妃刚想说话,就被慕容天瞪了一眼,顿时老实了,慕容天看向沐药儿:

“你说你要告御状?”,语气微微一顿:“王贵妃?”

“是”

慕容天冷哼一声:“你可知,这御状自有御状的告法,若是告不成,可是要论罪的”

沐药儿面无常:“自是知道”

慕容天见她不欲多说,心中闪过不悦,却在下一秒道:“你且先说说你因何告御状”

沐药儿冷冷的看了王贵妃一眼:

“害死亲儿,残害忠良”

王贵妃脸苍白,大惊道:“你胡说,你这个妖女,休要妖言惑众,毁坏本宫名节”

柔软的身子朝慕容天靠了靠,十分委屈:“皇上,这罪名从何说起啊,你可要为臣妾做主啊”

慕容天此时也是一脸的难看:“小丫头,话可不能乱说,污蔑当朝贵妃,你可知是何罪”

沐药儿微微一笑,神情很自然:

“皇上说笑了,我一乡间小丫头,怎会懂这些规矩”

看了眼神渐渐恢复的王贵妃:

“不过,这当朝贵妃**后宫,私会大臣,害死亲儿,残害忠良之罪,民女倒是有所耳闻”

此话一出,场中除了王贵妃越来越急切的呼吸声,和慕容墨月悠闲的饮酒声,再也没有了任何声音,场下的众人或惊讶,或担忧,或鄙夷,或同情的注视着场中的变化,虽各有所思,但是却都选择了沉默。

害死亲儿,残害忠良,这分明是在说南阳王害王贵妃流产的事啊!“”,。

第十四章 你的证据

王贵妃在宫中生存多年,手段自然是有的,这种时候,知道自己不能再任性下去了,只能靠身边的这个男人替自己说话。

娇弱的身子脆弱的倚在慕容天身上,梨花带雨的脸庞更让人心疼,

“皇上,臣妾不知哪里得罪了这位沐姑娘,因何这么诋毁臣妾,臣妾自入宫后,就一心侍奉着皇上,怎会呜呜,而且,害死亲儿?臣妾只前几日被南阳王害死了一个儿子,何来的亲儿,呜呜,皇上,您要为臣妾做主啊”

慕容天面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并没有责怪王贵妃,只是拍了拍她的手:“雪妃放心,若是无中生有,朕定会为雪妃主持公道”

看向下方,台下的女子依然是一脸微笑淡然,丝毫没有被影响到,似是所有人都是棋中人,而她,却只是一个局外人。

不对,局外人还有一个,老七!他永远是自己无法掌控却最想亲近的儿子!

“沐药儿,你可知告御状最需要的是什么”

“证据”

“既然知道,那你的证据呢”

“皇上会相信吗”

“若属实,朕自然会秉公处理,还南阳王一个公道”

王贵妃捏着衣角的手一僵,继而又恢复了正常,不会的,那件事不会有任何人发现,绝对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沐药儿轻拂衣袖,神无常的看向王贵妃:“不知贵妃娘娘可否回答民女几个问题”

不知怎么的,王贵妃看着那浅浅的笑意竟然浑身发凉,勉强坐直了腰板,目光阴寒的看过去:

“我还真想听听姑娘有什么高见”

沐药儿也不计较,语气平和自然:

“第一,两月前的七号子时,王贵妃在干什么;第二,为王贵妃诊脉的是否是王府的人;第三,王贵妃有了身孕之后,用的安胎药是否只让身边的婢女经手”

“第四,那日流产之日,为何王贵妃独独召见平时不曾有交集的南阳王,又因何南阳王轻薄你时,你既不喊也不叫,偏偏皇上来时才好巧不巧的倒在皇上怀中,又这么巧的”,语气一顿,似笑非笑:“小产了”

王贵妃从听到第一个问题时,已经惊出了一身冷汗,两月前的七号子时!她怎么会知道!她到底是什么人!

越往后听,王贵妃越是坐立难安,想打断她,却被理智拉回来,袖中的手指越来越紧,掐进皮肉尤不自知。

心中思量十分,越发缜密的开口:“两月前”

沐药儿一甩拂袖,打断她:

“王贵妃,不如我来回答,你只道是也不是,这样也节约大家时间,省的到时候我还要反驳你,你在这多想一个理由,我那可怜的义父就要在牢里多受一份罪”

“你”

沐药儿不再给她开口的机会,这里,真的很让她厌烦。

“第一,两月前的七号子时,你在御花园后的假山后面见了一个人;第二,为你诊脉的是你特意招来的王府人,因为你只相信自己人,他会守住你肚中的秘密;第三,你让贴身婢女经手的安胎药都是带有少许红花之物,日子久了,这个孩子想保住也保不住了”

冷冷的看了上面的人一眼:

“第四,南阳王入狱那日,你突然想保住这个孩子,可是王府御医告诉你,已经晚了,你失望之际突然想到了江湖传言,南阳王与神医沐尘子相识,所以便派人暗中送信与他,请他引荐,但是南阳王认为必须先请示皇上,先让宫中御医为你检查”

“你不敢,所以那日便邀南阳王入殿,想当面劝说,却不想南阳王也是精通药理之人,识破了你红花的秘密,以南阳王的为人,定是要据实已报”

“你求而不得,反遭侮辱,于是决定鱼死网破,不惜以自己腹中的胎儿毁了让你难堪的南阳王”

语气攸的缓慢,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哦,对了,那日子时你见的那个男人,就是你腹中孩子的亲生父亲”“”,。

第十五章 将军护妹

“你胡说,你胡说!”

王贵妃失声尖叫,这人是谁,为什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是谁,到底是谁!王贵妃只觉掉进了冰窟窿里,她惊悚的望着沐药儿,眼中尽是慌乱与害怕,一时竟忘了反驳!

众人也是听得心惊,这姑娘胆子真大啊,当着圣面,竟然能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来,仿若她亲眼所见般,但是,他们却觉得哪里不对。

因为他们竟然会觉得好像是真的!

“你这刁民,休得胡言!”

席间一彪形大汉突的起身,魁梧莽壮,一脸胡须,身着湛蓝蟒袍,脸含怒,手指前方,一手苍穹老茧应是常年握刀积累而来。

此人正是近年军功累累的骠骑大将军王勇,亦是近来正当宠的王贵妃王雪珍之兄。

王勇虽常年带兵在外,甚少回家,但对于这个一母同胞的妹妹却是十分疼爱,此时见有人当众侮辱爱妹,自是坐不住的,愤怒之余,竟忘了此时的氛围,朝后一招手,大声道:

“来人!将这出言不逊的刁民给本将军拿下!”

一声令下,殿外马上跑进来两个带刀侍卫,拔刀就要上前,锋利的刀刃眼看着就要靠近沐药儿的脖子,后者依旧纹丝不动,眉头都没眨一眼,似笑非笑的望着一脸嘚瑟的王勇,好似刀架脖子上的不是她。

砰!

殿内众人被这一系列的变故惊的有些愣神,突被一道声响惊醒,一抬头,才发现两带刀侍卫重重的摔在地上,旁边还有两把锃亮的长刀及一个破碎的酒杯!

“呵呵”

寂静无声的大殿内,紧张恐慌的氛围中,突兀的传来一阵笑声,众人随声音望去,只见璃王慕容墨月懒懒的靠在座椅上,一手置于空中,一手托着下巴,笑意盈盈,却不达眼底。

“父皇,不光这位沐姑娘不知这宫中规矩,只怕,连儿臣也糊涂了”

慕容天自王勇出来后就未开过口,一直静静的看着,眸光幽深,深不见底,此时听见慕容墨月的声音,手指又在腿上敲了两下,眼睛微眯:“哦?月儿何意”

慕容墨月端起宫女拿来的新杯子,悠然的放在嘴边喝了一口,笑道:“父皇,如今这将军都能令手下携刀进殿,那儿臣这手握五十万禁军之人岂不是可以带兵进宫参宴了”

此话一出,殿中众人皆面古怪,王勇更是一惊,终是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妥,纵然自己身为骠骑大将军,可携刀入殿,但当着皇上的面令手下进殿携刀抓人,却是以下犯上,冒犯君威的!

慕容天一直盯着王勇,见他面几经变化,方转头朝慕容墨月一瞪眼:“月儿,不得无理!”

语气顿了一下,复道:“王将军也是爱妹心切,一时乱了方寸,可以谅解”

王勇方将事情想了一遍,正欲以军功脱罪,此时一听慕容天的话,心中一乐,想着自己军功甚伟,皇上定是不敢动自己,所以才如此一说,如是想着,底气也足了些,语气依然洪亮:

“启禀皇上,臣方才确是因为痛心妹妹被人诬陷,一时心急,还望皇上明察”

阴测测的看向沐药儿,狠声道:“至于此等别有用心的刁民,还请皇上马上因罪论处,就地处置,莫污了皇上和贵妃的圣明”

“是啊,皇上,哥哥也是因为担心臣妾,被人误了去”王贵妃压下心中的恐惧,恶狠狠的看了沐药儿一眼。

慕容天深呼了口气,压下心中起伏的恶气,一挥手:“朕心中有数,你先退下”

目光转向殿中,那两名侍卫早就被人带下,此时下方只站着沐药儿一人,淡然若画,默然如局外人,与殿内的一切格格不入,仿佛是一仙人,路游此地而已。“”,。

第十六章 嫣儿护姐

“沐药儿,你方才说的可都是真的?若有半点虚言,你可知有何后果”

“皇上,事情既已开了头,便无回还之地,如此,还望先听下去”

沐药儿话落,回眸望向王贵妃,正欲开口,王贵妃猛地一起身,显然是坐不住了,手指沐药儿,尖声道:

“你根本就是在胡说八道,本宫怎么会想害死自己的孩子,又想保住他,这肯本就是自相矛盾,而且本宫的身体一向是王府出来的御医照料,自然最为熟悉,本宫怀了身孕,不找他找谁,而且,什么亲生父亲,孩子的父亲自然是皇上,你这样说,是对圣颜的不敬”

阴测测的盯着她:“而且,你一个民间女子,又怎么会知道宫里的事,是不是有人指使你在此陷害本宫”

意有所指的看向依然悠闲喝着酒的慕容墨月,意思显而易见,众人随着她目光看去,心中闪过疑惑,莫不是真的是璃王指示的?不然就算这事是真的,这乡间的小丫头也不会知道啊?

慕容墨月似是没有察觉四周投来的目光,慵懒的靠在椅子上,晃着手中的酒杯,好不快活,权当王贵妃不存在,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风离叶望着王贵妃那扭曲的脸,啧啧称奇:“胆子倒是不小,就是没脑子,可惜了,可惜了”

风眠抬手就是一巴掌,低声叱责:“混小子,你给我安静点!”

风离叶双手捂住脑袋,不可置信的瞪着他:“你是不是亲爹,不知道打脑袋会打笨的吗!我可是有几千万黄金身家的大老板!”

眼角余光朝周围扫了一圈,发现没人注视这边,方舒了一口气,靠,要是一晚上连挨老爹两巴掌,被人看到,岂不很丢人!

风眠冷哼一声:“活该,以往这种宫宴你小子都是不参加的,怎么今日倒是转性了”

往年都是大儿子陪同,今年这万年不进宫的老四竟然主动求陪同,自是把他吓了一跳,不过恰巧大儿子有事去了齐国,便让他跟着来了。

风离叶撇撇嘴,嘀咕道:“要不是小沐沐在,小爷才懒得凑热闹”

见老爹望过来,哼了一声,扭过头不理他,风眠气的咬牙切齿。

慕容天的目光从慕容墨月身上一闪而过,沉着脸看向沐药儿:“贵妃的话,你如何解释”

沐药儿咧咧唇角,手伸到衣袖尚未有动作,便猛然顿住。

因为慕容嫣已经跑过来撑开手臂,挡在了她前面。

“皇上叔叔,沐姐姐从不说假话的”慕容嫣小脸绯红,眼睛瞪得老大,声音断断续续,委屈似哭泣:“皇上叔叔,你已经把爹爹关起来了,不能再把沐姐姐关起来”

“放肆!”慕容天眉心一皱,斥道。

王贵妃见状,立马接道:“皇上,你看,他们一个个的都没将您放在眼里”

鄙视的看了眼慕容嫣:“小小年纪不学好,就会顶撞大人了,果然,没娘的孩子就是没教养,爹也是”

“你住口!你才是没娘养的!”

慕容风见慕容嫣两眼通红,低声抽泣,噌的一下站起身,愤怒的看向王贵妃,两手紧紧的握成拳,一副拼命的架势。

王贵妃冷哼一声:“呦,不光小的没学好,大的也这么”

“王雪珍”

沐药儿倾身抹去慕容嫣脸上的眼泪,将衣袖中的东西放回去,起身拉着慕容嫣的手,冷冷的打断王贵妃的话。

见她望着自己,嘴角一勾,一字一句道:“你真的惹到我了”

王贵妃两次被人打断说话,本就在气头上,猛一听到自己的名字,顿时被气乐了,娇弱的身子朝慕容天靠了靠,委屈道:“皇上,你看,她竟当着您的面直呼臣妾的名字,这是对您不敬啊,臣妾”

“行了,都给朕住嘴!”慕容天一挥手打断她,面不善,微眯着眸子看着沐药儿:“你说,你如何解释之前贵妃的话”

沐药儿默然而立,冷冷的望着面露得意的王贵妃,轻启薄唇,说出的话却如一道雷电,划过众人的心中,引起了巨大的骚动,连慕容墨月手中的酒杯都有一瞬间的倾斜。

“天下间,还没有水木山庄不知道的事!”“”,。

第十七章 水木山庄

水木山庄!

天下五国,提起水木山庄,怕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水木山庄在五国是个特殊的存在,就像鬼谷神医沐尘子在五国的地位,无影无踪,却引人畏惧。

传闻,水木山庄坐落在孤岛上,周围被海水围绕,且烟雾缭绕,若想进庄,必以船为辅助,且必是水木山庄邀你入庄,否则便是你绕岛三日,也上不了岛。

传闻天下间没有水木山庄查不到的消息,小到家常琐事,大到五国朝廷,但凡你能提出的问题,水木山庄都会在三天内给你答复。

只要你给得起价格,只要他们愿意给!

其庄主更是从未露过面,除了庄内一些人,没有人见过那个神秘人物,水木山庄更多的是副庄主,人称鬼面郎君的南宫牧在打理。

传闻水木山庄富可敌国,曾引不少人起了心思,却都是有去无返,众人传言,水木山庄内必是高手如云,机关重重。

对于水木山庄的存在,众人已从观望的姿态,慢慢的转为习惯和崇拜,因为水木山庄自入世一来,处事一向以低调为主,从不招惹是非,以消息、温泉和药材闻名。

且每隔一段时间,水木山庄都会开庄引客两日,慕名的人络绎不绝,庄内会有船接客人入岛,后来,有人以为水木山庄软弱可欺,便趁开庄之时上门挑战,结果被扒光了身子吊在庄外,再后来,竟有人因贪图山庄的财富,偷偷潜入山庄,杀了几名庄内弟子。

这一举动惹水木庄主大怒,派出数人追杀此人,此后,水木山庄便发出了第一个阎王令:

凡欺我杀我庄内者,水木山庄必会不死不休!虽远必诛!

此举动在五国之内引发轩然大波,有人说水木山庄有情有义,也有人说此举不过是哗众取宠,因人侧目,不过在后来水木山庄的几道不死不休阎王令后,再也没有人怀疑此话的可信度。

自那之后,水木山庄似是与世隔绝起来,再也不为世人提供消息,也不再开庄,令所有人唏嘘不已,却无人敢挑战,因为水木山庄的阎王令实在是让人闻风丧胆,噩梦连连。

“水木山庄?你是水木山庄的人!”慕容天脸突变,身子也开始僵硬。

虽远在朝堂,但当年的水木山庄实在不容小觑,五国皆虎视眈眈,这么多年,他一直派人暗中观察山庄的动作,自然知道自五年前水木山庄隐世后,并未有任何动作,也查不到任何踪迹,若水木山庄并未开庄做生意,那这人

沐药儿盯着王贵妃,眯了眯眼:“是”

慕容墨月将酒杯放回桌上,再也未拿起,眼眸紧闭,指骨分明的修长玉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椅子。

慕容天眸光幽深:“你怎么证明你是水木山庄的人”

沐药儿依旧盯着王贵妃,闻言一声冷笑:“这天下间,还没有人敢冒充是水木山庄的人”

王贵妃被她盯得发毛,低眉压下心中的恐惧,晃了晃慕容天的胳膊:“皇上,水木山庄隐世五年,尚且未传出开庄的消息,她说她是水木山庄的人,如何能相信,而且就算她是水木山庄的人,又怎会这一两日的功夫便将事情查的如此清楚”

慕容天沉默片刻,道:“如贵妃所言,你的身份还有待调查”

慕容天不知道在坚持什么,心中虽已信了八分,可还是不愿相信,因为水木山庄太过神秘!“”,。

第十八章 这样的男人

沐药儿攸的收回视线,略沉的目光扫向慕容天冷峻的脸:

“皇上在不信什么,是不相信自己的枕边人会背叛自己,还是不相信三十年的兄弟竟如此妄为臣子”

“你放肆!”

天子一怒,引众人心惊,纷纷离席跪拜:“皇上息怒”

沐药儿唇角紧闭,这就是古人的生活,这就是一入侯门深似海的皇宫大院!

眸光渐深,身子笔挺,声音听不出任何喜怒:

“四十年来兄弟情,渠渠天理境中行,形如鹤瘦困书癖,志不蝇营守笔耕”

看着慕容嫣通红的小眼睛,沐药儿漠然嘲讽:

“皇上可还记得嫣儿的娘亲,可还记得南阳王红藕香残玉簟秋的苦命妻子;可还记得那个十年生死两茫茫的悲切丈夫;娶亲十年,有哪个男人独宠一妻,不纳一妾,不知红颜是何物;丧妻六年,又有哪个男人不续一弦,六年之间,又当爹又当娘,孩子自己亲手养大”

“试问,这样的男人,怎么会在这么多年后,突然看上一个人妻,看上自己兄长的女人,若是皇上为民女解了此惑,民女愿听皇上任何发落,绝不会引来水木山庄任何报复”

安静,此时除了安静似是再也没有任何可以表达众人的心声,沐药儿不咸不淡的一番话,却让所有人都陷入了沉寂。

是啊,南阳王无欲无求了这么多年,让他们早已忘了他背后的故事,经这么一提醒,他们才猛然发觉,王贵妃当初的话处处有纰漏啊。

慕容天一阵沉默后,突然问道:“你是水木山庄的人,怎会成了南阳王的义女”

沐药儿知道他想问什么,心中冷笑:“民女六岁时被南阳王所救,承蒙南阳王妃喜爱,见民女是孤儿,便认作义女”

见言三分真,孰真孰假,亦随心。

那年,南阳王妃还在,南阳王还是个会说会笑的铁血男儿,还是个志向抱负满怀的王爷!

见慕容天依旧皱着眉头,沐药儿神清淡,似一泉流水,不见任何波澜,慕容天一直盯着她,看了半宿,殿中更无人出声,在众人猜测君心的时候,只听一道突兀的笑声响起:

“哈哈,好一个沐药儿,当真是好胆量”

慕容天似笑非笑的看着沐药儿,刚才的笑声似是心情很好,却又说不出的深沉:“你既有证据,那个男人是谁你定也是知道的?”

“当然”

慕容天连说几个好,面深沉,深不见底,一字一句道:

“蔡德水,传朕旨意,王雪珍**后宫,连同那个男人,即刻处死!南阳王受冤入狱,立刻派人去请,不得有误”

“喳!”

蔡公公的动作很快,不到片刻,又哭又闹的王贵妃就被人捂住嘴准备拉下去,沐药儿余光瞥见在席间坐立难安的王勇,微一眯眼,倾身给慕容嫣整了整衣服。

慕容墨月嘴角微勾,见她微不可查的在慕容嫣耳边说了什么,心中一叹,这丫头又要出什么怪注意。

王贵妃依然在挣扎,嘴巴被捂住,只能用眼睛向慕容天哭诉,眼看着就要被拖出去,突然飞来一小人死死的抱着自己的腿,拖住王贵妃的两个侍卫一见来人,不得不停住。

慕容嫣见人不动了,抬手就朝王贵妃身上招呼,小拳头发狠的打她,眼泪鼻涕直流,嘴也不闲着:

“你个丑八怪,你害嫣儿的爹爹,还骂嫣儿的沐姐姐,你个丑八怪,丑八怪,你才没爹没娘,你哥哥也没爹没娘,你全家都没爹没娘”“”,。

第十九章 王勇可除

王贵妃被打的一怔,突然反应过来,哥哥!对啊,她还有哥哥!哥哥战功显赫,皇上定不会拨了他的面子!

心中一喜,张嘴就要喊,却反应过来嘴被捂着,根本发不出声音,不免有些绝望,遂挣扎的更厉害了。

众人被慕容嫣突然的动作弄得一楞,顿时哭笑不得,慕容天皱眉,见沐药儿没有上前的动作,便招呼着蔡公公去。

蔡公公缕着拂尘,快步上前,扶着慕容嫣的肩膀,尖着嗓子劝道:“哎呦,小郡主,您快放手啊”

慕容嫣哼哼两声,也不管他,继续朝王贵妃身上招呼:“丑八怪,丑八怪”

沐药儿见王贵妃的脸一直朝着王勇的方向,眼睛一眯,上前将慕容嫣拉开:“好了嫣儿,仔细身体”

蔡公公见慕容嫣果真放了手,朝沐药儿感激的点点头,擦身而过之际,突然感觉衣袖中多了什么东西,正欲查看,耳边便传来一道声音:“王勇可除”

能伴君多年,蔡公公自是个聪明人,稍一加思索,便明了其中的含义,心中不免对沐药儿多了几分好奇与惊叹,继而不动声的甩了一下拂尘,盖住袖子,快步走回慕容天身侧。

因方才王贵妃挣扎的厉害和慕容嫣一通闹腾,两侍卫手一松,王贵妃便得了说话的机会,尖声大叫:“哥哥救我”

“慢着!”

王勇终是坐不住了,浑身一斗,拍案而起,三步便立于沐药儿身侧,目泛狠厉,强压下心中的愤怒,朝慕容天一抱拳:“皇上,就凭这个刁民几句话,您就定妹妹的罪,臣不服!”

蔡公公见此,低头在慕容天耳边嘀咕几声,后者眉心微动,又敲了两下手指。

沐药儿拉着慕容嫣的手微微一侧身,闪开王勇两步远,也不答话,神漠然的望着慕容天,相信,他不会让她失望。

果然——

“哼,不服?那朕就让你心服口服!”

慕容天一招手,一旁的蔡公公立马上前将袖中的东西递了过去。

是一个小册子!

慕容天诧异的随手翻了翻,脸也愈来愈阴郁,越往后翻,脸越难看,蔡公公余光瞄了一眼,也是心惊,如此详细的记录和证词,他也是第一次见!

啪!

慕容天将册子狠狠的摔在王勇脸上,声音愤怒异常:“王雪珍!王勇!你们两好样的!真是好样的!朕当真小看了你们!”

王勇不明所以,带着怒气捡起册子,不看尚且有些底气,这一看,差点没吓趴下,双手哆嗦不听使唤,册子啪的一声又掉在地上。

“皇上,皇上开恩啊皇上,臣冤枉啊”

王勇重重的跪在地上,眨眼间,脑袋上便全是汗,身子抖个不停,口中不停喊冤。

众人一时摸不清头脑,要说王勇此人,平时靠着一身军功,最是目中无人,有时连皇上的话尚且反驳几句,今日怎会被一个册子吓得这般厉害。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如数聚集在那本散落的册子上!

“王勇,你可知罪!”慕容天一拍桌子,怒气冲天,君威立现。

“回皇上,臣臣”

此时的王勇,全没了平日作威作福的莽壮之气,额头汗滴直落,却找不到半分为自己开脱的话,心中如巨浪翻腾,那个册子,那个册子!竟将自己那几件如此隐秘的事情记录的如斯清楚!还有那几人的供词!他们竟然出卖自己!

就算他现在否认,依皇上的性子,定会先将自己收押,立即着人去查,历时,只怕是罪加一等!

“蔡德水,传朕御旨,王雪珍身为贵妃,不思检点,**后宫,与人通奸;王勇身为朝廷命官,收受贿赂,残害将士,私传圣谕,罪该万死!速将王氏兄妹押入死牢,立即派人捉拿王氏一族,满门抄斩,诛九族!”

圣旨一下,永和殿内一片寂静无声,只剩下王勇的求饶声,而王贵妃早已吓晕了过去。“”,。

第二十章 定罪册子

“启禀皇上,臣以为,单凭一个册子就定大将军有罪,恐难服众,大将军为天幕立下汗马功劳,如此草率,难堵悠悠众口啊,还望皇上三思”

左相李群明起身拱手,施施然道,话落,又有几人随他复议。

慕容天一声冷笑:“草率?哼,蔡德水!”

“奴才在”

“将册子拿给他们看看!”

“是”

风眠蹙眉望着手中的册子,满是心惊,对于王勇所做的事,收取贿赂,提拔自己人上位,对不服自己的将士暗中处以极刑,甚至打着将在外有所不从的旗帜,暗中私传圣谕,这些,他也紧紧是有耳闻。

而且王勇此人,虽莽撞蛮力,暗中行事却极为小心翼翼,只这几年,军功多了,有些膨胀而已,但若想从他手里套出秘密,只怕没有那么容易。

这个册子记录的十分详细,何时何地收取贿赂,何人见证,该人供词;何时何地私传圣谕,何人听命,该人画押

还有王贵妃秽乱后宫的时间地点,把风丫鬟及那个男人的所有资料王府的一个厨子?

皇上一直存着除掉王勇的心思,却苦无证据,既有了这本册子,为何不早早拿出来呢?

“哇塞,小沐沐竟然把人家欢好的图给画出来了,啧啧,口味真重啊”风离叶盯着某一处,啧啧称奇。

风眠刚想教训他,突然一愣:“小沐沐?你认识那姑娘?”

风离叶点点头,当然认识,她可是有希望成为璃王妃的女人!也就是有希望成为他老板娘的女人!

“你说,册子是她给皇上的?”

风离叶又点点头,当然是她给的,整个宴会他一直盯着她瞧,自然眼尖的看见她往蔡公公衣袖里塞了东西,方才这册子又是蔡公公从袖子里拿出来的,不是她还有谁。

风眠敛眉,望向沐药儿的眸中,暗含深意,这姑娘,难道真是水木山庄的人?

之后的事进行的很顺利,王氏兄妹被拖走,无人再有异议,慕容天一声令下,宴会继续,众人皆看得出,皇上的面上暗含春意,并无一丝不快,看来今天这一场戏,皇上很是舒心,众人眼观鼻鼻观心,默而不语,这姑娘的一棒子,怕是正好打到了皇上的心里。

果然,对于将永和殿折腾的一番乱的沐药儿,慕容天并未说什么,只道等南阳王回来问明真假,就让她回了位子,只是那目光中多了几分深意。

沐药儿忽略掉四周迎来的目光,拉着慕容嫣安静的回了座位。

慕容嫣揉揉小鼻子,小孩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沐姐姐,刚刚他们是不是也要把你关起来”

沐药儿轻笑着替她擦去眼泪:“嫣儿不相信沐姐姐吗,这世间除了小嫣儿,还没人敢欺负沐姐姐”

慕容嫣被她逗得咯咯笑,惹来慕容风白眼,不过很快就转过头去,他不想让沐姐姐看到他的眼圈其实也红了,虽然他很想救爹爹,可是他更不想沐姐姐出事,沐姐姐和爹爹一样重要,谁都不能有事。“”,。

第二十一章 当众挑衅

刚才的一幕似乎只是众人的错觉,众人有意去忘记方才发生的事,只是,心中却如浓墨般留下了重重一笔,水木山庄,满门炒炸,还有这个突然出现的南阳王义女!

很快,慕容天一声令下,宴会正式开始,舞姬翩然起舞,琴声悠扬,伴着裙摆飞扬,酒气弥漫在空气中,带着一丝丝引人发醉的气味。

酒过三巡,宫宴之上便多了些声音,王爷和大臣们之间时不时的相互攀谈,中间也有很多人开始相继向慕容天敬酒,慕容天心情看起来不错,脸上挂着笑意,一一应下。

宴会进行到一半,便到了每年如一日的,官家小姐们的才艺时间,刚开始沐药儿倒是有些兴趣,看的津津有味,这古人在才艺方面真是舍得下功夫,瞧瞧,那一个个曼妙的身姿,动听的歌喉,灵活的手指,真是让人眼花缭乱,看的殿内的男人们两眼放光,目不转睛。

不过很快,沐药儿便失去了兴趣,所有的节目大致一同,看着看着便觉得肃然无趣,不知是不是错觉,沐药儿总觉得有几道目光时不时的落在自己身上,于是,便果断的低下头,忽视四方探究的视线,专心致志的吃着水果,喝着茶,好不快活。

中途,侍卫来报,说南阳王虽已出狱,但坚持刚从牢狱出来,不便此时入席,所以直接回了府,慕容天一摆手,随了他。

本来沐药儿是想带着慕容嫣两人离席的,但是又觉不妥,这是皇家的宴会,做为臣子万没有中途离场的规矩,她倒是无所谓,但两个孩子不免被人留下话柄。

所以此时,只能盼着早点结束。

只是,有些人似是并不想让她如愿。

李诗诗鄙视的看着那个只顾吃东西的人,真是不知所谓,也不看看什么场合,像个饿死鬼似得,哼,不就是仗着有几分姿,水木山庄又怎么样,都消失好几年了,又不是庄主,在这装什么装,在宫里还没有她说话的份,哼。

李诗诗狠狠地想着,从这女人第一次出现,原本那些属于自己的目光全都被她吸引了去,连璃王也时不时的看过去,怎能让她不恨。

璃王是她的,是她的,谁也抢不走,此时的李诗诗,被嫉妒蒙了心思,忘了自己太子妃的身份。

等到台上的人表演完走下去,李诗诗立刻站起来,款款的走到殿中,声音仿若黄莺出谷,娇滴滴的行了个礼:

“皇上,臣女近日学了首曲子,想请皇上及诸位指点指点”

慕容天点点头:“准了”

李诗诗起身走到舞台中央,这时候宫女们已经把琴放好,李诗诗坐下去试了试音,娇羞的看了眼慕容墨月,悦耳的声音也随之而出,声音婉转悠扬,十分流畅,伴随着古琴,婉转富有情思的歌声缓缓流出:

静夜思,驱不散,风声细碎烛影乱,相思浓时心转淡,一天青辉,浮光照入翠玉链,意绵绵,心有相思弦,指纤纤,衷曲复牵连,从来良宵短,只恨青丝长

……………………………

一曲毕,场中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李诗诗藐视的看了沐药儿一眼,越发得意,却发现后者根本没有抬头,冷哼一声,起身行礼:“诗诗献丑了”

“好,好,不愧是我天幕的第一才女”慕容天面含笑意,点点头。

李诗诗娇羞的行礼谢恩,回到座位上,看向慕容墨月,发现后者完全没有看她,慵懒的靠着椅子假眠,顿时气红了脸,却又高傲的昂起了头,得意的享受着众人的赞美。

皇后看了自家侄女一眼,越发满意,余光扫到慕容天的心情似是不错,笑道:“几日不见,诗诗的曲子真是越发的好听了”

然后似是无意的开口:“都表演完了”

旁边的太监刚想开口,发现皇后瞥了自己一眼,立刻禁了声,李诗诗看到皇后看过来的眼神,会心一笑,站起来,微微低了下身子,开口道:“启禀皇后娘娘,你把沐姑娘忘了呢”

眸光转向沐药儿,笑道:“沐姑娘,在场众位姐妹都表演过了,既然你自称南阳王的义女,不表演一番怕是说不过去”“”,。

第二十二章 柔妃开口

沐药儿刚把一个葡萄放嘴里,吃的正高兴,突然发现周围安静了下来,不解的抬头。

嗯……

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她身上,眸光扫了一圈,最后定格在一个站着的女子身上,来者不善啊,沐药儿优雅的将葡萄慢慢的咽下去,并未出声,只是静静的打量着李诗诗。

淡宫装,宽大裙幅逶迤身后,优雅华贵,墨玉般的青丝,精巧地绾个飞仙髻,几枚饱满圆润的珍珠点缀发间,让乌云般的秀发,更显柔亮润泽,低垂鬓发斜插镶嵌珍珠碧玉步摇,倒是个娇滴滴的小美人。

李诗诗见沐药儿没说话,以为她胆怯了,越发得意起来:

“沐姑娘,莫不是怕了?若是沐姑娘不愿意,难道是要南阳王的小郡主来表演?”

一段话说的看似随意,却又咄咄逼人,话音落后,一时没人接话,众人都知这李诗诗和皇后的关系,自然不敢随意插嘴。

沐药儿饶有兴趣的盯着她看,越看越觉得讨厌!

嗯,是讨厌,竟然打扰她吃葡萄,让谷蓝挖了她双眼呢,还是让谷青将她毒哑呢,好纠结,o╯╰o

“皇上,这位沐姑娘虽是南阳王义女,却是第一次进宫不假,李姑娘的话倒是有些强人所难了,而且这殿前献艺,本就是本人自愿,臣妾倒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忠臣之女的责任了”

沐药儿讶异的看着替她说话的柔妃,刚进来的时候她就注意到她,从进来没说过一句话,不想说的第一句话竟是替自己说话。

上官止,颜郡主,是在南阳王府听到的最多的名字,而上官柔,上官止之妹,颜郡主之帚娣,自然也听过。

闽笑于江湖,或许是最初颜郡主和上官柔结交时相同的追求,可是世事总难料,颜郡主嫁给了上官止,最终红颜多薄命,向往江湖肆意的上官柔嫁给了皇上,一入侯门深似海。

颜郡主是不悔的,可是上官柔呢,将军府已不复往日的荣耀,仅仅是表面的宠爱真的是宠爱吗?

“柔妃,什么自愿不自愿的,你这话倒是有些重了,诗诗是看诸位小姐都上台了,怕沐姑娘不知里面的门道,失了南阳王府的体面,提醒一下罢了”皇后端着身子,慢悠悠道。

“是啊姐姐,李姑娘也是好意,若是沐姑娘不愿意,也没人怪她不是”云贵妃掩唇轻笑,意有所指:“姐姐这一晚上没说话,如今倒是因这南阳王义女开了口,这南阳王真是好福气,呵呵”

柔妃面无常,对云贵妃的话也不甚在意:“本宫兄嫂尚在世时,同南阳王乃生死之交,我即为兄嫂之妹,自然也是南阳王之妹,同这孩子勉强算得上姑侄的缘分,为她说句话也在情理之中”

沐药儿敛眉,姑侄的缘分?她们倒真是姑侄的缘分,只怕也是有缘无分。

“好了,都给朕闭嘴!”慕容天眉心一皱,脸难看的瞪了皇后和云贵妃一眼:“你们两个,一人少说一句”

皇后和云贵妃互看一眼,眸中闪过旁人不知的幽光,云贵妃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慕容嫣拉着沐药儿的袖子,小嘴一撅:“沐姐姐,嫣儿不喜欢那个姐姐,大家都说她是第一才女,可是沐姐姐才是最厉害的,而且她见了柔婶婶都不行礼,还说柔婶婶的坏话,沐姐姐,你上去唱歌好不好,好不好沐姐姐”“”,。

第二十三章 笑红尘

沐药儿拍了拍她的小脑袋,余光瞥见上官柔微红的面,神一禀,眸光幽深不见底。

放开慕容嫣,慢慢的走到舞台中间,让人去准备了东西,看着慕容天,话却是对上官柔说的:

“既然皇后和云贵妃说了规矩,民女自然不能坏了大家的性子,只是民女在山上住惯了,喜欢的东西与李姑娘不同,不过,相信有人会喜欢的”

皇后两人被点了名,面有些不悦,倒是没开口,上官柔见沐药儿看着自己,有些诧异,宫女们已将刚才搬下去的琴又搬到了台上,沐药儿坐下后,手刚放到琴弦上,就听到慕容嫣愉悦的声音:

“噢噢,沐姐姐唱歌了,沐姐姐唱歌了,噢噢”

沐药儿敛眉,她会的歌不多,且都是前世学的几首,一路逃亡,自是需要些事情调剂,不然太过枯燥了不是,调了调音,一声悦耳的声音顿时倾泻而出,薄唇轻启:

红尘多可笑,痴情最无聊,目空一切也好,此生未了,心却已无所扰,只想换得半世逍遥,醒时对人笑,梦中全忘掉,叹天黑得太早

慕容墨月握着酒杯的手一顿,一直低着的头豁然抬起,看向殿中的人,那人双眸似是无焦点,脸上却微含着笑意,眼神清澈如同冰下的溪水,不染一丝世间的尘垢,一双柔荑纤长白皙,袖口处绣着的淡雅的梅花更是衬出如削葱的十指,琴弦似是有了生命,正欢快的舞动着,慕容墨月眼神闪了闪。

来生难料,爱恨一笔勾销,对酒当歌我只愿开心到老,风再冷不想逃,花再美也不想要,任我飘摇,天越高心越小,不问因果有多少,独自醉倒,今天哭明天笑,不求有人能明了,一身骄傲,歌在唱舞在跳,长夜漫漫不觉晓,将快乐寻找

上官柔眼圈微红,用手紧紧的捂住嘴,身体轻轻颤抖着,若颜,那个曾经与自己相约江湖,把酒言欢的人,如今却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看着台下与那人眉眼竟有几分相似的沐药儿,上官柔轻抚胸口,只觉一口气被压的异常难受。

只想换得半世逍遥,对酒当歌我只愿开心到老,不正是她们结拜时的心愿吗?醒时对人笑,梦中全忘掉,强颜欢笑,不就是自己现在的处境吗?

沐药儿收了最后一个音,殿内放了很多火炉,不似外面的寒冷,方才,沐药儿就把斗篷披肩取了下来,此时一身鹅黄绒衣,安静的站在那里,额间的梅花仿若飘落一丝若有似无的梅花香气,让人看着非常舒服。

“好好好”

三个好字打破了殿中的沉寂,风眠狠狠的瞪了眼风离叶,后者扬扬嘴唇,丝毫不把威胁放在眼里,手中的动作似是声音更大了些。

殿中众人被风离叶的掌声拉回了心思,回过神后,掌声不断,纷纷交头接耳,李诗诗不甘的看着周围,发现慕容墨月也在看着殿中那人,顿时恼怒的看着沐药儿,双手将手绢绞成了麻花。

慕容墨月眯着眼睛看着殿中人,狭长的眼睛不时闭上又挣开,手中依然端着酒杯,晃来晃去,曲水紫锦织的宽大狐裘袍子更显妖异邪肆。

慕容墨鸿眼中闪过浓浓的占有欲,一双眼睛牢牢的盯着沐药儿,似是在看着自己的一个猎物般。

“沐姑娘的曲子朕倒是第一次听,实在是有趣,有趣”慕容天毫不吝啬的夸奖。

上官柔闪了闪神,看沐药儿的神有些奇怪,想要开口,衣袖中的手突然一紧,身子有些轻微的晃荡,抿上嘴,轻轻闭上了眼睛,不让人看出异常。

可是身子越发微热,脸也开始发烫,有点左立难安,挣开眼睛,看着殿中的男子,越发燥热,心中微寒,在宫中生存多年,这个时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心中的怨恨越发厉害。

她忍了这么多年,还不够吗!“”,。

第二十四章 殿前送礼

就在上官柔想起身离开时,一个轻柔的声音打断了她:

“皇上,这是几年前,神医沐尘子赠与水木山庄的礼物,民女有幸得之,今日民女借花献佛,待义父祝圣上福寿安康”

慕容天一愣,身边已经有人下去从沐药儿手中接过锦盒递给他,慕容天将锦盒拿在手里,打开,顿时一股清香铺面而来:“这是?”

“凝……凝神丹”

皇帝闻声一喜,看过去:“凝神丹?房御医”

房御医已是半百的年纪,此时一张布满折子的脸上却是激动万分:“启禀皇上,若是老臣没有看错,却是凝神丹不假,传闻这凝神丹乃神医沐尘子所造,其相当于天山雪莲和血人参的功效,能让人延年益寿,强身健体,还可解百毒,但是这凝神丹所需药材却繁复之极,困难重重,所以传言神医也只是配制了三颗”

沐药儿微哑,传言果然不可信,面上却缓缓道:“正是”

又是一片哗然,纷纷目光热切的看向慕容天,恩,手中的锦盒。

“哈哈,药儿的这份礼物,朕甚是喜欢,甚是喜欢啊,来人,赏”

慕容天乐呵呵的赏了不少东西,口中的沐姑娘也变成了药儿,众人眼红却也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沐药儿谢恩,话锋一转,看向上官柔:

“柔妃娘娘,民女常听义父提起您,嫣儿和风儿也时常多亏了柔妃娘娘照顾,所以民女这还有一份礼物,想送给柔妃娘娘”

沐药儿又从腰间取出一个锦盒,手指在锦盒外面一晃而过,一抹暗香在没人注意的时候悄然散开,慕容墨月注视着锦盒,狭长的眼里闪过深邃。

沐药儿又道:“柔妃娘娘,此乃玉露丸,有驻颜,滋补等功效,还望娘娘注意自己的身子”

立马又有太监下来接过交给了上官柔,上官柔刚想打开盒子,却觉得手指所到之处,一片清凉闪过,十分舒服,不禁把整个手掌附上去,顿时一股通体的清凉扫过全身,不复之前的燥热。

诧异的看过去,却见那人微微向自己颔首,心中一愣,随即会心一笑,两手紧紧的握着锦盒,脸上露出今晚的第一次笑意:

“沐姑娘有心了”

沐药儿微微点头示意,回到位子,将一个葡萄塞进慕容嫣的小嘴里,慕容嫣嘴巴一动,嘴边瞬间留了很多汁液,沐药儿嫌弃的看了她一眼,却用自己的衣袖替她擦干净。

上官柔看着这一幕,心头微涩,若是琉璃还在

将锦盒暗收袖中,身上没了药效,周围艳羡的目光自是不成困扰。

皇后眼中有一丝懊恼,这个沐药儿,竟然跨过自己送一个小小的妃子这么好的东西,让自己的面子放于何处,上官柔!皇后冷哼一声,待会药效发作,看你上官柔如何还能在这宫中自处。

可是,一直快到宫宴结束,皇后都没等来她想看的一幕,终归是一国之母,就算心里再不解,再气愤,脸上也是一片寂然,而这时,宴会已经接近尾声,上官柔借由身体不适,离了席,慕容嫣要跟上官柔一起走,慕容天也就随了她,慕容嫣走了,沐药儿自然也要走了,留下慕容风恨不得插上翅膀直接飞出去。“”,。

第二十五章 真真假假

晴柔殿

沐药儿替上官柔拔掉最后一根针:“娘娘,你体内的魅香已经完全驱除了”

上官柔略带感恩的一笑,向她道谢,慕容嫣拉着上官柔的小手,诺诺道:“柔婶婶,沐姐姐是不是很厉害”

上官柔摸摸她的头,“是啊,你的沐姐姐很厉害”

慕容嫣一听,乐了,手舞足蹈:“是啊,是啊,沐姐姐最厉害了,嫣儿最喜欢沐姐姐了,以前嫣儿生病的时候,爹爹都会给嫣儿吃很苦很苦的药,可是沐姐姐在的时候,都是给嫣儿糖吃,吃了病就好了,现在柔婶婶生病了,沐姐姐给柔婶婶扎一下就好了”

慕容嫣小嘴喋喋不休,上官柔有些感慨,这几年,她也算是看着嫣儿长大的,这个小丫头自小被南阳王照顾的很好,可是没娘的孩子总是比别人敏感些,特别是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里。

这几年的深宫争斗,南阳王多多少少会被影响,嫣儿也越发敏感,但是今天,她看着嫣儿,似是完全变了个人,只有小孩子该有的童真,不再像个刺猬裹着自己,看沐药儿的时候,带着完全的信任。

“慕容易这个老家伙,认了个这么优秀的女儿,竟然连我都不说”上官柔口中略带埋怨。

沐药儿微敛眉心,若说关系,实则她与上官柔的关系更亲些,只是这层关系,她不想认罢了。

南阳王曾说,他与上官止,颜郡主,上官柔曾是战场上最尖锐的刀刃,所以同柔妃的关系比皇帝还好些。

两人又随便聊了些许,上官柔便唤她药儿,说这样显得亲近些。

说话的时候,上官柔一直紧盯着她的眉眼看,神情有些恍惚:“药儿以后在南阳王府待烦了,可以经常来晴柔殿坐坐”

“好,有机会一定来”

等找到了凌儿,只怕她就要远离京城,回去过她的日子了。

最后,两人随意聊了点什么,几乎都是上官柔在说话,沐药儿只是偶尔点点头,替慕容嫣将玩的要脱落的发髻绑好,眼神不经意的扫过某处,若有所思。

从柔妃的晴柔殿出来,已是亥时,沐药儿轻佛了下扑面而来的雪花。

离开的时候,上官柔说:“本宫原有个侄女,若是还活着,也是药儿这般年纪”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她是上官琉璃,却又非上官琉璃,世间纷扰,人情世故,与她,终是无交集的。

鬼谷,才是她的归属。

可是,世事无常,人生在世,总会有一些理由让人改变不是。

雪,似乎更大了!

“沐姐姐”慕容风踩着雪花一下一下跳到了沐药儿身边,面潮红,可见方才跑急了些。

沐药儿朝远处看了一眼,微敛眉心,将慕容嫣交到慕容风手里:“风儿,你先带着嫣儿去宫门外找谷青,沐姐姐随后就到”

慕容嫣撅着小嘴扯她的袖子:“沐姐姐”

慕容风虽一知半解,却一向很听沐药儿的话,拉过慕容嫣的小手:“沐姐姐,那风儿先带嫣儿去宫外等你”

“嗯”

月朦胧,待两人没了踪影,踏着夜,走来几个人,沐药儿捶眉,避开灯笼中的火光,随手往嘴里塞了两颗药丸。

片刻功夫,几人已到了眼前,为首的蔡公公一甩拂尘,脸含笑意:“沐姑娘,皇上”

“走”沐药儿紧了紧身上的斗篷,一阵风吹过,带着几分凉意,下意识的颤了颤身子。

蔡公公诧异的抬头,继而轻笑,摇了摇头,真是个聪慧的小姑娘。

上官柔看着沐药儿离开的背影,眼圈突然红了,声音带着颤抖,“阿远”

凭空出现一个黑衣人,全身被黑覆盖,看不到面容,在黑夜中,似是一个影子。

“阿远”上官柔的声音越来越抖:“我好想哥哥嫂嫂,呜呜,好想啊,好想”“”,。

第二十六章 皇上召见

凉亭外,蔡公公身子朝旁边一侧,转身对沐药儿笑道:“沐姑娘,皇上就在前面,请随老奴来”

沐药儿跟着他超前走了几步,便看到一身明黄龙袍的慕容天。

“皇上,沐姑娘到了”

后者听到声音转过头,不出一语,威严自成,紧紧的盯着她,沐药儿依然保持着走进时的姿态,不动分毫,任他打量,眉眼都没动过。

最终,慕容天爽朗一笑,双手自身后交握,赞扬道:“沐姑娘果真好胆”

沐药儿沉默片刻,道:“皇上,事出突然,当众损了皇上龙颜,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从怀中取出一绿瓷瓶,递给他:“这个,就当给皇上赔罪”

蔡公公上前接过,恭恭敬敬的交于慕容天手里,慕容天捏着瓶子晃了晃,神昏暗,冷哼一声:“妃子与人通奸,朕的这顶绿帽子,可是当众带上的”声音猛地提高:“沐药儿!你一个”

“晨起一粒,夜寝两粒,连服三日,隐疾可除”

“你说什么!”慕容天身体一僵,眸中明显的不可置信。

蔡公公也吓得一哆嗦,手中的拂尘差点掉落在地,这件事只有他和房御医知晓,这姑娘是如何得知?

见慕容天脸黑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上,默默为沐药儿提了一把汗。

“皇上不必困扰,这件事只民女一人知晓,民女自幼随师父在山中学医,如今也算学有所成,方在殿中见皇上眉眼昏暗,耳后微赤红之,身有佝偻之趋,遂猜测而已”沐药儿右手贴在小腹,微运了运气,身子方暖和了些。

闻言,慕容天的脸总算好了些,却依然不好看,眼神望向手中的绿瓷瓶,有些咬牙切齿:“所以,这个瓶子是帮朕解决困扰的?”

男人于这,总是最在意的,更何况是一国之君,这段时间,总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房御医一直在想办法,却总无功而返,也因此,在殿中,沐药儿说的那些话,他虽诧异她何以得知,却从未怀疑过,他早就知道王贵妃肚中的胎儿并非他的!

只是他一直忌惮着王勇,没有足够的证据,不能轻易动他,如今,倒是多亏了这丫头,这么一想,慕容天的脸上总是松动了些。

沐药儿见他面稍缓,方道:“皇上这病,是因毒而致,只要是毒,自然有法解”

“你说什么,毒?”慕容天一惊,面几经转变,只愤怒可见,半响,方压下心中的怒火,转眸看了沐药儿半响,似笑非笑:“这么说,朕倒是要谢谢你了”

沐药儿一耸肩:“各取所需,两不相欠”

慕容天一愣,继而哈哈一笑,直道:“好一个各取所需,两不相欠,好,好”话锋一转:“不过,你道你是因皇弟而来,害皇弟入狱的,也只王贵妃一人而已,你却要整个王氏一族陪葬,小小年纪,倒是够狠啊”

目光暗含探究之意,语气亦分不出赞扬还是讽刺。

“自古春风吹又生,皇上怕是比民女更深知这句话的道理”沐药儿轻笑:“而且,王氏一族的水有多深,皇上心里该是最有数的,民女当众扫了龙颜,自当要还皇上一个大礼”

慕容天沉默的盯着她看了片刻,挑挑眉:“你这丫头,到底是从哪冒出来的”语气暗含试探:“你真的是初来京城?”

饶了这么大一个圈子,终是问到了点子上。

“来过几次,只是在南阳王府停留一两日便回去”

“哦”慕容天拉了一个长音,又道:“你真是水木山庄的人?”

“是,不过只是驻守在外的一个小人物,五年前便被迁回了家,往年水木山庄探查消息的人中有民女相识的大哥,那个册子便是民女央求了他查来的,至于给皇上的凝神丹,庄主每年都会给属下发年节礼物,凝神丹便是大哥给的”

慕容天深深的望着她:“你倒是知道朕要问什么”

夜更深了,沐药儿身子冷的有些禁不住,只觉浑身发凉,寒气更强了些,又运了一些内力在小腹,才好受了些。

“皇上,民女此番进京,只为寻一故人,天下事,朝堂事,皇家事,与民女有关的,只南阳王一人而已,找到故人,民女如何来,便会如何去,皇上可权当民女不存在”

微微一顿:“民女进京这几日,一直住在璃王府给十皇子瞧身子,至于其他,一切与之无关”

夜风清凉,雪渐深,整个皇宫皆白茫茫的一片,慕容天盯着手中的瓷瓶久久不能回神,蔡公公微叹一口气,轻声道:“皇上,夜深了,回”

慕容天将瓷瓶握在手中,沉声道:“你说,她的话朕可以信吗”

蔡公公轻笑,拉着长腔:“该不该信,皇上心中不是早有决定了吗,老奴相信皇上”

“哼,你倒是会说话”慕容天望着那道倩影消失的方向,眸光幽深,似喃喃低语:“水木山庄果真不容小觑啊”“”,。

第二十七章 那张脸! 阿远认主

宫门外,沐药儿让谷青回璃王府报个信,自己随慕容嫣和慕容风去南阳王府,正欲上马车,前方传来一阵高昂的谩骂声:“你个狗奴才,耽误了少爷的事,仔细你的皮”

“行了,走”应是那少爷的声音,低低沉沉,略微的不耐。

沐药儿猛地一皱眉,只这简单的四个字,竟堪堪生出几分熟悉感来,水润的眸子不经意的一挑。

轰!

只一眼!便通体发凉,紧抿着薄唇狠狠发颤,漆黑的眸子悄无声息的漫上一丝红晕

那张脸!那张脸!

沐药儿浑身的气血起伏不定,眼中的红丝更甚,右手浑一用力,一股磅礴的内力骤然升起,眼看着情绪就要失控,却突然被人捂住了眼睛。

“小姐!”谷青一手遮住沐药儿的眼睛,一手担忧的握住了她的手,小姐一早便吃了药,如今也未见火光,怎会突然这样?

突然被打断,沐药儿浑身一软,趴在谷青身上直喘气,眸中惊魂不定又带着彻骨的恨意,谷青轻拍她的背脊,连唤了几声,两小人听到动静,从马车里露出头来,慕容风见沐药儿的神不对,忙问道:“沐姐姐,你怎么了”

沐药儿深呼了几口气,起身摆摆手:“无事,有些冷”

慕容嫣皱着小眉头,连连点头:“对对,沐姐姐最怕冷了,沐姐姐,你赶紧上来”说完还伸着小手欲拉她上来。

谷青有些后怕,低声询问:“小姐,真没事吗”

沐药儿摇头,心思微沉,转眸,握紧了拳头,有些压抑的恨意:“那人是谁”

闻言,慕容风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正巧那人听到声音扭头看过来,不等谷青开口,慕容风便哼道:“沐姐姐,那是左相府的二公子,李季麟”

爹爹曾说过,左相府没一个好人,是以,对左相府的人,慕容风向来没有什么好感。

“左相府李季麟?”沐药儿目光幽暗,喃喃自语,如此相似的声音,如出一辙的容貌,同样讨厌的一张脸,竟如此这般出现在自己眼前!

前世,这张脸可是令自己噩梦连连,深恶痛绝呢,仅仅因为他的一句话,她一生都难以安生,身为祭祀,却总是以人命祭天,毁了一个又一个生的希望,连死都难以抉择!

李季麟!

马车行驶到一半,便传来车夫低沉的声音:“小姐”

马车内,沐药儿微合的眸子挣开,一双水眸深处一闪而过的疲惫,身侧两孩子正分赃分的高兴。

“这个珠子是沐姐姐给嫣儿的”

“这个笔墨纸砚是我的!”

“这个”

暗香袭人,马车里隐隐有一丝香甜的味道,沐药儿将沉睡的两孩子置于软塌上,方抱着暖炉下了马车。

夜,凉如水。

沐药儿默然的看着跪在眼前的黑衣人,挑眉道:“你就是刚才上官柔殿内的人”

黑衣人没有抬头,声音微哑,似压抑了很大的情绪:

“属下见过小姐!”

沐药儿皱眉:“小姐?”

黑衣人猛然抬头,沐药儿此时才看清他的容貌,十分讶异。

一道触目惊心的刀疤自眉间一直横到耳垂,本是俊美的脸生生被破坏了美感,看样子才二十五六岁的的年纪,脸上却布满了沧桑,一身黑长袍仿若夜间使者,一双沾满岁月痕迹的眼睛此时正饱含泪光,颤抖的看着沐药儿,近似低喃:

“不会错,不会错”

沐药儿敛眉,对他的坚持有些奇怪:“我是谁”

黑衣人想也没想,张口就道:“将军府的六小姐,上官琉璃”

见此,沐药儿更奇怪了,似笑非笑:“你确定?”

黑衣人眼中凝结着泪水,被他使劲的逼了回去,眼中怀着无尽的思念之情:“是,小姐和夫人长得太像了”

沐药儿神一禀,像?她曾在南阳王府见过颜郡主画像,若真如这人所说,那她今日也不会这般毫无遮掩的踏足京城了。

“那我倒是奇怪了,上官止的亲妹妹都没认出,你却说太像了,颜郡主有两张脸不成?你”

沐药儿攸的一停,话是说不下去了,黑衣人点头了?

秦齐的性子一向沉稳,此时拉着缰绳,差点没摔下去,因为马车就在两人旁边,所以将话都听了去,见那黑衣人点头,又见他接下来的动作,顿时愣住,张了张嘴,不闻其声,若仔细看便会发现,那明明就是——

真是见了鬼了!

只见黑衣人从怀中拿出一幅画,似是时间太久,画已经微微发黄,画中的人也模糊了少许,但是不影响视觉。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一身的烟翠裙带着些微的俏皮可爱,手中的宝剑又有一份英姿飒爽之感,好一个倾国倾城之人。

沐药儿看着看着就笑了:“这是颜郡主还是你主子?”

紧了紧手中的暖炉,眸中一闪而过的幽光,看向黑衣人的目光中带着几分肃杀。

若不是因为这幅画提笔时间久,神亦不同于自己,她还真以为是照着自己画上去的。

黑衣人小心翼翼的将画叠起来放进怀中,说出的话却让沐药儿和秦齐瞬间变了脸。

“这才是夫人真正的样子,颜郡主时不过是张脸皮而已”

沐药儿久久未语,许久才道:“起来”“”,。

第二十八章 掌心命数

前世,有个老婆婆曾告诉过她,手掌间的纹路便是命数。

前世,她为祭祀而生,终其一生都在逃亡,无家可归,无处可去,如那被抛弃的幼鹰,在山崖拼命起飞,磕磕碰碰,头破血流,终可以翱翔天际,却,逃不过猎人的那杆长枪!

老婆婆说,掌心紊乱,命理骤减,一生坎坷,终难长久。

借着雪低眉看看了掌心,纹理清晰,稳而不乱,命理凸现,清而不混,沐药儿轻嗤,今生,倒是得了个好手相。

若其言可信,这般好的手相,为何往日的上官琉璃却堪堪送了命?

若其言不可信,这一世,她的命运却真真掌握在自己手中!

又许是,她的到来无意折断了上官琉璃的命理?

沐药儿让秦齐将慕容风两人送回南阳王府,自己又回了璃王府,临走时,给了阿远一个腰牌,让他明日午时到一品香找个姓柳的女人。

璃王府若雨阁内,谷蓝看着秋千上坐着的人,心中不免焦急,自小姐回来后,就一直坐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晚饭也没有吃,如今寒冬腊月的,要是冻坏了身子,可如何是好。

“姐姐,小姐平时最听你的话了,你去劝劝她”

谷蓝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几次说这句话了,看着这样的小姐,心疼的不行。

“过一会,小姐想静静,会没事的,会的,一定会的”

谷青低低的呢喃,不知道是在安慰谷蓝,还是在说服自己,今日,宫门前发生的一幕,令她心惊,小姐上次如此,是五年前的那场大火,如今,是李季麟?可是,小姐从未与人结怨,亦是从未见过他,为何会有如此大的仇恨?

沐药儿坐在石凳上,没有焦距的看着前方,梅花清新的气息扑面而来,依稀风摇翠竹的轻响,清脆悦耳,却并没有扫去沐药儿心中那一抹的荒凉。

她重生在这世上,已过去了十二个年头,前世,她血祭彼岸,若凌儿同她来了异世,缘何至此都寻不到消息,如今,知是魂落京南,却亦是大海捞针,人海茫茫。

沐药儿抱膝坐在着,抬头细细地去数天上的繁星,落雪后的星际更是干净透彻,璀璨星光在广袤的夜上拉出一道宽阔天河,遥远又无边无垠。

曾经,凌儿最喜数星星,他总是仰着小脸问她,姐姐,为什么星星不用跑,凌儿和姐姐要一直跑,她每每无言以对,只道,那是星星的家,不是凌儿和姐姐的家。

“那凌儿和姐姐的家在哪里,是不是到了家就不用再跑了”

掩面遮泪,那句话她一直说不出口,凌儿和姐姐没有家!

今生,她有如父一般的师父,水木山庄亦是她为凌儿建的家,如今,万事皆备,却独独少了那个可怜的孩子。

今夜这般感怀,她竟突然羡慕起那个上官琉璃来,初到异世那年,她便知身子原来的主人有个好娘亲,好爹爹。

今夜见了那黑衣人,她便知,这个亲,她是必定要认了!

为了被她扰了命理,取而代之的上官琉璃,亦是为了凌儿,那孩子最是看重亲情,也最欠不得别人,虽自己身世薄情,却最是羡慕情深之人,若今日凌儿在

想到此,又不免自嘲一笑,其实,她很明白,像她这种最是薄情之人,亏欠与愧疚皆是冠冕堂皇,这么多的理由,只一句报复最是通透!

她曾听南阳王说过,当年,将军府的落败与左相府脱不了关系,只是苦于无线索,是以,今日当那黑衣人来找她的时候,她承认她内心是疯狂的,因为,她终于为自己找到一个理由,一个可以狠狠报复,可以名正言顺将敌人千刀万剐的理由!

她不必再为今生的李季麟是不是前世的祭祀而烦恼,为了将军府,她可以心安理得的报复!

那可是存了两世的敌人!单想想那张脸,沐药儿便觉的身体有一种近似疯狂的兴奋,浑身的血液止不住的颤抖,若疯若狂!

她和凌儿的仇,终是可以报了!

泪水不期而至朦胧了视线,一日来紧紧压着那根弦,断了,紧了紧膝盖上的手臂,把头埋进双膝间,沐药儿第一次不顾及的排泄心中的压抑。“”,。

第二十九章 夜色相依

慕容墨月盯着凳子上的人看了些许,眸中无半点波动,红的长袍在夜里甚是张狂,又似很沉稳的与无边的夜融为一体。

谷蓝看着朝凳子走过去的人,摇了摇谷青的衣袖,皱眉道:“姐姐,要不要拦着”

谷青摇头,“不用,或许,他有办法”

嘴上如此说,心中却含着深深的担忧,小姐最是怕冷,冬至的夜又是这般刺骨,长时间这么坐着,只怕身子会受不了,沐谷主不在,到时候就麻烦了。

小姐自幼便识兽语,沐谷主曾说,凡生带异能者,若可唤雷电风雨,若可与兽语,若命算人世轮回,若通灵与鬼神,皆于天收取一魂,暗生残疾或苦痛。

小姐自幼便寒气入骨,见不得凉气,沐谷主这么多年走访五国,便是去寻破解之法,可这是要与天斗,要谈何容易!

不知过了多久,沐药儿突然听到一声低沉清冷的声音:“哭,解决不了问题”

茫然的抬起头,发现来人已经站在了她身边,沐药儿惶然,下意识的叫了声:“慕容墨月……”

明显带着哭腔的无助和叫出来的名字让慕容墨月一愣,望向她泪水盈盈的眼睛,心中的某根弦松了一下,冷然的眸光微微闪了一下,深不见底。

沐药儿神征楞,惶恐之极,小手无意识的抓紧了身边人的衣袖,紧紧地攥着,仿佛一松手,又回到前世那个沼泽中。

影成双,梦散,雾醒,终是逃不过宿命的牵绊!

慕容墨月看着自己被紧紧抓着的衣袖,心中一怔,双手慢慢的握拳,片刻又松开,低叹一声,却没有走开。

梅花经过了大雪的洗礼,香味愈发的浓烈,沐药儿突然想到,当年慕容易跟自己说过,要数这京都哪里的梅花最美,当属郡主府,颜郡主爱梅之极,上官止为博爱人一笑,亲自到北寒之地寻了红梅,当真是爱惨了颜郡主,在当时也是一段佳话。

心情得到短暂的舒缓,沐药儿长舒一口气,轻轻的抬头,看向慕容墨月,松开手,眼中一闪而过的窘迫,转瞬而逝,再抬头是,眼中已是一片清冷,慕容墨月眉毛一挑,向后跨了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

“王爷怎么会在这里”沐药儿弗了弗衣袖,轻声道。

清醒后,又想起那令人振奋的报复,沐药儿只觉浑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深呼了口气,压下心中暴躁的狂乱,脚尖一点,随着秋千荡了两下。

慕容墨月在一旁的石凳坐下,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为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口才道:“本王明日有事不在府中,不知明日的针可否今日施完”

淡淡的陈述,丝毫无探究她因何失态的缘由,似是方才的一切全是两人的错觉。

沐药儿抬头看他,半响吐出两个字:“可以”

施完针,已快深夜,慕容墨月离开时,沐药儿正在吃晚膳,盯着她看了一会,突然道:“沐姑娘若是在府里烦了,明日可以让崇儿带着出去转转”

沐药儿嘴巴没停,头也没抬,底底的嗯了一声,球球刚吃饱,仰躺着小身子在桌上打滚,小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门旁的慕容墨月,慕容墨月淡淡的扫了它一眼,吓得球球立马翻身溜之大吉,躲到里面去了。

谷蓝无语的看着堪称神速的球球,这小家伙还真是欺软怕硬的主,平时欺负她们欺负的欢,今日倒是被璃王降住了。

不过,这璃王给人的感觉确实挺可怕的。

第二日,沐药儿起来的时候,慕容墨月已经不在府上,沐药儿同慕容墨崇一起吃了早饭,替他施了针,指尖微动间,见慕容墨崇已经昏昏欲睡,便带着谷青出了门,留下谷蓝看着慕容墨崇。

见马车走远,王府内走出两人,易风朝身后那人摆了摆手:“你去告之王爷,沐姑娘没带十皇子,自己出了府”

“是”“”,。

第三十章 庄里来客

水木山庄

“南宫,你说小姐今天真的会来”

离殇眼带火花,灼灼的看着某只正卖弄风骚的男人!

南宫牧优雅的拿着扇子摇了几下,听到离殇的话,拿眼斜视了他一下,冷哼道:“小离子,你这是在怀疑我吗”

柳十娘妖娆一笑,妖艳的脸上尽是嘲讽:“呦,这大冬天的还在这扇扇子的人,脑子都不清楚了,这话估计也是颠三倒四的”

离殇俊脸一转没有接话,默默的替南宫牧默哀,这柳十娘说话可是尽得小姐真传,膈应人时能将人憋死!

果然,柳十娘并没等南宫牧开口,继续道:“我说欧阳鬼,老娘时间可是很宝贵的,一杯茶的功夫就能损失上万两银子,若是小姐来了,一切都好说,若是小姐没来,你可是要赔老娘的”

南宫牧冷哼一声:“盘算打的倒好,你掉钱眼里去了”转而腹黑一笑:“哎呀,看你们一个个着急的样子,其实也不能怪你们,谁让小姐每次来,都只告诉我一个人呢”

声音那是一个如沐春风,肆意而扬,听在另两个人耳力,却恨不得把他那张嘴给堵上!

这个混蛋!

当年若不是他们二人棋差一招,怎会让这个混蛋钻了空子,从此一失足成千古恨,每次小姐来,还得通过他传话!

三人大眼瞪小眼瞪了半天,没等到想见的人,倒是等来了两个陌生人!

南宫牧紧紧的盯着手中的令牌,眉头紧皱,一丝一毫都不肯放过,生怕手里的东西是假的。

倒是离殇先开了口:“你说这是一个叫沐药儿的姑娘让你拿着令牌来的?”

黑衣男子目光清澈,带着一丝疑惑:“是”

离殇讶异的和南宫牧对视了一眼,两人皆是困惑不已。

小姐怎么会将这个令牌交给这两个人,这种令牌只在他们几个之间传播,平时小姐从不离身,至于是不是被人偷走了或抢走了,相信整个水木山庄,没有一个人会相信。

因为这天下,还没有人能从小姐手里抢走东西!

小姐就是他们心中的神和信念!

这是一种从心里迸发的信任!

柳十娘从屋内出来,见到门口的几人,一愣,扭了扭柳腰:“这两个是我带进来的”

南宫牧两人诧异的看着她:“你带进来的?”

“是啊,昨日这人带着小姐的腰牌来一品香找我,今日小姐便来了庄里,我便带着他过来了”

瞥了眼黑衣人旁边那个坐在轮椅上的人,玉手一指,啧啧出声:“至于这个,是他带来的”

奇怪,太奇怪了,小姐不喜与人接触,这么多年,从未带人进过庄,这两人嗯,站着的人,一身肃杀之气,坐着的人,周身沧桑之感,如此奇怪的二人,怎会入了小姐的眼?

嗯,奇怪,三人对视,继而纷纷摇头,不得其解。

沐药儿进来的时候,几人正在彼此大眼瞪小眼,柳十娘首先注意到门口的动静,大叫一声,飞奔了过去,沐药儿随意一侧,躲了过去,柳十娘满眼含泪,欲是哭泣,玉手指着沐药儿发颤:

“小姐,你嫌弃我”

沐药儿无辜的耸耸肩,眼睛斜斜的眯了眼前方:“不只是你”

一句话将已经挪步到一半的两人生生的定在那里,南宫牧充满控诉的瞪着她,倒是离殇,微微整了整衣袖,很自然的走了过去,离沐药儿一步远的时候站定,神情严肃,但不乏激动:“小姐”

沐药儿点点头,无视三人,看向其余两人,黑衣男子是昨日见过的那人,男子旁边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中年男子,腿似有残疾,墨简洁的衣衫,脸上不亚于黑衣男子的沧桑,前鬓已经有几丝白发,看着自己的眼光

有些奇怪!

似怀念,似惊恐,似安慰,似激动!

沐药儿甩袖而坐,同南宫牧三人使了个眼,离殇便揽着两个愤愤的人离开,到门口处将两人随手一扔,扭身关上了门。

门外立即传来了扭打声,

“小离子,敢扔你爷爷姑奶奶,不想好了是不是”

离殇冷哼一身,飞身离去,余下两人立马脚底生风,追了出去。“”,。

第三十一章 童冼忆当年

房间内,轮椅上的中年男子再也不似方才的平静,神激动,浑身发颤,有些不敢置信的呐呐自语:“像,太像了,太像了”

沐药儿慵懒的靠在软塌上,平静的看着两人:“说,如何认出我的”

如此被生活磨砺出沧桑的人,怎会只凭一幅画就如此轻易将自己暴露于人前,如此轻易认主,至少,在她看来,这两人是黑暗中的隐藏者!

昨日没细问,是因为当时被疯狂的报复心理叫嚣着大脑,无意思考,给了他腰牌去找十娘,也带着一丝冲动,不可否认的,李季麟那张脸,于她是带着两世刻骨的恨意!如今冷静下来,当然要细问一番。

虽然,她真的是那个孩子!

阿远与中年男子对视一眼,才道:“小姐,这是童冼将军,白虎军的副将”

童冼没等沐药儿开口,沙哑的声音包含沧桑:“小姐,还记得童叔叔吗”话落,又似自嘲,有些不知所措的搓搓手:“不会,小姐当时才出生,怎么会记得,我当真是老糊涂了”

沐药儿皱眉,没有说话。

童冼看到勉强一笑:“小姐是不是觉得我们二人怎会只凭一副画就认定小姐”

沐药儿看着他点头,是,她非常好奇,世间容貌相似之人何其多,凭一幅画取信于人,实属可笑之极,若非她早知自己的身世,今日这两人也不会在此。

童冼从怀中拿出一个瓷瓶,拧开盖子,爬出一个黑的虫子,虫子落地后,径直爬到了沐药儿的脚下,眨眼的功夫便不见了。

球球瞪着眼睛看着地上的虫子突然消失,从桌上跳下,围着沐药儿的脚转圈,左顾右盼依然不得其解。

沐药儿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的衣袖,不出声。

“小姐不用怕,那是龙虫,只是躲进了小姐的袖子里,不会伤害小姐的”

童冼怕沐药儿害怕,连忙开口,说完才发现当事人只是默然的看着自己,不禁一笑,倒是自己大惊小怪了。

“是夫人圈养着的,虽然很小,可是它的牙齿却抵得过一个军营”有些久远的目光灼灼的望着沐药儿,似是陷入了怀念:

“龙虫是夫人自小养着的,离开家乡后就一直将它们养在身边,别看它这么小,龙虫牙齿里的毒可是非常厉害,没有人敢轻易接近它们,奇怪的是,龙虫也只待在夫人的身上,从不让别人近身,夫人以前说过,这天下,龙虫只近两个人的身,就是夫人和小姐,便是将军也不行”

阿远开口:“那日在晴柔殿,就是因为属下身上的这条龙虫在小姐进来后,突然醒过来撞击瓶子,属下才出来见到了小姐”

沐药儿突然出声:“你们是如何将它们装进瓶子的”

齿含剧毒,不能近身,除非沐药儿胸中突然有些奇异的难受,想拍手抚平,却听童冼道:“龙虫这么有灵性的生物,岂是我等可以捉到的”

突然泪流满面,掩面哭泣,声音再不复之前的平静:“是夫人啊,是夫人为了早该入黄土的属下,将自己最后一个保命符给了属下啊”

阿远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稍作平静,声音依然沉痛:“当年,十万白虎军身陷梦符谷。夫人带着阿远他们突然出现,可惜当时的白虎军身中奇毒,早已无力回天了,即使强硬如将军,聪明如夫人,也再无力挽狂澜之力,当所有人精疲力尽的时候,陈国便杀过来了,所有人都只能等死,因为我们再也没有力气了,再也没有了,没有了”

沧桑令人动容的脸上老泪众横,微微下陷的眼窝里,一双深褐的眼眸,带着旁人不得知的遗憾与痛苦:

“夫人将三只龙虫放了出去,可是敌人太多了,真的太多了,三只龙虫也再没有回来,最后,大火烧起来的时候,夫人交给我一个瓶子,让我带着阿远趁乱离开,我当然不愿意啊,我怎么会离开呢,我所有的兄弟都在那呢,我怎么能苟且偷生呢,我不能啊”

“可是夫人说,阿冼啊,你要是不在,我的孩子怎么办,阿远还小,只有交给你我才放心啊。我给夫人跪下,我说,夫人,孩子不能没了爹又没了娘,要走也是你走啊,呵,夫人竟然什么都没有说,直接将我和阿远打晕了,当我们醒来的时候,已经在谷外了”

“我虽然已经猜到结果,可是我不甘心啊,我发了疯的回去找,可是我找不到,找不到啊,我明明知道夫人将我们送出来的唯一办法,就是所有人拼死杀出一条血路,又怎么会还活着呢,可是我不相信啊,不相信夫人和将军就这么去了,不相信十万白虎军就这么没了,可是我恨啊,我好恨啊,好恨啊”

童冼狠狠的敲打着自己的双腿,为什么他失去的是腿,而不是命啊,他自幼跟着夫人,唯一的使命便是保护夫人,最后却是夫人舍命救了他,这让他如何自处啊!这么多年苟且偷生,就是为了寻找小主子,如今,小主子找到了,压抑多年的痛苦终是找到了突破口,一发不可收拾!“”,。

第三十二章 阿远的回忆

往事不堪回首,如今,有些人只能缅怀,有些事只能回忆!

沐药儿久久的没有开口,面无常,只袖中的手微微的收紧了,后来童冼情绪有些不稳,是阿远接了口,沐药儿听得脑袋发胀,第一次有些控制不住胸中的那丝闷气,她不知因何所致,只觉是一道很奇怪且诡异的难受。

就像,那人说的当真是她的爹娘一般!

阿远说的很多话都令她有些脑胀,倒是有些话在发胀过后脑袋更清晰了。

原来,那天,李群明当真在场!

这个消息被证实,沐药儿只觉浑身的细胞都在叫嚣,让她忍不住想要大笑,前世因逃亡被逼出的疯狂此时全若流水般涌入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使她周身的血液都在疯狂的膨胀!

眸光幽深不见底,嘴角泛起一丝阴冷的笑意,当真是两世的仇人!好啊,真是太好了!想到那张满是虚伪的脸皮,沐药儿就恨不得立马将它撕碎!

底下两人沉浸在自己的记忆里,丝毫未发现沐药儿的异样,倒是一直瞪着主子衣袖的球球,被沐药儿的样子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做错了事,忙收了龇牙咧嘴的胖脸,小爪子一立,老老实实的趴在她怀里不敢动了,滴溜溜的小眼珠不时偷偷望着她。

沐药儿深呼了口气,压下心中的躁动,抬手给球球顺了顺毛,小家伙僵着身子一动不敢动,沐药儿没心思理它,耳边是阿远略显激动的声音。

阿远说,他跟着夫人带着一万人去梦符谷,那场措手不及的战争,从李群明带着陈国十万军队一出现,他们便知此番必死无疑,所以厮杀刚开始,一万战士就很有默契的分了两队,硬生生的从敌人中间杀出了一条血路,再由剩下的一小部分人护送着夫人冲出去。

阿远说,他们刚开始行动,夫人便察觉了,夫人杀红了眼,疯狂阻止,可是他们置若罔闻。

阿远说,战士们的最后一战,便是要让夫人和将军见上一面,这是出发前,所有人心中唯一的信念,所以,他们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违背了夫人的意愿。

阿远说,等他们见到将军时,一万人已经只剩下一百多人,将军和夫人为了保住他们,强行阻止他们参与战争,马上撤退,可是这一百人却无一人退后一步,哪怕他们早已在之前的那场战争中,奄奄一息,撑到现在,靠的,只是那口气罢了!

阿远说,那是他第一次看到夫人落泪,也是夫人第一次跪在他们面前,夫人求他们一定要活着回去,回去保护她那可怜的孩子,才出生就没有爹娘的孩子。

阿远说,他们离开的前一天,夫人找他谈话,说,阿远,你才十二岁,未来的路还很长,回去后好好地过日子,若是有可能,替我告诉我的孩子,如今这般结局,我不后悔,将她放下的时候,是我这一生最痛苦的时候,却也是我最清醒的时候,若有来生,不愿王侯将相,只想粗茶淡水,一家三口,乐也,幸也!

阿远说,那是他最后一次见到如长姐般的夫人,最后体会到如阳光般的温暖。

之后沐药儿才知道,原来白虎军有十一万人,只是这一万人,被上官止暗中派去了郡主府,世人无从得知罢了。

最后,沐药儿又问了一句:“她的脸怎么回事”

童冼告诉她,原来曾经有个人为了另一个人竟甘愿将自己的绝世容颜隐藏一辈子!

沐药儿不得不承认,她,对颜郡主这个人十分好奇,十分,有好感!“”,。

第三十三章 那个夜晚

吩咐南宫牧将两人安排在水木山庄住下,沐药儿简单的吃了点饭,出门之际,被南宫牧三人堵在了院子里。

南宫牧是个直性子:“小姐,我们不是空气”

离殇属闷骚型:“小姐,这就走吗”

柳十娘热衷看热闹不嫌事大:“小姐,奴家是女的”

若是平时,沐药儿并不会搭理他们,只是今天有了点小情绪,眉心微拧:“我没瞎”

三人一噎,柳十娘朝两人挤了挤眼,南宫牧本打算无视,但他知道现在不是耍赖的时候,小姐从刚才开始就恹恹的,没什么情绪。

待两人离去后,柳十娘轻轻的走过去,揽着沐药儿的脑袋靠在自己身上,语气不似之前的肆意,温柔轻语:“小丫头这是怎么了”

沐药儿将脑袋在她怀里蹭了蹭,声音很低:“十娘,我心情不好”

柳十娘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并未言语,静静的听着,沐药儿似是在自言自语:“十娘,我是不是很没良心”

如斯感人的故事,如斯可敬的父母,她虽一定会报仇,却满心满眼都是因李季麟的那张脸!

全身细胞都在兴奋的叫嚣,她却知道自己很是薄情,如今,更是显得矫情,可是,她需要为这场残忍的报复找个理由,一个完美无缺的理由!一人让所有人都相信的理由!一个没有前世今生的理由!

柳十娘手一顿,又恢复正常,娇笑道:“当然了,你个小没良心的,这么多年,待在鬼谷不出来,害的大家以为被抛弃了都”

眸中闪过深深的担忧,方才谷青已将宫门外的事情告知于她,上次小姐眼中出现血红之,是五年前的那场大火,她永远也不会忘记当时小姐的样子。

彼时,水木山庄开庄的最后一天,一群人使了诡计,暗藏庄内,南宫带人围杀,嗜血出,刀刀致命,一人害怕,偷偷引了火光,欲趁乱逃走,那晚正值东风,又是易着的实木,火势冲天而起,一发不可收拾。

那晚,在场的所有人,怕是做梦也不会忘记那个血淋淋的夜晚!

一念成魔!

他们的小姐,在见到火光的那个瞬间,突的变了一个人,邪肆如鬼魅,待他们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徒手将一人撕成了碎片!双目赤红,近似疯癫,口中尽是奇怪的声音,半响,又忽然阴森的大笑,面上是毁天灭地的恨意:

“你们烧死凌儿!都得死!你们都得死!都得死!”

彼时,水上竟全是密密麻麻令人胆寒的蛇!口吐信子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

似乎下一秒,便要将这些人吞入腹中!

所幸,最后一刻,沐谷主到来,遮了她的眼睛,点了她的睡穴,一挥手,那群人便骨血无存,随风而去。

那晚,在柳十娘的记忆中,也是这个近似半个神仙的老人第一次发火,紧皱眉头,冲他们大发雷霆:“胡闹!你们竟然让她见火!不想活了!”

那晚,留在他们每个人心中的,是震惊,原来他们无所不能的小姐竟然如此惧怕火光!是心疼,原来他们薄情寡淡的小姐竟有如此可怕的过往!

却原来,水木山庄这么多夜夜照明的夜明珠,不是因为小姐极爱,而是因为不得以!

所幸,那晚除了他们几个,所有人都死了,否则被那些所谓的正义人士知晓,怕又是一场祸端,只是这祸端,决计不会是小姐!

思绪回笼间,柳十娘听到沐药儿的话,猛地抬头,面上尽是诧异。

“十娘,我找到爹娘了”“”,。

第三十四章 嗜血该出鞘了!

南宫牧和离殇进来的时候,沐药儿已经不在了,柳十娘手握一枚素雅发簪,坐在石凳上盯着发簪发呆出神。

南宫牧眉毛一竖,蹭蹭蹭的跑过去,翘着手指开骂,骂了半响,见对方不理自己,气的一屁股坐在她对面的石凳上,打算好好的重申一下自己的地位。

离殇无语,默默的站在一旁不说话,好似这样的场景不足为怪,柳十娘似是被惊到,恍惚中抬头,看向南宫牧,南宫牧被她看的怪怪的,撇嘴道:“看什么,才发现爷帅吗”

柳十娘看了他一会,突然开口:“南宫,你的嗜血该出鞘了!”

南宫牧本做好了回嘴的架势,猛然听到这一句,惊讶的抬起头,看到对方不似开玩笑,眉头微促,脑中快速的回想了片刻,身子一僵,声音有些急切:

“小姐出事了!”

离殇的身子也是猛然僵住,几个跨步走到南宫牧的身边,目光看向柳十娘。

柳十娘此时也失去了逗弄取乐的心思,再次轻抚着手中的发簪,微微出神:“暂时还没有事”

南宫牧一向是个急性子,闻言不禁催促道:“说重点”

柳十娘瞪了他一眼,兀自叹了口气:“小姐,原是将军府的六小姐”

周围一时寂静无声!

“将军府的六小姐?那不是上官止和颜郡主的女儿!”

南宫牧一惊,要说这世上能让他崇拜的人,屈指可数,这上官止和颜郡主就是其中的两个,撇开水木山庄来说,他对这两人的事情可是十分清楚。

没想到小姐竟是这两人的女儿!

小姐从不提自己的身世,也从不让他们去查,虽然他动过几次心思,但总是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离殇平静了很多,想到什么,目光幽深的望了柳十娘一眼,片刻,又眉头微促:“李群明?”

当年,将军府出事,柳十娘像疯了一般到处探寻消息,却总是无疾而终,后在遇到小姐的几年,他以为她会央求小姐帮忙,她却半个字未提,且似受了什么打击,再也不提将军府的事。

他和南宫见此,曾借水木山庄的渠道,暗中查探过,只大概得知当年那场震惊五国的梦符谷战役,李群明出了不少力!只是这些往日与他们没多少关系,所以并没有深入探查。

若是小姐是那两人的后代,加上刚才十娘话,小姐是要报仇?

柳十娘同他对视一眼:“这个仇当然要报!”

声音狠厉,却带着隐隐的涩然和苦楚,她曾经发过誓,绝不再关心和他有关的任何事、任何人!这么多年过去,没想到她还是重蹈了覆辙,只是此刻,她顾不了这么多了。

她比谁都了解小姐,冷心冷情,若是平时,她必不会认这个身份,可是偏偏对于那个从未见过的娘亲,在她看来,小姐是渴望的!

不然,那两个人早就被请了出去!

小姐从小的原则就是,恩百倍,仇千倍,君子之交淡如水!

南宫牧已恢复了神,眉宇之间有些可疑的兴奋,眼睛也比平时亮了许多:“我已经感受到嗜血的兴奋了,哈哈”

离殇的面上也是丝丝的激动,柳十娘虽也是红润异常,却还忍不住嘲笑:“哼,几年不用,都生锈了”

南宫牧傲娇的撇撇嘴,拿出摇扇,风姿绰约的扇了两下,脚步轻盈的朝门口挪去,拐弯的时候,突然回头,眨了眨眼睛:“呦,十娘,这么看来,以后你还是小姐的四婶呢”

柳十娘目瞪了他一眼,眼中却一闪而过的痛苦,快的不曾让人发觉,站起身,甩了甩袖佛手而去,自然没注意到门口的离殇在听到南宫牧的话后,一直僵硬着的身子。“”,。

第三十五章 奇怪的举动

从水木山庄回来,沐药儿直接回了璃王府,谷蓝刚从慕容墨崇的房间出来,看见沐药儿,忙放下手中的木盆迎了上去。

“小姐”

沐药儿径直朝前走,不曾回头:“如何”

谷蓝跟上,忙打开门:“三天后小姐就可以施针”

沐药儿嗯了一声,走进去,慕容墨崇正光着上身躺在床上,身上还扎着几根银针,本是皱着的眉头,看见来人,立马喜笑颜开,略带羞涩,额间的微汗却泄露了小家伙正忍受着疼痛。

沐药儿坐在床边的凳子上,抬手将他身上的银针取下,床上的小人立马舒了口气,沐药儿取过谷蓝手中的帕子,给他擦拭额头,瞧见他耳后的那抹黑已经微红,淡声道:

“再坚持三日,日后便不用扎针了”抬头看见小人光亮的小脸,沐药儿眉心微舒,将银针递给谷蓝,不经意道:

“若是想说谢谢,三日后便亲口说”

慕容墨崇小脸微红,眸中尽是激动和感激,七哥说,沐姐姐在给他治病,病好了,他就能开口说话了,以前,除了七哥,谁都不喜欢他,说他是不祥之人,所以才不会说话,如果他会说话了,就不是不祥之人了!

当人生处于绝望的时候,世人总是祈祷着会有奇迹发生,而沐药儿就是慕容墨崇的奇迹,现在是,以后更是。

璃王府书房

慕容墨月慵懒的靠在软塌上,微眯着眸子,修长好看的玉指在右指的扳指上缓缓的摩擦,性感的薄唇带着一丝邪魅的弧度。

“跟丢了?”一字一句,看不出喜怒。

易风砰的一声跪在地上,面上一闪而过的尴尬和羞愧:“属下无能,请王爷责罚”

面含挫败,心中却是惊疑不定,除了王爷,他自认自己的武功也是这京城的佼佼者,能和他打成平手的屈指可数,可如今,却被两个女人给甩了!

不过——

“王爷,属下一直跟着沐姑娘的马车出了京城,进了城南的林子,本也无事,可那林子也委实奇怪了些,属下在林子里刚跟了半盏茶的功夫,那些树竟似会动般,属下朝哪走,它便朝哪走,待属下摆脱那些树之后,沐姑娘的马车早就没了踪影”

见慕容墨月面无异,易风垂着脑袋,小心翼翼的开口:“更奇怪的是,属下往回折返时,那些树竟似完全没动过,一切都是属下的错觉,可是属下明明记得,是它们拦了路”

回来至今,易风的脑袋一直在回荡着林子的事情,他曾在易机的机关房里见识过类似的机关走位,可是那全是木头的,今日林子里的可全是长根深入地下的大树。

最重要的是,往日那个林子他也走过几次,从未遇到过如此诡异的事情,当真遇到鬼不成!

书房内,一时安静的可怕,德叔进来的时候发现气氛不对,见易风面微红,老老实实的跪在那里,又偷偷瞧了眼软塌上的主子,见他神无异,方舒了口气,拱手道:

“王爷,沐姑娘方才回来便直接去了十皇子那,老奴听十皇子身边的丫鬟说,这两日十皇子的气已经好转,方才沐姑娘过去,让她们准备好东西,三日之后,她便会最后施针”

软塌上的人终于有了点反应,深邃的目光一闪而过的厉睿,绯红的长袍妖异的披于身后,修长的手指一下下的敲打着桌面,狭长的眼睛缓缓睁开,一闪而过的锋芒。

“三日后?”

“是”

微一转眸,慕容墨月斜斜的打量起书房外的梅花来,声音略显低沉:“这几日,她可有什么奇怪的举动”

德叔闻言一愣,皱眉想了想才道:“沐姑娘自进府之后,除了给王爷和十皇子施针外,便是在房里休息,今日早膳之后出府了一趟,要说奇怪的举动”

语气微微一顿:“倒还真有一件”

“噢?”慕容墨月从窗外收回视线,诧异的看向德叔。

“这几日,老奴发现沐姑娘有个习惯,就是晚膳之后绝不出房门,而且入夜之后,府内都点了灯,唯独沐姑娘那个院子没点灯,却十分明亮,老奴曾向沐姑娘身边的那个谷蓝丫头暗中打听过,那丫头说她们主子自小就不喜欢火光,是以都是用夜明珠代替”

起初听闻时,饶是在王府生存了半辈子的老管家,德叔也是吃惊不小,这夜明珠可不是便宜物,单看那亮度,便不是普通的大小,若是自小便用夜明珠视物,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这沐姑娘到底是何人?

德叔说完之后便出去了,慕容墨月沉思片刻,便起身离开了书房,路过易风身边时,脚步一顿,沉声道:“出了城南的那片林子,是什么地方”

出了林子?什么地方?

易风脑中飞速的运转,突然身子一僵,惊讶的抬眸,却见书房内早已没了王爷的踪影,心下惊呼不定,一屁股坐在地上。

静水流深,天幕之南,水木孤帆,竞驰五海!

水木山庄!出了林子,便是水木山庄!

王爷的意思是——

沐姑娘是水木山庄的人!“”,。

第三十六章 本王乐意

房间内,沐药儿静静的吃着点心,望着突然而来的人,又长时间的保持沉默,不禁微微拧眉:“王爷有事?”

慕容墨月笑的很妖娆:“本王来,是替崇儿谢谢沐姑娘”

沐药儿答得很随意:“哦,好”

慕容墨月眉毛挑的很高傲:“谢沐姑娘救命之恩”

沐药儿面上显得很不解:“不客气”

慕容墨月嘴角微翘,似乎心情很好:“本王欠沐姑娘一个人情”

沐药儿认真的纠错:“两个”

慕容墨月应得很自然:“对,两个,是本王弄错了”

看到对方满意的点头,慕容墨月接着道:“若是沐姑娘日后有需要,尽管来找本王”

这么一来一回,沐药儿倒是瞧出点什么,头一次抬眸细细打量起他来,俊俏公子爷,端的是人模人样:“王爷有事找我帮忙?”

慕容墨月眉毛一挑,继而又摇摇头:“没有”

端起茶喝了一口,敛眉掩下心思,来此也是一时冲动,她本就不愿透漏自己的身份,若此时向她打听那个人,只怕会适得其反,还是再等等。

沐药儿见他不欲多说,也懒得理他,将最后一口糕点放入口中,全部咽下后,忽然不经意道:“对了,听义父说郡主府之前是颜郡主的府邸,璃王府怎么会和郡主府相对而立”

他人之口总比不上当事人来的清楚,以讹传讹,自古便有。

慕容墨月收了心思,剑眉微敛,深邃的双眸看不出情绪,周身的气息也变得冷硬:“沐姑娘怎么会突然想知道这个”

沐药儿揉了揉肚子,对他的变化不以为意:“噢,随便问问而已,王爷若是不方便可以不说”

突然脑袋一转:“对了,过两日我会给十皇子施针,他体内的毒应该就差不多了,王爷身上的毒有些复杂,晚些时候你把之前提的欧阳叫来,我同他谈谈”

慕容墨月眼角一动:“有劳沐姑娘了”

看到对方一副没事你可以走了的闲散样子,慕容墨月眼神幽深复杂的看了她半响,忽然道:“不是天意,是人为”

沐药儿一愣,有些转不过弯来:“什么”

“璃王府的位置,是本王向皇上求来的,特意选在这个地方”

沐药儿诧异:“为什么”

慕容墨月起身,随手整了整衣袍,对着她勾了下嘴角:“本王乐意”,然后在沐药儿无语的注视下缓缓出了房门。

“莫名其妙”沐药儿对着房门嘀咕。

谷青走过来:“小姐”

沐药儿弗了弗衣袖,一只黑的小虫子顺着她的袖子爬到她的手上,轻轻啄着她的手心,沐药儿突然感到一股暖意,当年这条小虫子,也这样碰过那个人的手心。

思及此,又有些别扭和奇怪,如今,她倒是越来越适应女儿这个角了。

从怀中拿了个瓷瓶,谷青上前将瓷瓶打开,拿出药丸放在她的掌心,一股幽幽的药香散了出来,沐药儿将药丸放在龙虫面前,龙虫上前闻了闻,眨眼的功夫,整颗药丸便消失在沐药儿的手中。

“小姐,这”谷青诧异的看着眼前的变化,那颗药丸可是价值千金的凝血散,就这样被一个虫子吃了,重点是,她没见它吃啊?

凝血撒消失后,龙虫在沐药儿的掌心翻了下身子,似是很兴奋,然后飞快的钻进了她的袖子,沐药儿将袖子放下:“谷蓝呢”

“谷蓝在给十皇子煎药”小姐曾嘱咐过王爷和十皇子的药要他们亲手煎熬。

“嗯,你让她晚些时候去一趟水木山庄,告诉南宫派几个人去将军府盯着,暗中保护上官仪和上官行的安全,其他人不用管”

“是,小姐”

“还有,告诉他们,现在开始着手调查十年前的那场战争,所有参与的人一个都不能拉下”“”,。

第三十七章 南宫牧

水木山庄

南宫牧望着手中的嗜血,眼神越发的明亮,伸手慢慢的抚摸着剑身,嘴角不自然的翘起,等了这么多年,终于要出鞘了吗,嗜血,你也等不及了。

来水木山庄之前,他只是江湖上有点名气的杀手,为了复仇而活,却屡屡重伤而归,命悬一线时被小姐所救,是小姐给了他一个家,给了他一个身份,还九死一生的为他寻来嗜血。

嗜血,传说中的十**器之一,传闻嗜血一出,见血方归,多少江湖人士为了它头破血流,有一天,小姐却浑身是血的站在他面前,将天下人抢的头破血流的嗜血似嫌弃般朝他一丢,眉眼尽是疲惫,嘴上却说得轻松。

——这破东西倒是与你挺般配,呼,若是再丢了,我可不管了,累死人。

他至死都记得,那年,小姐方十岁有余。

那晚,他抱着嗜血躲在屋里哭了整整一夜,他以为没人知道,嗜血是他们南宫家的传家之宝,曾是他父亲的贴身之物,也是留给他的唯一一件东西,只是南宫家被灭门时早被抢了去。

此后,他便躲起来苦练武功,待携嗜血报了血仇之后,便跟着小姐在这水木山庄做了个逍遥的副庄主。

五年前他封了嗜血,如今,嗜血因小姐再次出鞘,南宫牧只感觉浑身的细胞都在咆哮,说不出的兴奋。

“南宫公子”窗外传来一声呼喊,南宫牧将嗜血放回剑鞘,起身去开门。

“谷蓝?”伸头往后看了一眼,微微皱眉:“小姐没来?”

谷蓝一侧身:“没有,小姐在璃王府,有几句话让我带给南宫公子”

南宫牧眼中闪过失望,拧眉看着谷蓝:“什么话”

“小姐说让你派些人到将军府,保护老将军和上官行的安全,其他人的死活不用管”

南宫牧嘴角一抽,小姐做事还是这么泾渭分明,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不过他喜欢,“还有呢”

“嗯,小姐还说让你们马上着手调查十多年前的那场战争,所有参与的人一个也不能拉下”

“好,我知道了,你回去告诉小姐,当年的事已经在查了,半月内就会有消息,至于老将军那边,离殇已经亲自带人过去了,上官行那里,也有十娘派人盯着,让她放心”

看到谷蓝转身要走,南宫牧忙道:“对了,小姐什么时候回庄”

谷蓝挑眉看了看他,面上尽是调笑:“快了,等璃王和十皇子的毒清了,小姐自然会回来了”

南宫牧面上一恼,张嘴就要骂人,却见谷蓝一拍脑门,一脸的大惊小怪:“哎呦,差点忘了,小姐最后还有一句话”

侧眸瞧见南宫牧一脸凶狠样,赶紧道:“小姐说让你们着重查查左相府二公子李季麟,他的所有事情,都要查清楚”

南宫牧一愣,继而又一恼,哼哼道:“所有事情?小到出恭,大到用膳吗,哼”

出恭?用膳?

谷蓝瞧他面阴郁,也不敢再打岔,抿唇想了一下,方道:“嗯,就是从小到大,所有的喜恶,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比如这些,都要事无巨细”

南宫牧攸的瞪大了眸子,尽是不可置信:“你确定这是小姐吩咐的?”

“是”

南宫牧依然满脸怀疑:“不是你借故徇私密会情郎?”

谷蓝微薄的脸袋一时红了个透,半响没憋出一个字来,气的一跺脚,转身就跑。

南宫牧见她跑远,面攸的冰冷似霜,李季麟!该死!

这么多年,他最是了解小姐,小姐冷心冷情,不善与人相处,却最是重情,于她有恩的人,她还千丈,于她有仇的人,她蚀骨剥心,从不曾这么有耐心的对待一个陌生人,除非——深仇大恨!

她要一点一点的将那人摧毁!用最温柔的办法,最诛心的手段,抽丝剥皮!

五年前那场大火,小姐疯癫时说的一句话,他一直记得很清楚。

——你们烧死凌儿!都得死!你们都得死!都得死!

他不知凌儿是谁,但他隐约觉得凌儿没死,因为小姐这么多年都在找一个人,却不让他们帮忙,只道人已死,她留个念想罢了,他知道那便是凌儿,久而久之,他又觉得小姐放弃了,五年前那场大火之后,她便回了鬼谷,再也不出谷一步。

如今,他感觉的到小姐似变了一个人,虽还是那冷心冷情的性子,却多了一丝生气,不再那么不食人间烟火,似乎有了活着的动力!

不得不承认,他,南宫牧,这么多年,虽荣华富贵舒舒服服,但骨子里却如那嗜血般躁动不安,仅是闻闻那血的味道浑身便是说不出的舒畅和激昂!

李季麟!如今便是轻轻的念出这三个字,他就已经感受到了嗜血的兴奋!

未来,真是让人期待呢!“”,。

第三十八章 跟踪的人

璃王府书房内,易风朝上方的慕容墨月拱了拱手:“王爷,易土那边来消息了”

慕容墨月眉眼一抬:“嗯?”

易风皱了下眉:“消息说当年将军府的六小姐,是被府内的恶奴赶出了将军府,因为是在大街上,所以很多人都瞧见了,而且这六小姐最后是被一个乞丐老头带走的,至于两人去了哪里,就无人知道了,易土只是辗转打探到两人是沿着西南方向走的”

慕容墨月眸中尽是深藏的暗涌:“西南方向”

“是,王爷怎么会突然调查起将军府的事”易风对此尤为不解。

慕容墨月沉默良久,突然道:“你去通知莲心,让她密切观察将军府最近的异动”

“莲心?”莲心一直被王爷安排在将军府保护上官老将军的安全,只是,已经落败的将军府能有什么异动。

“是,王爷”

院子里,空气中飘来阵阵梅花幽香,沐药儿躺在软塌上,脑袋昏昏沉沉,不多时便睡了过去。

球球在她怀里懒洋洋的打着盹,身子四脚朝天,一只小爪子还握着沐药儿的一根手指头,谷青从屋内拿了件毯子,用手碰了碰球球肉嘟嘟的小肚子,球球抖了抖身子继续睡。

谷青又戳了它几下,还不见醒,索性直接将毯子盖在了沐药儿身上,一下就蒙住了它的脑袋,毛茸茸的被子碰到了球球的鼻子,阿秋,几经蹦跶,从毯子下钻出脑袋,龇牙咧嘴的瞪了谷青一眼,挥着拳头威胁,继而又钻进沐药儿的怀里,两只小爪子抱住她的胳膊,继续睡的不亦乐乎。

嗷嗷这璃王府太大,这几日可是累死它了,嗷嗷

半柱香的功夫,沐药儿幽幽的转醒,谷青端了杯热茶给她:“小姐,以后可不能在外面睡了,这着凉了可怎么办”

沐药儿喝了口茶,揉揉眉心:“无碍,好些时候没出太阳了,今日看见了,自然不能放过”

两人正说着话,谷蓝从院外跑过来,气息微喘,显然跑了很久,谷青替她顺了顺气,略带责怪:“怎么还这样冒冒失失的”

谷蓝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然后将南宫牧的话告诉了沐药儿,忽又想到什么,朝四周打量一番,方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小姐,属下已经查到,这两日跟踪咱们的人是楚王慕容墨鸿”

沐药儿正待喝茶的手一顿,有些莫名:“慕容墨鸿?”

“是,就是当日在一品香外拦住小姐的那人,皇上二子,慕容墨鸿”

沐药儿将空了的茶杯递给谷青:“暂时不用管他,遇到了躲开便是”

用手戳了戳球球睡得热火朝天的小脑袋,眼睛眯起:“这璃王府的事情也该告一段落了”

超前伸了伸腿,谷青将她身上的毯子拿起:“小姐这是要去哪”

球球眼神朦胧,显然还没睡醒,身子被戳来戳去,嘴巴一撇,两只爪子死死的抱着沐药儿的胳膊,不满的底底叫了两声,嗷嗷嗷嗷

沐药儿见它确实困了,索性一把将它抱在怀里:“去会会欧阳神医”

楚王府,慕容墨鸿随手一挥,桌上的茶具顷刻间落地,哐哐当当,摔得粉碎,眉角含怒,似狂风暴雨:“饭桶!一个女人跟了两天,竟然都不知道她去了什么地方!”

下方跪着的男子脑袋捶地,面上尽是惊恐之,身子发抖,连连求饶:

“王爷恕罪,那位姑娘应该是发现了小人,小人每次跟着,都会出现两个人带着小人绕圈,小人武功不及他们,所以所以小人该死,王爷恕罪,王爷恕罪”

额头狠狠在地上叩了十几下,眨眼间便一片血红。

慕容墨鸿俊脸上一片阴霾,嘴角突含一抹阴冷笑意:“该死?你确实该死”

一直握拳的右手突然一挥,地上的男子瞬间便被甩了出去,身子狠狠的摔出了院子,吐了一大口血,身子抖个不停,痛苦不堪。

“将他给本王拖到后院喂狗!”

饱含怒意的一声令下,两边的侍卫立即上前,将人抬了下去。“”,。

第三十九章 邢德?行的?

德叔将沐药儿和谷青两人引进了欧阳旭的院子,树影稀疏,院中只有几个下人在忙,德叔上前叫住了一人:“欧阳公子呢”

小丫鬟正偷偷瞧着沐药儿,听到管家的声音,似是被抓包,微红了脸,忙低身行了个礼:“邢管家,沐姑娘”

德叔一摆手:“好了,起来,欧阳公子呢,在里面吗”

“回邢管家,欧阳公子昨晚回府去了王爷那一趟,回来之后便将自己锁在了房里,一直没出来,也不让任何人打扰”

又偷偷朝德叔身后瞧了一眼,见那人正望着自己,忙低下头,脸庞燥热,声音越来越小:“到到这个时辰,都都未曾进食”

德叔皱眉,回头看了一眼沐药儿:“这”

这欧阳公子的脾气可是怪的厉害,除了王爷,谁的面都不给,若是不让人打扰,便谁也不让进,这可如何是好。

沐药儿上前一步,微微挑眉:“你有事先去忙,我自己进去便可”

德叔忙摇头:“沐姑娘,你是不知这欧阳公子的脾性,除了王爷,谁的帐都不买,您看,要不我们先回去,等欧阳公子出来了我们再过来”

嘴里这般说,心中却暗道,回头还是找王爷过来,不然等欧阳公子自己出来,不知要等到何年马月!

沐药儿无心听他的话,不慌不忙的从怀中拿了个药瓶,打开盖子,对着瓶口轻轻扇了扇,一股药香顿时沁入鼻息,使人浑身一震。

手腕处传来微麻感,显然,那只龙虫已经闻到香味,迫不及待了,沐药儿微转手腕,低声轻斥:“老实点”

微麻的感觉应声而去,那小家伙却是躲在那没动,沐药儿此时也懒得理它,倒是趴在她怀里的球球被香味一刺激,攸的一睁眼,见到离自己相隔甚近的药瓶子,眼珠子瞪得老大,小爪子一伸,极为熟练的将药瓶抱到了怀里,一股脑全倒在了自己肚子上。

一颗、两颗、三颗三颗三颗

球球委屈又幽怨的抬起脑袋望了沐药儿一眼,嗷嗷三颗还不够它塞牙缝的!

德叔虽不知她要如何,却不自觉的多闻了一下,只觉浑身舒畅,一时也忘了要开口的话。

而此时,一直紧闭的房门突然被打开,一道白影从屋内窜出,眨眼的功夫就到了沐药儿身边,眼睛紧紧的盯着她怀里的球球球球的肚子上的药丸。

“凝血散!”声音中带着明显的惊喜。

沐药儿见球球已将两颗全部吞下,正要拿起第三个,此时手腕处又传来微麻感,目的也已经达成,遂夺过球球爪子中的药丸,作势要给球球吞下,却在不经意间,掌心微动,药丸攸的滑进袖子,一眨眼便没了踪影。

衣袖中,龙虫兴奋的跳了两下,又喜滋滋的往回跑开。

沐药儿无视球球愈来愈哀怨的小眼神,淡淡瞥了眼一身略显邋遢的白子男子:“倒是个识货的”若有所思的朝门屋大敞的房间看了眼:“你就是欧阳旭?”

欧阳旭从球球圆鼓鼓的肚子上遗憾的收回目光,侧眸打量了她两眼,试探道:“你是沐姑娘?”

昨晚回府给王爷把脉,他竟发现脉象较于之前平和了许多,仔细一打听,方知这段时间有个沐姑娘在给王爷施针,不禁大为吃惊,本想前去拜访,结果被王爷厉声阻了回去。

想着今日寻个时间,不想人家找上门来了。

德叔见两人直勾勾的站着,赶紧上前为两人介绍:“沐姑娘,这位就是欧阳公子;欧阳公子,这位是沐姑娘,今日来,是有事情要找你”

欧阳旭目光晶亮的看了她一眼,随即退后一步,做了个请的姿势:“沐姑娘,里面请”

半个时辰后,德叔搓着手踱步到谷青旁边,眼睛略过依然紧闭的房门:“谷青姑娘,你说这沐姑娘和欧阳公子已经进去半个多时辰了,不会出什么事”

谷青依然站的笔挺:“小姐在,不会出任何事”

德叔讪笑的点了下头,见她面些许古怪的望着自己,干咳了一声:“谷青姑娘还有事?”

谷青轻笑:“倒也无事,只是方才听那丫鬟唤邢管家,方得知德叔原来姓邢”

德叔面露尴尬,摆摆手:“呵呵,那不重要,不重要”

邢德,邢德,行的,行的

当然不重要!“”,。

第四十章 银针换血

房间内,欧阳旭一改方才审视的研判目光,目光灼灼的紧盯沐药儿:“沐姑娘此话当真”

沐药儿戳着球球敢怒不敢言的小脑袋:“嗯,不过,我只能保证他多活几年,且这几年内阎王醉都不会发作,至于能不能完全解毒,看他自己的造化”

欧阳旭一喜,连连道:“当然当然,那不知沐姑娘配药的时候,欧阳可不可以从旁协助”

“随便”

欧阳旭见她医术高超又如此好说话,一时间对她的好感蹭蹭蹭的往上长,喜滋滋的倒了杯水递过去:“那个,敢问沐姑娘师承何人啊”

沐药儿接过茶喝了一口:“关你何事”

欧阳旭脸一红,急忙摆手:“没事没事,就当在下没问过”这么漂亮的姑娘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嗯,娘亲说的对,天下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本还想这沐姑娘如此好说话,同她要些凝血散应该会方便些,此时可好,这话令脸皮微薄的欧阳旭是万开不开口了。

“那沐姑娘是想何时给王爷解毒”

沐药儿手下一顿:“尽快,这之前,有一个事要你帮忙”

德叔刚把欧阳旭院子里的事告诉慕容墨月,易风便进来了:“王爷,欧阳公子派人来传话,说沐姑娘马上要给十皇子施针,问王爷过不过去”

慕容墨月猛然起身:“现在?”

“是”

宁轩阁内,沐药儿洗了手,将一个白药丸喂给了慕容墨崇,一会的功夫,慕容墨崇便沉沉的睡去,谷蓝将备好的银针铺在床边,旁边点了根蜡烛:“小姐,好了”

“嗯,你出去,欧阳旭留在这里”

沐药儿拿起一根银针在火上烤了两下,扎在慕容墨崇的胸膛:“我扎上玄,你扎下玄,离针三分,入身五分”

谷蓝瞪了欧阳旭一眼,端着盆出去了,欧阳旭莫名其妙的看了她一眼,照着沐药儿的手法扎了第一根。

待准备拿起第二根银针时,门又被打开,沐药儿没有回头,继续手中的动作:“谷青也出去”

“本王可以留下来吗”慕容墨月独特的嗓音传出,欧阳旭回头叫了声王爷,沐药儿将手中的第二根银针插在慕容墨崇的胸膛,没有说话,算是默许了。

当四十八枚银针全部施完时,慕容墨崇的身体开始轻微的发颤,嘴角也开始流血,欧阳旭见状,大叫一声不好:“血液回拢了!”

沐药儿冲他瞪眼:“吵什么吵”

迅速抬手在他身上的五个大穴点了几下,慕容墨崇的身子才渐渐的趋于缓和,沐药儿又从怀中拿了一个药瓶给他整瓶灌下,对欧阳旭道:“将他扶起来,你在前面找穴位,我用药水将银针引入体内”

银针换血!

欧阳旭面一肃,此时也来不及深究,见沐药儿面含厉,也知此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权衡之下,立马将慕容墨崇从前面扶起,眼睛快速在各处银针略过,待一处银针有些变化后,迅速将其拔出,又刺于另外一处。

沐药儿盘腿坐在慕容墨崇身后,从怀中取出一瓶药水涂在双手掌心,暗中运了些内力于手掌处,快速贴在慕容墨崇的背后,不一会功夫,手与背的交接处有少许的烟雾散出,刚被欧阳旭插入的银针也慢慢的被吸进慕容墨崇的体内,欧阳旭见此,立马收了手。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沐药儿额头开始有汗流出,欧阳旭紧张的观察着慕容墨崇身上的变化,有些担忧的看了沐药儿一眼。

慕容墨月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床边,见沐药儿脸上越来越多的汗珠和越发苍白的脸,眼眸深处暗含幽光:“怎么回事”

欧阳旭双眼死死的瞪着慕容墨崇的胸膛,脸亦是有些难看,低声呢喃:“银针换血,是银针换血”

“何为银针换血”

“银针换血,是一种很古老的秘法,我也只是听师父讲过,四十八根银针入骨,医者必须将无水涂在手中,以内力催发,将银针引入患者体内,这会消耗很大的内力,待患者胸前出现血丝时,再以内力将银针逼出体内,虽然效果极好,但是风险很大,若是有一点差错”

不堪设想!

他也是插完银针才知道沐药儿要用这种方法。

慕容墨月双目微眯,一闪而过的厉和复杂,眸子在慕容墨崇越发红润和沐药儿越发苍白的小脸上来回转换,手,不自觉握紧了些。“”,。

第四十一章 古人云,是为真

约莫又过了半个时辰,欧阳旭突然叫道:“出来了,出来了!”

慕容墨月见沐药儿手心一转,凝了内力重重的拍在慕容墨崇的后背,之前吸进体内的银针也全都露了出来。

徒然收了内力,沐药儿身子一虚,往后倒去,落入一个冰冷的怀抱,僵硬若顽石,沐药儿自知那是慕容墨月,这屋里除了欧阳旭和她,此时出现在她身后的,只此一人。

方才耗费的内力和精力太多,此时有些使不上力,只能全身瘫在他怀里,见欧阳旭将慕容墨崇抓着肩膀扶着,便对身后的人道:“把我抱下去,让欧阳旭扶着他躺下”

见后面的人没动静,沐药儿突然想到谷蓝对他不近女的传闻,但现在委实没力气大声说话,只能朝对面的人开口:“欧阳旭,把谷青叫进来”

欧阳旭扶着慕容墨崇,看着慕容墨月,动了动嘴角,刚想开口叫人,便见慕容墨月突然倾身将沐药儿抱在怀里,走了两步,放在一旁的软榻上。

欧阳旭狐疑的看了眼慕容墨月,却也没说话,慢慢的将慕容墨崇放平,开始专心的拔已经黑了半截的银针。

沐药儿全身无力,柔柔软软的依着软塌,对慕容墨月说了声谢谢,后者幽幽的看了她一眼,走到一旁的凳子上坐下,目光凝结在自己的手上。

这个女人,身子怎会如此柔软,竟好似全无骨架,抱在怀里,当真如水一般!

慕容墨月虽从未接触过女人,却经常听风离叶在耳边埋怨。

花满楼的柳姑娘抱着比西凤楼的胭脂姑娘柔,凝香楼的翡翠姑娘搂着比花满楼的柳姑娘软

全夸了一遍,最后总是来一句:古人道,书中自有颜如玉,是为真,古人云,女人是水做的,是为半真半假,小爷搂的姑娘自城南排到城北,最软的身子也只不过尔尔。

此时,他倒是觉得,古人云,是为真。

沐药儿莫名其妙的眨眨眼,因为耗了很多内力,索性全身心的放松下来,从怀中拿了个药水喝下去,才恢复了一点精神。

球球一直被沐药儿晾在一旁,此时才从角落里跑出,跳到她身上,用舌头舔了舔的手,沐药儿用手戳了戳它的脑袋,有气无力道:“小家伙,接下来就靠你了”

球球用小爪子抱着她的手不愿放开,嗷嗷叫了两声,沐药儿用手扯它的尾巴:“别闹,快去”

球球哀怨的看了她一眼,一步三回头的朝床边走去,欧阳旭刚将银针全部拔完,回头看到一只小白球,吓了一跳,仔细一看,顿时惊喜万分:“哎呦,哪里来的雪灵狐,这毛长的”

球球无视他,直接跳到慕容墨崇的胸膛,低着脑袋闻了闻,欧阳旭惊讶的见它小爪子一蹬,两个巴掌大的小身子竟然直接跳到了半米多高的床上,瞪着眼睛去看它,它竟然在慕容墨崇充满血丝的地方直接用锋利的爪子划开了一条缝,然后伸出舌头在上面舔了舔,来回舔了数下后,慕容墨崇胸膛的那些血丝竟然不见了!

一切发生的太快,欧阳旭回神的时候,球球早已蹦跶到沐药儿的怀里,一副求夸奖的卖着萌,拧在一团的小眼睛却看得出它有些难受,沐药儿拿了两个药丸给它,球球蹦跶着吃的欢快无比,拧着的眉头也渐渐舒展开来。

欧阳旭伸手给慕容墨崇把了脉,脸上的表情一变再变,最后突然放下慕容墨崇的手,两步跑到沐药儿身边,惊喜的看着她:“沐姑娘,你怎么知道这十皇子中了毒,还有你怎么会银针换血这么古老的针法,这雪灵狐你又是从哪里得到的”

方才的所见所闻,令欧阳旭激动难耐,一时忘了院子里的事,脑中尽是对沐药儿的好奇。

沐药儿懒得理他,全身无力的躺在软塌上,连个眼神都没给他,欧阳旭还想再问,就被慕容墨月打断:“好了,欧阳,你在这里看着,让沐姑娘先回去休息”

语落,起身便要抱起沐药儿,沐药儿赶紧道:“不用麻烦王爷了,王爷将谷青叫来便可”

球球刚消化完药丸,抬眼看到慕容墨月的动作,立即龇牙咧嘴的瞪着他,慕容墨月凉凉的扫了它一眼,球球小脸一颤,吓得往沐药儿怀里钻,沐药儿嘴角抽了抽,抬手就是一巴掌:

“你个没出息的!”

慕容墨月也在此时将沐药儿拦腰抱起来,先前的柔弱无骨又来刺激慕容墨月的大脑。

沐药儿手脚无力,也懒得挣扎,只能任由他抱着自己往外走,临出门的时候对欧阳旭道:“你每半个时辰给他把一次脉,他醒的时候先别让他开口”

门刚被打开,谷青谷蓝就迎了上来,看沐药儿软软的躺在慕容墨月怀里,谷蓝有些着急:“小姐,你没事”

沐药儿从慕容墨月怀中抬眼:“没事,就是有些累,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转头对同样担心的谷青道:“谷青,你和谷蓝去将十皇子先前吃的药再熬一份,等他醒了给他喝,然后再用无水给他擦拭一遍身子”

似是因为太虚弱,声音也只能他们几个听见,谷青谷蓝应声而去,慕容墨月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

第四十二章 璃王的伤痛

回到若雨阁,将沐药儿放在床上,慕容墨月并没有马上离去,站在床边看着她:“沐姑娘怀疑府里有人要害崇儿”

沐药儿拉过被子盖上,动动身子寻了个舒服的位置:“王爷认为呢”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最后慕容墨月微闪着眸子,道:“沐姑娘舍身救崇儿,本王感激不尽,如今,璃王府又欠了沐姑娘一个恩情”

球球躲在沐药儿里侧,偷偷朝慕容墨月瞄了一眼,见他目光不在自己身上,遂安了心,四爪并用挨着沐药儿的肩膀呼呼大睡。

嗷嗷累死狐了,那死小孩,害它吃那么难吃的东西,等它恢复了,看它不一爪子挠死他,嗷嗷

沐药儿打了个哈欠,显得有些疲惫:“施针前我便知没有生命危险,最多就是有些虚脱,好好睡一觉即可,若是有危险,我是必定不会去做的,所以王爷这个感激不尽我可受不得”

她确实没有那么高的情操,救与不救全靠心情,当然,自己安全才是施救的前提。

恹恹的扭头朝他多看了一眼:“不过,我倒是对王爷同十皇子的关系很感兴趣”

霸道专横,不近人情,深不可测,冷酷无情——是水木山庄于他的调查,然,就这么一个人,手足之情,兄弟之爱皆凉薄,却独独对一个极不受宠的小皇子关怀备至,若说毫无缘由,沐药儿是万不相信的。

慕容墨月深深看了她一眼,踱步到窗前,望着院中那随风而起的秋千,沉默良久,沐药儿耸拉着眼皮,昏昏欲睡,恍恍惚惚中,耳边传来那人的声音:

“香姨本是母妃的贴身侍女,自小在母妃身边伺候,后来,母妃入宫为妃,她也跟了去”

低沉性感的男子声音似带着一股使人安心的暖意,沐药儿拉了拉被子,脑袋越来越沉,朦朦胧胧间耳边的话也越发不清晰。

“母妃同父皇生气,躲了他两日,偏那日父皇喝醉了酒,闯了芙蓉殿,那夜之后,香姨便有了崇儿”

落俗的喝酒误事,果真是自古就有,沐药儿迷迷糊糊的想。

“芙蓉殿那场大火,香姨为了救母妃,自己葬身火海,死前将崇儿托付给母妃,后来崇儿突然失语,被认定为不祥之人,父皇欲将其送出宫,母妃知是那些人在背后算计,目标在她,便自毁容颜,请旨入了冷宫,那些人方就此罢休!”

火!这个字刺激的沐药儿一机灵,脑袋哆嗦了两下,终是抗不住倦意,沉沉的睡了过去,迷迷糊糊间,口中近似喃喃低语,含着无尽的睡意:“火火”

浮生偏与流年好,斑鬓衰颜独自哀。

他自以为那年之后,他可以理解母妃,可是,流年经往,他竟起了怨恨,为了主仆之情,她舍下亲儿,连个拥抱都不曾施舍给他,为了遗孤之爱,她舍了自己,伴着冷宫孤苦一生,这一世,她尊了孝义,嫁了爱情,重了情义,却独独少了母爱!

对于慕容墨崇,是她入冷宫之时,跪地央求,逼了他发誓,以己之命,保他周全!

呵,母跪子,本就有悖常理,他的母妃,不怕他遭受报应,心心念念的只那个孩子罢了,他不知自己用什么心情应了她,他的母妃,聪明一世,算计一世,却独独算漏了一件事。

轻拂衣袖,手腕间的那道伤口早已结疤,形状狰狞,十分可怕,似乎仍有些灼伤的痛意。

当年的那场大火,他也在其中!

少时顽劣,极易冲动,与母妃顶了两句,便赌气藏身柜中,一时困意袭来,便不管不顾沉沉睡去,直到周身仿若火海,一股浓烟呛了鼻息,方知自己即将葬身火海,幸得武艺加身,几个踏步出了内屋,却被房木砸中。

正欲从后门逃生的香姨此时堪堪叫出声:“月儿!”

自始至终,欠慕容墨崇一个娘亲的人,是他!

掩下心中所有情绪,慕容墨月剑眉横竖,又似先前一般,厉眸皆冰,俨然是那高高在上的璃王爷。

床上的小人儿睡得十分香甜,没了平日冷淡的薄情眸子,一时恬静安然,缩在她颈窝处那白绒绒的小雪团,没了利爪,轻酣出声,一人一狐,竟让慕容墨月一时恍惚,生出岁月静好之意。“”,。

第四十三章 时候未到

沐药儿一直睡到天黑方醒,虽然全身还有些无力,但是精神气恢复了不少,醒来见球球白花花的屁股对着自己的脑袋,四脚朝天睡得不亦乐乎。

沐药儿嫌弃的捏着它的尾巴将它拎起来,手腕一转,将它甩到了床尾,球球被吓得嗷嗷直叫,瞪了她一眼,敢怒不敢言,所幸又趴在床上呼呼睡去。

谷青推门进来,端了盆水给她洗脸,沐药儿收拾妥当了问她慕容墨崇的情况,谷青脸上闪过笑意:

“小姐不用担心,十皇子早些时候已经醒了,喝了药后,欧阳公子用无水给他擦了身,现在很有精神,刚用了晚膳,只是遵着您的意思,没让他急着开口,但他也不知道这个急着是什么时候,索性就说等小姐您醒了再说”

沐药儿看了眼天,对谷青道:“你让谷蓝去跟他说现在可以开口说话了”

摸了摸干瘪瘪的肚子:“你去给我弄点吃的”

谷青笑着将她的头发梳好:“王爷早就吩咐了人将饭菜给小姐留着,奴婢马上让人送过来,小姐先等一下”

半盏茶的功夫,沐药儿看着眼前的食盒,狐疑的看着谷青:“十娘来过了?”

谷青将布好的菜放在她面前:“没有,谷蓝那丫头知道小姐耗了很多内力,起来肯定想吃一品香的膳粥,所以特意跑了趟”

沐药儿点点头,喝了口甜粥:“十娘知道了?”

“十娘一向最疼爱小姐,知道小姐的情况,还不马上杀过来,谷蓝那丫头虽毛躁,却也是知道分寸的”

谷蓝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小时候家道中落,两姐妹在逃荒中失了联系,她有幸遇到了小姐,后跟着小姐去了水木山庄,查到了妹妹的下落,便央求着小姐将她留下,取名谷蓝。

谷蓝自小性子便泼辣蛮横,这几年跟着小姐,她少不了唠叨劝解,倒是也收敛了不少,只是一些时候总有那么些小性子,思及此,谷青心中总是隐隐不安,此处不比山庄,依着谷蓝的性子,少不得惹出事端,她需时时盯着她方可安心。

球球哼着鼻子跑过来,一下跳到了沐药儿的怀里,沐药儿将嘴里的鱼咽下,一手揪着它的尾巴将它掕到餐桌上,用筷子夹了一整条鱼放在一旁,球球兴奋的舔了下她的手,然后一大口咬住了鱼肚子,吃的不亦乐乎。

沐药儿喝了最后一口粥,唧了下嘴巴:“将军府那边有什么动静”

谷青拧眉想了一下:“南宫公子昨个传来消息,说并无异动,小姐,这毕竟已经十六年了,若是李群明想要动将军府,早就动了,又何必等到现在这个时候”

沐药儿擦了下嘴巴,一声冷笑:“呵,不是不动,只是时候未到”

抬手抱起已经撑的四脚朝天的球球,用手指戳了戳它圆鼓鼓的小肚子,球球瞪着眼睛看她,敢怒不敢言。

“小姐的意思是?”谷青皱眉,有些拎不清她的意思。

“当年将军府惨死,有人说是出了奸细,不论真假,若是那个时候动将军府,慕容天定会命人彻查,引火上身这种愚蠢的做法那人肯定不会做,而且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凭着上官仪在军中的威望,即使没有白虎军,他也能号令三军”

沐药儿表情淡淡,语气平稳,不骄不躁,似是在诉说着别人的故事:“现在正值储君之争,李群明的背后是太子,自然要消除一切障碍,如今这宫里,说得上名的就是太子慕容墨循,楚王慕容墨鸿,璃王慕容墨月,宁王慕容墨觉”

“可是据咱们得到的消息,柔妃娘娘宫里的十二皇子并未在储君行列,而且柔妃娘娘一直很低调,应该不会引人注目”

“是很低调,可你不要忘了,南阳王府和将军府的关系,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就算他们无意,心怀不轨的人也会认为他们有心,更何况”

沐药儿走出房门,抬头看了眼无边的夜,真真是夜凉如水:“上次进宫,我直接越过皇后送了上官柔礼物,慕容天可是一句话也没说”

谷青身子一怔,是啊,皇上设宴,后宫中带了身为太子嫡母的皇后,宁王慕容墨觉的母妃云贵妃,宠极一时的王贵妃,这本也没什么,可是偏偏很受皇上疼爱的楚王慕容墨鸿的母妃没有出现,反倒是一直备受冷落的柔贵妃出现在寿宴上,这确实引人遐想。

越过一国之母送礼给一个贵妃,难免有些不合宫中规矩,可是皇上竟未出口阻挠,若说对柔妃无一点心思,至少她是不信的。“”,。

第四十四章 深夜遇袭

将军府,上官行盯着桌上多出来的三副碗筷有些片刻的晃神,上官仪见他发呆,拿着筷子的手一顿:“行儿,怎么了,怎么不吃饭啊”

“啊,没,没事,吃饭”上官行赶紧低头扒了一口饭,余光扫过上官仪满头的白发,只觉如鲠在喉,到口的饭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十六年了,大哥大嫂已经走了十六年了,连他那可怜的侄女也已经走了十二年,这十多年来,每每用膳,爹总会让人多备三双碗筷,似是那三人从未离开。

曾经热闹非凡的将军府,如今只剩下一片荒凉,没有大哥的十六年,自己每每食不知味,夜不能眠,当年,若不是因为自己,大哥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一杯烈酒下肚,滚烫了寒气带来的冷意,却怎么也温暖不了他早已干枯了的心。

大哥,行儿好想你……

“行儿啊,你也不小了,老是拖着也不是个办法,你要是看上哪家姑娘了,跟爹说,爹去给你提亲”上官仪放下碗筷,期冀的看着他,一头白发尤为刺眼。

上官行挤出一抹笑意:“爹,不着急”

上官仪面上闪过一丝伤痛:“行儿,爹知道你是因为你的腿,可是你总要释怀,日子总还是要过下去的,如今你已是而立之年,早该娶妻了,上次你妹妹从宫里让人传话,说给你看了一门好亲事,是谢尚书家的女儿,知书达理的和你也般配,爹瞅着”

上官行心下苦涩:“爹,这件事还是改日再说,天凉了,让莲心扶您回屋”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倔强呢,你还能打算这辈子都不娶妻了吗,咳咳”

上官仪气的浑身发颤,剧烈的咳嗽起来,莲心赶紧上前替他顺了顺气,口中劝道:“四爷,您就顺着老爷一次,大夫说老爷的身子可不能再生气了”

上官行哆嗦着推着轮椅想上前:“爹,我”

脑海深处那抹倩影一晃而过,上官行捶眉悲愤的望着自己的双腿,时至今日,他已彻彻底底的成了一个废人,已再无勇气去面对她,接受她的好意,这么多年了,他想彻底的将她忘记,却悲哀的发现,那道倩影虽渐行渐远,却越发清晰鲜活起来!

他恨,恨世道的不公,好好的一个家如今破碎不堪;

他怨,怨自己的懦弱,只会逃避,害苦了她亦害苦了自己。

上官仪面好了些,见他面露痛苦,心中一叹,抬手拦住他的话:“摆了,摆了,以后我也不催你了,你自己看着办”

上官行正欲说话,突然被亮光闪了一下眼,面一变,急呼道:“爹,小心”着急着向前,莲心却早已反应过来,带着上官仪身子一偏,躲过了剑光。

突然而来的黑衣人一击不成,马上追了过去,莲心将上官仪推到一旁,徒手迎了上去,很快和黑衣人纠缠在一起,上官行刚动了一步,就被另一个黑衣人拦住,眨眼的功夫,已经有五六个黑衣人跳了出来。

这边的动静很快就惊动了府里的侍卫,但这些黑衣人明显是经过训练的杀手,似是想要速战速决,个个出手狠厉,招招致命。

莲心打的有些费力,上官行虽腿脚不便,却也是一身武艺在身,但是长时间的打斗,也有些力不从心,两人勉勉强强能应付。

上官仪这边的情况却不容乐观,被一个黑衣人步步紧逼,眼看着剑光已到了眼前,上官行和莲心同时惊叫一声:

“爹!”

“老爷!”“”,。

第四十五章 小心李群明

人生在世,恍若白驹过膝,忽然而已。

刀光剑影中,带着些许灼痛的凌厉剑光仿若下一秒便要将自己吞噬,背后亦是冷冰坚硬的墙壁,逃无可逃,避无可避,死亡,就在眼前。

然,上官仪却是沧然一笑,带着期冀释然的解脱,这一刻,他等了太久太久!

久到他几乎忘了自己是谁,久到他几经不知今夕何夕,岁月漫长,时间久远,过之不悔,漫头乌发经不起摧残,早已白发苍苍。

却无人可知,这十多年来,他全靠一个梦活着,梦里将军府繁华依旧,梦里止儿颜儿相伴军中,梦里琉璃牙牙学语,梦里行儿状元加身

可梦终是会醒,梦醒时分仿若行尸走肉,恍惚不知年月。

如今,这般,解脱,甚好,甚好。

然,这毫不掩饰的解脱赴死却灼伤了一个人的眼!

上官行惊恐之余又颓的跌坐在轮椅上,父亲一心求死,他,一直都知道,这么多年,为了自己这破碎的身子,才强撑了这么多年,今日这般是撑不下去了吗?

呵,撑不下去的又岂止他一人,既如此,撑不下去还撑什么?

颓废的坐在轮椅上,上官行一如上官仪般,嘴边带着期冀解脱的笑意,脑中尽是如释重负的放松,撑不下去还撑什么?罢了罢了,认命

疯子!疯子!这两个疯子!

莲心一时杀红了眼,转眸之际却见两人一副大义凛然一心求死的满足笑意,气的差点喷出一口老血,这两大爷!敢情她在这累死累活的,杀着玩呢!玩呢!

利落的将身边一人踹开,莲心心急火燎的从怀中拿出一竹筒,正待点燃,却忽闻身后一声惨叫,下意识的看过去,拿着竹筒,嘴巴一张,目光呆愣。

这还没点呢,爷就派人来了?

前方,拿剑的黑衣人一声惨叫,痛苦的蜷缩在上官仪面前,脖颈被割断,正大片大片冒着血,左右抽搐几下便没了动静,莲心抬眼看去,只见一个面带獠牙面具的灰衣男子正用手掐着另一个黑衣人的脖子,身后的黑披风随着他的动作迎风起舞。

这是爷的人?为何她毫无印象?新来的?

不过,真的好帅!莲心突然很骄傲,这么个危险丛生的时刻,她竟还有心思欣赏别人。

那人手腕一抬,黑衣人便应声倒地,随着两个黑衣人的死亡,其他四个黑衣人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反手全攻了过来,面具男子飞身跃到了离众人两米开外的地方,在黑衣人靠过来的同时,快速从怀中拿了个瓷瓶撒在剑身。

看着越来越近的四人,面具下的嘴角勾起一抹恶意的微笑,脚尖一点,飞身旋转了一圈,同时剑身被他挥了出去,剑上的粉末随风落在黑衣人的身上,眨眼的功夫,四人便纷纷倒地,口吐白沫,几经抽搐而死。

莲心回神,上前扶着上官仪过来,面具男子对上官仪行了个礼:“上官将军”

上官仪敛下情绪,心中一叹,连忙摆手:“此番多谢公子出手相救,不知公子尊姓大名,日后必当重谢”

男子拱手:“在下离殇,重谢不敢当,此番是受人所托来保护将军”

小姐说过,若是需要,可直接找个理由到身边保护,暗中保护太过无聊,还吃不饱穿不暖,如此不合算的买卖,离殇当然弃暗投明。

明是如此,心中想的却是,若日后小姐真认了上官仪,那自己在上官仪面前早已混了个脸熟,那时,自己的地位自是比南宫牧高,日后也不用再处处求着他。

当然,凭离殇的榆木脑袋自是想不到这些,因为,这是柳十娘教的!

上官仪面露诧异:“受人所托?不知离殇公子是受何人所托,可否告知老夫”

离殇拿下面具,露出一张英俊刚毅的脸:“这个恕在下无可奉告,主子的事我们做属下的一向不会多问,不过主子倒是有句话让我带给将军”

“哦?离殇公子请说”

“小心李群明”“”,。

第四十六章 嫁七哥为妃

第二日醒来,谷青拿了封信给沐药儿,是慕容易的亲笔信,信中满满的内容,总结下来,也就两个字,速归!

将信递给谷青,便随德叔去前厅用膳,慕容墨崇欢喜的跑过来叫她沐姐姐,声音带着七八岁孩童该有的青涩和可爱,沐药儿应了两声,又对着慕容墨月点点头。

欧阳旭被晾在一边,有些着急,索性直接坐在沐药儿对面,急切道:

“沐姑娘,快给我说说你是如何发现十皇子中了毒的”

他也曾怀疑十皇子是被人下了毒,可是虽然怀疑,却总是摸不着边际,又着急替王爷解毒,这边就只能耽搁了。

沐药儿将球球从怀中抱到桌上:“诺,它发现的”

球球欢快无比的吃着沐药儿给它夹得鸡肉,小尾巴摇的厉害,嗷嗷嗷真好吃

“它?”欧阳旭诧异的看着球球,一只雪狐?对了,欧阳旭灵光一闪,师父说过雪狐这种稀有的生物,全身都是宝,血能解百毒,偶尔也以毒为食,却不喜,反之很厌恶。

“沐姑娘是怎么得到雪狐这种稀有的灵宠的”

欧阳旭目光灼灼的看着球球,要是他也有一只,那,嘿嘿

沐药儿手下的动作一顿,这个场景怎么如此熟悉,拧眉想了一会,突然听慕容墨月道:“现在是用膳时间,这个你稍后去问风小四,现在吃饭”

哦,对了,风小四,风离叶,上次她就是在这里坑了他的紫竹,看着欧阳旭疑惑的目光,沐药儿点点头,继续吃饭。

吃的差不多的时候,沐药儿突然看向慕容墨月:“一会再给你检查一下身体,趁欧阳旭也在,尽量早些将蛊毒解了”

这几日,她仔细研究了下,隐含在阎王醉之后的那道气味,是被人下了蛊,倒也不是很难解,只是有些麻烦。

慕容墨月放下筷子,狭长幽深的眸子眯了一条缝:“本王倒是不急,倒是沐姑娘,着急走?”

沐药儿又埋头扒了一口饭:“嗯,义父催了”顿了一下:“十五快到了”

慕容墨月深深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欧阳旭一直纠结慕容墨月的话,一时对他们的话没在意,问风小四?风小四怎么会知道?跟他有什么关系?

慕容墨崇先是惊喜,后又急切的拉着沐药儿的袖子:“沐姐姐,你要走了吗”

几年没有说话,慕容墨崇的声音有些沉寂的哑音,着急出口尚不能完整。

球球正抱着肚子在沐药儿怀里打滚,见慕容墨崇的动作,小身子一跳,攸的站起来,龇牙咧嘴瞪他,小爪子也去挠他的手,嗷嗷

在鬼谷的时候它就不喜欢这个臭小子,现在难闻的味道虽然没有了,但是还是很讨厌,嗷嗷

慕容墨崇也恼了,伸手去拍球球的爪子,一人一狐打得不亦乐乎,沐药儿捏着球球的尾巴将它往后拉了拉,伸手往脑门一拍:“你个欺软怕硬的,回去坐好”

球球收回爪子,委屈的对她嗷嗷叫了两声,身子一跳,跳到她的肩膀上趴着,趾高气昂的对慕容墨崇咧了咧嘴。

“你的毒已经解了,你七哥的毒该解的也马上解”沐药儿顺了顺球球的白毛,见它舒服的眯眼,方抬头瞧了慕容墨崇一眼。

慕容墨崇眼巴巴的看着她:“那沐姐姐不能在七哥家过年吗”

“我又不是你七哥的家人”沐药儿接过谷青递过来的手绢擦了下嘴,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准备起身。

慕容墨崇突然一跺脚,眼睛微亮:“崇儿知道了”

“知道什么?”

“沐姐姐给七哥当王妃,那就是七哥的家人了,以后崇儿想沐姐姐了,只要到七哥府里来就行了”

房间内因为慕容墨崇的话有种诡异的安静,连欧阳旭也回过神来。

沐药儿眼睛微微瞪大,嘴角微抽,慕容墨月的眼神幽深,看不出情绪,欧阳旭嘴巴张大,眼神在沐药儿和慕容墨月之间来回打量,谷青拧着眉头,似是不赞同,只有球球,嫌弃的瞪着慕容墨崇,嗷嗷这臭小子脑子坏了,它一定要挠死他,挠死他!

沐药儿觉得无语:“当然不行”

“为什么,沐姐姐不想嫁给七哥吗,七哥是天下最好的人”

“莫名其妙”

欧阳旭屁颠屁颠的跟着沐药儿去准备,慕容墨月换下朝服,坐在软塌上等着两人,慕容墨崇拉着谷青悄悄的走到一旁,声音似有些哭闹:“青姐姐,沐姐姐为什么不愿意嫁给七哥”

谷青好笑的看着他,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压低:“十皇子为什么想让小姐嫁给王爷”

“因为七哥是世上最好的人,只有沐姐姐可以配得上七哥,崇儿最喜欢他们两”嘟嘟囔囔,话倒是利落了。

谷青敛了敛眉,声音含着一些惆怅:“十皇子,你还小,有些事不是你想就可以做的,就像你的七哥,未来的璃王妃肯定是由你父皇指腹为婚,日后还会有侧妃,妾室,而我们小姐这一生所求的只不过是一世一双人,不求富贵荣华,只愿平淡幸福,所以他们两人这辈子是注定走不到一起的”

看着慕容墨崇一脸的纠结迷茫,谷青揉揉他的脑袋:“好了,这些你也不需要懂,虽然他们二人没有缘分,不过你若是想小姐了,可以经常去找她”

话虽这么说,可是谷青心里明白,若是可能,小姐绝不会留在这满是高墙的京城,若说现在唯一留在这里的理由,也只能是将军府了。“”,。

第四十七章 本王身材如何

一世一双人,不求富贵荣华,只愿平淡幸福。

慕容墨月眼神幽暗,若有所思的看着沐药儿忙碌的背影,待欧阳旭收拾妥当,见慕容墨月依旧躺在美人榻上,忍不住道:“王爷,你还是到床上躺着,床上舒服些”

慕容墨月施施然的躺在美人榻上,双手放平,闭上了眼睛,一副任人宰割的羔羊模样,欧阳旭嘴角一抽一抽的,沐药儿掕着药包过来:“这里比床上还方便些,就在这”

半刻钟后,一群人大眼瞪小眼,迟迟没有动作,只有慕容墨月安静的躺在美人榻,沐药儿突然偏头,指着慕容墨崇对谷青道:“你先带他出去玩”

见两人离开后,才对欧阳旭道:“你,将他外衣脱了”

欧阳旭退后一步,脸绯红,抱着胸口:“这么多人呢,不好”

沐药儿:“”

欧阳旭看她的脸,尴尬的踱步上前:“那什么,自然反应,呵呵”

他这不是怕她一个姑娘家,看了男人的身子会害羞,缓和下气氛嘛,真是的。

伸手刚将慕容墨月的外衣扒开,榻上的人突然睁开了眼睛,意味不明的看着他,欧阳旭吓了一跳,手一哆嗦,赶紧住了手,“王爷,那什么”

沐药儿看的无趣,冷哼一声,居高临下的睥睨着他,冷声道:“躺好”

慕容墨月幽幽的看了她一眼,倒也很是配合,乖乖的按着她的话将腿放平,沐药儿直接撩开欧阳旭扯到一半的衣衫,解开了里襟,满是伤疤的白玉胸膛就这么暴露在几人眼前,看着那一道道清晰可见的疤痕,沐药儿皱了皱眉,古怪的瞥了眼榻上的男子。

在水木山庄的时候,倒也听南宫牧提起过,这璃王以前也是从刀尖火海上一路摸爬滚打过来的,想来这一道道错综杂乱的疤痕就是这么多年留下来的,真惨,啧啧。

慕容墨月察觉到沐药儿的动作,诧异的睁开眼,却见对方紧盯着自己的胸口看,眸光在接触到伤疤时,攸然加深,似是开玩笑般对沐药儿道:“沐姑娘,本王身材如何”

沐药儿瞥了他一眼,从怀中拿出一个棕的药瓶,打开盖子,倒了点在手指上,抬眼示意他躺好,才就着手指头将药水涂抹在那一道道的伤疤上。

柔弱无骨的玉手带着一丝清凉扫过胸膛,慕容墨月浑身一震。

这种感觉又来了!柔弱似水,软弱无骨!

双手微微握紧,尽量不去在意心中的异样,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紧紧盯着眼前的可人儿,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不是施针吗,你这是在干嘛”

沐药儿手下不停:“这些伤疤看着碍眼,不好下针”

回头想让欧阳旭帮忙,却见他眼睛死死盯着自己手中的瓶子:“欧阳旭,你在看什么”

欧阳旭激动的抬头看她,眼冒金光:“那个,沐姑娘,你这是无痕水是不是”

沐药儿点点头:“算你识货,比你主子眼光好”

慕容墨月嗤笑一声,惹来沐药儿的白眼,凤眸微转,看着胸膛处多年的伤疤在玉手所到之处,慢慢的消失,诧异不已,连带着看向沐药儿的目光都变成了探究。

欧阳旭的目光却随着疤痕的消失更加火热,绯红着脸,搓了搓手:“沐姑娘,那什么,能不能给我一瓶啊”

沐药儿拧眉:“没了”上次那个给了风离叶了。

欧阳旭赶紧摆摆手:“没事没事,一会把这瓶剩余的给我就行”他回去好好研究研究。

“随便你”

“扣扣”就在这时,房门处忽然传来低低的敲门声。

慕容墨月睁开双眸,先是看了沐药儿一样,见她没什么反应,还是聚精会神的……摸他的胸膛,看样子是不涂完不罢休,也没打算停的意思。

顿了一下,才沉声道:“进来”

而此时的沐药儿,思绪翩飞,根本没意识到当前的情况,眼前的疤痕若旧似新,些许入骨,她恍惚间像是看到了过去的自己,也是这般满是伤痕的躺着,凌儿满是泪痕,小心的呼气

德叔小心翼翼的打开门,一脚跨进来,还没来得及抬头看,就已经开了口:“王爷,风公子来了,说他有重要的事,要找王爷”

听不到回应,德叔皱眉抬头,随即仿若石化般僵住了身子,沐药儿听到声音,回神看过去,只觉得眼前一晃,就没了人影,欧阳旭的眼睛则依然在药瓶和慕容墨月的胸膛间穿梭。

“吱呀”一声,德叔迅速的退后两步,一把将门给阖上了,随即拍了拍胸口,一脸的受惊样,努力的消化自己刚刚看到的情景,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着。

刚刚……应该不是他眼花,不过,他真的没有眼花吗,不然他怎么看到,王爷衣衫不整的躺在榻上,沐姑娘的小手轻轻的……摸着王爷!王爷还一脸享受的模样!

他貌似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啊啊,老天啊,他真的不是故意撞破王爷奸情的,扶着门框的手抖了抖,侧耳倾听,没听到里面的动静,立马站直了身子蹬蹬蹬的超前跑去,似是后面有猛虎追着屁股,火急火燎的窜向后院,看的路过的下人们莫名其妙。“”,。

第四十八章 毒发

对于德叔突然的动作,沐药儿全当他在抽风,见眼前的疤痕越来越淡,慢慢收回了手,将药瓶塞到欧阳旭的手里,在欧阳旭热泪盈眶的目光中淡定的开口:“背后的你擦”

欧阳旭拿着药瓶在鼻息处闻了闻,一脸的兴奋:“好好好”

待欧阳旭兴冲冲的将后背擦好药水,转身看到慕容墨月一脸乌黑的冷,吓得赶紧将药瓶收进怀里,护的死死的,慕容墨月见此,暗骂一声:“没出息的东西”

沐药儿等他重新躺好,才从药包中拿出银针,随手取过一旁的烛火,将针消毒之后,便一根根的插在慕容墨月的胸膛上。

慕容墨月静静的躺在美人榻上,歪着头看着沐药儿的动作,本就俊美如斯的容颜此刻更是宛若神人,敞开的胸膛更是为他增添了一丝狂野的诱惑。

然而,沐药儿对此却置若罔闻,因为她此时的注意力全被眼前奇怪的景象吸去了注意力。

只见随着银针的插入,当插入第五根银针的时候,本来光亮的胸膛中慢慢出现了一丝黑气,似是虫子,又好像不是,不多时,那丝黑气像突然活了起来,快速的在慕容墨月的胸膛中游移。

欧阳旭的神情也早已不复之前的懒散,看着眼前的变化面上闪过凝重。

沐药儿默默的观察着黑气,微微凝眉,似是在思考,片刻,攸的抬头,看向慕容墨月,发现慕容墨月早已大汗淋漓,眉心紧紧地蹙着,双手紧紧的握在一起,似是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沐药儿看着黑气,目光一寒,刚想动作,书房的门却在一瞬间被人踹开,门开的同时,还伴随着一丝轻笑与促狭:“王爷,我说……”

沐药儿微微蹙眉,刚想打断来人,却不想来人突然止了声。

风离叶看到榻上的慕容墨月,笑容凝注在脸上,快步走过去,大声叫道:“欧阳,快,快,王爷发作了”

欧阳旭没理他,只是凝重的和沐药儿对看一眼,见她点头,才快速的从怀中拿出一粒药丸,喂到慕容墨月的口中。

此时的慕容墨月已经陷入了轻度昏迷的状态,身上的疼痛和脑袋里的坠痛让他大口的喘着气,身上一层层的衣物竟像是刚洗了般。

没多会的功夫,又像掉进了冰窖里,浑身冷的直哆嗦,嘴唇也开始泛白,一冷一热双重折磨下,慕容墨月的身子开始不停地颤抖,可是却没有发出一声痛呼,潜意识里拼命的忍着。

欧阳旭见药丸下去没有一丝反应,急的头上直冒汗,一早就知道王爷的身体开始对药丸产生抗体,却不想来的如此突然,脸上亦开始冒冷汗:“沐姑娘,之前发作的药丸不管用了”

德叔刚要上前,却被人挡住了去路,抬头看向沐药儿,以为她被吓到了,急乎乎道:

“沐姑娘,王爷的毒提前发作了,老奴先将王爷抬到后院,让欧阳公子给他药浴”

沐药儿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并未收回脚,在德叔急躁的目光中缓缓的推开风离叶两人,又在两人吃人的目光中快速的将慕容墨月胸膛上的五根银针收回。

沐药儿脸变了又变,面上一闪而过的烦躁,欧阳旭无视风离叶和德叔充满血丝的控诉,眼巴巴紧盯着沐药儿,她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的!

沐药儿沉着脸,暗骂一声,从怀中拿出一个银白的小药瓶,倒出一颗药丸,含在嘴里,含进去的同时,又快速的将嘴唇咬破,待血慢慢融入药丸,沐药儿攸的低头,吻住慕容墨月!“”,。

第四十九章 暧昧

哗!

三个焦躁不安的大男人瞬间安静下来,惊悚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德叔安静之后,就要上前,却被欧阳旭拦了下来,德叔驻足,疑惑的看向后者。

欧阳旭嘴角抽搐的指着前方,讷讷出口:“你没看到王爷很享受吗”

没错!就是享受,他方才也和德叔想法一致,欲上前打断沐姑娘的趁人之危,可医者向来比常人敏感些,鼻息微动,阵阵熟悉的药香在空气中浮动。

凝血散!是凝血散!

用力吸了一大口气,欧阳旭眯了眯眼,不对,比凝血散的药香更浓郁,似凝血散又不似凝血散,心中存了疑问,自然观察的更细致了些,这不细看倒好,细看之下,他竟发现——他家王爷如此禽兽!

随着沐姑娘的,额,亲吻!他家王爷竟然慢慢的安静下来,身子似乎也没那么难受了,而且,而且!

本来紧紧握着的双手竟然很无耻!很无耻的慢慢抬起来,抱住了人姑娘的身子,明明很享受,哪有一点痛苦的味道!

所谓风云人物自是风韵之事,久经风月的风四公子最先发现两人的变化,一阵无语后,便乐此不疲的挑着一双桃花眼细细打量,啧啧,往日他可是只挑姑娘的小手蛮腰下手,没想到自家禁欲系王爷这么神勇!直接逮着嘴啃!

德叔被欧阳旭的眼神吓到,心里咯噔一下,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顿时瞪大了眼,无耻太无耻!默默退后一步,与风离叶欧阳旭站成一排,偷偷看着正在接吻的两人,俨然一副护主的御敌状态,可是那脸上的促狭与惊奇却泄露了三人的幸灾乐祸。

若是平时,给他们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看自家王爷失态,可是,此时,主子俨然一副忘我的状态,醉仙醉死,梦生梦死,此时不看更待何时,嘿嘿。

没错,慕容墨月现在确实是享受的!

方身子忽冷忽热,几欲将灵魂毁灭,他知是阎王醉提前发作了,风离叶来的时候他是有知觉的,知道他们会将自己抬到后院,不曾想,唇上却突然被一抹幽香取代,下意识抗拒,却全身无力。

厉眸微睁,一张空灵凝雪的小脸正贴在自己面上,呼出的鼻息佛上苍白的鼻尖,两人的唇紧紧相贴,让他顿时明了贴在唇瓣上的是什么。

震惊之余,唇瓣一疼,下意识的张开嘴,唇上那人竟然趁此探入滑溜的软舌!

慕容墨月只觉浑身一震,接着嘴里便多了颗药丸,带着浓浓的血腥味和药香,不知是不是错觉,慕容墨月觉得随着药丸的吞入,身上的煎熬似是轻了许多,特别是唇下温度,让他下意识的想要靠近,靠的越近,身上的痛处便越小。

药丸下肚,唇齿分离,慕容墨月心中恐慌,抬手便圈住她的身子,将怀中之人拉向自己,强势探入自己的软舌,攫取香甜的檀口,尝遍小嘴里的每一寸芬芳,不顾她的反抗,凭着已经恢复的一点的力气,霸道的缠住丁香小舌。

浓浓的血腥味回荡在唇齿间,慕容墨月疯狂的吸允,微甜的血丝似是身体最好的良药,抚平他每一寸的痛楚,一路追逐,渐渐有些失控。

“唔唔……”

唇齿相缠,浓烈似火,避不了,更挣脱不了他怀抱的束缚,激烈疯狂的吸允让沐药儿喘不过气,更来不及稍作缓息,大脑有一瞬的空白,暧昧灼热的气息悄悄在空中蔓延。

吓!

一旁的三人惊掉了下巴!靠!原来自家王爷这么狂野,不过,说好的毒发之后痛不欲生呢,怎么就上演了一场激动人心火辣辣的活春宫呢!

谁能告诉他们这世界是怎么了,玄幻了,他们冷心冷清有洁癖的王爷呢!呜呜,还给他们好不好,囧!

最重要的是!他们这三只,有一只还是羞答答青涩涩的良家小公子好不好,这他妈太刺激人了!

啪!

陷入幻想中的三人突然被一巴掌声惊醒,看着自家王爷脸上某处疑似手掌的红印,三人极有默契的同时低下头,生怕一会战火的硝烟弥漫到自己身上。

沐药儿狠狠地砸了下嘴巴,余光瞥见慕容墨月略带委屈的捂着自己的右脸可怜兮兮的看着自己,松垮垮的宽衣挂身,胸膛大露,流云般的墨发垂至腰间,煞是苍白的面容带着一种妖冶的美。

刚升起的气焰突然有些心虚,额,貌似是自己先上嘴的,可是转念一想,又挺直了腰板,不对,自己是要救他的。

思及此,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继而理所当然的整了整衣衫,又意味不明的看了眼三个缩头乌龟,冷哼一声,重重的踩着地板潇洒而去。

心下懊恼,日后定要将球球带在身边,挠死他!

沐药儿走的随意洒脱,被留下的三只乌龟却是冷汗连连,惶恐不已,正欲随风而去,却听到身后刻意的冷哼,脚下一哆嗦,齐齐将脑袋缩进了龟壳。

慕容墨月在沐药儿离去的一刻,面已恢复冷然,起身轻靠着美人榻,拢了拢衣服,一身湿衣完全掩盖不了周身的霸气,瞅见三人低垂的脑袋,眉心微微凝起,细看之下,心情却是不错,轻轻抿了下带着一丝血丝的嘴唇,幽暗的黑瞳,深邃如谭,一眼望不到底。

“欧阳”

突然被点了名,欧阳旭抖了抖身子,却也明白慕容墨月因何叫他,快步上前,右手放在慕容墨月的手腕处,片刻后,惊呼一声,言语间甚是激动:

“王爷,阎王醉被压下去了,近日都不会再发作”

刚才他以为沐药儿只是用了某种方法暂时缓解了阎王醉,却不想效果竟如此好,慕容墨月微微的扬起身,里衣松垮,配着那漆黑如墨的眸子,更显妖冶。“”,。

第五十章 沐姑娘给我的!

今日的事一出,沐药儿也没了待下去的欲念,索性毒性被她强压了下去,几日之内都不会再发作,回到若雨阁,命谷青唤来了欧阳旭,在欧阳旭促狭略显激动的目光中,沐药儿给了他两瓶药丸,嘱咐了几句,让他每隔两天便给慕容墨月服下,又给了他一个锦囊,让他明日晚膳过后再拆开。

欧阳旭以为今日被他三人看见,人姑娘害羞了,不好意思自己去见王爷,于是乐呵呵的应下来,捏紧了药瓶,火速的奔向自己的院子,生怕她反悔。

第二日,趁着慕容墨月出门,沐药儿带着谷青谷蓝借着出府转转的由头大摇大摆的离开了璃王府,先去一品香大吃了一顿,随后便朝着南阳王府驶去。

慕容墨月回府的时候,正巧赶上晚膳,唤人去请沐药儿,才发现若雨阁早已人去楼空,房内的一切一如佳人刚住进去的样子,毫无痕迹,只除了空气中那若有似无的淡淡药香。

慕容墨月寒着脸在若雨阁的院子里站了许久,直到欧阳旭欢喜的拿着锦囊跑来,正待询问沐药儿是否可以打开锦囊,才后知后觉的看到慕容墨月一张冰块脸。

“王”

话还未出口,锦囊便被夺了去,欧阳旭俊脸一怒,抬手就要去抢,然,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刚抬起爪子便僵在那里,唔,主子的脸好吓人,哆嗦着收回手,小心翼翼道:

“那,那什么,王爷,这是,是沐姑娘给给我的”

慕容墨月连个眼神也没给他,径直打开锦囊,欧阳旭这次真急了,生怕那锦囊里有什么好东西再被无良主子没收了去,昨儿那剩下的无痕水就被强制上交了!

“王爷,这真是沐姑娘给我的,给我的!”

深怕他听不见,欧阳旭扯着嗓子叫了两声。

啪!

声音是够响亮,也确实奏效了,然,这还东西的方式欧阳旭很不喜欢!真的很不喜欢!

双手捂着脑袋,欧阳旭悲惨凄切之余,正欲讨个说法,却见自家王爷阴沉着脸,重重冷哼一声,咬牙切齿的说了一句:“好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莫名其妙!

欧阳旭心中哀嚎,面上却敢怒不敢言,缩着脑袋追上去,冷不丁又被东西砸中了脑袋,哎呦一身停下脚步,伸手下意识的接过,一张纸条?锦囊里的?

顾不得脑袋,慌慌张张的打开,细看之下,差点吐出血来,明晃晃的几个大字,字字珠玑,明明寒风腊月,纸条上却是六月飞雪:

——看在你这么尽力帮我出府的份上,那两瓶药水就送你了,不用谢。

欧阳旭心中喷血,大叫一声,急急的追上去:“王爷,不是我,冤枉啊,冤枉”

这沐姑娘,要害死人噢!会死人的,真的会死人的!

南阳王府外,沐药儿刚下了马车,便被一个小身子抱住。

“沐姐姐,沐姐姐,你终于来了,嫣儿想死你了”慕容嫣紧抱着她的双腿,抬头嘟着小嘴,面上是掩饰不住的兴奋。

沐药儿蹲下身子将她抱起,面微暖:“你这小丫头,几日不见,嘴巴倒是越来越甜了”

慕容嫣圈住她的脖子,咯咯直笑:“沐姐姐,你想嫣儿了没有啊,嫣儿可是好想你啊,告诉你哦,只有嫣儿想你哦,爹爹和哥哥都没有想你哦,沐姐姐,是不是嫣儿最好”

精致的小脸使劲的扬起,一副求表扬求夸奖的可爱模样让沐药儿眯了眯眼,不待说话,府门内便传出一阵愉悦的轻斥声:

“你这臭丫头,这背后编排人的本事不知跟谁学的,若让本王知道了,非拔了他的皮不可”

沐药儿闻声看过去,一身苍青长袍,脸如雕刻,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已是三十而立,面上亦有着岁月的沧桑。

“义父”沐药儿轻笑点头。

慕容易爽朗的大笑一声,慕容嫣在沐药儿怀中伸出脑袋,声音蠕蠕脆脆:“爹爹,嫣儿是跟哥哥学的”

慕容易瞪了她一眼:“你呀,看你哥哥回来不收拾你”

转头又看向沐药儿,面上甚是愉悦:“药儿,上次来了你走的匆忙,我们爷俩也没好好说说话,这次你可要多住几天才好,不然义父可是不答应啊”

“嗯嗯,嫣儿也不答应”慕容嫣伸着脑袋赶紧附和。

沐药儿抿唇一笑:“嗯,这次会多住几天”

“噢噢,沐姐姐不走了”慕容嫣拍着小手叫起来,两人相视一笑,沐药儿挠了挠慕容嫣的小脑袋,跟着慕容易进了府。

“嫣儿,你先去玩,爹爹和沐姐姐有事要谈”

慕容嫣小嘴一撇,抱着沐药儿的脖子不肯松手:“才不要,嫣儿也要去”

慕容易嗤道:“嫣儿,别闹,爹爹和沐姐姐有很重要的事”

慕容嫣小嘴撇的更厉害,睁着滴溜溜的大眼睛瞪着慕容易,父女两一时大眼瞪小眼,僵持不下。

沐药儿弯身将她放在地下,揉揉她的小脑袋:“嫣儿乖,让球球陪你玩好不好”

一直在谷青怀里睡得四脚朝天的球球耳朵突然一竖,猛地跳起身子就要逃离,沐药儿凉凉的看了它一眼,球球呜咽一声,浑身缩成了一个圆球,眼神哀怨的看着沐药儿。

慕容嫣小脸闪过纠结,却也不过是个孩子,看着那一团雪白,终是兴奋的点了点头:“好,嫣儿和球球玩”

球球生无可恋的被慕容嫣抱在怀里,眼神不时可怜兮兮的瞄着沐药儿,见自己被无视了,登时四脚朝天,一动不动了,嗷嗷本狐要挺尸,挺尸嗷嗷“”,。

第五十一章 棋局已变,胜负未定

书房内,简单大方的沉调,软塌、桌子、案台有条不紊的放着,预示着主人一丝不苟的性格,软塌旁放着两个暖炉,很是暖和,沐药儿的眸光落在离暖炉一步之遥的棋盘上,双眸闪了闪。

抬脚坐在棋盘靠右的一个位子,右手执起一白子,摇了摇手腕:“义父”

慕容易甩袍坐在案前,一张脸冷的吓人,看着沐药儿的动作冷哼一声:“今日先不下棋,义父有事同你说”

沐药儿哦了一声,将手中的白子缓缓的落在棋盘上,又执起一个黑子在手中:“义父想说什么,药儿听着呢”

慕容易脸暗了又暗,猛然站起身,双手交叉在身后,骂道:“你这丫头,谁让你私自进宫的!”

慕容易面上愤怒之极,眸中一闪而过的后怕与惊慌。

沐药儿抬眸看了他一眼,似是没发现他的失态,手中的黑子又落下:“救义父啊”

慕容易闻言,面上布满暗沉,气的来回踱步:“义父只是受几天牢狱之苦,又无性命之忧,谁让你救了!”

见沐药儿目光清澈的望着自己,慕容易终是长叹一口气:“你可知你殿前一举,已然将自己落于人前,你可知那宫里是什么地方,那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狱!义父不是早就告诉过你,安安稳稳平平淡淡就好,万不可强出头,落入别人的视线,可如今,你,唉,这可如何是好”

这傻丫头竟然还将自己水木山庄的身份给说了,真是气煞他也!

沐药儿执起白子的手一顿,又缓缓的放在棋盘上,一双凤眸幽幽的抬起,看着面阴沉的慕容易,轻轻的开口:

“义父,我见到阿远和童冼了”

慕容易正在气头上,脚下行的更快,听到沐药儿的话直接摆手:“你见到谁以后再说,你”

话突然顿住,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再出口的话,已有些哆嗦:“你你说你见到谁了”

阿远!童冼!那

沐药儿又执起一黑子:“阿远,童冼”

慕容易浑身一僵,身子一下跌落在旁边的软塌上,看向沐药儿的眸中带着惊恐的颤抖:“你你知道了”

沐药儿手下不停,缓缓的将黑子落下:“是”,复又微微敛眉:“义父什么时候知道的”

心下微叹,果真如此,缘起缘灭,却终是有因。

阿远说,天幕知道颜郡主秘密的,除了上官止和他二人,还有一个。

慕容易嘴角勾起一抹苦笑,身子一松,便靠在软塌上,目光有些恍惚,好半响才道:

“什么时候,义父也不记得了,或许是刚见到你的时候,那时候,你突然失踪,我带兵在边疆,得到消息的时候,你爷爷已经派人找了三天三夜,却依然找不到你的踪迹,有人说你被一个老头带着往南去了,我们一直南下,可是一直找到鬼谷脚下,你们就像突然人间蒸发一样,再也没了消息”

慕容易声音略微低沉,嘴角闪过一抹笑意:“再后来,嫣儿发病,我历尽千险寻得神医沐尘子的踪迹,竟然见到了你,第一眼,我便知道,你是琉璃,是我们的琉璃,虽然你的性子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你小时候我见的也不多,可是我就是一眼就认出了你”

目光略过沐药儿绝美的容颜,似是有些感慨,有些怀念:“因为你和你爹娘太像了,随着你渐渐长大,你的容貌越发像你娘亲,性格也越发随你爹爹”

沐药儿手中的白子轻轻的落下,又听慕容易道:

“当年,你娘亲去梦符谷前,曾来找过我,她说,若是她和你爹出了什么事,让我一定要护你周全,若是有可能,让你远离朝廷,安安稳稳平平淡淡的过完一生,所以这么些年,我一直将你小心的藏着,我最怕的,就是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你的存在”

因此,纵然是上官仪,他也没说,那些人在明处,琉璃太小,他不能再冒险!

沐药儿看着桌上已下了过半的棋局,伸手又执起一子:“义父,安安稳稳平平淡淡,是沐药儿一生的追求,但于上官琉璃来说,太过奢侈”

慕容易一惊:“药儿,你!”

沐药儿晃了晃手中的黑子,面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义父,这天幕之棋,是由他们先开启,既然我被迫入棋,就得按我的方式下完,棋局已变,胜负未定,谁,都不能中途离场!”

手腕一动,黑子稳稳的落在棋盘之上,她最是厌恶被人当棋子,如今,却偏偏非入不可,薄凉人世,难得温暖,她的世界黑暗无光,这副肉身却本应独享这吝啬的温暖,如今却和她一样,每每梦魇缠身。

自知道了这层身份,她变得很是极端,若是上官琉璃好好活着,她的灵魂或许便不会来此,或许就会在那黄泉路上,由那妖冶的彼岸花带到凌儿的身边,她也不必在此蹉跎十几年。

本以为她最后的血祭,得到了地狱的安排,让她在这里和凌儿相遇,所以她创建了水木山庄,为两人在异世,造了一个坚硬无比的家!任何人都不能摧毁的家!

可是,她错了,凌儿或许根本就不在这里,不然何以让她找了整整十二年,连个骗人的消息都没有!

黑的棋子重重的落在棋盘上,慕容易挑眉看去,心中竟然一颤。

只见棋盘边的那人,修长的身姿丰盈窈窕,随意的坐在软凳上,一身素白长裙,肩若削成腰若约素,双眸似水,却带着点点寒意,似是能看透一切,十指纤纤,肤若凝脂,手下的黑子若一下一下闪着光芒。

眸光随之移到棋盘上,慕容易只觉浑身一僵。

九转玲珑阵!

竟会有这么大的杀气!“”,。

第五十二章 落子无悔

人生如棋局,落子无悔,必步步惊心。

慕容易素来便知沐药儿是一个好的棋手,守的住棋子,看的清人间黑白,握的住世事命运,然,山高水长,朝堂惊险,在此走过的每一条路,叫不归!

“药儿,你唉,罢了,义父早知你非池中之物,你素来有主张,决定的事谁也劝不住,跟你那榆木的爹爹倒是极像,不过你要答应义父,宜暗不宜明,有危险,尽快收手”

慕容易面含凝重,一瞬不瞬的看着沐药儿,见她点头,才放下心来,起身走到案前,从墙上的暗格处拿了一枚玉佩,塞进她手里:

“虽说这么多年,义父一直做个闲散王爷,但手下也有不少人,这个玉佩可以调动那些人,你且拿着”

沐药儿一怔,沉默片刻,将玉佩推了回去:“若您不想让药儿有后顾之忧,这玉佩就收回去”

慕容易眼珠一瞪,最终只化为一声长叹,将玉佩收了回来:“你呀,跟你那娘亲是一个样,只消一语,便让人说不出话来”

轻甩衣袖,坐在了沐药儿对面的位子,精明的眸子穿梭于棋盘,眼中的光亮和惊叹尤为明显,叹息一声,连连摇头:“你这丫头,义父如今也不敢轻易与你下棋喽”

沐药儿执着白子的手落下最后一子,眉心舒缓:“一知己,一壶闲茶,几盘棋,流光而已,始为棋也”

慕容易闻言哈哈一笑,点头道:“不错,药儿说得对,流光而已,来,今日,咱们父女俩大战三百回合,输赢不论”

低头看了眼棋盘,惊叹道:“不过,这盘棋,义父可得留着好好研究研究,我这就命人再摆一棋局,来”

“义父”沐药儿突然出声打断他。

“嗯?”

沐药儿敛眉:“那日进宫,我并未易容”

慕容易盯着她看了许久,最后叹了口气:“药儿是想问,为何义父说,你和你娘长得太像,而既然太像,又为何宫里的那些人,甚至你的姑姑柔妃,也没认出你”

沐药儿侧身,将手贴近暖炉,一丝暖气烘身,舒服的眯了眯眼,那日被一张脸魔了心,倒是忘了问阿远这件事。

慕容易盯着她瞧了须臾,突的站起身,从书架上一个抽屉里拿了两幅画,在案上铺开,抬头示意沐药儿上前。

沐药儿盯着画像看了半响,没说话,右边这一幅,和她的样子有七分相似,左边这一幅虽不是倾国倾城,却也是个清秀佳人,两幅画看似两个人,只是那眉间的洒脱之姿又像极了同一人。

慕容易眸中似留恋,似怀念:“左边这一幅是你娘易容过后的样子,右边这一幅才是她真实的容貌,是不是和你很像”

指尖微动,又攸的收回,狼狈转身,又坐回软塌上,声音沙哑:“当年,西凉太子看中了北夏的明月公主,北夏与西凉联姻,明月公主不愿和亲,逃离北夏,西凉国大怒,两国开战迫在眉睫,但是后来北夏国传来消息,明月公主并非逃离,而是殁了,西凉太子便亲自到北夏看了明月公主的尸体才肯罢休”

慕容易眉睫轻颤,幽幽的看了沐药儿一眼:“你娘便是那殁了的北夏明月公主”

“这件事关系太大,牵连甚广,若是被人发现,北夏和西凉的战事在所难免,而于当时来说,两国开战,必会引起五国争夺,民不聊生,你娘不敢冒这个险,所以只能将倾世容颜掩于一张面皮之下”

“这件事,当年只有你爹知道”慕容易微微有些停顿,眸中一闪而过的黯然,眨眼又恢复了平静:

“我也是因为一次偶然才知道,因为太过冒险,所以连你姑姑也不知道,至于童冼和阿远,是你娘从北夏带过来的”

沐药儿沉默片刻,伸手弗了弗自己的脸:“那,我这张脸”

慕容易叹声一笑:“药儿放心,当年的明月公主虽是五国第一美人,但真正见到她真实容貌的却极少,传闻明月公主自小便跟着师父在山上学艺,于人前亦总是带着一张面纱,也极少在五国露面,除了当时的西凉太子和北夏皇室的人,很少有人见过她”

“你虽与她有七分相似,但还有三分是随了你爹,更何况,这天下之大,相似之人何其多,你无需太过烦恼”

沐药儿轻笑一声,扬了扬眉:“既如此,这盘天幕棋局,我便要落子了!”

慕容易望着眼前这张惊艳潋滟的绝美风华,被她肆意的豪言惊了片刻,随后嘴角微微勾起,似放开,似感动。

“落子无悔,药儿,你可想好了”心中笃信,却总免不了担心。

沐药儿扬眉轻笑,不以为意:“义父以为胜负如何”

慕容易沉默须臾,沉声道:“胜,坐拥江山,人间万物为之俯首称臣;败,归去做个隐者,闲钓明月清风,怡然自得”

别人他尚不可保证,但对沐药儿,他知道即便失败,她也定会给自己找好退路。

思绪间,耳中传来一声女子的轻笑:“胜可进,败可退,义父,你还担心什么”

慕容易微征,是啊,胜可进,败可退,他还担心什么?

罢了,罢了,这样也好,这么多年的退让还是让那些人不知收敛,何不让药儿去搅一搅这场混局,谁主沉浮,还未可知,不是吗?“”,。

第五十三章 头可断,血可流,面子不能丢!

落月阁,是沐药儿第一次来南阳王府后,慕容易命人单独收拾的院子。

淡淡的檀木香充斥在鼻尖,镂空的雕花窗,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阳光,一把古琴放于角落,铜镜置于木质的梳妆台上,干净整齐的大床上,一团白球窝在中间,睡得四脚朝天。

沐药儿瞥了它一眼,径自躺在了软塌上,谷青从衣柜里拿了个厚厚的毯子给她盖上:“小姐,嫣儿小姐带着球球到姹嫣苑玩了一会,便被她身边的嬷嬷带着休息去了,球球自己跑回来的”

沐药儿闭着眼睛哼了一声:“你也下去休息,晚膳的时候叫醒我”

谷青应了一声,将一个手炉放在她手里,等屋内传来轻微的呼吸声,才轻轻的走出去。

璃王府书房内,慕容墨月看着手中的请柬,一双漆黑宛若宝石的剪瞳,微微泛起了紫的华泽和涟漪,魅人倾世的眉眼间一闪而过的光芒。

声音亦带着魄人的沙哑:“去告诉风小四,明日的梅花节让他务必带着慕容风”

易风面上闪过疑惑,却未多言,转身正待离去,又听慕容墨月道:“去找慕容风的时候,一定要将消息传到慕容嫣的耳中”

易风脚下一顿,差点摔倒,这下他是听明白了,王爷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若是被慕容嫣知道慕容风去梅花节玩,这小祖宗的脾气一上来,定是要跟着去的,若是她闹着要去,只怕那人也是要去的。

王爷,这就下手了?

风离叶得到消息的时候,差点暴走,对着易风直接开骂:“你家主子抽什么风啊,不知道爷这两日同那小屁孩在冷战吗,竟然还让爷去找他?哼,不去,打死也不去,头可断,血可流,面子不能丢!”

回头嫌弃的看了易风一眼:“你回去告诉你主子,那梅花节,爷陪他去就行了,那两个小屁孩去了干吗,而且,往年的梅花节,他不是都不去吗,爷当年为了这件事可是操碎了心,今年怎么转性了”

易风嘴角抽了抽,头可断,血可流,面子不能丢!果真是风家小四爷的作风!

倾身在风离叶耳边底底的说了一句话,不待他反应便转身离去。

风离叶嘴巴张了张,眼睛攸的放大。

沐姑娘在南阳王府!

沐姑娘!风离叶一下乐了,感情饶了一圈,是这个意思,哈哈,沐姑娘,沐姑娘!

风离叶兴奋的朝身后招了招手:“来人,备车,去南阳王府!”

身后的几个小厮面上一怔,实在不理解自家主子刚刚明明一副要吃人死也不去的表情,怎么突然变得如此开心,不过,他们自然不敢问出声,急急转身去备马车。

沐药儿睡了两个时辰,便被谷青叫醒,迷糊的挣开眼睛,发现身上多了一团白球,身侧还多了一颗小脑袋。

慕容嫣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沐姐姐,要用晚膳了”

沐药儿伸手挠了挠她的脑袋,抱着球球起身,球球一下跳到了她的肩膀上,大大的眼睛瞪着慕容嫣,显示它的不满。

谷青上前为沐药儿整了整衣服,沐药儿便牵着慕容嫣去了前厅。

慕容风看到沐药儿出现,兴奋不已:“沐姐姐”

他今日去了宫里的练武场,不在府内,回来听到沐姐姐来了,激动坏了,想去落月阁看她,却被爹爹掕到了书房百~万\小!说,说沐姐姐在休息,不准他打扰,好不容易才熬到了晚膳。

沐药儿牵着慕容嫣走过去,坐到了慕容风对面,慕容易左手边的位子,笑道:“几日不见,风儿倒是英俊了不少”

慕容风闻言俊脸一红,有些腼腆:“沐姐姐才俊呢”

慕容嫣坐在沐药儿怀里,朝慕容风撇了撇嘴:“哥哥不好看,月哥哥才好看”

慕容风瞪了她一眼,气呼呼的拿起筷子,沐药儿一怔,月哥哥?

慕容易见沐药儿面上闪过迷茫,朗声一笑:“嫣儿说的月哥哥是璃王慕容墨月”语气一顿,有些意味深长:“药儿应该认识”

沐药儿脑中闪过一张风华绝代的脸,眉眼一动,那人倒真是生的一副好皮囊。

伸手加了一根青菜放在慕容嫣嘴边,慕容嫣小嘴一撅:“沐姐姐,嫣儿不要吃这个,不好吃”

沐药儿拧眉:“嫣儿不想长高了?”

慕容嫣精致的小脸扭成一团,却是张开了嘴巴,沐药儿看她吃下,才又夹了一块鱼肉给她,鱼肉下了口,慕容嫣才满足的砸砸嘴巴。

慕容易看着眼前的一幕,脸上闪过笑意与感慨:“药儿,还是你厉害,平日里义父怎么规劝威胁,这小丫头就是不肯张口,这挑食的毛病实在是让义父头疼啊”

沐药儿接过谷青手中的帕子给慕容嫣擦了擦嘴:“嫣儿可不是挑食,是这道菜确实不好吃,对不对,嫣儿”

慕容嫣立刻点头:“嗯,嗯,嫣儿不挑食”

虽然她很不喜欢吃,但是沐姐姐说这些青青的东西可以让她长高,对她的身体也好,她一向很听沐姐姐的话,沐姐姐让她吃,她就吃。

慕容风撇了撇嘴,眸光越过慕容嫣似有若无苍白的小脸,终是没说话,脸上闪过一丝黯然。

四个人的饭局,吃的很是舒坦,有说有笑,偶尔慕容嫣和慕容风会斗斗嘴,饭吃到一半的时候,慕容易突然道:“对了,明日城外有梅花节,药儿若是无事,不妨去看看”

既然决定留在此地,日后不免会遇到很多人,明日的梅花节很多官家小姐,富家子弟,皇子皇孙都会到访,正好出去见识见识。

沐药儿敛眉,不待回答,外面便传来管家的声音:“王爷,右相府的四公子来了”

慕容风惊呼:“风小四!”

慕容风话音刚落,一道邪魅爽朗的笑声便传了过来:“疯小子,小爷来看你了,还不快出来迎接”“”,。

第五十四章 梅花节

一身月华白长袍倾泻于地,邪魅妖娆的俊脸出现在桌前,没等慕容风暴走,风离叶便很有眼力见的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给慕容易行了个大礼:“风离叶见过王爷”

慕容易笑着摆手:“好,小叶来了,用膳了吗”慕容易素来与右相风眠交好,对风离叶,自是多了几分喜爱。

风离叶眼神幽幽的飘过低头用餐的沐药儿,朗声一笑:“易叔,离叶用过膳了,您请便”

不待慕容易说话,慕容风便怒吼道:“用过膳了你来干吗,你出去,这里不欢迎你!”说完就要去推风离叶。

慕容易眉毛一皱:“风儿!”

慕容风僵硬的收回动作,狠狠的瞪了风离叶一眼,后者嘚瑟的朝他一笑,看的慕容风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风离叶却已不再看他,转身坐到了沐药儿身边的凳子上,一张俊脸上满是光华:“沐姑娘,好久不见”

沐药儿挑眉看了他一眼:“好久不见”

风离叶喜滋滋的等着她的下一句话,却见她只顾喂慕容嫣吃饭,不免有些郁闷,虽说他没有慕容慕月好看,但也是数一数二的风姿绰约之人物,怎滴现在竟然一点吸引力都没有呢。

慕容嫣小口咬着鱼肉,眼睛滴溜溜的盯着风离叶,风离叶挑眉,一大一小倒是像在大眼瞪小眼。

慕容风气的小脸微红:“风小四,你老盯着沐姐姐干嘛,再看,小爷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

风离叶回头,眸中尽是嫌弃:“疯小子,你找抽是不是”

京城的人都知道,右相府的四公子和南阳王府的小世子不和,两人几乎一见面就掐架,却从未真正动过手,一直是你追我赶,我赶你追。

要说两人是朋友,好好相处却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要说是敌人,两人虽内战不断,却也是小打小闹,对待共同的敌人,两人的默契出奇的好。

所以,京城的人都道两人是天生的冤家。

风离叶在家中排行老四,慕容风便喊他风小四,风离叶也不甘示弱,因他名中也有个风子,便取了谐音,唤他疯小子。

据说这两人还是在大街上,因为一言不合,互相起了外号,慕容墨月也是觉得风小四这个称呼不错,才一直这么唤着。

两人眸中的火焰越发的高涨,慕容易放下筷子,轻咳了一声,两人立马摆正身子坐好,眼神却极有默契的喷着火,慕容易挑眉看着风离叶:“小叶啊,你今日来可是有什么事”

这两个臭小子最近正在闹矛盾,他也有所耳闻,若不是有事,只怕凭着风离叶的性子,也不会过府一趟。

风离叶又瞪了慕容风一眼,回头笑眯眯的望着慕容易:“易叔,是这样的,离叶今日来,是为了明日的梅花节”

慕容易朝沐药儿看了一眼,转眸对风离叶道:“梅花节?”

“是的王爷,听说最近礼部尚书之子邢礼得了件宝贝,是江湖上排名第五的赤行刀,那邢礼一向喜欢炫耀,明日的梅花节上定是要昭示的,离叶想着小世子正好缺了一把随身的武器,所以特来知会一声”风离叶言辞恳切,似是真的为慕容风着想。

沐药儿抬眸时,正好看到慕容风听到赤行时眸中闪过的光亮,眼睛眨了眨,慕容嫣拉着她的袖子小声道:

“沐姐姐,哥哥一直想着赤行呢,嫣儿好几次听哥哥说若是能瞧上赤行一眼,便也知足了”

沐药儿敛眉,那赤行倒是挺适合慕容风,这次出来的急,没给他带礼物,赤行倒是出现的及时。

梅花节,虽说是富家子弟齐聚一堂,赏梅玩乐,却也是一个小型的拍卖会,只是这拍卖会与寻常的不同,不仅要出得起价格,还要回答拥有者的一个问题,若是猜不出问题,即便价格出的再高,也于事无补。

当然,这只是有钱人的一种娱乐,有些千金小姐,贵公子哥们得了某件宝贝,就想在人前炫耀一番,趁机为难一下别人,供自己取乐。

慕容风本想直接拒绝他,但听到赤行,到嘴的话又吞了回去,看着风离叶嘚瑟的眉眼,顿时哼哼道:“哼,你会有这么好心,小爷才不会上你的当”

慕容易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心中叹了口气,转头看向沐药儿,沐药儿轻轻朝他点了点头,慕容易感激的望了她一眼,对风离叶道:“既如此,风儿明日去看看也无妨,有你姐姐跟着,为父也放心”

余光瞥见慕容嫣兴奋的小脸,顿了下:“小叶,本王这三个儿女明日可是交付给你了,若是他们丢了半根汗毛,本王可是饶不了你”

风离叶一喜,没想到他还没开口,这沐姑娘就自己去了,听到慕容易的话,忙道:“易叔放心,离叶定将三人毫发无损的给送回来”

慕容嫣口中含了甜汤,拍着小手叫好:“噢噢,明天跟沐姐姐出去玩喽!咯咯”

慕容风虽一直瞪着风离叶,但是脸上亦有着兴奋。“”,。

第五十五章 心疾

被风离叶闹了半响,几人也没了食欲,随意吃了几口,慕容易便让沐药儿回去休息,风离叶本欲上前与之交流几句,奈何被慕容风死死的抱着往门外拖,气的风离叶反身与他扭打在一起。

慕容嫣跟着沐药儿回了落月阁,每次沐药儿来南阳王府,慕容嫣总是闹着要跟她睡,沐药儿也随了她,陪着她玩了一会,慕容嫣便沉沉的睡去。

沐药儿坐在床沿,伸手弗了弗她略显苍白的小脸,眸中闪过怜惜,右手搭在慕容嫣的手腕处,眉心拧了拧。

谷青拿着个手炉给她:“小姐,嫣儿小姐的身子还是没有好转吗”

沐药儿松开手,接过手炉,走到一旁的软塌靠着:“师父可有消息传来”

嫣儿自小就患有心疾,用现代的话说,就是心脏病,若是放在高科技鼎盛的现代,或许还有一丝希望,可如今,机会渺茫。

这么多年,她一直用药丸替她续命,可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师父说或许千年的雪蛤之心可以救她一命,这几年,师父一直游走在五国边境,寻找千年雪蛤的下落。

慕容嫣自小便知自己与众不同,不能同他人一样习武,不能跑,不能摔,也比别人怕冷,可饶是如此,小丫头每天依旧喜滋滋的,从不让他们担心,也因如此,沐药儿的性子虽冷,却对慕容嫣多了几分怜惜和爱护。

谷青摇摇头:“沐谷主还是半年前传来的消息,说他到了西凉国的境内,然后便没了消息”

沐药儿敛眉,待谷青出去后,突然道:“黑鹰,冥月”

话音刚落,身着黑劲装的一男一女攸的出现在沐药儿身前,两人浑身被黑包围,面上无任何表情:“小姐”

沐药儿将手炉紧了紧,一丝暖意涌上心头:“黑鹰以后跟着慕容风,冥月跟着慕容嫣”

两人皆是一惊:“小姐!”

几乎是下意识的拒绝,他们二人是副庄主亲手训练出来最厉害的暗卫,一直在暗中保护小姐,如今小姐要在这虎狼遍地的京城谋一片安宁,他们如何放心的下。

沐药儿幽幽的盯着他们不说话,两人心中一禀,只得道:“属下明白,定会拼死护住小世子和小郡主”

“你们去”

“是”

两道黑影一闪,如来时般,眨眼便没了踪迹。

沐药儿从软塌上起身,走到床沿,床上的小人睡得正香,沐药儿褪了外衣躺下,小人似是有感觉,整个身子靠了过来,嘴巴唧了两下,小脑袋一歪,又沉沉的睡去。

沐药儿伸手揽住她的小身子,右手一挥,案前的蜡烛尽数灭了,屋内陷入了黑暗,只留几道月光照了进来,沐药儿在几个眨眼的功夫,也沉沉的睡去。

一团白球从门缝里挤了过来,小眼睛在黑暗中异常的明亮,熟门熟路的跳到床上,看着沐药儿怀中的慕容嫣,球球龇牙咧嘴的对着慕容嫣好一会。

这个位子本来是它的,臭药药,竟然将它抛弃了,球球抬着小爪子却不敢下手,最后眼睛滴溜溜的转了转,小身子慢慢的钻进两人的缝隙间,舒舒服服的闭上了小眼睛。

嗷嗷它真是太聪明了!“”,。

第五十六章 嫣儿的新衣

第二日,天刚微亮,沐药儿便被慕容嫣闹醒了,醒来的时候看到床上一大一小正大眼瞪小眼,无语的弗了弗额头,右手一扫,便将球球掕到手里,随手一抛,球球在空中翻了个跟头,稳稳的掉在了软塌上。

慕容嫣小手指着四脚朝天的球球咯咯直笑,球球满脸控诉,小眼珠子狠狠扫了眼慕容嫣,身子一转,将屁股对着她,萎靡的趴着不动。

谷青端着水进来,见球球将身体缩成一团,好不可爱,抿唇一笑,招呼着沐药儿穿戴整齐,沐药儿将慕容嫣抱下床,对谷青道:“把嫣儿的那件蝶衣拿过来”

慕容嫣在她怀里嘟着小嘴:“沐姐姐,蝶衣是什么”

沐药儿身上有种淡淡的药香,身子又及其柔软,抱起来非常舒服,平日里,慕容嫣最喜赖在她的身上,此时,被她抱在怀里,小身子又朝里拱了拱。

沐药儿捏了捏她肉嘟嘟的小脸,轻声道:“蝶衣是给嫣儿做的新衣服,嫣儿想不想试试”

慕容嫣面上闪过一丝惊喜,整个小脸笑开了花,小手抱着沐药儿的脖子欢呼:“想,想,嫣儿想”

前厅,慕容易看着不时朝外看去的慕容风,沉稳硬朗的面上闪过怜惜,嘴角动了动,终是开口:“风儿”

慕容风回头看他:“爹”

“一会去梅花节,若是喜欢那赤行,便拍下来,不要怕花银子,至于那刑礼的问题,有你沐姐姐在,爹爹也放心”慕容易心中叹气,他这个儿子,虽脾气有些暴躁,大大咧咧,心思却不喜与人说,总憋在心里。

这么多年,府里的一切虽都是他亲力亲为,但与儿子的交流却甚少,他终归是欠了他的,昨日风离叶一闹,他方惊觉自己对儿子竟不甚了解,连嫣儿都知道的事情他却是第一次听说!

慕容风一心朝外看,没注意慕容易的怪异,只漫不经心道:“嗯,风儿知道,谢谢爹”

“爹爹,爹爹,爹爹”

一声欢快的童音打破了慕容易的尴尬,心下微松,慕容易赶紧起身朝外走,嘴中轻斥,面上担忧:“这孩子,跑这么急,不是胡闹吗”

慕容风也赶紧起身追了出去,两人慌慌张张的出门,看到远处跑来的身影,一时傻了眼。

小小的人儿似是被一只蝴蝶包围,笑吟吟的朝他们飞来,一袭粉嫩的蝴蝶缠身,精致的锦缎小长裙,连帽的粉披风披在肩上,仔细一瞧,那披风上竟是许多凸起的粉蝴蝶,煞是好看。

足登一双绣着蝴蝶的小短靴,周边缝有柔软的狐皮绒毛,灵动的眼睛微微眯着,一头乌黑柔软的俏发,梳着许多根又细又长的小辫子,远远看去,竟似那莲花座下的蝴蝶小仙童。

慕容嫣一下抱住了慕容易的腿,兴奋道:“爹爹,嫣儿好不好看,好不好看”

慕容易眼含惊奇,弯身将她抱起,爽朗一笑:“好看,嫣儿真好看”

慕容嫣小脸一亮,小手往后一指:“咯咯,爹爹,这是沐姐姐给嫣儿做的哦”

慕容易顺着小手看过去,眸中闪过惊艳,又夹杂着一丝复杂,忆指流年,缘随尘散,他恍若回到了那年,第一次见到那张倾国绝世的容颜,那抹突然在心中扎根发芽的笑容。

碧水寒潭之上,出尘如仙,傲视而立,恍若仙子下凡,一袭白衣临风而飘,一头长发倾泻而下,长剑胜雪,说不清道不尽的美丽清雅,高贵绝艳。

慕容易以为多年前的那个身影早已被自己深埋在心里,如今却狼狈的发现,有些人,既然爱了,想忘,便也难了!

用完早膳,三人便同慕容易告别,上了马车,一路朝城外奔去。

马车上,慕容风面带委屈,坐在角落里不出声,慕容嫣歪在沐药儿怀里努了努嘴,拽着她的袖子小声道:“沐姐姐,哥哥怎么了”

沐药儿正闭眼假眠,闻声睁开了眼,看向慕容风,见他神有些萎靡,挑眉道:“风儿?”

慕容风哼哼两声,小脸有些不情愿:“沐姐姐偏心,给嫣儿做衣服,都不给风儿做”

沐药儿微征,抬手替慕容嫣拢了拢衣服:“这几日寒气重,嫣儿身子薄,就先做了一件,过几日给风儿补上”

慕容风闻言,连忙点头,眸光黯然的看了眼躺在沐药儿怀里的慕容嫣,他也并非真的跟嫣儿争风吃醋,刚才是故意为之,可想到嫣儿的病,心中一片难过。

他一直以为是嫣儿自小身子弱,慢慢调养就好了,可是有一次他偷偷听了沐姐姐和爹爹的谈话,才知道嫣儿的心疾是如此的厉害,连沐姐姐这么厉害的人竟也医不好。

慕容嫣撅着小嘴瞪他:“哥哥真坏”

慕容风撇撇嘴没说话,扭头不再看她们,沐药儿望着慕容风的背影眸光闪了闪。“”,。

第五十七章 暴躁的风离叶

离京不远的十里长亭,自古便是别离之所,偏偏离长亭两尺丈外,有一片梅花,在年节头几日,开的十分旺盛,或许是生在自然,竟比城中任何一处梅花开的自在飘香。

无人知晓这片梅花是何人所种,又或者是被风刮来了种子,几个年头后的某一天,这片梅花被人发现。

慢慢的,也不知从何时起就变成了那群公子哥们消遣的场所,更是称呼为梅亭。

这几年,因太子莅临,周围成百士兵把守,百姓们自是绕道而行,官家公子的游戏他们自然不懂,也惹不起,只能敬而远之。

梅亭中,已来了不少人,花开正艳的梅花间,时而有人影晃动,这些人中,大多都是熟面孔,见了面自是招呼两声,梅随影动,阵阵梅香传来,众人或寻梅作诗,或低头思考,或交头接耳,倒也和谐。

风离叶活像只被人抽干了骨头的猫,软躺在自备的楠木镂花椅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似是刚提了命跑来。

长椅上铺就着一层雪白的锦缎,瞄着看不见的暗纹,在光影下方能显出流光溢彩的波动,高贵的十分含蓄。

“这个该死的疯小子,说好小爷去接人的,他妈的竟然先带着沐姑娘偷偷溜了!”风离叶咬牙切齿,恨不得将慕容风抽死。

昨日明明说好了,今日他到南阳王府去接人的,这么多年,难得起了个大早,空腹便急急去了,哪里想到,他豪气万千,气吞山河的在门口喊了半天!

南阳王府最高的决策者,就只有管家!

更气人的是!

去时想着没了马车,就可以跟沐药儿挤一挤,所以刚到南阳王府外,他就急急的让人抬着马车回去了,靠,想想就来气!他妈的,当时一时气急,恨的慕容风牙痒痒,竟推了南阳王府的马车,直接飞身而来。

这十里路程,亏的他身体好,也亏得他让人将他的楠木镂花椅早早的送来了,不然,现在非得趟地上不可,那时候丢人可就丢大了!

慕容墨月凉凉的瞥了他一眼,眸中显而易见的鄙视嘲讽,刺激的风离叶顾不得喘气,一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伸着手指指控:“王爷,不待这么瞧不起人的,好歹小爷将沐姑娘给请来了”

慕容墨月优雅的喝了口茶,这次倒也懒得抬头:“你确定是你请来的”

将茶杯放下,在风离叶惊恐的目光下幽幽的开口:“南阳王昨日便进宫禀了父皇,承认了沐药儿义女的身份,这么一次露面的机会,南阳王自然不会放过”

风离叶忍了又忍,终是没忍住,咬牙问道:“既然王爷知道她会来,又为何让我去一趟”

太他妈无耻了,太他妈丢人了!想他和慕容风冷战了几天,那天他可是秉着不要脸的决心去的,如今听慕容墨月这话,不是刷着自己玩吗!现在是面子里子全没了!

像是猜到了风离叶心中所想,慕容墨月扬了扬眉,理所当然道:“本王高兴”

“啊,啊,啊”

梅亭中突然传出一阵嚎叫,众人闻声看过来,正巧看到风离叶边叫边在梅亭中随意穿梭,细瞧之下,倒也无人理会,这风四公子经常有些不同常人的怪异作风,他们早已见怪不怪。

风离叶见叫了半天没人理,嘴角抽搐两下,狠狠的一撩袍子,又坐回了他的楠木镂花椅上。

刚坐下又突然叫到:“不对啊,南阳王府的马车比小爷早啊,怎么爷都到了半天了他们还没来”

慕容墨月神微禀,盯着远方没说话,一身紫袍风华傲然,风离叶见此撇了撇嘴,自讨没趣,也不再说话,吊儿郎当的歪坐在椅子上,将慕容风从头到脚骂了个遍。

慕容墨循带人过来时,风离叶一杯小酒刚下肚,斜眼打量着正朝这边走来的几人,转头对着慕容墨月努了努嘴:“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一会都不得清闲,改天王爷放个话,小爷一并收拾了去”

慕容墨月依然保持着之前的姿势,眸光偶尔似有若无的略过远处的马路,不消片刻又收回,一身天地之间唯我一人的上位者气息让走近的慕容墨循眼神暗了暗。

走到慕容墨月对面的石凳上坐下,慕容墨循面上一闪而过的煞气,不痛不痒的开口:“七弟,怎么自己躲在这清闲来了,也不过去打个招呼”

慕容墨鸿在慕容墨循的旁边坐下,附和道:“是啊,七弟,可是让我们好找”

慕容墨月慵懒的往后倾了下身子,右手拿起酒壶,优雅的给自己续满了酒,抬手间,一杯酒很快见了底,一手一足间风华尽显,看的四周渐渐聚过来的小姐们心尖颤了颤。

慕容墨循和慕容墨鸿同时黑了脸,轻啄了一杯的慕容墨月似是刚想起两人,意味不明的开口:“这本就是太子差人办的梅花节,若是本王过去,岂不是抢了太子的风头”

慕容墨循脸一变,不须片刻又恢复正常,面上却有些不愉:“怎么会,你我二人本就是兄弟,七弟何必这么见外,让人看了笑话”

慕容墨月看着他笑而不语,一时间,亭子里有些安静的可怕,慕容墨鸿看着两人的脸,突然转眸看向风离叶:“风公子,你倒是对这楠木镂花椅情有独钟啊,每年都会带着”

风离叶正乐的看两人大战,冷不丁听到自己的名字,心中悱恻,靠,硬的不敢捏,就挑软的是!“”,。

第五十八章 太子挑事

要说风离叶这个人,十足的生意人,最是精明聪慧,满心满腹的心眼算计,当然,这是于生意交往上,平日里,虽偶尔犯浑,却最拎得清人情世故,何人该巴结,何人该抽,何人冷处理,心中自成一本清账。

若在平时,对慕容墨鸿,风离叶一向冷处理对待,他老爹曾说,所有皇子中,唯这二皇子最是阴晴不定,得罪不得,那心,黑着呢。

偏偏,风四公子此时正憋着火,满腔的怒火在痛骂慕容风半天之余只消一半,另一半正提在嗓子眼上,妖冶的桃花眼暗含嘲讽,面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楚王每年都要问一次,莫不是看上这破东西了?”

其实,风离叶也非对这楠木镂花椅情有独钟,只是素来娇生惯养,特别是梅花节在冬季,这十里亭中的石凳他坐着委实不舒服,索性就让人从府中带过来了。

慕容墨鸿果然面变了些许:“风公子想多了,本王只是好奇”

风离叶似是看不到他的尴尬,兀自倒了杯酒喝起来,时不时啧啧两声:“这一品香的梅花酿就是好喝啊,啧啧”

口头出了气,风离叶的气总算顺了半截,余光瞥见慕容墨鸿阴沉的俊脸,心下冷哼,毒蛇又如何,咱风四爷的名头也不是靠噱头博来的,再说了,就算他撑不住,左不过还有一个大腿可抱不是。

偷偷瞅了眼老神在在的慕容墨月,风离叶心中一阵嘚瑟,这天幕最粗的大腿被他抱着,到哪不是横着走,敢杠上他风四爷,也得掂量掂量不是。

亭内一时没人说话,直到李诗诗走过来,娇羞的看了眼慕容墨月,又对慕容墨循道:“太子,那边已经开始了”

慕容墨循冷哼一声,率先起身走了过去,慕容墨鸿走了两步,突然回头道:“七弟也过去看看热闹,那西凉的太子今日也来了,保不准有什么好东西呢”

言罢,快步跟上了慕容墨循的脚步。

李诗诗身着粉衣,娇艳欲滴,面红润,看慕容墨月无起身的打算,面含娇羞:“七王爷,诗诗带你过去”

风离叶浑身一抖,有些受不了,扭头看向慕容墨月。

慕容墨月似笑非笑的望着李诗诗,李诗诗被他瞧得有些羞涩,两手交握的更紧了些,正欲说些什么,慕容墨月却突然起身,嘴角的弧度愈来愈大,声音也带着让人致命的邪肆魅惑:

“本王道太子怎么突然喜爱男风,原来如此”

李诗诗微征,继而又面一变,小脸愈加苍白,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如今她顶着太子妃的头衔,慕容墨月如此说,当真是给了她一巴掌。

抬眉间,却见那人早已转身离去,倒是风离叶,右手掕着他那楠木镂花椅,跟在慕容墨月身后,时不时回头打量一番,嘴里嘟囔:“这长得也还行啊,太子怎么就突然喜爱男人了呢,哎,可惜了,可惜了”

声音并没有多做掩饰,反而像是故意说给人听的,还煞有介事的点点头。

周围传来低微的窃窃私语声,李诗诗身子抖得更厉害,旁边一绿意女子赶紧扶住她,劝道:“好了,诗诗,七王爷一向如此,对谁都这样,我们还是赶紧过去”

说话的人乃张澜澜,李诗诗闺中密友,父张中奇乃当朝兵部侍郎,同左相李群明关系交好。

须臾,平日里同李诗诗交好的几个官家小姐也上来劝了两句,李诗诗阴沉的脸才稍加缓和,被几人簇拥着出了亭子。

梅亭中有一片空地,四周被梅花围住,中间立有石桌,旁边零零散散的摆着几个石凳,一看便是人为的,此时,石桌上放了一个长方形的盒子,盒子被绸缎包着,上面还嵌了几颗珠子,细眼瞧去,十分贵重。

一锦衣少年就要上前,中途被慕容墨循拦了下来,少年甚是不解,脚下却已止步,慕容墨循眸光幽暗的望向某一处,笑道:“邢兄莫急,这赤行刀乃江湖上排行第四的宝物,若是第一个入了大家的眼,那接下来还有什么意思”

不待少年接话,便话锋一转:“不知七弟今日可有宝贝让大伙先开开眼”

风离叶恶寒,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这太子纯碎是挑事啊,这不摆明了说王爷的东西不好,所以要第一个看吗!

周围也是一片寂然,都是富家子弟,官家公子,大家小姐,若是这点还听不明白,也枉在大家族中混了这么多年了。

慕容墨月似是没注意到气氛的变化,伸手随意折了一朵梅花在鼻尖闻了闻,漫不经心道:“若是有,太子打算出多少银子”

慕容墨循面上一闪而过的嘲讽,转身笑道:“若是七弟出手,定是稀罕之物,想必起拍也在百金之上,若是本太子有幸得之,自是”

慕容墨月嘴角微扬,打断他的话:“既如此,那本王的这件宝贝就让太子得了,太子只需百金即可”“”,。

第五十九章 两个混世魔王

当慕容墨月手中的梅花递过去的时候,全场寂然,慕容墨循的脸更是一变再变,黑的有些可怕,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一脸慵懒的慕容墨月:“七弟是在开玩笑吗”

慕容墨月的手依旧伸着:“太子执意要本王的宝贝,可本王今日就只有这么一件宝贝,太子瞧不上?”

慕容墨循脸黑如炭,一时气结,直到身边的慕容墨鸿侧耳对他嘀咕了一句,慕容墨循的脸才好转一些,冷飕飕的接过慕容墨月手中的梅花枝,手下用力,花瓣尽数落下,最后深呼一口气,咬牙切齿道:“来人,拿一百两黄金给七王爷!”

被这么一闹,慕容墨循也没了心思,冷冷的站在一旁不说话,慕容墨月优雅的接过银票,对着慕容墨循晃了晃,风华无限,啧啧出声:“有花堪折直须折,太子倒是好魄力”

手腕轻扬,银票稳稳的落在风离叶怀里,嘱咐道:“风小四,回头挑两个老母鸡送到太子府,好好谢谢太子”

风离叶喜滋滋的将银票揣到怀里,眉眼皆是笑意,煞有其事道:“王爷放心,这事交给我,保准办的妥当”

一枝烂梅花换一百两黄金,啧啧,王爷比他有经商头脑啊!

朝中最有权势的两位皇子斗法,众人只消磨平了脑袋往后躲,所幸,惶恐之至之余,尚有另一位皇子出来劝和。

片刻后,在慕容墨鸿的组织下,一蓝衣女子走到石桌前,拿了一个锦盒放在桌上,刚想打开,忽闻一声尖叫:“好啊,你这个疯小子,竟敢放小爷鸽子!看爷不弄死你”

风离叶攸的从楠木镂花椅上跳起身,拉开架子猛朝前跑。

疯小子?

众人随他的身影望去,就见他与一华服小公子扭打在一起,细瞧过去,俨然是南阳王小世子不假,两人抱在一起,互扯着对方的胳膊,骂声响亮:

“风小四,你放手!”

“不放,就不放,谁让你骗小爷”

“你一个大男人欺负一小孩,你害不害臊!”

“爷高兴,爷揍得就是你”

“哎,风小四,你别扯我头发!”

“靠,疯小子,你竟敢挠小爷的脸”

“啊啊,风小四,你别弄乱我发型!”

“你快放手!爷的脸要被你毁了”

“啊啊啊”

“痛痛痛”

“我跟你拼了!”

“爷要揍死你!”

“”

“”

众人皆无语凝噎,这两个混世魔王,一向离经叛道,让人哭笑不得。

暗中的风一弗了弗额头,心中忍不住的咆哮:爷,你不要脸,属下还要呢。

沐药儿牵着慕容嫣从后面走上前的时候,众人的眸光纷纷从扭打在一起的两人身上移了过去。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一袭淡紫素裙,点尘不染,通身冷然洒脱的气派与那抹懒散惬意结合的天衣无缝,白皙的小脸娇媚却冷淡,一双凤眼媚意天成,却肆意淡然,明媚似水,发间仅一支血红玉簪,映的面若芙蓉,三千发丝尽数落于身后,随意自然。

白的连帽斗篷,披于肩上,安静素雅,右手牵着一精雕细琢的小姑娘,细看之下,那小人儿竟如蝴蝶一般,满身的粉翩翩。

远远望去,就像突然落入梅园中的仙子,身边跟着粉金童,一时晃了众人的眼。

慕容嫣小嘴轻撇,朝着慕容风的方向大喊:“哥哥,沐姐姐说,你要是来打架的,我们就先回府了”

慕容风闻言一急,刚想踢脚踹去,风离叶却突然收了手,直接飞开身子,眨眼便到了沐药儿身边。

脸上被刮了一道血印,头发衣衫都乱糟糟的,整个人说不出的狼狈,风离叶随手整了整头发,骚包的朝沐药儿跑了个眉眼,邪肆一笑:“小沐沐,你可是来了,让人家好等啊”

不待沐药儿说话,便自来熟的牵过慕容嫣的另一只小手,半推半拉的径自朝前走:“来,来,王爷也等了好半天了”

慕容嫣扯了扯小手,没扯掉,嘟着小嘴瞪着风离叶:“风小四,你放手!”揍了她哥哥,竟然还敢牵她的手,哼。

风离叶只当没听到,牵着继续走,没走几步,便到了慕容墨月身边,慕容嫣一甩手,伸着被抓的有些微红的小手递到慕容墨月眼前,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月哥哥,他欺负完哥哥,又欺负嫣儿,嫣儿疼,月哥哥呼呼”“”,。

第六十章 李诗诗的算计

一抹红颜,一点朱砂,一幅画卷,摇曳着千种风情。

慕容墨月撑着下巴,姿态懒散,从沐药儿身上收回目光,略带笑意的望向慕容嫣:“那嫣儿说,让月哥哥怎么惩罚他”

风离叶闻言,浑身一激灵,一跳脚:“王爷!”

慕容嫣眼睛亮了亮:“真的吗,那月哥哥就罚他给哥哥当三天的小跟班,任劳任怨,不许有怨言”

风离叶眼巴巴的盯着慕容墨月,就怕突然他胳膊肘往外拐,忘了自己这般辛苦是为谁。

天可怜见,风离叶此刻真是满心满眼的忧桑,瞧瞧那小眼神,哀怨委屈,愤恨捉急,心下咆哮,平日里求点事,也没见点头点的这么利索,真是过河拆桥的主!

余光瞥见慕容墨循,心中一乐,得,找晦气的主又来了,此时,风离叶倒是希望这无趣的太子能多撑一时半刻,恶心恶心无良的王爷主子。

当慕容风的小跟班!逗他玩呢!玩呢!他发誓,绝对是为了慕容墨月着想,他怕到时候一使劲,弄死那疯小子,到时候王爷就麻烦了不是。

慕容墨循直直的盯着沐药儿,眸中一闪而过的算计:“沐姑娘,好久不见,今日也是来寻宝?”

沐药儿从谷青手中接过手炉给慕容嫣抱着,于他点点头:“来看看热闹”

慕容墨月见她似初见般朝自己略微点头示意,眉心一皱,心下略显不悦,紧抿唇瓣,未曾开口,凝神之际,再抬眼望去,她已牵着慕容嫣坐在了风离叶的楠木镂花椅上,慕容嫣依偎在她怀里朝风离叶做了个鬼脸。

风离叶站在一侧,牙齿咬的叮当响,无视慕容嫣的挑衅,目光哀怨的在慕容墨月和沐药儿身上来回穿梭,准确的说应该是两人身下的椅子!

靠,还有没有天理,他累死累活的命人大老远搬来两椅子,如今却只有站着的份,站就站了,谁让这两大爷他惹不起,关键是你坐了椅子,还欺负椅子的主人,这就委实没有良心了!

别以为他没看到,方才小屁孩告状,王爷还是想劝劝的,结果人沐姐姐轻轻瞟了一眼,下一秒头就给点了,这重轻友的月大爷,这不分黑白的沐祖宗!

再转头看看一脸嘚瑟走来的慕容风,这混账气人的疯小子!啊啊啊,要疯了,要疯了!

慕容墨循冷眼扫过两个老神在在坐在椅子上的人,冷哼一声,拂袖一甩,走开了两步。

慕容墨鸿从沐药儿出现时,就一眨不眨的看着她,满眼皆是激动,想上前打个招呼,又止住了脚步,眸中一闪而过的志在必得,阴沉不定。

四处的视线过于强烈,沐药儿皱眉将椅子往后拉了拉,让慕容墨月的身子挡了大半,众人也只能看到她的一个侧面。

慕容墨月慵懒的倚在镂花椅上,察觉到她的动作,嘴角泛起阵阵笑意,优雅的弗了弗腰间的碧青玉佩。

李诗诗面上含着恼意,双手几欲把手绢拧碎,小声嘀咕:“这个贱人,真不要脸!”

张澜澜心中亦是有些恼怒,嘴里却是低声宽慰道:“好了诗诗,想必这位姑娘定是有过人之处,方得璃王和太子另眼相看,不过”

话音一顿,语气略显疑惑:“风公子向来不喜别人碰他的东西,如今竟许了那姑娘坐在凳子上,委实奇怪”

李诗诗冷哼一声:“什么过人之处,不就是些狐媚手段”

张澜澜闻言忙拽了下她的胳膊:“好了诗诗,小心被人听了去”

李诗诗虽依旧恼怒,却也知如今不是胡闹的时候,回去之后,有的是机会收拾她,不就是南阳王义女,就算曾是水木山庄的人又如何,如今,都不知还在不在。

而且!

眸光不经意的顺着张澜澜的视线看过去,瞧见那一身紫袍风华,心中嘲讽,她李诗诗虽冲动莽壮,却不傻!想借她之手除掉碍眼的女人?真是可笑之极!

眸光在沐药儿和张澜澜两人身上来回望了望,眼中尽是算计,嘴角冷笑,一个恶毒的计划慢慢在心中成型。

借刀杀人!爹爹自小便耳提面命,身为左相府的大小姐,东宫未来太子妃,她自是早就将这四个字融会贯通,只是向来富贵荣华,娇生惯养,一呼百应,虽深的其意,却毫无用武之地。

如今,倒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第六十一章 西凉太子

梅亭中间的石桌上,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晃了众人的眼,细看之下,竟比一般的珠子大了许多,也圆润了许多。

“东海夜明珠!”一人惊呼出声。

蓝衣女子脸上闪过得意:“是的,这是我爹让人从东海带过来的,这颗夜明珠在夜里亮如白昼,五尺之内,皆不用掌灯”

富家贵公子的玩法,终归是与旁人不同,梅亭中的拍卖,一早便立了规矩,一局定输赢,当有一人拿出宝贝时,所有人在纸上写下所拍银两,价高者得,一局既定。

很快,便有人上前,给每人发了纸和笔,所有人开始低头思索,一时间,亭中只有慕容墨月,沐药儿、慕容风兄妹,和一青袍男子没有动手。

沐药儿自坐下便察觉到一道视线,一直不曾离去,眉心微皱,眯着眼睛看过去,浑身一怔。

倒是一个极美的男子,长眉若柳,身如玉树,长长的墨发披于身后,仅在上面打了个结,两边以钗固之,服饰不同于天幕,青长袍绣着兰花暗纹,前襟较天幕弯了些许。

不同于慕容墨月的邪魅肆意,一双剑眉下藏着一对细长的凤眸,深不见底,安静的看着她,眸中似有笑意,又似没有笑,周身散着让人说不出的东西。

雾散,梦醒,沧桑永寂,说不出的寂寞,逃不掉的悲切!

沐药儿知道那是什么。

她太清楚了,比任何人都清楚!

前世,她就是这般,背井离乡的狼狈,恨意邪肆的坚韧,藏在清明背后的阴霾,他们,是如此的相似。

不对,他比自己藏得更深,她的清明柔意只对凌儿,而他的安静寡淡却是对所有人,他们,终归是不同的。

或许,她已经猜到了他的身份。

西凉国的太子——洛闻!

漫不经心收回视线,沐药儿敛下眼睑,接过谷青手中的凤梨酥,喂了慕容嫣一口,小丫头乐呵呵的嚼着小嘴,吃的不亦可乎。

缘来缘散,不多思量,不能忆,不能想,不能忘。

前世皆已是回忆,这十多年来,她思之不忘,忘之不忆,禁锢时空,原以为,她已不同于前世,至少,她有疼爱她的师父,她会找到凌儿,她有能力给凌儿一个家。

如今见到洛闻,她才知

风离叶早从慕容风口中得知他们来此前去了一品香,是以比他晚了半个时辰,此时眼巴巴的看着沐药儿手中的凤梨酥,有些懊恼,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坐着楠木楼花椅,吃着一品香的凤梨酥,看着这帮人逗趣,多舒服的日子。

见沐药儿不着痕迹的收回目光,洛闻挑了挑眉,如玉的脸上有些笑意,只是眸光略到她抬起的手腕时,狭长的凤眸变了又变,有惊讶,有征楞,最终眯着眼睛细细打量了眼沐药儿,眸中波涛汹涌,不可置信,让人看不透猜不明。

沐药儿一直低头喂食,偶尔自己吃上两口,前面的拍卖她不是很关心,等两人吃的差不多了,已过了一大半的时间,期间,慕容风和风离叶时不时抢着向她介绍石桌上的物件儿,偶尔斗个嘴,吵上一架,不亦乐乎。

夜明珠、双眼花翎、碧瑶琴、张之的字、柳墨的画

沐药儿听得无趣,慕容嫣倒是兴致勃勃,嘴里塞了东西,就挥舞着小手比来比去,煞是可爱。

慕容墨月似笑非笑的看着几人,鼻息间不时充斥而来的淡淡药香,让他的眉眼舒展了些许,从容优雅的拿过旁边的酒杯,偶尔喝上两口,大多数却是将酒杯拿在手里把玩。

相较于别处的思考吵闹,这边的气氛显得分外和谐,除了风离叶和慕容风偶尔的斗嘴。

慕容墨循的眸光偶尔飘过来,却是狠狠的盯着慕容墨月,看到对方完全将他当做空气,依然风姿卓越的独自饮酒,慕容墨循就恨不得将酒全倒在他脸上。

慕容墨鸿的目光则一直追随着沐药儿,看她温柔的给慕容嫣喂食,温柔的给她戴上手炉,温柔的将她抱在怀里慕容墨鸿就恨不得变成慕容嫣,让她所有的温柔都是为他而来。

洛闻一直浅笑不语,却将场内所有人的表情都尽收眼底,不觉有些好笑,或男或女,大多都将目光放在那个一直敛眉的女人身上,或嫉妒,或爱慕,或气恼,或羞涩

或许是他的目光太过频繁,竟使得那璃王看过来好几次,眸光意味不明,洛闻笑着看过去,心中却在揣测两人的关系。“”,。

第六十二章 赤行刀

风吹花落,迎来阵阵梅香,沐药儿耸拉着眼皮,有些昏昏欲睡,猛然听到慕容风略微激动的声音传来:

“赤行刀!”

挑眉看去,果然见石桌上放着一长形锦盒,一锦衣少年正站在锦盒边,脸上有些得意,许是赤行刀在江湖上的名气有些大,是以众人的眼神皆有些炽热,目光所到之处,伴随着一阵阵的催促声:

“邢礼兄,快打开锦盒让我等看看”

“是啊,邢兄,快打开”

“快打开”

“”

邢礼得意的扫过众人略显激动的神,特别是看到一只低着头的沐药儿竟也看过来时,脸上更显兴奋,也不再吊人胃口,伸手将锦盒打开,慢慢的将锦盒中的宝刀拿在手里,举于半空。

沐药儿细瞧过去,微敛心神,又朝慕容风看了一眼,嗯,倒是挺合适。

刀长三尺二寸,刀宽两指,火红的刀身上,清晰的映衬着金的纹路,赤的刀柄上,飘扬着寸余长的红菱,刀尖之上镶嵌着金的四个古朴晦涩的大字:赤行寻之。

“好刀啊!”人群中发出一声惊叹。

“是啊,真的是好刀啊”

“不亏是江湖排名第四的宝物,果真不同凡响”

“”

耳边赞声连连,邢礼越发神气起来,嘚瑟道:“这就是江湖排名第四的赤行刀,是邢某有幸所得,但邢某不会武功,要来也无用,倒不如让给它的有缘人”

梅亭拍卖,拼的便是稀罕物,东西越宝贝,越稀有,便能在梅亭中讨个彩头,虽无实用,但却能在这一京之地大出风头,这些个富家子弟,富贵荣华,锦衣玉食,最稀罕的便是这脸面二字。

邢礼此人,身为礼部侍郎之子,平日多与宝贝打交道,不是稀罕玩意倒真还瞧不上,此番得了这赤行刀,自是神气了许久,本欲私藏,哪知这赤行刀的消息竟不慎走漏,被狐朋狗友一撺掇起哄,脑子一热,便带来了梅亭,此时见众人目光热切,羡慕恭维,心中一阵乐呵,看来,真是拿对了!

周围的讨论声此起彼伏,愈加狂热,人群中,虽多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富家子弟,官家小姐,但若赤行刀这般宝贝,众人心中明白,自己用不到,只要送对了人,于家族自身的利益却是立竿见影。

慕容风一眨不眨的盯着邢礼手中的赤行刀,笔和纸被他收紧,却久久不曾落笔,似是纠结,似是思量。

风离叶探过头来,见他纠结的拧眉,顿时乐了,嬉皮笑脸打着商量:“我说疯小子,别急嘛,小爷有的是钱,一会若是小爷得了这赤行,你给小爷磕个响头,说不定爷一高兴,就赏你了,哈哈”

慕容风啐了他一口,骂道:“你离我远点,你有口臭,熏死我了!”

风离叶一恼,抬脚便要去踹他,慕容墨月凉凉的看了他一眼,风离叶顿时蔫了,径自跑到一旁生闷气,怎么一个两个都帮着那疯小子,怎么没人替他做主,他真是太可怜了,呜呜。

沐药儿眸光幽幽的朝四周看了一眼,嘴角不着痕迹的动了动,众人突感一阵冷风袭来,却只是眨眼的功夫便消失不见,只当是这寒冬腊月,冷风不定,抖抖肩膀,将刚写好的纸条反过来藏于手心。

慕容墨月和洛闻同时扬了扬眉,若有所思的朝沐药儿看了一眼,这风,倒是来的奇怪。

沐药儿低声在慕容风耳边嘀咕了一句,后者不可思议的看着她,小手抖了抖,差点把笔扔了:“沐姐姐,这,这是不是不合规矩,而且,会被人”

沐药儿抬手打断他,示意他如是写便可,慕容风几经挣扎,最后使劲一点头,既然沐姐姐这样说,他就这样写,待会最多被人笑死,又不会少块肉,对,就这样。

慕容墨月侧身望过去,沐药儿也在此时抬头,两人目光碰撞处,沐药儿看到他眸中一闪而过的笑意,嘴角更是似笑非笑的勾起:“沐姑娘,方才那股冷风来的突然,沐姑娘没冻着”

沐药儿微微挑眉,笑而不语,一脸随意,又似初见般对他客气的点点头。

慕容墨月见此,神有些不愉,略带恼意的盯着她,沐药儿本欲捶眉,却见他突然抬手弗了弗唇瓣,唇角似有若无的抿了抿,笑意浅浅的看着她。

这个该死的男人!那日便不该救他。

沐药儿面微红,恼怒的瞪了他一眼,攸的垂下眉眼,不予搭理,须臾,又觉那道目光太过热切,抬眼望去,皱眉欲斥,却只见慕容墨月的背影,和略带探究之意的那抹青。

洛闻?“”,。

第六十三章 一两银子!

随着慕容墨循一声令下,众人开始举起手中的纸条,一时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交头接耳,邢礼的目光随意的一扫,脸上闪过笑意,最低的价格较前几轮也高了一倍,岂能不高兴。

每局的报价都是由持宝着宣读,邢礼从第一个开始,一个一个往下看,一路含笑念过去,到慕容墨月时,脸攸的一僵,嘴角抽了抽。

一两银子!

邢礼揉了揉眼睛,再看过去,依然是一两银子,粗话下意识的便要爆出口,却被慕容墨月似笑非笑的眸吓了一跳,哆嗦的收回目光,张了张嘴。

很多人看到邢礼的异常,也跟着看过去,嘴角同时一抽,却不敢讨论,只因七王爷的眼神太可怕。

众人草木皆兵之时,人群中有人惊呼:“十万两!太子殿下竟然出了十万两银子!”

十万两银子?这可是历年来最高的一次。

一时间,众人的眸光全都转了过去,邢礼一喜,朝慕容墨循行了个大礼,恭敬道:“太子殿下,邢某的问题很简单,请太子殿下以梅为题,作诗一首”

以梅为题,作诗一首,对这些富家子弟,官家小姐来说,确实是件容易的事,众人皆知,这邢礼一贯是欺软怕硬的主,若是今日是比礼部低的品次,只怕定要被他难上一难。

慕容墨循嘲讽的看了眼慕容墨月手中的纸条,一两银子!堂堂一个王爷,竟如此小气,真是丢人!

转眸望着四周缠绕的梅花,低眉思虑间,忽听一人道:“喂,邢礼,明明我比太子出的银子多,你眼瞎啊!”

平地一声雷!

众人纷纷朝声音的来源看去,慕容墨循也皱眉看去,这一看,差点吐出一口血来!

十万零一两银子!

多了一两!就多了一两!

众人惊呼不定的看着慕容风,面上皆是五颜六,诡异十足,慕容风冷哼一声,方才听邢礼直接让太子作诗,他正在心里鄙视他,没想到,自己才恍惚了一下,那太子竟当真要作起诗来,这怎么能行!真不要脸!

慕容风最是崇拜慕容墨月,自然十分不喜慕容墨循,平日里和风离叶两人,虽小吵打闹不断,在此问题上,却难得统一战线,没少说他的坏话,有时候甚至口无遮拦,为此,没少挨慕容易的板子。

邢礼睁大了眼睛看着慕容风高高举起的宣纸,他刚才被七王爷吓到,根本就没细瞧,慕容风的个子跟他们这些人比起来,又些微矮了少许,所以他自然没看见。

此时,他冲到了前面,被他举起的十万零一两银子,竟如此的刺眼!

邢礼偷偷看了眼面越发难看的太子,吓得不敢说话,这委实是让人憋屈的事,本已手到擒来,最后,竟被人以一两银子的优势抢了先!

慕容墨月侧着身子回头看了沐药儿一眼,眸中赞赏意味明显,低低轻笑:“沐姑娘若是银子带的不够,本王可以把那一两银子借给你”

沐药儿斜了他一眼,懒懒道:“若是十万两,可以考虑”

慕容墨月眯了眯眼,回神拍了两下手掌,邪肆一笑:“好,好”

场中本是一片安静,虽说慕容风的十万零一两银子让人很惊讶,但并没有规矩说不许如此,这巧了吗不是?只能说人家运气好,心中如此想,面上却不敢表露分毫,太子这尊大佛凉嗖嗖的在一旁放着冷风,委实有些吓人。

此时猛然被璃王的掌声唤过神来,众人下意识的看向慕容墨循,果见太子面上阴沉的可怕。

偏有不懂看人脸的人!

风离叶啧啧有声的跑到慕容风身边,似是没瞧见太子的黑脸,眼睛盯着他手中的宣纸惊呼:“疯小子,你这运气太他妈好了,这么神奇的一两银子你是如何想到的,小爷怎么就没想到呢!”

若是他谈生意有如此运气,那得多挣多少白花花的银子!单是想想就十分舒坦啊。

慕容风眨眨眼,看了看风离叶,又看了看沐药儿,这要怎么说,他也不知道沐姐姐为什么要他写这个银子,出府的时候,爹爹给了他三万两银票,他本来想直接写三万两的,如今看来,也亏得听了沐姐姐的话,银子不够,回头去取便是。

沐药儿抱着慕容嫣站了起来,对着风离叶轻笑:“风公子,这可不是风儿的运气好”

风离叶面上一怔:“不是运气好,那是什么?”

众人也紧紧的盯着她,不是运气好,难道是早就知道?不然因何这么巧只比太子多了一两银子取胜呢?

沐药儿笑意更甚,拍了拍慕容嫣的小屁股,慕容嫣身子一挺,仰着小脸叫道:

“因为我们只有这么多银子啊,那一两银子还是嫣儿的私房钱呢”小嘴一撅,不满的看着慕容风,嘱咐道:“哥哥要记得哦,日后要还给嫣儿的”

慕容风不知两人在搞什么名堂,不过反应极快,状似不耐烦的朝慕容嫣嚷嚷:“知道了,知道了,回府后还你十两银子”

风离叶若有所思的望了望沐药儿,又眯着眼睛打量了慕容风的神,突然嬉皮笑脸道:

“怪不得之前的东西你都不拍呢,感情是没钱啊,哎,我说疯小子,既然你没钱,给小爷说啊,小爷借给你,只收你五成利息,如何”“”,。

第六十四章 故意为难

经风离叶这么一解释,众人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之前的几轮,南阳王府确实没拍任何东西,原来是带的银子不够,这般看来,是冲着赤行刀来的。

慕容墨循冷哼一声,面上却带着冷笑:“原来如此,看来风世子十分喜爱这赤行刀,既如此,本太子便不夺人所好了,不过”

眼神一禀,话锋突然一转:“方才邢礼已出了题目,时间有些长了,风世子此时再以方才的题目作答,怕是有些不妥,本太子觉得,邢公子还是要重新出题”

邢礼看着慕容墨循阴恶的眼神,浑身抖了抖,小心翼翼的开口:“太子说的是,但是邢礼只准备了这一个问题,这一时半会还真想不出”

慕容墨循略带满意的望了他一眼:“那本太子就替邢公子出一道题”

邢礼顾不得冷汗,赶紧拱手道谢:“邢礼谢过太子体恤”

两人一说一答间,众人皆无话,慕容风鄙视的瞪了眼慕容墨循,欺负他年纪小?不就是想为难他吗,哼,有沐姐姐在,才不怕你呢。

慕容墨循面阴暗,眸中一闪而过的狠意,抬手招来一人,吩咐了几句,那人应声离去,很快,便又上来两人,一人提着一个酒坛,一人手里拿着几个大小不等的茶盅。

前面的一人将酒坛放在石桌上,另一人将茶盅放在酒坛右侧,前面放了三个同等大小的小茶盅,后面是两个一大一小的茶盅。

众人不知是什么意思,纷纷看向慕容墨循,后者似是心情非常好,笑道:

“风世子,这酒坛里装的是一品香珍藏的梅花酿,据说酒量差的人,饮一杯即醉,今日七弟和西凉国太子在此,本太子想与二人共引一杯,为显我天幕的待客之道,这三杯酒可极为重要,三杯需同量,一滴不多,一滴不少”

“为此,本太子替风世子准备了两个茶盅,一个容量为5盅,一个只装得下三杯半盅,风世子只能用这两个茶盅在酒坛内取酒,倒入那三个只容得下一茶盅的小酒杯中,而且另外两个茶盅中不得留有一滴酒,毕竟这一品香的梅花酿可是很难求的”

见慕容风脸僵硬,慕容墨循心中冷笑,面上更显得意,好心的提醒:“风世子要记得,这三杯,可是代表着我天幕和西凉的友谊之酒,万不得马虎了”

目光灼灼的望向两人:“七弟,闻太子,如何,可要一同品品这难得的梅花酿”

“既然太子如此好客,洛闻定没有推辞的道理”

青衣玉面,辗转风华,此时,众人才想起还有个西凉国太子的存在。

洛闻虽是西凉国的太子,但却是以质子的身份留在天幕,这层身份,多少有些尴尬。

所谓质子,其实就是两国和谈的战利品,天幕的战利品,于天幕来说,还不如一个官家子弟来的舒坦,虽说这闻太子长得极美,但是天幕的璃王丝毫不逊,有过之而无不及,久而久之,众人或多或少的都忘了这个质子的存在。

而且,这个闻太子处事一向低调,以至于很容易让人忘记他的存在。

慕容墨月眸光略深,侧目瞥了眼沐药儿,见她脸上无异,才慵懒的站起身,朝石桌走去,却不忘说一句:“风小四,你说是做首诗简单,还是想这个问题简单”

风离叶被点名,眸中精光一闪,下一秒便仇大苦深:“王爷,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谁不知道作诗简单啊,离叶从太子说完,想到现在了,还没有一点头绪”

众人的神也是晦暗不明,他们也将太子的问题想了半响,偏偏不知从何处下手,这慕容风如今不过十一岁,太子这是故意为难他啊。

而且这七王爷的意思很清楚,刚刚太子明明只需要做首诗便可得了这赤行刀,缘何到了慕容世子这里,变得如此复杂。

有人幸灾乐祸的看着慕容风,也有些充满同情的看着他。

慕容墨循面难看:“七弟这是说的哪里话,本太子只是想跟闻太子和七弟喝杯酒,偶然间想到的这个问题”

话音落下,就抬手招来一人,那人将三只小酒杯分别放在三人面前,慕容墨循沉声道:“风世子,开始”

场内一时变得安静,众人纷纷看向慕容风,慕容风眉头拧的更紧,看着桌上的酒坛和茶盅,不知如何下手,脸变了又变。

突然一双柔软的手拉住了他,慕容风转过脸,便看到沐药儿正笑吟吟的看着他,心头一松:“沐姐姐”

对了,有沐姐姐在,他紧张什么。

沐药儿弯身将慕容嫣放在地上,牵着她的手走上前,抬手示意慕容风去拿那只5杯的茶盅。

李诗诗忽然道:“沐姑娘,这是风世子的问题,你是不能参与的”“”,。

第六十五章 风儿,给三位斟酒

风离叶面上一乐,呦呵,这找事的又来一个,一回头提着自己的楠木镂花椅,腾腾腾跑到沐药儿旁边坐下,老神在在的眯着眼睛看起热闹来。

见她一脸不以为意的淡然,李诗诗有些气恼,她有种感觉,这道题并没有难倒她,可她就是不想让她出风头,那些艳羡的目光都是属于她的!

慕容风的手一顿,抬眸看向沐药儿,沐药儿长睫上泛着丝丝冷意,这个女人,一直在找她麻烦,当真是找死,若不是看在她爹和她二哥的份上,她会让她死的快意些,如今偏要慢慢的折磨,倒是多了许多麻烦。

转眸似笑非笑的看向慕容墨循:“太子也这样认为吗”

慕容墨循皱眉:“当然”

话未说完,便被沐药儿打断:“可是这出题者,本是邢公子,如今这题是太子出的,那我为什么不能替风儿解惑,况且,太子和邢公子非亲非故,而我与风儿,却是姐弟,若我不能参与,那这题还是要邢公子自己来出方公平”

眸光一闪,幽幽的看着慕容墨循:“或者,太子可以用权势压人,强制我不能帮忙,那我无话可说”

慕容墨循面一变,斥道:“胡说,本太子何时以权势压人!”

沐药儿耸耸肩,玉手一指:“不是我说的,这位李小姐说的”

李诗诗气急:“我什么时候说的,你不要血口喷人,你”

“住口!”

慕容墨循阴测测的瞪着她,经沐药儿这么意有所指的一提醒,他倒是想起在一品香的那日,这个该死的李诗诗,尽说些于他不利的话。

李诗诗被他阴沉狠厉的目光吓了一跳,赶紧住嘴,绞着手绢狠狠的瞪着沐药儿。

洛闻轻笑:“太子允了又何妨,这位姑娘答不答得出,还不一定呢”,目光落在沐药儿的手腕处,神莫名。

慕容墨鸿近距离的看着沐药儿,神略显激动,开口道:“是啊,太子,允了又何妨”

慕容墨月潋滟的眸子幽幽的略过洛闻和慕容墨鸿,眸光略沉,一时无话,不知在想什么。

“好,沐姑娘,请便!”

慕容墨循很是认同洛闻的话,并不认为沐药儿可以答得出来。

沐药儿将慕容嫣愤愤盯着李诗诗的小脸转过来,捏了捏她肉嘟嘟的小手,见她乖巧的点点头,方对慕容风道:“风儿,把五盅的盛满,倒进三杯半的茶盅里,然后把三杯半的茶盅里的酒倒掉”

慕容风点头,拿起五杯的茶盅,从酒坛里盛了一杯,顺着三杯半的茶盅里倒了下去,然后又将三杯半的茶盅倒回酒坛里。

慕容墨月手中握着酒杯,狭长的凤眸望着沐药儿,带着点点笑意和赞许。

慕容嫣趴在桌岩往上看,因为个头不高,气的一跺脚,转身抱住了风离叶的大腿:“抱我上去”

风离叶被一揉揉诺诺的小丫头欺上身,冷哼一声,却是伸手将她抱了起来,他可是知道这丫头如今是沐药儿的心头宝,打不得骂不得。

一大一小挤在沐药儿旁边,同时伸长了脖子看过去,石桌的周围此时也围满了人,一时变得很是热闹。

沐药儿见慕容风将酒倒入酒坛,接过谷青递过来的手炉,一丝暖气袭上身,舒服的眯了眯眼:“现在把五蛊里面的酒再倒入三杯半的茶盅里”

慕容风照着她的话倒完之后,又听她道:“再把五盅盛满,倒进三杯半的茶盅里”

慕容风照做后,众人思虑间,突听一声清脆悦耳的声音:“风儿,给三位斟酒”

好了?这就好了?

慕容墨月晃了晃酒杯,邪肆一笑:“沐姑娘这酒分的好啊,不偏不倚,一滴不多,一滴不剩,本王佩服”

洛闻的笑较慕容墨月多了几分柔和:“是啊,沐姑娘好本事”

慕容风怔怔的看着手中的茶盅,随即明白过来,脸上一喜,赶紧先给慕容墨月倒了一杯,然后又给洛闻倒了一杯,最后小心翼翼的将剩余的酒倒入慕容墨循的杯子里。

果真正正好好,不多不少,不偏不倚!

慕容墨循阴沉着脸,却也无话可说,气闷的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慕容风抱着赤行亲了又亲,异常兴奋,围着沐药儿转了两圈:“沐姐姐,谢谢你”

沐药儿伸手挠挠他的脑袋,轻笑道:“满意了?”

慕容风连连点头,小脸异常红润,沐药儿抬头看了眼天:“既然满意了,那我们去一品香庆祝一下”

慕容嫣从风离叶怀中扭着小身子跳下来,抱着沐药儿大腿:“好啊,好啊,沐姐姐,嫣儿要吃叫花鸡,金鱼鸭掌,还要喝莲子粥”

风离叶也伸过头来,头发依旧有些凌乱:“小沐沐,小爷为了接你们,早膳都没用,能不能跟你们一起啊”

阵阵梅香随风飘过,不待沐药儿开口,慕容墨循阴沉的声音便刺耳传来:

“赤行刀你们还不能拿走!”“”,。

第六十六章 沐姑娘,请留步

银货两讫,当面结清。

风起波澜,慕容墨循的一句话,众人皆惊,这太子明显故意刁难啊!

往年拍卖是不用当面结清的,若是银子带的不够,可先欠着,能来此的,非富即贵,谁还能欠银子不还不成。

再说了,十万两又不是一万两,没带够委实很正常。

慕容风气愤难当,横眉冷嗤:“你故意的!”

慕容墨循眉头挂着讽刺:“区区十万两也叫故意?你们方才不是说正好带了十万”些许咬牙切齿的意味:“零一两吗”口中带刺,说道零一两时,声音微微拔高,似是强调。

十万两?哼,他就不信他们真的带了十万两,他方才是故意抬高了银子,本欲跟慕容墨月分个高低,不成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真是气煞人也!

沐药儿略带趣味的看着慕容墨循,狗急跳墙?强词夺理?呵!

风离叶精明的眸子朝沐药儿身后转了转,又瞥了眼邢礼,眸中亮光一闪,乐的一拍手:“太子殿下,人家不过是欠了一两银子,你便这般不依不饶,有违君子之道啊”

慕容墨循皱眉瞪他,却见他目光灼灼的盯着邢礼,狐疑的看过去——

“邢礼!你在干什么!”

慕容墨循声音带着暴怒,可见气的不轻。

“数银票”

邢礼下意识的应答,抬眼之际,却见太子正一脸阴郁暴躁的瞪着自己,顿时被吓走了两魄,手一哆嗦,银票应声落地。

众人细瞧过去,纷纷一惊,好家伙,满地的银票!

风离叶喜滋滋的跑过去,十分好心的捡起一张银票塞到邢礼手里,嘴里啧啧有声:“这一百两的银票,凑够十万两,委实得费一些功夫”

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差点没把正脚软的邢礼给拍趴下:“邢礼兄,好好数”

余光瞥见沐药儿眸中的诧异,风离叶心中一阵嘚瑟,亏得他平日里喜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方才瞧见谷青鬼鬼祟祟的塞给邢礼一个信封,他便留了意,见邢礼打开全是银票,差点没闪花他的眼,不过,细瞧细想之下,他自然瞧出了点门道。

邢礼颤颤的盯着手中的一张百两银票,张了张嘴,没敢说话,他发誓,他真的不是故意让太子难看的,方才那青衣姑娘过来,他也不知里面是什么,这才打开看了看,谁知太子这么巧替他讨银子!巧了吗这不是!

他尚未明白什么情况,便被逮了个正着,如今,瞧瞧太子恨不得吃了自己的目光,邢礼顿时蔫了,耸拉着脑袋,一时不知如何解释。

自己纯碎凑着热闹卖了个东西,这皇子之争,私人恩怨的,关他何事!

慕容墨循冷哼一声,欲甩手拂袖而去,冷不丁听到慕容墨月满是春风得意的声音:“沐姑娘,方才本王便说把一两银子借于你,你还不要,如今被人惦记着,丢人了”

不忍去听,慕容墨月却犹如散不去的鬼魅:“风小四,快拿一两银子给邢公子,本王一早便说要借给沐姑娘的”

惦记!惦记你妹!给!给你大爷!慕容墨循面阴沉若狂风暴雨,一甩袍袖,脚下生风,眨眼便没了踪影。

邢礼惊恐的望着风离叶手中晃晃悠悠的一两银子,身子一哆嗦,拔腿就跑,风离叶瞪着眼睛直嚷嚷:“哎,邢公子,你的一两银子,一两银子!”

邢礼闻声,差点栽个跟头,越跑越快,什么一两银子,明明是张催命符,你大爷的!

经这么一闹腾,众人也没了赏梅的心思,不多时,亭中便只剩下沐药儿几人,慕容风抱着赤行感激的看着沐药儿:“沐姐姐,谢谢你”

今日若不是沐姐姐,他非但得不到赤行,只怕还会平添一肚子的气。

似想起什么,略显羞涩的揉了揉脑袋:“回头我便让爹爹取了银子给你”十万两毕竟不是小数目,他知道沐姐姐不缺钱,却不能平白让她损失这么多银子。

沐药儿皱眉,面些许不愉,一时不语,慕容嫣趴在她怀里,小眼珠子直勾勾盯了她半响,忽然转身给了慕容风一巴掌。

慕容风恼怒的揉着脑袋,尚不及开口,慕容嫣便哔哩啪啦有模有样的训起话来:“你个笨蛋,沐姐姐是爹爹的义女,就是我们南阳王府的大小姐,就是嫣儿和哥哥的亲姐姐,姐姐给弟弟花银子,再寻常不过,哪里还用还的”

偷偷瞧了眼沐药儿,见她面果然稍缓,慕容嫣越发有底气,小手点着慕容风的脑袋,学着平日里慕容易训话时的模样:“再者说了,往日沐姐姐来,送嫣儿和哥哥的那些宝贝,哪个不值千两万两,沐姐姐又怎会在意这区区十万两,哥哥当真是糊涂了”

虽说慕容嫣不知沐药儿何来的银子,但在她的认知里,沐药儿是无所不能的,甚至有时候,在她心里,沐药儿的地位早已超过了慕容易,沐药儿于她,是姐姐和娘亲的角。

沐药儿满意的捏了捏慕容嫣的小脸,语气轻柔:“一会嫣儿点菜,喜欢什么就点什么”

慕容嫣乐呵呵的抱着她的脖子,脑袋蹭了蹭她的脸,嘴里似抹了蜜:“嫣儿最喜欢最喜欢最喜欢沐姐姐了”

慕容风一时羞红了脸,僵着身子不知所措,直到风离叶屁颠屁颠的跑过来将他推到一旁,恬不知耻的卖弄笑脸:“嘿,小沐沐,今日你大出血,花了大把银子,小爷做东,去一品香大吃一顿,如何”

沐药儿没说话,倒是慕容风冲过来,冷哼一声:“去就去,谁怕谁”他准备狠狠的宰他一顿,吃穷他!

风离叶乐滋滋的点头,小屁孩的心思他怎会不知,哼,他就是银子多!他的脸皮都没他的银票厚!不过,主子对他不仁,他不能对主子无义,因为后果会更悲催!

一拍大腿,似模似样的哎呦一声,回头便对慕容墨月挤眉弄眼:“王爷,我不是还欠你一顿饭吗,今日正好一起还了,走”

慕容墨月挑了挑凤眸,孺子可教的给了他一个满意的眼神,余光瞥见沐药儿已经牵着慕容嫣向外走去,嘴角一勾,笑道:“如此甚好,正好本王也饿了”一甩斗篷,跟了上去。

“沐姑娘,请留步”“”,。

第六十七章 人生得意须尽欢

西凉太子?

沐药儿回头挑眉看他,慕容墨月的脚步亦是一顿,转过身来,目光幽暗的看着洛闻。

洛闻浅笑吟吟,优雅的走来,几个踱步间便站在了离沐药儿一步远的地方,幽深的目光不着痕迹的望了眼沐药儿的手腕处。

沐药儿拧眉:“闻太子有何指教”

洛闻面带随意,语气里皆是探究之意:“沐姑娘,闻甚是喜欢你手腕上的镯子,不知沐姑娘可否割爱,银子由沐姑娘来定”

沐药儿微征,抬起手腕看了看,慕容墨月这才发现,她的手腕上带着一个翠绿的玉镯,绿气环绕,干净无杂质,不难看出,是一块上好的翡翠,玉镯上有一处被扣上了一块金的痕迹,像是掩盖接口的衔接。

这种玉虽很是珍贵,但也不难寻,更何况那玉镯上或许是有裂痕的,这西凉太子要它干吗。

慕容墨月突然想起,往日在璃王府,他便见她一直戴着,他原以为不过一个普通的镯子,尚未在意,如今见洛闻对镯子这般在意,莫非——

洛闻的目光紧紧盯着那处衔接的金片,眸深似海,青衣笼罩下的身躯微微僵了一下,沐药儿没注意他的变化,放下手腕,蹙眉道:“抱歉,此物乃朋友所赠,不便假于他人”

洛闻猛然抬头,牢牢的盯着她,眸中的神一时变幻莫测。

淡雅如雪,不染半点尘埃,明明千娇百媚,却偏偏绝世而独立,恍若那尘封的记忆中,那个瘦小的身影,那个坚韧直立的背影。

朋友!

多动人的字眼,原来,她将他当做朋友吗,她不怨他吗,不恼他吗!

洛闻突然笑了,只是这笑意中多了几分温柔与苍凉:“既如此,闻也不便夺人所好”

深深的看了沐药儿一眼,状似有些不解:“不过,这玉镯上似是有一道裂痕,沐姑娘一直戴着,可是那位朋友很重要”

沐药儿一怔,继而摇头:“萍水相逢罢了,一直戴着,习惯而已”

洛闻有些恍惚,片刻又恢复正常,探究之意明显:“若只是习惯,沐姑娘身为南阳王义女,戴着有裂痕的镯子委实不妥,难免被人说道,沐姑娘何不换一个新的”

沐药儿皱眉:“我喜欢戴便戴,于他人何干”这人好生奇怪。

“沐姑娘这番见解倒是新鲜”洛闻一怔后,突然笑道:“这世上哪有多少随心所欲之事,姑娘倒是看得开”

略显悲切凄凉的感慨令沐药儿脚下一顿,侧身幽幽的望着他,似劝解似释怀:“左右原不过一个困子,闻太子又何必将自己身陷囵隅”

牵着慕容嫣的手转身,不大不小的声音随风传入洛闻的耳中:“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因最后两句话沐药儿放低了声音,其余几人并不知道两人在说什么,只看到西凉太子的脸似乎变了,一时风华闪耀竟让人移不开眼。

慕容墨月深邃的眼眸幽幽的落在洛闻浅笑的脸上,又落下沐药儿风姿卓越的背影上,眸光暗了暗。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她缘何要对洛闻如此说!她认识洛闻?

宽大的马车渐行渐远,一阵寒风吹过,阵阵梅香扑鼻而来,清风抱着斗篷上前:“爷,人都走远了,回”

洛闻似是没听见,平日里略显浑浊的眸子此时泛着点点亮光,一身风华无限,灼灼的望着马车离去的方向,口中近似喃喃自语:“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清风凑着给他披上斗篷,向前倾了倾身子,一时听不清他在嘀咕什么,盯着他的神小心翼翼的开口:“爷,您说什么”

洛闻一甩斗篷,扬眉大笑:“清风,回去收拾行李,今年我们回西凉过节”

清风本是伸长了耳朵细细听着,猛然被一声爽朗的大笑震得耳蜗直响,正欲小声埋怨几句,脑袋攸的一点。

回西凉?过节?

浑身一激灵,抬脚便朝前追去,口中惊呼不定:“爷,咱们真的要回西凉过节吗”

“你不想回?”

“想,想啊,属下做梦都想回去呢”话接的特顺溜,下一秒便蔫了:“可是爷,两国之约尚未到期,我们回不去啊”

“本太子说回得去就回得去!”

翠玉镯已现,他在天幕亦没了待下去的理由,西凉那些宵小蹦跶了这么久,他也该回去收拾收拾了!

西起天幕,东风西凉,山河无疆,命格无双!且看风云变幻,红尘初妆!“”,。

第六十八章 沐姑娘,好本事

几人刚进了一品香,风离叶便大声嚷嚷起来:“掌柜的,赶紧的,小爷饿死了!”

“哎呦,风四公子,什么风把您吹来了”柜台前一个打扮妖娆的女人摆弄着身姿款款走来,看的周围不少人目光灼灼。

柳十娘笑嘻嘻的踱步到风离叶面前,突然目光一转,眼睛放光的盯着沐药儿,口中啧啧有声:

“哎呦,这姑娘长得真是俊俏啊,瞧瞧,这小脸,这身段,啧啧,老娘活了二十多年,还不曾见过这样的美人呢”

说着就要去碰她的手臂,谷青身子一动,拦住了她,略显无语的瞪着她,这柳十娘,这是当众吃小姐豆腐吗,眸中带着丝丝的警告。

柳十娘的气势刚起来,沐药儿懒懒的挑眉看了她一眼,后者尴尬的笑了笑,转身煞有其事的碰了碰风离叶的胳膊:“风四公子,这姑娘谁啊,怎么之前没见过啊”

风离叶嘚瑟的一仰脸:“自然是小爷的朋友,好了,你快命人到房间里去,小爷早膳没吃,快饿死了都”

说完便蹭蹭蹭的上了楼,沐药儿几人跟上去,慕容风边走边为她解惑:“沐姐姐,风小四在一品香长期包了一个雅间,我们直接上去便可”

这也是他答应风离叶跟来的一个原因,一品香经常座无虚席,跟着风离叶自然不用担心没位子坐。

沐药儿上楼的时候,身后若有似无的传来一阵温热,鼻息间也总是充斥着男人强烈的气息,眉心一皱,脚下快了许多。

慕容墨月邪肆的看着她有些错乱的背影,嘴角勾起,心情突然很好。

一品香的特制菜单也是不同于别家酒楼的一大亮点,所有菜的名字都在上面,按银子的大小依次往下排,旁边还有画师在旁边配的图,这也让很多来酒楼的人不用担心带的银子不够,因为可以算着价格点。

风离叶将桌上的菜单推给沐药儿,嬉笑道:“小沐沐,你看看”

沐药儿抬头看了方才跟过来的店小二一眼,拿过菜单递给慕容嫣,小家伙喜滋滋的抱着菜单,欢喜道:“叫花鸡,金鱼鸭掌,莲子粥,如意卷,凤尾群翅,芙蓉鱼骨”

看那店小二快速的落笔,沐药儿在旁加了一句:“再炒两个素菜上来”

捏了捏慕容嫣听到素菜后嘟着的小嘴,沐药儿将菜单合起,推给了风离叶,沐药儿左右坐着慕容嫣和慕容风,风离叶和慕容墨月坐在慕容嫣和慕容风的中间,所以沐药儿手一抬,风离叶便可拿到。

风离叶推搡着没有接:“小沐沐,你们喜欢吃什么尽管点,我和王爷不挑食”回头看了慕容墨月一眼:“是,王爷”

瞧瞧,他多为主子着想,这追姑娘第一步,便是要留个好印象,慕容墨月盯着沐药儿的手腕没说话,不置可否。

慕容嫣眼巴巴的看着眼前的菜单,小嘴一撅,伸手将菜单拿过来,然后用力丢在风离叶面前:“叫花鸡,金鱼鸭掌,莲子粥,是嫣儿要吃的,如意卷,凤尾群翅,是哥哥要吃的,芙蓉鱼骨是沐姐姐要吃的”

小眼一咪,警惕的看着风离叶:“你们不点,莫不是要抢嫣儿的东西吃”

忽然觉得这样好像不太好,毕竟是人家请吃饭,小脸纠结了一下,很快道:“不然,那几道素菜给你吃一点,嫣儿吃不多”

风离叶嘴角狠狠抽了抽,天可怜见,他纯粹是一片好意好吗,怎么成了抢食的人了,无语的拿过眼前的菜单,随手递给店小二,他对一品香的菜单早已了然于心,根本不需要看:“嗯,再来个龙凤呈祥,翡翠鱼丁,珍珠雪耳,噢对了,再来两坛桃花酿”

这几道菜都是慕容墨月爱吃的,他自然要点主子喜欢吃的,看,他就是个劳碌的命,也亏的他不挑食,对于这一品香的所有菜肴,他都爱不释手,喜爱之极。

店小二很快的记下,上前给几人倒了茶水才出去。

慕容风鄙视的看了眼他谄媚的小脸,哼道:“沐姐姐来过很多次了,好不好还用你说”他本欲多点几道菜,狠载他一顿的,但是忽然想到这风小四一身铜臭味,银票比脸皮还厚,自己使了小性子,非但吃不跨他,还要平白挨一顿鄙视,划不来,索性便算了,以后再找机会羞辱他。

风离叶瞪眼,两人一时战火四溢,大眼瞪小眼。

慕容墨月慵懒的靠在椅子上,似笑非笑的望着沐药儿,突然道:“沐姑娘,好本事”“”,。

第六十九章 是友非敌?

低沉略带磁性的声音让沐药儿微微一惊,敛了敛眉,淡声道:“王爷何出此言”

慕容墨月邪肆一笑,意有所指:“今日那梅亭的风真是怪异,本王差点就得了风寒呢”

似真似假的语气令沐药儿眉心一跳,梅亭中他开口问起,她只当他无事找事,如今一看,他果然是知道的!

在沐药儿的观念中,银子再多,也分为可花,可不花,自己人,倾家荡产也无怨,讨厌的人,一个子也是浪费。

是以,在众人提笔的时候,她让黑鹰和冥月暗中走了一圈,这才以一两的优势胜出。

“阎王醉都解得了,又何况区区风寒”沐药儿若有所指的看着慕容墨月:“你说是吗,王爷”

慕容墨月望着她笑而不语,两人心照不宣,桌上梅花香气丝丝缕缕的飘来,惹人心扉。

其余三人不知两人在打什么哑谜,齐齐眼巴巴的瞅着店小二手中的盘子。

上菜的时候,店小二在桌子的下方轻轻一按,那支插着梅花的瓶子下方便开了一个小口,梅花连带着瓶子掉了下去,吸附在桌底,桌上四四方方的小洞也重新堵上。

慕容嫣伸着脑袋往下看,看到下方被木板拖住的梅花,欢呼叫了两声:“好好玩”

风离叶眸中亦闪过赞赏,只觉这一品香的老板真是个奇人,这支梅花看似无异,却是一处很厉害的机关。

若是随意毁坏房内东西,这只梅花便会散发出一股奇怪的味道,令人头晕目眩,不到片刻,便会有一伙计拿着算盘来拿索赔,若是你痛痛快快的付了银子,伙计便会给你一粒药丸,保证药到病除,但若是赖着不给,或撒泼打滚,伙计转头就走,自会有人来扒了你的衣服扔出去。

所有人都知道,一品香有一个铁的规定:不得乱动房间内的任何东西,否则后果自负。

这也有一个好处,倘若有人在房内动手,只要你随手打碎某一件东西,一品香都会间接救你一命,只要你赔得起银子。

所以很多富家子弟,官家小姐都非常喜欢一品香。

传说一品香的后台非常强大,没人知道它的背后是什么人,但很多来找事的,后果都会非常惨,更重要的事,那些得罪了一品香的匪徒,甚至有些身份地位的人,被一品香当众扔出门外,最后都会不了了之,甚是匪夷所思。

总之,一品香不好惹!

吃饭的时候,风离叶和慕容风有些狼吞虎咽,似是在暗暗较劲,因两人之前在梅亭打了一架,样子本就有些狼狈,此时如此用膳,很是滑稽。

慕容嫣唧着小嘴,咽下一口粥,嫌弃的瞪着两人:“哥哥,你吃饭的样子好难看,风小四比哥哥还难看”

两人充耳不闻,继续互相瞪着眼,沐药儿咽下口中的鱼肉,望着慕容墨月凝了凝神,突然拿过一旁的酒杯,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举杯朝慕容墨月示意:“谢王爷的口下留情”

慕容墨月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骨指分明的修长指节拿起桌上的杯子朝她晃了晃,脸上的笑意更甚,随即一饮而尽。

一身紫袍风华绝代,全身充斥着危险气息,沐药儿一直都知道,在这个危机四伏的京城内,璃王慕容墨月才是最可怕的存在,即便水深如水木山庄,也探查不到璃王府的秘密,能接触到的,仅仅是凤毛麟角。

璃王府和郡主府的关系,南宫一直在查,可如今半月已过,竟丝毫无半点进展,这于水木山庄来说,委实有些诡异,这些天来,她一直摸不着慕容墨月的态度,不过她潜意识里以为,他是友非敌。

若当真是敌人,那便麻烦了!

烈酒下肚,沐药儿冰冷的身子微暖,浓浓的梅花香,口齿留香,沐药儿眼睛一咪,这柳十娘,这时候倒是还记得自己的喜好。

“咦,今日这梅花酿竟比往日浓郁了许多”风离叶咂着嘴,惊呼出声,手下未停,又饮了一杯。

慕容风眼巴巴的看他喝的欢快,抬手便要去拿酒,却被一只玉手夺了过去,可怜兮兮的看过去:“沐姐姐”

沐药儿不予理会,端起酒杯碰了碰风离叶伸过来的杯子。

她的酒量一直很好,自凌儿离去后,她就练就了一身好酒量,虽不至于千杯不醉,但这区区几杯下肚,也不至于会晕了。

况且,今夜倒是个酒不醉人人自醉的好日子。“”,。

第七十章 拼酒

房间内酒香阵阵,暖气熏身,方才的店小二推门进来,手里抱着两坛梅花酿,见几人望着自己,薄面脸上闪过绯红,将酒放到桌上,笑道:“几位,今日这几坛酒是我们老板娘私藏多年的宝贝,说是七王爷和风公子今日带了新客人来,给二位的答谢”

言罢又对着沐药儿笑笑:“这位姑娘,老板娘说,这酒虽好,却万不得贪杯,姑娘乃柔弱女子,绝世之姿,万不可醉酒于风公子这般风月男子面前”

说最后一句时店小二的眸子时不时瞥向风离叶,见他正欲抬头,忙朝几人点点头,快步离去。

慕容墨月细细盯着沐药儿瞧了少许,又瞧了瞧杯中的梅花酿,似想到什么有趣的事,嘴角微勾,神安然略带笑意。

风离叶此时已连喝了好几杯,脸微红,神气扬扬,一拍桌子:“这个老板娘,竟藏了如此好的酒,今日才舍得拿出,往日真是白喝了,真是”

见几人眉眼含笑,齐刷刷的望着自己,风离叶似是羞涩的揉了揉脑袋,猛然想起什么,突的一拍脑门,怪叫道:“风月男子!谁他妈是风月男子!什么叫不可醉酒于小爷面前,小爷**裸的良人一枚,怎么就被你们说的这么猥琐了呢”

双手一使劲,起来就要追着店小二去说理,沐药儿敛眉,突然道:“风公子,几杯梅花酿下肚,还能如此生龙活虎,好酒量啊”

端起酒杯朝他示意:“药儿佩服”

风离叶遥见美人敬酒,又得美人称赞,浑身一哆嗦,攸的端正了身子,瞬间将找人拼命的事抛在了脑后,喜滋滋的端起酒杯与她碰了一下,抬头一饮而尽,嘴里直乐呵:“哎呦,小沐沐,不是小爷自夸,端看这天幕京城中,比的过小爷酒量的,还真找不出这个数”

举起右爪嘚瑟的晃了晃,余光瞥见慕容风眼巴巴的小脸,浑身一舒坦,又大大咧咧的喝了一口酒,喝完还对着慕容风唧唧嘴巴,见他瞪过来,脸上得意更甚:“那些个尚不能沾酒的小屁孩就更别提了,就算日后欲后来居上,也会被小爷拍死在沙滩上”

慕容风抖着身子,气恼不已,可怜兮兮的看着沐药儿:“沐姐姐,风儿不小了,你让风儿喝一口好不好”

那疯小子明明是在向他挑衅,若是今日被他看扁了,日后可得被他嘲笑死,他小小一身风骨,宁愿喝死也绝不被鄙视死!

男子汉,是可忍孰不可忍!

沐药儿一连喝了五杯,此时小脸略带红润,煞是好看,眯着眼睛伸手去捏慕容风的小脸:“姐姐还不知道你,今日得了赤行,回府后必是要戏耍一番,此时喝了酒,到时候伤了自己可怎么办”

慕容风小脸一红,显然被戳中了心思,偏偏余光扫过风离叶一脸的嘲讽,顿觉浑身都是劲,嘟着嘴道:“好姐姐,风儿就喝一杯”

沐药儿眼睛眯的更厉害,眸光在风离叶和慕容风两人之间来回转换,噗嗤一笑,小脸更是生动,慕容墨月端着酒杯的手一顿,幽幽的望着她不同往日的神。

“风公子,我们来比比谁先倒下如何”沐药儿朝他晃了晃酒杯。

慕容风惊呼一声:“姐姐!”

沐药儿不理他,只直勾勾的盯着风离叶瞧,眸中尽是挑衅。

风离叶被刺激的一怔,只觉浑身的好动因子全涌到了脑血,一双眸子亮的惊人,浑身散发着斗志,杯子往桌上狠狠的一放,高呼道:“好!”

右手重重的拍了下桌子,朝外叫道:“小二,上酒!给爷拿四坛来!”

不多时,房内便多了两伙计穿着的人,一人手中抱着两坛酒,两人到了房内不曾说话,目不斜视的将酒放在桌上后,便转身离去,先前的那个店小二转身时顿了一下,见沐药儿面无异,方轻叹一口气,轻手轻脚的将门关好。

慕容墨月喝了口梅花酿,狭长的眉眼似笑非笑的看着两人往自己的杯中倒满酒,一饮而尽,然后再倒上。

许是小杯喝的不尽兴,几杯下肚后,两人竟开始抱着酒坛对着嘴喝,慕容墨月看着沐药儿唇边流出的佳酿顺着下颚流到脖颈,再消失于衣领下,眸暗了暗。

慕容嫣小手不停的扯着沐药儿的袖子,小脸纠结:“沐姐姐,你别喝了,会喝醉的”

慕容嫣的力气本就微不足道,沐药儿此时正在兴头上,自然不予理会,小家伙一恼,转头对慕容风叫道:“哥哥,你快拦着沐姐姐,爹爹会骂人的”

慕容风一时也傻了眼,被慕容嫣一叫,顿时回过神来,不免自责,若不是他闹着要喝酒,沐姐姐也不会跟风小四如此喝的放肆,伸手想去拿沐药儿手中的酒坛,却被一双骨指分明的手拦住。“”,。

第七十一章 醉知酒浓

“七哥?”慕容风蹙眉。

慕容墨月的目光依然停留在沐药儿身上,眸中晦涩不明,语气清冽:“让她喝”

自喝第一口酒时,她眉宇间便尽是挥之不去的郁,所以才会一杯一杯下肚,直到方才借着跟风四拼酒,彻底放肆一回。

一醉解千愁,没想到淡漠如她,也会用这种笨法。

半个时辰之后,两人依旧没有停下的打算,似是较上了劲,慕容嫣和慕容风瞪着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沐药儿,慕容墨月眉心一蹙,抬手一挥,两个黑衣人出现在房内。

“送小郡主和世子回府”

“是”

两人刚想反抗,便被人点了睡穴,脑袋一歪,沉沉睡去,两道黑影瞬间便消失无踪,暗中的黑鹰和冥月担忧的望了沐药儿一眼,彼此对看一眼,只得闪身追了上去。

房间内只剩下沐药儿,慕容墨月和风离叶三人,两人毫无形象的豪饮,一人懒洋洋的眯着眼睛盯着他们。

终于,风离叶垂着重重的脑袋,扑通一声趴在桌子上,眯着眼睛瞪着还在喝的沐药儿,口中直嘟囔:“小爷嗝今日竟嗝栽在了一个个嗝女女人手里!”

眼皮越来越重,脑袋一歪,昏死过去。

沐药儿此时也算到了尽头,见风离叶倒下,忽然痴痴的笑起来:“风离叶,你竟连一个女人也喝不过,哈哈”

身子晃了又晃,却是向身后倒去,慕容墨月眉心微蹙,身子一动,便将她揽在了怀中,一股带着酒气的药香顿时扑面而来,迷人心脾。

慕容墨月揽着她在凳子上坐下,低眉细细的打量起来,突然就想到了一句话:

醉酒佳人桃花面,不忘嫣语娇态羞温柔。

酒醉人心,脸红润微醺,娇态尽显,娇艳欲滴的红唇泛着如水的光泽,让人忍不住一亲芳泽,慕容墨月的眼神暗了暗,指尖微动,怀中的触感一如之前那般柔弱无骨。

沐药儿迷糊中半眯着眼睛,神迷离,盯着近在咫尺的俊脸,忽然抬手摸了上去,慕容墨月浑身一僵,却并未打掉她的手,放任她的动作。

“凌儿,凌儿”沐药儿眼睛红的厉害,声音带着哭腔。

凌儿?慕容墨月眸厉尽显,浑身气势一变,说不出的幽暗。

不多时,怀中便传来低低的呜咽声,慕容墨月看着她将脑袋钻进自己的怀中,小手抚上他的衣襟,肩膀抖动的厉害,起初只是发出如动物哀鸣般的抽泣声,渐渐的,似再也压抑不住,全身开始抽搐,一声声压抑的、痛苦的唏嘘,仿若是从灵魂深处艰难的一丝丝抽离出来。

慕容墨月僵住的指节抚上她的背,轻轻拍打,似是无声的安慰。

一袭紫袍,风华水潋,在这个小小的房间内,掩住了一个人的心伤,窗外似是有雪花飘落,慕容墨月低叹,入了冬的天气,果真是善变的,停了两日的雪,终是又落了下来。

对面房间内,柳十娘一杯烈酒下肚,火气未消,瞪着谷青直嚷嚷:“你说你怎么也不拦着,那璃王是什么人,阴沉不定,深不可测;那风离叶又是什么人,精明算计,风月无边,你让小姐跟这样的两个人喝酒,这不是羊入虎口吗”

谷青本有些担忧,闻言却是一阵无语:“十娘,若你真想让我拦着,方才便不会让人将那四坛酒送去”

柳十娘一噎,面上略显尴尬,哼哼道:“我那不是怕小姐责怪吗”

谷青沉默片刻,忽然正了正神:“十娘,你应该知道,即便天意如此,只要小姐不愿,璃王也未必是良配,你又何必因此伤了自己”

柳十娘端着酒杯的手一颤,抬眸见谷青略显认真的神,身子一顿,继而轻笑,略带懊恼:“你听离殇说的,这个大嘴巴,让他不要乱说的”

谷青皱眉:“十娘!”

柳十娘轻笑两声,抬手扶着额间的疲惫,叹息道:“谷青,你自小跟在小姐身边,应比我更清楚小姐的性子,虽说你我皆不知小姐一直在找的凌儿是何人,但这么多年,小姐因这个凌儿受了多大的罪你比谁都清楚”

“所以,你用了天眼”谷青字字沉重,见她不语,有些咬牙切齿:“你可知用了天眼的后果!”

天眼通,违天理,折寿命,损阴德;轻者,痴傻癫疯,重者,不得好死!

身为柳家第十代传人,她自小便被耳提面命,如何不知其中凶险,但是——

“偶尔用一次不碍事,老娘命硬着呢”柳十娘笑着摆摆手,谷青气急,欲骂上两句,却被她下一句惊住:

“谷青,小姐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第七十二章 两世之魂

夜昏暗,暮雪飞花,零零落落,窗外寒风刺骨,岁暮天寒;窗内虽有暖炉,谷青却亦觉凌冽若冰,踉跄的跌坐在凳子上:“你你说小姐只是一缕魂魄?”

一缕魂魄?怎么可能,那明明是个活生生的人,是她自小看到大的小姐!

可谷青也知道,柳十娘自十四岁开了天眼,从未出错,于小姐的事,她亦从不会开这么大的玩笑,可这如何能让她相信,双手握紧,抖着樱唇:

“她随时可能消失?”

柳十娘略显疲惫的揉着眉心,紧闭着双眼,甚是苦涩:“那日,你说小姐见到李季麟后,仿若五年前的疯狂,我便隐约觉得同那个叫凌儿的有关,后来小姐突然决定插手将军府的事,我便更加确定所有事情的缘由,皆是因为凌儿”

谷青情绪稍稳,轻叹了口气:“所以你便用了天眼,窥探凌儿到底是谁?”

“是”

“你应当知道小姐早就对你下了禁令,绝不许你再开天眼,若是”谷青被她似笑非笑的目光看的一顿,内心挣扎一番,终是无力道:

“他是谁”

柳十娘面昏暗,无力摇头:“我用天眼寻找、小姐生迹,却发现小姐四岁便该没了魂魄,如今攀附在这道躯体上的,是另一个灵魂,大惊之下,我偷偷去了家族的禁地,翻阅古籍,方知柳家曾有长老亦用天眼探出断魂之人”

“长老记载:古有惊人,两世之魂,魂牵狱梦,引之媒介,异世还魂”

柳十娘放软了身子,闭目锁眉:“柳家古籍记载了千年万年,也就出了那么一个奇人,没想到咱们的小姐果真不是寻常人,呵”

低眉浅笑,却满目心疼:“我以小姐的魂魄追踪溯源,只隐约看见一个小男孩被大火吞噬,口中唤着姐姐”

她本想看的更清楚些,却差点被天眼反噬,筋脉尽断,亏得离殇发现,及时阻止了她,否则她这条命怕是保不住了。

虽看的模糊,她却猜得明白,小姐本是异世之人,死后灵魂落在将军府的上官琉璃身上,那个凌儿,应是她前世的弟弟,如此一来,所有的事便都说得通。

小时候的上官琉璃她见过,柔弱虽聪慧,却绝非小姐般淡漠疏离,若说一个人长大后会变,但谷青自小跟着她时便是如此,就因这般不同,是以她初见小姐时,虽惊觉熟悉,但也只当人有相似。

却原来,一切缘由,只两个灵魂不同尔。

五年前那场大火,小姐口中的那句话和近似入魔的疯狂,也皆对上了,前世,她定是亲眼看着自己的弟弟被活活绕死,如今才会一见到火,便化身成魔。

前世,弟弟惨死,今生,爹娘惨死,两世皆不得亲情,柳十娘心疼之余满腔怜惜,转眼却又想起,这般灵魂穿越,当今之世,实属怪力乱神之说,她自幼承了天眼,心静之下,自是不会被吓到,但是谷青——

抬眼望去,却见谷青除满脸心疼外,无半分惊悚慌乱,猛眼瞧去,竟比她还镇定,释怀一笑,转了话题:“你可是奇怪我告之离殇的话”

见她沉默的望着自己,柳十娘笑意渐收,沉声道:“这件事事关小姐的性命,天眼祖训亦是天机不可泄露,若被人得知,后果不堪设想,我开天眼时被离殇撞见,只得告诉他我窥探了小姐的姻缘”

谷青敛眉:“那这所谓姻缘”

“是真的”柳十娘面凝重的向她点点头:“当年,我从爷爷那学了天眼之道,自是手痒难耐,只因爷爷看的紧,不许我乱用,后来跟了小姐,总在想小姐那般人物,命定之人该是怎样的风华,一时手痒,便偷偷开了天眼”

“深水明月,离离风华,朝夕红颜,妃药不可”

柳十娘一字一字说的清楚:“这便是我当年看到的一句话,起初我不明其中的意思,也从未注意过璃王这个人,可前段时间小姐去了璃王府,我才犯起了想”

“深水明月,便是墨月;离离风华,便是璃王,上官琉璃;朝夕红颜,璃王府与郡主府便是相对而立,一朝一夕;妃药不可,便是沐药儿,璃王妃”

谷青不甚赞同的望着她:“你这有些断章取义”

柳十娘摇头苦笑:“是非为何,端不是我能决定,只是,长老古籍中记载:异世之魂,非久居之,若得长久,必心留之;我原想着,若是小姐的心留在了这里,便不会消失”

雪落屋檐,轻而无声,房间内,一时寂静无言,良久,谷青挑眉望着窗外的落雪,双手下意识的握紧,声音轻柔:

“十娘,过几日便是我双十生辰了”

闻言,柳十娘身子一颤,攸的泪如雨下,紧抿着唇,一时竟开不了口。“”,。

第七十三章 不平静的雪夜

谷青抬手抹去眼角的泪珠,狠狠呼了口气,咧唇挤出一丝笑意,带着些许感激:“十娘,谢谢你,我知道你这次开天眼,主要是为了圆我的遗憾,谢谢”

天眼之事,向来隐秘,小姐又下了禁令,而离殇,是整个水木山庄最守得住秘密的,当她不小心从离殇口中得知此事时,便知十娘是有意告知于她,那时候她才恍然若梦,原来,生辰就要到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柳十娘双手环臂,悲痛万分:“我不该偷看的,不该偷看的,不该告诉你的,不该的,对不起,对不起,谷青对不起,呜呜”

当年谷青为了找妹妹,总是愁眉紧锁,她年期气盛,暗喜身怀异能,便躲起来偷偷开了天眼,岂知经验不足,乱了顺序,非但没帮上忙,还意外窥探了谷青的生死。

事后她被吓破了魂,郁郁寡欢,怕见了谷青露出马脚,便回家躲了一阵,期间,她也一直在找破解之法,爷爷却告诉她,天眼本就是逆天之物,拥有天眼,不但折寿还会反噬,即使窥探了天机,亦知天机不可泄露,万没有破解之法。

她躲了半年,几欲忘了此事,后来回了庄子,有晚同谷青喝酒,一醉之下,竟又想起了此事,心中烦闷,压抑许久,只想不吐不快,却忘了对面便是谷青!

谷青伸手抱住她颤抖的身子,弗背安慰,语气温柔:“十娘,命由天定,非你我可以掌控,我还要谢谢你让我提前有了准备,于旁人来讲,我是幸运的不是”

柳十娘抬手紧抱着她,哽咽道:“谷青,你这几日都不要离开小姐,小姐聪慧非凡,武功深厚,医毒双绝,这天下,还没她护不了的人”

话落,便伸手去推她,语气急切:“你,你快去找、小姐,你紧紧跟着她,一步也不要离开,先过了生辰再说”

谷青抬手拦住她不知所措的身子,轻笑道:“小姐此时已经被你认定的姑爷送回南阳王府了”良久,轻叹出声:“十娘,待我走了之后,让谷绿回来,只有她在,我才能安心”

夜凉如水,雪迹若尘,这突入而来的大雪,注定是个难眠的夜晚。

楚王府,慕容墨鸿自梅亭归来便去了书房,盯了一幅画卷看了整个下午,一直待到华灯初上时,才满腹心事的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妾身见过王爷”

李月娥正在院子里翘首以盼,见慕容墨鸿修长英俊的身影出现时,脸上飞过一片红霞,忙腰肢款摆的上前伺候。

昏暗的内室被点起了烛火,慕容墨鸿慵懒的斜靠在榻上,李月娥身着粉薄纱,似是不惧寒冷,一副娇柔弱柳的身子就要往慕容墨鸿的身上靠去,小手也不着痕迹的朝他身子摸去。

慕容墨鸿并没有阻止她,舒适的阖上眼睑,算是默许了她的行为,这府中的女人每天都卯足了劲想得到他的欢宠,他自是知道的,自己也并非清心寡欲之人,男女之事本就是一件快事。

可是今日,当李月娥柔嫩的小手抚上他大腿的某处时,他却有些意兴阑珊,攸的挣开清冷的双眸,棱角分明的俊脸上看不出表情,一言不发的睨着李月娥。

烛光的照耀下,李月娥尖尖的小脸满是红晕,眼波含情,轻轻咬着下唇,说不出的诱惑,这王府中的女人在床上个个都是好手段,极尽妩媚,慕容墨鸿自然是知道的。

眼神一闪,慕容墨鸿粗糙的手重重的摩擦着李月娥的樱唇,突然想到了今日在梅亭处见到的沐药儿,总是一副淡漠的神,却是说不出的诱惑,那醉人的容颜,若是像此时怀中的美人一般,含情脉脉的看着自己,该是如何的醉人,想及此,心里顿时荡起了涟漪。

李月娥见慕容墨鸿神带着些许恍惚,心中一喜,手下更是重了力道,一副身子几乎贴在慕容墨鸿身上,卯足了劲想要取悦他。

王爷已经连着好几日都没到她的院子,若是再这么下去,情况定是不妙,今日,她一定要使劲手段,挽回王爷的心。

刚褪了衣衫爬上塌,整个身子却被人甩了出去,李月娥痛呼一声,脸苍白的望向床沿:“王爷?”

慕容墨鸿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朝门外喊道:“来人,把这个女人送回兰苑,将菊园的王美人带过来”

李月娥不可置信的看着慕容墨鸿,脸上散发着浓浓的羞辱,王爷竟然不要她,要别人!“”,。

第七十四章 一夜替身

寒风掠过,李月娥冻得浑身打了个哆嗦,一张**的脸庞瞬间被愤怒和嫉妒的恶念所扭曲,却不敢逾越半步,她深知慕容墨鸿对待不听话人的残忍手段,所以纵然不甘,却也只能狼狈的退出去。

站在门外,一脸阴沉的看着羞红了脸快步走进去的王美人,更是气的身子直发抖,凭什么,她哪里比不上这个贱女人。

她不过是个几天前刚进门的,从未服侍过王爷,自进门后便被王爷晾在一边,她们曾不止一次的嘲笑过她,刚进门便被王爷丢弃,在楚王府,左不过一个比家奴身份高些的女人罢了。

如今,王爷是想起她来了吗,可为何又将自己推开,方才不是已经动情了吗?

李月娥忽然产生一种悲哀,她们拼尽全力,使出浑身解数去讨王爷欢心,可却免不了被嫌弃丢弃的命运,今日尚且如此,日后,府中来了王妃,侧妃,她们还有好日子过吗?

王美人小心翼翼的进了屋,心中一阵忐忑,却也压抑不住的兴奋,王爷终于想起自己了吗,那自己的苦日子是不是到头了。

“王爷,妾身见过王爷”

身子颤颤的对着慕容墨鸿行了一礼,虽然她只在几日前见过慕容墨鸿一面,但是慕容墨鸿英俊高大的形象早已悄悄虏获了王美人的一颗芳心,想到马上就要被宠爱,王美人娇艳欲滴的脸上一片红润。

“过来!”

慕容墨鸿沉沉的声音传来,王美人扭着腰走过去,刚走到塌前,便猛地被人一拉,“啊”王美人惊呼一声,却被慕容墨鸿凉凉的瞪了一眼,随即住了口。

慕容墨鸿的面上有些不耐,直接吩咐道:“取悦我!”

王美人面一红,虽还是清白之身,但未出嫁前,府里就有婆子教导她如何服侍男人,和些许的闺房之事,她自是知道取悦是什么意思。

微微坐起了身子,温柔的跪伏在他身边,薄纱轻掀,露出了大半的雪脯,纤纤玉手拂过他的胸前,顺着衣襟滑了进去

慕容墨鸿眯着眼将她想成梅亭处的那一抹白衣,越是这么想,再经这么一撩拨,身子很快热了起来,心里的火也渐渐拱了起来,手下的热度令王美人脸红心悸不已,更加卖力起来,慕容墨鸿却忽然起身将她摁在了榻上,大手一伸,便将她那身似穿未穿的衣服撕了开来。

雪白的身子出现在眼前,慕容墨鸿微眯着眼睛,大手在她身上重重的肆虐着,脸上却面无表情,王美人有些吃痛,却不敢表现痛意,反而妖魅动人的"shen yin"起来。

慕容墨鸿神一暗,看着她娇娆美好的身段,眸光一闪,突然拿过她的衣服盖住她的脸,只留下白花花的身子,冷声道:“不许发出声音!”

王美人面前突然一暗,什么都看不到,听到慕容墨鸿的声音,一哆嗦,吓得连连点头。

慕容墨鸿目光灼灼的看着身下洁白如玉的身子,脑中不禁想到,那倾国倾城衣襟下的身子定是比这个更妖娆,若是躺在自己身下,不知是多么醉生梦死。

脑中想着另一张绝的容颜,手下的动作也放得轻柔,脑中的欲念越发强烈,**便再也掩饰不住。

当慕容墨鸿的**被那一层薄膜稍加阻隔时,他终于知道为什么方才执意要换尚是处子的王美人前来,若是那抹白衣躺在自己的身下,定也是这般先将自己阻拦。

欲念越深,执念便越深,那人,一定是他的!

王美人哆嗦着身子不敢出声,紧紧咬着牙龈,直到身子被狠狠的贯穿,才终于忍不住,痛呼了一声,“啊”

慕容墨鸿狠狠的律动着,一手摸着她的雪脯,一手隔着衣服捂住她的嘴,王美人呜呜两声,身子上的欢愉越发强烈,心中却越发凄凉起来。

她被迫承欢,身上之人却将她的脸盖住,情动之时,口中连连叫出的那个名字却也是别人。

“药儿嗯药儿”

自欢愉开始,王美人不知听到身上的人喊了几声药儿,她不知药儿是谁,却句句凌迟着她的心,满腔的苦水只化为满是印记的身子,一直到天亮时分,王美人才恍惚看清了东西,还未来得及反应,却早已被人抬了身子扔到了菊园。

被当了一夜的替身,多么可悲!

雪,越下越深,天微亮,城中尚未听见打鸣声,一群黑衣人便若游魂般接连穿梭于某个小角落,须臾便没了踪迹,只隐约传出打斗声,良久后,远处打鸣声起,打斗声渐弱,伴着一近似姑娘的闷哼声,渐渐归于宁静。

天,更冷了!“”,。

第七十五章 副庄主,出事了

昨日在一品香醉了酒,沐药儿得了慕容易好一顿教训,慕容嫣和慕容风更是小心翼翼看着慕容易的脸过日子。

好在三人慢慢哄了半日,慕容易的脸才好转了些,却还是忍不住对她耳提面命,约法三章,以后万不得在外面喝酒,姑娘家家的多不好。

沐药儿扶额再三保证,昨日也是突然见到洛闻,想到了前世的自己,又想到了凌儿,才会那般忍不住喝了酒,谁知越喝越没了谱。

酒,果然是个好东西!

脑袋晕乎了半日,忽然犯起想来,谷青呢?起来之后好像就没看到她,抬手招来一旁的丫鬟:“谷青呢”

旁边一粉丫头上前行了礼:“沐姑娘,谷青姑娘出府了”

揉着尚且迷糊的脑袋,将趴在胸前的球球掕着尾巴甩到一边,球球嗷嗷叫了两声,供着身子又跳到她怀里继续睡觉,嗷嗷昨日出门都不带我,自己还偷喝酒,嗷嗷坏银

沐药儿拍拍脑门,没理它,手下却挪了挪它的小身子,让它睡得更舒服些:“说去干什么了吗”

小丫头低着头,轻声细语:“倒是没说去干吗,不过奴婢好像听到谷蓝姑娘的名字,谷青姑娘很着急的就走了,走的时候说沐姑娘要午时才会醒,让奴婢们在房间内守着”

“什么时候走的”

小丫头歪头想了一下:“嗯,寅时便走了”

沐药儿扶额的手一顿,寅时?“现在是什么时辰”

“沐姑娘,现在午时刚过,是未时”

沐药儿沉默片刻,眼睛微微的眯起,心中闪过一丝不安,微拧眉头:“告诉义父,我出府一趟”

“是,沐姑娘”

“等等,将我的马夫找来”

府门外,秦齐刚稳住了脚,沐药儿便抱着球球飞身上了马车,“回庄”

秦齐应了一声,手下微使力,眨眼间马车便消失在府前,一路狂奔,七八左拐,待甩掉身后的几条尾巴,秦齐方拧眉朝后看了眼:“小姐,出什么事了”

马车里,沐药儿闭目锁眉,吐了口浊气:“没事”

抬手压下心中的不安,沐药儿眉头皱的更紧,这种感觉还是上次师父出事的时候出现过,许是前世逃亡太久,她天生便对危险十分敏感,从未出过差错,可这次——

南宫牧来的时候,沐药儿正在用膳,球球悠哉的在一旁吃骨头,南宫牧本欲逗它一下,看它瞪过来,慢悠悠的又收回了手,之前血淋淋的经历突然从脑中闪过,一阵恶寒。

“小姐,这次宿醉,倒是起的早些”南宫牧一屁股坐在她对面,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杯热茶,小酌了几口,才将从外面带来的寒气掩掉,天气好像越来越冷了。

沐药儿喝了一口粥,抬头瞥了他一眼:“你的消息倒是快”

南宫牧抖了抖肩膀,赔笑道:“那什么,这不是谷青说的吗”

沐药儿攸的抬头:“谷青回来过?什么时候?回来何事”

“谷青?我想想啊,寅时回来的,至于何事”南宫牧歪头想了想,突然打了一个响指:“噢,谷蓝这两天在外面办事,被一个公子哥给缠住了,昨晚让人带了个口信给谷青,让她去帮忙脱身”

沐药儿捏紧了筷子,眸中渐渐泛起冷光:“那个传口信的人可信吗?”

“那人是之前跟着谷蓝的,是庄里的人”南宫牧隐约觉得不对,沉声道:“谷青现在还没回来?”

沐药儿敛眉不说话,南宫牧也收起了嬉笑,脸上闪过凝重,谷青一直贴身跟在小姐身边,从未离开半日之久,即使出去办事,也会提前知会小姐,或留个纸条。

而且按谷青的手段,谷蓝这么小的一件事早就可以解决,即使出现问题,她也会第一时间将消息带回水木山庄,现在却一夜未归,也未有半点消息,不是谷青的作风。

那么,就只能是出事了!

屋内突然出奇的安静,以至于门外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尤为响亮,急促,颠簸,来人似是很着急,沐药儿静静的坐着继续喝粥,南宫牧一个飞身,打开房门,来人气喘吁吁的跑来,一个不察,跌坐在地上,看到南宫牧,来不及呼痛,赶紧道:

“副庄主,出事了,出事了”“”,。

第七十六章 谷青,不要死

前厅,南宫牧刚踏进门的脚突然一个踉跄,差点摔在地上,脸越发的难看,眼圈变得通红,他实在想不通,这么长的时间内,谷青到底经历了什么。

一向只着青衣的她此时却像换了一身血衣,令人瞠目的血衣亦是破烂不堪,早前被披在身上的斗篷孤零零的落在一旁,手脚竟都被人生生的挑断了,脸也被划破,躺在地上,浑身都在抽搐,胸口处那抹剑伤尤为刺眼,眼睛早已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却睁得很大,像是硬生生的撑着最后一口气。

谷蓝一身是血的跌坐在地上,泣不成声,身上的血也不知是她的还是谷青的,来人方才说是谷蓝将谷青背回来的。

面对一屋脸异常难看的众人,沐药儿却出奇的安静,慢慢的走到谷青的身边蹲下,左手伸到她的脖颈处将她轻轻的抱起,右手带着不让人察觉的颤抖按住谷青的手腕,手腕处的鲜血很快将她的手染红,她浑然不知,只是自手腕处离开的右手抖得更厉害了。

快速的点了谷青身上的几个大穴,抖着手从怀里拿出药丸,一颗接一颗的往她嘴里塞,却怎么也塞不进去,沐药儿塞得更急,眉心也皱的更厉害,樱唇直颤:“谷青,乖,张嘴,张嘴”

南宫牧拧过头去,不忍再看,外面又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柳十娘和离殇也被眼前的一幕震的红了眼,到嘴的话又被他们憋回嘴里,刚接到南宫牧的消息他们以为他在开玩笑,却没想到

离殇沉重的走到南宫牧旁边,柳十娘轻轻的走到沐药儿身后蹲下,抬手拦住她继续喂药的手:“小姐”

简单的两个字,却早已泪如雨下,眼前的一切太过震惊,昨晚她们还在商讨如何过了这最后一个生辰,商讨如何化解这个生死劫,商讨这死劫是如何的死劫,怎么一转眼,连喘气的功夫都没有,就这般措手不及。

沐药儿浑身一僵,拿着药丸的手越发的颤抖,却也没有继续塞给谷青,一会的功夫,地上已经洒满了价值千金的药丸。

筋脉尽断,心脉受损,一剑穿心,早已错过了医治时间,如今,全靠一口气撑着,这让她如何救!如何救!

外面寒风刺骨饶有余温,屋内却一片荒凉冷汗不断,众人只觉的呼吸有些打颤,没人敢说话,也没人敢请求离开,屋内的空气早已随着谷青的冰冷而冰冷。

“谷青,疼不疼”一字一句,轻声细语,沐药儿的声音带着出奇的平静,似安抚,似心疼。

谷青的眼神已经开始涣散,嘴巴动了动,沐药儿将她抱紧了些,谷青撑着最后一口气紧紧的看着她的脸,似要将她看进灵魂里:

“小姐,带带我去鬼阁”

鬼阁,是水木山庄一个特殊的存在,除了沐药儿、谷青和南宫牧等人,没有人知道鬼阁到底是什么地方,亦无人知道鬼阁存在的价值,换句话说,鬼阁是水木山庄的禁地,旁人不允许踏足一步,庄众只道是庄主练功的地方,憧憬好奇却无人敢越距。

鬼阁地处水木山庄中赤水河的中间,是一个水上楼阁,四周环水,阁楼周围开满了异常诡异的红花,没人知道那是什么花。

平日异常安静的鬼阁此时更显诡异落寞,谷青仰躺在软塌上,身上盖着厚厚的毯子,血红的衣衫已经被换下,青衣罗裙,脸上却是苍白一片,沐药儿坐在她旁边的秋千上,秋千随着冷风吹出轻微的距离。

球球此刻亦十分安静,老老实实的趴在沐药儿怀里,一双水灵灵的眸子紧盯着谷青,小眉头拧在了一起,须臾又转过小脑袋,伸出粉嫩嫩的小舌头舔舔沐药儿的手,仿若无声的安慰。

谷青呼吸很浅,看着满园的红花,眼圈有些湿润,沐药儿刚给她吃了续命丸,但也只能坚持一炷香的时间,感觉生命一点一点的在流逝,谷青眸中有太多的放不下。

“小姐,我走了以后,把谷绿叫来,那丫头犯错也是太担心小姐,在我们几人中,也最聪慧,最得小姐心思,有她跟着,谷青放心”

沐药儿神黯然,坐在秋千上似一具木偶,低垂着眉眼,嘴唇干涩的动了动:“谷青,不要死,求求你”“”,。

第七十七章 前尘往事

谷青,不要死,求求你!

简单的一句话,却似灵魂深处的滴泣哀鸣,浅浅若婴儿般的恳求,深深揪着谷青的心,努力攒着的泪水终是无声落下,毯子下的手紧紧的交叠在一起,艰难的别开眼去,几个呼吸间,方柔声开口:“小姐,我记得你说过,这些花叫彼岸花,是你最喜欢的花”

她记得这是五年前,鬼谷突然出现的一种花,小姐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就甚是喜欢,爱不释手,眸中尽是欢喜光亮,兴奋之余甚至近似疯癫,然而,他们却觉得十分诡异。

因为小姐说,这是地狱花,只有在石缝里或者坟墓上才能找到,而且花开时看不到叶子,有叶子时看不到花,花叶两不相见,生生相错,鲜红如血。

他们总觉得这种花有些不吉利,太过诡异,连沐谷主也说此花乃不详之花。

这种花发于夏初,落于秋末,小姐便在水木山庄里让人建了这处鬼阁,将自己关在里面将近一年的时间,出来以后,慢慢的她才发现,这鬼阁内竟常年一片血红,细眼瞧去,竟全是彼岸花。

她从未问过小姐对这些花做了什么,她只知每年冬至小姐都会在此小住几日,昨日听了柳十娘的话,她便知这些花定和小姐的前世有关。

沐药儿呆滞的目光转到那一片诡异的红,有一瞬间的恍惚,喃喃低语:“彼岸花花开彼岸,通向幽冥之狱”

“幽冥之狱?地狱吗”这便是十娘说的魂牵狱梦吗?

沐药儿神默然,看不出情绪:“是啊,地狱,它就是黄泉路上的花”

谷青眸中闪过心疼:“小姐,执念太深,会很辛苦”

沐药儿低头敛眉,沉默了片刻,突然道:“谷青,我给你讲个故事”

谷青怜惜的望着她,没说话,球球伸出舌头舔舔她的手,毛茸茸的小身子将她冰冷的双手藏于身下,十分乖巧的立着耳朵听她说话。

“有一对姐弟,出生在一个很古老的家族,家族里每年都会选出灵魂最干净的血统,奉为神明转世,祖先赐福,姐弟两本已入了候选,等待祭祀开坛,却被人陷害为灾星,神明是被供奉的,灾星却要被当成祭品,献给神明”

“可悲的是,他们的爹娘更要为了家族地位对两姐弟痛下杀手,可那时候,弟弟才是五个月大的婴儿而已,后来,姐姐抱着弟弟趁乱逃了出来,从此亡命天涯,他们离开家族,逃去了很远的地方,他们逃啊,逃啊,一直跑,一直跑,不敢睡觉,不敢停歇”

“弟弟在逃亡中长大,吃不饱,穿不暖,没有奶水,没有营养,骨瘦嶙峋,姐姐便一路乞讨,后来偷偷学了手艺,能换上一些银子,就这样过了七年,上天怜见,竟让他们活了下来”

“可姐姐低估了那些人,原来这么多年,不是他们藏得隐秘,而是他们故意逗他们罢了,躲在暗处,神得意,一路看着姐弟两落荒而逃,神萋萋,苦不堪言,那七年,左右不过是他们的一个乐趣,当他们意外得知那对姐弟方是他们要找的人时,便大摇大摆的现身,以救世主的姿态将他们带回家族”

“大祭司说,姐弟两皆是灵魂最干净之人,只男孩子阳气重,灵魂应是更纯,所以要将弟弟留下,而姐姐,灵魂虽不及弟弟纯正,却也是难得的灵人,开坛祭祀,供奉神明,最好不过”

“供奉神明,就是要将姐姐活活绕死,逃了这么多年,姐姐早已乏了,那些人虽可恨,日后却不敢再动弟弟,姐姐世间没了牵挂,准备安心赴死,可火焰升起时,弟弟突然冲过去将姐姐推了出来,等姐姐回过神来,弟弟已经成了火人,连给她说句话的时间都没有,姐姐发了疯的往火里跑,可身子却被一股力量抛到一旁,动弹不得”

寒风骤起,谷青忽的响起柳十娘的话,原来火中的那个男孩真的是凌儿!

惊恐之余,抬眉却见沐药儿双目渐渐泛起一丝血,浑身散发出骇人的气势,成片的彼岸花若鲜血般瑟瑟作响,让人汗毛竖起,谷青一时心急,浑身疼的钻心若火,忙费力唤了句:“球球”

球球早在沐药儿气势凛冽时,攸的跳起了身子,谷青话音未落,便一爪拍了过去,骨指上鲜血分明,手腕处传来丝丝痛意,沐药儿征楞回神,发现球球正乖巧的舔着她手上的伤口,心中一颤,抬起另一只手揉了揉球球的脑袋,球球立刻蹭了蹭她的手,嗷嗷叫了两声。“”,。

第七十八章 悲切的歌声

血染残虹,花开妖艳,寒风过处,空中散发着淡淡的嗜血芳香,沐药儿神已恢复如常,语气轻缓,似是在诉说别人的故事。

“姐姐三天后醒来,跑去问族长,为何眼睁睁的看着烧错了人,族长却告诉她,弟弟身上涂了易燃物,根本来不及阻止,而那天,祭祀突生异变,族里人方知姐姐才是灵魂最纯正之人,后怕之余尽是庆幸,姐姐被迫喝了圣水,那时候她方知,原来所谓的最纯净灵魂便是与兽语,大祭司如此枉费心机,不过是寻个满足自己统治**的利器罢了”

“姐姐连夜给弟弟立了个衣冠冢,第二天去时发现四周竟在一夜之间长满了彼岸花,她去找了家族里活的最久的婆婆,婆婆告诉她,那是离开的人因为执念太深,怨念太深,思念太深,通过彼岸花这个冥界里唯一的花,告诉自己想念的人,若是他日化为尘和土,可以通过这些彼岸花找到他”

“弟弟死了,姐姐唯一的牵挂也没了,剩下的,便是无尽的恨意,异能突现,她引来蛇群,连夜杀进村子,借着东风,一把火烧成灰烬,最后,她在弟弟坟前割了手腕,临死前,她看到自己的血竟尽数被那些彼岸花吞噬,彼岸花妖艳若血歌泣,她以为死后就真的能在黄泉路上见到弟弟,她始终欠他一句对不起,可是,上天却给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她竟带着前世的记忆魂穿异世,这一世,她将武功练到最高,将自己的周围筑上铁墙,让自己百毒不侵,因为她一直相信,婆婆没有骗她,既然她来了这里,弟弟定也在这里,只是她一直找不到而已”

“所以,当她在鬼谷看到彼岸花的时候,她一直藏在心里的秘密才不至于那么沉重,她相信,总有一天她会找到,突现的彼岸花便是征兆,可是,五年了,整整五年了,她还是没有找到,她一点消息都没有,谷青,你说,她是不是一直活在自己给自己编织的梦里”

谷青看着满院的红,眼中尽是心疼与不舍,该是何等的坚韧,才能承受的住两世的恨意与希望:“小姐,既然心里早就有了答案,何必再自寻烦恼呢,小姐自小在鬼谷长大,对鬼谷熟悉无比,这彼岸花偏偏在五年前突然出现,谷青相信冥冥中自有安排,小姐何不顺其自然”

沐药儿低头垂目,喃喃自语:“谷青,谢谢你”

谷青温柔的看着她,感觉生命在一点一点的消逝,声音渐言渐缓:“小姐,谷青走后,将谷青埋在这彼岸花下”

“不要!”沐药儿猛然抬起头,声音带着惊恐害怕。

谷青浅笑盈盈,越发温柔:“小姐,这是谷青唯一的心愿”

“谷青不要,不要”沐药儿耸拉着脑袋,目光呆滞,机械般的摇头,球球抱着脑袋,眼珠滚滚,泪花连连,似是受不了这般气氛,将脑袋拱到沐药儿怀里,半响没了动静。

“小姐,谷青从未求过你”

一阵冷风吹过,彼岸花随风摇曳了几下,似清唱,似悲泣,似低喃

“好”

谷青的眼睛开始涣散:“小姐,谷青不能陪着你了,谷青打听过了,上官仪是个好人,这么多年,一直在找、小姐,小姐以后就有人疼了,谷青也就放心了,以后要好好吃饭,不要老睡睡懒觉,冬天让人守夜,小姐喜欢蹬被子,还”

随着谷青的话,沐药儿越发的安静,面上看不出任何表情,秋千有一下没一下的荡着,然后越荡越高。

最后,风中传来谷青近似微弱的声音:“小姐,不要怪谷蓝,求你,谷青想再听一次小姐唱歌”

诡异冷清的鬼阁,随风传来清幽的歌声,让往日里冷寂的这座水中阁楼终多了一丝人气,却又是一如既往的悲切:

也不知在黑暗中究竟,沉睡了多久;也不知要有多难才能,睁开双眼;我从远方赶来,恰巧你们也在,痴迷流连人间,我为她而狂野,我是这耀眼的瞬间,是划过天边的刹那火焰,我为你来看我不顾一切,我将熄灭永不能再回来

“”,。

第七十九章 谷青殇

鬼阁外,南宫牧几人坐在石凳上略显着急,不时朝前望去,谷蓝急的直搓手:“小姐都进去几个时辰了,怎么还不出来”

柳十娘阴晦的看了她一眼,心中烦闷,连呼几口气方压下升到喉咙处的怒火,转身与南宫牧两人道:“给她点时间,谷青自小跟在小姐身边,与小姐相伴的时间最长,于小姐而言,谷青就是亲姐姐一般的人,如今”

谷蓝本只是小声抽泣,闻言突然放声大哭,双手使劲的敲打自己的脑袋:“都怪我,都怪我,要不是我,姐姐也不会死,呜呜,该死的是我,是我”

南宫牧烦躁的使劲拍了下桌子,石桌应声而碎,发出一阵沉闷的声响:“行了!你还嫌不够乱是不是,到底怎么回事,你倒是说啊,哭哭啼啼就能解决问题了!”

离殇面冷凝,语气沉重:“说,到底怎么回事”

谷蓝被南宫牧吓了一跳,接过柳十娘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眼泪,哽咽道:“我也说不清楚怎么回事,昨日在路上突然被李鬼追杀”

“江湖上排行第四的杀手李鬼?”南宫牧拧眉,人如其名,李鬼因耍的一手神出鬼没的毒药出名,最厉害的就是偷袭,常常让人防不胜防。

“是,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追杀我,我和他并未有任何交集,交手中他将我迷倒,但是并没有杀我,醒来后,我浑身无力,内力也使不上,手脚都被绑着,眼前站着张澜澜,张中奇,还有一个女人蒙着面”

谷蓝接过柳十娘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暖了心,才又道:“迷糊中,我隐约听到他们在说小姐,具体说什么我没听清,他们将我关在一个小木屋里,出门前我便嘱咐了亮子,若是我寅时还未归,便去找姐姐,可是等我再醒来,就见姐姐也被关进了小木屋”

“我昏迷的时候他们拿刀架在我脖子上,姐姐当时为了救我,也被下了药,虽然姐姐有药丸,可是那李鬼的毒实在阴险,一时半会也解不了,在小木屋的时候,我们本打算送消息出去,可是还不到片刻,她们便带着人进来”

谷蓝言于此,声音开始抖得厉害,身体也开始抖:“她们逼问我小姐的底细,我们不肯说,张中奇便将我带到了角落,张澜澜带着一个人看着姐姐,她们逼着姐姐说,姐姐沉默,张中奇便开始扒我的衣服”

柳十娘见她紧握茶杯的手,因为抖得厉害,茶水全倒在了她手上,心中一惊,赶紧伸手握住她的手:“不想说就不要说了”

谷蓝似是没听见,依然抖得厉害:“后来,衣服快被脱完的时候,我已经临近崩溃,我不知姐姐对他们说了什么,等我回神的时候,我发现张中奇早就离开了,我着急穿衣服,听到旁边一身闷哼,转头的时候,我发现发现张中奇正浑身赤、裸的趴在姐姐身上”

“我想推开他,可是我没力气,我甚至迈开一步的力气也没有,终于,我爬到她身边,给她穿好衣服,我以为那帮畜生会消停片刻,可是张中奇一离开,那张澜澜又带人进来了,谷青说她有话要单独跟张澜澜说,张澜澜以为她妥协了,便命人将她带走了,我求她不要去”

“可是,她只在我耳边说了一句话:一会有人来救你,若是找的到我,一定要将我带回水木山庄,若是找不到我,立刻离开”

当时她还不明白什么叫一定要带她回水木山庄,现在看来,她早就做好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打算。

“谁救的你们”南宫牧拧眉,就因为他一直没收到消息,所以他以为谷青早就回了南阳王府。

“璃王身边的侍卫易风”她一直不明白姐姐什么时候将消息传了出去。

“璃王?”柳十娘皱眉又展开:“谷青那丫头一向聪慧,相较水木山庄和一品香几处而言,璃王府是最近的,谷青一定是在非常紧急的情况下将消息传出的,璃王府承了小姐的情,肯定不会见死不救”

“我在小木屋呆了不久,易风就来了,我们本来打算去找姐姐,可是还没离开,姐姐就被人扔了出来,我我不敢相信他们竟会这么对她,我后来,易风带着我们逃出后,我就带着他们去了三里后巷处的院子,易风走后,我想找个大夫,然后来找、小姐,可是姐姐坚持要立刻回庄,我不愿意,我可是我见她我呜呜”“”,。

第八十章 江湖乱,前夕

几人一时沉默,南宫牧浓眉紧锁,忽然紧紧盯着谷蓝,沉声道:“那日梅亭,跟在小姐身边的是谷青,张澜澜并未见过你,你怎么会认识张澜澜和张中奇,他们又是如何得知你是小姐身边的人”

谷蓝哭声一顿,抬眉间,眸中尽是恨意:“李诗诗!是李诗诗!随小姐进京那日,在一品香外她见过我,昨日我和亮子办完事回去,碰到了她和张澜澜”

“你寅时让亮子回来,你是何时被抓的”南宫牧沉着脸,步步紧逼。

谷蓝被他阴沉的目光吓的一哆嗦,手中的茶水尽数撒落,柳十娘见此,别过眼去,没管她,离殇亦是锁眉沉思,不予理会,于十娘三人来说,同谷青的感情更深些,他们三人跟随小姐时,谷青已然是亦姐亦母的角,而谷蓝,仅仅是谷青的妹妹而已。

“丑时丑时被抓的”谷蓝抖着樱唇,她一直都知道副庄主平日里嬉皮笑脸,却绝非善人,手段残忍,令人胆寒,如今自己只被紧盯着,便出了一身的冷汗。

“丑时!”南宫牧一字一句,几欲咬牙切齿:“深更半夜,你出去,做!什!么!”

谷蓝身子一颤,跌坐在地上,眼神慌乱,有些不知所措:“我,我,张,张中奇”

“说重点!”

“白日里张中奇给我留了纸条,约我丑时三刻”急于出口的话突然一顿,谷蓝害怕的望着南宫牧吃人的目光,低垂着脑袋,不敢再言语,心中悔恨不已。

几日前,她被人调戏,被张中奇所救,事后,张中奇百般讨好,她念着恩情,陪他吃了一顿饭,期间被他文采所迷,情窦初开,正不知所措,他却约了她深夜相见,因时辰选的蹊跷,白日又得知那人是张澜澜胞兄,心略挣扎间,又抵不住冲动,这才一时鬼迷了心窍,却不想那人竟是这般狼心狗肺之人,不但将自己逼上绝路,还害死了姐姐!

南宫牧目光狠厉,再压抑不住火气,挥手间,梅花接连两颗拔地而起,猛然转身,却浑身一颤,眼中闪过不知名的火焰,“小姐”

离殇两人回头,也是一惊,攸的起身,呆立在原处,眼中却同样闪过火焰,方还黯淡的双眸同时闪过炽热。

沐药儿不知何时出现在几人身后,一身火红的衣裙妖魅异常,肌若凝脂气若幽兰,娇媚无骨入艳三分,头上仅以一个血红的玉簪挽发,散乱中不失条理,深邃的双眸透着一丝孤独脆弱却彻骨冰冷,额前的彼岸花更是诡异,却又出奇的邪魅。

身披火红的斗篷,大大的帽檐随意散落在背后,通体发白的球球在她怀里显得异常突兀,抱着球球的左手臂处系着一条白的布条,连之让人看不出的神,周身说不出的诡异,却又美得惊心动魄,冷的若寒风骤起。

三人顿觉一股热浪越过身体,双眸炽热如火,同时单膝着地行了个礼,声音响亮回彻天空,坚定高亢:“属下誓死追随庄主!”

这么多年,小姐只这样穿过三次,皆是在水木山庄下了阎王令的时候,面对强劲的对手,小姐就是这样带着他们以强硬的姿态立足于江湖,遇神杀神,遇佛弑佛!过了这么多年安稳的日子,如今看到这样的沐药儿,如何不热血!

沐药儿轻抚着球球的脑袋,声音平静无波澜:“走,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是”三道凛然热血的回答随着寒风慢慢消失在空中。

谷蓝跌坐在地上,盯着沐药儿平波无奇的眼睛,惶恐之极,浑身战栗不已,那一眼,看似无仇无怨,却若万丈深渊,毛骨悚然。

江湖,终是要乱了!“”,。

第八十一章 江湖乱,阎王令

侍郎府,张澜澜悠闲的坐在院子里喝茶,旁边几个小丫鬟头顶着花瓶,僵直着身子,人人自危,张澜澜冷哼一声:“都给我站好了,这些花瓶可比你们的命值钱,谁要是打碎了,我就把谁的腿打断!”

丫鬟们吓了一身冷汗,身子开始止不住的哆嗦,一粉衣丫鬟因吓得厉害,腿一软,直接跌在了地上,花瓶应声而碎,张澜澜从榻上起身,接过一旁丫鬟手里的鞭子,狠狠的抽在她身上:“不想活了是不是”

昨日好不容易抓了那女人身边的两个丫头,没想到不但什么也没问到,还跑了一个,死的那个也没了踪影,火气没处发,形象又需维持,只得在院子里惩罚这些下人舒舒心。

小丫鬟忍着痛赶紧求饶,头使劲的在地上磕,一下便出了血:“小姐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张澜澜抬手又是一鞭:“再也不敢了?你还想有下次”

小丫鬟吓得不敢再说话,只能忍痛挨鞭子,张澜澜厌恶的看了两眼,抬手又要打,突然胸口一痛,跌坐在地上:“哎呦,谁,谁偷袭本小姐”

揉着生疼的胸口,张澜澜恶狠狠的扫了一圈,拿起落在裙子上的东西刚想对丫鬟发难,却突然被上面的几个字吓了一大跳。

阎王令!水木山庄的阎王令?

她以前也听说过水木山庄的传闻,爹爹也曾告诫过他们不要轻易惹了水木山庄,阎王令就是一道催命符,不死不休。

可是这令怎么会在这里,自己从未惹过那些人啊,将手里的东西来回看了看,谁的恶作剧?

不对!猛然想起上午突然消失的那两人,张澜澜心中有些不安,也再无心情修理丫鬟,拿着令牌急匆匆的往书房跑去。

气喘吁吁的跑进书房,却发现张中奇也在,更让她惊讶的是,自己的爹爹正对着手中和自己一样的阎王令满脸愁容,张澜澜心中越发的不安,张文淼皱眉看她:“你来干什么”

张澜澜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说,张文淼心中正烦,呵斥道:“什么事,快说”

张澜澜哆嗦着将手里的令牌递给他,张文淼的眼球越来越大,气的差点吐血,一拍桌子,大吼道:“怎么回事,你们两个到底怎么回事”

张澜澜吓得不敢说话,张中奇倒是无所谓:“爹,你这么大反应做什么,我们又没得罪水木山庄的人,兴许是谁收到了乱扔,正好砸到我了呢,再说了,就算是我的,他水木山庄还能真敢随便杀人,怎么说这里也是侍郎府,朝廷的地方”

什么不死不休,在他看来,那都是虚的,别人怕水木山庄,他可不怕。

张澜澜听张中奇如此一说,心中也平静下来:“就是,爹爹,怕什么啊,我连水木山庄的人都没见过,怎么会得罪他们呢,而且水木山庄不是五年前便隐世了吗,这是谁弄得恶作剧也说不定呢”

张文淼半信半疑,缕着胡须沉思了半响,便逼着他们说近来发生的事,张中奇在张文淼严厉的目光中,大大咧咧将昨日发生的事如数家珍细数了一遍,张文淼越听越不对劲,刚想细问,书房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

张文淼脸难看的瞪过去,准备骂人,却发现来人比他的脸还难看,俨然一副见鬼的样子,腿也哆嗦的厉害,显然吓得不轻。

张文淼皱眉:“怎么回事”

管家依然有些魂不附体,神惊恐,牙齿打颤:“老爷,你你出去看看,老奴我实在不知道怎么说,水水木山庄的人来了”

屋里的三人条件反射的吓了一跳,张文淼脸更难看,扭头对两人道:“你们两个在这呆着,先不要出去”

推开门的那一刹那,饶是早就做好准备的张文淼,也被吓了一跳,一眼望去,侍郎府已被三十多个黑斗篷的人团团围住,每个人脸上都带着让人惊悚的獠牙面具。

黑衣人中间,离府门有六七步远,坐了个红衣女子,脸上带着红的诡异面具,嗜血欲泣,似花非花,身下竟是一庞大的狐狸,狐狸毛发通体透白如雪,一尘不染,仿若从雪山下来的灵宠,极致一红一白的搭配,诡异邪魅,令人发寒。

红衣谪仙,鬼影雪狐,三影三奴,四小童灵,水木芳华!

众人仿若被那一抹红闪花了眼,一时间,犹若百人的巷子竟寂寞无声。

他们竟然见到了传闻中的水木山庄庄主了吗?是个女的?“”,。

第八十二章 侍郎府前的震撼!

暮夕阳,血染霞光,侍郎府外,早已人群,空隙不留,水泄不通的巷子,却被一种诡异的安静所笼罩,无人言语,甚至呼吸不闻声,百姓们心惊胆战之余,皆好奇又恐慌的朝那中间的红衣女子偷偷望去。

只一眼,便诚惶诚恐,终身难忘!

红衣女子身后站着三个身着黑斗篷的两男一女,不同于那青面獠牙的三十几个人,这三人面上带的皆是黑梅花面具,沉着邪魅,不怒而威,三人旁边还有一个蓝衣姑娘,没带面具,面目清秀,恭敬的立在红衣女子身后。

以红衣女子为一个点,三十几个面带獠牙面具的男子从两边散开,将侍郎府围了起来,细眼瞧去,以红衣女子为首,他们所有人的左臂处竟皆系着一条白的布条,看着委实诡异,似觉气氛不够吓人,人群中忽有一人惊恐叫道:

“啊,墙上墙上”

张文淼脚下一哆嗦,下意识超前走了两步,抬头间,差点没摔过去——

只见侍郎府门前的两边墙上,不知何时竟也站满了黑斗篷,獠牙面具的人,与下方不同的是,墙上的那些人竟一人面朝前,一人面朝后,如此站立,岿然不动,俨然将府里府外全都包围了起来,如此阵势,当真是插翅也难飞!

张文淼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侍郎府中的众人纷纷聚在门前,连大气也不敢踹,他们何曾见过这种场面!

两旁的百姓也越来越多,皆被眼前的一幕惊到,似是怕他们不知道怎么回事,侍郎府大门两侧的墙壁上竟左右各挂着一个阎王令!

张文淼毕竟在官场摸爬打滚多年,虽被吓到,却还能说出话来,对着中间的红衣女子沉声道:“姑娘想必便是水木山庄的庄主了,不知我侍郎府有何得罪之处,劳庄主如此大驾,若真有失礼处,张某在此给庄主赔罪”

南宫牧走上前,冷哼道:“张侍郎,我水木山庄的规矩,可以不株连,但绝不放过,若是今日你识相的将张澜澜,张中奇交出来,我们也不会为难你”

张文淼心中大惊,果然如他所料一般,那两孩子真闯祸了,心中着急,面上却陪着笑:“这位公子,不知我儿是如何得罪了诸位,张某愿带他们给诸位赔礼道歉”

南宫牧嘲讽的看着他,一甩斗篷,引来寒风阵阵,嘴角泛着冷厉,气沉丹田,大声道:“一个时辰,若是府里的两位不出来,进去抓人!有人阻拦,杀无赦!若是寻不到人”

目光凌厉的看着门前众人,一字一句说的清楚,高亢:“今天,给我灭了侍郎府!一只老鼠都不能放过!”

“是!副庄主!”

震耳欲聋的回音铿锵有力,引人发寒,百姓中有人受不住连退了好几步,却依旧耐不住好奇心,抚着胸口伸长了脑袋,直勾勾的盯着前方。

副庄主?南宫牧!

原来他便是久居闻名的水木山庄副庄主南宫牧,因水木山庄的庄主从未现身,凡事皆由副庄主南宫牧打理,所以对于此人,尚有足迹可寻,传闻南宫牧能言善辩,精于算计,手腕狠厉,令人胆战心寒,纵观方才,传言果然不假!

那红衣女子,果真是从未露面的水木山庄庄主!

百姓们亦是诚惶诚恐,心中却也越发好奇,这侍郎府的公子小姐究竟是做了什么糊涂事,这连五国国主都请不出的人,竟被他两给请来了!

张文淼心中焦急若狂,被南宫牧凌厉一眼盯的浑身哆嗦,冷汗湿了后背,好声好语道:“南宫公子,你们这,有些强人所难了,万事总有个商量不是,这中间保不准有什么误会”

没人理会他,张文淼又说了几句,对方依然无人回应,心中一禀,伸手招来一小厮低声吩咐了几句,小厮应下,刚走了几步,却不敢再往前,侍郎府已经被人围住,倒是可以从他们之间一人的空隙中钻过去,但是看着渗人的獠牙,小厮委实没有这个胆子。

红衣女子身下庞大的雪白狐狸忽然嗷嗷叫了两声,只见那女子眼神一瞥,拉着南宫牧的衣袖对着低声说了一句,南宫牧点头,对着离得最近的一位黑衣人道:“你去左相府,告诉李群明,侍郎府被人包围了,让他速来”

声音没有掩饰,四周的人都可以听见,张文淼却吓了一跳,这竟是他的原话!可是他声音明明很小,又离得如此远,他们是如何听到的,须臾的功夫,张文淼已似淋了雨,周身皆被汗水湿透,心更若热锅上的蚂蚱,委实煎熬!“”,。

第八十三章 好戏在后头

璃王府,慕容墨月一手执着黑子随意的落下,手起棋落间,胜负已然明了,风离叶举着白棋,气的嗷嗷叫:“王爷,你也让着我点,你老是赢我吗”

慕容墨月斜了他一眼,优雅的喝了口茶:“跟了我这么久,怎么还是没长进”

风离叶哼哼两声,耸拉着脑袋,对着棋盘磨牙:“哎,太无聊了,王爷,你说你晚几天再解毒多好,小沐沐还能在府上多住几天”

想到上次欧阳旭眼巴巴的盯着他手中的药瓶,那羡慕嫉妒恨的小模样,乐的他三天没睡觉,要是还能再要一瓶,岂不是美死了。

慕容墨月端着杯子的手一顿,一时无言,眸中暗含精光,易风进来的时候,两人正准备下第二盘棋,慕容墨月眼角也没抬,风离叶倒是抬头朝他嚷嚷:“有事待会再说,小爷今日非得赢你们王爷一回不可,你可别扫了小爷的兴致”

若是平日,易风倒真有可能再看他一次笑话,今日,却不同,没理他,快步上前在慕容墨月耳边嘀咕了几句,后者执着棋子的手一顿,黑的棋子掉落在棋盘上,风离叶刚想叫唤,却见那一抹玄早已不见了身影。

疑惑尚未问出口,眨眼的功夫,屋内便只剩下自己!风离叶眸子一亮,出大事了?行动大于思想,下一秒果断扔了棋子飞身跟上去。

侍郎府前,依旧是人山人海,却寂静无声!

“靠,这是什么情况”人群后方,风离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直至目瞪口呆,大脑一时转不过来,这侍郎府门前竟然差点万人空巷!

凭借自身的优势和璃王的那张脸,三人很快就挤到了前面,风离叶啧啧两声,原来易风在路上说的是真的,他还以为逗着他玩呢,慕容墨月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红衣女子身上,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她身下那抹庞大的雪白狐狸。

此时,已经过了半个时辰,李群明也在慕容墨月驻足之前刚停了脚,张文淼简单跟他说了下情况,最后心急火燎的朝李群明行了个大礼:“相爷,你可得救救张某啊”

李群明精明的眸子朝下望了望,对着张文淼摆摆手:“张兄,你放心,天子脚下,他水木山庄还不会太放肆,你切放宽心,老夫跟他们说两句”

转头看过来,李群明直接对准了沐药儿:“水木庄主,你们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在这天子脚下,委实不妥,不如老夫做个中间人,你们两方各退一步,让张家两孩子出来给你们道个歉,这事也就了了”

沐药儿轻抚左臂上的白布条,面无表情,嘴唇未动,声音却随风传出,暗哑低沉:“你是谁”

内力传声?慕容墨月的眸光渐渐幽暗若思。

李群明抚着胡须,傲然道:“老夫乃当朝左相李群明”

沐药儿漫不经心的看了眼天,似是在考虑他的话,沉吟半响,片刻后才道:“好,你让他们出来”

李群明面上一喜,隐有傲,张文淼虽还有些担忧,但想着李群明在这,又有这么多人看着,他们也不敢怎么样,遂让管家进去将两人叫出来。

风离叶目光灼灼的望着那抹红,神略显激动:“王爷,那真是水木山庄的庄主吗,竟然是个女人哎,这阵势,真是太威风了!”

眼珠子一转,狐疑道:“不过,那只白狐狸怎么这么眼熟啊,简直是放大版的球球,王爷,你”

慕容墨月凉凉的看了他一眼,风离叶赶紧闭嘴,心中悱恻,他脑抽了,虽然外表很像,但体型对不上啊,怎么可能是沐姑娘的那只呢,看来是最近没睡好。

须臾,又撇撇嘴,哼哼道:“这左相的脸真大,连水木庄主都给他几分面子”

慕容墨月一声冷笑,嘴角微勾:“急什么,好戏还在后头!”

果然,约莫一盏茶的功夫,管家便带着张澜澜和张中奇姗姗来迟,两人显然被门口的架势吓了一跳,看到张文淼,立刻跑了过去,说时迟那时快,变故只在一瞬间,两道黑影闪过,众人惊诧间,只来得及听到两声尖叫。

张文淼紧张的看过去,才发现,一直在红衣女子身后的那两个男子竟不知何时动了,一人手中抓着张澜澜,另一个抓着张中奇。

他看过去的时候,两人口中正被塞进一粒药丸,尚未来得及开口,两个黑衣人却同时抬手,在他们后背拍了一下,张澜澜张中奇顿时咳嗽了两声,药丸便入了口,几乎是刚吞下,两人便同时跌坐在地上,像是被下了软筋散,动弹不得。

一切发生在须臾之间,众人纷纷瞪大了眼睛,皆不可思议的望着地上的两人,只有慕容墨月一脸的若有所思。“”,。

第八十四章 你们弄错了

一对子女突然被如此对待,张文淼恐慌之余气的颠着手指直发抖:“你们出尔反尔,无耻”

柳十娘一早藏了性子,此时见对方依旧一副死猪模样,也没了耐性,直接开骂:“你他妈才无耻,我们主子只说让他们出来,可没说要放过他们,一群大男人,磨磨唧唧,早出来不就完了,害我们主子吹了半天的冷风”

小姐身子本就怕冷,若因此冻坏了身子,她非扒了他们的皮不可!

张文淼狠喘了几口气,嘴巴哆嗦了半天,硬是没说出一个字来,李群明脸亦变得十分难看,阴沉的瞪着沐药儿:“水木庄主,你们这么做可就不对了”

高谈阔论间,对方却已不再理会他们,南宫牧和离殇将地上的两人用脚踢到沐药儿前方一步远的地方,张澜澜疼的直叫唤:“啊,爹,快救救我,救救我”

张中奇则顾不得疼痛,抬头对着沐药儿大叫:“你们快放了我们,我爹可是当朝的兵部侍郎,左相爷也在此,识相的,快点放了我们!”

张文淼正欲上前,原本站在墙上的那些獠牙黑衣人却在此时飞身而下,一半人站成一排停在了沐药儿前方三步远的位置,另一半人则站在了南宫牧三人的身后,短短的几秒间,就将沐药儿几人围成了一个圈。

风离叶此时也收起了笑意,若有所思的对慕容墨月道:“王爷,这水木山庄确实不可小觑啊,这些人个个可都是好手,难怪这么多年没人敢找水木山庄的麻烦,也不知这侍郎府的那两个蠢货怎么就得罪他们了,不过水木山庄今日这么一闹,可是没将朝廷放在眼里,会不会出什么事”

慕容墨月眼神幽暗:“水木山庄一向不做糊涂事,既然他们敢这么闹,定是有后路,而且,水木山庄从不主动挑事,既然有人想死,朝廷也是不管的”

沐药儿歪了歪身子,挑着耳前的一撮发丝细细打转,声音很轻,却足以让所有人都听的到:“去,让我看看他们是如何伤人的”

众人疑惑间,便见那唯一未遮面的蓝衣姑娘朝红衣女子行了一礼,起身走到地上的两人身边,拔剑狠狠的在两人身上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周围的人看的惊心,张澜澜和张中奇则痛的直抽气:“你个小贱人,你干什么”

谷蓝冷哼一声,对着张中奇抬手就是了一巴掌,眼圈通红,声音中带着蚀骨的仇恨:“张中奇,往日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你却偏来招惹我,也算是我瞎了眼,被骗是我活该,可是你们竟然串通李鬼来害我,害了也就害了,你们竟然这么残忍的对待谷青”

又狠狠的在张澜澜身上踹了一脚,直接踹上她的伤口,张澜澜疼的差点昏死过去,谷蓝又踹了一脚:“说,你把谷青带走做了什么,为什么要挑了她的手筋脚筋,挑了也就摆了,竟然还把她杀了!”

张澜澜急喘着气,疼的直打滚,几欲奄奄一息:“你,你走开,我我爹不会放过你的,走开,走开”

张中奇吓得直往后躲:“都是她指示的,不管我的事,不关我的事”惊恐的瞪着谷蓝手中的剑,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急切的大叫:“水木庄主,你们弄错了,弄错了”

被血侵染的手指猛地一指谷蓝:“这个女人是南阳王义女身边的丫鬟,那个青衣服的也是她的丫鬟,她们是不是花钱请了你们,我可以给你更多的银子,更多的银子”

张澜澜此时也缓过了神,闻言惊恐的点头:“对对对,她们是南阳王义女的侍女,不是你水木山庄的人,你们弄错了,弄错了”

沐药儿歪靠在球球身上,一手撑着脑袋,轻飘飘的望着李群明:“南阳王义女?左相爷,宫中寿宴张侍郎没去,你也没去吗”

眸光一转,眯着眼打量起在人群中乍是显眼的那抹玄,漫不经心道:“或者,璃王有兴趣提点提点这两个蠢货”

李群明神晦暗不明,欲言又止,风离叶正对着慕容墨月低声疑惑谷蓝的出现,乍一听璃王二字,攸的住了嘴,右手戳了戳慕容墨月的胳膊:“王爷,叫你呢”

张文淼和李群明此时方注意到那抹玄,面上一惊,忙撩着袍子欲上前行礼,慕容墨月摆手制止,双眸紧锁那片红衣,目光幽深,嘴角含笑,意味深长:

“水木庄主能一眼识得本王,实乃本王的荣幸,既如此,本王很乐意替庄主费两句口舌”

无视张文淼暗含恐慌和求救的神,慕容墨月沉声道:“那日宫中寿宴,南阳王义女,也就是沐药儿沐姑娘,说的很清楚,她曾是水木山庄的人,王家被灭门的夺命账本便是从水木山庄得来的”

言此语气一顿:“至于那沐姑娘如今同水木山庄的关系和这两个侍女在庄里的身份,本王便不得而知了”“”,。

第八十五章 你们这群恶魔

“啊”

随着慕容墨月的话落,众人思虑间,忽闻一声回彻天际的惨叫,叫声凄厉痛苦,惨不忍睹,众人闻声寻去,登时被眼前的一幕惊得瞠目结舌,目瞪口呆。

靠,太凶残了!想想都他妈疼,很多男子下意识的护住自己的某处,心中纷纷闪过一个念头:珍爱生命,远离水木山庄!

张中奇缩着身子,双手护住下身,额间冷汗直流,面上痛苦不堪,五官全扭曲在一起,可想而知,正承受着极致的痛苦和苦不堪言的折磨。

张文淼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目光呆滞,被管家从身后推了几下后,再也控制不住,跳起身来,瞪着离殇手中滴血的长剑,呲牙裂目:“你们,你们这群恶魔,老夫跟你们拼了”

身为兵部侍郎,张文淼亦是功夫怀身,被眼前一幕刺激的头脑发胀,怒不可遏,再也顾忌不得,直接运了内力上前,双手成爪,抬手便朝沐药儿攻去。

众人惊目间,只见一个獠牙面具的男子从队伍中出列,简单粗暴的一个后踢腿直接将张文淼踹了出去。

张文淼伏趴在地上,口中吐血不止,身子抖得厉害,显然伤的不轻,獠牙男子面无表情,半分多余的动作都没有,如来时般,一甩斗篷返回了队伍。

李群明眸中闪过隐晦,张文淼的武功他是知道的,虽不算绝顶高手,但也绝非泛泛之辈,竟被这么一个小角如此简单粗暴的一脚踹开,可见,这些人的实力是多么可怕。

李群明突然有些后悔今日来的仓促,他以为水木山庄再怎么猖狂,太子脚下,也会收敛许多,而且他和张文淼有些事情要谈,何不趁此呈他一个人情,现在看来,他倒有些欠考虑了。

慕容墨月扭头和风离叶对视一眼,两人眸中皆是震惊,这水木山庄竟如此可怕,随随便便的一个人,随意一脚便将当朝兵部侍郎踹的倒地不起!

离殇嫌恶的将剑在张中奇身上蹭了蹭,目光冷凝嘲讽,心中却忍不住恶寒,方才他瞧见张中奇欲趁大家分神之际悄悄趴走,他抬脚欲踹,耳边冷不丁出现小姐凉凉的声音:“分神,分身,真是分不清楚”

身为主子的左膀右臂,离殇自当能明白其中的深意,既然明了,自然要替主子分忧,余光瞥见南宫牧和柳十娘悄悄竖起的大拇指,心中快意,面上却一脸严肃。

万人空巷的侍郎府前,除了张家父子的痛呼抽气声和张澜澜害怕的急喘声,再一次寂静无声。

“让开!让开!”

“太子殿下来了,快让开,让让”

两道粗狂的声音自人群背后传出,百姓们闻声,忙慌张拥挤着费力让出一条路来,慕容墨循一身暗黄长袍走到李群明旁边,身后跟着十几个带刀侍卫。

自墙上的黑衣人下来后,两边多出来的几人便站到了沐药儿的身后,獠牙黑衣人呈圆形围住了以沐药儿为中心的几人,所以慕容墨循等人过来并未受到阻碍。

李群明眼神一闪,躬身给慕容墨循行礼:“臣李群明见过太子”

张文淼忍痛在管家的搀扶下起身,又带着侍郎府众人纷纷跪地:“臣张文淼见过太子”

百姓们也赶紧跪地见礼,一时间,只有慕容墨月和水木山庄众人纹丝不动,身形直立,易风和风离叶亦冷哼着随意弯了下身子。

黑压压的一片,震耳欲聋的见礼声,慕容墨循神情略显高傲,居高甚伟的摆了摆手,眸光略过慕容墨月,有些诧异,亦带着了然,最后,目光落在依然笔直站着的水木山庄众人,眼中闪过不悦和冷意。

双手自身后交握,挺着背脊,冷哼一声,眼神在沐药儿身上转了转,带着天生的傲气,尚不待说话,张文淼便扑通一声跪在了他面前,声音悲切凄惨:“太子救命啊,救命啊”

慕容墨循皱眉正欲训斥,李群明忙俯身上前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张文淼见他阴晦不明的看过来,心下一颤,扯着嗓子连唤几声救命,身后侍郎府一众也在此时找到了救星般,匍匐在地,哭喊声一片:“太子救命啊”

一时间,侍郎府前,哀嚎成群,悲鸣震耳,风离叶看的直乐,对着慕容墨月摇头晃脑:“王爷,你看,哭丧呢”

不轻不重的一句话随风传入慕容墨循的耳中,本还略带享受的面此时一阵青红交加,怒瞪了他一眼,回头狠斥道:“都给本太子住嘴!”

耳根清净后,方呼了口气,转身遥望着远处的那抹红,傲然道:“水木庄主,此乃天子脚下,容不得尔等放肆,既然张家公子和小姐已经受了伤,张侍郎也道了歉,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在慕容墨循看来,水木山庄虽名响其盛,令人闻风丧胆,但那也只是在传闻中,究竟如何,尚未可知,再者,身为一朝东宫太子,在满巷百姓和朝中大臣,特别是眼中钉慕容墨月面前,自当要拿出储君的姿态,耀一耀太子扬威!

沐药儿仰躺着没说话,右手有一搭没一搭的绕着耳鬓青丝,南宫牧上前一步略加嘲讽的看着慕容墨循,满目鄙视:“太子殿下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好大的官威啊”

见他面骤变,愈加觉得好笑:“太子殿下回去问问你的父皇,若是今日,他能当着我们庄主的面,将你方才的大言不惭再说一遍,我水木山庄即刻向侍郎府道歉!并且永不踏足天幕!”“”,。

第八十六章 庄主发威

冷风微凉,枯叶零落,触目惊心。

南宫牧的一席话令慕容墨循面大变,一时竟无语凝噎,面上尽是铁青之,风离叶再次摇头晃脑:“嗯,真是太尴尬了”

目光灼灼的盯着那一片黑衣和那抹红,眸中满是羡慕和热血,拽着慕容墨月的衣袖,眼巴巴道:“王爷,何时你的那些人也能如此强硬,让小爷也威风威风”

慕容墨月一甩拂袖,断开他的手,面不愉,冷哼一声,风离叶吓得缩了缩身子,脚下一晃,躲在易风身后只留了个脑袋,伸手恼怒的拍了拍嘴巴,让你嘴欠,让你嘴欠。

沐药儿歪在球球身上,手撑着脑袋,恣意慵懒,漫不经心的望着被人搀扶的张文淼:“张文淼,这两个蠢货的命,本庄主今日是要定了,若是你再强加阻挠,这侍郎府,本庄主也要了!”

声音幽幽如翠竹,仿若空谷幽兰,无一丝波动,然,说出的话委实太过惊心,众人心惊之余纷纷下意识的朝后退了一步。

张文淼心中胆寒,面露一丝绝望:“庄主,得饶人处且饶人,我儿已经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你们还要如何”

语气婆娑,面上苦寒,顷刻间仿若一瞬老去的枯朽慈父,令闻者伤心,见者胆寒,一时间,百姓中有不少人皆向沐药儿投去不甚赞同的目光。

沐药儿视若罔闻,歪着脑袋若有所思:“哦?这就是惨痛的代价啊,那这样呢”

手腕微转,一把精致匕首出现在掌心,看似小巧玲珑,却极致锋芒,沐药儿冷冷的看了眼地上惊恐万分的两人,手腕一动,匕首顷刻间化为一道白光消失不见。

众人眨眼间,又被两声惨不忍睹的尖叫吓了一跳,再次寻声望去,人群中传来起伏不定的惊呼声,一些胆小的人竟生生被吓晕了过去。

细眼瞧去,地上的两人竟被人挑断了筋骨!两只手腕和脚腕处正涌着鲜血,看着尤为渗人。

易风眸光一变,俯身对着慕容墨月轻声道:“王爷,这挑断筋骨的手法和那谷青身上的几乎一模一样”

慕容墨月挑眉,忽然道:“你救了人后,将人送往了何处”

易风略一沉思:“城中三里巷的一处宅子,那谷蓝姑娘说那里有她们的人,不过有一点属下感觉很奇怪”

“哦?”

“属下背着谷青姑娘逃跑时,她已经有些神志不清,嘴里不停念叨着,回庄,小姐,可那几日在璃王府,属下瞧着谷青对沐姑娘十分忠心,按说临死前想见的人应该是沐姑娘啊”

易风说的疑惑,慕容墨月却听得目光一沉,幽暗的眸子紧锁那抹红和那庞大的狐狸,若有所思,深不可测!

张文淼身后的一个妇人直接晕了过去,四周顿时乱作一团,直呼夫人。

慕容墨循此时更是若狂风暴雨,阴郁不定:“本太子在此,岂容你们如此放肆,来人!这些人藐视王法,给本太子拿下”

十几个侍卫应声而起,拔刀上前:“是”

话随音落,几个动作间便已闯到了獠牙男子面前,斥吼一声,提刀砍去,却在眨眼的功夫晕倒在地,浑身抽搐,显然是中毒的迹象。

慕容墨循脸阴寒:“你们什么意思!”

沐药儿终于起身,越过地上的两人超前走了两步,南宫牧紧跟在她身后,俨然一副保护者的姿态,沐药儿一身火红的斗篷尤为刺眼,风华绝代,脸上的红诡异面具更增添了一股神秘气息:

“我水木山庄自八年前在江湖上立足,从来不主动与人结怨,本庄主不问世事多年,自认气度不凡,但是这么多年了,像地上这两个蠢货一般找死的人,本庄主还是头一次见,水木山庄的规矩,五国之内,妇孺皆知,别人真心待我一分,我十倍还之,欺我半分,我万倍还之,今日这两个蠢货的命我是要定了!”

浑身气息猛然一变,手起掌落间,地上的十几个带刀侍卫攸的被抛出十丈之高,众人惊呼声中,十几个人又被狠狠的摔下,砰地一声,带起一层厚厚的灰尘,再看过去,那些侍卫周围竟裂了几缕土地,人亦早没了气息。

众人被此幕吓破了胆,胆战心惊间,那宛如地狱的夺命冷声又攸的响起,一字一句带着毁天灭地的决绝:“若今日谁再多说一句话,再阻拦一下,我水木山庄,今日,便大开杀戒!”“”,。

第八十七章 合理的理由

寒风徐来,冰冷刺骨,沐药儿的声音很轻,听不出任何语气的波动,似是在叙述着一件事,声音却是通过内力传播,五里之内皆能听得见。

万人空巷的侍郎府前,一时连呼吸声都静的可怕,沐药儿深锁秀眉,紧盯着满是死寂绝望的张文淼,轻声道:“张侍郎,你知道你那一对儿女杀了谁吗”

柔声细语,空谷清幽,若是平日,张文淼定觉这声音极是动听,然,此刻却若幽灵锁魂般,侵蚀人心,漆黑如墨的眸子牢牢的盯着自己,竟若佛祖的紧箍咒般,半点动弹不得,只嘴巴下意识的张了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本庄主自小便死了爹娘,她在本庄主身边陪了十多年,亦姐亦母”唇边的笑意逐渐放大,却冷意更甚:“张侍郎,你说,你家的两个蠢货同本庄主是不是有杀母之仇!”

张文淼被她眼中的仇恨惊得一颤,抖着身子连退几步,下意识的摇摇头,李群明眸光变了又变,忽然道:“水木庄主,张家两小儿说的很清楚,那两个侍女分明是南阳王义女的人,如何又跟了你十多年,莫非,你同那南阳王义女”

话说一半,就此顿住,意思却是不言而喻,慕容墨循本憋了一肚子气,闻言,眼睛一亮,忙道:“对对对,那日在一品香外,本太子亲眼所见那两个侍女唤沐药儿为小姐”

沉眸朝慕容墨月瞧去:“当日七弟也在,也可做个见证”

慕容墨月从那庞大的雪白狐狸身上收回目光,意味深长的盯着沐药儿满是嘲讽的脸,敛眉轻笑:“是,本王也亲眼所见”

风离叶从易风身后跳出来,埋怨的瞪了慕容墨月一眼,这王爷脑子被门挤了,怎么帮着那蠢太子说话,他还想着日后能和这霸气十足的水木庄主搭上关系,这下可好,若是人庄主日后想起这一幕,秋后算账可如何是好,风离叶怨气十足,盯着慕容墨月的后脑勺狠狠的瞪,心中悲催哀嚎,他的发财大道啊!

鸦雀无声间,沐药儿忽然低低轻笑,似嘲讽似呢喃:“一群愚蠢的人,果真揪着不放呢”

笑意渐收,猛地一甩斗篷,溅起阵阵寒风尘土,飞身至庞大的狐狸身前,脚尖一点,红衣飞扬,轻盈若燕的玲珑身姿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若来时般恣意慵懒而卧,嘴唇未动,冷意惊声:“南宫!”

南宫牧身子一转,斗篷翻飞,单膝跪地,右手握拳置于左胸,恭敬道:“庄主”

沐药儿抚着球球雪白的茸毛,沉声道:“本庄主今日耐心不错,你且让他们看看,是我水木山庄恣意闹事,还是他们欺人太甚!”

南宫牧高声应下,起身朝身后一摆手:“带上来!”

要说易风这个人,自小跟在慕容墨月身边,如今已二十年有余,什么大风大浪,阴险狡诈,精明算计,蛇鬼牛神没见过,自认阅人无数,心比志坚,万事不过眼,多事若云烟,可眼前这一幕,委实将他吓得不轻!

谷青没死?两个谷蓝?

以为晃了神,揉揉眼,再眯着眸子瞧过去,嗯,真他妈邪性!

压下心中的怪异,俯身惊呼不定的在慕容墨月耳边低声道:“王爷,属下真是亲眼所见那谷青活不成了”

慕容墨月转眸轻斥:“慌什么,若那真是谷青,你以为水木山庄会闹出这么大动静”

风离叶亦是被眼前的一幕弄昏了头,又凑身挤到慕容墨月身边,狐疑道:“王爷,这水木山庄是要闹哪样”

慕容墨月扬眉不予理会,忽而轻笑道:“风小四,你觉得依着水木山庄的作风,杀两个人会闹出这么大动静吗”

风离叶闻言一顿,皱眉道:“传闻,这水木山庄的庄主极其神秘,而且做事诡异随性,武功深厚,杀个人也是手起刀落的事,是以从未有人见过她的真面目,也未见过她是如何杀人,水木山庄在南宫牧的带领下,亦是如此行事,照此来说,今日这种场面,倒是有些不符水木山庄的一贯作风”

狐疑的望向那抹红衣,沉声道:“那红衣姑娘的庄主身份定是不假,只不过今日这般好耐性却委实有些奇怪,我瞧着如今的情况,应是沐药儿身边的那两个侍女同这庄主的侍女容貌相似,张家两熊孩子杀错了人,照理说,这庄主不该直接将人杀了吗,就算欲以同样的手段报复,也不会如此好的耐性帮人解惑啊”

奇怪,奇怪,委实奇怪!

慕容墨月周身气息凛然,深不可测:“水木山庄自五年前隐世,便完全消失在人前,如今突然出现,当然要一个合理的理由”

风离叶一惊,瞪大了眼睛:“王爷的意思是,水木山庄要出世!”“”,。

第八十八章 给他们一个痛快

一青一蓝的突然出现,让侍郎府前众人晃了眼,张中奇早已昏死过去,张澜澜尚还能清醒,此时见着突然出现的两人,一双水眸尤似见了鬼,呲牙裂目,不可置信,身子抖得厉害。

南宫牧冷厉的声音适时地响起:“现在昏迷的两人才是南阳王义女的侍女,她们本属水木山庄,同庄主身边的两个丫头是两对孪生姐妹,一对跟了庄主,一对跟了沐药儿,沐药儿离庄时带走了两人”

宛若地狱的眸子死死盯着张澜澜:“你们杀的是我们水木山庄的人!这两个才是你要找的!”

张澜澜万分恐慌的盯着地上那两张脸,措手不及的连连摇头,不是的,不是的,她们抓人的时候,那个蓝衣服的明明是唤沐药儿小姐的,不会错的,抬眸瞥见南宫牧眼中诡异的冷笑,张澜澜如遭雷击,欲张口反驳,却惊恐的发现自己竟发不出声音!

几欲挣扎间,众人只当她是痛的厉害,全不当一回事。

沐药儿面部表情的看着她痛苦扭曲的在地上爬来爬去,又冷眼瞥了眼阴沉的李群明,突然对谷蓝使了个眼,谷蓝会意,捏着张澜澜的嘴喂了她一粒药丸,本已经抽搐不停的张澜澜立即安稳了些,脸也稍加红润。

谷蓝捏着她的下巴冷笑,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道:“张澜澜,那日你将我和姐姐绑了去,我也瞧出来了,是你旁边的那个女人怂恿你施毒手的,不过也算你倒霉,下手的是你,而且我也只认识你,所以就只能找你报仇喽”

张澜澜使劲喘了几口气,本欲大声控诉那一青一蓝是假的,猛然听到谷蓝的话,眼睛一下瞪得老大,扯着嗓子,失声尖叫:“李诗诗,是李诗诗,是李诗诗怂恿我的,人也是她让李鬼抓住送到侍郎府的,都是她的主意,不管我的事,不管我的事”

谷蓝冷笑一声,退至一边,不再言语,众人被张澜澜的话惊了一下,张文淼攸的看向李群明,他就说他的一对儿女平时虽顽劣了些,却是贼心尚足,贼胆欠缺,如今看来,这不摆明了让人当枪使吗。

李群明脸异常难看,阴魂不明的瞪着张澜澜,这该死的,临死还得摆他一道,今天就不该来,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惹了一身,思及此,语气也恶劣了些:

“莫要胡说,诗诗这两日都待在府中,何时与你见面,且诗诗乃未来太子妃,她有何缘由去暗害南阳王的义女,无知小儿,休要将这脏水泼到我儿身上”

张文淼闻言,勃然大怒,抬首欲反驳,却被南宫牧打断:“我水木山庄今日只追究凶手,其他且先不论,至于那两人”

眸光定在被两黑衣人扶着的“谷青谷蓝”,沉声道:“她们即已随沐药儿出了庄子,便不再是我水木山庄的人,她们如今这般昏迷,是遭人下毒,生死未明,至于这下毒之人”

隐晦的目光冷冷的望着李群明:“正是左相爷的千金”

李群明身子一僵,冷硬道:“副庄主何出此言”

南宫牧瞧着他僵硬的身子,只觉好笑,冷哼道:“我说的话便是证据,左相爷不信,只管回去问,不过左相爷也无需担心,这笔账,我水木山庄不会找令千金讨要,这非我水木山庄之事,不过至于南阳王义女要不要与令千金算这笔账,就不得而知了”

侍郎府外,人人心中各怀诡异,面急剧变化,沐药儿漫不经心的朝张中奇看了一眼,懒洋洋的站起身,弯身拍了拍球球的脑袋,庞大雪白的一团立马犹如离玄之箭跑了出去,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先是跳到张中奇身上,狐啸一声,伸出两只锋利的爪子,胡乱的在张中奇身上狠狠的抓去。

张中奇本已昏死了过去,方幽幽转醒,又遭此番对待,恨不得立刻晕死过去,痛的惨叫连连:“啊,滚开,滚开,好痛,爹,救命,啊,啊”

几爪下去,全身已血肉模糊,脸上也被挠的鲜血淋淋,球球瞪着自己身上一滴血,十分嫌弃,龇牙咧嘴,攸的又跳上张澜澜身上,很快,两人都变成了血人,惨叫声接连不断。

谷蓝满目通红的盯着张中奇,略一咬牙,倾身点了两人的哑穴,顿时安静了很多,球球一番狠挠利爪后,跳到南宫牧身边蹭了蹭身子,方踱步到沐药儿的脚下趴着,南宫牧略显无语的瞪着身上那一处血,暗暗咬牙。

张文淼看着地上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一双儿女,双眸闭了又闭,挣了又挣,在管家的搀扶下,超前走了两步,扑通一声,踉跄跪倒在地,口中绝望颤抖:“水木庄主,如今老夫也不求别的,只求你给我儿一个痛快,别让他们如此痛苦”

言罢,似抗不住打击跌坐在地上,宛若一枯朽老人。“”,。

第八十九章 水木山庄,开庄!

古往今来,最若墙头草随风飘的便是人心,沐药儿饶有兴趣的盯着张文淼眸中一闪而过的精光,心中冷笑,这人,倒是打得一手好同情牌。

果然,张文淼的话音一落,再配上一副凄凉悲惨的慈父模样,百姓们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似是很认同张文淼的话,人群中甚至开始断断续续有人说水木山庄如此残忍这般的话。

柳十娘冷哼一声,讽刺道:“张侍郎,你这博同情的手段倒是耍的极好”

冷眼朝四周百姓嘲讽一笑:“诸位见风使舵的本事也让在下长了眼,不过,我好心提醒诸位一句,看戏就看戏,若是不想看了,便好好想想我家主子方才的话”

右手在腰间的佩剑处弗了弗,轻笑道:“大开杀戒,想想就兴奋啊,南宫,你说是你的嗜血快,还是我的碎玉快,不然你杀左边,我杀右边,咱们比比”

如此残暴不仁的话被她似讨论天气般言出,四周征楞过后,继而一阵倒抽气声,皆紧抿着唇角,不敢再言语,更有不少人,不敢再逗留,推搡着挤出人群,匆匆离去,一时间,侍郎府前倒是少了一半人,留下的,皆是尚有些胆,或是借着璃王和太子的胆子,欲知后事进展、仰慕水木风华的人。

张文淼脸变了再变:“姑娘这是何意,明明是你们的手段太残忍”

柳十娘见人被吓跑了大半,心下稍缓,对张文淼的话,冷哼两声不予理会,南宫牧右手慢慢移向背后的嗜血:“张侍郎,你们家的这两个蠢货做的蠢事可远远超过现在这样”

张文淼尚不明其意,就见他手臂一抬,长剑出鞘,在空中划过一条长长的痕迹,猛然刺向张中奇的胸口!

南宫牧手掌一翻,嗜血破体而出,剑尖一转,又刺向张澜澜的胸口,鲜血翻飞,流了一地,经南宫牧这一剑,地上的两人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身体抽搐不停。

张文淼此时已略显无力,双目无光,只能下意识的反驳:“你胡说,我儿怎会如此残忍,你休得胡说”

鲜血如泣,尽数被嗜血吸收,南宫牧眸光精亮兴奋却讽刺更甚:“张文淼,你一个小小的侍郎府我水木山庄还不放在眼里,你凭什么以为我们是吃饱了撑的在这陪你吹风”

柳十娘亦是满脸讽刺:“就是,这两个蠢货也配我们如此劳师动众”

张文淼颓废的坐在地上,欲反驳,却无力开口,他们说的是事实,今日水木山庄如此,必是犯了他们大忌,而且,他的两个孩子他多多少少还是理解的,为今之计,只能祈祷他们真的不株连了。

孤零落叶,随风而起,随风而扬,侍郎府前,十几个带刀侍卫的鲜血混聚成一团,妖冶诡异,瑟瑟骇人,水木黑衣人包围的圈内,张澜澜两人鲜血直流,融汇交错,带着令人惊悚的诡异美感,随时间的流逝,两人胸前的起伏渐渐趋于平缓,呼吸渐弱。

众人心惊之余,看到清楚明白,这水木山庄是让两兄妹鲜血流尽而亡啊!

这,委实残忍,疯狂,极端!却无人敢开口。

慕容墨循面黑如碳,甩袍离去,身后跟着同样面阴沉的李群明,易风见两人离去,俯身低语:“王爷”

慕容墨月嘴角微勾,傲然而立:“重头戏还未到,急什么”

易风不解此意,正待问出声,猛然被人自身后给了一巴掌,面上一恼,手起掌落间,被风离叶一扇子敲了回去,调笑的话适时响起:“你主子都不急,你急什么,又不是回家生儿子”

慕容墨月见地上两人没了动静,抬手止住暴怒的易风:“安静!”

两人微征,闻他语气略显激动,遂诧异的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霎时,眸子瞪得老大,尽是不可思议。

只见方还围成一个圈的獠牙黑衣人,眨眼便成三排直立,气势惊人的立于那红衣女子身后,南宫牧三人一左两右将红衣女子护在中间,那庞大的雪白狐狸乖巧的趴在红衣身前。

再观那抹傲视而立的红衣,浑身陡然曼出一股磅礴之气,鲜红的斗篷随风扬起,咧咧作响,诡异面具后的那双妖冶双眸,肆意张狂,冷冷的看着张府门前的众人,额前的红花更加妖艳摄人:

“本庄主一向不主动欺人,但是尔等也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本庄主今日将话撂在这,此番纯属杀鸡给猴看,今日起,阎王令一出,我水木山庄必以百倍奉还,不死不休,不相信的,可以随时来试试”

气出丹田,又一股强势的冷风自沐药儿身上散出,红的诡异面具和额间的彼岸花蠢蠢欲动,妖艳无比,霎时间,满天的红花瓣自空中落下,带着阵阵诡异的幽香和让人臣服的强势。

球球庞大雪白的身躯徒然跳起,身子用力一抖,一声狐啸吼出,几欲震破众人的耳膜,南宫牧等人也在此时单膝跪地。

沐药儿的话似是从丹田里散出:“我有隐世之心,尔等却欺人太甚!今日起,水木山庄,开庄!”

冷冷的声音犹如地狱来的恶魔,让所有人禁不住打了个寒战:“此后,但凡侵我水木者,阎王令一出,不死不休!追其根本!毁其本宗!祖宗十八代本庄主也要给他刨出来!”

随着沐药儿的话落,侍郎府的大门突然坍塌破裂,眨眼的功夫便化为了碎末,侍郎府的牌匾也狠狠的砸落在地,应声而碎。

南宫牧等人单膝跪地,一片整齐的声音响彻天际:

“侵我水木者,不死不休!追其根本!毁其本宗!”“”,。

第九十章 结下梁子!

水木山庄开庄!实乃五国之大事!

众人震惊之余,一声尖叫尤为突兀,随着那人的目光看去,只见那一直立在水木庄主身后的黑衣男子不知散了什么药水,原本躺在地上早已没了动静的张家兄妹同那十几个带刀侍卫,身子竟在慢慢的化为血水!

看见一滩血不可怕,但亲眼看到十几个人同时化为血水却太刺激,甚至极为恐怖,有人失声尖叫,却如鲠在喉,很多胆小之人直接吓晕了过去。

沐药儿嘴角嘲讽,转身之际,迎上一双笑意通透的凤眸,微怔,侧身对南宫牧低语了一声,脚尖一转,便坐在了球球庞大的身躯上。

众人只觉眼前一晃,那一人一狐便如一缕青烟消失在人前,待众人回神时,原本让人生畏的水木黑影只剩了南宫牧一人。

侍郎府外,为首的几人目光幽幽一暗,好身手!

南宫牧从怀中拿了把折扇,手腕一抖,折扇便飘落在张文淼身前,一扇鲜红的血迹吓了张文淼一跳,身子不自觉的朝后扬了扬。

“江湖排行第四的杀手,李鬼的扇子!”

风离叶眼巴巴的看着地上的扇子,惊呼道,虽说被血迹侵染的几乎看不出,但风离叶吃过李鬼的亏,自然认得出。

众人一惊,李鬼!

南宫牧盯着张文淼,暗含嘲讽:“张侍郎,你同那李群明关系甚好,这把扇子,烦劳你带给他的千金,就说这是我水木山庄送给她的回礼,人非死于她手,今日便不取她性命,再有下次,这上面和这地下的一滩血迹可就是她的了”

遥见张文淼越发阴沉仇恨的面,南宫牧嘴角的冷笑更甚,眸中一闪而过的得逞:“张文淼,今日之事,是你的一对子女挑起,你怨不得别人,不论是他们真的胆大之极,还是”

话音一顿,点到为止:“被别人当枪使,与我水木山庄,都无半点关系”

张文淼在朝为官数载,怎会不懂他话中的意思,目光阴森死死盯着面前的折扇,眸中说不出的愤怒。

今日,兵部侍郎府和左相府的仇是结定了!

虽然他也恨水木山庄,可是却也知道水木山庄一向随心所欲,不会无缘无故的找人麻烦,若不是有人有意而为之,他今日怎么会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还折损了一双儿女!

南宫牧满意的看着张文淼眸中的怒火和恨意,转身朝慕容墨月的方向看去,嘴唇不着痕迹的动了动,见对方点头,方一甩斗篷,消失在人前。

人走茶凉,叹息丛生,荒凉颤意,哀鸣一片。

慕容墨月侧身对易风低语一声,飞身离去,风离叶刚想追上去,便被易风拦了下来,脸上一怒,略有些恨铁不成钢:“你拦着小爷干吗,没看到你家主子走了吗,还不去追”

易风面不变,手臂依然拦着:“风少爷,王爷吩咐了,不许风少爷跟着”

风离叶一跺脚,刚想出手,后知后觉想到此时身在何处,望着旁边慢慢退散的人群,又看了眼府门前哀声一片的侍郎府众人,施施然的收回手,瞪了他一眼,弗手而去。

回头见易风依旧跟着,咬牙切齿:“小爷去艳香楼!”

易风面一红,见早没了主子身影,方冷哼一声,转身朝璃王府奔去。

风离叶哼哼两声,脚下不停,嘴里嘀咕:“哼,赶明小爷非把你绑到艳香楼去,让姑娘们好好伺候伺候你”

侍郎府前,人群皆散,张文淼跌坐在地上,望着满眼触目惊心的一滩血迹发呆,管家颤颤上前,安慰道:“老爷,起,地上凉”

张文淼似是没听见,目光呆滞,身形未动,直到旁边有人推了他一下,唤了声张大人,张文淼愣愣的抬头,神微哑亦清醒了几分,来人他认得,太子的贴身侍卫李魁。

李魁见他依然呆愣,又高唤了声张大人,张文淼浑身一抖,忙在管家的搀扶下起身行了个礼:“李统领”

李魁点头,直接表明来意:“张大人,太子有几句话让本将转告于你”

张文淼忙道:“李统领请说”

“太子说,今日之事还有待商榷,是不是那水木山庄故意为之,也未可知,张大人先好好养着身子,待李左相回去查明便知”

张文淼闻言,眼神幽暗,心中冷笑,太子倒是好盘算,左相府隶属太子一派,近日他这兵部侍郎又是左相府拉拢的对象,不想今日竟会出现如此状况,可想而知,今日这一出,委实够他二人伤脑筋的。

李魁一半劝服一半威胁:“太子还说,希望张大人切莫断章取义,冤枉了李左相,伤了两府的感情,令太子为难,孰轻孰重,张大人心中应自有定夺”

张文淼一口老血差点吐出,听了李魁的话,只觉胸闷,今日之事,他比谁都清楚,太子此言,分明就是不想他恨上李群明,白白断了一个帮手,可那水木山庄怎会无端冤枉了他。

世人皆知,水木山庄独立于五国之外,乃天下第一大庄,富可敌国,从不与人结怨,怎会无故扯到李群明,况且澜澜死前那一口一个李诗诗又作何解释。

虽心中敞亮,面上却连连称是,他深知太子行事,最喜排除异己,若今日他明面上与左相府结怨,只怕侍郎府会是太子第一个铲除的对象。

“太子说的极是,臣也是不信的,臣会在府中等左相的消息,若是那水木山庄冤枉了左相,臣第一个不答应”

李魁面上闪过满意:“嗯,张大人的这番话,本将自会禀明太子,另外,太子会派御医前来,为张大人诊脉,张大人这几日好好休息,皇上那边,太子自会向皇上善言”

张文淼敛目低眉,恭敬行了一礼:“臣谢太子怜悯”

李魁又嘱咐了几句,方转身扬长而去,待人走远后,张文淼才慢慢的抬头,目光阴森仇恨的望着李魁离开的方向,暗暗咬牙。“”,。

第九十一章 璃王进庄

雪落无声,遇水则化,细眼瞧去,那四周临水而居的山庄影影绰绰,伴着盈盈雪白,披着薄如蝉翼的雪薄纱,似是一只睡意未醒的庞大雪白狐狸,脉脉优雅,凝眸不语,恣意高贵。

慕容墨月敛眉眺望,于湖外一破土而出的石碑处驻足,石碑上,水木山庄四个大字好似远山磅礴的大雾,深深的镶嵌在内,细看之下,竟会晃了眼。

四字之下,竟还有几行小字,慕容墨月眯着狭长的凤眸扫了一眼,眸光幽深而悠远,面上一闪而过的赞叹。

清夜无尘,月如银,酒斟时,须满十分,浮名浮利,虚苦劳神,叹隙中驹;

石中火,梦中身,虽抱文章,开口谁亲,且陶陶,乐尽天真,几时归去,作个闲人,对一张琴,一壶酒,一溪云。

眼前闪过那一红一白的肆意张扬,慕容墨月面上敛尽光华,这首词,到真符合了那人的气质。

南宫牧自后面走来,脸上闪过一抹沉思,这璃王当真是不可小觑,自己分明比他早走了一步,却不想竟被远远的甩在了身后。

看着眼前飘逸华美,仿若谪仙的慕容墨月,一时竟觉他和小姐是如此的般配,思及此,南宫牧的眼神暗了暗,待慕容墨月转身时,面上早已不动声。

“璃王殿下,请随我来”

两人来到石碑后,南宫牧以手为哨,对着远处的山庄借着内力吹出一段奇怪的声调,在慕容墨月的诧异中,那平静无波的湖水中竟突然升起一座拱桥,直连山庄深处!

伴着湖水的侵染,拱桥升起中发出一阵水流悦耳的声响,奇异而壮观,拱桥上,烟雾缭绕,如过仙帆,慕容墨月遥见那碧波荡漾,眼眉轻挑:“副庄主如此大方,不怕主子责怪吗”

传闻水木山庄自来以船只出行,方在岸边,他未见停船,心下正觉奇怪,不想竟窥见如此震撼的一幕,想来,这几年水木山庄对外隐世,暗里却是在韬光养晦!

这庞大的水下机关,真乃神技,水木山庄,当真是好手段啊,只是不知,这般如此费心费力的设计,真是闲人野鹤,玩忽者也,还是另有所图!

“既如此做,便不怕主子责怪”南宫牧声音沉稳,哑然无波,心中却似狂风波浪,沉闷不已,他亦不明主子为何要他带璃王进庄,进便进,缘何非得自这条路?虽不怕泄露天机,但璃王是何人!老谋深算,深不可测,敌友不分,这种人,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不是!

说话的功夫,两人已下了拱桥,慕容墨月朝后看去,果见那突然而起的拱桥在他们落地的一瞬,又尽数淹没在湖水里,须臾,眼前的这片海便是再正常不过的一片海水,波光粼粼,云雾缭绕。

讶异过后,慕容墨月便跟着南宫牧朝里走去,一路上,看似简单随意的左拐右拐,毫无章法,却暗含机关算计。

慕容墨月心下微惊,水木山庄做为天下第一大庄,果真如传言般,不仅消息遍布天下,庄内的机关更是令闻者心惊,见者胆寒,若无庄内人带领,只怕很少有人能活着走出去,这怕也是水木山庄在短短几年内一跃成为第一庄的关键。

药阁内,沐药儿坐在院中的秋千上,随风轻轻飘荡,身上的红衣早已换下,一身鹅黄的月华锦裙,外披黄绒毛披风,三千发丝仅用发带束起,一缕青丝垂在胸前,薄施粉黛,只增颜,随着秋千的摇荡,整个人好似随风纷飞的蝴蝶,又似清灵透彻的冰雪。

脚下趴着一只庞大的雪白狐狸,直挺着耳朵,歪头假眠,不时侧目望望秋千上的女子。

南宫牧和慕容墨月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景象,慕容墨月面上闪过一丝光芒,默然无语。

南宫牧心中一痛,上前一步,伸手握住了秋千两侧的绳子,他用了内力,是以秋千很快便稳稳的停了下来,沐药儿抬头看他,双眸似雾,毫无焦距,似不解,似迷茫。

南宫牧面柔和,嘴角带笑,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轻声安慰:“小姐,璃王来了”

慕容墨月看到南宫牧的动作,袖中的手指动了动,并未言语,只是眼神依稀晦暗不明。

沐药儿闻言一怔,朝他身后看去,碰到那人幽深的探究眸光时,眼中登时恢复了清明,抬手从头上拿下南宫牧的手:“你先去为谷青准备后事,我和璃王有些话说”

南宫牧为她抚平被风吹乱的青丝长发,应下却不忘嘱咐:“好,不过不能太久,你需要休息”

见她点头,南宫牧又替她拢了拢披风,方转身离去,经过慕容墨月身边时,脚步有一丝停顿,转瞬便沉默离开。

待南宫牧的身影完全消失,沐药儿方指了指院中的石凳,道:“王爷请坐”

慕容墨月一挑眉,见那只雪白狐狸攸的立起了身子,圆滚滚的雪眸直瞪着自己,略觉好笑,尊贵优雅的朝前迈了两步,于石凳坐下,石桌上早已备好了茶水,慕容墨月端着眼前的杯子轻啄了一口,一双修长好看骨指分明的玉手上,晶莹剔透的翡翠扳指尤为显眼。

“没想到沐姑娘,就是那最为隐秘的水木山庄庄主”“”,。

第九十二章 璃王表态

夕阳下,那人笑的肆意,敲着手指看来,一双灼灼耀目通透灵犀,万事尽在掌中握,声音中亦带着一丝机不可见的魅惑,如酒一般暗磁醇厚,令人控制不住的沉沦。

沐药儿别开眼,抬手招呼着狐狸上前,手心被舔的麻麻醉醉,忍不住去捏它的下巴:“王爷何时猜到的”

慕容墨月煞是有趣的盯着那一人一狐自顾自的逗乐,见那雪白狐狸甚是委屈埋怨的任主子折磨,不免觉得好笑,修长的指节一下下很有节奏的敲着石桌:

“这不重要不是吗,若是沐姑娘否认,就算本王说出去,怕也没人相信,不是吗”

何时猜到?这他得好好想想,首先,沐药儿在宫中说的话他便有起疑,只是没作他想,只当她曾是水木山庄的人,其二,易风曾在水木地界跟丢过她,其三,易风刚带回谷青遇害的消息,水木山庄便去了侍郎府报仇,报复的起因又是同谷青谷蓝长相一样的姐妹?

其四,谷青临死前的那句话本就可疑,回庄,小姐?其五,易风带她们去的三里巷,几年前他便查出,那曾是南宫牧的落脚地!其六,那水木庄主给他的感觉,还有那雪白狐狸,同沐药儿和球球都太过相似。

种种迹象,皆与水木山庄有关,这不得不让他怀疑,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庄主临走前,他故意以内力传声,唤了句沐姑娘!

果然,他赌赢了。

沐药儿对他的话不可置否,被球球闹得眉眼弯弯,轻笑出声:“王爷何须自谦,有时候璃王的一句话,远胜过百道圣旨,水木山庄可以算尽天下事,却唯独摸不清璃王府的水有多深”

慕容墨月狭长的凤眸攸的深邃暗沉,仿似无边的黑夜,漆黑如墨:“沐姑娘倒是看得起本王”

眸光略过沐药儿嘴角的笑意,慕容墨月慢慢的站起身,神态从容,优雅至极,眯着眼睛细细打量起这院中景致来,梅影含羞,冷艳清绝,芳香馥郁,得天独厚,果真是好景,好花,好美人!

“沐姑娘的梅花,同那郡主府的梅花不知哪处开的更好些”

沐药儿给球球顺毛的手一顿,眼神先是一暗,忽又有些微亮和好奇:“王爷派人查了我多日,收获颇丰啊”

慕容墨月回过头来,嘴角微勾,似笑非笑:“水木山庄庄主?”

沐药儿直勾勾的望着他,抿唇不语,过了好半响,慕容墨月方眯了眯凤眸,看似薄凉的唇瓣动了动:“上官琉璃”

寒风吹过,满园的梅花随风而动,飘来阵阵幽香,院中的两人定定相望,同样是风华绝代,同样是飘逸谪仙,球球圆滚滚的身子紧贴着沐药儿,庞大的身子横于两人之间,一双雪眸警惕防备的瞪着慕容墨月,俨然一副保护者的姿态。

许久后,慕容墨月才幽幽的开口:“本王还欠你两个人情,你若想回将军府,本王可以帮你”

沐药儿摇头:“今日找王爷来,只是想让王爷保证,若是有一日,水木山庄祸及王爷的亲人,还望王爷给水木山庄留一条活路,今日,水木庄主与水下拱桥便是我的诚意,王爷的两个人情便是我的见面礼,就此作废”

慕容墨月略带探究研判的目光紧盯着她,面如冠玉,肌肤犹如滴水般润泽,修长如远山的眉,仿若一道青烟,华美动人的明眸盯了沐药儿半响,徐徐开口:“你,要报仇了!”

沐药儿敛眉,毫无被看穿的窘迫,说开了反倒有些肆意:“若是王爷,这仇,当报,还是不当报”

慕容墨月嘴角突然勾起,沐药儿皱眉,刚要开口,却听他道:“沐姑娘若是报仇,本王非但不会阻挠,或许还会帮上一帮”

这意思是,是友非敌?

沐药儿面上闪过讶异,抿了抿唇,正待解惑,却见那人悠然蹲下身子,睨着雪白狐狸,趣声问道:“这只胖狐狸是怎么回事”

胖狐狸!球球缩着身子嗷嗷直叫,显然对这个称呼甚是不满,面上凶狠,脚下却走着碎步不敢上前,见那人神更似嘲笑,气的四脚一蹬,雪白的身子蹭着沐药儿,委屈哀嚎,嗷嗷嗷嗷沐沐,他欺负你最爱的球球,揍他,凑他,嗷嗷

沐药儿低眉看看它委屈的小模样,又看看慕容墨月一脸的笑意,沉默片刻,撇嘴道:“这是球球本来的样子,平日里是我用药水将它的身子缩小了,抱着舒坦”

甚是无奈的朝球球耸耸肩,表示自己爱莫能助,球球见此,皱着小脸,嗷嗷直叫,嗷嗷凑不死他,可以毒死他嗷嗷

沐药儿瞪着眼不理它,突然想起关键的事还没问,遂抬头欲言,却见那人正巧站起了身,一甩袍袖,朝院外走去,一身风华,在这满园的梅花中,不知晃了谁的眼。

慕容墨月头也没回,右手略微抬了抬,声音说不出的蛊惑暗哑:“今日这两个诚意本王收了,不过那两个人情,沐姑娘还是留着,什么时候想到了,随时开口”

秋千随风而荡,飘飘悠悠,沐药儿愣愣的盯着慕容墨月的身影,心下叹息,倒是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柳十娘从外面走来,怀里抱着个暖炉:“小姐,璃王,刚出了庄,没让人引路”

微一用力,秋千荡到高处,沐药儿微闭着水眸,耳畔传来球球急躁的嗷叫,心下欢喜,声音随着寒风,顺着花香飘散在院中:“若是让人引路,他便不是慕容墨月了”“”,。

第九十三章 把阿远带来

谷青的葬礼,在三日后举行,沐药儿终究没有遵照她的遗愿将尸体埋在彼岸花下,那里,太过黑暗和痛苦,血肉被蚀,灵魂被束,孤魂不成,野鬼难当。

前世,那婆婆说过,彼岸花通灵,非三点不能成,一若她这般纯净灵魂,二若她这般执念太深,三若她死前异能突现,如此巧合,她如今方能存活于世,于她,这条路尚且有一丝希望,于谷青,这却是一条毁灭之路,今生,她没能让谷青善终,便没资格再耽搁她的来世。

墓地选在磅水而居的后山,没有纸花翻飞,没有白幡高举,只下葬入殓时几声悲切的呜咽哀鸣,伴着瑟瑟寒风,艳梅寻香。

药阁内,沐药儿歪躺在软塌上,闭目假眠,身上盖着厚厚的绒毯,球球小小的身子蜷缩成一团,窝在她怀里,两只小爪把玩着她胸前青丝,不亦乐乎,柳十娘搬了个凳子依在她身前,两手不停在她肩上揉捏,南宫牧与离殇两人在桌旁相对而坐,凝眸不语。

谷蓝自入门后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略带哽咽:“小姐,都是奴婢害了姐姐,请小姐责罚”

沐药儿手指轻轻摩擦着绒毯,没有看地上的谷蓝,亦没有开口让她起身,声音有些虚无缥缈:“我本欲杀了你,但,这是谷青自己的选择,既然她把命给了你,尽了姐姐的情分,你便替她活着”

谷蓝痛哭出声,跌坐在地上,自怀中掉出一枚玉佩,精致的玉佩上,栩栩如生的刻着一个青字,谷蓝手指紧紧的摩擦着玉佩,眸中的泪流的更甚。

姐姐,对不起,对不起!

柳十娘余光瞥见与谷青眉眼相似的谷蓝,心下一痛,犹想起在一品香的那个晚上,两人相拥而泣,悲切慌乱,寻求那微小的希望,却不想,细雨未停,便电闪雷鸣,人算终究抵不过天算!

“十娘,待我走了之后,让谷绿回来,只有她在,我才能安心”

柳十娘手下动作未停,心思婉转间,看着沐药儿柔声道:“小姐,如今谷青去了,小姐身边只剩谷蓝一人,那日侍郎府前,她们二人的身份是生死未明,所以,谷蓝以后是不能跟在小姐身边了”

忽视谷蓝惊恐恼怒的目光,柳十娘说的甚是深思熟虑:“小姐,让谷绿回来”

夕阳西下,雾甚哀,南宫牧命人将谷绿带离了水木山庄,柳十娘站在沐药儿身后,遥望那十里湖光,心下感慨,这许是谷蓝最好的归宿,忘记前尘往事,只身镜花水月,生活无忧,世事无愁,这也许,是谷青最想看到的。

南宫牧将手炉塞到沐药儿手中,轻声道:“小姐,这几日,南阳王府的信鸽飞来了五次,明日一早,就该第六次了”

龙虫攀附在手掌,快速吸收完一颗凝血散,兴奋的滚了滚身子,又讨好般舔了舔沐药儿的手心,似是畏惧寒冷,眨眼便没了踪影,沐药儿静静的看着空落落的手心,冷声道:“把阿远带来”

凄零凄落,半世不得闲,仇恨一旦入了心,果真是多了不少跳蚤,李季麟那张脸,李诗诗那颗心,李群明那张皮,真是恨不得立马捏碎了去,这李家倒是出了一窝碍眼的东西,蛇鼠一窝,倒是省去了不少麻烦。

李群明父女的仇,她明里是因将军府,暗里却实因李季麟的那张脸,既同是歹毒血亲,便免不了受牵连,或许最后她会失去耐心,给他们一个痛快的了断,但李季麟,那是骨子里的嗜血兴奋,一刀一刀,慢慢食其肉,喝其血,才是她如今唯一撑下去的执念。“”,。

第九十四章 论,鱼的吃法

前厅,南宫牧三人随意的坐在椅子上,童冼坐在轮椅上,面较刚来时已经红润了些许,显然这几日,调理的非常好,只是面上依然有郁流出。

阿远安静的站在他身后,一身黑衣挺拔有力,脸上的那一抹刀疤更是平添了几分沧桑的味道。

离殇面冷硬,多是严肃的面容此时更显深沉:“小姐,要开始了吗”

话音刚落,房内的几人同时抬头看他,南宫牧和柳十娘幽幽的互视一眼,没有说话。

童冼和阿远两人早前被南宫牧安排在西苑静养,几日前庄内发生的事却有所耳闻,心中一直隐隐有些担忧,同时又很自豪,威震八方神秘莫测的水木庄主竟是他们的小主子!

童冼心念感怀,这么多年的苟且偷生终是有了盼头,定是公主泉下有知,赐了小主子给他们,阿远亦是心潮澎湃,固执己见的坚持终是有了重见天日的一天。

柳十娘抬手喝了口茶:“小姐从不打无准备的仗,当日之举,实为一箭三雕,给谷青报仇为主,其次,便是寻个山庄出世的理由,更顺便挑拨了李群明和张文淼的关系,这两人的关系一旦断裂,李群明在兵部的手可就伸不长了”

南宫牧点头:“虽说今日放过了李诗诗,但任谁都能看出,水木山庄和左相府的梁子是结下了,往后若是想与李群明交好,怕是也要掂量掂量”

离殇面上依然有些严肃:“水木山庄可以出现一次,但是若想彻底瓦解左相府和当年其他的势力,便不能再以水木山庄的名义”

水木山庄在五国是个特殊的存在,能同时被五国接受,是因为水木山庄的势力足够强大,且不参五国之争,不参党政,左相府深在朝堂之上,李群明又是当朝皇后之兄,若以水木山庄之名毁之,即便理由得当,只怕日后五国再不会以平和之心待之。

上位者,皆善猜忌,一旦他们认为水木山庄对自己有威胁,定会群起而攻之,到时候可就麻烦了。

三人同时想到了这一点,沉默片刻,一时无语,须臾,攸的抬头看向阿远和童冼两人,眉眼深处,皆是了然之意。

两人被看的有些发毛,疑惑间,沐药儿已抱着球球走进来,椅子上的三人同时起身:“小姐”

童冼和阿远面上闪过暖意和激动:“小主子”

沐药儿抬脚坐在上方的椅子上,先是侧头看向南宫牧:“消息查的怎么样了”

南宫牧闻言,从怀中拿出一张纸,手腕微动,那张纸便落在了沐药儿的手中:“小姐,当年与那件事有关的人皆在这个名单上”

沐药儿眸光落在纸上,凤眸微眯,只是随意一扫,便收入怀中:“名单上的人参差不齐,李群明是条大鱼,先将那些个小鱼小虾一锅端了,等大鱼耐不住了,再慢慢将他给煮了”

南宫牧一怔,继而面闪精光,兴致勃勃:“小姐,那些个小鱼小虾全放一起煮吗,那多没意思,一次吃完便腻了,不如隔断时间煮几只,让它们扑腾扑腾,也多了些乐趣不是”

沐药儿撑着脑袋看他,毫无兴趣道:“你想怎么吃便怎么吃,随你的口味来,不过,那条大鱼,是我的”

“属下就喜欢吃小的,大的只能用暴力,还真嚼不动”南宫牧连连点头,欢呼一声,屁颠屁颠的跑了出去。

屋内几人听得云里雾里,沐药儿又歪头看向离殇,眸中尽是疏离:“离殇,你还是到将军府,暗中留意上官磊的动作”

离殇点头:“是,小姐”

柳十娘见沐药儿看过来,忙摆了摆手:“好好好,我知道,继续赚钱养家嘛,不用小姐吩咐,奴家马上就去”

言落,身子已到了门外,离去前突然回头看了阿远和童冼一眼,声音通过内力传到了沐药儿耳中:“小姐,官家凶险,实属豺狼虎豹之地,小姐若是非要闯一闯,我三人自不会拦着小姐,但小姐莫要将我等划在门外,若是小姐出了事,我等就算粉身碎骨,也定要掀了这天幕”

沐药儿神一顿,抬首间,门前早已没了人影,敛眉看向离殇,却见离殇一如刚才柳十娘的神情,见她看过去,朝前拱了拱手,方转身离去。

沐药儿遮下眉眼,双手微抬,将球球暖烘烘的身子朝怀中抱了抱,一时暖意侵身,心头微热,球球乖巧的窝在她怀里,两只小爪子抱着她的手,摇摇晃晃,似是安慰。

童冼面上甚是激动,看着沐药儿的眼光很是动容:“小主子,若是公主和将军泉下有知,小姐这般聪慧,定会十分欣慰”

水木山庄的庄主,在五国中,是多么神秘尊贵的身份,可小主子对他们并没有隐瞒,可见并未将他们当做外人,童冼心中除了欣慰更多的是感动。

其实他不知,对于两人的身份底细南宫牧早已摸得一清二楚,若不是有十足把握,今日二人也不会在此,于水木山庄而言,客人只分两种,一是身份被摸得底朝天,二是于山庄毫无威胁可言。

璃王慕容墨月,是个意外!“”,。

第九十五章 阿远昔日藏身

相对于童冼的激动澎湃,沐药儿略微拧眉,稍稍有些别扭,遂直接将目光落在他左侧那一抹如雕像般直立的身子:“阿远”

阿远闻声,上前一步,朝着上方单膝跪地,恭敬道:“小主子”

沐药儿眉蹙的更紧,略显不耐道:“起来,以后站着说话”

阿远动作微顿,双眸一片炽热通红,童冼亦红了眼,记忆如潮,翩翩而至,果真是他们的小主子,连神态,语气,甚至说的话,都如此相似,让人怀念。

阿远敛了神,恭敬的对着上方行了一礼,才站起身子:“是,小主子”

沐药儿努了努嘴,似是对他们的一板一眼略显无语,垂眸捏了捏球球的圆脸,漫不经心道:“阿远,你手下还有多少人手”

阿远面上一闪而过的沉痛,刀疤脸上沧桑更甚:“不过千人!”

随着他的话落,童冼狠狠的拍了两下轮椅,痛苦无处发泄,一张俊脸更显沧桑无力,而立之年,两鬓却染上了几率白发,惹人痛惜。

沐药儿面无常,漆黑如墨的水眸挑了挑,看不出在想什么,半响才又道:“如今人在何处”

阿远敛眉:“郡主府!”

捏着球球小脸的手一紧,球球吃痛,委屈的昂着小脑袋,欲埋怨控诉,却见主子面诡异,便撇着小嘴没敢啃声,两只小眼睛直勾勾的瞪着她,小爪子小心翼翼的蹭了蹭她的手,沐药儿手下放松,猛然抬头,诧异万分:“郡主府?”

璃王府与郡主府相对而立,精明若慕容墨月,就算阿远他们再隐秘,依然逃不过他的眼睛,可这么多年过去,阿远安然无事,他也全当毫不知情,如今左相府势力滔天,若他押了阿远一众去向李群明邀功,凭着他的手段,左相府必在其囊下,将军府也全在他手中,可如今的局面,倒是些许耐人寻味了。

慕容墨月到底存了什么心思!有心偏帮将军府?与李群明有私仇?亦或是放任自由,伺机而动?

忽然,脑中精光闪过:

——沐姑娘若是报仇,本王非但不会阻挠,或许还会帮上一帮!

沐药儿微垂水眸,心思翻转,如今看来,璃王府与左相府关系不太融洽啊!

“是的,郡主府”阿远面上似怀念,似痛苦:“当年在梦符谷,郡主说,若是我们活着出去,想散了便散了,若是无处可去,便去将军府,老将军会收留我等,可是,郡主将军遇害,我们又怎有颜面去见老将军,当年我们逃出后,便蛰伏在郡主府暗道中,伺机寻李群明那狗贼报仇,可是”

人算不如天算,上天自来便是不公,几次暗杀皆伤亡惨重而归,为了不给将军府惹麻烦,他们这些人便若深夜蝙蝠,寻夜而出,日出便归,躲在暗道,日日勤练武艺,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

亏得他们这些人中生面孔较多,为了生计,尚能出去做些苦力,加之郡主留下的银子,拼拼凑凑,也过了十余年,只这两年略显拮据,走投无路之际,他才于上官柔前现身,寻求她的帮助,宫宴那晚,他便是去上官柔那拿银子,才碰见了小主子。

沐药儿听着听着,略觉不可思议,狐疑道:“你们这么多人,在暗道里住了十多年?”

阿远被她问的一愣,一直紧绷的神终是露出一丝可疑的红晕,忙道:“也不是,只多数时候是在暗道,平日无事时,我们也会出来寻个农屋过过日子”,只那样的日子少之又少罢了。

沐药儿无视他眼中的窘迫,似真似假的盯了他少许,抬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屋内,暖气洋洋,梅香阵阵,阿远的声音仿若陈年老酒,为饮酒者诉说着他那悠久的历史,感怀他那旧事的沧桑,令听者悲切,闻着落泪。

此时,沐药儿才知道这一千人真正的来历,原来,茫茫人海,世事无常,在上官琉璃尚未出生时,便有人为了她,如此的费劲脑汁,如此的痛苦万分。

原来,真正的亲人,是这般——令人嫉妒!“”,。

第九十六章 一千火焰军

这一千人,实乃从白虎军分出去的一万人组成的军队,名曰火焰军。

当年颜郡主跟随少将军上官止南征北战,一路相随,将白虎军推至鼎盛,树大招风,必惹祸端,自古如此,纵观将军府,老少皆战,一府猛将,再加上颜郡主这个战场女将军,更是让很多人红了眼。

深谙官场之道的上官止和颜郡主又岂会不知,自己早已是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他们尚且无畏,只放心不下腹中胎儿,常年在外,本就对孩子愧疚难当,实不能再使其身陷囫囵。

两人几经商讨,上官止便暗中从白虎军中分出一万人交于颜郡主,希望有朝一日,这一万人能保孩子平安,成腹中孩儿坚强的后盾,颜郡主命人在郡主府挖了很大的暗道,将这一万人暗中藏于郡主府训练,唤作火焰军。

然,梦符谷一战,他们终是低估了李群明那些小人,知彼知己,百战不殆,原是一场稳赢的战役,敌军却将他们的消息摸得一丝不差,毒,也用的分毫不少。

颜郡主得到消息,思夫心切,百虑不得法,万般无奈之际,只得狠心抛下刚产下的麟儿,欲先率一万火焰军奔赴梦符谷救夫,半路却惨遭陈国伏击,一时心急跳入敌军陷阱。

一万火焰军伤亡惨重,只余千人不足,梦符谷一战,虽险些惨遭陷害,少将军上官止依然凭着过人的毅力与敌军同归于尽,这也是那场悲惨的战役中唯一的好消息,唯一一个让天幕百姓永远记住十一万白虎军的好消息。

阿远面上的痛意更加明显,脸上的刀疤阴沉的有些吓人:

“其实,那时候郡主和将军有个存活的机会,可是将军放弃了,将军说,若是今日他和郡主活下来,李群明那狗贼定会将白虎军造反变为事实,白虎军将永远活在叛军的阴影下,若是今日他和郡主死了,李群明便没了理由,皇上也会因为这一站,对将军府心存愧疚,善待将军府,善待小主子”

阿远抬眸,泪如雨下,朦胧的视线直愣愣的盯着沐药儿,目光悠远,恍惚若茶,眼前之人仿若一瞬变成了那双记忆深处的笑脸,相拥而泣,相对而笑,满目遗憾,满脸愧疚:

“将军说,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看一眼自己的孩子,没抱一抱自己的孩子,没听到孩子喊他一声爹爹,郡主去梦符谷前,让人画了很多小姐的画像,将军离开前,抱着小姐的画像看了一天一夜,郡主哭了一天一夜”

“郡主说,若是阿远可以活着回去,让阿远每年去上坟的时候,多给她和将军说说小姐的事,她想知道,小姐长高了吗,头发长长了吗,牙齿长好了吗,衣服合不合身,鞋子合不合脚,有没有被人欺负”

“够了!”沐药儿攸的出声,眉眼如炬,面幽深,几乎是下意识的抗拒,她不想再听下去,不想再轻易的触动心中的那根弦。

阿远怔怔的看着她,童冼早已泪流满面,满是老茧的双手无力捶于双腿,痛苦不堪。

沐药儿将球球抱紧了些,小家伙亦是乖巧的用爪子抱住了她的胳膊,暖意袭来,沐药儿抬眸望向门外的梅花:“阿远,带着你的人去找南宫,一切听从他的安排”

“是,小主子”

抱着球球起身,行至门沿处,突然回头望了眼坐在轮椅上的童冼,目光幽深,如水的眸子扫过他绝望的黑眸和颓废的双腿:“若想亲自上战场,好好休息,十五过后,携南宫寻我”

一语惊起千番浪,童冼呆愣愣的望着沐药儿离去的方向,僵着身子,抖着厚唇:“阿远,小主子她,什么意思”,亲自上战场?携南宫寻我?这意思!是他的腿他的腿

阿远紧绷着脸,万年冰封的面上抑制不住的激动:“童大哥,小主子是说你你的腿有救了!”

废了十几年的腿再次站起来,他知道略显匪夷所思,骇人听闻,可是他相信小主子,就像相信郡主和将军,只是想到方才小主子听闻父母旧事时满目淡然疏离,心中便些许的别扭伤心。

童冼与阿远相处二十多年,怎会不知他心中想法,见他面稍郁,眉眼紧皱,无奈摇了摇头,压下心中猛然的狂喜,轻声道:“阿远,不是所有人的悲喜都写在脸上的,小主子终归是将军和公主的女儿,他们三个都是同一种人啊”

见他面稍缓,又道:“若是小主子真的无动于衷,怎会如此大费周章安排了这一切,又怎么毫无芥蒂的接纳了你我这般旧属,小主子容貌随了公主,这性子却跟了将军啊,聪慧沉稳,含而不漏,我十万白虎军横生惨死,老天终于看不过去了,哈哈,哈哈”

童冼喜极而泣,推着轮椅,一下一下的往外划去,将军和公主对他们,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报福不报愁,有难自己扛,有福大家享,小主子当真是和两人像极了,那一动一静宛若郡主再世,那寡言少语简直将军在旁。

只是,他们的小主子,周身更多了些灵气,肆意,洒脱,让人一眼难忘,却又生人勿近!

好,好啊,他们等了这么多年,守了这么多年,终于,有希望了!“”,。

第九十七章 年节的两件大事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年节终是来了,往年这个时候,家家户户喜庆安乐,一桌年夜饭,两壶暖心酒,三道家常话,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年是同样的年,喜却非一样的喜。

大官员愁容满面,毛焦火辣,小百姓欢喜,津津乐道,如此鲜明的对比,皆是因为年节当日,天幕京城发生了两件大事!

清官不再廉,妙手心不仁,委实让人心惊悚然,义愤填膺!

要说天幕官员中,谁最清正廉明,两袖清风,为国为民,一清如水,百姓们十人九知,当属官洲知县徐清廉,说起这徐清廉,本名徐定金,原是天幕十一年考前进士,因怀才不遇,仕途无望,回家种田,后不知因何机遇,谋得一官半职,当了官洲父母官,传言这徐县令在位期间,体恤民情,一心为民请命,端的是铁面无私的好官,遂官洲百姓联名兑银,送了一副牌匾,刻了徐清廉三字,自此后,这徐县令更是以此为名,鞭策自己,更加爱民如子。

然,年节当日,辰时三刻,一封告密折子突然出现在大理寺卿夏昌训的案前,身为大理寺卿,为官十余载,夏昌训还是头一次收到如此薄轻的贿赂脏银,用一文钱压着的告密信?

一文钱!呵,夏昌训本不予搭理,可好奇心使然,他倒要看看什么告密信就值一文钱,带着讽刺随手一翻,却几欲惊掉了下巴,一封薄薄的信件只字片语,却关乎一个四品官员的一生前程,甚至生命,惊讶之余,又尚且毫无证据,遂夏昌训将信随手一丢,打算滞后处理。

然,令夏昌训没想到的事,他辰时三刻收到的信件,巳时一刻便被召进了宫,顶着满腹的疑惑换了官服,见了皇上,方醍醐灌顶,大惊失,信件的内容竟在他用早膳的功夫传遍京城的大街小巷,人尽皆知,百姓们沸沸扬扬,情绪高涨,如此,终是惊动了皇上。

坐在去大理寺的马车上,夏昌训心烦意乱,如坐针毡,大过年的,便携了立即处理,速速查访,安抚民心的圣意,任谁也高兴不起来,焦头烂额间,夏昌训翻开手中被慕容天大怒之下摔下来的一封封信件,心中忍不住的纳闷,这徐清廉到底是得罪谁了,竟被人如此报复,白纸黑字,比他书房中的告密信有过之而无不及。

徐清廉者,蝇营狗苟,贪赃枉法,任人唯亲,不择手段,利欲熏心,草菅人命,辱之清廉,实之定金;忍无可忍,告知于民,证据奉上,大理寺寻之!

夏昌训坐着马车匆匆赶往大理寺,一脑门的证据奉上,大理寺寻之,进门脚下不停,直奔大厅而去,依他看来,送信之人既将告密信弄得满城皆知,定是想大白于天下,如此算来,这证据也肯定在显眼之处,若是大理寺,那必是大厅无疑。

果真,进了大厅,便见三两个衙役正惊疑不定的翻着两三个厚厚的册子,夏昌训抢过册子,屁股还未坐热,便再次被召进了宫!

马不停蹄,浑身冒汗,颤颤巍巍的跑进御书房,抬眼瞧见慕容天比早前更甚的阴沉黑脸,夏昌训暗自抹了把冷汗,心中哀嚎,这个年,是过不好了!

要说宫中太医里,谁的医术最高明,那当属两朝元老级的太医院院使房御医,因着医术高明,身世清白,博学多识,而立之年,被先皇钦点为太医院院使,到如今幕帝当政,已四十载有余,端的是德高望重,高居庙堂,如此人物,手下自是有一两个高徒,而房御医此人,孤僻严厉,傲气使然,大半辈子只收了一个徒弟,而今日,出事的便是这三生有幸的高徒,李一草。

夏昌训颓废的坐在大理寺门沿,耸拉着脑袋,唉声叹气,这个年,过不好喽,过不好喽!

李一草事件,同先前的徐清廉差不多,只不过这次夏昌训在大理寺案台拿起的是六文钱,烦心了一早上,此时倒是一乐,这李一草比徐清廉还贵了五文!

瞪眼将刚从御书房捡起的信件看了又看,夏昌训一时头大,这徐清廉和李一草有共同的仇人?不然,这送信人怎都是同一人,连笔记内容都如此相似!

李一草者,师门败类,损人利己,以人试药,其心可诛,变卖假药,毒害百姓,师出高门,不思进取,假仁假义;忍无可忍,告知于民,证据奉上,大理寺寻之!

唯一不同之处是,李一草的信件后,注了一行字:李一草所犯任何事,房御医皆不知情!“”,。

第九十八章 左相爷来了

寒冬腊月,傲雪凌霜,瑟瑟寒风刺骨,却抵不住天幕百姓心中的火热,年节头几日,水木山庄惊现侍郎府,神秘庄主首次现真身,武功卓然,手段残忍,令人胆寒折服,他们尚未从中缓过神来,年节的两件大事便接踵而至,闻者惊心。

若说清平盛世,百姓温饱安康之际,最关心的两个问题,便是有冤可伸,有病可医;

冤情可以昭雪,生命得到保障,是百姓最喜闻乐见的,偏偏,有人告诉他们,他们一直赖以生存的希望全是假的!如何不气愤,如何不慌张。

那徐清廉明着两袖清风,暗里却明修栈道,虽远在官洲,可这如何不是一种表象,为官者,本就清浊难分,如今清者尚浊,那浊者岂非贪墨成风,愚糊百姓!

那李一草明着名师高徒,妙手仁心,暗里却变卖假药,更甚以人试药,他们心中皆敞亮,李一草如此罪孽绝不敢在宫中胡作非为,那被毒害的只能是他们这些小老百姓!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不管消息真假,在百姓中引起轰动却是必然,本该喜庆安乐舒舒服服的在家过个吉祥年,人们却携手结伴,群拥大理寺门口,似是不得一个说法,誓不罢休!

门外人声鼎沸,屋内死气沉沉,夏昌训深锁眉心,欲将证据奉上,大理寺寻之这九个大字瞪出火来,心中烦躁不已,不多时,便将写信之人祖宗十八代全问候了个遍,这般坑人的混球,若被他抓住,非把手给他剁了,你说你告密就告密,你弄的人尽皆知干吗,知道了便知道了,你他妈大理寺寻之什么意思,这不是坑死他不偿命吗!

贪污**,谋财害命,又不是只他大理寺办理,不是还有刑部吗,你怎么不去找那邢钟啊,找他干吗啊!

是,他是拿到了厚厚的告密册子,可他妈不是要核实查访吗!这不要时间啊!如今倒好,激起了民愤,全找他说理来了,这一时半会,他找谁说理去!

“大人,左相爷来了”一身着官衙服的年轻衙役轻轻敲了两下门,见里面没有回应,又提着心抖着嗓子叫了一声:“大人,左相爷来了”

门徒然从里面打开,将年轻衙役吓了一跳,下意识朝后退了两步,夏昌训满目愁容,直瞪着眼:“你谁说来了!”

年轻衙役被他吃人的目光吓得一哆嗦:“左左相爷”

夏昌训闻言,心下纳闷,这大过年的,左相爷不在家喜庆,跑这来干吗,歪头一想,莫非与这两件案子有关?

年轻衙役瞅着自家大人纹丝不动,一脸惊疑沉思,想着后院还坐着一尊大佛,忍不住提醒道:“大人,那左相爷还在后院等着呢”

夏昌训猛拍一脑门,咳了两声,威严道:“速速带本官前去”

年轻衙役应了声,慌忙上前引路,夏昌训脚下不停,脑袋却转了个弯,心道,虽同时在朝为官,但他与李左相却接触甚少,只因他就任这大理寺卿方一年出头,往年官职低,而李左相却是位高权重,平日里见到的也都是左相府一些管事的。

今个,算是两人正儿八经坐下来谈事的头一遭,一路上,夏昌训都没能摸透他的来意,但自知这人他不能得罪,遂脚下生风,左拐八拐直奔后院而去。

大理寺后院,李群明遣退了侍奉丫鬟和门前衙役,坐在凳子上正悠哉着喝着热茶,旁边站着左相府管家李全,一室安静间,门外传来两道匆忙的脚步声,李全精明的眸子朝外看了看,对着李群明低声道:“老爷,来了”

话音刚落,便见门外急匆匆的跑来一人,明明寒风刺骨,他却满头大汗,抚胸直喘,李群明挑眉打了声招呼:“夏大人”

夏昌训狠喘了几口气,忙拱手行礼:“下官不知左相爷驾临,有失远迎,还请左相爷莫要怪罪”

李群明摆手,示意他坐下后方道:“夏大人不必恐慌,本相此番前来,就是想看看那所谓的证据,你且拿上来,让本相看上一看”

夏昌训心下一惊,面上略带一丝为难,小心翼翼的开口:“左相爷,那些证据实乃大理寺机密,没有圣意只怕”

“夏大人”“”,。

第九十九章 还有一条活路

一道突兀的声音攸的打断夏昌训的话,后者拧眉看过去,却见那管家李全面含笑意,直勾勾的盯着自己,满是精明算计的细长眉眼暗含些许讽刺之意,夏昌训心中一恼,心想你这下人也忒不知趣,主子说话有你啥事。

要说他与这李全尚有过几面之缘,亦知他是左相府的管家,若是平日,他尚且会以礼相待,但今日千斤压身,心浮气躁,此时只觉连一个下人也净给他添堵。

李全将他的神尽收眼底,只觉好笑,心下冷哼,眉眼皆是讽刺,出口的话却略带笑意:

“夏大人,年节当日突生事端,圣上心中本就不愉,如今百姓怒气冲天,哀声哉道,甚至聚众大理寺闹事,圣上更是烦心震怒,你我皆明白,今日这两件事,只有两个结果,其一,撵散了百姓,明察暗访,速速了结,公之于众,平息民怨,此案可结,皆大欢喜;其二,官府接手,收审查办,案情滞后,百姓愤怒,人心惶惶,此案无头,圣上株连”

夏昌训愁眉紧锁,沉声道:“李管家的意思是”

李全略提高了声音,一字一句道:“夏大人,往日诸如此类事件,皆是先由刑部收审办理,如今,皇上却直接交由大理寺处置,夏大人难道就真没想过其中暗含的深意吗”

夏昌训被他说得一愣,埋头沉虑间,细思甚恐,登时吓出了一身冷汗,早前只顾心慌犯愁,倒是忽略了许多事,确实,往日诸如告密事件,都是先由刑部查访,提人审讯,核实证据,一经查明,方交于大理寺办理,可如今,皇上竟直接将自己召进宫里

眼珠一瞪,忽然想起皇上今早的一句话来:“这群饭桶,过个年都不让朕安生,非得过了十五才能消停!”

当时提心吊胆没在意,如今想来,细思甚恐啊,皇上这意思,是让他在十五之前破案啊!这裸的圣意,都不用掐指一算,单听听外面的炮竹声,就知只剩半月之余啊!

平常一个案子,尚需三月半载,如今这恰逢年节,大大小小的官吏皆放了假,传个人问个话或是调个相关册子都尚且是个问题,这让他半月破获两起如此棘手的案子,这不是难为人吗!

夏昌训将事情理顺了之后,仇大苦深的望向李群明,心想这左相爷突然到访,方才又向他要证据,莫非是来帮他的?可左等右等,左盼右盼,就差将人盯出花来,这左相爷硬是连个眼神都没赏他,夏昌训心急火燎,又不敢催促,只得命人去将证据拿来,衙役领命而去,方转头陪着笑脸求救般的看向李全:

“李管家,你看这”

李全垂眸瞧了眼闭目假寐的主子,又望了眼坐立不安的夏昌训,意有所指道:“夏大人,皇上的心思也不难猜,如今,半年之后的五国友谊赛在即,这档口却出了这样的事,实在有失体面,若不及时安抚民心,被四国看笑话了不是”

两手于身前交握,眯着眼睛晃了晃身子:“再者说了,这出事的两位是何许人也,徐清廉官位不大却也是朝廷脸面,那李一草就更别提了,久居皇宫,师从房御医,如今出了这事,这不是当众给了皇上一个耳刮子吗,所以,咱们的皇上急啊,只能速战速决,跨过刑部,直接召见你这大理寺卿”

夏昌训耳里听着李全越来越细的腔调,眼睛望着他贼眉鼠眼的长相,面上火急火燎,心中却忍不住自娱,这丫,越长越像太监了!

“夏大人,如今你只有两条路可走”李全笑意盈盈的伸出一个指头:“一,半个月内结案,给皇上一个满意的答复,不但脑袋可以保住,保不准还能升官涨俸禄”

晃晃手指又伸出一根:“二,立刻进宫复命,说你办不了此案,皇上迁怒之下,嗯,夏大人人财两空,这案子再重回刑部或是新上任的大理寺卿手中”

夏昌训身子一哆嗦,自凳子上滑下,对着李群明一阵叩拜,诚惶诚恐:“左相爷,你可要救救下官啊”

他深知李全并未夸大其词,当今皇上虽乃一朝明君,但自古上位者,最是喜怒无常,他们的皇上有过之而无不及,所谓伴君如伴虎,若是这件案子他砸手里了,那他这顶乌纱帽也得砸脑袋上!案子没办成,他可不就是个倒霉的出气筒!

恰巧,年轻衙役抱着册子进来,李群明接过随手翻了翻,余光瞥见地上的夏昌训,挑眉朝李全使了个眼,李全几不可见的一点头,笑着将夏昌训拉起来:“夏大人快快请起,实不相瞒,我家老爷此番前来,便是帮夏大人解惑来了”

夏昌训感恩戴德的朝他一拱手:“还请李管家明示”

李全眼观六路,瞧见主子盯着手中的册子,只少些时候微皱眉头,大多都神无常,便放下心来,对夏昌训道:“夏大人,其实眼前,倒真还有一条活路可走”“”,。

第一百章 油锅上的蚂蚱

屋内,夏昌训心中悲怆难以抑制,咬咬牙,甚是期待李全接下去的话。

瞧见他神恐慌,李全也好心的没卖关子,意味深长道:“这些个证据,只是几张纸而已,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徐清廉一事,真相如何,原不过官洲百姓心里明白,若是夏大人将那官洲百姓联名书往那一放”

见他面怔然,李全装模作样的咳了一声:“至于那李一草,就更简单了,什么证据不证据,那端是人写的,上面有房御医护着,再有几个熟识人的供词嗯,夏大人怎么着,也能过个吉祥年不是”

李全点到即止,夏昌训听完,背后却直冒冷汗,这是要他造假啊!徐清廉一事,弄个假的百姓联名上告书,替徐清廉免罪,李一草一事,弄几份假的供词,反正那背后之人既然不予露面,他尽可以对所谓的证据动些手脚,只要那背后之人不出来作证,便是神不知鬼不觉。

夏昌训搔首踟蹰,暗捏了一把汗,冷下心来,将事情从头想了个遍,半响,略一狠心,对着李群明一拱手:“下官寒腹短识,日后还要多多仰仗左相爷”

此话一出,李群明总算给了反应,甚是满意的起身拍拍他的肩膀,朗声道:“夏大人不必自谦,若是多给夏大人一些时日,这其中的弯弯道道又怎会想不明白,本相此番前来,也是因你我同朝为官,怕夏大人吃了亏,过来提点一下,夏大人不会怪罪”

夏昌训弓着身子诚惶诚恐:“左相说的哪里话,下官感激还来不及,哪里还敢怪罪”

几经言语,站立不安间,李群明拂袖而去,夏昌训刚呼了口气,李全上前笑道:“夏大人,你只管放宽了心将事情办好,左右还有我家老爷不是”

夏昌训点头附和,感恩戴德的将人送走,待两人不见了踪影,方收起假笑,沉下脸来,一双黑眸阴沉不定,飘忽沉浮,一旁的年轻衙役见此,狐疑的上前,小心翼翼道:“大人,事情不是已经解决了吗,有左相爷在,您还担心什么”

夏昌训闻言,攸的冷哼一声,横眉竖眼:“你懂什么,那李群明是什么人,那可是只成精的老狐狸,他怎会无缘无故趟这趟浑水”

两人的理由甚是冠冕堂皇,句句在理,但夏昌训也不傻,能让万事诸多算计的当朝左相自降身份,亲自跑一趟,那便只有一个原因:徐清廉和李一草,是左相的人!

如此,也不是无端妄想,送两人走的时候,夏昌训突然想起两件事来,一是早前官场传闻,说是那官洲新上任的县令实为一落魄进士,只因得了朝中大员引荐,方有此机遇,这道传闻只是极少数的官员私下讨论,他亦是在大理寺呆的久了,听前任大理寺卿随口说了一嘴,当时没细想,今日稍稍一算计,这朝中大员只怕是李左相无疑。

二就是那李一草,身为太医院院使房御医门下高徒,又是唯一的徒弟,这医术自是不必说,有时房御医忙不开身,些许朝中显贵,王侯将相便最喜请这李一草过府诊脉,说来这李一草师出高门,性子也极是古怪,过府诊脉看病也全由心情,心情差时便推说太医院诸事繁琐,走不开身,但据传闻,凡是左相府的邀请函,这李一草是随叫随到,闻讯而至,有人说那李一草是看上了左相夫人身边一俊俏丫鬟,是以才频繁示好,曲从迎合。

是非真假,端是传言罢了,但夏昌训将这两件事与今日之事连起来一想,总觉得十分猫腻,伸手将头上的乌纱帽摘下来,长叹一口气:“哎,大人我,现在就是那油锅上的蚂蚱,他们随手一捏就能给我捏死喽”

脑袋一轻,突然泛起想来:“门口那些百姓现在如何了”这一个个的,真不让人省心!

年轻衙役闻言一笑:“大人,左相爷来时,便命李管家将人给劝走了”

夏昌训一愣,略感惊奇:“哦?他说了什么”

“李管家说,这年节,左不过几天的时间,好不容易过个吉祥年,大家何苦急在这个时候,若是心中不甘,过了年节再来也是一样,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夏昌训哼哧一声,嗤之以鼻:“这个李管家,倒是生了张巧嘴”,出了一早上冷汗,此时寒风骤降,夏昌训浑身一哆嗦,打着冷战,一甩袍袖,惦着乌纱帽进了屋,临门跨脚前,忽回头问道:“你方才最后一句说什么”

年轻衙役一愣,歪着脑袋想了想,讷讷道:“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夏昌训徒然一拍脑门,抬手将衙役招到身前,低声道:“你且速速去一趟一品香,暗中将那酒肉和尚包打听给我带到后院来,切记,一定要悄悄地,切勿走露了风声”

年轻衙役垂下眼眸,嘴角微勾,轻声应下,匆匆而去的身影若斜阳的余晖,不留半分痕迹。“”,。

第一百零一章 酒肉和尚包打听

大理寺外,急速而驰的马车上,李全微皱细眸:“老爷,那夏昌训自来处事圆滑,多思疑虑,他当真会按老爷指的路走吗”

李群明正闭目假寐,闻言轻哼道:“那夏昌训已被皇上逼得自乱了阵脚,本相此举,虽有私心,却也委实帮了他,除了这条路,他无路可走,就算多有猜忌,也不会佛了本相的好意”

右手捏了捏眉心,声音骤的阴沉:“哼,那两个蠢货,若不是还有用,本相因何操这份闲心,真是该死”

李全敛着眉没答话,突然道:“老爷,今个儿辰时彪子回来了”

李群明攸的挣开眸子,声音略带一丝紧张和厉:“如何”

“如老爷所言,那南阳王义女沐药儿并非水木山庄庄主,她确实于五年前水木山庄隐世时离开了”

李全见他依然紧锁眉眼,又道:“彪子带人一直潜伏在南阳王府外,始终不见她出来,今个儿卯时却见那沐药儿携了一绿衣丫鬟悄悄出府,彪子偷偷跟上去,亲耳听到那绿衣丫鬟说:幸亏小姐五年前离开了水木山庄,不然侍郎府前这么一闹,小姐和南阳王府可就麻烦了”

李群明屏气敛息:“彪子确定亲耳听到了,没被人发现?”

“是,彪子说他离得甚远,藏得隐秘,但那绿衣丫鬟的嘴他瞧得十分清楚”,这彪子别的本事没有,但跟踪个人,打听个消息却甚有能耐,这看嘴型识话的本事便是一绝。

李群明神稍缓,静下心来,如此,甚好,不忘朝李全嘱咐道:“这几日你派人看着诗诗,别让她再给我惹麻烦,这个孩子,自小被她娘宠坏了,不让人省心,哼,她这一闹,左相府和兵部侍郎府这关系可就焦灼了”

李全点头应下,劝道:“老爷,老奴派人打听过了,那张澜澜和张中奇并非张文淼最疼爱的孩子,而且张文淼一向对老爷敬重有加,又有太子的关系在里头,张文淼应不会为此事大动干戈”,语气微顿:“不过,有一件事,倒是稍显棘手”

“哦?何事”

“老爷,您忘了,那水木山庄临走前,可是放出声来,沐药儿身边的两个侍女是大小姐下的毒,生死未明,若真是如此,那慕容易怕是会无端生出些不好的想法”

李全深呼了口气,面些许凝重:“而且那沐药儿在宫宴上当众告御状,竟让皇上一怒之下诛了王氏满门却又可全身而退,想来也是有些本事的,这样的人,麻烦!”

李群明嗤之以鼻:“那慕容易自十六年前到现在,便是一个懒散王爷,不问世事,又怎会为了一个义女的两个丫鬟,跟本王过不去,而那沐药儿,一张嘴是巧了点,不过那日在宫中,也全靠水木山庄的名头,如今确定她已非水木的人,那便不足为惧”

言此,李群明微挑着眉:“而且,诗诗说她并未毒害过那两人,你的意思是,诗诗说谎?”

李全俯首捶眉:“老爷,老奴只是想,那日水木山庄的手段太过残忍,大小姐若是因害怕说错了话也情有可原,只是那水木山庄委实没理由冤枉大小姐,依老奴看,还是调查清楚为好,若是真有人因此事向左相府讨说法,我们也不至于被动”

李群明敛眉沉思,半响方道:“你说的也未尝不对,查清楚也好对付,依着诗诗的性子,她身边的人你就不要再盘问了,你且找个可靠的人,去她那几日所到之处暗中打探”

“老爷,若如此,此事非包打听不可”

李群明一愣:“酒肉和尚包打听?”

“是,老爷您忘了,若说这京城内,谁最痛恨水木山庄,那非酒肉和尚包打听不可,传言那包打听的胞弟五年前被水木山庄所杀,自此便恨极了他们,但拳头没人家硬,报不了仇,便去少林寺学了两年功夫”

“后听闻水木隐世,立马还俗下山喝酒吃肉,更是改名包打听,靠着四处打听消息,欲趁水木沉寂的那些年,抢了他们的生意,结果一发不可收拾,消息也越来越广,愈来愈精,那包打听亦偶尔趁机说些水木的坏话,但总能及时刹住脚,也无非手段残忍,魔族妖人之类,水木山庄也因此没找他麻烦”

李全细眼微眯,一副市侩精明样:“老爷您想,若真是那水木山庄胡编乱造,栽赃大小姐,那包打听定然不会放过这次机会,左相府和水木山庄对上,他乐的看热闹,若是真如水木所言,他也只管拿了银子走人,虽十分憎恨他们,但让他给水木山庄乱叩屎盆子,他包打听还没那个胆,这两个结果,于我们而言,都是喜闻乐见的”

马车应声而止,引来一阵摇晃,帘幕外,传来车夫恭敬的声音:“老爷,到了”

李群明回神,睨着地面看了一会,沉声道:“这件事你去办,不过,一定要暗中进行,近来朝中不太安稳,莫要被人抓住了把柄”

“是”

甩袖撩帘下马,寒风略过,帘幕滋滋作响,李群明踩着等候已久的下人背脊下了马车,抬手招来一旁的侍卫:“二少爷回府了吗”

被点名的侍卫慌忙躬身,诚惶诚恐道:“回老爷的话,二少爷半个时辰前回来的,让小的们在此等着,若老爷回来,便将老爷请去书房”

后下来的李全瞧着李群明行步如风,步履如飞,心下感慨,这府里,能让老爷如此急切的,也只有二少爷李季麟了,微一摇头,也跟着进了府。

他得好好动动脑子,那酒肉和尚包打听性子古怪,绝非善良之辈,请动他,势必要下一番功夫啊!“”,。

第一百零二章 凄凄梅花香

风掠长空,云烟缭绕,夕阳西下,被雾霞埋的水木山庄内,南宫牧一把风lu扇敲的劈啪响,搔首踟蹰间,腰间的穗子随风而荡,划过美丽的弧度,如此丰神俊秀的翩翩公子,若是略去眉间那抹心焦火燎,倒是相当赏心悦目。

柳十娘无语扶额,被他一来一回晃了眼,心烦意乱间,满口啐道:“你给老娘站好了!再走一步试试!”

平地一声吼,震耳欲聋,南宫牧下意识的一哆嗦,手中正待敲下去的风lu扇应声而落,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僵住身子,颤颤的望过去,南宫牧惊魂未定,抖着薄唇:“十娘?”

柳十娘遥见他一脸受气样,心下解气,端着茶水悠哉的喝了一口,甚是妖娆:“你晃得老娘眼疼”,斜眼将他细细打量一番,满目鄙夷:“瞧你那没出息样,才多大点事,就如此慌张”

南宫牧被她眸中的鄙夷激的浑身抖了抖,一跺脚,行至门前,两手叉腰,咬牙切齿:“小姐失踪了一天一夜,至今毫无消息,我就不信你不着急”

想他堂堂水木山庄副庄主,端的是足智多谋,巧捷万端,如今,却连一个大活人都找不到,委实糟心了些。

柳十娘见他神凄然,懊悔自责,终是长叹一口气:“行了,你这是庸人多自扰,自乱阵脚,你还不知小姐是什么人?这世上能算计她的人寥寥无几,打的过她的人亦是屈指可数,再者说了,小姐昨晚走前,不是吩咐了谷绿,这两日莫要寻她吗”

目光随意朝前一撇,努了努嘴:“诺,谷绿,你且再同他说说小姐临走前的情况”

言此,柳十娘略显无语,说来,他们的主子怪癖甚多,这逢年不过节便是其中一个,往年这个时候,他们总是想尽了法子请主子出山,可人家倒好,一人,一狐,一酒,自娱自乐,醉酒鬼谷,年年如此。

今年好不容易出了谷,却索性直接撂下一句话,跑的无影无踪,留下眼前这个神经病在这发癫,嗯,说到南宫牧,柳十娘更是无语,他明知小姐不会有事,却年年如此,诸事神叨,自己吓自己,说来,今日她也是腿欠,活该在这头疼。

寒风略空,庭院深深,一绿衣俊俏姑娘与柳十娘相对而坐,眉眼清秀,眸含智光,面上尽是沉稳安静之,听见柳十娘的话,径自佛了佛被风吹散的鬓前青丝:

“昨个申时,小姐陪风少爷和嫣儿小姐玩了不多时,南阳王便派了管家来,说年货已备齐,让小姐去前面点几个菜,准备年夜饭,小姐先是命人带走了两个孩子,说是回去取点东西,一会便去”

谷绿的声音亦沉亦稳:“我随小姐回了院子,小姐进屋便给了我一封信,让我半个时辰之后再交给南阳王,且让我处理了府外的那条尾巴,便回水木山庄,这两日莫要寻她”

“所以你便没跟着她”南宫牧拧眉极为不满。

谷绿神无常,眨了眨眼:“小姐吩咐,谷绿自是不敢违抗”,见他龇牙咧嘴,谷绿微微摇头,径自道:“小姐走后,我欲趁着天黑将尾巴处理了,却听到书房传来南阳王的怒吼,我悄悄走近,正好听到风少爷的声音:陪师父守岁,两日便归,勿找,勿念”

“我方惊醒小姐如今的身份是沐药儿,遂找了庄里一姐妹,于今早卯时,假扮小姐,同我悄悄出了府,副庄主曾说那条尾巴有个能耐,便是看嘴听声,所以,我便故意正对着那人,说小姐早已不是水木中人”

柳十娘抬首闭目,掩去眸中水雾,此时,她方明白谷青最后的坚持,他们皆以为小姐如斯聪慧,万事皆可化险为夷,却忘了,如今,小姐身处虎狼之地,搅的是京中风云,报的是血海深仇,身边之人自是要聪慧敏锐,反应迅速,如若不然,厉害如小姐,也难免会有中招的时候。

谷青这辈子,当真是在为小姐而活啊!只可惜

神凄楚,泪眼欲湿间,与南宫牧的目光交错相会,如释重负,两人会心一笑。

临走时,几番纠结间,柳十娘终是道出今日来意:“南宫,小姐是不是,真的能替童冼医好腿”

南宫牧神倦倦的应了一声,须臾,猛然抬头,不可思议的盯着她,怒声一吼:“柳十娘!”

柳十娘身子一抖,慌乱摇头:“我,我就是问问”,说完,抬脚便走。

南宫牧一把拉住她,眸中点漆,不怒自威,见她愈加慌乱,终是压下火气,苦口婆心:“十娘,这么多年了,该死心了!”

柳十娘神凄然,攸的滑下身子,蹲在地上,抱头痛哭:“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我放不下,放不下,呜呜,这么多年,我知道小姐能治好他的腿,可是我气他的狠心残忍,所以不闻不问”

寒风渐起,梅花猎猎作响,南宫牧紧缩眉心,见她肩膀愈抖愈颤,再出口的话已是泣不成声:

“呜呜,可是,昨日我听离殇说,小姐要医治那童冼的腿,我便又起了念想,我想着,往日伤了便伤了,若是他的腿再好起来,是不是,还有一丝希望会重新接受我,呜呜,我就是犯贱对不对,呜呜,呜呜”

寒风略过庭院,传来阵阵梅花幽香,柳十娘凄然的哭泣随风回荡耳边,终是震惊了南宫牧,他们都以为,这么多年,十娘早就放下了,毕竟,当年那件事,给予她的,是毁灭性的打击,是逼她断情绝爱的噩梦,可是,一切皆不过他们的自以为!

浓浓梅花香,两人一站一蹲,一人沉默一人痛哭,谷绿退至一旁,眸中怜惜,微一叹气,悄然离去。

瑟瑟寒风,如泪如泣,伴着惆怅,将南宫牧的声音卷入空中,亦将柳十娘的自欺欺人吹得支离破碎。

十娘,你莫忘了,如今,他是小姐的四叔,腿,终是会好的!“”,。

第一百零三章 沐姑娘来了

天幕的新年,怎一个红字了得,放眼瞧去,家家红笼罩,树梢红段,屋檐红灯,地面红炮,门上红联,人着红衣,头戴红帽

虽有两件糟心的事,但整个京城内依然一片喜气洋洋,火花银树,喜庆燃烧,孩子们脸上的喜气,怎么也遮挡不住,身着新衣,手拿鞭炮,噼里啪啦,空气里弥漫的过年香甜气,愈来愈浓。

满城的红红火火,满街的欢声笑语,然,有一处,却被所有人遗忘在了热闹的角落。

郡主府内,沐药儿静静的坐在一颗梅花树下的冰凉石凳上,与整个充满喜气的城池相比,这郡主府俨然一片死气沉沉,入眼的除却这片被大自然眷顾的梅花园,就只剩下满府被时间保存下来的寂寥与孤寂。

除夕夜,万家灯火,郡主府内,依稀可以听到些许的欢声笑语,沉睡的夜空,星星点点,仿若普度众生的明灯,沐药儿遥望沉思,淡淡思绪随风飘落。

寒风凛冽,身子凉薄如冰,一日一夜,早已麻木,深藏的记忆被唤醒,本就没多少血的小脸更是煞白惊心。

她,讨厌过年!讨厌这被喜气弥漫的地方!讨厌这全城的烟火!讨厌这些满目欢喜的人们!她想毁了他们,全都毁了!

几欲成魔间,眼前那道三尺两寸的朦胧身影总是及时拉回她的执拗。

“姐姐,凌儿喜欢过年,非常喜欢”

“为什么”

“因为过年不用搬家啊,凌儿和姐姐可以睡个好觉”,男孩仰着脖子,满目期待。

“凌儿的新年愿望是什么”,一阵沉默后,女孩轻笑,双手别于身后,隐藏的闪光鞋锃锃发亮,安静等待新主人发现。

“凌儿想变成超人,带着姐姐跑快点,这样,姐姐就可以在家好好睡觉,凌儿在外面守着,等那些人来了,再带着姐姐跑”

手中的新鞋应声而落,明明该笑的一句话,女孩却偏偏泪流满面,心下愈是感动,便愈发凄然,她忘了,好好睡觉,亦是她每年的新年愿望!

“姐姐,他们是不是要烧死我们”

“要烧就烧凌儿,不能烧姐姐”

噩梦袭来,沐药儿面一变,眸中蔓延无尽的黑暗与恨意,前世,便是李季麟那张虚伪的脸,挥动权杖,口念咒语,眸中得意,面含冷笑,让人绝望!

“除夕之夜,火光四照,祭祀神明,火神降临,保我乐土,世代流芳”

别人的除夕是除夕,她和凌儿的除夕却是阴阳两隔的绝望,除了师父外,没有人知道,她对火,有着存了两世的恐惧,亏得师父耗了三载光阴,特制了静心丸给她,微小若掌灯时的火光,只要不多看,尚可以接受。

每个人的命数,许是早就定好的,她因亲眼看见凌儿被火吞噬,生生对火产生了梦魇,前身的上官琉璃,爹娘亦丧生火海,自己更是在四岁时,亲眼看见奶娘被焚身火海而对火有着深深的恐惧。

逃了两世,终究逃不过命运的捉弄,哀哉,悲也!

夜妖娆,深不见底,沐药儿僵硬的站起身子,才发现手脚早已冻得没了知觉,连着一天一夜没吃东西,全身亦没了力气,眼神飘忽,尽是茫然,脚下踉跄,神凄然。

漫无目的走了一会,只觉腹中难受的紧,来到墙边,待力气稍稍回身,方脚尖一点,出了郡主府,落地时,脚下微微发软,勉强站的住,颤颤巍巍间,一声惊呼入了耳:

“沐姑娘?”

皎白月光下,沐药儿愣愣的抬头,才恍然想起郡主府的对面便是璃王府,此时,自己正好落在璃王府的大门前,三步开外,两个紫衣带刀侍卫正面露惊讶,狐疑的看着她。

左侧侍卫见沐药儿神飘忽,甚是诡异,对他们亦不理不睬,赶紧朝右侧侍卫使了个眼,后者点点头,转身朝府里跑去。

璃王府内,德叔正吩咐着下人将膳食一排排的端入正堂,抬眉之际,忽见府前侍卫匆匆跑来,脚步甚是急促,顿时眉心一皱,迎了上去,先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训斥:“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王爷正在府中宴请众位将士,叨扰了客人你担当得起吗”

那侍卫身子一抖,忙俯身请罪:“管家莫怪,只是那沐姑娘来了,属下瞧着情况不对,特来请示管家”

德叔略一皱眉:“沐姑娘?哪个沐姑娘”

“就是前些日子在府中停留数日的沐姑娘”侍卫赶紧道。

德叔一愣,眼睛微睁,诧异的挑眉,连忙问道:“噢?人在何处”

“就在府外”

德叔抚着胡须,沉思片刻,伸手招来一家丁,吩咐道:“你先去落水居盯着,莫要出什么事端,我稍后便到”

那人应了声,慌慌忙忙跑开了。

在德叔的认知里,沐药儿这个姑娘,便仿若那云里雾里的风筝,肆意飞扬,潇洒脱俗,红衣白裳,剔透玲珑,心思内敛,情不面上,然,当他脚下生风,慌里慌张赶到府前时,细眼瞧去,却一时目瞪口呆,震撼之极。

原本浅裳卓立的绝世佳人,此时,却披着一件及地黑斗篷,大大的帽檐盖在头上,遮住了光洁的额头,斗篷里竟也穿了黑衣裙,身前斜跨了个黑的袋子,掩藏在斗篷之下,整个人似是要与这漫天的黑夜融为一体。

寒风袭来,衣玦翩飞,小小的身子说不出的孤寂,面煞白,眸光呆滞,许是见身前有人,尚有些许的清明,只是,那一抹来不及掩藏的狼狈却让人心疼。

德叔见惯了她淡漠优雅的姿态,一时见到如此模样,竟震惊的不知如何开口,想来,这丫头是刚刚遇到了什么事,心下不免有些心疼。

轻轻踱步上前,尽量放柔了声音:“沐姑娘,你”

圆月高挂,夜朦胧,沐药儿背对着月光,抬手抚着干瘪瘪的肚子,幽幽开口:“好饿”“”,。

第一百零四章 我带你去吃饭

璃王府落水居,慕容墨月慵懒的倚在长椅上,身着流光溢彩深紫长袍,周身风华潋滟,肆意魅惑,长发仅用一根玉带扎着,随意的搭在肩头,手指捻着酒杯,那指甲盖红润剔透,月牙弯弯,好看的紧。

下方,两排将士对立而坐,一身材魁梧的彪形大汉粗狂的站起身,端着酒杯朝上方的慕容墨月拱手而立,声音洪亮:“王爷,石横是个直肠子,不会说话,就以这杯酒感谢王爷当年的赏识之恩”,言罢,对着酒杯,一饮而尽。

慕容墨月骨指分明的指节端着酒杯晃了晃,亦是一饮而尽,平日里冷然隐藏的假笑倒是真实了几分。

“石将军客气了”

金戈铁马,铁骨铮铮,最是军人豪情壮志,满屋的热血军魂,自是笑谈狂饮,不醉不归,然,在这满室觥筹交错中,偏偏有一人,喝酒喝得甚是无趣,火急火燎,坐立难安。

说来,欧阳旭此人,平日里性子极闷,细眼瞧去,整个一白面书生,模样俊俏,却手无缚鸡之力,是以,风离叶刚见到他时,便惊呼摇头:此乃小白脸也。

然,就这么一个白净小伙,却耍的一手好医术,以至于日子久了,风离叶虽甚喜与他斗嘴,却总也不敢将他惹毛,深怕自己被毁容。

欧阳旭撑着脑袋无所事事,想着还不如待在药堆里来的舒服,本想寻个借口不来此处,偏偏慕容墨月似是早猜到他有如此想法,刚下了午膳便派了人去堵。

可怜他一身好医术,偏生个油面书生,手不能提,肩不能抗,偶尔只能撒个毒粉吓唬吓唬人,那可恶的黑心墨月,竟让人将他的毒粉全搜了去,他也不敢反抗,哎,可恨,可悲。

懒洋洋的喝了几口酒,欧阳旭便觉体内积了很多水,眼睛在四周滴溜了一圈,最后落在上方,偏巧这时候慕容墨月凉凉的向他看来。

欧阳旭心中一阵咬牙,手脚并用,向他比了个尿急的手势,不待他反应,便急急的朝外跑去。

待解了一身的束缚,欧阳旭全身舒畅,晃晃悠悠的到了落水居门前,余光撇见德叔带着一个黑衣人从远处走来,那身形倒是女子的形态,一时惊讶的转身,大过年的,德叔领个女人进府干吗。

八卦心起,正好那人抬头,欧阳旭细细的瞧过去,只觉很是眼熟,拧眉思考间,眼看两人就要拐弯,欧阳旭一拍大腿,突然大叫出声:“沐姑娘!”

寒风骤起,将欧阳旭这声震耳欲聋的大叫吹散至整个院落,枯叶飘零,溅起水波点点,沉寂夜中,院中的两人闻声回头,欧阳旭亦在此时快步跑到两人身前。

德叔惊魂未定,脸稍白,看见来人,不甚赞同道:“欧阳公子,你吓死老奴了”,言语间,眸光略是担忧的朝屋里望了望,刚才欧阳旭那打雷般的一嗓子,王爷定是听了个正着,哎,这沐丫头此时不宜见客啊。

欧阳旭自跑过来便一直盯着沐药儿瞧,听见德叔的话,甚是敷衍的说了声抱歉,便不予搭理,眸光再次一转,心下激动,:“沐姑娘,你怎么来了”

今个儿是新年,不在家过年吗?

德叔见沐药儿没开口的打算,轻叹一声,俯身对欧阳旭说了府外的事情。

欧阳旭皱眉,低头将她打量一番,方惊觉她如今委实怪异了点,心生惊疑间,在德叔开口之际,突然道:“沐姑娘既然还未用膳,便跟我一起进去,里面这会也刚刚开始”

德叔一惊:“可是欧阳公子,里面”,这家伙,是没听懂他方才的话吗?

欧阳旭甚是不耐的摆摆手:“没事没事,有我呢”,眉欢眼笑,甚是期待:“沐姑娘,走,我带你去吃饭”

沐药儿敛眉,她现在食不果腹,胃难受的紧,遂对欧阳旭点点头。

德叔见两人进了屋,一阵担忧后,便也随了他们,沐姑娘方已面无常,王爷也在,左右出不了什么事,他也是瞎操心,不过想到方才侍卫的话,一双精明的眸子又闪过疑惑。

“沐姑娘好像是从郡主府出来的”

郡主府?这大过年的,她去那里干吗?“”,。

第一百零五章 酒过三巡,醉话军魂

酒过三巡,军情如火,豪气万千,欧阳旭带着沐药儿推门进来,脚步轻缓,目不斜视,然,却仍是惊动了厅中众人,此处皆是常年征战南北的铁血将领,武力傍身,耳力极佳,方才欧阳旭那毫不遮掩的一嗓子,他们自是听了个清楚。

沐姑娘?一个姑娘?璃王府何时有了女眷?

他们是璃王手下的将士,对璃王府自是有一番了解,王爷不近女,且对女人甚是厌恶,这偌大的璃王府也只除了几个端茶倒水的小丫鬟外,连一个侍妾都没有。

如今,王爷早已过了娶亲的年纪,他们作为下属,也是替王爷着急,此时听这府里来了个姑娘,自是非常好奇,目光如火,皆细眼瞧去。

慕容墨月依然慵懒的倚在榻上,一袭贵气迫人的绛紫锦衣包裹着完美颀长的挺拔身躯,浑身上下流露出一股久居上位的高贵冷峭,极具王者气息。

他定定的看着跟在欧阳旭身后的沐药儿,眯着一双俊眸,不着痕迹的将她来回打量了番,眸中异光闪耀,灼灼如茶。

众位将士也是征楞的看着她,一时间,热闹豪气的大厅内瞬间鸦雀无声。

十六岁出头的年纪,削肩细腰,亭亭玉立,一袭漆黑斗篷,大大的帽檐垂下,容貌倾城,一双冷然淡漠的眸子沉静若水,小脸煞白,冷气袭人,满身风华潋滟,却是从头到脚的清冷至极,拒人于千里之外。

这姑娘是谁?这身打扮又是为何?

欧阳旭朝上面瞅了一眼,见慕容墨月并无异样,便带着沐药儿回了自己的位子,让人在旁边又加了一个座位。

风掠窗柩,袅袅药香袭来,慕容墨月手指微动,眸中点墨,灼灼迷离,少顷,嘴角勾起,略一摆手,打破一室的宁静:“继续”

于是,满满酒盏,劝君莫辞,新一轮的豪迈畅饮再次如火如荼,你来我往,好不热闹,只是酒劲上脑间,眸光总时不时的向某处看去。

沐药儿坐下后,欧阳旭便将桌上的饭菜全推给了她,乐不可支,眉眼含笑:“沐姑娘,快吃”

后者抬头朝上方看了一眼,接过下人递过来的筷子,也不客气,似是真的饿坏了,待众人酒过三巡,醉中话闲事时,她还在低眉用膳。

众人虽对她的身份好奇,但这姑娘从进门后,王爷便未曾说一句,他们自然也不敢多问,只三三两两,在暗中猜测她的身份,然,军营中的人,自是豪情万丈,不拘小节,沐药儿的到来虽引得他们疑惑,但很快便抛之脑后,与周围的人相谈甚欢。

从初入军营的青涩,到第一次杀人的颤抖,再到如今的杀敌浴血,铁骨铮铮,众人思战友,忆军旅,铁血军魂,狱火百炼,一朝锋芒!

小小的落水居内,一时军情如火,一时男儿自强,一时遗憾丛生,一时志气高昂。

然,有两个人,在这一群铁骨硬汉中,分外格格不入。

角落里,沐药儿吃的欢快,欧阳旭看的惊奇,嘴巴微张,一张俊脸甚是滑稽,眼见桌上的饭菜逐个见了底,忍不住问:“沐沐姑娘,够吗,要不要再让人端些上来”

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能吃的女人,虽足够赏心悦目,但女人不都是饭过三分饱,形象活到老吗,嗯,他听风离叶说的。

沐药儿此时已吃了大饱,胃也舒服了许多,闻言,放下筷子,朝他摇摇头,起身欲走,正巧此时有人说起上官止这个名字,心中一动,又坐了回去,上首的慕容墨月见此,挑了挑眉,眸光渐深,哑然失笑。

那将士似是喝了很多酒,满面红晕,身子倾斜,踉踉跄跄,不过,出口的话倒还利索:“要说我章武这辈子,最佩服的,除了王爷,那就是前少将军上官止了”

酒气熏天,打了个响嗝:“想到年,白虎军是何等的厉害,那铁蹄所过之处,敌人闻风丧胆,少将军更是勇中之勇,曾带一万白虎军扫平十万叛党,上官止这个名字,在敌人耳中,那便是瘟神,是阎王”

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甚是惆怅怀念,连道三声可惜:“可惜啊,可惜啊,可惜”

此言一出,众人脸上皆有暗,或遗憾,或感慨,只沐药儿,面无表情。

“是啊,少将军真乃我将士之楷模啊,还有那少夫人颜郡主,也是令人佩服之至,跟随少将军南征北战,战功赫赫,毫无怨言,至死,都是为夫出征,听父辈言,那时颜郡主刚刚诞下麟儿,可怜那孩子,刚出生便没了爹娘哎”

“十万白虎军葬身火海,儿子儿媳纷纷落难,小儿亦痛失一条腿,本就祸事连连,苦难当头,偏偏几年后,连遗孙女也这么多年,老将军也不知是如何过来的”

“造化弄人”

“我石横今生夙愿,便是娶颜郡主如此女子,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

岁月匆匆,茫茫十几载,物是人非,转眼便是沧海桑田,四周遗憾丛生,感慨万千,沐药儿静静的听着,面上无一丝变化,似是在听别人讲故事,只在听到上官琉璃这个名字时,眸中一闪而过恍若隔世的迷离。

一直竖耳紧听的欧阳旭,此时似也被影响,扭头楸着沐药儿恬静的小脸,忽然凑过脑袋神秘兮兮道:“沐姑娘,你可知,王爷的阎王醉是谁下的”“”,。

第一百零六章 紫色玉兰

王爷的阎王醉是颜郡主下的!

落水居内,酒樽交错,灯火斑斓,沐药儿圃一听到这句话时,直楞了半响,整晚面无表情的俏脸终是破裂,惊愕失间,欧阳旭依旧自顾自的絮絮叨叨:

“我师父听到颜郡主出事的消息,可是气坏了,因为颜郡主一死,那阎王醉也就石沉大海了,嘿,没想到沐姑娘你竟知阎王醉的解毒之法,若是让我师父知道,我”

沐药儿秀眉微蹙,语气微冷,攸的打断他:“你说颜郡主和阎王醉?”

欧阳旭丝毫没有被打断的恼怒,反而因她突然说话,甚是高兴:“是啊,师父说,阎王醉是神医沐尘子研制的天下第一奇毒,师父心痒难耐,便想借着与沐尘子的交情,讨来一枚研究一番,哪知那沐尘子说此间只有一颗,被他给了自己的徒弟”

“师父费了好大功夫,才得知那沐尘子偷偷收了一个徒弟,便是那颜郡主,我是不知她为何要给王爷下毒,王爷也不告诉我,这还是风离叶那小子喝醉了说的,但是我”

酒气熏天,暖气烘身,坐下时,慕容墨月命人在旁又添了两盏香炉,令沐药儿被寒气侵袭的身子慢慢热了起来,然,这会又有了寒意,面上微微煞白,纤纤玉手,亦瑟瑟发抖,脑中一时空白无物,神思恍惚。

——阎王醉,乃为师此生最得意之作,不过此毒,无药可解,终究是害人不浅,是以,为师只能毁了,若是留到现在,兴许你能配出解药来,可惜喽。

颜郡主是师父的徒弟,这点,沐药儿是不信的,鬼谷祖训,入室弟子,需滴血入石,名入鬼谱,人立鬼石,鬼玺洞内,并未有她的名字和石像。

可,阎王醉是怎么回事,颜郡主偷得?不可能,师父轻功了得,满身是毒,旁人很难近身,如此,只能是师父说谎?

阎王醉在颜郡主身上,慕容墨月身上的阎王醉是颜郡主下的,那!

猛然抬头,却撞进一双似笑非笑魅惑众生的冷眸中,眉如墨画,水潋星眸,若有似无的笑意淡淡挂在嘴边,那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肆意清明,显然是听到了他们说话。

沐药儿一时气恼,些许堵心,这个混蛋!

日前她探脉验血之时,便发现,阎王醉是为解他的痴妄,而非故意害他,换句话说,颜郡主是他的恩人,如今,她终是理解了他在水木山庄的那句话:若是报仇,本王或许还会帮上一帮!

所以一开始,他便对自己的立场隐而不谈,直到她傻愣愣的用了两个大礼来换,如今,还是靠欧阳旭的一张嘴,自己猜出来的!

怫然不悦间,狠狠瞪了他一眼,那人却笑得更加肆意,眉眼皆是风情。

拳头打在棉花上,沐药儿气急,正巧欧阳旭端了杯酒给她,浓浓梅香袭来,沐药儿随手接过,放至嘴旁,眉心却微微蹙起,鼻息不着痕迹的动了动,心中更是一寒,眸光不着痕迹的在四处看了看,疑虑丛生,暗道莫不是自己想多了?

见她将酒端起,又放下,欧阳旭直瞪眼:“怎么了,不好喝吗,这可是王爷特意让人从一品香提来的梅花酿”

沐药儿正待摇头,席间突然站起一人,拱手对慕容墨月道:

“王爷,末将前两日,偶然得了一株玉兰,此玉兰极为特殊,不但岁末开花,且花为紫,开的极艳丽,香气也较普通玉兰浓郁,更有舒缓疲劳之药效,末将听闻王爷十分喜爱玉兰,故让人带了过来,献给王爷”

慕容墨月将沐药儿指尖的动作,及眉眼渐起的冷意尽收眼底,眸幽深,看向那献花之人,嘴角微勾,高深莫测:“噢?紫玉兰?倒是稀奇,莫将军有心了,呈上来,让大伙都瞧瞧”

那莫将军闻言一喜,又朝着慕容墨月恭敬行了一礼,应下后,方摆手让人准备。

沐药儿左手撑着脑袋,右手轻敲桌面,漫不经心的睨了那莫将军一眼,恰巧看到他嘴角那处冷笑,心思微转间,徒然高兴起来,想不通的那些事,日后直接问师父便是,如今,她正憋着气,便有人伸着脑袋让她出气,岂不快哉。

敢动一品香,胆子不小!“”,。

第一百零七章 灰不溜秋小团子

少顷,一蓝衣丫鬟抱着一盆紫玉兰远远走来,霓裳片片晚妆新,束素亭亭玉殿香,已向丹霞生浅晕,故将清露作芳尘。

这玉兰倒是开的极好!且竟真是少见的紫玉兰,未到人前,便已闻得阵阵幽香,芳香淡雅,奇香四溢,众人不自觉的深深吸了一口香气。

沐药儿见此,面无表情,嘴角却泛起一丝阴冷笑意,忽而倾身对欧阳旭耳语一番,后者的脸随着她的话变了又变,继而端起酒杯闻了闻,面沉郁间,朝沐药儿一点头,徒然起身,径自一溜烟的往外跑,跑到门口,身子一扭,狠狠朝那丫鬟撞去,手亦不着痕迹的朝她手中的紫玉兰用力一推。

丫鬟躲避不及,哎呦一声,本就是刚走过了门沿,此时,被狠狠一撞,直接摔出了门外,手中的紫玉兰亦难免于难,连抛带滚,飞出数米之远。

欧阳旭是故意为之,是以,将丫鬟撞飞后,极是应景的踉跄转了几圈,才堪堪稳住了身子,又似是心有余悸的拍着胸脯:“啊,吓死我了”

不经意的瞥了眼远处的紫玉兰,根从土出,连着花叶散落一地,方放下心来,扭头装模作样对丫鬟骂道:“你怎么走路的,眼睛长屁股上了吗”

许是跟风离叶相处时间长了,欧阳旭偶尔也能骂上两句脏话,此时心中存了恼意,又见这丫鬟不像王府中人,骂起来自是口不留情。

丫鬟被撞的不轻,趴在地上直喘气,又无缘无故挨了一顿骂,登时吓了一身冷汗,浑身亦疼的厉害,却不忘求饶:“公子饶命,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心中苦不堪言,明明是这位大爷自己撞上来的,关她何事啊,手心痛意传来,攸的想起那株玉兰,丫鬟顾不得疼痛,艰难撑起身子,慌张向四处望去,目光所到处,那艳丽的紫玉兰早已破碎不堪,根须破土,花叶飘零,丫鬟见此,一下便慌了神,身子哆嗦的厉害,想起那抹玄衣,顿生绝望。

欧阳旭见此,只哼哼两声,便急急跑开,捂着肚子,甚是滑稽,嘴里不忘大声嘟囔:“哎呦喂,憋死我了!”

众人莞尔,方知原来他是急着出恭才撞了人,互看之下,一笑置之,不过看向那被撞飞的紫玉兰时,甚觉可惜,那丫鬟自是不敢多说话,须臾便被人抬了下去。

那姓莫的将军见此,气恼不已,却有气无处发,忙让人去捡那诛紫玉兰,却见下人们将人抬走时,顺手拿走了散落的紫玉兰,那莫将军差点气吐血,起身便要去拦。

慕容墨月慵懒幽沉的声音适时响起:“左不过一株紫玉兰而已,毁了便毁了,本王后院还有好几诛,莫将军若觉可惜,本王送你两株”,手指轻敲,意有所指道:“只是,没有莫将军那般奇异的药效”

那莫将军一听,浑身一个激灵,璃王府中有紫玉兰!那小心翼翼的抬头,却见那人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眸中一片冷意,登时吓了一身冷汗,再细眼瞧去,却又无甚异常,一时摸不着头脑,压下心中疑虑,忙赔笑着推脱两声。

索性慕容墨月也没再说什么,倒是沐药儿,吃饱了便也没了待下去的,暗中又睨了那莫将军一眼,便朝慕容墨月摆摆手,悄声离开了。

待佳人离去,那一根肠子通到底的石横便再也忍不住了,借着酒劲,大大咧咧道:“王爷,那位姑娘是?”

刚当着人姑娘面,他不好意思开口,粗声粗气惯了,怕说错了话,不招人待见,现在人走了,他又委实憋不住,索性都是些大老爷们,问便问了。

慕容墨月面上高深,指尖的酒杯被他转的煞是好看,众人眼巴巴的看着,迷离了半响,也没等到一句话,面面相觑,终是作罢。

寒风瑟瑟,夜微凉,皎皎月,透着梅枝,斜斜落在地上,形影交错,斑驳陆离,梅影深处,一只灰白团子踏着月光,急速奔来,两只小短腿几跳几落间,一个猛跃,直奔沐药儿而来,欧阳旭目瞪口呆,下意识欲将沐药儿拉开,却见她手臂一伸,稳稳接住了那团肉球。

嗷嗷嗷嗷嗷嗷

凄惨委屈的狐狸叫声自沐药儿怀中传出,欧阳旭惊讶之余,才发现那灰白团子,竟是球球!

嘴巴讶异的张了张,又狐疑的细眼瞧去,顿觉笑意涌来,忙垂下眉眼,捂嘴偷笑,那一抖一抖的肩膀甚是滑稽,嗯,这脏不拉几,灰不溜秋小团子,真的是沐姑娘那只雪白无暇的漂亮狐狸?确定不是只野狐狸??“”,。

第一百零八章 真是倔脾气

夜渐浓,寒风耳语,虫儿琴瑟,一片静谧祥和中,一声声凄惨的狐狸叫更显委屈,球球两只脏兮兮的小爪子死死抱着沐药儿的胳膊,那可怜巴巴的小模样直让欧阳旭心中恶寒,见惯了它臭屁高傲的贵族模样,猛一见此,多少有些不习惯,嗯,这主子不正常,果然连宠物也不正常!

沐药儿略显无语的推了推它,才稍一动作,那灰不拉几小团子便愈抱愈紧,滴溜溜的大眼睛朦了一层水雾,煞是可怜,仰着小脑袋嗷嗷直叫。

嗷嗷嗷嗷你竟敢丢下本狐大人!嗷嗷

沐药儿见此,理亏在先,终是妥协,将它抱在怀里顺了顺毛,轻声啐道:“你这泼皮的狐狸,把你留在那,你睡个一天便是,这般追过来,饿坏了不是”

球球嗷呜一声,甚是报复的将身上脏兮兮的灰尘全蹭在她身上,沐药儿满眼嫌弃却任它鼓弄,正巧下人们端着食物过来,沐药儿将它拎起朝石桌上一放,用筷子夹了个鸡腿给它,球球小眼眨着纠结半天,终是放开爪子,狼吞虎咽的啃起鸡腿来,不忘时不时抬起小脑袋哀怨的瞪她两眼。

沐药儿将水递给它,瞥见它爪上几处血丝,略显心疼,这只泼皮狐狸,本是怕它跟着受罪,所以将它留在了一品香,没成想,还是跑来了。

欧阳旭坐在沐药儿对面,一手撑着下巴,目光呆滞的瞪着球球优雅的吃相,心中暗思,这一大一小今日是怎么了?都这般狼吞虎咽,不顾形象!

思及此,忽然想起什么事来,抬眼,目光灼灼的望着沐药儿:“沐姑娘,你是怎么知道那酒里被下了无的”

沐药儿抬手擦去球球嘴角的残屑,又给它夹了一条鱼:“猜的”

“猜的?”欧阳旭怪叫一声,显示对这个答案很不满,却约莫摸清了她的脾气,撇了撇嘴,没问下去,想着要不要再问些阎王醉的事,远处却传来一道低沉邪魅的声音:

“无?”

吃的正欢的球球,一下将嘴里的骨头全吐了出来,一溜烟跑到沐药儿怀中,一双小眼睛甚是防备的盯着来人,毛发耸立,咧嘴呲牙。

沐药儿挑眉,见它吃的差不多了,便随了它,欧阳旭跳起身,叫了声王爷,慕容墨月凉凉的看了球球一眼,便在欧阳旭方才的位子坐下,一双凤眸敛尽光华,朝她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王爷,那梅花酿里被人下了无”

欧阳旭在两人中间坐下,见没人理他,便自顾自道:“当今许多医者,喜欢从植物上提取药物,这无便是其中一种,它是从玉兰中提取的一种药引,平日里可做药,但若做成药后再与玉兰香气混在一起,便是一种毒药,毒性虽然不强,却可使人浑身无力,头脑混乱”

言此,欧阳旭面上略显凝重,如今想来,下毒之人委实歹毒了些,他虽一心钻研医术,不理凡尘,却也非孤陋寡闻,且不说那人今晚目的为何,单就那梅花酿,若是被有心人利用,那可就麻烦了。

与一品香对上,绝非好事!

“王爷,那莫将军”

“你先回屋休息”

啪啦!欧阳旭机械般的抬头,见对方不似在开玩笑,顿时蔫了,心中泛起小九九,王爷这不厚道啊,卸磨杀驴,恩将仇报,过河拆桥,翻脸无情

碎碎念了一路,直至出了院子,欧阳旭才气的直跺脚,太丢人了,怎么让人一吓唬腿就自己动了呢,真是太没出息了,呜呜,哀嚎一声,捂着脸跑开了。

球球从沐药儿怀里伸出脑袋,一边同情的瞅着欧阳旭的背影,一边警惕的瞪着慕容墨月,须臾,转的头晕,两眼直犯浑,索性直接缩在沐药儿怀里睡觉,嗷嗷跑了半天,困死它了,嗷嗷

夜凉如水,初一的夜更是似水柔情,偏生璃王府内,还是一如既往的冷寂,寒风袭来,沐药儿缩着身子,打了个寒颤,慕容墨月微微蹙眉,沉声道:“外面寒气重,进屋去”

沐药儿没动,紧绷着小脸执拗的看着他,被风拂过的梅花簌簌而落,梅香阵阵,沁人心脾,迷离夜中,慕容墨月盯着她看了半响,终是叹出声来:

“你这丫头,真是个倔脾气”

些许无奈的感叹夹杂低沉笑意,敲打桌面的指尖亦优雅性感的抬起,隔空打了个响指,命人拿了件毯子给她,方道:“本王并非有意瞒你,那日在璃王府,你的身份尚且成迷,颜郡主又是本王恩人,你让本王如何告知于你”

见她面无表情,依旧带着些许恼意,慕容墨月微一扶额,诚然道:“后来查到你的身份,本王是存了坦白的心思,但你突然带人大闹兵部侍郎府,本王隐约猜到那人是你,所以”

“所以,你便故意接了李群明和慕容墨循的话,就是想令我摸不着你的心思,临走前的那一眼,便是引我抛出诱饵!”“”,。

第一百零九章 半块玉珏

朦胧月下,沐药儿冷着小脸,怒眼相对,咬牙切齿,慕容墨月见她不复以往淡漠冷然,一张绝小脸尽是怒火,微一挑眉,低低笑出声来:“沐庄主,是你的人,先调查的本王,本王也是礼尚往来,而且,看在沐庄主如此坦诚的份上,本王不仅会自觉站好队,也会帮沐庄主隐藏这个秘密”

话音一转,略显狂傲张扬:“水木山庄是天下第一大庄,不过在这一方京城,本王扎的根,绝对比你深,这条血淋淋的报仇荆棘路上,有本王在,你绝不会后悔!”

庭院深深,月夜茫茫,沐药儿无力反驳他的话,郡主府立在璃王府前,是以,一开始,她便存了拉他下水的心思,如今,结果是好的,还纠结过程有何用。

“说说,她为何给你下了阎王醉,你又为何将府邸设在这里”

慕容墨月面无表情的盯着她,沉默片刻,突然道:“火焰军”

北风呼啸,夜渐沉,沐药儿终是坐不住了,身子一动,眨眼便掠到慕容墨月身边,电闪雷鸣间,右手已擒住他细长的脖子,目光冰冷如霜:“你怎么知道火焰军!”

阿远说,除了那两人和千人火焰军外,再无人知晓他们的存在,连上官仪尚且不知,这人又是从何得知,难道沐药儿眉心一皱,右手不自觉的收紧。

球球迷迷糊糊中被甩到石桌上,吓得浑身一哆嗦,捂着摔疼的屁股,正欲发飙,却猛地瞪大了眼睛,嗷嗷沐沐这是要掐死他吗,嗷嗷掐死他,掐死他嗷嗷,上蹦下跳间,滴溜溜的小眼睛尽是兴奋与期待。

慕容墨月轻挑眉眼,对她的威胁无动于衷,只眼神淡淡略过张牙舞爪的球球,灰不拉几小团子顿时蔫了,一动不敢动,乖乖的收回了爪子,嗷嗷……嗷嗷……谁让它是个欺软怕硬的主,跟着沐沐混吃海喝,威风凛凛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遇到让它闻着味便害怕的人,嗷嗷……沐沐加油,嗷嗷,将本狐大人唯一的威胁给掐死,永绝后患,嗷嗷。

“你想谋杀亲王吗”

两人长时间沉默后,慕容墨月终于开口打破沉寂,沐药儿右手一动,面无表情,又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火焰军!”

慕容墨月光洁漂亮的下巴微微仰起,眉间却含着沉思之,像是在回忆,许久,沐药儿见他从衣袖中拿出一个东西,细瞧之下,眸光一缩,惊诧万分。

放在慕容墨月脖子上的手松了力度,微微轻颤,手下碰到精致光滑的皮肤却毫无察觉,一双眸子甚是怪异的打量着他手中的东西,须臾,猛然后退一步,拿过他手中的东西,坐回石凳上,左右翻转,细细打量了个遍。

慕容墨月漫不经心的抚了下脖子,那里,尚有一丝余温,醉心而痒,痒而醉心,眼睛微微眯起,心中升起一股奇异之,沉思处,却不知这般思绪为哪何。

再抬眉间,对面之人已不知何时拿了跟烟翠绳出来,绳的底端竟同他手里的半块玉珏一模一样,再仔细瞧瞧,倒也不同,因为,图案不同,正好一左一右。

两块半玉珏拼凑在一起,一条赤红飞龙栩栩如生,毫无违和感,沐药儿诧异的睨了半响,终敛了敛心思,抬眸,看向慕容墨月:“你怎么会有这半块玉珏”

她身上的这半块,是刚来异世便自幼带着的,因藏得严实,所以定是上官琉璃的宝贝,她借了别人身子,自是不好随意丢了它,便一直戴在身上,这么一耽搁,也十多年了,上次在水木,阿远问起,她方知,这小小玉珏,竟是火焰军的调令虎符!

阿远说,玉珏本是一块,被颜郡主分为两块,成为一对,一半给了上官止,一半自己留着。

若是慕容墨月手中的这半块是颜郡主当年给他的,那万事好说,若是他抢的或偷得,那,是友非敌这个立场便要重新分分了!

慕容墨月将她微变的神尽收眼底,顿觉气恼,当下冷哼道:“本王这半块,是你娘,亲手交于本王的,她想用此换本王一个承诺”

“什么承诺”

月光点点,风过无痕,梅香低泣,如泣如诉,满目星光中,沐药儿第一次认认真真打量了这个世界的星星,三五成群,繁星点点,密密麻麻,横贯中天,如斯闪耀,如斯温暖!

“本王有生之年,护她女儿一世周全”“”,。

第一百一十章 夜色中承诺

新月如钩,如夜迷离,璃王府本就人烟稀少,此时入了夜,更显寂寥,只檐下那飘零的几盏红灯笼,沾着一丝薄薄年味,夜凉如水,点点星光斑驳在院落,郡主府的梅花,清香万里,伴着凉风,飘至璃王府,浸染屋室,醉人心神,有种萧条的美感。

沐药儿坐在房顶,目光呆滞,面红润,身侧放了两壶空荡荡的酒盏,怀中的球球早已伴着鞭炮声呼呼大睡,梅花清新气息扑面而来,依稀风摇翠竹的轻响,清脆悦耳,却并未扫去沐药儿心中那一抹的孤寂茫然。

——她想用此换本王一个承诺!

——本王有生之年,护她女儿一世周全!

上官琉璃何其幸运,又何其悲哀,拥有最好的爹娘,最令人嫉妒的亲人,却,无福享受!

她何其悲哀,又何其幸运,没有如斯亲人,等了一个轮回,又等了一世,依然毫无凌儿踪迹,然,命在,便有希望!

凌儿曾问她,妈妈的怀抱是什么样的,是暖的,还是冷的,爸爸的肩膀是不是真的很宽,是否真的可以为我们挡风遮雨。

呵,这些,她如何得知,她的傻弟弟。

身边不知何时来了一个人,那人话中皆是笑意:“今日,闹得满城风雨的那两起案子,是出自水木山庄的手,这么快就开始报复了?”

沐药儿想了一会,方知他所说之事,仰头,在那人不甚赞同的目光中,将坛中剩余的酒一饮而尽,擦了擦嘴,漫不经心道:“这么久了,总得先拿点利息”

忽然撑着脑袋,歪头睨着他:“南宫这才刚出手,王爷便闻出香来,当年的事,王爷既然查的如此清楚,又视颜郡主为恩人,为何这么多年了,王爷却无甚动作”

一轮明月破云,驱散了朦胧阴霾,沐药儿盯着那轮明月,久久不能回神,耳边似痛似嗔,似叹似怜:“当年,你娘逼本王发了誓,让本王有生之年不许报仇,她只愿你能无忧无虑,没有烦恼的长大”

伴着冷风,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而且,本王时间有限,左右不过十几年活头,若肆意报仇,待本王走了,会害了将军府”

嘲讽一笑,忽然问道:“她将一身功力传给了你?”

“嗯”

沐药儿眯着的眸子泛起迷雾,烦躁的甩了甩昏沉沉的脑袋,掌心拖着下巴,指尖有规律的在下巴轻点,用阎王醉以毒攻毒,本就十分冒险,若是没有深厚的内力抵抗阎王醉的毒性侵蚀,便是解了痴妄,亦会七窍流血而死。

十六年前,慕容墨月尚且不足十岁,平白得了如此深厚的内力,却没丧了命,细细想来,当年,便只有师父的护心丸了,算来算去,那颜郡主同师父

“王爷,其实你的阎王醉也非无药可解,或许有一天”,沐药儿歪头看他,微红着小脸,眉眼认真,似是做了很重要的决定:“我会用那个办法”

身边的人一怔,不明她话中意思,只在几许诧异后,换了话题:“你是从郡主府过来的”

见她点头,那人又问:“今天是初一,怎么不在南阳王府,或者将军府,去看看”

沐药儿将脑袋抵在球球肚子上,闷声摇头:“不想去,我不想去”

清浅微醉的声音里带着些许女儿家的撒娇,那人尚未从惊讶中回过神来,便又听她道:“慕容墨月,你说,娘亲的怀抱是什么样的,是暖的,还是冷的”

那人一怔,慕容墨月,是自己的名字,记忆中,许久没人敢这么直呼他的名字了,如今听她唤来,仿若枝头上的露水坠落,学着她的样子唤上一句,唇齿都留香。

淡淡的风眸闪过怜悯,重重的语气又似在说服自己,他亦这般相信着:“暖的”

“暖的吗,那爹爹呢,肩膀是宽的,还是窄的,真的能挡风遮雨吗”

“宽的”,嗯,应该是。

“那爷爷呢,是慈祥的,还是严肃的”

“慈祥的”,这个他能确定。

沐药儿仰着醉醺醺的脑袋看他:“暖的,宽的,慈祥的”,目光迷离,似是在梦呓:“那家呢,有家的感觉是什么样的”

慕容墨月拧眉看着她,绝美的小脸上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似是想知道答案,又不想知道答案,月下容颜似水,却苍白的让人心疼。

慕容墨月看了她许久,终是长叹一声,低沉暗哑的声音在寂静的长夜下慢慢的回荡:“有空,去将军府看看,你有一个好爷爷”

远处,年节的余烬还未消失殆尽,隐隐约约的欢笑声被璃王府隔绝在外,冰冷漆黑的冬夜,总能牵出无尽的伤感来。

寒夜凄,雪亦飘,心微凉,看万家灯火,残影孤魂何处栖。

肩膀微沉,耳边传来浅浅的呼吸声,慕容墨月偏头去看,美人如画,睡颜若诗,楚楚动人,心神微荡间,嘴角轻轻扬起,酒,果然是个好东西。“”,。

第一百一十一章 会死人的!

是夜,大理寺内,雕栏玉砌,树影交错,冷寂凄清,毫无生机,吱的一声,大门被轻轻推开,年轻衙役带着一和尚模样的人,踏着月光,七拐八拐,进了后堂。

屋内,夏昌训正搓手顿脚,甚是不耐,手中的账本被他翻来覆去,揉出褶来,心神不定间,门外传来一声轻呼,伴着浅浅的敲门声:“大人”

夏昌训闻声一喜,忙道:“进来”

待两人关了门进来,夏昌训的目光便一直紧锁年轻衙役身后那人,眉清目秀,额阔顶平菩萨戒,一身僧衣百纳德,圃一看过去,端的是一规规矩矩,正正经经,白白净净小和尚,嗯,若是忽略掉,正满手油腻啃着一个大鸡腿,或腰间别着的那一大壶梅花酿

那和尚一进门,便大大咧咧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一边咬着鸡腿,一边甚是哥两好的朝夏昌训打招呼:“夏大人,这可是一品香的烧香鸡腿,要不要来一口”

夏昌训瞥见那抹油腻腻,堪堪向后退了两步,装模作样的干咳两声,讪笑道:“包先生客气了,本官刚用了膳,尚且不饿,包先生随意,随意”

那和尚对他的嫌弃也不在意,只又咬下一块肉,喝了一口酒,方斜了他一眼,稍加不悦道:“夏大人,这大过年的,被请到大理寺来,和尚我,甚是惶恐啊”

夏昌训闻言,摆摆手,笑道:“包先生莫慌,本官今日让人将包先生请来,是有一件事想向包先生请教,此事关系重大,冒犯之处,还望包先生见谅”

那和尚又大大咧咧喝了口酒,眯着眼道:“夏大人说话,颇是顺耳,不像你派去的这个榆木脑袋,一路上,净敷衍了事,若不是看在夏大人,大过年还为民请命的份上,和尚我,还真不伺候了”

言罢,煞有其事,对着年轻衙役哼哼两声,夏昌训赶紧给衙役使了个眼,见他很有眼力见的退后两步,方笑道:“包先生哪里话,本官应该的,应该的”

那和尚甚是满意,少顷,攸的坐直了身子,随手将鸡腿扔在旁边的桌子上,两手在身上随意蹭了蹭,便朝怀里摸去,口中不忘道:“说,打听什么事,银子准备好没”

“大胆!给官府办事,竟然还敢要银子”

夏昌训见那和尚被一声冷斥后,手里便停了动作,眉毛一挑,面上冷笑,拉起架子就要起身离开,心中一急,忙抬手打断年轻衙役的话,训斥道:“休得无礼!”

又转而赔笑,安抚那和尚:“包先生莫怪,他初来乍到,不懂包先生的规矩,本官还能不明白吗,银子已经给先生备好了,本官这就差人拿过来”

若说城中权贵,朝中官员,除了水木山庄,最怕招惹谁,那非这酒肉和尚包打听不可,人水木山庄除了消息遍布天下,最令人惹不得的便是强硬的手段和魄力,而这包打听,无权无势,手无缚鸡之力,却能在这虎狼之地混的风生水起,有头有脸,嗯,靠的便是那堪比城墙的脸皮和那股流氓劲。

自古,唯女人与小人难养也,这包打听便是实实在在的小人,此人虽疯头疯脑,做事怪异,但弄得消息的手段却委实厉害,若是不小心得罪了他,你全家便都得罪了他,他会逢人便说你的秘密,你爹娘的秘密,你子女的秘密,你全家的秘密。

若是一般权贵,他便说的你,在京城再待不下去,例如你媳妇同隔壁老王那些事,你爹爹逛窑子的那些年,你女儿同村头李二傻子的闺房之乐,诸如此类,怎么恶心怎么来,让你丢脸丢到祖母家,若是官员,他便直接告上你的上级,让你既丢了官职又损了名誉,甚至送了性命。

是以,众人皆达成了默契,宁愿被埋汰恶心死,也绝不得罪包打听这般小人,被他缠上,便是被噩梦缠身,你只要动了杀他的心思,他总能先得知消息,然后放点开胃菜威胁你,若是你将人关个好几天,他失踪几天,你便能收到几天的告密信和威胁信。

总之,此人便是那狗皮膏药,请神容易送神难,得罪了他,你也离死不远了!

银子送上来时,夏昌训有些呕血,此时他才明了,那酒肉和尚之前往怀里摸得,是一钱袋,嗯,一个比寻常钱袋大了一轮的锦袋,眨眼功夫,便将白花花的银子一扫而空,那可是足足百两银子!就这么没了?

所幸,经年轻衙役眼神这么一扫,胳膊这么一碰,夏昌训堪堪想起,破了案,升官发财这个理来,敛了心思,干咳两声,不甚欢喜的瞅了眼和尚满当当的钱袋子,沉声问道:“今日的事,先生定是听说了,不知先生可知,这些告密信件的来源”

那和尚垫着银子的手一顿,滴溜的眼睛一咕噜,半响,似笑非笑,盯着夏昌训:“夏大人,看在这袋银子的份上,和尚我,提醒你一句,这两起案子,你还是莫要插手”

慢慢悠悠系上钱袋,神秘兮兮,一字一句道:“会死人的!”“”,。

第一百一十二章 谁最恨李一草

“包先生,此言何意!”

风掠窗柩,混着竹篾,猎猎作响,寒风顺着缝隙吹来,夏昌训极是应景的打了个寒颤,紧盯着和尚,问的胆战心惊,小心翼翼。

那和尚朝窗外看了一眼,夏昌训立马道:“先生放心,隔墙无耳,这里很安全”

那和尚又朝年轻衙役看了一眼,夏昌训又道:“先生放心,小段是本官亲信,信得过”

“噢”和尚拉了一声长音,瞥见他惶恐不安的直搓手,忽然笑道:“夏大人,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是水木山庄做的,现在可都传开了,那南阳王义女亦是凭着告密册子”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夏昌训略显严肃的打断他的话,沉声道:“包先生,那些证据,虽有理有据,却严谨不足,稍有纰漏,绝非水木山庄的手笔,而且,水木山庄也绝不会这般小打小闹去对付两个小人物,所以,绝不会是他们”

夏昌训敛下神,义正言辞,心道,你这和尚,仇恨水木山庄,整个天幕谁不知道,想借机将屎盆子往人水木山庄头上扣,当本官傻不是。

果然,那和尚讪讪笑了两下,须臾,微正了神,高深莫测道:“夏大人,我来问你,这京城内,谁最恨那李一草”

夏昌训一怔,狐疑道:“那李一草乃房御医唯一高徒,平日里高傲了些,得罪的人也不少,要说最恨他,这个”

搔头摸耳间,被人碰了碰胳膊:“大人,您忘了,那京兆尹府大公子,如今可是恨透了李一草”

京兆尹府大公子?

“冯暨!”

夏昌训一拍脑袋,泛起想来,是啊,若说如今谁最恨那李一草,定是那京兆尹府大公子冯暨,这两人的新仇旧恨加起来,可比那说书的有趣多了,要说此二人,早前也称兄道弟,志同道合,平时有个小摩擦也无关紧要,真正闹起来,是多年前的夏至。

彼时,这冯暨身边有一娇俏丫鬟,身姿妖娆,模样清秀,甚是水灵,凭着好样貌,早早被冯暨收入房中,做了暖床丫头,说来也忒巧,有一日,那李一草扶着喝的烂醉的冯暨回府,见到那娇俏丫鬟,方知她竟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小青梅。

两人洒泪相认,激情相拥,借着酒气,,一发不可收拾,当着睡得死沉的冯暨,好好发泄了心中多年的想念与热情,尝了甜头,自此之后,李一草便越发频繁的找冯暨喝酒,借着送他回府,抱抱他的小青梅。

可纸终究包不住火,冯暨有一个刚进门的小妾,平日里最是嫉妒小青梅那般狐狸媚子,恨她将冯暨日日留在房中,便卯足了劲捉她的错处,见李一草时常送了人回来,好一会儿才出院门,甚觉可疑,便留了心思,果然,一个月高风黑夜,被她发现了两人的奸情。

此事被传开,冯暨大发雷霆,本也是小事一桩,左不过一个丫鬟而已,气完也就算了,可不知谁这么缺德,将当面偷情传的甚是邪乎,甚是详细,甚是不堪,冯暨觉得自己脸面全无,甚是窝囊,在京城新贵中再抬不起头来。

那冯暨将自己在府中关了两日,出来便派人请了李一草过府,那李一草也是心有愧疚,本想着,过去陪个不是,说句好话,将小青梅要过来,怎么说也有几年的感情几夜的夫妻情,左右冯暨身边妻妾成群,还能真为了一个丫头,说翻脸就翻脸。

然,他进府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自己的小青梅被几个大汉按着,行不雅之事,李一草怒极,拉开架子就要救人,却被人左右按着,动弹不得,等那几个大汉完事离开,那冯暨更是当着李一草的面,将那奄奄一息的小青梅活扒了皮,做成人彘

自此,昔日兄弟情分不在,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那冯暨想收拾李一草,却碍着房御医不好下手,那李一草想报复冯暨,却碍于京兆尹府出不得手,是以,这几年,两人处处针锋相对,四处找对方不痛快,我骂你两句,你打我几拳,相见互掐,相互折磨。

屋内,夏昌训缕着胡须,眸含沉思,严肃的盯着那和尚,沉声道:“包先生的意思是,那告密信是冯暨所为?”

想起什么,又圃一摇头,连连摆手:“不对,不对,不可能是他,包先生,你有所不知,这李一草和徐清廉两起案子,是同一人所为,那冯暨有心害那李一草,没道理搭上八竿子打不着的徐清廉啊”

那和尚掂了掂手中沉甸甸的钱袋,似笑非笑道:“夏大人,这我可不知道喽,不过和尚我既然拿了你的银子,便要给你一个消息”

夏昌训一愣,忙道:“包先生请说,本官洗耳恭听”,心道,这两起案子,莫非真是那冯暨所为,没道理啊。

“夏大人,一个月前,京兆尹冯德水,手中发生了命案,差点被论罪这件事,你知道”见他点头,那和尚又道:“最后那冯德水被扣了两个月俸禄,此事便不了了之,可和尚我得到消息”

朝夏昌训招招手,等他伸长了脑袋,方神秘兮兮道:“年节前几日,宫里传出消息,说皇上有意降了冯德水的京兆尹,从下面选一个人上来”,言此,声音故意压低,一字一句道:“那人,便是徐清廉!”“”,。

第一百一十三章 和尚末叶

徐清廉要做京兆尹?

夏昌训闻言,猛地一惊,跳起身来,他知道和尚不会说慌,虽这包打听处事人品不咋滴,但买卖消息却甚是规规矩矩,从不虚言自砸招牌,这么说来,皇上果真起了如此心思?

李一草一事,是冯暨怀恨在心,徐清廉一事,是冯德水未雨绸缪,如此,便是这两父子暗中一合计,想出了这么一个损招来?

几番纠结间,那和尚已起身朝外走,惦着银子甚是高兴的朝夏昌训摆手:“夏大人,和尚我的买卖已做成,至于真相到底如何,可不关我的事,出了这门,咱两权当不认识,各走各的路,就算你找我,我也会死不承认,再见喽夏大人”

夏昌训欲出口的话被他憋在嘴里,面上红白交加间,年轻衙役摸着脑袋忽然问道:“大人,那徐清廉一个地方小县令,如何能坐上那京兆尹的位子,小人觉得,这消息委实令人费解”

不大不小的声音,正好传入已跨出门一只脚的和尚耳里,那和尚心里一突,暗自一拍光溜溜的脑门,转身大摇大摆的走回去,甚是恼怒的瞪了年轻衙役一眼,冷哼道:

“本来,和尚我的规矩,是付一次银子卖一个消息,不过你这衙役竟敢质疑我,和尚我大人大量,为了我的信誉,今日又是初一,我便买一送一,哼”

尚且有些油腻的右手猛地抓起夏昌训的衣襟,倾身低语道:“夏大人,那徐清廉背后之人便是那权倾朝野的左相爷,你说,他能不能当上京兆尹”

见他面上皆是震撼与愤怒,那和尚满意的松了手,略有深意的睨了衙役一眼,便大摇大摆的喝了大口酒,脚下不停,笑意盈盈:“好了,和尚我得回去准备准备,左相府的人,明日也该到了,哎,没办法,能者多劳嘛,哈哈,哈哈”

年轻衙役见那和尚已走远,回头又瞅了眼夏昌训衣襟上那油啧啧的手爪印,微敛了眸子,小心翼翼道:“大人,那冯德水不是左相爷的学生吗,左相爷应该不会为了”

啪!

夏昌训气的一拍桌子,打断衙役的话,火冒三丈,怒气反笑:“学生?哼,李群明那样的人,听话才叫学生,不听话的,都叫废物!”

年轻衙役垂着眉眼,给他顺了顺气:“大人,大过年的,何苦为了别人气坏了自己,不值当”

夏昌训被顺了毛,长呼一口气,方平静了些许,然,却依旧怒不可遏:“小段啊,你是不知那李群明何其可恶,大人我本来还纳闷,他今日来的目的,哼,果然被大人我猜中了,那徐清廉是他的人,不用猜了,向皇上举荐的,肯定是他了,若是徐清廉做了京兆尹,便是他李群明的一道暗棋!”

圃一捶胸挠首,咬牙切齿:“这个混蛋,你说你下你的棋,你坑本官干吗啊,还帮本官解忧,他娘的,自己家被鸟拉了屎,让本官去给他扫!那一肚子坏心眼,就是想捏着本官的把柄,日后好拿捏!”

年轻衙役又给他顺了顺气,瞥见他依旧怒火难平,气郁难消,手下微一停顿,漫不经心道:“大人,事发突然,那左相爷定还未摸清事情始末,只恐慌到嘴的鸭子飞了,便欲先将人救下再说,好在大人机敏,先找来了包打听,了解了事情的原委,不然,若那左相爷先得到消息,保不准会借大人的手除掉那冯德水”

夏昌训一愣,猛地一拍大腿,站起身来便将年轻衙役往外推:“小段,快,你快去追上那包打听,想尽办法,让他千万别对李群明提冯德水父子的事”

皎皎月当空,大理寺五米开外的小巷子里,曲折悠长,乌漆墨黑,年轻衙役踏着月光走进时,那和尚已将葫芦中的酒喝了大半,借着浅浅月,尚能看清他满面红晕,酒气冲天,年轻衙役微皱眉,一改大理寺内俯首帖耳样,冷目轻斥道:“差点坏了事,还好意思喝酒!”

那和尚将葫芦别回腰间,被他瞪得浑身不自在,呢喃软语:“我我这不是一时忘记了吗”,精明的双眼转了转,赔笑道:“再说了,这不是还有你段爷在吗,左右误不了事”

年轻衙役狠瞪了他一眼,知此地不宜久留,沉声道:“如今,夏昌训已经将李群明记恨上了,这两起案子,他心里也有了普,明日那李群明便会请你过府,你且记住了,不论他问什么,最后,一定要将今日同夏昌训说的话,再同李群明说一遍,千万莫要忘了!”

那和尚连连点头,嘴下保证:“绝不会再坏事了,给我个胆子,我也不敢啊”

年轻衙役哼哼两声,临走时,忽然转身:“末叶,明日办完事,回家,主子,想见见你”

北风呼啸,凉风刺骨,那和尚却攸的热泪盈眶,慢慢滑坐在地上,抱头低泣,末叶!这么多年了,竟还有人记得这个名字,主子终于要见他了,是,原谅他了吗!“”,。

第一百一十四章 别人穿过?

寒夜森森,夜幕低垂,璃王府内,慕容墨月顶风而立,一身紫袍风华潋滟,周身孤傲四溢,冷漠无比,仿若这夜间王者,颀长的身影在这迷醉的深夜傲然独立。

易风从远处携着寒风走来,揉了揉几欲冻僵的鼻子,在他身后两步远的地方停住,恭敬道:“王爷,洛太子回国了”

慕容墨月嗤笑一声,声音带着孤夜的冷寂暗哑:“倒是会挑时候”

易风缩着身子,瑟瑟发抖,略带鼻音,沉声道:“那日梅亭之后,洛太子让暗卫给西凉王送了封密信,昨夜又亲自去了一趟宫里,今早便启程回了西凉,皇上还派太子去送了”

梅亭之后?慕容墨月周身的气势徒然变冷,浑身充满煞气,目光幽深,少顷,又忽的一笑,略加讽刺:“呵,今日,倒是发生了不少事”

伸手随意折了一朵梅花,盯了半响,突然松了手,梅花伴着香气掉在地上,慕容墨月似是没看见,脸上寒气逼人,似笑非笑:“你去查查,沐药儿与洛闻,之前是否认识”

易风闻言,甚是纳闷,却也即刻应下,想起另外一件事,抿唇压下喉间的瘙痒,紧着嗓子道:“王爷,今日李群明去了大理寺,足足呆了两个时辰,属下暗中跟着他回府,见他进了书房,不出片刻,宫里来了人,将那李季麟叫走了,然后,那李群明便也出来了,后面还跟着徐清廉和李一草,属下听那李群明对两人道,等李季麟回来,明日再谈”

慕容墨月拂去周身寒气,冷哼一声:“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那徐清廉和李一草自然要抓住这唯一的一根稻草”

“王爷,那夏昌训真的会帮李群明救了那两人吗”

慕容墨月幽暗目光扫过前方被夜明珠燃亮的院落,半响忽而一笑:“救,为什么不救,不过,这把火烧的还不够旺,等着,这出戏,会非常精彩,不过”,语气攸的低沉,双眼微眯:“那李群明倒是生了个好儿子,李季麟,是个人物”

一撩长袍,双手于身后交握,冷峻孤傲,走了两步忽而顿住,高深莫测道:“告诉莲心,将军府马上便会有大动静,让她跟紧了上官仪,切记,不管用什么办法,上官仪去哪,她便要跟去哪”

易风闻言,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正欲应下,嗓子一阵瘙痒,终是没忍住。

“阿嚏——”

慕容墨月脚下一顿,冷声道:“明日先去找欧阳把病看好了,此事不急”

易风捂着鼻子急急应下,再抬眉时,前方已没了人影,一阵冷风吹来,易风堪堪打了个冷战,心道,今年的冬天比往年愈发冷了,将军府有大动静?莫非,京城马上有大事发生了?

“阿嚏,阿嚏——”

浑身一哆嗦,大过年的,都立了春了,怎么反而更冷了,唉!黑影一闪,消失在院落。

这一夜,几家欢喜几家愁,有人深夜难眠,有人担惊受怕,有人绞尽脑汁,有人处心积虑,然,沐药儿却睡得极是安稳,隐约做了一夜的碎梦,睁眼时,却又什么都记不得,正欲下床间,敲门声响起,来人问的甚是小心翼翼:“沐姑娘,你醒了吗”

沐药儿嗯了一声,下一秒房门被打开,进来两个黄衣丫鬟,一人端着水盆,一人捧了件衣服,丫鬟将水盆放下,轻声询问:“沐姑娘,奴婢为你更衣”

沐药儿站起身子,皱眉盯着她手里的那件绯红长裙,抿唇不语,那丫鬟见此,赶紧道:“沐姑娘,这是王爷命人连夜给姑娘做的,尺寸是照着姑娘那件黑袍缝制的”

言罢,见她仍旧紧盯着衣服看,不出一声,那丫鬟疑惑之际,忽而想起,早前她住在府里时,穿的都是淡衣裙,如今,许是对这么鲜艳的袍子有些抵触,试探道:“沐姑娘,你”

“穿上”沐药儿攸的打断她,心下懊恼,这个慕容墨月,红衣便红衣,竟连款式也跟那日这般相像,是提醒她有把柄落在他手里吗,如此,委实气人了些,不过,她沐药儿何曾怕过谁,他既敢做,她便敢穿!

不过——

“这件衣服,沐姑娘穿着,果然是最好看的,让别人穿着,真是浪费了”

沐药儿圃一皱眉,忽略两人眼中明晃晃的惊艳,甚是严肃的一字一句道:“这件衣服,还有别人,穿过?”

两丫鬟同时一怔,面面相觑:“是啊”“”,。

第一百一十五章 我教的

这是,别人穿过的衣服?

见她面愈来愈黑,冷若冰霜,且欲将衣服扯掉,一丫鬟攸的反应过来,忙道:“沐姑娘,你误会了,这是昨夜新赶制的衣服,您是第一个穿的”

见她停下动作,皱眉看过来,那丫鬟心下一松,笑道:“沐姑娘,奴婢们的意思是,这件仿水木庄主的款式,您穿着最漂亮”

“仿水木庄主?”沐药儿微一挑眉。

“是啊,姑娘有所不知,自那日水木庄主突然现身侍郎府,她身上的那件红衣便成了富家小姐们竞相攀比的宝贝,如今裁缝师傅做衣服,首选便是您身上这样的”

“啊”

身后攸的传来一声惊呼,两人闻声看过去,却见另一个丫鬟跌坐在床边,惊呼不定的看着床上那浑身雪白,毛茸茸的小东西,小家伙此时正从被褥里钻出脑袋,龇牙咧嘴的瞪着她。

沐药儿昨晚睡得好,方才又知冤枉了慕容墨月,此时心情倒是不坏,咧嘴朝那雪团招呼:“球球,过来”

毛茸茸的雪白圆球立即蹬着小爪子,欢喜的钻出被褥,还特意从那丫鬟肩上跳了一下,吓得小姑娘直接趴在了床上。

沐药儿拧着它的小脑袋,斥道:“你这泼皮狐狸,这可是人家的府邸,你要是再胡作非为,仔细你的皮”,对着那丫鬟淡声道:“球球的起床气重了些,你且莫放在心上,起来”

那丫鬟哆嗦着身子,连连称是,在另一丫鬟的搀扶下,勉强站起身子。

擦了脸,沐药儿将球球的小脑袋按在水里,胡乱挠了几下,球球怨念极深,嗷嗷乱叫,身子直扑腾,沐药儿拧眉将它拎起来,点着脑门狠戳:“你这个泼皮狐狸,昨晚脏兮兮,爬上床,你还有理了,嗯?”

球球吓得一哆嗦,小身子一跳,冲进水盆里,来回翻了几个跟头,才将尾巴上那几乎可以忽略的灰洗掉,随后,跳到床上直打滚,甚是哀怨的瞪着眼睛,委屈又可怜的看着沐药儿。

嗷嗷它昨日是洗了身子的,只是半夜被无良主子踢下床,有些郁闷,出去溜达了一圈,尾巴上才占了点泥,不过昨晚,它顺道偷吃了两条鱼,嗷嗷

沐药儿见它突然乐的直打滚,甚是无语,径自出了门,球球怪叫一声,一个眨眼便趴在了她肩头,两个丫鬟大眼瞪小眼,好半响,才反应过来,忙追了出去。

除夕年夜饭,初一吃饺子,初二便是“四始日”,早鸣鞭炮,早开福门,早迎财神,早拜福年,出嫁回娘家,走访拜邻舍,慕容墨月无妻无妾,无省亲,无邻无舍,无走动,是以,璃王府的年节,甚是清静冷寂。

沐药儿刚出了若雨阁,便听到一阵噼里啪啦炮竹声,远远瞧见几个小厮模样的人,其其堵着耳朵,伸长脑袋往那一串挂立在屋檐下的炮仗瞧。

换了身新袍的德叔,一脸喜庆,笑意盈盈将她迎进了屋子,看到她进来,慕容墨月依旧一副大爷模样坐在高坐,端着一副王爷的威严淡淡睨着她。

欧阳旭倒是热情了许多,笑着招呼道:“沐姑娘,快坐下吃饺子,这饺子可香着呢”

面若冠玉,唇红齿白,端着一副书生模样,却比之多了几分随意,她曾听风离叶谈起欧阳旭:猛一看,端的是潇洒韵致,相貌堂堂俏才子,然,这丫就一邋遢玩物臭疯子,抱着些瓶瓶罐罐比抱老婆都亲。

沐药儿在欧阳旭的对面坐下,侧目盯着慕容墨月许久,终是没说话,慕容墨月也是盯着她许久,挑眉勾唇,眯了又咪,沉默间,倒是欧阳旭瞪直了眼,拍手惊呼:“咦,你们竟都穿了红!”

一个绝艳倾城,一个俊似神明!

眼楸着风姿绰约的一男一女,稍稍惊艳过后,低头瞥了眼自己身上的月牙白,甚是恼怒的闷哼嘟囔:“怎么不给本公子做一件这样的袍子,本公子穿红也是极好看的”

两人皆懒得理他,自顾自吃着饺子,倒是德叔笑弯了眸子:“欧阳公子,王爷的衣服,皆出自轩衣坊,这件袍子,是几日前便做好的,沐姑娘这件,昨晚赶得急,轩衣坊知是王爷特意吩咐的,自然不敢马虎,但仓促间,又寻不到合适的布料,故老奴便做主,用了王爷剩下的布料”

欧阳旭哦了一声,也不纠结,抱着盘子,狼吞虎咽,连吃了三个饺子,德叔乐呵呵将下人新端上来的饺子,一一放好,方领人出了门。

沐药儿拨了两个饺子在一旁,球球两眼放光,一口一个,鼓着腮帮,眉开眼笑盯着沐药儿,时不时摇摇尾巴,欧阳旭看的欢喜,拿起盘子也拨了两个给它,球球嘴里嚼的正欢,见此,圆鼓鼓的眼睛直瞪,继而转过身,用后腿将饺子蹬了回去。

欧阳旭目瞪口呆,一张俊脸憋得通红,沐药儿看了他一眼,又拨了两个饺子给球球,漫不经心道:“它不吃陌生人给的东西”

欧阳旭张张嘴:“为什么”,不都是饺子?

“我教的”,又夹了一个饺子放在口中,糯糯香香,很好吃。

欧阳旭又张张嘴,耸拉着脑袋没说话,须臾,眼睛一亮,从怀中拿出一白瓷瓶,献宝似的递给沐药儿:

“沐姑娘,这是我配的无痕水,你给看看”

沐药儿微一挑眉,伸手接过,拔开盖子闻了一下,眸中幽光闪过,忽而叫了一声球球。

小家伙吃的正欢,闻声浑身一哆嗦,一声尖锐狐狸叫,细爪顿出,欧阳旭正看得目瞪口呆,下一秒,便见它龇牙咧嘴朝自己奔来,瞳孔微缩,浑身一僵,须臾——

“啊,救命!”“”,。

第一百一十六章 欧阳旭碎碎念

“沐姑娘,你干吗”

欧阳旭惨烈烈的捂着手臂,一道细长的狐狸爪印,正一点一点,甚是凄惨的往外冒着血丝,望着望着,欧阳旭顿觉头皮发麻,心尖疼,须臾,抬头瞪直了眼,靠,挠便挠了,他欧阳神医端的是脾气好,性子善,可那雪白肉团子,甚是嫌弃的舔着自己的爪子是怎么回事,他的血很难吃?

沐药儿瞥了他一眼,径自将那药水直接倒在了他的伤痕处,少顷,那伤痕竟在接触到药水后慢慢愈合,最后,只留了小小的细长印记。

时至今日,沐药儿才算是,认认真真将欧阳旭打量了一番,目露惊疑,面含幽光,欧阳旭被她看的稍许忐忑不安,紧张兮兮,正纳闷间,攸的听她道:“上次留给你的两个,也配出来了?”

她配药一向怪异,除了师父,被人模仿八分,这倒是第一次,谷绿跟了她十多年,亦不过五成而已,略带审视的目光,甚是赞许,抚着那白瓷药瓶,在掌心转了转,心思婉转,这欧阳旭,觉悟甚高啊,嗯,庄里正好还缺个坐镇的大夫

慕容墨月将她的神尽收眼底,目光如炬,炳若观火,含着一个饺子,浅尝细嚼,满嘴生香。

欧阳旭被那抹赞许闪了眼,心花怒放,得意忘形间,猛然听到她的话,顿时一阵怪叫,眸光时不时瞥向慕容墨月,满嘴怨言碎碎念:“沐姑娘,还说呢,我可被你害死了,王爷以为是我帮你出了府,不但两天没给我饭吃,还把你给的两个瓷瓶都没收了,我连闻闻的机会都没有”

想到此,欧阳旭就悔不当初,那日,一下得了两个药瓶,他一时兴奋难当,回了院子正待连日带夜研究一番,可转眼又对琢磨了半日的无痕水爱不释手,索性时间有的是,先把无痕水配出来再说。

然,他无痕水还没摸出个头绪来,王爷便得了消息将另外两个全夺了去,扬言是对他的惩罚,靠!两天不给他吃饭他忍了,反正他经常几天几夜为医术献身,可收了他两个宝贝,委实太不要脸!

他跑去厨房拿了两把菜刀,欲反抗来着,奈何他天生胆子小,人善被人欺,被无良王爷几句话吓得直接扔了菜刀逃之夭夭,在屋里呆了两天才敢出来,肚子咕咕叫,他便将风离叶祖宗十八代问候个遍,以此果腹。

大爷的!赏白绫一条,赐毒酒一碗,五马分尸,丢入蛇窟,卖入男馆如此恶毒污秽之言,定是那混蛋二世祖风离叶教的!

沐药儿咽下满嘴饺子,忍不住挑眉看向慕容墨月,后者依旧肆意张扬,稳坐泰山,见她看过去,还甚是优雅的点头示意,肆意邪魅。

妖孽!收回目光,撇撇嘴,抚腮敛眉,瞥见欧阳旭撅着嘴巴碎碎念,眉心一挑,状似无意道:“十皇子的毒清完了?”

欧阳旭攸的抬头,神激动:“完了完了,沐姑娘,你的方法真好用,竟比我师父的还好用,十皇子已经回宫了,皇上知道是你妙手回春,一直要宣你进宫呢,不过被王爷用法子推辞了”

想着那日见沐药儿清毒的方法,欧阳旭的眸子就愈发清亮,他对医对毒有着常人无法理解的痴狂沉迷,此生最是崇拜医术在他之上的人,自见识了沐药儿的手段,对她的崇拜便若南城湖水,层层不息,如此,便愈发渴望能学到两手,甚是有时候,比他随师父学医时,更加着迷。

“你师父是谁”,直接忽略他说的话,沐药儿颠着手指,漫不经心道。

慕容墨月见她眸中些许微光,心下轻叹,这就开始,当着他的面,撬他墙角了?

“我师父?我师父是”

“吃饱了就赶紧滚,连一个小姑娘都不如,还好意思吃饭”

哐当!

欧阳旭手中的筷子应声而落,饺子碰到盘子边缘,滚了两下,球球早在三人说话的空,以秋风扫落叶之姿,席卷了三个盘子,正打着饱嗝,仰躺着身子,满是欢喜,舒舒服服揉肚子。

忽然,被一个饺子碰了肚子,一缕雪白毛发搓成一团,黏黏糊糊,球球顿时恼了,心头火起,猛地跳起身子,滴溜小眼珠子,恶狠狠的盯着欧阳旭,肉嘟嘟的后爪朝后蹬了两下,瞄着欧阳旭的脸,小身子攸的站起,后爪对着饺子狠狠一踹“”,。

第一百一十七章 谁打下的天下!

嘭嗤!

欧阳旭捂着俊脸,欲哭无泪,难以置信!

“吃饱了就赶紧滚,连一个小姑娘都不如,还好意思吃饭”说的是他吗?

这黏糊糊的饺子,那磨着爪子的雪白团子,砸的是他吗?鄙视的是他吗?

靠,大爷的,他没日没夜,劳心劳力,绞尽脑汁,费尽心思研究阎王醉,是为谁辛苦为谁甜,往日疼的死去活来的时候,怎么不说他没用!

还有那个凶不拉几雪团子,他招它惹它了还是刨它祖坟了?先是悄无声息一爪子,又是打击报复一饺子,这屋里还有一人呢,他怎么就没瞧见,它敢对着人家放一个闷屁!他虽长了一副文弱书生样,可没长一张爱受欺负脸啊!

还有这个,他崇拜尊敬的沐姑娘,他都如此遭受欺辱和压迫,如此惨不忍睹了,她不闻不问,冷眼旁观也就罢了,如今瞅着他的红脸,端的一副忍俊不禁的样子,算怎么回事!

大的羞辱他,小的偷袭他,中间看笑话!这日子没法过了,没法过了,他没脸了,没地位了!

忍了又忍,委实忍不住了,双手一拍,哀嚎道:“不带这么欺负人的,我不活了!”,言落,抱着空盘子,起身就往外跑:“德叔,快盛五碗饺子到我屋里”

大的打不过,小的不敢打,中间不想打,呜呜,他晚上也不要出门了,没皮没脸了已经,被人嫌弃了已经!风四爷,你在哪,求带走,对骂总比群殴强。

慕容墨月见他没了踪影,面冷硬,哼声低斥:“没出息的样,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沐药儿心下一恼,被看出来了?她很明显吗?

“王爷说什么,我不是很懂”,垂首低眉,悠悠然戳了戳球球圆滚滚的小肚子,毫无规律的画着圈圈,球球滴溜溜的小眼珠转了转,身子往后一仰,直接挺尸,认命般任她戳来戳去。

慕容墨月盯着她的动作,看了半响,忽而轻笑:“你说谎的时候,喜欢在这小东西肚子上画圈圈?”

沐药儿指尖动作一顿,攸的收回手,球球亦跳起身子,虎视眈眈的盯着他。

慕容墨月微挑眉,耸肩道:“本王乱说的”,见她面上依然有恼意,手指轻点,给她添满了茶水,漫不经心道:“那日在梅亭,本王瞧着,你与那洛闻好似很熟悉”

“洛闻?”沐药儿一怔,脑中闪过那双藏的极深的眸子,不明他为何突然提起此人。

“嗯,西凉太子洛闻,本王只是提醒你,如今,你的身份特殊,还是少和此人接触为好”,甚是随意的收回手,又将自己的杯子续满,动作连贯,优雅自如。

沐药儿抿了一口茶,淡声道:“不认识,第一次见”

慕容墨月见她神无常,尽是疏离,心下一松,深感怪异,半响,精明的眸子略过她雪白的手腕,看到上面的花纹,眯了眯眼:“他好像,对你的镯子很感兴趣,你很喜欢这个镯子?”

沐药儿微抬手腕,眉眼淡淡:“谈不上喜欢,好像是,我小时候救了一人,他顺手送的,戴在手上很舒服,冬暖夏凉,便一直戴着,习惯了”

慕容墨月眼微暗,略带探究:“本王这里,有许多上好的翡翠镯子,冬暖夏凉皆是上上之选,你若喜欢,本王送你几个,破镯子戴着,总归碍眼了些”

“不用,这个戴着挺好”

语气谈谈,显然对这个话题兴致缺缺,慕容墨月放于腿上的手微微握紧,脸上稍许不愉,却未曾多言,薄凉的唇慢慢勾起,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半响,见她欲起身离去,忽而若有所思道:“人都说十五的月亮最圆,是团圆的好日子,沐庄主觉得呢”

身形一顿,沐药儿目光幽暗,犀利冷然:“王爷,您真是炳若观火,万事皆逃不过您的眼”

慕容墨月无视她眼中冷意,点着手指,似笑非笑:“你真的要回将军府?”

沐药儿见此,冷哼一声:“王爷不是早猜到了,又何须再问我”,伸手将球球抱在怀中,一下一下给它顺着毛,面含讽刺:

“繁荣依旧,圣宠不断?呵,王爷火眼金睛,定知将军府,早已朽木烂瓦,人腐屋漏,我不毁了它,全是因那将军府三个字”

“所以,你要在十五宫宴,表明身份,夺回郡主府”,低沉的声音没有一丝惊讶和意外。

“当然,将军府不在,郡主府还在,既是他们的府邸,十六年前如何繁华,今日,便要更加繁华,那些人,手伸一寸,我便砍一寸,伸一尺,我便砍一双,占了他们的血,我便抽干所有人的血”

沐药儿紧盯着如玉指节,纤纤玉手,红衣墨发,肆意张扬,慕容墨月面上一怔,继而低低轻笑,目光灼灼,糯糯饺香四溢,暖气熏身的大厅内,那人的声音,似一道鼓声惊雷,触目惊心:

“既然他们都忘了,这个天下,是谁打下来的,我便帮他们,好好回忆回忆!”“”,。

第一百一十八章 送你重磅消息

东宫,毓庆殿,一夜旖旎,红罗帐暖。

朝霞晚露,日上三更,丝丝寒风伴着宫人们凌乱的脚步声,透过门缝窗柩袭来,殿内尚存的一丝暖气亦渐渐消散。

少顷,自那六尺沉香木阔床,金丝杏黄宝罗帐内,伸出一条白皙的胳膊来,抚上自床沿而坐男人的肩膀,不甚欢愉的声音带着早起的倦意:

“昨晚李侍卫,已经扮作你的模样回了府,你还如此着急回去作甚”

一身太监装扮的男子身子攸的一僵,系着腰带的指节,暗中深掐入肉,方渐渐软了身子,颔首低眉,面无表情,嘴角却泛着笑意,声音低沉暗哑:

“殿下,今是初二,臣那一母同胞的五妹去年嫁了人,今日,是要回府省亲的,臣这嫡亲的哥哥若是不在,岂不落人闲话”

修长指节甚是优雅的挑着腰带,一拉一扯间,一个玲珑结俏然而立,慕容墨循见此,眸一暗,攸的收回手,冷哼一声:“你这左相府嫡子,当得倒是比你大哥用心”

男子慢慢起身,整了整衣袖,赫然回首间,俨然左相府二公子——李季麟。

拿起一旁的太监帽戴上,李季麟神恭敬,眉带恭维:“此,皆仰仗殿下,麟不敢松懈,佛了殿下好意”

慕容墨循闻言,甚是满意,挥手让他离开:“你记得就好,走”

李季麟低身应下,转身处,面目阴沉,深邃狰狞。

左相府,书房。

李群明紧缩眉心,狐疑的盯着李全:“你说,二少爷还未起床?”

“是的老爷,二少爷昨日自宫中回来,便喝的大醉,睡前吩咐了,今早莫要喊他”,李全低着脑袋将话说完,忽而又补充了一句:“对了,二少爷说,今早那包打听会过府,待老爷将人打发了,他也便起来了”

李群明微挑眉:“二少爷知道包打听的事?”

那李全闻言,面上一丝羞愧,低声道:“说来惭愧,老奴派了人,几次三番去请那和尚,却总是无功而返,昨个二少爷进宫前,见老奴正训斥下人,前来询问,老奴便多了一嘴”

言此,稍显愉悦笑意:“二少爷心善,便替老奴出了个主意,结果,那和尚昨夜便要跟着过来,老奴想着,昨个不是好天,夜深了,二少爷又醉了酒,便让他今早过来”

李群明撩着袍子坐下,诧异道:“麟儿给了你什么主意”

“二少爷只给了老奴一句话”

“哦?”

“二少爷说,只需对那和尚讲,侍郎府前,水木山庄当众挑拨离间,左相府因此记恨上了水木山庄,卖消息给敌人的敌人,怎么看,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李群明一怔,继而哈哈大笑,眉眼皆是满意:“麟儿自来主意最多,日后本相不在府中,诸事你找他多商量商量,他的话便是本相的意思”

老爷这是要放权了?李全敛下心惊,恭敬应下。

两人说话的功夫,外面传来敲门声:“老爷,包先生到了”

李群明站起身子,正要出声,忽而低声问向一旁的李全:“李一草和徐清廉可还在府中”

“在呢,老爷放心,老奴嘱咐过了,说老爷有晨起早练的习惯,等老爷这边完了,自会派人去请他们,这会,他二人应该在房里用膳呢,等那和尚走了,老奴”

吱呀!

门被从外猛地推开,伴着一声甚是不耐,流里流气的叫唤:“我说左相爷,你这官威摆的够大啊,和尚我在外面冻得直嘚瑟,你和管家在屋里聊得够热切,要是和尚我冻坏了身子,左相爷可得赔银子的”

末叶推开门,径直走到软塌边,脚尖一转,扑通一声,大大咧咧躺在了软塌上,装模作样在一旁的火炉上搓搓手,口中嘟囔不停:“哎呦,冻死我了”

李群明面一暗,哼,冻得直嘚瑟?我看你是多了两腿,真嘚瑟!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一点规矩都没有,心下如是想,面上却陪着笑脸:“哈哈,包先生这话,可是冤枉本相了,这天下,除了那不识相的水木山庄,谁敢给包先生摆官威”

见他面稍缓,李群明心中讽刺,话说的更加漂亮:“方才本相正同管家商量,包先生初二还受邀前来,本相感动之余,理应给包先生准备一个大大的红包,以表歉意”

末叶低垂的眸光幽暗微转,抬头间,两眼放光,眉开眼笑,甚是满意的朝李群明拍拍手:“左相爷,这数遍全京城,就数你最懂和尚我的心思”

忽而眯着眼睛,神秘兮兮道:“既然左相爷如此大方,和尚我,一会便送你一个重磅消息!”“”,。

第一百一十九章 清理门户的机会

重磅消息?

李群明缕着胡须沉思片刻,圃一仰身大笑:“哈哈,同包先生做生意,就是爽快,银子的事,在本相这里,都不是问题,不过”

声音稍顿,神略显凝重,撩着袍子慢慢坐回高座,须臾,沉声道:“这消息的重量,本相还是要”

“左相爷,咱们也不是没做过生意,你懂我的规矩,所以,只要银子管够,于和尚我没有利害关系,你只管开口,保你不做赔本买卖”末叶抬手打断他,略加严肃的直嚷嚷。

李群明朝李全看了一眼,后者不着痕迹的点点头,超前迈一步,低声开口:“包先生,第一个问题,水木山庄那两丫头的死,与我们大小姐到底有没有关系”

“有!”

末叶状似无奈且随意的回答,见两人面面相觑,对视良久,顿觉一阵无语,面上尽是鄙夷之,粗着嗓子大叫:“哎哎哎,左相爷,不是和尚我说你,你这问题,问的也忒蠢了些”

李群明闻言,面不愉,微一扶额,沉声问道:“哦?包先生这是何意”

末叶仰着身子,翘起二郎腿,甚是悠闲,一派吊儿郎当假和尚,看的李群明想掕着两腿给他扔出去!

“左相爷,那水木山庄是什么地方,和尚我对他们恨之入骨,如今却半点还手之力都没有,你说人家都当面承诺不找你们麻烦了,你还洗了脑袋往墙上撞,这不是傻吗”

若换一个人如此大言不惭,李群明早命人将他宰了喂狗,可包打听这个人,委实气得骂不得,恼得动不得,心气郁结间,那人还在嘟嘟囔囔,咋咋呼呼:

“众所周知,和尚我做生意,是一问百银起价,和尚我主要是怕你们把银子浪费在这种无聊的问题下,大过年的,欠账多有损左相府脸面,而且,欠了和尚我的银子,更要被我从东郊数落到西郊,自南门败坏到北门,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天”

“包先生,包先生”李全见主子的脸愈来愈黑,忙出声打断末叶的碎碎念:“包先生放心,银子定是少不了包先生的,另外,老爷还给包先生准备了一个大大的红包,所以,包先生只需回答问题便好”

“哦?这样吗”末叶敛下笑意,攸的端正了身子,甚是严肃道:“来,问”,见两人一副吃人的表情,末叶猛一拍脑门:“哦,对了,刚才那个蠢问题,嗯,水木山庄那青衣丫头,确实是张家蠢兄妹所杀,不过,人,是你家李诗诗命扇子李鬼抓的,死,也是你家李诗诗挑拨间接逼死的!”

微一歪头,眸中凌厉寒光略过,转瞬即逝,深不见底,半开玩笑半调侃:“左相爷,说真的,和尚我,也真是佩服令千金的胆量,那青衣丫头是谁啊,那可是水木庄主贴身侍女,自小跟在身边长大,令千金竟敢将坏主意打到她头上,勇气可嘉啊”

须臾,又开怀一笑,自顾自乐起来:“哈哈,不过,和尚我可是要好好谢谢令千金,这么多年,和尚我满世界嚷着报仇,也没杀一个水木人,如今,令千金不但替我出了口恶气,还杀了如此有地位的一个,哈哈,真是大快人心啊”

甚是豪迈的一挥手:“就凭这点,这个问题的银子,和尚我不要了,就当是给令千金的新年红包,哈哈”

如此大义凛然,豪气万千的一句话,差点没把李群明气出内伤来,你妹的大快人心,就快了你的心,他的心可是钻心的疼!算了,这个话题不能再继续了,否则他非中风了不可。

皱眉朝李全一挥手,后者马上会意,赔笑道:“包先生,第二个问题,那南阳王府义女,沐药儿的两个侍女,所中之毒是否真是,咳,我们大小姐所为”

“当然!”

依旧是毫不犹豫的回答,这个问题似是戳中了末叶的笑点,两字说完之后,便捂着肚子在软塌上直打滚:“哈哈,说起这个,和尚我是更佩服令千金了,哈哈”

李群明两人见此,齐齐黑线,硬压下火气听他说完,方深呼了几口气,努力平静下来,和尚口中的话与他们之前了解的相差无几,左不过是李诗诗让李鬼将人送至侍郎府,第二日又在某处见到两人,以为那张澜澜没胆杀人,遂一狠心,直接趁着无人,将人打晕,喂了毒药,偏偏那毒药又是李一草新研制的断肠丸,过了时辰,便无药可解。

待末叶终于止了笑,装模作样干咳两声,端正身子,李全才道:“包先生,今日请你过府,主要便是这两个问题,您随老奴去拿银子,这”

“不行不行不行”末叶挥动着手臂,甚是严肃道:“和尚我既拿了银子,先前又说要送左相爷一个重磅消息,自然不能食言”

在两人狐疑的目光中起身,几个踱步走到李群明身侧,神秘兮兮道:“左相爷,你可知,昨日闹得沸沸扬扬的两件事,是何人所为”

见他目露惊疑,更压低了声音:“左相爷,别怪和尚我没提醒你,你清理门户的机会来了!”“”,。

第一百二十章 暴风雨前

北郊城外,树林深处,一静止不前的华丽马车上,不时传来令人面红耳赤的暧昧低喘,伴着男人冷冰入骨和女人痛苦"shen yin"的声音:

“啊,爷你慢点慢点奴家受不住了啊”

“受不住?呵,说,爷厉不厉害!是不是男人!”

“啊厉害,您当然是男人是奴家见过最棒的男人”

“呵,爷当然是男人!当然是!”

寒风微凉,风吹树林,猎猎作响,男人的声音冷冽狰狞,狂妄发泄,马车“吱呀”摇晃,几欲支离破碎,许久,伴着马儿一声余音嘶鸣,马车终于安静下来,帘幕被拉起,穿戴妥当的男子圃一自马车跳下,看也不看车内昏过去的女人,理了理领口,一张俊脸仿若狂风暴雨,阴沉不定:“季成!”

树叶攒动,一黑衣男子应声而落,恭敬俯首:“少爷”

“府内情况如何”

“回少爷,左相一早见了酒肉和尚包打听,之后便在书房闭门不出,中间命管家请了少爷两次,皆被季鸠以少爷宿醉打发了”

“包打听说了什么?”,李季麟周身冷凝,面阴暗。

“他说昨日那两件事皆是京兆尹府冯家父子所为,左相可借夏昌训的手除掉他们”,季成笔挺直立,微带疑:“不过,左相只问了两个大小姐的问题,此事,是包打听主动跟左相说的,少爷,这其中,会不会有诈”

“哼,有诈?那包打听视名誉为命,怎会为了无关紧要的事随意坏了名声”,两眼微眯,忽而阴森森的笑起来:“那京兆尹,去年曾在朝中说过几句包打听的坏话,他手中的消息深入五国四海,定是记在了心里,如今,纯碎是借着左相府的手,打击报复罢了”

“呵呵,该回去了,不然,我那左相父亲,得着急了”,凉风刺骨,吹散了浓浓低靡气息,李季麟攸的冷下脸来,紧缩眉心,一甩蟒袍,急急离去:“处理干净!”

季成见他步履散乱,背影凄楚,踽踽而行,不禁咬牙切齿,声泪俱下,他们的少爷,曾经,何其潇洒,可是,那该死的太子

以手做笛,鸣哀其声,又两道黑衣人落下,季成抬手,在脖颈猛地一划,冷眸沉声:“丢入乱葬岗,别留下痕迹!”

“是”

水木山庄,朦胧霞雾,如梦苍苍。

药阁内,沐药儿随着秋千肆意而荡,球球趴在她怀里呼呼大睡,南宫牧拿着一个锦盒进来,走到石桌前,一撩锦袍,随意坐下,见沐药儿眨眼看他,指了指手中的锦盒,柔声带笑:“小姐,这就是你让我准备的痴梦,当真要给老爷子服下?”

沐药儿将脑袋抵在秋千绳子上,呢喃低语:“置之死地而后生,只能如此”

“是啊,老将军苦了一辈子,这几个累赘委实糟心了些,远离他们,也未必不是种解脱”,南宫牧轻叹有余,又浅笑盈盈:“不过,只要小姐露面,老将军的病,只怕转眼就好喽,到时小姐再将他接到郡主府享福,那便更好了”

见她神淡淡,兴趣不深,南宫牧微一撇嘴,少顷,忽而叫道:“对了小姐,这几日,发生了一件极有趣的事,宫里有位公主不久后便要出嫁,所嫁之人是李群明的亲信,这本也不稀奇,可巧就巧在,那公主说,找人算了命,观里的道士送了她一句话”

“双十犯水,宜居天幕东南侧,北朝南,落月池,十里方寸”

天幕东南,北朝南,落月,十里方寸?

这是璃王府对面?郡主府!

沐药儿攸的坐直了身子,嘴角渐渐翘起,神欢愉,看的南宫牧一乐,笑道:“小姐,如今有人盯上你的地盘,你还笑得出来?”

“十五宫宴,嫁娶当前,那公主身后既是李群明,目的又是郡主府,必在宫宴上出些幺蛾子,等他们恬不知耻开了口,那上官柔定是第一个反对,再来便是慕容易,右相风眠等人,而李群明那边,有皇后一干人,两方拉开架子,抢成一团,我再不小心漏了身份,你说”

戳着球球的肚子一阵闹腾,眉眼弯弯:“是不是很好玩”

球球眯着小眼睛,不明所以,嗷嗷两声,配合着在她手上舔了舔,又自行睡去。

南宫牧眸子一亮,皆是笑意:“小姐,你学坏了啊,这招螳螂扑蝉,黄雀在后,委实是当众给了李群明响当当的一耳光啊”

沐药儿神淡淡,眉眼寒光:“这么多年了,总得有人提醒他们,饮水思源这个道理”

南宫牧瞅了她半响,终一叹气,沉默半响,良久,方又皱眉开口:“小姐,自你那日现身,江湖上很多势力都发了帖子,欲来庄里拜访,还有很多朝中势力也暗中送来了名帖”

沐药儿抬眸盯着天空许久,凉风拂过面颊,冷意袭来,攸的闭了眼睛,凉声道:“半年后便是五国争霸,你让人放出消息,就说四个月后,水木山庄将有五件宝贝在庄里拍卖”

“小姐!”南宫牧惊呼。

“去”沐药儿抱着球球跳下秋千,显然不欲多说,行至门沿处,脚下攸的一停——

噗通!

“前水门门主,末叶,前来负荆请罪,请,小姐降罪!”

一道沉闷响亮的跪地声,伴着一声凄然痛苦,热泪盈眶的请罪声,在这个寂静悠然的院子里,尤为刺耳,震撼人心。

南宫牧敛眉不语,沐药儿亦没回头,只原本昏昏欲睡的球球,圃一听到这个声音,攸的自沐药儿怀中跳下,待看清眼前之人,浑身白毛徒然直立,一阵寒风略过,嗷嗷几声凄厉狐狸叫,球球小小的身子几经摇摆,眨眼便变成了那日侍郎府前的庞然大物。

前爪后爪同时喷薄而出,白净狐狸面上狰狞可怕,嗷嗷扬天长啸,身子超前猛然一跳,前爪细勾直立,狐嘴大张——“”,。

第一百二十一章 对沐姑娘的心思

残阳如血,风声瑟瑟,末叶仰躺在地,浑身血流不止,伤口狰狞,球球庞大的身子,自身后被南宫牧死死抱住,嗷嗷,嗷嗷,挣扎间,两声凌厉凶残狐狸叫响彻天际。

南宫牧几欲抱不住球球圆滚滚的身子,瞧着地上的末叶已满身血窟窿,奄奄一息,急得团团转:“小姐!”

嗷嗷嗷嗷球球呲牙咧嘴,挣扎的更加厉害,末叶无力的歪着脑袋,极尽贪婪的望着那个孤傲清绝的身影,此生能再见一见她,他心安了。

寒风卷尘,粒粒飞扬,末叶朦胧双眼,意识渐渐消散,迷蒙中,他终是听到了那清绝冷凝的叹息:“球球”,呼吸凝滞间,有人扶起他,塞了两粒药丸进嘴

睁开眼的那一刹那,末叶堪堪笑出泪来,五年了,他终是光明正大的回到了这里,回到了这个他敬若神明的家,回到了,那人的身边。

南宫牧扶起他,本欲拉他起来,不想,末叶却突然用尽了力推开他,扑通一声跪在沐药儿脚边,声音哽咽欢喜:“小姐,你原谅末叶了是不是”

嗷嗷嗷嗷原谅你大爷,本狐要撕了你!嗷嗷

暴跳如雷,怒不可遏的球球,后腿一蹬,眼看就要再次扑上去,却攸的被人揪住了耳朵,身子一抖,又变回了两只手掌大的雪白团子,球球委屈急躁的在她怀里直撺掇,嗷嗷直叫。

沐药儿凉凉看了它一眼,小家伙脑袋一缩,可怜兮兮的撇撇嘴,不敢再捯饬,一双滴溜溜的小眼睛却含着狰狞厌恶,直射匍匐在地的末叶。

沐药儿依旧没有回头,只压着球球的脑袋,冷声道:“去找谷绿,将伤口清理了,酉时三刻,你们还欠我一个解释”

吱呀!

门自里面关上,隔断了末叶贪婪的目光,亦断了他欢喜的渴望,梅香阵阵,沁人心脾,南宫牧弯身将他强行拉起,架在肩膀朝外走,半开玩笑半认真:

“你这人,倒是生的皮粗肉厚,旁人被球球那不要命的几爪子下去,不死也得癫狂,你倒好,非但一声不吭,这刚清醒一点,还能来那么重重的噗通一跪,这几年,蛮劲狠劲没少练啊”

末叶耸拉着脑袋,笑得勉强:“南宫,不好笑”

南宫牧一愣,见他神凄楚,眸中凝泪,忍不住长叹一声,若有所指道:“末叶,五年前那件事,我早已查了个清楚,非你所愿,却因你之过,我向小姐禀告,小姐却说,自己犯的错本没有别人解释的理”

“谷绿这次能回来,虽是谷青遗愿,十娘劝说,可末叶,小姐的脾气你我皆知,若不是她心中所愿,这天下,谁能左右她的心思,五年前,你离开后,之所以能成为水木在天幕的眼睛,并非段元的请求,也非我私下授权,如此说,你可明白”

这五年,你们欠的,小姐要的,只是一个亲身的解释罢了!

冷风袭来,吹得末叶眼睛生疼,抬手抹了两把泪,却愈流愈多,两三下后,直接捏着衣袖去擦,眨眼,便湿大半,索性,直接仰头,以风为巾,冰凉入骨,末叶却觉得,此时的风像极了暖日的拂柳,枯木逢春,枯枝再春!

璃王府前,德叔自将人送走后,便直接倚在门旁,盯着对面的郡主府直愣了半响,门前的两侍卫面面相觑,却又不敢打扰,眼瞅着这都日落西山了,心道这管家怎么还不进去,左侧的侍卫终是忍不住提醒道:“德管家,您”

不待他说完,德叔便挥手打断,俯身揉了揉微麻的双腿,对着郡主府长叹一声,转身进了府门,剩下两个侍卫茫然不解,莫名其妙。

他们初生牛犊,涉世不深,又怎会懂得,他这活了大半辈子的人,曾对那两人存了怎样的敬重与希冀

眉眼沧桑,颤颤巍巍走至院内,一抬头,却发现,慕容墨月双手交握于身后,一身绯红长袍风华潋滟,肆意贵气,面朝郡主府,眼观红漆门,眸幽深,深不可测。

德叔一怔,忽而响起他昨夜的话来。

“让他们连夜赶制两件红衣出来,本王的照原来款式,她的,就按那个你说的,仿水木庄主”

心起疑虑,半响,德叔终是忍不住,试探问了一句:“王爷,你对沐姑娘,可有心思?”出口谨小慎微,问的相当小心翼翼。

见对方没反应,德叔把心一横,深呼了口气,装模作样嘀咕道:“您都把人姑娘给轻薄了,不能不负责啊,也亏人沐姑娘心量大,换做别人,指不定”

慕容墨月终于转头看他,目光微凉,吓得德叔立刻闭了嘴,慕容墨月眸光阴寒,一字一句道:“你想,让本王怎么负责”

德叔面上一哆嗦,心中却在考量如何开口,见慕容墨月的面越来越寒,索性豁了出去,直接将心中所想皆娓娓道来:

“王爷,如今,九王爷府里的小世子都满月了,八王爷的大儿子也进了学府,咱这璃王府,也该有位女主人了,往日您不喜女人近身,老奴也不敢多说,可如今老奴瞧着,你对这沐姑娘与旁人不同,那日,沐姑娘为您解毒,老奴和风公子,欧阳公子也是瞧着的,咳,是您主动轻薄了人家的,既如此,何不成其好事,也了了太后的一番心思”

“再说了,王爷,这沐姑娘你也知道,那容貌,绝对是绝倾城,天下少有,若说五国第一美人,老奴看亦是名副其实,那气质,绝对是清雅高华,绝艳脱俗,那性格,虽略显沉默寡言,但端的是灵动聪慧,成熟稳重,与王爷绝对是天作之合”

德叔苦口婆心,往日虽也花了不少心思,劝慕容墨月纳妃,但这次,是唯一一次煞费苦心,焦心焦虑,就差直接将人塞进璃王府了。

慕容墨月紧缩眉心,眸光一闪,蓦然想起那日的血吻,虽刚开始,他的意识模糊,但后来,是清醒的,他非但没有推开她,反而,差点沉醉于此

德叔依旧在费力劝说:“王爷啊,若是你不早些出手,将沐姑娘尽早娶进门,日后被别人抢先一步,您可哭都没地哭去”

别人?慕容墨月徒然想起梅亭中,那双惊喜深情的眸子来,手下微紧,心中异样闪过,盯着德叔突然放肆大笑,德叔被他看的瘆得慌,试探的叫了两声:“王爷,王爷”

“哈哈哈哈”

慕容墨月攸的转身离开,整个身子无端从骨子里带出一股高贵优雅的姿态,愉悦的笑声仿若空鼓长鸣,肆意悠扬。

德叔目光呆滞,死盯他的身影半响,摸不着头脑,一双精光的老眼此时满目叹息,真真是皇上不急,急死太监!

多好的姑娘,可别错过了!唉!“”,。

第一百二十二章 天时地利人和

枯藤老树,枯叶潇潇,左相府书房,一片萧条,左相李群明席高而坐,二少李季麟直身而立,徐李二人匍匐在地,些许哽咽呜鸣自徐清廉口中传出,单单那李一草,身子跪着,周身却不屑一顾,嗤之以鼻。

“左相爷,你可得救救老夫啊”徐清廉一把鼻涕一把泪,来回抹了个遍。

李群明看的闹心,烦躁一摆手:“行了,连着两日哭哭啼啼,成何体统,都给本相起来!”,余光瞥见李季麟正沉思默想,面一舒,缓声道:“麟儿啊,你素来主意最多,这件事你且说说,该如何处理”

李季麟撩起袍子在徐李二人对面的位子坐下,眼含精光,沉声笑道:“爹,这件事根本无需放在心上,时间一到,流言自破”

话音一落,三人齐齐看过来,李群明极为诧异:“哦?我儿何意”

“爹,您想,既然皇上嘱意大理寺赶在十五之前结案,前后左不过半月有余,伸案断案,皆以两造具备,师听五辞为始,可单单暗访搜证便需一月余之,皇上怎会不知这个理”

“二少爷的意思是?”徐清廉面凝重,神慌张。

李季麟端起茶水抿了一口,轻笑道:“五国争霸,向来被奉为国之体量,最为国君重视,今年在天幕举行,咱们的皇上向来又最重脸面,如今,各国使节考察来临在即,这个节骨眼上,怎会容忍有违颜面的事情存在,直接跨过京兆尹和刑部,召见大理寺卿,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李群明缕着胡须,眯着眼睛,沉声道:“麟儿的意思是,皇上说那句话的意图,是在暗示夏昌训,十五之前,无论案情如何发展,都必须结案”

声音一顿,忽而降了几分:“皇上是在给夏昌训提醒,即便错判草判误判,也,情有可原!”

李季麟笑而不语,不着痕迹的轻点下颚,书房内,一时沉默,寂静无声,李一草忽而拧眉:“那若是夏昌训不明此意,或是索性将我二人直接定了罪呢”

“这个不会”李群明摆手,面阴沉:“那包打听已经说了,他昨日便被夏昌训叫了去,那夏昌训已经知道了那背后之人,便是冯德水父子,此为那对父子打击报复,夏昌训断然不会随意判了你二人的罪,不过”

话音一转,看向李季麟:“麟儿,你认为,那夏昌训是否真的会去提审冯德水父子”

李季麟垫着茶杯盖轻敲晃荡,叮铃作响,闻言,睿智一笑:“不会,第一,那夏昌训这么短的时间内,能一路爬上大理寺卿的位子,靠的便是揣摩圣意,昨日,爹过去时,他慌不择路,全是事发突然,一时乱了方寸”

“这两日,也该晃过神来了,一旦他反应过来,便知此案,宜早不宜晚,宜快不宜慢,就算知道背后之人,提人审讯,核实落案也需时间,夏昌训知皇上要的不是过程,只是结果,一个能安抚民心,皆大欢喜的说法而已,所以,他绝不会做违背圣意的事情”

“二少爷的意思是,那夏昌训会造个假证据驳了所谓的真证据?可那不是更麻烦更惊险?直接判了我们的罪,不是更快吗”徐清廉混着鼻音,嘟囔出声。

李季麟抚着杯子,目光阴沉,凉凉不语,只盯的徐清廉浑身胆寒,战战兢兢,声音提到了嗓子眼:“二二少爷,我我说错说错话了吗”

要说他徐清廉此生最惧怕的人,第一便是璃王慕容墨月,第二,便是这丞相府二公子李季麟,那慕容墨月是明着让他害怕,可这二少爷,确是明着暗着都令他胆寒,此时被他如此面无表情的看着,徐清廉顿觉骨寒毛竖,胆战心惊。

汗流浃背,诚惶诚恐间,亏得李一草甚是鄙夷的一句话,将他救了回来:“你若想死,二少爷绝不拦着”

见他缩着脖子,浑身哆嗦,李一草满脸嘲讽:“你这名人县令当了这么多年,依旧没半点长进,二少爷都说了,皇上要的,是一个能安抚民心,皆大欢喜的说法,若是现下将你我二人抓了,非但安抚不了民心,还会横遭民怨,如此节骨眼上,他夏昌训敢无故生出事端,不是被皇上明着砍去脑袋,就是暗里因公殉职,你以为那夏昌训,如你这般愚不可及”

徐清廉被骂的甚无情绪,点头哈腰,连连称是,之后,便再不敢无故插话。

李群明冷哼着瞥了他一眼,转而对李季麟道:“麟儿,你且继续说”

李季麟微一颔首,面无常道:“这第二嘛,昨日,爹你已经向那夏昌训抛出了同僚之情,亦给他出了主意,那夏昌训不知一草他们是爹的人,只会暗中感谢爹爹,此案既然提不得,伸不得,且爹的主意恰对了皇上的心思,他夏昌训便只能按着爹给他指的路走,不会多生枝节”

李群明抚着胡须点点头,沉默半响,面凝重,微一叹气:“照麟儿如此说,那冯德水父子左右是动不得了?本相还以为,那包打听带来的消息委实会令人高兴几日”

“是啊,二少爷,您有所不知,那冯德水早前是相爷的学生,凭着相爷的关系和帮衬,一路平步青云,飞黄腾达,稳居京兆尹掌权人,早些年,还念着相爷的恩情,来往频繁,可近两年,竟自行拉帮结派,置相爷于不顾,甚至很多时候,将相爷的吩咐抛之脑后,置之不理”

李一草径自说着,忽被李季麟那双平波无奇的眸子盯得心尖一颤,双手不听使唤的发起抖来,深呼了口气,强压下心惊,略显尴尬道:“当然了,我与那冯暨也是两看相厌,嚼穿龈血”

这个二少爷,真是深不可测,笑里藏刀!

“一草说的不错,爹爹确实因此事烦心”,李群明敛目垂眉,没注意两人之间的暗涌,只拧着眉心,怫然不悦,本以为可借此除掉那早已不受掌控的冯德水,好让徐清廉上位,可没想到会如此糟心。

李季麟见此,眸含幽光,嘴角勾起阴冷笑意,须臾,徒然出声:“爹,此时除掉冯德水,可谓是,天时、地利、人和”“”,。

第一百二十三章 天时地利人和

天时地利人和?

寒风掠过,窗柩微动,混着丝丝水仙清雅香气,清浅醉人,然,屋内,却无惜花之人。

李群明面上甚是激动,满是期待的看着李季麟:“我儿有办法?快说来听听”

如今,刑部,礼部,工部,皆在他手,若是京兆尹重新换上他的人,那帮太子成事,便又进了一大步,要知道,京兆尹可是直接掌治京师,起着中枢作用。

“爹忘了,早前,因那命案一事,皇上便一直对冯德水极为不满,关于爹提议撤换京兆尹的提议,皇上也私下批准了,左右不过差了一道圣旨”

李季麟放下茶水,优雅起身,理了理衣袖,面含阴冷笑意:“若是此时,爹暗中去圣上面前参他一本,道明这背后的缘由,你猜,咱们的皇上会如何”

李群明微一拧眉,继而一拍大腿,惊喜欲狂:“对啊,这件事,本就因时机不对,只能将此事当做他人的恶作剧,找假证据驳了它,皇上处于被动,两方皆谁也动不得,必是龙颜大怒,正憋了一肚子气”

明眸寒星四射,浑眉刀刻如漆,嘴角扬起阴森冷意,尖言尖语:“若是此事,本相将冯德水那么一告,皇上明着,不能以此处理了他,但盛怒之下,必会寻个错处宰了他!”

徐清廉,李一草两人,皆面含喜,如释重负。

只李季麟,对窗而立,望着院中那迎风而舞的水仙花,微眯了眯眸子,背后之人真的是京兆尹府吗?他隐隐觉得,背后那只手,并非冯家父子这么简单

梅花艳而不妖,水仙雅而不俗,赏花之人易惜之,惜花之人易赏之,花开花又落,不由不惜花,左相府这满园雅致水仙,诚然,只那墙外惜花爱花人,方闻得见,这一片醉人幽香。

大理寺内,夏昌训挥毫泼墨,笔走龙蛇,只消片刻,一封密信,便落笔封袋,谨小慎微将墨汁吹干,夏昌训捏着一角递给段元,郑重其事嘱咐再三:“一定要亲手交到赵师爷手中,万不能假他人之手,切记,切记”

段元敛眉接过,指尖在信封上摸了摸,眸中幽光闪过,抬头小心翼翼的问道:“大人,真的要这么做吗,若事情败露,这可是要掉脑袋的事情,大人”

夏昌训挥手打断他,起身长叹了口气:“唉,小段啊,你来大理寺的日子尚浅,你不明白,这官场的黑暗,也不怪你,但你可知,如今大人我走的这条路,恰恰是唯一的活路喽”

“大人,这明明是条死路,又怎会是活路,大人可莫要上了那左相的当”,段元垂眸掩下情绪,语气诚恳,焦心焦虑。

夏昌训被他认真的样子弄得一愣,忽而低低笑了几声,圃一摆手,叹声道:“罢了罢了,此事憋在心里,也委实难受,倒不如于你说说”

面一正,甚是严肃道:“不过,你需保证,此事听过便忘,烂在肚子里,千万不要对第二个人说”

段元义正言辞的拱手保证:“大人放心,小人发誓,若吐口半句,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命人送了茶水过来,夏昌训方抚着胡须,摇头晃脑:“小段啊,在你看来,咱们的皇上是怎样的人”,见他面稍许诚惶诚恐,夏昌训便道:“你且放心,今日是你我私下聊起,只当茶余饭后,吃过便忘,不会有任何人知道,你只管放开了说,嗯,你坐下,坐下说”

段元忙俯首答谢,撩了衣摆坐下,身子笔挺,甚有威严,夏昌训见此,暗自赞叹,只当他曾出身镖局世家,骨子里带着正气凛然。

段元刚来时,他便派人将其身世摸了个透,镖局出身,惨遭灭门,一身武艺,流浪街头,遇父亲故友,举荐到此,初见此人时,夏昌训心下十分欢喜,身为大理寺卿,生命必受威胁,他的身边,正缺如此武艺高深又身世清白之人。

遂,他便将段元暗中收为己用,视为心腹培养,此人甚是听话且能力不弱,只恐被当年惨事吓破了胆,留了阴影,是以,些许时候有些缩头缩脑,小心翼翼,不过,这倒也不是坏事,且正合了他的意,这样的人他才能控制不是,若是太有主意,也不会屈居在此,进京考个武状元不是更好。

而且,他最喜欢段元的一点,便是他时常不经意的一句话,总能令他醍醐灌顶,想到事情的关键。

“大人,小人进京,时日不长,对皇上实在知之甚少,不过,往日倒也听别人聊过几句”,段元低着脑袋,恭恭敬敬道。

“哦?如何聊的,你且说来听听”,夏昌训撸着胡须,一派洗耳恭听的架势。

“他们说,皇上勤政为民,励精图治,可谓千古一帝,但”,段元微一停顿,压低了声音:“也有人说,皇上识人辨事,皆有些刚愎自用,且,极爱面子,气度小了些”

夏昌训嘴巴微张,十分讶异,沉声道:“你这是听谁说的”,形容的倒是极为贴切。

段元攸的站起身,诚惶诚恐道:“大人,小人听别人乱说的,是不是说错话了”

“哎,没事,你坐下”,夏昌训被他惶恐的模样弄得哭笑不得,忙摆手让他坐下,叹道:“你没说错,你这番话啊,当真是将皇上形容的一丝不差”

喝了口闷茶,又道:“就是因为皇上这般性子,所以这两起案子,只能依着李群明的方法走,虽违心了些,却只有此路为活路啊”

“小人不懂”,段元拧眉,低声问道。

夏昌训无奈挥手:“你当然不懂,就连大人我,都差点糊涂喽,半月破获两起大案,除非他二人自己出来认罪画押,就连此,亦是下下策,哎,皇上要的,不过是消除民愤的一个说法,根本不是案情本身,即便二人认了罪,百姓心里亦会不舒服,五国争霸在即,一月之后,其余四国便会派使者考察,这个节骨眼上,只能将此案定位恶作剧处理,不过”

声音一顿,夏昌训微眯着眸子,手指缕着胡须低声呢喃:“大人我总觉得哪里不对,那冯德水也非鲁莽之人,他若想陷害那徐清廉,怎会选在这个节骨眼上,就算是要逼死他,也该等五国争霸结束了啊”

段元闻言,眉心一皱,一瞬而逝,少顷,微微倾身,对着夏昌训低声细语,若有所指:“大人,您忘了,那京兆尹掌权人之争”

“你是说!”冯德水攸的抬头。

“各国使团来访,首当其冲的天幕脸面,便是这京兆尹,若是皇上早就对那冯德水不满,大人觉得,那徐清廉,离京兆尹的位子,还需一月之久吗”,段元咬着声音,一字一句,说的十分清楚。

“对啊,对啊,五国争霸,四国来访,最忌朝中大动,民心混乱,那冯德水,必是早得到了消息,所以才等不及出了手,拼死一搏总比慢慢等死的强,徐清廉死了,处理完交接融洽,到再选个合适的掌门人,怎么也得一年半载,到时候风云变幻,谁知会发生什么变故,再不济,那冯德水心中亦早有了主意打算”

夏昌训抚着胡须甚是欣慰的望着段元,赞声道:“小段啊,大人我最喜欢的,便是你时常,一语惊醒梦中人,哈哈”

段元暗自运了气,内里环身,面上泛起红晕,甚是腼腆道:“小人只是说出心里话,全靠大人英勇神断,能想到点子上”

“哈哈哈哈”

爽朗笑意,顺着门缝,窗柩,伴着冷风,飘向空中,沉闷昏暗了两日的大理寺,终是不再暮气沉沉,萎靡不振。

段元揣着密信出了门,枯零小路上,忽而驻足,看向南方微红的天际,抚着耳根处,那些许凹则不平,微微出神,此时,末叶应该见到小姐了,如此,他便也该回去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别怪小姐狠心

水木山庄,四面环水,彼岸而居,是以,无论冬暖夏凉,春去秋来,四季更替,空气中,皆带着清新扑面的湿意,凉凉舒畅,心旷神怡。

梅间小路上,谷绿扶着末叶,徐徐雅步,施施而行,凉风掠空,梅香幽幽,末叶踏着地上,零落飘忽的梅花瓣,微叹一口气:“后悔了吗”

谷绿目不斜视,扶着他超前走了两步,看到门前,稍显无奈的南宫牧,和对着这边,呲牙咧嘴,上蹿下跳的球球,莞尔一笑:“若是后悔,便不会做了”,言罢,歪头看着他,眉眼通透:“你说呢,末门主”

末叶转过头,认真打量了她一眼,娟好静秀,沉默聪慧,末叶忽而捂着眼睛底底笑出声来:“如今,我终于知道,小姐,为什么最喜欢你了”

梅香四溢中,谷绿扭过头没说话,嘴角泛点笑意,耳边凉风拂动,末叶底底哽咽浅鸣,喜极而泣,酸甜苦辣,个中滋味。

柳十娘踏着梅香而至,正好酉时三刻,谷绿和末叶二人刚进屋关了门,十娘眼珠一瞪,两手撑着石桌狠喘了几口粗气,仰头又灌了一杯五分热度的暖茶,方一屁股坐在石凳上,玉手轻抬,指着南宫牧气势汹汹:“哎,你怎么不拦着点,我还有话,嘱咐谷绿呢”

南宫牧自顾自的喝着茶水,吃着点心,闻言,甚是不可思议,斜眼睨了她一下,冷哼道:“你这神经兮兮,咋咋呼呼的性子,还嘱咐谷绿?你要是有谷绿一半的脑子,我哎呦!”

“柳十娘,你抽什么风”,南宫牧捂着脑袋,横眉立目,几欲将她手中那半块梅花糕,瞪出花来。

柳十娘哼哼两声,径自扔掉被她捏碎的梅花糕,拍了拍手,优雅至极的给自己添满了茶水,又顺手给他添了半杯,南宫牧到嘴的嘲讽尚未吐出,便见她面冷凝,星目严肃:“说,五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五年前,于她是噩梦,于水木山庄的所有人,更是夜不能眠的深刻记忆,思之甚恐,想之极痛。

她记得,那时,她尚在情伤不能自拔,心死枯朽,以泪度日,躲在水木后山小屋,沉醉于酒,不理世事,暗自疗伤,她只隐约记得,那天,庄内似有事情发生,人群鼎沸,鼓声哀鸣,但她委实无心理会,她以为,有南宫离殇几人在,左右出不了乱子。

然,还是出事了-----

当她听到轰鸣,穿云裂石,急匆匆跑去时,变故已然发生,庄内一片狼藉,场面混乱,她跟着小姐前去时,南宫牧和离殇正带人,大开杀戒,大惊失间,她亦跟着杀红了眼。

往日伤痛苦楚,忧郁成疾,借此,正好排去心中淤积烦闷,是以,她忽略了很多事,只在火光冲天时,被小姐一瞬入魔,嗤裂血眸,吓得灵魂颤抖,痛心怜惜。

那个夜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一直一知半解,南宫离殇等人皆闭口不谈,她只知,自那晚后,沐老爷子带着小姐回了鬼谷,一走便是五年,水门门主末叶亦消失了五年,木门门主段元请命去了大理寺暗伏,南宫在鬼阁呆了一夜,第二日,便对外宣称,水木山庄自此隐士

柳十娘隐约觉得,小姐那次成魔,与她在天眼中,看到的前世有关,水木山庄自建庄开始,便无一丝火光,一品香的烛火,亦是蒙了厚厚的罩子,还有沐老爷子隔段时间,便送的静心丸

这无一不在说明,前世的那场火,对小姐留下了极深的怨念,遇火成魔!

如此,小姐,怕火!

“十娘,十娘,柳十娘!”

南宫牧拿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还没反应?好啊,让他大冬天的,顶着寒风,坐着冷板凳,给她讲故事,结果,他好心好意,满足她的好奇心,刚热了身,正说的起劲,她竟然给他走神!

坏心眼起,南宫牧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提着气,用了十足的劲,震耳欲聋:“柳—十—娘!”

啪嚓!

手足无措间,杯盏应声而落,发出刺耳的破碎声,柳十娘目光呆滞,魂不守舍:“啊,怎,怎么了”

南宫牧瞠目结舌,猛地起身将她拉开,气急败坏道:“柳十娘,你出门没带脑子,知觉也没带吗!”

以手贴着她的后背,输了内力给她,很快,十娘的身前有雾气散出,潮湿一片的身子也渐渐有了暖意,柳十娘回神,转身拉下南宫牧的手,笑道:“谢了,不过我自己也能用内力烘干,怎么样,是不是觉得亏大发了,呵呵”

南宫牧见她身前已经干了大半,甩甩手走回座位,冷哼道:“你的内力?哼,你用一下试试”,晃晃悠悠整了整衣袖,挑眉道:“别说我吓唬你,你今天只要敢露一丁点内力,往后这水木山庄,便不是你能来的地方了,从哪来回哪去”

“什么意思!”,柳十娘一怔,心中暗叫一声不好,莫非那件事,被小姐知道了?

“什么意思?哼”,南宫牧冷哼过后,忽而俯身,右手迅速朝她伸去,柳十娘眸光一暗,想躲闪已来不及,拧眉间,南宫牧的手已按在了百会穴。

呲!

柳十娘一下软在桌上,面煞白,头疼欲裂,狠咬着嘴唇,直抽气,南宫牧见此,甚是面无表情,少顷,待她疼的死去活来时,方自怀中拿了个青瓷瓶,倒了一粒青药丸,喂到她嘴里。

风掠长空,寒风拂面,待柳十娘额前的汗丝,被吹得了无痕迹,她方能撑着身子,咬牙切齿,瞪着南宫牧,一字一句,说的怒火冲冲:“非得等老娘疼死了,你才肯救是不是!”

南宫牧此时也没了逗弄的心思,将手里的青瓷瓶推到她面前,郑重其事道:“十娘,我知你性子极烈,同小姐一样,认定了某事,撞到南墙,头破血流,亦不回头,但我下面说的话,你一定要听清楚了”

柳十娘微垂了眸子,把玩着手里的青瓷瓶,没有啃声,算是默认。

南宫牧盯着她的眼睛,沉声道:“你生来与常人不同,且天眼本就是逆天之物,小姐曾对你下了死命令,此生,无论发生天大的事,你就只当没天眼这回事,可你,竟还是偷偷开了”

“小姐说,她虽不知天眼寿命,但她清楚你身体的限度,自此后,她不会再限制你,你可随意使用,但这青瓷瓶,是她给你特别配置的,亦是你们主仆,今生的缘分,待瓷瓶空了,便是你的生命,走到了尽头”

柳十娘愣愣的将瓷瓶打开,孤零零的两颗青药丸,漂亮妖异,却若一粒粒催命毒药,让柳十娘捂嘴抽泣,喘不过气,然,南宫牧下面的话,更是令她心如刀割,声泪俱下。

“十娘,不要怪小姐心狠,这三颗药丸,是谷青走后,小姐在鬼阁呆的那三日,用自己和球球的心头血,配出来的!”“”,。

第一百二十五章 可曾后悔

半世浮萍,一宵冷雨,寒风入骨,凄然泪下。

“呜呜呜呜”

再控制不住,柳十娘浑身哆嗦不已,泣不成声:“为为什么”

“天眼的反噬,又岂是寻常药物抵抗的,小姐血能解百毒,亦是异能携带者,球球全身皆是宝,又是存于天地间的雪灵狐,两个心头血结合,便尚且能做天眼反噬的药引,但你的反噬,一次比一次厉害,这青药丸亦只能缓解三次,你上次的反噬已到了百会穴,所以我给你用了一粒,如今,再有两次,你,必死无疑!”

言此,南宫牧依然有些胆战心惊,若不是,他第三日不放心,偷偷上了鬼阁,看见小姐和球球,躺在血泊中,若不是,他及时捡起了地上的护心丸,若不是

“十娘,你和谷青很早便跟在小姐身边,谷青惨死在眼前,你又不顾性命开了天眼罢了,今后如何,你且看着办,但我提醒你,如今,小姐的心思,放在报仇,你”

“南宫”,柳十娘擦去眼泪,攸的打断他,双手在身上蹭了蹭,小心翼翼的将瓷瓶盖上,似护着宝贝般,放进怀里,须臾,破涕而笑:“老娘是何人,你还不清楚吗,惜命的很,这次是意外,一时脑子发热而已,你不也说了吗,我出门都不带脑子的”

拍拍胸脯,半开玩笑半认真:“你放心,这个,含着小姐的血与泪,老娘就是死了,也绝不让它们,派上用场!”

风萧萧,云阵阵,凉风骤起,梅香四溢,尘土飞扬,柳十娘顶风而立,笑中有泪,泪中有雾,雾中有悲,声音恳切,印入灵魂!

晚霞破云而出,紧闭的房门依旧没有打开,而柳十娘,终是从南宫牧口中,得知了当年的真相。

“五年前,水木山庄那场灾难,是因为,谷绿和末叶的背叛,小姐一瞬成魔的那场大火,也是末叶放的”

这是南宫牧,忆起前尘往事的第一句话!

对此,柳十娘只是撑着脑袋,低眉不语,她知道,若真如此,屋内的两人,今日,便是尸归尘土五年的忌日!

“自那彼岸花在鬼谷出现,小姐便若魔障般,不但在庄里建了鬼阁,更是耗尽心力,将那妖异的红花移至其中,每月都要在那,待上好几日,我们谁也不知缘由,小姐亦从不开口,有日沐老爷子进庄,我暗中将他请了去,方知小姐心中,有个执念极深,沐老爷子亦不知是什么,只深深担忧,若小姐如此一直下去,恐会走火入魔,精神崩溃”

“我原以为,此事只有我和沐老爷子知道,可不想,全被谷绿听了去,谷绿自来最是聪慧,回去琢磨了几天,恰巧那段时间,正是江湖上的人,蠢蠢欲动之时,有一批人,借着开庄的空隙,暗中留在了庄里,我得了消息,便让末叶带人去查,谷绿也是在那时找上了他”

“因查出那些人,皆是江湖上个中高手,她便欲借贼人出手的空闲,逼小姐出手,谷绿自小跟在小姐身边,对小姐的心思最是通透,那时,她已有所察觉,小姐的心病,同火有关,她欲借两方争斗间,放一场大火,逼出小姐的心魔”

“她只将想法告诉了末叶,至于出不出手,皆是他自己的选择,末叶经过深思熟虑,应了谷绿,连夜将人撤出只是,谷绿没想到,小姐的心魔,会如此厉害”

“但谷绿成功了,不是吗”,柳十娘撑着下巴,低笑着摇头,如今,她终于明白,谷青时常挂在嘴边的:谷绿,才是最懂小姐心思的。

若非那次意外,小姐此生,恐只会活在执念中!因为,只有她和死去的谷青知道,小姐的心魔,在前世!

“那,段元当时知道谷绿和末叶的计划?”

“是,末叶当门主之前,是段元的副门主,同段元的关系极好,行动之前,段元察觉不对,末叶便和盘托出,只是段元,选择了默认,所以之后才请命去了大理寺暗伏,亲自去查那些人的来历,哎,其实若是我,只怕,也会选择默认”

南宫牧垂着眉眼,长吁了一口气,当时的小姐,太需要一个突破口!

“那沐老爷子”,柳十娘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为什么当时,远在千里之外的沐老爷子会来的这么及时,如果没他在,后果不堪设想,除非!

“是谷绿事先写了信给他,她知道小姐的心魔起,只沐老爷子能控制”,南宫牧望着紧闭的房门,叹了口气:“其实,我们皆知小姐的性子,当年她只是见到那彼岸花,有了极端的想法,只要逼一逼,她也便醒了,但我们皆顾头顾脑,缩手缩脚,不敢尝试,只有谷绿”

院中一时沉默安静,只风声作响,少顷,柳十娘忽而撑着下巴,笑意盈盈:“那球球同末叶是怎么回事”

来的路上,她便听常叔说,末叶被球球挠了个稀巴烂,球球向来爱爪爱毛如命,从不轻易挠人,也绝不允许别人弄脏它的毛发,嗯,除了小姐,这同末叶,得多大仇多大怨!

南宫牧闻言,终是一乐:“这也怪末叶倒霉,得了谷绿的吩咐,悄悄去放火,可他挑哪里不好,非挑了球球平日玩耍的屋子,那日,正巧球球玩累了,在里面睡觉,结果嗯,出来后,变成了光秃秃的火狐狸”

“再说这末叶,你点了火,你倒是跑啊,结果这个二货,后知后觉想起,那是小姐特意命人给球球建得游乐场,那二货怕球球还在里面,便欲进去看看,你说你进去便进去,你倒是把火折子扔了啊,结果那傻不拉几的二货,举着火折子就朝里跑,结果嗯,正好和球球,大眼瞪小眼”

“噗!”

梅香阵阵,风掠窗柩,窗外,女子娇笑清灵,窗内,末叶面潮红,他们已沉默半响,是以,窗外南宫牧刻意的放大的声音,皆一丝不漏,伴着凉风,入了他们的耳朵。

余光瞥见球球,上蹿下跳,朝着自己龇牙咧嘴,跃跃欲试,末叶只觉浑身刚愈合的伤口,又疼的厉害,嗯,那尖尖的爪子,再来一次,非要了他的命不可。

沐药儿将球球抱在怀里,按着它的脑袋,敛眉轻叹:“时至今日,你们,可曾有一丝后悔”

“不曾!”异口同声,男子略带鼻音的腔调,铿锵有力,女子沉稳清秀的决绝,斩钉截铁。

两人走后,球球昂着小脑袋直叫唤,嗷嗷,嗷嗷,沐药儿用手戳它:“是啊,要是他们有那么一丝后悔,我反而会不要他们了”

当年,彼岸花现,她沉迷其中,怨念骤升,若不是谷绿的那一刺激,只怕,她早已迷失了自己,大开杀戒,生灵涂炭。

嗷嗷,嗷嗷,可是他差点,将你最爱的球球烧死,嗷嗷,而且你怎么知道他们说的是真话

“呵,你以为,庄里养的那些飞禽走兽,是白养的”,沐药儿浅笑盈盈,戳的不亦乐乎,可戳着戳着,忽而捂着眼睛,底底笑出声来:“球球,见过我哭吗”

球球瞪着眼睛,低呜一声,两只小爪子蹭着她的手,无声安慰。

“呵,时间久了,都忘了怎么哭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太子男宠

暮四合,寒气骤降,阴郁了一天的沉寂,终迎来了瑞雪兆丰年,银装素裹,万里雪飘间,百姓们或走访窜门,或秉烛夜谈,或庭院堆雪。

白日里,大理寺已经发了公文,命衙役奔走相告:初一两件大案,已得圣上重视,大理寺连夜证实,查,案情蹊跷,有迹可寻,半月之内,必有说法。

这无疑是给百姓吃了个定心丸,大理寺办案,一向谨小慎微,公文更是挑轻减重,如此这般,特意提及圣上,且注明结案时间,是从未有过的。

是以,家家闹喜庆,户户展欢颜,百姓们又过起了舒舒服服热闹年,鞭炮齐鸣,锣鼓升天。

风雪满城的夜晚,风离叶披着厚厚的斗篷,缩着脑袋,踩着一深一浅的脚印,急匆匆进了璃王府。

彼时,慕容墨月刚沐了浴,靠在软榻上,一口一口喝着热茶,风离叶打着冷颤推门进来,见此,目瞪口呆,气的牙齿发颤:“你你你”

慕容墨月抿着茶,斜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神淡淡,好心的问了句:“牙磕掉了?”,修长的指节朝外一指,煞有其事道:“出门左拐,行至五米,便是欧阳的住处”

风离叶张了张嘴,眼睛一瞪,没敢反驳,施施然的坐到他旁边的位子,想到来意,乐呵道:“王爷,我今日来,可是带着天大的秘密”

面夸张,神秘兮兮,慕容墨月眉毛一挑,不甚感兴趣道:“哦?从你嘴中,能听到什么大秘密”

这话,风离叶可就不爱听了,他顶着风雪,冒着严寒,特意连夜来告诉他一个天大的秘密,结果,人家还不领情,这大冷天的,他都进屋半天了,连个茶水也没喝一口。

得,谁让人家是爷,自己嘴贱,呸,屁颠屁颠的起身给自己倒了杯茶,又极殷勤的将慕容墨月的杯子蓄满,风离叶才甚是欢颜,神秘兮兮道:“王爷,你可知,三年前,为何左相府嫡子忽然变成了李季麟?”

风离叶喜形于,手舞足蹈,甚是期待的看着慕容墨月,一脸大写的快问我,快问我,快问我!

放下杯盏,提了毯子躺在软塌,慕容墨月只给了他一记爱说不说的冷漠眼神,便径直闭目假寐,不再理会,风离叶顿时风中凌乱了,须臾,一拍脑门,甚是谄媚道:“王爷,您之前让我查查那李季麟,还真给我查出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左右歪了歪脑袋,微微俯身,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道:“那李季麟,是慕容墨循的神秘男宠!”

雪渐深,零零落落,团团簇簇,仰头处,皆白茫茫一片,纷纷扬扬,漫天飞舞,风雪席卷的水木山庄,更是玲珑剔透,洁白无瑕,与城中的夜相比,更显静寂,更显孤傲。

谷绿端着宵夜,踏着雪,进了药阁,球球本已呼呼大睡,闻到糯糯饭香,噌的一下,自沐药儿怀中跳起,眨眼便咬了一个鸡腿,摇着尾巴,扭着"qiao tun",乐滋滋的跑到沐药儿脚下,一口一口吃的津津有味。

谷绿只在球球扑过来时,脚步微顿,待它咬了鸡腿离开,便又若无其事的端着盘子,走到沐药儿身边,拉过一旁,四脚圆轮的小圆桌,轻声细微的摆上饭菜,沐药儿自软塌起身,抱着暖炉,接过她递来的筷子。

“小姐,方才副庄主,着人送来了李季麟的消息”,谷绿见她一口鱼肉咽下肚,方道。

沐药儿指尖一顿,继而又神无常的用起餐来,只嘴角泛起一丝阴冷笑意:“什么消息”

谷绿自怀中拿出一封信,打开,一目十行,片刻合了信才道:“李季麟,本是李群明侍妾所生,因身份低微,自小便被排挤,李群明更是任由他们母子,自生自灭,李季麟七岁那年,亲娘得了顽疾,不治而亡,自此,李季麟便由他娘亲身边的嬷嬷养大,可十岁那年,那嬷嬷也撒手人寰”

“嬷嬷死后的第二天,李季麟便消失在左相府,李群明也似乎遗忘了这个儿子,并没有派人去找,一直到六年后,太子设宴的那天,李群明在太子府见到了李季麟,当时的李季麟已是太子身边的一个谋士,深受器重,李群明见此,便欲认回儿子,可据太子说,他一年前遇到李季麟时,他便没了记忆”

“后经过太子调和,李季麟跟着李群明回了府,因他没了往日的记忆,又深得太子喜爱,所以李群明便打算重点培养他,说来也巧,自那李季麟回了府,左相府的嫡子长孙李季洪,便三天两头的出事,不是惹了权贵,就是调戏良家妇女被告上官府,有一次,更是差点侵犯了太子侧妃”

“太子震怒,欲宰了那李季洪,李群明求情亦无用,想起太子对李季麟颇为器重,便让他去试试,结果,太子果真卖了李季麟的面子,饶了李季洪,但命李群明将他送出京城,永不能再踏入,李群明无法,只能舍弃了那李季洪”

“李群明与正妻,本还有两个儿子,但李群明瞧出苗头,李季麟深受太子喜爱,又及其聪明,再加上太子若有所指的提点,便将他划在主母名下,李季麟排行老二,没了李季洪,自然成了嫡子”

热气袅袅中,沐药儿放下筷子,拿起手帕擦了擦嘴,若有所思道:“那李季麟,同慕容墨循,达成了什么协议?”

少顷,没听到回答,沐药儿诧异的挑眉看过去,见她面些许尴尬,狐疑道:“怎么了”

谷绿低声干咳一声,轻声道:“小姐,那李季麟,自李群明在太子府,见到他的那一年,便成了慕容墨循的,咳,男宠!”

吃饱了撑着四处打滚的球球,见两人忽而沉默,小眼珠一滴溜,跳到沐药儿怀里嗷嗷叫,嗷嗷,什么是男宠,嗷嗷,男宠是什么,嗷嗷。

沐药儿鼓着嘴巴,一时无语凝噎,脑中闪过李季麟那张脸,嗯,阴柔阴险,应该是受!

玉树琼枝,白雪皑皑,水木山庄一阵静默无声,璃王内亦是气氛诡异。

风离叶说的心花怒放,感慨激昂,慕容墨月听的高深莫测,难以捉摸,雪拍窗柩,风声凛冽,慕容墨月忽而睁开眼,眸含幽光:“你这消息,是从何处得来的”

风离叶正自说自乐,忘乎其形,闻言,顿时欢天喜地,下意识脱口而出:“从水木山庄买来的啊,小爷早对水木山庄垂涎已久,没想到这次试了一下,结果人真卖给我了,哈哈,我说王爷,人家就是比我们快啊,我昨天才去,今天就给我消息了”

说得起劲,忽而被一记冷眼扫过,风离叶缩缩脖子,暗自咽了口气,靠,让你嘴贱,一不小心,当着主子的面,长了他人志气灭了主子威风!他不要大过年的,就被关进小黑屋,呜呜

慕容墨月没理她,只盯着窗外的大雪,莫测高深,今年的冬天,风格外冷啊!“”,。

第一百二十七章 大限将至

正月初六,既是一年好年岁,亦是迎娶的黄道吉日,街上一排长长的迎亲队伍,锣鼓喧天,喇叭齐鸣,引得百姓竞相围观,比肩继踵间,人人挤着沾喜气,高大威武的白马上,新郎官一身大红长袍,好不喜庆,仰着大大的笑脸,朝两旁的百姓打招呼。

熙熙攘攘,人声鼎沸的队伍,自将军府前经过,欢天的喇叭声,透过高高的围墙,传入上官仪的耳中,往日一双精明严厉的眸子,此时早已布满沧桑,微微透着血丝,嘴角微微呢喃,仿若呓语。

莲心走近了,才听清楚他口中的呢喃:“若是我的琉璃丫头还在,如今,也到年纪说亲了,可我总瞧着,这满城的男子,没有一个配得上我琉璃丫头,这可如何是好啊”

莲心心下一颤,面微微动容,又来了,这么多年,只要门外喇叭声起,他便让她推着过来,口中说的,就是这句,年年如此,一句不差,一字不落。

四年前,她奉命前来保护上官仪,起初,只是为了完成任务,做为暗卫,她们没有感情,可人,孰能真的无情,特别是在这个,一生凄苦,白发苍颜,年华垂暮的老人身边。

接触久了,她开始同情上官仪,一夕间,最引以为傲的儿子、儿媳、十万白虎军,命丧黄泉,家破人亡,白发人送黑发人,小儿残疾,孙女失踪,就连刚得的外孙,亦生死未明。

莲心不明白,为何上天,独独对这个迟暮老人,如此吝啬狠心,将他一步步逼上绝路,莲心心里清楚,若非为了宫中孤苦的女儿和身边哀莫大于心死的儿子,这世上,早已没了上官仪这个人。

起初,为了排解他心中苦闷,她们时常,跟他说些城中发生的乐趣,却不想,效果更糟——

听到某位将军,仅用一个月的时间,便大败敌军,凯旋而归,他会仰着脸,冷哼一声:“若是我止儿还在,半月足矣”

听到某官员的夫人,因贤良淑德,被封为一品夫人,他会满脸讽刺,气愤不已:“我大儿媳,非但贤良淑德,还战功累累,如此,都未封一品,她凭什么”

听到某某千金,如何惊艳四座,在宫宴拔得头筹,他会嗤之以鼻:“若我琉璃丫头还在,岂容那些人如此嘚瑟”

于是,她们便渐渐少了这些敏感的话题,老爷子似是也察觉出来,亦开始沉默寡言,黯然落寞,再后来,他听人说,日有所思,便会夜有所梦,于是,他便开始一天天的在院中冥想,一坐便是一天,晚上,既好入梦,他曾说,这么多年,总是被噩梦吓醒,都没好好,跟儿子儿媳说过话。

却又总在梦醒时,苦恼着对她道:“莲心啊,你说止儿夫妇,是不是怪我把琉璃丫头弄丢了啊,不然这么多年,怎么都不入我的梦啊,是不是在怨我,不愿同我说话”

在老爷子心里,少将军和颜郡主的遗孤,他的遗孙女上官琉璃,并没有死去,往日,不少人来看他,劝他放下执念,他却受刺激般,杯盏,酒盏扫落一地,挥着扫帚将人撵出去,满眼通红,目呲欲裂:“走,都走,我的璃丫头明明活的好好地,你们凭什么说她死了,她没死,没死!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的!”

几乎所有人都说,老爷子魔怔了,就连四爷也说:老爷子心魔越来越重了,就因如此,往日繁荣昌盛的将军府一日比一日萧条落寞,因着老爷子心魔加深,平日里,除了南阳王慕容易,右相风眠,和宫里的柔妃,便再无人过府了。

莲心抹泪间,离殇已经走了过来,见她眼圈微红,也不知如何安慰,只快步走到老爷子身旁,双手搭在他的肩上,正欲开口,却见老爷子,忽而浑身用力抽搐起来,脸煞白,毫无血,离殇面上一惊:“老将军!”

莲心听到声音,疾步上前,眼看着老爷子就要昏厥过去,忙推着他进了屋,大夫很快被带了进来,将军府众人亦全拥了上来,脸上的虚情假意,委实让人心烦,离殇平日,很少在外人面前现身,是以这会,索性直接隐藏起了身子,同暗处的几个水木山庄暗卫聊起天来。

暗卫一:离公子,你怎么来了。

离殇:嗯,看着下面那群人,怕午膳吃不下去。

暗卫二:就是,幸亏小姐说,只保护老将军和四公子,不管其他人死活,若是保护这些人,还不得恶心死。

离殇:嗯,确实恶心。

暗卫三:也是奇怪,老将军四个儿子,已逝的少将军和四公子都是英雄气结,偏生这老二老三不是个东西。

离殇:嗯,龙生九子各有不同,是不是一个龙生的亦未可知。

暗卫四:离公子,这老将军突然病倒,我们要不要回去告诉小姐一声。

离殇:不用,我下的毒。

暗卫一,暗卫二,暗卫三,暗卫四:啊!o

这边聊得热火朝天,下方却炸开了锅,大夫的一句回天乏力,令众人神各异,上官行急切的拉着大夫的袖子,几欲从轮椅上摔下来,满脸绝望:“大夫,我求求你,救救我爹,求求你”

莲心赶紧扶住他,同样面着急的看向大夫,易风昨晚才刚传了话,说将军府马上会有大事发生,让她紧跟上官仪,他去哪她便去哪,这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的一句话,她还未等到那一天,老爷子却撑不下去了,这可如何是好,看来今晚,得回一趟王府,请示一下王爷,是否让欧阳神医过来看看,别真出了事才好。

大夫见他神凄然,心下不忍,却也只能长长,叹息一声:“四少爷,不是老夫不救,实在是老夫无能为力啊,老爷子这脉象,已是强弩之末,无药可医啊,哎”

这将军府也不知中了什么邪,这几年,死的死,残的残,丢的丢,病的病,也亏得老爷子撑了这么多年,哎,委实可怜了些,连他这个见惯了生死的大夫,亦看不下去了。

上官行面一瞬凄凉无比,他不知房中的人,何时离开,只坐在轮椅上发呆,周身死气沉沉,一颗心亦变得冰凉刺骨!

大哥死了,大嫂死了,白虎军没了,外甥女丢了,如今,连唯一陪着他的父亲,也要走了吗!

呵,罢了,罢了,这活着的地狱,他早已心力绞碎,都走了,也好,日后,他们会在一个地方相聚,他要亲口问问大哥,当年,为何要救他,让他这般痛苦的活着,他宁愿当初,跟他们一起走啊!

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只一个午膳的功夫,老爷子病危的消息,便已传遍了京城,也不知谁传的,总之,所有人都知道,将军府的老将军,将不久于人事。

不过,对于消息的真假,众人不得知,说是只请了一个大夫去看,于是,真心的假意的都请了大夫要过府一看,宫中的柔妃闻言,更是求了皇上,请房御医前去。

有人轻叹,这个年,果然不是好年!“”,。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万事看不得表面

慕容易收到消息,惊心之余,第一时间骑着快马,去了水木山庄,在一片迷雾中,按了下石碑上的机关,很快,凭空出现一人,黑斗篷裹身,獠牙面具遮面,冷寂沙哑的声音自面具下传来:“来者何人”

慕容易自怀中取出一枚圆形玉佩,暗藏红光,晶莹剔透,中间刻着一个篆体的沐字,黑衣人见到玉佩,立即恭敬的朝慕容易拱手道:“先生,请跟我来”

两人走到石碑后面,黑衣人以手为哨,对着前方,如上次南宫牧一般,吹了几声奇怪的曲调,很快,自水下升起一坐拱桥。

慕容易惊讶之余,那黑衣人已拱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先生请,副庄主已在桥的那头,恭候多时,先生沿着桥,走过去便是”

慕容易皱眉:“你们庄主,早就知道我要来?”

黑衣人垂首,看不清表情,只保持着请的动作,又恭敬的道了句:“先生,请”

慕容易见此,哭笑不得,水木山庄的人一向如此,沉默寡言,惜字如金,他一时着急,倒把这个忘了。

这水下拱桥,慕容易曾跟着沐药儿走过一次,是以,除了依旧残存的震撼,又因有要事在身,慕容易目不斜视,带着些许轻功,很快过了桥。

桥的那端,一男子明净白皙,透着棱角分明的笑意,冰蓝锦衣长袍略显松垮,放荡不羁,笑意盈盈的望着他。

慕容易下了桥,上前给了他一个浅浅拥抱,朗声大笑:“南宫小子,好久不见啊”

南宫牧浅笑,规规矩矩的朝他行礼:“南宫见过王爷”

慕容易见此,哈哈大笑,伸手分开他交握的双手:“南宫小子,你何时也开始注重这些虚礼了”

南宫牧收了手,笑道:“许久不见,王爷还是如此爽快”,见他面上带着焦急,心下了然,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王爷这边请”

跟着南宫牧一路走下去,没有七绕八绕,没有左拐右拐,看似是一直朝前走,慕容易却敏锐的感觉到,周围的树木和脚下的路皆在变化,心中暗暗称奇。

往年他来过几次,可庄里的机关实在太过诡异,且日异月殊,变化多端,他委实记不住,索性同沐药儿要了块代表身份的腰牌,每次来可以让人带进去。

两人进了屋,南宫牧才道:“王爷若是来"zhao xiao jie"的,怕是要失望了”

“噢?为何”慕容易皱眉。

南宫牧将丫鬟刚泣好的茶递给他:“小姐如今在闭关,今日是第四天,最少还要一日”,。

“还要一日?”,慕容易接过茶水放在桌上,没有再动,面上甚是焦虑,老爷子如今生死未明,药石无医,若是见到心心念念的嫡孙女

“王爷可是为了老将军而来”,南宫牧意有所指的问道。

慕容易诧异的转头看他:“你知道?”

南宫牧笑道:“嗯,离殇方才才传回来的消息,不想前脚刚走,王爷后脚便到了”

“是啊,所以本王今日来,便是要带药儿去将军府,若是知道药儿还活着,说不定还有一丝希望,而且药儿医术那么高,有她在,自然不会出事”

慕容易面上闪过急切,老将军中年丧子,苦了半辈子,若不是药儿暂时不让开口,他恨不得立即告诉他,琉璃还活着!

南宫牧敛眉,抿了口茶,轻笑道:“王爷,万事不能看表面,老将军戎马一生,又怎会被这点病痛打倒”

慕容易一惊,心中一个想法快速闪过,猛地看向南宫牧:“什么意思!”

南宫牧笑而不语,一切尽在不言中,慕容易提着的心稍稍放下,半响,蹙眉又道:“这又是为何”

南宫牧笑着又将桌上的茶递给他:“年前的那场刺杀,想来王爷也听说了,王爷慧眼,将军府看似已经落幕,其实又暗藏多少只眼睛,既然那些人,如此辛苦,倒不如让他们宽宽心,老爷子身体不好,也正巧借着这几日,好好休息休息”

凤眼微咪,晃了晃手中的茶水,浅笑言言:“只有身子好了,见着亲孙女,才能多说两句话不是,嗯,王爷,你再不接,南宫这手,可就要废了”

慕容易一怔,须臾,面上一片了然,伸手接过杯盏,仰头咕噜一声,喝了一大口,低笑出声:“如此,倒是本王紧张了”

右手重重拍了下桌子,大笑一声:“好,本王这就去将军府探病,好好按按那些人的心”,言罢,起身便要走。

南宫牧忙伸手拦住他:“王爷,不着急”,从怀中拿出一个锦盒递给他,笑道:“这是小姐闭关前吩咐的,若是王爷来,便将锦盒交给王爷”

慕容易微一挑眉,打开锦盒,一白瓷瓶静躺其中,诧异的抬头:“药儿还说了什么”

“小姐说,这是当年,神医沐尘子,给王爷用过的圣水,既是神医所赠,王爷定要保管好才是,以后指不定用得上呢”

南宫牧一字一句说的清楚,特别是在神医沐尘子几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慕容易先是一楞,继而眸子一亮,笑着将锦盒盖上放入怀中:“药儿这丫头,锦盒都为本王想到了,这鬼灵精,待她出来,本王非得好好教训一番不可,如此大的事情,竟也不提前跟本王说一声,害本王好一阵担心”

南宫牧笑着将他送出庄子:“王爷再耽搁下去,怕是将军府连个落脚的地都没了”

风过无痕,鸟过余声,慕容易来时,想着看热闹的不少,但应该不至于这么夸张,却不想,真的被南宫牧一语成谶。

慕容易阴沉着脸,冲到一群乱糟糟的人前,沉声道:“都吵什么,再吵都给本王滚出去!”

一声冷厉的叱责,令一时窃窃私语的众人全都禁了声,慕容易面上寒光一闪,他知道这些人打的什么心思,不就是想探探老爷子是否真的身体抱恙吗,哼,一群恶心的家伙!

“管家!”慕容易大喝一声,正急的心肝疼的管家,闻声立马跑了过来:“哎呦,王爷,你可来了”

“将人都请出去,如此吵闹,耽误了御医诊治,你承担的起吗!”,慕容易早早就看见了宫里的太监,自是知道里面有御医在诊脉。

管家一哆嗦,赶紧朝众人道:“诸位,我家老爷,如今身体不适,不能招呼大家,还请诸位先行回去,等过些日子,老爷身体好些了,再给各位蓄礼”

今日来的,都是些往日与上官磊交好的官员,本就存了心思,被慕容易一说,自是不好再待下去,顺着管家给的台阶便下,一会的功夫,院子里便安静了许多。

慕容易看着上官磊等人也烦,却左右不好说什么,揣着锦盒,一个迈步进了屋子。

李氏皱眉看着紧闭的房门,不知房中情况怎么样,转头对上官磊道:“老爷,这不会出什么事意外”

上官磊嗤笑一声,低声道:“不会,我命人悄悄向那大夫打听了,老爷子这几年,身体亏空的厉害,早已是强弩之末了,多活了这几年,全靠一口气撑着,如今这口气倒了,便再也站不起来了”

李氏闻言,眉梢皆带着笑意,老爷子一倒,这将军府,可就是他们的了,他们等了这么多年,终于花开见月明了,如何能不兴奋。“”,。

第一百二十九章 敲砖引玉,借刀杀人

门被自内打开,两名御医挎着药箱并排走来,上官磊带着人一下涌了上去,李氏试探着问情况。

随行的太监接过药箱,房御医捋了捋花白的胡子,连连摇头,长叹一口气:“老将军的身体,早已被掏空,这次怕是哎”

旁边一位稍年轻的御医附和道:“是啊,怕是大限已到啊”

上官磊面上瞬间一喜,转眼便悲痛大哭:“爹啊,这可如何是好啊,儿子还没好好孝顺您呢,您怎么就要走了啊”

李氏也低眉垂泪:“是啊,爹,你老人家怎么能这么狠心,说走就走呢”

房御医拧眉,不悦的看着眼前这两人,道:“二位也不必伤心,南阳王已经给老将军喂了圣水,那圣水是神医沐尘子,当年救他剩下的,可维持一段时间,若日后南阳王请来了神医,老将军说不定就有救了”

房御医自初一那件糟心事,已烦了几日,唯一的关门弟子,出了有辱门楣的破事,当真是夜夜难眠,沉闷了几日,今日总算高兴了一回,若说他这辈子,最崇拜的,当属鬼谷神医沐尘子,若是有生之年,能见他一面,便是死而无憾了。

“是啊,一喝下那圣水,老将军的身子明显稳了许多,真是神奇啊,老夫行医数十载,还是头一回领略此番功效”,房御医身旁的中年御医缕着胡须,连番感慨。

两人说的高兴,另两人却听得惊恐,上官磊和那李氏相视一眼,皆是不愤。

房间内,慕容易起身替上官仪盖好被子,俯身在他耳边轻声道:“仪老,你心心念念的小孙女,就要来找你了,你可得撑着啊”

出门前,路过上官行身边,慕容易脚下一顿,拍了拍他的肩膀,半响,沉声道:“小行,这么多年了,你真的,不明白大哥的苦心吗”

吱呀,沉闷的关门声响起,上官行百感交集,置于轮椅上的手哆嗦不停。

莲心见此,暗叹一声,见上官仪一时半会醒不了,遂出门叫来一丫鬟,吩咐了几句,趁着混乱,悄悄出了将军府,暗中的离殇眸光一暗,朝暗卫使了个眼,身形一闪,跟了上去。

谁都没瞧见,那张肃然陈朴的檀木床上,老人微微,颤抖的双手

院内,见慕容易出来,房御医一张老脸笑的乱颤:“王爷,您真的,能请来沐神医?”

慕容易将手中的瓷瓶轻轻放入锦盒,再慢慢的放入衣袖中,似是很宝贝,众人也随着他的动作,紧紧盯着那锦盒。

这就是当年,神医剩下的圣水?果然很珍贵,南阳王竟还特意用锦盒保存起来,看来老将军一时半会,是真的无碍了。

慕容易甚是高调的,拍了拍放着锦盒的衣袖,见众人皆直勾勾的盯着他衣袖瞧,方松了口气,沉声道:“哎,这本王也不知啊,当年,本王也是偶然见到了神医,实在是没把握,这得看老爷子的造化了”

这句话的意思是,老将军,还是危在旦夕?

当日下午,京城便传开,将军府的老将军真的是命不久矣,连宫中的房御医也束手无措,传言是南阳王,拿了当年神医留下的半瓶圣水,救了老将军一命,却也只能维持数月之久。

如今,那传闻中的神医变成了老将军的唯一希望,皇上亦派人贴出了告示,在民间寻访名医,并派人去寻找神医的踪迹。

沐药儿从鬼阁出来,南宫牧已经等在了阁外,见她出来,立马迎了上去:“小姐”

沐药儿盯了他半响,将手中的暖炉塞给他:“身子骨,倒是挺硬的”

南宫牧将暖炉使劲的往脸上贴,好一会才有了一点知觉,刚出来的急,斗篷都没披,就穿了一件薄衫,一路跑来,倒是快成冰人了。

“小姐,这不是知道你出关,急着见你吗”,南宫牧冻得直哈哈。

沐药儿转身又进了鬼阁,南宫牧急急的跟上,屋里暖和了许多,沐药儿给他倒了杯茶,南宫牧接过喝的欢快。

球球从外面跑进来,一下蹦到了沐药儿的怀里,雪白的脑袋上趴着一只乌黑的虫子,球球使劲的摇着脑袋,哀怨委屈瞪着眼睛。

沐药儿将手往球球脑袋上一放,那龙虫便立刻顺着她的手钻进了衣袖中,一下没了踪迹,球球欢快的伸着舌头,舔了舔她的手,嗷嗷那个臭虫子烦死它了,老是逮不到。

南宫牧喝了茶,暖和了许多,望着沐药儿眉间的风情,试探的问:“小姐,可是突破最后一层了?”

沐药儿挑眉,嘴角带着舒意,轻轻点头,南宫牧一喜,甚是激动,嘴里念叨着:“那就好,那就好”,如此一来,她去那虎狼之地,他也可以放心些。

沐药儿打断他:“你急急忙忙跑来,可是有什么事”

南宫牧一拍脑袋:“差点忘了”,继而摆了个较为严肃的表情:“小姐,将军府那边已经安排好,这几日不会再有人找麻烦,不过,京兆尹的位子,可是个香饽饽,冯德水如今是油里的蚂蚱,那徐清廉又出了事,李群明正谋算着,让自己的侄儿李武去插一脚”

“李武?”

南宫牧颇有趣味的点头:“是,这李武,便是那慕容墨兰的未婚夫婿,最近刚平了叛乱,班师回朝,他与慕容墨兰的日子定在两月之后,慕容天有意赐两人一套府邸,末叶得到确切消息,那李群明,正如小姐所料,准备在十五宫宴那晚请君下旨”

沐药儿沉默了半响,忽而抚着球球的小脑袋,一下下顺着,星眸微眯:“这李家,倒是极爱抢别人的东西”

南宫牧颇为赞同,眉眼皆是笑意:“是忒不要脸了些,不过文武百官面前,当着主人的面,要人家的宅子,那老脸可就丢尽了,哈哈”

沐药儿睨了他一眼,忽而道:“你这敲砖引玉,借刀杀人,忙活了半天,就是为了那京兆尹的位子?”

南宫牧转着酒杯眨眼,嬉皮笑脸:“小姐真是慧眼”,见她目光薄凉,南宫牧干咳一声,坐直了身子,沉声道:

“小姐既然要对付李群明,少不了与官家打交道,那李群明为官多年,关系盘综错杂,如今,小姐能用的,也只那一人,不到万不得已,那人不易暴露,京兆尹这个位子,在此虽权利不大,但极为重要,所以,南宫势在必得!”

沐药儿撑着下颚,淡淡道:“真的,只看上了京兆尹?”

南宫牧面上一红,尴尬道:“真是什么也瞒不过小姐,咳,那徐清廉身处的官洲,四通八达,历来是官家水运枢纽,走访船只,皆自官洲输送,那可是块大肥肉,这么多年,那徐清廉没少从中捞银子”,神一禀:“当年,李群明秘密带着高手前往梦符谷,走的,便是那徐清廉保驾护航的官洲水运”

沐药儿面无表情,只动了动手指:“那李一草呢,我记得,他不在名单上”“”,。

第一百三十章 大理寺结案

窗外,风掠庭院,彼岸妖冶,红拂动;窗内,风掠窗柩,暖风摇曳,热气烘烘。

南宫牧见沐药儿狐疑的看过来,半响,轻叹一声:“李一草与当年的事,确实无甚关系,只是,为了房御医,不得不除掉他”

倾身给她续满了茶水,方沉声道:“当年,你爹在边关的军情传来,你娘正待产,听闻消息,急火攻心,难产又大出血,产婆和御医皆束手无策,九死一生之际,是房御医,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忙了整整一天一夜,才救回了你们母女”

“后来,你娘带人去了边关,你又连日连夜的高烧不退,饭食难喂,滴水不沾,老将军便派人去请房御医,彼时,房御医正告假回乡,给娘家远亲侄儿诊病,听到消息,便马不停蹄回了京,守了你三日三夜,方救回了你,但他那远亲侄儿,却因病情耽误,坏了脑子,他娘家人觉得有愧,便要求他,将那家人的另一个孩子,带在身边,收为弟子”

“房御医本态度坚决,他说:你少了个儿子,还有四个儿子五个女儿,若嫌不够,还可再生,可上官琉璃,是少将军和颜郡主这对护国英雄唯一的血脉,孰重孰轻,他分的清楚,便是他自己的儿子,他亦会如此做”

“后来,房御医实在经不住娘家人吵闹,又见李一草对医术颇具慧根,便将他带在了身边,早些年,李一草也确实受人喜欢,聪明伶俐,勤学好问,但自从,早些年认识了冯暨,出了那档子事,又受了李群明的蛊惑,便一发不可收拾,净做些丧尽天良,残害百姓的事情”

“这么多年,老将军的身子,房御医没少费心,你姑姑在宫中,他也没少帮忙,如今,眼看着就要回乡颐养天年,若是李一草的破事见了光,房御医只怕,不但晚节不保,连人也得倒下,所以,我只能先下手为强,趁着小姐在,房御医身子又暂时无恙,先将那李一草给收拾了”

沐药儿听了半响,不置可否,戳着球球的小爪子,一人一狐,玩的不亦乐乎,南宫牧见她望着窗外,神恍惚,忍不住叫了声:“小姐?”

沐药儿收回目光,眼神微暗,少顷,忽而问道:“所以,冯德水和徐清廉的位子,你有人选了?”

南宫牧些许尴尬的挠了挠头:“小姐年前,说要开庄,我只顾着兴奋这件事了,忘了这茬,这不是听到末叶带来的消息,赶紧过来,问问小姐吗,徐清廉的位子好说,找个能说会道会敛钱的就行,只是那京兆尹”

沐药儿眯了眯眼,淡声道:“你觉得,房寅这个人怎么样”

房寅?房御医的大儿子?

南宫牧一愣,试探道:“小姐,是想将他收为己用?”

沐药儿沉默,没有应声,南宫牧凝思片刻,沉声道:“房寅此人,出生医学世家,虽为房御医长子,却无心医学,醉心官道,此人甚有手段,心思清透,但因房御医不喜他做官,两父子深有矛盾,房寅一气之下,离了京城,如今,只是汴州知州”

南宫牧拧着眉头:“此人心气极高,但深有原则,且为人端正,聪慧过人,对官场之事,颇具心得,若能为我们所用,那京兆尹,非他莫属,再合适不过,只是,房御医那”

“你知道我会问他,所以,提前做好了准备?”,沐药儿目光清幽,清灵剔透,淡声打断他。

南宫牧浑身一僵,面露尴尬,装模作样干咳了一声,直打哈哈:“那什么,小姐,我这,我这是对天下事,尽握在手掌之中,哈哈,对,就是这样,就是这样”

沐药儿白了他一眼,漫不经心道:“房御医那,你不用管,你亲自去见那房寅,将他骗过来”

南宫牧正欢喜,猛地听到最后一句话,面一僵,张了张嘴:“骗骗过来”

风掠引花香,诡异且妖娆,沐药儿的目光,又不自觉略向院中,灼灼红艳的彼岸花,玉手轻抬,抚着胸前微热的血吊坠,近似呢喃:“又一年了呢”

正月十四,试花灯,食糟羹,拜娘娘,本该欢欢喜喜,热热闹闹,为明天的十五准备,然,天幕百姓,又再次聚集到了大理寺外,这一次,倒是比上次热闹了许多,人声鼎沸,熙熙攘攘。

夏昌训一袭湛蓝官府加身,面含喜,神舒缓,站在大理寺门前,高高的台阶上,居高临下,官威甚居:“安静,大家安静,听本官说几句”

片刻后,在周遭衙役的强压下,大理寺前,终于安静下来,只三三两两交头接耳,可忽略不计,夏昌训甚是威严的干咳一声:“关于,初一发生的两件事,鉴于大家的请求,圣上甚是重视,特命本官,连日连夜审案办理,本官谨遵圣意,废寝”

段元站在一旁,稍显无语,只官威官话,便要白站半个时辰,在这待了甚久,果真还是不习惯,如今,末叶已回了庄,看来,他也要尽早回去了。

待百姓中已渐渐有人不耐,夏昌训方扯着官腔引到了正题:“对于两起案件的审查结果”

接过衙役递上来的官文,沉声念道:“经大理寺连日调查,研究决定,此两起案件,属私人报复,徐清廉一案,大理寺已收到自官洲送来的百姓联名书,证实了徐县令的清白,李一草一案,亦得到了证人口供,皆不属实,告密证据,亦是漏洞百出,是以,此案已结一审,今日起,将交由刑部归案”

对大理寺这一说法,百姓中虽颇有微词,但众口佛云,大多数人接受了如此结果,相对于官场黑暗,他们宁愿守着自己的祈愿,如此弯弯绕绕,他们亦不必理会,只需知道自己的生命安全有保障即可。

是以,家家户户又过起了热热闹闹幸福年,编制花灯,准备汤圆,寺庙拜神应接不暇,热火朝天。

如此繁忙喜庆的一天,只莲心垂头丧气的坐在门外叹气,屋内老爷子躺的无忧无虑,睡得香甜,莲心却忧愁如山,苦闷似海。

那日,她悄悄溜去璃王府,本欲求了王爷,将欧阳神医带来,王爷却自顾自闭目假寐,理都不理她,还是易风过来传了话,说老爷子身体无碍,到了时间,自会活蹦乱跳,保准比之前活的好。

她惊奇之下,多问了几句,易风却不再搭理她,只让她回去等着,临走时,更是再三嘱咐,让她一定要紧紧跟着上官仪,她缠了易风许久,他才神秘兮兮说了句:十五月圆,你自会明了。

回来之后,她百思不得其解,如今都十四了,她想破了脑袋,也没看出什么由头。

——到了时间,自会活蹦乱跳,保准比之前活的好?

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将军府能有什么大事发生?除非少将军夫妇突然复活,或者,那消失十几年的上官琉璃忽然回来,不然,她还真不知道,老爷子如何活蹦乱跳!

抬头望望那轮满月,莲心叹息一声,罢了,不是说十五月圆,她就明白了吗,左不过还有一日,她再忍忍!嗯,再忍忍!“”,。

第一百三十一章 白虎军虎符

沐药儿是在正月十四,戊时,到的南阳王府,彼时,慕容易和慕容风皆不在府中,沐药儿抱着慕容嫣哄了半响,小丫头才算解了气,樱桃小嘴却喋喋不休,略带埋怨:“嫣儿可得把沐姐姐看紧了,沐姐姐不乖,老是偷偷跑不见”

沐药儿眉眼弯弯,笑而不语,陪她荡了一会秋千,便回屋歇着了,虽已立春,温度却还是低了些,往年这个时候,沐药儿定是不出门的,不是在鬼谷待着,便是在庄里冬眠。

两人挤在一张软塌上,慕容嫣缩在她怀里,小嘴嘟的老高,闹着要听故事:“沐姐姐,上次那个猴子,嫣儿还没听完呢”

球球自被取了心头血后,便被沐药儿一颗一颗贵重药丸养着,身子养好了大半,却也染上了嗜睡的毛病,自下了马车,便开始呼呼大睡,此时被谷绿抱着,睡得四脚朝天,鼻息如雷,倒是没有跟慕容嫣抢人。

沐药儿喂了她一口凤梨酥:“好,那接着给嫣儿讲”

轻轻拂去她嘴边的残屑,沐药儿将她往怀里抱了抱,热乎乎的小身子,抱着甚是舒服,谷绿将球球放到床上,拿了毯子给两人盖上。

“上次讲到,真假美猴王是不是”

慕容易刚下了马车,管家便迎了上去,“王爷,药儿小姐来了”

慕容易心中一喜,嘴里却骂道:“这个死丫头,还知道回来”

管家低着身子,轻笑着摇摇头,思绪间,快步跟了上去,王爷真是口是心非,嘴里骂着,脚下却比谁走的都快!

夫人去世后,王爷一直不再纳妃,连个侍妾也没有,小郡主的身子又弱,他一直担心小郡主和小世子没娘照顾,会比一般的孩子脆弱。

但自从药儿小姐进府后,一切并没有想象中的遭,药儿小姐是真心对待小郡主和小世子,这么多年,虽然她来的次数微乎其微,但是他却早已将她当成了南阳王府的大小姐。

小郡主自小有心疾,所有的大夫都出手无策,药儿小姐却一次次的将小郡主救回来。

她性子冷淡,对谁都不冷不热,就是对王爷,有时也是爱理不理,却独独对小郡主的事情,格外上心,每次回来,总是带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给她,每每让小世子嫉妒的咬牙。

慕容易进屋的时候,谷绿正在外间收拾茶具,见到慕容易,起身行了个礼:“王爷”,声音略低,有些压抑。

慕容易了然一笑:“睡着了?”

“嗯”

放轻了步子走进去,只见一张小小的软塌上,一大一小的两个身影相拥而眠,甚是温和,慕容易面上欣慰,又有些动容。

转身正待离去,沐药儿忽然睁开了眼睛,睡眼惺忪,低低叫了他一声,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义父”

谷绿上前小心翼翼的抱起慕容嫣的身子,放在床榻上,盖好被子,小家伙睡得沉,一点也没有察觉。

沐药儿跟着慕容易去了书房,慕容易甚是责怪的看了她一眼,声音埋怨:“南阳王府就是比不得水木山庄啊,哎”

沐药儿无辜耸肩,不置一词,慕容易挥挥手:“罢了,你这性子,跟你那爹一模一样,一旦认准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言罢,又甚是严肃的看着她:“你爷爷的身子,对外有神医的药,明日进宫,应该不成问题,只是,若是他知道了你的存在,会不会一时激动”

下面的话,慕容易没有说,老爷子身子一向不利索,多年落下的毛病,往年因为有所顾忌,他不便直接让沐药儿给他医治,却也经常拿了大夫开的药方给她看,只道是朋友的顽疾。

沐药儿也时常会给他一些补药,老爷子吃了这么多年,倒也轻缓了许多,然,老人的病,最怕心情大起大落,若是突然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小孙女还活着,只怕

沐药儿敛眉,轻声道:“阿远出现后,我让人去看过,他的身子,只是亏空的厉害,如今已无大碍,慢慢调息即可”

慕容易微微宽心,又皱眉:“药儿,那是你爷爷!”,语气略有些责备。

沐药儿抿唇不语,自怀中拿出一块玉佩递给他:“义父看看,认不认识”

慕容易对她刻意转移话题,很是无语,刚想继续唠叨几句,却猛然住了口,接过玉佩仔细看了几眼,声音略显激动哽咽:“你这是,从何得来的”

刻有止字的玉佩,晶莹剔透,在微光的照耀下,泛着浅浅关泽。

“自小便带在身上”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慕容易缓了神,些许感慨:“这块玉佩,是你爹的贴身之物,亦是,十万白虎军的虎符”

白虎军虎符?见她拧眉,慕容易轻笑一声,“你过来”

沐药儿上前,走了两步,见他将玉佩拿在手里,对着光,细细看了半响,忽而指甲在上面轻轻划了几下,然后双手一用力,那玉佩,竟从中间分成了两半!

沐药儿拿过其中的半块玉佩,上面郝然出现一个栩栩如生的白虎图案,与那两块玉珏不同,这个白虎身上,嵌着金!

“既是虎符,为何在我身上”,不是该陪葬梦符谷?

“药儿有所不知,当年的白虎军,实际上,是上官家的铁骑军,是你爹亲自训练出来的,早已不需要玉佩来调遣,你爹的那张脸,比这块玉佩还好用,许是你爹临行前,将这块玉佩给了你娘,你娘留给你的”

沐药儿沉默片刻:“我爷爷应该识得这块玉佩”

慕容易挑眉:“自然认得”

沐药儿点头不再说话,认识就行了!

风掠长空,无边的黑暗直达天际,夜晚的天幕京城,有些寒凉的冷寂,入更时分,街上已无人烟,一道黑影,如幽灵般进了璃王府。

璃王府,浮琉阁,慕容墨月斜着身子,半靠在塌上,一身红衣似火,眉如墨画,深邃凤眸,肆意魅惑。

若有似无的笑意,邪邪挂在嘴边,看着某道不请自来的俏影,眸光幽深,似笑非笑:“沐庄主,深夜跑进男子卧房,这可,不太好”“”,。

第一百三十一章(下) 师父是谁(补更)

皓月当空,繁星点点,袅袅珠光,幽幽旖旎,沐药儿见屋内,半丝火烛未见,一颗鸽子蛋般大小的夜明珠,璀璨闪耀,灼灼明媚。

慕容墨月见她一直盯着夜明珠瞧,若有所指道:“沐庄主住在府上那几日,本王瞧着夜明珠甚好,比那火烛更方便明亮,又省银子,所以便学了沐庄主,庄主不会不高兴”

夜明珠省银子?

沐药儿略显无语,对他的话,更是不予理会,转眸,见他如无骨般,懒懒的躺在塌上,心中起了恼意,声音略带不悦:“王爷倒是舒坦,不知明日月圆,还笑不笑的出”

将斗篷解下,随手放在了一边,坐在凳子上给自己倒了杯茶。

慕容墨月目光灼灼的看了她一会,笑道:“有沐庄主在,想来,是笑的出来的”

沐药儿喝了杯热茶,心情舒坦了许多,从外面带来的凉意,也驱散了去,起身走到慕容墨月身边,淡声道:“把手给我”

慕容墨月微一挑眉,听话的将手递了过去,见她柔软的肤夷搭在自己的脉搏上,手腕间,凉凉的触感让他一颤,漫不经心道:“沐庄主怎会这个时辰过来”

沐药儿正把着脉,随口道:“人言可畏”

虽她不在意这些,但毕竟是男女大防的古代,如今她的身份是南阳王义女,自是不能给慕容易添麻烦。

慕容墨月凤眸斜斜一扫,似是为了缓解,心中被挑起的悸动,煞是好奇道:“更深露重,沐庄主,是如何进府的”

沐药儿闻言,嘴角不着痕迹的抽了抽:“走进来的”

想到方才,沐药儿就觉得甚是无语,她刚走到璃王府外,还未开口,侍卫便将她引进了门,然后德叔,极是热络的,将她一路带到了这里,她却是,一个字都未开口!

慕容墨月嘴角微勾,自那日她走后,同德叔谈了话,他便下了令,若她再来,不必通报,直接带进来,欲要将人拐进来,总得考虑齐全不是。

没错,自从上次,听了德叔的话,慕容墨月回去后,想了半宿,觉得他的话甚是有理,这么多年,他虽无娶妻打算,但也仅是想想,拖得时间越久,皇祖母那便是一个大麻烦,既然必要娶妻,何不娶个自己,不讨厌,甚至又些许好感的女人?

既下定了决心,他当然要暗中,将人一步一步的拐到手,不让她察觉,又要让她主动,确实棘手

沐药儿自是不知他心中所想,很快,便放开了手,朝他吩咐了一句:“衣服脱了”

言罢,便转身走了出去,门外,德叔正翘首以盼,朝里面张望,见沐药儿出来,赶紧收回了脖子:“沐姑娘”

沐药儿狐疑的看了他一眼,随即道:“麻烦将欧阳旭叫来”

德叔应了声,忙带着人走了,沐药儿回身见那人俨然一副待宰的羔羊,身上袍子半开,露出了整个胸膛,冰肌玉骨,魅惑人心,俊美异常,凤眸半眯,牢牢的盯着她。

沐药儿敛眉,嘟囔了一声:“妖孽!”

自怀中拿了银针,在他身上扎了几下,便转身坐在一旁的凳子上,手肘置于桌上,用手托着下巴,幽幽的望着外面的夜不语。

慕容墨月慵懒的躺在软塌上,胸膛被扎了针,一时动弹不得,倾斜着脑袋去看她:“明日宫宴,不知沐庄主有何吩咐”

沐药儿转身,不其然撞进了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微楞,这人倒是知道她今日为何而来,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

“明日,必是一场不小的风波,王爷是想当个看客,还是想置身其中”

慕容墨月眯着眼笑道:“沐庄主想让本王如何,本王便如何”

沐药儿皱眉:“王爷这话,很容易让人误解”

“沐庄主深夜造访本王卧居,不是更容易让人误解”,慕容墨月闲闲的仰着头,目光直达她眼眸深处,令她眉心皱的更紧了。

“你和你娘,皆是本王的救命恩人,本王自认,不是忘恩负义之徒”,声音略微停顿了一下:“况且,沐庄主对本王的毒,如此在意,怕,不仅仅是为了诊金”

水木山庄富可敌国,所说真为了那点诊金,没人会相信。

沐药儿抬了抬眼皮,淡声道:“我对阎王醉感兴趣”

“哦?是吗”,慕容墨月眉眼含笑,周身肆意,睨着她渐渐灰意蒙尘的俏脸:“若是这样,那本王在宫宴上,还是帮帮皇妹,与她做邻居,正好兄妹情深不是”

沐药儿一恼,他果然知道!须臾,眉睫闪过片片暗影,带着些许肃然与茫然。

慕容墨月仔细听了半响,方听清楚了她的呢喃:“你的命,是她以命换命,除了我,谁都不能拿走”

慕容墨月微仰着头,一双勾魂摄魄的漆黑凤眸,漫着撩人风情,嘴角微微上挑,似笑非笑,正待说些什么,紧闭的房门,忽而被人自外推开,慕容墨月攸的眉心微皱,甚是不悦。

“沐姑娘,沐姑娘”

欧阳旭响亮的声音,由远及近,屋内的两人,同时皱眉看去时,后者已经飘到了跟前,一身随意拖拉的白襟长袍,发丝松散的撘落在身后,显然是刚从床上爬起来。

身后,德叔哭丧着脸,迎向慕容墨月看过来的冷眼,脸上迸发的红斑,在珠光的照耀下,诡异且突兀,见他皱眉,德叔使劲对着欧阳旭的背影眨眼,示意自己,是被他给毒害的。

欧阳旭后知后觉,发现屋里的气氛不对,猛然想起什么,攸的转身,指着德叔的脸,理直气壮:“这不怪我,我院子里有毒,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大晚上的,扰人清梦,我当然会生气了,而且,谁让你不早点说,沐姑娘到了”

德叔哭丧着脸,欲哭无泪,欧阳旭心虚,似是烦躁的一摆手:“你别乱挠,回去用清水洗两遍,明早起来就好了,死不了人的”

慕容墨月挥挥手,让德叔退下,后者使劲瞪了欧阳旭一样,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欧阳旭兴致勃勃的盯着慕容墨月的胸膛,沐药儿盯着德叔脸上的红斑,忽而盯着欧阳旭,认真的开口:“你师父是谁”“”,。

第一百三十二章 欧阳旭拜师

师父是谁?

见她神认真且略显严肃,欧阳旭一愣,一张书生娃娃脸,染上一丝可疑红晕,挠了挠头,半响,方支支吾吾的开口:“那什么,其实,我也不算有师父”

沐药儿挑眉,没有师父?那初一那晚?

似是看出她心中所想,欧阳旭的脸更红了:“我的医术,是跟着百手柳千变学的,但是,他可能嫌我资质愚钝,一直不肯收我为徒,只因着我爹娘往日的恩情,给了我几本医术,让我自己研究嗯,那个嗯,有时候被风离叶他们说多了,我就把师父这两个字,挂在嘴边了”

一张书生白净脸,配着一副几欲滴血的面,倒是可爱的紧,但眉眼,却满是黯然和落寞,然,还未等人看出,便被他急速掩盖了去。

屋内一时没人说话,欧阳旭张了张嘴,那两人,却似约好了般,故意让他尴尬,一点安慰他的迹象都没有,欧阳旭嘴角抽了抽。

这种情况,不应该安慰安慰他一下吗,鼓着嘴,可怜兮兮:“那什么,你们这样,我有点尴尬”

沐药儿盯了他半响,在欧阳旭,几欲悲愤委屈的目光中,忽然开口:“你觉得,我的医术,较柳千变而言,哪个厉害些”

百手柳千变,她听师父说过,医术了得,为人却极是狭隘,见不得别人超过自己,百手这个称谓,也是因,挑战了百家而得,只怕,他不是嫌弃欧阳旭资质愚钝,而是怕他青出于蓝!

“当然是沐姑娘!”

欧阳旭不假思索便道,虽他接触沐药儿时间不长,但她出手的这几次和她给自己的药水,只怕这世上,就只有神医沐尘子能较之一二了。

沐药儿甚是满意的点头:“那你,拜我为师”

风掠窗柩,却散不去,屋内暖意浓浓。

拜我为师,拜我为师,拜我为师!

欧阳旭瞪大了眼睛,神神叨叨,一时僵立在那里,不知如何反应,沐药儿见他目光呆滞,神恍惚,一副被雷劈的蠢样,遂挑了挑眉,甚无所谓道:“若是不愿,便算了”

慕容墨月细眉微皱,风华幽闪,眉眼处落下一丝光华,邪魅暗沉,漫不经心道:“既然他不愿,沐姑娘收了本王,本王对你那些瓶瓶罐罐,甚是感兴趣”

沐药儿星眸微睁,满眼嫌弃,起身欲给他拔针,边上的欧阳旭,却似突然反应过来,扑通一声,跪在了沐药儿的脚边,大呼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沐药儿被这阵势吓了一跳,嘴角微不可见的抽了抽,下意识朝后退了两步:“起来”

欧阳旭眉开眼笑,书生白净面上,嘴角咧的老高:“师父!”,见她皱眉,一咕噜自地上爬起来,喜滋滋乐悠悠,又屁颠屁颠叫了声:“师父!”

他终于有师父了!还是这么厉害的师父,看谁还敢嘲笑他,哼!

沐药儿怪异的点头,算是默认,被一个比自己大的人叫师父,委实奇怪了些,但这个徒弟,收的却不差,他的能耐,比她预期的还厉害些,对毒药的研究,也出乎她的预料,实乃天才,日后培养了,放在水木山庄里,岂不乐哉!

慕容墨月见两人其乐融融的师徒情,俨然将自己忘了,心下微沉,面上闪过不悦,俊脸微暗,略带煞气的眸子,凉凉看了眼,一脸兴奋,乐不可支的欧阳旭,暗暗咬牙,他怎么有点后悔提醒他了呢,须臾,嘴角忽而勾起一抹算计的阴笑。

“师父,你上次给我的药,徒儿仔细研究过了,还有几个问题”

“师父,那无水中,是不是加了绿丸啊”

“师父,你怎么这么晚过来”

“师父,你渴不渴啊,徒儿给你倒杯水”

“师父,你累不累啊,徒儿给你搬个凳子”

“”

欧阳旭一时兴奋的难以自制,噼里啪啦,连续问了好几个问题,沐药儿听得烦了,正欲打断他,前方忽然传来一声压抑的痛呼。

“唔”

面一正,几个大步上前,慕容墨月正一脸痛苦,紧抿着嘴唇,俊脸皱成一团,那痛不欲生模样,让人怀疑下一秒,他便会陷入昏厥。

沐药儿快速执起他的手腕,玉手轻点脉搏,却被他反手握住,面一寒,抬起另一只手,就要劈下去,欧阳旭却适时忽然大叫:“师父,难道是阎王醉提前发作了”

明日是十五月圆,提前发作也不是没可能。

抬眼望去,见那人依然一副痛苦万分的样子,对抓住她的手腕,似一丝感觉都没有,只是下意识的行为,沐药儿默默收回了手,但因右手,被他紧紧握着,没办法动手,只得扭头嘱咐欧阳旭:“将他胸口的针拔了,上次的药丸再给他吃一颗”

欧阳旭急忙照做,拔了针,又从慕容墨月的身上,摸出了瓷瓶,倒了颗药丸就往他嘴里塞,然,慕容墨月此时却像是痛到了极致,冷汗淋漓,紧闭着牙关不松口,欧阳旭一时无法,见他痛的厉害,急的嚷嚷直跺脚:“师父,师父,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捏着他的下巴,强塞进去!”,沐药儿一瞪眼,直接吼了回去。

欧阳旭一哆嗦,颤颤巍巍,一手捏紧了慕容墨月的下巴,一手拿着药丸硬塞,见他脸甚是吓人,手里直哆嗦,靠,毒发作了还这么吓人,待会醒来,知道他这么捏着他的下巴,王爷会不会捏死自己

愈是如此想,欧阳旭便愈觉大石压身,身子抖得,几欲让沐药儿直接一脚将他踹开,暗自深呼了口气,咬牙切齿道:“你给我用点力!”

欧阳旭见新师父发飙,心下一急,直接用了狠劲,慕容墨月的下巴,都被蹂躏的红了一片,眼看着就要塞进去,那人却似又一波痛劲上涌,身子一颤,直接歪了脑袋,到嘴的药丸,就那么蹦跶着落了地。

欧阳旭眼珠一瞪,不死心又倒了一粒,正欲上手,却被人自旁边拉开:“师师父?”

沐药儿眉头拧的紧致,深深呼了口气,从他手中拿过药丸,放进嘴里,牙齿一动,很快传来香甜血腥味,在欧阳旭愈加惊悚的目光中,快速俯下身——

两唇相接,沐药儿眸光一暗,狠狠咬了下慕容墨月的唇瓣,似是感觉到了痛意,慕容墨月微微张开了嘴,沐药儿舌尖往前一送,带血的药丸,便到了他嘴里。

慕容墨月浑身颤了颤,手微微一用力,连带着她的右手一起,揽住了她的身子,空着的左手,也一下按住了她的后脑勺,软舌更是反客为主,略带急促的,与她的香舌纠缠在一起,暧昧且旖旎“”,。

第一百三十三章 精明主子傻徒弟

衣袂相缠,簪花攒动,情衷伊人,满屋暖意,比不上那一方火热。

然——

欧阳旭却若四季交替,水深火热,目瞪口呆,一张娃娃脸较之前,红了个透彻,左右思量,自己是不是应该做些什么,因为,他发现自家师父好像在挣扎!

嗯,他要不要帮忙呢?经过一番思量,欧阳旭还是决定帮忙,如今,他好不容易认了个师父,当然还是师父亲!然,手刚伸出去,欧阳旭却突然抖了抖身子,然后,轻飘飘的飘出去了!

出了门,身子倚在门旁,欧阳旭捂着心口直喘气,天哪,王爷的眼神太吓人了!好似他只要一伸手,王爷就会咬死他,不过,不对啊,王爷不是昏迷了吗,又怎会突然睁开眼,还如此吓人的瞪着他呢。

那明明,明明是一副被人打扰了好事的仇视啊!

房内,沐药儿眼睛眨了又眨,嘴里的那个软软的东西,在她口中犹若蛋羹般滑来滑去,慕容墨月此时亦睁着眼睛看她,眉眼撩人,勾魂摄魄,带着一丝悠远,好似在品尝一道可口的点心。

少顷,沐药儿沉了沉气,攸的用力一推,甩手就是一巴掌,却不想,被那人一把握住。

“你亲的本王!”,略带控诉的委屈低哑,让沐药儿的火气,一下憋在了喉咙,小脸拧成一团,心肝疼:“我喂你药!”

慕容墨月眼睛发亮,意味不明:“用嘴喂药?”

些许调侃的语气,让沐药儿更加恼怒,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他脸上那明晃晃的你占我便宜深深刺激了她,只是喂个药,她又不是故意占他便宜,他作何要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

皱眉间,恍然想起,谷青曾说的男女大防,小脸攸的一红,舌头有些打结:“那个,药丸混上我的血,对阎王醉更有效,我那样,那样是为了救你”

不自在的往后退了一步,讪讪道:“而且,你是男的,你不吃亏,你不说我不说,没人知道的”

莫说沐药儿矫情,虽活了两世,但对男女的这些弯弯绕绕,条条道道,她浑然不知,就方才那个下意识的巴掌,亦是谷青曾再三嘱咐,莫要让男子近身。

慕容墨月哦了一声,只是那尾音,长的让沐药儿差点站不住脚,又听他道:“那若是本王再犯病,沐庄主是不是,还会那样嘴对嘴,喂药”

也不知嘴对嘴三个字,是不是他故意加重了些,沐药儿直听的浑身不自在,呼了口气,赶紧道:“不会了,欧阳这几日做的很好,你体内的阎王醉,已经压制了许多,只是临近月圆,才会犯病,过了月圆之夜,就不会发病了,只是王爷自己小心便是”

最后一句说的隐晦,慕容墨月却听懂了,面上一闪而过的寒光,周身散发出一种摄人的冷气,沐药儿撇撇嘴,朝外喊了声:“欧阳旭”

欧阳旭欢欢喜喜的跑过来:“师父”

沐药儿见他态度虽然恭敬,却掩不了促狭,心中一恼,抬脚踹了过去,欧阳旭痛呼一声,朝后退了两步,非常委屈:“师父!”

沐药儿睨了他一眼,自怀中取出两个瓷瓶,一红一白,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指着红的瓷瓶道:“这个,一天三次,一次一粒,喂给你主子,一天把一次脉,记录下来给我”

又指了指那个白的瓶子:“这个是给你的,若是你能看出八分所用药材,我便送你一份入门见面礼”

言罢,不待他反应,便大步朝外走去,临出门之际又忽而道:“用药将你主子的内力封两天,如果不想死的话”

欧阳旭屁颠屁颠的应下,美滋滋的拿起桌上的瓷瓶,抬头之际,却发现房内早没了师父的踪影,只有王爷冷冰冰的盯着自己。

欧阳旭身子一颤,哆嗦的走到慕容墨月身边,将红瓷瓶一递:“那个,王爷,是你拿着,还是我回去”

话还未完,便直接被抢了去,欧阳旭撇撇嘴,他就知道,等等,脑中一闪,福至心灵,试探着开口:“那个,王爷,你对我师父那个”

慕容墨月将瓷瓶在手中把玩,慵懒的躺在塌上,慢悠悠的拉上衣襟,凉凉的看了他一眼:“怎么,你又意见”

欧阳旭一惊:“王爷,你真的对我师父你喜欢我师父?”,心里泛着小九九,问的及其小心翼翼。

“一口一个我师父,叫的倒是顺口”,慕容墨月冷哼一声,嗤之以鼻,想到什么,忽而漫不经心道:“你进府,是签了卖,身契?”

“是啊,可是当初王爷说,卖,身契是活的,我何时想取走便取走”

欧阳旭不明所以,当年他囊中羞涩,被慕容墨月一顿饭就给收买了,嗯,他天生一骨傲然正气,从不食嗟来之食,为了报还恩情,硬是签了卖,身契,好在王爷说过,卖,身契算不得数,等他想离开的时候便离开。

如今,他认了师父,等阎王醉一解,他自是要跟师父走的!思及此,欧阳旭满心满眼直嘚瑟,想到从此后,跟着师父仗剑走天涯,嘿嘿,想想就乐呵。

慕容墨月将他的神尽收眼底,心中冷哼,不动声道:“嗯,本王反悔了,卖,身契到期了,你才能走”

欧阳旭一听,不乐意了,张着嘴直嚷嚷:“王爷,你怎么能出尔反尔!”

“本王高兴,本王乐意,你管得着吗”,悠悠的把玩着手中精致的小瓶子,慕容墨月一脸惬意舒坦。

“王爷,不带这样玩的,欧阳刚找到了师父,若是一辈子待在这里,日子久了,师父铁定,会忘了我这个徒儿的”,欧阳旭一脸仇大苦深,甚是委屈。

慕容墨月等他愈发愤怒时,若有所指道:“那本王就没办法了,你是不能离开璃王府了,你师父又一直在外面,本王也不知如何帮你,忘了便忘了”

欧阳旭一脸纠结,半响,突然眼睛一亮:“王爷,你不是喜欢师父吗,那你可以把师父娶进来啊,这样,我就可以和师父在一起了”

慕容墨月似挑眉沉思,欧阳旭以为他还要考虑,着急又加了把火,苦口婆心:“王爷,我师父性子好,人又漂亮,更重要的,是医术好,与王爷简直是天作之合,王爷娶进来,定是一段佳话,而且我师父,人长得这么美,王爷带出去,倍有面”

慕容墨月敛眉,心下甚是满意,面上却是,有待商榷:“这个主意不错”

欧阳旭一听有戏,忙跟着点头:“是啊是啊,王爷,多好的主意,我师父这么好的人,以后指不定外面多少人惦记呢,王爷还是早点娶过来的好,以防万一”

嘻嘻,这样他就能一直见到师父了,他有好多问题要问,特别是那一手银针引穴,急的他手痒痒。

慕容墨月见鱼已上钩,及时收了网,冲他高深莫测的笑了笑,也不作回应,欧阳旭心中一番猜测,不知他心中所想,却在心中思量,日后一定要撮合撮合!

早早离去的沐药儿,浑然不知,自己刚收的傻徒弟,正被人卖了,还乐呵呵的给人数银子呢!“”,。

第一百三十四章 宫门前闹剧

正月十五,上元节,一年中,数这个日子最热闹,连着三日,灯火辉煌,人头攒动,百姓倾巢而出,月上柳梢头,街上满花灯,火树银花合,彻夜尽欢腾。

花好月圆夜,熙熙攘攘间,几辆马车,踏着清辉,绝尘而去。

风掠长空,月光融融,洒下一地的清辉,中秋月圆,花好情郁之际,那高高的宫闱之中,正上演着不同寻常的热闹,今夜,注定是不凡夜!

幕帘随风而动,传来些许的嘈杂声,沐药儿闭眼浅眠,斑驳的疏影打在眼角,稀稀落落,球球伸着脑袋,使劲朝外瞅着,却被一只修长的玉手,掕着脑袋,提了回来。

嗷嗷

沐药儿挣开眼睑,用手戳着它的脑袋,拿了粒凝血撒,丢到它嘴里:“你闹着要来,我便带你来了,不过,你要老老实实待着,不许出来”

球球甚是欢喜的吞下,伸长脑袋蹭了蹭她的手,讨好的叫了几声,嗷嗷本狐最乖巧了,木木最爱球球了,嗷嗷

“小姐,到了”

秦齐的声音自幕帘外传来,沐药儿凉凉的看了球球一眼,小家伙哀怨的撅着嘴巴,身子一抖,一阵白雾间,一只如馒头般大小的小白球,瞪着滴溜溜的小眼睛,在沐药儿手上蹦来蹦去,眨眼便钻入她的衣袖中,不见了踪影。

幕帘被打开的一瞬,谷绿忽而回头看她,目含担忧,略显沉重:“小姐,你真的,要下去吗,一脚迈下,便再无回头路”

沐药儿顺着幕帘缝隙看过去,眸渐深,数道心绪浮过脑中,沧桑百孔,感慨万千,是啊,如今,只要这帘幕打开,她便选择了另一个人生,浮华人世,阴谋算计,举步维艰,这是一条,不归路!然,这又何尝不是她的新生?

“下去,义父在等着了”

灯火通明的宫门外,已停了不少马车,沐药儿远远扫了一眼,花花绿绿有些碍眼,回眸间,慕容风已到了眼前:“沐姐姐,爹爹在同几位大人说话,让风儿先带你进去”

余光瞥见慕容易正被三个身着藏蓝朝服的人围住,沐药儿应了声:“嗯”

慕容风欢快的叫了一声,岂知两人刚迈开步子,便被人挡了去路,沐药儿挑眉,来找事的?嗯,新仇旧恨可以一道算了。

慕容风盯着眼前的人,甚是嫌弃的皱眉:“喂,李诗诗,你挡着我们的路了!”

李诗诗今日穿了件绿衫宫装,眉清目秀,小家碧玉,精致万分,又是相府千金,从小娇生惯养,恃才傲物,最喜见众人羡慕痴迷的目光,方才一下马车,便备受瞩目,自鸣得意时,却见众人的目光转了去,回头看见是自己憎恨的沐药儿,自然是忍不得的,被身边的李茹一撺掇,火气上升了不少。

“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年前,大闹圣宴的沐姑娘,哼,沐药儿,今日是皇上设宴,你一个南阳王义女,也想进宫?”,李诗诗直接无视慕容风,看着沐药儿,嘲讽意味明显。

一身粉红宫装的李茹,面上亦极是讽刺:“是啊,今日皇上设宴,宴请朝中大臣及家眷,沐姑娘只是南阳王,随口收的一个义女,只怕,没资格来此”

“就是,真不要脸,一个贱民,也不知怎么就,攀上南阳王的”

“”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句句夹棍带棒,不堪入耳,这边的动静,早已惊到了,周围其他还未来得及走开的夫人小姐,她们本就在想,如此一个绝美人,是谁家的姑娘,心头疑虑间,不想倒是听到了这么一段话,纷纷交头接耳,指指点点,然,却无人站出,看笑话的意味,甚是明显。

左相府的千金,又是未来的太子妃,平日里,极是嚣张跋扈,不好惹,她们犯不着,为了一个陌生人,与李诗诗结怨。

沐药儿冷眼望着两人,面上毫无变化,连眼皮都没抬,仿若说的不是她,清雅淡菊,冷冷清清的性子,倒是让众人另眼相看。

不远处,风离叶推了推慕容墨月的胳膊,朝某处努了努嘴:“王爷,你看”

后者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凤眸一闪而过的幽光,须臾,又危险的眯了眯,周身迸发一抹冻人气势,风离叶纳闷的瞪眼,抖抖身子,离他远了一些,唉,王爷又发神经了,心好累,

皎白月下,慕容风一双眸子几欲喷火,死死盯着李诗诗两人,咬牙切齿:“你们两个,敢再说一个字,小爷就把你们丢去喂蛇”,竟敢这么说沐姐姐,找死!

李诗诗甚是不屑的冷哼一声,在她眼中,南阳王只是一个闲散王爷,既比不得太子府,亦比不上左相府,皇上对她爹,比南阳王器重多了。

“本小姐说错了吗,整个天幕谁不知,那死去的上官琉璃,才是你爹的义女,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女人,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将你们迷得团团转,哼,不就是有点美吗”

不怀好意的目光,在沐药儿身上来回打转,其味莫名,众人心中一抖,落在沐药儿身上的目光瞬间变了。

“诗诗,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那南阳王府,不是一直没有女主人吗,这沐姑娘说是义女,不知道”,污言秽语,李茹似是恍然大悟。

慕容风脸上的恼意更加明显,扯开了嗓子,正待破口大骂,然——

啪!啪!

一左一右,打的甚是匀称,谷绿冷冷的盯着掩面的李茹,甩了甩右手,该死!他们的小姐,怎能让人如此侮辱!

李茹似被打傻了,目光呆滞,神惊恐,直到听到一旁的窃窃私语,方反应过来,尖叫一声,不敢相信,众目睽睽之下,自己竟被一个丫鬟给打了,狰狞着脸就要打回去:“你这才,竟敢打我!”

谷绿眼神暗了暗,站在那不动,这辈子,最忍不得的,便是有人对小姐不敬,所以,她不后悔打她,却也知道,不能再给小姐找麻烦,这里步步危机,她不能再冲动!

眼看着,巴掌就要落下,沐药儿身形一动,牢牢抓住了李茹的手腕,星目含威,面无表情:“你敢打她一下,我便把你的手,砍了!”

冰凉彻骨的声音,令李茹身子一抖,心思恍惚间,手被人狠狠甩开,李茹踉跄着,连退两步,惊恐愤怒的瞪着沐药儿,被她紧盯着,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李诗诗搀住她,面上亦带着寒意,大声训斥道:

“沐药儿,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教唆婢女,殴打尚书之女!”“”,。

第一百三十五章 本王耳未聋

满月明镜,潋潋随波,树影疏动,高墙红瓦,金碧辉煌,气势磅礴。

栩栩龙纹,活灵活现的宫门前,众人被眼前的一幕,惊了一跳,方才那人,被出言不逊,秽言侮辱,却纹丝不动,恍若外人,此刻,却为了一个婢女,突然发难,不知是傻,还是愚昧。

沐药儿不着痕迹的将谷绿拉到身后,朝四周群聚的众人扫了一眼,声音凉薄如冰:“两位,方才我敬着二位是朝臣之女,任由你们,出言侮辱于我,可上次宫中寿宴,我这南阳王义女的身份,是皇上默许了的,两位如此厉以对,可是对皇上不满”

转眸看向李茹,目光犀利如锋:“至于,这位尚书之女,当众污蔑亲王,可是诛九族的大罪,我的婢女,出手帮了你,你不领情便罢了,反而,倒打一耙,胆子不小”

不着痕迹的俯身,低声道:“二位应该知道,诛人九族的证据,我可是,非常在行!”

一个对皇上不满,一个污蔑亲王,本就将两人吓得面苍白,此时又被她如此低语一番,两人顿觉手脚发麻,心惊肉跳。

旁人听不清沐药儿最后的那句话,只知将那两人吓得不清,少顷,一片窃窃私语中,李诗诗气的直发抖:“你少在这妖言惑众”

想起上次,在一品香外,也是因为她,故意扭曲她的意思,自己才被太子冷落了好长时间,李诗诗只觉一股怒气直冲大脑。

李茹一左一右捂着脸,恶狠狠的盯着她,倒是没敢说话。

“哎呀,王爷,看来咱们的未来太子妃,对皇家很是不满啊”

一道戏谑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李诗诗和李茹两人,猛地转身,一下僵在了原地。

璃王!

心思百绕间,两人赶紧行了个闺礼:“见过璃王”

慕容墨月一身紫袍华服加身,颀长的身影,犹如一道神邸,邪魅优雅,说不尽的风华,嘴角微挑,冷意萧然。

看都没看两人一眼,一双狭长的眸子幽幽的望着沐药儿,却是在回答风离叶的话:“本王早说过,太子娶了个好媳妇”

不冷不热,听似夸奖的话,却让李诗诗浑身一哆嗦,急急道:“璃王爷,你不要听她胡说,诗诗绝非那个意思,我左相府,一心一意为皇上,怎会出言不逊”

抬手一指沐药儿,满目怨气,趾高气昂:“是这个女人,故意扭曲了诗诗的意思,还教唆婢女,打了李茹,王爷明鉴”

李茹一手护着左脸,一手护着右脸,一副我见犹怜的娇弱模样,可怜兮兮的小声啜泣:“王爷,臣女,好歹是个尚书之女,沐姑娘非但出言侮辱,还教唆婢女打了臣女,还请王爷,替臣女做主”

风离叶啧啧称奇,好不要脸的两个人,明明是自己,先出言侮辱别人,啧啧,真是不要脸啊不要脸。

慕容墨月甚是无奈的望着眼前的绝艳女子,非但一副置身事外,好整以暇的神,竟还带着些许看热闹的意味,精亮的眸子,盯着自己,是想看他如何回应?

慕容风气的脸通红,怒指着李诗诗二人:“七哥哥,你别听他们胡说,哼,一会我定要告诉皇上和爹爹,一个质疑皇上,一个污蔑爹爹,如此女子,怎可做当朝的太子妃,日后,又如何做得了天下女子的表率!”

慕容风年纪虽尚浅,脑袋反应却极快,方才,见这二人听了沐药儿的话后,久久不敢动作,就知那些话是二人害怕的,打蛇打七寸,是沐药儿自小教他的。

“王爷,他胡说!”,李诗诗惊慌尖叫。

慕容墨月挑眉,凉凉的看了两人一眼:“本王的耳朵还未聋,方才太子妃二人说的话,本王可是听得一字不差”

言罢,两人面上更白了几分,沐药儿眯着眼睛看了慕容墨月一眼,抬头望了眼天,又见前方早已没了慕容易的身影,转眸幽声道:“今日之事,到此为止,宫宴就要开始了,诸位,告辞”

侧身对谷绿小声嘱咐一番,谷绿点头,沉面朝李诗诗二人看了一眼,转身上了马车。

“风儿,走”

沐药儿拉过气哼哼的慕容风,径自朝前走,路过李诗诗身边时,忽而道:“李诗诗,我那两个婢女的仇,来日方长,咱们慢慢算”

李诗诗身子一僵,就要反驳,却被慕容墨月一个平波无奇的漆黑眸子,吓得楞了神,直待两人走远,方回过神来。

被李茹暗处一推,如梦初醒,慌张拉着李茹向慕容墨月请辞,方才,沐药儿的意思,表明不追究,她们自然不会傻得多此一举,不过,今日的梁子,定是结下了!

风离叶朝慕容墨月挤眉弄眼,乐的不怀好意:“王爷,人家不领你的情啊”

慕容墨月凉凉看了他一眼,拂袖而去。

如今不领情,待会呢

入夜时分,灼灼皎白圆月,悬在天边,落了一片清香的御花园中,此时,正张灯结彩,火红的灯笼高高挂起,一湖满月减清辉,风迷离,人亦迷离。

圣驾未到,满园的姑娘公子们,难得兴奋,三五聚成一团,四六围成一伙,时而交头接耳,时而相互打量,时而望向远方,目光精亮,似在瞄准今夜的猎物。

举国欢庆当如是!

沐药儿执着衣角,安静的坐在角落,遥见慕容风和风离叶两个欢喜冤家,正吵得面红耳赤,不可开交,心下一叹,不禁莞尔,又有些羡慕。

其实,她很喜欢热闹,只是,不知如何热闹罢了!

月夜朦胧,孤人鸿影,视线忽然被人挡住,沐药儿皱眉,甚是不满的抬眼望去,却直直的望进了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

“怎么躲到这里来了,不敢见人?”,慕容墨月一撩袍子,在她对面的石凳坐下,若有所思,一脸深意。

沐药儿神淡淡,眉眼倦倦:“这里多的是豺狼虎豹,小女子涉世未深,自当小心些”

一阵冷风吹过,带着阵阵寒意,沐药儿下意识的缩了缩身子,将手炉抱紧了些,慕容墨月眸一暗,见她较旁人多穿了层厚厚的棉衣,又想起她马车上的配置和那平日不离身的斗篷,忽而开口:“你很怕冷”

极为肯定的声音,让沐药儿一怔,须臾,略显惆怅的呢喃:“是啊,想不到,我空有一身医术,却连自己的这个小毛病,也治不好”

这个身子,自娘胎,便带着寒毒,虽不致命,却也出奇的厉害,艳阳高照,亦会身体寒虚,到了冬日,更是寒冷刺骨,是以,往日她不是在鬼谷呆着,就是在水木山庄睡觉。

这么多年,师父一直以药浴压制,寒毒好了大半,却不得根治,因为药引,是这世上,早已不存在的东西,除非,那人复活。

师父为此,气了多年,她却不以为意,衣服穿多些,也不碍事,十几年的药浴,虽毒未解,却也让她养成了百毒不侵的身子,她的血,亦能解毒。

况且,怕冷,亦不单单是因这小小的寒毒,她前世便知,自能与兽语,她便比别人少了一魂,寒气加身,本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人皆有命,多思无益,她已释怀,然,师父,却为此奔波多年,至今不归

寒风骤起,慕容墨月的神,变了又变,几欲暗沉,指尖轻点,正待开口,远处忽而传来一声高呼:“皇上驾到,皇后”“”,。

第一百三十六章 好戏即将开场

梅香飘絮,灯影月圆,一片皇恩浩荡,此起彼伏后,百官携家眷落座,沐药儿随慕容易坐在了右侧,微垂着脑袋,尽量降低存在感,只是在低头时,眸子快速的扫了眼某处。

这算是,她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爷爷,一身藏蓝官服,一脸沧桑严谨,如严冬初雪的满头银发,像秋日的第一道银霜,丝丝黑发,半遮半掩,若隐若现,一双漆黑眸子,深陷在眼窝里,浑浊无神,眼角布满皱纹,蹉跎岁月痕迹。

岁月催人老,哀哀不留情,四岁记忆犹存,如今,不过十几年的光影,如何能将一个人,摧残至此,呜呼哀哉!

凉风拂面,眼睑落下一层层暗影,沐药儿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饶是知道自己的身世,她也从未想过,去看看所谓的亲人,可自出谷这些时日,所有人,都在告诉她,这是你的亲人,你需得认下!

起初,她因着仇人的那张脸,低声默认,如今,真正见到了,上官仪周身哀莫大于心死的沧桑无力,心中却起了丝丝波澜。

从何时开始?她说不上来,往年见到慕容易,他总是不经意的向她提及,上官仪是如何疼爱已去的孙女,她不置可否,从未放在心上,角关系,她心里通透,摆的清楚。

然,谷青临终前的话,却让她第一次,对上官仪这个名字,有了些许动摇,也因此,对这层关系,有了新的想法。

因为,谷青,是这个世上除了师父外,第二个走进她心中的人,这辈子,谷青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了她好,所以,旁人说的话,她或许不信,但是谷青的话,她从未怀疑过。

或许,她可以试着,接受他们

宫宴开始,自是百官先奉承一番,幕帝高兴赏赐一番,沐药儿一直低垂着眉眼,直到,上官仪略显沧桑沙哑的声音响起:“老臣祝皇上,龙体安康,愿世清平”

不同于众人的奉承巴结,上官仪只有一句简简单单的话,却令许多老将,心绪难平,默然垂泪,这个曾经驰骋沙场的铁血将军,终是被岁月残害,英雄垂暮,形容枯槁,让人惋惜。

愿世清平!

或许,只有他们这些久经沙场的人,才能真正体会这四个字的意思,一时间,场内因上官仪的一句话,鸦雀无声,众人的目光中,有痛惜,有同情,有感慨,有讽刺,有嘲笑

曾经名震五国,拥有十万白虎铁骑的将军府,竟落得如此下场,可叹、可笑、可悲!

慕容墨月幽静的眸子,缓缓看向沐药儿,见后者依然一副淡然若无的神情,不禁恍然一笑,这丫头,倒真能坐得住。

柔妃望着下方,那风烛残年的老人,眼眶一湿,喉头苦涩不已,自踏入这个深宫,那场变故之后,她已近一年没有见到自己的老父亲了,此时一见,望着那苍颜白发,竟恍若隔世。

慕容天从沐药儿身上收回目光,深深望了眼柔妃,对上官仪道:“仪老不必多礼,当心身子,坐下”

待上官仪拱手谢恩坐回了位子,慕容易侧身看了沐药儿一眼,忍不出喊了声:“药儿!”,亲眼看着曾经的战场虎将,一步步变成了这般老态龙钟,他实在不忍,如今,药儿许是上官仪,活下去的唯一动力了!

沐药儿敛眉,对他轻轻摇头:“义父,稍安勿躁”

既是悲情戏,自然需要悲情的铺垫才更悲情!

所以,当李诗诗再次投来不善的目光时,沐药儿不动声的还了回去,满眼挑衅,果然,见到了她喷火的眸子。

好戏,终要开始了!

有酒,有舞,有美人,似是每场宫宴的调和剂。

官家子弟,皇子皇孙齐在场,这种时候,本就不多见,是以,众千金们自是卯足了劲表现自己,即便不能遂愿嫁给如意郎君,在此刻,大出风头也是必须的,十年磨一剑,她们自小,琴棋书画,无冬无夏,为的,便是这个时候,为自己谋婿,为家族争光。

十五月圆,这般团圆日,自是少不了雅俗共赏,风趣诗词一番,也不知是谁开的头,等沐药儿自酒杯中抬头,舞台中间已经站了一个太监模样的人。

细细尖尖的嗓音有些雌雄难辨:“第一项,诗词大赛,现在开始!”

随着太监的音落,一排端着捧着书房四宝的宫女,徐徐而至,沐药儿正拧眉沉思,暗自捉摸,慕容风的脑袋挨了过来:“沐姐姐,诗词大赛,就是看谁的诗词作的好,在场的都可以参加,最后选出最好的,皇上轮诗行赏”

见她目光落在那些笔墨处,慕容风又道:“每年的这天,都是以十五月圆为题,因为所有人都可以参加,所以有时候,会有因身份轮好坏的嫌疑,于是,风丞相便想了个法子,每人发一份笔墨纸砚,不署名的写下来,只以诗词轮成败”

沐药儿扬眉,不置可否,回眸间,有宫女已经拿了纸过来,提笔的时候,慕容风又悄悄的凑过头来:“沐姐姐,诗词的个数,是没有限制的,你可以多写两首,纸上写的下就行”

沐药儿默然点头,不动声的看了上官仪一眼,嘴角轻轻扬起,余光瞥见慕容墨月悠闲的晃着酒杯,桌面并无笔墨纸砚,不禁莞尔,这人,当真是肆意风华,纯粹看戏。

夜微凉,御花园中,一阵落笔的声音沙沙作响。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身着粉宫装的宫女,便依次将纸收了上去,微整理了下,最后,放在了前排两个藏蓝朝服男子身前。

“那两个,是当朝大学士,张老和惠老”,慕容风总是在有情况的时候,及时替沐药儿解惑。

依着两人的学识渊博,看诗的速度极快,时而皱眉,时而惊讶,时而叹息,时而啧啧出声,时至最后,张老更是突然大呼一声,一时间,众人被两人的态度,弄得心潮澎湃,心神不定。

慕容天见此,甚觉有趣,爽朗的笑意,带着不容抗拒的圣威:“怎么,今年可是有什么特别的诗,瞧把你们两个老家伙乐的”

这边,惠老已经将挑出的几张,捧在了手里,脸上很是愉悦:“皇上,今年的诗,确实比往年的好些,孩子们都长大了,后生可畏啊,哈哈”

“噢?是吗,那你念出来,让大伙听听”,慕容天面带笑意,似乎很高兴。

惠老应了一声,拿起第一张,笑道:“看字,这应该是个公子写的,看诗,这位公子是个多情郎啊,哈哈,写了两首,我挑其中一首给大家念一下”

微微一顿:“琼浆玉露思白首,花好月圆情依旧,一见佳人终难忘,椅楼歌月笛声忧”

应接不暇的掌声,陆陆续续传来,众人交头接耳,评头论足,慕容墨鸿脸上闪过得意,目光灼灼的望向角落里,一直努力降低存在感的沐药儿。

慕容墨月薄凉的凤眸,斜斜扫了眼慕容墨鸿,嘴角阴冷,暗含讽刺。

皎白月下,惠老很快又读了下一首,沐药儿没仔细听,说实话,对于作诗,她并未有太多兴趣,方才纸上提的,也是借古人的诗,给今晚要发生的事,开个头而已。“”,。

第一百三十七章 卦象如何

风卷月圆下,惠老很快读了三首,众人讨论之际,慕容天忽然开口:“张爱卿,可是看到了什么好诗”

从惠老开始读诗,他便盯着一张纸,来来回回看了许久,半盏茶的功夫已过,却还盯着一处猛瞧,委实令人费解。

张老被提名,猛地抬头,见众人都望着自己,讪讪笑了几声,面带些许激动与热切:“皇上,微臣,还真发现了一首妙文,细读之下,朗朗上口,酣畅淋漓”

慕容天微挑鹰眉:“噢?何诗竟得张爱卿如此赞不绝口,朕还真得听一听,你且读出来,让大家也听听”

众人的目光,也跟着看过去,目光热烈,全神贯注,期待忐忑,沐药儿端起酒杯,轻啄了一口,烈酒下肚,微凉的身子,暖和了许多。

那边,张老已小心翼翼的拿起了宣纸,润了下嗓子:“灯火钱塘三五夜,明月如霜,照见人如画,帐底吹笙香吐麝,更无一点尘随马,寂寞山城人老也!击鼓吹箫,却入农桑社,火冷灯稀霜露下,昏昏雪意云垂野”

简简单单的一首阙词,朗朗上口,唇齿留香,惠老伸头看了两眼,啧啧称奇:“好诗,真是好诗,朴实无华,却韵味十足,毫不矫情,不光是好诗,更是好字啊,难得,难得啊”

慕容天接过蔡公公手中的宣纸,扫了眼,眸中闪过惊讶,微微点头,朗笑道:“确实是好诗”

朝下方扫了一眼,面露精光:“这是谁的诗?”,往年似乎没有见到如是模样的字。

众人皆交头接耳,半响没动静,只慕容墨月若有所思的望了沐药儿一眼,慕容天见无人应答,略一蹙眉,正待再问一遍,一声清脆悦耳如一道清泉飘进众人的耳廓:

“回皇上,是民女的”

花前月,飞花香,清风袅袅,几叶枫霜,众人寻声望去,美人如画,醉酒芳香,淡然若菊,波澜不惊,三千青丝,只一血红玉簪挽之,红衫锦袍,雪斗篷,绒裘连帽,如诗如画。

啪嚓!

一阵万籁俱寂,鸦雀无声中,有酒杯落地的声音,幽静之中,十分突兀,众人被惊醒,忽而有人轻唤出声:“老将军!”

英雄冢,离人泪,上官仪神恍惚,一直深埋的头,抬高了几许,怔怔的看着那张,似陌生似熟悉的倾世容颜,明明,那人只有他的止儿三分像,可是不知为何,他竟在她身上,看到了止儿和若颜的影子,晚风薄凉中,上官仪近似贪婪的紧紧盯着那抹娇颜。

慕容天神略显幽深,皇后抚着指甲眉眼深深,见他又不自觉的敲了两下手指,心下征然,甚有深意,疑虑从生间,下方已有人打破了沉寂。

张老心中没有众人的弯弯道道,只心心念念着诗词,甚是激动的望着沐药儿,没想到,如此精妙绝伦,朗朗上口的诗词,如此风华剔骨的字,竟出自一个姑娘之手,似不确定的问道:“沐姑娘,那真是你写的?”

上次宫宴,这里多数人都在场,张老自是认出了她,只是她自进来便一直低着头,躲在南阳王的身后,所以,并未多少人发现。

沐药儿挑眉:“张老若是不信,我可以写个字,给您比划”

张老老脸一红,忙道:“沐姑娘,莫要误会,老夫只是觉得,姑娘如此年纪,便能作出如此诗词,一时震撼罢了”

见她面上并无不愉,张老忍不住又道:“沐姑娘,这首诗,可有何深意”

不过十五六岁的俏姑娘,怎会作出如此感伤的诗词来,思乡?不是孤儿吗?显然,场中许多人亦有此想法,纷纷拧眉望向她。

沐药儿沉默半响,黯然抬头望了下圆月,神情悠远落寞,却也只一瞬,低头时,已是一声笑意:“孤儿亦不是自小无家,只是家被毁了,如今无家而已”

那一瞬的落寞,那一袭雪斗篷微扬,仿若误入人间的仙子,忘了回天宫的路,迷离茫然。

这场比试,很快便有了结果,沐药儿的诗,在张老的力保下,得了第一,当慕容天命人将诗传于下方时,众人纷纷惊讶于那风华绝代的字迹,赞不绝口。

当那张纸传到慕容墨月手中时,他只是扫了两眼,便在慕容墨鸿的怒视中,极是优雅的将纸叠起来,慢悠悠放在了自己的衣袖中。

慕容墨鸿咬牙:“七弟,该传给二哥了”

慕容墨月挑眉:“二哥没看到下面已经开始献舞了吗,再传下去,岂不是不尊重人家”

慕容墨鸿差点破口大骂,你大爷的!这里最不知道尊重的,就是你!

见沐药儿朝这边望了一眼,慕容墨鸿忍着怒意朝她笑了笑,谦谦君子,端的是英姿伟岸,沐药儿略过他,细眉微挑看着慕容墨月的动作,见他邪肆勾唇,方收回目光,甚是傲然的看了眼李诗诗。

怒火攻心,李诗诗如今的心情,便是如此,本就因诗词一事,暗自磨牙,正沉思如何挽回一局,此时遥见二人眉目传情,又无端受了她一记嘲讽,顿觉怒火中烧,七窍生烟,怒不可遏间,极力压下火气,待台上的一官家小姐一舞结束,便甚是优雅的站起,腰身款款来到舞台中间,朝上方行了一闺礼,柔声道:

“皇上,诗诗瞧着,沐姑娘才思过人,上次诗诗弹曲输给了她,今日,极是希望能同沐姑娘再比一场呢,皇上便允了诗诗”

略带撒娇的绵羊音令风离叶禁不住打了个冷颤,靠,能不能好好说话,他还没吃饱呢!!!

慕容天沉着眉眼没说话,倒是皇后优雅的笑道:“皇上,既然诗诗想再比一场,我瞧着沐姑娘也没反对,这般好日子,索性就随她们闹去,说实在的,本宫也极是期待沐姑娘的表演呢”

慕容天敲了两下手指,正待说话,沐药儿便站了起来,朝某处望了一眼,淡声道:“皇上,非民女不愿,只是民女曾听义父说起,兰香公主两月之后,便要下嫁李将军,而李将军过两日便要去往边关,如此相思之夜却即要临别之苦,委实糟心了些,如今酒过三巡,月儿正当圆,如此良辰美景,民女觉得,公主应该会希望为君一舞临别意”

余光瞥见慕容墨兰甚是感激的面,慢声道:“至于比试,还是等公主一舞之后再比”,若是你们还有心情的话。

最终,站上舞台的,自然是慕容墨兰,进宫之前,谷绿查的清楚,这慕容墨兰,才情优雅,舞艺过人,这次本也做足了准备,只是平日里高傲了些,因琐碎出嫁事宜,得罪了当宠柳妃,枕边话一吹,慕容墨兰便被禁了足,今晚,才被暂时解了禁,如此,便宜了她不是?

有她的前言,李群明的后语,皇后的调和,这慕容墨兰,此时,方能一曲采莲传妾意,翩翩起舞,罗裙摇曳,一身绿裙随风送香,风姿绰约,若省去眉间的傲慢,倒是一娇滴滴的小美人。

余光瞥见李群明叔侄之间的眼神互动,沐药儿嘴角微挑,一杯烈酒下肚,只觉兴奋无比。

乐声渐渐停息,慕容墨兰停下旋转的身子,在众人赞扬的目光中傲然上前,皇后与她对视一眼,忽而道:“皇上,兰儿的舞,真是越发精湛了”

慕容天闻言点点头:“是啊,兰儿想要什么奖励”

慕容墨兰看了皇后一眼,后者会意,轻声道:“皇上,说起来,兰儿和李武的婚事也近了,皇上之前说,要赏她一座府邸,不如趁着这个好日子定下来,也省的两孩子为个宅子奔波劳累的”

慕容墨兰赶紧接口,略带撒娇:“是啊,父皇,你说赐兰儿一座府邸,到现在都还没兑现呢”

慕容天一愣,似有些意外她们突然提及此事,却也未放在心上,赏个府邸自是小事一件,遂笑着开口:“好,那朕便将”

“父皇”,慕容墨兰突然打断他的话。

“嗯?”

慕容墨兰微微低眉:“父皇,前两日,兰儿随太子哥哥出宫,命人算了一卦”

“哦?卦象如何”,慕容天眼睛微眯,声音无丝毫起伏,不着痕迹的望了李群明一眼。

“那道士说,兰儿双十犯水,宜居天幕东南侧,北朝南,落月池,十里方寸”,慕容墨兰眼中眺着火花,让沐药儿恨不得让柳十娘将她的眼给刨了去。

此言一出,众人微惊,天幕东南侧,北朝南,落月池,十里方寸!

璃王府!

不对,众人很快反应过来,兰香公主定不会傻到跟璃王夺府邸,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了!

郡主府!

天幕唯一无人敢提及的郡主府!“”,。

第一百三十九章 波涛汹涌,柔妃发威

满月当空,叶落风吹,慕容天浓眉微挑,诧异的看着慕容墨兰,似是没想到,她竟会将郡主府要了去。

那座宅子,空了多年,如今杳无人烟,赐予她,也不是不可,只是

侧眸朝左侧望了一眼,果见一直默然无声的柔妃突然坐直了身子,眉眼尽是寒光,死死的盯着慕容墨兰,厉声呵斥:“兰香公主打的好主意,那郡主府,尚有主人,公主莫不是要强取豪夺!”

柔软的声音带着尖锐的讽刺,慕容墨兰的话,似是一下碰到了她的脊椎骨,疼得再也忍不住,目次欲裂,俨然一副护渎母亲。

慕容墨兰面上一恼:“柔妃娘娘这是什么话,兰儿也只是,将算命先生的话,说出来而已”

柔妃明显不信,依然死死的盯着她,杏眸甚厉,喈喈寒光。

皇后心下嘲讽,秀眉微蹙:“柔妃,你这话,说的可就有失体统了,那郡主府早已空了十多年,无人问津,何来主人之说,赐予兰儿,总比空置了好”

李群明也在此时接了口:“皇上,臣也以为,兰香公主所求,合情合理,那郡主府,早已是座空宅,如今,空置在那里,也实为不妥,将其赐予公主,也省了内务府安置;更何况,那府邸位于璃王府对面,如此荒废在哪里,对璃王府也有影响”

慕容墨月凉凉的声音突兀的响起:“左相大人,本王最是喜静,如今这样,甚好,你们搬过来,对本王才有影响,你为了强取豪夺,巧言令,利用本王,本王可是很不高兴啊”

淡淡的声音,令众人生生打了一个寒颤,那人明明,什么动作都没有,却依然冷的吓人,冰的凉心,李群明施施然陪着笑脸,甚是尴尬:“璃王莫怪,是下官失言,下官失言”

慕容墨月冷哼两声,不予理会,沐药儿看过去,发现他正好看过来,眸中有些许的笑意,似是在讨赏,眉心一跳,不禁有些恶寒。

皇后皱眉,想再说些什么,柔妃却忽而起身,扑通一声,重重对着慕容天跪了下去,声音似冰,带着凄凉决绝与讽刺:

“皇上,郡主府,本就是臣妾嫂嫂的府邸,嫂嫂走后,便赐给了臣妾那可怜的小侄女,如今,侄女下落不明十几年,那郡主府,是爹爹对孙女唯一的念想,这偌大的天幕,总归还有一个地方是和琉璃有关的”

“请皇上,看在哥哥嫂嫂为国捐躯,看在十万白虎军魂归尘土,看在四哥断了一条腿,看在爹爹为国尽忠半辈子,如今落得英雄迟暮,家破人亡,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份上”

对着慕容天,重重磕了两个响头:“求皇上,可怜可怜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兰香公主要宅子,臣妾出银子,她还要什么,只要臣妾有,臣妾全给她,只求皇上,不要将爹爹,如今这唯一的念想,也给残杀了,臣妾从未求过皇上,请皇上开恩啊”

又连着磕了三个响头,额间,早已斑驳了血丝,柔妃眼圈通红,满目泪痕,方才,慕容墨兰提及郡主府,爹爹一句话都不说,她只觉他的一头白发,尤为刺眼。

这么多年,琉璃下落不明,多半是没有希望了,她知道爹爹一直对郡主府存着感情,怎么说也是嫂嫂和大哥住过的地方。

这么多年,她在宫中,不争不抢,安守本分,身不由己,残烛一生,却不愿再身陷这深宫牢笼中,若不是念着爹爹和瀚儿,她早已随哥嫂去了。

可即便如此,这些人,依旧不肯放过他们!上官柔此时,心中充满了怨恨,她上官家,为天幕牺牲了这么多,骨肉离散,家破人亡,到老都不让他们善终,实在可恨至极。

因满心怨恨,恨入骨髓,身子抖得更厉害了,慕容天阴沉着脸,不知在想着什么,望向上官柔的眸子,一闪而过的疼惜,恰巧被一旁的皇后看了去。

蔡公公接到慕容天的暗示,一甩拂尘,几个大步走到上官柔身边,让两个宫女扶住她下磕的身子,尖着嗓子劝道:“哎呦,柔妃娘娘,您这是干什么,您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心疼的,可是皇上啊,您快起来”

见她不为所动,依旧挣扎着欲挣开宫女的手,蔡公公朝上官仪看了一眼,精光顿现,弓着身子,若热锅上的蚂蚁:“哎呦,柔妃娘娘啊,您不为您的身子着想,也得想想老将军啊,老将军适才大病未愈,您再出了事,您让老将军,如何受得了啊”

沐药儿眉眼跳跳,认真看了蔡公公一眼,伴君二十载,果真生了个四面八方玲珑心,说话一针见血,单扎人家脊椎骨,果然,上官柔听了蔡公公的话,也不挣扎了,头也不磕了,只是,跪着如何也不肯起身,蔡公公知她脾气向来最倔,朝慕容天看了眼,便站了回去。

气氛诡异间,慕容易看了眼沐药儿,起身跪在了上官柔身旁:“皇上,柔妃娘娘所言甚是,琉璃郡主是失踪了,却并未传来噩耗,郡主府也算有主,上官将军戎马一生,我天幕,本就欠上官家一个和谐,如今,万不能将上官将军这唯一的念想给掐断了”

李群明携着李武跪在了慕容墨兰旁边:“皇上,老臣以为,皇后娘娘说得对,实施新政,万不能停留在过去,郡主府是十几年前封的,如今已过去十几年,天幕在朝前看,郡主府留着,只会让百姓,沉浸在过去那场惨烈的战役中,如此这般,绝非良策”

风眠跪在了慕容易旁边:“皇上,上官家为天幕立下汗马功劳,老将军一生无所求,只要郡主府,还望皇上恩准”

房御医跪在了风眠旁边,刑部侍郎跪在了李武旁边

浮光掠影,月光绵延,眨眼功夫,文武百官,竟跪了一多半的人,柔妃身后,慕容墨兰身后,黑压压跪了一地的人。

或许,这已不单单是一个郡主府的问题

慕容天眯沉的眸子深不可测,龙威凌人,指节一下一下在腿上敲着,锁眉闭目,心思难测,皇后见此,眸光同样暗了暗。

沐药儿斜靠着身子,星眸紧盯几欲昏厥的上官柔,略过她额间,青红一片的血迹,右手下意识磨了磨衣袖,曾经,为了凌儿,她亦如此求着他们,头破血流,却无人理会,那时,她便发誓,终有一天,她会站在最高处,俯视天下,翻云覆雨。

球球抚着圆滚滚的肚子,咽下最后一口喱肉,伸出粉嫩的小舌头,舔了舔她的手心,一旁滚的正欢喜的龙虫,瞅着它的动作,爬起身子,略显懵懂,学着它的模样,亦伸出了几略不计的舌头,在沐药儿手心舔了舔。

微痒麻醉的感觉袭上心头,沐药儿回神,敛眉扫了眼,斗篷下似随风飘动的衣袖,右手抚上球球柔腻腻的绒毛,方静下心来。

指尖微扬,凉风浮动,如呢如喃,家眷席间的李诗诗突然道:“皇上,那上官琉璃,自四岁那年,在街上被恶奴赶走,如今已失踪了十二年,许早已不在人世,郡主府留着,只徒增悲切罢了”

沐药儿嘴角微挑,收了气息,忽而眼皮一跳,下意识的看向前方,果见,那几乎满头白发的迟暮老人,一晚上僵住挺拔的身子,没因众人的波涛汹涌眨一下眼,亦没因旁人讽刺的目光拧一下眉头,却在李群明那句话后,轰然倒塌!

啪嚓!“”,。

第一百四十章 沐药儿,是不是上官琉璃!

啪嚓!

被宫女重新放置的酒杯,再次跌落在地,身子抖得几欲昏厥,皇上没说话,下方便无人敢开口,场内一时鸦雀无声。

刺耳的破碎声,令众人回过神来,明眸之际,众人才恍惚,藏蓝官服跪了一地,家眷惶然僵持于座位,一声也不敢吭,心思通透的人,偷偷瞧了眼上方,脸阴沉的慕容天,内心一片呜呼哀哉,这下完了,朝中各派,分庭而立,一览无余!

李群明亦回过神来,暗骂一声,他没想到身后这些个官员,平日里让办点事,都磨磨唧唧,推三阻四,今日倒好,他没暗示亦没使眼,他们这是发什么疯,如此大义凛然?高义薄云?

这下好了,本就是一件极小的事情,他和皇后几句软硬好话,便可成事的芝麻粒小事,如此被他们一搀和,倒是变成分帮结派的大事了,这帮蠢货!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心思百转间,试探着开口:“皇上,公主原只是听了那道士的话,求个宅子而已,臣等,皆以为小事一件,既然柔妃娘娘不愿,这十五月圆的,公主也不会为了这点小事,伤了与柔妃娘娘的感情”

厉眼微眯,不着痕迹的朝慕容墨兰使了个眼:“你说是吗,兰香公主”

要说慕容墨兰这个人,与慕容墨循是一母同胞的兄妹,平日里,深受皇后宠爱,才情兼具,舞艺过人,为人处事,一呼百应,众星捧月惯了,自是受不得,当众赔礼道歉这样的窝囊气,前两日被禁足,正闷了一肚子火。

若不是方才沐药儿礼让,她还不能惊艳全场,既然舞已经跳了,效果亦达到了,那宅子,自是要得手的,这可是未来夫家,交给她的第一个任务,她当然不能砸手里了,不然入了门,还不得被人小瞧了去。

更何况,如今,半数以上的官员都支持她,这可是慕容墨兰从未享受过的殊荣,如此虚荣心爆棚的时刻,慕容墨兰自是权当没看到李群明的暗示,亦权当不明他话中的提醒。

甚是不愉的睨了眼半死不活的上官柔,朝着慕容天半撒娇半任性道:“父皇,那郡主府荒着也是荒着,搁置在那里,算怎么回事,父皇将它赐予兰儿,岂不圆了它的价值,再说了,那道士说兰儿双十犯水,住进去方能化解,父皇可不能不管兰儿死活啊,父皇”

李群明闻言,气的胡子一翘,差点跌在地上,这个任性的糊涂公主,怎这般分不清局势缓急,如今是讨论宅子的时候吗!再抢下去,命都快没了!这个祖宗哎。

李群明斜着身子,暗中掐了身旁李武的手臂,哪知那李武也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正甚是欣慰的瞧着慕容墨兰,手臂一疼,差点叫出声来,余光瞥见自己的叔叔咬牙切齿瞪着自己,心中一寒,却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一时间,叔侄两只得大眼瞪小眼。

沐药儿星眸微转,心中甚是满意,南宫牧果然将众人心思,摸得一丝不差,李诗诗刁蛮,慕容墨兰虚荣,李武愚钝,空有蛮劲,太子阴暗没脑子,皇后聪明却性急了些,李群明老奸巨猾,许是年龄大了,缩头缩脑了些,慕容天心思多变,善思疑虑,嗯,若说她尚无把握的,便是她的仇人,李季麟了。

为了野心,甘做太子男宠,如此气魄,她确无把握,不过他今晚没来,倒是有些意外,抬头看天,满月当空,最是七弦,嗯,果真一个花好月圆日,遥见慕容天脸黑如墨,深不可测,忽而微提了口气,正待说话,沐药儿眼睛闭了又挣,挣了又闭,,几经反复,方伸手拢了拢斗篷,站起身子。

众人皆被诡异气氛所逼,低眉垂目,是以,几乎没人注意到她,只慕容墨月,依然一副懒散邪肆的靠着椅子,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一连串的动作,见她终于站起身,周身莫名的兴奋,端起杯子,接连两杯烈酒下肚,依旧掩不了他的笑意。

慕容天敲着指节,紧盯慕容墨兰的眉眼,须臾,沉声道:“既然兰儿,如此想要那郡主府,那朕”

“举杯消愁,愁更愁,既然消不得愁,还是莫贪杯了”

轻轻柔柔的酸涩嗓音,仿若一池拂柳,扫平众人焦躁的忧虑,慕容天突然被人打断,面上不愉,威严的鹰眼扫过来,众人亦跟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一时搞不清楚,此时的状况。

只慕容墨月和慕容易的神,带着些许的兴奋与期待。

沐药儿慢悠悠的捡起地下的酒杯,放在桌上,在上官仪征楞的目光中,将他扶着坐好,星眸迷离间,慕容天甚含龙威的声音,适时响起:“沐药儿,你,在干什么!”

沐药儿转身,见他面不愉,怒目横眉,心下一沉,牙尖一咬,暗中提了内力,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面含凄凉悲切,众人被她这突然的一跪,惊得一头雾水,慕容天亦是诧异惊心,皱眉间,下方那人已开了口:

“皇上,民女并非,故意打断龙言,挑战龙威,只这十五月圆之际,实难抒心中疑虑,扰心之下,方做了不合规矩之礼,还请皇上恕罪”

慕容天眼角微挑,沉声问道:“哦?你有何疑虑,说来听听,朕倒要看看,何事令你如此烦心,连殿前礼仪,也顾不得了”

“民女方想起自己的身世,一时感慨万千,情难自控”

慕容天眯着眼睛,朝慕容易看了一眼,狐疑道:“你的身世?你不是孤儿吗”

君心难测下,慕容风颤着身子,万分焦急的看着沐药儿,正欲起身,却被慕容易一把按住,抬眉之际,被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僵住身子,爹爹为何要拦他?心思百转间,忽的仔细瞧了眼沐药儿,见她虽神凄然,眉间却还是他熟悉的淡定漠然,提起的心终缓缓放下。

有人愁,自有人欢喜,李诗诗望着眼前这一幕,满面兴奋,她没想到,害她处处落了下风的沐药儿,竟会突然殿前失仪,想起身世?脑子坏掉了,当今圣上,最是心思难测,敢打断龙言,甭管什么理由,纯粹找死,遥见慕容天脸阴沉,风雨欲来,李诗诗乐不可支,喜上眉梢,就等着圣口一开,将人处死。

然,沐药儿下面的一句话,却令她大惊失,心惊胆战:

“民女名唤沐药儿,是因家师姓沐,十二年前,下山采药时,捡到了民女,故取名沐药儿,师父说,彼时他扮作乞丐,见民女身上趴着一血红小蛇,甚是惊奇,好奇心下,才收了民女,适才听诗诗姑娘说,那上官琉璃亦是十二年前,在街上被家奴驱赶,民女觉得委实太过巧合,便想问一句上官老将军”

转眸,目光灼灼的望向上官仪,万籁俱寂中,一字一句的开口:“沐药儿,是不是上官琉璃!”“”,。

第一百四十一章 血脉相认

沐药儿,是不是上官琉璃!

红尘醉,年华碎,寒风骤起,不大不小的声音,伴着寂静寥寥的月,飘入众人耳中,一时间,整个御花园内,鸦雀无声,空气稀薄,只得用晴天霹雳,匪夷所思,来形容此时,众人的心情。

一片寂然中,慕容墨月微微拧眉,眸中闪过暗,原来,她的名字,竟是如此来的,沐药儿,沐药儿,药儿。

夜微凉,袅袅月中,众人正瞠目结舌,有一人却突然从地上跳了起来,径直跑过去,抓住沐药儿的胳膊,将她从地上掕了起来,惊叫道:“药儿,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你说你是四岁被人扔在大街上的?你身上有条血红小蛇?被一个乞丐救到山上去了?”

慕容易甚是惊喜的大叫,浑身激动不已,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对沐药儿眨了眨眼,沐药儿垂着眸子,歪着脑袋,淡声道:“义父,你弄疼我了”

娇娇弱弱的声音带着些许酥麻,令众人一个战栗,回过神来,面对此情此景,却一时,无言以对,默然无声,慕容易闻言,正欲松手,有人却快一步,狠狠打掉了他的手,侧头一看,有些愣住。

形容枯槁的上官仪,正颤着双手,用力掰着慕容易的手,两眼通红,神激动,待将手掰掉,方才小心翼翼,抖着身子,望向沐药儿:“还还疼吗”

沐药儿浑身一颤,心中一丝异样闪过,轻轻摇头:“不疼,谢谢”

上官仪依然颤颤巍巍的紧紧盯着她,目光悲切,神情期待,交握着双手,浑身颤抖:“那,那你”

“皇上,无凭无据,这胡乱认亲,是不是太可笑了些”

李诗诗攸的打断上官仪的话,目次欲裂,狠狠的瞪着沐药儿,心中怒火三丈,她忽然有种感觉,一开始,她向她挑战时,她借口慕容墨兰分离的郎情妾意,将比试压到了最后,如今却发生了这戏剧性的转变,如此诡异莫测的变化,她一定都是算计好的!

她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早就知道慕容墨兰会要郡主府,早就知道会发生如今的一切,所以,自己被她算计了!从一开始,就被她算计了!

往日多番挑衅,就连适才宫门外,自己当众羞辱她,她都没放在心上,亦无半点挑衅,可偏偏,她先是无故一记讽刺,继而又在她提出比试的时候,暗中嘲讽加挑衅的回眸,如今看到一老一少即将相认的感人场景,又想到她突然的挑衅,李诗诗肯定,自己就是被耍了,被人当猴利用了!

愈是如此想,李诗诗愈是暗中磨牙:“皇上,将军府的六小姐,当年是如何丢失的,这京城内,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而且沐姑娘方才也说了,她是听了诗诗说过之后,才泛起想来,若是有人心存不轨,存心欲认下将军府这门亲,也未尝没有可能啊”

众人本就存了疑心,此时听了李诗诗所言,顿觉甚是合情合理,登时看向沐药儿的神便不同了,鄙夷嘲讽,遗憾摇头,交头接耳,恶言出声。

沐药儿微皱眉心,甚是不耐间,忽而有人将她护在了身后,背影婆娑,饱经风霜,却,坚韧有力慈祥温暖,沐药儿目光微顿,渐起迷雾。

“你们不许说她,都不许说她,谁在说她一句不好,老夫就跟谁急!”

上官柔踉跄在地,泪眼婆娑,她终于,终于在父亲眸中,看到了希望,看到了活气,不再死气沉沉,不再沧桑沉寂,曾经,小琉璃被人欺负时,他亦是这般,横眉立目,厉眼护渎,将她保护在羽翼之下,小心呵护,用心疼惜。

泪眼模糊的望着沐药儿那张恬淡绝世容颜,上官柔似此时才发现,她竟真的有哥哥的四分容颜,嫂嫂的三分眉眼,捂嘴痛哭,满目泪痕间,竟分不清是真实,还是梦境。

众人被上官仪极是认真严厉的神吓得一怔,此时才恍然,猛虎终究是猛虎,盘踞而卧,深藏若谷,不过是暂时收了厉爪,一旦被人拔了虎毛,瞬间便会虎啸深山,厉爪锋牙,令人胆寒。

惊悚间,彼时凶猛的老虎已然变成了温顺的绵羊,收了利爪,磨平锋牙,小心翼翼的讨好带着无尽的期待:“你你身上有没有有没有自小带着的玉佩”

声音极是哆嗦,似是很怕她说没有,沐药儿张了张嘴,正要开口,上官仪突然又紧张的打断她:“没,没有玉佩也行,你,你小时候的事”

想想又不对,上官仪憋得脸通红:“记不起来没关系,我,我不是不相信你,我”

沐药儿敛眉紧盯了他片刻,忽而开口:“有玉佩”

月高挂,夜风渐凉,上官仪听到这话,几乎就要夺泪而出,一张嘴抖得厉害,牙齿愈发打颤:“能能让我看看吗”

上官柔此时像是用尽了所有力气,无力依着身后的宫女,一双水眸死死的盯着沐药儿,满眼泪珠,夺眶而出,却被她死死咬牙忍住。

一时间,众人也不知是什么感觉,只惊心动魄的紧紧盯着沐药儿的手。

当那枚带着止字的玉佩,出现在上官仪面前时,一辈子叱咤沙场的老人,再也忍不住,一双老眼,浑浊清醒,老泪纵横,倾斜而出,颤颤巍巍,伸出哆嗦的双手,死死抱住眼前的人,哭的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呜呜,璃儿,我的璃儿啊,爷爷找你找的好苦,你再不出现,爷爷就要去了,爷爷好想璃儿啊,爷爷终于找到我的璃儿咯,呜呜,璃儿,爷爷的璃儿啊,呜呜”

上官柔也终于似解脱般,喜极而泣,肩膀抖得厉害,慕容天自震惊中回神,长长的叹息一声,低身将她拉起,上官柔再也忍不住,扑入他的怀中,哭的撕心裂肺。

慕容天心中疼惜不已,却也有些欢喜,这么多年,她终于主动了一回,轻轻拍着她肩膀,上官柔却将他抱得更紧,慕容天低头才听到她断断续续的声音:

“爹爹有救了,爹爹有救了”

人生在世,恍若白驹过膝,忽然而已。

沐药儿不知宫宴何时结束的,因为她早已陪着上官仪回了将军府,立春的天气依然带着丝丝凉气,将军府比璃王府还冷了许多。

这满府仇视的眼睛,不欢迎她?

呵,比起临别时,宫中那一双双神经兮兮的眸子,她还是喜欢这里的人,嗯,好收拾不是!

明天,是个好天啊!“”,。

第一百四十二章 有风自来

夜撩人,暮暮霭,一轮饱满的圆月,伴着皎洁的月光,洒向大地万物,夕阳的最后一丝暖意,亦换上冷,月白风清,神圣不可侵犯。

花好月圆,灯火阑珊,最是万家灯火团圆时。

自宫中回来,上官仪便带着沐药儿径自回了东院,将伸头伸脑的一干人全斥在院外,并让早已魂不附体,瞠目结舌的莲心,去叫上官行。

夜风敲窗,灯火齐明,窗内爷孙相认,温情暖意,窗外莲心哑口,呆若木鸡,若说莲心此时最想做的,便是仰天长啸:大爷的,她昨晚只是随便猜的,不带这么吓人的!

上官琉璃真的出现了?

莲心暗自朝手臂拧了一把,咝,真疼,眼珠登时睁得老大,靠,不是在做梦,那就是说,上官琉璃,真的回来了!这么大的事,她得赶紧去告诉王爷,脚尖一转,就要施展轻功,跳墙而出,却在最后一刻,堪堪止住身子。

等等,莲心拧眉,突然想起一件事来,那日老爷子病重,她去找王爷,易风怎么说来着,将军府马上有大事发生?这上官琉璃,可不就是天大的事吗,如此说来,王爷早就知道上官琉璃的存在了?

可,让她一定要牢牢跟着上官仪是什么意思,老爷子不是好好在将军府呆着吗,还能被人拐跑不成?若易风在此,定会十分欣慰的看着她,姑娘,不错,你又真相了。

思前想后,绞尽脑汁间,离殇从暗处走来,不经意朝紧闭的房门看了一眼,方踱步到莲心身边:“更深露重的,你杵在这干吗”

“啊”,莲心听到声音,下意识叫了一声,见是离殇,面上一松,长吁了口气,拍拍胸脯,神秘兮兮朝四方看了一眼,方压低了声音:“离殇,老爷的宝贝孙女回来了,你听说了没”

离殇被她神经紧张的样子逗笑,微挑了眉:“知道,六小姐上官琉璃”,见她狐疑的瞪大眼珠,轻声一叹:“老将军带着人刚回院子,这将军府便传遍了,说有人在府门前,亲耳听到老爷子唤身边的姑娘,琉璃丫头”

莲心了然,忽而一拍脑门,惊呼道:“哎呀,老爷让我去叫四爷的,我都给忘了”

咋咋呼呼说完,转了身,便欲超前跑,离殇右手一挥,挡住她,直盯着前方:“这么大的事,还用你通知”

莲心狐疑的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见走廊尽头,一俊毅男子,正费力划着轮椅,一颠一拐,一颤一抖,朝这边急切驶来

凉凉月下,那人携着灯火月圆,伴着年华碎忆,火急火燎,狂喜不自知。

房内,上官仪倚在床上,紧拉着沐药儿的手,不愿放手,满目泪痕的血眸子,极尽贪婪的盯着她,目不转睛,尤怕一个眨眼,她便会再次消失。

皇宫初认,因为太激动,他一时不察,竟昏厥过去,一醒来,便在马车里躺着,幸而琉璃还在。

“孩子,你冷不冷,饿不饿”

上官仪红着眉眼,问的小心翼翼,多年的思念入骨,一朝梦想成真,他反而略显胆怯,不知所措。

沐药儿沉默片刻,最终在他满是期待的血丝眸中,轻唤一声:“爷爷”

一句简简单单的爷爷,却令老人,再次热泪盈眶,满目沧桑,十二年了,他等这两个字,足足等了十二年,如今,千言万语,皆化作一句话:“哎,哎,好孩子,好孩子”

愁苦心酸,十载悲戚,家破人亡,故人不在,喝下冰水,酿成热泪,只个中滋味,旁人不得解,他人不知味!

待上官仪好不容易稳定情绪,已过了半柱香的功夫,沐药儿见他面些许红润,便挑七捡三,四五六句,扯了自小生活。

上官仪听了,时而怜惜,时而高兴,时而皱眉,时而自责,时而遗憾

半响,盯着她厚厚的斗篷,恍然想起什么,忙拉过她的手,放在嘴边哈气,满面疼惜:“你自小身子不好,特别怕冷,冬天更是受不了,我可怜的孩子”

沐药儿眉心轻颤,不着痕迹的收回手:“是有些怕冷,不过这么多年,一直泡着药浴,已经能控制了,不用担心”

她不说还好,一说上官仪眸子红的更是厉害:“孩子,都是爷爷的错,让你自小跟着受苦,当年,你娘怀你时,被人下了毒,临产就只差一个月的时间,所以唉”

沐药儿见他面露悲切,神凄然,一时倒不知怎么安慰,只得敛眉慢慢道:“寒毒基本已经控制了,多穿件衣服无碍,我”

吱呀!

门被人自外推开,沐药儿止了声,朝外看去,见到来人,微挑了眉,目光幽暗,上官行?害十娘丢了半条命的薄情男人?她名义上的小叔?

皎皎月下,一深蓝长袍男子,手滑轮椅,破门而入,细眼瞧去,不过而立之年,身形消瘦,面容憔悴,硬朗沧桑面上,依稀俊秀可寻,却道不尽的岁月痕迹,一双漆黑眸子,印着血丝,紧紧盯着沐药儿,全身因激动,而剧烈颤抖。

“你你是琉璃!”

低低悲语,一样的小心翼翼,一样的试探期待,沐药儿抿唇不语,只轻轻点头,一旁的上官仪见此,赶紧招呼:“行儿,快,快过来,这就是璃丫头,璃丫头啊”

哽咽的声音,带着失而复得的欢喜,待上官行推着轮椅,一步步滑到跟前,上官仪甚感欣慰的看着沐药儿,满目慈祥:“孩子,这是你小叔,上官行”

沐药儿看着上官行,目光隐晦的扫了眼他的腿,继而歪头想了一下,张口道:“小叔”

“哎,哎”,上官行欣喜若狂的盯着她,略显不知所措,手忙脚乱间,神蓦地一松,压了十二年的浊气亦狠狠吐口而出,听着小侄女娇弱雅听的风铃悦耳,扼腕长叹,百感交集,大哥,大嫂,你们泉下有知,如今,也可稍稍安心了。

“好,好,好啊,哈哈,哈哈”,上官行情绪激昂间,仰天长啸,大笑出声,长年压抑的情绪终得在一瞬解脱,朗朗笑声,伴着清风,携着明月,掠向天际,惊扰了一室温馨,一月团圆。

窗外,莲心神征然,感慨万千的看着这个长年寂寞凋零的院落,耳边拂过上官行慷慨澎湃的笑声,莞尔一笑,对着离殇长吁一声:“果然,六小姐来了,将军府这风也不一样了,往日艳阳高照,却总觉冷风刺骨,可如今倒好,寒冬腊月,硬是觉得春意盎然”

离殇神一顿,抬头望着那印着万家团圆的满月,半响,沉声呢喃:“不止将军府的风不一样了,马上,五国,皆要起风了!”

这几日,南宫为了半年后的拍卖会,日夜兼程,谨小慎微,精益求精,神秘兮兮,他从未见南宫对一件小事,如此认真,只怕,这次开庄拍卖,内有乾坤!

水木拍卖,本就是震惊五国的大事,被南宫这神秘一掩,他隐隐兴奋,甚是期待

风掠长空,莲心一心在感慨人世的变故,没听清离殇的呢喃,只在花香随风四溢时,余光瞥见他容光焕发的脸,亦只当他同她一样,在感怀这突然的变化!

然,此感非彼感,此风非彼风!“”,。

第一百四十三章 寒毒药引

夜浮动,苍茫浩渺,红墙高瓦,气势迫人,金碧辉煌的飞龙石像下,刑部尚书赵德海,携着自宫宴离席的三个藏蓝朝服官员,施施而行,几人面上皆显不忿,暗含闹意,须臾,赵德海停了步子,长叹一声:“三位大人,左相此番,必有他的深意,咱们,还是莫要在此胡乱猜测,自乱了阵脚”

言罢,左侧满额褶痕的工部尚书辛叶忠,一甩袍袖,气急败坏:“老赵,不是我等胡乱猜测,你说他李群明什么意思!明明是他派人暗示,让你我在宫宴上,助那兰香公主得了郡主府,方才又说我们拆了他的台,坏了他的计划?”

辛叶忠深呼了口气,怒声道:“你说,老赵,你说他到底是什么意思!皇上平日里,最忌讳朝臣拉帮结派,这下好了,原形毕露!全员覆没!这帮派分的,不能再清楚了!”

“是啊,赵大人,柔妃娘娘那边,多少与将军府带着情谊,帮着说话亦能说的过去,可我们这一帮人,无端参与进去,不是在告诉皇上,你我都是左相府的人吗”

端着酒肚,喘着粗气的礼部侍郎刑山平,庞大的身躯颤颤巍巍,忿然作:“要个宅子这般小事,本就不关你我的事,可他左相爷既然给了暗示,你我也就帮了这个忙,到头来,落了一身屎不成,反遭他一阵埋怨,委实气人了些”

赵德海凝眉沉思,忽而望向一直不说话的张文淼,沉声道:“文淼,这件事,你怎么看”

他这个表弟,自水木山庄惊世一闹,当众折了一对子女,不但处事作风变了,连性子亦愈来愈内敛,如何个变法,他说不上来,只隐隐觉得,年前年后这些时日,他愈发高深莫测,好几次,他竟捉摸不透他的想法。

因兵部侍郎府前的误会,左相怕他心有想法,故找了他这个娘家表哥劝说,他领命上府试探了两句,张文淼的所作所为皆让他觉得,左相多虑了。

可也因如此,他隐约觉得怪异,他这表弟,向来善思疑虑,就算顾全大局,亦不会如此毫无顾忌才是,如此这般芥蒂全无,委实

“此事是文淼的错,许是文淼会错了意,左相爷命丫鬟来找,说左相爷有意让侄儿住进郡主府,文淼听着,觉得左相爷特意派了丫鬟来告知一声,可能有深意,再一看宫宴上,柔妃那跪了一片,这才”

张文淼缓了口气,满面羞愧,自责道:“既然左相爷方才如此生气,定是文淼猜错了他的心思”,语气一顿,低声道:“往日左相爷一直打着璃王府的主意,我唉,都怪文淼给各位大人传错了意思,害各位平白受骂”

对着三人深深鞠了一躬,满含歉意:“文淼在此,给三位大人赔不是,请”

“哎,张侍郎,这如何能是你的错,你也是一片好意,依本官看,左相爷就是这个意思,只不过事情突然起了变故,才一怒之下,朝咱们发火”

刑山平扶起张文淼,打断他的自责,横眉紧皱,同其余二人交换了眼神,三人眸中皆一闪而过的晦暗。

宫宴之前,是张文淼俏声对他们说,左相欲帮侄儿讨郡主府,让他们看着行事,方才离了宴席,那李群明却突然对他们发火,说他们坏了事。

本来,他们确有这一层的怀疑,想过是不是张文淼会错意,假传了他意,如今,听到张文淼的此番话,忽而泛起想来。

对啊,这几年,那李群明对郡主府,可谓是虎视眈眈,望眼欲穿,明里暗里没少动歪心思,天下皆知,太子与璃王是死对头,璃王阴沉不定,高深莫测,李群明是众所周知的太子扶持者,暗中没少给璃王使绊子,却每每不得而返。

近几年,更是将目光放在了与璃王府一路之隔的郡主府,如此看来,那张文淼,就必然没有会错他的意思。

愈是如此想,三人便愈觉有可能,就连一直对他存有些许怀疑的赵德海,亦如是认为,紧皱着眉心,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道:

“文淼,你也无需自责,这本也不是你的错,这几年,为了调查璃王的势力,左相爷绞尽脑汁,脾气也越发古怪,今日如此反复,也实属正常,你莫要往心里去”

辛叶忠亦长叹一声:“是啊文淼,莫要自责了,依本官看,就是那上官琉璃突然出现,害左相爷当众丢了脸面,又自打了嘴巴,所以恼羞成怒,迁怒于你我”

厚着脸皮,当着人主人的面,要人家的宅子,这不是强取豪夺是什么,简直是不要脸!

张文淼面含歉意,低垂着眉眼,慢慢点了点头,须臾,见他们皆横眉怒意,眸中一闪而过的幽光,少顷,忽而拱手沉声道:“三位大人,文淼有一事相求”

见三人看过来,张文淼方低声道:“三位大人皆知左相爷的脾气,若日后想起来,尚且好说,但若是刻意忘了丫鬟之事,知是文淼告知的大家,只怕”

赵德海一怔,继而慎重的点头,沉声道:“文淼,你且放心,若左相爷记不起此事,我等自当烂在心里,绝不会吐露半句”

辛叶忠二人亦是郑重点头保证,张文淼连声道谢,盈盈黑夜中,低垂的眼睑之下,尽是晦暗不明。

明月尽望,相思谁落,晴柔殿内,薄纱帘幕后,慕容天斜靠在床边,怀中美人湿泪而卧,早已在心潮澎拜中,沉沉睡去,嘴角含笑,却极不安稳,玉手拽紧他的衣袖,眼泪沾湿他的龙袍,慕容天眉间冷意尽退,略显惆怅的抚着她额间发丝,满目柔情。

蔡公公撩起薄纱,轻手轻脚走过来,看到的,便是这一副帝妃情深,暖意温情的画面,只不知道,这浓情蜜意中,存了几分假意,几分真心。

蔡公公微低着头,轻声恭敬道:“皇上,老奴问过了,房御医说,第一次见那沐姑娘,便看出她身带寒毒,他本也在纳闷,既然那沐姑娘能拿出鬼谷神医的凝神丹,因何解不了区区寒毒,今日得知她的身世,方恍然大悟,理清了缘由”

“哦?有何缘由”,慕容天依旧盯着上官柔侧颜,连眼皮都没抬。

蔡公公颔首道:“皇上可还记的,那上官琉璃小时候,曾连烧三日,饭食不进,滴水不沾”

见他点头,蔡公公长吁了口气,才道:“房御医说,当年他替颜郡主接生时,便发现她被下了寒毒,当日,只顾保住一大一小的命,没多细想,直到那上官琉璃高烧不退,他诊了脉,方惊觉,婴儿体内亦带着寒毒,且极是严重,上官琉璃当日犯病,便因如此”

“而那沐姑娘之所以至今寒毒未清,皆是因为,当年颜郡主所中寒毒与别的不同,此寒毒,至今只有一种解法,而这解法的药引,早已,不再这世上,所以,这寒毒,解不得,只能等死!”

“你说什么!什么药引!”

夜晦暗,风掠窗柩,一声女子凄厉尖叫,随风拂动,破窗而出,石破天惊!“”,。

第一百四十四章 暗中交易

庭花落,红颜殁,丝丝凉意,绞人心扉,晴柔殿内,上官柔无力跌坐在慕容天怀中,身子颤抖害怕,死死盯着蔡公公,抖着樱唇,问的惊心动魄,心痛难忍:“你你说的药引,是是什么”

蔡公公见她神凄楚绝望,向来薄凉的眉眼亦带上了怜惜,轻声道:“房御医说,那寒毒自娘胎而来,这药引,便是颜郡主临产时的脐带血!”

脐带血!脐带血!嫂嫂的脐带血!果真是不存在了啊,不在了,不在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一片寂另无声中,上官柔忽而仰天凄厉大笑,攸的自慕容天怀中起身,光脚在寝殿乱跑,见了东西就砸,摸了物件就摔。

蔡公公见此,正欲上前,却被慕容天一个眼神制止,只得站在原地,些许担忧的望着上官柔。

“等死哈哈等死哈哈等死,等死!”,怒急火燎,急火攻心间,喉头一甜,喷出血来,身子柔柔垂落,眼看便要落地,慕容天身形一动,将她抱在怀里,叹声道:“柔儿,你这是,何苦”

上官柔跌坐在地,背后依着他,目光呆滞,神情恍惚:“何苦?是啊,何苦”,几句呢喃之后,忽而又笑起来,只目光深处,带着死寂般的仇恨:“哈哈,哈哈,何苦,你问我何苦,你竟然问我何苦!哈哈”

仇恨涌上心头,费力推开慕容天,踉跄的站起,眉眼皆是恨意,声嘶力竭:“我上官家到底做错了何事!你凭什么如此对我们,为了你的天幕,为了你的百姓,我哥哥嫂嫂战死敌国,尸首未见,我十万白虎军以天为墓,客死异乡,我四哥废了腿,我爹白了头,我失去了儿子,我们上官家家破人亡,骨肉离散,如今,好不容易迎来了希望,你却告诉我,她药石无医,只能等死!”

上官柔发狠的垂着慕容天,哭的撕心裂肺:“呜呜,你为什么要让我哥去边关,呜呜,都怨你,都怨你,为什么要让我哥去,啊啊啊,都怨你,都怨你,呜呜,你还我哥哥,还我嫂嫂,还给我,呜呜,你还给我,我恨你,我恨你,呜呜”

声声悲切揪心,上官柔用尽了全身力气,顺着他的身子,慢慢滑落踉跄在地,神恍惚迷离,几欲昏厥,口中呢喃抽泣,令闻者心悸:“呜呜,你还给我,你把哥哥嫂嫂还给我,把家还给我,把家还给我,呜呜”

沉埋十几载的感情与仇恨同时爆发,喉头辛甜间,血妖娆,顺着嘴角倾斜而下,上官柔神朦胧间,终是昏死了过去。

慕容天抱着她的身子,跌坐在冰凉的锦缎地面,面阴沉不定,晦暗不明,垂着眸子,看不清神。

蔡公公偷偷望了眼慕容天怀中,满身绝望死寂的上官柔,心下微叹,甚是怜惜,如她所言,将军府,委实太惨了些,十几年间,祸事不断,死伤亦不断,唉。

黯然残风,岁月凋零,蔡公公心思感慨间,忽而听见慕容天,低沉甚威,略带些许感伤的声音随风传来:“朕,是不是真的无情无义,薄情冷血”

蔡公公微愣,继而圃一抖了抖拂尘,细声轻笑:“皇上说的哪里话,若是皇上无情无义,只怕这世上,再无有"qing ren"了,再者说了,皇上若真薄情冷血,又岂会抱着柔妃娘娘,在这冰冷硬邦邦的地上坐了如此久”

慕容天眸光一暗,起身抱着上官柔朝床上走去,抬脚间,嗤笑道:“你这只老狐狸,就你会说话”

脚下不停,神亦愈发深沉:“若朕,真的多情有义,又怎么为了一时利益,亲手将自己最爱的女人,置于死地,呵呵,老狐狸,这种恭维的话,还是莫要说了,朕会不高兴的”

蔡公公闻言,登时吓出了一身冷汗,伴君如伴虎,果真是这个理,古人诚不欺我也,须臾,甚是惊恐的朝某个方向望了一眼,惊心之下,躬身出了殿外。

一直跟在他身旁的小太监,见四下无人,神秘兮兮的俯身对蔡公公道:“蔡总管,奴才听说,这皇上最爱的女人,不是璃王的母妃,如今被关在冷宫的琳妃娘娘吗,若是皇上喜欢她,何不将人从东宫唔唔唔”

蔡公公死死捂住他的嘴,目光冷厉凶悍:“你要是不想死,就把嘴巴给我死死闭上,这话若是被皇上听了去,你十个脑袋都不够砍!”

小太监唔唔只叫,连连点头,面含求饶,蔡公公暗中一叹,转身便走。

琳妃娘娘!这几个字,在宫中,可是一大忌讳,谁碰谁死!北风吹来,甚感微凉!

蒙蒙薄月,夜迷离,城郊十里树林中,两辆马车相对而立,细眼瞧去,左侧被风吹起幕帘的马车内,俨然兵部侍郎,张文淼无疑,右侧马车窗户缝隙,依稀能看到一黑衣裹面女子的身影。

风吹树林间,张文淼出声打破沉寂:“绿姑娘,下一步有何指示,还请明示”

对面马车内,被唤作绿姑娘的黑衣女子,微垂着眸子,面无表情,声音带着女子少有的沙哑与成熟:“张侍郎真的,欲对付权倾朝野的李群明?可想好了?”

张文淼眸含坚决,肃声道:“本官的诚意,在宫宴上已送达,绿姑娘请放心,张某已向包打听买了消息,张某两个儿女,皆因那李诗诗的自私所致,此仇不报,妄为一个父亲!”

语气一顿,沉声道:“绿姑娘若是不信,张某便”

“张大人,两日之后,会有四国使团进京,你去向李群明谏言,使团进京,冯德水的京兆尹也该做到头了,你只需如此说,那李群明自会参本上奏撤了冯德水,到时,你便想办法让李群明相信,房御医之子房寅,是自己人即刻”,绿姑娘出言打断他。

张文淼闻言一怔,面露狐疑道:“使团进京,不是尚且半月有余,这两日之后”

黑衣女子一声长啸,马车极速而飞,只断断续续的声音,随风而来:“这个你不用管,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即可,你的条件,这件事完成之后,自会双手奉上!”

张文淼一怔,猛然伸手拉开幕帘,却只见那绝尘而去的马车,踏着慢慢黑夜,消失在树林尽头。

完成之后,双手奉上?月下,张文淼的神略显凄然,等了这么多年,真的,要得到了吗?

风掠树梢,月光斑驳,回应他的,只这慢慢长夜的寂寥薄情!“”,。

第一百四十五章 明月殿,四皇叔

琉璃阁,粉红帐幔,暮微凉,袭袭流苏,随风而绕,沐药儿推门进来,眸渐深。

——璃丫头,今晚你就住在琉璃阁,那是你当年的院子,爷爷每天都让人收拾,一点灰尘都没有,你且放心的住下,明早来爷爷这用早膳。

每天都让人收拾,这整整十二年的时间,到底是什么,让他如此坚信,自己的孙女,还尚在人世?亦或是,这只是一种执念,一丝安慰

沐药儿步至窗前,神疏离,窗外,孤梅怒放,绯宜人,整个东院萧条零落,只这方院子,林荫幽静,清香四溢,却偏偏少了一丝人气。

谷绿拿了斗篷,自身后给窗前的人披上,过了年,便立了春,所有人皆陆陆续续,换了春装,小姐却还要披着厚厚的斗篷,谷绿虽心疼,却亦无奈。

“小姐,副庄主已派人暗中送了消息给四国君主,不出两日,四国使团便会进京,李群明那边,明日就该有动作,如今,只等着副庄主说服房寅了”

闻声,窗前的人儿未动,三千发丝垂于身后,妖娆颀长的身子,说不出的孤寂,又过稍许,那人方微微拢了拢自肩上垂下来的带子,悠悠转身。

看着这一幕,谷绿突然就想到了一句话:画中娇,姿天然,占尽风韵,一貌倾城,般般入画。

星眸似水,碧波清澈,淡淡温馨,她的眼中,有太多谷绿读不懂的东西,或者说,她们的小姐,从未有人懂过。

“谷绿”

淡淡悦耳的声音传来,谷绿恍然回神,怔然间,那人已躺回了软塌,神清明疏离:“你觉得,这条路,走的对不对”

谷绿微征,转而叹息,从桌上拿了把梳子绕道她身后,执起一缕青丝,一梳到底:“小姐,有些路,只有走了,方知好不好走,至少,在谷绿看来,如今这琉璃阁,小姐是走对了路,老将军,确是疼你入骨”

又执起另一缕发丝:“小姐,有些东西是做不得假的,你往日常说,人心,是不会骗人的,既如此,小姐何不用心去感受”

沐药儿微微垂眸,好半响才道:“是谷青教你的?”

谷绿绕着发,柔声道:“是啊,谷青常说,小姐有心事的时候,一定要给小姐梳头,一缕一梳,一梳到底,如此,小姐的三千烦恼,便会被梳去”

沐药儿没有接话,闭着的眼睑微微颤了颤,谷绿心中一惊,一阵懊恼,她不该提谷青的。

半响,沐药儿厉眸微睁,浅声低语:“告诉南宫,让他将郡主府那一千人,带回水木山庄,过两日,我们搬去郡主府”

谷绿手一顿,轻声应下:“是”

夜渐凉,风掠庭院,落下一片片梅香,花好月圆灯火日,桥边熙攘人不绝,这一晚,万家灯火,设宴饮酒,外糊花灯,上写谜语,亲友赠物,庙祝还愿。

璃王府书房,慕容墨月倚窗而立,看着郡主府的方向,莫测高深,半响,方肃然出声:“这两日,她就会搬进去,你让人时刻注意郡主府内的动静”

易风应了一声,继而狐疑道:“王爷的意思是,那沐姑娘,这两日便会住进郡主府?可宫宴上,老将军突然昏厥,皇上并未吐口郡主府的归属,如此住进去,怕是不妥”

“呵,有何不妥,这郡主府,早就被冠了上官二字,如今人家女儿来了,住进去理所当然”,慕容墨月对他的话嗤之以鼻,须臾,声音一顿,沉声道:

“你以为,上官琉璃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呵,今夜过后,上官止,颜郡主这两个名字,便会再次被人想起,如今,郡主府内,住的若不是上官家的人,只怕,整个天幕的百姓,都不会愿意”

易风沉默片刻,又道:“那王爷说,注意郡主府的动静,是说那秘道?”

慕容墨月甩袖走回软塌,撩袍而卧,指节微动,闭目假眠,易风见此,微一拱手,恭敬道:“属下这就去安排”

身形速转,行至门前,身后,幽深低沉的声音随风传来:“这两日,四国会有些动作,你让人留意着,还有,宫宴上,她得罪了李群明,你命人时刻注意左相府的动静,特别是李季麟,有任何动作,随时来报,必要时,可酌情处理”

风掠窗柩,声音渐沉:“通知下去,她就是璃王府,未来的王妃,你们,要时刻以她的安全为主”

惊耳骇目,易风猛然回身,声过无音,事过无痕,易风目光灼灼,眼睛甚亮,徳叔日日唠叨,夜夜叹息,终于,王爷开窍了?

袅袅月圆夜,二月清风拂面过,惊扰的不止天幕京都,更是虎视眈眈,眺望而居,傍水而卧,蠢蠢欲动的周边四国。

西凉皇宫,美人醉酒,英雄舞剑,载歌载舞,欢声鼓动,一片祥和中,西凉国主将太子洛闻叫了去,风佛月圆,半苑花香。

御书房内,檀香绕鼻,自然舒缓,洛闻挺身而立,剔骨风华,兰花暗纹青长袍,细长凤眸,深不见底,双手自身后随意而握,静等上方之人开口。

外面炮竹声起,西凉国主方长吁一口气,沉声道:“闻儿,你可知,父皇叫你来,所为何事”

洛闻沉默少许,忽而挑眉轻笑:“早朝时,父皇命户部清点国库,命礼部厚备国礼,酉时宣了国师进宫,之后又去了明月殿,儿臣猜”,语气攸的一变,若有所指:“水木山庄,只怕要开庄拍卖了”

西凉国主面一凝,肃声道:“何以见得”

洛闻依旧随意而站,面无常:“若说这段时间,最是震惊五国的,便是那水木山庄,神秘庄主携众报复张文淼的一对子女,当日,水木庄主当着众人的面,宣布阎王令现,水木开庄,便绝非一句空话”

“水木山庄已隐世五年,若是开庄,必有大事发生,儿臣一直想不明白此为何事,但父皇今日的举动,终令儿臣醍醐灌顶,茅塞顿开”

“哦?何事令你忽然醒悟”,西凉国主闻言,微眯着眸子,略含探究的望着他。

洛闻神坦然,若有所指:“早朝时,父皇的做法只是令儿臣疑惑,酉时召见国师,亦只有一丝怀疑,真正为儿臣解惑的,是父皇之后的行为”

语气一转,似叹非叹,感慨万千:“那明月殿内,儿臣的四皇叔!”“”,。

第一百四十六章 英雄落幕

悲明月,话凄凉,年华尽碎,美人殇,英雄沉寂,醉迷惘。

在洛闻的记忆中,他的四叔,洛连钰,是愚人,非智者,半世余生,匆匆几十载,为了一个女人,舍了储君帝王,弃了荣华富贵,守着执念,忆着往昔,与青灯为伴,枕古佛入眠。

曾几何时,洛连钰,这个名字,是他心中的英雄,是他凉薄少年时,唯一的信仰,铁蹄踏飞,旌旗战鼓,金戈铁马,所向披靡,慧眼犀利,远见卓识,风度翩翩,清新俊逸。

可如今,竟,如此情深不寿,如此情丝难断,如此闽顽不灵!

自美人离世,便守着那凄零美人殿,望着明月,伴着清风,夜夜醉酒,日日思念,谁也不见,谁也不听,醉生梦死,虚度华年,终于,自作自受,病魔缠身!

英雄落幕,信念坍塌,是以,他自愿去了天幕做质子,他不愿见到如今的洛连钰,不愿相信,心中的英雄如今已酒醉迷离,忆梦追魂!

哀思如潮,思绪万千间,西凉国主重重叹了口气,面露悲切:“既然你猜到了,父皇也不瞒你,你也知道,这几年,你四皇叔的身体,每况愈下,如今”

手扶额间,低眉掩面:“哎,自前几日到了那人生辰,你四皇叔又是一夜醉酒,二十年来,年年如此,太医告诉朕,他的身体,如今,已是强弩之末,风烛之年,这天下间,唯有鬼谷神医,沐尘子的圣水,方可救他一命”

自桌上拿了封信递给他:“这是自水木山庄周围的暗探,得来的消息,半年后,水木开庄之际,会举行拍卖,往年,他们拍卖的多数是沐尘子的解药或毒药,所以,朕打算去碰碰运气,闻儿认为如何”

洛闻上前两步,接过信纸,随意扫了眼,须臾,挑眉道:“这纸上的内容,父皇可派人核实过了?所言属实?”

西凉国主点头,沉声道:“这是水木副庄主南宫牧,派人到各方送请柬,被朕派去的暗探察觉,悄悄跟上后发现的”

洛闻踱步走到一旁的凳子坐下,微微垂眉:“父皇,且不说这消息是不是真的,就算是真的,水木山庄亦不会将请柬送进宫来,水木山庄的拍卖会,自来是对江湖人士的,若是”

西凉国主挥手打断他的话:“闻儿,这你不用担心,据暗探送来的消息,请柬之事,除了我们西凉,北夏,陈国,和齐国皆得到了消息,他们早就对水木山庄虎视眈眈,如今得了机会,定是急不可耐,跃跃欲试,明日,朕修书一封,同那三国国主商量,这两日便派人出驶天幕考察,顺带暗中打探消息,若这次三国合力开了突破口,那日后,水木山庄每次的拍卖会,便不会再将我们拒之门外”

洛闻凝眉半响,忽而道:“父皇,儿臣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你但说无妨”

“儿臣想知道,父皇这次势在必得的水木山庄之行,确是为了给四皇叔取圣水,还是,为了水木山庄”

低沉随意的声音,令西凉国主面上一僵,继而斥道:“你这是何话,朕与你四皇叔,乃一母同胞,自幼而伴,说句体己的话,朕的皇位,亦是你四皇叔让与朕的,如今,他药石无医,朕怎能于他不顾,如此薄情之言,以后莫要说了”

见他神淡淡,嘴角微挑,似笑非笑,西凉国主一噎,叹声道:“你这小子,朕的心思,从来都瞒不了你”,朝后微一仰身,厉眸微眯,精光尽现:

“朕昨日,召了国师入宫,确实是命他算了一卦,国师卦象显示,水木现,得之,天下可得;如今这天下局势,五国相对而立,看似和平共居,实则波涛暗涌,十六年前,天幕陈国那一战,天幕将军府损失惨重,十万白虎军命丧当场,明显是中了陈国算计,如此深仇大恨,你以为,天幕凭什么忍气吞声,陈国又为什么如此大张操练”

“哼,天幕这么多年,蛰伏而居,不只是为了一举拿下陈国,更是提防其余三国,黄雀在后,群起攻之,平分一杯羹,那陈国大张旗鼓,日思夜练,不过是因为,天幕没了将军府,却又来一个慕容墨月,此人,可是比将军府更可怕的存在”

洛闻对此,不置可否,只在西凉国主喝了口水,正欲继续往下说的时候,忽而轻笑道:“父皇,既是为了一统天下,那这次水木山庄之行,可要三思而后行”

西凉国主一怔:“为何”

洛闻睨着墙上那副千里江山图,若有所指道:“父皇莫要忘了,水木山庄入世时,便立了规矩,水木有三不,一不入朝堂,二不介国事,三不替君谋,水木自来说一不二,虽他们没将五国之人拒之门外,但若有人趁着拍卖之际,暗使手段,邀君入瓮,父皇觉得,以那神秘庄主的怪脾气,那人,会被剁了扔湖里喂鱼,还是,那国会入了水木的黑名册”

“那闻儿的意思是?”

“儿臣觉得,父皇此番,权当是为了给皇叔求药,如此费尽心思的拉拢,还是让给其他四国,水木庄主既能为了一个侍女,不计后果,大动干戈,可见亦是个性情中人,既如此,我们不计一切代价,千里迢迢,为情求药,再加上皇叔痴情如命的事迹在五国广为流传,能感动那庄主也未可知,到时,他国不小心惹恼了他们,那岂不是正和父皇心意”

从画上移回目光,理了理衣袖:“父皇需知,这第一印象,可是十分重要”

不骄不躁,沉稳优雅,西凉国主眯着眸子,深深打量着太子洛闻,这个儿子,是他一生的骄傲,自小聪慧出众,胆过人,他一直将他当作储君来培养,可当年连钰出事,他便大病了一场,醒来便提出,去天幕当质子,他劝服威逼不下,只得遂了他的愿,临行前,册封他为西凉太子,只盼他在天幕少受些罪,更重要的,是时刻记得,自己对他的期盼。

除夕那晚,他着人送了密信,只简简单单十六个字:往事可抛,时机已到,月是满月,离人待归。

收到信的那一霎那,他便知,自己的儿子,如今已羽翼丰满,脱胎换骨,果然,他没失望,甚至比他认知里,比暗探密信里,比使者言语里,都过之而无不及,如此,甚好!

檀香袅袅,清风醉人,洛闻抚着手腕,低眉浅笑:“父皇,这次出驶天幕,儿臣去”

十里狼烟,山中破庙,他的瞎眼姑娘,命定玉镯,皆以出现,他岂有避而不见,见而不要的道理?“”,。

第一百四十七章 啊,鬼!

正月十五上元节,正月十六走花灯,彻夜欢腾的天幕百姓,并未因昨夜的疯狂而稍感疲惫,为了夜晚的灯火辉煌,他们废寝忘食,编制花灯,题上诗词,不同于百姓的巧手慧灵,富人们追求的,自然是穷尽奢华。

为了一个面具,一掷千金,丹青圣手妙笔题画,能工巧匠镶金嵌玉,琉璃珍宝作饰相衬,如此繁复错杂,如此挥金如土,如此奢侈低迷,仅为了,能在旖旎花灯初上,碧海"qing ren"湖水旁,给心上人,留下最难忘的印象。

早春二月,踏春寻花,咋暖还寒,将军府内,露水未干,朝霞尚早,西边院内,便依稀传出女子吵架的零星碎语,前来寻人的管家,闻声堪堪止了步子,蹙着眉头,朝后一摆手,肃声道:“你二人,去告知三小姐八小姐,就说老爷命所有人去前面用膳,只有半盏茶的功夫,切勿耽搁”

被点名的两个小厮,闻言顿惶恐不已,抬眼见管家一脸不容置喙,只得垂了脑袋,仇大苦深的迈开脚步,哆嗦着身子进了院子,管家朝院内瞥了一眼,满是嫌弃的离开了。

“上官敏,你松开,这个面具是我的,是爹特意命人给我打造的!”

“你胡说,这明明就是爹爹许给我的!”

“你放肆!我是你姐姐”

“是我姐姐又如何,如今爹爹最宠的是我娘,我才是爹爹最疼的女儿”

“你你你气死我了,我打死你”

“啊啊你敢打我,我去告诉爹爹!”

吱呀!砰!

“哎呦”,飞奔而出的上官敏痛呼一声,看清眼前的人,张口便骂:“你这个才,走路没长眼睛啊,找死是不是!”

本就憋了一肚子气,此时又被一个下贱的奴才撞了一下,上官敏顿时火冒三丈,抬脚便朝小厮身上几个狠踹,收了脚,尤不解气,抢过一旁丫鬟手中的扫帚,便要下死手。

小厮匍匐在地,身子抖得厉害,赶紧道:“八小姐饶命,奴才不是故意的,是老爷命奴才们,请二位小姐赶紧过去,奴才一时心急,才会撞到了小姐”,朝地下猛磕两个响头,大声道:“奴才怕老爷等急了,才慌了神,八小姐饶命,饶命!”

另一个小厮亦跪趴在地,慌乱求饶:“是啊,八小姐,确实是老爷只给了半盏茶功夫,奴才们怕来不及,才乱了步子,八小姐饶命”

说来,他们也忒冤枉,一路上,皆在忐忑会遭如何辱骂,不成想,这还没进屋呢,便撞了八小姐这个祖宗,他们中规中矩走的笔挺,是八小姐自己撞过来,无端冤枉他们不说,还平白遭了一顿打,实在委屈了些。

“你们说,是爷爷让你们来的?”,上官敏攸的停了手,心中甚是狐疑,爷爷向来不喜欢她们,从不主动找她们,今日这是为何?见两人拼命点头,余光又瞥见款款走出门,抱着面具正欢喜的上官琴,上官敏冷哼一声,一把甩了扫帚,拔腿就朝院外跑。

管他什么事,如今找到爹爹,狠狠告上一状才是最重要的!

上官琴遥见上官敏急匆匆的身影,又扫了眼跪在地上的两人,眸光微暗,指尖入肉,嘴角泛起冷意,方才他们二人的话,她听的清楚,有重要的事找他们?哼,根本就是这两个奴才,为了保命,故意说的。

命人来找她们不假,不过至于她们去不去,老爷子才不在乎,这个时候,只怕是为了他心心念念十几年的宝贝孙女接风洗尘,认祖归宗!

想到昨晚府里的动静和娘亲的话,上官琴面上一阵扭曲,抢了一早上的面具,亦生生被她抓出一道指甲痕迹。

凉风拂面,饭香袭人,将军府前厅,桌前坐满了人,只在首位留了两个位子,是老爷子特意吩咐的,满桌美味佳肴,肉汁四溢,八珍玉食,却无一人,稍有食欲,众人心思各异,面诡变。

“娘,爷爷怎么还不来,琴儿好饿啊”

娇滴滴的声音,突然响起,上官琴轻轻拉了拉旁边人的衣袖,甚是得意的看了眼中规中矩坐着的上官敏,略微不满的抱怨。

上官敏见此,暗自咬牙,方才她向上官磊告状,却平白得了娘亲好一顿数落,说她不顾大局,不知进退,她气愤不已,面羞愧,白白让上官琴看了笑话去,哼,先让她得瑟两日,等她嫁给了二王爷,早晚得收拾她!

被上官琴扯衣袖的,正是将军府的二夫人,二老爷上官磊的正妻,李氏。

李氏侧头,瞥了上官磊一眼,见后者正搂着一个宠妾旁若无人的亲热,顿时咬牙切齿,须臾,深呼了口气,收回目光,轻轻拍了拍上官琴的手:“琴儿,忍忍,再等一会”

还是儿子和女儿有用,男人果真靠不住,喜新厌旧,朝秦暮楚,当年设计将上官琉璃那死丫头,赶出将军府,本以为,她早已死在外面,没想到这么多年后,又突然出现了!

不过,就算出现了又何妨,当年那些人已死,查也查不到自己身上,这么多年,将军府早已是他们二房的囊中之物,还能让一个小丫头片子夺了去,如今最可恨的,是上官磊这混蛋,她费尽心机,劳心劳力,让他手握权利,高枕无忧,如今大局已定,他却嫌自己,人老珠黄,老树枯柴,通房小妾纳了一个又一个!

近来,更是将这狐媚女人聂蓉,宠的无法无天,让她那蠢货女儿上官敏,净是找琴儿的麻烦,实在可恨,她暗中没少收拾威胁她,可那死丫头动不动就找上官磊告状,时间久了,次数多了,上官磊那个混蛋,竟说自己人越大,脾气越大,一点当家主母的贤惠度量都没有,委实气炸了她,所幸她还有一对出的子女,如今,她也就这点盼头了。

时辰渐过,人影不来,一室寂静,渐起嘈杂不满声。

“不是说半盏茶的功夫,如今这两盏茶也该喝完了,这爹怎么还不来!明管家不是去叫了吗,人呢”

三老爷上官奇,一向是个直肠子,一腔脾气通到底,暴躁易怒,今日等了如此久,已实属不易,眼看着满桌的饭菜渐凉,终于坐不住了。

上官行看着眼神不耐的众人,眉心一蹙,正待开口,余光扫到前方,抬起头,顿时住了口,手中的杯子倾斜,杯中的酒亦顺势撒了出来,他却浑然不知,神依旧激动热切,满目欢喜。

沐药儿一进院子,便听到中气十足的男子声音,粗狂烦躁,甚是不耐,登时眉眼微皱,有些抵触,低眉间,跟着上官仪踏进了院子。

“啊!鬼!鬼!”“”,。

第一百四十八章 聂蓉发疯

鬼?

众人自沐药儿身上收回目光,齐齐望向,忽而自上官磊怀中跌落的聂蓉,见她神惊恐,胆颤心惊,顿觉诧异,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更觉纳闷,上官琉璃?

上官磊睨了眼濒临发火的上官仪,忙弯身欲拉起聂蓉,却哪知,平日里温顺乖巧,体贴讨喜的聂蓉,此刻仿若一只受惊的刺猬,费力挥开上官磊的手,身子颤颤巍巍的朝后躲去,大惊失,毛骨悚然,死死盯着沐药儿,嘴里哆嗦不停:“明明”

众人被她弄得糊里糊涂,不明所以,除了上官磊和上官敏面露急切外,其余人皆是看热闹的态度,随意站在一边,不吭不喘,不闻不问,李氏更是喜眉笑眼,暗自得意。

然,聂蓉哆嗦的呢喃,有一人,却听的极是清楚,明?明明月?

沐药儿微垂的星眸中,幽光闪过,余光见上官仪横眉厉目,欲上前问明始末,心下一禀,漫不经心的扫了眼,桌上那盘取名花好月圆的双味虾仁,嘴唇微动。

上官仪见沐药儿虽神无常,却暗含一丝不耐,忙朝上官磊大声斥道:“上官磊!这是这么回事!赶紧将这不成体统,丢人现眼的女人,给老夫弄下去!”

他好不容易找到了宝贝孙女,谁要给他气走了,他定要与他拼命!

上官磊被吼的一哆嗦,下意识的弯身,拽着聂蓉便要将她拉起来,没想到,聂蓉却突然使劲扭转身子,声音尖锐锋利,双手乱挥,中邪般疯狂大叫:“啊啊啊,不要抓我,不是我杀的,不是我,不是我,啊走开,走开!”

咝!上官磊手臂一疼,看着上面,被抓出一道道血淋淋的手指印,倒抽了口凉气,心下一恼,登时将聂蓉甩开,火气一上来,戟指怒目:“聂蓉!你他娘的发什么疯!再在这丢人现眼,我马上休了你!”

聂蓉?沐药儿垂着眉眼,暗自记下了这个名字。

上官磊瞥见上官奇幸灾乐祸的脸,和上官行甚是讽刺的面,顿觉七窍生烟,火冒三丈,今晚丢人是丢大了,他就奇了怪了,这女人,平日里跟绵羊似得,低声细语,屈脾柔弱,早些年他玩腻了,便将她丢在院里自生自灭。

但这半年来,她却脱胎换骨,似变了个人,容颜更娇,身段更妖,床第之欢,闺房之乐,皆花样繁多,技巧娴熟,深得他心,谈吐言语亦越发贴心得体,是以,这半年来,他总是留恋美人卧榻,耳听美人情话,大权在握,美人在怀,甚感人生乐趣。

然,他就纳了闷了,如此一个娇滴滴的俏美人,怎会突然失了礼仪,如此不成体统,鬼?这白日青天的,哪里来的鬼?

不对!她是自老爷子和上官琉璃出现后,才忽而发疯,老爷子她经常见,也没如此模样,那就是上官琉璃?

这么会功夫,众人的目光皆狐疑的看向了沐药儿,显然,他们的想法,和上官磊不谋而合,特别是上官敏,甚是犀利怨恨,尖刻锋利的瞪着她。

上官行见此,眉头紧蹙,推着轮椅欲上前,却忽闻一声尖锐的惨叫:“啊!”

众人浑身一抖,又齐刷刷的看过去,这次,确是看出了一身冷汗,寒毛卓立,只见那一直跟在上官琉璃身旁的绿衣婢女,不知何时到了聂蓉身后,左手自脖颈勒住她的脖子,右手处,一把尖锐锋利的娇小匕首,狠狠插进了她的左肩处,鲜血直流,惨不忍睹。

聂蓉几欲昏厥过去,那绿衣婢女,便按向她的伤口,硬生生痛醒她,因避开了要害,所以聂蓉只痛的直抽气,却死不了。

众人看的心惊肉跳,上官仪和上官行见此没说话,只默默站在沐药儿身侧,无声支持,他们虽久居郡主府,不理世事,但南阳王义女,为救义父,殿前告御状,一纸册子,将王氏一族满门抄斩的巾帼事迹,亦有所耳闻,就慕容易自己,便在耳边唠叨炫耀数遍。

往日只有羡慕的分,却做梦也没想到,如此女子,竟是自己的亲孙女!欣喜之余,上官仪心里明白,他这个孙女,做人有规矩,做事有主见,随了他爹娘一半一半的性子,如今,这绿衣婢女突然对上官磊的侍妾发难,必是得了璃丫头的指令,不管她如何做,他皆会一直站在她身边。

熏熏饭香,鸟儿啼叫,众人哑然间,上官敏大叫一声,冲到聂蓉身旁,想拉开谷绿,却被她凌厉的眼神吓得冷汗涔涔,双腿发麻,只得一跺脚,指着谷绿,破口大骂:“你快放开我娘,你这个死奴啊”

才字尚未吐出口,上官敏便哀嚎一声,跌坐在地上捂着嘴,表情甚是痛苦,身体抽搐说不出话,上官磊虽存了休掉聂蓉的心思,但眼下被人折磨的要死要活的,却还是他二房的人,羞辱他们自是打了他的脸!

是以,在见到上官敏嘴角滴血及沐药儿手中那半截梅枝时,终是站不住了,攸的转身,横眉怒目,怒火三丈的指着沐药儿:“上官琉璃,别以为你是大哥唯一的血脉,就如此放肆,你眼里,还有没有这个家,还有没有我这个二叔!”

昨夜到了府上,从老爷子那出来,直接回了院子,竟不知先去拜访自己的叔叔,他们摆好了茶水,直等了一个时辰,连个人影都没见到!果然是没爹没娘的孩子,一点规矩都没有!

“我看最放肆的是你!”,上官仪一声怒吼,将上官磊吓得连退两步,不敢置信的看着老爷子,气的直跺脚:“爹!”

上官仪气的身子微颤,哆嗦着手指,指着他:“爹什么爹!我不是你爹,你再凶璃丫头一句试试,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众人微惊,老爷子平日里最是厌恶家宅内斗,肆意妄为,可如今,竟连缘由也不问,直接偏向那突然出现的上官琉璃,这护渎架势,耐人寻味啊!

阵阵清风佛面中,沐药儿深深看了老爷子一眼,微甩斗篷,坐在了早先空出来的凳子上,用筷子给球球夹了个鸡腿,球球自斗篷内伸出脑袋,欢喜的跳到桌上,喜滋滋吃的欢快,众人惊悚中,沐药儿撑着下巴,笑意盈盈的看着刚被谷绿按了伤口,正疼得发颤的聂蓉,浅笑柔声:“聂蓉,我们,又见面了,你这条命,我今日就拿去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聂蓉自救

聂蓉,我们,又见面了,你这条命,我今日就拿去了!

瑟瑟凉风起,陌陌二月香,众人乍一听沐药儿的话,顿觉一头雾水,茫然不解,这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二房小妾,怎会和失踪了十几年的上官琉璃有过节?

细想之下,又觉思之甚恐,方才那聂蓉发疯时,说不是她杀的人,如今,这上官琉璃说的是要拿去她这条命,如此看,两人的过节是要命的啊!

不待众人理清头绪,那方凳子上的人已开了口:“聂蓉,很惊讶,我还活着”

沐药儿星眸微咪,右手戳着球球肉嘟嘟的小肚子,不规律的画圈,球球滴溜溜的小眼珠一瞪,认命的四脚朝天,任她蹂躏,两只小爪抱着鸡腿咬的欢喜。

聂蓉疼得死去活来,一时倒是清醒了许多,理清此时的情况,登时吓出一身冷汗,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去,身子一颤,却也回过神来,这人不可能是明月公主,年纪对不上,且此人比明月公主更具灵气,容貌还要精致三分,可这世上,怎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人!

想到此番,自己来这的目的,又想起这半年来的调查,如今,看到这人的容貌,她的身份,聂蓉只觉一个隐隐的答案,在心中呼之欲出,仿若晴天霹雳,攸的睁大了眼睛,身子哆嗦不停,张口欲言,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她被点了哑穴!

聂蓉惶恐之下,挣扎的更厉害,连着伤口亦钻心的疼,脖子一紧,头顶传来女子阴沉诡异的冷笑:“想死的更惨,你就使劲挣扎!”

勃颈处的窒息和肩膀处的刺痛,让聂蓉倒抽了口凉气,面上甚是扭曲,僵着身子不敢再有任何动作,瞪眼看着沐药儿忽而右手撑着下巴,指尖微点,一块玲珑玉佩飘然而至。

众人莫名其妙的看着她,上官行神略显激动,止魂玉!那是大哥的玉佩!

聂蓉亦是不明所以,方才迷迷糊糊中,她隐约听见她的话,今日要取她的命?可是她们明明不认识,即便她是她推测的那人,今日亦是她们第一次见面,聂蓉大口喘着气,眉头拧的紧皱,刚缓下来的心思,却在听闻沐药儿下句话时,猛地紧缩,不可思议的瞪大眸子,惶恐不安,毛骨悚然!

“聂蓉,这两日,我才想明白,为何明明你我素不相识,你却为了这块玉佩,非要置我于死地!”,沐药儿右手在球球肚子上戳着圈圈,越划越快,左手捏着玉佩细细打量,面无表情,声音低哑:“当日你认出这玉佩,亦认出了我的身份,所以雇了杀手,日夜追杀”

歪着脑袋,眯眼朝她看去,声音薄凉如冰:“我不管你,因何要杀我,但你这愚蠢的行为,确是惹恼了我,你这条命,我今日是一定要拿去的,不过”

施施然朝已经目瞪口呆的上官磊睨了一眼,轻声道:“看在你是二房的人,我便了你一个心愿,说,有何遗愿未完”

聂蓉神惊恐,张大了嘴,百口莫辩,不是这样的,明明她们就不认识!她因何如此冤枉她,心中肝肠寸断,百般委屈,却说不出一句话。

聂蓉心急火燎,急火攻心时,头顶忽而传来低低的警告:“你心中所想,这里不会有任何人相信,若想活命,就看你是否聪明,眼睛是否透亮”

聂蓉一惊,她心中所想?她们知道?若要活命

聂蓉忽而一哆嗦,方才那人看了一眼上官磊,她的意思是眼神微暗,聂蓉心里思量一番,朝虎目圆睁,面目狰狞,几欲吃了自己的上官仪看了一眼,又扫过上官磊甚是震惊,急于撇清关系的嫌弃模样,及众人或喜或讽刺的面孔,突然不管不顾挣扎起来,谷绿似是没想到她的动作,指尖一点,适时松了手。

聂蓉得了空挡,手脚并用,颤颤巍巍朝上官磊爬去,感觉喉间异样,登时声泪齐下,大叫出声:“老爷,你可要救救蓉儿啊,蓉儿全是为了老爷您啊,她要杀了蓉儿,您不能不管不问啊”

言罢,又朝李氏磕了个响头,哭的撕心裂肺:“夫人,夫人,蓉儿可是得了您的指示,才犯了如此大错,如今大难临头,您不能袖手旁观啊夫人,您说句话啊,蓉儿求您说句话啊”

哗!

众人齐齐看向上官磊和李氏,神各异,却异曲同工,原来这糟心事中间,还存了这么一段见不得人的缘由。

感情这二房早就知道了上官琉璃的存在,欲趁,人不知鬼不觉,老爷子尚未见到孙女前,就将人给暗中解决了,这也忒狠了点,众人目光略过地上血淋淋,惨兮兮的聂蓉,思之甚恐。

说来这聂蓉早前一直被关在院子里自生自灭,整个将军府都忘了她的存在,却在半年前,突然搬进了上官磊的院子,恩宠不断,赏赐不息,甚至高过了李氏,今日看来,这突来的恩宠,待人深思啊。

风掠庭院,叶落花香,球球吃饱了肚子,四爪一伸,仰面打嗝,肚子上的手,虽戳的它异常无语,但也非常舒服,遂眯着小眼睛,打起呼噜来。

啪!

一阵静谧沉寂中,异常响亮的巴掌声破云而出,跟着掌声看过去的众人,登时下意识后退了两步,老爷子发威了!

一时间,众人面迥异,暗分派别,二房难自保,三房看热闹,四房甚心疼,只方才被打落在地的上官敏,目次欲裂的捂着嘴,蹬蹬蹬跑过去,抱住聂蓉,哭的鼻涕直流,甚是心酸,远远看去,好一副母女情深,谷绿看着聂蓉,眸光幽深,深不见底,暗含讽刺。

上官仪手指上官磊和李氏,气愤填庸,怒不可遏:“你们!你们好歹毒的心思!好歹毒!”,瞧着沐药儿平静恬淡的俏脸,上官仪痛心不已,心焦后怕,若是,真让那聂氏得了手,那,那他心心念念的小孙女

上官磊捂着脸,气的直哆嗦:“爹,你别听这个贱人胡说,儿子昨夜之前,根本就不知道琉璃还活着,如何会找人去杀她!”

“滚!我不是你爹,你也不是我儿子!”,老爷子一声咆哮,面狰狞。

上官磊气的直跺脚,杀气腾腾的瞪向聂蓉,却见她求救般的望着李氏,心中登时一激灵,难道真是李氏让她做的?嗯,极有可能,十二年前,人就是她想办法弄走的,定是她偶然见到了老大的玉佩,遂起了杀心!

思及此,上官磊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半年前,他见到脱胎换骨的聂蓉,亦是在李氏的院子,彼时她俩正在说话,他还以为是谁家的姑娘,如此想来,定都是这李氏捣的鬼!

说来,这李氏也极是冤枉,她最多同这聂蓉说过上官琉璃的存在,何时让她去杀人?她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赖上了??

两人相互瞪眼,怒意明显,正待对峙,一直保持沉默的上官行突然开口:“爹,这个女人说谎!”

沐药儿戳着球球肚子的手一顿,攸的看过去!“”,。

第一百五十章 璃王府最安全

“你说什么!”

凉凉沉寂中,上官仪缓了口气,皱眉看向上官行,沐药儿亦神不明的望着他,戳着球球的手,不经意间加重,球球瞪着滴溜溜的眼睛,极是委屈。

上官行遥见沐药儿眸渐深,略带疏离,叹息一声,甚是无奈,这小家伙,防备心真重,不过划着轮椅朝前走了两步,凝视着半死不活的聂蓉,沉声道:“你说,是二哥和二嫂指示的你,你可有证据”

聂蓉泪眼婆娑的抬起头,余光瞥见谷绿晦暗不明的目光,身子一抖,声嘶力竭,嚎啕大哭:“哎呦,四爷啊,蓉儿只是二爷院里的一个小妾,无权无势,无名无份的,跟六小姐有什么过节啊,再说了,妾身在那破院子里,自身都难保,又何至于不要命的去算计六小姐,若无人指示,妾身脑抽了不成”

鬼哭狼嚎,令人恶寒,痛哭流涕中,还时不时朝那李氏看一眼,神哀怨,控诉明显,有人看的直乐呵,李氏却看的寒毛卓立,火气三丈,恨不得挖了她的眼!

“聂蓉,你休得胡言乱语,琉璃昨夜到了府上,我方知她还活着,我是她婶婶,高兴还来不及,何时指示你去杀她了!你自己要死要活,休要将屎盆子往我身上扣!”

这小贱蹄子,给她脸了还,胡搅蛮缠,胡说八道!若不是琴儿拉着,老爷子又警告着,她非上前撕了她的嘴不可!

上官行微微皱眉,又道:“你方才突然发疯,说人不是你杀的,说明你认为琉璃已经死了,指示是他二人下的,那你肯定向他二人汇报了,二哥亦是因为这个才宠幸的你,但从昨夜到如今,二哥依然宠你如昔,琉璃回来他也没反应,我很疑惑,若真如你所说,二哥得知琉璃还活着的第一时间,不该拿你是问吗”

一语惊起千番浪,有人欢喜有人忧,上官磊和李氏相视一眼,诧异之余略显激动,上官磊更是上前拍了拍上官行的肩膀,朗声道:“四弟说的甚是有理,爹,我就说这个贱人胡说八道,你瞧瞧四弟分析的条条道道,极是有理有据”

李氏亦哼笑两声:“是啊,爹,这女人纯粹是无中生有”,笑意盈盈的走过去欲拉沐药儿的手,后者抱起球球,一个起身避开,李氏略显尴尬的笑笑:“琉璃刚来,还认生,这两日,婶婶带你在府里转转,可千万别以为咱们府里都是像聂蓉这样的人”

沐药儿似是没听见,朝前走两步,看着上官仪尚且惊怒的沧桑面容,抚着球球的脑袋,轻声道:“爷爷,义父昨夜找我有事,我先去南阳王府,下次再陪爷爷用膳”

瞅着地上还想出口辩解两句的聂蓉,眯眼道:“这个女人,曾几次置我于死地,我便带走了”,挑眉看了上官行一眼,一字一句道:“小叔没意见”

上官行见她愈发疏离的神,心下一紧,无奈道:“琉璃高兴就好”,他只是不想让她刚进来,就遭别人算计,今日若二房抵死不认,这件事不了了之,他们定会迁怒琉璃,如此,他也做错了?

沐药儿见他神复杂,眉心一挑,抱着球球转身离去,众人回神见,却见那绿衣婢女一手掕起俯趴在地的聂蓉,快步跟上沐药儿,无声无息,二房暗自庆幸保了命,三房惆怅没出人命。

感慨之余,又甚是伤感,原以为这将军府左不过二房三房,四方只上官行一个孤零零的瘸子,不成大气,如今,却突然跳出老爷子的心肝宝,偏偏这宝贝还是个狠角,单看那婢女直接将聂蓉插刀入肩,面不改的样子,就知她不简单,哎,以后还是少招惹她为妙,不然不等她收拾,老爷子就得宰了你!

无人知晓,正被众人念叨着的老爷子,此时很是忧伤烦恼,孙女是他的!孙女用膳的时间也是他的!可如今,他的孙女,心心念念的全是她的义父!

委实太伤心了些,唉,来日放长,他得下点功夫,尽早将璃丫头的亲情观给改过来,那慕容易跟她接触时间长,以后他给南阳王府多送点礼就行,孙女可不能送给他!

打定主意,扭头看门前一张张苦瓜脸,老爷子一阵来气,本来这早膳,他能跟璃丫头吃的顺心得意,却被这群蠢货给毁了,哼,看见就烦!

转身拍拍上官行的肩膀,叹息道:“爹知道你也是为了璃丫头好,想让她少受点气,但是行儿啊,你也看到了,璃丫头这性子,同她爹娘一样,宁折不弯,你也曾,战马荆棘数载,若想同璃丫头亲近些,一味逃避服软,可不行啊”

风声低泣,叶落乌啼,花香四溢,上官行紧握着手,茫然失措,他真的,一直在逃避?

宽街急巷,凉风徐徐,两辆马车,一前一后,马蹄急踏,溅起阵阵尘土飞扬,前面宽大华丽的马车上,沐药儿躺在软塌上,身上盖着厚厚的毯子,闭目假眠,球球四角朝下,趴在毯子上,一跳一下,玩的不亦乐乎。

谷绿坐在对面的软凳上,手中剥着松子,轻声道:“小姐为何要将人带去南阳王府,南阳王会认识那个女人吗”

沐药儿抬手捏了两下眉心:“阿远说,我同那人真实样貌有七分相似,那聂蓉见到我便发了疯,嘴里喊得亦是明月,可见她是旧人”

戳了戳球球雪白狐狸脸:“你说她脸上带了人皮面具,那就是有目的进了将军府,这个人现在不能杀,亦不能带回水木山庄,如今,放在南阳王府,是最安全的,你”

声音一顿,沐药儿周身寒气骤的上升,星眸微眯,冷厉幽深,不甚愉悦的盯着幕帘,球球亦腾地跳起身子,尾巴对着沐药儿,白毛直立,呲牙咧嘴,谷绿见此,心下怔然,放下松子,手扶在腰间,轻声道:“小姐,怎么了”,她没察觉有任何气息啊。

风吹帘幕,瑟瑟作响,沐药儿尚未出声,马车内便多了一人,红袍锦缎,冠发未挽,肆意风华,凤眸微挑,勾魂摄魄,满目撩人风情,朱唇轻抿,似笑非笑。

“沐庄主,本王觉得,放在璃王府,才是最安全的!”“”,。

第一百五十一章 义父最恨谁

风掠帘幕,凉风袭袭拂面,奢华低调的马车上,球球缩在沐药儿怀里,咬着毯子,滴溜溜的小眼珠愤恨又胆怯的瞪着坐在软塌边的男人。

嗷嗷,离这么近干吗,嗷嗷,滚一边去,嗷嗷,见他看过来,球球毛发一竖,缩着身子使劲朝沐药儿怀里躲,两眼小心翼翼的瞪着他的动作,嘴下发狠,毯子几乎被它咬出洞来。

啪!

嗷嗷球球捂着脑袋,委屈的抬头,直勾勾的小眼珠几欲滴出水来,沐药儿轻哼一声,将它掕起丢到一旁,斥道:“没出息!”

无视它幽怨的眼神,甚是不耐的看向那不请自来的男人:“璃王爷,大白天的,擅闯姑娘马车,不太好”

慕容墨月似笑非笑,抿唇不语,谷绿见此,将之前剥好的松子,推到沐药儿身前的桌子上,给两人倒了杯茶,又起身将毯子给她盖好,方目不斜视,撩起帘幕。

直到外面隐隐传来秦齐的低语,沐药儿方神淡淡的望着慕容墨月:“王爷有何事,下次可直接到郡主府找我,我这小小的马车,可容不下王爷的尊驾”

见他起身径直坐在了自己身侧,星眸微眯,暗渐深:“王爷,坐在这,不合适”

慕容墨月睨了她一眼,端起剥好的松子,随意捏了两个,丢进嘴里,轻笑道:“这个时节,还能吃上松子,水木山庄,当真是名不虚传”

见他故意扯开话题,沐药儿朝里挪了挪身子,闭目假眠不理他,慕容墨月见此,也不生气,又丢了两个松子在嘴里:“下次到郡主府找你?你何时搬进去?本王一大早,便命人进去收拾了,过了今日,你随时可以搬进去”

见她依然闭着眼睛,不理不睬,慕容墨月嘴角微挑,轻叹一声,忽而道:“后面马车上的女人,带去璃王府”

沐药儿挣开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他:“理由”

慕容墨月转身,亦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球球见两人甚是含情脉脉的对视,滴溜溜的小眼珠转了又转,气的直挠桌子。

“先转弯,等本王说完,马车就该到南阳王府了”

“给一个理由说服我”

“你先转了方向,本王再告诉你”

沐药儿直接闭上眼,又朝里挪了挪身子,抱着球球,再次闭目假眠,球球缩在她怀里,时不时伸出脑袋瞪慕容墨月一眼,呲牙咧嘴,目光胆怯又凶狠,后者眯了眯眼,忽而伸手捏着它的后脑勺,一把掕在手里,结果——

嗷嗷!嗷嗷!嗷嗷!

三声凄厉狐狸叫自马车内传出,惊得秦齐两手一哆嗦,差点将缰绳直接甩出去,球球?

“谷绿,谁进去了?”

秦齐抖了抖身子,重新抓好缰绳,方才他知道有人进去了,但小姐没说话,他便也没拦着,心起疑虑间,又听球球几声惨叫,登时捋直了眼。

那小家伙,爪子厉着呢,平日除了小姐,连沐谷主都不怕,仗着小姐疼爱,威风八面,耀武扬威,走路都横着走,末叶见了掉头就跑,南宫见了点头哈腰

如此横行霸道,神气十足的小家伙,除了小姐,还有怕的人?谁这么大能耐?大庭广众下,无声无息进了马车,还能让球球如此惧怕,秦齐瞬间佩服的五体投地!

谷绿睨了眼双目放光的秦齐,又听着球球惨兮兮的嚎叫,低声道:“璃王爷”

“七王慕容墨月!”

秦齐咋呼一声,被谷绿略带警告的凉凉眼神,吓得赶紧捂住了嘴,继而狐疑的转头,朝马车内看了一眼,眉眼微皱,璃王和小姐,很熟吗?

马车内,沐药儿略显无语的扶额轻叹,球球被慕容墨月掕在手里,绷直的小身子,哆嗦的厉害,两只滴溜溜的小眼珠求救般直勾勾的望着沐药儿,热切期待,嘴里不时低呜哀鸣,却一动也不敢动。

慕容墨月学着沐药儿平日的样子,伸手戳戳它的脑袋和肚子,低声轻笑,若有所指,:“自第一次见了本王,你就吹胡子瞪眼,如今还是这样,果真是个倔脾气,固执如牛!”

球球身子一哆嗦,嗷嗷!固执如牛?说它像头牛?嗷嗷!该死!它明明是只美腻雪白小狐狸。

沐药儿本不予理会一人一狐间的波涛暗涌,但对他借狐骂人的恶劣言语十分不喜,终于,在球球望眼欲穿的小眼球中,将它一把抱过去。

小家伙一离开慕容墨月的控制,眨眼便钻进了毯子下,好一会没敢伸脑袋,暗自躲着磨牙,嗷嗷!混蛋,它的一世英名,嗷嗷!

“去璃王府!”

“是,小姐”

风掠帘幕,马车轻摇,凉风佛面,醉人心扉,年华易老,往事如烟,尘土起伏中,慕容墨月稍稍坐直了身子。

“那女人,原是北夏明月公主的贴身侍女,自那公主逝世,便被北夏国君迁怒,欲让其陪葬,入狱那天,被人救走,本王虽不知她来此有何目的,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半年来,她一直在调查你娘”

沐药儿眨眨眼,这些她都知道,“所以,这跟将人带去南阳王府,有何关系”

慕容墨月盯着她,沉默片刻,继而轻笑,不顾她的排斥抗拒,握着她的胳膊将她拉起,将松子塞进她手里,沉声道:“这个,绝非你我这种人,所能理解的”

沐药儿瞪着手中的松子,闷声闷气:“什么意思”,他们这种人?

糯糯松子香,暖意清新,慕容墨月见她一口一个松子,朱唇皓齿,吃的香甜,眸光渐深,忽而拉过她的手,指尖一动。

啪嗒!

玲珑剔透祖母绿,纯粹灵风春带雨,青葱白玉纤纤指,素手柔夷节节香!沐药儿恬淡的小脸终是变了颜,抽着嘴角望着手腕处的翡翠玉镯。

玉手轻抬,按着手腕戳了两下没反应,又反过来扯了几下,还是无动于衷,当翻来覆去,眯眼看到那处比芝麻粒还小的锁眼时,顿觉无语恶寒,如此坑人设计,南宫都干不来这事!

“打开!”,沐药儿抬手放在他眼前,不甚愉悦的开口。

慕容墨月握着她的手,细细打量,十指粉黛,腕白凝脂,玲珑精致,柔若无骨,握在手里轻轻摩擦,甚觉通体舒畅,妙不可言,见她面露恼,脸阴沉,慕容墨月依依不舍收回手,睨着她薄怒的小脸,叹声道:

“你可知,当今世上,你义父最恨的人是谁”

沐药儿拔着玉镯的手一顿,抬眉间,只见他慢条斯理整了整衣袖,修长白皙的指节朝前一指,一字一句说的清楚:

“便是后面马车上,那个女人!”“”,。

第一百五十二章 最是红颜碎

最是美人泪,最是红颜碎,如花美眷半世情,不过一尾流鸢饮酒醉!

一品香,二楼雅阁内,梅枝迎寒怒放,疏影红蕾挂枝头,风韵清流,沁人心脾,慕容易歪坐在凳上,一杯烈酒下肚,脸熏红,迷醉低喃间朗声大笑:“明月不饮酒,我酒向明月哈哈,哈哈”

放下酒盏,往旁边人肩膀上重重拍去:“哈哈,风兄,这大早上的,你不在家陪媳妇,却偏要来陪本王喝酒,本王心有不安啊,哈哈”

风眠正瞪眼夹着一个茴香豆,酒劲上来,眼神些许迷糊,夹了半天硬是一个也没吃到,听到慕容易的话,索性扔了筷子,直接下手抓了一把塞嘴里。

咯嘣!咯嘣!咯嘣!

满嘴茴香豆下肚,风眠抹了一把嘴,又一杯梅花酿下去,方拍着慕容易的手,长吁一口气:“王爷,你我相识二十几年,有些事,为兄我也替你瞒了二十多年,今日这顿酒,为兄就是想问问你,过去那些事,你可是,当真全放下了!”

嗝!

慕容易打了个酒嗝,满面红晕自桌上抬起头,反手抓住风眠的手,愁肠百结,声泪俱下:“放下?你让本王,如何放下,当年,她先喜欢上的,明明是我,是我慕容易,是我慕容易”

额头抵着两人交握的手,捶胸顿足:“还差一点点,就差那么一点点,她就会嫁给我,成为我的王妃,我唯一的王妃,若是,当年,嫁给了我,她就不会死,会活的好好的,我们都会活的好好的,可惜啊,只可惜”

风眠抚着他不停颤抖的肩膀,沉默不语,半响,眉心微皱,带着些许试探:“王爷,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恨他们吗”

梅香酒浓,花枝妖冶,慕容易一杯杯烈酒下肚,目迷离,惆怅万千,少顷,忽而身子后仰,低笑出声,哽咽压抑:“风兄,不管你信不信,自始至终,本王都未恨过她和大哥,一开始,本王是怨过,可本王怨的,是造化弄人”

风眠又给他蓄满了酒,略带感慨:“是啊,造化弄人,确实是造化弄人”

慕容易一杯杯仰头而尽,颤抖的身子甚显无力,闭眸时,早已泪如雨下:“当年,若颜一朝男儿身,入了白虎军,我们相识在军营,相知在军营,朝夕相伴,志趣相投,惺惺相惜,彼时,阿柔天天来军营找她,我以为是阿柔看上了若颜,遂跟了她们几天,无意中,发现英姿飒爽的英雄郎,竟是一朝红颜娇儿面,柔情似水美人心”

“知道若颜是女人,我才知,铁骨侠心,权利抱负,终比不上她的一个笑容,但我心中明白,若颜虽是女儿身,却有男儿志,所以我表面不明她的身份,暗中却一直保护着她,后来,她察觉到,我识破了她的身份,便来问我,我承认之后,她开始慢慢依赖我,女人在军营中,终归是不方便,她有烦恼,有不便,都来寻我,那段日子,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日子”

“后来,父皇要为我纳妃,要我娶张老的孙女,我当着父皇的面,撕了圣旨,言明今生,非若颜不娶,父皇一怒之下,将我关了三日,三日之后,我去找若颜,向她表明了心思,我记得,若颜沉默了好一会,最后,只跟我说了一句话,一个月后,若我能拿着圣旨娶她,她便嫁我,若是拿不到圣旨,我们今生便是无缘,必须认命,日后只得以兄妹相称”

双手哆嗦着又连喝了两杯酒,指尖发颤,两眼通红:“差一点,我差一点就成功了,我绝食三日,父皇终于同意下旨赐婚,可可是,下旨前一日,我去将军府找若颜,我我”

啪嚓!

酒杯倾倒,梅香酒浓,撒了一地,慕容易开始剧烈的颤抖,衣袖湿了一片,犹不自知,风眠忙起身扶住他,唤来店小二,拿了条毯子,一醉一慌的二人,谁也没看到,桌上那妖艳孤傲的梅枝,散出一缕缕青烟,梅香渐浓,进来的店小二,恭敬的将毯子递上,敛眉看了眼地上破碎一片的酒杯,又不着痕迹的朝慕容易瞥了一眼,方招呼人将一方狼藉收拾殆尽。

慕容易被风眠拉扯到一旁,歪坐在软塌上,神稍缓,却依旧痛哭流涕,带着绵延无绝的恨意:“都是那个女人,都是她!我们明明只喝了少许酒,却醉的一塌糊涂,醒来后,她竟在我的榻上,若颜若颜在大哥的床上,我和她,只是躺在一张床上醉了酒,可可若颜和大哥,却却是真真正正有了有了夫妻之实!”

一品香后院的一个雅间内,类似医馆药材柜,成排成座的抽屉挨着墙壁,井然有序,其中一个打开的抽屉,隐隐传来男子抽泣的低吼。

柳十娘撑着脑袋,神哑然,小姐的爹娘,是这样在一起的?原来三人中间,还有这么一段不为人知的插曲。

心下微叹间,抽屉中又传来男子略带些许释然的惆怅感慨:“那件事之后,我知若颜必不会再嫁给我,遂请命去了边关磨练,回来后,他们已相爱至此”

“刚开始,我不愿面对,甚至怨过大哥,他明明知道,我对若颜的心思,却还要抢走她,可过了几年,看着若颜,面上的笑容越来越多,我也想明白了,若颜虽对我有过好感,却从未有过女儿家的娇羞,可她自从跟大哥在一起,脸上的幸福,是于我从未有过的”

“后来,大哥一家受冤入狱,我本欲做最后一次挣扎,可她,却千里救夫,至生死于不顾,那次,我便彻底释怀,死心放手,其实我心底明白,大哥,才是最适合若颜的男人,也只有他,才能让若颜幸福”

“这么多年,我对他们,只有思念,只留遗憾,我知道,你是因为昨夜,见了琉璃,怕勾起我的伤心事,才一早便拉我来喝酒,其实,你本不必如此,早在琉璃认我做义父时,我便知道了她的身份,琉璃在我心中,不只是对她和大哥的怀念,更多的,是本王早已将她当成了自己的女儿”

“这辈子,我怨过父皇,怨过大哥,怨过命运,甚至连她也怨过,可这些怨,皆是心念所致,心解则开,这辈子,本王最不能原谅的”

“是那个女人!那个蛇血心肠,罪该万死的女人!若本王再遇到她”

那个女人?

柳十娘攸的站起身子,拔腿就往外跑,今日秦齐带回消息,说小姐抓了一个女人,她将画像带回山庄,准备交给南宫,半路却碰到童冼,一不小心,得了个天大的消息!

她得赶紧告诉小姐,嗯,那可是个了不得的女人!“”,。

第一百五十三章 五国歌姬

风高气爽,沐药儿陪慕容风兄妹用完早膳,慕容易尚未回府,两兄妹对他的行踪,一问三不知,茫然不解,一头雾水。

待慕容风离了府,慕容嫣抱着沐药儿的脖子,还特意瞪着眼珠,撅着小嘴,眼泪萋萋:“沐姐姐,嫣儿没说错,爹爹越来越不靠谱了,嫣儿都快没人管没人问了”

沐药儿捏了两下她肉嘟嘟的小脸蛋儿,星眸水翦,眉眼弯弯:“沐姐姐明日便有了自己的府邸,嫣儿若是在府中待的烦了,随沐姐姐回府住一段时日可好”

“真的吗沐姐姐,真的吗真的吗”,慕容嫣小眼放光,眉开眼笑,抱着沐药儿的脖子摇摇晃晃,甚是兴奋。

沐药儿替她抚平凌乱的发丝,瞧见她因激动泛红的小脸和微喘的气息,星眸微暗,指尖不动声的按上她的脉搏,心下一颤:“嗯,只要你爹爹同意,嫣儿想住多久便住多久”

“不需要爹爹同意,嫣儿自己便能做主”,慕容嫣拍着胸脯保证,甚是期待的望着她:“沐姐姐今天去哪,嫣儿能跟着吗”

沐药儿松开她手腕,下意识想要应下,余光瞥见谷绿的动作,微叹了口气,俯身将她放在地上,柔声道:“嗯,沐姐姐一会有事出去一趟,晚膳前回来接嫣儿好不好”

“那沐姐姐快去快回,嫣儿想姐姐想的紧”

幽梦韶华,耳畔呢喃,繁华散尽,满腹辛酸,驰骋奔离的马车上,沐药儿抱着球球,秀眉紧缩:“师父,还没消息吗”,心脉衰弱,呼吸渐短,最多两年,心悸阻塞,心绞窒息,命不久矣

球球被她抱的密不透风,些许喘不过气,滴溜溜的小眼睛瞅着沐药儿面无表情的脸,小爪子蹭了蹭她的手,低鸣两声,甚是乖巧,嗷嗷,谷绿见她愈发冷厉的俏脸,隐隐有些担忧,稳声道:“老谷主还未有消息,不过副庄主说,年前的时候,末门主曾在西凉境内,闻得老谷主的踪迹,这段时日,副庄主已派了人去寻,过几日,便该有消息了”

见她抿唇不语,谷绿又道:“小姐,今日十娘让人带来消息,说那女人的身份,已经查清楚,小姐可知,她是何许人也”

“嗯?”

谷绿摇头轻笑,满面讽刺:“这个女人可了不得,二十年前,她明着是北夏明月公主的贴身侍女,暗处却是齐国太子的侍妾,同时又是陈国,忠启公的养女,后来更是上官奇曾宠极一时的林夫人,如今,又变成了上官磊金屋藏娇的聂夫人”

“更不可思议的是,这个女人,还曾为西凉国主生过一个孩子!”

沐药儿戳着球球的手一顿,星眸微眯,幽光乍现,一个女人,贯穿五国?呵,倒是有趣,只是不知,这耐人寻味的关系,是种巧合,亦或是,有人故意安排,更甚是,十六年前,梦府谷那场战争,同这女人,又有何牵扯?

璃王府北院尽头处,有一坐北朝南的孤僻院子,阴森诡异,冷风凄凄,府内人皆知,那是王府用来关押重犯刺客的地下牢房,平日里,只要进了那里,皆无生还的希望,因璃王威名远播,战神威慑,府内少有刺客来访,是以,这么多年,那处牢房,如同摆设,甚少有人进去。

但今日,王爷却命易风,提了个人进去,麻袋裹着,看不清面容,分不清男女,听不见声音,众人纳闷疑惑间,却无一人敢多问,只眼观鼻鼻观心,各忙各的。

唯徳叔伸长了脖子,直勾勾的盯着院内,见易风出来,忙应了上去:“怎么回事,这里面谁呀”,王爷这急匆匆的步子,甚是着急,抓了个大人物?没听说近来有何大事发生啊。

易风扯过他伸头伸脑的身子,朝四处看了一眼,俯身神秘兮兮道:“里面这个人,可是犯了大罪!王爷没当场宰了她,都算轻的!”

“哦?这么严重?”,徳叔狐疑的抚了抚额。

易风以手贴耳,若有所指:“买凶杀害沐姑娘,你说严不严重!”

徳叔诧异的搓着手,买凶杀害沐姑娘?是挺严重,可王爷如此愤怒,却是为何?王爷没当场宰了他,算轻的?等等,难道徳叔攸的抬头,眉眼皆是惊喜:“你的意思是,王爷同沐姑娘”

易风笑而不语,反手握剑,拂去周身的冷意,大步离开了院子,徳叔颤着双手,热泪盈眶,睨着这略显萧条的院子,甚觉安慰,二月凉风拂面,却暖意侵身,自昨夜知道那沐姑娘,便是少将军和颜郡主的女儿,他兴奋的一晚没睡,老泪纵横,感慨万千,知道那小丫头还活着,他那薄命的不孝子,终可瞑目了!

昏暗潮湿的地牢内,奢华暗纹镂木椅上,慕容墨月拂袖而坐,凤眸含危,低沉嘶哑的声音,回荡整个牢房:“荀亦欢,七年前,本王就警告过你,天幕,容不得你,若你再踏足此地,本王,会命人将你剁碎了喂狗”

平波无奇,甚无起伏的淡声肃语,却令靠在角落,瑟瑟发抖的荀亦欢心惊肉跳,嘴角发颤,支支吾吾,半响吐不出一个字来,阴森寂寥中,惶恐不安的望着那抹凌厉高傲的红衣,见那人面上,渐起不耐,荀亦欢浑身一哆嗦,起身扑通一声跪在慕容墨月身边。

后者神一暗,满目嫌弃,脚尖一点,风起暗牢,连着奢华暗纹镂木椅,朝后顿移三步,远远避开了她,荀亦欢见此,身子抖了抖,凄厉大叫:

“王爷,王爷,虽然我在天幕,可我一直安安分分在将军府当个二房姨娘,并非故意忘记王爷的警告,实在是生活所迫,被逼无奈啊王爷”,她明明是在上官琉璃的马车上,被迷晕了过去,为何一觉醒来,会在璃王府?

“被逼无奈?哼,一个在五国横着走的低贱歌姬,会甘愿披着面具做人的小妾?”,慕容墨月凤眸微眯,语气渐沉,凉薄如冰:“荀亦欢,本王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蛰伏将军府半年,到底是为了什么”

沐药儿踏着满地湿气,推门进来,恰巧看到,本匍匐在地的凌乱女人,忽而跪着朝前爬了两步,哭的撕心裂肺:“王爷,亦欢如此做,全是为了您啊王爷”

为了慕容墨月?沐药儿脚下一顿,攸的抬头,星眸微沉,晦暗不明,慕容墨月在她抬眼时,亦转眸看过来,高深莫测,似笑非笑。

静默沉寂,笑靥冷残,红尘画卷,血雨腥风,谁言,谁默,不过娇人入怀,一世遗安。“”,。

第一百五十四章 汴洲知州,房寅

皇榜入名,白衣柳相,平生乃志,风云放荡,怎奈,父不明儿愿,儿不解父忧,忍去浮名,浅酌低唱,丹青锦绣,才子佳人,何不恣意寻访。

汴洲城内,适逢十六,大街小巷,一片祥和之气,百姓安居乐业,丰衣足食,花灯满巷,人潮攒动中,巍然屹立的知州府,青瓦白墙,雕梁画栋。

古古香,十字庭院内,迎春送香扑鼻,凉风习习拂面,斑驳青葱台阶上,房寅席地而坐,低头为自己斟了杯酒,灼灼烈酒下肚,喟而生叹,甚感冬日渺渺,春日甚远时,一吊儿郎当,略带调侃的男子声音,翩然而至:

“如此良辰美景,月圆佳日,房知州独饮醉酒,委实可惜了些”

房寅面上带着些许迷醉,双眸似雾朦胧,遥见那蓝衣锦袍男子,踏风而至,放荡不羁,笑意灼灼,衣襟梅枝生艳,半面梅花生寒。

风掠迎春,飘香而至,房寅一杯烈酒下肚,面无常,醉意渐轻,眸光幽暗:“水木山庄副庄主,突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啊”

南宫牧勾唇而笑,轻身而下,飘忽而至,眨眼便落在他身边,学着他的样子,拂袖席地而坐,随手拿过酒盏,仰头,酒过喉间,自唇角倾泻而下,性感妖娆。

房寅伸手,一把夺过酒盏,稍显不悦:“南宫庄主千里迢迢,不会只为了抢本官一壶酒”

南宫牧亦不跟他计较,身子一仰,斜靠在亭柱上,拔了根初长幼苗的嫩草,咬在嘴里,余光瞥见他甚是嫌弃的醉脸,朗声大笑:“哈哈,房知州,如今,既未上朝,又非开堂,你何苦官威官架至此,放松一点,左右我又不会吃了你”

花香酒浓,房寅唏嘘半响,又低头为自己斟了杯酒:“据本官所知,水木山庄自开庄以来,从不与官府打交道,所以,南宫庄主今日来此,应不是如本官所想”

南宫牧盯着满园的迎春,忽而答非所问:“世人只知,颜郡主极是爱梅,少将军为博美人一笑,远赴北寒之地,移来满园梅花,春去冬来,将军府内,美人如画,寒梅傲雪,对影双人”

迎春飘香,香愈渐浓,南宫牧起身折了一枝,递给房寅,笑意渐深:“颜郡主爱梅,世人便道少将军喜梅,却不知,少将军上官止,平生最爱的,是两人初遇,一见美人误终生的迎春满园”

清风渐凉,房寅盯着那俏而鲜嫩的迎春花瓣,微变了脸,少倾,接过花枝,敛下眉眼,沉下声来:“南宫庄主,有何话不妨直说,本官不太懂含蓄隐晦”

南宫牧睨了他一眼,见他将迎春花枝收紧了些,神不明,隐有痛,遂轻叹一声,略带敬意:“出身医药世家,自小却对舞刀弄枪甚感兴趣,立志入营白虎,杀敌报国,怎奈父不明子志”

“幸得英雄慧眼,根骨将至,亲手相传,三年五载,隐姓埋名,勇至前锋,梦符之战,幸父病重床前,逃过一劫,回首间,已变了世道”

“梦回数年,叹世事无常,遥见故人离世,新人旧人皆如是,时日久了,渐渐无人记得那金戈铁马的马背英雄和巾帼红颜,遂弃武从文,立志金笔刻卷,英雄永入,哪只父亲以死相逼,又觉官场黑暗,索性退一步避让,尚能一园迎春花香”

暗香浮动,房寅惊悚的盯着南宫牧,手中的花枝零落,浑然不知,半响,忽而掩面大笑,不知讽刺或赞赏:“水木山庄,果真没名不虚传,名不虚传啊,哈哈”

南宫牧挺而直立,面带肃然:“房知州,今日来,我只是想确认一件事”

房寅闭眼,拍了拍双颊:“呵,南宫庄主请说”

“梦符谷一战,房知州可有疑问”,话音一顿,低声道:“或者,我可以这么问,当年的事,房知州可查到了左相府”

凉风乍起,房寅攸的抬眸,见他目似朗月,清明灼灼,耐人寻味,双手一颤,酒落台阶,满地破碎,酒意立时少了三分,两手撑着膝盖起身,目露警惕:“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让房知州证实一下,水木山庄的消息准不准,不过”,南宫牧面上渐起笑意:“自房知州的表情来看,这消息假不得,所以本副庄主今日亲自来,是想同房知州做笔交易”

房寅蹙眉看着他不说话,南宫牧也不介意,直接表明来意:“不知房知州,对水木山庄,可有兴趣”

“什么意思”,房寅眉心紧皱,抿了抿唇,站直了身子。

“正如房知州所想,水木山庄甚是期待欢迎,房知州的加入”,南宫牧嘴角轻启,一字一句说的清楚。

风掠长空,迎春飘香,节节而立,两壶梅花酿下肚,房寅方重重洗了口气:“为何”,为何会找上他,为何会有此奇妙的想法?

凉风呼啸而至,太阳渐升其日,南宫牧的话,随风轻扬,飘至房寅耳中,刚端在手中的酒壶再次零落至地,只是这次,碎的彻底!

“昨日宫宴,上官琉璃突然现身,房知州应早已闻声,昨夜,正好是十五月圆团圆日,然,我们却找不到庄主,房知州可明白怎么回事还有,庄主命我来前,让我告诉房知州的最后一句话,便是,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凉风习习中,房寅赫然而立,水木庄主,是上官琉璃!

红门青瓦,高墙门阁,璃王府书房内,慕容墨月椅窗而立,颀长身姿,丰神俊朗,略显无奈的望着仰躺软塌,闭目假眠的绝佳人,似笑非笑:“你就这般不信本王,那女人说什么,你便信什么?”

沐药儿耸拉着眼皮,稍觉困意袭来,闻言,睫毛轻颤,神淡淡:“我还不至于如此愚笨”

那女人在她来时忽而变了口气,故意让她二人心起疑虑,相互怀疑,为了慕容墨月?还不如说为了她来的真实,不过

玉手轻抬,捏着球球的三个小爪子,微微摇晃:

“第一,我前脚抓了人,你后脚便知,如何解释,第二,当年如此隐秘的闺中密事,你又是如何得知,第三,你如何会认识牢中那个女人”

慕容墨月沉默盯了她半响,忽而叹声道:“第一个,莲心,你应该已经知道,至于后面两个”

声音渐沉,暗哑性感:“要从德叔的儿子说起!”“”,。

第一百五十五章 邢氏儿郎

萋萋坟上墓,渺渺离人泪,王府东南侧一座小山丘上,德叔一身黑衣,跌坐墓前,神凄然,十里春风,树影婆娑,触物伤情间,颤着双手,一张一张往盆里扔着纸钱。

凉风骤起,纸花翻飞,徳叔满面泪痕,哀怜的伸手抚着墓碑上的邢家满三字,凄零泪下,满目沧桑,抱着石碑喃喃自语:

“家满家满,爹爹翻了五行古籍,求了菩萨,拜了佛祖,方为你起了家满二字,本愿你此生,家和万事,寿满天年,可不过仅仅十二载,你便狠心离爹爹而去,如今,又一个十二载过去,你可还怨着爹爹”

泣数行下,呜咽哀鸣,少顷,抬手抹了把眼泪,破涕而笑,略有安慰:“孩子,你知道吗,当年的那个丫头,她还活着,还活着”,重重一叹,神凄茫:“当年,你为了报,恩,只身行走龙穴蛇窟,释要将恩人的遗孤女救回,爹爹不是要拦着你,你心中坦荡,重情重义,如此君子豪情,爹爹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拦着你”

执起酒壶,伴着清风树影,倒在墓碑坟前,哀叹无奈:“只是当时,爹爹心中明白,你这一去,多半是九死一生,有去无回了,爹爹不过,想陪你过完最后一个生辰,如此,待你走后,爹爹也留个念想”

踉跄起身,颤着双手,为他拔去寸寸碧草花根,一起一蹲,佝偻着背,甚显憔悴,口中呢喃碎语,携着清风,拂过粒粒黄土,节节暮树:

“孩子,你生前最喜舞刀弄枪,爹爹给你买了座宅子,里面兵书战旗,走马铁骑,盔甲金戈,长枪刀剑,应有尽有,全是你生前最爱,许多买不到的收藏,皆是王爷命人去办的,爹爹每年暮春时节,都会过去住上几日,等过些时日,那丫头在郡主府住妥当了,爹爹就过去住两日,替你收拾收拾,规整规整”

“对了,你心心念念的小丫头,如今,也长成大姑娘了,爹爹见着了,容貌生的极好,品行也甚好,爹爹瞧着,丫头同璃王爷,甚是般配,你放心,爹爹这辈子,糊涂事没少干,但眼光极准,那丫头虽随了她爹娘一半一半的性子,但却更有主见,更具想法,这世间,只璃王怀中,方是她最好的归宿”

“呵,不过回头想想,你那恩人比爹爹更有远见不是,自小便给两人定了亲,早早将璃王爷预定了去,哎,不过世事难料,如今王爷虽有了些许心思,只是两人情谊非坚,心亦甚远,那丫头,更是全无心思不开窍,实在令爹爹着急啊,唉,随缘,且看他们自己的造化”

“等到了寒食,爹给你带两壶一品香的陈年好酒,咱父子两好好喝上几杯,你进去时年纪小,爹不许你喝酒,如今过了十二年,爹想着,你骨头没长,年纪长了,也该能小酌两杯喽”

风声徐徐,萧萧空际,坟前凄凄,如泣如诉,沧桑哀鸣的碎声细语,浅浅低喃,沉痛遗憾中,又略带稍许释然与豁达,人这一生,喜也好,悲也罢,生死无常,贫贵富贱,终不过青烟一缕,黄土一堆,如此,又何必烦恼忧愁,束缚加身?

璃王府书房,球球蜷缩在沐药儿怀里,呼呼大睡,酣然入梦,龙涎香醉,青烟环绕,阵阵暖气袭来,沐药儿歪着身子,亦有些昏昏欲睡,耸拉着眼皮,神疲惫,慕容墨月见此,弯了眉眼,脚尖轻转,几个踱步,坐在她身前,漫不经心的拉过她的手,轻轻摩擦,祖母翡翠玉镯立现,玲珑精致,隐隐绿光乍现。

鸾凤和鸣,麒麟墨玉,此生,唯爱之心;带她手上,竟如此合适!

沐药儿本已浑浑噩噩,睡眼朦胧,强烈的男子气息和指尖薄凉感,忽然而至,惊得她立时神清明,星眸甚幽,心神一禀,坐起身来,慕容墨月凤眸微眯,眼见她坐直了身子,不经意的倾身,俯身一动。

柔软似水的唇瓣,带着浅浅药香,炽热灵动,水雾迷蒙,察觉她下意识颤了一下,慕容墨月眸加深,忍不住张嘴咬了一口,糯糯香甜,柔软抚媚,悸动扰心,情不自禁

嗷嗷!嗷嗷!嗷嗷——

几声尖锐狐狸叫中,沐药儿脸微红的推开慕容墨月,面含震怒,羞愧难当,横眉冷对:“慕容墨月,你干什么!”,抖着樱唇,咬牙切齿,带着几分气恼与茫然。

慕容墨月抿了抿唇,捂着胸口,甚是无辜和委屈:“本王的胸口,方才疼的厉害,本欲过来请沐庄主给瞧瞧,结果刚坐下,沐庄主就伸头靠过来,本王以为又是上次嘴对嘴喂药,所以很自觉的靠过来了,沐庄主何故如此生气”

沐药儿缩着身子,凝眉不语,见看过来的目光中,尽是无辜不解,登时面晕红,羞愧懊恼,垂着眉眼,略显不知所措,球球见此,忙躲开慕容墨月冰冷警告的目光,钻到沐药儿身后,上蹿下跳,嗷嗷直叫,嗷嗷,嗷嗷,木木,他坑你的,就是他故意用嘴咬你,嗷嗷,他是故意的,嗷嗷!

慕容墨月见她狐疑的皱眉,似在深思熟虑,立时嘴角轻挑,凤眸含危,朝那雪白毛绒欠揍的肉团白球,凉凉扫了一眼,见它竖着毛发,拼命朝沐药儿身后躲,方收回目光,肃然出声:“徳叔的儿子,邢家满,五岁被人贩子拐卖,辗转流落边关,徳叔是母妃的人,得知儿子被拐,便求了母妃,本王祖父同你爷爷交情深厚,便寻了你爷爷帮忙”

“彼时,正值暴风骤雨,冰天雪地,你爹上官止,正带兵在边关设防,收到家书,派人寻了两日,终在一山匪盘综错杂的山头,找到了奄奄一息的邢家满,那群穷凶极恶的山贼,早将你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知道你爹是上官止,便整合了山头所有山贼,将邢家满吊在蛇窟上,给了你爹两个选择”

见她神清明,面无表情,慕容墨月知她听了进去,遂又道:“第一,赶紧走人,权当路过,人他们留着喂蛇,第二,以一己之力挑战山上所有山贼,若还有命,人可以带走,嗯,你爹选了第二个,同他们连战三日三夜,遍体鳞伤,九死一生之际,被山贼头目救下,那头目见你爹铮铮铁骨,起了敬重之意,便让人将他二人送回了军营”

“自此后,邢家满便视你爹为师父,成了他形影不离的小跟班,不顾徳叔反对,八岁那年,偷偷入了白虎军营帐,在白虎军军谱上,刻了自己的名字,徳叔和你爹知道后,尚未来得及商量个办法,梦府谷一战,便开始了”

“那场噩梦之后,家满被徳叔强关在家中四年,那孩子也似在一夜间长大,不哭不闹,成天捧着你爹留给他的武功册子,比划钻研,一直到”

语气微顿,指尖一动,略带颤音:“你四岁,消失的那年”“”,。

第一百五十六章 掺了春药!

少年心事,壮志凌云,凄凄潇雨,默默生寒,若报仇怨,龙血蛇窟,血染江口,不留遗憾,可悲,可叹,可怀念!

对邢家满,沐药儿不曾见过,亦不曾接触,说不上遗憾,亦谈不上感怀,只在慕容墨月,片片沉声低语中,忽而想到了阿远,心思透亮,恍然若梦,他们,竟如此不同,又如此相像。

细想之下,对那名义上的爹娘,又多了一丝触动,身处豺狼虎豹之地,魑魅魍魉之非,尚能守住初心,以命相交,委实难能可贵,多年之后,黄土掩面,白骨青烟,故友亦能为之舍命,旧属亦能为之蛰伏,如此情深意重,如此肝胆相照,何其幸也。

“你四岁那年,被家奴驱赶,遗失街头,将军府寻你不得,消息传至整个天幕,亦传到了家满的耳中,那段时间,他疯了般寻找你的消息,关于你的任何蛛丝马迹,他都亲自查探一番”

“终于,你消失的一个月后,他收到一封边关来的急函,说你是被七年前那窝山贼掳了去,他行囊未收,便上了路,临行前向你爷爷保证,一定会将你安全带回,你爷爷当时万念俱灰,根本无暇顾及一个少年的豪言”

“所以,家满和德叔吵了一架,便决绝而去,还是那些人,只是山贼头目换了,新的头目,像当年一样,给他两个选择,最后,他走了你父亲当年的路,只是他年龄尚小,战了一日便遍体鳞伤,那头目便告诉他,他们将你放在了蛇窟的山洞里,只要他进去将你救出,不用再战剩余的二百八十一人,便可将你带走”

“你义父带人赶到的时候,他已面目全非,肢离破碎,血肉模糊的手里,紧紧攥着一身孩子的衣服,死不瞑目可怜他致死都不知,那只是一个圈套,一个山贼报当年耻辱的圈套,引他入局的圈套,那身孩子的衣服,也根本不是你的”

彼时,那孩子才十二岁!

风掠窗柩,徐徐作响,沐药儿仰躺在软塌,捂着眼睛,看不出神,半响,只浅浅低语自樱唇抖出:“这些,同那两个问题,有何关系”

慕容墨月微微俯身,闻着她身上淡淡的药香,深吸了口气,顿觉周身舒畅,闻言,微扯着嘴角,尽是无奈:“本王说这些,只是想让你相信,本王的话,参不得假”

沐药儿皱眉:“所以?”

慕容墨月鼻翼微动,又重重吸了口药香,叹道:“正如你所想,你义父的事情,和那女人的身份,皆出自刑家满之口,那女人的第一个身份,北夏明月公主的侍女,是你娘告诉他的,其他四个你已经知道的身份,是本王自己顺着侍女的身份查到的”

“七年前,本王初见她,因当时她的身份,是陈国忠启公的养女,杀不得,便警告她,不许再踏足天幕半步,暗中派了密探监视她,半年前,本王的密探,发现她用了聂蓉的身份,再次混入了将军府,为了弄清她的目的,本王才派了莲心过去,实为监视她,其实暗中,主要是保护你爷爷的安全”

凉风习习,暖意渐升,易风敲门进来,便瞧见二人星眸微咪,凤眸微挑,相对而忘,相对无语,抖了抖身上的寒气,易风俯身,在慕容墨月耳边,低语片刻,言罢,不着痕迹的睨了眼,正愤恨跳脚的雪白团子球球,见它绷着小脸,滴溜溜的小眼珠,恼意十足,忍不住敛眉憋笑,转身极速离去。

这小家伙,当真是欺软怕硬的主!

龙涎香尽,沐药儿正待起身,互听慕容墨月道:“沐庄主果然好手段,不过几日的功夫,便将房寅收入麾下,本王曾多次暗示,皆被他毫无情面的驳回,沐庄主,当真好手段”

沐药儿皱着眉心,似笑非笑,似怒非怒,面无表情,语气甚冷:“王爷严重了,我看王爷得消息的手段,才是精妙,我水木山庄,真是甘拜下风”

些许嘲讽恼意的凉薄之音,令慕容墨月十分懊恼,眉头拧的甚紧,遥见她抬手抱起球球,白皙如玉的腕间,祖母翡翠玲珑玉,熠熠生辉,晶莹剔透,睨了几眼,心情忽而舒畅起来,神自若道:“嗯,沐庄主过奖了”

“你”,沐药儿气急,生平第一次,被气的说不出话来,俏脸甚郁,咬牙切齿:“慕容墨月,我警告你,别再暗中打探我的事情,惹急了我,再给你下一道阎王醉!”

“呵呵”,慕容墨月丝毫未被吓到,只兴趣甚浓的盯着她因生气晕红的小脸,灼灼芳华,乱人心扉!

吱呀!

欧阳旭兴冲冲的推门进来,人未到,声先进:“师父师父师父,师父你在哪,徒儿来了”

叫声洪亮,冲耳既阔,屋内的两人,却无动于衷,依旧对立而视,怒意甚明,偏偏少根筋的欧阳神医,屁颠屁颠的跑来,睁着眼睛说瞎话:

“师父,师父,你是来看我的吗,我这两日,都特别乖哦,你瞧”,献宝似得,乐滋滋从怀中掏出两个一白一红瓷瓶,在她早前晃了晃,眉开眼笑,尽是得意:

“师父,这瓶白的,是断肠散,徒儿已经配成了七分,这瓶红的,是失语,徒儿配了八成”,言此,欧阳旭略皱了眉头,自顾自纠结起来:“师父,这失语,还差两成,是因为里面有种药材,徒儿琢磨不定,遂先用哎,师父你干吗”

欧阳旭见她一把夺过失语,在手中轻摇晃荡,欧阳旭以为她在给自己检查药性,面上一喜,正待请教,却忽而见她猛的将瓶盖打开,瓶口对着慕容墨月,挥洒而至,半滴不漏。

欧阳旭一惊,顿时目瞪口呆,半响,一拍脑门,坏了!哎呦一声,抬眸见沐药儿早已不在屋内,忙跑到慕容墨月身旁,抬手拽着他便往外跑。

后者极不领情,甚是嫌弃的推开他,哪只欧阳旭吃了雄心豹子胆,拽着他硬是不放手,眼瞅着他要变脸,顿觉心下微颤,直接吼了去:

“靠,王爷,还不快走!里面我掺了春药!”“”,。

第一百五十七章 猜灯谜,挑事!

十六花灯,故人遗梦,雕花笼丝,皓月当歌,时至酉时三刻,天幕城中已万家灯火,张灯结彩,街上人潮攒动,熙熙攘攘,大街小巷皆被支起摊架;五颜六,琳琅满目的花灯;刁钻古怪,各式各样的灯谜;栩栩如生,风格迥异的面具;万人空巷,红红火火,怎一个喜庆了得。

羽溪河,是天幕最富传奇彩的一条河流,关于此河,民间相传着很多爱情故事,遂在灯会这种特殊节日,异常受人追捧,如十五月圆,十六花灯这种面具传情,相思传意的女儿娇羞日,最是热闹非凡,欢天喜地。

这一晚,姑娘们会穿上新衣,或带面具,或精致妆容,穿梭于各灯笼前,挑选自己喜欢的的花灯,写下自己倾心的少年,火烛摇曳,水波飘荡,携着涓涓爱意的花灯,会在清风明月下,飘于羽溪河上,娇颜愈娇,花火通明,爱意绵延。

“姐姐,姐姐,我要那个,那个”

清脆悦耳的童音带着糯糯团子腔调,扯着身前人的衣袖,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直勾勾盯着某处,满眼期待,被拉着衣袖的女子随意扫了眼摊子,垂首揉揉她的脑袋:“好”

年过中旬的老人,看着摊前站着的一大一小,摆着花灯的手,微微一顿,略显褶皱深陷的慈祥精明眼中,尽是诧异惊艳。

偏偏蝴蝶面,栩栩尾蝶颜,层层花中翅,叠叠玲珑须;如此精妙绝伦,惟妙惟肖的面具,他还是第一次见,若蝴蝶展翅起飞,若蝶翅迎风起舞的半张面具,配上小人儿那一身蝴蝶丛中的粉小蝶衣,就似那蝴蝶姑娘花中仙,天真烂漫,活灵活现。

再看那亭亭玉立,灵气逼人的女子,雪狐狸半遮面,栩栩如生精致颜,细腻若真,入画三分,同她肩上那毛绒雪白狐狸,极是相似,若不是女子那双灵动冷寂水翦星眸,那面具竟仿若她肩上的那只雪狐狸,娇小可爱,玲珑精致。

女子雪狐狸面,配着月白琉璃衣,当真是风华潋滟,灼灼其华,只不知那似真非假的面具后,生的怎样的绝代容颜,娇儿玉面,造这双面具的师傅,又是如何的巧手精匠,鬼斧神工。

竹条扎手,老人促然回神,见那一大一小,已来到摊前,忙放下手中的花灯,踱步上前,招呼热切:“姑娘,您看,您要哪一个,小老儿给您取下来”

女子尚未说话,蝴蝶小童便乐的蹦蹦跳跳,红扑扑的小脸煞是好看,肉嘟嘟的小手一指:“那个,我要那个”

老人随她的手指看过去,正是架上,那最大的一个梅花灯,心下诧异,这一般是姑娘寄托相思之意的示爱花灯,小孩子不都喜欢可爱的动物灯吗?不过,既然人家自己挑的,他也没拦下的理,只是----

转身见女子身后的绿衣丫头,已经拿出了荷包,连忙摆摆手赔笑道:“姑娘,这个灯笼,是不卖的,姑娘若是想要,可以猜灯谜,若姑娘猜对了,这个,就免费送给姑娘”

周围的人越来越多,女子皱眉,牵着小人的手,将她护在身前,柔声低语:“确定喜欢这个?”,小女娃欢喜的摇着她的手:“嗯,喜欢这个”,她是给沐姐姐选得,临走时,爹爹吩咐的。

沐药儿握着她些许冰凉的小手搓了搓,神淡淡看向老人:“如何猜”

老人陪着笑脸:“姑娘,小女娃看中的这个灯笼,是小老儿这里最好的一个,所以,需猜对里面的四个灯谜”

老人话音刚落,旁边又传出一娇蛮女声:“既然猜了灯谜才能得,那我们也要那个灯笼”

众人闻声看过去,说话的是一身着粉小袄的女子,俏丽可人,一身贵气,旁边是一锦衣长袍男子,气宇轩昂,威风凛凛,男子右侧,是一黄衣女子,玲珑娇俏,翩若惊燕,周身弥漫大家小姐之姿,闺中娇女之态,两女子手中皆拿着面具,显然是之前带着,如今已经拿下。

老人为难的看了三人一眼:“可是”,这花灯是别人先定下的,若他擅自同意了,惹了姑娘不高兴,实为不妥,可若是不答应,这三位瞧着,也不是他能得罪的,老人些许精明的眸子转了转,躬身委婉道:“三位,这花灯既然是这位姑娘先定下的,不若让她先猜了去,若她猜不出,三位再”

“哪有这样的道理”,粉衣女子打断老人的话,声音甚显傲慢:“她还没有猜灯谜,这花灯自然就还不是她的,凭什么让她先猜,是不是鸿哥哥”

最后一声鸿哥哥,带着女儿家的娇俏,与前面的傲慢,判若两人,围观的百姓,三五成群,交头接耳,不时窃窃私语。

慕容墨鸿自来时,便直勾勾的打量起沐药儿,厉眸带着惊艳和惊喜,那只雪毛绒白团子,分明是沐姑娘的宠物,加上她周身孤冷清傲的灵气,虽面具遮脸,他依然第一时间便认出了她。

沐药儿,昨日才正明身份的将军府六小姐,上官琉璃!亦是他在一品香外,第一眼便看中的姑娘。

月白淡雅锦裙,白兔毛着地披风,雅致金丝薄紧腰带,双眸似水,却透彻冰冷,十指纤纤,肤如凝脂,柔骨嫩玉,似能掐出水来,全身上下无一丝累赘之物,就连那三千青丝,也仅以一根血红玉簪挽了个发箍,再简单不过的装扮,即使不知那面具下是如此绝颜,亦偏偏让人移不开目光。

听闻粉衣女子的话,微微皱眉,下意识想要拒绝,可顾及到身边的黄衣女子,到嘴边的话,又被他咽了下去,如今,左相府权倾朝野,更是太子最得力的后盾,他不能因小失大,一时冲动坏了大事,沉眸之际,索性沐药儿戴着面具,日后,他权当不知道便是,遂理了理心思,符合着黄衣女子的话:

“是啊,老人家,这灯谜还未出,落谁之手还未可知,老人家不如将灯谜出了,想要的,都猜上一猜,先猜出最多的,便把灯笼给谁,如此,也多了许多趣味,满月之下,图个热闹,姑娘觉得如何”

慕容墨鸿这话,开始是对老人说的,最后,话锋一转,看向了沐药儿,既不能相认,多说几句话也是好的,不然以她的性子,得了灯笼,立马便会走人。

沐药儿看着三人,默然不语,谷绿倾身上前,附耳低语:“小姐,慕容墨鸿左侧,是你早上见到的上官磊聂蓉之女,上官敏,右侧,是左相府四小姐李诗云,李诗诗一母同胞的四妹,平日深得李群明喜爱”

李诗云,左相府!呵,血液跳动,沐药儿深刻怀疑,自己得了怪病,自见过李季麟的那张脸,如今只瞧见左相府的人,她便觉得兴奋难耐,恨不能按在脚下,狠狠折磨!

星眸半眯,心潮澎拜间,便要应下,只还不待她开口,身后便传来一声男子吊儿郎当甚是惊喜的声音:

“哎呦,王爷,你瞧那狐狸面具,真他妈好看啊,咦,猜灯谜呢,小爷最喜欢猜灯谜了,王爷,走,咱也去猜上一猜!”“”,。

第一百五十八章 谁赢了

夜迷离,花火荡漾,人涌攒动,长街长巷,斑驳浅唱,只半盏茶的功夫,老人摊前,便水泄不通,凉风不透,人潮拥挤中,因风离叶和慕容墨月的加入,众人皆屏气凝神,大气不敢出,却又抵不过好奇心重,纷纷伸长了脖子,静待事情发展。

沐药儿沉着脸,拉着慕容嫣连退两步,甚是嫌弃的瞪了眼,一来便盯着她的面具,来回打量的风离叶,见他尤不死心的伸着脑袋,冷斥出声:“再靠过来试试!”

风离叶身子一僵,在她的瞪视中,堪堪收回脖子,略显委屈哀怨的瞥了她一眼,施施然回了慕容墨月旁边,愤恨低语:“王爷,你瞧这个女人多偏心,暗中收了欧阳旭那白面疙瘩做徒弟不说,如今,我就多看了两眼面具,就不乐意了”

说起收徒这件事,风离叶是一肚子的怨气,明明是他先认识的沐药儿,那白面疙瘩认识她时,他们都已经是划拳喝酒,一致对外的交情了,不想那欧阳旭竟然后来居上,让冷清冷意的沐药儿,开口收为关门徒弟!

呜呜,明明他长得比那白面疙瘩好看,嘴也比他讨喜,人也比他靠谱,穿衣服也比他好看,又比他能赚钱养家,他这么一个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卧床,风,流倜傥,丰神隽秀,银子多过脸面的绝世好少年,怎就忽而遭人嫌弃了呢!,那邋遢白面蓬松头,怎就突然变成了香饽饽?想到今早见到欧阳旭,那得瑟狂喜臭显摆的欠揍样,他就糟心糟肺心肝疼!

风离叶甚是听话的委屈摸样,配上撇嘴挠头碎碎念,令围观百姓瞠目结舌,看向沐药儿的神,登时变了又变。

要说这右相府四公子风离叶,是何许人也,在天幕,那可是出了名的离经叛道,鼻孔朝天,胆子比脾气更大的痞气四大少,除了璃王慕容墨月,还真没如此乖巧听话过,连他爹右相风眠,亦经常被他气的火冒三丈,鞋底乱飞,笤帚乱撞。

而今,竟被一个女人唬了住,不可思议,耸人听闻,这狐狸面具的姑娘,到底是何许人也,众人提着心思,热切期待,目光晶亮的望着沐药儿。

慕容墨月目光遍凉的瞥了眼风离叶,见他委屈似孩童,扭捏似姑娘,顿时满目鄙视,暗自摇头,收回目光,盯着那精致狐狸面具,心中甚是诧异,如此精工细琢的鬼斧神工,怕是连易机也难以完成,水木山庄,当真是人才济济。

沐药儿冷眼瞧着不请自来的二人,又沉眸瞥了眼慕容墨鸿三人虎视眈眈,些许得意的神,及周遭黑压压的一片,最后垂眉,看着两眼放光直勾勾盯着梅花花灯的慕容嫣,浅声一叹,朝谷绿一点头,牵着慕容嫣又朝前走了两步。

谷绿拿出一锭银子,放在老人的摊上,沉声道:“老人家,既然诸位这么有雅兴,您就把灯谜拿出来,我瞧着您框里有个绒帕子,这锭银子,是麻烦您待会,用绒帕子裹着那梅花灯的竹棍,我们小小姐怕冷”

唰!

众人恶寒,这还没比呢,就开始说后面的事了?

老人何曾见过这等阵势,正浑身哆嗦着,听闻谷绿的话,又被眼前的银子吓了一跳,连连摇头,苦着脸道:“哎呀,姑娘,你可折煞小老儿了,那绒帕子本就是便宜件儿,姑娘想要,拿去便是”

“哼,这还没比呢,拽什么拽,待会输了,将军府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

上官敏横眉冷竖,恨意绵延,见到雪白狐狸的时候,她便知道,这个女人,便是害她地位一落千丈的上官琉璃!都是她,害她没了母亲,害她丢尽颜面,若不是平日和李诗云走的近,今日这花灯节,她便来不了了!

慕容墨鸿面微变,略显狠意的眸子,不着痕迹的扫了眼上官敏,阴沉晦暗,恼意十足,这个该死的女人!净给他添乱,坏他好事,该死!

将军府的脸面?

什么意思?这狐狸面具姑娘,是将军府的人?一阵喧哗中,周遭忽而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坐观三方权贵争斗的众人,奇异般同时想起一件事来,上官琉璃!对,这两日传遍天幕,沸沸扬扬的上官琉璃!少将军和颜郡主,唯一的遗腹子!

霎时,众人的面变了又变,看向沐药儿的神亦精彩万分,数百成千道目光,恨不能将那狐狸面具瞪出个洞来。

慕容墨月见此,凤眸半眯,略显不悦,脚尖轻点,狠狠踩了风离叶一脚,后者哀嚎一声,惊悚的张大了嘴,见众人看过来,忙忍痛放下脚,垫着脚跟,极其委屈的瞪着他。

少倾,在他凉凉的眼神中,踱步上前,对着上官敏奋力一吼:“吵吵什么,人姑娘都同意你横插一腿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再乱咋呼,滚回家去!”

怒吼一声,风离叶顿时舒坦了,浊气吐出,甚是圆满,上官敏的神却阴沉一片,羞红了脸不敢说话,众人更是哑口无言,李诗云自慕容墨月出现,一双杏眸便一直在他身上,对这边的情况,一时没理会。

老人早已在谷绿的示意下,取下花灯,又在她的眼神下,自里面拿了四张小纸,见四周静谧下来,颤着双手打开第一张纸条,念得胆战心惊,小心翼翼:“明月半依云脚下,残花双落马蹄前”

话音一落,谷绿,风离叶和上官敏,几乎同时给出了谜底,熊。

第二第三个亦如是,等到第四个,沐药儿眼波微动,忽而将身前的蝴蝶女娃抱在怀中,低声在她耳边说了句话,引得孩子咯咯咯笑起来。

慕容墨月细长薄情,蕴藏锐利的黑眸闪过精芒,须臾,唇角微挑,低声浅笑,似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

最后一个灯谜,较之前三个明显上了难度:“白蛇渡江,头顶一轮红日;乌龙卧壁,身披万点金星”

短暂的沉默后,慕容墨鸿,风离叶同时给出了答案,只是,与二人同语中,一个孩子的声音,尤为响亮,引人入胜:“油灯和杆秤”

四道题目,虽上官敏最后换成了慕容墨鸿,但总归三方不分上下,然,最后,花灯还是被沐药儿拿了去,众人惊叹之际,却也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因为,在两方吵的不可开交,几欲再战一轮的时候,那精致的一大一小,仿若无人的聊起了天。

女娃:“姐姐,谁赢了”

美人:“当然是咱们赢了”

女娃:“可是那两位叔叔和嫣儿同时说的”

美人:“嫣儿忘了吗,夫子自小,就教你要尊老爱幼,他们不是老,嫣儿却是幼,所以,自然是嫣儿赢了,两位叔叔年龄大,还能好意思同一个丫头计较,太丢人了不是”

女娃:“咯咯咯,那老爷爷把灯笼给嫣儿,谢谢!

风离叶捋直了袖子,正待同慕容墨鸿大战三百回合,闻言一愣,继而瞪直了眼,笑弯了腰,靠,这下长知识了!耍赖还能如此残忍粗暴又高明!

沐药儿放下慕容嫣,正待等她接过花灯离开时,身后却忽而靠近一个人,缆上她的肩膀,皱眉挣扎间,那人攸的低声轻笑,呼吸灼灼:“别乱动,你徒弟给本王下的春药,还留着残余,惹出火来,本王就吃了你!”

吃了她?这人!该死!

周身气势一变,正待发火,身后忽而又一道男子些许激动暗沉的声音传来:“璃王爷如此好雅兴,闻,也凑凑热闹如何”

沐药儿双手一顿,洛闻?“”,。

第一百五十九章 谷绿,掌嘴!

美人骨,英雄泪,空有回忆,年华尽碎,洛闻双手自身后交握,兰花暗纹青衣锦袍,身如玉树,温润尔雅,俊美绝伦,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只眸光略过沐药儿肩上的那双手时,似笑非笑的眸子,一闪而过的复杂深邃,只瞬间,便收回目光,挑着眉眼,些许幽暗的看着慕容墨月,声音温润若水:

“璃王殿下,半月未见,殿下倒越发喜欢过节了,往日,闻多次拜帖相邀,可都没请的动殿下”

慕容墨月不着痕迹的放下手,只脚下未动,依旧侧身贴着沐药儿,只中间隔着个小女娃,适才揽肩的动作又是一瞬,是以,众人方才皆只顾看着忽而出声的西凉太子洛闻,并未有几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此时,随着洛闻的目光看过来,亦没瞧出什么怪异之处,只慕容墨鸿和李诗云几人的目光,略显幽暗阴沉。

藏在沐药儿斗篷里袋中,正与龙虫大眼瞪小眼的球球,亦是愤恨的磨牙,嗷嗷,太丢狐狸脸了,为毛每次见着那个男人,它就心慌害怕,四爪发颤,嗷嗷,太丢狐狸脸了!

慕容墨月睨着沐药儿紧抿的唇角,及周身的冷意,眉眼轻挑,心下轻叹,若非嫣儿的小手扯着自己的衣角,依这女人的心性,怕早已拂袖而去了。

听到洛闻的话,微抬了眼皮,凤眸半眯,带着薄凉笑意:“半月未见,闻太子的身份,都能自质子变成使者,本王逛个花灯,又何怪之有”

“璃王严重了,闻做质子十余年,如今,五国和睦共处,幕帝怜闻离家多年,母妃又思儿成疾,是以,闻,方有幸回归故里,这次出使天幕考察,亦是多年未尽孝道,想借此,替国主解忧而已”

“呵,闻太子回了一趟西凉,不但身份见长,嘴皮子也愈发利索了”

“璃王过奖”

两人一来一回间,慕容墨鸿看的很满意,很期待,周遭群众却表示很胆寒,这两大爷斗嘴斗的欢,他们观赏观的累啊,那西凉太子还好,看着尚且温和,要是璃大爷被气着了,今日这花灯会,可就无花可摘,无灯可赏了!

气氛紧张诡异,两人相互对视间,沐药儿扯过慕容嫣的小手,不着痕迹的轻转脚尖,身形一动,脱离了慕容墨月的怀抱,心下微恼,手起掌落间,一道浅浅的梅花香随风而扬,直直飘向慕容墨月的方向,凉风骤起,后者似有察觉般,漫不经心,朝前踱了两步,少顷——

“啊,敏儿,你的脸!”

寂寞无声中,李诗云惊讶的尖叫,甚觉刺耳,众人一脸茫然中,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噗!那哪是闺阁中的大家小姐,分明就是一个猪头,脸颊肿胀如鼓,红斑血若麻,眼小似豆粒,嘴肿若腊肠,配着那粉红锦衣裙,甚显不伦不类,讽刺怪异。

脸?

上官敏见众人皆神诡异的看着她,顿觉莫名其妙,适才她瞧着,老人欲将花灯交给上官琉璃,这如何使得,是以,她趁所有人的目光皆在璃王和西凉太子身上,偷偷自一旁,欲夺过花灯,顺便拿开上官琉璃的面具,让众人瞧瞧,强词夺理,拿孩子做挡箭牌的将军府六小姐,到底长了张如何的狐狸媚样。

谁知,刚略过她们身后,脸上便一阵怪异的肿胀感,正欲伸手抚摸,便被李诗云的叫声惊得浑身一哆嗦,又见众人诡异憋笑的目光,心中顿起不好的念头。

手足无措间,那唯恐天下不乱的纨绔风四少,不知从哪变出一面镜子来,非常好心的,两手捧着镜子放在上官敏眼前,对着她的脸,晃晃悠悠,若忽略那眉眼皆笑,满面春风自得意的放荡公子哥欠揍的模样,倒真是替她考虑。

“啊啊啊啊”

一连串惊天泣鬼的哀嚎中,上官敏捂着脸,惨叫连连,直到李诗云拿着她手里的面具,重新给她戴上,众人神各异,捂嘴偷笑中,只慕容墨月沉着脸,嘴角抽搐,咬牙瞪着沐药儿,若他方才没走开,嗯,后果不堪设想,因为,他会一个没忍住,将所有人都杀了。

这个女人,真是要命!欠收拾!

大庭广众下,容貌被毁,上官敏正愤恨懊恼间,忽而听闻李诗云碎碎细语:“真是奇怪了,方才还好好的,那女人一走开,你便成了这个样子,真奇怪”

那女人一走开?上官琉璃!对,就是她,一定是她,早上她便害了娘,如今又来害她,她早就听府里老人说过,这个上官琉璃,就是个扫把星,刚出声便克死了自己的爹娘,谁沾上谁倒霉!

李诗云瞥见她眸中的狰狞愤恨,及浑身怒极的哆嗦,心中得意,嘴角轻扬,哼,那个女人该死,方才她一直专注的盯着慕容墨月瞧,自然看到了那短暂的勾肩搭背!

两相争斗,观者得利,等她们焦灼不可开交,她再以大家小姐的风范,劝解开导,彼时,璃王自然能见到那女人不堪的一面,亦能见到自己知书达理的一面,真是妙极。

李诗云算盘打的叮当响,那盛怒至极的上官敏,自然也没让她失望,甚至更让她十分意外的惊喜!

风掠长巷,远处依稀传来小贩的叫卖欢呼,万人空巷,人潮攒动的老人花灯滩前,因慕容墨月和洛闻的言语,众人皆呈提心后退,胆颤心悚的默然无声状态,然,一片瑟瑟寂寥中,上官敏扑通一声,坐在地上,尖锐嚎叫,破月而出,令闻者惊心,听者愕然---

“上官琉璃,是你对不对,就是你搞的鬼!是你把我的脸弄长这样的!呜呜,我跟你什么仇什么怨,你要如此害我,早上,爷爷叫了一家人,打算全家好好的用个早膳,可是你,你这个扫把星,你无缘无故杀了我娘亲,连她的尸体都不放过!如今,又要来害我”

“你这个扫把星,丢了便丢了,还回来干什么,如今将军府被你弄的一团糟,我没了娘亲,爹爹被关了祠堂,大娘被撤了主权,你来之前,我们一家好好的,你一来,便是乌烟瘴气,家犬不宁,你生来便克死了自己的爹娘,如今回来,是想将整个将军府都害了吗”

上官敏哭哭囔囔,鼻涕眼泪直流,余光见周围百姓面皆诧异,讽刺的望向沐药儿,顿时哭的更大声了:“呜呜,你这个扫把星,我娘得罪你了吗,我得罪你了吗,将军府得罪你了吗,你怎么如此狠心,失踪了十二年还不死,命硬还回来害我们,呜呜”

一阵抽泣哀嚎,窃窃私语,指手画脚中,沐药儿压下球球蠢蠢欲动的小脑袋,神淡淡,微弯了嘴角,轻飘飘道了一句:“谷绿,掌嘴!”“”,。

第一百六十章 李诗云挑事!

啪!啪!

盈盈满月下,伴着一阵阵抽气声,两道带着掌风的巴掌,凌厉而下,直接将上官敏的面具打掉,一左一右臃肿不堪的脸颊,更是血滴,不忍直视,谷绿掌风带着内力,是以,那上官敏只来得及哀嚎两声,便直接晕了过去。

众人被眼前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张口结舌,风离叶诧异之后,顿觉畅快舒心,他知道沐药儿定不会吃亏,可没想到她解决问题的方式,如此简单粗暴,不过,嘿嘿,他喜欢,相当对他的口味!蹦蹦跳跳,屁颠屁颠的跑到她身前,欢喜雀跃,竖了个大拇指,喜滋滋道:“小沐沐,够味,哥哥就喜欢你这不管不顾,简单粗暴的方式”

沐药儿垂着眉,直接无视他,眸光漫不经心的瞥向李诗云,这么一会儿,也该有动静了,心有所思,天从人愿,沐药儿刚起了念头,那端,李诗云便蹲跪在地,摇着上官敏,面大变,神凄然,如泣如诉:“敏儿,你醒醒,醒醒啊,伯母刚走,你可不能有事啊,你若出了事,你让上官老将军怎么活啊”

耳中传来百姓的窃窃私语,李诗云嘴角泛起一抹阴冷笑意,少顷,攸的站起身子,指着沐药儿,言辞犀利,声声指责:

“六小姐是,怎么说你也是敏儿的六姐,你命人杀了她娘,本就对敏儿造成了不可磨灭的伤害,如今,当着百姓,当着璃王,楚王,西凉太子和风公子的面,你如此毒辣阴狠的对待自己的亲妹妹,你置你死去的爹娘于何故,置将军府于何故,又置天幕的伦常理德于何故!”

啧啧,风离叶都忍不住为她拍手叫好了,这话说的妙啊,骂人不带脏字,害人不带损字,瞧瞧,四周这些墙头草,风往哪吹往哪倒的群群百姓,眼中那明显的讽刺不赞同,不就是最好的证明?

瞥见沐药儿临危不惧,双目放光的潋滟星眸,风离叶眼珠一转,噌噌噌上前,挡在沐药儿身前,指着李诗云破口大骂:

“哎呀,嫉妒人家长得比你美,不好意思直接说人家,还拐个弯,带着你风小爷,夹枪带棒的挖苦人家,我可告诉你,小爷我最讨厌被人利用,你挑事就挑事,别把你风小爷带着,当着小爷的面怎么了,小爷明明看到,就是你丫的将那上官敏给抽晕了!”

“就是就是,是她骂沐姐姐,谷绿姐姐才轻轻打了她两下,她故意躺下想诬赖沐姐姐,躺下的时候还没晕呢,就是你,是你把她摇晕了,嫣儿都看见了,风哥哥也看见了,是,风哥哥”

慕容嫣一把扯下面具,嘟着小嘴,甚是厌恶的瞪着李诗云,方才一直被沐药儿牵着,一心一意直勾勾的盯着那梅花灯,听到有人叫上官琉璃,才茫然转过身,昨晚爹爹说,沐姐姐还有一个名字,就是姓上官的,小脑袋抽着硬是没想起来,直到听完风离叶的话,方缓过神了。

对啊,上官琉璃,沐姐姐就是上官琉璃,她们在骂上官琉璃,就是在骂沐姐姐!有人骂她最喜欢的姐姐,如此,小人儿怎么受得了,扯了面具,拉开架子,就要冲上去,沐药儿摇头,及时拉住了她,慕容嫣撅着小嘴,却是乖巧的没乱动,只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厌恶恼怒的瞪着李诗云。

风离叶略显无语的瞪着慕容嫣,风哥哥!这辈子,她除了第一次见面叫他风哥哥,便开始学着慕容风叫他风小四,今日再听到这声久违的风哥哥,他怎么突然热泪盈眶了呢,哎,感动是感动,违心的话还是得接着说,拉人下水还是得照着做:“嗯嗯,嫣儿说的对,风哥哥看到的同嫣儿一样,相信王爷也是一样,哈,王爷”

慕容墨月冷着脸不说话,显然还在为方才的事生气,瞅着上官敏的脸,再想着这本是要对付他的,心里便不舒服,这死丫头,好歹他们也有几次亲密接触,他又握着她身家性命,她还如此任性妄为,真是欠收拾!

风离叶瞪着慕容墨月薄凉的神,心下着急,这王爷怎么如此不开窍,早上还听易风说,他家主子暗中有了动作,这不诳他吗,这哪是有了行动,明明就还是,风月少根筋的榆木疙瘩脑袋吗!正待暗中提醒,却忽而有人站了出来,温润如玉,浅笑薄语:

“李姑娘,本太子眼拙,但亦看到,那位上官姑娘倒下时,尚未昏迷”

慕容墨月心下一禀,凌厉的目光直扫洛闻,而后者直接忽视他的视线,唇角带着笑意,目光灼灼的望着沐药儿,李诗云本因慕容墨月没帮沐药儿说话,正暗自得意,却不想,直接被他下句话,气的几欲吐血:

“丑成这样,还敢出来见人,本王没命人将她丢进水里,算她命大!”

咝!

众人皆倒抽了口凉气,这几位,明显偏着那狐狸面具姑娘啊,风四爷向来随心所欲,右相府同左相府又向来不对付,他帮着面具姑娘,不足为怪,这西凉太子,处事向来亦没个章法,他们也勉强能接受,可这璃王,出口帮人?这可太奇怪了!

李诗云见风向转的如此快,气的暗自跺了两下脚,恼怒急切的跑到慕容墨鸿身边,摇着他的胳膊,水眸迷雾,楚楚可怜:“楚王!”

沐药儿微微挑眉,这个女人,倒是比她那蠢姐姐聪明,知道先挑了刺,咽不下去,便寻人帮忙,嗯,有点脑子,不过---

“谷绿,八小姐装睡也有一会了,该看的热闹也看了,将她叫醒”

装睡?

慕容墨鸿欲出口的话,被他咽了回去,皱眉望向地上惨兮兮的上官敏,众人亦瞪眼看过去,风离叶脑中一个激灵,兴致冲冲,目光晶亮的注视着谷绿的动作,一眨不眨,果然,见她在没人注意的时候,暗中狠狠扭了下上官敏的后腰处!

咝!整整两圈,看着都疼!

“啊”,又一道惨叫响彻天际,李诗云见此,愤恨的欲上前,却被慕容墨鸿拉了回去:“莫冲动,犯不着为了一个上官敏,得罪慕容墨月和风离叶,这是她们将军府的事,你且看着就是”

李诗云闻言,顿时安静了,一心想着对付那女人,差点将正事忘了,感激的望了眼慕容墨鸿,后者只浅笑不语,眸中一闪而过的阴沉诡异。

沐药儿牵着慕容嫣上前,盯着上官敏的猪脸,狐狸面具下,看不清她的神,只周身的冷意令人胆寒:“上官敏,我且问你几个问题,你只管答是或不是”

上官敏顶着一张猪头,想死的心都有,又如何会理她,垂着脑袋闷闷哼哼,谷绿手下用力,上官敏登时啊了一声,沐药儿亦在此时开了口:“第一,你亲眼看着你娘被我杀了?她死了?”

上官敏被谷绿点了穴道,腰际又被拧着,不敢装傻,只得愤愤摇头:“没有!但是”

“第二个问题”,沐药儿直接打断她,右手在左臂上轻轻摩擦,伴着浅浅醉人梅花香,问的漫不经心:“你娘是不是知道我的身份后,几次三番雇杀手追杀我”

“是,但是”

“第三个问题,我是不是,昨晚第一次入府”

“是,但是”

“第四个问题,我第一次见到你爹,她是不是就命人打了我一顿!”

“是,但是”

咝!

周围一阵唏嘘,惊呼不定,沐药儿适时闭了嘴,挽起左臂,神暗淡,唏!又一阵抽气声响起,上官敏后知后觉,想到哪里不对,方才,她只是烦躁中,下意识的回答,等等,她最后一个问题是---

唔!上官敏惊恐的瞪着谷绿,她竟点了她的哑穴!愤恨的张张嘴,谷绿却已站起身,回到沐药儿身边,俯身低语:

“小姐,张文淼和李群明,进了一品香!”“”,。

第一百六十一章 花灯老人

凉凉月,袅袅青烟,沐药儿抬头,望了眼那苍苍满月,皓月长空,忽而想起沐尘子,曾对她耳提面命,执着于斯的一句话来:

“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间万物皆是化相,心不动,万物皆不动,心不变,万物则不变,万事不可强求,不可执念”

她相信命由己造,却不能没有执念,放下执念,上官琉璃会活的自在安生,幸福无忧,可沐药儿,会两眼若盲,得过且过,浑浑噩噩,了此一生。

如今,张文淼和李群明进了一品香,再过一个时辰,这条路,便再无回旋之地,算计,阴谋,假意,皆会比肩而至,这场豺狼虎斗,竞逐梦魇,血海荆棘,她,定会狠意报复,拂袖抽身,这一世,就如师父所说,命由己造,她一定会将这场异世之魂,牢牢抓在自己手中!

风掠长巷,新月如钩,皎皎月下,众人被沐药儿的一席话,惊的瞠目结舌,又被她左手臂上,错综杂乱的鞭痕,吓得一片哗然,伴着隐隐清辉明月,他们似嗅到了一些苗头,深宫内院,大宅争斗,勾心斗角,阴谋算计。

失踪十二年的上官琉璃,回府前被上官敏的娘认出,雇了杀手去劫杀,杀害未成惹人怒,是以,上官琉璃回府后,才略加报复,却并未出人命,也可能因此,得了上官磊的惩罚,命人施以鞭刑,瞧瞧那娇弱美人白皙如玉细胳膊,啧,怎么下的去手!

再瞧瞧那猪脸人身上官敏,方才一口咬定人上官琉璃杀了她娘,混淆视听,又说人命硬,祸害将军府,卖弄同情,还说那臃肿红猪脸,是人上官琉璃所为,靠,当他们眼瞎啊,人一动不动在那站着,连喷嚏都没打一个,何时动的手?

神各异,窃窃私语中,众人仿若真嗅得了深闺大宅,那佛曰不可说的深宅恩怨,阴谋算计,纷纷同情的望向飘忽悠然而立的沐药儿,瞧着她将慕容嫣牢牢的揽在怀中,更是怜惜不已,出生便没了爹娘,四岁又遭抛弃,如今好不容易认祖归宗,却又被亲人算计鞭打。

也难怪这上官琉璃同南阳王府的小郡主如此亲切,义父之女比亲叔之女还要亲上几分,明眼人瞧着,这上官琉璃在将军府,明显不如在南阳王府啊,唉,怎么说,这上官琉璃,也是少将军和颜郡主唯一的血脉嫡亲,是英雄遗孤,巾帼遗珠。

直到此时,众人才恍然若梦,醍醐灌顶,匆匆十六载,随着英雄落幕,时过境迁,他们竟慢慢忘记,曾为了家国,为了他们,拼死搏杀,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铁马英雄,巾帼女将!愚昧残忍的他们,竟冷眼瞧着英雄唯一的至亲血脉,遭人欺辱,遭人算计,遭人陷害!

一时间,众人神情羞愧,汗颜无地,须臾,那提着梅花灯,略显不知所措的老人,忽而移开摊子,扑通一声,跪在沐药儿脚边,顫颤巍巍将梅花灯放在一旁,两手伏地,恭恭敬敬给沐药儿叩了个头,神情凄迷沧桑,低垂着脑袋,泪眼婆娑:“小老儿有眼不识泰山,竟不知姑娘便是少将军之女,惭愧,惭愧啊”

沐药儿牵着慕容嫣后退一步,小丫头撅撅嘴,直勾勾的瞪着地上的梅花灯,谷绿上前扶起老人,若有所指:“老人家,众目睽睽下,您下拜小姐,不合李姑娘方才说的伦常道理,这一拜,我家小姐可受不起”

众人一愣,纷纷对李诗云投去愤恨的目光,对啊,就是那左相府四小姐,不分青红皂白,就随意冤枉英雄遗孤,害他们差点犯了大错,李诗云见此,气的直跺脚,她这是闺秀不成,反惹一身?

老人被谷绿的话一点,亦慌张无措,忙摇头晃脑:“是小老儿行事不妥,一时情急,没了轻重,上官小姐莫要在意,莫要在意”

沐药儿敛眉不语,风离叶眼尖的拾起地上的梅花灯,屁颠屁颠的交到慕容嫣手里,对着沐药儿眨眨桃花眼,笑的眉眼欢喜,桃花泛滥:“小沐沐,连着三日满月,一品香那神秘大厨都会有新的菜式甜点,你若不喜欢这,我们去一品香坐坐如何”

余光瞅着慕容嫣,手里拿着梅花灯,乐的粉嘟嘟的小脸,精光的眸子又略过那栩栩如生,遍地花香的梅花灯,桃花眼半眯,漫不经心道:“逛了半日,嫣儿也该饿了,而且,姑娘们放花灯也该散场了,去迟了,一品香内,可就没位子了”

果然,他话音一落,慕容嫣小眉头一皱,扯着沐药儿的胳膊,嘟着小嘴:“嗯,沐姐姐,嫣儿晚膳还没吃,嫣儿好饿啊,我们放完灯,快去吃饭好不好”

沐药儿神微征,垂着眸子,似是没听到她的话,星眸含雾,盯着斑驳的月影,看不清神,凉风掠过,耳边窃窃私语,四面来声,凄凄哀怨,脆脆童声,错综杂乱,纷耳迷蒙,却独独那鬓白颤抖的迟暮老人,沙哑沧桑的巍巍之音,入了她的耳,清晰可闻,眼明心亮。

“小老儿平生,碌碌无为,昏庸而过,早年染上赌瘾,差点被人剁了手脚,被少将军路遇而救,承蒙少将军不嫌弃,见小老儿有些厨艺,便将军营的伙食交给我,我感恩戴德,跟着少将军,去边关走敌营,三年后,少将军为我娶了个媳妇,小老儿中年得子,又十分仰慕白虎军风华,感恩少将军大德,便为犬子,取名虎儿”

老人踉踉跄跄颤着腿,哆嗦着身子,坐在平日里,随身休息的四方小凳上,捂脸抽泣,几欲崩溃:“小老儿以为,余生会跟着少将军,少夫人,险中求胜,幸福舒心的过完一生,可十六年前,陈国突然来袭,彼时,少将军刚扫了叛军,班师回朝,小老儿一直驻立边关军营,那日,小老儿明明见到了”

“老人家!摆了一天的摊子,您也累了,往日过往,皆若余烟缠身,莫要再提了”

谷绿攸的打断他,慢悠悠的将他扶起,轻声道:“老人家,时辰不早了,我瞧着您摊上的花灯也不多了”,自怀中拿了一锭金子塞给他:“剩下的,我们小小姐都瞧上了,你且收拾了,跟我送回府上,余下这折腾的银子,回府再给您扑上”

一锭金子?

众人自茫然中回神,瞪着眼珠,扫向老人手中的金子,满目羡慕妒忌,就这几个破花灯,值一锭金子?包下这整条街的花灯,都绰绰有余。

老人亦是吓得连连推拒:“姑娘,使不得,万万使不得,这位小姐是恩公的女儿,若是她喜欢,全拿去了便是,小老儿家中还有不少,若是”

“既然老人家如此说了,那咱们现在便去取,金子您务必拿着,若您不收,我可没法给我家小姐交代”,谷绿再次打断他,不着痕迹的侧身,扶着老人,压低了声音:“若您真为恩人着想,就当众收了这锭金子”

老人推拒的手一僵,回头之际,那人已松手去收拾花灯,心下情绪百转,抬头见沐药儿神淡淡的为慕容嫣整了整衣服,牵着她的手,转身跟着风离叶朝前走去。

老人望着她的背影,百感交集,须臾,似下了某种决心,大大咧咧拿起金子,当着众人的面,捏着衣袖,擦了又擦,神激动,十分欢喜,最后,似模似样,用牙狠狠咬了一口,方小心翼翼,甚是满意的放进怀里。

众人看着他的动作,瞪直了眼,方才还抗拒惊恐,如今便满心欢心?嘁,原来是个见钱眼开,利益熏心的小老头,一片嫉妒羡慕中,只慕容墨月和洛闻,若有所思的望了眼老人和谷绿,而后,随着沐药儿三人的方向而去,不染半点尘埃!

李诗云见慕容墨月走开,忙拉着慕容墨鸿的胳膊朝前走,满目得意:“他们一定是去一品香了,正好姐姐和太子也在那里,走,我们快走”,哼,朝夕有路你不走,深夜无门你闯进,活该,一会有你好看!

慕容墨鸿阴沉着脸,看着前方并立而行的身影,阴鹜的眸子一闪而过的愤怒,眨眼,便消失不见,纷扰尽散,余温已过,剩下的众人,三五成群,二四结伴,或羽溪河畔,或转立家中,或花街闹市,或一品香中

只终于被解了穴的上官敏,慌张的戴上面具,望着远去的身影,满目狰狞,目呲欲裂,如玉手心,硬是被她掐出血来,上官琉璃!上官琉璃!“”,。

第一百六十二章 隔壁房间的人

凉风习习,溶溶皎月,花灯满巷,鞭炮轰鸣,圆月满空尚在目,一品满香尚在桌。

一品香,青帘遮掩的二楼雅间内,张文淼迎门而坐,手持雕花暗纹酒壶,恭恭敬敬,给李群明斟满了酒,眸中幽光闪过,面上巴结讨好,张弛有度:“左相爷,年前那几日,下官于众目睽睽下,痛失一双儿女,情绪难免失控,再经那水木山庄一挑拨,对左相爷的态度,难免有些偏差”

拱手端起一杯酒,目光真挚诚恳,愧疚十分:“既然左相爷,今晚给了这个薄面,说明左相爷大人大量,原谅了下官的任性妄为,行事欠妥,在此,下官敬左相爷一杯,感谢左相爷的宽宏大量,百般照顾,下官干了,左相爷随意!”

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李群明见此,眯了眯眼,似在考量他话中的诚意,见他眸中隐隐的胆怯敬意,精光厉眸微转,朗声大笑:“哈哈,文淼兄这是说的哪里话,咱哥俩这关系,还计较那劳什子,这杯酒,文淼兄干了,那本相也必须得干了啊”

烈酒下肚,啧啧出声,夹了口翠玉腐竹,咽下酒意,张文淼极有眼的给他蓄满,陪着笑脸,似是解释:“左相爷说的是,是下官多虑了,左右不过一对子女,下官别的不多,就女人和孩子多,若因为这点小事,佛了左相爷的好意,继而得罪太子,下官傻了不是”

又为自己斟了杯酒,笑道:“再者说了,那对子女不过妾侍所出,在下官府中,也就是多了两副碗筷,不过,左相爷还真别说,若换成下官最疼爱的茵茵和中磊,当场,下官必会同那水木山庄拼命,啊哈哈,哈哈”

半真半假的话,却让李群明松了眉头,嗯,这个解释,他接受,同管家和那包打听说的一样,张文淼是个聪明人,绝不会为了一对不疼爱的子女,自毁前程,自寻死路,临来时,季麟也说,这张文淼可收,是以,此话一出,李群明便放下芥蒂,神情些许得意自在。

没了猜忌,两人自是把酒言心,相谈甚欢,醉酒熏红,人亦朦胧中,张文淼不着痕迹的碰了下,桌上那娇艳欲滴的梅枝,梅香清幽,沁人心脾,瓶中的梅枝,几不可见的动了下,与此同时,李群明身后的墙壁,传来砰砰的敲击声,断断续续,伴着一男子愤恨的慷慨激昂——

“如今官场黑暗,贪官当道,就连一向自持清高,手段高超的右相爷风眠,谁又能说,他为官二十载,毫无污点可寻!那居高甚伟,战功赫赫的将军府,百姓口中的英雄世家,巾帼须眉,如今又是怎样,二儿从官,攀比勾结,胸无点墨;三儿经商,蝇头小利,祸害百姓”

张文淼和李群明二人,相视而望,眸中诧异,李群明更是紧皱眉头,喝下张文淼递过来,带着些许姜香的骨头汤,酒醒了大半,脑袋也愈发灵活,在人来人往,富贵官家不绝的一品香,如此大放厥词,不加掩饰,他倒要看看,谁这么胆大妄为,不知死活!

侧耳再听,隔壁那人明显是被人拉住,另一道男子声音隐约传来:“哎呦,我的知州大人,这种话,可不能乱说,这里官爷扎根,富贵长居,小心隔墙有耳”

隔墙有耳?哼,隔墙真的有耳!李群明阴着嘴角,冷意直哼,不过,知州大人?那不知死活的家伙是个知州?何处的知州,李群明刚泛起想来,便有人为他解了惑:

“哎呦,我的知州大老爷,您不为您自己着想,也得为您爹想想啊,如今,那李一草犯了事,眼看着一世清誉英名尽毁,老爷子正头疼呢,您要是再出了事,您可让老爷子如何活啊”

李一草!清誉英明!老爷子!知州!

李群明几乎是下意识想起了房寅,惊呼不定间,张文淼凑了过来,面上同样是惊讶万分,缩着脑袋轻声道:“左相爷,旁边这个,是房御医的长子,汴州知州房寅啊”,见他深锁眉头,略含算计,张文淼心下冷笑,面上恭敬,不经意道:“左相爷,要不要过去”

“不,不用”,李群明伸手打断他,双目精光立现,唇角阴寒冷笑:“这个房寅,一向自持甚高,从不与官僚来往,能力却十分强悍,一肚子主意谋略,只人稍许不知变通,本相早就想会会他,若今日哼,还怕他不为本相所用!”

张文淼垂目敛眉,低声附和恭维:“相爷好手段,下官佩服,只不过,这房寅性情怪癖,曾不少人打他的主意,欲收为己用,却是威逼恐吓,拳脚相迎,都未说动他,如今”

张文淼的话,点到即止,李群明微皱眉,只还不待两人说话,隔壁又传来断断续续的男子深沉压抑声,这此起彼伏的隐忍压抑,却将张文淼雷的皮焦肉嫩,将李群明惊的欢呼雀跃。

“靠!我房寅怕过谁,谁爱咋地咋地,大爷我就说了如何,今日我就是要说,嗝”,似是酒劲上涌,打了个酒嗝,借着酒劲,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诡异之言,亦破口而出:“嗝,我房寅,这辈子没服过谁,但我告诉你,这豺狼虎豹,沼泽黑暗的官场中,我他妈还真欣赏一个人,嘿嘿,想知道是谁吗,嘿嘿,我偏不告诉你!”

李群明附耳贴墙,神焦急,张文淼为自己斟了杯酒,神诡异,一片沉寂中,男子的声音,隐约传来,出人意料,骇人听闻:

“嘿嘿,不告诉你,我不告诉你,大爷我欣赏的人,嗝,嘿嘿,就是当朝左相爷,李群明!嗝,李群明!”

李群明!他?

梅花酒酿飘香的雅间内,李群明神征然,一时傻了眼,行事诡异,自高自居的知州房寅,最欣赏的是他?张文淼见他渐渐满目春光得意,傲然而立,眼睑一闪而过的嘲讽。

鱼儿,上钩了!

酒香浓郁,花香醉人,沐药儿牵着慕容嫣,随风离叶刚踏进一品香的门槛,便被人挡了去路,孔雀开屏装,油头小生面,青葱白玉指,流里流气言,——

“你,就是上官琉璃?”“”,。

第一百六十三章 将计就计

“你,就是上官琉璃?”

酒浓饭香,阵阵惬语中,男子趾高气昂,飞扬跋扈的尖声傲语,令周围,突然陷入一阵可怕的沉寂,少顷,又是一片喧哗,这就是两日来,传的沸沸扬扬的上官琉璃?少将军和颜郡主的遗孤女?

一时间,所有视线,皆转向那一直安安静静,静若处子,动若脱兔的狐狸面具女子,二楼亦有不少人,听到动静,开了门,趴在护栏往下看。

众目睽睽下,沐药儿微感恼意的抬头,自得了这身份,便处处有人找麻烦,还有完没完!较于慢慢报复,她更喜欢兵刃相见,血债血偿!将她惹急了,她便带着水木山庄,血洗这天幕京都!

风离叶皱眉瞥着来人,满眼厌恶嫌弃,屁颠屁颠的靠近沐药儿,轻声道:“小沐沐,此人是侯府世子,云贵妃的侄子,陈明山,平时欺压百姓,强抢民女,好美,乃京都一恶霸,你那三堂姐上官琴,旁边的是陈静静,侯府的大小姐,素与上官琴交好”

谷绿不在身边,沐药儿乐的听风离叶解惑,云贵妃?第一次宫宴时,同皇后眼神交流的那个女人?嗯,一起给上官柔下药的那个女人!呵,既然今日遇见,那就先拿她的侄子开刀!

慕容墨月瞧见她星眸半眯,精光闪现,正欲朝前的步子一顿,漫不经心的越过众人,转身上了二楼,那女人又开始算计人了,他可不能坏了她的兴致,众人皆紧紧盯着狐狸面,慕容墨月又是悄然上楼,是以,并未有人注意他的动作,只洛闻,若有所思的望了沐药儿一眼,又睨了眼慕容墨月的背影,须臾,心下了然,扬眉轻笑,跟着他上了楼。

默默无声中,陈明山眯着阴沉沉的眸子,直勾勾盯着沐药儿,从头到脚将她打量了个遍,风离叶瞧见他毫无遮掩,迷迷的小眼神,恨得牙痒痒,若不是被沐药儿警告了不许他插手,就眼前这怂样恶心样,他非上前把他眼珠抠了不可!

半盏茶的时间过去,周围开始阵阵窃窃私语,交头接耳,陈明山见她一直带着面具,本就些许不耐,又见她至今没有开口的意思,顿觉无趣,侧身看向上官琴:“喂,我说上官琴,你不会是骗大爷的,你这六妹妹,不会奇丑无比又是个哑巴”

眯眯的眼睛,在上官琴玲珑身段上扫了一圈,心神一荡,若非这上官琴同静静走的近,静静又曾多次告知他不许动歪脑筋,他早将她拿下了,这会,光是想着,她躺在自己身下承欢,下腹就一阵燥热,眼神更是炽热无比。

上官琴看着陈明山火辣辣的眼神,心神一禀,止不住的恶心,紧紧拽着自己的裙摆,心里冷哼,等她嫁给了三王爷,定要好好收拾收拾,这猥琐欠踹,狗脸欠抽的恶心男人!抬头委委屈屈的看了陈明山一眼,同时伸手抓住了陈静静的衣袖:

“世子,琴儿怎么敢骗你呢,六妹妹,真是个娇滴滴,难得一见的大美人呢,琴儿可是自愧不如,昨日宫宴,静静也见了是不是”

沐药儿瞧着陈明山看向上官琴时,眸中隐晦的情欲火焰,及上官琴看向自己时,眼中的算计狠意,顿觉有趣,唇角泛起阵阵薄凉冷意,星眸半眯,精光立现。

自古以来,女人多的地方,自是是非多,昨日宫中,上官琉璃出尽了风头,她们这些名门闺秀,大家小姐,为了那一日的风光,苦练才艺,暗中较劲,却被一个外人平白捡了便宜,让她们一年的努力,付之一炬,功亏一篑,如何不恼,如何不气!

是以,听到上官琴的话,陈静静笑意盈盈,拍着她的手,隐晦的目光自沐药儿身上收回,看着陈明山,轻笑道:“哥,琴儿说的不错,昨日宫宴上,你们没去,但好多人都瞧见了,这突然出现的将军府六小姐,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大美人,冠压群芳呢”

陈明山闻言,自上官琴身上收回猥琐的目光,又大大咧咧的看向沐药儿,甚是强硬霸道:“那六小姐,既如此,你就把面具摘掉,让大爷看看,将军府的六小姐,到底是如何的美艳动人”

看你妹呀看!风离叶面抽搐,心下大骂,这三人是神经病,人姑娘自进来,便默然不语,这三人咋咋呼呼,脑抽一般将人就给定了?人姑娘说话了吗?靠!大爷的,这陈明山比他还混账!找个机会,非得收拾收拾他,这脑子秀逗的二货,搞不清楚这京都,到底是谁的地盘!

沐药儿神清明的看着眼前闹剧,瞅着上官琴眼中的算计,心思微转,忽而牵着慕容嫣的手,抬脚就要绕过去,行至上官琴身前时,脚下几不可见的一顿,果然被眼尖的上官琴拦住:“六妹妹,别走啊,陈公子也是想一览妹妹风华,同六妹妹做个朋友,妹妹又何必拒绝呢,还是嫌陈公子配不上妹妹?姐姐我”

沐药儿睨着她后退的步子,嘴角泛起冷意,见她俯身靠过,手臂刚略过她的衣角,便急着撤回,心下嘲讽,这么想摔倒?星眸微眯,电闪雷鸣间,玉手轻抬,揉了揉慕容嫣的小脑袋,一股若有似无的掌风飘忽而至,薄如羽翼,迎向上官敏。

“啊”

一声惨叫,响彻一品香内,一楼座无虚席,二楼除却被故意隔了声音的两个雅间,皆闻声而动,自护栏伸出头来,或喜闻乐见,或一头雾水,或些许同情,或评头论足

风离叶常驻雅间内,慕容墨月倚着门框,甚有兴趣的盯着那栩栩如生狐狸面,瞧着慕容嫣那微动的发丝,似笑非笑,凤眼生辉,这女人,明显是看出那上官琴欲做出假象,让众人以为是她推了自己的姐姐,如此招人闲话的诬陷,她事先察觉到,非但不避嫌,反而顺势真的推她一把,啧啧,真够阴险的!不过,她下面会出什么招,他倒还真说不准,总不至于还像刚才一样,故意将手臂弄成鞭痕,反咬一口?

洛闻亦看着那道清绝淡漠的身影,余光瞥见慕容墨月眼中的明媚精光,微抿紧了唇瓣,忽而道:“璃王一向最讨厌女人,不知为何,闻觉得,璃王对那六小姐,甚是另眼相看,多加照顾”,顿了顿,试探道:“王爷,可是喜欢将军府的六小姐?”“”,。

第一百六十四章 慕容嫣发飙

“王爷,可是喜欢将军府的六小姐?”

喜欢沐药儿?

韵韵梅花香,窃窃私语意,慕容墨月半眯着眸子,莫测高深的望着那清妍绝丽的倩影,少顷,侧头对着洛闻,敛眉轻笑,似真非真,似假非假,只那本就漆黑如墨的眸子,更深沉浓烈了些:

“她的府邸,就在璃王府的对面,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闻太子莫不是,想让本王为了躲开她,整日躲在府里不出门?或是想让本王将她随意处置了?”,顿了顿,看向下面,情绪波动甚欢的众人,似笑非笑:“若本王真的如此做,我天幕百姓的唾沫,也能将本王淹死!”

洛闻微征,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还不待探究研判他话里的真假,下面便是一阵嘈杂喧嚣,不绝于耳,众人惊讶的抽气声,及女子委屈不可置信的呜咽抽泣,皆让洛闻蹙了蹙眉。

“六妹妹,三姐姐一片好心,引荐陈公子和陈小姐给你认识,你万分嫌弃不说,不愿便不愿,作何要推姐姐呢”

踉跄跌坐地上,上官琴揉着疼得发颤的脚踝,面上娇弱委屈,心中咬牙切齿,她是想假借摔倒,让众人看到上官琉璃阴险的一面,可她只是做做样子,并不想真摔啊,这脚还没迈开,就朝后重重的一摔,算怎么回事,真是活见鬼了!转念一想,甚是狐疑,定是这上官琉璃邪乎,遇见她没好事就对了!

浑身散架,臀下生疼,这一脚,可不能白摔了,思及此,上官琴咬牙忍着浑身剧痛,双手撑地,嘤嘤抽泣,委屈落泪,娇艳似玉的面上,楚楚可人,我见犹怜:

“六妹妹,你昨夜刚入了府门,今晨便将府里闹得鸡犬不宁,人人自危,虽有爷爷不管不顾护着你,但长久下去,也不是办法,三姐姐也是怕你性格太孤僻,日后不好与人相处,这才想着引荐朋友与你相识,你唉,左右我都是你姐姐,原该体谅你,但你唉”

柳弱花娇,泪光点点,众人被上官琴弱骨微喘的好姐姐模样,惊得唏嘘不已,面迥异,却是望向沐药儿的神皆变了,尚不待有何反应,门外便又传来女子冷声轻呵:“六小姐好本事,方才为了抢夺花灯,将自己的八妹妹毁容殴打,如今,又是为了什么,将亲姐姐推倒在地,呵,六小姐好大的脾气啊”

此言一处,全场哗然,风离叶撇嘴瞪眼,甚是嘲讽的望着急匆匆赶来的慕容墨鸿和李诗云,见沐药儿依然沉默,顿时火急火燎,余光瞥见慕容嫣自进来,便拧着梅花灯,气嘟嘟的小脸,精光一闪,俯身在慕容嫣耳中低语几声。

小人儿一听,脸都变了,再不管梅花灯,径自朝风离叶怀中一塞,噌噌噌跑到上官琴面前,小手叉腰,趾高气昂:“就是你这个丑八怪是不是,你也想坑害沐姐姐,沐姐姐连话也没说一句,手也没抬一下,你自己不长眼摔倒,凭什么说沐姐姐推的你!啊,你说呀,丑八怪!”

方才沐姐姐不跟她去羽溪河放花灯,是以进了门,她还闷声闷气,想着如何才能说服沐姐姐将花灯放了,爹爹说了,一年一次,万不能错过了,若回府后,爹爹知她没完成任务,会不会打她小屁屁?却没想到,她正纠结着想办法,这就出了事!

憋得通红的小脸微抬,小手朝四方一指,气呼呼道:“还有你们,你们那是什么眼神!谁看见沐姐姐推她了,你们一个个的,眼睛都长屁股上了是不是!谁要是再用不好的眼神看沐姐姐,我就让爹爹挖了他的眼睛,给大黄吃!”

慕容嫣噼里啪啦说了一堆,那人小鬼大,横眉竖眼的小摸样,委实令人忍俊不禁,哑然失笑,她却还嫌不够,又噌噌噌跑到李诗云面前,叉着小腰,怒眉瞪眼:

“还有你,你这个丑八怪,到处说沐姐姐的坏话,那个女人,就是被你毁容的!我和风哥哥,月哥哥,还有闻哥哥,都看见了的,你就是嫉妒沐姐姐长得比你好看,才说是沐姐姐毁的容,你这个丑八怪,丑八怪,丑八怪!”

呵,洛闻扬眉轻笑,亏得这个小家伙,此时还不忘拉他下水,真是个鬼灵精。

然,有人欢喜有人忧,一口一个丑八怪,着实将李诗云气的不清,狠喘了几口气,紧握的拳头尚未抬起,便被慕容墨鸿拉住:“童言无忌,人多嘴杂,别惹事端!”

这边正劝导着,那边陈明山却再坐不住了,早在上官琴倒地时,他便慌里慌张跑了过去,趁机摸摸小手,掐掐蛮腰,揉揉嫩脸,揩揩油,彼时,捏着小手正高兴,见到慕容墨鸿,忙松开怀中美人,跟着众人,朝他行了一礼,慕容墨鸿一双厉眸,自进门便在沐药儿身上,见此也只是随意一摆手,便做无事。

陈明山见他是同李诗云一起进来,那李诗云又对那上官琉璃甚是不喜,鼠目一闪,精光立现,望着被陈静静搀扶,委屈落泪,娇弱惜人的上官琴,满目心疼,似是为博美人一笑,转身之际,眯着鼠目,对着沐药儿,大声呵斥:“上官琉璃,你三姐姐请了我和静静来,是为了你好,你非但不领情,竟还狠心推她,真是蛇蝎心肠,不知好歹!”

见她依旧面具遮面,不为所动,陈明山心下一恼,狠意拂面,大叫出声:“哎,我说你这个女人,是聋子吗,没听到大爷的话吗,你知不知道大爷是谁!”

沐药儿瞧见他渐渐暴躁龟裂的面,眸中幽光尽显,嘴角微挑,牵过慕容嫣肉嘟嘟的小手,唇下微动,风过无声,众人只看到她甚是怜惜的给南阳王府小郡主揉了揉脸,便做无声,然,只陈明山听到了那冷情高傲,风丝薄语;那低若风声的诛心之言,分明是:

“我爹品级忠良将,我娘御封一品妻,而你,不过区区侯府世子,也想同我攀交情,不过荒诞不经,痴人说梦!”

风声骤起,酒香愈浓,于是,众目睽睽,稠人广众下,陈明山狠厉狰狞的阴郁脾气,终于爆发,指着她的背影,破口大骂:

“你算个什么东西!连毛都没长齐的黄毛丫头,给大爷我当个暖床的侍妾都不够格!什么忠良将军,一品夫人!大爷我还告诉你,就算你那窝囊没用的爹娘在世,见了大爷,照样得恭恭敬敬的唤我一声陈公子!”“”,。

第一百六十五章 如虎添翼

机杼徘徊,盈盈而立,一品香后院,隐秘的机关房内,柳十娘蹙眉瞪眼,随手关了抽屉,却因使力太大,又弹回了半边,十娘不予理会,依旧不可置信的看着来人,屡直了眼:“那陈明山,当真如此说?”

年轻店小二俯身恭敬道:“是,确是说了那话,而且楚王和左相府的人都在此,小人瞧着绿姑娘不在主子身边,怕主子吃亏,所以赶紧来找十娘”

柳十娘本还绷着脸,闻言,扑哧一笑,拂袖又坐了回去,冲店小二摆摆手,忍俊不禁道:“哎,这你就把心放肚子里,这世上,能让你主子吃亏的人,老娘活了二十年,还真没见到过,嗯,不对,除了那璃王”

顿了顿,抚额凝眉,狐疑道:“不过,方才听你细说,我怎么觉着,那陈明山能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是小姐故意诱他说的”,继而一挠头:“算了,算了,不管了,我先去前面,躲着看看热闹,等场面尴尬了我再出去”

店小二闻言,冷汗直流,正欲跟上她,却见她走了两步,忽而回头,睨着那半开的抽屉,肃声道:“上面应该差不多完事了,你去知会一声,那房寅明里暗里藏话要见小姐,事情办完了,正好凑这个空挡,让他见上一面”

呵,璃王,西凉太子,楚王,太子,李群明,张文淼,房寅,李氏姐妹,陈氏兄妹这下可热闹了,小姐这是,要玩大的啊,既然要开门红,多几个配角,不是更壮观,嘿嘿,她得好好看着,回头添油加醋,告知南宫离殇,急死他们,店小二不知她忽而的兴奋是何意,只一怔,便俯身领命而去。

二楼最里侧的两房雅间,并列而立,门墙四周,顶物房梁,皆有细小凹形圆柱装饰,门前更插着形似风车的小陀螺,风掠扇叶,猎猎作响,楼下嘈杂喧嚣,竟全被那陀螺烈风吸了去,毫无半点痕迹。

左侧雅间内,房寅手持信件,瞪着眼珠,几欲作呕,待两页纸张,终于声泪俱下,言辞恳切的念完,终忍不住随手将其撕成碎片,低声怒吼:“靠,这些恶心的话,再让本官多说一个字,本官宁愿乌江自刎,也不玷污了这张舌头!”

愤愤不平中,有店小二进来添菜,“两位爷,这是今晚,大厨给诸位准备的第一道甜品,您二位先用着,招呼不周的地方,二位爷见谅,有任何要求,随时吩咐小人便是,保证随传随到”

俯身先给房寅斟满酒,又给他对面的灰袍男子斟了酒,唇角自他耳边快速略过,男子漫不经心的看了他一眼,对着房寅,朗笑道:“房大人,你还别说,这一品香,果真是个趣处,酒浓饭香人也妙,你瞧瞧这店小二,能说会道,还极有眼,啧啧,怪不得这满城的富贵,都挤破了脑袋往里钻”

店小二诚惶诚恐道了谢,端着盘子,恭敬稳妥关门离去,房寅睨了眼紧闭的房门,执起杯中酒,一饮而尽,盯着对面沉稳内敛,不骄不躁的男子,冷哼出声:“没想到,大理寺卿夏昌训身边,近来的当红侍卫段爷,竟是水木山庄水门门主,呵,夏昌训那只老狐狸,自持甚高,却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段元端起杯子,空敬了他一杯,烈酒下肚,神却愈发清明,瞧着他眉眼皆是恶心不忿,眉毛一挑,起身给两人斟满了酒,捏着杯子,径自与他碰了碰,在他满脸愠及些许嘲讽的目光中,轻笑出声:“夏大人不是一直想见见我家小姐?如此,段某陪夏大人到一楼走走如何”

房寅攸的抬头,狐疑道:“你是说”,那人就在楼下?水木庄主?亦或是,上官琉璃!

段元笑而不语,须臾,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不忘嘱托:“人,夏大人一定会见到,但夏大人要保证,一会不论夏大人看到什么,亦或是发生什么,大人都必须保持沉默,该大人出场时,段某自会提醒”

房寅拍拍脸颊,拂去酒意,再三保证,才随了段元悄然离去,行至门前,段元不忘对着墙壁,大喊一声:“哎呦,大人,您怎么睡这了,着凉了可如何是好,您等着,我这就去叫人”

噼里啪啦,隔壁房间内突然的沉默,及砰砰的房门声,令李群明甚是满意的坐回位子,扶着胡须,洋洋得意,张文淼见此,心中讽刺,面上恭敬,倾身附耳,低声道:“相爷,隔壁就剩房寅自己,我们要不要”

“哎,不用,一品香人多眼杂,被有心人看到本相同一洲知州在一起,又不知生出什么事端,而且现在过去也无用,房寅醉的不省人事,说不上几句话,待过几日,本相亲自过府一聚,不急这一时”,李群明挥手打断他,神情高傲,眉眼皆是喜。

张文淼见此,抬手握拳,笑道:“下官早知,左相爷德高望重,袖里乾坤,拥护者甚多,却不想,连向来古怪刁钻,不显山漏水的的房寅,也拜在左相爷官服下,下官佩服,佩服!”

见他意气洋洋,越发神气,张文淼起身给他斟满酒,不经意道:“如今,左相爷身边,祸事连连,那李一草和徐清廉频繁出事,相爷正是用人之际,这房寅足智多谋,为官自成一套,日后,定能成相爷身边一员大将,这京城天下,还不都是左相爷您的”

京城天下?

李群明攸的放下酒杯,一拍脑门,沉声道:“你这么一说,本相还真想起一件事来,弹劾京兆尹冯德水的折子,年前两日,本相已递至御前,算着日子,圣旨也该到了,本相原还在纠结这京兆尹人选,如今,不有一个现成的吗,哈哈”

张文淼似是明显一愣,须臾,拍手叫好,恭维道:“左相爷,妙啊,妙啊,哈哈,如此,真是天佑相爷啊,那房寅,可是京兆尹的上上人选,下官在此,恭祝左相爷,如虎添翼,步步高升”

“哈哈,哈哈哈”

风掠陀螺,来去无声,雅间内,一片祥和舒心自得意,雅间外,却是惊心动魄人自危,一品香内,挨肩擦背,座无虚席,却诡异无声,只些许抽气呜咽,嘤嘤入耳,消失殆尽,寂静无声中,那一直安静站着的狐狸面具女子,终于动了——

“找死!”“”,。

第一百六十六章 军魂,属白虎!

“找死!”

寒风骤起,琉璃哀鸣,一品香内,一楼二楼相对而设的琉璃玉珠,忽而随风摇曳,铃儿叮当,脆耳清悦的曼妙轻灵,瑟瑟鸣声入众耳,哀哀凄怨惹人寒。

铃儿脆鸣中,那备受讨论的雪白狐狸面,终于破碎,凉风拂面过,女子潋滟精致的绝美容颜,渐渐暴露于人前,妖冶清绝,魅骨冰肌,表情寡淡,冷若冰霜,那不知自何处窜出的雪白娇小俏狐狸,后爪盘曲,直挺着身子,立在她肩头,那威风凛凛,贵不可言的傲然姿态,竟同那女子的狐狸面具,一模一样!

一片抽气惊叹中,陈明山怔怔的上前,目光贪婪无遮掩,神情呆滞迷迷,到嘴的惊艳尚未吐出口,便忽觉腹部一痛,气血翻涌,尚不得反应,就被人狠狠踹了出去,鼻青脸肿,惨不忍睹,待陈明山喉头腥甜,直喷了几口血在地,众人才堪堪回过神来。

触目惊心,唏嘘抽气中,慕容嫣缩在风离叶怀中,小嘴撇的厉害,两眼泪花欲滴:“风小四,沐姐姐从未发过如此大的火,他们太过分了,嫣儿要回去告诉爹爹,让爹爹将他们全抓起来,让哥哥用赤行刀把他们全砍了”

风离叶耳中听着慕容嫣的碎碎念,眼中睨着陈明山捂着肚子惨兮兮的贱模样,余光又瞥见突然出现的谷绿,神无常的收回脚,一时间,竟无语凝咽,头脑发麻,咝!这一脚,也忒狠了点,怎么着,也得一脚内伤,肝肠寸断,啧啧称奇中,拍了拍慕容嫣的小脑袋:姑奶奶,不用您老全家出动,陈明山这孙子,今日只怕也难出这一品香喽!

慕容墨月倚着门框的颀长身影,微微直立,见楼下那潋滟清绝的倩影,甚是放纵的看着侍女出脚,转而抱着那雪白狐狸拂袖而立,周身冷清冰霜的气息,拒人三尺,只眸中那隐隐算计的火花和兴奋,添了些彩,慕容墨月深邃漆黑的眸子些许复杂,这个女人,对任何事,永远都能以最清澈无辜的眼神,炳若观火,了若指掌,与此人为敌,愚也!

洛闻亦没想到,这突然出现的绿衣女子,会用如此简单直接的方式,突然发难,只怕,是得了那女人的意思,思及此,温润的神渐深,甚有趣味的拂袖轻笑,如玉的眸子熠熠生辉,探究研判的意味更深。

众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中,陈静静松开上官琴,慌里慌张跑到陈明山身前,见他全身抽搐,满嘴是血,脸狰狞,顿时心神一禀,急切的晃了晃他的身子:“哥,哥,你怎么样,怎么样”

“咳,咳,咳”

陈明山被晃得连咳三声,只觉心神俱裂,难受的紧,勉强一动,便若要死了般,手脚皆不能动,满口碎血的牙齿,被他咬的几欲断裂,双手使劲按着肚子,对着陈静静哼哼了两句:“疼……唔……疼好疼”

咝!众人啧声摇头,别说他疼,他们看着都疼,一脚将人踹掉半条命,这突然出现的姑娘,也是凶悍至极,脚下生威啊,众人感慨之际,陈静静已挥手唤了人来,愤恨恶毒的扫了沐药儿一眼,又看向谷绿,目呲欲裂:“来人,将这狠毒的叼奴给本小姐拿下,带回侯府!”

话落,平日跟着陈明山,作威作福的四个家奴模样的大汉,立刻冲了上去,谷绿整了整自己的衣摆,拂去来时的寒气,慢慢的朝沐药儿走去,四个大汉冲上来,她只是微微一抬脚,便将人踹下去,再来,再踹,头都没回,目不斜视,那动作,怎一个潇洒流畅了得,看的风离叶暗暗叫绝,若不是气氛不允许,他定要拍手叫好,鞭炮齐鸣。

待谷绿走到沐药儿旁边,侯府的几人,已全躺在地上,哀嚎痛呼,伏地求饶,陈静静气的火冒三丈,再顾不得闺中形象,站起身便朝四人身上招呼,恶狠狠地骂道:“一群丢人现眼的废物!”

抬手招来自己的丫鬟,低声嘱咐了几句,那丫鬟应下后,便立即向门外跑去,沐药儿嘴角轻挑,并未阻拦,众人却为她担心,显然,那丫鬟去报信了,若是侯爷来了,可不得了了,那侯爷,可是出了名的凶残狠厉,手段多变不讲理。

李诗云讶异之后,一阵暗喜,这上官琉璃,莫不是气坏了脑子,大庭广众之下,如此任性妄为,殴打侯府世子,这侯府背后,可是正当宠的云贵妃,这陈明山,是那云贵妃最疼爱的侄子,这女人不想活了是不是,不过,她越放肆,她便越欢喜,等这女人自己把自己作死,她定要去庙里烧香拜佛,祈愿还恩。

不同于李诗云的欢喜,慕容墨鸿面无表情,心下却十分复杂难耐,这女人,往日如此聪明,今日这是怎么了,竟如此犯浑,厉眸微眯,扫过众人各异的神,暗暗着急,欲上前提醒,却顾虑缠身,明处有李诗云看着,暗中有太子盯着,如此,他亦只能干着急,只想着,事情别闹大便是。

陈静静愤怒的瞪向沐药儿,咬牙切齿:“六小姐这是何意,平白无故将侯府世子打伤,欺我侯府无人是不是”,一手指着谷绿,狠声道:“今日,这个叼奴的命,我侯府是要定了!”

上官琴被眼前这一系列的变故弄傻了眼,听到陈静静的怒吼声,才堪堪回神,瞪着蜷缩成一团的陈明山,竟不觉自己的屁股疼了,惊诧过后,便是阵阵欢喜,这上官琉璃,竟是如此蠢笨之人,根本不用自己出手。

掩下所有情绪,上官琴悲切的起身,姐妹情深般搀扶着陈静静,对着沐药儿,满目斥责:“六妹妹,你这是干什么,侯府与将军府,素来关系交好,你这一脚,打的可是侯府的脸面,断的可是将军府的情谊,你”

“说够了吗”,女子清冷淡漠的声音,生生打断了她,上官琴目光几变,明灭不定,咬牙看着她,被她冷冽平波无奇的眸子,盯得发颤,竟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沐药儿在众人神不明的目光中,独身上前,面无表情的看着上官琴,星眸半眯,轻笑出声:“关系交好?我打了侯府的脸面?那这样呢”

话音刚落,在众人狐疑的目光中,抬脚轻轻放在陈明山的手腕处,狠狠一碾,撕心惨叫中,薄凉唇瓣轻启:

“上官琴,你也配姓上官?看来,你们真是忘了,这十六年的安稳日子是如何来的,既如此,本小姐就帮你们回忆回忆,这天幕的军魂,是属白虎的!”“”,。

第一百六十七章 郡主身份,公主品级

天幕的军魂,是属白虎的!

云清孤影,月夜朦胧,英雄墓,红颜冢,凄凄年华碎,哀哀人影空,侯爷陈力升携侍卫踏门而入时,正看到一绝女子,脚踩陈明山的手腕,狠狠揉碾,满脸是血,蜷缩抽搐,惨不忍睹;顿时两眼充血,暴跳如雷,一脚踏风而来:“混帐东西,放开我儿!”

凌厉掌风,破空而至,洛闻微微蹙眉,忽而看向慕容墨月,温润如玉,低声浅笑:“如今的场面,于那姑娘很是不利,王爷当真要继续看热闹?”

慕容墨月薄凉的唇角微挑,漆黑深邃的眸子愈发高深莫测:“闻太子不是早看出来了,如今这一切,皆在她的掌握之中”,顿了顿,凤眸半眯,睨着自人群中露出半个头的慕容墨循,冷哼道:“接下来,才是她今晚的重头戏,闻太子让本王现在下去,莫不是想让她怨上本王”

洛闻浅笑不语,只道这璃王真是警觉,确实,自绿衣侍女出现时的那一脚,他便看出了端倪,那沐药儿虽一句话没说,但却总有意无意挑拨陈明山,他十分怀疑,陈明山那句大逆不道的话,亦是受了她的刺激,整局看下来,若不是她忽而犯傻,那只能是,凑这个机会——

为白虎军正名!为她爹娘正名!

嘭!

谷绿一脚飞出,直踢陈力升胸前,后者面大变,连退两步,方堪堪稳住身子,心下大惊间,骇人惊悚的瞪着谷绿,一个小小的婢女,竟有如此深厚的脚风!

“爹爹,爹爹,就是她,就是她踢的哥哥”,陈静静急急跑到陈力升面前,面上一松,抓到救命草般,紧紧抱着他的胳膊,一手指着沐药儿,愤恨道:“是她吩咐的,哥哥只是随口说了她一句,她便让婢女将哥哥打掉了半条命,爹爹,你可得为哥哥做主啊”

陈力升压下心中的震惊,拍拍她的手,沉声道:“你放心,众目睽睽下,打了我侯府世子,还当众对老夫出手,如此不将当朝一品侯府放在眼里,老夫还真要看看,在这泱泱皇土上,是谁如此大胆,目无圣上,目无我天幕朝规!”

咝!

好大一顶帽子!这罪名一旦落实,轻则发配边疆,重则可是株连九族的死罪,二楼拐角处的幕帘后,房寅蹙紧了眉头,死死盯着那魅骨娇影,几不可见的担忧出声:“陈力升此人,最是老奸巨滑,笑里藏刀,她能应付得了吗,要不要我下去”

段元目光灼灼的盯着那一揽芳华,闻言,神情带着些许高傲与自豪:“呵,就那几个小喽啰,还不够小姐塞牙缝的,小姐正在兴头上,你可不能下去”,见他甚是狐疑惊虑,段元嘴角轻扬,满眼皆是笑意:“我家小姐最喜欢的,便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置之死地而后生?房寅眉心舒展,目光敛尘,逼到绝路,再致命反击,这人,果真是那个男人的血脉,周身冷凝,处事方略,御敌对策,都如此相似!

啪!啪!啪!

连着三道掌声,慕容墨循撩袍自人群中走出,李诗诗紧跟在后,神情居伟,高傲嘲讽,洋洋得意,众人认出两人的身份,极自觉的让了路,恐慌行礼之际,两人已走到了陈力升身前,慕容墨循面阴郁,沉声道:“侯爷此番慷慨之言,亦是本太子想说的话,天子脚下,龙威甚明,容不得半分亵渎”

陈力升闻言,赶紧恭身行了个大礼,痛声道:“太子殿下,你可得为老臣做主啊,老臣身份再被人瞧不起,可总也是皇上封的一品侯府啊,当众殴打我侯府之人,那不就是当众打了皇上的脸吗”

瞧着儿子惨不忍睹的可怜模样,顿觉火冒三丈,七窍生烟,使劲压下火气,痛心疾首:“太子殿下,我侯府一众,为了皇恩浩荡,甘受着无妄之灾,可殿下,我天幕朝规不可乱,圣颜龙威不可灭啊,太子殿下”

声泪俱下,言辞诚恳,为国为民,若不是清楚他的为人,慕容墨循都要相信了,然,这侯府是云贵妃的人,云贵妃又是母后近来,刚拉拢成功一半的后宫之人,是以,今日这陈力升,他是非救不可了,再者,就算没有这层关系,这沐药儿平日和他的死对头走的甚近,不趁机添把火,他浑身难受!

甚是君臣情深的扶起他,沉声道:“侯爷放心,既然被本太子碰见了,今日,定为侯爷讨个说法”,挑眼瞥着沐药儿,肃声道:“沐姑娘,不对,应该是上官府的六小姐,本太子问你,你命丫鬟先是伤了侯府世子,又当众同侯爷动手,到底是何用意,还有没有王法!”

叫她依旧踩在陈明山的手腕处,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顿时面不渝:“没看到世子难受至极吗,还不把脚松开,怎么,还让本太子命人将你的脚搬开是不是”

李诗诗提着裙子上前,面红润,满目讽刺:“呵,太子殿下,诗诗看这沐姑娘,丝毫没将太子的话,放在眼里呢,您瞧瞧,自侯爷出现,这脚动都没动过呢”

李诗云走到李诗诗身侧,亲昵的挽着她的胳膊,娇笑道:“哎呀,姐姐,你们来的晚,可是不知道这六小姐有多厉害呢,刚把自己的八妹妹毁了容,又将三姐姐推到在地,如今唉,这六小姐脾气,可大了呢”

略带讽刺的娇言,令众人神各异,谷绿冷着一张脸,斥道:“李四小姐,今日你说的话,我郡主府都记下了,他日若有需要,还请四小姐当堂对峙”

冷硬的眸子,自一楼扫至二楼,沉声道:“你们中,应有不少人知道,我家小姐出自水木山庄,脾气品性,皆随了山庄的规矩,今日落井下石,或碎语闲杂的,日后出门小心些,大理寺牢房容不下你,医馆药堂总跑不了你,最后提醒诸位一句”

目光冷凝的盯着面阴沉的李诗云,一字一句道:“我家小姐,不但是将军府六小姐,南阳王义女,更是皇上封的琉璃郡主,一切赏赐礼仪,皆以公主品级!”

精敲细打的一句话,令众人变了神,更让李诗云咬牙切齿,她倒是忘了,这个女人,还有这层身份,不过,即便如此又如何,今日,她的名声是臭定了!嘴角冷笑,似被谷绿的气势吓到,诚惶诚恐的躲在李诗诗身后,颤声道:“我没说谎,大家都看”

“啊——”

肋骨断裂的脆响,仿若地狱锁魂链,伴着女子淡然沉寂的浅声默语:“太子殿下,烦请您进宫请一道圣旨,若皇上定了我的罪,我当众自刎给侯府谢罪,若皇上圣口言明,不管不问,那这陈明山,可就随我处置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沐药儿反击!

风掠酒楼,酒浓饭香,铃儿脆响,沐药儿的一番话令慕容墨循瞪直了眼,面几变中,直接吼了句:“你这女人,真是不可理喻!”

一阵惊骇中,沐药儿拂袖收了脚,陈力升尚未松口气,却见,那原趴在女子肩上的雪白狐狸,身影一闪,没了踪迹,待声嘶力竭的惨叫,惊彻人耳,陈力升才血红了一双眼,扑到陈明山身上,瞪着他血肉模糊的身子,惶恐不安,瞧见他已进气多出气少,朝后费力一吼:“李大夫,快,快啊,快给我儿看看,快给他看看”

李大夫是侯府一常驻大夫,平日无事喜欢遛鸟,今日用了晚膳上,尚来不及出去遛遛,就被侯爷提溜了过来,方才被这场面吓得直朝后躲,啧啧,那姑娘的一脚,和那狐狸的一嘴,不死也废了,本想着寻个机会,溜了去,事后处罚总比当场毙命的好,却不想,刚迈了一只脚,就被点了名,唉,天要亡他啊!

认命的李大夫深呼了口气,屁滚尿流,连爬带跑的到了陈明山旁边,颤着身子,把了把脉,翻了翻眼皮,抬了抬手,又抬了抬脚,每看一处,李大夫就恐觉自己的小命,离棺材又近了一步。

最后,咬咬牙,对着陈力升,抖着厚唇,胆战心惊:“禀……侯…侯爷,世子的手和脚已……已经废了”,那锋利的狐狸牙,直接往筋上咬,不废才怪!

陈力升一个踉跄,冲上去,一把将李大夫提了起来:“你说什么!你说谁废了,说谁废了,啊,赶紧医,赶紧给我医,医不好,本侯要了你的狗命!”

陈静静亦红了眼眶,指着沐药儿,愤恨出声:“爹!是这个女人,都是这个女人!”

陈力升闻言,攸的甩开李大夫,瞪着沐药儿,恨不能将她碎尸万段:“上官琉璃!你找死!”

沐药儿抱着球球,塞了个药丸给它,见它不再犯恶心,方睨着陈力升,冷笑道:“我找死?侯爷,你是真不知令公子说了什么话,还是假装不知”,顿了顿,缓声道:“亦或是,陈公子那番话,是侯爷教的?或者侯爷对那番话,极是认可?”

说来也巧,陈静静那丫鬟去叫人时,并未提到所为何事,只道世子被打去了半条命,陈力升惊怒之下,也来不及询问,此时一听沐药儿的话,又见众人些许诡异的神,顿觉要坏事,随手招来一店小二,蹙眉道:“你,将刚才的事情说一遍,一字不漏”

店小二被点了名,抖着身子,将刚才的事说了一遍,虽有些紧张,却吐词清楚,不慌不忙,且关键之处,总能一步到位,不知是有意无意,说到陈明山出口讳言时,似是故意着重说了一下,沐药儿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顺便也将他的样貌看了个清楚。

陈静静见陈力升面有郁,忙扯了扯他的袖子:“爹爹,哥哥只是为了替琴儿出气,随口说了两句快人快语,并非故意侮辱,是她故意小题大做,将哥哥的两句闲言死咬不放,当了讳言来说,如今哥哥废了,还是她的理了,爹爹可莫要让别人蒙了心思”

上官琴站在陈静静身侧,瞧见她使的眼,忙对着沐药儿,做了个纠结痛心的表情:“六妹妹,不是三姐姐不帮你,实在唉,陈公子不过说了两句无心之言,你却将人打成这样,委实过分了些,若是爷爷知道你闯了大祸,还”

“上官琴,你身为将军府的人,却句句向着侯府的人,左一句陈公子,右一句陈公子,你若当真喜欢那陈明山,直接嫁过去便是,依陈公子如今的情况,该不会嫌弃你”,沐药儿抚着球球的毛发,甚是嘲讽的打断她的话。

见她面潮红,羞愧难当,方转眸对着陈力升道:“陈侯爷,情况你也了解了,在座的也可以做个见证,本小姐自进了一品香,可是一句话也没说,直到你那儿子,出口侮辱家父家母,本小姐才委实忍不住动了手,如今,仇我是报了,这饭,是没心情吃了,你给个准话,今日出这门,你是拦,还是放”

陈力升面阴郁不定,咬牙切齿:“且不说我儿是无心之言,就算,真是我儿不对在先,他赔礼道歉便是,你一个小姑娘家,不过十五六岁,却如此心狠手辣,将人往死里折磨,你还有理了?”

“呵,侯爷也知我才十五六岁,侯爷的话中话,皆在斥我没教养,可侯爷莫要忘了,我的家,早在十六年前就毁了,我的爹娘亦为了天幕而亡,我做了十六年的孤儿,自是没您侯府世子小姐该有的教养”

沐药儿微垂着眸子,目无表情,扫了圈众人的神,忽而勾唇轻笑:“我一直以为,我爹娘的死,我将军府十万白虎军的亡,为天幕换得了安稳,亦为我将军府换得了荣誉,可今日,那陈明山如此侮辱你们的英雄,却无一人站出来说话,呵”

星眸微转,看向慕容墨循,冷声道:“太子殿下,今日,这人是我打的,话亦是我说的,你若真想管了这趟浑水,便要管到底,我既能告得一次御状,便能告第二次,这侯府世子,我是告定了,帮或者不帮,全随了您的意”

瞅着陈力升阴沉不定,狂风暴雨的脸,沐药儿挑眉,一字一句道:“或者,为了给陈明山报仇,给侯府出气,你们现在,就可以杀了我!”,语气微微一顿,攸的轻若无声,如泣如诉:“反正,我爹娘已死,爷爷年迈,小叔有疾,家不成家,打不过你们”

沧桑永济,呜咽哀鸣,英雄垂泪,红颜破碎,沐药儿一番低声软语,顫言碎语,令众人一时深有所感,悲切伤神,是啊,如今的安宁,是他们的英雄用命换来的!他们怎么能过了几天安稳日子,便忘了铁骑英雄泪,巾帼美人心!

少顷,四周渐起愤然讨伐之声,众人看向陈明山的目光,亦带着恼怒和痛恨,这个人,竟如此玷污他们的英雄,如此伤害英雄的血脉,真是可恶之极!

声声讨伐中,两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忽然而至,顿将众人的心神拉了回去,看到来人,目瞪口呆——

“呵,太子真是好本事,带着一帮人,欺负一个没爹没娘的小姑娘,本王都替你害臊”,璃王?

“哎呦,谁这么缺德,把老娘的桌子,弄成这副模样,还让不让人做生意了”,老板娘?“”,。

第一百六十九章 谁也护不得

十六的夜晚,满月高挂,灯火通明,外头烟花绽放,绚丽多姿,喜气洋洋,屋内玉珠脆铃,转瞬湮灭,压抑紧张,众人目含恭敬惧意,望着那自楼上拂袖而下的红袍男人,颀长身影,眉目如画,肆意风华,正是那名震四方,英明在外,残酷在朝的璃王慕容墨月!

慕容墨循自望见那身妖冶红袍,整个人便不自在,精神一抖,本交握于身后的双手,下意识的收回,俨然一副蓄势待发,拔剑弩张的御敌架势,见他一步步下了楼,径直朝着那沐药儿而去,嘴角渐起一丝冷笑,厉眸幽眯:“如此大的动静,七弟竟至此时才闻声下楼,这才一日未见,七弟的耳朵就不好使了?”

明嘲尚浅,暗讽有余,剑拔弩张间,众人眼观鼻鼻观心,缩着身子,努力降低存在感,两王相争,自来伤及无辜,横尸遍野,何况那还站着一个楚王,三王一跺脚,倒霉的还不是他们这些平头老百姓,心惊胆颤之际,不忘愤恨怒急的陈明山瞪上一眼。

这个挨千刀的,平日作威作福,欺压百姓,强抢民女就算了,今日还整出这么一个幺蛾子,不但出口讳言,侮辱他们的英雄,还害他们如今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真是个祸害,活该筋脉具废,要死不活!

慕容墨月站在沐药儿一步远的位子,长身玉立,卓卓风华,不恼不怒,面淡然:“太子多虑了,方本王在房间执壶泡茶,便听到侯府世子斥责琉璃郡主的秽言污语,及太子不问缘由,便苛责英雄遗珠的厉言厉”

语气稍顿,薄凉浅笑,若有所指:“本王之所以现在才现身,是琉璃郡主说要告御状,惶恐有人会杀人灭口,本王幼时受了少将军几日教诲,也算少将军的学生,有人欺负老师的孤女,本王怎可坐视不理,再说了,郡主是我天幕英雄血脉,太子不维护,本王可是看不过去”

“慕容墨月,你”,句句明讽暗损中,慕容墨循瞪着厉眸,咬牙切齿,慕容墨鸿见此,上前拉住慕容墨循暴躁的胳膊,望了眼悠然而立的沐药儿,沉声道:

“沐姑娘,太子并无恶意,并非故意向着侯府,只一时见到侯府世子被废了手脚,心下不忍而已,既然这陈明山,出口讳言,辱了令尊,便是辱了我天幕军颜,太子身为一国储君,自不会包庇他,陈明山今日是杀是留,全凭沐姑娘做主”

使劲按下慕容墨循挣扎的手臂,朗声道:“近几日,四国使者到访,父皇诸多礼国事宜,这御状,沐姑娘还是莫要告了,至于今晚的事,本王和太子,自会如实言明,为沐姑娘和将军府,讨回公道,姑娘既是将军府六小姐,此次初来京都,这几日便多陪陪老将军,皆大欢喜不是”

临了,又着重低声加了一句:“方才的事,本王亦不是故意不帮沐姑娘,只此处人多眼杂,本王不方便插手,但本王一直相信,依沐姑娘的聪慧才绝,定能化险为夷,劫后余生”

见她垂眉不语,形若默认,慕容墨鸿心下一松,眉眼皆喜,拉着慕容墨循退至陈力升身前,见他眉眼皆是厉恼意,微一皱眉,沉声道:

“侯爷,今日之事,全是令公子咎由自取,本王和太子,皆无能为力,侯爷食君之禄,当应担君之忧,如今四国使者的事,才是侯爷该操心的,切勿为此,犯下错事,惹怒龙颜,落得鸡飞蛋打的下场”

拉着慕容墨循,朝门外走去,行至陈力升身侧,脚下微顿,压低了声音:“侯爷,你且看看这满屋的百姓,便知令公子,今日是谁也救不下了,垂死挣扎,两败俱伤,不若险中求胜,留得清名!”

待两人离开,李诗诗姐妹虽想继续看热闹,却碍于身份和立场,只得跺脚随二人离去,左右也不差这一晚,待明日事情传开,他们更乐的欢喜,四人一走,那陈力升方缓过神来,耳边皆是慕容墨鸿最后的那句话,满屋的百姓?

充血的眸子自周围一扫,陈力升鼓动的心思,登时一落千丈,自头凉到脚,再垂眉间,额间已出了不少冷汗,冰雪在即,乍暖还寒的夜晚,竟生生汗流浃背,手脚尽湿。

他怎么忘了,白虎军在百姓中的威望与寄托!当众侮辱为国捐躯的英雄,便是推翻他们心中的信仰,平日里尚不明显,可这番被人刻意提及,又有这个遗珠在,当年的事,便会历历在目,唤起百姓最深刻的记忆,他儿的一番讳言,已被记恨上,若他坚持护下,那他侯府,即便有当朝云贵妃,皇上亦不会为了一个小小侯府世子,平白激起民怨!

这个儿子,他护不得了!

念头一起,陈力升顿觉无力,望着早已昏死过去的陈明山,狰狞着一张脸,死死握着拳头,面阴郁,可怕至极,一直躲在陈静静身后的上官琴,见此场面,只觉诡异,心中顿起不好的念头,悄然转身,便欲趁乱离开,然——

“哎,那个谁,你可不能走,我这损坏的东西,还没人赔呢!”,柳十娘扭着细腰,寸步款款,极具风韵,两步轻移,便挥手拦住了上官琴,众人此时才想起,一品香的老板娘亦在此处,方才被璃王乱了心神,倒忘了这神出鬼没的老板娘,此时一见,众人顿觉恐慌,为沐药儿担心起来。

这一品香,可是惹不得的,传闻,无人知晓一品香的幕后老板,到底是谁,只知它的后台很硬,但凡是酒楼,就不乏闹事者,可在一品香闹事,那简直就是找死,大把的赔偿金不说,更甚者,会遭他们狠狠报复,不管官职大小,或者家族富裕,总之,那可是要命的。

上官琴被人当众拦住,顿时羞愧难当,白皙的脸庞,自发丝红到了脖颈,抖着樱唇:“老板娘,你你弄错了,这不是琴儿砸的,是六妹妹命人殴打陈公子时,砸坏的”

柳十娘些许讽刺的睨了她一眼,余光瞥见沐药儿面上已带着些许倦,杏眸微拧,在众人摸不到头脑的时候,柳十娘脸一变,美艳的面容,尽是冷然:“事情是由你挑起,你自当跑不了责任”

转身瞅着血肉模糊的陈明山,朝着四周一声大吼:“伙计们,给老娘听好了,从今日起,一品香不欢迎侯府的人,以后只要见了侯府的人进了门,全都给我轰出去!”“”,。

第一百七十章 一日进账

“伙计们,给老娘听好了,从今日起,一品香不欢迎侯府的人,以后只要见了侯府的人进了门,全都给我轰出去!”

平地一声雷,这次被惊着的不仅是吃瓜群众,连风离叶等人,亦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头雾水,目瞪口呆。

一品香跟侯府有仇?不对啊,今晚之前,那陈明山可是天天到此,混吃海喝,乐不思蜀,老板娘的私人恩怨?也不对啊,一品香老板娘柳十娘,出了名的处事圆滑,既不惹官,亦不攀富,既如此,此番言论却是为何?

一众心思诡异,面多变中,属陈力升和陈静静父女,最为惊悚愤然,不可置信,陈力升双目充血,眉头拧的死紧,额间褶皱难平,死死瞪着柳十娘,嘴巴抖得厉害,显然气的不轻:“你……老板娘这是何意,我侯府一众,有何得罪之处,烦请老板娘说清楚!”

这还有没有天理了,自己的儿子,无辜被废,生死不明,这辈子都毁了,偏偏,他还不能报仇!本就抑郁之极,满腔怒火不得发,最后,被讨伐的是他们,连素来不理官斗,只要赔金的一品香,亦不问缘由,对他们下了禁令,他奶奶的,欺负他们侯府没人是不是!

此时,比陈力升更着急,是陈静静:“老板娘,你是不是弄错了,这是那上官琉璃打烂的桌凳,你要找,也该找她啊”

火急火燎,迫不及待的解释,足以可见陈静静内心的焦躁不安,她们这种官家小姐,富家千金,平日里,必不可少的便是攀比,一品香是身份的代表,若被下了禁足令,不但会成为整个京都的笑柄,还会失去京城四美的评选资格,如今四美甄选在即,她如何能放过这个机会!

“老板娘,今日是哥哥有错在先,但他已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今日的赔偿,皆算在我侯府的帐上,老板娘大人不计小人过,千万莫要同我等计较,需要多少银子,老板娘只管给个话便是”

诚惶诚恐,谨小慎微的祈求幽怨,全不同之前的厉严声,态度恶劣,陈力升见此,咬牙没有说话,柳十娘眯着眼,瞧了他二人片刻,冷哼一声,肃声道:“侯爷,我一品香处事,向来原则至上,今日,十娘我绝非故意刁难侯府,只那少将军夫妇,乃我一品香主子的救命恩人,主子曾明令立训,凡任何欺辱二人者,皆终身不得踏入一品香”

视线略过神各异的众人,沉声道:“往日是我疏忽了,没言明此番规矩,我以为他二人是你们的英雄,定不会有人亵渎,但今日看来,并非如此,那老娘我今日再重申一次”

声音微顿,渐渐浮沉,铿锵有力:“今后,再让我听到任何诋毁少将军夫妇的话,便是与我一品香为敌,一品香对待敌人的手段,大家非常清楚,日后该当如何,全靠个人自觉”言罢,冷凝的眸子,扫向浑身僵硬的陈静静,蹙眉道:

“今日,既然恩公的女儿在此,若她放你们一马,我一品香,便不追究了”,顿了顿,又朝沐药儿望去,眸中幽光闪过,一瞬即逝,轻甩衣袖,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呼气,吸气,然后“狠狠”扭了下大腿,眸微沉:

“六小姐,你既是恩公的女儿,今日之事,我也不同你计较,但我一品香最是公平公正,一分银子一杯羹,人情归人情,规矩不能废,这人,是你打在地上,东西亦是你打坏,所以,这赔偿金,你也得出一些”

沐药儿尚来不及回应,那陈力升,已挣开陈静静的手,对她微行了一礼:“六小姐,今日是我侯府不对在先,我儿此番劫难,亦是咎由自取,六小姐所为,侯府不会有任何打击报复”

眉眼皆捶,抿着唇角,语气些许沧桑伤感:“老夫这辈子,只明山这么一个掏心窝的儿子,既然六小姐已经废了他,还请六小姐给他留一命,可怜可怜我这为人老父的心情”

凄凄哀语,怜怜惜情,沐药儿星眸微挑,灼灼其华,呵,硬的不行,开始走亲情路了,瞧着众人的神,嘴角轻扬,今日的目的已达到,她犯不着将小人逼上绝路,不过-----

“侯爷说的哪里话,怎么说,令公子也是我那三姐姐带过来的,若无前面那一茬,亦不会有后面糟心的事,侯爷不同我将军府计较,本就格外给了恩惠,我又怎会佛了侯爷的面子”

此言一出,众人皆下意识的望向,方才被柳十娘拦下的上官琴,是啊,全是这女人挑的事啊,自开始,便拉着人家,几欲要介绍给人六小姐,若不是她,怎么出了这事。

上官琴怒极瞪眼,尤其见到陈静静投来憎恨恼怒的目光,更是浑身一寒,冷汗连连,急欲辩解,柳十娘却不再给她机会:

“好了好了,你们有事了事,没事走人,该拿银子的出银子,该干吗干吗去,别在这影响老娘的生意,走走走,快走

,再不走,老娘轰人了啊”

阵阵冷哼碎语,众人只觉凉风拂面,哑然失语,要说这帝都,还有谁不将权势放在眼里,当属这一品香了,没办法,人家的后台硬啊,分分钟就能将人秒杀,还不留证据,官家也没法。

沐药儿自风离叶怀中,牵过慕容嫣,前走了两步,看了眼柳十娘,问道:“一品香一日进账多少”

十娘诧异,这一品香的账目,小姐不是最清楚吗,怎会忽而有此一问,不过还是如实答道:“万金”

柳十娘说的随意,众人心中却在滴血,看看,看看,他们几年也挣不来的银子,人家一品香,一日便轻轻松松,跟闹着玩似的,银子照样进了钱兜,怎么不让人呕血。

沐药儿不知众人扭曲的心思,只轻轻唤了声谷绿,谷绿立马上前,在众人惊悚的目光中,自怀中拿出一张银票,交给十娘:“老板娘,这是一万两银票,是小姐给予一品香的赔偿,您可收好了”

意味深长的看了十娘一眼,十娘嘴角一抽,收好,当然得收好,你妹的,这拐个弯不还是小姐的银子,还不知道能不能在自己兜里焐热呢,心里悱恻,但是面上却是喜笑颜开,娇笑道:“哎呦,郡主真是太客气了,这让奴家怎么好意思”

众人嘴角狠狠抖了抖,皆鄙夷的看着某个迅速将银票收到怀里的人,不是不好意思吗,那这使劲往怀里按是什么意思,不过这郡主也真是有钱,随随便便就拿出一万两银子,财主啊。

繁华落尽,几经沉浮,一品香内,这场隐晦暗斗,明情隐含,令天幕众人,皆清晰了记忆,明落了沧桑,那被岁月浮沉的深刻回忆,亦伴着二月清风,飘落大街小巷,各府百家。

沐药儿踏着月光,走出一品香外,星眸含幽,肆意绝代,明天,搬去郡主府前,也该去看看她那名义上的姑姑了!

二楼帘幕后,房寅望着那道清绝冷寂的绝代身影,微征了眉眼,亮了神,那人,便是他今后的主子吗?果然,没让他失望!“”,。

第一百七十一章 柔妃召见

有风驶来,有雾迷蒙,有言入耳,风过无声,藏不住的秘密,堵不上的众口,自古便是如此,将军府六小姐,一怒之下,废了侯府世子的事情,隔日便在京都传开,紧跟着,便是六小姐将自己的八妹妹毁容的事,在有心人蓄意传播,加油添醋下,仅短短时日,这位新进闺秀,英雄孤女,便被赋予心狠手辣,青竹蛇儿口的恶女形象。

但如此也仅半日的功夫,很快,便有目击者陆陆续续出来为她喊冤,那八小姐离人八百里,毁容怎能怪得了人家,分明是得不到花灯,心怀记恨,恶人先告状;再说那陈明山,明明就是咎由自取,活该被废,当众辱骂英雄,本就找死,人闺女不废他,他们也要抄家伙宰了他,见一次打一次!

然,无论风往哪吹,树往哪倒,上官琉璃这个名字,却委实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一时间,一品香内发生的事,百姓讨论的热度,甚至超过了水木神秘庄主的现身,及年中俆清廉李一草两人的水案,只高不下,只热不凉。

热火朝天,沸沸扬扬中,风尖上的当事人,却甚感悠闲的躺在软塌,抱着球球,佻薄逗趣,不亦乐乎,离殇自窗户闪进来时,球球正备受蹂躏的仰面平躺,四脚朝天,无语凝咽,闻到人气,甚是郁闷的斜了眼来人,便继续躺尸。

“小姐”

沐药儿坐起身子,终于停止对球球的蹂躏,接过谷绿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嗯?”

离殇走了两步,在她面前站定,面上闪过纠结,沐药儿也没催促他的意思,慢悠悠撩壶半抿,清浅慢咽,待茶香氤氲,离殇终是一咬牙,道:“小姐,老爷子身边,有四个水门青字级高手保护,无大碍,日后,我能不能在小姐身边跟着”

沐药儿看着他半响,忽而挑眉:“你见到黑鹰冥月了?”

离殇一惊,赶紧道:“没有!”,抬眼见沐药儿犹似意味不明的看着他,咬了咬牙,沉声道:“冥月早前是传了消息回庄里,南宫得知小姐身边,如今只剩了谷绿,只是暗中留了意,但如今的情况不一样,这两日发生的事,小姐已然陷入这豺狼虎豹之地,即便小姐武功高强,又有高手暗中保护,可事情总有个万一,若是”

离殇小心翼翼的注意着她的神,略显坚持:“南宫近来一直忙于半年后开庄的事宜,十娘在一品香亦走不开身,所以,我们三人商量,由我出面,是最好的选择,稍后,我会寻个机会,让老爷子主动将我推至小姐身边,还望小姐允了属下的请求!”

等了半响,见她依然淡着一张脸,若有所思,离殇心中焦急,忍不住又唤了声:“小姐”

沐药儿揉揉眉心,将球球的身子提溜起抱在怀中,不顾它的抗议,戳了戳它的小脑袋,须臾,忽而看着谷绿道:“将军府的情况查到了?”

谷绿闻言,自袖中拿出一个纸条递给她:“这是方才,小姐去用膳的时候送来的”

沐药儿打开看了一眼,眸渐深,挑了挑眉,甚觉有趣,最后抬眼看向离殇:“你先回山庄,让南宫调些人手,晚膳之前,你带着他们去郡主府等我”

离殇面上一喜,连忙应下,一个转身便没了踪影,似是怕她突然改变主意。

谷绿给她盖好绒毯,轻声道:“自小姐去了宫宴,副庄主便差人,备了小姐在水木山庄的一应起居物件,昨个儿夜里,便悄然送进了郡主府,那里真如璃王所说,被他派人收拾了干净,可随时住进去,但是,小姐真打算,今日便搬过去?”

沐药儿点了点球球的脑袋,又戳了戳龙虫的肚子,眼睛微微发亮:“嗯,谷绿觉得怎么样”

“昨日,小姐在将军府,街头,一品香这三处,这么一闹,众人皆知小姐在将军府的日子不好过,我们,正可利用这个空挡,大摇大摆,心安理得的搬进将军府”,瞧见她眼中的赞许,谷绿轻笑,拿起梳子给她轻理发丝:“小姐向来聪慧过人,绝不打没把握的仗,但,小姐若真搬去郡主府,老爷子那边”

沐药儿扬眉,将桌上的纸条,随手丢给她,谷绿疑惑的打开,不由目瞪口呆:“小姐,这”

风掠窗柩,徐徐尘埃,细碎整齐的脚步随风而来,谷绿朝院外看了眼,攸的住了嘴,手腕一翻,纸条瞬间化为灰烬,风声依旧,尘土飞扬,眨眼的功夫,将军府的明管家,已带人进了琉璃苑。

“六小姐”

屋门自内被打开,明管家一双精明老练的眸子,在沐药儿身上停留了片刻,心中惊叹,不亏是大少爷和颜郡主的女儿,只那样静静的站着,便风华潋滟,令人不容忽视。

龙虫见有人来,早就钻的无影无踪,沐药儿将瞪眼的球球抱在怀里,面无表情:“有事?”

不冷不热的淡然腔调,让明管家赶紧垂了眉眼,恭敬道:“回六小姐的话,宫里的柔妃娘娘,派人来将军府传话,说想见见自己失散多年的侄女,如今,晴柔殿的公公正在前厅等候,老爷让六小姐过去一趟”

沐药儿闻言,星眸半眯,幽光尽显,无一丝意外,上官柔吗,正好她也有事找她。

将军府外,上官仪拉着沐药儿说了好一会话,嘱咐了很多注意事项,直到随行的公公催的急了,方不舍松了手,骄奢流苏轿,渐行渐远,清风拂面,上官行双眼微酸:“爹,这么多年过去,他们仍无半点收敛,如今,竟欲将矛头对着琉璃,如此,爹也要忍吗”

风声徐徐间,上官仪望着远去如黑点的轿子,咧开嘴,费力笑了笑,半丝嘲讽半点决绝:“忍?呵,若他们再如此放肆,爹爹便不忍了,左右是你娘的遗愿,这么多年,爹爹早还清了,上天怜悯,将璃丫头还给了爹爹,除非我死,否则,谁也不能动我孙女半根寒毛!”

红瓦高墙宫门外,一辆马车徐徐而来,黄顶红盖,流苏挂边,轻奢贵肘,一公公模样的宫服太监,斜坐马前,打马入宫门,临近红漆大门,被守门侍卫拦下,那公公抚腰拿手谕的功夫,谷绿轻拍了拍绒毯,将沐药儿唤醒:“小姐,到了”

马车内窸窸窣窣声音传来,沐药儿睁开眼,刚睡醒的眸子些许惺忪倦意,茫然迷蒙,待谷绿伺候着喝了一口水,方揉了眼坐起来,听到马车外,侍卫高呼放行的粗声壮语,清醒了大半,伸手戳了戳球球的脑袋,小家伙哀怨的浑身一抖,忽而缩成了巴掌大的拳头,小屁股一扭,钻进了她的袖子。

“沐姑娘”

刚下了马车,沐药儿便听到一声邪魅性感的声音,侧身看去,却见一身绯红蟒袍的慕容墨月,踏风而来,绝世风华的容颜,挂着浅浅的笑意,身姿邪魅妖娆,目光灼灼的向她走来。

沐药儿朝他点头,算是示意:“王爷”

慕容墨月两步来到她身边,来回将她打量了一番,见她依然斗篷披身,暖暖手炉在握,微皱了眉头,彼时,随行而来的公公,忙躬身见礼:“奴才见过璃王”

慕容墨月深邃的目光自那公公身上略过,心下了然,望着沐药儿,沉声浅笑:“去晴柔殿?”

见她点头不欲多说,慕容墨月些许叹气,脚尖微转,附耳轻声:“若不想见圣驾,便让你那姑姑为你寻个情绪失控,恐难见人的借口,否则,出了晴柔殿,你便走不了了”

热气熏耳,沐药儿身子一僵,皱眉拂开那道似有若无的强烈男子气息,星眸半眯,些许嘲讽,慕容天?“”,。

第一百七十二章 柔妃诉,当年情

晴柔殿内,上好白玉铺垫的地面,闪着温润的光芒,一张奢华的贵妃榻上,上官柔牵着沐药儿的手,细细打量,瑟瑟发颤,面甚是喜悦和激动,沐药儿安静的坐着,任她打量,温和而疏离。

好半响,经身后的嬷嬷提醒,上官柔才算稳住了情绪,抬起袖子轻抹了下脸,见沐药儿尤安安静静的望着自己,方轻笑一声,感慨万千,拍了拍她的手:“姑姑有些激动,没吓到药儿”

沐药儿摇摇头,对上官琉璃这个名字,沐药儿虽算是接受了,但毕竟药儿这个名字,是师父起的,所以她很坚持,上官仪爱孙心切,只得随了她,但上官家的家谱上,必须冠名上官琉璃,药儿只当是平时唤的小名,左右名字只是个称呼,沐药儿并不纠结。

柔妃见沐药儿满目疏离,一点也不亲近,心下一阵难过,却亦明白,分别了这么多年,怕一时半会也强求不得,更何况她第一次见她时,便是如此冷心冷情的性子。

瞧见她身上的斗篷,当下心疼的招呼身边的宫女去拿暖炉:“药儿,真是苦了你了,是将军府对不住你,唉”

沐药儿见她双目含泪,微皱了眉眼,不知如何安慰,只得想了一下,脆声道:“我身上的寒毒,师父已经解得差不多了,只是缺少一样东西,不能根治罢了,多穿件衣服,不碍事的”

柔妃知她说的是脐带血,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当年大嫂产子时,大哥的消息传来,一大家子手忙脚乱,大嫂也差点难产,一尸两命,所有人都忘了寒毒这件事。

只事后房御医提及,他们才懊悔交加,后悔莫及,只是当时,为时晚矣,索性房御医说,寒毒自四岁后才会显现,当年,爹就是听说了齐国有神医沐尘子的消息,才会借机使者的身份去寻找,只是没想到,人没找到,连孙女也丢了!

宫人很快添了暖炉,温气缭绕,旭风袅袅中,上官柔又问了她小时候的事,沐药儿如对着上官仪般,挑了几句回答,一时气氛很是和谐,直到聊到她爹娘的时候,上官柔的情绪,开始些许的波动。

“当年,我与你娘,相识于塞外,彼时,我们皆被塞外的一个部落抓去,人群中,只我二人同为中原人,我们一见如故,便拜了姐妹,后来,你娘设计,带着我们逃了出来,她说她是从家里逃婚出来,天大地大,却已是无家可归,我便让她随我回了将军府”

“你娘虽是女儿身,却一身铮铮傲骨,她说自小最向往的,便是军营的生活,我便让她去白虎军待几天,她起初不愿,后来,却阴差阳错的成了白虎军的一员,她随我进府时,便是红颜男儿装,又因我的掩护,所以无人发觉”

“你娘凭借着过人的智慧和一身好武艺,很快便在军中脱颖而出,我见大哥对她很是照顾,便想着撮合他两,只是我还未来得及行动,你义女便找到我,说他知你娘是女儿身,并有意向你娘表白,我心中焦急,却还是将他的意思转述给你娘”

“那时我才知道,他们二人之间竟存了一丝情意,只是,我尚未缓过来气,先皇便下旨为你义女赐婚,几经辗转,他们三人,被人算计,错乱终身,事后一两年,你义女去了边关,你爹娘留在了军营”

“再后来,将军府便遭人诬陷,通敌辱国,证据坐实,便满门抄斩,我也是那时才知道,大哥,其实早已知晓你娘是女子,并情根深种,他不愿你娘受牵连,便连夜将她送出了府,你娘当时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回头看了他一眼,便骑马绝尘而去”

言此,上官柔沧桑一笑,理了理鬓角的青丝,满目泪痕,惆怅万千:“当时,我还怪她冷血自私,即便哥哥坏了她的姻缘,可将军府总归对她有恩,我亦对她有情,临危之际,她何故如此爽快抛弃我们,独自逃命,可后来,我才知道,自己错了,千错万错,错的离谱”

“其实,你娘不是逃走了,而是去参加了科举,中了武状元呜,将军府的判决,定在了秋后,当时,只剩两个月的时间,你娘考中了武状元后,当天便请命去了边关,当年,白虎军铁骑,所向披靡,天幕军营,除却白虎军,再无可用之人,将军府出了事,白虎军止步不前,边关告急,你便娘带着人,不要命的冲了过去,那场战争,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一个新晋的武状元,仅用两个月的时间,便打了胜仗”

“圣上龙颜大悦,赐她三个愿望,并封为驸马,你娘却当朝退了官帽,三千青丝惊了百官的眼,那时,左相趁此弹劾你娘藐视国威,你娘却说,她是少将军上官止临危受命,命她考取武状元,拼死也要保住边关,因形势所迫,她无权无官,见不到圣颜,只能女扮男装,先斩后奏,幸得先皇乃明君,又有当朝右相风眠的维护,所以圣上并未责怪,反赞她是巾帼英雄”

“三个愿望依然奏效,你娘一连三愿,都是重审将军府一案,朝中很多与将军府走的近的,也在右相风眠的带领下,附议重申,先皇本就有疑心,当朝勒令大理寺重审,你娘因立了大功,又是巾帼英雄,先皇免了她欺君之罪,封为郡主,赐郡主府”

说到最后,上官柔已是泣不成声,拉着沐药儿的手,甚是迷离,似是通过她,再看看记忆中红颜男装,银灰铁甲:“将军府无事后,我问你娘,值吗,若是当时她死在边关,或者圣上没有免去她的欺君之罪,她该如何”

沐药儿看她欲伸过来的手,一怔,却没有阻止,直到柔妃的手抚上她的脸颊,沐药儿才僵了下身子,耳边皆是她带着哭腔惆怅的感慨:“你娘当时便笑了,我亦是那时才知,原来,对于你义女,她只是初怀少女心思,真正让她爱上的,却是日日朝夕相对,岁岁以命相惜,我那榆木脑袋的哥哥!”

“我问她值吗,她说,她也不知道,她只知道,没试过,便会有遗憾,既然爱上了,便是粉身碎骨,至少黄泉路上,她是和心上人在一起的;成功了,他们便不会生离,失败了,他们也不会死别”

沐药儿一直安静的听着,面上无丝毫变化,只在听最后一句时,眼睑微微颤了颤,很快又恢复沉寂,上官柔身后的嬷嬷,给她擦去眼泪,又拍了拍背,劝了几句,她才坐直了身子。

沐药儿等她稳了情绪,沉默半响,忽而道:“娘娘觉得,如今的将军府如何,繁华依旧,还是空有虚名?”“”,。

第一百七十三章 你要报仇?

繁荣依旧?空有虚名?

风过无痕,往事如烟,功名利禄,释然而已,晴柔殿内,龙涎香浓,茶香缭绕,上官柔接过季嬷嬷手中的茶水,浅抿了一口,温润了喉头,方叹息一声:

“你失踪了十二年,姑姑也不瞒你,如今的将军府,早已不复当年,大哥大嫂离世,白虎军湮灭,爹爹年迈,四哥又失去了一双腿,虽将军府里,住的还是将军,但却是没有实权的将军,左不过一个空置的头衔罢了”

将她跟前的茶水端起,拂了拂盖递给她,柔声笑道:“尝尝,这可是姑姑私藏的毛尖脆竹,产自北夏极寒之地,三年才采摘一次,平日里,便是皇上来了,姑姑也不舍得拿出来,今日咱姑侄两好好尝尝鲜”

望着那浮浮清韵,薄丝缭绕,沐药儿星眸微挑,接过茶杯,抿了两口,果真竹香浓郁,唇齿留香,北夏的毛尖脆竹?嗯,不错,回头让南宫也弄点。

上官柔见她嘤嘤啜口,多喝了两嘴,眉带笑意,安抚道:“药儿放心,即便将军府已经没落,但你终归是大哥的孩子,又是皇上册封的郡主,在这四方之内,自不会让人欺负了去”

沐药儿放下茶杯,弗了弗袖口,眉眼少了些疏离,漫不经心道:“即已没了实权,娘娘觉得,这个头衔,当是要还是不要呢”

柔妃愣了一下,苦笑道:“虽说只是一个空头衔,但军中许多事,也少不得劳累,你爷爷这些年,身子一直不利索,我也早有让他解甲归田之意,但你爷爷一直担心我在宫里,没了娘家人,会被人欺负,所以一直没提,皇上又因将军府的特殊地位,不同意你爷爷辞官,所以哎”

沐药儿甚是平静的看着她,不经意道:“既然娘娘如此想,何不转告皇上,如今的天幕,已不是白虎军的时代,救心,才是对未亡人,最大的救赎”

柔妃皱眉,疑惑的看着她:“你是要让皇上,准了辞官?”

沐药儿嘴角微挑,面平淡:“人皆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可死了的骆驼,岁月交替,远比不上活着的小马驹,将军府早已支离破碎,比不当初,既如此,为何要执着于那份虚名呢”

柔妃闻言,又是一愣,面上疑虑更甚,她没想到刚出现的侄女,第一次进宫,便对她说了这样的话,辞官?虽说是空头衔,但是对她来说,有一个当将军的爷爷不是更好吗?何况,将军府不在,白虎军便会逐渐消失在人前,历史,亦会被人再次遗忘!

“为什么”

思虑半响,柔妃终是忍不住问道,转头朝季嬷嬷使了个眼,季嬷嬷会意,立刻带着殿中的宫女退了出去。

沐药儿听到关门的声音,方望着上官柔,浅笑盈盈:“辞官,才能保全爷爷,也能让我,无后顾之忧”

保全?无后顾之忧?

上官柔被她的话惊住,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要干什么”

沐药儿见她如此紧张,无声一叹,沉了沉声:“我当了十六年,没爹没娘的孤儿,娘娘觉得我要干什么”

风掠偏殿,龙涎香雾,茶香缭绕中,上官柔攸的站起来,甚显紧张惊慌:“你你要报仇?”

见她敛眉不语,上官柔面上甚惧,慌里慌张去拉她的手,反应及其强烈:“不行,不行,孩子,绝对不行,你不能再出事,你再出事了,你爷爷也活不成了”,她斗了这么多年,也无疾而终,将军府没落了,她连儿子也失去了,她不能再让药儿去冒险,绝对不行。

沐药儿见她反应如此激烈,眸中尽是痛苦慌张和激动,心下一怔,反手握住她附在自己身上的手,拉着她坐下,声音柔和,带着安慰:“娘娘,如今他们在明,我在暗,没有把握的事,我不会去做”

柔妃被她清脆温和的嗓音,稍稍安抚了情绪,却依然不认同的看着她:“不行,孩子,这仇,咱不报了啊,咱不报,这么多年,他们在朝中的势力,已经盘中错杂,根深蒂固,你如何斗得过他们,不行,绝对不行”

“娘娘,我自认了义父起,梦符谷的故事,便自小耳濡目染,很早就已经在查当年的事情,今年选择进京,就是为了替义父查清当年的事情,只是没想到,我会成了局中人,往日报仇,是为了义父,今日,却是为了自己”

沐药儿平静的看着她,知道她反对,她只能如此说,虽然她进京之前并无报仇之意,见她面松动,心思一转,忽而道:“方才我说报仇,娘娘毫无惊讶,显然知道我要报何仇,既然娘娘能猜到当年的蹊跷,戎马精慧如爷爷,又怎会猜不透”

“娘娘亦当知,爷爷多年心结,不全在我身上,十六年前,梦符谷那一战,才是将军府的噩梦,爷爷的心魔,如此,姑姑,还要拦吗”

余香袅袅,暖气熏熏,一声姑姑,令上官柔满目泪下,几经沉默思虑,几番感慨吁叹,终是点头,想通之后,想起前两次在宫宴上,见她时的模样,又有些感怀和安慰,大哥大嫂的女儿,定然是不同的,她何不试着相信她。

“那,需要姑姑做些什么”

沐药儿摇摇头:“姑姑什么也不需要做,我今日和盘告之,一是为了爷爷辞官,二是提醒姑姑,日后需时刻小心皇后和云贵妃,若那些人吃了亏,皇后疑心重,许是会怀疑到姑姑头上,即便没有证据也会捏造证据,姑姑小心身边人就是”

上官柔会意,啼笑道:“你放心,姑姑能在宫里安稳度过十余载,也非愚笨,那李氏和云氏,算计了我如是多年,也没将我收拾了,姑姑自有主意”,顿了顿,满眼尽是担忧:“不过,你要答应姑姑,若事情棘手,你须及时收手,这仇,咱们不报便是”

在沐药儿的再三保证下,上官柔终是放了心,欲留她在宫中用膳,季嬷嬷便推了门进来,说是将军府派人来催六小姐回去,柔妃无奈,只得不舍放了人,让她日后多到宫里走动走动。

出了晴柔殿,谷绿便跟了上来,待后面的宫女回去后,才悄声道:“小姐,方才在殿外,听几个宫女说,柔妃娘娘的儿子十一皇子,去年被人掳了去,至今都未寻回”

沐药儿诧异,微微挑眉,怪不得每次见到上官柔,她眉间总是有股驱散不去的郁。

两人刚行至亭前,蔡公公便带人拦了路,笑意盈盈,精光老练的眸子甚是恭敬:“姑娘,皇上已在御书房恭候多时,姑娘跟杂家这边来”

沐药儿星眸半眯,意味不明,来的真快啊,果然沉不住气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君威甚浓

殿身廊柱,吐水螭首,顶盖琉璃,镶绿剪边,奢华汉白玉台阶上,为首的公公手执拂尘,三步一回头,两步一摆手,引着身后的女子,匆匆朝前走去,紧跟其后的月白斗篷女子,微垂着眼眉,看不清神,只那一身风华潋滟,熠熠生辉,灼灼其华。

台阶对面,玉树凉亭间,两容貌出众的男子,相对而立,一红衣妖娆,邪魅莫测,一青衫温雅,美如冠玉,凉风亭中过,花香且醉人。

慕容墨月双手自身后交握,勾魂凤眸,只轻轻一扫,满目风华绝代,似笑非笑:“闻太子入宫,不是为了在此,偷窥美人的”

洛闻自远处那道倩影上,收回目光,温润的眸子甚是漆黑幽柔,闻言只是一笑:“王爷说笑了,闻此次进宫,只是以西凉使者的名义,拜访幕帝,本欲畅谈几句,幕帝却似有了要事处理,闻只得起身告辞,却不想,无意到了这里方知,这要事,竟是那沐姑娘!”

慕容墨月对他的话,嗤之以鼻,凤眸半眯,略带试探嘲讽:“究竟是无意还是故意,闻太子心中清楚,本王希望,闻太子此番前来,当真只是赴国考察,而去其他心思”

洛闻挑眉:“哦?璃王以为,闻还存了什么心思”

“十余载忍辱负重,一朝回国,荣誉犹在,权势尚存,如此人物,若说此番没一点想法呵”,冷笑扬声,略带警告:“本王不知,你西凉之物翠玉镯,因何会在沐药儿手上,亦不知你二人存了怎样的纠葛,但依本王看来,她根本不认识你,如今,她的身份是上官止的女儿,上官府的六小姐,于情于理,那翠玉镯,闻太子还是尽早收回的好”

庭花离落,笑自红尘,洛闻见他踏下最后一个台阶,温润的眸子,忽而半眯,朗声出口:“璃王爷,闻此番前来,却有一个目的”,见他脚下不停,微提高了声音:“有人托闻给璃王带句话:青草河畔,梅儿尚红,竹儿且绿,璃王可还记得,那鸳鸯池上,美柳娇画”

话音落下,果见那邪魅红衣背影,微微一顿,冷寂怫然,却只消片刻,便大步离去,没了踪影,洛闻见此,目光渐深,若有所思,远处白玉台阶上,亦早已没了踪影,风掠长空,花枝摇曳,芳香醉人,寂寂深宫朱红墙,却无一个赏花人!

金龙盘柱,梵文天花,霜白琉璃,龙涎袅袅,寂静无声的御书房内,引路的蔡公公早已携众离去,宏伟奢华的大殿内,只御座上,慕容天沙沙提笔作画声,再无一丝声响,气氛有种诡异的可怕,沐药儿拂袖而立,微垂着眸子,眼观鼻鼻观心,面无表情,不发一语。

终于,香尽茶凉,慕容天落下最后一笔,余光瞥见下方的沐药儿,厉眸深幽,忽而一拍额头,朗声大笑:“哈哈,你瞧朕,近来随画师学了两笔,便沉溺其中,不能自拔了,竟连沐姑娘来了也没发现,哈哈”

睨着他满脸虚伪样,沐药儿真想拧碎了他,微侧了身子,敛眉道:“不知皇上”

“哎,沐姑娘啊,你先来看看朕的这幅画作如何,其他的事,待会再说”,慕容天打断她的话,拿起宣纸,甩了甩油墨,抬手招呼她上前,凄凄墨香中,沐药儿莲步轻移,见到那宣纸上,点墨成画的狐狸,星眸微沉,这是——

成年时的球球,世人眼中,水木庄主的坐骑!

“沐姑娘,朕的这幅画如何”,慕容天剑眉微挑,一双厉眼紧盯着她的神,探究研判意味甚浓,见她只初看时,目光微顿,继而一派自然惬意带着欣赏,毫无扭捏紧张之意,慕容天犀利的眸光又深了几分。

“惟妙惟肖,栩栩如生”,顿了顿,又加了一句:“所差无几”

听到这高赞的十二字评价,慕容天似是十分高兴,却只消片刻,便变了脸,明黄龙袍,再掩不住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君临之威,锐利目光,皆给人一种无形压迫感,沐药儿后退两步,刚站定了身子,便听他不怒自威的犀利之言,咄咄逼人:

“所差无几?沐药儿,你可知,这画中的狐狸,本是年前,宫中画师笔下盛传的水木庄主坐骑,雪灵狐,你只看了一眼,便说所差无几,可见你见过这只狐狸,好,就算你出自水木山庄,见过也不奇怪,可”

话音微沉,慕容天紧紧盯着她的神,一字一句道:“近来,朕发现一件怪事,昨日你那二叔,御史府上官磊,向朕哭诉你刚进府,便抓了他的妾侍,告状间,无意透露,你身上也有一只白狐狸,朕拿着画师的画给他看,你猜怎么着,呵,一模一样,分毫不差,只身形,一大一小”

“朕派人查了古籍,那狐狸名唤雪灵狐,出自雪山一带,十载繁衍一次,十分罕见稀有,且速度极快,被人抓到,少之又少,且不说水木庄主的狐狸,和你的狐狸生的一模一样,即便是一大一小,你敢说它们,毫无关系?”

沐药儿低头看着脚尖,面无常,不起波澜,静静听他说话,丝毫辩解的意思都没有,慕容天见此,厉眸阴沉不定,周身气势徒然而升,令人生畏:“沐药儿,你初次进宫,便闹了大动静,王氏一族被诛九族,说来朕要感谢你,但功过相抵,你替朕除了逆贼,朕也免了你殿前无礼,你给了朕解药,替朕医好不可说,朕也不追究你亵渎圣颜之罪”

“但,你第二次进宫,却委实令朕震惊,你那一跪,惊的不止是朕,更是满朝文武官员,满国黎民百姓,不管你是有意无意,你上官琉璃的身份,却是被认下了,朕便当你事前毫不知情,可昨日,你上午刚在将军府闹了一场,晚上便在一品香废了陈明山”

说到最后,慕容天的意思已十分明显,目光亦愈来愈深沉犀利,最后一句,君威甚浓,戾气甚重:“短短几日,沐药儿这个名字,便响彻皇宫,宫人讨论,百官热议,而上官琉璃这个名字,亦在百姓间,如雷贯耳,沸沸扬扬,你,果真是好手段,嗯?沐药儿?上官琉璃?还是水木庄主!”

风掠殿内,花香零散,墨香浓郁,御书房内,默然冷寂,诡异无话,御书房外,淡云清风,水自流沉,相思茶靡下,慕容墨月望着那依旧紧闭沉闷的镂花红门,凤眸深邃复杂,少顷,微一叹气,拂袖离去,鹅卵石铺地的十字小道,一宫服太监,自拐角处,跟上他的步子。

“王爷,太后娘娘刚出了佛堂,此时,正在寿安宫休息”“”,。

第一百七十五章 看上了谁家姑娘(3000+)

风声索索,余香寂寥,沉闷空气中,沐药儿神自若的开口:“民女素闻,宫中画师,技艺超群,最善细节,敢问皇上,可有此事?”

慕容天沉着脸,显然对她答非所问,稍加不满,却依旧道:“自然”

“既如此,那请皇上看看,它二者有何区别”

嗷嗷!

甚是严肃的诡异气氛中,沐药儿微抬斗篷,伴着一声茫然沙哑的细小狐狸叫,一只雪娇小玲珑狐,耸拉着脑袋,困意未消的伸出头来,嗷嗷!沐药儿将球球抱起,上前两步,放在了慕容天作画的案上,球球滴溜溜的小眼珠朝沐药儿看了一眼,四爪一伸,仰面四脚朝天继续睡的天昏地暗。

风掠大殿,狐狸额间那若隐若现的红影物,令慕容天微蹙了眉头,只待沐药儿拨开那散乱的狐狸毛发,他才看的清楚,一个火字?因只有指甲盖般大小,初见时,并不会注意,可它这么一仰躺,毛发散乱,加之风过无痕,便隐约能看见几分,凝眉仔细敲了敲,这火字,不像写上去的,倒像是,出生便带着胎记!

通体发白的雪狐狸,眉间那一抹艳红,确是点睛之笔,水木山庄大闹侍郎府那日,风确不小,而且,一只庞大的狐狸,突然变成一只小狐狸,也委实不可能,再者,他得了消息,第一时间便有此怀疑,特意派了人去南阳王府探查,她也确实一直呆在府里未外出!

厉眸微转,慕容天已然明白了她的意思,却是依旧皱眉抿唇不语,他虽知,她并非那水木庄主,但,自古君王多疑虑,他亦免不了俗,即便所有的证据皆指向她非那人,但还差一步!犀利的目光略向狐狸额间那精致的火字,唇角泛起冷意,诡异自得。

“皇上心中清楚,民女并非庄主,这狐狸确是出自水木山庄,民女离庄时,庄主所赠”,瞧见他眸中的探究与研判,沐药儿抱起球球,后退了两步,神淡淡道:“接连两次宫宴,民女大出风头,确是民女故意为之”

慕容天没想到她会直接承认,微征后,厉眸稍松,朝后仰了仰身子,斜靠在御座上:“哦?”

“水木山庄,乃天下第一庄,富可敌国,实力雄厚,立于五国之内,如此得天独厚的条件,即便是庄内一端茶倒水的丫鬟,怕也是与有荣焉,身份比旁人尊贵”,顿了顿,忽而轻笑:“如此,不仅皇上,怕是所有人,都会有此一问,我为什么会离开水木山庄?”

慕容天双目泛着精光,“不错,朕确实十分疑惑,为什么?”

“因为,五年前,民女听义父提及颜郡主闺名,同民女自小带在身上的信件落款相同,皆是若颜,彼时,民女身上亦带着那块止字玉佩,一颜一止,任谁都会胡思乱想”,沐药儿长吁一声,轻声道:“我本欲借山庄的消息查探,可终是被副庄主察觉,他告诉我,水木自来不管五国朝中之事,若继续留在庄内,便需断绝尘世一切杂念,若继续执迷不悔,便只能离开山庄!”

“副庄主虽不愿帮我,可他的意思,也是在暗中告诉我,我的一切猜想,皆是对的,只他们不能因为我,开了插足五国的先例,呵,彼时,我在山庄过了三年安稳日子,却做了十一年的孤儿,一朝得知亲人消息,怎愿半途而废”

“出了庄,我本欲拿了玉佩相认,可师父突然病重,我不得不回了山里,这一去,便是五年之久,待师父病好后,我进了京,却又起了胆怯之意,不知如何开口,接着义父出事,第一次宫宴,我借着给皇上送凝神丹,趁机给姑姑送了玉露丸,可她却并未注意到我”

“隔日我偷偷去了将军府去看爷爷,却不小心听到二叔三叔的谈话,方知我在将军府,并不受欢迎,所以,临门一脚,我又退了回去,直到第二次宫宴,当时的情况,我只能博一下”

光影斑驳陆离,透过层层窗纸,斜斜照进大殿,响午的暖阳最是温和懒散,舒服畅意,仅寥寥几缕光线透过沉木窗柩照进来,便已驱散了初入殿内的那丝阴冷,然,沐药儿却徒然沉目,暗中变了脸,通体发凉!

“朕暗中得到消息,那水木庄主,十分惧火,你若过得了这关,朕便完全相信你!”

殿宇亭阁,鎏金铜瓦,巍然而立的寿安宫内,一派祥和安宁,默然幽静,一稍稍上了年纪的风韵妇人,卧居贵人榻,闭目假眠,素雅锦衣只一昂首凤凰翩然而立,高高的发鬓,别着一展翅凤凰金凤簪,和一翡翠鸢钗,价值连城,贵气十足,却低调奢华。

少倾,一嬷嬷打扮的宫人,推门进来,悄然行至卧榻前,俯身轻声道:“太后,璃王殿下来了”

妇人睁开眼睛,眸间尽是精明和慈祥,拿起落在怀里的佛珠转了两下,周身禅意佛明,安详随和,在嬷嬷的拥抱下,微坐起了身子:“老七?老七来了?”

“是啊,太后,殿下说您如今只念着佛堂,将他们这些孙儿全都忘了呢”,刍嬷嬷扶着她起来,不忘打趣。

“呦,那混小子当真如此说?”,见她笑而不语,太后顿时一乐呵:“嘿,哀家才进了佛堂两日,那混小子竟学会撒娇了?啊,哈哈”

两人说话的空挡,已来到了外殿,太后一眼便瞧见那俊美绝伦,颀身负手而立的锦衣红袍男子,丰姿神韵,贵不可言,只那一身孤傲寂寥的身影,略显单薄孤寂,太后长吁一叹,闪过怜惜,这个孙子,是她最心疼亦是最喜欢的一个,只是,这么多年,她依旧未能全猜透他的心思,想给他纳个妃,找人照顾他,却也只能干着急,唉!

“皇奶奶”

慕容墨月听到声音,回身快走两步,扶她坐下,太后眉开眼笑,却带着些许责怪:“你这小子,前几日刚把皇奶奶气进了佛堂,如今皇奶奶刚出来,怎么,还想将皇奶奶气回去?”

听似责怪的话语,却含着浓浓慈爱的宠溺,刍嬷嬷甚有眼的在太后身侧添了个凳子,慕容墨月拂袖而坐,轻笑出声:“皇奶奶,这您可莫冤枉了孙儿,明明是崇儿忽而能开口说话,您进佛堂还愿,怎还是孙儿的错了”

太后侧头哼了声:“呦,跟哀家分这么清楚?”,见他尤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顿时气的牙疼,抬手朝他脑门戳了戳,恨铁不成钢:“你这小子,哀家几个孙子里,就数你最会气哀家,你瞧瞧你那几个哥哥,哪一个不是妻妾成群,子女绕身,啊,你再看看你,府里除了一两个丫鬟,一个女眷都没有,唉,你让皇奶奶说你什么好啊你”

慕容墨月淡笑不语,瞧见她数着佛珠,唉声叹气,凤眸渐深,忽而敛眉轻笑,若有所指:“皇奶奶,许是您日日为孙儿请愿,感动了佛祖,近日,孙儿还真瞧上一位姑娘,今日来,便是请皇奶奶,暗中先给孙儿过过眼”

“哼,过什么眼,你”,话到一半,忽而被刍嬷嬷轻推了一下,瞧见她暗示的眼神,太后攸的回过神来,福至心灵,甚是激动又不可置信的拉着慕容墨月的手,欢喜道:“好孩子,你说什么,你看上了一个姑娘?真的?你没骗皇奶奶?没寻皇奶奶开心?”

见他点头,太后更是乐的欢天喜地,抓着他的手,热切又着急:“那什么,你看好日子没,不对,你这孩子太沉闷,还是皇奶奶给你挑日子,老七啊,你就只管在府里等着,一切细枝末节,婚娶礼嫁,皇奶奶全给你包了,你”

“太后”,刍嬷嬷瞥见慕容墨月渐黑的面,忍不住出声提醒,咳,太后,您如此一副璃王娶不着媳妇的急切模样,嗯,委实不太合适!

太后被推的回神,略显尴尬的笑笑,不甚好意思道:“那什么,老七啊,皇奶奶太着急了哈,哈哈”,转了转佛珠,干咳了一声:“对了,那姑娘,谁家的姑娘,改日带来给皇奶奶瞧瞧”

慕容墨月目光深邃,薄唇轻启:“上官琉璃”

长风掠树,树影婆娑,暖阳之下,泛着莹莹光泽的汉白玉台阶上,日光点点如墨,凉风拂过,当点墨尽散时,苍然紧闭的御书房,房门自内被打开,一直在门前候着的蔡公公,登时拂尘一甩,侧身行了个礼,恭敬且随和笑意:“姑娘,杂家送你出去”

沐药儿神无常,仅嗯了一声,便若来时般,跟在他身后下了汉白玉台阶,蔡公公的步子,有意无意,隐约较来时慢了两拍,行至一半,更是侧身随意聊了两句,只沐药儿性子本就淡薄,对他的话,随意应了两声,便不再言语。

几番接触,蔡公公对她的性情,尚有几分了解,此刻见她略显意兴阑珊,又见她神若来时般随意淡漠,心下一顿,目光微松,且随了她,转身之际,也不再随意找话,响午光照浓郁,两人脚下,几不可见的快了半步。

花香欲浓,风卷尘土,衣诀翩飞,长风揽日,红瓦高墙下,无人注意到,沐药儿脚下,脚印渐浅渐深的凌乱步伐,和在她肩头,一直瞪向后方的球球,邪肆狠厉的血红狐狸眼!只苍花角落下,一宫服太监,望着几人离去的背影,及微尘的地面,若有所思。“”,。

第一百七十六章 寒气发作!

“姑娘,就送到这,杂家该回去复命了”

宫门前,蔡公公将人带到双龙石像下,便轻甩拂尘,带人离去,沐药儿回头,朝威武壮观的宫内瞧了一眼,星眸半眯,看不见神,只斗篷内的玉手,紧了又紧,秦齐驾着马车过来,见她神无恙,遂放了心,谷绿自马车内跳下,扶着她上了马车,秦齐拽紧缰绳,打马狂奔而去。

“驾驾”

待马车愈行愈远,宫门前,去而复返的蔡公公,望着马车离去的方向,目光复杂,无声叹了口气,花谢花开,英雄沉浮,故人不在,余者非念,如此,宫里的那位,也该放心了!

寿安宫内,太后捏着佛珠,盯着慕容墨月半响,忽而伸手抚着他的额头,狐疑道:“老七,你没事,你确定你说的是将军府的上官琉璃?你真不是为了寻皇奶奶开心,故意如此说的?”

慕容墨月点点头,但笑不语,太后见他不似开玩笑,更是一头雾水,那上官琉璃不是十二年前便消失了吗?她拜了两日佛,还把日子拜回去了?刍嬷嬷见此,一拍脑门,急急俯身在她耳边低语。

正待此时,殿外响起一声似鸟非鸣的叫声,慕容墨月目光一寒,心下沉浮间,见太后依旧怔愣,同她打招呼也不理,只得沉声跟刍嬷嬷言明突有急事,便拂袖离去,刚出了殿门,之前那鹅卵石旁的小太监,便快步迎了上来。

“王爷,沐姑娘出事了!”

御书房内,慕容天双手自身后交握,负手而立,眸中的幽暗怀疑,隐晦难辨:“你确定,一直到马车离去,她皆无异象?”

蔡公公恭敬俯身,余光瞥见地上那尚且冒着火星的四个大火盆,眸中异闪现,瞬间不见,些许无奈的点点头:“回皇上的话,奴才十分确定,按皇上旨意,奴才路上故意放慢了步子,还同她聊了几句,沐姑娘皆无异,与往常无差,只是聊了几句,便不再理奴才,像是不太高兴呢”

闻言,慕容天眉头尽松,抬步跨过火盆,走向御座,朗声道:“呵,朕如是考验她,她不高兴正常,若她欢喜,朕还不信了呢”,拂袖撩袍坐下,长吁了口气:“朕派人暗中查探的消息,与她今日所言,丝毫不差。狐狸虽相似,却是一大一小,朕又不是真的傻,怎会觉得它门是同一个,哼”

蔡公公垂眉,疑惑道:“既如此,皇上为何还要行此一步,若她因此记恨了皇上,那”

“不会,朕今日所为,不过是给她一个下马威,朕的两次宫宴,皆被她搅合了,这个下马威,是必须的”,慕容天挥手打断他的话,冷哼道:“记恨?哼,你以为那沐药儿是无知妇孺?朕告诉你,她猴精着呢,朕今日这个下马威,她心里坦荡,知道朕只是吓唬吓唬她,不会因此而记恨上朕,她那脑瓜,可比你们都聪明多了!”

蔡公公低着脑袋,连连复合,火炉凝身的御书房内,空气燥热,郁气渐深,慕容天一摆手,蔡公公忙命人将四个大火盆抬了下去,奢华沉稳的御书房,又恢复如初,之前的一切,似只是一场风过无痕的打闹而已!

“噗嗤唔咳咳咳”

“小姐!”

马车刚出虎门,秦齐便被马车内一声压抑的痛呼吓了一跳,幕帘迎风,猎猎作响,一丝若有似无的血腥味,自马车内飘出,秦齐浑身一抖,慌忙拉紧缰绳,却刚有了动作,马车内便传来谷绿略显急切的轻斥:“继续走,不要停!”

秦齐下意识反驳,却在察觉身后的诡异时,暗中咬咬牙,大骂一声,拽紧缰绳,东绕西绕,死命朝前跑,千里雪驹本就是马中至宝,铁蹄数起数落,便将身后尾巴,甩了一大段距离。

马车内,沐药儿蜷缩在软塌,唇角血丝斑驳,脸煞白如雪,身上裹了厚厚的绒毯,又有手炉在手,火炉在旁,可依旧冷的厉害,球球庞大的毛绒身子,将她围成一团,泛红的狐狸眼紧紧盯着她,不时低呜出声,叫声凄厉哀鸣,嗷嗷!嗷嗷!

谷绿又添了一个暖炉,见她依旧冷的发颤,如墨似水的星眸已开始泛点血红之,冷冽狂放,登时变了脸,再无往日镇定,恐慌无措的在自己身上翻了翻,又在沐药儿身上翻了翻,瞧见那青瓶红盖,面一喜,慌忙打开,却在下一秒,面如死灰,顿生绝望。

她怎么忘了!谷主出游,给小姐留了足够的静心丸,可这次入京,本就在意料之外,上次为十娘做药,便被小姐用去了大半,寥寥只剩半瓶,两次宫宴后,更是所剩无几,昨日花灯会,又如今,竟半粒不剩!

这可如何是好,聪慧冷静如谷绿,这次委实慌了神,见她身子愈发颤抖,谷绿挥去满脸泪痕,一个侧转,掌心对上她的后背,蓬勃内力,源源不断输入她的体内。

马车外,秦齐目呲欲裂,手下用力,将马驶到极限,忽而,凉风骤冷,掌风突兀,千里雪驹一声长啸,马身连着马车,堪堪急转了方向,秦齐心下大惊,浑身气势骤起,内力一瞬提到掌下,厉眸微凝间,一邪魅暗哑,携了内力的低哑声,随风入耳:“不想主子出事,就马上去璃王府!”

秦齐肃然沉气,雪驹的奔向,竟正是璃王府的方向,方才那人,是璃王慕容墨月?雪驹渐稳,秦齐暗自咬牙,拽紧马绳,呼哧而去,声音落下的那刻,他忽而想起了欧阳旭,小姐既能收他为徒,他定是有过人的本事,如今谷主不在,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暖气熏身,风声鹤唳,沐药儿只觉胸中燥火难平,戾气难咽,周身的冷意,似掉入了万丈冰窟,眼前却全是火焰明火,刺眼灼目,前世凌儿被火刑的一幕幕,又若刀刃般,刺脑钻心,冷的发颤,心火难平,理智渐缓渐急,她想杀人,想杀人,好想杀人!

血眸微起,星眸狠厉,内力勃发,手掌起落间,被一宽厚温暖的大手交握,丝丝暖意,顺着掌心穿过她的五脏六腑,寒气渐暖,心绪渐平间,沐药儿冷凉的身子朝身前的温暖靠了靠,双手不自觉的抬起,死死拽住了能平复她心神的暖意。

慕容墨月见怀中的小人儿将自己紧紧抱住,却依旧凉的发颤,凤眸微眯,手下微用力,将她揽的更紧,余光瞥见,难得没对自己呲牙咧嘴的雪白狐狸,微叹一口气,目光微变,深邃复杂,薄凉唇瓣轻启,似叹似慰:

“你性子冷的令人发指,眼光确实不错,收的那徒弟,平日不靠谱,医术却只在你之下”“”,。

第一百七十七章 多迫不及待

将军府内,上官仪瞪着离殇,气的吹胡子瞪眼:“你是说,璃丫头出了晴柔殿,就被皇上叫去了御书房,出了宫,又被几路人马跟踪?”

离殇一手执着腰间的佩剑,黑披风下,手筋突出,面无表情,看不清神:“是,老将军让我暗中保护六小姐,我一直隐藏在暗中,亲眼看见她被宫人带进了御书房,出宫后,见有人跟踪她,我便暗中引开了尾巴,回去后,马车已不见了踪影”

收到秦齐暗号时,他正好挑完了人手,正欲前往郡主府,得知小姐寒毒发作,庄内全乱了套,可老谷主不在,他们也是跟着瞎着急,所幸谷绿跟在身边,秦齐又说他们去了璃王府,找欧阳旭,对欧阳旭,他们只知是小姐收的徒弟,可仅仅这一点,也足够了,既能入了小姐的眼,必然有过人之处,如今,也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了!

如今,担忧之余,正好借这个机会,让老爷子将自己给推出去!

“爹,这可如何是好,药儿不会有事”,上官行推着轮椅,自院外匆匆驶来,神情急切,满目担忧,莲心自后面追来,手里还端着热乎乎的汤药,边走边叫唤:“哎,四爷,您先把药喝了啊,凉了就失了药效了”

上官仪瞧着这一幕,些许烦躁的捏了捏眉头,示意莲心将药递给上官行,怒目看着他喝的一滴不剩,方沉默片刻,缕着花白的胡须,一双老眼满含担忧,却精光睿智,沉声道:

“你也莫要如此着急,璃丫头聪慧灵秀,依昨晚在一品香来看,她身边的那谷绿丫鬟,武功不弱,且宫里的轿子一走,她自己的马车便随了去,爹瞧着那马驹也绝非一般的马,若爹没看错,比你大哥的千里驹还厉害些,而且”

浑浊了十几年的双目,忽而异常清醒,微仰着头,负手而立,周身气势凌空,仿若还是岁月经久前,虎啸铁蹄蹋马的金戈长矛将军,风卷尘土,肃声飞扬:

“我儿战死,儿媳殉葬,十万白虎军铁血魂归,我将军府虽已辉煌不在,可老夫在军中,还是有些地位,这天幕,尚有老夫一席之地,璃丫头刚回了府,暗中不少人盯上了她,可老夫就是借给他们几个胆,他们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动手!”

话音落下,上官行热泪盈眶,感慨万千,莲心些许惆怅,深表同情,只离殇暗暗着急,站立不安,见上官仪又待感言,目光一暗,漫不经心道:“老将军,既如此,那六小姐应该无大碍,不过,听老将军的意思,六小姐被人盯上了,要不要离殇找人暗中保护她,虽不及离殇武功,却也是个中好手”

闻言,上官仪愣了一下,一拍脑门,盯着离殇搓了搓手,略显扭捏道:“离公子,承蒙你多日来的照顾,老夫感激不尽,如今,老夫有个不情之请,不知”

“老将军请说”,离殇目光些许隐晦的打断他。

上官仪忽而俯身就要跪下,被离殇眼疾手快的扶起,“老将军,您这可折煞离殇了,有何事您直接说,离殇能力范围内,定当全力以赴”

莲心将药碗放在一旁,跑过去扶住他,纠结的目光朝离殇瞅了一眼,上官仪站稳了身子,连连摆手:“离公子,老夫所求并不多,只是希望,你保护老夫的这些日子,能去到老夫的孙女旁边,保护她的安全”

凉风习习,树影斑驳,暗处的黑衣暗卫,望着眼前的一幕,微微皱眉,甚是不解:“如今,小姐已认了亲,离公子为何,不直接向老爷子表明自己的身份,还如此大费周章,甚是曲折的去小姐身边?”

树叶瑟瑟,旁边同样黑衣面具的暗卫,闻言,沉声道:“世间情,多薄凉,若非如此,怎知他是真心疼爱小姐!”,年前的那场厮杀,及近来他们似假非真的试探,有人要他的命,他心知肚明,有个高手保护,便多了条活路,可这种时候,却将保命符推给了自己的孙女,便只有一种可能,孙女的命,便是他的命!

璃王府,浮琉阁,幽静沉稳的院落内,冰冷坚硬的大理石圆桌上,一青一白锦衣华服男子,相对而坐,两人面上,皆有些微的红肿,疑似掌诳,石桌上放着一壶隐隐梅花醉酿,和一正飞速旋转的拇指大骰子,石桌旁,瓜果皮屑丢了一地,对立而坐的两人,皆目光锃亮的盯着那骰子,目不转睛,嘴下不停——

“六、六、六”

“一、一、一”

风吹骰动,万物归声,待舞动甚欢的玲珑玉骰,稳稳停在一的面上,“哈哈,小爷又赢了”,白衣男子一声欢呼,手舞足蹈,引得周身的玉佩金链叮当铃儿响,满身财大气粗的白衣男子,大笑得意间,甩手对着青衣男子就是一巴掌。

啪!

青衣男子捂脸皱眉,满目嫌弃愤怒,挥手将玉骰收进衣袖,咋呼道:“不玩了不玩了,风离叶!你大爷!你耍赖!”,暗暗磨牙,他是脑抽了才陪他玩这么无聊的游戏,一连输了五局,平白挨了五个巴掌,如今,脸肿的跟猪一样,真是没发的见人了!

一身白衣似仙,贵气甚俗的风离叶,瞧见他眸中的恼意,登时得瑟的吹了声口哨,哼,小样,敢瞒着小爷,勾搭上小沐沐,打的就是你!

睨了眼他红肿甚鼓的双颊,又抬手抚了抚自己挨了两掌的俊脸,暗爽得意,若不是故意让他两局,他怎会乖乖任自己收拾,嘿嘿,这输一局打一脸,天下无敌,精妙绝伦的玩法,果真只有他这个翩翩聪慧俊秀的美少年,才能想出来!

欧阳旭瞥见他得瑟的拽样欠揍样,狠不得毒死他,脸上传来阵阵痛意,欧阳旭忽而想起一件事来,靠!这是王爷的院子!若是被王爷瞧见他们在这喝酒,还弄脏了他的院子!滋!不能想,不能想!

风离叶见他诚惶诚恐的朝四周乱瞄,终于良心发现,好心劝道:“你瞧你那怂样,还人小沐沐的徒弟呢,半点人家的气质都没有”

仰头一口梅花酿,挥手不耐烦道:“你就把心放进肚子里,你家主子如今正忙着追女人呢,一时半会来不了,小爷今天带你过来,就是趁着你主子不在,好好在他院子里放肆一回”

酒意熏浓,面红润,醉话痒意:“你是不知道,你那混蛋主子,平日里洁癖的跟个娘们似得,小爷今日,就是要把他这弄的乱七八糟,你哎呦,欧阳旭你大爷的,疼!”

话到一半,徒然被欧阳旭照着胳膊拧了一圈,正欲破口大骂,却攸的住了嘴!

靠!这青天白日,朗朗乾坤的,王爷如此火急火燎抱着一个女人进屋算怎么回事!连他们这两个堂堂七尺男儿的大活人,也被无视了?

王爷这是有多迫不及待啊!

两人面面相觑,一头雾水,意味不明,正纠结,非礼勿听非礼勿视这句教小孩的话,是不是可以忽略时,房内攸的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怒吼:

“欧阳旭,还不给本王滚进来!”

惊鸟散乱,欧阳旭惊恐的拽着风离叶的胳膊,准备宁死不屈,靠,他还小,观人房事,万万使不得,使不得,阿弥陀佛!“”,。

第一百七十八章 球球的心头血!(3000+)

嘭!

当欧阳旭被易风提着后领,老鹰掕小鸡般掕到屋里,一把甩在床上时,他的内心是拒绝的,胳膊碰到床沿,余光瞄见紧紧相拥的两人,登时酒醒了大半,却是愈清醒愈脑抽,更愈分不清状况,颤颤巍巍,小心翼翼的站起身子,背对着两人,亦步亦趋朝门外挪去,刚挪了两步,便被易风一声怒吼吓出了神:

“欧阳公子,你再如此磨磨唧唧,你师父就要死了!”

师父就要死了?

咔嚓!

欧阳旭脑中依旧空白一片,只机械般被易风推着扭头去看,目光所到处,顿时瞪大了眼睛。

脸煞白如雪,毫无血,嘴唇青紫银黑,耳红絮青泛白,身子颤抖哆嗦似冷,颈间白条青丝隐现,这是寒毒!

惊涛骇浪间,欧阳旭一个踉跄奔到两人身前,慕容墨月自进来后,便抱着她坐在床脚,拿了被子给她围上,欧阳旭掀开被子,见他依旧执着沐药儿的手腕,给她输着内力,沉稳严肃的目光,略过他隐隐苍白疲惫的面,沉声道:“王爷,将内力收了,再输下去,你撑不住,她也受不了”

闻言,慕容墨月修长指节轻点,收了内力,深深朝怀中娇人望了一眼,哑声道:“如何,可有把握”

欧阳旭苍白的指尖,点在沐药儿的手腕上,只消片刻,便猛地变了脸,右手极快的在她耳垂捏了捏,身子一抖,扑通一声,踉跄跌坐在地上,面青红交加,一片死灰:

“没没把握,这是自娘胎带出来的蚀骨寒毒,又称子母毒,母体待产时中了寒毒,本是小毒,可胎儿不足月,吸入了寒毒却是致命的,颜郡主临盆时,该是有医术高超的人在,抑制了她体内的寒毒”

欧阳旭的声音不经意的颤抖,面愈加难看:“蚀骨寒毒虽一直被用药压制,可若没有母体脐带血,根本无根治之法,如今,寒毒在她体内存了十六年,不发作还好,只平日比别人喜冷,用药控制,方能活久些,可若是发作频繁”

冷风拂面,偷偷摸摸进来的风离叶,生生打了个寒颤,瞪着在慕容墨月怀中直哆嗦的沐药儿,横眉紧锁,不可置信,瞬间惨白了一双脸,“蚀骨”寒毒,蚀骨寒毒!他竟又听到了这缠绕了他整整六年的噩梦!

蚀骨蚀骨,真是侵蚀骨髓,凉透人心,呵,他的妹妹,曾也是这般,颤抖的缩在他怀中,一点一点没了呼吸

身子顺着门框慢慢滑下,筋疲力尽,甚是担忧的望着欧阳旭,六年前,是他的妹妹,亦是他的干妹妹,如今,是他的师父,他心心念念了几日几夜,欢喜稀罕了几日几夜的师父,六年前的无能为力,他便颓废了整整三年,差点弃了医术,若这次,再看到自己的师父离开他不知道,欧阳旭会不会再遭一次打击,废了自己的双手!

沉寂肃然下,慕容墨月凤眸微眯,仿若狂风暴雨,对着已经吓瘫的欧阳旭,冷斥道:“本王是说,把这次的毒发先压下去!不是让你马上解了它!”,这个女人自己都解不了,还能指望他?

欧阳旭被吼得一颤,瞬间清醒,在易风的搀扶下站起身子,踉跄着步子,急急朝外跑,挥了一把泪,嘴唇打颤:“对,对,压下去,压下去,等师父醒了再想办法,医药包,医药包,拿医药包,等师父醒了再想办法,对,对!”

嘴里嗒碎碎念,刚行至门前,眼看着就要跟匆忙赶来的徳叔撞个满欢,易风眼疾手快的将他拉开,徳叔慌里慌张,气喘吁吁跑到屋内,举着手里东西,呼着粗气道:“王王爷,老奴找遍了整个角落,都没找到欧阳公子,就就见着了这个医医药包”

燃香熏目,银针封穴,寥寥斑驳恍影中,欧阳旭肃然立目,沉稳犀利的给沐药儿施针,因她虽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却死死抱着慕容墨月不松手,欧阳旭无法,只得让他揽着她躺下,若忽略沐药儿面死寂的苍白,倒是十分和谐的良辰美景,花好月圆。

可这却坑苦了欧阳旭,因慕容墨月躺在外侧,身子又较沐药儿高出许多,是以,欧阳旭只得垫着脚尖,弓身为她施针,因动作幅度太大,又过于心惊紧张,只消片刻,额间便出了薄薄细汗,灼灼生辉的银针,自指尖扎到额头。

那薄凉细汗,便顺着脸颊,猝然滴到慕容墨月绯红洁净的锦袍上犹不自知,后者只抬了个眼皮,未做多言,屋内的几人,只易风微微讶异,复又专注看向欧阳旭施针。

秦齐扶着谷绿进了院子,被跨门而出的徳叔拦了下来:“绿姑娘,欧阳公子正在为六小姐施针,不让人打扰,你看”

谷绿瞥了眼跟着他出来的风离叶和易风,同秦齐对视一眼,让他扶着自己在石凳上坐下,内力消耗太多,面略显苍白,沉静焦急的眸子略向紧闭的房门,低声道:“欧阳公子,如何说的”

徳叔尚未说话,房门便自内被打开,欧阳旭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到她对面坐下,眉头紧缩,面甚是凝重:“你且如实告诉我,你家小姐,平日吃了何药压制寒毒,药效如何,今日又是因何突而发病!”

谷绿默然,伸手自怀中取了青瓶红盖的瓷瓶递给他,凉声道:“压制寒毒,平日只需暖日散,可小姐今日受了刺激,须以师尊特制的静心丸压制,否则,暖日散便若糖粒,废药一颗,只是,师尊尚未归来,静心丸却”

谷绿挑重减轻的话,欧阳旭却听出了关键,静心丸?伸手拿过瓷瓶,拧开盖子闻了闻,,尚存的一丝丝药香,清韵扑鼻,淡雅静幽,欧阳旭重重闻了几下,攸的站起身,面上惊喜交加,时而大笑,时而哭泣,近似疯癫:“佛心草,佛心草,哈哈,佛心草,竟是佛心草!”

屋外的几人虽不知他突然发什么疯,但却知他如此悲喜交加,定是想出了法子,几人面面相觑,终是松了一口气,却只消片刻,便又被他的话惊得一沉:

“佛心草,是佛心草,可这个时候,哪里有佛心草,哪里有!”

谷绿心中一窒,忽而悲从中来,哽咽哆嗦,佛心草,小姐便有佛心草,可小姐的佛心草,全都给十娘做了天命侵蚀的保心丸,如今,仅有的五颗全在鬼谷,一来一回,马不停蹄,尚需三日的功夫,可如此,怎来的急!

嗷嗷!嗷嗷!

众人沉心急切中,两声低呜狐狸叫,自远而近,虚弱薄嘶,呜咽低鸣,众人循声望去,登时大惊失,怵目惊心。

风掠庭院,寂静廖声,哀哀沉鸣,浑身鲜血淋漓的雪白狐狸,胸前触目惊心的血迹,随着它亦步亦趋的碎步,依旧有鲜血鼓出,尖尖狐狸嘴上,衔着掌心大小的瓷碗,因失血过多,平日滴溜溜的狐狸眼,亦失去了光泽,四爪轻颤,费力朝欧阳旭踱步,半碗鲜血随它的颤抖,泛着盈盈摄人光泽。

谷绿忽然捂住了嘴,她恍然明白了什么,再顾不得浑身无力痛意,踉跄上前,扑通一声半跪在球球身边,满目酸涩泪痕的抱起它,颤抖的拿开它嘴中的瓷碗,球球无甚光彩的狐狸眼,紧紧盯了谷绿一番,玲珑鼻尖又在她身上闻了闻,方哀呜一声,松了紧闭无痕的嘴巴,虚弱无力的倒在她怀里。

谷绿扒开它胸前的毛发,血肉翻滚的触目惊心,细瞧之下,竟是尖锐的狐狸爪所致!谷绿惊恐的望着它爪间的血丝斑驳,使劲咬了咬牙,自怀中取了两个白瓷瓶,慌乱之下,全倒在手中,急切的往它嘴里塞,见它紧闭着嘴,痛苦不堪,谷绿身子一抖,声音带着惊恐的颤意:“球球,乖,掌嘴”

欧阳旭被自己脚边这一幕,惊得张口结舌,目瞪口呆,哆嗦了半响愣是没说出话来,好在德叔先缓过神来,匆匆赶到一人一狐身前,惊声道:“绿姑娘,这”

这不是六小姐的狐狸吗,自来不离身的,如今,怎六小姐出了事,它也受了伤!真是多事之秋啊!

谷绿见它勉强咽下,方挥了把泪,端起地上的瓷碗,小心翼翼递给欧阳旭,哽咽道:“这是球球的心头血,比佛心草药效更足,欧阳公子,请”

瞪着手里,血迹斑斑的瓷碗,又看了眼奄奄一息的球球,福至心灵,欧阳旭亦明白了什么,除了震惊,他不知如何反应,只在风离叶的叹息声中,迈着沉重的步子,进了房间。

院内,凉风涩涩,血腥渐浓,秦齐撕下衣角,在谷绿给它上了药后,用布围住了球球小小的身子,德叔目光悲切感动,转身命人准备热水,凄凄寒意中,风离叶易风两人,相对而视,眸中尽带震撼肃敬!

房内,欧阳旭沉重万分的盯着面前,来之不易的雪灵狐心头血,又朝床上相拥而卧的绝代风华男女望了一眼,深深吐了口浊气,即便有了佛心草,甚至有了这百年难得的心头血,可还是少了一味药材啊,如此,还是功亏一篑。

为今之计,只一个方法可寻了!

满腹心事走到床边,欧阳旭狠狠呼了口气,一字一句道:“王爷,你是真心想娶师父吗!”“”,。

第一百七十九章 本王要做坏事!

长街长,醉花香,几许愁,几薄凉,问君情谊可真久,且看浮生半命长!

檀香袅袅,香风阵阵,欧阳旭已不知何时离开,肃静冷然的房间内,只剩床上相拥而卧的两人,慕容墨月盯着怀中面渐渐发青的沐药儿,往日平波无奇的漆黑凤眸,隐有一丝龟裂的颤抖,高深莫测,深邃复杂。

“嗯痛好痛冷好冷,师父,药儿好冷”

近似痛苦的"shen yin",自怀中传来,慕容墨月见她眨着迷茫痛苦琉璃眸,娇小弱柳般,依在他胸前,全无平日冷然淡漠,疏离冰冷,紧紧拽着他衣襟的小手,费力在他怀中寻求温暖的身子,仿若此刻,他便是她唯一的依靠,唯一的温暖。

慕容墨月凤眸微合,又猛地挣开,忽而俯身,低下头,鼻尖对着她的鼻尖,不过三寸,将她眸中的痛苦难受,迷茫昏沉,皆尽收眼底,略上眉间。

风掠窗柩,若隐若现的美人幽香,混着清新淡雅的扑鼻药香,细细密密,绵延不绝地钻入鼻腔,扰人心弦,引人发醉。

迷醉中,门外响起欧阳旭撵人的声音,紧接着,便是一阵悉悉索索,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及易风吩咐暗卫,任何人不得靠近院外三尺的肃声严语。

秦齐隐约的抗议声传来,却不知欧阳旭说了什么,之后便是一阵沉默冷哼。

低低虚弱哀鸣的狐狸叫,亦在其后断断续续的响起,被谷绿柔声唤了几句,便哀呜一声短啸,没了声响。

当一切归于平静,众人沉重吁叹的离开,欧阳旭回头看了眼寂庭幽深,紧紧关闭的房门,眸中一闪而过的复杂愧疚,叹息无奈。

师父,对不起,你这寒毒,委实太过诡异,为今之计,徒儿只能出此下策,日后方不会留下后遗症,今日过后,你会原谅徒儿吗?

——“本王只能告诉你,她确是至今,唯一入了本王的眼,本王动了心思想娶的女人!”

徳叔长说,王爷最是冷酷薄情,却亦最是长情,他相信德叔,亦相信自己的感觉,他相信,这次,他没有做错,若师父不原谅他,他便只能,任她发泄,即使最后,要以死谢罪!

万物归宁,房间内凉风习习,慕容墨月却觉燥热难耐,圃一仰身,躺回了原来的位置,盯着半丝灰尘皆无的房梁,凤眸半眯,深邃复杂,怀中细碎的痛呼又隐约传来,少倾,慕容墨月目光一凝,深呼了口气,徒然倾身而上——

同样两片温润朱唇,一个冰冷煞白,一个却炽热如火,滚烫灼人,慕容墨月含着她如玉冰唇,漆黑凤眸细细望着她,如墨深邃的瞳孔,伴着斑驳光影,映出她若痴儿般,茫然迷蒙的琉璃。

见此,慕容墨月眸渐深,温润似水的舌尖,划过她因疼痛紧抿的唇瓣,轻轻吸吮,悸动温柔。

拂不开被她咬出层层牙印的唇瓣,慕容墨月抬起自如的右手,抚上她细嫩惨白的面颊,揉摸轻捏,带着丝丝安抚。

微微离开令他动情的唇瓣,稍稍喘着粗气,两唇相贴,柔声细语,极尽诱惑:“药儿,乖,张开嘴,张开嘴就不疼了,乖”

沐药儿紧皱着眉头,冷若冰窟的身子,阵阵痛意传来,唇上隐隐的火热,让她拼命的想要靠近,耳边热气温润,那人低哑性感的声音,仿若魔咒。

令她混浊暗沉的理智,乱作泥潭,却偏偏记住了一句话:张开嘴,便不痛了,忍不住清浅启唇,再无任何思考。

慕容墨月见此,眉眼骤缩,柔情四溢,粗喘更甚,再次蚀骨浅尝,舌尖轻勾拉扯,引诱探索,终是攻城略地,娇人入骨,心如蚁噬,沉醉沦陷。

听见她喉间轻轻浅浅的颤抖"shen yin",慕容墨月眸光更烈,口干舌燥,周身火热难耐,一路烧至四肢八骸,幽深凤眸闭了又挣,将她抱的愈来愈紧。

执在她颈下的左手,带着浓浓炽热温度,拂开斗篷,顺着背脊,轻抚而下,环上纤细冰冷的腰身。

冰凉刺骨的冷冽寒意,令慕容墨月猝然回神,忽而放开了她的唇,手亦停止了摸索。

丰神隽秀的面上,绯红一片,斑斑光影下,同他那一身妖冶绯红长袍,有种放肆邪魅的异曲同工之妙,怀中娇弱寒颤的冰美人,离了热源,躬身迎上,急切去寻找那抹温暖。

慕容墨月自她身侧撑着右手,喘着粗气,见她仿若一缕游丝,全心全意,缠绵悱恻的依着他,心尖顿起火急火燎之意,灼热幽暗的目光,尽数落在胸前那根零散的青丝银带上。

右手微微握拳,几欲挣扎,见她面上痛苦更甚,又冷目朝床边椅凳上,那殷红发紫的血水,橙绿发青的药丸看了一眼。

忽而凤眸板阖,狠一咬牙,右手一挥,两粒药丸尽数被他握在掌心,趁着怀中人痛呼,一人一粒,分别吞下。

低头间,如墨青丝如缎似绸,同怀中人缠绵而绕,妖魅之极,修长指节终是抚上那青丝银带,颤抖微碎,坚定温柔。

“本王要做坏事了,你醒后,可会怪本王趁人之危?”

唇齿缠绵间,慕容墨月喘息低语,近似呢喃:“你放心,本王会负责,这辈子,本王唯一想娶的只有你,只要你愿意,璃王府便只会有你一个女人”

匆匆苍语,薄薄凉风,昏沉迷蒙,冰冷在身的沐药儿,终是没听到这声随风而逝的浅浅低语,隐隐誓言。

——“蚀骨寒毒,本就最忌寒毒发作之时,情绪失控,猛受刺激,如今,偏偏她是这种情况!短时间内,除非完全压制,否则便会寒气入体,伤了根本,日后恐难为母,且每年入了冬,下腹都会奇冷无比,奇痛难耐!”

——“如今,虽有雪灵狐的心头血,可仍旧差了一味药材,八种甘味属火草药,缺一不可,即便找得到,可时间不等人,为今之计,只一条路可走!”

——“你们一人吃下一颗护心丹,阴阳交合之际,趁她血气上升,燥热心慌时,你饮下这碗心头血,以五成内力将她身上的寒气吸出,切记,一定要在施内力前喝下心头血,如此,你只会损了五成内力,不会被寒气侵身”

——“王爷,你确定吗,喝下心头血,虽不会沾上寒气,但你损了五成内力,心脉波动,却还是会被寒气波及,如此,你体内的阎王醉极有可能毒发!“”,。

第一百八十章 药香旖旎

庭院幽幽,落梅成愁,花落肩头,几许烦忧,自浮琉阁离开的几人,被徳叔引进了璃王府平日待客用的落水居。

因失了心头血,而奄奄一息的球球,早已被谷绿喂了整整两瓶凝血丹,又细细密密,小心翼翼处理了伤口,此刻,方甚是乖巧疲惫的躺在谷绿怀中休息。

风离叶周身一派珠光宝气,却俊美尚存,若忽略面上那若隐若现的掌诳红肿,只是,平日最是闹腾的一人,此时却徒然没了言语,斜斜歪坐在椅凳上,耸拉着眼皮,满腹心事。

欧阳旭亦是心事重重的坐在门沿,一手缩在怀里,一手抠着长靴,紧抿的唇瓣,配上那滑稽红肿一片的面颊,俨然一副孩子调皮,受了惩罚的可怜兮兮顽童样。

秦齐站在一人一狐身侧,俨然一副保护的模样,只时不时瞪着欧阳旭,眸中怀疑甚浓,探究研判,出口的话,亦带着隐隐犀利怀疑:“欧阳公子,你确定璃王在屋里,是为小姐运功?”

欧阳旭本就头疼欲裂,颤颤巍巍,一心担忧,好不容易认下的师父,会不会一怒之下,宰了他。

听到秦齐深表怀疑的问话,登时激起了他内心潜藏的愧疚和害怕,扑通一声跳起身子,转身借着被人怀疑的气愤,掩下心虚惊恐:

“哎,我说你这个人,你这是什么意思,王爷在屋里不运功,还能做什么,那是你家小姐,更是我师父!我如何还会害了她?都跟你了一百遍了,师父现在身子弱,那雪灵狐心头血不能直接饮下,需要深厚的内力助她吸收,你是听不懂还是咋滴”

大声动作下,被掌诳红肿的猪脸,丝丝痛意传来,万分心虚的欧阳旭,全然顾不得自己滑稽样,细白手指一挥,指着秦齐破口大骂:

“你要是比王爷内力厚,我现在就把王爷叫出来,你进去试试,嘿,你这墩儿巴实,虎头虎脑的马车夫,我可告诉你,我可是大名鼎鼎,名扬天下,我师父沐药儿的关门弟子!唯一的弟子!唯一!”

在徳叔的拉扯下,欧阳旭吐了口浊气,大骂出声,果然舒服了许多,见秦齐依旧朝自己瞪着眼,连那一直稳坐泰山绿衣女子,也开始意味不明的盯着自己,欧阳旭浑身一哆嗦,差点舌头打结,说错话了?

“欧阳公子,医德!医德!”

徳叔若有似无的提醒在耳边响起,欧阳旭忽的一怔,福至心灵,对着秦齐又是一声大吼:

“我告诉你,士可杀不可辱,你说我什么都行,就是不能怀疑本神医的医术!”

话落,秦齐和谷绿两人,相视一眼,皆敛眉不语,显然,这话他们信了三分,对医术痴迷的人,就像老谷主,亦曾如此,想着小姐如此已经这般,又对那璃王有恩,他定不会做出过分的事来。

几人中,只一直满腹心事,深沉而坐的风离叶,若有所思的朝欧阳旭望了一眼,瞥见他眸中隐晦的惊慌失措,心下微沉,复杂难辨。

风吹窗柩,花香四溢,房内又寂静如初,沉闷无话,徳叔见此,长吁一声,叹然转身,带着几个端茶倒水的下人,甩袖离去。

自浮琉阁离开的路上,欧阳旭说,稍后王爷的阎王醉有可能会发作,让他去准备一下,他虽不明其意,却深知这与沐药儿脱不了关系。

恍然间,眺了眼湛蓝清澈,万里无云的天空,摇头轻笑,他们的王爷,这次,是真动了心呢,如此,甚好,甚好,凉风入眼,泪花翻滚,挥袖拂去眸间湿意,徳叔费力咧嘴笑了笑。

家满,家满,他的好儿子,他邢家的好儿郎,如今,你也该放心了,你至死都心心念念的小丫头,爹爹会替你,照顾她,看着她幸福!

窗影婆娑,柔光点点洒落,红罗帐暖,层层帷幔,床上旖旎风光,颇为撩人,慕容墨月呼吸急喘,眸亮身颤,只将怀中人衣衫半解,便已是汗流浃背,暗沉如墨。

“嗯冷好冷”

怀中人本就被冷意缠身,又被解了半边衣衫,凉风拂身,更是难耐若猫般,朝他怀里拱去,细细嫩脸,贴上他坚硬火热的胸膛,急切摩擦。

慕容墨月如墨的黑眸,深不见底,复杂深邃,却是带着不容忽视的炽热情深,欲念深沉,忽而俯身,顺着她的动作,细碎麻痒热切的薄吻,点点浓郁落在她半裸的肩头。

随着沐药儿下意识的靠近配合,细碎清浅的"shen yin"颤抖,慕容墨月蓦然抬手,长臂一挥,两人衣衫,尽数破碎,妖娆妩媚,雪肩似玉,香颈如瓷,胸前白玉,绣峦有致,蚀骨诱惑,火烧身心。

慕容墨月再挪不开眼,心尖火里,亦再控制不住,往日相遇相知,历历在目,她的冷心冷情,怒目轻斥,淡漠疏离,晕红羞涩,皆若桃花焚香脑中过,撩拨他坚硬若铁的心,撼动他无情无爱的念,这薄凉人世,本就孤寂难熬,若日后有她相伴,君心甚慰。

埋头而下,大口吞噬蜜浓情,心满意足,火急火燎间,自喉间发出一声嘘叹感慨。

这女人,怎会如此柔软,如此娇嫩,平日抱着,便觉软的似水,如今薄唇过处,蜜肌柔情,竟让他恨不得将人揉进身体里!

粗喘急切,啃吻抚摸间,慕容墨月竟还有时间想起那句话来:古人云,女人是水做的,是为真,古人诚不欺我也!

多情自古,悱恻缠绵,红罗帐暖内,慕容墨月面涨红急切,陡峭如峰,紧绷着身子若初初成年的愣头小子,眉眼紧锁,急切难耐,满头是汗。

轻柔撩拨,辗转啃噬间,硬是将自己逼入了死胡同,窒息隐忍,烙烫热铁,惶惶不得发泄,下腹陌生诡异的胀痛感,急的他周身细胞,不愤的叫嚣。

咬牙粗喘,只得强压下全身翻滚的热浪,滚烫如火的修长指节,胡乱摸索啃噬,见她双颊绯红,如猫蜷缩着身子,轻吟抖颤,呼吸急促,迷离炽热。

“趁她血气上升,燥热心慌时,你饮下这碗心头血,以五成内力将她身上的寒气吸出”

慕容墨月勉强拉回理智,费力倾身端过那碗血,正欲仰头喝下,却攸的浑身一僵,眸深似海,惊涛骇浪,不可置信的低头!

沐药儿此刻理智全无,只知身上这个火源,可以减轻她的冷意,哆嗦的玉手毫无意识的摸索,当抚上那最火热的烙铁时,只觉坚硬烫手,炽热难耐。

凉风习习中,竟抓着那抹烫手的火热,胡乱便自己身上贴去,误打误撞下,竟契合完美,焚透身心。

书中墨玉,朝朝红颜,二十载茫茫孤人路,十六载凄凄月圆夜,每每阎王醉发,噬心绞肺,痛不欲生,慕容墨月便渐渐生出感念:一人冷清终到老,无念无欲亦无牵。

情之一字,终是害人,诚如上官止,诚如颜郡主,至死纠缠,徒留离人泪,孤儿怨。

可如今,娇人在怀,他竟觉往日执念,皆若云烟,终得男女情间绕,阴阳交合意,他渐渐明白世间俗人粗俗语:美人乡,英雄冢!

轻推慢碾,急切灼热间,慕容墨月顾不得额间薄汗,强下心中震惊悸动,大手一挥,心头血在手,仰头一饮而下,凤眸炽热复杂,情丝连连。

原来,欧阳旭所说,血气上升,燥热心慌,竟是如此妙不可言之事!“”,。

第一百八十一章 贪心的妖精

清风徐来,鸟鸣山幽,水木山庄内,碧波荡漾,绿水环绕,湖起涟漪,亭台楼阁,万事归宁,一切井井有序,内有乾坤。

如此明媚山光,波澜之,皆出自一常姓男子之手,此人今年方三十有五,乃水木山庄的管家,管着山庄内,大大小小的事情,偌大的山庄,被他打理的井井有条,多年来,从未出过差错,是副庄主南宫牧的得力助手,因年纪稍长,庄里人都尊称为常叔。

然,却无人知晓他的来历,只知他是庄主七年前,自外面带回来的,不但身手不凡,最重要的是,算盘打得叮当响,一双厉眼甚为犀利,庄内的事,皆逃不过他的眼睛,副庄主于他很是信任,这几年,除了庄主的事亲力亲为,其余众多事,几乎都交给了他。

风絮翩飞,愁事繁多,正午艳阳下,一身灰衫的常叔推门而入,彼时,南宫牧正捏着鸽子,瞪眼磨牙,末叶执着酒盅,小酒怡情,只段元一人,正襟危坐,执信细读。

常叔慢踱两步上前,温声同三人打招呼:“副庄主,末门主,段门主”

“常叔!”

三人同时放下手中的东西,末叶起身将他拉到椅凳上坐下,南宫牧放下吊儿郎当的手脚,手中的鸽子小眼一瞪,立马逃命般飞扑展翅,房内几人听到扑哧扑哧的声音,循声看去,哪里还有半点鸽子影!

末叶哼哼两声:“南宫牧,你可知,培养一只机灵聪慧的信鸽有多辛苦,那可是我们水门的祖奶奶太爷爷,你抓的时候悠着点,别给玩死了”

南宫牧扑通一声坐在徳叔身侧,夺了末叶的酒壶,直接仰头喝了一大口,无视他横眉竖眼,稍加讽刺道:“机灵聪慧?我呸,丫就是一群会装死会逃跑的无赖,还祖奶奶太爷爷,你”

见他火气不小,俨然一副干仗的架势,南宫牧忽的一顿,煞有其事道:“嗯,你还别说,要数机灵聪慧,那还得是咱家球球啊,那个鬼精灵,脑瓜转的快,逃跑更是一流,唉,就是有点记仇!”

话落,果见末叶浑身一哆嗦,神经兮兮的朝门外看了两眼,半响憋得俊脸通红,挤不出一个字来,南宫牧心中得意,哼,他就知道,回庄那日,球球那发狠的一番捯饬,给他留下了阴影,平日见着球球,那哆嗦颤抖的小细腿,怎会逃过他的法眼。

段元阖上信件,知小姐新收的徒弟,在为她诊治,亦放了多半的心,见两人青红白面,斗得欢喜,干咳一声,朝着看过来的常叔微微一点头,道:“常叔,可是有了消息”

常叔接过南宫牧递来的茶,浅抿了一口,笑道:“嗯,半个时辰前得到的消息”

听他语气轻快,末叶敛了心思,见他眉宇间拧着一股异,扬声道:“常叔,到底是什么消息,让你如此振奋”

“哈哈,不是振奋,只是出乎意料”,常叔放下杯盏,见三人目光好奇甚浓,也不绕弯子,直接道:“你们可还记得,那李一草同冯暨的恩怨”

“自然记得,不就是因为一个女人,冯暨的暖房丫头,李一草的青梅竹马”,末叶凝眉不解,这事是由他查探,其中弯曲扭折,他最是清楚,可是这跟那张文淼有何关系。

等等!

那张文淼要找的是自己的女儿,常叔话里话外的意思,和那不同寻常的神,莫非

福至心灵,末叶惊恐咋呼道:“常叔,你别告诉我,那薄命祸水红颜,就是张文淼失散了十多年的女儿?张小草!”

张小草?

咳!咳!咳!

南宫牧一口梅花酿呛在喉间,连咳三声,俊脸熏红,见三人目光诡异,末叶更是隐有嫌弃,忙挥手解释:“酒烈,酒烈”,言罢,又赶紧扭头催促:“常叔,你且快同我们说说,怎么回事”

风掠窗柩,梅花酒浓,常叔的声音,时缓时快,甚有节律,苍苍浮萍过,终不过一个古人杀妻求将的负心故事。

英雄醉梦,娇人抚媚,几许欢颜,几许纠缠,东华年,西暮年,道是无情,却最是有情!

浮琉阁,红罗帐,两幅白皙赤裸的身子,相拥而卧,一人沉睡,一人独醒,慕容墨月仰躺着身子,面绯红,喘着粗气,沐药儿被他紧紧揽着怀里,脑袋枕着炽热如火,鼓动如雷的胸膛,双目紧闭,呼吸清浅,睡的昏沉。

慕容墨月抱着她渐渐回温的肌嫩柔软娇躯,沉喘身顫间,忽而侧身抱紧了她,带着浓烈灼热气息的俊脸,埋首在她脖颈,细碎啃咬中,呢喃轻叹后,再抬首间,面上红潮褪去,竟是惨白一片,隐隐几分血,亦是青筋暴烈猝起的血管。

噗!

喉头腥甜,慕容墨月攸的侧身,一口吐在先前的瓷碗中,斑斑殷红血迹,同之前那残余的暗红心头血,参差缠绕,诡异妖娆。

强压下心内剧烈的翻滚难受,气血上涌,慕容墨月挥手拂去嘴角的血迹,重重呼了口气,望着身下,沐药儿蜜肌娇嫩,平稳舒缓的睡颜,心尖拂过一丝无奈。

须臾,忽的埋头俯身,细碎灼热的唇,在她身上撩拨啃咬,柔柔吞噬,轻喃磨牙:“你这女人,倒是睡的香甜,独让本王在这受罪”

当情潮涌上,嘴滑胸间,引得花朵绽放,娇人轻喘时,慕容墨月埋下大口,狠狠吞噬折腾一番,圃一翻身而下,紧搂着她,喘气轻叹:

“宁为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呵,风小四那家伙,这句话倒是没骗本王”

脑袋一歪,将舌尖尚存的零星血迹,在她唇上蹭了蹭,暗暗磨牙,些许无奈,心满意足间,竟堪堪生出一丝无理取闹,甚是不要脸的感慨来:

这薄凉人世,怎会生出你这贪心的妖精狐狸,占了本王的榻,喝了本王的血,夺了本王的身,如此,还要将本王的心拿去吗。

待情涌褪去,慕容墨月勉强吃下欧阳旭留下的药丸,深深望了眼凌乱缠绵的床榻,和那片刺眼的殷红,凤眸渐深,侵入骨髓,美人情,男女爱,竟如是醉骨醉心,一碰上瘾。

盯着依旧沉睡的沐药儿看了一会,微微轻叹,随意套上外衫,又拿了条干净的毯子给她裹上,动了动筋骨,伸手,极是轻柔的将她抱在怀里,转身朝里走去。

氤氲缭绕,水气温润,花香尽浓,浮水飘香,慕容墨月抱着沐药儿的身子一顿,眉眼微皱,这个欧阳旭,何时懂了女儿心思!“”,。

第一百八十二章 为将杀妻

醉酒相忘,花影凄凉,兵部侍郎府书房内,张文淼依窗而立,思绪暗沉,浑浊沧桑的双目,凝望对面墙上,些许发黄的**图,清秀寡淡,素衣黄衫,眉间点痣,温柔恭顺,凉风拂面过,张文淼忽而滑下身子,捂面哽咽。

老天啊,这辈子,他到底是瞎了眼,蒙了心,错的离谱,错的噬心,他的青梅竹马,他的良师益友,他的知己红颜,他的糟糠之妻,他的良心善念,如今,统统弃他而去,远他之久!

颤颤巍巍站起身,踉跄走到对面,小心翼翼取下**图旁的暗沉佩剑,因年份久远,佩戴频繁,剑身已看不出样式花纹,抽离出鞘,亦斑驳齿形残口相离,细瞧之下,委实非富贵人家所有,只比平常佩剑,贵重了几许。

然,张文淼却视若宝贝,抱着剑身,满目泪痕,细细抚摸,悔恨交织间,扑通一声,踉跄跌坐在地,紧紧抱着佩剑,狼嚎大哭:“惠儿,惠儿,老夫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啊”

凄凄落叶凉凉水,红尘望尽故人泪,青梅竹马怎如是,晚暮悔心几多悲,**图,将军墓,美人一去残花落,只留余恨伴年岁!

说来,张文淼尚有几分才学智谋,自小寒窗苦读,研究兵法,十八岁投身军营,立身当时的骠骑将军,王勇的父亲王石门下,可怜张文淼出身贫寒,家中只一老母亲,和一童养媳,缝缝补补,贴补家用。

彼时的王石,又是极其贪婪之人,贫寒子弟,纵使兵法出神,武艺高超,亦得不到一官半职,抱负甚重,升官甚急的张文淼,结局可想而知,在王石刻意引导下,休了家中贫妻,娶了王石的妹妹,王勇王贵妃兄妹的姑姑。

抛弃糟糠,迎娶富贵,本也是世间常有的事,可偏偏被休家中的贫妻,三年后抱着女儿来京,只求他见见女儿,让孩子叫一声爹爹,了却此生,心中残念。

彼时的张文淼,虽已是王石军中的中郎将,可亦非狼心狗肺的绝"qing ren",对自幼便陪在身边,任劳任怨,温柔体贴,照顾病母,一心为了自己的贫妻,心中自是存了情分,恍然光景再重逢,感怀之余,也甚想见见自己的第一个孩子。

只韶华易变,花落人亡,不自知而,贫妻之事,终被善嫉恶毒的王氏得知,一纸家书,找来哥哥王石,一顿家法,断了贫妻十指连心,一番辱骂,伤了孩子幼小脆心,中郎将府紧闭,十余护卫包围,王氏逼夫,杀了贫妻,王石逼将,杀了幼儿。

万般无奈,富贵贫穷,衡量挣扎间,张文淼终是拔了,贫妻用了一年省吃俭用,饿肚空腹,陪嫁金簪换来的银子,送给他的入营之喜,结发佩剑,此剑跟了他近十载,只是他没想到,有一天,他会用此剑,剑指妻儿。

最终,王石兄妹逼迫威胁间,贫妻给了他最后一个拥抱,温情道别的瞬间,结发佩剑入腹而过,殷红血迹沾满了张文淼的双手,亦吓坏了与母相依为命的孩子。

贫妻含笑离世,张文淼发了疯般护住孩子,王氏念及日后两人的相处,怕逼急了他,于自己不好,遂放了孩子一马,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肯将人留在府中,张文淼只得将孩子送走,深知王氏兄妹狠毒,便偷偷送到一户农家,几年后,那农户夫妇遭山贼惨杀,孩子亦不得踪迹。

三年前偶然见到自己留下的玉佩,怀疑女儿没死,便托人暗中寻找,足足花了三年功夫,却只得女儿没死的消息,至于人在何处,迟迟不得知,当自称水木山庄之人的绿姑娘找到他时,他想都未想,便直接应下交易。

王家灭门后,他立刻罢了王氏掌权之职,扔到后院自生自灭,如是多年,王石同那李群明狼狈为奸,他亦受了多年牵累,一朝有机会翻盘,内心潜藏的窝囊委屈无力,一瞬爆发,水木山庄虽让他失了颜面,可亦帮他除了多年烦心之忧。

张澜澜,张中奇,正是那王氏的一对子女!

留着他们,便是时刻提醒自己,二十年前,自己是如何窝囊,如何软弱,如何错手杀了贫妻,如何丢了自己的女儿,如何错的离谱!

悲欢离合,罪人且愁,张文淼离人多梦,欧阳旭今人多忧,收到易风信号,支开谷绿等人,光敏正大,悄悄溜进浮琉阁的欧阳旭,拂开罗帐,被眼前的一切,吓得腿脚乱颤,手指发麻,幸得跟来的徳叔搀扶,才不至于摔个狗吃屎。

衣衫尽碎,被褥凌乱,横七竖八,殷红刺目,暧昧腥甜,欧阳旭目瞪口呆,张嘴结舌,阴阳交合,床第之事,原是这般惨烈惊目吗!

风离叶不是告诉他,男女风月之事,该是最美好最温情的吗!靠,这个骗子!

徳叔亦看见了床上的凌乱横陈,心中震惊暗喜,面上严肃深沉,扭头将呆愣傻乎乎的欧阳旭,拽离了几分,沉声道:“欧阳公子,这就是你的办法?你不怕你师父醒来,会杀了你?”

精明如徳叔,看到床前那血迹斑斓的瓷碗,闻着空中残留的情潮爱意,加之欧阳旭一连串的奇怪举动和私下嘱托,他已然猜出了八成,只没想到这欧阳旭会如此大胆。

欧阳旭本就做贼心虚,见到床上那摊血迹,更是胆战心惊,再闻徳叔沉语,顿时急的上蹿下跳,哭哭啼啼:“哎呦,天地良心,我真是为了师父着想,这是唯一救她的办法,若有别的法子,我宁死也不用这招啊”

掩面捂脸,哀声凄凄:“死定了,死定了,这次真的死定了,徳叔,怎么办,怎么办,师父杀了我还好,要是一气之下,不认我了,我上哪哭去!”

徳叔见他真是慌了神,叹息一声,面上闪过些许笑意,上前拍着他的肩膀,好心提醒道:“欧阳公子,你断不必着急”,见他急切狐疑的看过来,徳叔笑意盈盈,若有所指:

“欧阳公子,你此举虽不妥,可有人却甘之如饴,心满意足,这件事,本怪不得你,全是人家自己同意的,既如此,你又何必掺这一脚,索性让人小两口闹去,左右不会出了乱子”

闻言,欧阳旭细想之下,猛地一拍满门,眉飞舞,大声嚷嚷间,被徳叔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嘴:“欧阳公子,这堵墙后,正主可揽着佳人,鸳鸯闹浴,你就不怕被他听了去”

见他惊魂不定的抿紧了唇,徳叔甚是慈祥的拉着他朝床榻走去:“走走走,我们快将这里收拾了,莫要被人瞧出端倪来,你师父,才有可能不宰了你”

欧阳旭亦步亦趋跟上他,半响,攸的瞳孔放大,转身拔腿就往外跑,完了完了,浴池后门,他添了水后,忘了关外门了!方才风离叶要洗去酒意,他脑袋浑浊,就脑抽的说王爷的清莲池,被他刚添了热水!靠!大爷的,他丫就是脑残!

王爷,你可得长点心,洗澡插上两道门,可是夫子自小教的!“”,。

第一百八十三章 玲珑凤血!

蕴香花瓣,墨青丝,雾影朦胧,鸳鸯浴醉,水乳交融,本是一场风花雪月,佳人共浴的旖旎氤氲,慕容墨月却生生被气出了内伤。

这个该死的欧阳旭,身为徒弟,竟不知师父对这满池的花瓣过敏!真是该死!

伸手揽过沐药儿轻颤难受的身子,皱眉瞧着她几欲泛起红点的身子,大手一挥,满池的嫣红花瓣,徒然飞旋而起,飘零舞转,落红成阵,瓣瓣如雨,袅袅霏霏,唯美妖艳,幽柔缱绻。

随着慕容墨月的掌心陡转,凄美锦簇的花瓣雨,直直飘向台阶,满满一地,艳红芬芳,可惜,陷入沉睡昏迷的沐药儿,除了呼吸渐缓外,对这场动人心魄,唯美卷情的花瓣醉雨,一无所知。

然,武功耍的帅,内力来作怪,若风离叶在此,定会十分无语的破口大骂,你说你平日傲娇就算了,如此良辰美景,娇人在怀,你耍帅给谁看啊,本就失了五成内力,阎王醉亦快要发作,还不要命的催动内力,唉,白白浪费了这鸳鸯共浴!

花瓣离水,荡起阵阵圈圈涟漪,慕容墨月背后靠着水池边缘,左臂一动,将她侧翻靠在自己的胸膛,修长白皙的指节,撩起温水,仔仔细细给她擦了身子,幽眸又起火热间,心绞蚀骨之痛,再次席卷而来。

慕容墨月咬牙,埋头在她唇上狠啄了一口,迅速将两人清洗一番,勉强穿好衣服,把人放回床上后,再撑不住,一头栽在沐药儿身上,眉间紧皱,面惨白。

昏迷前,慕容墨月竟还记得将她的手握在手里,使劲捏了捏,堪堪想起风离叶的另一句话来:

美**水,喜魄,入帐男子,失魂不得知,然,却每每食入骨髓,欲罢不能!

何时,他慕容墨月,也沦为了俗人,呵,这个软成水的妖精!

风掠溪水,波光粼粼,小河池边,碧幽亭中,欧阳旭急匆匆赶来时,风离叶正手执石子,狠狠抛向湖面,石沉水底,溅起层层波浪回旋,微波荡漾,美若画卷。

“呼—呼—呼,终于找到你了,累死我了,啊,娘呀”

欧阳旭气喘吁吁,两手撑膝,弯腰狠喘了几口气,忧觉憋得不行,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额头冒汗,粗气急喘,显然跑得太急,累的不清。

风离叶头也没回,又执起一颗石子抛出,凉风拂过,比之前更远了些,甩甩手臂,闻的身后粗声粗气的呼吸,深吐了口浊气,抹去满面水雾,回身狠踢了他两脚,冷笑讽刺:

“呦,这不是欧阳神医吗,神医奇药在手,挥挥手就能腾云驾雾了去,怎还如此狼狈,天上住不下,又回我们这凡间来了?”

欧阳旭哎呦叫唤两声,面上却无半丝恼怒,一路上,他一颗脆弱的心,全在嗓子眼上,满脑子都是风离叶进去了没,如此,瞅见他俊脸上残留的水珠,及前襟尽湿的水雾,登时顾不得喘气,一骨碌从地上爬起,伸头在他脸上,胸前,仔仔细细闻了闻。

咦,没有他特制的药香?

风离叶甚是嫌弃的一把推开他,连退两步,哼哧道:“你属狗的啊!”,见他魂游不在状态,又要伸头过来,风离叶直接捏了衣襟蹭上他的脸,使劲揉了揉:

“给给给,使劲闻,看小爷有没有坏了你这胆大包天,欺师灭祖,糊涂神医的龌蹉好事!”

欧阳旭哀嚎一声,本就红肿不堪的脸,被他如此蹂躏,更觉刺痒难耐,蚁噬肿痛,两手乱甩,胡乱挥开他。

怒目的同时,亦放下心来,方口鼻紧挨着他的前襟,浓浓的海藻湖水味,淡咸有致,错落有序,如此,他并未进过清莲池。

顺了气,放了心,徒然想起他的话,和他神经病的反应,欧阳旭又心头火气,火冒三丈:

“风离叶,你丫脑子被猪拱了,既然你知道了,不是应该偷着乐,顺带感谢我吗,你平日不是经常说,我师父定是璃王府未来的女主人吗!”

见他脸愈加难看,青筋暴起,诡异复杂,欧阳旭吓得一连后退了三步,心下惊悚,面上却气火难咽,抖着手指骂道:

“如今花好月圆,我成其了两人好事,徳叔易风对我赞不绝口,你却前后自打嘴巴,还如此凶我,你丫神经病啊,说话是放屁吗!”

声音抖擞,带着十足的委屈颤抖:“若不是委实只此一法,我能冒着被逐出师门的风险,出此下策吗,你以为我想啊,好不容易认了个喜欢的不得了的师父,眼看着就要没了,呜呜,我怎么这么倒霉啊我”

说到最后,欧阳旭又一屁股坐在地上,神情哀怨,面灰暗,盘着双腿,喃喃自语。

风离叶听闻他的话,眸几变,吊儿郎当的痞气全无,只剩下深沉叹息,晦暗难测,弯身撩了袍子坐在他身侧,欧阳旭气呼呼挪开了半寸。

一叶迷山,苍翠欲滴,风离叶半眯着眸子,眺望新芽微露,树好花好的生机二月,没理会他的怒意埋怨,凉风刺眼,只眸间神,更加幽深复杂。

半响,忽而深呼了口气,苍然道:“欧阳,你可知,你今日无奈之举,他日,会害惨了王爷,亦或是”

顿了顿,苍凉若秋时落叶,悲怆如冬时厚雪:“你师父!”

梅骨松姿下,欧阳旭被他沉重悲凉的话语,惊得一头雾水,茫然开口:“什么意思”

他日?

嗯,不就是师父一气之下,可能不会再插手王爷的阎王醉,不过,若再给他一次选择,他依旧会如此,依他对王爷的了解,师父被娶进璃王府,是早晚的事,更重要的,他深知后遗症给师父带来的毁天之灾,所以,他不后悔!

“还记得,自她来后,王爷几次复发,被她和血送了药丸入口后,很快便能稳定下来吗?你可想过,这是为何”

风吹尘土,溪涧浅落,明明刚刚才跑出了虚汗,欧阳旭却仿若掉入了冰窟,冷的通体发寒,悔的撕心裂肺。

他后悔了,他后悔了,他真的后悔了,枉他自作聪明,枉他大言不惭,他竟然,生生将师父推至如此境地!

“她的血,是罕见的玲珑凤血!”

玲珑凤血!怎会是玲珑凤血!为什么偏偏是玲珑凤血!若是真的,他不是生生将两人推到了绝路!

两相分离,无情无爱,王爷死;刻骨相爱,生死不移,师父亡!

“不是的,不是的,你骗人,一定是你弄错了,没有玲珑凤血,没有没有”

凉风凄凄中,欧阳旭近似疯癫的摇头摆手,痴狂踉跄,颤颤巍巍的跑开,身子摇晃若残风落叶,凄凉绝厉,哀鸣呜咽。

风离叶依旧保持坐下的姿势,无劝亦无话,只周身孤寂冷然,悲哀复杂,他何曾不希望是自己弄错了,何曾不希望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可,人世薄凉,多难圆满,取舍不下,只得随心!“”,。

第一百八十四章 王爷,打一架吧!

一弹指顷,稍纵即逝,梅花开了两个殷红日头,嫩芽受了两日雨雾洗涤,匆匆两日,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然,匆匆,太匆匆,这两日,天幕,却发生了太多事!

璃王府内,沐药儿睡了两日未醒,慕容墨月守了两日未离,欧阳旭睁了两日未眠,风离叶喝了两日未醉,球球倦了两日未愈,谷绿忙了两日未闲,秦齐骂了两日未停,徳叔愁了两日未明,易风猜了两日未果!

璃王府外,皇上一道圣旨,一百禁卫军携刀冒雨闯进了京兆尹府,直接带走了冯德水父子,百姓围观议论,只听那虎背熊腰的威猛禁军将士,手拿明晃晃的圣旨,几声厉吼,连地三抖: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京兆尹冯德水,身为三府朝官,本应食君之禄,担君之忧,然,今人密报,其任职期间,多次知法犯法,用己职权,**宿院,残害同僚。

其子冯暨,更是欺善怕恶,强抢民女,私用极刑,霸女霸宅,嗜赌杀人,无恶不作。

朕深恶痛绝,着人暗访,实为属实,今命禁卫军逮捕,交与大理寺审理,若无冤案可诉,必当罢职去官,严惩不贷!其子冯暨贬去边关,永世不得回京!

此道圣旨一下,百姓欢喜的同时,亦暗暗震惊,这突然而来的圣旨,来的委实诡异,委实让人措手不及,虽说这冯暨平日却胡作非为,惹了众怨。

可,他爹冯德水,虽亦不是什么好人,但也非糊涂官,精明老练,做事严谨,从没被抓到过把柄,只上次马有失蹄,也没被追究,这次怎栽了如此大的跟头?

议论归议论,百姓心里,确是喜闻乐见的,然,一则突来的圣旨,他们尚未消化,隔日,又一匪夷所思的官府公文,直接贴在了大理寺外。

继年前徐李两起案件的轰动,大理寺外,再次人拥攒动,水泄不通,仔仔细细将告示看了一遍,众人心中,皆闪过一个念头:

这件事情,大发了!李一草,完了!

大理寺内,夏昌训歪坐在椅凳上,瞪着手中的卷宗,哭笑不得,连声叹气,段元推了门进来,将散着浓浓梅花香的酒壶递给他,陪笑道:

“大人,这是小的,特意去一品香给您打的梅花酿,近日案件缠身,您辛苦了,若觉头痛,不若先来尝口一品香,忽来主意也不好说”

夏昌训长吁了口气,伸手接过酒壶,仰头咕嘟咕嘟连喝几口,拍拍他的肩膀,大笑道:“小段啊,还是你最懂大人心思,知道大人我一头痛,必须得一品香的梅花酿救急”

晃晃已去了半壶的酒,甚是满意的看着他:“不错,不错,只看大人我喝过两次酒,便知道直接拿了酒壶来,小段啊,有前途,大人我非常看好你”

段元睨了眼他面前的卷宗,道了两声谢,谦虚了一番,才漫不经心道:“大人,这就是李一草那起案子?很棘手?”

夏昌训闻言,放下酒壶,摆摆手,叹声道:“李一草这事,说难不难,说易不易,这次,他纯粹是自己找死,人家北夏使者,只是稍感染了风寒,他却当成顽疾来医,差点将人医死”

梅花醉浓,夏昌训深吸了口瑟瑟香气,眉间稍缓,冷哼道:“如今,四国使者若商量好般,皆提前来了天幕,咱们的皇上,本就多处烦忧,甚有疑虑,那李一草又当众生出事端,北夏使者咬牙不放,更甚者,年前告他的状子,又被人提及”

顿了顿,忽而道:“门外的告示你也看了,你且先来说说,对此事的看法”,见他眉眼惶恐,挥挥手,笑道:

“哎,不用紧张,大人我,就想听听你的看法,嗯,同你聊上几句,说不定,比这一品香的梅花酿还管用,啊,哈哈”

段元敛眉,看不清神,只端着一副恭敬样:“大人,依小的看来,皇上这是,对李一草起了杀心”

“哦?何以见得”,夏昌训眸间隐含满意,面上沉重,若有所指:“那门前告示上,可写的清清楚楚:查清缘由,不枉判,不放过”

“大人,您也说了,皇上本就为四国使者提前到来的事情烦心,空穴来风,未必无因,那李一草年前就惹了事,身为太医院院判房御医的首席弟子,如今,在四国面前失了德,便是让皇上丢了脸”

声音微顿,小声道:“皇上的脾性,大人最是清楚,这罪大不大,便不用小的说了”

夏昌训哼哼两声,却未生气,嗔笑道:“你这小子,才跟了大人我几年,便如此机灵,日后,非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段元垂眉,掩下恶心,脸不红心不喘道:“大人过奖了不是,小的再修炼五百年,也不及大人一个指头啊”

见他又闻了口酒香,听了他恭维的话后,甚是欢颜,段元心思微转,不经意道:“大人既已猜中了皇上的心思,为何不直接开堂公审”

夏昌训摆手:“这就是大人我说,此案说易不易的地方,房御医虽表了态,与他断绝师徒关系,不介入,不过问,但皇上却诸多顾虑,那李群明递了多张折子,言明李一草关乎皇家清誉,杀不得,皇上”

“大人”,段元忽而出声打断他,见他眉宇微皱,眸中精光一闪,俯身耳语了一声。

夏昌训攸的瞪大眼,惊呼道:“此言当真?”

“小的一个时辰前,去一品香买酒,正碰到那酒肉和尚包打听,神神秘秘跟着相府二公子李季麟进了房间,小的觉得可疑,便偷偷跟了上去,亲耳听那包打听说:半年后,水木山庄,开庄拍卖!”

水木开庄拍卖?那四国突然提前来访,必与此有关,若皇上知道此事,即便他现在直接绑了李一草,签字画押,砍了脑袋,只怕,皇上亦无心搭理。

“大人,此时不除李一草,更待何时!”

夏昌训徒然抬头,少倾,长叹一声,垂下脑袋,掩下眸间狠厉之!

是啊,此时不除,更待何时!此仇不报,妄为人父,他可怜的女儿,七年前,就因那庸医的一味保命药丸,呕血而去!

彼时,他官小人低,谨小慎言,咬碎了牙血往里脱,如今,有了机会,他必将有仇报仇,有怨抱怨,身为大理寺卿,他有的是手段捏造证据,这次,即便李群明如何从中作梗,他都要将李一草除去!

段元沉目,将他的神尽收眼底,唇角微勾,暗含精光。

药香袅袅,韵香幽幽,浮沉尽落,红颜几许,璃王府书房内,慕容墨月刚批完几日存留的账目,一精致玲珑碧玉匕首,便破门而入,凌风而至,狠厉强劲,杀意甚浓!

慕容墨月凤眸半眯,幽光尽现,身子微微一侧,薄厉刀尖,便狠狠插在他方才下笔的位子!

幽眸渐深朝大开的房门看去,斑驳光影下,红衣妖娆绝艳,风华潋滟,彻骨冰凉,面无表情,一字一句:

“慕容墨月,我们打一架!”“”,。

第一百八十五章 是你夺了本王身子

冷冷潺潺,潇潇春雨,急湍淋漓,连着两个日夜,终化为湿漉漉的烟雾,清浅悠远,凉风微寒,当彩虹升起,跨天幕,直入晴空,簇拥第一缕光辉中,徳叔提着袍子,匆匆朝若雨阁跑去。

“哎呦,绿姑娘,你家小姐和王爷都打起来了,你怎么还在这呢”

徳叔慌慌张张跑进院子,见谷绿正不急不慢的收拾东西,顿时急了,慌乱之下,拉着她就往外走:

“唉,王爷不许我们过问,但是你可以劝劝你家小姐啊,这两人都大病初愈,这不是在胡闹吗这,唉”

谷绿见他满头大汗,眉宇尽是担忧惆怅,静默了片刻,忽而道:“徳叔,若你不希望他二人日后成为敌人,今日,最好保持沉默”

徳叔一怔,攸的止了步子,狐疑的回头看她:“什么意思”

谷绿不着痕迹的收回手,先是望了眼床上,依旧睡的昏昏沉沉的球球,又回头死死盯着徳叔,杏眸含危,冷声道:

“徳叔,那日,欧阳旭到底用什么方法给小姐压制的寒毒,这两日她眉间风情,和身上隐约红痕,我心里十分清楚!”

见他略显慌张,不可置信,谷绿更是面无表情:“虽说小姐醒来后,也道那是唯一的法子,否则便会留下后遗症,但即便你们不得已而为之,难道不该提前知会一声吗?”

微一摆手,肃声道:“罢了,如今事情已经发生,再说什么也是枉然,我只能告诉你,小姐既已向你们王爷下了战书,而非冷处理,便足以说明,她没有怪他,只是一时气火难消,此事又是他父皇引起,所以找人打一架,舒解郁结罢了”

徳叔长舒了口气的同时,面上隐隐闪过一丝羞愧尴尬,憨笑道:“呵,是老夫自乱了阵脚,沐小姐蕙质兰心,心胸宽大,老夫愚昧,愚昧”

虽谷绿的话,令徳叔放了一半的心,但总归还存了一丝担忧,王爷的武功高深莫测,沐小姐那细胳膊细腿的细皮嫩肉,怎会是他的对手。

虽知王爷不会真的出手,但万事皆有个意外不是,若是不小心伤到了沐小姐,这可如何是好,他还是去旁边看着点的好,左右他不说话便是。

步履匆匆,心中且急,行至一半,徳叔甚觉势单力薄,孤立无援,心下一转,又半路折回,去了欧阳旭的院子。

彼时,两日痛饮未醉的风离叶和两日清醒未眠的欧阳旭,一人一软垫,背靠软塌,并坐而靠,酒香浓郁,气味熏天,黑灯瞎火,漆黑一片。

德叔推门进来,紧皱了眉头,长叹一声,径自上前打开紧闭的窗户,斑驳光影,参差不齐,透过窗柩,斜斜照进来,屋内两人,下意识捂住眼睛,哀呜一声。

“风公子,欧阳公子,你们二位,到底是怎么了”

瞅着两人的颓废样,德叔终是忍不住问出口,自沐小姐沉睡,王爷药浴压制了阎王醉,这欧阳公子便一头扎进房间,不吃不喝不理人,不言不语不开门。

本来,他也没往心里去,往日这欧阳公子为医不吃不喝也是常有的事,更何况此次关乎他师父的性命,可,问题就在这。

这次风公子提酒破门而入,他竟也没将人赶出来,这可就匪夷所思,西边日出东边雨了。

整个王府,谁人不知,欧阳旭对他的小药庐,维护甚恐,平日进出的人,都得经过他的同意,酒,更是他明令禁止的,他常说,酒参药性,失之灵性。

如此对医药精益求精之人,怎会突然如此反常?那风公子又最是重注修身养性的人,平日断不会如此放纵自己,嗯,事出反常必有妖,不过他和易风琢磨了两日,都没弄明白出了什么事。

风离叶身侧摆了一地的酒壶,甚是颓废的捂着双眼,衣衫墨发凌乱不堪,青须胡渣浑浊,密密麻麻,听见徳叔的声音,费力张了张嘴,声音沙哑,低低暗沉:“徳叔”

徳叔叹了一声,伸手将他搀起,坐了两日两夜,腿脚早已麻木不堪,徳叔半搀半扶将他拥到了软塌上,弯身又要去拉欧阳旭,却见他依旧魂不守舍,目光呆滞,近似痴癫。

眉心狠狠一皱,想到来意,徳叔再顾及不得,重重呼了口气,一把将欧阳旭的身子抱起,直接放在床上,给他盖了被子,便立马回身,急切道:

“风公子,王爷和沐小姐打起来了,易风又不在府中,我怕出什么事,你向来主意最多,你”

“什么!”

风卷枯叶,绿上枝头,树荫萧条,寒风阵阵,璃王府后山的树林中,两道身影相对而立,衣诀翩翩,红衣缠绕,余晖升起,薄雾尚存,隐隐约约,凄凄沥沥,山风吹土,渐欲迷眼。

“当真非战不可?”

凉风卷起几声叹息,慕容墨月浓郁幽黯的凤眸半眯,灼灼熠熠,无奈复杂,见她面无表情,神冷淡之极,星眸含危,隐约一丝浅浅杀气,不由心中一窒,冷厉道:

“当真如此恨本王,此事,本王已向你解释缘由,非本王刻意夺了你的身子,你”

是在意这件事,还是在意本王这个人?徒然想起梅花亭那日,她醉酒潜意唤出的凌儿,慕容墨月忽而住了嘴,再说不下去。

寒风骤起,沐药儿脚尖忽转,攸的飞身而起,红衣随风而起,肆意妩媚妖娆,冷艳清绝浅藏,凌厉掌风呼啸而至。

慕容墨月沉了沉目,不躲不闪,待掌风迎面当头,颀长身子朝后一仰,右掌内力陡转,猛地拦腰圈住她的身子。

借着她的掌风,脚下用力,突的腾空而起,红衣交缠,风姿灼烁,袅袅朝朝,几个飞姿九转间,慕容墨月埋头在她唇上狠咬了一口,淡淡甜丝血腥味,幽幽清浅药香甜,扑鼻而来,唇齿萦绕,满齿留香。

压下心中忽起的兴奋舒缓,在她内力徒升时,慕容墨月手臂微松,放开了她,身子分离前,薄凉唇角微勾,性感唇瓣轻启:

“药儿,你昏睡沉沉,本王不怪你,可事实却是”,顿了顿,诡异而委屈:“是你,夺了本王的身子!”

是你,夺了本王的身子!

沐姑娘夺了王爷的身子?靠,要不要这么惊悚,悄悄赶来的徳叔和风离叶两人,刚在山坡后躲好,便闻得如是晴天霹雳的言语。

极有默契相视一眼,皆捂嘴蹲低了身子,靠,这要被王爷看见了,非得宰了他们!“”,。

第一百八十六章 永远还不起!

凉风萧萧中,沐药儿冷着小脸,略显不可思议,咬牙切齿,怒声指责:“慕容墨月,你无耻!”

慕容墨月见她面上有了情绪,心下松了几分,轻笑道,“非也,非也,药儿,本王活了二十载,自小到大,对房第之事,一窍不通,亦全无兴趣,至两日之前,本王还是干净的身子,那日你中了寒毒,身子冰冷,抱着本王不松手”

睨着她红晕上脸,羞愧慌乱惊面的躲闪神,说的更是激情并茂,慷慨激昂:“即便为你解毒,本王亦是毫无经验,不知所错,是你扒了本王的衣服,贴了上来,本王被你摸得身子滚烫,灼热难耐,为你输了五成内力,又浑身无力,只得任你为所欲为”

漫不经心朝斜斜耸立的山坡看了一眼,不经意道:“本王隐约猜到,你我行了夫妻之实,可并未确定,事后问了徳叔才知,是你夺了本王的身子,风小四也说,此事不能怪本王,你强逼本王做了那种事,又损了本王的内力,还害本王阎王醉复发,如今,还要来杀本王,你说,这是何来的道理”

噗!

山坡后的二人,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靠,他们何时跟王爷说过这事,王爷又何曾问过他们?这不是乱扣屎盆子,遭人记恨吗,鬼才会信他的话。

古来风月缠绵,床第之欢,是男人天性好不好,还毫无经验,不知所措!太子那怂货都能男女通吃,他们伟大邪肆勇猛的王爷,会领悟不了?骗小孩呢!

两人相对无语,暗暗将慕容墨月骂了一番,瞥见沐药儿惊慌无措的绝艳美脸,又觉一口老血就要吐口而出,得,这还真有一个相信的!

转念一想,继而释然,人姑娘自小在山中长大,周身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隐士仙女气息,端的是清尘绝世,孤傲冷然,应是对男女之事,少了根筋。

从往日王爷强吻,倒打一耙,她却甚觉歉意的样子,便可看出,嗯,如此,王爷这迢迢追妻之路,难喽!

徳叔感叹两人亲事甚远,风离叶挣扎两人的缘分该不该继续,风吹无痕,叹息无声,两人心事,各有不同,却又殊途同归,不谋而合。

“慕容墨月,此事已了,便莫要追究,但今日这一架,我非打不可,你若不想我真的恨上你,便莫要再多说,陪我好好打上一架,你我便一笔勾销!”

浮光掠影,林木萧条,慕容墨月负手而立,红衣邪魅,墨发飞扬,盯着她仔仔细细瞧了半响,终是道了声好,雾霜满地,些许无奈,些许包容。

素手翻飞,裙裾飘扬,树随风摇,落叶浮动,凌空而下,莺莺唔鸣中,沐药儿脚尖轻点,身轻如燕,若惊鸟疾飞,眨眼便到了慕容墨月身边。

右掌握拳,狠厉挥之而去,拳掌破风,骤如闪电,惊得山坡后二人,差点惊呼出声,靠,不是不打了吗,这怎么还拼上劲了!

慕容墨月身子徒转,扬手卸了她的掌风,落叶纷飞,沐药儿再次欺身而上,几个来回间,慕容墨月攸的收了手,脚尖点地,身子朝后飞离两步,皱眉道:“你确定要如此打法?”,只用蛮劲?

沐药儿星眸幽深不见底,静默须臾,忽而玉手自腰间拂过,素手微扬,剑光立现,一泛着红丝青晕的精薄软剑,嘶嘶破风,若蛇穿梭,萦萦缭绕铃儿语,若笛若萧乐儿声。

灵蛇剑!

慕容墨月凤眸骤缩,诧异微哑,真正的灵蛇剑,竟在她手中!来不及思考,若红蛇吐信的剑锋,已凌厉破空而来。

慕容墨月见她存了心大战一场,只得掌风凝聚,徒手折断苍苍树枝,飞身迎了上去。

红衣相融,身若游龙,浮华暗动,灼灼潋滟,两道风华绝代的红影倾姿,墨发青丝相缠,翩翩衣袂相绕,一攻一守,你追我赶,银光厉闪,风姿卓越!

剑舞枝落处,尘土飞扬,树影斑驳陆离,枯叶迎风飞旋,剑气柔中带强,枝节刚中带柔,内力呼啸而至,不相上下,不分你我,惊天动地!

山坡后,德叔,风离叶两人,早已站直了身子,犹不自知,目瞪口呆,惊耳骇目,那人,竟然和王爷打的不分上下,平分秋!

那真是细皮嫩肉,细胳膊细腿,整日抱着狐狸睡懒觉,身子娇贵,弱不禁风的沐姑娘?

“德叔,那是灵蛇剑?”

风离叶张张嘴巴,费力揉了揉眼,死死定着那在沐药儿手中,出神入化,翩若游蛇的诡异红光银影。

灵蛇剑,乃天下软剑之首,红丝青晕,若蛇吐信,薄如蚕丝,锋可斩首。

传闻,灵蛇剑是西凉前太子求娶北夏明月公主的嫁娶之礼,后美人离世,前太子颓废不问朝政,此剑便由今西凉国主放入国库,后送给最疼爱的洛画公主,做了及竿的礼物。

此剑曾流传画师之手,不少人见过,风离叶更是命人仿了此剑售卖,狠狠赚了一笔,所以,此时一见,更是大惊失,不敢置信。

为何他隐隐有种感觉,沐药儿的这把,才是真正的灵蛇剑!否则,这一人一剑,怎会如此相融默契,人剑合一!

触目惊心中,德叔蓦然无言,惊魂未定,眼前震撼人心的场面,让他没听清风离叶的话,侧身想问,却尤怕错过一丝一毫,索性直接当没听见。

风声渐缓,树影浮动,待一切归于平静,沐药儿背靠树身,微微喘气,红裙外衫斗篷,些许破烂,身上却毫无血受伤,只发丝凌乱,娇汗淋漓。

“王爷,我是不是该谢谢你手下留情!”

慕容墨月颀长身影负手而立,红外袍亦有些凌乱破烂,丰俊绝面上,有道细碎剑伤,隐隐冒着一丝血气,只神自若,毫无粗喘之意。

闻言,幽深莫测的看着她:“这是本王欠你的”,顿了顿,叹声道:“若非你大病初愈,本王未必能在你手下讨得一丝便宜!”

初初过招时,他只诧异她的功法奇特,路数诡异,可愈往后,愈是震惊,她小小年纪,竟有如此高深的内力,若非他反应快,还真会着了道。

“欠我的?”,沐药儿冷声一笑,撑着身子上前,踱步到他身边,晦暗不明的盯着他看了片刻,忽而素手微扬,银光一闪,刀剑入肉,薄凉惊魂!

“王爷!”

山坡后两人再顾忌不得,匆匆跑来,一左一右扶住慕容墨月,神慌张,不可置信的瞪着沐药儿。

后者星眸冷厉若冰,无视两人的怒目,径自拔出软剑,凉唇微启,低若呢喃:“慕容墨月,日后你便会知道,你欠我的,永远也还不起!”

凄凄凉凉,背影孤寂,德叔心疼不已,风离叶却恍然明白了什么,望着偏在肩膀的伤口,微微苦涩难咽,结局,已经定下了吗?

凉风徐徐中,慕容墨月依旧负手而立,眼皮都没抬,只再她喃喃自语,孤寂离去时,眉心微皱,深邃复杂。

日后?她,此话何意!“”,。

第一百八十七章 阎王醉的解药

凄凄凉凉如诉,低低怨怨若哀,欧阳旭匆匆忙忙,忐忑不安来到若雨阁时,谷绿正好收了最后一件行李,听到院中动静,望了眼抱着球球在软塌浅眠的沐药儿,轻手轻脚走了出去。

风掠庭院,尘土飞扬,谷绿看到来人,尚来不及反应,面前便扑通一声,跪了一人,杏眸微眯,在他跪下的刹那,谷绿脚尖一转,移到了门侧,让他直直对着门内拜了去。

在他匍匐在地,对着半开的房门,用力叩首时,谷绿诧异的敛了敛眉,眼前这胡须邋遢,衣衫凌乱,目光呆滞,身子虚浮飘悠的沧桑哀寂男子,这是素净白面油头小生,欧阳旭?

这两日,她确实听说了他的反常自责,悔恨哀默,府内隐隐有人议论,说欧阳神医两日来,滴水未进,滴米未食,形似痴颠。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支走秦齐,可眼下,他如此模样,倒让她惊讶了,如何,他也是情非所愿,小姐亦没说什么,此事一了,何须再添纷扰。

“谷绿,让他进来”

声随风逝,叹息匆匆,谷绿将额间已青丝泛红的欧阳旭拉起,扶他进了门,本欲搀他到椅凳上坐下,确怎知,他忽而发疯般推开她,继而,平地一声响。

双目赤红,悲悲凉凉望着软塌上的人,欧阳旭身子一歪,扑通一声跪在她脚边,匍匐叩首,嚎啕大哭:“师父,欧阳该死,欧阳该死,你杀了我,杀了我”

凄凄切切,悲痛欲绝,谷绿瞧了眼依旧闭目假眠,面无表情的沐药儿,又朝不断叩首哀呜的欧阳旭睨了一眼,喟叹一声,轻悄关门离去。

药香袅袅,清浅扑鼻,球球似被扰了清梦,迷糊睁开眼,茫然呆滞,极为不悦的朝鬼哭狼嚎的欧阳旭一眼,嗷嗷!还让不让狐睡觉了,嗷嗷!

肉乎乎的小脑袋,在沐药儿怀中蹭了蹭,低低叫了两声,又沉沉睡去,沐药儿将球球往怀里抱了抱,揉揉它雪白肉嘟嘟的肚子,指尖往上摸了摸,那里早已结疤,却因离心脏太近,上不得药,只能等慢慢愈合,后期除疤。

眼睑温润,轻轻颤了顫,耳边回荡着球球浅浅的呼吸声,和欧阳旭沉闷的叩首,沐药儿深呼了口气,忽而道:“何时知道的,如何知道的”

欧阳旭闻声一哆嗦,稍显艰难的支撑起身子,额间血红一片,青筋暴起,神凄凉愧疚,抖着薄唇:“事事情发生后,风离叶告告诉我的”

沐药儿一怔,攸的睁开眼:“风离叶?”,见他周身凄惨狼狈,浑噩颓废,微一拧眉,冷斥道:“起来说话!我还没死呢,要死不活成什么样子!”

欧阳旭被骂的一惊,顾不得全身酸疼,头昏脑胀,一骨碌自地上爬起,却因用力太猛,尚未站稳的身子,直直朝前栽去,沐药儿皱眉,右手一挥,千钧一发之际,欧阳旭的身子被掌风托起,歪倒在一旁的椅凳上。

稳了心神,欧阳旭精神萎靡的将脚踩在凳面上,双手抱着膝盖,头埋其中,右手抠着膝角,肩膀一抖一抖,颤颤巍巍,哽咽悲恸,沐药儿见此,星眸幽暗,抿了抿唇。

——“小姐,欧阳旭幼时,亲眼目睹双亲惨死,全家遭亡,后又被他的假师父,百手柳千变折磨,咒骂毒打,试药练药,差点被毒成药人,不过这欧阳旭生来少根筋,对此全不当回事,只一头钻进医术里,十多余年遭受非人折磨,也是傻笑置之

——“一直到遇见璃王,才过了几年舒服安稳的日子,此人心思纯正,毫无心眼算计,喜怒哀乐,皆笑在脸上,然,许是自小磨难,亦或每次生死边缘,下意识保护自己,有一种情况,他会自内心拒绝和任何人接触,费力掩藏情绪”

心如死灰,绝望消沉,深深恐惧不得法,痛不欲生穷末路!

——“只要他下意识双手抱膝而坐,埋头其中,抠着膝盖不自知,彼时,便是事情超出他心里承受范围内的时刻,每当这时候,他恐惧甚重之时,便会自残!”

凉风拂面,南宫牧的话如雷贯耳,沐药儿攸的回神,挑眉望去,见只半盏茶不到的功夫,膝间稍显厚重的袍子,已被他拧了长长一缕,紧密的线孔穿插,参差不齐,渐被拉开的趋势,食指拇指间,因每每摩擦,指甲滑过,已些许血丝冒出。

沐药儿忽而徒升火气来,挥手拂开他的双腿,冷声道:“若是不想说,门在你身后!别在这浪费时间”

欧阳旭下意识拉住手把,目光呆滞,不知所措的抬头看她,被她隔空一掌,瞬间恢复清明,愣了好一会才小声怯懦道:

“风离叶一母同胞的妹妹,同你一样,自母体带了寒毒,平日只身子喜冷,便无人注意,三年前我偶然见到她时,她才年方十岁,我瞧出不寻常,仔细诊了脉才知,自小无药压制,寒毒已侵入她的五脏六腑,早已无力回天”

“那孩子自小活泼可爱,机灵聪慧,甚是讨人喜欢,又是风离叶唯一一母同胞的妹妹,所以自来最是喜欢,我亦忍了孩子当干妹妹,知她身子受损严重,已药石无医,我们急的晕头转向,他外出寻神医沐尘子,我窝在药庐想办法”

“一天天过去,我只想到了暂时压制一年半载的方法,便再无突破,绝望之际,风离叶自外带回了消息,不过,带回的希望,也是绝望”,言此,欧阳旭神情哀然,闷声道:

“他确是见到了神医沐尘子,但当他言明来意时,神医却无端发了火,说除非让死去的人活过来,或是华佗在世,否则他也无能为力,风离叶痛心之余,不忘问王爷的阎王醉,他想那阎王醉是神医所创,即便没有解药,也必当有缓急之法”

抬眼怯懦慌张的望着她,哆嗦道:“神医说,阎王醉天下无解,除非除非有个罕见玲珑血脉的女人,十五阴阳夜,毒发之际,鸳鸯交颈,将阎王醉转移了去”

十五已过,毒发未至,他二人交欢,并不会将毒转移,可经过这一次,王爷却是再离不开她,沾染了玲珑血脉,一切灵丹妙药,便再无用处!

可——

拥有玲珑血脉的她,除非内力深厚积郁,否则便会当场气绝而亡,可即便强劲内力保了命,灵丹妙药保了身,血液颠倒,气血逆流下,红颜白发尚且不说,灵智倒退若稚儿,痴呆迷蒙若老人,血气耗尽,力竭而亡!“”,。

第一百八十八章 痴儿欧阳旭

风萧萧兮,遇尘而散,迷离梦境,惊若尘埃,沐药儿仰头望着天花板,微微发呆,她委实没有想到,兜兜转转,绕了一圈,这话,竟是师父给风离叶说的,命由天定,也许,这一世,上官琉璃,便是为慕容墨月而活。

找不到凌儿,她将命给了他又如何,找到了凌儿,放下两世执念,陪他过几年安稳日子,待一切安排妥当,她亦会选择救他,她虽薄凉无心,可这身子,今生说到底,是借了上官琉璃还魂。

爹娘疼她入骨,她无能力偿还,既然她娘拼了命救回慕容墨月,二十年内力又输给了他,牵强的说,他算是她娘生命的期望与嘱托,如此,她更会救他,更何况,她生来带异能,身怀天谴,素来短命,能活多久,尚未可知。

所以,何故惹人多烦忧,命定而已!

“欧阳旭,你行医多年,怎会不知万物皆有灵性,万毒皆有源头,阎王醉既能配出,便定有解毒之法,我的血,却能解百毒,然,玲珑血脉,只世人乱定而已,你既能信了世人,又如何信不了你师父,出事至今,我可曾言过一句,皱过一丝眉头”

见他眉宇颤抖,渐起希冀之,沐药儿敛眉垂目,伸手戳了戳球球的肚子,胡乱画着圈圈,球球昏昏沉沉的眯了眯眼,察觉她的动作,亦无力吐槽,只扭了扭身子,寻了个一人一狐皆舒服的姿势,再沉沉睡去。

嗷嗷,木木又骗人了,嗷嗷,球球好困,下次再不吃木木的安神丸了,都听不到他们讲话,嗷嗷,好困,好困

“所以欧阳旭,若你对我毫无信任,今日出了这门,你我再无师徒情分,各路归桥,各走一边,我非你师父,你亦非我徒弟,我们只,两相陌路”

欧阳旭脑袋肿胀欲裂,没听清她后面的话,只前面那句话,在脑中绕来绕去,隐约明其意,却又不敢相信,小心翼翼的看着她,问的胆怯谨慎,恐慌希冀:“师师父,你的意思是是你有有办法?”

沐药儿依旧戳着球球的肚子,胡乱画着圈,闻言,不答反问:“你觉得,我刚找到了亲人,会舍得离开他们,还是你觉得,我非惜命之人”

顿了顿,又道:“至于你家王爷,你也知当年他是如何活了下来,既然是我娘救了他,我定然不会让他丢了命,如此,你可是明白了?”

药香萦萦,欧阳旭深呼了口气,哽咽道:“师父,你没骗我?没骗我?”

沐药儿戳的更是欢快,冷哼道:“骗你?于我有何好处”

“呜呜呜呜,师父,吓死我了,师父,呜呜”,扑通一声,欧阳旭自椅凳上滑下,一把鼻涕一把泪,哭的撕心裂肺,荡气回肠:

“师父啊,徒儿差点以死谢罪了,呜呜,徒儿活了这么多年,这两日是最难熬的,徒儿以为亲手将师父害死了,呜呜,师父死了,徒儿也活不了了,这辈子,好不容易认了个师父,还没来得及孝敬呢,就被徒儿害死了,呜呜,师父啊”

沐药儿紧抿着唇,忍了又忍,终是没打断他哭丧般的哀嚎,蹙着眉头,咬牙听完他凄零发泄,自责悔恨,掌心轻抬,一股清浅幽香的淡雅熏韵气息,自袖中浅淡蕴出,浅香浮鼻过,欧阳旭终是闭上了嘴,直直歪倒在地,沉沉睡去。

浮香浅幽,哀嚎悔恨,戛然而止,沐药儿皱眉望着地上,明明比自己年长,却依然纯真若稚儿,一口一口唤着师父的大男孩,星眸半眯,隐约闪过怜惜之情,如是遭遇,尚能保持一颗赤子之心,这薄凉人世,又有几人?

如她,看中了他的天赋,收了为徒,却还是提前,让南宫牧查了他的过往生平,不是不信任,只是世间之事,多恐则变,人亦如此,何不始之缘末,随心走而。

——“小姐,欧阳旭自小长在汴州商户之家,四岁时,爹娘生意遭人报复,家境败落,双亲亦被仇人毒杀,他爹临死前,让欧阳旭拿着信物去找百手柳千变,那柳千变欠欧阳家一个人情,收留了他,欧阳旭欲拜他为师,可不知那柳千变实为心胸狭窄,睚眦必报之人”

——“欧阳旭自小对医术痴迷,那柳千变,察觉他的天赋,生怕日后,他的成就超过了自己,便只丢了本医书给他,每次试毒炼药,还将他丢入毒池药池,欧阳旭逃过几次,却每次都被抓回去,直接被丢入蛇窟,生死一刻,才被救出,如此反复,欧阳旭便不逃了”

——“他趁柳千变让他试毒,偷偷将毒记下,回去自己研究,如是便是十载余年,小姐可知,他因何对医毒如此痴迷,便是几次生死关头,被喂蛇遭非人折磨,亦执拗不回头,偏执疯癫若痴儿”

——“他双亲被毒,凄惨致死的那碗药,是他亲手端过去的!虽他不知药里有毒,可人却是喝了他端的药后,直接在他面前,七窍流血致死,那件事,怕是欧阳旭一生的噩梦,如此惨烈的遭遇,还能如此天真,不知是天生少根筋,还是早已哀莫大于心死,潜意识忘了这件事”

忘了吗?若是忘了,如今他又为何如此崩溃绝望,他自来对医术炽热沉迷,若真相信她药石无医,怎会连试也不试,便自暴自弃,若行尸走肉?这,不符他乐观积极的性子。

那句,绝望悲恸的害死了你,是师父,还是爹娘?

浮萍尘世,喜来得愿,感慨恩德,笑意颜开,将军府东院,上官仪坐在藤椅上晒暖,不时对着外面翘首以盼,甚显焦灼,上官行轻笑道:“爹,时辰还早,你且安心坐着”

虽是调侃的语气,却也夹杂着兴奋和激动,这个将军府,他早已待不住了,往日温情,不复存在,故人已去,离人不在,府里被二房三房,弄得乌烟瘴气,寝食难安。

那日离殇带来药儿遇袭的消息,他们坐立难安,着急万分,却不想,只一个时辰后,她的马夫便送来消息,说药儿遇袭,被她云游在外的师父所救,师徒俩久未见面,便回了山里,小住两日。

期间,命人收拾了郡主府,两日后她回来,便直接入住将军府,说是那日圣上同意了的,她信中提及,若他们愿同去,今日便来接他们,若不愿,便隔三差五过府来看他们,老爷子吹胡瞪眼,一敲定下,当然是去!

上官仪捋了捋发白胡须,对旁边的管家道:“明忠啊,东西可都收拾好了,老夫那些宝贝,可都得拿全了,拉下一个,老夫都饶不了你”

管家汗涔涔的虚浮了把汗,连连点头:“将军放心,老奴亲自清点的,将军的那些个茶具,保准一个都少不了”,那些茶具可是将军的命根子,少了一星半点的,将军不得给他们玩命吗,搓了搓手,对着两人欲言又止。

老爷子胡子一瞪:“有话就说,作甚这么扭扭捏捏的,跟个大老爷们似的”,老爷子乃武将出身,平时大大咧咧的,最是见不得如此。

管家像是下了什么决心,扑通一声跪下去,在上官仪愈来愈不耐的神中,索性把心一横,颤巍巍的开口:

“将……将军,去郡主府,能……能不能,把老奴顺便也带着”“”,。

第一百八十九章 管家求带走

二月回春,天稍降暖,慕容墨月斜靠在软塌,肩膀缠了厚厚的布条,手臂一抬一放,甚是优雅贵气的浅尝紧抿,徳叔立在一旁,瞪着已些许冒出血丝的白锻条,急的干瞪眼:“哎呦,我的王爷,您换一只手喝茶,这伤口还未愈合,欧阳公子又昏睡不醒,您”

“徳叔!”

慕容墨月攸的出声打断他,见他依旧瞪着他的胳膊,大惊小怪,甚不赞同,微一叹气,终是伸手将茶盏递给他,徳叔见此,赶紧上前接过,紧握于手中,面渐缓,甚是欣慰的看了他一眼。

慕容墨月朝后仰着身子,歪靠在软塌,微闭着眸子,漫不经心道“徳叔,你觉得这两日,欧阳旭的反常如何”

反常?

徳叔一怔,继而长吁一口气,眉宇间皆是怜惜:“王爷,要说这欧阳公子,也真是可怜,小时候,将爹娘误杀,亲眼看着两人惨死在自己面前,三年前,风公子的妹妹,他无力挽救,又是眼睁睁看着她离世,如今,又是他刚认下,心心欢喜的师父,唉”

握着渐凉的茶盏,徳叔话音尽是心疼:“这次,他怕是想起来过往的那两件事,一时情绪过激,不能自己,别看他平日一副孩子似的无忧无虑,心中却最是脆弱,蚀骨寒毒,三年前他救不了,如今,依旧毫无办法,崩溃绝望,尚可以理解”

言此,徳叔微有些动容,握着茶盏的双手,颤抖的厉害,那丫头,生来便是多灾多难,流离失所十二年,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亲人,怎偏偏出了这么个幺蛾子,若日后,当真没办法,那可如何是好,待他百年之后,如何告诉他的家满,当年那丫头,到底还是没熬过去!

肩膀隐隐作痛,慕容墨月不予理会,少顷,凤眸半睁,忽而道:“她走了?”

“是,王爷,半个时辰前走的,不过有件事很奇怪”,徳叔收了心绪,见他看过来,目露疑问,遂肃声道:“沐小姐离开后,看马车的走向,是回了将军府,可她身边的绿姑娘,却将物件行李直接送到了郡主府,而且”

顿了顿,声音微低:“自沐小姐那日醒来后,郡主府里,便住进了一批人,老奴曾问过绿姑娘,她说那是老将军派过去保护孙女的,老奴暗中问过莲心,她也道却有此事,那领头人唤作离公子,道是受人所托,在老将军身边保护,因这次孙女出事,被老爷子私下请求的”

“可这两日,老奴仔细瞧了那些人,沉寂内敛,脚踩虚空,甚有纪律规章,如何看,也不像如今将军府里的人,那领头人离公子,更是有几分沐小姐的气势,王爷,你说,这些人,会不会就是沐小姐的人?那离公子,亦是沐小姐派到老将军身边的?”

风掠庭院,青葱绿秀,迎风吐艳,惊鸟斑驳,徳叔轻手轻脚关门出来,颤颤巍巍走了两步,忽而一手撑在门框,脚下虚浮软弱,差点一脚踩空,面上惊悚未定,慌乱甚叹。

那丫头,是回来复仇的!

徳叔虚惊未定,寒心酸鼻,那丫头,不是胡闹吗,王爷调查了如是多年,亦牵强顾及不得为之,那细皮嫩肉的小丫头,是不要命了吗,如今的将军府,如何能再生什么事端,即便她暗中有自己的势力,可左相府盘综复杂,是闹着玩的吗!糊涂啊!

凉风拂面,徳叔浑浊落泪,岁月艮久,如今,他真是老了,不懂孩子们的心思纠葛,他只愿孩子们清平安年,无灾无祸,幸福安康,然,若是他的家满还在,只怕,亦会如她这般执着深念!

屋内,慕容墨月骨指分明的修长指节,压着肩膀上的伤口,微微用力,白布条上,血丝直冒,殷红了大片,沉沉痛意传来,慕容墨月目光幽暗,薄凉嘴角紧抿,些许出神,如此大动作,会留疤的!

那个女人,真是狠心呐,欠她的,永远也还不起?夺了她的身,还是同欧阳旭的反常有关?徳叔的话,他明白,可心中却隐隐不安,白皙指尖摩挲着拇指间的扳指,沉了沉目,她的寒毒,真没办法解吗?

将军府,沐药儿带着谷绿,自后门悄然入了东院时,正好听到上官仪气拔山河的一声大吼:“带着你这个老东西干甚!要是璃丫头嫌去的人多吵闹,不让老夫去了怎么办!胡闹,真是胡闹!”

行至门前的脚步一顿,沐药儿朝谷绿看了一眼,后者忙俯身轻声道:“小姐,这管家明忠,自老爷子受封将军府,便一直在身边伺候,此人性格刚烈,精明算计,且只忠于老爷子,事无巨细,条理分明,虽不及常叔算盘打的好,却亦是一把好手,若是做郡主府的管家,谷绿觉得可用”

沐药儿微一挑眉,抬脚跨进了房内,上官仪眉开眼笑的迎上去,莲心慌忙上去扶住他,瞪着他甚是麻利的腿脚,顿觉好笑,嘿,这孙女来了,病也好了?

“璃丫头,那天没吓着,快让爷爷看看”,上官仪围着她左右仔细瞧了两圈,见无大碍,方放下心来,拉着她在椅凳上坐下,才希冀的搓了搓手:“璃丫头,爷爷和你四叔的东西,都收拾好了,你看,我们是这就走,还是用了晚膳再走?”

上官仪此人,孤儿出身,白手起家,先皇时期,自军营渐露头角,靠着一身蛮劲巧劲,及灵活多变的军事才能,一路摸爬滚打,自一默默无闻的军中小兵,坐上了军中校尉,随后,又跟着先皇,征战南北,立下多次汗马功劳。

弱冠之年,被封为大将军,并赐予将军府,所以,对上官仪来说,十六年前,他或许会把将军府当成家,当成他上官仪世世代代,传宗接代,子子孙孙为之庇佑的地方,可,十六年的哀默心死,奔溃噩梦,他的心境,发生了巨大变化。

本就草莽出身,何必在意这些身外之物,家,有家人的地方才是家,如今,孙女回到身边,既然她不喜这里,他跟着她去郡主府又何妨,那里,也是止儿和颜儿住了多年的地方,更何况,趁此机会,了结府里的恩恩怨怨,岂不是更好?

“我让人准备了晚膳,爷爷若是收拾好了,这便去”,沐药儿扭头朝上官行看了一眼,示意轻点头,疏离清浅,后者些许苦涩,这丫头,还记着那日,他替二房说话的仇?

“哎,好好好”,上官仪眉开眼笑,匆匆忙忙就要站起,却忽而被人拉住了腿脚,下意识就要一脚踢开,那人却抱的更紧,伴着一声老迈龙钟的哭腔,震得上官仪一愣一愣的:

“将军啊,你可不能不管老奴啊,老奴跟了您近四十年,没功劳也有苦劳啊,你这一走,老奴在将军府也没法活了啊,二爷日日将心腹陈贵,挂在嘴边,用在手心,你和四爷走了,老奴还不得被二房三房的人,给生吞活剥了啊”“”,。

第一百九十章 将军府闹剧

凄凄哀哀,哭声悲切,房间内,管家可怜兮兮的抱着上官仪的大腿,见他满目恶寒的欲将他拂开,微一咬牙,跪着身子又朝他挪了挪,抱的更紧了些:

“将军啊,老奴亦非贪生怕死之人,将军走后,老奴大不了拿了包袱走人,可老奴舍不得您啊,这么多年,您就是老奴的好哥哥,您的一切,也是老奴亲力亲为的”

言此,目光时不时朝沐药儿瞥去,大声道:“而且,你们刚住进郡主府,人手方面,怕是不齐,老奴在将军府待了大半辈子,对一些事情,总比外人用着省心不是,您”

“爷爷”

瞧见他希冀的目光,和老爷子纠结叹息无措的表情,沐药儿终于开口:“郡主府,正好还缺个管家,若是明叔不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老奴高兴还来不及,怎会嫌弃”,管家高声打断她的话,立时身子朝前叩了叩,欢喜匆匆道:“老奴谢六小姐赏口饭吃,老奴必当为郡主府,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一骨碌爬起身子,抬脚就往外跑:“将军,六小姐,老奴这就回去收拾包袱,你们坐下喝杯茶,老奴一会在外院等着”

声音洪亮清晰,硬生生的把上官仪到嘴的话给逼了回去,老爷子胡子一抖,指着他匆匆而去的背影,笑骂道:“这个混账东西,反应倒是利落”

双目温润,甚是感动的看着沐药儿,尚来不及说话,又一人,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六小姐,既然你把管家带上了,也顺便将莲心收了”

莲心?

——“小姐,老将军身边,有个叫莲心的丫头,是璃王府的人”

沐药儿终是站起了身子,踱步到她面前,捏着她的下巴,仔仔细细瞧了瞧,漫不经心道:“嗯,模样还不错,看着挺利落,既然往日这东院都是你照顾,便跟着去,到了那边,离家也近些”

嘎?

莲心目光呆滞,依旧保持着被捏下巴的姿势,瞪眼看着她扶着老爷子离开的背影,心中一百只乱鸟飞过,准备了一肚子的慷慨陈词,激言感动,皆生生憋在了喉咙里。

模样不错?她是靠美入选的?看着利落?还是一脸机灵样取悦了她?不过,离家近?这是什么意思,家?靠,六小姐最后的目光好吓人!自己应该没得罪她!

庭院深深,暮沉沉,沐药儿皱眉望着满院的拦路人,星眸半眯,脚尖微动,不着痕迹的朝上官行的方向移了去,这种情况,她还是不要露面。

上官行自坐上轮椅开始,对周围的一切就较常人敏感,察觉到她的动作,手指微动,以为小侄女害怕,轻滑轮椅,将她护在了身后,沐药儿抬了抬眉,并未言语,看了眼他垂下的双腿,眸光渐深。

院内站满了人,毕竟主人离开,是件大事,是以,全府的人,皆聚齐了,上官磊和上官奇两人,带着各房众人,站在最前面,一行人中,属上官琴和上官敏的目光最是毒辣狠厉。

上官敏的脸,经几日的调养,已恢复如初,然,这几日,却一直不敢出门,躲在房里,痛骂沐药儿,这女人,害她在将军府的地位一降再降,更害的她在天幕秀贵中,颜面尽失,形象尽毁,真是可恶至极,今日听闻她要去将军府自立门户,当然要过来看笑话!

而上官琴比起上官敏,更狠的沐药儿牙痒痒,一品香内,她的一番话,令陈静静乃至整个侯府,皆恨上了她,连爷爷亦大发雷霆,直接关了她两日,偏偏,这还不是更糟糕的。

如今,陈静静这个大腿,她抱不上,还平白惹了一身腥,事后竟还有人传,她对那已经残了的陈明山,心有所属!这下可好,那陈力升竟真的命人来提亲,亏得爹爹进宫求了皇上,此事才好不容易告一段落。

然,她却委实成了天幕的笑话,这恶心八糟的事,全是这个女人所害,等她住进郡主府,将军府便是她二房的囊中物,看她还如何跟她做对!

“爹,您当真要带着四弟,搬到郡主府去?”

上官磊面阴沉,心中做着比量,一时没有开口,倒是上官奇的直肠子,委实憋不住了,瞪直了眼,对着上官仪大声嚷嚷。

昨日,老爷子忽而将他们叫到书房,说要带着上官行那个瘸子,随上官琉璃去郡主府住,说什么郡主府安静,适合瘸子养病,这怎么行,府里虽看似二房三房皆有份,但其实,真正做主的,是上官磊这混蛋。

如今老爷子压着,他尚不敢太放肆,要是老爷子走了,整个将军府,岂不都是他二房的了,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上官仪皱眉不语,那李氏面上,便已挂满了得体笑容:“三弟这是什么话,爹不是说了,是带着四弟去郡主府养病吗”,看了眼沐药儿,掩唇笑道:

“这郡主府,可比咱将军府安静多了,人少梅花香,最适合四弟了,爹年纪大了,为咱们操了这么多年的心,也该歇歇了”

“哼,谁不知你们二房的心思”,上官奇脸一变,怒吼道:“不就是想让爹走,然后让将军府易主吗”

“哎呀,三弟可莫要毁了我夫妻的名声,我们可是真心为着爹和四弟着想”,李氏双手环胸,讽刺道。

三夫人急了,红着眼道:“爹,您看看,您看看,您还没走呢,他们就开始欺负我们了,还让不让人活了!”

“哎,谁欺负你了”

“就是,就是,真不要脸”

“你才不要脸呢,你个小贱蹄子,还敢骂我”

“哎,你干嘛,你拽我头发干嘛”

“呜呜,娘,救我,好痛”

“”

吵闹聒噪,骂骂咧咧,沐药儿紧皱着眉头,甚觉烦心,瞥见树梢盘踞的几只惊鸟,挑了眉心,樱唇微动,凉风拂过,须臾,伴着几声鸟鸣,树影婆娑中,正闹得不可开交的众人,哀嚎着分开。

“啊啊啊,鸟屎!鸟屎!”

挎着包袱,并列而来的莲心和管家二人,被眼前的场面,惊得目瞪口呆,深深恶寒,极有默契的退了两步,管家颤声道:“莲心啊,多亏了你给我出主意啊,不然凭我死要面子的老脸,留在这乌烟瘴气的地方,那些个鸟,也得在我头上拉一坨啊”

莲心甚是赞同的直点头,欢喜感概道:“啧啧,这几只鸟也是奇了,竟将这些人,当成茅房了,如此震撼人心的场面,离公子没见到,还真是可惜了,唉”

乱七八糟,吵吵闹闹的场面,令上官仪的眉心,皱的能夹死一只蚊子:“够了,都给老夫闭嘴!”

平地一声吼,令场面暂时安静下来,然,众人上面皆是不忿藐视,上官仪见此,深深朝远处看了一眼,又望了眼沐药儿安静恬淡的小脸,长呼了口气,大声道:

“老夫已命人进宫,向皇上表明了老夫的意思,从此,这将军府的一切,日后的繁荣或是落败,都将于老夫无关,另外”

顿了顿,沉声道:“上官磊,上官奇,你二人日后,不必再来找我,我亦不会再见你们,因为一个承诺,我养了你们三十多年,这辈子,老夫对不起所有人,但唯一对得起的,便是你二人的亲生爹娘!”“”,。

第一百九十一章 招魂换命

马蹄轻扬,幕帘翩飞,宽敞的马车内,上官仪靠着软塌,沉沉睡去,将军府一番声嘶力吼,故人追忆,众人苛责,已让他筋疲力尽,神情疲惫。

上官行撑着轮椅坐在角落,面上惊魂未定,不可置信,垂着脑袋,一时无语,陷入沉沉回忆,斑斑往事,不能自拔。

沐药儿歪坐在上官仪对面的软垫上,手中摩擦着止字玉佩,微微出神,掌心微热,淡倦抬起头,微恙的眸光,略过上官仪斑斑苍白若雪的发丝青鬓,些许黯神敛目。

——“你二人的亲生父亲,乃我的中郎将王丰,随我出生入死多年,我乃孤儿出身,旁无兄弟姐妹,却视他为亲弟,却不料,他竟恩将仇报,狼子野心,为取我代之,收敌军的好处,泄我军中机密,害我五万大军,困在深山,粮草尽断,孤立无援”

——“彼时,我夫人正身怀六甲,只待半月临盆,那王丰却为引我出山,丧尽天良携敌带她进山,临危之际,夫人为保我五万将士,欲自尽那王丰的剑上,所幸,先皇带兵来的及时”

——“止儿这个名字,是当年在山上起的,意在我和王丰的兄弟之情,止步于此,断绝于情,王丰被先皇处以极刑,行刑的那天,他妻子却查出已有身孕,我夫人念及姐妹之情,怜她孤儿寡母,生活多艰,便将她留在身边,当了名义上的丫鬟,实际却待她亲如姐妹”

——“那王氏也确实心无歹念,知人善恶,她知王丰所为,皆咎由自取,知我夫人在山上胎气大动,伤了气脉,便歉疚甚浓,照顾甚用心,后来,她生下你二人后,我夫人又怀了行儿,临产之际,御医说血气不足,胎儿不保,大人危险”

——“那王氏知是王丰所害,愧疚之下,寻了她老家的法子,求道士招魂换命,将她的命,换于我夫人,因周事隐秘,我二人并不得知”

——“只是,令王氏没想到的是,那道士临行之际,带走了我的止儿,我得了消息,立马带人追了上去,将他逼到了悬崖,对峙之际,偷偷跟上来的王氏,趁他不备,将止儿推开,抱着他跳了悬崖”

——“许是老天开眼,亦或是道士真换了命,绝望之际,竟正好碰到那神医沐尘子云游路过,母子平安,夫人说,她奄奄一息时,听那王氏跟她告别,临死托孤,夫人感念王氏,又怜她一生凄苦,便央求我,将刚满一岁的两个孩子,归于我名下”

——“止儿的玉佩,便是神医所赠,说那道士换命时,错换了止儿的命簿,此玉佩能保他二十载,日后便看他造化,出现奇迹也未可知,我怕夫人承受不住,便没告诉她,经不住她的请求,只得隐瞒你二人身份,做了我上官仪的儿子”

——“我做了二十年噩梦,担惊受怕了二十年,直到止儿弱冠之年,我便想,神医说的造化,我的止儿定是挨过去了,后夫人离世,没几年,梦符谷便出了事,全都没了,止儿没了,颜儿没了,白虎军没了,连我的孙女也没了,那时我才幡然醒悟,命,终究是命,逃不掉的”

——“将军府说到底,全是你二人爹娘所害,我念及往日情分,你二人也是无辜,所以依旧视你们如亲儿,可是你们,终究是王丰的儿子!恩将仇报,不知悔改!颜儿生下璃丫头那晚,我封锁了边关所有消息,可你李氏,却故意不小心说漏了嘴,你袁氏,平日嫉妒大房如斯,那日却偏偏到她跟前念及旧情,同情怜惜!害她血崩,差点一尸两命!”

——“你二人,当年颜儿身怀六甲,因何中寒毒,别说你们不知情!过往一切,我皆可当命,可如今,你们竟连我唯一的孙女也不放过!既如此,你们以为,我还要容忍到几时!”

暮蜚声,叹而若梦,马车行进郡主府时,昏暗的天际尚有几丝明亮,老爷子被谷绿叫醒时,神萎靡,双目沉重,显然,再次面对破碎过往,对他是个不小的冲击,呆滞暗淡的目光望向沐药儿,带着无尽的慈祥疼爱和悔恨自责。

沐药儿攥紧手中暖玉,让谷绿带他先回了院子,转身之际,见上官行尤是秦齐抬他下来的姿势,手放双膝,横眉锁目,沧桑忧郁,黯然无助。

脚下微顿,恰巧几个身着一品香店小二服的小厮,手提精致的食盒,忙忙碌碌,小心翼翼,沐药儿星眸深暗,瞧着食盒上,女子秀气婉约的题字,想起那张扬妖媚的姑娘,微敛眉惆怅,两步行至上官行身前,幽声道:

“若还想站起,明日午时过后,到药阁来”

梅香浓郁中,上官行自惊慌中抬头,却见眼前早已没了人影,只留一青衣丫鬟静立在后,上官行朝满园的嫣红梅花看了一眼,叹声道:“走”

青衣丫鬟应了声,脚下沉稳节律,不慌不忙推着他朝前走去,满园芳香,沁人心脾,上官行没听明白沐药儿的话,只知让他明日去药阁,如此良韵浓香美景,望着满园梅花,他竟又想起了那夜夜入梦之人,那个恨他入骨,亦爱他入骨的女人!

如今,你可安好,柳儿

回到药阁,球球已经可以下床,轻手轻脚踱着狐狸步,在床边铺着的软垫溜达,见沐药儿进来,一蹦一跳,胡七八扭蹭到了她脚边,嗷嗷!嗷嗷!

谷绿端着晚膳进来的时候,沐药儿刚给球球换了药,“小姐,老爷子神疲惫,晚膳已经让人送了过去,莲心在两人身边伺候着”

“嗯”,接过她递来的筷子,沐药儿先给球球夹了两块鱼,见它嗷呜嗷呜吃的欢快,才道:“十娘最近都在一品香?”

“是,近来四国使者都到了天幕,一品香每日皆座无虚席,十娘怕出乱子,便多费了心思”,给她盛好汤,又给球球盛了一碗,谷绿方坐下吃了口饭,半响,忽而道:

“小姐,段门主传来消息,他已借夏昌训之口,向慕容天透漏了四国来意,若慕容天知晓水木开庄,只怕再无其他心思,那夏昌训对李一草起了杀心,便必不会让他出了大理寺,可那徐清廉,如今这种时候,再对付他,只怕有些麻烦”

饭香糯糯,沐药儿咽下鱼肉,星眸潋滟,精光闪现,喝了口汤,冷哼道:“麻烦?哼,那徐清廉,可是块肥肉,想吃他的肉,自然得选好刽子手”

给球球擦了擦嘴角饭屑,漫不经心道:“你不是已告知张文淼,他女儿的消息,若是我没猜错,南宫下一步,便要逼他,去见见末叶了”

半响,揉着球球毛茸茸的脑袋,轻笑道:“张文淼,是个人物”“”,。

第一百九十二章 张家小草

溯溪潮涌,暗海勃晨,城外十里梅亭边的溪流边,一灰袍中年男子,一僧衣白净小和尚,并立而坐,手持鱼竿,屏气凝神,梅香清幽,涓涓细流中,一片和谐静谧,世态安好。

然,只不到半盏茶功夫,那和尚便坐不住了,费力扔了鱼竿,随手拿起油纸上的鸡腿,一大口咬下,又取下腰间梅花酿,仰头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方抹了一把油腻腻的嘴角,大大咧咧道:

“张大人,和尚我,可是看在白花花的银子上,才同意陪你来此谈事的,你说你一个大老爷们,还是个腰间配刀的,做事怎如此小娘们心思,谈事便谈事,一手交钱一手买卖,咱两一左一右,两不认识,如今倒好,你净整些幺蛾子出来,半天不吭一声,玩呢你,啊,玩呢”

极是不耐的指着清澈见底的小溪,气的直嚷嚷:“这么冷的天,叫和尚我陪你出来钓鱼,你脑抽了,瞧瞧这比你脸面还干净的河水,一条鱼影都没有,你要是今日能钓出一只小蝌蚪,老子日后跟你姓!”

见他依旧坐如泰山,雷打不动,半丝反应都没有,末叶眸渐深,紧抿了下唇,直接摔凳而起,大骂道:“嘿,还故意不理老子,得,老子不伺候了,你自己在这喂鱼”

“包先生”

屁股刚离了凳子,张文淼便开了口:“先生,抱歉,张某太思念女儿,一时心思潮涌,悲切难当,疏忽了先生,张某会另加五百两给先生赔罪,还望先生,再陪张某坐一会”

末叶垂眸,精光一闪,当下顺驴下坡,扶着他的肩膀坐下,眉开眼笑,油腻腻的爪子甚是哥两好的在他肩上蹭了蹭:“哈哈,张大人,你看你,如此让你破费,这怎么好意思,回头还是银票就行,不然太重了,和尚我拿不下,啊哈哈”

张文淼费力咧嘴,附和着笑了一下,知他性情如此,也不在意,却如今,委实没心情同他油腔滑调,无视身上被他蹭的油腻脏乱,攥紧了手中的鱼竿,悲切道:“包先生可知,张某为何会约先生,来此洽谈”

末叶闻言,坐正了身子,丢掉鸡腿,仰头又一口梅花酿下肚,望着蜿蜒迂回的河流,眯着眼笑嘻嘻道:“因为,张大人的原配夫人,最喜冬日钓鱼”

张文淼难得还能笑出声来:“包先生,你消息堪比水木山庄,却也有失误的时候”,攥着鱼竿的手,些许发凉轻颤:“不是我那夫人喜爱冬日钓鱼,而是那时,张家穷的揭不开锅,她为了让我能安心苦读,不得已而为之”

末叶见他神凄凉懊悔,嘴角微含一丝讽刺,扯了扯衣服,不耐道:“张大人,这寒风咧咧的,你若是想同我讲讲你过往悲惨的日子,我们可以去一品香包个厢,只要你付银子,和尚我,听你说两日都行,现在,还是一手交钱交货”

张文淼沉暗着眸子没说话,末叶见此,也不废话,直接道:“张大人,和尚我,三日三夜未眠,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查得,当年,将你女儿卖入京兆尹府的人,乃官洲城内,一屠夫的婆娘,这婆娘天生一副利嘴精明样,是当地有名的牙婆子,众多官家大家买丫鬟,都是经她之手”

言此,末叶抬高了脑袋不说话,果然,张文淼立刻皱起了眉头,一语道出了破绽:“一般府里买丫鬟,都是经当地的牙婆子,京兆尹府,为何大老远从官洲找人?”,还单单是他的女儿!

末叶高深莫测的看了他一眼,先是踢了一颗石子到河里,又随手将半壶梅花酿递给他,见他不接,略显不耐的直接推搡进怀,冷哼道:“拿着,和尚我,怕你待会受不了”

张文淼狐疑的盯着怀里的酒壶,尚来不及反应,末叶便已开了口:“你女儿小草,自那农夫一家遇害后,便流落街头,被人卖入官洲青楼,初夜被一官员买走,那官员将她藏入府中,手段猥琐,专虐经世不足的清白姑娘”

见他瞳孔放大,惊恐颤抖,末叶顿了顿,又道:“日子久了,你女儿小草,被折磨的奄奄一息,只剩半条命,那官员对待被玩腻了女人,皆是卖给那屠夫的婆娘,再赚上一笔,同平常丫鬟不同,自那官员府中出来的人,皆是被那牙婆调教几日,卖给远村娶不上媳妇的人家”

“别说了,别说了!”,张文淼忽而抱头痛哭,口中悲切,鱼竿噗通一声,掉进水里,溅起层层水花波纹。

末叶甚是薄凉的靠近他,浅薄的声音,提高了几分:“你女儿小草,被卖给一个瘸子,逃过几次,却都被抓了回去,最后一次,惹恼了那瘸子,将她鞭打了一顿后,便卖给了京城来的暗差,那暗差,是往军营里送女人的”

佛开他捂耳颤抖的双手,凉声道:“不过你女儿极是会跑,趁那暗差不备,又逃了出去,好巧不巧,又碰到了那牙婆子,不过也是她幸运,那牙婆子去京城探亲,正巧那京兆尹府买丫鬟,找的便是这牙婆子的姐姐,姐妹两正愁缺了一人,那小草便是及时雨”

“谁!谁!那官员是谁,是谁!”

张文淼目呲欲裂,双目通红充血,仰天长啸,恨意绵绵的狰狞面上,青筋暴起,甚是暴风雨前的狂颠疯狂,末叶见此,被他徒然打断也不恼,紧盯着他,一字一句,说的清楚明白:

“官洲知县,徐清廉!”

浮生若梦,爱恨情仇,离人恨怨,青丝哀愁,风萧萧兮凉薄起,水涓涓兮哀人心,末叶乐滋滋的收好银子,眉开眼笑同他挥手告别,起身前,尤是良心发现,叹声劝了句:“张大人,起风了,回”

梅香渐远,末叶行至梅亭外的清平小路上,回身望了张文淼一眼,见他形影如雕像,岿然不动,长吁一声,抬手去摸腰间酒壶,却恍惚想起,方才将酒留给张文淼了,轻笑一声,拂袖而去,后悔?呵,这世间,哪有后悔药可买!行至其事,必吞至其果,命也,祸也!

正纠结这迢迢十里路,是走回去?还是趁人不备,飞回去?随处朝四周望了一眼,然,这一眼,可将末叶吓出了魄,惊出了魂!

靠,那不是璃王慕容墨月和西凉太子洛闻吗!不过,那女人是谁?快速藏好身子,末叶瞪眼细细瞧了去,第一眼觉得长的不错,第二眼觉得甚是眼熟,第三眼,一拍大腿,呦,这不是西凉第一美人,洛画公主吗!

不过,这三人,在这十里梅亭干吗?“”,。

第一百九十三章 我来迟了,对吗?

春水盈盈,飞花拂面,乍暖还寒的十里梅亭内,慕容墨月负手而立,墨衣墨发,飘逸出尘,清华高贵,凉风吹过,幽暗深邃的凤眸,些许不耐的望着洛闻,狂野不拘,压迫十足:

“闻太子,大冷的天,将本王约到这个地方,你又不说话,何意啊,逗本王玩呢!”

洛闻依旧是青衣兰花暗纹锦袍,优雅温润如玉,谦谦君子做派,闻言,朝他后侧瞧了一眼,晦暗目光一闪而过,抬眸轻笑道:

“王爷,今日,将你约到这里的,可不是在下”

脚步微抬,伸手拉过一直驻足在他身后,尚保持着尴尬笑意,手足无措的蓝衣女子,温声道:“王爷,我这妹妹,自出发前几日,便一直念叨着来看师兄,这次,她可是求了国主甚久,才勉强得了这次机会”

见她微拧着手绢,面娇嫩含羞,痴痴望着慕容墨月,眉角微扬,打趣道:“呵,不过这易害羞,动不动就脸红的性子,倒是一点也未变,你瞧,这来了有一会了,竟连句话也不敢说了,呵呵”

袅娜娇羞,芳容丽质,清水芙蓉,杏眸欲滴,饱含哀怨控诉,精致玉颜,妩媚纤弱,一身蓝水云出岫,身材袅袅妖娆情,青丝环绕公主鬓,情意绵绵桃腮红。

这女人,当真是娇艳秀花玉颜,倒是配得上西凉第一美人的称号。

躲在暗处的末叶,啧啧两声,瞧着亭内,明显郎无情妾有意的戏码,心内得意起来,对慕容墨月的好感也多了几分。

嘿,这璃王,如此美人在撩,尚能面不改,定是觉得他家小姐更胜一筹,如此差距一对比,鲜花绿叶一目了然。

远远瞅着洛画娇羞腼腆的玉颜,末叶盘腿坐在地下,嘴里叼了个梅花枝,些许嫌弃鄙视,嗯,还是他家小姐看着顺眼,单说这周身灵动气质,这天下,便无人能与小姐媲美。

这西凉公主,长得虽娇艳欲滴,但世俗了些,多的是世间通派女子容颜,哪如他家小姐,不但生的绝姿倾世,因自小在鬼谷长大,更多了幽静肆意,潇洒随性的灵气。

不过,看三人神,嗯,有猫腻,绝对有猫腻!

因怕太近被发现,所以伸长脖子去听,却只呼呼风啸,贯绝于耳,末叶滴溜眼珠一转,自怀中取了个黑瓷瓶,打开瓶盖,一指甲大小,黝黑发亮的触角小虫,立马钻了出来。

末叶将嘴里的梅枝递给它,见它啃了大半截,方戳了戳它的脑袋,笑意盈盈:“宝贝,别说哥哥我不关照你,这件事办好了,回去之后,你下辈子的粮食,哥哥都让南宫那小子,给你备好喽”

触角小虫似懂非懂,欢快的蹦跶了两下,末叶将它的小脑袋,戳到梅亭的方向,指了指亭内三人,对着小虫徒手隔空画了个圈,轻声道:“去”

言落,那小虫便若脱缰的野马,几个蹦蹦跳跳间,眨眼便没了踪影,末叶眯着眼望了望张文淼的方向,见那里早已杳无人际,撇撇嘴,又折了一朵梅枝丢进嘴里,仰身躺在地上,翘着二郎腿,闭目假寐,甚是悠闲自在,闲暇舒适。

亭内,洛画轻颤樱唇,娇羞不安的望着慕容墨月,在洛闻眼神的示意下,柔声细语的唤了句师兄,见他只淡淡瞥了她一眼,再无任何反应,咬咬牙,小心翼翼的上前,伸手去拉他的衣袖,却在即将碰到的一瞬,被他拂袖退开。

洛画登时羞红了一张脸,泫然欲泣,眼圈通红,蠕动着唇瓣,委屈的看着他:“师兄,你竟还是不肯原谅画儿吗,当年,画儿真的不是不为你求情,是师父他”

“洛画公主!”,慕容墨月冷面寒霜,徒然开口打断她,一双凌厉桀骜的双眸,犀利冷酷,不容置喙的看着她,沉声道:“本王应该警告过你,那是你师父,不是本王的师父,本王自来说话,不喜欢说第二遍!”

面目表情的看着她惊慌若小鹿般委屈的双目,肩膀痛意尚存,慕容墨月忽而想起了那双清冷淡漠的星眸,心尖微痒,指尖微热。

再抬眸时,已是阴沉的眉眼,加之一闪而过的嫌弃,不着痕迹的又往后退了一步,冷声道:“洛画公主,念在你同本王自小相识,今日,便到此为止,日后,再让本王听到师兄这两个字,莫怪本王伤了两国交情!”

洛画被他犀利厌恶的眸子吓得浑身一僵,无措的拽着洛闻的胳膊,着急无助:“皇兄,皇兄”

怎么会,他怎么会对她如此冷漠,如此薄情,再不是记忆中,怜她喜她的月师兄,再不是那个会逗她笑,悲她哭的月师兄了,手下用力,洛画下意识攥紧了洛闻的胳膊。

后者似安抚的拍拍她的手,温润的玉面,有丝隐藏的龟裂暗影,浅声道:“王爷,当年,画儿还是个少不更事的小女孩,那件事,如何也怪不到她身上”

双目阴韵,若有所指道:“而且,王爷的毒,已经解了,那人,也落下了万丈悬崖,如此,王爷缘何还揪着当年的事情不放,这么多年,画儿愧疚难眠,心心念念着王爷,至今,才敢来见你一面,王爷如此做,是不是太伤人了”

“闻太子,本王生来,便是绝情寡义之人,做不来你这谦谦君子样,恨或不恨,本王心里清楚,若非她少不更事,你以为,你能在天幕安稳了如是多年?还有,你兄妹二人,既是西凉来的使者,若是外出,还是邀太子偕同,本王要事缠身,便不奉陪了!”

风兮袅袅,轻舟远行,犹记当初,遗憾丛生,洛画愣愣的望着慕容墨月绝尘而去,毫无半分怜惜的身影,身子轻颤,握紧了拳头。

少顷,再看不见他的身影,方垂下眉眼,死死攥着左手臂处,看不清神,凉声若刀,阴寒隐晦:“皇兄,我还是来迟了,对吗”

风卷梅枝,盈盈花香,洛闻恍然想起,那日梅亭拍卖,那绝艳清浅的女子,淡如墨画的冷然绝姿,微一叹气,答非所问,轻声呢喃:“离开前,你会见到她的”

见她眉间郁,拧眉妒忌,洛闻沉敛的目,攸的冷厉凌然,轻斥道:“国主和亲密令在手,凭你的手段,还怕坐不上那璃王妃之位!”

风吹草动,梅影斑驳,无人注意,浓香翠草含苞待放中,一只黝黑发亮的触角小虫,漆黑滴溜目机灵的转了转,四爪生风,风驰电掣,一溜烟便没了踪影。“”,。

第一百九十四章 钦点京兆尹

金碧辉煌,琉璃黄瓦,龙旋盘绕的御书房内,慕容天身坐金漆雕龙宝座,手执羊脂白玉,翡翠酒樽,周身睥睨天下的王者气息,表露无疑,挑眉紧盯手中的物件,默然不语,神高深,晦暗莫测。

李群明立在下方,恭敬俯身,静待君言,丝丝薄汗中,终于听到上方,君言甚威:“李群明,你说,这两个东西,出自汴州?”

李群明暗捏了把汗,沉下心思,只消片刻,便抬头轻笑,神情自若且恭敬:“回皇上,确实如此,犬子麟儿,平日最喜收集这些玩意,昨日臣见他身上挂着这羊脂白玉,觉得眼前一亮,细问之下,才知此物,竟是先皇时期,人称玉爷的玉童子所造,只不过,这两个是高仿之物”

见他面露惊讶,李群明又道:“臣觉稀罕,便多问了几句,这不问不知,一问之下,可是大为惊奇,原来犬子平日收藏的那些个宝贝,皆出自汴州,这块羊脂白玉和翡翠酒樽,更是高仿中的精品,几乎看不出真伪”

慕容天放下羊脂白玉,两手转着翡翠酒樽,指尖摩擦的细腻触感,让他微眯了眯眸子,须臾,些许满意道:“嗯,这汴州的玉器,倒是不错”

李群明闻言,附和道:“臣也觉甚是稀罕,所以,特意拿来给皇上瞧瞧”,见他依旧摩擦着酒樽,目光一闪,轻笑道:

“皇上,近日四国来访,宫中用来招待的酒盏茶具,虽也贵重,可臣瞧着,不若这汴州来的精致,臣想着,若在四国来使面前,用这名震天下的玉童子之物,一来彰显我天幕繁荣厚蕴,二来显示我皇对四国的重视,这三嘛”

顿了顿,细细瞧了眼慕容天的神,沉声道:“皇上不是得到消息,说四国来访,是探水木开庄虚实,若此消息属实,皇上正好借此机会,提醒四国,水木山庄,即便再不问世事,依旧是我天幕的百姓!”

闻言,慕容天放下翡翠酒樽,两手执于腿上,甚有节奏的敲了两下,继而朗声笑了笑:“哈哈,李爱卿果然甚得朕心,那这件事,便交由你去办”

李群明拱手行礼,忙道:“臣,遵旨”,垂了垂目,不经意道:“皇上,你还别说,这汴州还真是个人杰地灵的地方,天下都道,北夏出玉器,依臣看,这几年,咱这汴州,毫不逊,臣记得,去年那北夏使者,还点名去汴州转转呢”

慕容天又仔细瞧了眼翡翠酒樽,甚是满意:“不错,不错,这汴州,确实给朕长脸了”,仰头间,忽而拧眉道:“对了,这汴州知州是谁来着,朕怎么记不起来了”

李群明心下甚喜,面上略显纠结的抚了抚额,少顷,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房寅,对,房寅,皇上,臣记起来了,那汴州知州,正是房御医的长子,房寅!”

“房寅?”

慕容天敛眉沉思片刻,沉声道:“朕也想起来了,房寅,嗯”,长吁了口气,略显惆怅:“这小子,脾气倔强,同他爹吵了一架后,便赌气跑去了汴州,说来,朕也有好几年没见他了,能将汴州治理的如此景气民顺,这臭小子,倒是有些手段,朕当年没看走眼”

闻得他语气中的感慨,李群明拢了拢衣袖,仿若无意的斥责道:“皇上,依微臣看来,房寅这人,虽有几分手段,但委实心硬了些,同爹吵了一架,便跑去那么远,如今,经李一草一事,房御医本就年迈更添糟心,那房寅,竟还如此任性同他置气,实在有违孝道”

“左相爷”

一直静立慕容天身后,沉默不语的蔡公公,忽而出声打断他,轻甩浮尘,笑道:“左相爷这话,可就冤枉了那孩子了”

“公公所言何意”,李群明横眉锁目,甚是不悦的望着他。

蔡公公踱步上前,对着慕容天躬身行了个礼,缓声道:“皇上,您可还记得,李一草被带进大理寺的那日,自汴州送来的折子?”

慕容天拧眉思考片刻,点头道:“嗯,却有此事,只是那日,朕诸事缠身,以为又是下面送来的公文郜诉,便丢在一边了”,顿了顿,狐疑的看向蔡公公:“你突然提及那道折子,莫非”

蔡公公恭敬道:“回皇上,那道折子,正是汴州知州,房寅的辞官折子,那折子上写的清清楚楚:父子无仇,只误念缠身,今得父身,每况愈下,思及此,痛并悔恨,夜夜无眠,然,天涯海角,长路迢迢,只愿吾君怜臣孝义,准臣辞官,养老父晚年”

言落,慕容天一时没说话,倒是李群明,不经意瞧了蔡公公一眼,继而若有所指道:“皇上,这房寅也是有趣,当年,皇上让他留京,他因一时之气,死活不愿,如今念及亲人,一纸折子,便要辞了官职,嘿,这房寅,竟如此儿戏”

顿了顿,徒然冷笑嘲讽道:“这小子,若是当年听了皇上的话,留在京城,凭他的聪明才智,京兆尹都是委屈了他,如今时过境迁,他为了回京,就要辞去官职,真是不像话!”

慕容天敲在膝盖处的手一顿,蹙眉沉思了半响,忽而目光熠熠的望着李群明:“你最后一句说什么!”

“最后一句?”,李群明甚感疑惑的抬头,拧眉道:“他为了回京,就要辞去官职,真是不像话!”

“不对,上一句”,慕容天些许不耐的瞪着他:“你说,凭他的聪明才智,下面那句”

李群明尤是疑惑的抚了抚额头,见他面上愈加漆黑如墨,心中拂过笑意,攸的又一拍脑门,如梦初醒道:“哦!臣说凭他的聪明才智,当年,京兆尹都委屈了他”

“对对对,就是这句!”,慕容天一拍大腿,朗声道:“朕怎么将他给忘了呢,嗯,不错,不错,李群明啊,你这句话倒是提醒了朕,如今那冯德水,是出不了大理寺了,本来朕还在疑虑,那京兆尹由谁来做,你今日来的好,来得好啊,哈哈”

李群明狐疑的看着他,小心翼翼道:“皇上的意思是”

“从今日起,房寅,便是朕钦点的京兆尹!”

翠玉楼阁,浮萍满地,汉白玉台阶下,蔡公公微甩浮尘,拱手道:“左相府,杂家就送到这,您走好”

李群明抬手虚扶了他一下,笑道:“公公肯出手相帮,老夫感激不尽,日后有用的着老夫的地方,公公尽管开口”

蔡公公不着痕迹的退后两步,客气道:“左相爷说的哪里话,杂家无意朝中结派拉帮,只一心一意伺候皇上,今日出声,亦不过说了句事实而已,起风了,左相爷还是先回”

知他是受了李季麟所托,不会暗动手脚,李群明心中暗道老狐狸,面上却友好的打哈哈,几句谦虚客套之后,方带着洋洋得意,满意而归。

蔡公公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微眯了眯眸子,少顷,忽而抬手招来身后一太监,低声道:“你去晴柔殿,告知柔妃娘娘,就说,明日,太后要召见上官琉璃!”“”,。

第一百九十五章 故友重逢

青山绿水,郁郁葱葱,水木山庄离水涧,花香缭绕,窗明几净,一瘦小黝黑的老人,身着素净补丁灰棉衣棉裤,沧桑褶皱,眼窝深陷,焦躁不安的坐在椅凳上。

白鬓雪霜,黑丝半掩,若隐若现,紧绷着身子,坐得笔挺,饱经风霜,皱巴巴的双手,揉搓摩擦,甚显惶恐不安,然,郁眼深处,却带着热切期待,希望期冀。

吱呀!

开门声响起,老人腾地站起身子,慌里慌张整了整衣衫,略带无措的朝门外看去,却在下一瞬,惊呼破碎,悲喜交加,嚎啕大哭。

“童副将!”

曾几何时,英雄壮年,杯中酒浓,共饮此欢,然,往事终不堪回首,信仰坍塌,故友鬼籍,离愁别恨,四方别静离水涧内,老人踉跄跌坐在轮椅旁,抱着他的双腿,头埋膝间,老泪纵横,椎心饮泣,情绪失控不能自拔。

童冼一手搭在椅把,一手放在他肩,扼腕长叹,哽咽难言,一时间,故人重逢,军营不再,物是人非,哀哀凄惨友人泪,令听者落泪,闻者惊心。

门前,阿远沉目握拳,压下心中悲切,压抑开口:“南宫先生,你是,从何处寻得他的”

凉风入耳,南宫牧诧异的望过去,见他眸中,探究甚显,研判甚浓,防人之心甚重,明显对老人的突然出现,心存疑虑,置若陌生人。

盯着他面上,那道横至耳垂,触目惊心的刀疤,南宫牧轻微一叹,略显同情,这人,满心仇恨,躲躲藏藏,恍若惊弓之鸟下,凄厉活了十六年,硬生生被执念逼成了如今的模样,对所有主动靠近的人,皆怀疑探究,研其目的,怜也,悲也。

多日接触下来,他对阿远也有了几分认识,黑衣肃面,血性硬朗,稳重刚强,治军有术,若忽略十六年来,偏执狠厉的满心仇恨,这阿远,生来便是将才,如今,可惜了,只盼小姐,能改变他,

说来,南宫牧对阿远,是十分尊重怜惜的,因为,他像极了自己早年的样子!脚踩荆棘,身若浮沉,心硬如铁,疑神疑鬼,殚精竭虑,好在,小姐及时将他拉了出来。

“这是花灯节那晚,小姐在街上碰见的,他说他是白虎军的掌勺,十六年前,陈国来袭那日,他亦在场,所以,小姐便让谷绿将他安置下来,这几日,我命人查了他的底细,他所言非虚,所以才将他带到这里,让你二人见见”

见他依旧眉头深锁,半信半疑,南宫牧轻笑着在他肩上拍了一下,打趣道:“你放心,若真是危险人物,过桥前,就被我淹死了,再者说,就算是,还真当我水木是吃素的不成”

闻言,阿远神渐松,尚不待言语,前面抱作一团的二人,已然平静了下来,老人瘫坐在地上,紧握着他的手,虽不至崩溃,却亦动容哽咽,好半响,才哆嗦急切道:

“童副将,当年,你是如何逃出的,军中那些个兄弟,还有没有人”

“老郝哥,你瞧,这是谁”,童冼狠下心无视他眸中的期冀,拍拍他的手打断他的话,朝身后招呼了一声:“阿远,过来”

“郝叔”

一朝离合,十载悲欢,老人在阿远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站起了身子,老泪纵横,感慨万千间,将他自头至脚打量了个遍,特别是在他脸上触目惊心的刀疤处,停留了甚久,怜悯悲切,神凄凄:“阿远,你就是阿远,唉,当年,还只是个十岁的毛头孩子,如今,都长这么大了,若是我的虎儿还在”

风掠窗柩,疏影斑驳,南宫牧虽不想打断三人温情故聚,但委实诸事缠身,为了开庄之日,忙的不可开交,若不是常叔不在,他本不会亲自来此,侧头看了眼天,南宫牧终是上前,轻笑道:

“三位,不好意思,待会这离水涧,不会有人过来,三位互诉衷肠,到几时都可,现在,在下有件事要说,烦请先听在下把话说完”

老人抹了两把泪,泪眼模糊的看着他,阿远依旧军人挺立,站的笔挺,默然不语,三人中,只童冼笑着接了口:“南宫先生,有何事,你但说无妨,我三人,洗耳恭听”

见老人慌忙附和点头,南宫牧轻咳一声,也不言多,直接道:“这两日,房寅上任京兆尹的圣旨,便会到达汴州,他会暗中彻查当年的细枝末节”

“然,我得到消息,李群明将安插眼线,在京兆尹府,此人最善障眼法,故布迷阵,蒙人心智,套取消息”,言此,朝老人拱手道:

“据南宫所知,郝老先生戏法出神入化,眼力十足,又对当年的事,知晓颇多,所以,小姐想请老先生出山,以厨子的身份,进府协助房寅查案”

老人忙俯身回了一礼,焦措甚羞道:“咳,什么戏法眼力,那不过是小老儿早年混居赌场,练就的逃命本事,登不得大雅之堂”

见他不似看玩笑,顿了顿,略一咬牙,肃声道:“不过,既然琉璃小姐看得起小老儿,小老儿便是拼了老命,也定当不负小姐所托”

南宫牧甚是满意,见他面上尤是暗含疑虑担忧,却不敢多言,心中了然,隧道:“老先生放心,那房寅是自己人,至于其中曲折蜿绕,是是非非,老先生一会问童先生和阿远即可”

言落,朝三人一拱手:“南宫还有事,今日,便不奉陪了,老先生叙完旧,会有人送你去汴洲准备,童先生这两日莫要下床,膳食会有人送过去,小姐这两日便会过来,至于阿远,两个时辰后,带着你的人,去武场等我”

散散沉寂,清浅静谧,老人望着南宫牧潇洒肆意的颀长背影,颤了顫目:“童副将,他口中的小姐,真的是咱们少将军的女儿吗”

童冼轻笑,满目自豪,抚着无甚知觉的双腿,看着他眼底浓浓的黑晕,笑的热泪盈眶:“难以置信是不是,嗯,我和阿远,当初也如你这般,几日几宿不成眠,但是,不会错的,她真的是我们的小主人,是少将军和郡主,在天有灵,将她送至我们身边,给我们希望!”

春之绿装,宛转悠扬,郡主府,药阁内,沐药儿蜷缩在摇椅上,轻摇摆荡,闭目假眠,球球连睡几日,恢复甚好,精神充沛,清净树间小道上,追逐着自己的尾巴,瞪着尾梢那只小黑虫,玩的气喘吁吁,不亦乐乎。

惠风和畅,顶日温情中,一娇小艳红身影,自院外急匆匆跑来,欢喜兴奋,欣喜若狂:“沐姐姐,沐姐姐,嫣儿来了,你最爱最爱的嫣儿来了呦”

沐药儿缓缓挣开眸子,尚来不及起身,便徒然变了脸。

“哎呦,王爷,都怪你,老是催我,害我给小沐沐,精心准备甚久的乔迁之喜都没带!”

王爷?慕容墨月!“”,。

第一百九十六章 你要赔偿本王

春风和暖,渐欲迷香,宽敞四角摇椅上,垫着厚厚的毯子,沐药儿抱着慕容嫣斜躺在上,靠着绒毛枕头,给她抹去额间细汗,凉风拂过,摇椅轻荡慢缓,恣意舒适。

小丫头乐呵呵的缩在她怀里,惊奇的东瞅西瞄,眉眼弯弯:“沐姐姐,这个好好玩啊,这也是秋千吗,嫣儿怎么没见过哎哎,风小四,你脑袋伸这么长干吗”

慕容嫣揪住风离叶伸到摇椅上的耳朵,哼哧哼哧教训他:“风小四,你是不是觉得沐姐姐身上香,想偷偷闻她,哼,真不要脸,爹爹说了,女孩子香香的身子,只能给夫君闻,你又不是沐姐姐的夫君,不能闻的,不要脸,不要脸!”

夫君?

慕容墨月倚在一旁软塌上,听到慕容嫣的话,不经意摩擦了下翡翠扳指,深邃凤眸紧盯着沐药儿神倦淡的绝姿清浅,想起那日,她在自己身下,柔若无骨,妖魅盛开,美的惊心动魄,妖的蚀骨吞心,不经意幽暗了眸子,身子一阵肿胀痛意。

幽深莫测的凤眸,渐渐上移,略向那,不点含丹,娇嫩诱人的朱唇,不禁幻想,若是当日,自这张嘴中,唤出夫君二字,那该是如何!

思及此,慕容墨月呼吸一窒,攸的撇过头去,扫过满院的雅致随意,暗暗磨牙,这个该死的狐狸妖精,缘何生的如此秀可餐,竟单单如此望着,就让他心尖火起,恨不得再将她压在身下,狠狠折磨!

惊觉心中强烈的,慕容墨月恍然若梦,惆怅万千,清心寡淡活了二十载,无欲无求,看女人生厌的自己,如今,竟白日里徒升风花雪月,男女旖旎之欢来,偏偏,他只对这个薄情寡义,冷心冷情的女人动歪心思!

药香袅袅,温风徐徐,慕容嫣满心满眼的不要脸,登时将风离叶气出了内伤,他不要脸?靠,他就伸头看了下这与众不同的秋千,闻到的是清幽药香好不好。

他又不是那个不要脸的王爷,将人姑娘整个生吞活剥,吃干抹净,怎么不说他不要脸,自己活该长了个受气包的怂样?真是气煞人也!

愤恨扯开慕容嫣的小手,正待好好教训一番,余光瞥见沐药儿神倦淡的看过来,施施然搓了搓手,尴尬道:“那什么,小沐沐,我是瞧着这秋千稀罕,想研究一番,绝无半点不纯良的心思,天可怜见”

见她依旧神淡淡,不予搭理,风离叶顿时泄了气,瞪着慕容嫣哼哼两声,三瞪两回头,走到慕容墨月身边蹲着,见三人坐的舒坦,幽怨的眸光朝四周扫了一眼,见半丝人影皆无,连沐药儿平日不离身的谷绿也不在,登时想念起自己的楠木镂花椅来。

唉,他怎么走哪,哪遭嫌弃,家里老头近来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怒火能清蒸一头牛,更别提他这么个细皮嫩肉,丰神隽秀,潇洒伟岸的翩翩美少年,好不容易远离他,没想到在这也被无视!

“王爷大驾光临,有何指教”

沐药儿揽着慕容嫣,歪躺在摇椅上,神倦倦,不欲与他多做纠缠,只淡声哑问,疏离淡漠,慕容墨月对她的疏远冰冷,甚为不悦,心生恼意间,更是被她直接无视的薄情星眸激的一怒,徒然起身。

凉风骤起,树影婆娑,一声惊呼,响彻天际——

“啊,沐姐姐,沐姐姐救命,救命”,慕容嫣手脚并用,使劲挣扎:“啊,风小四,你放开我,放开我,你个不要脸的风小四,嫣儿又不是你媳妇,你不能闻嫣儿香香,快放开,啊啊啊,沐姐姐,沐姐姐”

噗!

四脚朝天,背靠黄土的风离叶,两手圈着胡乱扑棱的慕容嫣,欲哭无泪,内伤郁结,瞪着白云苍苍,万里无云,一双桃花眼硬着喷出火来,无声仰天长啸。

慕容墨月,你大爷!

“带嫣儿去找欧阳旭,她今日跑得急,需要检查下身子!”,慕容墨月紧靠沐药儿的身子,右手牢牢揽着她的肩膀,两人之间,只半拳的距离,强烈灼热的呼吸,氤氲了她一脸。

沐药儿紧绷着小脸,伸手推他,须臾,微一凝眉,内力于掌心窜起,却被慕容墨月一瞬十指交握,浑身一僵,挥开指尖温情热意,空着的手便要直直挥去,然,他执于背后的手一点,再动弹不得。

“放弃,敞开了打,你最多能和本王打个平手,更何况”,温润灼热的唇瓣,有意无意扫过她细嫩耳垂,惊觉怀中人隐忍的颤栗,慕容墨月仿若发现了有趣的事,更贴近了几分:“如今,你在本王怀里,还被本王点了穴”

沐药儿强压下他灼热呼吸带来的颤栗,甚是烦躁疑惑身体的变化,深呼了口气,尚来不及呵斥,慕容嫣的尖叫,便再次响彻天际——

“啊啊啊,月哥哥,不许你欺负沐姐姐,嫣儿不喜欢你了,你快放开沐姐姐,啊啊,风离叶,你个不要脸的蠢货,没看到沐姐姐被轻薄了吗,你起开,起开!”

“风离叶,别告诉本王,你如此没用!”

轻薄?噗!

风离叶再次无语问天,接收到来自慕容墨月的怒意,一骨碌自地上爬起,抱着慕容嫣,撒腿就往外跑,强忍着来自小人的胡踹乱捶,脚下生风,暗暗磨牙,慕容墨月,你大爷,不是给这生龙活虎的小家伙看病,给他看内伤才对!

乱花渐欲,醉迷人眼,当万物归宁,云和风旭,沐药儿终咬牙切齿,失了耐性,变了面:“慕容墨月,你到底,想干什么!”

星眸圆瞪,灵动怒意,清浅绝艳,慕容墨月望之一笑,低哑性感:“本王想干什么,你猜”

“你唔”

狠狠在她唇上啄了一口,慕容墨月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无视她眸中,不可置信的怒火,轻喘粗气,深邃诱惑:“本王想干什么,你还不清楚吗,恩,药儿”

修长指节轻抬,捏了捏她细嫩红晕的小脸,紧紧盯着她怒火中,稍带羞涩恐慌无措的潋滟星眸,慕容墨月眸光深邃幽深,漆黑不见底:

“药儿,本王自来洁身自好,你却不顾本王挣扎,强硬将本王的身子夺去,害本王日日思念,夜夜噬心,心中眼中,皆是你那夜的柔情似水,抵死缠绵”

炽烈薄情唇瓣,含住她娇嫩若水的樱唇,模糊道:“如今,本王见其他女子,皆淡若凉水,再无波澜,如此下去,本王便永远娶不了妃,成不了家,你说,你如何赔偿本王”

沐药儿星眸隐晦不定,强忍心中被撩起的火热,不明心尖突起的火热难受是何意,只得咬牙低声问:“你想如何补偿,水木山庄每年三成薄利?”

“呵”,慕容墨月在她唇上轻咬一口,心情甚好的轻叹道:“你这只狐狸,果真能把人气死,本王要这么多银子有何用”

见她拧着眉头,不解的望着他,慕容墨月仔细瞧了她片刻,忽而将她整个揽进怀里,头埋肩膀,沉声道:“太后给本王下了死命令,限本王今年,必须纳妃,否则,便同父皇要了圣旨,强制给本王送了十个女人”

抚了抚她的后备,半真半假道:“本王当时一气之下,便道本王有了想娶之人,你总之,今日,太后会召你入宫,你若想赔偿本王,真心也好,假意也罢,只当默认你亦对本王有好感,消除太后强硬给本王送女人的想法就可”

顿了顿,将她搂紧了些,又加了句:“你只当帮本王一个忙,若你不愿救本王于水火,本王便日日纠缠与你,将我二人奸情,闹得人尽皆知!”“”,。

第一百九十七章 嫁给本王,是最好的选择!

马蹄急踏,嘚嘚长鸣,沉缓寂寥的马车上,沐药儿依靠在软塌,沉目锁眉,难得心起烦躁之意,捏了两颗松子放嘴里,糯糯甜香,唇齿留香,依旧是平日感觉,然,并未驱走她心中阴霾。

奸情?去他娘的奸情!

“慕容墨月,你大爷!”

淡漠如沐药儿,此时再忍不住,学着风离叶,破口大骂了一句,随手将正低眉恭顺,认真检讨的球球,扔到对面的软垫上,愤怒的小脸,紧绷的厉害:“你个没出息的,平日耀武扬威,横行霸道,怎么一见那混蛋,你就怂了!”

嗷嗷!嗷嗷!嗷嗷!

球球委屈哀怨的瞪着她,滴溜溜的小眼珠,转了半天,想解释又怕丢了面,须臾,两只前爪跳起,直接捂住了眼,时不时自爪缝中斜眼偷看她,见她嫌弃鄙视看不起,球球浑身一抖,血冲狐脑,不怕死的大叫:

嗷嗷!木木先怕的,木木先怕的,球球看木木害怕,才害怕的,南宫说,这叫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狐狸,嗷嗷!南宫教的,南宫教的,不能怪球球。

“他教你,你就照做?”,挥手扔了个松子过去,沐药儿满脸狐疑不信。

球球脑袋一伸,直接将松子吞腹咽肚,甚是滑稽,见她面稍缓,立刻机灵的后爪一蹬,直接跳到她怀里,撒娇伸爪求卖萌,嗷嗷,南宫那混球说,球球若是不学木木,就是不讨喜的狐狸,木木很快就会讨厌球球了,嗷嗷!

沐药儿揪着它的耳朵,微微出神,却是没将它再丢出去,球球眼观鼻,鼻观狐狸心,忐忑了片刻,滴溜小眼一转,甚有眼的摇着尾巴,乖巧恭顺的任她折磨。

马蹄悠扬,繁荣喧嚣,起伏叫卖,欢声笑语,沐药儿自恍惚中回神,星眸微垂,捏着球球毛茸茸的雪耳朵,惆怅呢喃:“你说,我若真的嫁给慕容墨月,可好?”

球球正心思满满,哀哀怨怨的在心中痛骂慕容墨月,自顾自陷在骂祖宗十八代的情绪中,难以自拔,一时没注意她的话,沐药儿也不在意,长吁一声,身子放松靠下去,透过凉风浮起的窗幕,朝繁闹的大街看去。

——“在天幕,女子十四岁便待字闺中,等待嫁娶,你如今已年芳十六,又是上官止的女儿,等大家慢慢熟悉你的存在,皇上为了显示对你的重视,必当亲自为你赐一门只高不低的婚事,所有皇子中,只二王慕容墨鸿,三王慕容墨觉和本王,尚未有正妃”

——“你若不在我们三人中挑一个,依皇上的脾性,定当在其他四国选一皇子,送你去和亲,药儿,你聪慧机灵,应能想到其中的弯弯绕绕,你若想报仇,嫁给本王,是你最好的选择!”

绕水楼阁,金顶雅殿,龙涎香袅,晴柔殿内,上官柔焦躁不安的来回踱步,不时朝殿外看去,担忧疑虑间,季嬷嬷匆匆喘气跑来,额间虚汗,步履慌张。

凉风乍起,看到来人,上官柔连忙迎了上去:“如何,可是进宫了?”

季嬷嬷拍着胸脯,大口喘了几口气,费力道:“娘娘,药儿小姐的马车,刚在宫门口停下,就被寿安宫的刍嬷嬷,携人给带走了”

上官柔一急,抬脚便朝外走:“不行,我得去看看,上次进宫,出了御书房,路上便被人跟踪,今日去了寿安宫,又不知生出什么事端,他们真当我上官柔是死的不成,我”

“哎呦,我的娘娘呦,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可莫要再说了”

季嬷嬷顾不得喘气,慌里慌张拉住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精明的眸子朝四周望了一眼,方后怕的长吁了口气,将她拉到内殿的凳子上坐下,倒了杯茶给她,柔劝道:“娘娘,你已经派人告知了药儿小姐,她既然来了,心中定有乾坤”

见她眼中仍有担忧不甘之忧虑,却渐渐平静下来,季嬷嬷轻叹道:“娘娘,奴婢虽只见过药儿小姐两次,但奴婢瞧着,咱们的药儿小姐,绝非池中之物,奴婢活了半辈子,还从未见过,如她这般通体灵气聪慧的人”

端起茶盏吹了吹,递给她:“所以娘娘,您何不,试着相信她,奴婢相信,药儿小姐,定是娘娘的哥哥嫂子,送给将军府的福星,你瞧,这还没来几天,娘娘念叨多年的分家,便真的分了不是”

上官柔接过茶盏浅抿了一口,压下焦虑,勉强一笑,惆怅开口:“你说的对,我应该相信她,药儿这孩子,有哥哥的隐忍坚强,宁折不弯,亦有嫂嫂的蕙质兰心,潇洒随意,我该相信她的”

言此,忽而顿住,皱眉道:“听你这一说,我倒想起一件事来,将军府如此变故,只怕稍晚分家圣旨一下,会引百姓喧哗议论,彼时,定有不轨之人,趁此诬陷药儿不详,到时传的有模有样,假的也变成真的了”

杏眸半眯,无意识搓了搓衣角,沉声道:“你寻几个可靠之人,暗中散播分家缘由,特别是,王丰恩将仇报,王氏借魂换命,二房痛下寒毒,三房害嫂血崩,聂蓉买凶杀人,姐妹陷害嫉妒,这几件事,一定要传的沸沸扬扬,天下皆知!”

季嬷嬷被她眼中的狠意疯狂吓了一跳,忙给她拍了两下后背顺顺气,轻劝道:“娘娘,这件事,闹得如此满城风雨,虽为老爷子和药儿小姐正了名,可同时,也将他们推到了风口浪尖上,有利亦有害啊”

上官柔起身,踱步到窗前,望着窗外的古树参天,红墙黄瓦,幽幽的开口:“嬷嬷,你以为,如今,除了破釜沉舟,绝处逢生,将军府,还有别的路可走吗”

置之死地而后生,直到此时,上官柔恍若才真正明白了,当日,沐药儿说这句话的真正意思!

风声凄凄,古树参天,树影婆娑,寿安宫内,中殿云梁,珍珠帘幕,白玉石铺,檀香迎鼻绕,佛像当中放,里里外外,一派祥和安然,伟岸庄重的古朴气息。

沐药儿安静的站在殿内,目不斜视,专注望着脚面,默然不语,淡静疏离,太后依着贵妃榻,仔仔细细将她瞧了个遍,神明灭不见底,半响,经身后刍嬷嬷提醒,方坐直了身子,两手甚无规律的转着佛珠,暗暗点头。

忽而,侧身朝宫外看了一眼,双目微转,韶光流逝,挥手将茶盏一推而下,发出刺耳破碎声,威严尽显,声音徒高:

“好个上官琉璃!见到哀家不下跪,好大的架子!”“”,。

第一百九十八章 太后试探

琉璃瓦檐,凤鳞金甲,佛息庄重充斥的寿安宫内,太后坐直了身子,满目深诡异,望着恬静淡漠的沐药儿,沉稳威严,肃穆持重,一眨不眨,紧盯她的一举一动。

沐药儿垂着脑袋,星眸似水,寸寸如冰,斗篷下的十指纤纤,随意交握,摩擦轻敲,将几欲伸出脑袋的球球,推搡了回去,心中暗将慕容墨月骂了一番,方微抬下颚,神恭敬且疏离,少顷,朱唇轻启,悠扬悦耳,不紧不慢:

“太后,民女自小在山中长大,进京不久,尚来不及学习宫中礼节,只进宫前,在郡主府外,碰到璃王爷,王爷提醒民女,见着太后,需谨言慎行,太后不开口,民女只需保持沉默,静静站在一旁即可”

瞧着她些许诧异狐疑的神,沐药儿顿了顿,轻声道:“如今看来,璃王言之有误,民女这就给太后下跪赔罪”,言落,看似慌忙,实则磨蹭的轻撩斗篷,提起裙摆,微弯了身子。

风掠大殿,暗香浮动,身子半弯之际,刍嬷嬷及时上前拉住了她,笑道:“哎呦,琉璃小姐,太后跟你闹着玩呢,你看你这孩子,怎么还当真了呢”

瞅着她绝姿灵动的俏脸,满目惊艳,侧头朝太后暗中一点头,扬声赞叹道:“太后,您瞧瞧,这孩子长得可真俊,奴婢活了半辈子,还头回见着这么有灵气的姑娘呢”

太后在她抬头的瞬间,便微微愣住,听完她的话,更是满意甚浓,嗯,是个聪明的小丫头,见到刍嬷嬷的暗示,忙慈祥欢喜的招手:“来,快来,到哀家这来,让哀家好好瞧瞧”

沐药儿见她态度较之前完全变了样,心叹传言果然不假,这太后当真是对璃王疼之入骨,敛下心思,在刍嬷嬷的轻柔推搡拉扯下,坐在了太后身边的位子。

“果然是个精致妙人”

太后捏着佛珠,又近距离的细细将她打量一番,面若墨画,淡漠勾魂,风华潋滟,眸若琉璃,这姑娘,当真生的一副好面相,看着甚是舒服,眼睛亮的喜人,干净透彻,难怪她那眼高于顶,清心寡淡的难缠孙儿,会忽然倾了心,迷了眼。

满意的点点头,拉过她的手,甚是慈祥的拍了拍,笑道:“孩子,哀家常听老七谈起你,一直都想见见,被那孩子赞不绝口的姑娘,到底是如何模样,方才,哀家只是故意试试你,是否真若老七说的那般通透,临危不惧,你不会怪哀家”

沐药儿垂眉,自动忽略了赞不绝口那四个字,淡声道:“民女不敢,能入太后慧眼,是民女的荣幸,欢喜还开不及,怎敢怪罪”

太后闻声,又多瞧了她几眼,尽是满意,拉着她寒暄了几句,感慨一番往事淋漓,朦胧憾事,沐药儿只仔细听着,默然不语,除了凌儿和大祭司,她自来不徘徊前尘往事。

刍嬷嬷端来茶水,太后的话,也言此尽头,喝了口茶,见她依旧淡漠疏离,不经意朝殿外看了一眼,放下茶盏,忽而道:“丫头,哀家也不瞒你,今日召你进宫,是有件事问问你”

沐药儿紧抿了下唇,茶盏在指尖轻转摩擦,星眸幽深,流光百转:“太后请说,民女洗耳恭听”

檀香袅袅,风吹帘幕,珍珠铃儿脆,药香人儿醉,太后朝身后的刍嬷嬷使了个眼,后者躬身点头,悄然离去,沐药儿漫不经心的侧眸朝外敛眉,心中冷笑,些许不爽。

“丫头,哀家听说,你同我家老七,相识有一段时间了,可有此事”

“嗯,民女进京当日,在一品香外,有缘相识”

“有缘?”,太后微微一愣,继而若有所指的笑道:“却是有缘,你说你如今住在郡主府,那郡主府,可是跟我们老七的璃王府,门对门,面对面,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缘分,缘分啊,哈哈”

见她低头不语,以为她害羞,太后满心满眼的笑意盈盈,拍拍她的手,试探道:“丫头,你觉得,我们老七如何”

沐药儿心中轻叹,斗篷内的手,暗中戳着球球的脑袋,胡乱画圈,面不改,一口气到底:“璃王爷丰神隽永,天人之姿,实乃天下男子之表率,只脾气暴躁,太过高深莫测,拒人千里之外,固执己见,不好相处”

“哈哈,你这丫头,果然对哀家的口味”,太后显然对她的回答十分满意,符合道:“丫头,你形容的太对了,我们老七啊,什么都好,就是脾气不太好,而且固执的紧”

顿了顿,盯着她的神,叹息道:“别的不说,就单单这纳妃之事,委实让哀家夜不能眠,伤透了心,哀家这些个孙子里,哪个不是妻妾成群,即便有一两个没娶正妃的,府里也都有姬妾侧妃,唉,就独独这个老七,净给哀家添堵”

见她安静的听着,淡漠无声,太后眼睛一转,笑道:“咳,哀家真是急糊涂了,同你说这些个烦心事作甚,唉,如今呐,哀家也想通了,对那小子,不能一味顺着他”

沐药儿抬眉看她,目光微有闪躲,太后见此,心中惊喜,面上却更强硬了几分:“若是今年,他再不给哀家娶个孙媳妇,哀家啊,索性就去皇上那求一道圣旨,一下给他送十个美人进府,哼,哀家是太后,他就算再不愿,还能反抗不成”

说到最后,不忘向沐药儿挑挑眉,试探道:“丫头,你觉得,哀家这个主意如何”

“太后的意思是?”,沐药儿垂眉,详装不解。

“哎,你这丫头,跟哀家装糊涂是不是”,太后紧盯着她,眉开眼笑,研判甚浓:“哀家的意思,就是想问丫头你,对我们老七,可存了什么心思”

风起铃儿响,惊声呼吸沉,寿安宫外殿,珍珠帘幕后,慕容墨月一身玄墨锦袍,颀长身姿,负手而立,凤眸幽深,莫测深邃,刍嬷嬷恭敬站立在他身侧,见他一瞬不瞬,紧盯殿内娇嫩美人,心中了然,轻笑道:“王爷,很担心是不是”

担心?

慕容墨月略一挑眉,精光邪肆不拘,不,他不担心,他相信聪慧灵动如她,会作出最好的选择,亦是,最令他满意的选择。

珍珠薄纱,翡翠佛像,玲珑剔透,婵婵威卓,殿内安静寂寥,沉声敛气,慕容墨月尚未听到心心念念的回答,风啸树影,殿外便传出几声太监尖锐的嗓音啼鸣:

“皇上驾到”

“皇后驾到”

“太子,南阳王,楚王,宁王到!”

“西凉太子,西凉三公主到!”“”,。

第一百九十九章 精明的太后

佛曰:坐亦禅,行亦禅,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春来花自青,秋至叶飘零,无穷般若心自在,语默动静体自然。

十多人的寿安宫,诡异和谐,人事多非,沐药儿自闻得动静,便已悄然起身,不着痕迹的静立在太后一侧,微垂着眸子,敛眉看着地上,隐约可见的斑驳佛像倒影,一行人进来前,她紧抿着唇角,叹了口气,坐亦禅,行亦禅,当真无穷奥妙也。

太后挑眉看了她一眼,心道,这丫头躲得可真快,轻笑着摇摇头,却也随她去了,这性子,不争不抢,恬静淡漠,聪慧通透,委实招人喜欢,论相貌气质,脾性端庄,倒真和他们老七,般配之极,虽她接触不深,但上官止和若颜的孩子,能差到哪去?

“儿臣臣妾给母后请安”

“孙儿给皇奶奶请安”

“西凉太子洛闻三公主洛画见过天幕太后尊驾”

只半盏茶的功夫,浩浩荡荡的一行人,便齐聚中殿,逐个给太后见了礼,风起殿内,珍珠脆铃,檀香缭绕,药香醉人,洛闻进来的第一瞬,便被鼻尖若有似无的氤氲药香迷了眼。

视线微抬,不着痕迹在殿内扫了一圈,果见奢华贵妃榻后,那清浅绝尘的颀长绝姿倩影,虽垂着脑袋看不清神,斗篷在身望不见身形,但洛闻就是确定,那是她!

“好了,都免礼”,太后手执佛珠,挥手招呼慕容天携人随意:“皇上啊,哀家平日都清净惯了,你突然带这么一大帮人过来,也不提前知会一声,闹得哀家心慌啊”

略带笑意的面容,隐含被打断的恼意,这些人来的委实不巧,她还没听到丫头的回答呢,隐晦的目光,朝外殿瞧了一眼,心下纳闷,这老七不是一直在吗,怎么来人也不先拦着点,都这时候了,人都进来了,他跑哪去了?

“行了,皇上啊,让人都坐下”,朝慕容天摆摆手,狐疑的朝外喊了声:“刍嬷嬷!”,这人都去哪了?

话落,细碎落座的声音起,刍嬷嬷带着两个宫女,端着茶水进来,同众人见礼后,挥手让宫女给每人添上茶水,方亲自端了三杯,踱步到太后身边,见她眸中的询问,不着痕迹朝她身后看了一眼,笑道:

“太后啊,奴婢方才,去御膳房给太后拿点心,门口遇到璃王爷,见他脸上不知怎么蹭了点泥,奴婢便带他清洗了一番,回来知道皇上来了,这不,忙差人准备茶水去了”

太后一愣,继而眨眨眼,装模作样朝外伸了伸脑袋:“老七来了?哪呢,哀家怎么没看见”

刍嬷嬷嘘抹了把汗,忍住笑意,“太后,别看了,璃王去御膳房给太后拿点心去了”

一主一仆,一唱一和,瞧得众人一征一愣,一哑一唏,沐药儿紧抿着唇,半含烦躁,半含讽刺,蹭点泥?那骨子里洁癖的人,会弄脏自己?拿点心?他会亲自去?呵!

太后煞有其事的点点头,遮掩干咳一声,朝慕容天挑眉道:“对了,皇上啊,今是什么日子,怎么都过来了”

慕容天自她身后收回目光,顷刻,又狐疑的看了一眼,方晃了晃身子,朗声道:“母后,是这样,今日四国使者进宫,商讨明日接待之事,西凉太子说,西凉王后带了礼物给母后”

侧身指着洛画道:“三公主小时,同老七师出同门,青梅竹马,今日听闻老七进宫给母后请安,特意随了太子过来,这不,我们自御书房出来,正好碰到她和皇后自翊坤宫过来,便一道过来给母后请安了”

太后眯着眼,审视的目光,自所有人身上扫了一圈,瞥到洛闻洛画兄妹时,顿了一下,最后,狐疑的目光,落在自进来便沉默不语的慕容易身上:“易儿,你早上不是刚给哀家请过安,这会儿,跟着凑热闹来了?”

慕容易闻言,双手撑膝站起,朗声大笑:“哈哈,母后,儿臣这次可不是来请安的”,两个大步,行至她身前,伸手将安静默然的沐药儿拉出:“儿臣是来找母后要女儿的”

笔墨如画,红颜浅醉,众人神各异中,沐药儿掩下心中火气,顺着慕容易的力道,慢慢站到了人前,暗中将慕容墨月骂了一通,这混蛋,进宫请个安,怎如此大的阵势,闹得人尽皆知。

早知如此,她可借口推脱一天,明日再来,如今,她看到慕容天那虚伪的笑意,便耐不住烦心,想撕碎他的脸,若不是他,她亦不会寒毒发作,被迫失了身,虽不介怀,可招来慕容墨月这个深不可测的男人,着实气人!

“你不说,哀家倒是忘了”

太后闻言,先是一愣,徒然想起两人身份,及多年前,阴阳差错的纠葛,细细瞧了慕容易的神,见他只慈若父爱的望着沐药儿,再无半点其他情绪,微松了口气。

众人诧异中,太后拉着沐药儿,坐回自己身边的位子,睨着慕容易双目圆睁的惊讶面,拍着沐药儿的手,笑道:“这丫头,哀家喜欢的紧,今日,不陪哀家多聊一会,这人,你还莫想带走了”

笑话,趁热打铁这个理,可跟着她混了大半辈子,今日若放走了这丫头,改日她回过神来,再添几分害羞,今日的旁敲侧击,可就全白费了,凭她如此容貌,届时,再多些追求者,那他们老七媳妇,她找谁要去,找谁哭去。

“母后,若臣妾没记错,这六小姐是第一次进寿安宫”,皇后翘着兰花指,一身母仪凤袍,庄重贵气,望着不施粉黛,却清浅绝艳的沐药儿,笑的意味不明,若有所指:

“母后第一次见她,便如此喜欢,可见,这六小姐,果真是个能言善辩,会寻母后开心的,回头,臣妾可得让兰儿好好跟六小姐学学,未时嫁过去,也好讨婆婆欢喜不是,呵呵”

太后晦暗不明的盯着她,冷哼道:“皇后,你这番明着夸赞暗中讽刺的话,是想说这丫头心思不单纯,还是想说哀家头脑简单,易受蛊惑”

见她微微变了脸,更是嫌弃道:“哼,别以为哀家不知你是怎么想的,近来宫中发生的事,哀家也听说了不少,你恼这丫头第一次进宫,夺了你侄女风头,第二次进宫,又害你女儿没了府邸,所以在言语上挤兑她,哼,挑事回你翊坤宫去,别在这碍哀家的眼!”“”,。

第二百章 同意嫁你(4000+)第一卷完

凉风凄凄,如泣如诉,寿安宫内,包含威严的一番指责,令皇后面难堪之极,又让殿内气氛徒然冰冷诡异,洛闻温润似水的眸子,朝面无表情,安静乖巧的沐药儿看了一眼,无奈摇头,这丫头,倒是能坐得住。

不过,天幕后宫,翊坤宫与寿安宫不和的传言,果然是真的。

静默诡异中,沐药儿抬头,将众人的神,皆尽收眼底,横眉冷对的太后,隐忍不发的皇后,担忧恐慌的刍嬷嬷,眉头深锁的慕容易,坐观虎斗的慕容天,满目嘲讽的慕容墨循,笑容可掬的慕容墨觉,肃面紧绷的慕容墨鸿,若有所思的洛闻,及些许幸灾乐祸的西凉三公主?

烟绕缭绕,觅音杳杳,沐药儿掩下所有情绪,清浅绝姿的望着皇后,疏离淡漠,些许嘲讽轻叹:“皇后娘娘,平日还需多注意身体,您入殿不过说了三句话,便记错了二件事,民女身上还存了补脑丸,若皇后需要,民女便送给您”

“大胆!”

“放肆!”

“本王看你们才是胆大妄为,肆无忌惮!”

凉风处处,寂静喧哗,翩然肃杀,话落尽头,慕容墨月眉目幽深,踏风而至,墨衣墨发,邪肆不拘,高贵清华,莫测高深,手持点盘,颀长潇洒,邪魅性感。

“七弟,你什么意思!”

慕容墨循最是见不得他这个样子,明明骨子里阴霾绝情,冷酷残忍,却偏偏做出如此高冷天姿的绝尘伟岸来,睨着他卓尔不群,狂野俊美,无可挑剔的颀长身影,薄情冷唇,慕容墨循阴沉晦暗的双眸中,隐隐火苗徒起,咬着下唇,死死拧着衣袖,压抑愤怒。

“是啊,月儿,如何,本宫也是你的母后,平日就算了,今日还有西凉太子和公主在,左右你驳了母后的面,母后不会怪你,但你怎么也得给你父皇留点面子”

皇后心中恨极,面上却笑意端庄,尽显一国之母的风范礼仪,说到慕容墨月平日行为时,暗中朝一直乖巧安静坐立一旁的洛画看了一眼,一闪而过的算计顾虑。

慕容墨月无视二人,径直走到太后的另一侧坐下,刍嬷嬷甚有眼的接过他手中点心,又将剩余的茶盏端给他,慕容墨月悠闲自在的浅抿了一口,方在太后打趣憋笑的目光中,沉了沉声:

“皇后娘娘,这母后二字,本王可真不敢叫,不过”,顿了顿,幽暗讽刺的睨了眼默然无声的慕容天,扬声道:“若您有办法,让父皇将本王母妃的名字,自皇家族谱上划去,本王或许,会真的叫你一声母后”

“你”,皇后大惊,似没想到他会忽而提及自己的母妃,想出声打断,却早已遮掩不及,些许恐慌的朝身侧看去,果见那人面大变——

“够了!”

慕容天面阴沉,徒然重重拍了下桌子,警告的瞥了皇后一眼,冰冷彻骨的狠意,登时让皇后心尖拔凉,僵硬无比,手掐入肉,十指连心,钻心之痛,却比不上内心荒凉绝望不甘。

呵,终究,她还是输给了一个死人!

“老七,这不管你的事,你莫要插嘴”,慕容天皱眉望了慕容墨月一眼,最后看向沐药儿,君威甚浓,语气甚重:

“上官琉璃,你说皇后记错了二件事,是哪二件事,你且细细道来,若所言属实,朕便不予追究,若故意胡扯,你便是顶撞皇后,犯了后宫戒律,扫了皇家威严,朕必须处罚你!”

皇家威严?呵,直到此时,沐药儿才算真正明白上官柔的那句话:身为皇家之人,诸多身不由己,圣旨即是命运,命运即是恩赐!

所言属实,便不追究,否则,便依律处罚?婚姻大事做不得主,升官仕途只君一句,家族荣辱看君心情,头起刀落靠君施舍,呵,这就是百姓甚至皇家的生存法则,气节命运。

也许,慕容墨月的话,是对的,她若想留下报仇,必须适应这里的生存法则,亦必须在君威强硬圣旨下达前,将自己嫁出去!

“皇上,将军府分家,虽圣旨未达,但在宫中,早已不是秘密,皇上御印一盖,爷爷便只有爹爹,小叔和姑姑三个孩子,小叔无儿无女,姑姑膝下一子,而爹爹只民女一个女儿,皇后明知如此,却依旧唤民女六小姐,若不是皇后故意讽刺民女,那只能是记错了”

慕容天阴霾不明的朝一脸灰的皇后看了一眼,沉声道:“此为其一,那第二呢”

闻言,沐药儿微微挑眉,朝慕容易看了一眼,后者用眼神示意她放心,撩袍坐回原来的位子,叹声道:“这其二,还是本王来说,其实,母后并非第一次见药儿,她丢失的半年前,柔妃娘娘小产那次,仪老曾带她进宫探望”

太后一愣,继而神动容,拉着沐药儿的手,怜惜慈爱道:“对了对了,哀家想起来了,当年,这丫头才三岁,小脸可怜兮兮委委屈屈的,躲在仪老的身后,哀家还抱过她,当时瞧着,哀家就觉得这小姑娘甚合眼缘,没想到,多年过去,还是一眼就喜欢的紧”

睨了眼神僵硬,抿唇不语的皇后,冷声道:“皇后,哀家记得,当年,还是你向哀家介绍的这丫头,如是多年,你却是忘了?”

皇后掐紧手指,僵着脸,费力笑了笑:“母后说的是,是臣妾忘记了,臣妾糊涂了”

檀香沉浮,萧条寂寂中,一温声和语打破了诡异——

“父皇,皇奶奶,咱自个家的事,还是回头再论,现在,还是先看看西凉太子带来的礼物,让人家等急了,岂不失了待客之道”

面若桃瓣,风韵精致,唇红齿白,长眉若柳,男生女相,玲珑剔透,沐药儿星眸半眯,指尖微动,风离叶亦是男生女相,却尚存了男子气韵,多了几分商人精明,但眼前这人,若略去满身男子装束,便着着实实成了芙蓉女人面,娇媚秋波眼。

洛闻自怀中取了锦盒,亦神不明的多瞧了那人一眼,风情骨节,秀气郎中,心下唏嘘,这人就是,天幕皇子中,最具争议,却最安分守己,不争不抢的男儿身,女儿面,三殿下宁王爷,慕容墨觉!

“太后,我西凉王后,听闻您老最喜拜佛问道,特意托人自海外定了座青铜佛像,四国皆知,太后对佛像摆手细节尤为重视,所以命人先造了两尊小佛,趁闻这次来访,带给太后选择,成型青铜佛像,五国争霸之日,国主会亲自带来,交给太后”

细细瞧了眼手中的锦盒,太后慈眉笑道:“西凉王后如此盛情难却,那哀家,就厚颜无耻的收下了”,随手递给刍嬷嬷,乐呵呵道:“不过,这个不急,回头哀家好好看看,明日酒席上,会给你个答复”

拉着沐药儿的手,一边惊叹手中触感,竟如此柔若无骨,一边挑眉,朝一直安静坐着的洛画看了一眼,若有所思道:“这个,就是洛画公主”

洛画起身,款款弱柳向前,端庄柔美的朝太后行了个标准天幕女子礼节,容貌艳丽,芙蓉红面,玉立亭亭,半含娇羞朝慕容墨月望了一眼,方柔声细语,尽显甜美之意:“回太后,正是画儿”

太后对她一系列动作,暗暗惊讶,这个洛画公主,倒是懂得拿捏分寸,众人面前,不按她西凉礼节来,却是入乡随俗,规规矩矩行了个天幕礼节,嗯,有点意思,不过,细细瞧着这公主,还是不若她身边这淡漠疏离的小丫头,招她喜欢,谁让她家老七喜欢不是。

“嗯,不错,不愧是西凉第一美人,真是人比花娇,小时候,哀家见到的时候,你还小小个,如今,都长这么大了,唉,岁月不饶人啊”,嗯,美是美已,然,比她身边这丫头,还是差了一点:“说起来,你和我们老七,还有过同门”

“皇奶奶,孙儿出门时,老将军可是交代了,酉时之前,一定要将孙女给他送回去”,慕容墨月望着沐药儿淡漠不耐的小脸,扬声道:“皇奶奶,人家爷孙相认,不过几天功夫,琐事不断,又被你们一个接一个的请进宫,委实不妥”

太后转着佛珠直瞪眼,暗骂这个不肖子孙,事给他办了,他倒好,回头便不认账了,这个狼崽子!却亦知,这混小子,心中怕是烦了,瞅着天,她也到了诵经念佛的时辰,便命刍嬷嬷开始赶人,却不忘拉着沐药儿的小手,千叮咛万嘱咐,让她抽空一定要多来陪陪她。

古人道:半城柳,半壶浓酒,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君子之交,可淡可浓,恩还百倍,仇报千倍!

庭院满香,斑驳树影下,慕容天行至一半,忽而抱臂半蹲,额间虚汗,唇齿发青,众人惊慌失措间,宫人奔走太医院,只尚懂些许医术道理的慕容易,镇定皱眉间,徒然撕下了他手臂的袖子,裂帛撕裂脆声起,众人见那一团涌动的黑,登时吓的目瞪口呆,不可置信。

那是——数以百计的蚂蚁?

寿安宫前,人群之后,慕容墨月,沐药儿并肩而行,身后,洛画一步一步跟着慕容墨月,洛闻一步一步跟着沐药儿,花开迷醉,半院旖旎痴缠,红颜知己,落得谁家!

远处,太子阴郁的眸子,紧盯那邪魅的墨衣墨发,少顷,拂袖而去,只风声过处,残言消存:“去左相府,将李季麟带来!就说本太子在老地方等他”

枯藤枝丫,嫩叶翠绿,繁枝茂树下,慕容墨鸿紧盯那厚厚斗篷下,绝姿清浅红颜醉,偏执黑暗,自眸中一闪而过,略过那相配之极的风华绝代,拳头紧握,身子笔挺,那人,一定是他的,谁都抢不走!

红墙高瓦,龙凤阁蔚,洛画终是伸手拦下二人:“师璃王殿下,你一定要如此断情绝义,全不顾往日情谊吗,我已放开尊严,不远千里来寻你,你当真,要推开我吗”

“洛画公主,本王同你,只几年同窗之义,你我既非青梅竹马,亦非情谊深重,只比陌生人熟了一星半点,再无交集,本王即将纳妃,你莫要再说如此言语,惹本王爱妃误会,否则,莫怪本王不客气”

“你要纳妃?是是她吗”,洛画徒然抬头,指着沐药儿,泪流满面:“你你喜欢她,是吗”

慕容墨月凤眸幽深,薄情唇瓣轻启,一字一句:“无可奉告!”

光影渐梢,庭树寂寥,宫门萧萧,洛闻温润不再,幽深蹙眉:“沐姑娘,你要嫁他?”

闻言,沐药儿忽而冷笑,淡漠之极:“呵,我发现,你兄妹二人,也甚是好笑,一个问他可是娶我,一个问我可是嫁他,从头至尾,我可说过一句要嫁人的话,他可说过一句娶妃是我的言,哼,无聊之极”

马车踢踏,吱呀嘶鸣,一兄妹宫前凝望,面不愉,一男女马车对望,冷面怒火。

慕容墨月横眉紧缩,拉着绒毯不松手:“你还是不愿嫁本王?”

沐药儿星眸冷厉,拽着绒毯暗使劲:“我嫁人,还需同别人解释?”

“你”

药香袅袅,暖风处处,慕容墨月忽而伸手揽过她的身子,狠狠啄了一口,唇齿缠绵间,弯了眉眼:“你可想好了,真的要嫁我”,满心欢喜,出口自我不自知。

沐药儿恼急,在他唇上狠咬了一口,伸手推他:“是暂时嫁你,等我报完了仇,关系自解,滚开!”

扑鼻药香,渐乱迷心,慕容墨月揽着她重重躺在软榻上,手脚并用,将她所有反抗,皆压制怀中,眉眼欢喜,呢喃长叹:

关系自解?呵,到那时,会发生何事,谁又自知呢!

第一卷完

第二卷主要情节粗糙预告:

1五国争霸,夺得头筹,幕帝大喜,以掌中舞,请旨赐婚,为璃王妃

2宫中大火,突至疯狂,前世噩梦,异能突起,以内力掀起整片莲池

3水木开庄,谁与争锋;得前世亲人踪迹,姐弟相认

4璃王阎王醉发作,沐以身换毒,一夜疯狂缠绵,终气血逆流,一夜白头

5他被逼娶平妃,翌日,她淡然设局,咬牙受尽折磨,伤痕累累,断情缘

6为她,他携五十万铁骑踏平敌国,转身放下一切,鬼谷重逢“”,。

卷二:第一章 说书先生

盛世烟花,江山如画,若说清平朗世,蒸蒸日上的安居百姓富康生活,大伙最关注最喜闻八卦的饭后茶语,便是官家糊涂事,公子多留情,千金狠掐架。

暮春三月,趁着四国来访之际,繁杂多事之秋,隐藏天幕各处,席卷八方,眼明手快,闻风细语的各路说书先生,趁此机会,投机取巧,狠狠赚了一笔。

论及说书先生口中,最惹眼,亦是最喜闻乐道,乐此不疲的话题宠儿,当属京城新秀,上官琉璃,问及缘由,十口九言,皆会毫不犹豫啧啧称叹:“赚钱啊,说别人没人听啊”

论及诸多说书先生中,最受百姓欢迎及追捧,当数一品香的常驻客,酒肉和尚包打听,舍去他那张,舌灿莲花,妙语连珠,颠倒黑白,能将死人说活的利嘴,单单那仅此水木山庄的消息来源,便足以令人信服。

言此,便要说说这一品香的能耐,天幕众人皆知,这酒肉和尚包打听,是出了名的爱财如命,精明算计,随心所欲,有仇必报,手段恶劣,因其嗜酒如命,独爱一品香的梅花酿,所以长年混居在内,没生意时,醉生梦死,有生意时,狠捞一笔!

然,如此阴险随性,绵里藏针,不与世为之人,半月前,却被一品香聘为特邀说书先生,百姓中隐有传闻,说一品香八成利诱,两分威胁,同那包打听,定下三年之约,房钱全免,伙食全消,梅花酿管够,只需他驻店三年,挖京都之先机趣事,较他人之不胫隐闻。

银子两头赚,生意两边做,一品香的敛财手段,再次刷新众人的视线,一个字,服!

一品香,大厅正对大门尽头的中间位子,半月前,精搭了一个四方麟角舞台,大理石铺面,暗纹藏花,台上四角方座,雕木镂花软椅在中,绣龙吐珠方桌在前,惊堂木,梅花酿,青瓷碗,简单清目,舒适尽有。

“今日,是这个月里,和尚我最后一次坐在这,诸位有钱扔钱,美玉不嫌,翡翠不弃,银票多多,趣事多多,嗯,就这些,行了,下面,和尚我开始了”

镂花软椅上,末叶甚是悠闲的靠着凳子,双脚搭在方桌,随意交叠而握,一手油腻鸡腿,一手梅香酒酿,祖衣袈裟,罗汉挂珠,俨然酒肉和尚包打听,见钱眼开必备行头。

台下百姓,二楼富贵,皆一阵无语凝噎,瞅着他那油油腻腻的假和尚姿态,咬牙压下上台扒下那身神圣佛家裹身袈裟的冲动,眼扫四方随意乱飘,似鄙夷嫌弃,然,耳朵却不自觉竖起,一丝一毫也不愿错过假和尚的一言一顿。

别看这假和尚浑身充斥着不靠谱三个字,但人家就是有本事,有能耐啊,单说半月前,第一次开场说书,便引得一品香座无虚席,门庭若市,百姓挤破脑袋,富贵挥金如土,只为听那假和尚口中,不为人知的京中秘事,官场秘闻。

比如,半月前,宫里一道圣旨,将军府被一分为二,御史上官磊,携二房三房另立门户,圣赐御史府,而老将军上官仪,携小儿上官行,随上官琉璃去了郡主府,此事一出,在京都引起轩然大波,竞相猜测际,将军府内,老将军痛忆往事的过往曾经,被有心人传出。

添油加醋的一番诋毁控诉,登时将老将军推至虎口浪尖上,众人以讹传讹,道上官仪得了孙女忘了儿子,为达顺理成章的抛弃目的,故意在府内说了那番话,纯粹是虎毒食子,杯弓蛇影,草木皆兵。

诸此后果,祸起萧墙,孙女上官琉璃,亦被人评头论足,指指点点,更甚者,说其自小灾星降世,克亲祸家,生来克死爹娘,幼时克残堂弟,彼时消失十余载,一来,便害家不成家,反目成仇。

有人道,是那上官琉璃恨其姐妹,花灯之日的陷害,小肚鸡肠,睚眦必报,任意妄为不顾后果,不愿认亲,老将军爱孙女心切,左右为难之下,跟她去了郡主府。

事情发生后,新立御史府,俨然成了弱者姿态,那上官琴和上官敏二人,更是频繁露面,与友相聚,哭诉委屈压抑,曲意迁就,上官磊更是一封折子呈到御前,控诉上官琉璃破坏父子之情,残害姐妹之义,狠毒之心,昭然若揭。

然,相对于御史府的般般活跃之态,郡主府,却一片冷处理对待,丝毫不露面,半点不回应,因分家圣旨上,特意注明,准许上官仪告老修养,是以,自搬去郡主府,他便真的如圣旨所言,静养息心,大门不出。

而那引众热议的上官琉璃,更在挑了纷争,做了几件惊人之举后,彻底没了动静,坊间传闻,半月前,上官琉璃自宫中回来,便日日深居府中,养花种草,百~万\小!说睡觉,陪爷爷逗狐狸,慵懒之极,随意之极,对府外名声尽毁,恶言相迎,毫不在意。

两方大相迳庭的处理态度,一时引百姓热议,众说纷纭,但多数人,偏向郡主府理亏,不愿露面的猜测,然,热火朝天,万众激昂时,百事通,酒肉和尚包打听的初次说书,却登时将风向硬转了一圈,闹腾哭诉的御史府,瞬间成了众人讨伐中心,而沉默不语的郡主府,亦立时成了众人同情的对象。

——“要说,和尚我最看不上的,就是你们这些个没事找事,没钱没权,风往哪吹往哪倒的无知百姓,合起火来,欺负人一没爹没娘的小姑娘算什么本事,有能耐,那其中的隐情冤屈你们怎么不去打听,单在这嚼人唾沫子,真是不要脸”

——“那王丰夫妇,是如何把人家害的家破人亡,那王丰两儿子,是如何贼占恩人窝,毒蛇咬农夫,再说那老将军,为了你们这些个满嘴毒液的人,赔了自己的亲儿,赔了儿媳,赔了十万亲兵,人慈悲为怀,以德报怨,却还被你们这些个脑抽的人,胡乱嚼舌”

——“人要不是真忍不了了,会被逼如此,晚节不保吗,要说和尚我,遇上王丰那狗日的,小时候就会把他两儿子剥了喂狗,再说那上官琉璃,人就一十六岁的小丫头,在山上过了十余年,如今好不容易认了爷爷,你们这些个混球,还净找人家不痛快”

——“还说和尚我残酷狠厉,我看你们才是刽子手,一群忘恩负义的混账,忘了当年怎么没成为亡国奴了,要不是和尚我酒后犯浑,没忍住诱惑,傻乎乎同一品香签了三年协议,就你们这一个个白痴怂样,和尚我还不如对着一只狗说话!”

诸如此类,众人虽气这假和尚的话刺耳,太过人身攻击,但皆知,他一直都是这个德行,遂也没往心里去,更何况,他句句所言非虚,他初次开场说书后第二日,上官仪和王丰的昔日恩怨,便被人翻出,在京都闹得沸沸扬扬,同这假和尚说的一字不差。

所以,即便对他动不动就骂人,时不时就进行人身攻击的行为,十分恼怒,但此时,却还是耐不住好奇,倾耳细听他的一字一句:

“和尚我,今日要说的,便是那李一草被砍头的真相,和四国来访考察的真正目的!”“”,。

卷二:第二章 小师父

昔云倦倦,柳絮翩飞,琵琶声绕,玉笛轻回,郡主府,花园内,青石小道上,一粉蝴蝶小身影,追着一雪嫩白小狐狸,打闹调戏,欢声笑语,不亦乐乎。

青石绿树花香旁,一老一少,相对而坐,手持棋子,聚精会神,专注锁眉,东风拂面过,药香迎鼻绕,美人玉手轻抬,如诗墨画,老人抚须沉思,慈祥惊目,远远瞧去,茶余饭后,爷孙下棋,温馨和煦,静世安好。

莲心推着上官行过来时,两人已下了足足一个时辰,青石小路上,那一小一狐,早已玩的筋疲力尽,气喘吁吁,却只在原地休息,乖巧懂事的不去打扰。

此时见到来人,慕容嫣抱着球球,一蹦一跳过去摇着上官行的衣袖,凑到他耳前,小声道:“行叔叔,沐姐姐和仪爷爷,什么时候能下完啊”

上官行细眼瞧去,压下心中震惊,轻声道:“快了,快了”

言语间,目光不离棋桌,惊叹讶异,他自知老爷子棋艺高深,除了大哥,尚不曾遇对手,可如今,竟被人逼到墙角,对弈成了最危险的形势:连车重炮卧槽马,城里老将挨死打

风声微扬,树影斑驳,待谷绿收了琵琶,离殇收了玉笛,上官仪忽而放下手中白子,抚须仰头大笑:“哈哈,爷爷输了,这么多年,还从未如此尽兴的对弈,痛快,痛快啊!”

意犹未尽的痛快酣畅面上,隐有几分遗憾沧桑与怀念伤痛,却一瞬而逝,再抬眉间,看着沐药儿恬淡清浅的绝姿俏颜,渐升几分感慨与骄傲。

“璃丫头,所谓,象棋似布阵,点子如点兵,你这对弈之法,比起你爹爹,尤胜三分”,甚是骄傲赞叹的抚着胡须,满目笑意:“不愧是我上官仪的孙女,虎将手下无弱兵,若是你上了战场,定有你爹当年风采成就!你”

“爹”

上官行亦是满目赞叹与笑意,却不忘出声打断老爷子:“药儿才十六,又是女孩子,您还是省省心,如今清闲恣意,悠然舒适,还有孙女陪着喝茶下棋,这般日子,您还嫌不舒服?”

“你这小子,爹只是被璃丫头的棋艺惊艳到,随口感慨一番,你还调侃上爹来了”,上官仪冷哼一声,眉眼却皆是笑意,望着沐药儿,慈祥和蔼:“如今这般日子,就是给爹十座金山银山,爹爹也不还啊,哈哈”

沐药儿接过谷绿手中的茶水,浅抿了一口,对他们父子的打趣感慨,不置可否,伸手将慕容嫣抱在怀里,为她擦去额间虚汗,揉了揉她晕红粉嫩的小脸,温润轻柔。

小丫头腻在她怀里,小脸蹭了蹭她的手,方满意的看向上官仪,掰着小手,眉眼弯弯:“仪爷爷,给嫣儿一百座,嫣儿也不换呢”

“哈哈,你这个鬼灵精”,上官仪瞪着她,被她认真仔细,掰着手指头算数的俏皮模样,逗得开怀大笑。

“老将军如此开心,看来,本王错过了什么”

纵横谈笑,静谧红尘,秋千杨柳,庭院尽头,慕容墨月踏风而至,狂野不拘,绝美绝伦,欧阳旭仰着油头小生羞涩面,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进了院子,众人身形缭乱中,第一眼,便瞧着了自己心心念念半月之久的人,眸光微亮,绕过慕容墨月,匆匆跑去:

“小师父,小师父”

欢喜雀跃的叫唤中,沐药儿微微皱眉,尚对这个小字,意见颇深,念及此,又对风离叶的印象,恶劣了几分,说来,小师父这三个字,还是那二世祖教给欧阳旭的。

——“你这不害臊的泼皮油面疙瘩,小沐沐明明比你还小上一二,你却一口一个师父,将人都叫老了去,小爷在沐沐前面尚加了个小字,你与小爷一般大小,怎如此不懂规矩”

要说这欧阳旭,平日对她百依百顺,比球球还乖上几分,偏偏这个问题上,也不知着了什么魔,被她冷言训了几次,却硬是不改口,执拗认准了小师父三字,如何也不肯妥协,好在她并未真正跟他计较上,几次过后,便也随了他,只每次听见这个小字,习惯性的皱眉。

“小师父,你瞅瞅,这是徒儿半月来,照着你给的配方,炼制的凝血丹,你瞧瞧成效如何”,大步行至她身前,欧阳旭将一直攥在手里的白瓷瓶,献宝似的递给她,眸中尽是期待希冀。

慕容墨月踱步而至,挥手打断上官仪等人的见礼,低哑道:“仪老,这几日,本王天天来蹭饭,已是不好意思,你若总如此客气,本王下次,可不敢再来了”

沐药儿蹙眉看了他一眼,而后直接无视,伸手接过欧阳旭递来的瓷瓶,打开盖子闻了闻,眉间顿起几分满意,余光瞥见他红肿不堪的双手,微微敛眉:“你用了佛舌草?”

欧阳旭一惊,顿时惊慌失措的将手藏在身后,着急解释道:“小师父,不是,那什么,徒儿第一次见小师父时,听小师父说过,佛舌草入药,虽剧毒无比,但效果更甚,所以,所以”

沐药儿叹息,招来瞪着眼珠,虎视眈眈望着瓷瓶的球球,将满瓶凝血丹皆丢给了它,小家伙滴溜小眼晶亮,一口含住,欢快的摇着尾巴,一蹦一跳,眨眼便没了踪影。

欧阳旭见此,目光一黯,攸的住了口,咬了咬唇,懊恼不已,果然,他还是失败了吗。

沐药儿见此,自怀中取了拇指大的精致药膏,拧开盖子,让慕容嫣拿着,蹭了一点在手上,伸手拽过欧阳旭的袖子,捏住他的指尖,细细碾抹。

冰凉柔软的触感,萦绕心头,欧阳旭心尖轻颤,尚来不及思考,耳边便响起女子清浅悦耳的叹声细语:

“我既然收了你做徒儿,便是看中了你的天赋,这瓶凝血丹,你仅花了半月,便完成九成,完全出乎我的意料,只因你用了佛舌草,失算了成分,人服用会有副作用,所以我才给了球球,你无需妄自菲薄,看清自己”

泪眼湿润,风起朦胧,欧阳旭略显不知所措的抬头,惊喜甚浓,感动甚重,一时哑口无言,哽咽轻颤,抿了抿唇,正欲说些什么,却被人挤身推开了身子。

“药儿小姐,这点小伤,就不劳你亲自动手了,稍后本王会让人处理”,慕容墨月阴沉的眸子,略过沐药儿指尖的药膏,敛下心思,低哑性感,若有所指的看着上官仪道:

“仪老,一品香内,那包打听的说书时辰马上就到了,易风在外等着,您和行叔叔收拾一下,我们马上过去”

庭院悠远,碧草连天,待众人离去,慕容墨月方放开衣袖下,两人交握的手,沐药儿星眸冷对,揉着隐隐发红的手臂,咬牙切齿:“慕容墨月,你发什么神经!”

慕容墨月凤眸半眯,幽暗深邃,紧紧盯着她不语,眸中丝丝暗意,仿若狂风暴雨,待她终耐不住再次挣扎,目光渐深,一手揽过她的身子,发狠的覆上去,唇齿相交,蚀骨淬心,沐药儿被强硬挑开唇瓣,香舌纠缠旖旎间,听他性感阴沉的喘息威胁:

“狐狸,本王警告你,你全身上下,每一根毛发,每一寸皮肤,都是本王的,任何人,都不能染指一下,否则,本王既要宰了他,更会”

贪婪攫取,呼吸缠绕,一字一句:“吃—了—你!”“”,。

卷二:第三章 王爷不要脸

西风策马,风起珠帘,猎猎作响,马车内,沐药儿缩在角落,背靠硬邦邦的车板,些许不适的皱了皱眉,慕容墨月见此,少许默然,忽而一把将她拽到怀里,手下用力,紧紧揽着她的肩膀,阻止她胡乱挣扎。

“小狐狸,你就是平日被养叼了,本王这马车,虽不及你的舒坦,但总也是万金打造的富贵窝,你可是有幸第一个坐进来的女人,还一脸嫌弃的模样”

伸手捏了捏她冰冷恼怒的俏脸,甚有兴致道:“不过,你既然嫌这马车硬,本王就把身子借给你,你靠着本王,就一路舒坦了,放心,本王不收你的银子,嗯,小狐狸”

小狐狸!小狐狸!你大爷的小狐狸!

沐药儿僵着身子,忽而内力徒升,一掌朝他胸前攻去,慕容墨月似早有防备,脚尖一转,直接倾身而上,迎面将她牢牢抱在怀里,有力无处发,沐药儿堪堪收了掌风,脑袋被他固定在肩膀,动弹不得,耳边依旧是他低哑性感灼热的笑意:

“小狐狸,若是想让本王抱你,便直接言明,本王随时唔”

肩上醒目发狠的麻痒痛意,让慕容墨月低叹出声,眉眼紧皱,额间隐隐虚汗冒出,却未推开她,只在她牙齿入肉,生生蚀骨时,咬牙切齿道:“你再咬下去,待会到了一品香,本王可就没力撒银子了!”

沐药儿徒然松开嘴,一把推开他,拽着他的衣袖,仔仔细细抹去唇齿微甜的血迹,方后仰坐回原来的位子,瞥见他隐忍的虚汗痛意和无奈迁就。

冷哼一声,星眸深幽,随手掕起躲在一旁,瑟瑟发抖又怒气冲天的纠结雪白真狐狸,一把扔到他怀里,无视小家伙控诉哀怨的小眼神,直接瞪了过去:“叫你呢,怎么这般没眼!”

嘎?叫它?

嗷嗷!嗷嗷!嗷嗷!反应过来后的球球,滴溜小眼珠偷偷一瞄,见头顶那人的视线,一直紧盯前方的无良女人,根本无暇顾及自己,登时一蹦三尺高,逃窜般钻到沐药儿怀里,两只前爪,死死抱着她的衣袖,被出卖的委屈可怜哀怨小摸样,瞬间戳人心窝。

嗷嗷!小狐狸是叫你的,不是叫球球的,嗷嗷,主人,你给球球留条活路,这个可怕的男人,最多就在你嘴上身上咬几口,可若是球球替你背了黑锅,他真的会将球球煮了吃的,嗷嗷!主人,求放过!

沐药儿依旧冷着脸,直接无视它的卖萌打滚求可怜,身子僵硬,目不斜视的瞪着前方,星眸翦冰,惊愕失,又有几分慌乱躲闪。

球球双目圆睁,不敢相信自己竟又被无视了,正准备撒泼打横时,见她目光有异,狐疑的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立时瞪大了狐狸眼,嗷嗷嗷,这个不要脸的男人!!!

妖娆魅惑,衣衫散落,血染肩头,魅骨邪肆,风情无限,慕容墨月慵懒之极的靠着车板,将肩头的衣衫,撕扯至腰间,丝毫不理血肉模糊的伤口,只时而目光灼灼的望着沐药儿,时而伸手戳戳牙印下方,混着殷殷血迹的疤痕,低声轻笑:

“小狐狸,你瞧,这一个剑口,一个牙印,是不是特别般配凄美”

沐药儿被他若有所指的目光,瞧得略微不自在,似是没想到,他没让欧阳旭除去那疤痕,方才,她又发狠的咬了一口,暗中撒了点腐蚀香,这牙印,该是去不掉了,刚才他疼得钻心蚀骨,应是猜到了她的小动作。

虽参杂了故意报复,亦不后悔,但被他清目卓亮的视线瞧着,她竟隐隐无措起来,撇开视线,沉了沉气,低声道:“我自小带着寒毒,身子凉薄惯了,坐不得冰冷搁硬的地方,会不舒服”

慕容墨月挑眉,甚是趣味的看着她略显蹩脚的解释,及星眸隐隐的尴尬和愧疚,凤眸一闪而过的笑意,朝后仰了仰身子,寻了个舒服的位子,见她挺直了腰,僵硬的立着身子,漫不经心道:

“本王去一品香,可是去帮你的,你不会想让本王,这副德行出现在人前”

睨着她紧皱的眉心,唇角微勾,又道:“待会本王顶着满身血迹,同你一起出现在一品香,你猜他们会怎么想,只怕,下次那包打听的故事里,本王和你就是主角了”

清风拂面,药香氤氲,缠绵迷醉,沐药儿半靠在他怀中,指尖轻佻血衣,药水撒过伤口,行云流水,熟练专注。

慕容墨月慵懒随意的半眯着眸子,盯着她清浅绝艳,毫无杂念的娇嫩俏脸,浅香药浓扑面,微感一丝无力,这只狠心的小狐狸,果真是无情的,他这么一个绝世美男,半褪衣衫,任她撩拨,她竟半分脸红的痕迹都没有,委实气人!

察觉她手下迅速熟练的指法,又想起她给欧阳旭涂药的一幕,忽而道:“你这医治手法,倒是比你那半路徒弟熟练不少,经常给人处理?”

手下一顿,沐药儿敛下眸中惊涛骇浪,淡声敷衍道:“熟能生巧”,撕下满是血迹的袖子,捏着干净的一块,给他擦了擦伤口边缘,星眸略过小指长的剑口疤痕,紧抿了下唇,幽黯深寂。

凌儿,姐姐有生之年,会找到你的,对吗!

浅声思量,心尖半撩,光影成双,慕容墨月虽看不到她的表情,却尤察觉到她瞬间微僵的身子,一时默然不语,深邃复杂的瞧了她片刻,直到她处理完最后一处,迅速抽身退回,他方优雅至极的直接穿上外袍,正儿八经问了一句:

“你让本王,当面给那假和尚撒银子,到底是何用意,如今马车已过大半,你可以说了”

沐药儿将仇大苦深,在一旁直瞪眼的球球,抱进怀里,两手在它毛绒软乎的肚子上蹭了蹭,听见他的话,眼皮都未抬,尽是冰冷疏离:“王爷既然答应帮忙,便是猜到了,如此,又何必再问”

慕容墨月闻言,沉默半响,继而长吁了口气,倚着车板,闭目假眠,半开玩笑半认真道:“你这丫头,果真是只记仇的小狐狸,你这一锤下去,上官琴,可就再无翻身之地了,呵,所幸,本王不是你的敌人”

马蹄翻飞,尘土飞扬,后面紧跟的马车上,上官行手扶轮椅,满目担忧:“爹,药儿那丫头,同璃王一起出现,真的无事吗”

昨日晚膳后,璃王突然提议,今日去一品香听那包打听说书,让老爷子听听趣事,放松心情,这倒是小事,可方才,他竟拉着药儿,随他上了马车,药儿那孩子,平日对谁都疏离的紧,彼时却一句话都没说,直接跟了他去。

他觉不妥,想拦下,却被老爷子制止,如今瞧着老爷子隐隐担忧却闭口不言的神,尤搞不清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纠结几番,上官行实在憋不住,正欲再次问出声,却徒然被老爷子打断:“行儿,记住,日后,璃丫头做的任何决定,都不要阻止!”

上官行震惊的抬头看他,上官仪却已再次闭上了眼,默然不语,只微顫的眉眼,泄漏了复杂难辨的隐忍情绪。

——“爹爹,女儿密信,看完即刻毁掉,时间紧急,只几句话告之:药儿蛰伏多年,此次进京,便是为爹娘报仇,那孩子性格刚烈,防人甚重,爹爹若不想失去她,万不可压抑她的天性,随之任之,方得真心”“”,。

卷二:第四章 末叶说书

京城之地,奇谈怪闻,隐晦黑暗,光鲜混沌,隐藏遮掩了十载二十年的官家丑闻,私密龌龊,仿若随着酒肉和尚包打听的到来,一一见光者死,捅破天际。

因这酒肉和尚劣迹斑斑,处事阴险,又喜食酒肉,是以,众人私下,皆以假和尚称之,说来,这假和尚来京不过五年,混迹浪荡,醉生梦死,却总能得天机,挖隐事,然,鲜少有人清楚他的底细,亦无人知他如此通透的消息,自何而来。

然,就是有这么一种人,恨极,烦极,却又佩服之至,拥护甚多。

啪!

一品香大厅内,末叶坐在他专属的一角方寸,懒散的靠着雕木镂花软椅,敲着二郎腿,自在悠闲之极,睨着众人虎头虎脑的好奇样,眼珠一转,惊堂木一拍,哼哧道:

“今日,和尚我,就先说道说道那混蛋李一草”

仰头一口梅花酿下肚,气吞山河的吼了声:“说起这李一草,那真是比和尚我,更阴险毒辣的混账东西,和尚我好歹敛财有道,与人为善,行善积德,那李一草,却是狗仗人势,残害百姓的大奸大恶之徒”

如此深明大义的话,从这个不要脸的假和尚口中吐出,众人顿觉恶寒,却依旧耐着性子,竖着耳朵,仔仔细细听他的下文,那假和尚虽混账了些,却有一个优点,便是从不在关键的时候,吊人胃口。

“那李一草的罪行,也毋须和尚我多说,年前他和俆清廉被告密那件事,字里行间,条条杠杠,全是真的,下面,和尚我就挑几件重要的事,同大伙说说”

顿了顿,朝楼上的某处看了一眼,见张文淼眼中的感激,末叶隐晦的仰了仰唇角,无视众人因俆清廉引起的轰动,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又一口梅花酿下肚,扬声道:

“那李一草,仗着自己是房御医唯一的亲传弟子,制假药”

二楼,拐角处的雅间屏风后,李群明微蹙着眉眼,阴沉晦暗:“这假和尚,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如此夹枪带棒,相提并论,不是暗指,年前徐清廉那件事,也是真的?”

酒浓花香,梅花在手,李季麟指尖轻捻,沾染满指芳华,细碎凌厉的目光,若有似无,落在对面灰袍锦冠的张文淼身上,精明犀利半眯眼,忽而幽启薄唇:

“爹,你觉得,张文淼此人如何”

李群明闻言,略显疑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只见一灰袍男子,转身进了屏风后,狐疑的看向李季麟,见他低头抿了口酒,等着他的回答。

略一拧眉,沉声道:“张文淼这人,虽过于阴沉,心思缜密,难以琢磨,但爹爹认为,他归顺示好的理由,有理有据,甚可信服,所以,此人应该可用”

“有理有据啊”,李季麟撑着下巴沉思,细细回味呢喃这四个字,李群明还想再问些什么,楼下,忽而一阵喧哗吵闹,沸沸扬扬,疑惑的朝台上看去,果见那包打听青红白脸,语不惊人死不休——

“偷制假药,用活人实验,两年内,共残害十人,东郊张家五岁病儿,西城李家闺中小姐,南庙瘸腿扫地行僧,北门周家孤儿寡妇”

此言一出,引得百姓惊慌错乱,怒火中烧,叫骂议论沸沸扬扬,此起彼伏,几欲控制不住,群拥而起,直奔大理寺,将那李一草,碎尸万段,消烧心之火!

最后,亏得一品香,一机灵稳重的店小二,自人群后走出,三两步行至台前,平底一声吼:“一品香内,不得喧哗,要么大门在前,速速离开,要么安静听书,依然是客!两种除外,莫怪咱一品香动粗!”

一语惊声,众人气焰高涨,火气难咽下,被店小二吼回了一半冲动,却依然有多数人,气势冲冲,欲为众人表率,做那出头之鸟。

啪!

纷挠乱言际,只听那满目鄙夷嫌弃的吊儿郎当假和尚,惊堂木一拍,梅花酿一扔,破口大骂:“吵吵什么,啊,瞎叫唤什么,靠,和尚我在这累死累活,喷了几天吐沫星子,敢情就对着你们这群白痴浪费时间!靠,大爷的”

啪啪!

惊堂木又连拍两下,嫌弃更浓:“和尚我就说,最看不起你们这些个没钱没权,瞎叽歪没脑子的人,那恶心糟乱的混账事,都过去那么久了,那李一草也因得罪西凉使者,被判了秋后处决,你们这一个个粗手粗脚的娘们大爷,就算扛着菜刀,揣着铁锹,去了有半文钱作用吗,啊!”

一番连呛带骂,仿若当头一棒,顿让众人幡然醒悟,羞愧难当,是啊,他们糊涂啊,这假和尚话糙理不糙的骂骂咧咧,说的在理啊。

一品香每日座无虚席,他们能挤进来,已是幸运之至,若此时出去,再进来,怕是不易,更重要的是,他们现在去大理寺闹,不但于事无补,反会被当作刁民轰出来,不划算,确实不划算!

风过铃儿响,人寂徒相望,众人嘁嘁相视无语,硬是不敢看台上那人犀利讽刺的嫌弃冷意,所幸,末叶也全不在乎,乱骂一通,心中爽了,算着时间,沐药儿也该到了,遂眼眸一转,扬声道:

“好了,李一草那混蛋的事,和尚我懒得再说,过两日,大理寺便会贴出告示,识字的自己去看,不识字的,死皮赖脸贴上去”

翘着二郎腿,悠闲懒散的摇了摇镂花软椅,自在随性,全无和尚样:“下面,再来说说四国来访的真正目的,嗯,这件事,同和尚我就有点关系了”

脚尖自桌上一蹬,身子朝后仰躺,与桌面齐平,靠着身子,仰面朝上,眯着眸子,不着痕迹的将二楼上,露出脑袋的多人目光,尽收眼底,瞅见站在慕容墨循与李诗诗身侧的陈静静时,末叶垂眉之际,精光一闪,难得兴奋道:

“那四国,并非真正为了考察而来,而是”,顿了顿,徒然提高了声音:“五国争霸时,亦是水木山庄,开庄的日子!”

哗!

话音刚落,众人再次喧哗一片,震惊万分,见那假和尚不似开玩笑,更引轩然大波,水木山庄这四个字,自年前在兵部侍郎府出现一次后,便再次消失人前,他们虽说开庄,可时间久了,京中又连出几件大事,是以,众人皆几乎忘了这件事!

“提及水木山庄,和尚我,是一肚子的火气”,末叶忽视众人惊悚,继续怒气冲冲道:“这水木之人,实在欺人太甚,就说半月前,明明是和尚我先查出,当日那陈明山,早被人下了一日香,所以才控制不住情绪,说了违逆之言”

瞥见那陈静静攸的上前,满目惊悚震惊,末叶说的更起劲:“那南宫牧个混球,却硬说是他们先查出,还是二日香,哼,那群该死的,就是嫉妒,我哎呦,哪个该死的偷袭爷爷,爷爷扒了你的祖坟银银子!”

末叶的一番咋咋呼呼,面几变,令众人一时摸不着头脑,正此时,一声惊呼,响彻众耳:

“呀,璃王爷!上官琉璃!老将军!”“”,。

卷二:第五章 璃王挥金

“呀,璃王爷!上官琉璃!老将军!”

五国有传闻,梦府谷后,天幕再出一战神,骁勇善战,金戈铁马奉为神,剑下亡魂千万计,百战百胜,闻者恐惧,见者胆寒,弱冠风华,较白虎勇将上官止,过之而无不及。

此人,正乃天幕七殿下,璃王慕容墨月!

名人多事端,声势如日中天的璃王,更是如此,诸多传闻中,属三年前,幕帝多次赐婚无果后,大怒之下,谴责的一句话,最为百姓津津乐道:

英雄叱咤百为神,红颜知己糊涂事!

自此之后,五国之内,妇孺皆知,天幕璃王,不喜美,厌恶女人,众人亦敏锐的发现,多年来,他身边,不是风四公子风离叶,便是随身护卫紧跟随,或是其他公子少爷皇兄弟,总之,清一的男人,即便有女人在场,他亦是站在三人距离之外。

是以,今日所见,带给他们的震惊,是鬼畜般的诡异惊悚,骇目惊心!

那紧挨着女人出现的男人,是璃王慕容墨月?

然,就算这璃王突然开窍,不再厌恶女人,可眼前这种情况,委实令人琢磨不透,匪夷所思,嗯,这几人站在一起,并立而来,如何看,都像是一家人!

“哎呦喂,原来是璃王殿下”

众人惊呼不定间,末叶扑通一声跳起,捧着大把银票,红光满面,又拣了散落在桌上的金块,用牙咬了咬,一副见钱眼开,唯利是图的吝啬鬼守财奴,精明猥琐样。

看的他身侧的店小二,直抽了抽眉眼,恶寒憋笑,不忍直视,末门主,形象,形象!吐槽之际,两人不着痕迹的相视一眼,末叶忽而自怀中取了钱袋子。

在众人目瞪口呆中,宝贝之极的将满地银票,满桌金块,神速装进去,眉开眼笑间,不忘对着店小二大呼小叫:

“哎呦,我说你这店小二,还杵在这当木头吗,没看见璃王殿下来了吗,还不赶紧好吃好喝伺候着,我可告诉你,他可是和尚我的金财主,姑爷爷,你们可得给我伺候好了”

姑爷爷?

众人被他死不要脸胡乱认亲的恬不知耻样,惊得直接无语,平日里,两日经常在一品香内走进走出,也碰过几次面,彼时怎么没见这假和尚,如此热情洋溢,古道热肠,还不是拿了人家的银子,惺惺作态,假慈假面。

虚伪狡诈,见财忘义,见风使舵,却是这假和尚一贯的作风!

因上官行腿脚不便,店小二急中生智,携人在台前空地上,临时摆了雕花圆桌,招呼着几人坐下,沐药儿无视众人神,目不斜视的坐在了慕容墨月左手边。

上官行看了眼老爷子,见他神无异,只得忍下疑虑,由易风推着,紧挨着他坐下,老爷子坐在沐药儿左手边,悠闲自在,慈眉善目的看着她,只狐疑隐晦的目光,不时略向慕容墨月,若有所思。

待一品香内,因慕容墨月几人的出现,陷入一阵喧哗议论,再到诡异的死寂,一楼众百姓,眼观鼻鼻观心,胆战心惊,不敢多言,二楼众富贵,多人走出包厢,椅栅栏俯视,神各异,凝眉观语。

“璃王爷,和尚我在这浪费了两天唾沫星子,就风公子赏了百八十两,这些个死抠门的井底之蛙,连杯酒都没请和尚我喝一口,要不是您此番慷慨挥金,和尚我可就呕死了,您可真是我的好哥哥”

全场寂静中,只脸皮厚如城墙,死不要脸的假和尚,手舞足蹈的颠着鼓鼓囊囊的钱袋,猥琐奸笑的攀交情,众人见怪不怪,皆一瞬不瞬望着台前,画风诡异和谐的几人,暗自猜测他们的关系。

店小二上来茶水,慕容墨月眸光淡淡,骨节分明的修长玉手,执起紫砂壶,轻晃慢摇,清越贵气:“包先生言词,犀利诚恳,甚合本王心意,这些身外之物,权当先生替本王出了口气”

语落,手执紫砂壶,给四人皆添了茶水,递给沐药儿时,更是细心的吹上两口,拂去热气,风掠酒楼,四周一片惊呼抽气啧啧声。

茶香缭绕,氤氲热气间,只见台上那癫疯猥琐的假和尚,将钱袋收之入怀,腾腾腾跑去圆桌坐下,吩咐了小二再添一副碗筷茶盏,方嬉皮笑脸,恬不知耻的问了句:“四位,都不介意”

沐药儿垂着眉眼,揉着怀中,气鼓鼓圆滚滚的球球,仿若周围一切,皆与她无关,老爷子慈眉善目,抿了口茶,精明老眼一转,索性学着沐药儿样子,伸手捏了捏球球的尾巴,上官行更是掩下心中的惊涛骇浪,面上平静之极的望着两人逗弄狐狸。

球球滴溜小眼珠瞪了又瞪,无语至极,直接闭眼装死,嗷嗷!它是狐狸,不是猴子!

慕容墨月执盏摩擦,似被三人一狐装死的动作逗乐,低笑出声,话却是对末叶说的:“包先生随意”

几人说话的功夫,小二已上了半桌的饭菜,末叶也再次刷新,众人对无耻一词的理解,随意!他果然很随意!饭菜上桌,他第一个动筷,鸡腿摆上,他第一个抓起,浓酒提来,他第一个开封

无耻,太无耻!

诸多嫌弃目光中,末叶自顾自吃好喝好,却还不忘替众人问出心声:“哎对了,王爷,你刚才说,和尚我,替你出了口气,这话从何说起啊”

众人侧耳恭听中,只听他道:“嗯,包先生方才说,那日,陈明山中了一日香?”

啪!

闻言,末叶攸的一甩筷子,气急败坏道:“是啊,你一说我就来气,明明是一日香,南宫牧那混蛋,偏说是二日香,他妈的,水木山庄那群不要脸的,老子寻了十几个医中好手,跑了百八十躺,还能连一二也分不清”

谷绿站在沐药儿身后,不着痕迹的撇向言辞激烈的末叶,暗暗竖了个大拇指,末门主,好样的,众目睽睽下,当着小姐的面,骂人骂的如此顺溜,嗯,看来平时没少骂!

论及末叶此刻的心情,也是崩溃无奈的,虽知在做戏,可看着沐药儿撇来的淡淡目光,及球球眯成一条缝的小眼神,他也是绝望的,猛灌一口梅花酿,暗中将段元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大爷的,当年,他就不该受不住诱惑,跟他换了大理寺那份好差事!

“包先生,本王可为你证明,那陈明山,中的却是一日香,因为,本王”

慕容墨月仰着身子,肆意清华,贵不可言,指尖轻敲,慢条斯理的低哑出声,只,一句未完,便被女子凄厉尖锐的惊呼打断:

“什么!什么一日香!”“”,。

卷二:第六章 上官琴的恐惧

风吹脆铃,幽幽作响,陈静静自二楼磕磕碰碰,歪歪扭扭直奔圆桌时,栅栏人群后,一直皱眉观其变,面目略狰狞的上官琴,亦徒然慌了神,双手不自觉交握在一起,神慌乱,焦躁不安。

一日香!竟真的是一日香!

心惊胆骇间,忽而望见沐药儿望来的眼神,上官琴立时颤抖哆嗦起来,寒毛竖立,局促不安,那人,明明是漫不经心的随意一瞥,为何,她却觉得通体发凉,触目惊心。

她知?还是不知?

恍惚无措中,上官琴第一个想法,就是走,赶紧走,虽很想阻止陈静静追根究底,但上次吃了亏,她不敢保证,沐药儿会不会再如上次般,不管不顾,突然发疯,而今,陈静静又恨她入骨,所以,她只能趁人不备,悄然离去。

可,念头刚起,楼下的声音,便若追魂夺命的千金锤,将她牢牢定在了原地,惶恐之极,脚下却动弹不得——

“哎呦哎呦,这是谁家的丫头片子,敢对着和尚我大呼小叫,不想嫁人了是不是呀,想起来了,陈静静,你是陈静静,陈明山的妹妹”

“是,我是陈静静,现在请你告诉我,一日香,什么一日香,我哥哥当日,是因为中了一日香,所以才迷了心智,说了那些讳言?”

“哎,陈家小妹妹,可莫想套话,和尚我的规矩,是一手银票,一手生意,你身为京都侯府千金,不会不知道,你哎呦喂,一百两,小妹妹,真上道,不过和尚我,如今身价暴涨,这件事,又容易得罪人,我”

“快说!”

“呦呦呦,两百两,你一小姑娘,和尚我怎么好意思,不过既然你硬给,和尚我也勉为其难的收下了,嗯,看你小摸样可怜怜见的,和尚我也不坑你了,你且去找那下药之人,一问就全都清楚了,也不用再浪费银子,你”

“谁!是谁!下药之人到底是谁!”

“靠!你傻啊,当然是谁挑的事就是谁下的药啊,敢情和尚我说了半天,你”

“上官琴!”

要说上官琴此人,自小被上官磊和李氏,捧在手心长大,本应直来直去的大小姐脾性,却硬是被李氏,强灌精明算计,附贵攀比的虚伪心思,久而久之,上官琴处事行事,皆渐渐处两个极端。

将军府内,她是明艳娇纵,独断专横,盛气凌人,更以嫡女自居的千金小姐,将军府外,她是娇弱可人,楚楚可怜,温柔雅静的大家闺秀。

如此扭曲虚伪的性格下,让她在遇到处处比她优秀完美的沐药儿时,变得晦暗阴郁,多日苦思冥想,深思熟虑后,她决定将沐药儿推给京都恶霸陈明山。

为一招制敌,让其身败名裂,她偷偷自黑市,买来了俗称,堪比半颗春药的一日香,本欲陈明山当众同沐药儿搭上关系,她再寻个机会,给两人下药,让两个她厌恶的人,众目睽睽下,欲火烧心,行为放浪,身败名裂!

然,陈明山搭讪沐药儿,她趁着倒地的机会寻药时,却如何也寻不到一日香的半丝痕迹,恐慌之际,她暗暗说服自己,定是出门忘了带,或是不小心弄丢了,总归没坏事就成。

可如今,这假和尚的话,是她丢失的一日香,被陈明山不小心吃了?

“上官琴!你给我滚下来!”

一声惊天大吼,惊得上官琴使劲抖了抖身子,一个激灵,仿若见鬼般,连连摆手摇头:“不不是我,不是我”

盛怒之下的陈静静,哪里还会相信她的话,她只要一想到,她嫡亲的哥哥,无缘无故被人打成重残,日日夜夜躺在床上,支支吾吾,言语不通,受尽磨难,她便悲恸之极,本就因此事,怨恨上了上官琴,如今听说,她是有预谋有计划的害她哥哥,更是不能忍!

见上官琴僵着身子一动不动,陈静静也不知从哪来的力气,竟疾步跑上楼,拽着她的胳膊就往楼下拖,众人惊呼不定,自觉让路中,还真被她给连拖带拽,掕到了楼下。

沐药儿神淡淡的朝两人看了一眼,余光瞥见上官行面怪异的瞪着楼道脆铃,心思微转,抬手招来谷绿耳语了几句,谷绿震惊之下,些许困惑:“小姐”

“去”,将球球放在桌上,给它夹了个鸡腿,沐药儿头也不抬,轻声道。

锦瑟杂乱,晦涩难明,众人心思,皆在陈静静两人身上,并未注意谷绿的离开,只慕容墨月凤眸半眯,不着痕迹的靠近了几分,低声道:“小狐狸,又在打什么坏主意,说来,让本王听听”

隐含笑意的试探,让沐药儿给球球擦嘴的手一顿,却亦只因他离得太近,男人灼热气息太过浓烈,而些微的不适应,星眸一暗,脚尖轻抬,垂至地面的桌布内,狠狠落下,用力一碾。

慕容墨月漫不经心的坐直了身子,握了握拳,咬牙切齿的瞪了她一眼,一杯梅花酿下肚,掩下自脚传来的痛意,心下懊恼,这个死丫头,下脚可真狠。

二楼人群后,李季麟负手而立,幽深阴暗的眸子,紧紧盯着专注喂狐狸的沐药儿,亦将两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指尖微动,眸渐深间,有人站到了他身侧:“再看,眼珠都掉下来了,怎么,看上那绝美人了?”

满含讽刺不愉的冷嘲热讽,配着那熟悉之极厌恶之极的龙涎香味,令李季麟攸的僵硬了身子,指掐入肉犹不自知,待李群明恭敬的问候声响起,他方遮下神,诚惶诚恐说了句:

“太子误会了,臣只是惊讶,冷心冷情的璃王,竟对一个女子如此亲近,好奇之下,多瞧了两眼”

慕容墨循冷哼两声,拂袖转身,离去前,阴沉道:“你不是一直想同慕容墨月交上两手,还杵在这干吗,跟本太子下去!”

一失足,千古恨,万般难,贪红尘,李季麟隐藏在袖中的手,缓缓摩擦着血丝,深不见底的眸子,一闪而过的阴沉狠厉,慕容墨循,迟早,我会将你碎尸万段!

一品香后院,机关房内,谷绿皱眉望着柳十娘逃避退缩的躲闪目光,心思微转,或许,小姐的决定是对的,一味逃避,许是办法,可带着伤痛躲下去,便只剩自欺欺人的愚蠢了。

“十娘,你心里清楚,这一天,总归会来的,小姐让你现在出去,是将选择的机会留给你,你又何必辜负了小姐的好意”

风弄惆怅,柳十娘自泪眼中抬头,紧抿着唇角,哽咽坚决:“我们走!”“”,。

卷二:第七章 爷爷,救救琴儿

“上官琴!我陈静静自问,待你亲如姐妹,毫无半分嫌隙,可你为何如此狠毒,算计我哥哥!为何又如此蛇蝎,害我侯府如斯!”

诡异寂静的大厅内,陈静静双目通红,嘶声大吼,尖锐锋利的豆蔻指甲,若暴风雨般袭来,挠的上官琴凄厉直叫,血脸模糊,惨不忍睹,然,却无人上前拦下陈静静的疯狂,不是不想,而是不敢,啧啧,女人发起疯来,真是连男人都自叹不如,望而却步!

“啊啊,陈静静,你住手,住手”,上官琴脚步踉跄,疼得锥心刺骨间,死死握着陈静静的手腕,可怒气之下的陈静静,也不知从何处来的蛮力,几个拉扯间,艳红豆蔻指甲,皆半数快狠准的招呼在她脸上。

沐药儿垂眉,摩擦着茶盏,轻抿了一口,侧身同慕容墨月低语了句:“王爷,现在后悔,还来得及,这场戏唱完,璃王府和郡主府的关系,可就一黑到底了,到时,王爷若萌生退意,我可会翻脸不认人”

清浅药香,扑面而来,慕容墨月鼻息微动,眉眼皆舒,望着她正儿八经认真的俏脸,甚觉,顿起了逗弄之意,藏于衣袖中的修长指节,忽而若无其事的拉过她白皙娇嫩的玉手,握在掌心摩擦。

柔若无骨的嫩滑细腻之感,再次萦绕心尖,慕容墨月竟甚是怀念,将她压在身下,狠狠欺负揉捏的缠绵诱惑,想着想着,竟徒升一阵热意难耐,握着她的小手,也越发紧了。

沐药儿似是没想到,众目睽睽下,他会忽然如此,怔愣之下,一时忘了收回手,待上官琴再一次哀嚎出声,才惶然回神,见他眸中异样,看过来的目光,太过炽热,稍稍皱眉,掌间用力,不着痕迹的收回手。

懊恼之下,又见他漆黑如墨的眸子,深邃复杂,莫测难懂,紧盯着她不语,沐药儿疑虑困惑中,只当他应下了自己的话,星眸敛转,漫不经心的朝上官琴看去。

凉风拂面过,叹声渐入耳,摇摇欲坠中,上官琴隐约听到一声轻叹,忽而一个激灵,惊醒半分,对着上官仪的方向,声嘶力竭,仿若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爷爷!爷爷,救救琴儿,爷爷,琴儿好痛,快救救琴儿”

哀哀人怨,飘摇荡漾,上官琴一声凄厉悲惨的爷爷,众人方恍然想起,确实,稳稳当当,置身事外的那三人,一个曾是她爷爷,一个曾是她叔叔,一个曾是她,见面就掐的堂妹妹!

然,即便半月前,御史府已从将军府分出,但总归是存了十多年的恩情,此情此景,所谓亲人,却以旁观者自居,委实让人寒心。

“呵,果然是人以群聚,物以类分,七弟,如此铁石心肠,绝情寡义的一家人,也就你敢亲近”

人群中,慕容墨循一众,携枪带棒,讽刺挖苦而至,沐药儿余光瞥见那抹靛蓝身影,周身一僵,血液蜂拥而至,直冲脑门,莫名的兴奋,疯狂窜动,若不是球球尖锐的牙齿入肉,刺痛传来,她怕是,会控制不住,一跃而起,血溅当场!

慕容墨月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继而些许嘲讽的看着慕容墨循,傲睨不耐,极是嫌弃:“太子殿下,身为储君,如今四国使者尚在,你不去尽责,怎么到哪都有你”

眯眼朝已被拉开,惨兮兮捂面哭泣的上官琴瞧了一眼,若有所指道:“啧啧,太子殿下,不是本王说你,就算你想摆脱喜好男风这个传闻,怎么着,也得寻个漂亮姑娘,这等货,你也下的去口”

“慕容墨月,你”

慕容墨循闻言,立时横眉竖眼,恼羞成怒,大有忍无可忍,暴走拳迎的架势,浑身哆嗦时,被人自身后拉住,又迅速的放下,熟悉气息传来,慕容墨循装模作样的理了理衣袖,怒眉不语。

“璃王爷,天下皆知,这一品香,除了醉浓梅香,蕴蕴药食,还有那竹茗清香最吸客,要说这竹茗留人,太子便是一个,平日最喜来此小坐,璃王不信,可随时查证”

李季麟目光微暗的看向沐药儿,扬声道:“璃王所说,哪都有太子,其实,只因所有的事,皆发生在一品香,纯属巧合而已”

“哦?是吗”,慕容墨月胳膊抵着圆桌,手撑下巴,邪魅蛊惑,肆意沉笑:“可是,本王的重点是”,漫不经心的顿了顿,一字一句:“喜好男风!”

哗!

李季麟几不可见的僵硬中,围观众人,再次唏嘘出声,所有人的目光,皆诡异探究的流连在慕容墨循身上。

沐药儿看着如此熟悉的场面,也是微微无语,被当众耍了如此多次,这慕容墨循,怎还是没长脑子,这般愚蠢鲁钝的太子,是如何屹立东宫多年的,慕容天的疼爱,还是李季麟?

不管是谁,今日这场戏,可不能跑偏了!

“哎呦喂,两位殿下,两位祖宗,你们要掐出去掐去,今日这场子,可是和尚我引起的,你们要真是在这闹起来,那一品香,还不得把我给煮喽!”

剑拔弩张下,末叶忍着脚下的疼痛,一拍桌子,攸的跳起身子,对着面黑如炭的慕容墨循和心情甚好的慕容墨月,大声嚷嚷,连求带瞪眼。

趁人不备,甚是幽怨的看了眼抹着狐狸嘴的球球和淡漠疏离的沐药儿,委屈碎碎念,他这不是看热闹看上瘾了,一时没注意吗,小姐稍稍给点提示便是,作何要平日里便看他不顺眼的球球,来此一口,若不是他反应快,他这脚便不用要了!

唉,做人真难,等回了庄子,他一定要跟段元那混蛋换回来!委屈归委屈,这戏还得唱下去,思及此,末叶眼珠一转,几步跑到被李诗诗拉着,却犹抬脚往上官琴胡蹬乱踹的陈静静身边,掐着腰肢,冷声道:

“陈静静是,今日和尚我的一世英名,算栽在你手里了,二百两买了你这个晦气,想想都糟心”,顿了顿,极是不耐的一甩手,气呼呼道:“行了,看在这么多人面上,和尚我也不难为你,你且先想想,今日这事,你想如何解决!”

又转身对着上官琴道:“小姑娘,出来混,早晚是要还的,你害了人家哥哥,人家打你骂你,你活该受着”,若有所指的扬扬眉:“就算让你嫁过去,照顾人家哥哥一辈子,也不算过分”

余光见那陈静静攸的抬头,满目算计狠毒,末叶也算放了心,众目睽睽下,又踱着小碎步,跑到圆桌趴下,嬉皮笑脸的对着沐药儿道:

“嘿,小姑娘,虽然你在戏文里,让和尚我赚了不少银子,但和尚我向来心慈目善,今日之事,你和你爷爷叔叔,委实心硬了些,不过”

啪!

“你给老夫住嘴!”“”,。

卷二:第八章 晕了三个!

啪!

人群嘈杂,渐起议论中,末叶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清脆刺耳的破碗声打断,这一道破空而出的零碎,像是一条导火线,将众人惊得目瞪口呆,诚惶诚恐,亦令上官琴,萦绕心头的最后一根线崩断!

众人惊慌呆滞,是因近年来,还从未有人,敢当众砸破一品香的东西,更是因为,这摔碗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受人议论,却面不改,岿然不动的上官仪!

对上官琴而言,紧弦崩裂,恐慌之极下,再顾不得闺阁礼仪,千金形象,脑中嗡嗡作响,只余下意识的疯癫求救,死死抓住一息尚存的保命符。

胡七八扭,费力挣开身后人的拉扯,扑通一声跪至桌前,凄厉哀嚎:“爷爷,呜呜,我是琴儿啊,您不要不认琴儿,琴儿好痛啊,你救救琴儿,救救琴儿,呜呜”

崩溃离息,声嘶力竭,看呆了众人,亦看怜了众人,风掠大厅,隐隐同情声起,斥责声晰,然,众目之下的上官仪,却做了个令所有人,包括沐药儿在内,皆震惊触目的动作。

苦酒入喉,人影消瘦,上官仪摔了酒盏,掕起酒壶,咕咚咕咚灌了两口,抹了两下嘴巴,上前扶起上官琴,在众人惊呼中,又重重的一巴掌拍了过去——

啪!

沐药儿垂着眉眼,只揉着球球的两手轻颤,眸渐渐迷离,这一刻,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球球埋在她掌间,粉嫩的小舌头,轻轻舔着被它咬破的掌心,生气又心疼,连一旁蹦蹦跳跳卖萌求搭理的龙虫也没空理会,肉嘟嘟的小脑袋,只存了一个想法,嗷嗷!还是鬼谷好!

上官琴被打懵的同时,亦清醒过来,反应过来后,见众人皆不赞同的望着上官仪,情急之下心思百转,歪躺着身子,双手捂脸,满目委屈痛惜,不可置信:“爷爷!你”

“我?我怎么了,老夫打的就是你!”

人群渐渐纷扰涌动间,上官仪指着地上的上官琴,双目通红,比她更甚,身子颤抖,比她更晃,几欲目呲欲裂,雷霆之怒:

“十二年前,你爹娘撵走了璃丫头,如今,你又想故技重施是不是!”

怒火中烧的充血双眸,自若风凌乱的上官琴身上,移到众人,再移到末叶身上:“老夫自问,我将军府,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你们,十六年前,为了你们,老夫家破人亡,白发人送黑发人,十二年前,你们看着璃丫头被逼走,无人伸出一张援手!”

青筋暴起,白发苍苍,一时间,上官仪声泪俱下,仿若风烛残年的老人,呼天抢地:“往日是是非非,恩情决意,老夫认了,不怪你们,只当老夫命该如此,可如今,你们在做什么,在做什么啊,非得再将我的璃丫头逼死,你们才甘心吗”

末叶似被吓了一跳,赶紧死命挥手澄清:“老将军,您误会了,和尚我,方才说了不过二字,话还没说完呢,您”

上官仪冷哼两声,直接无视她,狰狞仇恨的目光,看向上官琴,满目沧桑,满脸悔恨:

“一日香!又是一日香!上官琴,你果然是那恶妇李艳的女儿,当年,荀亦欢那贱人,祸害我止儿颜儿,就是李艳给的一日香,你们母女果然是一丘之貉,璃丫头来京不过几日,你便处心积虑的要害死她!”

“她得罪你了吗?啊,得罪你了吗!那陈明山是什么人,京城内,谁人不知,交朋友?若是你不攀附陈静静,你愿意和他来往吗?老夫对你们,可谓是仁至义尽,可你们犹似不知悔改”

“老夫带着儿子孙女,净身出府,对外界的恶言诋毁,没有半点回应,你们呢,到处装可怜,处处博同情,你那混账爹爹,还上折子告了老夫一状,老夫同你们计较了吗,啊,救你?我告诉你,三十多年前,收留你爹你叔叔,是老夫这辈子,最后悔的决定!”

双目浑浊朦胧下,朝沐药儿看了一眼,忽而攸的抬头,怒指众人:“还有你们,你们这群见风使舵的人,那上官敏花灯节被毁容,你们哪只眼看到是我璃丫头做的手脚,啊,那陈明山出言侮辱我儿,我孙女出手维护,又何错之有”

抬手捂着起伏不定的胸口,身子颤抖不停,哀嚎道:“如今,这上官琴被人报复,只刮花了脸,掉了几滴眼泪,你们便骂我爷孙三人,铁石心肠,冷血冷情,那我儿我儿媳惨死,我十万白虎军命丧黄泉,我璃丫头被那聂蓉买杀手追杀,又差点被上官琴害的惨遭践踏这一切的一切,又该当如何!”

淡看烽火狼烟,英雄红颜落寞,上官仪的一番话,顿令众人,羞愧难当,面红耳赤,然,他们尚来不及自责遗憾,却见那形容枯槁,涕零如雨的老人,忽而捂着胸口,急喘了几口短气,一头栽在地上,昏死了过去!

“爷爷!”

“爹!”

“仪老!”

三声惊呼中,众人顿吓出了一身冷汗,老将军,这是生生被气过去了?

凉风骤起,桌前乱作一团时,上官行忽而万分悲愤的划着轮椅上前,仿若疯癫般,挥手将桌上的碗盘一挥而下,霹雳扒拉的刺耳破碎声,令人惊悚,他却置若罔闻,捶打着双腿,声嘶力竭,又哭又笑: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你们一个个,欺人太甚,哈哈哈,你们欺我父年迈,欺我侄女年幼,欺我残废,哈哈,残废,我因何是个废人,因何哈哈”

沐药儿半蹲在地,垂着眸子,哀切颤抖的摇着上官仪,又似忽而被上官行的动作吓到,仓促起身,伸手便要去拉他,然,手刚碰到他的衣袖,他却徒然撑着轮椅,费力一起,狠狠摔在地上,伴着最后一声哀嚎:“欺人太甚”后,便脑袋一歪,直接没了动静!

又晕了一个?

靠,这下众人可不淡定了,老爷子年纪大了,容易激动,气晕过去,尚可理解,可这上官行,只刚刚过了而立之年,正值壮年,虽残了腿,可身体不差啊,竟也被活活气晕了过去!

然,更令他们惊恐的,还在后面——

只见那上官琉璃,神凄凉悲恸间,时而摇摇身后的上官仪,时而推推身前的上官行,几声交错哀怨的爷爷叔叔,几道苍凉哀绝的心酸苦笑,竟忽而口吐鲜血,直直栽了下去。

只是,她比先前两人幸运,因为,从不让女人近身的璃王殿下,及时接住了她!

得,又晕了一个,这个,还生生被气的吐血!三个孤儿老小,都被他们给活活气晕了!!

完了,这下,事情大发了!“”,。

卷二:第九章 房御医来了

同是宦游半零落,凄凄离别不知意,一品香,二楼拐角尽头的雅间,门前形如风车的小陀螺,惊风掠起,猎猎作响,悄然无声吸去一切嘈杂喧嚣,静谧诡异。

雅间内,房寅面绯红,已喝了不少酒,清风拂面,神却愈发清明,两手抵在桌上,略显颓废懊恼,半响,捂着双眼悲叹出声:“爹,时隔多年,为何你还是如此偏执”

酒气熏眼,雾气朦胧,房御医见他委靡不振,沮丧失望,沧桑深陷的眼窝一颤,紧握的双手,终是一松,悲凉沉声道:“寅儿,你为官多年,怎还参不透伴君如伴虎,聪明误一生这个理,为父宁愿你天生愚资,也”

“爹,孩儿心志,比之当年更甚,就如爹追求医术一般,此,平生之所求也”,房寅攸的抬头,沉声打断他:“爹既言参透二字,为何独独参不透孩儿,且不说父子之情,如今孩儿上任京兆尹的圣旨已下,爹是想让孩儿,再如当年般,带着遗憾离开?”

见他神黯然,眼角皱纹斑驳刺眼,房寅怔了征神,情绪激动间,一杯烈酒下肚,终是忍不住道:“爹,有个问题,孩儿压在心中多年,每每思之,郁郁不得欢,今日,孩儿请您来此,除了因多年未尽孝道赔罪,便是想当面问一问您”

顿了顿,压抑苦闷道:“爹,您说您最气孩儿做官,当年孩儿初入官场,您为此,甚至要和孩儿断绝父子关系,可孩儿想不明白,三年前,二弟也入了官场,为何您不拦,亦不阻,却独独,对孩儿如此绝情”

悲怆温情,冷暖看透,酒香迷醉的空气,渐起令人窒息的凝滞寂寥,半响,房御医颓废一笑,歪靠在椅凳上,略显疲惫哀愁,摆摆手,费力咧了咧嘴:“罢了,既然话言至此,为父也不瞒你”

见他抬头看过来,房御医正了正神,沉声道:“寅儿,为父知你为官,是为昔日故人,你自来聪慧通透,禀赋天资,这么多年,朝中形势如何,你当看的清楚”

“柔妃看似受宠多年,实则如履薄冰,处处受制,将军府看似备受恩宠,却零落多年,逐步消失人前,那上官琉璃,故人遗孤,奉为郡主,可自她回来至今,宫中可有任何表示,郡主这个名头,又可曾被重提”

“这一切,若非背后有人暗中授意寅儿,你应该明白,天子君威下,将军府没落,白虎军湮没,是必然,将军府,只有慢慢消失于人前,才能真正的现世安稳,无所顾虑”

醉至寒声,福至心灵,房寅被他的话惊得一怔,忽而明白了半月前,段元的那句话,“我家小姐,最喜欢的,便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如今看来,将军府分家,老将军告老,或许,不是意外,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寅儿,你聪慧通透,却又固执执拗,自你弃武从文那天开始,为父便未睡过一日好觉,为父害怕,终有一日,你也会落得如此下场”

“你二弟不比你,他谋略欠缺,愚钝木纳,即便做了官,也不会有多大成就,可你唉,为父实在不敢想,实在是怕啊”

酒香迷醉,凄声悲凉,若当头一棒,万金之锤,将房寅深埋多年的愤然误解,敲的一干二净,只留怅然若失,遗憾丛丛。

咚咚!

相对释然悲恸中,伴着店小二焦急慌张的压抑低呼,敲门声徒然而起:“房御医,房御医”

房寅见父亲低头拂去狼狈,无暇顾及,遂随意抹了把泪,沙哑沉声应了句:“进来!”

言落,门外便直接冲进来一人,脚步匆忙急切,神慌张忧虑,却依旧规规矩矩,张弛有度,甚有礼貌,进来先给二人鞠了个躬,便直接道了来意:

“房御医,救命啊,那老将军,行四爷和琉璃小姐,全在楼下晕过去了,劳烦您快去下面,帮忙瞧瞧”

梅香酒浓,灼灼暖心,房寅执起老爷子慌张之下,撒出去一半的酒盏,仰头一饮而尽,望着房御医慌里慌张的匆匆身影,唧了两下嘴巴,双眼微眯,长叹了口气。

唉,老爹,对不起了,孩儿真不是故意的!

喘息沉沉,惊心动魄。

一楼,甚有眼的店小二,早已着人收拾了圆桌,铺了毯子在上面,上官仪两人,并列躺其上,神紧绷,姿态局促。

慕容墨月抱着沐药儿,邪肆而坐,静默冷峻,眉如寒星,凤眼生威,邪气冷峻的望着众人,不言不语,却令人望而生畏,冷汗涔涔,大气也不敢出。

触目惊心中,末叶眼珠一转,忽而踉跄在地,打滚撒泼,揉着发疼的太阳穴,指着四方左右的满屋人,怒火腾腾腾往上蹿:

“今天这事,可跟和尚我,没半点关系,全是你们这群蠢货,将人家孤儿老小,活活气晕的,和尚我就一个说书的,我可啥事都没干,一品香哎呦,痛痛痛痛”

惊风起,铃儿脆,末叶的话,尚未说完,便被人自身后拧住了耳朵,暗暗咬牙,心道,这个柳十娘,装模作样便是,竟还来真的,顺着她的力道起身,气恼之下,却不得不捂着耳朵求饶:“呦呦呦,姑奶奶,轻点,轻点,和尚的耳朵快被你拧掉了,掉了”

恐慌中的众人,下意识的看去,却见那拧着假和尚耳朵的人,年芳二十,娇艳风韵,正是这一品香的老板娘,人唤柳十娘!

“一品香怎么了,啊,你这个混账的假和尚,嫌头还不够光亮是不是!竟给老娘添麻烦”

柳十娘一手掐腰,一手拧着他的耳朵,蛮横之际,不着痕迹的朝桌上瞧了一眼,身子轻颤,紧咬了下唇,拧着末叶的手,亦不自觉的发狠,以掩饰她的惊慌失措。

痛麻的灼烧感袭来,末叶惊呼一声,费力将她推开,直接跑到慕容墨月身后躲着,急切摆手威胁:“你不要过来啊,璃王可是和尚我的好哥哥,你小心哦”

好哥哥?

人群中,不少人被他这句话,和他不要脸的猥琐模样逗笑,这假和尚,果然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用着人的时候,就是好哥哥,用不着的时候,便只认银子,嗯,太不要脸了!

诡异难安的气氛,本因这一小插曲,缓解了几分,但柳十娘的到来,又让众人将心提到了喉咙,余惊尚未平息,又一道声音,直接令众人,将心提至了脑门——

“快让让,房御医来了!”“”,。

卷二:第十章 王爷,药儿好累

忐忑不安,惊魂不定,空气森森。

眼皮翻抬,触搏诊脉,圆桌上,房御医的一言一行,甚至一丝一寸的眉间褶皱,都足以牵动,众人轻摇慢荡的惊慌玻璃心,火急火燎,心急如焚,终于熬过了一盏茶的功夫。

许是伸长了脖子,望穿了秋水的围观群众,眼神过于炽烈惊悚,逐个把脉抬眼后,房御医终是放下了沐药儿的手腕。

盯着他苍迈褶皱的双手,众人不自觉咽了咽口水,双目圆睁,身顫手抖,死死盯着他一举一动,一眨一眼,哪知,他却突然径自坐到了一旁的椅凳上,垂眉不语,哀声叹气。

众人被他这一举动,吓了一跳,这反应,该不是真出事了?面面相觑,毛骨悚然间,终于有人问出了他们的心声。

“房御医,如何,可需准备房间诊治”,柳十娘掩下酸涩骇浪,沉声问道。

众目圆瞪下,房御医微微抬头,甚是疲惫的挥挥手:“不用,不用”,围观群众因他这一摆手的动作,惊愣之下,攸的松了口气,不用就好,他们这条命,算是保住了!

然,尚不待众人松第二口气,那一直紧缩眉心的房御医,忽而盯着慕容墨月怀中的沐药儿,沉眉看了许久,须臾,又看了眼并躺在圆桌的两人,长吁一口气间,似做了重大的决定,少顷,攸的站起,行至上官仪身边,双手压在他胸前,肃声道:

“悲恸过甚,忧愁牵心,本就强弩硬撑,亏损虚空,后喜从心起,方缓身安心,如今,却郁结又起,气火攻心,唉,五脏六腑皆摇也,如再起郁火,命不过一年!”

惊呼不定间,他又踱步上前,按在了上官行胸前,不理众人反应,兀自道:“腿伤多年,伤及经脉,长年以菩提压制,最忌大起大落,气血上头,如今,气在寒肺,伤在元气,唉,郁火不除,长此以往,命不过三年!”

哗!

当房御医由上官行身边,再行至沐药儿身前时,众人再掩不住心惊肉跳,人群中,渐起低呼抽气的吱吱语语,愈来愈烈,就连以太子慕容墨循为首的,李季麟一众,也面微变,神不明。

“房御医,你不是要告诉本王,她也命不久矣”

眉眼犀利,凌厉桀骜,众目睽睽下,慕容墨月淡漠的神,睨了眼房御医,掌心翻转,按下自沐药儿怀中,几欲探头探脑,呲牙咧嘴的球球,将它按压下去后,又旁若无人的捏了捏沐药儿细嫩绝艳的小脸,抬手为她擦去唇角残留的零碎血迹。

温情脉脉,侠骨柔情,真情假意,醉梦红颜,一片混乱惊魂中,众人的心思,皆在房御医身上,只李季麟微微蹙了蹙眉,神晦暗,深不见底。

“璃王殿下,这丫头,虽活的长久,却唉”,房御医在易风的搀扶下,坐到他旁边的椅凳上,颤颤巍巍,抖着双手,沉重道:“不瞒王爷,当年,这丫头出生时,便是老臣接生的,颜郡主待产,被人下了寒毒,所以,这丫头生来,便寒毒侵身”

“老臣用药封了她的毒素,待四岁之后,寒毒才会发作,可谁能想到,老臣还没想出办法,这丫头便失踪了,她唉,当日,她在宫里表明身份,老臣十分惊讶,事后问她才知,这十二年来,她的师父,一直在用药浴,给她压制,她才能活这么久”

“方才老臣为她把脉,这丫头,先前将寒毒压制的很好,可如今唉,许是她进京的这些日子,发生了太多事,情绪郁结在心,本就岌岌可危,今日又遭此一刺激,她身上这寒毒,只怕只怕又要发作了!若不及时寻到解毒之法,她唉”

哽噎声慢,韶华残念,房御医悲恸风烛的几句话,令一品香内,陷入死一般的沉寂,慕容墨循微微挑眉,一甩袍袖,坐在了一旁空着的椅凳上,李季麟不着痕迹的朝二楼处,敛眉沉思微喜的李群明看了一眼,握了握拳,抬脚站在了慕容墨循身旁。

李诗诗依旧尽职尽责的拉着陈静静,微垂的眉眼,看不清神,只那殷红的唇角处,稍稍咧起的弧度,泄露了她周身的兴奋激动,愉悦得意,真是天助她也,这下,她都不用亲自动手,这女人,也活不了多久了!

而她手中的陈静静,清秀艳丽的面容上,只维持了片刻的快意兴奋,便继续死死盯着匍匐在地的上官琴,归根结底,都是因为这个女人,今日,她一定要报仇,想起假和尚之前的话,又想起整日卧在床上,半丝动不得的哥哥,一个阴狠的计划,渐渐浮现在脑中!

上官琴掩下眸中的惊涛骇浪,身子微颤,渐被狂喜震惊掩盖,此时,再顾不得爷爷二字,因为她满脑中,便只有一个念头:上官琉璃,上官琉璃,活不久了,她活不久了,哈哈!

凉风拂面,慕容墨月腰间忽起一丝痛意,凤眸半眯,伸手又在沐药儿脸上和手上,捏了又捏,揉了又揉,待心满意足了,才道:“房御医,本王看,您还是先将他们救醒”

闻言,柳十娘腰姿款款,娇笑附和道:“是啊房御医,这三人,若是再这么躺下去,我这一品香的生意,也不要做了”

房御医拍拍脑门,些许尴尬,对着慕容墨月费力咧嘴笑了笑:“王爷你瞧,老臣糊涂了不是,一时光顾着震惊,竟忘了正事”,话落,扭头对柳十娘道:“老板娘,不知可否劳烦贵驾,准备一碗梅花酿,两勺醋液,半斤蒜头,四根灸针,五味炭火”

“当然”

药香清浅,梅香饮醉,众人望穿秋水中,上官仪和上官行两人,被易风和店小二,一人搀着一个,身子轻颤,闭着眸子缓神。

少顷,沐药儿亦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慵懒清灵,琉璃深邃,慕容墨月自她眸中,清晰甚明的看到了自己,忽而抱紧了她,眸光渐渐复杂深沉。

沐药儿缩在他怀里,迷离神渐渐清明,余光见众人诡异甚恐的看着自己,又瞥见房御医悲恸怜惜的凄凄目光,正欲挣扎起身的动作,忽而一顿,星眸半转,又躺了回去,慵懒之极,虚弱无力,靠着他灼热的胸膛,稍显疲惫。

众人惊悚间,她轻启唇瓣,声音低哑,清浅微叹:“王爷,药儿好累”“”,。

卷二:第十一章 欺了本王的人

“王爷,药儿好累”

暮春三月天,春风拂面日,女子娇弱清浅一句话,本是柔骨入三分的黄莺啼谷,然,此时此刻,众人却偏生出陡峭寒意胆顫来,一个女人,在璃王怀里撒娇?

今日,该是围观群众,过的最多姿多彩的一日,提心吊胆,惊心动魄,胆战心惊,人群中,已有少数人,因心绪起伏太大,不堪重负,堪堪晕了过去,被一品香内,几个目达耳通,手脚麻利的店小二,悄悄抬了下去。

因三人终是醒来,众人将提到脑门的一口喘气,稍稍咽回肚里后,渐渐轻缓平息的惊悚,又被女子清浅微哑的娇声细语,惊得再次面面相觑,触目惊心。

隐隐约约,他们似乎嗅到了一股奸情的味道!

回神过来的众人,此时才想起,那上官琉璃晕过去时,是向来视女人如粪土的璃王殿下,慌里慌张抱住了她,还摸手掐脸调戏了一番,如今,上官琉璃醒了,缩在他怀里撒娇,他竟也不阻止,亦没将人扔出去,反而嗯,很享受!

享受!

嗯,不错,慕容墨月此时,却是享受恣意,春风满面的,柔若无骨的娇躯在怀,药香旖旎的缠绵在心,贪痴贪恋,红颜迷醉,见她星眸半眯,警告的望着自己。

慕容墨月邪笑着挑了挑眉,不顾她轻微的挣扎,伸手将她软成水的身子往怀中揽了揽,低哑柔声道:“药儿累了?定是刚才被这一众气的,你且安心在本王怀里歇着,本王给你出气”

伤风败俗!伤风败俗!

末叶站在慕容墨月身后,捂脸亦无语,趁人不备,透过指节的空隙,偷偷瞅着仿若大病初愈般,疲惫懒散的沐药儿,一时无语凝咽,诧异惊颤。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众目睽睽下,他们竟如此不顾世俗礼节,男女大防,缠绵相拥,卧腿而坐,嗯,伤风败俗,有伤风化,不过,于此,末叶最惊讶的,还是沐药儿的态度。

小姐处事,虽多不顾及世俗,诸事随心而为,可同一个男人,如此亲密无间,任其摸手捏脸,吃尽豆腐,他却是头一次见,他虽知一切皆在做戏,可总觉着,两人之间,存了一种模糊,言不出道不尽的暧昧关系!

较于末叶的震惊,柳十娘则相对安静了许多,只一瞬的诧异后,便一笑置之,两人之间的恩怨纠缠,她早已自天眼中,窥探了天命不是——

“深水明月,离离风华,朝夕红颜,妃药不可”

然,她窥探得了别人的天命,却独独对自己,窥探不得,触摸不得,柳家禁令,天命之人,最忌窥己改命,否则,生轮尽毁,命盘皆散,蚀骨焚心,死无葬身!

氲雾蒙蒙的眸子微垂,控制不住的瞥向轮椅上的人,思绪难耐,五味杂陈,抿唇紧心,颤抖的双手,不自觉的捂上小腹,血肉模糊的切肤之痛,蜂拥而至,柳十娘指掐入肉,堪堪忍了下来。

上官行,当你睁开眼睛,见到被你伤情撕心,折磨致死的故人,你,当如何!

“七弟,本太子记得,半月前,你们还是一副生人模样,怎这才过了几日,就如此不顾羞耻,当众搂搂抱抱,亲亲热热”

慕容墨循阴沉晦暗的眸子,自两人紧挨的身子略过,明灭不定,讽刺更甚:“七弟好歹也是一国亲王,如此伤风败俗的勾当,岂不是丢了我天幕的脸面!”

慕容墨月揉着沐药儿的小手,邪魅诱惑,撩人性感,抽空睨了他一眼,心情甚好:“太子龙阳之癖都不怕丢了脸面,本王抱着女人,又算得了什么”

见他面若黑炭,怒火上扬,一副要咬死他的狰狞压抑,再加上怀中柔若无骨的女人,难得如此配合,慕容墨月的心情,更好了几分,春风满面间,微提高了声音:

“少将军上官止,曾算本王的半个师父,琉璃既是他女儿,便是本王的小师妹,你们当众欺辱本王的人,害她差点陨了命,还不许本王安慰?呵,如今看来,包先生有句话,用在你们身上,真是十分恰当,愚昧蠢猪,忘恩负义”

话落,对上沐药儿清澈灵动,灿若琉璃,却足以勾魂摄魄的盈盈星眸,慕容墨月微微一愣,着魔般就要拂上她的眉眼,腰间痛意再次席卷而至,回神,见她瞪来,方若无其事的收回手,感慨万千,似真似假的叹了一句:

“如今,好人真是难做,看来,本王还是尽早寻个悠闲自在的地方,去过潇洒随意的生活,什么国家大义,什么军人铁血,到头来,人死鬼籍,连唯一的孩子都处处遭人挤兑,嗯,这种傻事,本王还是莫要做了,回头便将军符交了”

“王爷”

众人因他的话,大惊失,冷汗涔涔间,沐药儿玉手轻抬,拽着他的衣襟,拦下了他的惊世骇俗之言,气息微弱,软声细语:

“王爷,如此吓人的话,可莫要再说了,将军府虽落得如此下场,可琉璃知道,爹爹和娘亲,生来军魂铁骨,为了皇上,为了百姓,纵然再重来多少次,亦会如此选择”

微微一顿,面上尽是落寞遗憾:“琉璃虽从未见过爹娘,可琉璃心中清楚,舍小家为大家,是他们,乃至十万白虎军,此生宏愿,即使他们的最终选择,是离开我们,可是,我和爷爷,小叔,姑姑,从来未怪过他们,即使”

满目含伤,黯然酸涩的看了众人一眼,身子微抖:“即使大家,如今已忘了爹爹娘亲,和十万叔叔伯伯,可可只要我和爷爷小叔他们记得,就足够了”

浮波渐起,氤氲迷离,靠着椅凳,闭眼虚弱假眠的上官仪,听着孙女的话,很想张嘴附和一声,可那房御医,也不知动了什么手脚,他们明明是假晕过去,如今被他救了之后,怎反倒浑身无力,连眼皮都睁不开了!

关键时刻,让孙女自己在那孤军奋战,老爷子心急懊恼中,大骂了一句,这个庸医!

清浅低柔的嗓音,仿若三月清风,抚平了众人的焦躁不安,却纷纷低下头去,羞愧不已,内疚自责间,又听她道:

“所以王爷,无论他们有什么错,你都该原谅他们,身为亲王,百姓拥戴的战神,不能耍性子,今日,我和爷爷三人,是旧疾复发,怪不得他们,王爷,这番折腾下来,他们定是身心交瘁,疲惫不堪,还是,先让他们回去”“”,。

卷二:第十二章 嫁入侯府当侧妃

自惭形秽,无地自容,便是众人,此时此刻的心情。

房御医坐在慕容墨月身旁,一扭头,正好能将沐药儿脸上,所有的情绪变动,看的一清二楚,分毫不差,沉闷之下,多瞧了几眼,却愈发怜惜感慨,意志不决。

娇弱疏离,隐忍悲恸,楚楚可怜,坚韧倔强,房御医很难想象,一个只十六岁般大的孩子,却带着如此强烈的民族使命,国家荣辱,娇小的身躯下,是一副铿锵通透,高尚澄澈的灵魂!

虎父无犬子,巾帼不须眉,想起之前在宫中,见到她的那两次,房御医忽而生出一丝感慨来,那二人,当真生了个好女儿,或许,他真的错了!

见她突然看过来,眉眼弯弯,隐隐感激,绝姿清灵面上,浮现与年龄不符的酸涩勉强笑意,干净清澈的琉璃星眸,带着遗憾悲恸,房御医攸的撇过脸,老眼浑浊,渐起水雾,喉头哽咽,徒升羞愧自责来,他错了,真的错了。

——“房御医慧眼,定能看出,我和爷爷,皆命不久矣,如今,我们不过求个现世安稳,余生安康,房御医若还念及往日故人情分,请帮琉璃一个忙”

啪!啪!

只半盏茶的功夫,因沐药儿深明大义的一番话,而趋于寂静压抑,满屋羞愧的氛围,再次因一个不轻不重的巴掌,浑沌热闹起来。

末叶自慕容墨月身后跳出,连拍了两个巴掌后,掐腰死死盯着慕容墨月怀中的沐药儿,双眸微眯,啧啧有声,似嘲弄似笑话:“唉,你这丫头,和尚我都不愿说你,傻里唧的,你事事替这群熊货考虑,这群熊货可是一点没领情,啧啧,傻,太傻了”

吊儿郎当的站直身子,捋了捋袖子,伸手拿过房御医剩下的梅花酿,仰头咕嘟咕嘟大灌两口,转身晃晃悠悠朝门口而去,还不忘摆手告别:

“行了,都不用送了,和尚我实在不想看到几个傻子和一群熊货,免得沾了晦气,老板娘,今日之事,可跟和尚我没半毛钱关系,但和尚我心善,除了我好哥哥璃王的银子,其他都留给你了,和尚我出去潇洒去了,江湖再见,拜拜,不送”

临了,在众人唏嘘中,又高呼一声:“那什么,对了,好哥哥,别忘了替和尚我扬名视听,和尚我比那一品香厉害啊”

和风煦煦,乍暖还寒,随着酒肉和尚包打听的离去,众人又开始局促不安起来,慕容墨月将沐药儿往怀里抱了抱,替她拢了拢斗篷,低沉沙哑的轻笑,十分性感悦耳:

“既然小师妹如此说了,那本王当然得听着了,你且先等片刻,本王马上替你报了仇,咱们便回府去,好好养养身子”

小师妹!

离离人怨,寸寸噬心,人群后,洛画痛苦嫉妒的水眸,死死盯着风华潋滟,和谐温馨相拥的两人,右手攥着左手腕,咬牙使力,只眨眼的功夫,便隐隐有血丝冒出,阴森诡异,盛怒憎恨下的洛画,全然不予理会,醋海翻波。

十里梅亭,他明明才斥责了她,不许再提师兄师妹,可如今,只短短多日,他便亲切温柔的将另一个女人抱在怀里,细心呵护,宠溺的唤她小师妹!

她不甘心,她嫉妒的发狂,明明是她先认识师兄在先,当年,她是做错了,可彼时她年幼,一时糊涂害怕受威胁,是可以原谅的,回国后,她也为此付出了代价,所以,他不能这么对她,不能!

殷红黏稠血迹,沾满了右手,洛画秀丽的水眸间,渐起一丝疯狂,师兄,你不该这样的,你不能这样的,是你逼画儿的,是你逼的!

凉风瑟瑟,不寒而栗,当慕容墨月犀利冰冷的眸子看过来时,上官琴浑身一颤,只觉顿入冰窖,毛骨悚然,惊恐万状间,身子一软,踉跄歪坐地上,恐惧摇头,神胆寒:

“璃王爷,璃王爷,琴儿不是有意的,是陈静静,是陈静静无理取闹,才将妹妹气着的啊,痛痛痛”

一言未完,上官琴便被陈静静自后揪住了头发,吃痛之余,伸手便要去拽她,陈静静却冷笑一声,及时松开了手,退至李诗诗身边站定,在众人惊呼中,仰了仰手中一撮长发,阴沉嘲讽:

“上官琴,今日,就算皇上来了,我也是有理有据,定要让你,为我侯府的惨痛,付出代价!看在你我姐妹一场的份上,如今,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我哥哥如何模样,你便如何模样,第二”

扬了扬手中的一撮头发,阴声测测:“你嫁入我侯府,给我哥哥当侧妃!照顾他的一切起居生活!”

哗!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嫁入侯府当侧妃?嘁,那陈明山活蹦乱跳时,天幕九个姑娘中,只半个残废想嫁过去,如今,那陈明山自己残了,口不能言,身不能动,这嫁过去了,不是守活寡吗。

而且,人都这样了,嫁过去还只是个侧妃,啧啧,这不是明摆着侮辱人吗,这陈静静也真是够狠,这可是一个姑娘,一辈子的终身大事。

不过,想归想,却无一人再可怜上官琴,经方才一连串的惊吓煎熬,众人心知,一切恩怨情仇,皆是她自作孽,咎由自取,所以,此时,皆偏向了沐药儿一方。

重要的是,今日一品香发生的事,只怕很快便会传开,他们将人家孤儿老小气晕的事啧啧,不敢想!

“不!不要,我不要”,上官琴惊恐的直摇头,她不要嫁过去,会死的,她会被折磨死的,恐惧之下,慌不择乱的爬到慕容墨月身前,对着他怀中的沐药儿道:“琉璃妹妹,姐姐不是故意害你的,你救救姐姐,救救姐姐!”

沐药儿动了动身子,在慕容墨月怀里,寻了个舒服的位子,伸手将斗篷里的球球掕出来抱在怀里,戳了戳球球憋屈哀怨的小脸,轻叹道:“上官琴,你求错人了,如今,我们郡主府,人微言轻,比不得侯府,你求我,还不如求求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

经她一提醒,上官琴忽而福至心灵,对啊,爹爹暗中,是太子的人,方才被陈静静拉扯,也是太子将她救下,她怎么糊涂了,攸的转身,两步爬到慕容墨循身边:“太子殿下,你快救救琴儿”

见他皱眉,上官琴心中一惊,以为他不乐意,忙不管不顾,上前抓着他的衣袖,大呼道:“太子殿下,您不能不管琴儿啊,爹爹是您的”

李季麟阴郁的望着昏死过去的上官琴,慢条斯理的揉了揉手腕,整了整衣袖,若有所思的望着慕容墨月,审视探究,沉声道:“璃王爷,以季麟看,今日这场闹剧,也该到此为止了,仪老三人还需休息,这场戏,便散了,王爷认为呢”

慕容墨月挑眉,似是非常赞同他的话,“确实”,正欲抱着沐药儿起身,忽而想到上官仪两人,狐疑的看过去,不禁纳闷,戏都唱完了,这两人怎么还不醒,嗯,装的真像!

李季麟自二人身上收回目光,和慕容墨循对视一眼,路过陈静静身边时,漫不经心道了句:“打铁要趁热,明日下朝前,进宫去求云贵妃,方可成事!”

风烟云改,半世痴迷,痛饮逍遥,颠倒红尘,美人离去,不思不忘,蚀骨灼心,一品香内,待一切归于平静,上官仪两人,终于一头雾水的醒来,众人颠上倒下的玻璃心,也渐渐回笼安心时,徒然一声撕心裂肺,颤抖绝望的惊呼,响彻众人耳——

“柳柳”

砰!

瞠目结舌,呆若木鸡,口食苍蝇,便是众人此时心情,靠,大爷的,怎么又晕了!这可不关他们的事了!

脚下生风,疾走如飞,电光火石中,本拥挤不堪的一品香内,只留了沐药儿几人,面面相觑,面诡异,围观群众,皆跑得一个不剩!

沐药儿窝在慕容墨月怀里,扭头看了眼顫若风摇的柳十娘,轻叹一声,回头靠着灼热鼓动的胸膛,星眸紧闭,惆怅若思间,耳边忽闻李季麟阴恻轻笑的声音:

“璃王爷,回头看看,今日这场闹剧,似乎是因王爷的一句话引起,季麟想请教王爷,什么叫确是一品香!”“”,。

卷二:第十三章 一箭四雕

残阳如血,暮四合。

些许颠簸的马车上,慕容墨循喘着粗气,冷凝着眉眼,略有深意的看着衣着散乱的李季麟,阴沉不定,细细打量他眉目间的每一丝变化。

少顷,意兴阑珊的收回失望的眸子,将零散在腿上的衣摆,撩起,又放平,冷声道:“你何时能换一副样子,如此任人宰割的死样,本太子就要玩腻了!”

街边叫卖,繁荣昌盛,热闹非凡,李季麟慢条斯理的挤好腰带,耳边听着马车外,极具讽刺的欢声笑语,鼻息闻着令人作呕的缠绵暧昧,至始至终,面上皆挂着淡淡和煦的丝丝笑意,仿若,他是个局外人。

听到慕容墨循的话,亦只是谄媚恭维的垂了眉眼,笑道:“太子说笑了,能得太子宠幸,是季麟的福气,又怎敢忤逆太子,给太子平添不快,如此,季麟之过不是”

“哼,进京没几年,你别的没学会,油腔滑调,阿谀奉承倒是学了不少”

慕容墨循冷哼一声,对他的话嗤之以鼻,拉下被风撩起的幕帘,忽而倾身靠在他耳边,低声警告:

“相较床上任人宰割的死鱼,本太子更喜欢,你最初泼辣反抗的暴躁脾气,若不想本太子提早厌恶你,今夜子时,毓庆殿老地方,让本太子瞧瞧你还值不值得,本太子宠幸!嗯?”

李季麟眸渐深,待他坐回去,方如沐春风笑了笑:“太子尊意,季麟定当尽力,今夜子时,必准时赴约”,见他神渐露满意,李季麟指尖摩擦了两下,低声似询问:“太子,可相信那慕容墨月的话”

——“上官琴手中的一日香,是风离叶的铺子流出去的,前两日有人来寻,说一日香是假药,本王投了钱在风离叶的铺子,自然不能让名誉受损”

马蹄萧萧,行人匆匆,慕容墨循闻言,阴沉晦暗,冷笑森森:“相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今日的事,就算是他慕容墨月一手操纵,姓上官的那三个,众目睽睽之下被气晕,却是事实,哼,你瞧着,马上,这京都便会流言四起!”

李季麟敛眉,低笑道:“百姓自来是迎风树摇,哪吹哪倒,今日的事,确是会热闹两日,不过,这满城京都,最不缺的,便是,是是非非,新风刮来,谁还管旧风是否凉爽”

“你的意思是?”,慕容墨循皱眉又期待的望着他。

“呵,太子莫忘了,那包打听今日所说之事,都可自成一件大事”,李季麟向后靠了靠身子,两手自身前交握,藏于袖中,神暗沉,平波无奇:

“首先,李一草罪状已下,秋后处决,此事虽风头已过,但余波未平,即便房御医大义灭亲,但李一草总归是他唯一的徒弟,影响犹在,而且,太子莫忘了,即将上任,风头正劲的京兆府尹,房寅,正是房御医的长子,彼时,呵”

“其二,五国争霸本就是近来最大的事,再加上水木,在此时开庄,其热闹沸扬轰动,不言而喻,不过,眼下确有一件可大可小的事,端看太子如何处置了”

“哦?此言何意”

“御史之女,嫁入侯府当侧妃,守活寡,确是让人茶余饭后的喜乐事,但于太子而言,此事成,上官磊有异心,御史府不保;此事不成,陈力升有怨气,云贵妃拉拢不成;太子左右都讨不到好”

慕容墨循紧缩眉心,盯着他不语,眼神却十分急切,好在,李季麟只顿了下,便微微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说的清楚:“太子若想抽身,且同时保住两方,非一人出面不可”

“谁”

“俆清廉!”

青石板路,蚀骨荒唐,狠意苍凉,李季麟自马车下来,走到拐角无人处站定,望着直奔皇宫而去的绝尘马影,平波恭顺的眸子,一瞬阴沉戾气,冰冷狠厉。

“季成!”

凉风乍起,季成飘然而至,形似鬼魂,在他身后一步远站定,恭敬垂眉:“少爷”

自衣袖中伸出双手,李季麟戾气深沉的眸子,紧盯着掌心斑驳凌乱的指痕,及月白里衫的衣摆处,血迹斑斑,殷红汲汲,点点晕开,仿若画上红梅,凄零灼眼。

季成抬头,正好看到此幕,攸的一颤,惊惶心疼,有几处血迹凝固的指痕,许掐时太过用力,已经血肉模糊翻滚,殷殷刺眼,季成咬牙,忍着没说话。

“人带来了?”

李季麟眼皮也没抬,径直捏着殷红点点的衣袖口,将掌心半干的血迹蹭掉,动作优雅缓慢,语气平静轻柔,但季成知道,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带来了,在艳香楼,季鸠守着”

“万无一失?”

“是”

“好,那今晚,便开始!”

东风细软,丹青墨画,红门高墙,一念之间,沐药儿起身欲下车时,微抬撩帘的玉手,被人自身后紧紧握住,星眸半眯,徒然一个掌风挥过去,凉声道:“慕容墨月,我警告你,不许再对我动手动脚!”

骤风掠面,慕容墨月身子一偏,堪堪躲了过去,却依旧耳蜗轰鸣,隐约作痛,面一变,咬牙切齿:“真是个过河拆桥的小狐狸,刚利用完本王,就翻脸不认人了?”

见她满目疏离之,却隐隐不知所措,慕容墨月凤眸渐深,忽而捂着耳朵,语气一转,略显委屈道:

“小狐狸,自你我二人相识以来,本王对你,可有过半分怀心思?哪次不是你杀人,本王递刀,你说报仇,本王亦是第一个做盟友,本王对你尽心尽力,维护甚重,可你呢,恩将仇报,见利忘义”

“我我不是”,怔愣之下,见他护着耳朵,面痛苦,额间虚汗欲滴,沐药儿施施然收回手,难得支吾扭捏,侧身坐下,低声道:“我不是故意的,你你以后,别再碰我,我不会随意出手的”

球球窝在她怀里,无语凝咽,捂脸恶寒,嗷嗷,完了,完了,木木被这个男人,唬的晕头转向了,嗷嗷,她这最欠不得恩情的死性子,怎么还没改,嗷嗷。

一奸计得逞,一亏欠上脑,球球瞪了半天,纠结了半天,终是没开口,近来发生的事,球球也瞧得明白,虽它不喜眼前的男人,但他确实对木木最有用,嗯,比它差一点,所以,回鬼谷之前,它还是少说他的坏话,嗷嗷,木木,你会原谅球球的,对,嗯,对。

“不碰你?”,掩下眸中情绪,慕容墨月惊呼,难以置信:“小狐狸,你别忘了,本王的身子,是你夺去的,本王是你的男人,为何不能碰你,而且,你也答应了要嫁给本王的,这辈子,除了本王,谁都不能碰你的”

顿了顿,甚是委屈的揉了揉发红的耳朵,低哑控诉道:“莫不是,你想始乱终弃,将本王吃干抹净了,不认账!”

沐药儿揉着发疼的太阳穴,隐隐觉得他的话,有点颠倒黑白,可活了两世,只顾着逃命,找人,报仇,哪接触过这种事情,此时,虽觉得他的话不对,可如何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见他本是清风朗月的神,因她的沉默,愈来愈委屈颤抖,不敢置信的望着自己,沐药儿狠狠呼了口气,只得大手一挥,逃避了这个话题:

“问,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慕容墨月闻言,悠哉懒散的靠在了车板壁上,低声轻笑道:“第一个问题之前,本王先要夸一句,小狐狸,你这场一箭四雕的戏,唱的真是漂亮!让本王刮目相看啊”“”,。

卷二:第十四章 命定镯子

一箭四雕,却是一箭四雕!

一雕上官琴,断了她的后路,报了当日一品香找事之仇,亦先自二房,拿点当年寒毒的利息。

二雕房御医,激他念及故人情谊,动容怜惜之际,不再阻止房寅的官途荣耀。

三雕张文淼,让他欠下末叶恩情,日后大有用处。

四雕京都百姓,让所有人知道,将军府,自荣耀悍将落幕,隐退为弱者,是他们所害,他们所逼,天幕所有人,皆欠将军府一声谢谢,一声对不起。

然,机关算计,云雾迷离,慕容墨月不知,其实,还有第五雕,若单单只让上官琴嫁入侯府,她何需如此麻烦,戏中戏,才是最引人入胜的不是,上官琴这颗棋子打出去,俆清廉,也跑不了了!

夜正沉,珠光摇曳,荧绿交替,清亮温润,沐药儿替上官行诊了脉出来,在门口遇见了柳十娘,见她神凄楚悲恸,微微一叹:

“与其畏畏缩缩,不如干净做个了断,惜之弃之,随心便可,十娘,你自来通透,怎会逃避多年,我虽不明你口中心中,爱情寸重,生死相许,可近日来京,参透了句话,想告诉你”

莫待千帆尽,方觉遗憾悲,抓不住,便放弃;有遗憾,且追随,生死一瞬,不过耳耳,留不住的执念,才是最可悲。

“小姐,谢谢,呜呜”

夜风渐凉,悲声凄凄,柳十娘进屋前,自怀中取了个黑瓷瓶给她,说是末叶离开前,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交给她,且,又神神秘秘道,里面有关于璃王慕容墨月的重大消息!

清风月明,柳上枝头,药阁内,沐药儿歪坐在摇椅上,随手将黑瓷瓶仍到一旁,放松身子,闭目假寐。

球球自她怀中钻出,滴溜的小眼珠,亮晶晶的瞄向滚来滚去的瓷瓶,兴趣盎然,偷偷望了眼沐药儿,小心翼翼的将瓷瓶一勾一拉叼进嘴里,踩着狐狸碎步,猫着身子,一溜烟跑了没影。

待小家伙跑远,沐药儿忽而挣开眼睛,玉手轻抬,袖口滑落,玲珑剔透祖母绿,寸寸节香翡翠镯,顿现眼前,星眸半眯,试着费力朝外拔了拔,混着内力的几下拉扯后,只手腕因摩擦的厉害,冒着丝丝血迹,镯子却无丝毫变化。

少许失望颓废时,沐药儿突然再此抬起玉手,以玉镯遮眼,直直朝明月看去,绿光盈盈,琉璃灿目,精致圆润,再细细瞧去,果见玉镯绿光萦绕处,隐隐有条暗红凤纹虚影,刻玉三分,飞腾欢舞。

风掠庭院,寒气拂面,沐药儿呼吸一窒,攸的放下手,捂住眼睛,看不出情绪,只周身散发的冷气表露,她的心情,不太好!

——“小狐狸,看在今日,你主动将所有事都告诉本王的份上,本王也告诉你一个秘密,西凉和天幕,本属同源一宗,百年前分裂,各得了一对护国玉镯,冬暖夏凉,可解百毒,可抵刀剑,因是老祖宗所赐,两国皆作帝后之物”

——“玉镯各分一对,西凉是翠玉镯,翠石镯,天幕是翠凤镯,翠龙镯,两国皆有传闻,对对玉镯,虽是帝后之物,可亦有天命夫妻之说,传言,对着月亮,能在翠玉镯中看到兰花,翠凤镯中看到凤纹,便是另一块玉镯的命定之人”

——“本王虽不知你能不能看到凤纹,但本王自来不信命,若是你看不到,本王便将玉镯砸了,反正也不准,今日告诉你,便是怕日后,你自别人口中得知,徒增烦恼”

命定之人?

呵,她沐药儿,活了两世,自来最不惧命,便是看到又如何,反正,她也活不久不是,抬起另一只手,衔了金片的玉镯,绿气萦绕,熠熠生辉。

——“姑娘,闻甚是喜欢你手腕上的镯子,不知沐姑娘,可否割爱”

皎皎明月,心思百转,沐药儿半抬的玉手,又徒的放下,何其烦,何其绕,她何意自找麻烦,薄凉指尖,在镯子上摸索一番,微一用力,取下,执于手心,瞧着那些许突兀的金片,盯了半响,掌心一挥,收入袖中。

既都是冬暖夏凉之物,一个便足矣。

嗷嗷!嗷嗷!

渐夜迷沉,消失半天的球球,忽而顶着满脑袋的灰尘,匆匆跑来,胡乱甩甩脏兮兮的身子,便一下跳进了她怀里,嗷嗷直叫,愤然恼怒。

沐药儿满目嫌弃,却没将它丢开,塞了个凝血丸给它,见它吃的欢喜,却火气难消,眉眼一挑,戳戳它气鼓鼓的腮帮子,诧异道:“你这泼皮混球,竟还有人敢得罪?”

嗷嗷!嗷嗷!球球乱叫一气,砰砰跳跳,指爪划爪,沐药儿星眸半眯,咬牙道:“你确定,你把那黑瓷瓶里的虫子,给吃了?”

球球被她看的一哆嗦,诚惶诚恐,两爪竖耳求饶间,一指甲大小,黝黑发亮的触角小虫,立马自它爪下钻出,晕晕乎乎跳到沐药儿伸来的掌心处,吱吱唔唔乱叫一通。

沐药儿揉了揉眉眼,径自避轻就重,无视一狐一虫的大眼瞪小眼,凉风拂面间,星眸渐深,若有所思。

慕容墨月,洛画,曾是师兄妹?

夜静阑珊,树影绰绰,左相府,季笙居,李季麟负手而立,阴沉晦暗的眸子,紧紧盯着眼前的人,自头到脚,细细瞧了个遍,阴郁充满戾气的打量,令身前人生生打了个寒颤。

李季麟眯着厉眼,攸的掐住了他的脖子,一字一句,阴气森森:“你给我牢牢记住了,如今,你顶着本少爷的脸,代表的,便是本少爷的一言一行,今晚去了毓庆殿,若是被太子瞧出端倪,我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倾身靠在他耳边,细声细语,阴森恐怖:“还有你那妹妹,本少爷瞧着,她的气质,甚是符合艳香楼的姑娘,你若失败,她”

“少爷饶命,饶命,小人保证不会露出任何马脚,求少爷放了我妹妹,求求你”,令人毛森骨立的警告,登时让对面的人吓软了身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求饶。

季成见李季麟愈加阴沉漆黑的面,忙上前将人掕起,低声斥道:“你如今的样子,便是少爷,如何还能再如此孬种的模样,不想活了是不是”

见他甚恐的捂嘴低头,费力压下恐惧,季成摇摇头,对李季麟道:“少爷放心,他平日里学的甚好,只见到少爷威严,害怕了些,配上那药,今夜出不了事”

凉夜朦胧,李季麟踱步到床前,负手而立,周身冰冷,惊似地狱,只摆摆手让人退下,便陷入深深的沉默中,寒气吞身,亦犹不自知。

慕容墨循,马上,马上我就会让你身败名裂,碎尸食肉!“”,。

卷二:第十五章 张文淼入局

月黑风高夜,最是杀人时。

侍郎府外,五里方寸,森森巷口,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谷绿收回割断黑衣人颈部的匕首,慢悠悠站起身,自横死竖八,仿若人间炼狱的尸体堆中站起。

细细抹了抹斑斑殷红血迹,朝脸煞白,愤怒不敢置信的张文淼看了一眼,摸了摸脸上的梅花面具,黑斗篷随风扬起,猎猎作响,随手扔了个腰牌给他,冷声道:“张大人,可认识这个东西?”

张文淼回神,手忙脚乱的接住,忿然作,义愤填膺,将腰牌狠狠摔在地上,使劲踩了两脚,愤恨道:“认得,怎会不认得!”

李!这分明是李群明的腰牌!

一月前,李群明为了拉拢自己,也给了他同样的腰牌,道,这是自己人的标识,日后进左相府,方便些,只他的腰牌与这个稍稍不同,正面同是李字刻墨,他的反面是客,而这个,则是杀。

所以,这些人,是左相府的杀手!

观其武功路数,个个身手不凡,若不是绿姑娘来寻自己,正好碰上,那今日,躺在这的

“李群明这个奸诈小人,明着相信我,暗中却要赶尽杀绝”,自怀中取出客字腰牌,使力朝外抛去,却见那绿姑娘身形一闪,接了过去。

“绿姑娘?”

谷绿捏着腰牌上的细绳,仔仔细细瞧了片刻,方随手丢给他,冷声道:“张大人,这可是个好东西,丢了岂不是可惜了”

闻言,张文淼狐疑的将腰牌攥在手心,皱眉道:“绿姑娘的意思是”

“张大人,若那李群明真怀疑你,以他那疑神疑鬼,早木皆兵的心思,你觉得,他会相信,房寅的出现,恰是巧合吗,还有,你莫忘了,这是什么地方,他若真想杀你,又怎会选在离你兵部侍郎府,如此靠近的地方”

血染流霞,死气沉沉,谷绿见他脸上郁,知他已想的通透,目光微垂,将擦的锃亮的匕首,收之入鞘,沉了沉嗓子:

“张大人,今日那包打听,顺带俆清廉的一句话,到底是故意还是无心,你我心里明白,对张大人的过去,了如指掌的李群明,更是清楚透亮,你今日出现在一品香,便足以让他相信,你对俆清廉,尚存了报复心思”

“所以,张某才出了一品香,他便迫不及待的命人来警告张某,该动的心思要动,不改动的,便烂死了肚里!”

寒风刮面,血腥入鼻,张文淼咬牙切齿的接过话,说的深恶痛绝,切齿痛恨:“他就不怕,张某领会不了他的绞尽心思,费心费力”

犹记得两相兵戎相见时,那黑衣头目的厉声肃语:“张大人,我们兄弟奉命而来,只来提醒张大人,安分守己,做好本分,方为上策,切莫以小失大,遭人猜忌”

起初,他并未参透这句话的意思,可如今想来,思极甚恐啊,那些黑衣人,初次出招,极有可能是为了吓唬自己,却没想到,会横出绿姑娘来,可

朝谷绿拱了拱手,皱眉道:“绿姑娘,张某谢谢你的仗义相救,可如今,这些人都死了,李群明那里,怕是不好交代啊”

谷绿撕下一块衣角,捡起方才被他踩在脚下的腰牌,包好放进怀里,沉声道:

“人既是我杀的,张大人只需将这里收拾干净,便可高枕无忧,日后见了李群明,只当没这回事,该怎样还是怎样,这份闷亏,只需先忍着,他日自有伸冤的时候”

顿了顿,又道:“今日,我来找张大人,是了结我们的事,张大人去见了包打听,定知我水木没骗你,既如此,两两相抵,这笔交易已结束,日后,江湖再见,只当陌路”

“绿姑娘,请留步!”

见她转身欲走,张文淼忙出声叫住她,谷绿杏眼微眯,精光立现,没有转身,却亦顿住了身子,风声徐徐,屋影斑驳,只听他似下了重大决心般,问的小心翼翼:

“绿姑娘,张某有一个问题,萦在心间许久,自知唐突,却委实如鲠在喉,日夜虑之,还请绿姑娘,为张某解惑,张某感激不尽”

风弄云散,月光凌乱,谷绿勾唇冷笑,若有所指:“你想问,水木山庄素来隐世淡薄,为何暗中处处针对他李群明?”

张文淼微微低首:“绿姑娘慧眼”

“谷青之死,追其根源,错在李诗诗,张大人不会真的以为,我水木如此好脾气,谷青于我家主子,亦母亦姐,所以李诗诗这笔帐,当然要全家来陪,既然他们喜欢暗里耍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是你们最喜欢的吗”

谷绿转身,见他面凝重,盯着地上的死尸,阴霾恶毒,谷绿略一挑眉,又道:

“我水木山庄,向来恩报百倍,仇还千倍,张中奇张澜澜,便是送给张大人的第一个见面礼,张小草是第二个答谢礼,这七个尸体,就算是第三个道别礼,张”

“绿姑娘!”

惊风掠尘,张文淼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神坚定,破釜沉舟:“绿姑娘,若想绊倒李群明,绝非易事,官场不比江湖,对李群明那样的老奸巨猾,只能抽丝剥茧,绝非一朝一夕的事,张某乃兵部侍郎,虽愚笨,却总有可用之处”

谷绿目光幽幽的看着他,嘴角微微上扬,压着嗓音道:“张大人,有话直说”

“绿姑娘,张某的所有情况,所有心思,你们都了若指掌,今生,不除那俆清廉,李群明,张某死不瞑目,所以,张某毛遂自荐,愿做水木山庄,在朝廷的眼线!”

夜昏沉,暮低垂,东宫,毓庆殿,昏沉阴暗,无烛无影,只一随风氤氲的薄香,丝丝绕鼻,清韵好闻,渐入迷离。

透着微薄的月光,慕容墨循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身下,满头大汗,满目憎恨,满身狼狈的男人,一闪而过的满意讥讽笑意:“对,就是这样的眼神,本太子就是喜欢你如此反抗又无能为力的倔强模样”

身下男子,微微轻颤,掩下眸子深处,一片绝望死灰,更痛恨害怕的挣扎,然,这一强烈的反应,却大大取悦了慕容墨循,嘴角泛起阴沉笑意,俯身在他耳边一字一句道:

“你果真没让本太子失望,放心,今夜,本太子会让你,欲生欲死!”

风起云雾,暗香迷沉,错思量,错衷肠,悲情谁诉,床头红帐。“”,。

卷二:第十六章 找小沐沐帮忙

日上三竿,阳光明媚。

上官行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日辰时,彼时,柳十娘刚被沐药儿赶去休息,空气中淡淡的石榴香萦绕鼻尖,上官行双眸微颤,攸的挣开,急切希冀的朝四周望了一圈,须臾,苍然一笑,失望悲恸的闭上了眼,嘴角渗出丝丝苦笑。

奢望,他果然是奢望了,柳儿,他的柳儿,便是活着,又怎会愿意再见他!

吱呀——

失神间,门自外被打开,上官行眨了眨眼,掩下情绪,扭头看去,见是沐药儿,忙欲撑臂起身,沐药儿略一皱眉,轻斥道:“若不想再失了腿,就安静躺下”

上官行一愣,讪讪笑了声,仰身躺好,甚是感激动容的看着她,刚搬进郡主府的第二日,他去药阁找她,本疑虑是何事,却不想,他尚未猜个一二,她的一句话,便让自己,日夜难免,复杂希冀,无以复加。

——“爷爷说,你的腿,折断时被下了蚀骨,十六年,骨节已扭长在一起,若要医治,需断骨解毒重接,你若能承受断骨之痛,今日便开始服药解毒,三个月后,毒素清完,五个月后,断骨重长,便可下地”

呵,区区断骨之痛,比起眼睁睁看着大哥大嫂赴死,又算得了什么,他形如走尸十六年,若能重新下地,便是用剩余的生命来换一二年,他也心甘情愿,二年的时间,足够他宰了李群明,报当年的血海深仇!

十六年来,爹爹寻了无数医者替他诊治,可就连房御医,亦是摇头遗憾,对于重新站起,他早已死心,当日对侄女的话,除了惊讶于她会医术,其他并未放在心上,只当让她试试又何妨,失而复得,便事事不想让她失望。

可半月来,他日日服药,这两天,竟感觉双腿上,隐隐有种沉重之感,虽似有若无,模糊难辨,可如他这般,残了十六年,毫无知觉了十六年的人,如今,稍有半丝感触,便足以欣喜若狂,狂热希冀。

“昨日情绪波动太大,淤血聚集,从今日到断骨那日,你无事便在床上躺着,切勿心思忧虑,心潮起伏”

沐药儿行至床前,瞥见他眸间残存的悲恸失落,微微一顿,自怀中取了个瓷瓶丢给他,敛眉道:“若实在控制不住,这瓶里的药丸,心思绞痛时,食一粒,悲恸难忍时,食一粒,起伏过甚时,食一粒”

言落,转身便走,上官行目光呆愣,不明其意,狐疑的执起瓷瓶,左右端详了两下,扭头欲问上一问,却见她行至门前,忽而顿住。

上官行渐渐平息的眸子,在听闻她的话后,攸的涣散惊恐,崩溃痛哭!

“现在,你便可食上一粒,两个时辰后,柳心,会过来看你”

风掠窗柩,猎猎作响,门外,谷绿为她披上斗篷,听到屋内,男子压抑的痛哭,微微皱眉,轻声道:“小姐,既然他受不得刺激,你又为何,让十娘此时相认,若情绪失控多次,医治起来,不是过于棘手?”

沐药儿拢了拢衣袖,望着满院,零零落落的梅枝,淡声道:“若非如此,又怎会试出他的真心,再棘手,左不过他多受些罪,就算剩了一口气,我也能将他救回来,但是”

些许黯淡的目光,朝对面的院子望去,凉声道:“十娘于我,终是比他重要太多,她天命劫数在身,若再抑郁心结难除”,顿了顿,星眸徒然幽深冷厉:“现在多受些罪,总好过日后,被我杀了”

朱颜醉改,十里凄凉,谷绿望着沐药儿清浅孤寂的身影,微微一叹,怜惜甚重,小姐,终是未从谷青的阴影中走出,她害怕,连陪伴多年的十娘,也失去。

作为天幕第一惹眼富贵公子哥,风离叶近来,可谓是焦心焦虑,忧愁烦躁,被禁足两日,暗中送了不少求救信到璃王府,可左等右等,喝了两日凉开水,牙赛嘴疼,硬是没等来人。

气急败坏下,将房间砸了个稀巴烂,结果惨遭绑手,又等了一夜,骂慕容墨月骂的累了,也不知哪来的蛮劲,直接将门劈了个大窟窿!

杯盘狼藉中,风离叶惊悚的望着风眠手中的长剑,以为他要磨刀霍霍向牛羊,忙避开地上碎屑,手忙脚乱的朝后躲,咋呼道:“爹,我可是您亲儿子,虎毒尚不食子,您不能”

嘎,绳子断了?

风眠收回剑,上前揪住他的耳朵,顿时引来风离叶高呼求饶:“哎,爹,疼疼疼,爹,快放手,哎”

“你个混小子,你还知道疼,啊,还知道疼”,风眠皱眉松开手,又点着他的脑袋,恨铁不成钢的骂道:“你这个混球,一天不闯祸,你过不去是不是,啊,非得让老夫绑你一辈子是不是!”

风离叶趁他气的哆嗦,脚下生风,一溜烟跳开,捂着耳朵,大声嚷嚷:“风老头,你别太过分了,小爷叫你一声爹,是给你面子,不就是把你宝贝女儿不小心推下水,你已经关了小爷两日,要是还不解气,大不了小爷让她推回水里”

一甩袍,一跺脚,威风凛凛,气势充足:“我还告诉你,你再动不动就拿小爷撒气,今后,这个家,谁爱呆谁呆去,小爷不伺候了!”

“你你你这个逆子!”

风眠被他气的火气上涌,捂着胸口直喘粗气,拉开架子就要踹上去,风离浚见此,赶紧上前抱住他,拼命朝风离叶使眼,哪知这臭小子,平时精的跟猴一样,此时却猪油蒙了眼,蠢的要死,眼红鼻子粗,跟老爷子大眼瞪小眼。

跺跺脚,风离浚忙朝风离叶骂道:“老四,你的妙手医馆出事了!”

嘎?

“妙手医馆?”

妙手医馆能出什么事,风离叶努努嘴,狐疑的瞪着一脸抽筋的风离浚,见他一直拼命眨眼,又见风眠怒火朝天,福至心灵,忽而缓过神来,老头子这脾气,火爆的不对劲啊,真出事了?

腾腾腾跑到风离浚身边,晃着他的身子,急切道:“二哥,出啥事了”

风离浚被他晃得脑瓜疼,忙呵斥一声,待他撤了手,方简单明了,直言重点:“左相府的一个下人,去医馆抓药,吃死了,说是买了假的一日香,如今,医馆已被左相府包围了,你”

疾走如飞,大步流星,风离浚望着风离叶的背影,目瞪口呆,见他两步出了门沿,忙一声大吼:“老四,你去哪,你给我回来!”

风离叶一哆嗦,头也不会,径自摆手吆喝:“当然是去郡主府,找小沐沐帮忙,哎呦,那群混蛋,敢欺负到小爷头上,不知道你风爷爷和沐祖奶奶的厉害,看我不抽死丫的!”

郡主府?小沐沐?

凉风拂面,风眠一拍脑门,挣开风离浚的手,抬脚便追去,吼声震天,惊鸟乱飞:“靠,风离叶,你个混小子,你果然是跟她认识的,你给老子回来!”

郡主府,小沐沐,不是沐药儿又是谁!

两手一前一后跑出去,只留风中凌乱的风离浚,仰头望天,抬手捂耳,俊秀眉眼弯弯,勾唇一笑。

小沐沐,便是沐药儿,呵,果然有趣,有趣!“”,。

卷二:第十七章 本王会害羞的

戏园里,台上台下,皆是一出好戏!

台上,名角百媚,花腔婉转;老人慈目,哀声萋萋;轮椅小生,横眉怒目;戏中戏,原该如此,字正腔圆,一唱三叹,复杂纠结。

台下,多的是看戏的人,如此一波三折,峰回路转的戏词,竟多数人听的明白,特别是,当台上三人,踉跄在地时,台下更是好声不断,掌声雷鸣。

没错,这场只隔了一晚,便如此淋漓尽致的戏折子,正是昨日,一品香内,众人逼晕沐药儿三人的戏码。

洛闻坐在台下中间的椅子上,眉清如画,温润如玉,修长指尖,点着岸桌,一下一下,甚有节律,见那柳眉浓妆的佳人倒下,微眯了眸子,若有所思。

清风坐在他后侧,隐约觉得周围气氛不对,一歪头,自台上收回惊诧的目光,细细瞧过去,见多人面上,皆是悲愤自责的愧疚之,顿感好奇。

皱皱眉,倾身趴在洛闻耳边,小声嘀咕道:“太子,这些人是怎么了,不过看了场戏,怎如此心潮起伏的,若做了错事般”

洛闻执起茶盏,浅抿了一口,温润的眸子渐深,低声浅笑,答非所问:“借刀杀人,有点意思,呵呵”

清风一头雾水,狐疑的多瞅了他两眼,又往台上看去,凝神盯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好好一出戏,怎么就唱出借刀杀人来了。

不过,将军府孤儿老小,被当众气晕这件事,只过一个晚上,便被搬上了戏台,可见这件事,在天幕引起了剧烈的轰动,机灵的眸子在四周转了转,清风略略无语,人都是你们气晕的,如今倒是摆了一副悲天悯人的愧疚模样,算怎么回事。

暖日斜阳,沐药儿抱着肥嘟嘟的球球,躺在摇椅上晒太阳,光影斑斑照在脸上,温暖迷蒙,晒得人周身懒洋洋,半合着眸子,扑闪了片刻,迷糊昏沉,睡意朦胧。

球球蜷缩在她怀里,两只前爪抱着她的手腕,滴溜小眼珠,不复平日精明锐利,一眨一眨,细眼瞧去,一人一狐,竟如此一致,如此相似,轻合眼皮,慵倦懒散,几个喘息间,竟都睡了过去。

离殇进来时,谷绿正好自屋里出来,手中拿了个毯子,两人对视一眼,谷绿将毯子给摇椅上,睡的正香的一人一狐盖好,方轻手轻脚,随离殇坐在了一旁的石凳上。

“查出来了?”,谷绿压低了声音,倒了杯茶给他。

离殇拂去满头虚汗,接过茶咕咚咕咚喝了干净,又递给她,一来一回,连喝三杯,方沉了沉声,道:“你猜的没错,那两块腰牌,确实不同,昨夜我引了左相府的杀手,劫了他的腰牌,南宫一瞧,便道你给的那个杀字,是鱼目混珠的次品”

谷绿细细皱了眉:“若是假的,昨夜那些杀手,便不是李群明的人,可除了他,又会是谁,如此大费周章的去吓唬张文淼呢”

风吹发乱,离殇神秘一笑:“俆清廉!”

俆清廉?

谷绿抬头,满目诧异,静默了片刻,方疑虑道:“俆清廉和张文淼,虽同是李群明的人,可两人并无交集,他怎会突然对张文淼”

声音攸的一顿,微微睁大了眼,狐疑的看着离殇,低声道:“你别告诉我,张小草是张文淼女儿的事,你们告诉了俆清廉!”

离殇朝摇椅上看去,挑眉轻语,脸上荡着无奈的笑:“这件事,也是巧合,十日前,房寅受命京兆尹的圣旨传开,那徐清廉便坐不住了,暗中寻了李群明好几次”

沉了沉声,甚是讽刺道:“李群明是何人,他深知房寅的价值,可比正处于风口浪尖的徐清廉大多了,明里暗里表示自己没办法,可他又不想惹恼徐清廉,断了自己在官州的财路”

“当年,李群明暗访官洲时,徐清廉便是让张小草服侍的他,所以,对于背后那些肮脏事,李群明心中透亮,彼时,他欲拉拢兵部侍郎府时,张文淼正暗中寻女儿”

“那李群明本欲帮他找到,以此要挟他扶持太子,可没想到,查到冯暨暖房丫鬟时,才发现张文淼的女儿,便是当年被徐清廉猥琐欺辱的小丫头”

“古人云,坏事做多,总留阴影隔阂,这也是为何,隔了这么多年,凭李群明的手段,还不曾将张文淼,彻底变成自己人的原因”

风掠庭院,呼吸浅眠,谷绿压低声音,了然道:“所以,这次被徐清廉找的烦了,他便将此事,告诉了徐清廉,以此转移他的注意力”

顿了顿,又道:“这么说,昨日,那徐清廉也在一品香!他不但听到了末门主的话,还见到了张文淼,此人素来小肚鸡肠,忧思多虑”

“所谓做贼心虚,他觉得末门主,不会无意说那句话,以为是张文淼从中作祟,所以借李群明的身份,派人去恐吓他,不过,这么短的时间内,他能凑齐七个高手,还弄了个以假乱真的腰牌”

离殇挥手打断她,讽刺道:“徐清廉自来胆小多疑,每次进京,多带了高手在身边保护,那腰牌,也是平日背着李群明,做些偷鸡摸狗又不用擦屁股的事,早就带在身上的”

谷绿咧唇一笑:“如此说来,我们倒是误打误撞捡了个便宜,那张文淼本还犹豫不决,被俆清廉这一刀架着,直接逼到了我们眼皮子底下”

离殇眸中略带赞赏:“也亏得你瞧出这些细节,不然,张文淼那里,还要些手段时日”

抬眉见沐药儿还未醒,又道:“李群明已暗中知会了俆清廉,让他今日寻个时候,去一趟御史府,我已经让人跟着了,小姐醒后,你告诉她,南宫让她今日回一趟庄子,有要事”

风习袅袅,飞花飘絮,离殇走后,谷绿瞅着摇椅上这一人一狐,还要睡上一会,进屋收了盘子,正欲去做点点心,忽闻院内层层脚步声,惊诧间,再阻止已来不及——

“哎呦,小沐沐,救命啊!”

“小师父,小师父!”

“沐姐姐,嫣儿来了”

幽梦清唱,红尘满泪,火光冲天,万念俱灰,一点一点,幡然倒塌,跌入万丈深渊。

谷绿出门,见随风摆动的摇椅,忽而急摇猛转,大惊之下,脚尖一点,便要飞身而去,却不想,一抹红衣潋滟,若驽箭离弦,风驰电掣间,已将人抱在了怀里。

——“姐姐,凌儿好疼”

歇斯底里,沐药儿攸的睁开眼,满头虚汗,惊魂未定,恐惧崩溃,支离破碎,皆落入头顶男子眼中,凤眸幽深不见底,深邃复杂。

察觉她身子抖得厉害,男子手下用力,将人揽的更紧了些,盯着她星眸中的迷茫涣散,低沉的嗓音,性感诱惑:

“小狐狸,虽然本王也很想抱你,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本王会害羞的”“”,。

卷二:第十八章 璃王在倒贴!

碎梦散去,恍惚迷离,渐渐清澈,沐药儿自慕容墨月怀中起身,拂去衣摆上的尘土,挨着谷绿,坐回了渐渐平息的摇椅,星眸微垂,掩下所有情绪,再抬头时,已是一片疏离淡漠,清浅琉璃。

望着满院的人,微微蹙眉,对着上官仪唤了声爷爷,便抬手招来慕容嫣抱在怀里,摔了个狐狸吃屎的球球,滴溜小眼珠偷偷看了眼慕容墨月,鼓着小腮帮,噌噌噌跳到沐药儿肩膀上蹲着,瞪着小屁孩赖在自己的位子撒娇,却敢怒不敢言。

慕容嫣被方才一幕,吓得小脸苍白,此时被她抱在怀里,舒了口气后,尚存了几分后怕,小手在她身上胡乱摸索,声音明显带着哭腔:“沐姐姐,你没事,给嫣儿瞧瞧,有没有摔着”

上官仪也急的上前,惊魂未定:“是啊,璃丫头,是不是做噩梦了,摔到哪了,要不要让欧阳公子看看”

欧阳旭听到自己的名字,忙一蹦三尺高,费力挤开风离叶,屁颠屁颠道:“小师父,摔哪了摔哪了,徒儿给您瞧瞧”,言落,抓着她的手腕,便要把脉。

沐药儿皱眉,尚来不及说话,慕容墨月已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侧,不着痕迹的向后拉了下摇椅,风起摆荡,欧阳旭一哆嗦,赶紧放开了手,慕容墨月见此,方稍稍好笑的看着紧张兮兮的众人,漫不经心道:

“若本王没记错,方才,本王可是做了肉垫子,你们不关心本王,却一个接一个问她是否无恙,这倒是让本王伤心了”

风眠站在风离叶身侧,见他惊呼不定,目光呆滞,暗啐了一口,伸手推了推他,方上前朗笑道:“哈哈,仪老,王爷说的对啊,璃丫头摔在了王爷身上,有事的该是王爷啊,你们偏心,也偏的太明显了,啊,哈哈”

话落,院内几人,一阵尴尬,悻悻走开了两步,只慕容嫣瞥了瞥嘴,嘟囔道:“沐姐姐,你别听他的,我爹爹说了,有的内伤,自外是瞧不出来的,若是搁置不医治,会很严重很严重的”

小脸一凝,小眼一转,信心满满的拍着胸脯,煞有其事道:“沐姐姐,你放心,这件事包在嫣儿身上,晚上你和嫣儿一起洗澡,等脱光了衣服,嫣儿仔细瞧瞧,看有没有淤青,你唔,唔”

沐药儿淡定漠然的捂着小家伙的嘴,无视众人诡异尴尬的神,目不斜视的看向一脸傻样迟钝的风离叶,玉手一指,凉声道:“那个谁,风离叶,什么事,说”

风离叶刚被风眠推了一把,差点摔了个狗吃屎,正愤恨的瞪着他,此时被点名,忙收了忿,喜滋滋的上前,一撅屁股,将欧阳旭撞开,委屈悲惨道:“小沐沐,你可得救救我呀,你要是不救我,我这积了半辈子的诚信,可就全没了啊,这以后,还怎么在京城混啊,我”

沐药儿皱眉:“说重点”

“额”,风离叶尴尬的住了嘴,却很快便理了思绪,一本正经,愤恨道:“哼,就那老不死的李群明,拉屎拉到小爷头上了,满大街散布谣言,说小爷的医馆,卖的是假药!靠,大爷的!小爷”

李群明?呵,今日正好不顺畅,他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慕容墨月垂眉,见她眸中突起的光彩犀利,心中无奈一笑,这只小狐狸,又起什么怀心思了。

风丝凌乱,暖日斜阳,风眠望着几人离去的身影,顿起感慨,当掠过那一红一白,并列而立,墨发青丝相缠,翩翩衣袂相绕,风华潋滟,似天作之合时,风眠满目讶异惊叹,此时,他方相信了,昨日一品香内发生的事,并非谣言。

如此相携而行,璃王却丝毫不介意,甚至,他有种感觉,嗯,璃王好像在倒贴!

似被这一想法吓到,风眠赶紧垂下眉头,侧身对上官仪道:“仪老,如今孙女回到身边,又如此出,如此巾帼不让须眉,可还欢喜”

暖风拂面,上官仪闻言,一时喜极而泣,满目泪痕:“欢喜,如何不欢喜,老夫这辈子,早就没了盼头,活着当死了活,如今,老天把璃丫头还给了老夫,这才堪堪有了活着的滋味”

天幕十六年,三月初六,是百姓最热闹的一天,戏台铺满街面,说书铜牙铁齿,戏折子说唱书,皆围绕一个主题:一品香,爷孙闹翻,侯府翻脸,众人忿然,一步步,将孤儿老小,当众逼晕吐血,生命堪危!

此事,仅用一夜的时间,便被搬上戏台,捧上说书,昨夜在场的,皆羞愧内疚,无地自容,听戏听书,皆有钱出钱,没钱搭戏,誓要把沐药儿最后说的话,传至大街小巷,每个角落,将白虎军这渐于沉寂的三个字,扬名声远,正名祭拜。

昨夜不在场的,震惊之余,皆怜惜甚重,听完整场戏,吐口唾沫,将御史府骂了个遍,更甚者,有人耐不住愤怒,火气难消下,竟深入戏中,当场跳上戏台,逮着上官琴一角,一阵狂凑辱骂。

可惊可叹的是,台下,多的是看戏的人,却无一人上前拉扯,混乱纠缠间,竟还有隐约叫好声,掌声鼓动,班主怕闹出人命,只得上前拉开,此事一出,多方戏台未雨绸缪,将上官琴一角,以男旦顶替,或直接旁白。

但也有,在江湖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油条,自此事,嗅得先机,紧锣密鼓,特设了一个戏台,名曰:王千金嫁人。

起初,众人并未在意,可有人看过后,惊觉此戏之妙,便到处宣扬,好奇之下,众人相伴入了场,一瞧之下,顿时惊呼,这不正是那上官琴,被威胁加入侯府当侧妃的戏码,津津有味,丝丝泄愤的看完,多人才恍惚,王千金?那上官琴的爹可不就是王丰吗!

于是乎,众人在看完前场戏后,多数会紧接着去看王千金嫁人,问及缘由,十人中,九人会道:“爽啊!大快人心!”

诸事烦忧,石桥竹墨,戏中戏,茶余饭后,戏中人,几处忧愁,上官琴躲在房间,砸了一晚的东西,发了一晚的脾气,趴在李氏肩头,哭了整整一夜,天方际白时,终于沉沉睡去。

而另一人,陈静静,却在休养调息了一整晚后,听从李季麟的话,一大早,便整装打扮,雄赳赳气昂昂去了宫里找云贵妃,一番委屈哭诉,添油加醋,让云贵妃听的大为恼火,怒急之下,拉了陈静静便往御书房跑。

步履匆匆下,被刚下了早朝的慕容墨循拦住,三人到了翊坤宫,云贵妃又一番哭哭啼啼,更直言不讳,若皇后帮了这次,日后便全力相助,慕容墨循母子相视一眼,得意惊喜,皇后将人拉起后,慕容墨循才慢悠悠道:

“云贵妃,你只需静心等待,此时,有一贵人,正在去御史府的路上!”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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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第十九章 说客俆清廉

御史府,书房,茶香缭绕,桌园凳方,上官磊摩擦着茶盏,皱着眉头,瞅着对面悠然自饮的徐清廉,静默了片刻,终忍不住,再次问道:“徐贤弟此番前来,确是为琴儿的婚事?”

徐清廉放下茶盏,摆摆手,朗声笑道:“哈哈,上官兄,你没听错,不用反复确认了,老弟这次前来,就是为了琴儿那丫头的婚事”

上官磊一听,更糊涂了,横眉紧锁,沉声道:“徐贤弟,那为兄我就不明白了,你让琴儿,同意那陈静静的无理要求,嫁给他陈明山为妾?”

“哎,上官兄,是世子侧妃,不是妾”,徐清廉伸手打断他,见他怒满目,忙给他斟满茶水。

上官磊绷着脸轻哼:“世子侧妃?我呸,说白了,还不就是一个妾室”,一扭头,皱眉道:“哎,我说徐贤弟啊,咱们也莫要讨论什么侧妃妾室的”

仰头将他递过来的茶,一饮而尽,愤声道:“徐贤弟,凭咱两这交情,你也莫要跟哥哥我打迷糊,你就直说,是不是那陈力升找上了左相爷,左相爷让你来的?”

徐清廉闻言,摇头晃脑,叹声道:“如今,相爷的整个心思,皆是如何,阴那风眠一把,哪有心情管你们这些破事”

上官磊一愣,这件事,他也听说了,只怕现在,那妙手医馆,已被人包围了,不过,听到不是李群明,上官磊还是长吁了口气,只要左相爷不偏着侯爷就行,不过

“徐贤弟,那你的意思是?”

茶香氤氲,雾气缭绕,徐清廉吹了吹刚斟满的茶水,精明眸子一转,沉笑着压低了声音:“上官兄,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今年,官洲往来船只的大头,在侯府!”

见他攸的瞪大了眼睛,徐清廉微勾唇角,又加了句:“据老弟所知,那大头的一应契约画押行驶人,陈力升早在年节时,便当做生辰礼物,送给了陈明山!”

“你你的意思是”,上官磊惊诧的瞪着他,满目惊疑不定。

徐清廉朝前后窗户看了一眼,起身在他旁边的椅凳上坐下,俯身贴耳道:“上官兄,别怪老弟我没提醒你,如今,那陈明山已经是废人一个,琴儿那丫头嫁过去,委屈是委屈了些,可忍个一年半载,陈明山两脚一蹬那大把大把的银票,还不都是她的”

用手碰碰他,阴笑道:“到最后,还不都是上官兄的”,见他尤是疑虑,纠结不定,徐清廉眼珠一转,若有所指道:

“上官兄,这时候,你可不能糊涂啊,一个女儿,换大半辈子的银子,这还用想吗,再说了,你府上这么多女儿,还怕没人送终?要是老弟我有个女儿,早撵着往侯府里送了”

上官磊眉头渐松,陷入深深的思考纠结中,徐清廉坐在一旁,又开始自顾自饮茶,也不逼他,因为他知道,对于上官磊这种人来说,当利益凌驾于亲情之上时,便是抛妻弃子,他也做得出来!

“徐贤弟啊,就算琴儿嫁过去,陈力升那个老匹夫,怎会心甘情愿将那么大一块油水,交给她,他们本就恨她入骨,若”

“哎,上官兄,你真是糊涂啊”,拍着他的手,俆清廉一脸奸笑阴沉:“老哥哥忘了,便是有契约,不还得经由我这官州一把手盖章,那陈明山娶世子妃,不知还要猴年马月,只要琴儿做个一两年的当家主母,到时候,弟弟我来个暗渡陈仓,准能如哥哥所愿”

上官磊眉头紧皱,暗光浮影,似在取舍,少顷,微微咬牙,抓着俆清廉的手,半感激半试探道:“哎,你看,这么多年,贤弟为我赚了不少银子,如今,还如此为我着想,哥哥真是惭愧啊”

将他的神尽收眼底,俆清廉暗骂一句老狐狸,挂了个奉承奸笑在脸上,曲意逢迎:“老哥哥,不瞒你说,侯府这块油水,老弟我惦记多时了,明里暗里,试探过陈力升多回,可那老狐狸,三两句就把我打发了,实在气人”

“如今,有这天山掉馅饼的好事,老弟我,还不赶紧来投奔上官兄”,拍拍他的手,甚是哥俩好的笑道:“弟弟我也不贪心,成事之后,哥哥能分我两成,这趟,也算弟弟我,没白折腾!”

此言一出,上官磊算是放心了,好话客气话说了一通,最后,两人达成三七分,俆清廉满意而去,上官磊陷入沉思,如此好事,他万不能错过,可后院那母女俩,也委实难缠啊。

马蹄急踏,穿巷过街,俆清廉靠着车板,满眼阴郁暗沉:“昨晚的七个人,一个也没回来?”

对面的灰衣男子,垂眉恭敬道:“是的大人,无一人生还,属下赶去时,尸体已经被人处理干净,半丝血迹皆无”,顿了顿,沉声道:“属下偷偷潜入侍郎府,见一群人拿着铁锹自后门入府,应该是”

啪!

俆清廉一手打在车板上,震声沉闷,马车轰响,灰衣男子立即闭了嘴,不敢再言语半分,俆清廉狠喘了两口气,愤恨道:“本官果然没猜错,张文淼那个老匹夫,定是知道了当年的事,此时隐忍不发,便是要日后,狠咬本官一口”

灰衣男子一惊:“大人的意思是,那假腰牌的事,他也知道了?”

“哼,他偷偷将尸体处理了,而不是找李群明理论,便足以说明,腰牌之事,对他无甚影响,知道了,便是对本官的嘲讽,若是不知,他也会趁此探探李群明的态度,若李群明对此无甚反应,他更会肆无忌惮,对本官打击报复”

两相沉默下,灰衣男子忽而皱眉道:“大人,如今,京兆尹的事,李左相毫无松口的意思,那张文淼又虎视眈眈,为今之计,我们还是守好官州这一块肥肉,这几日,不少兄弟抱怨,那杭州来的杨泽成,抢了我们不少生意,若大人再不回去,属下怕多生事端”

闻言,俆清廉紧缩眉头,重重叹了一口气,多事之秋多烦躁,处处不顺心难安。

马车外,人声鼎沸,吵闹不休,俆清廉掀开一角幕帘,浑浊阴暗的目光,自棕红牌匾上,妙手医馆四个字,掠到匾下,愤怒讥讽的风离叶,和跌坐在尸体旁,哭的撕心裂肺的布衣妇女,眸含嘲讽,晦暗狰狞。

李群明,别以为我不知道,如今,你就是想让房寅,取我而代之,你算计来算计去,这次,我就等着看,你打算如何往精明如狼的风眠身上扣屎盆子,呵,那风离叶身后,可是慕容墨月!

今日,我既然帮了你,他日,把我逼急了,那上官磊,便能狠狠咬你一口!“”,。

卷二:第二十章 医馆闹事,风离叶对骂

天下之大,怪事繁多,谈及京城最不靠谱的右相府四公子风离叶,常年混迹在百姓唾沫中,出现在茶余饭后友人聚,是个妇孺皆知的风云人物。

自不顾家人反对,一股脑扎进商人堆里,做了多件奇事异事,若问及最奇葩另类的事,十方百姓中,会有九处摇头:“谁会把医馆,开在青楼门口!造孽!”

不错,引众热议,众说纷纭的妙手医馆,正是开在了艳香楼对面!

伤风败俗!有辱医德!

这八个字,是妙手医馆牌匾刚挂时,多处医馆馆主相携,站在牌匾下,指着嬉皮笑脸,人逢喜事的风离叶,怒声讨伐的一句话。

然,在诸多反对议论声中,这位最惹眼的珠光宝气公子哥,只道了一句,便秒杀了众人,准确的说,是太过粗俗不堪,将人恶心走的:

“嘿,小爷是为你们好,还不领情,你们进去脱了裤子,爽完了事,万一太剧烈,伤到哪了,或者被染了病,又或者被婆娘挥刀砍着了,这找医馆的功夫,都足够断子绝孙了”

久而久之,众人也习惯了,偶尔有几个孔曰成仁的孺子百家,看不过去,对着医馆指指点点,皆会被医馆反咬一口,说观其面相,其床笫频繁,亏虚甚重,斯文败类。

如是多次后,便无人再敢说三道四,只,平日里极少有人去医馆看病,然这两年,因医馆药材,种类齐全,价格实惠,且医者包治百病,疑难杂症药到病除,是以,生意渐渐好了起来。

然,生意好了,事就来了,这不,如今这医馆门前,不就躺着一个死人,说是买了假药吃死了,这对一个医馆来说,可是致命的打击!闹事的还未将人放下,消息便不胫而走,看完两场戏的众人,还未缓过神来,便匆匆赶来,一跑三叹,真乃多事之秋也!

天幕京都,拂柳巷。

四四方方棕红匾,妙手医馆挂中间,熙攘人群,沸扬人声,哭声凄厉,布衣妇人跪在尸体旁,一时拍手哀嚎,一时破口大骂,歇斯底里:

“我的娘啊,这个丧心病狂的医馆,卖假药害死人啊,老天呐,你怎么不开开眼啊,当家的就这么走了,留下民妇孤儿寡母的可怎么活啊,哎呦,这让人怎么活啊,你说你去哪买药不好,你作死要在这家黑心窝子”

“够了!”

泼妇骂街,肥硕横肉,鸡窝乱发,唾沫星子满天飞,委实让风离叶忍无可忍,捂着鼻子上前一步,满脸暴躁不耐,恨声恨气,指着妇人大骂:

“疯婆子!小爷受够了,你有事说事,若是再如此撒泼谩骂,口吐粪便,小爷还告诉你,今日不管谁对谁错,就是被抓到大理寺,小爷也要先宰了你这恶心的疯婆子!”

哗!

众人恶寒,素知风四公子叛逆随心,特立独行,却不想,如今出了人命官司,竟还如此我行我素,桀骜不驯,一时间,众人面各异,古怪甚重,尤其见他身后跟着璃王,和昨晚才被他们气晕的上官琉璃,更是大气也不敢喘。

一阵诡异中,布衣妇人被风离叶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得直哆嗦,眼神下意识的往某处瞧了一眼,只消片刻,便面朝四周,大喊大叫:

“哎呦,大家评评理,明明是他们卖药吃死了人,如今不但不给个说法,还当众欺负我这个手无寸铁的寡妇,这不是往死里逼我吗,这是要逼死我啊,啊,娘啊,这是要杀人灭口啊,还要宰了我,宰了我啊”

沐药儿星眸半转,不着痕迹的朝妇人左侧人群瞧了一眼,伸手拍了拍肩膀上,球球的小爪子,小家伙精神一振,两眼透亮放光,一个眨眼,便没了身影,众人皆被眼前一幕引了注意,无人留意小小的雪狐狸。

只一直站在沐药儿身侧的慕容墨月,望着她空空的肩膀,唇角泛起一丝笑意,然,当目光掠过人群中,那卓绝群伦的青衣墨发时,凤眸攸的一暗,深邃复杂难辨,身子不自觉朝沐药儿靠了几分。

后者狐疑的歪头看他,尚来不及斥责,身前的慕容嫣,便已摇着她的手,仰头时,眉毛皱成一团:“沐姐姐,那个大叔,真的是吃了风小四的药死的吗,风小四不会有事,不会有事”

她虽然经常取笑他,还学哥哥喊他风小四,可那是因为,她和哥哥把他当成了自己人,才会故意开他玩笑,欺负他的,嗯,前几天,风小四才取笑那个李一草,卖假药被关进了大理寺被砍头,如今,他是不是要和李一草关在一起?

若是风离叶听到这些,只怕会哭笑不得,只是此时,他的一颗烦躁跳动掐死人的心,皆在那尖酸刻薄的妇人身上,若不是欧阳旭将他抱着,他定会上前将人踹死。

“靠,大爷的,疯婆子,你再说一句试试,再说一句试试!”

“哎呀,杀人了,要杀人了”

“卧槽!欧阳旭,你放开我,今日小爷非得将这疯婆子的嘴给她砍下来!”

“你砍啊,砍啊,你这个黑心黑肺的小人,卖假药害死了我男人,如今还要再来害我,今日不把我弄死,我就将你这狼心狗肺的医馆给拆了,给我们老百姓出口气!”

“吆喝,还给老百姓出气,你先让小爷出口气!”

欧阳旭被风离叶挠的嗷嗷叫,本就细皮嫩肉的小白脸,这会,手上全是红痕爪印,求救的望向身后两人,欲哭无泪,慕容墨月自方才便有些心不在焉,如今更是直接无视。

沐药儿先是俯身安慰了慕容嫣,又若有所思的看了眼较往日暴躁的风离叶,微微敛眉,侧身对谷绿吩咐了一声,在欧阳旭求救惊呼中,直接牵着慕容嫣,靠在了慕容墨月身上。

药香拂面,醉人心脾,慕容墨月自人群中收回目光,温香软玉在肩,美人投怀,顿觉心情大好,随意自然的伸手,将人揽进怀里,见她甚是配合的依偎在他肩膀,小鸟依人,面娇弱,只眸间暗藏讥讽诡异,慕容墨月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唇角一勾,低头轻笑道:“怎么,没心的狡诈小狐狸,也开始打群众的主意了?”

沐药儿脚尖微动,寻了个舒服的姿势依着,只当他是个靠垫,听见他隐隐打趣的低笑,灼热气息萦绕在耳边,顿时蹙了蹙眉,却僵着没动,只随口凉声道:“若你不想永绝后患,我现在就走!”

慕容墨月挑眉,这个小狐狸,果然猜到了!

人群中,洛闻死死盯着相偎相依,风华潋滟的两人,温润不再,阴沉幽暗,负手而立,交握于后的双手,紧紧蜷缩凝滞,方才,她抬手去拍肩膀上的狐狸时,手腕上,那绿气萦绕的翡翠玉镯,分明就是翠凤镯!

十里梅亭内,她一直带着的翠玉镯,亦早没了踪迹!

洛闻暗暗咬牙,眸似幽火,慕容墨月,你这个小人,真卑鄙!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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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第二十一章 璃王摸屁股!

风掠牌匾,吱呀作响。

妙手医馆前,以布衣妇人和担架上的死人为中心,被前来看热闹的百姓,围成了一个圈,对面艳香楼外,平日吆喝情郎,花枝招展的姑娘们,亦伸头伸脑,项背相望。

医馆卖药吃死人,寡妇抬夫门前闹,本应是热闹,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的场景,然,此时却是死一般的沉寂。

匕首出鞘,脖颈相抵,薄血欲滴,寒风拂面间,布衣妇人脸煞白,惊恐万状的瞪着眼前的人,脖间痛意袭上脑门,妇人僵持着身子,一动不敢动,嘴角发颤,抖个不停:“你你你干什什么”

风离叶亦被眼前的情况惊住,下意识停止了挣扎,见谷绿的匕首又入了几分,吓的妇人,连呼吸也轻了,顿时狐疑的朝沐药儿看去。

不看还好,一看又吓了一跳,这两人,什么时候暗度陈仓了?好,其实都滚过床单,春风一度了,但,这可是众目睽睽下,他们竟也敢如此这般亲昵!

见沐药儿有意无意朝他看来,风离叶忙收回心思,使劲朝她眨眨眼,努努嘴,意思很明显:大姐,是让你来救场的,不是来砸场的,虽然很解气,可这都死了一个了,再死一个,他非得去跟那卖假药的贱人李一草,蹲一个牢房不可!

沐药儿瞅着他看了片刻,微微挑眉,不予理会,悠闲自在的靠着慕容墨月,揉着慕容嫣的小脑袋,星眸紧闭,正欲暗中拧下腰腹,尽量摆出虚弱的神情来。

然,手刚捏上一块紧肉,另一只温热的大掌,便覆了上来,沐药儿浑身一僵,欲拂开收回手,那人却直接贴唇附耳,灼热呼吸萦绕,低沉暗哑:“小狐狸,装病,不一定要白脸,红脸也可以,何必委屈了自己,嗯?”

红脸?

暖日当头,沐药儿尚来不及领会他的意思,便攸的浑身战栗,血气上涌,周身一抖间,咬牙暗骂,这个无耻下流的混蛋!

他!他竟然!竟然摸她屁股!

噌的羞红了脸,沐药儿清楚的感觉到,那只灼热的大掌,渐渐上移,贴着自己的后腰,慢慢摩擦揉捏,轻搓慢撩,一点一丝,揉至整个后背。

“慕容墨月,拿开!”,沐药儿嘴唇不动,话却已内力传至他耳中,手移至他的后腰,捏起一撮肉,狠狠拧了一圈。

咝!

慕容墨月倒抽了口气,这只没良心的小狐狸,连掐带拽帯拧,也忒狠了点,强忍手下触感带来的心神荡漾,慕容墨月的手,自她后背下滑,直接揽上她的腰,紧紧一拥,将人固定在怀中,微微俯首,呼吸紊乱性感,暗暗磨牙:

“小狐狸,你夺本王身子,欺负本王的时候,摸得可比这厉害多了,本王全身上下,都被你摸了个遍呢”

气息撩人,沐药儿微微歪着脑袋,使劲踩了他一脚,忍气不得发的焦灼,让她脸上更红了几分,咬牙切齿,摸你大爷!就这么点事,值得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及吗!谷青不是说,这种事,都是女人吃亏吗?

也多亏她平日,因怕冷,喜穿着斗篷,此时,她依在他怀里,在外人看来,慕容墨月只是自斗篷内,揽住了她的腰,并没有任何异样,连刚才的一番波涛汹涌,撩拨暧昧,也无人看到。

至少,在狐疑她有没有看懂自己眨眼努嘴的风离叶看来,沐药儿是因被人众目睽睽下揽在怀里,而红了脸,见她对自己的暗示没反应,风离叶一急,正待跑前拉开谷绿。

却不想,谷绿在此时,开了口:“你这妇人,上来不管如何,便大吵大叫,让人家医馆如何赔偿你,我家小姐,昨日被你们气坏了身子,幸得这妙手医馆的欧阳先生医治,才压下了寒毒”

众人被她的话一惊,忙抬头朝沐药儿看去,细瞧之下,皆大惊失,愧疚甚重,方才没觉得,此时一看,她脸上,竟有不寻常的红晕,身子也顫的厉害,当然,他们不知,这是沐药儿气急的反应。

三月天,日头虽高,可依旧是乍暖还寒的暮春,她又喜穿斗篷,明显比旁人怕冷,怎会面诡异红晕,这明明是病了嘛!一时间,众人皆投去怜惜甚浓的愧疚目光。

谷绿将众人的神尽收眼底,见差不多了,超前送了送匕首,冷声道:“今日亏得有璃王殿下陪着来医病,你这妇人,却在这撒野叫骂,害人做不得生意,更害我家小姐,在此等了半日,若是耽搁了病情,你赔的起吗!”

更多血丝流出,脖颈灼灼痛意袭来,直接将妇人吓瘫,僵硬着身子,大气也不敢喘,极度恐惧的看着她,胆裂魂飞,满眼求饶:“姑姑娘,我错错了,你放放放过不敢不敢了”

语无伦次,断断续续,谷绿冷哼一声,拿开匕首,利落的站起身,沉声道:“我警告你,我可没风四爷如此好的脾气,今日,但凡我家小姐,受一丝痛苦,我便自你身上割下一块肉来,什么时候我家小姐不痛了,我便放过你!”

凉凉的眸子,自人群中扫过,讥笑道:“各位,昨日,我家小姐孤儿老小三人,可是被你们逼出病的,今日来复查,若是耽搁了病情,再不堪其重昏倒了,可就出人命了,小姐出了事,老爷子和行四爷也定活不成了,若他三人没了,宫里的柔妃娘娘”

“哎呦,姑娘啊,快别说了!”

人人冷汗涔涔,头脑发胀时,站在人群前方的一年过半百老婆婆,躬着腰,步履蹒跚的走出,额间皱纹紧锁,面黄肌瘦,瘦骨嶙峋的黝黑双手,老茧凸出,粗糙深陷。

众目睽睽下,一双浑浊慈目,甚是怜惜的看着沐药儿,话却是对谷绿说的,:“姑娘,是非黑白,咱大伙也不糊涂,这老妇人,是胡闹了些,却也情有可原,死了当家的,一时没了分寸,如今,还是先让大夫瞧瞧琉璃小姐,老身看着她挺难受”

老人话落,顿起一阵附和声:“是啊,姑娘,这老妇人的事,待会再说,还是先给琉璃小姐瞧病”

“是啊是啊,万不能因这老妇人,耽搁了琉璃小姐的病情”

“哎呀,大夫呢,怎么还不出来”

“哎,这老妇人也真是,人医馆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她就一顿哭天骂地,也难怪风公子生气”

“呦,你这一说,还真是,瞧她这胡搅蛮缠的劲,不是来讹人家的”

“是啊是啊,我也这么觉得,风公子虽平日闹腾了些,可做的都是正当生意,再说了,人还有个右相爹,犯得着卖假药吗,我看啊,这里头定有蹊跷!”

“”

见风使舵,风向急转,突来的维护,惊的风离叶措手不及,目瞪口呆,回头见沐药儿略有深意的看着他,眨眨眼,一拍脑门,醍醐灌顶,福至心灵,兴冲冲推开欧阳旭,大手一挥,吊儿郎当贵公子嘴脸:

“小的们,还不看座!”“”,。

卷二:第二十二章 王爷心有灵犀?

风华绝代,墨发缠绕,天作之合。

众人痴迷惊艳的目光,直直望向椅凳上,如昨日一般,相拥而坐的一对璧人,久久不能回神,红衣墨发,邪魅如神,白衣绝姿,琉璃谪仙,这两人,竟是如此般配!

无视四周异样的目光,沐药儿面不改的坐在慕容墨月怀中,背靠炽热鼓动的胸膛,凉风拂面,下意识缩了缩身子,紧拽着斗篷,星眸幽暗。

半月来,没了师父的静心丸,越发怕冷了,若再断一些时日,只怕,她真要回鬼谷待着了

昨日被他当众抱过一回,沐药儿自不会再故作矫情,与其忍受冷板凳带来的刺骨寒意,不若老老实实待在他怀里,还暖和些,流言蜚语,本就对她无用,四月后,她就要嫁给他不是。

慕容墨月将她的颤抖哆嗦看在眼里,凤眸渐渐幽深冷凝,高深复杂,又隐隐带着一丝几不可见的心疼。

她怎会,如此怕冷,虽是暮春,乍暖还寒,可她穿的本就比常人多了一层厚衣,又披了毛绒斗篷,怎还不暖?

——“压制寒毒,平日只需暖日散,可小姐今日受了刺激,须以师尊特制的静心丸压制,否则,暖日散便若糖粒,废药一颗,只是,师尊尚未归来,静心丸却”

她的师父?又是谁?

手忙脚乱,欧阳旭被风离叶自后推了一把,险险站稳,回头瞪了他一眼,方略显纠结的望着眼前相拥的两人,弯腿半跪,指尖搭在沐药儿伸出的手腕,凑过脑袋,半紧张半疑惑,低声道:“小师父,你的寒毒又发作了?”

瞅着他一副愣头青的傻样,沐药儿忽觉脑仁疼,索性直接闭了眼装虚弱,倒是坐在另一张楠木镂花椅上的风离叶,恨铁不成钢的睨了他一眼。

拉着椅子,蹭蹭蹭挪到三人身前,咬牙嘀咕:“你这个死木头,你傻啊,没看到你师父是装的吗,哎呦,你赶紧装模作样把完脉,说几句文绉绉的话了事,小爷还等着撕人呢!都忙着呢”

欧阳旭后知后觉的眨眨眼,左顾右盼,见众人的目光,如狼似虎,皆紧紧盯着自己,浑身一抖,忙闭目敛息,正儿八经,甚有模有样的诊脉断病。

老妇人捂着脖颈,惊恐万状的死死盯着谷绿手中,尚存一丝血迹,削铁如泥,锃光发亮的匕首,紧闭着嘴巴,敛声屏气,心跳加速。

见众人的目光不在自己,下意识又朝人群中瞧去,挤眉弄眼,恐慌求救,哆嗦着身子不知如何自处。

人群中,李管家两眼漆黑犀利,紧抿着唇,双眉紧锁陷入沉思,原本,借助群众愤然,稳赢的一场风波,却不想,竟徒生枝节。

阴沉隐晦的望向中间两人,他如何瞧着,都觉得这两人的出现,太过蹊跷,那风离叶,平日和慕容墨月走的最近,若说不是来帮他的,还真有些牵强!

有他在,这场风波,便不好收场了!

给了妇人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他决定,还是先回去请教二少爷,慕容墨月,又岂是他能对付的。

然,脚下刚迈开一步,便被人死死拽住了裤脚,若不是前面有人挡着,李管家非得摔个狗吃屎不可,精明犀利的目光,自人群中扫了一遍,见皆是些平头百姓,顿觉怒从中来。

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踩住了裤脚,李管家紧绷着脸,疾言厉的朝脚下看去,这一瞧,却委实将他吓破了胆----

狐狸!牙尖嘴利的雪白狐狸!

日光当头,人影斑驳,欧阳旭在风离叶贴耳指导,连吓带唬的谆谆教诲下,半知半解,迷迷糊糊把完了脉,撑起微麻的身子,第一次被这么多人盯着,明显带着扭捏不适,脸上挂着少许红晕。

胆顫的眸子,见沐药儿一直紧拽着斗篷,周身一禀,暗暗咬牙,想着方才风离叶有意的暗示,眼睛一闭,一口气说完:“寒毒是被控制了,但五脏过虚,寒甚于凉,阴气亏损,必须忌火忌燥忌压抑!”

小师父,徒儿不是有意诅咒你的,都是风离叶那混蛋逼得!他说这是为你好,徒儿瞧着你也是这意思,徒儿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啊,

沐药儿随着他的话落,渐渐睁开了眸子,拉着慕容嫣的小手,紧紧握了握,星眸微闪,对她眨了眨。

小家伙趴在椅凳边上,抱着沐药儿的胳膊,被她突来的虚弱及欧阳旭的话,吓得眼圈泛红,嘟着嘴,泪眼模糊,此时见她朝自己眨眨眼,又紧了紧手,微微一愣,扑闪着小睫毛,甚是可爱乖巧。

沐药儿低低一笑,舒服的歪在慕容墨月怀里,瞅了谷绿一眼,对欧阳旭道:“欧阳大夫,我这病,自小被师父用药控制着,左右出不了差错,昨日突发,也亏得房御医在,没什么问题,我”

“小姐,你”

“胡闹!今早儿还疼得死去活来,怎么就没事了,本王看你就是嘴硬,欠收拾,有病咱就治病,死撑着,病就能好了?你赶紧把病因跟大夫说说,人家也好对症下药,不然回头本王就搬去郡主府,日日看着你!”

风掠长空,天清云淡,谷绿向来平静的清秀面容上,一闪而过的惊悚僵硬,璃王怎么,把她要说的话抢去了?虽略有诧异,但大致意思一致,他知道小姐要说什么?

沐药儿亦是短暂的一愣,抬头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却直直望进他深邃幽暗的凤眸里,指尖一动,敛下眉眼,凉声道:“王爷言重了,今早起床,不过是亲眼见了一件怪事,吓了一跳,内心恐慌罢了”

风离叶精明眼珠一转,听出了门道,不待慕容墨月说话,便匆忙凑过脑袋,大惊小怪道:“哦?什么怪事,说来听听,小爷医馆的大夫,才能给琉璃小姐医治”

“嗯,就是昨夜,府里突然死了个丫鬟,这么多年,久病成医,我也懂几分医术,见那丫鬟虽然没了气,却面红润,耳垂半软,眉宇隐隐泛青,十分诡异,便留了心,没先将人埋了,想着明日寻人瞧瞧,可没想到,今早,那丫鬟,竟又活蹦乱跳的在我床前伺候着”

阴风森森,众人皆吓得倒抽了凉气,娘呀,这是闹鬼了?转念一想,那郡主府空置多年,若是闹鬼也说的过去,如此念头突起,不少人更是怜惜的看着沐药儿,这丫头,当真是命运多舛。

议论声起,先前站出的老婆婆,正欲代表众人,再说些安慰的话,却不想,一声惊呼,响彻众耳——

“哎呀,大娘,你这当家的没死!”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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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第二十三章 欧阳旭的医德

“哎呀,大娘,你这当家的没死啊”

“面红润,耳垂半软,眉宇隐隐泛青,却无呼吸,仿若死人,这是吃了假死药的症状啊”

假死药?

假死药是什么?没听过。

欧阳旭接连两句话,令众人面面相觑,一头雾水,紧盯着地上的尸体,细细瞅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门道来,但有件事,却听的明白。

地上的人没死?

众人左瞧右瞧,屏息凝视,目不转睛,恨不能将地上的人瞧出个窟窿来,这人看着,却是没喘气啊,肚子都不起伏了,这怎么就还活着呢,要说诡异之处,却如他所说,面些许红润,只不过,这难道不是太阳晒得?

“哎呀,你这是什么大夫啊,我当家的明明就是死了,这身子骨都硬了,你们不想认账就罢了,还说这些个糟人心的话,不就是想说,老妇我想讹你们吗”

布衣妇人战战兢兢的等着欧阳旭把完脉,在人群中紧张兮兮瞅了半天,见李总管一直低着头,看不见他的眼,得不到指示,本就六神无主,此时又听欧阳旭这么一说,再瞧众人神诡异。

登时心慌意乱,血涌冲脑,再顾及不得,一股脑,将心里的话全说了出来:“哎呦,你们这些黑心的商人啊,欺负我一个手无寸铁的寡妇,你们知不知羞,害不害臊啊,什么假死药,你说我当家的没死,你倒是把他叫起来啊你”

不管不顾哀嚎痛骂一通,睁开泪眼朦胧的眼睛,随手抹了把眼泪鼻涕,见欧阳旭蹲着身子,正仔仔细细瞧着尸体,心里一慌,忙膝盖跪地,挥手去打他,嚎啕大哭:

“啊,当家的,你瞧瞧,死都不让你安生啊,这群狼心狗肺的东西,死了还折腾你啊”

欧阳旭捂着被打红的手腕,愤怒的站起身,细白小脸气的晕红,也不害怕扭捏了,正义凌然道:“我告诉你,你说我什么都行,就是不能侮辱我的医德!”

葱白细手朝地上一指,肃声道:“这个人,明明就是吃了廉价假死药,五个时辰后,便可醒,你若不信,就在这呆五个时辰,若他不醒,我欧阳旭,还你一条命!”

众生讶异中,风离叶被他刚正不阿,肃然起敬的威严模样,惊的瞪直了眼,暗暗竖了个大拇指,这跟木头,可以啊,这么快就开窍了?演的还真像,他都以为是真的了!

心思各异,竞相猜测中,只紧紧抱着沐药儿的慕容墨月,若有所思的望着一脸严肃的欧阳旭,凤眸微闪,低头细细打量起怀中人来。

沐药儿歪着脑袋,一双清澈琉璃星眸,似笑非笑的紧盯欧阳旭的手腕,细皮嫩肉的细白胳膊,本就一碰就红,那布衣妇人,又一身蛮劲在手,力道狠了些,嗯,有些刺眼!

搓着慕容嫣的小手,无规律的捏了捏,看向布衣妇人的目光中,一闪而过的杀意,明灭不定,隐隐兴奋疯狂。

——“姐姐,你看,他们把凌儿的手都捏红了,好痛的,姐姐呼呼”

谷绿站回她身侧,目光自欧阳旭手腕收回,些许担忧的望着沐药儿,小姐将凝血丸的配方给了欧阳旭,那日又亲自为他上药,她便知,欧阳旭已被她列为自己人对待。

自鬼阁里,妖魅诡异的红花,和那泪滴玉坠出现后,小姐就变得十分奇怪,时常将自己关在鬼阁,一待便是十天半月。

且,对待自己人,虽极是维护,可总有种说不来的诡异,时而执拗偏执,见不得他们受一丝一毫的欺负,时而又淡然处之,只待最后才打击报复。

就若现在的欧阳旭,她记得,有次十娘在一品香,被一粗鲁携刀大汉威胁,也是这样,被捏红了手腕,小姐在房间看见,直接取了大汉的命,剁了他的手!

徐风过处,店内混杂的草药味隐隐传来,甘草白芷,木香川乌,人群中,洛闻依旧目不转睛的盯着二人,见他们如此贴合自然,仿若一体,顿起一丝嫉妒与阴霾。

慕容墨月,你真卑鄙,竟敢擅自改动命轮,明明,是他的翠玉镯,先戴在她手上的!好不容易看上一个不反感的姑娘,又阴差阳错带了他的翠玉镯,人,便就是他的!

医馆大门自内打开,店内小斯极有眼的又搬了两凳子,给慕容嫣和欧阳旭,小家伙将凳子拉到慕容墨月身侧,紧闭着他坐下,抱着沐药儿的胳膊不松手。

而欧阳旭,此时只顾着维护证明自己的医德,挺立身躯,不服输的瞪着布衣妇人,眉眼皆是笃定。

妇人被他直勾勾的清澈透亮眸子,盯的抖了抖身子,甚是慌张无措,心思百转,想到身后之人,和事成的好处,咬咬牙,一改先前可怜寡妇样。

腾腾两下站起身子,一脸尖酸刻薄样,对着风离叶大喊大叫:“风四公子,今日,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不然,你这医馆,也莫想再开了!就是砸锅卖铁,老妇我也要将你告到衙门去!”

“啧啧啧啧”,风离叶翘着二郎腿,满身珠光宝气,俊郎又俗气,甚是讽刺的睨着妇人,啧啧称奇,心情大好:“哎呦呦,终于想起小爷了,小爷都等你半天了”

在她惊慌恼怒的目光中,悠哉悠哉的站起身,朝四周一抱拳,大声道:“李馆主,吴馆主,林馆主,三位看了这么久的戏,还不打算出来给风某做个见证吗”

说来,风离叶也是个人精,早年在商人堆里摸爬滚打,全靠自己撑着,早磨练了一双火眼金睛,听沐药儿暗示的绕了一圈,又听出了欧阳旭话中,廉价这两个字,立时想到了关键的地方。

话落一阵沉默,风离叶也不嫌尴尬,若有所指的笑道:“这疯婆子,说她男人是吃了本馆的一日香死的,三位馆主可能有所不知,我妙手医馆的供药商,虽多数跟三位不同,可这一日香,却恰恰是同一个”

后面的话,不言而喻,人群中立时走出三人,左侧男子满目怀疑:“风离叶,你别乱扣屎盆子,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同行本就互看不顺眼,特别是像风离叶这般强劲的对手,他们巴不得趁此机会搞垮他!

其他两人也正欲说些火上浇油,添油加醋的话,然,西城药炉这四个字一出现,三人顿时惊了,脸难看漆黑间,只得一一上前,为尸体把脉挑眼,面凝重!

“确是假死药!”

三道异口同声的声音,直接让众人唏嘘一片,却亦让布衣妇人面红耳赤,羞愧难当,一副不可置信的惊悚模样,又跌坐在地,无助惶恐。

正待妇人又下意识朝人群看去时,那处,却突然传出一声惨叫,凄惨痛苦----

“啊!你这只臭狐狸,快松开!”“”,。

卷二:第二十四章 你是解药,本王欢喜!(4000+)

日丽风清,清风送爽。

忽闻一声凄惨尖叫,惊风震耳,弹指间,人群已自发让出一条道来,众人满腹疑惑,茫然不解的顺着叫声看去,只一瞬,便纷纷匆忙撤离了几分,圆睁惊目,感慨成叹,强忍憋笑。

一个中年男子,被一只雪狐狸,龇牙咧嘴咬着裤脚,本也是惊悚的事,可偏偏,连着袍子带着裤腿,皆被狐狸爪撕裂成了一缕缕烂布条,随风轻摇摆荡,甚是滑稽。

因人群的撤离,男子很快暴漏于人前,风离叶瞪了瞪眼,攸的起身,咋咋呼呼,指着男子大骂:“嘿,小爷正纳闷呢,这一个妇道人家,竟也敢来太岁头上动土,原来是背后有人撑腰啊,啊,李管家,你家左相爷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是”

抬手一指对面的艳香楼,大叫道:“没事里面请啊,里头的姑娘们可都等不及了,大不了,你家主子进去后有什么难言之隐,小爷不收他诊费便是,何苦拐个弯,跑小爷头上拉屎呢,若是脱了裤子光放屁,便秘拉不出来屎,还不得让大伙笑掉大牙”

噗!

如此放荡恶俗,怪里怪气的粗鄙之语,令不少人再忍不住,捂嘴偷笑,却也有人,被他不暇遮掩,句句带刺侮辱的话吓到,那可是左相府的大管家,李左相身边的红人,如此不给面子,直接打脸,真的好吗?

李管家被狐狸缠上,本欲悄悄退离,不惊动众人,可僵持了一会,这狐狸不但不松口,还突然咬上他的皮肉,痛意入骨,他这才忍不住叫了一声,本就怒火冲脑,此时再听风离叶一番冷嘲热讽,秽言侮辱,更是气的脸红脖子粗,抬脚便要将狐狸甩开,却不想——

“球球!”

女子幽幽疏离的呼唤,让李管家及时僵住了腿,攸的想起,这只狐狸的主子来,眉眼一沉,忍着痛意,先是对上风离叶得瑟欠扁的俊脸,些许讽刺道:“风四公子,当众出言侮辱当朝左相,李某却是佩服之至!”

又扭头对上沐药儿清浅冷凝的琉璃眸,心中一颤,握拳沉声道:“琉璃小姐,李某记得,这只狐狸,是你的爱宠,不知这狐狸此番恶意举动,可是经琉璃小姐默许,李某不知哪里得罪了小姐,却愿赔礼道歉,但还请小姐大人大量,先让这狐狸松了口”

呵,这番话,倒是说的漂亮,星眸半转,沐药儿忽然想起南宫牧的话来。

——“小姐,那李群明身边,有个李管家,此人阴险狡诈,精于算计,最善恶人先告状,倒打一耙,且八面玲珑,绵里藏针,李群明私下明里暗里许多肮脏事,都是经由他手”

慕容墨月蹙眉瞥了李管家一眼,握住沐药儿冰凉的小手,不顾她挣扎,在掌心暖了暖,不着痕迹的附耳低声道:“这个人诡计多端,小心着了他的道”

自手心传来的温暖,让沐药儿松了眉头,任由他握着,歪头看了他一眼,继而无视李管家,看着球球,对谷绿招手道:

“我这狐狸,近来不知怎么迷上了逗弄虫子,见了虫子比我还亲,谷绿啊,你且去瞧瞧,那虫子,是不是跑那位先生脚下去了,这泼皮狐狸,真是越发不知礼数了,这天怪冷的,赶紧将它抱过来,咱们也该回去了”

谷绿上前,给她拢了拢斗篷,轻笑道:“小姐,那虫子,如今可是球球的心头宝,找不到,那小家伙会疯的,奴婢这就去瞧瞧”

当瞧着那指甲盖般大小的小黑虫,自沐药儿袖口一晃,湮没在谷绿袖中时,慕容墨月凤眸幽暗,复杂深邃,捏了捏掌中滑腻柔软的柔荑,抚上她腕间温热暖玉,摩擦抚摸,呼吸一窒。

那是,龙虫?

一破三折,凉风拂面,呼呼打脸。

当谷绿将呲牙咧嘴的球球抱起,当李管家皱眉移开步子,当黝黑小虫四脚朝天,翻腾咕叽,众人皆傻眼了。

原以为,真如那李管家所说,他得罪了上官琉璃,所以才被狐狸咬,却原来,是一场误会闹剧,是他踩了人家的玩伴啊。

风离叶憋住笑,风风火火跑上前,拽着李管家的衣襟,连拖带拽拉到布衣妇人旁边,抬手指着两人,蛮横嚎叫,得理不饶人:

“说!你们两,是不是合起火来坑小爷的,一个抬着尸体来闹事,一个躲在人群里,暗中使眼,看事迹败漏,就想去搬救兵,亏得人琉璃小姐的狐狸,机缘巧合拖住了你,啊”

指着站在前面的三个医馆馆主,大声嚷嚷:“可不是我妙手医馆的大夫自圆其说,这三位也是仔细瞧了的,大伙给评评理,这青天白日的,不是给人找晦气吗,他娘的左相府,也忒欺负人了!”

论及天幕最厉害的嘴皮子,风离叶可是位居榜眼,污言秽语,巧言善辩,那是张口就来,颠倒黑白,将死人说活,更是家常便饭,此时得了理,又怎会轻易饶了他们!

布衣妇人何曾见过这种场面,被风离叶攻击作践了几句,全没了主意,见李管家在,索性耸拉着脑袋,垂眉哆嗦,脖颈间火灼痛意犹在,她万不敢再强出头了,若不是刀架脖子,又受不住诱惑,她脑抽了才敢找风家四公子的麻烦。

李管家狠狠皱着眉头,阴沉晦暗的眸子,不着痕迹的朝地上的尸体瞧了一眼,心思百转,权衡了利弊,圃一咬牙,再抬头便是一副笑脸,恭恭敬敬对着沐药儿行了一礼:

“琉璃小姐,李某初见狐狸咬人,一时乱了心思,错怪了小姐,在此,给小姐赔个不是,琉璃小姐大人不计小人过,还请,不要同在下一般见识”

见她甚是慵懒的倚着慕容墨月,只微微点头不语,李管家半垂着眉眼,又对风离叶笑道:“风四公子,实不相瞒,今日李某,出来办事,纯属路过此地,见热闹,才围上来瞧一眼,并不知是左相府的人,在此打扰贵店,惹风四公子不快”

“李管家,你”,布衣妇人一惊,慌忙抬头看他。

李管家攸的变了脸,怒斥道:“你这叼奴,好大的胆子,竟敢瞒着左相爷,私自跑来闹事,若坏了左相府的声誉,连累了相爷,你担当得起吗!还不快把人抬走,丢人现眼!”

不等她说话,抬手一指担架旁站着的两人,沉声怒吼:“还站着干吗!等着本总管亲自抬吗?一群蠢货!”

风离叶甚是讽刺的看着几个跳梁小丑,人被抬走也不拦着,只那妇人转身欲走时,招呼着医馆里的两个伙计,挡住了她的路,大声嘟囔道:“死人爱走不走,但这疯婆子,平白辱骂小爷,若今日这么随随便便走了,日后,小爷还怎么在道上混”

李管家见那一脸尖酸刻薄的妇人,吓得直哆嗦,怕徒升枝节,眼珠一转,笑道:“风四公子,实不相瞒,这叼奴在左相府,也呆了几年,平时,性子也温和,待人也和善,素来不惹事生非,今个儿,定是因突然死了男人,一时失控,才做了这糊涂事”

“哦?你的意思,是小爷凶神恶煞?无事生非?”,风离叶掐着腰,眯了眯眼。

李管家慌忙摇了摇头,暗中朝妇人使了个眼,待她扑通一声跪下,方又笑道:“公子有所不知,他那男人,也是个混账玩意,好好赌,这不,昨个夜里,赢了十两银子,今一早便要去艳香楼寻个乐子”

“也不知怎滴,脑袋一热,想起近来传的沸沸扬扬的一日香来,本想着,吃了那催情的药丸,能助助兴致,添点乐子,可怎知唉,就丢了命呢”,见风离叶蹙眉,欲变脸,眼波一转,精光立现,忙赔笑道:

“风四公子莫生气,这是小人得到的消息,至于真相到底如何,或是那一日香如何就变成了假死药,小人实在不知,不过,既然贵馆大夫,和三位馆主,都道五个时辰后,人就醒了,那就好办了,只待人醒了,问上一问便是,不过”

沐药儿指尖半敲,瞥见他眼中的阴沉算计,微眯了眯星眸。

李管家话音一转,顿了顿,示意妇人自怀中取了个帕子,捏了一粒药丸在手,温和道:“风四公子,这叼奴,脾性虽好,却极易钻牛角尖,若今日不将事情弄明白,回去后,小人怕她做傻事,所以风四公子,这人,左相府定会处置的让风四公子满意,但!”

“他男人在贵馆买的一日香,风四公子还是让人当面验清楚,不然,这叼奴的命尚且不说,若被人钻了牛角尖,影响了左相府和右相府的感情,岂不是罪过”

凉风骤起,风离叶讽刺一笑,极是鄙视的接过药丸,细眼瞧了瞧,见药丸上,带着极小的四字,方轻蔑看了他一眼,捏着药丸,就要往嘴里塞——

然,这一动作,却令慕容墨月和沐药儿两人变了脸,暗骂一声蠢货,慕容墨月半眯着眼,掌风顿起,却被沐药儿一把拉住,微微蹙眉,狐疑的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却见风离叶懊恼的擦着嘴,指着地上,嘴里衔着药丸的球球,大发雷霆:“啊啊啊,你这臭狐狸,想吃爷给你,作甚要亲小爷的嘴,啊啊啊啊啊,小爷连个姑娘都没亲过,第一个亲亲是留给媳妇的,如今被一个狐狸给亲了,啊啊啊,不活了,不活了”

使劲跺了跺脚,再顾不得任何人,火气冲天的转身跑进了屋:“啊啊啊,都不要理我,小爷要把嘴皮子洗掉,都别理小爷,让小爷自生自灭,啊啊啊,未来媳妇,小爷对不起你”

哗!

平地一声雷,围观群众被风离叶的一番话,惊得皮焦嫩肉,恶寒连连,靠,做梦,一定是做梦,这风四公子,不是常年流连花街柳巷吗?那风月之事,男女之欢,说的那可叫一个顺溜透彻露骨,如今却还是个雏?

噗!

信吗?不信,可这反应,不像是假的啊,难道,真是个雏?嗯,耐人寻味!

欧阳旭更是瞪大了眼,茫然的挠了挠头,连个姑娘都没亲过?咦,不对啊,风离叶不是常说,艳香楼里的那个什么,红姑娘的嘴最甜,蓝姑娘的腰最细,水姑娘的身子最滑吗?嗯,不明白!

若说此刻,谁比风离叶的心情更糟糕,那定是球球了,嗷嗷!大爷的,谁想亲他那张臭嘴!嗷嗷!那药丸都快咽下去了,若不是它狐狸嘴长,还抢不过来好吗!嗷嗷!它都没嫌他口臭舌头丑了,他竟然还要死要活的!

将药丸丢到沐药儿掌心,球球直接钻进了她的斗篷里生闷气去了,嗷嗷,它的脸都被风离叶那个蠢货丢尽了,嗷嗷,下次别让它见到,不然非挠出末叶的后遗症来不可!

沐药儿拿起药丸,闻了闻,清幽浮香,萦萦绕鼻,这是

余光见李管家怔愣之后,朝她看来,一闪而过的得意窃喜,沐药儿星眸幽暗,几经变换,抬起的手,却被一双温暖的大掌握在手里,药丸转瞬便被人拿了去,灼热气息萦萦烧耳,低沉暗哑:“若你是解药,本王会十分欢喜”

沐药儿心头一惊,回神之际,却见他喉咙滚动,已将药丸咽了下去,指尖一颤,琉璃星眸异样涌动,丝丝轻颤,这人,当真以为,她什么都能医不成!

愚蠢,愚蠢至极,解药?她才不要给他当解药!

晴空万里,万事归宁。

因慕容墨月当众吃了药丸,李管家再无话可说,拽着布衣妇人,万般抱歉,拱手弯腰的走了,只离开前,千般保证,回府后,定好好处罚叼奴,给风离叶一个说法。

闹事的人走了,众人也呆不下去了,恭敬问候了沐药儿一番,零零散散的离开了,只个别还站着不走的,也被易风和谷绿驱散了。

热气上涌,下腹燥热,头脑浑胀,慕容墨月将沐药儿揽紧了几分,微微喘着粗气,低声沙哑:“小狐狸,今日这出好戏,是你设的局”

察觉她身子一僵,慕容墨月甚是不要脸的将整个人贴上去,低笑道:“不过,这结局,本王很欢喜,若你是解药,本王会更”

“璃王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风苍苍,云茫茫,沐药儿收回拧住他腰间腹肉的手,扭头看去,微微一征,洛闻?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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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第二十五章 本王自愿献身

风轻云净,碧空如洗。

洛闻紧握手中玉镯,垂眉抿唇,面上一闪而过的深沉阴暗,不甘恼怒。

——“闻太子,当时十里梅亭内,我瞧着你很喜爱这玉镯,如今我用不到了,便送你”

呵,用不到了?是因为那翠凤镯吗?

热气上涌,慕容墨月将离开前,沐药儿塞给他的药膏,放于鼻息闻了闻,顿时舒服了许多,清新凉气冲鼻,拂去了周身的燥热。

抬头见洛闻紧盯着翠玉镯不语,眼眉深处,一闪而过的窃喜狂热,转瞬即逝,小狐狸,好样的,以手放于唇间,干咳了一声,稍许不悦,低沉威严:

“闻太子,本王甚是讨厌,你将人叫来又不说话的样子,梅亭那日和今日,是本王给你面子,若再有下一次”

“呵,王爷,即便闻不说,你也能猜出,闻找你,所为何事”

洛闻冷声打断他,面不渝,抬起手中的翠玉镯,朝他晃了晃:“难道,王爷不觉得,欠闻一个解释吗!”

“不觉得!”

相对洛闻的愁眉紧锁,慕容墨月笑的那是一个春风得意,桃花盛开,想也没想,三字便已出口,欠他一个解释?呵,他当他是谁,这天下,他慕容墨月还不屑同任何人解释,不过,若是那只小狐狸

“你!”,洛闻气急,温润不在,怒极反笑,讽刺阴鹜:“王爷,西凉和天幕的传国玉镯,天命传闻,祖宗的东西,王爷该不会忘了?”

天姻地契,命为同宗,一起一落,一阴一阳,分庭而立,分缘而择,一朝一人,不可同亦,不可改亦。

慕容墨月敛眉,他知,他如何不知,告诉沐药儿的话,是真非假,可独独有一点,他骗了她。

翠石镯,翠龙镯,天龙之镯;翠玉镯,翠凤镯,天凤之镯;玉凤本同宗,为龙择凤,可凤主只一个,若翠玉先得,翠凤等之,若翠凤先得,翠玉等之。

翠玉翠凤,只凤主可带,若旁人带上,紧骨入痕不说,奇痒难耐,蜕皮红肿,甚难入腕。

沐药儿,明显是玉、凤择的凤主,可,她先带上的,确是翠玉镯

“王爷既然知道,当知她先带上翠玉镯,意味着什么”,洛闻紧盯着他,一字一句,说的清楚。

马蹄轻扬,浮尘渐起,乱欲迷眼,慕容墨月凤眸渐深,怅然啼笑,这个没良心的小狐狸,这就等的不耐烦了,门对门,也不捎他一路。

“璃王爷!”

洛闻见他望着前面的马车,默然不语,敛笑沉思,不由眉心一蹙,微微心慌。

慕容墨月收回目光,拂袖缭袍,攥紧手中清凉药膏,挑眉冷哼;“知道又如何,不知又如何,本王为何要信那荒谬可笑的天命之说”

讽刺讥笑,若有所指:“洛闻,别跟本王提什么天,道什么命,你若真信,西凉,早已被吞噬殆尽,不复存在,若你偏信那破镯子的传言,本王也不怕告诉你”

稍稍倾身,低沉邪肆,半真半假,勾唇枉笑:“本王向来不信天命,如今,她既然将镯子还了你,带了本王的镯子,那她,就是本王的,绝不放弃!”

凉风一阵,妙手医馆旁,鲜无人烟巷,洛闻胸膛微微起伏,望着慕容墨月飞身上马车的身影,耳边萦绕他狂妄邪肆的话语,瞳孔紧缩,阴霾渐深,心渐沉!

慕容墨月,你拒绝洛画,真的,是因为她吗?,如今说的狂妄,希望两日后的四国践行宫宴,你还能如此理直气壮!

而且,若是他方才没看错,那只黑虫子,是,龙虫若那人知道她的存在,呵,慕容墨月,本太子倒要看看,你还如何能从本太子手中,将人抢走!

骤风掀帘,突起生变,谷绿尚来不及拿出匕首,便被人扔出了马车,电光火石间,被秦齐拉住,方逃过一劫,冷汗涔涔下,头脑浑胀间,谷绿尚未发火,秦齐便抬起手,拉着缰绳欲停下马车,骂骂咧咧:

“靠,里面是谁啊,这么嚣张!”

谷绿压下心喘,瞥了他一眼,淡声道:“璃王”

璃王?

秦齐手一抖,讪讪笑了两声,抓紧缰绳急速而去,笑话,璃王是谁,小姐都拿他无法,他又不是没脑子,脑抽了才找璃王麻烦!

宽敞低奢马车内,沐药儿推了推压在她身上的人,撇开脸,疏离冷声道:“慕容墨月,若你再如此无理,我便动真格的了!”

温香软玉在怀,通体舒畅,燥热难耐,慕容墨月将她压在软塌上,直接俯身亲了两口,趁她张嘴欲斥,润滑舌尖,滋溜一声,伸进糯香小口内,缠绵悱恻,双掌覆上胸前,轻撩慢捻,挑逗呢喃:

“小狐狸,本王实在憋不住了,这回府还得一会,你先给本王一些甜头,安慰安慰本王”

“嗯唔”

沐药儿满身燥热中,带着几分羞愧,几分不知所措,胆怯颤抖,慌乱茫然,欲伸手推开他,却惊觉不知何时,动弹不得,被点了穴!

娇艳绝姿,琉璃星眸,发丝微乱,诱人采撷,慕容墨月凤眸深邃不见底,缓缓抱紧了她,更疯狂热烈的吻,蜂拥而至,急若雨点落下,炽热烫人,誓要带她一起沉沦。

狐僵虫跳,一怒一喜,被随手扔到对面软垫上的球球,瞪着滴溜小眼珠,鼓着腮帮,纠结委屈,欲哭无泪,趴在球球头顶的龙虫,却是欢喜的蹦蹦跳跳,唧唧喳喳。

球球怒极,一爪子拍过去,龙虫机灵一跳,反应敏捷,揪着它一根毛发不松爪,唧唧!你这个臭狐狸,狐狸病又犯了?你忍着点,别打扰小主人的好事,不然我咬死你!

嗷嗷!好事?你这只卖主的死虫子,小木木都被欺负了,你竟然还说是好事!本狐刚才被摔疼了,你快去咬死那个臭男人,把小木木救出来,回头,本狐就把脑袋上那撮毛赏给你了。

唧唧!你个臭狐狸,你懂个屁,小主人和王爷,是在做羞羞的事,以前,姑爷天天羞羞主人的,唧唧,等一会他们衣服脱光光的时候,更羞羞了,臭狐狸,你别吵,要是被小主人听见,会把我们扔出去的,以前,主人被姑爷羞羞,本龙虫都是偷偷

啪!

零落风中,若枝叶乱抖,球球被谷绿抱在怀里,一时狐脑发胀,狐脸呆滞,羞羞?咬木木就是羞羞,那方才它去风离叶嘴里夺药丸,也碰到那混蛋的嘴了,那是不是也是羞羞?

龙虫紧抓着它头顶的一撮毛,愤愤的盯着马车内,无语凝咽,懊恼不已,唧唧,都怪它马上要看到羞羞的事,太激动,叫的声音有点大了,唧唧,刚刚那个王爷的表情好可怕,吓死虫了,ヾtДt;

马车内,温度渐升,暧昧缠绵,慕容墨月的吻,越发火热,难以自控,强忍着离开她的唇瓣,炽烈灼热的呼吸缠上她如玉嫩白耳垂,粗气狠喘,性感诱惑:

“小狐狸,上次你夺了本王的身子,本王便是你的人了,如今,本王烈火烧身,燥热难耐,你再要本王一次,可好,本王自愿献身”

微微轻喘,呼吸急促,星眸圆睁,身上的穴道已不知何时被解开,沐药儿却无力再推他,身子软的的不像话,熟悉又陌生的异样,在心尖泛起,当他再次覆上薄唇时,沐药儿迷迷糊糊的想。

这种感觉,不讨厌,反正有了一次,还矫情什么,不若随心!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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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第二十六章 沉沦吧

天幕,驿馆,西凉院。早春三月,满园春,曲径通幽,郁金香香气萦绕,沁心扑鼻,风掠花枝,阵阵清香随风飘舞,透过窗柩门缝,飘入正对春盎然的拐角雅间内。

然,房内,并无赏花人。

窗外,艳阳高照,日空当头,窗内,黑灯瞎火,漆黑一团,只一簇摇曳摆晃的烛光,隐隐约约,明灭不定,细烛微光中,内室两侧的地上,黑压压跪了一地的黄衣丫鬟,匍匐垂首,遥遥惴惴,胆寒身抖,大气不敢喘。

雕花沉木镜台旁,洛画身坐四脚方凳,手执暗黄圆面铜镜,浮影暗光中,极其诡异的对镜画眉,一笔一线,一勾一描,柳眉如烟,灵秀天成,待一边眉毛画成,对着镜子照了照,甚是满意的勾了勾唇:“本公主美吗”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若黑暗中的鬼魅,令一众丫鬟,毛骨悚然,惴惴不安,跪在后侧的丫鬟,更是借着黑暗,直接踉跄在地,匍匐卧趴。

前面的丫鬟,下意识捂住了脸,狂抖着身子,几欲昏死过去,却不得不绝望的开口:“美美”

语不成调的憋出一个字来,便紧紧闭上眼,等待噩梦的来临,果然,不消片刻,铜镜狠狠砸来,鞭子如刀袭面,凌厉尖叫刺耳:

“美?美?那他为什么不喜欢我,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偏要去喜欢那个病怏怏的贱人,啊,美?你敢骗本公主,你这个贱人,贱人,打死你,我打死你!”

啪!“啊”

铜镜刺耳的落地破碎声,长鞭破风的凌厉鞭策声,伴着丫鬟凄声惨叫,使得本就幽暗诡异的房间,更压抑低沉,粗气颤抖,仿若地狱。

终于,为首的丫鬟,几个急促喘息后,徒然松了捂脸的双手,身子一软,倒在了血泊中,只抽搐了几下,便再无动静,而凌厉的鞭子,却没停下来,直直在她脸上,身上太阳穴,抽打!

滴答血流声,和指下粘稠带着浓浓血腥味的液体,仿若油锅火焰,一点点凌迟着众人提到嗓子眼的心,仿若又过了十年半载,那承载着无数血肉尸体的鞭子,终是停下来了。

寂静阴森,魂飞魄散间,有人进屋,拉开了窗帘,刺眼光线透窗而来,屋内一下亮敞不少,地上血流成河,尸体惨绝人寰,然,众丫鬟却皆舒了口气,结束了,终于结束了!

斑驳光影拂面,她们自觉的搀扶起身,踉跄逃离奔出,方才进屋拉窗的橙衣丫鬟,拍了两下手,很快进来两个侍卫模样的男子,目不斜视,极是熟练的抬起尸体就走。

然后又有两个婆子端着木盆进来,擦地除血,收拾残迹,匆匆忙忙,驾轻就熟,悄然无声。

待一切恢复如初,橙衣女子端起桌上的盘子,行至洛画身旁,小心翼翼,轻声细语:“公主,奴婢给您上药”

衣袖掀开,血迹模糊,伤口溃烂,洛画怔怔的看着左臂上,用利器刻上去的丑字,眼圈通红,恨意彻骨!

——“哈哈,小画儿,为师就知道你乖巧懂事,不但不替那混小子求情,还及时将他逃跑的消息告诉为师,深得我心,嗯,那为师,就再教你一手,不过,你得受点苦”

——“好了,这个丑字,为师加了亲手特制的药水,若是没有另一种药水,它便会在你手臂上留一辈子,哈哈,好了,你且去替为师好好看着那混小子,待为师实验成功,自会给你洗去”

那个畜生,害了师兄,又骗了她,若不是当年懦弱,受他蛊惑,她怎会如此痛苦窝囊了这么多年,自留了这个疤,她便不敢再见他,怕自他眼中,看到嫌弃惊吓。

所以,这几年,她暗中尝试了一千种一万种方法,只为完美的出现在他面前,为此,她做了这么多努力,受了这么多苦,糟了这么多冷嘲热讽。

可他呢!同一个病秧子,亲亲我我,暧昧不断!自皇兄口中听说,她恐慌之下,便再顾及不得,千里迢迢追了过来。

可他,竟连一眼,也不愿看她,还同那个贱人,当众亲亲我我,搂搂抱抱!如此,让她情何以堪,如何自处,她不甘心,不甘心!

“公主!快松手!”

一声惊呼,拉回思绪,左臂痛意袭来,洛画猛然回神,楞楞的看着,又被她抓出血的伤口,眉眼隐隐疯狂嘲讽,呵,这里,自来到天幕,便再也没好过了!

“珠云,你说,她真的比我好吗”,目光渐渐涣散,洛画突然底底的问出声。

珠云手下不停,轻手轻脚的给她包扎伤口,闻言,柔声安慰;“公主,在奴婢看来,璃王爷对那个女人,只是住的近了,见的多了,比旁人多了一份熟悉罢了”

系好袋子,起身拿起梳子,给她理了理凌乱的发丝,阴森笑道:“公主同王爷,是自小的缘分,又岂是那个女人可比的,只要公主住进璃王府,别说她,就算再来几个,凭公主的聪明伶俐,还怕王爷不回头?”

住进璃王府?

洛画攸的抬头,双目放光,狂喜热切,是啊,只要住进了璃王府,以她的手段,定能爬上师兄的床,到时,不管他回不回头,她都会成为璃王府,唯一的女主人,天长日久,她就不信,会入不了他的心!

阴风阵阵,无人知道,主仆二人,在这个阴森可怖的房间内,商量着如何恶毒的计划!

然,被洛画惦记着的,慕容墨月的床,此时,却被另一个女人,轻而易举的爬上了,准确的说,应该是春风得意,燥心燥热的慕容墨月,强拉硬拽,半揉半撩,将人压到床上去的

璃王府,浮琉阁。

“药儿,吻我”

迷离暧昧,茫然缠绵,沐药儿随心而走,仰首覆上去,在他炽热霸道的诱惑下,送出香舌,被他**摩挲,嘬吸搅动时,思绪渐远,朦胧模糊,忍不住感叹,亏得他没喊小狐狸,不然,她会忍不住将球球扔他床上。

衣衫尽落,骨头发软。

沐药儿羞红了一张脸,强忍着自身上传来的酥酥麻麻,灼热醉痒,抬手去瞧身上的男人,额间热汗淋漓,双目通红,渴望而克制,狰狞而动情。

然,于沐药儿而言,却只看懂了平日他亲自己时,燥热的压抑,其他的表情,太过深邃复杂,她不懂,亦不明。

上次她意识全无,不知人生几何年,不懂残酷邪魅如璃王,为何每每强调他于自己,前世,薄凉一世,匆忙一生,今世,又长在鬼谷,无人教她这些,亦无人告诉她,为何此时,她的身体如此燥热难耐,如此奇怪渴望。

“药儿,可以吗,你确定吗”

反反复复的一句话,虽让沐药儿心中,闪过奇异的微妙感觉,亦让他在自己身上的轻揉慢捻,抚摸探索,不再那么排斥,可来自身体的诚实空虚,却让她再忍不住,暗暗磨牙:“慕容墨月,若再啰嗦,马上下去!”

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慕容墨月血红眸子半眯,灼灼热烈的紧盯她的眉眼,闻言,邪魅一笑,并未急着冲动,右手朝身下探去,当沾了满手滑腻温泉时,才低吼一声,抚腰而上

“嗯唔”

浑身一抖,忍不住"shen yin"出声,沐药儿颤颤的挣开眸子,当对上那双漆黑如墨的深邃凤眸中,隐隐的狂喜得逞时,迷糊茫然的抬了抬眼皮:

这个人,到底中没中毒!

罢了,沉沦!

——题外话——

嗷嗷,不露骨,不露骨,十一已经尽量删了一大半了,唉,今天看文的朋友算是幸运,别等审核的时候又给我退了,又得回炉重造了,祈祷拜球球,嗷嗷,看过的亲们多给收藏票票哦,捂脸~~~“”,。

卷二:第二十七章 继续沉沦吧!

左相府,书房。

“假死药!”

砰!

楠木四方桌案上,茶盏被重重拍下,溅出一片水珠,侵染了衣袖,李群明横眉锁目,不予理会,只满脸阴霾晦暗的瞪着下方的李管家:“不是一日香吗!为何会变成了假死药!你确定没弄错?”

怒气腾腾,语中带火,李管家赶紧道:“回相爷的话,小人也觉奇怪,那李生去妙手医馆,确实买了一日香,也是咱们的人,亲手换了带毒的药,可不知怎么就变成假死药了”

“小人心中疑虑,将人抬回来后,特意又寻了相熟的两个大夫瞧了瞧,结果同那四人说的一致,说那假死药本也是稀罕物,一般是看不出来的,可偏那李生吃的,是劣质的,仔细瞧瞧,是能看出来的”

“哼”,一拳重重打在岸桌上,衣袖顿时浸湿了大片,李群明怒声大骂:“该死的,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出错,这下好了,那风眠,又有时间查账本的事了!”

李一草出事,徐清廉又丑闻缠身,他本就脑仁疼,更可恶是那风眠,近日对他死盯着不放,也不知自哪得到的消息,说李一草有个账本,记录了朝中,暗为他铺道的官员名字。

他去大理寺,试探过李一草,确有这么一个账本,只半月前便不知去向,所以才寻了个机会,欲通过多生事端的风离叶,给他找点麻烦,让他无暇顾及。

可如今

“没用的东西,留着也碍眼,暗中将人处理了,留下那婆子的尸体,本相带着去右相府赔罪!”

最后几个字,李群明说的咬牙切齿,狠声狠气,李管家抹了把冷汗,赶紧应下。

咚咚咚!

两人皱眉沉思中,一直静默无声,负手立于窗前的李季麟,忽而抬手敲了敲窗户,紧闭了整个冬日的窗柩,因太久未打开,发出沉闷的响声,枯燥索味。

“麟儿?”,李群明蹙眉望过去,精明犀利的眸子,隐有一丝期待希冀。

李季麟没回头,又敲了两下,若有所指道:“爹,你听这窗户,声响如何,听着可还舒服?”

“麟儿,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关系这个!”,李群明紧皱着眉心,甚是不悦,语气不免重了几分。

李季麟神幽暗,明灭不定,抬手将窗户打开,顿觉一阵凉风拂面,暖日刺眼,指尖摩擦,回头,朝两人看了一眼,笑道:

“孩儿也是无意中想起来,随口问了一句,爹爹莫怪”,顿了顿,又道:“过两日,皇上设宴,为四国使者饯别,届时,房寅必会以京兆尹的身份参加,所以,爹爹的心思,该放在这上面才是”

见他面露疑惑,李季麟也不再多说,踱步到门前两步,漫不经心道:“季成办事该回来了,孩儿出去看看,爹也不用太过担心账本的事,小打小闹,全凭一张嘴,无伤大雅,总好过瘟疫,一招毙命不是”

迈出门槛,朝后一挥手,不忘嘱托:“日暖天寒,李管家别忘了把窗户关上,这种时候,最容易着凉,如今李一草进了大理寺,寻个比他医术更厉害的大夫,可不是什么易事,如此人物,可惜了,可惜了”

声音渐行渐远,留下房中,如落叶飘零的两人,李群明脸黑如碳,猛一拍桌案,气呼呼道:“唉,你说这小子,平时主意最多,今个倒好,不想办法便算了,还竟说些没用的话,一句不离那破窗户,他”

“相爷!”

李管家突然开口打断他,眉间敛思,由衷赞道:“相爷,二公子聪明通透,实在难得啊,小人真是佩服之至,佩服之至啊”,见他脸漆黑,似要发火,李管家忙上前一步,低声道:“相爷,其实二公子,已经给咱出了主意了”

“哦?”,李群明攸的抬头看他,面稍缓:“你且说来听听”

“二公子的意思,第一,那李生不能杀”,见他皱眉,李管家赶紧解释道:“相爷应该知道,那风离叶是什么人,今日吃了亏,虽横生枝节,被小人搪塞了过去,可他日回过神来,定受不得这窝囊气,依他那闹腾的脾气,不拉着李生到街上逛上三天,都不算完”

“即便咱们将李生婆娘的尸体送去,他不但会反咬我们滥杀人命,到时候李生再死了,他极有可能满大街叫嚷,说咱们左相府做贼心虚,毁尸灭迹,所以相爷,咱们如今要做的,便是完全置身事外,将所有事情皆推到李生婆娘身上,他风离叶想怎么来,咱就配合着怎么来”

李群明抚须拧眉,少顷,连连点头:“嗯,如今,若不想徒升枝节,被风眠抓住把柄,也只能这么办了,那婆子身上,你亲自去打点,万不能让她口无遮拦坏了事”,见他应下,顿了顿,又道:“那第二呢”

“二公子提到房寅,便是这第二点,相爷,按理说,任命京兆尹的圣旨,也到了有些时候了,皇上却偏偏,让房寅宫宴上再露面,其中深意,相爷还不明白吗,如今,紧抓着这房寅,才是重中之重啊”

“这第三点,便是那账本,即便找到了又如何,只要那李一草嗯,死无对证,相爷再抵死不认,便是皇上,也没办法,再者,相爷忘了这几年调查风眠得到了那个账本,三年前,禺山瘟疫,若是我们能稍稍动点手脚”

璃王府,浮琉阁,红绸帐暖,美人生香。

慕容墨月侧身而卧,望着怀中,长睫半阖,散发若泼墨,满脸风情万种桃花开的绝女人,眉目含情,灼灼满足,将人往怀中揽了揽,瞅着她似醒非醒,似睁非睁的琉璃星眸,嘴角泛点坏笑。

微微起身,唧一口,亲上她的嘴角,见她依旧无甚反应,凤眸火星徒起,炽烈带火的大掌,悄无声息覆上女人胸前的浑圆,低沉沙哑,隐隐情动:“小狐狸,再装死,本王可就往下摸了”

“嗯”

沐药儿低低"shen yin",伸手挥开他灼热的大掌,挣开眼,活像只被抽了骨头的软泥小狐狸,满目疲惫,却如何也遮不住眉目间的千娇百媚,妖娆邪魅。

身子酸疼,无力挣开他的怀抱,沐药儿索性往他怀里拱了拱,到现在才道害羞,太过矫情,更甚,两人皆光着身子,虽盖着棉被,却依旧有风渗入,现成的暖炉,不用白不用。

慕容墨月被她下意识的动作,惊得一喜,凤眸幽光闪现,将人往上一提,让她趴在自己身上,扯好棉被,低低笑道:“这样既暖和又舒服”

沐药儿抬了抬眼皮,趴着没动,是暖和,不过舒服?嗯,就是身子烫的难受,热气袭来,暖意萦绕,又想睡了,迷迷糊糊中,听到慕容墨月沙哑低沉的轻叹:

“小狐狸,你是如何得知,那男子,是吃了假死药,而非一日香?那粒药,刻有四字,确出自妙手医馆不假”

发丝散乱,鼻息微痒,几次撩起重复,沐药儿微微撇嘴,费力抬起头,将脑袋埋在慕容墨月胸前,柔软滑腻的唇瓣,掠过坚挺僵硬的红点,却不自知,耸拉着眼皮,迷迷糊糊呢喃了句:

“嗯,我让人换的”

香唇温润,药香旖旎,慕容墨月浑身颤栗,强行压下的欲火,又被她不经意的动作,再次挑起,喉咙滚动,青筋暴起,身子一转,将她压在身下,狂烈热情的亲吻,若雨点落下。

对慕容墨月来说,忍无可忍,无须再忍,既然认定了她,那便继续沉沦!“”,。

卷二:第二十八章 不嫁也得嫁!

水木山庄,牧海苑。

咔嚓咔嚓。

南宫牧汗流浃背,手里鼓弄着长刀,忙的晕头转向,偏偏身旁跟了个尾巴,叽叽喳喳,聒聒噪噪,气煞人也,徒的扔了手中铁锤,撸撸袖子,南宫牧侧身掐腰大吼:“杨泽成,你再说一个字,信不信我抽死你!”

甚是嫌弃恶俗的将人自上到下,仔仔细细瞧了一遍,满嘴风凉话,说的简单易懂,字字珠玑:“哼,怪不得杨伯母日日为你的婚事操心操肺,如此没眼又没品味的男人,瞎了眼的姑娘才会看上!”

一语戳人心窝,拔凉拔凉的,杨泽成撇撇嘴,朝桌上已经被改良大半的长刀瞅了一眼,望眼欲穿,声含哀怨:“不就是让你帮忙改造下兵器吗,至于人身攻击吗”

见他嫌弃鄙视更甚,杨泽成硬是装作没看见,朝桌上凑凑脑袋,伸伸手,满脸惊奇讨好的嘟囔道:“我瞧着,这个就极好,不若,我不让你改造了,你把这个给我就行了”

啪!

南宫牧一掌挥开他已经抚上长刀的手,板着脸,恶狠狠道:“这个,你想都别想,这是南阳王府小世子的赤行刀,小姐特意拿来,让我改造成小世子适用的长链刀,若又被你拿去,我”

“哎,南宫兄,南宫哥哥,这好好的,怎么还用上又了呢”,拉下他狠戳自己脑门的手指,杨泽成讪讪笑了两声:“不就是偶尔顺手拿了几件东西,你看你,还跟弟弟我计较上了,真是的,咱不是一家人吗,啊,哈哈”

南宫牧甩袖坐回凳子,满脸不屑,铁青着脸,咬牙切齿送了他八个字:“无商不奸,耍奸取巧!”

杨泽成摸摸鼻子,圃一自身后,取下尚来不及拿出的包袱,在南宫牧眼前晃了晃,摆了个正儿八经的笑容:“南宫,你瞧,这是什么”

南宫牧哼哼唧唧抬头,见他目露疲惫暗影,却隐有喜,如释重负,目光一顿,只消片刻,便微微睁大,瞪着圆目,问的急切希冀,又小心翼翼:“成了?”

杨泽成笑而不语,解开包袱,小心翼翼捏着四角铺开,细眼瞧去,只一件款式简单的月白丝绸女子锦衣,奇特在于,腰上用金贵丝线绣了一圈灼灼怒放梅花枝节,袖口亦用丝线勾了点点梅花瓣,清雅高贵,隐有流光波动,只一瞧,便知这丝绸锦衣,不是凡品。

南宫牧在身上蹭了蹭双手,才小心翼翼,激动热切的摸了摸:“这就是”

杨泽成上前拍拍他的肩旁,眸中同样有火焰炙热:“嗯,这就是加了浮萍和濯热草制成的衣服,我把它们磨成粉末,散到丝绸的面料中,又添了小姐配置暖日散的药材,穿在身上,一件可抵冬日加绒棉衣”

言此,微微一叹,丝丝遗憾:“唉,可惜濯热草少得可怜,工序又太过复杂,只这一件,就耗了我一个多月的时间,若是推到五国,啧啧,天天吃喝玩乐睡死过去,都能被银子砸醒,如今也犯不着为了一个水运枢纽,起早贪黑,劳心劳力”

南宫牧爱不释手的摸着滑润细腻的丝绸锦衣,闻言,谨小慎微的叠好,又系上包袱,方自鼻孔哼出两道气来:“哼,得了便宜卖乖,说,官洲如今情况如何,没被你搅得天翻地覆”

杨泽成翘起食指摇了摇,神秘兮兮,乐呵道:“天翻倒是没有,这地覆吗,嘿嘿还是一会,等小姐来了再说”

凉风岑岑,阴森阵阵,御史府内,下人们行匆匆,低头垂眉,脚下生风,不敢做任何停留,仿若身后有恶鬼吃人,无常招手。

暗处的离殇,啧啧称奇,微微挑眉,这上官磊上官奇本就奇葩,没想到这下人也有趣,主子发脾气,他们倒是会找事做,捡树叶扣墙角,扫泥土摘绿叶,嗯,能跑能动能找事,还幸运些,只怕某处身子一闪,没了踪影。

“娘,琴儿不嫁,不嫁,琴儿不嫁!”

御史府,后院,房门被砸开,桌子被推翻,一片狼藉,杂乱不堪,屋内丫鬟,屋外小厮,整整齐齐跪了一地,胆战心惊,身子发颤,头几欲要钻到底下去。

上官琴趴在李氏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李氏心疼之极,胆碎眼裂,一边拍着她的后背安慰,一边怒气冲冲,不可置信的瞪着上官磊:

“老爷,您糊涂了,那可是陈明山,一个废人,你竟让琴儿嫁过去!我不同意,绝对不同意,再多的钱,也换不回我女儿,你最好打消这个念头”

上官磊坐在娘俩对面的椅凳上,手里还端着茶壶,显然是要添茶的时候,桌子被人推翻,微叹一口气,甚感头疼的瞅了眼气急败坏,哭的惨绝人寰的娘俩,又望了眼满地的狼藉,上官磊徒然憋了口怒火在心头。

自分家后,他便没过一天安生日子,各处流言蜚语,说三道四,朝中上官止旧友,又诸多排挤讽刺,本就窝了一肚子火,如今好不容易俆清廉带来发财的消息,让他高兴高兴。

这娘俩倒好,他好声好语劝了半天,该说的都说了,该许诺的都许诺了,软硬兼施,胁迫利诱,就差跪地拜托了,这两母女倒好,从头到尾一个态度,抵死不从,一个不认爹,一个不从夫,真是他的好妻女!

没了耐心,一家之主的威严便不容抗拒,徒然起身,将手中茶壶重重摔下,阴霾瞪眼,盛气凌人:“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侯府下聘前,你给我好好呆在房里,不得踏出院子半步,不然,家法伺候!”

“爹!呜呜,娘,琴儿不活了,琴儿不要活了,呜呜”

人走茶凉,怨声载道,撕心裂肺中,李氏抱紧了上官琴,诡异柔声道:“琴儿,你不是喜欢三王爷吗,娘以前反对,现在不反对了”

闻声,上官琴哭的更是肝肠寸断:“呜呜,娘,琴儿嫁不了三王爷了,嫁不了了,呜呜”

李氏摇摇头,满面恶毒算计,阴森疯狂的低笑:“嫁的了,嫁的了,你放心,娘一定会让你嫁给他,一定!”

四国送别宫宴上,众目睽睽之下,生米煮成熟饭,呵,如何嫁不了!

上官磊,枉我为你掏心掏肺这么多年,如今,你竟卖女求荣,那就别怪我坏了你的好事!

树影婆娑,凉风阵阵,离殇收起黑触角小虫,嘴角泛起冷意,一闪身,没了踪迹,只留树叶浮动,沙沙作响。

喜欢三王爷?慕容墨觉?呵!不自量力!“”,。

卷二:第二十九章 如今,我叫柳十娘

红颜追君梦,消得人儿瘦。

甚少人知道,如今闻名天幕,花姿月貌的一品香老板娘,柳十娘,曾是个心宽体胖,珠圆玉润的雍容小胖妞。

要说,五岁前,她也是个根正苗红,细条粉嫩的机灵可爱女娃子,可因生来便带柳家天眼血脉,自小被柳老太爷带在身边,好吃好喝伺候着,走路横着走,伸手衣来穿,张嘴饭来口。

正值女娃长身体的时候,一年两载,一个没留意,便吃成了小胖妞,小女娃懵懂,柳老太爷却欢喜,直嚷有福相,白白净净生的好,柳老太爷发话,柳家人自是不敢反驳,小女娃就这般衣食无忧,竖长横也宽,安安稳稳过了十年。

彼时,小姑娘满心满眼,皆是对天眼的渴望好奇,众星捧月惯了,性子暴躁,作威作福,无规无据,不成方圆,直到,遇上那个改变她一生的少年。

随父进京访友,初入江湖情故,偷溜玩闹,霸王餐难吃,酒楼前,聚集了一层叠一层,一楼又一楼,看热闹的人,十岁的小姑娘,一眼便在人群中,相中了她的梦中情郎,英气伟岸,俊郎丰姿,笑意若阳。

“十两银子,放开她”

只简单八字箴言,却萦绕心头不散,自此,丢了心,眯了眼,这偏偏少年郎,竟像极了二婶常听的戏折子:郎骑白马,英雄救美,妾心似铁。

懵懵懂懂,却知要日日看到他,不明其意,却道要随他回家,十岁的柳十娘,虽被宠的脾气大了些,却善良聪慧,执拗固执,认定了一件事,即便头破血流,也不放手,就像那十七岁少年。

彼时,他是比,对天眼的好奇,更让她欢喜的事,然,这是美梦,亦是噩梦,更是地狱深渊!

郡主府,碧清阁。

柳十娘静立床前,双手自身前交握,含泪欲滴的水眸,紧盯床上昏睡过去的上官行,爱恨交加,紧抿唇瓣,心内一片苦涩挣扎。

昨日,她确是听了小姐的话,超前迈了一大步,只,在他震惊狂喜的黑眸中,她又逃了,听到他晕过去的消息,她蹲在房里,捂耳逃避,痛苦不堪。

不是怕,而是痛恨自己的懦弱无能,为何他伤她至深,她还是,放不下他!

发了一夜呆,流了满眼泪,到如今,知道他又昏了过去,她才敢挪着僵硬麻木的腿,控制不住的推开门,坐在床边,一手抚上他过于苍白的面容,一手覆上小腹,悲恸苦涩,颤抖痛恨。

“上官行,你真的好狠,你说你不嫌我胖,不嫌我孤陋寡闻,不嫌我粗俗娇纵,可你明明只是把我当作那个女人离开的慰藉,你伤心,我陪你喝酒,你被人打,我拿刀跟人拼命,你担心大哥出事,我便求爷爷开天眼”

“我追了你整整七年,将军府出事,那个女人也不知去向,我以为她离开,你便能看到我,呵,娘说日久长生情,铁杵磨君心,我为你伤痕累累,几次死里逃生,你又怎么会看不到我呢,可娘也说了,强留的情不久,强做得梦不甜”

“那个女人回来,我这偷来的美梦,只半年便破碎,她说我有天眼,你便不听我解释,说我自私可怖,心怀祸心,故意隐瞒你,故意不救将军府”

“她说天眼是妖物,你便半丝犹豫都没有,任由他们用藤条打我,用石头砸我,用狗血泼我,她说我是你将军府的祸害,你便毫无往日情面,狠心将我推入火场”

窗外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冷雨拍窗,柳十娘低低凄凉入耳,更显悲恸绝望:

“上官行,若你知道,当年,你为了那个女人,不仅杀了我,还亲手害死了你的孩子,你,会不会后悔,哪怕一丝一毫!你可知,当年我有多爱你,如今便有多恨你,是不是以为我死了,是啊,当年的柳儿,确实死了,小石榴也死了”

“上官行,呵,还记得小石榴吗,是你曾经,开玩笑说若有了孩子,便唤他小石榴,呵呵,你没想到,你把我推入火场时,小石榴便已经在了,如今,我叫柳十娘,柳儿是石榴的娘,如何,很贴切”

“知道我是怎么活下来的吗,呵,若你这般对我薄情寡义的人,又怎会在乎我的死活,我这条命,是我爷爷,一命换一命,换来的!我不管不问死跟着你,谁劝也不听,还不知所谓的同爷爷大吵大闹,他气的两年没理我”

“可最后这半年,他却放下所有执拗偏见,抛却所有脾气观念,厚着脸皮赖在将军府,日日来看我,天天守着我,若当时,我能将放你身上的十分心思,放一分在他身上,或许我能读懂他眼里的遗憾与不舍,心疼和挣扎”

“他为我开了天眼,知我半年后会有大劫,所以才会去将军府陪我,那女人出现后,他知大劫快到,消失了一段时间,那场大火,他提前布置好了一切,将我带出了火场,柳家自有祖训,天命不可违,否则万劫不复,不得好死”

“回家后,只短短五日不到,爷爷就走了,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呵,被雷劈的尸焦肉烂,被虫啃得四肢不在,好好的一个人,仅一个深秋入夜,便这么去了,不得好死,当真是不得好死,这就是你们心心念念,我柳家人的天眼!”

“上官行,你不知道,我追随的主子,便是你的侄女,当年,若不是我拼死拦着,如今,你怕是活不了了,将军府,应该也不在了,阴差阳错,也亏得我没被仇恨蒙蔽”

“你以为,是我原谅你了吗,呵,你害死了我爷爷,害死了我孩子,我怎么可能原谅你,不过是爷爷回府后嘱托的一句话,也算是临终遗愿”

“他说,过往事,过往了,情是自愿,与他人无怨,执拗便是执念,各相安好才是放下,爷爷将你拉回,便是平生无憾,若让爷爷走的安然,便放过自己,也放过他,将军府,经不起折腾了!”

“上官行,除了小姐,所有人都在为你考虑,为你说话,就连我爹娘,也说你爹再受不得打击,我放过了你,可你为何,偏偏不放过我,如今,你的痛苦,是愧疚,还是我们两,中间隔了两条人命,余生,就这样”

“对了,半月前,小姐将上官磊的妾侍聂蓉抓来了,我前几天无事去瞧了一眼,呵,你猜我看到了谁,上官行,小姐要杀的人,天下无人拦的住,这次,为了她,你又会如何呢”

春雨幽幽,斜风淅沥,打湿了窗柩,淋湿了人心,柳十娘坐在床上,盯着床上人的脸,目光呆滞,迷茫恍惚,未注意到,段稠棉被下,那深掐入肉,血肉模糊,强压下颤抖的手!

飘零滴落着雨水的窗外,寒气骤降,急风萧瑟,谷绿压抑着眉心,扭头看向院中,那道孤寂冷凝的身影,风飘雨落,衣诀翩飞,煞气嗜血,深深朝窗内望了一眼,微叹一声,转身跟上那匆匆离去的脚步。

荀亦欢,竟是当年的那个女人!“”,。

卷二:第三十章 我娘,叫夏明月

水木山庄,牧海阁。

常叔步履匆匆赶来时,南宫牧,杨泽成两人,正大眼瞪小眼,互看不顺眼,再看两生厌。

“副庄主,杨少爷,小姐回来了”

常叔面带严肃,拍了拍胸脯,言落,两只头颅便急急凑了过来,一个期待,一个思念,杨泽成搓着双手,微微发颤。

仔细算来,他竟有三个年头,没见着小姐了,当年,那清浅绝艳的小姑娘,如今也不知出落得如何潋滟风华,绝代倾城。

“人呢”

南宫牧伸着脑袋,朝他身后瞅了瞅,没见着人,拉开架子,便欲朝外跑:“是不是回了药阁”

杨泽成拿起床上的包袱,紧跟其后,急切炽热,常叔见此,忙一手拉住一个:“副庄主,不是药阁,小姐回来,直接去了黑白楼!”

黑白楼?

脚下一个踉跄,南宫牧两人,对视一眼,满目放光,拔腿就跑,靠,小姐一来,就玩这么刺激,谁丫这么倒霉,选了今日,做明年的祭日!

说来,黑白楼,建于六年前,是南宫牧心血来潮,花了整整一月建成,名字也是他所取,黑白,暗指黑白无常之意,是专门惩治偷偷进庄使坏的恶人。

里面精工酝酿,形形攻击人体痛处的暗器,特设巧立令人绝望的刑具,亦设了防人逃跑的各机关陷阱,皆是南宫牧特意钻研设计,虽不及五马分尸之痛,但足够把人逼疯,害怕到怀疑人生。

自黑白楼建起,除了离殇柳十娘等人,闲来无事挑战下南宫牧引以为傲的机关算计,沐药儿则是甚少踏入,六年来,屈指可数,两次足矣,然,仅仅这一二,却足够让人毛骨悚然,记忆深刻。

黑,无边无际的黑。

没有光明,没有声音,甚至连老鼠吱吱,苍蝇嗡嗡的喘息声都没有,仿若被天下遗忘的角落,荀亦欢蜷缩着身子,挨着墙角,一丝一缕数着头发,这是今日来,她一直重复的动作,她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也不清楚谁将她关在。

醒来时,她摸黑转了一圈又一圈,空旷洁净的半丝灰尘都没有,喊得口干舌燥,嗓子也哑了,却一个会喘气的也没出现,只余这铜墙铁壁,沉闷阴森的回荡着她自己,撕心裂肺的叫唤。

她记不清被关了多久了,每天陪伴她的,除了无穷无尽的暗无天日,便是自言自语,通过这黑漆漆的墙壁,自说自答,关着她的人,显然没打算饿死她,不知何处的铃铛一响,她身前便会出现饭食。

没有身体上的鞭打折磨,可精神上的恐惧,几欲让她崩溃,长年在男人的疼爱珍惜下享乐,如何能受得了如此变态的拘禁折磨,荀亦欢甚至想过,不吃饭饿死算了,关她的人既然不想她死,等她奄奄一息时,定会出现。

然,她想错了,也愈发弄不明白那人的意思,明明她只剩一口气,却无半点变化,照样一日三餐,铃铛提醒,一直苍蝇都没飞进来,还是死亡的恐惧,促使她一口一口饭下肚,硬是活了过来。

后来,她觉得自己应该是疯了,无事便开始缅怀过去的事,咬破了唇,抠破了手,强迫自己不去想,不然,她真的会疯的。

再后来,她开始对着黑暗傻乐,或掰着手指唱歌,如今,又数起了头发,仿佛只有这样,才不会想起过去,不会恐惧害怕,不会压抑惊悚。

这一定是她的报应,是她的报应,上官止,你曾咒我不得好死,你看,报应果真来了

吱呀!

伴着沉闷吱呀开门声,带着丝丝凉意的日光,斑驳陆离的斜照进来,咚咚脚步声,由远到近,徐徐缓缓,慢慢悠悠的走过来,荀亦欢想,不论是谁将她关在这里,这一刻,她见着他,总是欢喜的。

太久未见光,眼睛酸疼的厉害,埋首在膝间好一会,才稍稍抬了抬眼皮,脑袋一片空白肿胀,毫无头绪,却被映入眼帘的景象,吓的一哆嗦,这竟真是铜墙铁壁,平日被封闭,如今也不知触了什么机关,四周的墙,正诡异缓慢的朝她身后靠拢移动!

刑具暗锁,十字绞杀。

沐药儿轻撩斗篷,坐在离她五步远的软塌上,瞥见她眸光中,只些许呆滞涣散,人也消瘦了大半,却独独没有痴傻疯癫,星眸幽光闪现,微微挑了挑眉,撑着脑袋,凉声道:“如何,这半月,过的可还欢喜”

半月?荀亦欢抖着身子,愣愣的抬头,竟过了半月之久吗,她在这里竟足足呆了半月,被折磨了半月!忽而转头直直的看过去,顿时一惊,恐惧尖叫出声:“上官琉璃!竟然是你!”

她早该想到的,早该想到的,关进来之前,最后见到的,便是慕容墨月和她,慕容墨月向来心狠手辣,只会把人往死里折磨,怎会好吃好喝供着,只让她受着精神枷锁!

只有上官琉璃,只有这个疯子,才会如此变态,当着一家子的面,直接让婢女用匕首伤她,不是疯子是什么!

沐药儿幽幽的看了她一会,嘴角泛起凉凉笑意,青丝拂面,徒然隔空拽起十字刑架上的长鞭,身形一动,便到了她身前,在她惊悚恐惧的目光中,带着少许刀片倒钩的长鞭,狠狠朝她脸上甩去!

“啊!——”

声嘶力竭,惨绝人寰,吓得刚走进门来的,南宫牧和杨泽成两人,浑身一哆嗦,面面相觑,却是藏不住的好奇热切,迫不及待。

匆匆而至,南宫牧啧啧称奇,原来是半月前关进来的女人,不过,这女人,竟然没被关傻,嗯,他的铜墙铁壁房,尚需改良,像她这般,被人严格训练过的人,嗯,或许该将范围缩小些,只留一个人的位子便好

不同他的心心念念,杨泽成的一双亮眸,则是惊喜激动的望着冷眉冷眼的沐药儿,只余光瞥到荀亦欢脸上翻滚的血肉时,一阵恶心胆寒,这南宫牧真是变态,好好的鞭子,非得添上刀片倒钩,啧啧,好变态!

“上官琉璃!我同你无仇无怨,你为何三番两次的陷害我!”

捂着疼得发颤的脸颊,荀亦欢吼得怨恨毒辣,心撕裂肺,残余的点点清醒,让她一瞬陷入比关在这里更深的恐惧,完了,她的脸没了,那个人,不会放过自己的,不会放过她的!

随手扔了鞭子,沐药儿微微俯身,清浅笑意,绝姿妖冶,一字一句道:“荀亦欢,我娘叫夏明月”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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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第三十一章 纯粹泄私愤!

冷,真冷!

荀易欢活了二十六年,经过霜寒,爬过雪山,可从未如此冷的寒心寒肺,透骨心凉。

剧烈晃着身子,手下发狠,死死攥着已经带着些许气味的破烂衣衫,抬头望着眼前,绝倾城的女人,突如而来的一阵眩晕:

“你你说夏夏明月夏明月”

漓漓光影中,沐药儿睨着她铁青惨白的血脸,低低笑了笑:“怎么,被人特意调教了几年,又在男人堆里游走十多年,还没学会看人脸,嗯?”

微微一咧嘴,鬼魅妖异,带着一望无际的冰凉轻蔑:“夏明月这三个字,自你这张贱嘴中唤出,本庄主,很生气呢”

啪啪啪!

“啊---”

三个响亮带着回声的巴掌,引起女子尖锐凄厉的哀嚎,杨泽成皱眉对着掌心吹了吹,干脆利落的撕下一块衣角,擦去碍眼的血迹。

风中凌乱,南宫牧嘴角抽了抽,狠狠砸去鄙视的白眼,这丫的,还真有眼力见,明显抢他风头嘛,嗯,天下商人一般黑,真不要脸!

沐药儿偏过头,瞧着他一眼,狐疑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谷绿见此,眉眼抖了抖,上前低声道:“小姐,这是杨泽成,杭州的”

戳人心窝,绝对是戳人心窝,这才短短三年,就把自己忘了?杨泽成捂着拔凉拔凉的胸口,深受打击,眼巴巴望着没良心的主子,正待埋怨两句,发几句牢***。

“我知道,杨泽成”

一句清浅薄凉,算是宽慰的话,顿让杨泽成感动流涕,喜上眉梢,然——

“还没成亲?”

又一把利剑,戳人心窝!

“噗,哈哈,小姐,就他这样,能娶到媳妇就怪了,等咱家常叔与落霞成了亲生了娃,只怕这小子连媳妇的面都没见着呢,哈哈”

笑,笑笑,迟早笑出白颠症来,杨泽成暗暗磨牙,瞅着南宫牧一口大白牙,恨不成一颗颗给他拔下来!

大爷的,不就是没娶媳妇,他招谁惹谁了,这庄子里,谁娶媳妇了!他娘的,他不就是多了个奇葩娘,天天满大街找儿媳,便被这些人,堪堪取笑了数年,至于吗!

暗暗问候了南宫牧九族十八代,稍稍吐了口浊气,杨泽成俊脸一拉,可怜兮兮看着沐药儿:“小姐,我”

“哈哈,哈哈哈,夏明月,夏明月,你果真还活着,我早该猜到的,早该猜到的!”

咔嚓,杨泽成机械的转动脖子,满脸不悦,阴森森望了眼,被他甩到一边,满脸是血的女人,厌恶嫌弃的瞅着她近似疯狂的大笑,却是往沐药儿身边站了站,没说话。

啪啪啪!

“不是告诉你,不要叫这三个字吗,你脑袋有屎吗”

南宫牧哼哼两声,抢过杨泽成手里的衣角,擦去污血,满脸嫌恶之,心下却存了疑问,这女人,同五国之间,暗藏丝丝缕缕的联系,是个关键人物,小姐不是说,留着人有用吗,今日怎会突然起了杀心?

狐疑的扭头看过去,嗯,小姐脸上是瞧不出什么,再看谷绿,虽摆了个平日无波无澜脸,可隐约存了几分恼意与快意,嘿,出事了?

幽幽光影下,沐药儿瞧着她这副惨样,也没了兴致,转身坐回软塌,撑着脑袋,懒声道:“荀亦欢,我耐心有限,没功夫在这陪你演戏,在将军府,你便猜出我的身份了”

语气微微一转,愈发轻快:“北夏公主侍女,齐国太子侍妾,陈国大臣养女,天幕御史两妾,西凉公主之母,荀亦欢,游走在五国皇族大臣,你还能活下来,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说说,这五个显贵的身份,你最喜哪一个”

脸上痛到极致,早已麻木,荀亦欢喘着粗气,凄惨绝望,眸中光彩渐渐涣散,放弃了挣扎,自嘲自道:“呵,你果然,同夏明”

脸上火辣辣的刺痛传来,荀亦欢下意识改了口:“果然同她一样,将所有事看的透彻,呵,是,当年,在北夏时,我是算计了她,我也以为她死了,可只一年,我便收到命令,秘密到天幕寻她,那几年,我查到将军府,呵,果然发现,她改名若颜,藏在将军府”

顿了顿,颓废的靠着铁墙,死死盯着沐药儿:“将军府里,我只稍稍乱了方寸,你便用了个莫须有的罪名,将我带走,就算你有通天的本事,查清了我的身份,可我自认,隐藏的很好,你为何如此肯定,当时,我便猜出了你的身份?”

沐药儿蜷起双腿,接过谷绿怀中,熟睡的球球,抱在怀里揉了揉,凉凉道:“在璃王府,你说你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慕容墨月,呵,荀亦欢,这话,你自己信吗,你不过是看到我,慌乱之下,病急乱投医,欲让我同慕容墨月产生嫌隙,你好从中脱身罢了”

“将军府,你欲喊明月这两字,又胡言你不是有意害人,如此,我再不拦着你,岂不是没天理,后知你身份,又听你在璃王府说的这句话,荀亦欢,凭你的手段,先不论这半年,就说”

星眸微眯,幽光乍现,一字一句道:“柳儿在府的那几年,你先是上官奇的侍妾,不但有机会见到我娘,日日接触,虽时隔多年,可你总归在她身边伺候了不少时日,又怎会查不出,她便是你昔日主子,若还猜不出,你当我傻吗,嗯?”

柳儿?

南宫牧杨泽成两人,面面相觑,柳儿不是十娘以前的名字吗,这个女人,同十娘又有什么关系,夜明珠光下,南宫牧将所有事,细细想了一遍,忽而福至心灵,攸的朝冷漠疏离的沐药儿看去,少顷,无奈一笑。

小姐这是,为了十娘,不管不顾,泄私愤啊!

柳儿?荀亦欢正惊悚不定的瞪着她,猛一听到这个名字,着实愣了愣,好半响,才想起柳儿是谁,那个傻傻的天眼小胖妞?摸了摸肿胀的血脸,下意识问出口:“你怎么会知道柳儿?”

沐药儿小脸冰凉,显然已失去耐心:“告诉我,为何在猜出我娘的身份后,不禀告你主子!不惜冒充上官磊的侍妾,继续留在将军府,你到底,想做什么!”

咚隆!

“想做什么?我到底想做什么?”

似被这句话刺激,荀亦欢徒然红了眼,挥起一掌,重重打在身后的铁墙上,疯癫痴狂,尖锐大叫:“就是这个样子!就是这句话!你为何要学他,为何要学他!”“”,。

卷二:第三十二章 你这瞎子

阴风阵阵,声嘶力竭。

沐药儿睨着她满目狰狞阴霾的疯狂,些许诧异,眼角一跳,忽而勾了勾唇,加重了讽刺凌厉:“告诉我,你到底,想做什么!”

“啊啊啊,不要这么问我,不要不要”,荀亦欢抱着脑袋,毫不顾忌满脸血肉翻滚,拼命摇晃,崩溃撕心:“做什么!做什么!我能做什么!”

“我做了那么多,差点连命都搭上了,你还问我要做什么!她就是一个活在面具下,见不得光的公主,我哪里比她差!你明知道她的身份会给你带来灭顶之灾,为何还是护着她!”

“为了你,我背叛主子,舍了孩子,可你从不会看我一眼,我是你弟弟的侍妾,还纠缠你最疼爱的四弟,可我也是逼不得已啊,谁让你从不搭理我,那春药,明明是给你我准备的,可却让那个贱人得了便宜,你却还问我要做什么!”

“呵呵,你的排兵布阵图,是我偷出来给养父的,那个贱人的寒毒,也是我蛊惑上官磊下的,可这能怪我吗,谁让你咒我不得好死!怨你,都怨你,你若肯接受我,哪怕是个侍妾,何苦把自己赔了进去!”

“可没想到,哈哈,那个贱人竟然也死了,我便更不敢去见主子了,不过,没想到你那三弟,对我如此情深意重,不顾你爹反对,留下了我,只可惜,我看上眼的,只有同你有三分相像的四弟,只是中间隔着一个柳儿,让我很不舒服”

“我不舒服,所有人都别想舒服,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你那四弟,先前还对我深情陌陌,才隔了半年,便对那个胖子疼爱的不得了,对我爱理不理,嘿嘿,你猜怎么着,哈哈,当然是把你四弟当成你,把那柳儿比作那个贱人,狠狠往死里虐啊”

沐药儿抚着球球的手一顿,状似无意冷哼道:“你说谎,既然四弟那么爱柳儿,又怎会如此纵容你伤害她,告诉我,你到底想做什么!”

咚隆!

荀亦欢又一拳打在铁墙上,凶神恶煞的瞪着沐药儿,目光涣散无焦距,嚎叫凄厉:“不要再问我这句话!你再说,我杀了你!”

忽而狠狠喘了口气,隐隐得瑟嚣张道:“我才没有说谎,哼,他是爱她,可他断了一双腿啊,连番打击,本就意志薄弱,怎可能逃过我的情蛊!哼,中了情蛊,我让他打谁杀谁,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吱呀!

沉闷的房门,再次被打开,沐药儿抱着球球,不疾不徐,步步生莲,身后四人,荀亦欢抱膝而坐,面上红肿认不出,只两只漆黑血眸,诡异安静,狰狞解脱。

阴森冷寂,光影摇曳,南宫牧三人,相互看了一眼,皆面露凝重,神低沉,少倾,谷绿微微一叹,抬脚追上沐药儿的步子,只路过南宫牧身边时,低声道:

“副庄主,你不是有个引雷的机关,这个女人,先用雷劈上一劈,再用毒虫咬上一咬,最后,一把火烧了”

若是平日,南宫牧铁定会摇着尾巴问上一问,这种死法,也忒恶毒了点,死都不留全尸啊。

不过此刻,他却全无心思,杨泽成紧皱着眉心看他:“南宫,你相信她的话吗”

吐了口浊气,南宫牧没理他,只眯着眼睛,瞅了眼地上,仿若死了的荀易欢,紧抿了下唇,转身跑了出去,杨泽成一跺脚,赶紧追了上去。

没了夜明珠,偌大黑暗笼罩的黑白楼,只留阴风阵阵,和女子底底诡异的傻笑声。

——“上官琉璃,我不是好人,但对你爹,确是这辈子唯一的真心,看在你是他的女儿,我奉劝你一句,若想活命,自哪来,便回哪去”

——“所有人的命,皆被那人捏在手心,谁也逃不掉,便是你能猜出我的主子,我也只能告诉你,万事,不要看表面,我死了,还会有另一个我出现”

淅沥的早春小雨,整整下了半日,璃王府,书房内,易风挥雨进来时,慕容墨月正坐的端正,手持金杆毛笔,细细在宣纸上,勾画描勒。

“王爷,这是沐姑娘?”,凑着脑袋,往桌上瞧了瞧,易风满眼惊奇。

慕容墨月在眉间细细轻轻点上一点后,放下毛笔,凤眼韵致幽深的在画上扫了一眼,头也不抬,只低沉道:“如何,像不像”

清浅绝姿,琉璃双瞳,风骨清透,红衣妖娆,画确是好画,入得三分骨,眉眼上三分,只——

“王爷,沐姑娘这左侧眉眼中,有这么一颗玲珑小痣吗?”,他怎么没瞧见。

闻言,慕容墨月忽而心情大好,斜斜仰身,慵懒至极的靠在椅凳上,邪肆凤眼微眯,些许得瑟,薄唇轻佻,沙哑性感:“你懂什么,本王,刚刚还为她穿衣画眉,岂会看错”

易风俊脸一红,连忙退身垂了脑袋,尴尬笑了两声,心中暗暗悱恻,这王爷自从与沐姑娘春风二度,整个气场都不对了。

虽然对别人还是如此冷酷无情,但对沐姑娘,嗯,他总觉得,就像风公子说的,一只发情的公狼!

画眉便画眉,还特意强调给她穿衣,王爷哎,您是多怕别人不知道,你刚同沐姑娘,红绸帐暖,颠龙倒凤。

“王爷,您不怕沐姑娘,知道您未中毒,回头再生您的气,她”

被他阴沉恐怖的目光吓到,易风赶紧住了口,抹了把虚汗,讪讪道:“王爷,洛太子自妙手医馆回去后,直接进了驿馆,刚进了院子,便被洛画身边的侍女叫了去,属下怕被洛太子发现,就先回来了”

长风嘁嘁,卷帘作响,慕容墨月一手磨着扳指,一手搭在腿上,细细敲了敲,呵,他虽只吃了半粒,可也算中毒了不是。

凤眸幽转,妖娆邪肆,黑的灼灼,白的透亮,只待透窗而至的徐徐清风,吹起墨画一角,他才攸的坐直了身子。

小心翼翼摸了摸被风吹干的墨汁,修长指尖微转,自画的一侧,慢悠悠的卷起,目光却一丝一缕沉了下来:

“这两日,洛闻你先放一放,重点监视那洛画,两日后的宫宴,宫里那人,一定会寻个借口,让她进宫,本王怕那洛画,生出什么坏点子算计她”

易风微微一惊,狐疑道:“王爷,天下传闻,西凉的洛画公主,冠绝五国,且品行温良,娇弱芙蓉,脾气性子皆属上等,属下前几日瞧着,就是一娇滴滴的姑娘,说话还带着几分羞涩,实在不像阴险狡诈之人”

顿了顿,又道:“比起沐姑娘,这冠绝五国是掺了水,可若说沐姑娘被她欺负了去,委实嗯,属下还是觉得,重点应该放在洛闻身上,他才是个危险人物”

闻言,慕容墨月只冷哼一声,眼皮也没抬,嘴角勾起一望无际的冰冷:“娇弱?哼,那是你瞎了,最阴险的就是她这样的人”

将卷好的墨画,拿在手里抚了抚,眉眼渐舒:“倒是这只小狐狸,聪慧通透,耐心却少了点,被人惹急了,容易走火,一巴掌甩过去,宫里可不必外头,打的爽了,背后却是一通繁琐规矩压身,本王可不希望,有人算计到本王的小王妃身上”

睨了眼冷汗连连的易风,冷声训斥道:“你这瞎子,本王丑话说在这,若是因为你的愚蠢,害她被算计,一次,你们所有人便去领军棍五十,二次,领一百”

“王爷,属下只是听了传闻,随口一说啊”,易风狂抹了把汗,脚下发颤,嘴里直哆嗦:“王爷,就是那公主真好的不得了,在属下眼里,也比不上小王妃一根手指头啊,属下纯粹是怕王爷忽略了洛闻啊”

慕容墨月凉凉的看了他一眼,拿起墨画起身,冷哼一声:“还不快去备马进宫!若本王的媳妇被人抢了,本王宰了你!”“”,。

卷二:第三十三章 都忙着呢

残阳如血,华灯初上。

左相府后院,一处下人住的破院子,飘着一股草药横陈的刺鼻味,布衣妇人低眉顺耳,揉搓着褶皱黝黑的双手,干巴巴道:“李总管,您看,我家这口子,躺了这么久,老奴也去医馆闹了,这银子,您看”

浓药熏鼻,李管家蹙眉后退了一步,自怀中取了一张银票扔给她,捂着鼻子斥道:“这是五十两,够你夫妻二人活一辈子了,今日的事,你若胆敢吐露半句不该说的话”

眯了眯眼,阴森森奸笑道:“大爷我对你家红儿,可是垂涎已久,你若不老实,大爷我就把她糟蹋了,再卖到艳香楼去,也够一壶酒钱!”

布衣妇人扑通一声,重重跪在李管家身前,朝他猛磕了两个响头,哆嗦惊恐道:“李管家,老奴发誓,今日之事,绝不吐露只言片语,否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还请李管家,万要放过我红儿,老奴给您磕头了!”

又磕了个响头,心急之下,去扯他的裤脚,哀嚎凄楚,配着一脸尖酸刻薄样,十分滑稽可笑,李管家急急跳开脚,仿若沾了脏东西,嫌弃的怒吼:“再用脏手碰我,我就砍了它!”

落日余晖,树影婆娑,胶着对峙的两人,谁也没看到,陈旧积尘的褪红木门,无风自动,吱呀轻响,细听之下,竟是隐隐低低浅浅笑意,诡异莫测。

少顷,浓浓草药刺鼻的院落中,布衣妇人攥着手里的五十两银票,小心翼翼叠好放进怀里,瞪着李管家离开的背影,不甚高兴的瞥了瞥嘴,拉着长脸,站起身,不忘碎碎念:

明明说给一百两的,定是又被那奸诈无赖扣了一半,这个该死的吸血鬼,还敢肖想她家红儿,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样子,长的又丑又磕馋,还整天耀威扬威,在主子面前,跟个畜牲孙子似得,这得是什么作践女人,才能生出这么一个破玩意!

嘀嘀咕咕半天,布衣妇人便到了门前,精明厉眼,先是朝四周打量一番,将银票往怀里藏了藏,方推开门走进去,絮絮叨叨:

“哎呦,老头子,你说那李管家也忒黑心了点,竟然说事情没做好,扣了我们的银子,一文钱也不给!”

踢开碍眼的凳子,端着蜡烛进了里屋,见他在床上躺着不动,顿时来了气,迈着大步走过去,粗手粗脚掀开棉被,骂骂咧咧道:

“老娘累的要死要活,你躺着倒是舒服,你唔,唔唔”

利剑在喉,抹布在口,黑衣人在前,布衣妇人惊恐的睁大眸子,嗡嗡嗯嗯了两声,却是一动不敢动,心惊肉跳。

离殇瞅着她狰狞缩皮,惹人厌恶的褶子脸,蹙眉退后一步,只用剑尖指着他,却足够震慑力。

面具下,嘴角冷笑,忽而抬手点了妇人穴道和哑穴,用剑挑开抹布,随手丢了个药丸,指尖一点,逼她咽下。

冷光一闪,剑起手落,鲜血淋漓喷出,溅了一地,布衣妇人瞪直了眼,惨白着脸望着自己被砍断的右手,毛骨悚然,魂飞魄散。

明明是她的手,可她竟感觉不到半点痛意!妇人眼里充血,想直接晕死过去,偏偏黑衣人的话,又透骨冰凉的响起:

“你若晕过去,我便将你另一个手也砍了!”

无知妇孺,敢当着小姐的面,打她的徒弟,没将胳膊砍下来,算便宜你了!

“唔,嗡,嗯”

妇人哼哼唧唧说不出话,只惊恐着一双血眸,疯狂眨眼,离殇站在她五步开外的角落,剑挑五十两银票,低声道:

“在下受人所托,来拿回这银票,你的手,和你当家的命,便是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利息”

“雇主最后一句话,今日之事,你需装聋作哑,只当你夫妻二人吵闹失手互伤所致,若泄露半分,日后,你只能去艳香楼寻你女儿!”

血腥刺鼻,诡异阴森,布衣妇人跌坐在床沿,摇着尚存一丝热气,却半点呼吸皆无的李生,哭的撕心裂肺,绝望凄厉,右手血流不止,很快染透她用来绑住伤口的布条。

满目恶毒阴霾,狰狞凶狠,李管家,你竟如此赶尽杀绝,不给人留条后路,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你等着,有机会,老娘一定让你给我夫陪葬!

薄夜凉凉,药香幽幽,水木山庄,药阁。

沐药儿手执丝绸锻裙,来回瞧了瞧,掠过腰间梅枝时,眼睛眨了眨,杨泽成甚有眼的开口道:“小姐,这种梅花样式,是给你在京城准备的,等这里的事完了,泽成便让人绣上你喜爱的那红花”

沐药儿嗯了一声,在他希冀的目光中,将衣服随手放在了一旁,淡声道:“官洲那边如何了”

杨泽成撇撇嘴,些许失望的收回眸子,他还想看她穿上试试呢,暗叹一口气,听到她的话,脸上顿起笑意,带着明显的自傲得意:“小姐,不是泽成自夸,这天下,还没有我杨泽成吞不下的生意!”

南宫牧冷哼一声,上前踹他一脚,满脸嫌弃:“都忙着呢,说重点!”

“咝!”杨泽成哀嚎一声,愤愤朝他瞪了一眼,见他面阴郁,该是在为黑白楼那女人的话烦忧,撇撇嘴,走到沐药儿身边的位子坐下,正儿八经沉声道:

“小姐,如今官洲的商号铺子,经济主脉,明着是商人间的小打小闹,实际已是一盘散沙,而握着这盘散沙的人,自然是我杭州杨家,那俆清廉,正忙着回笼资金,欲强行吃掉我打出幌子的五个铺子”

顿了顿,满目光彩,熠熠生辉:“我让五个铺子的掌柜,假意同他周旋,暗中去查水运的秘密,如今,各处船只,掌舵的皆由我的人易容所扮,现在,只等俆清廉倒下,彼时,官印一按,船只照样通行,去年冬至的利益,我也能给他吞下!”

嗷嗷~~嗷嗷~~

球球被他不加掩饰的兴奋吵醒,低呜两声,眼皮也没抬,朝沐药儿怀里拱了拱,一歪脑袋,又沉沉睡去。

嗷嗷,那个不要脸的臭男人,对小木木做羞羞的事,还逼着它吃了个臭烘烘的屎豆子,嗷嗷,它会不会睡死过去。\

沐药儿揉揉它的小脑袋,给它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扭头看了谷绿一眼:“官洲水运到手,俆清廉也无用了,明日,你去通知张文淼,鱼饵已备好,他可以收网了”

谷绿将丝绸锻裙叠好收起,轻声应下,抬眼看了看天,道:“小姐,这会儿,离殇该得手了,十娘如今情绪不对,今夜怕是出不了手,谷绿曾跟她学了两手,要不要”

“不用”,星眸半敛,戳戳球球的毛发,沐药儿幽幽道:“阿远呢”

南宫牧一愣,看着她的动作,忽而福至心灵,惊讶道:“小姐的意思是,让阿远带着球球去偷账本?”

“阿远调查李群明十六年,对他的习惯算计,多少有些了解,只要他寻到大致的地方,球球自然能找到”,微微一顿,瞅了他一眼,淡声道:“那一千人的训练,你换个人,阿远日后,跟在我身边”

南宫牧应下后,便紧抿着唇,蹙着眉头,欲言又止,纠结挣扎的便秘样,看的杨泽成砸砸嘴,啐了他一口:“南宫,你有话就直说,都忙着呢”

“我唉”,南宫牧不理他,只顾朝沐药儿瞪着眼,一咬牙,直接沉声道:

“小姐,那荀亦欢的话,南宫觉得甚是诡异,她的身份,便说明她的话不假,就算小姐执意留在京城,可如今庄外各个角落,皆被五国之人暗中窥望,不若,四个月后的开庄,我们不开了?”

心急之下,去拉她的衣袖,沐药儿星眸半闪,在他指尖覆上手腕时,下意识躲开,南宫牧心急火燎,倒是没在意,只一旁的谷绿,惊诧之下,满是凝重深思。

往日,南宫也常如此,也没见小姐躲开,如今,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因为璃王?“”,。

卷二:第三十四章 让我抱抱

夜幕降临,灯火辉煌。

寿安宫内,太后眯着眼,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墨画,慈眉善目中,敛下惊艳,狐疑的瞅着径自在一旁,执壶泡茶的慕容墨月,微微提高了声音:

“老七,这天都黑了,你慌里慌张的赶来,不是就为了给皇奶奶,看丫头的画像”

慕容墨月将泡好的茶递给她,低声笑道:“皇奶奶,孙儿确实是来给您送画的”

“哦?”,太后瞅了她一眼,纳闷的将画,来回转着,仔仔细细看了一圈,除了画上绝姿娇嫩的美人,也没瞧见什么特殊的地方,真是来送画的?

刍嬷嬷端着点心过来,放在慕容墨月身前,笑道:“马上该用晚膳了,王爷舟车劳累的,先吃点填填肚子”

慕容墨月抿了口茶,漫不经心道:“一会本王就回去,不用准备本王的碗筷了”

都这个时候了,那小狐狸也该回府了,嗯,近日也不知中了什么邪,只吃的下郡主府的饭食,其他地方,皆索然无味,真是怪事也!

刍嬷嬷一愣,心中纳闷,往日这个时候,王爷若是在宫里没走,不都是在寿安宫用膳吗?

“是,王爷”

恭敬应下,没听到太后的声音,狐疑的看过去,目光触及她手中的墨画时,顿觉惊奇。

“呦,这不是琉璃小姐吗,太后,这是谁画的,画的可真好,您瞧瞧,这眉宇间,豆粒大小的痣,都画化出来了”

痣?

刍嬷嬷的话,让太后一惊,方才只顾想着这画有什么玄机,却忘了问这是谁画的,此时细细一瞧,不像是平时画师所画,倒像是——

探究的目光如炬,见他但笑不语,太后一惊,咋呼道:“老七,这真是你画的?你不是封笔了吗”

五年前,天下有四宝,东有天幕璃王墨画,南有陈国民间口技,西有西凉太子书法,北有北夏明王煮茶。

东璃王,西太子,被百家学者效仿,东画西字,也因这两人,被推崇到极致,然,五年前,天幕璃王却在一年五国争霸上,消失在比赛上,自后,也不再见他任何新的画作,所以,五国皆传,璃王已封笔。

慕容墨月唇角微微上翘,低笑道:“皇奶奶,封笔只在人言,孙儿停笔,只因这世间,再无可入画的人和景,如今,既有可入画的人,孙儿自然手痒”

闻言,太后下意识朝画中女子看了一眼,一手捏着佛珠,慈祥眉目中,带着明显的打趣,轻快笑出声来:“哈哈,老七,用人家作画,可经过人家同意了?”

刍嬷嬷一早便瞧出,慕容墨月脸上,藏不住的满面春风,桃花邪魅,本还在纳闷,此时一见画中人,又听祖孙两话中的意思,精明老眼一转,立马嗅出了门道,弯声将慕容墨月泡好的茶端给太后,笑道:

“太后,您瞧您,又瞎操心了不是,人王爷和琉璃小姐好着呢,早晚是小两口,作个画这般欢喜的事,琉璃小姐怎会不同意呢”

见慕容墨月脸上扬起淡淡喜,刍嬷嬷捂嘴笑道:“太后,王爷舍下美人,这个时候拿画进宫,定是有事找您帮忙呢,您还是赶紧问了何事,指不定,琉璃小姐正在府中,等着王爷用膳呢,呵呵”

太后一愣,将手中的茶盏放下,捏了两颗佛珠,挑眉看向慕容墨月:“哦?老七,你有事寻皇奶奶帮忙?”

慕容墨月先是赞许的朝刍嬷嬷看了一眼,转而低声道:“皇奶奶,如今,孙儿和她的关系,在百姓中有诸多谣言,即便有人明白她是孙儿要的人,但她一日不进我璃王府,便不乏心存主意的人”

太后皱眉:“你的意思是”

慕容墨月凤眸微敛,沉声道:“她的身份特殊,虽将军府不在,郡主府又空有虚名,但白虎军震慑力还在,后日宫宴,四国中人见到她,即便不为美,也会因她的特殊注意到她”

“这好办,那日不让她进宫不就行了,皇”

太后被他直勾勾的眼神盯得一噎,转着佛珠讪讪笑道:“当皇奶奶没说,没说”

叹了口气,眼底尽是无奈,自己儿子是什么脾性,她这做娘的又怎会不清楚,如今,五国能够相互制约和平,全靠一口气憋着,与天幕来说,对四国最有震慑力的,便是将军府,白虎军。

如今,四国来访,那丫头又是上官止唯一后人,即便将军府不在,白虎军已亡,上官血脉却总能逼人记起,那铮铮十万铁骑不是,唉,她那儿子,最擅长的,不就是物尽其用!

“孙儿怕夜长梦多,所以想拜托皇奶奶,用这幅画,替孙儿做件事”

太后心中想着事,没听清他的话,亦没空深思,却是下意识答应,只须臾,皱着眉头,再忍不住道:

“老七,再怎么说,他也是你父皇,你”

啪!

氤氲茶盏,被不轻不重的放下,发出一声清脆断响,慕容墨月掀起唇角,满面春风,凝固在渐渐沉下去的讽刺狂妄俊颜上,眉眼挑起一抹冰冷之极,让人捉摸不透的邪肆阴沉。

太后被他如此毫不遮掩的狠意,吓了一跳,见茶盏中迸出的热水,将他苍白手指烫的蕴红,忙示意刍嬷嬷去拿毛巾,又心疼的去拉他的手,着急道:“老七,你”

风掠大殿,烛光轻摇,明亮灼灼的光影,衬得慕容墨月的神,更加灰暗寂寥,两人忙里忙外急切中,他就这么坐着,手上的痛意,丝毫没入他的眼,默了半响,在太后又忍不住的急声中,方咧开唇角:

“父皇?呵”,薄凉嘶哑的轻笑中,带着彻骨恨意:“皇奶奶,你见过,天下有哪个父皇,自小,便在儿子身上,种下剧毒?”

啪啦!

佛珠散落,珠响绳断,脆声震耳,太后忽而捂住眼,痛哭出声,刍嬷嬷手执毛巾,僵硬在原地,不知如何开口。

慕容墨月依旧坐的笔挺,幽深犀利的目光,带着狂风暴雨的深邃晦暗,一时间,方还热闹欢喜的大殿,突然静的可怕。

——“你所中之毒,是痴妄,一年痴傻,一年妄想,一年自残,与疯子无异,只有三年寿命,若你不想死,我有办法续你十几年寿命”

——“我的所有内力,加上阎王醉以毒攻毒,可解了痴妄,但日后每逢十五月圆,你会受阎王醉余毒摧残,生不如死,若你受得了,我们便做个交易”

——“我用内力救你,但你需保证,在你有生之年,必须保我女儿平安,若他日,你得高人解毒,日后娶妻生子,若我女儿出事,你也必须施以援手,将她护在身后!”

晚霞似火,梅香幽幽,郡主府内,沐药儿刚踏进药阁,身后忽起一阵急风,星眸冷厉,掌风骤起,挥之一半,却被人握住,紧跟着,身子也被人紧紧自后抱住。

熟悉清韵男子气息扑鼻而至,沐药儿微僵着身子,却没在挣扎,清风拂面,耳边响起一道低哑性感的灼声疲惫:

“药儿,让我抱抱”“”,。

卷二:第三十五章 下毒之人,本王不爽(3000+)

细雨渐歇,落梅凝香。

谷绿看着院中花前,后拥而抱的两人,微起惊艳,同是潋滟风华,同是绝代无双,如此瞧着,两人竟甚是般配。

心下一叹,不由想起多年前,她和谷青,陪十娘喝酒,因十娘情路坎坷,无意讨论起小姐日后的夫君。

她和谷青两人,觉得是天方夜谭,碱笑不语,十娘却忽从臂间抬头,仿若打了鸡血,神秘兮兮,道了句半醉半醒的话:

“小姐冷情,那是还没遇到命定那人,若有一日,小姐为了一人,下意识改变了某些习惯,如她这般性子,定是那人,乱了她的心”

习惯,确是改了不少,乱了心吗?只怕如今,两人皆不明心中想法。

谷绿抱着熟睡的球球,低头给它塞了一粒药丸,深深朝院中看了一眼,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药儿,让我抱抱”

氤氲夜下,这句话仿若魔咒,直让人乱了心思,沐药儿任由慕容墨月自身后抱着,星眸半睁,抬头望天,迷茫无措,心内闪过些许挣扎,又徒的放下。

这个拥抱,为何,她不讨厌?

半响,凉风袭来,身子微颤,动了动嘴角:“你,抱好了吗,我冷”

慕容墨月正埋首在她肩膀,嗅得那旖旎药香,渐渐平复烦躁,忽闻她的话,凤眼一挑,天旋地转间,沐药儿已被他拦腰抱在了怀里。

几个大步,踢开房间的门,待沐药儿回神,已被他抱着躺在了床上,墨发青丝,点点交缠,旖旎春光,温情正暖,沐药儿推搡不得,眨眨眼,略显僵硬的动了动唇瓣:“你,怎么了”

玉手轻抬,指尖殷红斑斑,血腥黏稠刺鼻,沐药儿敛下眉心,终是问了出来,那是他打横将她抱起时,指尖掠过他胸前,沾上的血丝,他受伤了?

谁能伤得了他?这满身的悲切孤寂,又是怎么回事,恨骨绵绵,凉生冷意,又是怎么回事。

半响,屋内依旧只两人咕咚咕咚的心跳声,沐药儿吐了口浊气,蹙眉道:“你弄脏了我的衣服,弄脏了我的床,若还不起,我让球球咬人了”

“呵呵”

药香袅袅,驱散了浓郁血气,慕容墨月将头埋在她颈间,一直压抑的情绪,似是被她的话逗乐,低低笑了两声:

“小狐狸,你怎如此小气,回头,本王赔你十套衣服,十张床,呵呵,不过,你那只臭狐狸,被本王喂了欧阳旭特制的醉梦,不睡个两日两夜,是醒不来的”

炽烈灼热的气息,萦绕在勃颈处,沐药儿不甚舒服的推了推他的脑袋,将指尖的殷红血丝,全蹭在他衣服上,方冷声道:“堂堂璃王,竟对一只狐狸下手,你还要不要脸”

慕容墨月在她颈间啄了一口,低沉哑笑道:“你倒好意思说本王不要脸,你疯狂夺去本王身子时,本王都未说你不要脸,这次,也是你贪恋本王的身子,不舍本王伤了身,才将自己做了解药”

沐药儿疏离冷漠的神,一点点龟裂,咬牙切齿:“你无耻”

见好三分收,慕容墨月及时转了话题:“你那只臭狐狸,太过没眼,我二人床第之欢,赤身***,它不知避讳,反倒瞪着狐狸眼,直勾勾的盯着你瞧,你是本王的女人,身子只能本王看,如何能让别人瞧了去”

“它是只狐狸!”,沐药儿瞪着眼,仿若听到了牙龈破碎的声音。

“狐狸也不行,谁让它是公的”,慕容墨月回的十分顺溜。

微微抬头,瞅着她冷艳绝姿的俏脸,煞有其事的同她商量起来:“本王觉得,那只臭狐狸太了点,日日在你怀里偷香,本王看着既碍眼又闹心,不然,日后你离它远些,也省的本王忍不住,多喂它两粒醉梦”

沐药儿冷着脸,咬牙道:“我的狐狸,我想抱就抱,王爷似乎多虑了,而且,若连醉梦也解不了,那你身怀阎王醉,便直接等死,你”

察觉他忽而冷凝可怖的面,和僵硬微颤的身子,沐药儿堪堪住了嘴,暗思自己话中的不妥,思来想去,醉梦没问题,那便是,阎王醉?等死?

“唔嗯”

狂热暴躁的吻,若雨点落下,吞下她的惊讶,吻住她的惊呼,在她抗议挣扎时,舌若游龙,趁她嘤咛,探入香口,翻搅纠缠,沐药儿玉面绯红,怒气连着娇羞,发狠的一口咬下去。

血腥香甜,带着清浅药香萦绕,慕容墨月贪婪饥渴的将血丝卷进口中,疯狂舔动,尽数咽下,愈来愈上瘾,愈来愈炽烈。

花枝飘零,风移窗影动。

良久,慕容墨月又将脑袋埋首在她脖颈,粗喘着气,低沉沙哑道:“小狐狸,待我们成亲后,给本王生个孩子,本王一定会非常非常爱他,不让他受半分委屈”

眼睑半阖,沐药儿抹了下嘴,声音温柔,一字一句:“慕容墨月,你最好承认,如今,你是不清醒的,不若,我会考虑毒死你!”

“呵呵,你不会,若你用毒,本王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可这么多次机会,你都没下手,小狐狸,承认,你不舍的对本王下手,你”

啪!

沐药儿一巴掌打在他脑袋上,凉风骤起,指尖半转,一根银针,被她握在手里,星眸幽深冷凝,抬掌便要朝他头上刺去,然,手至发丝,徒然顿住——

“痴妄,是慕容天,让人下的”

慕容天?皇上,他爹!

床帘珠影,迎风摇曳,手指无力垂下,沐药儿微微一叹,徒升感慨,天下父母,原不止两种,个中滋味,唯自己可懂。

若她前世,父母犹在,却之子女,喝血噬骨,陷害毒杀;若今生上官琉璃,爹娘鬼籍,却之遗女,疼之入骨,牵挂甚念。

再若慕容墨月,父皇在世,万人之上,却之子女,阴谋算计,假仁假义,爱是负担,强迫而已。

“母妃被打入冷宫的那年,本王刚入了学堂,有一日,他着蔡德水,将本王带到御书房,说本王身子骨弱,特意自外请了个高人,当时西凉公主洛画,来天幕看望她皇兄洛闻,碰上五国争霸,便在天幕留了数月”

“那高人见着洛画,说她甚有慧根,与佛有缘,亦收了她为徒,本王以为,慕容天是对母妃的愧疚,才格外疼爱本王,呵,真是可笑,从头至尾,不过是一场算计,一个骗局”

柔柔夜明珠韵光中,慕容墨月无悲无喜,似是在诉说这别人的故事,然沐药儿知道,这是深埋他心中,最隐秘不可释怀的伤痛记忆,不可戳破,不可深想。

这种苍凉无力,戳心魂断的伤口,她恰巧,曾感同身受。

“那高人进宫,原是给他观星算国运,后却算出,本王克父,日后,会夺了他的位,彼时,母妃出事,皇奶奶护本王护的厉害,他焦躁之下,请高人相帮,哼,那高人,本就是因看中本王体质特殊,欲用本王炼药,他这话,正顺了意”

“痴妄,便是高人炼制的药,他带本王和洛画,去了宫外,说是有益练气,本王每日随他练功,练上一个时辰,便会昏昏欲睡,再醒来,便是卯时,一连半个月,本王有所察觉,留了心思,让洛画在暗中跟中”

“当本王得知,昏睡那段时间,皆被那高人放在药池,被喂食草药,心慌之下,便欲逃走,怎知那洛画,竟转而去告诉那高人,本王跑了,被逮着后,便日日如同梦魇,直到遇上你娘,用阎王醉,暂时救了本王”

——“本王应该警告过你,那是你师父,不是本王的师父,本王自来说话,不喜欢说第二遍!”

床帘摇曳,淡声哑语中,沐药儿忽而想起那日,末叶让柳十娘带来的那个触角小虫,原还想,他二人,许是存了过节,却不料,竟是如此恩怨。

被亲人舍弃,又被同伴出卖,彼时,慕容墨月是恨极了她,就如同前世,她于那对薄凉双亲!

“后来,风右相,寻了天佑寺的了生大师,破了那谣言,说本王是天幕,继白虎军后的福将,那几年,本王铁蹄四征,喝风食草,遍地尸骨,连赢数场战争,如此,才活了下来”

“你娘说过阎王醉解毒的后遗症,本王问过她,她说此毒,只神医沐尘子和她知其药性,且除非病发,否则一般人很难把出脉来,所以,他命御医闻脉时,本王便道,自那高人手中逃出后,遇见了沐尘子,保了一命”

低低暗哑,凉凉生叹,沐药儿静静的听着,半响,忽而伸手自背后拥住了他,察觉怀中人身子一僵,不免好笑,这人,好生奇怪,抱她时,大大咧咧毫不在意,这会,倒是好似害羞起来。

夜间微凉,也不管两人身上脏了几许,沐药儿伸手拉过锦被盖上,须臾,星眸半眯,脆声道:“你身上这伤,被人打的?”

慕容墨月舒展眉心,被她回抱和盖被的动作取悦,心感欢喜,周身冷意急转几下,徒增涓涓温情来,薄凉唇瓣蹭了蹭她的脖颈,低声笑道:“本王武功盖世,谁能伤的了本王”

“自残?”,沐药儿眨眨眼,问的轻快。

“呵呵”,搂着她的脖子,徒然翻了个身,将她过于柔软的身子,紧搂在怀里,眉间多了几分傲然:“本王不爽,自然不会让他好过,自宫中回来,本王偷偷宰了他几个暗卫,这血,自是他们的血”

畅意笑了几声,歪着脑袋,目光灼灼的看着清亮绝艳的侧脸,沙哑道:“不过,若是药儿,伤的定然是我”

沐药儿微愣,眨眨眼,少了几分冷意,突起了兴致,歪头看他:“真的?那明日,我们再比试一番?”,上次有伤,打的不太尽兴。

望着她清澈锃亮的琉璃星眸,慕容墨月将她的脑袋抱在怀里,无奈叹声道:“你若想打,本王随时陪你,但这两日不行,本王得教你一些东西,至少,过了宫宴”

宫宴?

星眸徒暗,沐药儿满目厌恶,她倒是忘了这件事,真是麻烦,算来,义父和风儿,也该回来了!“”,。

卷二:第三十六章 有她在,真热闹

暗夜浮动,几许冷寂。

左相府,东院的一个昏暗房间内,四脚圆桌上,只燃起一盏烛火,风掠火摇,噼啪细响,烛火上,用银丝吊着镂空铜铸圆盒。

只弹珠般大小,盒内不知放了什么,经烛火一燎,氤氲雾气,缭绕升腾,丝丝缕缕,绕鼻而来。

李季麟坐在三脚方凳上,身子笔挺,两手自桌上交握,紧锁眉眼,鼻息大动,极尽贪婪的闻着铜盒中,丝缕暗香。

醉生梦死,极享快意人生,妙哉,妙哉!

铜盒里的东西,转瞬便少了大半,李季麟的面,也由殷红渐变紫红,捏着银丝另一头的季成见此,横眉紧锁,挣扎之下,徒然收了手。

惑人迷雾不再,醉生美梦零散,李季麟眼皮未睁,眉心却紧紧蹙起,渐起阴霾,季成自桌上拿起先前备好的银针,快速在他指尖扎了一下。

两滴暗红血挤出,待他神渐明,季成方扑通一声,跪在他脚边,悲痛道:“主子,不能再吸了!”

烛光摇曳,人影婆娑,良久,李季麟缓缓睁开眼睛,满目清明,阴沉灰暗,起身,踱步到窗前,负手而立,摩擦的指尖,颤抖哆嗦。

“起来!”

无悲无喜的话,却让季成,悲从中来,僵着背脊,第一次违抗他的命令,转过身子,对着他重重磕了个响头,哀求道:

“主子,季成求您,这香,不要再吸了,不能再吸了,会会”

后面的字,季成委实说不出口,心中苦痛,如鲠在喉,咽不下,嚼不碎,只留堵心之言,寸寸伤心。

“会死?呵,季成,你以为,不吸便不会死?”

李季麟望着窗外的皎皎月,黯淡了眉眼,随意道出他不敢说的话,无甚表情,须臾,低下头来,去瞧微微烛光下,自己淡薄的影子,低声道:“近日,东宫可有消息传来”

季成咬了咬唇,说的恨声恨气:“哼,那个草包,灯火一灭,熏香一燃,身下就算躺个和尚,他也”

“季成!”

不悦训斥声起,季成一哆嗦,恨意犹在,语气却严肃了几分:“季成知错,主子,自影子出现,并未有任何差错,太子半分怀疑也没有,只要熏香不断,日后亦没有问题”

若不是那混账太子,主子又怎会如此窝囊的活着,又怎会靠这香续命!

李季麟掩下阴沉暗影,半响,忽而道:“起来,季鸠呢,回来了吗”

季成起身恭敬道:“还没,季鸠来信说,房寅自汴州回京,直接住回了房御医府里,并无异样,但他在汴州,遣散了所有家奴,却独独带了一个厨子进京,季鸠觉得蹊跷,便留在汴州,查探一番那厨子的来历,两日可回”

“哦?一个厨子?”,李季麟略一皱眉,却未再追究,只道:“待他回来,让他带几个人,暗中去郡主府门前守着,有任何风吹草动,随时来报”

季成一愣,狐疑道:“郡主府?主子的意思,是那上官琉璃有情况?”

“当众与天幕璃王,亲密无间,又恰巧出现在妙手医馆,恰巧说了那番话,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呵,便是没情况,如今也有情况了”

风拍窗柩间,李季麟幽幽一笑,深邃不见底:“四国饯别,皇上定会招她入宫,我那两个好妹妹,如今可是恨她入骨,云贵妃的侄子被她打残,亦是欲杀之后快,她两个姐妹,一个因她失母,一个因她要嫁给废人”

微微一顿,阴阴沉沉笑道:“如今,又被凶残的璃王疼爱有加,而西凉早有传闻,三公主洛画,对慕容墨月情有独钟,偏偏她此时就在天幕,啧啧,有她的地方,还真热闹,后日,是个好日子啊”

季成一时不明他话中深意,只悄悄将连着银丝的铜盒收入袖中,心有所思间,只听清楚了最后一句话,后日是个好日子?主子什么时候学会观天象了?

月黑风高,雨过雾气缭绕,同时东院,两墙之隔,此处烛火微弱,书房却亮如白昼。

李群明手执毛笔,落下最后一勾,吹了吹墨汁,叠好放进信封,细细封好放入抽屉,打了个哈欠,朝某处看了一眼,才起身推门出去。

门前,两持刀侍卫一左一右,并列而立,仿若门神,李群明锁好门,将钥匙捏在手里,冷声嘱咐:“守好了,一只苍蝇都不能给我放进去,里面丢了任何东西,本相宰了你们!”

“是!”

暗夜之中,两道桀桀铿锵,如雷冲耳,令人一震,李群明满意离去,徒留两侍卫,身子微抖,冷汗直流,在左相府当差,真是提了九个脑袋在玩命!

房屋上,斜后低砖处,一人一狐,正屏息潜藏,伺机而动,阿远一身锻黑夜行衣,衬得球球雪毛发,更是洁白如月,见时机一到,阿远顺着方才打开的砖块,又掀了两块。

抬手示意球球的脑袋凑过来,指着李群明离开前,眼神停留的方向,低声道:“球球,你下去后,头对着那个方向,朝右平着伸开右爪,东西,应该就在你右爪指着的方向”

见它神恹恹的趴着,鼓着小嘴不理他,阿远摸摸脑袋,以为它没听懂,指手划脚又道了一遍,却只引来它的白眼,手足无措下,恍然想起沐药儿丢给他的白瓷瓶。

试探的取出瓷瓶,倒了两粒在手,顷刻间,便被球球咽之入喉,小家伙心满意足的摇摇尾巴,鄙视的看了它一眼,嗷嗷,早拿出来不就行了,还藏着掖着,真讨厌。

见它撅着屁股就要往下跳,阿远及时拦住了它:“球球,你身子小,跳的高,到了柜子前,一定要直接跳过去,千万不能沾地,那柜子旁放着靴子,肯定设有机关,听懂了吗,懂了点点头”

他夜探左相府数十年,对李群明的习惯,多多少少有些了解,愈是简单,愈是危险,书房内放只靴子,立了把伞,本也不足为奇,可恰巧在他藏东西的地方,便甚是蹊跷了。

眨眼间,却早没了狐狸影,阿远一愣,忙伸头朝下方看去,亏得李群明,书房半夜留灯的习惯,不然,今日无月,灰暗无光,还真麻烦。

正看球球利落灵活的在柜间穿梭,左相府内,忽而响起一声凄厉哀嚎,如鬼尖叫,惊得阿远脚下一颤,差点摔下去——

“啊,死人了!快来人啊,死人了!”“”,。

卷二:第三十七章 交给风四爷

无月寂寥,叫声惊魂。

左相府内,灯火通明,丫头婆子,奔走急呼,乱作一团,李管家步履匆匆,着人提着灯笼,满面阴郁沉,这大半夜的死人,不是糟心吗!

大声疾呼,鬼哭狼嚎中,阿远将球球嘴里的账本,藏于衣袖,抱起它,一个闪身,形如鬼魅,没入沉沉夜,徒留黑夜沉寂。

同是破旧院子,同是草药熏人,李管家死拧着眉头,阴沉不定的站在离院门不远的木棍围墙边。

眉间褶皱,几欲能夹死一只苍蝇,他实在想不出,这才半日不到,怎就出了人命!

别人还好,稍稍处理了事,可偏偏,是风头正盛的李生,这不是添乱吗?早不死晚不死,偏挑这个时候!

一院子的丫头婆子,小厮侍卫,皆低眉顺耳,站的笔挺,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只那看热闹不怕事大的眼神,趁着黑夜,时不时朝地上躺着的李生瞧去,其中,不乏胆大者,顺着李生尸身,看向布衣妇人断掉的右手,惊诧微叹,好奇惊悚。

众人神诡异中,布衣妇人捂眼痛哭,透过指缝,将李管家的神情,皆尽收眼底,见他一副置身事外,蹙眉沉思的装模作样,心下大怒,恨把牙龈咬碎。

“怎么回事!”,李管家瞪着满院子的人,问的怒火中烧。

布衣妇人生怕自己忍不住咬死他,索性继续捂着眼嚎啕大哭,声音更尖锐了几分,哭爹喊娘,犹如哭丧。

见李管家面更加阴沉,妇人旁边站的一婆子,忙上前躬身哆嗦道:“咳,李管家,这不吗,两口子吵架,那李生火气盛的很,拿刀将他婆娘的右手砍下来了,您也知道,这李生不能见血,唉,这也不知是造了多大孽,好好的,硬给吓死了!”

李管家一瞪眼,明显不信,大声呵斥道:“胡闹,吵什么架,能把人吵死了!”

闻言,婆子暗中朝布衣妇人看了一眼,见她脑袋朝下一耷拉,顿时心领神会,扭头朝李管家凑近半个脑袋,小声道:

“李管家,您有所不知,今日,也是奇了怪了,红儿娘不知自哪得了五十两银票,那李生醒后,偏说一百两,说是红儿娘私吞了五十两,红儿娘硬说没有,然后,两人就大吵大闹”

瞅着他面微变,婆子说的更是手舞足蹈:“两人火气一上来,红儿娘死攥着五十两不松手,那李生恼急之下,直接拿刀将她的手砍了,唉,谁承想,他自己晕血!一个缓不过来气,直接过去了!”

五十两银票!

李管家面几变,滑稽之极,左思右想,沉默半响,圃一朝众人望了一圈,板着脸道:“今日之事,谁也不许吐露半句,否则,今日这人,便是你们杀的,听见了吗!”

若不是他私自扣下五十两银票,这李生便可能不会死,若是被主子知道,是他间接害死了李生,那他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待一众下人,胆战心惊的应下,李管家晦暗阴恻的目光,朝布衣妇人望了一眼,既然李生死了,这婆娘,也留不得了!

夜风骤凉,悉悉索索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待众人离去,院内只门前两处灯笼的烛光,微弱摇曳,浮沉飘忽,婆子四处看了看,拉着妇人的胳膊,心有余悸道:

“妹子,你确定,姐姐如是说,李管家便会息事宁人,不加追究?”

布衣妇人抹了把鼻涕眼泪,冷笑道:“哼,他走了不到半个时辰,那杀手就来了,可见,他早存了杀人灭口的心思,自然不会把事情闹大”

婆子锤了她一下,不甚赞同道:“妹子,不是姐姐说你,既然事情已经过了,他让你装聋作哑,你便同红儿好好过日子便是,这人死了,即便你不说,他也会为你寻个理由,这下好了,你把银子的事告诉他,若他心里真有鬼,怕主子知道,那”

妇人哼哼鼻子,恶毒道:“我就是要让他起杀心!”,自袖中拿了封信,塞到婆子手里,祈求道:“所以姐姐,一定要把这封信,亲手交到风四公子手中,如今,能救我红儿的,只有他了!”

婆子同她相处甚久,立时明了她的心思,惊呼道:“好妹妹,你这是欲借风四公子之手,除掉李管家?”

见自己失态,忙拉着她的胳膊,低声道:“妹子,这你得想清楚了,若事情不成,你和红儿,可都没有活路了啊,即便风四公子恼上李管家,也不可能为了出口气,坏了左右相府的平衡啊”

“我”

布衣妇人只道半个字,院外便传来两道匆匆脚步声,妇人一惊,忙示意婆子将信藏好,小声急切道:“姐姐莫要担心,妹妹信中,自有让风四公子动手的理由,姐姐一定要亲手交给他,回头,再同姐姐解释”

一语落,两彪形大汉已行至院中,左边一人,粗手宽腕指着李生,用鼻孔出了一气:“李管家说,近来府中有喜事,不宜见血光白事,但此人死的可惜,遂命我二人,连夜好生安葬”

北风呼啸,凄厉哀鸣,无星无月的左相府,一夜之间,仿若经历了一场发丧陈腐!

翌日,依旧是余凉未尽的暮春。

沐药儿难得起了大早,却是被慕容嫣闹醒的,小家伙一身粉红锻锦薄袄,煞是可爱,此时却若蔫了的茄子,耸拉着脑袋,撅着小嘴,站在床前可怜兮兮的看着她。

蔓到脖颈的起床气,攸的被打散,沐药儿躺在床上,半阖朦胧的眼睛,歪着脑袋朝她招手,半梦半醒间,声音略显沙哑迷离:“嫣儿,过来”

慕容嫣眼睛一亮,扭扭捏捏上前,趴在床沿,抱着她的胳膊,委屈道:“沐姐姐,嫣儿昨日,有好好吃饭,好好吃药,没有乱跑喔,仪爷爷都说,嫣儿很乖很乖呢”

扑闪着小睫毛,期盼的望着她:“沐姐姐,既然嫣儿这么乖,今日跟着沐姐姐好不好,仪爷爷身上不香,还老和风爷爷说话,不理嫣儿,嫣儿不要跟着他”

沐药儿一愣,抬手揉了揉眉心,倒是忘了昨日,跟在风离叶身后,匆匆而来的风眠,转身将手脚并用爬上床的慕容嫣抱在怀里,捏捏她软乎乎的小脸,柔声道:“好,日后嫣儿都跟着沐姐姐,那你告诉沐姐姐,昨日,你两个爷爷,都说了什么”

慕容嫣欢喜的咧嘴,露出两个虎牙,可爱的紧,凑过脑袋,在她胸前拱了拱,用了吸了一口气,嗯,真香,好舒服,心满意足了,才乖巧的躺好,笑嘻嘻道:

“沐姐姐,风爷爷一直在夸你喔,他说沐姐姐长得漂亮又聪明,要是他有沐姐姐这样的女儿,做梦都能偷笑,嘿嘿,嫣儿以前不乐意跟他讲话,现在,嫣儿觉得他是好人,很喜欢跟他说话喔”

凉是余凉,天是好天,窗外,风移树影动,窗柩传人声,慕容嫣咋咋呼呼的欢喜声,徒然引来一阵大笑:

“哈哈,你这丫头,敢情夸你姐姐的都是好人,不夸的都是坏人是,啊,被你这小丫头喜欢,本相荣幸之至啊,你说是不是,仪老,哈哈”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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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第三十八章 风眠诉苦

美人如画,绝姿惊艳。

这八个字,是风眠初见沐药儿时,第一感受,彼时,还不知她是上官止的女儿,只觉这小姑娘,当真是个妙人,明明无权无势,却敢直言不讳,当众告御状,明明缄默不语,安静淡漠,却总让人忽视不了她的存在。

后知道她是上官止和若颜的女儿,他便只剩下感慨,徒升出惊叹,那般风华出众的两个人,生出的女儿,原是这般潋滟绝姿,惊世芳华!

郡主府,药阁庭院,石桌圆凳,谷绿给几人添了茶水,见树影斑驳,猎猎作响,放下茶壶,转身进了屋。

沐药儿抿了口茶,余光瞥见风眠些许呆滞的目光,星眸幽转,朝摇椅上,一早便逮着龙虫闹腾的球球看了一眼。

风吹草动,摇椅微荡,小家伙玩的正欢,登时长耳一竖,尾巴一翘,滴溜小眼珠,哀怨的朝石桌瞪了一眼,转瞬便没了踪影。

“风爷爷,你一大早就来找沐姐姐,打扰人家睡觉,羞不羞”

慕容嫣缩在沐药儿怀里,瞪着晶亮的眼珠,嘟着嘴不乐意的看着风眠。

风眠回神,爽朗一笑:“哈哈,小嫣儿,你沐姐姐,可不是风爷爷叫起来的,人是你喊的,跟风爷爷半点关系都没有”

“呀,风爷爷,你耍赖,明明是你让嫣儿叫的”,小家伙急急凑过小脑袋,委屈的看着沐药儿:

“沐姐姐,是风爷爷说,女孩子睡太久不好,会嫁不出去的,嫣儿怕沐姐姐嫁不出去,才叫醒沐姐姐的”

沐药儿捏捏她的脸,柔柔笑了笑,见她眉毛松开,才转头去看风眠,半疏离半淡漠道:“右相爷这么早过来,有事?”

话落,两丫鬟端着饭盘过来,仔仔细细在沐药儿面前摆开,谷绿自屋内拿了斗篷给她披上,执起丫鬟盘中的汤勺递给她。

沐药儿先是看了眼上官仪,将筷子和汤勺都递给他,声音几不可见的些许柔和:“爷爷,你吃了没”

上官仪微微动容,一张老脸笑出了花,摆手道:“璃丫头,爷爷吃过了,跟嫣儿一起吃的,你快吃,别饿着了”

沐药儿哦了一声,又看向风眠,后者一愣,忙正了正身子,刚想说自己也吃过了,然,话未出口,却听她道:

“右相爷,我胃不好,饿不得,不妥之处,请见谅,有何事,您只管说”

额,好尴尬!

惊鸟飞过,风眠以手抵唇,干咳一声,见上官仪瞪视的目光扫来,顿出一头虚汗,老爷子,若我知您孙女有晚起的习惯,也不会来这么早啊!

“丫头,风叔叔今日,是特意来谢谢你,昨日帮了我那混小子的忙,不若,他又不知要闹出多大的事情来”

沐药儿喝了口汤,觉得不错,又给慕容嫣喂了一口,小丫头欢喜的满口吞下,知道沐姐姐没吃,所以方才她只吃了三分饱,留着肚子呢。

沐药儿给她擦擦嘴,琉璃星眸一闪,朝院落外瞧了一眼,漫不经心道:

“昨日,是令公子找我帮忙,这句谢谢,应该令公子亲自来说,至于右相爷,有这么一个聪明能干的好儿子,是您的福气”

聪明能干?

一脚刚踏进院子的慕容墨月,徒然退了回去,一手掕着兴奋难当的风离叶,一手掕着傻笑急切的欧阳旭,脚尖一转,三人已躲在了树后。

“哎,王爷,你别拉着我呀,小沐沐等我说谢谢呢”

风离叶晃晃身子,挣扎了两下,被他一瞪,顿时老实了,只泛着一双桃花眼,疑惑不解的看着他。

欧阳旭睁着无辜的大眼,偷偷瞅着慕容墨月的神,没敢说话,只不时朝院中看去。

慕容墨月先是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欧阳旭,凤眸幽深,一闪而过的醋意不满,这只小狐狸,怎对这半路徒弟,如此上心。

暗哼一声,对着风离叶冷声道:“急什么,不想听听,你爹在外面是如何说你的!”

见他目光呆滞,仿若听不懂他的话,慕容墨月转身不再理他,却只顷刻,便又若有所指的道了一句:“别整天傻不拉几的,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银子!”

嘎?

什么意思?嗯,一句没听懂!风离叶对对手指,同欧阳旭大眼瞪小眼,乖乖的呆在一旁,没敢乱动,得!您是王爷,您最大,得罪不起,俺们看着还不行吗。

眼巴巴的瞪着悠哉悠哉吃饭的沐药儿,又瞥了眼坐的笔挺的风眠,内心狂叫:亲爹啊,您可得给亲儿子留点面子,咱丢不起这人啊!

显然,风眠没听到他的哀嚎——

“福气?哼,就那小子,没气死我,算我命大”,风眠喝了口茶,福气用在风离叶身上,他似是很不赞同。

沐药儿低头吃着饭,没接口,倒是老爷子看不过去,劝了两句:“哎,右相爷,你看你,一说起离叶那孩子,跟仇人似的,这老夫得说你两句,父子之间,哪有隔夜仇,老夫瞧着那孩子,就挺好,老夫甚是喜欢”

“仪老”,风眠叹了口气,两个字略显无奈的拉了长腔,惆怅道:

“您不懂,那孩子,唉,别的不说,就说这孩子闯祸的本事,不是将公主踢下水,就是教皇子玩弹弓,不许他进宫,他就今日带人砸了东家铺子,明日撵了官家小姐”

重重一拍手,叹声道:“这是个当爹的,也禁不起他这么闹腾啊,学生这几年,若不是吃药压着,早就舍了身子,早早入了鬼籍喽”

爱恨交加,怒其不争,恐其闯祸,疼字难言,沐药儿塞了口点心在嘴里,糯香绕舌,满口生香,如此亲人之爱,倒是有趣。

慕容嫣鼓着腮帮子瞧了风眠两眼,忽而转身抱着沐药儿的脖子,凑过脑袋小声道:“沐姐姐,嫣儿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可不能跟别人说哦,不然哥哥会打嫣儿屁股的”

见她点头,才神秘兮兮道:“嫣儿听哥哥说,风爷爷每年的寿辰,风小四都会躲起来哭鼻子喔,哥哥还说,风小四每年都会给风爷爷精心准备寿礼,但从未送给他,嗯,为什么不送,嫣儿就不知道了喔”

沐药儿长睫微顫,若有所思,抬手又喂了她一口糕点,见风眠半垂着脑袋,同老爷子一句一句说的感慨,道的心酸,静默半响,忽而道:

“右相爷是嫌风离叶,没按您的规划当官,让您失了面子,还是嫌他做了奸诈商人,侮辱门楣,亦或是恼他到处惹事生非,处处给您丢脸!”

顿了顿,又道:“或者,我可以这么问,您到底是不满,他脱离了您的控制,日后会害了你右相府;还是担心,有一日,他会自受其累,引火上身,只纯碎担心这个儿子而已!”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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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第三十九章 美人计,本王最喜

暮春微凉,墨发拂面。

沾染了春气的梅枝后,风离叶攥着拳头,挺立的身子已经僵硬,呆滞的望着院中,随意淡漠的沐药儿,明明,她或许只是随口一问,或是无聊之言,可是,他却鼻尖一酸,几欲哽咽而泣。

她竟然,把他憋在心中多年的话,就这么,说出来了!

世人皆道,右相府四公子,何其自在随心,不顾礼节,不从父命,可除了慕容墨月和欧阳旭,无人知晓,他究竟为何弃官从商。

论及天幕财力,商人成精,十人九知是他风离叶,可繁荣背后,财富尽头,亦从未有人问过他,右相府荣华富贵,有权有势,为何他偏要另辟蹊径,在商人路上,横冲直撞,头破血流。

说他聪明,其实他最大的本事,便是偷奸耍滑,歪门邪道,如是多年,若无慕容墨月暗中相助,他早被人啃得血肉不剩,皮骨难存。

执拗叛逆,不过是引一人,多瞧上两眼;桀骜不驯,不过是脆弱内心外,为自己竖起的保护墙;百折不挠,不过是让那人,看到自己的能力,知他不是废物!

喉头哽咽,鼻子泛酸,眼角湿润,当一切伪装被剥开,当心中隐藏的秘密被人道出,风离叶突然开始恐慌无措,惊悚不安,狠甩了下脑袋,踉跄着步子,转身便要离开。

然,一只手,拉住了他——

“王爷?”

“风离叶,别告诉本王,你还如当年那般懦弱,连听下去的勇气都没有!”

身子一颤,风离叶闭了闭眼,两手使劲攥着锦袍,暗暗咬牙,吐了口浊气,脚下没动,却亦没有转身。

凉风起,饭香糯糯,花香绕鼻,沐药儿无甚感情的薄凉犀利之言,令风眠微愣之际,陷入一阵静默颓废,庭院内,一时寂寥无声,静的可怕。

慕容嫣鼓着腮帮,瞅瞅这个,看看那个,撇撇嘴,索性歪在沐药儿怀里,捧着她鬓前青丝,欢喜认真的数起来,谷绿悄无声息收了早膳,递给身后的两个丫鬟,便安安静静,站在了沐药儿身后。

相较三人的悠哉,老爷子倒是吓了一跳,不过细想之下,也猜出了几分孙女的意思,几番挣扎后,总觉该安慰两句,不过,最后比对了两人在自己心中的地位,大掌一拍,直接老神在在,浅抿香茶。

半响,风眠长叹一声,终是开口,却是无奈一笑:“丫头,你这话,可是伤叔叔的心了,权势和亲人,孰重孰轻,叔叔尚还分的清楚”

沐药儿半阖眼睑,看不清神:“既分的清楚,右相爷为何处处给他脸,让他以为,他在那个家,是屈辱,是不被接受的一个?”

——“小师父,不然,你也收风离叶为徒,他也挺可怜的,自他娘和妹妹死后,右相府里,除了他二哥风离浚对他好些,没一个人喜欢他”

冷风拂面,风眠略有些懊恼,多年右相威严来袭,声音也冷了几分:“这件事,是本相的家务事,小丫头就不要操心了,本相咝,好痛!”

老爷子圆目怒瞪,磨牙看着抱着脑袋的风眠,大吼道:“混小子,跟谁说话呢,啊,本相,还本相,架子这么大,啊,郡主府是座小庙,容不下你这尊大佛,明忠,送客——”

徒然想起管家明忠不在,立马改了口:“嗯,不用送,你自己走!”

风眠捂着脑袋,尴尬羞红了脸,凑过去低声道:“仪老,学生都孙儿绕膝了,给留点面子,这当着孩子的面,有话好好说,咱别动手啊”

老爷子扭过头不看他,吹胡子瞪眼,明显在生气,风眠无奈,立马顺毛:“仪老,学生是提起那混小子糟心,绝无对您孙女发火的意思”

沐药儿见他投来求救的神,眨眨眼,淡声道:“爷爷,右相爷乃当朝重臣,是药儿造次了,怨不得相爷”

这丫头,真记仇!

风眠无奈,瞅了眼气哼哼的老爷子,无力道:“丫头,叔叔瞧着你,甚是合缘,又有恩师在,也罢,既然话说到这份上,今日,我便只当找个人说说心里话”

执起茶盏,抿了口茶,徒显沧桑悲切之感,虚而一笑:“不怕告诉你,叔叔这辈子,有一妻四妾,五个女人中,最爱的,便是离叶和离星的娘,偏偏她走的早,所以,对她的疼爱,便转到了离叶和离星身上”

“可唉,没几年,离星也随她娘去了,离星走后,离叶便开始变得叛逆放纵,呵,大宅子里,女人之间那些阴谋算计,叔叔也听人说过,所以,怕离叶再出事,我便开始疏远他,假意最不疼的,便是这个儿子”

“我愿想着,暗中为他铺平官路,待他有官职傍身,那些人自会收敛,可没成想,他偷偷走上了商贾之路,我暗中引导数回,可那小子,硬是发狠的越走越深”

“后来,我也想通了,商人便商人,时常在外跑,不用担心官场黑暗,亦不用提防人算计,倒也自在,嘿,我这刚为他感到自豪,这小子偏偏开始到处惹事生非,一天也不安生”

“唉,如今,看着我父子的关系,越走越远,我着急啊,每每他犯错,我恨铁不成钢先打骂一顿,再关一阵,其实,不是我恼他怨他,是我害怕啊,我怕哪一天,他真捅出我填不了的窟窿啊”

丝丝凉意,暖暖温情中,沐药儿漫不经心朝院外看了一眼,只闻风动不见人影,眸光一暗,心下微恼,这个蠢货,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出来叫爹,傻不傻!

敛敛眉,忽而朝外喊了一声:“王爷,这忙,我只能帮到这里了,若您身边的石头太硬,烦劳您推一把”

扑通!

惊风骤起,尘土飞扬,风眠尚来不及整理情绪,脚边便已脊背朝天,趴了一人,面一僵,瞅着那满身***包俗气,珠子玉佩镶嵌的锦袍锻衣,嘴角惊悚的抽了抽:“离离叶?”

父子情深中,沐药儿拧着眉头,望着那只,被掐着后颈,全身僵硬不敢动,惊恐的瞪着眼珠,朝她求救的雪白狐狸,略显懊恼,这没出息的家伙,净给她丢人!

“账本!”

直接无视它惊悚哀怨的小眼神,沐药儿放下慕容嫣,直接走到慕容墨月身边,伸开手掌。

“呵”,慕容墨月低笑一声,也不逗她,直接自袖中拿了账本给她,戳了戳球球直直竖起的耳朵,漫不经心道:“账本是这小家伙偷得?嗯,本王原还想煮了吃狐狸肉,如今看来,倒是有些作用”

修长指尖一挑,球球便硬若石头般,被甩了出去,落了地,头也不回,四爪生风,眨眼没了踪影,慕容墨月凑过去,低沉沙哑:

“小狐狸,那妙手医馆,可不全是风小四的,本王也有一半的话语权,你讨好他,不若讨好本王,美人计,本王最喜”

沐药儿凉凉的望了他一眼,直接拿着账本,绕过他,走向深情相望两行泪的父子两,对着风眠,放低了声音:

“右相爷,今日来,不光是为了谢谢我”

若真只为感谢,那出事之前,他又怎会跟着风离叶过来?

凤眸回首,认真盯了她片刻,忽而大笑出声,愉悦感激,真心几何:“哈哈,你这丫头,真是聪慧通透的让人又爱又恨!”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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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第四十章 王爷宣示主权

三月暮春,冷香阵阵,奇花异草,幽然而长。

沐药儿裹着斗篷,歪靠在摇椅,怀中抱着黑木匣,手拿些许发黄潺薄的信纸,星眸微暗,波动且长。

——木匣之内,乃爹爹为你娘所创剑术,一年一日,风云变化,若活而不顺,我儿可练此剑术,防身护娘,若有一日,将军府突遭横变,我儿可将招式,用以火燎,可现爹爹,平生排兵布阵,御军统帅之心得。

——孩子,盛名所累,心之乏也,若静安心,此匣只作留念,若无处安身,此匣便是为父,留给我儿的保命符,走投无路,剑术可成,匣可弃也。

——为父平生最憾,便是没亲听我儿叫一声爹爹,此去凶险,陈国敢犯,必有后招死路,我儿乃我上官止血脉,虽非男儿,却必有铁血丹心,若有可能,爹爹希望,此匣永不开启,我儿平安静世,幸福为伴。

——孩子,你娘最是重情,至此阴阳两隔,爹爹心碎欲裂,却已不能伴她左右,唯拼死一搏,换得你娘俩圣宠繁荣,来日方长,年更岁远,我儿一定要替爹爹,好好爱你娘亲,待我妻我儿百年,我一家三口团聚,爹爹定来赔罪!

——孩子,爹爹很爱很爱你,亦很想很想你娘,你二人,乃爹爹平生瑰宝,心头命门之物,然,生于虎门,却不能不舍儿女情长,孩子,别恨爹,别恨爹,别恨爹

风迷了眼,沐药儿半阖眼睑,拂去弄痒玉面的青丝,葱白玉指,不小心沾染一滴水珠,攸的心尖发颤,哆嗦了柔荑。

半响,徒然飞身而下,谷绿带着慕容墨月三人进来,眼到之处,登时僵在了原地,徒生惊艳。

白衣墨发,气势勃发,衣袂猎猎,潋滟风华,素手轻抬惊风处,落花满天,暗潮涌动;脚尖急转慢扬间,花枝乱颤,尘土翩飞。

落花随风慢舞中,女子忽而提气升至半空,一声轻呵,身如鬼魅,灵蛇在手,利剑游龙,狂风骤起,花瓣破碎,凌空炸开,飘若雨点,美若墨画,仙人撒花。

慕容墨月凤眸幽暗,莫测高深,心若鼓鸣,怦然心动,深邃不见底,这人,无时无刻在让他惊艳,给他惊喜

“落雨!落雨!”

一阵惊艳赞扬倒抽气中,几人身后,一湛蓝锦缎老人,踉跄推开四人,慌慌张张跑到刚在摇椅上,站稳脚跟的沐药儿身前。

浑浊老目,湿润恍惚迷离,抖着身子,问的心力交瘁:“璃丫头,告诉爷爷,这招式,是谁教你的,谁教的?”

沐药儿身子一滑,悠哉缓缓坐在了摇椅上,轻摇慢荡间,自摇椅角落,拿了本册子给他,淡声道:“方才右相爷给的”

老爷子颤颤巍巍的接过,满是褶皱的双手,在碰到那熟悉之极的回忆思念时,攸的跌在地上,捧着册子,痛哭流涕:“止儿,我的止儿啊”

冷风肆面,沐药儿琉璃星眸暗了又暗,望着老爷子抖颤的肩膀,听着凄厉的哀嚎,伸手将孤零零散落在黑匣里的信件拿出,一折一弯,仔仔细细叠好,小心翼翼放入怀中。

脚尖一点,跳下摇椅,踱步至慕容墨月身边,凉凉道:“慕容墨月,不是说让人教我宫中礼仪吗,开始”

天气明亮的很,心情阴沉的紧。

灼灼光影下,凉风徐徐,难得的好天,沐药儿却越发烦躁起来,行礼扭捏,步小优雅,脸维笑意,不可露齿,腰身俯首,不可僵硬,恭维谦逊,不可反口

如是多的规矩,沐药儿突然奇想,前两次进宫,她是如何活下的,本就耐心不足,偏生身边跟了两只尾巴,紧追不舍,嬉皮笑脸,看的一旁教规矩的嬷嬷,差点掕着皮鞭抽过来,嗯,若她有胆量的话。

风离叶:“小沐沐,你让我家老头,拉下脸给小爷赔罪,功德一件啊,说,你想让小爷如何报答,以身相许啊,痛,王爷,头被你砸傻了!”

欧阳旭:“小师父,你医术这么厉害,武功也这么厉害,能不能也教徒儿两手,徒儿身子骨强了,可以给您捏肩捶背啊,痛,王爷,手被你打红了!”

沐药儿:“”

清风朗日下,慕容墨月遣散了诸多丫头婆子,连教规矩的嬷嬷,也赶了出去,威严邪肆的上前,一把将沐药儿揽进怀里,低头就是一个缠绵暧昧的长吻,只吻的她星眸圆瞪,娇艳欲滴。

离开前,又意犹未尽的在她唇瓣吸允了一口,啧啧唇齿交融的暧昧声,惊得风离叶两人,若狂风中的飞沙走砾,落叶残花,雷电过处,皮焦柔嫩。

“这是本王的王妃,你们的女主子,嘴里手脚,都给本王放干净点,不若,军棍伺候!”

慕容墨月紧紧搂着沐药儿,狂傲不羁的宣示主权,危险的眯起凤眸,冷声道:“风小四,日后不准再叫小沐沐,再让本王听见一次,拉出去剁了喂狗!”

风离叶一个激灵,哆嗦了两下回神,惊恐道:“那那叫什么”

易风干咳一声,用剑柄戳了他一下,憋笑道:“风公子,当然是唤小王妃”

“不不是还没成亲吗”

风离叶瞬间觉得脑子不够用了,王爷随时发情也就算了,没成亲,媳妇就定下了?

慕容墨月睨了他一眼,又瞥了眼同样迷糊呆滞的欧阳旭,沉了沉眉,扭头对怀中的沐药儿道:

“这些繁复的规矩,你知道怎么回事就行了,明日进宫,有本王在,出不了事,你且安心”

顿了顿,捏着她的小手,俯耳低声道:“至于那妙手医馆,你若想让欧阳过去,不用旁敲侧击算计风小四,贿赂本王,更好使”

沐药儿歪着脑袋,看了他一会,少倾,试探着开口:“若明日,我将宫宴,闹得鸡飞狗跳,你也会护着我吗?”

微微挑眉,慕容墨月低低笑出声,甚是轻快:“当然,本王也觉那地方,太过迂腐阴暗了些,偶有些许乐子,全当助助兴,你便是把天捅了,本王也有法,给它补上!”

撇撇嘴,沐药儿还欲再问什么,谷绿牵着慕容嫣,匆匆而来,难得摆了个期待晶亮的神:“小姐,圣旨到了!”

茶香濡濡,清幽阵阵,郡主府前厅内,来传旨的公公,袖挽拂尘,捏着圣旨,尖嗓细声,一句一停: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忠良将军之女,上官琉璃,仪庄态媛,温柔静安,朕心欢喜,念及昔日,愧疚难安,今,特还其郡主封号,尊为琉璃小主,钦此!”

琉璃小主?呵,慕容天,希望明日过后,你不会后悔!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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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第四十一章 佛祖选的璃王妃

天幕皇宫,暮春寒夜,灯火通明。

御花园中,鹅卵小道上,宫人嬷嬷步履匆匆,忙的热火朝天,应接不暇,领头公公一步一跟,谨小慎微,精益求精,就怕出一点差错。

四国来访,不比平常宫宴,上至皇上,下至各宫各殿,皆通宵达旦准备了整整两日,虽是忙碌,众人却是欢喜,各宫主子,量体裁衣,锦缎华服;宫女太监,亦是难得换了新衣,多发了赏钱。

五国争霸,四国考察,每年一次,也非奇事,然,若论财大气粗,繁荣富贵,天幕,这次做为东道主送客,却委实气派不凡,大气磅礴——

一弯新月,清辉万缕,御花园中,三步一柱,柱顶玉盘,盘中醉卧夜明珠,颗颗弹珠大小,剔透晶莹,引人夺目。

如此夜明珠,本就少之又少,此处,隔三一颗,四颗一排,分立左右,算之,足足八颗之多,委实震撼了些。

珠光明亮,莹净清透,仿若白昼,两弯身在桌前忙活的粉衣宫女,见无人打量,凑着脑袋,窃窃私语。

“为了在四国使者前出风头,皇上这次,可真是下了血本,这夜明珠,看着可不便宜,一颗,也够你我活一辈子了”

另一宫女闻言,四下伸了伸脑袋,附耳低声道:“我听李公公说,这些夜明珠,是璃王殿下借给皇上的,说是近来睡的不好,见不得烛光,所以拿了夜明珠来”

“璃王殿下借给皇上?”

“可不是吗,李公公还说了,璃王拿出夜明珠的时候,直接道,这夜明珠,是送给未来王妃的嫁妆,只借这一晚,宫宴后,他便要收走的”

“未来王妃?璃王殿下要成亲了?”

“哎,你傻啊,璃王府,还能一辈子没有王妃不成”

凑近耳朵,更压低了声音:“你忘了,这两日,寿安宫那,太后可是时时拿着一幅画像,说是佛祖给璃王殿下挑的王妃”

“呦,还真是,你不说,我都忘了,你说太后,是不是念佛念昏了头了,念经的时候,被飘来的画像砸到,便道那是佛祖,替她选得孙媳妇,这也太牵强了,她”

“哎呀,你小声点,妄论主子的话,可不能乱说,如今皇上也为这事伤脑筋,你我只当是玩笑话,万不能让别人听了去,不若,是要杀头的啊”

莹莹珠光中,一面露严肃的小个公公,垫脚拍了一下宫女的头,呵斥道:

“还聊呢,啊,这四国使者马上就到了,皇上娘娘们也准备多时了,就你俩闲哉是,啊,要不要把二位请到位子上,好好聊聊,坐着也舒服,啊!”

两粉衣宫女,顿时吓得一哆嗦,颤颤巍巍,低着脑袋求饶,小个公公尖着嗓子冷哼一声,低身骂道:“还不该干吗干吗去,耽误了事,仔细你们的脑袋!”

明珠灼灼,冷风暖景,待两宫女离开后,小个公公扫了眼满园百花齐放,争争其艳,又眯着眼在八颗夜明珠上看了一眼,眸光一闪,转身离去。

夜幕高举,风清月皎。

晴柔殿内,沐药儿牵着慕容嫣,在季嬷嬷的带领下,悄悄入了内殿,金碧辉煌,却较往日,多了些古生香的活气来。

“娘娘,琉璃小姐和嫣儿小郡主来了”

闻言,上官柔急急放下手中物件儿,起身迎了过来,拉着沐药儿的另一只手,将人带到软椅上坐下,掌心传来的丝丝凉意,让上官柔多了几分心疼怜惜,季嬷嬷甚有眼的上前给三人斟茶。

见她抿了口茶,上官柔才稍稍安了心,沉下心思,这么一瞧,却着实愣了一下。

月白风清,丝绸锦缎,梅枝缠腰,惊艳潋滟,白衣绕着红梅,几许简单裁剪,却衬得美人如墨,入画惊魂。

明明,她就这般,只安静中,带着疏离淡漠的坐着,那满身的通透灵气,却如是令人触动,心尖胆颤。

惊艳之余,上官柔很快注意了另一件事。

“药儿,今日宫宴,是在御花园,更深露重的,你怎么还把斗篷脱了呢,仔细身子”

扭头朝季嬷嬷招呼:“嬷嬷,快去把本宫那件貂绒披肩拿来,给药儿穿上”

暖茶暖心,沐药儿不着痕迹收回了手,在季嬷嬷应下之前,缓声道:“娘娘,这是特制的锦缎,可抵一件棉服,里面加了暖服,不冷”

上官柔一愣,讶异的朝她衣服看去,细瞧之下,果见这丝绸缎衣,与寻常锦缎不同,隐有光泽流动,浮华灼灼,更衬美人精致之貌。

“哎,看着还真跟平常的丝绸锦缎不同”

上官柔倾身摸了两下,指尖细腻滑润,触感极好,惊讶道:“何时出了这种料子,姑姑还真没见过”

沐药儿抿了口茶,淡声道:“师父托朋友特意订做的,工序比较繁复,成月才出了一件,娘娘若是喜欢,等他们手下快了,给娘娘也做几件”

“哎,不用不用,姑姑喜冷不喜热,这都三月了,也穿不着了,药儿多备几件才是”,上官柔喜笑颜开,温声细语的拒绝。

慕容嫣站在沐药儿怀里,仰着脖子,糯声糯语道:“沐姐姐,柔婶婶不要,嫣儿要,沐姐姐穿着好漂亮好漂亮,嫣儿喜欢”

沐药儿捏捏她肉嘟嘟的小脸:“好,给嫣儿也做一件”

小家伙抱着她的胳膊咯咯直笑,上官柔望着望着,徒升感慨来,眼看着便要落泪,季嬷嬷忙上前,笑道:

“娘娘,时候不早了,各宫的人,差不多都去了御花园了,咱们去太晚,不太好,您看,您有什么话,要跟琉璃小姐说的,还是赶紧的”

上官柔一拍手,赶紧道:“你瞧我这脑子,差点把正事忘了”

拿起桌上绣好的梅花丝巾,起身给她系在脖颈,察觉她身子一僵,侧身便要躲开,上官柔杏眸些许黯淡,却很快恢复如初,搭在她脖上,便回身坐好,笑道:

“你昨日被封了郡主,按天幕的规矩,第一次以郡主身份面圣,需带这么一条丝巾在脖子上,姑姑怕宫人绣的不好看,自己绣了一个,不想,同你今天穿的衣服,极是般配,呵呵,你快带上瞧瞧”

沐药儿微动了下嘴角,静默无声,指尖翻动,两下打了个结,上官柔着实又惊艳了一把,想起什么,朝外看了一眼,柔声道:

“药儿,你义父和风儿,陪十皇子还愿,正在回来的路上,今晚这宫宴,怕是赶不上了,你是本宫亲侄女,如今又是圣上特封的郡主,今晚,就跟在姑姑身边坐着”

顿了顿,微微侧身,低身道:“药儿,近来,太后有些古怪,抱着一女子画像,说是佛祖赐给她的孙媳妇,无人见过那画像上是谁,但姑姑总有种不好的念头,今晚,你一定要当心些”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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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第四十二章 御花园内被围

酉时一刻,御花园,冷香幽静,珠光莹莹,热闹非凡。

四国使者,文武大臣,公子千金,已来了半数有余,皆在宫人的带领下,找到座位入了席。

不乏少许人,趁皇上没来,宫宴未开,聚在一起,叽叽喳喳,议论纷纷,只饱含打量审视的目光,不经意的朝四周望去。

“呦,这不是昨个儿新封的琉璃郡主吗”

月影陆离,珠光袅袅中,沐药儿刚在季嬷嬷的带领下,走进席间,前方便徒然响起女子不大不小的傲慢挑衅,气势凌人之言。

“琉璃小姐”,季嬷嬷闻声看过去,见是慕容墨兰,些许担忧的唤了声沐药儿。

“那墨兰公主,因上次宫宴的事,恐还怨着你,不若,咱们先躲一躲,等娘娘来了再出来”

沐药儿星眸半垂,一双琉璃水眸,直直望着园中,剔透耀眼的八颗明珠,一时晃神,好似没听到季嬷嬷的话。

“公主,人家不理你呢”

远处,李诗云挎着李诗诗的胳膊,扭着腰身,款款而来,身后跟着几个官家小姐,很快走到了慕容墨兰身边。

李诗云阴郁的目光,自沐药儿身上略过,尤其看到她一身清浅绝姿的打扮,倒是衬得浓妆艳丽的她们,俗气了些,暗暗磨牙,见周围已来了不少人,嘴角阴笑起,有意提高了声音:

“公主,琉璃郡主可是忠良将军的女儿,咱可得罪不起,侯府世子,如今还躺在床上不能动呢,她若不理,便不理,您身为一国公主,还同她计较不成,呵呵,姐姐,你说是不是”

李诗诗望了眼她眸中的火花,心领神会的点点头,上前一步,挽住慕容墨兰的胳膊,娇笑道:

“是啊,公主,过些时日,您便是我李家的媳妇,如今,您只需美美的做新娘子,犯不着同个外人生气,谁娇纵利用死人得荣誉,大伙心中,都透亮着呢”

利用死人得荣誉?

风掠花园,枝叶飘摇,幽香阵阵,沐药儿牵着慕容嫣的手,慢悠悠的自夜明珠上收回目光,直直望向李诗诗,星眸清澈透亮,深邃不见底。

季嬷嬷吓了一身冷汗,晦暗沉沉的瞥了李诗诗一眼,心道,这太子妃,还真如传言般,愚昧无知,拙口欠思,如此说话,真是不经大脑,如是看,倒是同太子,般配之极。

见沐药儿一脸淡漠,面无表情,怕她吃亏,赶紧朝慕容墨兰行了一礼,恭敬道:

“兰香公主,柔妃娘娘让老奴带着琉璃小姐,在这等她,方才,老奴正和琉璃小姐说道,一会面圣的规矩,这才没听清公主的话,老奴替琉璃小姐,给您赔个不是”

季嬷嬷一番滴水不漏的话,让慕容墨兰面稍缓,只转身瞧见李诗诗姐妹传来的眼,登时想起了上次宫宴,抢夺郡主府,还让她当众出丑的旧怨来。

新仇加旧恨,慕容墨兰瞬间冷了脸,瞪着季嬷嬷呵斥道:“主子说话,有你这奴才什么事,本公主做事,还要让一个***才指手画脚?”

“就是,公主的身份何等高贵,岂容你这低等的奴才说三道四”

李诗诗恶毒的看着缄默不语的沐药儿,瞪着她看过来,平波无奇的星眸,只觉周身发凉,顿生寒意来,却只一瞬,恢复了得意,这么多人看着,她就不信她还能吃了自己不成!

“姐姐,古来有句话说得好,蛇鼠一窝,有什么主子,便有什么奴才,呵,上官家,也不过如此”

李诗云挑衅的看着沐药儿,见四周围观的人,愈来愈多,暗中朝旁边几个官家小姐使了个眼。

女人多的地方,总少不了是非,特别是见着比自己漂亮太多的美人,自是存了嫉妒不愤。

“是啊,还以为传言中的琉璃郡主,是个聪慧懂礼的妙人,如今一瞧,美是美亦,可这人啧啧,不过是封的郡主,见了公主不行礼不说,奴才强词夺辩,也不说句歉意的话”

“就是,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郡主比公主的头衔更大呢”

“唉,谁让人家长得美呢,我听说啊,自她住进郡主府,璃王殿下,对她可好了呢”

“我也听说了,啧啧,早知如此,早些年就该让爹爹,将郡主府讨了去,你想,那可是璃王殿下啊,能得他的青睐,真是想想都美呢”

“可惜了,兰香公主只差了一步,唉”

惊雷轰耳,慕容墨兰咬牙听着四周的窃窃私语,余光又见沐药儿愈发绝艳清姿的美脸,立时火气上涌,大喝道:

“来人!把这放肆的***才,给本公主拖下去,乱棍打死!”

本来,郡主府,她已经垂手可得,胜券在握,谁知,突然蹦出一个上官琉璃来,若不是她,自己又怎会被李武冷落两日,若不是她,连七哥也会是她的好哥哥!

夜风叶草,翻飞不绝,四周围了不少人,有人欲上前劝上两句,可如今席间,皇上及各宫娘娘,皇子王爷,皆未在此,慕容墨兰的公主身份,自是高人一等。

是以,诡异紧张的气氛中,除了越来越紧凑鼓动的呼吸声,只余风声花落,低低细语。

远处,风离叶一手拉着风眠,一手拉着房御医,眼皮直跳,费心费力:

“风老头,房御医,烦您二位高抬贵手,再这么拉扯,今夜,小爷可就要裸奔进场了!”

风眠听他称呼,恶寒连连,恼怒之极,此时却不得大骂,恨恨道:

“你这混小子,那丫头可是帮过你的,如今她被人围着欺负,你就不去帮忙?你没良心,别拉着你老爹啊,若是被仪老知道,我这命早晚得交代喽”

房御医也瞪了瞪眼:“离叶贤侄,你快放开老夫,琉璃郡主寒毒在身,气不得,急不得,若当着老夫的面,有个好歹,那百年之后,老夫还有何颜面,去见故人!”

房寅站在一旁,心内也是暗暗着急,人多嘴杂,他又不能做得太明显,如今看着风离叶将帮忙的人拦下,顿暗中将他骂了一气,费力摆了个看热闹的笑脸,咧嘴道:

“风四公子,这么个娇滴滴的美人被人欺负,你还能看过去,啧啧,你不去,我可就过去了,英雄救美,美人以身相许,嗯,不错,不错”

抬脚就要离去,风离叶一急,怒吼道:“你丫狼,给小爷站住”

靠!美人以身相许,王爷还不得把他剁成饺子馅喂狗吃!

两个老家伙闽顽不灵,又来一个少的给他添乱,心肝寸断中,余光瞥见李诗诗身后的两个婢女,凶神恶煞的朝沐药儿走去,风离叶眼睛一亮,急忙叫住作势要过去的房寅:

“房寅,你个傻缺,快回来,女人的事,你跟着添什么乱,你还走!你大爷的!”

那女人何时吃过亏,如今不说话,肯定是有大招啊,这个蠢货!阻人看戏,是要遭报应的!

急匆匆甩开风眠两人,三个疾步,便要抓住房寅,然,电光火石间,风离叶突然用力推开挡路的房寅,脚下生风,拼了全力朝人群跑去。

“沐药儿!”

锋利匕首,血光刺眼,美人缓缓倒下,一声破天震耳怒吼,响彻天际。

风离叶眼圈通红,快步流星间,恨得牙痒痒,这个女人,算计人你尽情算计啊,怎么还把自己算计上了!该死!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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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第四十三章 婢女行凶,药儿受伤

月明星稀,夜明珠光。

今晚,真是个令人兴奋澎湃的好日子,所以,当李诗诗身后的两个婢女,得了主子的命令,凶神恶煞,挽起袖子走过来时。

沐药儿浅淡漠然的星眸,忽而灼灼生辉,不着痕迹的将慕容嫣拉至身后,待两婢女离季嬷嬷一步之遥,指尖微动,一股暗香浮动,嘴角泛起丝丝点点的薄凉笑意。

李诗诗,今日,就先拿你这两个婢女的命,血祭谷青!

眼看着两恶婢,缕着袖子,气势汹汹的过来,身后还跟着一持刀侍卫,季嬷嬷心下一沉,惊慌失措间,只觉身子,突然被人往后一扯,一个月白身影,便挡在了自己身前。

季嬷嬷来不及反应,沐药儿已直勾勾盯住了两恶婢的眼睛,星眸深幽空寂,半转清徐暗影,摄神夺魄,快之如电。

一触即发中,众人屏息瞪目,些许紧张,些许期待。

沐药儿自两恶婢身上收回目光,忽而开口:“兰香公主,打狗还须看主人,季嬷嬷是柔妃娘娘的人,如今,四国之人又在旁边看着,公主确定,要在此时发难?后果自负?”

慕容墨兰还未开口,李诗诗便冷哼道:“琉璃郡主,你当着四国的面,如此包庇一个奴才,这才是让公主下不了台,亦是让我天幕,在外人面前抬不了头!”

扭头朝两婢女斥道:“还不快去抓人,还等着公主亲自动手吗!”

言落,嘚瑟的朝沐药儿看了一眼,哼,如今帮的上忙的,都不在,看你如何反抗,不让你颜面尽失,难消我心头之恨!

沐药儿幽幽望了她一眼,指尖微动,见两婢女浑身浅浅一哆嗦,嘴角微勾,半阖眼睑,转身去拉季嬷嬷的胳膊。

凉风骤起,众目睽睽下,一个婢女突然上前,死命拉扯沐药儿,另一个婢女,却徒然扯出身边侍卫,腰间长刀旁的匕首,抬手便朝沐药儿刺去。

电光火石间,沐药儿似是慌乱之下,崴了一脚,脖颈堪堪从刀刃划过,梅花丝巾随风而落,点点血丝,浸透妖艳。

又似躲避不及,挥手去推开到眼前的匕首,众人惊呼中,只见她玉手掌心,被狠狠划了一道,顿时血肉模糊,痛呼间,被另一侍女绊倒,踉跄跌坐在地上,锋利尖锐的匕首,眨眼便到了眼前。

千钧一发际,吓傻了的带刀侍卫,背后被人用石子砸中,回过神,自背后死死抱住了挥舞匕首的婢女,出了一身冷汗,季嬷嬷也费尽全身力气,狠命抱着另一婢女。

一切发生的太快,众人猝不及防,措手不及,根本来不及反应,等稍稍回神,一声惊天怒吼,已震耳欲聋,破风而至!

“沐药儿!”

风离叶匆匆跑来,在侍卫制止婢女的同时,他也到了跟前,蹲下身子,急急去看她的手,血迹斑斑,刺眼的紧。

怒火冲冲,风离叶额间青筋直跳,撕下衣角,学着平日欧阳旭的样子,给她大致包扎了一下,瞪着眸子,深深望了她一眼。

攸的起身,抬脚死命朝被侍卫抱住的婢女身上踹去,满脸阴霾,脚下发狠,连着侍卫,直被他踢的连翻带滚,惨叫连连。

“***才,当众谋刺郡主,谁给你们的狗胆!”

侍卫匆匆爬起,婢女抱着肚子蜷缩成一团,哀呜低鸣,痛苦不堪,众人亦下意识撤离了几分,神皆变。

“啊,呜呜,沐姐姐,沐姐姐,呜呜,呜呜呜”

众人惊颤抖擞中,慕容嫣小脸惨白惨白的跑到沐药儿身边,抱着她的胳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血,呜呜,沐姐姐流血了,呜呜呜,痛痛,沐姐姐痛痛,嫣儿给沐姐姐呼呼,呼呼”

哽咽流涕,想抱着她的手,可看到渗出布条的血迹,慕容嫣顿时手足无措,号啕大哭,抽抽泣泣。

季嬷嬷死命抱着另一个婢女,见沐药儿受伤,急得直跺脚,想上前看看,却又怕怀里的人,再生出幺蛾子来,眉毛眼睛全皱成了一团。

沐药儿垂着受伤的手,看都没看一眼,抬起另一只手,抹去慕容嫣脸上的眼泪,哪知这孩子,越擦越多,小脸惨白,却是吓坏了。

风离叶踹完人,转身狠狠瞪了她一眼,小心翼翼搀着他的胳膊,将她扶起来,沐药儿稳住身子,将慕容嫣揽在怀里靠着,拍着她的后背安抚。

抬起血迹斑斑的右手,吹了口气,不着痕迹的望了眼,两个目光呆滞,惊慌失措的婢女,扭头冷冷的看向慕容墨兰:

“不知民女,何处得罪了公主,惹得公主如此生气,竟让人,当众刺杀民女!”

被她犀利冷言,吓得一颤,慕容墨兰自惊愣中回神,眼巴巴的望着她流血的右手,干咽了口吐沫,结巴道:

“本公主只只是让人抓住那个奴才,并没没有让人杀你,不是我,不是我,是”

惊慌躲闪的目光,掠过地上捂着肚子惨叫的婢女,眼睛一亮,大声道:“是这两个奴才,对,是她们,是她们突然对你发难,本公主并没有下过杀人的命令,对,是她们!”

言落,狠狠瞪了眼李诗诗,教的什么***才,咬人也不分场合,如今是什么时候,不想好了是不是!

沐药儿抿了抿唇,垂下眸子,看不清神,淡声道:“公主的意思,是李姑娘要杀我?”

慕容墨兰皱皱眉,觉得她的话,说的古怪,刚欲反驳,李诗诗却已跑到婢女身边,狠狠踢了一脚:

“你这混账东西,让你抓奴才,你拿刀刺琉璃郡主干吗,谁给你的胆子,啊”

季嬷嬷见此,用尽全力,将怀中的另一婢女推过去,婢女脚下一崴,几个踉跄摔在那婢女旁边,侍卫这次倒是聪明了,爬起身子,抽出长剑,指向二人。

两侍女惊恐哆嗦的抬起头,忍着痛意,相视一眼,委屈颤抖的望着李诗诗,低声求饶:“小姐,奴婢们,是按照您的意思来的啊”

方才,她们上前抓人,明明听到小姐说,一个抓着琉璃郡主,一个拿了旁边侍卫的匕首,趁机刺伤她,虽然她们也吓了一跳,可冒险总比回去被小姐打死强。

李诗诗被两人的话吓了一跳,听她的话?她什么时候命令她们去杀人了,虽然她刚才确实这么想来着,难道她们还能听见她心里的话?

清风朗月下,沐药儿目光灼灼的望了眼,神几变的主仆三人,那幽深算计的狐狸眼,直看的风离叶火气徒升,磨牙瞪眼。

想说道两句,却徒然想起远处的房御医,见她右手还在流血,忙朝远处看过去,见急匆匆往这赶的两人,顿松口口气。

房寅踢开脚下的石子,看似慢慢悠悠,实则急步慢行的跟上了风眠和房御医。

明月高挂,繁星几许,众人神惊变,议论纷纷,指手画脚中,一低沉暗哑,邪肆冷笑的男子声音,突然破空而至:

“慕容墨兰,当众刺杀本王的人,谁给你的胆子!嗯?”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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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第四十四章 璃王怒,剁了喂狗

凉凉夜,冷月珠光。

剔透夜明珠的斑斑光影中,慕容墨月踏风而来,孤傲邪肆的颀长身影,顿让人徒升臣服之心。

“慕容墨兰,当众刺杀本王的人,谁给你的胆子!嗯?”

冷冷清清,威严无情的一句话,登时让慕容墨兰哆嗦颤抖,自头凉到脚,目光游离,不敢看他,在这高墙深宫中,她最怕的,不是父皇,却是七哥慕容墨月。

平日,他稍稍一蹙眉,她便吓得抖三抖,此时被他当众提名,更是魂都吓飞了,使劲摆着手,哆嗦道:

“七哥,不是,不是我,他们都可以作证,我没有让他们杀人”

慕容墨月大步走到沐药儿身边,见房御医正小心翼翼的取开布条,血迹斑斑,殷红点点,凤眸骤然紧缩,深邃犀利,冷若冰谭。

这个女人,当真舍得出去,真是欠揍!回去之后,看他怎么收拾她!

沐药儿刻意忽略他灼灼怒火,只抬手示意风离叶,将飘落一旁的丝巾捡起来,后者愤愤瞪了她一眼,却是老老实实,弯身捏在手里递给她。

这么一抬头,正好看见她脖颈处,那道细细的伤口,一跺脚,索性直接走到了慕容墨月身边,不再看她。

也不知有意无意,撇撇嘴,嘀咕出声,细细碎碎的话,却正好能让众人听见:

“哼,亏得脖子上是个小伤口,若不是摔了一跤,哼,今日,还真得给你收尸了!旁边这么多人,也不知道喊救命,傻不傻,哼,求救也没用,全是些铁尺心肠的坏人”

风离叶的碎碎念,登时让众人羞愧满面,不过,刚才发生的委实太快,他们也是被吓住了,面面相觑,又忍不住去看向沐药儿的脖颈,细瞧之下,果见一道血痕。

慕容墨月凤眸更深暗了几分,负手而立,冷冷的看向李诗诗,低沉讽刺道:

“左相府的奴才,当真令本王刮目相看,李大小姐,厉害啊,都敢当众杀人了,嗯?李左相想造反不成!”

“不不是,璃王殿下,你”

李诗诗惊了满身虚汗,急切切的想解释,然,却已来不及了。

酉时三刻,太监接连几声尖嗓高呼,慕容天携着太后,及诸位娘娘皇子公主,慢慢悠悠入了席。

“皇上幕帝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御花园正中,金漆雕龙宝座上,慕容天一身明黄龙袍,甩袍而坐,龙威甚重,俨然睥睨天下的王者。

“众爱卿平身,四国的朋友,也不要客气,请坐”

精明厉眼,望向旁边聚集的几人,威严中带着不悦:“谁能告诉朕,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啊,药儿,你的手怎么了!”

一片寂静无声中,上官柔匆匆自台上跑下,见着沐药儿手上,深可见骨的伤口,面大变,心疼之余,皱眉大喝一声:“季嬷嬷!”

季嬷嬷扑通一声跪在她脚边,神凄惨悲切,重重对着上官柔和慕容天的方向,磕了两个响头,凄声道:

“娘娘,您可得给琉璃郡主和老奴做主啊,方才老奴,正给琉璃郡主解释初见圣颜的规矩,没听见兰香公主的话,老奴跟公主解释,公主本也没说什么”

“可经旁边的人一挑唆,便让人将老奴拖下去乱棍打死,琉璃郡主宅心仁厚,可怜老奴,挡着老奴,好言相劝,不让他们带走,岂料,岂料!”

季嬷嬷愤恨的抬头,手指匍匐在地的两个婢女,怒声道:“这两个婢女,得了李小姐的命令,上来便对琉璃郡主出手,一个拉扯她,一个夺了侍卫的匕首,就上来行刺,若不是郡主不小心被那恶婢绊倒,今日可就没命见着娘娘了啊!”

慕容天暗暗望了眼下方,陈国,齐国,北夏三国使者已到,唯西凉的太子洛闻和公主洛画还未到,台下三人,除北夏明王神诡异外,另外两国,皆一副看笑话的讽刺摸样。

阴郁烧心,慕容天面无异,心下却窝了一团火,一群蠢货,净给他丢人,女人多的地方,就是是非多!白白给人看了笑话去!

晦暗的目光,自沐药儿血肉模糊的右手上掠过,看了一眼,没说话,转眸看向颤颤巍巍的李诗诗,怫然不悦,眼底一闪而过的狠厉,沉声道:

“李诗诗,季嬷嬷所说,可属实?这两个恶婢,真是得了你的命令,当众持刀,谋害郡主!”

李诗诗心头一跳,慌乱的跪下去,摇头道:“回皇上的话,诗诗并未指示她们这么做,大伙都可以作证的”,惊吓之余,下意识朝皇后投去求救的眼神。

“哼,你说没有就没有,谁信呐,难不成她们还敢自己做主,当众杀人?哼,定是你私下便交待过了!”,风离叶两手自胸前交握,嗤之以鼻。

“离叶!”

风眠低斥了一声,见他撇撇嘴,站到了慕容墨月身后,眸光一转,对着慕容天拱手道:“皇上,犬子脾气直了些,说话就这样,口无遮拦的,还请皇上,莫要怪罪,不过”

顿了顿,沉声道:“方才,臣和房御医在远处,确实亲眼瞧见,这两恶婢,正如季嬷嬷所言,一人拉着琉璃郡主,一人挥刀砍去,臣,可做琉璃郡主的证人”

房御医自宫女端来的药箱内,取了剪刀,将多余的绑带剪断,届时,已出了满头的虚汗,来不及擦拭,转身对着慕容天行了一礼,接着风眠的话,心有余悸,些许愤然道:

“臣附议右相的话,也可做琉璃郡主的证人,这伤口,深可见骨,若再刺入分毫,郡主这双手,可要废了!”

这孩子,怎如此命运多舛,唉,真是可怜!

房御医的话,令众人面几变,慕容墨月莫测高深的望了眼沐药儿,心里憋了气,忽而凌空夺了侍卫手中剑,掌风一扫,大手一挥,竟生生将两婢女的右手,砍了下来!

“啊——”

两声尖锐惨叫后,两人直接昏死了过去,众人惊恐咽下唾沫中,慕容墨月一甩手,将染血的剑,嫌恶丢到一旁,凛冽犀利道:

“来人!将这两个以下犯上,胆敢刺杀郡主的***才,给本王拖下去剁了喂狗!”

余光见李诗诗暗暗松了口气,凤眸幽深讽刺,嘴角泛起一抹薄凉冷笑,厉声道:

“剁了之前,给本王往死里折磨,直到她们交代了幕后之人,不然,一块肉一块肉的割下来!若你们连这点能力都没有,军法处置!”

“是!”

四个整装待发的持刀侍卫,自喉咙传来的保证,响彻天际,立时让人浑身一震,顷刻间,陈国和齐国的脸皆变了,望着慕容墨月,隐有几分惧意。

几人神,皆落在慕容天眼中,阴沉眉眼稍松,暗暗得意。

四个侍卫将人拖下去后,刍嬷嬷抚着太后,步履缓急的走过来,太后满脸心疼,却还为来得及说话,身旁,刍嬷嬷已大叫出声:

“哎呀,琉璃郡主,你脖颈上的丝巾呢?”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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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第四十五章 做戏做全套

一声惊诧,风卷残月。

天幕,自百年前,有一个奇怪的宫规习俗,传承至今,外姓被封王入籍时,宫里会特制臂章腰牌。

封赏之人,第一次以王爷身份面圣时,皇上会指定皇子撕下臂章,戴上腰牌,册封王爷,方算礼成。

而相对封王的繁复,册封郡主,则简易了许多,只需内宫绣上一条丝巾,外姓郡主面圣时,带着丝巾入宫,皇上指定公主,为其解下,便可算礼成。

封赏丝巾,虽只是一个过程,可亦是必不可少的步骤,面圣前损坏破碎,皆可算亵渎君威,罪可当诛!

然,这琉璃郡主的丝巾,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用匕首斩断的,虽与她无关,可今日这册封郡主,怕是难办了。

窃窃私语,沸沸扬扬中,皇后看着李诗诗惨白着脸,求饶的神,又暗暗瞥了眼慕容天面上,隐晦的狂风暴雨,沉了沉眼,却只顷刻间,便轻缓的笑道:

“皇上,早在上官琉璃出生那年,您便已经封她为郡主,这身份,早就天下皆知了,皇上怜惜郡主,怕郡主受了委屈,这才特意下了圣旨,给郡主正名,大家亦看在眼里,今日,左右只是个过场,没了丝巾,无伤大雅”

朝四国的位子看了一眼,端的是一国之母的雍容华贵,庄重大方:“时候也不早了,大伙都等着呢,臣妾看,还是别让使者友人等急了,咱自家的事,容后再议,岂不妥当,您说是不是,皇上”

温婉大气,意有所指的一番话,顿让慕容天赞许的看了她一眼,亦让沐药儿若有所思的敛眉沉思,心中顿起计较,这皇后,果真不是个简单的人。

见上官柔神凄凉怜惜,眸光一闪,握住她的手,不着痕迹的捏了捏,温声道:

“娘娘,您不是说,今日是大日子,万不能因琐事扰了皇上的兴致,咱们还是赶紧下去,药儿这伤不打紧的,房御医上了药,只是有些痛意,药儿忍着便是”

上官柔立马领会了她的意思,是啊,今夜,就算有再大的怨,再大的恨,也不能在此时发作,否则,只会适得其反,让别人得了便宜。

紧抿了下唇,正欲说话,慕容墨月却忽而上前,快如闪电的握了下沐药儿受伤的手,抬着左右看了看,哼哧道:“包扎的真丑!”

咝!

沐药儿惨白着脸,倒抽了口气,暗中愤恨的瞪了他一眼,慕容墨月立刻回瞪了一眼,无声道:做戏做全套!你这女人,不是不怕疼吗!

太后正暗暗赞许的看着上官柔,见此,眼珠一瞪,一手挥开慕容墨月的手,点着胳膊训斥:“你这小子,没看到人都疼成这样了吗,还这么用力”

狐疑的瞅了他一眼,心中纳闷,这小子不是十分钟情这丫头吗,因帮着他讨姑娘欢喜,她故意演了出佛祖赐孙媳妇的戏码,估计,所有人暗中,都当她是老糊涂了!

如今,怎又如此粗暴,不懂怜香惜玉?亏她还暗中为他刚才惩治恶奴的帅样赞叹了一把,瞅着他紧绷着的臭脸,太后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是他性子使然。

不免徒然几丝忧虑来,如此阴晴不定的追姑娘,别在把人家吓跑了!方才听了沐药儿的话,太后对她的印象,又好了几分,只怜惜更甚,这丫头,既聪慧又顾全大局,嗯,这性子,好,她喜欢。

这么好的孙媳妇,可不能让这个臭脾气的混小子吓跑了,愈想,愈觉得很有可能,太后顿时慌了几分,忙拽着慕容墨月的胳膊,朝席间走去,乐呵道:

“老七,皇奶奶几日未见你,想的紧,今晚,你就坐到皇奶奶身边,哪里也不许去,咱祖孙两,好好聊聊心”

这臭小子,为了给他讨个媳妇,她这老人家,真是操碎了心,待会那丫头,肯定坐在柔妃旁边,柔妃又坐在自己身边唉,真是操碎了心。

慕容墨月自她身前走过时,不着痕迹的碰了她一下,沐药儿暗中看去,见他阴沉着脸,目露责怪,心下一抖,抿抿唇,牵着慕容嫣,跟着上官柔回了位子。

慕容天对她们的识大体,显然很满意,尤其听了沐药儿的话后,看向上官柔的神,亦暖了几分,被一旁的皇后瞧见,指掐入肉,气的心血沸腾。

慕容天朝后仰了仰身子,威严中带着高高在上的暗涌,沉声道:“好了,月儿已经将两个恶婢惩治,其他的事,宫宴结束后再说,都回位子坐好!蔡德水!”

蔡公公挽着拂尘,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奴才在”

“赶紧让人收拾了,准备开宴,莫要扫了友人兴致!”

言落,朝北夏旁边的位子看了一眼,微微蹙眉,渐露不悦,宫宴定在酉时三刻,如今,已经又过了半个时辰,这西凉太子,怎么还没到!

细细碎碎声响起,风眠拉着风离叶,房御医带着房寅,皆依次入了席,慕容墨兰等人,亦在李诗云和几个官家小姐的搀扶下,各回各位。

慕容墨循阴郁的目光,掠过李诗诗苍白的脸,心内一片阴霾,方才不少人的异样目光,差点让他当众摔盘子,这个蠢货,净给他丢人,还想进东宫,做梦!

慕容墨鸿沉迷惊艳的目光,自入席后,便一直追随着沐药儿,见她今日的打扮,更胜平日绝姿娇艳,灵气逼人,心尖一阵乱颤,如此美人,若不是他慕容墨鸿的女人,岂不枉活一世!

酒香浓郁,慕容墨月手执翡翠酒樽,修长玉指,轻摇慢晃,凤眸半眯,将席间众人,望向沐药儿的神,皆尽收眼底,嘴角泛起冷笑,犀利桀骜,冷酷淡漠。

再望向自顾自埋头安慰慕容嫣的沐药儿,心下一恼,手里的酒樽捏的几欲变形,这个黑心的女人,亏他这么担心她,不但故意弄伤自己,明知长得妖艳惑众,颠倒众生,还穿成这样,真是欠揍!

似被自己的情绪吓了一跳,慕容墨月僵硬的敛眉暗思,这胸口间,火烧火燎的焦躁愤怒之感,怎如此强烈?一杯杯烈酒下肚,竟几欲压抑不住,此刻唯一的想法,便是将那清浅绝姿的黑心女人,狠狠压在身下欺负!

愈是如是想,想法愈是强烈,慕容墨月想起方才靠近她时,那浓浓的药香,醉人心脾,撩心灼肺,凤眸瞬间幽深火热,若是,那浓郁香甜的鲜血,被自己吸在嘴里

几欲失控中,远处突然传来太监的尖锐高呼,顿若冷水侵身,一瞬让慕容墨月清醒了过来,吐了口浊气,凛冽高傲,冷酷淡漠,周身浮现令人臣服的敬畏之心。

“西凉太子到——西凉三公主到!”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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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第四十六章 纠结的璃王

月移珠影动,花香幽静出。

随着宫人一声尖嗓,众人炽热好奇的目光,皆朝园外看去,西凉太子洛闻,在天幕做质子,长达十年之久,他们并无多大兴趣。

只,那三公主洛画,传言,生的一幅好皮囊,明媚皓齿,婀娜多姿,艳如桃李,乃五国第一美人!

然,今日见到这琉璃郡主,长得已经是惊世倾城,清浅绝姿,那三公主洛画,既称五国第一美人,莫不是比琉璃郡主,还美上几分?

寸阴若岁,翘首以盼中,宫人带着西凉一众,缓步徐来,男子健步,女子款步,几个茶起茶落的功夫,便已到了席间。

“西凉太子洛闻,携使者,见过幕帝,万福君安!”

洛闻依旧是青衫暗纹兰花长袍,温润如玉,陌上公子,丰神俊朗,两手交握,朝慕容天一拱手,一派玉树临风翩翩笑意。

众人瞠目间,皆暗暗吃惊,只数月不到,这西凉太子,通身的气韵,便大不同于之前,虽依旧温润公子,但隐隐多了些傲气凌厉,太子的气派威严。

慕容天翘着手指,在膝盖上敲了两下,朗声笑道:“哈哈,闻太子,你在我天幕住了数十年,感情自是不必说,如今,怎生还这么客气”

洛闻一声轻笑,收回手,站直了身子,面温和底蕴:

“幕帝说笑了,感情再深,这礼,却是不能废,您的几个儿子,同您感情,比闻还深,不是还有君臣之礼”

慕容天闻言,略一挑眉,开怀大笑:“哈哈,闻太子,几日不见,嘴皮子倒是越来越利索了,啊,哈哈”

金漆龙椅上的人一笑,底下众人,亦开始三三两两,交头接耳,附和着笑起来。

气氛融洽中,洛画轻迈小脚,自洛闻身后走出,细腰柳弯,眉目娟秀,轻启樱唇:“西凉三公主洛画,见过幕帝,万福君安!”

思思小口,脆莺鸣柳,众人寻声望去,顿觉眼前一亮,却只须臾,又暗了下来。

浅黄公主流云裙,发间金钗玉簪鬓中绕,姿容清丽,仪容韶秀,端的是公主的贵气庄重,气质幽静。

确实生的一副好容貌,可比之琉璃郡主,总觉少了些气韵轻灵,清若一泓溪水的脱俗邪魅,慵懒挠人气质。

慕容天又是一阵爽朗笑意,挥手命人招呼入座,洛闻携一众,坐到了北夏明王旁边的位子,与陈国齐国,相互恭维热络一番。

只身侧的明王,随意歪头朝他笑笑,便不再理会,稍稍敷衍之意,洛闻笑而不语,也不在意。

传言北夏明王,性情洒脱不羁,随心而为,随性而使,常年在外游历行走,不喜与各国权贵来往,却极爱结交江湖中人,这次北夏来使中有他,亦使多人侧目。

不过,转而一想,其实不难猜测,北夏明王,曾多次畅言,普天之下,最想结交的,便是水木山庄,言其洒脱无拘束,有情有义真性情,这次,随使团入天幕,用心,一目了然。

夜沉寂,御花园中,虫鸣声起,有宫人端来檀香,放在八颗夜明珠旁,临时搭建的台基上。

烟雾缭绕中,沐药儿安安静静的坐在上官柔身后,右掌中,细细碎碎的痛意传来,却并未放在心上,如此伤口,她早已舔舐习惯,断指重接,十指连心的钻心之痛,比这,过之百倍而犹不及。

只,星眸半垂,清浅绝姿,看似平静,心内却渐起波澜,宫里,怎突然用了夜明珠代替烛光火焰,而且,这并非平常的夜明珠,倒像是,她水木山庄特有的若水明珠!

清风朗月下,慕容墨月歪在椅凳上,手里捏着翡翠酒樽,余光瞧见沐药儿,神微变,一直在夜明珠上徘徊,凤眸半眯,忽而漫不经心道:

“皇奶奶,这夜明珠如何,是不是比寿安宫的蜡烛亮了数倍,让您在佛堂放上一颗,您还不肯”

太后一愣,继而哼了一声,慈眉善目中,尽是埋怨,笑骂道:“你这小子,还好意思说,给皇奶奶的,全是宫里有的玩意”

抚着佛珠的手,朝边上一指,瞪眼道:“若是这样的夜明珠,给八颗十颗的,皇奶奶也不嫌多啊,你这没良心的死孩子,如今一下拿了八颗在这”

夜明珠是慕容墨月的?

沐药儿没听清太后下面的话,却是被她前面的话惊住了,疑虑皱眉间,慕容嫣趴在她怀里,忽而凑着小脑袋,小脸放光,睫毛下还挂着两滴泪珠,神秘兮兮道:

“沐姐姐,这些夜明珠,是嫣儿的功劳喔,嫣儿不小心听到谷绿姐姐说,沐姐姐不喜欢蜡烛的光,所以就跑去告诉月哥哥了”

“嘿嘿,这些夜明珠,全是月哥哥让风小四准备的,说是给沐姐姐一个惊喜,沐姐姐,你喜不喜欢啊”

慕容嫣仰着小脸,欢喜居功的看着她,肉嘟嘟的小脸,几欲笑成了花,一时倒忘了哭鼻子。

“嗯,喜欢”

沐药儿半垂着脑袋,墨发如瀑,倾泻而下,琉璃星眸幽暗流转,不知思之何事,念之何情,却委实拨动了一根长弦,慕容墨月谢谢你!

高墙深宫,醉纸金迷,随着金漆雕龙宝座上,天幕皇帝,慕容天的一声令下,宫人尖嗓,觥筹交错,鸣钟击磬,歌舞曼妙。

四国使者,亦开始执酒向慕容天道贺辞行,言谈举止,恭维敬意,不管真心假意,皆令慕容天朗笑如雷,兴致高昂,一时间,气氛酣然,有说有笑,热闹之极。

酒过一巡,沐药儿抚着受伤的右手,暗暗打量着满席间,腐朽殆尽的糜烂人性,假面假笑,阿谀奉承,各怀鬼胎,不由摇头低笑,咧嘴轻叹,倒甚是期待酒过三巡后,那几个女人,会如何挑衅自己。

嗯,如此无聊的酒宴,自然收拾几个碍眼的人,方能不白来一遭,而且,犀利的目光,朝上官磊的方向看了一眼,微微蹙眉,上官琴没来?既要算计慕容墨觉,不可能没来,莫非!

然,沐药儿以为酒过三巡前,只有敬酒赏舞为伴,平静而过,却不想,中途却发生了一个针对她的小插曲。

“幕帝,我等在天幕,住了些时日,听到最多的,便是少将军之女,琉璃郡主的事迹,今日一见,果然若传言般,绝姿美艳,但我等有个疑问,老将军,怎会仅凭一块玉佩,便认定此人是他孙女,如今,居心叵测者居多,认亲,怎可如此草率?”

沐药儿挑眉看过去,呵,陈国?嗯,终于来找死了!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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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第四十七章 逼急了我,踏平你陈国!

一言出,全场寂。

沐药儿只稍稍抬眼,便瞧见了陈国使者中,坐在前面的中年男子,粗眉横竖,肥头大耳,灰袍绒锦,外罩对襟短袄。

许因肥胖而紧绷,些许滑稽,一脸精明算计,看过来时,眉射寒星,隐有恶意,沐药儿多瞧了两眼,咧唇扬眉间,又听他道:

“幕帝,我等并无恶意,只是向来豪爽,心中藏不得事,不吐不快,幕帝莫要见怪”

席间有人说话,冷寂沉浮,歌舞声,已在皇后的示意下,悄然停息,是以,陈国使者的话一落,空气乍然冷凝,只余凉风徐徐,冷香寂寂。

众人心思各异中,沐药儿沉了沉眉眼,按下上官柔几欲站起的身子,又望向金漆龙椅上的慕容天,见他虎目微眯,敲着手指,幽深着眉眼不语。

心思几经辗转,众目睽睽下,忽而朝后靠了靠身子,在慕容嫣耳边嘀咕了一声,便将她推到了上官柔怀里,淡声道:

“既然陈国大人有疑问,作为上官琉璃本人,我自该为大人解惑,只是之前,有一疑虑,还请大人先行解惑”

只微微一顿,不待他回答,便直接道:“不知大人口中的我等,是单指你陈国一众,还是,包括北夏西凉齐国在内”

众人一愣,陈国使者更是一惊,原以为他问了刁钻的问题,便无人注意这个细节,却没想到,这个女人,竟避重就轻,在这堵他。

面一绷,见龙座上的慕容天,脸平静,并无阻拦之意,登时朝上一拱手,沉声道:“幕帝,老夫只是想解心中疑虑,并无其他意思,这女娃子,也太放肆了”

慕容天挑挑眉,指尖又在膝盖上敲了两下,朗声道:

“忠启公,既然你问的问题,是关于上官琉璃,自当由她自己来证明不是,至于这放肆不放肆,忠启公莫急,朕来替你问问”

言罢,看向沐药儿,眸中流光暗转,加重了语气:“丫头,你且说说,为何有此一问”

丫头?呵!

慕容墨月松开袖中紧握的双手,漫不经心的转了两下指尖扳指,微垂的眉眼中,尽是讽刺暗涌,这人,还真是不要脸!

聪慧若沐药儿,又怎会不明这句丫头的含意,这是,要把她当成箭靶,借将军府之名,对付陈国呢,不过,今天她心情好,随了他的意又如何!

不过,忠启公?荀亦欢的养父?

执起受伤的右手,挥了挥,笑道:“皇上,今夜,我可是吃了一次哑巴亏,若是再吃一次,我这胃,可受不了啊”

“我进京也有不少时日,性情大家也应该摸清了几分,十多年死里逃生,最咽不下的,便是闷亏,偏偏陈国大人,方才所言,明显是针对我上官家来的,若是不问清楚,日后,不小心找错了人,报错了仇,岂不是很麻烦”

烈酒入口,灼心撩肺,洛闻见她眸中暗藏火花,摸着右手垂着眉眼,几乎瞬间明白了她的想法,不禁摇头轻笑,微叹了口气,执起翡翠酒樽,温和笑道:

“琉璃郡主,忠启公口中的我等,可不包含我西凉,对郡主的身份,我西凉可从未怀疑过”

“皇兄?”

洛画惊讶,侧身低低唤了一声,洛闻却充耳不闻,只扬着温润笑意,表明自己的立场。

众人诧异中,又一人,执起了翡翠酒樽:“还有我北夏,也从未怀疑过郡主身份”

众人:“”

陈国人:“胆小鬼!”

沐药儿犀利星眸自洛闻身上掠过,看到北夏明王时,顿了一下,多瞧了几眼,点头朝两人示意,算是答谢,继而立即收了目光,在众人惊悚中,正了正身子,对着慕容天,敛眉道:

“皇上,既然陈国大人,上来便为难我上官家,我亦有几句心里话,要同他说,言词许有不妥,若是扫了皇上的面子,还请皇上看在爷爷和姑姑的面上,罚的轻些”

慕容天一愣,不由笑道:“你这丫头,话还没说,又怎知朕会罚你,若”

见她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忠启公,隐有恨意,慕容天一顿,眸渐深,精光流转,敲了两下手指,朗声道:“今夜,是兰儿对不起你在先,丫头,你且随意说,只要不太过分,朕皆不会追究”

花香绕鼻,气氛诡异到极致时,沐药儿徒然冷下了脸,凉声道:“陈国大人,下面我要说的话,同皇上和所有人,毫无半点关系,仅仅是以上官止女儿的身份,表达我为人子女的心情”

琉璃星眸渐沉:“你怀疑我上官琉璃,是真是假时,都不会惭愧吗,你莫要忘了,我为何会做了十六年没爹没娘的流浪孩!你今日所问,又是从何而起!我爹娘,和我将军府十万白虎军,又是谁害死了!”

圆月珠光下,沐药儿泛着极深怨念仇恨的神和目光,将众人吓了一跳,最后一句话,更是将空气冻结,压抑凄凉。

“若不是你陈国突然发难,我爹娘和十万白虎叔叔,又怎会惨死梦符谷,怎会好好的便入了鬼籍,我又如何会刚出生便没爹没娘,被世人暗骂克父克母的不详之人!”

“我才十六岁!在座的,哪个不是有爹爹护着,娘亲疼着,可我呢,被弃在外十二年,如何活下来暂且不提,便只说我认了亲人之后,就因为没了爹娘,我受了多少白眼唾沫,挨了多少冷言冷语!”

“纵然有爷爷护着,可天下谁人不知,自十六年前,将军府虎将上官仪,便已年华垂暮,心如死灰,我将军府如今家破人亡,全是你陈国害的!”

“我只一闺中女子,不知国家大义,亦不懂五国盟约,为了天下百姓,不再遭战乱之苦,吾皇慈悲,可放下仇恨;为了白虎军遗志,将军府可放下恩怨,独舔伤口;可我不能!”

“自知道自己的身份,我便对你陈国恨入骨血,你们毁了我的家,毁了我一辈子,我恨不能将你陈国灭了,为爹娘报仇,为我这凄惨的人生讨个说法!”

“爷爷费尽心思,日日开导,姑姑费尽唇舌,以德报怨,我才好不容易咽下怨气,可你们倒好,害了大的,再来害小的,你是存了心,要将我将军府赶尽杀绝是不是!”

“我们已经过的如此悲惨,你还想怎么样,说我不是上官琉璃,呵!我且告诉你,别把我逼急了,否则,新仇旧恨,终有一日,我会挂上白虎军的旗帜,继承我爹遗愿,踏平你陈国土地!”

“别忘了!我身上流的,是上官止和若颜的血!”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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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第四十八章 讨个说法,随我去陈国!

静!

若一潭死水,荡不起一丝波浪,然,平静下的波涛暗涌,风卷沉浮,只观潮者自己心中透亮。

明明无悲无喜,明明平铺直叙,明明只眸中带着仇恨,却是让闻者震惊,听者流泪,众人或悲痛,或同情,或怜惜,或嘲讽,或算计。

“哇——”

一片诡异的寂静中,忽而一道女娃儿的大哭,让众人的思绪回笼,敛下所有神,顺着哭声瞧去,这么一看,倒是愣住了。

慕容嫣使劲挥舞着小手,自上官柔怀中跑出,噌噌噌跑到房御医身前,粉嫩小手抓着他的胳膊,直往桌外拖,奈何六岁的小娃娃,太小个,又力不足,拖了两下拖不动,哇的一声又是一阵大哭:

“哇拉不动,拉不动,哇房爷爷,你快跟嫣儿走啊呜呜,快走,快跟嫣儿走,哇呜呜呜呜”

房御医刚偷偷抹了把泪,被她一闹,登时吓了一跳,身子一颤,急道:“哎呀,小郡主,你别哭啊,你让房爷爷跟你去哪啊,你说清楚,房爷爷跟你走就是了”

唉,正满心惆怅呢,这小女娃怎么突然就闹了,莫不是他哭的最难看?

慕容嫣鼻涕一把泪一把,又使劲拽他,边哭便大嚎:“哇,房爷爷,沐姐姐又流血了,好多好多血,你快去看看,嫣儿害怕,哇呜呜房爷爷,你快去,呜呜”

凉风拂面,众人皆被她的话吓了一跳,下意识望过去,果见那一直放在桌上的右手,先前绕手的白布,已变成了殷红斑斑的血,湿淋诡异,惊目吓人。

慕容墨月藏在袖中的手,死死握住椅把,只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然,无人看见,略微垂下的眸子,是怎么的惊涛骇浪,噬心夺魂!

“哎呦,你这丫头,伤口怎么又裂开了,手是不是不想要了!”

房御医牵着慕容嫣,匆匆跑过去,到了沐药儿身前,只瞅了一眼伤口,便直接朝慕容天拱手道:

“皇上,这丫头的右手,差点伤了骨头,臣好不容易止了血,如今却又裂开,若不及时处理,这手,怕真要废了!”

慕容天眯着幽深的眸子,朝面惨白又拼命隐忍怒火的沐药儿看了一眼,又暗暗瞅了眼,面铁青的陈国人,神一转,心中自有了计较,沉声道:

“这丫头自小到大吃了许多苦,也怪朕,没好好照顾她,房御医,朕命你赶紧带她去太医院医治,一定不能让她的右手废了!”

深叹一口气,略显惆怅:“忠良将军和颜郡主,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若出了任何差错,百年之后,朕没脸见他们啊”

此言一出,全场寂然,天幕众人,随君王而喜,随君王而悲,感慨万千,望向陈国一众的神,亦稍稍有些不友善。

是的,沐药儿的话,及慕容天的感慨,皆让他们思起一件事来,若白虎军还在,天幕早已在五国称霸,坚不可欺,锐不可当!

朗朗星空下,沐药儿牵着慕容嫣,随房御医离开,起身前,侧身朝上官柔低声道:“娘娘,深宫高墙,谁又能活的明白,既飞不去高空,不若创下自己的天!”

上官柔一愣,望着她孤傲冷寂的背影,微微动容,少倾,忽若浮光霞照,慢慢抹去眼角泪痕,在季嬷嬷的搀扶下,起身走到慕容天身前跪下,柔声道:

“皇上,本宫这侄女,随了她爹爹的性子,宁折不弯,若说了不妥当的话,本宫代她给忠启公赔个不是,还请皇上莫要怪罪”

啪!

席间,忠启公重重放下翡翠酒樽,蹭的一下站起,一身肥膘,引得案几乱晃,大喝道:“柔妃娘娘,依你的意思,我陈国,就该受此侮辱?”

沉着脸,朝慕容天一摆手,愤声道:“幕帝,臣等人微言轻,但今日,代表的是陈国,上官琉璃当众辱我,便是对我陈国所有国人的不敬,若没个说法,臣等也无颜再回陈国见吾主,只能以死谢罪了!”

风离叶撑着脑袋,抬了抬眼皮,十分无语,他就说嘛,五国中,就属陈国最恶心不要脸,打不得骂不得,否则,马上化身狗皮膏药黏上你,不整死不松口,也不知他那屁大的小国家,腰板怎如此强硬,偏偏其他四国,还动不得他!

嘿,还是他有远见,凡破烂假货,皆拉到陈国去卖,专坑那些皇族大臣,官员富豪,啧啧,这么多年,在陈国赚的银子,已经远超天幕的二倍之多,只要一想,心里就美滋滋的!

无颜回去?以死谢罪?

我呸!陈国人要是有这气魄,他早就少坑点银子了!

哼,这绝对是威胁,陈国使者死在天幕,这不明摆着,两国要开战吗!这时候,风离叶倒是希望慕容天硬气一回,打就打嘛,十六年前就该打了,全军覆没,也比受这窝囊气好!

气氛诡异,一点就着中,席间众多天幕将士,亦同风离叶的想法一致,同陈国这一仗,他们早就想打了,于他们而言,白虎军,便是他们的军魂信仰,是他们当兵的精神支柱。

信仰没了,军魂没了,如是多年,若不是天幕又出了个铁血战神慕容墨月,天幕之人,只怕早已恐惧渐深,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他们不盼天下一统,却只愿有生之年,同陈国生死一战,即便粉身碎骨,无妄轮回,亦在所不惜,心甘情愿!

然,自古以来,有武将热血,便有文官主和。

“皇上,琉璃郡主年纪尚小,说些过激的话,也情有可原,但,当着五国的面,对陈国如此不敬,却是不妥,臣以为,待郡主回来,还是应好好跟忠启公赔个不是,以免因她一人,伤了两国和气”

李群明拱手尊敬,说的义正言辞,替国着想,暗中望了皇后一眼,眸光闪了闪,后者接到他的暗示,甚是端庄大方的抿了口茶,朝地上跪着的上官柔瞧了一眼,笑道:

“皇上,臣妾也觉得,琉璃郡主虽说心里苦,可也要分场合不是,如此不管不顾,确实让人家不舒服,忠启公讨个说法,也不过分”

慕容天目光幽深,敲着手指没说话,半响,忽然朝忠启公看去,眸光闪了闪,略带深意的笑了笑:“忠启公,你且先说说,你这说法,如何个讨法”

些许傲慢站直身子,抚着圆肚,甚是大方慈悲的一仰头:“我陈国自来大仁大义,自是不会同个小女娃子计较,便若李左相所言,让她只赔礼道歉又如何,不过”

顿了顿,语气一转,阴笑森意道:“她要随我去陈国,若是吾主原谅她,我陈国,自是不会再计较在天幕所受屈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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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第四十九章 哀家的孙媳妇,谁也不许抢!

药草浓香,火燎沙罐。

太医院内,两个蓝衣小童,缩在角落,一时紧盯炉火沸腾,一时偷瞄前方老少,手里的蒲扇,徐徐作响,罐中的的药草,浓郁散香。

慕容嫣蜷缩在沐药儿怀里,因之前哭的累了,闻着药香,有些昏昏欲睡,耸拉着眼皮,费力睁着小眼睛瞪着房御医的动作,却因沐药儿有意的安抚,不多时,便沉沉睡去,呼吸半浅。

房御医拿着剪刀,将沐药儿手上染血的布条剪开,殷红血迹,已被风吹干,取至大半,连着血肉,便不敢再用力,蹙了蹙眉,房御医拧开身边的药水,滴在凝固的血迹上,轻轻一拉,布条已被取下。

血肉翻滚,惊人悚目,却见她脸上半分痛意皆无,房御医顿起赞叹之意,取了药,小心翼翼的给她抹上,须臾,低叹道:

“人有离合,花有零落,凡世几许情,其实,皆念想二字,然,能参透者,却是寥寥,丫头,你聪慧通透,又何苦被仇恨闹了心”

布条绕掌而过,娴熟巧妙:“丫头,你可知,为何,明明陈国在五国中,实力最弱,版图最小,天幕却要独自咽下十六年前的闷亏,与他陈国签下互不侵犯的协议”

沐药儿星眸半垂,盯着右手被一层层包好,肿至熊掌,冷眉幽暗,寒气尽显,闻言,佛去慕容嫣飘至脸颊的发丝,只低低道了句:“为何”

“陈国的陈字,寓意耳东,耳东,又寓东边的耳朵,而这东边的耳边,指的便是陈国口技!”

烟火缭绕中,房御医面上隐隐含了几许愤恨,几许无奈,微颤的双手,被他紧紧交握于膝盖,出口的话,又是平静中,带着几分无力:

“陈国口技,非一般杂耍,传言,陈国历任国主,暗中皆有一支军队,此军队数千人中,皆武艺平凡,资质愚钝,然,只要他们互相说起口技,便若自东边而来的利箭,直戳人耳蜗”

“千人同时说起,百里之内,便让多数人头晕目眩,耳鸣失聪,四国,皆吃过他的亏,所以这么多年,陈国即便再放肆,亦无人敢随意挑起战争”

陈国口技?

沐药儿抚着慕容嫣发丝的手一顿,忽而想起花灯老人的一句话来。

——“彼时,少将扫了叛军,班师回朝,小老儿一直驻立边关军营,那日,小老儿明明见到了李左相身边的管家,只是那时,小老儿并不认识他,军中的将士盘问,他说他是隐藏在陈国的友军,带了一人来见将军”

——“适逢将军不在,副将又外出巡逻,将士便让他二人暂留军中,等候副将,那时,小老儿正在河边洗菜,洗到一半,忽觉有些头疼,本想躺着休息片刻,哪知一抬头,却见军营方向火势冲天,燎原之势”

——“等小老儿急急跑去,见满地的将士蜷缩在地,抱着脑袋打滚,小老儿叫喊,他们也听不见,唉,一场大火,军粮烧之殆尽,半寸不剩,小老儿一路去寻副将,却无意中,见那自称友军的男人,揭掉了胡须!”

——“他摘了胡须后,便同那陈国装扮的男子,鬼鬼祟祟,附耳嘀咕,小老儿觉得他们行径可疑,欲回头告诉将军,可奇怪的是,那些见过二人的将士,竟都离奇的死了!几年前,小老儿无意中又见到那人,才知他是左相府的管家!”

火星作响,浓浓药草,刺鼻拂面,房御医瞅着她淡漠恬静的俏脸,微微一叹,收拾好东西,劝了句:“丫头,不若你先在这休息,御花园,便不用去了,皇上那”

“房御医,您觉得,今夜,若我不出现,御花园里的那些人,有多少可以安宁”

沐药儿抱着慕容嫣起身,敛眉轻笑道:“房御医先过去,我把嫣儿送回晴柔殿便会过去”

“可是唉,行,你这丫头,执拗的脾气,倒是与你那爹娘极像”

房御医也站起身子,朝角落里看了一眼,嘱咐道:“等药熬好,宫宴也差不多结束了,离开前,你一定要回来把药喝了,否则,夜里发烧,可就麻烦了”

见她乖巧的点头,房御医总算顺了口气,转头朝两蓝衣小童嘱托一番,才三步并作两步,同沐药儿一起出了院门,指着右前的方向,再次嘱咐道:

“这条路出去,左手边的尽头,便是晴柔殿,你将小郡主放下,顺便喝口茶歇歇,如今,前面被你那一番话,还不知闹成什么样子,老夫先过去瞧瞧,若事情不妥,便会派人传个信,你就假装虚弱的晕过去了,到时候,有老夫这个太医院院使在,他们也不会怀疑”

经半月前,一品香一事,房御医也想明白了,偶尔说几句善意的谎言,做几件违心之事,其实也无伤大雅。

——“房御医慧眼,定能看出,我和爷爷,皆命不久矣,如今,我们不过求个现世安稳,余生安康”

彼时,听到这句话,他是震惊的,然,却亦是这句话,戳了他心窝,这孩子,由他接生,后来四年,又是他费了心力调养,怜及她悲惨的命运,又同她父母是故人情深,是以,他早把她当成自己的孙女疼着。

其他事帮不了她,若是偶然说几句谎话,便能解了她的困境,他自当心甘如怡,立马当先,今日听了这孩子的心里话,他方知,原来,她虽然面上如此平静,可心里,竟是如此凄苦。

夜风渐凉,房御医匆匆走在青石小道上,对于御花园内,如今糟糕的所有可能,皆在脑中预测了一遍,亦将盘算说辞,病因术语,仔仔细细推敲了一遍。

只,没想到,天算不如人算,待他急急进了御花园,席间已是一片混乱,众说纷纭,好不热闹,竖着耳朵细细听了两句,却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栽了跟头。

他不过离开短短半个时辰,这里,怎就变成了提亲大会!!

陈国忠启公:“她得罪的是我陈国,理当随使团回陈国面见吾主,吾主若是要纳她为妃,是她的福气!”

北夏明王:“本王孤身多年,临行前,皇兄下了口谕,让本王一定要带个媳妇回去,不巧,这么些时日,本王独独看上了这琉璃郡主,既是本王瞧上的王妃,如何能让你陈国带了去!”

西凉太子:“二位,恕闻直言,我西凉国师,一月前为闻算了一卦,说此番来天幕,有望为两国,喜上加喜,亲上加亲,明日便是离开之日,所以,闻以为,这琉璃郡主,便是国师所言,促成两国之喜的有缘人!”

齐国使者:“哈哈,既然三国友人,皆看上了这姑娘,那我齐国,是不是也要插上一脚,哈哈”

众人:“”

啪!

众口纷纭,诡异莫测下,一直静坐台上,闭目假寐不语的太后,忽而猛地一拍案几,一声大喝:

“上官琉璃,是哀家的孙媳妇!是璃王府的未来王妃!谁也不许抢!”“”,。

卷二:第五十章 墨画上的美人

一语惊人,不死不休!

“上官琉璃,是哀家的孙媳妇!是璃王府的未来王妃!谁也不许抢!”

凉风袭来,众人只觉,凭空一声惊雷,将他们劈的嫩肉焦皮,仿若白昼的莹莹珠光下,席间众人面上,或惊讶,或惊恐,或愤怒,或呆滞,或措手不及,皆被夜明珠光,照的无处遁形,扭曲滑稽。

作为席间最淡定,亦是最春风满面的丰神隽秀少年郎,慕容墨月磨着玉扳指,慵懒之极的歪靠在椅凳上,眯着深邃幽暗的凤眸,将席间众人的神,皆尽收眼底。

直接忽视洛画眸中的控诉惊颤,又看向同样愤怒不可置信的洛闻,慕容墨月讽刺一笑,悠哉悠哉的转了两下玉扳指,呵,果真是一对好兄妹,虚伪!

房御医静悄悄回了座位,暗暗戳了戳身边的房寅,蹙眉低声道:“寅儿,这是发生什么事了,陈国听了那丫头的话,没生气?这怎么还把人要过去了?”

烈酒下肚,咽下惊涛骇浪,房寅长吁了口气,深深望了眼,依旧挺着身板跪得僵硬的上官柔,低低叹了口气:“爹,孩儿终于明白了多年前,您说的一句话”

命即时也,悲之幸也;人之能忍,困之仓鼠;触之命脉,便犹若困虎在笼,终有反击之日,一旦困虎破笼,噬敌啃骨,伏击而隐!

——“她要随我去陈国,若是吾主原谅她,我陈国,自是不会再计较在天幕所受屈辱!”

“忠启公莫不是,当本宫是死的吗!还是当在座的是聋子,我那侄女先前便说了,那些话,全是她小女孩家的心思,与政治五国,全无甚关系,忠启公亦是默许了的,此时再来追究,不觉可笑吗!”

“皇上,天下有天下的命,上官家有上官家的命,臣妾的爹爹嫂嫂,和十万白虎军,为国捐躯,我上官家引以为豪,谁也不怨,可皇上啊,臣妾和家人,也是有血有肉的平凡人啊,也有七情六欲,也有喜怒哀乐啊”

“臣妾和爹爹四哥,尚有皇上保护庇佑,可臣妾那侄女,十多年来,却是受尽苦难,进京方一月,便一直被人刁难,今日恐是压抑坏了,才先求皇上开了恩,畅言一番”

“皇上,臣妾知她冒犯了忠启公,皇上若要怪罪,臣妾不敢求饶,只愿皇上看在爹爹年迈的面上,放药儿一条生路,臣妾愿随太后,佛前诵经,日日为皇上祈愿,为天幕祈福!”

不再哭哭啼啼,反而脊背挺得坚硬,房寅知道,这个被命运捉弄,困居深宫多年的女人,此时,心中的困兽,已被唤醒,正蛰伏而动,一点一点,在那人的引领下,欲将这天下欠了她的,存骨寸心,还治其身。

柔妃娘娘,怕是所有人都忘了,这个后宫飘零的凄惨女人,她的名字,是上官柔,她是,上官止嫡亲的妹妹!

然,今夜,非一个乱字不可!

忠启公一句:“既然柔妃娘娘要个生路,我陈国便给你一条生路,吾主西宫,还缺个妃子,那琉璃郡主,恰恰适合!”,顿让场面,陷入混乱。

谁也没想到,北夏西凉和齐国,皆会因陈国的这句话,纷纷插上一脚,将本就压抑的气氛,闹成如此这般诡异的混乱!

如今,太后的一句话,更是让那人,陷入了五国纷争,若是被有心人利用,五国争一女,只怕

房寅徒然开始坐立不安,手中紧紧捏着翡翠酒樽,脑中万遍想法急速闪过,瞅着手里的酒樽,忽生一计,然,还未等他有所动作,金漆龙座上的慕容天,却忽而起身,亲自将上官柔扶了起来,房寅眸光一闪,不着痕迹的放开了酒樽。

十指纤纤,白玉无瑕,慕容天牵着上官柔的手,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将人带到了龙椅上坐着,亲昵的拍了拍她的柔荑,转身对着忠启公,声音略带威仪,笑道:

“呵呵,忠启公,那丫头说话前,朕已许了不会怪罪,大伙也都听见了,若此时再追究,朕岂不是当众打了自己的嘴巴子,至于妃子”

扭头看向面不愉,戒备防贼的太后,微微一怔,不由好笑道:“母后,您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那丫头,何时成了月儿的王妃?”

言落,众人刷的一下,皆望向了太后,夜明珠光下,只见她朝身后嬷嬷一摆手,那嬷嬷便不知自哪拿出一幅画卷来。

上官柔依偎在慕容天身上,见此,猛然怔住,心下一跳,这画卷,不是太后近日最宝贝的,扬言是佛祖赐给她的孙媳妇吗,虽没见过,可吊着玉佩的丹青画卷,在宫里闹得沸沸扬扬,那画轴上吊着的墨绿宝玉,正如传言一般。

加之太后方才所言,难道,真如她的猜测,那丹青画卷上的墨人,竟真是药儿!

古有言,人生就是,怕什么,来什么!

清浅绝姿,琉璃双瞳,风骨清透,红衣妖娆,入得三分骨,眉眼上三分,绝世佳人应如是,倾城潋滟魅风华!

“琉璃郡主!”

席间不知谁叫了一声,顿让众人自怔愣中回神,慕容天静默半响,深呼了口气,扬声道:“母后,您的意思是,那丫头,便是近日来,您口中念叨的,佛祖赐给您的孙媳妇?”

“当然!”

太后极其宝贝的收起墨画抱在怀里,非常利索的接了慕容天的话,精明犀利的眸光,自席间扫了一圈,微微提高了声音:

“皇上,这可是佛祖赐给哀家的孙媳妇,今日,哀家不许任何人将她抢走喽,佛祖是哀家的命,佛祖赐的孙媳妇,也是哀家的命,你便看着办”

慕容天瞪着双眼,甚感头疼,正欲说道两句,台下的忠启公,却是忍不住了,颠着满身肥肉,气的腰身乱颤,粗声粗气道:

“太后此言,不觉有些强词夺理了吗,佛祖赐孙媳?呵,这些个虚无缥缈的牛鬼蛇神,皆是虚无妄言,若是太后用此,便将我陈国打发了,吾主岂不成了天下的笑话!”

“幕帝,我陈国虽小,与人为善,可也绝非好欺之人,这次来天幕考察,践行宴上,受此大辱,即便我等臣服,可我陈国千位口技尊者,也必当咽不下这口气!”

陈国千人口技!

凉风骤起,剑拔弩张,气氛一势冲天际,一声低沉暗哑的嘲讽狂傲之言,攸的仿若一道惊雷,响彻人耳——

“是吗,呵,忠启公,本王卸了盔甲多年,今日倒是甚是怀念铁骑横扫的军营生活,嗯,本王手里的那五十里禁军将士,应该也过不惯平静的日子,忠启公,不若咱们比试比试,看你陈国千嘴厉害,还是我慕容墨月的剑更锋利!”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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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第五十一章 她是璃王妃,本王欢喜

月光倾泻,繁星闪烁。

谁也没想到,慕容墨月会忽来这么一句话,然,天幕战神璃王,现世,不但是天幕的信仰,亦是其他四国,不可忽视,怵目胆寒的存在。

陈国一众,相互对视,皆恐慌颤抖,忠启公紧绷着脸,憋得通红,本欲说上两句,却在无意接触到慕容墨月冰冷不似说笑的幽深冷目时,浑身一哆嗦,登时舌头打结,说不出话来。

其他三国,一瞬皆保持沉默,目光却一致隐晦躲闪,沉思掂量,李群明放下酒樽,阴沉厉眸自忠启公面上掠过,暗光一闪,便欲开口,却被李季麟及时拉住。

“爹,万不可因小失大!”

李季麟握着翡翠酒樽,抵在唇瓣,见他面有不解,苍白指尖,不经意朝上一指,低声道:“上官柔如今何在”

上官柔?

李群明一愣,狐疑的朝上看去,这么一瞧,却委实诧异惊讶了片刻,再多瞧两眼,却是思之甚恐,忧虑甚重。

美人娇弱似水,君上怜惜甚浓,一张龙椅榻,两颗夫妻情!

如此时刻,皇上竟让柔妃坐到了龙座!这可是历来,连皇后都没有待遇,明明言之过激,却连片刻指责皆无,反而甚是怜惜,这么说——

上官琉璃的一番话,皇上并无责怪,反倒对陈国的刁难,略显不悦,对柔妃的一扶一坐,暗示了他支持上官琉璃的态度,若他方才再替陈国说话,那

圣心难测,伴君如伴虎,在官场叱咤数十载,李群明深谙其道,岁月经久,慕容天越加多疑的性子,他亦心知肚明,暗暗抹了把汗,伸手招来身后的宫女,给李季麟斟满了酒,眸中尽是满意赞扬。

后者扬扬眉,端起酒樽,一饮而尽,隐晦的目光,却是不经意朝上官柔看了一眼,这个女人,倒是越来越会说话了,是巧合?还是无意?

呵,不管有无心机算计,结果甚合他意不是,瞧皇后那一贯端庄大方的脸,隐有几分嫉妒的扭曲狰狞,李季麟掩下眉眼深处,疯狂跳动的快意,连喝了两樽酒,灼灼烧心!

——“李季麟,说来你也是本宫的侄儿,却怎如此令人恶心,本宫不管你到底使了什么手段,令太子为你神魂颠倒,但这件事,只我三人知道,若有第四个人知道,本宫定将你碎尸万段!”

皇族之人,当真是生的好!话来掌嘴,怒来鞭身,随心所欲,一手遮天,波涛暗涌的阴沉森眸,漫不经心的扫了眼龙椅的位子,两指下意识摩擦,愈来愈快!

风离叶将众人神打量入眼,吊儿郎当的翘着腿,眨眨眼,忽而甚显惊喜的高呼道:

“王爷,要打仗吗,带上我带上我,离叶自小的心愿,便是骑上战马,跟着大军,舞着长刀,威风凛凛光宗耀祖一回”

无视众人惊悚恶寒的圆睁虎瞪,风离叶越说越高兴,拍着桌子,手舞足蹈,晃着身上的玉佩金链铃儿脆响,大手一挥,俨然一副精明商人财大气粗的市侩样:

“王爷放心,离叶不白占你便宜,行军的一切粮草供应,我风离叶全包了!任你五国十国,管够!我”

啪!

风眠一巴掌拍过去,虎目圆瞪,见他犹似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挑衅,登时气的呲牙咧嘴:“臭小子,你给我闭嘴!”

风眠心中暗爽,面上却是严父忠臣,使劲朝风离叶瞪了两眼,扭头欲朝慕容天拱手赔个不是,却哪知,慕容墨月突然接了口:

“好啊,天下谁人不知,风四公子敛财有道,一人财富,便可敌某些小国家,若是有风公子的粮草及财力相助,这一仗,本王定能随心所欲,打的酣畅淋漓”

某些小国家!!

陈国忠启公,面目抽搐,有种被当众点名羞辱的讽刺感,然,满心满眼的愤怒火气,却在接触到慕容墨月意有所指的厉眸时,苍然变了另一句话:

“璃王爷说笑了不是,既然琉璃郡主请了圣恩在先,老臣又怎会同一个小姑娘计较,她心中苦闷,老臣理解,方才说了那番话,也确实是瞧上了她,不过”

顿了顿,朝左右三国瞅了一眼,假笑道:“太后所言,她是佛祖赐给璃王爷的王妃,这番说辞,也却是不足人信,若天幕不愿我等所请,或者,这是璃王自己的意思,您请直言,我等也能接受不是”

“是啊,璃王殿下,本王好不容易瞧上一个姑娘,你却半路截胡,若没个正当理由,本王可是不依呢”

北夏明王,轻摇折扇,丰神俊颜上,尽是风流俊逸的江湖侠客之态,随意温笑的一句话,让众人惊讶,却是令忠启公送了口气,有人接话,好在,把之前的事给糊弄过去了,这他娘璃王,太吓人了!

慕容墨月邪肆的摩擦着玉扳指,将忠启公的神收入眼底,讽刺一笑,没继续难为他,晃着酒樽,漫不经心道:

“本王自来最听皇奶奶的话,既然皇奶奶说,本王的药儿小师妹,是佛祖赐给本王的王妃,那她便是,本王与她是邻居,近来相处,十分欢喜,若璃王府的女主人是她,本王并无意见”

幽光半闪,扫了一眼众人,凉声暗哑,一字一句道:“还有谁听不懂本王的话,说出来,本来再给他解释解释”

一语惊声,空气冷凝,众人呆滞。

慕容天自忠启公胆寒僵硬的面容上,收回些许满意的目光,看向慕容墨月的明眸中,骄傲欣慰,却又隐隐一闪而过的隐晦沉思。

上官柔望着越发冷寂的场面,及皇后云贵妃脸上的幸灾乐祸,杏眸略沉,忽而朝慕容天怀中靠了靠,温婉柔声道:

“皇上,药儿刚回来,爹爹疼爱的紧,没个一年半载,怕是不会舍得将她嫁出去,时候也不早了,皇上还是宣布开宴,让友人喝的尽兴,方是今晚,最重要的事不是”

慕容天闻言,满意的拍了拍的手,正待夸上两句,下方的洛闻,却已开了口:

“幕帝,柔妃娘娘所言极是,方才之乱,当事人都不在场,也是无意,便属我四国之人,为这宫宴,争个彩头,助助兴,接下来,歌舞相伴,有酒有肉,才是快意不是”

顿了顿,不经意的朝慕容墨月看了一眼,余光瞥见洛画自桌下紧握的双手,嘴角微扬,朗声笑道:

“不瞒幕帝,酉时三刻,西凉之所以迟到,便是因为,闻这三皇妹,为了昔日承蒙幕帝照顾,特意准备了节目,替幕帝助兴,因她紧张怯场,闻开导了一番,这才晚到了一会”

众人一惊,传言中,美貌才情皆独占五国第一的西凉三公主,洛画的节目?

难道是惊鸿翩袖舞!“”,。

卷二:第五十二章 美人计,也不轻饶!

夜似酒,美人醉。

晴柔殿,两个在内殿伺候的小宫女,自是识得沐药儿,乃自家娘娘的亲侄女,是以见到她,便极是恭敬热情的将人引进了殿内。

一甚有眼的宫女,见她手受伤,忙帮着将慕容嫣抱到软塌上,沐药儿见小丫头离了她的怀抱,蹙了蹙小眉头,挥挥手让宫女退下,上前握住了慕容嫣的小手。

待她适应松开眉,睡的香甜,方敲了敲手指,凉风微沉,眨眼间,一男一女,黑衣紧身,凭空而现,立于殿内,皆紧盯着沐药儿的右手,恭敬道:“小姐、小主人”

沐药儿自怀中取了个香囊,绕在慕容嫣手腕间,缓缓松了手,药香沁鼻而入,静心安神,睡梦中的慕容嫣,吸吸鼻子,下意识将手腕抬高,放在腮帮下压着,药香更浓,睡的更甜。

沐药儿起身而立,垂眉望着右手,星眸半转,凉声道:“阿远,你在白虎军营多年,可知军队立身扎营,一般离河几寸几里”

阿远一愣,继而沉思一番,低声道:“白虎军扎营,一向是,百里无际,傍中而立,有山靠山,有树靠树,若有水,则是一个弓箭射程为界”

一个弓箭射程,那就是百米之外,双百之内?

沐药儿望着慕容嫣睡的粉嫩肉嘟的小脸,眯眼道:“阿远,你速回山庄,通知南宫,今夜子时,城中驿馆,重伤忠启公,只留一口气即可,其他陈国一众,你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旁边的冥月一惊,沉声道:“小姐不可,若是今日陈国人出了事,凭方才御花园里的事,不管真假,所有人都会认定是你做的!”

阿远面上,同样是满目不赞同,他虽想报仇,可不会傻到为了杀几个小人物,将小主人陷入困境中!

沐药儿甚是嘲讽的勾了勾嘴角,然,樱唇半启,忽而凝固在面,拉下脸朝外看去,风掠珠帘,铃儿脆响中,一绯红身影,邪肆狂傲而至。

“呵,你们以为,即便你主子不出手,今夜,那陈国人便会逃过一劫?哼,与其吃了闷亏,还不若被人构陷之前,自己先出了气!”

慵懒邪魅的凑过去,低沉沙哑道:“本王说的对不对,小狐狸?”

璃王!

阿远冥月两人,齐齐望向沐药儿,见她静默不语,两人相视一眼,皆掩下惊诧,直挺着身子,站的笔直,脑中却下意识蹦出慕容墨月的话,细想之下,只觉一场混乱,明日将至。

肩并脚齐,手臂相碰,沐药儿皱眉,迈步拉开两人距离,转身对阿远道:“你先去,顺便告诉南宫,让人暗中查探,陈国口技,有何弊端纰漏,百里水源,可否减弱寸许”

伸手招来冥月,倾身耳语一番,冥月瞪眼,咽了下口水,在阿远身后,一闪身,没了踪影。

药香袅袅,呼吸浅浅,沐药儿望了眼窗外渐沉渐黑的天,回身给慕容嫣盖好棉毯,便欲直接绕过慕容墨月,朝外走去,却哪知,临至珠帘前,被他一扯,身子一个回旋,重重撞入一个既温暖,又坚硬的怀抱。

徒起的掌风,被他死死握住,抬至一半的腿,亦被他死死夹住,沐药儿一恼,正欲大骂,急急炽烈,狂躁热情的火唇,却已落下,覆在她半冷半热的唇瓣,瞬间化为一只野兽,看准时机,狂舌入口,缠绵交绕,吸允吞噬。

霸道狂野,无处躲藏,避无可避,沐药儿星眸迷离,柔若无骨的依偎在他怀里,手臂已不知何时,交绕在脖颈,迷蒙着双眼,直直望进他眼中的火热痴狂,暴躁气闷,略一眨眼,身体下意识的反应,让她渐渐忽视那抹气闷。

脚尖不自觉轻抬,开始慢慢回应这个让她身心舒畅的热吻,一点一点,火急慢撩,学着他的样子,吸吮绕舌,交缠舔舐。

暧昧旖旎,浓情蜜意,醉人撩心,慕容墨月察觉她的回应,情深欲浓的凤眸中,一瞬闪过狂喜,火吻更浓,撩人更甚,抵死交缠

风掠大殿,药香沁鼻,如情如欲,珠帘后,壁画旁,慕容墨月抱着无骨柔弱,"jiao chuan"娇嗔的沐药儿,深邃幽暗的凤眸,紧紧盯着她慵懒若猫的狐狸眼,修长指节覆上她的右手,低沉暗哑道:

“小狐狸,你以为用了美人计,就能让本王原谅你,嗯?下次再敢弄伤自己,就算你把本王压在床上,本王也绝不轻饶!听到没!”

低低的笑声,带着少许咬牙切齿的责怪,沐药儿狠瞪了他一眼,郁闷至极,这人,怎如此不要脸,明明是他亲上来,她何时用了美人计!

把他压在床上?这个混账无耻不要脸的男人,愈想愈是气闷,脚跟徒起,狠狠踩了他一脚,费力一拧。

咝!

慕容墨月揽着她没动,生生挨了一脚,见她缓吐了口气,愤愤捏了捏白嫩小脸,嗤笑道:“没良心的小狐狸,这下出气了?”

沐药儿推他:“你不是在御花园,怎么跑这来了”

将她抱出珠帘,待两人气息平稳,慕容墨月给她倒了杯茶,闷哼嘀咕道:“当然是惩罚你”

见她狐疑的瞪过来,眉眼一横,顿时改了口,义正言辞道:“当然是给你报信来了!”

“报信?”,沐药儿咕咚咕咚喝了两口茶,蹙眉看着他。

“呵,你这不让人省心的小狐狸,没事净会得罪人,如今,御花园中,可是有几个如狼似虎的女人,等着你羊入虎口呢,别怪本王没提醒你,席间那几个女人,今夜可是卯足了劲挑衅你”

慕容墨月撩袍坐在她身边,邪魅狂肆的勾了勾唇角:“据本王所知,那李诗诗和李诗云两姐妹,暗中准备了节目,等着引你入计,不然,你一会别去了,本王”

“李诗诗和李诗云?”

沐药儿出声打断他,深深看了他一眼,起身便朝外走,凉凉道:“那我可得快点过去,这么多人,今晚怎么也得狠狠出出风头,不然对不起我这受伤的右手不是”

慕容墨月被她狐狸爪乱挠的小摸样,搅的心尖微痒,憋着笑,引得胸膛乱晃,起身正欲追上,却被她忽而的一句话,定住了身子:

“那西凉公主,我瞧着比李诗诗姐妹厉害不少,那王爷觉得,我比之你那曾经的小师妹,谁又更厉害些?”

珠帘轻摇,美人离去,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慕容墨月慌忙起身,急急追去,怒火三丈,该死的!谁把那女人的事,告诉她的,这只磨人的小狐狸,怎也不听他解释!

该死的!

——题外话——

本想今天写女人大战的,又突然想让两人在那之前见一下,为了男主,我也是操碎了心,好,明天开战!!!喜欢别忘了收藏,票票哦づ ̄3 ̄づ~“”,。

卷二:第五十三章 李氏姐妹挑衅

圆月如钩,夜幕高举。

沐药儿随着慕容墨月自一旁悄然入座时,并无多少人注意,因为,此时的御花园中,正歌舞升平,乐声悠扬,觥筹交错,喝彩阵阵。

各府各家,官家小姐,公主千金,卯足了劲,歌喉舞姿,抚琴弄墨,精彩连连,气氛酣然。

沐药儿刚坐下,方一盏茶功夫,兵部侍郎张文淼之女,张茵茵,更是以一段有棱有角的曼妙剑舞,赢得全场喝彩,掌声封赏不断。

无视慕容墨月懊恼,上官柔不赞同的神,沐药儿悠哉悠哉小口抿着梅花酿,酒香醉人,一口下肚,唧唧嘴巴,顺便把柳十娘赞扬一番,嗯,把手伸到宫里赚银子,不错,不错。

余光略过李诗诗隐晦得意的挑衅,朝她旁边的空位看了一眼,勾勾唇,又漫不经心的朝洛闻旁边的空位瞅了一眼,啧啧,李氏姐妹和洛画?嗯,好期待!

洛闻垂眉抿唇,放于膝间的手,不自觉紧握,心内若狂风暴雨,苦涩懊恼,那女人,刚刚明明看过来了,却只是一顿,半分留恋皆无,如今,她的一颗心,当真在慕容墨月身上?

十里狼烟,山中破庙,他的瞎眼姑娘,当真不再记得他?

烈酒下肚,灼心烧肺,洛闻握紧双手,又徒的放开,幽深莫测,晦暗难明,如今尘埃未定,胜负未分,既然他慕容墨月,不守祖宗规矩,他又何须顾虑太多,徒留遗憾!

酒过三巡,才艺过半,杯觥交杂,掌声雷动中,张茵茵拱手谢了龙恩赏赐,腰身款款,曼妙飒爽下了台,沐药儿晃着指尖翡翠酒樽,不经意朝李诗诗望了一眼,果见她倨傲一笑,婀娜多姿走上了台。

然,还未来得及开口,上官柔突然一哆嗦,似惊吓般,朝慕容天怀里靠了靠,温香软玉,清香绕鼻,慕容天握着她白嫩的柔荑,关怀细语:“柔儿,怎么了”

上官柔咬唇蹙眉,似费力压下恐慌,少顷,回握住慕容天的手,苍白着脸轻笑道:

“皇上,臣妾无事,只是看到这李姑娘,突然想起药儿的右手,心中留有余悸,少许慌乱而已,无碍的,皇上不必担心臣妾”

握着他的手,低声娇弱,柔声一笑:“皇上,方才发生太多事,臣妾有些乏了,却还不想回去,皇上若是怜惜臣妾,便让臣妾挨着皇上,休息片刻可好”

柔情蜜意,佳人入怀,一旁的皇后,手绢几欲拧成麻花,糟心愤恨,怨念缠心,愤愤中,略带不渝的睨了眼下方,面露得意挑衅,一心算计的李诗诗,沉了沉眉。

这孩子,怎如此顾不得大局,竟如此冲动,当众让婢女伤人,差点坏事,如今也是因为她们的小打小闹,生生将上官柔那个贱人,逼到了皇上怀里!

阴暗的目光,朝一侧翩翩而来的李诗云望了一眼,暗哼,若这次准备了半月的计划再失败了,哼,那她便要好好考虑考虑,循儿的太子妃之位,要不要换人做了,任何影响她儿道路的女人,她都不允许,即便这个人,是她的亲侄女。

李诗诗一心想着如何狠挫沐药儿,对台上几人的波涛暗涌,毫不在意,压下心中躁动,细声柔语道:

“皇上,诗诗和妹妹,近日学了些新节目,今日四国友人皆在,趁着西凉公主还在准备,诗诗和妹妹,愿为大伙助助兴,热热场”

慕容天察觉怀中的上官柔身子一颤,沉目朝李诗诗看了一眼,心下不满,隐有几分不渝,这姑娘的心真宽,方才虽先让婢女抵了罪,可大伙也非傻子,没责怪她,纯粹是场合不允许,她还真自个原谅自个了?

他慕容天后宫佳丽三千,对女人之间那点小心思,左右深有体会,这李诗诗突来这一遭,明显是别有用心,眼神笑意皆带着算计,细细琢磨,这算计的谁,不难得知。

深幽暗涌的目光,自席间众人面上,皆打量一番,在沐药儿和慕容墨月两人身上,略有停顿,放于膝间的手,敲了两下,在上官柔屏息凝神际,忽而开口:

“允了!”

呵,烦心糟乱,上官柔微勾唇角,暗自嘲讽,何苦期望,又何苦失望,圣心难测,试探猜忌,无情无义,她早该知道的,下意识朝沐药儿看去,却为之一愣。

执酒轻啜,从容自若,清澈灵动,安魂定魄。

只一眼,却让上官柔静下心来,亦萦萦绕绕感动在心,果然么,亲人如酒,愈酿愈香,舒了眉眼,弯了嘴角。

药儿如此聪慧,比她更有主见,又怎会不知,这些人,多是冲她而来,既然她如此泰然处之,自己该相信她的,她家药儿,又怎会被如此腐朽枯萎的俗人比了去!

美酒助兴,美人在台,很快,在李诗诗和李诗云的引领指挥下,宫人们忙忙碌碌,应接不暇,将事前准备好的辅助用具,一应搬上舞台。

沐药儿塞了一颗葡萄在嘴里,待宫人摆好了器皿下去,抽空往台上瞄了一眼,呵,琴棋书画,样样俱全,啧啧,真是好算计,一手难敌四拳,还真不好应付。

悠哉悠哉,缓缓慢慢吐了葡萄皮,不经意触及慕容墨月深邃恼怒的冷眸,舌头一滑,差点将皮又咽回去,沐药儿暗骂一声,不再看他,半垂的面上,几不可见的晕红,这个不要脸的男人!

——“本王同那什么洛画,一丁点关系都没有,若她一会挑衅你,你就狠狠还回去,权当替本王出当年的一口恶气,你若赢了,等回去后,本王任你吃,任你折腾;你若输了,你任本王吃,任本王折腾!”

靠!慕容墨月你大爷的,如此说来,输赢有何区别!

皎皎月光,盈盈珠光,李诗云不经意望见两人的眉目传情,咬咬牙,同李诗诗交换了一个眼神,忽而转身朝着沐药儿,笑意盈盈:

“琉璃郡主,如今,这席间,只我姐妹和郡主,未表演才艺,一会洛画公主回来,惊鸿翩袖舞,必是今晚压轴,若郡主不嫌弃,可与我姐妹,同为皇上及友人助兴”

余光瞥见慕容天的沉思,及众人面上的好奇,更甚慕容墨月徒然看过来的目光,李诗云掩下激动兴奋,满面笑意:

“郡主第一次进宫,姐姐便输给了郡主,诗云一直仰慕郡主才华,今日若郡主不嫌诗云任性笨拙,咱们可定个彩头,比试一番,为大伙助兴添彩如何?”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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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第五十四章 洛画的提议

寻衅滋事?

星空明月下,风离叶翘着二郎腿,手缠朱红丝绳,甩着玉佩,摇头晃脑,斜眼打量台上的两姐妹,啧啧称奇,嘿,这左相府,还真是净出奇葩。

老不要脸的一家之主,龙阳之好的儿子,没脑愚笨的女儿,啧啧,这久不露面的又一个女儿,又是如此二傻姑娘,没救了,嗯,没救了。

平日吃了亏,买了教训,还是不长脑子,两坛烂泥,一颗明珠,有什么好比试的,纯粹找抽不是,待会被人狠狠虐出病来,得不偿失不是,明日他带人去左相府落井下石,丢人了不是。

啧啧,想想就澎湃高涨啊,也亏了这一家奇葩,也不知怎么把自家奴仆逼得临阵倒戈,大半夜的,偷偷跑到医馆给他送信,送惊喜!

嘿,敢给他风四爷穿小鞋,明日不把他老巢闹得天翻地覆,他风离叶三个字倒过来写!

心中盘算整人恶趣,乐不可支,朱红丝绳愈转愈快,剔透玉佩,几欲脱手而出,却在几个来回间,啪嗒一声,被人捉住。

“房寅?”

风离叶扭头蹙眉瞪过去,因两人皆坐在自家父亲身后,风眠和房御医挨着,两人自然对排而坐,房寅捏着玉佩一角,隔着红绳朝自己身前拽了拽,低笑道:

“风公子不想要?送给在下的见面礼?”

送你大爷!

风离叶此人,十分记仇,暗中早将沐药儿受伤之事,自顾自怪到了房寅头上,若不是要拦他,指不定自己能提早到沐药儿身边,起码不会伤的如此重。

是以,直接用了狠劲,一把夺过玉佩,摔在地上狠踩了两脚,仰头得瑟冷哼道:

“见面礼?哼,不好意思,小爷就是想让某些穷鬼看看,什么叫财大气粗,腰缠万贯,这种不值钱的玉佩,才千两一枚,爷都拿不出手,若是房大人想要”

歪歪脑袋,朝地下一指:“喏,这个捡起来还能带,小爷大气,就送哎呦,风老头,你再打我脑袋,翻脸了啊!”

风眠收回手,狠瞪了他一眼,扭头对房寅道:“贤侄,这混小子不趁人搭理,你别理他,回头你来右相府,风叔让他给你备个好的”

房寅无视风离叶小孩行径的恶趣味,敛眉对风眠低声朗笑道:“风叔,房寅只是随口一说,逗趣而已,他日去了右相府,风叔只需备上好酒,咱们好好喝上两口才是”

风眠执酒与他轻碰,正欲感慨两句,那边风离叶却已不耐烦的开了口,急急催促道:“你们要喝酒出去喝,别打扰小爷看戏!”

两人一愣,顺着他的目光,狐疑的看去,果见那清浅绝艳的丫头,已亭亭玉立站在了李诗诗姐妹身旁,目光皆一闪,隐含担忧期待,坐正了身子不语。

众目睽睽下,沐药儿左手托着右手,飘然而立,星眸清澈灵动,半眨半眯,略带一丝惆怅无奈:

“今日,是我天幕做东道主送友人,二位小姐琴棋书画,齐齐具备,却将本属天幕的压轴,送于西凉,虽本郡主不知,那惊鸿翩袖舞,何等惊为天人,但二位小姐却真乃大义,既如此,盛情难却,本郡主亦不好推脱,扫了大家的兴致”

此言一出,众人皆愣,却只片刻,天幕一众,愤然怒意拂面,不悦指责的望向李诗云二人,是啊,历来东道主,风头皆在自国,方才他们沉迷惊叹,终可窥探瞻仰闻名天下的惊鸿翩袖起舞,一时不作他想。

如今被琉璃郡主一说,方发现是他们疏忽了,压轴之人,风头最盛,作为东道主,却将风光让与别国,虽无规则细说,但面子上,委实挂不住的。

左相府这两位小姐,一上台,便备齐了琴棋书画四样,可见,是做足了功夫,如此,完全可以最后再上台,如今,却如此糊涂,考虑不周,实在令人失望!

沐药儿将众人神,皆尽收眼底,见李诗云二人,互看一眼,面羞红便要反驳,心下冷哼,眯了眯眼,忽而抬起右手晃了晃,凉声淡语,更显无奈:

“不过,今日不巧,伤在右手,本郡主便只能试着用左手同二位比试,若输的惨了些,二位小姐可莫要笑话本郡主”

慕容墨月紧盯着她幽光半转的琉璃星眸,恰将那抹狐狸算计看在眼里,摩了摩玉扳指,忽而福至心灵,无奈摇头暗笑,这只小狐狸,随意伤了手,便能一箭双雕,嗯,真想撬开她那脑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坏主意!

修长指节半碾,摩擦着玉扳指上的暗纹,薄凉唇瓣轻启,低沉幽幽,暗哑沉笑,意有所指:

“药儿小师妹,合该你今夜倒霉,那恶婢伤人,还分得清左右,也属怪事,回头,本王命人将她右臂右脚右身子,全砍下来,为你出气如何”

言词残暴血腥,意思通俗易懂,众人直勾勾瞅着沐药儿刻意抬起,鼓如熊掌的右手,又将慕容墨月的话,细细揣摩思量一番,顷刻间,只觉思极甚恐,薄汗连连。

原来,那恶婢不是要杀人,而是有意伤了琉璃郡主的右手啊,细瞧暗思这一连串的蓄意挑衅,这李家两位小姐,明摆着就是让她输啊!

啧啧,真是恶毒!

凉风凉月,冷花冷香,御花园内,一时诡异低迷,窃窃私语,李诗诗二人,望着四周指指点点的异样目光,只觉喉头甘甜,一口内伤憋出的血,几欲喷口而出。

真是天大的冤枉,她们明明什么都没做,这么大屎盆子,怎么就扣在她们身上了!怒火三丈间,席间突响女子孱弱娇柔悦耳声:

“琉璃郡主,洛画觉得,这二位小姐的彩头比试提议,甚是有趣,既然琉璃郡主的右手受了伤,李家又是两位小姐,不若,洛画也别压轴了,你我二人,同她二人比试,最后胜出的二人,再来博得最后彩头如何?”

珠光盈盈下,洛画身着流光佛仙裙,轻盈飘逸,款款而来,娇媚柔美,风姿绰约,满面柔和笑意,尽善尽美,只无人看见的幽黯眼底,一闪而过的妒忌愤然。

药儿小师妹?

他竟然,又喊那个贱人小师妹,明明曾经,他只唤自己小师妹!

慕容墨月,既然你如此在意她,那我便让你看看,我洛画,才是这个世上,唯一配得上你的女人,璃王府女主人的位子,终是我洛画的!

风吹草动落花香,药香旖旎佛鼻尖,夜明珠光下,沐药儿星眸清浅,灼灼与她直视,少顷,樱唇半启,浅浅笑意:

“荣幸之至,乐于奉陪!”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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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第五十五章 定彩头,我要他!

夜撩人,迷离沉醉。

御花园内,临时搭建的舞台上,四朵娇花,相对而立,一清浅绝姿,月白谪仙,梅花绕身;一花容月貌,流光,娇弱盈人;一袅袅婷婷,锻锦宫装,富贵娇蛮;一娇艳欲滴,华服粉嫩,如花似玉。

众人使劲睁着眉眼,直勾勾望着那清浅绝姿,流光的两人,不愿错过一丝一毫,一眨一眼,如此情形下,多人目光,皆在两人身上徘徊回转,暗自对比。

北夏明王夏明羽,一双隐含沧桑的犀利明眸,隐忍贪婪的望着皎皎明月下,那道月白绝姿的身影,藏于衣袖中的指尖,轻摇乱颤,哆嗦暗抖。

少顷,费力咽下几欲出口的哽咽,吐下满嘴满腔的苦涩,深意备重的目光,慢慢自娇颜望去星河浩瀚中,那一枝独秀,洁白无瑕的盈盈明月。

阿姐,那个人,竟如此像你,是不是,阿羽走尽千山万水,群山万壑,终于找到了最像你的姑娘。

阿姐,是你在冥冥中,指引阿羽来天幕的对不对,你知道阿羽命不久矣,知道阿羽太想太想阿姐,所以才让阿羽见了这姑娘是不是。

月落乌啼,明月恩情,夏明羽浅酌烈酒,抬头望月,思念更深,阿姐,阿羽有听你的话,远离是非,好好活着,可那些人,却步步紧逼,阿羽累了,真的累了。

如今,阿羽见到这姑娘,竟如见到阿姐般,此生心愿一了,再没了追逐余生的理由,阿姐,待天幕这一程走完,阿羽便去找你好不好

明月清亮,余辉微闪,浓浓思念,情深义重。

无视四面八方的灼热视线,沐药儿握着右手腕,睨了李诗诗一眼,凉声道:“如何比法”

如何比法?

这么一问,倒是把李诗诗姐妹二人给问住了,她们原是打算,让上官琉璃,自琴棋书画中挑两样,接连同她们比试,无人暗处,她们自有法赢了她。

可如今,这西凉公主横插一脚,她们一时也没了注意,两人面面相觑,李诗诗敛敛眉,笑意盈盈望着洛画,柔声道:

“远来是客,不若,洛画公主给定个规矩比法”

洛画杏眸微抬,余光不经意瞥过,抚着右手,轻轻摩擦的沐药儿,隐晦勾唇,娇嫩玉颜拂过缓缓笑意,大方得体,端庄万方:

“博彩助兴,左不过乐字欢喜,最要不得繁复,琴棋书画既已备好,便一人择其二,相互一对一,取胜复比,至于彩头”

抬首朝金漆龙椅上的慕容天,盈盈施了一礼,温笑道:“既然天幕是东道主,那这彩头,还请幕帝裁决”

适体得宜的话,令众人高看了一眼,连慕容天亦舒缓了眉眼,这西凉公主倒真如传闻般,聪慧得体,巧思善语,只一言,便将西凉喧宾夺主的矛头踢了回来。

握着上官柔的手,慕容天扬眉朗笑道:“哈哈,洛画公主客气了,这既是你们小女孩家的乐子,朕就不参与了,一会谁输了找朕哭鼻子,朕可受不了,哈哈”

洛画柔声笑笑,忽而望向一直静默无语的沐药儿,满面和善道:“既如此,琉璃郡主有何主意,不妨说来听听”

几清几许,几惊几愁,姑娘家博彩比试,虽不是什么大事,但当着五国的面,这彩头定为何,说法可就多了去了,瞧着这西凉公主,一脸谦虚礼让,娇柔笑意,应也是无心之举。

可这无心之举,倒是让琉璃郡主陷入了两难,小彩头,大伙索然无味;大彩头,心中思量昭然若揭,一目了然,落人话柄,难!难!

太后捏着佛珠,微微蹙眉,皇上这是何意,既然这西凉公主请君定彩,随意许个单薄承诺便是,往年姑娘们之间的暗涌,不皆是如此!

如今让那丫头说个彩头,这不是难为她吗,一时惆怅,暗中朝慕容墨月瞧了一眼,却见他慵懒的靠着椅凳,自饮自酌,好不惬意,顿时眉眼一瞪,凑着身子,低声轻斥:

“老七啊,你媳妇都被人欺负了,你不打算说两句?皇奶奶刚才可是暗中瞧了,这满席满宴间,迷迷盯着你媳妇的人可不少,你就不怕等宫宴完了,媳妇没了?”

慕容墨月惬意悠哉的浅酌一口,眼皮都没抬,低沉冷哼,尽显得意不屑:

“皇奶奶,你瞧了满席满宴,可有瞧见一个,比孙儿更俊美英朗有魅力的男子?满宴全席,各菜各汤味道如何,那丫头的心叼着呢,放心,媳妇跑不了”

吃了他慕容墨月这道美味,如何还能瞧上那些粗茶淡饭,嗯,待会回去,还是得喂饱她。

风离叶名言:圈住一个女人,就得让她时时知道你的好,时时念着你,时时累的抽不出空去看别的男人!

要说平日,慕容墨月最看不上的,便是风离叶的各种名言结论,自吹自擂风花雪月多年,姑娘美人细腰柳眉,说的头头是道,暧昧缠绵,然,妙手医馆前,一朝谎言碎,却还是个雏,啧啧。

不过,独独这句话,往日不觉有甚,如今开了荤,食入骨髓,贪之入味,细细琢磨之下,只想送他两个字——

精辟!

夜清凉,沐药儿眨眨眼,盯着洛画杏眸深处,那抹几欲遮掩不住的妒恨挑衅,仔仔细细瞧了许久,少顷,在她渐渐蹙眉,却愈发端庄,愈显脾气温顺时,浅浅勾了勾唇角。

“三公主如此谦虚,倒是让我很不好意思,李姑娘方才说的对,远来是客,理应相让,公主既定了比法,不妨再挑个彩头,好事成双”

洛画杏眸微眨,娇笑中,尽是谦逊礼让,公主风范:“郡主,话虽如此,可方才你也说了,今日宫宴,天幕是东道主,我西凉为客,如何能抢了主人的权利,洛画已擅自定下规则,如今这彩头,可万不能再做主了”

沐药儿闻言,挑挑眉,无视李诗诗姐妹二人拼命使来的眼,凉声道:“若让我定彩头,那便是我四人,各自说其意,如此,公主还要坚持?”

“当然”,洛画轻笑,直接回了话,却在下一瞬,意有所指道:“客随主便,琉璃郡主先请”

莹莹珠光下,沐药儿隐晦勾唇薄笑:“既如此,谢公主成全,我便也不客气了”

众目睽睽下,玉手一抬,径直朝慕容墨月的方向指去,直盯着她隐隐龟裂的笑意,轻启唇瓣,一字一句,说的清楚:

“我—要—他!”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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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第五十六章 扮猪吃老虎?

噗!

惊悚之言,骇人之语,哑然寂静无声的御花园内,因风离叶毫无形象的喷酒咳嗽,变的热闹起来,交头接耳,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风离叶吐了满桌的酒,嘴角泛着晶莹光泽,湿意渐浓,却无暇顾及,圆睁惊目,结舌打颤。

盯着一脸随意淡然的沐药儿,瞧了片刻,又下意识朝慕容墨月看去。

这么一瞧,微抽了嘴角,只一瞬,便转回了脑袋,唧唧嘴巴,将唇角湿哒的涩酒舔去,半遮眉眼。

这两人,还真是相似般配,随性而为,随情而动,一个不顾人言,当众表露心际,一个欢喜上涌,毫不遮掩心中喜悦。

只,阎王醉遇上凤凰血脉,真的有法可解吗?若真无碍,万事不存心的欧阳旭,那日,为何又如此紧张,如此言语?

----“我不是不信小师父,只是毒性太烈,危害太强,若有一日,小师父真被反噬,我这提前准备好,也能应个急不是”

近来忙东忙西忙算计,他甚少想起那几日的事情,许是下意识逃避,许是故意隐藏,亦许是害怕担忧。

如今,二人情谊渐深,愈走愈近,到底是命运,还是深渊,他该不该拦?该不该说?

愁肠百结,苦闷似酒,洛闻紧握双拳,眸中阴鹜渐深,初见之时,十里梅亭,她和慕容墨月皆是不熟,为何他回国短短数月不到,他二人就这般熟络亲近。

这女人,明明是他翠玉镯先选中的凤主,慕容墨月夺人,分明是强盗行径,沐药儿,你说你要他,到底是出自情愿,还是故意为之

几经忧愁,几人欢喜,慕容墨月紧攥着翡翠酒樽,目光灼灼,面带傲娇喜,掩不住的得意深邃,邪魅放荡,这只小狐狸,真是让人欲罢不能,抱在怀里狠狠疼爱一番。

太后捏着佛珠,抱着墨画,心中亦是乐开了花,喜不自禁,瞧着沐药儿,更是喜爱了几分,这丫头,敢说敢做,不扭捏不矫情,坦荡清澈,嗯,不错不错,她喜欢。

窃窃私语中,洛画僵着唇角,沉沉呼了口气,却依旧扬着得体的温柔笑意:“郡主,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洛画听不太懂”

沐药儿星眸缓转,将众人神尽收眼底,最后,掠过李诗诗姐妹不可置信的愤恨恶毒目光,直勾勾盯着僵住身子的洛画,半开玩笑半认真道:

“公主不懂?其实很容易理解,那三个字的意思,便是,若我赢了,我要璃王的一个承诺!”

一个承诺?一个承诺!

四字一出,席间众人,硬是憋出了内伤,一口老血几欲喷出,这孩子,一句不完,硬是断开惹人惊悚,真是淘气!

沐药儿眨眨眼,甚是无辜的耸耸肩,惊讶道:“公主不是误会了什么?”

洛画咬咬牙,僵着笑意,端庄娴静摇了摇头,似怕她又说出什么不顺耳的话来,忙端着笑意,落落大方道:

“璃王乃天幕战神,亦是我西凉敬重之人,琉璃郡主讨了他的承诺作为彩头,洛画便觉其他小家小气,左右开不了口了,不若,今日这彩头,洛画也随了郡主,如此,还添了些趣味不是”

闻言,沐药儿尚未开口,李诗云便急急道:“既然洛画公主如是说,那我姐妹二人也随了公主,大家同追一物,更热闹些,是不是,姐

”啪!啪!啪!

三声清脆低沉的掌声,攸的打断了李诗云的话,众人一怔,随声看去,只见貂绒软椅上,慕容墨月慵懒邪肆而靠,双手交握在前,嘴角泛着冰冷阴沉凉意:

“呵,本王只小酌浅眯一瞬,何时成了彩头?你们女人之间的小打小闹,也敢拿本王当个噱头,真是好大的胆子!”

心下烦闷,面更冷了几分,这个口是心非的可恶小狐狸,要他便要他,他清白身子都献给她了,这时候怎还害羞起来了!这口气喘的,委实令人不爽啊!

璃王发怒,众人皆惊,沐药儿垂着脑袋不语,倒是洛画暗暗自喜,忙摆了个娇柔恬静慌乱的神,欲解释一番,却被慕容墨月下面的一句话,气的僵硬在原地——

“药儿小师妹,你是佛祖赐给本王的王妃,想要承诺,私下要多少本王都给,何苦浪费这么好的机会,你瞧,被人蹭上了,不过本王心情好,为了让你玩的尽兴,便不同她们计较,不过这彩头,你可得给本王夺了!”

夜风渐凉,夜幕骤降。

众人还沉浸在慕容墨月意有所指的言语里,细细琢磨,揣君心思,下一瞬,却被舞台上,那在琴棋书画间,穿梭不停,面古怪的月白清浅绝姿美人逗乐。

清风朗月下,夜明珠光前,那绝世倾城的美人,仿若月下仙子,一时左手抚琴,抿唇蹙眉;一时驻足棋盘,茫然挠头;一时执笔弄墨,右手半垂;一时立于画架,两手比量

纠结中带着可爱,蹙眉中带着茫然,沉思中带着古怪,众人被她的举动逗笑,暂忘其他的事,只一心暗自琢磨,这琉璃郡主在搞什么鬼,如此有趣又赏心悦目。

终于,在洛画拧眉,李诗诗姐妹再忍不住欲上前询问时,沐药儿终长吁一声,对着洛画,晃了晃右手,眨了眨眼,抿了抿唇:

“三公主,如今,我右手受伤,只左手可用,琴棋书画四项中,只对琴和书尚有心得,可左手抚不了琴,写不得书法,便知剩棋与画”

洛画扬眉,面上是大方得体,谦逊礼让的笑意:“那郡主便选了棋与画便是,只要郡主满意,洛画皆可随意”

瞧,多大方讨人喜的公主!

沐药儿更是无辜眨眼,好心道:“可对下棋,我是一窍不通,右手画画,亦是画不得彩斑斓的大气澎湃之作,徒惹人笑柄而已”

听到众人唏嘘鄙视,又见洛画渐渐得意暗喜的神,沐药儿星眸幽闪,半阖精挑:“所以,三公主若是想赢,待会可得用心用力,全神贯注了”

风掠花园,花枝摇曳,沙沙作响,慕容墨月盯着那月白狐狸影,凤眸徒的深邃邪肆,这小狐狸,这是要扮猪吃老虎?

夜迷人,月夕花香,随着蔡公公一声尖锐高亢的嗓音,鼓鸣振奋,气氛徒升酣然!

“比试——开始!”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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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第五十七章 琉璃郡主是草包?

醉人迷夜,琴声悠扬。

觥筹交错的御花园内,临时搭建的舞台中央,洛画盘膝而坐,葱白十指,舞动琴弦,美妙悦声,伴着徐徐风声,倾泻而出,悠扬清澈。

待琴声飘下空瑟之音,离她五步远,同样盘膝而坐的李诗诗,玉手轻抬,徒然抚弦抖手,直追而上,随声而去。

镪!

两音结合渐融处,因李诗诗手下一抖,洛画琴声半转,徒然发出刺耳碰撞铿锵声,却仅是一瞬,便逐渐和谐,流畅如徐风,飘渺似流云,轻柔若呢喃。

众人只在琴声碰撞时,略略一蹙眉,便逐渐沉浸在美妙的和风絮语中,虽后起的琴声,多了些追逐之势,但美酒入喉,美食入腹,美人入眼,又有美曲入耳,人生恣意,享乐而已。

然,如一汪清泉潺潺流淌的琴音中,突起一道不和谐的女子愤慨恼怒斥责声——

“上官琉璃!你到底会不会下棋!”

噌!

琴声徒转,分裂渐明,嘈杂惊声中,李诗诗下意识顿了一下,洛画却只瞟一眼,手下更灵活百转,一道琴声停,另一道却曲风一转,激昂沉稳,清逸高贵。

惊声入耳,灵魂归位,李诗诗慌乱之际,想要再合,却已不知从何而起,紧密连贯的高亢之音,早已若一枝独秀,再挤身融入不得,阴郁半沉的目光,略过娇弱贵气的洛画,隐含一丝埋怨妒恨。

急促慌乱下,愤愤收了手,转身朝打断自己的祸源看去,这么一瞧,本还郁闷至极的烦躁心绪,突然兴奋得意,心花怒放起来。

那女人,竟真的不会下棋!

琴声悠扬空蒙中,众人被尖叫扰了心,惊了耳,是以,此时,皆同李诗诗一般,抬眉转眸看过去,如此一瞧,也是一愣。

舞台上,洛画两人弹琴的斜后中间,摆了一桌棋盘,沐药儿和李诗云两人,相对而坐,执棋走子,面各异,沐药儿面上是难得的茫然,李诗云面上,是常见的愤慨。

许是太过恼怒,李诗云满目火气,啪的一声,将白子狠狠摔进棋篓子,忍无可忍,咬牙切齿,又道了句:

“上官琉璃!你若不会下棋,直接认输便是,作甚要如此死磕到底!浪费时间!”

沐药儿朝后仰了仰身子,避开她的吐沫,随意揉了揉耳朵,极是无辜的眨了眨眼:“我又没输,为何要认输?”

李诗云被她嫌弃又无辜的神,激的一怒,周身一哆嗦,直接吼道:“你是没输!可你下的是什么棋!!”

沐药儿扬了扬眉,更是无辜:“黑棋”

“不是问你黑子白子,我是问你会不会下棋!”

“跟你学会了啊,不然你在跟谁下”

“啊啊啊,我是说,你是怎么下棋的!”

“用手下”

“啊啊啊,我是说,你为什么老跟着我走!”

“我二人下棋,你走完,当然是我走”

“”

哗!

神奇的对话,无语的众人,或交头接耳,或捂唇偷笑,或鄙视嘲讽,李诗云更是直接被气出了内伤,火气燎原,渐起狂暴之意。

然,徒起铿锵琴声,高耸入云,仿若惊雷,李诗云浑身一哆嗦,霎那清醒过来,意识到身处何时何地,李诗云渐起满额虚汗,愤恨的瞪了对面的沐药儿一眼,几欲咬碎牙龈。

这个贱人,差点害她在殿前失仪,当众出丑,哼,这笔帐,回头再算!敛眉看了眼桌上的棋盘,暗暗吐了口浊气,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费力挤了一抹笑意在脸:

“琉璃郡主,诗云的意思是,为何诗云往哪走,郡主便往哪走,方才郡主说不会下棋,诗云还以为郡主说笑呢,如今这么瞧着,郡主当真是不会下棋的”

顿了顿,话题一转,略带讽刺:“要说,上官老将军的棋艺,在天幕也是出类拔萃,难寻敌手的,怎么,郡主回来,没向老将军讨教两手,唉,郡主在外久了,有所不知,如咱们这般,琴棋书画少了一样,便若乞丐读书,装模作样呢”

拂袖落下一记白子,又直接捏起五个白子收回棋篓子,捂嘴笑道:“先占角,后走边,中间是个草包肚,呵呵,这最简单的入门走棋,郡主好像也不会呢,唉,这就输了不是,真可惜”

似暗讽嘲笑般,捏了几个棋子,在棋盘之外随意摆了摆,笑意更深,指着中间空白的地方,几欲咧开了嘴角:

“郡主你看,这就是那草包肚呢,这局输了不打紧,下局郡主若还不知如何下,便试试这草包肚,草包草包,嗯,名字虽不好听,可郡主用的上不是”

草包草包!

啧啧,左相府四小姐,明好意,暗讽刺这琉璃郡主是草包呢!夜风清凉,席间渐起丝丝笑意嘀咕。

琴声萧萧,沐药儿幽深冷冰的目光,漫不经心的朝洛画睨了一眼,心中冷笑,方才的铿锵转音,可真是时候。

撵着手中黑子,敛下眸中冷意,淡淡的望着李诗云面上的鄙视得意,凉凉一笑,无所谓的耸耸肩,随意道:

“李四小姐说的对,不过,咱们可不是同一类,你们高高在上,我只是自山里来的野丫头,比不得你们高贵,所以,琴棋书画且会且随意,会一个是赚的,毛皮不懂亦无伤大雅”

左手轻抬,将黑子缓缓落于棋盘,无视众人嘲笑,李诗云鄙视,果真是学了她草包肚的开局走棋,稳稳落子,淡漠凉声道:

“你们学的是宫中规矩,我却崇尚江湖恣意,乞丐读书是装模作样?呵,李四姑娘自幼爹娘宠爱,可能不知,酒肉和尚包打听,亦是乞丐出身,他的学识眼界,四姑娘觉得,比之你又如何?”

若末叶在此,定会捶胸顿足,仰天懊恼,靠!这绝对是他,被黑的最惨的一次!小姐竟然,拿他跟这恶心的女人比,侮辱!绝对是侮辱!

“上官琉璃,你你什么意思!”

李诗云气的面红耳赤,浑身哆嗦,这个贱人,她堂堂左相府千金,名门闺秀,竟将她和江湖莽夫相提并论,真是可恶!

沐药儿又捏了一枚黑子在手,眼皮也没抬,淡声道:“没别的意思,只是在包打听和李四姑娘之间,我还是欣赏包先生”

“你”

啪!啪!啪!

“好!说得好!琉璃郡主真乃蕙质兰心,剔透玲珑之人,言词甚合本王心意,哈哈,果然是本王看上的姑娘,方才求娶,甚好!甚好!”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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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第五十八章 啪啪打脸!

花香浓郁,琴声渐缓。

北夏明王三掌惊声,一句惊耳之言,顿让众人陷入惊悚瞠目,窃窃私语。

慕容墨月满目阴霾的瞪了他一眼,冷哼道:“明王莫不是耳聋?听不懂本王的话,她是佛祖赐给本王的王妃,明王这话,可是欲夺本王之妻?”

夏明羽抬眉,望了眼顶头明月,摇头轻笑:“璃王莫误会,本王是说,非常欣赏琉璃郡主的那番话,天下皆知,我夏明羽善交江湖朋友,同包打听更是称兄道弟,有人夸本王的兄弟,本王岂有不高兴之理”

微微一顿,略显轻快道:“至于求娶,本王是看不惯陈国一帮大老爷们,欺负一小姑娘,横插了一脚,虽本王确实欣赏这丫头,不过,嫁谁不嫁谁,全随郡主的心意,璃王放心,本王绝不强求”

此话引来忠启公强烈不满,却在慕容墨月的冷目下,咬唇不语,暗生闷气,慕容墨月执樽慢摇,隔空敬酒,低沉沙哑,心情愉悦:“明王爽快,本王敬你!”

邪肆仰头,一饮而尽,朗笑道:“若他日,本王大婚,定邀明王过府豪饮,哈哈”

铿!

琴声低鸣,戛然而止,众人下意识看去,却见洛画已收了最后一个音,葱白指尖,摩挲着琴弦,面上挂着得体笑意,温婉恬静,端庄大气。

弹完了?

众人迷蒙神离,恍然回神,方才想起,萦绕席间,缠绵清脆的琴音,是西凉三公主,比试之曲!

只中间注意力,皆在琉璃郡主身上,今又在璃王身上,一时间,倒是忘了西凉公主与李诗诗的比赛!

洛画盈盈起身,整了整衣角,敛下眸中愤恨,正欲朝金漆龙椅上的慕容天请旨谢恩,却不想,樱唇半启,一个字尚未吐出,便生生咽了回去!

“李四姑娘,不好意思,你输了!”

哗!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众人蹙眉不解,仿若幻觉,这琉璃郡主,不是不会下棋吗?左相府四小姐输给了不会下棋的琉璃郡主?

嗯,委实怪异,一时间,众生纷纷伸头朝棋盘看去,眺望凝视,耳不旁听,洛画亦拧眉看过去,只稍稍看清了黑白棋子摆放,席间便有一人,大笑出声——

“哈哈,先占角,后走边,中间是个草包肚,,,琉璃郡主果真聪慧灵透,临时被人轻轻一点,便入了棋门,赢了此局,哈哈,,离叶佩服,佩服啊”

若说谁敢在殿前如此放肆,除了璃王慕容墨月,怕也只有这放荡不羁的风四公子,敢毫无顾忌的大笑了,路人皆知,为祸京都的放浪公子哥风离叶,每每遇权遇贵,嘴不离口的威武不能屈名言,便是:

“生命乃身外之物,银子方身家性命!权贵不折腰,随心且随意!”

被他笑声所扰,众人大惊,眯着眸子直勾勾看去,更甚者,直接站起身子,细细望去,这么一瞧,果见如此,却是最简单刚入门的布局赢法。

李诗云瞪直了眼,几欲将棋盘瞪出窟窿来,什么是晴天霹雳!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如今,她总算明白了,通俗易懂,先生入门,可不就是最初学下棋的走势!

偏偏,她上官琉璃用的,还是自己恶意诱导侮辱的草包肚,如今,她自己却真成了草包肚里的一糟饭菜!

“上官琉璃,你耍赖!”

李诗云如何也不能相信,自己竟输给了一个一窍不通的人,而且还是经自己提醒,糊里糊涂便后来居上讨人厌的女人!

沐药儿捏了个黑子在手,挑了挑眉,对她的愤然恼怒全然不理,抬首朝一直立在一旁的蔡公公道:“蔡公公,你一直在旁监守,我可耍懒了?”

蔡公公忙躬身笑道:“郡主一步一棋,走的规矩妥当,杂家看的清清楚楚,光明正大,何来耍懒之说”

暗自朝面有不甘的李诗云看了一眼,隐有一丝不悦,伸手招来宫人,重新换了棋局,挽着拂尘,高声道:

“此局,琉璃郡主胜出,第三局开始!”

众目睽睽下,又有蔡公公盯着,李诗云自不会继续胡搅蛮缠,暗思第三局总不会再让她侥幸赢了去,是以全神贯注,死死盯着她的每一步,再不敢粗心大意。

然,一盏茶后——

“此局,琉璃郡主胜出,三局两胜,此番对弈,琉璃郡主胜!”

噗!

“哈哈哈”

席间再次传来风离叶掩饰不住的鬼畜大笑,只是这次,除了左相府一群人,众人皆是忍俊不禁,垂眉憋笑,肩膀耸动,窃窃私语。

草包肚!又是草包肚!

这左相府四小姐,今天可是被人啪啪打脸了!这巴掌,挨得够响啊,啧啧,出于恶毒讽刺,随意摆了一手,结果被人家现学现卖,用此招连甩两掌,丢人,真丢人啊!

晓风明月,冷香寂寂。

舞台上,宫人们已匆匆忙忙收了棋盘抚琴,将书画抬至中间,李诗云站在沐药儿身侧,低声狠意道:

“上官琉璃,你别得意,方才是我自己大意,行错一步,那盘棋,就当是本小姐,怜悯你右手受了伤,白白送给你”

见她依旧无辜面无表情,李诗云怒极,更压低了声音:“哼,不妨告诉你,本小姐的画,曾得到过皇上封赏,在京都,也是排得上名的,你若识趣,不想输的太难看,便趁早认输!”

最后一局,却是她大意了,一心想着堵死上官琉璃的每一步棋,许是因急功近利,心里也不知怎的,愈发火急火燎,慌乱焦躁之下,走错了几步,如今,她亦只能咬碎牙龈和血吞,尽量忽视众人的异样目光,及暗讽嘲笑。

不过,画画!哼,这可是她的强项,上官琉璃右手受伤,方才用左手下棋时,亦是哆嗦不利落,歪歪扭扭,她就不信,如此两相不利下,她还能用左手画出个花来!

夜明珠光下,沐药儿晃着右手,蹙眉看着眼前丰富多彩,五颜六的颜料画卷,摇头叹息,抿唇纠结:“这么多颜料,只用左手,确实没办法画”

睨了眼李诗云逐渐暗喜得瑟的神情,忽而挑眉对蔡公公道:“左手可能没办法握笔,蔡公公,你还是帮我寻个石墨,握在手里还方便些,我便随意画上几笔,反正,只要三公主赢了这局,我亦算赢不是”

石墨画画?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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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第五十九章 季嬷嬷,别乱动!

凉风夜袭,明月皎皎。

御花园内,风景入墨,美人如画,众人晶亮灼热明眸,皆直略略盯着台上四个墨画美人。

书画流水,磅礴大气,案几上,洛画同李诗诗二人,手执狼毫,眉眼端正,只一盏茶功夫,连墨宣纸,便自案边滑落,隐能看出,娟秀流畅,工整得体。

另一旁,李诗云唇若点樱,手持狼毫勾线,细嫩白皙柔荑,灵活慢转,巧思敏锐,不多时,墨笔墨线,已勾勒完全,只待五颜加,绚丽多姿。

舞台上三人,虽算不得奋笔疾书,但亦是一丝不苟,神端正,墨香渐浓,艳丽风摇,俨然比赛者该有的态度。

然,气氛紧张酣然间,只一人,左手捏着石墨,轻缓慢急的在一旁摩擦细琢,神自若,随意安然,全无其他三人的执笔挥毫,严阵以待。

众人狐疑中,半柱香时间已过,随着时间凋落漫长,许多诧异不解的目光,早已变得耻笑鄙视嘲讽。

----“我便随意画上几笔,反正,只要三公主赢了这局,我亦算赢不是”

沐药儿懒散肆意中,众人几乎不约而同想到了她方才说的话,起初疑惑狐疑,如今,时间已过半数,她却还未动笔。

莫非,这琉璃郡主,真欲用那石墨,在纸上随意画上几笔应付?靠西凉三公主的胜利,无耻赢得这场比试?

啧啧,虽说这也不失为一种方法,可比赛赢了,面子里子确是没了,如此,一会还怎么同西凉公主比,直接认输不就得了!

冷香咧咧,墨香渐浓中,蔡公公手执拂尘,望着一旁已完成一半的洛画三人,又瞅了眼燃至大半的香烛,再稍稍只顾摩擦石墨的沐药儿。

几不可见的蹙了蹙眉,朝前凑了凑身子,忍不住低声提醒道:

“咳,琉璃郡主,要不,杂家命人拿了狼毫来,左右您右手受了伤,您就装模作样,随意画上几笔,权当应付,如此干等着咳,总归不太妥当”

星眸半转,瞧了眼已磨至指尖粗细的石墨,沐药儿终是坐直了身子,暗自朝慕容墨月望了一眼,调了调纸的方向,对蔡公公的话,亦不理会,只抬眉轻点头,算是答谢。

修长玉指微转,比划了大致方向,石墨在手,一点一点在纸上摩擦勾勒,蔡公公被她的动作惊得一愣,下意识伸头看去,却只看见几根由石墨勾勒的线条。

愣了愣神,蔡公公很快恢复了恭敬漠然,招呼着旁边的宫女撤离了几分,便甩着拂尘,站立在一旁不语,风过无痕,不着痕迹的朝慕容天摇了摇头,满目叹息。

金漆龙座上,慕容天一直蹙着眉眼,紧紧盯着沐药儿的一举一动,瞧见蔡公公的暗示,微微一怔,敛眉沉思,那丫头,当真不会下棋?不会作画?

上官柔依偎在慕容天怀里,因为紧张,身子略显僵硬,藏在袖中的双手,早已薄汗连连,湿透了手帕,杏眸半睁半阖间,暗中朝季嬷嬷使了个眼。

夜迷人,月清透,沐药儿低垂着脑袋,晃了晃左手腕,细细勾勒了几道错乱有致的细线粗线,正欲抬头,身前却忽然站了一人,温声中,带着隐隐担忧:

“琉璃郡主,您右手受了伤,有什么不方便的,尽管吩咐老奴,老奴愚笨,手脚却还利索”

季嬷嬷说话时,精明锐利的眸子不时朝桌上瞧,本还觉得,凭沐药儿的聪明才智,及往日惊艳,定能一鸣惊人,啪啪打脸,可这么仔细一瞧,却隐隐开始担忧疑虑,渐渐不安。

沐药儿瞧着她的微胖的身子,眯了眯眼,忽而抬手挥了挥:“季嬷嬷,你往右移上半步,站好别动,不然不好画”

不好画?众人一怔,琉璃郡主,这是要画季嬷嬷?

众人惊叹中,季嬷嬷亦是惊诧万分,待听见四周窃窃私语声,忙慌乱的摆摆手,面上尽显扭捏:

“琉璃郡主,您可别画老奴啊,老奴”

“季嬷嬷,别乱动,画不好了”

沐药儿手执石墨,半阖着星眸看过去,拧着眉头出声打断她,风掠花园,幽香沁鼻,不经意撞入了一双深邃幽暗的邪魅凤眸,隐有邪肆笑意,深不见底。

手下一顿,沐药儿攸的收回眸子,余光瞥见渐渐燃至大半的香烛,费力凝了凝神,攥紧石墨,忽的下笔如飞,行云流水。

众人只道她是挥笔乱画,敷衍了事,遂摇头叹息,虽美人倾城如墨似仙,可想到她如今正捏着黑不溜秋的石炭头,装模作样的乱挥乱画,总有几分膈应。

在他们看来,如此娇颜,就应如场上其他三人般,长着倾城颜,写着娟秀字,勾着墨香画。

花香,墨浓,人醉。

当香烛燃至只剩小指节般大小时,洛画三人,相继落了笔,李诗云吹了吹半干的墨汁,杏眸中尽是满意,抬头望向依旧随意淡定的沐药儿时,更显得意嘲讽。

暗中同李诗诗交换了个眼,轻笑道:“琉璃郡主,画不好便落笔,总让人等人耗时间,不太好”

“是啊,琉璃郡主,今日是宫宴,咱们也耽搁挺久了,那香烛也算燃尽了,左右你也画不出什么,即便画了几笔,一个老嬷嬷,也没什么看头,浪费大伙时间而已”

李诗诗瞧着她惺惺作态的样子,只觉心中痛快淋漓,示意身边的宫女拿起自己的书法宣纸,笑意盈盈的对洛画道:

“三公主,素手抚琴,是诗诗技不如人,这书法,可不会输给了你,呵呵,让大伙瞧瞧?”

洛画亭亭而立,闻言,朝依旧埋头不语,执墨乱挥的沐药儿看去,微微点头,确是没让宫人提纸,温润笑道:

“不急,琉璃郡主不是还未落笔吗,左右香烛还未完全燃尽,咱们理应等她一会”

呵,她倒是想看看,那个女人,到底能撑到几时!

李诗诗蹙眉,张了张嘴,又咽了回去,李诗云确是有些忍不住,在她看来,那女人就是在死撑,吸引众人目光的而已!

抿了抿唇,笑道:

“三公主,琉璃郡主的对手是我,不若您和姐姐先比着,诗云等着便是,否则,一会被某些人恶了眼,坏了心情,得不”

凉风骤起,御花园内,突起一声不可置信的惊讶,猝不及防,攸的打断了李诗云的话!

“啊!璃王!是璃王!”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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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第六十章 密信,为璃王?

“啊!璃王!是璃王!”

一声尖叫,众生沸腾,凉风过处,席间渐起此起彼伏的惊呼抽气声,断断续续,只高不低,喜惊交加。

李诗云一愣,横眉紧锁,满目狐疑不解,下意识朝慕容墨月看去,然,目光未到,便惊觉眼前红光一闪,凉风骤起,只来得及看见一抹绯红衣角,身子便徒的被甩开!

索性,身后有宫女及时拉住了她,两人连退几步,才堪堪站稳了身子,李诗云扶着胸口,攸的勃然大怒,横眉怒目,急喘了口气,正待破口大骂,却徒然被眼前的一幕,骇目惊悚,堪堪失了声!

皎皎月,夜明珠光,慕容墨月一身绯红锦袍,丰神俊逸,邪魅不羁,疏狂懒散,锐利深邃的目光,紧紧盯着手中石墨画,眉入长鬓,呼吸半紧,今人沉醉!

少倾,微微抬头,盯着自顾自摇着左手,疏解疲惫缓疼的柔荑,浓浓眉眼中,无人窥探处,是浓郁化不开的墨,离离情深,若隐若现。

“你画的本王?”

低沉暗哑邪肆底笑,随风渐入耳,沐药儿左手一顿,缓缓站起身子,望着他不语,半响,盈盈珠光下,忽而浅浅一笑,清浅绝姿,潋滟风华:

“送给你,就当是,谢谢今夜这八颗夜明珠,慕容墨月,谢谢”

浅浅若"qing ren"间的低语,更让慕容墨月眉眼皆弯,剑眉深邃,柔情点墨,狂野性感。

月下,女子倾城,男子绝世,同是风华潋滟,翩若惊鸿,风姿特立,仿若谪仙,如此美好惊艳的一幕,一时间,竟让众人恍惚,渐起迷离之,直到-----

“哈哈,欢喜,本王十分欢喜,石墨作画,本王还是第一次见,小师妹,你真的一身都是宝,当真如皇奶奶所言,是佛祖赐给本王的小王妃啊,哈哈哈”

慕容墨月举着画卷,面上是拂不开的爽朗笑意,剑眉凤眸,邪魅放荡,余光瞥见众人期期盼盼的灼热目光,勾唇一笑,

爽朗清举。

指掐入肉,心潮暗涌,洛画死死攥着拳头,掩下眸中的痴迷伤痛,费力挤了丝笑意在面,柔声道:

“璃王爷,不知,琉璃郡主的画技,是如何出神入化,丹青妙手,才能令王爷如此开怀,可否,令我等开开眼?”

“是啊,老七,快让皇奶奶看看,这丫头到底画了什么,竟让你如此高兴,快快快,拿过来让皇奶奶看看”

太后捏着佛珠,红光满面,略显急切希冀,见慕容墨月依旧如宝贝似得护着不让看,顿时急了,颤着身子,就欲起身。

刍嬷嬷吓了一跳,忙伸手自后扶住她,口中急呼:“太后,您慢点!慢点!”

慕容墨月闻言,隐有几分无奈,暗自瞥了眼仿若被雷劈中的李诗云姐妹二人,及僵硬挺直的洛画,冷哼一声,继而漫不经心的捏着两角,平铺打开。

哗!

只一眼,众生哗然,赞叹连连,抽气徒生起,圆睁眉眼深。

石墨,竟真能成画!!

黑白分明,单调勾勒,素净雅致,却精炼纯粹,入骨三分,入韵九味,只寥寥几笔勾线,便将画中男子,细细入画到极,较之狼毫墨画,更多了几分神韵姿态,汹涌波涛!

“啧啧,啧啧,可以啊,琉璃郡主,你这,真是用那石墨画出来了?”

众人呆愣感慨间,风离叶早风风火火跳到了台上,目光极是热切的弯身立在慕容墨月身前,一双贼精贼精的亮眸,几欲将画灼透。

因惧怕慕容墨月,众人皆不敢上前,只得羡慕嫉妒恨的瞅着风离叶,恨不得立时变成他,刚赞叹他终替大家问出了心中的话。

却不想,这不靠谱的风四公子,下句话,直接给众人上了一课: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神奇!真是太神奇了!啧啧,琉璃郡主,你有这本事,怎不早说呢,小爷带你发财致富,腰缠万贯啊”

众目睽睽下,风离叶蹲着碎步,随着慕容墨月手的摆动,走来走去,晃得周身玉佩金链,铃儿脆响,尽显地主贵气粗俗。

沐药儿望着他乱颤乱摇,滑稽至极的身子,微启的嘴角,隐有几分龟裂的笑意,这小子,若不是长了一副招摇撞骗的脸,还真是欠揍!

“好!好啊,丫头,你这石墨画的画,真是传神啊,竟将老七的神态亦画的清清楚楚,仔仔细细,嘿嘿,丫头”

太后满目惊喜若狂,心思缜密若揭,喜不自禁,若有所指道:

“丫头,哀家瞧着,这画中各神韵,皆惟妙惟肖,极其神似,可见,作画者,对画中人的一举一动,一眉一眼,极是熟悉,甚有体会,你这画,用了情深意重啊,哈哈”

闻言,慕容墨月越发欢喜清俊,沐药儿确是蹙了蹙眉,淡声道:“回太后的话,此只是一幅画而已,璃王府与郡主府,相对而居,低头不见抬头见,多见几次,自能领到神韵”

浅浅的解释,慕容墨月确是不在意,细细将画卷好,又多瞧了她一眼,薄凉唇瓣随风而扬,肆意邪魅性感,推开风离叶,转身而去。

垂眉敛思中,沐药儿微红了双颊,浅浅若影,转瞬不见,只暗中,将人狠骂了一番,懊恼不已。

“小狐狸,赶紧把西凉那女人收拾了,我们赶紧回府歇着,本王随你折腾,随你亲吻,啧,真是等不及了,好想赶紧被你吃掉!!”

这混蛋,真是没皮没脸没臊!

夜下,比试结果,毫无意外,李诗诗输给了洛画,缺少英气;李诗云输给了沐药儿,多了创意;

竟赛前规则,接下来,便是沐药儿同西凉洛画的比试!

烈酒入喉,刺鼻灼心,洛闻一杯杯梅花酿下肚,面上已有红晕青丝,眸光幽深昏暗,讽刺更甚,好一副石墨画卷,好一番郎情妾意,呵,真好!真好!

夜风渐凉处,瞧见慕容墨月手中的画卷,攸的紧抿了唇角,几番狰狞纠结,忽而抬手在桌上敲了两下。

细声渐弱,立于舞台中间的洛画,耳尖微动,徒然抬眉朝慕容天行了一礼,温声道:

“幕帝,比赛之前,洛画有一事要说,此番进京,洛画是带着国主的密信而来!”

微微一顿,继而加重了声音,一字一句道:“这密信,便是为璃王而来!”

为璃王而来?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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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第六十一章 啊,王爷,救命!

风卷花落,叶离枝散。洛画一言,顿起波澜,席间,多的是看热闹的人,惊诧凝神的人,蹙眉不渝的人。

带着密信,为璃王而来?

窃声细语中,慕容墨月红衣墨发,薄凉唇角泛着冷硬阴寒的笑意,斜靠在椅凳上,手里抚着画卷,一丝丝摩擦缠圈,却是没说话,连眼皮都没抬。

金漆龙椅上,慕容天握着上官柔的手,不着痕迹敲了两下,上官柔敛了神,抿了抿唇,少顷,耳边果然响起他带着诧异的朗声笑意:

“哦?洛画公主带了密信?还与月儿有关?是何密信,同月儿又有什么关系,你且细细说来”

洛画暗中瞧了慕容墨月一眼,见他只顾怀中石墨画卷,沉了沉眉,自怀中拿了一封锦帕卷起的信封,交给早已在身边候着的蔡公公。

夜风瑟瑟,沐药儿半眯着眸子,若有所思瞧了一眼锦帕,余光不经意瞥到慕容墨觉匆匆离开的身影,神一禀,嘴角泛起阴阴笑意。

上官琴,等了你一晚上,你终于动了!

“洛画公主,你确定,这是你父皇同意的?亦是你自愿的?”,龙座上,慕容天将信件放回信封,敛下晦暗莫测,微微皱眉,狐疑的看向洛画。

众人一听,更是纳闷不解,心头疑虑,直勾勾的盯着被置放在桌案的信件,恨不能盯出一个窟窿来,只还未来得及深思,亭亭而立的洛画,已然开了口——

“幕帝放心,密信上的内容,确由国主亲笔所写,洛画和太子皇兄,皆可保证,句句属实,绝非虚假,一字一言,皆是国主同意,洛画自愿,绝不反悔”

冷香寂寥,洛画言辞恳切,仿若下了重大决心,暗中朝沐药儿看了一眼,拱手温声道:

“琉璃郡主才艳绝绝,洛画自叹不如,所以,生怕待会输了比试,再无机会和勇气,将此密信交由幕帝,此番举动,还请幕帝切勿怪罪”

慕容天摆摆手,朗声笑意沉沉:“无碍,总归公主吃亏了些,朕又怎会怪罪呢”

顿了顿,忽而挑眉朝洛闻看去,若有所思道:“闻太子,这封信的内容,你也清楚,没什么要说的?”

洛闻自月白清浅绝姿的身影上,收回目光,手执翡翠酒樽,温润如玉,脸上荡着谦谦君子的流光笑意:

“呵,幕帝说笑了,这既是我西凉国主亲笔所写,又是皇妹情出自愿,论理,闻管不着,论情,闻亦不好插手女儿家心思,所以,国主这道密信,闻自是不会插手”

哗!

众人惊愕,这西凉密信中,到底是何内容,几人之间的对话,竟如此诡异,席间,不乏精明好事者,一双利眼,带着探究狐疑,在洛画及慕容墨月身上,来回打量。

他们可没忘记,这西凉公主开始便说了,密信内容,与璃王有关,如今,窥探几人言词细节,他们隐约嗅出几许不寻常的气氛来。

璃王——西凉公主——情出自愿?莫非,这密信,是和亲求亲?

风渐凉,花冷幽,慕容墨月一手抚着玉扳指,一手摩擦画卷,俊美无双的面上,满是狂放不羁的低沉薄凉冷笑,墨发被长风撩起,嫌恶冷硬:

“西凉国主的密信,既跟本王有关,又不让本王知道是何意!哼,既是密信,又当面呈上,啧,西凉是何用意,本王但是猜不透了”

沐药儿动了动右手,挥去醉麻,闻得慕容墨月的话,嗤之以鼻,嘴角渐起讽刺,当众呈上,不过是做给她看的,话到这份上,若是再猜不透那密信所为何事,呵

不过,她却没心思再理这些琐事,琉璃星眸灼灼而熠,幽深不见底,忽而身子一软,踉跄跌在了地上。

“琉璃郡主!”

季嬷嬷一声惊呼,急急跑去,慌里慌张将人扶起,抖着嗓子直叫唤:

“哎呦,琉璃郡主,您这是怎么了,摔着没有啊,快给老奴瞧瞧,让老奴看看摔哪了,哎呦呦,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众目睽睽下,沐药儿疼的呲牙咧嘴,面苍白,暗处却朝季嬷嬷使了个眼,捏了捏她的手,季嬷嬷在宫中活了一辈子,眼睛自是利的很。

精明利眸滴溜一转,见沐药儿朝她眨眼,立时明白了过来,暗处一掐大腿,忽而转身扑通一声朝慕容天跪了下去,神凄零:

“皇上开恩,琉璃郡主为救老奴,受了惊吓不说,还伤了身子骨,方才又连着两场比试,怕是早已精疲力尽,如今又摔倒,定是撑不住了,瞧瞧这苍白的小脸”

季嬷嬷弯身重重叩了个首:“老奴恳请皇上,若洛画公主还要比试,请推后一些时日,待郡主养好身子,这比试,才公平公正不是”

言辞恳恳,若有所指,洛画睨了眼半靠着季嬷嬷,微闭着眉眼不语的沐药儿,暗暗扯了扯身上的衣服,几欲咬碎银牙。

这个女人,明知道她特意换了衣服,精致了妆容,只为这最后一舞,待她好不容易等到这一刻,又当众暗示了西凉天幕和亲的悄语暗言,这女人却说不比了?

哼,以为没了比试,她就压不了轴?她洛画想做什么,还从未失手过!今夜,即便和不了亲,明日,她也一定会住进璃王府!

上官琉璃,今夜,就先放过你,明日开始,才是我们真正的战争,小师妹这三个字,永远都是属于我洛画的!

“幕帝,原是洛画的错,琉璃郡主今夜本就情绪不稳,还一直凝神聚力,伤神伤身,是洛画考虑不周,我二人比试,本就是相互切磋,不急于一时”

顿了顿,朝沐药儿看去,尽显善解人意,温婉娇嫩:“依洛画看,还是快请御医给郡主瞧瞧,万不能上了身子才是”

往上提了提衣袖,流光溢彩,美人在面,略带一丝娇羞:

“洛画同皇兄来的迟缓,便是为了今夜这身流光,既然没了比试,洛画却依旧想为幕帝,为大家,献上一舞,以示对叨扰大家许久的赔罪,还望幕帝给洛画这个机会”

话落,众人纷纷投去满意赞叹的目光,这西凉公主,果真若传言般,端庄大气,气质温婉。

沐药儿氤氲着眉眼,嘴角半含讽刺,跳舞?呵,忽而不着痕迹的推开季嬷嬷,再次跌坐在地,只是这次,下意识惊呼了句:

“啊,王爷!救命!”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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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第六十二章 皇上,出事了!

半卷风尘,半帘花香,众目睽睽下,慕容墨月一身绯红长袍潋滟,墨发飞扬,众生惊呼中,一个闪身,落在了台上,及时接住了衣衫半沾地的沐药儿,温顺柔情,小心翼翼。

惊风中,只朝慕容天道了句:“本王带她去休息”,便美人在怀,柔镌似水,径自下了舞台,衣袂翩飞,相思缠绕,墨发交融,青丝盘旋,直直入了众人的眼,惊艳暗叹,无声涟漪。

这两人,当真是天造地设一对!

清风明月下,沐药儿缩在他怀里,放松了身子,半阖眉眼,似是一抬眸,便能见到舞台中间,落画渐渐龟裂的神黯然,不可置信。

慕容墨月鼓动着胸膛,低低笑道:“小狐狸,是不是怕本王被那女人夺了去,才如此慌乱,不分场合的宣示主权,嗯?放心,本王可是个保守的人,身子都给了你,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沐药儿撇撇唇,半含讽刺半无趣道:“王爷喜欢招蜂引蝶,我可是无趣,王爷若对那西凉公主还存着一丝感情,最好告诉她,别再来招惹我,不然,后果自负!”

慕容墨月低头瞅着她许久,忽而轻叹道:“你这小狐狸,还嘴硬,你明知道,那西凉与本王是仇人,还尽说些令本王生气的话,说,故意跌倒,诱本王带你出来,是又生了什么鬼点子了?”

沐药儿伸头朝他怀里钻了钻,自他胳膊的缝隙,看到落画仇恨嫉妒,冰冷刺骨的目光射来,冷哼一声,伸手至慕容墨月身后,回抱住了他,眯着眼,勾了勾唇角。

慕容墨月身子一僵,虽知她是故意,可依旧欢喜不已,脚下生风,手臂一揽,抱紧了她,急速离了御花园,反正,他总会知道的不是?

皎皎明月下,夜明珠光前,早已见不到两人身影,徒留身后一群风中凌乱的人,惊悚中带着疑惑,疑惑中带着困解。

这是闹哪样!!

璃王当众扬言,琉璃郡主是未来璃王府的女主人,虽说是太后拜佛祖的说辞,但璃王是谁,若心中无意,被人强迫,怎么如此大大方方的接受,所以,璃王对琉璃郡主有情?

反观琉璃郡主,虽说并未表现对璃王有任何情谊,但那副石墨画,却是将璃王细细的眉眼,画的惟妙惟肖,入骨三分,若非熟悉之人,又怎会画如此透彻,如此让人惊艳!

而刚才那一摔,她下意识喊的人,又是璃王!连璃王的靠近,当众抱入怀,并未有任何反抗,及女儿家的娇羞推拒,所以,琉璃郡主对璃王亦有情?

思及此,众人又忽而想到这半月来,关于璃王及琉璃郡主的种种传闻,行为亲昵,当众暧昧,如今再一见,若说两人之间什么都没有,还真是难以置信!

不过,惊风冷香中,不少人忽而想起台上的西凉公主来,啧啧,人公主大老远跑来,只怕,为的便是璃王,亲眼见心仪之人,当众同另一个女人搂搂抱抱,郎有情,妾有意,啧啧,可惜了!

盈盈珠光中,落画藏于袖中的双手,再次紧握成拳,死死盯着御花园尽头,两人渐渐消失的方向,仿若被沐药儿最后挑衅的神情,及那让人插足不得的亲密刺激到。

攸的沉眉,朝落闻看去,却见平日温润爽朗的皇兄,亦是沉沉盯着前方,俊朗风毅的眉眼,隐有几分压抑的苦楚及妒狠,落画一怔,一个惊天想法,福心灵至,难道,皇兄对那女人!

咬咬牙,徒然抬眉朝慕容天深深鞠了一躬,柔声柔气道:“幕帝,落画此番进京,就是为了璃王而来,父皇亦在密信中提及,西凉愿同天幕,情结两国,永结同好,落画自小便十分仰慕璃王风采”

顿了顿,沉声敛气道:“所以,父皇之言,皆是落画心愿,只要能嫁给璃王,为妃为妾,落画都不计较,落画看的出,璃王十分喜爱琉璃郡主,若王爷真娶了她,落画愿同郡主,姐妹相称,共同服侍王爷,郡主”

啪!啪!啪!

三声敲打桌面的啪啪清脆声,攸的打断了落画的恳切情深,风离叶吊儿郎当的翘着二郎腿,嘴里叼了根筷子,满目鄙视嘲讽:

“啧啧,西凉公主,你不是说要献舞一只吗,小爷坐了这么久,可就是等着见一见,传言中,称得上天下第一的惊鸿翩袖舞,好好的舞不跳,倒是先说起情郎来,啧啧,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比小爷还不要脸”

一句言,众人惊,明明,他们正被西凉公主情真意切的娇柔不做作,敢于追求幸福的委婉所赞叹,如今,被风离叶这么一说,倒徒升几分感慨来。

确实,这西凉公主,方才还道要给大家舞上一舞,却没想到,这意中人璃王一走,便当即忘了这一茬,一心只在和亲,求郎有情中。

如今细细琢磨这话中意思,便是只要能嫁入璃王府,她不在意任何身份,亦不在乎,呼谁唤姐,只要能嫁入璃王府,她皆可接受。

只是,凭她的身份,即便嫁给任何一国的王爷,只怕,除了王妃之位,即便她真的不在乎,她背后的西凉国,又岂会真的不在乎?

被风离叶这么一讽刺,落画哆嗦着身子,微微僵硬,一心沉浸在那一红一白缠绵眷恋的身影上,久久不能忘怀沐药儿最后的那个表情,是以,此时,她根本无力反驳,须臾,身子渐渐虚浮无力,只得求救般的望向落闻。

酒香渐浓中,落闻端着酒樽,一饮而尽,堪堪打了个酒嗝,望着风离叶,温声笑笑,却隐带一丝太子的孤傲浩气:

“风四公子此言差矣,皇妹并未说,不给幕帝献舞,亦没说”

“皇上,不好了,皇上”

一语惊声,自御花园外传来,渐行渐进,渐明渐朗,突然打断了落闻的话,众人下意识瞧去,却见一矮个子公公,匆匆忙忙跑来,面上尽是惊悚后怕,羞涩晕红:

“皇上,您快去瞧瞧,琉璃郡主同陈国忠启公唉,皇上,您快去瞧瞧奴才,奴才实在说不出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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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第六十三章 假山后的暧昧

入夜寒,锦瑟慢。

暮春三月的皇宫,古树参天,草木莺长,幽香缭绕,红墙黄瓦的深宫庭院中,鹅卵石铺成的十字小路上,在月光清亮中,徒然传来急匆匆,沉沉碎碎的脚步声。

密密麻麻,滴答沉稳轻浮的步履声,在寂静凹凸的小道上,尤为响亮真切,心惊肉跳,鹅卵十字小路旁,绕过重重弯道,是一错综杂乱,形状各异的假山,池水萦绕,碧绿明净。

只须臾,杂乱匆忙的脚步声,便已到了假山前,慕容天冷凝着脸,负手立在山旁,阴郁面容上,深不见底,看不清神,身后跟着一众,皆面各异,或嘲弄,或激动,或担心,或同情。

然,假山池后,隐有断断续续的奇怪"shen yin"传来,细听之下,竟是男女暧昧低吟,呼吸粗拙,女子细微"jiao chuan",男子粗气闷声。

“嗯唔不不要那里不要”

细微破碎的娇哼,非但没让暧昧绯结束,反而更刺激了男子,底底笑意伴着粗喘低吼,更撩人心!

气氛酣然高涨中,皇后站在慕容天身侧,狭长的凤眼,泛着精光得意,隐晦朝假山后看了一眼。

纵然看不见假山后的情形,可顺着缝隙,伴着清风,隐隐传来的女子"shen yin",男子粗喘,只怕,谁都知道假山的后侧,如今到底发什么了何事。

上官琉璃和忠启公?一个倾世美人,一个肥头大耳,啧啧,真是般配!

嘲讽半疯狂的目光,暗自朝神略显僵硬慌张的上官柔看去,沉沉双眸中,满是得意,这个贱人,还想通过一个民间野丫头翻身,哼,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上官柔死死抓着衣袖,才不至于当众失态,深深的恐惧萦绕在心,让她略微喘不过气,依那公公的言词段句,假山后,是药儿!

风渐凉,亦让上官柔开始惶恐失措,今夜席间,对药儿恨之入骨,存了坏心算计的人,大有人在,若真是药儿防不胜防,那药儿这辈子,可就全毁了!

冷风中,上官柔只能暗暗期盼,希望季嬷嬷及时赶到,阻止这场可怕的灾难。

因慕容天冷着脸示意,众人皆保持无声无语,悄声匿迹,在慕容墨循及皇后有意无意的阻拦下,靠近假山的人中,多数是太子一方和陈国的人,以上官柔为首的风眠等人,皆被刻意隔离在后。

众人心思各异中,风离叶踢着石子,嘴里衔着树枝,吊儿郎当,自远处晃晃悠悠的走来,一双风流桃花眼,自前面挤成一团,伸着脑袋,使劲往假山后面瞧,却又碍于圣威,止步不前的各众人。

暗自啧啧称奇,一群愚蠢无脑的人,也不想想,人是被谁带走的,有慕容墨月那混蛋护着,还能出事?

愚蠢,愚蠢至极!脚下用力,使劲将石子踢得老远,风离叶晃晃荡荡走到人前,推开碍眼的房寅,径直朝假山后走去。

他倒要看看,究竟是何人在作怪,胆敢冒充那两人,简直是找死啊!啧啧,当众观赏风月缠绵,赤身***,如他这般风姿绰约,洁身自好的翩翩玉公子,真是少有的刺激腼腆,不好意思呢!

然,大大咧咧走进去,刚伸了一个脑袋,风离叶却徒然吓出了一身冷汗,嘴里的树枝,若无根的落叶,跐溜掉在地上,满目惊悚,不可置信,如遭雷劈!

那,那女人是

房寅被风离叶推至身侧,离他最近,紧皱的眉心,对他无理欠揍的推搡不慎计较,却被他如今的反应,骇然惊魂,风离叶这反应,难道真出事了?

风眠两步拽过目神游的风离夜,纠结着眉眼,没敢往里看,拉着风离叶的胳膊,问的小心翼翼,提了一颗心在喉:“臭小子,你瞧见这里头的人脸了?可是看清楚了?”

房御医亦凑着脑袋挤过来,推了推房寅,见他皱眉沉目不语,只微微一愣,便扭头随风眠一起紧紧盯着风离叶,皱纹横布的脸上,隐隐闪着不安焦躁,

洛闻见此,藏在袖中的双手死死握住,少倾,敛去阴郁的眉眼,在慕容墨循即将带人闯进去的时候,伸手拦下了他,转身对着慕容天,沉声道:

“幕帝,这总归是两国丑事,这么多人看着,总归不妥,不论里面是谁,传出去,于天幕,到底有何影响,幕帝心中应该清楚”

幽深碎眸半抬微掩,不经意捏起鬓间青丝,又在青衣兰花暗纹处,随意摩擦了两下,惊风略起,树影婆娑,碧水涌动,一抹黑影,转瞬即逝。

慕容天眸一深,挥挥手,让慕容墨循退了下去,抬手招来蔡公公:“蔡德水,你过去看看,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何事,速速前来禀告!”

“是”

蔡公公瞧见慕容天眸中的暗,暗暗点了点头,心中却是一叹,今夜,真是多事之夜,不得安生,垂眉呼了口浊气,蔡公公幽幽的朝上官柔看了一眼,匆匆抬脚走进了后山。

夜幕笼罩,湖水嶙峋。

只一瞬功夫,蔡公公已捂着嘴,自后山中跑出,惊魂不定,神骇然,拂尘随风扬起,丝丝缕缕凌乱身前,面上尽是难言之。

“皇皇上,这这这,唉咱还是回,皇上”

如此诡异慌乱的蔡公公,不说在场众人,就连慕容天,亦是很少见过,仔仔细细瞧了几眼,慕容天更是诧异,难道,假山后,还真是那丫头?

洛画眨着眉眼,几欲笑出声来,真是天助她也,想什么来什么,当着五国使者,私下与人媾和,行龌蹉之事,哼,不管是被人陷害,还是情非得已,上官琉璃,今夜过后,我看你还怎么跟本公主争!

回去?哼,到了此时,岂有半途而废之理,暗暗超身侧的婢女使了个眼,深不见底,婢女垂眉半点头,悄然离去。

上官柔两手紧握,本就惊了一身冷汗,此时,被蔡公公的话,更是吓得浑身哆嗦,死死咬着下唇,费力掩下惊恐慌张,不行,她不能乱,不能慌,若是她乱了,药儿就更危险了,只是,季麽麽怎还不回来!

凉风透过假山缝隙,骤然而至,众人诡异思虑见,假山后,徒然响起一声女子尖叫——

“啊,琉璃郡主!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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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第六十四章 男子是谁!

“啊,琉璃郡主!”

一声惊呼,仿若晴天霹雳,众人惊魂中,下意识匆匆移步朝前而去,几分拥挤,几经探头探脑,终是在冷风拂面中,瞧见了眼前的一幕!

右手白条缠绕,鼓若熊掌,面容绝倾城,清浅绝姿,琉璃星眸半阖,慵懒恣意,柔若无骨的被人抱在怀里。

领口微散,凌乱松垮,胸前被一男子埋首啃噬,低低缠绵隽永,红唇如血,红肿不堪,俨然是被人狠狠采撷抵死缠绵!

媚眼如丝,妖魅蛊惑,小脸红晕如血似泣,美的骨血沸腾,摄魂夺魄,引人发颤,胸前男子疯狂的索取舔舐亲吻,让她几欲站不住脚,伸手环住男子腰身,方堪堪撑住身子!

被眼前一幕,惊得仿若雷劈,外焦里嫩的众人,惊悚间,徒生阵阵倒抽气声,渐渐回神间,窃窃私语,指手画脚再遮掩不住!

洛画隐在人群,望着眼前的一幕,狂喜而至,身子因突来的兴奋,微微颤抖,竟真的是上官琉璃,真的是她!

那个只有背影的男人,虽被假山横出的怪异形状挡去了大半,可漏出一半在外的衣角!

灰袍绒锦,外罩对襟短袄!啧,联想到之前矮个公公所言,不是忠启公又是谁!

上官柔看清人脸,见到沐药儿魅惑,被***充斥的面颊,一个不稳,差点跌坐在地,幸得一人搀扶,站直脚,满目惊恐便要上前,却徒然被人拉住!

“呵,好妹妹,你信不信,这人呐,都是有因果报应的,你这侄女,平日做事极端果决,端的是狠心厉,如今,跟了这陈国忠启公,啧啧,也真是般配!”

云贵妃缓缓松开上官柔的胳膊,拍了拍手,面上尽是得意,瞅了眼前方依旧吻得缠绵悱恻,暧昧如潮的两人,忽而凑过脑袋,对上官柔小声嘀咕,狠厉嘲讽:

“上官柔,你信不信,今日上官琉璃的报应,便是对我那可怜的明山侄儿,迟来的赔礼谢罪!啧啧,别说,你这侄女,天生一副狐狸媚样,勾引男人的手段”

“滚开!”

急火攻心,上官柔没心思理会云贵妃的冷嘲热讽,恶意诋毁,拼了全身力气,踉跄上前,一把推开男子,转身急急将外衣脱下,极速盖在沐药儿身上,心疼至极的将她抱在怀里。

檀香浓郁,诡异飘香,这明显就是中了媚香!

唰!

一切发生在须臾,众人来不及反应,一切旖旎暧昧,便徒的飘散而逝,只余微热,自留众人心间!

皇后掩下眸中喜,端着一国之母的大气贤淑,风范规矩,盯着上官柔怀里的沐药儿,蹙眉温声道:

“琉璃郡主,虽说你自小在民间长大,可这礼义廉耻,仪老应教过你,即便他老人家来不及说道,你进宫之后,你姑姑应该也教了你规矩,哦,对了”

若有所指的目光,转而朝上官柔看去,略带威严道:“你这右手受伤,先前不是说,是兰儿不信季嬷嬷在教你面圣规矩所致,如今你这行为,莫不是,你先前实在说谎?”

咄咄逼人,惊叹屏息,众人诡中,沐药儿状似难受的蹭了蹭上官柔的肩膀,满目难耐扭捏,没搭理她的话。

只,人群中的慕容墨兰,却是忍不住了,匆匆上前,指着沐药儿,说的嫌恶鄙视恶心:

“上官琉璃,你真是让本公主恶心,平日摆出生人勿近的清高样,没想到,骨子里是如此狐媚不要脸,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勾引男人的手段,还是回府关上门再卖弄,别再宫里丢人现眼!”

论及慕容墨兰如今的心思,便只能用大快人心一词诠释,方才因李家姐妹的陷害,她整晚皆在皇后的犀利神下,缩着身子不敢喘气,焦心忧虑至极,郁闷难受了一晚上。

如今,风水轮流转,徒生惊喜降临,她当然不能错过这个洗白自己,狠狠将她踩在地下的机会,她慕容墨兰活了这么久,受尽恩宠疼爱,还从未如今日这般难堪!

“哼,真是老天开眼,方才明明是你和那奴才故意说谎坑骗本公主,害本公主愧疚了一晚上,却没想到,简直是人鬼一个心眼,自找没趣!”

“是啊,方才明明是她说谎,却反道公主没听见,我那两侍女看不过去,为公主打包不平,这才出手没了轻重,不小心伤了人了



李诗诗站在李群明身侧,得到他的暗示,立马接着慕容墨兰的话,磨牙暗语,言落,还暗暗朝李诗云使了个眼神!

后者向来甚有眼,只一瞬,便读懂了李诗诗眸中的暗示,抱着李群明的另一侧胳膊,笑意盈盈:

“是啊,琉璃郡主,若非你故意说谎引诱,又怎会平白受了伤,唉,不过,其实也不能怪郡主,民间怎能宫里相比,今夜,众目睽睽之下,你如此放荡唉”

未完的话,终是化成一声长叹,隐含的讽刺嘲弄,确是显而易见,众人多数看好戏的神,却多了几分对所见所闻的些许不赞同,及隐隐嫌恶。

洛画见此,闪了闪眼,见沐药儿依旧满面红晕似霞光,眯着眸子,对周遭的一切,皆不理不睬,只当没看见。

洛画敛唇,掩下笑意盈盈,半紧张半纠结道:“琉璃郡主,璃王方当众表明,你便是未来璃王府的女主人,如今,你却如此”

紧抿了下唇,蹙眉道:“如今可如何是好,你***于人前,若是璃王再娶了你,岂不是会被天下人耻笑,你又问同陈国交代,琉璃郡主,你”

“呵呵!”

众人深觉这西凉公主大深明大义声,上官柔怀中,突然传来几声断断续续的低低笑意。

洛画蹙眉中,只见本还在上官柔怀里的沐药儿,忽而推开她,一把拉过旁边灰袍男子,脚尖半抬,直直送上红唇。

男子亦毫不客气,美人送香,伸手揽了她入怀,狠狠吻了上去,众人瞪直了眼,揉揉双眼,不可置信。

几个缠绵悱恻暧昧中,男子忽而将沐药儿抱在怀里,用斗篷将她圈进怀,不露半分痕迹,攸的转身,肆意狂妄,蚀骨人心----

“哼,嫁给本王,***于本王,为何会被天下人耻笑,本王情难自控,亲本王自己的王妃,与陈国又有何关系!”

洛画徒的抬头,这个声音!这个声音!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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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第六十五章 璃王郡主,偷情?

风渐凉,夜渐深。

碧水边的宫灯,明火不定,假山旁的众人,瞠目结舌,久不能言。

——“哼,嫁给本王,**于本王,为何会被天下人耻笑,本王情难自控,亲自己的王妃,与陈国又有何关系!”

这气势磅礴的霸道之言,锐不可当的破风之势,为何,如此像他们的璃王殿下!!

惊心之余,不少人提着嗓子,抬首悄悄看去,细细一瞧,登时惊愕失,舌挢不下,这这这可不就是当今天幕璃王,慕容墨月!

睥睨万物的犀利凤眸,横扫千军如卷席的震慑强悍之势,因被人打扰好事,欲求不满,丰神隽秀的雕刻面容上,尽是暴怒离崩之,如此狂妄邪肆魅惑之人,不是璃王是谁!

证实心中所想,见到奸夫真容,众人惊悚之余,只觉一阵后怕来袭,心慌错乱,身子发颤,靠!他们竟打扰了璃王密会佳人的好事!

瞧这两人,方才还一副你侬我侬的甜情蜜意,如今却若狂风暴雨,愤怒懊恼,嗯,璃王会不会一怒之下,全宰了他们?嗷!按这大爷以往的脾性,非常有可能!

风卷尘土,水波嶙峋,只短短片刻,不少精明透彻的文武官员,已不着痕迹,悄然推至慕容天身后两步远的位置,垂着脑袋,眼观鼻鼻观心,置身事外。

慕容墨月紧紧抱着沐药儿,将她的脑袋身子全护在怀里,右手抚着她的后脑绕,轻轻摩擦,似是无声安慰,浓浓疼惜。

冷着一张脸,极度不悦的瞪着徘徊一圈,伸头晃脑的众人,厉声道:“再多看一眼,本王挖了你们的眼睛!”

凌厉狠言,顿让牢牢盯在沐药儿身上的几道炽热视线,徒然慌乱惊恐的收了回去,一群人被他的一声怒吼,吓得眼乱跳,四处乱晃,再不敢往前看。

慕容天紧缩着眉,望着眼前亲昵无间的两人,沉思静默了片刻,眸深幽幽不见底,少顷,沉声斥道:“月儿!你这是在做什么!什么样子!不成体统!”

皇后沉目盯着慕容墨月,心下半沉半怒,却在听到慕容天的话后,立时摆了个一国之母的大家风范,心思百转,徒然朝着只余青丝衣角在外的沐药儿,轻喝道:

“上官琉璃,今夜是我天幕,恭送四国友人的重要日子,你先是在众目睽睽下,怒骂陈国使者,搅得众人不得安生,如今又当众勾引亲王,败坏天幕纲常,你该当何罪!”

言落,众人惊,论理,皇后道的清楚,句句在理,论规,如此祸害,是应按规矩当面处置,可按实际,嗯,全凭璃王的态度!

气氛诡异,声音杂乱,他们以为,连着皇上皇后两个言词犀利惊声冷斥,即便有璃王护着,那琉璃郡主,怎么也会露个面,道句话。

然,却不想,皇后话音刚落,那一直缩在璃王怀中,静默不言的美人,却突然伸手将璃王脖子拉下,送上香唇,暧昧银丝相连,缠绵交融悱恻,狠狠啃噬**一番,又缩回脑袋,重新钻到璃王怀中,恢复漠然。

众人惊!多人羞红了脸,却更加控制不住,斜眼偷偷瞧去,倾世美人,谪仙公子,花前月下,缠绵暧昧,活生香,只这么瞧着,他们竟一点也不觉粗俗龌蹉,反倒生出惊叹感慨来,徒留羡慕惊艳,遥望远观。

不过,琉璃郡主这反应,是对皇后的回答?

慕容墨月面上欢愉喜悦,抚着她的后脑,径自舔了舔唇,留恋邪魅,满目恣意,忽而弯身将她打横抱在怀里,三个大步走到房御医身前,勾了勾唇:

“诊脉!”

房御医一愣,见他神半含阴霾,徒然反应过来,忙拢袖伸手搭上沐药儿细嫩红润的手腕,只眨眼间,便抖着身子松了手,惊呼道:

“媚香!是媚香!琉璃郡主中了媚香!”

风声呼啸,刮得脸上阵阵丝痛,洛闻不知何时,已退至人群之后,背对着众人,负手而立,凝望着迎风鹤立浮动的夜半迎春,锁眉不语,仿若雕像。

只在听到媚香二字时,沉入湖水深不见底的破碎心霾,忽而跳跃了几分,面上亦有丝丝毫毫的松动宽慰,暗暗吐了口浊气,脚下若风,苍然离去,身影孤傲冷硬,略带潜逃慌乱之迹。

媚香?她是中了媚香,所以,这非她所愿!呵,她性情孤僻冷傲,又怎会泛起如此糊涂,他真是庸人自扰之,方才竟会怀疑愤怒,绞心虐魂,对,她是中了媚香,身不由己,情非所愿,对,媚香!

愈是如所想,愈是烦心忧,明月下,那活生艳的一幕,太过真实,太过刺眼,慕容墨月,那个混蛋,他不信方才,一群人靠近时,他会毫无察觉!

故意的,他分明就是故意的!

故意让所有人,都发现他与沐药儿的事情,让那女人,再没办法离开他,让天下所有人,都知道沐药儿这个名字,已经冠上了他慕容墨月的姓氏!

混蛋!这该死的混蛋!

药香袅袅,魅惑诱人,慕容墨月挑眉望向洛闻步履匆匆的凌乱身影,薄凉唇瓣浅勾,凤眸渐沉,手臂紧了紧,将沐药儿的脑袋,抵在自己下颚,轻轻摩擦。

什么命定镯子,什么先来后到!全是虚影浮尘,这女人,既是他慕容墨月看上的人,便没有再放手的道理!便是真有意外横枝,他也会全掰了去!

“药儿身上的媚香,到底是谁下的,本王定会追查到底,不想生不如死的,最好自己给本王站出来!”

充斥着嗜血肃杀的冰冷气息,令众人为之一震,被他阴冷目光所绕,渐生惶恐,一些担心的人,直接哆嗦着躲在了人群后,步步生寒。

慕容墨月抱着沐药儿,凉凉看了眼瞪着圆目,张着大嘴的风离叶,冷哼一声,转身而去,待风吹入喉,风离叶才浑身一个激灵,抓着房御医,大步跟上去,嘴里不忘大叫念叨:

“哎呦,房御医,你还愣着干吗,还不快去救人,没听见是媚香吗,媚香啊,十年前你不是解过吗,哎呦,怎么这么重,你倒是自己走啊”

细细碎碎的一阵唠叨,房御医连跑带拖的被风离叶拉走,徒留满场尴尬诡异在身后,众人眼皮直抽抽,就连风眠,亦是咬牙直骂风离叶,狠不得劈头盖脸揍一顿!

这混小子,好好的提什么十年前!提便提,又要提十年前的媚药作甚,这个不让人省心的臭小子!

半含担忧的朝上官柔看去,果见她面徒然苍白毫无血,身子抖个不停,被不知何时,从哪冒出的季嬷嬷,自身后搀扶,双眸呆滞无神。

微微一叹,她果然,还是忘记当年的那件事,唉,十年前,房御医费尽心思解的媚香,可不就是柔妃吗!

“啊好哥哥慢慢些奴家受不住受不住啊”

一道尖锐暧昧声,攸的破云而出,惊入人耳,众人面面相觑,惊愕失,靠!这又是什么情况!!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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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第六十六章 璃王是情难自禁?

月正圆,花正香。假山后,碧草旁,凉亭中,**浓郁,情旖旎,赤身男女,肉身搏欲,香艳绝绝,惊人入目。

“嗯好爽好哥哥你真棒啊”

“小贱人,哼,这就棒了,哥哥还有更棒的乖,腿再打开些”

“啊啊”

不堪入目,不堪入耳,慕容天满脸阴霾暗沉,漆黑如墨,猛一摆手,指着地上的两人,呵斥道:“来人!把这两个混账东西,给朕分开!”

君威甚浓,众人齐齐哆嗦在一旁,敛眉屏气,又偷偷朝地上两人看起,清风朗月下,两携刀侍卫,快速上前,强横将地上赤身交缠在一起的人拉开,白花花的身子,立时呈现在人前。

空气中渐起浓浓暧昧刺鼻味,女子明晃晃的下身,红白粘灼一片,狰狞不堪,凉风起,人群中,些许恶心干呕声传来,捂嘴难咽,刺目熏鼻,眼前一切,委实太过粗鄙恶心,徒留噩梦!

凉亭内,灯火明灭,冷香寂寂,风吹树动,人影婆娑,暗处,冥月望着地上相依不舍的男女,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右手掌风一挥,半缕幽香尽灭,身子一闪,没了踪影。

冷风袭来,丝丝缭绕中,地上拼命交缠的两人,浑身一激灵,徒然顺着侍卫的力道,相互放了手,几道痛呼传来,两张情迷半退的脸,赫然暴露在空气中,呈现在众人眼前。

竟是——陈国忠启公!上官琴!

对上两张茫然的脸,众人亦是无语凝咽,恶寒连连,一阵诡异恶心中,蔡公公甚有眼的示意两侍卫解了外衣,给地上两人盖上。

“琴儿?”

人群中,上官磊在众人异样鬼畜的目光中,匆匆踉跄奔至凉亭中,见满身欢爱痕迹的女人,竟真是自己的女儿,脑中徒的一片空白,差点没一头栽过去。

颤手顫脚给她扯紧外袍,面红脖子粗,一时紧咬着牙关,说不出话来,低低叹气哀声际,李群明站了出来,瞅着地上抱头痛苦,茫然失措的父女两,蹙眉若有所指道:

“皇上,方才一阵闹腾,他们竟半丝反应知觉也无,会不会,也同琉璃郡主一般,中了媚香?所以才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忠启公被陈国几人簇拥在后,只披着袍子,凉风拂过,身子一抖一抖冷的厉害,脑袋比往日更清醒了几分,听到李群明隐隐的暗示,顿时一激灵,中了媚香?

小眼滴溜咕噜一转,颠着满身肥肉,膀大腰粗,指着哭倒在上官磊怀中的上官琴,虎目圆瞪,愤声愤气,喊着嗓子道:

“对对对,就是媚香,这女人趁着老夫小夜,借机勾引老夫,被老夫拒绝之后,引诱老夫喝了一杯茶,在茶里下了媚香,哼,不知廉耻的女人,竟敢坑害老夫!”

死死拽着外袍裹身,却因太过肥胖,脖颈至胸前皆赤露在外,欢爱的痕迹,一览无余,忠启公却不甚在意,只朝慕容天一仰头,怒声道:

“幕帝,老夫今日颜面扫地,全是这女人害的,无论如何,这女人都需交给老夫处置!”

慕容天幽暗的目光,在忠启公肥胖颠簸的肉身上掠过,又阴沉的瞥了眼几欲晕过去的上官琴,幽沉怒目,黑脸不语。

“呵呵”

一声低笑,自人群中发出,众人寻声望去,只见一蓝杉男子,一身正气凌然,咧唇爽朗笑意拂面:

“真是奇怪,方才,我瞧着琉璃郡主虽中了媚香,可亦没失态至此,而璃王殿下,非但没中媚香,反而清醒的很,如此,却同样没听到我们来时的声音,啧啧,委实奇怪啊”

闻言,众人一愣,风眠反应更是极快,眸一转,接口道:“房贤侄,你这么一说,老夫也觉得奇怪,大伙瞧得清楚,璃王清醒的很,可这就奇怪了,既然如此清醒,平日又极是谨慎的璃王,怎么就如此失态呢”

扶着下颚,风眠转了转眸,狐疑道:“难道,是璃王遇到心爱之人,情难自禁?控制不住自己?”

房贤侄?

众人一愣,姓房,又是跟着房御医而来,难道,此人便是房御医之长子,房寅?新上任的京兆尹?

啪!

房寅一拍手,笑意盈盈,若有所指:“右相爷说的极是,这男人对女人把持不住,只分两种情况,其一,怀中乃心头挚爱,情难自控,其二,此人生性风流,闻得女人香,便化身为狼,是为欲也,这”

“哪里冒出的混账东西,这里可有你说话的份!还不给老夫滚下去!”

当众耍猴,自己倒成了猴,忠启公本就满腹怒火,此时见自己被一毛头小子质疑,顿生蛮狠恶意,龇牙咧嘴,配着肥头大耳,极是滑稽。

房寅一身正气,优姿优雅的理了理袖子,对着齐国使者一伸手,笑道:“在下房寅,天幕新任京兆尹,幸会幸会”

齐国使者一脸懵,下意识的伸手与他交握,张了张嘴:“幸会幸会”

房寅又朝明显松了一口气,却依旧不在状态的夏明羽瞧了一眼,耸耸肩,悠哉悠哉退回了风眠身边。

李群明皱眉欲开口,却及时被李季麟拉住:“爹,如今,抱住天幕声誉才是皇上最喜闻乐见的,房寅此举,可行!”

李群明沉了沉眉,微微一顿,朝慕容天瞧去,果见他眸含赞扬,甚显安慰的看着房寅,抿抿嘴,便是不语。

慕容天一句不言,略略迟疑的目光,只在脸煞白,全靠季嬷嬷撑着的上官柔身上停留片刻,重重一叹,朝蔡公公使了个眼,拂袖而去!

蔡公公甩着拂尘,忽略满地的哭闹议论斥责声,缓缓行至上官柔身边,弯身行了一礼,低声劝道:

“柔妃娘娘,夜深了,您注意身子,往事莫烦忧,旧日不可追,珍惜眼下,才是最重要的事,回,柔妃娘娘,琉璃郡主被璃王带走,又有房御医跟着,出不了事,回”

上官柔神略带几分茫然冷寂,忽而大笑两声,带着无尽的苦涩讽刺,扶着季嬷嬷,摇摇晃晃的离去,蔡公公见此,微微摇头,亦跟着离去。

入夜渐深,慕容天一走,众人皆摇摇头,跟着散了,陈国一众,亦知此时不是纠缠的时候,遂齐齐将忠启公围在中间,簇拥搀扶而,皇后亦带着慕容墨循等人,愤愤离去。

凉亭外,假山后,只伴着深夜,暗闪流光的落画,颓废踉跄的坐在假山幽暗处,面狰狞阴霾,眸中血丝疯狂,左臂处,殷红一片,诡异十足。

凉风刺面间,愤恨勃发中,假山后,草木间,突然传出一道低沉男子的森森声响:

“落画公主,如今看到了,还是要拒绝吗?”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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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第六十七章 她会离开的!

入夜,寿安宫。歌舞远息,佛气萦绕,太后捏着佛珠,脚下颤颤停停,来回走动,然,等候多时,只闻风摇脆铃,心中顿起波澜不安,佛珠一颗一颗,抖的愈来愈快。

瑟瑟忧忧间,一道匆匆忙忙的脚步声,踏着夜而至,急慢相缓,小迈大步,推门而入,太后慌忙凑过去,紧捏着佛珠,提心吊胆,问的小心翼翼:“如何?”

刍嬷嬷急急大喘了两口气,拍着胸脯,吐着热气,弯身摆手道:“太后,是是是”

“哎呦,是谁你倒是说清楚啊,非急死哀家不可!”

太后见她大喘气,一连三个是,却还说不清楚话,顿时急得直跺脚,紧盯着她的脸,胆战心惊道:“不是那丫头对不对,是那公公弄错了对不对?”

刍嬷嬷正好一口长气憋到脖颈,连连点头:“是是是,是琉璃郡主”

“什么!”

太后闻言,面大变,脚下一颤,身子一晃,直直朝后载去,刍嬷嬷两眼一瞪,狠喘了口气,急急上前扶住她:“太后!”

头晕脑胀,两耳发聋,太后满脸悲愤,凄声哀哀:“哎呦,这可怎么办呢,老七可怎么办呢,这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就出这糟心窝子的事了呦”

在刍嬷嬷的搀扶下,太后颤颤巍巍走至贵妃榻上坐下,目光掠过一旁,静静安放的美人画卷,神更加凄凉怜悯,悲恸不已:

“唉,那丫头生来多灾多难,好不容易找到亲人,苦尽甘来,又有老七疼着,多幸福的美满日子,如今,唉,出了这事,那丫头可怎么活啊,哀家心疼啊,那天杀的忠启公,定是觊觎她的美,使了什么恶心的手段!他”

刍嬷嬷蹙着眉,越听越不对,待听到忠启公三个字,忽而福至心灵,徒然反应过来,一拍脑门,慌忙打断她的话:

“太后,怪老奴没说清楚,那姑娘呀,确实是琉璃郡主没错,可那奸夫,是咱们璃王殿下!”

“离什么离,都奸夫了,离什么璃王,都”

风吹花浓,香过沁鼻,待时间静默,所有声音,皆戛然而止,太后面上几经抽搐纠结,变幻莫测,张了张嘴,哑声道:“你你再说一遍,奸夫是谁!”

刍嬷嬷见她一副若惊天霹雳,却又殷殷期待希冀的焦虑模样,忍不住捂嘴偷笑,附耳低语,将假山后的事情,皆详详细细陈述了一遍。

许久过后,风掠窗柩,月移窗影动,烛光半残明,寂静无声的夜里,寿安宫内,突然传出一阵爽朗笑意,此起彼伏断断续续。

刍嬷嬷跟着笑了几声,见她依旧没有停下的迹象,忙伸头朝外瞄了瞄,低声促狭道:“太后,这夜深人静的,笑两声就行了,可别把皇上招来,老奴瞧着,皇上可是黑着脸走的”

闻言,太后拍着胸脯,抽搐了两下,才堪堪止住笑意,只是嘴角泛起的弧度,却如何也抵挡不住周身肆意的喜悦欣慰,少顷,笑着笑着,徒升感慨长叹来,两手捏着佛珠,一颗一颗,些许哽咽道:

“我佛慈悲,我佛慈悲啊,哀家最疼爱的孙儿,终于开窍了,开窍了,好啊,好啊,百年之后,哀家终于有脸,去见列祖列祖,去见他皇爷爷了,好啊,好!”

刍嬷嬷见她思及往日,情绪低沉,微微一叹,正欲上前安慰两句,却徒然被她下一句话,惊得皮焦柔嫩,恶寒连连。

“哈哈,那混小子,如今倒是知道温香软玉女儿香了,往年哀家给他送女人,少说也有一府的美人,他愣是看都不看,直接扔出府,如今碰到自己喜欢的姑娘,竟然当众耍流氓,哈哈,不错,不错,害哀家担心如是多年,原来,老七真不爱龙阳之好啊,哈哈”

龙阳之好!刍嬷嬷抚了抚额,张张嘴,没说话,啧啧,这四个字,也就只能从太后嘴里说出来,她是不敢!

不过,媚香?

唉,今夜之后,只怕宫里,又要变天了,如此,也好,晴柔殿那位,十几年里,亦是多灾多难,如今有望重地圣宠,于琉璃郡主,也是好的,那孩子,她瞧着,甚是欢喜。

晴柔殿内,檀香袅袅,脆铃相绕,上官柔坐在梳妆台前,一手绕青丝,一手执木梳,一丝一缕,梳的极其认真缓慢,季嬷嬷立在一旁,抿了抿唇,终是忍不住劝道:

“娘娘,琉璃郡主如此置清誉不顾,不过是想让您恢复圣宠之至,多年前那场灾难,宫中谁人不知,您是受害者,皇上一直欠您一个说法,这么多年,若非您不争不抢,皇后又使劲压制,如今云贵妃的贵字,早该是您的”

见她置若罔闻,只顾撩丝轻绕,季嬷嬷咬咬牙,又低声劝道:“娘娘,您也说了,琉璃郡主此番进京,是来报仇的,这虎狼之地,左右凶险二字,您若有圣恩在后,于郡主,多少有些帮助,您就算不为自己想,也要为郡主想想啊”

主仆陪伴多年,相依为命,季嬷嬷深知上官柔心中,并非在意贵妃二字,荣华富贵,名誉在身,对她来说,只是一道深深的枷锁。

可为了将军府,为了白发苍苍的老将军,她不得不拔去周身的刺,在这座深牢地狱,苟延残喘,悲切而活。

即便当年,被圣宠一时的向贵妃陷害,趁皇上外出,暗下毒手,中了媚香,若非娘娘以死相抗,发簪狠刺胸膛,若非南阳王赶得及时

依着娘娘的性子,只怕,这世上,再无上官柔!

事迹败露,娘娘拼死查出幕后真凶,然,向贵妃乃皇后母家侄女,身份娇贵,皇上只责怪一番,便不了了事,对娘娘,也只是虚寒,分不清真心假意的问候了几句。

自此,娘娘便彻底寒了心,晴柔殿内,对月长叹,熬了十几年光景。

青丝绕颈,醉痒难耐,上官柔望着镜中,容颜虽娇,却渐渐老去的自己,凄声一叹,似哭非笑:

“嬷嬷,你是看着我长大的,我心中所思所想,你最是清楚,这宫中,于我而言,早已没了任何意义,当年那件事,除了心酸苦楚,再无其他,可入了宫门,怨深似海,没了君情,便活如地狱,皇后多年算计陷害,我虽无谓,却已烦忧”

伸手抚着镜中颓废苍白的容颜,上官柔忽而抖着双手,神凄迷沉沉,慢慢开始哽咽:

“药儿今日舍了清誉,还我清平安乐,君情龙恩,我又怎会怪她,我再无欲无求,活的艰难,可只要这皇妃在身一天,将军府的荣辱,便亦在我身,如今药儿归来,为了她,我又怎会再堕落下去”

季嬷嬷见她神萎靡激动,怜惜不已,上前拥她入怀,若慈母般,缓慢拍着她的脊背,唉声道:

“既如此,娘娘又何须如此伤心,琉璃郡主聪慧,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如今又得璃王疼爱,不会有事的,不会的”

风掠窗柩,凉风骤起,听闻季嬷嬷的话,本还浅浅低鸣的上官柔,突然情绪失控,悲恸大哭,狠狠抖着身子,不能自己。

季嬷嬷大惊,正欲弯身询问劝解,上官柔却忽而抱着她,声嘶力竭,哽咽凄厉:

“嬷嬷,你不明白,不明白,药儿如今这么做,会出大事的,她会离开的,会再次离开的,呜呜呜呜会离开的,她会再次离我们而去的,呜呜”“”,。

卷二:第六十八章 沐药儿,你到底有没有心!

皎皎明月,夜醉人,繁星点点。

青石迢迢,鹅卵大路上,一宽敞低奢沉木马车,踢踢踏踏,疾风而行,千里雪驹,毛发亮白如月,脚踏行云,破风而飞。

“驾——驾——驾——”

秦齐手握金丝马绳,一高一举,扬声大喝,只半盏茶的功夫,马车已离京一箭射程,凉风拂面中,秦齐扭头看着渐行渐远,小若尘埃砂砾的高墙宫闱,狠狠吐了口唾沫,冷光一闪而至,嗜血狠厉。

风卷帘幕,月迷离,马车内,沐药儿慵懒靠在软塌上,怀里抱着剥好的松子,慢慢悠悠,一颗一粒往嘴里塞,糯糯松子,满口生香。

对面柔软厚垫上,慕容墨月斜斜靠着车板,紧紧盯着她一张一合的小嘴,红润小巧,诱人采撷,之前被他狠啄啃噬,抵死缠绵的红肿犹在,邪肆凤眸徒然幽暗深沉,周身一片燥热。

慕容墨月死死压下心中暗涌澎湃,情燥欲火,垂眸沉默半响,再抬头时,已是清明一片,且隐隐带着几分冷意懊恼,右腿抬至软垫,狂妄邪魅,瞪着悠哉自若沐药儿,低沉沙哑道:

“水木山庄,有沐庄主如此聪明会算计的人在,真是不成名都难!今晚,沐庄主真是让本王,刮目相看!”

沐药儿塞了一颗松子在嘴里,细嚼慢咽,鼓弄着小嘴,吃的欢快,闻言,只是轻轻一哼,无甚表情道:“王爷过奖,彼此彼此”

慕容墨月撑着膝盖磨牙,恨声道:“左相府两个恶婢,你若想除,动动手脚便是,李诗诗二人,你若要对付,亦有的是办法,那西凉公主,你若看不过眼,她自有本王收拾,你又何必算计至此,为如此小事,你的右手,是不想要了吗!”

深可见骨,血肉模糊,慕容墨月心若翻滚波浪,久久不能平息,他本不知自己到底中了何毒,受了何蛊,可自她受伤那一刻,在她故意晕倒那一时。

心中滞痛奔腾,加之石墨像带给他的震撼,惊骇之余,他徒然想起幼时,颜郡主初怀身孕时,上官止便甚少再去芙蓉殿教他,他满心愤慨,偷溜出去宫找他。

梅花盛开的那个冬日,白雪皑皑,玉树琼枝,他趴在郡主府内的梅枝后,满城白雪,他穿了两层厚厚的棉衣,依旧冻得缩手缩脚,呼气似冰。

然,梅花围绕的两人,相依而拥,相偎而伴,只多一件披风,却依然笑得开怀,欢喜自乐,藏在十步之远,错综梅枝后的他,隔着层层白雪,依旧能听见上官止心中的喜悦——

“我上官止这一生,颠簸动荡,富贵安生,唯一珍宝,便是吾妻吾儿,相伴此生,有妻如此,夫复何求,他日千金怀中抱,少爷绕膝闹,方之幸福也!”

幸福!

手抵在心,慕容墨月幽沉着眼,微蹙着眉,他不知幸福到底为何物,可自她那个血吻之后,他便开始念起那个冬日情深缠绵的痴男怨女。

自娇躯**,赤身缠绵,来自灵魂的锲合舒缓,他更是夜夜想起那个梅园,美人在怀,柔弱无骨,接连几日的相处,愈来愈被她吸引,灵动聪慧,妖娆魅惑,迷茫呆滞,邪恶腹黑

一切一切,都令他沉迷自醉,夜不能寐,孤身冷寂的寒夜里,他开始频繁冒出一个念头,一个令他害怕又窃喜的念头——

吾妻吾儿,相伴此生,千金怀中抱,少爷绕膝闹,他慕容墨月,也想过这样的生活,也想有妻有伴,有儿有女,深夜梦回,他竟希望身边那人,就是眼前这个女人!

沐药儿,便是他一直渴望,却不敢承认的枕边人!

糯糯松子,袅袅药香,沐药儿不明他眸中的深邃幽沉,抱着空荡荡的松子盒,紧蹙着眉头,贪婪的望着桌上,一大盒未剥的松子,又抿唇瞪了眼布条交绕的右手,舔了舔嘴唇。

暗自瞟了慕容墨月一眼,几经沉思暗转,试探道:“你帮我剥松子,有什么疑问,我都告诉你?”

慕容墨月见她淡漠的琉璃星眸中,隐有希冀恳求,微微一顿,于冷哼之中,徒然起身,撩袍坐到她身边,抓了一把松子在手,先是剥了一颗扔进自己嘴里,龇牙咧嘴,咬牙低骂:

“馋死你个贪吃的小饿货!”

沐药儿抱着空碗,紧紧盯着他的手,闻言,只吸了吸鼻子,垂着眉眼,小声嘀咕道:“苦,不喜欢吃,师父说松子温热,若不想冷死,隔两日便要吃上一碗”

啪!

一颗松子落在马车上,连着翻滚了两圈,才堪堪停在角落,慕容墨月身子轻颤,眨眼却已平息,恢复如常,只眸更深,幽不见底,手下剥松子的速度,亦愈发快了一番。

半响,待剥完手里的一把,慕容墨月才低哑开口:“你今日之举,便是要让你姑姑重得圣宠?”

沐药儿捏了一颗放嘴里,将棉毯朝身上裹了裹,唧着嘴巴,瓮声瓮气道:“恩,算是,让李季麟注意到我才是真的”

啪!啪!啪!

三颗松子落地,慕容墨月一身面若狂风暴雨,阴沉不定,一字一句道:“你—说—什—么!”

又塞了一颗松子,瞥了他一眼,理所当然道:“不是你告诉我,整个左相府,属他最难对付,我当然要领教领教,他若看出破绽,自然能想到一月来的蛛丝马迹,如此,才有趣不是”

心思舒缓,慕容墨月暗暗吐了口浊气,将剥好的最后一刻松子,直接放进她半阖的小嘴里,柔软温热的触感,引起阵阵波澜,挥去遐想。

慕容墨月伸手拿开她手中的盒子,皱眉道:“这东西吃多了上火,你若是冷,本王怀里暖和”

言落,忽而倾身将她压在软塌,提了棉毯盖在两人身上,不顾她的反抗,手脚并用,将她紧紧锁在自己怀里,叹声道:

“你这小狐狸,脑瓜比别人聪明,武功比被人好,可也别将人看遍了,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若将李季麟惹恼了,也是极其麻烦,你又何必如此着急呢”

沐药儿朝他怀里拱了拱,贪婪的寻找那抹暖意,闭着双眸,困意袭来,浅眠嘀咕:“不着急,怎么离开,得赶紧回去,回去”

静默无声,诡异冷寂,沐药儿正欲沉沉睡去,身子却突然被人死死压住,灼热炽烈的唇,再次若暴雨嶙峋,狂热袭来,待两人呼吸紧缩,一道恨意决然的低吼,响彻耳畔:

“沐药儿,你到底有没有心!”“”,。

卷二:第六十九章 本王来献身的

夜深,御书房。

慕容天站在窗前,负手而立,望着晴柔殿的方向,阴郁着眉眼,沉沉道:

“她当真中了媚香?”

窗子微开,月随缝隙而来,房御医半弓着身子,直直盯着地上的婆娑月影,沉声道:

“回皇上的话,琉璃郡主,确实中了媚香,和当年,柔妃娘娘所中媚香如出一辙,分毫不差!”

夜深沉不见底,晓风残月半遮面,冷冷寂寂的御书房内,房御医早已请辞离去,偌大的房间,只剩窗前依旧负手而立的慕容天,和挽着拂尘,静立在一侧的蔡公公。

半响,只待蔡公公忍不住暗暗叹息时,耳畔才豁然响起一道暗哑深沉声:“他们走了?”

蔡公公只微微一愣,便徒然明白他们指的是谁,垂首恭敬,笑道:“是的,皇上,璃王将琉璃郡主抱到了太医院,房御医施了针,喂了药后,璃王便将人带出了宫,说是璃王府中,有欧阳神医在,神医不诊脉,他不放心”

“倒是个痴情种!”

慕容天拂袖坐回龙椅,神明灭不定,深不见底,看不清喜怒,蔡公公见此,眉眼一动,上前给他添了杯茶,温温笑意,拂在面上:

“皇上,您还别说,往日啊,老奴总觉得,璃王便若那脱缰的野马,谁也拉不住绳,可如今,嘿嘿嘿”

蔡公公倒完茶,立在一旁,捂嘴偷笑,慕容天执起茶盏,瞅着汴洲来的青瓷花窑,更是来气,将茶盏重重一摔,睨着蔡公公欠抽的笑脸,冷哼道:

“朕特意摆了满宴的翡翠酒樽,也没将房寅引入席,你却还笑的出来!你个老东西,不想活了是不是!”

蔡公公面上一僵,却更笑意盈盈了几分,凑着脑袋道:“皇上,老奴可不是故意惹您生气的,实在是替您高兴啊皇上”

“哼,高兴?朕如今杀人的心都有了!”,慕容天愤声道,面上是阴郁沉怒的勃然。

蔡公公干咳一声,甩过拂尘,笑道:“皇上,天幕在您手中,国泰民安,繁荣昌盛,您还有什么可愁的,哎,老奴知道,璃王爷洒脱不羁,一直是您的心病”伸手将茶盏又放到他眼前,低眉顺意闷笑道:“皇上难道不觉得,自打那琉璃郡主一出现,璃王的整个气场都不一样了吗?”

余光瞥见他怔愣的神,又笑道:“老奴觉得,璃王是真对郡主有意,有了心上人,璃王自然就定了性,这羁马身上的缰绳一旦被握住,这马自然也跑步远了”

慕容天攸的抬眉,蹙声道:“你的意思是”

蔡公公笑道:“皇上,璃王府有了王妃,璃王的性子,自会收敛,如此,皇上期盼的父子之情,天伦之乐,还会远吗?老奴瞧着,那琉璃郡主也是个眼思活跃的,皇上多召进宫寒暄寒暄,这璃王的心,还会远吗”

风月相涧,疏影相移,寂寂御书房内,忽而响起一阵爽朗笑意,隐有沉沉算计隐晦,恍然大悟在内:

“好你个老东西,就你能耐!哈哈哈”

上官琉璃,你可千万别让朕失望啊!

青石小道,绿葱葱花香青叶,冷幽幽假山奇石,碧水盈盈,凉亭后,假山背阴,慕容墨鸿挥手扯断身前碍眼的绿枝翠树,满目诡异算计,俯瞰着依旧跌落在地的落画,阴森笑意,冷骨刺面:

“怎么,三公主还未考虑好?哼,本王的时间有限,没工夫陪着三公主在此吹冷风!”

凄凄切切徒然惨淡笑意挂脸,落画握着裙角,死死盯着地上佛落带血的梅花丝巾,一双娇弱杏眸,此时已布满极深的妒狠深仇,哀怨痛绝。

听闻慕容墨鸿的话,攸的抬起脸,捏起梅花丝巾,费力朝前扔去,带着刻骨仇恨,切齿藏怨道:

“合作!当然要合作!慕容墨月,只能是我落画的,谁也别想觊觎他!这辈子,只能是我的!是我的!”

离离人怨,切切愤慨,女子尖声怒吼中,慕容墨鸿只移步上前,将梅花丝巾捡起,执于鼻息间,几近贪婪的狠吸了一口,,继而小心翼翼的叠好放在胸前,半转冷哼道:

“本王会想办法,将你弄进璃王府,能否得到慕容墨月的心,全靠你自己的本事,本王不管你是否能爬上他的床,但是!”

微微一顿,目光阴森冷意,火焰四起,一字一句,沉声警告:“本王提醒你,千万不要伤害她,她可以受委屈,但觉对不能受伤!若让本王发现,不但合作立即终止,本王亦会狠狠的报复你!”

凄厉警声,顿将落画一直绷着的最后一根弦拉断,徒的扶着假山臂起身,愤怒着脸,几欲失控,尖声道:

“她有什么好,她到底有什么好,一个个都喜欢她,被她迷得要死要活,连他也是!凭什么,凭什么啊,你们到底喜欢她什么!我落画堂堂西凉三公主,国主最疼爱最喜欢的公主,到底哪里不如她!”

慕容墨鸿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甚是鄙视嘲讽,耻笑道:“凭什么?哼,你们女人,不也是独独喜欢他慕容墨月的一人,为了他争风吃醋,要死要活,你倒是告诉本王,这又是凭什么!”

风声鹤唳,哀夜鸣鸣,落画颓废的靠在假山,慕容墨月早已拂袖而去,只留她独靠在此,和几步远外,被她隔离在外焦急眺望的婢女。

凄惨一笑,狠意更深,慕容墨月,明明是我们先遇上的,你亦是先对我关怀备至,疼爱怜惜,如今,却是变心了吗?因为那个贱人,你竟放弃了我!

不可以,不可以,绝对不可以!上官琉璃,我绝不会放过你的!

郡主府,药阁。

清幽朗静,浅香饶鼻,沐药儿刚进门,一道快如闪电的血毛球,便徒然迎面袭来,沐药儿朝后稳了稳脚跟,接过它的小身子,刚欲抱在怀里,胸前却已出现一个修长骨指分明的白玉指尖。

嗷嗷!嗷嗷!嗷嗷!

三声凄厉狐狸叫,响彻天空,伴随着一道砰砰关门声,球球小小的身子,已被慕容墨月捏着耳朵,徒然扔了出去,

沐药儿瞪直了眼,少倾,在慕容墨月略略得意痞气的目光中,挥挥手,亦不跟他一般见识,只到了内间,才徒然想起什么,转身蹙眉道:

“夜深了,我该休息了王爷请回!”

斑驳夜明珠光中下,慕容墨月抬手松了松手臂手肘,继而抬脚直直朝床边走去,弯着眉眼,笑得惬意露骨,暗示勃发:

“小狐狸,本王今晚是来献身的!”“”,。

卷二:第七十章 王爷无耻!

凄凄月明,冷冷花香。

天幕驿馆,西凉院,迎春花下,石凳旁,落闻盘腿坐地,斜斜靠着门沿,一手执着半壶梅花娘,一手握着翠玉镯。

修长指节,抬至半空,翠玉镯经明月反照,荡着盈盈水润光晕绿影,绿光透之深眸,落闻嘴角泛着苦涩笑意,颓废无力,满目不甘。

沐药儿,沐药儿,明明是他的瞎眼姑娘,明明是他翠玉镯挑选的凤主,如今,只短短时日不到,怎就被那混账可恶的慕容墨月给夺了去!

今夜发生的一切,即便他再自欺欺人,即便真的是媚香作祟,可自他对她的了解,。

于她沐药儿而言,若非存了一丝丝感情,又怎会任人欺负,任他为所欲为!

——“主子,属下闪身到了假山后,被璃王发现,隔空点了属下的穴道,用掌风将属下扔到了草丛中,琉璃郡主半醒半睡,不知是怎么了”

不知怎么?呵,这又何难理解,其一,她中了媚香,头昏脑涨,不知心处何时,身处何地,其二,她未中媚香,一切

皆是她演的。

如此,便是她,亦动了情亦不可知!

多可悲,他的瞎眼姑娘,果真不认识他的了!

十年前的天下,是小心翼翼,厚积薄发的动荡年代,彼时,天幕与陈国的战争,刚过去六年,为了天下和平,免遭生灵涂炭,是以,两国暂定永不互犯的高调旗帜。

那时候,繁荣赶不上变化,外忧比不上内乱,他虽寄身天幕当质子,可却仍是西凉的太子,身份贵不可言,储君大统之意,身上那唯独一丝一毫受人尊敬的权利,多年灾难追杀,多如牛毛鬼厉,防不胜防。

秋天是个好日子,风高气爽,硕果累累,然,却亦各有各的坏处,与落闻,更是糟糕透了!

那年,他方一白齿红唇的白白净净小少年,身子孱弱,两圈不敌众人,拼了老命,勉强被逼至破庙,饥肠辘辘,半死不活。

许是天意如此,破庙内,他无意弄丢了翠玉镯,慌张行乱之时,破烂菩萨像后,突然走出一精致小女孩,手里绕着翠玉镯,小脸血丝横陈,手臂殷殷一片,竟是比他还惨。

他问她出了何事,她却抿唇不语,只垂眉低首,面目表情的盯着自己的鞋底。

当年,没出事之前,他对她充满了好奇,如此一精雕细琢的小姑娘,竟如沧桑,如此沉默不言。

然,来不及说话,亦是来不及讨要翠玉镯,杀手闻讯而来,破风而至,交心焦虑,九死一生中,精致小女孩,不知自哪拿出一精致锐利的匕首,狠狠插进杀手命脉。

然,谁也没想到,生死一线之迹,那杀手却徒然洒了一地毒粉,精致小女孩躲闪不及,眼睛被毒药擦过,破庙那几日,再看见不得。

他自责不已,想带人去医馆或是给她找个大夫看看眼睛,不想,她却徒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找寻她,动用若有力量去找她,差点死伤惨重,却依旧不见半丝人影。

十年前,破庙中的日子,是在天幕的这些年,为数不多的快活日子,无忧无虑,无甚烦恼,童心童迹,虽女孩性子冷淡,但破庙内,几日几夜无声的陪伴,却是他生命中唯一的芳华沉香。

以至于,当侍卫寻着记号,找到他时,他刻意遗忘了翠玉镯的事,天幕十里梅亭初遇,当见着翠玉镯,他几乎第一眼便认出了她,认出了他的瞎眼姑娘。

只是,她却早已忘记了自己!

执壶恨恨灌了口梅花酿,落闻凄凄惨惨一笑,望月自扰,摇头苦笑,慕容墨月,还真是不得不让人厌恶极深啊,那张丰神俊秀的脸,亦真是欠揍呢。

得美人一心,呵,慕容墨月,有落画在,既然她开始行动了,我亦会,好好支持她的!

祖宗规矩不能丢,信仰不能湮没,既是他落闻的,便谁也抢不走!月光盈盈,繁星点点,痴缠暧昧。

洛闻仰头狠灌了两口酒,随手擦去唇瓣滴落倾斜的酒气,眯着眸子,抬头望月,极尽哀声叹气,惆怅愤然。

沐药儿,你当着忘记了我,还是真的彻底忘记了你我的点点滴滴,破庙之情!

总之,无论哪一个,他皆不会松手!

郡主府,药阁。

空气灼热,美人如香如墨,诱人至极,慕容墨月倾身,将沐药儿抵在床案抱着,炽热唇角,吻上她香甜可口的柔软樱唇,滋滋暧昧。

“药儿,想不想要我,嗯?”

佳人在怀,咫尺之间,慕容墨月眼睛透红热切的望着怀中的沐药儿,他承认,他忘不了那**舒服的感觉,她的低吟,他的粗喘,是如此锲合,如此热血沸腾。

盈盈珠光下,沐药儿半抬眉眼,细细盯着身上,仿若一头蓄势待发的狼般男人,唇瓣被他啃咬的带了些许痛意,舌尖亦被他缠绵搅扰。

费力推开他,沐药儿晕红了双颊,微微喘着气,娇嗔道:“王爷,你我,这是不对的,你对不起你未来的王妃,我亦对不起我未来的夫唔”

压下体内熊熊燃起的炽热火焰,慕容墨月狠啄了两口,忽而倾身,一个回转,两人直直倒入床榻上。

“我的王妃便是你,你的夫当然是我,沐药儿,你逃不掉的,像之前一样,要我好不好,要我,我快受不住了,要被火焰烧死了,药儿,要我!”

急急扯开自己内衫,慕容墨月额间滴着隐忍的汗意,又去扯她的衣服,许是因为太过繁复,扯了几下没扯开,慕容墨月一闹,掌心半转,已是一条条破碎的衣角!

右手覆上胸前浑圆,热汗涔涔,慕容墨月神幽深深邃,张口含住半个挲胸,嘴角低低发出一声动情的暧昧啧啧声。

沐药儿难耐又难受的扭了扭身子胸前酥麻悸动,迷茫朦胧,情意渐起,愈是沉迷希冀!

好,她承认,她喜欢这种感觉,喜欢他进入爆发,抵死缠绵,爱欲浓浓。

在她沐药儿的认知里,喜欢便去抢,喜爱便约会承受!

如今,她正是,在享受这极乐的快意与**!

“慕容墨月,你无耻!”

待他离开唇舌,朝下吻去,在脖颈,胸前,皆留下细细碎碎,如火灼绕的热吻吸吮时,沐药儿终是忍不住推了推他。

“别别摸那里”

这个混蛋,手往哪摸!“”,。

卷二:第七十一章 没药会死!

红罗帐暖,浓浓暧昧。

六尺沉香木阔床,帐帘流云丝绸幕,风掠床幔,若静湖深水,荡人心魄,玉软罗裘下,两赤身男女,交颈而卧,额头相抵,鼻息相绕,缠绵悱恻,旖旎生香。

沐药儿小脸憋得晕红,一手自被窝中,捉住慕容墨月煽风点火的指节,一手抵在他胸前,蹙眉瞪眼,以示抵抗不赞同,费力忽视心尖火燎的炽热难耐,喘着气道:

“慕容墨月,你下去下去”

药香袅袅,诱人之极,慕容墨月用脑袋拱了拱她的脖颈,故意在她耳畔**一口,满意看到怀中娇人,伴着低低"shen yin",浑身一哆嗦,娇艳欲滴。

唇角勾起得意邪魅的低笑,慕容墨月满目春心荡漾道:“药儿,你也是欢喜的对不对,本王愈疯狂,你便愈舒服,是不是,若本王真下去,这慢慢长夜,你岂非要空虚寂寞难耐?”

右手捉住她抵在胸前,软弱无骨的柔荑,左手反握住她的手,一点一点朝身下移去,沐药儿浑身一抖,脸上渐起难耐,磨牙"jiao chuan":

“慕容墨月,你不要脸!无耻!”

低低一笑,微微抬头,慕容墨月紧紧盯着她些许动情的面容,俯身吻上她精致的眉眼,暗沉光影中,凤眸一闪而过的深邃幽暗。

左手握着她的手,继续在身上煽风点火,待她忍不住"jiao chuan"连连,忽而附上她娇嫩的耳垂,低声沙哑,灼灼引诱:

“药儿,告诉我,今日在宫宴,为何耐不住向陈国发难,依你的性子,本不该如此生气,告诉我,为什么”

心火灼烧的厉害,沐药儿难耐的朝他怀里钻了钻,身上每一处,皆被他一丝一缕,啃噬抚摸,蹿起难以熄灭的火花,大脑渐渐昏沉,琉璃星眸,亦愈发迷离痴狂。

耳边萦萦绕绕的炽热呼吸,令她难耐的扭头,寻上热源送上香唇,唇齿交融间,诺诺低喃:

“陈国该死,上官磊也该死,对陈国发难,毁了上官琴,就是寻个借口,今夜报仇,陷害御史府唔”

含着她香甜粉嫩的唇瓣,慕容墨月忍住悸动,扯了扯嘴皮,继续引诱:“你不是想让上官琴嫁入侯府,怎突然变了计划?”

“嗯唔”

沐药儿仰头回应,"jiao chuan"连连,迷离水雾道:“嗯上官琴生了不该有的念头,该死,侯府就算没了她,还有上官敏”

不该有的念头?

慕容墨月眸徒的深幽不见底,隐有狂风暴雨,俯身狠狠吻上的唇,使了狠劲蹂躏啃咬,手下亦带着急切不安,攀上她柔软无骨的娇躯,引得沐药儿下意识弓起身子,紧紧攀附着他。

无意识的动作,瞬间取悦了狂躁的慕容墨月,喘着粗气放柔了热吻,如鹰凤眸一眨不眨的望着她渐渐沉迷情欲的神,缓慢低哑,继续引诱:

“不该有的念头?什么不该有的念头,上官琴算计慕容墨觉?你认识慕容墨觉?”

“嗯认识”

“认识!什么关系?”

声音徒然冷了一个温度,慕容墨月手下用力,使劲在她身上捏了一把,沐药儿控制不住的"shen yin"一声,弓身贴近他,浅浅低语喘息:

“别慕容墨月,难受,嗯,难受”

慕容墨月身子亦是燥热的不行,却只狠狠将欲望憋回去,拍着她的脸,问的低沉暗哑:“药儿乖,告诉我,你怎么会认识他的,乖,告诉我,告诉我就马上给你,告诉我就不难受了,乖”

“唔他是自己人,自己人嗯好难受,慕容墨月,我好难受”

身上愈来愈强烈的燥热,及下身愈明显的麻痒,几欲将沐药儿吞噬,随着他带火的双手,一点一点的下移,更是烧的她浑浑噩噩,脑袋完全不受控制,只能更贴近热源,下意识回答他的话。

自己人?慕容墨觉是水木山庄的人?

火急火燎,忍到极限,双目通红,慕容墨月却是不得不佩服自己的忍耐,离剑上弦,是他如今最迫不及待要做的事情,可他残存的一丝忍耐意志告诉他。

若不凑这个机会,问个清楚明白,待怀中这没良心的女人恢复清醒,他怕是又听不到实话,这个坏丫头,心眼多着呢。

慕容墨觉的事,他可以事后自己查探,但有件事,必须弄个明白——

“药儿,想不想要我,嗯?”

低低诱惑蚀骨,手下毫不留情,沐药儿眯着琉璃星眸,迷蒙朦胧,抖着樱唇,仿若猫语:“嗯要要你”

周身抵上去,将他火热的欲念,急急的告诉她,通红的俊脸,掩不住他眸低深处的强烈情动与热切急缓,压着嗓子,再次低低诱惑:

“乖,最后一个问题,告诉我最后一个问题,马上给你”

更热切的贴上去,手下煽风点火,只盯着她眸中希冀的渴望,咬着玲珑精致的耳垂,哑声道:

“告诉我,今日宫宴,为何如此着急出手,你不是打算,慢慢将人折磨死吗,如今,怎么又等不及了?嗯,到诉我,为何会突然出手,嗯?”

沐药儿仰着小脸,去亲他的唇,呢喃轻语道:“嗯,冷,师父不在,没药了,怕冷,受不了,要回去,回去,会死的,会冻死的,没时间,我没时间等”

断断续续的话,难明其意,却若一道冷寒,徒然让慕容墨月浑身一阵冬日腊月的酷寒冰雪,一瞬停下了所有动作,撑起身子,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你你说什么?”

灼心灼撩的心畔,突起阵阵霜寒裂缝,慕容墨月冷着脸,问的小心翼翼,胆战心惊。

热源突然消失,沐药儿不适应的弓身贴上去,蹙眉撇嘴抗议他的离开,察觉他一动不动,不再若之前摸得她舒服醉痒,脑袋一片浆糊,声音略带哽咽哭腔:

“呜冷慕容墨月,我冷,没药会死的,会变成魔鬼,会死的,呜呜慕容墨月,你不疼我,不疼我,呜呜我冷,会死的”

晴天霹雳,惊涛骇浪,慕容墨月凤眸破碎,一丝一点的瞪大,满目惊恐骇然,一闪而过的害怕痛苦不安。

风掠窗柩,床帘浮动,药香旖旎,凄声哀哀,慕容墨月俯下身,紧紧拥她入怀,满目害怕惊悚,痛苦深渊。

原来,她一直怕冷,竟是如此严重,没了药,会死!“”,。

卷二:第七十二章 月高风黑夜

月高风黑夜,杀人放火正当时。

入夜,天幕,驿馆,陈国院。

冷寂幽幽的迎春花香,随风浮动斑驳的离离柳枝,轻摇慢晃,沉寂诡异,昏暗沉沉的庭院内,三个黑衣暗影,踏着夜而至,偌大的朗庭深院,如入无人之境,身子一闪,消失在迎春花中,庭院尽头。

驿馆,西凉院,洛闻自窗前负手而立,沉眉敛思,望着寂寥的明月,幽静的深夜,不知在想着什么。

凉风骤起,沉影暗动,一黑衣人徒的凭空而至,落至洛闻身后三步远的位置,悄无声息,洛闻依旧望月负手,毫无转身之势,倒是将一旁执壶泡茶的清风,吓得浑身一哆嗦。

看清来人,撇撇嘴,瞅了窗前的洛闻一眼,没敢说话,继续低眉顺眼,老老实实的泡茶。

心中暗道,如今这世道,真是奇了怪了,老鼠出洞都知道吱呀三声了,这人却是愈来愈走路没声了,哎。

黑衣人朝洛闻的背影一拱手,恭敬道:“不出主子所料,果真有人进了陈国的院子”

见他不欲多言,黑衣人沉思片刻,又道:“那三人的武功,皆在属下之上,且轻功了得,配合默契,属下以为,不会是御史府的人,至于天幕皇后和东宫那边,属下觉得,也不太像”

洛闻负手转身,走到桌案前坐下,拿了狼嚎在手,桌上铺了信纸,墨研,清风甚有眼的上前研磨,却见他挥毫半日,却迟迟不下笔,狐疑看过去,洛闻却已轻笑出声:

“呵,御史府即便真存了杀心,动作也不会这么快,至于皇后,哼,她深居后宫多年,又是李群明的妹妹,心思深沉暗涌,又怎么亲自出手”

微微一顿,叹声道:“今夜,沐药儿在御花园中,痛骂陈国的话,即便再无心,哼,只要今夜陈国一出事,所有人的目光,皆会不由自主的投向她,这个理,五国内,多的是心思杂多的人”

洛闻甩了甩胳膊,终是落了第一笔,一个沐字,铿锵有力,缠绵隽永,行云流水:“那丫头,从不做委屈自己的事,又比常人聪慧灵透的多,这种时候,岂会等在府里,老老实实让人冤枉了去”

石墨画,石墨画,他竟如此嫉妒!

黑衣人蹙眉沉思,倒是清风闻言,心中一惊,福至心灵,瞠目圆睁,停了手中的动作,讶异惊声道:“主子,您的意思是——”

又一笔落下,一个药字,若山涧百花,笔墨留香,洛闻头也不抬,漫不经心道:“那三人,必是她的人,她既敢如此毫无顾忌的大开杀戒,必是有自己的算计”

挑眉看向黑衣人,沉声吩咐道:“你且跟去远远的看着,齐国和北夏的人,靠近陈国院子,那三人走后,你进去看看,若是有东西留下,处理干净”

“是!”

墨香笔浓,风吹纸扬,待黑衣人领命而去,清风瞅着垂首专注写信的洛闻,抿了抿唇角,若有所思,欲言又止,几声低叹纳闷,自口中溢出。

洛闻勾了一笔,仰身蘸了几滴墨水,余光瞥见他甚是纠结难言的皱脸,冷哼道:“有话就说,你何时也学得这么扭扭捏捏”

清风张了张嘴,见他下笔如有神,最后一咬牙,浅浅低声道:“主子,您是不是很喜欢那琉璃郡主啊,可您这么默默的在背后付出,人家也不知道啊”

他算瞧出来了,那琉璃郡主美得倾城倾国,人比花娇,性子又好,四处的眼睛多了去了,那天幕璃王便是其中一个,于他们主子,绝对是最强劲的情敌对手,为什么?因为人璃王不要脸,抓的紧啊!

在瞧瞧他们主子,嗯,平日只顾温润装潇洒了,如此慢慢吞吞,不急不躁的缓性情,何时才能将人追到手,嗯,愁死他了!

洛闻挥毫如风,对他暗暗提示,不予理会,少顷,待落下最后一笔,放谨小慎微,慢慢悠悠的将信吹干,装进信封,递给他,在他不甚乐意的焦躁目光中,微微一笑,意有所指:

“拿好了,去郡主府交给琉璃郡主,你需亲手交到她手里!听懂了?”

清风一愣,继而狂喜,兴奋的接过信封,乐不可支,拍着胸脯保证道:“主子放心,清风必亲手将信送至琉璃郡主手中,信到清风在,信亡清风亡!”

喜喜保证,灼灼明清,洛闻放下狼嚎,望着他急急慌慌的身影,摇头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次,他绝对不会放手!

明月姣姣,凉风骤起,驿馆,陈国院。

无声无息,浮光暗影,酒气熏天的房间内,满汉全席的桌案旁,零零散散趴着七八个陈国侍卫,怀中抱着酒壶,白眼翻滚,醉生梦死。

阿远一身黑衣肃杀,望着陈国侍卫身上,特有的陈字图腾,眸光顿时血红一片,深仇大恨,徒然升至脑前,手执长剑,便要狠狠刺去。

凉风中,抬起的手,自后被人拉住,阿远攸的僵住身子,眸低浮动着深切滔天的恨意,顺着力道看去,暗暗咬牙,红了眼眶:

“让我杀了他们,我要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离殇拉下遮面的梅花面具,蹙眉低劝,略有深沉强硬之意:“阿远,你要报仇,我自不会拦你,但若因你的愚蠢冲动,坏了小姐的事,我定不饶你!”

伸手超前一指,低声道:“这些人虽喝的烂醉,又中了"mi yao",可里头那人却是没事,若你此时将人全杀了,浓浓的血腥味,传至里面,或是其他院子,那小姐在宫中部署的一切,可全都白费了,你确定,你要这么做?”

阿远哆嗦着身子,狠吐了几口粗气,压下心内翻滚的愁肠百结,沉声道:“抱歉,离公子,是阿远顾虑不周,差点坏了大事,阿远赔罪”

离殇挥手打断他,悄无声息朝前走去,只路过他身边时,覆上梅花面具,低声提醒:“动作要快,再过一盏茶的功夫,上官琴便会被引来,你若想报仇,就等段元进去卸了胖子半条命,他传出信号,你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朝北方看了一眼,又道:“你二人进去,我去北夏有些事情,一刻钟,在北侧的院子回合,明白了?”

阿远点头不语,段元则是明灭着一双犀利眸子,隐有暴躁疯狂的兴奋,离殇语音刚落,便再等不及,直直冲了进去。

离殇一瞪眼,正待再吩咐阿远一声,身后却徒然响起一吊儿郎当的男子吹哨调侃:

“呦,啧啧,小爷道,是谁比小爷还快呢,原来是水木山庄的朋友啊!”“”,。

卷二:第七十三章:憋屈的风离叶!

人活一世,世间纷扰,心之所向,梦也,追也。

论及天下间,纨绔公子哥风离叶,最想去的地方,当属凌于五国之外的水木山庄是也,往年水木山庄尚未闭庄时,他恰巧为生意四处奔波。

虽匆匆路过一两次,可彼时是奔着生意去的,灰头土脸,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绞尽脑汁,欲攀上水木山庄这尊大佛,只可惜,他只见到了水木管家,且被告知,水木不与人做生意!

年轻气盛,于,刚离家外出闯荡,势要出人头地,将生意遍布五国的风离叶而言,吃了闭门羹,自要发愤图强,有朝一日,定让闻名天下的水木山庄,转而请他合作。

然,他终是失算了,正如当日那管家所言,水木山庄自来随意,生存或者灭亡,全靠自家庄主心情,不与外人为,不与外人往,不与外人道。

待他刚在天幕站稳脚跟,在一众商人中,雄赳赳气昂昂挤入天幕一条街的行列,兴高采烈,乐不可支熬了两个通宵,亲自列了五条必须合作的理由时,江湖上却传来,水木山庄隐世闭庄的消息!

有过一阵的心浮气躁,亦在心中将那神秘庄主问候了十几个难眠的深秋夜晚,只又过了几年,浮躁猖狂的性子,在尔虞我诈,算计阴险的商人战场中,渐渐磨出了棱角。

俗世难安,虚伪狡诈,人心不古,愈来愈让风离叶孤寂怅然的内心,开始羡慕向往水木山庄的随性潇洒,我行我素。

这几年摸爬滚打,遍体鳞伤,他以为自己早已是铜墙铁壁,坚心实意,早已适应在俗世中随波逐流,静世安好,若没有年前,兵部侍郎府的那件事,他一直以为自己适应了!

红衣谪仙,鬼影雪狐,三影三奴,四小童灵,水木芳华!

他承认,在见到那一抹肆意潇洒猖狂的红衣时,他的心,是从未有过的热切激动,疯狂难言,这辈子,为了得到风眠的认可,为了追逐满腹心中的执拗,他得过且过,违心而活。

却原来,他真正追求渴望的,只是那随性随心,不顾他人看法的热血肆意江湖男儿!

便若生在权贵阴谋的中心,脚踏虚伪算计的土地,却依旧徜徉自若,狂妄随心的慕容墨月,在这浮躁沉浮的俗世,他心甘情愿的臣服在这种人身边。

再若进三月不到的沐药儿,一脚踏进阴谋中心,一头扎紧虎狼之地,却依旧随遇而安,自行自若,他喜欢她身上若隐若现的淡漠安然,闲庭信步,疏离翩翩。

古人有言,愈是得不到的东西,愈是向往,难以释怀,心心念念。

这句话,风离叶向来深信不疑,因为他始终认为,人,都是犯贱的!

就如现在,他死死盯着眼前的梅花面具,满心满眼的羡慕嫉妒,恨不能的扣下来,戴在自己脸上,天知道,他觊觎这面具觊觎了多少年!

夜寂寥下,离殇只留了一双犀利鹰眸在外,斜眼看了风离叶一眼,朝后一挥手,阿远身形一闪,没了踪影。

风离叶眨眨眼,若有所思的望了眼三步之外的房间,见里面明火不定,烛火影影,微一挑眉,抬脚便欲上前,眼前却忽然出现一双手,泛着岁月磨砺的老茧。

“风公子,夜深更露,还是早些回去休息”,离殇摸着腰间佩剑,压低了声音,冷硬暗哑,甚是疏离冷漠。

风离叶瞅着他面上的梅花面具,见他认识自己,攸的惊喜万分,遂摆了个自以为倜傥风流的笑容,半推半就抱着他挡在前面的胳膊,一副哥两好的谄媚模样,仰着脸道:

“嘿,梅花兄弟,你认识在下啊,真是荣幸啊,你不知道,在下对水木山庄,那是心潮澎湃,久仰”

“风公子!”

离殇甩开他的手,冷声道:“风公子若是不瞎,应知我有事要办,风公子若是再行阻拦,莫怪我不客气!”

扬手一抬,佩剑出鞘,风离叶瞪直了眼,一瞬跳开,低声咋呼道:“梅花兄弟,这是作甚,在下手无寸铁,你水木山庄名声在外,可不能随意欺负人啊,呃”

见他望着天,面露急切,风离叶一顿,亦知此时不是调侃聊天的时候,眼波微转,避开他手里的剑,凑过脑袋,低声道:

“梅花兄弟,你们是来杀人的!”

离殇面一变,眸射寒光,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风离叶见此,更凑近了几分,敛眉道:

“梅花兄弟,你别生气,在下没有其他意思,这趟驿馆之行,是璃王派在下,在此等候诸位的,兄弟既然认识我,该知道在下自来胆小,像如今这样,拦着水木山庄的路,那是万不敢”

“说重点!”

离殇本欲直接将人打昏扔出去,却在听到璃王二字,隐忍了下来,见他愈发啰嗦,忍不住出声打断,咬牙切齿。

“哎,梅花兄弟,你怎如此没礼貌,怎老是打断”

不悦之言,在见到他黑如墨炭般的冰冷厉眸时,堪堪住了嘴,风离叶挠了挠头,讪讪道:

“咳!那什么,梅花兄弟,璃王让我在此等候,就是要提醒你们,陈国那肥头大耳的胖子身边,隐藏了两个口技高手,那二人极善诱敌入瓮,以口技将人引了去,残暴之极,若你们被抓住,那”

“直接道如何破解!”

“哎,我说你算了”

风离叶撇撇嘴,愤愤不情不愿道:“哼,小爷早将人整晕了,你们大可放心的去杀人,以你们水木山庄的本事,那几个人,小菜一碟,根本哎呦,梅花兄弟,手可拿稳了啊,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瞅着脖子上,锃亮泛着月光的利剑,风离叶瞪直了眼,惊恐万分,却又隐含趣味调戏的看着他,张嘴直叫唤。

离殇寒星冷射,没了耐性,余光见房间内的明火,已微微略带几分暗影浮动,吐了口浊气,犀利鹰眸直直望着风离叶,低着嗓子道:

“风公子,你确定,你不是来找死的!我给你三句话的时间,希望你不是来挑战我的耐性的!”

风离叶抿了抿唇,一瞬憋红了脸,张了张嘴,盯着他面上的梅花面具,小声嘀咕道:

“今夜,来的人本该是王爷身边的侍卫易风,被我不小心听见是水木山庄的人,所以,我偷偷跟着易风来了,他将人迷晕便走了,我就留了下来”

“所以,你到底想干什么!”,离殇蹙着眉,几欲踹死他。

风离叶张张嘴,甚是无辜道:“我就想见见水木山庄的人,攀攀交情,顺便,了解一下,你们同沐药儿,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何今夜,会替她杀”

“快!快!有刺客!有刺客!”

暗夜庭院,寂寥深深,远处,迎春花后,徒的灯火通明,仿若白昼,风离叶被离殇拖走的那一刻,满心满眼的愤慨哀嚎,怒火冲冲!

靠!大爷的!敢不敢让他说一句完整的话!!“”,。

卷二:第七十四章 我们成亲!

明月皎皎,茶香缭绕。

天幕,驿馆,北夏院。

寂寥庭深的院内石凳上,夏明羽披着一月斗篷,执壶泡茶,自斟自饮,时而低眉浅笑,时而望月发呆,一人一壶,一酌一饮,悠闲自在,清幽慢黏。

少顷,浅抿了口茶,朝暗处望了一眼,瞧着地上的婆娑慢影,轻笑道:“二位深夜到访,更深露重,不若过来,陪本王喝杯热茶”

言落,摇头轻叹,招来近侍,又添了两个茶具,抬手将其斟满,挥手让人退下,便又开始自顾自抿茶望月,自在自得。

风离叶跟着离殇,亦步亦趋,走到石凳坐下,见夏明羽一直低头执着茶盏轻摇慢晃,并未注意到他二人,眼珠一动,趁他不备,腾腾腾跑去摘了一片宽叶回来,以叶挡面,洋洋得意。

离殇蹙眉看了他一眼,甚是无语恶寒,冷哼一声,望着自饮自酌的夏明羽,压着嗓子道:

“明王知在下今夜会来?”

月盈盈,茶香氤氲,夏明羽自茶香中抬头,先是望了眼顶头的明月,继而又望了眼滑稽瞪眼的风离叶,摇头轻笑:

“本王可没这么大的本事,若不是方才,二位故意在月下暴露了影子,本王便是喝上一晚上的茶,也不会发现,有客自远方来”

略有深意的瞥了眼,两眼放光,直勾勾盯着茶盏中的氤氲水气,啼笑道:

“风四公子一叶障目的的戏法,本王甚觉稀罕,但此时此刻,倒不如先来尝尝本王这的茶,保你满意而归,唇齿留香”

风离叶撇嘴,愤愤的甩了叶子,被人一眼识出,索性端起茶盏,细细品味研究,满目惊奇,却不忘嘀咕:

“都道北夏明王的茶泡的好,依小爷看,明王的眼,比手还厉害,咱俩又不熟,你是如何认出小爷的?”

夏明羽挑眉,指着他的衣服,半真半假道:“风四公子宫宴时,便是这一身衣服,本王以为,本王还不瞎”

风离叶冷哼一下,头也不抬,继续欢喜惊奇的望着手中茶盏,撇嘴道:“明王果真是慧眼,小爷佩服,不过这茶”

啪!

“明王爷”

离殇将茶盏重重放在石桌上,出口打断他的话,无视风离叶不可置信又咬牙不敢言的滑稽样,直直看向夏明羽,沉声道:

“明王爷手中,还有多少毛尖脆竹,可否全卖给在下”

咦?

风离叶攸的抬头,横目圆睁,这梅花男子,大半夜跑这来,就是为了来买茶?

夏明羽亦是一愣,少顷,微微皱眉,试探道:“这位公子面带梅花面具,当真是水木山庄的人?”

“五国内,应该还没有敢冒充水木之人!”

“既如此,公子为何要买本王的茶,公子喝过?”

“今夜第一次”

“噢?那为何”

“不瞒明王爷,我家庄主偶然喝了一口,自此心心念念,百茶无味,今知明月在此,特意遣了在下来讨要,不知明王可否割爱”

庄主?水木山庄庄主!

花香冷幽,茶香缭绕,空幽似野的庭院内,渐渐传来人群的拥挤嚎叫,侍卫的打斗拼杀声,由远及近,由浅至深。

夏明羽耳垂微动,敛眉沉思,半响,忽而道:“公子今夜前来,为的,应不止买茶,隔壁如今的打闹,可与水木山庄有关?”

风离叶手下一顿,亦匆然抬起头,目光灼灼的看向他,满腹同样疑问。

离殇嘴角轻勾,若有所指道:“郡主府的上官琉璃,曾是我水木山庄之人,庄内有一规矩,凡自愿离开,非庄主遣散,皆可许下一诺,那上官琉璃的许诺,便是今夜除了陈国人,嫁祸御史府!”

顿了顿,不待他二人发应,又道:“在下今夜前来,一是为了庄规还愿,二是同明王做茶叶买卖,至于三,便是同明王打听一人”

夏明羽一怔,满目疑惑,低声轻笑道:“水目山庄向本王打听一人?呵,,不知公子要打听什么人,本王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离殇仰头,将杯中茶,一饮而尽,在两人疑惑惊奇的目光中,咧了咧唇角,缓声一字一句道:

“夏日明月,北海遗珠,此人便是,明王爷同胞嫡姐——夏明月!”

啪!

空幽庭院,隔壁嘈杂,热闹非凡,抓刺客扬长刀的刺耳声,乱做一团,夏明羽幽深沉浮的心,时隔多年,今夜,再一次拨乱暗涌,恍若隔世。

郡主府,药阁。

药香袅袅,极致诱惑,慕容墨月抱着沐药儿,静静躺在床上,静世安好,岁月悠长,只胸间鼓动粗喘的灼热气息,昭示着方才的疯狂炽烈,抵死缠绵。

沐药儿星眸半阖,柔弱无骨的躺在他怀里,慵懒疲惫,面含春意,细细呼着薄气,些许蹙眉恼意,半嗔版怒:

“慕容墨月,以后不准再踏进药阁半步,否则,下次我绝不留情!你最好相信我!”

佳人在怀,柔软熨帖,慕容墨月抵着她的脑袋,紧紧抱着怀中微凉的娇人,凤眸禁闭,眉头深锁,些许心疼害怕,怅然若失。

闻言,只是低低轻笑,沙哑暗沉:“药儿,日后,本王再不跟你对着干好不好,什么都听你的,再不反驳你,再不凶你,好不好”

沐药儿蹙眉,诺诺低声道:“慕容墨月,你又在算计什么?”

下巴在她脑袋上蹭了蹭,慕容墨月沉了沉声音,略带一丝感慨惆怅:

“药儿,我们成亲,我们成亲好不好,明日,我便进宫去求皇奶奶,让我们的婚事提前,好不好”

沐药儿眉锁的更深,费力推他,微微低吼,甚是懊恼:“慕容墨月,你到底想说什么”

成亲?

捏着被角,替她掩好四周,牢牢将人禁锢在怀中,慕容墨月拍着她光滑细嫩的后背,微微浅浅的安抚:

“药儿,我们迟早要成亲的不是,你既同意嫁我,又何必一定要等到四月之后的五国争霸?”

沐药儿想不通,邪魅张狂如他,却为何突然似变了一个人,浅浅惆怅在心,低低失落在言,这不是璃王该有的情绪!

乖巧躺在他怀里,耳畔听着他鼓动急切的呼吸脉络,沐药儿自身后回抱住他,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凉声淡漠道:

“慕容墨月,别忘了,我们是合作关系,成亲只是为方便行事,你别逼我断了这层合作”

慕容墨月垂首敛眉,不去看她眸中不尽人意的薄情寡义,只自顾自将人抱紧了些,一句一言的重复:

“我们成亲,我就想成亲,跟我成亲,药儿”

他会成为她的暖炉,成为她的药罐,一定有办法,一定有办法的,他一定会把她医好,一定会!“”,。

卷二:第七十五章 她名义上的......舅舅?

我们成亲!

"qing ren"腻语,缠绵绕耳,沐药儿长睫轻眨,星眸暗沉,小脸埋在他胸前,淡淡男子龙涎香,绕鼻荡漾,许久,当温情再起脉脉,暧昧再生波澜,沐药儿忽而浅浅低喃:

“慕容墨月,我活不长的,所以,不要对我好,千万不要对我好,习惯之后,会害死人的”

我活不长的!

岁月沉浮数十载,慕容墨月自学会单人独马这个词,戎马半载,铁血多年,遍体鳞伤,世多纷扰。

一颗心,千疮百孔,铁尺心肠,若如今这般,徒升灼痛之感,少之又少,几不可见。

将她揽的更紧了些,低沉沙哑道:

“你可以解了阎王醉,为何解不了自己的寒毒?你师父不是有药吗,一直吃是不是不会死?药儿,告诉我,为何解不了”

沐药儿听到师父二字,微微蹙眉,却也没多问,只浅笑道:

“天意如此,解不了便是解不了,灵丹妙药,只一时之效,时间到了,横竖也是一死”

朝他怀中钻了钻,灼热的胸膛,令她徒升一抹奇异的安心,暖心安逸中,沐药儿缓缓伸手,握紧了脖子上的滴泪吊坠,星眸黯然迷茫道:

“如我这般人,活着亦只是别人的累赘,天生灾难,所以,不要靠近我,会害死你的!”

身子微抖,颤颤巍巍,隐有喷薄如泉的恨意怒火,狂涌而出,慕容墨月眉眼紧锁。

一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撑起上身,深邃的凤眸,死死盯着她眸中的沸腾仇恨,呼吸一滞,只觉阵阵丝丝绕绕的妒忌涌上心头。

凌儿?

她如今这般,可是为了那场雪夜,醉酒梦呓中,口口哀鸣的凌儿?

凌儿是谁,为何他派人寻了一月,依旧寻不到任何踪迹,她的心上人?

张了张嘴,终是抵不过心中的那抹偏执的孤傲与自尊,那句凌儿是谁,他问不出口。

怕徒增失望,更怕以她淡漠疏离拒人千里之外的性子,会排斥厌恶总绞尽脑汁,探入她内心的自己。

这种情况,非他所愿,更非他所想,是以,他宁愿若如今这般,让她一点一点,轻轻缓缓的放下防备疏离,推离抗拒。

望着身下,这张娇艳欲滴,魅惑妖娆,却又苍白冰冷的面容。

慕容墨月直盯了半响,忽而甚觉无力的埋首在她勃颈间,千言万语,只化为低低沉沉的一道叹息:

“我不管,你既已答应要嫁给我,便要信守承诺,你是我的王妃,对你好不好,是我的事,我不会逼你,你说五国争霸,便是五国争霸,若你反悔,追到天涯海角,我也会将你抓来!”

呲牙咧嘴,在她脖颈处,狠狠嘬了一口,带着丝丝撩人的威胁:

“若真有那一天,日日囚禁,夜夜承欢,绝对让你累的下不了床!”

脖颈灼热滚烫,撩心撩肺,沐药儿回神,懊恼磨牙:

“慕容墨月,你当真以为,我打不过你?当真以为,你强亲硬拽,我便拿你没法?”

“呵呵呵”

此言一出,引得慕容墨月阵阵开怀,心神荡漾,他当然知道,她随手一挥,便能将他毒倒在地,半分不得动弹,可就因如此,更让他狂喜不自收,心中隐得意。

她不排斥他的碰触,不抗拒他的索欢爱抚,依她的性子,是不是表示,她心里,是有他的位置的?

“我自然知道,你的武功不在我之下,不过我很好奇”

慕容墨月侧身躺在她身边,伸手捏着她水水嫩嫩的绝娇颜,挑眉狐疑道:

“我内力深厚,是得了你娘二十年的内力相传,加之自己十来年的功力,可你,不过刚满十六岁,何处修来如此深厚强劲的内力”

闻言,沐药儿半眨星眸,轻哼道:“只许你平白得了二十年功力,便不许别人有这运气?哼”

“有人传了内力给你?”

“不行?”

“你是我的王妃,你的好事,便是我璃王妃的喜事,当然求之不得,不过,捡了多少年的运气?”

“不多不少,正好比你多了五年”

“啧,比本王多了五年,还堪堪能和本王打成平手,啧啧,小狐狸,你得加油啊”

“王爷过了年,二十又几了?”

“谁传你的内力”

“师父”

语落,沐药儿眸光一闪,几不可见的颤了颤身子,转瞬不见,师父,师父,事到如今,您还不知归期吗!

“你师父是谁?”

慕容墨月的问题,依旧在继续,沐药儿却已没了多余的心思再继续,轻声道:

“慕容墨月,你是何时,知道她便是北夏公主,夏明月的?”

往事涌上心头,慕容墨月一怔,将她往怀中揽了揽,叹声道:

“自无意查得将军府三老爷的妾室,是陈国忠启公的养女荀易欢,我便起了疑心,后易风潜伏北夏皇宫,探得那荀易欢,是明月公主的贴身婢女,明月公主消失的时间地点,又太过巧合”

揉着她细嫩的脸颊,慕容墨月继续道:“我便捉了荀易欢审问,不堪重负之下,她道了来天幕的目的”

缠绵旖旎,活生香,沐药儿乖巧柔顺的依偎在他怀里,静默了半响,忽而低低浅声道:

“那她是怎样一个人,脾气好吗?会不会,不喜欢自己的孩子,她喜欢什么,和善吗”

慕容墨月叹息一声,捉住她乱晃的手,一字一句,轻声叹息道:

“药儿,即便,如今不能用眼睛看,你也应该相信,应该遵从自己的心,进京多日,你爷爷,姑姑,小叔,或多或少,应该告诉了你一些,你应该相信他们,相信自己的判断”

顿了顿,长吁短叹,缓声道:“至于她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天下间,除了上官止,只怕,最熟悉她的人,要数她那一母同胞的胞弟,北夏明王,夏明羽了!”

夏明羽?

她名义上的舅舅?

天幕,驿站,北夏院。

离殇看看天,耳边充斥着东院陈国,传来的阵阵叫嚷讨伐乱吼声,微微蹙眉,握剑低声道:

“明王爷若不愿透漏告知,在下还有事在身,便不打扰了,告辞!”

起身欲走,夏明羽捏着茶盏,一饮而尽,忽而沉声开口,拦住了他:

“来自水木的朋友,虽本王不知你们打探阿姐何事,但本王相信水木山庄的为人处事,所以,有何事要问,公子请说,本王定知无不言!”

题外话

红袖后台改版,这几天,不知怎么回事,这个点传,最后一章,总有错乱,有时会重复前面的,建议最后一天,今天过了凌晨再看,对此,十一深表歉意,以后看,是没问题的。

即便看了,花了红袖币也没事,下次再点开,是不会再扣币的,每个章节,永久只收一次币哦33“”,。

卷二:第七十六章 姐弟情深

“慕容墨月,你当真以为,我打不过你?当真以为,你强亲硬拽,我便拿你没法?”

“呵呵呵”

此言一出,引得慕容墨月阵阵开怀,心神荡漾,他当然知道,她随手一挥,便能将他毒倒在地,半分不得动弹,可就因如此,更让他狂喜不自收,心中隐得意。

她不排斥他的碰触,不抗拒他的索欢爱抚,依她的性子,是不是表示,她心里,是有他的位置的?

“我自然知道,你的武功不在我之下,不过我很好奇”

慕容墨月侧身躺在她身边,伸手捏着她水水嫩嫩的绝娇颜,挑眉狐疑道:

“我内力深厚,是得了你娘二十年的内力相传,加之自己十来年的功力,可你,不过刚满十六岁,何处修来如此深厚强劲的内力”

闻言,沐药儿半眨星眸,轻哼道:“只许你平白得了二十年功力,便不许别人有这运气?哼”

“有人传了内力给你?”

“不行?”

“你是我的王妃,你的好事,便是我璃王妃的喜事,当然求之不得,不过,捡了多少年的运气?”

“不多不少,正好比你多了五年”

“啧,比本王多了五年,还堪堪能和本王打成平手,啧啧,小狐狸,你得加油啊”

“王爷过了年,二十又几了?”

“谁传你的内力”

“师父”

语落,沐药儿眸光一闪,几不可见的颤了颤身子,转瞬不见,师父,师父,事到如今,您还不知归期吗!

“你师父是谁?”

慕容墨月的问题,依旧在继续,沐药儿却已没了多余的心思再继续,轻声道:

“慕容墨月,你是何时,知道她便是北夏公主,夏明月的?”

往事涌上心头,慕容墨月一怔,将她往怀中揽了揽,叹声道:

“自无意查得将军府三老爷的妾室,是陈国忠启公的养女荀易欢,我便起了疑心,后易风潜伏北夏皇宫,探得那荀易欢,是明月公主的贴身婢女,明月公主消失的时间地点,又太过巧合”

揉着她细嫩的脸颊,慕容墨月继续道:“我便捉了荀易欢审问,不堪重负之下,她道了来天幕的目的”

缠绵旖旎,活生香,沐药儿乖巧柔顺的依偎在他怀里,静默了半响,忽而低低浅声道:

“那她是怎样一个人,脾气好吗?会不会,不喜欢自己的孩子,她喜欢什么,和善吗”

慕容墨月叹息一声,捉住她乱晃的手,一字一句,轻声叹息道:

“药儿,即便,如今不能用眼睛看,你也应该相信,应该遵从自己的心,进京多日,你爷爷,姑姑,小叔,或多或少,应该告诉了你一些,你应该相信他们,相信自己的判断”

顿了顿,长吁短叹,缓声道:“至于她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天下间,除了上官止,只怕,最熟悉她的人,要数她那一母同胞的胞弟,北夏明王,夏明羽了!”

夏明羽?

她名义上的舅舅?

天幕,驿站,北夏院。

离殇看看天,耳边充斥着东院陈国,传来的阵阵叫嚷讨伐乱吼声,微微蹙眉,握剑低声道:

“明王爷若不愿透漏告知,在下还有事在身,便不打扰了,告辞!”

起身欲走,夏明羽捏着茶盏,一饮而尽,忽而沉声开口,拦住了他:

“来自水木的朋友,虽本王不知你们打探阿姐何事,但本王相信水木山庄的为人处事,所以,有何事要问,公子请说,本王定知无不言!”

夜深,往事如烟,旧事难寻。

一轮明月,横空当头,繁星点点,夏明羽执壶泡茶,抬头望月,点点思念,萦绕心间,惆怅感慨,阵阵难言。

阿姐离家时,他才堪堪八岁,在双手可数的年头岁月中,在没了母妃庇佑的深宫高墙里,他一直活在阿姐的身后,活在阿姐为他建造的铜墙铁壁之后。

他的启蒙老师是阿姐,亦母亦友是阿姐,母妃走后,多少个恶奴欺主的日子里,多少个父皇嫌弃的自卑中。

是阿姐,为了他们姐弟两,在那吃人的皇宫深院中,能有模有样,有命有盼头的生存下去,吃尽了苦头,受尽了磨难。

狂风暴雨中磨砺,曝晒烈阳下练功,深更半夜里凿光刻壁,拼了全力,只为得一句圣眼圣言,得君注意。

皇天不负有心人,终在一个梅花遍野开的冰川龙舟行河际,君临天下,文武臣服,龙舟没等来,却迎来了年中的第一波刺客谋杀。

那一日,是北夏皇族的灾难,却是他姐弟的重生,只因刺客遍布,刀剑无眼中,阿姐一人一剑,破烂陈旧秀宫衣衫。

自受不住刺客强攻,逐渐倒退躲避的侍卫人流中,若天降救星般,落落而至,身影如风似水,柔软多变,却是招招夺命。

最后,当刺客涌上,数剑并发,直指圣颜君上时,阿姐一脚踏出,拼了命,挡去了圣前的致命一剑!

人潮勇士,拼死相救,终让那薄情之人,目闪迷离,忽而想起,遍地子子女女的后宫深墙高闱中。

原来,还有他们这对姐弟!

人生机遇,往往只在一瞬,阿姐的舍命相救,让他们向来薄情的掌权父亲,良心发现,愧疚难言。

招了御医,下了死令,一定要救活阿姐!

苦尽甘来,旧事难提,吃人的豺狼虎穴之地,阿姐越发出,越发出息,满腔满血的聪慧通透,为那薄情之人,赢得不少脸面。

日子嶙峋,他跟着阿姐,过了几年人上人的安稳的日子,众多子女争宠中,阿姐脱颖而出,明着不争不抢,却最得那薄情之人喜爱重视。

直到后来,阿姐被西凉太子看上!

受宠多年,经久岁月,阿姐早已从当年,苍弱嶙峋,面黄肌瘦的营养不良黄毛丫头,变成了亭亭玉立,倾国倾城的一国公主。

阿姐自幼受严规厉距途害,虽为了他这不成器的弟弟,强逼自己违心去追求那肮脏厌恶的权利中心,可至始至终。

她内心向往羡慕的,是江湖快意泯恩仇,肆意潇洒淡如水的平淡生活,更是军情铁血,澎湃热潮的军人荡气回肠,脚踏实地。

是以,当西凉求亲,当龙座上那人,终是为了利益,不顾她的愤怒哀鸣,毫不犹豫的将她舍弃时。

阿姐,终于逃了!“”,。

卷二:第七十七章 驿馆,陈国遇害

天幕驿馆,陈国院。

月皎皎,风萧萧,烛火通明的庭院内,横竖躺了一地尸体,血流遍地,诡异交融。

三两个御医,挎着松垮垮的医药箱,步履匆匆的行走于一众尸体间,探鼻息,观面,诊脉搏,压胸打脸。

冷香寂寂,血影模糊的暗涌波涛外,房寅一身京兆藏蓝官袍,脚踏黑云流靴,头戴黑赤羽官帽,气宇轩昂,正气凌然。

右手振臂一挥,两行携刀侍卫,蜂拥而上,分立两侧,手握腰间佩刀,势如破竹,站若横扫千军之势,匹敌之勇,威风凛凛,将所有人,围在了中间,候命而动,蓄势待发。

齐国及多数西凉北夏使者,见此情形,心下震惊,微微下沉,天幕,何时悄悄强悍至此!

宫宴上,那宴请专用的翡翠酒樽,精雕细琢,巧夺天工,本应是大师之作,收藏之价,可天幕,竟用此来招待他们!

席间,他们观而不语,望而不言,就是不想助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如今,再看眼前这一众气势凌人的侍卫,更甚这新任京兆尹的领头人,气质不凡,自成威严震慑!

天幕,当真是不容小觑!

房寅犀利敏锐的厉眸,自四周扫了一圈,将所有人的神,尽收眼底,掠过地上横斜乱陈的尸体中,那坨肥肠脑满,膀大腰粗,死气沉沉的忠启公时。

眸隐隐幽深不见底,精光半显,两步上前,拉住一匆匆忙忙,满头大汗的中年御医,指着那一坨肥肉,呵责道:

“瞎跑什么,还不赶紧看看忠启公!若他出了事,今日谁也别想走出这院子!”

一声凌厉训斥提醒,顿让所有人自诡异窃语中回神,被眼前的血海震撼,他们倒真忘了陈国的带头人,忠启公!

三两御医眉眼一竖,纷纷簇拥上前,探头询脉,横眉冷皱,围观一众的心,亦跟着上下乱窜,沉浮隐晦。

对其他三国来讲,陈国来使,在天幕遇害,于他们而言,是喜闻乐见的事,是以,除了火急火燎,焦心焦虑的诊脉御医,及少许天幕驻驿馆的宫人,多得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看客。

齐国使者眼波直转,望着房寅,笑的咧嘴挑眉,意味不明:

“房大人真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刚坐上京兆尹的位子,这屁股还未坐热,倒是有了几分官架”

手指西凉北夏一众,森森笑意,肆白牙齿,暗携深意:

“房大人,我三国可是来幕使臣,代表的是各自君主,房大人就这么将我等,若犯人一般,围众审判,这怕是不妥!”

“是啊,我等就是出来看个热闹,却被当成贼人,这般屈辱对待,若天幕不给个说法,我北夏第一个不服!”

北夏明王不在,此时站出附和的,自是其他北夏国人,听得是北夏国君之言,受的是北夏摄政之命,夏明羽在宫宴的表现,早就让他们心存不满,此时见他不在,自当趁此插上一脚。

“哼,谁知道是不是你们天幕做贼心虚,今日宫宴,定是个鸿门宴,先拿陈国开刀,杀鸡宰猴,就是给我等一个下马威!是也不是!”

“就是,天幕素来对外扬言,戒备森严,秩序凌然,可偏偏今夜便出了事!哼,依我看,这次对五国争霸的考察,便是不该不能,失望之极!”

“是啊是啊,这陈国遇害,是在你天幕国土,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咱们是来做客的,又不是来此受气的,房大人的做法,是在欠妥!”

“此言真是道出了我齐国的心声,大家伙就是凑个热闹,这被人当成犯人一般,围起来待审,委实让人不爽!”

“五国争霸之地,重新备选,我北夏第一个答应!”

“我齐国亦是举双手赞成!”

“我西凉”

“西凉绝对配合房大人的一切安排,一切差遣盘问!”

血腥冲鼻的庭院内,迎春花香伴着冷风,为这诡异暗涌之地,增了几分幽香静谧,男子轻缓温顺的朗声笑意,更令人心神一荡,满目春风。

房寅细挑眉眼,些许意外的看向一身青衣锦袍,翩翩而至的洛闻,眼底泛着诧异精光,待他走进,两手成拳,沉声道:

“闻太子通明达意,与人为善,房寅佩服,他日,若有机会,得闻太子赏脸,必在一品香内,同太子一醉方休,醉聊君子”

落闻轻笑,以眼神示意西凉一众退下,扬声道:“房大人客气,喝酒之事,房大人选个日子,闻必当赴约,不过”

温润双眸,看向已诊完脉神诡异的中年御医,善意的提醒:“房大人还是先问问忠启公的情况,不然,大家这火气,只怕此消彼长啊”

房寅甩了甩衣袖,朝他一点头,算是谢过,快速朝气焰高涨的齐国和北夏众人望了一眼,伸手招来御医,问:“如何”

中年御医略显慌张,却暗含舒缓,恭敬道:“回大人的话,忠启公身上,虽刀刀在胸,鞭鞭在腿,内脏受损,脚筋被挑,手段残忍,惨不忍睹”

“说重点!”,房寅横眉冷斥,微微皱眉。

中年御医一哆嗦,赶紧长话多说:“回大人,忠启公除废了腿,并无性命之忧,虽刀刀见骨,可并未伤及内脏,所以,救得活!”

此言一出,众人面各异,多有不愉,房寅见齐国北夏,又有喧闹之势,长袖一摆,尽显威严正气:

“诸位,陈国在我天幕遇害,自当尊我天幕办案的规矩,我房寅既是这京都的京兆尹,代表的亦是吾皇的脸面,诸位说我房寅刻意侮辱,那就请仔细看清地上这些尸体,是怎么死的!”

削骨刺肺,手脚断裂,可谓凶残之极,狠毒之极,众人胆寒连连,下意识退后了几步,房寅见此,说的更是铿锵有力,威震四方:

“凶手手段残忍,狂暴之至,极有可能潜藏在这里,本官带人将诸位保护在其中,你们却道我天幕无理,那敢问诸位,若今夜,再有人出了事,可否能自行承担,保证与我天幕毫无关系”

犀利目光,自神几变的众人面上掠过,一字一句道:“若有一人保证,本官立即将人撤去,且亲自向诸位赔礼道歉!”

凉风起,众生默,庭院内,除隐隐约约的干呕难咽声,一时静默如深,窃窃如丝,房寅命人抬了忠启公下去医治,为官正气,又徒的提升,威震严肃的看着三国之人。

僵持中,远处忽而传来一声清风朗月的爽朗笑意:“哈哈,房大人,本王先代北夏一众,给房大人赔礼道歉,他们年轻气盛,莽撞不懂事,房大人千万莫怪,本王同闻太子的观点一致,定全力配合房大人找出真凶!”“”,。

卷二:第七十八章 琉璃郡主杀人!

深夜,郡主府,药阁。

谷绿携着寒风入院敲门时,沐药儿蜷缩在慕容墨月怀中,沉沉睡去,贪欢过度,旖旎缠绵,费了她太多力气,

所以谷绿刻意放轻放柔的叩门声,并未将她吵醒,只静夜缠眷下,徒升的扰梦之音,让她于睡梦中,不安的蹙了蹙眉头。

当受伤的右手,下意识朝热源靠去时,慕容墨月眼疾手快的握住了她的手,小心翼翼将手抬起放在身上,避开包扎的伤口。

睡眼朦胧,慕容墨月倾身过去,在她唇上啜了一口,脉脉温情,轻柔慢撩,再抬头时,已是清明一片,孤傲邪肆。

敲门声再次响起时,他轻轻抽身,将沐药儿裹成了一只熊,炽烈的大掌,在她娇嫩绝艳的双颊上,细细柔柔抚摸半响,待她眉眼间的褶皱掩去,方起身穿衣下床。

院内,药草香香沁鼻中,谷绿嘴角龟裂,微微抽搐,无语至极的望着摇椅上,懒散邪魅的狂野男人,衣衫凌乱,一副春风得意的偷腥模样。

心中忍不住悱恻,璃王爷,何时又偷偷跑到她家小姐床上去了!

与谷绿的惆怅难言相反,摇椅旁边的易风,却是十足的嘴角上扬,满目得意,看向慕容墨月的眼中,是止不住的崇拜窃喜,佩服之至。

果然,他家王爷,果真看上了琉璃郡主,暗度陈仓,食入骨髓,如今竟不顾脸面,深更半夜将人拐到了床上,啧啧,厉害了他们王爷!

嘿嘿,这下,他和德叔,终于可以彻底放心了,琉璃郡主若嫁入璃王府,他们必是十分欢喜,他自小跟随王爷,最是清楚王爷脾性,一旦动情,必一心一意,专情专心!

“你主子太累,刚睡下,有何事,同本王说,是一样的”

摇椅随风荡漾,轻摇慢晃,慕容墨月斜斜的靠在上面,凤眸半眯,不知在想什么。

太累!刚睡下!

谷绿低眉,刻意忽略这两句若有所指的话,心中却是愈发透亮,凭小姐的本事,璃王霸王硬上弓,只怕微乎其微,如今,他却能毫发无伤的站在这里,那便只能说明——

小姐,认可了他!

认清了这层,谷绿朝禁闭的房门望了一眼,暗自权衡了轻重缓急,少顷,微微恭敬行了一礼,先是问了句:

“璃王可知,我们同张文淼,暗中的交易”

慕容墨月依旧半眯着眸子,仿若睡着了,谷绿虽不在意他的无视,可终是不理解他的意思,无奈之下,只得朝易风看去,易风见此,低声道:

“你们同张文秘之间的那些事,王爷早已派我查了清楚”

暗有所指的话,谷绿闻言,只是微一颔首,敛了敛神,继续道:

“几日前,我暗中示意张文淼,徐清廉可除,他言时机未到,欲在宫宴之时,给徐清廉致命一击,可宫宴上,他并未出现”

见慕容墨月睁开了眸子,谷绿顿了顿,又道:“今夜未时,我去了侍郎府,那张文淼亦不在府中,我已让人去寻张文淼踪迹,如今便是要请示小姐的意思”

凉凉月下,慕容墨月缓缓坐起了身子,面冰冷,淡漠狂傲,低沉道:“你可不必在寻张文淼,如今,他应该在驿馆内”

驿馆?

谷绿抬头,震惊的看着他,略显苍然狐疑,哑声道:“张文淼在驿馆?王爷此言,何意?”

“呵”

惊风药香中,慕容墨月冷冷一笑,凤眸暗沉狂肆,冷意凉虐:“徐清廉名声在外,官洲底蕴雄厚,即便你们抢了他的生意,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斩草须除根,否则春风吹又生”

目光掠过满院的药草,禁闭的房门,凤眸深处,一闪而过的温情缠眷柔软,想到床上那慵懒乖巧似猫的女人,心底忽而涌起急切之意,攸的起身,急急朝房间走去,只留一句冷哼,略带冰意:

“一品香,药儿被逼昏倒那夜,徐清廉派人威胁属实,哼,若是今夜袭击陈国那帮人,正好是行刺兵部侍郎的那些人,呵,你说,今夜热不热闹!”

谷绿一愣,待房门再次禁闭,双眸微微睁大,忽而徒升感慨,璃王慕容墨月,果然,是为数多年,与小姐最有默契最般配之人!

方才,她只探究之余,故意言欲向小姐请示,其实,早在宫宴前,小姐便已有了主意,只她去侍郎府找人时,未见张文淼,疑虑之下,她故意隐瞒了小姐的吩咐。

却不想,璃王竟同小姐想到了一处,且提前实施了行动!

今夜,只怕驿馆,比宫宴还热闹!

天幕,驿馆,陈国院。

血腥诡异的庭院内,因夏明羽突然的出现,使紧张的氛围有所缓和,房寅缓步上前,面上挂着一丝久违重逢的喜悦,拍着夏明月的肩膀,笑道:

“明王爷,好久不见啊,汴州一别,已是数年,经年累月,情谊犹在,他日,咱哥俩可得好好喝上一壶,一醉方休啊,哈哈”

不待夏明羽反应,风离叶忽而自身后,一蹦一跳的窜出脑袋,瞪着两人君子之交的薄薄情谊,撇嘴道:

“喝酒不急,明王爷,可是小爷先约你的,没有五十斤毛尖脆竹,你可休想自顾潇洒风流,小爷不远万里,大半夜的来求你,你可别糊弄小爷,我告诉你,小爷可是练过”

“啊!呕——”

人群中,忽而传出一女子尖锐的惊吓作呕声,火气冲脑,风离叶是万般恼意上涌,众目睽睽下,狠狠磨了磨牙,转身大声吼叫道:

“那个该死的!没看到小爷正在说话,竟敢发出如此恶心的声音,打断小爷,找死是不是!”

之前被离殇打断数次,风离叶敢怒不敢言,早憋了一腔火气在胸,如今,碰到小人在太岁爷上动土,自是愤火难消,蹭蹭蹭往上长!

回头一见西凉公主,落画身边的一婢女,正捂唇蹲地作呕,动作夸张,似要将肠子吐出来,而那西凉公主落画,正半蹲着身子,贴心的为婢女拍着后背,俨然一副主仆情深的感人场面。

风离叶嘲讽一撇嘴,愤声愤气道:“房大人,借小爷两个人,小爷要打死这熊胆包天的恶俾!”

哗!

此言一出,众生哗然,心道,这天幕右相府中的风四公子,果真若传言般,纨绔自大,肆意而为,如今是什么场面!他竟然向官府借人,去教训一个小小的下人,啧啧!

议论纷纷,交头接耳中,落画拍着婢女的后背,怯懦无措的望着凶神恶煞的风离叶,哀求的细声柔语,艳比花娇:

“风公子,饶命啊,饶命啊,她”

“啊——”

风掠庭院,血腥浓重,诡异冷萧,那一直干呕难耐的婢女,忽而抬手抱着脑袋,状似疯癫的摇头晃脑,惊恐万状:

“啊,杀人了,琉璃郡主杀人了,琉璃郡主杀人了!”“”,。

卷二:第七十九章 鬼鬼祟祟的女人

月黑风高,孤空繁星。

琉璃郡主杀人了!西凉公主身边婢女的一句话,顿起波澜,轩然大波,房寅一个冷眸扫过去,婢女身后一携刀侍卫,立马上前,将婢女反手控制拿下。

“珠云!”洛画一声惊呼,面露惊恐慌乱,捏着手帕,娇弱哀求的望着满脸正气的房寅,低声求饶道:

“房大人,珠云只是被吓到了,洛画保证,她绝无其他意思,房大人开恩啊”

凄凄哀求,加上她本就粉艳娇嫩,楚楚可怜的柔弱模样,顿让四周不少男子,心生怜悯,泛起同情。

心道,这西凉公主当真是宅心仁厚,一个婢女而已,何故如此低声下气。

房寅蹙眉,论及心中想法,他还是喜欢若沐药儿那般,淡漠疏离的薄凉性情,如此娇滴滴的闺中小姐,他见了不少,却依旧不甚喜欢。

“三公主莫急,本官只是例行公事,按规矩办事,公主若是不懂官场,可向闻太子讨教,本官要诸目公审,请三公主莫要阻拦”

略过她些许无措的尴尬,挥手示意侍卫将人带过来,睨着浑身颤抖哆嗦,神惊恐慌张的婢女珠云,寒着面,冷声开口:

“本官问你,为何说琉璃郡主杀人这句话!你可知,此话一出,若查无实据,你该当何罪!”

“奴婢没有说谎,奴婢”

珠云被侍卫捉住时,已恢复了清明,抖着身子,就要解释,却怎知,后身一痛,直直朝前载去。

风离叶从一旁跳出,自身后一脚踹出,珠云惨叫一声,踉跄跌坐在地上,哀嚎连连,风离叶歪着嘴角,自鼻孔哼出三声冷气,厌恶道:

“上不得台面的丑东西,人琉璃郡主刚解了毒,此时正昏迷休息,如何自十几里之外的郡主府跑过来杀人!”

高傲的扬起俊脸,叉腰骂道:“你们这些个丑八怪,见别人比你美上百倍,就徒升坏心,哼,人琉璃郡主绝代倾城,手无缚鸡之力,怎会如此残忍”

上前又是一脚,愤声道:“小爷看,就是你杀的!故意欺负老实人,栽赃陷害!哼,胆敢打断小爷说话,活的不耐烦了!”

嘟嘟囔囔几句讽刺鄙夷,几抬几落几脚狠命死踹,直痛的珠云满地打滚,虚汗直流。

房寅直等到渐消渐长的指手画脚中,方微一沉眉,上前两人拉走,拉着官腔道:

“风四公子,你的私人恩怨,稍后再说,现在,麻烦让让,本官要执行公事了”

风离叶撇撇嘴,极不情愿的走开了,众人见此,亦只当他如房寅所言,只是因为方才这婢女无理在先,不小心得罪了他,所以才发狠生气。

人群中,洛闻负手而立,若有所思的望了风离叶两眼,隐有探究审视之意,风离叶似有反应,扭头呲牙咧嘴,兴致皆无的哼了两声,继而蹦蹦跳跳窜到夏明羽身边,继续讨论茶叶去了。

洛闻眉心微挑,无奈摇头,漫不经心的走至洛画身边,脸些许暗沉,低声道:“不要自作聪明,房寅心思灵透,非是你能对付糊弄,不想出丑,就赶紧收手!”

洛画搅着手帕,秀睫微颤,眸中却是一闪而过的诡异阴森,细弱蚊蝇道:

“皇兄,你是不想我出丑,还是担心那个女人,呵,不过不重要,宫宴上,那女人殿前一闹,你以为,如今就算我不刻意引导,他们,便不会想到那女人身上?”

扫了眼因珠云的话,渐渐开始变脸的众人,又徒的想起假山后,慕容墨鸿最后的保证,嘴角轻扬:

“皇兄,你说过,会帮我嫁入璃王府的,若你真喜欢上那女人,更应该帮我才是,今晚,我没打算做什么,只是说几句话而已,所以,你若真是担心,也该等明日,我入了璃王府才是”

洛闻蹙眉,自后交握的双手,紧了紧,阴沉晦暗的望着一地的尸体血腥,只沉沉道了句好自为之,便移步走开,静立一旁不语。

惊风中,在房寅厉声冷斥下,被风离叶踹的躺地直抽抽的珠云,仰着泪眼模糊的狰狞脸,心有余悸的看了眼朝她狠眉厉眼的风离叶,周身一哆嗦,凄惨痛呼道:

“房大人,奴婢没说谎啊,半个时辰前,奴婢出来给公主拿夜宵,路过迎春花旁的那条青石小路,忽然看见一华服女子,匆匆忙忙的朝陈国院子跑去”

“这驿馆除了公主,皆是奴婢这般随身伺候的丫鬟,所以突然见到一主子打扮的女人,奴婢自然好奇,遂悄悄跟了上去,却哪知,刚进了陈国院子,眼前一黑,便直接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迷迷糊糊中,隐约看到那女人正拿剑刺来刺去,奴婢眼前一片血腥成河,吓破了胆,闭着眼睛不敢睁开,奇怪的是,奴婢只听见利剑破风的声音,并未听见任何惨叫哀嚎”

“所以,待听见脚步声离开,奴婢便不要命的跑回了院子,同公主说了情况,公主怜悯奴婢受了惊吓,让奴婢休息一下再去通知太子,可谁想,还没见到太子,外面便传来了大叫声”

言此,珠云顿了顿,暗中朝洛画看了一眼,揉了揉酸疼的胳膊,抖着身子道:“至于琉璃郡主”

“奴婢躺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无意中听到有人喊了句上官琉璃,奴婢大惊之下,偷偷瞧过去,发现那挥剑的女人,果真像极了琉璃郡主,加之琉璃郡主在宫中,言明恨极了陈国,狠不能覆灭他们,所以所以”

言词谨慎,滴水不漏,半点毛病皆无,却让房寅眉头蹙的更紧,如此紧密的回答,不像一个受了惊吓的人该有的反应。

特别是,被风离叶毫不留情狠踹了一顿后,不该这么清醒才是!

沉沉的目光,自诡异稀薄的空气中,同风离叶泛着狠戾的眸光一碰,两人皆是一片阴沉之,晦暗莫测。

然,随着婢女珠云的一番话,在四周顿起轩然大波,众人面惊变,交头接耳,宫宴发生的一幕,历历在目,清楚在心。

方才被地上的惨状吓到,经西凉公主这婢女的话,才猛然惊醒,是啊,若说今夜,谁最有动机惨下杀手,那必定是恨极了陈国的琉璃郡主!

“哎呀,这琉璃郡主看着如花似玉的,想不到这么心狠手辣啊”

“是啊,即便再恨之入骨,也不该这么将人折磨死啊,啧啧,小姑娘家家的,怎下的去手”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还是我娘说的对,越是漂亮美艳的女人,越是心肠歹毒”

“哎,这话可不对,你瞧人家西凉公主,不也生的面若桃花的,人方才还为一个下人求情呢,多讨喜的姑娘”

“”

“啊——”

闲言碎语,恶言相向中,人群后,两侍卫驾着一满身是血的女人,急急而来,到了众人前,将女子重重一摔,一道破风哀嚎响彻天际。

“禀大人,属下二人,在忠启公房内,发现了这个鬼鬼祟祟的女人!”

咝!“”,。

卷二:第八十章 想找死?先看看前面!

上官琴?

灯火通明的森森庭院内,人群聚集的层层包围中,众人讶异探究,狐疑纳闷的望着眼前,被侍卫以刀架在脖颈间的女人。

满身狼狈,血衣血杉,虽面上染了斑斑血迹,可众人依旧是一眼便认出了她!

真巧,这女人,便是两个时辰前,在假山后的凉亭内,同忠启公翻云覆雨,偷情欢好的御史上官磊之女,上官琴!

月影寂寂,暗处,离殇眯着鹰眸,朝人群中横扫一圈,回身朝段元阿远两人一摆手,低声道了句“走”。

阿远拧眉:“离公子,段爷,真的不用等张文淼吗,若他今夜不出现,小主人的心思,岂不是白费了?”

段元扶了扶面上的梅花面具,细眉半挑,低笑道:

“阿远,你既已被水木山庄接纳,就一定要记住一件事,只要小姐说了可行二字,便一定是可做之事,万不必另行搅扰担忧”

离殇见阿远面上渐露动容激动,上前拍了拍段元的肩膀,沉声道:

“行了,一会外面会非常热闹,我们还是先回去,告诉小姐明王的事,左相府本就麻烦,如今又掺和北夏那淌浑水,没时间耽搁了”

暗影浮动,阿远望着离殇消失的方向,抿了抿唇,眸中黯然伤神,隐有落寞孤寂:

“段爷,我们是不是,不该打扰小主人原来的生活”

段元闻言,微一叹气,碰了下他的胳膊,低声道:

“你别在意,离殇不是针对你,只是小姐本就身子薄弱,近来诸事缠身,总不太利索,离殇是担心小姐,并未其他意思,你别怪他”

见他依旧沉默寡言,垂眉紧锁,段元又道:

“阿远,不说别的,只道你带来小姐身世的这个消息,我水木山庄,便要感谢你,小姐生性凉薄,不好与人言,如今,才算有了人该有的喜怒哀乐”

阿远摇摇头,闷声踹了口气,却只道:“谢段爷开解,阿远明白离公子的心情,段元,夜深了,我们也赶紧走”

段元瞥见他眸中隐隐的自卑黯然,延至耳后的梅花面具,挡不住眼角后那道可怕的诡异刀疤,微叹一口气,暗自摇头。

阿远,阿远,命运到底是对你残忍了些,十六年暗无天日的等待,仿若诛心的刽子手,一刀刀,尽是凌迟的煎熬,悲也,憾亦!

夜深,风凉,众目睽睽下,上官琴慌手乱脚的擦拭着脸上的血迹。

瞪着虎视眈眈的众人,满目防备惊恐,身子朝后躲了躲,慌张惊吓,不知所措。

房寅将她上下打量一番,忽而转头看向婢女珠云,指着上官琴,肃声道:

“本王问你,你见到的那个身影,可是这个女人”

珠云身子一抖,颤颤巍巍的望了上官琴一眼,摇头道:“不是,不是”

闻言,房寅语气攸的提高,紧紧盯着她甚显冷静的眸子,严肃之极:

“你可看仔细了,本王只问你这一次,稍后,若她就是那女人,即便闻太子求情,本王也会以妨碍官案,破坏两国友情的罪名,逮捕你!”

犀利警告提醒,令珠云浑身一哆嗦,嘴唇发颤,慌了神,下意识乱瞥中,忽闻洛画柔声安抚:

“珠云,你别慌,房大人问什么,你好好想清楚了再回答,万不能因害怕,说错什么话,妨碍大人办案”

珠云眼波一动,稳了稳神,揉着发疼的身子,颤声道:

“大人,当时天太黑,奴婢也没瞧仔细,刚才也是太害怕,说错了话,大人饶了奴婢,奴婢是真没看清楚,奴婢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啊大人”

房寅晦暗的望了眼洛画,继而转身看向上官琴,于惊风中,忽而厉眸横竖,大喝一声:

“上官琴!你**于忠启公,当众出丑,怀恨在心,趁四国临别之际的最后一晚,买通杀手,将人杀害,手段残忍,令人发指,你可知罪!”

血腥浓重,尸体横陈的庭院内,因房寅的突然发难,顿起一阵诡异的静默,却只转瞬,便猛起波澜,交头接耳,讨论声惊耳!

洛画眉眼一皱,抬步就要上前,路过洛闻身前,被他暗中一把拉住,耳边惊风入耳,阵阵发寒:

“想找死,先看看前面!”

洛画脚下一顿,下意识看过去,这么一瞧,立时呆在原地,再前行不得。

“你胡说什么,我没杀人,没杀人!你血口喷人!人才不是我杀的,不是我!”

上官琴顾不及乱糟糟的身子,仰头声嘶力竭,不可置信的反驳:

“房寅,你什么都不知道,不要乱说,我一个弱小女子,手无缚鸡之力,怎会有能力杀了这么多人,你少血口喷人!”

凄厉愤慨,薄怒人言,上官琴的一番声嘶力吼,登时引起不少人共鸣。

此时此刻,他们依旧认为,琉璃郡主的嫌疑更大些,毕竟,她是当众发了狠,他们也是当众听见了的。

“哎呦,你个丑八怪,大声嚷嚷什么,没看到小爷正和明王爷聊生意呢吗!不想活了是不是!”

风离叶瞪眼蹙眉,满目嫌弃,抬脚便欲踹去,却脚尖刚离地,便被夏明羽及时拉住:

“风四公子,咱们去一边聊,别打扰房大人办案,本王那还有一些毛尖脆竹,咱们边聊天边赏月,还能顺便凑凑热闹,岂不乐哉”

风离叶眼眉一挑,摇头晃脑,簇拥着夏明羽,嬉皮笑脸道:

“好啊好啊,明王爷真是好主意,走走走,快走,让他们闹去,咱们这等,上等人的贵族气质,岂容他们这些丑八怪玷污了,啧啧,小爷看着就烦”

这是被最不靠谱的纨绔子弟,给嫌弃了?

众人闻言,顿觉一股气血,直冲脑门,正待反驳两句,却徒然被房寅凌厉的声音,吓了一跳:

“上官琴!事到如今你还抵抗,哼,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好,本官今日便让你瞧瞧,什么叫疏而不漏!带上来!”

带上来!

众人随他的目光,下意识回头,继而身子一僵,猛然征住,一时之间,惊涛骇浪,波涛汹涌!

只见月影沉沉,树影斑驳下,并排跑进两列携刀侍卫,每并立两人,各抓着一黑衣人,血迹斑斑,甚是诡异。

个个周身狼狈,俨然刚陷入一场争斗,自迎春花后,匆匆齐步而来,震撼人心。

众人狐疑之下,攸的想起房寅的话,立时陷入沉思之中!难道,这些人,竟是上官琴的帮凶?

然,月下惊魂,并未结束

“上官琴!是你,竟是你!徐清廉那老匹夫,藏着掖着的人了,竟是你上官琴!哈哈哈”

惊风月下,人群后跌跌撞撞跑来一人,愤声怒吼,不可置信:

“上官琴,老夫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帮徐清廉那老匹夫,寻了杀手暗杀老夫!”

众人呆滞的回头,一瞧之下,登时茫了眼。

兵部侍郎张文淼?“”,。

卷二:第八十一章 小爷是金贵之人!

深夜,静默无声,诡异莫测。

以天幕携刀侍卫和四国使者,围成的陈国庭院内,众人一片狐疑惊悚,瞠目结舌,直直盯着中间,抱胸狠喘,略显狼狈的张文淼。

沉吟中,房寅举步上前,沉声道:“张大人,本官不是太明白,您方才的意思,可否详细说明,这上官琴,怎会伙同官洲知县徐清廉,加害于您?”

上官琴自听到徐清廉二字,便生生打了一个寒颤,浑身哆嗦不已,张了张嘴想反驳,可唇抖得厉害,根本说不出话来。

张文淼狠喘了口气,强撑起身子,急急走向被一众侍卫,反手扣肩控制住的黑衣人,愤恨的目光,几欲将他们凌迟,咬牙切齿道:

“就是这些人,就是他们,半月前,本官自一品香回府,路遇刺杀,幸得高人相助,侥幸留了一命,经本官审问,那领头之人酷刑之下,言是受官洲知县,徐清廉所买!”

扬着吃人的目光,复又走到上官琴面前,指着鼻子骂道:“本官本着同僚之情,暗中将人处理,权当没这回事,可你们也欺人太甚,一而再,再而三的派人威胁本官,真当本官没脾气!”

上官琴被他厉眼狠声所吓,下意识连连摇头摆手:“不是我,不是我,不关我的事!”

言此,上官琴是满心的委屈懊恼,担忧害怕,今夜真是触了霉头,宫宴,她奔着慕容墨觉而去,明明是慕容墨觉喝了那杯茶,醒来后,怎会变成了忠启公那坨死肥猪!

被当众捉奸,她这辈子算是完了,可一心求死中,她忽然想到,那肥猪在凉亭外见到过她,一副迷迷的猥琐小眼,直勾勾盯了她半响,所以,定是他暗中做的手脚,毁了她!

奇耻大辱,夺身之仇,怎可不报!

所以,她携了平日所有攒的私房钱,欲偷偷寻几个杀手,无头苍蝇之际,却无意碰到了自称官洲知县徐清廉的男人。

本不想接受他的好意,可那徐清廉谈及忠启公,满腹怨恨毒念,道帮她也是为了自己,言那忠启公,曾祸害了他的老相好,让他当众捉了奸!

一听捉奸二字,她再顾不得其他,强烈的怨恨杀意,徒然簇拥入脑,匆匆带着他给的几个黑衣人,趁夜,悄悄入了陈国院,可——

这满地的尸体,却真不是他们杀的啊!

他们进来时,人已经死了,血流了一地,只那忠启公,留了一口气在,她本还存了害怕,可一见那坑害她的人,顿时失了理智,自地上捡了一把剑,便狠狠在忠启公身上刺了几个血窟窿!

却只刺了两下,便凭空出现了三个黑衣人,她连模样都没看清,便被人踹倒在地,那人也奇怪,不杀她也不说话,只用剑柄,推着她在地上打了几个滚。

她这满身的狼狈,和满脸的血迹,就是这么来的!

待她可以睁开眼,却见跟她来的那几个黑衣人,身上脸上,亦全是血迹狼狈,衣衫也被划破了多条口子,仿若刚刚经历了一场混战。

她之前还在疑惑,那三人如此奇怪的举动,可此时却若当头一棒,徒然明白过来,那三个黑衣人,不是不杀他们,而是欲推了他们出来,当替罪羔羊!

思极甚恐,浑身抽搐,上官琴惊恐之下,一时没了分寸,只觉嗓子提到了喉咙,憋得她难受。

偏偏,房寅秉公办理的官府做派,依旧在不依不饶的追问,明明不关她事,却句句让她惊恐的无以复加,张不开嘴反驳。

“张大人,你说你认出,他们便是往日袭击过你的人,可黑夜中,杀手几乎都一个装扮,自头黑到脚,不知,你是如何认出的?”

闻言,张文淼上前,指着其中一黑衣人身上的腰带,磨牙道:

“房大人,审问那日,那领头人言明,他们的人,佩戴的腰带与旁人不同,腰带中间会扣上一红圆扣,说是与他们的帮规信仰有关”

言落,众人齐齐看过去,细瞧之下,果真见那人腰间,如张文淼所言,扣着一红圆扣,拇指般大小,不仔细看,还真不太注意。

狐疑审视的目光,又朝后面的黑衣人,挨个看去,皆同那人的装扮,如出一辙,这么说,张文淼,并非胡说八道?

房寅将众人神,尽收眼底,沉声道:“这个理由,倒是说得通,但张大人可有证据,还有,大人又是如何肯定,上官琴同此事有关系?”

“哼!”

凉风中,房寅冷哼一声,愤声道:“证据?哼,本官后院,树枝黄土,掩埋的一众杀手尸体,便是最有利的证据!至于上官琴”

略略一顿,眸泛幽深诡异,双手攥的死紧,身子轻颤,隐有滔天的怒意:

“徐清廉残害,是因为本官,得知他一个天大的秘密!上官琴参与,是徐清廉亲口告知本官,若房大人有疑问,可提了那徐清廉,本官可当面与他对质!”

一语惊风,喧哗中,房寅招来两人,扶住脚下虚晃的张文淼,微一拱手,肃声道:

“本官谢过张大人,特来为本官解惑,先请大人回去休息,方所言之事,明日本官必当奏请皇上,查明真相,还大人一个说法”

顿了顿,又道:“不过,本官尚有疑虑,这是驿馆陈国院,大人今夜,怎会如此巧合的出现在此?请大人详细告”

“哎呦,什么巧合,张大人是小爷请来的!”

人群中,风离叶仿若游魂般,蹦蹦跳跳窜到人前,指着房寅,掐腰撇嘴道:

“哼,小爷今夜探访明王,可是要做大买卖的,谁知遇上这等糟心的事,竟让小爷身处陷阱!你房寅一个文绉绉,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脸,完全没有安全感!”

指着张文淼,道:“他是兵部侍郎,长年刀剑不离手,当然比你结实,比你有安全感,小爷若不派人去请他,岂不傻了?”

甩了甩衣袍,晃了晃身子,满身的财大气粗,纨绔放浪,自顾自冷哼:“小爷可是金贵之人,若受了伤碰了皮的,咱天幕之人,不得心疼死”

呕!

夜风佛面中,当张文淼被人扶走,当风离叶优哉游哉唱着小曲离开,当洛画带着珠云愤愤离去,当上官琴终忍不了内心煎熬,不管不顾昏死过去。

庭院内,依旧是满声作呕抽气,四国使者满面憋笑的狰狞,嘿,这天幕右相府的风公子,果真是奇人也!

房寅大手一挥,示意侍卫将上官琴抬走,大喝道:“上官琴买通杀手,杀害陈国来使,嫌疑重大,暂且收押,待明日开堂公审,若证据确凿,天幕自会给陈国一个说法!”

冷风,月寂,当众人稀稀落落的离开,当庭院只留随风而逝的血腥浓重,洛闻自黑暗中站出,负手而立,青衫温润朗幽。

望着满地血,眉眼幽深莫测,隐隐凌然疑惑。

沐药儿,今夜的事,你到底参与了几分,我倒是,越来越期盼,你明日,看到信的模样了!

你真的,将我忘了吗?“”,。

卷二:第八十二章 让易风将本王衣服拿来!

晨光熹微,薄雾冥冥。

风移树影,斑驳陆离,六尺沉香木阔床上,沐药儿迷茫朦胧的睁开眼,慵懒至极打了个哈欠。

逐渐伸开的玉手,徒然碰到一灼热的胸膛,及滑腻的触感,周身一顿,迷离的星眸,攸的清醒几分,却更多的疲惫慵倦。

“醒了?”

一道低沉沙哑男子之声,伴着灼人热气,自耳畔响起,沐药儿脑袋一偏,蹙了蹙眉。

慕容墨月倾身在她唇上啄了一口,撑着手坐起身子,健硕白皙的胸膛,暴露在外,沐药儿瞪直了眼,小脸微微泛红,抿了抿唇。

“呵”

慕容墨月面上一闪而过清风朗逸的欢喜,扬眉道:“如何,可还满意”

眨眨眼,沐药儿咬唇不语,捏着被角,翻过身子,不再看他。

慕容墨月低笑,伸手揉了揉她乱糟糟的青丝墨发,隐有宠溺在面:“今日天幕怕是翻了天,索性你不用出面,你且再睡上半日,外面的事,有我在”

沐药儿眼皮一动,没有接话,继续装死,慕容墨月见此,也不再逗她,拿了昨夜,易风送来的衣服,取了内衫披上。

刚系上袋子,忽而一顿,瞥了眼侧身假寐的沐药儿,漫不经心道:

“稍后让易风将我的衣服送来些,日后也不用天天如此麻烦,来回折腾”

翻身下床,趁机偷了个香吻,见她星眸圆睁,略带恼意的瞪着他,慕容墨月咧嘴低笑,披了外袍在身。

拍拍她的脸,低笑道:“你先睡着,我回府处理些事,午膳过来陪你吃”

沐药儿咬着被褥,愤愤道:“谁让你吃,给银子!一顿一万两!”

“哈哈哈”

被她较真的模样逗笑,慕容墨月上前,俯身捏着她柔嫩精致的脸袋,唧唧嘬了两口,朗笑道:

“药儿,昨夜我可又献身给你了,你吃的甘之如饴,兴致高涨,不付我银子,倒还问我讨”

在她发火前,攸的起身朝门外走去,只留爽朗笑意,回荡在温情脉脉,药香袅袅的古闺阁:

“你是璃王府未来的女主人,璃王府的一切,都是你的,稍后我让易风先送十万两过来,你随意花,花完再让易风送来”

吱呀!

轻轻的关门声响起,沐药儿尚来不及舒展身体,又一细微开门声响起。

谷绿端着水盆进来,见她裹着被子蹙眉,轻声道:“小姐,现在起来吗”

沐药儿咬唇,微红了脸,狐疑嘀咕道:“我洗过澡了?”

谷绿自柜中拿了衣服走到床前,轻笑道:“小姐,昨个夜里,璃王已经差人送了洗澡水过来”

言外之意,是昨夜,慕容墨月已经帮她洗过澡了?

闪了闪星眸,面已无常,撑起身子,淡声道:“昨夜,可出什么意外?”

谷绿拿过衣服,见她周身肆意凌乱的吻痕,暧昧缠绵,可见昨夜的疯狂隽永。

谷绿抽了抽嘴角,回神小心翼翼给她穿上内衫,掩饰尴尬,干咳一声,轻声道:

“一切皆在计划中,末门主假扮徐清廉见了上官琴后,便连夜赶去官洲,半个时辰前,刚把那徐清廉,偷偷藏在了一品香”

给她披上外衫,又道:“张文淼亦准备妥当,如今,就等着房寅请君入瓮,将徐清廉逼入死局”

揉了揉酸疼的腰腹,沐药儿半眯着眸子,忽而神一顿,凉声道:

“嫣儿呢?”

谷绿小心翼翼避开她受伤的右手,见她面略显焦急,嘴角一抽,半感慨半无奈:

“小姐,昨夜璃王直接将你抱回府后,冥月便回了晴柔殿,本是欲将人带走,可恰逢柔妃娘娘回去,无奈之下,只得陪小郡主在殿内住了一夜”

朝外看了一眼,敛眉到:“如今,怕是刚起来,正陪柔妃娘娘用膳呢,冥月传了消息,说会暗中通知璃王,让他早朝时,将人带出”

瞅了瞅女沐药儿脖颈处的暧昧吻痕,闷声笑道:“咳,不过,璃王今日起的迟,没去早朝”

沐药儿穿上靴子站起身,扭了扭身子,动了动肩膀,转身见谷绿欲言又止,顿起狐疑:

“有事?”

谷绿动了动嘴角,静默片刻,少倾,微微抿唇,面含诡异,终是自怀中拿了一封信递给她,道:

“小姐,这是西凉太子洛闻,身边的近使清风,亲自送来的信件,说是西凉太子,写给小姐的情话!”

瞅了眼谷绿欲笑不笑的别扭脸,沐药儿接过信瞧了两眼,凉凉道:

“西凉太子若真写了情话,这么大年岁,何至于连个太子妃都没有”

缓缓撕开沿线,沐药儿见里面留有一封折叠的信纸外,还有翠玉镯?

微微挑眉,只取了信,展开大致扫了一遍,眸光一闪而过的冷寂沉幽,静默不语,几经沉浮。

最后,只随意将信扭成一团,扔在地上,上前洗漱,不再理会。

身后,一雪毛球,自开启的窗户轻手轻脚跳进来,滴溜小眼斜斜转了两圈,见身前二人,皆没注意到它。

嗷嗷!

球球心中一阵欢喜高傲,小心翼翼的伸出小爪子,轻勾慢拉,一点一点,将蜷成一团的信纸,勾到了小爪下,蹦哒两下,欢喜雀跃原路返回,直奔对面的璃王府!

嗷嗷,领赏去了!

待风掠窗柩,猎猎作响,谷绿正巧回身,略显无语的望着球球离去的小身子,这球球,动作怎如此快!

“小姐”

谷绿狐疑的看着她,紧盯她的神,却只见她愈发平静,半点波澜皆无的沐药儿,顿起一番疑虑。

张张嘴,正欲问个所以然,院内确忽而传出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小师父!小师父!”

惊扰下,晨风中,欧阳旭已踏进了院子,重重推开门,气喘吁吁道:

“小师父,你快去看看,出事了!”

沐药儿眼皮也不抬,慵懒肆意的坐着,让谷绿攀上青丝墨发。

然,只消梳了一半,却猛然被欧阳旭的下句话,徒然顿住!

“小师父,你快去瞧瞧,璃王府前,一公公拿了圣旨前来,说西凉洛画公主,不随使团回去,欲留天幕几日”

“西凉公主在天幕期间,自今日起,住在璃王府内,那西凉公主脸皮也是厚,也不知推脱两下,就这么答应了!”

重重一叹,狠喘了口气,欧阳旭愤声道:

“皇上也不知怎么了,让那公主住进来就算了,竟还让她住在王爷的院子!这算怎么回事啊!”

怕啦!

铜镜半落,沐药儿攸的抬眉,慕容天,怎么突然下这样的圣旨?

洛画,住慕容墨月的院子?“”,。

卷二:第八十三章 请三公主入府!

璃王府,落水居。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西凉三公主洛画,慧婉兰芳,甚得朕欢,特留天幕做客,期间,暂住璃王府,一切供应需求,皆需璃王遵其意钦此!”

冷冷和阳,光影斑驳,酒樽如酿,酔纸偏薄,厅内,蔡公公捧着圣旨,恭恭敬敬弯身而立,见上方的慕容墨月,自顾自执壶饮酒,却无任何动作。

蔡公公微叹一声,又恭恭敬敬道了句:“璃王殿下,接旨”

酒烈熏心,慕容墨月晃晃手中梅花酿,睨着他手中的明黄圣旨,面无表情,狂傲不羁的冷笑道:

“接旨?接什么旨,回去告诉你主子,本王这璃王府,小和尚小庙,自家人都住不下,外人就更没地插脚,以后别再把什么阿猫阿狗都往本王这里送!”

嘶!

德叔颤了颤身子,隐忍着笑意,见身侧众丫鬟婢女,小厮管事,皆抖着肩膀,神各异,忍不住干咳一声,踱步到蔡公公身前,掩唇笑道:

“蔡公公,您别见怪,王爷平日就这性子,这您也知道,所以,烦您多担待,别给咱们一般见识”

咳,他也没想到,王爷会当面表露对那西凉公主的厌恶!

甩了下浮尘,蔡公公朝上方望了一眼,摇了摇头,拉着德叔,轻声叹道:

“德叔,杂家这个人,别人不清楚,您还不知道吗,杂家何时道过璃王的不是,哪次不是杂家为璃王操心操肺”

德叔一脸歉疚感恩,拍着他的手道:“蔡公公好意,咱璃王府谁人不知,可蔡公公啊,如今,璃王府确实地方小,容不下那西凉公主呐”

蔡公公一跺脚,一瞪眉,斥道:“哎呦,你个老家伙,还跟杂家说笑,这一众亲王里,有哪个府邸赶得上你璃王府?便是杂家这帮人住进来,也不过是九牛一毛!”

翘着兰花指,戳着他的手,骂道:“你这老家伙,什么时候学坏了你啊,跟杂家都睁着眼睛说瞎话了你!”

德叔侧侧身子,忙凑着脑袋低声道:“蔡公公,您先别生气,先听我说完啊”

“那你倒是说啊,还能说出个花来?”

“蔡公公,你是不知道,璃王府最近穷啊,穷的我家王爷,如今天天都要去郡主府蹭饭喽!”

惆怅却隐有嘚瑟笑意的长叹,令蔡公公一愣,赶紧倾身问道:“什么意思,璃王殿下,天天去郡主府用膳?”

“是啊,蔡公公,王爷一日不去郡主府,便是饭食不下,寝不能眠啊,所幸啊,昨日宫宴上,我家王爷和琉璃郡主的亲事,算是定下了,这在一起用个膳,很正常不是”

德叔眸中精光顿现,又凑着脑袋道:“蔡公公,您也知道,我家王爷万年铁树,如今好不容易开了花,正是甜情蜜意的时候,若是那西凉公主进了府,惹得琉璃郡主不快,徒增误会,您说这哎”

蔡公公眸光半转,低头望了眼手中明黄圣旨,沉思片刻,忽而迈过德叔,上前几步,行至慕容墨月身前,俯身恭敬道:

“王爷,杂家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慕容墨月凌厉深邃的目光,看了他一会,半响,“德叔!”

梅香娆娆,酒气盈人,当落水居内,只留下慕容墨月,蔡公公和德叔三人,蔡公公方恭敬一拜,沉声道:

“王爷,请听杂家一句劝,若您真的喜欢琉璃郡主,这道圣旨,您还必须得接了,否则,王爷同琉璃郡主,只怕此生无缘!”

暮春三月天,若无阴雨日,最是阳光明媚时。

璃王府外,郡主府前。

沐药儿在欧阳旭推搡簇拥,耳提唠叨下,晃晃悠悠出了府门时,恰逢看到,洛画身边的一侍女,正横眉冷斥,同璃王府前的侍卫争执。

“你这侍卫,好不识抬举,我们公主,可是西凉国主最疼爱的三公主,今日来此,也是由幕帝亲自下旨,你如此横加阻拦,耽误了事,你负得了责吗!”

右侧黑锦缎袍侍卫,只蹙了蹙眉,态度还算端正,略过婢女,直接看向洛画,一板一眼道:

“三公主莫怪,我等,遵的王爷命令,府里没传出消息,我等万不敢放人进去,已有人进去通报,还请公主稍等片刻”

闻言,那侍女一恼,指着身后的包袱行囊,身子一抖,愤声道:

“你你放肆!我们携行李而来,你不帮忙拿进去就算了,竟还敢让公主在此等候!你就不怕璃王怪罪!我们公主,日后可是你璃王府的女”

“珠云!”

娇娇浅斥,黄莺鸣柳,洛画出声拦下珠云,身子款款上前一步,温婉中带着明显的歉意,细声柔语道:

“珠云被我宠坏了,不懂事,还请小哥莫怪,我与你们王爷,乃自小的师兄妹之情,自是知道师兄的规矩,洛画知小哥也是好意,在此,先谢过小哥”

娇身姿姿行了一女子闺中礼,倒是让右侧黑衣锦缎侍卫攸的一愣,微微瞪大了眸子,朝洛画多看了几眼。

师兄妹?

王爷的小师妹,不是他们的未来王妃,琉璃郡主吗?这忽然跳出来的西凉公主,怎也说是王爷的师妹?

瞅着她娇滴滴的如花容颜,又想起方才那婢女的言语,沉思片刻,侍卫心中一阵讶异排斥。

这西凉公主,莫不是来跟琉璃郡主抢王妃之位的?

不然,一个如花似玉的闺中小姐,还是一国礼仪风范的金贵公主,怎会平白无故住进男子府中?

“小师父,你看,徒儿没说错,这西凉公主,明摆着是来抢王爷的!”

惊风处,西凉一众并排护卫后,突然响起一男子愤慨抱怨的哼里哼气声,洛画一愣,忽而意识到什么,猛然转身朝后看去。

西凉众护卫见此,甚有眼的自中间散开至两旁,一时间,璃王府的大门,正对郡主府的大门,洛画亦在一瞬间,看到了郡主府前,那道清浅绝姿,遗世独立的身影!

“属下见过未来王妃!”

黑衣锻锦侍卫,见到沐药儿第一眼,便直直对她行了个大礼,恭敬欢喜高呼一声,全无方才强硬拦截的态度:

“未来王妃,是不是找王爷,蔡公公刚走,王爷如今应该在书房”

“你你这侍卫,好生可恶!”

珠云暴怒,指着黑衣侍卫,面狰狞可怖,皆是愤然之:“我们是奉幕帝圣旨而来,你如此差别待遇,是对幕帝的不敬!该当何罪!”

沐药儿星眸深幽,掠过洛画,直直望向珠云,淡声道:“三公主这婢女,好大的脾气”

洛画眉眼暗沉,却只一瞬间,须臾,柔声和善笑道:“琉璃郡主教训的是,回头,洛画定当好好管教,谨遵郡主教诲”

欧阳旭立在沐药儿身侧,如临大敌的瞪着洛画,撇嘴不耐道:“王爷不会让你入府的,赶紧带着你的人走,我们不欢迎你!王爷”

凄凄风声,凉凉拂面,欧阳旭的话,尚未说完,璃王府内,便徒然传来男子响亮的声音——

“请三公主入府!”“”,。

卷二:第八十四章 闻太子邀约

凉风习习,柳絮翩飞。

璃王府外,郡主府前,欧阳旭张着嘴,到口的话,被他生生憋了下去,不可置信的瞪着一脸愧的德叔。

蹭蹭蹭跑上前,拽着德叔的胳膊,急切道:“德叔,您老糊涂了,这可是西凉公主,不是我小师父,你怎么能别的女人,随意进府呢!”

德叔甚是愧疚的望着静静立在郡主府前的沐药儿,一双犀利精眸,又自落画身上掠过,拍着欧阳旭的手,叹息一声,刻意提高了声音:

“欧阳公子,这是皇上下的圣旨,蔡公公亲自来宣旨的,违抗不得!”

欧阳旭一瞪眼,气的直跺脚,十分焦虑,拉开架子就朝府里跑:“不行,我得去找王爷,王爷不会让别的女人住进来的,我得”

“欧阳公子!”

德叔急忙伸手拉住他,却哪知他用了蛮劲,差点连他也拖进去,心中一急,忙道:

“哎呦,欧阳公子,你不用去了,就是王爷让西凉公主,住进去的!唉”

静!

此言一出,多人哗然,几许欢喜,几许忧愁!

落画先是一愣,继而狂喜,心中激动上涌,面上却依旧温婉恬静,只看向沐药儿的神中,多了几分抑制不住的得意挑衅。

珠云面露嘚瑟,恨恨看了面僵硬的黑衣锦缎侍卫一眼,冷哼道:“哼,你这不适尊贵的侍卫,如今看到了,我家公主,是璃王请进去的!”

闻言,黑衣侍卫恭敬朝落画行了一礼,弯身不屈膝,沉声不谄媚,抬眸望了沐药儿一眼,道:

“璃王府既然得了圣旨,王爷向来敬重圣上,自是不会抗旨不尊,公主再进璃王府,小人自是不会再阻拦,方才无理,请公主见谅!”

“哎,你这侍卫,公主虽是得了圣旨,可亦是你们王爷请进去的贵客,你怎只拿圣旨说事!”

珠云指着侍卫,哼声道,显然十分不满他刻意提起的圣旨。

“小人只是就事论事,并无其他意思,公主莫怪!”,侍卫面严肃,一板一眼。

“你”

“珠云!”

落画再次拉住她,转身望着沐药儿,柔声笑道:“郡主见笑,我这婢女,有话说话,心中藏不住事,言语扰人了些,却是绝无坏心思”

风声浅浅,凉意拂面,沐药儿抱着球球,静静立在郡主府前,琉璃星眸半阖,淡漠如斯,看不出情绪神。

闻言,只是抚了抚球球的脑袋,淡声道:“三公主婢女如何,不必跟我说,左右同我没什么关系”

“呵,郡主说的是,是落画多虑了”

绕了绕手帕,落画弯着眉眼,笑意盈盈:“落画近日会一直住在璃王府,同师兄住在一起,日后,与郡主就是邻居了,还请郡主多多指教”

沐药儿睨了眼她眸中的得意喜,少顷,漫不经心的朝璃王府大门看了眼,咧嘴轻笑:

“三公主说的是,不过师兄师妹不太懂”

不待她说话,戳着球球的耳朵,淡笑道:“璃王府皆是男子,如今三公主来了,倒是有趣多了,璃王也不用日日来我郡主府讨饭”

捏着球球的小爪子,朝她挥了挥,若有所指道:“我喜静,三公主若真有心,便请公主好好劝劝王爷,无要事可谈,请不要随意踏进我郡主府”

话落,德叔一瞪眼,与同是惊悚的欧阳旭,面面相觑,暗道一声糟糕。

德叔匆匆上前,慌忙道:“小王妃,这件事,其实是”

“德叔!”

声声慢,生生拦,德叔尚未开口的解释,被慕容墨月攸的出声打断,德叔望了眼面无表情,孤高冷寂的主子,重重叹了口气,终是没说话。

府门前,台阶上,慕容墨月负手而立,一身绯红长袍,狂妄不羁,邪肆魅惑,一双深邃凤眸,自出现,便直直望向对面的沐药儿。

交握在后的手,自听到她的话后,便一直紧紧死死扣住,周身肆意凌然,少许无奈,少许懊恼。

这个臭女人,竟一点也不伤心!

“落画见过师兄,谢师兄愿意接纳落画”

冷寂中,落画提着裙摆,两步走上前,柳姿款款,对着慕容墨月行了一礼,端庄大方,温婉贤淑,娇弱羞涩,美人如花如月,自成一道艳丽风景。

慕容墨月看也不看她,只死死盯着沐药儿面上的一丝一缕,一分一毫,似是没听到她的话。

然,如此态度,却是令落画一喜,令沐药儿一愣,捏着球球耳朵的玉手,下意识僵了僵,星眸半垂,幽深晦暗。

他,同意落画唤他师兄?所以,让她住进璃王府,亦是真心?

瞅了眼被布条紧紧相缠的右手,沐药儿喘了口气,说不出心中什么滋味,只觉隐隐约约中,些许苦涩,慢慢萦绕心尖。

神不明,抱着球球,忽而转身离去,再不管两府前,乱糟糟的场面,诡异不明的无措情绪。

球球缩在她怀里,焦心焦虑朝慕容墨月瞅了一眼,磨牙哼唧,嗷嗷,这个死木头,它不是跟他说了,有男人约小木木吗!

嗷嗷!这个死男人,亏它还辛辛苦苦,偷偷摸摸,冒着生死危险,向他高密!

如今,不但让一个女人进府,小木木都被气走了,他竟还站的住!嗷嗷!气死狐狸了,愚蠢!愚蠢!

捂着心中小九九,球球哀嚎不已,却是忘了,这个世界上,能听得懂它狐狸语的,只沐药儿一人而已!

谷绿亦是深深看了眼慕容墨月,微微摇头,轻叹一声,跟了上去。

欧阳旭见沐药儿走了,气的一跺脚,紧跟了上去,不忘回头瞪着慕容墨月,咋咋呼呼道:“王爷,日后,你有病自己医,我随我小师父走了,从此后,郡主府才是我家,再见!”

德叔浑身一抖,惊得手指发颤,慌忙拦住他,无奈道:“哎呦,我的欧阳神医,你跟着瞎凑什么热闹,回来,快回来,没你的事!”

“怎么会没我的事,如今是我小师父的事,便是我欧阳旭的事”

欧阳旭使劲拍着他紧抓自己胳膊的手,愤愤道:“你松开,如今,我欧阳旭同你们璃王府没关系了,我是郡主府的人了,别没事给我套近乎!我”

“德叔!送三公主回房!”

凄凄零落,渐渐迷蒙,药香袅袅处,慕容墨月大步山前,急急拉住沐药儿,略带懊恼道:

“你去哪,你听我解释”

缓缓朝后退了一步,沐药儿淡漠疏离,面无表情道:“王爷还是放手,我有急事呢”

“何事比本王还急!”

“嗯,闻太子邀约,自是不好迟到!”

嘶!“”,。

卷二:第八十五章 小王妃吃醋了!

闻太子邀约!

清风朗日下,慕容墨月深深的望着沐药儿清浅绝姿的面容,深邃凤眸明灭不定,隐有怒火,灼烧燎原。

“你再说一遍!”

修长指节泛白,死死瞪着她淡漠疏离的脸,慕容墨月问的咬牙切齿,愤声愤气,特想捏死她。

沐药儿眨眨眼,抱着球球,继续往前走,淡声道:“闻太子邀约”

“不准去!”

慕容墨月上前,一把拉住她的胳膊,磨牙瞪眸,执拗坚持,凤眸深处,一闪而过的害怕担忧,惊慌失措。

“放手!”

“不放!”

“最后一次,放手!”

“不放!”

“慕容墨月,别逼我动手!”

“不放!”

璃王府前,洛画身子僵硬,眼波微动,面上依旧挂着和善娇弱的笑意,心中却是充斥着嫉妒薄恨,手帕下的玉手,深掐入肉,手臂处的那丑字疤痕,亦开始泛着火灼般的痛意。

上官琉璃,上官琉璃,你怎么总是阴魂不散!

德叔理了理衣袖,自前方争吵的一对璧人中,收回目光,捂唇抿嘴偷笑,继而干咳一声,掩去心绪,朝洛画一拱手,少许恭敬道:

“三公主,您的院落已安排好,请随老奴来”

洛画敛眉,嘴角泛着端庄和善的笑意:“德叔是,洛画此番住在璃王府,并非以西凉公主的名义,只是师兄的师妹而已,所以,德叔不需将洛画当作外人这般客气”

师兄的师妹

风掠长空,声随风耳,沐药儿星眸一暗,忽而振臂,费力甩开慕容墨月的手,眉眼微蹙,尽是疏离,凉声道:

“慕容墨月,我再说最后一次,别再拦我!”

身子被震开,慕容墨月措手不及,堪堪退了一步,蹙眉盯着她薄怒冷漠的小脸,心下攸沉,紧抿着唇瓣不语,似有些不解,她因何徒升火气。

德叔见此,急的一跺脚,看着干着急,见两人面,愈来愈冷,一咬牙,再顾不得洛画,慌忙跑到慕容墨月身边,凑着脑袋,低声急促道:

“哎呀,王爷,小王妃这是吃味了,心里不舒服!”

慕容墨月蹙眉,冷冷的看着他,静默无语,却是示意他继续说下去,德叔也不废话,直接道了重点:

“王爷,那西凉公主,一口一个师兄师妹,一副情深义重,这般看似亲密的关系,您却连句反驳也没有,这换作一般的女人,早忍不住打起来了”

暗暗朝沐药儿看了一眼,德叔甚觉自己是操碎了心,低声道:

“小王妃性子冷淡,对人不热乎,甚至带着防备,可对王爷,却是忍之又忍,便是还没喜欢上王爷,也是心存好感,如今刚刚接纳了王爷,却又来了个小师妹,这唉!”惊声入耳,仿若当头一棒,慕容墨月身子微颤,喜上眉梢,嘴角渐渐泛起欢喜,咧至一半,忽而猛的蹙目,肃声道:

“那女人喊本王师兄?何时!”

德叔一瞪眼,略显无语,敢情王爷一直没听到西凉公主的话啊!

“说了好几遍呢,我都听到了!”

欧阳旭挨着沐药儿站立,甚是不满的望着慕容墨月,眸中尽是呵责恼怒,显然对他让洛画进府的举动,十分不满。

慕容墨月凤眸半眯,攸的冰冷入骨,带着摄人的阴霾寒意,直直朝洛画看去,却只是一眼,便极快的转过头,低沉冷呵:

“德叔,圣旨已下,还不将人请进去,入了我璃王府,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遵我慕容墨月的规矩!”

德叔一顿,望着已行至一尺开外的沐药儿,刻意提声问了句:

“王爷的意思是?”

慕容墨月瞥了他一眼,嘴角微抽,却是冷着嗓音,薄凉道:

“非本王亲自邀请,一律住在西院末房,没本王允许,不得踏进东南两院半步!”

风吹衣角,衣袂翩飞,沐药儿抱着球球,一步一缓,走的悠哉随意,拒人千里。

慕容墨月亦步亦趋的跟着她,面露欢喜,更显丰神俊逸,见她不理自己,亦不生气,慢慢吞吞,仿若跟定了她。

姿态袅袅,墨发相绕,一对璧人,谪仙相依。

如此缠绵多娇,令人艳羡的痴缠动容,却是令身后之人,徒升各愤愤之容。

洛画捂着心间,泛起的瑟瑟酸意,掩下阴郁的眉眼,转身随德叔进了府门。

不急!不急!只要进了璃王府,她就一定有办法,赢回师兄的心,不着急的!上官琉璃,怎会是她的对手!

“放开!哎呀,你放开我,放开!”

欧阳旭被侍卫自身后圈住,上跳下蹿使劲挣扎,见那两人,愈走愈远,顿时急的团团转,费力挣扎,大吼大叫:

“你抓我干吗,你松开,快给我松开,我小师父都走远了,你快给我松开,啊啊啊,两个大男人抱在一起,成何体统!”

黑衣锦缎侍卫抽搐着嘴角,忍着脚下被他乱踩一通的痛意,一板一眼的开口:

“欧阳公子,王爷说了,一定要把你拦下,小人也是听命行事,还请欧阳公子,莫要难为小人”

闻言,欧阳旭大怒,油头书生面上,气的熏红,尽是愤慨,见挣扎不出,一跺脚,仰天长啸:

“啊啊啊,你这臭东西,风离叶,救命啊!”

风声徐徐,暮春依依。

远在十里之外的风离叶,柳絮入鼻,攸的打了个喷嚏,抬手揉了揉不甚舒服的鼻子,哼哼两声,全不当一回事。

艳阳下,横目叉腰,目光灼灼,满含精光的望着面前,强劲有力的左相府三个大字,红漆朱门,巍巍雄壮,双狮对立,气势非凡。

啧啧,可惜了这么一座好府邸,金絮其外,败絮其中,等他日左相府落败,他一定要将里买下,给他家大黄当窝!

无视左相府前,虎视眈眈,满目堤防惊疑的神,风离叶仰着脑袋,如是想,须臾,似是等烦了,右手一指,狂妄之极:

“进去告诉你们主子!就说天幕最潇洒,最俊朗,最聪明,最有钱的风四公子,风小爷,今日要同他好好讲讲理!”

声声犀利放荡不羁,惊呆了左相府前,一众护院侍卫,面面相觑,狐疑甚诡。

风四公子,抽风了?

然,还不待众人有动作,左相府右侧府前的道路上,两队印有大理寺服的差役,步履矫健,匆匆而来。

段元一身藏青衙服,束发金冠,肃容厉眸,手握腰间佩剑,气势凌然,望着眼眸微微瞪大的风离叶,肃声道:

“风四公子,今日,你怕是不能同左相爷谈心了!”“”,。

卷二:第八十六章 大理寺开堂!

平生一顾,梦回夜魇。

入仕途,二十余载,稳坐大理寺卿,将近十载,夏昌训从未觉得,这个位子,如此坐如针毡,火急火燎。

年前那两起案件,虽是无风起浪,咋咋呼呼,糊里糊涂,却亦将他吓得两日不能眠,有家不敢回,浑浑噩噩过了一个担惊受怕喜乐年。

结案回府,老娘端来长寿面,眉头一皱,下意识掰着手指,数了数日子,掐指一算,嘿,果真,今年正巧是他夏昌训的本命年!

日日求祖宗拜菩萨,祈祷流年不利,万不要降临在仕途上,可,人算不如天算。

古语有云,本命年,多灾多难,熬得过,一帆风顺,福康喜乐;熬不过,生死由命,富贵在天。

颤颤巍巍熬了两月有余,夏昌训叹了一日的气,却依旧没将这天大的灾耗驱走!

若说年前是惊吓,那今日,便是晴天霹雳,噩梦惊魂,惊悚之后,又觉可笑,那徐清廉之案,时隔两月,兜兜转转,却还是出事了!

公案台上,夏昌训暗暗瞥了眼正襟危坐于台后的房寅,又转眸望向坐在台下,一脸漆黑如墨,阴郁沉沉的李群明,眼皮一动,甚有眼的坐在一旁,静默无言。

这场波涛暗涌的复杂官司,虽是在他大理寺审判,但房寅才是皇上钦定的审判官,于此而言,他是举双手双脚赞成。

如此吃力不讨好,扯不清道不明的错综繁复,得罪人的大事情,他夏昌训自问,还想多活几年。

瞅瞅,今日,台下可是聚集了不少权势身份尊贵之人,除去有意推迟,刻意留下观此案的四国使者代表,便是天幕之人,亦是跺跺脚,便能风吹草动的荡漾之态。

堂上坐着太子慕容墨循,右相风眠,左相李群明,京兆尹房寅,御史上官磊,和他大理寺卿夏昌训。

堂下跪着徐清廉,上官琴,堂边站着张文淼,堂外站着以风四公子为首的围观之人,伸长了脖子,正眉含奇,伸头晃脑的朝里观望。

平日多冷清凄静的大理寺公堂,如今却显拥挤不堪,狭小窄案。

房寅朝慕容墨循一拱手,恭敬道:“太子殿下,此番公审,太子可愿”

“房大人”

慕容墨循摆手,打断他的话,扬声道:“父皇既将此案交由你审理,你只管全权处理便是,本太子同各位大人和使臣,只是旁观而已”

风眠暗自瞥了李群明一眼,沉声道:“是啊,房大人,皇上还在宫中等结果,此案,还是赶紧开始,莫要再耽搁了”

李群明略显不愉的扫了他一眼,余光瞥见朝自己望过来的房寅,隐有让他放心之,李群明心下稍安,又有些许得意宽慰。

哼,即便今日失去一个徐清廉,他又多了个比之更出的房寅,反正那徐清廉,近日也生了几分异心,今日若救不下,他亦只会随手扔之!

不过,这张文淼

房寅自李群明身上,收回目光,心中泛起冷笑,却只是瞬间,慢抬手腕,拿起惊堂木,猛然使力一拍!

啪!

“堂下何人!一一报上名来!”

肃声厉呵,令堂下众人,下意识抖了一下,更令跪倒在地的徐清廉和上官琴,面含惊恐,身子颤个不停。

徐清廉到底为官数年,多少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惊慌之后,尚知为自己喊冤,尖着嗓子,凄声哀嚎道:

“大人,小人乃官洲知县徐清廉,大人啊,小人担任官洲知县多年,一心为民,呕心沥血,兢兢业业,从未犯过任何事”

重重一叩首,苍声道:“大人啊,不知小人所犯何事,才让大人命人,不远千里,将小人捉来京城,大人,我天幕历来执法甚严,可从未有过将官员如此捉来归案的道理啊大人”

哼,不愧曾是李群明得力的左膀右臂,狡猾阴险,亦是如出一辙!

房寅冷哼一声,再次拍了下惊堂木,大怒道:“徐清廉!莫要胡说八道,本官何时命人去官洲捉你!拿你归案,乃在一品香雅字包厢,这是众所周知的事,亦是夏大人大理寺衙役,亲眼所见,亲口所说!”

扭头望了眼两耳不闻事,沉默一身轻的夏昌训,问道:“是不是,夏大人!”

夏昌训搓了搓手,满额虚汗直流,慌忙点头:

“是是是,确实如此,下官身边的段侍卫,亲自去抓的人,不会错的”

房寅沉着眉眼,犀利敏锐的望着身子开始抖不停的徐清廉,冷哼道:

“徐清廉,你可听见了!本官没时间听你道这些无谓的事情,本官就问你,你可知罪!”

徐清廉两手撑地跪着,垂着眉眼,余光不经意瞥见来自张文淼的恨意,身子一抖,一脸茫然失措,惶恐不安,出口的话,却依旧执拗不死心:

“小人不知所犯何事,还请大人明示”

啪!

又一声惊堂木,凌厉骤降寒风,房寅肃杀沉目,忽而转向一旁站立的张文淼:

“张大人,你来告诉他,你要告他什么!”

张文淼!果真是张文淼,果真是张文淼要害他!他没猜错,张文淼一定是知道了以前的事,一定是查到了!

不对,如此隐秘的事,怎么这么轻易就被人翻出!不会的不会的,他一定是自己吓自己!

然,祈祷尚未开始,张文淼愤恨的下句话,却一瞬将他推至谷底,通体发凉!

“徐清廉!你可还记得,张小草!是谁吗!”

张小草,张小草!

难道

粗茶淡饭,民间轻粥。

大理寺对面,是一中年夫妻,开了三年两载的小面馆摊子,因面馆特对夏昌训的胃口,所以有幸留到现在,没被驱赶。

简易面馆小摊子,靠近里侧的一张红漆木桌,虽旧了些,若依旧温馨和谐,低调适从。

然,桌上心思各异的三人,风姿绰约,自成一道风景,此时却是静默无言,相对无语。

沐药儿端了杯茶在手,轻执慢饮的瞬间,却是漫不经心的朝对面,大理寺打开的衙门看去,微微眨了眨眼。

须臾,些许无语的望了眼瞪眼沉眉的两男子,微微挑眉,淡声道:

“闻太子,你确定你没带错地方吗?这可是大理寺,开堂公审的机会”

闻言,洛闻直接无视与之大眼瞪小眼的慕容墨月,温润着笑意,目光灼灼的看着她,笑道:

“今日即便琼浆玉露,神仙宫羽,怕是也比不上这大理寺,更得沐姑娘的眼”“”,。

卷二:第八十七章 狡诈的璃王,吐血的落闻

茶香寡淡,馄饨飘香。

大理寺对面的面摊上,沐药儿瞅着碗里的五六个馄饨,眨了眨星眸,须臾,忽而抬眸对洛闻道:

“你带的银子够不够,一碗吃不饱”

长睫微颤,琉璃星眸,盈盈若水,看的洛闻眉眼徒的幽深,执杯喝茶的手,亦是一顿,心思荡漾似拂面而过的雨水,清爽舒适,如沐春风。

然,那清灵通透的琉璃眸,却带着明显的不满,似有他很小气之意!

少许无奈的放下茶盏,洛闻挥手招来店家,正欲开口,却徒然有人快了他一步:

“先添五碗馄饨,两碗面过来,再备三碗馄饨”

低沉暗哑,生而熟之,一副熟而生息的模样,俨然对沐药儿,很是熟悉。

店家应声而去,沐药儿满心满意,欢喜的两口一个馄饨,唯蹙眉磨牙的洛闻,不甚友好,满含火气的望着一脸肆意自得的对面高傲男子,笑意未达面:

“璃王爷平日忙的神龙不见尾,怎近日,四国来访,陈国遇害,人心惶惶的时候,反倒越发清闲了”

店家很快端来五碗馄饨,两碗面,洛闻望着被摆了满桌的喷香馄饨,见他一碗碗端起,放到自己跟前,眸中略含嘲讽,笑道:

“璃王爷何时,也开始吃平民的东西了,闻记得以前,便是饿上三日,王爷也不会动一下筷子,这么多,王爷不怕撑着?”

沐药儿顿了顿,又咬了一口薄皮馄钝,才放下筷子,左手一指在慕容墨月面前,一字排开的馄钝,淡声道:

“那是我的,撑不着”

垂眉戳了戳球球的小脑袋:“你吃不吃”

球球脑袋摇的若海啸,滴溜溜的小眼睛,泛着诡异的躲闪与羞愧,暗暗朝慕容墨月瞅了一眼,只顷刻,便将小脑袋钻进沐药儿怀中,装死挺尸。

嗷嗷!它就是为了璃王府后院的那条大鱼,才偷偷摸摸溜进璃王府,卖主求荣的!嗷嗷!

说来也巧,自随了沐药儿住进郡主府,它便有空就朝璃王府溜达,本是欲趁人不备,将璃王府咬个稀巴烂,闹个底朝天,以报慕容墨月的恐吓之仇!

然,报复还没开始,它却无意发现了一个秘密,嗷嗷!璃王府后院的一个小池塘,竟养了一条同它一般大小的大胖鱼!

嗷嗷嗷!鱼香柔嫩,肥硕有嚼劲,若是进了它的肚子,想想就美滋滋啊,所以,它悄悄叼走了那西凉太子的信,想着慕容墨月肯定有兴趣,指不定一高兴,就把那鱼赏它了。

但是!它手忙脚乱,费狐狸心,费狐狸力,上蹦下跳一番,慕容墨月这混蛋,却是半点都没领会它的精髓,宫里那娘里娘气的蔡公公,又来的太快,害它连特意留到最后的信,也没机会拿出来!

嗷嗷!真是碎了一地的狐狸心!

馄饨飘香中,慕容墨月若有所思的睨了球球一眼,伸手将跟前的五碗馄饨,两碗面,慢慢悠悠,一碗接一碗,全推给了沐药儿,凉凉望了洛闻一眼,若有所指道:

“闻太子有所不知,药儿早膳没吃,以她平日的习惯和饭量,这五碗混沌两碗面,只刚刚能填饱肚子而已”

见沐药儿吃的正欢时,手下几不可见的一顿,蹙眉晃了晃左手,慕容墨月起身,移至她身边坐下,直接夺过她手中的筷子,夹了一个馄饨,放在她嘴边。

余光瞥见洛闻渐渐阴郁沉淀的俊脸,心中越发得意,嘴角泛着丝丝笑意,提唇一哼:

“闻太子怕是看走眼了,本王如今,也是三日不动筷,不过药儿既然不嫌弃,本王当然要舍命陪之”

见她丝毫不避嫌,小口小口咬的欢快,慕容墨月亦是欢喜,又夹了一个送入她口,嘴里不忘道:

“药儿性子怪癖,出门在外,没人跟着,本王实在是放心不下,她的事,本王处处都要留心,比不得闻太子清闲”

谷绿站在沐药儿身后,嘴角微微抽搐,略显无语的抬眉看了眼,一脸若真有其事的慕容墨月,甚感无奈。

出门在外,没人跟着?

这话怎么越听越别扭,她不是人?

落闻神一禀,面攸的难看至极,一字一句,咬牙切齿:“既是沐姑娘所要,璃王为何先拿过去,再推过去?”

这混蛋,就是想让他误会而已,真是可恶!

下意识朝沐药儿看了一眼,见她甚是乖巧恬静,一口一口,就着慕容墨月递过去的馄饨,吃的正香,星眸流转,不时朝大理寺望去,似是没听到他二人的对话。

微微松了口气,落闻些许暗沉的望着慕容墨月一副得意,以沐药儿亲近之人自居,掌握所有权的臭显摆模样。

握着茶盏的手,忽而一顿,垂眉间,自怀中拿出了翠玉镯,余光瞥见慕容墨月攸的发冷的神。

落闻笑容在面,愈发温润,将翠玉镯执于掌心,望着沐药儿,眸深深,轻轻唤了句:

“沐姑娘”

沐药儿咽下馄饨,直直看过去,见他掌间翠绿盈盈绿镯,星眸微眨,避开慕容墨月的手,垂首喝了口汤,轻声嗯了一声。

落闻面含笑意,将翠玉镯握在手里转了转,衔接处,正好对着沐药儿,几分漫不经心,几分紧张急促:

“这玉镯,乃我西凉祖宗流传之物,自闻出生,便一直在闻身边,却在多年前,遗矢在天幕,从此杳无音信,却不想,那日十里梅亭,见沐姑娘佩戴”

紧盯着她包裹严实的细嫩手腕,落闻神微黯,又道:“沐姑娘可知,这翠玉镯上的裂痕,是如何来的?”

沐药儿星眸半垂,神不明,再抬首时,已是一片清明,淡漠疏离,推开慕容墨月伸过来筷子,歪了歪脑袋,义正言辞:

“不是我弄烂的,买来时就是这样,谷绿可以作证”

谷绿浑身一哆嗦,嘴角连着眼皮,尽是抽搐恶寒,小姐这话,果真不是故意的?

慕容墨月凤眸微扬,显然对她的回答,甚是满意,似奖赏般,捏着衣袖,给她擦了擦嘴角。

落闻见此,细细拧了拧眉,心中隐含焦虑,切切急促:“沐姑娘,你可还记得,年少时,山中破庙,黑衣杀手,你”

嘭!嘭!

“来,药儿,馄饨吃完了,再吃口面,两个混着吃,才不会吃恶心了”

慕容墨月捏着筷子,敲着瓷碗,打断落闻的话,见他停下,方夹了一缕面,递到沐药儿嘴边。

“慕容墨月,你——”

落闻面恼怒,漆黑如墨,握着茶盏,重重一放,咬牙切齿,正欲怒斥。

大理寺内,却徒然传出一道撕心裂肺的男子凄厉哀嚎——

“啊,徐清廉,你这个禽兽不如的畜生,我的草儿啊!”“”,。

卷二:第八十八章 沐姑娘赴约的目的

风萧萧,声凄凄。

大理寺内,公堂之上,张文淼一改往日沉稳肃然,内敛低调,哀嚎间,踉跄跌坐在地,指着神惊慌的徐清廉,虎目圆睁,怒目切齿道:

“房大人,老夫今日过堂,非官既父,状告这个丧尽天良的狗官,是为我那可怜惨死的大女儿,誓死讨回一个公道!”

房寅蹙眉,沉声道:“张大人既是以一个父亲的身份入了公堂,那本官就按规矩办事!”

啪!

惊堂木一拍,攸的提高了声音,大喝道:“大胆张文淼,天幕谁人不知,你大女儿张澜澜,得罪了水木山庄,年前死于阎王令,众目睽睽下,就在你侍郎府外!”

挥手一指堂外一众围观百姓,沉声道:“彼时阎王令一出,震惊五国,百姓们亦多是亲眼所见,如此,张澜澜之死,又怎会同徐清廉有关系!”

风声起,喧嚣扬,随房寅的话落,四周渐起一片议论喧哗,窃窃私语,望眼瞧去,皆是点头附和之意。

毕竟,年前那场风暴,是阎王令重现,水木山庄开庄,惊天霹雳的日子,但凡有幸观之,委实难以忘却!

充耳议论声中,张文淼匍匐着身子,一时老态龙钟,满是沧桑之感,凄声凄语,神略显崩溃:

“不瞒房大人,老夫为官前,曾有一寒门贫贱妻子,后因故离世,留有一女,名唤草儿,彼时老夫轻狂,一时糊涂,恐新妻刁难,遂偷偷将人送去乡下照顾”

重重吐了口浊气,声音更显低靡:“老夫以为,让她在乡间长大,会远离迫害,快活幸福,远离是非的活着,可老夫错了,错了啊!”

一声扬天长啸,一个错字,更是凄楚,张文淼泪流满面,痛不欲生,徒然抬手指着徐清廉,声声讨伐凄厉:

“我的草儿,命运多舛,是我这个爹爹,一手造成,我不怨任何人,可是这个畜生,你问问他都干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

徐清廉被他眸中的嗜血怒意吓到,浑身一哆嗦,亦踉跄在地,僵着身子,再不敢动弹,瞅着他死不罢休的狰狞,心中突起压不住的阵阵惶恐,下意识摇头:

“不管我的事,不管我的事不”

啪!啪!

“肃静!”

房寅连着两声惊堂木,拍的震耳欲聋,隐人胆寒,犀利锐眸,紧盯着张文淼,沉声道:

“张文淼,本官问你,徐清廉到底做了何事,让你痛恨至此,不顾侍郎官束,也要告他!”

眯着眼,若有所指,微微压低了声音:“你可知道,今日这公堂之上,不仅是我天幕人在此,更有三国使臣,若你最后无凭无据,罪名,可就大了!”

言落,坐立在一侧,一时斜着眼静默无言的李群明,忽而沉着脸道:

“是啊,张大人,,你可得想清楚了,若是你道不出个所以然,这可就等同扰乱公堂的罪名了,身为兵部侍郎,依法犯法,可是罪加一等!”

当段元带着大理寺衙役,直直闯入他左相府,又言明来意时,其实李群明已猜出了八成缘由,这么多年,凭他对张文淼的了解。

除非,他知晓了当年的那件事,否则,万不会闹出这么大动静,连他都牵扯在内,李群明阴郁的眸子,紧盯着张文淼面上的疯狂。

他心知今日,当年那件事,再隐瞒不住,主谋徐清廉,不株九族,亦会死在那钢牙之下,如今他最担心的,便是徐清廉穷途末路下,将他供出来!

不过,沉幽的老眼,暗中朝上方望了一眼,思及上堂前,房寅差人悄悄送来的纸条,烦躁起伏的心中,又隐隐松了口气。

——“左相爷放心,今日请左相爷过堂,只因张文淼言明,此案有话要问左相爷,房寅知徐清廉曾是左相爷的人,亦知他最擅兔死狐伤,人多嘴杂,为顾及左相爷颜面,房寅定将他祸及左相爷的苗头,死死掐在源头!”

堂下,张文淼泪眼模糊,哽咽凄厉的看了李群明一眼,张张嘴,到口的反驳,明灭昏暗的几分,垂着脑袋,似是挣扎。

身侧,两人之距,上官琴见火还未烧至自己,缩着身子,尽量降低存在感,心中盘算已久的说词辩解,火急心燎,在对上房寅凌厉含威的气势厉眸下,生生活吞了下去。

断断续续,愈是等待,愈是蹉跎,她便愈发不安,可如今这声势浩大的场面,她何时见过!

几声惊堂木一拍,她已是腿软抽搐,惊恐不能自已,再出声辩解,更是奢望,如今,她只盼着,那张文淼,能将时间拖得久些,让她有个喘息的时候。

此时此刻,上官琴是满心满腹的后悔怨念,若是她没听李氏的话,没有进宫勾引三王爷,若是她老老实实嫁入侯府,她亦不会早早赔了自己的一生!

沐药儿!沐药儿!都是那个女人,都是那个女人害的!若不是她,自己又怎会平白得罪了侯府!落得如此下场!

侯府那烂世子,看上她是她的福气,自己一番好意,她却如此坑害自己,沐药儿!该死的是沐药儿!

上官琴死死拽着衣角,低垂的眉眼深处,尽是疯狂恨意,心中百转,迫切思及一理由,欲将沐药儿算计在这场灾祸内,然,还未等她想出个眉头,对面几人的话,却令他心内拔尖凉,彻骨冰寒。

齐国使者幽幽看了徐清廉一眼,同北夏一鼠光贼眉的男子,暗暗相视一眼后,微微沉眉,看向房寅,沉声道:

“房大人,今日我等,特意推迟一日,在此等候公审,主要是为陈国遇害一案,看看天幕的态度,也顺便吃个定心丸,你该审那女人才是,怎还故意徒增枝节,浪费大家时间”

“是啊,房大人,我等还急着,就五国争霸场地考察一事,给吾主回话,没时间跟你们在此耗着,你们天幕自己的事,待我们走后,如何审,随你们,还请莫要再让大家干等着”

北夏鼠光贼眉男子,紧跟着齐国使者的话,冷声微怒,面上满是不耐,言落,还朝四周,挥了挥手:

“大家说是不是啊,今日明明审的是陈国遇害一案,怎平白变成了你天幕自家的个人恩怨,我们可没时间,同你们在这耗着”

一股刻意煽动,加之气氛太过紧张憋屈,已有多人忍不住压力,虚寒连连,此时听到男子刻意的引导,自是不自觉附和了几句。

“就是啊,这大冷天的,怪吓人的”

“嗯嗯,我早就想说了,官府审案,怎如此累人呢”

“是啊,而且在外人面前审,不是让天幕丢人吗”

“唉,本以为这房寅多厉害,没想到也是个愣头青”

“”

风掠长空,馄饨飘香,沐药儿咬下慕容墨月递过来喷香馄饨,小口下肚,忽而望向落闻,若有所思道:

“闻太子,如今大理寺公堂上,除却陈国和你西凉,那两国怕是费劲了心力,欲替徐清廉开脱,闻太子不过去瞧瞧?”

落闻紧握着翠玉镯,盯着她清浅绝姿的小脸,心下苦涩,面上却挂着温润笑意,闻言,摇头笑道:

“沐姑娘果真聪慧的令人无奈,呵,我西凉同那徐清廉,虽也有暗处的利益交易,但我落闻,并非只识钱财之人,更何况”

摩擦着翠玉镯,深深盯着她美艳的琉璃星眸,笑道:

“沐姑娘今日赴约,不就是为了告诉我,那徐清廉,必活不过今日吗?”“”,。

卷二:第八十九章 刺杀,蓄谋已久!

青石街,小面馆。

朗日清风,云里雾里,沐药儿瞅着面前,满是氤氲薄雾飘香馄饨,捂着肚子,伸手推开了慕容墨月胳膊,撇嘴摇了摇头。

她虽然能吃,可也不能片刻不停,一股脑全吃了去,在这么吃下去,她非恶心不可。

慕容墨月盯着她娇嫩清浅的小脸微鼓,含着些许不满之,略一挑眉,收回筷子,又递了汤过去,似哄似诱道:

“来,药儿,馄饨不吃了,喝口汤”

沐药儿蹙眉,愤愤道:“慕容墨月,我又不是球球!”

缩着脑袋装死的球球,身子一抖,磨了磨尖牙细嘴,小爪子捏着龙虫泄恨,臭木木,竟然在外人面前诋毁它纯洁美好的形象,嗷嗷!

那慕容冷面鬼就算了,旁边不是还有个什么西凉太子,嗷嗷,它可爱纯良的小摸样,丢人要丢到西凉去了!

它吃的哪有这么多,一顿不过两条鱼,三只鸡腿,四个鸡蛋,五碗鸡汤oo

嗷嗷,不过,若是能把璃王府后院的那条大鱼吃了,它可以两天不吃饭的!

沐药儿瞪着慕容墨月似笑非笑的俊脸,张嘴一噎,直接无视他看向洛闻,琉璃星眸百转,隐隐疏离淡漠道:

“闻太子慧眼,昨夜那场遇袭变故,明显是对着我来的,这世上,多的是害人之心,我既被迫入局,当然是来而不往非礼也”

目光微深的看了慕容墨月一样,若有所指,轻哼道:

“璃王告知我,那背后之人是徐清廉,呵,我与那人,无仇无怨,他却故意坑害我,闻太子说,这仇,当报不当报?”

洛闻先是幽幽的望了眼慕容墨月,握着翠玉镯,隐晦的笑了笑:

“数月不见,王爷果真是变了不少,沐姑娘要报仇,闻自不会阻拦,只闻想不明白,姑娘为何将我西凉算计在内”

灼灼深深的眸子望着她,叹声希冀道:“我以为,自那间破庙开始,我们,早已是朋友!”

沐药儿抚着球球的手,微微一顿,刻意忽略了他后面的一句话,挥开慕容墨月伸过来的手,半垂着眉眼,淡声道:

“闻太子聪慧过人,若今日入了公堂,只三言两语,便可将案情颠倒是非,徐清廉于你们四国,是条大鱼,所以我不得不防,闻太子见谅”

星眸一闪,漫不经心,似笑非笑道:“闻太子既猜出我的心思,却还是请了这顿饭,若说闻太子没一点算计,恐难以置信”

洛闻蹙眉盯着慕容墨月给她擦拭薄唇的修长指节,恨不能剁了它,许是目光太过热切,引得慕容墨月凉凉的看过来,凤眸中,带着明显的挑衅与得意。

洛闻眉心微拧间,慕容墨月却更亲密的伸手捏了捏沐药儿的小脸,俯身在她耳边说了句话,引得她忽而面爆红,娇艳欲滴,娇嗔懊恼。

氤氲间,气氛徒的暧昧萦绕,丝丝缠绵,洛闻呼吸一窒,眉眼更显黯然。

少顷,状似尴尬的干咳一声,指节在桌上点了点,一手摩擦着掌心的翠玉镯,温润道:

“今日请沐姑娘过来,主要是想与沐姑娘说说,这翠玉镯之事,毕竟,沐姑娘也戴了不少时日,不过,如此看来,今日恐不时宜”

转眸看向大理寺,轻笑道:“既然沐姑娘,如此直白,闻亦不好扭捏,北夏齐国,只看得到徐清廉的官运,与之带来的巨大利益,徐清廉倒了,白花花的银子也就断了”

“呵,污水一身重,翻船哪于轻,却不知徐清廉,早在年节时,就已注定如今的结局,如此,我西凉若不及早抽身,岂是被沐姑娘看扁了?不过——”

语气微微一顿,隐含探究的望着沐药儿,狐疑道:“我倒是好奇,张文淼的案子,如何能引到陈国遇袭的案子上来?”

双颊燥热,面红耳赤,沐药儿左手伸至慕容墨月腰腹,狠狠拧了一圈,愤愤磨牙,这个死男人!

——“药儿,我看着今天的天不好,晚上肯定冷,要不要我去给你暖床,两个人脱光衣服抱一起,总归暖和些”

无视他控诉嘚瑟的欠揍模样,沐药儿长吁了口气,稳了稳心神,忽而起身,抱着球球,朝外走去,凉声道:

“闻太子若是好奇,不妨跟过去看看,正巧,我也很好奇!”

风声起,天微凉,沐药儿已走出了面摊,脚步轻轻缓缓,若风似雨,曼妙玲珑,慕容墨月望着她孤傲的背影,低声一笑,起身正欲追去,却被一枚翠玉镯,拦下了。

挑眉看过去,低沉暗哑:“闻太子拦着本王,何意?”

洛闻眸光深幽的望着他,笑意不达眼底,青衫儒雅,暗纹兰花栩栩,却依旧温润如玉:

“便是她真的忘了曾经,难道璃王就不想知道,与你翠凤镯同属一脉的翠玉镯,到底是如何裂开的?”

指尖轻晃,将玉镯上的纹路,朝他眼前推了推,阴阴沉沉荡着笑意:

“王爷,祖宗之言,从无妄语,我与她相识,终是早了王爷多年,正如这玉镯的宿命预言,凤主先得,若说王爷一点不信呵”

在他渐渐暗沉深邃的冰凉刺骨的目光中,洛闻收回手,缓缓甩了甩袍子,亦转身朝大理寺走去,只经过他面前时,轻轻一顿:

“方才,王爷在我面前,故意做的如此亲密暧昧,心中,怕是一直在琢磨恐惧着,否则,以王爷的性子,对我这种存在危险之人,必当一招致命!”

苍凉起,心徒转,随风飘出阵阵氤氲雾气的馄饨摊前,慕容墨月眸深深不见底,手指紧握身僵硬,抿了抿唇。

是!洛闻说的没错,如今,他最担心的,确是那该死的玉镯传说!

风渐微凉,惊堂木脆,公堂之上,房寅犀利明眸,隐含嘲讽,快速自齐国与北夏使者身上掠过,最后,徒然转向张文淼,沉声道:

“张文淼,本官问你,你需如实回答,不得半分虚假!否则,按律处置!”

两手撑着地面坐起身子,张文淼颤颤朝着上方一拜,沙哑道:

“房大人尽管问,太子及两位相爷在此,老夫不敢有半句虚言,所道所言,必皆以项上人头担保!”

慷慨激昂,语气郑重,见此,房寅挥挥手,坐直了身子,沉声道:

“那好,本官问你,你所告之事,可与陈国遇袭案,有牵扯关联之处,若无关系,你这告纸,本官今日,怕是接不成了”

闻言,张文淼忽而瞪向徐清廉,抬手指着他已是青的惊恐脸,咬牙切齿道:

“当然!这两件事,有莫大的关联!昨夜刺杀,便是他徐清廉,蓄谋已久的!”“”,。

卷二:第九十章 调戏

“今日请沐姑娘过来,主要是想与沐姑娘说说,这翠玉镯之事,毕竟,沐姑娘也戴了不少时日,不过,如此看来,今日恐不时宜”

转眸看向大理寺,轻笑道:“既然沐姑娘,如此直白,闻亦不好扭捏,北夏齐国,只看得到徐清廉的官运,与之带来的巨大利益,徐清廉倒了,白花花的银子也就断了”

“呵,污水一身重,翻船哪于轻,却不知徐清廉,早在年节时,就已注定如今的结局,如此,我西凉若不及早抽身,岂是被沐姑娘看扁了?不过——”

语气微微一顿,隐含探究的望着沐药儿,狐疑道:“我倒是好奇,张文淼的案子,如何能引到陈国遇袭的案子上来?”

双颊燥热,面红耳赤,沐药儿左手伸至慕容墨月腰腹,狠狠拧了一圈,愤愤磨牙,这个死男人!

——“药儿,我看着今天的天不好,晚上肯定冷,要不要我去给你暖床,两个人脱光衣服抱一起,总归暖和些”

无视他控诉嘚瑟的欠揍模样,沐药儿长吁了口气,稳了稳心神,忽而起身,抱着球球,朝外走去,凉声道:

“闻太子若是好奇,不妨跟过去看看,正巧,我也很好奇!”

风声起,天微凉,沐药儿已走出了面摊,脚步轻轻缓缓,若风似雨,曼妙玲珑,慕容墨月望着她孤傲的背影,低声一笑,起身正欲追去,却被一枚翠玉镯,拦下了。

挑眉看过去,低沉暗哑:“闻太子拦着本王,何意?”

洛闻眸光深幽的望着他,笑意不达眼底,青衫儒雅,暗纹兰花栩栩,却依旧温润如玉:

“便是她真的忘了曾经,难道璃王就不想知道,与你翠凤镯同属一脉的翠玉镯,到底是如何裂开的?”

指尖轻晃,将玉镯上的纹路,朝他眼前推了推,阴阴沉沉荡着笑意:

“王爷,祖宗之言,从无妄语,我与她相识,终是早了王爷多年,正如这玉镯的宿命预言,凤主先得,若说王爷一点不信呵”

在他渐渐暗沉深邃的冰凉刺骨的目光中,洛闻收回手,缓缓甩了甩袍子,亦转身朝大理寺走去,只经过他面前时,轻轻一顿:

“方才,王爷在我面前,故意做的如此亲密暧昧,心中,怕是一直在琢磨恐惧着,否则,以王爷的性子,对我这种存在危险之人,必当一招致命!”

苍凉起,心徒转,随风飘出阵阵氤氲雾气的馄饨摊前,慕容墨月眸深深不见底,手指紧握身僵硬,抿了抿唇。

是!洛闻说的没错,如今,他最担心的,确是那该死的玉镯传说!

风渐微凉,惊堂木脆,公堂之上,房寅犀利明眸,隐含嘲讽,快速自齐国与北夏使者身上掠过,最后,徒然转向张文淼,沉声道:

“张文淼,本官问你,你需如实回答,不得半分虚假!否则,按律处置!”

两手撑着地面坐起身子,张文淼颤颤朝着上方一拜,沙哑道:

“房大人尽管问,太子及两位相爷在此,老夫不敢有半句虚言,所道所言,必皆以项上人头担保!”

慷慨激昂,语气郑重,见此,房寅挥挥手,坐直了身子,沉声道:

“那好,本官问你,你所告之事,可与陈国遇袭案,有牵扯关联之处,若无关系,你这告纸,本官今日,怕是接不成了”

闻言,张文淼忽而瞪向徐清廉,抬手指着他已是青的惊恐脸,咬牙切齿道:

“当然!这两件事,有莫大的关联!昨夜刺杀,便是他徐清廉,蓄谋已久的!”

啪!哗!

凄声呖呖,哀声鸣鸣,当张文淼佝偻着身子,略显老态龙钟的坐在地上,捂着胸口,泪眼婆娑的开始句句层层道起往事。

随着他声音的起伏哀怨恨意,堂上堂下,开始渐起哗然声啸,惊堂木连拍数下,亦开始遮挡不住众人的惊呼不定,指手画脚!

“乡间那对老夫妻遇害后,草儿辗转流落,被人卖之青楼,却阴差阳错,被送入官洲知县,徐清廉的府邸,原以为县官老爷,总好过江湖粗人莽夫,可谁想到!谁想到!”

张文淼忽而踉跄上前,拽着徐清廉的衣领,使劲摇晃,拂开上前欲拉扯他的官差,声声嚎叫道:

“这个畜生,这个畜生!他竟是个人面祸心的伪君子!猥琐幼女,欺辱未成人的小女孩,鞭抽棍打,**折磨,无所不用,手段残忍,惨绝人寰!”

“不仅如此,这个畜生,将人玩到极致,玩残玩死,或是玩到厌恶,再暗中将人卖出去,赚上一笔!”

“可怜我那草儿,便是那薄命之人中的一个,在官洲知县府邸,受尽折磨,后转辗被卖入前京兆尹冯德水的府里,被分到冯暨院里做丫头”

言此,张文淼身子一抖,忽而颓废的跪在地上,哀莫大于心死:

“后面的事,呵,就是当年传的沸沸扬扬,冯暨李一草决裂的起因,那暖床侍寝婢女,被当众做成人辊,魂不得身,呵,呵,那至死不得善终的婢女,便是老夫与原配之女,名唤张小草!”

嘶!

冷风起,公堂之上,倒抽气声起伏不定,渐渐控制不住,喧哗吵闹,震耳欲聋,张文淼捂面痛哭,哽咽凄惨,再张不开嘴。

啪!

“肃静”

房寅一声蹙眉高呼,一手惊堂木起,台下众人,顿下意识闭上了嘴,然,阴郁狐疑的眸子,确是每分每秒,皆在徐清廉脸上,满目愤恨狐疑,满目沉思鄙视。

原来,素以清廉自居,为国为民,操心操力的官洲包拯,竟是这么一个窝囊恶心,满腹心眼恶毒的伪君子!

抬手让人先将情绪失控的张文淼扶起,赐了一张椅凳给他,房寅见他虽两眼依旧浑浊,却恢复了几分情绪。

遂挥手示意众人肃静,沉声道:“张文淼,你方才所言,足以震惊皇上,本官再问你一句,你可有证据表明,方才所说之事,皆无半丝作假!”

若有所指道:“若你所说为真,此案必将引起轰动,覆水难收,你可得想清楚了”

暗中超李群明隐晦瞥了一眼,待他不经意的点头,方沉声道:

“本官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若你现在放弃,本官可不给予追究,若”

“哎呦,我的房大人,小爷活了这么多年,还没见过您这么办案的!啧啧,耳里进老鼠屎了吗!”

堂外,突起男子嘲讽鄙视之言,房寅蹙眉寻声望去,众人亦是扭头看去,这么一看,却是微抽了嘴角,一脸果真如此!

也是,这京城内,能说出这般粗俗无理的恶趣之言,除了大名鼎鼎的风四公子风离叶,再无二人!

人群前,风离叶“”,。

卷二:第九十一章 江湖多年,头一次见!

公堂上,喧哗一片,议论群声。

因张文淼的话,使得众人交头接耳,满目震惊。

皆是由水木山庄换来的消息?

自年前,侍郎府前的那场轰动,水木山庄那神秘庄主露面,言明开庄,他们胆胆颤颤,又期冀热切了成月时间。

可愈是期盼,愈是失望,因为,自那场举世风波后,水木山庄再无任何行迹可寻,期盼久了,除偶尔想起那神秘庄主给他们带来的震撼,倒是渐渐忘了开庄之事。

如今,张文淼却说,消息是自水木山庄的换来的!脑袋一懵,众人纷纷想起半月前,那酒肉和尚包打听,在一品香说过的话。

五国争霸日,亦是水木山庄开庄迎客时!

彼时,他们因少将军遗孤女上官琉璃,而无暇顾及他的话,亦只当他随口蛊惑之说。

然,如今看来,那和尚所说非假,水木山庄已暗中开始准备开庄之事,张文淼能从中换取消息,便是个导火由头。

水木山庄,真的是准备出世了!

公堂上,张文淼泪目鼓睁,晦暗沉涌的眸子,暗暗扫过一众神各异的面容,当掠过李群明和齐国北夏使者面上的精光算计时,心中讽刺更甚。

恨骨切齿的睨了徐清廉一眼,忽而抬手自怀中拿了一封厚厚的信件,转身递给身后的段元,些许哽咽的望着房寅,凄声道:

“老夫自知,今日所言,太过骇人听闻,恐难置信,所以,特意将水木山庄给老夫的密信带来,信上具无事细,老夫所言,皆娓娓道来,房大人若是不信,可先看之判之,再定夺是非”

段元双手捧着信件,上前两步,垂首弯身递给房寅,恭敬道:“大人!”

房寅目光幽幽,意味不明的看了他一眼,眨了眨眸,伸手接过,段元一颔首,又若来时的姿势,退回张文淼身后。

一时间,众人皆直勾勾的望着房寅,看不清信上内容,便欲从他的面上情绪,猜出个蛛丝马迹。

可左看右看,他愣是面无表情,连一根眉毛都没动过!众生抑郁失望中,只李群明越发得意,于他而言,房寅表现的愈是出,于他愈有利!

冷寂幽幽,一炷香时间过去,众人渐升不耐时,房寅终于有了动作,所有人皆以为他会说些什么,却不想,他直接将信件递给了一侧的慕容墨循!

之后,面上更无表情,撑着膝盖,坐的笔挺,犀利暗沉的阴郁眸子,直勾勾盯着徐清廉,静默无语,这样一幅看不出喜怒,道不清想法的模样,委实让众人摸不着头脑。

再看太子慕容墨循,两手执着信件,平铺在眼,拧眉看了半天,忽而一甩手,将信件扔给了李群明,之后,亦同房寅一样,阴沉不定的望着徐清廉,青筋爆起,却是不言不语。

连着两人如此,众人更觉诡异,郁闷之下,下意识再去看李群明,却见他捏着信件的手,颤颤巍巍,抖个不停,横眉蹙眉,难以置信!

少顷,众人甚是期待的欲看他的反应时,右相风眠,却忽而半起身子,伸手自他手中夺了信,径直看了起来。

一眼扫去,一目十行,只半盏茶功夫,便已将厚厚的一封信,从头至尾看了一遍,只,还不待他有所反应。

慕容墨循却忽然发难,挥手一指跪地匍匐的徐清廉,大呵道:“来人呐,将这大逆不道,祸害苍生的徐清廉,给本太子拿下!”

“太子饶命!太子饶命啊!臣冤枉,冤枉啊!”

徐清廉虽一直匍匐在地,却偷偷倾耳听声,注意着每一处的动静,是以,当慕容墨循发火时,他第一时间出声,凄声冤枉,疯狂甩开了上前来抓人的段元。

段元面上凌厉,大有直接将人拖出去斩了的架势,暗中无人处,却是按着他的肩膀,掌风微起,不着痕迹,将他牢牢压在了原处。

徐清廉本就匍匐在地,被他拉扯下,又觉自己身子软的不行,慌乱之下,挣脱的更厉害,段元神一闪,顺着他乱挥乱舞的手,似是一个不慎,踉跄跌在地上。

拍了拍双手,撑起身子,便又要拉扯徐清廉,上方的房寅却忽而出声:“等一下!”

段元立时松了手,恭恭敬敬的站在原地待命,房寅见此,嘴角一扯,暗暗抽搐了几分,转身对慕容墨循道:

“太子,便是这徐清廉罪无可恕,此时,也应将人先审完了再说,毕竟,今日开堂,主要是为了陈国遇袭一案,若此时将人抓走,怕是难以同陈国交代,而且”

话音一顿,盯着风眠手中的信件,又道:“水木山庄的消息,绝对可令人信服,只是,这封信,到底是不是出自水木山庄,还有待考究”

闻言,徐清廉眸一亮,直接磕了两个响头,大声道:“大人英明,大人英明!张文淼所言,纯属构陷,随意拿了一封信,就说出自水木山庄,哼,简直可笑之极”

兀自又朝上一拜,多了几分底气,精明老眼暗转,道:

“太子殿下,房大人,夏大人,两位相爷,可还记得,年前,水木山庄大闹兵部侍郎府,水木庄主更是当场将张澜澜张中奇化为血水,这是大伙都历历在目的,试问,如此情况下,水木山庄,又怎还会将消息卖给他张文淼!”

狡诈奸猾的混浊老眼,见众人面容松动,各异狐疑,弓着身子,明灭不定朝身侧的上官琴看了一眼,又道:

“大人,昨夜发生的事,下官如今也弄明白了,宫宴之后,因府里有急事,所以,下官连夜赶回了官洲,又怎会见过这上官琴,更别提派了黑衣杀手给她,这完全是无中生有的事”

余光见上官琴不可置信的瞪过来,徐清廉心中怒极,狠狠瞪了回去,这女子,死到临头,还反咬他一口,真是可恶,亏他还帮她父上官磊,赚了这么多银子,真是恩将仇报!

不过他也纳闷之极,他同这上官琴,素来无仇往日无怨,她怎会突然往自己身上泼脏水,难不成,是上官磊教的?

不能啊,上次分别时,上官磊还万分感激的答谢他,一派友好感激等等,上次?心头一惊,波涛暗涌。

难道,是这上官琴,知道了是他劝说上官磊,改变主意,欲为了利益,将她嫁入侯府?

惊风掠堂处,还不待徐清廉深思,将所有事情理清头绪,堂内忽而卷起一阵强风,骤降尘扬,吹得众人睁不开眼。

惊呼间,一男子浑厚磅礴之音,惊风入耳,震耳发聩,让人徒升气血上涌,翻滚之感:

“徐大人!好魄力!当众质疑我水木山庄的人,江湖多年,我还是头一次见到!”“”,。

卷二:第九十二章 吃醋了?

大理寺公堂。

碎声细语,交头接耳的一切嘈杂之声,皆因堂中那黑衣梅花面具男子的到来,戛然而止,寂静诡异无声。

梅花面具,栩栩如生,这人竟是,水木山庄之人!

公堂之外,人群之后,慕容墨月凤眸半眯,若有所思的将堂内黑子男子,瞧了半响,紧挨着沐药儿,忽而俯身将脑袋凑到她耳边,低声道:

“小狐狸,那人是离殇?”

沐药儿抱着球球,琉璃星眸半阖,直直盯着跪在堂中的上官琴,对他忽而如此亲密的靠近,仿若丝毫不甚在意,只抿了抿唇,没说话。

见此,慕容墨月心中亦有了想法,却更紧挨着她,借着她披风,自身后悄悄环上了她的腰,低低哑哑道了句:

“你让离殇在这个时候现身,可是又生了什么坏点子,嗯?”

沐药儿对他的得寸进尺,些许无语,偏着脑袋,睨了他一眼,磨牙道:

“关你何事!慕容墨月,我心情不好,你最好少烦我!”

“心情不好?”

闻言,慕容墨月不但不恼,反而更放荡邪肆了几分,揉着她细腰无骨的身子,含着耳垂低低笑道:

“小狐狸,告诉我,是不是见那落画住进了璃王府,所以心里不高兴,吃醋了?嗯?”

见她疏离费力淡漠的清浅绝颜,凉凉看着前方,不再理他,慕容墨月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邪魅俊颜上,渐渐收了笑意,隐有几分深邃暗沉。

——“王爷,恕老奴直言,若您真喜欢琉璃郡主,且欲纳她为妃,这道圣旨,你最好接下,那西凉公主,你也必须遵照旨意,将人留下!”

——“吾儿落画,乃吾最疼爱之公主,吾欲长久留在上边,可无奈,这丫头整颗心,皆在幕帝七儿,璃王身上,吾不忍她日日承受离人之泪,遂趁这次天幕之行,托幕帝一事,吾欲将落画嫁入天幕,若得璃王正妃,西凉愿将,五座城池,拱手相让,只愿吾儿幸福!”

——“王爷,这便是那西凉密信上的内容,王爷自当深知皇上的性子,如今,他是万分赞同您立即娶了那西凉公主,但如是多年,他对您多多少少有些顾虑,但若王爷,太过强硬,反而适得其反,他虽不敢动您,可琉璃郡主的婚事”

公堂上,离殇手握腰间长剑,无视众人探究炙热的灼灼目光,梅花面具中的一双鹰眼,直直盯着软在地上的徐清廉,挑眉道:

“徐大人,如今我当面作证,证实那信件,却是出自我水木山庄,你还是不信?”

“不不不不”

徐清廉惊恐之极的盯着那梅花面具,慌乱颤抖的使劲摇着脑袋,抖着厚唇,惊心肉跳道:

“不是,不是,我怎敢怀疑水木山庄,公子,您误会了,误会了,我只是只是觉得,兵部侍郎府曾曾得罪过你们,所以所以”

“所以我水木山庄,绝不会做他的生意?”

离殇冷哼一声,接过他断断续续的哆嗦之言,梅花面具后,幽光尽显,忽而转身看向正堂之上的房寅,勾唇道:

“这位大人,心中怕是同样疑惑,我水木山庄,何时这么大度?”

房寅眸子一闪,紧盯他面上的梅花面具片刻,又暗暗朝段元看了一眼,见他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方松了口气,沉声道:

“还请这位公子解惑,本官感激不尽”

诡异中,惊风处,离殇忽而掌心一抬,长剑出鞘,利刃在手,在一片惊呼抽气中,徒的以剑尖直指徐清廉,沉笑道:

“因为同张文淼相比,陈国那胖子,和这徐清廉,更该死!”

静!

满堂静,众人惊。

离殇不顾四周心思起伏,情绪百动,掌心一转,薄薄刀剑利刃,直直砍断了徐清廉右手,献血喷薄而至,汩汩而出。

麻木之后,便是钻心火灼,剔骨烧魂的痛意,徐清廉惨叫一声,直直倒下身去,便要昏厥。

离殇收回剑,只待他疼的抽搐成一团,才慢慢悠悠自怀中取了个白瓷瓶,倒了一颗在手,捏着他的下巴,喂了进去。

只眨眼功夫,断臂之处,那汩汩而流的鲜血,竟诡异的止住了!且本疼至昏死过去的徐清廉,竟也缓缓睁开了眼,血丝充斥眼球,周身发颤。

哗!

惊讶惶恐之后,众人渐忍不住下意识退了两步,恐慌之极的看着离殇手中滴血的利剑,阵阵胆寒,身子微颤。

只人群前的风离叶,精明泛着盈盈光亮的大眼,晶晶灼灼的望着离殇手中的白瓷瓶,心中痒的不行,想上前套套近乎。

却被风眠的一个厉眼,及此时诡异严肃的气氛,扰的甚是郁闷,瞅着离殇手中的长剑,撇了撇嘴。

这男人真是粗暴!

也不知他水木山庄的药,同沐药儿那女人,比之又如何!

啪!

惊堂木声起,房寅蹙眉望着堂下殷红斑斑的血迹中,血肉模糊的一只胳膊,肃声道:

“这位水木朋友,便是他徐清廉真的得罪了你们,你也不应在公堂之上,众目睽睽之下,砍了他的胳膊!”

离殇握着剑柄,在徐清廉身上蹭了蹭,待剑身血迹不在,方挥手一转,利剑入鞘。

仿若什么都未发生般,拉了拉披肩上的带子,沉着眉眼,明灭不定的朝齐国和北夏使者看了一眼,冷声道:

“今日,我奉庄主之命前来,第一,是寻徐清廉,报两年前欺辱我水木门生之妹的仇;第二,是为张文淼作证,维护我水木信誉,至于第三”

顿了顿,声音略略提高:“陈国使者中,那肥头大耳的胖子,是我所伤,其他鬼籍使者,我只将人打伤,至于生死,确是一女人携杀人而至”

挑眉看向房寅,冷声道:“大人若信我的话,这两日我就住在一品香,大人随传随到,若不信我的话,只管自己查访,但若那时再查到我水木山庄,那我可就不奉陪了!”

诡异中,风眠忽而急切的站起身子,拿着张文淼的信件,深深朝齐国北夏看了一眼,刻意提高了声音:

“这位梅花公子,你的意思是说,陈国忠启公,是你打伤的?如此说,便是你水木山庄伤人了?”

言落,多人皆急切希冀的望向离殇,是啊,若那忠启公,是水木山庄之人所伤,那陈国便不敢报仇!

离殇知他心思想法,没有戳破,只点了点头,又道:

“五国争霸前,水木山庄会开庄拍卖,今日,庄主特意派我前来,便是欲告知你们,若有人欲为陈国报仇,最好一月内,挑衅结束,否则,全算在阎王令上!”

哗!

拍卖会?“”,。

卷二:第九十三章 坑人,反坑了自己!

阎王令出,风云寂,水木拍卖,万人往。

论及世人最向往,却又最怕去的地方,当属水木山庄,而论及水木山庄最大的吸引力,除却它本身的强势随性,最令人瞩目的,便是拍卖会!

谈及水木山庄的拍卖会,天下五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虽时至今日,只六年前那场唯一的拍卖会。

可仅仅那一次,便足以令世人疯狂,拍卖的那一刻,世人方知,水木山庄是如何的富可敌国,雄厚底蕴,惊人权势。

他们有最全最多的珍贵药材,有最丰富最珍贵的剑谱秘籍,有最严谨最厉害的机关八卦,亦有最惊人最诡异的神医沐尘子药丸

用百口说书先生的话言,水木山庄,没有你想不到,只有你买不到!

纵然往日听过多样版本,道水木山庄开庄出世,但总不如沉寂数月的水木山庄之人亲自说出,来的震撼,动荡心扉!

寂行切切,急风缭绕,大理寺公堂上,离殇早已在众目茫然惊呼中,飞身离去,留了满堂瞠目结舌,目光灼热的众人。

慕容墨循暗中同李群明交换了一个眼神,明灭不定,甚有深意,齐国北夏使者,则目光一致,齐齐望着离殇离开的方向。

隐隐算计,面露喜,这次考察,他们故意提前数日,便是奉了国主之命,暗中查探水木拍卖虚实真假,只可惜终日无所获。

本还担心,回去会被责罚,不想今日倒是意外的收获!

房寅看着下方,面上忍不住喜,交头接耳的众人,眸光一闪,忽而蹙眉对慕容墨循道:

“太子,依那梅花男子所言,忠启公遇害,是与水木山庄的私人恩怨,另外那些使者,则是上官琴带人所杀,您看,此案”

慕容墨循面上略显不耐,挥手打断他的话,冷哼道:“此案无需再审,案情已十分清晰明了,张文淼所告,马上立案,折子送入宫中,等待降罪”

“太子饶命,太子饶命啊!”

堂下,徐清廉蜷缩在地上,面上极是痛苦狰狞,被喂了不知什么药,虽胳膊处不再流血,可蚀骨痛意犹在,疼的他呲牙咧嘴,抽搐不停。

恨不能直接昏死过去,可偏偏奇了怪了,他这人最是怕疼,往日被门挤了手,都要昏昏沉沉睡上一觉,可今日这断臂之痛,硬是昏不过去,如何也闭不上眼!

一定是那药丸的问题!

徐清廉忐忑不安,灼痛百孔的心,本就窒息难安,听到慕容墨循的话,更是一落谷底,挣扎着抬起头,哀嚎道:

“太子,臣冤枉啊,冤枉啊!”

啪!

哀嚎鬼叫中,风眠徒然站起身子,啪的一声,将凳子踢开,指着面目狰狞的徐清廉,怒骂道:

“徐清廉!你冤枉?哼,本相告诉你,太子道立案请罪,都是轻的,那是秉着储君大义,对你法外开恩,你还有脸叫冤枉?”

声声厉言,风眠怒火中烧,愤慨郁:“徐清廉!你身为父母官,不为百姓请命也罢,却知法犯法,强抢民女,猥琐幼童,一个小小官洲府邸,竟藏的下四十九个侍妾!”

“噗!哈哈哈”

随着风眠话落,堂外,男子含着浓浓嘲讽的朗声大笑,破风迎面传来:

“四十九个?哈哈哈,徐大人,若小爷没记错,您今年刚好四十九了,如此看来,您这是一年娶一个啊,啧啧,,日日枕玉臂,美人皆不同,厉害啊”

“臭小子,住口!休得胡言!”

风眠瞠目瞪着他,面上严肃,心中却是忍俊不禁,风离叶撇撇嘴,随意瞄了眼面阴暗的李群明,摩拳擦掌,恨不能直接将人揪出来狠踹一顿。

“右相爷,下官与你无仇无怨,你因何要如此冤枉下官”

四周充斥的阵阵议论嘲讽鄙视声,随风萦绕在徐清廉耳中,心慌之下,只觉胳膊愈来愈疼,落得如此惨境,又无人站出同自己说话,徐清廉再顾忌不得,撕心哀嚎道:

“左相爷,您救救下官啊,左相爷,左相爷,您倒是说句话啊,您不是最了解下官的吗,您知道下官不是那种人,您替下官说句话啊”

李群明身子一僵,见凤眸一瞬看过来的犀利晦暗眼神,握了握拳,极力忍下心中翻滚,冷哼平静道:

“哼,徐清廉,你休得胡言,自本左相知你对幼女下手,便已断了我二人多年交情,念及往日情谊,本左相苦口婆心,劝你回头,你发毒誓保证不再犯,本左相一时心善,便帮你瞒了下来”

怒目看着他,疾言厉,恨铁不成钢:“早知如此,本左相便该在多年前,亲手废了你这个暴涨之徒!”

徐清廉被他骂的一愣一愣的,横目圆睁,似是没想到,李群明竟当众驳了他的求救,只还待他说话,房寅便已开了口:

“左相府息怒,据张文淼提供的证据,徐清廉所犯罪行,已非今日我等可审,为今之计,便是尽快收押大理寺,恭请皇上裁决”

顿了顿,看向齐国北夏使者,又道:“至于陈国遇害一案,上官琴一党,本官必会秉公办理,给陈国一个说法,但对于忠启公不知,诸位可相信那梅花男子的话,如若不信,本官必追究到底,如若”

“房大人”

齐国使者挥手打断房寅的话,沉笑道:“既是水木山庄开口,我等岂有不信的道理,那忠启公如今模样,皆是他咎由自取,得罪了水木山庄,尚留有一息,已是他的福气”

同北夏鼠目贼眼男子,相视一眼,互相交换一个眼神,贼眼男子接口道:

“齐国友人说的极是,忠启公既被水木山庄所伤,我等自不会赖到天幕身上,其他恩怨,皆是陈国同天幕的事,咱们也管不着不是,这次天幕之行,我等甚是满意,回去之后,必当向吾主据实以告!”

笑话!他们又不傻,此时因为陈国,借机同天幕对上,实在愚蠢之极,今日水木来人,又提及拍卖会,摆明了不许任何人帮忠启公,否则,绝对会上水木的黑名单!

再者,拍卖会开在五国争霸前,若争霸赛开在别国,即便是离天幕最近的西凉,只恐亦来不及参加。

论及五国争霸和水木山庄的诱惑力,十人九人中,只要不傻,只怕皆会选水木山庄!

头晕耳鸣,气血上涌,堂下,上官琴颤抖着身子,低垂的眉眼,无论怎么隐藏遮掩,总会多多少少看到地上那血淋淋的断臂。

蔓着无边无际恐惧胆寒的血丝杏眸,几欲瞪出来,听着耳边满堂满语,判决厉声,她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

可她真的没杀人,她不明白,明明是她要陷害那女人,如今怎反倒将自己给坑了!“”,。

卷二:第九十四章 太子携了你二哥入房!

“咯咯咯咯咯咯”

一品香,二楼雅间,不时传来小女孩欢喜雀跃的咯咯笑语声。

一楼大厅内,柳十娘眉眼半转,凉凉的望着刚刚携手进门的两个女人,心内却直呼惊奇。

呦,这才半日功夫,这就勾搭上了?

眸光一闪,用手肘戳了戳旁边店小二的胳膊,低声道:“你去上面知会一声,就说左相府那欠揍千金,和西凉那恶心公主,听到风声,结伴进店来了”

店小二一愣,先是被她的称谓,惊悚抖了抖肩,继而细细将她的话,琢磨一番,虚汗直流,讪讪道:

“老板娘,你怎知那二人,是来寻璃王爷的?”

眨眨眼,又道:“再者说,即便他们来寻璃王,同咱们也没什么关系,何必去叨扰小姐,您又不是不知,小姐对此,本就没”

啪!

“没关系?”

柳十娘一巴掌拍过去,戳着他的脑袋,低声哼气,使劲戳,恨铁不成钢道:

“你这愣头青,难怪二十好几,还没娶个媳妇,哼,我告诉你,那璃王,可是你未来的姑爷!”

拧着他的耳朵,目光朝门前一扫,低声嘱咐道:“门前那两女人的样子,给我瞧好了,日后,凡她二人来,都交代后厨,往盘子里捏点泥,撒点土,搅拌搅拌”

微微一顿,抚了抚额,又道:“对,还有那李诗云,和上官敏那几个丑八怪,同她二人一样的待遇”

小顺攥着店小二特制围裙,惊悚的往后撤了撤,似对她的言词,十分不赞同,嘀咕道:

“老板娘,咱们这是破坏生意招牌,不太好”

闻言,柳十娘两眼一瞪,戳的更厉害,哼声道:“砸招牌?哼,说白了,咱这一品香,还不就图小姐饿不着,什么时候开到头了,随时关门大吉,谁还管其它”

见那二人已款身走进,柳十娘一脚踹过去,低斥道:“还不快去!”

小顺抬脚跳开,转身,脚下不停,稳稳端起茶水,匆匆而去。

“二位姑娘,可有预约”

二楼楼梯口,李诗诗正欲带着落画上去,刚踏上第一层,便被柳十娘拦住了步子。

“咯咯咯咯咯咯”

小女孩欢喜笑声,又徒的响起,落画眉眼沉沉,抿唇朝上望去,一进门,她便知,她要找的人,就在那传出断断续续笑声的房间内。

自进了璃王府,她精心打扮了半日,故意跑到了东院的必经之路,一腔春水,化作春泥,蔓延在璃王府的每个角落。

然,她左等右等,等到太阳迎面当空照,等到府中下人神各异,目露同情,等到手儿发麻,腿脚僵硬

却依旧,没等来她要等的人!

派去珠云打探消息,方知,她心心念念的心上人,竟陪着别的女人,进了一品香吃饭!

这让她,情何以堪!

遂,她故意邀了李诗诗前来,她倒要看看,众目睽睽下,她这个携了圣旨,光明正大的西凉公主,到底哪里不如那个偷偷摸摸,随心没规矩的女人!

“柳老板,你这是何意,往日本小姐进店,都是直接上二楼的雅房,今日你却横加阻拦,岂是待客之道?”

楼梯处,李诗诗杏眸圆睁,十分不耐的瞪着柳十娘,两手叉腰,对她的态度,些许不满,却是不敢发火。

柳十娘双手自胸前交握,双眸直勾勾的打量着静默温婉的落画,几分研判探究,比量隐晦,一闪而过。

这就是那西凉三公主落画?凭着厚脸皮,住进璃王府的女人?

啧啧,美则美矣,只是较之他们小姐,还是少了几分火候,不过,这世间,比得过他们小姐的人,又何处去寻,呵!

“哎呦,这不是未来太子妃吗”

柳十娘仿若刚认出人来,面上眉眼嬉笑,颔首连连,然,还不带李诗诗接话,柳十娘却忽而收了笑意,徒然转过身子,挥手道:

“伙计们,以后放人进来,一楼座位,全凭本事,二楼雅间,全靠预约,没本事没预约的,日后,除非挥金如土一万两红包,否则全给轰出去!”

“是!老板娘!”

几道响亮附和,顿让众人无语,更让李诗诗落画二人,羞愧难当,停留不是,这人,分明就是说给她们听得,真是可恶至极!

李诗诗看着柳十娘渐渐远去的背影,忽而眉头一蹙,大声道:“柳老板,您什么意思,说清楚!本小姐一直是跟随太子,留在二楼雅间的,如今你这到底是何意!”

落画亦垂着眉眼,温婉恬静,美若芙蓉,柔声道:

“是啊,柳老板,落画虽来此时日不多,但亦听说,循太子对李姑娘情深义重,来此用膳,皆会带着她,所以,李姑娘到循太子那里去,总归不是错的”

“就是,本小姐每次来,都是在太子的雅间,这里的伙计,也多数是知道的,既是老板娘,柳老板不可能不知,柳老板不但不予以本小姐该有的尊重,反而如今令人生气,岂不是对太子不敬!”

茶香袅袅,众人呆滞提心吊胆中,柳十娘柳眉细挑,转身静默无言的望着李诗诗故意挑事的欠揍表情,又转眸望了眼落画些许。

半响,微一耸肩,略略提高了声音,笑道:“是吗,那倒是十娘的错了,不过”

微微一顿,精光一闪,若有所指道:“今日,太子携了你二哥入房,关门前,特意吩咐了,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不得靠近,更不可开门打扰”

啧啧出声,意味不明道:“十娘只是善意提醒,若李姑娘坚持,您随意,绝对无人阻拦,不过,我一品香素来胆小,还请李姑娘自己上去,恕不奉陪!”

啪!

话音一落,一品香内,登时零零散散一道落地筷子勺子声,众人惊恐之极的瞪着眼,喘着气,缩着脑袋,尽量减少存在感!

靠!他们为何不约而同想到了某件,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宫中秘史!哇,好恐怖,太子会不会杀人灭口!

二楼,拐角处的一个房间内,沐药儿捏着茶盏,仰头喝了一杯又一杯,热气温吞下肚,身子阵阵暖气袭来。

慕容墨月望了眼被谷绿紧紧抱在怀里,仿若被点了笑穴,无奈压制的慕容嫣,抽了抽嘴角,却是一笑置之,摇头低叹。

这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平日多得是规规矩矩,怎一在这小狐狸怀中,愈发毛躁起来。

不过,当下她高兴的事,却是他喜闻乐道的,挑眉望了眼,在一旁与落闻执酒相碰的风离叶,心中一乐。

呵,这臭小子,平日嘴里吐不出人话,这次,倒是立了大功——

“咯咯咯咯咯沐姐姐要嫁给月哥哥,就是嫣儿真正的亲人咯,咯咯好哎咯咯”“”,。

卷二:第九十五章 沐药儿发难,风离叶危!

一品香,二楼雅间。

酒香沉沉醉人,药香袅袅沁鼻,慕容嫣一蹦三跳,自谷绿怀中挣开,一个扑棱,钻进沐药儿怀中,粉嫩小脸欢喜雀跃,眼睫蒲扇,晃着她的手臂,兴奋道:

“沐姐姐,你真的要嫁给月哥哥吗,那就是嫣儿的嫂嫂了,那咱们就是血脉上的亲人了是不是,是不是沐姐姐”

一杯暖茶下肚,沐药儿抬手将她圈在怀里,擦去她额间细汗,不经意道:“嫣儿,告诉沐姐姐,这些话,是谁教你的”

慕容嫣仰头,任她在脸上鼓弄,清新扑鼻舒适的药香,充盈鼻息,狠狠吸了两口,慕容嫣咧着唇角,小手指着风离叶,咯咯笑道:

“沐姐姐,是风小四,风小四跟嫣儿说,只要沐姐姐嫁给月哥哥,那嫣儿既是沐姐姐的娘家人,又是婆家人,比现在更亲呢”

身子一抖,风离叶差点将手中的酒盏甩出去,扭头,无比哀怨的瞪着慕容嫣,磨了磨牙。

这个死丫头,就这么把他出卖了?

小心翼翼的看过去,果见沐药儿神淡淡,却又意味不明的瞪着自己,心下一颤,忙乱挥舞着手,道:

“不是我,不是我,你别看我,是王爷,是王爷让我这么说的!”

笑话,他风离叶可是这世上,最聪明最有眼最懂风花雪月的美男子,凭他的火眼金睛,早就看出王爷对沐药儿,是动了真感情,只可惜他自己,模棱两可,不知之为何物。

不过,他懂啊,凭他慧眼,若是沐药儿嫁入璃王府,日后,在璃王府横行霸道,说一不二的人,绝对是沐药儿,王爷绝对是服服帖帖的一个!

所以,即便得罪王爷,也决不能被沐药儿记恨上,那绝对是悔掉肠子也食不下寝难安的悲催下场!

沐药儿捏着慕容嫣的小手,凉凉的朝慕容墨月看过去,见他嘴角含着淡淡的笑意,修长指节半转着玉石酒盏,邪魅炽热的看着她。

抿了抿唇,沐药儿还未开口,便见他忽而高举酒盏,对着一直静默无言的洛闻,挑眉低沉道:

“嗯,这话是本王说的,闻太子觉得,本王这话说的可对?”

桌上梅枝清雅,芳香却是凄凄,洛闻垂着眉眼,没去看他,手中依旧捏着刚才风离叶硬要倒满的酒盏。

浅浅薄壁玉石酒盏,掩不住梅花酿浓浓的醉人沉沦,一室寂然中,洛闻掩在膝间的手,抚了抚腰间翠玉镯。

半响,徒的抬眉,直直的看向慕容墨月,瞧见他眉眼处的春风得意,丰神俊逸,动了动嘴角,依旧温润儒雅,清朗如玉:

“闻虽在天幕长大,对天幕的一些称呼关系,却不是太清楚,所以,无法回答璃王的话,抱歉,不过”

微微一顿,目光愈发清越疏朗,若有所指道:“西凉与天幕本属同宗,我西凉国库,应有祖宗留下的历史,待闻回国,细细研读盘究,再来回答璃王的这个问题,顺便”

意味不明的朝沐药儿白皙娇嫩的手腕处看去,轻笑道:“看看祖宗留下的瑰宝中,可有让翠玉镯恢复如初的修复办法,毕竟,有些东西,总有它的归去处不是”

啪!

风离叶将手中酒盏,重重放在桌上,许是喝多了梅花酿,俊脸蔓上几许熏红,微眯着眸子,一手指着洛闻,啧啧道:

“哎呦,闻天子,不是我说你,咱两是什么关系!你镯子碎了找我呀,凭着交情,小爷肯定给你去掉地租价啊”

拍着胸脯,正儿八经的洋洋得意:“啧啧,这天下,若说高仿,除了水木山庄那群变态,小爷可是五国四海江湖的佼佼者,一点裂痕都没有,那是胡说八道,纯粹扯淡”

挥挥手,自鼻息间,哼哼两声,撇嘴道:“就是人死了又重生,魂魄不散,那也不可能完全一样啊,指不定美女就投胎成丑八怪了呢,哼,不扯那些没用的,小爷告诉你,这高仿”

哐当!

“啊,沐姐姐,流血了,流血了,痛不痛沐姐姐,嫣儿给你呼呼”

清风醉,药香浓,沐药儿顾不得紧握至出血的右手,攸的站起身子,冷风骤起,眨眼便到了风离叶身前,右手一扫,瞬间将人提起,狠狠掐住了他的脖子,星眸汹涌,暗沉如潮。

“沐姐姐”

身后,因她忽而起身,被甩出去的慕容嫣,虽及时被谷绿接住,可依旧吓得小脸苍白无血,惊恐无措。

黯淡着小脸,欲哭欲泣,委委屈屈,可怜兮兮的抽着小鼻子,略带重重鼻腔的轻喊了一声,却更显无措。

冷风扫面,身侧,慕容墨月几乎在她气息突变的时刻,瞬间察觉,却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她会突然向风离叶发难!

周身气势磅礴,在她起身的顷刻间,跟着起身,又在见她掐住风离叶的脖子时,蹙了蹙眉,停了已抬至半空的手。

所幸,她没再做出自虐的事,否则,他一定会忍不住将她片刻不离的囚禁在自己身边!

那殷红血迹斑驳,骨肉翻滚的右手,昨夜给了他太强的刺激,是以,如今她每一个不正常的动作,他皆会下意识害怕,她又要做出什么伤己行为!

凤眸半眯,蹙眉望着她又冒出血丝的右手,僵着身子,费力压下欲上前掰开她手的举动,目光漆黑如墨,愈发深邃不见底。

“王爷!若不是想小姐受伤,现在最好不要动!”

他不明那谷绿是何意思,可却是站着没动,无论如何,谷绿在她身边比他长,亦比他更了解她,她能在药儿突然发难时,及时说出这句话,只能说明她以前见过这种情形!

阴沉着眉眼,心下窒息,沐药儿,你究竟还有多少秘密,是本王不知道的!

如今这般疯狂暗涌,又是为何?

洛闻亦在谷绿的话后,堪堪僵持在那里,望着沐药儿面上的疯狂,温润不再,隐有担忧探究诧异之,微蹙着眉,紧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脚尖不着痕迹的转向了她。

叩叩!

吱呀!

随着两声敲门声响,小顺端着茶盘推门进来,一直垂着脑袋,暗暗琢磨整理柳十娘话中的意思。

璃王慕容墨月,是他们的姑爷?

慕容墨月?反复咀嚼着这四个字,小顺直直走到桌前,将茶盘放在桌上,方抬眼恭敬道:

“几位,这是”

啪嗒!

气氛诡异,夺命噬魂,待看清眼前情形,小顺心中一个颤抖,下意识朝谷绿看去,恰巧看到她几不可见的摇了摇头。

小顺压下心中狂涌,悄悄退至离沐药儿不远的地方,一眼不眨的望着她!

“咳”“”,。

卷二:第九十六章 亲醒她!

“咳咳咳”

药香殷殷,寒气昀鼻,房间内,风离叶俊脸煞白,呼吸困难,两手死死拽着她的右手。

本欲使力将她拉开,却在碰触到那湿湿斑斑的血迹时,下意识松了力道,只瞪直了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她,艰难的低咳出声:

“咳小小木木你你干什么么”

本是简简单单喘口气的只言片语,风离叶却是用尽了所有力气,方能断断续续表达出言语。

房内冷气寒重,沐药儿神阴鹜,又略带急切,浑身散发着阴寒诡异,一字一句道:

“说!人死了又重生,魂魄不散,这句话,你听谁说的!”

闻言,除了满目担忧的谷绿和委屈撇嘴的慕容嫣,其余几人,皆是一愣,慕容墨月目光深邃炯炯,眉间蹙拧如斯。

脖颈间窒息难受之感,愈来愈烈,风离叶瞪着她戾气浓重,冷寒认真的绝姿倾世容颜,耳边又充斥她阴沉不定的狠厉之言,几欲将眼珠瞪出来!

这是什么问题!

他不过随口胡说之语,怎就道出了夺命之言,本欲下意识吐槽埋怨两句,却在接触到沐药儿更加冰冷蚀骨的阴鹜目光时,方知她不是在开玩笑!

“不要挑战我的耐性,快—说!”

沐药儿星眸深处,亦开始泛起微微红光,周身气势徒然上升,蓬勃而上,谷绿见此,忙松开慕容嫣的身子,疾步上前,挡住洛闻的视线,对风离叶急声蹙眉大呵:

“风公子!不想死的话,赶紧回答小姐的问题!快”

快快快!快你大爷!

风离叶使劲仰着脖子,死死抓着她的手,靠!他倒是想说啊,可呼吸都喘不过来了,让他如何说!

愈发窒息,眼睛已开始泛白,风离叶费力拍了拍沐药儿的手,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脑袋一阵眩晕,几欲昏死过去。

慕容墨月眼神暗了暗,瞧着沐药儿血迹更浓的手,大步上前,伸手握上她的右手,低沉暗哑,柔声引诱道:

“药儿,乖,先把手松开,你掐着他,让他如何说话,乖,把手松开”

见她眸欲渐迷离,浑浊痛苦,慕容墨月身子微僵,喉咙耸动几分,修长指节,移至她右手腕上,轻揉慢捻,摩擦抚慰,声音更柔了些许:

“药儿,乖,松手,有我在,他跑不了,你想问什么,尽管问,但是你掐着他,他没法开口对不对,嗯?”

低低浅浅,沉沉暗哑,沐药儿身子一颤,琉璃星眸半眨半阖,阴寒冷意犹在,却是松动了几分。

慕容墨月见此,手下微微用力,握着她的手,轻轻缓缓慢慢,交握在自己手中,眼看着就要分开,风离叶却因脚下虚浮,扑通一声,跌坐在凳子上。

嘈杂声起,惊人入耳,声响,沐药儿星眸一闪,戾气又增,一手挥开慕容墨月的纠缠,红着眸子就欲再次擒住风离叶的脖子。

可怜风离叶,此时除了一息尚存,全身无力的瘫痪在倚凳上,直直盯着她的玉手成爪袭来,心中喟叹一声,眼珠开始涣散无光。

靠!

若今日真不幸被掐死了,他堂堂风四小爷,绝对是天底下死的最悲催的一个,莫名其妙被一句随意之言害死,天下还有比他更倒霉的人吗!

缓缓闭上眸子,风离叶失去意识前,费劲全身力气,脑袋僵硬的张了张嘴:

“了生大师,天佑寺的了生大师”

两眼乌黑,脑袋痛胀,风离叶手指渐渐滑落,无人看见的嘴角,慢慢泛起一抹苦笑,心酸凄楚,解脱轻叹。

唉,瞧瞧,他对这女人多好,连死都不想让她留有遗憾,不过,能死在她手中,算了,他便不同她计较了,不然,她若再伤了自己,岂不是心疼死他

啪!

玲珑细指绕脖,电石火花间,慕容墨月忽而一个斗转星移,一个拉扯,生生将沐药儿转了个身,死死将她扣在怀里。

一手扶着她的后背,禁锢在怀,一手自后揉着她的三千墨发,禁锢在手,在她下意识挣扎间,附身狠狠亲了下去。

“唔”

男子灼热气息蔓延在鼻,沐药儿紧蹙着眉眼,迷离茫然,下意识颤着身子开始挣扎,毫无察觉处,眸中血红斑驳点丝,却渐渐变回了黑。

慕容墨月紧紧将她抱在怀里,嘴下是狂热发狠的痴缠急促,暧昧火燎,烫人舌尖,带着燎原之势,强势分开她娇嫩香唇,赴涌而上,抵死缠绵!

身侧,谷绿见沐药儿眸,已恢复如初,情绪亦稳了许多,暗暗松了口气,只,如此近距离瞧着两人,如此激烈狂热的深吻。

面上虽依旧些许淡然,嘴角却微微抽搐,见两人大有更加狂热的迹象,谷绿默默转身,走至慕容嫣身边,见她亦瞪着小眼,甚感兴趣的瞧着。

两眼放光,口水直流,谷绿微感恶寒,抖抖手,极快点上她的睡穴,些许歉意,唉,这小家伙,连着昨夜,也算睡了个好觉。

暗中朝小顺使了个眼,将慕容嫣抱起,递给他,又塞了一张银票给他,淡声道:

“开一间雅房,你将人送去休息,我们离开时,会去找她”

小顺沉沉看了她一眼,暗自一点头,抱着昏睡的慕容嫣,悄声离去,路过她跟前时,极速低低悄声道:

“老板娘让我来传话,说李诗诗和洛画,就在楼下,马上就会上来,该是来寻璃王爷!”

房间没,除了梅香袅袅,便只剩暧昧喘息,口齿交融。

谷绿忽而想起另一个男人,还在屋里,攸的抬眉瞧去,果在那相拥缠绵的两人身侧,看到了眉眼皆沉的洛闻!

“开一间雅房,你将人送去休息,我们离开时,会去找她”

小顺沉沉看了她一眼,暗自一点头,抱着昏睡的慕容嫣,悄声离去,路过她跟前时,极速低低悄声道:

“老板娘让我来传话,说李诗诗和洛画,就在楼下,马上就会上来,该是来寻璃王爷!”

房间没,除了梅香袅袅,便只剩暧昧喘息,口齿交融。

谷绿忽而想起另一个男人,还在屋里,攸的抬眉瞧去,果在那相拥缠绵的两人身侧,看到了眉眼皆沉的洛闻!

“开一间雅房,你将人送去休息,我们离开时,会去找她”

小顺沉沉看了她一眼,暗自一点头,抱着昏睡的慕容嫣,悄声离去,路过她跟前时,极速低低悄声道:

“老板娘让我来传话,说李诗诗和洛画,就在楼下,马上就会上来,该是来寻璃王爷!”

房间没,除了梅香袅袅,便只剩暧昧喘息,口齿交融。

谷绿忽而想起另一个男人,还在屋里,攸的抬眉瞧去,果在那相拥缠绵的两人身侧,看到了眉眼皆沉的洛闻!“”,。

卷二:第九十七章 去天佑寺,找了生大师

情潮涌动,波涛暗涌。

一品香,二楼拐角雅间,自外大开的门前,人头攒动,拥挤不堪,围在后排的众人,皆垫起脚尖,费力伸头朝房里望去。

人群前,是僵硬无比,阴郁怨恨的落画,和瞪着一双杏眸,不可置信的李诗诗,两人皆屏息蹙眉,瞠目结舌。

“啊,不要脸!”

嘶声惊悚尖叫,是李诗诗在刚刚看清屋内清形时,见身后跟来的柳十娘和店小二,刻意的一声惊天略带羞涩的怒吼。

如今,这满屋的人群拥挤,围观异,便是她的一声尖叫,寻声引来。

柳十娘本是听了小顺的话,疾步匆匆而至,然,开了门,只一愣后,便是满心满意的喜悦赞叹。

啧啧!她果真没看错人,这璃王,堪堪是下手最快的一个人!

抿唇一笑,甩甩衣袖,带着小顺,妖娆着身段,款款走进房内,满脸一副精明算计样,挥着玉手,笑眯眯的同整个被慕容墨月抱紧在怀里的沐药儿道:

“嗨,小美人,咱又见面了,啧啧,没想到,你竟是璃王爷的女人!”

瞅了眼慕容墨月面上,那抹刻意隐藏的欲求不满,眉眼一挑,忽而猛拍了下额头,挥手招来小顺,笑意盈盈道:

“哎呦,你看我,年纪大了就是容易忘事,那什么,小顺啊,你赶紧带璃王爷他们小两口去尽头那处房间,年轻人就是性急了些,呵呵”

梅香袅袅,暧昧叠香,窗前,慕容墨月凤眸沉郁,对这满屋的人潮,十分不愉,将沐药儿紧紧抱在怀中,大掌贴上她的脸,挡去清浅绝姿的娇嫩欲滴。

听到柳十娘的话,略显不悦的蹙眉,沉声道:“一品香自来最有规矩,如今,本王酒还未喝完,便被打扰,老板娘是不是要给本王一个说法!”

柳十娘一噎,心中悱恻,嘿,她好心好意,要给他提供个风花雪月的缠绵之地,怎知人家不但不领情,还挑起理来了!

撇嘴朝他怀中,闭眼静默淡然的沐药儿瞅了一眼,轻叹一声,啧啧,还真是只有他们小姐这般,怪癖灵透的隐世高人,能镇得住若璃王这般狂妄的男人!

挥手朝门前一挥,努努嘴:“小顺,将闲杂人等,一律给老娘撵出去!”

娇呵起,众人惊,小顺应了一声,摩拳擦掌,掳袖撩衫,疾步上去,握住门沿便使劲朝外推,手脚不停,嘴里亦不忘冷斥:

“没听到老板娘的话吗!都配合点,配合点,踩脚挤着手,后果自负!”

“哎呦,你别推我啊!”

“娘啊,你猜我脚了!”

“让你走呢,你倒是快走啊!”

“啊啊啊,我的腿,谁他妈不睁眼,踢着我腿了!”

“”

一团糟,一团乱,争吵若集市,烦躁且喧哗,柳十娘倒是对此,见怪不怪,习以为常,却是谷绿,给风离叶上药的手一顿。

抬头望去,果见蜷缩在慕容墨月怀中的沐药儿,眉头蹙起,面上一闪而过的冷寂幽光,隐有躁动难安之。

谷绿忙收了手,情急之下,内力在掌,大手一挥,冷风骤降,仿若狂风暴雨,立时将门前混乱吵闹不堪的一众围观者,强势扫门而出!

洛闻阴沉眉心微蹙,挥手将摇摇欲晃的洛画,推到了一旁,远离了突来的风暴,李诗诗却无如此幸运,一个不慎,惊呼一声,被人拉扯出了房门!

幽香寂寂沉浮,征楞之余,小顺极有眼的推搡关门,顷刻便将嘈杂之音,隔绝门外。

柳十娘瞪着眸子,狐疑的望了谷绿一眼,心道,这丫头平日不骄不躁,今日怎如此沉不住气,诧异惊讶在面,正欲应景的说上两句。

只,还未来得及开口,便被她眉眼一丝掩不住的担忧惶恐,惊的生生将指节掐肉入骨,浑身打了个冷颤。

忘了!她竟然忘了!她怎么就忘了!

小姐一旦受刺激,便听不得任何吵闹,否则,心魔再犯,不可控制!

节节生寒处,柳十娘掩下所有情绪,嘴角依旧挂着得体,看不出任何破绽的淡淡笑意,揪心中,又徒的想起那日于天眼中,看到小姐的两世之魂。

沉了沉眉眼,忽而抬眉看向慕容墨月,心中闪过几许挣扎,要不要将这个秘密,告之于他,柳十娘不敢确定,亦不敢莽撞。

于情,她不能违背小姐之命,亦不能让她知道,自己窥探了她的过去。

于理,她在京都多年,自知慕容墨月便是小姐宿世有缘之人,便开始暗中观察许久,冥冥中,她总觉若是将所有事情告之璃王。

那么,小姐会轻松许多,说不定,那唤凌儿之人,亦很快能找到

关门之后,房间一时诡异的寂静默然,没了搅扰脑膜的嘈杂,加上自慕容墨月身上传来的淡淡熟悉龙涎香,令沐药儿神清明了几分。

用脑袋拱了拱慕容墨月炽热的胸膛,沐药儿伸手,自他身后紧紧环住他的腰腹,微松了口气,身子却是愈发冰凉,抬了抬眼皮,星眸黯然,低低祈求道:

“慕容墨月,带我去天佑寺,找了生大师,求求你”

凄凄娇弱,哀哀哽咽,慕容墨月心尖一颤,垂首捏了捏她的略显苍白的面颊,轻轻一叹,眉眼尽是宠溺怜惜。

暖热大掌,抚过她细细的眉心,忽而弯身,不顾众人讶,一个使力,将她打横抱起,牢牢禁锢在自己怀中。

温柔眷恋,岁月安好。

然,慕容墨月刚抬起的脚尖,忽而被一道厉哀怨的女子哽咽,生生止住了脚:

“王爷,若你今日抱着她踏出这房间一步,今生便再也寻不到师父的踪迹!”

见他脚下一顿,洛画眉眼一喜,深呼了口气,继续道:

“师兄,他没死,他真的没死,当年你是杀了他,可他被人救了,你恨他入骨对不对,可你找不到他的,只有我,只有我知道!”

挥手拂开洛闻阻拦的手,急急上前一步,僵持着身子,捏着裙摆的手,渐渐发白,面上是无尽的渴望凄澪,哀求道:

“师兄,你回来好不好,我们还能回到从前的,一定可以的,当年你很疼画儿的,你说过,会一直一直照顾画儿的,师兄,你别喜欢别人好不好”

凄凄哀怨,声声哀求,洛画承认,她受不了了,忍不住了,方才的一幕,深深刺激了她,昨夜宫宴时,假山后那香艳的一幕,已让她痛不欲生。

如今,只隔了一晚,又看到他二人唇齿相交,抵死缠绵,让她情何以堪!

啪!

“滚!”“”,。

卷二:第九十八章 有事

啪!

“滚!”

房间内,一道戾气浓重的厉呵,一掌狠厉清脆的掌风,令空气徒升冰寒之极的彻骨冷意。

慕容墨月轻轻柔柔,宠溺怜惜的抱着沐药儿,一双凤眸,却是阴鹜冷寒的眯起,化作一条缝隙,面无表情的望着捂着脸,满眼不可置信的洛画。

薄凉唇瓣轻启,不带一丝感情:“本王告诉过你,师兄二字,若是再自你口中听到,后果自负!”

甩甩手掌,在衣袍处蹭了蹭,才又环上沐药儿细柳瘦腰,阴霾着俊颜,嘲讽道:

“三公主,你最好不要挑战本王的耐性,你既有本事,进的了我璃王府,便该知本王同意你进府的理由,昨夜宫宴,本王说的很清楚,只要不聋不瞎,都应该知道本王的意思!”

低头在沐药儿唇瓣,落下轻轻一吻,神舒缓,握住她血迹斑斑的我右手,一抹狠戾痛惜,一闪而过,低沉沙哑道:

“本王怀中的女人,是本王唯一的王妃,亦是我璃王府,唯一的女主人!”

余光掠过面上看不出喜怒的落闻,嘴角紧抿,侧身大步朝外走去,凉声暗涌道:

“今日,看在闻太子面上,本王再饶你一次,如若再有下一次,哼,即便西凉国主亲自求情,本王亦绝不轻饶!你最好相信本王的话!”

匆然间,谷绿给风离叶最后塞了一粒药丸,便起身追了出去,行至柳十娘跟前,暗中朝她使了个眼,不忘出声嘱咐道:

“老板娘,风四公子已无大碍,如今最需休息,烦请老板娘差人送他去房中歇着,万不可将人反着睡!且万不要让他喝水!”

柳十娘挥挥手,笑道:“老娘最喜江湖做派,姑娘出手,老娘佩服又欣赏,所以于情于理,这差事必当遵命便是”

抬手不着痕迹的推了她一把,摆手道:“不过,老娘还是更喜欢你那小姐,我方才瞧着她脸不对,你快去跟上去看看,若有麻烦,到这来,老娘指不定能帮上什么忙”

闻言,谷绿几不可见的一点头,转身抬脚急急跟了上去。

天佑寺,了生大师

“王”

满目难堪,痛苦愤,落画捂着左脸,神凄楚,见他要走,下意识开口欲叫住他,却被落闻拦住:

“若不想更难堪,最好别再开口!”

落画身子一僵,徒然一恼,费力挥开他,隐有深深埋怨痛恨在脸,抬首恨恨道:

“皇兄,你说过会帮我的!你说过的!你方才一直在屋里,他们如此亲密,你为何不想办法阻止!为什么!”

她要疯了,真的要疯了!她多想慕容墨月怀中,那被温柔宠溺对待的人,是她!是她落画!

亲眼看见自己的心上人,同另一个女人亲亲我我,缠绵暧昧,还接连两次!换成任何一个女人,怕是也不能接受!

“咳咳”

声嘶力竭中,柳十娘干咳两声,看似尴尬却兴致浓浓的上前,一副人好心好的大姐过来人模样,笑道:

“哎,落画公主,你有这般好的哥哥,真是天生的荣幸,哎呦,真是当局者迷,不说别的,你既然曾经唤他一声师兄,便该知他的脾性”

挥挥手,示意小顺将风离叶抬走,不顾他哀怨的控诉,又回头继续劝落画,压低了声音,正儿八经胡说八道:

“三公主,姐姐我瞧着你也不容易,偷偷给你句忠告:刚才那琉璃君主,你呀,没两把刷子,最好别惹她!”

见她蹙眉,愈发懊恼愤,柳十娘微暗了眸子,脆声道:

“你也别生气,姐姐我说的都是实话,你想啊,昨日宫宴,李诗诗两个婢女,沾上她,最后落个什么下场!还有早上,刚被逮捕送宫判罪的官洲知县徐清廉啧啧,哪个不是害人不成,反把自己坑了!”

见她面微变,柳十娘眉心一挑,见好就收,正欲挥手道别,头顶却忽而感到一道沉沉郁郁的厉眸望着自己。

柳十娘一顿,下意识看过去,只看见落闻眉眼处的探究和明灭不定,咧唇一笑,神自若:

“呵,老娘诸事缠身,便不打搅闻太子和公主二人了,有事尽管吩咐”

转身无视小顺狐疑惊虑的大眼,冷哼一声,帮着抬着另一边,一个使力,将风离叶架到身上,挥手告辞,马不停蹄。

门外,零零落落的趴着一些人,或仰躺,或横趴,或倾斜,歪歪扭扭,配着面上表情,极是滑稽。

小顺移开差点

徒然无力,垂下眼睫,看不清神声嘶力竭中,柳十娘干咳两声,看似尴尬却兴致浓浓的上前,一副人好心好的大姐过来人模样,笑道:

“哎,落画公主,你有这般好的哥哥,真是天生的荣幸,哎呦,真是当局者迷,不说别的,你既然曾经唤他一声师兄,便该知他的脾性”

挥挥手,示意小顺将风离叶抬走,不顾他哀怨的控诉,又回头继续劝落画,压低了声音,正儿八经胡说八道:

“三公主,姐姐我瞧着你也不容易,偷偷给你句忠告:刚才那琉璃君主,你呀,没两把刷子,最好别惹她!”

见她蹙眉,愈发懊恼愤,柳十娘微暗了眸子,脆声道:

“你也别生气,姐姐我说的都是实话,你想啊,昨日宫宴,李诗诗两个婢女,沾上她,最后落个什么下场!还有早上,刚被逮捕送宫判罪的官洲知县徐清廉啧啧,哪个不是害人不成,反把自己坑了!”

见她面微变,柳十娘眉心一挑,见好就收,正欲挥手道别,头顶却忽而感到一道沉沉郁郁的厉眸望着自己。

柳十娘一顿,下意识看过去,只看见落闻眉眼处的探究和明灭不定,咧唇一笑,神自若:

“呵,老娘诸事缠身,便不打搅闻太子和公主二人了,有事尽管吩咐”

转身无视小顺狐疑惊虑的大眼,冷哼一声,帮着抬着另一边,一个使力,将风离叶架到身上,挥手告辞,马不停蹄。

门外,零零落落的趴着一些人,或仰躺,或横趴,或倾斜,歪歪扭扭,配着面上表情,极是滑稽声嘶力竭中,柳十娘干咳两声,看似尴尬却兴致浓浓的上前,一副人好心好的大姐过来人模样,笑道:

“哎,落画公主,你有这般好的哥哥,真是天生的荣幸,哎呦,真是当局者迷,不说别的,你既然曾经唤他一声师兄,便该知他的脾性”

挥挥手,示意小顺将风离叶抬走,不顾他哀怨的控诉,又回头继续劝落画,压低了声音,正儿八经胡说八道:

“三公主,姐姐我瞧着你也不容易,偷偷给你句忠告:刚才那琉璃君主,你呀,没两把刷子,最好别惹她!”

见她蹙眉,愈发懊恼愤,柳十娘微暗了眸子,脆声道:

“你也别生气,姐姐我说的都是实话,你想啊,昨日宫宴,李诗诗两个婢女,沾上她,最后落个什么下场!还有早上,刚被逮捕送宫判罪的官洲知县徐清廉啧啧,哪个不是害人不成,反把自己坑了!”

见她面微变,柳十娘眉心一挑,见好就收,正欲挥手道别,头顶却忽而感到一道沉沉郁郁的厉眸望着自己。

柳十娘一顿,下意识看过去,只看见落闻眉眼处的探究和明灭不定,咧唇一笑,神自若:

“呵,老娘诸事缠身,便不打搅闻太子和公主二人了,有事尽管吩咐”

转身无视小顺狐疑惊虑的大眼,冷哼一声,帮着抬着另一边,一个使力,将风离叶架到身上,挥手告辞,马不停蹄。

门外,零零落落的趴着一些人,或仰躺,或横趴,或倾斜,歪歪扭扭,配着面上表情,极是滑稽声嘶力竭中,柳十娘干咳两声,看似尴尬却兴致浓浓的上前,一副人好心好的大姐过来人模样,笑道:

“哎,落画公主,你有这般好的哥哥,真是天生的荣幸,哎呦,真是当局者迷,不说别的,你既然曾经唤他一声师兄,便该知他的脾性”

挥挥手,示意小顺将风离叶抬走,不顾他哀怨的控诉,又回头继续劝落画,压低了声音,正儿八经胡说八道:

“三公主,姐姐我瞧着你也不容易,偷偷给你句忠告:刚才那琉璃君主,你呀,没两把刷子,最好别惹她!”

见她蹙眉,愈发懊恼愤,柳十娘微暗了眸子,脆声道:

“你也别生气,姐姐我说的都是实话,你想啊,昨日宫宴,李诗诗两个婢女,沾上她,最后落个什么下场!还有早上,刚被逮捕送宫判罪的官洲知县徐清廉啧啧,哪个不是害人不成,反把自己坑了!”

见她面微变,柳十娘眉心一挑,见好就收,正欲挥手道别,头顶却忽而感到一道沉沉郁郁的厉眸望着自己。

柳十娘一顿,下意识看过去,只看见落闻眉眼处的探究和明灭不定,咧唇一笑,神自若:

“呵,老娘诸事缠身,便不打搅闻太子和公主二人了,有事尽管吩咐”

转身无视小顺狐疑惊虑的大眼,冷哼一声,帮着抬着另一边,一个使力,将风离叶架到身上,挥手告辞,马不停蹄。

门外,零零落落的趴着一些人,或仰躺,或横趴,或倾斜,歪歪扭扭,配着面上表情,极是滑稽“”,。

卷二:第九十九章 王爷是我夫,不是外人!

天幕,南山,天佑寺。

诸峰连绵,巍峨重岩,佛禅钟声,深沉悠远,因是响午时分,寺内并无多少香客膜拜,只多了些打坐的和尚,佛号声声,法乐阵阵。

天佑寺,乃天幕第一处,且唯一被历来皇室膜拜的寺庙,特立南山翠柳,绿树环抱,花草簇拥,是少有满山满院满寺,皆被自然之,围绕的佛门圣地。

香烟缭绕,佛法禅堂,一仙风道骨,胡须苍白的和尚,盘坐于众布衣小僧前,双手自膝间交握,转着佛珠,闭目浅听。 木鱼潺潺萦绕,众小僧虔诚专注,朗声低诵,却忽而,一直闭目仿若圆寂的道骨和尚,手下一顿,攸的朗声开口道:

“一切众生,性清净,从本无生,无可灭,即此身,心是幻生,幻化之中无罪福”

顿了顿,依旧闭目,手中佛珠,旋转更快了几分,面上毫无起伏波澜,心中却是微叹一声:

“了缘,今日禅法精髓,佛祖未到,让徒儿们,都散了,两个时辰内,莫要让任何人靠近佛堂,为师要细细研磨佛祖之意”

“是,师父”

人影稀落,僧人们两手相贴,虔诚有序的离开,大开的佛门,清风花香,梵音菩提,迎风裹着暖日,徐徐而入。

待一切归于宁静,那和尚转着佛珠,面上渐渐泛起一丝笑意,忽而对着空气,缓缓开口:

“二位施主,既来之,则安之,请现身,老衲,已恭候多时了”

佛法森严,救心浮屠,世人虔诚追随,香火连绵。

然,与佛,沐药儿却是心之所避,说不上喜,亦谈不上恨,前世,她受尽磨难,熬不下去时,曾学人拜佛,诚心礼拜,连跪三个寒冬腊月。

不求大富大贵,不求安庆喜乐,只愿能温饱,能安寝!

破履烂衫,三日不眠,她自认比别人虔诚,零星碎愿,浅薄所求,她自认所求不多。

可救人浮屠的佛,依旧抛弃了她,锦衣更华服,荣华更富贵,喜庆更安乐,平步直青云

一个佛堂下,一个佛祖前,一个蒲团边,她眼睁睁看着旁人,一个接一个的还愿叩首,添香修庙,她却还苦苦等着佛前供桌上,那个白花花的馒头。

彼时,哪怕有人施舍给她一个馒头,她便有力气,带着凌儿逃出去!

佛堂内,慕容墨月抱着沐药儿,自屋顶翩翩而至,推门而入,风掠拂面,了生捏住佛珠,眼皮微动,睿智明亮的慧眼,携着光影浮动,缓缓移至门前。

墨发相缠,衣袂相绕,脉脉清浅,当真若传言般,一对璧人谪仙,了生心中,徒升一丝感慨,微微松了口气。

然,当目光略过那怀中女子的一双琉璃星眸时,忽的一怔,继而张了张嘴,却是无言,只手中的佛珠,又被他转的愈发快了些。

怨生不怨,不怨却怨,这孩子,终究是恨上了啊!

佛香缭绕间,堂内无椅凳,慕容墨月抱着沐药儿,寻了处蒲团坐下,小小一圆形软垫,本就只打坐礼佛而用。

此时,虽只慕容墨月一人坐在上面,但怀中又抱着沐药儿,远远瞧去,略显滑稽。

沐药儿掩下眉睫,本欲推开他,但星眸四转,见周围除了身下蒲团,并未其他落坐之处,身边之人,又是一热源,索性朝他怀中拱了拱,并无半点推脱之意。

慕容墨月见此,喜上眉梢,察觉她身子自一品香后,便愈发冰凉,遂,他已在来前,输了内力给她,此时见她许是因寒冷朝自己怀中使劲钻了钻。

慕容墨月欢喜之余,又徒增担忧,凤眸一眯,忽想起了生的话来,伸手将沐药儿的斗篷裹紧,抬眸朝前瞧去,些许尊敬诧异:

“了生大师的意思是,您知我二人要来?”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了生转着佛珠,眼明清净,禅意佛身,掠向慕容墨月狐疑慎重的眉心,摇了摇头,缓缓笑道:

“万物化为生,多己多绕,佛曰,可说,可不说,且”

顿了顿,充满睿智的眼眸,忽而悠悠看向他怀中的沐药儿,若有所指道:

“璃王今日来此,应是因怀中女施主,此时艳阳当日,你我单衣单衫,这位女施主,娘却棉衣加身尤受寒气侵蚀,心事重重,阿弥陀佛”

长长一叹,笑声缓缓:“璃王自入门,便未于求救,女施主又郁多于病痛,老衲若所料不错,二位今日来,对事不是病,对心不问由,璃王殿下,是也不是?”

慕容墨月拂开沐药儿额前青丝,沉声道:“了生大师乃得道高僧,所言必不会错,今日无理叨扰,若惹大师不快,还请大师莫要怪罪”

“阿弥陀佛”

了生笑着念了句佛经,慈眉善目道:“殿下多虑,我佛慈悲,众生诚然,二位有事要问,老衲尽心便是,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佛香梵文,佛字醒目,禅禅佛意中,沐药儿拽了拽慕容墨月的衣袖,阻断了他要说的话,抿了抿唇,星眸渐起阴鹜,淡淡凉声道:

“王爷告诉我,了生大师乃天幕第一得道高僧,仙风道骨,禅意通透,观星算月,今日,我正好有一问题,盾困其中,百思不得解,不知大师,可否指条明路”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了生依旧笑得睿智,望向她的神情,更显慈眉善目,笑曰:

“施主请直言,老衲若能帮的上忙,必当佛曰在心,言明过心尔”

沐药儿直直望进他禅意佛鸣的睿智明眸,敛眉沉,一字一句,低如鬼泣,阴鹜冰冷:

“大师可信,这世上,有两命之人!”

闻言,慕容墨月眉心微蹙,眉眼沉沉,察觉她身子轻颤,遂将她揽紧了几分,抬头看向了生,却见他徒然一声长叹,幽幽的望着她。

慕容墨月眉眼更深了几分,尚不待问出声,却被两人愈发诡异的一段对话,立时僵住了身子,深邃莫测,又是苦涩,又是惊喜。

“阿弥陀佛,施主,老衲还是那句话,既来之,则安之,命归今土,又何苦执着?佛曰,心生种种法生,心灭种种法灭,由心而已”

“呵,抱歉,我素来与佛无缘,听不懂佛语,更听不得佛禅,大师若无意告知,无需这么多废话!”

“善哉善哉,施主莫怪,老衲只是提醒施主,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后世果,今生念着是,施主既问的急切,可是不再顾忌旁人”

“你这老和尚,知我急切,却还打听无关之事,哼,你只管说便是,数月后,我便是璃王妃,王爷既是我夫,便不是外人!”“”,。

卷二:第一百章 洛画献身!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

天幕,南山,天佑寺。

“小和尚,这里今日不许人过来,你师父没告诉你吗?”

佛堂外,谷绿微微俯身,拽住了一硬往里钻的布衣小和尚,柳眉半挑,用了五分耐心,五分警告。

小和尚似是被她的冷面吓到,小脸一皱,小嘴一撇,眼看着就要大哭大闹,谷绿听他哼唧出声,攸的一横眉冷竖,掌心已举至半空。

然,尚未落下,便被人握住了手腕,谷绿冷光乍现,挥手便扫了过去。

易风一瞪眼,赶紧侧开身子,怎知谷绿却似来了劲,一拳一掌,紧跟而至,分毫不让。

“你疯了!”

一声大吼,易风十分无语,却见她招招凌厉致命,自是不敢再放松警惕,朝小和尚大叫一声快走,便提了心抬掌对上。

小和尚惊恐的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眨了又眨,终是哇的一声大哭出声,见谷绿戾气徒升的看过来,身子一颤,立时胡乱抹了两把泪,蹬蹬蹬跑来了。

“哇!打架了,打架了,师父救命啊,哇”

花香鸟语,树影婆娑,佛堂外,两道身影,快若寒风,飘若拂柳,一来一回,一攻一守,叶落影移,光影斑驳。

半响,谷绿徒然收了手,一个飞身,跳上院中那颗歪脖柳树,仰身一手垫着脑袋,第一次露出了倦意疲惫。

随后跟至的易风,拂开树叶,正好将那抹疲惫,看在眼里,一抹诧异佛上心头,挑挑眉,在离她不远的枝干坐下。

正纠结如何开口,谷绿却忽而长叹了口气,透过斑驳树叶,苍白的看着暖暖日空,浅声沉吟,哀哀怨怨:

“不该来的,小姐不该来的,你们会害死她的,会害死她!”

易风一愣,反复咀嚼了她的话,方意识到她说了什么,听她所言,却愈发糊涂,凝眉深锁,狐疑道:

“绿姑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谷绿忽而闭上眼,咬牙愤愤道:“山中数年,小姐过的虽忧却无虑,比旁人冷了些,有师尊在,便也无碍,可来京短短不过数月,多的是欲置她于死地的人,小姐面上不显,心中却必是焦躁”

易风眨眨眼,下意识反驳道:“不会啊,我瞧着小王妃日日挺自在啊,虽诸多要害她之人,可王妃聪慧过人,自来没吃过亏,况且”

微微仰面,略显骄傲:“有王爷在,必不会让王妃受到半点伤害!”

“哼!”

谷绿攸的睁眼,嗤之以鼻,冷哼道:“没你们王爷,小姐还会好过些,哼,你以为那西凉公主是何人,你又可知,小姐因何会在宫宴上,隐隐针对于她”

眸间泛起冷意,晦暗莫明:“世人皆道,西凉三公主落画,乃西凉国主最疼爱的女儿,高高在上,美若天仙,温婉娇弱,却不知,那张美人皮,是用多少人的性命换来的!”

凉凉风声起,诡异幽来香。

一品香,二楼雅间,房间内,落闻依旧保持着慕容墨月抱着沐药儿离开时的姿势,沉沉看着窗外,负手而立。

身后,是一脸算计阴郁的落画,桌上梅香缭绕,酒香醉人,沉静寂然,幽幽房间内,隐隐回荡飘拂着落画的那句诡异之言:

“皇兄,你当真要为了那个位子,放弃心中所爱,不会后悔?”

此言,对于落闻来说,其实很好回答,却又不好回答,张了张嘴,却在握上腰间翠玉镯时,攸的一顿,终是无言。

落画搅着手中丝绢,垂着眉眼,没看到他的动作,却在一直等不到回答后,忽而移步至桌前,拿起酒壶,隔空对嘴喝了一口。

“咳咳咳”

辛辣酒浓,呛的她连咳数声,随手抹了把嘴,将丝绢搅成了麻花,森森笑道:

“皇兄,你两相徘徊,妹妹无话可说,可若你不是真的喜欢上她,便不要再阻拦妹妹,慕容墨月,他注定是你的三妹夫,注定是我落画的男人!你等着,五国争霸后,他一定会自愿娶我过门!”

落闻沉默半响,微微蹙眉,终是沉声道:“你乃西凉公主,莫要做的太过火,抢人可以,但不要伤及无辜,否则我怕会控制不住阻拦你!”

杏眸一瞪,落画冷哼一声,转身拂袖而去,她要去做一件大事,一件她今日最想做的事!

红尘冷寂,烦忧甚多,落闻听到身后关门声,并未回头,自听到她的话后,心中徒生悲切感慨,又夹杂烦躁狂暴。

他是喜欢沐药儿,可他却不愿此生,活成四皇叔那样的人!

所以沐药儿,对不起了!

空气冷炙,诡异暧昧缠绵。

一品香,二楼另一拐角处尽头的房间内,慕容墨鸿执壶喝酒,嘴角泛起一丝诧异与嘲讽,冷冷直直的盯着身前,正缓缓脱衣的女人。

阴鹜眉眼,一丝不眨,却带着无边鄙视,冷声道:“公主这是何意?借机陷害本王一把?哼,本王可没心思,同你如此游戏!”

“呵”

落画没停手,依旧慢慢悠悠解着腰带,闻言,只森森笑意挂面,阴沉道:

“王爷喜欢上官琉璃,本公主喜欢慕容墨月,既然他二人能当着本公主的面苟合温存,本公主为何要为他守身如玉!”

慕容墨鸿手指微顿,蹙眉看着她面上的疯狂恨意,怨念执着,沉声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落画一怒,愤然扔了腰带,使力扯开内衫,露出娇艳欲滴的白皙脖颈,恨恨道:

“王爷也是个男人,昨夜宫宴,若不是我们及时赶到,谁都知道会发生什么!房御医解了毒?”

眉眼尽是恨意疯狂:“哼,我派人一路跟踪,明明就看见慕容墨月进了她的屋子,第二日才出来,呵,不是风花雪月的一整晚,难不成还坐着喝茶聊天吗!”

胡乱扯开内衫,直接脱了扔在地上,白玉娇体,顿接触空中,毫无遮掩的呈现在慕容墨鸿面前。

他却只,更蹙进了眉头,鄙视嘲讽更甚,仰头将酒盏中的梅花酿,一饮而尽,又听她叫嚣道:

“方才,他们又在房间偷情,又是当着我的面!当我是死人吗!那个女人有什么好,干净的身子,我也有!凭什么他只喜欢她!凭什么!”

言落,忽而抬脚迎面扑进慕容墨鸿怀中,伸头去亲他的唇,慕容墨鸿下意识寒眉,抬手便要推开。

然,却在下一瞬,被到她的话一惊,徒然垂下手,任她光裸着身躯,在自己怀中作乱!

“哼,慕容墨鸿,你是不是男人,竟然无动于衷,反正慕容墨月终究是我的,你就当,提前上了他的女人,如此,你还不愿意?”

上了慕容墨月的女人?“”,。

卷二:第一百零一章 沐药儿,你闹什么!

纱幔低垂,浓浓梅香。

一品香,各处雅间内,皆会配有一精致木雕镂花软塌,专供客人休息所用。

此时,二楼拐角尽头处的雅间,镂花软塌上,正上演香汗淋漓的暧昧炽烈,朦胧热切的男女白玉交颈缠绵之景。

洛画衣衫尽退,浅吟低唱,弓起身子,"shen yin"不断,白皙光滑的身子,此时红晕斑斑,暧昧之极,青丝散落佛开,面上娇嫩如玉,妩媚承欢。

再观她身上男子,上身衣衫整齐,下身却是凌乱不堪,裤子退至膝间,趴在洛画细软粉嫩的娇躯上,摩擦点火,灼热炽烈。

情潮涌动之际,慕容墨鸿神却带着五分浓郁,五分清醒,细细瞧着身下美人,承欢抚媚的"jiao chuan"低低"shen yin",眉间一闪而过的阴鹜诡异。

只一想到,如今躺在他身下承欢的美人,日后会是慕容墨月的女人,他便呼吸骤然紧缩,生出一丝毁天灭地的暗喜荡涌。

慕容墨月的女人,是他慕容墨鸿开的苞,啧啧,想想就令人心血澎湃啊!

火热大掌,上下其手,在她身上蹂躏摩挲,热源所到之处,皆引得洛画"jiao chuan"连连,杏眸半眯,渐渐呈迷离朦胧之,玉臂抱住他的脖颈,弓起身子,凑了上去。

“唔啊师兄唔师兄难受画儿好难受”

师兄?

慕容墨鸿手下一顿,眯着眸子,冰冰冷冷的盯着身下的洛画,瞧见她放荡求欢的青楼女子模样,心中一阵嘲讽鄙视。

传闻中温婉美好的西凉三公主,天下第一美人,骨子里,原是如此放浪低俗,啧啧,他还未闯进她的身子,就这般急不可耐,偏偏,口中叫的,还是另外一个男子!

眉眼沉沉,忽而抬手,一巴掌甩了过去!

啪!

“啊!”

洛画痛呼一声,浑浊的杏眸,一瞬清醒,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娇怒道:

“慕容墨鸿,你发什么疯!”

挑挑眉,慕容墨鸿面上闪过恶趣味,故意拿身子蹭她,见她面上爆红,**的"shen yin"一声,咧咧唇,慕容墨鸿低声笑道:

“本王无其他意思,只是想提醒三公主,如今在公主身上的,可是我慕容墨鸿,公主若是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否则事后怪罪,本王可是有理难说”

洛画身子一僵,咬了咬唇,冷哼道:“本公主当然知道是你,哼,他慕容墨月能同那女人欢好,为何本公主要为他守身如玉!”

瞧见慕容墨鸿微皱的眉眼,洛画忽而一顿,弓身攀上他的身子,嘴角泛起一丝诡异疯狂的笑容,诱惑道:

“楚王爷,你不是喜欢那上官琉璃吗,呵,正好,今日,我两尽情缠绵,你将我当成上官琉璃,我将你当成慕容墨月,岂不正配此时这场风花雪月”

酒香正浓,梅花正香,慕容墨鸿冷冷看着她攀上来的光滑玉臂,沉郁的神,看不出任何情绪,只少顷,忽而抬手,在她丰腴的胸前,狠狠捏了一把,冷笑道:

“洛画,你真是个疯子!既如此,便怪不得本王!”

一语言落,不待她反驳,伸手自怀中拿出了一个沾血的梅花丝巾,小心翼翼的铺开,不顾她的挣扎,直接盖在了洛画脸上。

冷凉双眸,在接触到丝巾上那处殷红血迹时,一闪而过的温柔缠眷,腰下一沉,直直撞了进去。

“啊——”

被撕裂的那一瞬,落画疼的钻心裂肺,指尖死死抠着软榻,脚尖一根根的蜷缩而起,心中半是报复的快感,半是苍凉的仇恨。

慕容墨月,这是你欠我的!我落画今日受辱,全是因你而起,你要还的!

天幕,南山,天佑寺。

佛堂内,香烟缭绕,佛禅梵音,沐药儿懒懒散散的窝在慕容墨月怀中,星眸圆睁,一眨不眨的望着了生,眉眼深处,带着迫切的焦躁。

了生转了两颗佛珠,见她眼中急切,忽而闭上了眸子,少倾,沉沉一叹,摇了摇头:

“阿弥陀佛,施主,所谓两命,其实只心归魂然,佛曰,万物造就,皆有定论,施主不明其意,只随心所尔,何苦刨根见底,老衲只能告诉你,莫强求!莫强留!”

心归魂然?

沐药儿眉眼深深,一字一句道:“大师如此劝,定是知道我的过去,既然知道,就当知我不会放弃!”

“善哉善哉,施主虽与我佛无缘,我佛却终是亏欠了施主,于理,老衲不应再瞒施主,然,终归天机不可泄漏,若老衲今日破了戒,于施主而言,将会是一场大灾难,恕老衲无能,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不过”

见她面上一恼,便要发难,了生忽而摇摇头,重重一叹:

“施主莫急,冥冥中,自有安排,有些人,不寻不找,自在眼前,缘分到了,佛自然便到了;有些事,眼雾蒙尘,可为之信,却又不可为之信,芸芸众生,世人命轮,皆菩提尔!”

“呵”

闻言,沐药儿弯了弯眉眼,却更冷寂冰寒,似笑非笑望着了生,双手却不自觉拽住了慕容墨月的衣袖。

慕容墨月立时察觉,垂首看她眉间的褶皱,凤眸一紧,捉住她的左手握在掌心,下意识抚上她额间,却只刚接触,便听她薄凉笑道:

“你这和尚,好生有趣,明其意,却不通其理,故意引了我来,却只是一番佛禅,哼,老和尚,你到底是谁,又知我多少事”

语气攸的一转,沉沉森森道:“今日,便是我杀了你,你该也不会眨一下眉头,可是老和尚,你别忘了,还有这满山满寺的和尚香客,今日我若听不到一句顺耳的话”

右手忽而扬起,掌风一甩,寒气骤降,佛像轰然倒塌,发出一道沉闷刺耳的嗡嗡声响,堪堪错过了生的后背,渐起一片细土飞扬,惊心动魄。

“世上再无天佑寺!三日香客,皆要给尔等陪葬!”

唉!

一声佛前的叹息,了生忽而似苍老了百岁,仙风道骨犹存,面上却蔓延着无尽的沧桑沉浮。

不复往日健硕,踉跄起身,步履蹒跚移至倒塌的佛像前,蹲下身子,抬手抚了抚佛身,略有深意的望向沐药儿,招了招手,些许柔声道:

“孩子,你过来”

闻言,沐药儿抬了抬眉,便欲起身,却怎么,一直静默无言,深邃莫测的慕容墨月,突然朝她冷呵:

“别动!”

沐药儿见他眉间隐有责备,略显不耐,心下一紧,继而抬手推他,星眸微黯,一丝委屈悄然而至,低低疏离冷声道:

“不用你假好心,走开!”

慕容墨月眉眼皱的更深,肃声道:“沐药儿!你闹什么!”“”,。

卷二:第一百零二章 王爷,不能杀啊,杀了王妃就没了!

“沐药儿!你闹什么!”

佛堂内,慕容墨月沉沉的一声厉呵,令沐药儿瞳孔紧缩,抿了抿唇,周身冷意肆意泛滥,冰至手脚。

脚尖一点,疾风逼近,徒然旋转起身,硬生生自慕容墨月怀中脱离而出,待站直了身子,趁他征楞不备,素手一挥,直直将他推出了佛堂。

一个回旋,佛堂大门,自内到外,被重重关上,伴着沐药儿清冽冷寂的凉凉轻吼:

“谷绿!没听到我的声音,任何人!不准靠近佛堂半步!”

烈烈明日,暖暖徐风,佛堂外,谷绿一身肃杀,执剑挡在门前,面上寒意冷硬,冰冷陌生的看着慕容墨月和易风,仿若不认识他二人。

“璃王爷留步!”

空气凝滞,易风见慕容墨月面上暴雨将至,忙蹙眉瞪着谷绿,挤眉弄眼,暗暗朝她使了个眼神,些许责备道:

“谷绿,快让开,让王爷进去,王妃正虚弱呢,离了王爷怎么行,快,快让开”

谷绿一脸冰冷,面无表情,眼皮都没动,紧握手中长剑,剔骨肃杀夺命,沉沉道:

“没听见小姐的声音,任何人,都休想踏进佛堂半步,除非,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寒风起,柳枝婆娑,慕容墨月一脸阴鹜狂肆,戾气甚浓,修长白皙的指节,一瞬紧紧扼住了谷绿的脖颈,嗜血凌厉:

“别以为你是她的人,本王就不敢杀你!滚开!”

大手一挥,谷绿一声隐忍痛呼,直直摔了出去。

看也不看她,慕容墨月寒着面,大步上前,便欲推门而入,却怎么,刚跨上台阶,身子忽而一软,直直栽了下去,幸得易风眼尖,及时扶住了他。

谷绿跌坐在地,背靠着佛墙,手扶着脖颈,沉沉喘气,见此,面无表情,咧咧唇角,冷声道:

“璃王爷还是莫要强求,台阶和门上,皆洒有小姐的软骨散,虽不致命,却亦要躺上半日,不过王爷内力深厚,坐下调戏一个时辰便是,”

墨发飞扬,涔涔冷寂,慕容墨月靠着易风,眉眼尽是暴怒邪肆,掌风抬起,便欲挥之而去,危急凛凛中,被易风急急拦下:

“王爷,不能杀啊,杀了王妃就没了啊”

易风死死抱着他的胳膊,额间虚汗淋漓,急切慌乱,跺脚惊呼,见慕容墨月果真在他一声惊吼中,停下了动作,心中一喜,忙又道:

“王爷,谷绿是王妃的贴身婢女,若今日死在您手中,王妃必定不会原谅您的啊,您忘了那谷青了吗!”

谷青?

一语落,谷绿攸的沉了眉眼,垂首掩下落寞痛楚,靠着身子,抿唇不语。

慕容墨月眉心一蹙,挥挥手,示意易风将自己扶到旁边的石凳坐下,直直看向紧闭的房门,心中徒升一丝无力。

死女人,竟一点不知疼惜自己!

盈盈鬼畜,佛像生明,地狱天堂,只人心一瞬而。

佛堂内,沐药儿裹紧斗篷,面煞白的靠在佛柱上喘息,由内散外的冷气,冻得她连抖了几个冷颤,哆嗦着抬起掌心,正欲强行注入内力。

凉风起,身子却忽而一转,瞬间被拉了过去,再回神时,已稳稳坐在了一厚厚的蒲团上,手腕搭着一苍白温热的指节,蓬勃内力,舒舒缓缓的自脉搏而入。

半响,沐药儿长睫微颤,慢慢睁开眼睛,直直望进了生过于苍白的面容,咬了咬唇,徒然甩开了他的手,冷声道:

“不必你假好心!”

了生见她面有了红晕,不似先前煞白惊人,遂借着她的力道,靠在了瘫倒的佛像上,略带深意担忧的看着她:

“孩子,你体内寒毒,最近频繁被刺激,所以近来身子薄弱,若你再如此放任下去,后果不堪设想啊”

沐药儿冷眉,疏离淡漠道:“不用你管!你只需告诉我,何时何地,才能找到凌儿!”

“阿弥陀佛”

了生双手合十,念了一句佛禅,叹声道:“孩子,佛曰,不可说,老衲只能告诉你,近在眼前,远在天边,你寻觅多年,尚未找到,是今生,那孩子同你的缘还未到,匆匆人迹,你们总有相认的一天,只不过”

重重一摇头,掩下眸中的沧桑无奈,颓废无力,吐了口浊气,缓声笑道:

“孩子,今日,老衲能告诉你的,只有这么多,你也无需多问,五国争霸后,若那时,你还有疑问,你再来天佑寺,彼时,老衲会将所有的前因后果,如数告知于你”

沐药儿死死的盯着他,沉默半响,一字一句道:“你坚持?”

“阿弥陀佛,是!”

“纵然我当真大开杀戒,毁了你佛门子弟,亦不妥协?”

“善哉善哉,是!”

冷风佛面,心下半沉,沐药儿颓然如他般,重重靠在了佛像上,星眸半阖,渐渐失了光彩,低低泛着苦涩,令人心疼:

“老和尚,你既知前尘,又知后世,能不能告诉我,我还有多少日子?临死前,我一定能见到凌儿的,是不是?”

“阿弥陀佛,孩子,你的命,全在你自己手中,你为璃王解了阎王醉,你二人,如今便是一命相连,救他,你死,不救,他死,老衲惭愧,万事万物,心之取舍,还需你自己决定,老衲说不得,说不得”

了生快速捏了捏佛珠,闭目合眼,面苍然:“至于那薄命的孩子,你既为寻他而来,老衲便可肯定的告诉你,见得,见得,自然见得”

只不过,他终是薄命之人啊!

孩子,你本性怀有善念,一腔热血,皆为寻找至亲,届时,要如何能承受的了啊!

吱呀!

风掠长空,佛堂大门,自内打开,沐药儿迈着步子,轻轻缓缓,晃晃悠悠的下了台阶,脚尖慢点,还未落下,忽而被人拥入了怀中。

熟悉浓烈的龙涎香,萦绕鼻息,渐醉迷蒙,沐药儿闭上疲惫的眸子,软弱无骨的倒在他怀里,沉默寡言。

慕容墨月将她紧紧搂在怀中,下巴抵在她肩膀,些许慌张恐惧:

“药儿,以后身子不适,不许再动内力,听到没!你会吓死我的!会吓死我的!”

惆怅若失的低喃,令沐药儿一怔,下意识张了张嘴,浅声道:

“你不是怪我,毁了佛像吗?”

慕容墨月挑眉,狐疑道:“佛像?我何时说,怪你毁了佛像?毁了便是毁了,若让你赔,本王赔一百个,皆还赔的起!”

抿了抿唇,沐药儿缩在他怀里,闷声道:“可你说过,那和尚,是你最佩服最尊敬的人”

呵!

清风徐来,慕容墨月忽而一僵,攸的推开她,蹙眉狐疑道:

“药儿,你不会是以为,我刚对你凶了两句,是在责怪你弄倒佛像?”“”,。

卷二:第一百零三章 沐药儿,你这个笨蛋!

倦倦慵肆,旖旎柳梢。

宽大的马车内,慕容墨月斜斜靠在软塌上,将沐药儿提起放在大腿,宠溺缠绵的抱着她柔若无骨的身子。

脸上荡着如沐春风的邪魅狂妄,见怀中的沐药儿,一副懒散不愿搭理自己的尴尬模样,耐不住低低笑出声来,沙哑而性感:

“呵呵,药儿,今日喝多了醋是不是,别的女人尚且不说,怎一堆石头的醋,你也要吃,嗯?呵呵”

双颊燥红,沐药儿将脑袋埋在他胸前,伸着两指在他腰腹狠狠拧了一把,耳边响起他压抑沉沉的闷哼,方咬了咬唇:

“慕容墨月,以后你跟我生气,一定要告诉我因何生气,我脾气不好,多时没耐性,若有一日,你解释晚了,我不会原谅你的,一定不会原谅你的”

唉!

马车内,突然一声长叹,慕容墨月架着她的胳膊,将她往上提了提,脸对脸,面对面,眼对眼嘴对嘴!

唧!

心尖发颤,沐药儿睁着水灵灵的琉璃星眸,面红耳赤的瞪着到处发情,一脸欠揍的慕容墨月。

见他笑眯眯的望着自己,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沐药儿眨了眨眼,一巴掌打在他脑袋上,眉眼弯弯:

“你活该,自找的!”

慕容墨月两手架在她胳肢窝,只得磨牙瞪了她一眼,因距离贴近,恰能将她眉心那抹迷茫痛楚尽收眼底。

凤眸一瞬深邃莫测,看着她较往日些许浑浊的星眸,面上忽起一抹严肃,轻启薄凉唇瓣,一字一句道:

“沐药儿,你听好了,本王知你身上藏了太多秘密,若你不想开口,佛堂之事,本王会当做了场梦,你还是沐药儿,还是上官琉璃,什么事都没发生,但是”

将她往身前放了放,鼻尖对上她的鼻尖,凤眸深深的望进她的星眸,一半祈求一半强势:

“五国争霸后,你一定要嫁给我,不许突然反悔,更不许突然消失!”

如此脸对脸的亲昵,沐药儿略显不适应,红着脸撇开脑袋,咬着樱唇,低声嘟囔:

“我还要借着璃王妃的身份,对付左相府,自然不会反悔,只要你不嫌麻烦,赶我走就行”

唧!

慕容墨月又在她唇上啄了一口,架着她的身子,两手一翻,将她抱在怀里,下巴低着她的脑袋,欢喜又无奈,沉沉叹了口气:

“你这只小狐狸,平日虽狡猾了些,又太多秘密藏身,不过这张嘴,我倒是喜欢得紧”

俯首捧起她的小脸,对上自己认真的眉眼,似做了重大决定般,僵硬着身子,低声暗哑道:

“沐药儿,你不讨厌我,对不对”

浅浅暧昧,丝丝旖旎,沐药儿狐疑的看着他,磨牙道:“又想套话?”

“不套话,你就老老实实告诉我,我碰你时,你不讨厌,对不对”

“你把手拿开,我便不讨厌你”

“那我把手拿开,你喜欢我吗”

“喜欢?”

“对,药儿,你喜不喜欢我,你将我压在身下折磨的时候,心中是欢喜的对不对,你讨厌别人碰触,却愿意懒在我怀里,所以,你喜欢我对不对”

将我压在身下折磨的时候?

眨眨眼,沐药儿蹙眉瞪着他:“慕容墨月,你想说什么,能不能一次说完!”

这个不懂风花雪月的女人!

面上半红半恼,慕容墨月暗暗啐了一口,他果真是疯了,竟然相信,将第一次亲吻给了一只狐狸的风离叶!

什么狗屁情话,这蠢女人竟一脸听不懂的样子!

深呼了口气,慕容墨月徒然憋红了脸,急喘了一口气:“就一句话,你你同我欢好时,可是情出自愿?”

药香幽幽,面拂红晕,本是宽大的马车内,此时却显狭小燥热,慕容墨月睁着勾魂摄魄的凤眸,刀刻般的俊脸深邃莫测,紧紧锁着怀中女人,更添撩人风情。

希冀又紧张,执拗而坚持,一眨不眨,只幽暗邪魅的眼眸深处,几不可见的闪了闪明灭不定的微光。

——“王爷,这女人呢,该宠的时候得宠,该强硬的时候得强硬,虽然把人拐上床是你的本事,但人姑娘没点头不是,俗话说,这女人心,海底针,你得想办法让她承认,她喜欢上你或者爱上你了,那才是真留住她了!”

——“你也甭担心,这女人啊,一般都将清白看的比命更重,第一个男人,总归在心中的位置,是无人可比拟的,更别说拒人三里,冻人三尺的小沐沐了,所以,你只要诱惑她说出喜欢你,便不用整日提心吊胆,疑神疑鬼了!”

风掠幕帘,猎猎作响,沐药儿微仰着脑袋,面上显而易见的红晕娇羞,略带懊恼,鼓着腮帮,燥红了脸,磨牙道:

“慕容墨月,你能不能别再提欢好二字!那是意外!”

见他面上渐渐僵硬,隐有受伤难堪之,沐药儿呼吸一窒,心中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感觉,好似球球的狐狸爪乱挠,搅得她些许烦躁,瞪眼一吼:

“慕容墨月,你到底想说什么,是怪我占了你的便宜?还是睡了你没给银子!”

哐当!

风声鹤唳,恶寒惊悚,马车外,秦齐一个寒颤,差点把缰绳扔了出去,幸得一左一右,仿若护卫的易风谷绿拽了回来。

待稳住马车,秦齐咽了口唾沫,扭头不可置信的瞪着谷绿,哆里哆嗦道:

“谷绿,小姐同璃王不会不会”

“对,你家小姐,同我家王爷,已经有了夫妻之实,现在只差夫妻之名”

冷风拂面,气氛低压中,易风刻意忽略谷绿警告的眼神,优哉游哉的晃着缰绳,满目嘚瑟道:

“过不了多久,这夫妻之名,便也不差了,你家小姐,马上就是我家王爷的璃王妃,我们璃王府的女主人”

面含喜,愈说愈兴奋,甚是哥两好的拍着秦齐的肩膀,乐滋滋道:

“秦兄弟,日后,咱就是一家人了,改日你若”

“滚!”

秦齐面大变,徒的将手中的缰绳扔给谷绿,一袭凌厉掌风,破风而至,一掌将易风逼得飞身而起,在他连翻两个跟头后,攸的一声厉呵,飞身追了过去。

谷绿稳稳接住缰绳,长长叹了一口气,眉间尽是无奈担忧。

就知会是这样子,所以对小姐和璃王的事,她一直想办法瞒着秦齐,整个山庄,除了小姐自己,便是连只虫子,皆知南宫副庄主喜欢小姐的事!

偏偏,秦齐又是他二人的绝对拥护者!

风声起,幕帘浮,待打斗声渐渐远离,马车内,慕容墨月忽而翻身将沐药儿压下,埋首在她脖颈,狠狠吸吮了两口,细细磨牙:

“沐药儿,你这个笨蛋!”“”,。

卷二:第一百零四章 混蛋,这是在马车上!

一品香,二楼东南雅间。

酒香浓郁,人自醉人,饭桌上,李季麟僵着身子,淡着眉眼,面无表情的看着覆在自己手上的大掌。

心中厌恶至极,面上却无丝毫破绽,眼中幽光一闪,用空着的手,给自己倒了杯酒,捏着酒盏,仰头一饮而尽,沉声道:

“太子殿下,一品香人多眼杂,日后无事,我二人还是莫要单独碰面,以免惹人生疑,坏了太子大事”

“哼!”

咧咧梅香中,慕容墨循冷哼一声,握着李季麟的手,暧昧的摩擦蹂躏,对他的话,却是嗤之以鼻:

“你瞧着,自今日起,五国的所有眼睛,皆会死死盯着水木山庄,不会有人关注本太子的行迹影踪,更别提”

顿了顿,忽而在他手面拍了两下,凑过身子咬了下他的耳垂,阴森笑道:

“更别提,你我欢好的事,你可以夜夜都来本太子的寝殿,我们日日缠绵,夜夜笙歌,也不会出事”

心生寒,李季麟压下满心的厌恶狠戾,不着痕迹的看向他眸中隐隐的浑浊情欲,目空呆滞。

漫不经心的又给自己倒了杯酒,仰头掩下眸中的幽暗深意,几不可见的勾了勾唇角。

慕容墨循,别怪我,这是你自找的!

五国争霸日,我会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天幕的太子慕容墨循,是个低俗恶毒的龙阳之好!

再美的话,终是带毒的!再好的情药,终是致命的!

花渐香,酒更浓,人多醉,各含心思起伏的两人,皆没发现,屋粱上,趴着一雪娇小的玲珑狐狸。

舔了舔爪子,球球瞪着滴溜小眼珠,撅着小嘴,面上尽是苦恼,愁眉苦脸的自怨自艾。

嗷嗷!它就是犯贱,好好的大鱼不跟,偏生要过来瞅瞅“龙阳”是什么东西!

嗷嗷,该死的风离叶,都怪他,若不是他故意跟那西凉太子说,这慕容墨循有龙阳之好,它如今能如此憋屈的困在这吗!

龙阳之好,龙阳之好!嗷嗷,不该是什么宝贝吗,这底下两个大男人这么亲密算怎么回事,真是刺瞎狐狸眼!

嗷嗷,等它出去,一定要咬死风离叶!众目睽睽下偷亲它,如今又害它困在这里,嗷嗷,咬死他,一定要咬死他!

惆怅嘀咕中,球球撅着屁股,牢牢抱着横梁,甚无精神的瞪着下面的两人,过了半响,渐渐耸拉着眼皮,开始打盹。

然,刚昏昏沉沉,正欲陷入梦乡时,忽而被一声大吼惊醒,球球不耐愤恨的睁开眸子,朝下一看,却是多了两人。

“什么丢了?你再说一遍!”

“账本!账本丢了!“

“账本丢了!你不是说,账本在你在,账本亡你亡的吗!如今它亡了,你怎么还在!”

“回太子的话,老臣确实将账本藏在了一个绝对安全,只老臣自己知道的地方,只是不知,天下竟还有如此厉害的人物,能不留任何痕迹,悄无声息的偷走账本啊”

账本?

一个激灵,球球忽而两眼放光的伸着脑袋朝下,仔仔细细的瞧去,果见那灰袍中年人,却是李群明,此时正满脸焦急担忧的横眉紧锁,坐在李季麟身边的位子,重重叹气。

福至心灵,球球心中嗷呜一声,乐滋滋的望着他,满脸得意孤傲,喜形于。

嗷嗷!它偷的,账本是它偷的,嗷嗷,它就是那个厉害的人,不对,厉害的狐狸,嗷嗷!

诡异低沉中,李季麟挑着细眉,直直望着李群明身侧的房寅,后者似有察觉般,毫无惧意的望过去。

似有惺惺相惜中,李季麟忽而扬唇笑了笑,看着房寅,若有所指道:

“房大人,你与家父,一同前来,关于账本的事,家父定是已告知与你,不知房大人,有何高见?”

闻言,李群明和慕容墨循皆是一愣,下意识看向房寅,凝眉中,李群明瞪了李季麟一眼,半含责怪半含深意道:

“季麟,休要胡说,为父只是与房大人大致说了下情况,你莫要无礼,难为房大人!”

身侧,房寅心中嘲讽,面上却是一恭,先是同慕容墨循规规矩矩的行了个君臣礼,方淡笑的看向李季麟,耸耸肩,无所谓道:

“左相爷莫要责怪二公子,房寅既决定投奔左相爷,理当送上薄礼,以表敬意”

顿了顿,半含愧疚道:“今日公堂之上,房寅没为左相爷保住徐大人,已然十分愧疚,这次账本之事,不用二少爷提醒,房寅也必当全力以赴,尽我所能,为太子和左相爷挽回损失!”

“哎呀,房大人真是客气,我儿不懂事,房大人千万别同他计较,唉,这事啊,不好办,它不好办啊”

李群明同慕容墨循交换了个眼神,继而垂了眸子,拍拍房寅的肩膀,意有所指道:

“房大人,路上来的匆忙,本左相也没来得及细说,账本这事,涉及到我天幕朝政,是皇上派太子,暗中查访的一件大事,关系重大,所以我等才如此着急啊”

“哦?竟如此严重!”

房寅徒然站起身子,面上严肃,拱手道:“那房寅身为大理寺卿,更应当仁不让,太子和左相爷放心,房寅一定尽快查明账本下落,交还太子殿下!”

“呵呵”

房寅话落,李群明和慕容墨循二人暗暗满意时,说了一句便开始保持沉默的李季麟,忽而沉沉一笑,摇头轻叹:

“房大人果然胆过人,在下佩服,看在房大人如此赤胆忠心的份上,本少爷给房大人指条捷径”

捏起茶盏,仰头又是一饮而尽,见三人直勾勾的看着自己,李季麟低低一笑,诡异咧了咧唇瓣:

“若本少爷没有猜错,如今,账本就在右相风眠手中!”

咝!

房梁上,球球磨了磨厉爪,吐了吐粉嫩小舌头,瞪了李季麟一眼。

嗷嗷!这个臭男人怎么会知道,小木木把账本给了风老头,嗷嗷,不行,它得赶紧去找小木木,滴溜小眼瞅着紧闭的房门,球球内心一片哀嚎!

出不去!出不去!

嗷嗷,臭木木,你死哪去了,都没发现你最疼爱最喜欢的球球丢了吗!嗷嗷!死没良心的,

球球不会知道,它正嘟囔埋怨的小木木,此时,亦正被人压在身下,极致缠绵,狠狠折磨,旖旎暧昧,挑逗撩拨,更有那句:

“沐药儿,你个死没良心的!”

青石大道,疾风破云,宽敞马车,灼灼情谊,沐药儿死死拉着身上最后一层裹体布,星眸狠狠瞪着趴在她身上,胡作非为的男人,咬牙切齿:

“慕容墨月,你个混蛋,你撕我衣服干吗!这是马车上!马车上!”“”,。

卷二:第一百零五章 慕容墨月表白!

风卷柳絮,青石大道,千里雪驹,破风而行,铮铮作响。

马车内,一场旖旎风光,正悄然而至,帛裂声起,沐药儿下意识缩着身子,朝他怀里拱了拱。

咝!好冷!

“呵,冷?”

慕容墨月趴在她身上,低低沙哑的笑意,带着蚀骨入心的甜腻磁性。

见她睁着圆鼓鼓的星眸,恼怒的瞪着自己,眼眸一挑,嘬吸着她的耳垂,诱惑邪魅道:

“药儿,乖,马上就不冷了,马上!”

“慕容墨月,你起来,我不啊唔!”

窒息撕裂的感觉,徒的若潮涌般袭来,沐药儿一瞬睁大了眸子,唇唇讶异欲起的"shen yin",尽数被慕容墨月吞噬下咽。

“嗯——”

低低浅浅的"jiao chuan",自两人唇瓣的缝隙间,丝丝缕缕的飘溢而出,细弱蝇蚊,却让慕容墨月眸更深了几分。

铺天盖地的炽烈灼唇,销骨噬魂的狂涌而至,腰腹激流勇进,乐此不疲,随着马车的颠簸摇晃,更显**

沉迷中,沐药儿睁着迷离情浓的星眸,脑中不断回旋着慕容墨月先前的话,一抹不明的情愫悄然而至,迷茫深重。

——“药儿,你同我欢好时,可是情出自愿?”

情出自愿?

是不是情,沐药儿不知,但自愿,却是半推半就,自出自愿,

第一次,她寒毒发作,昏迷不醒,是情非得已,在欧阳旭没办法的刻意安排下,她同慕容墨月行了糊涂事。

第二次,却是在她清醒的情况下,被慕容墨月算计上了床,事后,她知他并非真的中了毒,只是她下意识不想追究而已。

第三次,她和他皆清醒,却亦迷迷糊糊从床下滚到了床上,缠绵时,她似是欢喜自愿,却又隐隐惆怅百结。

喜欢他?

沐药儿不知他说的喜欢,是何喜欢,亲人般,若她与凌儿?还是若十娘喜欢上官行那般?

十娘喜欢上官行那般的喜欢

暧昧缠身,燥热涌动,沐药儿紧紧抱着慕容墨月的脖颈,身体承受他一波一波的撞击,唇上含下他疯狂吸吮的浪潮。

灼灼"jiao chuan"中,忽而费力撇开脑袋,急急喘了口气,迷离茫然的问了句:

“慕容墨月,你喜欢我吗?”

风卷帘幕,药香醉人,慕容墨月动作一顿,眸中深邃莫测,在她唇上狠啄了一口,身下不停,更加疯狂,喘着粗气,低低诱惑舒叹:

“药儿,不是喜欢,是爱,是爱,我爱你”

灼灼告白,浅浅炽烈,沐药儿闻言一怔,继而又是一震,说不清的情绪,猛烈涌在心尖,烧的她挠心挠肺。

爱?爱她?

“驾——”

青石大道上,千里雪驹,马蹄急踏,谷绿一声轻呵,雪驹发出长长的嘶鸣,一个急转,腾腾绝提而去。

三月春风,带着乍暖还寒的切切冷意,却如何也抵不住马车内的涓涓柔情,抵不住愈发靠近的两颗孤傲冷寂的心

一品香内,东南拐角雅间,房寅挺着腰板,坐在李群明身侧,手指点着桌面,若有所思的看着李季麟,少顷,沉声问道:

“二少爷的意思是,风右相派人偷走了账本?”

“呵”

李季麟低低一笑,晃着手中茶盏,漫不经心的摇摇头,紧盯着他的面,朗声道:

“房大人,本少爷可没这么说,账本是不是风右相派人偷的,本少爷还真不能确定,只是自那酒肉和尚包打听那里,买了账本的消息,为父解忧罢了”

酒肉和尚包打听?

房寅一愣,尚来不及回答,身侧李群明却是忽而拍了一下桌子,不悦的看着李季麟,沉声道:

“麟儿,你既已知账本下落,为何不早点告知为父,你难道不知,那账本对我天幕朝政,是如何重要吗!真是胡闹!”

沉沉谴责,李季麟却是全然没放在心上,捏着酒壶,起身给他斟满了酒,笑道:

“爹爹莫急,孩儿也是今日一早得到的消息,本是想立刻告知,却不想爹爹被人叫去了公堂,这才耽搁了时间”

明理暗指,李群明马上领会了他的意思,老谋深算的精明厉眼,快速一闪,抚着胡须,重重一叹:

“唉,如此说,倒也是爹爹错怪你了,要怪,只能怪徐清廉那忘恩负义的混账东西,想当年,爹爹是如何掏心掏肺的对他,还想让你认干爹来着,唉,怎知他是这么一个人,幸亏爹爹当年发现的早,不然唉!”

慕容墨循瞥了他一眼,余光掠过李季麟棱角分明的俊脸,心中一阵荡漾,不自觉的舔了舔唇,对上他看过来的冷眼,方扭头对房寅道:

“房大人,你今日也看到了,李左相却是不知情,对徐清廉此人,本太子也有几次接触,此人最是小人行径,接触不得,所以,改日殿前公审,父皇若是问起来”

点到即止的话,却令房寅心中一阵嘲讽,所幸来之前,他便已猜到此时的局面,遂摆了个微微严肃的态度,沉声道:

“太子放心,房寅向来最是佩服左相爷,所以对他不利的事情,房寅自然不会让他任人冤枉了去,殿前公审,房寅心中已有打算,定让那徐清廉,老老实实的独自承担罪责,绝不对反口左相爷,不过”

缓缓一顿,郑重谨慎的目光,慢慢掠过三人,最后听在李季麟身上,慢慢悠悠的开口:

“此事若成,还需二少爷帮个忙”

闻言,李季麟手下一顿,明灭不定的瞧了他些许,半挑着眉眼,面上无甚表情的开口:

“哦?房大人请说,这本也是我左相府的事,若本少爷帮的上忙,必赴汤蹈火,全力以赴!”

慷慨激昂,阵阵言词,令李群明忍不住扭头看去,面上皆是满意动容,欣慰骄傲之。

李季麟将他的目光,尽收眼底,微勾了唇角,心中半是讽刺半是晦暗,然,房寅的下句话,却让他攸的打了个寒颤,目光阴沉之极——

“房寅所托之事,不用二少爷全力以赴,更不用赴汤蹈火,只是小事一桩,举手之劳而已,简单的很”

浓浓酒香中,房寅捏着酒盏,放在鼻息处闻了闻,继而仰头一饮而尽,喟叹赞扬啧啧出声,在李季麟沉沉的目光,一字一句说的清楚:

“房寅出入京城,认识的人不多,信任的人更是寥寥无几,遂账本之事,只能拜托二少爷,以太子相邀的名义,在东宫住上两日,两日中,贴身跟在太子身边,帮房寅做一件事而已”

住在东宫!贴身跟在慕容墨循身边!

惊风处,李季麟突然冷了心,阴鹜晦暗,冷寂沉沉,而反观慕容墨循,一直紧缩的眉间,却渐渐溢出难以掩饰的欢喜迫切,灼灼暧昧!

这个房寅,真是深得他心,不错,不错!“”,。

卷二:第一百零六章 璃王怀中的女人!

风飘柳絮,淡淡花香。

璃王府外,郡主府前,千里雪驹,徐徐踏风而至。

“吁——”

谷绿猛拉缰绳,一声娇呵,雪驹自鼻息喷出一口白气,两只前蹄攸的抬至空中,伴着一声沉沉切切,绵延不绝的嘶吼,稳稳当当停在了两府中间。

郡主府外,离殇带着两人,携剑立在门旁,庄重严肃的目光,岿然若立,专注的望着那宽敞低奢的马车。

身侧,上官仪被莲心扶着,轻颤着身子,伸头伸脑的朝马车望去,隐隐急迫想念,着急迫切。

莲心撅嘴瞪着离殇坚硬的背影,眉眼处一闪而过的落寞,抿了抿唇,渐渐垂了眉眼。

自琉璃郡主出现后,她便有种感觉,这离公子仿若变了一个人,往日虽也是在保护老爷子,虽也上心,可总觉得,他对琉璃郡主的保护,有种过于深切的冲动感,仿若琉璃郡主,原就是他的主子般!

可明明,是老爷子求了他,他才去转而保护的琉璃郡主,若非主仆关系,难道,真如她所想

离公子,喜欢行了琉璃郡主?

微黯复杂的眸子,慢慢移向那较寻常马车宽了许多的奢华马车,暗暗叹了口气。

其实,若离公子真喜欢那琉璃郡主,她一点也不觉奇怪,毕竟,那琉璃郡主,生的那般清浅绝美,倾国倾世。

便是他们孤傲邪肆,冷心冷情的主子,不也是动了心!

璃王府外,德叔带着一众侍卫,直挺挺的站在门前,见马车上半响未见动静,蹙了蹙眉,狐疑的瞅着身侧鼻青脸肿的易风。

又暗暗朝瞧了眼同样鼻青脸肿的秦齐,紧了紧眉,用胳膊肘蹭了易风一下,低声道:

“易侍卫,这是怎么了,你两打架了?”

抬抬手,又朝马车上一指,问的更是火急火燎:“王爷可是在这马车上?同小王妃一起?”

摸了摸肿起来的嘴角,易风先是呲牙咧嘴瞪了秦齐一眼,方小心翼翼的开口:

“咝!是王爷在在马车上”

刚说了几个字,易风便疼的直抽抽,心中愤恨之极,冷着脸,懊恼的推了秦齐一把,却被他轻易的躲开,横眉锁目,更疼的厉害!

这个臭小子,打前他们便说好了,打身不打脸,打死不偿命!

这混蛋,不仅招招夺命,还净朝脸上招呼,所幸,他二人功夫相差不多,他毁他容,他当然要还回去,一来一往,便是两相不能看的猪脸模样!

然,愤恨之余,易风却攸的心惊胆颤,暗暗窃喜,这秦齐,明面上只是一马车车夫,却偏偏深藏不漏。

一身功夫,等同他这个一品带刀侍卫,易风不得不承认,若非今日秦齐心多杂念,就拳脚功夫,秦齐更胜一筹,中间许多招式,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往往需用更多的功夫去抵挡。

一个小人物,就这般深藏不漏,还有那个谷绿,功夫亦是非凡漂亮,行若流云,如此可见。

水木山庄,定是个龙盘虎跃的高手聚集之地!

啧啧,偏偏这水木山庄的神秘庄主,马上便是他们王爷的王妃,是他们璃王府的女主人,更是他们五十万禁军,马上要效忠的王妃!

如何不让人惊喜,如何不让人振奋,若是大伙知道,王爷给他们娶了个了不得的王妃回府,怕是会兴奋的昼夜难眠。

更何况,这人,还偏偏是上官止的女儿,是白虎军的后代!

上官止和白虎军,在天幕,可是军魂一般的存在,更是他们这些战场热血男儿,在追随王爷前,唯一的信仰!

风掠长空,幕帘微荡,谷绿一个飞身,跳下马车,离殇猛见她脖颈间的淤青,下意识蹙了蹙眉,顿起一抹担忧,几不可见的挪动了下脚尖。

然,还不待他再有动作,一直紧闭的马车帘幕,忽而被人自内朝外的掀起。

清风朗日下,一修长白皙的指节,徒然出现在众人视线下,接着,便是慕容墨月那张邪魅妖冶的俊脸,慢慢自马车帘幕后,懒散而至。

同样是不可一世的孤傲俊颜,同样是藐视一切的狂妄邪肆,然,德叔瞧着,却总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之感。

嗯,这半日不见,王爷怎愈发春风满面了,脸上那怎也遮不住的欢愉悦,是因为琉璃郡主?

所思所想,德叔没想到,更令他讶异吃惊的,还在后头——

众目睽睽下,一片惊呼中,慕容墨月抱着一自头到脚,皆被斗篷裹得几乎一丝不露的女人,脚尖轻点,稳稳当当飞身下了马车。

如今行迹,当真是惊呆了璃王府前的一众,亦吓傻了郡主府前的一众。

上官仪抖着身子,哆嗦着唇瓣,张嘴张了半天,硬是没憋出一个字来,倒是年龄相仿,圆滑稳健的德叔,一拍手,抖着嗓子,问的小心翼翼:

“王爷,这这是小王妃?”

苍天啊,给他一道雷,劈死他!如今,他可算明白了王爷面上的那抹春风得意,是来自何处!

啧啧,作为过来人,一眼便瞧出,眼前这两人,是刚行了风花雪月的事啊!

瞧瞧,这两人诡异的出场,闻闻,这隐隐未消退的缠绵暧昧的味道!

德叔顿时羞红了一张老脸,抽着嘴角,再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内心一万只***狂奔而至,不知该欣慰,还是该尴尬!

王爷,您不会在马车上,便忍不了狼性,将小王妃给生吞下肚了!哎呦,这刚开了荤的男人,真是要不得,要不得啊!

然,德叔如此想,是对慕容墨月太过了解,是以,除了他和易风,其中众人,及上官仪在内的郡主府前的人,皆以为是沐药儿出了什么事。

步履匆匆,欲上前,然,还未踏出半步,斗篷下,便忽而有了动作——

“唔——”

一片诡异安静中,忽自慕容墨月怀中,传出一声低低浅浅的"shen yin"声,只一瞬,一精致倾城的美人脸,便自斗篷内挣扎而出。

众人登时齐刷刷的望过去,只见,那美人似刚睡醒的狐狸般,懒散浅浅的连喘了几口气,似是被憋坏了,不忘瞪着琉璃璀璨的精致星眸,些许埋怨的望了璃王一眼。

众人细眼瞧去,果见那精致美人,不是沐药儿是谁!

凉风抽气中,沐药儿乖巧的依偎在慕容墨月怀中,懒散清越的眉眼,半阖半眯,似是困得不行,鼻息涌动。

慕容墨月见此,凤眸一阵宠溺,抱着她便朝璃王府的大门走去,然,刚行至府前,怀中的沐药儿,忽而睁开了星眸,低低浅浅的开口道:

“等下!那个黑衣缎面侍卫,你过来一下!”“”,。

卷二:第一百零七章 娶璃丫头,休想!

静!

璃王府外,因沐药儿的一句话,攸的僵硬冷面的慕容墨月,眸不满的瞪着怀中娇人,隐有几分委屈与暴躁。

沐药儿眨眨眼,无视他的控诉与不解,瞧着那侍卫,若饱受摧残的柳枝般,风摇乱晃的身子,扬眉又道了句:

“那个谁,你过来一下!”

暖阳惊魂,黑衣缎面护卫被她当众一点名,狂抖着身子,惊悚退后不敢上前,眼睛乱闪,莫名心慌。

啊啊啊啊,王爷的眼神太吓人,过去简直是找死好吗,啊啊啊啊!

见此,沐药儿微微蹙眉,攸的转眸瞪了眼慕容墨月,指尖隔着斗篷,暗中戳了戳他的胳膊,抿唇道:

“慕容墨月,我就问他几句话”

凤眸一眯,慕容墨月忽而凑过脑袋,不顾众人诧异的目光,俯首在她耳边低语:

“药儿,若是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们在马车上,是如何抵死缠绵,你最好在三句话内结束,不然本王就把你的脖子露出来”

咝!

沐药儿倒抽了口冷气,下意识拽紧了斗篷,星眸处,尽是懊恼,这个臭男人,明知她脖颈间全是他的口水吻痕,分明就是故意的!

心下一恼,出口的话也渐多了不耐:“谷绿!”

暖阳冷风下,当谷绿推着那侍卫上前时,沐药儿才后知后觉发现了谷绿脖颈上的淤青,星眸一眯,周身冷意肆然,徒的绷紧了身子,凉声寒意道:

“谁弄得!”

侍卫一愣,一时没明白她的话,谷绿下意识抚着脖子,暗道一声糟糕,一时着急,她竟忘了先处理这淤青了!

易风也是一惊,见沐药儿面上冷意更甚,忙暗中朝谷绿使了个眼,继而大步上前,单膝跪地,俯首歉意恭敬道:

“王妃恕罪,是属下不知所谓,非要领教绿姑娘的功夫,却不小心伤了绿姑娘,属下有罪,请王妃责罚!”

闻言,沐药儿寒着脸,意味不明的看着他,嘴角泛起一抹冰冷之极的凉意,淡淡道:

“不小心?你的意思是,你比我家谷绿厉害?”

易风一噎,满脸尴尬,抖着肩膀,讪讪笑道:“王妃,意外,这是意外,属下怎么可能打得过绿姑娘,实在是侥幸,侥幸”

松开那黑衣侍卫,谷绿缓缓上前,凉凉瞅了眼易风,将他拜托的目光,尽收眼底,心下一声轻叹,缓声道:

“小姐,这确是谷绿同易风过招所致,您也知谷绿身子浅,平日稍稍碰一下,便会落下痕迹,脖子上亦是如此,无碍的,稍后抹点药即可”

沐药儿挑了挑眉,漫不经心的抬头看了眼慕容墨月,正好对上他深邃莫测的凤眸,灼灼炽烈的看着她。

沐药儿抿了抿唇,凉凉冷冷望了他一眼,却是没说什么,少顷,扭头对着那侍卫道:

“那个谁,你叫什么名字”

谷绿将易风拉起,退至两人身后,那侍卫顿时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面上一阵腼腆羞涩,却依旧站的笔挺如松,一派军人焕发,精神奕奕。

“回王妃的话,小人祖籍,复姓公孙,单名一个蒙字”

公孙蒙?

侍卫见沐药儿敛眉,嘀咕了一句,他没听清的话,以为她嫌名字繁琐,忙略显扭捏的挠了下后脑勺,赶紧道:

“王妃若觉麻烦,可叫小人蒙子,平时大伙都这么叫”

抬了抬眉,沐药儿下意识忽略了王妃二字,星眸微眯,多瞅了他几眼,忽而道:

“我瞧着你的大门守得不错,你可愿意教教我郡主府的侍卫,他们过于懒散,不懂规矩,我瞧着不舒服”

公孙蒙一愣,在德叔的推搡下,回过神来,忙恭敬俯身行了个大礼,高声郎朗道:

“郡主是王妃,璃王府和郡主府便是一家人,这是属下应该做的,两日后,必让王妃满意!”

一语落,风声停。

璃王府前喜乐一众,郡主府前惊悚满声。

慕容墨月满面春风得意,极是满意赞扬的望了眼公孙蒙,薄凉唇瓣轻启,却是还未来得及开口,身后徒然传来一声暴怒:

“你这混小子,胡说八道什么!璃丫头何时成了你们的王妃!老夫如何不知!”

上官仪拄着拐杖,滕腾腾上前,莲心连跑带大步,才勉强追上他的步子,到了公孙蒙面前,老爷子一个巴掌甩过去,怒斥道:

“再胡说八道,老夫饶不了你!哼,想娶我的璃丫头,门都没有!做梦!”

暴怒夹杂着排斥,令慕容墨月徒然暗道一声不好!

咝!

他怎么把这老人家给忘了!

璃王府外,待慕容墨月抱着沐药儿进了璃王府,待德叔恭恭敬敬将老爷子紧跟着请入了璃王府。

离殇方大步上前,一把揽住了尚捂着脑袋的公孙蒙,拍了拍他的肩膀,沉笑道:

“公孙兄弟,郡主府里尚有几间空房,你随意挑一处舒服的,一应物品所需,会有人替你置办,还需什么,尽管找我便是,我姓离,单名一个殇字”

闻言,公孙蒙愣愣的抬头,下意识摇了摇脑袋,抖着嗓子道:

“离离公子,王妃不郡主,郡主只是让小的教教哎,离公子,别啊,小的是王爷的人啊”

离殇不顾他的反抗,径直拖着他往郡主府里走,眉眼一闪而过的深意与无奈,啧啧,小姐的眼光倒是不错,这小子骨骼奇清,为人果断,执拗军严。

平日,他便注意了许久,只还没来得及说,不想,小姐竟先下手了。

小姐在,璃王爷应该会放人的!

柳絮翩飞,风起人怨,璃王府府墙后,落画冷冷的看着这一切,搅着手绢,指掐入肉,心中怨恨至极,一双水眸,几欲瞪出血来。

她刚刚才经历了一场情事,如何不知,那上官琉璃面上的娇艳欲滴,是自何而来!

那分明,就是女人承欢后的表现!

这两个人,离开一品香后,竟还是做了如此龌蹉之事,偏偏,还害她丢了清白,害她无故被当了替身,受尽折磨!

凭什么!凭什么那个女人可以得到他的垂青,她就要默默的在背后承受这么多磨难委屈,原本,该躺在慕容墨月身下的人,只有她才对!只有她才配得上慕容墨月!

阴暗怨恨的目光,掠过那笔力雄健,仿若千军万马横扫狂涌的璃王府三个大字,徒升一抹疯狂。

师兄,你可还记得冷宫里的那人?

若一有日,我洛画真斗不过这个女人,便只能请她出山了!

彼时,希望你莫要怪我!因为真有那么一天,也是你们逼我的!

风掠长空,柳絮漫天,花香十里,寂寥沉静的璃王府内,忽而一声老人的暴怒,响彻天际:

“臭小子!你将璃丫头抱哪去,给我放下!老夫告诉你,想娶璃丫头,休想!”“”,。

卷二:第一百零八章 我的人,你不要动!

璃王府,落水居。

上官仪坐在椅凳上,满面愁容,两手抵着拐杖,略显不安,方还精明犀利的双眸,此时染了些许混浊之。

半响,终是抬着少许黯淡的眸子,稍显无措的看向一旁站着的谷绿,张了张嘴,小心翼翼道:

“谷绿啊,璃丫头,是不是真的要嫁给王爷了?”

璃王府前,他那一嗓子,虽吼得用力,却是恼怒的底气,如今,回头细细想了一遍,他便愈发恐慌起来。

虽相认不久,可璃丫头的性子,他多少摸清了一些,平日冷冷清清,拒人千里,若非自愿,又岂会老老实实被慕容墨月那般抱着。

说来,近日他深居郡主府,自在安乐,对府外之事,皆无关注,且不再理会,郡主府众人,又出奇的安静,做事利落话不多。

然,总有透风的墙不是——

身后,莲心搓着手,瞅着老爷子满眼的担心忧虑,徒升几分愧疚来,悄悄睨了眼鼻青脸肿的易风和神尴尬的德叔,磨了磨牙。

都怪这两人,平时一有王爷和琉璃郡主的风吹草动,便催她见缝插针,悄然无声的告诉老爷子。

她瞧着两人也是般配,想着能帮一把是一把,王爷确实也该娶妻生子了,遂每每很委婉的将外头对两人的传言,以不小心说漏嘴的方式,全灌进了老爷子耳朵里。

平日老爷子听了,或是一笑置之,或是甚显骄傲,她还以为老爷子对两人的事,喜闻乐见。

如今瞧着,这哪是欢喜,分明是担心孙女被抢了去,护犊情深呢。

倒也是,离散多年,如今好不容易骨肉相认,爷孙相聚,若此时便嫁出去,老爷子定是思念的紧。

这般想着,莲心忽而徒升一抹担忧来,如今这般迹象,啧啧,王爷的娶妻之路,遥遥无期啊!

谷绿瞅着老爷子黯淡紧张的双目,微微一叹,却也不好说什么,只得轻声劝慰:

“老将军莫要多虑,小姐心中所想,谷绿委实不知,却知您是小姐的亲爷爷,若真有婚事,也会经您同意,小姐马上就到,您稍安勿躁”

此言一出,上官仪微微松了口气,却依旧存着一缕担忧,两手在拐杖上摩擦按了按,却是越等越急。

余光瞥见德叔半含笑意的老脸,心中徒升一丝怒火,狠喘了两口大气,指着德叔,敲着拐杖,大怒道:

“邢德!你这个老东西,你幸灾乐祸什么!啊,你家主子呢,赶紧让他给老夫滚出来!”

砰砰砰!

拐杖敲击着地方,发出刺耳响声,上官仪连敲了几下,方绷着脸,指着德叔破口大骂:

“他慕容墨月竟趁老夫不注意,想偷偷拐走老夫的乖孙女,哼,门都没有!这个臭小子,敢打我璃丫头的主意,不想好了他,便是闹到了皇上跟前,老夫也绝不饶他!”

德叔侧着身子,险险避开老爷子的唾沫,面上尴尬赔着笑,隐隐带着心虚,讪讪道:

“老爷子啊,您先消消火,您说您现在发这么大火,也没什么作用不是,等会王爷来了,让他好好同您老赔个礼,道个歉,万事好商量不是”

“我呸!”

上官仪冷着脸,朝他啐了口唾沫,又敲着拐杖,黑着脸,勃然大怒道:

“那他死哪去了!你快去叫他啊!”

德叔看着他恨不得吃了自己的样子,浑身一哆嗦,赶紧道:“王爷带着王琉璃郡主,去换衣服了,马上就到!”

“换衣服?大白天好好的换什么衣服!你坑谁呢!”

“哎呀,老爷子,真的是换衣服,我怎么敢骗您呢”

“你这个坏东西,你说,是不是慕容墨月那臭小子,让你们在这拖住老夫,自己又把我孙女偷偷藏起来了!”

“哎呀,老爷子你瞎想什么呢,我邢德也不是那人啊,我家王爷更加不是啊呀,老爷子,你别打人啊哎呦”

“打的就是你,今日你不把我孙女还回来,我就见一个打一个!”

“哎呦”

日影树动,柳枝斑驳,落水居内,一片怒吼阵阵,求饶连连,拐杖砰砰,惊鸟乱鸣。

而另一处,浮琉阁,则相对安静诡异了许多。

啪!

奢华雕木沉香大床上,慕容墨月僵坐着身子,面上青筋直跳,随手打翻了床头剔透的夜明珠。

响声入耳,沐药儿看着他宠溺放任的眼神,星眸一闪,徒然松了手。

“咳咳”

一串压抑的咳嗽声中,慕容墨月伸手捂着脖子,稍稍蹙了蹙眉,略显无奈的瞪着沐药儿,叹声道:

“可是消气了?”

抚着脖颈,刻意伸长了凑到她眼前,捏着她柔软娇嫩的,略显苍白的绝美小脸,磨牙低笑道:

“你这只小狐狸,爪子果然利着呢,我不过是稍稍掐了一下你的侍女,你竟差点将我掐死,嗯?小坏蛋,你怎么下的去手”

挥开他的手,沐药儿朝里侧挪了挪身子,瞧见他脖颈上明显的淤痕,抿了抿唇,解开斗篷嘟囔道:

“我的人,你不要动!”

慕容墨月凤眸幽深,紧紧盯着她看了少许,莫测高深,半响,低笑一声,拍拍她的肩膀,似是保证:

“下不为例!”

见她面稍缓,小脸却依旧冰凉,慕容墨月忽而起身下了床。

沐药儿甩下斗篷,揉了揉发酸发软的小腿,衣衫松动,一股异样暧昧气息充斥鼻间。

只一瞬,沐药儿便徒的红了脸,略显不知所措的捏着衣襟朝身上拢了拢,却是才发现,衣服早已在马车上,被慕容墨月撕扯成了破衫褴褛。

紧蹙着眉心,懊恼的看过去,刚出口的话,却在下一瞬,急急转了个弯,狐疑的瞪着他:

“你你这怎么会有我的衣服!”

慕容墨月将衣服放在她怀里,莫测高深,低低一笑,边解着腰带,边扭头朝她摇头,略显深沉暗哑:

“这是秘密,不能告诉你”

嗯,绝对不能告诉她,这是自己半夜爬墙偷来的,嗯,这么丢面的事,他绝对不会做的!

沐药儿伸手拿起衣服,慢慢悠悠往身上穿,余光瞥见他自在神得的邪魅俊颜,嘀咕的两句,忽而道:

“慕容墨月,上官仪是我爷爷,若是得不到他的点头,我二人婚事,亦是做不得数的”

手下一顿,慕容墨月诡异的看了她一眼,继而又神采奕奕的脱了衣袍,待露出整个胸膛,方凑着脑袋,含着她的耳垂,低笑性感道了句:

“药儿,你放心,为了你能光明正大的吃了本王,今日晚膳前,本王便能把老爷子拿下,绝对让他高高兴兴的,将你亲手送到本王怀中!”“”,。

卷二:第一百零九章 门对门,离得近......

璃王府,落水居。

茶香缭绕,浓郁沁鼻,楠木镂花雕琢椅上,沐药儿随意歪着身子,执壶泡茶,自酌自饮,只口齿留香中,星眸半挑,不时朝一旁大眼瞪小眼的一老一少瞧去。

待两杯茶入口,身子渐渐暖了起来,沐药儿歪着脑袋,以手背撑着下巴,眸中泛着不耐,等了半响,还是未见两人出声。

抿了抿唇,坐直了身子,慢慢悠悠的站起来,斜眼扫了下同是鼻青脸肿的易风秦齐两人,几不可见的抽了抽嘴角,凉凉淡淡道:

“谷绿,走”

谷绿应了声,越过上官仪跟了上去,刚走两步,却徒然一个骤停,差点撞上沐药儿,脚尖急急转到一旁。

稍带余悸的目光,甚是无语的看向那两个交握的手,暗暗朝一脸春风得意的慕容墨月瞥了一眼。

心道,这璃王追姑娘的手段,倒是比南宫牧高明了许多,时时刻刻无孔不入,南宫牧陪伴小姐多年,若是像璃王这般,使计诱惑,缓招急入,如今,又许是另一番场景。

亦或许,她该相信十娘的话,冥冥天定,缘分使然,小姐的身边人,真的是璃王!

药香袅袅,茶香氤氲,慕容墨月握着沐药儿细嫩白皙的手腕,手下柔若无骨的触感,激的他心神一荡,却在触及她懊恼磨牙的神情时,及时收了心思。

“药儿,我们两的事,终归是瞒不过老爷子,今日趁着老爷子在,把事都给他说了,他”

啪!

怒火冲冲,死死盯着两人交握的手,上官仪一巴掌拍在了慕容墨月的手背上,急急大骂:

“臭小子,往哪摸呢,放手!快放手!”

慕容墨月神不变,却亦没松手,任他打了两下,瞧见沐药儿眉间隐隐约约的褶皱,嘴角渐渐咧开,沉声喊了句:

“德叔!”

惊风中,德叔周身一抖,忙朝易风使了个眼,又态度绝对端正的朝谷绿摆了个请的姿势。

“绿姑娘,你看,这一家子,有家务事要处理,要不咱们先避避?”

步步商量的语气,谷绿只略一耸肩,便径直朝外走,只心中悱恻,暗暗摇了摇头。

一家子?

果然,除了璃王自己,这全府上下,人人都是助力,一个小小的门前侍卫,亦是开口闭口王妃长王妃短,生怕别人不知小姐是他们璃王府。

更别提这老谋深算的管家!

啧啧,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传言冷血残暴,杀人无形且随心意的璃王,竟是如此闷情之人!

寂寂萧萧落水居内,德叔将谷绿请了出去,易风把秦齐拽了出去,只留莲心,见无人顾暇自己,跺跺脚,甚有眼的自个将自个请了出去。

顿时,宽敞明亮的落水居内,只留了慕容墨月,沐药儿和上官仪三人。

沐药儿本是挣扎着欲甩开慕容墨月的手,可待上官仪一巴掌拍上来,她反倒不动了,凉凉扫了眼他手背上通红的一片,敛敛眉,没说话。

如此反应,却是取悦了慕容墨月,眉眼间徒升一抹风情,趁老爷子收手,手腕一翻,攸的反手握住沐药儿的掌心,十指相扣,无一丝缝隙。

一把将她拉至自己身侧,肩并肩,在老爷子发怒前,拽着沐药儿后退了一步,挑起眉眼,先开了口:

“仪老,过了年,药儿便十六了”

闻言,上官仪一愣,下意识蹙眉:“你问这干什么”

慕容墨月先把他扶回去坐着,才拉着沐药儿的手,走到上方的长椅上坐下。

捏着沐药儿细嫩的玉指,勾了勾唇角,若有所指道:

“仪老应该明白,天幕的姑娘,十三便已定了亲,选了夫婿,十四便可嫁入夫家,生子养女,而您这孙女”

顿了顿,扭头朝沐药儿看了一眼,慢吞吞道:

“如今可是十六了,便是有诸多原因所致,原则上也早该成婚了,您可借由祖孙初相认,爱孙心切,留她一年两年,可她总归是要嫁人的!”

总归是要嫁人的!

闻者生悲,上官仪两手自拐杖的手柄交握,深锁着眉心,慈祥的望着沐药儿清浅绝姿的小脸,重重一叹,满目哀愁道:

“嫁人,老夫当然知道她要嫁人,可,唉,老夫就这么一个宝贝孙女,失散多年,如今才刚刚相认,老夫舍不得啊”

沐药儿见他声泪俱下,瞬间老了些许,微蹙了蹙眉,抬脚猛踩了慕容墨月一下,低声警告道:

“慕容墨月,有话就说,不许绕弯!不许刺激他!”

摸着她的小手,慕容墨月低笑着解释:“药儿,有苦方得甜,这话,还是你爹教的”

语落,转头又看向深陷哀愁情绪中的上官仪,凤眸一闪,继而轻叹了一口气,沉声道:

“女子嫁人,便是在夫家落了根,其实仪老也不用烦恼,若他日您孙女嫁在天幕,她可以偶尔回来看看您,退一步说,即便嫁到了远处,您还可以坐着马车去看她不是”

咝!这个臭男人,分明是故意的!

沐药儿一恼,尚未收回的脚,用力一碾,见他咧着嘴求饶,顿时不满的瞪了回去,警告意味更甚。

两人中的波涛暗涌,暧昧丛生,上官仪看在眼里,却是全没往心里去,如今,他是满心满眼,想的都是慕容墨月的那句话,心尖犯愁,颓感无力。

是啊,他留的了一时,却留不得一世啊,璃丫头,终是要嫁人的啊,不能因为他的一时私心,害了璃丫头啊!

待他归老西去,没人照顾璃丫头,他如何有脸去见止儿两口子啊!

可若璃丫头真嫁到了很远的地方,又不知几时才能见上一面,不若,寻个近的?或者,直接招个入赘的进郡主府?

哎,愁啊,愁啊!

慕容墨月虽一直垂着眉眼,兴致勃勃的摩擦揉捏着沐药儿的手,但余光却是一直瞧着上官仪的神。

见时机已到,攸的坐直了身子,顺便将沐药儿的手,紧握着放在膝间,以手抵唇,干咳一声,略带为难的沉声道:

“仪老,您是药儿的爷爷,我二人的事,您若不点头,本王自不敢强求,但本王会尽可能求得您同意,反正”

眼眸一闪,微微提高了声音:“我璃王府同你郡主府,门对门,只两步之遥,来去也方便,若是仪老不答应,本王会天天上门打扰”

顿了顿,捏着沐药儿的手,抚慰的拍了拍,叹声道:“若最后仪老还不答应,那本王便也只能放弃,只璃王府和郡主府离得太过相近,为免徒增伤心,本王日后,怕是再出不得门了”

满是笑意的眸子,宠溺的瞧着沐药儿略显无语的神,叹息更重,话却是说给上官仪听的:

“药儿,日后便是不能在一起,咱两家离得近,你”

门对门,离得近门对门,离得近

少顷,落水居内,徒响起一道劈天盖地的大吼,震得屋檐乱颤,鸟散群声:

“臭小子!止儿没教过你做人要有始有终吗!你怎如此轻易就放弃!”“”,。

卷二:第一百一十章 闻太子不请自来

风卷残月,夜幕低垂。

“哎呦,欧阳旭,你故意的是不是!”

凉风送寒,璃王府内,一声破云怒吼哀鸣,响彻天际,伴着细风,回荡在王府各个角落。

德叔带人穿梭在庭院,闻声摇了摇头,转而又是一喜,催促着身后的一众行人,着急忙慌的奔向落水居。

今夜,乃王爷第一次以孙女婿的身份,正式拜见琉璃郡主的爷爷,上官仪老将军,这在璃王府中,可算的上是开天辟地的一件大事!

俗话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这长辈看孙女婿,可是越看越挑剔,他可不能坏了王爷的大事!

不过,啧啧,他家王爷,平日不显山不露水,这关键时候,真是一夫当勇,万夫滚开!

对上官仪那头倔驴,当年他是甚有感触,那可是说一不二,在马背上练就的一张固执脸,石头心,认了一理,八头大马都拉不回来!

如今,却被王爷几句话便搞定了!啧啧,匪夷所思,匪夷所思啊!

德叔嘴中哼着小调,脚下步履成风,面上含着笑,欢欢喜喜的朝前走,却不想,尚未到落水居,便被人挡了去路——

“洛画公主?”

药草浓烈,熏火绕鼻。

杂乱无章,草药横陈的房间内,风离叶大大咧咧的躺在房中唯一的一张软塌上,捂着脖子,嫌弃的瞪着欧阳旭,咬牙道:

“你就不能轻点!没看到小爷都快死了吗!”

欧阳旭一手拿着瓷瓶,一手滴着药水,抿着唇,甚是无语的站在他身前,面上隐有被他训得一愣一愣的尴尬。

待回过神来,徒的侧身到了一旁,鼓着腮帮,将瓷瓶往桌上一扔,愤愤道:

“风离叶!你这个神经病,这明明是小伤,就一些淤青而已,你他娘鬼叫什么,怎么没掐死你这祸害!”

“哎呀哎呀哎呀!”

风离叶手一拍,徒的跳起身子,一蹦三尺高,指着欧阳旭,破口大骂:

“你他娘还有理了!这是谁弄的,啊,谁弄的!没听过师父的债,徒弟偿吗!啊!”

愤怒中带着委屈,委屈中带着苦涩,风离叶伸长脖子,哀哀怨怨道:

“我招谁惹谁了我,不就是说了一句话吗,犯得着这么对人家吗,差点掐死我啊,差点就气了!”

捂着脖颈,风离叶愈是想起白天的事来,愈想便愈难过,那女人,当时那表情,当真是要掐死他!

亏他还以为,两人怎么着也算朋友了,虽比不上王爷,可也是有着情意在的!

如今,她竟只为了一句话,真的要置他于死地!寒心啊,太他妈寒心了!

欧阳旭用脚扫开地上乱七八糟的挡路草药,撇着嘴将手里的瓶子丢给他,哼唧道:

“这是我师父的无水,你自己抹上,淤青立时便消,一点痕迹都没有”

指尖对指尖,眼神期期的瞅着那瓶子,咬唇哀怨不舍道:

“这可是我唯一的一瓶了,你省着点用,剩的再还给我”

闻言,风离叶一瞪眼,直接把瓶子塞进怀里踹着,哼哼道:

“进了小爷口袋的东西,还想再要回去,想的美!哼,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我风离叶在江湖上是何人物,想从我靠!欧阳旭,你脑子被门挤了!”

“你脑子才被门挤了!”

欧阳旭反唇相击,挥舞着双手,欲从他怀里抢回瓶子,却怎么,使了半天的劲,终被他一根手指戳了回去!

面上红白交加,咬牙切齿道:“风离叶,你若不用,就把它还给我,给你也是浪费!”

“哼哼”

风离叶自鼻孔哼出两道气,捂着胸口,面带一丝得意:

“有本事就抢回去,没本事就少咋呼,多大人了,跟神经病一样,怪不得至今都娶不上媳妇!”

“靠!”

欧阳旭一声大怒,愤愤然的指着风离叶,憋了一口气,直接大叫道:

“你自己不也没娶着媳妇,还好意思说我!再怎么样,也比你第一次亲吻,就给了一个狐狸强!”

砰!

随着欧阳旭话落,药堂内徒增诡异的安静中,房内屋梁上,徒然掉下一坨雪圆润的毛球。

毫无设防的落在地上,压在满堆的药材上,渐起层层灰尘药沫。

抬眼瞧去,竟还有一只鱼,自它身下滑出,张着鱼嘴滚在地上乱扑腾。

“嗷嗷!”

一声低呜自圆滚滚的白球中传出,似痛苦,似哀怨,惨兮兮的叫了两声后,身子晃了晃,便没了动静。

“球球!”

欧阳旭大喝一声,见它不动,顿显惊慌失措,忙蹲下身子将他它抱在怀里,急切的晃了晃:

“球球,你别吓我啊,醒醒,快醒醒!”

见它依旧闭着眼,毫无生还的迹象,欧阳旭心下一慌,暗道一句不好。

完了完了完了,小师父喜爱球球喜爱的紧,若是球球出了什么事,小师父不得伤心死,哎呦,这可如何是好!

反观风离叶,自球球出现后,面上便是火急火燎的气愤难堪,连退了几步,一个踉跄,扭头就跑。

靠,这臭东西,怎会在这里!

啊啊啊,他的脸面!他的未来媳妇!

诡异中,欧阳旭徒然抱着球球追了上去,瞅着风离叶的背影,费力一嗓子:

“风离叶,你上哪去!”

“落水居!”

落水居?o哦,他正好也去!

夜朦胧,明月几有时。

璃王府,落水居。

慕容墨月捏着沐药儿的手,冰凉如许的盯着下方不请自来的两人,眸光阴郁冰冷,少倾,慢慢悠悠的沉声道:

“闻太子,本王记得,今夜并未请客人到府,不知闻太子,是如何进了我璃王府?”

洛闻依旧一袭青衫暗纹兰花,站在殿中,负手而立,温润如玉,只掠过两人交握的的手,相偎的肩时,几不可见的暗了眉眼。

“璃王莫怪,今夜闻不请自来,却是叨扰不妥,只三妹洛画有急事相托,璃王的人,又拦的紧,所以,闻只得另寻入府之路,不得已而为之”

言落,洛画自一旁走上前,不经意的拂过台上两人,继而低下头,掩下眸中异,温婉柔柔的开口:

“王爷,哥哥来此,确是洛画的主意,还请王爷莫要怪罪”

掀开左臂上的衣袖,露出血肉模糊的胳膊,黯淡着眉眼,可怜兮兮道:

“洛画初来乍到,对璃王府很是陌生,不小心弄伤了手,也寻不到人来帮忙,府里的人,皆一心只有琉璃妹妹,没人理会洛画”

低垂着眉眼,委委屈屈道:“所以,洛画只能让珠云去求了皇兄来”

一心只有琉璃妹妹?

凉风处,沐药儿慢慢悠悠的抬头,挑着星眸看过去,唇间勾起一丝凉凉的笑意。

洛画,我没找你,你倒是先找来了!“”,。

卷二:第一百一十一章 王爷,画儿好疼

三月春风,正是花开满庭的时节。

月光倾泻,零零落落撒在花叶,为往日肃清冷寂的璃王府,平添了几许柔情,几缕细腻芙蓉。

落水居内,沐药儿任由慕容墨月捏着玉手逗趣,星眸百转,略带深意的晦暗明眸,在一身清华温润的洛闻身上,停留了半响。

几睁几阖间,同他笑意盈盈,略带几许落寞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沐药儿眨眨眼,只一瞬便收回了目光,掠过洛画斑斑血迹的玉璧,扭头晃了晃慕容墨月的手,轻声道:

“王爷,我饿了”

细细柔柔状似撒娇的语气,让洛闻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更让亭亭而立的洛画,眉眼一紧,抚着左臂的指节,一瞬变得僵硬。

慕容墨月却是被她细细软软的娇声,挠的心痒微醉,涓涓柔情,伸手在她手心捏了一下,继而招来德叔,沉声道:

“愣着干吗!还不把饭端上来!人都拦不住,还想饿着王妃吗!嗯?”

不轻不重的呵责,德叔却依旧听出了其中隐约的不渝,周身一个激灵,赶紧招呼着大伙上菜,心中却是直呼委屈。

其实,认真说来,也不是他的错,怪只怪,这西凉太子太过狡猾。

方才在院中,他先是被这洛画公主拦了去路,一时被她身上的血迹惊吓,只想着,这人虽不受王爷待见,可怎么着,也是一国公主,又得了皇上旨意。

所以,着急忙慌的要将人带去给欧阳公子瞧瞧,可别真出什么事了,哪知刚抬了半只脚,旁边又窜出个闻天子。

一脸厉,非说那洛画公主在璃王府出了事,硬要见王爷,他正疑惑这么大一个人进府,怎无人通报,便被他身边那看似弱不禁风的小侍卫,拽着胳膊若提审般,大步进了落水居。

对于这闻太子的突然出现,他如今都是浑噩懵怔的状态,尚未反应过来,方才听他之言,心中猛地一惊。

莫非,这闻太子,是爬墙进来的?

德叔瞅了眼慕容墨月一会阴鹜,一会宠溺的诡异神,暗暗呼了口气,心道,这王爷如今对琉璃郡主的态度,可真是羡煞旁人。

不过,一时对着美人喜颜悦,一时对着他人横眉锁目,王爷的脸,真的不会抽筋吗?

饭香缭绕,糯米萦鼻,洛画望着上方吃的津津有味的沐药儿,又见慕容墨月小心翼翼的握住她受伤的右手,细细柔柔的一口一口喂着她。

手下用力,左臂上的血迹更阴森斑驳了些许,洛画眸中闪过诡异深,忽而痛呼一声,跌坐在地。

“啊!”

柔弱无力的跌坐在地,捂着流血的胳膊,凄凄楚楚的看着慕容墨月,可怜兮兮,隐带着哀求:

“王爷,画儿好痛,救救画儿”

凄呜哀鸣,美人落泪,惹人怜惜,易风眯着眼瞅着地上楚楚可怜的洛画,眸光掠过她脸上若珍珠般的美人玉泪,和忍痛低眉的倔强乖巧模样。

心中琢磨,狐疑不定,如何看,这女人也就一个娇滴滴的皇家公主,满身上下,皆透着一股无辜无害的娇弱,王爷怎会说她心黑呢?

莫非,真的是人不可貌相?

凄凄哀求中,慕容墨月喂食的动作未停,眼皮未动,只在气氛沉沉下,漫不经心道了句:

“德叔,带三公主去找欧阳旭”

话落,德叔躬身应下,行至落画身边,准备让人将她拉起,却还未有动作,门外突起一道惊呼:

“谁,谁叫我”

屋内几人寻声望去,只见风尘仆仆的欧阳旭踏风而至,许是跑的太急,发丝凌乱,衣衫松散,俊脸红晕似若朝霞。

怀里抱着一雪白圆球,毛发被风吹的竖立,仰面朝上,似是睡死了过去。

欧阳旭一进门,咋呼了一声,便再不纠结,抬脚直奔沐药儿,疾步上前,边跑边哀嚎:

“小师父,救命啊,球球死了,球球死了,球球死啊!”

哭嚎戛然而止,欧阳旭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又惊悚的望向地上跑的带风甩尾的白狐狸,嘴角极尽扭曲的抽搐。

靠!臭狐狸!

脚下生风,球球三步并作两步,风风火火的一蹦三尺高,直接跳上桌几,直奔沐药儿的怀里。

然,跳到空中,徒然被人捉住了两只后爪,提溜着在空中乱晃,球球脑袋一沉,头脑发胀,扑棱着爪子在空中乱挥乱舞。

嗷嗷!嗷嗷!

凄厉狐狸叫,顿响彻耳迹,球球转了一圈,滴溜哀怨的小眼睛,委委屈屈,着着急急的看向沐药儿,呜呜咽咽:

嗷嗷,小木木,快救救球球呀,球球快死了!嗷嗷!

咽下肉丸,沐药儿伸手拽住球球的一只前爪,不满的瞪向慕容墨月,后者凤眸一挑,直接将球球放到了自己怀里。

球球一瞬僵住了身子,若落叶狂抖,风中乱颤,老老实实一动不敢动,只一双哀怨控诉的小眼神,几欲将沐药儿烧死。

沐药儿瞧见它小眼中的泪珠,心尖一颤,直接伸手将它夺了过来,安抚的揉了揉它受惊的狐狸脸,又摸了摸肉嘟嘟的小肚子。

嗷嗷!球球用脑袋拱了拱她的手,直接钻进她怀里,藏在斗篷之下,两只小爪,急急抱着她的胳膊,时不时警惕的瞪向慕容墨月。

嗷嗷,这个臭男人,它都主动卖主求鱼了,他怎么还吓唬它!

慕容墨月无视它的愤怒,见沐药儿吃的差不多了,遂放下筷子,扭头看向两眼圆睁怒目的欧阳旭,沉声道:

“欧阳,三公主受伤了,你去瞧瞧”

“啊哦哦”

欧阳旭呆愣楞的点头,下意识应下,被慕容墨月眼神一扫,忙摇头晃脑的转身,大步走过去,蹲在落画身旁,半响撅着嘴拉着脸:

“这么严重的伤口,怎不赶紧去包扎,坐在这干甚!留疤吗!”

要说欧阳旭此人,多数时候是一根筋,却因对医术的执着,最是讨厌不爱惜生命之人。

是以,此时见落画的伤口,明显非新伤,又血迹斑斑的坐在地上静等,语气不免恶劣了些。

娇滴可人,落画抬起泪眼模糊的杏眸,抬手抹了抹泪,哽咽凄楚的哀切道:

“欧阳公子,落画没事的,只是不小心摔倒,摔着了,除了有点疼,无碍的”

“你——”

欧阳旭蹙了蹙眉,正待说些什么,却徒然被一道清风温润,又隐有几分冷硬警告的男子凉声打断:

“璃王可知,闻这三妹妹,是如何摔成这幅模样?琉璃郡主又可知,宫宴上那行刺你的婢女,如今又是何下场?”“”,。

卷二:第一百一十二章 受伤缘由

夜明珠光,盈盈丝蕴,光影斑驳。

落水居内,当风离叶被欧阳旭拖拉硬拽,自门旁死拉进屋,半推半就的站在中央时,一直蜷缩在沐药儿怀中的球球,徒然龇牙咧嘴,目光凶狠无比。

嗷嗷!

这个害它无颜面对江东父老的臭男人!

风离叶略略心虚的撇开眼,余光又偷偷朝沐药儿瞧了一眼,不想她却自方才便一直瞧着那西凉太子,连个白眼也没给他!

心中徒增了一抹火气,风离叶咬牙咽了口唾沫,愤愤恨恨甩开欧阳旭的手,一屁股坐在上官仪旁边的位子,仰头灌了一口酒,径自生起闷气来。

欧阳旭张了张嘴,略显无语,靠!他费了如此大的劲,将人自门外,一点都不配合的大男人拉进来,就是想让他帮忙把地上的女人拉起来好不好!

说来,这女人之前还跟他小师父抢王爷来着,他是不想管她的,可让她死在这,又不太合适。

怎么说小师父以后就是璃王府的女主人了,死个人多晦气,而且他身为医者,又满腹菩萨心肠。

对,没错,他是满腹菩萨心肠!他是好人!

寻了谷绿帮忙,她当没看见,斜了莲心一眼,她亦直接甩了脑袋,易风没娶媳妇,德叔又不合适,自己更是连女人的手都没碰过。

纠结时,他忽然想起了早该到却迟迟未出现的风离叶,恩,女人近距离接触,还是那狼最合适!

连狐狸都不放过的男人,如何能单纯了去!

如今,他就这么走了,算怎么回事,自己不是白折腾半天!磨了磨牙,欧阳旭正待上前抓人,上方的沐药儿,却徒然开了口:

“闻太子此话,何意?”

青衫暗纹兰花,精致优雅,茶香缭绕中,落闻上前,躬身将落画扶起,淡淡阴沉道:

“琉璃郡主应当清楚,闻这三妹,住进璃王府,不过半日之景,可仅这半日的功夫,遭王爷冷落不说,这期间,还备受王府中人冷眼忽视”

扶着落画坐在一旁的椅凳上,明灭不定的望着慕容墨月,沉声道:

“璃王因小时候的事,对她呵责怪罪,冷落冷言,闻不便多说什么,落画自小对你的情谊,璃王心中该是明了,若她嫁入璃王府,你如何对她,喜欢不喜欢她,皆是你璃王自己的事”

顿了顿,隐有细细薄怒道:“如今,她尚未嫁给你,又是幕帝亲自下令,自此期间,她若是出了任何事,都是你璃王所害!”

闻言,慕容墨月只是凉凉一笑,笑意未达面,仰身躺在椅背,面无表情道:

“闻太子所言,本王心中明白,不用你教,倒是闻太子饶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倒低是无意,还是故意?你这妹妹的伤,同我璃王府,又有何牵扯?”

“呵,王爷真是贵人多忘事,莫不是忘了多年前,你二人师”

“皇兄!”

惊声中,落画徒然尖叫着打断洛闻的话,惊悚的冲他直摇着脑袋,下意识朝上方的慕容墨月望去。

见他依旧面无表情的看着洛闻,并未因他的话,有任何起伏不渝。

落画微微松了口气,却又徒增伤感来,他这般无动于衷,是没听见?又或是听见了,只作不关心罢了!

洛闻被她打断,眸渐深,扭头丝丝缕缕的盯着她少许,继而温润笑道:

“既然洛画不愿说,我自不好执拗反驳,璃王只需记得,三妹来此,遵的是我西凉国主之意,受的是你天幕圣上的旨”

垂眉替洛画理了理殷红斑驳的衣袖,将血迹模糊的胳膊对着伸头过来的欧阳旭,笑意淡了几分:

“王爷对琉璃郡主有意,欲纳为璃王妃,闻本不该多问,但洛画乃我西凉三公主,若在璃王府受了委屈,我西凉的百姓,可是不答应的”

若有所指的话,令慕容墨月攸的冷下脸来,执起酒盏的修长指节,猛地一握,梅花酿顺着指缝留出,盈盈泛着光泽,阴鹜的看着洛闻,冷笑道:

“你在威胁本王?”

洛闻见欧阳旭已命人提来了药箱,开始给洛画包扎,方转身负手而立,冷冷淡淡的扬着嘴角:

“威胁?呵,璃王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违背祖宗遗愿,又怎有人敢威胁璃王,闻方才所言,皆在情理之中,我西凉公主在你璃王府受了委屈,莫不是还要忍辱求全,任你欺负”

违背祖宗遗愿?

慕容墨月阴鹜的看着他,下意识握住了沐药儿的手,掌间温热柔软细腻的触感传来,方微微松了口气。

这混蛋,怎无时无刻皆在提醒他,真是可恶至极!

阴郁着俊脸,慕容墨月暗吐了口浊气,低沉冷目正待说话,却徒然被掌心的小手反握住,身子一僵,徒然顿住,惊诧的扭头看过去。

却攸的撞入一双莫测不见底的星眸琉璃,那清浅灵透的慧眼,几不可见的闪了闪,不待慕容墨月参透其中深意,沐药儿却徒然收了目光。

“闻太子,一直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淡漠疏离的望着洛闻,沐药儿问的细细轻声,漫不经心,余光掠过洛画胳膊上的血迹,几缕幽光顿现。

“郡主有话,直接问便是,闻,恭请敬愿也”

洛闻直直望向她,眸光一闪,交握在后的手,下意识紧了紧。

“西凉这次来天幕,其一,为考察而来,其二,为水木山庄而来,其三!”

语气一顿,星眸微眯,握着慕容墨月的手,几不可见的重了重。

深意更浓的幽光,自一旁皎洁如月的夜明珠上,丝丝缕缕,细细致致的掠过,眼角泛起微光,少倾,凉凉淡淡道:

“其三,是不是,为了璃王妃而来?”

静!

诡异安静,呼吸灼灼,屋内几人,皆没想到,沐药儿会忽而如此问的突兀直白。

上官仪接过莲心递过来的茶盏,送到嘴边又直直放在了桌上,一双老眼厉眸,略带防备不善的望向洛画,心中徒生一抹警惕。

哼,如今慕容墨月,可是他上官仪唯一认可的孙女婿,人出,位置更诱人,更重要的是璃丫头自己也喜欢。

如此合适的孙女婿,如何也不能让旁人夺了去!

是以,老爷子攸的坐直了身子,笔挺着腰板,目不转睛的望着洛画,心中渐起比较。

夜明珠光下,屋内空气徒然冷寂静默,直到,一声愤怒的呵斥,破风而至:

“喂!你这臭女人!要是再乱动,我可不管你了!”“”,。

卷二:第一百一十三章 本王怎会赶她走

柔柔珠光,美人落泪。

厅下,洛画拖着胳膊,面苍白,眉眼黯淡,隐忍啜泣,楚楚可怜。

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凶神恶煞,一脸不耐的欧阳旭,面上尽是委屈,哽咽道:

“欧阳公子,你随意包一下便可,这是老毛病了,驿管中备了药,皇兄已经差人去拿了回头上点药就没事了”

不着痕迹的掩下手臂上那丑字划痕,洛画扬起姣好的面容,娇弱轻颤,微咬着下唇,支唔开口:

“琉璃郡主,你你此言何意”

软语轻声,惹人怜惜,沐药儿却是不看她,依旧直直望着洛闻,静默不语。

洛闻盯着她半响,忽而笑道:“郡主这话,倒是将人问住了,是与不是,郡主以为如何”

“是与不是,闻太子心中清楚,是有是的方,不是有不是的法”

“郡主非要如此咄咄逼人吗”

“只想心中透亮,并无他意”

“为何想心中透亮,这是璃王同洛画之事,和郡主又有何关系”

“我要做璃王妃,你说和我有没有关系!”

噗!

咳!咳!咳!

厅下,风离叶一口梅花酿,全吐了出来,连着几声干咳,一瞬憋红了脸,额头青筋暴起,脖颈处残留的淤青,亦愈发清晰可见。

大张着嘴巴,满目惊酣,直直望进沐药儿暗沉的星眸里,拧了拧神,却又在她突然顺目看过来的时候,攸的转过头去,似逃避般躲开。

扭头之后,又徒的拍了下额头,靠!该亏心的是她,他躲什么啊!

愤愤磨了磨牙,风离叶低头搓着双手,一时垂头丧气,闷闷不乐,不知是恼自己丢了面子里子,还是因沐药儿那句

我要做璃王妃!

酒香缭绕,慕容墨月僵着身子,满目惊喜,被她握在指尖的大掌,仿若徒然着了火,滚烫灼热。

薄凉唇瓣轻启,隐隐颤抖哆嗦:“药儿,你”

你终于亲口说出来了,虽不是期望中的那句话,此时,却更胜千言万语,萦绕耳语,搅动心绪。

沐药儿转头,复杂深深切切的对上他欢喜的浴火凤眸,暗暗一顿,徒然转过去看向洛闻。

“闻太子?”

见他面无表情,紧紧抿着唇角不语,沐药儿蹙眉又喊了一声,半响,徒听他突然一声轻笑。

“呵!”

洛闻对上她狐疑的眸子,放开交握的双手,于身前拂了拂衣袖,面温润,却是看不出神,出口的话,亦是不冷不热,听不出喜怒:

“郡主要做璃王妃,闻管不着,亦问不着,至于我西凉是不是奔着璃王妃之位来的,这件事,闻倒真是不知从何说起”

握住洛画的衣袖,轻轻抬起,被布条缠绕的胳膊,零散染着殷红血迹,触目惊心。

洛画似是没想到他会突然如此,周身一哆嗦,明显吓了一跳,而后却是配合着抬起,眨着滴水杏眸,可怜兮兮的看着慕容墨月。

“璃王妃这个位置,洛画想不想要,闻是不知,但璃王心里明白,至于愿不愿给,这个伤口便是答案,明日回程,闻本欲趁着今夜,过来瞧瞧妹妹过的如何,是否可安心归去,同国主有个交代,如今看来呵”

沉沉一笑,徒的放开她的手,冷哼道:“既璃王如此容不下她,在这待着也是无谓,洛画!回去收拾东西,明日随我回西凉!”

“皇兄,画儿不要!”

洛画慌乱的摇头,惊恐的看着他,顾不得胳膊的伤,伸手去拉他的衣袖,哀求道:

“皇兄,画儿不跟你回去,不回去”

如今好不容易进了璃王府,她才不要回去,就算师兄不理她,可明日之事,谁又能说的清!

况且,她手中还有这么多的筹码没用,试都没试,便让她放弃,如何甘心!

“容不得你不回,明早我便同幕帝言明,感谢他一番好意,你留在此处,置我西凉颜面何在,!洛画,乖乖听话,莫要糊涂!”

最后一句话,洛闻微微用了重语,几许劝慰,几许呵责,几许意有所指。

沐药儿扭头和慕容墨月相视一眼,两人眸中皆有异,相视万语千言。

然,洛画却是猛的一怔,面几变,细细瞧了洛闻几眼,低低抽泣几声,忽而扭头望向慕容墨月,楚楚可怜,殷殷期盼的看着他:

“王爷,您对画儿,真的再无一丝当年之情了吗,画儿不奢求多少,只愿王爷,将对琉璃郡主的好,分一点点给画儿,如此,也不行吗”

极尽卑微的哀求,令人垂怜,然,这屋内,却并无惜花人。

慕容墨月的冷眼相对,面无表情,似将洛画最后一丝奢望打碎,面上表情,渐渐龟裂。

难堪中,徒然捂面痛哭,悲怆不能言,转身际,徒然抓着洛闻的胳膊,哭诉道:

“皇兄,画儿跟你走,画儿不要留在这里,去找幕帝,皇兄,带画儿去找幕帝,不跟他换了,画儿不跟他换了,呜呜”

伤心欲绝中,哽咽着说完最后一句话,转身掩面跑了出去,只留女子声声凄凄的哀怨萦绕耳中。

“呵”

空寂落水居内,洛闻低低一笑,半似嘲讽,半似沉寂:

“如此,璃王和郡主,可是满意了?”

沐药儿揉了揉球球的小脑袋,懒散的依偎在慕容墨月身侧,眉眼弯弯的看着洛闻,若有所指,隐有深意:

“若真是如此,自然满意”

洛闻被她清透琉璃眸,看的微微僵住,紧抿了下唇,抬头望向慕容墨月,面上挤出一抹笑:

“洛画因何住进璃王府,乃幕帝圣旨,相信,蔡公公传达圣意时,定将幕帝的旨意,告知了王爷,如今洛画被王爷伤透了心,不愿在此停留,如此,璃王怎么说”

风掠窗柩,凉凉春风自缝隙而来,随洛闻一言入耳惊声,屋内几人,除了沐药儿,皆一瞬转眸,看向一直静默无言的慕容墨月。

上官仪直挺着身子,两手握在拐杖柄头磨了磨,瞪着老眼精明犀利的眸子,警告的望着慕容墨月。

欧阳旭和易风,则是甚有默契的相视一眼,咧嘴轻笑,甚有把握。

风离叶依旧撑着下巴,不吭不响的坐在椅子上,暗中生着闷起,嘴角却是泛着无聊。

一众人中,再除去无悲无喜的谷绿和莲心,只德叔眉眼沉了沉,看着洛闻,微微蹙了蹙眉,心中渐起一丝不安和担忧。

然,念头刚一起,德叔一拍脑袋,重重叹了口气,真是想什么开什么!

“闻太子多虑,三公主既是圣旨之意,本王又怎会赶她走,只今天事太多,忽视了她,是本王招待不周,今后,定改过!”“”,。

卷二:第一百一十四章 璃王,请回吧

“唉!唉!唉!”

暖日清风,天是好天,风是暖风,人是懒人。

右相府内,花香满园的院子中间,一张楠木镂花软塌,横陈其中,风离叶仰面朝天,呈大字状在上面躺尸。

“唉!”

起伏叹气不断,惹得一众在旁伺候的丫鬟小厮,面面相觑,无语至极。

嘿,四少爷又犯病了!

瞧瞧,那俊脸精致的眉眼,忧心忧虑的抽气,长吁短叹的愁容,如何瞧着,都是一饱经风霜,愁苦哀怨的悲愤之人。

然,若是忽略嘴角那么明显笑意的话!

风眠步履匆匆,迈着大步赶来时,风离叶正叹气叹的上瘾,一口气连叹三声,出气比进气多。

“臭小子,外面都闹翻天了,你倒是乐的逍遥,啊!给我站起来!”

拧眉瞪着他面容俊朗,被暖阳烘照下的绯红面,风眠一口气憋在嘴里,虎目圆睁瞪着他。

闻言,风离叶只是一条腿换到另一条腿,翘着二郎腿依旧,斜着眼瞧了他一眼,自鼻孔哼出两道气:

“老头,虽说咱两关系缓和了,但你依然不能对我咋咋呼呼的乱叫,否则小爷终身不娶,断了你的香火!”

咝!

一旁下人们大汗,暗暗悱恻,如此惊人之言,也只有四少爷这等吊儿郎当的非顾世俗之人,才能说的出口。

偷偷瞟了眼风眠,众人眼观鼻鼻观心,垂头缩身,做雕像装死状。

唉,这父子俩的日常互慫,又开始了!

“臭小子,你还好意思说!同你一般大的左邻右舍,人家孩子都会爬膝盖了,你呢!啊!媳妇都没娶到,还好意思说!”

“哼,你怎么能那些个歪瓜裂枣,同小爷这尊金佛比!凭小爷的姿银子,还怕娶不着媳妇?你搞笑的!”

“歪瓜裂枣?你还有脸说人家,对门那王胜的媳妇丑吗?啊,崔尚书那儿媳妇丑吗?啊!你管人家长的如何,只要媳妇漂亮不就行了!”

“靠!你什么眼光!那两女的长得漂亮?你没瞎!城街卖豆腐的都比她们能看好”

“别的咱先不提,就说这几年,老夫舍着老脸,给你提了多少好姑娘,你怎么就没成一个呢!”

“我靠!那些丑八怪,婆婆大姐,还给我提?是给你自个留着的!”

“你你你这臭小子”

捂着胸口,风眠气的差点两脚一蹬昏死过去,两手发颤,哆嗦的指着他,徒然一声惊天怒吼:

“臭小子,这是要气死老夫!来人啊,把四少爷给我关进祠堂,请出家法,好好教训教训这愧对列祖列宗的不孝狂妄的臭小子!”

闻言,下人们一个激灵,下意识便去抓人,那方风离叶却是自镂花软塌上,一跃而起,拿脚愤愤将软塌一脚踹飞,直接将围上来的小厮撞倒在地。

“风老头!今日你关了我,明日一定会后悔的!”

“后悔?哼,我风眠为官多年,行的正坐得端,还从未坐过后悔之事,唯一一件触心的事,便是小时候没把你丢进祠堂!”

风眠声声凄凄,板着脸,哼着鼻,稍有不耐,半分责备,半分担忧。

如此厉言,及恶劣的态度,风离叶却是连眉头都未眨,大步走到他跟前。

不顾他反对,硬是将整颗脑袋,都递了去,凑着嘴巴神神秘秘道:

“风老头,最近,是不是听到风声,李群明一个十分重要的账本丢了,而这件事,又恰巧跟你风右相有关,可有此事?”

郡主府,药阁。

风掠庭院,梅香浅浅,孤零落叶,盈盈立在枝头。

沐药儿站在院内,观着满园的春不语,半响,忽而星眸徒深,素手一扬,凌厉掌风铺天盖地的落下,惊起群鸟哀鸣。

“你这小狐狸,出手如此狠厉,是想置本王于死地不成”

沉浮落定处,慕容墨月负手站在院中,凤眸和煦,略带丝丝笑意的望着她。

丰神俊秀,墨发轻扬,谪仙之姿,隐隐邪魅狂妄之态,仿若天地万物之神者万物,俯瞰天下,藐视众生。

沐药儿站在不动,慢慢悠悠收回手,冷着星眸,极是不耐的看着他:

“璃王不请自来,未免太过嚣张,郡主府虽大,却无璃王的落脚处,请回!”

明显带着火焰的撵人口气,令慕容墨月徒增一抹笑意,刻意忽略她淡漠疏离的面容。

径自上前,伸手一揽,便欲将人揽入怀中,却手臂只停留一半,便已僵持在空中,再动弹不得。

慕容墨月一惊,继而呆楞突兀,深邃复杂的望着沐药儿,手臂间的刺痛,让他眸更深了几分。

她何时动手,他竟丝毫都未察觉,如此可见,往日他对她动手动脚时,她完全可脱离他的控制。

她的医术,他从未怀疑,却总刻意忘记。

所以,他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往日,她皆是情出自愿,对他亦有感觉?

沐药儿被他灼灼如火的目光,瞧着微微不自在,见他眼中,隐有欢喜复杂之。

攸的一顿,却是不解其意,想起如今这般光景,星眸中,顿起了些许懊恼。

思及昨夜难眠的惆怅微苦之心意,沐药儿烦躁中,抬掌便欲挥过去,却被一声低沉沙哑的惊吼,呵斥住了手:

“药儿,你别忘了,我身上还有阎王醉未解,你这一巴掌下去,若是将毒引发,可由你愁的”

星眸微眯,阵阵复杂难言,手下却是堪堪止住了动作,冷眉盯着他瞧了些许,将他面上神,又仔仔细细研判许久,半响,忽而冷声闻道:

“你为何,将李诗诗的两个婢女,放走了?”

慕容墨月一愣,下意识蹙眉:“洛闻告诉你的?”

沐药儿沉了沉眉,两手紧握在侧,面上冷漠至极,一字一句道:

“你只需告诉我,是,还是不是!”

凄凌花香中,慕容墨月面上徒升一抹复杂深邃,身子不能动,面上紧绷微叹:

“是,但是药儿,你听”

“呵!”

沐药儿一声冷笑,脚尖轻点,徒然后退了几步,紧紧盯着他邪魅狂肆的俊颜,喉间发出一抹轻笑。

让慕容墨月徒升不好的念头,紧绷着眉眼,便欲出口解释。

怎想,沐药儿却徒然若飞鸟般,一个飞身而起,直直掠过空中慢影,只瞬间,便没了踪影!

寂寂寥寥庭院内,只留一句决绝之言,让慕容墨月攸的通体发凉,大惊失。

“慕容墨月!别再让我看见你!”“”,。

卷二:第一百一十五章 我小师父呢!

天幕,山雨欲来,风满楼。

古有云,风平浪静,得有风才行,谣言止于智者,得有智者算罢。

偏偏,暖暖艳阳,风稀云多,百姓安居,八卦甚多,三人成群,五人围圈,各执一词,交头接耳,唯恐天下不乱!

也确实,今年的天幕,委实令人不得安生!年前,闹得沸沸扬扬的徐清廉、李一草案件,今日,终落下帷幕。

李一草早于数月前,因在宫宴出了差错,往事又被揭发,惹龙颜大怒,判罪处决,隔日便到了大理寺,押入大牢,秋后处决。

而徐清廉一案,则是波折甚多,先是贪官一事,闹得沸沸扬扬,后因官洲百姓请愿书,力证了清白。

虽多数人皆认为,空穴来风,未必无风,但因无凭无据,只一本存有漏洞的账本,他终是逃过一劫。

然,世事多变,谁能想到,陈国遇袭一案,竟让徐清廉栽了进去,弥足深陷,在逃脱不得。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官洲知县徐清廉,在位期间,贪污受贿,强抢民女,猥琐**,借其位,坑害百姓,与己牟利,更因贼心,暗害朝廷命官,偕同御史之女上官琴,杀害陈国使臣”

大理寺外,人潮拥挤,水泄不通,大理寺卿夏昌训,手拿明黄圣旨,面容肃禀周正,恭敬甚威的读着圣旨:

“更甚大逆不道,私藏龙袍,意欲谋权篡位,其罪行,天地同诛,不可饶恕,特颁此诏,株九族!斩立决!圣旨下达之刻,大理寺立时执行!”

咝!

言词落,众目惊骇,果然,当日在大理寺公堂上,那水木山庄中的梅花黑衣男子所言,并非虚言!

也是,水木山庄何时有过不实之言,诚然,当日听到私藏龙袍时,他们太过惊悚,私心里是觉不太可能,毕竟,他徐清廉一个小小的地方知县,怎会做出如此胆大包天的事情来。

如今一瞧,啧啧,果真是人不可貌相,泥鳅也有飞跃成龙的夙愿!

夏昌训小心翼翼的合上圣旨,满是疲惫充血的眸子,不耐的朝下方乱糟糟的人群瞥了一眼,抬手招来段元,捏胳膊揉脸道:

“小段啊,将圣旨内容,以大理寺的名义,出一张公函贴出去,让大家伙都撤了,在这围着算什么事”

段元应下,忽而幽光一闪,微微蹙眉,凑身低声请示:

“大人,这徐清廉何时裁决,要不要去京兆尹府,通知房大人一声?”

“不用”

夏昌训摆摆手,沉声道:“这案子,虽是京兆尹参办,但这结果,却是死钉上的是,所以,直接交由大理寺,也合情合理,再说”

抚着胡须,冷声道:“近日那李群明,弄丢了一账本,告知皇上,圣意又交给了房寅,初来乍到,京兆府自身,本就有诸多事情,如今又有皇命在身,烦着呢”

拍拍段元的肩膀,嘱咐一番,将圣旨塞进怀里,转身扶着腰朝里走,摇头叹气道:

“唉,所有事,终于告一段落喽,大人我近来可是一个安稳觉都没睡过啊,这出力不讨好的差事,可得把人往死里磨啊,再这么下去,脑袋都得磨平喽!”

余声渐远,人潮攒动前,段元眸渐深,心中徒生一抹嘲讽。

告一段落?呵,只怕,这才是个开始!

抬头朝天空看了一眼,段元徒然一手握着腰间佩剑,一手点了几个衙役,肃声道:

“你,你,还有你,赶紧让人群散了,待拟好公文,两人一组,分发贴城!”

“是!”

惊扰声中,人群被衙役驱散,只人流太大,遂花了些功夫,段元自人群穿过,正待快步离开时,徒然放缓了步子。

“哎,真是奇怪了,那圣旨上,明明说陈国遇害,是徐清廉和那上官琴合谋,那怎么徐清廉落罪,却不闻上官琴的罪状呢”

“呦,你这一说,我也觉得奇怪,可不是吗,那日在大理寺公堂,房大人还说要一同判罪的,怎就没事了呢?”

“嗨,你们懂什么啊,皇上又不傻,才不会处置上官琴呢!”

“什么意思,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内幕,快说说,快给大伙说说”

“这件事啊,我也是早上才听我姑妈的儿子的朋友的叔叔的侄子说的,他在京兆尹房大人手下当差,他”

“哎呦,别扯这么多没用的,这么多废话!麻烦你说重点!说重点啊!”

“你这人怎这般急切,算了,其实,就是那陈国的忠启公,醒来后,本是无论如何都不愿善罢甘休,非要皇上给他一个说法”

“结果呢”

“结果,嗨,这忠启公出了一趟牢房,出来后,却是直接改口,说是只要那上官琴跟他去陈国,驿馆的事,便不再追究,且回去之后,定也尽力劝服,不会再让陈国皇上追究!”

“什么!”

“啧啧,这上官琴好本事啊!该不是耍了什么手段,逼那忠启公就范”

“谁知道呢,不过你可别忘了,人家二人可是在众目睽睽下,颠龙倒凤的,说不定颠出个两情相悦,忠启公为红颜,冒天下大不韪呢”

“嘘,小声点,可别让人听了去,小心惹了事端”

“就是,快走快走,咱们回家关上门,好好聊聊”

“走走走”

风声渐起,喧嚣渐停,段元脚尖一转,快速转身离去,衣袖随风而扬,不留半分痕迹。

京兆尹府传出的消息?

啧,果真让南宫牧那小子看对了眼,这房寅,倒真是有两把刷子,以百姓为界,传播消息,倒是不笨!

璃王府,浮琉阁。

冷寂孤鸣,沉沉浮离,近日刚有几许欢声笑语的院子,此时又徒添几许突兀的寂寥。

德叔交握着双手,于紧闭的房门前,来回踱步,满目愁容,连连叹了几缕烦躁之气,纠结着要不要破门而入时,院外突然传出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声声缓缓,急急切切,德叔伸头瞧去,还未看清来人,耳边却徒然响起一声怒吼:

“王爷!我小师父呢,你把我小师父弄哪去了!小师父!小师父!”

德叔一拍额头,唉,又来一个捣乱的。

吱呀!

“啊——”

欧阳旭匆匆忙忙跑进院子,还未来得及喘息,身子徒然一轻,转瞬便被一阵风拖至半空,一声尖叫张嘴惊呼。

惊悚的双眼,看到门前那抹颀长身影时,惊恐的咽了咽口水,一口气憋在喉间怎么也不敢发出。

哇,王爷的脸好可怕,颤颤巍巍的紧闭上双眼,欧阳旭脑中不断闪现自己被摔成肉酱的惨不忍睹倒霉样,差点昏死过去。

——“我的人,你不要动!”

慕容墨月掌风抬至半空,忽而顿住,下意识抚上自己的脖颈,沉了沉眉,凤眸复杂难辨,却是攸的收了手。

没了掌风拖至,欧阳旭身子徒然下落,德叔见此,忙飞身上前,于电石火花间,堪堪接住了欧阳旭瘦瘦的虚骨身子。

拍拍胸脯,将欧阳旭扶到一旁石凳上坐下,急急匆匆踱步到慕容墨月身旁,语重心长规劝道:

“王爷,您放了那两个丫鬟,是为了算计左相府,替王妃出口恶气,可您有没有想过,依王妃的性子,或许只想惩罚那二人而已啊”“”,。

卷二:第一百一十六章 沐药儿,你还是要走!

盈盈一水间,微风起处,波光粼粼。

水木山庄,药阁。

谷绿端着水果入院时,沐药儿正坐在摇椅上,咯嘣咯嘣咬着松子,球球趴在地上,伸着两只白嫩嫩的肉爪子,挠着她落下来的衣角。

蹦蹦跳跳,甚有趣味,听见脚步声,亦只是懒懒的扫过来一眼,便继续与衣角作斗争,周身莹白若雪。

是以,头上那黑不溜秋,抓着它的毛发,慢慢蠕动的龙虫,尤为显眼,一狐一虫,玩的不亦乐乎,相伴甚欢。

谷绿伸手拉住摇椅,捏了一颗葡萄递至沐药儿嘴边,拂开她面上被风吹起的青丝,轻声道:

“小姐,副庄主说,老谷主已经到了天幕边界,不出两日,便会到了,你还是少吃点松子,药效虽不错,可吃多了总有不好之处”

噗几——

沐药儿咬下葡萄,将手中的玉盘递给她,朝后仰了仰身子,懒散若无骨的靠着圆形厚枕,望着天空朗日,淡淡的开口:

“李季麟住进了东宫?”

将玉盘放回石桌,又捏了一个葡萄递给她,谷绿缓缓点头:

“是,今日早朝,慕容墨循借故自己研读古籍,无人相伴,太过乏味,李群明便借机将李季麟推了出去,本也是一件小事,两人双簧又是一唱一和,慕容天随口应下”

“房寅那边,可做好准备了?”

“段爷已经通知了他,诸事细枝末节,也已准备妥当,如今,只等螳螂扑蝉,黄雀在后”

“让他们动作快些,将狼引入群,先别急着射杀,引起恐慌即可,所有人静待山庄修养,待拍卖会那天,将人狠宰了之后,在慢慢报复”

轻声细语,若黄莺啼鸣,却是令谷绿微抽了抽嘴角,恶寒阵阵,连连摇头。

狠宰?

啧,如今只一品香的收入,便足以让整个山庄丰衣足食数年之久,虽胆寒了些,谷绿心中却徒增一丝丝欢喜。

小姐多数冷心冷情,偶然这细小不经意的贪财迷糊之态,却让她整个人皆生动了些,只不过——

剥了个荔枝递给她,谷绿敛了敛神,漫步惊心的皱了皱眉,轻声道:

“小姐,李季麟虽已成功入了东宫,诸事也已安排妥当,当尚有一处,还有些难办,段爷让谷绿想办法,谷绿却委实拿不定主意”

沐药儿咽下荔枝,见球球的利爪,已将她的衣角划成条条碎片,星眸一恼,掌风一起,隔空将它掕在怀里,拧着它细嫩的小耳朵,方狐疑的看了谷绿一眼:

“何事?”

谷绿望着她的神,小心翼翼道:“账本如今在右相手中,我们需先同风四公子打声招呼,他精明算计,一点破绽,便极有可能猜出水木山庄或者坏事”

沐药儿戳着球球的手一顿,淡淡薄凉道:“所以?”

“风四公子行为作风,一向背世狂妄,这世间,怕也只有璃王能压住他,除非璃王出面,否则,我们几个,都担心风四公子会是一个变数,走错一步,房寅的身份”

沐药儿伸手将球球抱进怀里,将它身上的灰尘拂去,垂着眉眼,看不清神,少顷,忽而低低叹了口气:

“谷绿,在你看来,我为何突然和慕容墨月翻脸”

闻言,谷绿上前替她捋了捋满头青丝,两手自发间抚上她的后脑勺,轻轻缓缓的揉捏安抚,轻声道:

“明着,小姐是因璃王突然改口,许了那落画入府,又自作主张放了李诗诗的两个奴婢,可小姐心中清楚,依璃王的性子,许那落画入府,必有非许不可的理由,放了那两人,亦定是为了小姐而为之”

顿了顿,目光渐含怜惜:“闻太子先是拿了慕容天压制,又告知小姐婢女之事,是存了挑拨之意,小姐心中,亦再明白不过,既如此,小姐偏偏还是翻了脸,所以”

声音一抖,指尖发颤:“当日小姐寒毒发作,璃王给小姐解毒后,欧阳旭跑去找你,他说的话,是真的,对不对?”

风冷花浓,沉浮吁叹,沐药儿靠着谷绿,缓缓闭上了眸子,眼皮微动,身子颤了颤:

“谷绿,人活得太聪明,会累的”

“若救他,还能活多久”

费力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谷绿强撑着身子,两手依旧轻轻按着沐药儿的后脑,状似不惊不怒,身子却极尽颤抖。

沐药儿拉开她的身子,谷绿顺着力道后退一步,脚下却是一软,徒然踉跄跌在了地上,慌张的想要站起,怎知双脚却更麻木,连抬起的力气都没有。

谷绿索性直接坐在地上,泪眼模糊,咬了咬唇,抬头看向她,极尽哀求道:

“小姐,咱们回鬼山好不好,老谷主马上回来了,有他在,你不会有事的,咱们回鬼山,这里事,左右有副庄主在,还有段爷和末门主,十娘也”

“谷绿”

沐药儿蹙眉望向她少有慌乱崩溃的泪眼,叹声打断她的话,星眸半阖,几缕无奈闪过:

“人各有命,不得强求,慕容墨月的命,是她给的,我无法尽孝,却要守住她生命的延续,即便我不救他,我也活不了几年,所以,两星陨落,不若舍一留一”

“小姐喜欢璃王吗”

“喜欢?”

“对,小姐喜欢他吗”

“我我不知道”

风凉拂面,沐药儿忽而抚上手腕处的翠凤镯,星眸几不可见的闪了闪,复杂难辨,迷离朦胧,清浅绝姿的面容上,添了几缕愁绪,低低呢喃:

“他对我太好,这是不对的,习惯很可怕,我不要习惯,会离不开他的,我知道他留下落画,是不想慕容天为难我,可愈是如此,我便愈是害怕”

“怕什么?”

沉寂中,男人低沉暗哑的声音,自院内突兀响起,谷绿抿了抿唇,却是扭过头放任其行,球球瞪着滴溜溜的眼珠,恨恨的龇牙咧嘴。

却又在男人暗暗的警告之中,撅着嘴巴死命磨牙,恨不得上前咬死他,龙虫似明白球球心中所想,亦是死死盯着他。

院内,唯沐药儿,此时一颗心,复杂暗沉,迷茫沉浮,听到声音,紧绷着一根弦,下意识回答:

“怕放不了手,怕不舍放开他的怀抱,怕最后,再也不想走,可是,我明明是会离开的,必须要离开的”

她来此,也许只是一个意外,一个时空错乱的错误,慕容墨月有自己的生活轨迹,她不能扰乱他,不能打扰他的缘分!

“沐药儿!你还是要走!本王允许你走了吗!”

一声怒吼,响彻天际,震耳发聩!“”,。

卷二:第一百一十七 慕容墨月,抱我起来

东宫,毓庆殿。

琉璃瓦顶,浮萍满地,金碧辉煌,尽奢华之事。

清池水绕,碧绿而明净,台池尽头,隐有乐声悠扬,丝丝萦绕耳中,冷冷寂寂,空谷留声。

水气氤氲缭绕中,宫人门端着入内,悄声浅步的撩开帘子,望见池中男子光滑伟岸的后背,下意识低眉,羞红了脸,却又忍不住偷偷看去。

男子光着脊背靠在岸池边,手臂遮着眉眼,闭目假寐,臂上晶莹水珠,顺着胳膊流入池中,静谧而旖旎,听到脚步声,只是淡淡动了动唇角:

“衣服放下,出去!”

“是”

水雾波荡中,宫人们恭敬应下,轻手轻脚放下手中衣物,再若来时般,蹑手蹑脚,训练有素的关门退了出去。

殿内又是一阵静谧无声,男子缓缓放下胳膊,露出一张滴水俊颜,只阴鹜晦暗了些。

“主子”

风掠清池,溅起层层水浪,季成自帘幕后走出,身后跟着一低眉顺眼,面容清秀的粉装宫女,体态修长,风韵挽至。

待季成退至一旁,那宫女便径自走至池边,先是抬手摸上耳际,指节一动,一张薄薄的人皮郝然出现在手中,露出清丽的姣好面容。

水雾浓郁中,悉悉索索的脱衣声起,季成脚尖一转,又退回了帘幕后,转过身子,望向紧闭的房门。

少顷,帘幕外低低"shen yin"声起,混着女子"jiao chuan",男子低吼,水波流动,暧昧压抑,令人面红耳赤。

季成却是似习惯般,面上无甚表情,只微垂的眉眼深处,一闪而过的心疼。

半响,待一切归于平静,只留女子轻轻缓缓的娇吟低喘,李季麟披了袍子自水池中走出,踱步至一旁的软塌坐着,冷冷的望着趴在池壁虚弱娇艳的女人,沉沉道:

“事情可办妥了?”

女人光裸着身子,趴在池壁,周身肆意着刚刚承欢的暧昧余味,身上红痕点点,放浪不堪,闻言,费力喘了口娇气,沙哑道:

“是,已经混着饭食给太子喂下,半柱香后,他便会沉睡不醒,彼时,正巧是太子每日去给皇后请安的时间,宫人很快便会发现,少啊”

“主子”

季成撩开帘幕,自暗处走出,吓得池中女人低叫一声,赶紧沉入水中,遮住光裸的白玉身子。

些许委屈哀怨的望了李季麟一眼,见他面上无怒无斥,顿觉苦涩上涌,心间泛酸。

每次都这样,他办完事,便不再管她,那怕其他男人看到她的身子,他亦不做理会,在他心里,她永远只是一个供他发泄愤怒的青楼女子。

可偏偏,她爱惨了这个男人!

“主子,时间差不多了,房寅快到了”

季成无视池中女人,拿了宫人放在架上的衣服递给他,微拧着眉头,低低道。

“嗯”

沉沉嗯了一声,李季麟自软塌起身,慢悠悠的穿上袍子,径直朝门外走去。

水声响起时,李季麟脚下一顿,便被人自身后抱住了腰腹,季成眼神一闪,继而转过身,走到门前驻足等待。

“放开!”,冷寂沉沉中,李季麟阴寒着面,冷森森的开口。

女人光裸着身子,再不管不顾,紧紧抱着他,连连摇头,苦苦哀求:

“不要,少爷,绿儿不要放开,绿儿自半年前跟着少爷,便不记得任何事,不认得任何人,只认识少爷,少爷让绿儿做任何事,绿儿都会去做,哪怕是死,只求少爷不要把绿儿推给别人,求求少爷”

凄凄楚楚的哀求,只引来李季麟的微微蹙眉,淡淡嘲讽和渐渐不耐,阴冷着眉眼,暗暗幽光浮现。

忽而抬手覆上她的手背,轻轻拍了拍,重重一叹,似是安抚:

“绿儿,你放心,我怎么会将你送给别人,只是想让你试探试探那房寅而已,看他是否真若传言般,寡淡泊”

绿儿缓缓放平了呼吸,松开手一个大步跑至他跟前,面对着面,却依旧不死心的看着他,希冀道:

“若是那房寅,不像传闻般不近女,少爷也不会把绿儿推出去?对不对?”

李季麟盯着她面若桃花的娇颜,仔仔细细瞧了少许,弯身捡了脚边的袍子给她披上,在她胸前捏了一把,暧昧道:

“绿儿将本少爷伺候的如此舒服,本少爷怎会舍得送给别人,若那房寅真有心,本少爷会另送他满府的美人”

绿儿一声"jiao chuan",面上更似桃花,喜不自禁,欲钻进他怀里,却被李季麟握着胳膊推至一旁,委屈的看过去,便听他柔声道:

“绿儿,这里是毓庆殿,再待下去,可就出事了,半个时辰后才会有人进来,你先洗洗身子,收拾妥当,再悄悄去正殿”

水波碧清,氤氲缭绕,帘幕垂下,美人入浴,李季麟听见身后的水声,脚下不停,面上渐起阴霾:

“如何,可查清楚了”

季成紧紧跟上,凑身低声道:“是,这绿儿姑娘,数月前,确是那琉璃郡主的婢女,当日她们入京时,曾在一品香露面,属下”

“你说谁!”

李季麟攸的顿住,惊疑的扭头看向季成,满目幽光不定。

“琉璃郡主,绿儿曾是琉璃郡主身边的婢女”

季成不解他的反应,却是又重复了一遍,见他蹙眉不语,遂挠了挠额头,又道:

“主子说她面熟,属下便拿着她的画像,准备寻那酒肉和尚包打听问问,却不想今日一早,碰到了刚刚回京的南阳王,不小心被他撞掉了画像,他见到画中人,便怒问属下拿着他义女的画像,可是别有用心,他”

萦萦绕绕的话,李季麟没听心里去,却是念着季成的第一句话,目光深远,幽光尽显,这事,倒是巧了!

琉璃郡主!那个女人

水木山庄,药阁。

静默缭绕,相视万言,摇椅旁,慕容墨月邪肆而立,面上若狂风暴雨,山雨欲来,阴沉着面,死死盯着悠悠而坐的沐药儿,沉沉道:

“沐药儿,如今,你还是要走是不是!”

眨了眨眼,沐药儿茫然的盯着面阴郁的慕容墨月,又转眸幽幽的望向甚显尴尬心虚的谷绿,瞥了瞥唇。

谷绿身子一颤,更是心虚,察觉手脚不再麻木,忙颤颤巍巍的站起身子,慌慌张张的一瘸一拐逃离了院子。

小姐,谷绿真不是故意的,绝不是谷绿有私心,主要是璃王的面太吓人了!

念及此,谷绿忽而顿住脚,转身偷偷的朝球球招了招手,许是察觉到压力,球球甚是配合,趁沐药儿不注意,一个跳跃,若逃命般,飞快蹿到了谷绿肩上。

待院内只余摇椅上和摇椅旁的两人,沐药儿睁着些许迷离的星眸,瞧着慕容墨月愤怒的不渝之,缓缓伸出了手:

“慕容墨月,抱我起来”“”,。

卷二:第一百一十八章 慕容墨月,你神经病啊!

“慕容墨月,抱我起来”

糯糯轻叹,清灵细语,伴着暖风,萦绕在慕容墨月耳畔,眉眼一怔,神渐缓,却是僵硬着身子,并未半分动作。

紧紧盯了她半响,瞧见她星眸深处,隐隐的委屈控诉,慕容墨月终是一叹,俯身上前,握住她的右手,一个拉扯,将她牢牢禁锢在怀里。

下巴抵在她的脖颈,两手紧紧揽着她的身子,柔若无骨的细腻缠绵之感传至四肢八骸,慕容墨月此时才觉有一丝安心。

“你这没良心的小狐狸,竟也会觉委屈,明明是你伤了本王的心,然后就一走了之,本王还未道委屈,你倒先委屈上了”

沐药儿趴在他怀里,下巴抵着他温热的胸膛,仰头望着天空的一朵白云,云开见日,湛蓝悠远,唯云缥缈舒静。

混沌迷蒙间,耳边听到他的话,眼角不知怎么就起了层层水雾,张了张嘴,低低呢喃:

“慕容墨月,你说,坏事做多了,死后,是不是一定会下地狱!”

前世,她不止杀了很多很多人,还亲手将生她,赐她骨血的父母折磨致死,所以,最后她入了地狱。

得上天怜悯,又让她活了一世,却是多灾多病,饶她耗尽生命,苦研医毒,能将他人救于死门,却对自己,万般无奈,一筹莫展。

老天,可是觉得她罪孽深重,不可饶恕,天佑寺内,了生和尚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凌儿,就在她身边?

可到底在哪里,她寻了这么多年,依旧寻不得踪迹,那了生和尚,到底是谁,又怎会知道她这么多事?

不知为何,自见了那了生后,她隐隐有种感觉,让她不得安生,似是有某种天大的阴谋,正悄无声息的朝她伸出魔爪

暖风和煦中,慕容墨月抚上她的后脑,轻轻拍了两下,扭头啄了一下侧脸后,又将下巴抵在她的颈窝,低沉道:

“入不入地狱本王不知,但若你突然消失,便是上天入地,本王也必将你抓回来”

“哼”

沐药儿将头埋入他胸膛,闷气哼了两声,摇着脑袋在他衣衫上蹭了蹭,待眼角的湿润被抹去,放伸手回抱住他,闷声道:

“慕容墨月,我是不是特难伺候,手段残忍,脾气又坏,很不讨喜”

“呵”

一声低沉暗哑的哼笑,自沐药儿头顶响起,身前灼热的胸膛,鼓鼓而动,触感清晰。

沐药儿俏脸一红,欲伸手推他,身子却徒然一轻,被人一手揽腰,一手托腿,牢牢禁锢在怀。

再回神时,慕容墨月已坐在了摇椅上,而她则被他揽腰坐在了他腿上。

一手搂着他的脖子,一手揉了揉发涨的脑袋,沐药儿歪头拿眼瞪他,磨牙道:

“慕容墨月,你神经病啊”

将她往怀里揽了揽,慕容墨月面上挂着邪魅的笑意,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沙哑道:

“你这只小狐狸,狡猾有余,残忍不够,脾气怪异,却是讨喜,如何,本王的言词,可还满意”

歪了脑袋,撇开他灼热的呼吸,沐药儿伸手拽了拽他鬓角墨发,听他一声低低闷哼,才心情舒畅的松了力道。

懒懒散散的放软了身子,靠在他怀里,手中把玩着那缕墨发,沐药儿狐疑的瞅了他一眼:

“你是如何进来的?”

闻言,慕容墨月孤傲狂妄的一甩手,斜斜靠着摇椅,墨发随风轻扬,若鬼魅般,散落在俊颜,浓浓的男性气息,直让沐药儿咽了咽口水。

“天下间,还无本王去不得的地方!水木山庄虽机关重重,但于本王而言,还是弱了些”

“是吗,若不是南宫领着你进来一次,你确定能如此顺利的偷摸进来?”

慕容墨月的话,令沐药儿十分不渝,冷着小脸轻哼驳斥,斤斤计较的薄凉小模样,令慕容墨月忍俊不禁。

无视他的恼意,俯身在她唇上嘬了一口,察觉她忽而张开的牙齿,慕容墨月前一瞬先撤开了身子。

一排整齐若雪的诱人牙齿,在暖日清风中,更显精致可爱,慕容墨月凤眸骤紧,抿抿唇,掩下眸中忽起的情动,沙哑安抚道:

“本王说着玩的,你这山庄,四处皆是铜墙铁壁,若万军守护,本王虽有把握进来,可却无能耐,一人不扰的悄然无声,如入自家府邸”

见她眉心攸的紧蹙,渐起狐疑更甚,慕容墨月伸手捏着她清浅绝姿的俏脸,低笑道:

“瞎想什么呢,本王在庄外徘徊时,正好碰见了你义父,他手中有你的身份玉佩,往那石头上一贴,便有人带我们进来”

说到身份玉佩时,慕容墨月面上隐有些许的嫉妒黯淡,捏起她的指节,放在手心把玩,漫不经心道:

“本王瞧着那玉佩的成还不错,正巧本王的这身衣服缺了个腰佩,不若你送本王一个”

闻言,沐药儿眨了眨星眸,撇嘴道:

“风离叶的玉佩,多如牛毛,你为何不给他要?我水木山庄很穷的!”

言落,慕容墨月略略无语的闭了闭眼,作势掐住她的脖子,手下却是一点力道皆无,仿若挠痒痒般。

“你这没良心的小狐狸,是真听不懂还是装听不懂,难道看不出,本王不是真要玉佩,只是想要一个凭证,能随时来这里而已”

深邃凤眸,直直望进吸人魂魄的琉璃星眸,恰巧将她眸中那抹趣味收入眼底,勾魂摄魄。

慕容墨月一愣,继而不自在的哼了哼声,熏红了脸,闷声道:

“你就说,到底给不给”

风掠摇椅,随风摇摆,轻摇慢晃。

沐药儿抱着他的腰腹,歪着脑袋闭目假寐,闻言,只是动了动嘴角,淡淡道:

“可以给你,但你要先帮我一个忙”

“说通风小四?”

“你”

浅呼中,沐药儿一瞬睁开了眼睛,狐疑惊诧的看着他,面上尽是满腹疑惑。

“你怎么知道,我要拜托你的事情?”

又捏了捏她细嫩的美人面,慕容墨月伸手给她拽了拽斗篷,待将人裹得紧紧的,放叹声道:

“药儿,你既要嫁本王为妃,你的事,便是本王的事,所以,不要再想着隐瞒我,就如左相府那两个刁奴,虽是本王有错在先,可也是因我二人,交流甚少,不知双方何意”

顿了顿,攸的将她抱紧,慕容墨月灼灼的呼吸,喷洒在她光洁的额头,覆上炽烈的唇,低声道:

“今后,我再行事,会尽量同你商量,知会于你,所以,你若有事,也要尽量告知于我”

声声叹息,沉浮凄微,沐药儿耳中听着他浑厚沙哑的邪肆低声,伸头拱了拱脑袋,半响,凉凉道:

“李群明拜托房寅找寻账本,我欲透过这件事,逼李季麟就范”

逼李季麟就范?何意?

慕容墨月正待多问,院内徒然一阵凉风起,一道雄厚爽朗笑意,直直随风入院:

“药儿啊,义父回来了,哈哈哈,快来瞧瞧,是谁来看你了!”“”,。

卷二:第一百一十九章 崇儿?是他吗?

慕容墨崇?

数月不见,小家伙明显长高了一些,锦服缎袄,羊绒短靴,模样未变,倒是较往日黝黑了许多,人也消瘦了不少。

暖阳下,摇椅旁,沐药儿初见慕容墨崇时,脑中下意识想到了天佑寺内,了生和尚的话,佛佛禅语,空谷留声。

——“佛曰,不可说,老衲只能告诉你,近在眼前,远在天边,你寻觅多年,尚未找到,是今生,那孩子同你的缘,还未到,匆匆人际,你们总有相认的一天”

近在眼前,远在天边?缘还未到?

她离谷入京,见的第一人,便是这孩子,格外冷寂的初心,也因这孩子,屡屡打破,不想惹麻烦,厌恶同世人打交道,却也因这孩子,救了他最爱的哥哥。

年龄相仿,脾性相近,只那双眼睛迥异太深,还不若嫣儿那双眼相似,然,既是两世之人,又忘却前尘往事,几分差异,亦不足为奇。

会不会,他就是凌儿?

念头一起,沐药儿顿时坐不住了,攸的自慕容墨月身上滑下,急急走到慕容墨崇身边,手腕一转一翻,一滴泪玉石已横陈掌心。

“沐姐姐?”

糯糯孩子童音,响彻耳际,沐药儿的动作,却是猛然一顿,抬起他的脑袋,蹙眉细细打量着他的眉眼,看到瞳孔放大的那抹苍白,心下一怔,惊疑的朝慕容易看去。

淡漠清透的面容,望进他略带笑意无奈的暗眸时,终有一丝情绪的龟裂,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义父?”

一声浅唤,复杂难辨,慕容墨月凤眸一暗,自摇椅上起身,行至两步,站在了沐药儿身后,正欲上前拉过慕容墨崇,却敏锐的察觉沐药儿的身子,在哆嗦微颤。

动作一顿,侧身的瞬间,又见她掌中那奇怪的玉石,双眼一眯,上前揽住她细弱柳枝的软腰,无声安慰。

慕容易踱步上前,自慕容墨崇身后,揉了揉他的脑袋,面上泛起一抹无奈怜惜,叹声道:

“都是义父的错,不小心中了歹人调虎离山之计,害崇儿中了原香,损了眼睛,他闹着要找你,正好义父想着,你这有解药,所以,就带他过来了”

沐药儿敛眉,望了他一眼没说话,抬起握有滴泪玉石的掌心,刚覆上慕容墨崇的小手,却被他反手紧紧攥住。

“沐姐姐,真的是你吗,崇儿终于见到你了,呜呜”

凄凄呜咽,童音低垂,慕容墨崇紧紧攥着沐药儿的手,鼻息充斥着熟悉的袅袅药香,一直拧着的小小眉头,才淡去了紧张害怕。

沐药儿紧抿着唇没说话,抽回手,又握住他的,顿了顿,忽而抬起空闲的另一只手,去捏他的脸,费力压下心中几欲窒息的慌乱期冀,缓声开口:

“崇儿,你七哥也在这”

言落,拉着慕容墨月的手,握住他另一只小手,小家伙面上一喜,毫无焦距的黯淡双眼,径直顺着慕容墨月手的方向瞧去,欢喜雀跃:

“七哥,崇儿好想你啊”

些许撒娇的糯糯哭腔,隐有委屈之意,令慕容墨月沉沉叹了口气,握着他的手,轻轻安抚,目光却一直紧盯沐药儿的动作。

本以为她拿出那奇怪的玉石,会做什么事,却不曾想,她只是静静的牵着慕容墨崇的令一只手,将玉石隔在两人掌心处,便再无动作。

惊疑中,抬眉去看她,却见她面上除了漠然,并无其他异,疑虑念头丛生,深思还未沉淀,身侧忽起一阵冷风,刺骨冰凉。

慕容墨月面一变,攸的放开慕容墨崇的手,转身去拉,却是直接扑了空,堪堪与衣角失之交臂。

面上攸的深幽莫测,担忧甚重,蹙眉间,转身将慕容墨崇推给慕容易,便急急飞身追去。

“皇叔,沐姐姐和七哥是不是走了?”

沉寂寥寥,树影婆娑中,慕容墨崇双目无神,凭着感觉,望向两人离开的方向,小嘴微撇,略显失望。

慕容易同样看着两人离开的方向,只眉眼比慕容墨崇复杂深沉了太多,指尖捏着他的小手,上面似还留着玉石冰凉的冷气,丝丝缕缕,清徐拂心。

“皇叔!皇叔!皇叔!”

半响,待慕容墨崇急急惶惶的喏喏呼喊声响起,慕容易方苍然收回目光,掩下眸中深入晦暗的涌动,牵着他的手,朗声笑道:

“你沐姐姐同七哥,如今该是离开了,我们也走,去璃王府等他们,好不好”

“哦”

三月暖天,却依旧有冷风凌厉,当南宫牧跟着谷绿踏入院中时,正巧一袭凉风拂面过,令两人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院内摇椅,无人自摇,随风自动,南宫牧扯了扯衣袍,拧眉望着空空如也,冷冷清清的院子,扭头看向一脸惊疑的谷绿,紧绷神道:

“小姐呢?”

谷绿茫然的摇摇头,嘴里道了句不知道,心中却是更诡异唏嘘,只,垂下眉眼,没敢去看南宫牧。

在水木山庄内,除非小姐自愿,否则绝对出不了事,所以她并不担心,但有一点,却是如何也不会说于南宫牧听。

嗯,方才璃王在,许是床头打架,床尾和,璃王耐不住美人之姿,将人拖了去恩恩爱爱,风花雪月去了!

啧,别问她怎么知道的,嗯,是风离叶天天念叨的!

“真不知道?”,些许怀疑的望着谷绿,南宫牧冷眉直竖,寒着脸愤愤道。

“副庄主,半个时辰前,我和球球,可全在你眼皮底下,南阳王过来时,我们也是一起的”

谷绿面自若的回望过去,无辜的耸耸肩,指着地上凌乱的痕迹,更显无辜道:

“这地上的脚印,还是新的,明显刚离开不久,本是可以赶上的,是副庄主你,非要回去拿赤行刀,这才耽搁了时间”

言落,南宫牧面一僵,哼哼两声,一屁股坐在摇椅上,愤愤将手中改良过的赤行刀扔在一旁,憋屈的紧!

靠!

他不过是想在小姐面前显摆显摆,怎就把人给显摆走了呢!

“球球呢?”

忽而想起什么,南宫牧攸的自摇椅上跳起,惊呼希冀的瞪着谷绿。

后者耸耸肩,眨眉道:“刚才听到小姐的哨声,便不见了”

“什么!!”

一声惊天怒吼,响彻水木山庄阵阵角落,徒惊片片鸟鸣!

而另一处,天幕,天佑寺山脚下。

一庞大的雪狐狸,正飞身跳跃,急步朝山中跑去,宽大的背脊上,赫然坐着一颀长清冷的红衣女子。

血红长袍,落地斗篷,随风而扬,随风而舞,妖娆精致面具下,沐药儿阴冷薄凉的望着山顶那佛气缭绕氤氲的层层烟云,一抹狠厉,突兀蔓延。

老和尚,你个骗子!“”,。

卷二:第一百二十章 东宫密谈,天佑寺杀气!

东宫,毓庆殿。

房寅在宫人的引领下,自后门悄然而入时,李季麟正独自坐在内殿,执壶泡茶,自饮自酌,好不自在。

一脚踏门而入,丝丝萦绕的香气,充斥鼻息,混着清浊的凉风萦在心头,诡异而浓郁。

房寅几不可见的蹙了蹙眉,撩袍上前,漫不经心的撸了下袖子,一麻绳绕辨的红线挂玉手镯,隐隐约约,若有若无。

“二少爷,久等!”

踱步上前,房寅撩了袍子坐在李季麟对面的位置,接过他递过来的茶盏,面上挂着淡淡散散的稳重笑意,将茶盏含在唇边,仰头一饮而尽,拂去自外沾染的冷气。

如此大大咧咧的动作,衣袖滑落,倒是将手腕处的红绳手镯,完完全全的暴露在空气中。

精致玲珑,若麻辩缠绕的红绳,细细瞧去,混着清透玉石,煞是可爱,一看便是出自小女人之手。

李季麟握着茶盏,晦暗不明的双眸,自那红绳玉石手镯掠过,多瞧了几眼,些许探究的轻笑道:

“房大人这镯子,倒是巧妙漂亮的紧,不过,这看着便是女人的喜好之物,房大人喜欢?”

手中动作一顿,房寅垂首将茶盏放在桌上,借此敛下幽光深眸,再抬眼时,便是爽朗低低一笑,抚上手腕间红绳镯子,略带着几分羞涩局促:

“这个啊,嗨,让二少爷见笑了,说来,今年是房某的本命年,家里那女人,硬是编了个红绳给缠手上,说是辟邪辟妖,逢凶化吉,唉,房某推脱不得,便只能戴着了”

话落,煞有其事的将镯子往衣服里捋了捋,拉了衣袖盖住,便鼓弄便喃喃自语:

“向来藏得好好的,今日怎么就露出来了呢,啧,都怪这官府袖口太大,里衣又没穿好,真是丢人丢大了!”

“家里的女人?”

诡异低低窃语中,李季麟向后仰着身子,狐疑不可置信的望着他,指尖点着桌子,余光不经意掠向案台上那丝丝绕绕的熏香,沉声道:

“本少爷记得,房大人是未曾娶妻的,传闻连个侍妾都没有,今日怎突然多出一个家里的女人?本少爷记错了?还是传闻有误?”

闻言,房寅忽而下意识捂住了嘴,圆目横睁,明显含着懊恼,神神呼呼的朝左右打量一番,见无第二个人在,方对着李季麟眨了眨眼,低声祈求道:

“哎呦,我怎么给说出来了,二少爷,你可得替我保守秘密啊,可万不能被我那老顽固的爹,知道我私下有姑娘了!”

李季麟敛眉沉思,静默不语,若有所疑的望着他,似是在研判他的话,房寅见此,紧绷着脸,颓然叹气道:

“不瞒二少爷,在汴洲时,房某同一民间女子,情投意合,本是打算娶过门宠着,可我那老爹,自来有门第之见,如何也不认这桩亲事,所以唉!”

李季麟往后仰了仰身子,指尖摩擦更快了些,晦暗莫测的望着他,似在考究他话中的意思,半响,忽而蹙眉道:

“那外界传言,房大人不近女”

“嗨!”

房寅挥手打断他的话,为两人斟满了茶,半似无奈道:

“那是为了气我爹,故意让人造的谣,天下男子,谁不想着美人在怀,交颈缠鸾,唉,我那是想着,让他误以为我有龙阳之好,便不会再反对我娶那姑娘”

房寅咬牙嚼着字眼,在龙阳之好四字上,不着痕迹加重了语气,一声三叹,悄悄打量着李季麟的神。

眉眼若雕刻,半是俊郎半是阴柔,顿住的指尖,看似在隐忍着波动的情绪。

然,面上却依旧挂着淡淡笑意,看不出任何起伏心思。

这种人,极善隐藏自己,却是不好对付啊!

静默诡异中,房寅半垂的余光暗眸,隐约察觉李季麟朝右侧敲了两下桌子后,暗中的气息徒然消失。

紧接着,便进来一粉装宫女,为两人换了壶茶水,并顺便端走了案桌上那处熏香。

房寅眯着眼睛,多瞧了那宫女两眼,精致桃花妆容,不似平常宫女该有的端庄,反倒多了几许风尘。

眨眨眼,心下松口气的同时,又徒的泛起缕缕嘲讽。

啧,这就是李季麟特意为他寻的姑娘?

啧啧,还不若郡主身旁的婢女漂亮!

啧啧啧,他怎么瞧着这宫女看李季麟的神情不对

“房大人特意让本少爷来此东宫,又暗里让本少爷对太子下药,到底是何用意,还请明说”

寂寂大殿中,李季麟端起杯子,吹出氤氲水雾,缭缭生烟,面无常的望着房寅。

闻言,房寅只是一挑眉,朝幕帘后瞅了一眼,咧开嘴角,若有所指道:

“二少爷既然不明其意,为何还要冒险下毒,不怕平白遭房某陷害?”

“哼”

轻轻一声冷哼,李季麟抿了口茶,面上毫无起伏:

“本少爷既敢做,便自有办法脱身,房大人莫不是没发现,如今这东宫,本少爷尚能立足!”

房寅点点头,表示赞同,见话题已引入,亦坐直了身子,肃面冷然,沉声冷禀:

“二少爷,房某今日跟你透个底,日后,京兆尹府追随的是你父亲李群明,你既是他最钟爱的儿子,自然亦在房某的保护范围内”

见他面不变,不为所动,房寅话音一顿,忽而委婉道:

“借由这个机会,让你暂入东宫,一是需要你的智慧,同风眠周旋,二是只你平日与太子走的近,他人不会怀疑,三是”

顿了顿,忽而凑过身去,放低了声音,一字一句道:

“二少爷觉得,若是让皇后知道,她儿子非但喜好龙阳,且染上了不可说之病”

坐回身子,房寅面上渐含一丝讥讽,盯着李季麟隐隐愤然晦暗的俊颜,眨了眨眼:

“依皇后的性子,她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儿子继续堕落吗?只要她出手,凭二少爷的手段,还怕逃不出太子的控制?”

凉风惊声中,李季麟攸的沉下面,低声冰冷道:

“房大人,你到底想说什么!”

金碧辉煌,奢侈几许的琉璃瓦内殿中,房寅盈盈笑笑的望着他,半真半假道:

“二少爷,其实房某,最想效忠的人,是你!”

天幕,天佑寺。

同样的佛,同样的殿,同样的人,不同的心情。

红衣鬼面女子,周身肃杀冷意,玉手执着软若灵蛇的长剑,森森笑意的望着眼前排成一列,执棍相迎的一众和尚。

鬼面红颜下,渐起薄凉寒意,一声藐视冷哼,随风而入众和尚耳中:

“老和尚,你若再不出来,今日,这些和尚都要给你陪葬!”

“药儿,不可!”“”,。

卷二:第一百二十一章 决战天佑寺!

风萧萧,佛缭绕。

天佑寺,佛堂前,沐药儿一身肃杀红妆,青丝墨发飞扬,衣袂翩翩,清浅凌空,虽看不清面容,却依旧美得动人心魄,望而生畏。

“药儿,不要!”

一声低低惊呼,随风传入耳中,沉沉沙哑,内力流蕴,沐药儿瞧着面前无甚变化的一众和尚,幽深星眸,忽而朝佛堂瓦顶望去,恰看到那妖冶邪魅的红衣墨发鬼人面。

药儿,你这一掌打下去,水木山庄的身份,可就保不住了!

凤眸深邃流转,灼灼烈烈,忧虑莫测,令沐药儿心神一颤,星眸直直瞪过去,正欲反驳,身前却徒的响起一声惊呼:

“水木庄主!你是水木山庄那神秘庄主!”

一语惊声,引众恐慌,方还稍显震惊的众和尚,闻言皆是一哆嗦,抖着手中棍棒,零散着脚步,堪堪朝后连退两步。

片片惊呼,混着风声凌乱佛院堂前,抽气声阵阵,颤抖声连连。

“水木庄主?她真的是水木庄主?”

“对,就是,就是水木庄主,你看那只白狐狸,同传闻中的一模一样!”

“还有她,她的样子,也与传闻中的一模一样,同样的红衣,同样的面具,同样的”

搅扰碎语,令沐药儿渐渐蹙起眉头,不耐的执起手中软剑,正欲飞身而起,下一瞬却徒的顿住动作,被一旁和尚的话引了过去:

“唉,今日,真是天要亡我天佑寺,要亡我天佑寺啊,今日适逢决战,主持正与那人拼死,年年都要去了半条命,若再对上这水木庄主,唉”

适逢决战?

脚尖半点,身形一闪,破风处,软剑游龙,已直直对着那和尚脖颈,周身一哆嗦,和尚惊恐万状,抖着厚唇,颤声道:

“你你想干什么,这是佛门圣地,是是皇上恩赐的祖啊!”

红衣鬼面,墨发千绕,和尚口中一个地字,让他咽了口唾沫,硬是憋了回去。

阿弥陀佛!今日到底是什么日子,怎竟出怪人来,这刚出现的红衣男子,竟比这水木庄主,还让人害怕!

慕容墨月落在沐药儿身侧,负手而立,邪肆莫测,静默不语,俨然一副保护者的姿态。

沐药儿无视他的干扰,直直盯着满面惊悚的布衣和尚,眯着星眸,凉声道:

“你方才说,适逢决战?那老和尚在和谁决战?”

“和和黑”

和尚一哆嗦,下意识就要高呼出声,怎知,电光火石间,紧闭的佛堂大门,突然被人自内狠狠撞开!

砰!

一声巨响,身披佛法袈裟的了生,捂着胸口,重重摔在地上,伴着层层尘土飞扬,了生气血翻腾,趴在地上,直接喷了两口血。

“咳咳咳”

略显压抑隐忍的痛呼,随风传入众人耳,除了沐药儿剑下,狂抖着身子的布衣和尚,其他一众僧侣,皆群聚到了生身侧,蹲着身子,关怀备至,惊呼惨叫。

“主持!”

“师父!”

“师叔!”

“”

此起彼伏的连声惊呼,震耳欲聋,沐药儿的目光,却是自门被撞开的瞬间,便直直望向负立于门前的那道人影。

黑衣黑袍,黑发獠影,自头到脚一身黑,唯一不同的地方,便是面上那突兀的白无脸面具!

诡异阴寒,仿若来自地狱的黑白无常混合体,匆匆一瞥,便忍不住令人自头凉到脚,说不出的阴森可怖,道不尽的诡异恶寒。

当那双凌厉,令人毛骨悚然的双眼,直直看过来时,沐药儿半眯着眼,下意识蹙了蹙眉,尚不待反应,面前便站了一人。

“这人内力在你我之上,一会莫要离开本王身后!”

浓浓龙涎香绕,宽敞背影,如神抵柱,沐药儿神一怔,呼吸一窒,心中莫名的情绪暗戳心窝。

指尖微颤,凌厉软剑差点割破那和尚的脖子,幸和尚反应及时,见她目光不在自己身上,堪堪向后撤了一步,方幸免于难。

佛堂前,那黑衣人盯着沐药儿两人望了片刻,忽而收回目光,径直望向匍匐在地,呕血咳嗽的了生。

一双厉眼晦暗难明,隐有幽光闪过,抬手抚了抚面上的无脸面具,沙哑着烟嗓,沉沉道:

“了生,今日比试,尚未结束,你还欠本座两掌,哼,你且快快起来,我二人再行比试!”

嘎吱嘎吱,若生锈的铁杵磨针,尖锐鬼畜,刺耳难听,让人很不舒服,却又不寒而栗。

一众和尚风摇乱颤时,了生扶着地面,艰难的撑起身子,堪堪撑到一半,却是用尽了若有力气。

“咳咳咳咳咳!”

一串猛烈的咳嗽,令他若枯叶飘零,直直又往地下栽去,所幸,被身后的和尚及时抓住身子,往后一拽,了生已虚弱无力的靠在两和尚的身上。

“阿弥陀佛!”

甚显疲惫的垂下眉眼,了生一句佛语,捂着胸口摇了摇头,重重一声叹息:

“黑岩,你我的恩怨,莫要加注在他人身上,今日老衲有贵客到,你让老衲了解前尘往事,这条命,随你要打要杀要剐,老衲绝无一句反抗之意!”

温和慈祥的目光,逐渐移至那抹红衣妖魅,心中喟叹一声,缕缕忧愁,又似解脱。

生命在流逝,方才黑岩那一掌,伤在肺腑,他已然时日无多,今日若能了结,为这孩子,换些时间,过几日清净日子,如此,他亦尚能瞑目。

只,对他的话,那名唤黑岩男子,却只讽刺一笑,一掌抬起,狂风乱卷,若一双无形的手,直接将一众和尚,掐脖翻涌而至。

“啊”

惨叫声嶙峋,凄厉哀鸣,了生大惊失,面容聚变,不曾想,这黑岩竟若在佛堂中所言,大开杀戒!

见一地的鲜血淋漓,呜呼哀哉,惨叫起伏,了生目次欲裂,费力撑起身子,汇聚掌间内力,便欲同他共死博欲。

黑岩若笑看蚂蚁般,蔑视的睨了他一眼,少倾,掌心攸抬,聚了蓬勃之气,转瞬便狠狠朝了生扫去。

死亡在降临,了生望着,正以毁天灭地的凌厉掌风,朝自己袭来的风起刀刃,唇间挂着解脱的苍然笑意。

烈烈目光,满含愧疚怜惜的望了沐药儿一眼,渐渐闭上了双目,安静而悠远!

只,那刀风刚扫过面容时,身子却被人急急推了出去,一声冷哼,响彻耳际,若当头一棒!

“他是我的猎物!没我的允许,他还不能死!”“”,。

卷二:第一百二十二章 拼杀!无脸鬼面黑岩!

“他是我的猎物,没我的允许,他还不能死!”

暖日佛堂,盈盈雾气,净明洗涤,了生勉强撑着身子,手里紧紧捏着两颗散落的佛珠,嘴里念着佛语,眸中暗含悲怆不可置信。

这孩子,竟真的出手了!

些许涣散的目光,对上黑岩得意的阴森冷目,了生死死握着手中佛珠,扭头又望向挡在自己身前的那抹红衣,咧咧嘴,忽而就泄了气。

罢了!随缘!人各有命,他们这些俗世之人,怎能左右得了!

沐药儿周身冰冷寒彻骨,手握软剑,紧紧盯着黑岩,一双本是清澈灵透的琉璃星眸,此时愤怒凄清,恨意卓绝。

错不了,错不了!

这双眼睛错不了,就是他,当年杀了师娘的人,就是这双眼睛!

凉风骤起,杀气一瞬即发,奔腾薄欲而出,慕容墨月在她出手前,便紧跟其后,一直紧挨在侧。

是以,当沐药儿身上的气息,攸的急变时,慕容墨月便感知到了,凤眸一眯,只深深望了她一眼,静默无言,脚尖却是一转,不着痕迹的移至她左肩处。

凉眸紧盯那黑岩的一举一动,掌心聚了内力在手,一触即发。

“小姑娘,口气不小啊,哈哈哈哈,老夫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敢这么和老夫说话的!”

黑岩全身上下,只露了一双漆黑细长的阴森冷眸,那若野兽般的气息,盯得人浑身不自在,此时却高扬着被黑袍遮掩的头颅,若银蛇般看着沐药儿。

令人不寒而栗的森森笑意,如蛆腐蚀,令沐药儿紧蹙起眉头,将慕容墨月朝后一扯,刻意无视他的不赞同,紧盯着黑岩,凉声道:

“老怪物,十年前的七月七,你可是在鬼山?”

鬼山?

惊风肃语中,黑岩目光一闪,无脸面具下的唇角渐渐勾起,眸中一闪而过的赞赏之意,挥手一撩漆黑披风,狂笑道:

“哈哈,小姑娘,你怎知十年前的七月七,老夫在鬼山,哈哈,当日,是老夫平生最快活的一日,怎会忘记,不过,你是如何知道”

剑气如风,气贯长虹!

的字伴着凌厉掌风,消失在突起的蓬勃暗涌中,黑岩身子后仰,险险避开致命剑光,细眼一眯,身子若灵蛇交绕,一个急转侧点,已躲开二尺开外。

沐药儿一击不中,又凌空直追而上,掌风破日,剑气如风,佛气充盈的天佑寺圣地,一时弥漫着凄凉肃杀之意。

高手过招,岌岌危矣,方还惨叫声呜呼的一众和尚,此时亦忘了呼吸,忘了疼痛,皆横七竖八的靠着,一眨不眨的望着一红一黑,打斗在一起的两人。

凉风中,慕容墨月紧抿着唇瓣,凤眸幽深四海,费力咬牙压下心中的狂躁暗涌,担忧竭虑,紧紧盯着那妖媚红衣。

——“慕容墨月,这个仇,我要先自己报,一会我若真撑不住,你再出手不迟!”

风吹骤起,卷起落叶翩飞,影影绰绰。

黑岩移风飘忽,似是逗弄沐药儿一般,每每凌厉剑气横扫,他身形一闪,总能及时又恰巧的躲过。

无刃无剑,掌风恰到好处,点到为止,似不想伤到她,明明是高手过招,本该胆寒心惊,热火冲冲,却硬是被他打成逗弄美人的战场。

风停,叶落,佛堂院中,黑岩负手而立,只喘了几口气,额角流了几滴虚汗,漆黑墨眸,隐有几许诧异:

“你这丫头,倒是有几分本事,呵”

抬起用黑布遮掩的的右手,拂去额角汗滴,黑岩阴郁着面,眯着黑眸,森森笑道:

“这么多年,除了了生,还从未有人让本座喘上一口薄气,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可愿做本座的徒弟”

靠着慕容墨月狠喘了几口沉气,沐药儿捂着翻滚的血涌,恨意蒙了双眼,肆意凌乱的暗涌浮现。

“别逞强,歇着,本王来!”

嘴角冷扬间,耳边徒然响起慕容墨月的话,沐药儿下意识拉住他,抚着球球的脑袋,低低道:

“慕容墨月,我不想留遗憾,至少让我尽力”

言落,凉凉淡淡的星眸,紧紧盯着黑岩瞧了少许,诡异沉寂中,沐药儿忽而素手一扬,冷风急转,一声娇呵:

“球球!”

嗷嗷!

一声怒天狐狸尖声叫,呼啸冲天,球球呲牙咧嘴,露出排排獠牙。

众目睽睽下,庞大雪滚滚的身子,狂若一阵惊风,前爪点地愤起,狂涌朝黑岩奔去。

青面獠牙,兽吼狂叫,俨然是奔着猎物而去,已锋利而出的尖锐利爪,似要将猎物撕碎!

明明是一只狐狸,众和尚却愣是瞧出了一只草原之王的怒虎之感,惊悚之余,只觉诡异!

黑岩目光冷冷的盯着朝自己奔波而来的獠牙狐狸,面上尽是嘲讽的轻蔑不屑,身形未动,眼皮未抬,冷冽灼灼。

嗷嗷!

眼看着就要扑上黑岩,球球忽而又是一声怒吼,在黑岩掌风袭来时,攸的一个急转,直直奔到了另一侧!

第二声狐狸尖叫中,一直靠着慕容墨月喘息的沐药儿,忽然动了!

诧异的看着球球突然逃开的身子,黑岩眸中嘲讽更甚,惊疑亦是幽深,堪堪收了凌空扫势的厉掌。

只,掌风收至一半,混着风声利刃的破云掌气,气贯长虹的袭面而来!

心下大惊,黑岩急急闪开脸,正待回身调息时,却哪知,那掌气徒然拐了个弯,一瞬打入胸前的四肢八骸!

“咳咳咳!”

急急后退了身子,却依旧被扫了一掌,黑岩胸前气血翻滚,捂着胸口,连咳三声。

晦暗沉沉的死盯着已懒懒趴在球球身上,翘腿急喘的沐药儿,眯着两眼,愤怒阴森。

“你这丫头,竟敢跟本座玩阴的!简直找死!”

手腕一挥,掌心抖转,内力蓬勃散出,霎时间,天地变,砂石走砺,阴风急转。

尘土飞扬间,沐药儿飞身凌空回旋,手中软剑游若蛟龙,气势冲天,素手提剑横扫中,身边徒然紧挨着一人。

“药儿,老家伙发怒了,这次,本王可不能再放任你胡来了!”

两人相视一笑,沐药儿勾起唇角,淡淡缕缕的思绪,渐渐冲上满脑心窝,缭缭绕绕。

如此危机中,两人含情脉脉的对视,让黑岩厉眼一眯,晦暗墨深,不知在想什么?

而虚瘫在地的了生,却是一惊,面上大惧,惊呼连连:

“孩子!快下来!快下来!黑岩,你不能动手!不能动手啊!她是你是你”“”,。

卷二:第一百二十三章 太子出事,她和黑岩?

东宫,毓庆殿。

茶过三巡,身子渐暖,李季麟摩擦着指尖,研判审视的望着一脸真挚的房寅,半响,鲜有余味的咧了咧唇,凉声道:

“房大人倒是有趣,先还是对家父肝脑涂地,佩服之至,转眼又道心向本少爷,如此明显的挑拨我父子感情,到底参了多少虚情假意,本少爷倒是要好好考虑考虑,房大人的为人,到底值不值得信任了!”

闻言,房寅亦不反驳,只谦逊一笑:“二少爷自来慧眼,对房某,想来您心中自有乾坤信或不信,皆由您来定,不过”

顿了顿,伸头朝殿内看了一眼,指尖点桌敲了两声,凑着脑袋至李季麟半臂的位置,低声道:

“太子马上开始梦魇,该进殿的人,此时也该进来了,一品香时,房某已让太子送了帖子去右相府,此时,那风眠正匆匆朝这里赶来”

见他面上无甚变化,房寅心中更警惕了几分,出口的话,亦是谨小慎微,细酌满言:

“待那风眠入殿,二少爷将毒药悄声放在他身上,那风眠虽薄情寡义,表面对他那四子风离叶,疏离打骂,可实际却是最疼他,凭二少爷口舌,相信那风眠会明白,账本同儿子之间,到底哪个更重要!”

风掠窗柩,殿香幽幽,脆铃帛珠铃儿声响,房寅撩袍起身欲走时,忽被李季麟叫住,凉凉清清的话,带着些许隐晦的嘲讽:

“传言房大人生来傲骨,最不喜名利追逐,今怎会突然性情大变,且对京都之事,摸得如此详尽透彻,难不成,房大人身在汴州心在京,谋算已久?”

脚步顿住,房寅背对着他,微垂下眸子,漫不经心的摸了下手腕处的红绳玉石,深了深眉眼,扭头咧嘴笑道:

“人生在世,总有一件与志向追求背行,却又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生在乱世,便由不得任性,房家历朝历代为君献终生,可每每风光半载,最终又落得如何,无权不得势,二少爷慧眼,该是明白房寅所说何意”

沉沉一笑,扭身轻轻缓缓,慢慢悠悠继续朝前走,伸了个揽腰,歪头晃脑,低低轻笑,若有似无的传至内殿的每一个角落:

“至于这京中秘史,风眠为何最疼四子,二少爷为何如此聪慧,太子又龙阳之好呵呵,二少爷应该听闻,三年前的汴州知州府,住了一个酒肉和尚,大闹花街满柳巷,脚踩知府府衙牌”

天下百晓生,酒肉包打听,七情六欲斩不断,红尘六根不清净,八戒八犯,五斋酒肉,撒泼打赖闹汴州,姑娘风尘揽窝中!

三年前,那轰动整个天幕的假和尚闹官案,如今,倒是恰恰派上了用场,房寅自唇角蔓出一抹隐约的笑意,无奈又欢喜。

巧合吗?

啧,为何他觉得,是故意而为之呢?或许,三年前,他们便注意到了自己,甚感荣幸啊!

——“这场蓄意报复,看似始于年初,其实不然,小姐不许我们查探她的过去,可早在五年前,南宫便无意得知了她的身世,五年前水木那场隐世,多少有些关系”

——“末叶被赶出庄,我隐藏大理寺,一半原因,便是寻访少将军故友,研判你们是否可用,我将这些告知于你,便是提醒你,水木山庄,并非欲借你之势达到目的,只是经时间累月,你已被我们接纳!”

茶凉香尽,季成自帘幕后走出,见李季麟正摩擦着两指,不知在想什么,遂踱步上前,皱眉道:

“少爷,您不是已有了计划,摆脱太子,今又为何接受房寅的提议,冒此风险,若他有其他想法,那”

为出口的话,显而易见,闻言,李季麟却只是晦暗不明的朝里侧瞧了一眼,冷笑道:

“呵,杀人有人递刀,为何还自己动手?房寅此人生的大智慧,比旁人多长了颗脑子,若得此人相助他今日之举,不过想表明衷心,既如此,本少爷何不随他所愿!”

“可等太子醒了,岂不糟糕?”,季成依旧皱着眉,问的担忧。

“哼!”

李季麟撩袍站起身子,负手朝外走去,嘴角泛起阴寒冷哼,森森讽刺,季成快步跟上前,方听到了那句不屑低哼:

“那个草包,平日看似谋略极重,其最想白白得了便宜,一觉醒来,账本在手,怎还会顾忌其他,哼,如今就看,翊坤宫那位,到底会不会让自己的儿子,知晓自己的病了”

寂静安然,帐帘飘飘,毓庆殿内,一派空空如寂,须臾,梦魇声起,宫女惊声,只消片刻,殿内突起一尖锐吼叫:

“太子殿下!”

花开满园,静谧如画,晴柔殿内,上官柔刚剪了迎春花枝,放入花篮之中,季嬷嬷便带着一人,匆匆而入。

闻声,上官柔提了花篮,转身坐回贵妃塌,抬眸朝季嬷嬷身后的人看去,诧异道:

“房大人有事?”

吐了口浊气,房寅上前一步,先是规规矩矩行了一礼,继而恭敬感激道:

“房寅谢过柔妃娘娘提醒,如若不然,今日毓庆殿内,恐已遭算计,中了他人棋局!”

“房大人不必客气,今日也是巧合,本宫宫里的丫鬟,无意听到东宫管事公公的话,说太子欲用美人计,揽将入宫,这才留了心思”

上官柔捏了个花枝在手,摇头轻笑,抬眼微微瞧了他一瞬,轻声道:

“你爹是我上官家的大恩人,知道那将是你,本宫自然不能袖手旁观,更何况你又是在帮着药儿!”

闻言,房寅一躬身,并未多言,只半垂着眉眼,低语沉声道:

“既然娘娘知道房寅是琉璃郡主的人,当知房寅冒着闯后宫的大不敬杀头之罪,来此所谓何事!”

“嗯,知道”

上官柔放下手中花篮,轻声道:“风眠那边,本宫会寻个机会暗示,但至于他听不听,本宫并未有把握”

房寅敛眉:“娘娘只需适合的时间,将话传给他,至于之后的事,房寅自会处理”

“好!”

风掠长空,高耸入云,凄凄凉凉中,金碧辉煌的深宫中,徒起明灭隐约的急促脚步,嶙峋奔波而至。

“太子出事了!太子出事了!太子出事了!”

宫人急走奔高,乱作一团,暗处,房寅眉眼深深,隐有嘲讽鄙视,半响,摇摇头,直奔宫外而去。

啧啧,也不知,何时才能见到那女人!真是急切的紧啊,也不知,她如今在做什么,可莫要错过这场好戏!

好戏,却之为戏,然,与此时的天佑寺相比,却只较于平淡了些!

天佑寺,狂风大作,暴风雨正将至!

她是黑岩的什么?“”,。

卷二:第一百二十四章 危!慕容墨月,等着我给你报仇!

天,狂风卷至,愈来愈黑。

佛堂前,青丝墨发,缠绵缭绕,红衣鬼面,肃杀狂涌,慕容墨月侧身将沐药儿挡在臂后,凤眸深幽邪肆,凉风刺骨,紧紧盯着黑岩的动作。

沐药儿手执灵蛇软剑,一双泛着寒意的冷眸,却是盯着地上的了生,深若流谷,莫不可测。

她是黑岩的什么?

了生一手捂着胸口,一手紧捏着佛珠,被沐药儿凌厉探究的冷目,盯得十分不自在,可下面的话,却是如何也说不出了。

方才,也是一时着急,看黑岩发怒,怕他伤了那丫头,惊慌之下,说了不该说的话,如今脑袋清醒,又被她冷眼看着,到嘴的话,便是如鲠在喉,悔不当初。

“了生,你确定?”

干瘪沙哑的嗓音,令人闻之胆寒,浑身不自觉一抖,无头无脑的一句话,更让人不得解,一时间,佛堂院落中,弥漫着一丝可怕的诡异安静。

黑岩一双犀利令人颤栗的眸子,若有所指的朝了生扫去,阴寒的嘴角,问的尖声得意,见他目光开始躲闪害怕,更是猛撩衣袍,扬天大笑:

“哈哈哈哈,了生,你始终是这么懦弱的不堪一击,这么多年,本座都快厌倦了,不过!”

笑声一顿,忽而转眸直直扫向慕容墨月和沐药儿两人,眯着阴冷的眸子,晦暗若地狱的盯过去,一字一句,说的莫名冷寒:

“啧啧,本座原还担心,这场游戏经年累月,会磨去了该有的趣味,没想到,如今又多了个意外的惊喜,哼,了生,你可不能死了,你若死了,可就看不到最后的乐趣了!”

“唉!”

一声重重的叹息,似来自深远空谷的长鸣,遗憾丛生,无奈忧愁,悲天悯人。

了生靠在身后狼狈不堪的和尚身上,苍然一笑,盘腿打坐,闭目沉眉,紧捏佛珠,开始念佛禅语,再不理众人。

沐药儿沉了下眉眼,忽而脚尖一点,飞身而起,掠过慕容墨月右臂时,低低道了句:

“左手攻右,右手攻左,风面狐背!”

言落,身子若疾风般,一瞬便没了踪迹,球球在她身形闪动的一瞬,便已抬起两只前爪,一声灵狐长啸,贯穿长鸣,疯狂奔涌而出!

嗷嗷!

一人一狐,一红一白,一前一后,仿若两道狂风,惊得众人目裂灼舌,目不转睛!

靠!这么快!

风起,云涌,身后,慕容墨月脚尖一点,若离箭长弓,只留点点虚影,形如鬼魅,众人来不及咽下的口水,此时直接呛出了唾沫,双目惊魂!

靠!靠!又来一个鬼!

内力腾升,天地变,沐药儿似浮光掠影般,灵蛇剑直指黑岩面门,杀气弥漫在天际,荡开层层光晕,落叶飞溅,尘土飞扬。

黑岩后退一步,无脸面具下的阴森面容,冷寂从容,一双厉眼,饶有兴致的望着凌厉朝自己袭来的两红一白,眼角处,竟隐有几分炽烈期待。

天地变,只在一瞬。

地上横七竖八歪躺着的一众和尚,眉眼聚焦,戚戚灼灼的盯着那交绕在一起的两红一白一黑。

如此惊天泣鬼的高手过招,只怕,平生难得一见!

抹去嘴角血泪,一众和尚艰难的撑起身子,眉眼不眨,紧紧随那团风起云涌,瞳孔放大,惊异灼见。

沐药儿周身内力暴涨,衣袂飘飘,裙裾猎猎,素手飞扬,招式百变,明明在左,灵蛇却若长了眼睛般,直直朝右侧袭去。

黑岩轻蔑一笑,身影若鬼魅,仅一只手,便挡了回去,然,右手刚拂去,左边却徒然疾风横扫,利刃呼啸。

黑岩面大变,目光渐渐凶狠凛冽,忽一提气,周身强风骤降,仿若一道漩涡,将三人一狐,紧紧围在中侧,凌空翻绕。

突变中,灵蛇掌气接连而至,你追我赶,此起彼伏,红衣对黑袍,打的天昏地暗,难分难解。

直到黑岩眸中渐起不耐无趣,阴测测眯着眸子盯了两人少许,忽而内力陡生,招式陡变,一个嗜血夺魂厉掌,直直扫向沐药儿。

“黑岩!不要!咳咳咳”

了生撑地惊呼,急急欲飞身而起,身子却是不堪重负,起了又起,跌了又跌,捂着胸口,咳嗽不停。

众和尚目瞪口呆,皆忍不住提了一口气,

暗暗为那惊艳妖魅的红衣女子担忧!

掌风来临时,沐药儿刚险险避开黑岩的掌风,不曾想,如此短暂的功夫,他竟能再次提起翻江倒海的凌厉之势!

以剑撑地,轻轻喘着薄气,清冷的视线,淡淡望着汹涌澎湃的利刃掌风,星眸凉淡,目光悠远。

嗷嗷!

狐狸声啸入云,怒吼薄天,尖锐利爪,狠狠扫过黑岩后背,他却若背后长了眼睛般,身子往前一斜,巧妙躲了过去。

后腿一抬,疾风狠扫,凌厉急刀刃,球球庞大身子急急一转,堪堪避过那致命一击,身上却依旧被利刃所伤,雪白毛发,一瞬殷红斑斑。

嗷嗷!

狐狸哀呜惨叫,随风入耳,沐药儿瞳孔骤缩,掌风凌厉而至,她却不敢上前去抱它,抖了抖身子,苍然一笑,下意识朝慕容墨月望去。

然,如此一瞧,却星眸一暗,渐渐生鄂!

面苍白,血全无,死咬着唇瓣,额间虚汗直流,似隐忍了巨大痛苦。

糊涂!她当真是糊涂!竟忘了阻止他频繁使用内力!

如今,阎王醉,发作了!

眼角湿润,张了张嘴,不待她多想,掌风呼啸而至,风起中,猎猎作响,闭眼中,沐药儿隐约看到慕容墨月徒然看过来的深邃漆黑瞳孔。

千言万语,只化作一抹勾唇笑意,丝丝缕缕的萦绕心尖。

沐药儿攸的瞳孔骤缩,惊恐呲目,一切,却再无力阻止,徒生惊魂未定。

“慕容墨月!”

风停,人落,尘埃定,沐药儿被慕容墨月紧紧抱在怀里,脸埋在他起伏鼓动的胸膛,迷离恍惚。

噗!

一声闷哼,自头顶响起,压抑隐忍,沐药儿攸的红了双眼,伸手推开他,朦胧的星眸,瞧进他眼底化不开的宠溺笑意。

“本王还尚未死,你哭哭什么”

欲抬手抹去她眼角的湿意,却被那一掌,打散了真气,加之阎王醉发作,周身若烈焰冰寒交加,连抬胳膊的力气都没有。

沉了沉眉眼,在他颓然朝后倒去时,沐药儿攸的倾身死死抱住他,抬头间,唇齿交绕,缠绵悱恻。

一股浓郁血腥,充斥唇间,慕容墨月脑中惨白渐渐昏沉的迷糊,在接触那血腥味时,下意识随着感觉,吸吮她的唇瓣。

以舌尖抵开他的唇瓣,沐药儿将一粒含血的药丸,喂入他口中,指尖在他胸前一按,喉咙鼓动,一瞬药丸下肚。

暧昧香艳中,沐药儿缓缓睁开凄凄凉凉的星眸,咬着他耳垂,低若呢喃:

“慕容墨月,等着我给你报仇!”“”,。

卷二:第一百二十五章 惊变!若我活下来,我想,试着喜欢你

“慕容墨月,等着我给你报仇!”

狂风起,暗涌动,禅禅涓涓中,慕容墨月心尖一颤,费力压下翻腾滚涌的气血,想伸手拉住她。

怎奈,沐药儿忽而唤来球球,用它庞大的身子,围住了自己,周身无力,若散了架般,被柔软的毛发垫着,舒服了许多,眉间却是更多了几许急切焦躁。

嗷嗷!

球球哀呜一声,滴溜小眼,焦急慢火的瞪着沐药儿,狠命摇了摇狐狸脑袋,暴躁焦虑更深。

嗷嗷,小木木,不要,不要冲动!

咚—咚—咚——

落日余晖,残阳如血,沉闷悠远的寺庙钟声,随风传入佛堂,横陈在地的一众和尚,猛然惊醒,面面相觑,惊悚颤魂。

完了!香客!

佛堂,乃寺内僧侣弟子打坐诵禅的内院,往日并不开放,且禁止别人闯入,然,近来皇上入寺禅佛还愿时,特赦还愿香客,亦可限数来此观摩打坐。

言其曰:佛既众生,众生平等,禅其意,观其行,此为大同矣。

平日看似甚有禅意佛语的一句话,此时,却是让众和尚惶恐凌乱起来,如今这院内,危机重重,天地变,一场风起云涌的大战,迫在眉睫!

若是,香客附涌而至,伤了人,波及到百姓,那,他们的罪过可就大了!

惊魂中,一稍显精明的中年和尚,趁远处三人对立之势,悄悄跑至了生身前,凑合脑袋,低声道:

“住持,酉时已到,香客怕是已进了寺内,您看”

了生圆目横睁,紧紧盯着那紧靠在一起的两红一白,眸中满是无奈焦虑,颓废担忧,听到和尚的话,眉心紧缩,望了那蓄势待发蓬勃之力的黑岩一眼,沉声道:

“你速速组织所有寺内弟子,一定不能让百姓靠近佛堂,无论听到任何声音,皆不可探头张望,更不能踏足而入!”

黑岩不可能杀了那丫头,便是受了重伤,左右还有命在,但若百姓群起而入,吵闹啼咻,惹恼了他!

后果不堪设想!

“是,住持,可是”

“啊”

凄凄淋淋下,中年和尚的话,一句未完,便被一阵惊呼打断,凄厉而惊悚。

和尚寻声望去,周身一哆嗦,顿时眉眼大睁,嘴角抽搐,暗道一声糟糕!

只见,满门满墙上,已然人影攒动,些些拥挤不堪,一众围观香客,皆瞪大了眼,张大了嘴,如见鬼畜般的疯癫样。

“白狐白狐水木庄主是水木庄主!”

初见便惊魂失声的香客们,此时纷纷回过神来,望着眼前的一幕,惊悚目变,皆被吓得说不出话,只稍稍胆大的人,下意识喊出了声。

“水木山庄!天哪,是水木庄主!”

“靠!我一定在做梦,,一定在做梦!娘啊,真的是水木庄主!”

“哇靠!那白狐狸围着的红衣男子是谁,也是水木山庄的?没见过啊!”

“是啊是啊,还有那个黑衣人,脸上带的什么啊,真吓人!”

“他们是在打架吗!那白狐狸和他怀里的那男人,怎么都受伤了啊,啧啧,水木庄主打不过那黑衣人吗?”

“嗯,看情况是,你看那院子里的人,除了那黑衣人好好的,其余人可都是惨不忍睹的,啧啧,了生住持也趴地上了呢!”

“”

阵阵喧嚣中,风掠长空,声随风转,缓缓传入佛堂院内,一众和尚和黑岩耳中,众和尚面面相觑,大惊之下,却是目瞪口呆,悔之晚矣。

了生徒的瘫软了身子,费力勾了勾唇角,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微笑,紧捏着佛珠,摇了摇头。

唉,迟了!命也!今日之后,只怕那丫头,真是要扬名五国,远播海外了!

佛堂前,陆陆续续有和尚赶来,企图分散众香客,可明知前面一幕,恐今生难以得见,众人既到了佛前,又怎么轻易离去!

结果,里面的人不愿出,外面的簇拥往里进,短短片刻功夫,天佑寺内二十多个僧侣,皆被众香客一窝蜂挤到了旁侧,再推拒不得。

黑岩饶有兴致的勾勾唇,两眼微眯,蔑视若苍穹蚂蚁般,睨了眼挤成一团的众人,明明眼中是无尽的藐视厌恶,可竟奇怪的没出声阻止,显然默认了他们的围观。

犀利阴寒森森的冷眼,直直望向三尺开外,那蜷缩成一团的两红一白,眸中尽显深沉幽暗,莫测高深。

柳风拂面,伴着丝丝缕缕的凉气蔓上心尖,沐药儿抬手抹去慕容墨月唇角的殷红血迹,指尖的温度,炽热又冰冷,琉璃幽深的星眸,瞧见他眸中迷离挣扎的不赞同,长睫微微颤了颤。

俯首自怀中拿了两个白瓷瓶,皆倒在掌心,一瓶喂给了球球,一瓶塞进了慕容墨月口中,直到一人一狐全都咽下,方抖了抖身。

忽而倾身抱住慕容墨月,在他脖颈处狠狠咬了一口,耳边隐忍闷哼传来,沐药儿张了张嘴,攸的将他推到球球怀里。

脚尖一点,若疾风般站起身子,又自怀中拿出两瓶绿瓷瓶,在球球哀呜凄怨,慕容墨月朦胧担忧的目光中,紧紧攥了攥瓷瓶。

少顷,忽而快速拂去瓶盖,将瓶中药丸,全倒在掌心,仰头一吞而下,黑岩看着她的动作,微微挑了挑眉,却并未阻止她,反更觉有趣。

嗷嗷!嗷嗷!嗷嗷!

三声凄厉狐狸叫,愈发显出球球的狂暴不安,如此反应,亦让慕容墨月暴躁慌乱,想起身抱住她。

可阎王醉的毒发,本就没了半条命,再加上黑岩那蓬勃毫不留情的一掌,若非方才沐药儿那一吻,和那不知明的保命药丸,他恐早已没了气息。

如今,颓废的靠在球球身上,却是半分力气也提不起,凤眸瞳孔,亦开始慢慢涣散,慕容墨月用仅剩的一点力气,狠狠咬破唇舌,方堪堪能提了精神,死死盯着那抹红衣。

——“慕容墨月,若今日,我能活下来,我想,试着喜欢你”

夕阳薄月,落日余晖,冷冷寂寂,诡变中,沐药儿忽而腾空而起,似一道惊风,旋转点落,周身肆意凌空,勃发一道强势的暗涌横扫。

望着黑岩,嘴角缓缓勾出一抹疯狂诡异的笑意,众目睽睽下,那淡漠琉璃的星眸中,忽而红光大盛,周身突现漫天的红花,绕其左右,绚烂红艳之极。

众人大惊失,目瞪口呆,却不想,更诡异惊悚的事情,远远超过他们的想象!

天地变中,有人惊呼出声,引众人面大变,惊恐震惊,冷颤寒栗。

“啊!蛇!蛇!”

“天哪,快看那是什么,鹰,是雄鹰,好多雄鹰!”

“娘啊,那是狼还是狗啊,怎么这么多我靠!是狼啊!”

“啊啊啊啊啊!老虎!老虎!老虎啊!”

“啊——”“”,。

卷二:第一百二十六章 百兽现,殊死一搏,药儿伤!

红花现,百兽出。

佛堂众生,陆续起身,见空中飞行,地上爬行的飞禽走兽,朝院中急急奔去,顿时目瞪口呆,惊恐甚惧!

屏息颤退,惊呼胆寒中,只见那凌空飞行的成群猎鹰,满天云雀,皆若商量好般,极有秩序的盘旋在那水木庄主周围!

众人惶惶不得解,却又难以压下心中惊惧与诧异,心痒痒的好奇,终是超过了恐惧,特别是在看到满院的动物,皆围上那黑衣人时。

莫非是那水木庄主招来了百兽?

念头一起,众人见此情景,更觉心中猜测不假,惊异间,先是结伴而退,行至安全距离后,方齐齐抬眸朝空中那抹红看去。

这么一瞧,只觉灵魂出了窍,再从容不得!

墨发红颜,红衣鬼魅,赤妖瞳,诡异慑人,三千青丝,倾泻而下,衣袂飘飘,随风而舞,猎猎作响!

妖怪!妖怪!

只一瞬,众人便觉再难有别的想法,妖怪一词,如鲠在喉,可这么瞧着,天地震惊百变间,那抹红衣,又是如此撼动人心,如此耀眼魅惑!

真是,怪矣

内力盘踞在掌,沐药儿素手一扬,一只震翅猎猎雄鹰,瞬间飞立在她的臂弯处,雄赳赳,气昂昂!

随着沐药儿一声轻呵,雄鹰震翅猛挥,一声长鸣,若雷霆之势,凶悍急速的朝黑岩飞去,急急猎猎,怒鸣犀利,惊人悚目。

黑岩炽烈的眸子,自满院的百兽身上掠过,隐有疯狂贪婪的期冀,余光瞥见那迎面而来的雄鹰,嘴角蔓起轻蔑笑意。

黑手一抬,周身凉风,化成凌厉刀刃,直直朝那雄鹰挥去,眼看就要击落那熊熊羽翅。

沐药儿忽而一声轻唤,那雄鹰一声长鸣,身子一软,徒然若中了利箭般,摇摇欲坠,自空中坠下。

黑岩眉眼轻蔑更深,不堪一击,不成器的愚蠢东西,自不量力,收了掌力,见又两只雄鹰,自两旁一左一右的袭来。

黑岩深深瞧了沐药儿一眼,略带几分嘲讽,眼皮未抬,双手同时挥出,面不变,毫不费力,掌风挥之即去时,负手而立,自若得意。

然,与此同时,黑岩挥掌之际,先前那自空中掉落的雄鹰,却徒然一个凌饶,振臂低飞,趁黑岩目光,在左右两只鹰前巡回,急速若疾风上前,在他肩头狠狠嘬了一口!

咝!

低低抽气,自黑岩口中传出,摸上蔓延殷殷血丝的伤口,黑岩面大变,徒然抬眉看向沐药儿,愤怒凌厉:

“你竟敢用毒!”

咽下喉间翻涌的热血,沐药儿诡异一笑,并未理他,却又在顷刻间,沉暗星眸,不经意朝地上的慕容墨月看了一眼,正对上他复杂悲痛,暗涌勃发的怒眸。

愣了愣神,沐药儿费力咧开了嘴,动了动樱唇,渐渐合了眼,再睁开时,便是一片赤血红,忽而抬掌于空中打了一个响指。

强风平地起,空中闪雷鸣,沐药儿张开双臂,手自成拳,徒然仰天长啸,凄厉嘶吼,烈火燎原。

嗷嗷!

吼吼!——

焚天起,球球紧随一声长鸣,紧接着,还未待众人回过神来,地下天上所有走兽飞禽,皆若发了狂般,仰天长鸣后,奋勇而起,直直朝黑岩扑去!

天佑寺,本就处天幕东南,坐落林间高山,树木丛生,蜿蜒曲折,平日虎豹狼群,少见稀奇却不乏藏匿,雄鹰鸟雀众多却难齐。

如今,竟皆出没至此,场面不可畏不震撼,今又听命一女人,同仇敌忾,同一目标,群起而攻之。

娘啊!这不是在做梦!

众人眨了又眨眼,希望是梦,却又不希望是梦,纠结混乱中,只能痴迷震惊的望向空中,那近似魔怔鬼魅的妖艳红衣,瞳孔放大,目不转睛。

一人抵百兽,百兽怒一人,天之怪事矣!

黑岩眉心微蹙,掌风利刃,不停挥开近身而来的各种张牙舞爪的动物,蛇鼠攻下盘,虎狼攻腰中盘,鹰雀攻上盘。

黑岩虽无惧,可耐不住如此接连不断的攻击难耐,更何况,这些动物似是源源不断的河流,没了一群,又一波自山林中赶来,仿若永远也不会停歇。

右手为刀,斩断攀附在鞋底的两条蛇,黑岩面上渐起阴鹜不耐,半响,在斩杀满地的群狼虎豹中,正待腾空而起。

却怎么,肩头突然一痛,尖锐火燎般灼灼痛意袭来,心中大惊之下,却是提不起内力。

方才那只鹰!

黑岩,你千不该伤了师娘,万不该伤了慕容墨月,今日,便是同归于尽,亦要报此血仇!

胸间压抑着大石,唇角蔓延着血丝,额间虚汗淋漓,赤红瞳渐渐迷离,沐药儿又一声仰头嘶吼,周身肆意凌乱,内力呼啸而出,奔腾翻滚。

惊风起,百兽嘶鸣更甚,撕咬更急,黑岩亦越发暴躁,杀不完,灭不尽,实在费心费力暴怒火急。

毒蔓延,身渐疲惫,黑岩眸中,立现狂风暴雨般的熊熊烈火,伸手快速在左肩头脉搏处凌空一点,手中在腰间摸索,待众人看去,却是见他仰头吃了不知名的东西入口。

继而,内力暴涨,徒然挥开四处狼群蛇虎,直直凌空而起,扫落满空的雄鹰鸟雀,仿若地狱王者,仅用一只手臂,便拂去将近百头烈兽。

掌心聚集一团火,冷眼看着青丝盘旋凌空绕的沐药儿,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灼烈中,徒然手握成爪,聚天地之势,破万夫之勇,凌厉朝沐药儿门面坲去。

众人下意识胆寒焦虑,皆不自觉为沐药儿提了一把汗,更有甚胆小者,下意识闭上了眼,再不敢看接下来的一幕。

噗!

慕容墨月凤眸一瞬怒目圆睁鼓动,大惊之下,脑袋顿清醒了几分,却因动作太大,直接喷血而出,殷红斑斑。

忍下疼的钻心刺骨的窒息感,咬牙一点点撑起身子,却因动作太猛,只微微一顿,周身便出了层层薄汗,三月的天气,衣衫浸透。

“白岩!你他娘快给老子出来!”

诡异嘶吼中,了生一言惊天怒吼,凄厉呼喊,顿让众人疑虑忧愁。

白岩?刚才不是叫黑岩?天佑寺住持,莫不是急糊涂了?

然,了生一语惊魂中,奇迹却是发生了!

只见,那本还夺命锁喉的一掌,临至水木庄主身前,徒然硬生生拐了个方向,扫落身前一只雀鸟雄鹰,堪堪退至佛堂柱前顿住身子。

面上是余悸后怕的颤抖,隐晦朝了生望了一眼,又复杂莫测朝沐药儿看了一眼,两眼一眯,攸的朝远处掠去,身如鬼魅,一瞬没了踪迹。

噗!

惊风诡异中,沐药儿重重喷出一口血,脸煞白如洗,赤红瞳灭,凶猛百兽离。

渺渺茫茫中,空中那抹红衣,徒然若断了线的风筝般,直直自空中栽下,仿若没了呼吸的木偶,惨白无气息。

时间,凝固了!“”,。

卷二:第一百二十七章 琉璃郡主出事了!

乱!

天幕,东宫,毓庆殿。

脚步阵阵,人走急奔,俨然乱成了一锅粥,宫人奔走疾呼,脚下生风,恐慌不已。

房御医忙里忙外,神匆匆,手里捏着细长的银针,在慕容墨循身上来回比划针扎,额角流了层层虚汗,待滴至鬓角,旁侧小童捏了锦帕急急替他擦去。

然,却是越擦擦多!

“你,还有你,快把太子翻过身去,额头垫着玉枕,别影响呼吸,两腿放平,不可蜷缩!”

“咝!我让你端来温水,你怎端了开水来!”

“嗨,那边的,你在干什么!”

“出去,别在这添乱”

冷气拂面,汗湿贴背,毓庆殿内,宫人们个个面容苍白,人人自危,房御医不时暴躁的薄吼,更让他们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一边低眉顺眼,弯身拉肩,就怕被房御医当众点了名,一边又忍不住纳闷苦烦,委实想不明白。

这太子,半个时辰前还好好的,尚命他们备了酒席,宴请右相风眠,怎那右相爷刚进了殿没半盏茶的功夫,就病倒了呢!

偏偏,这病倒的架势,嗯,如何瞧着,都像魔障了!

风过无声,了无痕。

相较于内殿的嘈杂,毓庆殿的另一处偏殿,倒是格外安静,窗前,李季麟负手而立,凝望着宫外满园的迎春百花,沉沉笑道:

“右相爷,考虑如何?”

身后,椅凳旁,风眠皱眉盯着他的背影,满目阴沉,两手紧握拳,少顷,忽腾地一声自椅凳上站起,愤声道:

“李家小儿!你小小年纪,怎如此恶毒!”

“呵”

闻声,李季麟低低一笑,拂袖转身,踱步至他面前,弯身捡起地上散落的药丸,缓缓放进歪斜在桌上的瓷瓶,淡淡道:

“右相爷误会了,今日之事,可同我无半点关系,我只是替父跑腿,替太子传话”

晃了晃手中的瓷瓶,药丸摆荡,清脆薄铃,却更让风眠怒了眉眼,磨了碎牙,见此,李季麟面上却是更诚恳了几分:

“右相爷莫要恼,其实只要您交出账本,此事便皆大欢喜,您无忧,季麟也轻松,这药丸,更是无用,太子那里,季麟自有说词”

一甩袍袖,重重坐回椅凳,风眠满目嘲讽,一双犀利明眸,直直望向李季麟,嗤笑道:

“哼,太子中毒,药丸之事,本就是你们,欲故意往本相身上泼脏水,不过,本相倒是没想到,今日,你们竟如此胆大包天的请君入瓮!”

冷哼一声,朝后仰了仰身子,端起桌上的茶盏,随意抿了一口,横着眸子,沉声道:

“你们就不怕,本相将此事,禀明皇上?或者,本相应该这么问,你们手中,有何筹码,还是抓了本相的把柄?”

啪!啪!

两声掌鸣,脆响绕耳,李季麟撩袍坐在他对面,目光带有钦佩,两手撵展摩擦,笑道:

“右相爷果然是个明白人,不瞒右相爷,太子此次以身犯险,便是为了那账本,右相爷若同意,那太子便是自己突发,若是不愿,今日御林军,便会在您四公子的房间,搜到这些药丸”

端起茶壶,给他斟满新茶:“而这毓庆殿内,也会出现一个四公子的派遣丫头,彼时,太子的病,是重是轻,您家四公子,是牢狱之苦,砍头之罪,还是无病无忧,皆大欢喜,全靠右相爷的一句话”

风眠睨着他新添的那盏茶,眉眼沉沉,执在膝间的双手,紧紧握了又放开,继而缓缓端起茶盏,冷哼道:

“天幕皆知,我右相府出了一三代不孝之子风离叶,极不得本相的眼,府中,本相最不疼的人便是他,如今,你们却是以他作为要挟,哼,尔等倒是有些能耐,看来,此番鸿门宴,怕是用了不少心思”

“同右相爷这等精明之人打交道,不废点心思,如何敢喝下这杯茶”

李季麟捏着茶盖佛了佛,吹了口气,轻声道:“既然话说开了,右相爷便给个话,账本,是给,还是不给”

茶香袅袅,人心各异,殿内,突陷入一片静默无声,凉风传来内殿的喧杂,隐隐约约,徒增忧愁。

少顷,风眠忽将茶盏重重放在桌上,吐了口浊气,紧紧盯着李季麟满是笑意的面容,沉声道:

“若本相爷不答应,你们打算如何对付我儿”

李季麟一顿,抬头笑意盈盈的看着他,眸晦暗,明灭不定:

“右相爷执掌宫册秉帧,应该知道,故意毒害当朝太子,是何罪行,且不说皇上如何,单翊坤宫那位,便够四公子喝一壶的,而且”

见他眉眼渐起一丝阴郁,李季麟话音一顿,点着桌上瓷瓶,缓缓轻轻道:

“四公子的性子,右相爷最是清楚,到时恐难有人压下他的脾气,便是璃王出面,右相爷能保证,他一定会忍下这口窝囊气吗?”

风眠眉眼一沉,面更阴郁了几分,蹙眉盯着他,寒着面没说话,又听他道:

“言语之间,若触怒了皇上,便是他没罪,右相爷又能保证,在翊坤宫那位的参合下,他能完好的离开这座高墙深宫?”

潇潇风掠木,离离凉人心,风眠离去前,行至门沿,忽而顿住,回身蹙眉望向李季麟,眸中深,明灭不定:

“李家小子,本相记得,你是个安稳随心的孩子,可你方才所言,此番是替父跑腿,替太子传话,此话,可是表明,你已入了他们的局?与他们归于一类?”

哐当!

茶盏跌落地下,发出刺耳般脆鸣,李季麟颤了下双手,却是很快恢复自然,弯身欲捡起地上的脆片,却不小心划了一道深深的利口。

面不变,仿若割的不是他的手,垂着眉眼,看不清神,只听他轻笑中,隐有自嘲自讽的牵强淡略:

“右相爷不会不知,大宅高墙中,若想存活下去,需怎么苟且偷生”

芳草萋萋,百花争春。

御花园后侧的一偏亭内,上官柔交错着双手,满目愧疚的微垂着头,仿若做错了事情的无措孩童,低低道:

“风叔,对不起,是小柔害了你”

见此,风眠赶紧俯身虚扶了一把,皱着眉头,惊呼道:“柔妃娘娘,万万不可,您如此客气,倒是折煞微臣了!”

“风叔”,上官柔虽站直了身子,却依旧垂着脑袋若认错般。

一声长叹,风眠终是一摆手,转身望向满院的春花香,眉间带着感慨,叹声道:

“既然你叫我一声风叔,风叔也不瞒你,进毓庆殿前,你突然出现,说太子有瀚儿的消息,风叔便以猜到此事有蹊跷,彼时进殿,多是为了你”

“可之后,答应李季麟的交易,却是为了风叔自己,所以,你不必自责,账本即便给了他,亦无甚影响,此路不同,总还有别的发”

沉沉一叹,转身示意她坐下,沉声道:“你哥嫂,算的上是风叔的”

动作未动,言语未停,御花园外,突起一声惊呼:

“娘娘,不好了,琉璃郡主出事了!”“”,。

卷二:第一百二十八章 太子病发,两人遇袭!

天幕,皇宫,御书房。

威严阵阵,檀香幽幽,平日空空寂寂的书房内,多是慕容天批阅奏折,偶召人理事的地方,甚少会如此时的喧嚣纷杂。

金漆雕刻龙椅上,慕容天一身明黄龙袍,威严甚居的挺身坐立,两手撑在膝盖,犀利鹰眼,深沉伟岸,带着凉凉之气,在殿中几人身上,来回审视思量,研判考究。

皇后跪于殿中,眼圈通红,梨花带雨,额间带着明显着地叩首的殷红印迹,弓着身子,匍匐在地,哀声凄凄:

“皇上,您一定要替太子做主啊皇上,太子身为储君,平日礼贤仁义,善心爱民,全无半点架子,可这并不代表,就该随意被人欺辱算计啊,若传了出去,太子脸面是小,可皇上的尊严,和我天幕的尊严,便会荡然无存啊皇上!”

凄凄哀怨,叹声哀然,皇后一番痛彻骨的凄厉声声,顿让御书房内的几人,面各异,目光幽深。

慕容天微微蹙眉,沉着鹰眸,招来房御医,明灭不定的朝皇后看了一眼,沉沉道:

“房御医,你来说说,太子究竟如何了,且,又是因何引起此病的”

话落,房御医自人群中走出,先是俯身朝慕容天行了一礼,方敛眉低声道:

“回皇上,经微臣和太医院众人的研究,太子是长期疲劳,又多日亏损,引发的体内虚火不足,身体抽搐,口吐白沫,是疯癫魔怔,如今,已被微臣控制,无甚大碍”

余光见到皇后投来欣慰隐忍的目光,房御医眸一闪,同风眠的目光,自空气中交会,眨了眨眼,在慕容天的示意下,退了回去。

“长期疲劳?多日亏损?”

慕容天横眉锁目,眉眼蹙的紧,明显带着不悦,皇后见此,微一叩首,忙急切道:

“皇上赎罪,循儿那孩子,平日谨遵皇上教训,长拜读祖训至半夜晨分,臣妾时常劝他,要注意身子,可那孩子固执的紧,非但不知休息,如今更是招了季麟侄儿入宫,陪他研至深夜,如何不疲劳,至于多日亏损”

沉沉一叹,抬袖抹去眼角泪意湿润,满目心疼悲痛,抖着肩膀,哽咽道:

“循儿那孩子,平日做事,总是闷不吭声,可心心念念,却是想讨皇上开心,前几日见皇上抱着庆王的孙子爱不释手,多瞧了两眼,便以为皇上想抱孙子,所以,这才顾不得身子,想急急为皇上添一孙子来”

绝对不能让皇上知道循儿因龙阳之好,沾染了不可说之病,否则,循儿这辈子,可就完了,没了太子头衔的支撑,她这个皇后,亦早晚是个空架子!

所以,便是徒添笑料,她亦不能让人知道真正的原因!

急急切切的话,诚诚恳恳,却是多了几分耐人寻味的趣味,上官柔接过季嬷嬷递过来的茶盏,浅抿了一口,杏眸中多了几许深意。

诡异中,李群明自一旁站出,朝慕容天行了一礼,在风眠愤怒火中,恭敬道:

“皇上,皇后娘娘所言,微臣可作证,近日,娘娘托臣妻派人到老家,寻了不少补身子,催孩子的偏方灵药,道皆为太子所求!”

慕容天放在膝间的手指,缓缓敲了两下,半响,在众人面诡异中,忽而转眸看向李诗诗,沉沉问道:

“李诗诗,你说你看到上官琉璃在毓庆殿出没,太子发病时,她便没了踪迹,可有此事?”

一语落,众人面皆变,李诗诗抖了抖身子,刻意忽略一旁灼灼烈火的深眸,小步轻移上前,行了个女子闺阁礼,抖着樱唇道:

“回皇上,诗诗今日自翊坤宫回来,想起进宫前,母亲让诗诗顺便去太子宫中,取件衣服回去比量,可没等诗诗走进,便看到琉璃郡主匆匆忙忙自毓庆宫跑出,而且而且”

顿了顿,更垂了眉眼,在上官柔吃人的目光,风眠沉沉不置信的愤疑中,似是不堪出口般,低低轻飘飘道:

“而且还是衣衫不整,诗诗大惊之下,又疑虑不解,所以赶紧悄悄跟了上去,结果,只看到她匆匆上了马车”

言落,戚戚然然的朝慕容天看了一眼,见他面昏沉平静,看不出喜怒,李诗诗绞着手指,若有所指道:

“诗诗追了人回去,本欲问问太子殿下,到底出了何事,可刚入了殿门,便见宫人惊呼匆乱的大叫御医”

抬手抹了把泪,满目沉痛,颤着身子,哽咽凄声道:

“诗诗既为太子妃,理应大度贤淑,有容人之量,可眼睁睁看着,琉璃郡主衣衫不整的跑出诗诗未来夫君的院子,如何如何也有情绪的”

隐忍又不甘,痛苦又勉强,若换平时,此情但是引人怜惜,然,此刻,更多的却是诧异惊呼。

自然,更有熊熊怒火,正燎原火灼。

砰!

“你说谎!”

众生惊诧中,上官柔将杯子重重摔在一旁,满目怒火,愤声怒,大喝道:

“李诗诗!你不能因为药儿处处比你出,便每次都借机陷害她,哼,今日,药儿并未进宫,何来在毓庆殿出现!你休要将所有脏水,都要浇在她身上!”

“我”

李诗诗下意识想反驳,却被李群明用眼神止住,后者俯身朝慕容天禀声道:

“皇上赎罪,诗诗只今日受了刺激,言语失了轻重,微臣替她赔个不是,不过,至于她口中所言,一切还未查明,如今孰对孰错,尚不能直言”

“是啊皇上,诗诗先前告知了臣妾,臣妾亦拿不定主意,本打算好好彻查一番,琉璃郡主她”

“皇上,不好了,不好了!”

风起云涌,惊魂声。

皇后一语未落,御书房外,便一声急奔而入的惊呼,未见其人,先闻惊悚。

吱呀!

房门自外被推开,众人寻声望去,却见蔡公公,甩着拂尘,急急匆匆,满头大汗的跑来。

待跑到殿内,因太过匆忙,只得弯身狠狠喘着气,额角虚汗淋漓,满头大汗。

慕容天蹙着眉心,拧着眉角,沉面不悦道:

“何事如此惊慌?”

咳咳!

连喘带咳,蔡公公捂着胸口,急急慌慌的看向慕容天,待喉头不再难受的紧,遂揉着太阳穴大呼道:

“皇上,不好了,璃王殿下和琉璃郡主,在路上遇袭,如今两人皆昏睡不醒,御医也束手无策,让人准备后事了!”“”,。

卷二:第一百二十九章 救不了!都是你害的,找死!

风卷残云,璃王府外,骏马踢踏,铮铮作响,人声沸腾,不绝于耳。

慕容天带着一众御医,踩着凌乱的步伐,一路前往浮琉阁,阵阵寒风萧彻骨,拂柳飘絮乱人心。

“沐姐姐呜呜,沐姐姐,我要沐姐姐嫣儿要沐姐姐啊啊啊呜呜”

“老天啊,你这是要老夫的命啊,璃丫头,你睁眼看看爷爷,睁眼看看爷爷啊”

“王爷,你快别装死了,小爷胆小,可不禁吓的,你要是再不醒,我可把你媳妇拐跑了!”

“药儿,怎小叔刚醒来,你就不省人事了,苍天啊,你这是不给我上官家活路啊!”

“”

刚入了浮琉阁,便听到一阵阵凄凄呼喊,撕心裂肺,令闻者揪心,不用看,便知房内是如何的悲惨凄澪。

上官柔一个踉跄,差点一头栽下去,幸有季嬷嬷搀扶,面一瞬惨白,哀嚎一声,撩起裙摆便朝里跑,泪眼模糊几欲看不清路。

身后几人,面各异,有惊喜,有担忧,有悲切,迥异背驰,诡异莫测,一惊一顿之后,皆是匆匆撩袍扯裙而入。

床前,慕容嫣正被慕容易死死扣在怀里,哭的撕心裂肺,小脸惨白如洗,一抽一抽,几欲昏厥。

身侧,一清秀白皙的俊朗小生,正满头大汗的奔波在床前,一时死拧着眉头把脉扎针,一时紧咬着唇瓣掳袖擦汗,惶惶不得闲。

三个御医装扮的中年男子,正围在那小生身旁忙活,是以,床上的情形,刚破门而入的几人,看的并不是太真切。

上官柔一眼便瞧见了被莲心德叔合力架着的上官仪,眼圈一红,心中哽咽难掩,短短半日,老爷子竟若苍老百年,佝偻着背脊,颤抖着身子,再无前两日风采。

季嬷嬷神凄迷,扶着她亦步亦趋的走过去,上官柔上前,却不知如何开口安慰,下意识推开身前的人,提心吊胆的朝床上看去,这么一瞧,却是通体发寒!

此时,房内众人,除了欧阳旭,上官仪几人,皆在看到慕容天后,急急俯身行礼,侧开身子,让出一条道来。

床上情形,立时顿现众人面前——

宽大雕花沉木床上,一男一女,面安然的并排躺着,男子丰神俊逸,形若谪仙,女子清浅墨画,美若琉璃,衣袖交绕,墨发相缠,婵婵娟情,令人震撼。

只,两人身上,皆是狼狈不堪,那满身的血迹,更是触目惊心!

男子红袍黑靴,胸前一片暗黑血迹,衣衫尚且完整,再观绝女子,白衣斗篷,凌乱破碎,周身血迹肆虐,伤口遍体。

显然,女子比男子伤的更重!

“房御医!”

慕容天一声惊呵,令满目征然惊悚的房御医回过神来,顾不及应声,便颤着步子,踉踉跄跄小跑至床前,刚欲抬起慕容墨月的手,却被一声厉呵制止!

“别动!滚开!”

闻声,房御医一抖,下意识撤回了手,尚不待有所反应,风离叶已一巴掌拍在了欧阳旭肩头,掩下眸中沉痛,咧咧嘴,咬牙道:

“欧阳,别任性,房御医医术高超,你一人看两人,本就吃力,有他帮忙,更放心些”

“是啊,欧阳公子,你就让房御医看看”

德叔悲怆的掩面落泪,抖着身子,黯淡的目光,来回在床上两人身上转动,愈看愈是悲痛,随着风离叶的话,同是劝慰:

“郡主本就有寒毒,如今又伤的如此重,王爷是男儿硬朗身,便是他能醒来,可郡主哎”

风掠窗柩,悲切哀鸣,德叔的话,顿让房内,陷入诡异的寂静中,欧阳旭寒着脸,继续鼓弄手中的银针,扎了慕容墨月的胸膛,沐药儿的头穴。

银针**,只使力半分,然,于欧阳旭,却是煎熬万难,指尖发颤,特别是给沐药儿扎头上穴位时,几欲将银针拧断。

见此,房御医死死拧着眉头,知他已经默认,遂急急俯身上前,拿起沐药儿的手腕,细细把脉按压,却只片刻,猛然后退一步,踉跄跌坐在床沿。

面上惊惧的震目颤抖,令众人一瞬目瞪口呆,慕容天负手站在床前,指尖紧紧交握,面可怖,阴郁不定:

“房御医!”

又是一声沉呵,却是让房御医再直不起身子给他行礼,垂着脑袋,悲怆着面,低低呢喃道:

“强弩之末,救不了救不了!”

救不了?

惊风中,一道淡蓝人影,急急切切的奔到人前,额间薄汗连连,来不及擦拭,狠喘了几口气,惊魂未定的拽着房御医的衣袖:

“救不了?谁救不了?王爷只是受了伤,如何救不了!你若没本事救,本公主会带他回西凉救治!”

西凉公主洛画?

美人落泪,娇弱怜惜,有人见此一幕,忍不住唏嘘,这西凉公主,果真若传言般,对璃王情有独钟,情之一付,众目睽睽下,竟如此不顾及形象。

“三公主,你莫要着急,房御医说的是琉璃郡主,非璃王爷”

众生诧异中,李诗诗上前,搀扶起洛画,缓声细语,隐约带着一丝轻快。

暗中瞧着床上惨兮兮的沐药儿,一瞬快意的惊喜拂过心间,若无人在,她甚至要欢呼雀跃,放鞭炮齐鸣。

“王爷身子向来硬朗,有房御医在,断然出不了什么事,三公主莫要担心,诗诗陪您到一旁坐着,他”

“给我住口!该死的,滚出去!”

一声怒吼,风离叶满目狰狞,手指着门的方向,阴沉怒目,怒火冲天!

两人一哆嗦,下意识打了个寒颤,洛画瞧着多数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心涌翻滚郁,捉着李诗诗的手,朝后撤了一步,躲在她身后,一副被吓着了的娇弱公主样。

如此鲜明的对比中,渐有人露出不赞同的指责怒视,见此,李诗诗心中顿有了底气,将洛画护在身后,俨然有了底气,怒视着风离叶,娇斥道:

“风公子,三公主只是担心璃王爷,一时悲痛不能自控,你这是什么态度!你看你把她吓得!”

“嗤!床上躺着两个人,有眼睛的人都知道琉璃郡主比王爷伤的重,你们便是只关心王爷,何苦要再戳别人伤口,仪老已不堪重负,你们却摆出松了口气般,真是惺惺作态,恶心!”

“你啊!”

脖颈被人狠狠掐住,李诗诗徒然倒抽了口凉气,面红耳赤的瞪着一身肃杀的谷绿,想尖叫求救,却如何也发不出声音。

惊恐的睁大双眼,愤愤愕然,她竟然竟然点了她的哑穴!

众人面大变中,谷绿周身肆虐满天的阴鹜冷霾,掐着李诗诗的脖颈,若地狱使者,一字一句,冰冷刺骨:

“李诗诗!都是你害的!找死!”“”,。

卷二:第一百三十章 扯不开的两只手!

砰!

三月暮春,凉气犹在,当李诗诗被谷绿一脚踹出房间时,本还有些许杂音的浮琉阁,一瞬寂静无声,诡异凄凄。

万物众生,皆化为寂寥震目!

李群明匆匆撩袍跟出,见李诗诗面痛苦的匍匐在地,蜷缩着身子,脸上狰狞,汗珠涔涔,张嘴呼痛,却是如何也发不出声音。

瞪了瞪眸,李群明一瞬面大变,急急匆匆跑到跟前,搀扶着李诗诗坐起来,虎目狠戾之极,阴森可怖的盯着谷绿,愤声道:

“你这恶奴,竟敢伤我孩儿,简直找死!来人啊,将这该死的恶奴,给本左相拿下!”

怒吼震天,惊云拂树,一声令下,方跟随慕容天而来的御林军,瞬间将谷绿包围,长剑彼皆而至。

紧跟而来的德叔一惊,心思百转,思量百结,终是一咬牙,匆匆回房将风眠请了出来。

“右相爷,你可得帮帮忙啊,那谷绿姑娘是郡主的贴身侍女,若郡主醒来,知她出了事,这可如何是好啊”

行至门旁,德叔垂眉紧锁,低声请求,风眠亦拧着眉头,匆匆忙忙而至。

真是多事之秋!

房内,被谷绿那凌厉一脚,踹出魂的几人,本就疑虑在心,瞠目结舌,又被风离叶凌迟的目光一扫,顿呆不住了。

除上官仪等人,皆两两结伴,簇拥出了房门,方才谷绿最后的一句话,委实让人百思不得解。

都是你害的?什么意思?

莫非琉璃郡主和璃王这幅惨样,是李大小姐害的?

待房内寂静凉默,慕容易直接点了慕容嫣的睡穴。替她拂去满脸的泪痕,抱到软塌躺着。

给她盖上被子,继而转身,朝慕容天一拱手,面上悲恸,沉声道:

“皇上,医者最喜静,咱们在这也帮不上忙,还是出去等着,正好出去问问,到底发生了何事,谷绿那丫头最后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慕容天晦暗深沉的目光,在床上两人身上停留半响,眉眼沉沉,不知在想什么。

“皇上?”

直到慕容易忍不住轻唤了一声,慕容天才一甩袍袖,直接扭头朝外走去。

上前拍了拍上官仪的肩膀,慕容易张了张嘴,终是只宽心二字,惆怅百结,低叹出声。

回头去看床上两人,眸中一闪而过的幽光,重重一叹,离身而去。

洛画本不愿离去,却在风离叶的冷叱下,气红了脸,一跺脚,直直朝外走去!

眉目冷然兴奋。

希望她再进来时,能听到那女人归西薄去,一命呜呼的好消息!

一时间,房内只剩了风离叶,欧阳旭,房御医,和上官仪一家三人,静若屏息,凄凄切切。

房御医见床上两人依旧狼狈破衫,血迹斑斑,抬眸瞧了欧阳旭一眼,费力咧咧嘴,轻笑道:

“你这小子,倒真不是庸医”

欧阳旭满头大汗,顾不及他的话,专心致志的一手一根银针,插在两人不同的穴位,眼睛瞪得老大,一眨不眨。

见此,房御医亦不再多说什么,起身拿起一旁帕子,欲先擦去两人紧挨着手臂上的血迹,方便他和欧阳旭一人一个诊治。

只,刚掀起慕容墨月的袖子,扯了扯他的手,却如何也扯不开,又扯了扯,还是扯不开。

倾身上前,皱眉细细瞧去,当看到两只紧紧交握的手,房御医登时呆住了!

大手握小手,紧密不可分,紧连不相松!

“靠!”

显然,风离叶也瞧见了两人交执在一起的手,低咒一声,面上牵强笑意,不知是喜是悲。

“房御医,药儿和璃王,如今的情况,到底如何了,您能不能先告诉本宫,不然,本宫这心,提的委实难受”

上官柔在季嬷嬷的搀扶下,缓步急切的上前,靠在床沿,悲恸难自已的捂嘴痛哭。

“男的毒入肺腑,后背受掌,蔓延至五经八脉,被及时喂入良药,控制毒素扩散,护住了心脉,一命尚存”

上官柔言落,一直静默无言的欧阳旭,突然接过了话,手下忙活不停,面上冷冷切切,肃严沉沉:

“女的气血亏空,受伤本无大碍,却强行走了僻处,致使各处亏损厉害,心脉受损严重,又本就有寒毒在身,若想活命难矣!”

若想活命,难矣!

活命,难矣!

风掠长空,庭院寂寥,浮琉阁内,仅新添的秋千,尚有一丝随风而舞的清闲趣味。

其余众人,皆是神诡异,心思活跃百转。

“群明兄,你这是干什么,人小姑娘敢当着皇上的面如此做,肯定是有理由的不是,你说你问都不问,就直接将人拿下,不是胡闹吗!”

御林军前,风眠搓着手,不耐的瞪着一脸怒的李群明,若有所指,隐有劝解之意。

“哼!”

闻言,李群明冷冷一哼,将李诗诗顺势放入上前关切的洛画怀里,甩了袍子站起身,指着面无表情的谷绿,愤愤开口,怒极反笑:

“呵!胡闹?这恶奴打伤我诗诗,反倒是老夫胡闹?风眠,你休要站着说话不腰疼,若今日地下躺着的人,是你女儿,你还能说胡闹吗!”

见慕容天出来,李群明匆匆上前,扑通一声跪在他身前,大大行了一礼,哀嚎道:

“皇上,你要为老臣做主啊,诗诗是您钦定的太子妃,如今受了这番侮辱,就是对您的不敬啊皇上!”

老狐狸!

风眠暗骂一声,继而踱步上前,站在慕容天身侧,俯身正欲说些什么,却攸听一声轻呵冷哼。

“李诗诗,昨夜酉时,你可是约了我家小姐去一品香?”

谷绿神冷寂,面目表情的盯着李诗诗,见她猛烈摇着脑袋,却是说不出话来。

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缓缓活动了手腕,森森寂寂道:

“璃王陪小姐赴约后,他二人便再没回府,我带了人去找,一品香的老板娘,说你开了两间房,一房坐着我家小姐和璃王,一房则是一群满脸杀气的粗狂男子”

“我们自老板娘指引的方向追去,一直追到天佑寺,没找到小姐,却见那水木庄主正与人大战!”

无视众人面突变的诧异,谷绿死死盯着李诗诗,阴沉道:

“我们趁着大乱,在寺内翻了个底朝天,终于在佛堂后寻到了浑身血迹的小姐和璃王!”

见李诗诗眸中抗议渐浓,谷绿忽而一个掌风,将她发间的银钗挥落,在众人瞠目结舌的诧异中,极尽诡异的笑了笑:

“啧,忘了告诉你,彼时,你那些不知死活的雇佣杀手,见那水木庄主身边的白狐狸受了伤,趁人不备,欲偷了去,却反被咬死,呵,你说那水木山庄,会不会报复你?”

一语惊声中,众人尚来不及反应,一道破云惊吼,徒然而至:

“啊!阎王令!”“”,。

卷二:第一百三十一章 浮琉阁惊魂!

黑云压日,凉风邪肆。

璃王府,浮琉阁内,萦萦两人之高的围墙上,站了一圈狰狞獠牙面具的黑衣人。

一众獠牙中间,四个梅花黑衣披风男子,飒飒而立,气势磅礴,手握腰间玲珑佩剑,周身肆意杀气腾腾!

明明只一圈十几个人,众人却愣是瞧出了千军万马的凌厉翻腾之势!

为首一人,梅花遮面,鬓角一梅枝绕耳斜挂,诡异突兀,俨然水木山庄副庄主,南宫牧!

“副庄主,你你们这是何意?”

庭院内,李群明指着李诗诗身上,那散发着冰冷之气的阎字令牌,指尖发颤,老眼浑浊惊忧,抬头望着南宫牧,几分惊悚,几分怒目。

唰!

“啊——”

凌厉掌风,随手一挥,将搀扶着李诗诗的洛画,一掌震开,南宫牧满身阴冷戾气,眸中火光焦灼,几欲将人凌迟剔骨。

“公主!”

“三公主!”

随着院内接连几声急呼,洛画仰身重重摔在地上,虽南宫牧留了力道,用了巧劲,但因太过始料不及,猝不及防,半点准备皆无。

突然被掌风拂开时,洛画下意识用手撑地,是以,此时,除了感觉脸被人甩了一巴掌外的火辣辣痛楚,掌心亦是火灼般的刺痛。

院内,顿起一番混乱聒噪!

南宫牧冷眼望着下方的一切,无视慕容天望来不渝又隐忍的满含深意目光,振臂一挥,一众黑衣人凌空一吼,震天慑地,惊人悚目!

一片胆寒注目中,南宫牧藏于面具下的俊脸,泛着漆黑肃杀的戾气狂涌,盯着李诗诗,低沉阴森道:

“李诗诗!早在年前的兵部侍郎府,你和我水木山庄,便结了仇怨,谷青非你直接害死,我庄主念及你乃天幕相府千金,不愿给幕帝添忧,可你竟如此自寻死路!一再触我水木底线!”

身子一闪,凌空直下,待众人回神,李诗诗已被他紧紧掐着脖子提起,瞠目结舌下,又听他道:

“年前你害我庄主侍女,如今又来害我庄主宠物,只因你愚蠢的一己之念,害我水木灵宠伤势加重,错过治疗时间,如今命在旦夕,李诗诗!”

咬牙切齿叫出李诗诗三个字,南宫牧面上扬起讥讽的滔天怒意,露在面具外的一双厉眼,戾气弥漫,指节一点点的收紧,一字一句,仿若死神:

“若再放过你,我水木山庄,全去死得了!嗯?”

一声冷哼,顿让李诗诗周身汗毛直立,恐惧至极,脖颈间的窒息感,禁锢紧锁,比方才谷绿的力道大得多。

面上五官,皆扭曲在一起,两手欲扯开他的手,却还未摸上他的衣角,便被满是嫌弃的点了身上穴道。

两手僵固在空中,李诗诗惊恐万状的转着眼珠,向李群明求救,满目惊惧不已,丧胆亡魂。

“副庄主,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先放手,大家坐下来好好说,诗诗有做的不对的地方,老夫让她给你们赔礼道歉,还有什么要求,您尽管提”

眼见自己最疼爱的女儿,被人掐着脖子折磨,李群明顿红了眼眶,抬手下意识想拉开南宫牧,却被他戾气甚浓的寒目定住,只在空中摇摆着双手,小心翼翼的求饶。

洛画被珠云搀扶着,脸上和掌心,火辣辣的痛意传来,寒着脸,却是没说什么。

可与天下为敌,但绝对不能招惹水木山庄!

这是她听了多年的话,亦是她必须遵守的铁规,若是惹恼了水木山庄,那四月后的拍卖会,西凉绝对会被排斥在外。

到那时,国主一定会怪罪于她,即便不杀,亦会将恩宠全部收回。

她,绝对不允许发生此事!

至少,在成功嫁入璃王府前,她需要这个荣宠。

是以,当南宫牧飞身而下,掐住李诗诗的脖子,突然发难时,她便示意珠云,顾不得脸上和手上的阵阵刺痛,退到了门沿。

身子贴着门,一时侧耳倾听门内的动作,一时紧盯着院中变化,杏眸掠过满墙的黑衣人,眸光一闪,忽而扭头,附耳对珠云低语几声。

混乱惊声,一娇小丫鬟的悄然离去,并未引人注意。

冷风寂寂,树影斑驳,当南宫牧似没听到李群明的话,加重了指尖力道,将人一点一点提到半空,折磨半死时。

李群明终是看不下去了!

复又转身,噗通一声跪在慕容天身前,颤抖着身子,重重磕了一个头,两眼泪花,凄凄哀鸣:

“皇上,您快救救诗诗啊皇上,她若出了事,老臣也没法活了啊,皇上,你快救救她啊,救救她啊”

沉着眉眼,慕容天面略显漆黑不渝,无视李群明的哀求,微微攥紧了拳头,直直看向周身暴戾的南宫牧,皱了皱眉,沉声道:

“副庄主,今日,能不能看在朕的薄面上,放过李诗诗,她终归是朕钦定的太子妃,又是左相最疼爱的女儿,若她有个好歹,朕的面子算是小事,于左相而言,却是生不如死,你”

“呵!”

南宫牧轻哼一声,面一冷,攸的将李诗诗一脚踹飞,直直踹到离门沿半尺近的地方,振臂一挥,嗜血出鞘,在空中划过凛厉弧线,稳稳落在南宫牧手中。

右掌急速半转,嗜血在手,凌厉剑尖,直指满身狼狈,昏死过去的李诗诗,森森笑意,如蚁爬行,凌迟众人耳:

“可笑之极!他李群明的子女,绕府半周,少了个李诗诗,还有一堆李诗云,可这屋里,人家上官仪可就这么一个孙女,如今命在旦夕,我怎么没听到人家哭哭啼啼,你们倒是活不成了”

“幕帝可真是偏心,人将军府替你们皇家杀敌镇国,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如今唯一的遗孤女,也将没了命,你不闻不问,倒是!”

极度讽刺的望着慕容天,南宫牧语气渐渐阴森可怖,转身剑指李群明,冷声道:

“倒是愿意为了这个满肚子坏水的老狐狸,宁愿得罪我水木山庄!”

言落,慕容天面一僵,下意识蹙了蹙眉:“副庄主误会了,朕并非故意同水木山庄作对,也并非对那上官琉璃不闻不问,只”

“一句话!今日李诗诗的命,我水木要定了!幕帝拦是不拦,直接给句话,不要浪费时间!”

离殇自墙头飞身而下,满目的不耐烦,行至南宫牧身旁,面具下的冷颜,凝聚了担忧,不着痕迹朝紧闭的房门望了一眼。

一语刚落,末叶,段元亦紧随而下,凉风刺入骨,树影斑离驳中,末叶眯着厉眼,横扫一圈院内众人,一字一句,惊人悚目:

“我庄主,刚御百兽,在天佑寺与人大战,如今虽疲劳了些,不过百兽如今尚未归巢,吞下天幕,绰绰有余!”“”,。

卷二:第一百三十二章 璃王府,由水木山庄守护!

御百兽!吞下天幕!

浮琉阁内,末叶的一句话,犹若电闪雷鸣,一瞬将众人惊得皮焦肉嫩!

御百兽?

啧,开玩笑的!天下间,哪有如此荒唐的事情,从古至今,他们还未听闻如此荒谬之事。

然,众生面面相觑中,风眠望着院外,匆匆而来,面目惊悚急切的那一缕浮尘,眨了眨眼,抽了抽嘴角。

嘿!这老家伙,怎每次都如此及时!

“皇上!皇上!不好了!不好了!”

一脚踏入院落,蔡公公满目惊惧,脚步凌乱,差点一脚踩空栽过去,幸被早就看见他的风眠扶了一把,才免遭于难。

急喘了两口气,尚不待平复,便被慕容天一巴掌甩在了后脑,一声暴怒,自头顶响起:

“朕好的很!狗奴才,诅咒朕是不是!”

本就心中憋着气,慕容天正有气没出发,此时,正巧借蔡公公,撒了口火气,是以,这一巴掌,直接把蔡公公甩到了段元面前。

好巧不巧,踩到了他的脚!

咝!

众人一时目瞪口呆,深感同情,蔡公公更是浑身一哆嗦,捂着脑袋颤颤巍巍的看着段元,顾不得呼痛,赶紧俯身道歉:

“对对不起,对不起,不”

哆哆嗦嗦的话,因惊吓过甚,愣是说不清楚,段元冷眼看着他,并未将他甩开,亦未有任何动怒的迹象。

见他满脸诚惶诚恐,却又隐有担忧的竭虑,一闪而过化不开的焦心,掠一挑眉,伸手直接拽住了他的衣领,一个拉扯,将人拽到眼前,沙哑道:

“你方才要说什么?嗯?”

蔡公公倾斜着身子,似是惊吓过度,直接紧闭着眼,拂尘一抖,憋了一口气,大声道:

“水木庄主为救了生大师,与人大战天佑寺,御百兽,天地变,引百姓恐慌,如今,京兆尹,大理寺,人涌攒动,聚集了满衙门的百姓!”

嘈杂散去,院内一片静谧如初。

南宫牧和段元离去时,到底是带走了李诗诗,李群明虽怒红了眼,却抵不住嗜血的杀气,扛不住慕容天的施压。

于己于天幕,他都知他的女儿,是活不成了!

水木山庄,不能得罪,一个阎王令,他接下,会令慕容天心存愧疚,日后更得盛宠,若他不接,天幕惹上水木山庄。

左相府,将不复存在!

所以,今日这道苦茶,他必须强行饮下,咽不下去,咬碎牙龈和血吞,也得喝了!

离殇和末叶留了下来,带着一群狰狞獠牙的鬼面黑衣人。

众人余悸未消,狐疑抖擞中,末叶振臂一挥,远处正飘荡的秋千,无风自扬,直直在空中转了两个整圈。

众人大惊,好深厚的内力!

“沐药儿一日是我水木之人,终生得我水木眷顾,若她活下来,她的仇自己报,水木不会过问,若活不成,这个仇,我水木来报!”

背脊直挺,声音雄厚,末叶不着痕迹朝那禁闭的房门看了一眼,刻意用了内力:

“璃王与水木无仇无怨,今日我等却在他的院子报私仇,按我水木规矩,理应赔不是,如今他最须清静,所以,在他二人医治未愈期间,皆由我水木守护!”

谷绿沉眸冷面,朝房门口的落画瞧了一眼,不着痕迹朝末叶使了个眼,后者见此,直接对门一吼:

“没我水木允许,除御医大夫,其它一切闲杂人等,皆不许靠近半步!”

一语落,惊人目,悚人耳。

惊风中,围墙上那一圈顶风而立的黑衣獠牙鬼面,待末叶最后一个步字余音落下,忽而扬手一抓身后斗篷,脚尖齐点,同时自墙上飞身而下。

整齐壮观,气势非凡,震撼惊目!

待慕容天满目阴沉的携众离去,易风方自悲哀沉寂中回神,神思归位,登时周身凉意肆虐,长剑在手,面目急愤。

靠!他竟放了这么多人进浮琉阁!待王爷醒来,会不会宰了他!

风掠窗柩,尘埃树影,自细细的窗缝透入,猎猎作响。

房内,风离叶立在窗前,眉眼捎动,明灭不定,显然,将方才院内发生的一切,皆尽收眼底

透过窗缝,朝门外那排威风凛凛,气势肃杀的黑衣人瞧去,沉思敛眉,若有所思。

水木山庄,当真有这么好心?

方才他可是瞧见,蔡公公踩到其中一个黑衣人时,那人看似因愤怒掕起他的衣领,其实,是塞了东西在他怀里,拽衣领,只不过引人耳目而已。

只,蔡公公不是王爷的人吗,何时同水木山庄勾搭上了?

身后传来细细索索的声音,风离叶收回目光,悄然无声的关上窗户,掩下眸中深思,拂袖转过身,一抬眼,却是瞠目结舌,一瞬瞪大了眸子:

“王爷!”

落叶无声,清风无影,门前,以水木黑衣人守护的院落,异常清静如许,杂音消逝,离殇末叶二人,将谷绿拉至一旁,神凌然疑虑。

“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会突然传信让我们给李诗诗下阎王令?”

末叶等离殇说完,亦是一脸沉,紧握着拳头,压下揍人的冲动,重重指责:

“是啊,谷绿,小姐伤的如此重,你怎么不把她带回庄子,留在这里等死吗!”

厉声入耳,面对两人的愤,谷绿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自怀中拿了张字条递给离殇,推着极是疲惫的身子,靠在墙上,低声道:

“这是小姐自庄子离开后,我在药阁找到的,看到内容,我便去找了副庄主,我们急急赶到天佑寺,正好看到小姐满身血迹的自空中落下”

言及最后一句,谷绿身子一抖,目光一瞬胆寒惊恐,天佑寺那幕,她永远也不会忘记,小姐浑身浴血,自空中掉落的那一幕。

那会是她和副庄主的梦魇,或许,更是璃王忘不掉的惊惧噬骨!

寂寂冷风中,离殇翻开纸条,捏着纸角摊开,末叶凑过脑袋,只一眼,两人攸的睁大了眸子,渐渐幽深。

天佑出事,可寻南宫,李诗诗可除,璃王府可保,上官琉璃可入!

“留在璃王府,是因为如今除了老谷主外,最有希望救小姐的,便是屋里的欧阳旭,小姐说过,假以时日,欧阳旭会比她更出”

“这个,我可作证,确实如此”

离殇沉着眉眼,拍了下末叶的肩膀,后者抿了抿唇瓣,并未反驳,只眉头依然紧皱,沉声道:

“所以,小姐早知她会出事,才让南宫,借此机会,让水木山庄光明正大的守护璃王府?难道,她已经知道,这两日,有几批杀手,会夜袭璃王府?”

谷绿抿唇,望着对面郡主府的方向,忽而诡异一笑:

“此为其一,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便是”“”,。

卷二:第一百三十三章 郡主府,东山再起?

“你说什么!”

风萧萧,漓水兮。

天幕驿馆,西凉院,洛闻放下手中的书卷,攸的站起身子,温润儒雅的俊颜上,满是震惊勃发的诧异,不可置信的望着下方的珠云。

“你方才所言,千真万确?”

尤是不确定的又问了一句,洛闻慢慢坐下身子,指尖摩擦桌面,火灼燎燎,却无感甚意。

风过无痕处,指尖忽而一挑,窗户无风自动,一条黑影,极速闪过,来去无声,影无痕。

珠云两手自身前交握,半垂着眉眼,略显不安,听洛闻的问话,匆忙点点头,急声道:

“回太子的话,千真万确,如今,那上官琉璃和璃王,皆重伤在身,房御医说,上官琉璃恐难活矣”

偷偷抬眼扫去,见洛闻神凝重,眉头紧锁,珠云心里咯噔了一下,手心出了薄汗,颤声道:

“李诗诗不知怎么招来了水木山庄的人,如今璃王府,已经被水木的人包围,公主的意思,是让太子趁乱带走上官琉璃!”

带走上官琉璃?

“呵”

洛闻先是一愣,继而冷冷一哼,余光瞥见清风纠结的面,忽而眸光一闪,挥手让珠云退下。

“太子?”

珠云纠结着面,临走前,挣扎着问了一句,若无个准话,回去又得受公主折磨!

清风见洛闻面上隐有怒,忙上前推她,低声道:

“带不带走,太子心中自有主意,你且先回洛画公主那,告诉她,只管守好自己的东西,其他事,不要多问”

凉风起,叹声寂,当珠云半含担忧半哆嗦的被清风推出门外后,房内一时静谧无声。

清风自门外收回目光,暗暗一摇头,回头见洛闻正若有所思的盯着自己,身子一抖,忙眨眼问道:

“主子?”

洛闻眸渐深,点着桌面,晦暗的目光,不知在想什么。

清风以为自己犯了错,忙将最近发生的所有事,皆仔仔细细回过一遍,只,还不待细想,便听他道:

“水木庄主和一红衣男子,刚在天佑寺与人大战重创,这沐药儿同慕容墨月便遇袭重伤,怎会如此巧合?”

丹凤细眼一挑,略略狐疑道:“清风,你可是亲眼看到那红衣二人受伤了?”

清风一愣,想到当时的情形,下意识抖了抖身子,眸中一闪而过崇拜与惊悚,向前两步,凑过身子,热切道:

“是啊,主子,你是没见当时的情况,那水木庄主,和那个红衣服男人,娘啊,真是太厉害了,配合的天衣无缝,简直如同一人,不过,啧啧,那黑衣人也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简直不是人”

说的兴奋,没注意洛闻渐渐深疑的脸,清风捋起袖子,说的慷慨激昂,余悸未消:

“不过,那水木庄主更不是人!乖乖,百兽啊!她御的是百兽啊!清风这辈子,还没见过如此震撼人心的场面,主子是没瞧见,那百兽突然群涌而至的场面,那”

啪!

“怎么没把你吞了!”

洛闻拿起一旁散落的书卷,随意丢在他身侧,见他面上尴尬潮红,亦不作搭理,只沉思半响,忽而问道:

“你觉得,天佑寺那两人,同沐药儿和慕容墨月,有没有关系?”

一语惊起千番浪。

清风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下意识便是摇头,正欲说上两句,洛闻却攸的摇头轻笑,低声呢喃,似是自嘲:

“是我多虑了,此二人,又怎会是彼二人,她若真是那人,又怎会留在璃王府等死,郡主府,亦不至于如此落魄,而且,她二人,本不是一样的性情”

清风眨眼,侧耳细细倾听,见他眉心深锁,两眼一动,眼珠转了转,低声道:

“主子以为那水木庄主和红衣男子,便是那琉璃郡主和天幕璃王,委实耸人听闻了些,据咱们守在水木外的人所知,那水木庄主,自在兵部侍郎府出现后,便一直在庄子待着,可没出门”

顿了顿,眼睛一瞟,掠向桌上那静静安放的翠玉镯,抿了抿唇,问的小心翼翼,甚是期待:

“主子,咱们,要不要去璃王府,趁璃王重伤,把琉璃郡主给偷出来?”

“洛画胡闹,你怎么也跟着糊涂!”

洛闻睨了他一眼,冷哼道,旋即朝外窗外一声低呼:“清雨!”

话音落,一黑衣男子破门而入,仿若幽魂,面上若寒节冷冽,神清冽严肃,拱手对着洛闻行了个恭敬甚明的弯身礼,沉声道:

“主子,水木山庄的副庄主南宫牧,带走了李诗诗,并留了十几人守在璃王府内,言明在璃王和琉璃郡主醒来前,璃王府皆由水木保护,不许任何人打扰!”

“啥?”

清风惊悚的瞪大了眸子,满眼的不可置信,显然实在不能理解,这水木山庄,怎突然如此好心了?

狐疑惊诧的眉眼,转而看向洛闻,却见他亦是满目诧异,明显在意料之外,尚不待询问,便听他又问那黑衣人:

“水木山庄,还说了什么?”

黑衣人面无表情,无甚分毫的变化,低低沉沉的音调,却是让洛闻和清风,皆为之一愣,惊疑在脸,深思在心:

“琉璃郡主若幸得活命,仇由己报,若重伤不治,仇则水木山庄来报,她虽非水木之人,却仍得水木福泽庇佑,不容他人欺!”

风随窗入,影落桌脚,房内静谧无声后的半响,洛闻忽而紧握翠玉镯,额角青筋浮现,似在压抑着什么。

“主子?”

清风见此,神略显紧张,忙俯身上前,左瞧右瞧,以为他哪里不舒服。

洛闻紧紧攥着手中翠玉镯,眉角阴郁顿显,焦灼沉叹:

“今日之后,郡主府,怕是不好进了,这人,也不好娶了!”

“为何?”

清风一愣,下意识的开口问出声。

“呵”

白皙指节轻转,洛闻紧紧盯着翠玉镯的纹路,慢慢摩擦,低低道:

“你以为,今日经那水木庄主一闹,郡主府还会继续萧条下去?呵,上官琉璃既是沐药儿,沐药儿又是水木山庄庇佑的人”

“单凭这一身份,不说江湖朝堂,会有多少人趋之若鹜去结交巴结,单说那老狐狸的慕容天,呵”

“定会借此机会,对郡主府大番赏赐恩典,亦定不会让她嫁出天幕,郡主府的夫婿,定是经他慕容天精挑细选,盘算斟酌的!”

“主子的意思是?”

清风惊呼,皱眉狐疑的瞪着他,显然对他的话,很是不解惊疑。

郡主府,要浴火重生,东山再起了?

“那,主子打算如何?不争了?”

“不争?为何不争,只不过,需要个人帮忙”

洛闻面沉郁,眯着眸子轻点手指,缓声中,带着耐人寻味的深意:

“清风,准备礼物,随主子我去拜访一位故人!”

清风诧异,一位故人?一位故人

难道是“”,。

卷二:第一百三十四章 璃王......醒了?

日光朗朗,影影绰绰。

京兆尹府,从未若今日这番人影攒动,水泄不通。

房寅身着藏青长袍,颀长而立的身子,挺拔卓立,硬挺洒脱,隐有竹中君子之节气,眉眼清明如炬,些许蹙眉望着眼前急急慌慌,匆匆凌乱,缩头缩脑的众人。

灰衣精明利落的师爷,躬身立在他身侧,晦暗犀利的目光,却是不着痕迹的朝一众百姓身上掠过。

前方,不远处,黑皮长靴的京兆尹府差,正将一众百姓围聚在院,为首一彪形大汉,手握腰间佩刀,一身肃气凌然,瞪眉虎眼,嗓门大开:

“安静!都给我安静!”

厉声怒吼,顿让百姓为之一颤,缩着身子,交谈声渐消,只寥寥几句低低浅声,急促呼吸。

师爷皱眉将众人面上的害怕担忧收入眼底,细细看了半响,却发现众人惊惧未消,似是更甚,顿转身朝房寅道:

“大人,如此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您看”

房寅心中正琢磨事情,眸中隐有遗憾懊恼,听见师爷的话,眼皮不抬,只抿着唇随意道:

“师爷可有何办法”

闪了闪眸,灰衣师爷抚着下颚,来回摩了摩,少顷,一拍脑门,凑过身子,悄声道:

“大人,此事是由水木山庄引起,言语安抚,恐难平息民怨,不若,我们找左相爷来帮忙,他处理此类事情,甚有节悟”

“哦?是吗?”

房寅目光一暗,满眸明灭不定,垂着眼睫没说话,随后,在师爷惊疑不定间,咧唇一笑,拍拍他的肩膀,肃声道:

“师爷操心了,如此简单的事情,还要劳烦左相爷,岂不是显得本官无能”

“可是”

师爷横横眉,正欲辩解,努力说服,却被房寅下句话,惊得寒毛直竖,目瞪口呆。

“再者,师爷可是本官刚才收到什么消息?”

房寅瞅着他担惊受怕,如遭雷击的惊愕恐惧,不可置信,心中涌起一抹快意,却是拉下脸来,神凄楚,一字一句道:

“唉,相爷最疼爱的千金,诗诗小姐,被水木下了阎王令,如今,已经被水木抓了去,只怕是省凶多吉少了,如此,本官怎还能再去给相爷添乱?”

水木山庄!阎王令!

惊悚瞠目,周身凌乱,师爷大惊之下,撒开了架子,急急转身就往外跑,步履急冲,脚下生风,身子摇摇欲坠,几欲栽了跟头。

身后,房寅目光晦暗莫测,负手而立,眉间些许嘲讽,却只凝神片刻,便转身朝百姓聚集处走去。

啧,他怎么觉得,李群明这远方外亲兄弟,比他这亲生爹爹,还关心他女儿!

至少,方才那忽而悲痛之极的,担忧恐慌的表情,比李群明来的更真切!

郎朗明日,树影斑驳,房寅站在廊上,面朝一众惊慌无措的百姓,肃身正气凌然,挥手示意差役退下,薄唇重起,浑厚惊耳:

“诸位,对天佑寺内,水木庄主引来百兽,让众恐慌之事,本官只想问大家一句话”

声声肃穆,威严尽显,众人下意识抬头望去,见他目光沉静,浩气凌然,顿时安心了几分。

“本官想知道,自水木山庄立世以来,随手段残忍,更以阎王令报复泽深,可这么多年来,诸位中,可有一人见过他们滥杀无辜?”

见廊下,不少人面皆变,垂眉沉思,房寅挑眉,又添了一把火:

“阎王令出,水木刀下之魂,皆是自己作死,于我们这些无辜人,他们从未下过死手,反倒,因为水木山庄的存在,我天幕这么多年,一直位居其他四国之上!”

“那水木庄主,能招来百兽,可见,是有自己的独门功夫,且不管她多厉害,本官只想问,诸位中,应有不少人是目击者,可否有一位,见过那百兽当场袭击人群?或是伤及一无辜之人?”

哗!

此言一出,众生哗然,继而化作无声落叶,静谧安然,本是黑压压碎声绕耳的庭院内,此时越发引人沉思冥想。

在房寅刻意的疏导引思,众人方一致想到了一个他们忽视多年的问题。

是啊,水木虽令人闻风丧胆,可从未伤及一个无辜之人,反之,天幕自将军府白虎军陨落,又在璃王的威名中,安稳了几年。

可,自水木立世,地处天幕,人又天幕祖籍,导致其他四国,对天幕望而生畏,虽水木扬名不与国政,可真要打起来,它会不会愤而怒之?

啧,天幕众生所愿,四国恐而惊措,顾忌甚远。

如此看,水木山庄,天幕之福也!

徐徐微风,柳絮飘摇,同样的一幕,尚在大理寺发生,自璃王府匆匆而返的段元,刚进了后院,便被一身胆寒又满面怒火的夏昌训,派去镇压围聚吵闹的受惊百姓。

如此,正合了他的意!

相似的一句话,相同的刻意指引,得相一致的百姓沉思。

水木山庄,福也!

琉璃瓦顶,红柱金梁,御书房内,金漆雕龙宝座上,慕容天眉眼沉沉,仿若千帆过尽,幽深不见底。

殿内,皇后搅着手绢,盈盈立在一旁,眼圈通红,死死咬着唇瓣,端庄贤淑中,又怨气萦绕,难掩心头悲痛。

云贵妃站在她身侧,眉眼略显疲惫,自慕容天带着风眠,慕容易等人,去而又返,她便一直陪皇后在御书房待着。

虽中间坐了会,可自他们回来,已有一盏茶的功夫,平日又娇生惯养,如今双腿发麻,两脚发颤,委实快撑不住了。

是以,在众人皆默然,几人皆诡异,殿内太压抑的气氛中,云贵妃捏着发酸的胳膊,终是忍不住上前:

“皇上,如今太子还躺在毓庆殿,您看,要不要让房御医”

“不用!”

慕容天抬眸,厉眼扫过去,眸中隐晦不明,直盯得云贵妃生生打了个寒颤,抖抖身子,正欲辩解两句,却听慕容天冷声沉郁道:

“房御医暂留璃王府照顾,一直到璃王和琉璃郡主康复为止,太子近日太过骄纵,这次病倒,是他咎由自取,王御医在身边照顾就可!”

君威言落,不顾满目震惊不可置信的皇后两人,直接让蔡公公将人赶了出去,一时间,殿内再次陷入沉寂。

静谧诡异中,慕容易神一闪,面上忽而泛起沉痛之,撩了袍子上前,悲恸道:

“皇上,臣闻神医沐尘子,已到了天幕边境,药儿如今生死未卜,只那欧阳旭和房御医在,臣实在惶恐担忧之至,所以,想亲自走一遭,寻得神医,救我义女一命,请皇上许诺”

“这个时候,你要走?”

慕容天皱眉,晦明暗沉的望着他,厉眼鹰眸中,尽是探究研判之意,似是没想到,如此混乱之际,他竟要离开!

“如今水木庄主引百兽,令天幕大乱,朕还需你镇守,至于那神医,朕自会派人去寻,你”

“皇上,这神医,还需得臣去请,否则,只怕任谁去,都只会无功而返!”

“你”

砰!

大门重启,尘埃微扬,蔡公公再次急急匆匆,破门而入,风眠见此,嘴角抽搐,正欲上前扶住他,防止栽倒,然,却被他下句话惊住:

“皇上!璃王璃王醒醒了!”

一语落,几人惊,

醒了?这么快!“”,。

卷二:第一百三十五章 王爷可还记得,吃了什么!

风扬叶落,树影斑驳。

腾腾腾腾

璃王府,浮琉阁,沉沉寂寂的清冷庭院内,忽起一阵急促匆匆的脚步声,待脚步凌乱渐入庭院,门前一黑衣人,忽身子一闪,若白日幽灵般,移到来人身前。

“啊”

凉风惊魂,来人明显吓一跳,踉跄着步子,朝后退了一步,幸被身后人险险扶住身子。

“太后,您没事!”

刍嬷嬷搀扶着她,面露担忧余悸,神慌乱,皱眉瞪眼,朝不长眼的黑衣人看去。

“你”

刚吐出一个字,刍嬷嬷堪堪住了嘴,极度惊悚的扶着太后,不自觉朝后退了两步。

獠牙面具!獠牙面具!

这是是水木山庄的人!

“你你们”

太后显然也注意到了面前的黑衣人,见到他脸上的梅花面具,亦是先楞后惊,捂着受惊吓的胸口,睁大眸子瞅着那精致栩栩如生的鬼面獠牙。

獠牙黑衣人,一双犀利明眸仔细瞧了瞧太后及她身后的人,众人惊悚间,忽而抬手一指太后,低低冷声道:

“你,进去,其他人,留下!”

短短两句话,让太后一愣,随行人一惊,刍嬷嬷更是蹙起眉头,下意识反对:

“哎呀,这可不行,我得在太后身边陪着,不”

“刍嬷嬷,你们在这等着,哀家自己进去”

见那黑衣人,又若之前冷寂冰寒不说话,阻拦的动作,却是更明显,太后忙拦住她,笑道:

“这是老七的院子,哀家还能出事不成”

“可是太后”

刍嬷嬷略略防备的盯着黑衣人,又朝房前那威风凛凛的十几个獠牙鬼面瞅了两眼,心中隐有担忧,还欲再出声阻拦。

太后却已拉开她的手,安抚了两下,便径直朝房门走去。

刍嬷嬷急急伸了伸手,抬脚便欲跟上去,那黑衣人却已紧随其后,挡住了她的视线。

清风徐,影光斑,面容憔悴,人心难安。

因悲恸窒息,情绪起伏过大,上官仪终是昏厥不醒,上官柔急切悲壮,上官行凄凄凉凉,房御医更是匆匆碌碌不得闲。

德叔将人安排在别处院落,房御医替沐药儿收了针,便提着药香,步履匆匆跟了过去。

上官柔和上官行兄妹二人,虽极是担心沐药儿,却自知在这帮不上忙。

遂在欧阳旭早已不耐其烦,忍不住赶人的目光中,一步三回头,担忧竭虑追随而去。

是以,太后推门而入时,房内,除了床上满身狼狈,凄凄惨惨浴血的两人,便只剩风离叶和欧阳旭两人,大眼瞪小眼。

然,两人惊悚的目光,正是床上那本该昏迷不醒的男人!

慕容墨月!

“哎呦,老七啊,你们这是怎么了呦,我的孙儿,孙儿媳妇呦”

太后被他二人身上的血迹,吓了一跳,脚下一颤,差点摔倒,幸开门进来的谷绿将她扶住。

来不及看身后之人,太后急急慌慌上前,走至床尾坐下,细细将慕容墨月打量一番,眉眼急切焦躁,担忧颤抖,一时捂嘴哽咽,说不出话。

少倾,又将目光移至床上里侧的沐药儿,见她身上血衣模糊,面惨白,睡颜绝艳安然。

心中一抖,惊诧之余,更多的是心疼忧虑,凄凄切切哀声叹。

“老七啊,这是这是怎么了?这丫头,怎看着比你还重啊!御医看过了,怎么说?没事?”

凉凉风声过耳,沉沉浮浮在心。

沉香楠木大床上,慕容墨月已被风离叶搀扶着坐起,背靠软绵帛锦玉枕,半阖疲惫不堪的凤眸。

似是没听到太后的话,目光深邃朦胧,迷离无焦距的望着前方,只,左手颤颤抖抖,下意识般,紧紧握住了沐药儿的右手。

冰凉无骨的触感,令他心头一颤,左手开始毫无意识的抖动哆嗦,少倾,在三人惊惧甚忧的目光中,低低沙哑道:

“她如何”

略显无头无脑的一句话,房内三人却是听的清楚,欧阳旭正肃眉深锁,惊诧疑虑的细细给他把脉探面。

闻言,头也不抬,只沉目寡郁,闷哼呜咽道:

“小师父伤的比王爷重多了,本就伤在心脉,又用大量药物,短时间内增了内力,我只能全力一试,能不能”

声音一顿,狠眨了睫毛,阻止狂涌而出的泪水,低咳一声,润了声嗓子,低低道:

“总之,一定要找到神医沐尘子,否则”

一语落,惹人哀。

慕容墨月身子一颤,却是维持着方才的动作,静默不言,只眉眼紧闭,隐忍悲恸之。

风离叶却是一个激灵,瞅着慕容墨月周身弥漫的沉寂悲哀邪肆,忽而福至心灵,急急拉过欧阳旭,惊声道:

“欧阳,你快瞧瞧,王爷怎么会突然醒来?你不是说他阎王醉发作,引重伤肺腑,不该现在就醒来啊”

哆嗦的手指,斜斜一指,指向毫无生机的沐药儿:

“你用同样的方法救她,她也会醒来的,对不对,欧阳,你快点,快瞧瞧王爷为何突然醒来?”

欧阳旭抬眼不悦的瞪了他一眼,随手抹了把眼泪,愤愤哽咽道:

“一惊一乍想死啊!还用你说!哼,没看见我正忙着呢吗!”

愤声厉言中,隐有几分懊恼惊疑,胡乱揉搓了乱糟糟的脑袋,磨牙捶额摇头道:

“脉象紊乱,却逐渐在平稳,虽伤在肺腑,可却及时被控制,显然,是重伤时,立刻服了丹药,但到底是何药,我还尚未有头绪”

欧阳旭神低落,懊恼甚明,在风离叶吃人般恐怖的目光中,仔仔细细瞧着慕容墨月,面一肃,沉声道:

“王爷,你可还记得,自己昏迷前,吃了什么东西?”

见他目光迷离恍惚,闷不吭声,欧阳旭头皮更疼,鼓着腮帮急的团团转,风离叶啐了一口,一把将他推开,直勾勾的盯着慕容墨月,沉声道:

“王爷,欧阳的话,您可得细细想想,这可是唯一救沐药儿的法子,您若想不起来,她就只能等死了!”

风声紧,心跳急,风离叶的话刚落,慕容墨月忽而将沐药儿的手,攥的更紧,凄凄凉凉中,过于暗哑低痛的话,却是让谷绿心中,攸的大触,满目震惊,不可置信:

“受伤后,药儿给本王吃了满瓶的药丸,那药丸,是她平日给本王吃的,就是你第一次在浮琉阁夺去的那瓶”

“护心丹?你确定只吃了护心丹?”

“嗯”

“可是不对啊,那护心丹只能压下你身上的阎王醉,可你背后那掌,伤及肺腑,若只凭护心丹,你至少要躺上三天,方能醒来!”

寥寥沉寂中,欧阳旭的话令气氛徒升怪异静谧,少顷,慕容墨月凤眸忽而一眯,迷蒙低声道:

“本王欲昏厥时,她突然亲上来,混着血,好似喂过来什么东西,有股淡淡说不上来的麝花之香,好似那香一直萦在她牙关处,可往日,本王并未察觉”

麝花之香!麝花之香!

砰!

房内忽起一声动响,风离叶三人寻声望去,却见一向镇静不苟言笑的谷绿,踉跄的跌坐在地,捂嘴恐慌的摇头,眼泪泛滥,惊惧且悲愤!

这是怎么了?“”,。

卷二:第一百三十六章 太后逼问,喜欢?还是爱?

悠悠我思,怜怜我心。

自沐药儿出事以来,谷绿虽痛心怜惜,可一直未表现绝望痛苦,在旁人表现惊惧无措时,她始终能保持镇静淡漠。

全因慕容墨月口中,那麝花二字!

如此,唯一的希望破碎了!

麝花,麝花,那岂非一般的花香,那可是老谷主此生,最得意续命之作,天山雪莲,千年百草,亦比之不过的救命之药。

天下地上,只一颗而已。

那是小姐,自小因寒毒,多次走在生死关头时,老谷主特意为她配制若芝麻粒般大小的保命药。

命犯阎王,黑白地狱,无常索命,只咬破那颗麝花,虽重伤在身,可总会保下一命,小姐招来百兽,本就寒毒侵身。

若昏厥前,咬破那麝花,便是伤的再重,也可等到老谷主!

可如今

凄凄凉风,寥寥无声,在屋内几人惊诧的目光中,在风离叶上前欲将她扶起的动作中,谷绿目无焦距,惨白笑意的推开他。

撑着地面,自己踉踉跄跄的站起身子,待扶着一旁的桌几,见风离叶凑过脑袋,疑虑不解,又隐隐担忧的看过来。

苍白一笑,目光依旧凄迷无焦,悲恸愤然中,又带一丝无奈的怜惜感慨,死咬着嘴唇,呜咽其鸣:

“你把命给了他,把命给了他,呵呵,把命给了他”

闻言,房内几人,面大变,谷绿却缓缓转身,一步一颤,仿若用了极大力气,急急慢慢,朝外走去,抖着樱唇,仿若低喃:

“十娘啊十娘,原来当日,你说的,并不是胡话”

冷冷清清,凉凉风寂。

房间内,欧阳旭给慕容墨月收了针,给沐药儿施完针,便在太后的驱赶下,在风离叶死拉硬拽的蛮劲中,哀怨愤怒的被强行拖了出去。

一时间,空空寂寂的房间,静谧冷清,诡异安然。

太后拉过一旁的椅凳,贴着床沿坐下,瞧着慕容墨月双目无神的黯然,又瞧了两眼满身被银针扎穴,毫无半点生机的沐药儿。

顿百感交集,老眼纵横,泪雾模糊,紧捏着手中佛珠,一颗一颗,仿若难熬的怜惜哀愁,抬头,担忧的望着慕容墨月,轻声道:

“老七,你醒了就好,你也别担心,这丫头十二年前能活下来,这次,也一定能活下来,宽心,放宽心啊,欧阳那小子不行,不是还有神医吗,这么多人去找,会找到的,一定会找到的!”

句句宽慰,不知是要安抚慕容墨月,还是劝服自己相信,太后抬手掩去眼角的泪,一瞬仿若憔悴苍老了几分。

慕容墨月紧握着沐药儿的手,垂首低眉看着她,目光如炬,死灰一片,想伸手去摸她的脸,却又望着她额间满片的银针,不敢再随意乱动。

听到太后的话,亦只是凄楚低靡,微勾了唇角,只,那笑意怎看怎荒凉,怎瞧怎苦涩,少顷,忽而抬起空落颤抖的手,抚在胸间,半阖着凤眸,低低道:

“这里好痛”

见此,太后一愣,仔细瞧着他的动作,又将他的话细细琢磨品味,暖风拂面,福至心灵,一刹那,太后仿若明白了什么。

老眸精明微闪,飞快转了两圈,手中佛珠亦急急转了两个来回,小心翼翼的问:

“老七,谷绿姑娘说,丫头把活命的机会让给了你,那你告诉皇奶奶,你痛,是因为她救了你,心有不安,还是她受伤,你心痛?”

慕容墨月紧锁着眉心,细细揉搓着掌心冰凉无骨的柔荑,手下用力,似要将冰冷拂去,却是愈揉愈凉,紧抿着唇角,沙哑低沉:

“她受伤,我心痛”

太后紧紧盯着他眉眼间的分毫变化,见他眼中竟泛起丝丝胆怯,眼睫一眨,继续道:

“那你是纯粹对她有好感,还是喜欢她,或者爱她?”

“爱?”

“对,你是喜欢她,还是爱她?”

慕容墨月眉眼深邃,漆黑如墨,低低咀嚼了片刻,却渐显迷茫,声音亦更沙哑:

“不知道,我只知,看见她,十分欢喜,看不见,又觉少了什么,她高兴,我亦欢喜,她生气,我便苦闷”

又捂上胸口,身子微抖,似在隐忍:

“她浑身浴血,自空中掉落的那刻,我只觉窒息喘不过气,若她醒不过来,我竟想,就这般陪她去死”

长鬓白马,铁蹄生风。

南阳王府外,慕容易踏马飞尘,朝着太阳,急急离去。

彼时,阳光正好,景正浓,却依旧能感到阵阵刺骨凉风,拂面掠影,凉入脖颈。

慕容风打了个冷战,紧了紧衣领,揪起慕容墨崇的朝天辫,便朝府里扯,嘴里不耐念叨:

“快走,哥哥我还没去看沐姐姐呢,你别在这磨磨叽叽,耽误哥哥时间,否则,别怪哥哥打你屁股哈”

慕容墨崇缩着脑袋,眼睛刚恢复一个时辰,此时尚有些酸疼,是以,只能眯着小眼看他。

“风哥哥,皇叔去哪里,不是说带我们去见沐姐姐吗,怎么骑马跑了?”

“哼哼!”

闻言,慕容风撇嘴哼唧两声,半拖半提着慕容墨崇,呲牙咧嘴,愤愤道:

“我哪知道,爹爹又抽什么风,还有你这臭小子,若不是要看着你,哥哥我如今早在郡主府里了”

啐了一口气,慕容风忽而将慕容墨崇夹在胳膊里,脚下生风,急急朝里面跑,恨恨道:

“哎呦,快点走了,这么久了,也不知道嫣儿那丫头,使了什么坏心思,要是沐姐姐疼她不疼我,看哥哥不揍你屁股!”

言词轻佻愤然,心内却亦是狐疑丛丛,意犹从虑。

奇怪,爹爹没事走这么急干什么,寻神医?这不是闹着玩吗!

谁要死了,竟非得神医不可,再者,寻神医派人去便是,怎他还亲自去?

奇怪!真是太奇怪了!

天幕,左相府,东院。

啪砰

“混账!混账东西!一群饭桶,滚!”

院子里,李群明一脸怒,青筋直跳,砸了一地的茶水酒盏,饭菜汤羹。

众人神慌乱,皆被吓去了半条命,低眉顺耳,跪了一地,恭敬不能再恭敬。

“相爷饶命!”

李季麟进来时,正巧听到满园此起彼伏的怒吼声,脚下不停,眉眼却是幽光尽显,丝丝算计冷意。

听到声响,李季麟冷凝着双眼回头,见到来人,挥手一指,将一众下人小厮,皆赶了出去。

“麟儿,来,陪爹爹喝一杯!”

撩袍坐在他对面的位置,尚未等他再开口,李季麟忽而拿来他手里的酒盏,淡笑道:

“爹,如今,好像不是喝酒的时候!”“”,。

卷二:第一百三十七章 风离叶大闹左相府!

左相府,东院。

徐风拂面,树影婆娑,李季麟命人拿走酒壶,取了茶来。

在李群明狐疑惊诧的目光中,执壶泡茶,神松散随意,待给两人添上新茶,方执壶于唇边,丝丝缓缓的吹气轻抿。

少顷,日移影动,见腿上被树叶覆盖的暗影,变得疏疏散散,直至消失不见,李季麟眉心一皱,抬头朝李群明望去。

见他依旧垂头陷入沉思,李季麟将茶盏朝他面前推了推,挑眉轻笑,若有所指:

“爹,茶,还需趁热喝,凉了,可就失了茶香余味了!”

闻言,李群明自沉思中抬头,蹙眉看着面前青烟缭绕的香茶,待浓香入鼻时,攸的瞪目惊疑:

“麟儿,你的意思是太子那”

“相爷!相爷!不好了!”

惊呼惹尘埃,李群明的话,被院内突起的一声惊呼,生生憋回了肚里,眸中染上恼意,转身正欲斥责来人,却被他下句话惊呆。

“相爷!不好了!风四公子,带着一群人,在府外闹起来了!”

风四公子?风离叶?他来闹什么?

幽幽寂寂庭院内,李群明惊诧之余,扭头同李季麟相视一眼,疑虑丛生,瞠目皱眉,李季麟拂袖起身,掩下眉眼的沉郁,轻笑道:

“既然人家找上门来,我们便去瞧瞧,看风家那四小子,手里踮了几斤的榔头,别到时榔头没打出去,反倒砸了自己的脚”

左相府,府外。

吵吵闹闹,熙熙攘攘,人涌攒动,往日寂寥沉静的左相府,此时,几乎聚集了天幕京都一半的百姓。

众人面上好奇又惊惧,惊惧又期待,推推搡搡,心中害怕,却是不愿错过这场,纨绔风四爷,大战李左相的惊天场面。

啧,风离叶是谁,那可是右相风眠的儿子,这混乱闹事,明着是桀骜纨绔公子哥,私下找茬,其实,又如何不是右相府同左相府的暗中较量。

门外,风离叶懒懒散散的坐在他那张,随处携带的楠木镂花椅上,姿势慵懒,仿若无骨的猫,神傲慢,仿若翘尾的狐狸。

暖暖艳阳下,嘴里叼着一根尾巴草,斜着眼,嘲讽鄙视的看着左相府前,颤颤巍巍的一众门前守卫,鼻孔朝天,哼哼唧唧道:

“一群白痴,还不快去将你家那只会偷鸡摸狗的主子叫出来,哼,我家娇娇明日便会禅佛归来,若再不出来,小心爷让我家娇娇卸了你们粗胳膊粗腿!”

娇娇!

哗!

娇娇二字一出,众生哗然,惊恐惧寒的纷纷退后一步,多数人,面上惨白一片,恶寒连连,心有余悸,瞬间涌起不可磨灭的悲催记忆。

若不是今日,突然听到这个名字,众人差点忘了,曾经那势恐狂傲天幕街头的霸王,狼狗王者,娇娇是也!

没错,娇娇是只狗,且,是只似狼非狼,比狼更狠的杂交狼狗,传闻,是狼和狗的产物,是一只不通俗理,却诡异存在的罕见之物。

亦传闻,此狗的主人,其实是璃王慕容墨月,只风离叶爱之不能自己,缠了璃王数月,终璃王吐口,让他圈养一年。

岂知,这纨绔不走寻常路,不理俗世故的风流少爷,偏偏在养了半年之久后,突发感悟。

狗,亦需吃数月斋饭,方能活长久,远离世俗污染,得狗成仙。

遂,秉持着如此诡异的思想,在瞒着璃王的情况下,偷偷带狗去了天佑寺,命人好生圈养供奉。

事后,璃王对此,采取了冷处理,据说命人将风离叶关进了狗窝,闷了两天才放出。

而那命唤娇娇的狼狗,曾在风离叶的带领下,替他咬伤所有得罪自己的人,横冲直撞,狗牙尖锐凌厉!

那凶神恶煞的狠厉模样,曾深深印入众人脑中,如梦魇难去,若伤疤难消!

“哈哈,风四公子提到娇娇,本相还真想它了!”

左相府大门开启,李群明携一众家眷踏门而出,众人闻声瞧去,见他面虽是沉郁,却更显容光焕发,齐齐一叹,心中不免唏嘘。

如今,水木山庄守护璃王府,李诗诗被当场砸下阎王令,副庄主当着皇上的面,毫不留情的将人带走,多数是凶多吉少。

此事,据发生仅半个时辰,便迅速传遍天幕京都,大街小巷,妇孺皆知,这左相爷也是奇怪,自己的女儿,如今命休矣,他竟还能笑出来!

一众惊惧好奇中,左相府前,家眷众仆之后,一灰衣粗布妇人,身子微抖,垂首掩下面上控制不住的惊喜。

来了!来了!她终于把风四公子给盼过来!

风离叶斜眼打量着李群明,嘴角渐起一阵冷光,挥手招来不情不愿,一脸愤愤苦瓜的慕容风,吊儿郎当的晃了晃身子:

“疯小子,小爷不愿搭理长的又丑又恶心的人,你告诉他们,小爷不是随意能套近乎的人,你且跟他们说说,咱们今日来的目的”

“靠!”

闻言,慕容风狠狠啐了一口,额间青筋暴起,瞅着风离叶欠扁的模样,恨不得上前给他一巴掌!

大爷的!他刚行至郡主府前,便被这二货疯子强拖硬拽拉了过来,疯子的脑子,他怎会明白,站着半天,他连自己怎么来的都尚未回神。

今日来的目的?靠!天杀的,他怎么知道!

“风四公子,左相府怎说也是个重臣之地,你带人这么胡闹,右相爷却放任任之,啧,真是令人寒心啊”

李季麟昏暗的眉眼,将对面几人的神皆尽收眼底,负手上前,盯着风离叶,说的意有所指,惹人猜忌。

风离叶哼哧一声,在慕容风吃人的目光中,拽着他的胳膊起身,神采飞扬的甩了甩袍袖,然后自怀中取了封信,直接扔了过去。

“李二少爷,你休要故意坑小爷,我爹如今在宫里陪皇上聊天,可不像左相爷如此清闲,啧啧,死了女儿还能笑得出来,小爷真是对左相爷佩服的狼吞虎穴,肝脑涂地!”

狼吞虎穴?肝脑涂地?

噗!

果然是传言中,纨绔脱俗的风四少爷!言谈举止,令人瞠目,闻所未闻。

“哼,小爷今日来此,纯粹是小爷同你左相爷的私人恩怨,不过小爷向来心善,凡事留一线,为保住左相爷无恶不罪,恶贯满盈,奸诈小人的名声,便偷偷将内容写在了纸上,左相爷先偷偷看看,待会吵起来,还能不要脸的反驳几句”

咝!

“风离叶!你大胆!”

一语落,众人恶寒连连,交头接耳,李群明却是火冒三丈,眉心死拧,急喘着粗气,抬手指着他,大怒道:

“无知小儿,休要大放厥词,本相乃当朝左相,岂容你一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出言侮辱!来人啊!将这混账东西,给本相抓起来!本相倒要看看,他风眠到底是何意!”

风起,言落,众人惊愕间,左相府一群家仆府兵,凶神恶煞就要上前,却忽被李季麟拦住:

“爹!等等!”“”,。

卷二:第一百三十八章 是她写信给小爷告的密!

信封摊开,洋洋洒洒满纸龙飞凤舞的歪体字。

李群明半怒半疑惑的瞪眼瞧去,先是蹙眉眯眼,而后震惊抖唇,最后慌乱阴郁。

啪!

众目诧异中,浓墨泛黄的信纸,被李群明啪的一声扔给身旁的李管家,后者不明其意,下意识接过,却在打开后,浑身一哆嗦。

双目生寒,李管家往日沉稳镇静的瘦猴脸,渐渐龟裂,再不复平日精明锐利,众目睽睽下,忽而噗通一声跪在李群明面前。

握着信纸的手,止不住颤抖紧晃,手里那泛黄的薄薄一层,仿若烫手的催命符,让李管家顿慌了神,害怕胆寒。

“相爷,冤枉啊!小人冤枉啊!”

见此,众人顿生疑虑,今日,不是风小四爷上门挑衅吗,怎眨眼功夫,这左相府平日嚣张厉的李管家,便跪地求饶了?

风离叶拉着不情不愿的慕容风,携一众自璃王府带来的侍卫,晃晃悠悠的上前,俨然带着耀威扬威,有恃无恐的气势。

在李管家两步外的侧身站定,挥手示意一众侍卫将人包围在内,得意洋洋瞅着李群明漆黑如碳的面,指着颤颤巍巍的李管家道:

“左相爷,这混蛋烧杀抢掠,偷**妻,小爷管不着,可当年艳香楼头牌秀秀,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那是小爷的人,虽小爷红叶飘柳,万花揽怀,但从不喜别人碰我的东西”

撩袍一脚踹在李管家后背,耳听他哀嚎惨叫,目看他蜷缩抽搐,风离叶笑意更深,愤声更甚:

“啧啧,你这丑不拉几的破管家,倒是隐藏的深啊,背着小爷,偷偷与那秀秀偷欢,呵,真有能耐!”

浑身抖了抖身子,满面厌恶嫌弃:“滋,想想就觉得恶心!”

噗!

慕容风本急着去找沐药儿,正郁闷烦躁,想借机偷溜,猛然听到他的话,忽捂肚张嘴大笑:

“哈哈,风小四,你第一次亲亲,明明是给了沐姐姐的爱宠小狐狸,肯定是连女人的身子都没摸过,被这老头拱了白菜,你恶心什么,哈哈”

呸!

众人哗然喧笑中,风离叶一口吐了嘴里的狗尾巴草,狠瞪了他一眼,却是没时间搭理他,如今,他只念着赶紧结束这边的事情,好回去守着那人。

虽然,他没有资格。

沉暗的眉眼,异光闪过,慕容风却以为他是害羞了,平日被欺负的主,难得有机会见他吃瘪,慕容风嘚瑟之中,笑意更扬声欢肆,响彻空际。

风离叶无奈瞥向他依旧稚嫩的少年郎儿面,心中泛酸,却又暗松一口气,所幸,这小子不知他的沐姐姐重伤难休矣,能高兴一时,是一时。

然,一念刚起,一波未平,李季麟淡淡凉凉的话,传至风离叶耳中时,他再想阻拦,已然来不及。

“风小世子,你那沐姐姐重伤不治,你倒还有闲心,在此陪风四少胡闹,啧,看来小世子,对你那沐姐姐,也不是”

“走开!走开!”

人群中,慕容风横冲直撞,费力推开碍事的行人,神慌张错乱的朝右边奔去,一飞三跳,一蹦三高,狠不能直接插了翅膀飞过去。

他终于知道,爹爹为何如此异常,终于知道,今日的一切,为何变得如此奇怪,终于知道,为何风离叶,会死命阻止他进郡主府!

泪眼模糊,惊惧之极,慕容风跑的追日逐风,风离叶看的心肝乱颤,青筋直跳,却在转瞬,化悲愤为蛮力,朝李管家的背脊,狠狠踹了一脚!

“啊——”

惊天惨叫,伴着狼嚎鬼哭,李管家一下软在地上,再起身不得,李季麟沉了沉眉,踱步至一旁,不再言语。

李群明紧紧锁着眉眼,面上寒气袭人,可怖阴森,却是压抑着没动,只沉着嗓音问:

“风离叶,你到底想干什么!”

收回脚,在地上蹭了又蹭,风离叶抬眸不屑的看着他,一脚踏在李管家身上,哼哧道:

“我想干什么?哼,左相爷难道还不清楚?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你这管家,命人故意吃了假死药,去我妙手医馆栽赃陷害,左相爷是他主子,这事,若说左相爷不知道,小爷还真是不信!”

李群明面阴郁,冷哼道:“风离叶,本相看在与你爹同朝为官的面上,对你一忍再忍,可你莫要给脸不要脸,栽赃陷害?哼,本相一向光明磊落,顶天立地,又与你无仇无怨,怎会使计陷害你?”

“哼,小爷不跟你说没用的,你就直接说,你府里管家设计陷害我医馆,差点让小爷名誉扫地,在京都混不下去”

脚踩着李管家,一根根掰着手指,在众人瞠目结舌的冷汗涔涔下,细细碎碎的算:

“混不下去,小爷就没银子赚,没银子,小爷就得受冻挨饿,没吃穿,小爷就得皮包骨头,没形象,小爷就娶不到媳妇,没女人,小爷就不能传宗接代,没”

“风离叶!你够了!”

李群明一声冷呵,怒吼出声,想直接命人逮住宰了,可那信上,却委委实实是彪子的历来受李全指派,所做的恶性勾当。

连时间地点,见了什么人,贼赃贼窝,一字一句,清楚明了,一眼看去,都不用去查,便知信上不假。

最后,还有李全对彪子吩咐暗语时,用的语气,说的话,竟诡异的一字不漏!

若非后知后觉,许是府中出了奸细或被贼人陷害,李群明当真以为,见了鬼了!

既然对方能查的如此细致淋漓,便是他们再想办法否决,他必然还能拿出更多的证据,这风离叶又是出了名的难缠。

若真要闹起来,他们便真是自取其辱了!

沉沉面,李群明弯身捡起地上零散的信纸,紧攥在手心,冷声道:

“风家小子,你只需告诉本相,这信,你是如何得到的,今日,地上这人,随你怎么处置!”

闻言,李管家一个胆寒,差点昏死过去,心中急切惊悚,却是不敢出声。

这道闷亏,他需得替李群明受下,不然,回头只会比这更惨!

惊风中,风离叶一脚将李管家踢开,摆了个自诩潇洒严肃的姿势,哼唧沉沉道:

“左相爷,小爷我不难为你,你也别难为我,这信封的由来,还真不能跟你透漏,这人的命,我也得收了!为保公正,小爷可告诉你小爷找事由头”

话落,众人皆伸头凑去,扬着耳朵细细碎碎听着他接下去的话,准备听出一惊天的秘密。

然,秘密没听着,却又被雷了一把,而左相府前,众家眷后,一直暗自欢喜的灰衣布妇人,瞪着直直朝自己指来的细白指节,震惊欲裂。

“就是她,是她写信给小爷好的密!”“”,。

卷二:第一百三十九章 老谷主,您终于来了!

世间纷扰,多得是看热闹的人。

左相府前,布衣妇人被拉出来的一瞬,面上依旧是不可置信的恐惧,横目圆睁,惊悚可怖。

今日,她明明是来看笑话的,如何也没想到,风离叶会当众将她出卖!而且,信又不是她送的,他怎会知道背后之人是她!

“左相爷,家贼给你了,这李全,小爷我就带走了,我宰了炖了煮了,你可都没权过问了!”

瞅着满脸哀怨胆寒的布衣妇人,风离叶眨眨眼,踢了踢地上的李管家,若有所指的愤慨道:

“啧啧,你这坏东西,平日定是坏到你祖奶奶家了去,如今落难,你主子半句话可都没替你说过,唉,人好好一妇人,你非得差人行坏事,如今,人家女儿刚成一朵花,男人乱吃药,也不知会不会落下毛病”

李管家疼的嗷嗷叫,使劲蜷缩着身子远离他,双手护着胳膊,张嘴喷了口血,费力道:

“四公子觉得他们可怜,为何又要揭穿她,不是比老奴还恶毒?”

“呀呀呀呀”

风离叶啧啧出声,对她的话,十分惊奇,抬脚又是一踹,指着一众围观的百姓,用鼻子哼出两道气:

“这满天幕的人,谁不知道小爷我最讨厌被人当猴耍,这婆子便是给小爷告了密,又叩了百个响头,依旧洗不掉她故意坑害小爷的事实!”

一脚踩在他的膝盖关节,弯身拍了拍他的脸,面上一瞬阴森可怖,寒意冰冷彻骨:

“又谁不知道,我风离叶三字,活的就是一张脸面,打了我的脸,就如同要了我的命,你说我该不该原谅她!嗯?”

风起波澜,祸起云涌,道者无心,听者有意。

布衣妇人自知今日过后,性命难保,恐惧的目光,掠过风离叶阴沉可怖的脸,忽而后悔之极。

然,却再无退路!

含着朦胧水雾的目光,自风离叶面上,转到李群明怒极愤慨的狰狞脸上,布衣妇人咬咬牙,攸的推开一众人群,直直跑到李群明身边。

李季麟眸中一暗,忙示意季成将人拦住,却怎么,季成刚抓住妇人,控制在手,却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李群明!你这个伪君子,你故意坑害老妇,许老妇百两银票,衣食无忧,最后却言而无信,出尔反尔!”

布衣妇人被季成禁锢在手里,胡七八扭,使劲胡乱的挣扎,面红脖子粗,尖叫哀嚎:

“你坑了老妇不成,还教唆李全,扣了一半的银子,还拿老妇的女儿威胁老妇,更可恨的是,你拍事情败露,竟买了杀手,将俺那口子杀了!啊啊啊,老天呐,你让老妇怎么活啊”

杀了?那老头死了?

迅雷不及掩耳,流言传若瘟疫。

左相府前的一场纷争,最终以李管家被风离叶拖走,布衣妇人被押入左相府结束,而这两人的结果,悲惨折磨皆在意料之中。

只,消息比结果更快!

短短半个时辰,相府前发生的一切,便传至天幕京都的大街小巷,先前,璃王府发生的一切,他们亦喧闹讨论了许久。

但因跟璃王府有关,更涉及水木山庄,所以,众人在茶余饭后窃窃私语时,总会顾虑甚多,惊惧之中,多数张不开嘴。

然,左相府则是不同,李全是谁,那可是曾仗着左相府大管家的身份,欺辱蛮横过他们的人,此时见他落难,多半人皆拍手叫好!

此番,除心情愉悦外,众人亦敏锐嗅到了一丝苗头,几十年看似风波渐平的左右两相府,似乎,正发生着微妙的变化。

风小四爷离开前,左相府二公子李季麟的话,似是随意而出,却委实匪夷所思,引人深究。

“风四少,今日虽我左相府理亏,但亦本不是你能胡闹的地方,风右相没来,可见是默许,如此,本少爷是否能理解,右相对我左相府,亦是怀恨在心!”

风扬扬,泪飘飘,璃王府,一墙之隔,静寂在外,狼嚎在内。

慕容风连跑带飞,直奔浮琉阁院落时,被立在房前守候的离殇一把抓住,捏着衣领提到身前,看似凶狠,手下却是松了力道。

栩栩如生的梅花面具,威风凛凛的男儿气概,慕容风双目睁的浑圆,嘴巴张得老大,惊吓中带着惊喜,惊喜中带着不可置信。

“水水木”

离殇皱眉望着他,正欲开口让他离开,却攸的死拧着眉眼,猛地将慕容风甩开,一闪身,便已到了院外。

瞪了瞪眼,慕容风一回神,想起自己的目的,忙转身就朝房门跑去,却不想,刚迈开一步,身子一软,眼睛一迷糊,直直栽了下去。

幸得一獠牙黑衣人搀扶,才不至于摔在地上,昏迷之前,慕容风仅存的一个念头,亦深深埋入唇缝,随风而逝。

沐姐姐和月哥哥的武功如此厉害,天下间,还有能让他们二人,同时重伤的人?

院外,蔡公公紧捏着拂尘,身子轻颤,略显紧张,些许拘谨的看着一身肃杀凌然的离殇。

“这位公子,皇上听闻王爷醒了,所以特派杂家前来探望,还请公子行个方便”

拱手见礼,恭恭敬敬,蔡公公带着讨好的笑意,期盼甚且,小心翼翼的咧嘴缓笑。

然,离殇却并不理他,只冷硬肃面上,带着明显的驱逐之意,半响的静默诡异,蔡公公终是咬咬牙,支开身后跟随的一众宫人。

精明双目,朝左右看了看,蔡公公小心翼翼的自长长拂袖中,拿了枚月牙玉佩,转手放在掌心,低声道:

“这位公子,刚才您身边的另一位公子,是不是落了枚玉佩在杂家这?”

小小拇指玉佩,泛着盈盈琉璃光泽,离殇目光幽闪,转瞬将玉佩捏在掌心,收之入怀,盯着蔡公公过于拘谨的姿态,沉声道:

“蔡公公在幕帝身边伺候多年,地位如日中天,定是聪慧通透,我水木之人,向来不随意落下东西,这玉佩既在蔡公公身上,想必蔡公公定知其意”

意有所指的话,令蔡公公一愣,继而惊恐的颤了颤身子,下意识着急忙慌的开口:

“公子,杂家不哎呦”

话说一半,踉跄被推至一旁,蔡公公朝前小跑几步,方险险稳住身子,惊疑间,扭头瞪向离殇,却被他的动作怔住。

热泪盈眶!便是离殇此时的心境。

压下心中澎湃,身子狂颤的上前,风过无痕,竟被泪眼模糊迷了眼,离殇悲痛又欢喜的上前,梅花面具覆盖的俊颜下,是喜极而泣的潮涌。

死死盯着来人,因顾及有外人在,只得费力压下心中起伏,紧紧攥着腰间佩剑,因太过用力,青筋鼓动。

风掠长空,树影斑驳,孤寂萧然的浮琉阁院落,随风自扬的精致秋千旁,离殇热泪盈眶,轻启唇角,颤颤抖抖,仿若无声:

“老谷主!您终于来了!”“”,。

卷二:第一百四十章 闻太子,别来无恙啊!

因随果起,果因使然。

神医沐尘子,于五国,皆是神一般的存在,见之,愿也;得其助,幸也。

水木山庄,于五国,亦是仰望追崇的存在,交之,助也;助之,福也。

而此幸此福,得其一,乃五国祈愿,只,难如登天!

然,近来,天幕京都,却发生了一件极其诡异的事情,众人热切观望,惊呼之余,皆如遭雷劈,羡慕嫉妒。

传闻中,甚少露面皆如神的水木山庄和神医沐尘子,竟同时出现在璃王府!

一个扬言守护,一个受邀而来,不论哪个理由,皆是让人羡慕的份,此事,已高过强悍如璃王,还能被谁重伤的话题!

啧啧,今年真是见了鬼了!

天幕,皇宫,御书房。

金漆龙座上,慕容天面阴寒,甚是不耐的瞪着下方哭哭泣泣,凄楚悲愤的李群明,紧皱着眉头尽是无奈。

“行了行了,多大年纪了,哭哭啼啼成什么样子!”

“皇上!”

李群明狼狈跪在地上,闻声哀嚎一声,身子半躬朝上凄楚哽咽,那凄凄惨惨戚戚的夸张行径,让一旁观之看笑话的风眠,几不可见的嘲讽鄙视。

“老臣刚莫名其妙失去女儿,他风离叶便带人大闹左相府,带走臣的管家,串通臣府邸之人,当众陷害诬蔑臣”

李群明声声悲切,带着指责愤慨的怒意,咬牙看了眼一脸淡定的风眠,更添几缕火气萦在心头:

“皇上,他让臣当众难堪事小,可臣乃皇上亲封当朝左相,他一个毛头小儿,在天下脚下,重臣府邸,如此横行霸道,侮辱嘲讽,委实是没把皇上放在眼里!”

短短两句话,李群明说的绘声绘,言辞义正,悲愤交加,然,转而却是身子半软,垂着胸口,凄凄切切,面有痛愤声:

“天子脚下,皇恩浩荡,竟还有人对皇上如此不敬,老臣实在心痛啊!皇上为了天幕,夜以继日,呕心沥血,我等本该供奉为神,可竟还有不知所谓之人,不将皇上放在眼里,这是要了老臣的命啊!”

咝!

这马屁,拍的叮当响!

与李群明同为相府多年,风眠看惯了李群明的溜须拍马,每每只觉嫌恶作呕。

然,却深知,自古以来,马屁二字,与不同的人来说,亦有可能是香的,就若,上方的那位!

余光瞥见慕容天虽依旧不耐,却渐渐平息怒气的神,风眠敛下眉眼,朝上行了个君臣礼,恭敬道:

“皇上,左相言词,真假参半,有悖事实,恕臣不敢苟同!”

“风眠,你”

“哎,李群明,你给朕清净些!”

慕容天挥手打断李群明的回驳之言,蹙眉暗朝他使了个眼,隐有警告之意,见他低下脑袋,甚显委屈,摇摇头,看向风眠:

“你说他话中真假参半?那你倒是说说,何为真,何为假?”

“臣承认,臣那不成器的儿子,确是带人去了左相府,抓了左相的管家,皆为真,但是,皇上应知臣那儿子,平日最受不得委屈,若在他人那里遭了欺负,不把心里那口憋屈吐出,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罢休的!”

风眠神略显严肃,一番话说完,便抬手指着狼狈在地的李群明,在他阴沉警告的目光中,缓声道:

“左相方才已经承认,那李全确实与那妇人串通一气,故意陷害妙手医馆,如此,这件事便怪不到犬子身上,再者,既然左相坚持那妇人所喊,背离事实,实不应该纠结在此”

话音一顿,似是好心的提醒:“左相爷的千金,被水木副庄主带走,他既没当众杀了她,必是有其他想法,如此,左相爷不该想办法,寻求解救之法吗?”

风掠窗柩,凉风寂寂,风眠走后,李群明自地上爬起身,拍拍衣袍浮尘,两步踱至慕容天身前,一改方才悲切,低声道:

“皇上可看出什么?”

慕容天双手放在膝间,两指轻敲,眉眼尽是深思沉,闻言,目光晦暗的摇了摇头:

“风眠的话,应是不假,风离叶那小子,也算朕看着长得的,若他不这么闹腾,朕反倒要怀疑了,所以,这件事,并非他风眠的示威,你想多了!”

伸手捏了捏眉心,阻止李群明的张嘴欲言,重重一叹,略有烦躁不耐的沉声道:

“这些明争暗斗的小事,你先放一放,风眠说的不错,那南宫牧既然没当众要了诗诗的命,定是有别的想法,如今水木山庄开庄在即,所有的心思,都需放在这上面”

李群明心下一沉,面上却是恭敬的附和点头,望着慕容天的面,小心翼翼道:

“皇上的意思臣明白,只如今那水木山庄的人,在璃王府守着,不如我们”

“不行!”

慕容天似是知道他要说什么,抬手打断他的话,皱眉道:

“这件事不能急,水木山庄行事怪异,若真走旁门歪道,反而会触了霉头,朕已和风眠商量过,既然他们如今守候着璃王府,朕只需多以探病的借口,多走几次”

“皇上是想”

“水木向来我行我素,不与任何国家往来,借此机会,只要方法得当,正好可以提醒愈发涌动的四国,水木山庄,终是我天幕的人,他们如今守候的人,一个是我慕容天的儿子,一个是我天幕未来的璃王妃!”

未来璃王妃!

“皇上你”

目光惊悚,身子微颤,下面的话,李群明却是如何也开不了口,张嘴的一瞬,他忽而明白过来!

是啊,那上官琉璃,本就身份特殊,如今又是水木山庄守护的人,便是活下来,亦是水木的人。

所以,五国之内,怎会还有比她更合适的儿媳妇!

只是

“皇上,您真要定下璃王?那太子”

李群明紧绷着面,问的略显心浮气躁,急切却不敢表露,身子不免僵硬了些。

见此,慕容天只是一声冷哼:

“你难道看不出,那上官琉璃钟情老七?哼,太子那副德行,她上官琉璃那性子,又怎会看得上!”

“可璃王,皇上不怕”

“呵”

闻言,慕容天眸光一闪,膝间指节,又甚有节律的敲了两下,目光深深朝窗外看去,嘴角泛起不知名的笑意:

“只要她在,老七,便逃不出朕的手掌!”

汀汀沉寂,幽幽切切。

天幕皇宫,冷宫一角,无边的夜际,仿若昏昏沉沉的地狱冰窟,到处弥漫着阴森可怖的诡异之气。

院内,一片白布萦绕的空空枯井旁,一白衣长发女人,面苍白,若孤魂野鬼,飘飘而行。

吱呀!

身后门声轻荡,晃晃悠悠落在天际,如风似鬼的白衣女人,慢慢缓缓的转过身,看清人影,咧唇一笑,露出森森白牙:

“闻太子,别来无恙啊!”“”,。

卷二:第一百四十一章 冷宫里的女人!

夜黑如墨,树影绰绰。

寂寂空空的冷宫内,隐有小虫哀鸣,又似野鬼哭泣,伴着一阵阵阴风,令人浑身毛骨悚然,自脚底发出冰冷寒意。

清风浑身一啰嗦,牙齿发颤,一阵冷风刮过,赶紧躲到了洛闻身后,紧张兮兮的瞅着周围漆黑的夜。

当目光掠过枯井旁那身白衣时,正巧,那女人咧着森森白牙看过来,披头散发,神诡异阴森,死死沉沉的盯着他。

“啊——”

清风只来得及大叫一声,继而两眼一翻,身子一抖,直直朝后栽了过去,昏死过去的那一瞬,下意识用手捂住了眼睛,张了张嘴,随风飘忽。

黑夜,枯井,长发,白衣的女人!

靠!要不要这么惊心动魄,这明明是鬼好不好,怎会是那个女人!

啧啧,他家太子,口味真重,大半夜不睡觉,偷偷摸摸跑来这里,与一似鬼非鬼的老女人幽会!

“琳妃娘娘,别来有恙!”

夜幕下,枯井旁,洛闻神淡淡,浅笑盈盈的看着白衣女人,许久,自唇角扬起一抹凌厉疏离的凉笑。

语气无甚起伏的一句似问候似调侃之言,一瞬让女人慌了神,突然伸手遮住自己的脸,似受惊般发狂,抱着脑袋,摇头晃脑,语气凄厉凌乱:

“不是!我不是琳妃!不是琳妃那个贱人!不要喊我琳妃!不许喊!”

“呵”

一声冷呵,洛闻弯身捡起掉落清风手边的一摞画卷,不理会她的疯癫,直接绕过她,径直朝殿中走去。

“你要的东西,本太子已经带给你,发完疯,便进来取!”

叫声攸止,女人自仓促中抬头,疯魔的眉眼,慌慌而起的惊喜蔓延,寂寥夜更沉下,拉起衣摆,匆匆跟了上去。

啪!

画卷落下,泪眼模糊,目露急切期冀,冷宫内,方还状似疯癫的女人,此时哭的一塌糊涂,期期切切的看着洛闻,唇瓣抖个不停:

“你你说真的,崇儿真真真能说话了?没骗我真的没骗我?”

凉风扫窗而过,吹得帘幕猎猎作响,洛闻望着她空切希冀的脸,细细瞧了瞧,半响,在女人忍不住催促的目光中,忽而挑了挑眉,摇头轻叹:

“看来,琳妃娘娘这几年,倒真是安分守己,双耳不闻窗外事啊”

不理他话中讽刺,女人身子挨着桌几,将一摞画像,皆平铺在桌上,颤抖的双手,在每副画上轻柔慢摸的细细摩挲。

“哼,你以为,凭慕容天那般小人,既然煞费苦心,将我困居在此,又怎会让我与外界接触?”

琳妃的目光,一直紧紧盯着桌上画卷,自洛闻的举动与言行,她已猜出多半,泪眼婆娑,压下心中兴奋雀跃,迫不及待的想踏出这座牢笼。

念头刚起,却被凉风拂面而过,顿清醒了几分,眸光一瞬悲切哀怨,紧握着画卷,愤恨的抬眼瞪他:

“当年,就因为你们,害我远离爹娘,千里迢迢来到天幕,卖身为奴,被迫入宫,丢了清白,失了身份,仿若孤魂野鬼般,被丢弃在这里”

愈说愈激动,琳妃几欲拍桌站起,却在洛闻淡淡浅浅的目光中,呼吸一窒,晃晃悠悠的又坐下了身子,重重呼了口气,抿了抿唇:

“我母子分离多年,亦有你们的责任,这么多年,你们不闻不问,任我自生自灭,如今,还来干什么!”

任她发泄一通,由此至终,洛闻皆只淡淡的望着她,面上无一丝变化,待她说完,方若有所指的冷哼道:

“琳妃娘娘,若本太子没记错,您的儿子,应该是璃王慕容墨月才对,这画上的孩子,只是旁人托付于你的孤子,你如此差别对待,可是不妥!”

“我不”

琳妃身子一颤,急急想反驳,却被他眸中的冷意吓到,坐回位子,哼唧一声,眉眼尽是不耐,又似不甘心:

“说,闻太子今日大驾,有何吩咐”

拂袖起身,洛闻行至窗前,负手而立,看着窗外凄凄夜幕下,被风肆虐的空际庭院,沉声道:

“过些时候,洛画会想办法救你出冷宫,帮你重获慕容天的宠爱,你只需让她成功当上璃王妃,事成之后,你和那孩子,若想回西凉,本太子会安排”

“你明知道,慕容天根本不会宠爱我!何故如此侮辱人!”,琳妃面上浮现恼意,拧眉瞪着他。

“事在人为,只要你顶着这张脸,便是他慕容天手中最大的一颗棋子,即便他恨你再深,为了心中那份心思,区区宠爱,哼,他还不至于这么傻,时间早晚而已,况且”

幽幽一叹,洛闻目光一瞬犀利晦暗,盯着某处,眉眼明灭不定的暗了又暗,低沉凉凉道:

“今日这般形式,只怕,慕容天已经想起你了!”

被水木山庄保护的璃王府,啧啧,不光他慕容天惊目,只怕,其他三国,亦蠢蠢欲动了!

夜虫凄凄啼鸣,星若稀晨,寂而无声,不同于冷宫的萧瑟寂寥,同是深宫高墙院,东南一角的翊坤宫,却是闹腾了一些。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殿内,雕凤软塌上,皇后僵挺着身子,面阴郁可怖,狰狞之极,死死盯着下方不住叩首的御医,紧抿着唇角,仿若欲吃人的野兽。

御医垂着脑袋,身子抖个不停,额间背脊冷汗直流,显然吓破了胆,匍匐在地,牙齿发颤,强咽了几口唾沫,方蹦出了几个字:

“回回皇后的话是花花花”

一口阴森冷气呛在咽喉,最后一个柳字,御医是如何也说不出了,偷偷朝上方瞥去,这一眼,却让他仿若掉入冰窟,身子狂抖不停,一个急喘不顺,直接朝地上载去。

待有侍卫进来,将昏过去的御医抬出去,一直跪在一旁静默无声的蓝衣宫女,方朝上面俯身拜了拜,细声柔语恭敬道:

“娘娘,奴婢有几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眉头紧锁,皇后闻声不耐的看过去,见是太子宫中,被自己招来问事的宫女,顿徒增烦忧,一张被打击的狰狞面上,怒火未消,不愿搭理她。

倒是一旁给她锤肩揉穴的赵嬷嬷,朝蓝衣宫女多瞧了两眼,一双精明老眼,犀利尖锐,悠悠一转,俯身轻身道:

“娘娘,老奴瞧着这宫女像是有重要的事,咱们不妨听听?”

皇后一脸烦闷,揉着额头,没说话,似是没听见,又似是默认,赵嬷嬷见此,扭头朝那宫女点头示意:

“有何话,你且说来听听,若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仔细你的脑袋!”

身子一抖,蓝衣宫女颔首垂眉,恭敬道:“娘娘,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如今最该做的,其一,便是防止消息外传,影响太子的声望,再者,便是找出源头,防止太子病上加病!”

话落,殿内忽而更显沉寂萧条,皇后眉眼一暗,扭头细细瞧了她半响,却见她更显稳妥,看不出任何紧张无措,诧异的挑眉,忽而道:

“抬起头来!”

“是,娘娘”

清秀艳丽,虽算不上倾国美人,却比多数宫女多了几许通透,看着也算舒服。

“叫什么名字!”

“蓝儿”

“嗯,不错,那你且说说,如何其一,又何为再者!”

“是,娘娘”“”,。

卷二:第一百四十二章 京都多事,水木开庄在即!

奇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四国使臣终踏上回国之路的那天,据说是个阳光明媚,春意盎然的湖光山,花香千里的好日子,无风无雨,太阳温和。

然,如此天空作美,人走花送的暮春三月日,却偏偏,有人心情若雷雨,有人苦闷似深海,有人憋屈难下咽,有人怒火难消停

传言,陈国遇袭,经新任京兆尹开堂公审后,查出凶手乃前任官洲知县徐清廉,与知府上官磊之女上官琴。

以命抵命,以命护国,本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只,那徐清廉按律伏法,那上官琴却让人大跌眼镜。

先是当众献身,后,那肥头大耳的忠启公,又不顾血仇深恨,亲自开口保下她,众人皆以为是他二人暗自苟合的商量之计。

却不想,陈国启程的前一晚,那上官琴却偷偷跑了,忠启公对天幕大发雷霆际,所幸,那上官琴被京兆尹房寅派去的人捉住。

忠启公怕她再逃跑,索性直接将人敲晕,绳索捆绑,掕上了马车。

此事一传,众人惊呼讶异,疑虑不解,那忠启公,何故对名声败落的上官琴如此执着?

彼时,不同于忠启公的火大横冲,左相李群明,则是憋屈磨牙,有火不得发!

左相府管家李全,被人吊在妙手医馆时,正是四国使者刚刚行至一品香门前的时候。

消息传开的一刻,满街满巷围观的百姓,一瞬热论散离,脚步匆匆,马不停蹄,皆跑向妙手医馆。

一品香内,众多食客闻到风声,皆扔了筷子,下意识就朝外跑,有人尚想起给了银子,有人却只顾看热闹而去。

对此,店小二伸手撒腿欲拦,柳十娘却玉手一挥,冷哼两声掐腰道:

“追什么追!那李全三番两次想吃老娘豆腐,今日有此,全是报应,他们去看笑话,便当是付了银子!不过,咱不能做赔本生意”

玉手一点,无视已经被她的话,惊得瞠目结舌的众人,指着两个子高挑的店小二,哼唧道:

“你们两个,去医馆瞧瞧,凡有人,每骂上那李全一句,减五两银子,以此累加,不说话的,减一两,帮着说话的,银子以十倍赔偿!”

一语落,众人又惊又无语,感情这一品香老板娘,报仇泄私愤都这么精打细算的,啧啧,果真是个秒人!

不过,李全吃她豆腐?能活到今日,真是奇迹!

而正享受瞩目,感受热情的四国使者,见之一愣,继而懊恼愤慨,却是无可奈何,摇摇头,马车悠哉,三步一晃,径直朝四方驶去。

独洛闻掀帘朝某处望了一眼,清冷笑意,含着不知名的意味,晦暗莫测,高深莫名。

右相府与左相府?呵呵!

天幕,怕是要乱了!

妙手医馆外,艳香花楼前,不知何时,被扯了一条高高连接屋顶的粗绳,那李全,正是被绑在绳子中间,正对路中间的位置。

且,赤身净体,被剥的一干二净,连裤衩都没给留下!

据说,只短短半日,周围便聚集了半个天幕京都的百姓,众人垂眉遮掩,想看又不敢看,不敢看又偷偷看,反正,围观者只增不减,只多不少。

如此一个男人挂在门前,人艳香楼定是不愿的,浓妆花衣的老鸨,在花枝招展姑娘们的簇拥下,掐腰柳柳而来,对着风四爷便是一阵道理劝说。

然,风四爷并不买账,据目击者悉,彼时风四爷大摇大摆的坐在医馆前,谁也没看,谁也不理,只顾翘腿闭目假寐。

最后,那老鸨看形势不对,好说歹说不顶用,又不敢来硬的,索性直接让人比花娇的姑娘们去缠,却差点皆被拔了衣服,同那李全作伴。

惶恐气愤难为时,不知怎引来了左相府的二公子李季麟,众人见他自艳香楼走出,惊诧间,来不及深思,那悠哉静默的风四公子便已开了口。

“二公子若是来说理,还不如继续回榻上疼姑娘,若是路过,请转身向左,再见,好走,不谢!”

此一言,据说引发一番神奇烧脑的对话,众人多数似懂非懂,似明非明,只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却不知,一言一行,皆落在两个子高挑的男子眼中。

嗯,嘲笑?抵十两;表情木讷?抵一两;同情?索赔十倍,就是五十两

“风四少当真如此不顾左右两相府交情,非要如此绝情,羞辱我左相府?”

“非也,小爷早就说过,这是私怨,已征得你爹同意,如何惩治这人,全凭小爷喜乐,这是你爹应允的,大伙听见的,皇上默许的,你若再如此故意坑害,小爷就把他到城门上去!”

“风四少当真是铁了心?”

“小爷向来凿四方眼儿,粘皮着骨,不知变通”

“好,就当你有理,可这光天化日下,四国使者尚未走出皇城,你如此行为,定有损我天幕风气,实属不该,且你玩你的,何苦影响他人生意!”

“他人看法,与小爷无关,天幕风气,亦早被徐清廉和这李全丢尽了,小爷这只是九牛一毛,倒是二少爷大白天就寻姑娘缠绵,如今又替他们出头,啧啧,真是怜香惜玉的风,流种!”

据说,经一番唇枪舌战,最终风四公子凭借多年不要脸的纨绔耍赖,死硬石头难磨平的出尘气质,力压李二公子,稳坐鳌头。

李二公子拂袖甩袍,诡异大笑而去,风四公子似也失去了兴致,直接命人看着那李全,吩咐吊三个时辰后宰杀的嘱咐。

又朝那红艳大嘴,几欲撅到天上去的老鸨,扔了一锭金子,扬言买艳香楼三个时辰的楼顶后,便在众人瞠目下,大摇大摆,优哉游哉的甩手离去。

医馆伙计一眨不眨盯着李全,老鸨咬着黄金,领着姑娘们喜滋滋的转身,此闹剧,算是告一段落。

只,那李二公子最后的大笑,和风四公子忽而失去的兴致,令众人惊疑不解,满腹疑虑。

匪夷所思!匪夷所思!

相较此两件闹事,众人尚敢光明正大的围观看热闹,评头论足,指指点点,却对于另一件更令人瞠目的大事,只敢偷偷摸摸的议论两句。

据说,四国使者离开的那个夜晚,璃王府亦发生了一件大事!

神医沐尘子,在替璃王医治无碍后,言明,琉璃郡主伤的太重,药石无医,他亦无法,只能带回鬼山想办法,遂连夜带走了琉璃郡主!

天幕盛传,当晚,璃王不顾病缠之躯,抱着琉璃郡主不松手,直言两人不能分开,神医无奈,劝说无用,脾气上来,直接欲撒手不管。

璃王府郡主府众人急的团团转,却拿他无法,所幸,最后由水木山庄的两个黑衣人出面,直接打晕了璃王,神医才将人带走!

连着几日,璃王府皆处于狂风暴雨,却诡异无声的压抑低气氛,无人敢触霉头,亦无人敢讨论言语。

后来,经久不见的酒肉和尚包打听,忽而在一品香现身,带了两个众人最关注的消息。

其一,璃王和琉璃郡主二人,当日被李诗诗买下杀手,欲夺琉璃郡主之命,不想,逃过了杀手,却没躲过天佑寺黑衣人的怒火余悸牵连。

水木庄主的百兽阵,都打不过的黑衣人,他二人又怎会是对手,所以,也是倒霉,在黑衣人被百兽刺激发怒时,他们又好巧不巧的出现在人眼皮底下!

其二,水木山庄已半数撤离璃王府,据说是开庄在即,回庄帮忙,众人此时方顿醒,呀,晕晕昏昏数月,离水木开庄的日子,竟如此近了!

据那包打听言,此番水木开庄,有个大惊喜送于客人!

啧,真是期待!“”,。

卷三:第一章 水木开庄,水**桥

天幕十六年,五月初五,夏。

今日,是个特殊的日子,亦是五国期盼已久,希冀数月的魂牵之日。

水木山庄,开庄!出世!

河畔絮柳飘飞,天未亮便早早赶至水木石碑前等候的人群,已蔓延两公里外树林深处,天空际白红晕照拂,海风吹散热气。

人们立在湖边,或眺眼相望,或盘膝打坐,或瞌睡连连,或警惕四顾,或憧憬期冀林林总总,各人各样。

五国皆有人来,却分拨明显,同国群聚而围,三五成圈,指着湖水尽头,那处与朝霞齐飞的海中楼阁,交头接耳,引论纷纷,言语间,皆是憧憬向往,激动热切。

这次动静,五国国主皆默契未亲自前来,于他们而言,虽畏惧期冀水木,但绝不会失了一国之主的架势,便是想巴结招揽,亦不会甩开身份,弯下脊背腰肢。

是以,此番带人不远千里,跨土而来的,依旧是上次出使天幕的各国使臣。

晨光熹微,天际肚白,湖面上,渐起薄雾冥冥,人群前方,石碑处,立着五国身份尊贵的几人。

左侧陈国忠启公,右侧齐国使者,中间洛闻与慕容墨月并立在内,相望晦暗,莫测深邃,慕容墨月前后方,是周身怒火的慕容墨循和无甚表情的李季麟。

几人一旁,风离叶拉着欧阳旭,与夏明羽一左一右,一前一后,绕着石碑,细瞧慢盯,啧啧出声:

“清夜无尘,月如银,酒斟时,须满十分,浮名浮利,虚苦劳神,叹隙中驹”

风离叶皙白指节,点着石碑,一字一句,读的欢快雀跃,乐上眉梢,拽着欧阳旭的胳膊,掐腰大笑:

“哈哈,这不就是说的小爷吗,斟酒时,须满十分,嗯,有品位!爷喜欢!”

夏明羽面上亦带着感慨的笑意,踱步上前,拍着他的肩膀,手指石碑,轻笑道:

“风小子,你再瞧瞧这句如何?”

风离叶撇嘴,显然对他的称呼很不满,却亦没说什么,只顺着他的手望去,一瞧之下,乐不可支:

“石中火,梦中身,虽抱文章,开口谁亲,且陶陶,乐尽天真,几时归去,作个闲人,对一张琴,一壶酒,一溪云嗯,好诗!好诗!不过”

语气一顿,手抚上石碑,摩擦着诗词下方被沙泥吹拂覆盖的地方,瞪了瞪眼,嘀咕道:

“苏轼?苏轼是什么东西”

嘟嘟囔囔中,忽而灵光一闪,一拍脑门,恍然大悟,愤声愤气道:

“呀呀呀,小爷知道了,一定是哪个坏东西,故意在上面刻了自己的名字,臭显摆的!”

“啊,这诗词不是他题的吗?”

欧阳旭挠着脑门,狐疑不解的瞅着一脸咋咋呼呼的风离叶,略显茫然。

“靠,你个熊货,用脚趾想,也知不可能,这世上除了那神秘的水木庄主,谁还能写出如此得小爷认同夸奖的诗词”

甩手一巴掌拍在他后脑,风离叶愤愤道,言落,余光瞥见那抹绯红长袍,身子一抖,闭眼又加了句:“当然,还有璃王除外!”

欧阳旭眨眨眼,嘴巴蠕动,话涌喉间,又咽了回去。

算了,随他去,虽是自欺欺人的话,但大庭广众下让他难堪,回头遭殃的还是自己!

这边动静,明显惊动了一旁隔海眺望的几人,忠启公掂着油腻肥胖的肚子,仰着高傲肥头大耳。

一双精明小眼,在只顾打闹玩乐的风离叶和欧阳旭身上停留片刻,呲着两排白牙,怪笑道:

“璃王爷,水木山庄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随便能进的,您说您,自己来就是,怎还带着裹脚丢面的人,一会被人水木扔下海,有损颜面不是”

啪!

“靠!你说谁是阿猫阿狗!”

一掌拍在欧阳旭大腿,无视他呲牙咧嘴的痛呼,风离叶一蹦三尺,狰狞着脸就要杀过去,一腔怒火就要招呼到忠启公的肥头大耳上,挥至一半,却被慕容墨月一指点开。

“王爷!”

愤愤中带着委屈,风离叶嘴角撇到了耳根,瞧见忠启公嘲讽欠揍的鄙视眼,更压不住周身肆意嚣张的火气。

然,却在慕容墨月淡淡看过来的一瞬,攸的直身挺立,站的笔直,不敢再闹腾,只用带刀的犀利匕首眸,狠狠瞪着忠启公,凌迟挖心。

“哈哈,风四公子,老夫又未提名带姓,你怎这般火气,璃王都没”

“陈明忠!”

一道低沉暗哑的冰冷邪肆之声,生生打断了忠启公的话,听到自己的名字,先是一愣,继而张嘴欲驳,却被他一眼定住,冷汗连连,惊惧胆寒。

“本王近来脾气不好,你最好少招惹本王!”

绯红长袍,随风而扬,衣袂翩翩,慕容墨月负手立在湖岸,周身气势凌然压迫,让人踹不过气,一双少许充血的凤眸,凌厉深邃,直直盯着对面,漆黑复杂。

凌厉桀骜之言,随风传至每个人的耳朵,天幕众人背后阴森发凉际,皆齐齐怒视忠启公,愤愤埋怨。

璃王,心情不好!

这是近数月来,整个天幕传至大街小巷,妇孺皆知的事情,传言自琉璃郡主被神医带走后,璃王旧伤复发,新伤难愈,病卧床榻半月难起。

期间,曾疯狂派人去寻神医的踪迹,待下了床,亦亲自带人去鬼山去找,却只寻得一龙飞凤舞的纸张大字:

天涯海角,该见时,自会见,时候未到,上天入地,亦遥遥不及!

此事传开,众人本以为,按璃王往日的脾气,会一怒之下,携兵踏平鬼山,却不想,他竟似忽然变了人般,转身回府,屏退左右,将自己在书房关了三日。

三日后,若往常行事,对琉璃郡主,亦再绝口不提,然,那一触即发的寒意,却让璃王府乃至整个天幕,长达三月之久,陷入沉寂紧张的压抑气氛,人心惶惶。

传言,琉璃郡主走的三月近四月,那西凉三公主洛画,已用女主人身份自居,府中千般事宜,万般索杂,皆由她处理。

璃王或是默认,又或是没心思理她,自始至终,皆放任其行为,传言,风离叶曾因此大闹璃王府,却在被拉至书房一顿狠揍后,缄口再不提让那洛画离开的事情。

纵然千事万事,千奇百虑,众人只当茶余饭后,暗语议论,随之而忘,然,有一件事,却若雕刻般,结结实实,真真切切,若火熏燎的印在心头额间。

璃王,心情不好!不能惹!

凉风拂面过,阴森背脊凉,在风离叶嘚瑟,忠启公畏惧,众人提心吊胆中,欧阳旭忽而望着波光嶙峋,烟雾缭绕的湖面,伸头伸脑,嘀咕纠结道:

“咦,不是说有船来接吗,都大半天了,肚子都饿扁了,怎连个船影都没有,风离叶又骗人!”

哗!

此言一出,顿起哗然,众人亦刚反应过来,对啊,这天都亮了半日了,便是他们早来了,此时也该来人驶船而出了!

如今,没动静?怪矣!

“谁骗你了!小爷我”

风离叶正窝着火,脾气聚集在火芯,一点就着,闻言,粗瞪着眉眼,上前对着他的屁股就是一脚。

看似狠戾,力道却是不重,指着鼻尖就要开骂,却忽而被一声悠扬笛声惊住!

与此同时,水中传来响动,众人凑耳去听,伸头去看,却惊奇的发现,方还静谧波澜的湖水,一瞬陡转回旋,渐起无数激荡水花,奇妙无比。

阵阵水花,若瀑布而转时,一座拱桥,正缓缓慢慢自水中升起,壮观惊世,令人咋舌!

目瞪口呆中,有人指着水下,正威武雄壮拂水而起的拱桥,捂嘴尖叫,起伏震惊:

“啊!水下桥!是水下桥!”“”,。

卷三:第二章 扔海里喂鱼!

惊世之作,巧夺天工。

石碑前,众人惊惧好奇着眉眼,细细追随自水中升起的拱桥而去,桥身延至他们脚底,桥端连着水木山庄。

隔海衔接,奔腾潮涌,仿若水中巨龙,被唤醒时,慵懒不耐的龙啸之声,巨浪翻腾急湍,几个陡转间,渐渐趋于平静。

细眼瞧去,激浪涌起,早雾朦胧下的水木山庄,若空中楼阁,伴着氤氲白雾水气,薄如蝉翼的雾薄纱,似一只睡意未醒的庞大雪白狐狸。

那凝眸不语,恣意高贵的模样,竟一瞬让众人觉得,那模样,像极了水木庄主身边,那只高傲精致的雪狐狸!

水雾升腾的拱桥,氤氲雾气飘浮回旋,仿若通向那座空中阁楼的仙桥,雾气缭绕,脉脉殷沁,令人惊叹又向往。

待拱桥完全升起,盈盈水雾中,一群鬼面獠牙的黑衣人,忽而出现在众人视线,分列两排,身影如鬼魅,闪身而至。

黑衣人中间,是一梅花面具的高挑威武男子,手握腰间长剑,缓步而来,众人被眼前所见惊扰,尚来不及回神,一众黑衣,已来至石碑前。

溪水流,满场静,众人殷切期盼的目光中,梅花男子鹰眼一扫,低沉沙哑的威震之声,自唇齿溢出:

“手中有请柬,左侧上桥;没请柬,银子在黄金千两以上,右侧上桥!”

一语落,众人中,除了少许可惜懊恼的琐碎奚落,并无震惊抗议之言,一来,水木做事,向来说一不二,便是有异议,你亦是自己气自己,没人理你。

其二,这跟上次开庄的规矩,所差无几,只银子上,由百两黄金,变成了千两黄金。

富人万两不嫌多,穷人百两咽唾沫!

再如何,亦是结局,是以,犯不着多生事端。

阵阵海风拂面过,桥边上,獠牙黑衣人分在两旁,左侧审请柬,右侧验黄金,往日萧条寂静的水木湖畔,一时热闹非凡,人群涌至。

凉风中,慕容墨月目光深邃复杂,身子不着痕迹移至梅花男子身边,负手而立的掌间紧握,低低颤声,自喉间发出:

“她,可在?”

面具下,离殇目光微闪,一抹异样,自眸中一闪而逝,继而,漫不经心朝右侧挪了挪,却是不经意的点了点头。

“啊”

一声油腻尖叫,忽起人群,众人寻声望去,只见本还伫立一旁的璃王,攸的推开眼前的人,径直朝桥上走去。

偏巧,被推开的人,正是那陈国忠启公!

怒火不敢发,忠启公揉着发疼的胳膊,抿唇狠瞪着慕容墨月的背影,鼠目贼眼,一闪而过的狠戾,嘴角泛起诡异阴森的冷笑,转瞬即逝。

洛闻递过请柬,若有所思朝忠启公瞧了一眼,清冷双目温润,晦暗莫深,摇摇头,遮下眸中异样,大步朝慕容墨月追去。

海风拂面,舒意自朗,阵阵徐风中,清朗笑意,伴着雾气清风,飘飘洒洒至湖面桥拱,长空平地:

“哈哈,璃王,走这么快作甚,如此山河湖光,自然蕴美之,不应欣赏一番,方为人生之乐吗?哈哈”

声音清越,却是风到缠眷,人无回应。

离殇暗自翻了个白眼,先是挥手示意一黑衣人,跟上二人,在前方指路,继而才转身冷声道:

“别磨磨唧唧耽误时间,一炷香内,上不了桥,直接封庄!”

言落,众人顿时慌起来,急声催促,拍肩敲背,混乱拥挤中,人群渐起纷杂碎扰,左侧尚且和谐,只右侧验银子处,多了几许愤声恼语。

“老兄,你快点,快点!”

“哎,你推我干啥!”

“啧啧,你这黄金是假的,瞧这都不对”

“你才是假的,你全家都是假的!”

“”

人世百态,遇事尽显,眉头紧蹙,离殇朝黑衣人使了个眼,风掠湖面,荡起层层水花,众富商只觉眼前黑影一闪。

眨眨眼,再回神时,竟发现那右侧为首黑衣人手中,郝然一叠厚厚的店铺房契,银号典当。

咝!好功夫!

风离叶摸摸空空的腰腹,俊脸一惊一恼,张口便欲指责两句,却听那鬼面獠牙黑衣,已开始按契唤名,眼珠一转,一瞬明白了他的意思。

啧,手段残暴粗鄙,却在效率!

嘿,他喜欢!

瞧着眼前的梅花面具男子,是自己在驿馆陈国院碰到的那一个,风离叶迈着小碎步上前,正欲攀上交情,套上近乎,耳畔却忽而响起一声惨叫,顿让他变了脸!

“啊——”

人群中,欧阳旭狼狈不堪的坐在地上,抱着右腿,惨白着脸,疼的冷汗直流,嗷嗷直叫。

风离叶飞身跑过去,跪地半蹲,伸手掰开他的手,见膝盖处,竟冒着血丝,殷红斑斑。

裤上被划开了一条缝,明显是刀伤,风离叶眉眼一深,一瞬火冒三丈,面上阴森可怖,大怒道:

“他娘的!谁干的!”

左侧,慕容墨循本已走上了拱桥,听到风离叶的怒吼,却忽而停住了脚步,回身朝李季麟使了个眼,后者会意,朝后侧了侧身,直直朝前望去。

啧,慕容墨月的人,落难被欺负,他们当然要看看热闹!

“他他用刀刺的,他刺的!”

拱桥边,欧阳旭疼的呲牙咧嘴,一手捂着膝盖,一手指着一灰布蓝衫寸头虎脑的男子,委屈哀怨,泪滴滴的瞅着风离叶:

“风离叶,好疼,你要给我报仇”

对欧阳旭的清明眼力,风离叶向来不怀疑,遂恨铁不成钢拧了拧他的耳朵,责骂道:

“你活该!平日让你跟着易风练功,你偷懒耍滑,如今吃了亏,看你还长不长记性!”

蹭的起身,一脚踹在那人肚子上,可怖阴森,满脸杀气的盯着他惊慌失措的面,那人似是没想到会被人认出来,亦没想到风离叶会突然发难。

“饶命,爷饶命,小的不是有意的,鞋带缠在一起绊了脚,一恼之下,想用刀割了去,不想这位爷突然被挤了过来,这才这才爷,实在是刀剑无眼,误会,误会啊”

啧,大嘴巴巴挺能说,条理清晰,句句在意,风离叶目光渐深,眯眼瞧着他身上服饰,攸的转身怒视刚交了请柬,欲上拱桥的忠启公,阴冷道:

“陈明忠!你什么意思!璃王的人你也敢动!”

肥胖的身子晃了晃,忠启公先是面一禀,继而朝那被风离叶踩在脚下的男子望了一眼,抚着胡须笑道:

“风四公子,你这话老夫就不爱听了,其一,这位公子离老夫相隔甚远,你怎能赖到老夫身上,就算你脚下那人是陈国人,也不能说是老夫指派的啊,如此,老夫岂不是冤枉死了?”

面上挂着伪善的嘲讽,颠着肥肚,眯着鼠目,笑容满面的瞅着欧阳旭,似是好心的开口:

“其二,老夫也是为风四公子着想,呵,风四公子莫要忘了水木的规矩,只要入了庄,进了会,不花一半银子,是出不了门的,如今,便是你替他拿了银子,到时”

“屁话少说!小爷就问你,人是不是你伤的!”

“风四公子怎这么大火气,你脚下那男子,人也说了,是无心之举,纯属意外,你又何必逮着不放呢”

“是不是你伤的!”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你”

风离叶面上徒起火气,狠踹了地上男子一脚,便欲破口大骂,岂止,一直在一旁静默无言的梅花面具男子,忽而低沉开了口:

“来人!将人扔下海里喂鱼!”“”,。

卷三:第三章 美人香,璃王醉!

噗通!

重物沉浮,水花激荡,层层涟漪,波澜无数,一举激起千层浪,徒惹众人惊。

岸上拱桥沿,所有人皆目瞪口呆,盯着在水中扑通挣扎求救的灰衣蓝衫男子,面各异,惊疑瞠目,下意识朝桥上,那一身肃杀的梅花面具男子瞧去。

风离叶张了张嘴,将到口的话又咽了回去,双眼亮晶晶眨啊眨,瞅着离殇,欢喜甚多。

蹲下身,见欧阳旭正慢慢吞吞的自怀中掏出一个瓷瓶,遂夺过帮忙,余光却不时朝忠启公瞧去,嘲笑鄙视意味明显。

观之,那忠启公本就窝了一肚子火,此时更忿然作,面几欲扭曲,握紧拳头,费力压下火气,挤出一抹笑,看向离殇:

“这位公子,您这是什么意思,虽说他不小心伤了人,可怎说也是我陈国之人,有误会,大家解释清楚,让他赔礼道歉便是,您何故将人扔到水里去”

闻言,离殇睨了眼他肥头猪耳的油腻模样,心中作呕,面上无异,沉哼一声,肃杀冷硬,句句生威:

“我庄主新规!凡在水木地界动刀者,轻者驱逐,重者喂鱼!”

嘿!

庄主威武!

风离叶手下点药不停,面上心中皆是雀跃,暗暗将那神秘庄主夸赞一番,对水木的好感,又徒增了一尺。

余光见那死胖子忠启公面上,一脸苦瓜狰狞,嘴角咧至耳根,张嘴正欲火上加霜嘲讽两句,却听桥上,那慕容墨循突然道:

“他不过误伤了人,只一小小刀口,驱逐已算重罚,为何还要喂鱼?水木公子,陈国乃我天幕友国,还望莫要挑起纷争不快”

海风凉凉,呼呼徐徐而过,离殇将话听入耳中,却并未回头看他,只嘴角泛起薄凉嘲讽冷笑,低低哑哑的肃声,自面具下传出:

“太子大病初愈,难免落下隐疾,还是莫要操心竭虑不应过问的事,清静些好!”

咝!

话落,人群中,阵阵凉气散出,众人神难辨,隐有憋忍掩饰之意,显然,众人皆不约而同想起了一月前,那传的沸沸扬扬的宫中秘闻。

天幕太子,染上了花柳病!

龙阳之好,本就传的若隐若现,花楼满巷,又是如数家常,民间对这太子的秘闻秽事,本是带着几分怀疑观望的态度。

却不想,一月前,竟有消息称,那素有龙阳之好的太子,被传出染了花柳!

啧啧,不管真假,总也让众人,暗中调侃唠家常,议论指点带鄙夷了一段时间,如今听到这隐疾二字,不怪众人会胡思乱想。

“你”

慕容墨循大惊之下,若被踩着尾巴的猫,难堪羞意齐上心头,怒极中的愤慨难听讳言,眼瞅着便要吐口而出,却被李季麟及时挡在身前。

“水木公子多忧,太子的身子,经由房御医诊治,只忧思引疾而已,世间谣传千万,岂能信尔”

目光自桥前,翘首以盼,取乐待嘲的众人面上扫过,眸深似海,晦暗阴郁,抬头间,却又浅笑自若,话有所指:

“龙阳,美人香,两者本就冲突,其一不能其二,世人却多愚昧无知者,乱扰迷眼,跟风胡言,水木山庄乃五国第一庄,又岂不辨理?”

一语落,众人惊,莫非,太子不是龙阳之好?不然,又怎会沾了女,得了那羞于口的劳什子病?

离殇眯着眼,打量了李季麟少许,待岸边已有两个陈国人,打算趁人不备将人自水中拉起。

离殇嘴角忽而泛起冷笑,右掌攸的抬起,掌风如刀刃,凌厉扇在那两人身上,又若无形的手,将重又落入水里的灰衣蓝衫男子高高托起。

众人皆以为他要将人救出,忠启公面上已有嘚瑟笑意,风离叶破口的怒吼就要骂出,欧阳旭的委屈更加浓郁哀怨。

却怎知

“啊!”

噗通!

高空坠人,重重荡起层层水花,却只待片刻,波浪渐小,晕圈里缩,由多至少,由少变无的气泡隐隐现现,人再无动静!

“欧阳公子乃我庄主恩人,是我水木座上宾,凡欺辱伤害他者,皆为水木不容,喂鱼只予警告,下次,阎王令追之!”

拱桥上,离殇一身肃杀,嗜血狂妄,威严尽显的阵阵激荡沉声之言,更令众人当场石化!

“水门听令,半柱香后,关庄降桥!”

风掠长空,水雾缭绕,诡异静默,惊恐鬼诧中,离殇上前,推开傻楞的风离叶,右手一提,将瞪着眼一脸茫然的欧阳旭拉到背上。

直起身子,将人牢牢固定托起,脚尖一点,几个虚影浮动,一晃便没了身影。

摸着快要脱落的下巴,风离叶瞪直了眼,见人远去,心下一急,恰巧黑衣人喊到他的名字,顿脚下生风,急急慌慌顶着一张哀怨脸追去。

啊啊啊啊!没天理!没天理!欧阳那小子走了什么狗屎运,不但沐药儿那女人收了他为徒,如今又成了水木山庄的座上宾!

啊啊啊啊!欧阳旭,你大爷!

“太子,走”

掩下眉眼深,李季麟推了推慕容墨循,后者面上正阴郁狠戾之,下意识回头看他。

“太子,该走了”

李季麟瞥见那抹似控制不住的狠戾,嘴角泛起不知名的笑意,明灭不定,晦暗莫深,见他点头朝前走,又转身对忠启公道:

“气过伤身,水木向来如此,忠启公又何须庸人自扰之,今日丰收,才是笑者不是”

“哼”

闻言,忠启公倒是不恼,反挂起一抹诡异阴森的轻哼笑意,说了句李季麟极为诧异的话:

“水木山庄?哼,能驭百兽又如何,他一来,全得完蛋!马上,这里就会变成一条臭气熏天的废河!到那时,老夫一定好好报这几年受得窝囊气!”

他?是谁?

半柱香过,改进的进,该留的留,一众黑衣鬼面獠牙男子,立在桥头,为首一人,捏着脖间骨哨,正欲吹响,身后却突然一道女声响起:

“这位公子,抱歉,我来迟了,这是两千两黄金的抵押,桥还未升起,时辰还未到,可否行个方便?”

早起朝露,日出东山,水木山庄,药阁。

当谷绿第四次自房内走出,对着一脸惊呼,几欲暴跳如雷的南宫牧摇头时,院内忽起一阵冷风,阴凉拂面。

南宫牧皱眉,却是没当一回事,只两眼瞪着一脸深思的谷绿,磨牙一蹦三尺:

“这都日上三竿了,还没醒?她昨晚又熬夜了?”

谷绿掩下眸中异,摇摇头,却是忽而上前,拉着南宫牧朝外走:

“副庄主,小姐昨夜为了那童冼的腿,忙活了一夜,你就让她多睡一会,左右拍卖会那里,也不需她过去,你就先招呼去!”

方才那香味,是麝花之香,那人,是璃王!

软榻美人香,袅袅熟悉药香入鼻缭绕,被褥倾斜,兜衣松懈,饱满如玉两颗胸粒,酥酥凉凉的暴露在空中,倾城曼妙,清浅绝姿,极致诱人,悸动沸腾。

床前,慕容墨月凤眸如火炽热,热血冲鼻,一股急躁难耐的冲动,自下腹涌至大脑。

他没想到,进来会看见这么一副香艳撩人的美人入眠,如墨如画。

偏偏,如此诱人的尤物,又是自己想念甚久的心尖之人!

眸燃欲火,一瞬而起,慕容墨月控制不住的上前,一手,覆上她的"shu xiong"红豆,一手,搭在了自己衣带

暧昧,缠眷,愈发火热撩人!“”,。

卷三:第四章 慕容墨月,起来!

青石小路,幽幽荡荡,迷雾丛生,静谧诡异。

当洛闻绕着一排青树,踩着十方石子,转转悠悠,悠悠转转了五个来回后,石路尽头,终于听见脚步声渐近。

“闻太子,该入场了,请随我来!”

青石路上,一鬼面獠牙黑衣人,冷寂莫扰,生人勿近,疏离泠然的望着洛闻,似乎,对他随意的闯荡,及迷路的窘迫,皆不放在眼里,仿若意料之中的事。

只待他转身看过去,黑衣人才自顾脚尖左转,朝前走去。

脚步虚掩,看似杂乱无章,实则奥妙千变,洛闻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眉眼处看似平淡,却隐有深沉隐晦之意,交握在衣袍下的手,不自觉紧了紧。

小小一个院落,竟暗藏如此厉害的机关,方他跟着慕容墨月,在黑衣人引领下进了庄,却怎么黑衣人一离开,慕容墨月便紧接着没了踪影。

他一路跟随而至,追到了这里,却怎知,一脚踏上青石,便再转不出这座迷雾。

慕容墨月,到底去了哪里?看他行迹,对这里很熟悉?

是慧眼明眸,手段极深,还是

缠缠眷眷,红帐娇人。

慕容墨月踢开掉落脚边的衣袍,赤身上了床榻,掀开被褥,缓缓慢慢覆上床上美人的玉体,虽极力压下浮躁,却依旧呼吸灼热,火烫身子可燎原。

不受控制的俯下身,吻上他想念甚久的红唇柔蜜,炽烈滚烫的胸膛,紧贴那柔软细腻的浑圆无骨,一手撑在她身侧,一手颤抖急切的朝她身上抚去。

舌尖挑开柔嫩唇齿,鼻息荡漾药香浓郁,身子贴着美人酥骨,手下摸着炙热柔腻,慕容墨月自喉间发出一声低哑"shen yin",满足热切。

如今,身下躺着的,是他心心念念三月之久的心尖姑娘,无人知晓,没她的三月,他是如何心死如灰,行尸走肉的活着。

虽相信有神医在,她不会有事,可天佑寺那一幕,给他的冲击震撼实在太大,每每夜深入梦,红衣浴血,周身血窟自高空落下,总会自噩梦入心,仓惶惊醒。

慕容墨月曾想,若那药香盈身的姑娘,再不会出现,他刚觉有滋味的生命,会不会再次一木枯朽,落寂沉浮。

三月有余,不过百日,他却仿若过了半辈子的凄凄苦楚,苍白无,落地下床,他第一时间赶至鬼山,未寻得人影,只纸条洋洋洒洒,龙飞凤舞。

世人皆以为,他后退止路,死心莫追,却不知,他偏偏认识那张纸,那些字的主人。

玉龙娇凤,灵蛇百转,分明,就是她的字迹!

她醒了!

一张纸一个消息,慕容墨月靠着这个薄薄如翼的念头,苦苦撑了百日,期间,他来访水木多次,暗探明究,亦寻不得人踪迹。

这次,他更是控制不住来碰碰运气,与其说碰运气,不如说殷切期盼,水木开庄,乃她精心策划多时的大事,他相信,若她无碍,定不会错过!

炙热唇瓣,急切热烈的含着她娇嫩香舌,身子贴合紧密无缝,下腹燥热滚烫,香艳火灼火燎。

慕容墨月发誓,他真不是起了心,只三月连日来的焦躁惊惧,让他心中安全感全无,他迫切想证实她的存在,迫切想感受自己在她身体里的感觉。

如此,今日他方能安心,方能感知她就在自己怀中,就在自己身边。

缠眷情撩的殷切火灼目光,自她娇艳欲滴的倾城面上一点一滴,细细灼灼的扫过,啧,这女人,气更红润丰绰了几分,想来,这几月日子过得挺滋润。

几分轻松,几分磨牙,慕容墨月舒了口气的同时,又报复性狠狠在她唇上嘬了一口,火热大掌,亦故意朝小腹摸去,如此一番折腾,将自己磨出一股火后,忽而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咝!

他如此卖力挑逗欺辱,撩火暧昧,这女人,竟还没醒来!

往日他刚进了屋子,她便会察觉,今日他气息不稳,情绪波动,并未刻意控制,她却至今还睡得香甜。

费力移开唇瓣,慕容墨月撑起身子,牢牢紧紧的盯着她,见她确是睡眠之中,方安心下来,然,如今角度看,却渐渐晃了晃神,凤眸陡深。

这女人,明显较之前圆润了几分,却更诱人绝姿了眉眼,本就倾城清浅的娇颜,如今蔓延着说不上来的妩媚蚀骨娇态,让人见之,一瞬陷入,难自拔。

墨画美人,美人墨画,当即如此,喟叹感慨中,慕容墨月手下一顿,抿唇狐疑,摇头轻叹。

这女人,到底过了如何丰富多彩的娇贵舒心日子,脸上圆润了少许,连小腹都吃的鼓鼓囊囊,明显胖了半圈,睡觉也如懒猫,半天不睁眼。

啧,倒是他白担心了百天苦闷日子,磨牙眯眼,慕容墨月手下用力,正欲偷偷添上几把火,不想,手刚覆上胸前那处浑圆,身下便传来浅浅"shen yin""jiao chuan"。

“唔——”

身子灼烈,炽热难耐,沐药儿困意缠绕,心思却是明净,身上有热源覆盖时,她本欲杀气腾涌,却在闻得来人气息,察觉来人身份时,一松神,药效袭来,困意沸腾。

直到他越发灼热过分的骚扰,刻意带火燎原的大掌,硬是将她身子点着时,沐药儿终是睡不下去了。

一夜昏沉深睡,又服了安神药丸,沐药儿本不愿搭理,却怎奈这混蛋愈发放肆上瘾。

一手捉住他乱摸燎火的大掌,一手抬至半空去推他,沐药儿费力睁开睡意惺忪的琉璃眸,磨牙瞪着他:

“慕容墨月,你起来!”

糯声浅语,懊恼愤,一如往昔那倾城腹黑的小狐狸,明明带着气,却依旧美得动人心魄,撩人心神,就若他般,深陷药香情浓,不知疲倦。

“不起,本王不起”

“无赖!”

沐药儿咬着唇瓣,自嘴里蹦出两个磨牙切齿的字,一手不经意覆上小腹,哑着嗓音委屈道:

“慕容墨月,我没吃饭,你压的我肚子疼”

砰!

捏了下她细嫩的面颊,慕容墨月快速翻身而下,因动作太快,手碰到床沿,发出丝丝摇曳脆响,他却浑然不在意。

慵懒靠在床榻,慕容墨月伸手提起她柔若无骨的身子,抱在自己大腿上坐着,拽起被子,将人紧紧裹住。

一番折腾,沐药儿目光清明了些许,正欲抗议推他,耳边却突起风声,蹙眉间,一盘精致点心,已赫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眨巴眨巴细细长长的眼捷,沐药儿张嘴含住他递来的梅花糕,含糊不清嘟囔道:

“你怎么”

替她擦去唇角碎渣,慕容墨月凤眸徒深,攸的俯身偷了一抹香,狠狠啄了一口。

继而急喘了几口粗气,将怀中人抱的更紧了些,才堪堪压下燥热欲念。

“若不是你空着肚子,今天又有大事,本王绝对让你三天下不了床!”

含着她的耳垂,慕容墨月说的暧昧缠绵,在她玉手挥过来时,及时撤身坐好,又捏着一个梅花糕放在她嘴里,瞅着她懊恼愤然的小模样,低低笑道:

“这是你那丫鬟,之前放在桌上的,放心,没毒”

沐药儿瞪眼,她又不是瞎子,当然知道这盘梅花糕,是他用了内力,自桌上拿过来!

只,他的武功,何时如此厉害!“”,。

卷三:第五章 会娶满府的女人?

药香袅袅,温香软玉。

宽大楠木玉石床上,慕容墨月紧抱着沐药儿靠在床沿,随手将空了的盘子扔在一旁,拍拍手,将她身子提起,往自己怀中挨得更近了些。

一瞬间,沐药儿面上,噌的红若烧云,牙齿打颤,嘴里含了一半的梅花糕,差点咬断掉落在床。

被褥下,虽她还穿着衣服,可方被他一番折腾,仿若未穿,这混蛋又未着丝缕,灼热的胸膛,几欲要将她的身子点着!

真是要命!

嘴里含着东西,沐药儿清澈琉璃透明的星眸,隐有尴尬娇羞,眨了又眨,轻轻嗡嗡嘟囔了两声,却只盈盈蚊语,呜呜哼哼,听不真切。

双手被他锁在被褥中,动弹不得,想拂去嘴里的梅花糕,也无济于事,沐药儿半眯着眼,蹙眉瞪着他,只那懊恼哀怨的神情,看在慕容墨月眼中,如何都是风情万种的娇嗔美人。

指节摩擦着她的嫩脸,慕容墨月俯身含住她的唇瓣,舌尖一扫,将糯糯生香的梅花糕,全吞入自己口中。

唧!

咬着香唇,重重啄了一口,方意犹未尽的撤开,喉结一动,将那半块梅花糕吞咽入肚,捏着她憋得通红的俏脸,低笑道:

“你这个坏女人,既然身子已无大碍,为何不寻本王,自己逍遥快活,害本王寝食难安,嗯?”

咽下最后一口梅花糕,沐药儿星眸微顿,盯着眼前这张略显沧桑深沉的俊脸,稍稍出神,三月不见,这人愈发莫测高深了,亦更成熟内敛了些。

“慕容墨月,你的武功?”

掐着他的手心,沐药儿眨了眨眼,直接忽视他的话,歪着脑袋蹙眉,漫不经心问了句。

低声一叹,慕容墨月抱过她,将下巴抵在她脑袋上,大掌揉着她细嫩的柔荑,似惆怅,似感慨,又似自责哀怨:

“当日在鬼山,见到你留的字条,知你已无大碍,本王却极是自责,那日没护好你,所以你离开的这段时日,本王只能将一腔怒火,全转移到练功上”

见到你留的字条字条?

沐药儿掐着他的掌心,玩的正欢,闻言攸的一顿,惺忪凤眸,一瞬而过的冷硬凄楚,却是转瞬而逝。

“你认得我的字?”,一句话,问的漫不经心,仿若娇嗔嘲笑。

“自然认得,怎么?”

敏锐察觉她的起伏心绪,慕容墨月握住她微微攥紧的玉手,捏起她的下巴,四目相对,紧紧盯着她眉眼的变化。

“没事”

摇摇头,沐药儿将脑袋朝他怀里蹭了蹭,右手不自觉抚上小腹,低叹一声,似纠结似认真问了句:

“慕容墨月,我有你,嗯,你会像其他男人一样,娶满府的女人吗?”

“你这是什么话!”

闻言,慕容墨月轻声一喝,只觉好笑,本欲下意识生气,气她如此不懂自己,却在开口的瞬间,忽而想起风离叶的话来。

女人心,海底针,想摸清她们心思,就得时常用针戳一戳,有反应,就是心里有你,没反应,就是你轻若羽毛,完全没在她心里!

用针戳一戳?

“满府的女人?本王又不是种猪!”

死死盯着她的眉眼,慕容墨月一字一句,说的漫不经心,随意自若,却又隐隐小心翼翼:

“最多五六个,让人说不得闲话就是,你若不喜,三四个也行”

最多五六个,他没拒绝,他没拒绝

身子一颤,沐药儿的右手,忽而自小腹拿开,睫毛轻颤,敛下所有情绪,再抬眼,便是一脸清雅淡漠疏离。

“左拥右伴,本就是世间男子所求,王爷亦是惜花人,这本也无错,不过,若王爷要娶,还请在你我二人协议失效,否则,那荒唐契约,现在便可作废”

紧蹙着眉头,慕容墨月听着这话,愈听愈觉别扭,正欲出声解释,门外却忽而传来轻微碎碎的敲门声:

“小姐,拍卖会开始了,副庄主请您过去”

谷绿飘飘悠悠的声音,自门缝传来,沐药儿面无常,淡淡涓涓的推了推慕容墨月:

“起来,我还有事”

伸手拿来谷绿早放在床前的衣服,慕容墨月拉开被褥,给她穿了里衣,动作轻柔笨拙,生疏却专注。

“今日,你想如何?狠宰一笔?还是先杀鸡儆猴?”

沐药儿靠在他怀里,放软了身子,任他火热的大掌,隔着薄薄的衣料在自己身上乱动。

抿唇不语,闭目掩思,直到他吃力将里衣系好,又拿了红袍示意自己伸手,沐药儿方轻哼道:

“你目标太大,快穿好衣服过去,堂堂璃王在水木山庄消失,我可赔不起”

心神一紧,慕容墨月手下一顿,下意识捏紧她的胳膊,见她面上挂着疏离,顿起了几分恼意,忽而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咬唇纠缠一番,方磨牙喘息道:

“沐药儿,你说过,若你活着,会试着喜欢本王,那你现在一脸嫌弃样,又是什么意思!你若在生方才的气,那本王告诉你,刚才是说笑的,这辈子,本王只要你一个”

啪!

趁他不备,伸手点上他的穴道,继而随手将人推开,一番动作,沐药儿做的行云流水,不留半分空隙。

无视他哀怨愤怒的目光,缓缓慢慢下了床,待静默无声的系好衣带,转身见他还光着身子,眉心一皱,随手捡了地上的衣服扔给他。

“一柱香内,穴道便会自行解开,王爷还来得及赶去拍卖会,一会出了房门,自有人带你去”

风掠窗柩,药香散去,慕容墨月僵硬如铁的躺在床上,死死盯着紧闭的房门,眸中一阵复杂深邃。

为何,这次相聚,他总觉得,她心中藏了事,那隐约躲闪的目光,似有事瞒着他?

缘何相聚,缘何离散,慕容墨月逐渐下沉,晦暗莫名的心绪,一闪而过的担忧急躁,冥冥中,他不知道,会因今日的一句无心玩笑话,孤身数载,痛不欲生。

水木山庄,水之木,是南宫牧亲自掌手设计的拍卖院,外形仿若磨盘鸟蛋,无数精致鹅卵石围聚的墙面,财大气粗,又优雅贵气。

水之木坐落在山庄西南角落,背墙环海,大门对院,两层之高,规模宏大,奇石嶙峋。

往日,这里甚少有人来此,寂静廖声,静谧安然,今日,却因人迹匆匆,热闹沸腾阵阵,楼阁内,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喧嚣杂尘。

“一百两!”

“五百两!”

“一千两!”

“一千两百两!”

“一千四百两!”

“”

海风徐徐,透窗而来,清爽恣意,然,风离叶此时,却是肝火旺盛,怒气暴增。

他娘的!跟他拼银子?找死!

“一万两!”

一声咆哮,惊得人群激荡,众人寻声望去,果见不如所料,如此嚣张跋扈,财大气粗缺心眼的人,不是风家四公子,谁还敢当!

啧啧,刚起拍,珍贵又算不上藏品的翡翠玲珑鹅卵玉石,竟直接叫出一万两!不是傻能就是银子烧的!

水木山庄的拍卖,可是黄金起价的!

二楼雅间,风离叶翘着二郎腿,嘚瑟甚威的瞅着满场惊疑啧叹的人群,神愈发飞扬得意。

哼,水木山庄的第一件东西,就是一只苍蝇,也得是他风离叶的!敢跟他叫板,直接用银子砸死!

然,意外在继续,突变在一瞬,一道清脆悦耳,涓涓细流的女子声音,徒然,响彻楼阁庭宇:

“二万两!”“”,。

卷三:第六章 齐国傻太子

冲动是魔鬼!男人不打女人!

风离叶自来对这两句话,嗤之以鼻,不屑于顾,该冲动就冲动,方是男儿本;对逞能碍眼作死的女人,该打打,该骂骂,该杀杀,方显男人的手段。

是以,当见到从中作梗,故意找茬的女人,偏生是自己厌恶的西凉三公主洛画时,风离叶愤怒了!

“靠!大老爷们的战场,你一个女人插什么嘴!”

一把拉开半遮半掩的帘幕,风离叶怒视着对面雅间的洛画,见她面上红若桃花,娇羞无措,顿打了个冷战,甚是嫌弃,蹭的将脑袋转向洛闻:

“哎!闻太子,一国公主,混迹在一帮大老爷们里也就算了,竟还出言捣乱,你也不管管,说出去,多让人笑话!以后嫁不出去,可怎么滴,不得愁死你这当哥哥的!”

噗!

本是一件严肃忌讳的事,众人却委实憋不住了,纷纷摇头暗叹,这风四公子,当真是俗世之外,纨绔放肆的贵公子哥。

众目睽睽下,调侃人一国公主,竟也如此放荡不羁,出言不逊,不知收敛,且,又出奇的清新脱俗!

水之木内,分上下两层,一层只钱无势,凭千金入场;二层钱势双全,携请柬入定;泾渭分明。

进门后,会有水木着装的粉婢女,引你入座,若不守规矩,或大声喧哗,互起冲突,三三两两个黑衣人,会凭空而现,先刀架脖,留下千两黄金,再将人,直接自窗户丢入海中。

在漫长深思的岁月长河中,众人方后知后觉的明白,原来,这水之木建一面环海,竟是如此目的!

惩罚捣乱不守规矩者!

风离叶进场,本是靠的财大气粗,然,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傍大腿,左右逢源;一人道,鸡犬升天!

慕容墨月乃钱势双全,携请柬的贵人,欧阳旭又徒然变成了水木的座上宾,风离叶随两人而来,自然混到了二楼雅间豪座。

好巧不巧,三人对面,正是西凉太子,洛闻,及那三公主洛画!

“呵”

各异神,自四面八方聚拢而来,洛闻眉眼只一瞬的暗沉,继而便是一番优雅儒尘的笑面:

“风四少真会开玩笑,虽说这里男儿居多,但也并无严禁女子止步的道理,说来,这水木庄主,亦是女儿身,却让我等这些男儿,自愧不如,仰慕尊敬”

挑了挑眉,洛闻随意的扫了一圈临柱而靠的鬼面獠牙黑衣人,最后将目光定在一楼中央,那妖娆柳容的紫衣芙蓉面上,若有所指道:

“风四少如此看轻女人,想必,对水木庄主,也存了几分轻视,如此,你”

“闻太子!”

风离叶咬牙,牙根磨得滋滋响,蹭的站起身,双手撑在栏杆上,怒火冲冲的瞪着他一脸别有意味的笑意,冷哼道:

“你少给小爷下套,小爷刚才那话,纯粹是对你妹妹的厌恶不喜,哼,一个娇滴滴的异国公主,整日赖在男子府中,与那风尘女子何异!你西凉皇室,不过如此!”

哗!

此言一落,满堂哗然,众人虽知,天幕右相府的风四公子,纨绔放荡,行为惊人,可如何也想不到,他竟会当众,扬言对西凉公主的侮辱抵损。

“风四公子,洛画不曾得罪过你,你缘何如此如此将洛画羞辱,毁于人前”

掩面垂泪,洛画颤着娇俏抖肩,一副受打击哀怨的惹人怜惜,娇滴滴的美人模样,看的一众粗狂豪气男儿,顿生怜惜,皆不由指责忿然的看向风离叶。

卧槽!

一撸袖子,风离叶扯开嗓子便要大骂,怎奈,一声玉石破碎的刺耳声,忽起波澜,引众惊悚。

啪!

玉石落地的一瞬,众人心中是拒绝的,为何?靠!相较他们今日,奔赴而来此的目的,这块起拍的翡翠玲珑鹅卵玉石,虽相对轻缓了些。

可,这青翠欲滴的成,饱暖娇玉的品相,在五国中,亦是上等的好玉好石,便是做为两国转赠贺礼,亦有价值贵重。

然,如此价值可观的宝贝,却被那妖娆柳容的紫衣芙蓉面,随手一扔,丢在了地上!

没错,就是随手一扔,瞧瞧那芙蓉面的妖娆女人,面上竟可耻的洒脱轻蔑,无动于衷,仿若那贵重的玉石,在她手里,就是一无用的石头!

气人!委实气人!然,更气人的,还在后头——

“一锤定下,玉石由最后叫价者所得,西凉公主洛画,请先将二万两黄金,当面付清,拍卖会才能开始第二场!谢谢!”

一楼中央,圆形凸起的舞台上,柳十娘双臂撑着面前高高的台柱,玉手轻轻摩擦,十指豆蔻,艳丽无双。

无视众人惊疑不敢置信的奇异神,漫不经心的抚了抚耳后的人脸面皮贴合处,柳十娘心中烦躁,玉手一指,说出的话亦愈显暗沉敛:

“伙计们,窗户打开,再有大声喧哗,惊扰庄主者,丢出去喂鱼!”

惧意徒升,诡异沉寂,一楼低头不敢语,二楼抬头互惊疑,洛画被当众点名,心中愤然却不敢表现在面,只得搅着手巾,无措的望向洛闻求救。

后者神无常,只随意点了点手指,暗暗朝她摇了摇头,水木自来是如此处事无常,方才是他疏忽了,不该在拍卖期间,徒惹事端。

只,他太想知道,那层帘幕屏风后,是否有慕容墨月的身影,他消失太久,到底去了何处,若是归来,尚可解释,若未在此,只可能

“柳姑娘!你欺人太甚!”

一声愤慨,顿惹众人惊目,鬼畜般抖了抖身子,见鬼似的寻声望去,暗道,那个不知死活的二货,竟如此置生命于不顾!

对襟短卦,靛青长袍,长丝半挽,模样妖娆,粗犷男儿,偏生娘腔娘调!

咝!

众人倒喘一口气,啧啧惊叹,嘿!怎么把这位爷给忘了!

齐国太子,齐一心,一个用生命,在追西凉三公主洛画的傻太子!

用那酒肉和尚包打听的话说,这傻愣愣的齐国傻太子,整个一辈子,就是一本啼笑皆非的糊涂挫事人物传!

爬墙寻美人,摔断了腿;求亲追到府,礼金挂满身;为娇人一笑,钻狗洞,爬荆棘,穿长裙,擦胭脂

啧,再套用那纨绔风四爷的话,是个正常人,他都干不出这些事!

众人沉思惊疑的功夫,那傻太子已推开齐国使者的阻挠,风风火火跑到了栏杆前,指着地下的凌乱碎片,掐腰憋红了脸:

“这玉石,明明是被你摔碎的,你怎还如此无耻,跟画儿要钱!”

“太子!”

众人惊悚中,齐国使者吓破了胆,身子颤颤巍巍直哆嗦,脚步踉跄,见拉扯不动,直接自身后抱住他的身子往后拽。

动作娴熟,仿若时常而为之。

柳十娘有趣的抬头凝视着傻太子,杏眸中,尽是逗趣好笑,对他的无理,却也不恼,只耸肩轻笑道:

“小公子,不好意思,这是我们庄主的规矩,你若不服,可以说了理来,我看能不能听进耳中,随了你的意”

“我”

“你这婆娘,当真是胡闹!”

那齐国太子一张口,便被门外突起的男子低沉嗓音,生生打断,众人寻声望去,却是浑身一震!

水木副庄主!和水木庄主!

她竟然,也来了拍卖会!“”,。

卷三:第七章 画儿受委屈,王爷不管吗?

奇怪,太奇怪!

水天一,触目惊心,早前,被獠牙黑衣人打开的窗户,伴着徐徐淋漓的海风,吹得众人心神荡漾,心绪翩飞。

水木庄主,亲临拍卖会,委实怪事矣!

然,一众来客,却是瞬间提神,仿若打了鸡血,目光晶亮崇拜的望着门前,缓缓慢慢,被一群黑衣獠牙,簇拥而入的红衣妖媚惊艳面。

虽看不到容貌,但那诡异红花栩栩而生的惊魂面具,便委实惊艳至极,令人瞩目不舍,观之气势含威,翩若惊鸿的拂尘柳姿,更显谪仙浅影,惑人心魄!

如此步步荡心摄魄的气势,不知,那诡异精致的魅惑面具下,是怎样一张惊世震撼的绝美浅颜!

“小姐”

众人瞩目中,柳十娘腰身款款的上前,挤开一旁的离殇,亲昵的搀着沐药儿,慢慢缓缓走至一楼正对舞台的屏风前坐下。

往日,那是副庄主南宫牧的专属位子,众人只有巴结讨好羡慕的目光,如今,那神秘的水木庄主突然现身,他们却是只剩不知所措,惊艳局促了。

然,相较于灼灼熠熠的掩面水木庄主,此时,她右侧的男子,亦更吸引众人目光,白净俊朗妖孽面,气质如尘硬朗颜,刀刻精雕,冰若眉眼。

好一个俊俏又深沉沧桑的少年郎!

只,瞧着这通身打扮,却是水木副庄主,南宫牧无疑,想来,这便是那南宫牧真正的模样!

离殇磨牙瞪了柳十娘一眼,侧身将谷绿推至身前,低声道:

“十娘近来越发懒了,今日定是不肯再上台了,除了她,你最清楚拍卖规矩和小姐的心思,谷绿,上去”

坑死人,不偿命!

脚尖半转,踽踽而行,右脚踏上台阶时,谷绿忍不住朝离殇望了一眼,满腹狐疑。

这坑人的把戏,向来是副庄主的拿手好戏,怎多日不见,最是循规蹈矩的离殇公子,竟也学了去?

迈过碎了一地的晶光碎片,谷绿神无常,心中却是精明锐利,扭头看向沐药儿,见她漫不经心的抚额眨眼,当即领会其意,轻抬下巴,慢声肃言道:

“齐国朋友,你们太子的脾气,想来你最是清楚,既知道西凉公主在此,又为何还要将人带进来,故意找事?嗯?”

窗外海风呼啸,聒噪惊耳,被点名的齐国使者,一个战栗,下意识摇头:

“姑娘误会了,吾皇命老夫前来,是带了万分敬意,进庄前,老夫委实不知太子跟了过来”

那齐国使者目光飘忽,最后定在洛画身上,面上存了几许隐忍的忿,若有所指轻哼冷意道:

“老夫奉吾皇旨意来时,太子正陪我国太后吃斋念佛,怎一转眼陪着三公主来此,老夫就不得而知了!”

瞅着那使者面上愤然,众人亦能理解,毕竟,堂堂一国太子,为一女子,偏行糊涂事,偏闹糊涂心,其荒唐举止,令人啼笑皆非,令己国蒙羞,委实糟心了些。

心中有火,亦可以接受理解,一时间,众人皆投去同情庆幸的目光,幸亏,那傻太子生在他国。

“齐老先生,您误会了,洛画是追随王爷而来,只是在半路上碰见的一心太子,纯属巧合之遇,还请您莫要多想”

二楼雅座,洛画羞红了脸,半仰着脑袋,面上含着几许执拗,令人侧目怜惜,喏喏细语,更让人不忍责怪呵斥。

一帮粗狂大老爷们尚且如此,更莫说一双大眼长在她身上的齐国傻太子,齐一心!

“你们这些坏人,竟敢欺负画画,本太子要父皇灭了你们!”

啪!啪!

诡异寂静中,一道突兀的掌声,忽自一楼中间的雅座传出,众人下意识看去,瞧见那绝代风华,顿屏住了呼吸。

袭白柔荑,浅浅灼灼,红衣妖冶,动人心魄,沐药儿歪靠在软塌,一手撑着面颊,慵懒至极:

“本庄主这里,是拍卖会,可不是什么打情骂俏的地方,南宫,将来错地方的客人,请出去!”

“是,庄主!”

一言落,南宫牧马上接了话,呲溜一声自她身旁站出,甩袍振臂,作势上前时,那齐国使者顿觉心神肝裂,吓破了胆,抱着齐一心后腰的手,颤颤巍巍,仿若鬼畜般使劲摇头。

“庄主,误会啊,这也不是老夫引起的啊,若说闹事,也是风四公子同那三公主引起的,与我齐国,实在是没多大关系啊”

声声切切,齐国使者一句一抖间,两眼阴郁眉梢,暗暗朝落画瞧了几许,责怪埋怨,晦暗阴沉。

沐药儿眼睫慢眨,将他的神,尽收眼底,伸脚踢了踢南宫牧,后者会意,脚尖一点,飞身而起,转瞬落在谷绿身边。

俊脸微显冷厉肃威,一掌拍在桌几,沉声道:“今日,我庄主亲临,谁若惊扰了她,休怪我南宫牧翻脸无情!”

指着地上的玉石碎片,冷哼道:“到了我水木山庄,就得按我水木的规矩,西凉公主若是拍了不想付银子,现在就请回!”

转眸看向风离叶,不怒自威道:“玉石,归风四公子所得,拍卖继续!齐国朋友若再生事端,便是我水木黑名单上的第一国!”

咝!

此言出,满堂惊,众生静默敛眉,却多的是看笑话的暗喜之,祸不及身,殃及他国,本就是喜闻乐道的事情。

况且,水木黑名单,啧啧,真他娘刺激!

“等一下!”

当洛画被獠牙黑衣人,一左一右包围在内时,洛闻忽而站起身子,自怀中取了一金磨腰牌,随手扔下,被南宫牧稳稳接住。

“三妹不懂事,还请庄主见谅,休要同她计较,这玉石,是她最后叫价,本也该她买下,岂有舍一取二的道理,今日,她拍的东西,副庄主只管记在闻的账上!”

“呵!”

南宫牧冷哧一声,同沐药儿交换了眼神,挥手示意獠牙黑衣男子退下,又转眸看向齐国方向。

沉沉浮浮的目光,自一脸暴躁难安的齐一心身上掠过,瞩目少许,悠悠道:

“齐国呢?”

“放心!副庄主绝对请放心,老夫保证,太子绝不会再出言一句不逊的妄言,扰了贵庄主清净!”

“唔”

反手死死捂住齐一心的嘴,顾不上他愤怒懊恼的惊悚诧异,那齐国使者却是死命将人拖进了雅间坐下,阴郁不甘的目光,愤愤掠向洛画的方向,一闪而过,快如闪电。

皆被南宫牧看在眼里。

很好!

被洛闻一个眼神定住,洛画衣袖下的手,绞的生疼,见四周断断续续望来的异样目光,顿觉坐如针毡,凄凄望着风离叶身后的屏风雅间。

却是最后,都没等来一句期待已久的话,心中苦涩晦暗,又似疯狂,见一楼,已有人端来第二件拍卖品,咬咬牙,忽而凝视前方,凄然道:

“王爷,画儿受了委屈,你也不管吗?”“”,。

卷三:第八章 水木拍卖,璃王表态

累,极累!

洛画凄切柔弱,软声细语的一句撒娇哀求,传至整个拍卖会时,沐药儿正靠在柳十娘身上,歪着脑袋半阖眉眼。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故人不在,却是多忧,望断前世,望穿今生,她却依旧在原地徘徊。

朝朝岁岁,她悠悠晃晃混迹在鬼山;今夕何夕,故人不多,小人作祟!

如是生活,委实累矣!

脑袋在柳十娘身上蹭了蹭,抬眼细细凝望二楼某处屏风,抿唇不语,掩下心中一扫而过,诡异迷茫的不渝。

只,这突如其来的酸涩,又是为何?

柳十娘一手抚着她的脑袋,柔柔安抚,瞧见她望着二楼发呆,心思不在此处,遂抬手暗暗将离殇拉至身前。

“你有没有感觉,小姐对那洛画,有股隐隐的敌意?”

蹙了蹙眉,柳十娘问的小心翼翼,轻声轻语,虽旁人看不出,但她跟在小姐身边多年,若说因为那慕容墨月而起的醋意

啧,许是有一点,她乐见其成,可事实,恐非如此,上次宫宴后,听谷绿话中意思,小姐在宫中,已同那洛画较量过。

依她的性子,绝不会将旁人的挑衅当回事,又怎会突然接了茬,一时兴趣?

狐疑沉思中,离殇的话,却是令她一惊。

“敌意?哼!若不是小姐拦着,我定让她生不如死!”

离殇面无表情,却隐露恨意,望向二楼的方向,紧绷着脸,抿唇低语。

“离殇?”

见此,柳十娘更郁闷不得解,用手肘戳了戳他,后者垂下眼眸,瞧着沐药儿的后脑,些许怜惜:

“你以为,多年前,小姐失踪,是如何失明的!”

“什——”

柳十娘一愣,差点惊呼出声,忙伸手捂住嘴,掩下眉睫来。

多年前,如何瞎的?

不是被那洛闻连累,遇西凉暗影刺杀吗?

又怎会跟洛画有关?

难道

静!

楼阁内,一层二层间,因洛画痴怨娇嗔的一句话,众人皆一瞬望向了二楼某处雅间。

彼时,风离叶正因方才骂的畅快,随意歪斜着趴在栏杆上,目光灼灼的盯着满脸漠然的沐药儿。

乍一听洛画的话,浑身一抖,顿起了满身鸡皮疙瘩,桃花眼中尽是鄙夷不屑,本就甚是不悦。

此时又见因她的话,自己被众人注目,嘴巴一撇,便要骂出声,却不想,话刚到嘴边,身后忽而传来一道邪魅之极的冰冷低笑:

“闻太子,你确定要留她在此?若稍后被人丢下喂鱼,休怪本王没提醒你!”

哧!

这算是当面驳了西凉公主的脸面?

“王爷!”

被心上人当面拂了脸,洛画有些难以接受,臊红了脸,指掐入肉,哆嗦着身子,难堪哽咽的低低换了一声。

洛闻面上,依旧挂着淡淡温润的笑意,仿若眼前的事,跟他无关,但洛画却身形一颤,下意识惊慌恐惧的低头死咬下唇。

“不想再出丑,你最好闭嘴,我救你一次,不会再救你第二次,别以为当年,我不知那暗影背后之人,洛画,别逼我报仇!”

当年的事他他知道?

“王爷莫怪,闻这妹妹,向来只将心思,全放在王爷身上,单纯善良,一遇上王爷,便甚少顾忌其他,否则也不会如此时刻,还心心念念王爷的看法”

洛闻淡笑轻言,只一句轻飘飘的话,便直接将其妹洛画,以一只为痴情故的可怜公主形象,隔离保护了起来。

对面,二楼雅间,幕帘被拉开,众人恍惚屏息中,慕容墨月拂袖起身,踱步至风离叶身侧,不着痕迹朝沐药儿看了一眼。

见她懒散绝尘的歪靠在一女人身上,那清浅邪魅的气质,可想那面具下,该是如何风华绝代,令人窒息。

察觉自己呼吸一窒,心中瘙痒难耐,慕容墨月神一禀,负手而立,瞬间回神,直直对上洛闻探究深意的目光,冰冷讽刺:

“闻太子,本王与琉璃郡主的婚事,如今已传遍五国,本王也在上次宫宴言明,上官琉璃会是我璃王府的女主人,本王明媒正娶的准王妃!”

冷冷一哼,语气隐有几分深沉:“你若非耳聋,如此毁本王名誉,莫不是蓄意挑事?”

一语惊风浪。

众人瞠目结舌,面面相觑,听璃王这话中意思,当日天幕太后的一个荒唐托梦,竟真真成了现实?

璃王当真对琉璃郡主有意?

啪!

“这里是拍卖会,不是璃王府,亦不是西凉宫,两位若是有话,请回去详谈!”

一楼中间,案台棱角,南宫牧一掌劈碎黑衣人呈上来的卧龙青瓷玉器,厉声冷面,甚是吓人,若非谷绿及时拽袖提醒,恐这厮要提刀劈了去!

慕容墨月侧身,正好对上南宫牧隐晦不明,又迅速避开的目光,心中一顿,眉眼深沉了几分。

有了南宫牧突然的发难,楼阁一瞬安静了许多,衬的窗外涛涛湖水,更显波浪汹涌,惊魂夺魄。

很快,黑衣人上来将被南宫牧震碎的拍品拿下,换了另一红锦盒,精致雕花萦绕盒身,小巧玲珑。

待南宫牧离开回到沐药儿身侧,谷绿方打开锦盒,自内拿出一白瓷瓶,淡香萦绕,丝缕飘香。

众人凝视期盼中,谷绿右手一挥,掌间便多了一把匕首,刀锋出鞘,锋利锋芒,窃窃私语中,却见她忽而抬起匕首,在手背狠狠一划!

哗!

静谧中,一片哗然,议论纷纷。

二楼雅间,风离叶趴在栏杆,瞠目结舌,目露惊叹,匪夷所思,手肘碰了碰慕容墨月,半捂着嘴巴低声啧啧:

“王爷,这水木山庄的人,是不是都不太正常啊,当众自残,呀呀,脑子有病!”

此言一出,慕容墨月依旧负手而立,不予理会,凤眸幽深,不着痕迹的凝视着偶尔瞌睡的沐药儿,薄唇紧抿。

为何,他总觉得,这次相聚,这女人隐有几分刻意的疏离

“你懂个屁!”

欧阳旭自后伸出头,鄙夷嘚瑟的扫了眼风离叶,那满脸黄金拦路的穷秀才样,一度让风离叶恨不能踹上去。

只,他一句话,却让他为之一愣!

“那里面肯定是无痕水,我小师父的独家疗伤奇药,我小师父已经教给我了,我小师父说我脉清熟络,已练了八成,我小师父”

小师父!小师父!你大爷!有师父了不起呀!谁还没个师父!

卧槽!

他还真没有!

风离叶火瞪着眼,正欲上前拽着他痛打一顿,不想,耳边忽爆发接三连四的惊呼抽气声:

“啊——没了!没了!”

“见鬼了!他娘的,老子见鬼了!”

“好厉害!好厉害!没了!竟然没了!”

没了?

啥没了?“”,。

卷三:第九章 好戏,开场了!

悔!

若说风离叶此时的感受,怎一个悔字了得!

靠!

他就说那瓷瓶怎如此熟悉,味道亦如此清晰,初见沐药儿时,他被球球抓破脸,彼时沐药儿丢给他的瓶子,可不就是这个香味吗!

大爷的!

他不知珍贵,欧阳旭又死皮烂脸的缠着他,嘚瑟差遣调戏一番,他竟随手一扔,颇为大气的赏给了他

如今,悔矣!

瞧瞧,台上,那白皙青葱的手背,鲜血淋漓,颇深的一处刀口,遇见那透明晶亮的液体,竟在奇迹般慢慢复合!

无痕水!

他的无痕水

血滴柔荑,诡异惊人,刚刚明明有一道伤口,眨眼却只剩残存的血啧,众人瞠目结舌,略显不可置信。

睁大眼睛,想瞧个清楚明白,谷绿却在此时收了手,捏着锦盒里的绒帕,拭去手背血迹,干干净净,毫无痕迹,仿若刚才的一切,都是错觉。

“无痕水,除伤疤,新则一瞬,旧则多日,一万黄金起价”

静,只在一刹。

“一万五千两!”

“一万六千两!”

“两万两千两!”

“”

二楼,风离叶死死扣着栏杆,嘴角抽搐,待叫喊声愈来愈高,些许僵硬的扭过头,虎目惊悚的瞪着欧阳旭,甚显咬牙切齿:

“那无痕水,真值这么多银子?”

黄金黄金若是他分一滴一滴的卖,那啊啊啊啊,他半年大吃大喝的金山!

欧阳旭!你大爷!

“当然,那无痕水是我小师父配置的,我小师父的东西,自然是无价的!”

身侧,欧阳旭不知风离叶狂躁暴动的惆怅,一时骄傲如斯,接话接的顺溜,一时又蹙眉懊恼,盯着台上那白瓷瓶嘀咕纠结:

“奇怪,我小师父的东西,怎么会在这里”

闻言,风离叶摩拳擦掌,掳袖抬衫,冷哼一声,毫无意外的嗤之以鼻:

“奇怪?哼,天下之大,有什么是水木山庄不能揽聚的,神医沐尘子的奇药都被拍卖过,又何况是你小师父,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

瞧见他面露疑惑深思,风离叶歪歪脑袋,拉开架子,就要上前揍他,眼看着就要拽住欧阳旭的衣襟,却忽而被人自后拉住了后领。

“王爷,你先放开,待我先找这小子算算帐,让他把钱还了”

“你确定?”

慕容墨月凤眸半眯,肆意狂傲,周身涌动丝丝缕缕令人窒息的可怖低压,斜斜注视着一楼某处,甚至不曾看向风离叶。

然,如此藐视的威胁,却依旧让风离叶浑身一抖,委屈憋气,哀怨的瞪着慕容墨月丰神俊朗的侧颜,磨牙控诉:

“王爷,你越发偏心了!”

靠!他招谁惹谁了,那女人收了欧阳旭为徒,如今连王爷也变心了,啊啊啊,没法活了,他没法活了!

“上次从天佑寺回来,你就变了,呜呜,你偏心欧阳那木头,别以为我不知道,就因为沐药儿收了他为徒,你”

松开手,将他甩至一旁,慕容墨月颀长身子微抖,心中长吁了口气,目光略过沐药儿瞌睡慵懒的醉颜,耳边听着风离叶的控诉,暗暗自嘲。

——“你,别动我的人!”

那女人,最是维护自己人,他自是不会故意惹恼了她,她既收了欧阳为徒,便是将人揽在她身边。

唉,何时,他也能算她的自己人

“五十万两!”

一声清儒嗓,抵过万声嚎。

喧闹中,洛闻优雅温润,轻飘飘的一句话,顿让众人安静下来,正此起彼伏,禀目厉眼的众豪气挥洒商人,攸的脸红脖粗,面目抽搐。

一瓶无痕水,五十万两黄金!

他们还没如此气魄!

更何况,这只是拍卖会的第二场,好东西皆在后面,实在犯不着,为了这么一个女人在意的东西,白白花去这么多银子。

女人在意的东西!

伤疤,却是女人在意的东西,如今场上,最望眼欲穿,热泪注目的,怕非洛画莫属!

“皇兄,求你”

欲泣炽烈的一声哀求,洛画紧攥着手绢,下意识捂上左手腕,周身发颤,隐忍狰狞。

是以,当洛闻一句五十万两,充盈耳际时,洛画再忍不住,忽而捂嘴跑了出去,众人的目光,皆愤愤然,眷眷不舍的望着台上那白瓷瓶,甚少有人注意她的不寻常。

然,那双剔透清澈的琉璃眸,在见到那匆匆的身影时,却忽而眨了一下,一闪而过的诡异妖魅。

酒香醉人,沐药儿接过柳十娘递过来的梅花酿,正欲浅抿一口,酒香入鼻,指尖却忽而顿住。

不自觉抚上小腹,眸光一闪,又将酒盏递给了柳十娘,后者初见她动作,乍一惊讶,继而盯着她的手,眉眼深了几分。

“离殇,你去瞧瞧,看外面那场戏,唱到何处了,差不多就让阿远过去”

无视二楼深深灼灼的炽烈目光,沐药儿指尖点着小腹,歪靠在软塌上,慵懒恣意,唇角微动。

离殇闻言,目光一瞬激动热切,低低应了一声,转身便没了踪影,南宫牧嘴角微抽,这混球,最近同阿远走的极其热乎,那小子的事,倒是比谁都热乎。

戏,确是好戏!

相较于墙内满屋铜臭的较量,墙外刀剑如雨的男儿血气,更让离殇自在,黑影如梭,翩然穿入林木假山,直奔东南!

寥寥诡异,幽深可怖的鬼阁外,此时血迹成河,遍地哀嚎。

远处,常叔负手而立,背后一众黑衣鬼影,提剑并列而绕,剑上血迹斑斑,滴落在地,荡起层层氤氲圈圈。

凝视远处两道落荒而逃的人影,一黑衣人剑柄一翻,执剑在后,踱步至常叔身侧,恭敬道:

“常叔,为何放那两人离开,若他们进了鬼阁,岂不坏事?”

“呵”

闻言,常叔只低声一笑,面上并未有任何焦虑,眼睁睁看着那落荒而逃的两人进了鬼阁院落,目光一瞬幽深诡异:

“小姐自来不许任何人在鬼阁撒野,你以为,今日为何突然让咱们在这动手?呵”

黑衣人一惊,忽而想起自方才便突然消失的末门主和段门主,又将方才之事,细想一番,双目攸睁,惊声道:

“常叔,庄主莫不是真的要”

“嘘!”

常叔瞧了他一眼,撩袍转身,眼中隐有兴奋热切之,沉笑道:

“走,咱们这场戏唱完了,把尸体全抬到拍卖会去,下面这场,虽比不得段末两位门主那出,怎说也是个重头戏,后事可成,全在下场,嗨,水木沉寂多年,今年,才算热闹啊”

好戏,开场了!

五国终是要乱了!“”,。

卷三:第十章 惊悚,满地尸体!

砰!

“五十万两,成交!无痕水归西凉闻太子!”

拍卖会上,众目之中,随谷绿一案拍下,很快有黑衣人将锦盒撤了下去,换上另一方形长筒木匣。

濯黑精致,熠熠生辉,木匣被放在桌上的一瞬,场中几乎一半的人,皆攸的伸头眺望,目光炯炯贪婪。

二楼拐角,李季麟眉眼隐晦的自沐药儿身上收回目光,继而朝那木匣一瞥,俯身低语道:

“太子,这次可是个好东西,您还不打算出手吗?”

长方之物,濯黑匣筒,水木一池,圣液琼浆!

多年前来过的众商众权贵皆知,此木匣中,装的正是水木山庄的圣水!

救人浮屠,阎王留命,奇药也!

只,当年留到最后的拍品,如今却第三个便拿出,瞧那庄主和台上侍女的反应,该不是拿错。

莫不是后面还有更好的东西?

念头一起,众人顿热情高涨,双目双光,瞅着那濯黑木匣,摩拳擦掌,势在必得!

慕容墨循正盯着前方那颀长红袍身姿磨牙,乍一听李季麟的话,先是一愣,而后冷笑:

“慕容墨月那家伙,向来眼光毒辣,此番三局,他都未曾出手,想来,是留着银子拍后面的东西”

伸手捏了捏眉心,掩下心中忽起的烦躁与疲惫,面上渐起苍白病态之,他却不自知。

只咧开阴沉甚白的嘴脸,冷哼道:“今日,本太子还跟定他了,凡他开口的东西,本太子都势在必得!”

呵!

瞧着他满目狰狞,得意猖狂的嘴脸,李季麟心中顿起嘲讽鄙夷的冷笑,面上附和,笑而不语,指尖摩挲,心思渐沉。

慕容墨循,你放心,在你有生之年,我会帮你实现愿望,赢那慕容墨月一次!

目光自洛闻身边那空荡荡的位子扫去,隐晦而诡异,算计且冰冷。

“三十万两!”

“三十五万两!”

“四十万两!”

“四十五万两!”

“五十”

楼下喧嚣,周围狂肆,一片热闹非凡,拼金抢夺,然,某一处,却冷冷清清,沉默寂寥。

“王爷!”

风离叶在忍了又忍,憋了又憋,将欧阳旭从头到脚鄙视了一番后,眼瞅着周遭气氛愈演愈烈,愈热愈高,终是憋不住了!

“王爷,咱真的不喊吗?传闻那圣水邪乎的很,指不定就能治好你的阎王醉呢,迟了可就没了!”

捶着胸口,风离叶呕血憋屈,满脸急躁,蹦蹦跳跳直跺脚。

啊啊啊啊,没天理,没天理,自己不拍还不让他拍,水木山庄的圣水啊,啊啊啊,放在他医馆里,以后在天幕,他不得横着走!

有了圣水,看他娘谁还敢到他医馆闹事!啊啊啊,好像拍,好像买等等!

闹事!

对啊,那个丑巴巴的妇人!信!他的信!

啧啧

一盏茶后,欧阳旭挠头搔耳的瞅着风离叶啧啧出声,瞧他满身摸索,急的汗涔涔的熊样,甚感无语。

找东西?

这二货傻了?

似避开瘟神一样绕过他,欧阳旭轻手轻脚的移至慕容墨月身边,凑身轻声道:

“王爷,你不是说,水木山庄最盛药材,那神医许会带着小师父来此,我怎么没瞧见小师父呀”

伸头伸脑,欧阳旭说话的时候,依旧两眼急切的满场巡视,没瞧见心心念念的人,秀眉紧蹙,俊脸紧绷,甚是着急。

闻言,慕容墨月眉眼一深,下意识朝沐药儿瞧去,见她慵懒之极的靠在软塌,白皙柔荑,支撑着下巴,正浅浅淡淡的看着自己身边的欧阳旭!

这个臭女人!

心中渐起烦躁,甚是不悦的瞧了欧阳旭一眼,见他满场乱看,渐起委屈哽咽的可怜样,冷哼一声,不耐道:

“急什么,瞧你那点出息!本王只道兴许,并未确定,你”

——“我的人,你莫要动!”

不自觉抚上脖颈,慕容墨月到口的训斥,硬是被他憋在喉间,回头对上沐药儿清澈淡漠的琉璃星眸,薄唇渐起一抹温顺笑意:

“你莫急,本王已寻得你师父行踪,此番拍卖,你定会见到她!”

“哦”

欧阳旭挠挠头,满脸雾水,参悟不透他忽变的态度,低低应了一声,耳边横肆一波更比一浪的喊价叫嚣声。

念头一闪,欧阳旭忽然想起一件事来,看着一旁,全身抽筋疯癫,朝自己下手的风离叶,咬咬牙,搅着手指小心翼翼道:

“王爷,你真的不拍?我瞧着,那圣水兴许真的挺管用的”

“哼”

慕容墨月一声冷哼,目露鄙夷的瞥了他一眼,颀长身姿丰神俊朗,满是令人自惭形秽的邪魅肆意:

“你想要?自己拿银子买!”

若那圣水真的对阎王醉有用,只怕,他早已经服用过了,他不喊价,只不想扫了那女人的兴致。

此番开局设局,圣水此时便拿出,她身后的那个男人,又忽而离去,只怕,这场拍卖,暗藏玄机。

一旦他参与,很快便会成为他同慕容墨循,甚至洛闻的争抢,徒给她添乱,如此,定会破坏了她的计划

“不是,我不是自己要,我我没钱”

欧阳旭咬着下唇,揪着衣角,渐渐垂下去的脑袋,掩下强压回的泪水,急急辩解的哽咽,终是化作一句无力的尴尬。

他不是自己想要,他是为了小师父,那日王爷替她解毒,虽小师父说没事,他亦把了脉,可他总隐隐不安,总觉得小师父在骗他。

玲珑凤血,碰上阎王醉,怎可能毫无隐忌!

水木圣水,不管有无用处,总是一丝希望啊!

呜呜嗯嗯的声音,令慕容墨月蹙了蹙眉,察觉他话中怪异,正欲回头细问,却不想,本还热闹激烈的拍卖会,忽而惊叫声陡起,凄惨恐惧!

“啊——”

此起彼伏,层层叠叠的凄厉叫声,充斥耳畔,慕容墨月心中一突,下意识先朝沐药儿看去,见她姿态随意,胸中有墨的懒散样,顿放下心来。

扭头朝下看去,却是一愣。

砰!

满屋的黑衣人,满地的尸体,血腥浓重,诡异惊悚!

慕容墨月一愣,目光攸的加深。

药儿,你究竟想干什么!“”,。

卷三:第十一章 南宫,杀了他!

哐当!

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待最后一个黑衣人,将身上的尸体扔下,众人方自惊魂中回神,眼睁睁瞧着地上血腥凝重的狰狞面容,多数皆掩面恐惧作呕,惊悚颤抖。

这是出事了?

虽未曾积尸成山,血流成河,但此番场面,亦委实吓人,更何况,这是在水木山庄!

“常叔!怎么回事!”

诡异静默中,南宫牧脚尖一点,眨眼飞身至尸体旁边,俊朗丰淖的硬朗面上,尽是冷漠厉。

众人下意识蜷缩着身子,瑟瑟发抖,慌乱中,见那黑衣人前侧的蓝衣中年男子上前,对着那水木副庄主南宫牧,躬身沉着道:

“副庄主,地上躺着两国之人,陈国和齐国,两方不知存了什么心思,妄想进入鬼阁,属下带人赶去时,两方人正抖得你死我活”

言此,常叔不着痕迹的侧首,同南宫牧交换了个眼神,暗中眨眼点头,诡异莫测。

南宫牧几不可见的咧下嘴角,周身忽而迸发戾气,攸的看向人群中,正瞠目凝神瞪着满地尸体的陈国公,及齐国使者。

“二位,可有临终遗言?”

阴森森的笑意,阴沉沉的肃语,顿让陈国公和齐国使者二人乱了手脚,一瞬面苍白可怖,大惊失。

“副庄主,冤枉啊!”

齐国使者再顾不得傻太子齐一心,匆匆忙忙推开他,踉踉跄跄的跑前趴在栏杆上,满脸惊惧苍白:

“副庄主,我齐国此番前来,绝对是带着诚意来的,这地下躺着的人,绝无我齐国之人,这这定是中间出了误会,还望副庄主严查,还我齐国清名啊”

南宫牧斜眼望过去,正好瞧见那傻太子齐一心,因没了束缚,脸绯红,提袍匆匆而去。

眸一闪,南宫牧无视他迫切澄清的焦躁,转而看向凝视尸体默然无声的陈国公,冷声道:

“陈国公不说话,是默认了?”

常叔俯身在南宫牧耳边低语一声,继而转身走到沐药儿身边,躬身细语道:

“小姐,末门主和段门主,已经准备好了,陈国那两人,也照计划逃走了”

将桌上冒着氤氲水雾的热茶递给她,常叔特意在逃字上加重了语气,瞧见沐药儿依旧半阖眼睫,略显疲惫,不免有些担心。

昨夜替童冼和上官行两人医治,费心费力不说,只端端小姐这双重身子,便是承受不住的。

虽庄内还没消息,小姐亦没开口,但他还是看出来了,思及此,常叔忽而神黯淡,却只一瞬,便恢复如常。

当年,他那初初十四芳华的女儿,便是这个时候,郁郁寡欢而终

“哈哈,副庄主,您看您这话说的,误会啊,哈哈”

二楼,忠启公颠着大肚,站在栏杆外,笑眯眯的挤着似夹在**中的小眼,缕着胡须笑呵呵道:

“我陈国,向来对水木恭敬仰俯,怎会让人私闯扰乱贵地清静,副庄主,老夫保证,这地上,绝无我陈国之人”

哼,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能开口的,如今也定入了水木重地,逃过水木追捕

闻言,众人侧目,瞅着地上的一众尸体不语,心思诡异,啧啧称奇,若非眼瞎,这地上尸体的衣着发饰,分明就是陈国齐国之人。

楼上这两位正主,是睁眼说瞎话,祸水东引?还是它国借机陷害?

南宫牧望着陈国公眼角隐隐的嘚瑟,仿若认同般点点头,嘴角泛起若有似无的冰冷笑意,忽而一脚踢翻眼前的尸体,冷声道:

“陈国公一句误会,倒是撇的厉害,哼,五国皆知,你陈国素来口技禀盛,凡练口技者,唇薄齿翘,下颚突前,啧,地上左边这几位,适逢都有此特征,也是奇怪”

朝后推开几步,晃了晃手腕,一身黑衣凌厉沉着,冷寂肃然,眯眼冷笑,一声轻呵:

“来人!请忠启公下来,帮忙认认地上的一帮匪徒,认完了事,扔进蛇窟!”

蛇窟?

“啊——救命啊!”

伴随男子粗狂哀嚎,众人下意识纷纷侧目,却眼前黑影一闪,只见那忠启公正被一黑衣人揪着衣领,狼狈不堪的跌坐在尸体旁喘息,面苍白可怖,惊魂未定。

李季麟晦暗不明的目光,自一众侧立颀长的黑衣人身上掠过,心中思量,一闪而过。

水木山庄,果真是龙潭虎穴,一黑衣守卫,竟亦功夫了得,深藏不漏,看来,今日之事,是他考虑欠妥了!

厉眼自地上一众尸体,移至吓软了身子的忠启公身上,暗暗担忧,他没想到,水木山庄的人,会直接将人带到拍卖会上。

事到如今,只能希望那两个蠢货,有点出息!

否则,事情可愈来愈不好收拾了!

“齐国朋友”

红衣妖娆,药香清浅,众生无措时,沐药儿摇着氤氲茶香,一手撑着脑袋,缓缓开口:

“你觉得我杯中这茶水,何时最具茶香”

“额这庄庄主”

那厢,齐国使者被点了名,一瞬惊惧慌神,略显不知所措,又因她的话,一头雾水,支吾两声,好在见惯了大场面,尚有几分稳健。

只慌了一下,便渐渐回了神,然,说出的话,却隐隐带着几分小心翼翼,深思熟虑:

“新茶入味,只沸水一瞬,庄主若要茶香,不烫不涩即可”

闻言,沐药儿星眸微闪,状似满意的点头,浅抿了口茶水,又放回了桌子,啧啧低叹道:

“老先生所言甚是,本庄主也觉过了沸的茶水不香,啧,第三场,也该给大伙换杯茶了,常叔”

偏偏头,沐药儿朝常叔一招手,疲惫懒散道:“你去看看,我那狐狸将茶煮好了没,如此长时间,可别让那狐狸爪将本庄主好好的一壶茶给糟蹋了”

狐狸爪

狐狸煮茶??

众人惊悚,皆面面相觑,娘啊,让雷劈死他们,狐狸煮茶!!!什么意思?

狐狸尿?

“是,小姐”

常叔躬身应下,面上带着和煦的笑意,在众目悱恻中,翩翩而去,临走时,拉走了柳十娘。

待两人离开,沐药儿抚着下颚,冷冷清清的看着面忧惧的忠启公,半响,忽而轻轻一笑,唇齿轻启:

“南宫,杀了他!”“”,。

卷三:第十二章 黑岩的目的!

“南宫,杀了他!”

静!

一道低声笑意,清清淡淡,好似玩笑;一片诡异安静,山雨欲来,望而生畏。

忠启公周身一哆嗦,惊恐万俱的瞪着沐药儿,神情慌乱,一惊未平,一悚又起,身子一软,几欲匍匐在地。

“庄主你不能不能杀我我唔”

“啊——”

伴随一声声此起彼伏的尖叫,忠启公一动不动,木讷呆滞的垂下脑袋,不敢置信的看着身上穿腹而过的利剑。

“你你噗”

两字未出,利剑攸自体内抽出,忠启公只来得及喷出一口血,便身子一抖,直接倒在了血泊中!

众目惊悚中,南宫牧慢慢悠悠的收了利剑,似是嫌恶剑身的血迹,半蹲着身子,捏着剑柄在忠启公身上蹭了又蹭,待剑身不沾一丝血滴,放起身踱步至沐药儿身边。

二楼幕帘侧,慕容墨月颀长身姿翩然而立,周身肆意邪魅,孤傲拒人千里。

血腥更浓时,凤眸半眯,凝着南宫牧手中薄如发丝的利剑,嘴角不自觉微微咧开,眉深似海。

传闻,水木副庄主南宫牧,手拥神器嗜血,杀人不离手,离手不杀人,如此,今日怎会突然换了杀人行头?

其之,怪哉!

对面,洛闻亦若有所思的望着南宫牧,眼眸探究更甚,思之更深。

“庄庄主,你这是这是何意”

忠启公一死,齐国使者彻底慌了,余忧未消的目光,在一众黑衣人身上掠过后,甚有眼的扶着栏杆下楼。

虽步履踉跄,颤颤巍巍,但到底是下来了,所幸途中,没人开口,亦无黑衣人突然发难。

待到了人前,齐国使者抬袖拂去额间冷汗,恭恭敬敬朝沐药儿行了个大礼,略带颤音道:

“庄主,方才是老夫眼拙,这些尸体中,却有我齐国之人,但还请庄主明察,其中我齐国三人,绝非老夫带来的人,我便是有一千一万个胆,也不敢冒犯贵地啊,庄主,明察啊!”

周身冷汗涔涔,齐国使者不停抹着额间冷汗,心绪难平。

杀一敬猴!这女人绝对是杀一敬猴!

“呵”

揉了揉眉心,沐药儿略显疲惫的眨了眨眼,瞧着满地的尸体,面上冷漠似冰,却皆掩在面具之下,只声音疏离冰冷:

“啧,说来,我这庄子好多年没见过死人了,今日,也算为我这拍卖会添彩了,不过,这血浓味,本庄主甚是不喜,所以”

目光幽幽朝慕容墨月望了一眼,转瞬又猝然回眸,慢慢悠悠的站起身,翩然朝门外走去:

“南宫,差人将这里收拾了,本庄主先带五国朋友,去外面喝口茶,让诸位友人,尝尝我那狐狸的手艺”

“是,小姐”

南宫牧高声应下,振臂而挥,很快,楼阁内一众黑衣人迅速而动,忙忙碌碌,徒留满屋惊愕的五国之人。

去外面喝茶?

狐狸的手艺?

娘啊!好诡异!

迷雾森林,阴森可怖。

鬼阁后院,氤氲雾气腾饶,诡异寂寥,树林密集,林林总总,犹似可耸云霄。

树林中,柳十娘提裙踏雾而至,拂开横枝末节,一脚一颤,仿若雪中迷途的步履商人,揣着满腹心绪,眉头紧锁,踽踽而行。

“磨磨唧唧,你倒是行的稳!”

一道冷厉嘲讽,似来自古老幽深的悬崖陡壁,沧桑沉寂,柳十娘浑身一抖,几欲腿脚发软,却亦只是一瞬。

驻足抬头间,面上已是一片肃清冷漠,毫无表情,恭恭敬敬对着前方抱拳行了一礼,肃声道:

“属下见过尊主唔”

一道凌厉风声,伴着涔涔落叶,呼啸而至,浑厚掌风穿过层层叠叠攀纵枝节,直直打在柳十娘身上。

狼狈跌坐在地,柳十娘捂着胸口,只一声闷哼,目光诚敬,无一丝起伏。

“呵,骨头倒还是一如既往的硬!”

黑衣黑袍,黑发獠影,自身到脚一身黑,面上依旧是那副突兀的白无脸面具。

诚然,此人正乃天佑寺内,与沐药儿悲天一战的黑衣人。

黑岩!

柳十娘抬眼对上他阴森可怖,令人毛骨悚然的双目,撑在地上的手,下意识紧了紧,面目恭敬,沉声道:

“十娘有负尊主重托,请尊主责罚”

“责罚?哈哈哈”

嘎吱嘎吱,若生锈铁杵磨针的尖锐鬼畜声,令人不寒而栗,黑岩负手而立,若俯瞰蝼蚁般,眯眼打量着她:

“哼,因为你的愚蠢,让本座的计划,耽搁如此之久,罚,本座一定会罚,不过不是现在,她医术上的本事,如今已超过本座,若她看出你的异样,会坏了本座的好事!”

鄙睨侧目,斜斜望了她一眼,冷哼道:“起来!本座给你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抚着树干站起,擦去嘴角血迹,柳十娘强压下胸腔翻滚的痛意,规规矩矩站的方正,一脸恭维屏息,认真听教。

“请尊主吩咐,十娘定不再负尊主重托,否则提头来见!”

最后四个字,柳十娘刻意加重了语气,低垂的眉眼,一闪而过的异样情绪,令人捉摸不透。

似是对她的态度很满意,黑岩负手踱步,自树枝掐下一孤零青叶,望着上面脉络清晰的纹路,沙哑道:

“今日拍卖会,五国皆有备而来,稍后,定会有场混乱,你寻个机会,将左相府二公子李季麟,引入谷青曾经的房间”

丢掉手中青叶,回头瞧见柳十娘满脸漠然,冷哼一笑,忽而侧身望向树林尽头,那宏伟寂寥的楼阁,诡异道:

“再寻个机会,让西凉那三公主洛画,进入鬼阁,让她看见鬼阁内的秘密”

鬼阁的秘密!

那是

“尊主,鬼阁是沐药儿的命,若别人知了去,只怕”

在惊恐仓促中抬眼,柳十娘再忍不住,身子轻颤,隐有压抑汹涌澎湃的情绪,沉声道:

“尊主,您不是不想要沐药儿的命吗,那洛画对璃王执念极深,若让她知道沐药儿和上官琉璃的秘密,又得知鬼阁的秘密,那岂不是”

“住口!”

黑岩冷厉喝止,直接打断她的话,令人毛骨悚然的面具,看不清脸上神,却依旧能从粗重急切的呼吸中,看出他的不悦。

“太慢了!太慢了!本座没时间再等了!接下来的规则,必须由本座来定,她太安逸了,本座必须给她点刺激!”

闻言,柳十娘指尖微微发凉,伸手捂住翻江倒海的胸口,几经挣扎,终是咬牙问出口:

“可是尊主,鬼阁的秘密,除我三人知,便是洛画进去,又如何能参透?”

“参透?哈哈哈”

一道犹似嘲讽的大笑,令人禁不住周身一抖,瑟瑟发凉,柳十娘低垂着脑袋,没有抬头,却依然自他薄凉笑意中,听出了诡异的算计与得意。

“不!她不需要参透!只要让她看见那个东西,就会给本座带来意外的惊喜,哈哈,彼时,那丫头被逼成魔,本座的机会,就要到了,哈哈哈”

那个东西?

什么东西?

被逼成魔终成魔?

原来,他的目的是把小姐变成魔!“”,。

卷三:第十三章 畜生?你们找死!

“呕——”

“噗——”

暮苍凉,海风呼啸。

鬼阁外,人群攒动,作呕声阵阵,此起彼伏,五国之人皆神慌张,不可置信的端着手中被黑衣人强塞进手里的茶盏。

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

众人哆嗦着双手,目光惊悚胆寒的凝望着前方,石桌石凳,满桌茶盏,茶香四溢,还有一只正蹦蹦跳跳,前窜后跑的庞大雪白狐狸!

呲!

啊啊啊那狐狸正搅着的茶水那用爪子挠着的茶壁那用口水舔舐的茶沿

啊啊啊不会是他们正端着的茶茶!!

狐狸茶?

这就是狐狸茶?

像是验证他们心中所想,一片寂静诡异中,常叔慢悠悠的端起刚被球球舔过的一杯茶盏,又在众人瞠目中,端起直直走向了欧阳旭。

见他连连摇头,马蜂式拒绝,甚至侧着身子欲往慕容墨月身后躲,常叔呵呵一笑,若有所指道:

“欧阳公子,茶是好茶,旁人不懂,您应该识货”

好茶?

众人下意识摇头,十有九人嫌弃的望着手中茶盏,胳膊伸的老长,将茶盏端的极远,面上的嫌恶,显而易见。

然,欧阳旭却是一愣,自慕容墨月身侧伸出头,狐疑的朝杯中瞅了几眼,又朝正撅着屁股趴在石桌上的球球瞅了一眼,最后,又忽而朝沐药儿望去。

不知为何,这庄主,他总感觉很熟悉,总有种小师父的错觉。

那淡淡的药香,像极了小师父身上的味道,可却比小师父多了另一种幽香,嗯,说不上来什么味,反正挺好闻,挺舒服。

不过,还是他小师父好!

“我怎么会知道,我”

等等!

福至心灵,欧阳旭攸的一愣,狐狸爪狐狸茶雪狐雪灵狐!比小师父的球球还长久庞大的雪灵狐!

“嘿嘿,给我给我”

急急推开慕容墨月,欧阳旭直接跳到常叔跟前,接过他手中茶盏,又自怀中拿出一青空瓷瓶,捏开盖子,小心翼翼的将茶水倒入瓷瓶。

众人被他的动作惊住,皆面面相觑,常叔亦是一愣,正欲问上两句,那厢风离叶却早已耐不住性子,凑身伸脑移步至欧阳旭身前,大叫道:

“欧阳,你干嘛呢,不想喝就还给人家,干嘛还偷偷倒掉呢”

咝!

这个蠢货,专坑队友!

欧阳旭眼不离茶,用鼻子哼了两口气,目光晶亮,低声似是自言自语:

“我给小师父留的,小师父身子不好,若是嗯,用的着的,用得着的”

我给小师父留的用得着的

海风拂面,荡漾暖心。

人群前,石桌旁,沐药儿抱起球球的双手一顿,星眸半眨,一闪而过的动容幽暗,抱着球球起身坐在石凳上,挥手招来谷绿,低语一番。

“嘿,傻子”

“就是,肯定是自己不敢喝,故意的”

“人面兽心,自己不喝,还去害自己师父”

“”

人群中,因被一系列惊吓失去半个魂魄的大多数人,此时欧阳旭的行为,恰恰给他们提供了一处发泄口。

来此地,虽期盼已久,却仍带了满心担忧,适才拍卖会上发生的一切,那满地的尸体,水木庄主的突然发难,陈国忠启公被杀

如此一切,皆让他们早木皆兵,望而生畏,手中这一杯狐狸茶,纵然心中厌恶嫌弃,面上却不敢表露半分。

想不通,他们想不通,今日,明明是拍卖会,为何会横生枝节,刀光血腥。

水木山庄到底想做什么!

水木庄主突然杀了陈国使者又是何意?

她不可能不知,那忠启公死在水木庄主,就是在变相告诉世人,陈国,入了水木黑名单,如此一来——

五国的平衡怕是要乱了!

“住口!”

一片混乱的指责议论中,风离叶叉腰横目,将欧阳旭挡在身后,气势汹汹的瞪着四周,骂骂咧咧道:

“谁他娘再说一句,小爷定让他倾家荡产,祖坟冒烟!”

他娘的,欧阳旭便是再如何,也是他风离叶照着的人,还不容他人诋毁,更何况,他是为了那个女人!

“哼,大伙说的是实话,这小子确实是故意造作欺瞒,寻别借口,风四公子又何必替他狡辩,如此显而易见的事,四公子岂非自找没趣”

众人被风离叶骂的缩头沉寂中,慕容墨循迈开步子,晃晃悠悠行至人前,将手中的茶盏,递给旁侧的李季麟,自诩潇洒恣意的品酌着字眼。

“你”

风离叶心中一恼,面上恭维却是嘲讽,欲言词争论一番,却忽而被人捏着衣领,提至一旁,蹙眉回头,诧异道:

“王爷?”

将人甩到一旁,慕容墨月凤眸幽暗似海,一撩袍袖,目光冰冷邪肆的望了慕容墨循一眼,无甚表情:

“太子若是清闲无趣,回去到本王府里坐坐,近来欧阳正好配了一种噤声药,正愁没人试,太子嘴里余味太大,正好可以试试”

言落,不顾慕容墨循青红柳绿的脸,转眸望了沐药儿一眼,目光深邃,幽幽复杂,众生惊目下,忽而拿过风离叶手中茶盏,抬手一饮而下!

哗!

因慕容墨月这个突然的举动,人群渐起一片哗然,他们如何也没想到,先喝下这杯茶的,竟会是天幕璃王!

一个可怕令人胆寒的存在!

啪!啪!啪!

沉寂中,三道清脆掌声,如沐春风而至,众人寻声望去,却见那不知何时,歪靠在庞大雪狐狸上的水木庄主,此时正疏离淡漠的望着他们。

“谷绿”

红衣妖娆,一声轻唤,便见她身侧那绿衣女子,自一旁粉衣侍女端着的盘子中,拿过黑木匣,上前几步,递给了璃王慕容墨月。

“璃王爷第一个饮下,这圣水,便归璃王爷所有”

什么!

噗——

人群纷乱又起,众人眼睁睁的看着慕容墨月接过圣水,又眼睁睁的见他看也不看,直接塞进了衣袖!

第一个饮下?白送的?

靠!

原来陷阱在这!

“呵,庄主真是大气,此番试探,亦真是别出心裁”

洛闻自人群中走出,晃着手中茶盏,目光晦暗,却只一瞬,望着沐药儿,不经意扬了扬眉:

“庄主,圣水乃第三件拍品,方才我等争抢半日,如今您却只凭一杯茶,断然送给了璃王爷,如此,恐难服众啊”

一言引众怨,方还被一连串意外弄得又惊又怕的众商人,听洛闻如此一说,顿回过神来,只片刻,鬼阁外,便怨声四起,喧嚣耳际。

“是啊,大伙是赴拍卖会,不是来欣赏杀人的!”

“便是那忠启公有错,也不能当场把人杀了啊”

“狐狸茶?哼,我等顶天立地的男儿,竟被逼喝一只畜生糟蹋的茶,欺人太甚!”

“就是,欺人太甚,纵然水木山庄如斯强大,也不能如此欺负人”

“哼,喝一只畜生糟蹋的茶,老子还从没受此等屈辱啊”

匕首出鞘,刀光剑影。

众人只觉眼前一闪,再回神时,却见地上,正躺着两个血淋淋的舌头!

远处,那抹妖艳魅惑的红衣,颀长身姿迎风而立,手中匕首血光盈盈,令人望而生畏。

“畜生?你们找死!”“”,。

卷三:第十四章 不安的感觉

水木山庄,水之木。

风掠窗柩,海风呼啸,待黑衣人将地上的尸体抬走,徒留血迹斑斑和忠启公肥头大耳的凄惨样,南宫牧方甩袖自旁侧走进。

“郝老先生,起来”

一言落,海风凉,却见地上,那一剑穿肠过,本已命归西决的忠启公,忽而一溜烟自地上爬了起来!

右手拉袖拂面而过,再抬眼,竟是换了一张脸!

沧桑褶皱,眼窝深陷,俨然花灯节那晚,折灯巧夺天工的浮萍花灯老人!

冷寂默然,佛曰:不可说。

然,如此一幕,却恰被中途离场而返的洛画,及齐国太子齐一心,瞧了个正着!

死死捂住齐一心的嘴,洛画拼命压制着呼吸,待屋内人全部离开,才甚显虚脱的颓废跌坐在地,惊觉间,浑身已湿透。

假死假死

天啊,那个男人,分明不是忠启公!

水木山庄到底想干什么!

旁侧,齐一心依依不舍的望着洛画频频出汗的掌心,唧着嘴巴,舔了舔舌头,目光贪恋的伸手就要去摸。

凉风袭面,掌心忽而一片温热,洛画浑身一抖,自惊魂中回神,转眸见那齐一心,正握着自己的手狂亲,目光热切。

身子一僵,洛画面攸变,挥手使劲将他甩开,心中连番作呕,恶心狰狞,见他又想靠近,再无所顾忌,一巴掌甩了过去。

“齐一心,我警告你,你最好离我远一点,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捂着被打懵的脸,齐一心目光极是委屈,想靠近又怕再被打,蜷缩着身子连连后退,呜咽道:

“画画,刚才是你给我亲的,不是我强迫你的”

见她脸难看之极,齐一心撇撇嘴,忽而指着水之木内,两眼放光,乐呵呵道:

“画画,刚才屋里那个人,明明死了,怎么又活了,咱们”

“住嘴!”

嫌恶又后怕的怒瞪了他一眼,洛画抚着墙壁起身,左右看了看,直接伸手点了他的哑穴。

这个蠢货,早晚要惹出事来!

磨了磨牙,洛画如今实在没心思再搭理他,满腹疑虑,面难看,暗自琢磨还是赶紧将此事告知皇兄。

她虽瞧见了此事,可不会蠢到以卵击石,惹上水木山庄这个大麻烦,是非之地,还是赶紧离开的好,若是被人发现

“西凉公主,齐国太子”

“啊——”

忽被人点了名,洛画下意识惊叫,几欲吓破了胆,幸被齐一心抱着胳膊扶住,方不至狼狈摔倒。

“你你”

目光惊惧,牙齿发颤,洛画死死盯着前方那身妖媚紫衣,哆嗦着身子,说不出话来。

被发现了?

完了!

脑中万般念头闪过,洛画迫切想着开脱之词,怎知,还未想出个所以然,那人已经开了口:

“方才二位离开,拍卖会已经变了场地,随我来”

洛画一愣,念头一闪,忙拽着齐一心匆匆跟上她的脚步,心中忐忑又窃喜,如此看来,这人并不知道他们偷偷将秘密瞧了去!

齐一心被她拽着,满脸欢喜,嘟囔着嘴巴,却是说不出话,看看身侧的洛画,又看看前面那身紫衣,最后又回头瞧了眼冷寂宏伟的水之木。

撇撇嘴,小声嘟囔了一句,却是随风而去,无人听见。

风扫长空,余风渐凉。

南宫牧安排好一切前往鬼阁时,在拐角处,恰逢远远看见三人缓缓而来,看清来人,眉心略略一蹙,心下疑虑。

待三人走进,南宫牧直接将为首那人拉至一旁,隐晦异样的瞧了身后两人一眼,低声道:

“十娘,你不是跟着常叔走的吗,怎会与这两人走在一起?”

“嗯”

垂下眼睫,柳十娘甚是嫌恶的伸手拂开他凑近的脑袋,看着脚尖,漫不经心道:

“嗯,方才想起,有个东西落在水之木了,回去取时,瞧见他们正好返回,应是不知拍卖会换了地方,我就顺路把人带来了”

闻言,南宫牧点点头,若有所思道:“那就是了,方才在水之木,我隐约察觉门外有人,正欲出门瞧瞧,就闻到你身上的杨柳味了,着急赶来,也懒得去找你了,不过”

言词,话中一顿,瞧着她眉间神,嬉笑两声,若有所指道:

“你这身杨柳味,平常人还真闻不惯,若你得了空,还是多去郡主府走走,那有个人,可极爱杨柳”

“南宫牧!你找抽是不是!”

柳十娘咬咬牙,眸渐深,却只一瞬,继而推开他,拂袖离开,朝前走去,身后,南宫牧收敛了笑意,狐疑探究的又朝忐忑不安的洛画二人看了少许。

不知为何,他心中总有种不安的感觉,总觉会有大事要发生,实为怪异!

嗯,真想杀了这洛画!

追上柳十娘,疾步匆匆行至鬼阁,南宫牧正欲甩开洛画两人,暗中拐进鬼阁去寻末叶和段元二人,却怎知,还未行动,人群便传来一阵惊呼吵杂。

脚下动作一顿,不待他反应,又一道熟悉又冷厉的声音,破云而至,南宫牧心中一惊,抬脚便朝飞身而起,如风而过。

“畜生?你们找死!”

人群前,一身红衣,冷厉妖娆,沐药儿手执匕首,素手一扬,那匕首仿若长了眼睛,自空中回旋一圈,直直穿破地上两人胸腔!

咝!

好强的内力!

惊呼声又起,众人呆愣愣的瞧着地上已经没了气息的两人,目露惊惧害怕,连连后退,颤颤巍巍。

南宫牧拂开人群,疾步至沐药儿身边,见她毫发无损,方缓缓松了口气,伸手替她理好被风拂乱的斗篷,便如守护者般,侧身站在了她身旁。

不远处,慕容墨月凤眸陡深,如炬目光极为不悦的盯着南宫牧搭在沐药儿肩上的手,想上前将人掠去,却在碰触沐药儿幽暗复杂的目光时,堪堪忍住。

“本庄主的狐狸,便是代表了本庄主,侮辱它,便是侮辱本庄主,你们五年前应该领教过”

将手中匕首递给谷绿,沐药儿揉着球球额前洁白如雪的毛发,漫不经心的望了眼地上一滩凌乱血迹,淡声道:

“这两人如今的下场,是咎由自取,你们没有意见,是”

浅浅威胁,一片寂静静默中,人群忽起一声愤慨,顿令众人毛骨悚然,惊恐万状:

“有!有意见!”“”,。

卷三:第十五章 慕容墨月......拽住了她的手?

“有!有意见!”

人群中,突兀一声狼嚎,顿让众人侧目又惊悚,回头顺耳一瞧,愣了,须臾,又仿若意料之中般,摇头叹息,看笑话居多。

啧,齐国傻太子。

普天之下,除了这位傻不拉几,天不怕地不怕的仁兄,还有谁敢正面跟水木庄主起冲突,不是找死吗!

当然,端看这天幕璃王,应也是不怕的,不过齐国傻太子的不怕,当不能与璃王同日而语,人家凭的是势力,这人凭的是傻劲。

沐药儿侧目瞧了他一眼,揉着球球肉嘟嘟的前爪,低笑一声,漫不经心道:

“齐太子有意见?说来听听”

那齐一心被点了名,匆匆推开人群,自后踱步至人前站定,两手掐腰,仰头挺胸,模样十分滑稽,瞪着沐药儿,大声道:

“别以为你厉害,本太子我就怕了你,随便杀人是要坐牢的,这地上两个,是西凉的人,你杀了他们,画画会伤心,画画伤心,本太子也会伤心,所以,你必须给画画道歉唔唔”

忽被人自后死死捂住嘴巴,齐一心费力挣扎了几下没挣开,索性停下用眼神狠狠瞪着阻拦自己的人,嘴里嗡嗡直响,眼神控诉。

“庄主,实在对不起,您也知道,我们太子爷就这个德性,为了那西凉公主,什么话都能吐出来,这是五国皆知的事情,所以,自他嘴中的话,可不代表我们齐国的意思”

齐一心身侧,那齐国使者死命捂住齐一心的嘴,目光颤颤的盯着沐药儿的动作,出了一身冷汗。

面上是对齐一心的责备及对沐药儿的祈求,心中却早已将洛画交代了祖宗三代,这个女人,简直是他们齐国的扫把星,有她在的一天,太子一天也不会安静,齐国一日也难以安宁。

真是个祸害!

然,无人知晓,被齐国使者时刻惦记咒骂的当事人,此时也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人群后,洛画死死搅着手绢,低垂的眉眼,尽是嫌弃与后怕,十分后悔方才一时冲动给那傻子解开了穴道。

适才她在人群后,见师兄的一双眼睛,全在那水木庄主身上,一眨不眨,看的热切,所以她一时忍不住,觉那庄主太过耀眼,便推了齐一心那傻子上去搅局。

她暗中嘱托,只让他耍傻劲,装疯卖傻即可,左右谁还会与一傻子计较,可这蠢货,当真是傻的可怕。

本小事一桩,被他如此一声高呼宣扬,便是水木庄主不同他计较,可她却会再一次遭齐国人憎恨,看那齐国使者暗中警告厌恶的目光,便足以知晓这傻子的愚蠢!

将几人隐晦的目光,皆看在眼里,沐药儿星眸渐深,忽而低低一笑,淡声道: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齐太子不拘小节,为美人一怒,本庄主怎会怪罪,只这般不经脑袋之言,日后还是莫要再说了”

言此,忽而素手一扬,纷尘渐起,吱吱呀呀的声音节节攀高,众人惊目中,竟自四周爬来一片黑不溜秋的小虫子。

明明身小如蚂蚁,却依旧能隐约看到牙尖嘴利,众人不知为何物,正面面相觑,欧阳旭却忽而大惊失,拽着慕容墨月和风离叶两人,蹭蹭蹭退了两步。

“啊——蝗蚁!”

蝗蚁?

什么东西?

众人一愣,顺耳瞧去,却见璃王身侧那欧阳男子,面大变,惊惧失,疑虑中,丝丝不安顿上心头,下意识就要后退,然,还待他们有所反应

“啊——”

黑压压一片,成群蠕动,瞬间将躺在血泊中的两男子覆盖,吱呀嚼咽声又起,方寸之地,暖阳高照,却忽而冷若冰窖,惊悚诡异。

只,半盏茶的功夫,众人已哑然失声,惶惶不得言,呆愣愣的看着,被称之为蝗蚁的一群黑虫子,覆盖两个尸体,又吱呀急急离去。

蝗蚁过处,尸血不留,仿若方才的一切,皆是幻觉梦境,再寻不得一丝踪迹!

沐药儿见众人面木讷,犹如见了鬼般,低叹一声,抬手理了理斗篷,掩下指尖血迹,望着那齐国使者,凉凉道:

“齐国朋友当知本庄主脾气不好,接触的东西,也没好脾气的主,所以,齐太子若再如此目中无人,本庄主可不会再体谅他风月女儿情怀”

被点了名,那齐国使者攸的回神,听此一眼,忙点头如蒜捣,哪还能不明白她话中意思,遂直接朝身侧一人使了个眼,暗中点了齐一心的哑穴,才赔笑道:

“庄主放心,拍卖会期间,我太子绝不会再冒犯一句,如有再犯,甘受庄主随意处置!”

略一点头,沐药儿无视慕容墨月看过来的灼灼目光,忽而转眸看向一直静立于人前,全场静默不发一语的洛闻,挑眉道:

“闻太子,本庄主杀了你两个西凉人,你那妹妹,尚且知道寻人为其撑腰,你为西凉太子,却默言旁观,不知为何?”

你那妹妹,尚且知道寻人为其撑腰!

此一言,顿让洛画变了脸,亦让齐国使者再次朝其投去厉眼警告,更让其他人暗暗揣测西凉齐国之间的破涛汹涌,关系骤变。

“呵”

一声低笑,洛闻拢了拢衣袖,面上依旧温润如玉,无视四周各异窥探的目光,望着沐药儿,看不出心中所想:

“庄主的规矩,五国自来清楚的紧,这两人虽是我西凉人,但此番言语,也是他两人咎由自取,闻既是太子,自当为我西凉着想,为如此二人,得罪庄主?呵,闻虽迟钝,却还不至如此蠢笨”

言此一顿,语气忽而一扬,若有所思的看着高墙后的鬼阁,仿若漫不经心的恭维自嘲:

“庄主深藏不漏,能御百兽,水木山庄更是藏龙卧虎,机关重重,试问普天之下,谁敢得罪庄主,如此,岂非自寻死路?庄主今日连番刀光剑影,难道不是下马威?”

看似恭维,实则提醒警示的一番话,顿让众人醍醐灌顶,隐有忿不甘,怪不得,怪不得他们觉得奇怪,原来,今日一连串命案,竟是给他们的下马威!

水木山庄,如此草菅人命,也太欺负人了!

“闻太子!”

无视众人愤,沐药儿只盯着洛闻瞧了稍许,余光瞥见慕容墨月复杂薄怒的目光,下意识抚摸了下手腕处的翠凤镯,到嘴轻斥的话,忽而一转,自怀中取了个瓷瓶,淡漠道:

“这是圣水,可救你皇叔的命,算是水木对你西凉的补偿,两个毁国声誉的人,换你皇叔一命,这笔买卖,闻太子应该算得清”

望着眼前的瓷瓶,洛闻一愣,诧异的挑眉看过去,却见那庄主正侧身朝一旁看去,狐疑的顺势看去,眸光一瞬骤缩。

慕容墨月拽住了她的手?“”,。

卷三:第十六章 第四轮拍卖......鬼阁!

情之所依,心逐尔。

多年前的记忆,对洛闻而言,是此生弥足珍贵的回忆,破庙中,那为救他而深陷囵圄,双目失明的沉默丫头,更是他曾发誓用命保护的知己红颜。

西凉皇宫的阴暗算计,天幕质子的寄人篱下,他命不可违,心不能愿,从未有一天,放任自己而活,亦从未有人告诉他,命乃伦常,随心而已。

一品香外,他初见沐药儿,只因慕容墨月上了她的马车,好奇而已;十里梅亭,亦是因那翠玉镯注目在她身。

猜得她是当年那小丫头,初初喜悦感慨,多于喜欢爱意,有了往日牵连,又因翠玉镯择主,他的目光,总不自觉随她而去。

一见惊喜,二见注目,三见欣赏,四见倾慕,五见动心。

愈是接触,洛闻便愈是被她吸引,所幸,翠玉镯择主,她也必是自己的太子妃。

可,千算万算,他算漏了一个人——慕容墨月!

在天幕多年,洛闻自诩,了解慕容墨月比了解自己还多,冷厉无情,阴鹜歃血,看似无心,却最是有情。

他看的出来,对沐药儿,慕容墨月是势在必得,为将她留在身边,是千算万算,百种方式,甚至不惜引佛托梦。

他根基不稳,心中愤怒,却知此时不能与他硬争,可此不代表,他放弃了本属于他的姑娘。

其一,玉镯择凤主,规矩乃先祖即定,百年流传,纵然他慕容墨月不信命,也定有疑虑惊扰在心头,日日入梦。

其二,待过些时日,他搅平西凉暗涌,得了与之相抗衡的能力,加之皇叔对沐药儿的影响姑娘,还会是他的姑娘,便是她如今偏向慕容墨月,最后,也定会是他洛闻的女人!

心之所想,执念颇深。

洛闻以为,慕容墨月情深不容毁,对沐药儿,更是郎心似铁,专情一世,可他没想到,如今,这个男人,竟在五国众目下,毫不避讳的牵着另一个女人的手!

早在水之木的拍卖会上,他便觉怪异,总隐隐察觉慕容墨月的目光,停留在那庄主身上甚久,偶尔太过灼热。

起初,他以为是水木庄主这四个字,引他深究探索,可如今瞧着,竟隐有其他未知的情绪在里面,比如现在——

捉着小手,眉眼含情,晦暗隐忍,犹若一丝情意在内,想压抑,却未曾控制住。

像极了自己对沐药儿的感情!

“慕容墨月,你放弃她了?”

仰头一饮而尽手中的狐狸茶,无视眼前的圣水,洛闻目光深幽的盯着两人交握的手,微微侧身低语,隐有质问冷厉。

数月前,琉璃郡主和璃王慕容墨月重伤,被南阳王请来的神医沐尘子所救,璃王脱险,琉璃郡主却被神医带走,自此无所踪迹。

洛闻暗中寻至现在,皆未寻得半点踪迹,本将希望寄托在慕容墨月身上,毕竟,天幕是他璃王的天下,可不曾想,这才短短时日,他慕容墨月便移了情,变了心!

仅凭一个牵手,一则隐忍目光,洛闻断不会猜忌怀疑,只,恍然之间,他忽想起多年前,派去调查慕容墨月的暗影,曾带回一个消息。

璃王多日徘徊水木崖,多次暗中打听查探水木庄主的踪迹!

如今想来,慕容墨月对这庄主,早已存了心,沐药儿出自水木山庄,他极可能因寻不得水木庄主,而借由来自水木的沐药儿慰藉自己,弥补多年遗憾!

“呵”

低低一声冷笑,慕容墨月自知他话中的她是谁,瞧见洛闻面上的斥责恼意,心中得意,凤眸却是飞快瞅了眼一袭红衣的沐药儿,一闪而过的磨牙无奈。

无视洛闻的质问及四周众人的惊目,慕容墨月握着沐药儿的手,忽而用力一拉,在一片惊呼中,攸的抱着她一个急转,停在了风离叶身边。

“啊——”

当慕容墨月掀起风离叶的衣袖时,一只黑不溜秋的小黑虫,正趴在他的内衫上,快速移动,所到之处,内衫正诡异的消失,片刻不剩!

忽而被扒了外衫,风离叶仿若后知后觉般,愣了几下后,忽而一声尖叫,瞬间将胳膊伸到沐药儿眼前,哀嚎道:

“庄主,救命,救命啊!”

瞧着眼前那慢慢吞吞的小黑虫,沐药儿面具下的脸,微微有些扭曲,嘴角止不住的抽搐,正皱眉疑虑,耳边忽而响起欧阳旭咋咋呼呼声:

“啊啊啊,蝗蚁!风离叶,你的胳膊要没了,胳膊要没了!”

哗!

众人惊悚,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朝风离叶胳膊看去,须臾,又朝沐药儿瞧去,瞧着瞧着,忽而反应过来,感情方才璃王突然牵住那庄主的手,是为了救风四爷,情急之下的举动!

一旁,洛闻也是一怔,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转了几圈,终是站着没说话。

沐药儿眨眨星眸,幽幽的望了眼正拼命垂下脑袋的球球,心中一叹,翻起右掌,嘴角微动:

“回来!”

低低一声轻斥,众人便见那只蝗蚁,攸的转身跳上了她的掌心,蹦跶了几下,直直钻进了她的衣袖!

风离叶见那黑不溜秋的小黑虫离开,浑身一哆嗦,哀嚎一声,竟直直晕了过去,幸被常叔扶住,才方免于难。

沐药儿见半数以上的人,随洛闻喝下了狐狸茶,又四周议论声又起,甚有多人盯着她的衣袖惊叹,略略皱了皱眉,淡声道:

“第三轮圣水,归璃王拍得,第四轮拍卖,只方才喝下那杯狐狸茶的人,有资格参加,剩下诸位,请随身后黑衣人,领了东西,自哪来,回哪去!”

一曲水木海上岛,二唱鬼阁末世凉。

世人传言,鬼阁,乃水木鬼门关矣,诡异较之于鬼谷,难分伯仲,恐过之无不及,于他们而言,更是鬼神地狱般的存在。

更何况,如今的水木庄主,可是御百兽的强者存在!

鬼阁,虽惊惧人心,令世人止步,但对其向往的迫切,依旧日渐逐升,期盼甚久,水木山庄本就是宝,更甚那水木庄主的私密之所。

是以,当那红衣妖娆鬼魅的水木庄主,提出第四项拍卖,便是身后令人趋之若鹜,垂涎已久的鬼阁时,五国众人,彻底炸开了锅。

“第四轮拍卖鬼阁!”“”,。

卷三:第十七章 滴泪玉石

海上的天,孩子的脸,说变就变。

适才,明明暖阳当头,晴空万里,如今,却是乌云翻卷,天地阴沉。

“第四轮拍卖鬼阁!”

鬼阁二字一出,众人面皆变,本还懊恼埋怨没随璃王喝了狐狸茶的数人,此时亦停止了高呼热论,砸银甩票之言。

纷纷惊悚着眉眼,时而看向那威武壮观的墙壁,时而望向妖娆耀眼的沐药儿,似在暗中审视她话中真假。

拍卖鬼阁?啧啧,骗鬼呢!

瞧见众人目光,南宫牧蹙眉不悦,侧身挡在了沐药儿身前,遮住半数审视,冷声道:

“鬼阁乃我庄主练功养息之所,世人多议论,如今我庄主善念,可满足一人探之,但为保我水木安宁,又诸位来自五国,所以将此机会,纳入拍卖会”

语气一顿,漫不经心朝墙内望了一眼,继而伸了一个指头,若有提醒道:

“老规矩,价高者得,为时一个时辰,方才喝了那杯茶的诸位中,若有嫌价高不公,现在便可同未喝茶的人离开!”

哗!

又是此起彼伏的哗然议论,沐药儿皱着眉头,尤为不喜如此混乱热闹的场面,正待转身离开,斗篷下的手,却忽而被人握住。

掌心被灼热的触感摩挲,鼻息熟悉的龙涎香袭来,沐药儿没有回头,以为他要问鬼阁的事,正欲简单一语带过,却不想,听到了一声似埋怨又似委屈的诡异控诉:

“不许对洛闻这么好,不许对他怜惜,不许给他圣水!”

对洛闻好?

沐药儿心起疑虑,却只须臾,便已想通,原来,这男人方才突然使坏,是因她给了洛闻圣水,只,他何时与球球串通一气,又如何让龙虫听他差遣?

人群中,洛画看着两人相挨相偎的场景,只觉刺眼,虽是因为救风离叶,但靠的也太近了些!

她本以为,那上官琉璃消失,师兄便是想念,也总有个期限,只要她费了心计靠近他,久而久之,他定当会重新喜欢上她,甚至爱上她。

可,如今又出现的水木庄主算怎么回事,虽除了方才救人,两人毫无交集互动,可凭女人的直觉,他二人,绝非如此简单,隐有不可言会的情绪在内!

洛画承认,于世间男子而言,水木庄主无论权势和神秘感,绝对是吸引他们的致命诱惑,可男人娶妻,当娶一贤德二字,如此强悍又危险的女人,怎可与她相比!

指甲入肉,洛画死死盯着两人看似相依的肩膀,心中渐起苦涩嫉恨,正欲同洛闻说一声便离去,毕竟她方才没喝那杯狐狸茶。

却怎知,伸向洛闻的右手中,忽而多了一个东西,洛画浑身一抖,顿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尖叫出声,然——

唔唔

发不出任何声音,她被人点了哑穴!

强压镇定却依旧显得慌乱的目光,自四周众人面上扫过,没觉可疑,又察觉手中只是几张纸,洛画暗暗松了口气。

心头涌出百种思绪,最终,咬牙反手将手中的纸掩入衣袖,转身便欲离开,然,耳边忽而响起一道低低的声音:

“想知道上官琉璃在哪,就拿着手中的东西,进了这鬼阁”

上官琉璃鬼阁?

乌云卷日,天阴沉,鬼阁外,十几个鬼面獠牙的黑衣人,开始遣散方才未喝茶的人,多人不愿离去,黑衣人便直接将人拽着衣领掳了去。

看着越来越近的黑衣人,洛画心中急切万分,伸手拽了拽洛闻的衣袖,表示自己不想离开,适才还无所谓,可如今眼看着就要找到上官琉璃,她怎会放弃!

便是师兄真同这水木庄主有些关系,可那上官琉璃,绝对是个强劲的对手,所以,她一定要在师兄之前找到她,抛尸遍野,以绝后患!

洛闻瞧着她焦急的面,眸中一闪而过的冷意,正欲拽出衣袖,劝她离开,毕竟那鬼阁,只许一人进,她留下也是枉然,还净惹出麻烦!

还未开始动作,一旁便忽而传来一片争执,顺耳瞧去,却是天幕太子慕容墨循和左相府二公子李季麟。

“你放开!本太子明明喝了那杯茶,你怎如此不知好歹,敢冤枉本太子!”

“是啊这位兄弟,太子的确是喝了茶,你看这杯子都是空的呢”

“哼,季麟,不需要跟他说这么多,如此冤枉人,水木也不过如此!”

“可是太子”

“你不用多说,本太子就问他,今日让不让留!”

众目睽睽下,面对慕容墨循两人的刻意恶劣,那黑衣人依旧保持着方才的动作,静默无语,獠牙面具遮脸,看不出任何神,仿若一根木头。

“你”

“小姐,他们不愿离开,便先留着,价高者得,若他们出得起价,留着又何妨,左右咱们还多赚了些银子”

人群前,柳十娘款款走至沐药儿身侧,挽住她的胳膊,漫不经心瞧了洛画一眼,笑意盈盈道:

“鬼阁内机关重重,方才那碗茶,是保命茶,想进鬼阁,需得饮了那杯茶,嗯,你们既不想离开,留下看热闹也行,不过若想参加拍卖,需得再花百两黄金,再买下一杯”

噗——

此言一出,众人呕血,柳十娘却无视众人扭曲各异的面,晃了晃沐药儿胳膊,轻声道:

“小姐,你便同意了,属下近来缺银子花,这收的茶钱,便打赏属下如何”

暗中回握了下慕容墨月的手,沐药儿侧眉瞧了柳十娘少许,星眸渐深,抿了抿唇,半响道:

“好”

缺银子花?

南宫牧狐疑的瞧了柳十娘一眼,这几年,一品香的收入,小姐都给了她,不说他们平日花不到钱,她那些钱便是买个小国,也该够了,怎会突然缺钱呢?

财能通鬼,人可通神,五国众人摇头叹息中,多人不甘却又无奈交了百两黄金,如鲠在喉的买下方才被他们嗤之以鼻的茶水?

鬼阁诱惑,实在太厉害,纵然有天幕璃王和西凉太子,甚至天幕太子及各国使臣在,众富商却依旧愿试一试,有个念想,总也是好的。

是以,当南宫牧道了开始二字,一场纷争,又顷刻爆发,沐药儿正欲拂开慕容墨月的手,却忽而征住,攸的抬头看向洛画。

“九万两黄金,加一个滴泪玉石!”

滴泪玉石!!“”,。

卷三:第十八章 这个男人,还不错

白玉两端,滴泪成海,彼岸阴阳,时之再逢。

——“孩子,花食血,血生人,只是一个古老的传说,你若执意相信,婆婆也不拦你,这块滴泪石,是婆婆祖上传了百年的东西”

——“你一分为二,半块总携于身,半块埋于骨身黄土,若传说为真,来世陌路,玉石现,则人现,时而久之,久儿时也,半月矣”

风掠长空,氤氲海风,薄凉人心。

鬼阁外,洛画难掩眉间喜,在众人羡慕嫉妒的目光中,提裙款款而至,跟着柳十娘进了那红漆四方大门。

对洛画最后胜出,五国之人皆是一头雾水,满腹疑虑的百思不得其解,他们拼的喊的心肝疼,九万两黄金,也不是拿不出,这怎么就一锤敲定,直接由她洛画胜了呢!

其实,他们也不傻,众人皆看得出,九万两黄金只是衬托,那滴泪玉石才是重点!瞧瞧那庄主忽变的脸,那玉石绝对非寻常之物。

如此,他们才更是好奇,玉石的价格,如今市面上,最高不过一万两黄金,滴泪玉石?虽没见过亦没听说过,但总也只是块玉石,还能镶了金去?

随洛画的身影消失在门前,四周渐起窃窃私语声,南宫牧见此,眉心紧蹙,又见沐药儿自方才起,便一动不动,静默无言。

心中疑虑,却很快想通,只怕她是突然听到那玉石,一时愣住了,想上前提醒,瞥见这喧哗人群,又觉不妥,只得朝常叔暗中使了个眼,先稳住这帮人才是。

那厢,常叔得了暗示,踱步上前,朝众人略一点头,做了个请的姿势,沉声道:

“诸位难得来一趟,我水木山庄,自当不会让诸位空手而回,接下来一个时辰,水之木内已经准备了各国朋友想要的拍品,还想拍卖的,请随我来”

一哄而起,一哄而散。

只半盏茶功夫,鬼阁外,便走了大半的人,他们不傻,留在这,便是看了热闹,也绝无拍的一物半件来的实在,他们多半是商人,利益至上!

“太子,皇后娘娘嘱托要那醉颜膏,我们还是去水之木”

人影稀落处,李季麟眉眼深深,低声询问,态度恭维,然,眼睛却直直望着仿若一尊雕像的沐药儿,时而又望向那已经重新关闭的红漆大门。

慕容墨循正眯着眼,仿若睡着般,猛一听到他的声音,攸的一瞪眼,指着慕容墨月,横眉竖耳道:

“哼,女人就是麻烦,走什么走,本太子还有大事要忙,哪有时间去拍女人家的玩意,回头在街上随意买点就行,母后不会计较的”

打了个哈欠,烦躁的摆摆手,心道这李季麟怎么在床上深得他心,言语妥善,如何白天就这般没眼,总感觉判若两人乎!

方才见那慕容墨月饮下茶水,也不知提醒他喝下,白花了那么多银子不说,还得眼睁睁看着圣水落在他手中,这又还没开始争抢,便又让洛画那女人捡了便宜去。

所幸,慕容墨月该也没想到会突然冒出个洛画来,鬼阁一事,两人算是平局,可如今他在这等着,这李季麟却惦记着恭维母后!

哼,真是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若不是看在他夜夜供自己欢愉的情面上,早该把他弃了,念此,目光幽幽的看向正蹲地掐着风离叶人中的欧阳旭,眸极深。

儒雅玉面,娇弱清秀,白净羞涩,啧,欧阳旭不错,不错!

海风拂面,心儿微凉,洛闻负手而立,紧盯前方相挨甚近的两人,不自觉紧握衣袖,温润雅面,如今也是幽暗晦,满腹疑虑。

这两人,靠的未免太近了些!

慕容墨月,到底是什么意思!

正思虑甚远,那副庄主南宫牧,便已到了眼前,洛闻极快收敛了情绪,正欲开口,却见那副庄主摆了个请的姿势后,紧接着开口:

“闻太子,时间尚早,请移步偏阁,稍坐等候”

言落,又侧身对李季麟等几人道:“几位也是,请随我来!”

暗中朝谷绿使了个眼,后者微一点头,走到欧阳旭身边,同他一起扶起风离叶,慢慢朝前走去。

清风拂过,欧阳旭忽而猛吸了两口气,若有所思的偷偷瞧了谷绿两眼,低眉挠挠头,鼓嘴嘟囔了两句,自言自语,随风而逝。

待众人离开,慕容墨月一直低垂在身侧的手,忽而抬起在沐药儿后背点了一下,继而快速伸手将她揽入怀。

“嗯——”

穴道被解开,沐药儿闷哼一声,双腿一软,直接倒在慕容墨月怀里,适才心中起伏太大,心涌澎湃,几欲将她撕裂。

察觉身子没了束缚,眼睁睁看着那紧闭的红漆大门,沐药儿目次欲裂的提了口气,挣扎着站起便欲飞身而去。

然,慕容墨月突然一个使力,将她迎面紧紧抱在怀中,下巴低着额头,一手拍着后背,一手拖着后脑勺,将人死死禁锢在胸前!

“放开!”

一声厉呵,沐药儿拼命推他,胡乱挣扎,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冷意,震的慕容墨月浑身一僵,手中却依旧不松一分,背后有冰冷银针相抵,慕容墨月暗叹了口气,沉声道:

“药儿,你若真想找到凌儿,最好不要惊动任何人,否则,明日五国内,将会出现一千一万个凌儿”

察觉怀中人浑身一抖,手中亦停了动作,慕容墨月扶着她的肩膀,将两人分开一些距离,微微俯身,极尽怜惜温柔的吻去她眸中隐忍的泪光。

薄凉唇瓣,带着满是安抚的叹息,一点点,一缕缕覆上想念甚久的柔软红唇:

“药儿,再等等,如今五国的双眼,皆盯着那落画,你若想问个明白,等她出来严刑拷打便是,万不可此时暴露自己的弱点”

见她沉默,慕容墨月伸手又揉了揉她满头青丝,心中虽不知什么滋味,却依旧狠狠在她唇上啄了一口,低声道:

“那个凌儿你很喜很想他吗,算了,不说也没关系,本王只是随便问你”

腰腹忽而被人抱住,慕容墨月诧异的低头,见她使劲往自己钻的厉害,嘴角顿泛起一丝笑意,刚安抚的拍了下她的后脑,怀中便攸的一阵哭泣:

“想慕容墨月呜呜呜想,想他,想凌儿,好想凌儿,呜呜”

嗷嗷!

一声低呜狐狸叫,球球趴在两人脚边伸了伸脑袋,狐狸眼在沐药儿身上转了转,又在慕容墨月身上停顿了下,滴溜魅惑的大眼,隐隐有种宽慰的惆怅。

嗷嗷,小木木,终于大声哭一回了!

嗷嗷,这个男人,还不错!“”,。

卷三:第十九章 柳十娘,别让我们恨你

红尘往事不留痕,前世今生徒增累。

水木山庄,药阁。

院落秋千摇篮,随风飘摇,慕容墨月一手揽着怀中的沐药儿,一手抵着她的后背,轻轻柔柔的安抚,任她将自己胸前的衣襟打湿,任她泣不成声,呜咽成伤。

叹息声起,却只眉眼渐深,静默无言,自那雪夜,他便知她心中有段不为人知的往事,隐晦成殇,不可碰触。

凌儿是谁?

他不知凌儿是谁,却知她心中那段故事,那个凌儿便是不可碰触的底线,当日天佑寺,对了生的质问,对那玉石的反应,他愈发觉得窒息。

是以,今日忽听到那洛画提及滴泪玉石,他便瞬间看向她,果见她星眸满是疯狂的搅动,仿若下一秒,便凌厉飞身而动。

众目睽睽,五国皆在,他怎会让她如此冲动,若她直接质问,恐明日便会传出,那个凌儿,便是水木庄主致命的弱点。

所以,他立刻点了她的穴!

只,他心中清楚,压抑太久,心思成疾,若今日不让她发泄,这口气,日后便难咽下了,见她梨花带雨,泪不成声,他虽是满腹心疼怜惜,但只能暂时忍下!

终于,当龙虫耐不住寂寞,自她袖中跳至慕容墨月手背,再蹦至球球毛发;当球球拖着庞大的身子,一蹦一跳追着那蝴蝶而去时,怀中娇人,终是停止了抽泣。

慕容墨月将人拉远了些,见她满脸泪痕,双目通红,俨然一只委屈闷声的小狐狸,不免心中苦涩,替她抹去泪珠,两手捧着略显苍白的嫩脸,俯身印上诱人唇瓣。

却只蜻蜓点水,带着浓浓安抚的柔情,在她木讷呆滞的目光中,又在额间落下一吻,方收臂将她牢牢圈固在怀中。

“舒服了?”

“嗯”

全身软骨慵懒的靠在他怀里,闻者熟悉的浅浅龙涎香,沐药儿狂躁不安的忐忑心中,终是平稳了许多,听他叹息,只带着浓浓的鼻音,闷哼了一声。

风掠摇篮轻飘摇,两人皆静默无言,就这般抱着相依相偎,竟让慕容墨月徒升天荒地老的岁月静好之感,凤眸愈发温柔眷念,宠溺邪魅。

待药香浅浅缠缠,呼吸渐平,慕容墨月以为她睡着了,正欲起身抱她到屋里躺下,却忽而身子一僵,呼吸急促:

“凌儿,是我上辈子的弟弟”

鬼阁。

鬼气缭绕,阴雾森森,洛画紧跟在柳十娘身后,一步三看,一看四惊,这满园的红花,竟如此诡异,原来,那庄主的面具,竟是源自这里!

只,这红花瞧着,委实渗人,一般人,还真不会养这般妖异鬼魅的邪花,如此一看,那庄主还真非寻常人可比。

“三公主”

“啊——”

正凝神沉思的洛画,忽听柳十娘的声音,又恰一阵冷风吹过,顿毛骨悚然,不寒而栗,下意识缩着身子尖叫一声。

柳十娘蹙眉,眸中一闪而过的冷意,却极换了副笑颜,指着前面的院子,轻笑道:

“过了这个花桩,前面便是鬼阁正院,我便送到这,三公主自己过去,有事大叫,没事便请慢慢欣赏,到了时辰,自会有人来接”

闻言,洛画强压下心中恐惧,对着柳十娘点点头,柔声道:“麻烦姑娘了”

“请便”

对她的客气,柳十娘只淡淡一笑,侧身做了个请的姿势,便转身离去,却行至一半,忽而回头,指着前方某处,不经意的肃声警告:

“三公主此行,那间房子需慎行,鬼阁向来无人守门,此番全靠三公主自觉,该看得看,不该则避,否则,后果自负!”

那间房子需慎行?后果自负?

诡异彼岸红花丛生中,洛画望着那抹紫衣单薄的身影,忽抬手拂去被风吹乱的额间发丝,杏眸晦暗,嘴角轻扬,神不明。

上官琉璃,你死定了!

——“上官琉璃的秘密,就在鬼阁之中,逆行而知,偏执而往,阻之谜也,谜之而影露!”

命运齿轮,尽之一物,悲叹一生,解脱而已。

花桩尽头,离殇自远处飞身而落时,柳十娘正靠着石墙,闭目锁眉,面上惨白一片,仿若虚脱,嘴角紧紧抿着,似承受巨大的痛苦。

“十娘!”

惊呼一声,离殇赶紧上前将她搀扶在怀,弯腰便欲将她抱出去,刚要使力时,却忽而被柳十娘推开了手。

“离殇,我没事,歇会就好了”

睁开眼,勉强挤出一抹笑意,柳十娘撑着他的胳膊站起身,瞧见他额间汗滴,不免略感惆怅,掩饰般朝他身后望了望,轻声道:

“你不是同末叶和段元在一起,他们呢”

被她推开,离殇不甚赞同的蹙眉,知她脾气固执的很,又见这一会的功夫,她面好了许多,便任由她抚着,听她的问话,只敷衍道:

“他们在里面等着,我出来瞧瞧”

言此,见她不时拍拍胸口急喘气,厉眼一深,忽而想起什么,猛地朝她腰间摸去,柳十娘面一变,想抬手阻止却已经来不及

海风凌厉,拂面渐凉,见他面目狰狞的捏着手中的东西,柳十娘缩了缩身子,干巴巴的笑了两声:

“离殇,我可是有男人的,你这动手动脚不不合适”

见他面愈发难看,柳十娘结结巴巴,却是不敢再说什么了,当周身空气变得可怕时,下巴忽被人捏住,来不及反应,一颗药丸已经被塞到了嘴里。

“咳咳”

被他捏着下巴,推了内力将药丸入肚,柳十娘被呛的连咳两声,一瞬涨红了脸,却奇异没有再急促喘气,面亦红润了些许。

“柳十娘,你想死是不是!”

你想死是不是

十年了,柳十娘自结识了离殇起,从未见他发过如斯火气,面狰狞可怕,咬牙切齿,一触即发,瞪着她的双眼,充满了责备愤恨,不可置信!

“离殇,你你别告诉小姐,我不是”

“柳十娘,为了一个男人,如此作践自己,你真他娘让我失望!”

为了一个男人?

闻言,柳十娘忽而暗暗松了口气,背后贴着墙壁,缓缓蹲下身子,垂下眉睫,盯着远处开的正妖艳鬼魅的彼岸红花,苦笑道:

“离殇,你总是第一个,看到我的窘迫与不堪,咱们上辈子,还真是冤家”

“为什么,为什么不吃药!”

打断她的话,离殇执拗又偏执的盯着她,满腹疑虑,语气是难以复加的狐疑不解,痛心难掩:

“这护心丸,是小姐拿了自己的保命药和球球的心头血替你炼制,你明知没了它,你活不了多久,小姐没了那保命,也活不了多久柳十娘,别让我们恨你”

海风呜咽,身子冰凉,柳十娘望着离殇渐渐消失的身影,再忍不住,死死握着被离殇扔在脚边的青瓷瓶,埋头哭泣,痛不欲生。

她不是不用,她是不敢啊,她不敢再欠了,不能再欠了!

为了男人?也罢,便让他如此以为。

上官行对不起!“”,。

卷三:第二十章 能不能活着走出水木山庄!

嘭!

鬼阁偏厅,是近日临时靠着鬼阁墙壁搭建的乘凉木亭,虽比不得室内优雅,却也舒适清爽,怡然自得,一应俱全。

只,气氛有些诡异的尴尬!

当慕容墨循打碎第五个茶盏时,南宫牧终是忍不住了,攸的站起身,指着地上混乱的碎片,瞪着慕容墨循哈欠连连的疲惫睡颜,明晃晃的讽刺道:

“循太子夜夜笙歌,也该注意身体,如今这肾虚亏损的满脸疲倦样,总免不了碍眼,我这玉器虽不值钱,也够寻常人家吃上半年的,太子既如此有雅兴,便先将这五个茶器的银子赔了”

此言一出,亭内几人的目光,皆一瞬朝慕容墨循看了过去,恰巧,他的一个哈欠正打到一半,捂嘴仰头,眼角氤氲,一副睡眠不足的模样。

几人面各异中,李季麟略显尴尬的碰了碰他的胳膊,低低唤了声太子,见他浑然不理,依旧自顾自打着哈欠,眉眼一闪而过的晦暗。

以手抵唇,轻咳一声,自袖中拿了两锭黄金放在桌上,转头望向南宫牧,轻笑道:

“副庄主说的是,这银子该赔,不过太子今日言行欠妥,也是因为要参加贵庄拍卖,甚感激动,夜不能眠,这才精力虚脱了些,有不当之处,还请副庄主见谅”

一番言辞,合情合理,关乎人情,南宫牧多看了他一眼,心中鄙夷嘲讽,面上也尽是威严冷意。

本就心情不顺,此时瞧着两人更是千般万般不顺眼,正欲怼上两句,身后却忽而传来一声低低笑意:

“李二公子真是能言善辩,不过若是太子真撑不住,还是先去客房休息,未免再疲惫倦意,让人落了天幕口舌”

南宫牧蹙眉回头,见到来人微微一愣,大步迎上去,拽着她的胳膊低声道:“十娘,什么意思?”

柳十娘瞅了他一眼,装模作样的拍了拍他的手,凑身无语道:

“你没瞧出来吗,这混太子今日,完全是奔着璃王来的,如今璃王在药阁陪着小姐,若这太子待会突然问起璃王,再触及小姐,你如何解释?别忘了,这还有那闻太子”

闻言,南宫牧面上忽起短暂的凝滞暗,转瞬即逝,柳十娘似安抚般拍拍他的胳膊,低声道:

“何不趁这个机会,将他遣了去,省的待会徒增麻烦”

“哼”

待她言落,南宫牧一声冷哼,幽幽瞧了她一眼,退至方才的位子坐下,目光斜至远处,抿唇不语,算是默认。

“常叔,带循太子下去休息,如今东西南三院纷杂,你便带他去北院稍作安息,落个清净”

越过几人,柳十娘径直挨着谷绿坐下,指着双目浑浊,睡意昏沉的慕容墨循,侧身朝常叔使了个眼。

常叔得了指示,忙上前对着那慕容墨循做了个请的姿势,心中却暗自发笑,那北院原是谷青谷蓝住的院子,后小姐让谷青去身边伺候,那院子便只剩谷蓝同几个小丫鬟。

自那谷蓝走后,北院便荒芜了许多,几个小丫鬟也陆陆续续搬离,如今,只一座空院而已,人烟稀少,却是安静。

啧,十娘如今突然提到北院,想来,是想惩治孤离这循太子,如此,也好,平日在京都,小姐住在郡主府时,这太子没少挤兑她,嗯,待会多放些虫子出来

“李二公子不陪着?如此放心你们太子?这儿的男人可不比外面的差”

当常叔扶着慕容墨循下了台阶时,柳十娘忽而看着李季麟问出声,后者微微一愣,半响,在亭中几人古怪奇异的目光中,僵着身寒着脸大步离去。

一侧,谷绿始终低着头,轻轻缓缓的捏着一个瓶子,放在风离叶鼻息间,以手扇风,默不作声。

只在李季麟随常叔二人离去时,微微抬头,瞧了眼三人背影,唇角不着痕迹的轻叹一口气,眉眼深深不见底,袖中的那抹黝黑虫影,闻风而动,跳的更欢快了。

“副庄主,闻有一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

风过无痕,静寂无言中,洛闻执壶为自己添了一杯茶,又抬手帮南宫牧斟满,后者只看了一眼,便道:

“闻太子有话就说,何须如此文绉绉的”

“呵”

伴着一声轻笑,洛闻浅抿了口茶,面上温润,却是笑不达眼底,盯着手中玉器茶盏,低低淡笑道:

“副庄主给句实话,今日,我等能不能活着走出水木山庄!”

“噗——”

一口水呛在喉间,欧阳旭涨红了脸,见众人目光一瞬聚在自己身上,忙抬袖拭去嘴边水滴,尴尬拘谨的坐直了身子,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啊啊啊,他只是恰巧在喝水,被那闻太子的话惊到了,一时吞咽不及,才如此失态出了丑。

南宫牧瞅了欧阳旭一眼,又看向一派悠闲温雅的洛闻,心思微敛,面上却无半分变化,晃着手中茶盏,凉声道:

“闻太子何意?”

咧咧唇,洛闻笑的意味不明,指尖在杯沿敲了敲,须臾,面上渐渐收了笑意,眸中一丝一缕的冷意审视,牢牢盯着南宫牧:

“呵,今日这拍卖会,贵庄主一番血雨腥风的下马威,先是给我西凉一个警告,又当众斩杀陈国齐国数人,更甚陈国使者,最后又连杀我西凉二人”

“闻太子觉得,此番是我庄主故意给的下马威?”

“是与不是,副庄主心中清楚,水木今日一番动作,无非是杀一敬猴,可按贵庄往年性情,绝非无缘无故大动干戈,而且,那齐国亦行了偷鸡摸狗之事,你们却只杀了忠启公”

“所以,闻太子觉得,今日这午膳,主食便是这只猴子?”

“副庄主说话倒是有趣,不过,猴子为食,倒不是稀罕事”

“那闻天子觉得,这猴子身上有几处可以下饭?”

“啧,副庄主若真要问,闻还真能分上一分”

“洗耳恭听!”

“呵,陈国外敛杂聚,怕最适猴脑,齐国崭露头角,最适猴身,我西凉四肢矫健,最适猴臂,北夏内忧则乱,猴尾隐之,天幕如何是家,猴心护之”

海风徐徐中,洛闻忽而言此一顿,盯着南宫牧,目光冷冷灼灼:

“副庄主,不知闻的这道菜,分的合不合理?”“”,。

卷三:第二十一章 丫头,谁来了

“哈哈”

风卷柳枝,花叶飘零,鬼阁外的凉亭,忽传来一阵放荡似嘲讽的笑意,伴着鬼阁阴森凄凉的鬼魅,更显渗人惊魂。

欧阳旭浑身一抖,下意识缩着身子朝谷绿身后躲了躲,两手不时晃着依旧睡得昏沉的风离叶,暗暗磨牙。

这混小子怎还不醒,按理不应该啊,莫不是他也觉此时气氛诡异,便故意装死?

“闻太子这道菜,分的甚是合情合理,可惜,漏了一样最重要的东西”

凉亭内,南宫牧身子靠着柱子,一只腿踩着石凳,大大咧咧,随意狂妄,洛闻见此,只微微一挑眉:

“哦?不知副庄主,有何高见?”

“哼”

冷冷一声轻哼,南宫牧执起一玉瓷茶盏,漫不经心的捏着杯壁将茶水对着鬼阁的方向,一滴未剩的倒在地上,若有所指道:

“闻太子的这顿猴子盛宴,一应俱全,香大补,只,难以下咽了些,若再配上一碗汤,岂不是更完美?”

闻言,亭内几人皆是一愣,不知所云,洛闻亦是一怔,却只须臾,面忽而变得些许难看,眉心紧蹙,目光幽暗。

“副庄主以为,此番洛画取胜,是闻早有预谋?”

南宫牧晃了晃空空如也的茶盏,余光将他忽变的脸尽收眼底,心中冷哼,嘴角薄凉:

“有眼睛的人,都知你那妹妹取胜,是因一块滴泪玉石,我庄主近来,却是十分钟爱那般玉石,我等也是各处搜集,讨她欢喜”

言此,目光渐渐发凉,犀利阴鹜,重重将茶盏放在桌上,冷冷看着他,咄咄逼人:

“可这个消息,自来无人知晓,那洛画又一介女流呵,能让守在我水木庄外的那些西凉暗影开口,五国内,恐只有西凉王和闻太子了!”

“呵,副庄主断章取义的本事,倒是让闻刮目相看”

淡淡瞥了眼一地的茶水,温热尚存,氤氲白烟,仿若激荡混乱的人心,微微朝后靠了靠身子,目光定在鬼阁那紧闭的大门,面露无奈,半响,轻轻叹了口气:

“副庄主,说句实话,不光你们怀疑,闻也是一头雾水,画儿今日的一些举动,闻比你更想知道,究竟是为何啊”

余音绕耳,叹息甚浓,洛闻半眯着眸子,深思忧虑,他没说谎,他确实不知,不知洛画何处来的九万两黄金,不知她何处来的那诡异玉石,不知她又为何要进那鬼阁

依她对慕容墨月的心思,便是拍的那机会,也是为慕容墨月,照理该让他进去,可自取胜,她便再没看过慕容墨月一眼,只一心盯着鬼阁。

如此,委实怪异矣!

除非,她有非进去不可的理由!

理由?

洛画确实有非去不可的理由,所以自柳十娘离开,她便象征性的随处走了走,虽气氛诡异的让她害怕,可自小也是被那个男人吓惯了。

再如何,也比不得当年被印上那丑陋的疤痕时更惊恐无助!

海风呼啸,冷冽灼灼,洛画绕着楼阁万丈,装模作样四处打量,当经过一处房屋时,察觉四周再无任何异样,忽而一侧身,快速闪了进去。

吱呀!

浅浅沧桑的开门声轻启,洛画待关了门,才突感不对劲,照方才那紫衣女人所说,此处是个秘密之所。

如此重要的地方,今日无人把守,是拍卖前定的规矩,尚可理解成是水木山庄太过自信,可连个门锁都没有委实奇怪!

然,目光渐渐聚集四周,当看到某处时,忽而一怔,继而瞳孔攸的放大,捂嘴忍住尖叫,惊魂失措,不可置信。

上官琉璃!

水木庄主竟然是上官琉璃!

旁边那个那个怎如此熟悉!

那不是不是不是慕容容

嘭!

“谁在里面!”

凉风拂面,醉染人心。

水木山庄,药阁。

随风而荡的摇椅上,慕容墨月靠着软垫,懒散邪肆而卧,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怀中人的后背,目光缠眷,温柔宠溺,眸中却一闪而过的深邃复杂,惊涛骇浪。

——“凌儿,是我前世的弟弟,为了救我,被活活烧死在祭台,我血祭了死神,换来今生与他重逢,真正的上官琉璃,四岁时便被人打死,我的灵魂,覆在了她身”

静默中,沐药儿蜷缩在他怀里,指尖紧紧握着他的衣角,身子微抖,情绪却已平息了许多。

见他无言,似在沉思,沐药儿星眸半阖,眼睫轻颤,少顷,才低低开口:

“慕容墨月,若是你害怕,就把我推开,我不怪唔”

脑袋被人捧起,出口的话,被人紧紧含在口中,沐药儿星眸微震,拽着他衣角的手,不自觉收紧。

待情绕缠绵的一吻结束,慕容墨月又俯身在她唇上狠狠嘬了一口,似发泄般,没有丝毫怜惜,将她唇齿咬破!

“唔”

唇上明显的痛意传来,沐药儿拽紧他的衣袖,没有反抗,却是抬眼委屈控诉的看着他,星眸琉璃隐忍,少见的娇嗔控诉,女子娇羞。

被她如此看着,慕容墨月凤眸渐渐幽深似海,深不可测,周身发疼,一直被强压下的欲念又起,却及时被他控制。

舔去她唇齿间的血丝,缓缓坐直了身子,慕容墨月以指腹轻轻的摩擦着她愈发妖魅诱人的唇瓣,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不容置喙道:

“沐药儿,你听清楚了,本王不管你是何人,也不管你来自何处,既然你答应嫁给本王,日后便只能是本王的王妃,本王的妻!”

强烈的男子气息充盈在沐药儿鼻息,灼热的炽烈的呼吸,亦啃噬着她的心,想把他推开,他却抱的更紧,索性直接放弃了挣扎,任他霸道又狠厉的嘱咐要求:

“你想找弟弟,本王帮你找,但是你一定要答应本王,绝不会无缘无故的离开,绝不会不打招呼便消失!听见了没,沐药儿,你听见了没!”

灵魂附体!

他虽只在戏文里听说,可她的话,他信!

如今想来,往日她说离开,非故意吓他,当日她大闹天佑寺寻了生大师,也非故意找麻烦,她怕火光,原来是因为这个缘由。

若她真的找到弟弟,是不是会带着他离开!

沐药儿情绪尚有些不稳,被他摇的狠了,脑袋又有些犯浑,瞧见他惊恐万惧的担忧及眷眷情思,脑子一热,抓着他的手便放在小腹,低声道:

“慕容墨月,我怀”

吱呀!

“哈哈,丫头,谁来了,也不给为师介绍介绍”“”,。

卷三:第二十二章 xiǎo jiě,出事了!

“哈哈,丫头,谁来了,也不给为师介绍介绍”

明日高悬,花枝摇曳,沙沙作响。

药阁内,因忽来的一个老者,陷入片刻的静默沉寂,沐药儿星眸一暗,将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慢慢悠悠的自慕容墨月怀里坐起来,眉眼弯弯

“师父”

仙风剔骨,浓眉深邃,目露慈祥,一身蓝袍颀长挺拔,一缕胡须尘白如雪,明明百甲之须,却鹤发似少颜,盛容逼人。

“沐老先生”

慕容墨月两手揽着沐药儿,微微坐直了身子,朝来人弯身点头,凤眸尊敬恭亲下,只余满目震惊,惊涛骇浪,片片深邃凝滞。

妙手回春,敢与阎王争锋,鬼山神医圣手,鹤发童颜,半命神仙。

原来,她的师父,竟真是鬼山神医,沐尘子!

虽曾有怀疑,可慕容墨月却一直拿不定心思,当日追至鬼山,隐约觉得她与那沐尘子的关系匪浅,是以,如今真见到此景,惊讶虽在,总不会失了言语体态。

“呵,这不是璃王殿下吗”

沐尘子踏风而来,抚须而至,闻言,只是略一点头以示回应,见两人紧紧相依相偎,不觉蹙了蹙眉,大步上前,忽伸开两手,对着沐药儿舒展眉心

“丫头,不想师父?”

树影斑驳,在慕容墨月一瞬暗沉压抑的目光中,沐药儿急急站起身,直接朝着沐尘子的怀里奔了过去。

“哎呦,你这丫头,快把为师这身老骨头撞碎了,哈哈”

轻轻责备,却更多的是宠溺放纵,收臂环住她的身子,沐尘子漫不经心朝慕容墨月瞧了一眼,满目的审视打量,探究研判。

少顷,在两人几个眼神微不可见的碰撞后,沐尘子方一声低笑,拍拍沐药儿的后脑,略感惆怅道:

“丫头啊,为师还担心你有了男人,忘了我这糟老头子呢”

“师父”

拽紧他后背的衣衫,沐药儿将脑袋在他怀里蹭了蹭,一如当年孩时般,第一次嗅得类似亲人的依赖,鼻息萦绕淡淡麝花之香,顿湿了眼眶:

“师父,你怎么不等药儿醒来再离开,药儿快两年没见你了”

糯糯哽咽,略带一丝埋怨娇嗔,沐尘子揉着她的脑袋放声大笑,慕容墨月紧握拳头暗自伤神,凤眸深邃复杂。

“唉”

沉沉一声叹息,沐尘子抬手戳了戳她的后脑,稍稍磨牙懊恼,又甚显惆怅无力,更似心疼:

“你这孩子,竟还敢问,为师劳心劳肺半载,你却扭头将救命的东西转赠心上人,又耗尽周身内力与人强拼,真是不怕死的小家伙!”

漫不经心瞥了眼面愈发僵硬的慕容墨月,沐尘子挑挑眉,说的更唾沫横飞:

“唉,师父本欲在齐国停留两日,看看老朋友,所幸半道上碰见你义父,这才匆匆赶来,却没想到,回来发现你口中的那保命香没了,血液里也没有,后来听谷绿告之,才知你将那药丸给了心上人”

“师父虽然生气,却也不敢再耽误,你的身体当初已是强弩之末,所以刚稳了你的身子,师父便匆匆去找千年百草,这么一耽搁,今日方归”

“师父,对不起”

暖日徐风,师徒情深,浓浓涓涓,岁月安好,旁人竟不忍打扰。

若说慕容墨月如今的感受,除了怜惜自责,感动深切,便是五味杂陈,嫉妒横生。

想他痴缠如此久,死皮赖脸,如今尚有一丝亲密,不会让她太过排斥,怎这老头,竟让她如此依赖,尽显女儿般娇羞。

虽然他知道这是她自小亲近的师父!

忍了忍,终是没忍住,大步上前,一把将人自沐尘子怀中拉出,揽入自己怀里,面上带笑,目光幽深的望着沐尘子,甚是客气道:

“沐老先生,本王不知您便是药儿的师父,有失礼数,还望见谅”

“慕容墨月,你放”

沐药儿被他禁锢在怀中,动弹不得,蹙眉推了推他,却怎知他越抱越紧,不耐抬头,正好对上他哀怨控诉的目光,心中猛一哆嗦,不自觉住了嘴。

慕容墨月见她不再挣扎,眸光一瞬柔和得意,婵婵温情,搂紧她的腰,继而尊敬又疏离的望着沐尘子。

却见他只稍稍一愣,便缕着胡须走上前,锁眉望了自己半响,再是一阵爽朗笑意,话中促狭:

“丫头,你自小不喜与人亲近,数月前,听说你成了那天幕璃王的准王妃,为师还真是吓一跳啊,哈哈,本还担心你自小没见过什么世面,会被人骗了,如今一瞧这璃王,啧,你这孩子的眼光还真不错”

闻言,沐药儿面微红,粉唇绛朱,更显清浅绝,见老人逗趣促狭的目光,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慕容墨月将人揽紧了些,神情寡淡,却诚意十足:“沐老先生过奖”

“呵”

一声低笑,沐尘子撩袍至随风而动的摇椅上坐下,老眼精明锐利,直直望向沐药儿腰间的那只手,朗声似玩笑:

“哈哈,璃王爷,老夫是这丫头的师父,也算半个爷爷,你若想娶她,必须经老夫点头,如今礼未成,亲未定,你便如此动手动脚,莫不怕老夫反对?”

“呵”

揽着沐药儿的软腰,转身与他正对立,慕容墨月面平静如常,目光灼灼,薄唇轻启:

“五国传闻,神医沐尘子素来光明磊落,心思通神,最是灵透,算得上半个神仙,本王相信,传言有理有实,且老先生更是体恤疼爱徒儿的好师父”

言此,忽垂眉睫,握住沐药儿垂在斗篷下的手,拉着她朝前移了两步,半是恭敬的朝沐尘子行了一礼,敛眉沉声道:

“所以,请沐老爷子将药儿,许配给本王!”

“许配?”

一声惊呼,沐尘子似乎十分诧异,些许研判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打量了半响,缕缕静默,风声渐长中,忽而朗声一笑,挥手道:

“你这想法,倒也不错,反正这丫头已经怀了你的”

碰!

“xiǎo jiě”

急声肃语,攸的自院外传来,眼看就要成功得了长辈允许,又猛地被打断,慕容墨月一瞬沉了面,阴鹜的目光,凌厉邪魅的望过去,却见方才那紫衣女子,正步履匆匆而至。

“xiǎo jiě,出事了!”

卷三:第二十三章 死了一个人

灰密云,海风激荡。

明明已是暖日的天,然,这海上的风,却是呼啸满至,凌厉刺骨,鬼阁外,被一声凄厉惨叫吸引而至的众人,此时更是后悔莫及,进退不得。

水木山庄的热闹,果真不是随便能凑的!

早知方才拍完东西,便早早离开这是非之地,怎知这腿偏生不听使唤,那管家带他们离开前,言明要经过鬼阁同他们庄主交代一声。

他们也是脑袋发热,原地等着便好,却非要跟来同那庄主告别,这下好了,庄主没见到,马屁没拍上,却被墙内忽来的一声惨叫迷了魂。

心头抓痒跟着那管家进来,便偏生看到了如此惊魂掠魄的场面

凄澪蜿蜒的墙角,那面目呆滞,浑身抽搐,呜呜咽咽的狼狈女人,分明是之前大获全胜进得鬼阁的西凉三公主,洛画!

似受了极大的惊吓,只见那洛画青丝凌乱,面惨白,双目恐惧至极,摇摇颤颤,仿若随时都会昏厥,重要的是,她手中,正握着一把血淋淋的弯月bi shou,诡异阴森!

好巧不巧,bi shou刀锋所指的方向,恰躺了一个女人,浑身污泥苟现,倒在血泊中,面上被人划了多处伤口,血肉翻滚,刀可见骨,胸前血红一片,惹人惊目。

这该是多大的仇!多大的怨!

因女人的脸侧躺,又被血水覆盖,众人看不清她的样貌,更不知她是谁,但,有件事却看得清楚明白,一目了然!

西凉三公主洛画,杀了地上这个女人!

“让开!让开!”

身后传来男子一声厉吼,众人下意识朝两侧避开,南宫牧一手推开挡路的人,撩袍匆匆而至,洛闻,欧阳旭和谷绿三人,紧随而来。

“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瞧见满地狼藉与血腥,南宫牧目光一闪而过的幽深诡异,却转瞬不见,只顷刻间,便怒极了一张脸,指着那血泊中的女人,目露凶狠,厉声责问。

目光所到处,众人皆下意识摇头,后又忍不住,偷偷望向在墙角蜷缩成一团的洛画,抿唇惊悚,欲言又止。

“画儿!”

待看清墙角那人模样,洛闻忙甩袍走过去,蹲下身握住洛画的肩膀晃了晃,见她神恍惚惊恐,两手握着弯月bi shou浑身发颤,顿目光一禀,抓着她的手腕一个使力。

哐当!

bi shou落地,发出一阵刺耳清脆啼鸣,洛闻见她身子一抖,瞳孔放大,便要昏厥,忙伸手在她脸上拍了拍:

“画儿,醒醒,醒醒,你”

“闻太子”

话到一半被人打断,洛闻蹙眉回头,却见方才那绿衣婢女,正拿着一黑木匣站在自己面前,面上带着miàn ju,看不出表情,只淡声道:

“这是xiǎo jiě交代,临行前务必交给你圣水,三公主闯了鬼阁禁地,虽进去前喝了那杯茶,但禁地毒气最盛,她又备受惊吓,你且取了一滴圣水抹在她唇角,否则她断活不过今晚!”

哗!

随谷绿话落,人群渐起哗然,后惊后怕之余,更多的盯着那黑木匣惆怅撇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今日来此,他们主要目的在拍卖巴结。

今日发生一切意外,只要不跟他们自身有关,他们自不会计较,方才额外的拍卖会,水木山庄甚是厚道,没了璃王等人带去的恐慌,多人皆拍到自己心仪的宝贝,可谓是满载而归。

如今凑这个热闹,也纯粹是好奇心在作祟,听这绿衣婢女所言,众人甚至有些庆幸没入那鬼门,果真如传言般,那是受诅咒的地方,若非水木之人,进去便会遭殃,徒惹灾祸。

瞧瞧这西凉公主,平日多温柔漂亮的小姑娘,就进去一次,便落得此般下场,啧,还有地上这场劫难,在水木山庄shā rén?

嘿,不是找死吗!

凉风拂面,攸的激荡回响在众人耳,似有人听见了他们心中所想,正待那闻太子打开木匣拿出圣水,自那绿衣婢女身后,忽冒出一人来,众人顿睁大了眼。

方才的紫衣女人一直跟在水木庄主身边的那个让他们百两黄金买下狐狸茶的女人!

如此庄主来了?

众rén miàn上一阵惊喜又惊怕,伸头朝她身后看去,却还没看见人,便见那紫衣女人目光掠过洛画惨白惊惧的脸,又望向洛闻握在掌间的圣水,眼神一冷,抬手就要去夺。

“敢闯鬼阁禁地,就是找死,不能救她!”

凌厉掌风而至,洛闻急急朝侧一躲,险险避开她的杀气,柳十娘一击不成,又起掌风,然,这次不等洛闻动作,谷绿已经侧身挡住了她。

“这是xiǎo jiě吩咐,西凉二人倒地时,这圣水,便已经是他洛闻的”

轻轻一声叹息,谷绿握住她微微颤抖的胳膊,目光一闪而过的复杂,却很快制止了她的莽撞,话中意思,让众人一愣,却让柳十娘一瞬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抿紧牙关,一下甩开她的手,转身愤愤离去,众人皆不以为然,只道这水木山庄的女人,脾气果真非同一般,个个是祖宗!

然,南宫牧却是奇怪的挑了挑眉,心道这十娘近来脾气见长啊,如今这一切,虽出了点小意外,但左右出不了他们手掌心。

可她方才那一阵掌风,明显是用了狠劲,真想那洛画死?唉,莫不是近来与那上官行处的不太欢快?

人群后,柳十娘直直走到沐药儿身前,脚下微微发颤,些许不稳,幸跟来的谷绿不着痕迹蹭了下她的肩膀,方走至沐药儿身侧站着。

“xiǎo jiě,我是看那洛画太气人,觉得圣水给她可惜了,所以差点给xiǎo jiě添乱,请xiǎo jiě责罚”

柳十娘两手抱拳,略显尴尬的轻笑两声,见沐药儿静默无声,脸被miàn ju挡着又瞧不见神,遂上前挤开谷绿,抱着她的胳膊轻晃了几下。

沐药儿的目光,自来时便停留在人群中的某个人影上,研判探究,晦暗明灭,并未理会柳十娘的话,直到她又晃了晃,方拍了拍她的手,淡声道:

“前面怎么了?”

柳十娘正憋着一句话在嘴里,闻言,顿一个喘气,扭头瞧瞧慕容墨月,又看看沐尘子,正欲开口,谷绿已经接了话:

“xiǎo jiě,那西凉三公主闯了鬼阁禁地,中了瘴气,被末门主发现时,手里握着一把bi shou,地上死了一个女人”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将事情交代的很清楚,几人朝前望去时,谷绿忽移开脚步,不着痕迹的凑到沐药儿身边,唇瓣低启:

“xiǎo jiě,事情有变,洛画确实亲手杀了那女人,不过,是在”

附耳低语,仿若无声,慕容墨月不经意的抬眼瞧去,正好瞥见沐药儿冷冷勾起的唇角,神一怔,正欲凑近一些,人群忽而传来一阵bào dong!

“啊!那个女人是是!”

“啊”

卷三:第二十四章 本庄主若不想明察呢!

北院匆匆,荒芜寂寥。

当常叔踏风而至时,慕容墨循正横眉冷竖,对着一粉衣丫鬟劈头盖脸指桑骂槐,常叔一脚跨过刚冒出嫩芽的小草绿上,听清他的话,顿紧蹙了眉心。

“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让本太子住这种地方,嗯?都说水木庄主最是懂规矩,如今让堂堂天幕太子落脚在废弃的院子,成何体统!”

一番斥责,唾沫喷星,那粉衣丫鬟却只低头不予理会,态度躬亲且隐有疏离嫌弃,背脊不弯眉眼不变,甚显安静温顺。

见此,慕容墨循火气未消更显暴躁,指着那丫鬟的鼻子便又要破口大骂,身后却忽而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紧跟着一声轻笑:

“循太子息怒,这院子虽比不得东南西三院,却自有它的好处,适才,循太子可是头脑晕涨,昏昏欲睡?”

常叔踱步至那丫鬟身侧,挥手让她先离开,方扭头朝慕容墨循拱了拱手,以示客气。

慕容墨循负手挺胸而立,高傲阴鹜,极为不屑却稍稍收敛了一些,闻言,只是一眯眼,冷哼道:

“本太子近日批阅奏折,忙于储君之事,心思多忧多虑,这才稍感疲惫了些”

“是是是”

常叔略一点头,算是应和,见他眉目间阴冷自负的傲气,动了动嘴角,话音一转,忽而道:

“不过,循太子此番进庄,虽疲惫不假,却也中了我庄内瘴气,鬼阁前那杯茶,虽说是防阁内毒气,却也抑制庄里弥散的零碎瘴气,五国朋友中,只太子一人不肯喝下,时辰一久,瘴气聚集体内,虽不致命,却也让可让人昏厥”

话音一顿,见他面大变,略显不可置信,常叔摆摆手,指着远处空落落的院子,轻笑道:

“这里虽落了循太子的身份,可此处离海最近,亦是消散瘴气最好的住所,如今,循太子可觉周身舒畅,半分疲惫皆无?”

闻言,慕容墨循稍稍一愣,连呼了几口大气,须臾,右手压了压胸口,左右试探三番,方舒展眉心,咧嘴干咳:

“咳咳哼,这次就算了,若有下次,休怪本太子翻脸无情!”

“是是是”

连声应和,常叔狐疑的目光朝他身后望了望,蹙眉道:“不知李二公子”

“先生说的冠冕堂皇,只不知是真是假”

话音被打断,常叔攸的回头,却见那左相府二公子李季麟,自身后的院子款款踱步而来,两手背后交握,额间隐有汗珠滴落。

“先生一口一个瘴气毒气,既然这么厉害,为何一直到此时,只有太子一个人受累,今日这么多人,便是都喝了那杯茶,也不可能全相安无事”

撩袍而至,慢慢悠悠的拂去额间汗滴,李季麟抚了抚衣袖,满目怀疑的看着常叔,明显对他刚才的话,甚感不信。

常叔收回心思,抚须叹了口气,沉声道:“这瘴气厉不厉害,老夫多说无益,还请二位移步鬼阁,彼时,一目了然”

“先生何意”

“那西凉三公主进了鬼阁后,闯了我鬼阁禁地,吸入瘴气杀了人!”

shā rén?

两人一惊,面面相觑,李季麟诧异挑眉:“shā rén?杀谁”

“李诗诗!”

海风苍凉,北院外,常叔望着两人匆匆离去的身影,忽而驻足朝身后瞧了一眼,目光深幽疑虑,所有所思。

方才那二公子出来的地方,是谷蓝的院子?

鬼阁前,愈发混乱诡异。

西凉三公主杀了天幕未来太子妃!

真他娘刺激!

“闻太子,如今这般场面,令妹若想缄口默言,恐是出不去的”

人群前,沐药儿歪靠在球球庞大的雪白身子上,星眸清淡的望着洛闻怀中,瞳孔已回缩却又止不住颤抖的洛画,略显意兴阑珊的动了动唇角。

话落,洛闻眉眼沉沉,一时不知作何回应,只,他怀中的洛画却忽而推开他,睁大眸子瞪着沐药儿,极为惊惧道:

“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杀的,是她自己撞上来的,是她撞上来的不是我!”

众人被她的模样吓了一跳,纷纷侧身后退了两步,慕容墨月见状,稍稍蹙眉,不着痕迹上前一步站在了沐药儿身侧,挡住了洛画疯狂狰狞的怒视。

沐药儿见此,挠着球球脑袋的手一顿,星眸半眨,复杂幽光浮现,转瞬即逝,不留半点痕迹。

“三公主,我们闻声赶过去的时候,你便若方才那般,手里握着bi shou,正对地下倒在血泊中的李诗诗,你说不是你杀的,可否将事情的经过给大伙说说”

尸体旁,末叶剑指地上的李诗诗,嘴角发出一丝清晰的冷笑,仿若在嘲笑洛画支零破碎的谎言:

“当时鬼阁内,只你一个人进入,这李诗诗又恰死在你刀下,你一声惨叫,我等便立即赶了过去,如今你却说人非你所杀,呵,三公主是在考验在下的智商吗”

“我我我”

洛画被他犀利的目光一瞪,仿若凌迟三尺,颤着身子朝洛闻的怀里缩了缩,拼命摇头,满目恐惧,却越急越说不出话来。

“庄主,画儿只是一十七岁的小姑娘,怕是经不得你属下这般惊吓”

洛闻拍拍她的肩膀,目光稍冷的看着沐药儿,话中意思极为明显,便是要让她自己慢慢说。

沐药儿一声轻笑,挥手示意末叶退下,皙白指节漫不经心的在球球耳朵上搓了搓,淡声道:

“十七岁呀,啧,真是个好年岁,本庄主记得,那琉璃郡主今年好像刚满十六吧,唉,那孩子也是糊涂,在这要风得风,何许潇洒自在,非要去寻这世间最浅薄的亲情”

清浅脆声,落在众人耳中,极为惬意随心,就像落叶划入海中,层层起起,碎碎流娟,只,她话中意思,却令众人为之一震,若当头一棒。

十六岁!

对啊,那琉璃郡主如今才十六岁芳华啊!比这西凉公主还小了一个年头,却偏偏命运多舛,遭此一劫,如今更是生死不明。

悲矣!

心思百转,众人此时觉得,这西凉三公主倒是xing yun又幸福多了,自小宠爱集一身,如今连shā rén也有哥哥护着。

两者相比之下,这公主也不若想象般的识大体,今ri běn男人的拍卖,她一个娇滴滴养尊处优的公主凑什么热闹,因她闹出的动静,真是不少!

“庄主此言,非当下之事,闻亦只是无心之谈”

稍稍推开洛画,洛闻眉眼清冷,晦暗不明,语气却较之前松了不少,一双厉眼如炬的看着地下被翻身仰躺的李诗诗,沉声道:

“我这mèi mèi,平日性情温顺,从不与人结怨,同这李诗诗更是谈不上何仇何怨,平白无故的杀她,更是不可能,所以,这其中定存在什么误会,还望庄主明察”

“平白无故?”

捏着球球毛茸茸的耳朵,沐药儿目光不移的盯着洛画面上一丝一点的变化,笑的冷意袭人:

“本庄主若不想明察呢!”

“你”

砰!

“让开!”

“诗诗”

卷三:第二十五章 洛画的心思

“诗诗”

血肉模糊,冷意萧然。

鬼阁外,李季麟半蹲在地,左手在李诗诗鼻息间探了许久,在众人屏息静候间,忽痛叫一声,满脸狰狞,难掩伤心痛苦压抑之。

“庄主,可否告知在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吾妹诗诗,怎会躺在这里,又怎会怎会死在这里!”

浓浓兄妹情,惹人侧目怜惜,沐药儿却瞧着他眸中隐藏的那抹冷意咧唇嘲讽,蚀骨恨意,若有所指:

“这个问题,李二公子应该问西凉的三公主才是,敢在我鬼阁shā rén,这还是开庄头一遭,本庄主如今也是一腔恼意无处发泄”

明着悲愤痛苦,尽是失去亲人的狰狞,实则暗中窥探众人心思,研判最有利用价值的利益,就若前世那人,也是此番容貌,冠面如玉,却尽是毒蛇蟹子心,恨食血肉。

“啊,姐姐救我”

“xiǎo jiě”

心中沸腾的怒火灼心,几欲压抑不住时,眼睛忽而被人捂住又不着痕迹的放开,沐药儿愣愣的抬头,正好望见柳十娘眸中的一抹担忧。

幽幽望了她稍许,沐药儿张了张嘴,终是无声,柳十娘没注意她眸中变化,只一声轻唤后,蹲下身拉着她的胳膊,嬉笑道:

“xiǎo jiě,今日累了半天了,属下扶你回去休息吧,这有副庄主和末门主在,定会审的清楚明白,不会有事的”

浮屠半响,海风渐凉,在柳十娘连番催促,南宫牧和末叶点头赞同的劝说下,沐药儿慢慢悠悠的站起身,却未立刻转身。

缓缓移步至洛画身前,半蹲着身子覆上她颤抖的肩膀,众目惊疑中,沐药儿忽而俯身低语,冷厉肃然:

“洛画,一生一死,告诉我玉石的来历,出了这庄,你依旧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五国内定不会有任何谣言,反之,你若选死路,五国很快就会因为你杀了李诗诗而猜忌残杀,彼时,你五国祸水的名声,将会史书记载,遗臭百世”

因沐药儿刻意压低了声音,是以,此番警告只洛闻洛画兄妹听得见,洛闻听见她着重提及的玉石一物,一瞬晦暗的目光,攸的转向洛画,抿唇拧眉。

洛画则被她话中凌厉吓了一跳,抬眉惊惧的望着近在咫尺的诡异miàn ju,栩栩如生,形如鬼刹。

透过miàn ju看向那满是灵透的琉璃星眸,洛画下意识捂住了嘴巴,脑中尽是鬼阁中看到的场景,浑身抽搐,惊恐万状。

之前没发现,如今瞧着,这双眼竟是如此的熟悉!

上官琉璃就是眼前这个人,这个人就是上官琉璃!

海风拂面,洛画忽而睁大了眸子,攸的看向人群前的慕容墨月,又转头看向居高临下的沐药儿,一个念头若当头一棒,几欲撬的她形神俱裂。

怪不得!怪不得!

怪不得自这水木庄主出现后,她便一直觉得师兄对她的态度非同一般,隐隐有抹牵连青丝在内,怪不得他总是站在这庄主身边,怪不得这庄主消失,他也消失,庄主出现,他便跟着出现!

却原来,他一直都知道上官琉璃的身份吗!

亏自己一直以为,师兄只是暂时被那上官琉璃的美貌吸引,随着她的消失,师兄对她的迷恋亦会随着时间淡去,假以时日,他定会重新爱上自己。

可如今才发现,这一切,竟只是自己自作多情,自己费尽心思寻人shā rén,可他慕容墨月呢,竟背着她偷偷与他的qing rén欢好热情,不知廉耻!

念及此,洛画心头火难消,疯狂的嫉妒暂压过shā rén的恐惧,目光阴森诡异的盯着近在眼前的miàn ju,突然不知哪来的力气,攸的推开洛闻,伸手朝那miàn ju抓去

“你是她!你是!你是上官啊!”

啪!

石子落地,渐起微微缕缕的尘土飞扬,洛画痛呼一声,捂着手腕紧蹙着眉睫,偏头愤愤的看过去,却见一老者踏风翩翩而至。

“你这姑娘,跟谁说话呢,我这徒儿大病初愈,你若惊扰了她,我便杀了你”

平平淡淡的言语,却令众人一惊,照他话中意思,这仙风道骨的老者,便是这水木庄主神秘的师父?

洛闻见到来人,待看清了面貌,攸的一怔,眸中一闪而过的震惊骇然,却被他极快的掩了下去,不着痕迹的扯了扯洛画的衣袖。

见她无甚反应,暗中蹙了蹙眉,余光看过去,却见她正惊恐万状的瞪着老者,张大了嘴,似有千言万语的堵在心口,满脸不可置信的狰狞。

以为她被吓傻了,洛闻重重叹了口气,理了理衣服站起身,恭恭敬敬朝老者施了一礼,沉声道:

“老先生莫怪,画儿今日遭受连番刺激,精神未免失常了些,并非故意对庄主无礼,实属误会”

“哼”

沐尘子冷哼一声,并不搭理他,大步走至沐药儿身边,一瞬判若两人,满脸笑意宠溺:

“好徒儿,咱们不理他,走,师父带你去看好东西”

言罢,拉着她的手便欲离开,沐药儿随他的动作起身,幽幽望了眼依旧目光迷离的洛画,紧抿了下唇,抬头朝南宫牧使了个眼,方随着沐尘子离开。

怎知,刚迈开脚步,衣摆却忽而被人拽住,低头看过去,沐药儿心中顿起诧异,身前这个人,明明还是一身狼狈的洛画,但眼神却完全变了,清明诡异,暗沉算计。

斗篷下的手微微攥紧,沐药儿忽而侧身抱住沐尘子的胳膊,十之九分的依赖,乖巧静姝,见他投来诧异的宠溺,沐药儿咧唇一笑,miàn ju的脸却泛起浓浓惆怅。

“庄主,那张纸只是玉石的模样,真正的滴泪玉石在我西凉的寝殿内,我既拿了它做拍卖,如今那玉石便是您的”

诡异的静默中,洛画放开沐药儿的衣摆,两手撑着地,抬头直直的望着她,语气轻松内敛,似突然想通般。

众人不解为何她突然不发颤害怕了,亦不明白她话语中的意思,更想不通为何她说完此番话后,那庄主竟忽而素手一扬,掌风凌厉突至,横扫人群。

哗!

众人惊呼,一瞬若飞鸟散开,待人群散落,掌风骤停,风声渐平,众人皆满头雾水,心有余悸的愤愤看过去,正欲嘀咕埋怨一番,然,却被地上趴着的一人吸引了目光。

呀,那地上正四脚朝天,摔得极其惨烈悲壮的男人,不正是

齐国使者!

卷三:第二十六章 醉十娘

药阁。

海风森森,吹的窗柩瑟瑟作响,树影斑驳陆离,外面的天已由阴转晴,春光明媚,屋内却是暗影重重,药香缭绕。

吱呀!

谷绿端着食盒进来,正看到沐药儿对镜梳妆,动作生涩陌生,磕磕巴巴,却极其小心翼翼,一笔一画。

喉头一涩,谷绿端着盘子的手微颤,眉眼渐渐如聚如缩,放下手中物件,轻步缓缓的走到她跟前,接过眉笔,轻声道

“xiǎo jiě怎么突然自己画起眉来了”

巧手蘸墨,细柳如眉,镜中人抬起倾国之,绝世之姿,盯着眉心发呆半响,星眸空洞无神,恍惚疲惫,似好久才听到她的话,呢喃道

“十娘的眉毛画的最好,谷绿,这几天闲着,跟她学两笔吧”

“xiǎo jiě”

正挑笔画眉的手一顿,谷绿身影一颤,心思百转间,余光忽而瞥见桌上那黑黢黢的小虫子,待细瞧之下,顿浑身发凉,满目惊疑。

身子翻滚,那虫子明显已经死了!

“xiǎo jiě,这是”

这是跟在洛画身上的那只虫子!抬头望见沐药儿稍显苍白的面,谷绿心中攸的一惊,猛地捏起小虫在鼻息间闻了闻,顿煞白了脸。

醉十娘!竟真的是醉十娘!

触目惊骇中,谷绿紧握着手中眉笔,压下心中沸腾的狂涌,心中百转,瞧见沐药儿愈发冷静淡漠的眉眼,张了张嘴,终是化为一声感叹:

“xiǎo jiě有何打算”

镜中人眉睫微颤,抬手将搁置在一旁的弯月玉钗捏在掌心,敛眉静默,盯了半响,少顷,忽而将那玉钗轻轻的插在发间,咧嘴低喃:

“谷绿,好不好看”

“嗯,好看”,谷绿捂嘴哽咽,清秀的面上尽是怜惜。

“是吧,我也觉得好看,十娘向来懂我心思,她选的礼物我也欢喜”

抚了抚那晶莹剔透泛着莹莹光泽的玉钗,沐药儿悠悠站起身,踱步至餐桌前坐下,捏了块梅花糕放在嘴里,糯糯梅花,满口生香。

“人都离开了?”

“嗯,常叔和末门主已经将人都送出去了”

放下眉笔,谷绿上前给她斟了杯茶,又自软塌上拿了件斗篷给她披上,方轻声道:

“副庄主用了镇魂香,逼迫那齐国使者同洛画当面对峙,人确实是死在洛画手中的bi shou,可却是齐国使者趁李诗诗不备,将她推到刀尖上的”

执壶将她杯中的茶水斟满,又道:“洛画进入鬼阁后,齐国使者便偷偷欲潜入内,末门主见他神诡异,便故意放了他进去”

“据那使者交代,经今日拍卖会,他发现洛画于他齐国便是个祸害,齐国太子迷恋她一天,他们便一日不得安生,所以他想借鬼阁传闻,借机杀了洛画”

“末门主一直暗中监视,看出他的心思,便去黑白楼带来了李诗诗,回去后发现那齐国使者正拿着bi shou将洛画围困在禁地外,遂直接将李诗诗丢了出去”

“齐国使者也是个老奸巨猾的人,他本就在纠结杀了人之后如何脱嫌,看到李诗诗,立刻生了歹意,故意将bi shou脱落丢至洛画身边,彼时那洛画正恐惧害怕,见到bi shou马上捡了过去”

“三方静待下,那李诗诗看见洛画马上求救,洛画顾不上她,只拿着bi shou紧张兮兮的防备着齐国使者,李诗诗见她不理自己,就上前喊她,怎知那齐国使者突然自一旁抓着她的肩膀就朝洛画扑去”

“本就殚精竭虑,洛画看到人扑过来,吓得捏着bi shou乱挥乱舞,那齐国使者也是精明,拽着李诗诗的身子先让bi shou在她脸上划了几道,再提着她在身上划了几道”

言此,谷绿微微一顿,摇头轻叹:“最后经那齐国使者交代,洛画搅得他齐国不得安生,他便要西凉深处险境,西凉公主杀了天幕未来太子妃,如此怨恨,够他西凉喝一壶的”

啪!

咽下最后一口梅花糕,沐药儿放下筷子,接过谷绿递来的锦帕慢慢悠悠的擦了擦嘴:

“离殇和段元那边如何了”

“呵”

闻言,谷绿脸上终是露出一抹笑意,扶着她到一旁的软塌上歪着,将球球缩成圆滚滚一团的小身子抱离了一下,小家伙似有感触,睡的四脚朝天的小身子往她腿上挪了挪,避开了她的小腹。

“xiǎo jiě是没见,听说能好好发泄一场,阿远带来的那些火焰军兄弟,昨个夜里可是一宿没睡,童先生在xiǎo jiě施了针后,也是一把剑擦了半宿”

言此,谷绿见她眉间略显疲惫,微微一顿,半蹲着身子给她捏了捏腿,忍不住道:

“xiǎo jiě,今日过后,水木山庄外血流成河,五国便真是乱了,如此一来,水木便会陷进这场纷争,咱们便不会安生了,你的身子”

“谷绿”

沐药儿歪靠在软塌,半阖着眼睫,似睡着了般,一手抚上小腹,一手摸着球球圆滚滚的肚子,樱唇轻启,淡漠疏远:

“十六年前,这天下便该乱了,五国相互观望这么多年,不过是没人敢打破如今的平局,便是五国众人这次在水木山庄外遇害,也不会有人真正先跳出如今的格局”

皙白指节在小腹上点了点,愈发淡然:“如今,唯一搅乱这平衡的办法,便是我水木先行发威,将事情闹大,五国想攀附者甚多,只需嗅的一点矛头,便会借机拉拢,彼时,泼出的水再如何,也是收不回的”

“可是xiǎo jiě,你的身子”

谷绿拧眉,些许不赞同,正欲阻拦却又被她挥手打断,沐药儿轻轻抚着微隆的小腹,渐渐露出近来最舒心的一个笑容。

“谷绿,五国争霸赛过后,通知庄里人,着手准备喜事吧,嗯,让十娘负责”

“xiǎo jiě,你真要嫁给璃王?”

“嗯,嫁给他”

“可是”

“谷绿,我想生下这个孩子,你会理解我的,对不对”

“嗯,xiǎo jiě的决定,向来不会错”

努力掩下几欲夺眶而出的泪水,谷绿终是忍不住双手颤颤巍巍的抚上她的小腹,哽咽道:

“谷绿知道,xiǎo jiě喜欢孩子,可xiǎo jiě的身子罢了,这孩子选择这时候来,定是与xiǎo jiě宿世的缘分,只是xiǎo jiě不准备让璃王知道吗”

闻言,沐药儿指尖一顿,眸中一闪而过的恍惚征楞,却只须臾便清明了些许,微微一叹,似是低喃:

“早晚要离开,说了只徒增烦恼纠缠,一切顺其自然吧”

风过无声,影落斑驳,沐药儿睡去前,谷绿问了她一句话,本只是想解心中疑虑,却不曾想,竟是晴天霹雳。

“xiǎo jiě,你会杀了她吗?”

“杀?为何要杀,只要不触及我的底线,她依旧是水木山庄的人,她也是个可怜人”

“那xiǎo jiě会怪她吗?”

“怪?当然会怪,谷绿啊,你觉得以谷青的能力,会如此轻易便栽在张氏兄妹手中吗?”

谷青

醉十娘!

卷三:第二十七章 慕容墨月,你个窝囊废!

水木山庄后山,孤坟凄廖。

近来,柳十娘总喜欢拎上一坛梅花酿,坐在这一亩三分地,背靠坟碑石柱,自斟自饮。

吾姐谷青,此处安生。

抚着石碑上刀入深尺的八个大字,柳十娘双手微微颤抖,左掌间的梅花酿已尽数撒在她袖口,浓浓梅花香气萦绕,愈是沁人心脾,她心中却是愈发苍凉悲切。

“南宫牧,谷青的碑文,我来刻吧”

“哎呀十娘,你这哪像碑文题字,此处安生?何人之墓会如此篆述?”

“我与谷青相处最久,她喜欢这般,你别管”

风过无痕,眼角湿泪,坟前又有花枝蹿起,可花是人非,

徒留悔字寒森。

胡乱垂了下醉沉沉的脑袋,柳十娘慢慢顺着石碑倒了下去,抱着冰冰凉凉的石头,将身子缩成一团,痛哭低喃。

“谷青,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空荡深幽的后山,低鸣哀哀,仿似动物哀切啼声,携着触及则亡的秘密躲进自己的一尺高墙,过往随风而逝,只留余生舔舐再难复原的伤口。

“谷青,等我”

清风寒冽,血染尘潇,驶离水木山庄一尺开外的树林中,此时正刀光剑影,乱作一团。

林间风愈急,人愈慌,五国之人皆冷汗涔涔,惊俱失魂的四处乱窜,抱头求饶,只顷刻间,便被一众黑衣蒙面人逼退至水木山庄岸前。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竟敢在水木山庄外shā rén!”

许是惊吓过度,再无力承受,人群中一雄壮的中年男子气势磅礴的跳到人前,指着眼前一排只露出眼睛的黑衣人句句挑衅

“今日我五国之人来此,皆是水木的客人,你们若要动手,也得先问过水木庄主!”

“是啊是啊,我们是水木的客人!”

“胆大妄为,真是胆大妄为,连水木也敢得罪,真是不要命了!”

“哎呀,好可怕”

“”

因一人起了头,众人皆开始议论纷纷,见黑衣人因他们的话顿了足,心中皆是一喜,暗道这些人果然是畏惧水木山庄的。

遂纷纷小心翼翼的朝海边移靠,望着那碧绿澄净的海面,望眼欲穿,焦躁甚恐的希望那救命之桥再次升起,救人浮屠。

然,还不待他们希望成空,为首一黑衣人已经一剑砍掉了那中年男子的胳膊,惊悚之下便是刺耳惊惧的尖叫,一声声,起起落落,此起彼伏。

“啊”

中年男子没想到那黑衣人会突然动作,察觉剑气横扫过来时,已然来不及躲避,捂肩蜷缩在地,痛苦哀嚎,眉眼尽是阴鹜煞气

“你们你们竟敢你们可知老子是谁!你们”

断臂的搅心蚀骨之痛渐渐传至大脑,中年男子抽搐着嘴角,几欲痛死过去,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费尽力气。

“陈志强,这十六年,你睡得可好?”

树影婆娑间,阿远执剑缓缓上前,眉眼如炬,死死盯着地上血肉模糊的中年男人,语气冷厉阴森,如地狱索命的黑白冤魂。

陈志强?

听到这个名字,中年男子一愣,死拧着眉头,张牙舞爪的抬眼瞪他,满目的不可思议:

“你认识我?你你到底是谁!”

一手摘下遮面黑布,阿远攸的上前半蹲在他面前,面上那深可见骨的沧桑刀痕恍若一道惊雷,四周顿起一片惊恐的尖叫。

被唤陈志强的中年男子见到那陌生又熟悉的面孔时,先是一怔,顿攸的浑身抽搐,再顾不得胳膊处传来钻心的痛意,匍匐着想要远离他。

“你你啊鬼啊鬼鬼啊唔”

“鬼?呵”

死死掐着他的脖子,阿远彻骨仇恨的盯着他的惧意,嘴角荡起讽刺又轻蔑的冷笑,凉若冰寒:

“这么害怕?这可是你当年亲手留下的,陈志强,你知道吗,其实你伤了我或者杀了我,我一点也不恨你,败者为寇,胜者生存,可是你为什么要害她”

声音渐渐低了下去,阿远抹去眼角滑下的一滴泪,忽而挥手一扬,尖锐锋利的玲珑bi shou攸的在掌心转了几圈,眉眼一瞬阴鹜冷寂,众人触目中,却见他捏着bi shou狠狠刺向了陈志强的双眼!

“啊”

风声鹤唳,树摇摆荡,幽静深寂的树林间,忽起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惊鸟飞鸣,哀声四野。

水木山庄,离水涧。

啪!

瓷玉茶盏被重重摔在地上的时候,沐药儿恰巧刚走到门沿,摔得支离破碎的瓷片散落了一地,又溅起层层叠叠的碎片乱飞。

有一方方正正的小瓷片,正好划过沐药儿脚面,落在三寸一里的门窝处,捏了捏龙虫的身子将它丢进衣袖,沐药儿并不予理会,倒是一旁的谷绿面突变,转身进了房门。

“你说什么!五国的人正在被截杀!”

房间内,慕容墨循来不及收回摔杯子的手,便直接掕起李季麟的衣领狂吼责问,愤声斥责:

“你早就知道?为何不提醒本太子!五国中也有我天幕的人,他们若是出事,便是本太子的责任,你早知情况,却隐而不报,到底是何居心”

蹙了蹙眉心,李季麟微微偏头躲开他的唾沫,掩下心中干呕的恶心,伸手慢慢将他的手拿开,轻笑道:

“太子,你这就是冤枉季麟了,季麟非神明,怎可未仆先知,能猜出缘由,也是被方才那声惨叫惊扰,这才作了怀疑,而且”

言此,微微一顿,转头看向桌前的另两个人,目光晦暗不见底,一闪而过的算计深意:

“季麟相信,不光季麟有此怀疑,璃王殿下和闻天子,也必定想到了一处,太子若想知缘由,便需稍安勿躁,相信水木山庄此时还将我们留在这里,定会有个说法”

“李二公子果真是有见识,只是你家这太子,未免太浮躁了些,我们这些物件,可经不得他如此周而复始的浪费”

门旁,谷绿先一步踏进来,素手一挥,地上的碎片瞬间浮浮飘飘,绕成旋涡而起,成群落在一旁的角落,待地面不见一粒灰尘,方转身扶着沐药儿进屋。

明着嘲讽的斥责,顿让慕容墨循冷了脸,面红脖子粗粗喘了几口气,手指翘了半天也没憋出一句话,最后,面上一青,攸的转身朝旁侧怒吼:

“慕容墨月!你个窝囊废,有人欺负到天幕头上,你也不吭个气吗!你啊庄庄主!”

卷三:第二十八章 琳妃娘娘可出冷宫

水木山庄,离水涧。

药香缭绕,海风徐徐,慕容墨循惊慌失措瞪着搁在颈间的短小bi shou,吓得冷汗涔涔,浑身发颤,半分不敢动作,生怕动了分毫,那削铁如泥的刀尖便会立刻划断自己的脖子。

“庄主你你什么意思”

拼命朝坐立一旁的李季麟使眼,慕容墨循小心翼翼的在衣衫上抹了抹手汗,惨白着脸,结结巴巴,呼吸急促。

李季麟挑挑眉,眼底一闪而过的阴冷恨意,撑着桌沿起身,踱步至慕容墨循身侧,一双晦暗沉眸盯着沐药儿的眉眼,正欲开口规劝,她却突然开了口。

“你说,谁是窝囊废?”

清冷疏浅的淡淡之言,顿让慕容墨循打了个寒颤,下意识握紧拳头,哆哆嗦嗦的开口:

“慕慕容墨月庄庄主,没没说你唔”

“庄主手下留情!”

见她的手愈收愈紧,慕容墨循的脸已经煞白无血,李季麟心中一突,想到今日这庄主的行为诡异,忙伸手握住她的胳膊欲阻止。

却还没等沾上她的衣衫,忽而一阵阴寒冷厉的骤风掠过,胳膊上钻心痛楚袭来,待李季麟反应过来,他已经被人狠狠甩了出去。

茶香氤氲,药香缭绕,一声闷哼随风传至时,李季麟匍匐在地,捂着脱臼的胳膊重重呼了呼气,仰头望向那张风华绝代的邪魅俊颜,呼吸一窒,眸中似狂风暴雨般渐渐龟裂。

“李季麟,你主子的话还没说完,本王还没听尽兴,你却忽然乱吠乱叫,故意找本王不痛快是不是!”

摇了摇手腕,慕容墨月漫不经心的扫了他一眼,又缓缓踱步至僵立而对的沐药儿两人身边,忽瞥见她尚来不及收回的掌风,顿诧异的挑眉,心中暗喜。

抬手抓住慕容墨循的衣襟,指尖覆上时,不着痕迹捏了捏沐药儿的掌心,低笑清冽道:

“庄主,这是本王与太子的私人恩怨,本王替琉璃谢庄主一直以来的帮衬,不过这仇,还是本王亲自报的好”

本王替琉璃谢庄主一直以来的帮衬?

琉璃上官琉璃?

随慕容墨月话落,沐药儿眼神忽明忽暗,冷哼一声,随手甩开了慕容墨循,走至上方的软椅坐下,接过谷绿递来的锦帕细细碎碎的擦起手来,再不作搭理。

然,屋内几人却是同时一怔,心思百转,李季麟撑着地面爬起,歪靠在门沿,抬手抹去嘴角血迹,目沉,慕容墨循心惊胆颤,半口大气也不敢喘。

只一直静坐一旁眉间沉思的洛闻,忽抬头望向两人,目光中带着明显的审视疑虑,怀疑探究。

“主子,水木山庄的副庄主南宫牧带走了李诗诗,并留了十几人守在璃王府内,言明在璃王和琉璃郡主醒来前,璃王府皆由水木保护,不许任何人打扰!”

“那副庄主还说,沐药儿一日是水木之人,便终生得水木眷顾,若她活下来,她的仇自己报,水木自不会过问,若活不成,这个仇水木来报!”

难道水木山庄和璃王府之间的种种诡异之处,当真是因为上官琉璃?是他想多了?

“慕容墨循,本王看你是太子,又念你是皇兄,故对你连番挑衅一忍再忍,如此,你就当本王是没脾气的?嗯?”

掕着他的衣襟向上抬起,慕容墨月神倦倦,嫌恶又鄙视的瞥了他一眼,如此轻蔑一笑,却差点将慕容墨循气死。

“你你想干什么本本太子警告你最好快快放手不然不然母后母后不会放过你你的!”

“母后?”

闻言,慕容墨月甚是不屑的冷哼一声,满面讽刺,极为阴鹜的看着他,眸中渐起毁天灭地的彻骨恨意。

“慕容墨循,你不说本王差点忘了,哼,本王不怕告诉你,当年你们母子是如何将本王的奶娘逼死火场,又是如何将本王的母妃逼入冷宫的,马上,本王便会一点点的找你们收回来!”

徒然收紧手臂,慕容墨月满脸阴鹜肃杀,恨意凸显,慕容墨循两手扑打着他的胳膊,面煞白,几欲昏厥,被他的目光吓得周身发颤,魂魄乱撞,形神俱裂下,张了张嘴,却是进气多出气少了。

“王爷!”

一声急呼自身后传来,慕容墨月却是不理,手中又用了几分力道,李季麟见此,眉眼晦暗,很想就此闭口,任慕容墨月掐死慕容墨循,只

“王爷,皇上已有意,过几日的五国争霸赛上,若您替天幕赢了比赛,便可还琳妃娘娘自由之身!今日您若掐死太子,不但您铃铛入狱,琳妃娘娘只怕终生也走不出冷宫了!”

风声寂,惹尘埃,时间仿若停歇,喧嚣即止,李季麟颓废靠在门沿,眼睁睁看着慕容墨循踉跄跌在地上奄奄一息,垂眉掩下眸中的不甘与愤怒。

差一点,就差一点,他一生的噩梦就要结束,偏偏,他又不得不阻止,来之前那妖妇将慕容墨循交于他,言明若此间发生任何状况,都会算到他的头上。

如今李群明的势力犹在,那妖妇又耳目众多,根基太牢,除非他有脱身之法,否则即便是璃王府和他们斗得如火如荼,自己也难免会沦为那刀俎之鱼!

慕容墨循一定要死,但,绝不是现在!

“自琉璃郡主失踪后,王爷便日日消沉,醉生梦死,对宫里近来发生的事,恐没多少心思”

见慕容墨月一直僵着身子默然而立,周身冷气徒涨,骇人惊悚,却是抿唇不语,李季麟沉沉一叹,捂着胳膊渐渐平息道:

“那日琉璃郡主失踪后,王爷醒了一日又陷入昏迷,房御医说生命无碍,只王爷不愿醒来,需王爷心中之人唤醒一试,遂南阳王回宫后同皇上言明,如今能救王爷的,除琉璃郡主外,只您的母妃琳妃娘娘一人”

“隔日,南阳王自御书房出来,皇上便差人去了冷宫接出琳妃娘娘,怎知刚出宫门,便传来王爷醒来的消息”

“后来,便传出皇上再次见到琳妃娘娘,念起了往日情分,欲再给圣宠,碍于君威,南阳王便给皇上出了个主意,只要王爷赢得五国争霸赛,便可索要一空白圣旨,接琳妃娘娘出冷宫”

药香袅袅,心思沉浮,沐药儿懒散的靠在软椅,捏着手中的松子沉了沉眉。

琳妃娘娘慕容墨月的母妃?

卷三:第二十九章 跟我谈谈你的母妃吧

日过三响,炊烟渐起。

常叔带人端着点心进来时,房间内正处于一种极致的诡异安静,慕容墨循蜷缩在地上捂着脖子直喘气,李季麟靠在门旁捂着手臂半阖眼。

璃王慕容墨月静立在慕容墨循跟前,俊眉深锁,似在压抑眸中情绪,自己主子坐在上方慢慢悠悠的吃着松子,目光清澈淡漠,却也偶尔皱眉沉思。

屋内几人,怕只有一旁独自执壶泡茶的西凉闻太子,神安然,仿若局外人,如此,委实令人匪夷所思。

多瞧了慕容墨月几眼,常叔命人将点心放在桌上,才亲自从中挑了一个食盒递给谷绿,敛眉沉声道:

“xiǎo jiě,庄外已传来消息,说是十六年前,在陈国与天幕的战争中,备受陈国残害的遗孤子来寻仇,十八个黑衣人,带头的是一当年被陈国将军陈志强毁去容貌的男子”

常叔的声音不骄不躁,一句一停,又似是故意清了嗓子提了音量,是以,屋内几人皆听得清清楚楚,洛闻眼中一闪而过的讽刺,却转瞬即逝,继续执壶泡茶,不发言语。

李季麟目含沉思,似在考量常叔话中真伪,亦只捂着脱臼的胳膊,抿唇不语,慕容墨循更是直接气昏了过去。

上方,沐药儿接过谷绿递来的栗子糕咬了两口,不着痕迹的朝慕容墨月瞧了两眼,见他依旧沉浸在自己思绪邪魅冷硬,眨了眨眼,微微叹气冷声道:

“今日将几位留下,本是想着请诸位用个午膳,拜托几件事情,不过本庄主瞧着,几位如今也该没什么食欲了,如此,便请回吧”

凉风拂面,心思百转,待几人被常叔请出离水涧,谷绿去寻欧阳旭,房内只留下依旧僵着身子站着不动的慕容墨月,和慢慢悠悠吃着糕点的沐药儿。

糕点虽香,却略觉索然无味,沐药儿扔下手中栗子糕,缓缓走至慕容墨月身边,瞧着他面上暗沉孤寂的痛,抿了抿唇,终是抬手自身前抱住了他。

明显察觉慕容墨月身子一颤,呼吸急促了少许,沐药儿紧紧抱着他的腰腹,半眯着琉璃眸,沉默半响,才慢声道:

“慕容墨月,别皱眉,不好看”

难得细细柔柔却有几分不自在的嘀咕,顿让慕容墨月松开了蹙紧的眉头,反身抱住她,将脸埋在她的勃颈处,重重呼了口气。

“药儿,这次本王没逼你,是你自己抱的”

“嗯”

低低应了一声,沐药儿任他下意识间将自己勒的发疼,眉头不眨,伸手略显生疏的一下一下拍着他的后背,似是安抚。

待察觉他在自己耳边的呼吸渐缓,开始有意无意用滚烫的舌尖去舔舐她的耳垂,才忽而握紧了他的胳膊,面浅淡道:

“慕容墨月,跟我谈谈你的母妃吧”

话落,果见他身子一僵,呼吸又开始急促,沐药儿敛了敛眉,以为这句话问的不妥,正想收回,他却忽而用力抱紧了自己,叹声道:

“好!”

水木山庄,牧海苑。

谷绿进来的时候,风离叶已经醒了,正歪在床上同欧阳旭大眼瞪小眼,避开身子满心满脸的嫌弃,偏偏欧阳旭还在唠叨不停:

“哎呀,风离叶你刚才是装的对不对,我那药可是神丹妙药,一般人早醒了,所以你肯定是有病的”

风离叶磨牙咧齿,眼珠子就要瞪出来:“我靠!欧阳旭你承认你是庸医会他娘死吗!”

“庸医?你才是庸医!”

听他说庸医二字,欧阳旭即可炸毛,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他的鼻子怒气冲冲直喊骂。

风离叶自来是个不吃亏的主,索性现在也闲来无事,遂不甘示弱的骂了回去:

“你就是庸医!你全家都是庸医!”

“啊啊,你个丑八怪,你是丑八怪,你全家都是丑八怪!”

“哎呀,你还来劲了,庸医庸医庸医!”

“丑八怪丑八怪丑八怪!”

“”

直接从两人身边经过,谷绿走到南宫牧对面的凳子上坐下,瞧见他手里鼓弄的东西,轻声道:

“这是给嫣儿xiǎo jiě的?”

“嗯”,南宫牧头也不抬,捣弄着手里的东西解释道:

“xiǎo jiě明日就要回郡主府,说嫣儿那小丫头肯定少不了闹腾,让我做个小玩意给她,我寻思着现在坏人多,给她加点小机关暗器,日后指不定能用上”

谷绿盯着那手镯上一排排细小甚微的针孔,正欲开口,却忽而被突然出现的柳十娘打断:

“可小孩的手本来就再多的针孔遇到危险的时候,很快就山穷水尽了,你就不能想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谷绿瞧了她一眼没说话,风离叶和欧阳旭亦停了战凑过来看热闹,只南宫牧手下不停,抬头睨了她一眼,略微无语道:

“只要是机关暗器,总有用尽的一天,只能说在突发情况下救她一命,又不是长期的保命符,十娘,你是故意找茬的吧”

闻言,柳十娘不自在的眨了眨眼,下意识朝谷绿看去,待对上她疑虑探究的目光时才极快的转过头去,狠狠瞪了眼南宫牧,便飞身而去。

谷绿望着她的身影,不着痕迹皱了皱眉,她怎么觉得,十娘刚才那个眼神,像是在故意提醒她什么事情?

故意提醒她什么事情什么事情

小孩的手本来就小遇到危险一劳永逸

啪!

一把将快做好的手镯扔在桌子上,南宫牧不可思议的瞪着柳十娘离开的背影,就差没追上去暴打一顿。

“谷绿,这柳十娘最近是不是在上官行那受委屈了,怎么这几天看谁都顺眼呢,我招她惹她了?还一劳永逸,这些个暗器要是能保一辈子的命,谁他娘还练绝世武功请满府的shā shou,直接脑袋上挂个暗器得了!”

挥手推开风离叶和欧阳旭凑过来盯着手镯的两个大脸,哼里哼气依旧是满腔憋屈,xiǎo jiě如今跟慕容墨月待在一起,他正愁满腔的火气没处发呢!

“平日天天追个你情我爱,也没见对xiǎo jiě多上心,如今倒是对那慕容嫣挺关心,哼,mi yào是多了吧,分不清主次了都!”

谷绿无语的听着他哼哼唧唧,刚想劝上两句,却忽而灵光一闪,惊惧了目光。

突然对慕容嫣关心!突然对慕容嫣关心!若是有危险!

难道慕容嫣有危险?

风离叶和欧阳旭面面相觑,上官行?琉璃郡主的四叔?刚才那个紫衣女人喜欢他?

还有那慕容嫣?南阳王府的小郡主?同她又是什么关系?

欧阳旭呆滞的糊里糊涂,风离叶却是暗了暗目光,到底是那蒙面的紫衣女人同京城有关系,还是有关系的其实根本就是水木山庄?

卷三:第三十章 今晚,能不能陪我睡

夜幕四合,山涧云墨。

当白日的一切喧嚣重归宁静,当疲惫的落日撒下余辉,水木山庄内尽早熄了灯关了火进入深眠。

今日水木山庄内发生的一切,陈国使者的惨死,齐国使者迷惑西凉公主杀了天幕左相的女儿,以及水木山庄外的一场刻意报复厮杀。

短短一日,牵连四国,如此一连串看似有意又似无意的事情,不管外人如何想,至少水木山庄众人皆明白了一件事。

他们的庄主,在沉寂多年后,如今终于要爆发了!

或许用不了多久,天下就要乱了,所以他们要养精蓄锐,为守候水木山庄,提前做准备!

寒风凛冽的窗外,总比不上窗内的温暖缠眷,但纵然升了几个暖炉,盖了两层厚厚的被褥,沐药儿依旧觉得床上冰凉刺骨,没得一丝火气。

自有了身孕后,她好像更怕冷了

紧紧拽着被子一角,沐药儿朝在床边守着她的慕容墨月睨了一眼,抿了抿唇角,半响没蹦出一个字,只面可疑的红了。

见此,慕容墨月以为她不习惯自己这样守着她,又或是抗拒自己这般看着她,心中不觉升起颓废之力。

少倾,伸手揉揉她的脑袋,半是惆怅半是叹息道

“本王不会再无缘无故碰你,你放心歇息,等你睡着本王就走”

话虽如此,心中却是不愿离开,分别如此久,他如今半点都不愿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

可这女人,好像还是没对他敞开心啊

沐药儿抿唇盯着他欲言又止,眉头纠结的模样让慕容墨月提着的心渐渐沉了下去,揉着她脑袋的大掌亦是僵硬的收回。

再不想看她拒绝疏离的冰冷脸,慕容墨月一甩袍袖匆匆起身,抬脚就要朝外大步走去,他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掐死这个没良心的女人。

然,刚起身,却忽而被人自后拉住了衣袖。

“慕容墨月,你今晚,能不能陪我睡,我冷”

啪!

慕容墨月快速回头,不可置信的望着床上女人可怜兮兮的揪着他的衣袖,期盼又忐忑的望着他。

心,忽而就漏了一个节拍。

若是其他女人,这般娇小惜弱的望着一个男人,许是刻意的引诱暧昧,可慕容墨月知道,这个女人不是,她是真冷。

身子微颤,唇角发白,面亦有些不同寻常的苍白之,可明明这屋子是这般暖和。

“蚀骨寒毒虽一直被用药压制,可若没有母体脐带血,根本无根治之法,如今,寒毒在她体内存了十六年,不发作还好,只平日比别人喜冷,用药控制,方能活久些,可若是发作频繁”

脑中忽闪欧阳旭曾经说过的话,慕容墨月呼吸一窒,心疼至极,回身握住她拽着自己衣袖的小手,低笑道

“当然,求之不得”

漫天飞雪,冰入河川,其实沐药儿早已经习惯了刻入骨髓的冷,这般初初冷意对她而言,其实是可以忍受的。

但,她如今怀了孩子,孩子生下后她许没机会尽到娘亲的责任,所以内心里不想他在此时跟着自己受苦。

最重要的原因,还是贪婪。

往年一到冬至春秋,她便每晚皆会冷醒几时,可自跟慕容墨月有了肌肤之亲后,她不得不承认,在他怀里熟睡的日子,是她近年来睡得最安慰的时候。

虽然往日有球球庞大毛茸茸的身子,可仍比不得在他怀里睡得安然。

师父曾说,人一旦有了贪念,很多事情,便会身不由己,言不由衷了。

往日她对此话沉默寡言,如今却发现自己竟也是这般作为。

当慕容墨月褪去全身的衣服躺进来时,她潜意识是排斥的,可身体却下意识朝他靠拢亲近。

当慕容墨月赤身将她紧紧抱入怀中时,她潜意识是觉这般不对,可心中却高兴被他这般抱着。

他身上似是有火源,靠近一点点便觉十分舒服,暖暖洋洋的热意只贴着便不觉寒冷。

慕容墨月低头望着她脸上想靠近又不敢靠近的纠结,无奈挑眉,伸手一把将她揽在怀里,拉着她的胳膊环在自己腰腹上,又将她的脑袋埋在自己脖颈处。

沐药儿先是一番微小的挣扎,后察觉这样的动作更能让自己暖和,遂扭扭身子在他怀里寻了个最舒服的姿势阖上眼睛。

“药儿?”

被她无意识的摩擦碰到敏感处,慕容墨月沙哑的唤了她一声,见她昏昏欲睡,半响只一声浅浅的回应,只得费力掩下内心的渴望。

风掠窗柩,凉风旭旭,不知过了多久,慕容墨月听到怀里趋于平静的呼吸声,以为她睡着了。

遂拉了被褥将她紧紧裹在怀里,自己却露了整个后背在外面,半阖着眉眼正欲睡去,怀中却忽而传来声响。

“慕容墨月,你喜欢小孩吗”

慵懒低哑的嗓音似做梦般朦胧不清,明显是一句梦话,却让慕容墨月眸中忽起了期盼。

将唇抵在她脑袋上亲了亲,揉着她三千青丝,似真非假的轻启唇瓣

“当然,但是只喜欢药儿生的”

以为她不会回应,她却顺着他的话应了一声,慕容墨月怔愣间,又听她道

“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眉眼忽而深邃,慕容墨月抱着她不知怎就幻想起两人岁月安好,儿女双全的日子,若真有那么一天,他应该会放下仇恨吧?

他熟悉又陌生的母妃也已经出了冷宫

“只要是你生的,男女都喜欢”

刷!

沐药儿突然睁开眼,将他推离半分,目光澄净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慕容墨月被她突然的动作惊的一怔,尚来不及开口,忽听她冷声道

“若你真有了孩子,会不会像你母妃那般,明着说疼爱他,其实总会因为一些缘由刻薄他,或者”

目光一顿,逐渐犀利疏离,身子也下意识离他远了半分,一字一句道

“你会再娶妻生子,对他的爱日渐消退,最终不闻不问,你唔”

慕容墨月俯身狠狠堵住她令自己生气的嘴,使劲啄了两口直至她快踹不过气,才板着脸沉声道

“沐药儿,你就是想气死我是不是!”

卷三:第三十一章 我们的庄主有大事要做

“沐药儿,你就是想气死我是不是!”

房间内,三个火炉温温灼灼,气氛烘然暖人心,慕容墨月本还归于平静的心忽就抽搐的泛起疼意。

两手捏着她的脸对上自己的呼吸,紧抿着唇角,目光锐利的可怕,声音沙哑的低沉冰冷

“沐药儿,你到底什么意思,你到底对本王有何误解,本王的一颗心如今全在你身上,你到底还有何不满!”

脸被他捏的有些疼,沐药儿眨巴着眼睛深深望进他焦躁薄怒的厉眸中,少许,忽而阖目,拉下他的手又钻进他怀里。

这个男人,怎如此聒噪又烦人,她又没其他意思。

慕容墨月身子一僵,任由她动作,闻她呼吸平稳,似要睡着,以为她又开始保持沉默,正眉头紧蹙不愿她在逃避。

却见她伸手抱住自己的腰腹,身子紧贴着他的身子,唇瓣轻启,声音犹如梦呓般

“慕容墨月,你再吼我,我就不嫁了”

素手一挥,细细风声忽至,本在桌上散着盈盈光泽的夜明珠忽自一旁落下,稳稳滑进了一敞开的贝壳内。

当贝壳被夜明珠砸中阖上盖子,房间内便彻底暗了下去,三个火炉被特殊的东西盖着,只有不断的热气散出并无光源,所以房间暗的跟彻底。

慕容墨月被她的话惊住,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任她诱人的呼吸撩拨自己的胸膛,任她的小手抱紧他的身子。

你再吼我,我就不嫁了

明明一句简单又娇嗔的女儿家脾气,却让慕容墨月不自觉心颤了一瞬,这句话自她口中说出,真是撩拨他的意志。

“好,不吼,你嫁给我,回京城就嫁!”

袅袅兮秋中,慕容墨月揽紧她软软的身子,低低呢喃的一声,沐药儿扭动了下身子,嘟囔了一句便再无动作,似是沉入梦乡。

海上的夜昏沉,天边的风呼啸,整个陷入深眠的水木山庄有种萧条苍葱的美感。

黑白楼里,当南宫牧提着灯笼下了一层层台阶时,隐隐觉得身后有股淡淡的香味拂过,暗暗以内力窥探之下,并未察觉人影。

疑惑的摇了摇头,却是没时间再耽搁,遂直接踏下地牢越过重重机关走到了一昏暗阴森的小铁笼内。

砰!砰!砰!

狭窄坚硬的铁笼内,一污头散发的男人正有一下没一下的撞着脑袋,肥胖的身子在铁笼中甚显狭小。

因衣衫褴褛,腰上那团肥肉松松垮垮的挤出笼子缝隙,画面虽悲惨惊目,可亦委实滑稽可笑。

似是听到动静,那男人渐渐停止了撞击,撩开遮了满脸的长发,急切的看过去,看清来人,顿受了ci ji般开始抓着铁笼使劲摇晃。

“南宫牧,快放了老夫,老夫是陈国使者,你们今日所作所为,就是要与我陈国为敌!”

丝毫不把他的威胁放在眼里,南宫牧一脚踹在铁笼上,直接将笼子连着那男人踢翻在地,转了两个圈才停下。

“啊!南宫牧,该死的,你到底什么意思!”

男人揉着摔疼的胳膊瞪着他,一双细小的阴鹜眼睛几欲将他凌迟处死。

“呵,什么意思?”

又一脚踹在铁笼上,捂着耳朵等他惨叫逐渐变为呜咽哀嚎,才心情甚好的冷哼道

“你说什么意思?还陈国使者,我还陈国皇上呢,不出三天,只怕五国所有人都会知道,陈国忠启公惹怒水木庄主,被副庄主当场斩杀”

嫌弃阴沉的冷眸自他惨白惊悚的面上掠过,漫不经心踢着脚边细细碎碎的石子,笑道

“别用那么悲惨的目光看着我,我自来心狠手辣,被别人愈是痛苦,我愈是兴奋,不过你比较走运,我今天来是带了个好消息给你”

忠启公颓废的瘫软在铁笼里,方才的挣扎已耗尽了他的力气,此时虽想将南宫牧杀了,可实在是理想与现实的诧异,歪着脑袋不屑道

“好消息?哼,你要杀就杀,别在这跟老子捉迷藏,落在你们手里,算老子倒霉”

如今愤慨薄怒的平静,倒是与平日的忠启公不同,南宫牧若有所思的目光在他身上看了少许挑眉道

“我们庄主说了,只要你老实交代关于你那义女荀易欢身上的秘密,就会以水木山庄的名义送你回陈国”

闻言,忠启公攸的抬头,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满目的惊恐害怕

“你们你们你们如何知道易欢?你们如何知道她?”

南宫牧见他备受打击的惨白样,阴森森的咧开了嘴角

“如何?呵,忠启公,你不会忘了自己现在身在何处吧!”

忠启公一愣,颓废的放弃挣扎,水木山庄!是啊,天下间又怎会有水木山庄不知道的事,他们想知道的是事,便是小如蝼蚁,也必会知道,只是

“既然你们已经知道了易欢的事,为何还要来问老夫那什么劳什子的秘密,呵,难道还有你们查不到的事?”

讽刺的语气隐隐带着试探,南宫牧却笑声更大,用脚踢了踢铁笼,嘲讽道

“忠启公,你不会以为我今天来是求你的吧?查不到?你在说笑吗?哼,若不是我们庄主有大事要做,没空掺和你们这乱七八糟的小破事,你以为我们吃饱撑的把你抓到这里来?”

“大事?”

忠启公在陈国掌权了大半辈子,脑子自然比他人灵光,经南宫牧这么一说,瞬间想起来今天发生的种种诡异之事。

他早就觉得今天的水木山庄之行存在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危险,却耐不住巨大的you huo闯了进来,如今真是毁的肠子都青了,不过

“你说的大事跟五国有关?”

“当然,难道忠启公不觉得,如今的天下,需要一个最有实力的人统治吗?”

啪!

仓促站起身子,却忘了还待在笼子里,脑袋撞上铁笼,他却丝毫不在意,瞪大眸子惊恐的看着南宫牧。

他只是随便一猜,没想到他竟真的会回答,而且还如此令人惊悚。

原来原来原来他们的目的竟然是

统治天下!

卷三:第三十二章:拍卖会后,五国的态度

卷三:第三十二章:拍卖会后,五国的态度

海风潇潇,鸟鸣清谷。

黑白楼外,南宫牧刚锁了门转身,就见柳十娘扭着细腰大步朝这边走来,身后还跟着一脸严肃仿若沉思的离殇。

摸了摸鬓角的碎发,南宫牧狐疑的皱了皱眉。

“你们两个怎么来了”

柳十娘目光幽幽的朝他身后威严诡异的黑白楼瞧了一眼,稍稍顿了一下,笑道

“审讯完了?可套出什么话?”

南宫牧白了她一眼“你不去关心情郎,跑这做什么”

柳十娘见他不欲多说,也没细问,对着他冷哼一声,扭着柳腰风情万种的走了。

南宫牧眨眨眼,用手碰了碰离殇,一脸狐疑道

“离殇,你说十娘这几天是不是吃错药了,我怎么瞧着她全身上下都透漏着古怪呢,总感觉哪里不对”

离殇自柳十娘身上收回目光,想起在鬼阁的事,抿抿唇终是没说什么,只道

“许是见到上官行后,情绪失控了,可以理解,她听说你在黑白楼,就想问问那荀亦欢的事,又拉不下脸来”

荀亦欢?

闻言,南宫牧恍然大悟,一脸果然如此的惆怅百结。

“说起来,若不是那个荀亦欢,她和上官行也不会到这个地步,或许,她爷爷就不会死,也或许,当年那个孩子保得住”

言及此,微微一顿,若有所指的拍了拍离殇的肩膀,低笑道

“若按十娘以前的性子,那荀亦欢这会估计早成一摊血水了,如此看,她是放开了,兄弟,加把劲”

离殇的目光暗了暗,却并未迎合他的话,望着黑白楼紧锁的大门,沉声道

“你把荀亦欢和忠启公放在一起,确定有用?”

南宫牧揽着他的肩膀哥两好的往前走,语气波澜不惊,两人一来一回,仿若生命的决裁者。

“暂时还没用,那女人已经疯魔,忠启公想把她唤醒,得费一些时日”

“为何要那般引导忠启公,你不怕他真把消息传出去?”

“就怕他不传”

“嗯?何意?”

“若是陈国以为,水木的目标在五国,他一定就坐不住了,陈国派来的使者死在了水木山庄,如今天下人都知,陈国被列入了黑名单”

“所以,陈国会以为,水木第一个对付的就是陈国,那他肯定会向邻国齐国求救,若咱们真是目标在五国,拿下陈国之后,势必要把剑锋对向仅一河之隔的齐国”

“聪明,拍卖会的事传出去,齐国只怕也会恨上西凉,如此,陈国,齐国铁定是坐不住了,等他们有了动作,到时候就怪不得咱们了”

“可xiao jie的目标不是只有陈国吗,为何要惊扰了其他四国”

夜风飒飒,明是五月的气候,却依旧吹得脸疼。

南宫牧的叹息幽幽远远,参和着夜风的凌厉,一点一点砸在离殇心头。

“陈国被动了根基,你以为,天下还会太平吗,若等到四国群起而攻之,便是水木山庄有铜墙铁壁,又焉有完卵,战乱非寻常百姓所能承受,可若是现世太平,谁又想活在鲜血与杀戮”

“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五国一直都在互相观望的算计,战争是早晚的事,即便咱们不动手,也不排除有人利用咱们大做文章,所以,既然要滩浑水,棋局必须由我们制定”风起云涌,欲雨夺楼。

水木山庄的拍卖会后,几乎是一夜之间,陈国忠启公被杀,陈国被水木山庄列入黑名单的消息便席卷五国。

除了被暂时吓懵了的陈国,其他四国君主则连夜召见国中大臣,就拍卖会上发生的事件做推测商讨。

得出的结论相同,但四国给出的反应大相径庭。

齐国与陈国比邻而居,算得上兄弟国,自梦符谷战役后,陈国凭借kou ji在五国横行霸道,齐国暗中传了联盟之宜,并把最宠爱的公主送给了陈国国主当妃子。

然,世间多薄凉,消息传出后,齐国第一时间把同陈国的往来全部断开,并放言同陈国没有关系。

北夏同陈国虽一直相处算和谐,但如今内忧大于外患,即便知道忠启公在水木山庄被杀的事,就算有心惦记,也无力惦记。

遂,暂时没心思搭理,毕竟他北夏从未得罪过水木山庄,一时半会,这火如何烧不到自己身上。

西凉则完全处于观望态度,五国之间的那条线,早就绷得太紧,他们早就希望有一方打破平静,如今好不容易有了突破口,他们当然希望暗中添把火。

要说五国中谁最兴奋,那必是天幕,消息传来的时候,慕容天激动的面色红润,直接捏碎了一个茶盏。

招来左右两相商议,心中潜藏的野心再掩埋不住,五国统一,一人称霸,是五国国主每天都在日思夜想的事情。

右相风眠虽主张和平,但这么多年,到底是对陈国恨之入骨,十六年前梦符谷战役,是他这十几年来唯一忘不了的噩梦,十万白虎军和将军府的没落,更是咽不下的血海深仇。

所以,若水木山庄对付的是陈国

“皇上,陈国惹怒水木山庄,是老天开眼,更是他们的报应,如今看来,陈国气数已尽,咱们可以借机帮助水木山庄”

对此,左相李群明强烈反对。

“皇上,现在不是少年热血气盛的时候,水木山庄对上陈国,左右不关天幕的事,让他们打便是,水木山庄厉害是厉害,可陈国到底是一个国,威震五国的kou ji也不是闹着玩的,他二者,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咱们就隔岸观火,若陈国赢了,无关天幕的事,反之,咱们可坐收渔翁之利,皇上您想,即便水木赢了,在与陈国殊死一战后,也必当元气大伤,到那时,咱们再出手,不但陈国跑不了,连水木山庄也皇上明鉴”

闻言,慕容天仅挑了一下眉头,风眠心中便暗道不好,为官数十载,伴君如伴虎,他怎会不知,李群明的话恰恰说到了他们这位皇上的心坎里。

收服水木山庄,是五国梦寐以求的事,如今水木山庄许会因此被群起而攻之,慕容天当然是坐不住了。

可是

“左相爷打的好主意,你知道隔岸观火坐收渔翁之利,可曾还记得一句话,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水木山庄可不是吃素的,他们敢当众杀了忠启公,肯定是早有后路,他们可不是一心为国捐躯的白虎好儿郎,惹恼了他们,只怕你连个尸骨都无处安放!”

“且,先不论输赢,陈国于我天幕总归是个耻辱,如今好不容易等到一个机会,那水木山庄到底是我天幕百姓,理应受我天幕庇佑,咱们应该互帮互助,共同御敌!”

“右相爷,你”

“行了,都回吧,容朕想想”

慕容天的一个眼神,就让风眠知道,这场口舌之争,他输了,不是他不想再争论,而是打从一开始,慕容天就是李群明的想法,他再多说无益!

罢了,风云变幻,水木这座金矿,五国谁不想分一杯羹,且走且看吧!

卷三:第三十三章:近来特别嗜睡

卷三:第三十三章:近来特别嗜睡

天下纷争,君臣将帅之争,无关百姓之幸事。

水木山庄的拍卖会之后,萦绕在五国密布的乌云终散去,却仿若暴风雨前夕的平静。

自天幕十年的那场梦符谷战役,上至君王下至百姓,心中皆比谁都清楚,五国这场混战,在所难免,只时间问题。

天幕既丢了颜面,又损失惨重,虽在其他三国劝说下,同陈国相安无事多年,但心中必是积了一把火。

如今水木山庄捅破了这层窗户纸,五国百姓们观望的同时,胆怯生活流离失所中,又隐隐夹杂着一种解脱的喘息。

毕竟,每日每夜殚精竭虑恐慌战乱何时突然到来的日子,委实不太好过,如今不好不坏,却正好让他们早有打算。

自那天后,五国百姓热议的话题皆开始围绕水木山庄和陈国之间的联系,众说书先生更是凭借这段子狠狠挣了一把。

往日在一品香甩脸离开的酒肉和尚包打听,更是重新踏上故土,说些百姓从未听到过的更隐秘的消息。

比如璃王府里的欧阳旭竟是水木庄主的救命恩人,如今更是水木的座上宾。

比如璃王在拍卖会上当众扫了西凉三公主的颜面,言明非琉璃郡主不娶。

比如齐国傻太子为了西凉三公主差点惹水木庄主发怒,致使齐国差点被列入水木黑名单。

比如陈国齐国擅闯水木禁地,忠启公出言不讳又态度恶劣,才被当众杀害。

比如西凉三公主最终获胜进入鬼阁,却杀害了左相府千金天幕太子妃李诗诗。

再比如陈国在离开水木山庄时,在外被仇人追杀,陈国将军陈志强命丧当场。

五国之内无人不知,酒肉和尚包打听是世上唯一敢正面对抗水木山庄的存在,从他口中听到赞赏水木山庄更是无稽之谈。

然,这次在一品香的评书中,他却难得少了些往日的硬气,虽脸上还是诸多不耐,但语气中的敬畏还是不可忽视。

有人说,水木拍卖会上,那酒肉和尚包打听挥洒万金偷摸进了庄子,本是想借机嘲讽,最后却被水木的气势折服,只多年对立让他拉不下脸来,遂才依旧态度不和善。

如此,对他散播的消息,众人反倒更相信了。

而在一切漩涡中心的水木山庄,此时却在被窝睡得正香。

郡主府,药阁。

谷绿第五次端着饭菜进屋时,沐药儿还未醒,抱着球球正睡得昏天暗地,一人一狐甚是和谐,安静的让人不忍打扰。

谷绿静待了少许,原是打算再把饭菜端出去,结果一出门碰见了上官仪,老爷子小心翼翼的趴在院外,正面色着急的往里面瞧。

“老将军可是有事?xiao jie恐怕还要睡上几个时辰,需要叫醒她吗?”

把饭菜放在外面的石桌上,谷绿开了院门让上官仪进来,莲心往那紧闭的房门瞧了瞧,心道这琉璃郡主可真能睡。

回来也有三天了,愣是连院门都没出,她原还以为有什么事,结果一好奇一打听,啧,这姑娘竟是睡了三天三夜。

“没事没事,你让她睡吧”

上官仪由莲心搀扶着坐在石凳上,伸手招呼着谷绿坐下,眸光中掩不住的担忧。

“谷绿啊,你跟我说实话,我这宝贝孙女这么嗜睡,是不是跟她身上的寒毒有关,还是上次受伤落下的后遗症”

沐药儿被沐尘子带走后,虽说一直在让离殇跟他报平安,老爷子表面没事,但如何能真正放的下心,特别是知道她自小带着寒毒,便更是心疼。

知道她这三天都在睡觉,他心里便更是忐忑不安,惊心扰梦,睡不踏实,好不容易盼来的孙女,如何能承受再一次失去的痛苦。

想着想着,眼圈一酸,便落下泪来,谷绿给他斟了杯茶,轻声道:

“老将军,寒毒的症状想必房御医跟您说过,若我说没有,您怕是不会相信,但有件事,谷绿不知当讲不当讲”

“唉”

老爷子一挥手,重重叹了口气:“现在这个时候,有什么当讲不当讲的,有什么话,你说便是”

有风拂过谷绿的发梢,她问着满院薄薄清浅的药香,许久,不经意的看了莲心,才道:

“老将军,他们都说,xiao jie的脾性像极了她爹娘,如此,您也该清楚,xiao jie的决定,无人能改变”

微微一顿,瞧着他满经风霜的苍颜,语气陡然一转:

“我且问老将军一句,十六年前的那个血海深仇,您真正放下吗?身为上官止和若颜的后人,您觉的,xiao jie又该当如何自处”

上官仪颤了颤抚着胡须的右手,悲怆的看着她:“你你这是这是什么意思”

谷绿看着他笑了笑:“老将军,您今天来的目的,我会替您转达,虽然我比您更喜欢xiao jie听劝,但我很清楚,如今能做的,就是无条件的相信她,否则,适得其反事小,反倒会帮了倒忙生了嫌隙,您说是吧”

上官仪第一次正眼看着谷绿,目光带着审视研判,良久,才抚着胡须苍然一笑。

“唉,罢了罢了,老夫活了大半辈子,竟还没你一个小丫头活的透彻,都说往事如烟,可这如烟往事,对我将军府到底是刻入骨血的噩梦”

“这辈子,我最大的期望,就是我的琉璃能幸福稳定的过完一生,可到底,只是我的奢望”

沉沉叹了口气,老爷子颤着双手,声音带着少许哽咽。

“谷绿,老夫知道琉璃丫头医术高超,你给老夫交个底,她的身子,到底如何了?”

闻言,谷绿先是朝正侧耳倾听的莲心望了一眼,继而若有所指道

“xiao jie的身子暂时没事,伤势已经被神医沐尘子控制了,这种天气寒毒也容易压制,只是近来比较嗜睡”

莲心摸了摸下巴,侧着耳朵将谷绿的话皆听在了耳里,将满腹心事的上官仪扶回院子后,她趁着不备,更趁着漆黑风高的夜色,偷摸翻了两堵墙。

璃王府,书房。

慕容墨月正拿执笔作画,听完莲心的话,指尖一顿,诺大的墨迹就顺着笔尖滴落在纸上,他深邃的目光定格在纸上,久久未动。

见此,莲心狐疑的朝旁边的易风和德叔瞧去,挤吧着眼睛求救,她摸不透主子的心思,更不敢妄自揣摩。

低着脑袋不安的站了许久,终还是德叔轻叹了一口气。

“那谷绿真是这么说的?”

莲心忙不迭的点头,当然,她可是一字不落的重复的,连语气都模仿到几分精髓。

德叔摇摇头,沉声道“傻丫头,那是谷绿特意说给你听的,她是故意让你转告王爷,不要扰乱她主子的计划”

只是

近来特别嗜睡?

这是什么意思,怎么听着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她想暗示什么?

她家主子懒?

卷三:第三十三章:近来特别嗜睡

卷三:第三十三章:近来特别嗜睡

天下纷争,君臣将帅之争,无关百姓之幸事。

水木山庄的拍卖会之后,萦绕在五国密布的乌云终散去,却仿若暴风雨前夕的平静。

自天幕十年的那场梦符谷战役,上至君王下至百姓,心中皆比谁都清楚,五国这场混战,在所难免,只时间问题。

天幕既丢了颜面,又损失惨重,虽在其他三国劝说下,同陈国相安无事多年,但心中必是积了一把火。

如今水木山庄捅破了这层窗户纸,五国百姓们观望的同时,胆怯生活流离失所中,又隐隐夹杂着一种解脱的喘息。

毕竟,每日每夜殚精竭虑恐慌战乱何时突然到来的日子,委实不太好过,如今不好不坏,却正好让他们早有打算。

自那天后,五国百姓热议的话题皆开始围绕水木山庄和陈国之间的联系,众说书先生更是凭借这段子狠狠挣了一把。

往日在一品香甩脸离开的酒肉和尚包打听,更是重新踏上故土,说些百姓从未听到过的更隐秘的消息。

比如璃王府里的欧阳旭竟是水木庄主的救命恩人,如今更是水木的座上宾。

比如璃王在拍卖会上当众扫了西凉三公主的颜面,言明非琉璃郡主不娶。

比如齐国傻太子为了西凉三公主差点惹水木庄主发怒,致使齐国差点被列入水木黑名单。

比如陈国齐国擅闯水木禁地,忠启公出言不讳又态度恶劣,才被当众杀害。

比如西凉三公主最终获胜进入鬼阁,却杀害了左相府千金天幕太子妃李诗诗。

再比如陈国在离开水木山庄时,在外被仇人追杀,陈国将军陈志强命丧当场。

五国之内无人不知,酒肉和尚包打听是世上唯一敢正面对抗水木山庄的存在,从他口中听到赞赏水木山庄更是无稽之谈。

然,这次在一品香的评书中,他却难得少了些往日的硬气,虽脸上还是诸多不耐,但语气中的敬畏还是不可忽视。

有人说,水木拍卖会上,那酒肉和尚包打听挥洒万金偷摸进了庄子,本是想借机嘲讽,最后却被水木的气势折服,只多年对立让他拉不下脸来,遂才依旧态度不和善。

如此,对他散播的消息,众人反倒更相信了。

而在一切漩涡中心的水木山庄,此时却在被窝睡得正香。

郡主府,药阁。

谷绿第五次端着饭菜进屋时,沐药儿还未醒,抱着球球正睡得昏天暗地,一人一狐甚是和谐,安静的让人不忍打扰。

谷绿静待了少许,原是打算再把饭菜端出去,结果一出门碰见了上官仪,老爷子小心翼翼的趴在院外,正面色着急的往里面瞧。

“老将军可是有事?xiao jie恐怕还要睡上几个时辰,需要叫醒她吗?”

把饭菜放在外面的石桌上,谷绿开了院门让上官仪进来,莲心往那紧闭的房门瞧了瞧,心道这琉璃郡主可真能睡。

回来也有三天了,愣是连院门都没出,她原还以为有什么事,结果一好奇一打听,啧,这姑娘竟是睡了三天三夜。

“没事没事,你让她睡吧”

上官仪由莲心搀扶着坐在石凳上,伸手招呼着谷绿坐下,眸光中掩不住的担忧。

“谷绿啊,你跟我说实话,我这宝贝孙女这么嗜睡,是不是跟她身上的寒毒有关,还是上次受伤落下的后遗症”

沐药儿被沐尘子带走后,虽说一直在让离殇跟他报平安,老爷子表面没事,但如何能真正放的下心,特别是知道她自小带着寒毒,便更是心疼。

知道她这三天都在睡觉,他心里便更是忐忑不安,惊心扰梦,睡不踏实,好不容易盼来的孙女,如何能承受再一次失去的痛苦。

想着想着,眼圈一酸,便落下泪来,谷绿给他斟了杯茶,轻声道:

“老将军,寒毒的症状想必房御医跟您说过,若我说没有,您怕是不会相信,但有件事,谷绿不知当讲不当讲”

“唉”

老爷子一挥手,重重叹了口气:“现在这个时候,有什么当讲不当讲的,有什么话,你说便是”

有风拂过谷绿的发梢,她问着满院薄薄清浅的药香,许久,不经意的看了莲心,才道:

“老将军,他们都说,xiao jie的脾性像极了她爹娘,如此,您也该清楚,xiao jie的决定,无人能改变”

微微一顿,瞧着他满经风霜的苍颜,语气陡然一转:

“我且问老将军一句,十六年前的那个血海深仇,您真正放下吗?身为上官止和若颜的后人,您觉的,xiao jie又该当如何自处”

上官仪颤了颤抚着胡须的右手,悲怆的看着她:“你你这是这是什么意思”

谷绿看着他笑了笑:“老将军,您今天来的目的,我会替您转达,虽然我比您更喜欢xiao jie听劝,但我很清楚,如今能做的,就是无条件的相信她,否则,适得其反事小,反倒会帮了倒忙生了嫌隙,您说是吧”

上官仪第一次正眼看着谷绿,目光带着审视研判,良久,才抚着胡须苍然一笑。

“唉,罢了罢了,老夫活了大半辈子,竟还没你一个小丫头活的透彻,都说往事如烟,可这如烟往事,对我将军府到底是刻入骨血的噩梦”

“这辈子,我最大的期望,就是我的琉璃能幸福稳定的过完一生,可到底,只是我的奢望”

沉沉叹了口气,老爷子颤着双手,声音带着少许哽咽。

“谷绿,老夫知道琉璃丫头医术高超,你给老夫交个底,她的身子,到底如何了?”

闻言,谷绿先是朝正侧耳倾听的莲心望了一眼,继而若有所指道

“xiao jie的身子暂时没事,伤势已经被神医沐尘子控制了,这种天气寒毒也容易压制,只是近来比较嗜睡”

莲心摸了摸下巴,侧着耳朵将谷绿的话皆听在了耳里,将满腹心事的上官仪扶回院子后,她趁着不备,更趁着漆黑风高的夜色,偷摸翻了两堵墙。

璃王府,书房。

慕容墨月正拿执笔作画,听完莲心的话,指尖一顿,诺大的墨迹就顺着笔尖滴落在纸上,他深邃的目光定格在纸上,久久未动。

见此,莲心狐疑的朝旁边的易风和德叔瞧去,挤吧着眼睛求救,她摸不透主子的心思,更不敢妄自揣摩。

低着脑袋不安的站了许久,终还是德叔轻叹了一口气。

“那谷绿真是这么说的?”

莲心忙不迭的点头,当然,她可是一字不落的重复的,连语气都模仿到几分精髓。

德叔摇摇头,沉声道“傻丫头,那是谷绿特意说给你听的,她是故意让你转告王爷,不要扰乱她主子的计划”

只是

近来特别嗜睡?

这是什么意思,怎么听着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她想暗示什么?

她家主子懒?

卷三:第三十四章:闺房画像

卷三:第三十四章:

闺房画像

璃王府,书房。

莲心和德叔离开后,慕容墨月瞧着被沾染墨点的画十分可惜,思衬片刻,便提笔绕着墨迹画了个狐狸。

茶香四溢,透着氤氲热气,易风看见画上那栩栩如生,倾国倾城的美人,不免心下感叹,主子近来越发喜欢作画了,入画之人偏都是琉璃郡主,唯一画的别物,怕就是她怀里那只小狐狸。

“王爷,水木山庄拍卖会之后,五国已经开始蠢蠢欲动,现在所有人都在观望,期盼着水木与陈国这场仗什么时候能打起来”

易风给他添了杯新茶,小心翼翼的看着他的神色,见他依旧沉着于画中美人,顿了顿,还是忍不住问出声。

“王爷,五国争霸在即,小王妃这时候开庄,会不会有什么麻烦?”

闻言,慕容墨月拿起画吹了吹,甚是满意的瞧了又瞧,然后把画放在一旁,又拿了张宣纸。

“如果你是她,你想让五国都知道你跟陈国有仇,但是你又想他们知道后暂时顾不上横插一脚,这时候,你最希望干什么”

易风一愣,脑子一转下意识道:“当然是希望发生更大的事转移五国的注意力,王爷,您”

话音攸的一顿,易风立时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小王妃选在这个时候开庄,时间竟是恰到好处。

一来让五国皆知,陈国得罪了水木山庄,在天下人的猜忌中,从而使得五国产生新的格局,自此,陈国怕是要被其他四国孤立了,便是私下同其有合作,也未必是真心。

二来,水木拍卖之后,五国皆知水木山庄的强大如斯,陈国被当众打脸,该是咽不下这口气,所以陈国与水木的战役在所难免,其他四国必当利用这个机会将这摊水搅的更浑。

三来,矛盾不可避免前,五国暗动心思时,还没等众人反应,五国争霸又来了,虽这场比试远不及水木山庄的you huo力,但到底关乎五国的颜面,且拔得头筹的一国将得到四国敬献的宝贝,这可是莫大的荣耀。

所以,水木山庄选在这个时间点上,可谓恰到好处。

易风想通透之后,对沐药儿的崇拜之情又上升些许,不过十六芳华的一小丫头,却有着比成年男子更甚的魄力与胆谋。

这般人物,才配得上他们王爷。

慕容墨月拿了两幅画起身,经过易风身边时,将第一幅画递给了他。

“交给德叔,装裱之后拿到本王内室挂起来”

易风一怔,木讷的瞪着手里的字画,一时没明白他什么意思,正要问,书房哪还有王爷的身影。

装裱之后拿到本王内室挂起来

咝,把小王妃的画像挂在内室里,王爷这是什么癖好。

易风如何也想不到,令他更迭眼睛的事情还在后面。

郡主府,药阁。

伴着清风明月,浅浅药香,谷绿将人拦在了门外。

“王爷,xiao jie还未醒,此时不宜见客,请回吧”

慕容墨月双手背在身后,不着痕迹握了握拳,脸上带着明显的不悦,那睥睨一切的狂妄阴鹜,谷绿丝毫不怀疑,若她的主子不是xiao jie,此刻怕已是一具尸体。

“怎么,你对本王和你主子的婚事有意见?”

谷绿被慕容墨月那阴鹜的冷哼惊的身上发寒,她抹了下额角虚汗,正待说些什么,伸后徒然一声慵懒的轻唤。

“谷绿,我饿了”

夜色中,这道细细诺诺的声音救了谷绿一命,她立时后退一步松了口大气,推开门进了屋。

天幕璃王,果然是个可怕的存在!

房间内,沐药儿并未起床,她姿态慵懒的抱着球球半躺在床上,身上还穿着里衣,一头乌发如云铺散,半眯着眼睛明显还没完全睡醒。

毛发细白的雪白狐狸紧挨着她,一人一狐,似是美人画卷。

慕容墨月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美如画的场景,黑眸灼灼,他呼吸仅是一顿,便大步走上前,蹙眉掕起了白狐狸的后颈,然后随手一扔。

嗷嗷!

凄惨的狐狸哀鸣划过安静的月夜,沐药儿瞬间清醒了不少,歪着脑袋瞧见在谷绿怀中呲牙咧嘴却始终不敢上前的球球,她黑着脸的瞪向慕容墨月。

“以后不准再欺负它!”

这小家伙虽恢复了三个月,但身子到底还虚着。

球球见沐药儿替它说话,立马精神了,嗷嗷嗷嗷叫个不停,似要表达万千的委屈,只,后来触及慕容墨月凉凉的一个神色,脖子一缩,赶紧装模作样朝谷绿要吃的。

饭菜是慕容墨月来之前,谷绿刚端进来的,饭香糯糯,还热乎着,谷绿见床前两人隔空相望,一时没有动静。

迟疑少许,她轻叹一声,终是抱着球球先出去了。

关门声起,慕容墨月撩起衣袍坐在床沿,见她美眸圆睁的娇嗔,忍不住凑过脸去,捏着她的下巴在唇角亲了一下。

沐药儿红着脸把人推开,偏头看了看桌上的饭菜。

“我饿”

慕容墨月被她眼馋的模样逗得哭笑不得,捏了捏她的鼻子,把一直拿在手里的画放在一旁,起身扶着她下了床。

待沐药儿吃了半饱,他忍不住蹙眉问道

“药儿,你最近是不是特别嗜睡,回头让欧阳给你把把脉”

沐药儿拿着筷子的手一顿,稍稍抬了抬眼皮,淡淡道

“这两天给四叔医腿,有些累,其他无碍,在天佑寺的那个黑衣人,查到什么了吗”

她语气浅浅不经意转移了话题,若是其他,慕容墨月恐会存有几分疑虑,但关于黑衣人这件事,几乎立刻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了生大师还是什么都不肯说,那人就像凭空出现凭空消失,暂时还查不到任何有用的消息”

提及此,慕容墨月免不了有几分挫败,自天佑寺一战,如今已三个月有余,他派人寻了三个月,却是连个人影也没见到。

如此强悍的人物,是敌非友,这种感觉异常糟糕,想起当日在空中落下的那抹红衣,慕容墨月下意识揽住沐药儿的身子。

沐药儿抬头看了他一眼,喝了口汤才道

“那个人交给南宫去查,五国争霸在即,王爷还是把心思放在比赛上”

“本王若想赢,不需要准备”

慕容墨月低低一笑,继而站在身走到床边,在沐药儿狐疑的目光中,将那幅画拿起打开,慢悠悠的挂在了床前一抬头就能看见的位置。

沐药儿抬眸望过去,一口汤水差点喷出,脸上也不经意染上一抹嫣红,些许无语。

这男人有病吧,在女子闺房中挂上自己的画像,若是被人看了去,她还要不要脸?

不过画上的慕容墨月,倒是比眼前的这个顺眼些!

卷三:第三十五章:谁算计了谁

卷三:第三十五章:谁算计了谁

璃王府,北院。

珠云站在门外,迟迟不敢开门,踌躇半响,终在里面传出破碎的茶盏声中,硬着头皮忐忑不安的看门进去。

“公主”

毕恭毕敬行了个礼,珠云走向一地的狼藉弯身就要去收拾,冷不防被人握住了胳膊,夏日穿的单薄,那犀利尖锐的指尖隔着薄衫掐入肉里,疼的她身子直发颤。

“师兄呢,你怎么没把师兄带来,你个贱婢,没用的东西,看我不打死你!”

洛画没见到慕容墨月的身影,面上瞬间迸发出摄人的火气,她死死掐着珠云的胳膊,顺手拿了个花瓶就要砸去。

“你就是打死她,慕容墨月也不会过来”

洛闻踏着凉凉的夜色走进来,身后跟来的清风脚步仅是一顿,便上前拿走了洛画手里的花瓶,放回桌上后,拽着全身发抖的珠云出去了。

“皇兄是来看我这落魄的妹妹,还是来看心上人的”

洛画眉眼阴冷的瞥了洛闻一眼,面上是毫不掩饰的责怪及怨恨,自水木山庄的拍卖会后,她这西凉三公主在五国算是一疯成名。

虽是齐国使者设计,她措手杀了李诗诗,但到底人是死在她手里,不过一条贱命,她杀了就杀了,原本那李诗诗被下了阎王令也是活不长的。

但昨天父皇的一封紧急召回密令让她知道,她闯了大祸!

“别用那眼神看着本太子,因为你愚蠢的行为,整个西凉都在替你收拾烂摊子!”

洛闻绕过地上的一片狼藉走到凳子上坐下,轻飘飘望了她一眼,然后自顾自倒了杯茶水。

他的手很长,白皙且干净,就像旁人第一次看到他时的感觉,温润如玉,谦谦君子,可洛画知道,眼前这张君子面孔下到底藏了多少阴冷可怕。

所以,只被他冷冰冰瞧了一眼,她就乖乖坐在了他对面。

“皇兄,父皇是不是很生气”

小心翼翼的看着他的神色,洛画有些胆战心惊,见他只顾喝着茶不说话,心中更是忐忑。

在水木山庄发生的事,现在回想起来都是场噩梦,虽说她知道了水木庄主的真实身份,但她不会傻到立刻就去到处宣扬。

天下人对那神秘的庄主崇拜又争夺,若是让人知道那女人就是水木庄主,且不论其他人,就是那慕容天也定会把那女人当成宝,如此,她嫁进璃王府的希望就更渺茫。

所以,她得等,等到水木真的与陈国对上,她再寻个好时机暴露那女人的身份,一个小小山庄竟然敢跟一个国家对上,再厉害也是自不量力,以卵击石而已。

彼时,水木庄主是上官琉璃的消息便会散播五国,因为她的身份,历时十六年,天幕和陈国将会再次对立,如此,那女人就成了天幕的千古罪人。

她算好了一切,却独独没料到那女人早就把她算了进去。

她当众杀了李诗诗,虽水木山庄出面帮她做了解释,因为身中瘴气和齐国使者的有意陷害才迷了心智,但人到底是她杀的,天幕的左相府明着没什么态度,私下定是恨上了她。

而且,从她父皇寄来的信件上,她杀李诗诗这件事已经上升到家国问题,有人揣测是西凉故布迷阵,说她故意杀了李诗诗再谎称是齐国使者设计。

说西凉想算计天幕与齐国的战争,从中渔翁得利,不然西凉怎么让一个公主抛头露面,还不知用了什么办法拔得头筹进了天下人都梦寐以求的鬼阁。

更有流言,说她一面对天幕璃王钟情不二,一面又故意勾引齐国太子,表面是男女情爱,其实是西凉特意使的手段。

目的在于让齐国太子对上天幕璃王,从而引发齐国与天幕的矛盾,西凉从中得利。

洛画虽然想过,凭她天下第一美人的姿色,很可能成为所有男人争夺的对象,更甚最终成为红颜祸水,但她自认现在还没那么大魅力,信中一条条一列列指控更是无稽之谈。

如今想来,全是上官琉璃那女人在算计她!

这么恶毒的贱女人,师兄竟然还视若珍宝,早晚有一天,她一定会亲手撕碎她的虚伪的面具,让天下人都看看,堂堂水木山庄的庄主,是何等蛇蝎心肠!

洛闻见她满脸哀怨,目光阴森恐怖,微微皱了皱眉,将茶盏放在桌上,冷声道:

“这两日,若不是本太子出面帮你遮掩,西凉你是回不去了,你说父皇生不生气”

洛画一颤,惊惧的看着洛闻,上去就要抓住他的手,却被洛闻挥手避开。

“皇兄,这件事真不怪画儿,画儿也是受害者,你帮帮画儿,都是上官琉璃,都是那个坏女人,都是她害我的”

洛闻见她此时还不忘对付沐药儿,不免有些气结,声音更冷了几分。

“帮你倒是不难,你只要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水木庄主喜欢玉石,你说的滴泪玉石又是怎么回事”

“我我不知道”

洛画支支吾吾,见他渐渐冷下脸,面上更是焦急:“皇兄,画儿真的不知道,原本我是准备离开的,可突然有人塞给我一张纸条,我也是按着纸上说的”

洛画半真半假解释一番,自动忽略了关于上官琉璃的一段,潜意识里,她把鬼阁中的秘密当成了她自己的秘密,关键时候,她只相信自己。

洛闻审视她许久,见她不似说谎,眉心顿蔓延一丝疑虑和沉思,待洛画听不到他的回应喊了他几声,他才沉声道:

“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水木山庄和陈国的矛盾上,马上又是五国争霸赛,所以暂时不会有人在你这做文章,露出的苗头本太子也给掐灭了,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尽量不要出现在众人面前”

“皇兄!”

洛画一惊,瞬间明白了他话里意思:“我现在还不能跟你回去,师兄刚才又去找那个女人了,我如果现在走了,那女人就得意了,我不能让她得逞!”

洛闻看着她些许扭曲狰狞的面色,冷笑道:“你现在不走,只会让他更厌恶你,慕容墨月当着五国人的面承认了他和上官琉璃的婚事,你又何必自取其辱”

“可是”

洛画面色苍白,不甘心的就要反驳,却被洛闻更凌厉的冷笑吓得不敢再说话。

“明日本太子会向幕帝辞行,你跟着一起回去,洛画,别怪为兄没提醒你,你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等到五国争霸后卷土重来,回去好好找你母后讨教讨教,如何才能夺取一个男人的心”

漆黑的夜色,望不到边的星空,洛画望着镜中的自己,目光一节一节变得阴鹜狰狞。

上官琉璃!终有一天,我一定会让你付出惨痛的代价!

卷三:第三十六章:雨夜前往天佑寺

卷三:第三十六章:雨夜前往天佑寺

人生一场大梦,几度春秋。

当所有人沉浸在水木山庄带来的震撼,及五国争霸即将迎来的紧迫感时,沐药儿寻了个大雨磅礴的日子,径自出了门。

她没有带任何人,连球球也交给了谷绿,甚至将衣袖中的龙虫也扔进了球球的毛发里。

天幕东南,天佑寺。

因是大雨的天气,寺里没什么人,沐药儿一步一步爬上来,敲门时浑身已经快湿透了,裹紧斗篷,浑身打了个哆嗦,开门的小僧见她狼狈的模样,赶紧请了她进去。

趁小僧摸着光溜溜的脑袋思衬她上山的目的,沐药儿一闪身便没了踪影,凭着当日的记忆,她七拐八拐才寻到了生颂佛的地方。

今天她是心平气和的前来,遂,自上山开始便用了最寻常的方式进寺,看见满堂礼佛的和尚,她只微微一顿,便安安静静的站在院中静待他们诵经念佛。

梵音嘹亮,在磅礴的大雨中更添一丝深意,一声声一句句,都仿若在洗涤人间尘垢,灌溉心中慧苗。

沐药儿想,她大抵是没有慧根的,因为她觉得佛音很吵,若不是淅淅沥沥的雨声回荡在耳际,她不确定在如此庄严,需该精心的时刻,她会不会耐不住心中的仇恨大开杀戒。

明明,她今天是以平和的姿态来求佛的。

所幸,那了生和尚最后终于挥手遣散了一众和尚,站在空落落庄严的佛像前,笑着同她招了招手。

禅房里,了生依旧是慈眉善目的一张脸,若说较之第一次见他有什么不同,最明显的便是他似乎有些疲惫。

沐药儿想,许是上次同黑袍人的那场大战,他伤了元气。

“阿弥陀佛,女施主冒雨前来,可是有疑惑在身”

了生似乎对她的到来并无意外,面色淡淡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比记忆中的高僧和蔼了许多。

沐药儿在他对面坐下,先是用内力烘干了衣服,继而脱了斗篷缓缓半靠在身后的柱子上。

“老和尚,你说人一辈子,为什么要活着”

这么一个问题,倒是让了生愣了半响,他以为,她今天来是问黑岩的,不想竟是来参悟人生。

如此,倒是轻松不少。

“阿弥陀佛,佛语有云,人既生亦死,一切皆为虚幻,施主既然问了这个问题,心中必有思量,又何需再问”

沐药儿半垂着眉睫,眸含悲悯,放置在膝盖的指尖不经意颤着,声音低低浅浅仿若无声。

“老和尚,我后悔了,上辈子,我就该好好死去,不该徒生这些贪念,如果我没有逆天改命,真正的上官琉璃许就不会死,我到底是害了她对不对”

了生双手合十,低低呢喃了一句佛语,慢悠悠数着佛珠,摇头道

“阿弥陀佛,施主多虑了,原就不存在逆天改命,人世万物,命皆命数,命数皆为天定,你又何必自寻烦恼”

闻言,沐药儿抬头看他,冷声一笑

“既然命数为天定,你为什么tou kui我的命数,既然tou kui了,又为何瞒着我,既然瞒着,又为何让我知道”

咄咄逼人的口径让了生哑然,他摇头轻叹,又是一声阿弥陀佛,脸上渐渐泛起难色。

见此,沐药儿也无意逼他,她捂着眼睛掩下苍白的面色,轻声道

“真是可笑,这个时候,我能想到倾诉的人,竟然是一个陌生的老和尚,可是有些话,我不能告诉他们”

了生转了转手中的佛珠,目光悲悯,还未等他说话,沐药儿又缓声开口。

“老和尚,你说人生苦不苦”

“阿弥陀佛,佛曰,人生有八苦,生苦,老苦,病苦,死苦,爱别离苦,怨长久苦,求不得苦,放不下苦,悲哉六识,沉沦八苦,不有大圣,谁拯慧桥”

“佛曰?那佛祖有没有告诉你,佛之道,普渡芸芸众生,我乃众生之一,如今正受这八苦之难,你可救,却不救,试问你修的什么佛,颂的什么经”

“阿弥陀佛,施主又何必如此执着,佛曰,不可说,不可说,一说即是错”

“怕错就枉顾众生性命,你明知道我此生为何而来,又知我将命不久矣,便是临了见了故人又如何,若只短短数月,那我宁愿不见,见了便生忧,生忧便生执念,因果轮回,终不得解脱”

“阿弥陀佛,十方如来,同一道故,出离生死,皆以直故,本无一物,何处尘埃,老衲所知可为不知,不知又为知,施主便是再问,老衲只能言,佛曰,不可说”

“呵”

沐药儿轻声一笑,似是自嘲,她靠着柱子席地而坐,右胳膊搭在弯起的右腿上,左手放在平放的左腿,微仰着头,瞳孔涣散,目光悠远。

“老和尚,最多再过半年,这天下就乱了,你说,谁是最后的赢家”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了生一声轻叹,一声佛语,似在意料之中的反应,却是让沐药儿嘴角的自嘲更清晰了几分,她望着他手中那串佛珠,呢喃道:

“果然,你什么都算到了”

了生瞧着她这般模样,怜悯的摇摇头,数着手中佛珠沉默半响,外面淅沥的雨声更添深沉,待寂寥的空气更显稀薄,他终是缓声道:

“孩子,能放且放,你又为何如此执着,负重而行,只添烦恼忧愁,你本不该如此”

“怎么,不再阿弥陀佛了?”

沐药儿看着他,稍稍抬了抬眼皮:“就像你先前说的,人都有宿命,我代替了上官琉璃,便要承受她的宿命,将军府的仇得报,我的仇也得报,找不到凌儿,且不报仇,我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了生摇摇头:“孩子,璃王两次陪你前来,老衲瞧得清楚,那孩子对你且是一片真心,上官老将军对你也是疼之入骨,这一世,你有爱人,有亲人,如此,不是甚好?”

沐药儿一愣,继而用右手遮住了眼睛,掩去一切复杂的迟疑。

“便是一片真心又如何,玲珑凤血碰上阎王醉,我生他死,我死他生,这是我们逃不了的宿命,便是疼之入骨又如何,他疼爱的初衷,是因为真正的上官琉璃,所以老和尚,别再劝我,你劝我一分,我便多恨你一分”

了生愕然,许久才悲凉一叹:“孩子,非要如此吗”

“非如此不可,所以老和尚,当日那黑岩是谁,你该知道我现在无暇顾及他,但他跟我有仇是真,你若不想说我也不逼你,反正我今天来也是想听听佛音”

沐药儿扶着柱子站起来,见他面露迟疑,重新带好斗篷就要往外走,指尖刚触及木门,身后便传来一声长叹。

“孩子,这个人暂时不会伤害你,上次是个意外,待能告诉你时,老衲必当如实告知,现在还不是时候,莫要纠结在此,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沐药儿打开门,雨,似乎更大了!

卷三:第三十七章:李武出事

卷三:第三十七章:李武出事

斗转星移,岁月流长。

自水木山庄拍卖会后,五国在短暂的沸腾中,渐渐沉肃了下去。

不管陈国如何得罪了水木山庄,暂时还出不了事,如今迫在眉睫的,是五国争霸,如此时刻,在五国争霸赛中夺得头筹才是重中之重。

泼天的权势和富贵不说,天下人皆知,五国争霸后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在比赛中胜出的一国,在四国可承受的范围内,可向四国提一个要求。

虽是一道有条件的空白圣旨,但到底是极为诱人的美食,遂五国对此从不敢懈怠,就像江湖选武林盟主,荣耀与权势并存。

陈国更是暂时咽下愤怒和晦气,整日整夜的操练和演习准备,在参加五国争霸的人选上绞尽脑汁,朝中大臣亲自带着一众士兵在民间挑选能人异士。

事实上,因为对比赛的重视,五国每年都会针对比赛培养特殊的人才,而陈国这次太想赢,所以免不了大动干戈,获得那四道空白圣旨,至少可以要求四国不在此时添油加醋趁火打劫。

无人知晓,在陈国因为五国争霸赛忙的天翻地覆人仰马翻时,杭州缎王杨泽成带着一波人悄悄混入了陈国。

不到半月时间,陈国各个角落,四乡八镇,东南西北四角城,皆新开了商铺,规模不大,却货品齐全。

绸缎铺,当铺,钱庄,酒馆,面馆,茶馆,客栈,青楼,首饰店,胭脂水粉,药材铺

街上新开一家商铺,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各种铺子又是分散角落,陈国众人只当哪家老爷又发了家,或者谁家又扩增铺子。

总归,商铺开的越多,于他们越是有利,且新开的铺子花样都比别家新奇比别家多,价钱合适童叟无欺,老板大方赠品不断,伙计实在待人热情。

很快,标有木字的杨家各商铺便在陈国站稳了脚跟,四周很多同行抱怨生意没法做,没等他们找上门,便很快有人拿着银票找上门。

久而久之,有人敏感且惊讶的发现,各处杨家铺子,竟在不知不觉zhong zhāo四周扩散,拿了银票交了地契的各处商家,啧啧成叹且沾沾自喜。

照此形势,终有一日,这杨家铺子怕是要垄断陈国经济脉络,如此,他们也算求仁得仁,现在把铺子卖了还能得三倍赔偿,若是日后被逼关门,怕是连个本钱也收不回来。

日夜更替,夏枝叶茂。

在陈国朝廷无暇顾及,百姓乐在商铺给他们带来的利益中时,杨家商铺正以野火燎原之势横扫陈国经济

时间流逝,离五国争霸前后不到半月,在天下皆沉浮韬光养晦之际,天幕发生了一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兰香公主的驸马,左相李群明的侄子,两月前新封的骠骑大将军,李武,犯上了人命官司。

据酒肉和尚包打听在一品香的说书内容,自王家被满门抄斩后,wáng yong的骠骑大将军一直空落着,后李武娶了慕容墨兰,又得左相李群明举荐,便一路荣升至骠骑大将军。

甭管他能力如何,有无本事身居要职,总归皇家那些事原不是百姓能左右的,事实证明,这李武就是一个扶不起的阿斗。

上任两个月,因着慕容墨兰的求情,天幕帝怜其新婚燕尔,便让李武在京城多待数月,怎知慕容墨兰刚怀上孩子,这李武就坐不住了。

自酒肉和尚包打听口中,据目击者称,这李武天生一登徒子,娶了当朝公主还不知收敛,刚成亲那会还好,偶尔出来偷个腥,后慕容墨兰怀孕,他便每隔一日就跑来艳香楼。

艳香楼里有李武的一个老相好,叫秀秀,李武每次过去都是直接找她,这次也如往常一样扔了银子就直接进房,本以为进去后就是一场风花雪月。

岂料,一进门美人正在接客,躺在床上正跟人不可描述,李武一出声把床上两人吓一跳,出口就是一阵大骂。

亲眼看着自己的女人被别的男人压着,虽然只是一个青楼的,且这男人竟还把他骂的狗血淋头。

事关男人的尊严,李武又是刚当上骠骑大将军,身后还有左相府甚至朝廷撑腰,近来正飘着呢,如此,怎忍得了。

直接拿剑杀了那男人不说,还要把秀秀宰了,到底是青楼的姑娘,反应比一般人快些,看着李武拔剑,她连衣服也没敢穿,颤着身子下了床就往外跑。

她这一跑不要紧,还未等李武反应过来,门口恰路过一个男人,秀秀一开门恰撞进了他怀里,光天化日,一个赤身的女人扑过来,又是在青楼这种地方,那男人自然是对秀秀上下其手。

这一幕正好被反应过来跟出来的李武看到,鲜血刺红了眼,门外的画面更是迷了心智,他不管不问直接拿剑刺了上去。

男人被他刺死,秀秀惊恐尖叫,在与李武纠缠间,竟直接从扶手上摔了下去,二楼掉下一楼,瞬间没了气息。

京兆尹房寅带人过去时,艳香楼里正一片混乱,所有人尖叫连连吓得不轻,除了天幕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右相府提及牙疼的风四爷风离叶。

偏也是巧了,三个多月前,璃王与那琉璃郡主无辜受伤,神医沐尘子突然现身带走了琉璃郡主,引起五国轰动中,这纨绔子弟风四爷更是激动的拦都拦不住。

在一品香里大放厥词,说是一定要找到那神医沐尘子,重金把人留在他的妙手医馆,众人权当他喝高了说胡话,哪知这人第二天当真带着人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后来因为水木拍卖会回来了,然后拍卖会结束又走了,大有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架势,众人以为他这次估计要等到五国争霸时才回来。

岂料,不早不晚,不多不少,偏巧艳香楼出事的时候他回来了,更巧的事,他在艳香楼喝花酒,恰看见了全过程。

遂,房寅往中间一站,还未来得及询问,他便已经幸灾乐祸添油加醋手舞足蹈且好心的讲述,李武是怎么调戏一个姑娘,又是怎么把人从楼上扔下来的卑劣实际。

天幕无人不知,左相府和右相府是宿世的恩怨,一直处于对立的姿态,几个月前左相府的管家又故意坑害风离叶的妙手医馆,所以这风四爷早就瞧着左相府不顺眼,新仇旧恨更是层层节高。

这李武又是左相府的亲戚,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这风四爷不添油加醋才是奇怪。

所以事情经由风离叶先开口,房寅暂未询问便先把人带走,如此,合情合理,也未有人出来反对,毕竟风四爷闹腾的厉害,有他在旁边干扰,这案子暂时审不了。

不会有人说房寅畏惧李武背景而徇私舞弊,更不会有人苛责处事不公,相反,有风离叶这个混世魔王在,肯本办不成事。

而这个结果,正合了李群明的意

卷三:第三十八章:房大人在郡主府

卷三:第三十八章:房大人在郡主府

左相府,书房。

啪!

又是一声茶盏落地的声音,短短半个时辰,李群明已经摔了八个杯子。

啪!

“废物!全是废物!没用的东西!”

一巴掌打在桌上,他气得吹胡子瞪眼,怒不可遏,额角的青筋随着粗气起起伏伏,咆哮的怒吼势不可挡,几乎整个左相府都知道主子生气了。

李季麟坐在一旁,慢悠悠的给两人倒了杯茶,待他的火气发泄的差不多了,才缓声道:

“爹,您先别生气,不管现在外面的情况有多乱,总算那房寅把局面控制了,李武不也还好好在京兆尹府,活着就有生路,您先别着急”

闻言,李群明的脸色总算好了些,却是喝了一口茶后也来了火气,怒声道:

“麟儿,你是不知道情况,你可知那混账东西杀的是谁?”

“嗯?不就是两个逛青楼的寻常男人”

“哎呦,寻常人也就好办了,关键那混账东西杀了邢山平啊!”

“邢山平?礼部侍郎?”

李季麟喝茶的动作一顿,颇显吃惊,掩下的眉睫却极快闪过一丝幽光,放下手中的杯子,蹙眉道:

“当众斩杀朝廷命官,这可是大罪,更何况那邢山平又是礼部侍郎,爹,这可就是死局了”

李群明乱发了一通火气,此时便是再气也稍稍能控制住情绪,他沉沉叹了口气,面色难看至极。

“这个混账东西,看老夫不扒了他的皮,这个关键时候,眼看着五国争霸赛就开始了,皇上的心思全在上面,一口气正踹在心口窝,他竟然敢在龙须上拔毛,这不是找死吗!”

李季麟看了他一眼:“房寅一到就把人带走了,如此,出了人命大家都在恐慌,应该没多少人注意到地上躺着的是邢山平,所以应该还有办法”

“哼!”

李群明重重冷哼一声,脸色更是难看:“本来是没什么人知道,风离叶那祖宗一嗓子,在场的只要不是聋子,不想知道也难了!”

提起风离叶,李群明就恨得牙痒痒,老子跟他作对,儿子也跟他作对,早晚他要灭了右相府,天幕只要一个相府就足够了!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李季麟朝外望了一眼,伸手拍了拍盛怒中的李群明,若有所指道:

“爹,风离叶无意搅了局也非坏事,不然房寅在艳香楼就走不了了,若当众审问,更引百姓妄责,先把人带回去才是上策,而且,想救李武,也并非必须左相府出面”

李群明一愣,惊疑且期盼的看着他,急声道:“什么意思?麟儿,你可是心中有了主意?”

李季麟笑而不语,伸手指了指紧闭的房门,李群明正奇怪,冷不防的,门突然被人从外粗鲁的推来了。

“相爷,左相爷,你可得救救李武啊”

来人正是李武的新婚妻子,慕容墨兰,天幕的兰香公主。

李群明回头去看李季麟的神色,几乎是瞬间,他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是啊,李武这件事,他本无需担心,只一个慕容墨兰,便足够了!

璃王府,书房。

风离叶一进门,便大大咧咧的坐在凳子上猛灌了两口茶,嘴里嘀嘀咕咕嘟囔了几句,见无人理他,顿一拍桌子不乐意了。

“王爷,你说你缺不缺德,先让小爷四处去寻那沐尘子,然后又让小爷大闹艳香楼阻碍房寅报案,要不是小爷激灵跑得快,现在指不定在京兆尹大牢里喝西北风呢”

“寻沐尘子倒是个美差事,小爷游山玩水的时候正好顺便把人找了,可我越想越不对,这两件事是不是有什么联系啊”

他说话的时候,慕容墨月正翻着厚厚的册子,自他进门就没搭理他,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房寅把人带走了?”

风离叶又灌了一口茶,抹了把额角湿汗,挥舞着双手颇显得意道:

“可不是,小爷出马,他就是想在艳香楼审案都审不成”

言落,似乎想到了什么,眉心一皱狐疑的看着他:

“不过王爷,你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你让我喊出邢山平的名字倒是可以理解,如此一来,那李武想脱罪就难了,可为什么要干扰房寅办案啊,他在艳香楼不是更好,现在一句话没问直接把人带走,倒是便宜了李武”

风落窗柩,艳阳中偶尔的一缕清风颇让人心旷神怡,慕容墨月专注着册子再没理他,风离叶连喝了六杯茶,得不到回应免不了心中焦躁。

想问又不敢问,他踌躇半响,伸长了脑袋往桌上瞧,隐约瞧见婚册两个字,正待走过去瞧个清楚,易风就进来了。

“王爷,房大人在郡主府”

慕容墨月手下动作一顿,抬头睨了他一眼,易风浑身一抖,心中忍不住替房寅默哀一声,缩着肩膀战战栗栗道:

“房大人在在”

他支支吾吾愣是说不出来,风离叶本就脾气火爆,见他话不利索,起身一巴掌拍了过去。

“房寅去郡主府干什么,这个节骨眼上他不在京兆尹审案,去拜访老爷子吗?”

易风看了他一眼,又看了慕容墨月一眼,小心翼翼道:

“房大人在陪小王妃喝茶”

啪!

易风抖着肩膀瞧着随风而荡的大门,下意识摸了摸凉飕飕的脖子,风离叶傻愣愣的走到易风身边,惊疑道:

“什么意思,房寅跟沐药儿认识?”

不过这王爷也太见色忘义了,他都进来半天了,一个眼神都没给他,这易风刚提了那女人的名字,一溜烟没了人影。

“我说你们家王”

等等!

房大人在陪小王妃喝茶。

房寅再陪沐药儿喝茶?

所以说他们是认识的,那王爷今天让他干扰房寅审案,又是什么道理?

不对,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稍稍想通了之后,风离叶拔腿就往外跑,易风反应极快的拉住他:“四爷留步,王爷让你回府找右相”

“哎呦,回什么府,小爷得去郡主府,你放开”

“可王爷”

“王爷什么王爷,小爷得找那两人讨个说法”

砰!

风离叶瞅准机会甩开易风,开了门一溜烟窜了出去。

这个时候,很多人的眼睛都盯着京兆尹府,房寅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郡主府,有猫腻,绝对有猫腻!

两个没良心的混蛋,男的见色忘义,女的差点掐死他,这笔账可得算清楚了,房寅陪沐药儿喝茶?

啧啧啧,这个热闹他怎么能错过!

卷三:第三十九章:房寅是自己人

卷三:第三十九章:房寅是自己人

郡主府,药阁。

碧空如洗,风轻云净。

较之外面烈日炎炎的天气,药阁甚是凉爽,半空中一抹黑色悬空的黑纱,别有一番风情。

药香浅浅,万籁幽静的院子里,沐药儿正躺在软塌上闭目假寐,怀里的雪白狐狸正舒舒服服的眯着眼睛舔着前爪。

一人一狐,一静一动,美成了一幅画,惬意且温馨。

慕容墨月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美如卷的墨画,若是忽略掉旁边正斟酒自饮,望着美人发呆的男人,他应该会很高兴。

似是被人夺去了宝贝,慕容墨月大步走过去,直接挡在了沐药儿身前,顺便遮住了房寅的视线。

风离叶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个场景,美人抱着雪白狐狸睡得香甜,两个男rén dà眼瞪小眼,气氛诡异,充满了huo yào味。

他先是一愣,紧接着又是一喜,忙自顾自坐在房寅旁边的石凳上,优雅的给自己倒了杯酒,心道这下可热闹了,打起来更好,他还能在旁鼓个掌。

然,预想中的热闹没看成,倒是自己先激动了。

“风离叶”

一片诡异的紧张气氛中,一道轻轻浅浅的慵懒女声打破了沉寂,风离叶身子一抖,下意识寻着声音望过去。

触及那双清澈仿若琉璃的眼睛,他眨了眨眼周身一颤,还不待反应就听她道:

“对不起”

药香清浅,十分好闻,在烈日炎炎的下午,亦不觉焦躁,就像眼前美人给人的感觉,清冷安静,拒人于千里之外。

所以,当风离叶听到沐药儿说出对不起三个字时,颇为受宠若惊,一下坐直了身子举措着双手没憋出半个字。

慕容墨月看着他的模样冷笑一声,转身掕着球球的爪子随手一扔,在一阵狐狸哀嚎中,弯身抱起了沐药儿。

然后又在风离叶和房寅的瞠目结舌中,自己坐在软塌上,把沐药儿抱在了他怀里躺着。

沐药儿原是有些挣扎,后来觉得他怀里比软塌还更舒服些,便扭了扭身子,寻了个最舒服的位置半躺着。

慕容墨月对她的回应甚是满意,脸上的冷意亦渐渐变得温和,伸手从桌上拿了个葡萄,剥了皮喂给她,动作娴熟自然。

风离叶以手抵唇干咳一声,欲言又止的看着沐药儿,憋了半响也没好意思问,倒是沐药儿咽下一个葡萄后,目光浅浅的看着他。

“上次在一品香,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说完,往他脖子上瞧了瞧,继而从怀里拿了两个瓷瓶扔给他。

“这是无痕水,你留着用,不够再要”

无无痕水

不够再要

“真真的吗”

风离叶眼疾手快的接过瓷瓶,见慕容墨月目光幽幽的看过来,忙揣进了怀里,受宠若惊的看着沐药儿,脸上满是欣喜。

“我我能在医馆里卖吗?”

啊啊啊啊啊啊!

大把大把的银票呦,好兴奋好兴奋,不够再要的无痕水,哈哈哈哈,了不得了不得,回头嫉妒死欧阳旭那家伙。

沐药儿想了想,正要说话,脑袋突然被人转了个方向,挑眉看去,啥对上慕容墨月稍显别扭不悦的瞪视。

“怎么对他这么好?”

沐药儿眨眼“我差点杀了他”

“那是他的荣幸,不许对他这么好!”

擦去她嘴角湿润的葡萄汁,慕容墨月扭头冷冷看了眼风离叶,那目光跟冰刀似的,瞬间让正欢快心思活跃的风离叶安静下来。

不带这么欺负人,这女人可是第一次歉疚讨好的看着他,而且这么一个发财的大好机会,这王爷不厚道啊!

气死人了!

“咳”

安静古怪的气氛中,房寅以手抵唇干咳一声,面上带着逗趣的笑意。

这么一动静,风离叶正暗自懊恼着火气没处发,闻声顿一脚踹了过去,气冲冲道

“你不在京兆尹审案,你跑这来做什么,现在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你,你这不是故意给郡主府找麻烦吗?”

风离叶说这话的时候,一直偷偷瞧着慕容墨月,他原是想转移慕容墨月的注意力,不然回头挨打的还是他。

只,那见色忘义的一直低头调戏美人,根本没心思搭理他,暗自一琢磨,他叫嚣的更欢了。

“臭小子,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对郡主有坏心思,刚才我可是瞧见了,你趁着人睡觉,一直偷偷打量人家,目光都是色眯眯的”

果然,他这话一说完,瞬间感觉后背都凉嗖嗖的,回头瞧过去,啧,这脸色真是可怕。

“房大人是怎么进府的?郡主府四周都是左相府的眼线,房大人不怕被人发现?”

房寅笑意盈盈的浅酌了口酒,抹去额角的细汗,笑道

“自然是不敢从正门进的”

见他面色不渝,房寅又斟了杯酒,看着软塌上的一对璧人,大大方方道

“王爷不用担心,君子不夺人所好,我对郡主,只要仰慕敬重之情,房某看的出来,郡主只对王爷才有男女之情,所以便是喜欢,也万不敢动其他歪心思”

似真非真的一番解释,慕容墨月只幽幽望了他一眼,便紧接着沉默,倒是风离叶自鼻孔中哼了一声。

“虚伪!”

骂完,突然想起什么,顿惊疑的瞪着他。

“你说你不是从正门进的,那你从后门进的吗,你怎么知道后门在哪?”

房寅笑而不语,沐药儿拿着慕容墨月的手咬下一个葡萄,看着他眸中的委屈,淡声道

“我让谷绿带他来的,有点事想跟他聊聊”

她神色浅浅的解释,慢慢取悦了慕容墨月,他伸手捏了捏沐药儿的鼻子,笑道

“怎么,着急了?放心,一个李武而已,你要是等不及了,本王让人宰了他”

沐药儿瞪了他一眼。

“不要,他只是个小人物,我要他后面的大鱼”

“你确定能引出大鱼?”

慕容墨月挑眉看着她,满眼笑意,沐药儿将葡萄塞进他嘴里,淡声道

“引不出便不引,总能先恶心恶心他”

房寅笑道“郡主说的不错,李武这场局,胜在引起那人恐慌,有慕容墨兰在,李武最惨被发配边关”

沐药儿扯了扯慕容墨月的耳朵,慢慢悠悠道

“李群明肯定会让慕容墨兰到宫里死缠烂打,到时候你去宫里凑凑热闹,越乱越好”

慕容墨月面上笑容更甚,满脸宠溺的看着她眉间少有的灵动,低哑道

“好,谨遵夫人懿旨”

风离叶惊疑着目光,一会看看这个,一会看看那个,眼珠都快瞪出来了。

此时此刻,他总算后知后觉的明白,为什么王爷会这么折腾他了!

所以,这房寅是自己人!

卷三:第三十九章:房寅是自己人

卷三:第三十九章:房寅是自己人

郡主府,药阁。

碧空如洗,风轻云净。

较之外面烈日炎炎的天气,药阁甚是凉爽,半空中一抹黑色悬空的黑纱,别有一番风情。

药香浅浅,万籁幽静的院子里,沐药儿正躺在软塌上闭目假寐,怀里的雪白狐狸正舒舒服服的眯着眼睛舔着前爪。

一人一狐,一静一动,美成了一幅画,惬意且温馨。

慕容墨月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美如卷的墨画,若是忽略掉旁边正斟酒自饮,望着美人发呆的男人,他应该会很高兴。

似是被人夺去了宝贝,慕容墨月大步走过去,直接挡在了沐药儿身前,顺便遮住了房寅的视线。

风离叶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个场景,美人抱着雪白狐狸睡得香甜,两个男rén dà眼瞪小眼,气氛诡异,充满了huo yào味。

他先是一愣,紧接着又是一喜,忙自顾自坐在房寅旁边的石凳上,优雅的给自己倒了杯酒,心道这下可热闹了,打起来更好,他还能在旁鼓个掌。

然,预想中的热闹没看成,倒是自己先激动了。

“风离叶”

一片诡异的紧张气氛中,一道轻轻浅浅的慵懒女声打破了沉寂,风离叶身子一抖,下意识寻着声音望过去。

触及那双清澈仿若琉璃的眼睛,他眨了眨眼周身一颤,还不待反应就听她道:

“对不起”

药香清浅,十分好闻,在烈日炎炎的下午,亦不觉焦躁,就像眼前美人给人的感觉,清冷安静,拒人于千里之外。

所以,当风离叶听到沐药儿说出对不起三个字时,颇为受宠若惊,一下坐直了身子举措着双手没憋出半个字。

慕容墨月看着他的模样冷笑一声,转身掕着球球的爪子随手一扔,在一阵狐狸哀嚎中,弯身抱起了沐药儿。

然后又在风离叶和房寅的瞠目结舌中,自己坐在软塌上,把沐药儿抱在了他怀里躺着。

沐药儿原是有些挣扎,后来觉得他怀里比软塌还更舒服些,便扭了扭身子,寻了个最舒服的位置半躺着。

慕容墨月对她的回应甚是满意,脸上的冷意亦渐渐变得温和,伸手从桌上拿了个葡萄,剥了皮喂给她,动作娴熟自然。

风离叶以手抵唇干咳一声,欲言又止的看着沐药儿,憋了半响也没好意思问,倒是沐药儿咽下一个葡萄后,目光浅浅的看着他。

“上次在一品香,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说完,往他脖子上瞧了瞧,继而从怀里拿了两个瓷瓶扔给他。

“这是无痕水,你留着用,不够再要”

无无痕水

不够再要

“真真的吗”

风离叶眼疾手快的接过瓷瓶,见慕容墨月目光幽幽的看过来,忙揣进了怀里,受宠若惊的看着沐药儿,脸上满是欣喜。

“我我能在医馆里卖吗?”

啊啊啊啊啊啊!

大把大把的银票呦,好兴奋好兴奋,不够再要的无痕水,哈哈哈哈,了不得了不得,回头嫉妒死欧阳旭那家伙。

沐药儿想了想,正要说话,脑袋突然被人转了个方向,挑眉看去,啥对上慕容墨月稍显别扭不悦的瞪视。

“怎么对他这么好?”

沐药儿眨眼“我差点杀了他”

“那是他的荣幸,不许对他这么好!”

擦去她嘴角湿润的葡萄汁,慕容墨月扭头冷冷看了眼风离叶,那目光跟冰刀似的,瞬间让正欢快心思活跃的风离叶安静下来。

不带这么欺负人,这女人可是第一次歉疚讨好的看着他,而且这么一个发财的大好机会,这王爷不厚道啊!

气死人了!

“咳”

安静古怪的气氛中,房寅以手抵唇干咳一声,面上带着逗趣的笑意。

这么一动静,风离叶正暗自懊恼着火气没处发,闻声顿一脚踹了过去,气冲冲道

“你不在京兆尹审案,你跑这来做什么,现在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你,你这不是故意给郡主府找麻烦吗?”

风离叶说这话的时候,一直偷偷瞧着慕容墨月,他原是想转移慕容墨月的注意力,不然回头挨打的还是他。

只,那见色忘义的一直低头调戏美人,根本没心思搭理他,暗自一琢磨,他叫嚣的更欢了。

“臭小子,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对郡主有坏心思,刚才我可是瞧见了,你趁着人睡觉,一直偷偷打量人家,目光都是色眯眯的”

果然,他这话一说完,瞬间感觉后背都凉嗖嗖的,回头瞧过去,啧,这脸色真是可怕。

“房大人是怎么进府的?郡主府四周都是左相府的眼线,房大人不怕被人发现?”

房寅笑意盈盈的浅酌了口酒,抹去额角的细汗,笑道

“自然是不敢从正门进的”

见他面色不渝,房寅又斟了杯酒,看着软塌上的一对璧人,大大方方道

“王爷不用担心,君子不夺人所好,我对郡主,只要仰慕敬重之情,房某看的出来,郡主只对王爷才有男女之情,所以便是喜欢,也万不敢动其他歪心思”

似真非真的一番解释,慕容墨月只幽幽望了他一眼,便紧接着沉默,倒是风离叶自鼻孔中哼了一声。

“虚伪!”

骂完,突然想起什么,顿惊疑的瞪着他。

“你说你不是从正门进的,那你从后门进的吗,你怎么知道后门在哪?”

房寅笑而不语,沐药儿拿着慕容墨月的手咬下一个葡萄,看着他眸中的委屈,淡声道

“我让谷绿带他来的,有点事想跟他聊聊”

她神色浅浅的解释,慢慢取悦了慕容墨月,他伸手捏了捏沐药儿的鼻子,笑道

“怎么,着急了?放心,一个李武而已,你要是等不及了,本王让人宰了他”

沐药儿瞪了他一眼。

“不要,他只是个小人物,我要他后面的大鱼”

“你确定能引出大鱼?”

慕容墨月挑眉看着她,满眼笑意,沐药儿将葡萄塞进他嘴里,淡声道

“引不出便不引,总能先恶心恶心他”

房寅笑道“郡主说的不错,李武这场局,胜在引起那人恐慌,有慕容墨兰在,李武最惨被发配边关”

沐药儿扯了扯慕容墨月的耳朵,慢慢悠悠道

“李群明肯定会让慕容墨兰到宫里死缠烂打,到时候你去宫里凑凑热闹,越乱越好”

慕容墨月面上笑容更甚,满脸宠溺的看着她眉间少有的灵动,低哑道

“好,谨遵夫人懿旨”

风离叶惊疑着目光,一会看看这个,一会看看那个,眼珠都快瞪出来了。

此时此刻,他总算后知后觉的明白,为什么王爷会这么折腾他了!

所以,这房寅是自己人!

卷三:第四十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卷三:第四十章:

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雾里看花,百草为香。

风离叶想不通,怎么才不久的光景,自己就成了局外人,明明这房寅才刚来京城不久,往日同慕容墨月本没有交情,更别提沐药儿。

怎么他才出去溜达了两圈,眼前这三人就有了共同话题了?反倒他愈发听不懂了。

嗯,这可不是个好现象。

“小沐沐,你看看,我脖子还难受得紧呢”

抖着身子故意无视慕容墨月的冷眼警告,风离叶伸长脖子想讨得沐药儿的注意,余光还时不时偷偷瞧着她身下那男人的动作,深怕他一个不爽直接把他脖子扭断了。

沐药儿果真抬眼瞧了瞧他的脖子,上面已经光滑一片,半分没有伤害,挑了挑眉眼,她握住慕容墨月伸过去的大掌,看着风离叶道:

“你是不是有话跟我说”

三个多月,有欧阳旭在,脖子断了也早该接上了。

风离叶闻声一愣,显然没想到她如此直接,讪讪的收回脖子,伸手蹭了蹭细嫩的皮肤,小心翼翼的看了眼面色冰冷的慕容墨月,嬉笑道:

“这个吧,其实我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吧,现在有点糊涂,那什么王爷让我去阻拦房寅办案,现在房寅又在这里跟你们讨论莫名其妙的问题,这个能给我解释一下不,你们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沐药儿咬下慕容墨月喂过来的葡萄,狐疑的看着他。

“他不知道?”

“嗯”

慕容墨月又剥了一个塞进自己嘴里,在风离叶哀怨惊疑的目光中,理所当然道:

“本王以为他知道,谁知道他这么笨”

本王以为他知道,谁知道他这么笨谁知道他这么笨

风离叶坐直了身子,一副风中凌乱备受打击的模样,房寅忍着笑意,好心的给他斟了杯酒,见他一仰头灌下猛咳了几声,又好心的给他倒了杯茶。

“离叶,我是王爷的人,效忠的是璃王府”

“哼”

风离叶一怔,直接白了他一眼,满脸讽刺且嫌弃:

“骗鬼呢吧,你明明就是李群明那老东西的细作,之前徐清廉那件事,小爷我可瞧得清楚,大堂之上,你跟李群明那老东西眉来眼去,小爷查了你的底,你还跟李群明在一品香见面了”

说到这,他眼巴巴的看着慕容墨月和沐药儿两人,煞有其事道:“王爷,你们可别被这混蛋给骗了,他看着正派,骨子里坏的很呢”

两人皆瞧了他一眼没说话,倒是房寅咧着唇笑了:“离叶,你这消息不准啊,房某眉来眼去的人,其实是左相府二公子李季麟”

啪!

酒杯落在地上,风离叶瞪着房寅乐傻了,扯着慕容墨月的袖子兴奋的直跺脚。

“王爷,听见没,这小子自己都承认了,可不是小爷冤枉他”

慕容墨月抱着沐药儿的身子往怀里挪了挪,两人还是没有说话,风离叶狐疑的正纳闷,那厢房寅抬头瞧了瞧天色,也不准备再逗他。

“咳”

他干咳一声,又喝了口梅花酿,淡淡的酒香令唇舌余香。

“离叶,长话短说,房某这次从汴州上任京兆尹,得亏郡主暗中巧设计,房某曾受少将军教诲,终生为师不敢忘,这次进京,也是暗中帮助郡主复家仇,我以暗中投靠李群明,然后详装效忠李季麟,今天这出戏,是王爷和郡主一手策划的”

沐药儿把玩着慕容墨月腰间的玉佩,幽幽插了一句:“你家王爷的点子,我只负责配合”

慕容墨月任由她把玉佩扯来扯去,一脸纵容,见她玩的高兴,伸手直接把玉佩扯了下来。

“送给你”

风离叶这下当真风中凌乱了,眼巴巴的瞅着沐药儿将玉佩握在手里翻来翻去,眼珠子几乎要羡慕的瞪出来。

那可是天下间最上好的翡翠,他肖想了许久王爷都不松口,如此便轻易送人了,果真是见色忘义。

不过,他现在最关心的是房寅那些话。

烈日炎炎下的空气,充斥着太阳的眷恋,院子里却出奇的清凉,四周混着百草的香气,看着清淡不雅俗,自然不娇奢。

风离叶揉着脑门思衬许久,终于理清了房寅口中层层叠叠的关系,他挠了挠有些乱糟糟的发髻,惊疑不定的忽而拍了下桌子。

“王爷,您这也太不厚道了啊,敢情小爷为你鞍前马后累死累活,你怎么什么都瞒着我啊”

沐药儿要复仇,这件事他倒是知道,房寅是王爷的人,又帮着沐药儿复仇,这件事他确实不知道,今天的事,他当了马前卒,前因后果他也不知道。

慕容墨月看着他满脸委屈的哀怨模样,嫌弃的皱了皱眉,冷声道:

“徐清廉案件结束后,本王是不是告诉你,留意房寅,暗中帮他”

风离叶一愣:“是”

可是当时他纠结于沐药儿突然要掐死他,正郁闷着呢,又从小跟房寅不对付,所以根本没往心里去。

如今想来,若王爷这般冷心冷情的人,怎会突然帮一个不相干的人。

“前两日我让你准备去艳香楼,是不是告诉你,让你去找易风,他会告诉你全盘计划”

“是”

风离叶干巴巴的缩了缩肩膀,确实如此来着,不过当时易风刚大致跟他说了艳香楼会发生什么事,正欲再解释时,他就急不可耐的跑开了。

这件事可不怨他,实在是当时见到那胖乎乎的雪白狐狸,他心里瘆得慌,所以话还没听完就捂着嘴溜了。

这么想来,确实是他自己坑了自己,该听得没听,不该猜的倒是糊涂一片,不过

“你说你先详装投靠了李群明,又详装效忠李季麟,这是几个意思”

房寅把最后一杯梅花酿倒给他:“若说左相府前四十年的辉煌靠的是李群明,那自从李季麟跟了慕容墨循后,左相府能坚持多久,取决于李季麟”

风离叶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满脸的不认同,正待说些什么,慕容墨月冷声打断了他。

“别在这丢人现眼,回去找易风”

“王爷,我”

风离叶跺了跺脚,气鼓鼓的看着他,敢怒不敢言,沐药儿侧头瞧了他一眼,淡声道

“欧阳旭已经能配上八成无痕水,你去找他,如果你想放在医馆,就跟他说我同意了,但是你得分他五成利”

风离叶一怔,继而立马兴奋了,一拍大腿跳起来就往外跑,似是生怕他后悔。

“好,小沐沐真好!”

虽有些嫉妒欧阳旭得沐药儿如此操心,到到底这比买卖对他十分划算,不答应才是傻子!

不过还是先去找易风吧!

这件事比较重要!

卷三:第四十一章:不能见,不能忘!

卷三:第四十一章:不能见,不能忘!

风离叶走后没多久,谷绿就抱着满身是泥的球球进了院子。

嗷嗷

小家伙耸拉着脑袋小眼珠闪躲,似乎知道自己犯了错,低低叫了两声,见慕容墨月抬眼扫过来,便不敢再有动作。

期期艾艾的瞅着在他怀里又开始打盹的沐药儿,球球又低呜了一声,伸着爪子挠了挠谷绿。

后者拍拍它的小脑袋,走到离沐药儿两步远的地方站定,轻声道

“xiao jie,适才府里落了只鸽子,被球球不小心咬死了”

嗷嗷!

球球嗷呜一声,先是惊恐万状的看了眼沐药儿,才甚是不满的瞪着谷绿。

不是说话的保密吗,这小姑娘怎一点诚信都没有!嗷嗷,要坑死狐狸!

谷绿被它挠的颇显无奈,又上前一步把怀里的一张字条递给沐药儿,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慕容墨月。

“xiao jie,这是从那鸽子脚上取下的”

沐药儿伸手接过略略一瞧,捏着纸条一角随手摊开,待看清上面的字,蹙眉愣了愣。

上官琉璃归吾,契约可成,否,万事莫扰。

沐药儿翻来覆去瞧着这句话,颇感莫名其妙,烈日下睡得沉了,脑袋有些眩晕朦胧,又慕容墨月怀里太舒服,她又开始打盹。

是以一时想不明白,纸上这上官琉璃,说的是郡主府这个身份,还是她沐药儿这个人,不过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有人在拿她立契约。

这个认知,让人很不舒服。

正待让谷绿拿着纸条交给南宫牧去调查,冷不防被慕容墨月握住了手,顺带拿走了指尖的字条。

“这点小事不用药儿费心,交给本王来查”

沐药儿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算是默认,脑袋一歪又窝在他怀里打了个哈欠沉沉睡去。

房寅见两人暧昧灼灼的深情,起身就要告辞,谷绿忙把球球放在地上,轻声道:

“房大人请跟我来,xiao jie有东西要给你”

“好,劳烦谷绿姑娘”

房寅也不多问,撩起袍子起身,先同慕容墨月行了个礼告辞,才转身跟上谷绿缓步而去。

百草幽香的院落又恢复安静清冷,球球缩了缩脖子,正准备夹着尾巴逃走,忽觉小身子一轻,待反应过来,已经被人掕着后颈在半空中悬着。

嗷嗷!

这男人好可怕,沐沐救命。

慕容墨月将灰不溜秋的泥团子掕到眼前,触及它躲闪的目光,不着痕迹的冷了冷眉。

“本王知道你听得懂人话,现在本王问你一句,你只管点头或者摇头,若是胡乱应付,本王会把你拨了皮丢进油锅里”

怕惊扰了沐药儿,他声音压得极低,可愈是低哑的警告,愈是冷的让人浑身发怵,不对,是让狐狸发怵。

嗷嗷!

球球颤了颤身子,觉得背脊发凉,浑身毛发都竖起来了,眼珠子滴溜溜乱转,哀呜低叫了一声,小脑袋拼命狠点了点。

嗷嗷,狐狸落平阳被人欺,这男人好可怕,小沐沐,你最爱的球球要被拔毛油炸了,你咋滴还能睡这么香

“你咬死的那只鸽子,额间是不是有一撮红色”

额…

球球一愣,晃着小脑袋拼命想了想,额间是不是有一撮红色?这个问题,它当时只顾着玩还真没注意,想想,再想想,啊,对了!

嗷嗷

仰头低呜一声,小脑袋点头如蒜捣,有一撮红毛,它当时就是觉得那鸽子太丑才咬死它的,鸡不是鸡,鸽子不好好当鸽子,看着就碍眼。

得亏末叶那混球养的好鸽子,平日里装死装的比人还像,偏生还什么鸽子都往家里带,若非离殇那混蛋看的紧,它早把后院那些杂毛鸽子全咬死了。

球球正心心念念着回头怎么去挠死末叶,若非他养的鸽子把那只丑不拉几的红毛鸽拐过来,它此时也不会遭这个罪。

冷不防的,忽觉身子一轻,然后它就被扔出了十丈远,稳稳落在了某院落的房梁上,瞪大小眼珠往下乱瞄,恰看见柳十娘正站在某窗户前踌躇不安的望向房内。

嗷嗷

那不是上官行的房间吗!

慕容墨月把球球扔出去后,抱着沐药儿的双手紧了紧,眉目间皆是阴鹜的森森寒意。

纸条上的字是慕容墨鸿的,鸽子是楚王府驯养的,慕容墨鸿,你到底想干什么,又是和谁达成了契约。

不管你想干什么,敢肖想本王的女人,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右手微微握拳,方还完好无损的纸条瞬间碎成一片纸灰,似是被他的怒气感染,四周空气都一瞬降了几个温度。

“从今天开始,本王要知道慕容墨鸿的一举一动”

药香浅浅的院落内,慕容墨月沙哑着声音,阴郁不定,没有人回答他,只虚空中忽闪过的一丝凉风,似在无声回应。

郡主府,碧清阁。

安静幽古的房间内,上官行坐在轮椅上看书,两个粉衣丫鬟坐在一旁的小板凳上替他捏腿,活血经脉。

自前几日沐药儿把他的骨头打断重接,如今他的腿已经有了稍稍知觉,虽大多时候痛疼难忍,但如此已经让他感恩欣喜仿若重生。

老爷子亦是欢喜不能自制,带着他去了大哥大嫂的衣冠冢,又哭又笑又悲又喜,喜得是孙女重归,将军府恢复生机。

悲的是药儿那孩子,如何也不愿去她爹娘的衣冠冢,论起喜悲,不是责怪,更多的是心疼怜惜。

“大仇未报,无颜面对爹娘”

药儿今年不过十六,小小年纪,背负的却比他们还多,除了心疼,他们不知该怎么形容心中悲切,好在,他的腿恢复有望,日后便不会成为她的累赘。

只是,原不是他多想,就连老爷子近来也是奇怪,药儿那孩子,好像自一品香回来,便一直对他颇有意见。

若说是上次在将军府他替聂蓉说话得罪了她,不太像,这种感觉很奇怪,那目光,好似他是十恶不赦的负心汉。

负心汉

他确实是个负心汉。

思绪杂乱,往日纷扰又上心头,上官行把书放到一旁,捏着眉心叹了口气,腿间传来隐隐痛楚,他正欲让丫鬟离开自己安静一时。

冷不防的,周身一僵,呼吸一窒。

“球球!你个臭狐狸!你给老娘回来!”

这个声音

是她!

没错,肯定是她!柳儿,是他的柳儿!

顾不上因情绪失控渐渐痛疼难忍的双腿,上官行滑着轮椅就往外走,却因太过急切,身子直接从轮椅上摔了出去。

推开上前扶他的两个丫鬟,他慌乱的往外爬去,目光一瞬绝望龟裂,外面空空一切,哪里还有渴望中的人儿。

不远处,柳十娘一手掕着球球的后颈,一手捂着它的嘴,凄凄哀哀的望着地上的上官行,抬眉时的痛楚,泪湿了千行。

不能见,不能忘!

卷三:第四十二章:风离叶劝父

卷三:第四十二章:风离叶劝父

烈日炎炎,清风难送许。

右相府前,风离叶刚下了马车,就风风火火的跑院子里跑,看傻了门前两个守卫的护院,一脸惊奇的相互一视,摇头轻叹。

要知道,他们这位四公子可是甚少进家门,每次回来亦要在府门前踌躇半响,磨磨蹭蹭就是不想进门,如今这般急切倒是奇事。

淡淡檀木香充盈的书房内,镂空的雕花窗柩旁,风眠正满脸沉思的研究棋局,对面坐着喝着小酒满目闲散的慕容易。

“风老弟,这都第四局了,你要是再输,那幅画可就归本王了,哈哈”

风眠叹了口气,手中拿着白字迟迟未落,正待说些什么,房门忽被人粗鲁的踹开,他心口窝正憋着气,见此,立马寒着脸就要骂人,然

“老头,你赶紧准备准备,一会进宫去找哎呦,易叔也在啊”

风离叶急急切切的跑进来,扭头看见慕容易,话声一顿,忙上前挽着慕容易的胳膊把人往外拉,不待他回过神,便大声嚷嚷道:

“易叔,对不住啊,您老先回去,小侄看上了一个姑娘,得赶紧跟我家老头商量商量,回头等拿下那姑娘,一定请易叔喝酒”

“你这孩子,你”

“易叔,为了小侄的幸福,对不住啊”

慕容易正要说些什么,却极快的被风离叶打断,正要回头,书房的门已经关上,他朝后推了一步,眉眼处一闪而过的幽深,继而略是一顿,转身大步离开。

书房内,风眠一巴掌打在风离叶脑门,气的吹胡子瞪眼,拍着胸口半响才换过来气,怒吼道:

“你这个臭小子,那是当朝南阳王,便是王爷在平易近人,你也万不能这般没有礼貌,就算他不是王爷,那也是一个长辈,你怎么能无缘无故把人赶出去!”

一瞧见风离叶那吊儿郎当颇为欠揍的模样,风眠就一肚子火气,风离叶揉揉脑袋瞪了他一眼,却是没时间废话。

“老头,你赶紧准备准备,半个时辰之后,你去宫里找皇上”

闻言,风眠先是一愣,继而火气更大了,拧着他的耳朵劈头盖脸一顿怒吼。

“混小子,你什么意思,看上一个姑娘还要惊动圣上,你且先说说,你看上谁家的姑娘了,为父可警告你,若是那艳香楼”

“哎呦”

风离叶见他越说越乱,气的跺脚,他就说吧,他跟这老头天生八字相冲,话不投机半句多。

挥手甩开他,正想扭头一走了之,脑中闪过慕容墨月那冷冰冰的死亡凝视,他一跺脚一咬牙,拽着风眠在一旁坐下,不待他再发怒,赶紧长话短说道:

“李武杀了邢山平,那慕容墨兰这个时候已经在宫里了,王爷让你过半个时辰过去,尽量把邢山平被杀这件事闹大”

听他说这话,风眠倒是安静了,面色亦瞬间变得严肃,微微蹙眉瞪着他,不可置信道:

“你说什么,李武杀了邢山平?此话当真?”

这会换风离叶傻了,他鼓着腮帮惊疑的看着风眠,咋咋呼呼道:

“不是吧,这件事外面如今都闹翻天了,你一个当朝右相爷竟然会不知道!”

风眠心虚的闪了闪目光,面对他的质问颇为汗颜:“为父为父这不是棋瘾犯了,同你易叔一坐下就是一天,吩咐了任何人都不能打扰”

风离叶嫌弃的瞪了他一眼,也没时间追究,只稍稍不耐的把艳香楼里发生的事同他解释了一遍,末了又道:

“李武为一青楼女子杀害朝廷命官,罪责当斩,怕就怕皇后使出什么阴狠的手段让皇上饶他一命,如此,那李群明更是小人得志,但若是这件事利用的好,定让他李群明喝一壶的”

风眠敛眉沉思,半垂着脑袋不知在想什么,风离叶等不及催促他,却只得他一记晦暗的凝视。

“你方才说,璃王让爹去宫里帮忙拖延时间?这话,当真是璃王亲口说的?”

风离叶被他看得有些心虚,脑袋一转忙不迭道:“咳,那什么,老头,你不是一直看李群明不顺眼吗,这么好的一个机会,你还不赶紧抓住,你是不是傻”

风眠轻声一叹,低头看着眼前预示着他将要输的棋局,沉声道:

“孩子,你可知,若是为父今日进了宫,就预示着右相府选择了璃王的阵营”

风离叶撇嘴:“难不成你还想选慕容墨循?我可告诉你,要是你真跟了慕容墨循那biàn tài,小爷现在就跟你断绝父子关系”

“你这孩子,说话成天没个正经,嘴里不饶人,总有一天有你吃亏的时候”

风眠伸手又是一巴掌,这次没打中,因为风离叶有了防备早早躲开,脾气同样倔强的父子两在短暂的沉默后,终是风离叶烦躁的先开口。

“王爷只是让我传句话,想要回账本就把握住这次机会,其他没说,让你去针对李武的事,是我的意思,我就是想逼你表个态,到底支持哪一派”

风眠望着棋盘,凝视少许,沉声道:“孩子,你不是不知道,右相府自存在的那一天,就一直保持中立,谁也不帮,谁也不偏袒”

风离叶皱眉:“可如今朝中谁人不晓,左右相不和,李群明背后是东宫,你自然被认为效忠璃王,即便你没有明确表示,天下也是这般认为,何况我跟璃王走的这么近”

言此,微微一顿,神色古怪道:“还是你想等自己的外孙长大,再拥他为天下之主”

“胡闹!”

风眠被他气得牙疼,沉声道:“你这混小子,瞎说什么呢,这天下自然是能者居之,又岂是你我能妄断的”

风离叶挑眉:“老头,那你觉得,这天下,还有谁比璃王慕容墨月更出色”

风眠一顿,“这个自然是无人比的上璃王”

“那你还犹豫什么,老头,在乱世中明哲保身并非明智之举,即便你真的一碗水端平,在旁人眼里,你也是偏的”

风离叶拿起一颗白子,指尖一转,稳稳落在了原是一盘死局的棋盘上。

“如此,不若光明正大的偏心,还能活的快活些,这也非一条死路,老头,你说对不对”

柳暗花明的棋盘让风眠一惊,他睁大眼瞧了又瞧,满脸的不敢置信。

“这你怎么会”

风离叶面露几分得意,又暗含几分深意。

“这是我之前在郡主府看到的,沐药儿就是用这一白子赢了慕容易”

言罢,语气微微一转:“老头,将军府被李群明害的家破人亡,你曾视上官止为好兄弟,难道就忍心看着他唯一的遗孤女再次被李群明坑害,那老家伙可最善斩草除根,天下间唯一能保护她的,只有慕容墨月”

风眠彻底愣住,良久,沉沉一叹,终是幽幽开了口。

“你这小子,竟比为父看的透彻”

卷三:第四十三章:璃王来了

卷三:第四十三章:璃王来了

闷热的夏季,注定是多事之秋。

红墙黄瓦,雄伟壮观的御书房内,慕容天坐在金漆雕龙的宝座上,面色冷厉,眉间更是皱成了一个川字。

下方,慕容墨兰哭倒在地上,声音凄厉悲切,哀声连连,旁边还跪着一脸沉重悲痛的李群明。

“皇上,臣知李武犯了死罪,本不该替他求情,但恳请皇上念在兰香公主身怀有孕,妻不能离夫,孩不能离父的情分上,酌情处理”

慕容天冷着脸,烦躁之下一声冷哼:

“酌情处理?你让朕如何酌情处理,他杀的是朝廷命官,礼部侍郎!不是普通的小老百姓,朕要是放了他,等着让天下百姓骂朕是昏君吗!”

他把昏君二字咬的极重,几乎是咬牙切齿,慕容墨兰只管哭的撕心裂肺,一心想要把慕容墨天的心哭软,常伴君威的李群明和皇后李倩却是心中一顿。

兄妹两相视一眼,皇后李倩眸中几经变换,继而装模作样擦了擦眼泪,瞧着下方几欲哭昏厥的慕容墨兰道:

“兰儿啊,我可怜的孩子,快别哭了”

缓缓安抚了一声,慕容墨兰却是哭的更凶,皇后李倩见慕容天更是烦躁,目光一闪,若有所指的声声哀切道

“皇上莫怪,兰儿和李武刚成了亲,如今李武出事,兰儿又身怀有孕,一时伤心过度也是在情理之中”

言此,忽而一叹,声音更显惆怅。

“皇上,李武那孩子如何也是左相爷看着长大的,人品自然坏不到哪去,皇上当初不也正是看中了他的品行和为人,才把兰儿许配给了他”

啪!

“哼!”

慕容天一掌拍在岸台,重重一哼,嗤之以鼻:“朕当初是瞎了眼,新婚妻子刚有了身孕,他就跑去逛青楼,成何体统!”

越想越气,李武娶得是当朝公主,往深处想,他这是打了他慕容天的脸,五国争霸在即,若是被其他四国看了热闹,这是屈辱。

“朕要宰了他!”

饱含愤怒的一言落,君威甚浓,慕容墨兰吓得差点背过气,从地上爬起来,惊慌失措的瞪着慕容天。

“父皇,您不能杀了他,兰儿不想守寡,这让兰儿日后可怎么活啊,父皇,您不能杀李武啊母后,母后你最疼兰儿了,您帮兰儿求求情,要是李武死了,兰儿也不活了”

凄厉的哭声响彻整个御书房,慕容天撇过脸去不再看她,皇后李倩同李群明交换了神色,轻声道:

“皇上,臣妾并非要替李武求情,只是这件事,实在有些太过巧合,皇上便是想杀了他,也不急在这一时三刻”

见他蹙眉沉思,皇后李倩转了转手腕处的玉镯子,又道:

“李武便是真的去了那艳香楼,他又怎会不认识邢侍郎,更怎会在众目睽睽下杀了他,皇上,这件事怕有蹊跷”

慕容天冷着脸没说话,指尖在膝盖上点了点,见此,皇后李倩朝李群明使了个眼色,后者不着痕迹的点点头,又朝慕容天行了一礼。

“皇上,微臣斗胆附议皇后娘娘之言,此事确实奇怪,李武待人一向谦卑恭敬,与邢侍郎更是以长辈相称,莫说他不可能杀了他,更别提是因为一个青楼女子,就舍弃一身荣宠,且”

微微一顿,他稍稍抬头看了眼慕容天的神色,若有所指道

“皇上明鉴,五国争霸在即,邢山平身为礼部侍郎,如今事物缠身,最是繁忙之际,又怎会有空去烟花之地”

“据老臣所知,邢侍郎家中有悍妻,他是出了名的惧内,怎会如此明目张胆的出现在青楼,又恰巧被李武遇到,更甚杀了他,皇上,这其中,怕是大有文章啊”

李群明一席话落,御书房内一阵安静,慕容天不说话,皇后李倩和李群明兄妹也不敢再多说,就连慕容墨兰也在李群明的暗示中,渐渐停止了哭泣,只身子在隐隐哆嗦。

话不再多,点到即止,他们不会傻到因为说的太多,反倒引慕容天猜忌。

如今他沉默,便是最好的回应,李武这件事,该是有回旋的余地。



“皇上,右相爷在外候着,说是有要事面圣”

蔡德水开门进来,弯着身子恭恭敬敬朝慕容天行了一礼,余光扫了眼殿内气氛,不着痕迹的皱了下眉。

对他的话,殿内几人的第一反应,皆是麻烦来了,这个时候,风眠来此,定是为了李武杀人的事,被他一掺和,李武极有可能活不成了。

遂,李群明神色一慌就要开口,只,风眠似早有预料般,直接开门走了进来,先是对着慕容天行了一个大礼,继而直接把话题引开。

“皇上,臣在外恭候多时,实在不敢苟同方才左相之言,那李武同艳香楼的秀秀是老相好,这点艳香楼的老鸨及所有姑娘都可以作证”

李群明气的吹胡子瞪眼,冷笑道:“右相爷倒是清楚,便是他真去艳香楼玩乐又如何,这也不代表他杀害邢侍郎不是遭人陷害!”

“遭人陷害?哼!”

风眠似是听到了莫大的笑话,冷嗤一声,转身瞧着他,面色冷厉道:

“左相爷怕是不知,你那好侄儿此番去青楼就是去找老相好秀秀的,岂料一进门,就瞧见那秀秀同别的男人在颠龙倒凤,一怒之下斩杀了那男子,回身追着秀秀出门,盛怒之下,又杀了路过的邢山平”

“你你荒谬!简直荒谬!”

李群明的脸色颇为难看,指着他就要大骂出口,却是余光瞥见上座的慕容天时,堪堪忍住了火气,面色一寒,不怒反笑。

“右相爷此番言语漏洞百出,李武乃圣上亲封的骠骑大将军,府中更有兰香公主如此娇人的夫人,大好前程似锦,又怎会为了一青楼女子自毁前程,且不论他是不是受了ci ji,邢侍郎他总是认识的吧”

风眠摇头嗤笑:“左相爷说来说去,就这几句话颠来倒去吗,李武是什么人,暂且不谈,他行的那些荒唐事,可都是在场的百姓亲眼所见,这还能有假?”

眉眼一挑,语气中更带讽刺:

“方才左相爷自己也说了,李武品行不错,如此,百姓们也不会无故冤枉了他,一个人可以说谎,两个人可以串通,三个人也可能被人指示,左相爷总不会认为,天下的百姓都是受人胁迫吧”

“你你莫要故意把事情概及天下百姓,你这是妄自偷换概念”

李群明寒着脸,极为不渝,暗暗碰了碰慕容墨兰的胳膊,后者一顿,忽又扯着嗓子哭嚎。

“父皇,您别听他瞎说,右相爷分明就是对李武胜任骠骑大将军不满,当日他是万般阻挠的,所以今日才来故意坑害李武,父皇,你要替兰儿做主啊,兰儿”

“够了!”

慕容天一声烦躁,直接打断了慕容墨兰的哭诉,恰此时,蔡德水又撩着拂尘走进来。

“皇上,璃王爷来了”

卷三:第四十四章:限房寅三天破案

卷三:第四十四章:限房寅三天破案

岁月更久而逝,若说慕容墨兰最怕的是谁,当属她这七哥,慕容墨月。

当初要郡主府那处宅子,也是受了李群明蛊惑,一来想让夫家看得起,二来她便是要过来,也不会真的入住,因为她对慕容墨月的恐惧是根深蒂固的。

遂,当蔡德水一句璃王爷来了随风传入耳里时,她浑身一抖,直接趴在了地上,哭声亦越来越低,最后只低呜几声不敢再发出声音。

因为慕容墨月刚进门,就一记冷眼扫过来,声音更似来自深谷地狱。

“哭的跟死人一样,真是晦气!”

这身冷斥,不禁吓坏了慕容墨兰,更是让李群明和李倩兄妹面色急剧难看,心中暗道一声不好。

又来一个添乱的!

“月儿可是有事?”

慕容天见到慕容墨月,面色倒是舒缓了些,只眉眼间的阴郁久久不散,看着威严甚重。

慕容墨月看了风眠一眼,撩袍坐在了旁边的软椅上,周身一派慵懒肆意,睥睨万物的眼波深处蔓延着无尽冷漠,乍眼瞧去,却是无限风情。

“儿臣适才陪着皇祖母聊天解闷,恰逢常妃娘娘过去给皇祖母请安,儿臣只喝了半口茶的功夫,就听了半个故事,想着父皇这里应该也在讲故事,所以就过来瞧瞧”

闻言,殿内几人一愣,皇后李倩更是咬碎了牙龈。

常妃!

那个jiàn rén,她怎么把她给忘了!

礼部侍郎邢山平的亲姐姐,刚进宫那几年并不是很得宠,可那女人有个毛病,甭管大事小事,最后都会被她变成大事,且宫里发生的事,事无巨细,只要她知道,都会去告诉皇上。

偏生皇上这人最善猜忌,常妃这个毛病在他眼中自然就是优点,因为她敢说实话,且什么话都说,凭此,那女人平日里也颇受恩宠。

李武出事,她一心想着先稳住皇上,情急之下把那长舌妇给忘了,更不曾想到,那女人见她找了皇上,竟直接跑去了寿安宫。

“王爷,您来的正好”

慕容天没说话,冷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风眠短暂的沉默后,目光一闪,将事情简要解释一番后,朝着慕容墨月行了一礼,沉声道:

“想必王爷对李武杀人的事也听了个大概,在微臣看来,百姓的证词不可不信,李武当众杀害邢侍郎,是有目共睹,若朝廷不明确表态,恐引百姓不安,更难服众,不知王爷有何看法”

慕容墨月挑着冷眼四周一瞧,一甩袍袖嗤笑道: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既然杀了人,还是朝廷命官,当然是一命赔一命,不过本王听闻,那李武一连杀了三个人,他就一条命,怕是不够赔的啊”

闻言,慕容墨兰见殿内众人皆没动静,顿时急了,哭哭啼啼道:

“七哥,李武是兰儿的夫婿,更是你的妹夫啊,你帮帮兰儿好不好,兰儿不想守寡,兰儿刚有了孩子,兰儿不能守寡啊”

慕容墨月冷眼看着她,半分怜惜皆无,眼底尽是冷漠。

“皇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身为当朝公主,便是死了驸马又如何,父皇还能看着你受苦吗,天下好男儿多的是,死了一个李武还有更多的李武,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慕容墨兰被他阴鹜的目光瞧得浑身发颤,李群明见此,心中直骂慕容墨兰愚蠢,这个时候怎能老提守寡之事,这女人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璃王殿下,兰香公主也是一时悲痛,夫婿出事,她伤情难自控,更何况还怀有身孕,若是说了什么不得体的话,全可以理解,此乃人之常情也”

“哼,人之常情?”

慕容墨月一声冷斥,对他的话完全嗤之以鼻,面上嘲讽更甚,摸着拇指上玉扳指,漫不经心道:

“如今五国争霸在即,天下的目光皆在天幕,出了这等事,一个处理不好,朝廷就要落人口舌,连父皇也免不了惹人非议”

余光瞥了眼慕容天渐渐变了的神色,姿态更是慵懒恣意,若有所指道:

“身为天幕公主,此时此刻,更应深明大义,便是父皇仁慈,你也理应站出来大义灭亲,如此,才是顾全了天幕的脸面,更免遭天下人口舌”

说完,见慕容天的神色已完全明灭不定,心中冷冷一笑,撩袍慢悠悠的站起身,旁若无人的朝外走去。

“无趣,实在是无趣,还以为是多好玩的故事,原不过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四国这次来势汹汹,本王还是去郡主府转转,省的被四国拐走了媳妇”

吱呀

蔡德水甚有眼色的关上了门,余光不经意瞄见慕容天阴鹜多疑的目光,稍稍敛了敛眉,很快弓着身子退下了。

“皇上”

皇后李倩暗道一声不好,忍不住轻唤了一声,慕容天冷睨了她一眼,不耐的挥挥手。

“行了,这件事到此为止,李武”

“父皇,您如何也要为兰儿想想啊,还有您的外孙,兰儿肚子里的孩子,父皇”

慕容墨兰被李群明碰了碰胳膊,立马重又哀嚎不止,慕容天的脸色越发难看,见此,李群明忙道:

“皇上,臣斗胆有话要说”

李群明深知,若是让慕容天说完,李武便再没了活的希望,遂赶紧道:

“皇上,李武这件事可万不得马虎,李武不死,百姓寒心,李武死了,百官恐慌,依微臣之见,还是让京兆尹房大人连夜彻查,皇上若是担心五国争霸,便责令房寅三天之内必须结案便是”

慕容天沉着脸半响没说话,待殿内气氛愈发令人窒息,他才忽而转头看向几乎要睡着的风眠。

“风爱卿,你觉得呢”

风眠揉了揉眼睛,刚才看慕容墨兰和李群明演戏无聊至极,无趣到他都快睡着了,如今一听皇上点名问到他,目光一闪,稍稍拧眉道:

“回皇上的话,依老臣之见,左相爷的提议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杀人之事,原不能尽听一面之词,若要堵上悠悠众口,需得一个事实真相,不过,若是交由房寅,会不会太过草率,毕竟这房寅初任京兆尹不久,怕是这经验不足啊”

“右相爷此言差矣,房寅虽是初生牛犊,本事却是比朝中多数人更有能力,端看年初徐清廉一事就知晓,且这件事本来就归属京兆尹,没有人比他更合适”

李群明晦暗莫深的瞪着风眠,后者颇有深意的咧了咧唇,继而目光一转正待再说些什么,慕容天却已大手一挥,沉声道

“行了,这件事就交给房寅,限期三天内破案,从现在开始,都把精力放在五国争霸上,要是输了,看朕怎么收拾你们!”

卷三:第四十五章:暂且忍一忍吧

卷三:第四十五章:暂且忍一忍吧

继年节时徐清廉和李一草事件后,天幕近来又发生了两起事关朝廷的命案大事。

当朝驸马兼新任骠骑大将军李武,为一青楼女子斩杀朝廷正三品官员礼部侍郎邢山平,消息一传出,朝野震惊,百姓沸腾。

当日在艳香楼发生的一切,经那酒肉和尚包打听一番大肆宣扬后,较之还有些时日的五国争霸,百姓们更关注李武杀人这件事。

为何说是两起事关朝廷的命案大事?

因为在礼部侍郎邢山平的身份被证实后,第一个被李武杀害的那个男人身份也被证实。

那男子乃官洲管辖之地下一地方小县令,名唤林永,据来认尸的随从道,这林永此番来京,原是为其小姨子的婚事,后念着五国争霸快到了,若是回家再返京,怕是赶不上了,遂便在京城住了下来。

这林永今年五十又五,正值中年,却色胆包天,据那酒肉和尚包打听在一品香别有深意的一番言词,林永此生几件混沌的糊涂事再藏无可藏。

说是这林永出生在商家大户,地地道道的富贵人家,算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奈何此人好赌,整日混迹在乌烟瘴气的赌场,染上了赌贩的一切恶习。

后家产被他败光,又遭人算计,连同祖宅商铺也被他抵押了去,爹娘皆被他活活气死,自己也被人打残了腿。

这林永生在商人世家,头脑也有几分精明奸诈,混迹赌场多年,也学了些肮脏的手段,身无分文成了丧家之犬后,无意中tou kui到一官员的肮脏事。

便寻得一机会,给那官员下了套,那官员怕事迹败漏,恐慌之余,许他千两黄金,林永也是聪明人,知道若他拿下那千两,许会招来杀身之祸。

遂,他当场明志,愿当那官员身边的一条狗,官员见他机灵会来事,深思熟虑后,便暗中替他买了一官职。

为防止他脱离自己视线日后难控制,索性直接安排在了自己管辖的区域,虽是一小官,那林永也是活了几年富贵荣华耀威扬威的年岁。

铲除了当年坑害他的赌场,夺回了林家祖宅,顺带让百姓缴纳大量高额税银,发了财日子过得更是如鱼得水。

有了钱,有了权,赌场再没人敢赢他,所到之处再无人敢欺压他,林永飘飘然的同时,又觉日子有了枯燥乏味。

底下的人揣摩他的心思,便从百姓中强抢长相秀美的姑娘送给他,当地的商人为获得更大利润,请他到青楼喝花酒。

长此以往,林永便贪恋上了美色,几年下来,凡方圆百里的青楼内,皆有他的老相好,此番来京,一来是为了小姨子的婚事,二来是为五国争霸。

三来,归其原因,是他听人说京城里的姑娘更美艳动人,艳香楼更是人间绝色,此生不来一遭,徒留遗憾也。

只是他如何也没想到,这个决定,会要了他的命。

酒肉和尚包打听一番言词洋洋洒洒的说完,众人对那林永唾弃鄙夷之余,更对那神秘的涉及官员感兴趣。

对百姓来说,朝廷是个是非地,官官相护鱼肉百姓,遂朝廷官员出了事,他们更有兴趣听八卦。

“为防止他脱离自己视线日后难控制,索性直接安排在了自己管辖的区域”

这句话,多数人免不了要猜忌,这林永的县衙归官洲管辖,而官洲如今尚未有官员上任,思及符合条件的,恐只有上任刚在年节出了事的官洲知州徐清廉。

“无意中tou kui到一官员的肮脏事”

偏巧的,那徐清廉刚被扒出了肮脏事,完全符合那包打听话里的条件。

众人愈想愈觉得是这么回事,当有人耐不住好奇问起时,那和尚只高深莫测的拍了拍光溜溜的脑袋,油乎乎的鸡腿往嘴里一塞,笑的痞气欠揍。

“下个问题,十两银子”

影影绰绰,事事多烦扰,在天幕炸开了锅人人皆道朝廷处多事之秋时,有一处院落,寂寥安静,外面的一切,似是都与世隔绝。

郡主府。

暖暖日阳,照的人心生困倦,百草芳香的院落里,沐药儿正陪老爷子下棋,谷绿便带着欧阳旭进来了。

欧阳旭先问候了下老爷子,便欢快的坐在了沐药儿身边,撑着下巴安静的盯着她下棋的动作,眼珠一动一动,再没出声打扰。

谷绿上前给三人添了茶,看了老爷子一眼,继而轻声道:

“xiao jie,李武的案件已经交由房寅负责,皇上要求他三天破案,李群明昨夜去了京兆尹府,给他出了两个主意,一是证明邢山平和林永该杀,若时间来不及,就证实是误杀”

窝在沐药儿怀里睡觉的球球,眯着小眼睛望了望谷绿,表情十分嫌弃。

嗷嗷!

这话昨天晚上不是在房间说过了,今天怎么又重复了,这姑娘果然是个傻子,不然怎么敢坑狐狸,嗷嗷,要不是小沐沐拦着,它非咬死她。

老爷子执着白棋的手一顿,迟迟没有落子,沐药儿也不催他,结果谷绿递来的茶水抿了一口,不经意道:

“爷爷可是有话要说”

闻言,老爷子一愣,继而小心翼翼的看着她,轻声道:“丫头,李武这件事,是不是”

他支支吾吾半响愣是没说出来,沐药儿放下茶盏,示意他先把手中的白棋放下,老爷子一顿,忙将白子落在棋盘。

“爷爷是想问,李武杀人这件事,是不是跟我有关系”

不慌不忙的执起一黑子在手,沐药儿也不看老爷子的神色,听他慌张的想解释,她只淡了淡眉眼。

“爷爷觉得,那李武该不该死”

“这个”

老爷子叹了口气,见她神色无常,便轻声试探道:

“李武是李群明的侄子,爷爷痛恨李家人,自然觉得他死有余辜,可当nián de shi到底跟他没关系,那邢山平往年虽与你父亲不和,到底那场战役跟他也没关系,更别提一个小小的地方知县林永”

李武的事情传开后,上官仪原是没有多想,可那日房寅来府里拜访,他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方听见谷绿的话,他心中便埋了疑虑。

欧阳旭一会看看他,一会瞅瞅沐药儿,确定自己听不懂他们的话后,便撑着下巴开始琢磨棋盘上的棋局。

沐药儿落下手中的黑子,,声音明明毫无波动,却是让老爷子及欧阳旭都为之一震。

“爷爷宅心仁厚,此乃左相府之福,不过人的福寿都是有限度的,十六年,他们的福气也该用尽了,十万白虎军为国捐躯长眠梦符谷,爷爷,您可曾还记得,当年的哭声动不动听”

“李一草,徐清廉,邢山平,林永,李武的父亲,他们都是李群明手里的长刀,这盘棋,还有更多的人必须陪葬,爷爷若是觉得我残忍”

话音一顿,缓缓道:“暂且忍一忍吧”

卷三:第四十六章:我去璃王府转转

卷三:第四十六章:我去璃王府转转

回到药阁,沐药儿吃了两口点心,便被欧阳旭缠着说了半天配药的方法。

沐药儿知他在医术上颇有慧根,就多提点了几句,最后还是球球不耐烦了,张牙舞爪把人赶出去后,一屁股坐在了沐药儿的肚子上。

见此,谷绿赶紧把它抱走,心有余悸道:“你这小家伙,以后可不能在xiao jie怀里趴着了”

闻言,球球直接恼了,又见她满眼你太胖了的嫌弃模样,差点挥着狐狸爪把人抓伤,所幸沐药儿及时把它丢了出去。

待房间内恢复安静,谷绿把桌上的松子端给她。

“xiao jie为何要把李武的事,惊动老将军”

沐药儿塞了一颗松子在嘴里,放松身子躺在软塌上,右手放在小腹,慢慢阖上了眼。

“你觉得,将军府该不该没落”

谷绿轻轻慢慢的帮她捏着肩膀,闻言一愣,斟酌少许才道:

“当年将军府出事,若是老将军利用的好,如今的将军府,该是凌驾在百官之上,英雄虽落幕,某种意义上讲,是给活着的人祈福”

十六年前的将军府和十万白虎军,于天幕是希望的信仰,梦符谷战役后,若是上官仪好好利用百姓的同情及慕容天的愧疚,将军府的富贵荣华权力威望必当指日可待。

便是将军府再无上官止,上官行也落下残疾,凭着上官仪在军中的威望,也能让将军府在天幕屹立不倒。

更甚,他若是足够惊觉和冷静,经这么多年,对陈国和天幕那场突然的战争也该弄得清缘由。

可便是经了这么多年,梦符谷依旧是本糊涂账,上官仪备受打击不理世事,上官行身残志残昏暗度日,上官柔心死如灰幽居不出。

久而久之,将军府便渐渐被人忘却,若不是上官磊上官奇一脉四处招摇,经十六个漫长的年岁,将军府怕是早已不复存在。

念及此,谷绿似乎有些明白了沐药儿的用意,只是最后那原因,她不敢往深处想。

“xiao jie”

“将军府在战场上无往不利,舍生命在所不惜,可到底太心慈善良,老爷子和上官行能活到现在,是因为他们现在不能出事,否则天幕的百姓定是坐不住的,慕容天深知这个道理,所以一边看着将军府没落,一边又暗中警告那些人,时机未到”

沐药儿慢悠悠的摸着小腹,神态安静,似是睡着了,只轻轻的叹息隐约自她口中传出。

“想在这世上活下去,便要有立足的勇气,我保得了他们一时,保不了一世,趁这些时日,端看他们想如何选择吧”

谷绿目光一颤,很快掩下眸中担忧,蹙眉道:

“xiao jie的意思是,慕容天欲对老爷子不利?”

“功高盖主,乃君主之大忌,慕容天性子善猜忌,当年梦符谷战役,他便是没推波助澜,也定是冷眼旁观,将军府的没落有他一大半的功劳”

谷绿默然:“那xiao jie是担心,若他日咱们离开这里,慕容天会对老将军他们不利”

风掠窗柩,药香清浅,夏日的空气虽有些闷热,但对沐药儿来说,此般天气正正好好,缓缓挣开眼睛,她瞧着床头那副极为明显的画像,默了半响才道:

“谷绿,你说,他会对老爷子好的吧”

谷绿一怔,顺着她目光瞧去,很快明白了她话中含义,想了想才道:

“xiao jie,王爷对老将军定是极好的,若是他当上了天幕的君,郡主府自是此生无忧,老将军也定颐养天年,只是,xiao jie不是曾说过,王爷其实并不想登上那个位置”

沐药儿捏了捏眉心,忽而道:“上官柔的儿子找到了吗”

“没有”

谷绿摇摇头,蹙眉道:“上次便是庄里来的鸽子,引来了那只被球球咬死的鸽子,副庄主传来的消息,慕容墨瀚刚满一岁便消失在宫里,如今已过了五年,小孩子长得快,样貌不太好辨认”

沐药儿站起身,拿了软塌上的披风披上:“让南宫尽快找到他”

“是”

谷绿帮她系好袋子,轻声道:“xiao jie不穿杨泽成送来的衣服,整日用斗篷挡着,是不准备把孩子的事告诉璃王爷吗,再过些时日,怕是想瞒也瞒不住了”

沐药儿敛了敛眉,打开门走了出去:“我去璃王府转转,你去一品香把十娘找来,让她在药阁等我”

谷绿望着她略显单薄的身影,轻声一叹,眉宇间隐有哀愁。

十娘

璃王府,书房。

欧阳旭怀里揣着瓷瓶,小心翼翼瞅着上方认真看册子的慕容墨月,又时不时朝坐在一旁幸灾乐祸的风离叶瞪瞪眼。

说来,也是他倒霉,刚从郡主府出来,就碰上来璃王府的风离叶,直接被抓了个正着,这丫混蛋非拽着他来书房给王爷赔罪,说他偷摸调戏未来璃王妃。

有没有搞错,那可是他小师父,他偶尔串串门怎么了,若不是王爷拿mài shēn契拦着,他都搬进郡主府去住了。

“王爷,我小师父刚教了我一些医理,让我晚膳前配好给她检查的”

欧阳旭护着胸口的瓷瓶,为避开风离叶的视线,往易风身后躲了躲,看着慕容墨月又道

“我小师父说了,若是我配出药丸,晚膳就来璃王府,王爷,您说我现在是不是可以走了”

周围全是深藏不漏的老狐狸,又经德叔的特意提点,欧阳旭近来也摸到了一些门道,想让王爷就范,就得搬出他小师父。

果不其然,他话音刚落,上方的慕容墨月已经放下手中的册子,眯着眸子看过来。

“你说,你小师父晚上过来?”

“当然”

欧阳旭重重点头,不忘加一句“前提是我得把药丸做出来,做出药丸的前提是我现在得赶紧回去”

慕容墨月点头,往后靠了靠身子,低笑道

“去吧,若你做不出来,本王就把你剁碎了喂球球”

欧阳旭浑身一抖,颤着脚步赶紧跑开了。

“哎,卧槽,欧阳旭你给老子回来!”

风离叶正沉浸在无痕水带来的巨大利益中,一回神见欧阳旭跑了,气的直跺脚,大骂一声起身就要去追。

“易风”

慕容墨月继续拿起册子,只一声低唤,易风便疾步上前拦住了风离叶。

“风公子,王爷有要事相商,还请留步”

“唉,我取之不尽的无痕水”

风离叶咬牙切齿,却只得暂时作罢,回身一屁股坐在南木镂花椅上,鼓着腮帮瞪着慕容墨月。

“王爷什么事”

慕容墨月翻了一页册子,头也没抬。

“你爹还没来,等他来了再说”

风离叶一愣,他爹?

他爹要来吗?

卷三:第四十七章:此人担任礼部尚书如何

卷三:第四十七章:此人担任礼部尚书如何

暖风掠长空,声声入耳。

沐药儿刚出了郡主府的大门,就见璃王府的轿子稳稳落在了府门前,她脚步一顿,站着没动。

风眠掀开轿帘从马车上一跃而下,看见郡主府前的沐药儿,微微一怔,很快走上前。

“臣风眠,见过琉璃郡主”

说话的时候,他身子微微弯曲就要行礼,沐药儿往旁边退开一步,径自朝璃王府走去。

“右相爷快进去吧,此时让人瞧见你进了璃王府可不太好”

风眠一愣,蹙着眉心脸上皆是疑虑,狐疑的瞧着她大步走进璃王府的背影,知道她这话说的没错,可疑惑这话怎会出自她的口。

难不成,她知道他今天会来?或者,她更知道他今天来此的目的

抬头瞧了瞧宏伟雄壮的璃王府三个字,又回头看了看沧桑沉浮的郡主府三字,风眠心中忽泛起层层荡荡的莫名感慨。

唇角泛起一抹无奈的笑意,摇摇头,大步朝璃王府走去。

或许,有些事,他真的疏忽了

璃王府,书房。

当德叔带着风眠进了书房时,慕容墨月只抬头看了他一眼,挥手拂开他的行礼,然后便继续低头看手中的册子。

见此,德叔捂着嘴偷笑,继而干咳一声,指着跟进来端茶倒水的丫鬟,扯着嗓子叫道:

“麻溜的,琉璃郡主喜欢喝北夏的毛尖脆竹,你赶紧去库房拿些过来”

琉璃郡主

慕容墨月手中动作一顿,几乎是在瞬间抬头,恰瞧见刚进门的沐药儿,神色一喜,他推开桌上的册子撩袍站起身。

“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慕容墨月牵着她的手往上走,顺便朝德叔看了一眼,眉眼掩饰不住的愉悦。

“去拿些零嘴过来,多备些杏脯”

他记得,她近来貌似喜欢这些东西。

“是,王爷”

德叔瞧着两人郎情妾意,高高兴兴领了差事,脚步轻快的走了。

较之他的喜悦,风眠和风离叶父子则是一脸黑线,王爷这差别待遇也太明显了些,他们进来许久,也没见他给一个笑脸,如今见了美人,倒是春风满面的。

风离叶见惯了这种场景自然也就习惯了,风眠倒是颇显尴尬,撩起衣摆坐在风离叶旁边的凳子上,待上方两人坐下后,才轻咳道:

“王爷,老臣这次也算表了态了,日后王爷有任何吩咐,尽管知会老臣便是”

风离叶瞥见慕容墨月看来的目光,得意的扬了扬唇。

“相爷说笑了,相爷乃天幕开国元老,本王岂敢在相爷身上动心思,右相府依然是右相府,本不必攀附与谁”

慕容墨月把玩着沐药儿白皙的玉手,见她没有挣扎,心情更愉悦了些,连带话音都轻快了些许。

“本王今日请相爷过来,是有几件事想问问相爷的意见”

闻言,风眠忙道:“老臣不敢,王爷请讲”

风离叶瞥了他一眼,嘀咕两声翻了翻白眼,沐药儿从慕容墨月手中抽出手,漫不经心道:

“这非在朝堂,右相爷原是这般拘束吗,怪不得你家四公子对你意见颇深,刚还翻了白眼”

风离叶听到前半句原还是一喜,听了后半句直接瞪直了眼,张张嘴委屈的哀呜一声,却是再瞧见慕容墨月撇来的神色时,愣是一个字都没敢吭声。

风眠瞪了他一眼,尴尬道:“哈哈,这个”

支吾了半响再没了下文,恰德叔端了零嘴过来,慕容墨月捏了一个杏脯喂到沐药儿嘴里,笑道:

“相爷莫要拘谨,药儿只是开了个玩笑,本王请相爷过来,是关于李武行凶的事件”

风眠来之前便已猜到了几分,略一皱眉便道:

“李武已经交由京兆尹,那房寅既是王爷的人,这件事便不难办,只是,这房寅平日里看似跟李群明走的颇近,想来,这应是王爷的主意,若李武被问了死罪,只怕他跟李群明不好交代”

慕容墨月笑望着沐药儿,目光深不可测:“房寅是聪明人,自然有自己的法子同李群明zhou xuán,药儿,你说是不是”

沐药儿嚼了嚼细细酸甜的杏脯,径自吃的欢喜,完全没搭理他的意思,见此,慕容墨月也不恼,只摸了摸她的小手,看着风眠道:

“李武杀了邢山平和林永,如此,便空出了三个官职,骠骑大将军,礼部侍郎,地方县令,对这三个空缺,本王想听听相爷的意见,相爷心中可有中意的人选”

风眠敛眉沉思,欲言又止,少许,才小心翼翼道:

“老臣斗胆,心中有一疑问”

慕容墨月握着沐药儿的手,将她刚拿起的杏脯放在了自己嘴里,顺便在她手背轻啄了一下。

风离叶猛灌了一口茶,抬腿就踹了风眠一脚,面色尽是嫌弃之意,却难得好心的解释。

“哎呦,你说你怎么这么多话,那李武杀人的事,就是王爷一手策划的,他三人本就是祸乱朝纲的佞臣,又多多少少与当年梦符谷战役有些关系,早该去阎王爷那报道了,王爷出手算是给他们面子了”

风眠似早有预料,并无太多惊讶,不过

“李武和邢山平两人,老臣尚且能明白几分缘由,只是那林永,不过一小小地方县令,又是天高地远,王爷怎突然想起了他了”

毛尖脆竹的香气渐渐充斥在整个书房内,糯糯茶香,缭绕的氤氲烟雾,闻起来便让人通体舒畅,慕容墨月给沐药儿添了杯茶,漫不经心道:

“自徐清廉死后,所有人都卯足了劲争那官洲知州的位置,那可是块大肥肉,父皇深思熟虑数月,想是故意忘了般,如今林永的事,正好是个契机”

风眠一愣,刹时明白了什么,低眉沉思少许,沉声道:

“王爷如此说,心中必当有了官洲知州的人选,至于其他三个,老臣倒是可以推荐一人,此人和那邢山平同一年进入礼部,原也是最有望当上刑部侍郎,只因邢山平投靠了李群明,他又得罪了李群明,以至于现如今都在礼部当个司务”

慕容墨月略一挑眉:“相爷说的可是陈鸣”

风眠点头,沉吟道:“正是,此人学识能力皆在邢山平之上,只是空有一腔热血才学,因家境贫寒又被李群明刻意打压,所以一直被淹没,老臣跟他接触过几次,觉得此人可用,若王爷有心,老臣可寻个由头把人带出来给王爷见见”

“相爷举荐的人,本王自当不会怀疑”

慕容墨月点头,正要再说些什么,沐药儿却突然开口:

“相爷觉得,此人担任礼部尚书如何”

卷三:第四十八章:演场戏

卷三:第四十八章:演场戏

“相爷觉得,此人担任礼部尚书如何”

乍一听这话,风眠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抬头见沐药儿直直看过来的目光,才后知后觉回过神来。

“郡主的意思,是让那陈鸣直接升至尚书之职?”

沐药儿扒开慕容墨月揽在自己腰上的手,不着痕迹扯了扯披风,淡声道:

“相爷觉得以他的能力,可能胜任”

风眠拧眉沉思,少许才道:“此人满腹才学,在礼部当个司务确实屈才,若说是尚书,这个,也不是不可,不过这人的脾气有些古怪,需要稍加引导”

风离叶灌了一口茶,颇为嫌弃的看了风眠一眼,随手扔了一杏仁在嘴里,哼哼唧唧道:

“老头,你未免也太抬举他了,小沐沐,那陈鸣就是个神经病,你别听这老头胡言乱语,我跟陈鸣接触过,那人是满腹经纶,不过”

他稍稍一顿,指着自己的脑袋神神秘秘道:“这里有问题,他哎呦”

啪!

风眠一巴掌打在他后脑,瞪了两眼后才在风离叶愤愤哀怨的目光中出声解释道:

“没离叶说的这么严重,陈鸣有时候是固执了些,一旦认准某件事,很难回头,人其实不坏,所谓知人善用,王爷和郡主不妨寻个时机,对此人审视观察一番”

“哼,浪费时间,就那头倔驴,肯听话才怪”

风离叶冷哼一声,面上表情十分不屑,沐药儿睨了他一样,塞了一个杏脯在嘴里,扯了扯慕容墨月的袖子。

后者摸着她的小手,眼见蔓延着笑意,看着风眠道:

“烦劳右相爷帮本王先试试陈鸣,若他当真有能力胜任礼部尚书,本王会给他一个机会”

闻言,风眠先是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继而颇有深意的瞧了瞧沐药儿,郑重的点了点头,立刻应下,少许,又圃一皱眉,沉声道:

“若陈鸣成了礼部尚书,那侍郎之位便会空缺,若是王爷信得过老臣,老臣回去列个朝中可用的名单送来给王爷参考”

言此,话音微微一顿,望着低头抿茶的沐药儿笑的温和。

“老臣是个文官,王爷让老臣参谋个文职老臣还有些主意,若是那骠骑大将军这个,老臣觉得,是不是请仪老拿个主意”

沐药儿把身子靠在慕容墨月身上,精致的眉眼处荡着一抹淡而无扰的慵懒,瞧着风眠眸中的试探,淡声道:

“将军府自十六年前已经不复存在,如今只有郡主府,爷爷思虑一生,有些累了,相爷为朝廷鞠躬尽瘁,必是事事考究得当,所以相爷选的人,定是可用的”

“老臣惭愧,郡主谬赞了”

风眠面上没有被夸赞的喜悦,倒是掩不住的遗憾,近来他在朝堂多听些老将军解甲归田的消息,原以为是李群明一党唯恐天下不乱,却没想到,这是真的。

事实上,风眠决定踏出这一步,当日风离叶那句话只是个契机,私心里,他早已倾向于慕容墨月。

如今的天幕,明着似盛世安泰,四海升平,其实原不过老祖宗留下的基业稳健,和当年上官止麾下十万白虎军遗存的震慑。

叹只叹,英雄迟暮,忠烈者尽忠,如今的朝廷,马上就要是李群明的朝堂,左相府的鹰爪遍野皆是,偶尔让人防不胜防。

皇上善猜忌,喜用佞臣,如此内忧外乱的情势下,若非有璃王府这个大树压着,只怕天幕早已是他国鱼肉的沼泽地。

理智上,他不愿朝堂动荡,更不愿毁了右相府自来不参与朝政的祖训,可情感上,他其实更希望如慕容墨月这般人物坐上那个位置。

因为天幕,需要这样的人。

茶香袅袅,因为风眠的情绪,书房内缭绕着令人遗憾的沉浮暗寂。

沐药儿晃了晃手中的毛尖脆竹,阵阵香气即刻扑鼻而来,她半个身子皆靠在慕容墨月身上,神情一直淡淡无波动。

见风眠如此,也只是薄凉的轻启唇角,似回应他的遗憾,又似在自言自语宽慰自己。

“爷爷为天幕活了半辈子,如今年纪大了,最需要的是家人,天幕的荣辱已不是他该承受的负重,所以相爷若真是为了他好,便莫要遗憾”

风眠一愣,似对她的话甚有感触,连叹了三口气便不再多说什么,慕容墨月揽着沐药儿的身子,低头瞧着她面上的安静,眉眼渐深,手臂更收紧了几分。

“哎呦,那你们到底有人选了没,骠骑大将军和那阴沟子里的小县令,小爷都快睡着了”

风离叶从凳子上跳起来,伸了个懒腰,略略无语的瞅着几人,慕容墨月睨了他一眼,摸摸沐药儿嫩白的小脸,低笑道:

“觉得他如何”

这般莫名其妙的一句话,正让风离叶摸不着头脑,冷不防的,一抬头瞧见沐药儿直直望过来的探究目光,心中不免更是纳闷。

然后

“人倒是聪明,就是性子暴躁了些,容易跟人产生矛盾”

风离叶瞧着她上下打量的目光,心中渐渐升起一丝不好的念头,侧头一瞧慕容墨月睨来的审视,瞬间明白了什么,顿跳开两步抽着嘴角道:

“王爷,小爷是发财命,碰官即死,小爷为你鞠躬尽瘁的挣银子,你可不能害我啊”

他一脸见了鬼的惊怵模样,连同风眠也是一脸茫然和意外,扶着凳子站起身子,不可置信的看着慕容墨月。

“王爷,他这话什么意思,王爷是想给他谋个一官半职?可千万别啊,老臣年纪大了,就他这毛躁的性子,非把老臣气死,王爷三思啊”

风离叶难得没出声怼他,甚是还拼命点了点头,略显惊恐的看着慕容墨月和沐药儿。

“王爷,小沐沐”

“风小四,你不是一直想去官洲瞧瞧那条河”

慕容墨月打断他的话,细细挑了挑眉,正要再说什么,袖子忽被人扯了扯,略一低头,就见沐药儿仰着头看着他。

“那条河是我的,我的人已经掌握了命脉”

慕容墨月低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脸:“杭州杨家那个杨泽成?”

沐药儿丝毫不意外他会知道杨泽成的存在,遂对他的话只抬了抬眼皮,然,风离叶却忽而炸毛了。

“杨泽成!那个杭州缎王?他在官洲吗,靠!那臭小子又抢我的生意”

一通话骂完,风离叶眼珠一转,满脸兴奋的急声道:

“王爷,我去,您就放心吧,我保准把官洲治理的毫不丢您的面”

慕容墨月没理会他突然的兴奋,倒是侧眉望了眼一直拼命摇头暗示的风眠。

“相爷,明日早朝,还请您帮本王演场戏”

卷三:第四十九章:礼部尚书的算计?

卷三:第四十九章:礼部尚书的算计?

李武一案,在临近五国争霸来临际,在天幕闹得沸沸扬扬。

不但在百姓间传的议论纷纷,在朝堂更是一波三折。

圣上下旨,由新任京兆尹房寅全权负责,限三日内破案,此事已非朝廷的秘密,短短几日,便传至大街小巷。

所有人都在关注着案件的发展,百姓们想趁此审视衡量,朝廷到底是不是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又或是官官相护层层庇佑。

而朝堂上的官员,则是引而不发,或是同情房寅刚上任便碰上一个烫手的山芋,或是观望房寅是不是李群明的人,又或是暗中观察这个新上任的年轻人到底有几层本事。

总归,李武一案,在天幕算是引起了轩然dà bo,随着五国争霸时间的缩短,诡异的气氛更显压抑。

而这般惴惴惊恐中,除了被吓出半条命,在热锅上纠结要不要携儿辞官的房御医,还有一个人忐忑不安坐如针毡。

左相府,书房。

李群明绕着桌子走来走去已经将近半个时辰,从下了早朝开始,他的心绪便一直未曾平稳。

李季麟自进来便未出声,如今已经喝了三杯茶的功夫,挑眉见李群明依旧阴沉不安的神色,又待他烦躁的走了两圈才开口道:

“爹可是有烦心的事,不如说给儿子听听,儿子便是帮不上忙,也能陪爹说两句话”

见他似听了进去,脚步一顿坐在了对面的凳子上,李季麟给他倒了杯茶,轻声道:

“可是朝堂上,发生了什么事?”

啪!

李群明一手接过茶水,一手拍在了桌子上,面上尽是愠怒愤愤之色。

说来就气,今日早朝时,他原是想把话题引到五国争霸上,让皇上刻意忽略李武的事,事后再让房寅随意找个替死鬼,就说艳香楼的人都看错了。

岂料,那风眠实在是可恶,处处跟他作对不说,三言两句便将早朝话题引为李武杀人的事件。

这倒不是最可气的,最让他疑虑在心忐忑不安的事,是风眠最后的那几句话。

“皇上,关于李武一案,老臣有几句话想问礼部尚书赵大人”

“赵大人,据说当日你也在艳香楼,且有人看到,李武进了艳香楼之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找那老相好秀秀,而是先进了你的房间,请问赵大人,可有此事?”

“数月前,朝中一直有些闲言碎语,说是邢山平有望顶替赵大人坐上尚书之位,不知有没有这种可能,赵大人忌惮邢山平对你的威胁,所以利用李武,设计杀了邢山平”

“本官还听说,李武的副将是你的娘家外甥,如此,会不会是赵大人你一举二得之计,不但借刀杀人,还顺便替外甥铺好了路”

早朝时,虽风眠言之凿凿,但因完全没有证据全拼猜测,所以这件事最后不了了之。

然,别人许只是听听作罢,他却上了心,礼部尚书赵攀是他的人,同礼部侍郎邢山平一起为他所用,只徐清廉和冯暨的事发生后,朝廷不知怎就多了些危言耸听的话。

有人揣测邢山平将顶替赵攀坐上尚书之位,这样的话他不是没听过,甚至偶尔他也有这般打算,因为赵攀这几年不太听话。

高官厚禄耀威扬威了几年,有些翅膀硬了不太听话了,不但每年送的银子少了,连他说话有时候也会反驳两句。

倒是邢山平,人机灵,甚有眼色,每年大笔银子送进左相府,事事询问他的意见,比诗云养的狗还听话。

人都是喜欢听话的狗,自然不会喜欢偶尔会咬人的疯狗。

前骠骑大将军wáng yong死后,官职悬空,彼时那赵攀确实曾多次跟他提过,暗示他向皇上推荐他的外甥。

李武成为骠骑大将军,在他原本的计划内,自然不会为了一个小小的赵攀便改变,不过他也没驳了他的面。

李武这个官职是慕容墨兰求来的,他虽怂恿暗示,但到底是李武自己有福气娶了个公主,且最后他还是为赵攀的外甥谋了个副将。

如此一来,那风眠说的基本没错,所以他猜测的那些事,极有可能也是真的,赵攀算计了李武,背叛了他!

闷热的天气,燥人的烦寂。

书房里,李季麟听完李群明的一番话,久久未曾开口,待他又要站起来在书房走来走去,才挑眉沉声道:

“爹,风眠敢在早朝当着皇上和群臣的面说出那番话,定是得到了什么消息,他说没证据,心中定是憋着什么坏呢,那只老狐狸,言之不可信”

“是啊,爹担心的就是风眠那匹夫暗中使坏”

李群明双手背在身后,一步三叹又走了几圈,李季麟喝了口茶,瞧着李群明脸上的焦躁,目光一闪,若有所指道:

“爹,咱们在这想破了脑袋也想不通,如今李武还关在京兆尹府,这便不是绝路,您想知道什么,去一趟京兆尹府不就行了,皇上虽下旨任何人不准探望,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不是”

李一草,徐清廉,李武,邢山平,林永,赵攀,看似毫无关系的几人,却都恰是左相府的爪牙。

他怎么觉得,背后有一张大手,正密密麻麻的朝左相府压来

京兆尹府,大牢。

房寅带着人进来时,李武正把脸挤在牢门中间的空隙哀嚎,瞧着他那一脸高傲的怂样,房寅颇为嫌弃的皱了皱眉。

站在台阶处没再往前,他回头瞧了瞧一身黑衣装扮黑布蒙脸的郝老先生,语气中带着几分尊重。

“先生可准备好了”

郝老先生轻轻一点头,压着嗓音道:“大人放心,虽然小老儿只学了那人八分像,但李武现在是恐慌的惊弓之鸟,瞒过他还是绰绰有余”

房寅拍拍他的肩膀,温和的低声笑道:“先生严重了,既然她这般相信你,我自然也是相信的,无需紧张”

回头往外瞧了瞧,又压着声音道:“我在这等着,你只需让他知道,是刑部尚书赵攀算计了他便赶紧出来,再过一会,那李群明该到了”

郝老先生点头,朝他行了一礼,便转身朝里走去。

房寅将身子靠在墙上,抬起手腕上的红色玉石看了看,大牢里阴风森森,里面两人的对话,也随风传出。

“你你是谁!”

“大将军不认识在下了?”

“你神经病啊,你穿着夜行衣蒙着脸我怎么啊,你是礼部尚书赵攀的管家”

“确是老奴”

“你来干吗,是救我的吗,赶紧的,赶紧放我出去,回头我一定让叔叔好好谢谢你们家老爷”

“这里是京兆尹府的大牢,恕老奴无能为力,不过,老奴是来替我们家老爷,给大将军只条活路”

“你说!”

“”

卷三:第五十章:你想找谁帮忙

卷三:第五十章:你想找谁帮忙

郡主府,药阁。

沐药儿刚在软塌上睡了半日,谷绿便带着离殇进来了。

“xiao jie,李群明去看了李武,如今,应该正准备去找赵攀”

把她身上的毯子拿开,谷绿扶着她站起来,沐药儿伸了个懒腰,神色倦倦道:

“随他去吧,让房寅盯紧一点,等他对赵攀起了杀心,风眠自然会寻个机会把陈鸣推上去”

谷绿应了一声,帮她把披风挤上,离殇两个大步走过来,先是抬眸朝紧闭的房门瞧了一眼,才敛眉轻声道:

“xiao jie,张文淼最近在寻末叶打听李武的事”

闻言,沐药儿只稍稍抬了抬眉,仿若离殇的话在她意料之中,正要开口,忽一道低沉的笑意破风而来。

“张文淼的夫人是前骠骑大将军wáng yong,他早就对wáng yong记恨在心,也一直在窥探他的位子,wáng yong死后,李群明扶持李武上位,他本就对李群ming xin存怨恨,李武又出事后,他自然对那骠骑大将军之位有想法”

慕容墨月走到沐药儿身边,牵着她的手在一旁摇椅上坐下,姿态随意,慵懒狂妄。

沐药儿皱眉瞥了他一眼:“王爷怎么又来了,郡主府都快被王爷吃穷了”

“哈哈”

被她的话逗笑,慕容墨月心情十分愉悦,揽着她的肩膀把人往怀里带了带,低笑道:

“药儿,据本王所知,杭州杨家富可敌国,近日那杨泽成更是抢占了陈国的经济主脉,别说我一个璃王府,就是当年的十万白虎军也养得起”

这话倒是让沐药儿愣了少许,她似笑非笑的睨着他,眸中带着几许冷意和疏离。

“你一直在调查我?”

慕容墨月伸手捂了下她的眼睛,语气颇显无奈。

“不是本王,是昨天你离开后,风小四说的,他这个人,眼光极高,生意场上,只把杨泽成当成对手,对他又是崇拜又是嫉妒,昨天你说杨泽成占了官洲运河,那小子整个人都抽搐了,昨晚已经连夜跑官洲去了”

沐药儿拉下他的手,安静的望了他少许,眸中已经没有丝毫怀疑和冷意,微微侧身靠在他怀里,不经意道:

“王爷心中可有骠骑大将军的合适人选”

“本王听你的,你若觉得张文淼可用,本王便替他寻个机会”

慕容墨月捏着她的小手,脸上有抹讨好的笑意,沐药儿先是微微一愣,面上带着几分诧异,继而无甚多少兴趣道:

“用不着,时候一到,若是张文淼足够聪明,李群明自然会想到他,机会已经给了他,若是他把握不住,留着也没什么用”

离殇瞧着两人之间的亲昵,默默替南宫牧哀叹一声,往旁边走了两步退至谷绿身边,正要低声问些什么,忽被慕容墨月的下句话惊住。

“所以,等张文淼捂热了那个位置,你打算留给谁”

沐药儿也被他这话惊了一愣,挑眉讶异的瞪着他,奇怪他怎会每次都能琢磨透她的心思。

“为什么会这么觉得,我可能只想利用张文淼复仇呢”

“呵”

慕容墨月一声低笑,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面上似是高深莫测的邪肆。

“张文淼非你亲信,到底他的一双儿女又害了你的婢女,所以,你不会真的便宜了他,而且,你这女人,看似无情,其实最重感情,骠骑大将军这个位置,当年归属白虎军,若非当nián de shi,它现在应该是你四叔的”

他的话意有所指,沐药儿只睨了他一眼,慢慢悠悠的摇了摇头,神色带着几许兴奋和娇邪。

“这次你猜错了,我并没有要把那个位置留给上官行”

慕容墨月捏着她的小脸轻笑:“莲心说,再过些时日,你四叔的腿就能下地了”

沐药儿眉眼闪过一丝淡漠,私心里,她喜欢上官仪,喜欢上官止,喜欢若颜,可就是不太喜欢上官行。

许是多年前,听柳十娘说了太多关心他负心残忍的事,自十娘为他失去一个孩子,自柳家老太爷惨死,她便对上官行这个人十分抵触。

如今,若不是因为上官仪的关系,她其实不愿跟他有太多接触,自然也不会操心为他谋的利益,除非有不得已的理由,或者上官仪拜托她。

见她如此模样,慕容墨月虽有些诧异,不过没细问,只道:

“那你看中了谁,需不需要本王帮忙”

沐药儿点头,默了少许才道:“这个人你也认识”

“嗯?”

“上次我给你要的侍卫,公孙蒙”

上次我给你要的侍卫,公孙蒙

慕容墨月以为自己听错了,再想问出声,却正对上她不容置喙的冷静,目光暗了暗,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忍不住又确定道:

“药儿,你没跟本王开玩笑吧”

离殇也是被吓了一跳,扭头看了看一脸镇定的谷绿,用胳膊蹭了蹭她的手臂,压着嗓子道:

“你早就知道?”

谷绿摇摇头,神色无常:“猜到了,你忘了上次庄里飞来的两只鸽子,有一只带回的消息是调查公孙蒙的身份,南宫说他是将才,xiao jie近来也一直在让你观察他”

离殇一愣,即刻恍然大悟,后知后觉的想起李武出事那天,xiao jie突然让他找来了公孙蒙。

“抱歉,我让人调查了你,现在想问你一个问题,你祖上出过元帅,你也自小熟读兵法,为何不向璃王讨个军中的差使,反倒宁愿在府门前守门?”

“如今李武出事,骠骑大将军的位置悬空,你且分析分析,有谁更适合那个位置,或者你可以毛遂自荐”

他当时以为xiao jie也是随口一说寻人聊聊,没想到她是存了这种心思,不过想通了后,倒也不奇怪,她自来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那公孙蒙确实是可造之材,不过若是一个将军,恐是还嫩了些。

“公孙蒙?他是有些眼色小聪明,让他当一个大将军,是不是太抬举了他”

慕容墨月满脸的不赞同,面上似乎还带着几分吃味,俨然对她如此看重一个男人很不高兴。

沐药儿靠在他怀里,把玩着他的大掌,似乎没看出他的不悦,淡声道:

“不着急,我会先让离殇带带他,然后你把他放到你的军中去,等左相府没了,张文淼便不再是骠骑大将军,彼时,你再把他推上去”

“可是本王不喜欢他”

慕容墨月再次强调了自己的坚持,结果被沐药儿挠了挠手心。

“你要是不帮他,我就寻别人帮忙”

“你想找谁帮忙”

“慕容墨觉啊,我不是说过,他是我的人”

卷三:第五十一章:开堂审李武

卷三:第五十一章:开堂审李武

慕容墨觉近来有些憋屈。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得罪了哪路神明,或者犯了什么小人,不知从那天开始,每次早朝之后都会被人瞪上一眼,更甚他在下台阶时,一不留神就会被人踹一脚。

若是旁人,敢当众仇视当朝皇子更甚当众朝皇子行凶,他一声令下便会将人处置了去,偏偏,这人他不敢得罪。

老七,他的七弟,璃王慕容墨月。

若说众皇子中,他慕容墨觉最怕谁,当属这个七弟,倒不是对他恐惧,实在是这人的气场太强,为人又冷淡没什么风趣,所以他甚少同他来往。

近来也不知他突然犯什么神经,总觉得是看他不顺眼。

回到宁王府,慕容墨觉思来想去想了两个日夜,也没想明白自己是怎么得罪了他,遂一番深思熟虑后,他决定主动去璃王府寻根究原。

不过去璃王府前,他的马车先拐进了南阳王府,想着拉个皇叔做挡箭牌,总归是为了安全做保证,众多皇叔中,他这七弟也就听南阳王的话。

邀了皇叔坐上马车,还没进璃王府的大门,就被管家德叔告知,今天京兆尹府断案,他们王爷去凑热闹去了。

如此,慕容墨觉才后知后觉想起,原来三日已过,今天是朝廷给房寅破案的最后期限,撩开帘子往郡主府的方向瞧了一眼,慕容墨觉原是准备把慕容易送回府。



“皇叔也对李武那案子甚感兴趣,既然你七弟已经过去了,咱们不妨也去凑凑热闹”

这话倒是让慕容墨觉诧异,在他的印象中,这个皇叔一向对朝廷政局丝毫没有兴趣,无论发生什么事,也全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闲散状态。

如今,他突然要去看李武的公堂,倒是让他不得不想起前段时日听到的一些传言。

马车很快停在京兆府尹的大门口,慕容墨觉怕被人认出徒增麻烦,便想着带慕容易从后门走,原是想招来一衙役带路,不曾想,慕容易倒是极为熟练的穿后堂而过。

瞧着他利索的身影,慕容墨觉的心中渐渐泛起疑虑,抬头望了眼京兆尹府四个磅礴的大字,他略略一掩眉,很快跟上了他的脚步。

大堂上,房寅正在审问李武,先前不知发生了何事,慕容墨觉两人进去时,堂下已经跪了一片人,且李武正对着年男子大喊大叫。

“你个老不死的,你敢坑你武祖宗,我告诉你,就是你找的我,我能把当日咱们说的话一五一十背下来,我这是替你家主子背负命债,他利用完了我就想拍拍屁股走人,门都没有,不想让我好过,谁他娘都别想好过!”

李武骂骂咧咧表情狰狞,双手还时不时戳着那中年男人的额头,到底是武将出生,他一席话骂完,那人额头已经是青红一片,隐隐还有指节抠出的血迹。

许是碍于旁边的李群明,又许真的是被李武凶神恶煞的气势吓到,那人支支吾吾使劲摇着头,态度坚决就是没敢开口说话。

啪!

房寅见时机差不多了,徒的重重一拍惊堂木,将台下众人神色尽收眼底,又状似无意的同李群明做了个短暂的目光对接。

“李武,本官且问你,你说的话可是真的?当真是礼部尚书府的管家找到了你,给你偷偷下了药,导致你神色不清,以至于你混乱下错手杀了人?”

“千真万确啊,房大人”

李武朝房寅行了一礼,态度算得上谦和,不过面上依旧挂着令人极为不舒服的得意和不可一世。

“我将军府的夫人乃当今圣上最喜爱的兰香公主,夫人近来有孕在身,我照顾心疼还来不及,又怎会大白天跑去艳香楼zhǎo nu人”

见房寅面无表情的冷着脸没开口打断他,李武更是得意,昨日他叔叔李群明已经来牢里看过他,第一次只问了他是不是跟礼部尚书赵攀有来往。

事实上,他一直看不上赵攀,所以很少跟他来往,恰当时赵攀的管家突然来找他,他其实没太听懂,只隐约明白了一件事,他杀了人,间接帮助了赵攀,所以赵攀派人来致谢。

他觉得赵攀脑子有问题,不过他正好可以利用赵攀减轻李群明对他的失望,所以他告诉李群明全是赵攀的错,是他算计了他,给他下了药,导致他心思紊乱。

结果今天一大早,他就得到了李群明的暗示,房寅是左相府的人,只要他在堂上咬死是赵攀算计了他,房寅就会有办法替他脱罪。

自知道房寅是左相府的人,他心中的一颗大石头便是落下了,如今这堂上坐着三个人,房寅和李群明是向着他的。

另一个璃王慕容墨月,虽气势可怕了些,但他自进来便一直眯着眼似睡着了般,这么久也没开口说一句话,想来只是过来凑凑热闹。

房寅朝党外众多看热闹的百姓瞧了一眼,敛眉掩下眸中思绪,沉声道:

“你且将整个过程细细道来,事关朝廷命官,若是有一分参假,你该知道后果”

“李武自然知道”

李武应了一声,动了动酸疼的双腿换了个姿势,伸手指着旁边被他吓得半死的中年男人,冷哼道:

“就是这个老东西,下午替他主子来送信,说是找我有要事相商,我就跟着他去了,谁知他约的地点是艳香楼,我原是不想进去的,但不知怎么的,双腿不听使唤,脑袋也犯浑的厉害”

言落,咬咬牙,似是气的心肝疼。

“后来我才知道,那封信上被下了药,能迷惑人的心智,我被引入艳香楼后,就去见了礼部尚书赵攀,然后就莫名其妙进了那秀秀的房间”

“不可能,大人,这不可能”

中年男子对着房寅叩首,他见李武越说越跟真的一样,渐渐有些跪不住了,诚惶诚恐的摇着头。

“这世间哪有这般药,便是迷了心智,又怎能指示人杀人”

“哼,怎么不可能,有水木山庄在,还有什么不可能”

李武轻蔑的瞪了他一眼,态度十分不屑,这管家他原是见过的,昨日还觉得有几分胆色,竟敢闯进京兆尹府的大牢里来帮他,不管真正的目的如何,倒有几分胆色。

今日这个,怎突然变成了一个怂包,看着真是碍眼。

“我中了是mi huàn yào,进了房间之后,我看见的是有人轻薄我的夫人,当今圣上最爱的兰香公主,如此,我哪里还坐得住,当然得杀了那个男人”

闻言,四周一片唏嘘,李武只当没听见,又道:

“我杀了那个男人,又看见另一个男人抱着我夫人,还作势要当场轻薄,堂堂七尺男儿,这种时候再不出手,真是枉为人了,所以我杀了那两个男人有什么错,都是他赵攀想借刀杀人算计我的,若说有错,也是他的错!”

李武说完,堂下议论声更大,后堂,慕容墨觉亦是一阵唏嘘,正要回头跟慕容易说些什么,却不想,他突然大步走了进去。

“你说谎!”

卷三:第五十二章:突然出现的南阳王

卷三:第五十二章:突然出现的南阳王

京兆尹府的公堂上,慕容易的突然出现,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谁也没料到,这个时候,南阳王怎么从后堂进来,连房寅也久久未曾反应过来,他朝后堂的衙役看了一眼,忙让人准备座椅。

“行了,都免礼吧”

慕容易挥手制止欲起身行礼的众人,撩袍坐在了慕容墨月旁边。

“王爷刚才的意思是李武在说谎?”

房寅在他的示意下,也没多说废话,坐回位子上端正了姿势,暗中瞥了李群明一眼,继而恭敬的朝慕容易看去。

后者双手撑在膝盖间,瞧着堂下跪着的李武眉眼处多了些阴暗,沉声道:

“艳香楼出事那天,礼部尚书赵大人的管家正好去了南阳王府,说是赵大人寻了一处好的墨宝送于本王,本王虽未曾收下,但今日既然听到了这话,自然不能让你无故冤枉朝廷重臣”

慕容墨月侧头瞧了他一眼,眸中有丝丝点点的意外,却是依旧半阖着眼没说话,慕容墨觉原是想从后堂出来,不过瞧见场上的混乱,又见慕容墨月在,遂让人去搬了个凳子,索性在后堂看热闹。

慕容易的话落下,堂上的气氛有些诡异,众人各怀心思,不过碍于慕容墨月的强大气压,没人敢自找不自在。

房寅的视线在空中跟李群明交汇,见他眸中的暗示,房寅以手抵唇轻咳一声,举手一拍惊堂木,沉声道:

“李武,你还有什么话说”

李武此时已经被吓的满头大汗,他以为自己马上就要成功了,如何也没想到会突然出现一个慕容易。

抬头对上慕容易威严的肃穆,李武心中一颤,赶紧朝着李群明叫喊。

“叔叔,侄儿没说谎,您帮侄儿说说话,侄儿不想死,兰儿知不知道我出事了,叔叔,你去找兰儿,她是公主,一定可以救我的,她”

“放肆!你给我闭嘴!”

李群明厉声一呵,及时打断了他的胡言乱语,甚是狐疑这人刚才还振振有词,怎突然就慫成这般模样,往日他却是不怕慕容易的。

“逆子!若不是念在你爹的面子上,老夫早就大义灭亲了!”

慕容易收回望向李武的视线,漫不经心的瞧了李群明一眼,沉笑道:

“左相爷不愧是左相爷,听相爷的意思,今日是不打算保下你这侄儿了?”

李群明坐直了身子,满脸陪着笑:“南阳王的话,自然就是事实,李武不管是出于什么理由,都确实是杀了人,且杀的人是朝廷命官,不过”

离李武本是吓了一身冷汗,就怕李群明在这个时候舍弃他,听到他最后的两个字,总算舒了一口气,然,还没等他喘口气,又瞬间坠入深渊。

“李武提及礼部尚书赵大人,绝非故意而为之,这其中必是有蹊跷,李武杀了朝廷重臣,所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他又一连杀了三人,按律,当斩,不过那赵攀,也不能不查”

京兆尹府,后堂。

热气奔腾的天气,莫名让人烦躁。

慕容墨觉乍一瞧见慕容墨月,身子一抖,往慕容易的身边靠了靠,三人站在一起说了会会,气氛融洽又紧张。

慕容墨觉正想问慕容墨月自己何时得罪了他,一抬头瞧见正朝这走来的李群明,神色一转,又把话憋了回去。

“刚才在堂上没来得及给王爷请礼,老臣真是恐慌啊”

李群明笑意盈盈的朝慕容易行了个礼,仔细瞧着眉眼,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慕容易挑高了眉眼,笑道:

“左相爷无需多礼,今日相爷真是让本王刮目相看,大义灭亲这种气度,非一般人所能及,本王佩服”

李群明握紧了袖中的双手,含笑应下,眉眼处多了几许探视,不经意道:

“说起气度,老臣自然比不得王爷,说来真是惭愧,老臣原一直以为王爷不太喜欢结交官员,没想到,王爷同赵大人的关系这般好,早知道,老臣一定阻止李武连累赵大人,也省的王爷为此特意跑一趟”

慕容易眉眼深深,笑道:“相爷想多了,本王只是来凑个热闹,实在不愿你那侄儿一错再错,如今四国的人已经在路上,这个案子若突发枝节,回头皇上怪罪下来,连累左相府就不好了”

“是是是,王爷说的是,老臣谢王爷体恤”

李群明连连应和,面上颇显恭敬和感激,两人一来一回间,慕容墨月突然开了口。

“房大人,让人去送送左相爷,毕竟是刚养成的棋子,如此就折损了,左相爷怕是腿都软了,回头在京兆尹府磕着碰着,落得名声可不太好”

房寅被点了名,下意识嘴角抽搐的瞧了瞧一脸滑稽惨白的李群明,见他大步朝外走去,赶紧招来两个衙役跟上去。

待李群明一脚一颤的走出去,慕容墨月又睨了慕容墨觉一眼,冷声道:

“皇叔是何等身份,三哥怎么能如此胡闹,还不赶紧送皇叔回去”

慕容墨觉抖了抖身子,瞧着他满脸嫌弃和隐隐的敌意,愈发觉得自己定是在哪里得罪了他,来不及多问,那厢慕容易已经挥手笑道:

“不用了,本王还约了张老下棋,觉儿是特意来找你的,兄弟之间有什么矛盾还是早点说清楚,你们聊着,本王就先走了”

说罢,双手背在身后大步朝外走去。

终于,后堂内只剩下慕容墨月,慕容墨觉和房寅。

慕容墨觉左右看了看,斟酌了少许,正待开口说些什么,岂料慕容墨月连个眼神都没给他,便转身去同那房寅说话。

“他见过赵攀了?”

房寅诧异,下意识看了慕容墨觉一眼,继而见慕容墨月略略不耐烦的一点头,他似乎明白了什么,遂再无顾忌。

“是,李武在牢中同他说了那些话后,李群明直接去了尚书府,结果如郡主所料,赵攀没给李群明好脸,两人话不投机后,赵攀还将李群明赶了出来”

房寅将两人引到凳子上坐下,关上门,又给两人倒了杯茶,轻声道:

“李季麟给李群明出的主意,说这个案子原是个死局,若想起死回生,需得舍了李武,一来,李武死了,赵攀也就活不成了”

“二来,左相府前不久才没了一个李诗诗,皇上还尚存着愧疚,再死一个李武,皇上只会更愧疚,这个愧疚,若是利用的好,能给左相府带来无尽的荣宠”

“李群明这样的人,算计了一辈子,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其实深知李武是个死局,之前只是恼于没办法跳出来,如今郡主和王爷给了他这个机会,自然会立马舍弃李武”

言此,话音微微一顿,叹道:

“只是没想到,这个时候南阳王会跳出来,如若不然,今天那赵攀也是跑不了的”

卷三:第五十三章:有可能成不了璃王妃

卷三:第五十三章:有可能成不了璃王妃

慕容墨觉此刻有些心惊胆战,因为眼前这目光太过摄人了些。

“七弟啊,三哥最近是不是有些事处理的不太妥当,哪里得罪了你,或者三哥这嘴有些欠,说了不中听的话?”

慕容墨觉说的小心翼翼,看着慕容墨月察言观色,委实不太明白他对自己这层敌意何来。

按理说,听他和房寅刚才的对话,他似乎是知道他和郡主府的联系,遂说话时并未避开他。

且璃王府和郡主府的婚事天下皆知,种种迹象表明,这七弟是喜欢那个人的,如此,他们应该是盟友,怎感觉两人倒成了敌对关系。

慕容墨月蹙眉拧了他一眼,上看下看就是满眼嫌弃,慕容墨觉正纳闷,就听他道:

“三哥这个时候带着皇叔来这里,可是有什么想法”

不咸不淡的声调,却让人心中直发怵,慕容墨觉喝了口茶,赶紧解释道:

“这是个误会,这两天你总是对我有些莫名的敌意,今天下了早朝又踹了我一脚,正好被皇叔瞧见了,他问我是不是哪里得罪了你,还说让我寻个机会去你府里问清楚,说时间长了影响感情”

见他一脸的不信,连房寅也是满目看热闹的闲趣,他捂着胸口叹了口气。

“真的,他说若是我不敢去,就带着他去,说你总会给他些面子,我想着择日不如撞日,他又说只今日有空,所以就寻了他去找你,结果德叔说你来了这里,皇叔说今天是堂审李武的日子,就说来看看热闹”

言落,两人迟迟没有开口,慕容墨觉再次保证道:“三哥没说谎,不信你去问皇叔”

慕容墨月自他身上收回目光,半阖着眉眼沉默了许久,房寅给他添了杯茶水,沉声道:

“王爷,许是咱们想多了,南阳王知道郡主憎恨李群明,所以他怕李群明会想法设法救下李武,这才出声说了那些话”

慕容墨月闭上眼,右手磨着拇指上的玉扳指,声音暗哑低沉:

“事实如何,本王会去证实,你寻个机会告诉李群明,若想除掉赵攀,就把李武同他说的话一五一十告诉皇上”

房寅一愣,即刻明白了他话中的暗示,当今圣上最善猜忌,若他知道李武的案情可能跟赵攀有关,不管真假如何,必会引起他的怀疑。

慕容天最厌恶朝臣拉帮结派,如今又临近五国争霸,凭着李群明的三寸不烂之舌,赵攀十有**是活不了了。

回璃王府的路上,慕容墨觉有些后悔坐上了璃王府的马车,早知马车里气氛如此尴尬,他还不如早些回府去了。

“七弟,三哥到底是哪里得罪了你,你”

“什么时候认识她的”

额…

慕容墨觉正欲咬牙豁出去问个清楚,冷不防的,听他冷冷厉厉突然冒出了这句话,原是没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意思。

不过,当他看清楚他眸低那抹浓浓的醋味时,忽而就想明白了。

“老七,你咳,我认识药儿是个意外,当年”

“药儿?你跟她很熟吗?”

慕容墨月周身蔓着冷意,看向他的目光尤为寒光乍现,慕容墨觉咽了咽口水,下意识缩了缩身子,勉强尴尬笑了两声。

“沐姑娘,咳,我认识沐姑娘是个意外,十三岁那年,我不是得了天花吗,后来感染,御医说命不久矣,皇叔说他认识神医沐尘子,便带着我去找他”

慕容墨月蹙眉,不耐的冷哼:“说重点”

“额,重点就是我在半路上昏倒了,醒来后就半死不活的躺在一个坟墓上,被一个小女孩救了,那女孩就是沐姑娘”

慕容墨觉的神色颇有些感慨,隐隐还有些怀念,不待慕容墨月再问,他呼了口气又道。

“我在山上住了近半个月,无意中看到了她身上的那半块玉佩,那个我认识,稍稍推理一番,我便猜到她是将军府丢失的孙女上官琉璃”

“我原也没想这么多,想着老将军如此挂念她,就寻到她言明要带她回家,没想到那丫头听完后一声不吭,等我再去催促,她一挥手我就晕了”

“后来,她当着我的面给我下了毒,说我要是暴露了她的身份,她就毒死我,她一向说到做到,我自然不敢挑衅她,我问她为什么不想认回亲人,她说,等她报了仇,她会让一切尘埃落定”

言此,慕容墨觉的眼圈忽而有些微红,他沉了沉嗓音,目光开始有些沉重。

“小小年纪,心思太重,但我确实被她惊着了,后来愈是相处,我便愈是觉得这小姑娘心中承载着太多东西,久而久之,这种感情变成了仰慕”

“特别是她小小年纪,硬是凭借一人之力建起了水木山庄,墨月,你该知道,三哥这辈子没服过什么人,除了她沐药儿,当然,还有你”

“沐药儿这个人,看着安安静静柔柔弱弱,可相处久了,总会被她的坚韧吸引,我决定站在她身后,就是被她身上这种气势折服”

“我们的关系,与其说是一种拜服,不如说是朋友,若她要复仇,我当然选择帮她”

慕容墨月瞧了他少许,一直没开口,直到慕容墨觉眼神清亮的看着他,他才动了动嘴唇。

“你非她亲自培养的人,身份又是皇族,她为何会毫无芥蒂的信任你”

慕容墨觉摇头轻笑,面上带着几许无奈。

“这个问题,我也问过她,她说因为我是皇叔带过去的,因为她信任皇叔,所以她也信任我”

因为她信任皇叔,所以她也信任我

这句话,慕容墨月听着并不是很舒服,特别是今天在京兆尹府见到慕容易,又听他恰说了那些话后。

许是他真为了除掉李武,或是不想李武的案件节外生枝,但是,他为什么会替赵攀说话?

不过

“三哥,你若不想说实话,本王自然不会逼你,但是你必须记住,沐药儿是我慕容墨月的妻子,是你的七弟媳”

闻言,慕容墨觉的目光闪了闪,笑的温和:“七弟这是说的什么话,三哥说的都是实话,何曾骗过七弟”

“哼”

慕容墨月冷哼,满脸不悦:“三哥是什么样的人,本王自然清楚,你到底是如何认识她的,既然三哥不想说,本王自会亲自问她,三哥只需记住最后的话便可”

这次,换成了慕容墨觉沉默,空气有些燥热的压抑,少许,马车停在了璃王府门口,慕容墨月正要跳下马车,忽听身后一声沉沉的叹息。

“老七,这件事不重要,三哥且提醒你,五国争霸上,你若赢了,你的母妃便会重获zi you,如此,上官琉璃便有可能成不了璃王妃,你该知道,琳妃娘娘绝不会让你娶将军府的女人”

风息,轻叹,人心凉。

卷三:第五十四章:爹爹掐死了娘亲

卷三:第五十四章:爹爹掐死了娘亲

李武获罪的诏书下来时,恰是五国争霸的前一天。

当李武斩立决五个字贴在京兆尹府的公示墙上时,百姓皆是兴奋的,他们不管朝廷是迫于什么压力才会处死当朝驸马。

总归,继李一草,徐清廉之后,李武这件事再次证明了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官员杀人也要偿命,此番景象,他们乐意见之。

只,出乎众人意料的,在李武案件中,还有一官员落马。

据说是朝中一二品官员,因是朝廷命官,遂这件事原只是朝中的人知晓,然,谁让天幕有个唯恐天下不乱的酒肉和尚包打听。

有人发现,自那水木山庄重新开庄后,这和尚包打听就像变了一个人,往日若想从他手中换取消息,需得惦着好酒揣着大笔的银两去求他。

然,如今却是另一番场景,无需再去四处打探他的消息,若是想知道什么天下奇闻官员秘史,只需在合适的时间去一品香占个位置即可。

这和尚的改变,众人倒是可以理解,毕竟人家水木山庄可比他的you huo力太大,他又跟水木山庄有仇,生意被抢了不景气,特别是水木拍卖会之后天下无人不晓水木的势力和可怕性。

如此比量下,这酒肉和尚颇有几分凉凉的前景堪忧,众人倒不是故意避开他,实在是这和尚嘴欠,总会说些水木的坏话,若是日后水木寻了他报复,他们可不想无故遭殃。

事实证明,这天下也就一品香敢光明正大的请了那和尚,还能乖乖让那和尚听话,当然,不可否认,一品香的梅花酿,真真是人间极品。

自酒肉和尚包打听口中,众人得知,京兆尹府开堂公审李武时,左相李群明虽大义灭亲,但到底心存愤然,猜测侄儿出事跟礼部尚书赵攀有关系。

于是,寻了个机会,去告了御状,也不知他如何在皇上跟前说的,第二日宫里的公公便带着谕旨去了尚书府。

礼部尚书赵攀因涉嫌李武杀人案,疑似主犯,念证据不足,暂留性命,革职查办。

革职查办这四个字,看似还有希望,其实众人心中都明白,赵攀得罪了李群明,基本上再没了活路。

左相府死了一个李诗诗,如今李武又出了事,传言皇上于众公主中,十分偏爱那兰香公主,所以,便是李群明不再添油加醋,皇上也不会放过赵攀。

朝廷接二连三的出事,百姓们津津乐道的看热闹,不少官员却开始人人自危。

自年节开始,这天幕便不再太平,黑暗中似有一双大手,正以黑云压城的气势朝他们涌来。

李一草,徐清廉,李武,赵攀,还有被李武杀死的邢山平和林永。

这六个人接二连三出事,看似没什么联系,可亦有人发现,出事的这六个人,多多少少,和左相府有些联系

斗转星移,雾霭尘非。

李武一案后,并没有给众人喘息的机会,他们甚至还来不及把事情重新整理一番,五国争霸赛便终是到了。

于五国来讲,今年有两件大事,一是水木山庄开庄,二是五国争霸赛。

所有人都在观望,今年的霸主,究竟是哪国独秀。

每每这个时候,民间总会设有赌注,当然,赌注一般设在朝廷看不见的地方,毕竟身为天幕人,押其他国不太好。

沐药儿其实对这个争霸赛丝毫不感兴趣,在她看来,如此落俗的名字,无聊无趣的比赛,端是五国暗中试探的幌子。

明着不敢打破规则,暗中却不敢懈怠松弛,想那五国霸主的位置,偏生不敢主动挑衅,如此,还要天下的百姓配合他们的懦弱。

然,虽说她对争霸赛不感兴趣,但这争霸赛也非一点好处皆无。

郡主府,药阁。

谷绿端着饭菜进来时,沐药儿刚陪着慕容嫣看了会书。

“好香啊,谷绿姐姐,今天有什么好吃的”

慕容嫣缩在沐药儿怀里,眼巴巴的瞧着谷绿手中的饭菜,谷绿把食盒放在石桌上,轻声道:

“都是嫣儿喜欢吃的”

待慕容嫣欢喜的坐在石凳上喝了碗粥,沐药儿给她擦去嘴角的玉米粒,方扭头瞧了谷绿一眼,后者走到她跟前,低声道:

“陈国如今所有的精力都在这场争霸赛上,杨家已经占了他七成经济,杨家主说争霸赛后还能再占两成,他问xiao jie何时执行那个计划,他现在可着手准备”

沐药儿夹了一个鱼肉去了刺喂给慕容嫣,声音听不出情绪,眉间却是瞧着慕容嫣欢喜。

“嫣儿想不想出去玩,姐姐带你去陈国听kou ji好不好,嫣儿不是一直想去听听吗”

慕容嫣目光晶亮的看着她:“真的吗药儿姐姐,嫣儿可以去吗,真的可以去吗”

“当然,过两日我们便启程好不好”

沐药儿又给她夹了一个青菜,那温柔的动作和语气,让谷绿一愣,对慕容嫣,xiao jie似乎有种特殊的感情。

许是慕容嫣自小的身体特别娇弱,惹人怜爱,又是xiao jie自小看着长大,所以对她的感情似姐似母,这份纵容娇宠,属慕容嫣独一份。

“好啊好啊”

慕容嫣抱着沐药儿的胳膊欢喜雀跃,继而小脑袋一歪,想了想又道:

“药儿姐姐,能不能再等两天,爹爹说,哥哥要参加一个比赛,对他很重要,嫣儿也想让哥哥一起去,所以药儿姐姐,我们等等哥哥好不好”

她滴溜溜的大眼睛满怀期待,沐药儿捏了捏她的小脸,笑道:

“当然可以,嫣儿说什么便是什么,如此,我们便等到比赛之后再去”

说完,她抬头看了眼谷绿,谷绿不着痕迹的点点头,又给两人添了碗粥,刚走到院外,恰碰上一头热汗匆匆赶来管家明叔。

“哎呦,谷绿姑娘,你可算是出来了,急死老奴了”

谷绿见他满头大汗慌慌张张,狐疑道:“出什么事了”

明管家抹了把汗,一拍大腿,急声道:

“谷绿姑娘,你快去瞧瞧吧,昨日你带到府里的那个姑娘,现在正在碧清阁,要掐死四爷,偏偏四爷还不让奴才们靠近,你说这可如何是好,要是哎呦,谷绿姑娘你等等老奴”

风声渐远,人声渐止。

药阁内,慕容嫣牵着沐药儿的手跟着她往外走,仰着脑袋,小脸上满是好奇。

“药儿姐姐,谁要掐死行叔叔,为什么行叔叔不喊救命”

沐药儿揉揉她的脑袋,想了想道:“你行叔叔喜欢的女人,以后可能是你行婶婶,所以行叔叔不许别人伤害她”

慕容嫣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小眼珠一瞪,忽而拉着沐药儿往前跑。

“哎呀,不好了,行叔叔会杀了行婶婶的”

沐药儿一愣,正欲把人拉住说些什么,慕容嫣的一句话却让她头脑浑噩,久久未言。

“奶娘说,娘亲也这样掐着爹爹,爹爹也没喊救命,后来爹爹掐死了娘亲,娘亲也是爹爹喜欢的人,所以药儿姐姐,我们得快点,不然行叔叔会杀了行婶婶的”

卷三:第五十五章:柳儿,对不起

卷三:第五十五章:柳儿,对不起

今夕何夕,终是碎成了山河。

柳十娘从未想到,她和上官行,还有面对面交谈的时候。

当年离开将军府时的狼狈和绝望,甚至是爷爷死后彻骨的恨意,年年夕夕,时时刻刻都在鞭策提醒着她。

恨,她要恨这个男人,此生不复来往,再见已是敌人。

可年岁的无妄告诉她,她是个彻彻底底的弱者,是个没心没肺铁石心肠的恶毒女人,面对这个曾害了她最亲最爱的爷爷,曾亲手逼死腹中孩子的男人,她竟然恨不起来。

此时此刻,她的右手狠狠掐在他的脖子,只要她再用点力,她就能了结多年的仇怨和愧疚,然,在他面色惨白的笑容中,那抹无畏的解脱和释然深深ci ji到了她。

那层解脱和释然下,竟是无尽漫长的爱意

“上官行,别用这种目光看着我,你现在的模样让我恶心!”

深恶痛绝的说出这句话,柳十娘眼眶涩涩的,却流不出眼泪,她瞥开目光不愿再看他,深怕一个愤怒真的把他掐死。

如何也不愿相信自己对他还有感情,她咬紧牙齿只当他是xiao jie的四叔,她才不能真的把人掐死。

上官行背后靠着桌子,双手撑住桌面上站的很不稳妥,他的腿虽有了只觉,偶尔也能尝试着走路,可到底还没好的彻底。

如今被掐着脖子,双腿极是沉重,时间久了,如踏刀尖,因为疼痛,他的额头已经开始冒冷汗,浑身亦开始颤栗。

可身上的痛楚,如何也抵不过同他的柳儿再见是陌路的酸楚,那日无意中看到她,他知道那不是错觉,所以自那日后,他经常穿梭在府中各个角落,期盼能再次见到她。

果然,今天早膳后,他竟在自己的碧清阁看见了她,她正在追着一直雪白狐狸,那狐狸他认得,是琉璃的狐狸。

狐狸果真是通灵的,知道他日思夜想着他的柳儿,它便一蹬脚跳进了他的怀里,柳儿没注意他的突然出现,还是那般没心没肺的扑过来。

然后,她抓住了狐狸,他抓住了她。

他知道她恨他,却忘了思考,如何面对她彻骨的恨意。

久别重逢,他只是想抱抱她

不让人靠近,是怕有人伤到了她,苟且偷生了这么多年,他其实早就身心疲惫了,如今琉璃回来了,老爷子身边也有了依靠。

于他最好的结果,其实,是死在她手里,他本该为他们的孩子陪葬,更该为她的青春和她的爷爷赔命。

细数从前年岁,他理应都是最该死的人。

近乎贪婪的看着柳十娘半响,上官行忽而用双手慢慢覆上她的手背,待柳十娘察觉想甩开时,他却用了力握紧。

只瞬间,柳十娘便明白了他的意图,勃然的怒气蔓延在浑身四处,她用左手费力去掰他的双手,待看到他愈加惨白毫无血色的脸,她一跺脚,气的脸色铁青。

“上官行!你想死也别脏了我的手!”

嘴里骂着狠话,柳十娘的心中却越发慌张,她拼命的想掰开他的手,却愈发觉得似乎下一秒,她就要掐断他的脖子。

“上官行!你个混蛋,你给我放开!”

慌乱间,她甚至忘了直接把人打晕,待回过神正要一掌劈在他的脖颈,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

谷绿大步走进来,一瞧见眼前场景,直接在上官行手腕某一处捏了一下,后者闷哼一声,指尖一麻下意识松了手。

柳十娘后退两步,上官行再无依靠,因双腿无力,直接从桌前滑落跌坐在地上,谷绿迟疑了一下,还是伸手把他扶到了明叔推过来的轮椅上。

“明叔,让门外的人都散了吧,这里有我就成了”

她挥手让明管家离开,待房门重新关起,谷绿拽住了几乎要落荒而逃的柳十娘。

“十娘,既然过不去这个坎,就莫要错失这个机会,有些事,他应该知道,你何苦自己默默承受这么多年,这几日你总是偷偷来碧清阁,其实你心里已经有了决定不是吗”

柳十娘身子一颤,垂下的目光中有些失神的闪躲和苍然,谷绿把她按在凳子上,又把上官行的轮椅推进了些。

刺眼的光芒透着窗户洒进来,谷绿瞧着满屋死寂的窒息,她略略一叹,走到柳十娘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

“十娘,若你想通了,今日便是了结,若你想逃避,房门不会锁,你随时可以逃走”

微微一顿,不经意道:“以你的身手,他根本近不了你的身”

柳十娘苍然抬头看他,目光中的躲闪更甚,谷绿轻叹一声,转身离开,临走时,顺便关上了房门。

两眼湿看泪目,再回首,已是不堪言。

上官行撩起衣袍盖住了因痛楚发颤的双腿,目光一直未曾离开柳十娘半分,良久的踌躇后,他终沙哑紧张的开口。

“柳儿,对不起”

一声浅浅迟来的道歉,瞬间让柳十娘泪崩,隐忍多年的憎恨不甘,似是终于得到了解脱,她永远不会原谅他,因为他们二人之间隔了两条人命,可她等这句话实在等的太久。

“上官行,有一个问题,我想听你亲口告诉我”

“只要你还愿意跟我说话,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当年,为什么要用火烧死我,因为我能开天眼,所以你真怪了我是不是,怪我没有提前算出将军府会出事,怪我害了将军府”

“没有,我从未因为这事怨过你”

“可你到底信了荀亦欢那个女人”

“柳儿,我爱你,怎么忍心伤害你,不管你信不信,当年,我已知晓荀亦欢是陈国细作,我要利用她找到大哥被害的线索,所以我一直装作歉疚她,那场大火,是我和你爷爷设的局,只是我如何也没想到,你爷爷他”

“那场大火,爷爷没了,我们的孩子也没了,这辈子,我亦再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上官行,你这个局,真是厉害啊”

“柳儿,我对不起对不起”

“”

院外,沐药儿伸手招来球球,捏着它的耳朵正欲轻斥几句,谷绿在旁干咳一声,低声道:

“xiao jie,这次可不怪球球,今天这场局,是十娘自己安排的”

球球嗷嗷两声,表示自己极是无辜,沐药儿抬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似是明白了什么,慕容嫣扯扯她的衣袖。

“药儿姐姐,行婶婶呢,怎么没人啊,行叔叔是不是把她掐死了”

沐药儿略一皱眉,忽而想起了她方才的话,正待细细询问,去而复返的明管家恰大汗淋漓的跑过来。

“郡主,璃王府的马车在外等候多时了,璃王爷请您进宫呢,说是五国争霸赛再有半个时辰就开始了”

卷三:第五十六章:你和孩子,比我自己更重要

卷三:第五十六章:你和孩子,比我自己更重要

去往天幕皇宫的宽大马车上,沐药儿窝在慕容墨月怀里,迷迷糊糊的打着盹。

如今,她似乎习惯了这般日子。

慕容墨月喜欢把她抱在怀里,她原有几分不自在,可慢慢的,便习惯了,因为窝在他怀里确实比在冷板凳上舒服。

若是没有过往的一切纷扰和未来熬不过的宿命,她其实愿意同慕容墨月这般走下去。

就像若颜留下的信中提及,此生吾爱,春烟柳绿,举案齐眉,白头到老。

她羡慕这般真情,更向往平平淡淡的安稳人生。

“昨日还说不想去,怎今日突然变了主意?”

佳人在怀,慕容墨月的心情十分愉悦,他低头仔仔细细瞧着怀中人精致的小脸,心中愈发欢喜,对她的怜爱欲更深切。

“王爷以性命相逼,小女子岂敢不去”

沐药儿依旧闭着眼,懒洋洋的清脆埋怨自口中散出,软绵绵隐有撒娇意味的腔调让慕容墨月整个心都沸腾了。

他一直低头瞧着她,遂当她软软糯糯说出这句话时,红嫩唇舌一张一合,明明只寻常的话语,却撩的慕容墨月心痒难耐。

“本王疼你还来不及,什么时候以性命相逼”

他用右手指腹摩擦着她红润的双唇,眸光渐深,隐隐带着渴望的危险。

沐药儿懒得睁开眼,却觉得唇上有些痒,挥手打掉他作乱的手指,因困倦声音带着诱人的沙哑。

“王爷说,若郡主今日不去,他便也不去,回头若皇上怪罪下来,他索性赔了命去请罪便是,这话是明管家的原话,听王爷的意思,是我府中管家乱嚼舌根?”

她至今还记得,方才她在府中说不去时,明管家那张滑稽惊恐的脸。

“郡主,您要是不出这门,王爷非把老奴扒了皮不可,再者说,这四国都来了,那西凉的公主肯定也回来了,您不怕她又当众使什么手段死皮赖脸住进璃王爷吗”

她原是不想搭理他,不过他有句话说的很对,如此出风头的时候,那洛画如何会放过这个机会。

南宫早就寻得消息,那洛画回西凉后便一直是闭关状态,该是在为这场天下瞩目的比赛做准备。

她无意跟那女人争个高低,不过她倒是提醒了她,若是在比赛中胜出,可得一道空白圣旨。

今天之前她还没什么兴趣,不过刚才,明管家提及那西凉洛画,她才想起有件事确实需要那道空白圣旨。

小嘴一张一合,煞有风情,慕容墨月情不自禁的俯下身,毫不犹豫的吻上她的唇。

“唔”

沐药儿猝不及防,攸的睁开眼瞪着他,马车内的气氛愈发高涨,她渐渐承受不住他的热情,双手放在他胸口开始推他。

“慕容墨月,你不要唔”

话说一半,他得寸进尺,直接扣住她的后脑吻的更用力,shēn yin中,炙热的唇舌几乎将她覆灭。

马车内的空气渐渐炽热的令人窒息,沐药儿被他抱在怀里,承受着他强势追逐的暧昧,身影交叠,如饮那一品香中珍藏的梅花酿,迷离了视线,醉了两人。

沐药儿原是想着,既然推不开,就沉沦吧,左右她不讨厌他的热情,甚至有些贪恋他的温柔,只是

“咝!药儿,你这是要谋杀亲夫吗”

慕容墨月拔下脖颈处的一根银针,揉了揉发麻酸涩的脖子,脸上挂着浓浓欲求不满的哀怨和委屈,盯着她红肿诱人的唇瓣暗暗咽着口水。

沐药儿从他怀里挪到旁边的软凳上,微微喘着气,慢条斯理的整了整衣裙。

“王爷不要脸,我还要脸”

这男人竟把手伸进她的衣服里,光天化日下,在马车里,一会还要见这么多人,何况

“脸皮这东西,要来何用,本王这张脸,不需要无妄的虚情假意,自己开心便好”

说完,他又要倾身而上,捧着沐药儿脸又在她红嫩的唇上啄了一口,沐药儿喘息着推开他,见他眸中的**更甚,忙道:

“既然王爷觉得脸面不重要,那我便没必要再入宫蹚这趟浑水,王爷让马车停下吧,我要回去”

慕容墨月一愣,见她不似在开玩笑,稍稍往后撤了撤身子,临离开前不忘又低头偷了个香。

“你入宫,跟本王的脸面有何关系”

略略一顿,大掌在她柔若无骨的手窝处捏了捏,面上荡着几分震慑人心的邪魅。

“难不成,药儿是担心本王会被人落下话柄?你是在替本王考虑吗?”

沐药儿系上衣带,目光淡淡的睨了他一眼,见他眸中的期盼和未曾退却的灼热欲念,抬腿就踹了他一脚。

“如今,璃王府和郡主府的婚事虽闹得天下皆知,但你我总归未成婚,如此名不正言不顺的天天抱在一起,在旁人看来便是于理不合,爷爷嘴上虽没说什么,但到底老人家注重这些礼节”

拉扯着披风的右手不着痕迹的抚上小腹,眉目间多了些不同往日的风情和温柔,看的慕容墨月又是心神一荡。

“我虽不在意这些,有些事却不得不在意,我本想着这次五国争霸赛,不若讨个彩头求个空白圣旨,将你我的婚事定下,我瞧着两个月之后有个日子不错,宜嫁娶”

不经意略过他眸中一瞬染上的欢喜,沐药儿话音一转,淡声道:

“不过王爷方才说脸面不重要,我觉得也是,自己活得舒坦便是,管别人做什么,等回了府我找爷爷好好聊聊,不要脸好,我”

“要脸好,要脸好”

慕容墨月急急打断她的话,握着她手腕的掌心微微一用力,直接把人抱到腿上坐着,紧紧将人抱在怀里,下巴抵在她的肩头,身子微微轻颤。

“药儿,本王等你这句话等了好久,你终于答应嫁给本王了”

沐药儿这次没推开他,察觉他身子抖得厉害,眨了眨眼,眉宇间闪过一丝异样的触动。

“这场婚事,原就是我”

原就是我们的交易。

“原就是我早就应下的,王爷是贵人多忘事吗”

沐药儿敛了敛眉,方才到嘴边的交易二字,鬼使神差的没有说出口,她微顿了一下,慢慢伸手环住他的腰腹,似是叹息道:

“慕容墨月,如果你娶了我,还会娶别人吗”

“自然不会,此生,慕容墨月只要沐药儿一个足够”

几乎是下意识的回答,慕容墨月揽紧她的身子,唇角挂着满足的笑意,沐药儿看着马车幕帘上复杂的图案,迟疑少许,才又轻声道:

“如果我们有了孩子,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都会好好待他的,对不对”

“当然,你和孩子,比我自己更重要”

沐药儿贪婪的往他怀里靠了靠,眉角荡开一丝温柔的光晕。

卷三:第五十七章:五国争霸,初交锋

卷三:第五十七章:五国争霸,初交锋

天幕十六年,初秋,天气依旧燥热。

约莫五年一次的五国争霸赛终于响起了号角。

璃王府的马车刚进了皇城门口,便被堵塞在了路中间,易风朝旁边招了招手,不消片刻,禁军侍卫统领便亲自带着一小队人马清空了碍事的人群和车马。

“属下见过王爷”

隔着车帘,一群禁军对着马上恭恭敬敬的行礼,待看清慕容墨月抱着沐药儿跳下马车,忙低眉垂首,又齐声声补了句:

“见过琉璃郡主”

众人目不转睛的盯着地面,不敢抬头望上一眼,心中却暗暗惊叹,如今天下五国之人皆在,璃王竟还如此不顾及他人视线,明目张胆的将琉璃郡主抱在怀里。

想来,璃王府和郡主府的婚事是真的了,过不了多久,便该唤这郡主为璃王妃了。

璃王妃,璃王府的女主人,璃王对她又如此厚爱,这礼数自然不能废了,这层身份,怕是比朝中的公主还要尊贵几分。

慕容墨月随手一挥,让众人免礼,见城门前围堵拥挤的场景,只微微一皱眉,嘱咐那禁军统领多派些人守门,便牵着沐药儿的手往城门内走去。

因为离开始只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该进去的都进去了,宫门外剩下的皆是马车和马夫或者侍从婢女。

易风是璃王府的第一带刀侍卫,又是慕容墨月贴身守卫,自然是可以进宫,他嘱咐人牵好马绳便欲跟上两人的脚步,只刚走到宫门口,就被人扯住了衣袖。

“易大人,小的在冷宫当差,主子有话请易大人转告王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易风蹙眉,微微抿紧了唇角。

冷宫?

那是王爷的母妃,琳妃娘娘!

风掠长空,喧嚣无尽的世俗,滚滚红尘淹没的年岁,所有人都在扮演着不同的角色,天下众人,原不过一张张无法探究的面具。

“璃王到!琉璃郡主到”

伴着嘈杂的热闹,随着公公一声尖锐的阴柔嗓音,整个赛场刹时安静下来。

璃王这个名字,若说是天幕的战神,于其他四国,便是震慑的存在,就像当年的上官止和白虎军。

而琉璃郡主,虽说白虎军的时代已经过去,她到底是少将军上官止和颜郡主的遗孤,又因近日她和璃王的婚事闹得沸沸扬扬。

遂,这两个人一出现,瞬间让全场安静,众人方还在猜测为何这么重要的时刻,璃王迟迟不来,连慕容天都派人催了好几次,如今终于看到人,免不了要松上一口气。

慕容墨月牵着沐药儿的手径直走到慕容墨觉旁边的空位上,见只有一个座椅,便挥手让人再去搬一个。

场上众人见此一愣,慕容墨循张口打了个哈欠,讽刺的挑了挑眉。

“七弟,不合适吧,那可是亲王的位置,便是你再怎么喜欢上官琉璃,她现在也是没名没分,四国友人皆在,你这么任性,不是让人嘲笑我天幕不重视礼节吗”

慕容墨月牵着沐药儿的手未曾松开,睨着慕容墨循,眉目间已染上冷意,慕容墨觉离他最近,突然的寒意让他忍不住抖了抖身子。

“哈哈,天幕是崇尚战神的国家,大哥又何需在意这些细节,左不过一个位置而已”

他笑声打圆场,不忘挥手让僵住的宫人继续去搬座椅。

“琉璃郡主是忠烈将军上官止的女儿,大哥别忘了,将军府还在的时候,这场争霸赛的霸主每每皆是上官止和颜郡主夫妇,若说纠结在她该不该坐在这个位置上,那才是让百万将士心寒”

慕容墨觉说话时虽带着不经意的笑意,可他的话却让众人沉默,这个时候,提及上官止和颜郡主,不会有人傻到去反驳。

这两个人,于天幕而言,是永远不可忽视的痛楚,是该名留青史的存在,慕容墨循却是不在意,又打了个哈欠,张嘴就要反驳,却直接被皇后李倩一眼瞪了回去。

这场安静,最后还是被太后打破。

“月老七,这些时日你霸占着璃丫头,皇祖母想她可想的紧,如今好不容易见到了,这么会功夫,你可不能再跟皇祖母抢了,璃丫头,快过来,到皇祖母这儿来”

太后满脸和善的同沐药儿招招手,刚把凳子搬过来的宫人甚有眼色的一转身,见沐药儿起身走过去,忙把座椅放在了太后身边。

“哎呦,这才几日不见,你这丫头怎么越长越水灵了,真是讨人喜欢”

太后握着她的手,慈眉善目确实欢喜,心道这么一个大美人,怨不得老七这般随时带在身边,她看着也是喜欢的紧。

沐药儿抬眉瞧了眼颇显委屈哀怨的慕容墨月,目光一颤,笑着咧开了唇。

“王爷照顾的好”

说话的时候,她眉目间隐隐带着娇羞,太后先是一愣,继而甚感欣慰的拍着她的手背,一连几声好,显示着自己对她的喜爱。

不远处,洛画执在衣袖中的双手渐渐缩紧,指尖掐入肉的痛楚提醒着她无尽的恨意,瞧着沐药儿这张脸,她便恨不得一刀一刀给她划破。

这个恶毒的女人,竟然还有脸缠着她的师兄,大骗子,骗了天下所有人,她一定要撕破她虚伪的面具和那张恶毒的脸。

哼!

不急,再等等,这场争霸赛,霸主一定是她西凉的,待她风风光光的赢了她,她一定会把她的尊严踩在脚下。

待她求得圣旨,她洛画就是璃王府的女主人,便是师兄不愿意,他也不会不听他母妃的话,那个琳妃娘娘,终究是偏向她洛画的。

彼时,她倒要看看,管她是沐药儿还是上官琉璃,一个即将被天下唾弃的人,还有什么资格同她争夺璃王妃的位置。

还有那鬼阁中的秘密

沐药儿,这一次,本公主一定会让你死的惨烈!

“哈哈,原来这就是天幕的琉璃郡主”

西凉国主对上洛画带有暗示的目光,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声音洪亮,笑望着沐药儿,只是那笑着掺着多少虚情假意或者意不在此的试探,未曾得知。

“上次洛画来天幕,特地跟本国主邀了道圣旨,本主还以为天幕和西凉马上有大喜,没想到呵呵,琉璃郡主果真有本事,不愧是上官止的后人”

此言一落,众人多是看热闹的观望,特别是其他三国的来使,涉及天幕璃王的笑话,他们当然是乐意之至。

沐药儿神情淡淡的对上他探视的目光,在众人惊愕中,笑道:

“西凉国主的意思,我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国主准备牺牲女儿的婚事,到天幕来和亲,然后借用天幕的力量,对抗北夏和陈国?”

卷三:第五十八章:过招,针锋相对

卷三:第五十八章:过招,针锋相对

天下局,请君入瓮,犹若zhēn ci悬骨,端看谁的本事高超。

这场赌局,沐药儿原是打算低调再低调,待到最后扮猪吃老虎,如此,也省去她不少力气。

然,既然接二连三有人设局,主角皆是处处针对她,若她不接招,未免心中委屈,若是接招不回个大的,心中难免是不舒服的。

“上次洛画来天幕,特地跟本国主邀了道圣旨,本主还以为天幕和西凉马上有大喜,没想到呵呵,琉璃郡主果真有本事,不愧是上官止的后人”

西凉国主这话说的真真是漂亮,言外不若三层意思。

其一,洛画带着西凉的圣旨,意在与天幕双喜临门,最后却被她这个妖女破坏了。

其二,天幕和西凉的情分,许会因她的存在产生微妙的格局变化。

其三,上官止的时代已经过去,而她是上官止的女儿,天幕没必要为了她得罪西凉,实为不明智之举。

这般犀利的言词,若是沐药儿再不接招,许过不了多久,她就会被天下人议论,瞧,就是那个女人,竟然敢厚着脸皮同西凉最尊贵的公主抢男人。

既要开了这场赌局,赌注当然是越大越好。

“西凉国主的意思,我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国主准备牺牲女儿的婚事,到天幕来和亲,然后借用天幕的力量,对抗北夏和陈国?”

这句话像个魔咒,更像战场上两国开战的号角,轻轻缓缓的一道笑意,却激的众人浑身颤抖,皆不可思议的看向那抹浅淡倾城的身影。

西凉国主预料到她会说话,可如何也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番话,张张嘴,一时竟忘了如何反应。

惊愕的众人,冷寂的空气,一时间,似乎所有人都忘了该说些什么。

慕容墨月手中的酒杯仅是一顿,便扭头朝她点点头,眉宇处隐有几许浅浅的笑意,他明白她为何说出这样的话,理解之后,却更是心疼。

小小年纪,竟要承受旁人无法理解的残酷,念及此,慕容墨月心中涌起浓浓的愧疚和自责,是他没有保护好她,他该早早娶她进门的。

慕容墨觉扯了扯他的衣袖,敛眉低声道:

“老七,你说这西凉国主是不是脑子抽了,怎在这种场合,突然提及圣旨的事,他到底什么意思,感觉是在针对郡主”

言此,唇角微微咧开笑意,似是赞扬又似在意料之中的看着沐药儿,轻声道:

“不过他该是轻敌了,那个女人,可不是他能对付的”

慕容墨月瞥了他一眼,眸中隐隐带着防备:“什么那个女人,那是我的王妃,你七弟媳”

说完,话音一转,带着些许试探:“三哥好像很了解她”

“额”

慕容墨觉见他满脸警惕,讪讪笑了两声,举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话音颇有深意道:

“你想多了,三哥可不敢对她有非分之想,这世间配的上她的,想了想去,也就只有七弟了”

慕容墨月原是对他的话颇有怀疑,不过最后一句话取悦了他,端起他刚才相碰的酒杯,扬眉道:

“我信三哥说的是真的,谢了”

“呵呵”

慕容墨觉回之一笑,正欲再说些什么,对面,西凉国主已再次开口。

“琉璃郡主这是什么意思,当着五国的面,故意挑拨我西凉和北夏及陈国友人的浓厚感情吗?如此,本主倒是想问上一句,这是你天幕皇上的意思,还是郡主你别有用心”

这句话,算是把矛盾激化了,瞬间便上升到五国之间的利益关系,慕容天脸色漆黑的瞪了沐药儿一眼,实在没想到她会如此愚蠢,竟胆大包天的要当众挑衅。

如今,比赛还没开始,只怕五国就要先乱起来了,若是一会四国联合对付他天幕一个,这可如何是好。

然,果真是想什么来什么,他的念头刚落下,陈国国君便嘲讽似的开了口。

“是啊,幕帝,这郡主是什么意思,莫不是她代表的是天幕对四国的态度,我忠启公虽命丧水木山庄之手,但也是先在你天幕遇袭,他的死跟天幕脱不了关系,幕帝是不是对我陈国有意见”

“陈国主这话说的有些严重了”

北夏君王自沐药儿脸上收回探寻的目光,看了陈国国君一眼,一句话后突然转了话音。

“不过这郡主确实是厉害,难不成是恃宠而骄,因得了璃王的喜欢,所以说话也不经过大脑,这样的话,很容易引起误会,你说是不是,璃王爷”

北夏郡主别有深意的看着慕容墨也,心中却泛起惊疑,天幕琉璃郡主这张脸,怎像极了那个人,若不是年龄上的差距,乍一眼瞧去,他还以为她们是同一人。

慕容墨月放下手中的酒盏,慢条斯理的缓缓抬头,面色无常,看不出任何情绪:

“本王觉得琉璃郡主的话没错,西凉国主那句话,本王也是这么理解的”

此言一出,众生骇然,果然,这璃王当真是护着那琉璃郡主的。

慕容天原是想打圆场,见到慕容墨月开了口,他便保持了沉默。

西凉国主蹙紧了眉头,正要反驳开口,却被洛画拦住,她扯了扯西凉国主的胳膊,抬眼对着慕容墨月道:

“王爷,父皇没有其他意思,他只是瞧着洛画委屈,忍不住说了两句,若有什么地方得罪了琉璃郡主,洛画愿意替父皇跟她赔礼道歉”

慕容墨月嫌弃的连个正眼也没给她,倒是沐药儿没忍住笑了,拨了个橘子递给太后,在她甚是担忧的目光中,淡声道:

“三公主这话说的矛盾,你说你父皇瞧着你委屈,所以忍不住说了两句,可公主莫忘了,我同王爷两情相悦时,你还未曾出现,所以让你委屈的不是我,如此,西凉国主可是觉得我好欺负,所以特意把矛头指向我”

西凉国主铁青着脸,一时不知如何反驳,洛画娇滴滴的抹了把眼泪,哭的人肝肠寸断。

“可是,我与王爷相识在先,我自小便喜欢王爷,郡主夺爱我不怪你,是我自己离开这么多年,我只要郡主分一点点王爷的爱给我,所以才求了父皇带来圣旨,郡主断章取义挑拨我四国关系是为何”

三两句话,便让众人将两人分的清楚,一个心胸狭隘,横刀夺爱,一个娇艳欲滴,楚楚可怜,霎时间,众多不认同的目光皆向沐药儿望去。

一众各异的神色中,沐药儿面色无常的继续给太后剥着橘子,依旧笑得浅淡。

“当日在水木山庄,王爷是当着庄主的面拒绝三公主的,难不成要我请来庄主,三公主才会承认王爷对你无意?”

卷三:第五十九章:口舌之争,胜!

卷三:第五十九章:口舌之争,胜!

语不惊人,不死不休。

五国之人,今日多数是第一次见到天幕的琉璃郡主。

倾城倾世的容颜,不骄不躁的气质,静静安然的姿态,浮尘华世中,于天下,他们见过太多各色各样的美人,却都没这琉璃郡主美得惊心动魄。

便是往日被称作天下第一美人的西凉三公主鸾华公主,如今两人对席而坐,细细比量下,这鸾华公主竟也暗淡了几分。

莫说这琉璃郡主的好皮囊略胜一筹,就是这般让人瞧着舒服清淡的气质,也是更添一层神秘。

只,这郡主说话,真真是能吓死人。

第一句驳了西凉国主的话,直接涉及五国纷争,方才那句话,又毫不含糊的提及天下人人惧怕的水木山庄庄主。

不愧是上官止和若颜的女儿,当真是好气魄!

众生哑然中,无人敢接这话,洛画握紧拳头,气的心血翻腾,这个女人,简直是太不要脸,明明那庄主便是她,竟还不知羞耻的如此说话。

暗暗深呼了口气,面色一青一白,却很快被她掩饰,徒留一脸惊慌失措和娇弱委屈。

“琉璃郡主这般当众侮辱画儿,是想逼死画儿吗”

沐药儿甚感趣味的看着她红肿的眼眶和娇滴滴惹人怜惜的楚楚模样,耐人寻味的目光自众人面上略过,笑道:

“三公主这话倒是让人不能理解,王爷不喜欢你,是天下人皆知的事,难不成还是我造的谣?”

微微一顿,忽而看着慕容墨月笑的更开心:“王爷,您说我这话说的对不对”

“当然”

慕容墨月接的极快,毫无半分犹豫,笑望着沐药儿,脸上满是宠溺,撩袍往后一靠,姿态优雅狂妄。

“郡主的话便是本王的意思,诸位若是还有疑问,本王不介意再费费口舌,本王的璃王妃,从来只有上官琉璃,三公主的厚爱,本王承受不起,你若真要嫁到天幕,本王觉得,太子殿下与你实在是相配”

咝!

此言一出,四周顿响起抽气声,慕容墨月仿若没听见,又似没看见洛画一瞬惨白绝望的凄凄哀怨,看着慕容墨循征楞的模样道:

“我天幕太子英雄神武,乃继承大统的储君,三公主乃西凉国主最喜欢的鸾华公主,理应配上我天幕皇子中最尊贵的储君”

言落,忽而看向西凉国主,端起酒杯朝他隔空一碰,眯着凤眸漫不经心道:

“本王这提议,西凉国主以为如何”

被突然点名的西凉国主一愣,猝不及防的莫名意味让他有些尴尬,讪讪笑了两声,摇头道:

“哈哈,璃王爷惯会说笑话,本主虽是西凉的国主,却同时也是洛画的父皇,女儿的婚事,当然需得女儿做主,她的夫君,她自己喜欢便好”

啪!

“哦,这样啊”

慕容墨月仰头一饮而尽杯中酒,然后重重把酒杯放在了桌上,轻飘飘的一句话,因被他刻意拉了长音,气氛忽而变得有些诡异。

“果然有了权势便有恃无恐,国主的意思是,本王多虑了,三公主的婚事得让她自己做主,这话倒是没毛病,不过,本王有些疑虑,国主方才的话,若非郡主那般说法,难不成可以这么理解”

身子靠在椅子上,慕容墨月直直盯着西凉国主略显难看的脸,嘴角的笑意漠然,说出的话更是似笑非笑:

“在西凉,国主遵从儿女的意见,在天幕,我天幕亲王需得遵照西凉的安排,西凉让本王娶谁为妃,本王就得娶谁为妃,西凉国主,烦劳您解释一下,本王理解的对不对”

西凉国主面色一变,赶紧道:“璃王的话真是让本主惶恐,王爷想多了,本主定然不是这个意思”

“是吗,本王倒是不知,本王的婚事何需西凉替本王做决定了”

慕容墨月嘴角勾着半分弧度,笑意不达眼底,抬眸瞧了慕容天一眼,漫不经心道:

“父皇,既然西凉国主不是这个意思,今日是五国欢腾的大日子,西凉又属意将鸾华公主嫁到天幕,儿臣觉得,不妨喜上加喜”

慕容天瞧见西凉国主铁青隐忍的脸色,心中觉得极为舒适,干咳一声,面色严肃道:

“既是喜上加喜的事,月儿但说无妨”

洛画呼吸一窒,看着慕容墨月那诡异的神色,心中暗叫一声不好,却是还未来得及阻止,便听他道:

“前太子妃被鸾华公主所杀,如今太子府正好缺了一位女主人,想来,鸾华郡主杀死李诗诗,也是有深层的意思,父皇不若chéng rén之美,成全了太子和鸾华公主”

“王爷!”

洛画惊呼着站起身子,不可置信的望着慕容墨月,她如何也不敢相信,他竟会当着五国的面将她推给别人。

紧咬着牙龈,洛画突然想到什么,顿满目怨恨的看向沐药儿,一定是她,一定是这个恶毒的女人,一定是她蛊惑了王爷,是她故意让王爷当众羞辱她,王爷是受了她的迷惑,一定是!

“琉璃郡主,你这是何意,王爷断然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伤害画儿,你日日在王爷身边,到底同他说了什么”

一声声哭诉和那张醒目梨花带雨的脸,顿惹场上不少男人怜惜,特别是那齐国太子,焦躁的模样几乎要掀桌子,好在齐国国主早早让人暗中点了他的穴道。

沐药儿伸手揉了揉有些酸疼的脖子,笑望了眼满是担忧的上官柔和太后,不经意的视线越过洛画那张娇弱的脸和几位各怀鬼胎的国主。

“三公主会不会欺人太甚了,方才一直是王爷在说话,我可是一个字也没帮腔,怎王爷说的话不合公主心意,公主便拿我撒气”

洛画红着眼眶,娇滴滴的控诉:“可王爷是因为你才说出那些让人误会的话”

沐药儿咧唇,似笑非笑:“那也是因为你父皇因为你先说了那些话”

一来一回,两相对峙中,五国众人已经意识到,这西凉的鸾华公主和天幕的琉璃郡主huo yào味甚是浓烈啊!

比起两人的美貌,如今看两个美人斗智斗勇的场面,真真是ci ji。

“父皇只是无心随口一说,是琉璃郡主自己想太多才会说出那般大无畏的话”

“那本郡主也是随口一猜,三公主的意思,是北夏和陈国的国主都想太多?”

“你莫要断章取义,郡主真是能说会道”

“三公主谬赞,不过确实是你父皇先开了头,本郡主确实也只随口一猜,至于北夏和陈国,本郡主愚钝,不懂他们为何会如此想,可能,就像三公主说的,想太多了吧”

“你你狡辩!莫要将脏水泼到画儿身上,北夏和陈国是因为琉璃郡主说的话太惹人误会”

“是吗,那齐国怎么没误会,啊,我知道了,难怪,毕竟因为三公主,齐国太子差点得罪了水木山庄”

啪!

卷三:第六十章:这个女人,不简单

卷三:第六十章:这个女人,不简单

啪!

齐国太子和西凉鸾华公主之间的传闻,五国之内皆有耳闻。

所以当沐药儿隐晦的提及这件事时,在场众人几乎全变了脸色,有嘲讽,有同情,有看热闹,其中,齐国的脸色更有趣。

尴尬且恼怒,看着洛画的目光中,似是仇视,又带着隐忍,因为洛画,齐国既失了尊严,又成了笑柄,但国与国之间,除了脸面,需要权衡是一国之势。

齐国的势力,远远不如西凉,遂这么多年,齐国只能借用古人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么一句话安慰自己,自家太子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然,虽这么一直说服自己,但到底掩盖不了自家太子是傻子的事实,毕竟,哪个正常人会做那般傻子才会做的事。

如今再见到洛画,心中还是有些过不去的坎,遂,今日沐药儿与洛画的这场口舌之争,齐国自然是站在沐药儿这边的。

特别是现在,这天幕的琉璃郡主把洛画怼的哑口无言颜面尽失时,齐国众人更是激动的心情鼓动。

而这声略略让气氛有些焦灼尴尬的啪,就是那齐国国主一个没忍住,一不小心双手叠在一起拍了一下。

简单来说,就是当众人惊愕两个女人之间的战争愈发激烈时,齐国国主不小心鼓了下掌。

这就有些让人耐人寻味了,特别是这个掌声,是在沐药儿的话落下后。

在洛画渐渐扭曲,西凉国主愈加难看的脸色中,经齐国使者的提醒,齐国国主总算后知后觉意识到了此番尴尬的气氛。

讪讪笑着收了双手,见众人望过来的各色目光,忙干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失态,少许才稍作威严的朝陈国和北夏国君点头道:

“陈老哥,夏老弟,我说你两位就是酒喝少了,闲的,人小姑娘说句话你们还胡乱瞎扯,小孩子斗斗嘴那才热闹,你说你们两个老东西添什么乱,要不是本国主及时制止,回头两个丫头正吵起来,可都是你们的责任”

言落,不管他二人脸色的变化,端起酒盏同两人隔空敬了一杯,然后,又朝西凉国主挥挥酒杯,一张老脸笑成了花。

“洛老哥,你那句话老弟听着也不舒服,所以你也甭怪琉璃郡主,人家今年不过十六岁,比你家洛画还小了一岁,若是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毕竟是小孩子嘛,可以原谅,哈哈,可以原谅”

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朝着西凉国主晃了晃空落的酒盏,不经意朝慕容墨循看了一眼,似笑非笑道:

“洛老哥,老弟觉得璃王这个提议相当绝妙啊,鸾华公主跟天幕太子实乃天作之合,天幕储君,配得上你西凉公主,若洛老哥还在犹豫,难不成,老哥是觉得太子比不得璃王?”



齐国国主一番话,又将四周气氛降至冰点,事实上,若是以往,齐国国主断不会当面跟其他几国过不去,委实近来太过憋屈了些。

洛画让他齐国丢了颜面暂且不说,水木拍卖会上,因为她,太子差点得罪了水木庄主,齐国差点上了水木的黑名单。

更不可原谅的是,当时代表齐国进庄的使者,乃他齐国非常重要的朝中大臣,若不是因为这个女人,又何故让他折损这么一个大将。

往日顾念太多,他屡屡只能自生闷气,便是被他国嘲笑,也只能打碎牙龈和血吞,如今,好不容易寻得机会,又能借此拍拍天幕的马屁,自然是不能放过。

炎热的天气,众人的心情却是起起伏伏跌跌撞撞,一点不觉闷热,反之尤觉有些冷,嗯,气压太低。

洛画虽满腹愤怒和焦躁,理智却告诉她,此时此刻,无论她多想杀了沐药儿那女人,她都不能再说话。

这个时候,已经不是她一个公主再能介入的话题,一个不慎,她便会成为众矢之的,恨恨朝沐药儿望去,见她一脸安静淡雅仿若什么事都没发生的给太后剥橘子,她便恼的想把她撕碎。

此时此后,她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是那个女人,是她故意将话题扯远放大,故意扯上五国,如此,便会让众人忘了她洛画要嫁入璃王府的事。

日后,有人再提及,恐会将洛画和慕容墨循扯着一起,这个恶毒的女人,她真是低估了她,这招声东击西,借刀杀人,真真是好歹毒的心思。

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沐药儿漫不经心朝她看了一眼,对上她的挑衅和嫉恨,只扬着唇角微微一笑,将刚剥好的橘子放进嘴里,眸中一闪而过的趣味。

啧,生气了啊,生气了好,这张扭曲的脸,看着真是舒服。

西凉国主面笑皮不笑的瞪着齐国国主,正欲反驳他的话,洛闻却先一步端着酒杯站了起来。

“诸位,此事由我西凉而起,原不过一句玩笑话,确实没必有让大家都不舒服,在此,洛闻代表父皇和西凉给诸位朋友道个歉”

说完,他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又接连喝了六杯,一杯敬慕容天,一杯敬慕容墨月,一杯敬沐药儿,一杯敬齐国,一杯敬北夏,一杯敬陈国。

这七杯酒喝下来,四周的气氛渐渐开始回温,再怎么说,原这件事就需要一个台阶下,洛闻的这个举动,给足了诸国面子。

“哈哈,闻太子说得对”

慕容天见差不多了,便举起酒杯朝众人晃了晃,笑道:

“今日是五国争霸的大日子,刚才只不过是小孩子斗斗嘴,也算提前给今日的比赛热场了”

说完,朝沐药儿看了一眼,高声道:“好了,琉璃啊,西凉国主也是给你开了个玩笑,你就跟他道个歉,咱们这比赛也就开始了”

慕容墨月放下手中酒盏,略略不悦的眯了眯凤眼,正要说些什么,沐药儿忽而先他一步开了口。

“是琉璃的错,琉璃以为水木拍卖会后,我和王爷的事已经天下皆知,所以没想到还会有人在这种场合故意提及,国主莫怪,琉璃给您赔个不是”

风离叶抖了抖身子,看着沐药儿那张过于精致的漂亮脸蛋,喝着小酒啧啧称奇,这女人还真是记仇,说话也是一层一层巧妙之极。

这话听着确实是道歉,可细细思量,明摆着是说西凉先故意欺辱人的,这场角逐中,她才是完完全全的受害者。

啧啧,看来以后他还是少惹她,能让杨泽成那般他视为此生第一对手的男人听命于她,简直是神一般的存在,嗯,他得寻一日给她打个雕像,然后供起来。

果不其然,西凉国主听了她的话后,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却还只能笑着夸人善良,看着已经把衣袖拧成麻花的洛画,他叹着气摇摇头。

这个女人,不愧是那两人的女儿,真真是不简单!

卷三:第六十一章:看戏,我怕疼

卷三:第六十一章:看戏,我怕疼

五国争霸的赛制,是轮番攻擂,男女各分一队。

第一局,五国各派出一人,此局中胜出者暂定为擂主,擂主定下后,其他四国人再出一人挑战,若擂主换成另一国的人,则另外四国再来挑战。

简单来说,若在第一局中胜出的擂主是西凉人,那第二局便由天幕,齐国,北夏,陈国分别再出一人挑战西凉擂主。

若西凉擂主守擂成功,则第三轮还是天幕等四国出人攻擂,若第二局天幕攻擂成功,则第三局便由西凉,齐国,北夏,陈国等四国再出一人攻擂。

以此循环,以此类推,直至比完所有项目为止,最后的擂主或者攻擂成功的人就是胜利者。

男女两队赛制相同,只根据男女之间的差异,所以制定的比赛项目不同而已,最后,男方组选一个胜利者,女方组选一个胜利者。

比赛项目男女分别有五种。

男方第一局棋,第二局骑马射箭,第三局书法,第四局蹴鞠,第五局画画,第六局武功。

女方第一局琴,第二局棋,第三局书,第四局画,第五局舞,第六局刺绣。

男方意在一静一动,女方则是按照一般女子平日的思学顺序,男女双方看似无交集,其实又暗藏玄机,每场对应起来,要么皆是静,要么一静一动。

参赛的选手每个人都需完成这几样,所以,便是先成了擂主也无需担忧太多人挑战身子吃不消,每完成一项,都会有宫人记录下成绩,后来攻擂的人只需超过擂主的成绩便可。

比赛的地方,特意选在天幕皇宫内禁卫军平日训练的教武场,地方宽敞足够大,中间建个十人同时比赛的舞台绰绰有余。

因整个比赛有十项,所以一天是比不完的,整个比完,需两日时间。

沐药儿是准备最后一场去攻擂,让她早早上去站着,她是没那个耐心,更何况她上去了,洛画那女人自然会生出什么坏主意,倒不是怕她,只这女人烦的很。

今天答应慕容墨月过来,一是他逼的紧,二来她先熟悉下规则,如此,下午便可在府中睡个懒觉。

第一场,女方是琴,男方是棋。

因五国皆想讨个好彩头,所以第一个人很重要,其他四国的人沐药儿不认识,只天幕的两个人还有些印象。

男的是右相府大公子,风离叶的大哥,曾经的太子少傅风离云。

沐药儿会对他有印象,是有一次跟着慕容墨月进宫,无意间碰到了,有过一面之缘,不过印象不深。

女的是李诗诗的妹妹,左相府的四xiao jie李诗云。

这个安排倒是巧妙,左相府一个,右相府一个,也不知谁的主意。

待台上十人已经开始准备,沐药儿随意瞥了一眼,便没了什么兴趣,垂着眼眸无聊的耸拉着脑袋半阖着眼,大有一觉睡过去的念头。

太后似是察觉了她的异样,抬手在她肩膀拍了拍,和蔼的关切道:

“怎么了丫头,昨晚没睡好吗”

沐药儿揉揉眼睛,扯了扯身上的披风,也不否认,点头道:

“嗯,昨晚嫣儿闹着要听故事,睡得晚了些”

闻言,太后怜惜的拍了拍她的手,心中又颇感欣慰和感慨,对她的好感也急剧上升。

“丫头,你有心了,嫣儿和风儿自幼便没了娘,哀家这个皇祖母对他们也实在是关心的少了些,幸亏有你这个姐姐,哀家听你干爹说,那两个孩子特别喜欢你,这也是你真的对他们好,谢谢你,丫头”

沐药儿咧唇一笑,随意道:“太后不用谢我,我很喜欢嫣儿和风儿,所以才对他们好,特别是嫣儿,不知道为什么,非常非常喜欢她”

“哈哈,这就是缘分”

太后面上更带喜色,目光柔和的看着她清亮的双眸,愈发喜欢的紧。

“丫头,老七也喜欢那两个孩子,所以啊,你们两人是命定的夫妻,皇祖母真是替你们两个高兴”

沐药儿笑着没说话,稍稍偏头,恰对上慕容墨月含着笑意的凤眸,她默默看了他一会,当台上琴声悠扬,和鸣微起时,突然侧头扯了扯太后的衣袖。

“太后,我昨晚没睡好,现在能不能先回去睡一会”

太后看着她安静浅雅的精致小脸,如何也是拒绝不了的,慈祥的拍了拍她的手,同时挥手招来刍嬷嬷。

“好,你先去睡会,不过,稍后皇帝会大宴宾客,你如今是郡主,又是璃王府未来的王妃,若是不在场,怕是会落人话柄,所以就莫要回府了,路上颠簸又折腾,让刍嬷嬷带你去寿安宫睡一觉,好不好”

沐药儿点点头,便跟着刍嬷嬷离了席。

此刻,四周众人的目光皆在比赛场地,因沐药儿两人走的静悄悄,遂并无太多人瞧见,只,除了一直注意着她的几人。

慕容天离太后近,自然是察觉了,不过还未来得及问,就被太后制止了。

上官柔见沐药儿走了,原是想托病先离开,奈何皇后一直阻拦,念在太多人在,怕惹慕容天不开心对药儿不利,她便先忍了下来。

慕容墨月自然是一甩长袍,随意自然的站起身,迈开大步跟着走了,洛闻饮下杯中酒,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转,袖中的翠凤镯被他捏的灼烈烫人。

洛画掩下眸中的嫉妒,隔空同慕容墨鸿的神色交织,两人达成某种共识,略一点头,慕容墨鸿很快招来身后一太监。

风离叶见两人都走了,也觉无趣,原是想跟着两人离开,奈何被自家亲爹死死拽着胳膊,非要让他看完自家大哥的比赛。

暖风掠长空,百花迎飘香。

沐药儿跟着刍嬷嬷走在去寿安宫的路上,刚过了御花园,便被人拥进了怀里,她没有挣扎,倒是刍嬷嬷吓了一跳。

“老奴见过王爷,给”

“起来吧”

慕容墨月打断她的规矩行礼,低头看着怀中的女人,笑道:

“还没开始就偷懒,你这女人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

沐药儿继续往前走,随意的将身子靠在他怀里,漫不经心的抬了抬唇角。

“璃王妃的胆子若是不大,不是配不上璃王爷吗,太后准了我在寿安宫休息,我当然不能辜负未来皇祖母的好意”

“哈哈,这话本王爱听”

慕容墨月揽紧她的身子,不经意眯了眯凤眼,低笑道:

“时间还早,要不要先看场戏再去休息”

沐药儿垂下半截眉眼,细细闻着鼻息处飘来的浅淡香味,点头道:

“当然,王爷可得接好我,我怕疼”

说完,目光一闪,直接闭上眼倒在了慕容墨月怀里,后者唇角泛起一抹寒意,也跟着她倒了下去,临了不忘以自己的后背着地,让她安安稳稳趴在了自己怀里。

卷三:第六十二章:蠢货死于话多

卷三:第六十二章:蠢货死于话多

御花园。

郁郁葱葱,百花奇香,错乱的脚步急急踏踏。

“快,快点”

“李公公,分不开啊”

“什么分不开,笨手笨脚的,事情办砸了都得掉脑袋!”

“不是啊,李公公,王爷的手掰不开”

“蠢货,让开!”

为首的蓝衣太监推开几人走上前,见着慕容墨月恍若神明的威严天资,虽明白他如今已经昏迷,却还是忍不住下意识抖了抖身子。

暗暗深呼了口气,弯身去扯慕容墨月的胳膊,扯了几下,没扯动,又尝试了几次,终是掐腰吐了口浊气。

身后一小太监凑过来:“李公公,怎么办,掰的厉害把王爷惊醒就麻烦了,再迟些恐就走不了了”

蓝衣太监瞧着地上两个紧紧相拥的男女,咬咬牙,尖着嗓子沉声道:

“一起抬走!”

“是”

小太监点头应下,一挥手招来身后几个身形魁梧的侍卫,眼珠一转又道:

“李公公,刍嬷嬷怎么办”

“将人抬到寿安宫去,她是太后的人,仔细着点,别节外生枝”

“是”

闷热的天气总是让人透不过气,御花园中浓烈的香味冲散了一切阴霾的燥热,徒留冷清萧萧的无边无际。

佛曰,不可说。

芙蓉殿,原是宫中最惹众妃嫉妒的繁荣之所,乃璃王的母妃琳妃娘娘居住宫殿。

琳妃刚入宫那几年,圣上荣宠备至,整个后宫,几乎专宠她一人传闻,这琳妃娘娘生的极美,可与当时北夏那神秘的明月公主媲美。

这芙蓉殿,原也是繁华精致之极,端的是浮萍满地,碧绿明净。

只,一入侯门深似海,特别是女人是非多的庞大后宫,一朝荣宠,一朝冷宫,本就是极为正常的事。

琳妃便也是这浮尘中的一粒尘埃,风光无限了近十年,到头来,却是日日夜夜对着冰冰凉凉的冷宫数日子。

这繁华一时的芙蓉殿,经久岁月中,也渐渐被人遗忘,原也有受宠的妃子惦记着这里,奈何慕容天一直没答应。

然,虽没有把芙蓉殿许给别人,却也下令不许任何人打扫,没有人能猜得透皇上的心思,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座宫殿渐渐被灰尘蜘蛛覆盖。

蜘蛛遍布的宫殿内,唯一处偏殿稍显整齐。

慕容墨鸿瞧着地上相拥的两人,眉眼中极快闪现一抹疯狂的嫉妒,大步上前就要将两人分开,被刚进门的洛画制止。

“师兄警惕极高,便是中了迷香你也得小心一些”

她不悦的朝慕容墨鸿看了一眼,继而弯下身子在慕容墨月胳膊的关节处暗了两下,很快,慕容墨月的手便从沐药儿身上脱落。

“行了,赶紧把你的女人抱走,否则本公主不确定会不会忍不住把她的脸给毁了”

洛画目光阴毒的朝沐药儿望了一眼,若不是同慕容墨鸿达成交易,她现在一定会杀了这个女人。

不过,不着急,马上,她沐药儿就是被慕容墨鸿糟蹋过的女人,残花败柳,她倒要看看,这个刚于五国前口口声声自己是璃王妃的女人,如何还有颜面活在这世上。

慕容墨鸿弯身,小心翼翼的将沐药儿抱进怀里,面上是掩饰不住的激动和兴奋,一抬头见洛画投来阴鹜的目光,顿有些不悦。

“本王警告你,莫要再用这种眼神看着药儿,她马上便是本王的楚王妃,你若是敢动她一根毛发,本王绝对饶不了你!”

微微侧身,避开她望向沐药儿的视线,那护着心上人的热切模样表现的淋漓尽致,此番言行和动作,令洛画极是不悦。

她虽厌恶慕容墨鸿,可到底是自己的第一个男人,那日在一品香鬼迷了心窍,她悔的肠子铁青,却再没回头路可走。

此时的不悦不是吃醋,而是嫉妒,嫉妒沐药儿这个贱女人竟如此得男人喜爱,不但师兄对她偏爱有加,她那太子哥哥也是日思夜想,就连这慕容墨鸿,也是爱的不能自拔。

“楚王多虑了,本公主只是好心提醒王爷,还是速度快些吧,稍后我们的观众该上场了”

洛画绕着他走过去,半蹲着身子目光灼灼的看着慕容墨月,眸中贪婪和渴望再掩饰不住,正要伸手去触碰他的脸,冷不防的,慕容墨鸿的话让她周身一僵。

“三公主如此急躁,是急不可耐要跟慕容墨月颠龙倒凤吧,啧,正好,本王是公主的第一个男人,一会公主得偿所愿,莫要忘了比对比对,是本王厉害,还是他慕容墨月厉害”

“你你给我闭嘴!”

洛画惊慌失措的望了眼慕容墨月,见他还没醒,方捂着胸口暗暗松了口气,腾地起身愤怒的瞪着慕容墨鸿,咬牙切齿道:

“慕容墨鸿,本公主警告你,那件事你最好忘了,否则本公主一定会让你后悔的!”

她声声带着警告,面色狰狞因害怕有些扭曲,偏偏慕容墨鸿一点没把她的警告放在眼里,还凑过去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若是公主在他胯下得不到满足,可随时来找本王,本王不介意帮帮公主”

“你”

洛画气的要给他一巴掌,可到底是理智占了上风,她后退两步冷笑着讽刺。

“楚王不是口口声声深爱沐药儿吗,怎么,这人还没弄进楚王府呢,就开始想着别的女人,这样是不是不太好,你就不怕她知道了更恨你”

慕容墨鸿低头,在沐药儿额头亲了一下,笑的满面春风自是得意。

“本王当然爱她,不过男人三妻四妾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她进了楚王府,本王会专宠她一人,只是美人主动送怀,本王也不能拒绝,就像公主这般美人,不过本王不爱你们便是了”

洛画冷哼:“楚王这话,真是让人恶心”

“恶心?本王这是心疼药儿,夜夜承欢,她的身子自然承受不得,又或者他怀本王孩子的时候,本王哪里能累着她”

言此,慕容墨鸿挑眉看了洛画一眼,颇有深意道:

“其实公主跟本王是一样的人,不然公主怎会为了报复慕容墨月,将自己献给了本王”

洛画脸色一白,忽然开始推他:“王爷还是赶紧走吧,莫要等人醒了再”

扑通!

身子一软,洛画直直倒在了地上,慕容墨鸿还未来得及反应,眼前一黑,整个人也朝前载去。

沐药儿略略无语的瞪着将自己抱在怀里的慕容墨月,浅声道:

“王爷这般着急,好戏还没开场,就被王爷打散了”

慕容墨月随意的一抬脚,直接将慕容墨鸿和洛画踹到了一起,两人被踹出三步远。

“方才那场戏,叫蠢货死于话多,药儿先凑合着看看,一会本王带你看出更大的”

他低头擦了擦沐药儿的额头,又低头吻上去,还觉不够,再伸出舌头舔了舔。

沐药儿觉得有些痒,正要推开他,冷不防,门外突然传来洛闻的声音。

“璃王真是不厚道,这么好的戏,竟然不叫上本太子”

卷三:第六十三章:讨个人情

卷三:第六十三章:讨个人情

芙蓉殿内,蜘蛛网遍布,尘土飞扬。

虽偏殿被人简单收拾了些,但到底是浮尘多年,发霉的味道残存遗留在空气中,让人极是不舒服。

沐药儿方才便忍了许久,如今却是再忍不了了,将脑袋往慕容墨月怀里缩了缩,扯着他的衣襟,闷声道:

“王爷,出去吧”

慕容墨月察觉到她的异样,抬头睨了洛闻一眼,便抱着沐药儿大步朝外走去。

一室的荒唐沉浮,吹散不开让人心绪阴鹜的波动,洛闻站在门前负手而立,望着地上狼狈不堪昏迷的两人,紧蹙的眉心更是拧成一团。

“把公主带走,用冷水泼醒”

他话音一落,一黑影即刻现身,抱起地上的洛画,很快便没了踪影。

芙蓉殿外不远处,沐药儿瞧着空中那丝波动的微风,抬眉瞧了慕容墨月一眼,淡声道:

“王爷这么轻易放她走,莫不是突然怜香惜玉了?”

闻言,慕容墨月凑过去在她唇上啄了一口,烦闷的心绪微微好转,低笑道:

“药儿这是吃醋了吗”

见她沉默不说话,慕容墨月重新将人揽进怀里,抬眸瞧着刚踏出芙蓉殿朝这边走来的洛闻道:

“今日有洛闻在,那场戏是肯定看不成了,如此,不若卖洛闻一个人情,既让他欠着又是一个把柄,反正时候尚早,药儿想整治洛画和慕容墨鸿,有的是机会”

言此,慕容墨月是有些后悔的,方才他应该废了慕容墨鸿,顺便撕烂他的嘴,那个蠢货,狗胆包天,竟然一直觊觎着他的药儿,还想让药儿给他生孩子,真是找死!

若不是方才药儿给他传音让他再忍忍,他早就宰了那个蠢货。

沐药儿扯了扯披风,将身子往他怀里靠了靠没说话,嗯,确实没戏看了。

不过,特意选在芙蓉殿,也是够心怀叵测,只是不知,是慕容墨鸿的算计,还是洛画的别有用意。

“璃王爷,沐姑娘”

洛闻走过来,略显歉意的朝两人弯了弯身子,看了慕容墨月一眼后,便将目光落在了沐药儿身上。

“沐姑娘,闻知道,洛画做了不可饶恕的错事,身为她的皇兄,是洛闻没教好她,请沐姑娘念在一切还能挽回的情况下,暂时放过她,洛闻感激不尽”

沐药儿看了他少许,大大方方的点头道:“既是暂时,可以”

“药儿”

慕容墨月听她应下,顿时有些不乐意,特别是瞧见洛闻那张满是雀跃和欢喜的脸,胃都气炸了。

沐药儿抬头看他,眨眨眼:“我说的是暂时”

慕容墨月揉揉她的脑袋,面色缓和了些,继而眉眼一转,冷着脸看向洛闻,沉声道:

“今日之事,本王也是受害者,闻太子只询问药儿的意见是不是不妥”

洛闻轻笑,眉眼颇显意味深长:

“王爷,抱歉,闻还以为王爷一心只在沐姑娘身上,想着兴许沐姑娘的话便可代表王爷,所以就寻了个捷径,现在王爷这般问,看来是闻想多了”

说完,立刻朝慕容墨月弯了弯身子,朗声道:“洛闻替皇妹给璃王爷道歉,希望王爷大rén dà量,能不计前嫌放过皇妹”

慕容墨月冷眼看着他的一举一动,面色毫无半分波动,直至最后才挑高了眉眼,凉声道:

“若今日不是本王和药儿反应快,后果可是不堪设想,如今闻太子想用这几句简单的歉意将此事打发了,本王很是不高兴,药儿善良,本王却不想让她受半分委屈”

洛闻似是早知他会如此,所以并无诧异,只道:“不知璃王想如何,晚些时候,闻一定带着洛画给王爷和沐姑娘亲自赔罪”

慕容墨月嗤笑,脸上颇为嫌弃:“本王可不想见那个恶毒的女人,闻太子,前面还在比试,不若咱们到那里把话说清楚,正好五国友人皆在,让他们帮忙拿个主意”

沐药儿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嗯,又有些困了。

“璃王爷,莫要忘了,芙蓉殿内躺着的不只洛画,还有王爷的二哥,楚王”

洛闻微微皱了皱眉,见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变化,又道:

“今日这事闹起来,对谁都不好,王爷莫要忘了,今日的证人,只有本太子,若本太子记错了什么,王爷不一定有胜算”

慕容墨月眉目间皆是寒意,阴鹜道:

“闻太子,便是这件事本王不同你计较,这芙蓉殿又是怎么回事,令妹把地址选在芙蓉殿,到底是怀了什么心思,闻太子不会想不到吧”

此言一落,洛闻却是沉默了,敛下眸中深意,暗骂一声洛画无知,少许,才沉声道:

“璃王爷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只要在闻的能力所及,必当感激不尽”

沐药儿又打了个哈欠,把身子往慕容墨月怀里缩了缩,扯扯他的衣襟,轻声道:

“王爷,我困了,你抱我去寿安宫睡一会”

“好”

慕容墨月弯身将她拦腰抱在怀里,待她靠着他的胸膛渐渐平稳了呼吸,他才看向洛闻低低一声冷呵,面上带着几分不耐和讽刺。

“闻太子果然聪明,不过这个人情,本王今日还未想到,待时机成熟,本王自然会向闻太子讨来”

洛闻的视线落在他怀里的沐药儿身上,方才她对着慕容墨月,语气中毫不掩饰的信任和依赖几乎灼伤了他,这才短短数月,她竟已经完全接受那个男人了吗?

“璃王爷果真是好魄力,你不怕改日本太子会后悔吗”

声音中带着失落和嘲讽,慕容墨月只嫌弃的一抬眼,凉声道:

“闻太子敢后悔,本王自然是多的法子毁了令妹,太子方才应该偷听了不少,若是令妹与慕容墨鸿的苟且之事闹得天下皆知,不知西凉国主会不会气的提前退位”

言落,抱着沐药儿大步转身离开,临了不忘回头道了句。

“若真是如此,本王还算帮了闻太子,所以,若闻太子想早点坐上那皇位,尽可以反悔”

闷热的风声带着凌厉的寒意,洛闻站在原地,看着前方两人相拥相偎,渐行渐远的背影,负在身后的双手不自觉握的愈来愈紧。

清风自远处走过来,小心翼翼道:“主子,该回去了,国主让人来找了”

洛闻似是没听见,依旧望着前面那两道身影,只待清风忍不住又叫了一声,他才忽而道:

“清风,你去打听打听,为何今天慕容易没来”

卷三:第六十四章:太后劝说柔妃

卷三:第六十四章:太后劝说柔妃

寿安宫。

太后和上官柔进来时,刍嬷嬷正趴在院中的石桌上打瞌睡。

似是睡得很沉,太后和上官柔说说笑笑她也未曾醒,最后,还是太后让人唤醒了她。

“啊,太后,柔妃娘娘”

刍嬷嬷慌忙站起身子,顾不上疑惑身上酸疼的痛楚从何而来,弯身就要给两人见礼,太后一挥手,狐疑的朝她看了看。

“怎么了,这腿怎么还哆嗦上了”

刍嬷嬷揉了揉后脑勺,声音微顿了下:“老奴也不知道”

她记得,她带着琉璃郡主来寿安宫,路过御花园后然后便没了印象,再醒来,竟然是在寿安宫睡着了。

莫不是她最近太累了,趴在桌上就睡着了?可御花园后的事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奇怪,真是太奇怪了。

“行了,累了就再去睡会”

太后摆摆手,对此也未曾在意,目光在四周瞧了瞧,又道:

“药儿那丫头呢,在屋里睡着吗”

刍嬷嬷一愣,对啊,琉璃郡主呢!

“太后,这老奴”

“回太后的话,琉璃郡主和璃王爷正在里面小憩,还未曾醒来”

一粉衣宫女上前,恭敬的弯身行礼,刍嬷嬷闻言一松,好在,两人都没事。

“老七?”

太后一怔,继而拍着上官柔的手笑了:“柔妃,怎么样,哀家就说那小子离席,定是来寻那丫头了,你听听,可不就是来了,哈哈”

上官柔点头低笑,面色柔和:“太后说的是,外面太阳大,臣妾扶太后进去吧”

太后知她担心自家侄女,更深知她不放心老七,遂也不再多话,瞧着她眉心那抹担忧,微微一叹,扶着她的手进了屋。

吱呀

打开门,两人一瞧屋中场景,皆是一愣。

两个红木沉香雕花软塌,比邻而放,一男一女,相对而卧,靠里侧的软塌上,面容倾城的绝色女子紧阖着眼睛,睡得昏沉。

俊美绝伦的男子该是听到动静,半阖着眉眼,扭头朝门外瞧了瞧,右手紧握着女子的手,左手放在唇间朝门外比了个嘘声的姿势。

男子今日穿了蓝色长袍,女子也是一身水蓝雅裙,相得益彰甚是和谐的搭配,更为两人平添一抹暧昧之色。

这般场景,太后瞧着欢喜,上官柔却尽是一愣后,心中更添担忧和纠结,几经挣扎间,瞧着沐药儿睡得香甜,她终是没有任何动作。

太后将她拉出去后,房间内又恢复寂静安然,慕容墨月小心翼翼的坐起身子,又俯身在沐药儿脸上和唇瓣皆落下深深一吻。

轻轻缓缓的放下她的手,将被她拽落的毯子重新帮她盖上,右手的掌心贴在她细嫩的脸颊,目光带着温柔和缠眷。

这丫头,近来倒是越发能睡了。

寿安宫的偏殿内,太后让刍嬷嬷给上官柔沏了杯脆竹毛尖。

“柔妃啊,这是北夏带来的茶,皇帝让人给哀家送来了些,哀家觉得很不错,你尝尝”

见她望着刍嬷嬷递过去的茶fā lèng,迟迟未接,太后目光一闪,又似不经意道

“想当年,若颜最爱品茶,尤其独爱这北夏的脆竹毛尖,上官止每每得了军功,不求赏赐,却独向皇帝讨得这脆竹毛尖,鹣鲽情深,真是一段佳话”

上官柔目光一颤,伸手接过茶,只放在鼻息间闻了闻,掩下眉间愁容,语气间更添一抹怀念

“臣妾感念太后还记得臣妾的哥哥和嫂嫂,嫂嫂说过,她离家太久,虽是再回不去,偶尔还是会想念,这北夏的脆竹毛尖,能让她想起家的感觉,所以她独爱饮这茶”

话落,上官柔眼眶已经湿润,喉头哽咽尤是难受,她颤着双手端起茶放在嘴边,浅抿了一口却再是喝不下去。

见此,太后让刍嬷嬷把她扶到身边坐着,握着她的手拍了拍,微微叹了口气,怜惜道:

“柔妃,逝者已逝,你也莫要再难过,回头让那丫头瞧了去,不是平添忧愁吗,那孩子自小失了爹娘,你可莫要糊涂,提一次,便是伤一次啊”

上官柔自怀中取了手帕抹去眼泪,哽咽道:“臣妾知道了,谢太后提醒”

太后拍着她的手摇摇头,又道:“柔妃,哀家今日提及你的哥哥嫂嫂,并非有别的意思,只是有句话,哀家一直在考虑怎么跟你说,也想问问你的意见”

上官柔一愣,似是明白了什么,深呼了口气,笑的有些无力。

“臣妾惶恐,太后是想说药儿和璃王的事?”

“是”

太后没有否认,面上的疑虑却更甚。

“柔妃,哀家今日跟你表个态,哀家十分喜欢那丫头,更希望她能成为璃王妃,哀家看的出来,老七也爱惨了她,哀家相信,你也看的出来,如此,你还有什么顾虑”

上官柔低垂着眉眼,沉默了少许,才轻声道:

“太后,请恕臣妾问个不得体的问题,太后觉得,臣妾入了宫,幸福吗”

这话却是让太后一愣,挥手让刍嬷嬷带着人离开,又拍了拍上官柔的手道:

“哀家知道,若非当nián de shi,你不会进宫,哀家也知道,你喜欢zi you,不甘心守在这个牢笼,可是柔妃啊,咱们女人,不能只追求莫须有的东西,终究是要嫁人的,这么些年,皇帝对你也不错”

上官柔颤着睫毛,声音透着疲惫:“太后,臣妾只是希望,药儿莫要踏上臣妾的路,一辈子关在金丝笼里,那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可是你也看的出来,老七喜欢她,她也只有在面对老七时,才笑的那般开心,方才那西凉的洛画如何使坏,他们二人配合的那般默契,句句都为了对方着想,如此,还不够吗”

太后将那杯脆竹毛尖推给她,怜惜的望了她一眼,规劝的话语虽是柔柔软软,却隐隐含着威慑。

“柔妃,哀家知道,你担心丫头进了璃王府受委屈,哀家跟你保证,老七若是对不起她,哀家第一个不答应,所以,等比赛结束,哀家就让皇帝给两人赐婚,你说好不好”

上官柔抿着唇:“可是,今日出现了一个洛画,他日还会有更多的洛画,璃王不可能只娶一个女人”

“柔妃,当年,你大哥是少将军,也该是三妻四妾,若颜不还是嫁给了他,既然他们能如此幸福,你就该相信老七他们”

太后更是苦口婆心的规劝,上官柔咬咬牙,忽而起身跪在了她面前。

“哎呦,你这是做什么”

太后忙伸手去拉她,她却直接磕了一个头,声音中透着坚韧。

“臣妾谢太后体谅,只是臣妾一想到药儿即将嫁入璃王府,就心生惶恐,所以,臣妾斗胆恳求太后一件事,如此,臣妾才能安心”

“你且说说看”

“臣妾知道他二人你情我愿,所以臣妾愿意相信药儿自己的选择,臣妾只求太后,只要璃王不主动开口娶侧妃纳妾室,任何人都不能往璃王府塞女人”

她说的诚恳,太后却是听得一愣,更是有些糊涂。

“柔妃,你的请求倒是不难,哀家可以答应你,只是哀家不明白,你为什么不直接说,只要那丫头不同意,就不准璃王府进其他女人,这样岂非更好”

上官柔轻笑:“当璃王主动纳妾,便是他二人缘尽的时候,如此,任何人也插不了手,臣妾知她脾性,相信太后也明白臣妾的意思,所以,臣妾便只能尽量减少外界给他们的压力”

太后默然,抬头望了望门外那道颀长的身影,转了转手中的佛珠。

上官柔坐回位子,亦是朝门外瞧了一眼,不知为何,今日看着那洛画,她心中总有些不安。

卷三:第六十五章:鬼面黑岩

卷三:第六十五章:鬼面黑岩

天幕,西凉别苑。

砰!

“滚!都给本公主滚!”

洛画醒来,发了很大脾气,从西凉跟来的侍女几乎被她用鞭子抽了个遍,一个个血肉模糊,遍体鳞伤。

明明疼的钻心咬牙,却硬是大气都不敢吭,生怕被眼前这个血腥残暴的公主一鞭子抽死。

若不是血腥味极重的房间内突然刮起一阵阴森森的冷风,按着洛画的怒气和往日的阴狠,今天怕是有宫女要先一步去见阎王。

赶走了所有人,待珠云走出去关了房门,洛画才随手扔了沾着皮肉带着血丝的鞭子,惊喜的朝四周望了望。

“皇叔,是你吗,皇唔”

身子忽而被提到半空,脖子被人紧紧掐住,洛画几乎喘不上气,她脸色惨白的伸手去拍打脖颈间的手,惊恐的瞪着前方,身子渐渐无力。

“哼,本尊警告过你,本尊不是你的皇叔,再喊错一次,本尊会把你撕碎!”

黑岩手臂一挥,洛画直接被甩了出去,肚子碰到桌角,疼得她龇牙咧嘴,却是不敢有任何辱骂,顾不上痛楚,她扶着桌子勉强起身,跪在了原处。

“尊主,洛画记住了,以后绝不敢再犯,谢尊主饶恕”

洛画低着头,声音带着惧意的颤抖,偷偷抬头望了他一眼,心中更是惊恐和兴奋交杂。

一袭黑衣,一个白色无脸面具,单单这个装扮,便足够让人毛骨悚然。

天佑寺大战后,天下无人不知,那无所不能的水木庄主,便是被这么一个无脸男人打败的。

水木拍卖会上,有人暗中帮她进入鬼阁,她原以为是有人跟水木山庄过不去,不曾想,回到西凉,她竟发现了一个大秘密,这个让天下畏惧的男人,竟是她的皇叔。

虽她不明白这个皇叔身上到底藏了多少秘密,但这些都跟她无关,只要他能帮她对付沐药儿,只要他能帮她得到师兄,她自然聪明的什么都不会过问。

她怕他,是自心底的害怕和畏惧,别说看他的眼睛,只听他那沙哑似钢铁生锈的声音,她就浑身不舒服。

不过,只要一想到这个人将要帮她对付沐药儿,她就兴奋的难以自制。

“废物!”

黑岩一甩袍袖坐在了上方的椅凳上,面具下如鹰的厉眼睨着下方的洛画,似是在看一只蚂蚁。

“一点点小事都做不好,要不是看你还有些用处,本尊岂能容你活到现在!你竟连那沐药儿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洛画身形一颤,垂下的眉眼中带着深深的嫉妒,诚惶诚恐道:

“尊主,请在给洛画一次机会,洛画一定会毁了沐药儿”

黑岩眯了眯眼,声音更显沙哑沧桑,让人听着极是不舒服,似是两个生锈的剑柄在摩擦。

“本尊再提醒你一次,本尊要的是让她愤怒,越愤怒越好,最好是情绪崩溃”

洛画虽不明白他到底要做什么,却点头如蒜捣,急切道:

“尊主,洛画明白,现在,那沐药儿喜欢慕容墨月,洛画只要把慕容墨月夺过来,她一定会愤怒的”

黑岩对她的话嗤之以鼻,从怀中取出一黑色瓷瓶扔给她,冷声道:

“凭你这愚蠢的脑袋,本尊再给你三五年你都不是沐药儿的对手,你能等,本尊可不能等,这里面是情蛊,待慕容墨月情绪最低落的时候,放在酒里给他喝下”

洛画险险接住,心中一喜:“情蛊?尊主,这是”

巫族情蛊,她听说过,小小一条蛊虫,能吞噬人的情丝,越是爱的深切,越是忘得彻底,若是这蛊虫进入师兄的身体,定会忘了那沐药儿。

可是

“尊主,慕容墨月向来警惕极高,若要等他情绪低落,恐怕”

“这个用不着你操心”

黑岩站起身,负手而立,面具下的眉眼一闪而过的诡异,洛画以为他不会再说什么,岂料

“沐药儿如今有了身孕,慕容墨月还不知道,本尊会寻个机会,让她亲手杀死这个孩子,彼时,便是慕容墨月情绪最低落的时候,本尊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把情蛊给他喝下,然后再让他娶你进璃王府”

短短几句话,洛画听得心惊胆颤,回过神后,悲愤中只剩下兴奋,便是怀了身孕又如何,尊主亲自动手,还她还能如何自保。

“尊主,您为何,一定要让沐药儿愤怒,如果您真的恨她,直接杀唔”

砰!

身子被重重甩了出去,这次后背撞到桌脚,洛画疼的撕心裂肺,惊恐的望着眼前那抹黑衣鬼面,再不敢说一个字。

“本尊的事情不是你这个卑贱的蝼蚁能问的,本尊警告你,本尊要的是让沐药儿愤怒,让她绝望,就是不要她的命,除了本尊,任何人都不能杀了她,否则,本尊一定将那人碎尸万段!”

biàn tài!

“是,洛画记住了,尊主恕罪”

洛画低头叩首,面上皆是悔恨和崇拜,心中却暗暗翻着白眼,接触越久,她便越觉的这个男人有病,看似痛恨沐药儿到极致,便偏偏不直接杀了她。

最初,她还以为他是想慢慢折磨沐药儿,直至将她折磨死,可事实并非如此,这种感觉很怪异。

就好像,沐药儿愤怒到极致,会对他有什么重要的影响

黑岩对她的态度还算满意,负手朝门前走了两步,洛画以为他走了,正待松口气,却见他突然又停了下来,视线落在地上那条带血的鞭子上,久久未说话。

气氛越发诡异让人窒息,洛画心中一疙瘩,正惊恐他又想做什么,却忽听他道:

“方才本尊说的事,你先逐个办妥,等你嫁入璃王府后,按照在西凉本尊告诉你的,找到那孩子,当着沐药儿的面烧死她,这个步骤不能错,否则,本尊会撕了你”

言落,屋内凉风一起,再没了他的身影,洛画扶着桌子站起来,两腿发软,一屁股坐在椅凳上,出了一身冷汗,衣襟湿透,十分难受。

这个人,实在是可怕,不过,越是可怕,越是对她有利。

念及马上要发生的事,洛画突然抑制不住的兴奋,握紧掌心的黑色瓷瓶,透过那冰冰凉凉的瓶子,她似乎能看到,沐药儿那张绝望的脸。

尚未消散的血腥味久久绕在空气中,洛画扯了扯身上的衣袖,突然迫不及待的要回到宫里去。

“珠云,本公主要沐浴!”

卷三:第六十六章:风小四,那是琳妃吗

卷三:第六十六章:风小四,那是琳妃吗

沐药儿再次回到皇宫,已经是次日末时。

昨日在寿安宫睡醒后,她便不再想回到赛场,左右她暂时不会上去,晚上的晚宴又实在没兴致当众人的靶子,遂同太后和上官柔请辞托病后,就回了郡主府。

两人皆明白她的脾性,只劝着回去好好休息,慕容墨月是天幕璃王,如此重要时刻,离席太久自然不太合适。

沐药儿也没跟他打招呼,便一个人偷偷溜了,回到郡主府陪老爷子下了几盘棋又带着球球和慕容嫣玩了一会,便简单用了膳回屋睡了。

深夜睡得朦朦胧胧时,有人钻进了她的被窝,虽隔着浓浓的烈酒味道,但她还是嗅得那抹熟悉的气息,遂只朝他怀里蹭了蹭脑袋,眼睛未睁,再次沉沉睡去。

隔日醒来,已是午时,身边只毛茸茸的球球抱着她的胳膊睡得四脚朝天。

用完了午膳,她原是想待申时再过去,不曾想,还未起身,宫里的传旨公公就来了。

彼时,沐药儿才知道,五国争霸赛上,西凉占尽了风头,自昨日戌时至今日午时,男女两个擂主皆出自西凉。

“仪老,皇上说了,如今西凉国势头过胜,天幕需要您老人家亲自去坐镇”

蓝衣小公公两手作揖,看似低眉顺眼,语气中却不乏高傲。

英雄迟暮,人走茶凉,昔日繁景如今只落凄凉,满面落冷眼遭冷对。

上官仪一甩袍袖,并不理睬他,慢条斯理的给沐药儿倒了杯茶。

“烦劳公公告知皇上,上官仪已辞官告老,且已是花甲之年,赛场之事,心有余而力不足”

毫不掩饰的拒绝,让那小公公脸色一变,尖锐的嗓音虽有几分讨好,却依旧能听出不耐。

“仪老,皇上的意思,不是让仪老上场,只需老将军在台下坐着就行,奴才奉的是皇上旨意,还请仪老莫要让奴才们为难”

“你”

“爷爷,正好药儿也该去了,爷爷同药儿一起吧”

沐药儿打断老爷子的话,慢慢悠悠的放下了球球,小家伙身子一抖,直接窜到了那公公脚边。

小公公脸上闪过不屑和厌恶,却是不敢有太大动作,正欲往旁边挪两步,却在此时,雪白的小肉球忽然被弹了出去,小身子摔在一旁,捂着胸口嗷嗷直叫。

公公看傻了眼,半响没回过神,他这还没抬脚呢,这小东西怎就被甩出去了?他什么也没干啊!

“爷爷莫生气,怕是咱这郡主府入不了公公的眼,既然皇上请了爷爷入宫,自是有说话的机会”

沐药儿一手拉住勃然大怒要揍人的老爷子,一手接过谷绿递来的球球,目光凉凉的瞧了那公公一眼,再没说什么话。

临出门的时候,柳十娘突然满头大汗的跑来,谷绿甚有眼色的请了老爷子和那脸色难看的公公先出去。

“xiao jie,听谷绿说你今天要参加五国争霸赛,这是属下昨晚连夜做的荷包,你带在身上,祈求好运的”

枯落的梅花树下,柳十娘将怀里的荷包递给沐药儿,精致的图案金丝镶线,很好看,很娇小,却像极了小孩子的香包。

沐药儿看了她少许,伸手接过,唇角淡开一抹浅浅的笑意。

“谢谢,很好看”

柳十娘见她用手碰了碰上面的图案,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我我不知道选什么图案好看,想着正好xiao jie有了孩子,就xiao jie,你没事吧”

细细的针尖扎在指尖,柳十娘急急去握住沐药儿带着血丝的手指,随手拿了荷包就去给她抹去血迹。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粗心大意了,昨晚熬的太久,定是忘了将针取下了,xiao jie,对不起”

沐药儿站着没动,清透的目光一直盯着她的动作,瞧见那被她随手丢弃的荷包和自己又冒出血丝的指尖,琉璃般的凤眸暗了暗。

良久的沉默,只待谷绿的声音传来,沐药儿才忽而伸手抱住了柳十娘,察觉她渐渐僵硬颤抖的身子,沐药儿眨了眨眼,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轻颤。

“十娘,若是你不想当我的婶婶,就当我孩子的干娘,好不好”

马车里,球球雪白的肚子上被缠了层层圈圈的布,扭着小身子一脸嫌弃的扯了扯那裹得它难受的东西,沐药儿扯开它的小爪子,淡声道:

“要是不想去,你现在就可以拽下来”

闻言,小家伙立时不敢再动了,它好不容易求了小沐沐带它进宫看热闹,如何也不能白费了,可它明明没有受伤,作甚要缠这些丑不拉几的布条子。

嗷嗷,果然那只臭黑虫子说的对,女人有了小娃娃就善变。

沐药儿没再搭理它,瞧着掌心染着微微血色的荷包和右手食指上那星星点点的血丝,眉头不经意皱在了一起。

十娘,你是在提醒我什么

上官仪的到来,在五国引起不小的轰动,天幕的官员皆知他老人家辞了官,自上次中秋宫宴后,便再没见过他,不曾想,他竟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于其他四国而言,曾经的将军府和白虎军虽已成为过去,可上官二字,威严犹在,特别是今时今日的上官仪,已不是往日抖擞老人的苍老,那一身藏蓝长袍,竟愈发显得容光焕发。

众人的目光不经意落在他身后那抹倾城身影上,又觉老人的变化尚可理解,念念不忘的亲孙女终于找回来了,怎会不让人高兴。

虽已辞官,但一番君臣之礼不可避免,在老爷子一连串规规矩矩的弯腰拱手后,终是入了席。

今日有老爷子在,沐药儿自然跟着老爷子坐,老爷子同右相风眠比邻,她自然而然坐在了风离叶旁边。

“小王妃,你怎么来这么晚”

沐药儿回头看他,并未追究他对自己换来换去的称呼,只伸手指了指台上刚上场的黄衣姑娘。

“那姑娘是谁”

风离叶顺着她的目光瞧去,没什么兴趣的抬了抬眼皮:

“哦,那是北夏明王的女儿,夏橙,不过不是亲生女儿,那明王府没有王妃,连个侍妾也没有,据说那夏橙是北夏另一个王爷的遗孤”

夏明羽的女儿?

沐药儿点点头,没有再问下去,风离叶却是突然来了兴致,将桌上的蜜饯全端给她,兴冲冲道:

“小王妃,你特意选在这个时候来,是不是准备上去露两手,哎呦,这连续两天看下来,实在是太无聊了,你说你们一个个也真沉得住气,且先不说你,王爷也是真让人着急,再晚些,那琳妃娘娘就出不了冷宫了”

沐药儿塞了一个甜杏仁在嘴里,目光幽幽渐深。

“王爷该是不会上台了,风小四,那是琳妃吗”

明明是甜杏仁,怎却是苦的。

卷三:第六十七章:变故,琳妃出现

卷三:第六十七章:变故,琳妃出现

琳妃的突然出现,让所有人始料未及。

慕容天也是傻了眼,眯着眸子瞧着台下的三人,久久未言,最后,还是皇后先开了口。

“南阳王,你这是何意”

衣袖中的双手微微握成拳,皇后抿唇紧盯着中间那容颜未老风韵犹存的女人,心中泛起浓浓的嫉妒和懊恼。

这个女人,竟然从冷宫出来了!

慕容易无视她眸中的阴狠,弯身朝慕容天行了一礼,拱手道:

“皇上,具体臣弟也解释不清,臣弟方才在来的路上,碰到琳妃娘娘和西凉的鸾华公主,臣弟见琳妃娘娘胳膊处受了伤,就要去请太医,这鸾华公主却执意要带着琳妃娘娘过来,臣弟劝说不住,只得带着两人过来”

闻言,众人皆下意识朝琳妃的胳膊瞧去,果然,鲜红的血迹尤为刺眼。

人群中,独沐药儿的目光落在了慕容墨月身上,瞧见他被酒水打湿的衣袖,果然,很激动。

当欧阳旭突然出现在台上时,沐药儿才知道,原来今天的事,是慕容墨月早就算计好的。

“幕帝,请恕洛画任性,洛画小时候在天幕跟师兄一起学医,琳妃娘娘待洛画极好,洛画早就把琳妃娘娘当作自己的母妃”

赛场中间,洛画搀扶着盈盈弱弱的琳妃,拿着帕子替她擦着额间的虚汗,仿若真是一对亲母女。

“上次洛画来的匆忙,没来得及拜访琳妃娘娘,不成想这次来,无意中得知原来娘娘早已被关入冷宫,洛画原是没资格管幕帝的家事”

“只是方才洛画想去冷宫看望娘娘,遇人劫杀,娘娘为了救洛画才受了伤,所以洛画才带着娘娘来此,求幕帝一个恩典”

慕容墨循打了个哈欠,心中对她方才的嫌弃还尤为恼怒,闻言,不免冷嘲热讽道:

“看来鸾华公主不但眼光不行,连说话也颠三倒四,我天幕皇宫戒备森严,何来的刺客,公主莫不是想故意诬陷,还是公主对方才七弟的态度不满意,恶意报复?”

洛画娇弱的看了他一眼,满脸的委屈:“太子莫要误会,洛画并无其他的意思,只琳妃娘娘救我一命,我诚心想给她讨个恩典而已”

慕容易见欧阳旭已经给琳妃包扎好伤口,便拱手朝慕容天道:

“皇上,鸾华公主没说谎,臣弟已经命人查了,刺客乃陈国人,陈国人为何要在天幕劫杀西凉公主,其用意臣弟不知”

“臣弟只想说,琳妃娘娘在冷宫多年,安分守己日夜为皇上及天幕祈福,璃王更是自小与母妃分离,如今,也该母子团聚了”

话落,琳妃直直跪在地上,对着慕容天叩了三个响头,几乎哭成了泪人。

“皇上,臣妾不敢祈求皇上原谅,跟着鸾华公主过来,实在是太过想念月儿,恳求皇上开恩,臣妾只要见月儿一面,便马上回冷宫”

凄凄哀哀怨怨,声声切切悲悲,琳妃今天特意打扮一番,美人落泪,本就是泪湿英雄冢,慕容天紧绷着脸没说话,许是碍于面子。

慕容墨月在悲声中起身,跪在琳妃旁边,第一次对着慕容天叩首道了求字,琳妃抱着他哭的悲切,好一副母子团聚的感人场景。

环聚四周的五国人,多人擦拭眼泪,感恩这般场景,更有人开始劝说慕容天成全了这场母慈子孝,然后,一个,两个,三个

最后,五国争霸赛,暂时变成了天幕后宫的独角戏,不知不觉中,琳妃搬离冷宫恢复妃位似乎成了众生所愿。

迷离的茶水氤氲中,只一个人,愈发清醒。

沐药儿咬了两个甜杏仁,皆是苦味,又塞了个杏脯,还是涩涩的苦味,眉头一皱,她推离了桌上的盘子,拿起宫女递来的茶抿了一口,又皱眉放下。

蜜饯苦,茶水涩,这宫里的东西,果真吃不得。

“欧阳旭,你怎么也来了,你不是不喜欢凑热闹吗”

“你以为谁想来,要不是王爷硬拽着,我才不来呢”

“王爷硬拽着?什么意思,我怎么瞧着今天不太对劲啊,今天这出戏不会是王爷安排的吧,不过那洛画是几个意思?”

“你别问我,我什么也不知道,屁大的伤口还专门喊我过来,太过分了,本神医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

“哎,你别走啊,你快跟小爷说说,王爷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哎呦,我说了我不知道,你快放开我,我要去找我小师父”

“你小师父,你小师父不就在我旁边吗,你咦,人呢”

“哎呦,你快放开,小师父走了,我得去找她,你快放开”

“”

初秋的天气,对常人来说,算得上闷热,于寒毒在身的沐药儿,却是刚刚好的天气。

一个人寻了个凉亭坐着,背靠在柱子上,隔绝一切声音,仿若赛场上的热闹跟她毫无关系。

慕容墨月终于等到娘亲,她为他开心,又不开心。

“xiao jie,庄里来消息了,如今的琳妃,并非真正的琳妃,璃王真正的母妃,当年为了救璃王死在了那场大火里,如今在冷宫的那个女人,是琳妃曾经的婢女,也是慕容墨崇的亲生母亲”

这个消息,是她昨夜刚得到的,原是想今日见到慕容墨月后再告诉他,她以为,他会像之前说好的,赢得比赛,用圣旨救出琳妃,没想到,他会这般着急。

没错,她暗中调查了琳妃,自当日在水木山庄,听见李季麟说的那句只要你赢得五国争霸,皇上就会释放琳妃,她对李季麟有偏见,所以她潜意识里觉得他话里有陷阱。

原本,只是想查李季麟话中真假,可后来无意想起慕容墨月的一句话,母妃自那场大火便变了性子。

她原只是随口让南宫牧多查了一些事,却没想到会查出这样的往事,沐药儿后悔了,或许,她不该查,如此,她现在就不会纠结,到底该不该告诉慕容墨月真相。

她觉得该让他知道,可至少方才的场景,她说不出口,如同她渴望若颜的母爱,慕容墨月也苦苦等了琳妃多年,母子深情,连假象都如此诱人。

“沐姑娘一个人跑出来,可是在怪璃王此事没先告知于你?”

不知何时,洛闻已经站在了身后,沐药儿没回头看他,只望着亭外稀疏的残缺树影,淡声道:

“闻太子有话直说,何必拐弯抹角”

“呵”

洛闻轻笑一声,撩袍坐在了她对面,盯着她淡雅毫无情绪波动的眉眼,一字一句道:

“沐姑娘就不想知道,昨日璃王设计让我欠下的那个人情,用在了何处?”

璃王设计让我欠下的人情

沐药儿冷笑,这词用的真好!

卷三:第六十八章:琉璃郡主,还不打算上来吗

卷三:第六十八章:琉璃郡主,还不打算上来吗

对洛闻,沐药儿谈不上讨厌,也谈不上喜欢。

因为她从未将他放在心上,更从未想过两人能发生什么交集,所以她一直将他当作陌路人。

小时候在破庙的事,她记得,也知当年那个少年是他,所以当日在梅亭,她才突然跟他说那句宽慰的人生得意须尽欢。

他救了她,可她也救了他,而且当年她也确实是被他连累,眼睛也是因为他差点失明,所以她不欠他的,她一直以为,他们二人是两清的。

若早知那翠玉镯会带来不必要的误会,她当年一定不会为了取暖戴上它,总归,她对洛闻,一直不喜不厌。

可今日,他说的话,到底让她添了些怒气。

“沐姑娘,昨日璃王迟迟不肯让本太子还他人情,便是在计划着今天的一切,今日那两个刺客,是他故意安排的,他让本太子将洛画骗去冷宫,便是设计这出陈国在天幕刺杀西凉公主的戏码,如此,才更有说服力”

“洛画自幼同琳妃娘娘感情颇深,情同母女,会为了救洛画受伤也在情理之中,陈国惹上水木山庄,决定在此时孤注一掷挑起天幕与西凉的战争更说的过去,所以这出戏,没有破绽”

“若是沐姑娘不信,可以去问问南阳王,他是你的义父,自然不会欺骗你,今日他也在角色里,若是没有他,洛画和琳妃也走不到赛场,沐姑娘,你说是与不是”

抛开其他不说,洛闻的声音很好听,不同于慕容墨月的低沉xing gǎn,他的嗓音颇有几分如沐春风,尤似亭外难得的几缕秋风。

“谢闻太子告知”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沐药儿便起身离开,她似乎不愿同他多聊。

凉亭中,洛闻站在她方才的位子,负手而立,望着她离开的背影,嘴角抹开淡淡一层弧度。

纵然再冷漠,方才她还是皱眉了,眸中那抹黯淡,没逃过他的眼睛,便是不信,心中总也藏了几分疑惑。

如此,甚好。

陈国人,在天幕皇宫,欲劫杀西凉公主。

这件事,如何看,都是一场蓄意的挑拨离间,是陈国岌岌可危后,试图挑乱五国和谐的手段。

按照陈国以往的狂妄自大,事情败漏,自然是先声夺rén dà喊冤枉,可今日倒是出乎众人意料,陈国国主一反常态,只简单几句解释后,并未做太多折腾。

“幕帝,在五国眼皮底下闹事,本国主还没那个魄力,想来是忠启公的后人寻仇,欲借用西凉力量算计天幕,此事,待本国主回去调查之后,定会给幕帝和西凉一个交代”

有时候,人就是这般奇怪,说的越多,徒增怀疑,反而只一句解释,却恰到好处,诚然,五国之人不傻,陈国国主的话句句在理,没人傻到大白天就动手。

除了,在天幕备受折辱差点命丧黄泉,又在水木山庄彻底去见阎王的忠启公,一波三折,激怒陈国的一些人很正常。

此事因陈国国主态度还算端正,西凉三公主洛画又不予多做追究,琳妃和璃王慕容墨月亦没心思多管此事,于他们而言,母子情深比过此时喧嚣浮尘。

所以,当沐药儿回到席间时,场上的比赛已经重新开始,四周一处和谐,那刚被赦免的琳妃丝毫未顾忌受伤的胳膊,已经重新换了身华丽的宫装,坐在了仅次皇后的位置。

扭头朝慕容墨月瞧了一眼,见他正举起酒杯跟慕容易相谈甚欢,面上夹杂着难以掩饰的愉悦,沐药儿眨眨眼,默默收回了目光。

“小师父,你方才去哪了,徒儿找了好几处都没找到你”

欧阳旭搬着凳子挤开风离叶,挪到了他和沐药儿中间坐着,见球球肚子上裹着白布可怜兮兮的舔着沐药儿的掌心,顿惊奇道:

“哎呦,小师父,球球这是怎么了,是受伤了吗”

也不怪他惊讶,他以为这天下除了小师父和王爷,没人再能伤着这狡猾的小狐狸。

风离叶凑过脸来,脸上也是一愣,却掩饰不住幸灾乐祸。

“活该,平时这么横,现在倒霉了吧,呦呦,包成这样,伤的还不轻,小王妃,谁把这小东西打伤的,回头小爷拿几个鸡蛋去谢谢他”

球球嗷呜一声,扭头呲牙咧嘴的瞪着他,毛发直立,眼看着就要冲上去咬他,沐药儿揉了揉它的小肚子,没空搭理风离叶两人,却是将目光落在了琳妃身上。

高高在上的琳妃,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注视,目光触及时,沐药儿看见了她眸中的冷意和敌意,这般敌意,她约莫能理解。

南宫牧带来的消息中,有关于当年琳妃被打入冷宫的缘由,很不巧的,这个因,是上官柔。

当年,将军府出事,上官柔进宫,慕容天给予她的荣宠可谓是前无古人,比之前独宠后宫的琳妃尤为盛。

最初,两人的关系不错,一静一动,两宫处的极好,只后来芙蓉殿大火,琳妃的婢女,即刚因为被慕容天宠幸生下慕容墨崇的新晋美人,为救璃王葬身火海。

琳妃伤心欲绝生了场大病,慕容墨崇因自幼不能说话被慕容天嫌弃,琳妃本是要将慕容墨崇留在身边养着,慕容天念及她的身体便将孩子送到了皇后身边。

后来,上官柔生下的十二皇子无故丢失了,宫里便有传闻,说慕容墨崇是灾星,这话在宫里一传十十传百,便是假的也成了真的。

琳妃不知从哪得到的消息,说灾星的事是从晴柔殿传出来的,身子还未好就跑去晴柔殿大闹了一场。

彼时,上官柔生完孩子还未恢复,差点被琳妃掐死,诡异的事,慕容墨崇一哭,晴柔殿院外的花枝皆枯萎了。

慕容天大发雷霆,当场要将慕容墨崇处死,琳妃护犊子般抱着他不让人靠近,最后还是上官柔求着慕容天保下了慕容墨崇。

不过琳妃殿前失仪又状似魔怔,亦委实惹恼了慕容天,帝王大手一挥,直接让人将她带去了冷宫。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是一场精心设计的死局,琳妃和上官柔皆是棋子,琳妃会为了慕容墨崇犯傻,上官柔却不会为了设局以自己的儿子做赌注。

事后,慕容墨月查明了此事,皆由一后宫妃子所为,她嫉妒琳妃和上官柔太受宠爱,才设计了一石二鸟之计。

真相如何,没有人在意,琳妃到底是恨上了上官柔,遂即便知道是他人陷害,在上官柔去了冷宫看望她时,她从未见过。

沐药儿知道琳妃不喜欢她,却未曾料到,她如此憎恨她

“琉璃郡主,现在,你还不打算上来吗”

赛场上,洛画亭亭而立,笑意盈盈的望着沐药儿,眉间一闪而过的阴暗。

卷三:第六十九章:王爷,手能借我一下吗

卷三:第六十九章:王爷,手能借我一下吗

事实上,当琳妃出现的那一刻,沐药儿便不想上台了。

她原是打算赢了比赛,向慕容天讨两道空白圣旨,一是请他赐婚,选个最近的黄道吉日,她嫁入璃王府,如此,也给孩子一个真实的名分。

第二道圣旨,在她还是璃王妃时,任何人都不能随意朝璃王府硬塞女人,她不怕慕容墨月爱上别人,更不畏惧任何人的挑衅,她只是,没有太多的时间和精力去分心这些事。

能用一道圣旨解决的事,何苦这么麻烦。

可如今,她迟疑了,她相信慕容墨月期待两人的大婚,可她不确定琳妃在她二人的感情中充当什么角色。

恶婆婆?还是以亲情慢慢斩断他二人情丝的刽子手。

琳妃喜欢洛画,毋庸置疑,她不确定,慕容墨月日后会不会被琳妃影响,因为若是她名义上的娘亲若颜还活着,她亦不确定,有些事情会不会因为若颜而改变。

他们是同样的人,同样的期待亲情,同样的渴望娘亲。

如此,她的那两道圣旨,似乎再没了意义。

可是,纵然她能猜得结果,她还是想赌一次,她赌琳妃到底有多讨厌她,赌慕容墨月会怎样抉择。

所以,当洛画信誓旦旦满含挑衅的朝她望来时,她仅是一顿,便将球球放在了欧阳旭怀里。

“琉璃郡主真是沉得住气,莫不是早就胸有成竹,定会夺得争霸赛的头筹?”

洛画笑意盈盈的看着她,单纯天真的娇颜下,一闪而过的狠戾和挑衅。

这话,听在众人耳里,约莫有些怪异,慕容墨觉拿着酒盏碰了碰慕容墨月的杯子,啧啧称奇。

“都说女人狠起来,比男人过之而无不及,这洛画看着一柔柔弱弱小姑娘,怎每句话听着都让人很不舒服,她方才那话,不就是在说,郡主丝毫没把五国选手放在眼里,暗示她狂妄自大吗”

慕容墨月端起杯中酒,仰头一饮而尽,他没搭理慕容墨觉,深邃的凤眸一直紧紧盯着台上那抹孤傲浅淡的身影,眉心微皱。

那丫头,有些奇怪。

怪他,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之前来不及跟她解释今天的事,她怕是见到洛画参与母妃的事生了满腹疑惑,是他不好,方才沉浸母妃出冷宫的欣喜,忘了他的药儿何其敏感。

此时此刻,慕容墨月恨不能不管不顾带她离开,可到底理智让他渐渐冷静下来,一来他不能让她成为众矢之的惹人话柄。

二来,她站在台上,他心中欢喜,他记得,来时的马车里,她说过,今日夺了头筹,为两人换得一纸婚约,遂如今见她站在台上,他激动又兴奋。

原本,他是想亲自上场,一道为母妃求离冷宫,二道为两人求得婚约,可,如今母妃已出了冷宫,私心里,他又更希望药儿能主动嫁给他,他不想逼迫她。

“三公主说笑了,若非公主执意邀请,本郡主原只是想在下面看个热闹”

赛场上,沐药儿走到宫女新摆放的笔墨纸砚处坐下,只随意回了洛画一句,便径自拿起毛笔在指尖转了转。

女方的比赛,有六项,琴、棋、书、画、舞、刺绣。

沐药儿最后一次回到席间时,男方的比赛已经结束,拔得头筹的是西凉太子洛闻,彼时洛画正在攻擂,此时,她正是女方的擂主。

根据赛制的时间限定,双方还可有一人挑战,只男方那边洛闻守擂,天下间除了慕容墨月,没人敢上去,因为洛闻留下的成绩太吓人,所以他自然成了胜者。

“琉璃郡主不想比赛吗?啊,真是太抱歉了,洛画看着郡主跃跃欲试,还以为郡主很想上来呢”

洛画坐在棋盘处,摆弄着手下的棋子,比赛之于棋盘,只要沐药儿破了她摆的棋局便可赢,所以来此前,她特意去求了尊主,她就不信,沐药儿能破了这九转玲珑阵!

此时,沐药儿已赖得搭理她,挥洒自如的舞动着指尖笔墨,赛场上,两个绝色美人,一人作画,一人设棋,看着委实是一种享受。

终于,约莫半柱香的功夫,沐药儿放下笔,洛画也放下最后一颗棋子,四个宫女两左两右,两人拿走洛画的棋盘让宫人摆上竖起的大棋盘,两人拿起沐药儿的画作朝两边敞开。

然后

四周的空气皆安静了。

万里江山,磅礴大气,一纸画作,竟显其态。

“好!好画啊!”

评判的张阁老乍一见到画,先是一愣,继而眼前一亮,面上的欣喜无以复加,似是见到了稀世珍宝。

“平生塞北江南,归来华发苍颜,布被秋宵梦觉,眼前万里江山,辛弃疾”

张阁老一字一字念得清晰高亢,读至最后三个字,略略狐疑更显讨好的望着沐药儿。

“郡主,这词写的真好,不过这最后辛弃疾三个字何解,还请郡主明示”

沐药儿浅笑嫣嫣,不答反问:“张阁老,我且问你,这幅画可是赢了?”

张阁老急不可耐的点头:“自然”

“阁老可瞧清楚了,这幅画赢了,我便赢了书画两项,未免有人说您偏心,您且去问问其他人的意见”

沐药儿慢悠悠的走到洛画的棋局旁,瞧着那几欲成型的棋局走向,面色不变,唇角却是一僵,漫不经心的看了眼慕容易。

这个棋局

“啊,是九转玲珑阵!”

待宫人将棋盘摆好,便立刻有人惊呼出声,而此时,张阁老亦给出了答案。

洛画攻擂时,题的是璃王的词,画的是璃王的像,原还显秀气精湛,可同沐药儿的万里江山对比,谁输谁赢,一目了然,见过沐药儿画作的皆都没有意见。

有人赞叹她一连赢了两场,亦有人同情她过不了这九转玲珑阵,然,当沐药儿轻而易举将那黑棋落于某处时,四周又是鬼一般的寂静。

难倒天下众人的九转玲珑阵,竟被这小小郡主如此简单的就破了?

无视众人的惊叹和高呼,渐渐混乱的议论纷纷中,沐药儿安静的站在台上,目光浅淡。

棋,书,画,她已经赢了三场,一共六场,只需再赢一场即可。

所以,她选择了舞。

今日过后,她不知道自己同慕容墨月的缘分几深几浅,所以,她想为他跳一支舞,若颜说过,这个舞,是个遗憾,因为错过和来不及。

她想,她大抵是爱上了慕容墨月。

“王爷,手能借我一下吗”

掌中舞,掌中舞,没有掌心,哪来的舞。

卷三:第七十章:胜!求一纸婚约

卷三:第七十章:胜!求一纸婚约

夜幕降临,月华如水。

沐药儿站在慕容墨月跟前,右手的指尖靠近他左侧心脏,目光浅浅淡淡,又隐约藏着深情似海。

“王爷,手能借我一下吗”

“当然”

几乎是毫无思考,在她把手伸过来时,慕容墨月已经自然而然的用掌心握住了她细嫩的手指。

大掌包裹着葱白玉指,暖意徒升,沐药儿眸光一颤,再回过神时,慕容墨月已经牵着她站在了台上。

“药儿,你想本王怎么配合,只管吩咐一声便是”

他笑望着她难得的拘谨和呆滞,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细嫩精致的小脸,如此动作,顿引台下众人在议论纷纷中倒抽了口气。

果然,这二人竟完全不顾世俗礼仪,随性任性,全靠自己开心。

这般行为,原是该斥责以此为辱,可不知为何,这般瞧着,竟莫名觉得两人太过般配,连不合常理的暧昧也变成了让人艳羡的画中仙。

洛画站在角落,死死的盯着两人,衣袖下的指尖被她攥进掌心血肉,眉目间满是嫉妒憎恨。

无论何时何地何种场景,师兄总是会对那个jiàn rén爱护有加,目光的爱意更是犹如一把利剑插在她的心窝处。

恶狠狠吐了口浊气,洛画闭上眼睛拼命安慰自己,再等等,再等等。

琳妃的目光原一直有意无意的落在慕容墨崇身上,此刻见着台上的两人,也忍不住多瞧了两眼。

上官琉璃,果然是个比洛画还绝色的美人。

扭头望向洛画嫉恨的扭曲面色,又不经意掠过洛闻难看的神色,她眉眼一挑,觉得这出戏愈发好看了。

“王爷伸直胳膊,把掌心朝上即可”

赛场上,沐药儿推着慕容墨月坐在软凳上,将他的右胳膊放平,右掌心朝上,声音渐渐放的柔和。

“可能有点累,我尽量快些,烦请王爷坚持一下”

慕容墨月面上挂着纵容的笑意,虽不知她要做什么,但心中并无畏惧,反倒多了些迫不及待的期待。

沐药儿颇显认真的盯着他深邃的眸子瞧了少许,忽而慢慢悠悠的脱了靴子,继而脚尖一点,在四周众人的惊呼声中,稳稳落在了慕容墨月的掌心。

没错,她赤脚站在了慕容墨月的掌心!

众人不可置信的望着半空中那抹清浅身影,就连慕容墨月,亦是满面震惊,惊讶中,却丝毫掩不住那浓浓的惊艳。

绝色倾城面,柳枝清颜衫,游龙若凤舞,傲世惊如仙。

莲步轻移,身形百转,若仙若灵,立在璃王掌心,百个动作间,她竟似走在平地,玉袖生风,轻盈飘忽,勾魂夺魄。

所有人皆瞧的如痴如醉,似恍然仙女入梦,不知何时,悠扬婉转的笛声响起,众人不忍离开那抹身影,却在愈发优美的旋律中,愈发赞叹掌中精灵的清浅绝姿。

人醉,花醉,风儿醉。

一曲笛声落,洛闻目光炙热的收回笛子,温和的面色下皆是志在必得的执念。

一舞落,沐药儿脚尖一转,直接跌落到慕容墨月怀里,似是累了,缩在他怀里微微喘着气。

美人入怀,熟悉的浅浅药香飘入鼻息,慕容墨月身子一颤,下意识用左手紧紧揽住了她。

右手依旧保持着平放的姿势,痴恋的目光落在自己掌心,慕容墨月久久陷于震惊和炽热。

这个女人,他的小狐狸,总能给他无数的惊喜和震撼。

掌中舞,她竟会跳掌中舞。

“啊,是掌中舞,失传已久的掌中舞,天呐,今日竟然又见到了,真是死而无憾了!”

人群中,渐渐有人高呼出声,慕容墨月被惊醒,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赶紧一挥手将沐药儿整个人塞进怀里,深恐她的美好被旁人瞧了去。

沐药儿窝在他怀里,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一张小脸荡着幽静的深色,目光复杂。

“慕容墨月,这个舞,你可欢喜”

“自然欢喜,不过以后不准在旁人面前跳,只能跳给本王一个人看”

慕容墨月收回右手,揉上她的脑袋,目光眷恋温柔,沐药儿有些贪恋这般温柔,可还是忍不住矫情的问了一句。

“那,看了这个舞,见到了你母妃,哪个更欢喜”

这话让慕容墨月一愣,他诧异的挑高了眉头,低笑道:“药儿,这是两回事,本王都很欢喜,今天,本王都很欢喜”

“今天这出戏,是你安排的?”

“是,也不是,药儿,等回了府本王再给你解释”

“哦,慕容墨月”

“嗯?”

“如果琳妃你的母妃,在当年那场大火里,为了救你已经葬身火海,你会如何”

“自身中阎王醉后,本王能坚持这么多年,多半是为了母妃,如若当年她真的没了,那本王的坚持也没了意义,不过”

本王现在是为了你而活。

最后一句话,慕容墨月还未来得及说出口,就被洛画笑意盈盈的打断。

“琉璃郡主,你赢了,洛画甘拜下风”

沐药儿自慕容墨月怀中抬头,直直对上洛画幽暗的目光,她笑的很温柔,亦很大方,只瞳孔中星星点点的墨色,昭示着她的不甘和嫉妒。

默默望着她少许,沐药儿便轻轻慢慢的从慕容墨月怀里站起身,脚还未落地,身子忽而一转,复又跌落在他怀里。

“乖,别动,本王给你穿上鞋”

沐药儿哑然,神色微颤,就是这般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她在后来的多少个日夜里,辗转难测,泪湿了衣衫。

掌中舞,只记载于古书中,会跳的人微乎其微,上一次听闻,还是十七年前若颜郡主在宫宴上那一舞。

所以这场比试,沐药儿赢得满堂喝彩,谁输谁赢,一目了然。

万里江山,九转玲珑阵,掌中舞,六场比赛赢了四场,再无比下去的意义,天幕的琉璃郡主,已然是五国争霸赛女方的胜利者。

天幕众人的欢呼雀跃中,房寅目光深切的望着台上那抹单薄身影,心中一阵感慨澎湃。

万里江山,九转玲珑阵,掌中舞

天下这盘棋局,似乎冥冥中,早就有了预示,若那人是个男儿,挥手间便是九转玲珑阵,一翻掌便是万里江山,可惜了,那人似乎没这个想法,不过,若是璃王翻了这天下,也勉强可以接受。

“哈哈,琉璃郡主想要朕许诺什么,尽管开口便是”

喧嚣中,慕容天先是大肆夸赞了沐药儿一番,最后话题一转,提醒她讨要圣旨,语气中带着兴奋,显然,这个结果,他非常满意。

沐药儿望着慕容墨月满脸的期待,抿了抿唇,静默少许,渐渐有些释然,牵起他的手,回首展颜一笑:

“药儿与璃王两情相悦,想求一纸婚约,皇”

砰!

“哎呀,琳妃娘娘,你怎么了!”

卷三:第七十一章:一颗雾眼,只能救一个人

卷三:第七十一章:一颗雾眼,只能救一个人

琳妃旧疾复发,新伤难愈,被急急送到了玉香居。

夜色昏沉,山雨欲来。

晴柔殿,院内。

沐药儿坐在软塌上,耳边听着初秋夜里难得的飒飒风声,慢慢阖上了眼,掩去眸中一切复杂难言的情绪。

“小师父,小师父”

欧阳旭踏着无边夜色风风火火的跑来,一屁股坐在她旁边的石凳上,急急喝了口茶,满嘴抱怨。

“小师父,等回了府,你可得好好管管王爷,这不是故意折腾徒儿吗,那老女人一丁点毛病都没有,一点皮外伤还大动干戈”

欧阳旭满脸哀怨,这个时候,他应该在府里的药房,马上,

他就能找到玲珑凤血与阎王醉共存的方法了。

“奴婢见过琉璃郡主”

追着欧阳旭进来的两个宫女低头朝沐药儿见了礼,正迟疑要不要将欧阳旭拉出去,毕竟这是后妃的住所,寻常男子不能进的。

只还没来得及开口,赵嬷嬷就扶着上官柔从屋里出来了。

“行了,都下去吧,欧阳神医是璃王的人,是来给琉璃郡主诊脉寻病的”

“是”

等赵嬷嬷带走了宫女守卫,上官柔才拿着毯子盖在沐药儿身上,眉眼中多了几许愧疚和心疼。

“药儿,对不起,是姑姑连累了你”

今日琳妃闹这一出,怕是有几分她的缘故,多年前,她被人算计同琳妃结仇,如今,药儿同璃王走到一起,琳妃怕是不愿的。

“皇上,臣妾好难受,臣妾只想月儿和画儿陪着,皇上让他们都出去吧,臣妾身子不适,不想见太多人”

琳妃突然倒下,沐药儿第一时间拿出了神医沐尘子的稀世救命药丸,可解百毒,可愈百伤。

所有人都道琳妃有福气,却不曾想,她竟当着五国众人的面,挥手拂开了沐药儿的手。

看也不看跌落在地众人梦寐以求的救命药丸,反倒一手抓住慕容墨月,一手握住洛画,凄凄哀哀对着慕容天祈求。

今晚,便是一个陌生人,怕也能看出来,璃王的母妃,天幕的琳妃娘娘,喜欢的是西凉三公主洛画。

如此,有琳妃在,那琉璃郡主想要嫁给璃王,怕是会不太顺畅。

自琳妃那一挥手打落药丸的瞬间,五国之内,多的是看热闹的人。

璃王,琉璃郡主,西凉三公主的热闹。

“娘娘不必自责,洛画一小时便认识琳妃,如今又是洛画助她出冷宫,她喜欢洛画很正常”

月色下,沐药儿睁开眼,语气清冷,听不出任何起伏,只眉梢那抹紧蹙的折痕,久久未散。

她不在乎琳妃如何,却在意慕容墨月的迟疑。

琳妃甩开她后,他确是紧张的先扶起她,可当琳妃牵着他和洛画时,他迟疑少许,却还是跟她走了。

她知道慕容墨月是担心琳妃的身子,更知那个时候他不能一时冲动就驳了琳妃的脸面,她知道她该体谅他。

可到底,最后三人那太过和谐的背影,让她渐渐黯了双目,似有什么东西,阻在了喉咙,很难受,十分难受。

“药儿,姑姑看的出来,璃王爱的只有你,所以你不用在意琳妃的看法,有璃王在,他会处理好的”

上官柔握着她有些冰凉的玉手,声音温柔,浅浅安慰,似突然想起什么,轻笑道

“方才在赛场,你说要求一纸婚约,是为你和璃王求得对不对,今晚皇上会设宴,你就当众讨了两道圣旨”

欧阳旭方才一心在琢磨着离府前自己的实验,如今才堪堪回过神来,一听上官柔这话,顿时乐了。

“小师父,你要嫁给王爷了吗,徒儿就说小师父跟王爷才是最般配,哼,那个老女人,竟然非让王爷娶那个蛇蝎心肠的丑女人,真是气死我了”

欧阳旭絮絮叨叨乱说一通,上官柔的脸色愈发难看,又带着稍稍后怕。

所幸,在得知琳妃要出冷宫时,她提前向太后讨了个旨意,除非璃王答应,否则任何人不准向璃王府塞女人。

她相信慕容墨月,更相信沐药儿自己的判断。

然,上官柔算到了一切,考虑了所有可能会发生的事,却独独漏了一件事。

人算,不如天算,天命,不可违。

今晚,注定是个风雨交加的悲伤之夜。

轰隆隆

方才还月明星稀的静谧长夜,忽的狂风大作,凄树飘零。

沐药儿如何也没想到,会在此时,在宫里,见到师父沐尘子。

“师父!”

虽是诧异,却委实满腹惊喜,她很想师父。

来不及关上刚打开的窗户,沐药儿跑过去抱住他,脑袋在他怀里蹭了蹭,没看到沐尘子眸中一闪而过的复杂和愧疚。

“师父,你怎么来了”

突然的一道轰鸣雷声,惊的沐药儿一个颤栗,她挽着沐尘子的胳膊坐到一旁的椅凳上,先帮他脱了斗篷,又给他倒了杯热茶。

沐尘子怜惜的揉了揉她的脑袋,微叹了口气,欲言又止,见她也不催促,安安静静的望着自己,心中的愧疚愈发强烈。

“药儿,师父有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方才去郡主府寻你,谷绿说你在这,师父就过来了”

沐药儿觉得他今日有些怪异,连带着她心中亦有些不安,笑道:

“有什么事还能让师父如此急迫,竟直接溜进了宫里”

沐尘子叹息,面上难得有几分波动的情绪:“这件事,对你很重要,容不得师父耽搁”

“那师父且说吧,先听好消息”

“好消息便是,若他日你坚持换血救璃王,师父找到了玲珑凤血和阎王醉共存的方法,如此,你便还有生还的可能”

沐药儿眨了眨眼,对此,并无悲喜:“那坏消息呢”

“坏消息”

似是低声呢喃了一句,沐尘子长久陷入了沉默,直待外面又一声惊雷霹雳,他才满脸怜惜担忧的看着她。

“若要救璃王,你腹中孩儿怕是保不住了”

沐药儿愣了许久,忽而笑了:“师父,不碍事的,他的阎王醉我已经控制住了,可以等到孩子生下来再救他,来得及,来得及的”

“药儿”

沐尘子握住她放在桌上急剧颤抖的手,虽有些不忍心,却还是道:

“你听师父说,这孩子咱们先不要了,日后有的是机会,你自幼带着寒毒,孩子便是出生了,也”

“我有脐带血啊,师父,你说过的,他能健康”

沐药儿抽离自己的手,踉跄的从椅凳上站起,连退了两步,沐尘子抿唇,一头银发更显沧桑。

“药儿,雾树没了,雾眼只剩一颗”

轰隆

一声惊天霹雳震耳欲聋,黑沉沉的天地间,滂沱大雨覆盖了一切沉痛和喧嚣,沐尘子的话,抽走了沐药儿所有的力气。

“一颗雾眼,只能救一个人,若是救孩子,璃王便活不了,而且药儿,你别忘了,孩子身上也有阎王醉,便是解了寒毒,他或许只有十几年寿命”

寒夜阴森,沐药儿跌坐在地上,脸色惨白,眸光空洞,满身死寂。

卷三:第七十二章:我要见慕容墨月

卷三:第七十二章:我要见慕容墨月

“丫头,对不起,为师近来一直在配阎王醉的解药,一时不察,竟让人进了鬼谷,他们移动雾树,却不知雾树离了鬼谷的土便活不了,师父发现时,雾树已经死了,雾眼多半不能用了,仅剩的一颗还是师父拼命保存的”

“雾眼不同于其他药材,从树上摘下,必须马上入药,不然便是致命的剧毒,为师暂时用血药泡上了,却也只能放两日,所以师父才如此急迫的来找你”

“丫头,你该知道,救孩子和救璃王,雾眼入药的方式大不相同,如今已经耽搁了两日,你得赶紧做决定,若是救孩子,璃王活不成,孩子会有十几年寿命,若是救璃王,你得赶紧把孩子流掉”

“丫头,真的不能再耽搁了,再迟些,师父也回天乏术,你的医术,如今比师父还要高深,应该知道其中的利弊”

“你新收的小徒弟,慧根颇深,以他的能力,不可能看不出你如今是双身子,你用了药对不对,用药掩饰自己怀孕的事实,你怕他探出胎儿身中寒毒和阎王醉的事情”

“丫头”



今晚的雨夜,轰鸣雷动,狂风暴雨凄澪大作,似是要下一整夜。

沐药儿跌坐在冰冰凉凉的地面,脸色苍白毫无血色,手脚冰冷,脖颈似被人狠狠掐住,浮浮沉沉,让她几度窒息。

沐尘子面上有些不忍,蹲下身欲扶起她,一道闪电惊雷掠窗而过,沐尘子很快想起什么,握着她肩膀的手颤抖着就要松开。

电光火石间,沐药儿却反手抱住了他的胳膊。

“师父,你有办法的对不对,徒儿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只有一颗雾眼也可以的,你救孩子,徒儿的血可以救慕容墨月,他不需要雾眼的,徒儿能救他,师父,你只要救孩子就行”

沐尘子不敢看她的眼睛,张了张嘴,半弯着身子把人揽在怀里,轻拍着她僵硬的后背,终是忍不住痛声道

“丫头,你又何需自欺欺人,这个孩子原就是留不得的,你欲用雾眼入药救他,便要舍去你半条命,待孩子生下,你再用另半条命去救璃王”

“你做了赴死的准备,为师拦不住你,可如今也算是天意,雾树死了,雾眼仅剩一颗,有师父在,定可以助你救下璃王,也有希望保下你的命”

“这是天意,丫头,是天意,这个孩子同你无缘,听师父的话,舍了吧,便是生下来,治好了寒毒解了阎王醉,他的身体在胎儿时已受重创,生来也是受罪”

沐药儿被泼了无尽冷水,整个人摇摇欲坠,如坠冰窖,她面如白纸紧紧抓着沐尘子的衣袖,像是要抓住最后一抹希望。

“师父,你知道的,徒儿活着很累,徒儿太累了,如今徒儿才刚爱上慕容墨月,刚有了孩子,徒儿不能放弃他们”

“师父,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雾眼雾眼给慕容墨月,你先解了孩子身上的寒毒,阎王醉是师父研制的,师父有十几年的时间可以配出解药,师父肯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沐药儿说的急切又绝望,泪水模糊了双眼,胸口沉闷恶心如翻江倒海。

痛苦窒息中,开始止不住的咳嗽,身上的寒意亦愈发明显,冻的她骨头都开始发麻。

“师父,师父,求你求求你”

孤寂的雨夜让人绝望,沐尘子强压下无尽的怜惜和不忍,终是甩袖绝尘而去,只留下一声令人窒息的决绝。

“丫头,即便你恨师父,师父也绝不能拿你的命做赌注,所以那泡雾眼的血药,是离魂草,你已经没得选择”

黑压压的雨夜,大雨徒然灌下,沐尘子孤幽幽的漂浮在黑暗中,一路急奔,终在御花园中的一池塘旁停下。

滂沱大雨中,没有侍卫驻守,只飒飒风声鹤唳的孤影似鬼幽幽荡荡。

沐尘子站立在池边,瞧着池中被大雨急湍而流的满塘池水,眉心紧皱,似在拼命压抑着某种情绪。

少许,那倒映在池中的影子竟渐渐发生了变化,细细看去,那人竟同沐尘子长的一样,衣着神态却大不相同。

沙哑让人难受的嗓音,扭曲狰狞古怪的森森笑意。

“怎么,后悔了?嘿嘿,没用了,那孩子注定是要死的”

一道闪电惊现半空,衬的沐尘子面色更加苍白。

“黑岩,你且记住,今日,我并非帮你,没了雾眼,我不能拿药儿的生命冒险,更不能让她为了孩子和璃王做傻事,所以,我甘愿入你的局,但是”

他语气攸的加重,挥手打散池中倒影,待影子重新聚集,他再开口时,声音中已带着戾气和浓浓的警告。

“你明知道那丫头如今最需雾眼,却还是毁了它,黑岩,你这是要逼死她,我且警告你,不准再动她一下,否则,我便是请出长老**,也绝不会再纵容你”

“哼!”

撕裂的厚重沙哑声又传来,黑岩似是极为不屑,又似是被惹怒了。

“这是你欠我的,白岩,这是你欠我的,是你欠我的!你必须帮我!”

萧条的夜,倾盆的雨,沐尘子站在池边,久久未动,一道长长的叹息,无奈又无力。

轰隆隆

晴柔殿。

“娘娘,方才那琳妃突然浑身抽搐,如今整个太医院和那欧阳公子都在玉香居,冬儿跑了两次都被拦在了外面,进不去啊”

赵嬷嬷站在床边,两手紧张的交握在身前,有些担忧的看着躺在床上,犹如死寂毫无生息的沐药儿。

念及方才刚进来看到的场景,赵嬷嬷此时依旧是心有余悸,自第一次见到这小郡主,她还从未见过她这般模样。

躺在地上,双手执在小腹,脸色煞白无人色,哆嗦着身子,唇角满是刺眼的鲜血,汩汩而流尚未停歇,仰面而上,哭的撕心裂肺,满身悲怆,又似笑的疯癫。

她吓坏了,急急放下茶水就喊来柔妃娘娘,两人好不容易把她抱到床上,她却又哭又笑更似疯癫。

柔妃赶紧让人去喊欧阳神医,却怎知半柱香前,住在玉香居的琳妃突然旧疾发作,慕容易便让人请走了欧阳旭。

无奈之下,再去请太医,奈何房御医带着一大批太医先一步被喊进了玉香居。

他们派去的宫女也一直被拦在殿外,进都进不去,雷声轰鸣的雨夜,根本无人搭理。

赵嬷嬷的话落,上官柔直接恼了,站起来就要亲自去请,只,刚站起身,就被一只小手抓住。

“慕容墨月,我要见慕容墨月,他在哪,在哪”

卷三:第七十三章:慕容墨月,我好疼啊

卷三:第七十三章:慕容墨月,我好疼啊

黑沉沉的夜,滂沱大雨倾盆。

金碧辉煌的宫殿内,正上演着不同的喜怒哀乐,欢喜悲切。

火光盈亮的大殿内,五国同聚,天幕作为东道主,大宴宾客,以慕容天为首的四周众人,脸上皆闪耀着不同喜色和神情。

席间,觥筹交错,言语欢畅,婉转丝竹之声中,满场其乐融融,欢声笑语随着阵阵雨声传出殿外。

黑暗中,大雨下,赵嬷嬷一边小心翼翼的替沐药儿撑着伞,一边急切的同侍卫交谈。

“这位是琉璃郡主,她是来找璃王的,你们赶紧让开,回头郡主出了什么事,你们担待的起吗!”

因为担心沐药儿的身子,赵嬷嬷说的急切又厉色,方才她硬要过来找璃王,柔妃拦都拦不住,只得让她出来。

赵嬷嬷又是心疼又是无奈,便只得尽可能让她早些见到,却是没想到,还是扑了个空。

“奴才自然认得琉璃郡主,只是璃王并不在这,琳妃娘娘的病情被控制了,所以皇上让璃王去了晚宴,刚走了有半柱香”

玉香居外守门的侍卫好奇的看着神情不太对劲的沐药儿,回答的还算恭敬。

“璃王离开前交代了,除了欧阳神医,任何人不得进去,所以,还请赵嬷嬷莫要为难奴才”

“哎呦,你”

赵嬷嬷蹙眉又问了他几句,余光不经意掠过身旁空空荡荡的虚影,顿时傻眼了。

哎,郡主呢!

凄风冷雨中,沐药儿脚步虚浮,颤颤巍巍仿若下一步就要摔倒,漫无目的在大雨中行走,渐渐失去了方向。

大雨湿透了她整个身子,冷的刺骨,她不知躲避,继续满心悲怆的上前,痴痴的伸出手,似要抓住什么。

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她被人撞到在地。

“哎呦,撞死我了,这么大雨你瞎跑什么啊,不长眼啊,你咦,你不是那个琉璃郡主吗!”

夏橙惊呼出声,刚拿好伞还来不及扯扯被打湿的衣袖,便赶紧跑过去替她将雨遮住。

“对不起啊,你没事吧,有没有伤着哪里”

沐药儿茫然的抬起头,眸中的空洞和死寂惊了夏橙一跳,她后知后觉的发现眼前这姑娘不太对劲,正欲叫人,忽听她道

“慕容墨月,我找慕容墨月”

夏橙一愣,好似明白了什么。

来之前,她便听说过璃王和琉璃郡主的事,传闻两人如胶似漆非常相爱,这两日在赛场上她也瞧得出来,确实如此。

不过,今日那璃王的母妃明显给了她一个下马威,摆明了她钟意的儿媳妇是西凉三公主洛画。

如今这琉璃郡主这般模样,莫不是跟这件事有关?可是以她对她的所见所闻,不应该啊!

夏橙一头雾水,此时却是来不及思考太多,见沐药儿浑身湿透可怜兮兮的坐在雨水里,她略一咬牙,赶紧扶起她往前走。

“我知道慕容墨月在哪,我带你去”

然后,夏橙便真的带着沐药儿去了宴客宫殿。

她原是想先带沐药儿去换身干净的衣服,然后再让人去请个太医,然后她再去喊璃王。

只是,听她喊了一路慕容墨月,夏橙便有些心疼和不忍,一时正义感爆棚,想起方才在殿中洛画那一副小人得志献殷勤的模样,她就觉得恶心。

遂,这琉璃郡主如今这般惨兮兮的模样,自然得让璃王瞧见,如此,才能惹他怜惜。

这般想着,夏橙头脑一热,果真把沐药儿带到了大殿外。

“璃王爷,有人找!”

歌舞喧嚣的热闹中,夏橙扯着嗓子对着大殿一声用尽全力的嘶吼,顿让殿内众人安静下来,一瞬间,皆下意识寻声望去。

夏橙瞥见夏明羽那张严肃的脸,吓得吐了吐舌头,赶紧躲在了沐药儿身后,如此,便彻底将沐药儿暴露在人前。

缩着身子,夏橙正琢磨着要不要先溜之大吉,却还未待反应,便被一阵疾风甩了出去。

揉着酸疼的屁股,她正欲破口大骂,却忽而被眼前的场景惊呆,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所以,是璃王把她甩出去的?

门前,慕容墨月长臂一伸将沐药儿紧紧抱在怀里,面上惊恐且愤怒,更多的却是心疼。

右手的掌心滑落至她腰间和后背,内力上涌,很快将她湿透的衣服蒸干。

“药儿,药儿”

他慢慢搓着她冰冷的小脸,瞧见她眸中的空洞和面上的绝望,心中一颤,忙低头在她唇上和脸上落下层层叠叠的吻。

“药儿,出什么事了,别吓我”

她迟迟不说话,慕容墨月心中的恐慌升至极点,不安愈来愈烈,恐惧愈来愈深。

终于,当他炽热的吻又无限安抚的落在她唇角时,沐药儿终于有了反应。

她痴痴的抬头看他,瞳孔依旧空洞,双手却是不安的扯着他的衣襟,惊俱道

“要要慕容墨月,慕容墨月,我找慕容墨月”

闻言,慕容墨月心中一颤,欢喜她的念念不忘,却更是心疼,伸手轻轻缓缓的拍着她的脸,沉痛道

“药儿,我就是慕容墨月,我在这,别怕,我在这”

慕容墨月

沐药儿身子一抖,忽而扑进他怀里,似渐渐回过神来,又似再压抑不住,嗅得他熟悉气息的一瞬,突然放声大哭。

“慕容墨月,呜呜,我要回家肚子疼我肚子疼好疼回家呜呜,你带我回家呜呜,慕容墨月,我好疼啊”

她神志不清的在他怀里放声大哭,断断续续的话听不真切,门外愈来愈大的倾盆雨似感受到了她的悲切,狂风大作,疯了般的喧嚣肆虐。

“肚子疼慕容墨月我好疼啊”

脑袋昏沉,沐药儿趴在他的肩头,殿内冰冷的火光刺目而入,迷迷糊糊中,透过那层层火影,她恍惚看到了凌儿。

奋力睁开眼睛,许是前世那场大火忽现眼前,又许是快要抓不住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沐药儿喉头一甜,唇角的血迹绚烂艳红,柔软无骨的身子,直直朝下滑去

“药儿!”

慕容墨月惊恐的将人打横抱起,见她面色惨白毫无生息,心中的恐惧愈发强烈,抱着她的手颤抖不已,连脚步都开始踉跄错乱。

“太医!欧阳旭欧阳旭!”

撕裂的怒吼惊了大殿一阵喧嚣,众人早已被眼前一幕惊呆,谁也未曾料到,这琉璃郡主今日是怎么了,到底受了什么ci ji。

白日里浅淡安静睿智聪慧的绝色美人,忽然间就变成了这般模样,满身死寂,像是承受了不能承受的绝望。

莫不是被琳妃今日的举动ci ji了?

不太像啊!

洛画眸中划过深深的嫉妒,却掩饰不了激动的兴奋。

肚子疼?

莫非,尊主已经行动了?

狂风肆虐,大雨飘零,夜,更黑了。

卷三:第七十四章:御书房的交易

卷三:第七十四章:御书房的交易

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一连下了三日。

三日的时间,不长不短,却是发生了不少事。

秋也,多事之秋,却道天凉好个秋。

备受天下瞩目的五国争霸赛,今年,意外连连,状况不断。

先是陈国独占鳌头华丽开篇,又西凉后来居上连任擂主,最后,西凉太子确是守住了擂台,西凉的鸾华公主却被天幕的琉璃郡主碾压。

若说这琉璃郡主,自刚出现便是一身的话题,除却她的身世,她和天幕璃王的感情也是备受关注,引天下人感慨。

五国争霸赛上,她先是一副万里江山图,再是解了九转玲珑阵,最后一绝世掌中舞,独占鳌头,抢尽了目光。

这般人物,端的是美目盼兮,勾魂摄魄。

若非碍于天幕璃王的震慑,只怕那场比赛后,天下多的是江山好男儿挤破郡主府的大门,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更何况是绝色聪慧的大美人。

然,自古红颜多是非,赛场上琳妃的突然出现,却是璃王同那琉璃郡主的阻碍。

在场的五国众人,只要不傻,皆看的出来,这璃王的母妃,琳妃娘娘喜欢的是西凉三公主洛画。

琉璃郡主赢得比赛,天幕帝欲赐她承诺,谁都听得清楚,那琉璃郡主未说完的话,是为她和璃王求一纸婚约。

只是,眼瞧着璃王府和郡主府的婚事即将成为板上钉钉的喜事,怎知那琳妃突然发了病。

众人原也没想太多,毕竟这琳妃刚从冷宫出来,彼时犯病许是巧了,该也不是故意的。

只是后来,事情变得愈发诡异,琳妃发病,琉璃郡主献上神医沐尘子的救命药被她随手打掉,回了宫后她亦只让璃王和西凉三公主守着。

再后来,狂风暴雨中,琉璃郡主满身死寂的出现在宫宴上,哭的撕心裂肺声声绝望,他们隐隐猜测此事跟琳妃有关。

果不其然,次日宫中便传来消息,说是当晚琉璃郡主去了玉香居,去时还好好的,回去便神志不清仿若梦魇,如此,才会那般出现在宫宴。

宫中发生此事,又被四国看了热闹,慕容天自然大怒,寻人彻查,却诡异的发现,当日在玉香居的侍卫,皆无端死在了水里。

如何死的,无从查证,因为那夜的暴雨实在太大,是被人杀害还是雨天路滑自己跌进去,根本无从查证。

宫里死了两个侍卫,原只是小事,可放在这个时间这个节骨眼上,不得不让人多想,又偏巧的,琳妃自琉璃郡主出事后,病的愈发重了。

慢慢的,宫中开始传出谣言,说这琳妃同琉璃郡主八字不合天生相克,所以两人一见面就都出了事。

确实,琉璃郡主一贯冷静的有条有理,不像是如此冲动的人,琳妃往年受盛宠时,也是温柔贤良,便是进了冷宫,也是安静的老老实实。

所以,八字不合天生相克这谣言,不少人信以为真。

还有一种说法,传言那个暴雨肆虐的夜晚,琉璃郡主去玉香居找了琳妃,原是想巴结一下,奈何言语太过激烈,惹怒了琳妃,病重也是被琉璃郡主气的。

而琉璃郡主见此不妙,为给自己脱罪,便先一步去了宫宴找璃王,一场苦肉计渲染的淋漓尽致。

人多的地方是非多,更甚四国众人留在天幕,虽输了比赛,却可以借故暴雨暂时无法离开的缘故看天幕的笑话。

遂,传言越来越多,而八字不合与琉璃郡主惹怒琳妃的传言几乎在短短两日内流入大街小巷,天下五国。

无论何种谣言,总归对天幕不利,慕容天当众大怒斥责,却无半分成效,雨夜见证的侍卫无故死亡,琳妃卧病不起,就连琉璃郡主,也自昏厥后便沉睡至今,半点清醒的痕迹都没有。

当事人皆不在,只得寻来唯一的目击者,西凉的洛画公主。

据那洛画说,琉璃郡主确实去找了琳妃,说了些狠毒的话,扬言若是琳妃不同意她和璃王的婚事,她就让璃王不认这个母妃。

这话被上官仪当众驳了回去,老爷子气的吹胡子瞪眼,控诉那洛画冤枉自己的孙女。

怎奈那洛画直接发了毒誓,说自己当时在场,琉璃郡主确实说了那些话,还说等琳妃醒了,琳妃可以作证。

听着四周刺耳的议论和指责嘲讽,老爷子当场吐了血,转身就要撞死在龙柱上以死明鉴,以证明孙女的清白,所幸,被风眠和房寅及时拉住。

最后,还是慕容墨觉圆了场,因两个当事人都昏迷不醒,众人无奈,也只能了了作罢。

这场隐约掺和着阴谋的是非,所有人皆在观望等待一个人的态度。

璃王慕容墨月。

谁输谁赢,皆在看他偏向谁,相信谁。

而短短三日,似乎已经有了答案。

传闻,自那夜璃王抱着琉璃郡主离开,便一直守在郡主府,寸步不离,璃王府的那欧阳神医,亦被他留在了郡主府。

而琳妃的玉香居内,虽有以房御医为首的整个太医院坐镇,但到底是不如那欧阳神医的,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为此,又有谣言传出,说琉璃郡主就是个祸害,克死了爹娘,还会成为璃王与琳妃之间的刽子手,无情斩断母子情深,更会陷璃王于两难的境地。

一众流言波动中,洛画在第三天晚上,去御书房见了慕容天。

“幕帝,上次洛画带来的西凉求婚书依然奏效,不知幕帝考虑如何”

“呵”

慕容天瞧着她无畏的神色冷笑,高高在上,尽显威严。

“鸾华公主,若朕猜的没错,近来宫中那些传言,都是公主一手谋划的吧”

洛画不否认也不承认,只笑的深沉。

“是与不是,此时并没有太大意义,若幕帝同意和亲,不但能得到那些土地,还有可能得到整个水木山庄”

啪!

砚台被打翻,慕容天却没心思收拾,只目光沉沉的望着她。

“公主何意”

“上次水木拍卖会,五国皆在,水木庄主却独独选了我进鬼阁,幕帝不想知道为什么吗”

洛画笑的似真非假,说的似假非真,见慕容天目光灼热明显心动了,也不再故意悬着,直接神神秘秘道:

“我认识水木山庄的庄主,手里握着她致命的秘密,如今时候未到,待时机成熟,幕帝想要水木山庄,轻而易举”

慕容天沉默许久:“这么好的机会,西凉会让给天幕?”

“水木山庄本来就是天幕的,何谈让?”

“你这丫头,倒是聪慧,只是你别忘了,月儿心中只有沐药儿,朕便是想干涉,也改变不了他的决定”

“这个洛画自有办法,只要幕帝答应,若璃王不反对和亲,幕帝就得给我们赐婚”

良久的沉默,终是妥协。

“好!不过,你最好不要骗朕!”

卷三:第七十五章:小师父醒了

卷三:第七十五章:

小师父醒了

郡主府,药阁。

沐药儿整整睡了三日,还未醒,慕容墨月坐在床边守了三日,还未睡。

三天三夜未曾阖眼,他的眸中已布满血丝,眉间化不开的哀愁拧成一团,紧紧盯着床上那虚弱毫无生息的美人,深怕一闭眼就会再失去她。

天佑寺那场大战,历历在目,仿若就在昨天,当日她被沐尘子带走的那一刻,他就暗暗发誓,再不会让她从自己生命中离开。

如今,才相隔短短数月,她又在自己面前倒下,慕容墨月握紧她冰凉的小手,愧疚又心疼,呢喃的自责和悔意,整整折磨了他三日。

欧阳旭拔下沐药儿额头的银针,轻飘飘的望了慕容墨月一眼,见他满脸胡渣落魄的模样有些不忍,欲言又止,却是在不经意掠过沐药儿的小腹时,终是什么话都没说。

“王爷,吃点东西吧”

谷绿端着饭菜进来,只是客气问候了一句,她知道慕容墨月不会吃,因为连着三天他都滴水未进,若不是靠欧阳旭的药丸维持,他应该早坚持不住了。

纵然再深情愧疚又如何。

事实上,沐药儿出事,谷绿是怪了慕容墨月的,特别是当宫中传言愈演愈烈时,她心中的责怪更甚。

很明显,xiao jie出事,是因为那琳妃,璃王的母妃。

在她看来,若是慕容墨月一直对xiao jie上心,他有能力阻止这场悲剧发生,不过,究竟事实如何,还是要等到xiao jie醒来。

“王爷,小师父只是暂时不愿醒来,她的身子没事的,你先去用膳吧”

欧阳旭拽了拽慕容墨月的衣袖,他也是实在不忍心看他如此颓废下去,这话半真半假,小师父确实是自己不愿醒来。

她的身子嗯,他还暂时不能告诉王爷。

慕容墨月似是没听到他的话,依旧握着沐药儿的手纹丝不动,只待欧阳旭说到她自己不愿醒来时,眸光黯了黯。

“王爷”

风离叶踏着夜色进来,先是瞧了床上的沐药儿一眼,掩去眸中担忧,搬着椅子坐在了慕容墨月旁边。

“那晚在玉香居见过小王妃的侍卫都死了,现在除了你母妃,没人知道洛画说的是不是真的,不过”

他甩了甩被雨水打湿的衣摆,又挠了挠湿漉漉的头发,迟疑的看着慕容墨月。

“柔妃说,下雨之前小王妃还好好的,欧阳走后,她还在屋里同她说了会话,后来下雨,她出去了一会,季嬷嬷进去送茶就见小王妃躺在了地下,似乎是受了什么打击”

伸手接过谷绿递来的热茶,风离叶只抿了一口,又道

“季嬷嬷说,是她带着小王妃去的玉香居,小王妃自醒来便闹着要找你,不过她们没进去,被侍卫拦住了,后来季嬷嬷同侍卫商量时,一转头就没了小王妃的身影”

言词,他试探性的喊了他一声,然后迟疑道

“王爷,我觉得,季嬷嬷没说谎”

若是季嬷嬷没说谎,那洛画就说谎了,她不可能当着五国的面,毫无顾忌的撒谎,除非,琳妃真的能帮她证明。

如此,琳妃便是在帮着洛画故意设计小王妃。

“那些侍卫呢,查到了吗,谁动的手”

良久的沉默后,慕容墨月将沐药儿的手放在唇边,许是因太久没说话,声音沙哑低沉,带着浓浓的戾气。

风离叶身子一抖,叹声道“查不到,雨下的太大,根本寻不到半分痕迹”

说完,他小心翼翼的望了他一眼“王爷,其实你猜的到是谁对不对”

依照现在宫中传出的谣言,那几个侍卫便是被小王妃杀害的,只有如此才说的通,她与琳妃大闹,气病琳妃,先斩后奏,抹去痕迹,以后凭借璃王的宠爱,咬口不承认。

可若是洛画说谎,那此番便是一个局,她欲利用琳妃逼迫王爷不能和小王妃在一起,杀掉当晚的侍卫,正好坐实争吵这件事。

只是,琳妃是王爷的母妃,为何会如此帮着那洛画?

便是小时候有几分情意,她也不可能当众驳了王爷的面子,他们家老头说过,这琳妃当年可是相当温婉善良。

经这几日的观察,他怎么没看出来。

不过

“王爷,你要不要进宫看看,如今琳妃娘娘还昏迷着,他们都说你为了女人舍弃自己母妃,是为不孝,你便是不在意,也该去瞧瞧,你不是一直想念着她,真的不担心她的身子吗?”

“哼!”

慕容墨月冷冷一哼,眉宇间掩饰不住的痛苦与失望交织,冷冽的声音似来自冰窖的严寒。

“欧阳替她检查两次,都没发现问题,只一些皮外伤而已,药儿一出事,她就严重了,本王不知她为何如此帮着洛画那个女人,但她不该算计药儿”

“现在,外面到处是对药儿不利的消息,五国的眼睛都在盯着本王,只要本王一进宫,药儿失宠的消息便会闹的满城风雨”

他伸手抚上她苍白无血色的小脸,语气暗哑悲痛。

“如今,她已经出了冷宫,这么多年,她一直心系崇儿,本王早就不欠她了,现在她敢对药儿动手,本王自然不会再向着她,因为本王,不能再失去药儿”

欧阳旭虽听的稀里糊涂,却也听明白了少许,他撩起衣摆坐在床尾边沿,惊疑的瞪着慕容墨月。

“王爷,既然那个老女人啊,王爷的母妃,你母妃这么坏,你怎么还让欧阳去救她,小师父貌似生气了哦,你瞒着她救那个老”

“王爷”

听欧阳旭这话,风离叶倒是想起来另外一件事,沉声打断他的话,无视他的愤慨,略一抿唇,望着慕容墨月轻声道

“当时琳妃娘娘出冷宫的那场戏,真的是你安排的?怎么这般急促,你上台夺了洛闻的擂主,同小王妃一起夺得头筹,回头再朝皇上讨个圣旨岂不是更好”

事实上,直到现在,风离叶也没弄明白慕容墨月是几个意思,这场戏里又为何会出现洛画,如此,实在会让人误会。

不过,他好像真的误会了。

“那出戏,本王也是被赶鸭子上架,刚进宫时,冷宫的奴才找到易风,说近来总有陈国人找母妃麻烦”

“本王原是打算等五国争霸赛后再着手调查,只那天刚进了宫,就被皇叔拦住,他说,洛画正在冷宫,有陈国人在袭击母妃,可利用这个机会,先把母妃救出来,省得到时候父皇反悔”

“本王有时候觉得,皇叔身上藏着太多秘密,这件事更是,本王怕药儿担心,若慕容易真做了什么事,她会受不了,所以,本王想等所有事情结束,再好好跟她解释”

“可是”

“啊!”

死一般的沉寂中,欧阳旭突然欢喜的大叫。

“动了!动了!小师父要醒了!”

卷三:第七十六章:不能再失去你

卷三:第七十六章:

不能再失去你

郡主府,药阁。

药香幽静的房间内,欧阳旭给沐药儿拔下最后一个银针,又塞了一个药丸在慕容墨月嘴里,便被风离叶拽出了门。

谷绿搬了个凳子在床前,将饭菜放在上面。

“王爷,xiao jie刚醒来,得喝点清粥,麻烦您了”

话落,微微一顿,轻声道:“xiao jie,王爷在这守了三天三夜,滴水未进,全靠欧阳公子的养丸续命”

吱呀——

轻微的关门声带走了最后一丝嘈杂,幽寂的房间内,只留慕容墨月和沐药儿两人。

怔忪间,慕容墨月已经脱了靴子,掀开被子躺了进去,他侧着身子抱着沐药儿,灼热的唇角划过她冰凉的额头,往日邪肆狂妄的眉眼掩饰不住深深的疲惫。

“药儿,你吓死我了”

沐药儿微眨着眼,茫然的看着红木床顶,察觉脖颈间的湿意,她浑身一颤,沙哑道:

“慕容墨月,我饿了”

“嗯”

慕容墨月低声应了一声,却是没动作,脑袋在她脖颈中埋了许久,待终是缓过了心中的后怕和喜极而泣,才苍然抹去眼角的湿意,撑着床坐起来。

后背靠在床头,他倾身将沐药儿小心翼翼的抱在腿上,让她整个身子皆靠在自己怀里,端起碗,格外细心的一勺一勺喂着她。

沐药儿喝了两口便不愿再张嘴:“你喝一口,我喝一口”

慕容墨月笑着摇头,又把汤勺放在她嘴边:“乖,张嘴,我不饿”

沐药儿坚持,直接把脑袋埋在了他脖颈:“你不喝我也不喝,不好喝”

“好,我喝”

他无奈又宠溺的俯身,在她唇上落下细细碎碎柔情百结的吻,两人一人一口,很快将饭菜吃了个干净。

连下了三个日夜的大雨,终是停了,风掠窗柩,盈盈作响,渲染了一室幽静。

床上,慕容墨月脱了外衣躺下,让沐药儿枕着自己的胳膊躺在他怀里,瞧着她脸上余留的苍白,心中更是心疼。

“药儿,那晚究竟发生了何事,是不是她欺负你了,或者她说了什么话”

沐药儿知道他说的‘她’是谁,一时沉默没有说话,细细看着他疲惫的眉眼,忍不住伸手抚了上去。

“慕容墨月,如果,你的母妃不是你的母妃,你会不会伤心”

慕容墨月闻声一愣,凑过去在她唇上啄了一下,低笑道:“怎么会,这么些年,冷宫里有我的人,若母妃不再是母妃,我自然会知晓”

沐药儿目光深深的摸着他带着胡须的脸,胡渣拂过掌心,有些微麻的刺痛。

“你只管告诉我,若我的问题存在,你会不会伤心”

“药儿?”

慕容墨月诧异的挑了挑眉,想审视她眸中的情绪,她却很快敛下眉缩进了他怀里,伸手抱紧她柔若无骨的身子,慕容墨月低声道:

“小时候,母妃很爱我,后宫里多的是勾心斗角,为了生下我,她受了很多苦,好几次挣扎在生死边缘,后来,她的性格渐渐有了变化,特别是在大火后,崇儿好似才是她的亲生儿子”

“我可以理解,后宫那种地方,是可以改变一个人,至于她对崇儿的疼爱,许是那场大火给了她难以磨灭的印记,崇儿的娘为了救我葬身火海,一命换一命,她疼崇儿是应当的”

“所以,药儿,你问我会不会伤心,自然会伤心,但这么多年的分离,她在冷宫里想见的只有崇儿,这份母子情深,我便看的淡了,我会护她周全”

“但是,在你和她之间,我选你,所以,药儿,别怕,别再离开我,我可以失去这份母子情深,不能再失去你”

沐药儿的眼泪顺着慕容墨月的衣衫流到床上,紧紧咬着唇瓣,恍惚中,她拿起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小腹。

慕容墨月抱紧她,大掌在她小腹上揉了揉,低低笑出声。

“药儿,你胖了,真好,平日你身子太单薄,我还怕你会被风吹走了”

“慕容墨月”

沐药儿把头埋在他怀里,泪如朝露,湿了他的衣衫,浅浅一声轻唤,用尽了她很大力气。

“我问你一个问题”

“嗯?”

慕容墨月自她终于清醒后,一直紧绷的神经便徒的放松下来,方才因太高兴一直强忍着困意,此时搂着她躺在床上,便有几分撑不住了。

“药儿今天的问题好像特别多,问吧,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他的下巴抵在她的额头,右手的掌心徘徊在她的小腹,感知那温热的细腻,虽有些心猿意马,可到底挨不住三个日夜不眠的倦意。

闭上眼,宠溺沙哑的低笑出声,很累,却依旧在强忍着听她说话。

等她问完,他还有话问她,他想知道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会让她那般绝望。

沐药儿贪婪的缩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令她安心的气息,执拗的握着他的大掌在小腹抚摸。

“慕容墨月,如果,有一天我有了孩子,难产,我和孩子只能保一个,你会”

“当然是选你”

慕容墨月低头在她额间落下一吻,声音沙哑道:

“药儿,以后这种问题就莫要再问了,这天下,没有谁能比得上你更重要”

眼眶涌上满满泪滴,沐药儿身子轻颤,喉头哽咽。

“可那是你的孩子,你不是一直想要个孩子吗”

“我只想要你的孩子,孩子没了我们可以再生,你若没了,我活着也再没意义”

这话是实话,对慕容墨月来说,沐药儿没出现之前,他想要那个位子,琳妃也是他坚持下去的理由。

可慢慢的他发现,一生繁华荣辱,与怀中这女人相比,皆不过一片过眼云烟,如今母妃出了冷宫,身边有崇儿相伴,他便可安心与心上人在一起。

浓烈的困意袭来,许是沐药儿身上的药香太过清晰,慕容墨月终是再忍不住,抱着她沉沉睡去。

失去意识前,慕容墨月摸着她的小腹,低低的呢喃。

“药儿,肚子还疼吗,欧阳说你吃坏了肚子,他骗我对不对,你这么厉害,怎么会吃坏肚子,药儿,以后有事别再瞒着我好不好,我会心疼的”

浅浅盈亮的夜明珠光中,沐药儿从慕容墨月怀里伸出头,痴痴的望着他疲惫的睡颜,良久,泪流满面。

慕容墨月,对不起。

幽静的药阁庭院中,欧阳旭趴在石桌上几欲睡着,耸拉着眼皮就要入梦,忽而鼻息处一阵药香袭来,一个激灵,他赶紧站起来。

“小师父”

沐药儿半躺在摇椅上,谷绿拿了绒毯给她盖上,欧阳旭凑过来,先是欲言又止的朝房中瞧了一眼,继而挠着后脑勺迟疑道:

“小师父,你有了身孕,为什么不让王爷知道?”

卷三:第七十七章:琳妃,是西凉人

卷三:第七十七章:琳妃,是西凉人

欧阳旭有时候虽反应比较慢,但他不傻。

上次小师父身负重伤生死垂危后,虽被神医沐尘子所救平安归来,王爷却一直不放心,亦一直让他注意着她的身体。

他给她诊过许多次脉搏,可往日并未发现她身怀有孕,只觉脉搏有些奇怪,他也只当是寒毒和玲珑凤血的影响。

可三天前那个雨夜,他再诊脉,竟诡异的发现是喜脉,且这脉搏至少已有三个月,若非觉得古怪,他应该早就第一时间告诉王爷了。

小师父的医术比他厉害的多,他能发现喜脉,她就不可能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如此,这脉搏该是她自己隐藏的。

他曾在柳千变密室的古书上看到过,世上有一种草药,汁液混入菩提草可打乱人的脉搏,造成一种假象。

所以他想,小师父应该是用了什么方法,让人察觉不到喜脉,那天晚上,她神志不清奄奄一息,后又高烧不退浑身似火炉,正好破坏了药效,所以他才能看出喜脉。

只是他不明白,有了身孕是好事,王爷知道后必定高兴坏了,为何,小师父却一直隐瞒着,还不惜错乱了脉象。

雨后凉风一吹,欧阳旭突然打了个寒颤,怔然间,他忽而想起了什么。

难道——

“欧阳,如果现在,这个孩子和慕容墨月只能救一个,你救谁”

黑沉沉的夜色中,沐药儿的声音静静寂寥,周身肆意的绝望,冷风一吹,欧阳旭瞬间明白了,脸色腾地一下毫无血色。

果然,是那该死的寒毒和阎王醉,都怪他,他当日不该替他们做决定,若不是他擅自用那种方法给小师父解毒,这个孩子就不会来。

可是

“小师父,既然你知道这个孩子留不住,为何一开始不不放弃他”

“我想留住,可是如今,我实在保不住了”

“”

孤冷的夜色中,欧阳旭连说了几个对不起后,跌跌撞撞的跑开了,徒留摇椅上抚着小腹望着天空发呆的沐药儿,和一脸震惊僵硬在原地的谷绿。

“xiao jie”

良久的沉默中,谷绿的脸色和指尖已泛白,她僵着身子走过去,不可置信的望着沐药儿。

“那晚,到底出什么事了,为什么孩子突然保不住了”

这几日,她一直在担心,离殇进宫查探,得到的消息几乎跟风离叶一样,似乎除了xiao jie,没人知道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沐药儿慢慢抚着小腹,没再多说什么,只让她将这几日宫中发生的事情说一遍,谷绿虽满心担忧,却还是挑了几件重要的事说给她听。

整个过程,沐药儿皆是沉默,只在当她提及琳妃和洛画时紧蹙了下眉头。

而后,低头看着在掌心吃凝血散吃的正欢的龙虫,她忽而想起什么,抬头朝四周看了看。

“球球呢”

谷绿一愣,轻声道:“球球在欧阳先生的药房睡着呢”

“嗯?”

“风公子说,xiao jie昏迷的时候,球球将琳妃咬了,幸亏欧阳先生及时解了毒,琳妃无碍后,璃王当场发了怒,说球球不会无故咬人,定是有人故意惹了它,王爷不准任何人说出去”

否则,现在琳妃重病不起,天下人只怕又会说xiao jie恶心报复,在琳妃那里受了气,就教唆狐狸去咬她。

因为这一点,谷绿还是很感激慕容墨月的,所以这三天才没让离殇将人赶出去,他确实很爱xiao jie。

沐药儿将吃完凝血散在她掌心打滚的龙虫微微抬起,动了动唇角,只见那黑漆漆的小虫在她掌心蹦了蹦,转瞬没了踪影。

放下手又抚上小腹,沐药儿靠着摇椅慢慢闭上眼,声音甚显疲惫。

“然后呢”

谷绿走到她身后,伸手按在她额角,轻轻缓缓的揉捏,轻声道:

“在场的人自然不敢忤逆王爷,那洛画虽然没说出去,却是向慕容天告了状,说球球是凶兽,怎能带到宫中吓人”

“所幸老将军说,今日来府里传旨的公公伤了球球,xiao jie带球球进宫是为讨个公道,慕容天让人查实,确有此事,最后那公公被杖责,球球被欧阳先生用药控制住了”

沐药儿蹙眉:“被药控制?”

“是的,风公子说球球咬了琳妃后,还想咬洛画,没人能控制的住,所以王爷让欧阳先生用药制止了它”

谷绿点头,对此,她其实也是不解。

“不过,奴婢问过欧阳先生,他说球球没有中毒或是受什么药物ci ji,所以,现在没人知道球球怎么了,怕它再发疯,只能等xiao jie醒来再唤醒”

嗷嗷!

谷绿一句话没说完,就被一声尖锐哀怨的狐狸叫打断,她惊讶的望着沐药儿怀中的小白球,竟没发现它什么时候出现的。

这小东西,速度真是越来越快了!

沐药儿抱住球球,伸手将它头顶欢呼雀跃求表扬的龙虫捏下放进衣袖,然后掕着球球的耳朵把它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见它没受伤才微微缓了口气。

球球舔了舔她的掌心,然后仰着脑袋嗷嗷叫个不停,伸着小爪子手舞足蹈,小小的狐狸脸极其丰富。

谷绿便是听不懂看不懂它在表达着什么,却依旧能感知,这小家伙似乎很激动,很愤怒,很懊恼。

“xiao jie,它在说什么”

自球球开始比划,沐药儿的表情便一直很微妙,最初还是清冷的无甚变化,只沉默的盯着球球看。

然,当球球比划的愈发激动,她的表情就开始变了,有冷笑,太复杂,谷绿看不懂,只隐隐约约觉得,这个冷笑中,饱含了太多情绪。

遂,她终是忍不住问出声。

沐药儿拿了个青色瓷瓶给球球,小家伙欢喜的舔着她的手,然后叼着那青色瓷瓶喜滋滋的跳到一边,似是生怕龙虫给它抢。

“球球听到了洛画和琳妃的谈话,洛画知道我有了身孕,也知道我的孩子保不住,她让琳妃寻个机会,与我当着旁人的面吵闹,然后让人觉得,我故意设计自己流产,再陷害琳妃”

沐药儿捏了捏眉心,掩下眸中冷意。

“球球一时气恼,才咬了她”

谷绿听的震惊,却是眉头紧锁。

“这洛画好歹毒的心思,为了让xiao jie与璃王产生隔阂,设计这么弯曲的陷阱,不过,连欧阳先生都不知道xiao jie怀孕,她是怎么瞧出的,而且,她又怎么得知孩子保不住的”

沐药儿想起那个带血的荷包,眉头拧的更紧。

“进宫前,十娘曾提醒过我,孩子可能保不住”

啪嗒!

谷绿呼吸一窒,张张嘴却不知再说些什么,少许,又轻声道:

“若是球球说的是真的,那琳妃为何这么听洛画的话”

沐药儿睁开眼睛,眸低一片漆黑幽暗。

“因为这个琳妃,是西凉人”

风掠长空,谷绿彻底失了言语,望着沐药儿眉间的冷厉,她很快回神。

“xiao jie可是有了想法?”

沐药儿抬头望天,双手抚着小腹,浑身散着阵阵寒意,半眯的眸子幽不见底。

“想法?洛画不是替我想好了!”

卷三:第七十八章:芙蓉殿见琳妃

卷三:第七十八章:芙蓉殿见琳妃

三个不寻常的雨夜过后,世间终于恢复了安静。

只是这安静,颇有种山雨欲来不同寻常的诡异。

传言,这场突来的暴雨之后,郡主府的琉璃郡主醒了,宫里的琳妃娘娘也醒了,璃王却因为照顾琉璃郡主累倒了。

后璃王被府里的欧阳神医治愈,情况稍微好转,琳妃娘娘便马上招他入了宫,原是想母子情深,好好诉说多年分离之苦,可最后两人为了琉璃郡主大吵了一架。

琳妃再次被气病,紧要关头,那西凉三公主洛画出来解围调和,琳妃才消了火气,不过同时放了句狠话。

琉璃郡主和母妃之间,璃王只能选一个。

这句话,分明是在逼璃王,具体情况众人不知,毕竟这都是传闻。

不过,经这几天的事情,周围渐渐开始有些流言。

几乎都在传,琉璃郡主是个祸害,破坏人母子感情,对长辈恩将仇报,自私自利,凭美貌勾引璃王。

更有人在传,西凉用城池作为嫁妆,一心促成西凉与天幕的和亲,琉璃郡主却勾引璃王,企图破坏两国联姻。

一时间,郡主府的琉璃郡主成了人人讨伐的恶人,西凉的鸾华公主却摇身一变成为爱忍让的可怜人。

当风离叶将消息带进郡主府时,上官仪差点掀了桌子,气的吹胡子瞪眼几乎昏厥,所幸离殇反应快,直接点了他的睡穴。

“小王妃,你先别生气,王爷已经进宫了,只是那琳妃总是以死相逼,今日又是四国离开天幕的日子,王爷一时间也是没办法”

见沐药儿一直沉默不说话,风离叶以为她是气的,遂一直不断安慰她。

沐药儿敛眉沉浸在某种情绪,无心搭理他,直待看见谷绿进来时,才扭头望了风离叶一眼。

“欧阳一直闭关不出门,我有些担心他,风小四,你帮我去看看吧,就说我有事找他”

风离叶一愣,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不知哪里不对,遂只得点头答应,一转身没了踪影。

等他走远了,谷绿才凑过来轻声道:

“xiao jie,果真如你所料,今日琳妃真的派人宣你入宫,请旨的公公已经在路上了”。

沐药儿从秋千上站起身,双手抚在小腹上,微微苍白着脸,眸中闪过万千情绪。

“洛画近来步步相逼,就是想当着五国的面毁了我,传闻已经起到了作用,今日又是四国离开的日子,她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说完,她抱着球球一步一步的朝外走,刚走到院外,就被谷绿拉住。

“xiao jie,你当真要这么做吗,咱们可以有别的选择,你何苦要选最艰难的一个,放过自己吧,求你了,xiao jie”

谷绿眸中含泪,见她茫然悲切的盯着自己的小腹,浓浓的不舍和痛苦虽被掩饰的极好,可她知道,她心中到底有多苦。

做出这个决定,得需要多少勇气和决心。

沐药儿紧抿着唇,伸手帮她抹去眼泪,声音沙哑轻颤,丝丝点点碎成一片。

“谷绿,我不想舍弃他,可是我没办法,我需要这个痛,我需要好好感受,他从我身体里渐渐消失的感觉,我要记住这个痛,要记住的”

“xiao jie”

谷绿走上前抱住她,一瞬又泪流满面,待听到不远处匆匆而来的脚步声,才拍了拍她的后背,在她耳边哽咽了一声。

“离殇已经通知了房大人,只要有虫子爬上他的手,他就会立刻想办法带人闯进去,可是xiao jie,为何不直接通知王爷,他去了,不是更好”

听她提及王爷二字,沐药儿眉心一颤,神色凄哀。

“他会受不了的”

“可让他亲眼瞧见岂不是更好,不能直接告诉他琳妃是西凉细作,也不能说他的母妃非他的母妃,若不想天下人皆骂他为美人抛弃母妃,今日不是最好的时机吗,xiao jie的目的不就是这个吗”

“他会知道,但不能让他亲眼瞧见,他会受不了的”

“那xiao jie就受得了吗,这本就是在帮他,罪也需得他受着,xiao jie凭什么一个人默默承受”

“谷绿,这是你我的秘密”

沐药儿后退一步,看着球球兴奋的将掌心药丸吃下去,然后把脑袋一耸昏过去的小白球放在谷绿怀里。

“好好照顾球球,告诉末叶,今日在宫中发生的事,尽快散播出去”

“可是xiao jie”

“这是命令”

孤冷的院落,明明是初秋的沉闷天气,却攸的让人觉得身在冰窖。

远远瞧着那孤傲冷寂的身影,谷绿两腿一软,身子一晃,直直朝地上滑去,所幸突然出现的离殇及时搀扶住了她。

“没事吧”

闻得他的声音,谷绿目光一颤,扯着他的衣袖急声道:

“你怎么在这,你不是暗中跟着xiao jie吗,快去啊”

离殇第一次见她如此慌张恐惧,心中渐渐生疑,却还是道:

“xiao jie不让我跟着,刚才把我赶回来了,谷绿,到底发生了何事,xiao jie不是进宫去见那琳妃吗,璃王也在宫中,谁还能欺负了xiao jie不成,你怎么这么害怕”

“呜呜”

谷绿哽咽一声,恍惚间想起沐药儿的嘱咐,到嘴的话又被她咽了下去,待离殇再问,为掩饰复杂担忧的心绪,她把球球放在摇椅上,直接扑进了离殇怀里。

离殇浑身一僵,顿觉xiao jie进宫的事有猫腻,安抚的拍着她的后背正欲问个清楚,却听她的声音自怀中闷闷的响起。

“对不起,我就趴一会,xiao jie的事你就别问了,她的事,不是你我能左右的,我离殇”

“嗯?”

“你喜欢十娘吧”

“谷绿,你”

“这几日,多看看她吧”

“”

天幕皇宫,芙蓉殿。

自五国争霸赛那日,琳妃搬离冷宫重获圣宠,慕容天便已命人将芙蓉殿重建,虽说是重建,其实就是重新打扫修整一番。

如今,芙蓉殿琉璃瓦顶光鲜亮丽,琳妃也在众人簇拥下高调搬回了芙蓉殿。

沐药儿被带进殿中时,琳妃正坐在高位上同洛画聊得开心,见她进来,两人似早有预料,面上并无任何意外。

今日殿内的檀香味,尤为厚重,沐药儿安安静静的站在中间并未行礼,瞧出两人不说话故意晾着她,她也不着急,只待洛画脸上那抹笑容愈发刺眼时,才淡声开口:

“半柱香后,若我不出芙蓉殿,王爷就会找过来,所以,琳妃娘娘有什么事情,还是赶紧的吧”

“呵,琉璃郡主果真是有备而来”

洛画站起来,眉间攒着笑意,却尽是奚落,慢悠悠的走到沐药儿身边,意有所指的看向她的小腹,似是得意,又似嫉妒。

“琉璃郡主,你”

“琳妃娘娘”

沐药儿直接打断她的话,看都没看她一眼,只望着琳妃道:

“娘娘今天若想称心如意,最好把闲杂人等赶出去,不然,您今天的心思算是白费了”

卷三:第七十九章:孩子,对不起

卷三:第七十九章:孩子,对不起

芙蓉殿,檀香缭绕。

味道丝丝奇异,不似往日的熏香,闻久了,四肢渐渐无力软绵,心情莫名烦躁恐慌,自进了这殿内,沐药儿便察觉了。

只是,她没有阻止这抹香气进入身体,没有她二人的先算计,哪有她的计中计,唯一不同的事,她的四肢确实开始软绵,心情却异常安静。

“琳妃娘娘想怎么演好这出戏,只管吩咐便是,您是长辈,又是王爷的母妃,我自然会乖乖听话”

她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面色甚是平静,毫无起伏变化,如此,倒是让琳妃盯着她望了许久。

事实上,这算是她第一次正式见到传闻中的琉璃郡主,当日在五国争霸的赛场,她只模糊看了几眼,所有注意力便都在崇儿身上。

后来,她同这丫头的各种恩怨,也都是那洛画一手策划,看似对立的两人,其实她们还未真正交过手。

她原以为洛画夸大其词,如今亲眼见着,才算明白骄傲如洛画,为何会独独怕了这琉璃郡主。

且不论这丫头到底有多厉害,单单这张脸,足以让天下任何男儿疯狂痴恋,世间绝色之姿,倾城之貌,浅淡之气质,端是她一个女人,也极是嫉妒。

慕容墨月那小子,从未将任何女人放在眼里,今日却独独为她倾倒痴迷,倒也是可以理解。

只,可惜了

“听琉璃郡主话中意思,似乎知道今日本宫唤你来何事”

琳妃端着茶喝了一口,鬓角落下的碎发已经看不出脸上那道伤疤,浓厚的妆容遮去自冷宫染上的浮尘,端的是重获圣宠的容光焕发。

见沐药儿开始有些站立不稳,她眉角的算计更甚,事实上,她与这琉璃郡主并无多大仇怨,只洛画非置她于死地,她也无法。

如按照她的想法,她更愿意将这丫头掌控在自己手中,以此来控制慕容墨月好好听话,这么好的一个棋子,不用在好的棋盘上,真是白白浪费了。

沐药儿身子有些软,站着有些累,索性直接坐在了地上。

“琳妃娘娘在这个节骨眼上招我入宫,无非是想用一场苦肉计,让王爷与我分心,让天下人都知道,我蛇蝎心肠,毒害当朝皇妃,只要我进了这个门,芙蓉殿马上会传出琳妃中毒的消息”

说话的时候,她随意扯了扯衣袖,淡淡的药香充盈鼻息,又透着静谧的空气飘散至整个殿内。

少许,琳妃揉了揉胸口,觉得有些烦闷,却只摇摇头,很快忽略了这抹不寻常,她事先已经服下异香的解药,此时不可能再被这香味所扰。

遂,只当是近来在床上躺的太久,身子还不太舒服,见沐药儿跌坐在地上,眉眼有少许戾色,她心中更是放心下来。

“琉璃郡主果然聪明,不过,既然郡主知道这是陷阱,为何还要进宫,这般胸有成竹,可有想好了办法应对?”

沐药儿冷笑:“琳妃娘娘何必明知故问,若今日我不来,明日便会有谣言传出,说我上官琉璃骄纵放肆,目无长辈,当众驳了娘娘的面子,既然横竖是死,自然要给自己谋个活路”

“噢?活路?”

琳妃挑眉,觉得掌中茶水烫手,竟直接将茶盏摔在了地上,轻蔑的瞧了眼一地狼藉,眸中戾气尤甚,却毫不自知。

“琉璃郡主倒是同本宫说说,你的活路在哪里”

沐药儿背靠着柱子,一条腿放在地上,一条腿微微拱起,胳膊随意搭在膝盖上,面色安静淡然。

“我近来得到一个消息,说琳妃娘娘对十皇子的宠爱远远超过璃王,比起璃王,娘娘更像十皇子的母妃,不知这消息对不对”

琳妃一愣,渐渐开始有些慌张,沉声道:

“你想说什么,哼,本宫自然是月儿的母妃,当年崇儿的额娘为救月儿惨死火场,本宫自然要把崇儿视为己出,这件事在宫中并不是什么秘密,皇上也知道,月儿大了,崇儿还小,本宫更疼崇儿有何不可,你休要挑拨离间”

“娘娘误会了,这可不是我说的,王爷一直为此烦神,那日多喝了酒,洛画上前劝阻,讲了个桃代李僵真假芙蓉的故事,所以这话,我是听洛画说的”

“怎么可能,洛画才不会出卖我,我”

言此,琳妃心中烦躁更甚,仅有的理智却让她险险住了嘴,愤怒的瞪着安静的有些古怪的沐药儿,她咬牙切齿。

“你到底想说什么!还是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除了那个故事,我什么都不知道”

沐药儿摇头轻笑,见她神色已经开始不对,顿慢慢呼了口气,抚着小腹,眉眼深深。

“琳妃娘娘不对,或者我应该叫你南香,西凉侯府的庶女,好好的日子不过,偏来趟天幕的一滩浑水,亲生儿子不能认,又无端在冷宫多年,你倒是也甘心”

啪!

“你你你怎么知道!”

琳妃的眼眶已经开始布满血丝,她烦躁难安的扯了扯自己的衣领。

特别是听了她的话后,一瞬念及离家时的无奈,在天幕多年的委屈,更甚不能母子相认和在冷宫多年的绝望。

烦躁,很烦躁,心口似是有一抹压不住的火气在灼烧着她的心脏和胸口,眸中的戾气再压不住,她随手掀翻了桌子,却还觉压不住火气。

偏偏,底下那丫头还一脸安静的看着她,孤傲冷淡。

“很生气吗,是不是很想杀人,可惜了,你杀不了我,我有了身孕,王爷会很爱我们的孩子,至于十皇子,等琳妃娘娘仙逝了,就给柔妃养吧,正巧柔妃的孩子被娘娘害死了,如此也算天道好轮回”

我有了身孕,王爷会很爱我们的孩子

十皇子给柔妃养吧天道好轮回

几句话,反反复复萦绕在琳妃耳边,她满眼通红憎恶的看着她的冷静,那精致的小脸似是一种挑衅和炫耀得意。

空中浅浅药香越过檀香充盈鼻息,琳妃所有的理智在一瞬瓦解。

孩子!在崇儿长大之前,她绝不允许慕容墨月有孩子!

“来人!给本宫打死这个以下犯上的jiàn rén!”

风吹窗柩,沐药儿淡淡望着几个拿着棍棒正迟疑朝自己走来的宫人,双手覆在小腹,眼角落下一滴泪,释然又倔强的闭上眼睛,指尖轻颤。

孩子,对不起,对不起

弹指间,不经意的挥了挥衣袖,空中点点药香渐渐散去,不留半分痕迹,试探的棍棒落下,又在琳妃的怒吼中,重重落下。

啪!

卷三:第八十章:血泊中的绝望

卷三:第八十章:血泊中的绝望

金銮殿内,慕容天正设宴给四国送行。

丝竹管乐,歌舞升平,菜香酒浓,所有人的脸上皆挂着虚伪的笑容,端看这场五国盛宴,心中却是各怀鬼胎。

自五国争霸赛后,西凉太子洛闻,出尽了风头,宴会上,恭喜道贺的酒从未间断过,西凉国主爽朗的笑声亦从未停止过。

同样在比赛中力压众女胜出的天幕琉璃郡主,本也是五国话题中的风云人物,奈何近日因琳妃的事风声不太好。

又因她一直不露面,虽天幕会偶尔提及她获胜的事实,但四国更想看她和璃王母妃的矛盾。

遂,今天这场送别,很多人一直在盯着慕容墨月瞧,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只让他们失望的是,璃王这张脸,除了冷酷,半分没有变化。

赢了五国争霸赛,代表的国家可向其他四国要个承诺,只要不太过分,不涉及明显的利益疆土,一般都会许诺。

众人好奇洛闻会有什么要求,未曾料到,他将西凉国主推开出来,而那西凉国主大掌一挥,得意的大笑声中,又提及了西凉和天幕联姻的事。

“幕帝,我西凉就这么一个要求,本国主只想让洛画幸福,所以本国主愿意成全她,之前的条约依然作数,洛画嫁入璃王府,条约上的城池就是天幕的!”

啧!

这话可算是厉害了!

天幕若是不答应,就是当众驳了西凉的脸面,毕竟人家就这一个要求,又送了城池当嫁妆,大不了璃王把那琉璃郡主和这洛画都娶了,左右男人三妻四妾也是常事。

可若天幕答应,嗯,端看这璃王一张臭脸,就不会答应。

他没有反驳,更没有说话,可仅是那一个充满戾气的冰冷目光,所有人都看的出,他到底有多厌恶这场婚事,甚至连句话都懒得说。

见此,慕容天只笑着说让西凉再等等,也没管慕容墨月,便举杯邀众人同饮,然后转移了话题。

不着急,既然洛画说有办法能让月儿改变主意,他便再等等。

只要能得到水木山庄,他其实不介意月儿娶谁。

沐药儿只是水木山庄中一个小人物,洛画背后却是整个西凉,如此,也不错。

再等等,便再等等。

房寅晃了晃酒杯,仰头喝下风眠敬的酒,目光却一直盯着自己的双手瞧来瞧去。

——“房大人,今日琳妃会召见xiao jie入宫,未避免琳妃算计xiao jie,若有一只小黑虫爬到你手上,请房大人立刻想办法带大家去芙蓉殿”

小黑虫

琳妃召见了她?怪不得今日琳妃没出现,这么久离殇说的小黑虫都没出现,会不会出事了?

心思沉沉间,房寅正琢磨着主意离开,忽觉手心一痒,目光一顿,立刻低头看去,果然,一只黑色虫子正在掌心蠕动。

出事了!

慕容墨月很烦躁!

四处欢声笑语中,他无视所有汇聚而来的各色目光,烈酒一杯一杯下肚,心中却莫名越来越烦躁恐慌。

根本没时间理会四周的窃窃私语和心怀鬼胎,他现在想的全是府里那个女人。

——“慕容墨月,比起孩子,我更在意你”

进宫前,离开药阁时,沐药儿突然扑进他怀里没头没尾说了这么一句话,突然的告白让他很欣喜更兴奋。

可如今越想越不对劲,总觉得,她那句话里,有深层的含义,至于是什么,他猜不到。

比起孩子,我更在意你比起孩子,我更在意你

为何这句话现在听来,竟让他开始有些不安,心中更有种莫名的恐慌和害怕。

啪!

重重放下酒盏,他撩袍就要起身,他得回药阁看看,不然放不下心中这抹不安,只是,还未来得及动作,房寅就端着酒走了过来。

“王爷,下官敬您一杯”

慕容墨月冷眼望了望他,并未打算理睬他,站起身欲走,冷不防,忽而僵住了身子。

“王爷,她在芙蓉殿出事了”

心尖一颤,慕容墨月方才的不安瞬间放至最大,他随手挥开挡在眼前的房寅,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瞬间没了踪影。

房寅甩了甩被酒打湿的衣袖,连退两步才险险站稳身子,见慕容墨月已经没了人影,又见众人惊疑的跃跃欲试,他目光一闪,突然跟着朝外跑去。

“哎,王爷,琉璃郡主怎么了?您倒是说清楚啊!”

他边跑边叫,刻意将声音提到最大,众人一愣,面面相觑后,见西凉太子洛闻率先追了出去,便再耐不住好奇,一个个紧随而至。

琉璃郡主怎么了?

瞧着方才璃王那紧张苍白的脸色,这绝对是出事了啊!

盼了一天终于盼来了热闹,四国之人皆瞬间来了精神,眸色兴奋间,不自觉又加快了脚步。

只是,他们幻想过无数场景,猜测过无数画面,却独独未曾料到,亲眼所见,竟会是如此触目惊心,惹人震撼怜惜!

昏昏沉沉中,沐药儿很冷,身上自幼带着寒毒,从未真正的暖和过,却也从未像现在这般冷的刺骨。

一记记重重的棍棒下,她疼的毫无知觉,这种痛,她前世不知挨了多少,烫红的热铁下也未曾皱过一下眉头。

可是,现在她很痛,很痛,痛的撕心裂肺,因为身上那个流逝的生命太明显。

奄奄一息的躺在血泊中,身上血淋淋的再无半分干净之处,身下那无端的一摊血水更是触目惊心。

沐药儿惨白着脸,无力的双手抚摸着那片粘稠血迹,泪眼模糊,血色更艳,混着她的绝望,唇角呢喃无声。

孩子,对不起,对不起,如果有来生,千万别再做娘亲的孩子,她不配当人娘亲,不配。

曾经,她有多期盼腹中孩儿的到来,如今便又多后悔,是她太过自大,以为只要她想救,就一定能把人留住。

可是她错了,到底是错了。

一念希望,一念地狱。

对不起

洛画原是在外面等着,后听珠云说璃王在来的路上,便赶紧进来瞧瞧。

她以为此时大殿内应该是琳妃虚弱的躺在地上,沐药儿面目狰狞的现在一旁,可进了门,她彻底傻了。

见到殿中场景,她更是一时忘了如何反应,待又一重重的棍棒落下,她才浑身冒着冷汗,赶紧道:

“行了!再打就出人命了!”

虽然她恨不能那些人直接打死沐药儿,但到底是怕了黑岩,所以,纵然沐药儿该死,也不能死在她面前。

匆忙走过去,她正要吩咐宫人将人带走,却还是迟了。

一道撕心裂肺的怒吼,差点将房顶掀飞!

“药儿!”

卷三:第八十一章:小产!

卷三:第八十一章:小产!

恍若梦魇。

自小时候被人掠去,至被师父喂以痴妄,再至被若颜喂下阎王醉解了痴妄,更至当年芙蓉殿的那场大火,慕容墨月做过无数噩梦。

曾经,噩梦是陪伴他整个孩童时期乃至少年的枷锁,每每夜深,他喘不过气,活一天是一天。

他以为,再艰难不过往日岁月,再痛苦莫过曾经绝望,得过且过,能活着便是好。

如今,他才深刻体会到,有时候,痛是可以让人窒息的。

血腥味浓重的芙蓉殿内,空气压抑的让人恐惧。

慕容墨月颤着身子,一步一步往前走,掌风起落间,拿着棍棒的几个宫人已经如落叶般被重重甩了出去,惨叫中再没了气息,殿内血腥味更重。

洛画原是站在宫人旁边,慕容墨月挥掌时,她已险险往后躲开,却依旧是被强劲的掌风伤到,狼狈的跌坐在地上,捂着发疼的胸口,唇角不间断的鲜血流出。

望着眼前这一幕,她隐隐有些后怕,以她对沐药儿的了解,琳妃不是她的对手,所以今天这一切,许是沐药儿算计好的。

可是,到底为何,她会选择这个方式,身下那醒目的血迹,该是被打到小产了,这沐药儿到底是受了何种ci ji,才会对自己这么狠。

莫不是一切都是尊主的算计?

愈是靠近那摊刺眼的血迹,慕容墨月的身体愈是颤抖的厉害,躺在血泊中的女人脸色惨白,较之四周鲜红的血液,一时间,竟比球球的毛发还要白上几分。

观之那模样,怎一个惨字了得。

一脚踏上血色,滋滋清脆的声音竟如同踩在水中,慕容墨月不敢去想她竟然流了多少血,只刚迈开第二步时,颤抖的双腿再坚持不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跟来的五国众人齐齐顿住脚步,瞧见这一幕,皆是不可置信的瞪直了眼,呼吸凝滞间,纵然是奔着看笑话的目的赶来,此刻却也忍不住同情。

这得有多大仇,多大怨,才能将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打成如此模样,孤零零的躺在血泊中,一动不动,似是已经没了气息。

房寅面色大变,急着想上前,却是脚步虚晃,颤颤走了两步便跌坐在地上,他错了,错了,他该早点过来的。

洛闻掩下心中大痛,目眦尽裂的瞪向被珠云扶起的洛画,若非西凉国主及时拉住了他,他几乎控住不住要上前掐死她。

不用猜测,今天这个局,定是她和那琳妃算计的,他原是不管不问,甚至期盼她能尽快让慕容墨月和沐药儿分开,却未曾料到,洛画竟如此恶毒!

房御医目光沉痛的望着眼前这一幕,悲切怜惜中,眸光忽而直直定在沐药儿身下的那摊血迹上,眸色几经变化,继而大惊失色。

那是——

血泊中,仅仅两步的距离,慕容墨月却觉犹如梦魇中那迟迟迈不过去的荆棘悬崖,眼前的一幕太震撼,较之天佑寺更刺痛了他的眼。

膝盖颤抖的不像话,他一步步迈过去往前挪动,待终于把血泊中的小人儿抱进怀中时,他瞳孔骤缩,双手哆嗦几乎抱不住她。

“药儿,醒醒”

眸中氤氲着水气,他哽咽着轻轻唤她,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几乎用尽了他所有力量,他一直都知道,她很轻,身子很软,抱起来柔若无骨。

此时此刻,却更像一缕风,轻的让他心悸。

沉沉哀哀中,沐药儿似乎知道他来了,缓缓睁开眼,瞳孔毫无焦距的望着他近在咫尺的脸,提着半口气,唇间渐渐晕开一抹浅浅笑意。

“慕慕容墨月我我们我们可以可以成可以成亲了”

慕容墨月凑到她唇边,才勉强听清她零零散散的话,呼吸一窒,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心中怜惜更甚,又将她抱紧了些,悲悲切切语不成调,只不停轻喊着她的名字。

沐药儿握住他的手,慢慢覆上小腹,唇间的血色艳红刺眼,她却笑的清浅安抚。

“慕容墨月,我我没事不会死的都是都是不碍事的皮外伤就是就是肚子疼肚子疼”

肚子疼!

慕容墨月近来听她说过许多次肚子疼,神色一慌,下意识就吼了声欧阳旭,欧阳旭不在,倒是房御医颤着脚步跑过来。

指尖贴上沐药儿的右手腕,触及那冰凉的肌肤,他浑身一抖,面色大变。

“小小产!”

哗!

此言一出,殿内众人皆倒抽了口气,慕容墨月更是惨白了一张脸,目呲欲裂,抱着沐药儿的整个身子都在发抖,他似失去理智般挥手扼住房御医的脖子,咬牙切齿道:

“你说什么!再给本王说一遍!”

房御医颤着身子,似狂风暴雨中摇曳的零散树叶,顾不上几乎散架的七魂六魄,悲痛道:

“这这丫头小产了!”

悲风落,药香散,血腥浓重的芙蓉殿内,正上演着不同情绪的悲欢离合。

慕容墨月已经抱着沐药儿离开,那是洛画从未见过的速度,几乎是眨眼的功夫,殿内已经再无两人身影。

这场悲剧,于殿内的每个人,都是震撼又深表同情的,无论出于何种目的跟着来看热闹,饶是镇定如四国,血淋淋的场面也难免太ci ji。

唯独洛画,面上同情,心中却止不住的狂喜,小产了,终于小产了,她虽不知道尊主做了什么,亦感觉整个过程有些出人意料,但结果是让人欣喜的。

按住胸口那微微鼓起的瓷瓶,她几乎要忍不住放声大笑,沐药儿小产了,马上,她就可以把情蛊喂师兄喝下。

然后,她洛画将是璃王府唯一的女主人!是天天人人羡慕的璃王妃!

“若她有任何不测,洛画,我会杀了你给她陪葬!”

冷不防的,男人满是寒意的声音猝然在耳边响起,洛画慌乱的抬头,直直对上洛闻那双布满血色的骇人冷眸。

他的声音很低,听不出任何情绪,却让洛画自头到脚处处发寒,扯了扯僵硬的唇角,她靠着珠云往后退了两步。

“皇兄,她不会死的,那女人命硬,不会这么容易死的”

“所以你就这么打她?我记得警告过你,不许伤了她!”

洛闻掐住她的脖子,眸中血丝更甚,刚才那一幕,给他的ci ji太大,血淋淋的小人,那般毫无生息的躺在其中,一瞬的心痛,太过清晰震撼。

差一点,他就要掐死洛画,只——

“皇兄,咳咳,三日之后,师兄就会答应娶我!你你就可以得到沐药儿了!”

卷三:第82章:真相如何

卷三:第82章:真相如何

璃王府。

风离叶在院中已经等了近两个时辰,喝了满肚子茶水,磕了一地瓜子,骂了欧阳旭八辈祖宗。

日上三竿,太阳高照,便是坐在树荫下,也免不了浑身湿透的难受。

若按他以前的暴脾气,早进去将人拽出来或者甩手走人了,奈何这是沐药儿给他的任务。

想起此事,欧阳旭便觉得憋屈,其实他今天下午是准备到官洲堵杨泽成的,上次去了没逮到人,又恰逢五国争霸,遂匆匆赶了回来。

昨日,他得到消息,那混蛋再次出现在官洲,他原是想即刻动身启程的,只这两天发生太多事,他一时间走不开。

如今,沐药儿好不容易醒了,他也可以放心的去了,奈何又被她支来找欧阳旭。

这也算小事一桩,原本他也觉得欧阳旭最近有些不正常,他也想来看看问问的,只是,这臭小子突然发神经了。

无论他怎么喊怎么叫怎么骂,这丫的就是不开门,德叔说,他已经把自己关在药炉整整三日,不吃不喝不出门,谁也不理。

这种情况以往也有过,往日为了替王爷配置阎王醉的解药,他也这般强迫自己闭关。

可,这次的情况又不太相同,这小子,似乎是受了什么ci ji!

换做往日,只有一提及沐药儿,他的小师父,无论他在做什么都会立马放下,然后屁颠屁颠的跑过来献殷勤。

可今日,他自一开始便道明是他的小师父找他,出人意料的,他竟当做没听见,依旧紧闭着房门,半点声音都没有。

他知道他听得见,因为从门缝中看去,他就在离门不远的地方捣拾药草,听他提及小师父,他明显顿了一下,然后又继续刚才的动作。

风离叶想了许久,只琢磨出他可能脑子被门挤了,或是他同沐药儿有了什么矛盾。

只是,还未来得及细问,房间内就传来一股很臭的味道,他实在受不了了,就退到树荫下躺在软塌上等。

谁知,这一等,就是两个时辰。

昨晚没睡好,如今吃饱了又睡了一觉,等醒来实在觉得枯燥等不下去了,风离叶便跳下了软塌。

想着再去喊两嗓子,人若还是不出来,他就去郡主府回消息了。

“欧阳”

砰!

话音未落,房门便被人从里面使劲打开,风离叶后退一步,张口就要骂人,却被他如今的模样惊住,继而噗的一声笑出声来。

“我说欧阳旭,你这身装扮很别致啊,哈哈”

一脸的炭黑狼狈色,漆黑的面上只两排白牙尤为显眼,衣衫不整邋遢无形,像是刚跟人打了架,又似刚从炉火中跳出来。

不过,他似乎很高兴。

手上拿着一本书,兴奋的举在掌心咧开白牙,不待风离叶细问,他已经越过他向前跑去,步伐轻快,嘴里大呼着雀跃。

“小师父,小师父,徒儿找到办法了,孩子保得住,保得住,哈哈,小师父,保得住”

他大步朝郡主府跑去,兴奋的难以抑制,风离叶听不太懂他的话,却还是赶紧追了上去。

“什么孩子保得住,你在说什么”

他到底是比欧阳旭跑的快,在璃王府与郡主府中间,终于抓住了他。

欧阳旭似乎没心思搭理他,只目光晶亮欢喜的朝郡主府大喊。

“小师父,你快出来,徒儿想到办法了,孩子可以保住,可以保住啊”

越听越糊涂,电火雷鸣间,风离叶忽的想起什么,目光微微开始变了色,正要多问两句,下一瞬,周身忽而僵硬不堪。

“欧阳旭!给本王滚进来!”

朱红大门前,血染成的衣袍,到底惊了谁的眼,触动了谁的心,风离叶如何也没想到,会见到这般情景。

触目惊心,触目惊心!

欧阳旭傻傻的站在原地,一时间没半分反应,他脸色惨白的使劲摇着脑袋,痴痴的望着郡主府大门,目次欲裂的呢喃。

“有办法!我有办法的,孩子保得住的,小师父,孩子保得住的”

风声散落,带走了谁的呢喃,又触动了谁的绝望,风离叶目光轻颤,掩下震惊和悲恸,拽着呆滞若僵石的欧阳旭大步跟了上去。

不会出事的!对,不会出事的!

万般祈祷,万般执念,终究,沐药儿的孩子到底没保住,自离开芙蓉殿前,已化为一摊血水。

欧阳旭哭晕在床前,若不是慕容墨月直接挥去一巴掌,目次欲裂的让他赶紧止血救人,他恐会直接哭岔气。

明明,他刚想到了救孩子的办法,怎会怎会

古有云,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璃王生母召见琉璃郡主,将其生生打小产的事,不出半日,便传遍了整个天幕大街小巷,众人惊愕中,皆是惋惜震惊。

所有人都在猜测,如此一来,璃王和琉璃郡主再难走到一起,可亦有人言,如此,那琳妃对琉璃郡主便会有愧疚,于情于理也不会再阻拦。

琉璃郡主赢了五国争霸赛,还有两道空白圣旨,若她请皇上赐婚,璃王妃一定是她的,琳妃再想干涉也没了话语权,毕竟她刚把人打小产。

然,一众腥风血雨中,宫中很快就传来另一个消息,据说这场悲剧,又被那西凉的鸾华公主亲眼瞧见。

据她所说,当日琳妃召见琉璃郡主入宫,是想同她好好聊聊化解误会,毕竟璃王喜欢琉璃郡主,琳妃作为璃王生母,疼爱璃王,自然不愿同她的关系搞得太僵。

只是没想到,琳妃身边的一嬷嬷看不惯琉璃郡主蛮横无理对琳妃没规矩,所以才瞒着琳妃设计了那场悲剧。

此消息一出,惹众人悱恻,这理由未免太牵强了些,一个宫中嬷嬷,怎敢动御封的琉璃郡主。

不过,在众生猜忌中,那嬷嬷却主动出来认错了。

据她自己交代,琳妃未出阁时,她便一直跟在身边,将其视为亲人,感情自比一般人更亲厚,因太过疼惜琳妃,所以十分看不惯琉璃郡主的恶行。

当日她也只是想小惩大诫,知道琉璃郡主不好惹,她事先偷偷寻来了迷香,闻久了便会让人全身无力,当日殿内只有她们三个人,她事先吃了解药自然没事。

因顾念琳妃善良会不忍心,所以她也让琳妃中了迷香,原是想稍稍打两下琉璃郡主出了那口气。

岂料,琉璃郡主尚且清醒之余,大骂琳妃,出言更是犀利难以入耳,所以她才一时没忍住,让人下手狠了些。

只是如何也没料到,这琉璃郡主竟早已身怀有孕,这才堪堪酿成大错。

她的解释,另众人唏嘘,不过后来经太医验证,芙蓉殿内确实有迷香的痕迹,琉璃郡主和琳妃身上也有痕迹。

如此,真相如何,更是模棱两可,遂,一番猜测惊骇后,众人皆成了观望的姿态。

一阵沉浮中,当欧阳旭终于收起最后一根针,道了句‘没事了’之后,慕容墨月在又守了沐药儿三天三夜后,拖着疲惫的身子,连夜进了宫。

卷三:第83章:母子情断

卷三:第83章:母子情断

佛言八苦,事事皆苦。

慕容墨月以为,他有足够的时间,可以处理好一切的事情,可事实证明,他错了,错的离谱,错的悔恨。

近来,他一直在着重调查当日在天佑寺出现的黑衣人,因为他隐隐有种感觉,那日沐药儿在宫中的异样许是同那黑衣人有关。

她不愿多说,他便不问,他自以为能凭借自己的能力照顾好她,保护好她,不会再发生以往痛彻心扉的绝望。

只是,他到底是高估了自己,或者,他从未想过,往日温柔娴淑的母妃,会变得如此面目可憎。

芙蓉殿。

琳妃似受了ci ji,毫无生机的躺在床上,整个人昏昏沉沉仿若做了噩梦,太医刚诊治完离开,殿内依稀有淡淡的药味苦涩。

慕容墨月进来时,殿内只几个近身服侍的宫女和在一旁守着的洛画。

“师兄,你来了”

看见他,洛画眸中一瞬充满惊喜,忙自床边起身走下台阶,岂料,刚靠近两步,强劲凌厉的掌风忽而狠狠朝她袭来,还未来得及反应,身子已经重重摔了出去。

“不想死的赶紧滚出去!本王现在很想杀人!”

此言一落,芙蓉殿内人人自危,一众宫女忙弯身行礼,然后缩着脖子急急跑了出去,经过洛画身边时,不忘把她搀扶出去。

洛画捂着胸口,恶狠狠的瞪着眼前紧闭的房门,待珠云走过来劝了两句,才缓缓呼了口气。

“准备好了?”

闻言,珠云忙点头低声应道:“都准备好了,公主,咱们还是先离开吧,不急在这一时,回头让人瞧见便不好了”

洛画捏了捏几乎散架的骨头,抹去唇角的血迹,眸中闪过千般变化,最后在珠云的搀扶中,急急离去。

不急在这一时,对,不急,等过了今夜,她就是璃王妃!

与殿外的热闹不同,此刻的殿内,空气冷冽的让人窒息,琳妃躺在床上,虽有些虚弱,却还清醒,蹙眉看着他,却隐约被他周身的戾气吓到。

“月儿,你这是做什么,洛画的身子刚好,你怎又伤了她”

慕容墨月站在窗前,负手而立,冷冽的声音似从地狱袭来,惊的琳妃心中开始发怵。

“你若再提一次洛画,本王现在就去杀了她!”

“月儿!你”

琳妃半撑着身子坐起来,不可置信的瞪着他,慕容墨月却不再给她说话的机会。

“母妃,这么多年,儿臣一直盼着您从冷宫出来,儿臣自问有能力把您请出冷宫,可是您一直不愿,因为您的心,最偏爱崇儿”

“天下人皆道我慕容墨月冷心冷情,残暴无情,连对父皇,也总是忤逆,可儿臣自问,对母妃一直不曾生过半分嫌隙和苛责”

“这份母子情深,儿臣一直放在心中第一位,可是母妃,人心凉的太久,是会变的,就像你,小时候最疼爱儿臣,那场大火之后,崇儿好似才是你的亲生儿子”

“儿臣怨过,可如今儿臣释然了,因为儿臣遇到了药儿,至于母妃,儿臣敬重你,却也告诉过你,药儿如今是儿臣心尖上的人,旁人动不得,母妃也动不得”

灰暗的月光透过窗户撒到殿内,再转身间,慕容墨月面上已经尽是阴森冷意。

“儿臣这条命,是母妃给的,如今母妃亲手打死了儿臣的孩子,儿臣不会怨母妃,因为自今日起,儿臣算是给母妃赔了一条命,咱们再两不相欠”

“月儿!”

琳妃被他的戾气和决绝吓到,抖着身子惊呼不定的看着他,连连摇头道:

“你不能!本宫是你的母妃,你怎能因为一个女人抛弃咱们的母子之情,传出去,你就不怕天下人耻笑吗?”

“耻笑?”

慕容墨月寒着脸,怒极反笑。

“琳妃娘娘这个词用的好,娘娘如此残忍打的一个十六岁姑娘差点一尸两命,如此都不怕天下人耻笑,那本王舍去一个恶毒的母亲,为什么会怕被人耻笑?”

琳妃娘娘

如此生疏带着恨意的称呼让琳妃一惊,她心中暗道不好,顿又大惊失色,她比谁都清楚,她想在这宫里活下去,想抱着她的崇儿,就必须靠眼前这个阎王。

“月儿,你误会母妃了,如今宫里都该传遍了,你也应该知道,是胡嬷嬷算计了母妃,是她打了琉璃郡主,不是本宫!”

琳妃惊慌失措的解释着,见他寒着脸一句话不说,忙撑着身子下床,想上前拉住他的手,却被他毫无怜惜的避开。

“是不是你,本王心里清楚,你和洛画背地里干的那些勾当,本王也心知肚明,今日是本王跟你断绝母子情分,所以本王暂且饶了你”

“至于洛画,你替本王警告她,终有一天,她一定会死在本王手里,若再生事端,她一定会死的很难看!因为本王会把她做chéng rén彘!”

“月儿!”

萧条的夜色,萧落的光景。

慕容墨月夜访芙蓉殿的事,不出半个时辰,整个皇宫的人都知道了。

因为他离开后,芙蓉殿血流成河,血腥味浓重,除了琳妃,殿内当日在场的所有宫人都被璃王斩杀,随手一掌,再无声息。

此事被传开,所有人震惊之余倒是可以理解,亲眼所见心上人被打到小产,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更何况璃王这个性格。

慕容天闻言,只瞧着桌上刚拟好的赐婚诏书默默无语,迟疑又惆怅,良久,才终是拿起玉玺重重害了下去。

如今,他愈发好奇,那洛画凭什么跟他发毒誓,今晚过后,一定有办法成为璃王妃。

虽觉得沐药儿可惜,但他更看重的,是水木山庄,所以,这个和亲诏书,他必须在沐药儿请旨前盖下。

是夜,月色朦胧,天地昏沉,慕容墨月刚出了宫,便在宫门外碰到了正要进宫的慕容易。

“月儿,别担心,欧阳神医说药儿已经没事了,这几天就会醒了,你可得打起精神来”

拍着他的肩膀,慕容易安抚着宽慰,慕容墨月心中对他原是有几分猜忌和怀疑,可到底因为他口中的‘沐药儿’而心生柔软。

又,如今还不确定他到底是敌是友,私心里,他不愿慕容易如他猜想的那般,所以,只苍白一笑,语气悲切。

“谢皇叔关心,本王没事”

’唉,一切都会便好的,你不必放在心上”

慕容易又劝了两句,见他眸中依旧尽显哀伤,便又安抚了几句才道;

“月儿,都说酒能解愁,皇叔最近得了几瓶一品香的私藏,怎么样,今夜咱们一醉方休,许是明天一睁眼,药儿就醒了”

卷三:第84章:王爷始乱终弃?

卷三:第84章:王爷始乱终弃?

黑沉沉的夜色,暮景尘埃。

璃王府内,因为沐药儿至今昏迷不醒,众人皆知自家王爷心思烦闷,遂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是眼观鼻鼻观心,更甚者连口大气也不敢喘,就怕触了他眉头。

整个璃王府,压抑的让人窒息,德叔原也是担忧惊慌,就怕沐药儿真的一睡不醒,王爷又一蹶不振。

日日祈祷中,所幸,今晚郡主府终于传来了好消息,虽然小产,人确是活下来了,如此,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孩子的事虽让人痛惜,但人在希望就在,一波三折,近来的郡主府,委实是一波三折,德叔想着明日去拜拜佛祖,遂连夜准备好了东西。

原是想去同王爷说一声,不曾想,刚出门就碰见了两个醉醺醺的人。

昏暗的月色下,慕容易搀扶着慕容墨月,歪歪扭扭的站在院中,看模样,两人都喝了不少,不过显然,慕容墨月喝的更多。

德叔征楞片刻,忙上前去扶自家王爷,慕容易将慕容墨月推给他,揉着脑袋打了个酒嗝。

“你们家王爷喝点酒就吵着要见药儿,本王怕影响药儿休息,就哄着带他回来了,最近发生太多事,他心里不好受,今晚,夜还很长,就让他喝个尽兴吧”

说罢,他从怀中拿了个精致的葫芦酒壶,眸中一闪而过的迟疑,却很快覆灭,碎成一地昏沉的夜色。

“嫣儿最近身体不太好,本王还得回去照顾她,德叔,你就再陪他喝几杯,这是本王前些年从神医沐尘子那讨来的药酒,你把它兑在酒里,对他的身体不会有任何损害,与阎王醉也无碍”

德叔迟疑的接过那酒壶,蹙眉道:“可是王爷他”

“药酒药儿呢本王的药儿呢皇叔,再喝喝酒本王要喝酒喝酒”

慕容墨月听到‘药酒’二字,整个人顿来了精神,抱住慕容易的胳膊又哭又笑,醉醺醺的全无往日威严冷厉。

“皇叔,为什么,你说为什么她为什么要骗本王为什么不告诉本王她有了我们的孩子其实本王猜的出来,欧阳的那个混蛋,竟然也敢瞒着本王,因为阎王醉,一定是因为阎王醉”

“呜呜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瞒着本王,为什么她要一个人承受,本王可以替她分担的,本王可以的,皇叔,皇叔你知道,不对,你不知道,本王知道,对,本王知道”

“芙蓉殿里,是她设的局,本王想揍她,因为她不跟本王商量就一个人拿命去想办法,其实只要她跟本王说一声,本王一定会选择她舍了母妃的,在本王心里,母爱已经被消磨完了,如今她才是本王的心头肉啊”

“皇叔,你知道吗,本王从血泊里抱起她,出现在脑子里第一个念头你知道是什么吗,若她死了,本王也就随她去了,那个傻丫头,用这种决绝的方式想毫无顾虑的嫁给本王,她怎么就忘了,本王的璃王妃,从头到尾都只有她一个人”

“其实本王知道,她很想要那个孩子,不然她不会留他三月之久,若不是没办法,若不是真出了什么事,她不会用这么残忍的方式失去他,她这般痛苦,可本王却什么都做不了,还总是让她受伤,皇叔,本王是不是该死”

“”

苍凉的月色下,慕容墨月声声切切凄凄凉凉哀哀,德叔原是顾忌他的身子想送他早点回去休息,奈何这人清醒时不好惹,喝醉了更不好惹,非拉着慕容易要喝个酩酊大醉。

知他心里不好受,又有神医沐尘子的药酒,待慕容易离开后,德叔索性真的陪他整整喝了一宿。

天微亮。

再熬不住酒意渐渐昏睡过去的德叔,丝毫未曾发现,那精致葫芦酒壶,正散着莹莹光泽,缓缓没入慕容墨月微微鼓起的指尖,细细波动,似是有小虫在趴。

夜沉,酒浓,异香灼烈,这个夜晚,到底是过去了。

五国争霸赛后,风云变幻,各府沉舟,看似祥和的天下,其实早就不再平和,或许,自水木那场拍卖会后便风起云涌。

又许,自十六年前那场梦符谷战役

沐药儿这一觉,睡了足足将近半个月,欧阳旭说,她身心疲惫,所以才迟迟不醒。

事实上,沐药儿是给自己下了药,这段时日,她太累,恰好借这个时间好好休息休息。

只是,她如何也没想到,再醒来,许多事,都偏离了原来的预期。

在她的计划里,她算计了琳妃,算计了所有人,睡醒之后,她就会拿着空白圣旨去求一道婚约,如此,不管琳妃是真是假,再没资格阻止她嫁入璃王府。

她要永远记住失去孩子的痛楚,所以那一顿打,她可以承受,她承认,有时候她很极端,因为她的血原就是疯狂的。

可她到底是错了,有时候,事与愿违,真的自在天意,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真的是强求不得。

曾经,她真的以为自己可以放下过往!

郡主府,药阁。

“慕容墨月呢”

睁开眼,沐药儿迷茫的望着虚晃的空气,躺在床上许久都未曾起来,双手覆上空空落落的小腹,她沙哑着声音,浅浅问了句。

这个时候,她最想见到的人,竟然是慕容墨月,很奇怪,又不意外。

谷绿端着汤药的手一顿,紧抿抿了唇,很快抹去眸中异色,扶着她半躺在床沿,递了一勺汤药在她唇边。

“xiao jie,欧阳先生说你睡得太久,身子很虚弱,醒来必须把这碗药喝了”

沐药儿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乖乖将一整碗药喝完,然后在谷绿欲端着盘子离开时,又问了一句。

“慕容墨月呢”

“xiao jie,璃王他”

谷绿迟疑的躲闪了她的目光,想了几天的言词,在对上她那双清透的琉璃眸时,化作千言万语,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

却在此时,门自外被人粗鲁的推开。

来人是欧阳旭,气势汹汹暴跳如雷的欧阳旭。

谷绿见他难看的面色,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正欲出声阻止,却依然来不及。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谷绿姐姐,你回头告诉离殇大哥,要是璃王府的人再过来,就把他们轰出去,王爷始乱终弃就算了,那丑女人不过割破了手,竟然还让易风把我拉去给她医治”

“谷绿姐姐,反正这里也不好玩,不然等小师父醒了,咱们去浪迹天涯吧,回头等王爷和那丑女人成了亲,小师父肯定要伤心的,唉,你说王爷是不是脑子被门挤了,始乱终弃就始乱终弃,竟然还装作不认识小师父”

“亏得我曾经还那么帮忙,真是对不起小师父,又臭又硬又不要脸的王爷,我也不要mài shēn契了,以后也再不理他了,我小师父!你醒了!”

卷三:第85章:他想娶洛画,娶了便是

卷三:第85章:他想娶洛画,娶了便是

自五国争霸赛后,天幕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若提及近来因在五国争霸赛上一举夺冠而备受嘱咐的琉璃郡主,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于寻常人而言,这琉璃郡主是比西凉的鸾华公主还才貌双全的美人,而于五国的上位者,更关注的则是她同天幕璃王之间的关系。

她同璃王母妃之间的恩怨,一度成为众人谈论的笑柄,后琳妃将她打小产,众人虽是同情,却更多的人是看璃王的热闹。

因为慕容墨月征战沙场的这么多年,于四国而言,一直是敬畏和恐惧的,树敌太多,自然仇人不少。

而琉璃郡主是上官止和若颜郡主的女儿,当年的白虎军何等威风,战无不胜的坚韧铁蹄踏遍四国山河,亦留了不少人仇视。

所以,当关于两人一波又一波的流言传出时,很多人乐的看热闹,而相比之看热闹,陈国,齐国,和北夏三国,皆在观望,天幕和西凉会不会因为一个琉璃郡主闹成僵局。

璃王独爱琉璃郡主,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西凉鸾华公主钟情璃王,这也是众人看到的事实,璃王几次三番拒绝鸾华公主,更是所有人都看见的。

这层关系,如今已是僵局,又经璃王母妃这么一搅局,更是引人深思,为此,很多人还偷偷设了赌局。

他们在赌,璃王会为了天幕与西凉的和平,而违背心意娶了西凉鸾华公主,还是会痴情的固执,独要那琉璃郡主。

或者,他会不会为了两全其美,将两个都纳入府中,若两者都不得割舍,天幕帝一道圣旨,赐为平妃便是,两个璃王妃,也并非不可以。

如此,算是大团圆结局,很多人的赌注也压得这局,毕竟,鸾华公主以城池作为嫁妆,天幕不可能拒绝,琉璃郡主手握两道空白圣旨,当上璃王妃也是必然。

然,千算万算,他们独独算漏了一种可能,不对,应该是从未想过这种结果!

璃王失忆了!

乍一听这传言,众人都魔怔了,谁也不敢相信,只当这话是一个恶作剧的玩笑,听听便作罢。

只是,当天幕与西凉和亲的那道圣旨传出来时,当西凉送于各国的请帖公之于众后,所有人都沸腾了。

璃王确实失忆了,不过诡异的是,他什么都没忘,却独独忘了那琉璃郡主,传言,琉璃郡主小产后醒来的前一日,璃王进宫去见了琳妃。

回来后与南阳王在一品香喝的酩酊大醉,然后第二日醒来,一切无常,却再不记得琉璃郡主是谁。

当西凉的鸾华公主旧事重提两国和亲时,因为其母妃琳妃娘娘的坚持,璃王竟当着众臣的面一口应下了这道婚约,完全将琉璃郡主抛在了脑后。

幕帝亦当着文武百官和西凉使者的面,当众颁下婚书,天幕和西凉的联姻就此达成,成为五国特别关注的大事。

对于璃王的失忆,有传言说,经整个太医院的诊治研究,璃王是受了太大的ci ji,脑中供血不足,更是一时难以接受,所以才会忘记了琉璃郡主。

这个说法,众人原还是怀疑,不过后来倒也想得通,毕竟亲眼看着心爱的女人被生生打小产,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有人说,璃王就是太爱琉璃郡主,所以才一时气血攻心刻意抹掉了关于她的回忆,因为想起便是痛,也有人说,是那西凉公主趁人之危,背后动了什么手段迫使璃王忘了琉璃郡主。

不过,纵然万般传言风风火火,又无论事实真相哪般为何,总归,璃王慕容墨月,真的要和西凉的鸾华公主成亲了!

遂,此时此刻,所有人的目光,皆落在了郡主府,很多人都在等着琉璃郡主进宫面圣,用那两道空白圣旨为自己讨个公道。

毕竟,她小产是事实,被璃王抛弃,无论多可怜惹人同情,说难听点,就是残花败柳,若是璃王不娶她,以后恐就再难嫁人了!

然,日子一天天过去,众人等了将近半个月,却愣是没等到郡主府的任何动静,有人在府外守了近半个月,更没见那郡主出过府!

如此,实在令人匪夷所思也!

郡主府。

此刻,确实安静的有些诡异,近来,因为璃王失忆的事,府内众人皆小心翼翼做着事,谁也不敢在此刻触主人眉头。

药阁内,沐药儿日日不说话,除了吃饭睡觉,没事的时候就躺在院中的软塌上,有时候逗着球球玩,有时候抱着慕容嫣听她讲些趣事。

更多的时候,是望着天空发呆。

谷绿日日劝着,却每每徒劳无功,虽心中极为担忧,但到底不敢太惊扰了她,南宫庄主外出办事还未归,她和离殇又劝不了。

直到有一日,柳十娘接过了她手中的梳子。

“xiao jie,你近来一直窝在郡主府,不问世事,可能不知道,鬼谷的雾树,被人连根拔了”

沐药儿周身一僵,缓缓睁开了眼,眸中戾气甚浓,柳十娘继续为她梳着长发,似是没看到她的异样,只又缓声道:

“水木拍卖会后,陈国痛失了忠启公,且他们以为,水木山庄要将陈国列为黑名单,这时候,有人给陈国国主出谋划策,只要他们得到一颗雾眼,就能医治好西凉禹王洛连钰的病,如此,西凉因为感激,便有可能成为陈国暗中的盟友”

“洛连钰是洛闻的四皇叔,虽多年青灯为伴,古佛入眠,但在西凉有着特殊的地位,西凉国主绝不会让他死,xiao jie若是有空的时候,可以让人着重查一查这个人”

她最后一句话说的隐晦,沐药儿握住她的手,慢悠悠的将人拉到眼前,目光浅浅的看着她,良久才微微沙哑的开口。

“十娘,你跟着我多少年了”

柳十娘心尖一颤,忽而跪在地上,神情中带着几分痛苦。

“xiao jie,我”

“算了”

沐药儿突然打断她的话,伸手将她拉起来,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下筋骨,笑道:

“谷绿说,你近来跟小叔的关系有所缓和,他的腿如今是恢复的关键,心情不能受影响,你便帮忙多照顾下”

“xiao jie,你”

柳十娘颤着眸光欲言又止,沐药儿却已经抱着球球往外走。

“在府中待得久了,都乏了,谷绿,跟我进宫吧,时间久了,皇上估计都忘了那两道圣旨了”

谷绿看了柳十娘一眼,赶紧跟上。

“xiao jie,你想好讨什么了吗,璃王他”

“跟他没关系,他想娶洛画,娶了便是”

“那xiao jie”

“走吧”

卷三:第86章:本王非娶不可

卷三:第86章:本王非娶不可

天幕皇宫,御书房。

蔡公公挽着拂尘进来时,慕容天正在跟慕容墨月和风眠及房寅三人商谈要事。

“皇上,琉璃郡主在殿外求见”

闻言,殿内四人皆是一愣,慕容天三人下意识看向了旁边的慕容墨月,却见他脸上除了一瞬的诧异外,再无任何表情。

慕容天松了一口气,风眠和房寅两人相视一眼后,则满腹惆怅,有口难言。

“让她进来吧”

慕容天知道,这一天早晚会来,他原是想让慕容墨月避开的,不过后来瞧见他面上恍若从前的冷傲,又实在想瞧瞧两人如今见面是什么情景。

近来,不止其他人感兴趣,他也很好奇,所以暗中他也派了人去璃王府郡主府守着,只得到的消息皆是。

自出事后,郡主府一直大门紧闭,未有半分动静,璃王府倒是正常,只月儿再未踏进郡主府。

偶尔倒是有璃王府的人去敲郡主府的大门,只每每被人赶出去,再后来,索性大门紧闭不予理睬。

两府门前多的是凑热闹的人,一来一往,五国之内无人不知,璃王府和郡主府闹僵了!

慕容天虽觉得舍了沐药儿可惜,但水木山庄的you huo力实在太大,他也曾想过经由沐药儿巴结上水木山庄,但到底沐药儿于水木只是一个小人物。

洛画却不一样,她有办法可以直接让水木庄主不得不降服天幕,虽手段可能卑劣了些,但结果很让人惊喜期待。

所以,最后他选择了洛画。

金碧辉煌的御书房内,处处透着惹人生厌的肃穆。

沐药儿跟着蔡公公进来,直直对上慕容墨月那双冷漠疏离的审视目光,指尖一颤,她默默看了他少许,直到他眉眼闪过不悦方才回神。

原来,这就是忘记的模样。

殿内几人瞧见她这般失态,隐约猜得到她这次进宫要来做什么,房寅压下心中的怜惜,正要开口打破此处诡异的沉静,却被风眠制止。

“皇上,琉璃郡主大病初愈,又遭噩耗,若有失礼的地方还请皇上莫要跟她一般见识”

慕容天了然,大手一挥也不在意,朗声道:“无碍”

风眠替她谢完主隆恩后,赶紧站起身子走到她跟前,低声提醒:“药儿,你没事吧”

沐药儿没理他,安静站在那少许,又在几人惊愕的目光中,突然走向慕容墨月。

“王爷当真忘了我”

如此直白的话,让人心中一窒,不免为她担忧,慕容墨月却一直冷着脸,疏离的神色丝毫藏不住,与往日的宠溺判若两人。

“琉璃郡主?呵,本王近来倒是听说了不少关于你的传闻,不过今日本王确是第一次见你”

他眉间藏着几抹讥诮,面上更是讽刺,疏离的审视,是沐药儿已经渐渐淡忘的陌生。

确实,这是自她醒来后,两人第一次见面,原来真有那句话。

如胶似漆的芳华,一转身,再见不过是路人!

“传闻?王爷都听说了什么,璃王府和郡主府差点结亲?我怀了你的骨肉,又被你母妃打小产?”

她目光冷厉,几乎咄咄逼人,趁他怔愣,右手指尖已经贴上他的手腕,不经意的皱眉,待他反应过来甩开她的手时,面色已然苍白。

情蛊!

果然,忘记她非他意愿,心念稍缓,却即刻又微微生寒。

雪域城的情蛊,偏偏,她现在无力可解。

所以,这是天意吗,还是他们,终究有缘无分

“琉璃郡主请自重,本王可不是怜香惜玉的人,若是不小心伤了郡主,后果自负”

慕容墨月起身站离了两步,蹙眉不悦的揉搓着左手腕,压下心中异样,漠然的扭了扭脖子。

近日许是没睡好,他竟忘了把人甩出去,不过

“琉璃郡主也说了,那些是传闻,既是传闻,本王为什么要信”

言此,他冷声一笑,面色更是古怪。

“何况,若是真如传言那般,琉璃郡主怀了本王的骨肉,现在被本王抛弃,怎还敢出门,不该是在府中寻死威胁本王娶你吗?”

“王爷!过分了!”

房寅有些忍不住,却深知现在自己的立场,遂赶紧碰了碰风眠的胳膊,后者也是一脸不可置信,惊愕的打断慕容墨月的话。

慕容天干咳一声,见沐药儿的面色愈发苍白,神情却愈发浅淡,斟酌少许还是道

“丫头,朕知道,月儿此番变故委屈了你,只是,天幕和西凉的婚事已经定下,朕不能为了一己之私破坏天幕与西凉的和谐”

顿了顿,看了慕容墨月一眼又道

“丫头,你今天来,是不是为了那两道圣旨的事,这样,朕答应你,待月儿与洛画大婚之时,让你同洛画一起进门,不过”

“不过她身份尊贵,理应为正妃,而我已是残花败柳,最多为侧妃,或者只有资格当个妾室?”

沐药儿笑着打断慕容天的话,目光不离慕容墨月,当慕容天欲开口解释时,她直直盯着慕容墨月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王爷也是这么认为的,对吗”

“本王当然”

慕容墨月下意识就要开口,可眼前这女人的眸光太清透,他呼吸微窒,一时竟觉心中抽痛,突然的异样让他很是烦躁。

“你若想嫁给本王,直接用那圣旨便是,何必多此一问”

沐药儿轻笑,不答又问:“王爷当真要娶那洛画?”

慕容墨月心中的异样更甚,却是来不及细究这忽而的痛楚从何而来,只蹙眉道:

“为何不娶”

“喜欢她?”

“关你何事”

“王爷忘了小时候的事?原谅她?”

“你是在挑拨离间吗,洛画小时候是为了救母妃才背叛了本王”

“这话王爷信吗”

“关你何事”

“王爷不会后悔今日的决定吗”

“自然”

“就算日后想起,一切都尘埃落定,回不了头,王爷现在也非娶洛画不可?”

“本王的决定还无人能干涉”

“不后悔?”

“琉璃郡主的话未免太多了,本王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操心”

“慕容墨月,你可想好了,若你暂时不娶洛画,直到自己想起所有事情,那我便等你,若你现在非娶她不可,无论你以后会不会后悔,从你娶她的那一刻,我们的缘分,便彻底断了”

“你”

见她如此咄咄逼人,慕容墨月面色一寒,下意识就要斥责,可刚张口的话,却再说不下去,她的决绝让他恐慌,于他的高傲,却更烦躁,从未有人如此忤逆过他。

“本王不懂你在说什么,不过洛画,本王非娶不可”

“王爷!”

“王爷!”

风眠和房寅齐齐惊呼出声,沐药儿却是苍然一笑,轻声道:

“王爷的话,我记下了,那现在请王爷移驾,我有事找皇上”

卷三:第87章:御书房相见

卷三:第87章:御书房相见

御书房。

单薄的空气冷冷清清,沐药儿接过蔡公公递来的茶水,浅抿了一口,心绪杂尘。

回头望向过往,她和慕容墨月的纠缠虽与这冷清的御书房无关,却又脱不了关系。

当日,她被慕容天叫来这里,见了火光,寒毒发作,欧阳旭用了最糟糕确是唯一的方法救下她。

如此,也算替她和慕容墨月结下情缘,如无那一夜,他们便不会有开端,总归,她不会早早失了心。

此刻,又是在这御书房,却是她和他缘分消散的地方。

“丫头,朕知道你受了委屈,月儿方才也实在过分,不过也非他本意,你且莫要怪他”

慕容天见她迟迟不开口,脸色也不是太好看,微微一叹,便劝慰了几句,见她还是沉默,又道

“你放心,朕会替你做主,洛画是正妃,你是侧妃,如此,也算皆大欢喜,朕这样安排,你可还满意?”

沐药儿放下手中茶盏,神色淡漠的看着他,眉间苦楚已全无痕迹,只浅浅淡淡的平静,不答反问。

“我赢了五国争霸赛,可向皇上讨两道空白圣旨,皇上没忘记吧”

慕容天一愣,稍稍皱了皱眉,笑道

“自然没忘,所以朕方才说,洛画是正妃,你是侧妃”

沐药儿敛眉,淡声道“今日进宫,我确是为了圣旨而来,不过,所求与璃王无关”

闻言,慕容天满脸诧异,连蔡公公都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

“可是,你方才明明”

显然,慕容天并不相信她的话,沐药儿也没打算解释,只道

“若是方才,璃王可以等,那我改变初衷,可是他坚持娶洛画,所以我这两道圣旨,自然与他无关”

这话倒是让慕容天极为意外,他目光沉沉的望着她,似是在审视她话中的真假,片刻才好奇道

“既然不是为了月儿,那你想做什么,朕提醒你,你只可提两个要求,且不能违背”

“皇上放心,不会让你为难”

沐药儿淡声打断他的话,背靠着椅凳,目光浅浅。

“第一,请皇上降琳妃为嫔”

啪!

慕容天把茶盏放在桌上,眸色诧异又狐疑,蔡公公弯身给他斟满茶水,也是一脸惊讶。

对此,沐药儿似乎没瞧见,又似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再开口,声音渐渐有了几分凉意。

“皇上慧眼,应该瞧出我非良善之辈,我这个人,很是记仇,芙蓉殿以何姿态收场,我不会再追究,不过谁打死了我的孩子,我总归还记得清楚”

“到底,我与璃王相识一场,她既是璃王的母妃,我的孩子也再不会回来,所以念在璃王的面上,我暂且饶她一命”

慕容天挑眉“既如此恨她,怎不让朕直接将她打入冷宫”

此话一出,沐药儿笑了。

“我虽有圣旨救命,到底也不傻,皇上能将她放出来,这个时候,必然不会再动她,如今,璃王虽忘了一切,她宫中嬷嬷替她顶嘴也以假乱真,皇上却仍可寻理由将她降为嫔”

慕容天的眸色渐渐开始有些暗沉

“你凭什么以为,朕会答应你,这到底是朕后宫的事,况且,月儿如今很是在乎他的母妃,朕罚了琳妃,他岂不是要怪朕”

“皇上近来很烦吧”

“什么意思”

“我在宫中接连出事,如今更失去了孩子,王爷也要被人抢走了,想来,姑姑没少找你哭诉,太后也没少生气,爷爷也没少逼你”

“你”

“皇上,郡主府如今备受天下人关注,无论他们是看热闹还是真的同情,你都需要有所表示,降妃为嫔是最轻的处罚”

慕容天一顿,笑得高深莫测“如此说来,你还是为了朕着想”

沐药儿神色无常的看着他,淡声道“所以这道圣旨,皇上给还是不给”

“琳妃犯错,自然该罚,你说的也不是不无道理,只是”

慕容天略略一顿,欲言又止,沐药儿掩去心中冷意,平静道

“皇上只需告诉璃王,是我非要请了圣旨,一切与皇上无关,他若怨也只会怨我,不会怪皇上”

“既如此,朕即可去拟旨”

“不着急,还有第二道,皇上一起写了吧”

“噢?说来听听,你第二个所求是什么?”

“第二道圣旨,请皇上调一万禁军给我”

轰!

殿内龙涎香缭绕,殿外空气闷热。

唉!

风眠瞪着慕容墨月,不知叹了多少口气,焦躁的眸中有担忧有无奈,更有不理解的责怪。

其实他是不明白,好好的一个人,怎会就过了一夜,就无端失了记忆,还恰恰只忘了药儿那丫头。

唉,真是急死人了!

“王爷,您真的不记得沐药儿了吗,您再好好想想,现在还来得及,可莫要日后想起来再后悔莫及啊!”

苦口婆心劝了一遍又一遍,慕容墨月终于有些烦了,蹙眉冷声道

“右相爷,那琉璃郡主又不是你女儿,你怎比她还着急,你放心,若真如传言那般,她真的怀过本王的孩子,那她今日进宫,定是让父皇赐婚的,左不过本王将她一起娶了便是”

“王爷,你”

风眠被他的不在意气的十分懊恼,正要再劝上几句,却忽而被房寅制止。

“风叔,行了,或许,王爷和琉璃郡主真的是有缘无分,这种事情,强求不得,还是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房寅虽与沐药儿接触不多,但多少对她有些了解,在他看来,方才她在御书房说的话,非是玩笑。

若慕容墨月真的娶了洛画那女人,他们之间,便真的再无可能了,那样一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姑娘,眼里根本容不得沙子。

吱呀

三人僵持中,御书房的门开了,齐齐望过去,却只见蔡公公满脸古怪的出来了。

“蔡公公”

风眠首先迎了上去,将其拉到一旁,眸中尽是期待。

“里面什么情况,那丫头可是求的婚约?皇上答应了吗?是正妃还是侧妃?”

两人说话的时候,慕容墨月下意识伸长了耳朵,面上更是攒着几抹了然和孤傲。

若传言是真,那个女人,现在除了嫁给他,别无选择。

只是

“哎呦,右相大人,里面谈什么,请恕老奴不能直言,不过吧”

蔡公公话音一顿,偷偷看了慕容墨月一眼,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稍稍提高了声音。

“琉璃郡主一连两道圣旨,皆半字未提及璃王殿下,皇上有意赐婚,她就说,璃王娶了别人,便不再是她的良人”

卷三:第88章:我要一万禁军

卷三:第88章:我要一万禁军

“沐药儿,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御书房内,慕容天拂袖大怒,威慑的目光落在沐药儿那zhāng ping静浅淡的小脸上,对上她清透的眸光,良久,终于暂压下怒气,声音凌厉:

“沐药儿,朕给你一次解释的机会”

飒飒,风声,凌乱。

氤氲缭绕的龙涎香味中,沐药儿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面无波澜,目光浅淡,察觉慕容天一瞬爆发的杀意,也未曾皱一下眉头。

“皇上,洛画可是用水木山庄跟您做了交易”

闻言,慕容天一愣,继而面色大变,却是很快压下心中震惊,目光深沉的看着她。

“朕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第一次进宫,我虽无意帮了皇上的忙,但到底是让皇上丢了颜面,所以,皇上应该不太喜欢我”

沐药儿把玩着腰间玉佩,气定神闲,修长的指节悠悠的拨弄着玉佩中镶嵌的碎琉璃。

“璃王手握五十万禁军,他的璃王妃,皇上必然是要上心的,往日我与璃王的纠缠,满城皆知,皇上却未阻止,想来,我对皇上还是有些用的”

她的一番言词,早就超出慕容天所料,沉默着压下心神,直到此刻,他才重新好好打量了沐药儿。

“沐药儿,你到底想说什么,你又知不知道,单凭你这些大逆不道的话,朕就可以诛你九族!”

显然,他想听她说完,所以才一直容忍,却又不容任何人触犯天颜,所以一直用皇威震慑。

对此,沐药儿只轻轻一叹,目光幽远。

“将军府没落,我身份尴尬,想来,能让皇上感兴趣的,也就是同水木山庄的一点关系,虽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但到底是有一丝关联,所以皇上才默许了我嫁入璃王府”

“水木拍卖会,洛画最后进入了鬼阁,那水木庄主为何单单选中了她,她又在鬼阁中看到了什么,啧,这应是天下人都好奇的事”

“如此,皇上与洛画之间的交易就不难猜,皇上舍了我,许是洛画告诉皇上,她可以用那两个秘密交换,又或者,她手中握有威胁水木庄主的筹码,可以用来帮助皇上得到水木山庄”

“若是第一种,皇上不会默许洛画使手段让璃王忘了我,因为风险太大,不合算,但若是第二种,水木的you huo确实大,所以,该是洛画手中有让水木庄主乖乖听话的筹码,而皇上,就是看中了这一点”

大病了一场,睡了半月,又休息多日,沐药儿眉间一直缭绕的疲惫已经散去,浅浅的眉目中,更多了几许洒脱,和清透却愈发让人看不透的深幽。

就若此刻,慕容天虽贵为天子,前半生却也是一身戎马,这个皇位也经万骨枯,所以他自认看人很准,此时,他却看不透眼前这个小丫头。

“天下皆知,西凉用城池作为嫁妆,丫头,若你是朕,会拒绝这么好的事吗?”

“若西凉陪的是凉江以南,自然不会拒绝,可西凉给的是凉北二地,皇上确定现在要吞下吗”

她声音轻浅,毫无波动,倒是让慕容天一愣,心中更是微微一震,皱眉掩下情绪,不动声色。

“你什么意思,朕听不明白”

“西凉的地界不似天幕山水连绕,凉北二地是当年前西凉王自蛮夷手中抢来的,与天幕相隔倒是不远,只是中间,其实隔了半个陈国”

啪!

“你你是怎么知道”

慕容天面色大变,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的安静,再难保持镇定。

确实,凉北二地与天幕之间,其实隔了半个陈国,只因陈国四周山川环绕,水河江阔,七经八拐的地势复杂凌乱。

这便是陈国始终难以被攻克的原因之一,一边属西凉,一边属天幕,纵然摸清了地势,也打不起来。

如今,西凉把这凉北二地送给天幕,且不说有意还是无意,若天幕好生利用,陈国便有可能成为囊肿之物。

只是,现在陈国还不能动。

天幕看似强大,这么多年,实则是在上官止带领的白虎军庇护下,如今又有慕容墨月坐镇,可慕容墨月阎王醉在身,如今已经不能大肆用内力。

而且,以慕容墨月的性情,若非不得以,他不会徒增杀戮。

抛开无统帅的弊端,天幕此时也不会傻到跟陈国硬碰硬,这么多年,梦符谷的奇耻大辱,若非天幕迟迟攻不破陈国的kou ji大军,只怕现在天下早已是四国。

所以,西凉此时将凉北二地送上,天幕便是收下,暂时也无用武之地。

不过

“皇上,既然话说到这里,我便再多问一句,如今,皇上舍了我,选了洛画,可会后悔,或者,您相信洛画所言就一定非虚?”

“当然,洛画说,水木山庄一直在找一个人,她在鬼阁中见到了那个秘密,她”

慕容天几乎是下意识说出,见她面色突然变了,方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寒了寒脸,将余下的话咽回去,怒声道:

“大胆!你敢套朕的话!”

沐药儿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笑道:“皇上,虽说我只是水木山庄一个微不足道的旧人,但水木山庄一向念旧情,您现在不是应该担心,我把洛画的事告诉庄主”

“呵”

慕容天冷笑,目光深沉的摇摇头:“你不会,若你想告诉她,今日就不会出现在御书房”

沐药儿点头:“皇上慧眼”

“如此,朕倒是想知道,于你,直接向庄主告密是条捷径,若消息属实,她会帮你治好月儿也不是不可能,为何你要冒着惹怒圣颜的危险来见朕”

“因为我比庄主,更想知道洛画的筹码是什么”

微微敛眉,掩去眸中幽幽暗暗的冷意,沐药儿见他依旧不解,也没打算再解释,只道:

“我想问的已经问完,现在,皇上可否答应那第二道圣旨”

慕容天目光凌厉的看着她,语气含着隐隐约约的杀意,连带着殿内空气都削薄几许。

“你确定,你说的是郡主府要一万禁军?”

“是,我要一万禁军”

啪!

一掌拍在案台,慕容天大怒“大胆沐药儿!你是要谋逆吗!”

“皇上给我一万禁军,一个月,我帮你灭了陈国”

“大胆!你你你说什么?”

慕容天回过神来,大惊失色,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却见她的目光更澄静。

“第二道圣旨,皇上许我一万禁军,一个月后,天下再无陈国”

卷三:第89章:上马车,王爷发飙

卷三:第89章:上马车,王爷发飙

从御书房出来,沐药儿直接被太后身边的刍嬷嬷带去了寿安宫。

老人家拉着她的手絮絮叨叨半天,将慕容墨月骂了个狗血淋头,又劝慰安抚了她半日之久,直到精神有些乏了,才松开了她的手。

临走时,更不忘红着眼叮嘱,让她千万别放弃慕容墨月,提及那两道圣旨,她笑而不答,老人家便拍着胸脯保证,有她老人家在,她就一定能嫁入璃王府。

沐药儿知她真心实意为自己着想,所以有些事,她并不打算告诉她老人家,左右慕容墨月如今忘了她,以他的性子,他不会娶她。

所以,这些事,这些话,还是慕容墨月告诉她稳妥,毕竟她如今只是个外人。

刚离开寿安宫,又被晴柔殿的季嬷嬷挡了路,然后,刚走了两步,芙蓉殿也来了人,不出片刻,皇后宫里亦来凑热闹。

沐药儿无视幸灾乐祸的众人,最后只同季嬷嬷说了两句话,便在一众不可置信的惊讶中,慢慢悠悠拂袖而去。

后宫,果真是个可怕的地方,她才进宫不到半日,就好似所有人都知道了。

宫门外,沐药儿刚一脚踏上马车,身后忽传来一道邪肆的男子冷笑。

“琉璃郡主是瞎了吗,本王这么大一个人,郡主是真没看见,还是故意装作看不见,嗯?”

沐药儿上马车的动作微微一顿,却亦只是一顿,便脚尖一点,进了马车。

谷绿方才一直坐在马车上同秦齐聊天,此刻见沐药儿让了马车,又见慕容墨月面色不悦的朝这边走来,赶紧推了推秦齐的胳膊。

“还不走?”

秦齐拽着马绳,瞪着慕容墨月咬牙切齿“我去宰了那个负心汉!”

说罢,他脚后跟踩在车板上就要起身,却徒的被谷绿揪住了衣袖。

“xiao jie现在应该不想见到他,你这不是给xiao jie添堵吗,快走吧”

闻言,秦齐虽还是愤愤不平,却不敢再耽搁,马蹄翻飞,若离弦之箭,很快只余阵阵尘土飞扬。

马车内,沐药儿半躺在软塌上,闭目假眠,似是根本没发现马车上多了一人。

慕容墨月坐在对面的软凳上,目光带着冷视,幽暗深沉。

“本王知道你醒着,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本王说?”

细长的俊眉打量着她精致的眉眼,慕容墨月压下心头的触动,愈发觉得怪异。

眼前这个女人,给他的感觉很奇怪,特别是萦绕鼻息间淡淡的药香味,很熟悉,让他控制不住的想靠近。

他不相信那些传言,因为他向来只相信自己看见的事实,纵然所有人都告诉他,眼前这人曾是他最爱的女人。

他不相信这世间会有什么能让人忘记最爱的人,更何况,什么是爱?皆是无稽之谈!

许是马车里的空气太稀薄,又许是察觉到了他的怒气,沐药儿缓缓睁开眼,歪着脑袋眸光浅浅的看着他。

“王爷找我有事?”

她问的淡然,好似两人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又好似两人是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朋友。

这般态度,倒是让慕容墨月一愣,却是很快恢复了冷傲。

“琉璃郡主进宫,同父皇说了什么,或者,琉璃郡主用那两道圣旨换取了什么”

“呵”

她轻声一笑,转过脑袋望向马车顶,目光幽幽。

“所以,王爷特意闯入我的马车,就是来问这个的?孤男寡女独独相处,王爷倒是一点不担心毁了我的声誉”

“如今天下皆知,你曾怀过本王的孩子,若是真的,你害怕遭人口舌?”

对她的话,他嗤之以鼻,冷冰冰的态度和嘲笑,却让沐药儿唇角的笑容更大。

“也是,算我多问,王爷既然想知道,那我便告诉你,我第一所求,降琳妃为琳嫔”

“上官琉璃!”

慕容墨月震怒,却是惊的秦齐双手一抖,差点勒紧马绳。

卧槽!为什么他听见了那人的声音!

“谷绿,你听”

“继续走,xiao jiezi you分寸”

“可是”

“在xiao jie的地盘,他不是xiao jie的对手”

“我”

“走吧,若xiao jie不想让他进去,他是进不去的”

“你的意思是”

“嗯”

马车里,慕容墨月额头青筋直跳,脸上带着明显的怒气,尤见沐药儿那张过于平静的美人面时,心头一跳,起身便扼住了她的脖子。

如此,却也只在一瞬,他还来不及思考手下的触感何其熟悉时,身子便被一道掌风拂开。

“璃王爷婚约在期,还是莫要对别的女人动手动脚”

对上他冷傲的俊眸,她神色愈发冷静。

“我与王爷往日的传言不假,琳妃害我小产也非虚,将军府虽已没落,在天幕尚还存了微薄的力量,皇上若不给我一个公道,琳妃的日子不会好过的,王爷如此聪慧,想来知道我在说什么,这是最轻的处罚”

药香缭绕,慕容墨月狠狠吸了口气,面色更冷。

“如此说来,本王反倒要谢谢琉璃郡主了”

“我不是好人,这么做自然有自己的用意,王爷若想谢,还是再等些日子,那时候王爷若还肯说声谢谢,我便接受”

她又闭上眼,掩住眸底最深的情绪,如此,却是让慕容墨月面色更不好看。

“琉璃郡主这是什么意思?”

他咄咄逼人,她却再没了耐心,慢慢悠悠转移了话题。

“第二道圣旨,若是不出意外,皇上最迟明日就会宣王爷进宫,说与不说,全在皇上,不过王爷放心,我今日所求与婚约无关,王爷可安心娶洛画,我不会死缠烂打”

“呵”

听闻她的话,慕容墨月冷笑一声,心中的痛楚却愈加明显,不想理会这种陌生的触动,他便愈发烦躁。

“你这是想欲擒故纵?哼,你的身子给了本王,不嫁给本王,你以为你还嫁的出去?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若你现在适合而止,乖乖给本王道个歉,本王可以大发仁慈,在府中给你留个位子



闻言,沐药儿笑的眉眼幽幽,忽而指着自己的脸道

“王爷,我美吗?”

慕容墨月一怔,下意识点点头,美,确实美,不得不说,这女人生的一副好皮囊,气质贵雅浅淡,灵气逼人,他还从未见过如此美人。

对他的反应,沐药儿似乎很满意。

“既然王爷也觉得美,想来,便是我声誉尽毁,单凭着这张脸,也是嫁的出去的,就不劳王爷挂心了”

“你这个不知羞耻的女人!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自然,王爷可以下去了,我这马车小,装不下王爷”

“你这女人,真是好大的胆子,本王偏不,你奈我何!”

“是吗,那王爷就坐着吧,反正我这马车大,我们又顺路,带你一程”

“上官琉璃!”

“我叫沐药儿”

“沐药儿!你本王管你叫什么!”

卷三:第90章:把府门堵上

卷三:第90章:把府门堵上

日丽风清,秋高气爽。

如此好的天气,此时,璃王府的管家德叔,与郡主府的管家明叔,正吵的不可开交,两人皆面红耳赤,身边的人拉都拉不住。

又许是受两人影响,四周劝架的两府众人,渐渐的,亦开始加入了混战,不过很显然,璃王府处于劣势,因为就吵架的内容,他们理亏。

“老哥哥,虽说这件事千错万错都是我们王爷的错,但他也不是故意的啊,你骂的是不是太难听了”

德叔低眉顺耳,急的直跺脚,就怕郡主府一怒之下,真的跟璃王府断了来往。

“哼,什么不是故意的,谁是你老哥哥,我呸,咱们郡主府可攀不上璃王府的高门槛,你这张恶心的老脸还是对着你们西凉公主去,以后,但凡璃王府的人敲我郡主府的大门,休怪咱们翻脸无情放狗咬人!”

明管家双手叉腰暴跳如雷,恨不得上去咬死他,若非现在四周还有人,他又代表了郡主府的脸面,非上去掐死他不可。

那愤怒嫌弃的神色,急的德叔上蹿下跳。

“哎呦呦,老哥哥你看你说的什么话,咱璃王府上上下下所有人,都只认琉璃郡主这么一个王妃,大家都是一家人,你说你怎么还真生气了呢”

“滚滚滚滚滚,哪凉快往哪呆着去,谁跟你一家人,你骗三岁无知小儿呢,如今这天下两岁小儿都知,璃王要娶那西凉公主,你莫不是当咱郡主府的人都是傻子!”

“误会,都是误会,王爷这是被人害了,或者对,中毒,王爷是中毒了,小王妃医术高超,等她解了王爷的毒,王爷肯定会想起她来的”

“滚!敢情你们天天阴魂不散的敲门,就是想骗我们xiao jie给你们王爷治病,门都没有!”

“哎呦,这误会就大了,老哥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王爷忘了小王妃是”

“德叔”

离殇上前一步,目光沉沉的打断德叔的话,察觉那愈来愈近的熟悉马蹄声,冷声道:

“德叔请回吧,自璃王决定迎娶西凉公主的时候,璃王府与郡主府便再没了关系,往日你们纠缠,郡主府是念旧情才不想把关系闹僵,但xiao jie向来最喜静,若是再有下次,休怪离殇得罪了”

他冷着脸,气势徒然凌厉,明管家站在他一旁附和的使劲点着脑袋,德叔面色微微一白,牙龈发颤。

“离离殇公子,可可是小王妃她她不是怀”

“德叔”

意识到他要说什么,易风赶紧上前拉住他。

“这个误会还得王爷自己解决,咱们再如何,都是在帮倒忙”

德叔不死心,愈加着急:“可是王爷现在忘得干净,咱们再不帮忙,回头小王妃真跑了可怎么办”

易风扶额:“你瞧瞧对面的脸色,要是你再说下去,非打起来不可,现在郡主府的人都对咱们意见颇深,一时半刻是不能化解的”

“那也得试试”

“行了,郡主府的马车快到了,回头小王妃瞧见这阵势,郡主府的人再在她耳边吹吹风,咱可就真帮倒忙了”

闻言,德叔一愣,下意识转身瞧去,果然,郡主府的马车过来了。

沐药儿跳下马车,乍一见府外情形,便隐约猜得到方才发生了何事,这几日她虽未曾出府,却听谷绿说了些璃王府日日敲门的事。

“哎呦,xiao jie,您可算回来了,再迟一些,璃王府这群人非得把咱们郡主府拆了不可”

明管家第一个跳过去,抢先控诉一番,还不忘指着德叔等人不可置信的惊恐神色,嫌弃道:

“您瞧瞧这些人面目可憎的模样,明明自己理亏,还非说xiao jie傲气,又不是咱们非逼着璃王娶西凉公主,他们这一日一日的闹,好似咱们抛弃了璃王似的”

沐药儿安静的站在郡主府前,一时没说话,倒是德叔忍不住了,指着明管家那得意的老脸,气的直跺脚。

“哎呀,这可就是冤枉了,小王妃,您别听他胡说,咱们整个璃王府可是日日盼着小王妃和王爷能恢复如初,万万没有说过小王妃傲气的话啊”

见她还是不说话,德叔摸不清她的心思,又深恐她将明管家的话听了进去,一跺脚,又转头跟明管家吵起来。

不过,两人只吵了一句,便分别被离殇和易风制止。

恰此时,一道讥诮的冷声自马车内响起。

“琉璃郡主真是好本事,指使家奴在两府门前闹事,被别人瞧了去,还真以为本王怎么着了你,如此,郡主倒不如直接用那圣旨换一纸婚约,说不定,本王真会遵旨娶了你”

看见慕容墨月从郡主府的马车上下来,璃王府众人心中皆是一喜,却还不到片刻,便齐齐变了脸,皆下意识望了眼沐药儿。

德叔跺跺脚,气的恨铁不成钢,赶紧走到他身边,低声劝道

“王爷,您这是说什么呢,是咱们敲的郡主府大门,不是人家故意找麻烦的”

若不是知道自家王爷丢了记忆,德叔真想破口大骂,什么事啊这是,老天爷这个玩笑开的有点大了!

“本王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指手画脚!”

慕容墨月原是没这么生气,只后来见璃王府众人面色皆有责怪之意,且沐药儿的神色又太过安静,他不免有些压不住火气。

训斥了德叔,又以一记俾睨天下的凌厉目光斥退了璃王府众人,他才面色不善的看着沐药儿。

“本王的威严不再,如今府里人都向着郡主,琉璃郡主可满意了?”

沐药儿默默看了他少许,随后淡淡的目光落在璃王府和郡主府中间,来回瞧了半响,忽而道

“离殇”

离殇马上从旁边走过来“xiao jie”

“嗯,下午你去请个风水先生,在别处另开大门,然后带人把这里堵上,郡主府晦气,莫要玷污了璃王的身份”

话音落,众人一惊,她转身就要进郡主府,却被慕容墨月拉住了胳膊。

“你这女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沐药儿站着没动,点头道“自然”

“郡主府是皇上赐的宅院,你若敢大兴土木,是驳了圣颜,你在找死!”

沐药儿拉开他的手,笑道“这是我的事,不牢王爷挂心,你的王妃来了,王爷还是快回去吧”

慕容墨月望着她孤薄的背影,迟迟未动,当郡主府的大门砰的一声关紧时,他才蹙眉回头。

瞧见自璃王府出来的洛画,也未曾理会,撩袍大步回了府。

“师兄!”

洛画一跺脚,狠狠望了眼郡主府,赶紧转身追了上去。

卷三:第91章:本王很爱她?

卷三:第91章:本王很爱她?

璃王府,浮琉阁。

慕容墨月刚进了院落,瞧见那随风摇晃的秋千,一脚踹了上去。

“本王向来最讨厌这些东西,谁弄的!不想活了!”

平底一声吼,吓得跟来的易风一个踉跄,差点摔个狗吃屎,险险稳住身子,迟疑道

“王爷,那那是您亲手绑的”

慕容墨月一愣,脸色更难看了。

“胡说!”

“王王爷,真的”

易风惊魂未定的看着他的脸,小心翼翼道

“小王妃最喜欢荡秋千,当初您为了把她骗到浮琉阁住着,可没少花功夫,为了这个秋千,还专门请了师傅,熬了好几个通宵呢”

小王妃最喜欢荡秋千,当初您为了把她骗到浮琉阁住着

易风的这句话,似疯魔了般涌入慕容墨月的脑中,眸光渐深,又想起自宫中回来一路上沐药儿对自己的冷淡,他更烦躁的扯了扯衣领。

“拆了!扔出去!”

“王爷”

易风迟迟未有动作,想再劝劝他,却被他那双犹如地狱的厉眼瞪的浑身发抖,默默叹了口气,自腰间拿出佩剑,正欲挥掌,突又险险顿住。

“算了,既是本王亲手做的,先留着吧”

“是,王爷”

易风这次答的爽快,顺手就把佩剑放了回去,心中感慨,有些人,有些事,便是忘了,其实下意识还是有习惯的。

王爷如今虽忘了小王妃,可若真一点情意不在,他今日便不会从郡主府的马车上下来。

也许,潜意识还是有的。

德叔从院外急急忙忙的跑过来,对着慕容墨月行了一礼,沉声道

“王爷,洛画公主在院外等着,她说有急事找王爷”

说完,他偷偷瞧着慕容墨月的神色,见他脸色陡变,厉声不耐道

“有急事便在外面等着,没有本王的允许,任何外人不准踏进本王的院子!”

闻言,德叔连连应是,心中却免不了松了口气,他之前还以为,王爷是喜欢上了那洛画公主,如今看来,并没有,幸好。

易风跟着慕容墨月进了屋,瞧着他躺在榻上闭目假眠的模样,挠着后脑欲言又止。

“王王爷,您是不是是不是该该”

他支支吾吾半响,想劝解的话阻在嗓子眼愣是没敢说,身子也不自觉朝后退了两步。

事实上,自出事以来,他也劝了不少,瞅准机会就会提一句小王妃,可每次都被王爷揍的很惨,说他吃里扒外,偶尔还动用军法。

遂,如今多少有些阴影。

对沐药儿这个人,相处这么久,他多少有些了解,她说把府门堵起来,指不定哪天就真的堵上了。

他是真心希望她能成为璃王妃,因为除了欣赏崇拜,他还有些私心。

“王爷,您还是去道个歉吧,欧阳先生说,您的阎王醉现在正处关键的时候,若您把琉璃郡主气跑了,您的病”

“易风”

冷不防的,慕容墨月突然开口打断他的话,易风以为他把自己的话听了进去,心中一喜,正要再说些什么,却听他道

“本王以前真的很爱她?”

慕容墨月躺在榻上,右手不自觉捏上眉心,自他上次醒来,已近乎半月,他听了太多关于琉璃郡主四字的消息,所有人都告诉他,那女人是未来的璃王妃。

对此,他嗤之以鼻,更觉得可笑,璃王府,岂是想进就进的,且他又不认识那个琉璃郡主。

以往他不多想不多问,是他厌恶这种被人安排的逼迫,在他看来,定是那琉璃郡主为嫁入璃王府使的手段。

可今日见了她,他心中的古怪愈发强烈,说不上来是何种感觉,只觉得,那女人竟真的似曾相识。

所以,他想听听,他们的过往。

“是啊王爷,您真的很爱很爱小王妃



听他这般问,易风顿来了兴致,怕他再反悔,忙挑着重点急声道

“小王妃性子冷,若非因为给您医治阎王醉,属下估摸着人姑娘都不愿搭理您,可王爷您死皮赖脸非缠着人家,还趁着人家寒毒发作,强占了人家身子”

还趁着人家寒毒发作,强占了人家身子

慕容墨月被他短短几句话激的嘴脸抽搐,浑身止不住的抖了抖,连面上冷冽的寒意都碎成了一片片,他抬头声音发颤的瞪着他,一字一句道

“你话中人,当真是本王?若有一丝一毫的不实,本王扒了你的皮!”

易风身子一抖,拍着胸口义正言辞的保证。

“属下绝不敢撒谎,若王爷不信,可找来德叔问问,或者,欧阳先生和风四公子”

“哼,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你们都是事先商量好的”

慕容墨月冷嗤一声,忽而想起什么,蹙眉道

“风小四呢,本王自醒来就见过他一次,他人呢”

闻言,易风干咳一声,又偷偷瞧了他一眼,神色紧张,似有憋着笑。

“风四公子得知王爷忘了琉璃郡主,说王爷忘恩负义,吵着要跟王爷绝交,日日跑去郡主府安抚郡主,后郡主被他闹烦了,就将杨泽成的消息告知于他,这时候,风四公子恐是追着杨泽成跑呢”

“杨泽成?那个杭州缎王?”

慕容墨月挑眉,似是很意外。

“是,就是那个风四公子又爱又恨的杭州缎王”

“那女人跟杨算了”

慕容墨月掩下好奇,又徒的一挥手,沉声道

“你继续说,将本王同她之间的所有事,从如何相识,如何相知,如何相爱”

“王爷,是您如何深爱琉璃郡主,至于郡主爱不爱您,这属下就不知了,不过很难说,毕竟喜欢郡主的男人太多了,西凉太子洛闻就是其中一个,所以郡主爱不爱你,很难说”

易风忍不住多了一嘴,他是故意的,就是想ci jici ji他,欧阳先生说了,需得多多ci ji,指不定哪天突然受了ci ji就想起来了呢。

果然,听了他的话,慕容墨月瞬间变了脸,不过倒是没多说什么,只冷哼一声,咬牙切齿道

“现在,马上把所有事情都告知本王,如有一丝疏漏,本王宰了你!”

“是!”

郡主府。

沐药儿回了府中,并未直接去药阁,而是经由谷绿带着,去了老爷子院落。

路上,离殇问她是否真的要换门,她摇摇头,轻飘飘道了句

“随口说着玩的,再过些时日,府中就没人了,不必多此一举”

离殇一愣,一时没听明白她那句再过些时日,府中就没人了,正要再问,她却转身进了院子。

摇摇头,罢了,总归,无论在哪,他们跟着xiao jie便是。

卷三:第92章:你不能去陈国

卷三:第92章:你不能去陈国

璃王府,北院。

啪!

洛画在摔碎了所有梳妆物件时,愤怒的心绪终于渐渐平息下来。

珠云看了眼捂着红肿的脸,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婢女,抬脚踹在了她身上,斥道:

“碍眼的贱婢,还不赶紧滚出去!”

“是”

婢女强忍着身上的痛楚,一连叩了三个响头,在洛画阴狠的目光又落在她身上时,赶紧缩着身子连滚带爬的出了门。

细微的关门上响起,洛画似猛地回了神,寒着脸仍是怒不可遏,随手打翻了桌上的茶盏。

“没用的东西,看个人都看不好,王爷都回来半天了,本公主竟然最后才知道,她是不是也被沐药儿那个jiàn rén收买了!”

忿然作色间,又将整个桌子推翻,腾地站起身子,拿起鞭子就往外走。

“对!那个贱婢一定是被沐药儿那个jiàn rén收买了,本公主要去抽死她,扒了她的皮!”

“公主!”

珠云急急拉住她:“公主莫要糊涂,如今王爷在府中,被他看到公主如今的模样就糟了”

听她提及慕容墨月,洛画先是神色一缓,继而又面色一变,甩手一鞭子打在了她身上,厉声道:

“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本公主的模样比不上沐药儿那个jiàn rén吗!”

珠云浑身一个颤栗,忍着痛赶紧跪在了她脚边,诚惶诚恐道:

“公主自然是倾国倾城,比那沐药儿美上百倍,奴婢的意思是,公主近来为了王爷太过操劳,容颜有些憔悴,待奴婢好好替公主打扮一番,王爷看着也欢喜”

闻言,洛画总算平静了下来,神色亦清明了不少,瞧着满地狼藉,伸手将珠云扶了起来,缓声道:

“你说得对,王爷已经忘了那个贱女人,如今本公主可不能自乱阵脚,你赶紧给本公主梳妆打扮,本公主一会要去邀王爷共进午膳”

珠云瞧着落了一地的胭脂水粉和空空荡荡的梳妆台,抿了抿唇,深恐又惹恼了她,弯身从地上捡起木梳,一边抚着她的后背为其顺气,一边替她梳着万千发丝,不经意道:

“公主,奴婢一直不明白,如今王爷已经忘了那沐药儿,也答应了迎娶公主为璃王妃,更是默认了公主入住璃王府,却为何还让公主住在这里,这院落虽雅致,却离王爷的浮琉阁最远”

“哼”

洛画暗了暗眉眼,冷声一哼,满脸薄怒又显委屈,搅着衣袖恶狠狠道:

“师兄是答应了婚事,可到底是被琳妃以死相逼的,小时候的事,即便是琳妃告诉他事出有因,以他的性子,便是忘记了也不会轻易相信”

珠云点头,又轻声道:“所幸王爷忘了沐药儿时,一同忘了与琳妃的恩怨,公主,其实您无需担心,王爷如今极为听琳妃的话,只要琳妃站在公主这边,不会有事的”

洛画冷哼,嗤之以鼻的讽刺“算那老女人还有点用处,否则,就凭她每每把事情搞砸了,本公主饶不了她!”

言落,她又心有不甘的跺了跺脚。

“可恶!那贱女人怎么就这么阴魂不散,师兄若是日日都看见她,回头再想起来可怎么办”

珠云见她又来了脾气,身上方才被抽的一鞭子又止不住的开始疼起来,深呼了口气,又小心翼翼道

“公主若是担心夜长梦多,便去告诉琳妃,让她想办法将婚约提前便是,等公主成为璃王妃,一切尘埃落定,便是日后王爷想起来,也断不会为了一个沐药儿,弃天幕和西凉的关系不顾”

洛画一愣,脸上总算有了些笑容,转头拍了拍珠云的手,满意道

“果然还是你的鬼点子多,你这话倒是提醒了本公主,不过”

她略略一顿,继而阴森森的笑出声,面色诡异。

“与其去找琳妃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老女人,本公主还不如靠自己”

说完,朝珠云挥了挥手,待她凑过耳朵,才面色扭曲道

“一会趁人不备,你亲自去一趟皇兄那里,就说本公主想要师兄的孩子,他会把东西给你,记住了,千万别让人发现”

珠云一惊“公主,您这是要”

“哼,那jiàn rén都可以怀师兄的孩子,本公主堂堂璃王妃,当然更有资格,待本公主有了身孕,他便是不想娶也得娶了”

窗外树影攒动,落了一地清晖。

郡主府。

自与沐药儿相认以来,上官仪第一次发了脾气,整整一桌饭菜,被他直接掀翻,若非沐药儿及时给他吃了药丸,估摸着老爷子能一口气喘不上来直接昏厥。

“不行!绝对不行!除非你从老夫的尸体上踏过去,否则,你休要再出府门一步!”

这通脾气,老爷子是发给沐药儿的,一张老脸气的煞白,红着眼眶急的捶胸顿足,惊恐担忧害怕,一瞬充斥在那张满是血丝的瞳孔里。

谷绿和离殇一左一右的搀扶着他,为稳住他顫的厉害的身子,两人皆用了力气,却依旧压不住老爷子的暴怒。

便是吃了护心丸,随着怒气高涨和地狱噩梦般的惊惧,老爷子依旧连连咳嗽数声,整个人犹如散了架般,痛苦的支离破碎。

谷绿和离殇两人相视一眼,怕他难受,便扶着他到凳子上坐下,继而目光复杂的看着沐药儿。

方才,他们听到那些话,便已经惊撼了心绪,更别提老爷子了。

xiao jie,怎么突生那般念头,如此急切,难道是因为璃王?

“丫头,爷爷这把老骨头,没几年活头了,你就好好陪在爷爷身边好不好,当爷爷求你,好不好”

老爷子一瞬仿若老了十几岁,面色惊恐哀求的看着沐药儿,因为害怕,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哀默绝望中,竟直接从凳子上跌落瘫坐在地上。

谷绿和离殇要弯身去扶,却见沐药儿慢慢悠悠走过来,直接蹲在了老爷子面前,她目光浅浅,神色透亮,隐约带着迟疑。

“爷爷,你放心,四叔只是名义上接纳一万禁军的人,我不会让他涉险的,等皇上将一万禁军赐给郡主府,我便会带着他们去陈国”

见他攸的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沐药儿想了想,又道:

“四叔的腿如今已经无碍,皇上赐兵需要个由头,四叔是最合适的人选,若爷爷还不放心,四叔”

啪!

“xiao jie!”

“xiao jie!”

重重的一巴掌打在沐药儿脸上,房间内的空气一瞬苍白薄凉,老人长年行军打仗的手带着厚重的老茧,打在脸上很疼。

沐药儿依旧蹲在地上,没动,只脑袋偏了偏,谷绿和离殇惊呼出声,却被她一个眼神制止,老爷子也被吓住了,惊慌失措的去摸她的脸,见她下意识避开,双手更是无措。

“丫头,爷爷爷爷不是故意的,爷爷是生气,爷爷不担心你四叔,爷爷是害怕失去你啊,你不能去陈国,你要是出了事,可让爷爷怎么活啊”

声声长叹,碎碎心念。

卷三:第93章:被下药,找郡主

卷三:第93章:被下药,找郡主

入夜的早秋,为白日里枯燥的长空平添了几许凉意。

璃王府,书房。

慕容墨月坐在案前,翻来覆去看着满桌的画像手册,事实上,他已经在书房待了一下午,满屋的画卷也看了一下午。

自上次醒来,耳边陌生的声音传闻太多,他便去了军营躲避清闲,今日恰有事进宫,碰见了沐药儿,心中攒着疑惑才上了她的马车,然后归了府。

那日虽在府中醒来,可到底事情太多,只顾得上观察府中众人不同往日的态度,没来得及审视物件的不同。

比如他院中的那个秋千,比如他床前的那个画像,再比如这满书房的画卷

看的出来,他之前应该很爱她,这些画像都是出自他手,可明明他已经封笔多年。

从墨迹来看,时日不长,所以,他真的很爱她?

再次摊开掌中厚厚的册子,慕容墨月重复这个动作已经数不清多少次,眸光深沉复杂,有带着些许茫然。

这个册子,是个婚册,一应细节,极为周全,一字一行,又偏偏都是他的手笔。

若非今日所见,他定然觉得易风在骗他,可他自己的字,自己的画,又非他人所模仿。

所以,既然他如此爱她,又为何独独会忘了她?

“月儿,你万不可听信了外面的流言蜚语,咱们母子情深,都是小人构陷,你是深爱那琉璃郡主,可那女人竟不知检点勾搭了野男人,怀了骨肉就想赖给你,你便是因为当众捉了奸才会出了意外,忘了她是对她的报应,是老天开眼”

“老七啊,你怎么能如此对待琉璃那丫头,你是要气死皇奶奶吗,皇奶奶且告诉你,如果你真负了那丫头,把丫头给气跑了,你以后就莫要来寿安宫了!”

“月儿,你和琉璃郡主的事,父皇也不便多说什么,但既然你已经忘了她,这许就是天意,既然西凉的鸾华公主属意你,那朕就替你应下了,这也是天幕和西凉共同的宏愿”

“王爷,您当真不要小王妃了?小王妃为了给您解阎王醉,辛辛苦苦差点把自己累病,您不能这么狠心啊”

自醒来,他听了太多传言,亦听了太多身边人的解释。

理智告诉他,应该相信母妃,至少,母妃如此温婉贤德的一个人,自小到大都没骗过他,做什么事也处处以他为先。

若说自她进了冷宫,他已经多年未见她,却到底是向着她。

可是,自今日回了府,静下心来听易风说了太多以往的事情,他虽想不起来,可隐约觉得,易风没骗他。

难道,真如易风所说,他是中了毒?或是被人下了蛊?

可是,欧阳旭并没有诊出什么

叩叩!

正拧眉思索间,有人敲门。

“王爷,鸾华公主来了,说是有事要见爷”

德叔在门外喊了一声,慕容墨月听见来人是洛画,眉间习惯性的蹙起丝丝厌恶。

正欲将人遣走,门外突响起女子甜甜的柔音。

“师兄,画儿今日进宫去见了琳妃娘娘,娘娘让画儿给师兄带点东西过来”

母妃?

慕容墨月略一皱眉“德叔”

忽的被点了名,门前,德叔赶紧恭敬的朝洛画行了一礼,笑道

“公主,将食盒给老奴吧,老奴拿进去给王爷,就不劳公主费心了”

说完,他伸手就要去拿珠云手中的食盒,刚触及黑色食盖,就听洛画道

“师兄,琳妃娘娘还有几句话让画儿转告给师兄,事关娘娘隐秘,师兄当真要让外人转告吗?”

书房内静了片刻,既然一道略显烦躁不悦的低沉嗓音传来。

“进来!”

待洛画掕着食盒欢喜的开门进去,德叔微微叹了口气,凑近守门的易风身边,面色隐隐担忧,漫不经的瞧了眼易风。

“你说这夜露更深的,这公主是想做什么,唉,穿成这般暴露,王爷可得守住了,不然日后可如何跟小王妃交代”

说罢,又瞅了眼守在另一旁的珠云,摇摇头,高深莫测的走了,他这一走,易风总算后知后觉领悟到了他话中深意。

转身就要开门进去,可最后一步又止住了,若不是德叔想的那般,没听见王爷的声音,弄错了岂不是尴尬。

如是想着,易风便没进去,却是整个身子紧挨着门窗,耳聪目明,仔仔细细听着里面的动静。

书房内,慕容墨月早就将满桌的画卷收起。随手拿了毛笔在纸上随意乱写着,头也没抬。

“东西放下,有话赶紧说,说完立刻出去”

简短有力的一句话,让洛画微微咬了咬下唇,见他一直低着头连个正眼都没给自己,脸上的嫉妒和委屈几乎控制不住。

沉沉呼了口气,她将食盒放在桌上,打开盖子,除了丰富不同样式的各色点心,最后一层还放着一个香包。

不动声色的将香包放在桌上,待丝丝缕缕的香味从香包中溢出,她才端着一盘点心上前。

“师兄,琳妃娘娘说,这是你最喜欢吃的点心,她今日花了一整日给你做的呢,师兄尝尝吧,莫要浪费娘娘的辛苦”

慕容墨月终于抬头睨了她一眼,最后的目光却是落在她手中精致的小点心上。

“放那吧,母妃让你带了什么话”

他又低头写字,语气中带着清晰的疏离和不耐,当眸光落在纸上那不经意间写出的药字上时,目光如炬,深深复杂。

这般瞧着,竟开始觉得有些闷。

洛画正捧着点心站在他身前,自然是瞧见了他所有动作的细枝末节,恶狠狠瞪着那个药字,暗暗呼了口气。

“听管家说,师兄在这坐了一下午,想必定是有些乏了,先尝尝琳妃娘娘辛苦一日做的点心吧,娘娘的手都磨破了”

说着,她拿出一个放在纸上,正好压住了那个药字。

慕容墨月心绪正乱,一时没注意,倒是一直听洛画故意咬重的琳妃做点心的辛苦,想了想,他还是伸手从盘子里拿了一个放进嘴里。

见他吃下,洛画心中一喜,目光渐渐变的贪婪。

然后

半柱香后。

砰!

“滚!”

一声怒吼自书房涌出,继而便是接二连三的摔东西声,易风神色一禀,赶紧踹门而入。

然后,便是一副不堪入目的场面。

不过,不堪,只是洛画一个人的不堪,她tuo guāng了衣服,颤颤巍巍的跌坐在地上,慕容墨月却衣衫完好的站在案前,面色不正常的晕红,呼吸急喘,却是满身煞气。

易风瞬间明白了什么,一个闪身跑到慕容墨月身边,面色古怪,略带兴奋道

“王爷,是不是很难受,yu huo难消?”

见他寒着脸咬着牙不说话,易风再次先他一步开口。

“王爷,你被下了药,这种天气泡冷水定是没用的,赶紧去郡主府找琉璃郡主,只有她能解了这药”

卷三:第94章:本王要你当解药

卷三:第94章:本王要你当解药

郡主府,药阁。

从老爷子的院落回来,沐药儿便一直坐在院中摇椅上发呆,旁边放着梅花酿,空气中弥漫着灼烈酒香的氤氲酒气。

球球窝在她怀里,抱着一个精致小巧的酒葫芦,亦喝的晕晕乎乎,龙虫在它肚皮上跳来跳去,时不时舔着它的嘴角。

谷绿拿着药膏过来,瞧着满地的梅花酿微微蹙了蹙眉,见沐药儿又拿着酒壶往嘴里灌,略略一叹,赶紧将酒壶夺过来。

“xiao jie,别喝了”

沐药儿偏开脸,捏着球球的爪子隔开她的手,抬头看了眼夜色,醉醺醺却愈发清亮的眸子,泛着点点流光溢彩,似是呢喃道:

“谷绿,你说,我是不是错了,我不该把他们牵扯进来”

“xiao jie”

谷绿叹了口气,上前一步,摸了摸她的脑袋。

“这是将军府的心结,若是让老将军和四爷选,他们必当义不容辞,哪怕与陈国同归于尽,可若这人是你,老将军生气是可以理解的,纵然再痛恨陈国,他老人家也断不会让你去冒险”

“他已经失去了少将军和颜郡主,十万白虎军又怀揣着他多少心血,如今,他已经输不起了,若是xiao jie再出了事,他老人家定是活不下去的”

今天那一巴掌,饱含了老爷子多少心酸苦楚,又潜藏多少恐惧绝望,谷绿看的清清楚楚,她相信,xiao jie也明白,所以xiao jie才蹲着没动,实实在在挨了一巴掌。

多年血泪道与谁说,若换做旁人,人生遭此大劫,只怕是撑不过的,老将军一身风骨,委实令人佩服。

只是,xiao jie的决定,自来无人能撼动,覆灭陈国,她该是想了许久,可为何找慕容天要一万禁军呢?

陈国的经济命脉已经掌握在杨泽成手中,陈国的kou ji,xiao jie也已经找到了突破口,没了致命威胁,便不再是威胁。

彼时,只要将消息放出去,岌岌可危的陈国,已然是其他四国的刀俎之肉,群而攻之,是必然的事。

为何,还要如此麻烦?

朦胧月色下,沐药儿眨眨眼,脸上带着几分醉意。

“阿远”

暗影落,孤夜鸣。

“小主人”

阿远一直在暗处守着,听她唤他,立马自黑暗中现身,守了许久,眼睁睁看她一瓶瓶一坛坛的梅花酿喝进去,他亦是心疼。

沐药儿仰躺在摇椅上,指腹捏着眉心,漫不经心道

“离殇已经回了庄子,这两日,你的那一千人就会陆陆续续过来”

谷绿一愣,阿远亦是怔愣。

“小主人的意思是”

“他们来的前一天,我会跟着璃王府的人去军营挑选一万禁军,到时候,我会带着九千人到将军府曾经的练武场,你帮着离殇悄悄把那一千人带进去”

惊风处,阿远一瞬明白了她的用意,神色百转间,扑通一声跪在了她跟前,悲恸且复杂道

“属下知道,小主人是想给我们留个未来,让弟兄们他日可以光明正大的活在这世上,可此事万万不可”

“皇上许一万禁军,此乃大事,一经传出,必定招来很多双眼睛,被人发现小主人偷梁换柱,此乃诛九族的大罪,莫说现在璃王忘了小主人,便是他记得,也不会冒这么风险”

沐药儿抚着球球毛绒绒的肚皮,继而捏着龙虫放在眼前看了又看,神色淡淡道

“我与璃王的纠缠,是天下尽知的事,皇家于情于理欠我一份公道,郡主府受人欺负亦是所有人都看得到的,恰此时,上官行的腿好了”

“昔日仇敌陈国来此,本就惹许多人不满,若此时慕容天再不奖赏安抚,很难说的过去,这时候,派一万禁军给上官行是很正常的事”

阿远依旧摇头“便是理由可以接受,可五十万禁军都在璃王手中,璃王是什么人,对于军营,他眼里容不得沙子,杀伐果断,若是”

“阿远”

沐药儿忽而打断他,摇椅随风轻荡,她缓缓闭上眸子,梅花酿的后劲开始涌入四经八脉,徒升几抹醉意。

“你不是一直想报仇吗,如今我给你一个机会,你不愿意吗”

阿远垂眉,掩下心中苦涩,泪眼湿了眉睫。

“想,这么多年,阿远做梦都想报仇,可阿远不能害了小主人,若少将军和主子还在世,必是只愿小主人好好活一世,所以,便是此生再难复仇,阿远也不能看着小主人走上绝路”

沐药儿挠着球球的肚子,声音悠长深邃,似夜色下徐徐而来的凉风。

“既是白虎军,便是活在战场上的人,水木山庄护得了一时,护不了一世,李群明在,你们就不得周全,不管当年白虎军反没反,他都能治你们于死地,在陈国覆灭前,他还不能死”

“小主人,我”

“陈国覆灭的那日,便是当年梦符谷战役真相大白的一天,所有人只会注意结果,不会在意你们是不是旧人,慕容天与我的协议就此生效,你们和郡主府,皆同天幕共荣辱”

“小主人”

“去吧,离殇在庄里等着你,我累了”

凄凄夜色下,阿远踉跄着步子,虽千言万绪堵在心口,却终是转身离去,他自知改变不了她的想法,便只能服从,不给她增添不必要的麻烦。

谷绿从屋中拿了披风给她盖上,轻声道:

“xiao jie,要回屋睡吗?”

沐药儿挥挥手:“你先去睡吧,不用在这守着”

微凉的细风吹在脸上,有些扎人的细疼,却让红肿难耐的左脸稍稍缓和了些许,谷绿走后,沐药儿素手一扬,方才被谷绿放在石凳上的一坛梅花酿又落在了她手中。

浓烈的酒香,淡淡的药香,惹人昏昏欲睡。

“郡主府格局小又晦气,王爷还是请回吧”

仰躺在摇椅上,她半阖着眉眼,慢慢悠悠的吐了口酒气,一句话说完,便再没了兴致,抱着球球起身,脚尖轻点间,已经关了门进屋。

然,刚坐在床沿,就被人俯身压下。

异香缭绕,灼热烫人的肌肤红的似火,仅是一瞬,沐药儿便明白了。

这男人被下药了!

念及两人近来的关系,沐药儿有些薄怒,她伸手推了推他。

“慕容墨月,你起开!”

清透的女声,像是小猫挠他的心窝,身下柔若无骨的曼妙身姿更像是加重了药量,浅浅药香熟悉又醉人,浓浓的酒香更添几抹风情。

“本王被人下了药,易风说,只有你能解”

沐药儿瞪了瞪眼,易风?明天她要宰了他!

“你起来,我给你解”

“本王觉得,你就是解药”

“唔慕容墨月,把手拿开,否则我阉了你”

“丫头,你不是说,你怀过本王的孩子,所以解药这种事,本王只能找你”

“你敢唔”

“良辰美景,莫要辜负了”

“”

卷三:第95章:再放纵一次

卷三:第95章:再放纵一次

璃王府,书房。

德叔进来时,易风已经来来回回走了许久,地板磨得锃亮,连鞋底都快被他磨平了。

“怎么了这是,王爷呢?”

乍一见书房内的凌乱和满地狼藉,德叔面色大变,又见易风急躁甚是不安的来回走动,更是急的上火。

易风被他的惊呼吓得回过神,反应过来际,忙扯着他的胳膊惊魂不定道:

“德叔,我完了,回头你跟王爷说一声,我先去军营里躲躲,等过了风头我再回来”

说罢,他转身就要往外跑,德叔一愣,赶紧将人拽了回来。

“哎呦,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倒是说啊,王爷呢,你怎么就完了呢”

易风挠了挠后脑勺,后知后觉的余惊未消。

“那洛画给王爷下了药,我”

“药?什么药,难道是!”

德叔面色惊慌的瞪着他,深恐他说出自己心中所想,易风往脑门一拍,沉声道

“就是德叔想的那个药,王爷一时不查中了招”

“哎呦,这可如何是好”

德叔白着脸,气的直踹他,甚有恨铁不成钢的恼怒。

“你说你个呆木头,出了这种事,你怎么不跟着王爷呢,若是王爷和那洛画公主真哎呦,这可如何是好,若是被小王妃知道了,那那哎呦,王爷现在何处啊,趁现在还来得及,得赶紧阻止”

说完,他拉着易风就往外走,岂料,易风听了他的话直直往后退,惊恐道

“德叔,咱两无仇无怨,你可莫要害我啊,现在只小王妃要宰了我,若是咱们现在去打扰了王爷的好事,明日您就得给我收尸了”

德叔一愣,继而一巴掌打在他脑袋上,气的直跺脚。

“易风,你糊涂啊,王爷脑袋被门挤了,难不成你也丢了脑子,若王爷真同那西凉公主有了夫妻之实,你说你”

“德叔!”

易风懊恼的拍了下额头,扯着德叔的袖子道

“王爷现在在郡主府,到现在还没回来”

“什么!”

闻言,德叔一惊又一喜,急切的瞪着他。

“到底怎么回事,你且细细同我道来”

易风心中虽也是高兴,脸上却十分惆怅,还颇有几分懊悔。

“我一听书房有动静,就赶紧踹门进来了,察觉王爷的异样,我脑中灵光一现,就跟王爷说,他这药泡冷水没用,只有小王妃能解,还说反正他早和小王妃有了夫妻之实,即便那什么,也无伤大雅”

啪!

“妙啊,易风,没看出来,你小子竟这么机灵”

德叔明显松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满脸赞赏,见他愁眉苦脸,顿有些诧异。

“怎么了这是”

易风又叹了口气,心中有些不确定的忐忑,耸拉着脑袋道

“德叔,我总觉得,王爷会把我卖了,你说小王妃若是知道,是我给王爷出的主意,明日她会不会宰了我”

德叔摇头挑眉“不至于吧,王爷应该不会把你卖了”

“我怎么觉得悬呢,从王爷进了郡主府,我这右眼皮一直跳的厉害,再者,这种事情王爷又不是没干过,若是小王妃真恼了他,他肯定毫不犹豫的把我出卖了”

易风惊魂不定的抖了抖身子,越想越觉得没猜错。

“早知道就把王爷扔河里了,德叔,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应该出去躲躲,不然我今晚就去军营如何”

德叔捏着眉心想了想,继而拍着他的肩膀爽朗笑出声,言语算是安慰。

“你放心,小王妃厉害着呢,若她不愿,今晚最多给王爷扎两针,然后把人扔出郡主府,若今晚很安静,说明她是疼惜王爷的,如此,便是她自愿,既是自愿,又怎么责怪于你,你且放宽心吧”

易风虽觉得他句句在理,可到底还有些后怕,瞧着远门耸立的高墙,眨了眨眼。

嗯,以防万一,他还是得去军营躲两天,就先让易水出来顶几天。

不得不说,易风很有先见之明。

因为此时此刻,沐药儿真的存了将他宰了喂猪的念头。

郡主府,药阁。

宽大柔软的精致雕花大床上,沐药儿此时正处于水深火热的煎熬难耐。

死死抵着慕容墨月乱动的大掌,她呼吸凌乱,内心更有些惊慌。

刚承受了他铺天盖地夹杂浓烈**的热吻,她的思绪有些乱,早知道,今晚不该喝酒。

酒浓,人醉,真是不好的习惯。

“慕容墨月,我不是你的解药,我再说最后一次,马上,起开!别让我恨你!”

现在算什么,他马上要娶别人,却在这跟她颠龙倒凤,她算什么?

挥手间,指腹缝隙处已经多了两根银针,趁他呼吸愈发紊乱,药性就快控制不住,沐药儿捏着针尖就要扎进他的后背。

然,最终还是默默收了针

“本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听易风提及你,本王就真的来了,原本真的是来求解药,可一碰着你的身子,就控制不住自己”

鼻息间浅浅药香似比那chun yào还要浓烈,慕容墨月红着眼,沙哑着声音,一字一句的开口,炽热的唇蹭着她的脸,却是每说一个字便要在她唇上纠缠一个热切的闻。

“或许,本王以前真的很爱你,整整一下午,本王一直在书房看你的画像,那么厚厚的一叠,竟皆是本王的手笔,还有那婚册,竟也是本王亲手所制”

似是察觉她态度的软化及放松,慕容墨月的大掌留恋摸索在她腰间。

便是被**折磨的双眼充血,他似乎还尚存着几许清醒理智。

帘幕微扬,他拉开抵在自己胸膛的玉手,俯身吻上她娇艳欲滴的红唇,夹杂着烈烈酒香,灼热的舌尖满是you huo的追逐着柔软的丁香小舌。

太强烈的力道引来沐药儿不适的shēn yin,她娇喘一声就要推开他,他却又恰此时开了口。

“母妃说,是因为你的背叛,ci ji了本王,所以本王才忘了你,易风他们说,是有人给本王下了蛊,本王虽信任母妃,可易风他们跟了本王多年,必然也不会说谎”

“沐药儿,既然我们曾经如此相爱,若真如易风他们所言,为何,你对本王的态度如此奇怪,本王若真被下了蛊,你又能解本王的阎王醉,为何不直接替本王解蛊”

“所以,沐药儿,你到底在想什么,你若心中有委屈,为何不向本王哭诉,不跟本王解释,甚至你并不热衷于让本王记起过往,沐药儿,告诉本王,你到底怎么回事”

话说到此处,慕容墨月似有些清醒,他稍稍撑起身子,饱含**的目光,灼灼热热的看着她。

沐药儿一愣,眸光幽幽暗暗。

然后,忽而伸手抱住他的脖颈,拉下他的脑袋吻上他的唇。

夜色太深,罢了,情爱沉沉,便再放纵一次吧!

窗外,朦胧月色散去,满天繁星,让人沦陷。

卷三:第96章:小王妃去军营?

卷三:第96章:小王妃去军营?

次日,沐药儿再次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

头疼欲裂,全身似散了架般,微微一动,xià ti的酸涩疼痛愈发明显,如此强烈的一响贪欢,昨夜的种种开始在脑中疯狂的徘徊。

果然,男人皆是精虫上脑的sè láng,中了chun yào的男人,更是biàn tài中的biàn tài。

若非昨夜喝了酒,又太多事情萦绕心头,让她烦躁,她定然不会让他近身。

对,是因为昨夜喝了酒。

谷绿开门进来时,她还躺在床上没动,察觉房中异样,谷绿大惊失色间,又恍然明白了什么。

怕是,璃王昨夜过来了。

“我要沐浴,谷绿,,你去煮碗汤来”

混着沙哑的疲惫,沐药儿浅浅的声音自床榻传来,谷绿应了一声,放下食盒转身离开前却忽而顿了足,小心翼翼的看着她。

“xiao jie,这汤”

桌上是她刚端来的饭菜,xiao jie便是没看见,又怎会独独让她去煮汤?

难道

避子汤?

“去吧”

谷绿迟疑了一下,却终还是没有问出声,经过那般刻骨铭心的丧子之痛,又恰巧身边再无那人的安抚陪伴,xiao jie怕是,心中有了阴影。

沐药儿用完膳后,刚过了末时,出了药阁,她又找了老爷子。

较之昨日分别时,老爷子的情绪勉强算稳定了些,沐药儿给他诊了脉,又支开莲心去抓药,待房中只剩她和老爷子两人,才轻声道:

“爷爷,我在陈国的部署,虽时间不长,但也非一日两日,我既敢跟皇上打赌,心中自然是有把握的,爷爷且放宽心,我没傻到白白去送死”

老爷子握着她的手,红着眼眶,身子因为害怕止不住的颤抖。

“孩子,爷爷知道你有本事,可这件事太过凶险,当年,你爹爹带着十万白虎军都难逃一劫,你说,爷爷怎能再眼睁睁看着你去冒险,这不是要了爷爷的命吗”

沐药儿没说话,微颤的眉睫上却有一丝动容,往日刚恢复了神采的老爷子,此刻却憔悴且沧桑,花白的头发饱经风霜的脸,丝丝缕缕都在申诉着他的恐惧。

顿了顿,沐药儿忽而扑进他的怀里,抱着他孱弱惶恐的身子,在他的欣喜又不知所措中,幽幽的开口。

“爷爷,就信我一次吧,我这人惜命,没有把握的事,绝不会做,陈国之于将军府的仇,耽搁太久了”

老爷子一手拍着她的后背,一手在她脑袋上安抚的揉着,想起早上听莲心说起的传闻,凄色担忧道:

“孩子,你是不是因为璃王爷,受了ci ji,你放心,爷爷已经让你姑姑找皇上了,等爷爷这口气再喘过来,马上进宫给你讨回公道,你可不能因为璃王,一时冲动啊”

沐药儿敛眉,掩去眸中幽幽晃晃,平静道:

“我是曾想过,嫁入璃王府,好好跟他过日子,可老天没给我这个机会,爷爷,感情需要缘分,我与慕容墨月,终是有缘无分”

“孩子,王爷只是被人害了,他会想起来的,你再给他些时间,你们”

“爷爷,可还记得阿远”

“阿阿远?”

老爷子一愣,神情渐渐有些混沌,思绪复杂,更添哀愁。

“记得,当然记得,那孩子,是你娘带来的,聪明伶俐,十分活泼,他善文不善武,你娘便让他留在府中,原是打算将他培养成文状元,怎知,那孩子天天偷着跟你爹去军营”

老爷子的神情悠远,沧桑怀念,语气中更有几分哽咽。

“可惜,可惜啊,当年你娘瞒着爷爷带着一万府兵去救你爹,留了书信把他托付给爷爷,可谁能想到,那孩子竟也悄悄跟着去了,可惜,可惜啊”

沐药儿察觉他的痛苦,只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轻声道:

“阿远没死,当年去的一万府兵,算上阿远,还活下来一千人”

啪!

“你你说什么谁谁没死”

老爷子惊慌失措的将她推离了些,满是皱纹的深邃眼眸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带着仓促,带着期待。

沐药儿忽视肩膀的痛楚,神色浅浅道:

“阿远没死,还有一千白虎军”

听到确切的回答,老爷子直接泪目了。

“真真的真的还还活着?”

璃王府。

烈烈艳阳下,德叔正站在院中,头上顶着一个青瓷花瓶,一动不敢动,面色委屈,模样滑稽。

路过的一众下人想笑又不敢笑,想问又不敢问,被德叔斥责的目光一瞪,皆很快散开。

易水过来时,德叔额间已经出了汗。

“德叔,你也惹王爷不高兴了?”

站在他对面,易水眸中既是诧异又憋着几许笑意,德叔瞪了他一眼,哀怨道:

“还不是被你那没良心的大哥害的,他倒好,连夜拍拍屁股躲军营里去了,可怜我这把老骨头替他受这个罪”

提及此事,德叔也是心累。

一早碰见王爷,他瞧着王爷神情愉悦,面带喜色,仔细一想,念及昨夜易风的话,便喜上眉梢,一时没忍住就上前多问了两句。

当然,他问的自然是王爷和郡主的感情,他以为经过昨夜,王爷许会或多或少想起来一些,又或者没想起来但是他们二人的关系更进一步。

岂料,王爷根本没搭理他,后来发现易风不在,就问了一句,他正心心念念着别的事,嘴巴太快,竟直接将昨夜两人的话脱口而出。

惭愧,他一时不察,直接将易风卖了。

王爷倒是没生气,只是打翻了茶杯,大骂了洛画,然后顺带罚了他家规,道他玩忽职守,没提前瞧出洛画的食盒中有异。

想来,他也是实在委屈,他又不是小王妃,又不会辩毒识香,这也怪不得他啊,按着家规领几个板子罚些月钱也就罢了,偏偏他不小心把心中的话说了出来。

王爷如今也是biàn tài,竟罚他顶花瓶,虽说只一炷香的时间,还不至于累散他这把老骨头,但今日之后,他颜面何存啊!

易水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离开前,高深莫测的道了一句。

“德叔,放心,大哥也逃不过这一劫,你且瞧着,马上小王妃就会去军营宰了他”

德叔一愣,满脸不信:“小王妃才不会主动去找他,顶多哪次碰见了削他一顿”

闻言,易水点点头,更高深莫测:“这次还真是小王妃主动去的”

“什么意思?”

“今早皇上招了王爷入宫,说的便是小王妃去军营的事”

啪!

青瓷落地,德叔来不及肉疼,惊疑的瞪着他。

“小王妃去军营?什么意思”

“这个你还是去问王爷吧,我可不想顶花瓶”

“哎你王爷呢”

“王爷,嗯,此时应该去找小王妃了”

卷三:第97章:逛街

卷三:第97章:逛街

京都的闹市,端的是繁华热闹。

进京这么久,真正算起来,其实沐药儿算是未曾真正逛过,往日出来,也只是坐着马车直奔目的地,像今日这般走走逛逛,是第一次。

繁华喧嚣,几度繁盛,原来天幕的街市,是这般荣景。

“姐姐,嫣儿想吃糖葫芦”

密密麻麻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中,慕容嫣晃了晃沐药儿的衣袖,指着那一串串圆滚滚红彤彤的糖葫芦,眨了眨滴溜溜的小眼。

沐药儿摸摸她的脑袋“好,嫣儿想吃什么,就买什么”

慕容嫣欢喜的从谷绿手中接过一串糖葫芦,先举着递给了沐药儿。

“嫣儿最喜欢姐姐了,姐姐先吃,嫣儿”

“呦,琉璃郡主这么穷吗,一串糖葫芦还跟小孩抢着吃,啧啧,难怪会被璃王抛弃”

一连串刻薄刺耳的嘲讽,比眼前这串糖葫芦还红的赤,裸裸,沐药儿就着慕容嫣的手咬下最上面的糖葫芦,笑着冲她点头。

“很甜”

闻言,慕容嫣也赶紧咬下一个,舔了舔嘴唇,笑得眉眼弯弯。

“嫣儿也觉得甜呢,姐姐还”

“沐药儿,你装什么啊,如今天下谁人不知,你琉璃郡主就是一个残花败柳,被男人抛弃的恶毒女人罢了,不过攀上了南阳王府的小屁孩而已,还真当自己是金枝玉叶了”

李诗云挽着慕容墨兰的胳膊,神色厌恶且得意的看着沐药儿,面上带着明显的挖苦和幸灾乐祸。

说话再次被打断,小小的人儿已经完全炸毛,把糖葫芦往谷绿手中一塞,转身掐着小腰恶狠狠的瞪着她。

“你个丑八怪,不准再说药儿姐姐,不然我撕烂你的嘴!”

小人儿凶神恶煞的呲牙咧嘴,非但没吓退李诗云,反倒让她唇角的讽刺更甚,讶异的捂着嘴,声音尖锐的提高。

“哎呦,怪不得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南阳王爷竟然放心小郡主跟着这样的女人走的如此近,瞧瞧,现在都如此粗恶,若是时间长了,这自小的礼仪可算都白教了,啧,可惜了”

说完,见四周已经围了不少人,皆开始有意无意的对沐药儿指指点点,李诗云阴狠的目光一闪,晃了晃慕容墨兰的胳膊。

“公主嫂嫂,你可得提醒皇叔,莫要被小人欺骗,坏了一世英名,所幸璃王爷迷途知返,终于认清了某些人的恶毒脸面,也幸亏人鸾华公主大仁大义,不跟她一般见识,否则天幕和西凉的关系,可就因为一个女人有了嫌隙”

慕容墨兰近来因为李武的事,烦心的厉害。

刚成亲就成了寡妇,特别是还怀着身孕,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会觉得恶心,更何况一向要强的慕容墨兰。

李武最终还是被处死了,父皇对她有愧疚,便赐了公主府给她,大批的赏赐络绎不绝,还许诺替她重招一婿。

无论有多少圣恩,她的脸面是没了,在府中闹了许久,折腾了许久,她都快崩溃了,今日若非李季麟让李诗云带她出来透透气,她非疯魔不可。

原是顾及脸面,不想见人,可李季麟说的没错,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她堂堂一国公主,还会怕了谁不成!

想通了之后,她就跟着李诗云出来了,事实上,她原还是有些同情沐药儿的,因为她跟她一样惨,多少有些同病相怜的感觉。

然,她的态度惹恼了她,这女人别说行礼,就是连个正眼也没给她,欺负她刚成了寡妇不成!可恶,真是可恶!

“沐药儿,见了本公主,你为何不行礼!是不是蔑视皇家威严!”

她声音凌厉,沐药儿只淡淡望了她一眼,倒是四周的百姓吓得赶紧屈膝行拜礼,一口一句公主千岁。

起起落落的阳奉阴违中,沐药儿牵着慕容嫣转身,目光越过慕容墨兰和李诗云,直直盯着两人身后的李季麟。

良久的沉默中,她掩下心中那憎恨的火苗,眸中异样的火红和恨意,难得的平静。

“二公子,我今日难得偷得半日闲,本想好好陪嫣儿逛逛街,二公子可否能帮帮忙,待嫣儿逛累了,或许能在一品香请二公子喝杯茶呢”

李季麟目光灼灼的看着她,许久,忽而扬眉一笑,温润儒雅。

“当然,琉璃郡主想逛街,请便,正好,本公子也累了,就先带公主和舍妹去一品香坐着听听曲”

“二哥!”

李诗云不解的瞪着他,明显对他的安排十分不悦,却在他明灭不定的一眼后,乖乖闭上了嘴巴。

慕容墨兰回头看他,对上他那双幽邃的眼眸,张了张嘴,心中一颤。

沐药儿朝他点点头,什么也没说,牵着慕容嫣的手离开了。

“二哥,你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帮她啊,你别忘了,是她害死了姐姐”

好不容易找到了让沐药儿出丑的机会,李诗云自然乐的落井下石,方才是不敢忤逆李季麟,现在眼睁睁瞧着沐药儿离开,自然再忍不住。

李季麟自那一大一小的身影收回目光,只轻飘飘看了她一眼,便笑着朝慕容墨兰解释道

“公主,如今璃王即将迎娶西凉公主,对沐药儿,皇家也是愧疚的,若此时咱们当众给她难堪,日后闹到殿前,咱们也落不到任何好处”

慕容墨兰皱眉“可是”

“公主,不急在这一时,何不再忍忍,今日,季麟一定帮公主出了这口气”

李季麟温柔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意味深长的目光却落在她微隆的肚子上。

慕容墨兰没察觉他的异样,倒是被他眸中的深情和炽热惊住,脸上微微发热,心脏跳动的厉害。

“好”

小贩声猖狂的街道上,沐药儿带着慕容嫣从东逛到细,自南走到北,待慕容嫣终于有些累了,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时辰。

谷绿手中已经堆满了东西,沐药儿手中也拿着烤熟的地瓜,慕容嫣一手拿着热气腾腾的包子,一手抓着一个风车,吃的正欢喜。

三人停在一卖糖人的小贩前,沐药儿瞧着那栩栩如生的fèng huáng图案,忍不住拿起来放在嘴里含了一口。

“姐姐,这个fèng huáng好好看,不过味道是苦的,那个老爷爷烤焦了”

嗯,这个不苦,是甜的。

谷绿见她似乎很喜欢糖人,便给了银子又另拿了两个,正要跟店家说不用找了,却此时,身子被人一撞。

“姑娘,救命啊”

卷三:第98章:去请房大人

卷三:第98章:去请房大人

“姑娘,救命啊!”

热闹拥挤的京都大街上,卖糖人的小贩旁,沐药儿蹙眉瞧着跪在她脚边抱着她右腿的老妇,冷着脸,一时毫无动作。

见此,谷绿赶紧弯身扶起那老妇,岂料妇人用了力气,硬抓着沐药儿的脚不松开。“姑娘,救命啊姑娘,救救老妇人”

尖锐的哭喊声夹杂着凄厉的哀嚎,很快引来四周过路人围观,随着众人的聚集指指点点,那妇人的哭喊声更大。

沐药儿神色平静的看着她,依旧没有任何动作,只拿着糖人的右手不经意扯了扯衣袖。

“啊!”

妇人攸的松开手,哆嗦着身子远离了沐药儿,尖着嗓子惊呼道:

“哎呦,姑娘,你不救就不救,有话好好说,你打老妇做什么”

说完,忙不迭的去看自己掌心,火烧灼烈的感觉消失,她掌心却无半点痕迹。

怎么

“婆婆,您这可是睁着眼说瞎话了,从您扑过来到此刻,我们家xiao jie连您的头发都没碰过,大伙可都是瞧得清楚的”

谷绿将手中的一堆东西递给不知何时现身的冥月怀中,半蹲着身子帮沐药儿理了理衣裙。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四周的议论声愈来愈大,只风向完全变了方向。

“就是,人姑娘站着都没动”

“这老妇人不是没事找事吗,不会是个傻子吧”

“这人脑子有毛病吧,自己扑过来喊人家救命,人家什么都还没做,就说人家打人”

“可不是,想干什么啊这是,不是跟这姑娘有仇,故意坑害她吧”

“哎呦,那姑娘可是琉璃郡主呢,方才在那边我还瞧见她跟左相府的xiao jie吵架呢”

“你这么说,好像还真是,我好像在一品香见过琉璃郡主”

“啧,真可怜,以前这琉璃郡主出门,都是有璃王相伴左右的,谁成想”

“哎呦,快别说了,这琉璃郡主够可怜的了”

“”

老妇人竖起耳朵,原还在郁闷手上突然似火烧是怎么回事,一听众人口中提及琉璃郡主,目光一闪,攸的趴在地上乱嚎。

“琉璃郡主!你竟然就是琉璃郡主!堂堂一国郡主,你为何要来坑害老妇啊,老妇与你无冤无仇,你怎如此恶毒啊”

她这一番言语,虽让众人摸不着头脑,却是让他们一瞬竖起了耳朵,被老妇人挑起了好奇心,谁都想知道,这琉璃郡主因何与这老妇有了恩怨。

“婆婆,若你有冤,麻烦去往京兆尹府,若真事关我家xiao jie,xiao jie自然随时等候房大人召唤,婆婆此时当街闹事,xiao jie的身子还未完全恢复,若有个意外,婆婆担当的起吗”

谷绿侧身挡在老妇人与沐药儿之间,满是睿智的眸子若有所思的打量着趴在地上的妇人,见她神情猥琐眼圈发黑,眉目间还攒着几许戾气,心中顿存了几分警惕。

这老妇人,怕是有备而来。

只是,这背后之人

“姑娘莫要恐吓老妇,老妇一个临近棺材的老太婆,可不怕你们,告上京兆尹府?哼,官官相护,老妇才不信你们那些,今日老妇就是要当着四方街坊的面,让大家伙都好好瞧瞧,你这琉璃郡主到底有多恶毒”

老妇人虽神情间有一丝害怕,但是当目光掠过人群中的某处时,很快镇定下来,恰此时,沐药儿不经意的抬了抬眼皮。

将手中的糖人递给慕容嫣,揉了揉她的脑袋,在四周躁动的热闹中,弯了弯眉眼。

“嫣儿逛累了吗”

慕容嫣点点头,又摇摇头,中间还不忘回头恶狠狠的瞪老妇人一眼,显然是想骂人的,只刚才被李诗云一说,又怕给沐药儿惹麻烦,所以不敢再随意开口。

见她表情纠结,沐药儿复又牵起她的手,笑道:

“姐姐逛累了,咱们去一品香吃点心好不好”

“好”

一听她提及一品香,慕容嫣整个人皆兴奋了,欢欢喜喜的扑进她怀里,高兴道:

“哥哥说,今天一品香会来个大厨子,做饭可好吃了呢”

她早就想去了,可是药儿姐姐近来心情不太好,她又不想她不高兴,所以逛了半天也没敢提。

“哎,琉璃郡主,你这是什么意思,是看不起老妇吗,是觉得老妇身份卑贱,不配跟你讲话不成,还是觉得老妇玷污了你的身份”

见沐药儿牵着慕容嫣要走,那妇人一瞬变了脸色,更是变本加厉的朝着四周大哭大叫,尖声哀嚎。

“哎呦,大家伙瞧瞧,这不明摆着欺负人吗,老妇被她害的家破人亡,她却嫌弃老妇身份卑贱,对老妇不理不睬,大家给评评理,老”

“婆婆”

沐药儿脚步微顿,慢悠悠的打断她的话,老妇人对上她平平淡淡的清透琉璃水眸,不知怎么,心中莫名发慌,到嘴的哀嚎也变得支支吾吾。

“做做什么你你”

“婆婆方才喊疼,可是身子有些不适”

她目光浅浅,不热切亦不冷淡,仿若被人指着鼻子骂的人不是她,似是被她影响,周围的议论声渐渐平息,那老婆子亦是呆滞了片刻。

恰此时,人群中突传来一声高喊。

“琉璃郡主,你在怕什么,怎么着也得给老人家一个说话的机会啊,你至少让人家把话说清楚,若真是个误会,咱们大家也帮忙出个注意,帮帮这可怜的老妇人”

他这一嗓子高亢的大义,顿招来不少人的附和。

“就是就是,不听人把话说完,是不太好”

“这琉璃郡主是不是心虚啊,怎么什么都不说就要走了,至少听老妇人道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吧”

“说的就是”

“”

老妇人见众人都在为她说话,免不了有几分得意,瞧着沐药儿平静的面色,正要再强调一些话,却忽听她道:

“婆婆方才喊疼,是本郡主打了你,还是婆婆的身子不太舒服”

听她又问回原来的问题,老妇人一愣:“自然是你是老妇身体不好”

“既然身体不好,那便请婆婆移居一品香,有什么事,坐下来聊聊岂不是更好”

沐药儿冷冷淡淡的说完,也不管四周和老妇人什么脸色,径自朝谷绿道:

“谷绿,你去京兆尹府请了房大人到一品香,既然这位婆婆不相信官府,那便请房大人在一品香,当着众人的面审审,看本郡主到底是做了何事,让这位婆婆家破人亡”

“不不用了”

老妇人面色一变,急声道:“有话在这说便是,为何要去一品香,那房大人”

沐药儿目光浅浅的瞧了她一眼,牵着慕容嫣继续往前走。

“婆婆,你现在没得选择,除非你是在无中生有,故意找事”

卷三:第99章:缘由?房大人来了

卷三:第99章:缘由?房大人来了

京兆尹府。

房寅刚送走了李群明,便接到下人来报,说是琉璃郡主的贴身婢女谷绿来了。

乍一听,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却也没时间多想,跟着传报的人就去了前厅。

“绿姑娘,你怎么来了”

对她的到来,房寅多少有些惊讶,因着他和郡主府私下的关系,及他和左相府明面上的关系,他们之间的来往,一般都很隐秘。

所以,谷绿突然正大光明的来访,怕是,出了什么事。

果不其然

“房大人,我家xiao jie请大人去一趟一品香”

谷绿抬手,谢绝了他递来的茶水,做了个请的姿势。

见此,房寅也不再耽搁,理了理衣袖就跟着她往外走。

“绿姑娘可否先告知,到底发生了何事,郡主是否遇到了麻烦?本官可需做些什么准备?”

谷绿点头,挑着重点把大街上发生的事简单同他说了一遍,房寅听了,久未出声,眉心紧蹙。

察觉他的异样,谷绿挑了挑眉“房大人可是有话要说?”

闻声,房寅点点头,又摇摇头,沉声道

“姑娘来之前,本官刚送走了李群明,他是为了李武而来,却又不是为了李武而来”

谷绿抬头看他“何意?”

“李武一案,虽已经告一段落,引发的其他变故却也不少,昨日有人报案,说李武在艳香楼杀的不止三人,还有一倒夜香的老伯”

房寅眉目如炬,攒着精明睿智的沉稳。

“因时间紧急,本官还未来得及查明,结果今日李群明便过来表态,希望本官能把这件事压下去,当作李武的案件已了”

谷绿冷笑“这老狐狸的消息倒是及时,他这是,怕李武的案件再起波澜,一不小心惹怒了圣颜,或者怕众人再想起他李家不光彩的事”

“是,不过他还提及另外一件事”

房寅点头的同时,又细细蹙了蹙眉,语气沉沉隐有疑惑。

“据报案的那个老妇人道,李武进入秀秀房间之前,曾先去了趟茅房,老伯不甚把污秽之物碰上了他的靴子,李武将人训斥一顿后,顺手推了老伯一下,结果脑袋撞上柱子,当即死亡”

“李群明方才,也提及了此事,他甚至比本官得到的消息还要细致,他说,那老妇人为给亡夫喊冤,当街大吵大闹,昨日从京兆尹府回去,以为本官不帮她,还企图以**引人注意”

“他的意思是,老妇人闹的动静太大,草草结案只怕不行,所以让本官找个其他凶手遮掩李武,实在不行,他再找人处置那老妇人”

喧闹的街口,谷绿拧眉斟酌片刻,沉声问

“所以房大人以为,今日那老妇,便是方才房大人口中的老妇人?”

房寅摇摇头“本官还不能确定,不过方才听了姑娘的话,总觉得两者之间,有着某些联系,若说今日的事,是李群明安排的,他不会特意到这里跑一趟,可若不是他安排的,又太过巧合”

谷绿沉默深思,突然朝他笑了笑。

“或许真的不是李群明,不过可以肯定是被人安排的,既如此,房大人想知道是谁在背后布局,去了一品香自然能得到答案”

闻言,房寅的眉头蹙的更紧,隐隐有些担忧。

“郡主实在是冒险,直接将人带回京兆尹府便是,众目睽睽下,若真有其他不可预知的变故,岂不是”

“房大人”

谷绿笑着打断他,似笑非笑。

“房大人可以相信,有xiao jie在,除非她想要的变故,否则,一切都不是变故”

房寅一怔,被她话中深意震惊,转念一想,确是如此,当初,他虽是先被南宫牧说服,却是在见到她之后才决定为其所用。

罢了,再多的担忧,在那人面前,亦多是庸人自扰而已。

一品香。

因今日是个特殊日子,可用长年累月存留的香卡换的一品香神秘大厨免费一餐,所以整个京都的人都挤破了脑袋往里钻。

自然,身份尊贵,凭权势黄金白银论资格的皇家子弟富贵人家可优先进入二楼。留在一楼大厅的,靠的便是自己的本事。

往日,众人皆是羡慕仰望二楼的富贵人皇家命,今日,却独独相反,方才还大摇大摆身姿潇洒走向二楼的人,此刻都想下到一楼。

为何?

啧,当然是因为,楼下有好戏看。

谁的好戏?

自然是郡主府的琉璃郡主,没错,便是那个近来声名狼藉又遭众人同情,刚被璃王抛弃的琉璃郡主。

瞧瞧,那坐在地上大哭大叫的老妇人,一看就不是善茬,与绝美娇艳的琉璃郡主一对比,端的是凶神恶煞面目可憎。

不过,她口中断断续续却吐词清晰的控诉,免不了让人心中一禀,看着那琉璃郡主的面色,变了又变。

“哎呦,这让老妇怎么活啊,琉璃郡主,你说你怎么这么缺德啊,大伙给老妇评评理,给老妇评评理啊”

“我们老两口的日子,虽过的清贫,却也是和和睦睦的,我给四邻街坊缝缝补补挣些碎银,老头子给人倒夜香”

“李将军出事的那天,我们老头子恰在艳香楼收拾,谁成想碰见了某个杀千刀的歹人,就因为老头子不小心碰了他一下,他就活活打死了他啊”

一品香大厅内,因为沐药儿扔了一万两银子包场,所以中间只有她和慕容嫣坐着。

一大一小吃着点心,丝毫不理会她的疯癫和怒吼,似乎今日她只是看戏人。

不远处,老妇人坐在地上,神色凄迷的放声哀嚎,嗓子尖锐刺耳,听在耳中十分难受。

四周围满了看热闹的食客,二楼也是挤成乌鸦鸦一片,因沐药儿给一万两银子只是给一品香造成麻烦的赔偿,所以四周的食客并没有离场,依旧可以在自己的桌上用膳。

如此,看热闹的人就更多了,迟迟见沐药儿不说话,耐不住性子的人也愈发多了。

“你说的这些跟人琉璃郡主有何干系,没事找事吧,人还能是琉璃郡主杀的不成”

“就是就是”

“哎呀,一个老婆婆,没理由说谎啊,可能真是那小郡主害的呢,刚被打小产,又被璃王抛弃,换谁谁受得了啊”

“这么说也有点道理,不过琉璃郡主怎么可能去艳香楼,她跟这老妇又无仇怨,更不可能害她”

“说的也是,真是太复杂了”

“”

一时间,因为老妇人的控诉,沐药儿的沉默,四周众说纷纭,议论声不断。

恰此时,还未等老妇人再解释沐药儿是如何害的他家破人亡,就听门口一声惊呼。

“啊!京兆尹府的房大人来了!”

卷三:第100章:一品香对峙

卷三:第100章:一品香对峙

一品香内,因为房寅的到来,气氛开始变得很微妙。

当朝京兆尹府的官老爷突临一品香办案,这事自来就没有过,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官老爷断案,众人惴惴不安恐惹祸上身的同时,又觉新奇有趣。

沐药儿落座时,已经让店小二临时摆了个正位,遂房寅一进门,就被带到了沐药儿与老妇人中间的座位上。

桌子上摆好了茶水,还有一些小点心,乍眼瞧去,他微蹙着眉,不似在公堂上的拘谨威严,倒也让众人缓缓松了口气。

只趴在地上哀嚎的老妇人,见到房寅时,目光躲闪,下意识逃避了他的目光。

她以为,沐药儿只是说着玩的,没想来,她还真把房寅给叫来了。

这可如何是好!

落座之前,房寅先拱手朝沐药儿行了一礼,又转头朝二楼的慕容墨兰几人行了一礼,随后才缓缓撩袍坐下,对上老妇人闪躲的目光,沉声道:

“来的路上,琉璃郡主的婢女已经大致跟本官说了情况,荣婆婆,本官若是没记错,你昨日才敲了我京兆尹府前的鸣冤鼓”

老妇人目光闪烁,哆嗦着点点头:“回回大人的话,是是”

她支支吾吾似是被吓到了,看着模样十分委屈可怜,房寅皱眉,挥手让跟来的两个衙役将人扶到凳子上坐着。

“嗯,你昨日击鼓,为的是替夫伸冤,可本官记得,你昨日告的可不是琉璃郡主,而且据本官所知,你们老两口膝下无儿无女,如今你老伴已死,那今日你又当街辱骂琉璃郡主害你家破人亡是何意?”

他声音不大,却句句带着威严,被他官威所摄,老妇人神色慌忙双手更是顫的厉害,见此,房寅拿着桌上的茶杯重重一拍,厉呵道:

“你前后说词互相矛盾,只有两种可能,第一,你故意扰乱公堂,恶意喊冤告假状,视朝廷法度于不顾,第二,你有预谋的坑害当朝郡主之清名,包藏祸心,实属恶毒”

犹如惊堂木的茶杯一拍,四周刚起的议论声又渐渐归于安静,看热闹的众人面上带着躲避热闹的警惕,老妇人更是吓得从凳子上跌落。

“大人明察,民妇冤枉啊,冤枉啊,这都是误会,恳请大人听民妇将原委细细道来”

房寅抬头看了眼沐药儿,见她神色浅浅悠哉自然的吃着点心,心中也稍稍放下紧张,深沉的眸子越过四周愈来愈多的看客,最后落在二楼几处身影,略略一叹,沉声道:

“本官给你机会,你且好好珍惜,若有半点虚假不实,本官”

“房大人”

房寅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一道笑声打断,抬头望去,却见李季麟带着慕容墨兰和李诗云正从二楼慢悠悠的下来。

开口的正是左相府二公子,李季麟。

“房大人官威端的太重,恐要吓坏了婆婆,如此,她倒说不得真话了,还请房大人稍微温柔些,听婆婆将事情原委如实道来,若是真冤枉了琉璃郡主,房大人再依据我天幕律例,治她的罪便是”

“就是”

李诗云扶着慕容墨兰,跟着李季麟在一旁空着的桌子上坐下,招来店小二上茶,瞪着安静自若的沐药儿阴声冷气道:

“婆婆这么大年纪,才不会无辜指责某些人,想来,定是某些人行了什么恶毒糟心的事情,让婆婆再难忍受,不然,大街上这么多人,婆婆为何独独冤枉她”

说完,还扯着慕容墨兰的胳膊道:“公主嫂嫂,你说是不是”

慕容墨兰似乎没多大兴致,方才在楼上喝了两杯茶后,肚子就有些不舒服,连带着神情都倦倦的,对李诗云的话,只恹恹附和了两句。

“是,你说得对,沐药儿实在是可恶”

两人的话一落,四周又起喧嚣议论,落在沐药儿身上的目光更多更古怪。

谷绿将来时房寅的话告知沐药儿后,便没了踪影,慕容嫣狠狠瞪了李诗云和慕容墨兰一眼,扯了扯沐药儿的袖子。

“药儿姐姐,要不要嫣儿把爹爹叫来,这些人太可恶了,嫣儿让爹爹把他们关起来好不好”

闻言,沐药儿轻笑,伸手帮她抹去唇角的碎屑,继而拍了拍她的脑袋,话却是对房寅说的。

“房大人,其实我也想听听,我是如何把婆婆害得家破人亡的”

房寅会意,再次让人将老妇人搀起扶到凳子上坐下,示意她可以说话了。

“民妇家的老头子是个倒夜香的,艳香楼出事那天,他正好在后院忙活收桶,本就要出门了,岂料李武李将军去茅房,老头子无意间碰到了他,那李将军盛怒之下就推了他一下,人撞上柱子,直接就没气了”

老妇人哭的肝肠寸断,凄惨哀嚎,房寅皱眉,不经意看了李季麟一眼,见他面色无常,才沉声道

“既如此,你要告的就是李武,这又管琉璃郡主什么事?把话说清楚,莫要糊弄本官!”

啪!

“你这恶妇,休得胡言,李武怎会杀一个糟老头子,说,你是受何人指示,竟敢污蔑当朝驸马爷!你该当何罪!”

慕容墨兰直接扔了筷子砸她,气的咬牙切齿,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李武乃她慕容墨兰的驸马,如今李武因一个戏子斩杀两位朝廷官员已成笑柄。

她吃了个闷亏,又无端成了寡妇,腹中孩儿也没了爹,这些都是李武那混蛋害得,虽恼他恨他,但这些人说他就是打她的脸,除去兰香公主这个头衔,她还挂着李氏将军夫人的名。

实乃气煞人也!

老妇人刚被房寅冷厉的官威吓了一跳,现在又被慕容墨兰阴森的斥责吓的一哆嗦,再次从凳子上话落跌在地上。

“大人,是是这样的,民妇最初也以为,是那李将军害了民妇老头子,可可民妇今日才得知,事情另有蹊跷”

“事实上,民妇曾有一个女儿,十几岁的时候,被人拐卖到外地青楼,最后被折磨致死,所以我们家老头子,恨极了那种地方”

许是说到伤心处,老妇人垂眉落泪,哭哭啼啼。

房寅拧眉“那为何,他又会出现在艳香楼?”

“这也是民妇想不通的,可是现在民妇知道了,都是琉璃郡主,都是她害的!”

老妇人突然抬头,面色狰狞的指着沐药儿,扭曲的脸上,似有深仇大恨。

“就是她,就是这个恶毒的女人,就是她害的!”

卷三:第101章:王爷最好闭嘴!

卷三:第101章:王爷最好闭嘴!

据老妇人所言,死去的老伯曾去郡主府倒夜香,却不知为何,那晚突然被郡主府的下人扣留。

郡主府的人告诉老伯,过两日,当年拐卖他女儿到青楼的人贩子会出现在艳香楼,老伯听了又惊又喜又怕。

深思熟虑后,他决定先去看看,没敢告诉任何人,怕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临走时,郡主府那下人给了他一包药,说是仅凭老伯根本不是那人对手,药是假死药,只要老伯与那人对峙时,事先吃下这药,然后寻机同那人扭打在一起,趁人不备,直接倒地装死。

死了人,事情就闹大了,必然会闹上官府,等到了官府,老伯再醒来,将事情原委交代清楚,那人既然是人贩子,老伯不但不会惹麻烦,还能替女儿报仇。

觉得此举可行的老伯没多想,更没琢磨郡主府的人为何会突然这么帮他,更甚他们是如何得知自己女儿的事。

他只当是老天爷显灵,知道这么多年过去,女儿的事一直是他心里的结,所以临近棺材一脚,终于让他有机会报仇。

只是,他如何也没料到,那包假死药是夺命赴死药,吃下去不是假死,而是让人产生幻觉,所以当李武推了他一下时,他撞在柱子上,以为柱子就是人贩,一把抱住就用脑袋狠狠撞了上去。

所以,真正害死老伯的不是李武,而是郡主府。

啪!

老妇人哭哭啼啼的交代完事情,四周的指点议论便几乎控制不住,房寅拿着酒杯又是重重一摔,待周围终于安静下来,才沉声道

“若你所言是真,那本官且问你,你是如何对整件事的过程,甚至死者的心思猜想,都知道的一清二楚,还有,你又是如何得知,那药不是假死药?死者是自己撞向柱子?”

一字字一句句厉声问下来,老妇人倒是不怕了,凄凄惨惨的拍着胸口,哭着道

“大人问的这些,虽非民妇亲眼所见,但都是有人证的,那天晚上,老头子在郡主府倒夜香,碰见了打更的胡老汉,胡老汉见郡主府的人跟老头子说话,一时好奇,就躲在一旁偷听了些”

房寅眉头皱的更紧“既是倒夜香,应该是后门,郡主府的后院不临街,打更的胡老汉应该打不了那里吧”

“大人,民妇也是这么问的,不过也许是老天怜惜,据胡老汉所说,那天晚上他听见郡主府后面有狐狸叫,实在好奇,就跑过去看看,没想到,阴差阳错成了民妇的证人”

房寅垂眉沉思,没多说什么,只道“那在艳香楼中呢,你也有证人?”

老妇人抹了两把泪,凄凄哀哀哭丧着脸。

“是的大人,老头子出事的时候,后院正好路过一个楼里的姑娘,不过她看见是李大将军,怕引火上身,就没敢出声,整个过程她都看见了”

说完,又加了一句。

“当然了,他撞柱子的时候,怎么想的民妇不知道,但是这也不难猜,不过他为什么要撞柱子寻死,反正都是琉璃郡主害的,大人,你要给民妇做主啊!”

房寅敲了敲桌子,拧眉厉声道

“你说的可都是真的?本官会立刻让人查实,若有一句虚言,你该当知后果如何,随意污蔑当朝郡主,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闻言,老妇人似乎迟疑了一下,不过很快坚定的点点头。

“自然,民妇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民妇只想替老头子找回公道,大人只管查便是,大人招来胡老汉和那姑娘一问便知”

房寅意味深长的眯了眯眼“如此,本官倒想问问你,你觉得,堂堂一国郡主,为何要跟你们过不去,或者说,她有什么理由,要如此复杂的害一个倒夜香的寻常百姓”

老妇人被他问的一愣,却也只是一愣,颤了颤身子,很快回道

“这个民妇怎么知道,大人应该问琉璃郡主才是,不过老头子离开的前一晚,民妇曾听他说过一两句糊涂话,也许跟这个有关”

闻言,房寅不着痕迹的看了沐药儿一眼,拿着茶杯的手亦不自觉松开。

“说来听听”

“是”

老妇人点点头,朝他磕了个头,更刻意提高了声音。

“他说说说艳香楼马上就要关了,因为马上就会惹上大人物的人命案,他去艳香楼做个见证人,就会有半辈子花不完的银子”

此言一出,全场安静。

众人面面相觑,皆从四周人的面目中看到了震惊和古怪。

若这妇人说的是真的,那事情可就大了!

虽是糊里糊涂说的,但字里字外,话音话外,都影射了一个意思。

连起来说,便是郡主府早知道了艳香楼事件的发生,然后寻了一倒夜香的老头去当证人,岂料事情出现变故,老头死了。

可为何郡主府会提前知道还未发生的事?

又为何,要找一个人去当证人?

难不成

轰动一时的艳香楼事件,当朝驸马李武为一青楼女子斩杀朝廷命官事件,是郡主府策划的?

他们虽听出了这层意思,不过想想,又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了!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全落在了人群中间那道绝姿的身影上。

恰此时。

五六个店小二端着菜陆陆续续走过来,将掌中佳肴美食一个个有秩序的放在沐药儿和慕容嫣跟前的桌子上,顺便把之前的点心撤走。

芳香四溢惹人垂涎欲滴的美食让rén dà开眼界,众人羡慕的同时又突然想起,今日是一品香凭香卡享受盛宴的日子。

瞧着这琉璃郡主跟前满桌宴,明显是出自一品香那神秘大厨之手。

不过

他们已经等半天了,这琉璃郡主是后来才到,怎他们都没这个待遇,独独这琉璃郡主桌上摆满了神秘大厨做的美食。

纠结疑虑中,众人面面相觑,正准备找个店小二问问,那一直沉默的琉璃郡主却突然开了口。

“王爷,请换个位子,这里不欢迎你”

咦?

众人被她话中意思惊到,抬头看去,后知后觉才注意到,原来不知何时,璃王慕容墨月竟来了!

而且,还恰恰坐在了琉璃郡主的对面!

这两人,现在不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吗?或者说,不该一见面就上演爱恨情仇吗?

怎,气氛如此奇怪?

“本王花了钱,自然想坐在哪就坐在哪”

“这个位子是我花钱买下的”

“是吗,琉璃郡主真是可爱,马上就要进大牢了,竟还有兴致吃喝”

“是啊,巧了,艳香楼出事的时候,我与王爷还如胶似漆,那时候,我什么事都听王爷的呢”

“你什么意思”

“王爷听不懂吗,若艳香楼的事真是郡主府策划的,那璃王府也脱不了关系”

“你”

“所以,待会我给自己ping fǎn的时候,王爷最好闭嘴”

卷三:第102章:本郡主也要报案

卷三:第102章:本郡主也要报案

五国争霸赛前,璃王同琉璃郡主的恩爱关系备受瞩目,争霸赛后,一个另娶一个被抛弃更是闹得五国皆知。

遂,此刻见到两人这般和谐又不友善的坐在一起,众人还是觉得惊悚又惊奇。

毕竟是璃王先将人忘了,又要在琉璃郡主被打小产之后,另娶西凉公主,所以对琉璃郡主来说,憎恨甚至厌恶很正常。

可这璃王倒也奇怪,近来坊间传言,璃王不知何故忘了心中所爱,许是受ci ji太大,许是别的什么原因,但总归,他又恢复了往日冷心冷情的孤煞王爷。

如此,按着璃王原本的性格,该是不会和一个陌生女人一起用膳吧,而且,态度还如此傲娇,左看右看,不像是不熟识,更像是冤家?

啪!

慕容嫣毫不客气的打掉慕容墨月夹菜的手,护着那道凤尾鱼翅,气哼哼的嘟着小嘴。

“那是药儿姐姐喜欢吃的,不给你吃”

慕容墨月挑眉,捏着筷子转了个方向,去夹另一道菜。

啪!

“那是嫣儿喜欢吃的,不给你吃”

“那是药儿姐姐喜欢吃的,不给你吃”

“那是嫣儿喜欢吃的,不给你吃”

如此反复,来来回回,慕容嫣口中只有这两句话,无论慕容墨月动哪个菜,小家伙都是一副凶神恶煞护犊子的模样。

最后,慕容墨月索性放下筷子,当店小二拿着一品香典藏的梅花香过来时,他率先将酒拦下,动作极快的先给自己倒了一杯。

对上慕容嫣凶巴巴的眸子,他动作微微一顿,试探着将酒递给她,小家伙反应也快,冲过去直接将酒壶抱在了怀里。

对此,慕容墨月只若有所思的看了沐药儿一眼,心中又是懊恼又是无奈,嫣儿的态度,他勉强可以理解,因为自他醒来,身边人的态度,皆是如此。

唯一不同的是,其他人怕他,所以话说一半见他态度不对就不敢再多说,嫣儿这小家伙倒是不怕他,所以脸上的愤怒和生气尤为明显。

复杂深沉的目光落在对面那道清浅精致的人影上,心中复杂翻沉,他和她,到底有着怎样的过去。

昨夜虽是易风的故意引导,可彼时他心里,暗涌着一股急促,他想见她,明明不记得她是谁,明明脑中对她是一片空白,可他还是去了郡主府。

那时的想法,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易风说的对,他被下药,只想找这个女人解。

这种想法,似乎很biàn tài

沐药儿拿过慕容嫣怀里的酒,给自己倒上一杯,漫不经心的轻啄了一口,动作优雅,姿态薄凉。

淡淡毫无情绪的水眸,只一眼,那趴在地上松了口气的老妇人便再次将心提到了嗓子眼。

“老人家,方才在大街上,你突然冲过来喊救命,不知是为了何事”

她的声音浅浅淡淡,像是在聊一件无聊的小事,如此不急不缓的态度,让老妇人渐渐安心的同时,又更为警惕和防备。

“老头子死后,民妇为了给老头子喊冤,欠下一屁股债,今天民妇在街上走着,正好碰见那些讨债的,民妇没钱还,他们就要打死民妇,这不正好碰见了琉璃郡主吗”

沐药儿点头,又仰头喝了口酒。

“是吗,房大人适才说,你昨日才到京兆尹府击鼓鸣冤,想来,老伯走了没几天”

“是,老头子刚走了两天”

老妇人刚说完,瞧不出她的神色,心中不免有些惊慌,恰此时,李季麟不经意的笑道:

“亲人离世,婆婆自然是情绪崩溃,悲恸之下难以出门,迟了两天报案也实属正常

沐药儿又倒了杯酒,虽没搭理他的意思,却还是抬头看了他一眼,幽幽的目光夹杂着不明深意的暗光,略略一顿,待他看过来时,又很快收了目光。

慕容墨月从店小二手中拿过酒,对方才沐药儿看向李季麟的目光颇感纳闷,又甚觉不悦,摇摇头,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只当是错觉。

沐药儿没发现他的异样,转头对着朝李季麟投去感激的老妇人道:

“你说你是为了喊冤欠下债,那倒是奇怪了,你无儿无女又家徒四壁,何人肯将银子借给你,就算有人借给你,老伯离世不过两天,讨债的又怎会这么快讨还”

“这这个”

老妇人一愣,开始支支吾吾,事实上,沐药儿一开始问的问题便不再她的预料,更甚,今日房寅到来都非她意料。

“琉璃郡主,你身份高贵可能不理解百姓的痛苦,就因为婆婆家徒四壁,所以那些借钱的人才会急着让她还银子,他们怕万一婆婆有个意外,借出的银子岂不就打水漂了”

“对,对对对,就是这样,民妇谢公子体恤,那些人最初因为耐不住民妇一直恳求,才把银子借给民妇,后来得知民妇惊动了官府,他们害怕了,所以才这么快找民妇还银子”

沐药儿抬头,对上李季麟带着笑意的目光,手中的酒杯一顿,又很快一饮而尽。

“是吗,那倒是奇怪,老人家行色匆匆在躲避讨债的人,在大街上寻人帮忙应该找个看上去有能力帮你的人,为何会独独穿过人群选了我,我怎么着也是一个弱女子,身边还带着孩子,所以老人家是如何判定,我一定能救得了你?”

细细一挑眉,酒香浓烈的梅花酿稍稍让人心情舒畅。

“既然是追债的,讨债人的力气肯定比你大,按说,方才那般大的动静,他们不可能找不到你,可为何自始至终,他们都没出现”

“这”

“啊,对了,老人家偏巧有很多证人,想来,若是房大人去传唤,必然会有讨债的替你作证”

沐药儿冷声打断她的话,又一杯梅花酿下肚,身子微热,心绪稍缓,眯着眸子看着不知何时爬到她掌心的小黑虫,忽而笑了。

“老人家方才说的话,想来是早做好了准备,既然你说是我郡主府害得你家破人亡,你有证据,我无力反驳,不过”

四周静悄悄的惊悚中,她不着痕迹的将掌心黑虫滑入衣袖,掠过老妇人那张欣喜兴奋的脸和李季麟那似笑非笑的神色,转身对房寅道

“房大人,本郡主也要报案,我手中也有人证物证,可证今日发生的一切,皆是这老人家和左相府故意陷害我郡主府”



卷三:第103章:对峙,反被打脸!

卷三:第103章:对峙,反被打脸!

“房大人,本郡主也要报案,我手中也有人证物证,可证今日发生的一切,皆是这老人家和左相府故意陷害我郡主府”

此言一落,顿惹满堂喧哗。

慕容风挤开人群跑到沐药儿身边,一屁股坐在慕容嫣对面的位子,兴奋的看着满桌佳肴,语气中却带着哀怨。

“药儿姐姐,你太偏心了,整天带着嫣儿在身边,都不理风儿,这么多好吃的,也不叫上风儿,若不是今天爹爹不在府中,风儿都快近半月没见着药儿姐姐了”

慕容风一通风风火火的控诉,倒是让惊住的众人回神。

房寅以手抵唇干咳一声,瞧了眼面色大变的老妇人和神色微变的李季麟,沉声道

“不知琉璃郡主,此言何意?”

慕容风喝了口茶回头看他,又扭头看了看沐药儿,再瞧瞧四周诡异的气氛,总算后知后觉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药儿姐姐,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是不是又有人欺负你”

说完,他攸的转头瞪向一脸悠闲自在的慕容墨月,鼓着腮帮子警惕的皱了皱眉。

“月哥哥,你怎么会在这里,是不是又是因为你”

事实上,近来慕容风听到很多传言,都是关于月哥哥抛弃药儿姐姐另娶西凉公主的,还是药儿姐姐是如何如何伤心,又是如何不知检点等很多难听入耳的讽刺。

他以前一直是崇拜和喜欢月哥哥的,可没想到他现在变得这么可恶,所以他现在已经不想搭理他了。

如今看他们二人同时出现,又瞧四周气氛如此诡异,他下意识便以为,又是因为月哥哥,所以药儿姐姐才会被人攻击。

慕容墨月淡淡瞧了他一眼,小酌着酒没搭理他,慕容风一着急,正要再问,面前突然多了一盘如意卷。

抬头,对上的是慕容嫣一张急躁懊恼的小脸。

“哎呦,哥哥,你怎么这么多废话,这个给你,老实吃饭,别打扰药儿姐姐”

慕容嫣年龄小却极是机灵,虽然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却知道此时不能打扰她。

使劲朝慕容风挤吧着眼睛,见他茫然的接过那道如意卷,又端了个五彩牛柳给他。

慕容风抽搐了下嘴角,这丫头怎么了?

沐药儿摸了摸他的脑袋,唇角咧开层层叠叠的弧度,眉眼弯弯的精致笑容让慕容墨月看的心里一颤。

这个女人,真是祸国殃民的妖精,这张脸,竟是如此魅惑。

“房大人,老人家说我郡主府害得她家破人亡,一口一个人证,想来是有备而来”

沐药儿又给自己倒了杯梅花酿,语气浅浅淡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巧的是,近来我救了一个人,他知道关于李武为一青楼女子斩杀朝廷大员的确切消息,我原是想将人交给大人的,不过因为我心情不好,耽搁了,没想到今日反倒有些用处”

“老人家方才话里话外都在影射,李武的事与我有关,是我先算计了他,更有预谋的设计并害死老伯,我不反驳她的话,因为我不接受她的构陷”

“再者,她有她的证人,我也有我的证人证据,我的证人告诉我,李武的事跟左相府有关,我的证据告诉我,这老人家同左相府是一伙的”

“事已至此,房大人也不用为难,她把她的证人喊来,我让我的证人带着证据过来,如此,两方各执一词,端看最后谁能站得住脚”

“大人放心,如此错综复杂的关系,您可以请四周的百姓替您度量拿主意,如何我都无所谓,只是,大人需得先说清楚,最后这赢的一方该如何,输的一方又该如何”

她问的慢慢悠悠,语气懒散却颇有震慑力,房寅暗暗替她松了口气,见那老妇人已经浑身颤抖,眉间一挑,沉声道

“赢的一方自然是力证清白声誉,输的一方,自然是依法处置,不过念其中间涉及的另一件案情太大,所以本宫提醒二位,接下来的事,是否需回京兆尹府审理”

“这这”

老妇人吓得精神恍惚,开始哆嗦着身子支支吾吾,闪躲的目光不安的朝李季麟看了几次。

沐药儿冷笑,伸手夺回被慕容墨月抢去的酒壶,歪着脑袋似笑非笑的也看向李季麟。

“百姓是最公正的,我自然是想继续留在一品香证实自己清白,不过,房大人需得问问李家的二公子愿不愿意”

李季麟没说话,半阴沉着脸幽幽的看着她,面上看不出喜怒,更看不出其他情绪,见沐药儿看过来,只稍稍提了提眉眼。

“琉璃郡主,如此情况下,你还能保持清醒的聪明,真是了不起,不过”

“哥,莫要跟她太多废话!”

李诗云最是看不得她有理有据将所有人玩弄于鼓掌的样子,更别提她此刻当众提及左相府,所以,早早便忍不住了。

“沐药儿!你什么意思,这老妇与我左相府能有什么关系,明明是你害人性命,如今竟有脸颠倒是非黑白,我且警告你,休要污蔑我左相府”

她狰狞着脸,恶狠狠的瞪着她,说完,还摇了摇慕容墨兰的胳膊,大声道

“公主嫂嫂,你刚才听那老妇人说了没,武哥是被她沐药儿设计的,若不是她,武哥根本就不会去艳香楼,更不会出事,都是她害的”

李季麟深了深眉眼,没有说话,眸中似乎还夹杂一抹期待。

慕容墨兰心中原就有些烦躁,一听这话,顿时坐不住了,一拍桌子正要起身,却徒然捂着肚子跌坐在地上。

“沐药儿,你啊,好痛,肚子好痛”



突然发生的变故,让所有人一惊,四周看热闹的人群,顿皆有默契的往后退了两步,谁都怕被连累。

混乱的人群中,店小二小顺极快的看了沐药儿一眼,对上她清亮的琉璃眸,微一顿首,很快扯着嗓子大声道

“所有人呆在原地不要动,否则出了任何事谁都脱不了关系,一品香的医者马上就到,不想公主出事的马上闭嘴,从现在开始,谁多一句废话,就是故意害公主的凶手!”

听听,这几句话说的多霸道,在多数人看来,这兰香公主明显是被气的,可人一品香就是霸气,只一个店小二,大声的一嗓子,竟真的无人再敢乱dong luàn叫乱喊。

李诗云原是叫的最欢,不过既然一品香的人发了话,她自然是不敢与之对着干的,之前上官琴被一品香列为拒绝往来的人群,对她们这些京都大家闺秀来说,可是不小的打击。

所以,她自然不会真的为了慕容墨兰,而得罪一品香的人。

一阵诡异中,欧阳旭来了。

“小师父,小师父你哎呦,你谁啊,你别拽我啊!”

卷三:第104章:欧阳旭发飙

卷三:第104章:欧阳旭发飙

一品香。

欧阳旭给慕容墨兰把完脉,已经是半柱香之后。

“小师父,这人的脉象好生奇怪,像是中了毒,又像吃错了东西,还像对了,像是同房动作太大误伤了胎儿,嗯,对对对,就是这样”

把完脉后,欧阳旭极快收了手,又嫌弃的从慕容墨兰身边跳开身子,兴冲冲的跑到沐药儿身边,挤开慕容风,一屁股坐在凳子上。

“哎你”

慕容风瞪眼,正要把他推开,欧阳旭却已经拉着沐药儿的胳膊欢喜咋呼道:

“小师父,徒儿的凝血散成了,成了,这里不好玩,咱们回去好不好,小师父去看看徒儿的凝血散成效如何”

说完,他拉着沐药儿就往外走,却是还没来得及起身,耳边就一阵聒噪的暴怒辱骂。

“你说什么呢!你会不会诊脉啊,庸医!你这是故意毁坏公主名节”

庸医!

这两个字可谓是踩到了欧阳旭的尾巴,他原是没打算搭理除了他小师父之外的任何人,但是姥姥可忍爷爷不可忍。

攸的转身,满脸不悦的瞪着凶神恶煞的李诗云,双手掐腰气哼哼道:

“你这个丑八怪,你说谁是庸医,你才是庸医,你全家都是庸医”

“你”

李诗云自诩貌美倾城,向来更是心高气傲,如今被人当众指着鼻子骂丑八怪,气得脸都白了。

摇着慕容墨兰的胳膊,李诗云急的直叫唤。

“公主嫂嫂,你方才也听见了,这个庸医他说你说你秽言污语,简直是胡说八道,诗云不过是想替你找回公道,他竟然如此无礼,既是那沐药儿的徒弟,一言一行,肯定是沐药儿教的,公主嫂嫂如今遭此一劫,只怕也是有人设计为之”

慕容墨兰躺在店小二临时搬来的软塌上,正因欧阳旭的话面色通红目光闪躲,惊慌之余下意识看了李季麟一眼,被李诗云一摇,瞬间回神。

“是”

“欧阳旭是我璃王府的人,太子妃方才的意思,是说今日的一切,都是本wáng cè划的?”

慕容墨兰刚说了一个字,就被一道冷厉阴寒的声音打断,慕容墨月慵懒肆意的喝着小酒,懒散随意的动作却是让众人一惊。

孤煞王爷,纵然再丰神俊逸,也端的是地狱寒阎王面。

不过经他这么一说,众人方后知后觉想起,是啊,自左相府的大xiao jie李诗诗被西凉公主杀死后,太子妃的头衔,便落在了其妹李诗云头上。

如今,这李诗云还是东宫太子妃呢!

慕容墨兰抿着唇不敢再说话,李诗云更是身形一颤,急声道:

“王爷,诗云不是这个意思,刚才这欧阳旭一直叫沐药儿小师父,诗云说的是沐药儿,是沐药儿策划了这件事,跟王爷自然毫无关系”

啪!

将空了的酒杯放在桌上,慕容墨月拿着筷子去夹了个凤尾鱼翅,这次慕容嫣倒是没再阻拦他,只撅着小嘴凶巴巴的瞪着李诗云。

“你是聋还是脑子不好使,本wáng gāng刚说了,欧阳旭是璃王府的人,他出了任何事,都是我璃王府的问题,谁道他的不是,就是在质疑本王,太子妃莫不是早就对本王有意见,嗯?”

最后那声轻哼,吓得李诗云面色一白,挽着慕容墨兰的双手也不由自主的收紧,转头求救般的看向李季麟。

“二哥”

后者眸光暗沉的看了她一眼,转头间,面上已带着几许笑意。

“璃王莫要见怪,实在是因为,方才欧阳先生给的诊断太骇人听闻,毕竟是众目睽睽之下,也实在有损公主颜面,诗云也是忧心公主,所以说话才急了些”

顿了顿,又道:“说实话,虽然知道欧阳先生妙手回春自是出不了错,但季麟心中同样有疑惑,实在不知,先生方才那番诊断是何意,不知先生可否解惑”

沐药儿咽下口中糯香萦绕的鱼肉,漫不经心的看了李季麟一眼。

这人倒是聪明,三言两语便将话题引到了欧阳旭的诊断上。

“我才不乐意告诉你,既然你们说我诊断的不对,那你们就另请高明,本神医还不乐意伺候呢”

欧阳旭傲娇的一仰脖子,显然没兴致再搭理他们,一转身抱住沐药儿的胳膊,面上明显的欢喜不同于方才的厌恶。

“小师父,咱们甭理这些坏人,小师父去看看徒儿的凝血散,风小四过两日便要回来了,徒儿跟他打过赌的,若是徒儿的凝血散成了,他要帮徒儿拿到mài shēn契的,如此,徒儿便可以放心的跟随小师父了,小师父听了欢不欢喜”

他要帮徒儿拿到mài shēn契的

慕容墨月一杯烈酒下肚,总算知道心中突然的不顺憋屈是从何而来了,从何时起,往日对他忠心不二的旧人都开始挤破了脑袋想往郡主府跑了!

风离叶那混蛋要跟他绝交他忍了,德叔年纪大了一时想不开想去郡主府当管家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易风年轻气盛整日要去郡主府与那离殇比试他也可谅解。

这欧阳旭算是怎么回事,平时就数他胆子最最不敢忤逆他的意思,如今,他却是最有胆量的一个,竟然当众四周百姓的面,直言要脱离璃王府,一心跟随沐药儿。

仰头又灌了一杯酒,气闷的感觉越发强烈,事实上,最让他郁闷的非欧阳旭的背叛,而是沐药儿这个女人。

众目睽睽下,承受如此大的委屈,这女人竟完全不向他求救,甚至连一点示弱的意思都没有。

虽说他们没什么关系,他更记不起她,可怎么说,昨晚两人如此那般亲密,若是她柔柔弱弱的让他帮忙,哪怕只是个眼神,他也会帮的。

而且,这女人竟然允许欧阳旭触碰她的胳膊!真是可恶,实在碍眼!

沐药儿摇着掌心的酒杯,根本连看都没看他,遂对他心中的悱恻,半点未得知,耳边听闻四周愈发强烈的议论,歪头看了欧阳旭一眼。

“告诉他们,兰香公主这是怎么了”

“哦”

欧阳旭虽然不想搭理旁人,可到底是听沐药儿的话,努着嘴不情不愿道:

“她没事,不过胎儿保不住了”

“你说什么!”

慕容墨兰惊呼,脸色煞白,不可置信的瞪着他,欧阳旭知道她是皇家公主,本就对她不喜,如今见她对自己大声嚷嚷,更来了气。

“你吼什么,都是你自己造的孽,还怪我不成,你身体确实有食物中毒的迹象,你自己对什么过敏,你自己不知道啊,再说这同房,明知自己有了身孕,还这么大动作,孩子是被你自己折腾没的,谁跟你同房你找谁去,冲我吼什么!”

欧阳旭掐着腰直接骂了回去,慕容墨兰气的呼吸不顺,直接昏厥,四周愈发混乱中,沐药儿忽而抬头看向李季麟,意有所指道:

“二公子,这场闹剧,要不要结束,全凭二公子一句话,若二公子还不尽兴,可以让房大人请双方的证人了”

卷三:第105章:同李季麟对峙

卷三:第105章:同李季麟对峙

半个时辰后,一品香内,终于恢复了安静。

慕容墨兰被公主府的人带走了,那直呼沐药儿害得她家破人亡的老婆婆,在房寅欲派衙役招来双方的证人对峙时,突然改了口。

“大人饶命,民妇是受人威胁,故意陷害诬蔑琉璃郡主的,民妇刚才所说的故事确实存在,只不过坑人的是那死去的刑部尚书,民妇想着那尚书死了,钱财两空,所以一时鬼迷心窍想找个替罪羊”

“老头子死了两天才报官,是因为民妇一直在寻找合适的替罪羊,原本想直接嫁祸在李将军身上,这样左相府可能还会给点钱,可后来民妇偶然听闻,近来京都最倒霉的是琉璃郡主”

“民妇想来想去,觉得琉璃郡主刚失去孩子,又要眼睁睁看着璃王另娶他人,心中肯定难过,也许,更会有轻生的念头,嫁祸于她,胜算更大,所以民妇这才起了歹意,只是没想到,这琉璃郡主遭遇人生如此大变,竟还这般聪慧,民妇该死!”

诚然,老妇人认罪伏法的几句话,引众rén dà惊失色,更是惊魂不定。

不过,这老妇人没认罪之前的形式已经基本尘埃落定,他们早就看出,这琉璃郡主是被冤枉的,不然,这般危机时刻,怎会那般镇定自若,还直接一通有理有据有证人的反告。

若不是真有证人,她怎会那般信誓旦旦,所以,足以可见,她是被冤枉的。

老妇人的话,在众人的情理之中,又在多数人的情理之外。

不过她最后的那句话,却是引来众人对沐药儿的怜悯和同情。

“民妇想来想去,觉得琉璃郡主刚失去孩子,又要眼睁睁看着璃王另娶他人,心中肯定难过,也许,更会有轻生的念头只是没想到,这琉璃郡主遭遇人生如此大变,竟还这般聪慧”

确实,这才十六岁的小姑娘,命运多舛,凄凄苦楚,却仍是这般坚韧,实属不容易。

在四周的同情和怜悯愈发强烈的气氛中,沐药儿依旧丝毫未受半分影响,房寅已经带着衙役和老妇人离开,临走前,别具深意的同李季麟目光交织,又不经意朝沐药儿点了点头。

一场即将掀起的风波突然急剧骤停,众人觉得可惜中,又带着万幸,朝廷办案,多的是连累无辜,若方才那场变故闹下去,他们也免不了可能会遭殃。

一众议论中,李季麟端着酒走到沐药儿的凳子旁,笑的颇有深意。

“琉璃郡主,在下佩服,郡主一张足以颠倒黑白的利嘴,真是令人惊叹,不知可否赏个脸,让在下有幸敬郡主一杯”

一桌上的几人,除了沐药儿,皆同时抬头看他,目光不善,带着警惕,就要冲出的破口大骂,却因沐药儿淡淡的一眼,和她唇间带着冷笑的沉默,皆不敢多说什么。

终于,当慕容墨月眉宇间的不悦更甚,李季麟的手臂开始发酸时,她终是慢悠悠的转头看他。

“李二公子的这杯酒,我可不敢喝,不过二公子今天导演的这场戏,真可谓精彩,若非我运气好,这会儿应该在京兆尹的大牢里吃牢饭吧”

闻言,桌上几rén dà惊失色,慕容墨月亦是眉头紧蹙眉眼深沉。

倒是李季麟,一瞬的惊讶后,很快恢复如初,自知沐药儿不会喝他这杯酒,目光一闪,微微抬头,晃了晃酒杯一饮而尽。

“琉璃郡主在说什么,在下有些听不懂”

沐药儿看了一眼他脸上如沐春风的笑意,很快偏过脸去,侧身将慕容嫣抱进自己怀里,然后指了指空落的座位。

“李二公子若是不嫌弃,请坐吧”

啪!

慕容风手中的筷子滑落,双目圆睁,不可置信的看着沐药儿,又扭头望向仅是一愣便很快坐下的李季麟,张张嘴,欲言又止。

奇怪了奇怪了,药儿姐姐不是最讨厌左相府的人吗,怎么让这个讨人厌的家伙坐下了。

一桌几人,不止他心中徒升疑团,欧阳旭也是一肚子疑问,不过他向来听沐药儿的话,自然不会反驳她任何决定。

除两人之外,慕容墨月心中的闷火更是燃至极点,这个女人,今日到底是怎么了,怎一直招来男子,实在可恶!

不过,他二人的对话,倒是

“李二公子既然坐下了,想来是不再否认了”

“琉璃郡主如此聪慧,想来在下再否认也是自取其辱”

“二公子今日策划这一切,并非要治我于死地,那老妇人最后突然改口,思路明了,条理清晰,想来,改口是必然,所以,二公子如此费心费力的策划,到底是为了什么”

“郡主如此直白不讳,是对身边人很放心吗”

“嫣儿风儿欧阳自然不会背叛,璃王要娶洛画,洛画同你妹妹交好,所以他是你左相府的朋友,既如此,李二公子也可直言不讳”

沐药儿帮慕容嫣夹了一个玉米,漫不经心的声音一蹴而就,慕容墨月却突然变了脸色。

“琉璃郡主这关系,分的真好!”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当心中的愤怒快要压抑不住时,看着她精致平静的小脸,呼吸一窒,忽而就回了神。

他这是怎么了,竟会为了一个女人,如此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沐药儿神色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眉色渐深。

李季麟将两人的神态看在眼里,眸中多了些耐人寻味的笑意,干咳一声,轻笑道:

“回答郡主的问题前,在下可否问郡主两个问题”

“那老妇人一紧张,就会下意识看向二公子,她每次出错,也是二公子及时帮她解释,若此不能说明问题,那我不明白,二公子向来残忍没人性,又怎么大发善心帮助一个老妇人”

“虽然在下惊讶郡主的聪慧,但向来残忍没人性?郡主,虽说我们见过几次,但这次才算第一次交锋,郡主的意思怎好似早就认识在下?”

“第二个问题,我说有人证物证,是假的,因为我断定二公子不会将事情闹大,或者,你不敢将事情闹大”

“哦?为何”

“你策划这场戏,不过是想转移百姓的注意力,以此来平息李武的事情对左相府的影响”

“郡主此言差矣,若真如此,我又怎会让那老妇人故意提及李武”

“因为平息影响,是你父亲李群明给你的任务,而你的本意,既想转移众人的注意力,又不想让你父亲如此痛快躲过一劫,简单来说,你恨左相府给你带来的屈辱,又想把左相府据为己有”

李季麟一愣,惊愕的看着她,目光陡然阴森可怖。

“琉璃郡主,饭可以多吃,话可不能乱说!”

卷三:第106章:我这儿不欢迎二位

卷三:第106章:我这儿不欢迎二位

一品香内,此刻是不同以往的安静。

所有人的目光,皆注视在一楼中间的那个四四方方木桌上,他们屏住呼吸,伸长了耳朵,卯足了劲想听听那桌人在说什么。

璃王,琉璃郡主,左相府的二公子。

这三个人坐在一起,委实有些奇怪,如今,璃王和琉璃郡主关系尴尬,之前的将军府和左相府又一直处的不愉快,琉璃郡主同李氏两姐妹也是近日有仇。

再者,左相府是太子一派,跟璃王府的关系便不太融洽,所以,今日这三人坐在一起,实在太匪夷所思了些。

然,纵然他们伸长了耳朵,依旧是什么也没听见,倒不是几人刻意压低声音附耳相谈,实在是经方才一事,中间只留了那么一个桌子,与他们相隔的距离有些远。

听不到具体内容,众人只能凭借几人脸上的表情来推测,只是,三人的情绪偏偏无太dà bo动,倒是其他三个,面色丰富多变。

慕容嫣靠在沐药儿怀里,一脸警惕防备的瞪着李季麟和慕容墨月,欧阳旭虽面带疑惑,却是满心在凝血散上,慕容风则是十分纠结,这种气氛下,却是迟迟不敢开口。

梅花酿香醇灼烈中,李季麟眸光沉沉的看着沐药儿,不明深意道:

“都说琉璃郡主聪慧过人,随性而为,今日真是让在下刮目相看”

沐药儿垂着眉眼不再看他,时而给慕容嫣喂上一口饭,时而斟酒自酌,闻言,也只是稍稍抬了嘴角。

“李二公子这是承认了?”

“承认什么,在下可什么都没说,而且琉璃郡主所言,实属妄自揣摩,在下是左相府的二公子,又岂会对左相府不利”

“你不承认便也罢了,左右今天这场戏的后果,全赖到一个死人身上去,不过我要提醒二公子一句,你要如何夺取左相府是你的事,可千万别再把郡主府拖下水,不然,我会很不高兴”

随着她语气中更冷冽的寒气,李季麟的面色亦渐渐开始有些暗沉,拿着酒杯的手不经意握紧,笑道:

“郡主的话,在下虽有些听不懂,不过今日之事,确实是在下的过错,李武的事给左相府带来的影响实在太大,今日全非不得已,郡主聪慧,应该看得出来,今日也是在帮你,郡主府近来的不利传闻,需百姓的同情”

微微一顿,笑的更有深意:“在下这么说,郡主应该知道什么意思,不然,现在我们应该在京兆尹府对簿公堂,郡主说是不是”

门外传来些许嘈杂,沐药儿不经意朝前看了一眼,眉角顿染上几抹冷意。

“我以为二公子会见好就收,看来,到底是我高估了你”

李季麟一愣,一时不明她突然的变脸是何意,听到动静,顺着她的视线瞧去,眉心顿下意识轻蹙不悦。

这个李诗云,真是愚蠢的欠揍,今日他都差点一失足成千古恨,这女人竟还在此时来找事,别说她根本不是沐药儿的对手,就是那洛画在沐药儿手里也讨不到任何好处!

瞧着两人来势汹汹的架势,李季麟心中暗道一句不好,起身快步走过去,不着痕迹的将李诗云拉到身后,客客气气的同洛画打招呼。

洛画只是略一点头,便径直朝慕容墨月走过去,撩着衣裙坐在原来李季麟的位置,欢喜又羞涩的看着他。

“师兄,你出来也不跟画儿说一声,害画儿好找”

娇滴滴的指责毫无半分攻击力,倒像是新婚夫妻的问候方式,四周静悄悄的谁也没说话,这三人聚集在一起,现在看着,可谓是惊心动魄。

慕容墨月看了她一眼,眉心轻蹙,却是没说话,一双勾人射魄的凤眼直直盯着沐药儿瞧,等了少许,对面的女人没有半分动作,甚至连个眼神都没给他,慕容墨月心中顿生郁闷。

“本王出门,还需要跟你汇报?”

冷厉的语气让洛画目光一颤,缓了缓神,给店小二要了双新筷子,夹了一个鱼翅放在慕容墨月的碗里,柔声道:

“画儿不是那个意思,师兄,这是你最喜欢吃的鱼,你尝尝”

慕容墨月看着碗里的那块凤尾鱼翅眯了眯眼,抬头去看慕容嫣,果然,还不待他伸手将那鱼夹走,小家伙就拍着桌子发飙了。

“谁让你动筷子的!你是谁啊,那是药儿姐姐最喜欢吃的,你走开,谁让你坐下的,赶紧走开!”

她噼里啪啦乱吼一通,引来四周众多目光,更让洛画僵硬了身子极为尴尬,手中的筷子放下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师兄”

求救般的看向慕容墨月,后者眯了眯眼,径自倒了杯酒,显然没有搭理她的意思,洛画气的暗暗磨牙,尤觉四周嘲笑的目光更甚,顿柔柔弱弱道:

“琉璃郡主,今日是一品香用香卡换赠神秘大厨佳肴的日子,今日来这里的人,也都是为了一尝美宴的,可也不知为何,一品香只给郡主上了神秘菜肴,如此,师兄才会过来,洛画也才会一时忘了形,郡主不会责怪的,对吗”

洛画这话说的巧妙,不直接会上慕容嫣,反而提醒众人,一品香的特权全给了沐药儿一人,如此,便是违背了一品香的规矩,更是对今日到此的客人不公平。

随着她话音落下,四周渐渐开始有些议论悱恻,众人指指点点交头接耳,显然后知后觉意识到方才一直被他们忽略的事。

确实,一品香只给那琉璃郡主上了神秘大厨的美味佳肴,或许,那璃王真的是因为菜才过去的。

一时间,众人揣测琢磨分析,探究审视的目光又重新落在沐药儿身上,见她一直低眉用膳,安安静静的保持沉默,人群中开始有些声音愈来愈大。

大多是质疑一品香的不公平,和不满沐药儿心安理得的享受不公平。

见此,店小二小顺拍了拍桌子,高声道:

“房大人来时,我已经说过了,今天咱们的特邀大厨身体不适,只能做一桌子的菜,琉璃郡主是今晚消费最高的,也是持有香卡最多的,这仅有的一桌子,自然是要给琉璃郡主”

说完,又指着大门道:“谁不服的,现在就可以走,咱们一律退还银子”

许是被他的话震到,众人面面相觑,一时没人再说话,安静的诡异中,那一直沉默的沐药儿却突然慢悠悠的开了口。

“璃王爷,三公主,我这儿不欢迎二位,请离开”

卷三:第107章:一品香的主子?

卷三:第107章:一品香的主子?

一品香内的气氛,一波一波端的是惊心动魄。

谁也没料到,沐药儿会突然下逐客令,还是在众目睽睽下,赶璃王和西凉公主离开。

洛画面色尴尬的瞪大了眼,眸中却一闪而过的得意,转头瞧着慕容墨月渐渐龟裂抽搐的嘴角,心中的喜悦更甚一分。

这沐药儿真是笨的离谱,四周这么多人,她竟还如此嚣张跋扈,哼,这女人如今果然愚不可及,被她稍稍一ci ji,竟如此方寸大乱。

便是郡主又如何,竟敢当着百姓的面对当朝璃王不恭,亦是莫大的罪名,心中愉悦,她面上却是委屈惊吓,身子更是朝慕容墨月靠了靠。

“师兄”

委委屈屈的一声轻唤,将女子的柔弱展现的淋漓尽致,慕容墨月冷着脸没说话,邪魅的俊脸上却染了几许怒意。

“沐药儿,你是让本王离开?”

他语气中带着些许警告,偏偏,沐药儿只目光浅浅的看着他,丝毫不受威胁。

“是”

她脸上明显的嫌弃深深ci ji了慕容墨月,更念及方才她对自己的冷落,心中一恼,大掌一挥,直接将手边的酒壶震落在地。

啪!

“本王没听错吧,你敢再说一遍!”

璃王震怒,比打雷的时候被雷劈中更可怕!

酒壶落地的一瞬间,四周众人皆纷纷后退了两步,颤颤巍巍的哆嗦着身子,大气都不敢喘,深怕那震碎酒壶的一巴掌扇到自己身上来。

沐药儿抱紧就要坐不住跳起来骂人的慕容嫣,冷声道:

“王爷,我刚经历了一场案件,没心思再起一波澜,便是你什么都不记得,也该听了不少传言,我与你的璃王妃势如水火两看相厌,王爷却让她过来坐在我的位子上吃着我的饭,是不是太过分了”

她面无表情的控诉让众人一惊,慕容墨月张张嘴,却是不知该如何接她这句话。

“你”

“王爷,你可别听她胡说,她这明显就是嫉妒你和鸾华公主”

好不容易挣脱李季麟的李诗云跑过来,站在洛画身后,不屑的瞪着沐药儿,嘴巴讽刺不饶人。

“这女人的嘴可能说了,刚才还把公主嫂嫂气的差点小产,孩子都可能保不住了,王爷,您可千万别上当,她这是故意示弱让您放下戒备,利用大家的同情心作恶,她”

“诗云!”

李季麟轻斥,蹙眉打断她的话,奈何李诗云方才见慕容墨月与沐药儿争吵,挑拨离间正得意,自然是听不见他的话。

“王爷,这女人凭着有一点姿色,背地里不知道勾引了多少人呢,就说这一品香,凭什么处处帮她,就算积了她爹娘的恩德,也不至于维护至此”

“今日这香宴轮也轮不到她沐药儿头上吧,一品香开了几年了,她才进京半年,怎么会是香卡最多的客人,恐是连王爷的一半也不及吧”

“哼,真是不要脸,大家为了这顿香宴,心心念念好几天了,又在这等了这么久,她倒是吃的安心,鸾华公主不过给王爷夹了个菜,她就这般嚣张猖狂”

“怪不得将军府会没落,就她这面目可憎的姿态,没成婚就跟人苟合小产,真是丢人现眼,幸亏那上官止和若颜郡主早死了,不然啊!”

捂着流血的嘴角,李诗云余惊后怕的看了眼地上断了半截的筷子,又抬头恶狠狠的瞪着沐药儿,因为愤怒,声音又细又尖锐。

“沐药儿,你干什么!”

众人惊呼中,四周窃窃私语的声音更大,沐药儿终于放下手中一直握紧的酒盏,随手扔了另一只手中断了半截的筷子,眸光幽幽的看着她,沉默顷刻,忽而道

“从今以后,我不想再听到她的任何声音”

她没头没脑的话音落下,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李诗云更未来得及思考,她身边便突然闪出一个人。

琉璃郡主的贴身婢女!

方才一直没出现的谷绿!

李季麟神色一变,瞬间意识到了什么,忙匆匆跑过去欲将李诗云拽过来,然,还是晚了一步。

“啊!你给我吃了什么,你”

李诗云拂开谷绿捏着自己下巴的手,张口就要大骂,却是只喊出一句话,便再发不出任何声音,咿咿呀呀哼了两声,最后连个音节都没了声响。

“琉璃郡主,诗云只是有些刁蛮任性,说话也不经过脑子,还请郡主大rén dà量,放过她一次,她再有不对,也是圣上赐婚的东宫太子妃,郡主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不是”

李季麟弯身朝沐药儿拱了拱手,面上带着歉意,拉住要上前寻她拼命的李诗云,客客气气的请她原谅。

经他这般一说,众人总算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方才沐药儿的话竟是直接让人把这李诗云毒哑了!

要说,这女人的嘴实在过分,你说便说,你提亡者做什么,这不是找死吗!

不过,这琉璃郡主也实在太不管不顾的狠了些,怎么说这李诗云也是东宫太子妃,未来的guo mu,她胆子也太大了。

不过,刚才听了这李诗云的谩骂,现在倒是真觉得舒爽,这女人是太烦了些。

洛画见众人面色各异,又见慕容墨月的脸色也不好看,以为他被沐药儿的残忍惊到,心中多得意兴奋,抿了抿唇娇滴滴道

“琉璃郡主,二公子说的对,诗云是太子妃,不日便要嫁入东宫,如今也算半个皇家人,你把她毒哑,这不是公然跟朝廷作对吗”

顿了顿,目光一闪,又刻意提高了声音。

“而且,诗云说的也不无道理,琉璃郡主独自享受这难得的香宴,本就对辛苦来此的大家不公平,当然,若是现在,郡主这般有恃无恐的任性,一品香还能不管不顾的冒天下之大不韪向着郡主,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她这一句,顿引来人群中少数人的附和。

“就是,这琉璃郡主到底和一品香什么关系,对大家伙左一个规矩,又一个规矩,却独独对她这么好”

“不会是像刚才李xiao jie说的吧,这其中,真有肮脏的交易?”

“那谁知道,反正我看着有事”

“就是,一品香也不出来个管事的解释解释,老板娘跑哪去了”

“是啊,一品香得给一个解释,否则太对不起人了”

“解释,一品香得给一个解释!”

“”

也不知谁先开了头,众人的说辞基本一致,声音越来越大。

沐药儿复又拿起酒杯,幽暗的目光随处在四周一扫,又看着洛画那满脸就快掩饰不住的得意,嘴角勾起一抹浅浅冷笑,忽而将手中的酒杯重重砸在地上。

啪!

酒杯碎了一地,众人也在惊吓中安静了,然,更让他们惊讶的,远不及于此。

应该说,是惊恐!是震撼!

令人窒息的诡异中,只听那绝美的倾城郡主慢悠悠的开口。

“小顺,你喊我什么”

一阵惊疑中,一直撑场的店小二忽而跪在她面前,高声且极为恭敬道

“主子!”



卷三:第108章:洛画知道的秘密

卷三:第108章:洛画知道的秘密

一品香背后的主子,是琉璃郡主!

当这个消息传入每个人的耳朵时,没有人相信,他们甚至怀疑自己产生了错觉。

京都最繁荣最神秘最有势力的一品香,竟是一柔弱女子所创,平日不显山不露水一出手就掀起惊涛骇浪的琉璃郡主,竟这般神秘有能耐!

若说不信,那肯定是不信的,只是这满地跪着的一品香店小二,委实太震撼了些,那一口一个主子的喊着,更是几乎震破他们的耳膜。

被吓到的众人迟迟未有任何反应,连方才最闹腾的李诗云都僵着身子忘了自己已经失了声。

洛画的脸色由青到白,牙龈几乎咬碎,该死!又是这样,每次都是费尽心思让这女人出丑,最后却都是成全了她!

一品香一品香竟然是她的!

窒息的诡异中,沐药儿已经牵着慕容嫣起身。

“既然太子妃和鸾华公主对本店人多颇有微词,那自今日起,一品香一日内只限一百个食客,超过的都给我赶出去!”

小顺精神一震,恭恭敬敬的弯身高呼道:

“是!”

此言一落,众人险险回神,却是还来不及反应,又听沐药儿道:

“太子妃和鸾华公主倒是给我提了个醒,香卡的设置实在有诸多不合理,那自今日起,一品香取消香卡的神秘宴,食谱药膳翻倍,价格翻倍,省的人太多你们赶着还麻烦”



事情闹大了!绝对闹大了!

听她这两句话,众人只觉脑中轰隆隆的碎成一片,一时间,责备哀怨的目光皆落在洛画和李诗云身上。

都怪这两个人,若非她们故意挑衅说错话,无意间惹恼了琉璃郡主,又怎么突生这两条店规。

这下好了,往日来一品香都要挤破脑袋往里钻,如今一日只限一百个人,银子翻倍,细数这京都皇家贵族有钱人都不下百人,他们怕是更进不来了!

马车里,沐药儿直接点了慕容嫣和慕容风的睡穴。

“送他们回南阳王府”

话音一落,便没了身影,欧阳旭一惊,忙掀开幕帘就要追出去,然,一脚还没迈开,就被谷绿拽住了胳膊。

“欧阳先生,xiao jie还有事,你先回郡主府等着吧”

欧阳旭一瞪眼:“可是我有要事找小师父,很着急的”

谷绿先出声让秦齐启程,才回头看了欧阳旭一眼,笑道:

“你若追的上,现在就可以下去”

见他作势就要起身,谷绿又不急不缓加了句:

“xiao jie的身份刚曝光,如今大街上都是要找她的人,方才大家都知道你是xiao jie的徒弟,若你现在下去,必然是要出事,若是xiao jie一气之下不认你这个徒儿,你”

“我回郡主府”

欧阳旭急急坐正了身子,再不敢提去追沐药儿的事,少许,又实在忍不住看向谷绿。

“绿姑娘,小师父她真是一品香的主子?”

方才在一品香发生的一切,欧阳旭到现在还觉得脑子发懵,恍若置身在梦中,可回头细细一想,也并非不可能。

小师父那样的人,便是有一天有人跟他说,水木山庄的神秘庄主就是沐药儿,他怕是都会毫不怀疑的相信。

她就是有这个魅力和能力,是在他心中,除了王爷,另一个如神般存在的人。

往日住在璃王府,有王爷在,他的日子过得舒舒服服十分自在,整日除了研究毒性配制药丸,除了阎王醉,没什么需要操心的事。

现在住在郡主府,同样的舒心自在有安全感,更多了几分欢喜,或许,是跟着小师父能学到更多的东西,又或许,是跟着一个真正让他崇拜敬仰的人。

他的脾性,佩服的不是如王爷一般的战场英雄,而是如小师父这般医毒双绝的医者。

“一品香的主子,还没人敢乱认”

谷绿帮慕容嫣盖好毯子,笑着回了他一句,欧阳旭摸了摸脑袋,乐呵呵道:

“太好了,等风小四回来,估计要气吐血了,那家伙整日里夸一品香,现在一品香的主子又是我小师父,哈哈,他要嫉妒死了”

言落,揪着膝盖上的衣服,又皱眉问了一句:

“绿姑娘,小师父刚才着急去哪里了,方才你是没瞧见王爷的脸,小师父可别碰上他才好,唉,王爷真是过分,竟然会忘了小师父,我看着王爷像是被下了蛊,可偏偏我对蛊毒没有研究”

“小师父刚失去了孩子,又突然被王爷抛弃,她现在肯定伤心死了,绿姑娘,你说,小师父为什么突然表明身份啊,那一品香可是个香饽饽,这下郡主府可是前有狼后有虎了,不行,我得先回璃王府等王爷,非把他拽着保护小师父不行”

谷绿听他絮絮叨叨自言自语,缓缓叹了口气没搭理他的话,紧皱的眉眼处却含着一抹担忧,起身挑开幕帘,坐在了秦齐旁边。

“这几日xiao jie暂时用不到马车,你连夜赶回庄里,让常叔务必尽快联系上副庄主,就说陈国马上变天了,让他先把手头上的事情放一放”

“好”

秦齐点头,他原本就有这个打算,xiao jie去陈国非小事,自然需要好好斟酌商量一番,只是

“谷绿,xiao jie为何会在今日暴露身份,她若说想对付李诗云和那洛画,多的是法子,怎会在这个时候给自己惹麻烦,太多双眼睛紧盯着一品香,这个时候,会不会惹上其他麻烦”

闻言,谷绿先是沉默,少许才道:

“慕容天能当上皇帝,明着是先皇传位,事实上却是阴狠手段弑父杀兄,他虽然答应了xiao jie的交易,可心中定是怀疑的,这个怀疑,可能会累计老将军,如今xiao jie只有不间断暴露她的本事,慕容天才会试着相信她,更甚,不敢再动郡主府”

秦齐了然的点点头,却是眉头皱的更紧。

“既然那洛画用水木山庄骗取了慕容天的信任,那xiao jie为何不直接同慕容天表明身份,倒是白白让那洛画捡了便宜”

谷绿仰头,看着那红如秋叶的晚霞,眸中更添担忧。

“当日xiao jie突然让洛画进了鬼阁,必是有些原因,后来,xiao jie说鬼阁中的东西被人动过,那里到处都是剧毒,你我碰触都活不过半刻,那洛画却是没事”

秦齐皱眉:“你是怀疑”

“xiao jie说,洛画在鬼阁没中毒,如今又以水木的秘密同慕容天达成眸**识,说明她在鬼阁中看到了一些秘密”

秦齐惊呼:“xiao jie的身份?”

“没那么简单,或许她知道了xiao jie的身份,但是不会只有这一个秘密,不然慕容天早就知道了,但是她瞒住xiao jie的身份不说,这其中定然有事,所以,xiao jie想知道,她到底知道了什么,她同慕容天的交易又是什么”

卷三:第109章:突然的吻

卷三:第109章:突然的吻

天幕,皇城,禁军军营。

沐药儿蹙眉盯着抓在她手腕的那只大掌,不耐的第三次冷声道:

“王爷若是想寻个打架的,请左转往里走,小女子今天还有正事,没时间陪王爷过两招”

军营外,慕容墨月无视四周来回巡视的禁军,用力扣住沐药儿的手腕不放开,任她如何生气如何冷漠如何挣扎,就是抓着不放。

终于,当她的脸色愈发难看想动手时,他厉眼一眯,阴寒着声音道:

“沐药儿,你到底什么意思,趁着本王没发火,本王给你个机会,你最好仔仔细细给本王说清楚!”

对上他的愤怒,沐药儿漠然,这算是恶人先告状吗?晃了晃手腕,缓缓吐了口叹气,若有可能,她其实不愿再跟眼前这个男人再有交集。

如今相忘于江湖,许是他们最好的结果,没了孩子,最后她也会死,他们于他而言,终将只是一个过客。

对慕容墨月这样一个爱上就深情不悔的有情人,与其日后痛苦终日噩梦,不若现在这般,忘记正好。

微微垂眉,沐药儿掩去眸中的复杂,事实上,她是怕自己控制不住,控制不住要把他夺过来,因为她太贪恋那个怀抱,太贪恋他身上的温暖。

再接触一点点,她就要扑进他怀里,便是没办法引出那情蛊,也要不管不顾的霸占着他

“沐药儿!你是在走神吗?本王在问话你竟然走神!你放肆!”

见她迟迟不回应,慕容墨月还以为她在羞愧害怕,岂料凑着脑袋瞧过去,这女人竟完全沉浸在自己思绪里,明显的完全的忽略他!

他堂堂天幕的战神璃王慕容墨月,何曾受过这等窝囊气,方才在一品香,这女人不但半点情面都不给他,还一直冷落无视他,简直是不能忍!

“所以,王爷如此气恼,是想让我解释什么,解释我为什么是一品香的主子,还是解释我为什么要不知死活的跟皇上打赌,又为什么要从王爷手底下要人?”

沐药儿抬头看他,手腕被他握的太紧已经有了痛意,她直直望向他的眼睛,丝毫不在意手腕已经青紫一片。

慕容墨月被她疏离冷漠的目光ci ji的更来气,忽而用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寒着脸笑的阴森。

“沐药儿,昨晚你才在本王身下曲意承欢,你身上每一寸肌肤的温度本王都还记得,怎么,莫不是你忘了,所以才对本王如此冷淡,嗯?”

言落,见她丝毫没反应,连个眉头都没眨一下,慕容墨月心中更不是滋味,握着她手腕的手忽而一收,直接将人带到了自己怀里,唇舌滑过她细嫩的耳垂,察觉她身子一抖,顿笑的低沉:

“本王记得,昨晚吻你这里,你就很敏感,啊,对了,你敏感的地方可不止这一处,本王一碰,你就颤抖厉害,身子软的更令人着迷,躺在本王身下,你应该很享受,如何,今晚本王再去找你,嗯?”

他问的暧昧,却更是讽刺,说完便死死盯着沐药儿的眉眼,似乎急切的想看到她脸上哪怕一丝一毫的变化。

果然,她眉睫轻颤,终于有了反应,只是,还不待慕容墨月反应,她忽而踮起脚尖将脸凑近。

“你唔”

只来得及说一个字,唇上便多了一抹炙热的唇舌,熟悉又陌生的药香萦绕在鼻息间,慕容墨月浑身一僵,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

看着近在咫尺的绝美娇颜,他呼吸一窒,下一瞬便愈发急切,放在她下巴和手腕处的双手即刻松开,环住她的腰身,很快反客为主。

两人的呼吸紧紧萦绕缠绵,察觉她想躲开时,慕容墨月目光一暗,大掌直接按上她的后颈压向自己,密密麻麻炙热急切的唇舌追逐着她的,深情不自许。

路过的禁军将领见此一幕,皆不可置信的面面相觑,捂着激烈跳动的胸口,却是不敢靠近,想看又不敢看。

被那带头的统领一瞪,赶紧站成一排目不斜视的离开,却还是忍不住一步三回头。

哇靠!

什么情况!

不是传闻王爷忘记那琉璃郡主了吗,这是什么情况!看着这情深意切的模样,不想是把人忘了啊!

不对,这不是重点,现在的重点应该是,这两人就在军营门口这般情难自控的缠绵真的好吗!

虽四周空荡荡的没外人,但他们这一小队加之里面还有几十万的人呢!

一小排训斥的禁军将领满腹激动又满腹疑惑的走远了,进了军营便站在四周放哨,深怕有人打扰这两个有情人的好事。

事实上,私心里,他们还是希望王爷能和琉璃郡主在一起,更希望琉璃郡主能成为璃王妃。

她是少将军和若颜郡主的孩子,而白虎军对他们的意思非凡,不但是军中军魂,更是军人的寄托,所以,他们更希望一直效忠的王爷,能和那两人的后代有情人终成眷属。

只可惜

希望他们今日所见,是好的结局。

“嗯”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慕容墨月终于放开了她,抱住她软成无骨的身子,他心情忽而便舒畅欢愉起来。

粗喘了几口气,他揉着她的后背低声沙哑道:

“说吧,你突然吻本王,是不是意识到自己错了,本王很喜欢你这个求饶的方式,以后做错了事,本王许你都用这个方法”

沐药儿趴在他怀里,趁着呼吸凌乱,拼命吸了两下他身上熟悉的温暖和悸动,许久,才两手撑着他胸膛缓缓站直了身子。

“王爷,我这个人,脾气古怪,很难缠,有洁癖,最不能忍受同别的女人共用一个男人,方才这个吻,昨晚的一切便皆做不得数”

闻言,慕容墨月攸的冷了脸,居高临下不悦的看着她:“你什么意思,是想当本王的璃王妃?”

沐药儿后退两步,揉了揉发疼发紫的手腕,声音清冷:

“我只是提醒王爷,既然王爷绝对娶洛画,我们两就绝对再无缘分,我同那洛画,有深仇大恨,日后,她成为璃王妃,我或许会是王爷的仇人,所以,王爷该防着我才对”

“你别不识抬举,本王”

慕容墨月下意识就要训斥,可当目光不经意掠过她红肿青紫一片的手腕时,顿有些愧疚,对上她倔强疏离的目光,他忽而没来由的产生一股挫败感。

“你算了,今日先不谈这些,父皇说你要一万禁军,所以你今天到这来,就是为了这个而来?”

沐药儿点头,毫无犹豫:“是”

见此,慕容墨月心中的挫败感更甚,烦躁的一挥手,转身朝里走去。

“跟本王过来”

卷三:第110章:我想求王爷

卷三:第110章:我想求王爷

禁军军营内。

慕容墨月的到来,顿让军营内所有将士像打了鸡血般,一个个操练更用力,振臂挥剑,高呼长吼声振奋了整个天空。

不过,最让他们意外的却是跟在慕容墨月身后的沐药儿。

王爷竟然带着一个女人入了军营!

禁军重地,向来自有明令,非将领和统帅以上之人不得进入,王爷今日抽了什么风,竟带着一个女人进来了。

而且,这女人长得如此倾国倾城,王爷也不怕搅乱军心动荡,自那女人一进来,他们的一双眸子就不自觉望了过去。

石横一眼便瞧见了两人,目光一亮,挥手让跟前的两队将士自行操练,便风风火火的跑了过去。

“王爷,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他大大咧咧的十分高兴,明着是同慕容墨月说话,一双眼睛却不时朝沐药儿打量,瞧清楚她的面容,心中不免诧异。

这个女人,好似那日在璃王府年宴上出现的黑衣女子

“章武呢,把章武叫过来”

慕容墨月似是不悦他的目光一直落在沐药儿身上,微微一侧身,直接挡住了他的视线,石横察觉自己的莽撞,摸着后脑干咳一声,答得倒是利索。

“噢,老章在武场带兵演练呢”

说完,伸手招来一路过将士:“你去武场把章将军叫来,就说王爷来了”

那将士领命而去,石横瞧了瞧慕容墨月,又伸头瞧了瞧他身后的沐药儿,终是忍不住道:

“王爷,您怎么带着一小姑娘进军营了,这事若是被人知道,怕是颇有微词啊”

其实石横想问的是,这姑娘是谁?

不过瞧着自家王爷那张阴森不定的脸,他虽然神经大条,却也多少能揣测到主子的心思,自然是不敢多问的。

慕容墨月哼了一声,没理他,转身抓着沐药儿的手腕往主营帐走去,刚走了几步,忽而想起什么,猛地住了脚。

“你这女人,是哑巴吗,疼不知道喊吗!”

他气急败坏的甩开她的手,瞧着手腕上那明显的青紫抓痕,脸色甚是难看,相较于他的愤怒,沐药儿倒是一脸平静。

扯了扯袖口盖住又被抓红的手腕,抬头对上他薄怒带着冷意的气恼面色,沐药儿沉默了少许。

见他脸色愈发难看,四周的目光亦越来越多,她微微叹了口气,忽而伸手牵住他的大掌,十指相扣。

“王爷,走吧”

慕容墨月发现,他对这个女人突然的温柔,实在没有抵抗力,明知道该排斥,可总是下意识的欢喜悸动。

就像现在,他本该对着她发火,可当她柔若无骨的小手放在他掌心时,他心中一颤,方才的火气一下消失无踪,来不及思考便跟上了她的脚步。

慕容墨月想,他该是疯了。

事实上,觉得他疯了的,不止慕容墨月自己,还有留在原地风中凌乱的石横。

直到章武和易风过来推了他一把,他才后知后觉的砸吧着嘴巴啧啧称奇。

“怪事啊,王爷不对劲啊”

见他面色异常有些奇怪,章武直接踹了他一脚:“怎么了这是,王爷呢”

石横难得没跟他计较,指了指两人方才离开的方向,煞有其事的将刚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话落,易风和章武两人面面相觑。

然后,易风开始下意识的往后退。

章武一把抓住他:“兄弟,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进去吧,估计这会郡主没时间跟你算旧账”

说完,拽着他就朝前走去,石横大嚷了几声,见无人应他,使劲一跺脚,赶紧追了上去。

营帐内,沐药儿松开慕容墨月的手,寻了个旁侧的位置坐下,慕容墨月站在原地,瞧着自己空空落落的掌心,心中莫名空落。

“谁准你随便碰本王的手,本王”

慕容墨月微微一顿,便将后面的斥责咽了回去,疯了,他一定是疯了,对上这女人的目光,他竟然说不得半句厉言。

撩袍坐在她对面的位子,慕容墨月紧紧盯着她许久,才沉声道:

“说吧,你要一万禁军,到底有什么目的”

沐药儿垂眉,忽而将另一只手腕上的衣袖拉上去,露出精致的翠凤镯,见他眉眼一震,缓声道:

“王爷新婚在即,这镯子便不再属于我,王爷现在可将它拿去,不过当日王爷赠镯子时许了我一个愿望”

玲珑剔透祖母绿,纯粹灵风春带雨,青葱白玉纤纤指,素手柔荑节节香!

翠凤镯!

竟然是翠凤镯!

乍一见到那镯子,慕容墨月心中是震惊的,他竟然将这么贵重的东西送给了她!

怪不得,昨晚他便觉得她手上有东西很眼熟,只是当时药性太猛烈,佳人在怀,他顾不得想太多,且后来她似有意将手放在被褥中,所以他才疏漏了。

却原来,竟然是翠凤镯!

不过

“既然是本王送的,自是没有拿回来的道理,而且,这镯子是认主的,一旦戴上,就没办法拿下来”

不知为何,此时他看着这镯子,竟觉的跟她级配,似乎,这翠凤镯原本就是属于她的,一想到这镯子或许会带在洛画手上,他竟觉的是玷污了镯子。

沐药儿晃了晃手腕,笑道:“王爷莫要说笑,镯子能戴上,自然取得下来”

见他冷着脸不说话,沐药儿略一扬唇,轻叹道:

“王爷自来潇洒随意,又何苦整日与我这般人物纠缠在一起,毁了名声不说,更害我郡主府处处受人指点,便是我撑得住,也希望王爷能顾念花甲之年的爷爷”

闻言,慕容墨月俊脸一僵,目光一闪躲避了她的视线,摩擦着拇指上的玉扳指,有些别扭的冷哼道:

“你先告诉本王,要一万禁军做什么”

沐药儿低头看着手腕处翠绿发亮的镯子,没直接回答他的话,淡声道:

“王爷虽然忘了我,但我今天仍想厚着脸皮跟王爷讨那个愿望”

慕容墨月拧眉,眯着眸子道:“你说”

沐药儿抬头,起身走到他跟前,从怀里拿了两个一白一黑瓷瓶递给他,对上他疑惑的深眸,勾了勾唇角。

“皇上下旨,让王爷给郡主府一万禁军,今日王爷让我进来,该是同意了,我想求王爷,私下给我九千,但对外是一万,这两瓶可暂时控制王爷的阎王醉不会再发作,一日两粒”

我想求王爷,私下给我九千,但对外是一万

慕容墨月沉着脸,一言不发的看着她,精明的厉眸,亮的吓人,沐药儿知道,若是以往,他早就猜出了她的意图,如今,他不知道更多的细枝末节,可或许,也猜出了一些。

她以为他要勃然大怒或者嘲笑她的不自量力,不想

“一日两粒?若吃完了呢?”

卷三:第111章:是否有火焰军玉佩

卷三:第111章:是否有火焰军玉佩

易风三人进来时,正好看到慕容墨月从沐药儿手中拿了什么东西。

三人面面相觑,好奇又觉惊艳,这两人站在一起,当真是赏心悦目,不过,易风的第一个念头,依旧是想逃。

然,脚还没迈出一步

“王爷!”

石横一个大嗓门喊过去,易风捂着眼,只想撕烂他的嘴,可惜,近来一直有霉运相随,刚一抬眼,竟直直对上那道冷淡疏离的浅眸。

只一眼,他便清楚,王爷把他出卖了!

浑身一哆嗦,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他直接屈膝半跪在了沐药儿跟前,字字句句都带着愧疚和悔意。

“易风该死,请小琉璃郡主重罚!”

事实上,他确实后悔了,这两日在军营,没有太多事需要操心,倒是能静下心来好好想想一些事。

那日,他故意引导王爷去郡主府,确实是为了两人着想,可现在两人的关系实属尴尬,他没有问过小王妃的意见就自作主张让王爷去强迫她,实在是不该。

此举,无异于当日欧阳旭用的那个法子帮她解毒,虽然是好心,可女人对这种事本就敏感在意,他们如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强迫了她。

所以,他确实后悔了,且十分自责。

如今他也想清楚了,王爷能爱上她一次,自然能爱上她第二次,便是现在忘了,其实也不要紧,时间久了,总会想起来了,便是想不起来,重新爱上她也可以。

他看得出来,即便王爷失去了记忆,很多因小王妃才有的习惯,其实一点都没有改,便是偶尔觉得比较陌生,多数也是下意识的习惯。

小王妃那般出色的人,王爷爱上她,是迟早的事。

就像章武说的,一切皆是命数,就像行军打仗,不可操之过急。

沐药儿坐回方才的位子,理了理衣裙,一寸一寸揉着有些微凉的手背,漫不经心道:

“回府后,你同离殇打一架,我就原谅你”

易风一愣,这是什么要求?

不过,心中到底是松了口气,只要她不真正怨上他,如何都好说,兴奋的拱了拱手,高声道:

“是!”

同离殇打一架?打就打,他又不是打不过他,好吧,其实最多能跟他打成平手,那小子gong fǎ奇特,稍不留神,他便会吃亏。

两人一来一回间,慕容墨月一直冷着脸沉默不语,石横一脸懵逼,倒是章武,似是看明白了,待易风起身,他便上前朝着沐药儿行了一礼。

“末将章武见过琉璃郡主”

说完,伸手扯了扯一脸呆滞的石横,后者被他一拉,也赶紧拱手道:

“石横见过琉璃郡主”

沐药儿转头:“嗯,坐吧”

两人一顿,又拱手谢了句,才在瞧了眼慕容墨月的神色后,乖乖坐在了他两侧,易风提着剑直接走到了慕容墨月的身后站着。

宽大冷寂的营帐内,一时安静的可怕。

慕容墨月不说话,易风三人也不敢出声,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沐药儿渐渐少了些耐心,早秋的白日虽暖,晚上却有凉意,披风又留在了马车里。

特别是军营设在郊外,晚风徐徐拂动,刮的营帐猎猎作响,细凉的夜风透过门帘幕布吹在她身上,寒意更浓烈了些。

见慕容墨月迟迟不说话,她也不催他,从怀中取了一青色瓷瓶,打开盖倒出一药丸放在嘴里。

对面的四人一愣,只易风略显懊恼的抬手拍了拍脑门,继而覆在慕容墨月耳边低声道了一句话。

慕容墨月黑眸一眯,忽而转头对章武道:

“你去挑选一万将士,在武场集合,稍后本王会过去”

章武一惊,却是不敢多问,只若有所思的看了沐药儿一眼,便起身领命而去,离开前,不忘问一句。

“王爷可否告知,这挑选的一万将士有无特别要求?”

须臾间,慕容墨月只目有沉思的看着沐药儿,意有所指的道了句。

“中以上,中以下,你自己看着办”

简简单单的六个字,章武稍作迟疑便点头离去,石横则是一脸懵怔的瞪着眼。

“王爷,为何突然挑选一万将士?这中以上,中以下,又是何意,末将怎么听不明白啊”

慕容墨月没理他,倒是易风拍了拍他的肩膀,使劲眨巴着眼睛,好心的低声提醒道:

“石将军,一万将士可不好挑,你还不去帮帮章将军”

石横走后,易风也甚有眼色的离开了,偌大的营帐内又只留慕容墨月和沐药儿。

两人迟迟未说话,待沐药儿有些坐不住要离开时,慕容墨月突然不知从何处拿了个披风给她披上,察觉她挣扎,他便先一步开口。

“这营帐是本王的落脚处,这披风也是本王的披风,本王让你披着,你就得披着”

闻言,沐药儿便不再挣扎,她现在确实冷,既然是他的,犯不着矫情委屈自己。

不过

“王爷既然收了我的东西,可是答应了我的请求”

帮她系着脖颈前的带子,鼻息间充盈的皆是那熟悉又陌生的淡淡药香,慕容墨月的眸色渐渐加深,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沉声道:

“父皇说,你要一万禁军,是要去陈国,本王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有这个愚蠢的想法,但本王佩服你的勇气,这一万禁军,本王领旨给你,但是本王警告你,这些都是跟着本王血战杀场的英雄,你若真要拿他们的命以卵击石,本王绝不饶你!”

他的厉声威胁警告,一字一句,沐药儿都听在耳里,记在心里,果然,慕容天告诉了他。

若是没有忘记她的慕容墨月,此刻会说什么,会不会阻止她,还是会心甘情愿的跟她去冒险

“王爷放心,我现在还舍不得死,所以自然不会蠢到去送命,待王爷将人给我,我自会道出缘由让王爷放心”

“放心?你带着本王一万将士去陈国送死,让本王如何放心”

慕容墨月冷哼,似乎听到了极大的笑话,一言落,却是微一皱眉。

“你要一万将士,却让本王只给九千,那另外一千呢,你想让什么人凑进来鱼目混珠,本王警告你,你最好莫要挑战本王的耐心,本王从不会拿将士开玩笑”

沐药儿扯了扯被他系的太紧的披风,抬头对上他深邃的黑眸,轻声道:

“王爷手中,是否有半块我娘赠的火焰军玉佩?”

卷三:第112章:你能不能,别娶洛画

卷三:第112章:你能不能,别娶洛画

军风飒飒,兮木萧萧。

沐药儿瞧着底下一排排一列列威武雄壮气势昂扬的将士,微微眯了眯眼。

慕容墨月见她面色平静,丝毫未起波澜,稍稍有些诧异,寻常人见着这么多战场将士,多少会露出胆怯之态或激动之容,这丫头倒是镇定。

“这是你要的一万将士,本王已经遵照圣旨给你聚齐了,你只要九千,便要抽掉一千,你且自己选吧”

他话中多少有些为难之意,黑压压的一群将士,从一万人中选出一千怕是不好选,更甚,被一个女人挑挑选选,将士们怕是有颇多微词,碰上几个性格执拗的,怕是还会突生事端。

莫说粗枝大叶的石横被慕容墨月的话惊呆了,就连平日里最沉稳心思最细腻的章武也呆滞了片刻。

两人面面相觑,一时竟失了言语,显然,心中的震惊太过强烈,以致于他们以为自己幻听了。

易风亦是觉得震撼,只是他还没来得及缓神,就被沐药儿伸手招了过去。

慕容墨月蹙眉瞧着愈发靠近的两人,见沐药儿凑在易风耳边低估着什么,虽不觉暧昧,可他心里仍是十分不舒服。

负手而立,正要说些什么,却见易风已经跳下台站在了一万将士前方。

振臂一挥,凉风扬起,他扯着嗓子高呼道:

“现在,完全不懂水性的出列!”

一万将士皆是一愣,却很快在行行匆匆中,站出了一些人。

易风大致扫了一眼,又道:

“完全不会唱歌的出列!”

此言一出,剩余的将士又面面相觑,虽不明白易风是什么意思,但还是仔细斟酌后,有的留在队伍,有的站出列。

易风又一眼扫过去,开始让出列的人报数。

“九百九十一!”

还差九个。

最后一个人报完数,易风摸了摸后脑,面色有些古怪的回头看了看沐药儿,对上她清澈无波澜的琉璃眸,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磨磨唧唧干什么呢!”

慕容墨月厉声吼过去,吓得易风浑身一哆嗦,转头直接大声道:

“现在,觉得自己长得丑的出列!限九个人!”



他这一声,众人哗然,皆以为自己听错了,易风一咬牙,索性又重复吼了一嗓子,,台上几人瞪着他,台下众将士瞅着他,却始终没人再动。

不过

今日之事实在太过蹊跷,方才慕容墨月在台上的话,底下的众将士也没听到,在他们看来,这出列的人许是要去执行特殊任务。

所以,当易风又问了第三遍时,便开始有人迟疑,毕竟,王爷好不容易来军营,如此一番兴师动众的选人该是别有深意。

那被选出的一千人,一定是对王爷有什么用,遂,很快,九人已到位。

觉得自己长得丑的出列?

虽说这个问题有些刁钻,但是,在王爷面前,承认自己丑又如何,能入得了王爷的眼才是关键。

所以,当易风挥手让那被选出的一千人上前去时,余后的九千人多数遗憾懊恼,早知道刚才就站出去了。



“好!现在,刚才出列的一千人可以走了,余下的九千将士,跟着石将军去左营待命!”

啥?

易风又一句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彻底把一万将士整懵了,所以,这是在搞什么鬼?不应该是被选出的一千人待命吗?怎还反过来了?

不过,相较于一千将士的失望,留下的九千人则异常高兴,跟着一头雾水满脸懵逼的石横离开时,还回首冲台上几人回首高呼。

慕容墨月看了沐药儿一眼,转头低声对章武道:

“今天的事莫要传出去,稍后把刚才那一千人也送去左营,等本王下次再来的时候,让他们去别的军营换防”

“王爷,这”

章武实在是好奇,一时摸不透慕容墨月在想什么,不过他更好奇郡主府为何要一万禁军,且皇上还答应了?

然,虽是满腹好奇,瞧着慕容墨月冷厉不耐的目光,他却是不敢再多问,又听他低声嘱咐了几句,便拱手领命而去。

飒飒凉风中,沐药儿扯了扯披风,裹紧身子便下了台阶,刚走了一步,就被人挡去了路。

“挑出完全不懂水性的,本王尚可理解,挑出不会唱歌的,本王勉强接受,可自认为自己长得丑的这是何意,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慕容墨月蹙着眉,因为她的冷淡和无视,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沐药儿抬头瞧他,面色平静。

“我欲归还镯子求王爷一事,算是私下所求,王爷方才让我在众目睽睽下挑选,虽有悖我的意愿,但王爷肯帮忙我便感激,今日,多谢了”

慕容墨月突然有些头疼,负在背后的手不经意摩擦着拇指上的玉扳指,声音带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凉意。

“你要一万禁军,这件事本来就瞒不住,本王自然有责任让被选中的人知道,他们将要面对什么样的危险,至于敢不敢应,还得让他们自己做决定”

沐药儿轻笑:“可是,王爷还是先帮我挑了一万,谢谢”

又听她道了一句谢谢,慕容墨月的心情终是稍稍好转,见她一直缩着身子,眸光一顿,忽而大步上前,直接将人揽在了怀里。

“你若是在本王的军营受了凉,本王回去可没法跟仪老交代”

沐药儿抬头看他,他的目光似有嫌弃,仿若在鄙视她时时逞能,不自量力,身体却孱弱的厉害。

不知为何,此时此刻,沐药儿心中微微有些堵,缓缓迷了眼,她忽而止步不前,直接扑进了他怀里。

“我自幼便吹不得风,王爷抱着更不容易受凉”

好似,只有她靠近他亲近他,他才会老实。

夜风清凉如水,果然,她这一抱,直接把慕容墨月抱得意了。

“沐药儿,其实你是想嫁给本王的对不对,你这是欲擒故纵吗,偶尔对本王冷淡,偶尔又热情似火,那晚本王爬上你的床你也不抗拒,方才你还亲了本王,所以,这一切都是你的手段对不对”

他抱紧怀中的沐药儿,深深闻了闻充盈在鼻息间的那抹淡淡药香,边说边摸着她光滑细腻的小脸,笑的怡然。

对此,沐药儿只稍稍翻了翻白眼,顺便吐了口凉凉薄气,张张嘴,欲言又止,这男人竟比清醒时还让人讨厌。

不过,他的这抹笑意,却是很让她怀念

凉风徐徐,月影斑驳,军营中又传来将士带着薄汗的轻吼,沐药儿闭上眼,突然低声道:

“慕容墨月,你能不能,别娶洛画”

卷三:第113章:柳十娘的决定

卷三:第113章:柳十娘的决定

自被沐药儿困在郡主府,柳十娘一直有些心神不宁。

得知沐药儿在芙蓉殿被琳妃打到小产的消息时,她正在给上官行换药,恰逢莲心过来说,老爷子让上官行即刻去前厅,她便知道出了事。

随手拦住莲心随口一问,她便彻底被噩梦缠了身,梦里是沐药儿抱着一浑身是血的婴儿一步步朝她走来,毫无血色的小脸上蔓着凄厉的绝望,一遍一遍问她为什么背叛,为什么要害死她的孩子。

血色染红的噩梦,清晰又漫长,时时刻刻皆在凌迟着她的心脏,梦里,孩子的脸渐渐变成了沐药儿的脸

“不不要对不起对不起啊”

“柳儿!柳儿!醒醒,快醒醒”

床前,上官行轻轻拍打着柳十娘的脸,一边抹去她脸上因噩梦累积的湿汗和泪珠,一边晃着她的身子希望她能醒来。

柳儿有心事,他早就察觉,只是他开了口,她却丝毫不想谈,所以,他便不忍心再问下去,如今的他,已经再没了资格要求她做什么或者要求他不准对自己有秘密。

当日将军府前的那场大火,他从此便失去了资格。

如今,他的双腿已好大半,他唯一的希望,就是用余生的时间,好好守护着她,不是弥补,只是想用余生的爱,好好爱她。

可是他忽然发现,再见面,她已非当日的柳儿,她有了太多秘密,藏了太多心思,以前最容易被人看透的小丫头,如今已经完全能藏住所有情绪。

近日来,她越来越不排斥他的靠近,他心中欢喜,却更压抑,因为她经常对着远处发呆,神思缥缈,情绪低落,更甚恐惧。

特别是自从药儿在宫中出事后,她的情绪更是失控,发呆的时间也越来越久,晚上更是开始做噩梦。

自从她搬进郡主府,几乎每天晚上,他都会趁她睡着偷偷去看她,每每守上大半夜,待天色微亮再离开。

前些时日还好,最近,噩梦做的愈发频繁,梦中的恐惧也更强烈,梦境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有一次,他终于忍不住,在第二日她醒来的时候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始终闭口不言,待他问的急了,她便开始大发雷霆,摔了房间内所有东西,将自己关在屋里整整两日不出,最后还是离殇踹门将人拉了出来。

今天白日里听说,药儿是一品香背后的主子,他诧异之余很是替她高兴又觉是哥嫂在天之灵,可待兴奋骄傲过去,他恍惚间记起一件事。

当日在一品香见到柳儿,他便知道,柳儿是一品香的老板娘,那么,柳儿背后的主子也该是药儿,往日他不是没想过,柳儿既然不肯原谅他,又怎么乖乖呆在郡主府。

如今倒是好解释,想来,是药儿的缘故,所以刚开始柳儿才会不得不留在他身边。

有了这个念头,他心下一松,便将柳儿近来的变化都告诉了药儿,原想着她会帮他劝劝,可

“她心中难受,你便让她自己静静吧”

一开始,他不理解这句话,可后来,他终是明白了什么。

“啊”

房间内,柳十娘大叫一声,攸的挣开眼睛,面色惊恐不定,神色凄然,浑身颤抖的厉害,泪流不止的摇头呢喃。

“对不起,我不知道他会这么狠,对不起,对不起”

嘴里一直重复着对不起,柳十娘的神色又开始混沌不清,见此,上官行忙晃了晃她的肩膀,急声道:

“柳儿,快醒醒,谷绿在外面等你半天了,我瞧着她似乎有急事,你若再昏睡下去,她该进来了”

因为怕做噩梦会乱说胡话,所以柳十娘在知道上官行夜夜守在她床前时求过他,若是她昏睡不清胡说乱话,一定不能让人进来,更要及时叫醒她。

他不说,她也不问,所以她一直不知道,上官行到底有没有听到她心里的那个秘密。

披上衣服,随便抹了把脸,打开门,谷绿正坐在院中看月亮。

听到声音,谷绿回头,见柳十娘神色疲惫仿若一场大梦,她很快明白了什么,却是什么也没说,只挥手让她过来坐。

“十娘,过几日,我们要去陈国,xiao jie说,你上次开天眼损伤严重,不适宜长途跋涉,所以她想把郡主府拜托给你,当然,若你待得烦了,可以回庄里或者到处走走”

谷绿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柳十娘浑身僵硬血液不通,脸色一瞬苍白无血色,连呼吸都觉得窒息。

“陈国xiao jie要去陈国去陈国做什么?”

谷绿转头看她,沉默许久,轻声道:“十娘,我记得你曾说过,终有一天,xiao jie会踏平陈国,这不是你的预言吗”

“可可是”

柳十娘面色大变,却在最后住了口,她忽而趴在石凳上,掩去所有情绪和空洞的神色,良久才开了口,声音沙哑之极。

“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去”

“就这几日吧,日子定了,我会提前告知你”

见她情绪如此低落,谷绿以为她是因为让她留守郡主府,顿了顿,她伸手拍了拍柳十娘的肩膀,意有所指道:

“十娘,xiao jie虽冷心冷情,却最是重情,若谷青的事再发生一次,她或许,会受不了的,如今,你既然开始试着原谅上官行,就试着放宽心吧”

“xiao jie说,逝者已逝,她虽难过,却已经放下,有些事,你也只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吧,以后,你还是柳十娘,什么都没有变”

院落内,凄色月圆,谷绿走后,柳十娘又支走了上官行,一个人趴在石凳上坐了许久,再抬头间,泪湿未干,摸着额头中间丝丝凉凉的痛意,眼神是从未有关的坚定。

是的,她做了一个决定。

谷绿说得对,她是说过,xiao jie终有一日会踏平陈国,这一情形,她确实曾看到过,只是她没告诉她,踏平陈国,付出的代价太大,最后的结果,xiao jie是承受不的。

但是没关系,她能改变,她有能力改变的。

只要她在xiao jie离开时阻止了那个人,他便没有时间去干扰破坏,便是她改不了最后的结局,但是她可以延迟结局的到来。

至少,她可以提醒xiao jie,可以给她足够的时间准备,她相信,以xiao jie的聪明,最后结局如何,经她这一逆转,胜负尚未可知。

对着月色凄凉一笑,柳十娘想,她该抽个时间,回家看看了。

卷三:第114章:一万禁军

卷三:第114章:一万禁军

谁也不曾料到,一品香的主子,竟然是琉璃郡主沐药儿。

这一消息经一品香内传出后,惊起了无数骇浪滔天,短短两日功夫,五国皆知,瞠目结舌。

而这两天,天幕亦发生了一件大事。

传闻,一品香的事情曝出后,皇上先是秘密召见了琉璃郡主,然后又在隔日早朝传唤了上官行。

彼时,众人才知,残了将近十七年的上官行竟然站起来了!

满朝文武,虽极为惊讶和不可置信,可到底一品香的主子更令他们好奇,如今这上官行是那琉璃郡主的亲叔叔,他们自然不好得罪。

不过,有巴结的,自然有愤怒的。

李群明言语犀利,直指上官行近十七年装瘸欺骗圣恩,对此,那一直缄默不言在旁看热闹的慕容墨月倒是出人意料的当场驳了他的话。

“人琉璃郡主怎么着也曾是水木山庄的人,背后许有神医沐尘子偷偷帮忙呢,左相这井底之蛙,想来是孤陋寡闻了些”

这话气的李群明吹胡子瞪眼,却是敢怒不敢言,众人心中也活跃,确实,当日那琉璃郡主生死一线,便是神医沐尘子救了她。

所以,若她请来沐尘子治好了上官行的腿疾,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端说一品香的主子是琉璃郡主,璃王又替琉璃郡主说了话,若这些他们尚可接受,那皇上的一道口谕倒是令百官沸腾了。

“传朕旨意,调一万禁军前往郡主府,由上官行接手,上官行可自行处置这一万禁军,或设立为府兵,或设立营地,一万禁军的名号,便归旧人,唤为白虎吧”

便归旧人,唤为白虎

白虎!

皇上竟拨了一万禁军给郡主府,特唤白虎!

一万白虎军!

这是何意,是巧合还是故意,当年上官仪初设立白虎军时,也是由一万禁军开始,所以,皇上这是有意重用郡主府?

可即便上官行的腿好了又如何,他已经在轮椅上坐了有近十七年之久,行军打仗早已生疏,上官仪虽曾是天幕最勇猛的虎将,可到底年华以落,岁月白头。

如此,郡主府内便只剩下一个琉璃郡主,一介女流之辈,谁还能期盼她能闹出多大风浪。

皇上此举到底是何用意,若说重用,无人可用,若说不重用,可偏偏赐了一万禁军!

且,天幕的五十万禁军皆在璃王慕容墨月手上,对此,他竟然毫无反对之意,整个早朝下来,除了那句怼左相李群明的话,便皆若一个看热闹的闲散王爷。

所以,这璃王到底有没有忘了琉璃郡主?

所以,这皇上又到底在想什么?

下了朝,张文淼追上李群明。

“相爷,你说咱们的皇上到底在想什么,那上官行的腿刚刚好,怎么就给他了一万禁军,再者,取什么名字不好,为何偏偏换作白虎,这不是膈应人吗”

李群明双手背在身后,脚下没停,听了他的话只冷哼了一声,目光颇显烦躁的朝四周乱瞧着。

“哼,上官行的腿便是好了,也是废物一个,说到底,他的这些恩赐,不过是承了那琉璃郡主的情”

张文淼目光一闪,狐疑道:“相爷此话怎讲”

“哼,沐药儿赢了五国争霸赛,便是为天幕赢得了荣誉,若当日不是在芙蓉殿出了事,她现在已经是璃王妃,不管怎么说,琳妃将她打成小产,慕容墨月又负了她,皇家终归是欠了她的”

李群明抚着胡须,眉眼处带着精明和浮躁。

“就算不顾及柔妃,皇上也该给郡主府一个说法,不然,必会被天下人议论,徒惹非议,这个时候,就一定要重重赏赐一番”

张文淼点点头:“可若是赏赐,黄金万两珍珠布匹已经可显皇恩浩荡,为何还要赐一万禁军”

李群明睨了他一眼,冷声道:“黄金?哼,如今那富可敌国的一品香都是她沐药儿的,你以为人家会在意区区几箱黄金?若皇上真赐了黄金给她,只怕一个三岁小孩都知道皇家在敷衍郡主府”

说到这,李群明就一肚子火气,一个小丫头,竟然隐藏的这么深,把所有人都蒙在鼓里,真真是个厉害角色。

如今她竟是一品香的主人,恰巧又被慕容墨月抛弃,若是他让麟儿娶了她

张文淼见他眸中隐有沉思,神色一顿,又道:

“相爷,您说皇上这是什么意思,白虎重生,会不会影响到相爷?还是皇上他,察觉了什么?”

他问的隐晦,李群明却听明白了,抬脚下了最后一个台阶,声音更戾气阴鹜,冷笑道:

“你想多了,现在五国争霸刚结束,天幕和西凉又马上联姻结盟,陈国那些宵小,刚被水木山庄震了一下,此时就若风中草,早就站不稳了,咱们的皇上,不过就是想利用昔日白虎军的名号,一边防着陈国,一边警惕着其他三国”

“如此说,皇上并不是因为顾念将军府旧情,且不是真的想重振白虎军威望?”

“旧情?”

李群明似乎听到了莫大的笑话,朝四周看去一眼,面色极为嘲讽的压低了嗓音。

“皇上若是真念旧情,当年的白虎军就不会是十万孤魂野鬼!”

张文淼一惊,想起什么,顿不可置信的看着李群明,后者却已经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道:

“张将军,如今你也算暂别了朝堂,本相给你提个醒,想要活得长久,最好还是安分守己做好分内之事,那礼部尚书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本相原也最喜欢他,可惜啊”

张文淼忙弯了弯身子,力表忠心:“末将能有今日,皆是仰仗相爷,相爷的大恩大德,末将此生难忘,相爷有事只管吩咐,末将的整个骠骑营,都是相爷的!”

凉凉秋风中,李群明十分满意的离开了,张文淼站在原地,一直目送着他离开,待他的背影越来越远,他恭维的目光才幽幽转冷,暗含几许薄凉恨意。

没错,他现在是骠骑大将军,说来,他能有今天,还真是多亏了李群明帮忙,当日,他从酒肉和尚包打听那里得到了李武的秘密。

后又在水木山庄绿姑娘的提醒下给李群明设了套,让他以为,这个骠骑大将军非他这个兵部侍郎不可。

近来,李群明折损了几员大将,如今正是用人之际,自然会考虑到他,他忠心已表,那李群明又怕时间太久,这个位子被旁人觊觎了去,所以,自然是急着向皇上推荐心腹。

昨日收到绿姑娘密信,让他今日带人在禁军营四周制造混乱,虽然不知道何缘由,想来,应该跟今日早朝的事有关。

如此看,那琉璃郡主,竟一直同水木山庄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不过,至于他们有什么目的,他不在乎,因为他们有共同的敌人,这便足够了!

只是,因为这一万禁军,京都怕是要乱了!

卷三:第115章:跟小师父去扬州

卷三:第115章:跟小师父去扬州

郡主府,药阁。

沐药儿刚喂饱了球球和龙虫,离殇就进来了。

“xiao jie,十娘说,她许久没回家了,想回家看看”

揉着球球肚子的手一顿,沐药儿沉默少许,点点头:“嗯,想回去便回去吧”

离殇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沐药儿拍拍球球的屁股让它自己去玩,然后挥挥手让离殇坐下。

“有话说?”

“是”

离殇坐在她对面的位子,回答的有些迟疑,接过她递来的茶,他紧握着更是心绪紊乱,声音亦是支支吾吾。

“xiao jie,十娘她她是不是”

一语未了,再难出口,沐药儿抿了口茶,忽而想起有一次听上官柔提及往事时说过的一句话。

“世上万事,皆可执着,唯情深二字,不可勉强,更不能挽留”

随口而出的话,却是让离殇一震,他有些慌乱的颤了颤身子,急声道

“xiao jie,我”

“离殇”

沐药儿轻声打断他,幽幽的目光望向靠在院外那道绿色身影,若有所指道

“你觉得,需得什么样的男子,配得上谷绿”

离殇没想到她会这么问,神色一愣,斟酌少许,缓声道

“既要配得上谷绿,自然是谷绿自己喜欢的,且人品家室自是不能差,谷绿性子闷,什么事都喜欢憋在心里,找个性情相反的,该是合适的”

“人品家室性情相反你觉得风离叶如何”

“xiao jie!”

离殇惊呼,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您明明知道,谷绿向往的是江湖快意人生,她自来最厌恶被拘束在深墙大院”

沐药儿抬头看他,松动的神情间有些莫名其妙。

“我只是问你,风离叶这人如何,又没说要把谷绿许配给他”

满院花草药香中,离殇面色尴尬的摸了摸额头。

见此,沐药儿不戳破亦不为难,只放下茶杯站起身,声音随风而逝,惊的离殇一个战栗,攸的抬头。

“等阿远带着人同九千禁军汇合,就让他和童冼先带着大家磨合磨合,南宫明日到达扬州,你们且去准备准备,去陈国之前,我们去扬州玩上几天”

璃王府,浮琉阁。

慕容墨月坐在秋千上,已经近半日的功夫,易风推了推易水。

“王爷这是怎么了”

易水拿白眼扫他,耸耸肩,颇显无语道

“我怎么知道,王爷从军营回来之后就变得不对劲,在军营里是你跟着,你都不知,我从何得知”

易风张张嘴,一句话也反驳不出,确实,他说的没错,王爷是从军营回来之后就变得不对劲,一得空就坐在浮琉阁院中的秋千上,一坐就是半天。

起初,见他总赖在秋千上,他还以为王爷想起了小王妃,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可当他一旦试探着提及小王妃,王爷就厉眼瞪过来,仿若他再多说一句就跟他拼命。

如此,他倒是摸不透自家主子什么意思了。

“你们说”

思绪乱炖中,冷不防的,那一直坐在秋千上低头沉思仿若坐成雕像的男人突然开口,吓了易风一跳,却是恭敬的竖着耳朵听他道。

“若是有一个女人,偶尔对你很冷淡,又有时候很热情,她是不是在欲擒故纵的耍手段?”

闻言,易风和易水面面相觑,两人眸中皆有一丝了然,易水默然少许,先一步拱手道

“王爷赎罪,属下未曾与女人有过接触,所以王爷的话,恕易水不知如何作答”

易风侧头瞪了他一眼,这家伙真是不厚道!

悱恻归悱恻,当慕容墨月的眼神飘过来时,他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

“王爷,这种情况要分人,不同人有不同的回答”

慕容墨月一愣,细细蹙了蹙眉“何意?”

“咳”

扯扯嗓子,易风干咳一声,聚眉一抖,颇显正儿八经的解释。

“若王爷说的这个女人是西凉公主,那必然是她为了赢取王爷欢心使的欲擒故纵,可若王爷说的是琉璃郡主,那自然另当别论”

言此,他微微一顿,待慕容墨月面带愠色,不耐的瞪过来时,才赶紧开口。

“若是琉璃郡主,她对王爷冷淡,那定然是不想理您,若是偶尔又很热情,这应该是不会的,顶多是态度稍缓,如此,便说明小郡主暂时没生您的气”

“哼!你倒是很了解她”

慕容墨月厉眼半眯,似审视似深沉的目光落在易风身上,吓得他浑身一抖,更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心中暗暗叫苦,脑袋却转的极快。

“王爷,属下哪里是了解小郡主,这些,不过是王爷之前一直挂在嘴边的话,属下听的多了,便记下了”

说完,赶紧扯了扯易水的裤脚,后者扶额,但是煞有其事的开了口。

“王爷,这个属下可以作证,王爷以前,确实经常说这些话,王爷还说,琉璃郡主冷心冷清,若是不想理一个人,根本是不屑一顾,若是热情,也只恰巧心情好而已”

他以前?

又听得以前,慕容墨月忽而莫名烦躁,徒生出立刻想起以往的念头来,可愈是用力想,愈是一片空白,只近日来见到的那张清浅绝美的小脸在脑中徘徊。

无意瞧见两人眸中的打趣和期待,他微一冷哼,面色依旧难看。

“你方才说,她只是暂时不想生本王的气?她敢生本王的气?”

易风嘴角一抽,暗暗悱恻,连孩子都差点生了,为什么不敢生气?

眨眨眼,又干咳一声,垂眉恭敬道

“王爷,您想想,对一个女人来说,什么最重要,那肯定是名节和清誉啊,可这两个,小郡主都给了您,婚事未成先小产,一觉醒来又被抛弃,这亏得是琉璃郡主坚强,换做旁人,还不得一根绳吊死”

浮琉阁的庭院里,易风还在不遗余力的卯足了劲劝说,大有一通话就要让慕容墨月想起过往的架势。

只,他正说的唾沫星子乱飞,院中已经跑进来一人,在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中,凶巴巴的将怀中所有瓷瓶全倒在慕容墨月身上。

“给你,都给你,这些药够你吃一年的了,我要走了,你再有什么事,也莫要再找我,你的阎王醉我解不了,不过小师父说了,这黑白瓷瓶里的能暂时压住,没了会有人送过来的”

欧阳旭絮絮叨叨了一通,见将瓷瓶全放进他怀里,满意的点点头,爬起来就要走,然,还未来得及转身,就被一声阴森的厉喝震住。

“你去哪!”

欧阳旭一哆嗦,下意识老老实实的回答

“当然是跟小师父去扬州啊”

慕容墨月一愣,继而神色一沉,复杂幽暗。

扬州?

一万禁军马上就会到郡主府,她怎么突然在这时候去扬州?

卷三:第116章:郡主要去扬州

卷三:第116章:郡主要去扬州

今日午时,天幕京都发生了一件事,不大不小,却极是热闹。

据那酒肉和尚包打听在一品香里的说词,该事件起因,是前骠骑大将军李武,话说李武虽狂妄嚣张,手底下却有几个誓死效忠的属下。

李武出事后,他们一直在伺机挑事报复,也不知从哪得知,李武最后是被大理寺翻了证据收押,索性趁着京都近日大事不断,是非复杂,趁乱围聚大理寺闹事。

如此,可把大理寺卿夏昌训吓坏了,事实上,李武的整个案件,虽最后是移交的大理寺,可证据是京兆尹府提供的,罪诏书是圣上下达的,关大理寺屁事啊。

这些欺软怕硬的主,一个个挥着刀耀威扬威,面露凶煞,势要扬言讨公道,可到底,是知道京兆尹府的背后是左相府,金銮殿上坐着的那位他们更是望尘默哀。

所以,最后倒霉的就是他大理寺。

得知一大群凶神恶煞之徒在大理寺外挥刀恐吓时,夏昌训刚从山上拜了菩萨回来,今年他一直比较倒霉,事事不顺,事事都危及他这身官府。

特别是李武一事过后,他觉得还是要去山上拜拜去去霉气,原以为这是京兆尹府审的案,圣上亲自下的旨,他不过是结案而已,就算事后有事,也寻摸不到他的头上。

可到底,他还是最倒霉的一个!

听着门外愈发高涨的叫嚣,夏昌训急的上蹿下跳头发冒烟,最后还是段元雪中送炭给他出了主意。

“大人,近日那张文淼刚替代李武成了骠骑大将军,您何不去把他请来帮忙,一来,张文淼刚上任,需要时机证明自己的能力,帮大理寺平定bào luàn,就是帮了朝廷,回头皇上赏了他,他自然忘不了大人一个天大的恩情”

“二来,门外那些都是李武的旧属,他们不满李武被获罪,此时虽恼上大理寺,可心中定然也极为看不顺替代李武的张文淼,而张文淼必然也急于铲平李武旧势力,大人想,这两方一见面,还不得直接掐起来”

听了段元的话,夏昌训犹如醍醐灌顶,拍着他的肩膀大肆赞扬一番,一脸的满意,一脸的庆幸,不知从何时起,段元已经变成了他身边的智囊军师。

不放心别人,夏昌训嘱咐段元亲自跑一趟骠骑将军府,务必将张文淼请来帮忙。

张文淼带着人姗姗来迟,似乎刻意等大理寺外一群人闹得天翻地覆才出现,两方人相见,果真是分外眼红,几句不合之言,直接纠打在一起。

最后,当然是张文淼一方大占优势,大掌一挥,率众直追溃散出逃的李武旧属,结果一直追到禁军在皇城郊外的一处驻扎营。

偏巧的是,一群人风风火火马蹄翻飞的狂奔过去时,正遇上官行在军营领旨带走一万禁军。

三路人马冲撞在一起,受命移交一万将士的石横,脾气一上来,被张文淼一个眼神给挑衅了,然后两人扭打在一起,打的天昏地暗。

上官行瞧着混作一团的人群,隔空同张文淼交换了一个眼神,继而大喊了一声石横,然后迅速带着大部队离开。

混乱中,没有人在意,从军营中离开了多少人,又有多少人去了何处,更无人在意,隐在人群中悄然离去的段元。

突然的一场暴动,让人始料未及,索性,最后在新任骠骑大将军张文淼和禁军将领石横的指挥下,近一百人的李武旧属全被抓捕入狱。

章武将此事汇报给慕容墨月时,顺便帮石横说了情。

“王爷,当时的情形实在太过混乱,那张文淼的态度又实在高傲,石横的脾气虽一向冲动,但今日确实不怪他,张文淼让人进军营搜查,这如何使得,不过总归,石横最后顾全大局,帮助张文淼抓获了乱党”

说到最后,他又松了口气,眼角带着些许笑意。

“不过,张文淼这次,倒是真的误打误撞帮了我们,一万将士出营,九千跟着上官行走,一千往相反方向调去别的驻扎地,丝毫未有人发现,一千将士亦不知情,后来便是有人查,也查不出什么”

闻言,慕容墨月眉头紧锁,周身透着高深莫测的寒意和沉思,倒是立在他旁边站着的易风,默默翻了翻白眼,心中了然。

什么误打误撞,人张文淼分明就是赶过去帮忙的,想都不用想,如此刁钻又毫无破绽的计谋,定是他们小王妃想出来的。

唉,好纠结,要不要告诉王爷,那张文淼其实是小王妃的人,还有,其实小王妃就是水木山庄的神秘庄主?

若是把什么事情都告诉王爷,他现在已经忘了小王妃,到时再出什么岔子害了小王妃可如何是好,可若不告诉王爷,整日整夜看着王爷因猜测揣摩伤神,他又觉实在对不起主子。

唉,真纠结

“王爷!不好了,不好了!”

书房内,德叔急急忙忙的开门跑进来,弯身喘着粗气,显然跑的很急。

慕容墨月蹙着眉,不悦的冷斥:“慌什么,有话好好说”

德叔抹了把汗,扯了扯被汗浸透的衣襟。

“王爷,装车了,装车了”

“什么装车了”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令慕容墨月渐起不耐,他原本就烦着呢,瞧着德叔那急躁又恨铁不成钢的架势更来气。

怎么这一个两个现在都这么欠揍,难不成他对他们太好了?

“德叔,你”

“哎呦,王爷嘞,郡主府在装车了,小郡主马上就要走了”

德叔没注意他突然变得冷厉的面色,刚擦干净的额头又满头大汗,这次,慕容墨月倒是没有怪他。

“走?去哪?”

莫不是欧阳旭说的

“扬州,小郡主要去扬州了,老奴刚才碰见郡主府的管家明忠,特意去打听了一下,那老家伙别提多得意了,说是小郡主要带着仪老到扬州游玩,顺便还把他带上了”

说到这,德叔就是一阵心酸嫉妒,若是平日里,那老家伙定是不愿搭理他的,上次打架且不是闹着玩的,现在郡主府的人看着他们璃王府的人,就像隔着多大仇怨似的,远不及以往的和谐欢喜。

唉,说到底,都怨自家王爷,如今,他们想去郡主府讨个酒喝都不成了,往日他就纳闷郡主府的酒怎比一品香的梅花酿还要香醇,却不想,原来小郡主就是一品香背后的主子。

多好的璃王妃啊,这天下唯一能与他们王爷般配的人,若是就这么跑了,回头等王爷想起来,可不得悔的肠子都青了。

门外,洛画紧握了握拳头,面色狰狞可怖,嘴角荡起一抹阴狠的笑意。

扬州?

沐药儿要去扬州!

真是天助我也,那个人也在扬州,既如此,就别怪她心狠手辣,即便沐药儿真的死了,那也不是她杀的,到时候尊主怪罪下来,跟她也无丝毫关系!

卷三:第117章:慕容易的秘密

卷三:第117章:慕容易的秘密

郡主府。

上官行带着童冼和阿远入了府后,同沐药儿打过招呼,便直接去了老爷子的院落。

沐药儿在药庐待了半天,三人还没出来,想来是有太多往事要聊,她想了想,原是准备去南阳王府走走,结果刚出了门就看见了慕容易的马车。

“义父”

将人引进府,沐药儿正要同他说去扬州的事,不曾想,他却先一步开口。

“药儿,听嫣儿说,你要带她去扬州玩?”

“嗯,最近京城的闲言碎语太多,爷爷的病情刚有好转,不能整日待在府里,所以,我想着带他去扬州看看,听说,那里的银杏很美,爷爷想去看看”

沐药儿给他添满茶水,浅声道:“义父若是舍不得嫣儿,我便不带她了”

闻言,慕容易忙道:“义父不是这个意思,嫣儿知道你要带她去玩,这几日高兴坏了,若是去不成,恐要将南阳王府给拆了”

言此一顿,瞧着沐药儿平静浅淡的神色,不经意道:

“药儿,皇上刚赐了一万禁军给将军府,这件事非同小可,在京城已经乱了套了,你在这个时候离开,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沐药儿晃了晃手中的茶杯,摇头道:“没什么事,只是爷爷近来总念叨着扬州,他说,当年爹娘就是在扬州定的情,所以,就想着带他去看看”

慕容易蹙眉,声音隐约带着探究:“可是,这一万禁军怎么办,你当真要交给上官行?他的腿刚刚好,怕是”

秋风一扫,院中药香阵阵,沐药儿半垂下眉眼,漫不经心的将耳边一垂落发丝撩到耳后。

“义父多虑了,这一万禁军,并非我的,一品香的身份暴露,皇家对我的亏欠就更大,皇上畏惧我背后的势力,自然就不敢怠慢,他知道,黄金珍珠布匹对我来说是敷衍,偏巧,这时候四叔站起来了”

“对于曾经的将军府,自然,将士才是最大的诚意,换句话说,他此时赐一万禁军,又赐名白虎军,说句薄凉的话,他只是想利用白虎的称号,威慑邻国而已”

慕容易见她神色淡淡,渐渐缓了缓眸光,聊了些关于嫣儿的话题后,忽而又道:

“药儿,你之前不是说,要对付左相府,如今皇上赐一万禁军,不是最有利的时候,为何你要选在这个时候离开”

惊风处,他的声音带着丝丝急切和迟疑,沐药儿抬头看了他少许,握着茶壶的手不经意收紧半寸。

“义父,这次小产,我想通一些事”

“什么”

“我可以容李群明多活几年,却不能给自己再留下遗憾,这么多年,爷爷的身子已经被掏空,如今已是强弩之末,与其现在将所有精力用来对付李群明,不若先陪他一些时日”

慕容易了然,伸手欲拍拍她的脑袋,却被她极快的躲开,右手一顿,置在半空有些尴尬。

沐药儿依旧垂着眼,低头安安静静的喝着茶:“义父,对不起”

她这一道歉,慕容易很快明白了什么,经过慕容墨月忘情的事后,依照她的性子,对所有人警惕防备不算怪事,这丫头,终是太过敏感了些。

抿了口茶,他瞧着这满院初秋之景,再看看沐药儿那张出落的愈发精致绝色的容颜,张了张嘴,似叹,似惆怅,更似怀念。

“若是你娘亲还在世,得知你近来处境,定是会心疼死”

沐药儿逗弄着龙虫的手一顿:“娘亲?”

“是啊,你的娘亲,曾是五国第一美人,可她偏偏掩去容颜,藏身在白虎军中,义父第一眼见到她,就觉她是与众不同的,她的一静一动,一眉一眼,都是那般吸引人,当年,若不是阴差阳错,她早已成了南”

堪堪停在最后一个南字上,慕容易躲闪开沐药儿探究的目光,略显不自在道:

“今日是来看你,义父却说了那么多废话,让药儿见笑了”

“义父同爹娘曾是挚友,想念他们再正常不过”

沐药儿神色淡淡,面上丝毫未有波澜,见此,慕容易勉强松了口气,笑道:

“药儿善解人意,真是个好孩子,不过”

略略一顿,面上开始有些沉重,蹙眉嘱咐道:

“你此番去扬州,京城的事,还是不能懈怠,你走后,那李群明必然会拿一万禁军大做文章,只留你四叔自己,定然不妥”

“所以”

沐药儿接过话,乖巧的给他杯中添满茶水:

“还需义父多多帮衬,京城这个地方,药儿最信任的,始终只有义父一个,若是义父都不能信,那这天下,除了师父,倒是再无人能信了”

说这话时,她的眸色幽幽暗暗,看不清思绪浑浊还是复杂,慕容易仰头大笑着,没察觉她的异样。

“药儿放心,义父虽是个闲散王爷,但在这京城,还是有些威望的,有义父在,短短时日内,那李群明还翻不起郡主府的dà bo浪”

艳阳暖日,秋风渐凉,这般天气,却是有些矛盾。

慕容易走后,谷绿和离殇现身。

“xiao jie,真的要查南阳王吗”

离殇瞧不见沐药儿的神色,心中却不免担忧,方才她的最后一句话,他和谷绿在暗中听得清楚。

若是义父都不能信,那这天下,除了师父,倒是再无人能信了。

偏偏,如今这两个人似乎都多多少少有些问题

“嗯,查查他和若颜与上官止的关系,若颜出事后的那几年,他都在什么地方,做了什么事,跟什么奇怪的人接触过”

“xiao jie是怀疑,南阳王对若颜郡主”

后面的话,谷绿没有说出口,有人因爱生恨,有人因爱成癫,她不知道在沐药儿的猜测中,慕容易是何种人,但如今唯一可以肯定的。

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慕容易。

那日在郡主府,十娘同上官行在院中起争执,慕容嫣看到后的那番话,惹xiao jie生疑,便传消息让庄里去查南阳王府的旧事。

那是怎样的一段过往,谷绿说不清什么心绪,因为太过震惊,南阳王妃,竟是被慕容易活活掐死的,不对,应该是活活打死的。

南阳王妃的乳母,如今已经六十高寿,她不愿回首的往事,因为对她太多沉重,却便是只字片语,也能听出她对慕容易的恐惧和憎恨。

这么狠的一个男人,身上到底藏了一个什么令人惊悚的秘密,他们不知,却惊愕的发现,这么多年他装出来的伪善,竟突然变得如此陌生。

啪!

“琉璃郡主好生悠闲,就这般迫不及待要去扬州会情郎吗”

卷三:第118章:我会杀了琳妃

卷三:第118章:我会杀了琳妃

啪!

“琉璃郡主好生悠闲,就这般迫不及待要去扬州会情郎吗”

当慕容墨月拍打着手中的折扇踏风而入时,球球恰叼了一条大鱼欢喜的跑进来。

瞅见慕容墨月,它小眼珠子滴溜溜迸发出愤怒的火焰,小爪子一转就要去咬死他,却是刚转了身就堪堪停住。

然,它停的及时,慕容墨月的眼睛也冷的极快,大掌一挥,疾风一扫,直接将球球抓在了手里。

另一只手捏着折扇抬起它嘴里的大鱼,眯着眼睛迸发出阵阵寒意,声音冷如鬼魅。

“这是本王从天佑寺带出的红莲,被高僧开了光的,一直在璃王府养尊处优的供着,所以,你这小东西是不要命了吗,嗯?”

球球被他吓得瞪直了眼,嘴里的大鱼一滑,直接掉在了慕容墨月刚打开的折扇上。

嗷嗷!

小沐沐救命!

转过头,球球对着沐药儿直叫,心中十分委屈。

嗷嗷,这个男人太可怕了,又可恶又可怕,早知道它就晚回来一会了,嗷嗷,太倒霉了!

想当初,它就是为了这条鱼,昧着良心暂时接受了这个男人,还处处给他递消息,还以为他能照顾好小沐沐,没想到这男人就是一个混蛋。

害小沐沐伤心不说,还把沐沐肚子里的宝宝弄没了,还让那个丑不拉几的坏女人住进府里,当初,它真是瞎了狐狸眼,才为了一条鱼丢了狐狸脸。

所以,它想着如何也得争口气回来,就趁着去扬州前,溜进璃王府把这条鱼偷来咬死煮汤给小沐沐补身子。

没想到,一失足成狐狸恨,它竟然被这男人当场抓了个正着,真是气死人了!

嗷嗷!

沐药儿听完它断断续续呼天喊地的一通解释,默默捏了捏眉心,良久,朝慕容墨月一伸手。

“是我让它偷的,王爷若是有气,冲我发便是”

药香萦绕的院落中,慕容墨月半眯着眸子瞧着沐药儿许久,直至管家明叔过来问,还需将什么搬上马车,他才随手将球球扔了过去。

“你欠本王两个人情”

沐药儿站着没动,球球自己在半空中扑腾两下后准确无误的跳进了她怀里。

嗷嗷,吓死狐狸了!

沐药儿低头,见它虽满脸哀怨,滴溜溜的小眼睛却还是时不时贪婪的朝那条大鱼望去时,顿有些头疼。

“王爷,既然人情欠下了,那能不能烦劳王爷把那条鱼给我,若王爷要讨人情,鱼自然就归我了”

慕容墨月扬唇一笑,心情似乎好了不少,见她不问为何是两个人情,却只惦记着自己手中的大鱼,心情更是愉悦。

折扇一挥,面上泛起几末刁钻的刻意为难。

“归你?哼,你的狐狸将本王的红莲咬死了,你以为不需要赔的吗,你非但得还本王两个人情,还得赔本王的鱼,至于这条,本王自然要买回去埋葬”

嗷嗷!

臭不要脸!

球球有些不能忍,在沐药儿怀里动来动去,似乎想跳上去咬死慕容墨月,却是还没等沐药儿刚一松手,它就死死抱住了她的胳膊。

嗷嗷,它是狐假虎威,它打不过他。

沐药儿伸手戳了戳它的脑袋,没有再搭理慕容墨月,而是转头对谷绿道:

“一会去趟天佑寺,找了生和尚要两条一模一样的红莲,一条送到璃王府,一条给球球当晚膳”

谷绿点头应下,很快转身离开,慕容墨月的脸色却颇为难看,冷笑道:

“找了生大师要两条?你以为这鱼是在菜市场买的吗,大师又岂会随便听你使唤”

沐药儿抬头:“那是我的事,与王爷何干”

“不知好歹!”

慕容墨月有些气恼,这女人怎一直跟他唱反调,大手一挥,地上的大鱼腾空而起,几乎只是一个瞬间,球球嗖的一声就飞了出去,落地时,嘴里正叼着鱼。

欢快的蹦跶着四个爪子,想走又不敢走的看着沐药儿,待她一个默许,立马撒丫子跑开了。

沐药儿见慕容墨月丝毫没有要走的迹象,略一挑眉,转头让离殇先去老爷子院中瞧瞧,然后请了慕容墨月坐下。

“王爷今日来,有事?”

啪!

将手中的折扇往她跟前一放,慕容墨月紧紧盯着她的眉眼,瞧得仔细。

“听说你要去扬州,正好,风小四也在扬州,这是他的折扇,你帮本王带给他”

沐药儿兀自低头搅动着手中茶水,看也没看桌上的折扇,漫不经心道:

“好,我会让人交给他”

慕容墨月半眯着眼:“让人交给他?郡主这次去扬州,不是特意去找他吗?”

沐药儿抬头,面有不解:“我找他做什么”

“郡主在这个时候去扬州,不是急着见情郎吗”

风掠长空,淡淡的药香扑鼻而入,慕容墨月心神一荡,又是这个味道,熟悉且陌生,他好似在梦中闻过上百回,又好似从未闻到过。

一抬头,对上沐药儿面无表情的薄凉疏离笑容,才觉自己刚才的话有些不妥,正欲说些什么,她却已经先开了口。

“情郎?风离叶?呵,王爷听谁说的,让我来猜一猜,首先,王爷府里的人应该不会说我坏话,府外,王爷很少跟人接触,寻常人说话王爷定是不搭理的,能入得了王爷耳,又趁机编排我的人,我能想到的,就只有洛画和琳妃”

她冷冷清清的神色看不出任何情绪,没有讥诮,没有讽刺,没有伤心难过,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若在说一件别人的事。

“琳妃打死了我的孩子,洛画抢走了我的男人,两个人都与我有仇,但是,你与风离叶亲如兄弟,洛画如今暂住你府上,你们又成亲在即,她巴不得你听不到我的名字,所以,是琳妃告诉王爷的吧”

亦或许,这话是洛画让琳妃说的,沐药儿没提此事,因为此时此刻,毫无意义。

见慕容墨月攸的变幻莫测的神情,她知道自己猜对了,唇角终于荡起一抹冷笑,她拿起石桌上的折扇,目光幽幽沉沉的看着他。

“王爷,有些事,我曾经决定瞒你,是想过报复你把我忘记,但是现在,我给王爷提个醒,待我从扬州回来,第一个要杀的,就是琳妃,我一定会亲手宰了她!”

“你!放肆!”

慕容墨月面色大变,攸的站起身,勃然大怒,周身更是肆意阴森寒意,沐药儿抬了抬眼皮,声音清冽。

“芙蓉殿当年的那场大火,王爷以为是谁舍身救你,现在的琳妃,不过是一西凉细作,王爷其实早有察觉,只是不敢查下去,你要自欺欺人,我管不着,但是现在的琳妃,一定要为我的孩子陪葬!”

卷三:第119章:让她有去无回

卷三:第119章:让她有去无回

璃王府。

谷绿掕着两条鱼进来时,德叔远远就迎了过来。

“哎呦,这不是谷绿姑娘吗,可把你给盼来了,是不是你家xiao jie要找王爷,王爷他”

“德叔”

谷绿出声打断他的话,顺便将手中的两条鱼递给他,笑道:

“球球把璃王府的一条红莲咬死了,璃王爷让我们家xiao jie赔,这是我家xiao jie让我去天佑寺又讨来的两条,跟之前的一模一样,烦请德叔告诉璃王爷,鱼已归还,xiao jie不欠他什么了”

听她所言,德叔嘴角抽搐,心中直犯嘀咕,自家王爷这是怎么了,一条鱼而已,竟让还让人陪,这不是作死吗,回头真把媳妇作没了,等清醒过来难受的还不是他自己。

“哎呦,谷绿姑娘留步啊”

德叔暗自悱恻着,却是眼疾手快的拉住了谷绿,面上带着几分歉意和惆怅,忙不迭的解释道:

“姑娘也知道,王爷近来脑子不好,言语间处事欠缺思考,他绝非故意刁难郡主,还请姑娘帮忙劝劝,让郡主千万不要跟王爷计较,咱们两府是一家人,可莫要伤了和气”

谷绿面色不变,很快瞧出他的心思,却不点破,只道:

“德叔放心,我家xiao jie一向大度,自然不会计较,球球贪吃,璃王不计较才是,不过,主子们的心思,岂是你我猜得透的,至于今后会不会成为一家人,日子还长,且看缘分吧”

说完,谷绿笑着朝他点点头,然后转身离开,德叔一愣,一拍脑门又追了上去。

“谷绿姑娘,还有一件事,王爷早些时候去了郡主府,回来之后,整个人不太对劲,把自己关在书房好半天了,怎么叫都没声音,是不是在郡主府发生了什么事”

谷绿摇头,表示自己不知,德叔还想问什么,她却一闪身没了踪影。

皱着眉一跺脚,想着再去书房看看情况,结果一转身撞上了匆匆忙忙的公孙蒙。

“哎,你这小子,还知道回来”

德叔一见他就来气,拧着他的耳朵眯起了眼,要说这小子也是走运,原只是璃王府的一个守门小侍卫,无意中被小王妃看中带去了郡主府。

早上听易风说,小王妃准备让他进那一万白虎军锻炼重用,要说这公孙蒙,他也一直很喜欢这孩子,平常照顾的也多,听他有好的前景,他也是真心为他高兴。

可这孩子,现在璃王府和郡主府的婚事岌岌可危,他也不帮衬着点,当日两府差点打起来,他帮的也是郡主府。

事实上,他其实觉得没什么,这都是小事,只是近来,眼看着自家王爷快把小王妃气跑了,他心里着急,免不了要发发火。

“德叔,轻点,疼啊”

公孙蒙缩着脖子讨好的扯着他的手,见他冷哼不理睬,眨眨眼,脑子转的极快,凑过去低声道:

“德叔,我今日就是来送情报的,小王妃这次去扬州,无论您想出什么办法,可一定一定要让王爷跟过去,否则就出大事了”

德叔一瞪眼,赶紧松开手:“怎么回事,你且细细道来”

公孙蒙朝四周望了一眼,抬手半遮着嘴,神神秘秘道:

“早上,我无意中听到谷绿和离殇公子谈话,亲耳听见他们说,有个南宫什么的在扬州等小王妃,没听清名字,但肯定是个男人”

德叔眉头紧皱,狐疑道:“你确定?”

“自然”

公孙蒙瞅了眼远处,又神神秘秘道:“还有一个更不得了,其实我昨晚就过来了,本来是想跟王爷说一声去白虎军的事,结果王爷没见着,见到了西凉公主”

“然后呢”

“说实话,我不喜欢那公主,所以我就躲起来了,本来是想瞧瞧走开了,结果无意间听见她和她婢女的谈话,她说,她要赶紧通知二皇子去扬州,啊,对了,还有她皇兄,西凉太子洛闻”

“什么意思”

德叔瞪着眼,一时没领悟他话中意思,公孙蒙一拍手,直接急声道:

“哎呦,德叔,这时候您可不能糊涂,扬州啊,为什么这时候突然去扬州呢,那肯定是跟小王妃有关啊,我是不知这跟二皇子有什么关系,可那闻太子,一直都对小王妃有心思的,要是从扬州回来,小王妃成了西凉的太子妃”

啪!

话音未落,德叔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面色严肃。

“去,必须去,老夫就是绑,也得把王爷绑去扬州!”

天幕皇宫,芙蓉殿。

洛画进来时,琳妃正陪着慕容墨崇蹲在地上玩,芙蓉殿内一片和谐。

晶莹剔透的玉佩掉在地上,上面的珍珠洒落,正好滚到洛画脚边,她弯身捡起,置在手心看了看,又不经意瞧了瞧桌上满堆的玉器,才弯身递给跑过来慕容墨崇。

“真漂亮,崇儿得了好东西,怎不去璃王府送给七哥,你可是你七哥带大的,怎么,现在有了母妃,就忘了七哥?”

琳妃面色一变,脸上尽是不悦,却是没说话,慕容墨崇拿着珍珠,又捡起玉佩,回头看了琳妃一眼,面上有些迟疑。

“母妃说,这些是崇儿的,七哥府里什么都有,他不需要这些”

说完,摸着手中的玉佩,撅着小嘴道:“要是七哥喜欢,那崇儿就把这些留给七哥”

琳妃上前,摸了摸他的脑袋,笑的柔和慈爱:“崇儿,今日还没跟皇奶奶请安吧,现在去寿安宫找皇奶奶好不好”

“好,崇儿听母妃的”

慕容墨崇跟着宫女离开后,洛画唇间的讥诮讽刺更甚。

“呵,琳妃真是好手段,这才过了多久,十皇子就能在宫中肆无忌惮的喊你母妃,真真是厉害”

琳妃屏退左右,施施然的坐在榻上,冷笑道:

“有什么事,直说吧,又想让我做什么,慕容墨月已经怀疑沐药儿和风离叶的关系,若你再让我跟他说些什么,他一定会有所察觉”

洛画姿态优雅的坐在那放满玉器的桌子前,随手拿起一玉佩把玩着。

“都说龙生龙凤生凤,jiàn rén的孩子到底是恶劣,十皇子以前对王爷还不错,如今有了亲娘,也变得自私了,看来,是本性难移,骨子里的卑贱”

“你闭嘴!”

琳妃有些恼怒的瞪着她,面上带着煞气。

“你如何说我都没关系,不准说崇儿!”

“呵”

洛画抬头看了她一眼,眸中皆是讽刺和鄙夷,微一转眉,又隐有深恶痛绝的恨意,冷声道:

“只要你好好听话,你的儿子自然没事,我知道,这么多年你一直跟他有联系,他现在就在扬州对吧,正好,沐药儿那个jiàn rén马上也要去”

琳妃一愣,听她提及那个人心中更是一惊。

“你想做什么”

“杀了那个jiàn rén,我要让她这次,彻底有去无回!”

卷三:第120章:本公主要去扬州

卷三:第120章:本公主要去扬州

通往扬州的青石小道上,一辆宽大低奢的马车慢慢驶着。

秦齐紧拽着缰绳,凌厉的目光时而朝后面瞧着,察觉四周诡异阴森的阵阵冷风,唇角勾起一抹残忍至极的冷笑。

当剑气破风而至时,他脚尖在马车上轻轻一点,攸的凌空而起,手起掌落间,伴着一阵阵惨叫,地上已经躺尸一片,胸口皆蔓着森森血迹,触目惊心。

飞身一跃,稳稳落在马车上,谷绿掀起帘幕朝四周望了望,浓浓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她皱皱眉,沉声道:

“快走吧,马车上没溅上血迹吧,xiao jie可闻不得这个”

秦齐这一路来已经杀红了眼,此时还有些兴奋,扬起右手撩了下额间被风吹乱的发丝,笑道:

“放心,我有分寸,那些人的血还不配落在马车上”

谷绿放下帘幕,回头瞧了瞧躺在软塌上闭目养神的沐药儿,知道她醒着,轻声道:

“xiao jie,那些人跟了一路,想来是杀不完的,为何不让秦齐快点赶路,还要慢慢走着等他们追过来,不若,让冥月他们出来一次杀个干净,耳边倒也清静”

慕容嫣依偎在沐药儿怀里睡得安稳,马车外的一切杀戮都与她无关,只球球趴在沐药儿身上,不时用小爪子蹬着她,似是生气这小丫头总是跟它夺宠。

沐药儿捏着它的小爪子,漫不经心的搓着上面肉嘟嘟的毛发。

“杀干净多没意思,这一路闻着血腥味,别有一番风趣不是吗”

“可是,离殇带着老将军走的大路,我们再耽搁些时间,怕是要夜深了”

谷绿拿起桌上的松子,开始一粒一粒的剥,面上还有些担忧,马车内又是一片安静。

风摇窗动,影落随声,马车外又响起刀剑碰撞的哀嚎惨叫和秦齐愈发兴奋的凌厉之声,待马车又缓缓平稳的行驶,沐药儿终于慢慢睁开了眼睛。

“可以清场了”

话落,两边的车窗幕帘只随风摇荡一番,空气中便攸的多了许多肃杀之气,不消片刻,秦齐已高呼一声,驾车疾行。

青石小道上,宽大的马车渐渐没了踪影,冥月带着一群鬼面人手起刀落间,地上已经血淋淋躺了一群人。

厮杀在继续,惨叫连连,血染红的青石小道妖艳仿若地狱,冥月挥手斩断一黑人的脖子,攸一转身,自怀中拿出一白色瓷瓶,打开盖,朝着满地黑衣人随风一吹,诡异的一幕刹时立现。

方才还黑压压的一片,转瞬便成了一滩滩血水,秋风一吹,触目惊心。

杀戮在继续,血腥味蔓延在整个道路山林,凄厉的惨叫响彻整个天际,同面具人扭打在一起的众黑衣人,瞧见这一幕,腿脚一软,顿生退意。

然,到底是迟了些,还未等他们逃开,便已被利剑抹断了脖子。

天高地阔,木秀于林,突来的一场大风,卷起林间落叶尘土,在无人发现的青石小道,覆盖了所有刀光剑影。

璃王府,北院。

啪!

洛画扬起鞭子重重打在珠云身上,表情阴鹜面色狰狞,出口的话,几乎是咬牙切齿恨意滔天。

“你说什么!全军覆灭!你给本公主再说一遍!师兄今日一大早就追着那jiàn rén去了扬州,若是那jiàn rén到了扬州,师兄受不住她的勾引想起什么,你是让本公主将你做chéng rén彘吗!”

“公公主”

珠云跪在地上,身子摇摇颤颤几乎撑不住,所幸,长年遭受毒打,她早已习惯了,知道鞭子落下时,如何才能最大程度少受些罪。

全军覆灭有去无回,又不是她的错,她就是个代为传消息的,杀人的事哪里是她能左右的。

只是,谁让她倒霉,经常被当作出气筒,若此时稳不住她的情绪,今日怕是真得被做chéng rén彘了!

“公主,咱们还有机会的,等沐药儿到了扬州,有那老怪物在,她便是想活也活不了,一路上跟过去的杀手,还不如那老怪物的一个指头,公主莫急,且再等等”

她急急说完一句话,额头已出了不少汗,抬头见洛画情绪稍缓,她脑中快速飞转,呼了口气又急声道:

“公主,既然王爷去了扬州,那公主也跟着去便是,如今扬州也算热闹,太子去了,那慕容墨鸿也去了,风离叶也在,有这三个男人在,只要咱们使些手段,王爷定然会认为那沐药儿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闻言,洛画的神色终于缓和,她慢慢收起鞭子,一时笑一时冷着脸。

“师兄去了,我当然想去,可大婚在即,若我现在离京,那沐药儿留了后手破坏怎么办,方才宫里传来的消息你也听见了”

“那上官柔整日往寿安宫里跑,肯定是为了沐药儿嫁入璃王府的事,那女人失去了孩子,又是残花败柳,现在除了嫁给师兄,没人敢娶她”

说完,见珠云还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微一皱眉,烦躁的一挥手。

“起来吧”

“谢公主”

珠云叩首,扶着凳子颤颤巍巍的站起身,不敢触碰身上的痛楚,小心翼翼道:

“既如此,公主为何不直接将沐药儿就是水木山庄庄主的身份告知天下,彼时,她就会是五国争抢的对象,就算王爷真想娶她,也不会这么容易”

“哼!你懂什么”

洛画冷哼着睨了她一眼,满脸的不悦和嫉妒。

“如今只单单一个一品香主子的身份,就已经让天下人不计较她的残花败柳珠胎暗结,若是再让人知道她水木山庄庄主的身份,岂还得了,凭什么,她沐药儿是天下争相夺取的香饽饽,而本公主只是一个通过和亲才能嫁入璃王府的可怜人”

珠云垂着脑袋,不敢正视她的目光,心中却暗暗叫苦。

您也知道那沐药儿是水木山庄的庄主,就凭派出去的那一点杀手,别说她身边高手如云,就是只有沐药儿一个人,也不够她塞牙缝的。

心中悱恻,面上却不敢有半分不敬,缩着身子,依旧说的小心翼翼。

“公主,单凭一个上官柔,掀不起风浪,您和幕帝有交易,他不会在这个时候突生变节,就算太后让他给沐药儿和王爷赐婚,也该等王爷回来,您就一直跟紧王爷,只要牢牢抓紧王爷,任何问题都不是问题”

洛画目光微亮的拍拍她的肩膀:

“你说得对,只要牢牢抓紧王爷,任何问题都不是问题,那本公主就去扬州凑凑热闹!”

郡主府只剩一个上官行,自然有左相府收拾,上官柔就算找了太后,宫里也有琳妃拦着,就算拦不住,就算到时慕容天真赐了婚,她璃王妃的地位都无人撼动。

如此简单的道理,她竟此时才理得清,看来,那老怪物当真是对她的影响极大。

扶着手腕处那隐隐约约的痛楚,洛画眉眼渐渐透着阴森。

师兄,这么多年过去,看到那个人,你会怎样呢

卷三:第121章:本太子也饿了

卷三:第121章:本太子也饿了

暮霭深树,繁华扬州,十里长街,银杏铺城。

宽大的马车,停留在一处雕梁画栋繁花似锦的房屋前。

盈盈月色下,偌大的‘沐府’二字遒劲有力,豪纵洒脱。

离殇正在门前守着,见马车停下,忙走上前撩开帘幕,谷绿先伸了头出来,跳下马车的时候,双腿一软,眼瞅着就要摔下去,秦齐忙伸手去扶她。

却到底晚了一步,离殇环住她的腰身将人打横抱在怀里,谷绿身子一僵,面上不经意染上了娇羞的红晕。

“方才剥松子坐的腿麻了,对不起”

她垂着眉眼解释,鼻息间充盈着强烈的男子气息,声音带着颤意和紧张,双手有些不知所措的无处安放。

离殇低头,见她脸上难得荡起不常见的绯红,连耳朵也红的厉害,似醉酒了般,这番类似寻常女儿家的羞涩,平日里在谷绿身上并不常见。

不知为何,瞧着瞧着,离殇心中忽而泛起一抹涟漪,想起离开前沐药儿的话,又略一皱眉,不自觉抿了抿唇角。

谷绿看见他皱起的眉和紧抿的唇角,以为他不高兴,目光一暗,忙挣扎着从他身上跳下。

“对不起,下次不用麻烦,我摔不着”

她轻声道歉,掩去心中的受伤,转身抱着慕容嫣下马车。

离殇超前一步,想张口解释什么,可到底什么都没说,只看着沐药儿道:

“xiao jie,南宫半个时辰前有急事出去了,老将军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沐药儿牵着慕容嫣,帮她理了理凌乱的衣裙。

“嗯,你帮谷绿把东西拿进去,一会去醉食楼吃饭”

说完,她抬头看了谷绿一眼,便牵着慕容嫣朝府内走去。

谷绿挥开秦齐伸过来要扶她的手,不敢再看离殇,却是莫名瞪了眼秦齐。

“我没那么娇弱,不用麻烦你”

说完,她还用力蹦了两下,继而右手撑在马车上,轻轻一跃跳了上去。

秦齐被她突然的火气弄的有些莫名其妙,再回神间,她已经从马车内抱着一个木箱跳下。

摸摸脑门,秦齐又不怕死的说了一句。

“谷绿,其实我可以把马车赶进府里,你现在就搬,不累吗?”

“管你什么事,我高兴”

谷绿有些恼意,特别是察觉离殇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更是浑身不自在,又瞪了秦齐一眼,继而抱着木箱逃也似的跑进了府。

望着她的背影,秦齐渐渐收起唇角逗弄的笑意,转身看向离殇,沉声道:

“离殇,我知道,你如今依旧舍不下十娘,可你不能装作不知,谷绿对你的心思,如果你确实不能给她想要的,一定不要给她希望,我会守护她”

秋风明月中,离殇掩下所有复杂的思绪,一时沉默无语。

扬州沐府,地处中心最繁荣街段,在扬州一带颇有名气。

没有人知道里面住着什么人,因为沐府内常年只有一个管家和几个小斯婢女守着,主人神秘莫测,从未口露过面,许是出现过,只是没有人见过。

府院地处庞大,占据面积极广,装修建筑奢华,处处透露着黄金万两的钱财气息。

至少,从府外四周看,是这样的。

风离叶乍一见到这处府邸,觉得甚合自己口味,这完全是他风离叶财大气粗的一贯风格。

知道这是杨泽成所建,他一转头直接从怀里掏出了一摞银票。

“喏,这是十万两银票,回头再给你十万两黄金,这座府邸卖个小爷了”

十万两黄金,加上十万两银票,无论在哪里卖一栋府邸,也差不多足够了。

杨泽成丝毫不客气的将十万两银票塞进衣袖里,见他面色一喜正欢愉,唇角勾起一抹古怪的笑意,漫不经意道:

“树叶,你可瞧好了,这上面写着沐府,你该知道这是谁的府邸,若你能从她手上买下,我送你二十万两黄金”

树叶~~

风离叶气恼的跺跺脚,对这个称呼,他已经完全无力吐槽,一路纠正数次,这讨厌的男人非但不改,还越叫越上口。

——“风离叶,不就是风离了叶子,叶子离了风,这如何听着都是落叶,嗯,‘落’这个音我不喜欢,不然就叫你树叶吧”

杨泽成这个臭男人,固执的比倔驴还讨厌,啊啊啊,偏偏他打不过他,又没他有钱,做生意又差他一截,真是气煞人也。

若他是个女人,他一定用美男计骗到手,然后再狠狠蹂躏他,嗯,再扔给他一纸休书,杀杀他的锐气。

这辈子,除了慕容墨月和沐药儿,这人是第三个让他咬牙切齿又头疼的混蛋。

不过,若他真如此残暴的整他,只怕他是见不着明日的太阳了。

他说的没错,他确实知道这沐府的主人是谁。

往日,虽对这扬州沐府颇有印象,不过一直只算计着卖买,方才听杨泽成说,这是杨家所建,他便猜到了。

无论是那稀世珍宝玉面锻锦,还是这扬州最具地位最是豪华的宅院,什么有缘人,不过是他杨泽成故意混淆视听对世人的说辞。

事实上,这男人许是同那一品香一样,背后的主子都是那人。

玉面锻锦,沐府,还有他近日跟着杨泽成了解的一些事实,无一不在照显,这个男人的主子是沐药儿。

一品香的事已经让他自收到消息到现在都处于疯狂鬼畜的心态,如今再得知杨泽成也是她的人,风离叶瞬间觉得自己白活了。

天道轮回,这天下疯狂了!

“你若不想进去,就自己回客栈吧,我主子来了,再没时间陪你玩了,你自己照顾自己吧”

煞有其事的拍拍他的肩膀,杨泽成眯着眼朝远处的银杏后看了一下,唇角蔓出冷意,不动声色的大步跨府而入。

被留在原地的风离叶一跺脚,暗骂一声,赶紧飞身追了上去。

不远处,金黄一片的银杏下,洛闻负手而立,姿态优雅,紧紧盯着沐府的大门,久久未语。

清风从他后面伸出脑袋,小心翼翼的试探道:

“主子,天幕璃王马上就到了,主子不先进去打个招呼吗,如今沐姑娘同璃王的关系并不融洽,此时正好是主子最好的时机”

闻言,洛闻并未出声,半响,才转身负手而去。

“杨泽成方才已经发现了你,以后切莫大意,更不可轻举妄动,她的身边,高手如云,没有本太子允许,万不可冲动”

清风赶紧跟上:“可是主子”

“急什么,她方才不是说一会去醉食楼吗,正好本太子也饿了”

卷三:第122章:风离叶的担忧

卷三:第122章:风离叶的担忧

扬州是柳十娘的家乡,气候适宜,温度适中,沐药儿每年都会来此住上一段时日,长至数月,短至一两日。

只要是她偶尔居住的地方,杨泽成一般都会为她买下一座宅子,杭州沐府,亦或扬州沐府,皆属其中之一。

风离叶也是在此时此刻,才摸透了其中的关系,像他这种生意人,自然对每个地方的人情世故和街道环境都摸得一清二楚。

沐府之于每个地方,都是一处神秘之所,因为它的地理位置太过扎眼,一眼瞧过去,就知道是大户之所。

因为处在不同之地,所以一般人不会在意,但对于嗅觉敏感的风离叶,早就猜测这神秘的沐府潜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只是,任他如何猜测,又是如何查询探访,怎么也没想到,这背后的沐府主人,竟然是沐药儿。

沐府,沐药儿。

想通了之后,他又觉得事实本该如此,沐药儿这个女人,真是不动声色的一鸣惊人,他风离叶自来觉得女人是麻烦是累赘,如今真是刮目相看。

进了沐府,不同于府外建筑的奢华宏大,里面端的是精致惬意,小桥流水,花草柳枝,梅花支架,银杏宜人。

若说外面是金碧辉煌的宫殿,那府内便是别有洞天的世外桃源,去繁归简,每一细节处又恰到好处精致完美,连杂草都修饰的别具一格。

如此,倒是跟沐药儿那女人的气质完全吻合。

“如何,这里的花花草草一土一木,可全是本少爷亲手打点布置的,不单这一处沐府,但凡你能在各处见到的,里面的装修别无二致,全同这扬州沐府一模一样,每处都花了本少爷不少心思”

见风离叶自进了府,眸中便是一派赞叹和惊奇,杨泽成倍感骄傲,脸上的得意再掩饰不住,一时指着溪上小桥,一时指向院中花藤秋千。

风离叶敛去眸中的赞赏和激动,冷不防打断他的嘚瑟。

“老羊,你这么费尽心思的帮小沐沐,连花花草草也全按她的喜好,是不是对她有别的心思,我可警告你,佳人是有主的”

杨泽成一愣,倒不是因为他唤‘老羊’:“我”

“你什么你,别怪小爷没提醒你,这话切莫让王爷听见,否则他定是要扒了你的皮,小沐沐注定是璃王妃”

风离叶颇显正儿八经的提醒,说完还戳了戳他的胳膊,杨泽成原是想说什么,又听他如此说,话到嘴边直接呸了两声。

“我呸,璃王妃?想得美,就凭他慕容墨月,才配不上主子”

提及慕容墨月,杨泽成满脸嫌弃和愤怒,那咬牙切齿的愤恨似是要把慕容墨月咬死。

“我早就说过,姓慕容的没一个好人,偏主子对那个慕容墨月情有独钟,如今怎么样,那混蛋喜新厌旧遗弃了主子,想娶别的女人还非说失了记忆,这话就你树叶听着,相信吗!”

风离叶摇摇头,又点点头,煞有其事的严肃着脸。

“自然是信的,小爷自小跟王爷一起长大,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的性情,虽然一夜之间失了记忆确实让人难以相信,但小爷更愿意相信,爱之深,伤之痛”

话音一顿,面色微微变得有些惆怅和感慨,与他平日的潇洒全不相同,难得的,多了几许沉重。

“小沐沐医术了得,有了身孕,她定然是知道的,可她一直没告诉王爷,而且,就算琳妃用了迷香,她也该能自保才是,所以孩子”

“我想,王爷可能猜到了什么,却又不舍得质问她,孩子没了,她又生命垂危,王爷一时情绪崩溃,被极度ci ji下忘了一些事,也属正常”

闻言,杨泽成冷哼,一时沉默,面色却更是冷寂沉浮,眉眼中隐带着煞气。

“他便是被下了蛊忘了情,也不能如此残忍的对待主子,伤害已经造成,等他娶了那西凉公主,他跟主子便再无可能,你若再向着慕容墨月说话,自此咱们也不再是朋友,慕容墨月若是不知收敛,他日,京都的商行一定是姓杨,彼时,老子一定断了皇家经济主脉!”

风离叶原是被他的气势吓到,正忐忑惊疑着,冷不防,被他最后一句话逗乐。

“老羊哥,断了皇家主脉?您老别逗了,这整个天幕都是人慕容家的,你凭什么断人家的路,倒是你,若是皇上一道圣旨不让你杨家再经商,你岂不是要喝西北风”

杨泽成不屑的翻了个白眼,嘴角尽是讽刺鄙夷,又带着素日的高傲精明。

“哥哥我经商时,你还哭鼻子叫娘呢,不让我经商?哼,他以为老子是吃素的,老子经不经商都能挖空了天幕的主脉,四国巴不得吞了天幕,老子把天幕的商行偷梁换柱移至四国,轻轻松松数着黄金在天下大摇大摆,横着走都没人敢管老子”

这番话,乍一听起来,委实大逆不道,可风离叶知道,他没夸大其词,若有一天,皇家真惹恼了他,他真的会挖空天幕经济主脉,这是他杨泽成的本事。

至于横着走在天下,他相信,以沐药儿深不可测又神秘强大的背景,定能保他周全,一品香背后的势力,就连王爷也一直未能摸清探透,如此,委实可怕。

念及此,风离叶终于开始担心起慕容墨月来,虽然他也对他的遗忘恨得咬牙跺脚,但他知道,他一定不是故意的。

这其中,定是有什么缘由,王爷对沐药儿的感情,他看的清楚,若非意外,他那般纵容着宠溺着喜欢着的女人,如何舍得忘记。

可天幕与西凉的婚事已经昭告天下,琳妃po hài沐药儿将其打成小产也是人尽皆知,那洛画顺理成章的住进璃王府更不是秘密。

如此复杂的情况下,沐药儿却选择了沉默,选择了放弃王爷,他不知道她为何不找王爷讨个说法,也不理解为何遭受如此屈辱,她竟不利用那两道圣旨给自己讨回公道。

时至今日,她似是刻意忘了那两道圣旨的存在,若说沐药儿不喜欢王爷,那决定不可能,依她冷心冷情的性子,若不是对王爷欢喜,定不会怀上他的骨肉。

可她到底是怎么想的,风离叶不知道,就像他不知道,凭她的本事,怎会让琳妃把自己打成小产。

对了,这其中,还有一个琳妃,她是王爷的母妃,这么多年,王爷对她一直很尊敬,若不是她不想出冷宫,此番定是母慈子孝的和谐场景。

如今,她将王爷最心爱的女人打成小产,风离叶想,慕容墨月突遭次变故,定也有这方面的缘由ci ji。

若他日王爷恢复了记忆,他又该何去何从,是选择一直尊敬的母妃,还是选择被自己辜负伤害的爱人。

到那时,时光境迁,沐药儿又可否能原谅他?一对有情人,如何再终成眷属?

卷三:第123章:可怜的王爷

卷三:第123章:可怜的王爷

醉食楼,坐落在扬州中心街道,属扬州酒楼之尊。

传闻,醉食楼三个字,还是当初天幕皇上微服私访到扬州,在酒楼用了一餐后,宾主皆欢,一时兴起亲手赐了‘醉食楼’三字牌匾。

借由这个传闻,醉食楼的生意一日胜过一日,直至成为扬州最具传承的特色。

来往的客人络绎不绝,平日里,在店里根本看不到空座位。

不过,今日有些特殊,因为今天的醉食楼,被人包了场。

然,就因为被人包了场,现在才起了纠纷。

掌柜的领着店小二守在一旁,虽心中急切,却迟迟不敢上前相劝,今日也是倒霉,早知,便不该贪那丰厚的黄金白银。

今日一大早,有一财大气粗的男人扔了一万两黄金,说是要包下醉食楼半日,一万两黄金只包下半日,这可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不答应他才是傻了,几乎是想都没想,醉食楼下午便不再对外开放,然,就是关门关出了事。

也不知为何,今日倒是奇了怪了,先是一个财大气粗的男人包场,再是京都来的两位王爷非要进门不可,最后又来了个西凉的太子爷,也是非要进来用膳不行。

哪一方他都不敢得罪,哪一个都不敢将人赶走,可他到底是先收了银子,做生意原就是这么做的,所以,方才硬着头皮委婉的说了事情原委。

结果,三人竟甚有默契的互望了一眼,然后就一屁股坐在桌前不走了,一人寻了一个桌子,四周都有各自的护卫把守,各个凶神恶煞的,他就是再想委婉,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脑袋。

如此,酒楼内的气氛便开始陷入僵局。

掌柜的谁也不敢得罪,自然让人去请了包场的客人,如今,他说的话他做的决定才是最有分量。

说来,掌柜倒是认识那个男人的,几乎每年,这人都会来包场,时间不一定,次数也不一定,他后来仔细观察了,别的不清楚,只知他是那神秘沐府的人。

所以,自然知道让店小二去何处寻人。

一楼大厅处,南宫牧面色阴鹜的看着不请自来的三人,迟迟没有说话,最后,目光掠过慕容墨鸿和洛闻,定格在捏着酒盏径自喝酒的慕容墨月身上。

深沉的目光渐渐变得凌厉阴森,愤怒中夹杂薄凉的恨意和敌视,他的怒气,丝毫不加掩饰,便是缩在一角的掌柜都深切感受到了从他身上散出的薄薄冷气。

这位公子,貌似对这璃王有深刻骨的敌意?

洛闻与慕容墨鸿相视一眼,两人十分默契的饮酒自酌,看起了热闹。

没错,今日在醉食楼包场的,正是南宫牧。

每年沐药儿来扬州小住时,总喜欢来醉食楼吃上扬州特色佳肴,所以他总会提前来包场,以免外人扰了她的清静。

只是没想到,今日会在此处见到慕容墨月,慕容墨鸿和洛闻三人。

相较于慕容墨月,南宫牧虽也不喜欢慕容墨鸿和洛闻,但目前为止,两人还没实质性的惹上他,倒是慕容墨月,他早就恨不能杀了他。

“璃王是不是太不要脸了,这醉香楼已经被我包下了,这里不欢迎王爷,请马上离开”

藏在袖中的双手不经意的握紧,南宫牧暂时压下直接动手揍死他的冲动,勉强深呼了两口大气才稍稍缓和心绪。

至少,他不能在醉香楼闹事,不能给杨泽成添麻烦。

慕容墨月对他自入门而起的敌意只微微蹙了蹙眉,全然不放在心上,凉飕飕的一眼,轻蔑而厌恶。

“你是谁,脸都不敢露,也敢在本王面前耍横找死”

不知为何,他瞧着他脸上那个狐狸面具,心中微微泛起不悦,总觉得,那面具在哪里见过,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但是

记忆中,却是个女人戴的

“你管我是谁,总之,这里不欢迎你,马上离开!”

南宫牧话中的恼意更甚,且带着急切和催促,再耽搁下去,xiao jie该过来了,他不能再让xiao jie见到这个男人。

即便这男人已经忘了xiao jie,即便xiao jie已经决定离开这个男人,但是潜意识里,他依旧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是极其危险的,

然,对他的愤怒和催促,慕容墨月只冷冷一哼,慵懒肆意的冷傲昭示着他的狂妄,一言不发,正要挥手将人打出去,易风却急急俯身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

沐药儿的人?

略一皱眉,慕容墨月开始有些理解这陌生男人的怒从何来,既是沐药儿的人,对他咬牙切齿实属正常,因为自他醒来,所有人都对他失望怒目。

“你”

正要开口,冷不防的,一阵疾风打断了他,慕容墨月拧眉瞧去,只一眼,瞳孔骤然一缩,深邃的眸光渐渐变得阴霾充满戾气。

众目睽睽下,南宫牧扣住沐药儿的肩膀,目光将人从头到尾看了来回几遍,一直待确定她没事,才忽的紧紧将人抱在怀里。

他将脑袋埋进她的脖颈,一言不发,微微颤抖着的身子却在无声诉说他的想念和心疼,抱得太紧,以至于沐药儿的呼吸都开始不顺。

她原是想推开他,可他周身肆意散出的恐惧和担忧让她心中没来由的一怔,恍惚间,她想起了前世,她也是这般,在凌儿难过害怕是紧紧抱着他安慰。

如今,她算幸运的,至少,在她难过时,也有类似亲人的安慰,一时的感念,让她忘了推开南宫牧。

这一幕,落在四周众人的目光中,皆有些意味深长不言而喻的难解思绪。

沐药儿此时穿的是男装,一身月华白长袍,身披淡蓝披风,面容精致,宛若一块无暇美玉铸成的玉人,丰神隽秀,高贵清华,眉如墨画,疏离清浅。

掌柜众人皆睁大了眼,满面惊奇,想看又不敢看,细看之下,嘴角竟不同程度的开始抽搐。

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这两个大男人竟抱在了一起,虽同样俊朗如谪仙,但到底是成何体统。

洛闻和慕容墨鸿却是在第一眼就认出来了,被面具男抱住的那个美男子,分明就是琉璃郡主,沐药儿!

眸中多了些嫉妒的神色,却皆没有作声。

那个面具男子,到底是谁,同沐药儿又是什么关系?

后面跟来的风离叶见到这一幕,更是傻了眼,不是吧,他才开始担忧,马上就有危机了?

哎呦,他可怜的王爷!

左看右看,怎么好似满屋子的情敌!

卷三:第124章:齐聚醉食楼

卷三:第124章:齐聚醉食楼

醉食楼,凉薄的空气,处处透着诡异的静谧。

南宫牧抱着沐药儿不松手,周身肆意蔓延着眷恋和宠溺的心疼,四周众人瞧着这一幕,眸光各异,神色各态。

终于,慕容嫣伸出小手扯了扯南宫牧的衣袖,小嘴噘的极高,满脸的不高兴。

“你是谁啊,你放开嫣儿的姐姐”

南宫牧没理她,依旧把沐药儿拥在怀里,脑袋在她脖颈间蹭了蹭,两人之间莫名的暧昧,衣着之间莫名的色泽,仿若,形似眷侣。

这个认知,让慕容墨月瞬间变了脸色,阴鹜凌厉,愤而作色,心中更是难言的嫉妒和懊恼。

这个女人,竟然不推开那个男人!

她是真的风尘摇绰来者不拒,还是那个狐狸面具男人对她是与众不同的?

“药儿姐姐”

慕容嫣见南宫牧不理她,满脸不悦,又扯了扯沐药儿的衣袖,眼前这个男人她虽不认识,但她认识他脸上的那个面具。

那是上元节那天,药儿姐姐带的那个,那是这天下独一无二的,是依着球球的模样打造的,所以,姐姐应该是认识这个男人的,不然不会把面具给他。

有了这个念头,小家伙也不敢太放肆的踹南宫牧,换做平日里,除了慕容墨月,她是不允许别的男人抱沐药儿的。

虽说她现在生慕容墨月的气,有些恼她,但私心里,她还是想让沐药儿同慕容墨月在一起。

“南宫,我饿了”

沐药儿拍了拍南宫牧的后背,示意他把自己放开,这次,南宫牧倒是听话,又收紧手臂用力抱了她一下,才缓缓松开了她。

却是一手揽住她的肩膀,一手朝缩在角落正拼命向杨泽成使眼色的掌柜挥了挥。

“赶紧上菜”

“啊哎好嘞”

掌柜的浑身一激灵,赶紧招呼着一群店小二忙里忙外,并亲力亲为招呼着一帮人坐下。

酒楼中间早在南宫牧的授意下,摆了一个可容纳十人的大桌子。

沐药儿扶着上官仪牵着慕容嫣入了座,南宫牧和离殇及杨泽成等人跟着陆陆续续坐下,风离叶动作极快,跟着杨泽成一屁股就坐在了他旁边。

谷绿进了后厨,十人桌仅剩了三个位置,风离叶见此,扭头拼命朝慕容墨月使眼色,奈何后者看都没看他,阴鹜着脸,似乎在强忍着怒气。

倒是洛闻,起身走到上官仪身边,恭恭敬敬行了个西凉标准礼节,声音温润。

“洛闻见过上官老将军,当日来天幕比较匆忙,又因各种缘由,未能亲自过府拜访老将军,洛闻甚感愧疚,还请老将军不怪罪”

上官仪自进来看到慕容墨月时,脸色就一直不太好看,此时听见洛闻的话,神色稍缓,却只摆了摆手,沉声道:

“闻太子言重了,老夫早已解甲归田,西凉与天幕的联姻在即,太子是天幕的客人,马上又与璃王亲上加亲,若要见礼,老夫实在受不起”

他这话微带着抵触的情绪,洛闻看了慕容墨月一眼,眸光一闪,笑道:

“既如此,咱们之间便不再谈些俗礼,洛闻便入乡随俗,唤老将军一声仪老”

见他不再说话,洛闻话音一转,走到了离殇旁边的空位旁。

“在西凉时,洛闻就听说过天幕扬州的醉食楼,所以稍有清闲,便迫不及待的赶过来了,既然此时碰到了,那不知闻可有荣幸,能与琉璃郡主和仪老共进晚膳”

上官仪皱了皱眉头,没说话,转头看了看一直沉默的沐药儿。

“药儿”

沐药儿神态自若的给慕容嫣夹了一个鸡腿,又给球球夹了一整块鱼,漫不经心道:

“今日这里是被我先包下的,若是闻太子肯出更高的银子,自然是想坐哪便坐哪”

洛闻略一挑眉,笑意更浓:“若是闻用高出郡主的银子包下整个酒楼,那不知郡主可否赏脸,继续用完这一顿晚膳”

言此,忽而一顿,意味深长的眯了眯眸子。

“说来,这里给闻的感觉,不知为何,有些像京都的一品香,郡主既然喜欢一品香,应该也喜欢这醉食楼,所以,郡主应该不会舍得这美味佳肴吧”

酒香袅袅,夜明珠光盈盈。

一品香与醉食楼,却有一处极为相同,又或者,与许多处沐府前的酒楼相同。

便是,太阳西落,夜色朦胧,酒楼却从不点火烛,而是全用夜明珠。

偌大的酒楼,盈利丰厚,以珍贵的夜明珠代替火光,虽有些财大气粗,但到底也不奇怪,多年来,众人也只当是酒楼主子的特殊习惯。

一品香出名的是梅花酿,醉食楼最厉害的是桃花酿,洛闻原也只是怀疑,可今日在此见到沐药儿,不知为何,他竟觉得一品香和醉食楼之间,有种莫名的关联。

许久

“饭吃了一半,只要闻太子不赶,自然是要吃完的”

沐药儿神色淡淡,丝毫未起波澜,给老爷子夹了菜,又一直给慕容嫣和球球添食,自己却一直未吃任何东西。

直到谷绿端了一盘饺子上来,她才夹起一个放在嘴里,南宫牧伸手帮她擦去唇角的汤汁,又捏起筷子给了夹了一个。

这一暧昧的动作,让酒楼内几人同时变了脸,却是一时无话,没人说什么。

不过,沐药儿却是避开了南宫牧喂来的饺子,将他的手推到他自己嘴边后,才自己又夹了一个放嘴里。

风离叶瞧了瞧一脸笑意的洛闻,又扭头恨铁不成钢的瞅了瞅慕容墨月,颇为嫌弃道:

“小沐沐,咱们吃咱们的,你管他做什么,这里这么多桌子,他一西凉太子还怕没东西吃吗,再说了,既然咱们先包场了,自然有先来后走的道理,让他留下就给足了他面子,凭什么让他再包场”

他愤愤的说了一通,沐药儿只轻飘飘睨了他一眼,便没再说话,倒是杨泽成一巴掌拍在了他脑门上。

“啊,你敢打小爷”

风离叶捂着脑袋满脸哀怨的瞪着杨泽成,后者喝了口酒,漫不经心的冷哼道:

“这是我的酒楼,对陌生人,自然是利益至上,闻太子想坐下吃饭,自然得付更多的银子,若是不愿,出门右转一直走是官驿”

言落,眯着眼鄙夷的瞅了瞅嘴角开始抽搐的风离叶,满脸嫌弃道:

“倒是你,你凭什么坐在这里,你是谁的人,赶紧起来,真是不要脸,谁让你坐下了”

风离叶狠狠抽了抽嘴角,面色微微有些扭曲,不可置信的瞪着杨泽成,似要努力瞪出一个窟窿来。

这不要脸的老羊,方才在沐府中,明明是他让自己跟着来吃饭的,现在竟然当面让他难堪。

“小爷我”

“郡主,本王能坐下吗”

卷三:第125章:璃王想起来了?

卷三:第125章:璃王想起来了?

杨泽成今晚要失眠了。

没错,是兴奋的。

洛闻二十万两黄金,慕容墨鸿三十万两黄金,慕容墨月五十万两黄金。

嗯,不费吹灰之力,全进了他的腰包。

至于事情是怎么发生的,说起来,是一场不见血的针锋相对,首先,洛闻用二十万两黄金坐在了离殇旁边的位置。

然后,慕容墨鸿又用三十万两黄金,坐在了洛闻旁边的位置,最后,慕容墨月又用五十万两黄金,想坐在慕容墨鸿旁边那仅剩的一个位子上。

没错,是想坐,还未坐下。

因为他刚大手一挥许了五十万两黄金,桌上便立马有人反对。

首先是慕容嫣,最后一个空位就在慕容嫣和慕容墨鸿中间,小丫头霸气的一脚踩在最后一个凳子上,撅着小嘴气呼呼道:

“月哥哥欺负药儿姐姐,嫣儿讨厌你,不给你坐”

慕容墨月深呼了口气,暂时忍着,没说话。

然后是上官仪,侧身护着沐药儿,仿若慕容墨月是洪水猛兽,一双厉眸警惕愤然的瞪着他。

“璃王身份尊贵,我等高攀不起,还请王爷莫要见怪,如今王爷和我上官家,虽是君臣,却更是陌路”

慕容墨月又深呼了口气,勉强忍着,没说话。

再来是杨泽成,他倒是没对着慕容墨月说什么,而是一挥手招来掌柜的,厉声训斥加警告了一番。

“都给老子记住,以后这醉食楼,不许璃王府的人进出,见一个赶一个,出了事老子担着”

掌柜吓出了一身冷汗,头都没敢抬,低着脑袋忙不迭的点头应和,风离叶抽搐着嘴角,默默朝杨泽成竖起了大拇指。

牛气!

慕容墨月面无表情,周身开始肆意冷厉着阴鹜的戾气。

最后是南宫牧。

“璃王殿下,这里不欢迎你,请回吧”

啪!

他话音刚落,慕容墨月直接一手震碎了慕容嫣脚下的凳子,小家伙吓了一跳,所幸沐药儿及时拉住了她。

“本王在哪里,你管得着吗!”

他这话是对着南宫牧说的,满身戾气的冷厉也是对着南宫牧。

醉香楼外,月色孤清,醉香楼内,夜明珠光袅袅盈盈。

因为慕容墨月突然的戾气,四周的空气节节令人窒息,易风拔剑站在慕容墨月身后,警惕的看着南宫牧。

刀光剑影,一触即发。

事实上,易风是极不愿意这般场面的,他知道那狐狸面具下是水木山庄的副庄主南宫牧,南宫牧是小王妃的人,王爷若是同他交手,定是会惹恼了小王妃。

可刚才这场面,众人的冷言冷语,讽刺愤怒,慕容墨鸿和洛闻的看热闹姿态,无一不在ci ji着王爷,他发火是必然的事。

特别是这个南宫牧,他抱了小王妃,便是王爷暂时忘了小王妃,他方才脸上嫉妒的疯狂,却依旧逃不过他的眼睛。

所以,若小王妃再不拦着,今天这场冲突,是在所难免了!

然,整个过程,沐药儿却一直仿若一个局外人,安安静静的吃着饺子,神态自若,半分未起波澜。

眼看着慕容墨月同南宫牧之间的硝烟火气愈发强烈,易风心中急的焦躁,南宫牧定是打不过王爷,若是王爷不小心出手伤了他,回头惹小王妃生气可如何是好。

不然

“璃王若是心情不好,烦请离得远些”

南宫牧缓缓站起身,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唇角,他巴不得,慕容墨月突然发难,因为他早就想跟他打一架。

如此念着,眸中的挑衅便愈发强烈,看在慕容墨月眼里,便是离死不远的挑衅,所以,当南宫牧又故意夹了一个饺子在沐药儿碗里时,他攸的抬起了掌。

冰冷雷厉的空气中,慕容墨鸿眼中蔓着难掩的兴奋和期待,洛闻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亦微微提了口气。

明眼人皆看得出,这面具男子是沐药儿的人,不管他们是何关系,若是今日慕容墨月愤怒之下杀了他,想来,便是他日后恢复记忆,他同沐药儿之间,也始终隔了一条人命。

电光火石间,易风急急朝沐药儿喊了句。

“小王妃,你知道王爷现在不能动用内力的”

他这一吼,众人一愣,连慕容墨月也拧眉看着他,正狐疑他话中深意,冷不防的,一直沉默的沐药儿却在此时开了口。

“南宫,吃饭”

南宫牧张张口,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慢慢坐回位子,再没看慕容墨月一眼,心中却盘算着定要再寻个机会跟他打一架,否则心中这抹邪火,怎也消不下去。

见此,易风勉强松了口气,继而甚有眼色的从一旁搬了个凳子过来。

慕容墨月撩袍坐下,略一弯身,将慕容嫣抱到了易风搬来的凳子上,然后自己紧挨着沐药儿坐下。

“臭月哥哥,啊,药儿姐姐,嫣儿要坐在药儿姐姐身边”

慕容嫣扑腾着小胳膊小腿,挣扎着kàng yi,慕容墨月一个眼神看过去,小家伙攸的闭上嘴,顿时老实了,却是满脸的委屈,可怜兮兮的撅着小嘴,不敢再出声。

沐药儿放下筷子,面色不渝的看着慕容墨月。

“把嫣儿抱过来”

“她喜欢坐在那”

慕容墨月笑得阴森冷意,说完,还回头看了慕容嫣一眼。

“是吧,嫣儿”

慕容嫣满脸委屈的看着他,再可怜兮兮的看看沐药儿,忽而就从盘子里拿了个鸡腿,然后低头趴在桌上老老实实的咬。

沐药儿微蹙着眉没说话,但是慕容墨鸿开了口。

“七弟,你这是做什么,你与沐姑娘已经没有丝毫关系,而且,你马上要娶洛画公主,为何还要缠着沐姑娘,你害的她还不够惨吗,别太过分了”

他的目光一直落在沐药儿身上,贪恋执着,痴迷掠夺,太过炙热的目光让人极为不舒服,沐药儿面上一闪而过的厌恶。

拿起筷子,敲了敲桌面,离殇等人见此,亦不再警惕着神经防备,皆拿起碗筷开始吃饭。

上官仪见此,也暂时压下担忧,夹了个饺子放在嘴里,罢了,如今这种情形,还是赶紧吃完走了便是。

慕容墨月冷着面色沉默了半响,忽而伸手捏了捏沐药儿的脸,语气轻佻,神色自若。

“药儿,你怎么这么瘦,是不是上次小产影响了身体,也是本王大意,竟没好好寻个太医帮你再检查检查,正好,欧阳也来了扬州,一会让他帮你把把脉”

宠溺的目光,温柔的语气,众人一愣,面色各异。

什么情况,璃王恢复记忆了?他想起来了?

卷三:第126章:孩子的父亲?

卷三:第126章:孩子的父亲?

古人云,事出反常必有妖。

所以,当慕容墨月突然变得温柔时,沐药儿只抬头望了他一眼,并未有其他反应。

然,上官仪却是坐不住了。

啪!

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老爷子气的吹胡子瞪眼。

“慕容墨月!老夫尊你是亲王,可你也莫要欺人太甚!”

沐药儿在芙蓉殿被打至小产,这件事,在老爷子心中一直是根刺,他悔恨自己没保护好这唯一失而复得的亲孙女,更懊恼当初如此轻易就默认了她与慕容墨月的婚事。

所以,此时听见慕容墨月提及小产,口中说着愧疚,面上却无丝毫真实的歉意,他再压不住火气,拍桌勃然大怒。

见此,慕容墨鸿心中一喜,赶紧绷着脸跟着老爷子训斥了一句。

“仪老说的是,七弟啊,那件事对郡主来说,到底是不堪提及的往事,你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有点过分了”

事实上,慕容墨月的神情太过高深莫测,他猜不准他到底想起了沐药儿没,不过,现在老爷子对他意见极大,脸上那恨不能杀了他的愤怒清晰可见。

所以,此时煽风点火才是最重要的事,彻底让老爷子恨上慕容墨月,他才好有机会抱佳人入怀。

洛闻轻啄桃花酿,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一句话未说,完全置身事外,似乎只是单纯的想坐下吃个饭,然,那一双精明凌厉的眸子却晦暗莫深。

他期待桌上正在发生的矛盾愈演愈烈,目光却时而又朝南宫牧和杨泽成瞧去,处处带着审视,时时带着沉思。

戴面具的那个男人,给他的感觉很熟悉,他似乎在哪里见过,却又道不清在哪里见过。

还有这个醉食楼主子,杭州缎王杨泽成,五国行商之人,无人不知这杨泽成的名号,行商手段通天,精明锐利,乃商中佼佼者,早已无人能望其项背。

就连他身边的风离叶,真正较量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若不是杨泽成曾言,他不喜京都氛围,只怕现在,京都的各处商行会是杨家天下。

然,这般人物,竟然以沐药儿为首,不但乖乖听从于她,时而望向她的眉眼中,亦皆是尊敬和崇拜,更是绝对的顺从。

有那么一瞬间,洛闻以为自己看错了,可事实上,这杨泽成真的是以沐药儿为首。

察觉此番诡异之事,洛闻似乎能理解,为何一品香的主子会是沐药儿,只怕这京都的一品香,和杨泽成脱不了干系。

只是,纵然看透了这些,他还是有一事不明,或者说,就因为看清了某些事,所有才有另外一件事猜不透。

如果这杨泽成真是沐药儿的人,为何今日如此明目张胆的将其暴露,莫说他方才暗示自己以猜得出,若是慕容墨鸿事后想起来,只怕也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树大招风这个道理,聪慧如沐药儿不会不知,若是让慕容天知道她背后势力深不可测,只怕更会给郡主府招来灾祸。

就像当初的将军府,当年那场惨烈的梦符谷战役,若说同慕容天没有一点关系,他倒是不信。

所以,沐药儿,到底在想什么。

又或者说,她此时如此暴露身份,是故意?

可是,缘由呢

一桌十个人,每个人的神色皆不同。

静谧幽幽的空气中,沐药儿抱起球球站起身,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慢慢的牵起慕容墨月的手,话却是对着老爷子说的。

“爷爷,好好吃饭,稍后让离殇他们陪您先回去,我有话要同王爷聊聊”

“药儿,你”

老爷子一惊,有些不赞同的蹙了蹙眉,却是在沐药儿清淡的琉璃眸中,将千言万语,皆化作了一道长长的叹息。

沐药儿牵着慕容墨月就要往外走,然,身后的人没动,姿态狂妄的坐在那里,只眉眼一挑,反手将她的玉手握在掌心。

对上他含着薄怒又饶有兴致的深邃黑眸,沐药儿站着没动,轻启唇瓣。

“王爷若是觉得与我独处不妥,在这里说也是可以,跟不跟我走,王爷自己决定”

闻言,慕容墨月的眸光攸的加深,察觉她微微挣扎的动作,他攸的握紧了掌心,撩袍起身,神色邪魅。

“郡主相邀,本王岂敢不从,能得郡主主动牵手,本王的荣幸”

话音缓落,他握着沐药儿的手慢悠悠的抬起,占有欲极强的晃了晃,在慕容墨鸿满目的嫉妒中,半揽着佳人离去。

离开前,沐药儿不动声色的朝离殇投去一抹浅浅的目光,后者微点头,一切尽在不言。

月色轻洒,树影婆娑。

夜幕下的扬州,古运河道,蔚为壮观,美轮美奂,听清风溪水,见人影攒动,别有一番风致趣味。

两人并肩走过桥头,停在一处卖混沌的小摊处。

“怎么,郡主方才没吃饱?”

慕容墨月见她寻了个位子坐下,脸上颇为迟疑,似是在嫌弃桌上那似有似无的污垢和小贩衣物上那陈旧的色泽与遗留的汤汁。

刻意开口的调侃,明显在掩饰他眉间蹙起的折痕,对此,沐药儿并未理他,对着跑过来殷勤招呼着倒茶水的小贩轻声道:

“两碗混沌,谢谢”

“哎,好嘞公子,还是老规矩吗,不加香菜?”

小贩似乎认出了沐药儿,语气中带了些碾熟的热切,见她点头,忙欢快的应了一声跑去准备。

对此,慕容墨月半挑着眉,有些诧异,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撩袍坐在了沐药儿对面的位置。

“郡主经常来?”

沐药儿安抚着怀中情绪些许不稳的球球,揉着它胖嘟嘟的小肚子,漫不经心的回答着慕容墨月的话。

“嗯,算是吧”

这里气候适宜,又是柳十娘的家乡,所以每年她都会来这住一段时日,十娘需要柳家秘术平复天眼带来的后遗症,她也正好顺便养养身子。

这个摊子倒是没什么特别,味道不错,又巧离得近,吃过几次,便习惯了,至于这小贩记得清楚,该是因为球球。

不过,这许是她最后一次来扬州

慕容墨月眸色深深的看了她半响,忽而道:“狐狸面具,那个男人是谁,孩子的父亲?”

“嗷嗷”

一声凄厉的狐狸叫,瞬间让慕容墨月神色清醒,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方才说了什么,他面上顿有些懊恼。

球球委屈的颤着小爪子,可怜巴巴抬着小脑袋,沐药儿没理它,一双深色复杂的琉璃眸,死死盯着慕容墨月,脸色微微惨白。

在慕容墨月懊恼的想要解释时,她突然厉声道:

“明日午时之前,我要见到琳妃!”

随着她的话落,四周空气忽凌乱波动,慕容墨月面色一变,他知道,方才有个人极快的离开了!

卷三:第127章:为师终于找到你了

卷三:第127章:为师终于找到你了

风掠长空,夜色撩人。

馄饨味香浓的小摊上,一玉面公子和一邪魅妖孽的贵公子时时吸引着过路人的目光。

熙熙攘攘的人杂着谈笑声的欢愉,亦交织着议论声的惊奇,瞧着那两人的衣物着装,明显是富贵人家,却屈身在一个民间馄饨铺,委实新奇。

然,众人瞧着热闹,桌前两人的气氛却冷厉的让人窒息。

慕容墨月的面色极是难看,阴鹜着脸,却难得没有直接发火,只声音森森诡异。

“你什么意思!”

沐药儿任由球球舔着她的手心,微微的暖意让她一瞬起伏不定的思绪渐渐安静下来,身子在抖,脸上凉薄冷漠。

“慕容墨月,往日,我们发生的一切,都是你情我愿,无论什么结果,我都接受,你说什么话,做什么事,我都无所谓,但是,千万别拿我的孩子说事,这是我最后一次提醒你,也是警告,若你觉得无谓,可以试试”

冰冰凉凉毫不留情的一句话,瞬间让慕容墨月变了脸色,漆黑的眸子阴鹜冰冷,出口的愤怒,在对上沐药儿那双疏离的冷漠双目时,攸的一顿,稍稍放缓了神色冷声道:

“这件事同母同琳妃有何关系,你把她抓来做什么”

沐药儿轻哼,眸色漠然:“王爷既唤她琳妃,而非母妃,自然该知道我抓她做什么,她敢拿我的孩子做文章,自然是命不久矣,或者说,王爷舍不得她”

闻言,慕容墨月久久未开口,一直压在心头的那抹戾气和躁动,随着她这一番言语,忽而便消失无踪了。

抚上胸口的位置,暗暗深呼了口气,只觉心情舒畅。

不过

“你怎么知道,是她告诉本王的,之前在郡主府,本王提及风离叶,你便猜测是她从中搅合,如今本王说的,是那个狐狸面具男人”

沐药儿将两碗馄钝都推给他,漫不经心道

“只要孩子的事是她说的,她死了便不亏”

她说话的时候,眉间隐有戾气,细细看去,更有抹无言的伤痛,慕容墨月心中一动,沉默少许,语气更放柔了些。

“她到底是本王名义上的母妃,芙蓉殿一日无主,你就不怕皇上震怒,若是追查下去,你怎知就查不到你?”

“既然她能顶替你母妃在宫中生活多年,自然也有人能代替她的位置,这世上,没有谁替代不了谁”

言落,指了指他面前的两碗馄钝。

“吃吧,很好吃,没毒”

慕容墨月深深看了她半响,才拿起勺子盛了个馄钝放进嘴里,虾仁馅的,糯糯香香,确实很好吃。

“你让人把她带来,再让人扮做她留在芙蓉殿,便是学的再像,旁人再无所察觉,就不怕与她同床共枕的父皇怀疑?亲密的人之间,总归有破绽的”

闻言,沐药儿的神情未变,只唇角勾起一抹薄凉嘲讽的浅笑。

“就像王爷说的,越是亲密,越是会有破绽,当年王爷的母妃出事,她易容成琳妃的模样留在宫中,王爷以为,皇上就没发现?”

一个人模仿的再像,也终究无法完全替代,时间久了,总会有破绽,她不知道慕容天是如何认出那个女人。

但是,芙蓉殿里住了个假琳妃,他定然是知道的。

不若,在五国争霸赛上,他怎会毫无顾忌让她出了冷宫,又何故这种多年放在冷宫不管不问,又突然荣宠备至。

便是她对慕容墨崇异常的维护和疼爱,他都表现的很反常,再者,上官柔曾告诉她,当年那场大火后,慕容天曾下令处死琳妃,只是后来不知因何缘由,突然改变了主意。

其中缘由,其实不难猜,因为慕容墨月孝顺,慕容天想利用这层关联,控制住慕容墨月。

夜色凄凉,秋风一吹,馄钝香更是浓烈,只,碗中的馄钝,已经被慕容墨月搅碎了。

“沐药儿,你到底是谁”

盈盈月色下,慕容墨月的神情难得严肃冷厉,他半眯着眸子,审视的目光直直盯着眼前身着男装却越发精致的女人,第一次生出参不透的迟疑。

他竟然看不透这个女人!

聪慧,透彻,古怪,腹黑,狠厉,却又给了他这般致命的you huo。

她说的没错,甚至完全是他目前刚掌握到的消息,有他近日证实过的消息,更有他仅是猜测的疑虑。

往年的火焰军,如今的白虎军,背后真正的主子其实是她,一品香的主子是她,方才那醉食楼的主子听命于她,身边高手如云,一个个皆高贵不凡。

所以,这个女人,到底是谁!

沐药儿又叫了一份馄钝,用勺子挖了一个递到他嘴边,没回答他方才的话,只轻声道

“王爷,喊你出来,我只是想要一个答案”

慕容墨月一愣,继而张嘴含住眼前的馄钝,以眼神示意她继续说,只是,她接下来的话,又是让他身子一僵,面色略显不自在。

“上次在禁军营,我问王爷,可不可以不娶洛画,王爷当时没回答我,那我今日再问一次,王爷,能不能不娶洛画”

“你”

卖馄钝的小摊前,慕容墨月第一次迟疑,眉头紧皱,竟不知如何回答她的话,良久才蹙眉道

“本王娶不娶她,给你有何关系?”

沐药儿眉目精致,荡着一抹认真的执着,那清亮的微光,让慕容墨月看呆了神色。

“自然有关系,若是王爷执意娶她,明日见了琳妃过后,我便不会再见王爷,若是王爷不娶她,我想再给自己一个机会”

她说的清清楚楚,慕容墨月亦听的明明白白,只是,明ming xin中想的是,马上告诉她,他不会娶洛画,可是,一想到方才那面具男抱她她却未推开他的事情,到嘴的话便换了个味道。

“西凉和天幕的联姻,如今是五国的大事,本王既然答应了和亲,就不能”

“王爷!”

话说到一半,突然被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易风打断,易风面色慌张的看着沐药儿,急声道

“小王妃,您可千万别跟王爷一般见识,王爷最近阎王醉又发作了两次,留下的后遗症,说话不过脑子,他怎么会娶洛画,璃王府的璃王妃,一直都是您”

慕容墨月嘴角抽搐,许是太过恼怒,一时竟忘了反驳他的话,易风抓紧时机,又急声道

“小王妃,王爷这次来扬州,就是专门来找你的,您”

话音未落,沐药儿已经直接朝他挥了一掌,掌风凌厉,易风直接摔了出去,正哀怨间,目光一转,整个人都不好了。

那是

“哈哈,好徒儿,为师终于找到你了”

惊风处,沐药儿明显见到慕容墨月浑身一僵,脸色煞白。

卷三:第128章:黑岩,白岩

卷三:第128章:黑岩,白岩

凉风秋色,树影斑驳。

婆娑光影下,刀剑凌厉风行,节节是危机,处处是死阵。

沐药儿坐在馄饨小摊前安安静静的喝着茶,薄凉淡淡的目光不时望向街中央扭打成一团的两个身影。

按理说,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慕容墨月的师父,江湖人称见血封喉的地狱使者,血滴子。

但是,不知为何,这个装扮诡异,处处透着寒气的老者,她似乎,曾经见过。

啪!

易风被老人凌厉的掌风一挥,直接隔着空气重重摔在地上,沐药儿不经意扫过他微微发青的面色,琉璃清眸略略一暗,浅浅皱了皱眉。

敛眉沉思间,易风勉强撑着支离破碎的身子,往前爬了几步,喉头微甜,因为挪动,攸的吐出一口血,随着唇角一滴一滴落,他面色极为痛苦的仰着头。

“小小王妃,王爷现在不能随便使用内力,你帮帮帮他,易风求你”

断断续续的说完一句话,易风已经再提不起力,捂着胸口躺在地上,目光极度担忧的望着不远处打斗的身影。

很显然,慕容墨月已经落了下风。

沐药儿从怀里拿出一白色瓷瓶,随手丢到他怀里。

“红的两粒,黑的两粒”

易风一愣,下意识便打开盖子,如她所说倒了四粒在手里,药丸刚下肚,四经八脉立即暖暖回温不再如方才冰冷,胸口难受如蜜蜂侵蚀的灼烈感也渐渐消失不见。

深呼了口气平复心脉,抬头感激的看着沐药儿,却是下一瞬又开始慌乱了神色。

“小王妃,易风求求你,救救王爷,血滴子最善用毒,阴险狡诈,王爷就算勉强胜过他,也不堪他的暗算,小王妃”

见沐药儿迟迟未有动作,易风不免有些着急,再想说些什么,球球却已经站在他跟前呲牙咧嘴,凶神恶煞呲着尖牙的模样总归让人有些胆寒。

沐药儿淡淡瞥了他一眼,手肘抵在桌上,手掌撑在下巴,姿态慵懒随意,端的是自在随然。

眸光清透的望着大街上几乎掌掌要取对方性命的两人,安静乖巧的模样,似是在看热闹,敛下的眉睫,又似在沉思着什么。

此时此刻,大街上的人已经寥寥无几,高手过招,没有人敢留下自寻死路,除了几个胆大想看热闹的人。

然,随着掌风凌厉,毒粉飘荡,再无人敢凑上前看热闹,偶尔露出的几个脑袋,也在两条街后的城楼上。

慕容墨月压着心中澎湃汹涌的气血,大掌一挥,易风脚边的利剑腾空而起,攸的朝对面的血滴子飞去。

饱含蓬勃内力的一掌,踏着凌空之势狠狠迎面袭来,老人急急往后退又极快的偏开了脑袋才险险避开。

几个呼吸间,他袖中又有无数个银针射出,慕容墨月周身煞气凌厉一震,竟生生将那细如毛发的银针震碎。



喉头腥甜,胸口压抑的痛楚再忍不住,唇角的鲜红荡着灼人致命的you huo,他一手撑在剑上,身形站的笔直,面色冷厉,似刚从战场上归来的浴血阎罗。

相较于他微微的狼狈,血滴子倒是略显轻松,他抹了抹额间的细汗,眯着一双让人胆寒的小眼睛,颇显得意,又隐有惊讶。

“徒儿,这么多年不见,你的武功真是让为师刮目相看”

这话倒是真的,若非他方才时时用了毒粉压制,他定是丝毫占不了上风,不过,刚才他用了醉迷,这小子竟然还能好端端的站在原地,似乎,并未有中毒的迹象。

而且,他后来落了下风,似乎也并非被毒粉影响,看模样,应该是他自身的内力出了问题。

蹙眉沉思间,血滴子很快想起了一件事。

“好徒儿,为师差点忘了,当年,有人帮你解了痴妄,你却又中了天下至毒阎王醉,哈哈,是不是内力用多了,胸口有种似火烧的灼痛”

见他阴鹜着脸不说话,唇角的血泽愈发红艳妖娆,老人眸光处渐渐透着一抹贪婪和疯狂。

“好徒儿,跟师父走吧,这么多年,师父一直在研制阎王醉的解药,如今这世上,只有你的血才能帮为师达成所愿,只要为师配出了阎王醉的解药,黑岩那老怪物就再也不用受白岩的控制,他就可以帮为师完成大业”

似说到激动的时候,他完全不再压抑心中的贪婪和恶意,不断挥舞的双手,亦掩饰不住他的疯狂。

“好徒儿,你放心,等为师抽干了你的血,定会将你好好安葬,待为师的大业将成,一定给你记头功,为师啊,畜生,找死!”

话说一半,血滴子突然捂着胳膊急急后退两步,混浊的双眸狠戾的瞪着一脸嫌弃的雪白圆球狐狸。

啐了一口,挥手就是一包毒粉,电光火石间,他还未来得及反应,一道更凌厉震慑的掌风直冲自己面门袭来。

心中大骇,顾不得反应,他又急急往旁边一侧身,然,还是晚了一步。

呼吸急促,手脚似泡在寒冰,又似被置在火炉灼热,察觉自己中毒,脑中一顿,胸口已经重重挨了一脚。

“噗”

狼狈之极的躺在地上,当即吐了几口大血,一切发生在瞬间,老人躺在地上许久都未反应的过来,易风完完全全看傻了,就连慕容墨月亦是嘴角抽搐,面含震惊。

他似是没想到,沐药儿的武功会如此之高。

“你你你用的是什么”

老人瞪直了眼,表情愤怒,却更多的是惊奇的贪婪,没错,这小丫头方才对他用了mi yào,所以他才会防不胜防任由她如此折腾。

虽浑身无力胸口疼的厉害,但他此时更感兴趣的是萦绕在鼻息间荡着浅浅梅花香的mi yào,这让人想占为己有的味道,方才竟是连他都未曾发觉。

沐药儿面无表情的走到他跟前,一脚踩在他方才被球球咬伤的胳膊处,半眯着眸子,声音阴寒入骨。

“你方才说,黑岩?白岩?”

凉风急转,月色朦胧。

“黑岩,你不能动手,她是你是你”

“白岩,你他娘快给老子出来!”

当日在天佑寺,她差点死于那黑衣鬼面的怪物之手,了生突然的两句话,她至今都无法忘却,因为当日了生的两句话,诡异的让那怪物堪堪收了手。

这么久过去,水木山庄竟然寻不到那人的半分痕迹,似是从那日之后,他便彻底消失在了这世上。

黑岩,白岩,到底是两个人,还是一个人,若是两个人,了生对待他们的态度完全不同,若是一个人,了生又为何对着一个人喊出两个名字?

这黑岩白岩,又与她有何关系?

这血滴子,又为何认识黑岩白岩?

卷三:第129章:巫族族长

卷三:第129章:巫族族长

风吹衣袂,猎猎作响。

慕容墨月望着眼前一身煞气薄凉的沐药儿,披风轻荡,发丝凌绕,心中忽而荡起不寻常的起伏交杂。

脑中那道残缺的身影与眼前这一幕渐渐重叠,记忆里,他似乎看到过这般场景,只是,梦境中的那人是红衣翩翩,妖媚之极。

他看不清那人的脸,却突然的,想看沐药儿穿红衣的样子。

虽还是记不起,可每每靠近她时,那萦绕在鼻息间总也散不去的淡淡药香,总是莫名的熟悉而眷恋。

很多时候,他其实信了易风等人的话,他相信,自己真的曾爱她入骨,可这女人委实有些气人。

他懊恼,如今他忘了她,她却毫无半分反应,更甚似乎对他的忘记无动于衷,时时想逃离他,处处想避开他。

便是偶尔的亲昵,也多是平复他的情绪,她似乎极怕麻烦,更厌恶复杂,可明明,她自己就是一个让人费解的人。

当日在军营,她问他,能不能不娶洛画。

潜意识里,他想告诉她,他其实一点都不想娶洛画,但是他生气她对他的不热衷,所以他傲然的反驳,他想看她失望,想看她求他,哪怕是说一句好话,可这个女人,太骄傲了。

阴差阳错,被各种情绪困扰,回去之后,他让易风说了更多过去的往事,一件件一桩桩,易风不知道,他便叫来欧阳旭,更甚他去了寿安宫。

发觉这女人总是能不经意撩乱他的情绪,所以他迫切的想记起曾经,却总是在拼命回忆过往后,大脑一片空白。

越是想记起,脑中的空白越是在放大,不安的感觉在笼罩,他甚至怀疑自己被下了蛊,所以他找来欧阳旭,可欧阳旭察觉不到任何异常。

欧阳旭说,他小师父的医术高他百倍,若他真是被下了蛊,他小师父不可能不知道。

就是这句话,一直让他耿耿于怀。

若他好好的,只单纯忘了沐药儿,她冷漠的反应会让他心寒。

若他真被下了蛊,照欧阳旭所说,她应该有所察觉,可她什么都没说,如此,是不是可以说明,她故意保持了沉默,其实是因为他的失忆,恰合了她的心意。

如何想,反复想,这女人都没那么爱他!

这个认知,才是他的心结。

方才他与这老怪物打斗,因提不起强劲的内力处处占了下风,易风求她时,她丝毫不搭理,如今却因为他人动了怒。

胸口灼烈的痛楚他全然不在意,却因为沐药儿方才的反应缓缓握紧了拳头,满脸阴鹜寒意,丝丝切切的不悦和嫉妒比胸口的灼烈更让他呼吸凝滞。

一双深邃厉眸死死盯着眼前那道颀长清浅的侧影,慕容墨月目光渐暗,一抹情绪极快闪过眼底深处。

残月凉风中,沐药儿没发现他的异常,只恶狠狠的踩了踩血滴子受伤的胳膊,再次厉声道:

“老怪物,我再问一遍,黑岩是谁,白岩是谁”

话音落,血滴子只两眼放光的看着她,迟迟不语,她很快便失了耐心,随手点住他的穴道,右手一挥,再摊开掌心时,一只黑色的小虫子正窝在她手心。

沐药儿捏着龙虫放在血滴子的左手小拇指上,居高临下的眯了眯冷眸。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若你回答的慢了,后果自负,说,黑岩是谁!”

血滴子浑身动弹不得,若是以往,他完全可以冲开穴道,可如今浑身无力,完全使不上劲,目光不经意掠过拇指上的那条小黑虫,本是贪婪疯狂的神色瞬间变得惊恐。

龙虫!

竟然是龙虫!

这小丫头,竟是

“啊”

凄厉的一声惨叫瞬间划破长空,易风撑着身子勉强走到慕容墨月身边,还未站定,一瞧眼前这情形差点跌坐在地上,身子发软,心中惊骇。

这么一个小小的黑色虫子,眨眼的瞬间,竟然将老人的小拇指全部咬掉!

血染了白骨,一点痕迹皆无,除了血色,肉渣皮毛都未见!

这到底是什么虫子!

天下竟有此物,那小小的牙齿,竟如此锋利,如今这般细细瞧着,这黑色小虫子竟然像极了传闻中的西凉龙虫。

只是

“臭丫头,你真是找死,老夫不会放过你的!”

血滴子面色狰狞的瞪着沐药儿,阴狠狠的神情甚是恐怖,许是太过疼痛,额间青筋暴跳,冒了不少冷汗。

沐药儿半眯着眸子,面无表情:“黑岩是谁,白岩是谁”

自一开始,她的问题便从未变过,血滴子瞧出她的执拗,阴沉的目光惊慌的掠过已经朝他无名指露出锋利牙齿的龙虫,电光火石间,把心一横,急声道:

“我说,我说,你让这死虫子先离开!”

他大声急吼着,生怕一个迟疑无名指也没了,这个女人真是够狠,比洛画那臭丫头还狠。

念及此,血滴子又暗暗啐了口血,都怪洛画那死丫头,若不是她说这丫头一身都是宝贝,手里不但有雾眼,更有配制阎王醉解药最重要的药引,他如何能被算计,还白白失了一指!

总有一天,他一定要好好算这笔账!

沐药儿右手一挥,龙虫瞬间没了踪影,血滴子咽了口气,恶声恶气道:

“白岩是巫族族长,黑岩是他同胞兄弟”

巫族?

沐药儿敛眉,正欲再细细问下去,突然面色一变,踩着血滴子的胳膊厉声道:

“你方才说,需要把慕容墨月的血抽干才能配制出阎王醉的解药,什么意思,谁告诉你的”

她突然转开话题,血滴子还有些不适应,不过还是蹙眉冷哼了句。

“当然是老夫自己参透的!”

他语气中有被人看扁的气恼,对此,沐药儿极是不耐道:

“慕容墨月早就中了阎王醉,这么多年你都没想起来找他,怎突然知道他的血能制药,嗯?你最好别挑战我的耐心”

血滴子脸色一变,气恼道:“当然是因为他才吃了雾眼没多久,阎王醉的血融入雾眼才有用,没雾眼就只是一堆毒血,老夫要来何用”

“你怎么知道他吃了雾眼,你”

话说一半,沐药儿突然站直了身子,披风一甩,转身拽着慕容墨月就朝后飞身离去,易风一怔,下意识追了上去。

三人一狐刚没了身影,血滴子旁边就落下一个黑衣鬼面的男人,冷冷的盯着前方,声音鬼魅沙哑如地狱使者。

“血滴子,你真是该死,差点坏了本尊的计划!”

卷三:第130章:疑虑,暧昧

卷三:第130章:疑虑,暧昧

一直追到离沐府不远的后巷里,易风才算追上了不管不顾似逃命的两人。

“小小王妃怎么怎么了你们跑跑什么啊”

气喘吁吁的狠喘了两口气,易风实在累的不行,刚才就受了伤,又提着内力跑了一路,此时一停下来,全身犹如散了架般,直接瘫坐在地上。

沐药儿没说话,蹙眉看着靠在墙上脸色苍白的慕容墨月,半敛的眉睫,似在沉思。

慕容墨月捂着胸口,咬牙压下几乎喷薄而出的灼烈火烧般的痛楚,望着沐药儿,漆黑厉眸愈发漆黑无影。

“来人是谁,为何要躲”

一连两个问题,易风怔愣没听明白他话中意味,沐药儿却是微微一扬眉,倒是没瞒他。

“黑岩,打不过,不躲等死吗”

“你呵”

她这么一说,慕容墨月到嘴边的责问又咽了下去,咧唇一笑,望向她的深邃眸光中,多了些趣味的深意。

“沐药儿,你总是让本王这么意外”

话落,微微一顿,拧眉意味深长道

“若是本王现在问你,与那黑岩何愁何怨,你一定不会告诉本王对不对”

沐药儿浅笑着点头“这是我的私人恩怨,与王爷无关,夜深了,王爷请回吧”

说完,她转身就要走,只,刚走了一步,就被人拉住了手腕。

“若不是那老头突然提及黑岩,是不是就算本王死了,你也不会出手相救”

朦胧月色下,慕容墨月有些执拗的看着她,沐药儿回头,对上他复杂深邃的黑眸,清浅的琉璃眸亮的魅惑灼人。

“会救的,一万禁军的人情我还欠着,自然不会放着王爷不管,只是王爷之前的言语不合我心意,所以看着王爷吃亏,我才能消气”

她说的明明白白,再清楚不过,慕容墨月原是正为她第一句欢喜,听到最后,脸色已经漆黑如碳。

眼睁睁的看着她一步一步往前走,只觉胸口那团灼热的痛楚愈发压不住了,正咬牙切齿间,忽听易风附耳低声道

“王爷,往日您每次阎王醉发作,小王妃无论多生气,都不会不管您的,您还经常借此讨来许多次香吻呢”

夜风飒飒,吹的沐药儿衣袂翩翩。

啪!

“唔”

伴着一道重重的倒地声,身后突然响起一抹隐忍的痛楚,紧接着,是易风惶恐的惊叫。

“王爷!您怎么了王爷,小王妃,您快来看看,王爷方才用了太多内力,是不是阎王醉发作了!”

他刻意咬牙提醒了内力和阎王醉几个字,听的沐药儿眉心直蹙,生生打了个结。

事实上,方才她打量慕容墨月半响,就是在确定他会不会在此时阎王醉发作。

从他自四经八脉传至面上的细微血色看,她之前给他的药丸应该起了作用,否则他刚才不会用内力撑那么久。

所以,以她的推测,他的阎王醉暂时还不会发作。

只是,这男人

终是停住了脚步,沐药儿缓缓转身,重重叹了口气,迟疑少许,终还是回了头。

“唔”

他倒在地上,似乎很痛苦,浑身颤抖,长睫生霜,一时冷的发颤,一时又似热的胡乱扯衣服。

“小王妃”

易风见她迟迟不动,又忍不住喊了一声。

沐药儿大步走过去,半蹲着身子探上他的脖颈,眉眼幽深,略略一顿,在易风惊愕的目光中,忽而将慕容墨月扶起靠在身上,凉风一闪,眼前再无两人身影。

易风木讷的怔了怔,爬起来就要追过去,却是在起步前转念一想,又停住了朝沐府走去的念头。

如今小王妃身边的人都对璃王府中人有莫大的敌意,若是他此番进去,同里面的人争执起来闹得不愉快,不小心影响了王爷可就不好了。

这般想着,他便用长剑撑着身子,朝沐府的反方向走去。

左右王爷跟小王妃在一起是极为安全的,他还是先回客栈待着,明日再来。

唉,小王妃,易风真不是故意的,真是为了你和王爷的未来着想。

不过,这次真真不怪他,他只是委婉提醒了一句,没想到王爷反应这么快。

夜色下的沐府,被幽幽透亮的夜明珠光笼罩,处处蔓着静谧的安详。

南院药阁,是沐药儿的住所。

凡是她居住的院落,都以药阁命名,摆设装修,皆与水木山庄中的药阁一致,与郡主府中,也是别无二致。

挥手支开所有人,沐药儿随手将慕容墨月丢在软塌上,也不管他是否撞到了脑袋,只半蹲着身子,撕拉一声,粗暴的将他胸前衣衫扒开。

慕容墨月似有反应,痛苦的shēn yin一声,下意识抓住了她的手。

沐药儿微一皱眉,挣扎了两下没挣开,便直接用另一只手重重拍在了他的手背,她故意用了狠劲,似出气的报复。

“嗯”

慕容墨月嘤咛一声,睁开眼眸色朦胧的看着她,沐药儿再不搭理他,径自从怀中取了个白色瓷瓶,顺便在他胸口扎了两根银针。

将药丸塞进嘴里,眯着眼,慢慢咬紧了唇瓣,待口中蔓延的血丝混入整个药丸,她攸的低头,重重吻在他的唇上。

“王爷第一次见小王妃时,正巧阎王醉发作,欧阳先生的办法已经控制不住,幸亏小王妃用药压住了王爷的毒发,并以一吻安抚了王爷的疯狂”

一吻

安抚了他的疯狂?

对易风的话,慕容墨月原是不信,不过此时此刻,他信了。

带着甜甜血腥味的唇舌压过来时,他只觉看着就口干舌燥,特别是当她柔软的香舌卷进他的口中时,他连呼吸都变的微弱灼热。

淡淡的药香充盈鼻间,他知道,她如此主动,就如易风所言,是为了喂他混血的药丸,这药丸可压制他体内的阎王醉。

没错,他是装的,他的阎王醉没有毒发,他其实就是想看看,就是想幼稚的证明,这女人到底在不在意他,到底还关不关心他。

又或者,他迫切的想证明,这女人的心中,可还有他的位置。

结果,让他很满意,更让他想不顾一切的狠狠拥有她,这女人给他的you huo太大,冲击力太强。

就像此刻,她只急切的想把药丸塞进他口中然后快速离开,他却已经下意识的压住她的后脑,将这个血色的吻,变得缠绵又暧昧。

只,进一步的想法刚印入脑海,还未来得及将沐药儿压在身下,就徒然被人打断。

慕容墨月想,此时此刻,他该是想杀人的。

吱呀

“小师父,救命啊!”

卷三:第131章:王爷是装的

卷三:第131章:王爷是装的

这个场景,又似曾相识。

他好像,在哪见过,又或是,他亲身经历过。

慕容墨月慵懒无力的躺在软塌上,胸前衣衫凌乱,领口大开,露出整个胸膛,胸口插着两根银针,姿态优雅邪肆,满身浓烈的妖孽气质,甚是you huo。

xing gǎn的嘴角盈盈血色环绕,与沐药儿唇上的血迹相得益彰,眨眼瞧去,两人四周空气凝聚着浓浓的暧昧和非礼勿视的情丝缭绕。

可想而知,未有人进来时,里面到底是何种香艳的场景。

跟着欧阳旭进来的几人,面色各异的站在门前,南宫牧阴沉着脸,眸中一闪而过的嫉妒和愤怒。

快步上前,一把将沐药儿揽进了怀里,伸手小心翼翼的抹去她唇瓣上的血泽,盯着她红肿娇艳欲滴的红唇,目光一点一点加深。

沐药儿后知后觉的从慕容墨月胸膛那两根银针上收回目光,蹙眉拉下南宫牧的手,顺势往后退开两步。

南宫牧眸光一暗,正要说什么,风离叶便已匆匆跑过来,状似无意的推开南宫牧,惊呼道:

“小沐沐,我们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要不小爷把他们都赶出去,你和王爷继续”

说完,他满脸兴奋的转身,却是还未张口,就被欧阳旭咋咋呼呼的打断。

“小师父,王爷是不是又阎王醉发作了,不对啊,上次小师父配制的救命丸中,已经混了小师父的血了,就算王爷用了内力,也不会这么快发作啊”

言落,还急冲冲的跑到慕容墨月跟前,完全没看见他眸中的警告和愤怒,瞪眼瞧着他胸膛上的那两根银针,煞有其事的责怪道:

“王爷,你是不是没按时吃药,怎么这般不听话,那些救命药丸和压制阎王醉的药水,可费了小师父好大的心血呢”

一语惊醒梦中人。

除了风离叶一副无语想踹死欧阳旭的冲动,南宫牧等人皆是一副了然担忧的神色。

沐药儿接过谷绿递来的手帕擦了擦嘴巴,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慢悠悠的走到慕容墨月身边,眯着眸子沉默少许,忽而右手一挥,直直扫过慕容墨月的胸膛。

“唔”

伴着一声隐忍的痛呼,众人再瞧去时,方才那两枚银针已经不见了踪影,再观慕容墨月,已经惨白着脸瘫软在软塌上,脸上全是冷汗,闭着眼似咬牙隐忍莫大的痛苦。

欧阳旭猛一瞪眼,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一道掌风吸了过去,猝不及防的趴在软塌旁,心中正纳闷,便听头顶一道凉薄的冰冷之声。

“在这守着,一个时辰后,才可将银针取出,否则,他活不过今晚”

风掠窗柩,猎猎作响,夜明珠光,盈盈烁烁。

不多时,房间内便只剩躺在软塌上半死不活痛不欲生的慕容墨月,和坐在软塌旁,一脸哀怨瞪着他,不时喃喃自语嘀咕的欧阳旭。

半个时辰后,风离叶开门进来,欧阳旭已经开始摇头晃脑的打瞌睡。

“卧槽,你还敢睡!”

一巴掌扇在他脑门上,风离叶一脸憋屈的不痛快,方才与杨泽成那一群人言语互怼,差点没气的他一口老血将自己淹死。

枉他自诩一张嘴能说死一头牛,原来是一直没遇见对手,如今算是踢到铁板了,那几个往日里低调像哑巴了的,今日论起理来,竟也差点用唾沫把他淹死。

一失足成千古恨,唉,现在回头看看,他真是势单力薄,谁让人家一出手就是一大家子。

受了憋屈,他便想着找个自家人说说话,结果一开门瞧见快要睡着的欧阳旭,自是火气蔓延至四经八脉。

“有了师父就忘了主子,你这个忘恩负义的混蛋,若是小爷不进来,你忘了给王爷拔针,岂不是要害死王爷,看小爷不揍得你你师父都认不出!”

说完,他直接踹了一脚,欧阳旭哎呦一声,跳起来躲开他,急声道:

“你别乱说,小师父怎会真害了王爷,就算过了一个时辰未拔针,王爷也不会有事,就是多受点罪而已”

风离叶一愣,脱了鞋就砸过去:“小爷当然知道小沐沐不会真的害王爷,可你就眼睁睁看着王爷受罪,这也是讨打”

事实上,风离叶只是刚才被几人围攻互怼,受了憋屈,单纯想出口气而已,别人他又打不过说不过得罪不起,只能在欧阳旭身上发发火。

这么多年,平日里两人也是这般闹的,所以刚一扔了鞋过去,他就做好了避开他扔毒的准备。

然,这次欧阳旭难得的没回击,只捡起鞋扔还给他后,便一屁股坐在原来的凳子上,哀怨的瞪了慕容墨月一眼。

“受罪活该,谁让王爷的阎王醉明明没有发作,还装着毒发的样子,小师父向来最讨厌别人骗她,如今只是让王爷多受点罪而已,已经算轻的了”

阎王醉明明没有发作,还装着毒发的样子

风离叶拿起鞋作势又要扔过去的动作一顿,惊疑的看看在痛苦中渐渐失了知觉的慕容墨月,再转头瞧瞧一脸哀怨的欧阳旭。

几个停顿间,已经搬过凳子坐在了欧阳旭跟前,满脸惊奇的看着他。

“你是说,王爷的阎王醉没有发作,他是故意的?”

“自然,小师父之前给他的救命丸可是很有效果的,就算他用了内力,也不会这么快发作,你瞧瞧,光洁一片,哪有毒发的迹象”

欧阳旭撇着嘴指了指慕容墨月的胸膛,风离叶顺势看过去,嗯,确实很干净,丝毫没有往日发作时,那诡异的黑点移动。

所以,真的是装的?

“那小沐沐为何要把银针逼入王爷体内,银针入体,稍有不慎,不是要命的吗”

闻言,欧阳旭瞪了他一眼,又啐了一口。

“呸,你懂什么,小师父这是在救王爷,虽然阎王醉没发作,不过他心脉受损,受了很严重的伤,银针入体是在给他疗伤,当然,这种危险的法子,只有我小师父才会”

说这话的时候,他脸上与有荣焉,似乎颇为骄傲,风离叶踹了他一脚,冷哼道:

“那就这一种法子吗,你瞧瞧王爷疼的,咝,这也亏得是王爷,这要是小爷,还不如直接昏死过去,看着就疼”

欧阳旭眨眨眼,煞有介事道:“当然不是,这是最慢最折磨人的法子,其实小师父有一种药,吃上三天就没事了,保准王爷三天后活蹦乱跳”

风离叶一愣,嘴角狠狠抽搐了下:“那为什么她要用这种法子”

欧阳旭又眨眨眼,满脸嫌弃:“谁让王爷老欺负小师父,该受受罪”

风离叶:“”

卷三:第132章:设计引来洛画

卷三:第132章:设计引来洛画

扬州,夜色下的沐府,涌动着一股莫测的神秘。

前厅里,沐药儿漠然的看着躺在地上失去知觉昏睡不醒的慕容墨鸿,眉眼一闪而过的阴森冷意。

泛着红晕的俊脸,满身的酒气,毫无生气的呼吸,似酩酊大醉的酒鬼般。

“xiao jie,如今那洛画已经在路上了,定是为了慕容墨月而来,既然她来了,为何还要用慕容墨鸿引她过来,这岂非多此一举”

离殇面露疑惑的看着她,实则心中焦躁,他其实想去柳府看看,只是时至此刻,没有合理的理由和迈开一步的勇气。

近日来,他约莫猜到了柳十娘的异样,只是猜不透她缘何与此,他不知道她为何会背叛,却依旧希望她能迷途知返。

沐药儿接过谷绿递来的茶水,察觉她指尖的颤抖和神情忽起的落寞,顿不着痕迹的蹙了蹙眉,浅抿了口茶,漫不经心道:

“她和慕容墨鸿有交易,用慕容墨鸿引她,自然有别的用处,一会让秦齐将人打的半死,然后丢给附近的山贼,把消息放给洛画,就说,慕容墨鸿指明让她拿银子赎人”

“xiao jie”

杨泽成凑过来,眼巴巴的看着她。

“这附近的山贼,去年刚被我收为己用,您下手可得轻点,若是日后慕容墨鸿带人剿匪,一口气将人全杀了,那属下还得费心思另外寻免费的镖师,这买卖不划算”

沐药儿瞥了他一眼没说话,倒是南宫牧一个茶杯扔了过来,杨泽成哎呦一声躲在了沐药儿后面,盛满水的茶杯在空中陡然一转,稳稳落在了桌子上。

“凭你的本事,若是还能被慕容墨鸿吓到了,那你现在就可以跳下海喂鱼了”

杨泽成瞪着桌上那滴水不洒的茶杯,嘴角几不可见的抽搐了下。

“老子要是有你这般功夫,现在就一掌劈了慕容墨鸿”

可怜他除了脑子好使,拳脚功夫在这满屋高手中间,纯粹是小孩过家家,半点不能提。

南宫牧颇为嫌弃的看了他一眼,转而对着沐药儿放柔了声音。

“xiao jie,慕容墨鸿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等洛画进了山,我会亲自过去一趟”

沐药儿敛着眉睫,听了他的话只微微点头,少许,又忽而道:

“千年雪蛤有消息了吗”

“有,不过”

南宫牧回答的有些迟疑,见她眸中含着期待,顿了顿,沉声道:

“方才,球球已经在洛闻胸口咬出一血,血粘在球球的牙齿上,确实如xiao jie所说,有发暗的迹象,只是,还没来得及进一步确定,洛闻便醒了,mi yào似乎对他起不了太长的作用”

慕容嫣有心疾,老谷主说过,天下唯千年雪蛤之心或许可以救她,这么多年,老谷主一直在外游荡。

一来是寻治愈xiao jie寒毒的良药慧草,二来便是寻那只在传闻中听说过的千年雪蛤。

天佑寺大战后,xiao jie重伤几乎丧命,老谷主便将心思全放在了她身上,而慕容嫣的病情也是不容刻缓,所以待xiao jie身子大好,他便启程帮着去找千年雪蛤。

自老谷主那得知,这千年雪蛤确实存在,而且,最后落在了西凉皇室,他几经探查,才寻摸出一条稍有可能性的消息。

那千年雪蛤,曾被用在洛闻的身上。

得到这个消息,已是在五国争霸赛后,他本想继续探查,洛闻便动身来了天幕,恰xiao jie正好招他回去。

他把这消息告诉xiao jie,这才有了之前醉食楼的一幕,吃饭之前,他们都吃了解药,慕容墨月没动筷,所以只有洛闻和慕容墨鸿中了药。

只是,那药是十娘的得意之作醉十娘,半瓶药量,醒来最快也需五个时辰,慕容墨鸿倒是睡得香甜,那洛闻是怎么回事,仅半个时辰,竟然就醒了?

“他人呢”

沐药儿沉默少许,随手将茶杯放在桌上,幽幽的目光复杂难测,南宫牧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道:

“走了,球球咬过之后,以防万一,我先给他洒了药水,胸口看不出痕迹,我说他喝醉了,他便没说什么”

就怕出现万一,所以事前他们陪洛闻和慕容墨鸿喝了许多酒,只是他们喝的药酒,千杯不醉,洛闻两人喝的是掺了药的桃花酿,两杯足矣。

一觉醒来,身上全是酒味,洛闻该是没察觉,只是

“xiao jie,你说洛闻是不是早有防备,不然,就算他逃得过醉十娘,也不该这么快酒醒,那酒可是加了剂量的”

越说越觉得奇怪,南宫牧紧蹙着眉,心中渐起一瞬不安的错觉。

“不用管他”

沐药儿仅是一顿,便攸的转移了话题。

“洛画和慕容墨鸿的事,交给泽成去办,你抽出空来,去查慕容墨月和洛画的师父,血滴子,当年他们师徒三人发生的事,血滴子这么多年藏身的地方,他平日接触的人,我都要知道,越快越好”

“血滴子?”

杨泽成正兴奋自己被点到名,马上可以大展拳脚,冷不防听到这个名字,顿惊呼一声。

“血滴子是慕容墨月的师父?他不是死了吗,江湖上早有传言,那血滴子是被自己的徒弟杀了,原来那传闻中欺师灭祖的人是慕容墨月啊”

闻言,南宫牧满脸嫌弃的看了他一眼,冷斥道:

“你还是老老实实回陈国算你的账吧,若是只听传言,大伙都跟着你喝西北风”

他这倒是没有替慕容墨月说话的意思,只单纯的想挤兑杨泽成而已,因为方才见他与风离叶走的近,偏那风离叶又是慕容墨月的人,所以他心中有火。

杨泽成的脑袋转的何其快,只眨眼的功夫便瞧见了他眼底的不满,抽了抽嘴角,正要说些什么,沐药儿的话却让众人皆为之一惊。

“血滴子认识黑岩,他说,黑岩是巫族的人,现在你们把主要的精力,全放在他和黑岩身上,尽快查清巫族的事”

黑岩!

天佑寺中,xiao jie御百兽都对抗不过的那个黑衣鬼面老怪物?

水木山庄追至五国都寻摸不到踪迹,仿若完全消失无踪从未出现过的怪人?

巫族?

“xiao jie,巫族只是传闻中的百年部落,当真存在吗?”

南宫牧面色严峻,紧锁眉心,黑岩的事几乎是他亲手在查,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寻得那人的困难,巫族,只一个传闻中的地方,竟然真的存在!

沐药儿半垂着眼,捏了捏眉心。

“查了才知,黑岩可能在血滴子周围,你们只管暗中查探,不可擅自将血滴子抓来”

几人抿唇,默默无声,确实,连xiao jie都打不过黑岩,若是真碰上黑岩,他们几乎是找死。

不过

“xiao jie,现在不是该将主要精力放在陈国吗”

卷三:第133章:这丫头,太精明了!

卷三:第133章:这丫头,真是太精明了!

天幕皇宫,御书房。

蔡公公挽着拂尘进来时,慕容天刚批完了一摞奏折。

“皇上,房大人来了”

“嗯”

将刚批完的最后一本奏折放在一旁,慕容天正要起身,又似突然想起什么,身子往后一仰,复又坐了回去。

“你说谁,谁来了”

蔡公公半弯着身子,极是恭敬:“回皇上的话,房寅,房大人来了,现在在外面候着”

慕容天一挑眉:“这么晚了,他来做什么”

言落,拂袖挥手,沉声道:“让他进来吧,正好,朕也有事找他”

“是”

蔡公公应声而去,不多时,便带着房寅进来。

夜幕渐深,风掠窗柩,龙涎香浓郁冷冽。

“皇上,李武叛党的一应事宜,臣已经拟了奏折呈给皇上,此时是过来请示,此案可否了结”

房寅拱着手,行完君臣之礼后便一直端着这个架势,慕容天蹙眉,让蔡公公给他赐了座,方道:

“既然呈上了奏折,此案已经了结,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还有地方没查清楚?”

“回皇上,此案自一开始交由京兆尹府查探,再送由大理寺复审,已然清清楚楚,只是”

话音一顿,房寅神情有些迟疑,见此,慕容天更添了几分好奇。

“只是什么”

房寅面露为难,一咬牙,似是不得不说。

“只是此案牵连甚广,自从臣被琉璃郡主请去一品香后,便听有传言,说是李武之事,全由郡主府策划,臣也是帮凶”

言落,他忽而起身跪在地上,俯身请罪道:

“臣让皇上为难,臣有罪,请皇上撤去臣的京兆尹之职,臣还是适合做回汴州知州”

他这一系列动作及言词,又快又猝不及防,慕容天愣了半响才回神。

“房寅,你这是做什么,你什么时候让朕为难了,朕怎么不知道,你”

微微一顿,慕容天忽而想起了什么,眸色渐渐高深莫测,嘴角含着君威难测的冷冽。

“朕想起来了,这两日还真有几个dàn hé你的奏折,你不说朕还忘了问你,你是京兆府尹,朝廷命官,怎如此糊涂,在一品香内就开堂断案,莫不是,你早就知道那沐药儿就是一品香的主子?”

他话中含着试探和审视,房寅垂下的眉睫处一闪而过的嘲讽和冷笑,语气却愈发恭敬和委屈。

“皇上,臣一直在汴州,回京没多久,往日对一品香也只是听说过,至于琉璃郡主,根本都不认识,这天下五国都不知道的事,臣哪里早就得知,臣又不会未卜先知”

“呵,朕只是随口一说,你起来吧”

许是被他恭敬的态度和话中的委屈说服,慕容天摆摆手,示意他先起来,待他连声道谢回了位子才道:

“那你且说说,为何要去一品香,若真有案子,派人带去京兆尹府便是,当着这么多百姓的面,成何体统,若出了什么岔子,后果你担得起吗”

“皇上,臣说句实话,这件事,确实是臣的疏忽,臣也确实存了私心”

房寅抿了抿唇,神色有些尴尬的为难。

“当年,琉璃郡主出生时,自娘胎带了寒毒,差点出生便夭折,她的命,算是父亲保下的,所以父亲对她,总多了些怜悯”

慕容天眯着眼没说话,似是在衡量他话中真假,房寅继续道:

“近来,琉璃郡主小产,璃王爷又要娶西凉公主,她命运总归坎坷了些,正巧她的婢女来找臣时,父亲在跟前,他说,这个关头,力所能及的事,能帮就帮,若是臣不去,又不知有多少人私下编排郡主,待流言蜚语多了,若是她有了寻死的念头,那”

下面的话房寅没说,意思却很明显,若是沐药儿此时寻死,那便是皇家所逼,传出去,不但朝廷的名声受损,上官老爷子恐也跟着去了,彼时,场面只会更乱。

“所以,你还是为了朕着想了?”

慕容天冷笑,似是信了他的话,见此,房寅的神情更是恭敬。

“臣去一品香,确实是因为父亲的怜惜之情,不过,更重要的原因,便是想告知百姓,对琉璃郡主,皇家是愧疚的,皇上也是疼惜的,就因为皇上的愧疚,所以臣身为朝廷命官,才会特意顾全郡主的颜面”

“哼,行了,朕还不知道你,你就是怕朕日后回想起来,找你的麻烦,所以你今夜特意先来请罪,臭小子,你比你爹强,那老东西,一根筋,死脑筋,你少跟他学”

言外之意,朕可以容你一次,但下不为例。

这话,房寅自然是听出来了,只闪了闪眸,便拱手谢恩,慕容天摆了摆手,又不经意道:

“既然你是来认前两日的错,为何事情发生时你不来,偏选在这个时候?”

“这个”

房寅皱着眉似有些为难,偷偷看了慕容天一眼,恰对上他满含威严的目光,顿时道:

“因为近来有传言,说皇上赐一万禁军给郡主府,并赐名白虎军,是是想重设白虎军,寻陈国报梦符谷之仇,臣想着皇上近来可能忙着此事,怕扰了皇上的思绪,就想着缓几日,今晚同父亲用完膳,父亲听闻臣还未负荆请罪,就赶着臣来了”

风落窗柩,龙涎香更浓郁。

慕容天眸光渐深,凌厉间含着试探之意,默了少许,才道:

“房寅,你同朕说句实话,在你看来,朕赐一万禁军给郡主府,是因为什么”

房寅敛眉,这次倒是没迟疑:“琉璃郡主此番波折,皇家欠她一个说法,恰巧,上官行在此时站了起来,琉璃郡主不缺钱财,对上官家来说,最好的赏赐,便是白虎军这个念想”

“哼,你这是说出了大多朝臣的想法,不过”

慕容天眯着眼,略略一顿,沉声道:

“朕赐一万禁军,不是赐给上官行的,而是借给沐药儿的”

闻言,房寅眸光一闪,满脸征楞道:“借给沐药儿?皇上的意思”

“沐药儿同朕有个交易,朕借她一万禁军,一个月后,她覆灭陈国”

“什么!”

房寅大惊失色,满脸不可置信,惊疑道:

“不可能啊,据臣所知,她现在去了扬州游玩,若真是如此,她此时应该带着一万白虎军去陈国啊,而且,这不是自不量力,简直找死吗”

慕容天十分满意他的震惊,冷哼一声,神情复杂。

“这就是她的聪明之处,她知道朕赐一万禁军,此时正是树大招风的时候,所以抽身去扬州,看似撇开关系,其实暗里使劲”

“又在此时,不惜曝光一品香的身份,就是让朕畏惧更相信她,更不敢轻易对郡主府动手,哼,这丫头,真是太精明了!”

卷三:第134章:您让臣跟着郡主去陈国?

卷三:第134章:您让臣跟着郡主去陈国?

“皇上”

听完慕容天的一席话,房寅愣了半响才回过神,脸上的震惊丝毫不掩饰,惊恐又不可置信。

“皇上没开玩笑吧”

他颤着眸光,凑着身子又不确定的问了一句,对此,慕容天难得没怪他殿前失仪的质疑声,因为房寅的震惊在他的意料之中。

若他不是这个反应,那他反倒该怀疑了。

“朕何时开过玩笑,朕确实跟沐药儿有个交易,她也确实承诺朕,一个月的时间,她覆灭陈国”

房寅抖着身子,嘴巴发颤,眼睛瞪的极大,甚合适宜的表现了一副被雷劈了的滑稽模样。

好半响,待慕容天没听到回应叫了他两声,他才抹了一把额间的湿汗,抖着嗓子小心翼翼道:

“皇皇上,臣斗胆有个问题”

慕容天眼睛一瞥:“嗯,你说”

“皇上,您和琉璃郡主的这个交易,臣臣应该不会是第第一个知道的吧”

他满眼含着不确定,却又满脸含着期待,然,当慕容天笑着点头时,又极快转为惊恐的失措,声音更颤了。

“不不会吧,皇上调了一万禁军给郡主府,这禁军又是璃王爷管辖的,臣斗胆猜测,按着璃王爷的性子,他应该会问皇上吧,皇上应该告诉他了吧”

慕容天一瞧他那抖成一团的模样,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方才批阅奏折烦了一下午,此刻倒是想逗逗他。

“这件事,事关重大,朕还没想好怎么说,若是朕告诉了老七,事后他想起沐药儿,定是要怪朕让沐药儿身临陷境,朕可不愿因为此事,父子之间生了嫌隙”

闻言,房寅瞪了瞪眼,指着蔡公公垂死挣扎:“那那皇上,还还有蔡公公呢,他同微臣一起知道的”

话落,慕容天一愣,顺着他的手指看向蔡公公,这番动作,差点把蔡公公吓出魂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急声道:

“哎呦,房大人你可莫要坑害老奴啊,老奴什么都不知道啊”

房寅目光一闪,也跟着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朝慕容天行了礼,语气中难得带着委屈。

“皇上,事关重大,若是有一日,这消息传出了御书房,您可不能说是微臣走漏了消息,臣知道,蔡公公向来谨慎,自然不会乱说什么,为以防万一,皇上便把臣禁足在宫里吧,臣日日给皇上端茶倒水,等哪一日消息传开,臣再回府”

蔡公公嘴角抽搐,默默翻了个白眼,这坏东西,既然如此说,为何还要把他拖下水,这不是欠揍吗。

慕容天亦有些无语,捏着眉心摆了摆手。

“行了,都起来吧,房寅,既然朕告诉了你,自然不会怕你泄露消息,你且坐下,朕有事同你说”

两人抖着身子站起来,各自回了各自的位置,房寅顺势朝蔡公gong tou去歉意的目光,蔡公公只点头笑了笑。

“这件事确实太大,所以朕方才一提,你就担心日后消息泄露,朕会不会怪罪于你,你素来严谨,可想而知,若这件事传出去,会在五国造成多大的轰动”

“皇上,臣今日来的确实不是时候,不若,您就当微臣今日没来,也没听见什么话,臣以父亲一辈子的清誉发誓,出了这个门,保准什么都不记得”

房寅笑着打哈哈,那哭笑不得的诚惶诚恐倒是让慕容天无语的啐了他一口。

“瞧你那点出息,朕还告诉你,朕决定把这件事告诉你,不是心血来潮正好逮到了你,就算你今日不来,朕明日也会召你过来”

房寅又抹了把汗,眉眼皆透着小心翼翼。

“皇上,您的意思,请恕微臣听不太明白,臣既非武将,又非谋臣,琉璃郡主之事,是调兵谴将战功谋略的大事,皇上若是要问意见,臣实在是惶恐啊”

蔡公公上前,给慕容天倒了杯茶水,又顺便给房寅倒了一杯,继而不待慕容天说什么,便快速撤出了内殿,似是深怕房寅又拖他下水。

慕容天喝了口茶,漫不经心道:“房寅,依你之见,沐药儿带着一万将士奔赴陈国,这场战事,若是输了,该如何,若是赢了,又该如何”

房寅端着杯子,半垂着眉睫,状似在思考,少许才揣着圣意试探道:

“依臣之见,琉璃郡主有此想法,许是近来受了ci ji所致,发生了太多事,她一时头脑不清楚,错乱了神经,一万禁军对抗陈国?这不是找死吗,当年十万白虎军皇上恕罪,臣失言”

“哼,你不是失言,这消息传出去,只怕所有人都会同你这般想,彼时,他们会说,是朕许了沐药儿去陈国送死”

慕容天一手点在膝盖,眯着虎眸半垂着眼,房寅见他蓦的安静下来,心思活络间,又不经意道:

“皇上,恕臣直言,不管旁人所言为何,臣相信,皇上既然答应了琉璃郡主的交易,必当有自己的判断,既然一万白虎军已经给了郡主,皇上便信她一次又何妨”

闻言,慕容天饶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笑道:“你这小子,如今怎也学会了见风使舵,方才还说沐药儿脑子坏了,现在又说朕有自己的判断,罢了”

他挥挥手,渐渐坐直了身子,沉声道:

“方才朕还有些疑虑,不过刚才听你所言,朕觉得,你可以胜任”

房寅垂下眉,小心翼翼的接话:“皇上有什么差事,尽管吩咐微臣去办,只要臣有能力,必当鞠躬尽瘁”

“哼,行了,少来这一套,朕不需要你死而后已,不过,这个差事也算危险,一不小心,可能真就掉了脑袋,朕且问你,你怕不怕”

房寅拱手,力表忠心:“能替皇上分忧解难,是臣的荣幸,臣万死不辞”

长夜漫漫,秋风掠窗过,殿内渐渐寒意徒升。

扑通

房寅重重跪在地上,脸色有些惨白,诚惶诚恐的抖着身子,不可置信的看着慕容天。

“皇上,您莫不是在开玩笑吧,您让臣跟着琉璃郡主去陈国?这臣既非武将又非谋臣,去了岂不是白白去送死”

话落,还煞有其事的弯身拜了拜,叩首的瞬间,敛去眸中一闪而过的得逞和欣喜,郑重其事的将既非武将又非谋臣再次重复了一遍。

慕容天紧蹙着眉,厉声道:“你怕死?”

“臣不是怕死,只是臣去了没有任何意义”

房寅沉声解释,只得慕容天冷声一哼。

“朕方才的话,你还没回答朕,依你之见,沐药儿带着一万将士奔赴陈国,这场战事,若是输了,该如何,若是赢了,又该如何”

卷三:第135章:一模一样的琳妃

卷三:第135章:一模一样的琳妃

天幕皇宫,芙蓉殿。

琳妃刚哄了慕容墨崇睡觉,正准备进内殿洗漱就寝,忽听到窗外传来一声闷响。

方才她已经让近身服侍的宫女尽数退下,遂此时整个大殿内,只有睡着的慕容墨崇和她。

“谁在那里,出来!”

稳了稳心绪,她蹙眉朝前走了两步,见无人应她,便欲张口唤来殿外宫女。

然,还未来得及反应,身子忽而一软,直接跌坐在地上,浑身乏力使不上一点力气。

待回过神来,她心头发怵,萦绕在鼻息间的淡淡梅花香,提醒她自己中毒了。

“你你是谁”

突然凭空出现的黑衣人让她心中更为惊恐,自她出了冷宫搬来芙蓉殿,慕容墨月怕她在宫中遭人算计有危险,暗中拍了人在殿外周围隐藏看守。

她虽不知道有多少人,但既然是慕容墨月派来的,必然都是高手,而眼前这个黑衣人,竟然可以逃过那些人的视线,如此胆大包天的出现在这里。

段元走上前,面具下的脸,自见到琳妃的一瞬间,便蔓延着可怕的阴霾森雾。

“琳妃娘娘的日子真是逍遥自在,日日可以陪着亲生儿子,还有威震天下的璃王奉你为亲母,尽心尽力的伺候着”

他压低了嗓音,手中的长剑漫不经心的划过她右侧脸的发丝,灰暗烛光中,耳垂发髻旁的伤口忽明忽暗,触目惊心。

然,琳妃此时已经完全没心思在意面目的丑陋,她更惊恐的,是段元的话。

日日可以陪着亲生儿子

这个人,这个人到底是谁,他怎么会怎么会知道崇儿他

“本宫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到底是谁,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若是你现在离开,本宫便饶你一次,你”

“琳妃娘娘”

段元不耐的打断她,见她抬头望过来的惊慌失措,低低冷哼一声,徒然飞起一脚,在她腹部重重踹了过来,丝毫不留情面。

琳妃原就中了药浑身无力,这一脚肯本无处躲闪,直直挨在了肚子上,痛苦的蜷缩在地上,脸色煞白,奄奄一息。

想尖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哀呜几声嘤咛,便只能躺在地上目露惊悚的瞪着段元。

见她如此悲惨的狼狈,段元总算缓了口气,摸了摸脸上的面具,也无意再跟她纠缠,随手一挥,沙哑着声音道

“进来吧”

月色皎皎,初秋的夜晚本无多少寒气,可此时的琳妃却觉的,浑身冷若冰窖,四周的空气竟寒的刺骨。

随着黑衣人一声低唤,后又进来的这个女人,竟然竟然同她长得一模一样!

不对!

应该说,跟慕容墨月的母妃,真正的琳妃长的一模一样!

又或者说,眼前这个人,同她一样,只是披着同琳妃一样的面具?

然,不管是什么情形,她总归后知后觉猝然升起一抹不好的念头。

为什么这黑衣人要带着一个跟她长的一模一样的人,深更半夜闯入她的芙蓉殿。

难道

“人我带走了,你若是有事,老规矩,尽快传信出去,若是紧急棘手的事,你可去晴柔殿找柔妃,宫里不比宫外,有些事她比你主意多”

“是,属下心中有数,请门主放心”

两人的对话,几乎吓傻了躺在地上蜷缩的琳妃,她面色惊恐至极,惨白无血色,果然如她所想,这个女人,是来代替她的!

只是,这黑衣人要带她去哪!

“嗯唔”

发不出声音,琳妃惊俱的拼命朝后移动着身子,费力哼了几声,便想推倒旁边的凳子引起动静。

只是,还未来得及动作,段元已经一掌劈晕了她。

夜,更深了。

晴柔殿。

晚间空气稍凉,自当年将军府出事后,上官柔每日都要诵经念佛一两个时辰,最开始只是求个心中慰藉,希望故人地狱团圆。

时间久了,渐渐的,也就变成了习惯,若有一日没在佛禅呆上一时半刻,心中总会莫名的空荡。

近来,因为沐药儿的事,她总会多待上半个时辰祈祷,今夜,更是忘记了时辰,等季嬷嬷忍不住来催她时,已经是亥时。

“娘娘,以后可不能这么晚了,虽说这初秋不凉,可最是容易染上风寒,娘娘再心有佛心,也当仔细自己的身子”

季嬷嬷搀扶着她往内殿走,一路不厌其烦的唠叨着,轻声细语的劝慰。

上官柔也不说话,只在瞧见殿内满桌的精巧点心时,下意识的蹙了蹙眉。

见此,季嬷嬷忙道“娘娘,这些都是御膳房新琢磨出来的点心,花样和味道都讨喜,说是皇上知道娘娘近来心情不好,特意让他们做来讨娘娘欢心的”

她不说还好,一提皇上二字,上官柔瞬间变了变脸色,徒然用力将桌上所有的点心掀翻在地,忿然作色。

“欢心?他已经毁了我上官家,现在又要把琉璃毁了,还谈什么欢心!就凭这点破东西,就想掩盖他的残忍和不可饶恕吗!”

说到最后,她几乎是吼出来的,季嬷嬷吓得脸色惨白,赶紧捂住了她的嘴。

“哎呦,我的娘娘,这话可不能乱说啊,若是被皇上听了去,这可如何是好啊”

她余惊后怕的朝四周望了望,见没什么动静,才稍稍安了安心,正要继续劝慰,却忽闻殿内传出一道低沉的男子嗓音。

“嬷嬷说的对,这些话,万不能让皇上听了去,柔妃娘娘心中便是再有恨,也该忍耐些”

突然出现的声音,不但吓了季嬷嬷一跳,连上官柔都变了脸色,寻声望去,却见一黑衣面具男子竟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后。

“你你是谁,你怎么进来的,来”

“嬷嬷,先别叫人”

上官柔打断季嬷嬷的高呼,单凭这黑衣男子方才的话,她隐约觉得,这人不是坏人,至少,应该不会害她。

“可是娘娘”

季嬷嬷还想再说什么,那黑衣人已经上前半步,对着上官柔行了个礼。

“柔妃娘娘,在下段元,奉主子之命,有些话要当面告知娘娘”

上官柔一愣,电光火石间,忽而意识到什么,急急上前捉住他的手。

“主子?你的主子是谁”

段元蹙眉,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一步,远离了几分,低声道

“在下的主子,正是娘娘的侄女,在下奉主子之命,来告知娘娘关于芙蓉殿琳妃的事,不过,在那之前,有件事想请娘娘帮忙”

听见是沐药儿,上官柔面上一喜,总算松了口气,脸色稍缓,柔声道

“既然是药儿,本宫自当帮忙,你且说说,本宫需要做什么”

段元微一顿首,沉声道“娘娘,此时,房寅房大人正在御书房,主子想请娘娘”

卷三:第136章:慕容天的算计

卷三:第136章:慕容天的算计

天幕皇宫,御书房。

房寅跪在地上,半响没说话,慕容天也不逼他,似乎,他问的问题,值得深究。

“依你之见,沐药儿带着一万将士奔赴陈国,这场战事,若是输了,该如何,若是赢了,又该如何”

这个问题,可不好回答,所谓伴君如伴虎,一不小心,这可是送命的回答。

夜色渐深,殿内灯火烛光忽明忽暗,时间过去大半,蔡公公想着茶水该凉了,便弯着身子轻手轻脚的走进殿。

乍一眼瞧见房寅在殿内跪着,他微微一愣,便垂眉低耳仿若没看见般,躬身上前给慕容天斟满了热茶。

正俯身准备退下,慕容天一挥手,指了指桌上的砚台:“磨墨”

蔡公公一弯身,忙点头应下。

房寅听见慕容天说了话,抿了抿唇,小心翼翼的恭敬道:

“皇上,微臣向来不善权谋战场,所以,若有不妥之言,皇上听的不顺耳,那纯属臣的个人妄言,还请皇上宽恕之罪”

闻言,慕容天瞪了他一眼:“你小子,算了,你只管怎么想怎么说,朕都赦你无罪”

“谢皇上”

房寅又恭敬惶恐的行了一礼,略一迟疑,敛眉沉声道:

“皇上,琉璃郡主对陈国的恨意,不言而喻,将军府落得如此光景,也全拜陈国所赐,所以,郡主想报仇的决心,丝毫不用怀疑,若说这天下谁最想陈国覆灭,那绝对是如今的郡主府”

“可是,仅带着一万人单枪匹马,仅凭着一腔恨意便企图剿灭一个铁壁铜墙的家国,这纯属无稽之谈,这场毫无胜算的战争,输了,几乎没有悬念”

“但是,这么大的动静,一旦触发,会闹得天下皆知,彼时,天下人会说,是皇上故意纵容了郡主去送死,更甚说,天幕一直对陈国存了覆灭的心思,所以才会疯狂到仅让一个女流之辈搅乱风云”

“不过,若是赢了,郡主府声名鹊起,白虎军再次震慑五国威名,陈国彻底归于天幕,更甚四国以天幕为尊,如若琉璃郡主真有这个能耐,皇上委以重用,许会一连攻破齐国和北夏也不尽然”

殿内的光影闪闪烁烁,窗前的孤影参差斑驳。

房寅的一番话,彻底让御书房的气氛归于诡异幽静,慕容天久久未语,蔡公公更是一脸惊恐的震撼。

虽然少听了开端,可从房寅的话中,他隐约猜出了什么,只是事实太过让人震惊,低眉垂眼,恭恭敬敬的研着手中的墨,连大气都不敢喘。

终于,一片幽寂的压力下,慕容天慢慢悠悠开了口。

“你说的对,朕也是这般想的,若是输了,天下人会怪朕,可是,若是赢了,于天幕来说,是个绝无仅有的大好机会,朕左思右想,实在觉得浪费了可惜”

房寅敛眉,抿唇似是十分不解:“可皇上把如此重要的一场赌注压在一个女人身上,是否太高估了郡主”

“哼,那个丫头,厉害着呢,你莫要小瞧了她”

对房寅的话,慕容天嗤之以鼻,接过蔡公公递来的笔墨,随手在纸上写着什么。

“那丫头说自己仅是水木山庄一个小喽啰,谁信呢,一个毫无作用的小丫头片子,当日水木山庄怎会为了她守护在璃王府,连神医沐尘子也尽心尽力的救她”

“皇上的意思是”

“虽然朕不知道,她在水木山庄是个什么角色,但总归也是有些手段的,不然,如何会是一品香的主子,朕最开始答应她,也是一时冲动,那丫头的口才确实不错,她的话让朕心动,现在,朕倒是真的愿意让她试一试”

慕容天蘸了下墨汁,又提笔快速在纸上写着什么,蔡公公不经意望了一眼,却是越瞧越心惊。

“这几年,有太多人动一品香的心思,可总能被一股神秘力量干涉,就连太子,也没少下功夫想收为己用,可最后还不是以失败告终,所以,当朕知道这一品香背后的主子是她时,朕就决定,让她去试试”

房寅默然,深思少许,等他再次抬起笔,才不确定的试探道:

“既如此,皇上为何让臣跟她一起去,请皇上明示,臣实在不知,臣去陈国的价值在哪里”

慕容天落下笔,拿起墨汁未干的宣纸吹了吹,沉声道:

“方才,对沐药儿前往陈国的输赢利弊你都分析的很清楚,所以,朕命你以暗使的名义前往陈国,算是监督,也算审时度势的见机行事”

房寅一愣,面色恭敬的一拱手。

“监督郡主,臣尚且能理解,只是这审时度势的见机行事恕臣愚钝,不太能理解,还请皇上明示”

慕容天偏头看着殿内一处烛光,眸中深沉似海,灼灼烈烈,隐有煞气和冷厉的汇聚。

“你且带着朕的两封密信去陈国,若是她败了,你便是朕派去阻拦她的人,到时,你拿着朕的密信,就说沐药儿为报私仇,扣押了你,那她便是输了,也怨不得朕”

房寅敛下的眉睫处,目光一暗,没有出声,慕容天沉沉让人听不太舒服的声音依旧荡在耳边。

“若是她赢了,你便拿出另一封密信,到时,你就是朕派去帮助她的密使”

忽明忽暗的烛光中,不但房寅明白了慕容天话中的深意,连蔡公公也听懂了。

若是输了,房寅便是劝服的暗使,战败的代价,全是沐药儿的私仇,是她不自量力咎由自取,彼时,房寅便可凭密信将她带回处置,或者,她就是日后天幕对陈国的交代。

若是赢了,那凭着另一道密旨,就成了是慕容天派她去的,沐药儿虽占了首功,但性质完全变了,如此,功劳全是慕容天的,是他慧眼识人,排兵布阵,仅凭一个女人,便覆灭了陈国。

天幕与陈国,虽相安无事近十七年,但天下无人不知,早晚有一天,两国之间许会有场硬仗要打。

因为当年的梦符谷战役,是天幕抹不去的耻辱和败绩,便是无输无赢,天幕却失去了十万镇国白虎军。

所以,若是沐药儿真的覆灭陈国,身为天幕皇帝的慕容天,将是最大的受益者,他的识人本事,行事果断,会永远铭记历史。

而沐药儿,便是巾帼再不让须眉,人们也不会相信,她真的只凭一万人就灭了陈国,他们会认为,有房寅的存在,就会有暗藏的大部队在帮着沐药儿。

最后,所有的功劳,还是天幕皇族的。

“臣遵旨,只是臣不明白,皇上为何会选微臣”

卷三:第137章:谁算计了谁

卷三:第137章:谁算计了谁

秋风瑟瑟,夜幕沉下。

翊坤宫内刚灭了火烛,皇后李倩正要睡去,忽听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睁开眼,紧蹙了蹙眉,她原是不想搭理,奈何敲门声愈来愈急,隐隐还伴随着宫女蓝翠的呼喊。

继续躺了少许,皇后还是坐起来了。

这蓝翠刚进翊坤宫没多久,以前是在太子慕容墨循身边伺候的宫女,上次太子发病,她瞧着这宫女反应机敏手脚利落,又恰太子最近闭门养病,就暂时先把她调了过来。

想着太子身边需要这样聪明的近身宫女伺候,正好她趁着这些时日diào jiàodiào jiào这丫头,果然,她没让她失望,不但聪明伶俐,还会些拳脚功夫。

假以时日,必当能委以重用,这丫头向来沉稳,若不是出了大事,定然不会在此时扰她清静。

果然

“娘娘,晴柔殿里有情况”

半响,皇后在她的侍奉下,穿上外衣,简单梳了个发髻,出门前,面上隐隐流动着藏不住的兴奋。

“你确定消息属实?若是本宫前去寻不到什么,你”

“娘娘放心,奴婢亲自去看了,那男人由季嬷嬷亲自带着入了殿,然后殿内的所有宫女都退下了,连季嬷嬷也守在了外面,奴婢藏了半个时辰,那男人都没出来”

蓝翠帮她整理着衣裙,神神秘秘的脸上荡着一抹残忍的嘲讽和得意。

“为以防万一,奴婢用上次娘娘赏的金玉钗收买了一个宫女,她说,那上官柔近来一直歇息的非常晚,她们都以为是诵经念佛晚了些,但其实,每当这个时候,季嬷嬷都会带着一个男人偷偷摸摸的入殿”

整理好她最后一缕发丝,蓝翠低笑道:

“娘娘不是说,那上官柔近来一直称病不见人,连皇上去了也待不上半个时辰就被她赶走,奴婢便一直怀疑其中有古怪,所以就多留了心思,果然,上官柔竟敢在宫里偷男人”

皇后唇角挂着几乎掩饰不住的嘲讽和冷笑,眸中更添一抹急迫的期待,高傲的挺了挺身子,冷声道:

“既然如此,本宫身为后宫表率一guo zhi mu,自然要为皇上好好清理这秽乱后宫的勾当,走,摆驾晴柔殿!”

“娘娘”

蓝翠喊住刚走到门口的皇后,眸光一闪而过的阴狠和算计,凑身道:

“方才奴婢回来的时候,看见御书房的灯还亮着,想来,皇上此时还没歇着呢”

她这般一提醒,皇后瞬间明白了什么,心情甚好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毫不掩饰的满意心悦。

“没错,擒贼拿脏,捉奸在床,若是要置上官柔那jiàn rén于死地,必须要让皇上亲眼看见那不堪的一幕,否则,若是那jiàn rén巧言令色糊弄了皇上,本宫岂不是白费心机”

言落,高贵端庄的摸了摸头上的凤钗,背脊一直,眯着眼冷笑道:

“那咱们,就先去御书房!”

晴柔殿内,段元脱去那厚重的华服和毡帽,待一身夜行黑衣依旧,才抚了抚脸上的面具,沉声道:

“娘娘如何确定,皇后一定会先去御书房,便是她信了那宫女的话,也不一定亲自前来,李家人都有多疑的毛病,她或许,会找个替死鬼”

话落,他已经将那厚重的华服和毡帽都用布包起系在身上,准备一会出去的时候顺便带走,此时,必然不会留任何证据等着皇后来捉奸。

上官柔给他倒了杯热茶,唇间含着淡淡的笑,笑中又带着些许讽刺。

“自从药儿赢了五国争霸赛,我在宫中的地位也日渐荣宠,无论皇上是真心还是假意,晴柔殿的赏赐已经快胜过翊坤宫,李倩早就看我不顺眼,一直想找个机会将我除去”

“往日,我虽不愿同这后宫里的女人争什么,但我勉强有能力自保,所以她一直未得尝所愿,如今,好不容易找了个彻底毁灭我的机会,她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段元敛眉,对后宫女人之间的仇怨虽陌生,但上官柔的话他听得懂,只是

“那娘娘为何确定,她一定会去御书房”

“呵”

上官柔捧着热茶浅抿了一口,轻笑道:

“药儿第一次进宫时,王贵妃便因为秽乱后宫被皇上株了九族,自此后,这件事便成了宫中大忌,若是再抓到一个勾搭男人的后宫之人,莫说是皇上的妃子,便是宫女,也会死路一条”

“知道我偷男人,凭李倩的性子,在掌握了足够的证据后,自然是要请皇上一同捉奸,那场面才轰轰烈烈死无葬身之地,不是吗,若是其他把柄,她定然会让云贵妃过来,捉奸是死棋,她自然要来自己欣赏”

段元默然,如此看来,这皇宫真不是良善之地,那璃王,果然更不是xiao jie的良人,皇室的环境处境,完全不适合xiao jie。

所幸,xiao jie已经决定放弃慕容墨月。

“柔妃娘娘,趁着这个时候,在下便与娘娘说说关于琳妃的事”

听他提及琳妃,上官柔就恨得咬牙切齿,捂着胸口起伏的情绪正欲说些什么,段元接下来的话,却是让她大吃一惊。

“芙蓉殿里的琳妃,已经被我带走,如今殿内住着的是自己人,娘娘日后若是遇到麻烦,可私下去寻她帮忙,她若是遇到棘手的事,也请娘娘暗中出手”

“xiao jie如今在扬州,过些时日便会去陈国,娘娘一时半会可能见不到她,所以,娘娘若是有事情找xiao jie,都可以将消息带给芙蓉殿的假琳妃,她自然有办法将消息传出去”

上官柔惊愕,芙蓉殿的琳妃,如今是假的?自己人?

御书房。

慕容天挥手让房寅起来,眉头轻皱,语气沉重。

“这件事太重要,朕思来想去,你去最合适,文武百官大臣,朕也只能相信你”

闻言,房寅顿受宠若惊的弯了弯身子。

“臣惶恐,皇上应该听过一个传言,有人说,臣是左相李群明的人,皇上就不担心,传言是真,臣偷偷将此事告知左相爷?”

说完,他便小心翼翼的审视着他的态度,岂料,慕容天并未生气,反倒高深莫测的笑道:

“朕相信你,退一万步说,便是你告诉了李群明,也不会坏事,李群明同将军府的恩怨素来已久,若是知道沐药儿去送死,他非但不会声张,还会帮着她去陈国,如此,他便能借此算计郡主府,所以,就像朕说的,你是最好的人选”

房寅哑然,迟疑的抿了抿唇:“皇上,你”

啪!

“谁!谁在哪!”

卷三:第138章:留宿晴柔殿

卷三:第138章:留宿晴柔殿

天幕皇宫,御书房。

皇后李倩跪在地上,已经约莫半柱香的时间。

她此时很懊悔,也很急躁,早知会发生意外,她刚才应该直接去晴柔殿,若是时间再耽搁的久些,上官柔殿内的那个男人怕是都跑了。

不过,倒也非完全后悔,因为她方才,得知了一个天大的消息。

原来皇上赐给郡主府一万禁军,并特意赐名白虎军,真的不是顾念旧情,而是有意为之,那不知天高地厚的沐药儿,竟然要带着一万人覆灭陈国!

这简直是异想天开的愚蠢之举,只怕到时候陈国没灭成,反倒连累陈国和天幕多年的和谐共处,一旦引发战乱,将是五国的大事。

然,这消息虽ci ji,她却迫不及待的期待,注定的结局,若是利用的好,郡主府就会像当初的将军府一样,许是会更惨。

挑起天下战乱的诱饵,日后,只怕是再难在天下立足,若是陈国以此为借口找天幕要个说法,她相信,皇上会毫不犹豫的把沐药儿扔出去。

不过,皇上为什么会答应沐药儿这个疯狂的念头,还派了房寅为暗使?就算事后他摆脱的干净,也免不了会落人话柄。

难道

是因为当年那场惨烈的梦符谷战役?

如今的郡主府,因为沐药儿在五国争霸赛上的表现,又她同慕容墨月和洛画三人的纠缠,及她特殊的身份,时刻备受五国关注。

而,她竟又是一品香的主子,愈来愈多的未知复杂,所以他开始忌惮沐药儿,怕日后她知道了当年的真相,会惹出更大的麻烦,徒留后患无穷?

可是,房寅

“朕再问一遍,这个时辰,你来御书房做什么,没有朕的允许,谁准你进来的!”

慕容天冷着脸,眉头紧锁,面上一抹天子气派的威严,不怒自威,震的蔡公公忙跪下请罪。

外面是他管辖的太监,没有通报就放了人进来,确实是他的失职,房寅老老实实的站在旁边,眼观鼻鼻观心,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后面跪着的小太监匍匐在地,大气不敢喘,却也不为自己争辩,只在所有人将目光望向皇后时,垂下的眼睑不着痕迹的在空中与房寅交织了一个眼神,很快消失殆尽。

“皇上恕罪,臣妾确有十万火急之事要找皇上,方才这太监又拦的紧不愿帮臣妾禀告,臣妾一时着急,这才失了分寸”

皇后还是一派冷静高贵的样子,只话里透着恭敬和爱慕,对此,慕容天闭上眼,似乎不愿看她。

蔡公公看着身后哆嗦不停连话都不敢说的小太监,轻叹了口气,俯首请罪道:

“皇上,是老奴管教不力,这小常子是最近刚调过来的,该是太过死脑筋,笨手笨脚惹得皇后不悦,实属老奴之过,请皇上责罚”

他话不多说,只管请罪讨罚,如此,慕容天反倒略显烦躁的挥挥手,冷哼道:

“你认什么错,朕同朝臣商量国事,他不让闲杂人等进来本该奖赏,何罪之有,起来吧”

不多时,在蔡公公的训斥和暗示下,小太监千恩万谢抖着身子退出去了,慕容天目光凌厉的看着皇后,眯着眼道:

“你进来便进来了,为何要躲在外殿偷偷听朕与房寅谈话,嗯?你到底存了什么心思,朕方才的话,你又听去了多少”

“臣妾着急,一是确有重要的事要禀告皇上,二是确实担心皇上的身子,这么晚了皇上还不休息,臣妾很是担忧,所以才闯了进来”

皇后半垂着头,一脸诚挚与认真。

“只是,进来之后才发现,皇上真的在与房大人商讨事情,臣妾这才在外殿等着,至于皇上同房大人的谈话,臣妾听得并不多,不过皇上,不论臣妾听去了多少,臣妾身为皇后,一心为皇上着想,皇上不让臣妾说,臣妾今日就什么话都没听见”

事实上,她确实没听见多少,她来的晚,若不是房寅最后似又重复了一遍,她肯本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

事已至此,慕容天便是再恼怒,也只冷着脸让她起来,他虽一向不喜欢皇后,这么些年,却也知道,这女人一向识大体,熟知深浅和他的脾气,向来更是以他为尊,自然不会多话。

不过,或许她会告诉李群明

“说吧,这个时候来找朕,到底是为了何事”

到底,慕容天还是好奇皇后今夜的反常,她向来稳重,若不是出了大事,必然不会如此冒失。

皇后目光一闪,面上忽而染上几许凝重的担忧。

“皇上,您快去晴柔殿看看柔妃吧,臣妾听闻柔妃妹妹今夜不知被何物惊着了,一直昏迷不醒,口中还一直念着皇上,臣妾担心柔妃的身子,又怕旁人请不来皇上,这才亲自走了一趟”

晴柔殿。

当慕容天一行人风风火火的冲进内殿时,上官柔正躺在床上睡得正香,初秋的天气并不是太凉,殿内则更暖和些。

她穿着白色的里衣,许是睡着了觉得热,两条胳膊压着被褥露在外面,衣袖滑上去,露出两条白玉光洁的手臂,加之她睡意朦胧的模样,甚是香艳。

房寅第一时间转过身跑到了外殿,蔡公公第一时间低下头退了出去,因殿门大开,很快有深夜的凉风吹进殿内。

虽然不冷,但还是惊扰到了浅眠的上官柔,她慢慢睁开眼睛,睡意朦胧的眼睛半眨着,触及面色冷厉阴森的慕容天后,微微一愣,很快在季嬷嬷的搀扶下下床给他请安。

似是被吓到了,或是没睡醒,请了安她便木讷的站在那忘了如何反应,季嬷嬷面色微白的跪在地上,也是一脸茫然,显然,她也不知道这突然冲进来的几人来做什么。

皇后完全傻了眼,下意识回头看了眼身后的蓝翠,见她亦是一副见鬼的苍白,心中窝着的怒火和不甘瞬间染至极点。

事实上,她在去往御书房前,曾让自己身边的嬷嬷又先来看了一眼,这么重要的事,她定然要拿到铁证,如此才可安心。

嬷嬷派人同她说的话,与蓝翠说的一致,且,嬷嬷看到了那个男人,所以,她才不管不顾闯进了御书房。

方才到了晴柔殿的外面,她也是看见了一直在这守着的嬷嬷同她点头暗示,她才放了心的极力诱导皇上赶紧进来。

如今,尽是这般场面!

哪里来的男人,哪里来的奸夫,明明一切再正常不过!

好在,她之前替自己留了条后路。

终于开始诚惶诚恐的看向慕容天,正要说些什么,他却已经大步上前,动作轻柔的抱起上官柔,沉声道:

“既然柔妃受了惊吓,需要朕的安抚,皇后便回宫去吧,朕今晚就在晴柔殿歇下了”

皇后一愣,脸色瞬间惨白无血色。

天呐,她究竟在做什么!

皇上虽然对晴柔殿赏赐不断,但已经许久不曾留宿,如今,她竟然亲手给了上官柔机会吗!

卷三:第139章:你中毒了?

卷三:第139章:你中毒了?

扬州,沐府。

慕容墨月足足被折腾了一夜,次日日上三竿才算真正的醒来。

欧阳旭虽然早早给他拔了银针,但后续的冲击和药丸带来的撕裂般火灼的痛楚太过强烈和清晰,一波一波,每每他刚刚清醒,痛楚又似刀锋划过心脉。

咬牙挨过了一整夜,醒来后的第一件事,是沐浴清洗满身的汗臭味,第二件事,是把欧阳旭揍了个鼻青脸肿,趴在地上直哼哼。

“王爷,你有没有良心,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这一夜若不是我操碎了心时时注意着你身体的变化,你可早就见阎王去了,你怎么还能恩将仇报呢!”

自从成了沐药儿唯一的关门弟子,欧阳旭说话做事皆比之前硬气了,偶尔对着慕容墨月时,也敢抱怨上两句。

当然,只是偶尔抱怨两句,一旦慕容墨月那深沉不知思绪的冷厉目光看过来时,他瞬间就怂了。

就如同此刻,明明满心的委屈,却还是下意识的捂着脑袋惊魂不定的从地上爬起来远离了他两步。

“王爷,您要是没事了,我我就先走了”

话落,转身就往外跑,然,刚跨过了门沿,就听身后一道凉凉冷冷尤为吓人的声音阴森森的传进耳朵。

“所以,昨夜是沐药儿故意折磨本王的,她其实有最简单的方法,却用了本王最受罪的一个法子,嗯?是这样吗?”

欧阳旭一哆嗦,惊愕的回头瞪他,满脸的不可置信。

啊啊啊,原来昨晚他全都听到了!

“王王爷,不管如何,小师父她她都救了你,你你不会同她计较的是吧”

“哼”

慕容墨月眯着过于深沉的眸子,冷笑道:

“她救了本王的命,本王为何要同她计较,她在哪,本王要亲自去谢谢她的救命之恩”

欧阳旭一愣,又是一喜,眼巴巴的瞅着他,少许又不确定道:

“王爷真的是要去谢谢小师父?不是一掌拍死她?”

啪!

一脚踹在他身上,慕容墨月嘴角抽搐,脸色难看。

“本王倒是想一掌拍死她,怕是本王还没近身,她就一包毒粉先把本王毒死了!”

欧阳旭正蹦跶着远离他,一听这话,瞬间兴奋了,满脸得意道:

“是啊是啊,小师父可厉害了,最近刚研制了一种毒药,哎呦,一窝老鼠,就一滴,刚闻着味就死翘翘了,骨头都没了,很快就化成血水了,啧啧,那模样,可吓人了”

说完,又煞有其事的凑到慕容墨月身边,先朝四周看了一眼,才神神秘秘道:

“王爷,看在以往的情分上,我就好心提醒你一句,既然王爷决定娶那什么劳什子的公主,就别再纠缠小师父了,小师父身边的那几个人,哎呦,可是了不得,特别是那个带狐狸面具的男人”

似是没瞧见慕容墨月渐渐冷下来的脸,暗下来的神色,他颇有感慨遗憾的叹着气。

“虽然我还是希望小师父和你在一起,但是吧,现在看来,王爷你也没希望了,你说你怎么会忘了小师父呢,风小四说,那个面具男人看小师父的目光,跟王爷当初一模一样”

“而且,他脸上带的那个狐狸面具,一看就是球球的模样,小师父都没说什么,明显关系不一般啊,虽然小师父现在可能对他没什么想法,但时间久了,喜欢上他也不是不可能啊,王爷你哎呀,我话还没说完呢,王爷你去哪啊”

扬州,柳府。

柳十娘乍一见到沐药儿时,差点以为自己在做梦,猛睁了睁眼又阖上,半响,只待离殇出声提醒,她才颤着目光回神。

往年,沐药儿来过几次柳府,又柳十娘经常同他们提及,所以柳家爹娘自然认得她。

柳十娘同他们说,沐药儿是她的救命恩人,他们便一直以救命恩人的礼节热情的招呼着,知道她是来找十娘的,出来客客气气的打过招呼,便先行离开了。

“xiao jie,你不是要去陈国,怎么突然来了扬州”

支开了四周的丫鬟婢女,柳十娘招呼着几人坐下,又一个个倒满了热茶。

沐药儿摸了摸手中的白玉杯,目光清透,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淡淡的笑道:

“去陈国不急在这一时,阿远他们正在准备,离殇说你来了扬州,闲来无事,我便带着老爷子出来转转,这个时节,扬州是个好地方”

柳十娘讪讪的笑了两声,落下的眉睫处,还是没忍住。

“xiao jie,上官行他他还好吗”

瞧着她眸中隐忍的痛楚,沐药儿微挑了挑眉,漫不经心道:

“你不辞而别,他自然不好,来之前,他知道你来了扬州,原想跟着来的,被我阻止了,你想同他保持距离,我尊重你,不过”

略略一顿,她半垂着眼,一字一句道:

“十娘,他到底对你留了情深义重,若有可能,我还是希望,你能找个时间,同他好好聊聊,便是没了以后,至少让他明明白白”

若有事瞒着我,我也希望你能坦诚,便是伤了情分,也该让我明白,为什么

柳十娘握紧茶盏,面色略显苍白的咬着下唇,有些话几乎要脱口而出,可到了嘴边,又堪堪咽了下去。

沐药儿紧盯着她少许,忽而伸手握住她的右手腕,微凉的脉搏鼓动着不寻常的颤动,她面色微变,蹙眉道:

“你中毒了?”

“什么!”

她话音刚落,离殇便面色大变惊呼出声,满脸担忧又不可置信的瞪着柳十娘,谷绿默默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柳十娘抽出手,讪讪笑了一声,毫不在意道:

“没事,只是最近有些乏了,xiao jie应该看错了,我怎么会中毒呢”

沐药儿轻蹙着眉,没有坚持替她把脉,只不着痕迹的朝她耳后望了一眼,少许,见她愈发不自在的垂着脑袋,略略一顿,便起身带着谷绿和离殇离开。

“我还有事,这两天你有空,便去沐府寻我,我有事要想找你帮忙”

风过无痕,树影婆娑。

他三人离开后,柳十娘跌坐在凳子上,脸色煞白的握了握右手腕,继而伸手捂住脸,失声痛哭。

没错,她是中了毒,上次xiao jie小产,她虽早知道会发生,可到底是没忍住,她去找了那人,第一次胡乱发了通脾气,她骂他神经病,骂他是没人性的老妖怪。

无论她骂的如何难听,那人都没生气,待她离开时,却是怕她生了异心坏了他的计划,喂了她一颗毒药。

这毒药是他亲手研制,xiao jie能察觉出她中毒,却是不知道是何毒,若是没有解药,她活不过两个月。

所以,她必须尽快开天眼了

卷三:第140章:这张脸........

卷三:第140章:这张脸

喧闹的大街上,人声鼎沸,各色小贩叫卖声络绎不绝。

离殇忍了一路,终是有些按耐不住。

“xiao jie,十娘她,真的中毒了吗”

沐药儿慢慢悠悠的朝前走着,没有回答他的话,微微抬起的目光,漫不经心的瞧着不远处躲在包子铺后瑟瑟发抖的小乞丐。

蓬头垢面的模样看不清他的脸,许是饿极了,想趁着卖包子那大汉不注意偷走一个,奈何被人当场抓了个正着。

脏污乱糟糟的头发,破烂的外衣,**铁青的胳膊,被那卖包子的大汉抓着领口狠狠的拳打脚踢。

脏兮兮的小手死死护着脑袋,却始终忍着没发出声音,在凶神恶煞的大汉面前,他似乎是个小哑巴,即便被揍得满地打滚,也执拗的不吭声。

四周的行人看客站在原地指指点点,脸上或同情,或讥讽,或得意,或摇头议论,却皆无诧异惊愕之色。

仿若,这般的场景,每日都要上演几次,他们早已经见怪不怪,隐隐约约的,从人群中传出几声似感慨的惋惜。

“这小乞丐也是傻,每天都来,每天都要挨顿揍,还偏偏来偷张大汉家的包子,十里八街,就数张大汉脾气最差,唉,早晚得被他打死”

“谁让他是哑巴呢,可能是从娘胎里带来的毛病,脑子也不好使,要真是死了,可能也解脱了”

“行了,快走吧,真是晦气,这张大汉家的婆娘刚偷了汉子,真攒着火呢,一会真能把这哑巴打死了,咱们赶紧走,省的沾身上死人气晦气”

“”

沐药儿顿足,看着张大汉摊铺上热气腾腾的包子,再望望在地上缩成一团的小乞丐,只约莫六七岁的年纪,原来真是个哑巴。

前世她带着凌儿逃亡,也曾为了一个包子馒头,被人追着打,只是,她会反抗,会逃跑,从不会像这个小乞丐一样,被人踹在地上照死打。

“xiao jie”

离殇见她突然停下不走,望着前方似是发呆,便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刚看到那混乱的场面正要开口,忽听她道:

“你现在去柳府,不要离十娘太近,若是看见黑岩,除非他对十娘不利,否则,万不可现身,更不可让他发现”

黑岩黑岩在柳府!

“xiao jie”

离殇惊愕的苍白着脸,还想问什么,沐药儿已经从袖中唤出了龙虫,小黑虫子在她掌心转了个圈,便蹦到了离殇身上,眨眼不见。

“方才我留在十娘身上的虫子已经死了,她身上中的毒我暂时还瞧不出,如今只有龙虫不惧任何毒,你找个机会让它藏在十娘身上”

离殇自龙虫消失的地方收回目光,点头应下,又欲言又止的看着她,沐药儿转头看了谷绿一眼。

“去吧”

紧抿了抿唇,离殇终是不再说什么,恭敬的朝她行了一礼,转身很快离开。

谷绿一脚踹开正要朝那小乞丐脑袋上狠狠打去的大汉,在他哀嚎的谩骂中,将一锭银子扔在他身上,然后弯身扶起满身伤痕的小乞丐。

整个过程,她一句话未说,惊得过路看热闹的众人指指点点,那大汉原还是一副凶神恶煞要寻人拼命的架势,低头瞧见那一锭银子,拿起来用牙咬了咬,顿时兴奋了。

似是深怕谷绿后悔,忙将银子塞进了怀里,拍着身上的泥土站起来,见她蹲下身帮小乞丐整理衣衫,讽刺道:

“姑娘,你是第一次来咱这条街吧,这小哑巴可是偷东西的惯犯,滑头的很,您今儿要是不拦着,我打死他也算替乡亲们除了大害”

谷绿丝毫未搭理他,牵着小乞丐的手朝沐药儿走去,众人顺势望去,却见两人停在了一精致贵气的公子哥面前。

扬州自古出měi nu,形形sè sè的美人他们见得多了,却第一次瞧见这般雅致俊朗的公子,瞧那通身的气派和华丽的服饰,一看就与众不同,要么是有钱的,要么是有权的。

终归,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

遂,当知道是那贵公子让绿衣女子救人时,众人只多瞧了两眼,便也散去了,人群渐落,又恢复了祥和的叫卖声。

也是在此时,沐药儿自散开的人群后看见了一身青衣的洛闻。

目光隔着散落的人潮又一瞬的接触,沐药儿轻皱了眉头,恰谷绿唤了她一声,回神,漫不经心的看了眼浑身脏兮兮的小乞丐。

他低着脑袋,因只约莫六七岁,个头勉强刚到沐药儿的腰间,所以她看不见他的脸,仅是略略一瞥,便退开一步侧身朝前走。

谷绿自腰间拿了钱袋塞进他手里,半弯着身子拍了拍他的脑袋,笑道:

“若是还想一个人玩,就拿着这些银子吃个饱,若是有危险或者银子花完了,就沿着这条路一直走,等看不到路了,就找一个门前有银杏的房子敲门,就说是沐姐姐让你去的,里面有很多同你一般大的孩子,那里很安全,没有挨打,没有食不果腹”

说完,她又拍了拍小乞丐的脑袋,才快步跟上了沐药儿。

小乞丐握着手里的钱袋子,似是被吓到了,呆呆愣愣的一时站着没动,待反应过来准备将银子还给谷绿时,突然冲过来一人将他撞到在地,然后手里便空空如也。

意识到银子被抢,小乞丐顿时急了,爬起来转身就追了上去。

沐药儿停在洛闻身前两步远的位置,疏离淡漠的眸子直直望向他,从他带着浅浅笑意的温润目光里,显然,他已认出了她。

“沐姑娘真是有良善之心,遇到一个小乞丐也会出手相助,风采佳人,倒让闻仰慕佩服”

沐药儿面色不变,神情亦毫无异样,自怀中拿了个玉佩递给他。

“闻太子昨夜不胜酒力,落了块玉佩在醉食楼”

洛闻低头,深幽的目光不经意朝她身后看了一眼,嘴角含着一抹笑,正要伸手去接,沐药儿却忽被人一撞。

咔嚓

玉佩落地,瞬间碎成两半,她紧蹙着眉,正要弯身去捡,洛闻已经稳稳抱住了撞了她又朝他撞去的小乞丐。

“身后是有豺狼虎豹吗,怎么跑什么快”

他似不嫌弃那小乞丐身上的脏污,一边言语间打趣,一边伸手撩开他脏兮兮打结成一团的头发。

唇间含着一抹笑,在小乞丐瑟瑟发抖的害怕中,用袖口擦了擦他的脸,泥垢非一日沾染的,但稍微擦拭下,勉强能看清他的脸。

“啧,这模样倒是俊俏,当个乞丐真是可惜了”

他似颇为惋惜的笑了一声,继而转过他的身子,让他的脸对着沐药儿,笑道:

“沐姑娘,这玉佩是我西凉皇族的物件,珍贵着呢,既是因为这小乞丐毁了,那我便将人带走了沐姑娘?沐姑娘?”



沐药儿听不见他在说什么,或者,她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脑中轰鸣,全身颤抖,似魔怔了般。

这张脸这张脸

卷三:第141章:本王只娶沐药儿

卷三:第141章:本王只娶沐药儿

沐药儿走后,清风自人群中走出,先是伸长了脖子朝前瞧了瞧,才凑到洛闻身边轻蹙了蹙眉,好奇道:

“主子,那个小乞丐到底是谁啊,琉璃郡主见了他的脸,怎么突然跟着了魔般”

洛闻收回目光,淡淡瞥了他一眼,轻轻一叹,忽而转身朝前走。

“不知”

清淡简单的两个字,顿让清风更好奇了,急急跟着他的脚步,一脸征楞。

“可是,主子来扬州,不就是特意来寻这小乞丐的,方才,也是主子故意让琉璃郡主看到他的脸的,主子怎会不知道他是谁呢”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洛闻已完全不再搭理他,清风不急不慢的跟在他身后,得不到回答,他也不敢多问。

只时不时惦着手里的钱袋子,满目狐疑的挠挠后脑,自顾自猜测着方才那小乞丐的身份,及他同沐药儿之间的关系。

他原是不明白,主子为何突然给他一个画像让他去查一个孩子,更不明白为何让他当街偷一个小乞丐的银子。

不过,此时回想起来,那沐药儿明显是认识小乞丐的,而且,关系定是非同寻常,所以,主子是想通过一个孩子,做什么

沐府。

慕容墨月整整在府中找了近一个时辰,把整座府邸大大小小的地方全都翻遍了,都未见沐药儿的身影。

逮着一个人细问,皆是不知,待受尽满府的冷落之后,他才后知后觉想起来,哦,现在沐药儿身边的所有人都是怨恨他的。

堂堂天幕璃王,何曾受过这等委屈,又半个时辰没找到人后,盛怒之下,他几乎要一掌掀翻了沐府。

关键时刻,管家明叔请来了老爷子。

若说这座府邸还有一个忌惮他璃王身份的,怕是只有明叔了,到底是怕真惹怒了他,回头他将气撒在郡主府,遂深思熟虑下,他便去请了上官仪。

上官仪对他亦是爱答不理,眉目间还有毫不掩饰的责怪和怒火,双目对峙了近半柱香的时间,最后在明叔的劝说下,总算坐下来好好聊聊。

啪!

“璃王到底是何意,药儿与王爷已无半点关系,王爷又何必再来纠缠,如此,倒是让天下人怎么想,药儿日后还如何嫁人”

老爷子敲打着拐杖,满脸不悦,气的吹胡子瞪眼,对于他这般恶劣的态度,慕容墨月昨夜在醉食楼就已经见识过,所以此刻并不意外。

握着手里丝毫未加茶叶的凉茶,他漫不经心的朝旁边的明叔睨了一眼,后者缩了缩身子,低着头不说话。

这可不怨他,老爷子一早就吩咐了,见到璃王府的人不必理会,璃王来了连杯茶都不能让他喝,若不是他提醒做的太过分,怕是连这杯凉茶都没有了。

说到底,这都是璃王自己活该,把他们家郡主欺负成这个样子,没把他撵出去就不错了,念及此,明叔心中残留的一点畏惧的愧疚,也消失殆尽。

“仪老”

慕容墨月放下杯盏,望着上官仪的神色中,虽或多或少有些皇家威严,但亦藏着些许认真,和不容置喙的坚定。

“本王承诺,会娶琉璃郡主”

“谁让你承诺了!”

听了他的话,老爷子的脸色没有变好,反而更糟。

“我们上官家受不起皇家如此大恩,更攀不上璃王府这门亲事,郡主府上上下下,只求璃王能好心放过,至于璃王要娶谁,只要不是药儿,老夫定会亲自送上大礼,恭贺王爷新婚百寿”

风掠窗柩,树影斑驳婆娑,管家明叔已经退了下去,大厅里,只剩下慕容墨月和上官仪。

自两人不同程度的阴鹜脸色可以看出,房间内的气氛不是太融洽,慕容墨月压住被挑衅的火气,沉了沉脸。

此刻,他虽满腹暴躁的怒火,不过,他还不会同老人生气,换个立场,他其实可以理解老爷子。

只是

“仪老,说句您不中听的话,虽然本王忘了过去,但您的孙女曾怀了本王的孩子,与本王的那些情分是天下人皆知的事,若是本王不娶她,您以为,她还嫁的出去吗”

啪!

“你你”

慕容墨月的话,一直是上官仪近来窝在心口的一根刺,他迟迟不敢触碰,时时不敢往深处想,如今就这般被人摊开,脸色一下煞白无血色,一口气没上来几欲昏厥。

“老夫真是瞎了眼啊,当初就不该眼睁睁看着你把药儿一步步拐走,如今真是悔不当初啊,我可怜的孙女,这辈子还要受多少苦啊,止儿,为父对你不住,愧疚若颜啊”

他捶着胸口自责又痛惜,慕容墨月暗了暗眸,突然有些后悔,然,若是今日不撬开老爷子的那抹逆鳞,他怕是真要与沐药儿那女人无缘了。

回想近来时日,他竟期待娶她入府。

“仪老,本王是真心娶她过府,既然本王曾爱过她,总有一天会想起来,便是想不起来,日子久了,本王也会重新爱上她”

闻言,老爷子喘了几口气,总算抬头看了他一眼,少许,沉着脸道:

“老夫的孙女,值得这世上最好的,若是你真要娶她,便不能再娶任何别的女人,从你决定要娶她的那一刻,璃王府中,不论现在还是将来,只能有她这一个女主人,若是你做不到,老夫宁愿她不再嫁人,也绝不入你璃王府!”

他的话铿锵有力,不似威胁,更不似逼他发毒誓,慕容墨月心中明白,老爷子这是在赌,他既然说了这话,必然这是唯一的结局。

事实上,他从未打算娶洛画,答应同西凉的婚事,也只是迫于母妃的希望,更打算从洛画口中,得到血滴子的下落,如此,他才会答应娶洛画。

当年被洛画出卖的事,他其实记得清清楚楚,如今,母妃不是他的母妃,血滴子也已经出现,他完全不需要再娶那个女人。

遂,老爷子的话,他亦没有半分迟疑,便是他还未记起过去,至少,沐药儿都是他想娶的女人。

“本王答应你,等回了京城,就推了与西凉的联姻,日后,璃王府中也只会有沐药儿一个璃王妃,本王绝不再娶他人”

老爷子被他深邃的目光惊得一愣,见他不似在开玩笑,顿拧了拧眉,冷哼道:

“王爷是在说笑吗,天幕和西凉的联姻五国皆知,王爷此时提出退婚,你以为是寻常人家退亲吗,不说西凉,就是你的父皇,也断然不会答应”

慕容墨月微挑着眉,高深莫测道:“这就是本王的事了,仪老只管做好准备将孙女嫁给本王就好,至于其他的,都交给本王便是”

“你”

老爷子蹙着眉正要说什么,门突然被人从外打开了。

是管家明叔。

“老爷,郡主回来了,不太对劲,您快去瞧瞧吧!”

卷三:第142章:竟是凌儿!

卷三:第142章:竟是凌儿!

扬州,沐府,药阁。

慕容墨月和上官仪跟着明叔进了院子时,沐药儿正绕着院子踱步,步伐急切,焦躁不安,整个人似兴奋似魔怔了般。

身旁跟着南宫牧和杨泽成,隔着一步远的距离跟着她,不敢靠近,又不敢走远,面上皆是担忧恐慌,似是深怕她昏倒了般。

而她此刻的模样,确实让人担心,脸色苍白无血色,便是绕着院子走着,也掩饰不住身子剧烈的颤抖和无措。

颤颤惊惊的神色,满目的期待的泪意,如此娇弱不堪一击的可怜兮兮,往日在她身上,是看不到半分的。

她似是,遇到了什么大事。

“怎么了这是,丫头,丫头”

上官仪心中大惊,忙拄着拐杖朝沐药儿走去,还未碰到她的衣袖,就被杨泽成挡住。

“老将军,xiao jie现在碰不得,给她点时间”

似是像验证他的话般,风离叶刚进了院子,一瞧眼前这个情形,下意识就跑到沐药儿身边,满目惊疑的瞪了瞪。

“小沐沐,你怎么”

了字被他憋在嗓子眼,却是刚碰到了她的衣袖,迎来忽来一阵凌厉的冷风,待他反应过来,人已经被甩出去了院子。

砰!

“啊”

伴着重重的落地上,一道杀猪般的惨叫忽起整个府邸,球球从院中蹦跶出去,兴奋的跳上他胸口使劲蹦了蹦。

风离叶一口老血窝在胸口,疼的差点骂娘,卧槽,怎么倒霉的总是他,这只臭狐狸,他早晚煮了它!

药草香淡淡的庭院内,对眼前这突发的情况,后来的慕容墨月三人瞪直了眼,老爷子面色一变,却更是担忧,一张被岁月折磨的脸几乎是老泪纵横。

“哎呦,怎么了,这是怎么了,我的乖孙女这是怎么了啊”

他推开杨泽成,还是要上前抱抱她,因为此时的沐药儿,许是身着男装的缘故,清瘦的身子愈发显得孤寂。

他又是心疼又是自责,所以,便是会被打出去,他依然要上前抱抱她,然,因为杨泽成的阻挡,有人快过了他的行动。

只是

慕容墨月拽住沐药儿的一只胳膊,正要用力将人揽进怀里,右手腕却被南宫死死抓住。

“放开!”

他早就看这个男人不顺眼,遂此时见着他,还是恨得咬牙切齿,这个面具男人,昨夜还抱过他的女人。

“便是璃王自持武功gāo qiáng,也莫要害了我家xiao jie,她有她自己的发泄方式,若是可以将人拥在怀里安慰,在下自不会等到王爷过来,换句话说,轮也轮不到王爷”

一眼看穿他的目的,南宫牧毫不客气的冷声道,面具外的双眸漆黑漠然,含着深深的敌意和警惕。

慕容墨月想,他和这面具男的一战,是怎也免不了了。

不过,不是在今天。

两人焦灼暗藏极浓烈的huo yào味时,房门开了,几乎是在一瞬间,满身煞气的沐药儿竟突然停下来了。

只是,她僵持着身子,除了剧烈的颤抖,似是不敢回头。

众人仿若明白了什么,就连刚捂着屁股和胸口一颠一颠走进来的风离叶,也在这般压抑的气氛中,意识到了什么。

齐齐朝门前瞧去,却见谷绿牵着一个约莫六七岁的男孩出来。

一个很奇怪的男孩。

脸很干净,很精致,很漂亮,似是刚梳洗过了,头发也是刚洗过,疏松的在头上挽了个髻,只,衣服确实破烂的,那装扮,似是一个小乞丐。

这男孩是谁?

“xiao jie”

谷绿牵着男孩,绕过众人惊疑探究的目光,径直走到沐药儿身边,在房中清洗时,谷绿已经跟他说了些话,但第一次被这么多锦衣华服的大人物围着打量,他还是难免抖着身子不敢抬头。

这一刻,对他来说,是煎熬的,他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更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杀了他。

较之他的煎熬,沐药儿此时,也是身心俱颤,他低着头,她正好能看见他的脑袋,却还是看不见他的脸。

太久了,她等的太久了。

等了一世,又等了十六年又九个月,等到她的生命几乎耗尽,如今,她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老天到底还是垂怜她的吗。

颤着身子,她几乎不敢让他抬起头来,怕希望蔓延整个血液,最后却是一场空,淡淡的药香,四周凝聚着让人窒息的空气,她用尽全力深呼了几口气,才慢慢抬起了手。

不听使唤的右手落在他的发梢,便不敢再动,整个院子没人说话,所有人皆安安静静的看着她。

直到,那精致的小乞丐小心翼翼的抬起头

慕容墨月从未见过沐药儿失态,更是从未见她像如今这般,情绪崩溃的失态,至少,在他忘记过去后同她相处的这段时日,他看到的都是她一贯安静沉稳的淡然。

熟悉的药香充盈在鼻息间,他眯着深邃漆黑的眸子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却掀起波澜。

此时,她半跪在地上紧紧抱着那男孩,毫不掩饰自己悲恸的情绪,泪如泉涌,泣不成声,整个身子都在抖,那哀呜痛哭的模样似高兴,又似后怕。

小家伙许是被她吓到了,目光惊惧的挣扎着,可是沐药儿抱得太紧,他甚至有些喘不过气。

许久,他的脸色煞白,开始急声呼吸时,南宫牧蹲下身子想先扶起沐药儿时,刚触碰到她的肩膀,却浑身一僵,再无动作。

“凌儿”

忽而悲切的一声低喃,南宫牧听到了,所有人都听到了,众人征楞间,南宫牧和杨泽成及谷绿的面色却大变。

凌儿!

这孩子竟然是凌儿!

他们早该想到的,能让xiao jie突然如此失态,更甚情绪崩溃,除了那个凌儿,还有谁能如此。

三人惊惧的蹲下身子,急急望向男孩的脸,果然,同xiao jie曾给的画像上,有着极为相似的脸!

凌儿,皇天不负有心人,竟终于找到了吗。

五年前,在水木山庄的发生的一幕,没有人忘得了,那日若不是老谷主及时赶过来,这世上早已没了水木山庄。

他们其实都知道,xiao jie见不得大火,浴火成魔,皆同这个凌儿有关,只是这么多年,他们卯足了劲耗尽了心血五国天下的找,却始终没有半点踪迹。

三人跌坐在地上,面面相觑,交织的目光中,皆是道不尽的震撼惊惧。

多年前,xiao jie给的画像就是这般大的年纪,若真是那个凌儿,这个时候,该是已经十多岁了,可为何,这孩子还是如画像上那般,仅六七岁的模样。

这到底是为何?

卷三:第143章:炸毛的球球

卷三:第143章:炸毛的球球

情绪崩溃的大哭一场后,沐药儿彻底昏了过去。

许是时隔两世的想念终于尘埃落定,她悬在心中夜夜噩梦的执念终于放心,如今见到了凌儿,心中骤的一松,巨大的落差让她紧张到窒息。

她做了个梦,梦里,又回到了前世那个毁了她和凌儿一生的部落,大祭司的那张脸清晰的让她憎恨。

凌儿被拴在祭坛,通红的焚寂之火灼烧着他整个身体,她似被一股力量牵制,动弹不得,一瞬蔓延的恨意和愤怒ci ji了她一直被潜藏的血脉。

引来百兽,她肆意的召唤着它们将部落里所有的人狠狠撕碎,血肉模糊中,她又以一场雨都浇不灭的大火彻底毁灭了这盛名百年的部落。

梦境破碎,她又做了个梦,梦中梦,摸不清现实还是幻象,明明没有出现在她的记忆里,却又显得如此真实。

仿若,她真的亲眼见到过。

她竟然见到了师父,在她前世的部落,一模一样的脸,却非她记忆中的师父,满脸煞气的狰狞,似乎,更像是那日在天佑寺见到的黑岩。

她明明没看见过黑岩的脸,可梦中的这个师父,有那么一瞬间,她竟觉得他就是黑岩。

大祭司跪在他面前,他狠踹了大祭司一脚,似是在训斥,满脸不悦,阴鹜可怖。

沐药儿想,这该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许仅仅只是一个梦而已,毕竟,大祭司是前世的大祭司,师父是今生的师父,怎么会有交集。

一觉醒来,她木然的睁开眼睛,梦中梦,最是累人,满头大汗,仿若噩梦,前世,曾听人说,梦中梦,醒来便会忘记。

可她却记得清清楚楚,若不是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她差点以为置身在梦境中的场景。

梦里,她只有四岁,躲在大祭司的门外,冻得瑟瑟发抖,她差点就被发现,最后却被人抱走,抱走她的那个人,似乎也是师父

“小师父,你总算醒了,吓死徒儿了”

床前,欧阳旭抱着一堆瓶瓶罐罐,见床上的人终于睁开眼,顿惊喜的高呼出声,沐药儿睁着眼茫然的看着他,待回神时,床边已经围满了人。

却独独没有她此刻最想见到的人。

“凌儿,凌儿呢”

半坐起身子,她慌乱的推开跟前的南宫牧往外看了看,依旧没看到人,正急切的欲起身下床,南宫牧恰顺势将她抱在怀里。

“在,凌儿在,泽成趁xiao jie睡着,带着他去换衣服了,府里没有小孩子的衣服,就去了外面的铺子,很快就回来了”

经他耐心的一番解释,沐药儿总算冷静了下来,老爷子吓坏了,握着她的手自责了半天,看到她真的完全没事了,才算放下心了。

只眉目间,总也有挥之不去的心疼和自责。

慕容墨月隐晦的暗眸紧盯着南宫牧放在她腰间的大掌,恨不能一刀砍了他,只是,他现在不想惊扰了床上依旧在瑟瑟发抖仿若劫后余生的女人。

她忽然昏迷后,老爷子曾厉声逼问过她身边的婢女谷绿,依照谷绿的解释,这孩子是沐药儿十岁那年,在火场里救下的婴儿。

两人在一起生活了五年,以姐弟相称,感情深厚,比亲姐弟还亲,只一年前,孩子走丢了,他们找遍了五国也没找到,不想今日在大街上,突然就遇上了。

至于凌儿为什么不认识他们了,她也不清楚,许是这一年受尽了折磨,又许是撞坏了脑子忘记了过去,就像他一样。

当然,后面这一句,是那个令人厌恶的南宫牧说的。

虽然她身边的这三个人说法一致,但老爷子好糊弄,他却是瞧得清楚看得明白,沐药儿方才的情形,绝对不是一个陌路弟弟这般简单。

而且,这三人看到那凌儿的第一眼,不像是之前认识的,就算听到沐药儿喊出凌儿之后,三人吃惊之余又立刻表现出是认识那孩子的。

但,若真如他们所说,孩子失踪的一年来他们时时在找,那么,这么短的时间他们怎么就会忘了他的模样?

便是一个孩子长得再快,一年内完全变了模样,那既然沐药儿可以认出,他们又怎会认不出,就说这谷绿,是她带着凌儿进去洗漱,这么长的时间,就没发现?

这里面,必然藏着什么秘密!

而且,他方才细细观察了那个孩子,原是想瞧出那个凌儿到底有何不同之处,不曾想,没看出什么门道,却是发现了另外一件事

杨泽成带着凌儿回来时,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

原还是脏兮兮的一个小乞丐,此时已经全然变了模样,俨然一副俊俏贵小公子的精致。

“凌儿,过来”

沐药儿坐在院中的秋千上,神色温柔的朝他招了招手,小乞丐回头看看杨泽成,再看看院中的其他人,最后又盯着沐药儿瞧了半响,才小心翼翼的朝她走去。

微微弯身将他抱起放在秋千上,她摸着他的脑袋笑的眉眼弯弯。

“凌儿,往日你最喜欢同姐姐一起荡秋千,日后,天天跟着姐姐好不好”

事实证明,沐药儿的那句天天跟着姐姐并非虚言。

在往后的几日里,所有人自一开始的诧异惊疑,到后来的古怪错愕,再到最后的见怪不怪。

她真的很疼很疼那个凌儿,一时见不着他,就开始发火,看着他吃饭,看着他睡觉,看着他小心翼翼又迟疑的爬上秋千玩乐。

短短几日里,众人认识了不一样的沐药儿,却依旧觉得,她实在疼爱那个凌儿有点过分的好。

最先忍不住的,果断是球球!

一个狐狸的思想,不能跟人的弯弯肠肠相比,众人还在苦思怜惜沐药儿的改变,只它一个小狐狸开始炸毛了。

这个小屁孩,明显是来跟它争宠的!

嗷嗷!

往日,小沐沐的怀抱是它一个狐狸的专属,即便是那个慕容嫣,只要它使劲往里钻,小沐沐也会安抚它的,可如今,这小屁孩一个噘嘴的委屈,它就被扔在了十里之外。

更过分的是,这小屁孩许是被宠的能耐了,这几天,胆子竟愈发大了,好几次要拔它的狐狸毛。

嗷嗷

小沐沐竟然连迟疑都不犹豫,直接把它抱在怀里任由那小屁孩对它上下去手!

嗷嗷,过分,太过分了,它要报复!

没错,它要报复!

卷三:第144章:再到醉食楼

卷三:第144章:再到醉食楼

当慕容嫣知道有凌儿这个人出现时,已经是时隔三日后。

因她娘亲的母家在扬州,遂来到扬州的第二天,沐药儿便让冥月带人送她过去了。

她原是闹着不想去,不过自京都来之前,慕容易特意交代过,让沐药儿带她回去看看,他已经修书一封送到了府里。

不去不合适,只沐药儿与他们并不相熟,她又厌恶那些麻烦,遂只慕容嫣自己过去了。

这三日,慕容嫣过得十分无聊,整日在府中除了吃,就是见这个人,见那个人,谁都想拉着她说说话,说就说,还两口不离她爹爹。

她年龄虽小,可心中明白,这些人,一个个都是虚与委蛇故意来套近乎,没有一个真心实意想跟她玩的。

就连以前最疼爱她的祖母,一年不见,如今也是一口一个她的这个哥哥,那个姐姐,哄着她让她在爹爹跟前说两句好话。

她讨厌这种生活,跟他们在一起她浑身不自在,待了三天有两天晚上都睡不着,她想念她的药儿姐姐,这个世上,只有药儿姐姐是真心待她。

当然,自家爹爹和哥哥也是宠她爱她,不过,她还是喜欢药儿姐姐,她喜欢她身上的味道,更喜欢窝在她怀里。

爹爹常说,许是她和药儿姐姐上辈子就认识,所以才这般腻着她,这话她听着欢喜,不过,若真有她和药儿姐姐的上辈子。

她希望她是药儿姐姐的弟弟,如此,她便可以像男人一样保护姐姐,而且,她是弟弟,药儿姐姐也可以一直宠着她。

这般念了三天,她终于忍不住了,在府中耍着小脾气闹着要离开,只所有人都哄着她敷衍着她,丝毫没有让她离开的迹象。

她顿时又急又懊恼。

其实她知道,她周围有个人,药儿姐姐派来保护她的,叫冥月,所以她情急之下把她喊了出来,只是,这人很奇怪,不论她说什么,她都是面无表情。

只三个字,等消息。

事实上,冥月也是想回去,她也不想在这沉闷算计的府里待着,只是,她得到消息,近来主子身边出现了一个叫凌儿的孩子。

主子对他的宠爱,甚至超过了慕容嫣,若此时让慕容嫣回去,两孩子必是会打起来,所以,这个节骨眼上,没得到指令,她是不敢让慕容嫣回去的。

只是,从她听言的消息,怕只怕,xiao jie现在无暇顾及到这里。

然,就在冥月暗暗着急,慕容嫣气的要掀房顶拆房子时,球球来了!

小家伙一改往日对慕容嫣的各种嫌弃,咬着她的衣裙就往外拖,谁挡路咬谁,谁阻拦凶谁。

一开始,慕容嫣还被它这风风火火的气势吓到,不过她深知球球不会伤害她,而且最后她也看出来了,这狐狸是拽着她往沐府的方向走。

所以,后来她也乐滋滋的跟着它走,府里那些人哪里见过这般凶神恶煞的白狐狸,遂大惊失色后,一瞬跑了个没影。

冥月怕今天这件事闹出去引起轩然dà bo,便留了人在府里解释,因为慕容嫣完全是笑呵呵的跟着出去的,所以府里人虽有疑虑,却未曾说什么。

回了沐府,慕容嫣才知道,这臭狐狸为何突然发了疯将她拽回来,却原来是凭空冒出一个小屁孩跟她争宠!

不过,此时她也没心思追着球球赔她被咬破的衣裙,因为药儿姐姐竟然抱着那小屁孩荡秋千,还亲手喂他糕点吃!

“这是嫣儿的!你起开!”

药阁庭院里,慕容嫣快步跑到凌儿身边,一把抢过他手里的琉璃球,撅着小嘴鼓着腮帮就扯他的胳膊。

凌儿正玩得欢喜,一时不察,竟直接被她拽到了地上,沐药儿恰转头同谷绿说着什么,听到动静回头,来不及安抚慕容嫣,忙弯身扶起了凌儿。

“凌儿,怎么样,摔着了没,告诉姐姐,哪里疼”

凌儿面上有些委屈,却是咬着嘴唇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瞧见他一脸无辜的可怜兮兮,又惊讶于沐药儿对他的紧张和怜惜,慕容嫣瞬间不乐意了。

“药儿姐姐,他是谁!”

小嘴噘的老高,满脸的不乐意,沐药儿见凌儿真的无恙,才伸手招来慕容嫣,揉着她的脑袋,目光却始终落在凌儿那张脸上。

“嫣儿,这是凌儿哥哥,是药儿姐姐的弟弟”

凌儿哥哥?

慕容嫣还是满脸不高兴,不过她想着,这小屁孩才刚刚出现,以前都没见过,药儿姐姐即便再喜欢他,她在姐姐心中也定然是放在第一位的。

而且,现在是争宠的时候,她可不能让药儿姐姐讨厌她,所以,在接下来的半个时辰内,慕容嫣同凌儿玩的很开心。

当然,这般开心,只持续到用晚膳的时候。

今晚,还是在醉食楼用膳。

老爷子近来心事比较多,只喝了点清粥就睡下了,沐药儿给他诊了脉,便留了谷绿在府中守着他。

她原是打算在府里吃的,不过凌儿要去醉食楼,她便立时应下了,离殇还在柳府,杨泽成去了蟒山找山贼商讨慕容墨鸿的事。

风离叶一大早跑过来,神神秘秘的带着欧阳旭出了府,两人不知去了何处,至晚未归。

所以,去了醉食楼吃饭的,只沐药儿和南宫牧,还有慕容嫣和凌儿两个孩子,当然,还有憋着一肚子火总是恨铁不成钢瞪着慕容嫣的球球。

四人一狐坐下后,又来了两个不请自来的人。

“本王前两天在沐府中了毒,郡主还未曾帮本王把余毒清除,这两天胸口实在难受的紧,去了沐府,又总是被不长眼的人赶出来,琉璃郡主,既然今日恰又遇见了,那本王提醒一句,这府里的人,该管还是得管”

慕容墨月撩起长袍,恰凌儿和慕容嫣被南宫牧带去洗手还没回来,他便一屁股坐在了凌儿的位置,然,凳子还没坐热,沐药儿就一脚踹了过去。

“滚!”

洛闻见此,微眯了眯眼,面上荡着一抹和煦的笑容。

“琉璃郡主,闻今日去沐府,本是找郡主商讨关于碎玉的事,被告知郡主来了醉食楼,想来,郡主应该不介意闻坐下共进晚膳吧,如此,也算圆了前两日的遗憾”

说完,他撩袍走到了慕容嫣和凌儿中间,原本属于南宫牧的位置上,待慕容墨月懊恼的想把人挤开时,他已经坐下了。

阴测测的看了他少许,便转身坐到了慕容嫣的位子,沐药儿的心思不在两人身上,一直时不时朝凌儿三人离开的方向瞧去。

等她回神,察觉两人已经坐下,蹙眉正欲说些什么,南宫牧已经带着两个孩子过来。

慕容嫣见自己的位子被占了,正欲让慕容墨月离开,目光不经意掠过凌儿,忽而眸光一转,直接跑过去占了他的位子。



“凌儿,到姐姐怀里来”

卷三:第145章:密室的秘密

卷三:第145章:密室的秘密

扬州,柳府。

暗无天日的密室中,柳十娘仅能凭借外室一处细微的烛光看清黑岩所在的位置。

黑暗中,他似一处孤魂野鬼,没有半点呼吸,亦探查不到他的存在,可柳十娘就是知道,离自己不远的前方,有一个地狱恶魔正冷冰冰的看着她。

许久,两人都没有说话,密室内安静的诡异,更让人心绪难安,柳十娘不知自己在那站了多久,直到腿有些麻了,她才想起动一动。

然,刚有动作,面部忽而袭来一抹凌厉的掌风,在这个老怪物面前,她根本没有任何反击的能力,更别提幸运的躲过他的震怒。

所以,当掌风迎面而来时,她硬生生受了他一掌。

砰!

身子重重撞在墙上,胸口气血翻腾,连喘气的时间都没有,又一道带着惩罚的凌厉之势狠狠打在她身上。



接连两掌后,柳十娘狼狈的躺在地上,已经奄奄一息,温热的鲜血顺着嘴角流出,周身似有万千锋利的bi shou在一点一点刺开她的血肉。

“哼,没用的东西,你差点坏了本尊的计划,本尊已经饶你不死,这次又差点坏了本尊的好事,如今,那丫头已经怀疑了你,若本尊再留下你,迟早是个隐患,说吧,你想怎么死”

一步步朝她靠近,黑岩面带煞气,周身更携凌厉的死气,显然,他此时已经完全动了杀心。

柳十娘的心脉已经被震碎了一半,她躺在地上,根本动弹不得,愈发死寂的压抑中,她缓缓闭上眼。

有那抹一瞬间,她想,就这样死去吧,死在这无穷无尽的黑暗里,这里是只有黑岩才能打开的密室,她死在这里,没有人会发现。

对xiao jie,她终是愧疚的,她还没来得及替她挡去那一灾,只是,活了这么多年,如此白日是人夜里是鬼,她太累了。

她更是罪孽深重,她对不起谷青,对不起xiao jie,她有罪,这般死去,便是抵不了罪孽,至少她解脱了。

咕咕

察觉手腕处微痒的醉麻感,和诡静中突然响起的一声咕咕虫叫,柳十娘一惊,突然心头大骇。

惊疑间,黑岩已经停住了步子,脑袋不停在四周转动,明显,那声细微的叫声,他也听到了。

“尊主!”

仅是片刻停顿,她突然急声高呼,继而艰难的撑起身子,借助起身的架势,不动声色的拉紧了袖口。

“请尊主给十娘留条活路,十娘可以证明,十娘对尊主还有用”

“哦?”

被她话中的深意吸引,黑岩便不再追究方才一瞬的古怪,站在离她两步远的位置,负手而立,面具下的脸看不出神色,只一如往常的地狱之声让人浑身不自在。

“本尊再给你一句话的时间,若你一句话留不下自己的命,那可莫怪本尊了”

柳十娘拽紧衣袖,强撑着胸口灼烈的痛楚,深呼了口气,一字一句道:

“尊主等了这么多年,无非是想重回巫族,尊主可以等,可沐药儿不能再等,她已经决定,日后会牺牲自己救下璃王,到时,即便尊主计划再完美,也阻止不了她自寻死路,而只要她一死,她的异能就会消失,尊主还如何得到”

密室中的空气渐渐稀薄,柳十娘连咳几声,才勉强压制住体内血液翻腾的痛楚,话音刚落,她就被黑岩掐住了脖子。

“你说什么!”

面具中透出的眼睛戾气十足,漆黑无境,似是无边的地狱,一眼瞧去,只觉灵魂都被搅碎。

“她要牺牲自己救下慕容墨月,什么意思!”

“咳咳”

柳十娘没有费力去掰开他的手,只死死拽紧衣袖,随着时间流逝,她呼吸渐弱,瞳孔亦开始放大无神。

见此,黑岩冷哼一声,随手甩开了她。

砰!

身子似断了线的风筝,又重重撞在墙上,再狠狠摔在地上,这一次,柳十娘再无半分力气,她吐出嘴里的鲜血,咬牙略一翻身,直接将右胳膊压在了身下。

“呵,尊尊主这是怕了吗,当初,您知道慕容墨月是她的命定之人,他们相知相恋,也是您允许的,您只想着,让她爱上慕容墨月,再被无情的抛弃,如此,她便会深受打击,便会愤怒”



又一口血喷出,她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半阖的眼睛,已经完全看不见黑岩了,只自顾自的说着,似嘲讽,似感慨,似怀念。

“可是,你低估了这世间的爱,女人一旦爱上一个男人,哪怕万劫不复,她也生死无悔,慕容墨月的阎王醉,除了玲珑凤血,根本无药可解,这世上,唯一的办法,就是拥有玲珑凤血的人心甘情愿的与他换血”

“沐药儿自小身中寒毒,若要与慕容墨月换血,必须在她寒毒未彻底发作前,你毁了雾眼,又设计她小产,害她元气大伤,如今,若想换血,她最多还有半年的时间可活”

啪!

黑岩一掌震碎了旁边的石桌,他似非常愤怒,周身肆虐着戾气和煞气,却在愤怒到极点时,忽而似想到什么,一甩披风袖袍,诡异阴森道:

“半年?半年足够了,只要有那个孩子,本尊有足够的把握在半年内得到本尊想要的东西”

孩子?

柳十娘一愣,攸的睁开眼,面色惨白道:“你你真的找到了那个孩子?”

“自然,这步棋,虽然用的晚了些,但还不算太晚,只他一个,还有那个小姑娘,足够抵得过这世间所有人,现在,她已经收到了本尊精心为她准备的礼物,这个时候,发生再大的事,她也无暇顾及”

似乎很满意她面上的震惊和恐惧,黑岩阴森的笑了笑,极为高傲的又道了句:

“也许,有了那个孩子,她就不会再救慕容墨月了,哼,本尊手里有足够的筹码,待那洛画将整个计划进行到最后一步,本尊就成功了!”

柳十娘万念俱灰的躺在地上,呼吸渐弱,似没了生息,捏了捏衣袖,喃喃道:

“何必呢,绕这么大一圈,无非是想夺了她的异能,再利用她回巫族,如此,为何不直接将她带到巫族境地,她是她许有办法进去呢”

“你懂什么,若是她带本尊回去,那白岩哼!”

黑岩攸的一顿,冷冷的盯着她。

“一个棋子而已,你不用知道太多,本尊暂且再饶你一命,不过你这条贱命,如今也只一个用处,本尊限你在三天内,用天眼探知,那丫头和陈国的战事如何”

“你若不听话,本尊就让这满柳府的人和上官行给你陪葬!”

卷三:第146章:嫣儿出事了!

卷三:第146章:嫣儿出事了!

醉食楼,二楼拐角包厢。

因为突然增加两人的僵局,掌柜甚有眼色的让人多加了两把椅子,虽说一行人总算坐下了,但是气氛依旧不是太和谐。

慕容墨月和洛闻审时度势,两人暗中较劲,除了一开始的互看不顺眼,后来倒是一时没说话,饭桌上最活跃的就是慕容嫣。

“药儿姐姐,嫣儿也要吃那个”

“药儿姐姐,也要喂嫣儿”

“嫣儿也喜欢那个”

“他抢嫣儿的”

“这是嫣儿最喜欢吃的,不给他吃”

“药儿姐姐偏心,嫣儿嘴上也有米粒”

“那个也是嫣儿的”

“偏心,呜呜,都不喂嫣儿”

“”

啪!

小丫头说到最后,声音里已经明显带着哭腔,最后索性把筷子往桌上一扔,撅着小嘴不吃了,眼睛里蓄着清透的湿意,满脸的委屈。

她这一番动作,似乎吓到了凌儿,小家伙小心翼翼的放下筷子,惊慌失措的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沐药儿,两手交握,甚显无措。

沐药儿正夹了一块被提出刺的鱼肉放在凌儿碗里,见他神色拘泥不安,眉心一皱,顿回头看了慕容嫣一眼。

“嫣儿,别闹,你吓到凌儿了”

这句话,就像导火线,彻底点燃了慕容嫣心中的委屈,她哇的一声大哭出声,来不及抹去眼泪,便手脚并用的跳下凳子。

“药儿姐姐变了,不喜欢嫣儿了,呜呜,以后就让他陪着姐姐吧,嫣儿遭人嫌了,呜呜,嫣儿要回家,嫣儿不要喜欢姐姐了,呜呜”

哭哭啼啼的说完,小丫头抹了把泪,等了少许见沐药儿还是先摸了摸凌儿的脑袋,顿一声高亢的哭喊,抖着身子一跺脚,转头就跑。

“哇”

小丫头的声音又尖又亮,刚出了门便引来不少人关注。

“嫣儿!”

沐药儿下意识就要起身追过去,可凌儿突然伸手拽住了她的衣袖。

看见他这张脸,沐药儿一顿,有一瞬的迟疑,慕容嫣便没了身影,见此,南宫牧快速朝暗处的冥月看了一眼,待她跟着慕容嫣离开后,才放下筷子起身。

“xiao jie,你别担心,我会把嫣儿安全的带回去”

刚走了一步,南宫牧突然回头看了看慕容墨月和洛闻,蹙眉想说点什么,却终是什么也没说,关门快步跑了出去。

一小一大接连离开后,包厢内很快又陷入诡异的安静。

凌儿伸着小手紧拽着沐药儿的衣袖,浑身抖着,紧抿着唇角,似乎很不安,细看眉眼处,看藏着几许愧疚。

沐药儿以为他是被慕容嫣吓到了,握着他发凉的小手温声安抚道:

“凌儿别怕,嫣儿只是同你玩呢,等回了府我们再去找她好不好”

凌儿耸拉着脑袋没说话,却无措的点了点头,事实上,自见了沐药儿后,他就没说过一句话,似是真如街上那些人所说,他是个小哑巴。

可沐药儿事后细细帮他检查了身体,并无任何异样,若不是天生失语,就是他不想开口说话。

她宁愿相信是这几年的流离失所悲苦境遇让他不敢相信任何人,或是自卑的心理创伤让他下意识将所有心思都埋藏在了心里。

不过,只要她的凌儿回来了,便一切都不在重要,上一世,他替她去死,她愧疚了两世,如今,她定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他。

许是沐药儿近来的疼爱和真心不顾任何人的偏宠,让凌儿心中开始愈发不安,他扯着她的衣袖,胆怯的望了望方才被南宫牧关上的房门。

咬咬唇,始终想说些什么,可到嘴的话又说不出来,见他面上的挣扎和纠结愈来愈明显,洛闻忽而道:

“沐姑娘,那日在大街上,这孩子撞碎了我的玉佩,虽说我本不该同一个孩子计较,但那玉佩对我很重要,所以,沐姑娘可否把这孩子交给我?”

闻言,凌儿歪头看了他一眼,对上他漆黑带着笑意的眸子,身子一颤,吓得赶紧往沐药儿身边靠了靠。

沐药儿安抚的将他半揽在怀里,蹙眉看向洛闻,沉声道:

“那玉佩值多少银子,我赔给你”

洛闻挑眉,轻笑道:“沐姑娘的意思是,这孩子,无论如何我都带不走了?”

“嗯”

“那”

见她回答的如何决绝又肯定,洛闻面上的笑容更大,轻轻吐出了一个字,手抵在下巴迟疑了一番,似是在思考。

待慕容墨月心中愈发不爽,面上愈发不耐想说些什么时,他却突然开了口。

“这玉佩是母妃留给我的,虽不珍贵,但于我意义重大,本不该轻易原谅这孩子,但既是沐姑娘,自然有补偿的办法,毕竟,沐姑娘于我,原是跟别人不同的”

最后一句,他刻意加重了语气,沐药儿面无表情没任何反应,倒是把慕容墨月气的吐血。

这厮果然是无耻!

一块破玉佩,谁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这混蛋竟然还当面表白!明明看出这女人对这孩子不同,定是趁人之危!

啪!

将手中空了的酒盏重重放在桌子上,慕容墨月往后靠了靠身子,面上带着讽刺和讥诮。

“呵,怎么说,闻太子也是一国太子,为了一个玉佩,整出这么多弯弯绕绕,就为了让一个孩子赔偿,说出去,西凉的脸莫要被你丢尽了”

洛闻拿起筷子给沐药儿夹了一块凤尾鱼翅,笑的温润。

“方才听嫣儿说,沐姑娘最喜欢吃这道菜,你一直在给这孩子夹,自己倒没怎么吃,这么清瘦,还是要多吃点”

温温润润的说完,才极其优雅的放下筷子,那宠溺的言语像极了夫妻之间的相濡以沫,也不管她会不会吃,便紧接着转头看着慕容墨月道:

“为了一个玉佩,自然无需这般大费周章,但就怕沐姑娘因为惦记着欠下一个人情,心中多有愧疚,所以我便寻个机会将这件事说出来,如此,我们二人都算了了桩心事”

慕容墨月深眸幽暗的紧盯着沐药儿碗里的那块鱼,见她迟疑少许,便要拿筷子去夹,顿厉眸一闪,拿起筷子先一步夹走了那块鱼。

“琉璃郡主日后是要嫁到璃王府的,她是本王的女人,还望闻太子注意身份,更注意分寸,莫要让人说了闲话”

沐药儿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并非她不想强调他话中的非议,而是此刻,她的满腔心事,都在慕容嫣和凌儿这两个孩子身上。

倒是洛闻,听了他这话似先是一愣,继而摇着手中那精致的琉璃樽,笑道:

“王爷方才说中了毒身子不适,想来是真的,怕是王爷忘记了,再过些时日,璃王府的女主人,叫洛画,若沐姑娘是王爷的女人,那请问她是什么身份,侧妃?还是”

“你莫要挑拨离间,本王”

慕容墨月冷着脸打断他的话,正要反驳,门忽然被人打开。

“xiao jie,嫣儿出事了!”

卷三:第147章:本王有话要同你说

卷三:第147章:本王有几句话要同你说

慕容嫣从醉食楼跑出去后,一直往京都的方向跑。

虽然有冥月暗中护着,南宫牧也很快追上了她,但小丫头这次似是被伤透了心,边哭边跑谁也不搭理。

南宫牧原想着等她哭累了再上前劝劝,遂,便一直不急不缓的跟在她后面十步远的距离内。

事实上,他这两天很是不安,又要时时刻刻盯着慕容墨月那个男人,一直处于高度紧张警惕的状态,如今被这林间的秋风一吹,脑中也算清醒了几分。

这么多年,他们一直在找凌儿,一时半刻都不曾舒缓,他明里暗里派去了不少人,因为不知道凌儿长大会变成什么样,所以他给的都是如今凌儿这个模样的画像。

若找对了门路,该认识他的人,自然认得他小时候的样子,这么一找,便找了六七年。

扬州是十娘的地盘,更有杨泽成建起的生意主轴脉络,遍地分布的到处都是他们的人,若凌儿突然出现,不会无人察觉。

可,他就这么突然出现了,还恰好撞进了xiao jie的视线,若说这是该有的缘分,那xiao jie近来的变化委实太大。

他不知道这个凌儿到底跟xiao jie有什么关系,为何xiao jie如此疼爱他,可,xiao jie对他的疼惜和爱护,却是有些超出了他能理解的范围。

按照xiao jie之前的计划,她来扬州只打算呆上两三日,毕竟去陈国之前,京都还有好些事,虽说有阿远和上官行他们,但为以防万一,她不能留扬州太久。

然,今日已经是第四天,却还没有回程的迹象,前两日他提醒了一下,那凌儿的反应,却似乎并不想离开这。

就因着凌儿的反应,xiao jie便再不提回去之事,仿若无论那凌儿有什么要求,她都会答应,毫无犹豫。

刚开始两天还好,只当她寻了这么多年,终于如愿,久别重逢难免事事用心,可是后来,他跟她汇报一些事,她也全然不放在心思上。

琳妃已经被关了三日,xiao jie却似乎已经忘记了她,未曾提过怎么处置,也未曾表示过要不要将她交给慕容墨月。

谷绿说,黑岩在柳府出现过,xiao jie让离殇在柳府守着,他三天未归,xiao jie也从未问过,若不是他暗中联系了离殇,还以为离殇出事了。

这一贯的事情,完全不同于xiao jie之前的性子,再说这慕容嫣,如何说也算xiao jie看着长大的,这么多年对她疼爱有加。

便是在她心中,这小丫头比不得凌儿的分量,可也不至于闹成如今这个场面,这几日,他也看在眼里,xiao jie对慕容嫣,确实冷落了些。

就连她一向不许旁人欺负的球球,偶尔被凌儿因为好奇拔下几根狐狸毛,她也只在一旁看着,一时帮他抓着球球,一时又忙着给他擦汗递茶。

莫说是孩子小小年纪心灵比较脆弱,便是他看了,也觉得慕容嫣今日哭着跑出来,可以理解。

今日谷绿说,xiao jie近来有些奇怪,他原还没察觉,因为他的心思主要放在了提防慕容墨月上,其他的事,便是觉得同往日有差异,也直接疏忽了。

如今想来,那个凌儿,确实



不待南宫牧细想,便突生了变故,利箭破风而来,急飕飕迎着慕容嫣小小的身子,所幸,冥月突然现身将她抱开了。

南宫牧认得面前这个老人,血滴子,慕容墨月和洛画的师父,也是最近几日他们在重点着手调查的人。

没想到,他会突然出现,更没想到,他的目标是慕容嫣。

没有过多废话,南宫牧让冥月带着慕容嫣先离开,只是这老怪物的毒药用的十分蹊跷,武功更像练了什么歪门邪道。

几个来回间,他的身形十分邪乎。

他似逗着他玩,只在捉了他的手腕看向他腕间的红色链子时愣了少许,继而很快将他甩开,打伤冥月捉了慕容嫣就走。

腕间的红色链子是xiao jie给他们解百毒的药草汁所制,所以除了外伤,他只被血滴子的毒药控制了少许却并未完全中毒。

情急之下,他让冥月回去报信,自己则偷偷跟了上去,他以为,血滴子抓住慕容嫣许是用来威胁慕容墨月。

只是,如何也未曾料到,血滴子背后之人,竟然是

醉食楼。

冥月满身是血的半坐在地上,脸色苍白,身子微微哆嗦着,明显伤的不轻。

沐药儿先是点了凌儿的睡穴,起身便将他放在慕容墨月怀里,后者愣了一下,继而只是笑笑,又稍稍得意的看了洛闻一眼,伸手抱住了凌儿。

给冥月止了血,又喂她吃了药丸,待她清醒后将林间发生的事情简单扼要大致说了一遍,房间内三个人的面色便都变了。

沐药儿冷着脸看不出任何思绪,紧抿的唇角却似在压抑什么,慕容墨月的面色更是波涛暗涌的深沉冷寂。

血滴子!

那个老东西,竟然还敢跑出来!

三人中,面色最平和的便是洛闻,只是,听到是血滴子带走了慕容嫣,他握着琉璃樽的指节渐渐收紧。

目光幽幽一暗,又很快消失殆尽,这么快就出手了,那人是等不及了吗,不过,为何来的是血滴子

“xiao jie,南宫公子已经跟上去了,他说让xiao jie莫要着急,等他寻到那老头的落脚地,自会想办法传了消息回来”

冥月担忧的看着沐药儿,就怕她一个急切中了那人的圈套,走之前,副庄主说,让xiao jie千万莫冲动,他怀疑这是一个圈套,许是同那凌儿有关。

只是,如今那凌儿自是说不得,这璃王和西凉太子又在跟前,她自然不能说太多,然,她这番情急之下欲言又止的急切,让沐药儿以为是慕容嫣出了事。

冷着脸将她的伤大致处理了些,头也不回的对慕容墨月道:

“易风呢”

她刚一开口,慕容墨月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本王会让易风送她回沐府,还有这个孩子”

洛闻挑眉,插了一句:“这姑娘伤势太重,易风一个人怕是顾不过来,若沐姑娘信得过,我便让清风也跟着”

他话音落,沐药儿还未作反应,慕容墨月却突然站起身,直接将凌儿塞进他怀里,似笑非笑道:

“既如此,那便麻烦闻太子了,这孩子金贵着呢,闻太子可照看仔细了”

说罢,大步走到沐药儿身边,不顾她的挣扎,用力握住了她的手腕,一个使劲将人带到自己怀里,眉眼深深道:

“救人之前,本王有几句话要同你说”

卷三:第148章:十娘的秘密

卷三:第148章:十娘的秘密

扬州,柳府,密室。

柳十娘奄奄一息的躺在冰凉刺骨的密室地板上,暗无天日的黑漆无影中,她曾一度以为自己死了。

咕咕

黑漆漆的小虫子在她掌心使劲蹦跶着,不时发出低低的虫鸣。

她知道,这是xiao jie身边的龙虫,只是她不明白,这龙虫浑身是毒,除了xiao jie和球球,旁边并不能随意碰触。

可方才,它藏在自己身上,如今又在她掌心蹦跶,她竟然毫无中毒的迹象,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

不对!

一定是哪里不对,一定是哪里有问题!

xiao jie

“十娘!”

离殇轻手轻脚的走进来,透着细微的光影看清了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柳十娘,目光一颤,忙上前将她扶起来。

柳十娘半躺在他怀里,因为急切和惊讶,捂着胸口干咳了两声。

“离离殇,你你怎么进来的,快走快快走走”

她深恐黑岩突然去而复返,顾不上胸闷碎骨的痛楚,忙挣扎着要推开他,离殇反手握住她的手,又自怀中拿了个瓷瓶,待她咽下两粒后才道:

“别担心,我是确定他已经离开了才进来的”

漆黑晦暗的密室内,离殇喂她吃了续命丸,又用内力帮她调息了少许,才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在了密室内的石床上。

柳十娘始终没让他掌灯,她不想让他看见此时自己的狼狈,离殇也不多说什么,只半开着石门,让一缕微光透进来。

然后他拿出一个瓶子,龙虫在外蹦跶了两下,才咕咕叫着钻了进去,见此,柳十娘眉心蹙的更紧,却终是没说什么。

“方才,那是黑岩吧”

良久,离殇突然开了口,语气平淡,听不出任何起伏,柳十娘睁眼看着前方,虽有一抹微光,但她觉得,她什么都看不见。

“主子她她什么时候知道的”

没直接回答他的话,因为她心中明白,既然他找来了这里,定然是见到了黑岩,便是不认识黑岩的模样,可那身黑衣无脸面具又如此显眼。

离殇抬头看她,眸中一闪而过的复杂和伤痛,他咬咬牙,终有些哽咽。

“为什么”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几乎耗尽了他的力气,听不到柳十娘的回答,他也不再问,黑暗中,用双手捂住脸,难过又悲痛。

两人谁也没直接回答谁的话,却谁都心里明白那浅薄又沉重的答案,只,离殇的这句为什么,他却是如何也猜不透,想不明白。

黑暗中,柳十娘缓缓闭上眼,身子微微颤抖着,虽身上的痛楚已经减轻了大半,可心中的创伤此时却越发明显,疼的钻心,冷的要命。

“离殇,有些事,是从出生便注定好的,一旦被命这个枷锁选中,没得选择,没得逃避,更没得逃脱,想活下去,得认命,想寻死,也得认命”

为什么?

为什么她会走到这一步?

为什么她要活着这般辛苦,走的这般辛苦?

她也想问,为什么。

自小,所有人都捧着她敬着她,因为她是柳家的天眼传人,她是能给柳家带来繁荣富裕,得祖先庇佑的天选之人。

她也一直这么认为,所以她无所顾虑的活着,毫无束缚的活着,直到有一天,那个噩梦开始。

地狱一般的噩梦,甩不得,离不开,更像鬼一样缠着她。

那是什么时候,柳十娘已经记不得了,因为她总是下意识忘记那个陡寒三峭的刺骨之日。

那是她的噩梦,更是她的地狱。

尽管爷爷再三嘱咐,可许是平日里被人夸得整个人飘忽了,她便真的想试试开天眼到底是什么感觉。

祈求爷爷不成,她便瞒着所有人去了柳家阁楼翻古籍,许是她真的天资聪慧,又许她真的是天眼传人,那些平日里认不得几个的古字,她竟一眼便瞧明白了。

第一次她只是尝试,并未深究一直往里深入,察觉到异样她就停下了,后来爷爷知道后也只狠狠责备了一番,并未过多教训。

所以,她又偷偷开始了第二次,也是那晚,窗外飘着鹅毛大雪,寒风凌厉,她在柳家的藏书阁见到了一身黑衣的恶魔。

那是她还小,胆子大,黑岩随便变了个小魔术她便欢喜的觉得好玩,岂料那雪白漂亮的兔子是藏着毒的。

后来,她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醒来,那里非常漂亮,却处处透着诡异和死气,那老怪物带来一对夫妻,他告诉她,其实他们才是她亲生父母。

他说,那个地方叫巫族。

他说,扬州柳家的祖先是从巫族逃出去的。

他说,她的爷爷其实根本不会天眼之术,他的未卜先知,都是替巫族办事得到的应酬。

他说,她是在巫族出生的孩子,因天生带着异能,所以被她爷爷偷走,而这件事,巫族自始至终都知道,因为是他们刻意放走了她。

他说,她的使命就是替巫族效命,背叛巫族的代价,不是任何一个人能承受的,所以,她在巫族见识到了各种令人发指的酷刑。

他说,她的任务就是去到一个小女孩身边,时时传递她的消息,待到需要她做什么,他们自会联系。

那晚发生的事,她一直以为是场噩梦,醒了便什么都不会发生了,可她错了,那是一旦沾染便不会逃离的地狱。

她喜欢柳家,因为柳家是真心待她,她更喜欢爷爷,因为爷爷比疼自己还疼她,即便她知道自己是被偷得,可她一点都不怪他。

巫族是个地狱,她庆幸自己没有在里面长大。

那老怪物见她不听话,便用爷爷的命相胁迫,所以她真的刻意偶遇了一个叫沐药儿的孩子,后来,又迫不得已去接近一个叫上官行的男人。

没错,她和上官行的初遇,是设计好的,只是她没想到,如此,会害的爷爷命丧火场,老怪物告诉他,她遇害的消息是巫族人告诉爷爷的。

为了惩罚她偶尔的随意敷衍,他决定以爷爷的死给她一个惨痛的教训,爷爷为了她,心甘情愿的赴死,却是为了柳家,让他给了他一个天眼之人最惨烈的死法。

再之后,柳家每死一个人,她就要做一次违心的事,便是违心,其实也有自私的时候。

这十几年,她开天眼的次数其实已经超过了大限,但黑岩告诉她,他有办法替她续命,让她不再受天眼反噬的痛苦。

她原是嗤之以鼻,可偏偏在她再次遇到上官行的时候,一时犹疑的偏差,她竟真的害死了谷青。

时至今日,她其实已经分不清自己还剩多少良知清白,她很痛苦。

如今,只有死,她才能解脱。

但是

“离殇,xiao jie近来,可有反常”

卷三:第149章:她会是西凉的东宫太子妃

卷三:第149章:她会是西凉的东宫太子妃

血色残阳,风声鹤唳。

空旷的山涧林海,偶有动物的几声寥寥细语。

“沐药儿,你现在的样子,就像个疯子”

两人在陡峭的碎石上站了近乎一个下午,慕容墨月抓着沐药儿的手迟迟不松开,僵持着约莫半个时辰才幽幽开口。

事实上,两人已经打了一个时辰,倒不是沐药儿打不过他,实在是这混蛋不知从哪学的近身功夫,她刚甩出去一掌,这人就顺势拽着她的胳膊把她拉进怀里。

不但上下其手还占尽了她的便宜,堪堪一股流氓的打法,她碍于他的身子,不能随便用药毒死他,他却得寸进尺,知道自己可用些内力,便死死将她扣在怀里。

如此一番折腾下来,她的武功完全无用武之地,不但脸上全是他的口水,唇瓣被他啃得红肿,衣衫也被他撩的松垮。

如今,他占尽了便宜,满脸得意高傲,不慌不忙的整了整衣冠,且颇为嫌弃的说她是疯子。

“慕容墨月,若嫣儿有事,你会死的很难看”

她漠然的看着他,也不管此时自己是如何狼狈,一双清冽的琉璃眸只冷冷的盯着慕容墨月。

后者似是被她的话气笑,眯着眸子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红肿的唇瓣,讥诮道:

“你倒是还记得嫣儿是谁,本王还以为你满脑子都是那个凌儿,已经到了六亲不认的地步”

语落,他便伸手去扯沐药儿的衣服,慢条斯理的给她整理好,无视她眸中冷厉的愤怒,捏着她的小脸道:

“本王虽然不知那个凌儿到底是你什么人,你说是你弟弟,那便是你弟弟,只是自他出现后,你确实变了,性情怪癖不说,在你眼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存在”

沐药儿敛眉,安安静静的站着,没说话。

见她尚显乖巧,慕容墨月的脸色渐缓,语气也算平和,只还存了少许吃味的不悦。

“仪老整日担忧,病倒了你也看不见,宫里那女人抓过来你也只关着,对嫣儿,你更是不再上心,连你那好徒儿欧阳旭都发现了你的异常,沐药儿,你确定这孩子出现的没问题吗”

“你想说什么”,她突然抬头看他。

冷厉美眸深不见底,墨发如瀑,便是一身青衫男装,也掩不住她那张风华绝代的脸,慕容墨月眉眼渐深,复杂难测。

“据本王得知,七年前你就在让人找这个凌儿的下落,当时的画像,与如今这个凌儿一模一样”

他将最后一句话咬的极重,话中深意更是意味不明。

七年前的画像,至今最少也该十三岁,可如今这个凌儿,还是一张六七岁的孩童模样,若不是她找错了人,那便是其中另有秘密。

可看她的模样和反应,不像是找错了人。

所以

“这是我的事,与王爷没什么关系,王爷莫要多管闲事”

少许,沐药儿敛下微缩的瞳孔,使劲推开他,轻点脚尖就要飞离而去,岂料,慕容墨月又快了她一步。

“嫣儿的事你不用担心,那晚之后本王就命人跟踪了血滴子,他的藏身之处本王知道,方才已经传了消息过去,嫣儿不会有事,况且,血滴子抓住嫣儿,无非是想威胁本王,本王不出现,他不会有任何动作”

冷声冷气的说完,他抓着她手腕的手忽而一用力,沐药儿猝不及防,直接撞进了他怀里,太过熟悉的温暖让她心尖一颤,却很快回神。

紧蹙着眉就要挣扎着推开他,然,刚冷着脸欲轻斥,一道灼灼烈烈的深吻便落在了唇瓣。

意识到他在做什么,沐药儿身躯一震,手忙脚乱的开始挣扎,可愈是挣扎,他便吻得愈深,烫人的唇舌在她口中疯狂的扫荡,似是留恋缠眷,又似是惩罚。

“沐药儿,你要时刻记住,你是本王的女人,以后,不准正眼看除本王之外的任何男人,听清楚了吗”

“唔”

她身子渐软,整个人缩在她怀里,开始承受不住他给的深切爱意,墨发交颈,引无限旖旎风情,铺天盖地的热吻,在她口中席卷而来。

慢慢的,她似抵不住他的霸道,又似忘了推开他,察觉她浅浅的回应,慕容墨月更似受了鼓励一般,目光更深,吻的更用力。

风落长空,溪水长河。

不远处的林间小树后,洛闻僵着背脊,负手而立,面色阴鹜沉沉森森冷厉,清风站在身后,察觉林间突起的冷意,下意识打了个冷颤。

良久,见陡石上那对璧人愈发暧昧缠绵,自家主子周身散发的冷气愈发强烈,清风一咬牙,终是忍不住上前,小心翼翼道:

“主子,回吧,那位在等着了,若耽搁久了,怕是”

提及口中那人,清风下意识哆嗦了下,眸中更是掩藏不住的恐惧和惊慌。

洛闻没回头,依然沉默,待清风又忍不住催促了几次,他还是站着没动,却冷着脸沙哑道:

“宫里的事情准备的如何了”

无影无边突然的一句,让清风一愣,却很快意识到什么,垂眉恭敬道:

“自主子吩咐后,都在暗中准备着呢,用不了一个月,就能完全准备妥当,只是”

略略一顿,他抬头朝远处望了一眼,沉吟担忧道:

“这璃王看似没想起什么,却还是对琉璃郡主这般纠缠,属下担心,若他日琉璃郡主真嫁到西凉,他会从中破坏”

“破坏?哼”

闻言,洛闻咧唇冷笑,丝毫不掩饰眸中的嫉妒和不甘,满目讥诮道:

“只怕到时候,他没心思破坏,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这件事一定要快,有了那个孩子做筹码,彼时沐药儿一定会答应本太子的婚事,只要她答应,不出一月,她就一定是西凉的东宫太子妃”

清风点头,又小心翼翼道:“可是,这琉璃郡主同天幕璃王的事,曾闹得天下皆知,若是国主他老人家不同意”

“解决了天幕这边的麻烦,西凉便不是问题,到时,只要拿出翠玉镯,一切问题,便不是问题”

洛闻似是再看不下去,握紧拳头,缓缓闭上了眼,在清风担忧的目光中,深呼了口气,转身朝前走去。

清风赶紧跟上,林间凉风一吹,又想起什么。

“可是主子,琉璃郡主是上官止白虎军的后代,这天幕帝不可能允婚西凉的啊,除非有个不得不允的契机”

洛闻脚步不停,闻声只剩一道清冽的嘲讽。

“所以,咱们现在就去会会这个能制造契机的怪物!”

卷三:第150章:洛闻的抉择

卷三:第15章:

洛闻的抉择

暗无天日的深幽谷内,只几处流淌的溪水缓缓回荡在四处谷壁。

透着谷涧丝丝月光,细细瞧去,那池池溪水竟如血色妖艳通红,四周隐隐听见几声动物啼鸣,甚显诡异阴森可怖。

南宫牧藏在一处大石后,隐身在无尽的黑暗中,风过无痕,鼻息间萦绕着极浓的血腥味。

紧蹙着眉,他刚从怀中放出一个小黑虫,里面忽而传出一道凄厉的哭声,紧接着是一厌恶的谩骂。

“哭什么哭!不准哭!再哭老子毒死你!小丫头子片子就是烦人,老子早说直接抓个大的,这个老怪物,非逮个小娃娃有屁用”

许是离得远,南宫牧听不全他的话,却隐隐听出了几个关键字。

老怪物?

突然蹦出的一念头快速掠过,他心中一喜,心道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这血滴子口中的老怪物,许会是黑岩呢!

念此,周身血液有些难以自持的兴奋和冲动,对于黑岩这个人,他虽没见过,可熟知当时xiao jie在天佑寺中的惊险。

对这突然出现的老怪物,他其实很好奇,强大又神秘的隐形人,凭着水木山庄多年根基,竟寻不得半点踪迹。

若说他的目标是xiao jie,可他武功高过xiao jie太多,若是敌人,又为何偷偷摸摸在背地里行勾当,若目标不是xiao jie,这血滴子抓慕容嫣做什么。

难道他的目标是慕容墨月?

不对!

凭他多年犀利敏锐的嗅觉,这血滴子的目标,许真的是慕容墨月,但是这黑岩

幽谷内。

血滴子恶狠狠的瞪着慕容嫣,凶神恶煞面目狰狞,小家伙狼狈的坐在地上,吓得一抽一抽颤着身子,如何不敢再哭,死死捂着嘴巴往后移了移,生怕这人会吃了她。

见她乖乖听话,血滴子似乎很高兴,许是太无聊了,难得显出耐心的用他那血色骷髅手拍了拍她的脑袋。

“这才乖,你放心,我要你这病秧子奶娃娃也无用,等我那好徒儿或者老怪物的好徒儿来了,我一定放你走,左右你也没多长时间了,我想留下试药也是浪费”

慕容嫣只顾着害怕,咬着下唇一动不敢动,根本没把他的话听进去,只觉眼前这一口黄牙奇臭无比,又如一张老虎的血色大口,时时要把她吞下。

然,外面的南宫牧却听的惊心,因那血滴子语中带着高傲和得意,遂说话的时候声音很大,谷风一吹,又有山谷回声,他倒是听的清楚。

他的徒儿,定是慕容墨月,xiao jie说过,这血滴子一直想抽干慕容墨月的血,用此来配置阎王醉的毒药和解药。

但是这黑岩的徒儿是谁?

扬州,南城一处僻静院落。

洛闻开门进去,一眼便瞧见那道伫立在窗边,漆黑颀长的诡异背影。

纵然已经见过,每每再见到,洛闻心中还是不乏深深的厌恶和排斥。

与虎谋皮,乃兵家大忌,可如今他已经无路可走,只能孤注一掷。

他不是败给了慕容墨月,而是败给了沐药儿。

洛闻虽与人为善,可绝非真正的良善之人,既然沐药儿先带上了翠玉镯,便已然注定是他西凉的东宫太子妃,未来的西凉guo mu。

只他错行一步,才到如今这般天地。

彼时,他不该过早回西凉,或者,应该直接带她去西凉,如此,那慕容墨月又怎会有机会夺得他的芳心。

不过,若是再重来一次,他或许还会这么做,因为那个时候,是一并清理皇室多年蛀虫,更是他重获太子权势最重要的时候。

所以,他沉沦在权力中心的算计,反而错漏了慕容墨月先一步抱得美人归。

等他再回头,已经为时已晚。

便是慕容墨月再怎么强势信誓旦旦,他都从未怕过,至多担忧过,因为他始终认为,沐药儿最后会是他的。

此番,慕容墨月突然失忆,他其实知道,是洛画给他种了情蛊,但是他保持了沉默,因为这突来的惊喜他乐见其成。

只是,沐药儿的反应让他奇怪,甚至有些不安。

她对慕容墨月的感情,纵然不愿意相信,可他瞧得清楚,她喜欢慕容墨月。

可如今发生了这般大的事,足以毁掉她一生的大事,她竟然选择了沉默。

这般性情,他不确定,如果这时候他趁虚而入,能不能夺的她的心,或者,若他用强硬的手段逼她,她会不会做出什么事来。

毕竟,她是一品香背后的主子,更是水木山庄的神秘庄主。

没错,他知道了她的身份。

这个身份,是他无意中听洛画说的。

知道她竟是水木山庄的庄主,他惊讶又惊喜,如此,他便更相信那个传言,那个翠玉镯的传言。

然,愈是这般,他便愈发琢磨不透她的心思,在他看来,对沐药儿这般性情,若不能一击即中,就已经输了机会。

因为她有能力躲,更有能力逃。

自慕容墨月失忆之后,他一直让人紧盯着她的反应,也因此,更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恰此时,有人找上了他。

“本尊有办法,让沐药儿求你娶她,不知闻太子,可有兴趣”

可有兴趣?

自然是有兴趣。

不过这人,他大抵知道是谁,当日在天幕天佑寺的那场大战,惊天动地,触目惊心。

他心中原就有些疑惑,所以便让人查了,除了当日的震撼和那老者的表面观像,查不出任何痕迹。

没有人知道,这个突然出现的老者从何而来,只知他的武功可能远在水木庄主之上,且从来没在五国出现过。

毕竟,先是重伤天佑寺的了生大师,又重伤水木山庄的庄主,其武功已非深不可测来形容,只道神一般的高手。

然,他虽不知那人是谁,却约莫记得那人的画像,就像他虽不认得来找他的这个人,却认得他的装扮。

一身漆黑长袍,白色无脸面具,端的是诡异阴森,让人惊俱生寒。

没错,这人就是那个寻不得半分踪迹的神秘老者。

洛闻如何也想不到,这人竟会突然找上他。

“为什么”

这个问题,他其实一直不曾理解,更不甚明白。

“本尊承了令妹的情,自然要帮一帮闻太子,不过,事成之后,本尊还有别的要求”

他知道,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虽然迄今为止,他仍不知道他的要求是什么,那老怪物也始终未提半字,但他还是与虎谋了皮。

他说,沐药儿小产,慕容墨月失忆,都是他送给他的见面礼。

尽管他知道这些不应该,可他的血液到底是兴奋了,这个老怪物,似乎比他更了解沐药儿

而且,洛画背后的人,竟然就是他!

卷三:第151章:我与沐药儿,般配吗

卷三:第151章:我与沐药儿,般配吗

入夜的庭院,秋风瑟瑟,树影婆娑,愈显萧条。

风掠窗柩,凉风顺着缝隙投入,丝丝落落,更让昏沉之人愈发清醒,至少,将洛闻方才的嫉妒和愤怒吹散了少许。

“尊主,夜间风凉,过来喝杯热茶吧”

尊主这个称呼,是这老怪物坚持让他喊的,起初他觉得不妥,不过经洛画一番耳提面命,警告又时时警惕防备的叮嘱中,他渐渐妥协了。

首先,他打不过这人,且他脾气古怪,耐心极差,他似乎不是真心帮他,更不真的是因为洛画帮他。

至于他的目的,他无暇深究,因为他想得到沐药儿,迫不及待。

“事情进行的如何了”

他并未搭理他,却是侧身望着他,那姿势,还是方才的负手而立,睥睨万物,那被面具掩下的脸,看不出任何其他情绪。

可那通身的气派,明显让人觉得,他是在俯视鄙视,他高高在上,你渺小不如一只蚂蚁。

简单来说,就是他始终不曾看的起任何人,在他眼里,你只是渺渺沧海中一粒沙尘。

这种感觉,确实令人很不爽,然,洛闻仅是一皱眉,并无任何恼怒和介意。

自顾自倒了一杯茶,他垂下去的眉眼,不经意泛起一抹幽光,少许,丝毫无异样的笑道

“差不多了,清竹已经带走了那个孩子,慕容嫣在血滴子手里,千年雪蛤也已经准备妥善,如今只等尊主出手”

闻言,黑岩甚是满意的点点头,语气依旧沙哑沉浮,却能听出几分轻快。

“嗯,很好,本尊一会就去,不过,荣本尊提醒你,西凉的动作一定要快,沐药儿点头后,一定要把婚事定在一个月内”

“还有,慕容天那边,你一定要想办法让他尽快点头,回头慕容墨月反应过来,结局如何,你自己承受,本尊再不会承认你”

他句句带着决绝的嘲讽和泾渭分明,饶是洛闻早知此番会有这般场景,也难免忍不住在心中暗骂两声。

这老怪物,真是刁钻的厉害,丝毫不吃亏,始终看似牵连在内,却又总能置身之外。

就如同洛画说的,真真是个鬼人,地狱来的鬼人!

他曾问过洛画,这人到底是何来意,洛画似乎知道他真正的身份,却缕缕祥装不知,只道她也是无意间认识。

但自两人的交谈,他隐约觉得,洛画是惊恐于那人真实的身份。

他也曾问过,他的目的为何,是不是沐药儿,他也曾试探,那老怪物同沐药儿的关系究竟为何,是仇人,还是帮衬的人。

不过,皆始终没有答案。

“你既能帮我娶到沐药儿,便知她是我西凉未来guo mu,遂,不管你的真实目的为何,都不能伤害她,否则,交易止断”

这是他唯一对他立过的规矩,亦是他在这件事中的态度。

只是,他没有回答他,只漏了个高深莫测的诡异笑容。

那抹黑衣突然在书房消失时,洛闻仅是一时诧异,便很快回过神来。

清风开门进来,原是做好了打算,可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主子,这老头一看就目的不纯,他这般费心思,这目的怕是与琉璃郡主有关”

洛闻自顾自又给自己倒了杯酒,不恼反笑道

“清风,你说句实话,我与那沐药儿,且般不般配?”

清风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问,稍稍一愣,低头沉思一番,认真道

“清风觉得,琉璃郡主是清风见过最特殊的女人,若说谁配得上主子,清风曾经觉得,非她莫属,她以前确实配得上主子,也是这天下最搭主子的姑娘”

洛闻听出他话音的言外之意,略略一笑,大抵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

“曾经?”

“对”

清风有些迟疑,见他脸上没有不悦,才大着胆子小心翼翼道

“无论如何,琉璃郡主同璃王的事,曾闹得五国天下人尽皆知,别的还好,可这琉璃郡主确实为了璃王被打到小产,如此说明,她已非清白之身”

见他面上晦暗,再瞧不出什么表情,清风心里一疙瘩,正欲抽自己一嘴巴子,却忽听他道

“清风,你不明白,以前,我也这般想,以为女子最重要的就是贞洁,他们必须为男人守住清白,可近来我却想通了”

清风狐疑的抬了抬眼皮“主子想通了什么”

“沐药儿是同慕容墨月有一段过往,可若是我真想娶她,又何必在意这些俗理,若我因为这些而放弃她,我怕是日后会痛恨自己现在的选择”

许是他的话太高深,清风听不太懂里面的意思,却听明白了他如今的决定,撇着嘴巴道

“主子,若你真的娶了她,回了西凉,不但会被人嘲笑,许是就连国主也不会同意”

言落,又加了一句。

“若您真是太喜欢琉璃郡主,不然你去之前的将军府去瞅瞅,那里还有两个她的姐妹,听人说,一个爹生的,眉眼处或是哪里会有相似,主子便带回去一个当”

“那晚驿站无端发生事端,上官琴被陈国的忠启公带回陈国,做了没一个月的琴妇人,后来忠启公被水木庄主所杀,她又当上了陈国另一高官的妾室,至于那上官敏”

“更是上不得台面,我娶了他们,岂不是傻了”

他眸中带着笑意,似乎因提及沐药儿语气都变温柔了些。

“是清风粗心了,差点就扰了主子的婚事,清风认错知罚”

说罢,他后退一步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洛闻也不为难他,摇头轻笑,思绪却更远,随手打发了清风到外面守着,拿着毛笔,迟迟不敢落下。

对于沐药儿的清白,若说一点不在意,那肯定是违心的,毕竟,哪个男人希望自己的夫人跟别的男人亲亲我我暧昧苟合。

然,他也深知,若他此番因为这个就放弃了沐药儿,她便会彻底离开他的视线,或许,她会彻底忘记他。

所以,他还是强迫自己不去深想她和慕容墨月的关系。

今日,他其实瞧的清楚,是那慕容墨月硬是耍流氓强吻她,可到底她没有反抗,凭借她的本事,若非她心甘情愿,又怎会任人宰割。

所以这次,他选择听那老怪物的话,用那两个孩子,逼迫她答应他的婚事。

如此,送去天幕的信件,便要好好琢磨了

卷三:第152章:血滴子的兴奋

卷三:第152章:血滴子的兴奋

月色朦胧,山谷幽幽。

当沐药儿和慕容墨月跟着小黑虫悄无声息的到达血滴子隐身的幽谷时,南宫牧刚把最后一个黑衣人踹飞。

“xiao jie”

看到忽而现身的沐药儿,他面上一喜,拍了下沾上泥土的衣袍就匆匆跑了过去。

沐药儿看了眼倒在地上歪七八扭低低哀嚎的四五个黑衣人,转头看向慕容墨月。

后者微蹙了蹙眉,面色有些不悦,却是没有说什么,只厉眸晦暗的看了看南宫牧,似笑非笑道

“郡主身边原都是些敌友不分,愚钝没脑子的人,看来,日后郡主嫁入璃王府,还得本王多花些心思替郡主挑几个有眼力见的”

南宫牧冷哼,没搭理他。

事实上,他当然知道地上这几个是璃王府的人,慕容墨月对血滴子恨之入骨,这几个自然是来监视他的。

可他就是看璃王府的人不顺眼,揍不了慕容墨月,他自然可以先收拾这几个璃王府的出口恶气,顺便缓解下之前被血滴子挫败的愤怒。

不过,也是这几个人太蠢,方才动静太大,差点引起里面的人察觉,所以他才耐不住出手。

气氛诡异中,躺下地上的几人惊慌失措的看了慕容墨月一眼,愧疚的难堪中,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沐药儿朝前面的山洞看了一眼。

“里面?”

南宫牧帮她扯了扯被风吹歪的披风帽,压着嗓子沉声道

“一直在里面没出来,不过,他似乎知道我们在外面,却一直没动静”

方才他之所以突然教训那几个人,也是为了试探一下,以这血滴子之前表现出来的本事,洞外有人,他该能察觉出一点。

毕竟,方才那几个黑衣人中,有个人不小心发出了声音。

“哼”

其实看出了他的疑惑,慕容墨月冷哼一声,面上带着明显的鄙夷和讥诮。

“他的落脚处,若非他的允许,旁人根本接近不了方圆几里,不戳破你们,表示他看不上你们”

闻言,南宫牧拧着眉头,讽刺道“既如此,璃王莫不是告诉我,方才躺在地上的那几个笨蛋,不是璃王府的人?”

“哈哈”

月影凄凄落落,南宫牧的话音刚落,山洞里便攸的传来一道诡异阴森的大笑。

“自然是璃王府的人,好徒儿不放心为师,时时派人保护,为师这心里暖啊,哈哈,左盼右盼,终于把徒儿给盼来了”

山洞前,月色下,血滴子一身松垮凌乱的血红长袍甚显诡异,阴森森的笑容让人瞧着很不舒服。

自他出现的一刹那,慕容墨月周身的气势陡然凌厉阴沉,无边的恨意更是掩藏不住。

“嫣儿呢”

他半敛着眉眼,并没有正眼瞧他,血滴子也不甚在意,随便一挥手,露出一口发黄的两排牙。

“嘿嘿,师父要那女娃子没什么用,不过是好徒儿老躲着为师,所以为师才请了那女娃子过来”

他话是对着慕容墨月说的,一双苍老古怪的老眼却一直盯着沐药儿,满是笑意的眸中,隐有贪婪和兴奋闪过。

“进去吧,进去吧,那女娃子就在里面,走走走,那娃可哭的紧,烦得很,老头子我正算计着是煮了还是炖了”

黑暗的幽谷山洞内,偌大的地方,竟没有一丝火光。

沐药儿跟在慕容墨月后面,刚走了几步,心中愈发觉得古怪。

方才那老头的眼神,还有这无火光的幽谷山洞

这人,竟是知道她见不得火,还是,有别的什么

“嫣儿!”

思绪沉重间,忽听南宫牧惊叫了一声,沐药儿顺着他的视线瞧过去,瞳孔骤缩,呼吸微紧。

小小的人儿,被置身在血红的液体中,只露出一个小脑袋,脸色惨白,却有几丝血色在脸上涌动,与四周的血色形成鲜明的对比,妖艳刺目,诡异阴森。

血池上方,一竹子伸出的物件中流着一滴一滴的血雾,积少成多,汇聚成河。

刺耳诡异的声响回荡在幽谷山洞中,配之那快要流满的血池,生生让人打了个寒颤,乍眼瞧去,竟似地狱中的烈火焚岩池。

沐药儿一动不动的僵持着身子,清透的琉璃眸一眨不眨的看着血池中的慕容嫣,继而再看向那妖艳的血红。

昔日的回忆如疾风袭来,她的瞳孔渐渐染上血色,所幸,南宫牧察觉异样,及时挡住了她的视线。

血滴子兴奋的瞧着这一幕,面上的冲动热切几乎掩饰不住。

“哈哈,这女娃子太吵,这样安静多了”

他指了指血池中的慕容嫣,将慕容墨月三人的脸色皆瞧在眼里,得意的撸了撸袖子,随手扔了快石头在上方那竹子上,血水滴落的速度愈来愈快。

“啧,好徒儿,你可莫怪为师,这女娃子生来有心疾,原就活不长了,不若送给为师炼血池,也算不浪费”

慕容墨月冷着脸,阴沉沉的看着他,一字一句咬的极为用力。

“本王只说一次,放开她!”

“这可不行,便是为师愿意,这血池也不愿意啊”

血滴子神秘兮兮的笑着摇头,后又加了一句。

“不过,既然你是为师的好徒儿,你若想把她弄出来,为师也不拦你”

说完,他还用眼神朝血池示意了一番,见此,慕容墨月冷哼一声,抬手就要朝血池用力。

然,掌风还未聚集,便被沐药儿扯住了手腕。

“你会害死她”

攸的一顿,慕容墨月收回掌风,回头看她,沐药儿却是始终没看他一眼,只将他拉到一旁,手往腰间一触,眨眼间,一青色软剑在手。

剑风腾空落,继而在空中陡转,最后稳稳插在血池中,落在慕容嫣身前。

动作一气呵成,在南宫牧担忧,血滴子兴奋,慕容墨月惊愕深邃的目光中,她已经腾空而起,一脚踩在剑柄,半个身子倒立在慕容嫣身前。

右掌落在她的头顶,少许,掌心与她的发丝间有细微的烟雾缭绕,上方竹子中滴落的血水打在她背上,很快,便将她整个衣衫打湿,血色更妖娆。

良久,沐药儿的额角开始出汗,身形亦越发颤抖,慕容嫣脸上似虫子般涌动的血色却渐渐减少。

“啧啧,倒是老夫小瞧了她,怪不得那老怪物如此宝贝,哈哈,妙哉,实在妙哉!”

血滴子似乎很高兴,面上的兴奋已经再掩饰不住,慕容墨月正欲问些什么,余光忽瞥见沐药儿摇摇欲坠的身子。

呼吸一窒,来不及多想,身子已经飞过去稳稳抱住了她。

“现在,赶紧把嫣儿带出来!”

卷三:第153章:缺了一味药引

卷三:第153章:缺了一味药引

“妙哉,妙哉,小丫头,你拜老夫为师如何”

山洞内,慕容嫣已经被南宫牧抱出血池,整个人奄奄一息,面色却已经大好。

沐药儿躺在慕容墨月怀里,微微喘着气,脸色稍显苍白。

血滴子蹦蹦跳跳的站在她跟前,期待又兴奋的看着她,浑浊的瞳孔难掩精光和炽热。

慕容墨月按着沐药儿的吩咐,从她怀中拿了青色瓷瓶打开,小心翼翼的喂了她两粒,很快,她的脸色已经大好。

见此,血滴子更是目光灼灼的盯着那青色瓷瓶,尽显贪恋和激动。

沐药儿挣扎着从慕容墨月怀中出来,扶着他的肩膀站起来,眯着眸子道

“把解药交出来,否则,你养了一辈子的血池,今晚就会是一摊普通的血水”

传闻,世间有医毒疯子喜养血池,行神摄魄,重塑灵魂,此般血池,需以人血入池,一方池子,十条人命,若满池,最少百人血。

一人血一味毒药,百人血百种毒药,待血池练上百日,若寻常人下池,不但毒入心脉,更血染肢体。

若血池中放一特殊吸食血骨的蛊虫,人一旦沾染,便似一脚踏入了鬼门关,此时万不可将人带出血池。

否则,侵入血液的蛊虫突然离开赖以生存的环境,便会拼命的四处逃窜,如此,人便彻底活不成了。

方才,慕容嫣整个身子被泡在血池中,脸上那涌动的古怪之处,明显是蛊虫入了体,虽沐药儿方才将蛊虫逼出了她的体内,但她还是中了毒。

这么大一个血池,最少百中毒药,想解毒,便必须照每种毒药赔出解药,沐药儿虽可配制,但需先知道池中百毒。

便是她可以根据慕容嫣的血查出百毒,但总需要时间,小小年纪,又有心疾,迟些晚些,一旦毒入骨髓,便是灵丹妙药也再无生还可能。

便是知道这一点,所以她才一直强忍着杀了血滴子的冲动,否则,灵蛇剑方才去的便不是血池,而是他的脖子。

“哈哈,小丫头这么厉害,自己配制解药便是,何故还要找老夫要解药”

血滴子完全无视她眸中的晦àn shā意,乐呵呵的坐在血池边,随手拿过池中的灵蛇剑,满脸诡异。

慕容墨月眸光沉沉的看着他,忽而大掌一挥,灵蛇剑即刻飞出了血滴子手中,划过他掌心,稳稳落在沐药儿身前。

“哎呦,疼死老夫了,好徒儿,你怎么帮着外人啊,为师白疼你这么多年了”

血滴子哀嚎的瞪着慕容墨月,面上却无一丝痛意和责备,嘴角的笑容反倒愈来愈大。

南宫牧先是用内力烘干了慕容嫣的衣服,然后往她嘴里塞了一个药丸,方才小心翼翼的将她抱在怀里,站到了沐药儿身侧。

“老头,你现在回头看看,这满池血水有什么不同”

沐药儿面无表情的半靠在慕容墨月肩头,目光冷冷的看着血滴子。

后者一愣,继而真的笑呵呵的转头瞧去,只一眼,唇角的笑容嘎然而止,面色渐渐变的恐怖,攸的站起身,语气愤怒。

“你做了什么!”

慕容墨月低头瞧了沐药儿一眼,狐疑的跟着朝血池中望去,却见方才还血红妖艳的颜色已经愈来愈发暗沉。

与方才相比,似乎略显死气沉沉。

沐药儿冷着脸,满目讥诮,面上皆是嘲讽。

“给我解药,你的血池可保,否则,若是嫣儿出了事,你便可以死了,还要这血池做什么”

“你你好大的口气!”

血滴子攸的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似乎没想到她能说出这番胆大妄为不知死活的话来。

惊愕之后,目光忽而朝外望了一眼,阴森森笑了两声,尖着嗓音道

“若老夫宁愿毁了这血池,也不给你解药,你能耐老夫如何,哼,就凭你们几个,还能杀了老夫不成?”

慕容墨月紧蹙着眉,低声在沐药儿耳边低语

“外面来了个厉害的家伙,你打不过,本王应该也打不过”

这人的气息很熟悉,之前他似乎接触过,只这人突然施来的威压远在他二人之上。

沐药儿抬头看了他一眼,瞳孔微缩。

黑岩来了!

“老头,两败俱伤对你我都没有好处,说吧,你要怎样才能肯交出解药”

闻言,血滴子又开始兴奋了。

“怎么,怕了?”

沐药儿冷哼“你见识过我用毒的手段,硬碰硬,你得不到半分好处,这女孩的死活对你没用,你犯不着为了一时之快,赔上倾注一辈子心血的血池”

慕容墨月半揽着她,又加了一句。

“你今日引我们过来,无非是另有所图,你若想要本王的血,拿去便是,只要你交出解药”

“哈哈”

似是被他们的话逗笑,血滴子翘着二郎腿,眯着眼睛将二人打量半响,笑得古怪。

“老夫今日捉了这女娃子,确实也是无聊,既然你们这般识趣,那老夫就勉为其难的说两个条件”

先是看着慕容墨月,乐呵呵的伸出一根指头。

“其一,你先自废武功,然后留在为师身边,待为师抽干你的血研制出了阎王醉,你就留在血池吧”

说完,也不看他的反应,又扭头看向沐药儿,慢慢悠悠的伸出了第二根指头。

“其二,等你救活了这女娃,你就留下来陪老夫两年,听闻你是玲珑凤血,老夫要好好研究研究”



他话音刚落,洞外忽传来一阵冷风,沐药儿敏感的察觉到了血滴子一瞬的懊恼,她沉默少许,待慕容墨月欲推她离开时,忽而开口

“你要慕容墨月的血,无非是跟阎王醉有关,我告诉你阎王醉的配方,再告诉你配制解药的方子,他是不是就对你再无用处?”

闻言,血滴子一惊,瞪大了眼睛看着她,眸中带着急切和激动。

“你知道毒药的配方和解药的方子?此话当真?”

“自然



“好,老夫暂且相信你,现在只要你留在老夫身边”



怪风又起,血滴子话音亦嘎然而止,他朝外看了一眼,继而颇为烦躁的挥挥手。

“罢了,老夫大人有大量,只要你给的方子正确,再给老夫恢复了血池,老夫就给你解药”

言落,恶狠狠的嘀咕咒骂了一句。

这该死的黑岩,早晚他要毒死他!

待血池颜色恢复正常,沐药儿收了灵蛇剑冷声道

“配方需得半月才能给你”

“那解药”

话说一半,血滴子又啐了一口,随手丢过去一药瓶,不耐烦道

“行行行,半月就半月,老夫认栽,这是解药,不过缺了一味药引”

“什么”

“千年雪蛤”

卷三:第154章:都需要千年雪蛤

卷三:第154章:都需要千年雪蛤

千年雪蛤,在西凉。

沐药儿原以为,既然洛闻在扬州,只要千年雪蛤真的在西凉,她许会有办法跟他要来。

只是,她如何也没想到,此时,又出了另外一件事,而这件事,一时让她陷入两难的境地。

从血滴子处回来的路上,她心中便隐隐不安,果然,一回到沐府,易风正跪在厅内惴惴不安。

醉食楼时,是易风抱着凌儿回来,遂看到这一幕,沐药儿心中已有些不安的猜测,待看清他身上的血迹,顿呼吸一窒,面色瞬间有些难看。

“请王爷,琉璃郡主责罚,属下没看护好小公子,罪该万死”

慕容墨月下意识看了沐药儿一眼,沉声道

“怎么回事,孩子呢”

“这”

易风低着头,面上有些迟疑,似在斟酌如何开口,见沐药儿的脸色愈来愈难看,他忙道

“小公子受了伤,在屋里躺着,谷绿姑娘在里面照顾”

待沐药儿带着人进了屋,易风快速从地上站起来,凑到慕容墨月身边,沉声道

“王爷,被您说中了,那清风确实有点问题”

他抱着凌儿,清风扶着冥月从醉食楼离开,赶往沐府的路上,突然出现一遮面黑衣人,二话不说上来就扔毒镖。

他抱着一个孩子躲的算及时,清风二人倒也没受伤,只慌忙间倒在了地上。

危机之时,他将凌儿交给他,然后同那黑衣人扭打在一起,深怕有调虎离山之计,他不敢大意更不敢走远。

可他明明已经占了上风,那黑衣人眼看着就要支撑不住,清风却在此时提出,他先带着凌儿离开。

深知那凌儿对沐药儿何其重要,所以他只略一迟疑,便当场点了头,一大一小刚走,又来了一黑衣人,却是没追着凌儿和清风,反倒似有意阻挡着他和冥月。

所幸,冥月之前被沐药儿喂了护心丸,又休息了片刻,尚还能对敌,因黑衣人总是撒毒粉用暗器,他们打的吃力,最后却总算侥幸。

得了喘息的机会,他忙扶着冥月前往沐府,他原以为那清风既是洛闻的贴身随从,定是有几分本事,拳脚功夫自当不会差了。

可当他们行至半路,岂料他正狼狈的躺在地上,身边躺着凌儿,衣衫上沾着血迹,乍眼瞧去,两人似刚经历过一场奋战。

“孩子没事,他身上的血是我的,只是,方才寡不敌众,他依旧被蒙面人打了一掌,正中胸口,得赶紧带回去请大夫看看”

慌乱中,他也没细想,抱着凌儿先一步到了沐府,他知谷绿懂些医术,所以就把孩子给了她。

待冷静下来沉思一番,他忽而想起离开前王爷用传音给他说的一句话。

“洛闻和凌儿之间,眼神不太对,你路上盯紧那清风,若有意外状况,竭力先保下凌儿”

他原不太懂这句话的深意,更琢磨不透洛闻怎会和凌儿有关,只后来想想,愈想愈不对。

从他们碰见黑衣人的地方到沐府,若真是逃命,有一条捷径,只是有段路需轻功踩着屋檐过去。

刚离开醉食楼时,他记得他同清风说过,那条路只需翻过一个屋檐,便离沐府仅半条街的路程,若按原来的走,至少需得半个时辰。

冥月原就有重伤在身,他又被暗器所伤,所以只能老老实实从大路走,可清风只抱着一个孩子,翻过那个屋檐,轻而易举。

且,便是他情急之下突然忘了那条路,那些黑衣人怎会突然对一个孩子下这么重的手,他却是只蹭破了点皮。

那里离沐府已经不是很远,沐府外有高手在暗中隐着,离开醉食楼时,沐药儿已经告诉他们,若遇危险,只需大声喊一声沐府,便会有人来救。

他非但没喊,反倒似是将这件事完全抛在脑后。

易风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觉得,有点监守自盗的意思。

或者,凌儿就是西凉的人故意伤的。

经易风一番解释,慕容墨月始终没说话,负手站在门前,良久,才冷笑一声



“洛闻打的什么主意本王不知道,但有一点肯定非常清楚,他的目的是沐药儿,那个突然出现引得沐药儿反常得凌儿,同他脱不了干系”

易风皱眉,忽而想到什么,惊疑不定道

“王爷,照您这么说,这西凉太子是不是想利用凌儿,逼迫郡主做些她不喜欢的事,所以才这番大费周章”

“哼,谁知道呢”

一声凌厉讽刺的冷哼,慕容墨月开始负手往前走,确是刚走一步,忽而顿住转头。

“那孩子如何了,谷绿可有说要紧不要紧!”

他话音刚落,易风的脸色就开始变的少许难看和担忧,迟疑道

“谷绿姑娘说,那孩子中了毒,世上没人解的了,且他胸口中的那一掌,几乎震碎了他的心脉,若要救他,恐只有西凉的千年雪蛤”

千年雪蛤?

千年雪蛤!

慕容墨月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忽的转身看他,眸中深沉一片,煞是阴鹜森森。

“你再说一遍,什么可以救他?”

易风被他突然的变脸吓了一跳,僵着身子小心翼翼道

“千千年雪蛤,谷绿姑娘说,现在除了千年雪蛤能救他的命,否则,便是有灵丹妙药也不能起死回生”

让人窒息的空气中,慕容墨月死死蹙着眉心,脸上的表情已经不能再用难看来形容,死寂一般,尤为吓人。

易风以为他是担心千年雪蛤在西凉,深怕沐药儿同洛闻染上什么关系,遂忍不住劝道

“王爷,这可是关键的时候,您可不能犯糊涂,那凌儿是郡主的心头宝,一定是要救的,只是,这天下,千年雪蛤只有一个,又在西凉,若您不想让郡主欠他人情,咱再想办法就是”

随着他的话落,慕容墨月的脸已经难看的不能再难看,阴鹜的可怕,周身肆意着冷冽的寒气。

“想救这女娃子,药引是最关键的一处,天下间除非那罕见的千年雪蛤,丫头,你是医者,应该知道,这女娃的心疾,也只有千年雪蛤之心可救,所以老夫还给了你一个机会”

“千千年雪蛤,谷绿姑娘说,现在除了千年雪蛤能救他的命,否则,便是有灵丹妙药也不能起死回生”

怎么会这么巧,嫣儿需要千年雪蛤,凌儿也需要千年雪蛤,两人都非千年雪蛤不可,可天下间,这雪蛤只有一个!

所以,那个女人,会救哪一个?

卷三:第155章:你能不能娶我

卷三:第155章:你能不能娶我

“xiao jie”

沐府药偏厅内,谷绿担忧的看着沐药儿,眉目间皆是迟疑和欲言又止。

千年雪蛤,世间只存一个,嫣儿自小患有心疾,沐老谷主曾说,嫣儿的心疾,唯一的解救之法,便只千年雪蛤可以一试。

可偏偏,凌儿中的毒,也只千年雪蛤可以解,如今这唯一的灵丹妙药在西凉,便是那洛闻愿意给,可用来救谁呢?

若救嫣儿,凌儿必死无疑,若救凌儿,嫣儿命不久矣。

适才南宫牧说,嫣儿被血滴子掠去,中了血池中的蛊虫之毒,他虽给了解药,可极为重要的药引偏又是这千年雪蛤。

不曾想到因何会这般巧,两孩子需要千年雪蛤的最迟限期皆是明日午时,若在此前不能喂下解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

许是不敢相信这般巧合,沐药儿一直拉着凌儿的手把了无数次脉,脸色却一次比一次难看,最后,她攸的放开手,趴在床沿半响没动。

谷绿知道,她需要安静,可心中也明白,若最后不得不选择,xiao jie的选择,应该是凌儿。

一个时辰前,她见到了离殇,离殇说,十娘告诉了他一些事,她亦是彼时才明白,xiao jie为何遇火成魔,又为何,会对这个凌儿如此特殊,如此疼爱。

却原来,他真的是xiao jie的亲弟弟,只是为何他现在依旧是小时候的模样,她无从得知,如此,却更可以肯定,她会用千年雪蛤救下凌儿。

只是,嫣儿怎么办,那孩子,如何也算xiao jie自小看着长大的。

无论她选择救谁,只怕,在日后无数个深夜梦魇,总会有挥之不去的噩梦吧。

洛闻带着清风来请罪时,已经是亥时。

听到他来府的消息,趴在床头几乎两个时辰未做声的沐药儿,突然抬起头坐直了身子,一闪身没了踪影。

“沐姑娘,这么晚过府打扰,实在是愧疚,但是清风的有负重托,若今日不过来,我又实在难安”

书房里,洛闻一袭青衣端的是清风朗月温润潇洒,嘴角荡着歉疚的笑意,目光灼灼又显担忧的看着沐药儿。

半日不见,她似乎疲惫了许多,眼圈红肿,似是哭过,目光呆滞,似是惶恐,瞳孔微散,似受打击。

显然,两个孩子的事,对她来说,几乎是毁灭性的打击,毕竟,无论选哪一个,对她,都是痛苦的挣扎。

略一眨眉,他闭上眼又睁开,继而侧开身稍稍避开她的目光,一派澄静透明,似是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不经意的看了眼跪在地上的清风,后者目光一闪,对着沐药儿重重叩了个头。

“清风愧对琉璃郡主的嘱托,使得凌儿小公子重伤,清风万死不辞,请郡主责罚”

沐药儿安安静静的站着没说话,南宫牧冷着脸看着清风,沉声道

“同样是认错,璃王府的易风出了事就来了,你为何到现在才过来,若非真的请罪,还是莫要委屈了自己”

闻言,清风又弯了弯腰,诚恳道

“出事后,小公子被易风带回沐府,很安全,我心中实在愧疚,所以便发誓要寻得黑衣人的踪迹,以此来弥补过失,岂料这一耽搁就到了现在”

细瞧过去,他身上真的脏兮兮的混着泥土,似是真的刚跟人打过架。

“那你找到线索了吗”

南宫牧脸上挂着讥诮,依旧对他的话半信半疑,清风垂着脑袋,低声回话。

“对方跑的太快,没找到重要线索,不过,倒是捉了一个人,此人嘴巴严实的紧,怎么也撬不开,如今暂且关在别院”

南宫牧脸色更臭,“为何不把人直接带过来”

“呵,是这样”

洛闻突然挥手让清风起身离开,笑望着南宫牧,缓缓解释道

“是我不让将人带过来的,那黑衣人有些奇怪,明日沐姑娘跟我去看了便知为何,此时,恕我不能提前告知”

“你”

南宫牧蹙眉,下意识就要反驳,却忽而,沐药儿开了口。

“闻太子,千年雪蛤在西凉吗”

因她问的太直白又突然,洛闻先是一愣,继而面色陡然幽暗的看着她。

“沐姑娘,知道千年雪蛤?”

他似乎很疑惑更惊疑她会问这个问题,沐药儿点头,满是期待的看着他,声音微微颤抖。

“在西凉吗,你你有没有”

“这个”

洛闻皱着眉,似乎很为难,却是在沐药儿细微的催促中,忽而重重一叹,似乎下了什么决心,正要开口,忽而目光一闪,迟疑道

“抱歉,沐姑娘问的事,属于我西凉皇室的秘密,不能随意被外人得知”

闻言,沐药儿顿朝南宫牧挥了挥手。

“南宫,出去”

“xiao jie!”

南宫牧警惕的瞪着洛闻,满眼的距离和排斥似乎他方才的言语别有目的。

“出去!”

又被呵斥了一声,南宫牧咬牙,面具下的脸几乎扭曲狰狞至一处,虽如何不想离开,最后却终是离开。

少许,清冷药香灼灼烈烈,紧闭的书房内,就只剩洛闻和沐药儿两人。

洛闻对上她满含期待浑身颤抖的狼狈,稍有一瞬的迟疑,却还是很快道

“沐姑娘,你方才说的千年雪蛤,因为某些原因,如今已是我西凉镇国之物,不知沐姑娘,为何会问起它”

沐药儿没搭理他后面的话,惊喜的拉住他的胳膊,眉角湿润一片。

“那便是在你手里了,你能把它给我吗,要多少银子,我可以买”

洛闻低头,看着她情急之下拉住自己胳膊的手,眸中一闪而过得逞的兴奋,却很快被他压制,微挑着眉,不动声色道

“既是西凉的镇国之物,自然不能用钱财衡量,沐姑娘非要不可吗,是不是凌儿他出了什么事,还是嫣儿,救回来了吗”

沐药儿眨眼,面色苍白,慌乱的摇头。

“怎么才能给我,千年雪蛤,怎么才能给我”

洛闻看着她,默了少许,面上带着为难和迟疑,最后,在沐药儿更急切的催促中,终是低叹道

“沐姑娘,并非我不想帮你,只是,你有所不知,西凉的镇国之物,除了镇一方国土,还有一个作用,就是替西凉选出太子妃”

微微一顿,声音中更显引诱。

“千年雪蛤一旦选出了太子妃,未来的guo mu,便会由当今国主交由太子妃保管,所以,这世上唯一可以得到千年雪蛤的,就只有我的太子妃”

时间苍苍凉凉,仿若过了许久,当洛闻几乎忍不住再说些什么时,沐药儿终于开口。

“你,能不能娶我”

卷三:第156章:洛画被困山贼窝

卷三:第156章:洛画被困山贼窝

当晚,洛闻连夜回了西凉。

次日,沐药儿带人迎着朝露回了京城。

慕容墨月紧跟其后,却迟迟慢了沐药儿一步,似是有意保护,又似在等待着什么。

路上,易风按捺不住心中的疑虑,趁着马儿路上吃草的功夫,将脑袋凑进马车里。

“王爷,嫣儿xiao jie和凌儿公子都受了重伤,按理说,应该不适宜挪动,郡主怎会在这个时候回京城呢”

慕容墨月正阖眼假寐,闻声冷冷一哼,脸色愈加难看,紧闭的眉眼处,还隐藏着些许烦躁不安。

她需要千年雪蛤,洛闻又连夜回了西凉,两人之间,定是达成了某种协议。

至于她为何此时回京,西凉离京城比扬州用时要短上两个时辰,两个孩子如今命在旦夕,都需千年雪蛤续命,所以定是耽误不得。

要救哪个孩子,她心中定有成算,在他看来,她不会放弃任何一个,既然她能压制他的阎王醉,定是有办法救下两个。

只是,千年雪蛤乃西凉的镇国之物,以他对洛闻的了解,就算对沐药儿有想法,也不会因此将千年雪蛤送于她。

洛闻这人,看似温润良善,实则最是精于算计,没有利益的买卖,他向来不会干。

所以,他二人昨夜,到底谈了什么

秋风落叶,端的是一派秋日萧瑟之景。

易风见慕容墨月完全没搭理自己的意思,疑虑更深,却又不敢再多问。

行至半路,他忽又想起一件事,转身撩开帘幕欲言又止,却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其实他想告诉王爷,西凉那洛画也来了扬州,只是现在应该同楚王慕容墨鸿一起被山贼捉住了。

虽说没有生命危险,但貌似被折磨的挺惨,前两日他收到消息后偷偷去山上望了一眼,回来后原是想告诉王爷的。

只是,王爷现在难得开始对小王妃上心,他可不想王爷把洛画救出来给小王妃添堵,遂,他索性就当不知道这回事。

只是,那些山贼为何会把洛画和慕容墨鸿一起捉了去?

洛画定是听说王爷和小王妃都在扬州,所以才赶紧从京城追了过来。

按理说,她来的方向不经过那条路,身边又有侍卫跟着,且她有武功傍身,如此,怎会被山贼掳了去。

事实上,不但易风想不明白,就连洛画自己也想不明白。

刚来扬州的第一天,她便住进了慕容墨月在的酒楼,洗了个热水澡,仔仔细细打扮了一番,就准备去找师兄。

怎知,还没出门就出了意外,一飞镖透过窗户射进来,箭头处带着一封信。

是慕容墨鸿写的,并非她认得慕容墨鸿的字迹,而是信中的内容字字珠玑,让人恶心。

那男人竟提及两人在一品香发生的事,细枝末节,他竟写的如此清楚。

看了信的开端,她几乎压不住怒气想杀人,看完之后才明白,敢情这混蛋是被山贼绑了,需要人去交赎金,怕被人知道一堂堂王爷如此窝囊,就派人找上了她。

按他信中所言,这封信原是要送到京城给她,因为信中提及沐药儿那jiàn rén是如何同师兄暧昧纠缠,他想ci ji她赶紧到扬州来救他。

只是,为何这信会等她到了扬州才送到她手里,然,虽心有疑惑,她却没心思想这些事。

首先,她得赶紧去交赎金。

因为慕容墨鸿那混蛋在信中提及,若一日内见不到她,这封信的内容便会经由那酒肉和尚包打听之口,传的五国皆知。

如此,她不但不能再嫁入璃王府,还会在五国名声尽毁,若真是这个结果,她宁愿死了。

为以防万一,琢磨透其中的利害后,她赶紧寻着信中的地址上了山,当然,她不会傻到去山上任人宰割。

上山前,她在暗中派了许多暗卫,她原想着,待她一见到人,就让暗卫宰了那些可恶的山贼。

然,事情同她想的竟完全不一样!

这哪里是贼窝,简直是终是无光的地狱。

刚踏入山贼窝,还没来得及好好瞧瞧四周地处环境,就完全失去了知觉。

一觉醒来,身边除了慕容墨鸿那个臭男人,便是一片黑暗,毫无半点人气。

透着窗户微薄的光影,她瞧的清楚,慕容墨鸿的模样很是悲惨,极为狼狈又血迹斑斑,显然被揍的很惨。

她又喊又叫又踹了半天,仍听不到任何动静,萦绕在耳边的,只余慕容墨鸿哀嚎的痛呼。

就这般不见天日的生活,她勉强撑了过去,才算稍稍缓了口气。

事实上,至今为止,她都没弄明白外面那些山贼,到底想干什么!

原是她一个人叫喊痛骂,后来慕容墨鸿醒了,两人平心静气呆了半日,她便再受不了折磨,手脚并用的打在他身上,指责他害了自己。

慕容墨鸿开始还容忍她,后听她越说越离谱,便厉声骂了回去。

亦是那时候,她才明白,却原来把她害到此境地的那封信,根本不是慕容墨鸿写的!

既不是他写的,那是谁?那人又为何对她和慕容墨鸿的那件事如此清楚!

两人的互相猜忌愈演愈烈时,外面终于传来了动静。



慕容墨鸿被送进了扬州最出名的烟花之地,这个消息,还是洛画无意中听到两个黑衣蒙面山贼说的。

如此,她便愈发不明白了。

所以,她来到底是干什么的?

赎金她给了,也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住了三四天,外面,兴许师兄他早已经回府了。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念及慕容墨月已经先一步回了京,洛画自然再忍不住了。

回应她的,依旧是那个只闻声音不见人的雌雄难辨。

“休得多话,再出一言,再关一日!”

事实上,杨泽成如今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之所以一直把两人关在山贼窝,是因为xiao jie许是已经暂时忘了这边的事。

后来把慕容墨鸿送进青楼,也实在是报私怨,谁让这混蛋竟敢对他们xiao jie有如此龌蹉的行为和目光。

这种人,杀了也不为过。

至于洛画,他原是打算把她卖入官妓的,只是这想法现在看来,委实太欠妥考虑。

遂,还是按原计划行事。

只是,xiao jie如今匆匆赶回京城,那两个孩子若是只能活一个

唉,真是多事之秋!

卷三:第157章:老爷子的叹息

卷三:第157章:老爷子的叹息

马蹄嘶鸣,秋风湍急。

迎着愈来愈烈的滂沱大雨,一奢华宽大的马车终于停在了郡主府门前。

谷绿抱着慕容嫣跳下车,紧接着是沐药儿抱着凌儿跳下,急急风雨中,她的脸色略显苍白,还带着少有的惊慌无措。

璃王府前的两个小侍卫瞧见这番景象,先是一愣,继而赶紧扭头相互看了一眼,然后左侧侍卫一扭头,急急忙忙的就往府里跑。

咦,这琉璃郡主不是去扬州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得得得,得赶紧去禀报德叔。

郡主府。

上官行得到消息匆匆赶来时,沐药儿已经带着两孩子去了药阁。

“爹,怎么了这是,方才药儿抱的那个孩子是谁,你们怎么选在大雨天就回来了,药儿的模样不对劲啊,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一眼瞧见现在大雨中惴惴不安的老爷子,上官行赶紧跑过去,接过莲心手中的雨伞让她先下去,继而拉着老爷子的胳膊将他拽进了正厅里。

让人去准备姜茶,他又亲自先给他斟满一杯暖酒。

“爹,您倒是说话啊,到底出什么事了,是不是嫣儿出事了?”

见他迟迟不开口,也不伸手接茶,上官行心中不免着急上火,又问了两次,还是听不见回答,他顿急躁的碰了碰他的胳膊。

“爹!”

这气壮山河的一道呼喊,吓得端来姜茶的婢女一个哆嗦,倒是老爷子似乎没被吓到。

只重重叹了口气,在上官行担忧急切的催促中,缓声将在扬州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他。

特别是关于凌儿的所有事,老爷子提及这个名字,面色便略显苍白,眉目中还攒着深深的担忧隐忍。

门外雨声渐大,噼里啪啦,时而伴着几道雷声,雷打如若碎石篱园,惊的上官行一下从凳子上跳起来。

“弟弟?药儿的弟弟?”

他很惊愕,亦很担忧,低头看看自己已经完全不需支撑的双腿,百中情绪在心头打转萦绕,万般心思烧的人心惶惶。

一时间,厅内无人讲话,只浓重的喘息声咳嗽声愈来愈清晰。

所有来龙去脉,老爷子已经讲的清清楚楚,上官行心中尚有疑问,可又不知如何开口。

最后

“所以爹,药儿同那西凉太子的交易是什么?纵然他有那千年雪蛤,也只能救一个,救活了一个,药儿日后再如何面对另一个,这不是逼她吗”

虽未亲眼所见,但只听老爷子谈及这些,他或多或少能感同身受。

凌儿?

那孩子,到底是谁,眼看着距离他们去往陈国的时间已经不多,在这个节骨眼上,怎会突然冒出来一个孩子。

“唉”

令人愈发窒息的空气中,老爷子又沉沉叹了口气,一声沧桑的叹息,数不尽的感慨万千,遗憾丛生,愧疚怜惜。

“为父也不知,那孩子到底是谁,只是,为父有些担心,一来,那孩子出现的巧合,二来,便是真有这么个人,又怎会如此恰巧的同嫣儿争一味药”

上官行强忍着打听柳十娘情况的冲动,劝着他先把茶喝了,随后才道

“爹,您觉的,药儿会救谁”

其实他想问的是,若她最后的选择是凌儿,那嫣儿

南阳王府那边又当如何?

“这件事,还是得让丫头自己决定”

老爷子叹息着摇摇头,慢慢喝了口茶,脸色苍白无力,一瞬苍老了许多。

其实他心里比谁都明白,这丫头的性子,随她爹娘,一半止儿,一半若颜。

若非要选一个,凭这几日她对凌儿的做法,那她的选择就是凌儿无疑。

可如此的前提是,她会先拿到千年雪蛤救一个,若是另一个救不回来,她许会用自己的命抵命,便是拼了一切,也一定要保下两个。

他虽是她的嫡亲爷爷,可如今,他已经没有资格再劝慰或阻止她。

他是个不称职的爷爷,错失了她的成长,在她最需要家人的时候,没有毫无顾忌的站出来保护她。

以至于,她如今的性情才会如此大变。

就像她身边那戴着狐狸面具的男人,有一天突然找到他,若非亲耳听见,他竟完全不知。

他最疼爱的小孙女,竟遭受了如此多的艰难险阻,又几乎多次送了命。

“老将军,xiao jie近来心中凄苦,许是同凌儿久别重逢,所以难免想起了一些往事,xiao jie今日并非冲老将军发火,只是她心中藏了太多事,还望您莫要跟她计较”

“xiao jie四岁离开将军府,在大街上被驱逐,若非当时跟着那个破旧的老屁孩离开,恐早已没了命吧”

“这世间千难万险,她要一一走过,还要满身荆棘,小时候,被师父逼着练功,因身子瘦小,不是一头栽在水里,就是在石头路上磕的头破血流”

“七岁那年,她被逼着需要识遍千种草药,小小的身子,越过荆棘林,攀过悬崖绝壁,游过赤水寒冰,最后又差点被老虎捉了去”

“九岁那年,第一次下山,江湖险恶,为了救一孩子,她被牙婆子逮着卖给了一青楼,老鸨见她小小年纪就生的极好,所以派了十几个大汉在外守着,若非她聪慧,怕是早已无结局”

“世人只会问,为何她一小小弱女子,竟也能成为一品香的主子,其实他们不知,她在背后付出了多少,世人是什么模样,老将军比我更看的透,她走到这一步,每日就好比踩在刀刃上”

“从小孤身一人,尝尽世间百态苦,如此,才养成了她这般性子,老将军既是真心疼她,日子久了,定是会被她接受,她不是不渴望亲情,只是带久了那道警惕的面具,没那么容易卸下”

“今日,她会为了一个凌儿变个模样,却是因为,往日曾多少个孤枕难眠的深夜里,是那个孩子,给了她一点温泉”

“所以,希望老将军,莫怪她这番任性无规章的作为,她都是无意的,xiao jie她,真的很喜欢您这个爷爷,否则,她不会这么快出现”

大雨倾盆中,老爷子摇头叹了口气,眸中却有一丝坚定,转瞬即逝。

相信她,原就该相信她的,就像当初相信她的爹娘,毫无顾忌。

卷三:第158章:明叔的考量

卷三:第158章:明叔的考量

一场大雨,覆盖了一切痕迹。

这场雨,来的突然,又来的惊心动魄。

慕容墨月刚入了璃王府,就被德叔扯着衣袖往郡主府里拖。

“王爷,快点吧,那西凉太子洛闻都进去半刻钟了”

闻言,慕容墨月默然,正欲甩开他的胳膊动作一顿,戛然而止,心头情绪万般所长,明明还未进去,他的呼吸却是一窒。

洛闻,竟已经带着千年雪蛤入了郡主府吗。

方才进了皇城,他知她已经安全回了郡主府,便拐弯去了宫里,六年前的年节,北夏入朝,送了一株万年雪莲。

皇上为表慈孝,当即让人将那雪莲送进了寿安宫,后来恰逢晴柔殿的柔妃产子,因十二皇子于柔妃月子中丢失,柔妃一急之下气血亏损的厉害,太后便将雪莲赐给她补身子。

万年雪莲,滋养补身的效果自然是绝佳,解毒的作用也独树一帜,欧阳旭曾说,千年雪莲已是珍品,若利用的好,其作用不下百毒。

万年雪莲更高一筹,虽无从考究那雪莲到底是不是万年,但总归比千年雪莲更有用些,当日太医只以指甲般大小入药,上官柔便已经补足了数日亏损。

遂,那万年雪莲纵然对两个孩子的毒无用,于他们大病初愈的身子也是极好的,再者,沐药儿那女人聪慧异常,许能用着雪莲救下另一个孩子也未可知。

有了此番念头,所以刚入了皇城,他便骑马直奔宫里,身上被雨水打湿,浑身**的,异常难受的紧。

所幸,上官柔一听是郡主府需要,丝毫未犹疑,直接将保存完好的大半个雪莲给了他。

一路急马狂奔,他想着此番若是有用,那女人便欠下自己一个大恩情,到时,他让她老老实实的嫁入璃王府,她应该不会再拒绝。

然,紧赶慢赶,他竟还是迟了一步。

“璃王请留步,xiao jie正在房中替两个孩子解毒,不便有人打扰”

药阁院落内,离殇将慕容墨月拦在了房门外,德叔撑着雨伞,没瞧见洛闻,不免有些急切,忙道:

“离殇公子,我们家王爷是来帮忙的,他是怕琉璃郡主太辛苦,所以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就赶紧过来了”

半个时辰前,莲心告诉他,那西凉太子洛闻进了郡主府后,就直接被带进了小王妃的院子,此时外面不见他,莲心又没再传话,人定是还在里面呢。

这怎么能行,虽说里面还有两个孩子,但总归是不合适,要说这天下除了他们王爷,就属那西凉太子生的温润如玉,脾气又好。

此番又恰逢他们王爷不争气,偏巧又把小王妃给忘了,如今正是她心思低落需要人安慰照顾的时候,可千万别被那洛闻骗了去。

愈往深了想,德叔愈是急的团团转,也不怪他着急,实在是事情不太对劲。

若按小王妃以往的性情,必是不会搭理那洛闻,可现在竟然默许他进了院子,无论何种缘由,这都不是一种好兆头。

“我说你这老东西,听不出好赖话是不是,年纪大了耳朵也聋了,没听见小郡主现在不方便见客吗,还杵在这做什么,赶紧走赶紧走”

管家明叔撑着伞过来,偷偷瞧了慕容墨月一眼,继而刻意提高了声音,面色不耐的扯上德叔的胳膊,无视他的怒目,使劲拽着往外拖。

德叔哎呦了两声,原是想直接将人甩开,怎么着,他也是有些功夫的,只这里到底不是璃王府,若他在这惹了麻烦,只会对他们家王爷的追妻之路不妥。

遂,无奈之下,他略一咬牙,直接唤来在旁边看热闹又急的跳脚的莲心,让她给慕容墨月撑着伞后,才跟着明叔出了院子。

“哎呦,老哥哥,你说你这是做什么!”

刚出了院子,德叔再忍不住瞪了明叔一眼,急的直拍大腿,时不时回头瞧瞧依然在雨中站的笔挺的慕容墨月,面上更是焦躁。

见此,明叔顺着他的目光朝前看了一眼,嘴角含着讽刺,稍显幸灾乐祸。

“做什么?哼,这里是郡主府,可不是你璃王府,府里主人不欢迎,你们还死皮赖脸呆着不走,我不喊了人把你们打走都算客气的了”

讥诮的说完,他收了伞走到旁边的亭子里,扯了扯衣服抖落雨滴,又拂去头上的湿意,德叔跟着他进来,一张老脸尽是惆怅。

“老哥哥,抛开别的不说,咱们璃王府是真的稀罕你家小主子,琉璃郡主若能成了璃王府,那可是天大的喜事,虽说王爷唉,老哥哥,咱们也算老交情了,你就给我透个底,你家小主子,是不是对那西凉太子”

“呸呸呸!”

明叔瞪了他一眼,满脸不悦,冷斥道:

“瞎说什么呢,你以为谁都跟你家王爷一样见异思迁,不过”

见不得他脸上的欢喜和得意,明叔挑着眉梢又道:

“我瞧着那西凉太子确实不错,同我们小主子,也端的是金童玉女,知道我们小主子需要千年雪蛤,这千里迢迢累死了三匹马就把西凉的镇国之宝送来了”

千年雪蛤!

竟是千年雪蛤!

所以那西凉太子来郡主府,是来送千年雪蛤的?不是小王妃主动请他进去的?

念及此,德叔先是一喜,继而又愁容满面,千年雪蛤乃西凉的镇国之物,他竟舍得送给小王妃,此番做法,还真是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虽说比喻不太恰当,可到底人家一出手就是大手笔,他们王爷如今只会将小王妃越推越远,日子久了,小王妃心中有了比较,这可如何是好。

急的团团跺脚中,明叔一巴掌打在了他后背,冷哼道:

“我们郡主府可没你们璃王府有钱,地板跺坏了要赔的,一大把年纪,都是半个入土的人了,瞧你那点出息”

见他神色惆怅若蔫了的茄子,明叔气着气着忽而笑骂道:

“愚蠢!你也不想想,小主子是老将军失而复得疼到骨子里的嫡亲孙女,这才相聚不到一年,如何能舍得她嫁到千里之外的西凉国,哼,你啊,真是迂腐没脑子”

这话听起来

德叔一愣,转悲为喜,偷偷抹了把辛酸泪,急声道:“你的意思是”

明叔凉凉的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目光幽幽的转向前方那道紧闭的房门,好半响才轻叹了口气。

“你先莫要欢喜,我瞧着,这两天定会有大事发生,便是西凉太子愿意将千年雪蛤送给小主子,那西凉国主又怎么同意,老弟啊,你莫要忘了”

顿了顿,又幽幽道:

“西凉历来的太子妃,都是经由这雪蛤所选,往深了想唉,若真是那洛闻,我还是希望与璃王府结亲,起码,小主子受了委屈还有人撑腰”

卷三:第159章:万年雪莲比不上千年雪蛤

卷三:第159章:万年雪莲比不上千年雪蛤

郡主府,药阁,药庐。

待拔完慕容嫣身上最后一根银针,沐药儿已经满头大汗再无半点力气。

欧阳旭正帮凌儿续针,抬眼瞧见她摇摇欲坠的模样,忙放下手里的东西从后抱住她。

“小师父,没事吧”

他的模样也是狼狈,一脑门的汗,发丝零散,面色苍白,看那疲惫的模样,显然是累极了。

洛闻正坐在一旁闭目假寐,他已经一天一夜没合眼,累死了三匹马才赶在午时之前过来,饭食未进,滴水未沾,又在马背折腾了一个日夜,实在有些疲惫。

不过他睡得浅,听见欧阳旭的惊呼,很快便醒了,扶着软塌起身,从欧阳旭怀中接过沐药儿,瞧见她一脸苍白,眉心微微打结。

“你看着两个孩子,我抱她到一旁先休息下”

言落,不等欧阳旭说些什么,他便略一弯身,打横将沐药儿抱在怀里,动作温柔细腻,眉目间皆是怜惜,一时让欧阳旭看傻了眼。

沐药儿瘫软在洛闻怀里,全身提不起半分力气,清透的琉璃眸中再无平日光彩,半阖着眼,在忍不住快要昏睡过去前,扯着洛闻的衣袖,有气无力道:

“千千年雪蛤”

“放心”

洛闻抬手抹去她额间的湿汗,拇指又稍稍下移擦去她鼻尖的滴汗,轻笑着安抚道:

“来时我便交给了欧阳旭,当时你在运功,就没打扰你,他是你的徒弟,该知道如何救人,你现在就好好睡上一觉,剩下的就交给他”

说完,抬头看了正盯着两人蹙眉沉思的欧阳旭一眼,后者稍稍一愣,赶紧道:

“是啊小师父,你赶紧去休息吧,下面的事有我呢,等你睡上一觉再过来就行了”

洛闻原是想抱着沐药儿去里间休息,睡在床上总归比榻上舒服些,奈何这丫头非要看着欧阳旭解毒,怕她心思繁重睡不着,他只得依了她。

小心翼翼的将人放在刚才自己休息的软塌上,洛闻便开门唤来了在门口烧水的谷绿,让她去给沐药儿熬点清粥。

谷绿担心沐药儿的身子,想着她终于可以休息了,便来不及多问什么,连伞都忘了拿,急急忙忙转身就跑。

从药庐到厨房,虽在同一院落相隔都不远,但需得经过主院的正厅,大雨中,谷绿跑的急谁也没看清,正坐在厅中喝着茶水焦急等待的几人却看见了她。

离殇最先跑出来,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将伞盖过她的头顶,眸中尽是担忧。

“如何了,你这么着急是要去干什么,xiao jie呢”

谷绿捂着胸口急喘了两口气,冷的抖了抖身子,唇角发白道:

“闻太子说xiao jie已经在休息了,我去给她熬两碗清粥,一天一夜没吃饭,又耗损这么多内力,再撑下去可不行”

离殇见她浑身打哆嗦,忙扯下身上的披风给她系上,稍稍松了口气,又皱眉道:

“你已经忙了一下午,又淋了雨,还撑得住吗”

谷绿拉紧他的披风,笑着摇头道:“我就是烧烧水,没干什么重活,哪里撑不住,只是”

话音一顿,脸色稍显苍白的叹了口气。

“府里留存的珍贵补品都用在了老爷子和上官行身上,其他的又早早送于阿远那些白虎军,如今从庄里带过来的,还在路上,现在xiao jie内力耗损严重,需要赶紧恢复,否则她稍后再运一次功,定是于身体有损伤”

xiao jie内力深厚,一般情况下还好,日后好好休息便是,只是老谷主上次留下的护心丸已经不多,若是引发了寒毒,只怕

“这是北夏进贡的万年雪莲,你熬粥的时候放一点,于她的身子有益”

冷不防的,一道冷冽的男声突然传来,两人一惊,顺着声音侧头望去,却见不知何时,慕容墨月已经站在了两人身边。

北夏的万年雪莲?

谷绿下意识接过眼前的锦盒,这雪莲,此时确实能救命,然,迟疑少许,还是伸手还给了他。

“无功不受禄,璃王府与郡主府如今已经没有关系,璃王这么贵重的”

“随便你,这是本王进宫,宫里的柔妃娘娘让本王带过来给她侄女的,你若不要,便扔了吧”

说完,也不理会两人,径自转身朝谷绿来时的方向走去,豆大的雨滴落在他的肩头和发梢,颀长直挺的身子尽显孤寂。

谷绿握紧手中的锦盒,微微叹了口气,有那么一瞬间,她竟觉得xiao jie还是同这个不可一世的璃王相配。

只是,这万年雪莲虽然珍贵无比又可救命,却终比不得那千年雪蛤来的重要,于xiao jie来说,那两个孩子的命,比她自己的命更重要。

所以,洛闻可以用那千年雪蛤得到xiao jie,慕容墨月却不能用万年雪莲让xiao jie抛弃那两个孩子。

或许,这就像离殇说的,当然,这话他是听十娘说的,十娘的天眼之术,总归骗不了人。

凌儿是xiao jie前世的愧疚,这辈子,xiao jie是为寻凌儿而来,不管这个凌儿是不是那个凌儿,亦不管他的突然出现暗含了多少危险和秘密。

单单他那一张脸,又恰到好处的一个年龄,他便已经赢了。

无论他日后会给xiao jie带来多少伤害和危机,xiao jie总归是不会放弃她的。

还有那个嫣儿,老谷主说过,这世间唯一能救她命的,唯千年雪蛤可以一试,偏那凌儿也身中血毒,也需雪蛤续命解毒。

这是一道致命诛心的选择,所以xiao jie别无选择下,选择了折中却伤己万千的法子。

她的血是玲珑凤血,虽沾染阎王醉后便不再能解百毒,这世间唯一喝了她的血还能解毒的,便只有身中阎王醉的慕容墨月。

所以,两个孩子不能喝她的血解毒。

然,若去了血中的毒素,还是有些作用,所以她先用自己的血,以深厚的内力银针入血,解了血毒引发的其他毒素。

千年雪蛤一人一半,虽不能完完全全的解毒,却可以撑上一年半载,日后,她总能想出法子解了余毒。

遂,她与自己赌了一局。

千年雪蛤之心给慕容嫣,剩下的给凌儿解毒,即便不能完全救下两人,但总归还有一丝希望,有朝一日,她定会想出替代千年雪蛤的法子。

如此,情况再糟糕,也总好过如今的僵局,眼睁睁看着另外一个离世,她如何也是做不到的。

只是,取大量的血已经轻微伤了元气,除去血中的阎王醉也耗时耗力,银针入血更是伤身体的耗损,等两孩子活下来,她便算从鬼门关走了一圈。

慕容墨月不知她心中所想,只大步进了药庐。

只是,急匆匆打开门,一心一意惦记着那女人的身体,却不想,入眼的却是如此一幕!

卷三:第160章:回璃王府,药浴

卷三:第160章:回璃王府,药浴

药庐内,圃一打开门,浓重的药香顿扑鼻而来。

慕容墨月稍稍朝后一退,吸了口凉气才抬脚进了屋,只是,这一眼,竟比他吸得冷气还要阴寒彻骨。

房间内,欧阳旭正趴在床前给两个孩子诊脉,忙前忙后一头大汗,不远处的软塌上,沐药儿满脸疲惫的阖眼沉睡,面色苍白。

身上盖了一层厚厚的毯子,却还是微微抖着,仿若沉困在大病中的人,显然,她刚才给两个孩子解毒,累的不轻,似是虚脱。

来不及心疼,慕容墨月的脸便已经完全暗沉了下去,双手下意识握紧,目光阴鹜,带着森森寒意。

软塌旁,摆着两个椅子,洛闻半躺在上面,脑袋枕着软塌上多出来的绒毯,一手环过沐药儿的身子,一手紧握着她的左手。

两人的脑袋比邻挨着,一个沉睡,一个浅眠,虽同样的疲惫不堪,脸色同样苍白无血色,却还是宛若一对璧人,看起来

真他娘的刺眼!

啪!

一脚踹倒了门前的矮凳,巨大的声响惊了屋内所有人一跳,因房门被慕容墨月打开,门外湍急的雨水混着秋风的瑟瑟声,更添几许薄凉冷意。

沐药儿睁了睁眼,见是慕容墨月,又歪着脑袋沉沉睡去,洛闻只抬头看了他一眼,便垂首帮沐药儿提了提毯子,右掌覆上她的额头。

欧阳旭张张嘴,欲言又止,看看慕容墨月,再看看洛闻,几番思量下,还是决定明哲保身当瞎子,这两个男人他一个都得罪不起,既如此,还不如当作什么都没看见。

念及此,他赶紧转身,仿若什么都没发生一般,一屁股坐在床沿,正儿八经的捏着慕容嫣的小手装模作样的把脉。

慕容墨月满身煞气的走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洛闻覆在沐药儿额头上的手,冷声道:

“闻太子,趁本王还没发火前,把你的手从她脸上拿开”

对他的怒气,洛闻置若罔闻,掌心没有离开沐药儿的额头,却是抬头看了他一眼,轻笑道:

“璃王,容本太子提醒你,你的王妃是我西凉的三公主洛画”

慕容墨月眯着眼,忽而弯身直接将沐药儿抱进怀里,朝后大步退开少许,满目讥诮道:

“是吗,那闻太子就好好看着,到底谁才是本王的璃王妃”

沐药儿似被惊扰到,疲惫的睁开眼睛,迷迷糊糊中看清了慕容墨月的脸,熟悉的温暖袭来。

她下意识的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脖颈,低低呢喃了一声他的名字,继而再次沉沉睡去。

这般毫无意识的动作,瞬间熄灭了慕容墨月方才积压的燎原之火,他将沐药儿朝怀里抱紧了些,抬头得意且占有欲极强的看着洛闻。

“呵”

洛闻从凳子上起身,半步移至软塌上躺着,随手拿起方才沐药儿盖着的毯子,长长呼了口气,眯着眼道:

“璃王执意不肯认清事实,那本太子就等着看,不过你怀里这个女人,怕是终不能如你所愿,今夜过后,她就是”

话音一顿,瞧着他满脸的警惕,洛闻忽而住了口,浅浅一笑,又深深望了眼他怀里的沐药儿,便不再言语,闭上眼,似疲惫的睡去。

这般意料之外的举动,让慕容墨月心中徒然升起一抹不好的预感和意味,想问些什么,执拗的孤傲却让他开不了口。

烦躁之余,又低头看着怀里睡得昏沉的女人,俯身在她甚是苍白的唇瓣落下一吻,偷了一抹香,心情才算好了些。

不过你怀里这个女人,怕是终不能如你所愿,今夜过后,她就是

今夜过后,她就是什么?

管她是什么,总归,这女人只能是他慕容墨月的王妃,任谁肖想,都是无用。

余光不经意瞧见欧阳旭古怪扭曲的神色,顿一抬头厉眸瞧过去,那蔫了吧唧的男人身子一僵,脑袋一顿一顿的扭过去。

偏偏

“一人一半?”

冷不防听到慕容墨月凌厉的低叹,欧阳旭浑身一哆嗦,见他的目光幽幽的落在两个孩子身上,稍一琢磨,顿明白了他话中意思,忙道:

“是啊,千年雪蛤之心给了嫣儿这个小丫头,其他的给了凌儿”

“有用吗?”

其实慕容墨月想问的是,明明一个千年雪蛤只能救一个人,否则昨日她不会如此,如今,为何又可以救两个。

欧阳旭鼓了鼓腮帮,耸拉着脑袋,怜惜的去瞧他怀里的沐药儿,迟疑又颤声道:

“一个千年雪蛤一条命,半个半条命,这个法子,两个孩子都还能活个一年半载,有时间就有希望不是,只是苦了小师父,用了半条命去补他们的半条命,元气大伤不说,最糟糕的是,半夜寒毒发作,那才是最要命的”

今夜他是甭想睡觉了,苦点累点倒是无妨,左右他经常几天几夜不睡觉,怕就怕,这次寒毒不好压制,距离上次发作不过数月,若再这般短的间隔,只怕

慕容墨月抱着沐药儿去了璃王府,离开前,吩咐易风在药庐等着谷绿,等她将粥熬好,拿去璃王府。

待上官仪等人后知后觉发现异常时,璃王的大门已经紧闭,连门口的侍卫都不见了踪影,任凭他们敲破了大门,也无人应答。

情急之中,离殇就要飞身跳墙,关键时候,被欧阳旭拦住。

“哎呦,你们急什么,小师父今夜极有可能寒毒发作,是我让王爷带她回了璃王府,璃王府内有我之前调的药浴,虽不能解寒毒,却能极好的压制,对小师父的内力也有帮助”

“我呸!”

稍稍一愣,秦齐直接啐了一口,气的脸红脖子粗。

“老子信你个鬼,若那药浴有用,上次你怎么不用,偏还用那劳什子的呸呸呸!滚一边去,不然老子宰了你!”

时至今日,秦齐依旧对当日沐药儿寒毒发作,慕容墨月趁机占便宜的事情耿耿于怀,当时他不知内情,后来无意听易风说漏了嘴,才恍然惊觉当日自己有多愚蠢。

而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就是自家xiao jie的这个混蛋小徒弟!

“你你你你”

欧阳旭被他凶神恶煞的模样吓了一跳,赶紧躲到了离殇身后,相比之下,他还是喜欢这个脸臭的家伙。

“我我那是我后来才配的,是我知道小师父身有寒毒后才特意配的,你你懂什么啊你你你再凶我我我回头告诉小师父”

他没说谎,那药浴确实是他后来配的,也是专门针对寒毒用的药,只是需要有人用内力辅助。

事实上,他看那个洛闻不太顺眼,所以这个事情,只能交给王爷了,当然,他是不会承认,自己是被王爷威胁的!

卷三:第160章:回璃王府,药浴

卷三:第160章:回璃王府,药浴

药庐内,圃一打开门,浓重的药香顿扑鼻而来。

慕容墨月稍稍朝后一退,吸了口凉气才抬脚进了屋,只是,这一眼,竟比他吸得冷气还要阴寒彻骨。

房间内,欧阳旭正趴在床前给两个孩子诊脉,忙前忙后一头大汗,不远处的软塌上,沐药儿满脸疲惫的阖眼沉睡,面色苍白。

身上盖了一层厚厚的毯子,却还是微微抖着,仿若沉困在大病中的人,显然,她刚才给两个孩子解毒,累的不轻,似是虚脱。

来不及心疼,慕容墨月的脸便已经完全暗沉了下去,双手下意识握紧,目光阴鹜,带着森森寒意。

软塌旁,摆着两个椅子,洛闻半躺在上面,脑袋枕着软塌上多出来的绒毯,一手环过沐药儿的身子,一手紧握着她的左手。

两人的脑袋比邻挨着,一个沉睡,一个浅眠,虽同样的疲惫不堪,脸色同样苍白无血色,却还是宛若一对璧人,看起来

真他娘的刺眼!

啪!

一脚踹倒了门前的矮凳,巨大的声响惊了屋内所有人一跳,因房门被慕容墨月打开,门外湍急的雨水混着秋风的瑟瑟声,更添几许薄凉冷意。

沐药儿睁了睁眼,见是慕容墨月,又歪着脑袋沉沉睡去,洛闻只抬头看了他一眼,便垂首帮沐药儿提了提毯子,右掌覆上她的额头。

欧阳旭张张嘴,欲言又止,看看慕容墨月,再看看洛闻,几番思量下,还是决定明哲保身当瞎子,这两个男人他一个都得罪不起,既如此,还不如当作什么都没看见。

念及此,他赶紧转身,仿若什么都没发生一般,一屁股坐在床沿,正儿八经的捏着慕容嫣的小手装模作样的把脉。

慕容墨月满身煞气的走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洛闻覆在沐药儿额头上的手,冷声道:

“闻太子,趁本王还没发火前,把你的手从她脸上拿开”

对他的怒气,洛闻置若罔闻,掌心没有离开沐药儿的额头,却是抬头看了他一眼,轻笑道:

“璃王,容本太子提醒你,你的王妃是我西凉的三公主洛画”

慕容墨月眯着眼,忽而弯身直接将沐药儿抱进怀里,朝后大步退开少许,满目讥诮道:

“是吗,那闻太子就好好看着,到底谁才是本王的璃王妃”

沐药儿似被惊扰到,疲惫的睁开眼睛,迷迷糊糊中看清了慕容墨月的脸,熟悉的温暖袭来。

她下意识的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脖颈,低低呢喃了一声他的名字,继而再次沉沉睡去。

这般毫无意识的动作,瞬间熄灭了慕容墨月方才积压的燎原之火,他将沐药儿朝怀里抱紧了些,抬头得意且占有欲极强的看着洛闻。

“呵”

洛闻从凳子上起身,半步移至软塌上躺着,随手拿起方才沐药儿盖着的毯子,长长呼了口气,眯着眼道:

“璃王执意不肯认清事实,那本太子就等着看,不过你怀里这个女人,怕是终不能如你所愿,今夜过后,她就是”

话音一顿,瞧着他满脸的警惕,洛闻忽而住了口,浅浅一笑,又深深望了眼他怀里的沐药儿,便不再言语,闭上眼,似疲惫的睡去。

这般意料之外的举动,让慕容墨月心中徒然升起一抹不好的预感和意味,想问些什么,执拗的孤傲却让他开不了口。

烦躁之余,又低头看着怀里睡得昏沉的女人,俯身在她甚是苍白的唇瓣落下一吻,偷了一抹香,心情才算好了些。

不过你怀里这个女人,怕是终不能如你所愿,今夜过后,她就是

今夜过后,她就是什么?

管她是什么,总归,这女人只能是他慕容墨月的王妃,任谁肖想,都是无用。

余光不经意瞧见欧阳旭古怪扭曲的神色,顿一抬头厉眸瞧过去,那蔫了吧唧的男人身子一僵,脑袋一顿一顿的扭过去。

偏偏

“一人一半?”

冷不防听到慕容墨月凌厉的低叹,欧阳旭浑身一哆嗦,见他的目光幽幽的落在两个孩子身上,稍一琢磨,顿明白了他话中意思,忙道:

“是啊,千年雪蛤之心给了嫣儿这个小丫头,其他的给了凌儿”

“有用吗?”

其实慕容墨月想问的是,明明一个千年雪蛤只能救一个人,否则昨日她不会如此,如今,为何又可以救两个。

欧阳旭鼓了鼓腮帮,耸拉着脑袋,怜惜的去瞧他怀里的沐药儿,迟疑又颤声道:

“一个千年雪蛤一条命,半个半条命,这个法子,两个孩子都还能活个一年半载,有时间就有希望不是,只是苦了小师父,用了半条命去补他们的半条命,元气大伤不说,最糟糕的是,半夜寒毒发作,那才是最要命的”

今夜他是甭想睡觉了,苦点累点倒是无妨,左右他经常几天几夜不睡觉,怕就怕,这次寒毒不好压制,距离上次发作不过数月,若再这般短的间隔,只怕

慕容墨月抱着沐药儿去了璃王府,离开前,吩咐易风在药庐等着谷绿,等她将粥熬好,拿去璃王府。

待上官仪等人后知后觉发现异常时,璃王的大门已经紧闭,连门口的侍卫都不见了踪影,任凭他们敲破了大门,也无人应答。

情急之中,离殇就要飞身跳墙,关键时候,被欧阳旭拦住。

“哎呦,你们急什么,小师父今夜极有可能寒毒发作,是我让王爷带她回了璃王府,璃王府内有我之前调的药浴,虽不能解寒毒,却能极好的压制,对小师父的内力也有帮助”

“我呸!”

稍稍一愣,秦齐直接啐了一口,气的脸红脖子粗。

“老子信你个鬼,若那药浴有用,上次你怎么不用,偏还用那劳什子的呸呸呸!滚一边去,不然老子宰了你!”

时至今日,秦齐依旧对当日沐药儿寒毒发作,慕容墨月趁机占便宜的事情耿耿于怀,当时他不知内情,后来无意听易风说漏了嘴,才恍然惊觉当日自己有多愚蠢。

而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就是自家xiao jie的这个混蛋小徒弟!

“你你你你”

欧阳旭被他凶神恶煞的模样吓了一跳,赶紧躲到了离殇身后,相比之下,他还是喜欢这个脸臭的家伙。

“我我那是我后来才配的,是我知道小师父身有寒毒后才特意配的,你你懂什么啊你你你再凶我我我回头告诉小师父”

他没说谎,那药浴确实是他后来配的,也是专门针对寒毒用的药,只是需要有人用内力辅助。

事实上,他看那个洛闻不太顺眼,所以这个事情,只能交给王爷了,当然,他是不会承认,自己是被王爷威胁的!

卷三:第161章:他想要个孩子

卷三:第161章:他想要个孩子

璃王府,浮琉阁。

当慕容墨月抱着沐药儿进府时,德叔便兴奋的屏退了所有人,遂此时的浮琉阁,异常的安静。

浮琉阁内的浴池,引的是山上的温泉水,温度适宜。

慕容墨月伸手按住池壁中一处开关,原还清澈碧绿的池水瞬间变得烟雾缭绕血色殷红,少许,又渐渐变得透明。

直至方才听欧阳旭说,慕容墨月才知道,原来自己的浴池竟不知何时变成了药池,不用想,方才那令人叹为观止的变化,就是欧阳旭说的,内有乾坤。

他知那烟雾和殷红血色是他配的药,可这控制药池的机关是怎么回事,欧阳旭那小子,什么时候懂这个了?

这机关设的委实巧妙,藏在池壁中,用水池同色,小巧精致,若非事先知道在哪个位置,且细细查找,平日里根本瞧不出异常。

“嗯”

似感觉到四周的温和热气,沐药儿渐渐舒展开一直紧锁的眉梢,浅浅shēn yin一声,面色也稍稍有些红润。

想来,这里的温度,让她感觉很舒适。

慕容墨月低头瞧着她精致的小脸,长长一叹,刚俯身在她唇瓣偷了一抹香,耳旁便传来敲门声。

小心翼翼的将人放在池边的软塌上,起身去开门,是端着粥盒的易风,瞧他的脸色,有些铁青,眼圈四周还有一片黑色,想来,是被人揍了。

“王爷,为了这碗粥,属下可是忍了两拳四掌,您可莫要辜负了,明日醒来,希望王爷能想起小王妃,如此,属下也少受点罪”

将粥盒递给他,易风委屈的揉了揉发酸发肿发胀的眼睛,自从自家王爷忘记了小王妃,他们整个王府的人就没过过好日子。

整日里被郡主府那些人嫌弃泼冷水,偏偏他们还得忍着,谁让自家主子理亏在前,若他们再同郡主府闹僵了,那小王妃就真的随风远走了。

若是真让那西凉的三公主嫁入王府成了璃王妃,那他们的好日子也算到头了,那女人看似娇弱,其实不是一般的狠角色。

这几日王爷让他们调查宫里的琳妃,查清她身份的同时,亦查出不少洛画同那假琳妃之间的秘密勾当。

这般阴险狡诈的一国公主,他们可伺候不了。

遂,如今除了王爷外,整个璃王府的人都在尽量不与郡主府起冲突,说难听点,就是夹着尾巴做人,深怕一个惹他们不高兴,便会将小王妃拉远一尺的距离。

当然,整个璃王府中,活的算最自在亦算最胆战心惊的,当属公孙蒙,那小子运气好,被小王妃一眼瞧中带进了郡主府。

如今不但入了白虎军,听说在军中还备受重用,前途一片光明,虽说他还算璃王府的人,但事到如今,也算是大半个郡主府的人。

现在想想,他们倒不如那小子快活。

啪!

一阵悱恻嘀咕中,慕容墨月直接关上门将人阻在门外。

瞧着手里的粥盒,他只觉奇怪,若是往日,听到易风唠唠叨叨这些话,他早就烦了,可如今倒是不知怎么了,心中竟觉好笑,又觉该是如此。

唉,近来他整个人都比较奇怪

放下粥盒,他先褪去了自己的衣服,然后心无旁骛的解开并脱下沐药儿的衣服,继而更毫无杂念的抱着她光裸的身子入了水池。

最后,拿起池边的粥盒,打开,一股浓浓的香味扑鼻而来,盛了一勺入口,然后一点一点的喂入沐药儿口中。

一口,两口,三口

当清粥再次顺着她的唇角一丝不拉的落下时,慕容墨月终是暗了暗眸子,紧盯着她苍白的红唇,顿了少许。

忽盛了一勺进口,然后极快的俯身,用唇舌撬开她的唇瓣,慢慢的将口中的清粥渡过去。

然后

该死的心无旁骛,见鬼的毫无杂念!

心心念念日思夜想的女人光溜溜的窝在自己怀里,坐在自己腿上,呼吸挨着呼吸,身子挨着炽热,若他还是柳下惠,干脆寻个好日子出家当和尚得了!

待小心翼翼强忍着**喂进了大半碗,瞧着她渐渐红润的面色,想来不是这池中雾气熏染,就是这万年雪莲粥真的发挥了作用。

纵然无论哪个缘由,慕容墨月都看的口干舌燥,他深知,自己快忍不住了。

愈是有心思,当日他被洛画下药,他跳进郡主府寻她解毒缠绵的那晚便愈发清晰,呼吸急促,他不受控制的俯身,当吻上那抹红唇,舒服的喟叹一声。

心想,果然,这女人真的是妖精。

趁人之危的暧昧,让他有些迟疑,最后索性又含了粥在嘴里,如此,便能光明正大的强占那抹红唇。

慢慢的,手开始不老实,覆上比他还温热的身子,他只觉心中一荡,呼吸愈发紊乱。

慕容墨月不会承认,今夜,他是带着心思的。

自洛闻回西凉取千年雪蛤的时候,他心中便极为不安,今夜见了他,他那句话,更让他心中惶恐,隐隐约约的,他深感会发生让他措手不及的大事。

猜不透,便愈发疑虑胆怯。

他不喜欢这般的自己,可他深知,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个女人被抢走。

恰好,欧阳旭提出浮琉阁内有他配制的药浴,正可以抵制她的寒毒。

浮琉阁是他的居所,他从不让人随便进入,更别提在他的居所动一砖一瓦,曾几何时,欧阳旭却在这里帮她配了药浴。

想来,曾经的自己,真的很爱她。

遂,便是如今忘了,至少,他依旧对她有极强的占有欲。

所以,既然她曾怀过自己的孩子,既然他的恐惧和不安愈发强烈,那么,便再怀一个孩子如何。

他想要个孩子,想让怀中这个女人给自己再生个孩子,如此,他便能留住她。

这次没有琳妃,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再能伤害她,这次,他会好好保护她,不会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所以,他想要个孩子。

暖暖温热的泉水中,氤氲雾气迎空消散,偌大的池水中,慕容墨月将沐药儿压在池壁上,暧昧丛生。

动作不自觉的用力,他想要她,想告诉她,她只属于自己,愈是如此想,今夜对洛闻的不安便愈发强烈,偶尔,便失了力度。

“唔”

似难受的嘤咛一声,沐药儿呼吸不顺,吃力的睁开眼,浮浮沉沉的迷糊中,她茫然的眯着眼瞧着眼前放大的面孔,痴痴呢喃了一句。

“慕容墨月,疼”

卷三:第161章:他想要个孩子

卷三:第161章:他想要个孩子

璃王府,浮琉阁。

当慕容墨月抱着沐药儿进府时,德叔便兴奋的屏退了所有人,遂此时的浮琉阁,异常的安静。

浮琉阁内的浴池,引的是山上的温泉水,温度适宜。

慕容墨月伸手按住池壁中一处开关,原还清澈碧绿的池水瞬间变得烟雾缭绕血色殷红,少许,又渐渐变得透明。

直至方才听欧阳旭说,慕容墨月才知道,原来自己的浴池竟不知何时变成了药池,不用想,方才那令人叹为观止的变化,就是欧阳旭说的,内有乾坤。

他知那烟雾和殷红血色是他配的药,可这控制药池的机关是怎么回事,欧阳旭那小子,什么时候懂这个了?

这机关设的委实巧妙,藏在池壁中,用水池同色,小巧精致,若非事先知道在哪个位置,且细细查找,平日里根本瞧不出异常。

“嗯”

似感觉到四周的温和热气,沐药儿渐渐舒展开一直紧锁的眉梢,浅浅shēn yin一声,面色也稍稍有些红润。

想来,这里的温度,让她感觉很舒适。

慕容墨月低头瞧着她精致的小脸,长长一叹,刚俯身在她唇瓣偷了一抹香,耳旁便传来敲门声。

小心翼翼的将人放在池边的软塌上,起身去开门,是端着粥盒的易风,瞧他的脸色,有些铁青,眼圈四周还有一片黑色,想来,是被人揍了。

“王爷,为了这碗粥,属下可是忍了两拳四掌,您可莫要辜负了,明日醒来,希望王爷能想起小王妃,如此,属下也少受点罪”

将粥盒递给他,易风委屈的揉了揉发酸发肿发胀的眼睛,自从自家王爷忘记了小王妃,他们整个王府的人就没过过好日子。

整日里被郡主府那些人嫌弃泼冷水,偏偏他们还得忍着,谁让自家主子理亏在前,若他们再同郡主府闹僵了,那小王妃就真的随风远走了。

若是真让那西凉的三公主嫁入王府成了璃王妃,那他们的好日子也算到头了,那女人看似娇弱,其实不是一般的狠角色。

这几日王爷让他们调查宫里的琳妃,查清她身份的同时,亦查出不少洛画同那假琳妃之间的秘密勾当。

这般阴险狡诈的一国公主,他们可伺候不了。

遂,如今除了王爷外,整个璃王府的人都在尽量不与郡主府起冲突,说难听点,就是夹着尾巴做人,深怕一个惹他们不高兴,便会将小王妃拉远一尺的距离。

当然,整个璃王府中,活的算最自在亦算最胆战心惊的,当属公孙蒙,那小子运气好,被小王妃一眼瞧中带进了郡主府。

如今不但入了白虎军,听说在军中还备受重用,前途一片光明,虽说他还算璃王府的人,但事到如今,也算是大半个郡主府的人。

现在想想,他们倒不如那小子快活。

啪!

一阵悱恻嘀咕中,慕容墨月直接关上门将人阻在门外。

瞧着手里的粥盒,他只觉奇怪,若是往日,听到易风唠唠叨叨这些话,他早就烦了,可如今倒是不知怎么了,心中竟觉好笑,又觉该是如此。

唉,近来他整个人都比较奇怪

放下粥盒,他先褪去了自己的衣服,然后心无旁骛的解开并脱下沐药儿的衣服,继而更毫无杂念的抱着她光裸的身子入了水池。

最后,拿起池边的粥盒,打开,一股浓浓的香味扑鼻而来,盛了一勺入口,然后一点一点的喂入沐药儿口中。

一口,两口,三口

当清粥再次顺着她的唇角一丝不拉的落下时,慕容墨月终是暗了暗眸子,紧盯着她苍白的红唇,顿了少许。

忽盛了一勺进口,然后极快的俯身,用唇舌撬开她的唇瓣,慢慢的将口中的清粥渡过去。

然后

该死的心无旁骛,见鬼的毫无杂念!

心心念念日思夜想的女人光溜溜的窝在自己怀里,坐在自己腿上,呼吸挨着呼吸,身子挨着炽热,若他还是柳下惠,干脆寻个好日子出家当和尚得了!

待小心翼翼强忍着**喂进了大半碗,瞧着她渐渐红润的面色,想来不是这池中雾气熏染,就是这万年雪莲粥真的发挥了作用。

纵然无论哪个缘由,慕容墨月都看的口干舌燥,他深知,自己快忍不住了。

愈是有心思,当日他被洛画下药,他跳进郡主府寻她解毒缠绵的那晚便愈发清晰,呼吸急促,他不受控制的俯身,当吻上那抹红唇,舒服的喟叹一声。

心想,果然,这女人真的是妖精。

趁人之危的暧昧,让他有些迟疑,最后索性又含了粥在嘴里,如此,便能光明正大的强占那抹红唇。

慢慢的,手开始不老实,覆上比他还温热的身子,他只觉心中一荡,呼吸愈发紊乱。

慕容墨月不会承认,今夜,他是带着心思的。

自洛闻回西凉取千年雪蛤的时候,他心中便极为不安,今夜见了他,他那句话,更让他心中惶恐,隐隐约约的,他深感会发生让他措手不及的大事。

猜不透,便愈发疑虑胆怯。

他不喜欢这般的自己,可他深知,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个女人被抢走。

恰好,欧阳旭提出浮琉阁内有他配制的药浴,正可以抵制她的寒毒。

浮琉阁是他的居所,他从不让人随便进入,更别提在他的居所动一砖一瓦,曾几何时,欧阳旭却在这里帮她配了药浴。

想来,曾经的自己,真的很爱她。

遂,便是如今忘了,至少,他依旧对她有极强的占有欲。

所以,既然她曾怀过自己的孩子,既然他的恐惧和不安愈发强烈,那么,便再怀一个孩子如何。

他想要个孩子,想让怀中这个女人给自己再生个孩子,如此,他便能留住她。

这次没有琳妃,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再能伤害她,这次,他会好好保护她,不会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所以,他想要个孩子。

暖暖温热的泉水中,氤氲雾气迎空消散,偌大的池水中,慕容墨月将沐药儿压在池壁上,暧昧丛生。

动作不自觉的用力,他想要她,想告诉她,她只属于自己,愈是如此想,今夜对洛闻的不安便愈发强烈,偶尔,便失了力度。

“唔”

似难受的嘤咛一声,沐药儿呼吸不顺,吃力的睁开眼,浮浮沉沉的迷糊中,她茫然的眯着眼瞧着眼前放大的面孔,痴痴呢喃了一句。

“慕容墨月,疼”

卷三:第162章:左相府书房

卷三:第162章:左相府书房

磅礴大雨中的京城,隐约透着薄凉的萧条。

多事之秋,身在皇城中的众人,便若这一滴滴下落的水雾圆滴,浮尘几世,飘飘俗世里。

自从李诗诗出事后,左相府便一直很低调,当然,于朝堂上,左相李群明同右相风眠依旧互看两相厌,遇事争得头破血流。

皇上慕容天倒是不生气,近来他心情颇佳,连着几个早朝皆是神采奕奕的模样,连同朝两相的争吵,他也只笑曰是斗嘴。

言外之意,便是李左相痛失爱女,身为冤家的右相风眠故意同他斗气,缓解他心中压力和烦躁。

对此,朝中文武百宫虽面色各异觉得实在可笑,却皆是一片奉承不敢反驳的恭维模样,李群明尴尬的点头称是,风眠亦是不置可否。

其实大伙心中都明白,近几个月来,左相府同右相府端的是势如水火,这难压的怒气已经闹到了朝堂上,皇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说来也是,左相府从今年年初便开始走霉运,再无祖上殷封庇佑,处处倒霉运,年节前出事的徐清廉和李一草,更甚前京兆尹冯暨,哪个不是他李群明的人。

虽官员结党营私,历来是朝廷的忌讳,但这些事早已不是什么秘密,遂大伙也是心知肚明,皇上都不说什么,他们便更不会言语。

再者说,这满朝堂的文武百官,谁又能说,谁一定是清白的,自古以来,清官不易做。

想当孑然一身不受污染的清官,端的得耳通八达,有神仙庇佑,否则,恐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双方两派的争斗,无背后可依的官员往往是牺牲品。

言此,今年的左相府就愈显倒霉。

朝堂上分两派,一派tài zi dǎng,一派璃王党。

要说太子慕容墨循,也是倒霉透顶,先是死了太子妃,又被曝出是龙阳癖,惹了一身奇怪的病不说,传闻,如今连东宫都出不得了。

太子乃皇后所出,皇后李倩又是左相李群明的亲妹妹,遂左相府支持太子是无可厚非的事。

往年,太子依靠着左相府威风凛凛,储君位子坐的牢固,大伙心中也明白,这皆是璃王不屑同他争些什么,有传闻说璃王身中剧毒,命不久矣。

也是因为这些传闻愈传愈烈,太子的势力才愈大强大,近来又传璃王的毒实则早就解了,不管传闻真假,总归,太子的势力正在微妙的渐弱。

左相府先是死了三个官友,又死了一个女儿,虽二女儿很快又被选为太子妃,但东宫养男宠的消息让左相府大损颜面。

屋漏偏还连夜雨,一抹未平,又起波澜,眼瞅着侄儿李武娶了皇上最宠爱的公主,又升任威风凛凛的骠骑大将军。

如此殊荣,惹来无数羡慕嫉妒的观望,却还没来得及高兴许久,李武便出了事,趁公主身怀有孕,艳柳花巷,风花雪月。

弄出了人命不说,还偏偏杀了朝廷官员,又引出一更大的朝廷命官。

接二连三的祸事,愁的左相头发都快烧着了,一日下了朝堂,右相风眠瞧见他鬓间突染的几根白发,还大肆调侃实则嘲讽了几句。

左相府高高门楣下,日日有人来往宽慰,李群明忙的前胸贴后背,下人们来来回回手忙脚乱毫无章法。

众人关心慰问际,才忽而想起,原左相府一把手管家,李群明的左膀右臂李管家,早已被右相府的风四公子扒光了衣服烤成了肉干。

据说那李管家是活活冻死的,实际上,那般高高的吊在半空,日夜不给水喝不给饭吃,谁知道是冻死的还是饿死的又或者是渴死的。

总归,当日那触目惊心惹全京城人士望而啧啧称奇的一幕,生生让所有人皆怕了右相府的风四公子。

泼皮顽劣不说,行为恶劣不为世俗接受,惩罚人的手段也是让人望而生畏,稍稍提及便周身生寒。

左相府同右相府关系愈发恶劣的关系中,所幸还有璃王府同郡主府千丝万缕的关系分散了众多看客的注意力。

更甚,皇上赐郡主府一万禁军,赐名白虎军的事情,更是独占京城话题鳌头,或者,与其说整个天幕皆被这一决定震惊,不如说,天下五国都不知天幕帝在想什么。

而憋屈了整半月的左相府,更是愁容满面,疑心深重。

今夜的雨,越下越大,完全没有要停下的迹象。

左相府,书房。

一室沉默,愁思百结,李群明绕着窗户,来来回回走了不下百遍,许是只有窗户的缝隙中透过来的几缕秋风和雨丝能抚平他的烦躁。

李季麟径自喝着茶,没有打扰的意思,亦没有说两句劝慰之言的意思。

他似乎早已习惯了父子两人这般相处模式,近一年来,因为各种各样令人猝不及防的烦心事,他这老父亲,头发都快白了。

原他还会劝上几次,后来便慢慢习惯了,语气安慰,倒不如让他多走两圈。

待他走的更烦了,自会停下来。

砰!

一拳打在窗沿上,李群明终于顿了足,面色阴鹜难看的厉害,眉宇间尽是烦躁之意。

李季麟浅抿了口茶,见时辰差不多了,略一抬眉,淡声道:

“爹,过来喝口茶吧,夜深了,便是在屋里,也容易着凉”

“唉!”

李群明重重叹了口气,却是一屁股坐在了他对面的位置,伸手接过他递来的茶水,顿扑鼻而来芳香醉人的茶香味,呼吸一松,他却无品茶的兴致。

“爹喝不下,麟儿啊,你说,沐药儿带着上官仪那个老家伙去扬州,说好了去游玩,怎么着也得半月吧,却在此时这个节骨眼上突然回来,你说郡主府到底有什么意图”

李季麟漫不经心的看着杯中节节梅花,闻言一笑。

“爹,郡主府到底有什么想法,不是咱们该操心的事,虽然皇上赐了一万禁军,并赐名白虎,但这恰恰证明了,左相府与郡主府,没有矛盾,更没有仇怨”

言落,抬头看他,眸光皆是深意。

“既如此,爹又何必自寻烦恼,郡主府如何,那是朝廷该操心的事,爹何故要想着有的没的”

“这”

李群明愣住,想问些什么,却见他眉眼透着隐隐侧光,晦暗不明,顺着他眸中深意细细思量,徒然间,好似明白了什么。

对啊,郡主府的事,原该是朝廷要考量的问题,只是,皇上此番举措,委实令人费解,还有那一万白虎军,这段时日他一直派人偷偷监视着,却总是有去无回。

实在是

“爹,听说,南阳王府的小丫头,命在旦夕”

卷三:第163章:慕容易的秘密

卷三:第163章:慕容易的秘密

“爹,听说,南阳王府的小丫头,命在旦夕”

南阳王府的小丫头

左相府的书房里,李群明乍一听见李季麟这话,好半响都没回神,待意识到他说了什么,方皱眉狐疑道:

“好好的,怎么提起慕容易的丫头了”

李季麟看了他一眼,笑而不语,待李群明催的急了,才漫不经心道:

“郡主府的马车原就比旁人显眼,再加上后面还有璃王这尊大佛,留意他们的人多了去了,我倒是听到了些消息”

“什么”

李群明有些着急,恨不能立刻从他口中听到让人愉悦的消息。

“听说,沐药儿在扬州遇到了一个小乞丐,名唤凌儿,沐药儿对他出奇的好,竟比对慕容嫣还好,就因为她的偏心,慕容嫣负气跑开,这才遇了险”

李季麟摇着手中的茶盏,漫不经心的挑着眉,眸光深深。

“偏巧的是,那个小乞丐凌儿也在同时中了毒,后面的事貌似牵扯到了西凉太子,具体的细节还不曾得知,不过,沐药儿突然从扬州赶回来,却是为了给两个孩子解毒”

闻言,李群明面上的神色有些奇怪,更多的是诧异,据他所知,沐药儿对慕容嫣那小丫头甚是疼爱,比亲妹妹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个突然出现来历不明的小乞丐?

竟夺走了沐药儿对那丫头的疼爱?

这听起来,委实有些奇怪了些,如此,他倒是真想见见那个小乞丐,握住了沐药儿的命门,就是掐住了上官仪那老不死的脖子,别说郡主府,就是白虎军也会落到他手里。

只如此这般想着,李群明原还紧绷难看的面色便稍稍好了些许,李季麟看了他一眼,猜出他心中所想,也不多话,浅抿了口茶,又漫不经心道

“爹,其实我一直比较好奇,当年南阳王府的王妃离世时,您和慕容易之间,到底有什么约定”

闻言,李群明一惊,好半响,才不可置信道:“你你怎么知道!”

李季麟面色无常,淡声道:“去年陪爹守岁,爹多喝了两杯,说了些陈年旧事”

李群明一愣,有些了然,虽尚有些怀疑,但这事到底不是什么大事,他知道也无妨,捏了捏眉心,叹声道:

“这两年,你替爹拿了不少主意,也幸亏有你,爹勉强还撑得住,有些事,是该告诉你了,告诉你也无妨,不过,对如今的形势有没有用,爹没有多大把握”

李季麟点头:“爹觉得什么可以说,便说什么,爹不想说的,便不说”

夜深雨更大,秋风更凄澪。

“这件事,说来话长,若非要说起,需得提及当年轰动一时的梦符谷战役,当年,陈国突然来战,其实不是他们有多大能耐和勇气,而是咱们的皇上”

话及此,李群明忽的一顿,继而摆摆手,蹙眉道:

“都是些陈年旧事,也没什么好说的,我同慕容易的恩怨,怎么说呢,当年,他喜欢若颜,喜欢的要死不活,偏偏若颜爱上官止,最后又嫁给了上官止”

慕容易喜欢若颜?

乍一听这些陈年旧事,李季麟并不觉得奇怪,当年若颜郡主的巾帼之风,及她与将军府嫡子上官止的爱情轰轰烈烈,如今还留存在戏台上话本里。

那般人物,想来吸引了不少世间好男儿,南阳王当年也算在军中长大,同上官止的关系算是一条裤子的兄弟。

若颜那般巾帼风采,慕容易喜欢她并不意外,只是,听他爹话中的意思,这三人之间,似乎有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上官止的性子闷,不爱说话,刚开始的时候,若颜其实同慕容易的关系还更好些,慕容易以为若颜也喜欢他,便去求了先皇赐婚,奈何皇家已经给他赐了婚”

“若颜身世成谜,据她说自己是孤儿,皇家自然不会让一个孤女做王妃,慕容易反抗过,最后却栽在了将军府一个陈国细作的女人身上”

“后来,若颜还是嫁给了上官止,慕容易也娶了王妃,后来许多年,王府中只有一个王妃,连个侍妾都没有,世人都说,南阳王是如何如何的疼爱南阳王妃,只唯一遗憾的是,两人多年没有孩子,其实”

言此,李群明微微一顿,面上多了些讽刺和讥诮,却似有若无的不再谈若颜夫妇。

“其实,什么都是假的,慕容易一张脸皮,欺骗了所有人,他自诩对若颜是真爱,成亲后,便一直不肯碰任何女人,关于南阳王府的一切传言,也全是他自己散播的”

“他的本意,是不想再让皇室给他塞其他女人,一个足矣,可多年无所出,对皇室是大忌,先皇和太后逼着他娶侧妃再纳妾,他抵抗了多年,终还是没办法”

“慕容风出生的那年,他还是一副好丈夫好父亲的模样,可每当若颜忌日,就是南阳王妃的灾难日,慕容易残暴的心性暴露,对她拳打脚踢丝毫不留情”

“你以为慕容嫣那丫头从小孱弱的身子怎么来的,哼,都是被她亲爹打出来的,南阳王妃怀那丫头时,慕容易似疯魔了般,天天关起门来打她,好几次,几乎要把孩子打没了”

“外面传言两人如何恩爱,他总不能真将人打死了,又不能日日打被府中人瞧出端倪,于是他就开始给她乱吃药,事实上,他想打掉第二个孩子”

“说起来,慕容嫣那丫头能活着也是奇迹,外人都传南阳王妃是生第二个孩子时难产死的,其实不然,她身上全是伤,慕容易哪里敢让人见着她”

“他找了个替死鬼,真正的南阳王妃隔了两年才走,那时才是真真被他打死的,他纯粹想找人出气,所以才硬留了她两年,其实人早就是弥留之际了”

窗外,磅礴的大雨声愈来愈大。

李季麟站起身,稍稍打开了些窗子,带着冷意的秋风和雨滴吹进来,撒在脸上,很凉,却让人精神瞬间抖擞。

“所以,南阳王爷,知道爹掌握了他的秘密吗”

其实他想问的是,是不是他们互相掌握了对方皆杀妻的秘密,所以才会互相为对方保守秘密

不过,这话,现在还不是时候问出口!

李群明没发现他的异常,眸色一闪,冷笑道:

“自然,他自然知道,所以才会有把柄在我手里,只不过,当年的梦符谷战役,他手中有些证据,我也不敢轻举妄动,所以我们二人才互相牵制着”

李季麟默然,许久才笑道:

“他同爹爹有牵制,沐药儿却同他无牵制,既如此,为何不让他去做这问路之石,只要他够聪明,咱们就会知道,这一万白虎军,到底有什么秘密!”

卷三:第164章:寒毒没发作

卷三:第164章:寒毒没发作

左相府。

从书房出来,已经是深夜,雨还未停。

季成撑着伞过来,跟着李季麟不急不缓的绕着长廊走。

“主子,相爷的话,能信吗”

方才他一直在外守着,练武之人,多的是耳通八达,书房内两人又没刻意压低声音,他自然听见了七八成。

李季麟瞧着四周愈下愈湍急的雨滴,眸色深深,带着一抹薄凉笑意。

“你觉得,哪句话能信,哪句话不能信”

季成敛眉沉思,少许才道:“若说相爷对主子说谎,那完全没必要,可南阳王杀妻”

南阳王自来闲德,对亡妻感念旧深,至今都未曾二娶,这在寻常人家都已是奇事,更何况是一朝王爷。

再者,按着左相爷的意思,慕容易如此深爱若颜郡主,那心中对夺爱的上官止定是深有埋怨和恨意,既如此,又为何会收了沐药儿当义女。

沐药儿来京的短短时日,又是告御状又是父女情深,满京城无人不知,郡主府同南阳王府的关系近乎一家。

而且,若真有当nián de shi,为何旁人不知,同南阳王府素来没什么交集的相爷却如此清楚,整个细枝末节,他都再清楚不过,似是亲眼看见了一般。

这委实有些奇怪。

“呵”

似是瞧出他的疑惑,李季麟只冷冷一笑,面上攒着几分意味深长的晦暗。

“南阳王的水,深着呢,慕容易这个人,明着良善慈祥,其实最是残忍小人之心,且莫说当年白虎军出事他有没有掺和,单说他如今同沐药儿的关系就耐人寻味,你且瞧着吧,很快,就有好戏看了”

略略一顿,声音渐渐带着几许讽刺与玩味。

“李群明的话是真话,不过这只老狐狸是如何知道的,或者他同慕容易之间真正的交易是什么,暂且还不能下定论,总归,没有那么简单”

季成惊愕的抬头看他,却只见他讥诮的面上渐渐染上几许阴森冷意,张张嘴,又欲言又止。

他自小跟着主子,夫人离世那年发生的事,他自然记得清楚,思及主子方才的话,想来,他对那件事,一直耿耿于怀。

只是不知,相爷到底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一夜的大雨,下的又急又密,覆盖了京城的街道,洗涤了晦暗的灵魂。

昨夜,沐药儿的寒毒没有发作。

次日,当易风带着消息到郡主府时,所有人皆松了口气,唯欧阳旭兴奋之余又徒增烦忧,趁人不备,拉着易风到一旁,仔仔细细将昨夜的事询问一番。

奈何易风一问三不知,对昨夜的事绝口不提,只道昨夜易水在外守着,他身子有伤末了早早便歇下了。

仔细瞧他的面色,确实古怪的厉害,面色红润,且颇显难为情的喜悦。

这般得意的表情

对他的话,欧阳旭深表怀疑,因为昨夜他跳墙来取清粥时,手脚可是利落着呢,不过他没纠结在这件事上,拽着他的袖子又不确定的问了句。

“小师父的寒毒真没发作?王爷的阎王醉也没发作?”

闻言,易风颇感惊奇,趁他不备,脚步慢慢朝后退两步,惊声道:

“听欧阳先生的意思,难不成先生是希望你师父寒毒发作?还是你希望王爷的阎王醉发作,先生,虽说你现在身在郡主府,可王爷到底是你旧主子,你不能忘恩负义啊”

“呸呸呸,说什么呢!”

欧阳旭急的啐了他一口:“你才忘恩负义,你忘恩负义”

易风又朝后退了一步,讪讪笑了两声。

“欧阳先生,咱们璃王府同郡主府,以后是必定亲上加亲的,你如今在小王妃跟前转悠,可得替王爷说两句好话啊”

“我呸!”

闻言,欧阳旭又啐了一口,气哼哼道:

“才不是,你家王爷都要娶别人了,自然是配不上我小师父了,以后你也甭跟我沾亲带故的,现在我是念王爷旧日恩情才没揍他,等他成亲的那天,老子同他恩断义绝,你瞧我小师父,如今瘦儿吧唧的,别提多可怜了”

易风脚下一顿,瞪了瞪眼,又似笑非笑道:

“欧阳先生,你不是因为心中所想,所以这次才狠心设计王爷阎王醉毒发吧,只是,你方才那意思,听着也有诅咒你小师父的意味,你就不怕我回头告诉他们?”

欧阳旭瞪了他一眼,跺脚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小师父她她我我说王爷他他他们哎呦,我跟你说不清,你赶紧滚吧”

拍拍嘴巴,欧阳旭支支吾吾半响气的直跳脚,最后,索性恶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拍拍屁股走人。

易风满头雾水,更一脸莫名其妙的瞅着他越来越远的背影,摇摇头,啧啧称奇。

所以说这傻孩子到底是如何被小王妃看上的

跑到拐角的青石路上,欧阳旭才弯腰撑着膝盖大口大口的喘气,却还喘不上两口,便急冲冲的往他院里的药庐跑。

不对劲!

一定有问题!

依他昨夜的判断,小师父的寒毒是避免不了的,璃王府浮琉阁内的那个药池,确实是他之前针对寒毒配制的。

只是,治根不治底,能稍稍渐缓她的痛楚,却绝对阻拦不了寒毒的厉害,他之所以让王爷带着她回璃王府。

一来是想着,那药池即便作用不大,却总要起点作用,能稍稍减轻小师父的痛苦。

二来,王爷若用内力救小师父,极有可能引发阎王醉,他运功的时候,药池中的醉花散能减少他内力的耗散。

昨夜他给了王爷护心丸,虽比不上小师父原有的,可也是他熬了数月硬磨出来的,多少有些作用,药池加上那些护心丸,够她扛过一晚。

王爷许会多受点罪,不过好在两人的性命是安全的。

只是,为何一个没寒毒发作,一个阎王醉也没发作,倒不是他诅咒两个人受罪,只是实在是不应该啊。

方才易风的神情,他瞧得清楚,定是王爷又用了之前那个法子,哼,那个不要脸的,就知道占小师父便宜。

只是,那法子原该和内力催动护心丸的效果差不多,为何却如此巧妙的压制住了寒毒?

难道

是玲珑凤血和阎王醉的作用?

若真是如此

太阳高照,欧阳旭却生生打了个寒颤,若真是玲珑凤血和阎王醉的原因,他不敢想象,当初那个决定,该是怎样的错误。

若小师父日后他真的是死都不能原谅自己。

卷三:第165章:只能是璃王妃!

卷三:第165章:只能是璃王妃!

璃王府,浮琉阁。

沐药儿醒来时,已经是午时。

睁开眼,思绪茫乱的躺了一会,待察觉不太对劲时,才惶然转过头瞧去。

这个男人

“醒了,饿不饿”

慕容墨月右手伸在她的脖颈下,左手放在她的胸口,神采奕奕,容光焕发,正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沐药儿默默的看着他,眨眨眼,待他唇角的得意神采愈发强烈,她眯了眯眼,忽而一巴掌打在了他脸上。

啪!

“不要脸!”

低低咬牙吐出了三个字,慕容墨月面色变了变,却难得没有发作,只眯着比她还幽深的眸光,荡了一抹笑。

“你是第一个敢打本王脸的人,虽然本王觉得很丢面,但本王不会掐死你”

沐药儿收回手,默默的看着他红肿的左脸,少许才沙哑着声音,凉声道:

“王爷可否先出去,我要穿衣服”

说这话的时候,沐药儿虽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却难免有些咬牙切齿。

一觉醒来,全身似散了架般的疼痛,身上连块裹羞布都没有,两人皆赤,裸的靠在一起,抱在一起,胸口还有一只不时乱摸乱捏的大掌。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精虫上脑的混蛋昨夜做了什么!

沐药儿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更多的是无语和无力,她知道自己早该远离这个男人,不该跟他再有纠缠,可

她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对他竟完全没有抵抗力。

不对的,这是不对的

“唔”

脑中正混乱一团,胸口忽而一痛,沐药儿面色瞬间涨红,下意识就要抬手一巴掌打过去,这次,慕容墨月反应倒是极快。

握住她的柔荑,翻身压在她身上,慕容墨月俯身吻了下她的红唇,继而眸中带着笑意的挑高了眉。

“宝贝,昨夜你不是很清醒,咱们现在在来一次如何”

见她面色一变,狠狠的蹙眉瞪着自己,他唇角的笑容更大,用了半分力气趴在她身上,覆在她耳旁,有意无意的含着她耳垂,低低沙哑着声音。

“记住了,你从头到脚都是本王的,以后若是再分心,或是当着本王的面想其他男人,本王就让你下不了床,说到做到,从现在开始”

暧昧的xing gǎn之声萦绕在耳旁久久未散,沐药儿抖了抖身子,任凭他俯身在自己唇上重重蹂躏一番后再重新躺下。

再任凭他将自己抱在怀里,紧紧贴上他的胸膛,炽热的呼吸连着暧昧的空气,好半响,两人都没说话,沉默的幽静萦绕弥漫在整个房间。

察觉他的大掌又不安分的划过她身上每一寸肌肤,沐药儿闭了闭眼,再睁开,继而终于长长呼了口气,攸的伸手捉住他作乱的大掌。

“慕容墨月,你想起我了吗”

日光透着窗户照进来,暖暖洋洋的,瞧着很是舒心,

慕容墨月,你想起我了吗

冷不防的,慕容墨月被这句话扰乱了心绪。

想起她了吗?

事实上,没有,但是他开始熟悉她在身边的感觉,似乎只要看到她,他就很高兴,只是,每每往深了想,头就疼的厉害,全身上下也难受的紧。

似乎身体里住着个小虫子,只要他想记起过去,只要他想记起他与沐药儿的曾经,那虫子就会在身体里吞噬他的血肉,钻进他的脑袋,吸食他的脑髓。

他不说话,沐药儿也不再逼问,然,她不再提及,慕容墨月却突然记起一事。

“欧阳说,你的医术比他好,那本王想问一句,在你看来,本王因何会突然忘记你,欧阳说本王许是被人下了情蛊,你觉得呢,本王是否中了情蛊”

沐药儿敛眉垂眸不说话,忽而转身往他怀里靠了靠,小脸埋在他胸口,将自己缩成一团,右手无意识的在他胸口画着圈圈。

“王爷自己都不知为何,我怎么会知道”

“嗯”

慕容墨月shēn yin一声,赶紧将她胡乱作怪的小手握在掌心,尤觉不解气,凑过去在她唇舌上好一番折磨。

“你确定你不知道?若本王日后想起过去,本王会对自己近来荒唐的行径或者伤害你的行为负责,但若让本王知道,你明明可以唤醒本王却详装不知,日后,本王会找你算账的”

“随便你!”

沐药儿被他折磨的有些恼怒,伸手在他腰间拧了一圈,见他只顾朝着她笑也不生气,顿仿若一股力气打在棉花上。

“呵呵”

慕容墨月抱紧她,将脸埋在她的脖颈笑的低低沉沉甚是愉悦,冷不防的,突然听怀中人又蹦出了一句,呼吸一窒,顿渐渐僵住。

“慕容墨月,若是有一天,我嫁给了别人,你会放过我的,对不对”

“你想都别想,这辈子,你只能嫁给本王!”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厉声出口,攸的握住她的肩膀将人稍稍推离,额头对着她的额头,鼻尖对着鼻尖,呼吸连着呼吸。

阴鹜急切的低吼,昭示着沐药儿的话令他十分不高兴,瞧着她这般疾言厉色,沐药儿想,果然,她错了,她不该再招惹他的。

若是当初,他忘了便忘了,左右他二人最后也不会有结果,她便狠心不再招惹他,如此,两人形同陌路,倒也不会生出这么多事。

如今,洛闻用千年雪蛤救了凌儿和嫣儿,她答应嫁入西凉,是该付出的代价,她知道自己会遵守约定,可她也明白,对慕容墨月,她从来都是心慈手软的。

只是

“沐药儿,本王不管你同洛闻之间有什么交易,也不管你如今到底是怎么想的,本王只知道,你,沐药儿,这辈子,只能是璃王妃!”

苍然间,听到这掷地有声的话,沐药儿神色一颤,仿若回到了过去,记忆中的慕容墨月,也曾说过这般言语。

那时候,听着是无措,听着是欣喜,如今,却只徒留无奈和无力。

见她神色复杂又似分心在想其他的事,慕容墨月顿有些气急,想一巴掌拍醒她,又不舍得,想大声吼她,又怕她伤心。

呼吸急促间,索性直接俯身含住她的红唇,激烈的惩罚中,只待听到她求饶的娇喘,才稍稍停顿了少许,咬着她耳垂,低低道:

“本王说过,不许你再分心,你这女人,实在是让人不放心,该罚!本王让你再给本王生个孩子,这次,定不负你”

说罢,直接欺身而上,节节沉沦,沐药儿欲挣扎,却早已没了力气。

卷三:第166章:若她不嫁,两个孩子必死

卷三:第166章:若她不嫁,两个孩子必死

天幕,皇宫,御书房。

蔡公公第三次添茶时,御书房内依旧安静的诡异,皇上慕容天的神色高深莫测,深沉不定,双手不时点着膝盖,面上尽是沉思和探究。

相较于他的深沉,下方的洛闻则略显轻松,接过蔡公公递来的茶水,浅抿了两口,面上还带着几分喜悦和期待。

蔡公公给两人斟满了茶,又小心翼翼站在了慕容天偏身后的位置,半垂的眉睫中,一闪而过的惊魂不定。

多事之秋,当真是多事之秋。

“闻太子,你凭什么认为,朕会答应你”

良久,慕容天稍稍往后靠了靠身子,眯着眼,终于讥诮出声。

对此,洛闻也不恼,且面上带着几许恭敬,细细瞧去,其实是坚定和不容置喙,放下手中的茶盏,他挑眉轻笑:

“等洛画嫁入璃王府,西凉与天幕就是qin jin之好,闻再迎娶天幕的郡主,亲上加亲,若幕帝应下闻的请求,西凉愿再奉上北境三池”

闻言,慕容天心中一动,却更加警惕,思衬片刻,又冷声道:

“北境三池?you huo是大,不过,这个理由说服不了朕,朕还是想知道,闻太子为何非要娶沐药儿”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琉璃郡主那般美貌,当得起天下第一美人之姿,想来天下男儿聚之以往,都会为之倾倒”

洛闻轻笑,两言三句的解释显然没有让慕容天信服和满意,眉眼沉沉,君威甚重。

“闻太子,五国之内,谁不知沐药儿同朕那老七之间的纠缠,若是没这件事,你的这些理由,尚能令人信服,可如今你要求娶一个有污点的女人为太子妃,哼,若你不能给朕一个非娶不可的理由,休怪朕驳了西凉的脸面”

洛闻脸上笑意未渐,目光淡淡的看着慕容天染上薄怒和疑虑更深的脸,声音晦暗不明。

“幕帝,这个非娶不可的理由,闻自然有非娶不可的解释,不过,在这之前,闻有一个问题想问问您”

慕容天冷着脸不说话,洛闻目光灼灼,一字一句道:

“就像方才幕帝所说,五国之内,谁人不知琉璃郡主同璃王的纠缠,郡主为他小产,他却莫名将她忘了,且不说他二人的结局如何,单凭郡主乃白虎后人,白虎军又是天幕最大的工程,上官仪老将军又还在世,此番事实下,幕帝不是应该马上给两人赐婚吗”

“你想说什么!”,慕容天的脸色变得很微妙。

“呵,璃王毁了郡主的清白,幕帝不但不给两人赐婚,还接受了西凉的和亲,旁人许会赞扬幕帝以大局为重,可到底,您丝毫没有顾忌白虎的颜面不是”

茶香袅袅,洛闻轻摇慢晃着手中的茶盏,似是没看到他更加难看的脸色,径自道:

“或许,可以这么理解,即便没有这些事,无论如何,便是璃王再怎么喜爱琉璃郡主,您也不会给他们赐婚,因为,您不会允许沐药儿,嫁给您任何一个儿子”

咔嚓!

蔡公公无奈的看着被慕容天盛怒下扔在地上的琉璃盏,心中细数着这是今日他砸碎的第几个,想弯身下去捡,却又怕碍着他的眼平白无故被出气,遂只得乖乖站着没动。

慕容天的脸色阴鹜不定,难看至极,愤然的瞪着洛闻,似乎在压着火气。

“闻太子,注意你的措词,不要以为朕不敢怎么着你,朕的心思,还容不得你一个外人在这无端揣摩!”

洛闻眸光深深,直直对上他的眼,少许微一咧唇,眉目一阵清透。

“并非闻有意妄言,只是此番来天幕之前,闻偶尔听得了一个消息,当年的那场梦符谷战役,打的实在突然,那场大火,烧的也实在蹊跷,听说,幕帝对那场意外,颇有几分见解”

啪!

蔡公公心疼的看着慕容天手中的那个狼毫,却难掩心中震惊,低眉垂耳不语。

“你你到底什么意思!”

面色大变,慕容天的脸漆黑如炭,他眯着眼,不可置信的看着洛闻,眸低却一闪而过的惊慌和难堪。

虽仅是一瞬,洛闻却瞧得清清楚楚。

原来,那个老怪物,说的竟是真的!

“幕帝,闻此番没别的意思,只是想求娶心爱的姑娘,既然幕帝不准备将沐药儿嫁入皇室,不如卖西凉一个人情”

洛闻面上笑容不减,隐约带着几分认真和诚心。

“您放心,一旦洛画与璃王的婚事成了,西凉和天幕便是盟国,日后便是幕帝想称霸五国,我西凉定愿效犬马之劳,只要天幕与西凉为善,西凉永不违约”

末了,见他难看至极的神色,似想起什么,突然又加了句。

“幕帝放心,梦符谷的事,闻听来的隐秘,当年那件事,除非他日天幕与西凉翻了脸,否则,绝不会从闻口中传出去,再者,闻求娶的是天幕郡主,那件事闹出来,非闻所乐见”

他这话说的直白毫无拘泥,慕容天听得惊愕,眸光更是明灭不定,他目光沉沉的看了洛闻半响,良久才忽而道:

“沐药儿的脾性,想来你也多有了解,她不愿的事,即便是朕,多少也奈何不了她,她对老七的心思,旁人也瞧得清楚,你怎么确定,她就一定愿意嫁给你”

言此,话音一顿,眸光更是犀利晦暗。

“你在天幕当质子多年,一朝变化天翻地覆,但朕对你依旧有些了解,你一直扮猪吃老虎,没有把握的事情,你向来不会做,还是说,你早已与沐药儿达成了什么交易,你想娶她这件事,她也事先知道?”

“呵,幕帝说得对,没有把握的事,闻向来不会做,逼迫美人的事,闻也做不出来,所以来这里之前,闻已经先行问过她的意见”

洛闻点头,丝毫不隐瞒,只这一句,却让慕容天脸色大变,愤怒的轻吼,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所以,她同意嫁你?”

她才答应用一个月的时间踏平陈国,如今竟转脸就要嫁入西凉,那个女人,竟是在耍他吗!

洛闻看着慕容天的愤怒,虽瞧不出他隐晦的怒气,却知道有那么一瞬,他对沐药儿起了杀心。

“她自然是不愿的,就像幕帝说的,璃王才是她心之所属,不过,她别无选择”

听了这话,慕容天果然一愣,怒气瞬间消散了大半,狐疑的看着他,满目惊疑。

“何意?”

“幕帝知道,她对南阳王府那个嫣儿丫头,亲如嫡亲姐妹,此番去扬州,又遇到了曾丢失的弟弟,虽无血缘关系,姐弟两却相依为命多年”

洛闻微微一叹,面上带着几分疼惜。

“偏不巧的是,这两个孩子同时中了毒,许是天意,此毒非我西凉千年雪蛤可解,所以”

咧唇一笑,目光更为坚定。

“闻自私了一次,用千年雪蛤逼迫了她,若她不嫁,两个孩子必死”

卷三:第167章:让她嫁入西凉

卷三:第167章:让她嫁入西凉

出了皇宫,洛闻让车夫直接驶向郡主府的方向。

马车上,清风从怀里拿了封信给他。

“主子,这是扬州那边递来的消息,三公主同天幕的楚王一起被山贼捉了去,说来也奇怪,前几日咱们四处打探一点头绪都没有,今日竟一下就找到了”

洛闻随手撕开信封,垂眸在信上大致瞧了两眼,冷笑道:

“那是人家准备今天放人了,不然怕是再过一个月你们也查不到”

清风愕然,眼巴巴的看着他:“主子的意思是,这群山贼背后有其他势力?”

不然,一群落山为寇的山贼而已,怎敢捉了天幕的王爷和西凉的公主,且不说那慕容墨鸿的属下找不找得到自家主子。

就他们的势力,从三公主离京莫名失踪的那天至昨日,竟也寻不到任何迹象,由此可见,那群山贼绝非一般的山贼,若无其他势力,也端端说不过去。

“管他背后有什么,让人继续留意便是,如今最重要的,就是婚事不能再生变故”

洛闻将手里的信件丢给他,清风下意识接过,将信揉碎了塞进信封里,继而小心翼翼的望着洛闻。

“主子,你说,天幕帝会不会答应这门亲事”

“你觉得呢”,洛闻笑而不答,反问道。

清风瞧着他心情不错,细细琢磨了一番,便大着胆子道:

“若那老怪物说的是真的,当年的梦符谷战役真有天幕帝的参与,那他因为心虚,必然不会让沐药儿嫁入皇室,凭沐药儿的美色和聪慧,她嫁给谁,便是那人一生的劫,天幕帝不会允许有朝一日,自己的亲儿子为一个女人叛变,尤其是璃王”

见自家主子没生气,清风缓了口气,又道:

“天幕帝此番完全不顾郡主府的颜面,如此痛快的应下西凉的和亲,这其中,恐非全是三公主拿捏住了他,实则,他是怕了沐药儿”

白虎军的后人,又与天下第一庄水木山庄存在千丝万缕的关系,在五国争霸赛上更是巾帼不让须眉,容颜亦可力压三公主夺得天下第一美人。

这般人物,莫说放在天幕,便是于其他四国,亦是惹人注目的特殊存在,天幕皇帝本就心中有鬼,当nián de shi情一旦被揭发,沐药儿便极有可能是个威胁。

可是

“主子,即便天幕帝畏惧沐药儿,可她到底是白虎军的后人,天幕帝即便不会让她嫁入皇室,也不会将她外嫁吧,更何况,现在还赐了一万禁军,赐名白虎,也不知他这心里打的什么主意”

清风紧拧着眉心,面上染上几许担忧,他其实看的出来,虽说主子娶那沐药儿别有用心,又或者是因为翠玉镯的预言。

可主子是真心喜欢那姑娘的,也是真心想娶她,从沐药儿答应了婚事之后,主子脸上的笑容就没减过,他还真担心会出现什么变故。

特别是那个璃王,如今他倒是忘了,可即便失了忆,他对沐药儿的纠缠就没少过,一双眼恨不能长在人姑娘身上,哪里像忘了她的模样。

若是他知道了这件事,指不定怎么阻拦祸害呢!

“呵”

洛闻似是猜出了他的心思,冷声一笑,脸上更显讥诮和讽刺。

“若慕容天够聪明,这桩亲事,他不但不会反对,还会大力促成”

天幕如今的能耐,左不过一个战神璃王,没了慕容墨月的天幕,连北夏都不如,且他手中又攥有五十万禁军,私下听属他的军队又不计其数,几乎握住了天幕的命脉。

所以,慕容天即便放任所有人,也不可能允许慕容墨月出现任何意外,或者出现他不能掌控的事情。

然,很明显,沐药儿就是那个意外,亦是他掌控不了的人。

慕容墨月心属的璃王妃,是沐药儿,这是天下五国皆知的事情,当然,这是在他莫名失忆之后。

如今失态的发展,很快,慕容墨月就会再次爱上沐药儿,想来,慕容天也一直想除掉她,所以才纵容洛画下情蛊,派杀手。

今日他突然横插一脚,慕容天看似勃然大怒,其实他心中有盘算,他每次的沉默,都是在思量这件事的可行度。

沐药儿若真能嫁入西凉,便算绝了慕容墨月的心思,即便事后他想起来再生事端,沐药儿已经是西凉的太子妃。

往最坏了想,若慕容墨月因为一个女人,让天幕与西凉成为敌对国,那沐药儿就成了红颜祸水,如此,便更称了慕容天的意。

一旦落实了红颜祸水这四个字,日后他要斩杀沐药儿,合情合理,不会再有人说什么。

反而,若沐药儿继续留在天幕,一日不嫁,她与慕容墨月的纠缠便断不了,待情深更意重,他再想阻拦,便阻拦不了了。

因为沐药儿是上官家的女儿,上官仪也还活在世上,所以慕容天想随意将她许给旁人,也定然是行不通的。

所以,离开御书房时,慕容天才会问了那么一句。

“就算朕答应赐婚,你就一定能确定,她可以风平浪静的嫁到西凉去?”

确定,他自然是确定,只要天幕给了婚书,他就一定能将沐药儿安安稳稳的娶到西凉。

只是,慕容天为何会突然给郡主府一万禁军,还偏偏赐名白虎。

他总觉得,这里面大有文章,会不会,同那日老怪物言而又止的话有关。

似是,同陈国有关

御书房。

蔡公公让人收拾了地上狼藉,便小心翼翼的提醒慕容天午膳时间到了。

慕容天捏着眉心,忽而抬头瞧着他,那深沉犀利的眉眼吓得蔡公公一哆嗦,赶紧后退一步,弯身就要跪在地上。

伴君如伴虎,他正寻摸着主子哪根筋又搭错了,冷不防的,忽听他道:

“蔡德水,朕想听你一句实话,当nián de shi,朕是否做错了”

扑通

身子一抖,蔡公公几乎是下意识的跪在了地上,因用力过猛,膝盖疼的钻心蚀骨,他却动也不敢动,只抖着嗓子道:

“皇上息怒,请恕奴才不敢妄言”

见此,慕容天烦躁的挥挥手,冷声道:“你只管说,朕恕你无罪”

蔡公公垂着脑袋,咬咬牙,半响才小心翼翼道:

“奴才不知道皇上错没错,奴才只知道,无论哪朝哪代哪国的帝皇,遇到这样的事,都会和皇上做出一样的决定”

闻言,慕容天一直紧绷的眉头稍稍散开,似乎对他的回答很满意,少许又道:

“那你觉得,朕会不会同意,将沐药儿嫁到西凉去”

蔡公公脑袋垂的更低,无人发现的眉眼处一闪而过的隐晦,良久才蹦出一个字。

“会!”

因为残忍,因为害怕,所以会同意。

卷三:第168章:洛画的阴谋

卷三:第168章:洛画的阴谋

璃王府,浮琉阁。

简单吃了几口午膳,沐药儿脑袋一歪,又靠在慕容墨月怀里沉沉睡去,被他折腾了一夜又一中午,她实在是疲惫至极。

原还饿的厉害,后来被喂了几口雪莲粥,眼睛眯着眯着困意便席卷而来,待慕容墨月又挖了一勺雪莲粥递到她嘴边时,她已经缩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硬是捏着她的小脸都没把人捏醒,慕容墨月无奈的在她额头落下一吻,然后将碗里剩余的粥仰头一饮而尽。

抱着她躺下,原是想陪她再好好睡上一觉,不想眼睛还没阖上,易风就敲响了门。

“王爷”

秋风凄凄,万事悲凉。

璃王府的马车停在宫门口时,一蓝衣小太监正翘首等候。

见慕容墨月下来,忙躬身迎着他往里走。

“王爷,师父说,这几日芙蓉殿里确实安静的出奇,琳妃娘娘日日在宫里呆着陪十皇子写字,只是太安静了难免惹人怀疑,今个早上皇后娘娘去了芙蓉殿”

“虽没出什么大事,但师父说,还是得知会王爷一声,望王爷早早打算,免得日后出乱子为时晚矣”

易风睨了他一眼,瞧了瞧慕容墨月的神色,皱眉道:“这左右不是急事,为何非让王爷今日过来”

这大好的时光,在府中生小世子多好,偏得被无聊的人打扰。

小太监跟在慕容墨月身后,眼珠子朝四处转了转,笑着看了看易风,又凑近慕容墨月身边压着嗓音道:

“师父说,今个早上西凉的闻太子进宫见了皇上,与琉璃郡主有关”

啪!

慕容墨月脚步一顿,踩碎了地上的一片落叶,不远处拿着扫把的宫女太监瞧见了,忙秉着呼吸跪在地上。

见璃王脸色难看,吓得大气都不敢喘,深怕因为一片落叶被抹了脖子。

所幸,他只是短暂的停留后,很快大步离开。

易风急急跟上,耳边听着那小太监低低的耳语,惊愕之余,又沉沉叹了口气。

难道小王妃,竟真对那西凉太子动了心?

偷偷瞅了眼自家主子的脸色,易风悲叹,这下事情可闹大了,若稍后从那人口中听出更大的打击,王爷会不会气到阎王醉发作?

呸呸呸!

想多了,一定是他想多了!

小王妃怎么会喜欢上洛闻那个伪君子,不可能的,一定不可能的!

可是

璃王府,北院。

洛画刚回来就听说了沐药儿夜宿浮琉阁的事,当即对着满院婢女发了一通火气。

连日来,在扬州山贼窝受的气和夜夜难眠的折磨,几乎让她精疲力尽,如今又听到这般打击,更是气血上涌失了理智。

想她自离了京都就被困在了山贼窝,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窖里连个鬼影都见不到,说是让她替慕容墨鸿那个蠢货送赎金的,可完全不是送赎金放人的套路。

哪怕她给了银子后,那些无恶不作的山贼当场撕票将慕容墨鸿杀了,她反倒轻松得意了,可那些混蛋也不知想干什么,就那般晾着她。

整天待在暗无天日的小木屋里,除了吃饭时能见着点光,她完全不知今夕何夕,所以自己被关了几天她也不知。

原以为那些贼人准备将她关上十天半月的了,怎知昨晚上突然就见了光,被救之后,她第一件事就是让人拆平了山贼窝。

却未曾料到,偌大的山头上,竟只剩了她和慕容墨鸿,那些恶人早已没了踪影,如今想来,不是他们的人终于找到了地方,而是那些贼人故意在昨夜放了他们。

虽疑惑重重,至今没猜透他们如此大费周章的用意,只,她没时间想其他的烦心事,知道师兄和沐药儿那个jiàn rén已经回了京城,所以她连夜往回赶。

愈想愈气,愈想愈愤怒。

凌厉的鞭子狠狠抽在婢女身上,若非珠云拦着,两个丫鬟怕是早已没了命,照旧将人拖出去清理了血迹。

待屋里没了旁人,珠云才扶着洛画坐在梳妆台前,安慰了许久,才让她缓上一口气。

“公主莫急,奴婢已经打听清楚了,王爷半个时辰前进了宫,听说是急事,奴婢想着那jiàn rén还在浮琉阁睡觉,就让人给琳妃带了个话,让她务必拖着王爷一时半刻”

洛闻喝了口茶,虽怒火消了大半,但面上尚存了几许烦躁,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狐疑道:

“什么意思”

“公主”

珠云不着痕迹的将她膝盖上的鞭子收起,双手在她头上慢慢揉着,轻声道:

“公主日后就是璃王府的女主人,自然就有权利帮王爷整肃府邸,沐药儿便是郡主又如何,没婚书没过门,就是王爷一暖床丫头”

见洛画听了她的话后神色更好了些,珠云又道:

“奴婢听说,王爷今日午时才起,早朝也没去,想来,定是那沐小妖精迷惑的,如今,王爷恰不在府中,公主此时不立威,更待何时”

浓郁的胭脂香粉味依旧压不住房中弥漫的血腥味,鼻息间萦绕着浅浅血腥,洛画只觉整个人更兴奋了些。

然,兴奋只维持了半刻。

“哼,浮琉阁是师兄的院子,若是在浮琉阁收拾了那个jiàn rén,师兄回来定是要对我不满,还得先把人骗出来”

这两句话,她几乎是咬牙切齿,珠云眸光一闪,附在她耳边低低细语一番,随着她的话落,洛画的眸光一点点发亮。

“此话当真?皇兄真去宫里求了幕帝赐婚?”

珠云点头:“是,太子知道公主回来了,特意让人送来的消息,太子说,路,他已经给公主铺好了,今日王爷和沐药儿能不能决裂,就看公主的能耐了”

洛画一愣,继而捂着嘴大笑了两声,慢慢的,脸上荡着一抹恶毒和得意。

“哼,皇兄倒真是有本事的,这才多久,竟能让沐药儿答应嫁给他,不过,只要沐药儿亲自开了口,这于我而言,就是一次绝佳的机会”

言落,忽而抬头看向珠云。

“听你方才的意思,可是心中有了什么计划,说来听听”

珠云颔首,恭恭敬敬道:“奴婢不敢居功,只是经太子提醒才想到了一个法子,不知可否能用”

“你说”

“太子说,王爷此番进宫,无论为了何事,都必然会知道,他和幕帝在御书房内的谈话,想来,王爷也定然得知,是那沐药儿亲自答应了西凉的婚事”

言此,又俯身在洛画耳边嘀咕一番,这次,洛画许久没有吭声,没说好,也没说不好,珠云心中忐忑,却不敢再多说什么,安安静静的帮她捏着肩膀。

好半响,洛闻的眸光中渐渐染上一抹血色的狠戾,红唇轻启,带着丝丝阴森冷意。

“既然如此,那就真出了人命又如何,不死一个,总归是闹不大的!”

卷三:第169章:琉璃郡主杀人了

卷三:第169章:琉璃郡主杀人了

沐药儿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用晚膳的时辰。

她睁着眼躺在床上,揉了揉饿的咕咕叫的肚子,身子虽疲惫的厉害,却很舒服,显然,入梦中已经有人帮她沐了浴。

想起慕容墨月,沐药儿徒升一抹无力感,扭头朝四周看了半响,也没发现自己的衣服,正寻摸着要不要先套上慕容墨月的衣服,门突然被打开了。

进来的是四个丫鬟,以前住在璃王府时,沐药儿约莫有些印象,府里的婢女尤其的少,伺候主子的就更少。

她隐约记得德叔说过,慕容墨月自小有洁癖,不喜欢女人近身伺候,虽说这句话有异议,因为那男人以前经常让她帮着穿衣束发。

但是,这四个婢女,她以前没见过是事实。

往日里,慕容墨月还没失忆时,德叔曾有意无意招了府中所有人给她认识,她虽无意,却也大致瞧了几眼,这四个婢女,她确实没印象。

而且她们的穿着

“公主说郡主大抵是这个时辰醒,奴婢们便来瞧瞧,没想到,还真被公主说中了”

为首的一黄衣婢女走上前,放下手中捧着的衣服,笑吟吟道了一句,便走到床边准备伺候沐药儿穿衣。

公主?

洛画的人?

不动声色的避开她的手,沐药儿一转身,直接朝着里面又闭上了眼。

“我还没睡醒,出去!”

她沙哑着嗓音低声轻斥,如此突然的反应,让四个围shàng chuáng前的婢女面面相觑,很快,那为首的黄衣婢女捂着嘴轻笑了两声,隐约带着几许鄙夷和讽刺。

“郡主,奴婢们知道你心中有气,可您也别为难咱们啊,再说了,你从昨夜睡到现在,这府里都传遍了,若是再不起来,于您的名声也是不好的”

“就是,就被王爷宠幸了几次,就学会恃宠而骄了,咱们的公主娇滴滴的金尊玉贵,岂容你一个未来妾室欺辱,公主心善不同你计较,郡主也要有点自知之明才好”

黄衣婢女身后的一蓝衣丫鬟颇为嫌弃的瞪着床上的沐药儿,手里的一串珠花也被她拧的几乎脱落。

“可怜公主还心心念念给她准备衣物和首饰,却不知这个狼心狗肺的女人如此霸占着王爷,真是恬不知耻”

“银杏,你少说两句”,旁边的紫衣婢女拉了她一下。

“为什么要少说两句,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那叫银杏的婢女瞪了她一眼,又在黄衣婢女和另一婢女的鼓励目光中,高傲的如同孔雀。

啪!

手中的珠钗被她狠狠摔在地上,见沐药儿安安静静的躺着没有半分动静,目光一寒,忽而凑过去拽着她的胳膊将人拉起来。

瞧着这张近在眼前精致倾城之颜,稍稍一愣,来不及掩饰的惊艳后,忽又变得面目可憎,恶狠狠道:

“你曾经怀过王爷的孩子又如何,鸾华公主才是璃王府正儿八经的女主人,咱们公主善良娇弱,有咱们在,可容不得你这般欺负,你不就是仗着自己长得漂亮,这魅惑男人的狐媚劲,看着可真是恶心,你”

“球球,咬死她!”

冷不防的,沐药儿突然开口,声音冷冷咧咧的毫无半分起伏。

那唤银杏的婢女微微瞪大眼,只来得及看清沐药儿眸低的阴凉,脖颈处忽而一阵钻心的疼痛。

身子一僵,她来不及抚上脖颈,更来不及惊恐尖叫,身子一软,直接仰身朝后倒去,瞳孔放大,嘴角含着血色,脖颈更是殷红一片,身子一颤一颤的,很快没了动静。

一只通体发白的雪色狐狸,正蹲在旁边舔着爪子

死了!

银杏死了!被狐狸咬死了!

待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剩下的三个婢女面面相觑后,皆开始尖声惊叫。

“啊”

“啊”

“啊”

扯着嗓子的奋力尖叫中,为首的黄衣婢女不期然对上沐药儿浅浅淡淡仿若什么都没发生的神色,心中大怵后,忙收起袖中的bi shou,转身朝门外跑去。

“来人啊,杀人了!来人,快来人啊,琉璃郡主杀人了,琉璃郡主杀人了,琉璃郡主杀人了!”

她边跑边喊,奋力扯着嗓子的大喊,身后两个婢女见此,很快反应过来,互看了一眼后,忙跟在黄衣婢女身后一起扯着嗓子喊。

“来人啊,琉璃郡主杀人了,琉璃郡主杀人了!”

“杀人了,琉璃郡主杀人了,快来人啊!”

“”

浮琉阁的卧室内,待三个婢女跑出去后,沐药儿裹着被子,踢开方才黄衣婢女送来的衣物,翻箱倒柜寻了件慕容墨月的衣袍穿上。

衣服很大,穿在她身上就像唱戏的袍子,想了想,她又翻出一个腰带系上,再拿了一双靴子,勉勉强强,算是打扮妥当了。

球球洗干净了自己,在凳子上蹦跶了两下便跳进了沐药儿怀里。

嗷嗷

小沐沐,你偏心,昨夜搂着那个臭男人睡觉都不抱着球球,你变心啊,呜呜,先是慕容嫣那个小丫头,又是那个叫凌儿的臭小子,现在又

“凌儿和嫣儿醒了没”

哭诉被打断,球球嗷嗷直叫,却在沐药儿清透的神色中,老老实实的撅着嘴巴。

嗷嗷!

死不了,当然死不了,你都差点赔了半条命,欧阳旭也累趴下来了,怎么会死,好着呢!

沐药儿松了口气,奖励般的摸摸它的脑袋,回身,瞧了瞧地上的尸体,再朝门外瞧了一眼。

杂乱的脚步声,显然,来的人不少。

摸了mo xiong口和衣袖,才想起身上不是自己的衣服,微一敛眉,又对着满狐狸脸哀怨的球球露了两排雪白牙齿。

球球一瞧她这般神色,小身子疯狂的抖了抖,完了完了,每每小沐沐这么看着它时,它都要丢了半条命的。

嗷嗷!

哀怨委屈的叫了一声,它转身就跑,然

“凌儿一直说想吃狐狸肉,其实我也想尝尝”

球球浑身一僵,直接栽倒滚到她手里,翻了两个白眼,委屈又惊恐的瞪着她,小眼珠子滴答滴答落了两颗大豆子。

嗷嗷!它失宠了!

院子里,黄衣婢女搀扶着洛闻急急朝前走,德叔想拦都拦不住,瞧着这番架势,想来今日必定是一场风波。

方才只听见有rén dà喊着琉璃郡主杀人了,他还未来得及反应,就碰到了西凉公主,那公主二话不说就让人扯了他过来。

一路上,他连歇一会的时间都没有,秋风一吹,他倒是想明白了,今日,怕是有人要对小王妃不利!

心中着急,在踏入院中的最后一刻,他忽而借故摔倒,急急朝远处一侍卫投了一石子递了一眼神。

快去找王爷!

卷三:第170章:杀意!慕容墨月震怒

卷三:第170章:杀意!慕容墨月震怒



宫门前,马蹄急踏,车夫与骏马啼鸣的声音交相呼应,奢华的马车朝璃王府的方向疾驰而去。

马车上,易风大气不敢喘,恭恭敬敬的缩在马车角落,小心翼翼的看着慕容墨月,眉宇间皆是担忧。

良久,眼瞅着他似是深陷在某种情绪,面色亦越来越难看,易风斟酌了半响,还是忍不住战战兢兢地试探道:

“王王爷,这其中,定定是有什么误会,小王琉璃郡主她一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才没有告诉您,您您莫要先生气,好好问清楚才是”

“告诉本王?”

他这句话似是导火线,彻底激怒了慕容墨月,猛地抬头瞪他,面色阴鹜,几乎是咬牙切齿。

“她为什么么要告诉本王?哼!她同本王什么关系!难道这天下就只有他西凉的千年雪蛤能救命吗!这么大的事,她宁愿用自己的婚姻去换都不告诉本王,她同本王有什么关系!”

啪!

一掌拍碎了旁边的桌子,巨大的震动连马都受到了惊吓,所幸马夫及时拽紧了缰绳。

充满戾气的吼声和突然的暴躁吓得易风再不敢说话,想再劝说,又怕弄巧成拙,只得暗暗期望事情莫要往更糟糕的发展。



世间事,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两人刚下了马车,就碰到了西凉太子,洛闻。

易风轻叹,还真是冤家路窄,王爷此时最不想见到的,怕就是这个洛闻。

“璃王爷,真是巧”

洛闻的心情似乎很好,下了马车便客客气气的同慕容墨月打招呼,仿若两人之前的针锋相对全然不作数。

慕容墨月此时烦他,纵然心中很想揍他,却还是不想看见他,遂下了马车根本不欲搭理,转身就朝府里走。

见此,洛闻也不在意,招呼着清风往郡主府走,只在与他擦肩而过时,似有意似无意对清风说了句话。

“药儿想过些日子再去西凉,这几日,你让人把我的衣物送过来些,我在郡主府陪着她,她怕冷,又性情淡薄,晚上经常做噩梦,我得守在旁边才好”

“是,主子”

清风快速瞧了眼慕容墨月僵硬的背脊,欢快的又加了一句。

“琉璃郡主这么瘦,主子快快将她养的白白胖胖才好,待日后成了咱东宫娘娘,给主子生个白白胖胖的大小子,主啊,主子小心!”

清风一直有意无意看着慕容墨月的反应,所以,当看到他突然转身,阴鹜着脸挥掌过来时,赶紧喊了一句。

洛闻略一偏头,躲过他凌厉的掌风,眨眼间,两人已经过了百招,渐渐的,洛闻不敌慕容墨月,一个无暇顾及,便被他狠狠踢了一脚。

“主子”

清风面色大变,赶紧推开易风跑过去,从地上搀扶起洛闻,被他唇角的血迹吓了一跳,

“没事吧主子,要不要”

“我没事”

洛闻出声打断他,抬头望向一脸杀气的慕容墨月,咳嗽了几声,轻喘了两口气道:

“璃王这是何意”

慕容墨月一步一步走过去,随手挥开清风,直接掐住了洛闻的脖子,面色阴鹜,满是戾气。

“何意?本王倒是想问问你,进宫求娶琉璃郡主是什么意思,本王记得警告过你,沐药儿是本王的女人,其他,任何人,休想染指!”

冷哼一声,他攸的收紧了手,洛闻的面色时而泛白,时而憋红了脸,难受至极,却没有挣扎。

“呵,璃王说笑了,自古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璃王与药儿并未婚配,闻求娶合情合理”

闻言,慕容墨月的脸色更是难看,死死扣住他的脖子,充满戾气的话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

“你在找死!”

一字一句,端的是煞气十足,洛闻还未做反应,却是吓坏了刚从地上爬起来的清风。

“璃王爷,我家主子是西凉太子,你不能杀他!”

他急声声的大叫,瞧着慕容墨月一点不像看玩笑,深怕他真的会一怒之下掐死洛闻,天幕璃王的残暴在五国传的可非一日两日。

他爬起来急着要去扯慕容墨月的手,这次,易风倒是没有拦他,因为他也怕自家主子盛怒之下手下没个轻重。

“咳呵”

洛闻艰难的吐出两个字,幽幽的目光不经意朝璃王府中瞧了一眼,继而勉强的挤出了一抹笑。

“呵呵呵药儿是药儿是自愿是自愿嫁给我,她对你,不过是是抵抗不了你的霸道,以她的性子,你与洛画有了婚约,她还会嫁给你吗,所以她想通了,不然就凭一个千年雪蛤,她她如何会答应嫁给我”

他断断续续的一番话,听得慕容墨月额头青筋直跳,低吼咒骂的一句,他愤怒的再次收紧手,眼看洛闻的瞳孔已经放大,面上更是血色全无。

“王爷!”

易风大惊失色,正要帮着清风把他拉开,冷不防的,璃王府里突然冲出一侍卫,他的一句话,算是暂时救了洛闻的命。

“王爷,琉璃郡主出事了,管家让您速去浮琉阁!”

风掠长空,瑟瑟萧萧。

璃王府前,郡主府外,清风扶着洛闻靠在墙上,慢慢的拍着他的后背,待他呼吸渐缓面上开始恢复血色时,才心有余悸的骂道:

“主子,这璃王果然是个疯子,您以后能不招惹便不招惹吧,为了一个女人,连一国太子都敢杀,真是疯了!”

“咳咳”

洛闻揉着脖子又轻咳两声,盯着璃王府那道赤红大门,目光幽幽道:

“呵,已经招惹了”

疯子?

慕容墨月,确实是个疯子,不过这世间,谁不是个疯子,他冒天下之大不韪强娶沐药儿,不惜跟魔鬼做交易,难道他就不是个疯子吗?

清风看了看他,张张嘴,没再说什么,小心翼翼的将人扶着朝郡主府走,刚迈过台阶忽又想起一件事。

“主子,如今璃王府内指不定闹成什么样呢,咱们真的不用去看看吗?”

“不用”

“可是,您在跟前,不是更能ci ji璃王吗”

闻言,洛闻的脚步微微一顿,抬头看了他一眼,唇角荡着一抹幽幽深意的笑容。

“有时候,看不见,比看得见更会让人失去理智”

清风狐疑的睁了睁眼:“此话何解?”

洛闻摇头,似笑非笑。

“咱们该做的都做了,下面这场戏,就看洛画的本事了”

卷三:第171章:混乱,浮琉阁

卷三:第171章:混乱,浮琉阁

璃王府。

浮琉阁是慕容墨月的院落,往日从不允许旁人踏入,是以,浮琉阁算是璃王府内最安静的地方。

然,今日这里,却异常的热闹。

起因竟是,琉璃郡主杀人了!

往日王府内的规矩甚严,即便出了什么事,也不准围聚看热闹,今天却也不知怎么回事,府里的所有人,厨子厨娘,婢女小厮,侍卫家奴,全跑到浮琉阁来了。

德叔发现后,气的直接吐了口老血,随手抓了一小厮,厉声责问下才知,原是有人冒充他传了话,说是让府内所有人到浮琉阁听王爷训话。

知道这其中必定有鬼,德叔此时却无力管这么多,原想着先让大伙撤离,偏偏那西凉公主一直跟他讲话。

扯东扯西,娇弱无力,全是些废话,他心中抵触又着急,却又不能当着下人的面驳了她的面子。

毕竟,西凉与天幕的和亲还在,这西凉公主又极有可能嫁到府里来,便是出了意外嫁不了,人家也是一国公主,他自然不能怠慢。

遂,在这一来一回的纠结迟疑中,浮琉阁内已经围满了人,而他也早已被人群推到了正中间,好巧不巧的,正对着门的位置。

大门紧闭,安静的诡异。

“德叔,还是您老来敲门吧,您在府中德高望重,想来,琉璃郡主是不敢对您怎么样的,既然杀人已经酿成大错,您还是劝劝郡主,有什么事先出来再说”

珠云扶着洛画,看似好心的话语中,却已然对沐药儿判了死罪,一字一句,无一不在提醒着众人,屋里,是个杀人犯!

四周渐渐响起的窃窃私语中,德叔厉眸瞪过去一眼,众人赶紧闭上了嘴。

“哎呦,姑娘这是说的哪里话,琉璃郡主素来柔弱娇俏,哪里会杀人啊,这里面怕是有什么误会”

德叔笑望着洛画,不着痕迹的看了她身边的黄衣婢女一眼,眯着眼道:

“这里毕竟是王爷的浮琉阁,既然涉及到杀人的事,还是请王爷回来再做处置,老奴已经让人去请了王爷,请公主再耐心等上一等”

闻言,洛画顿皱了皱眉,继而不动声色的碰了下那黄衣婢女的胳膊,后者会意,忽而扑通一声跪在了德叔面前。

“请老管家怜惜,里面被琉璃郡主杀死的丫头,是奴婢自小相依为命的妹妹,奴婢同她自来姐妹情深,如今她一朝惨死,却连个伸冤的地方都没有,奴婢以后还有何颜面去底下见爹娘,万望老管家怜悯”

说罢,她重重朝地上叩了个响头,德叔眯着眼,一抹深沉的凉意快速闪过去,知她是有备而来,却也只能先将人拉起。

“哎呦,姑娘你这是做什么,三公主,您倒是说句话啊,老奴并非有意为难,实在是这事老奴做不了主,需得等王爷前来啊,再说了,若姑娘想找个伸冤的地方,那需得请了京兆尹的房大人来”

黄衣婢女抬头,抹了把泪哭哭滴滴道:

“老管家,您这是什么意思,奴婢不过是请您打开房门喊了琉璃郡主出来,奴婢只想进去再看妹妹最后一眼,您何苦一直找理由推脱遮蔽”

“难道在您眼中,就只有那个琉璃郡主,却丝毫没有公主吗,公主可是与你们王爷有婚约的,她才是璃王府未来的当家主母”

德叔面色一变,厉声道:“你”

吱呀

门开了,一道慵懒之极的声音从屋内传出,清冷的让众人皆是一颤。

“德叔,出什么事了”

闻声,德叔心中一喜,他自来知道,他们这位小王妃,聪慧镇定,遇事不慌,这般随意慵懒的声音,想来是没什么大事。

如此一想,他心中便松了口大气,只是当目光瞧过去时,又是一愣。

松松垮垮的男人衣袍穿在她身上,虽体现不出女子玲珑美感,却别有一番精致的美意,凌乱的三千发丝自然的垂在身后,粉黛未施,却愈显美艳。

掩不住目光中的惊艳,德叔忽而想起风离叶常说的一句话。

美丽的皮囊,纵然破烂乞丐衣披身,也端的是倾国倾城。

“郡主,老奴真是惭愧,是不是叨扰了您休息,您看这,真是对不住”

德叔上前一步,弯身行礼的同时,不忘极快的朝屋里瞧了一眼,没见着尸体,心中又松了一口气,正欲再说点什么,却突然起了变故。

说时迟那时快,门打开后,趁着德叔与沐药儿说话的功夫,那黄衣婢女突然起身朝屋里跑去。

众人还未来得及反应,她便已经推开沐药儿扑通一声跪在了屋里,紧接着,便是一声惊天动地的鬼哭狼嚎。

“妹妹啊,你死的好惨啊,呜呜,这可让姐姐怎么活啊,你放心,姐姐一定会请公主为你做主的,你就安心的去吧,有姐姐在,郡主又如何,姐姐嗝!”

门外众人正听得真切,哭声却攸的戛然而止,紧跟着是那婢女一声响亮的打嗝声,然后再没了动静。

方才因为她冲进去太用力,右侧的门被她撞到,如今正好半掩着,所以此时此刻,院中的众人是瞧不见她的。

洛画看了珠云一眼,后者点点头,便带着剩余的两个婢女急急走了上去,经过沐药儿身边时,不忘尖着嗓音道:

“云梅,你放心,公主一定会帮你主持公道的,若是璃王府做不了主,那咱们就是告到朝廷也要寻个公道,这当家主母还未发话,岂容一个没名分的随意杀人”

“就是,这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一个没过门的,竟然敢杀主母身边的人,何处还有天理了”

后面跟着的婢女恶狠狠的瞪了沐药儿一眼,三人一来一回间,已经大步走进了屋,最后的紫衣婢女不忘将那扇半掩的门打开。

珠云一进屋,看也没看就拉着那黄衣云梅起来,用帕子抹去她的眼泪,安抚道:

“云梅啊,你放心,咱们一定会给银杏妹妹讨个公道的”

“珠云姐,银银杏她”

云梅面色古怪,紧抿着唇甚是惊恐,珠云一愣,顺着她的目光朝下看去,顿跟着浑身一僵。

这干干净净的地方,连个蚂蚁都没有,何来的尸体!

猛地转身看向沐药儿,却见她一脸安静的清冷,珠云心中顿起不好的感觉,急急朝洛画瞧去,正欲说些什么,突然

“王爷到!”

卷三:第172章:洛画的目的

卷三:第172章:洛画的目的

今天的慕容墨月,与往日不同。

这是沐药儿此时看到他的第一个反应。

嗯,一脸煞气,似乎很暴躁。

瞧见慕容墨月,那名唤云梅的黄衣婢女又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朝慕容墨月磕了几个响头,连哭带嚎将事情说了一通。

从洛画如何如何关心惦念沐药儿,再至她们四人进了屋是如何如何谦卑恭敬小心翼翼的伺候沐药儿。

然后沐药儿又是如何如何苛责她们,以至于银杏那婢女因为一句话的过失就被残忍的杀害。

最后,又指着被紫衣婢女推开的屋门,再指着靠在门前神情淡漠一派看戏模样的沐药儿,哭的撕心裂肺。

“奴婢不知琉璃郡主使了什么手段,短短时间竟能让一个人凭空消失了,但是奴婢四人亲眼所见,就是她让那只白狐狸咬断了银杏的脖子,求王爷给奴婢做主”

言落,忽而又扯着嗓子哭喊道:

“如果琉璃郡主不是妖精,那银杏的尸体此时定然还在房间内的某处藏着,恳求王爷赶紧差人进屋寻找,银杏贱命一条,可莫要弄脏了王爷的屋子!”

这一番惊天动地的哭喊,愁的德叔眉心打结,狠狠瞪着地上的云梅,又默默朝掩眉垂泪的洛画看了一眼,心中百感交集。

这出戏,怕是这西凉公主精心算计好的,听这黄衣婢女的哭诉,她该不会这么胆大妄为的扯这么大慌。

屋里面肯定是死人了,人到底怎么死的还有待查究,只是尸体呢?

难道真的被小王妃藏起来了?

不对不对,小王妃不是这样的人,便是她真的杀了人,也不屑在背后使这些手段。

可是人呢?

浮琉阁内,乱糟糟的一片,加之婢女刻意扯着嗓子的哭喊,听着实在惹人心烦,后面跟来的易风瞧见慕容墨月阴沉的脸,自然知道他正压抑着怒火。

如今,他只希望,今日在宫中听到的一切,方才在府门前经历的一切,不会打扰王爷一会的判断,否则,怕是会悔之晚矣。

易风担忧的没错,此时此刻,慕容墨月确实在压着火气,若非拼命隐忍,他深怕自己一掌劈了这满院的人。

自进了院子,他的目光便一直落在门前的这女人身上,穿着他的衣服,却愈发诱人。

若非一股脑似要逼疯他的念头和院里这些烦人的琐碎事,他倒想直接把这女人抱进屋狠狠折腾。

洛画见慕容墨月一直看着沐药儿不说话,似是云梅的哭诉他一句也没听见,心中顿感焦躁。

走上前,慢慢的扶起哭惨了的云梅,满目深情的望着慕容墨月,柔声道:

“师王爷,要说琉璃郡主杀人,画儿也是不信的,只是,如今闹成这个样子也实在不妥,既如此,不若让人进屋瞧瞧,若有什么误会,当面说清楚才好,莫要污了郡主清誉”

闻言,慕容墨月依旧深深的看着沐药儿没半点反应,云梅回头与洛画对视后,很快又哭倒在她怀里。

“公主,您一定要为奴婢做主啊,奴婢就这一个妹妹,她无辜枉死,连个尸体都不见了,这让奴婢可怎么活啊”

哭喊了一番,偷偷瞧了慕容墨月一眼,再看看洛画眸中的暗示,婢女云梅忽而又悲天悯地嚎了一嗓子。

“呜呜,我可怜的妹妹啊,你说你怎么这么傻,琉璃郡主金尊玉贵,她岂容是你这等卑贱的身份能劝说的,人家不过说了一句当太子妃比当侧妃好,这原就是事实,你说你辩解什么,呜呜,你这分明是找死啊”

人家不过说了一句当太子妃比当侧妃好

这句话,云梅似有若无的提高了嗓子。

易风心中一窒,刚暗叫一声不好,再去瞧自家王爷,果然,慕容墨月终于有了反应。

“把你方才的话,再说一遍!”

负手而立,他周身散发着阴鹜的煞气,云梅对上他冰冷充满戾气的黑眸,吓得一哆嗦,赶紧跪在地上垂下脑袋。

“回王爷的话,今日奴婢四人进屋伺候琉璃郡主起床,聊了几句玩笑话,银杏便恭喜郡主备受王爷宠幸,说日后等郡主和公主一起嫁入王府,定能受王爷独宠,恩爱备至”

“这原就是些恭维的话,主子们听听也就罢了,可谁知琉璃郡主似乎很生气,她说,说她堂堂一国郡主,又是白虎军的后人,才不屑给人做小”

“还还说,闻太子对她有意,她也喜欢太子的稳重和谦谦君子模样,若太子能为她求来婚事,她定然会答应嫁入西凉东宫”

“可怜银杏只是劝了她两句,一时惹恼了她,她便让身边那只白虎咬断了银杏的脖子,奴婢句句属实,纵然有九条命,也绝不敢蒙骗王爷”

云梅哭诉完的很长一段时间,整个浮琉阁内,没有人说话,因为慕容墨月沉默,所以无人敢说什么。

当众人的一颗心随着空气的窒息七上八下时,慕容墨月满目复杂的看着沐药儿,许久,才问了一句。

“她说的,是真的吗”

他明明问的很轻,沐药儿却听的很重,不是他语气中的怀疑,而是他带着责问和哀怨的目光。

“你信吗”

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沐药儿亦回眸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明明还什么都没开始,两人之间的气氛却慢慢升起一抹朦胧的间隔,沐药儿见他依旧盯着自己不说话,紧抿了下唇,忽而看向德叔。

德叔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歉意的弯了弯身,继而带着几个家奴进了屋,很快

“王爷,屋里除了球球,什么都没有,甭说尸体,连只死蚂蚁都没有”

说话的时候,德叔特意朝洛画看了一眼,见她面上先是带着诧异,继而很快恢复镇定,心中不免多思多虑。

这西凉公主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一听没有尸体,云梅和另外两个婢女一时也慌了,互看了一眼后,齐齐朝屋里跑去,却是不多时,便一脸不可置信的走出来了。

紫衣婢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惊慌失措的使劲摇着脑袋。

“不可能,不可能啊,奴婢一直在门前守着,根本没人进去也没人出来,银杏就死在了里面,怎么就会凭空消失了呢”

洛画让珠云将人扶起来,半步走到慕容墨月身前,一脸娇态,脆声声道:

“王爷,这几个是画儿的婢女,画儿知道她们从不会撒谎,所以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既然此事由皇兄引起,不若请了皇兄过来,若皇兄当真与琉璃郡主郎情妾意,那银杏就真的是祸从口出,属她咎由自取,画儿却不包庇”

沐药儿攸的抬头,眯着眼,目光沉幽,她想,她应该知道洛画今日想干什么了!

卷三:第173章:我与洛闻,没有关系

卷三:第173章:我与洛闻,没有关系

今日,洛画是来诛心的。

察觉了她的目的,沐药儿便谨慎了少许。

可到底,她低估了慕容墨月的怒气,更高估了自己的容忍。

秋风凉,多少悲秋,话寂寥。

若皇兄当真与琉璃郡主郎情妾意

郎情妾意这个词,洛画用的很好,至少,慕容墨月面上的嫉妒和愤怒已经完全掩饰不住。

“闻太子求娶琉璃郡主,皇上原是变了脸,可闻太子说,琉璃郡主已经应下了这桩婚事,虽然奴才觉得,郡主完全是为了救嫣儿小郡主,但王爷还是先问清楚,莫要让郡主被拐骗了去”

“呵,药儿是自愿嫁给我,她对你,不过是抵抗不了你的霸道,以她的性子,你与洛画有了婚约,她还会嫁给你吗,所以她想通了,不然就凭一个千年雪蛤,她如何会答应嫁给我”

“还还说,闻太子对她有意,她也喜欢太子的稳重和谦谦君子模样,若太子能为她求来婚事,她定然会答应嫁入西凉东宫”

“王爷,这几个是画儿的婢女,画儿知道她们从不会撒谎,所以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既然此事由皇兄引起,不若请了皇兄过来,若皇兄当真与琉璃郡主郎情妾意,那银杏就真的是祸从口出”

突然之间,太多的念头闪过脑海,慕容墨月的脸色越发难看,他愈想控制,便愈发控制不住。

事实上,他没想伤她,至少,他没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责问她,只是,洛画身边的婢女,珠云后来的一句话,直接压垮了他最后一抹隐忍。

“王爷,奴婢们自小在公主身边伺候,银杏年龄最小,平日里公主也最疼她,求王爷给银杏做主,也给公主做主,这世间最爱王爷的,是公主,琉璃郡主她根本不爱您”

“琉璃郡主小产的事,天下皆知,王爷您偏又在这个时候忘记了她,还应了西凉的和亲答应娶公主,换作任何人,遭逢此事,即便不闹,也绝不会这般安安静静”

“但凡郡主有一丝丝爱您,怎么可能忍气吞声一句话都不说,她背后有上官仪老将军,宫里还有柔妃和太后,太后可是一直最喜欢她的,如此,若是她真的爱您,怎么可能不为自己争取”

“只要她开了口,哪怕不能阻拦两国和亲,至少她能讨个平妻吧,再不济,也是个王府侧妃,王爷如此爱她,就算日后公主嫁过来,她也能得独宠”

“可是,为什么她偏偏沉默了,不找王爷理论,也不找皇室讨求,五国争霸赛上得的两道空白圣旨也没用,如果她在王爷刚忘了她时,便早早用圣旨求了璃王妃之位,如今她早就是璃王府的女主人了”

“王爷,您可看清楚了,沐药儿她不爱您,她想要的是西凉东宫太子妃之位,是日后的西凉guo mu之位,她看上的是闻太子,她喜欢的也是闻太子!”

啪!

石桌被震碎的时候,碎石飞溅,直接割断了秋千的绳子。

没有人注意,也没有知道,几块小石子,怎会震断了那么粗的绳子。

偏偏,沐药儿瞧得清楚,不过,此时此刻,她倒希望自己瞎了。

慕容墨月震碎石桌时,朝那秋千挥去了一道掌风,断了一根绳在空中摇摇欲坠的秋千,就像沐药儿此刻的心情。

凌乱,随风逝。

“沐药儿,你看着本王,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你对洛闻到底存了什么心思!”

此时此刻,慕容墨月理不清心中是什么情绪,他不想逼问她,可一瞬涌进脑中的念头层层叠叠,几乎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沐药儿与洛闻,洛闻与沐药儿。

这几个字,这几个名字,那些话,那些似真非假似假非真的猜测,在他心头萦绕不去挥之不去。

与其说愤怒,不如说嫉妒!

没错,他嫉妒,他嫉妒的心浮气躁万火烧心。

醒来后,他忘记了她,所有人都在告诉他,当初他们是如何如何恩爱,可她却一点都没反应,更不像与他痴恋过的深情。

这件事,在他心中一直是个解,他问过,可她从未给过他肯定的回答,对他的态度,也是忽冷忽热。

他不愿将事情想得更糟,可今日,他控制不住的将事情联想到洛闻身上。

一个人说可以怀疑,两个人说他也可以不信,三个人说他也可以劝服自己,可是,珠云的话,彻底挑开了他心中最脆弱的疑虑。

沐药儿,这个冷心冷情的女人,竟当真没有爱过他吗

“慕容墨月”

秋风冷冽的诡异寂静中,沐药儿稍稍站直了身子,低低喊了他一声,被他满是煞气的恐怖神色惊住,心中渐起不安。

微蹙着眉,伸手就要去扯他的胳膊,却被他下意识躲开,这个动作,让沐药儿呼吸一窒,面色开始有些苍白。

“我和洛闻,不是你想的那般,我”

“琉璃郡主”

洛画忽而出声打断她,掩下满脸讽刺,面上带着一抹亲切的笑容,刻意扬声道:

“听皇兄说,你已经答应了他的婚事,今日画儿也收到了我西凉密信,说是皇兄要娶太子妃了,没想到,皇兄一直说的那个人是你,画儿在此,先见过皇嫂了”

皇嫂

这两个字,激的众人皆是一哆嗦,面色各异的脸上,开始染上几许震惊和不可置信。

沐药儿目光冰凉的看了洛画一眼,对上她眸低的得意和狠毒,紧抿了下唇,又看着慕容墨月道:

“我可以解释,慕容墨月,同洛闻的婚事,我可以解释,你知道,凌儿和嫣儿中了血毒,需要千年雪蛤,没有千年雪蛤他们都得死,我没办法,只能暂时答应嫁给他,但是,我说的是暂时,你听懂了吗,我可以解释”

见他面上终于有一丝松动,也不再挥开她扯上他胳膊的手,沐药儿目光一亮,忙道:

“来扬州之前,我已经让南宫去准备,我会”

“啊,千年雪蛤?皇兄竟然将千年雪蛤给了你”

洛画忽而走上前握住沐药儿的手,似惊喜的尖叫出声。

“千年雪蛤可是我西凉的镇国之宝,历来的太子妃,也是经由它来挑选,没想到你与皇兄,竟有如此缘分”

她握过来时,沐药儿只觉手腕一凉,熟悉的触感瞬间让她心中一寒,正欲挥手将她甩开,岂料,洛画先一步扯开了她的袖子。

“啊,翠玉镯!翠玉镯竟然真的在你手上!”

卷三:第174章:这一巴掌,狠戾,又绝情

卷三:第174章:这一巴掌,狠戾,又绝情

“啊,翠玉镯!翠玉镯竟然真的在你手上!”

翠玉镯,与天幕翠凤镯齐名,传言中,乃国之主母的佩戴之物。

只,这两个镯子比较特殊,皆是老祖宗传下来的,传闻除上天选中的guo mu戴上才安全,否则,不但戴不上去,强硬佩戴之人,镯子便会变成剧毒。

镯子一代一代的传,而那被上天选中的guo mu却已几百年未曾出现,是以,世人对这guo mu镯的传言也愈发不信。

虽历朝历代的guo mu都会被要求尝试,但每每不是戴不上去,就是用尽各种办法套上去,然后再身怀剧毒而死。

这么多年,总是有太多的人想po jiě其中的秘密,但这镯子就像是被下了诅咒般,触之必死,是以,慢慢的,便不再有人提及。

然,此时此刻,西凉的翠玉镯,竟然戴在了琉璃郡主的手腕上。

乍眼瞧去,盈盈玉翠,碧绿晶莹,与那洁白无瑕的柔荑,竟是如此般配,似乎,那镯子就是天生要戴在她手腕上的。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众人皆看呆了目光,就连洛画,也稍稍愣了一下,她似乎没想到,这镯子竟真的能戴在她手上。

只是,呆滞只是一瞬,掩下眸中的嫉妒和狠毒,她很快上前抱住了沐药儿,泪流满面的惊喜道:

“皇嫂,你竟是上天赐给西凉的未来guo mu,画儿真是太高兴了,皇嫂,父皇看到翠玉镯,也一定会十分高兴的”

高兴,自然是高兴,翠玉镯的佩戴者,百年难得一见,这女人竟然真的能戴上!

这个镯子,可非一般的镯子,其中蕴含的秘密,乃足以决定一个国家的成败,她万万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能戴上!

虽然她想她死,但如今的形势也还不错,至少,等沐药儿嫁入西凉后,就会远离了师兄,西凉是她洛画的地盘,日后她想暗中弄死她,还不是轻而易举。

所以,便是这女人如今戴上了翠玉镯又如何,早晚有一天,这个镯子会给她带来杀身之祸,或许,都不用她出手了!

翠玉镯

沐药儿没想到,有朝一日,这个镯子会又回到她手上。

年少时一直戴着,是因为她身上有寒毒,这个镯子正好可以取暖,当时,还是个破镯子。

后来,慕容墨月将它取下来,她算默认了,知道这镯子意义重大,她就还给了洛闻,于她而言,更喜欢戴翠凤镯。

只是

抬头,看了看慕容墨月阴鹜愤怒的脸,沐药儿心中忽生一抹悲凉,这抹悲凉,却又在瞧见他眸低的一丝复杂和受伤中瞬间散落。

或许,她该早点告诉他的,是她错了,对,是她错了,是她先让他不安的。

推开洛画,她慢慢握住慕容墨月冰凉刺骨的大掌,目光凌厉的看向被珠云扶着的黄衣婢女云梅。

“你不说我杀了你妹妹银杏吗,现在,只要你能回答上我几个问题,我就承认我杀了她”

云梅被她的目光惊得一颤,心中蔓上一丝恐惧,却在察觉珠云的暗示后,咬牙道:

“你问!”

“第一,浮琉阁是王爷的院落,府里的规矩众所周知,除了他允许的人,旁人半步不可踏进,你们是如何进来的”

“这”

“第二,你说你们进屋伺候我起床,可是我一直睡着未醒,没得到主子的传唤,你们怎么敢直接进去”

“我”

“第三,你说银杏祸从口出被我命球球咬死,全府的人都知道,我性子冷淡最不喜同陌生人畅聊,除了我自己的婢女,除非必要,我从不与旁人多开口,你们即是洛画的人,我与她向来不和,又怎会与你们开玩笑”

“你”

“第四,就算我真杀了她处理了尸体,如今她的尸体不知所踪,你们不求着王爷赶紧寻尸体,却一直揪着我与她根本没有的谈话,一直提及我与洛闻那些虚无的事情,到底是何用心”

“她”

“第五,既然银杏是你的亲妹妹,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自知此时该求得是你自己的主子,求你家公主比求王爷更有希望,却左一句我喜欢太子,又一句太子喜欢我,你到底是日日跟着你们太子,还是你们太子对你无话不谈?”

“我你公主!求公主为奴婢做主!”

因沐药儿总是时时刻刻打断她的话,云梅每次刚说了一个字,就被憋在喉咙里,若非真被她的话堵在心口不知所措,她非憋死不可。

此时见她终于问完,脸色顿惨白无血色,支支吾吾说不出来话,在珠云的暗示下,才对着洛画叩了个响头,然后又捂着脸开始哭哭啼啼。

洛画俯身安慰了她一番,捏着帕子抹了两滴泪,起身走到沐药儿身边,可怜兮兮的看着她,话却是说给慕容墨月听的。

“皇嫂,云梅刚死了妹妹,她说话可能难听了些,却绝对没有别的意思,既然你是我皇嫂,那银杏的事,画儿自然不能再跟你计较,至于她们为何会出现在浮琉阁”

言此,她偷偷瞧了慕容墨月一眼,又刻意高声道:

“这可就是画儿的不是了,画儿一回府,就听说皇嫂在浮琉阁睡一天了,画儿实在是担心你的身子,所以就让云梅四人来照顾你”

“偏巧的是,皇兄一日未见你,想的紧,就到府里来寻你,担心王爷知晓横生事端,所以就迷晕了浮琉阁的侍卫,就连翠玉镯,也是在那时候戴上的呢”

言落,又讨赏般的加了一句。

“皇嫂放心,皇兄在屋里同你待了半个时辰,等他走了,画儿才让她们四个进去的,所以啊,没人知道皇兄来过的,也绝对没人知道你们在屋里做了什么的,你哎呀,完了完了,画儿不是故意的”

她惊慌失措的捂住嘴,似真的欢喜之中说漏了嘴,整个过程,浮琉阁内的所有人,已经完完全全变了脸色。

每个人的脸上,由不可置信,或多或少,都染上了些震惊和愤怒。

只有沐药儿,在他们交错怀疑的目光中,神色越发清冷,到最后,已经没有半点情绪,她一动不动,只握紧了慕容墨月的手。

“她在冤枉我,我今日没见过洛闻,你信她,还是信我”

冷静的目光近乎执拗,在他愈发复杂疯狂的煞气中,沐药儿的心一点一点凉下去。

终于,慕容墨月掰开她的手,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狠狠的扬起手。

啪!

这一巴掌,狠戾,又绝情

“王爷!”

“王爷!”

“嗷嗷!”

卷三:第175章:你究竟是爱我还是爱他!

卷三:第175章:你究竟是爱我还是爱他!

啪!

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破了浮琉阁内的安静,更打碎了沐药儿心中残存的希望。

这个巴掌,又快又狠,在易风和德叔的惊呼,及球球的怒吼中,慕容墨月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整个人也傻了。

看看自己的掌心,再看看狼狈坐在地上嘴角带着血迹的沐药儿,对上她淡漠死寂的目光,心中忽而无限恐慌,脸色亦惨白一片。

他打了她!

他竟然打了她!

可他明明没有要打她,他只是想伸手捉住她的肩膀,只是想听到解释,他没有要打她,真的没有要打她

可是为什么,他竟然打了她!

想弯身扶起她,却被她眼底的薄凉和死寂震住,慕容墨月不敢动,心中一阵一阵的疼,有什么东西,正一点点流出他的身体,他想抓住,却不知从何抓起。

没有人再说话,也没有人再敢说话,一巴掌之后,整个浮琉阁内,开始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死寂安静。

除了在一旁被易风死死抱住的球球,正龇牙咧嘴的朝慕容墨月吼叫。

所有人都在看着地上慢慢垂下脑袋的沐药儿,自然没有人注意到眼睛泛着白光的洛画。

那个巴掌落下后,她压下喉头的腥甜,似被吓到般趴在了珠云的肩头,趁人不备,极快的从腰间拿了粒药丸放在嘴里。

差点被那老怪物害死,师兄的精神气太强大,若非她使了全力,恐今日非但不能强入他的心绪,她还会反噬而死。

所幸,师兄的心态崩了,精神混乱情绪不稳,是以她才有机会暂时控制了他。

依照沐药儿的脾性,这个巴掌,足以断送了她和师兄的感情!

平缓了呼吸,洛画从珠云的肩膀抬起头,捏着帕子装模作样的抹了把泪,抬头的瞬间,忽瞧见那只雪白狐狸咬了易风一口,继而呲牙咧嘴的朝这边扑来。

目光一暗,她突然尖叫一声,然后直接推开珠云跑到了慕容墨月身前。

“王爷小心!啊”

突然的惨叫响彻在半空,扑倒慕容墨月怀里时,洛画死死抱住他的腰腹,极快的对上他惊愕的目光然后再离开。

有那么一瞬间,慕容墨月的脑中再次一瞬空白,有个声音闪过脑海,待他反应过来时,已经挥手将球球狠狠甩了出去。

“嗷嗷”

凄惨的狐狸哀鸣较之洛画的惨叫,更凄厉尖锐,沐药儿终于抬头,在众人尚未反应过来时,已经扑过去稳稳接住了球球摇摇欲坠的小身子。

因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她没用内力,完全是下意识用的蛮力,遂身子直直撞在了门沿,低低shēn yin一声,惨白着脸愣是没吭声。

一切,发生的太快,德叔和易风两人即便想阻止,也已经颓然无力。

这个场面,更甚这个结果,是璃王府中众人始料未及的。

王爷先是打了琉璃郡主一巴掌,再是将她的狐狸打成重伤,如今,竟还当着琉璃郡主的面,如此疼惜的抱着西凉公主。

以前的王爷,对琉璃郡主绝对不会这般的绝情。

唉,果然,新欢旧爱,自古男人最是绝情。

自然,最后这番感慨,是王府中为数不多的婢女所思所想,往日琉璃郡主住在王府时,多是她们在照顾,如今瞧着她这般光景,莫名替她惋惜。

“呵呵呵呵”

一片死寂的沉默中,沐药儿突然断断续续的轻笑出声。

平日里,她很少笑,便是高兴,也只是稍稍咧开嘴角,王府众人,更是不曾见过她笑,遂,如今突然见到她笑,只觉美得不可方物。

然,愈发觉得美,心中便愈是莫名升起怜惜。

眼前,抱着雪白狐狸靠在门前的绝色女人,脸色苍白,发丝凌乱,穿着男子衣袍,虽不乏美艳,却冷凉透骨浑身散发着死一般的沉寂。

她明明在笑,却更似哭笑不得,更像哀莫大于心死。

抬着头,睁着那双清透又浑浊的琉璃眸,那般冰冷淡漠的瞧着王爷,方才的万般情绪,早已成死寂和清冷。

众人只觉心头一震,德叔和易风互看一眼,心中更是一片拔凉。

完了!

这次该是真的完了!

“慕容墨月”

似是笑够了,沐药儿抱着球球,慢慢悠悠的站起来,她的目光一直未曾离开慕容墨月,似乎看见了在他怀里小鸟依人的洛画,又似没有看见。

“这一巴掌,是你信了她们的话,对吗”

她看着他,问的很轻很慢,没有愤怒,没有哀怨,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良久。

“你有没有爱过我,有没有爱上洛闻,只要你说你爱的是我,以前的事,今日的事,我可以概不追究”

慕容墨月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近乎执拗的看着她,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心中一股一股莫名的烦躁快要吞噬了他。

明明想好好跟她说话,可是今日发生的一切,洛闻进入浮琉阁寻她的场景,两人相拥相吻缠绵暧昧的画面总是突然跳入眼前,怎也挥之不去,反而愈来愈清晰。

几番被动的情绪下,他觉得自己就要疯了,看着她嘴角的血迹额头的湿汗,他想将她紧紧抱入怀里,可这念头一起,洛闻拥吻她的场景就更清晰更放大。

嫉妒让他疯狂,更让他渐渐失去了理智,最后,见她面对自己抱着洛画还能如此理智,脑中不听使唤的开始钻牛角尖。

她不在意他抱着别的女人,更不在意他为了别的女人打伤球球,她不爱他,她爱的是洛闻,她爱的原来真是洛闻。

起初是忘了推开洛画,如今,他忽而将洛画抱紧,盯着她的神色,除了漠然,没有嫉妒,更没有心痛!

慕容墨月的神情开始瓦解,脸上仅有的表情开始龟裂。

她爱的是洛闻,那他算什么?他在她心里,到底算什么!

“沐药儿!我在问你话!回答我!你究竟是爱我还是爱他!”

最后一句,慕容墨月是吼出来的,他的脸色扭曲可怕,强大的气息直接震碎了不远处的秋千,更是吓得府中众人齐齐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喘。

沐药儿紧抿着唇角,看着他的崩溃,心里紧绷的那根弦忽而一松,继而不管不顾的直接开口骂道:

“慕容墨月,你混蛋!从始至终,我爱的从来都是”

急促的解释,戛然而止,沐药儿瞳孔一缩,踉跄的退后一步,脸色煞白如洗,身子摇摇晃晃,球球也被掉在了地上,她却恍然不知。

那个你字,再也说不出口。

他亲了她!

慕容墨月亲了洛画

卷三:第176章:恩断义绝

卷三:第176章:恩断义绝

“xiao jie!”

“xiao jie!”

谷绿和离殇推开人群挤进来后,一眼瞧见沐药儿的模样,心中大震。

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谷绿回头望了眼抱着洛画的慕容墨月,眸中突生少许恨意。

又是这个男人,又是他!

将沐药儿推到离殇怀里,谷绿挥掌上前,不由分说的朝慕容墨月面门袭去,易风重重叹了口气,闪身将她拉到了一旁。

“谷绿姑娘,你先别生气,王爷是有苦衷的”

虽然如此劝着,可易风心中却是骂声一片,他们家王爷脑子绝对不正常,不是被门挤了就是被猪踢了。

神经病吗这不是!

“滚开!”

谷绿沉沉的吼出声,在离殇几人中,她向来最是沉稳,做事也最顾忌后果,可如今瞧见自家xiao jie再次被慕容墨月所伤,往日咽下的隐忍终是藏不住了。

“欺人太甚!你们欺人太甚!当我们郡主府的人都死绝了?”

她大吼着又挥起掌风,易风无奈,只得暂时同她缠在一起,却又时时刻刻注意着不会伤着她。

最后,还是沐药儿出声唤住了谷绿。

自慕容墨月在洛画唇上落下那蜻蜓点水的一吻,沐药儿整个人便沉浸在死一般的安静中。

此时此刻,她身子挨着离殇,怀里抱着球球,伸手指了指站在珠云身后一脸幸灾乐祸的三个婢女,面无表情,一字一句道:

“谷绿,杀了她们”

闻言,所有人一愣,被当众点了名的云梅三人更是大吃一惊,惊慌失措后,又讽刺的笑了两声。

如今王爷向着的是她们公主,这个女人如今就是个笑话,她们还真不信她敢当着王爷和公主的面要她们的命。

“公主,奴婢们好怕啊,公主救命啊”

三人齐齐跪在洛画身后,面上恐惧,眼底却带着鄙夷的笑意,一句话说完,还状似挑衅般抬头瞧了瞧面上毫无血色的沐药儿,明显带着幸灾乐祸。

谷绿甩开易风,从怀中抽出剑飞身落在了三人面前,凌厉的气势随风扬起,三人一哆嗦,赶紧又朝洛画和慕容墨月的身后躲了躲。

云梅抬起头,对着沐药儿扯着嗓子喊:

“琉璃郡主,你别以为有太子撑腰就可以胆大妄为,你如此迫切的想杀人灭口,不就是担心我们把你的不堪昭告天下,你在王爷的院子当着王爷的面杀人,你当王爷是什么,你根本没把王爷放在眼里!”

“就是,可怜王爷一直疼你爱你,为了你,日日冷落我们公主,你却见异思迁如此骗他,你这女人,真是好狠的心啊”

“明明是你自己说了那些话,如今王爷识破了你的恶毒,你却要杀人灭口,皇城边上天子脚下,又是在璃王府你都如此猖狂,王爷是管还是不管,传出去,你让天下人如何议论王爷”

“”

三人一人一句,句句透着讽刺挑衅,谷绿听不下去挥剑就要杀过去,却被洛画挡在了身前。

“谷绿姑娘,你家主子只是一时生气,你可莫要随了她的任性,以致做出让自己难回头的错误决定”

挽着慕容墨月的胳膊娇滴滴的说完,又撒娇似的晃了晃他的胳膊,柔声道:

“王爷,您劝劝郡主吧,气大伤身,日后她是要嫁入西凉的,如若今天真的杀了我四个婢女,怕是不太好的”

慕容墨月刚平静下来的心绪,又在她一句日后她是要嫁入西凉的中再次燃起怒火,看着沐药儿愈发平静的脸,怒火便烧的更旺。

“呵”

冷冷的一笑,他随手将洛画搂进怀里,一眨不眨的看着沐药儿,笑的狂妄。

“画儿放心,你是本王的璃王妃,你的婢女自然是本王府里的人,这是本王的王府,从来还没有人敢在本王面前杀本王的人”

离殇扶住沐药儿有些僵硬的身子,不可置信的看着慕容墨月,如何也想不到,昨夜还在郡主府同西凉太子争风吃醋的人,怎如今竟完全换了一副脸面。

“璃王,你”

“离殇”

沐药儿打断他的话,从他怀中退出一步,靠着门,低头抚着球球微微染上血色的毛发,然后慢慢的将它放在地上,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杀了,谁挡杀谁,不用顾忌”

“是!”

离殇得了令,什么也不问,直直朝那三个婢女飞身而去,洛画大惊,心中却更是兴奋,扯着慕容墨月的衣袖摇的更欢。

“王爷,救命啊”

慕容墨月将她推开,挥手迎上离殇的掌风,凌厉的掌风带着煞气,离殇自知敌不过这一掌,正欲躲开,岂料他似是发了狠心,丝毫不给他躲闪的机会。

电光火石间,淡淡的药香袭来,离殇大惊失色,正急着想喊什么,身子已经被一股更强的内力移开。

来不及站稳身子急急回头,却见沐药儿已经与慕容墨月对了一掌,巨大的掌风连带着众人都被震的连连后退。

掌风尽头的两人,皆站直了身子,慕容墨月不可置信的看着沐药儿,眸中带着深深的诧异,似是没想到她竟有如此好的身手。

沐药儿迎风站立,风吹衣摆,衣袂翩翩,她冷冷的看着慕容墨月,却忽而厉声喊了句离殇。

离殇得令,挥剑就朝云梅三人刺去,谷绿被易风缠住无法脱身,洛画在珠云的搀扶下,一手捂着方才被球球抓伤的肩头,一手就要去挡离殇的剑。

离殇丝毫没有收手,凌厉的剑气直直朝她的面门掠去,洛画目光一闪,在他的剑就要到眼前是,忽而高声尖叫一声,然后似被离殇打出去般,险险错开了身子。

云梅三人就在她身后,意外发生在瞬间,她们更是猝不及防,还未来得及回神,离殇的剑就已经划过了三人的脖子。

“啊”

“啊”

鲜血溅在洛画和珠云脸上,主仆两人一阵惨叫,如此血腥的场面也吓到了围观的王府众人,场面一时极为混乱。

慕容墨月死死盯着沐药儿,目光复杂冷厉,怒道:

“沐药儿,你就一定要跟本王作对吗!你就这么喜欢洛闻?”

对他的质问,沐药儿面无表情的脸上没有一丝变化,她只冷冷的看着他,深邃不见底的琉璃眸中,泛着死寂的冷漠。

“做过的事我认,没做过的我不认,那个银杏是我让球球咬死的,因为她该死,尸体被球球吃了,因为你有洁癖,我不愿你看见脏污污的东西,也不想给你惹麻烦”

“她们说的那些话我没说过,今日洛闻也没来过,你愿意相信她们说的,你便信着吧,这三个女人,出言毁我,她们的命,我非要不可,你若要替她们报仇,随时都可来杀我”

言落,素手一挥,方才被慕容墨月震碎的千秋,如今毁的更彻底,她一字一句,仿若誓言。

“慕容墨月,自今日起,我沐药儿和你,就此恩断义绝!”

卷三:第177章:生气的欧阳旭

卷三:第177章:生气的欧阳旭

“慕容墨月,自今日起,我沐药儿和你,就此恩断义绝!”

掷地有声的誓言,伴着秋风冷意,盘旋在璃王府的半空中久久难消。

慕容墨月眼睁睁的看着她隔空拿过易风手中的剑,然后挥剑斩断一缕发丝,刺骨的秋风中,那缕发丝被她抛入半空,随风而扬,随风而舞。

渐渐的,慢慢的,有的随风而逝,有的掉落在地混进泥土

喉头腥甜,慕容墨月忽而捂住胸口,只觉一股自丹田涌起的难受和压抑冲上脑海,紧接着,往日那熟悉的万虫翻腾的感觉紧随而来。

想起了什么,忘记了什么,又记起了什么,他理不清思绪,只觉五脏六腑被一股莫名的恐惧震的支离破碎。

他想上前抱住她,却是还未等他完全接受脑中万般陌生又熟悉的情绪,她已经漠然的甩手离去。

“慕容墨月,我给过你机会的,这个巴掌,算是还了你旧日恩情,我累了,再也不想爱你了,这辈子,我们就这样吧”

素手一扬,手中的剑即刻进了易风怀中的剑鞘,她转身大步离去,带着几许决绝和死寂,毫无留恋,仿若于这个璃王府,她从来都是陌生人。

冰凉的秋风吹在脸上,不知何时落下的泪水模糊了视线,刚踏出院子的双腿一软,直直朝地上跌去,所幸,谷绿和离殇及时扶住了她。

刚刚站稳了身子,她挥手将两人拂开,朦胧的双眼几乎看不清前面的路,她却走得决绝又用力。

“呵哈哈哈哈哈”

忽然的笑声自她口中溢出,断断续续,听不真切,谷绿侧头,瞧着她又哭又笑的惨白脸色和死一般沉寂灰暗的琉璃眸,到口的劝说又咽了下去。

终于,偷偷抹了把泪,撇开脸去,不忍再看。

身后,亦是一团混乱,德叔和易风高呼王爷的声音震耳欲聋,惊恐和担忧似要隔着这高高厚厚的房屋响彻天际。

离殇看着沐药儿,愤怒和怜惜之余,按紧怀中狂躁不安的球球,扭头朝后看了一眼,却见方还一脸煞气的慕容墨月,此时正口吐鲜血脸色惨白。

颀长的身子躺在地上,身边围了大片的人,紧蹙着眉,满脸痛苦,瞪着黑漆漆的眸子,执拗的朝这边看来。

瞧着他那副凄惨模样,离殇心中竟觉得有一丝解气,虽然他不知道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逼的xiao jie同他决裂,但瞧着慕容墨月和洛画的样子,一定是他们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

不过,慕容墨月那样子,倒像是阎王醉发作了

活该!

一场意料之外的意外,谁也不曾想到,只短短半日,原来恩爱缠绵的两人,竟走到如今这般穷途末路,断发决裂。

很快,便若离殇猜测的那般,慕容墨月的阎王醉发作了。

洛画在房间守着他,原是不准任何人打扰她和慕容墨月单独相处的时间,只后来见着他阎王醉发作,使了各种法子想救他,皆是于事无补。

最后,见他越来越痛苦,嘶吼的亦越发疯狂,惊吓之余,不得不喊来了德叔询问,瞧见屋里的狼狈惨样,德叔拼命忍着破口大骂的愤怒,才没当场扇她巴掌。

情急之下,忙让人去郡主府请人,被派去的侍卫一哆嗦,心道人琉璃郡主刚被气走,此时如何肯过来帮忙。

心中碎碎念,面上却不敢有丝毫怠慢,只欲言又止片刻,便硬着头皮去敲郡主府的大门,果不其然,话还未来得及说完全,就被轰了出去。

如此一折腾,德叔才恍惚想起方才的事,哀叹的一拍大腿,舍着老脸亲自去敲门,结果直接被郡主府的明管家拿着刀连骂带打的赶出去了。

实在没办法,他们又理亏不敢说狠话,最后,德叔一咬牙一狠心,喊来八个府里的侍卫,站在璃王府的大门前,对着郡主府的高墙使劲喊欧阳旭的名字。

其场景,不可谓不壮观。

振聋发聩的响亮高喊引来不少人围观,易风带人驱赶忙得晕头转向。

德叔想着,欧阳旭到底是从璃王府出去的,虽然自从他认了沐药儿为师父,就算半个郡主府的人了,但依照他的脾性,旧主子有难他不会不管。

最后,如他所愿,欧阳旭当真提着药箱出来了。

那睡眼朦胧的神色和松垮不修边幅的拖沓明显是刚睡醒,德叔瞧着心中欢心,只当他不知道方才发生的事情所以一定会救王爷。

这次,又如他所愿,欧阳旭确实还来不及知道什么,昨夜累的实在不行,今早又给两个孩子施针换血折腾了一上午,遂如今已经困到极致。

八个侍卫的叫喊他也完全没听见,纯粹是被莲心拽出门的,德叔费劲了口舌,他才迷迷糊糊知道王爷的阎王醉发作了。

“哎呦,阎王醉这种事你找我做什么,小师父不还在浮琉阁吗,我小师父的本事比我不知道高出多少,她亲一下王爷不就没事了,你们脑子是不是”

声音戛然而止,欧阳旭困顿的神经此时也完完全全的醒了。

“这女人怎么会在浮琉阁!”

看清洛画的那张脸,再瞧瞧她坐在床前紧握着慕容墨月的手一脸情深担忧的模样,欧阳旭攸的瞪直了眼。

脑中念头一闪而过,后知后觉的想起来,方才莲心拽着他出府门时,貌似管家明叔拦着来的。

他当时困着,没什么印象,隐约记得当时明叔的脸很难看,出口的话句句都是愤怒,后来还是离殇来了让他把门打开了。

嗯,貌似他听见明叔说了句什么话来着。

“便是璃王又如何,简直欺人太甚,为了那劳什子西凉公主,他竟敢打了xiao jie,王八羔子,xiao jie如今卧病不起,要是真出了什么意外,老子跟他拼了!”

对了!就是这句!

瞧着眼前这一幕,欧阳旭便是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隐约意识到了什么。

别的不说,就说这女人突然出现在浮琉阁这事,德叔这些人竟一点不惊奇,王爷不是最忌讳旁人进他的浮琉阁吗,以前这女人可是连院子都进不来的!

意识到什么,欧阳旭气的心头直冒火,更是憋得难受说不出话,冷哼两声,转身就走,德叔和易风拦都不拦住,便是想先把人绑了,也敌不过他的毒粉。

走了两步,欧阳旭又停下来,德叔还以为他回心转意了,正兴奋着,却见他只扔了个瓷瓶过来。

“一日两粒,随便什么时候吃,不会死,却会疼死半条命,这是最后一次,以后这个负心人就是真疼死了,也别来找我了,我不认识你们!”

气哼哼的跺了两脚,离开前不忘瞪了洛画一眼,满脸嫌弃的嘀咕道:

“哪里比得上我小师父了,真是瞎了,哼!”

卷三:第178章:归还翠凤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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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第178章:归还翠凤镯

那日过后,沐药儿将自己关在房中三天,滴水未进,饭粒未食,谁也不见。

老爷子忧思过重,让人去璃王府抓了一个侍卫,细问之下,得知事情的前因后果后,气的直接卧病不起。

所幸,还有欧阳旭在。

这三天欧阳旭忙前忙后,差点累的小命呜呼,两个孩子虽已无生命危险,却还得日日照看,还有上官行的腿,因连日来的操劳,也得一早一晚检查一遍。

如今老爷子又倒下,可是把他累的够呛,眼睁睁瞧着小师父如此折磨自己,他嘴上虽然不说,心里却十分着急。

奈何药阁的房门关的紧闭,四周又被小师父设了机关,就是她身边的谷绿和离殇都过不去,更别提他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

听了整个事件的缘由,他整整两夜没睡,倒不是因为累的,实在是翻来覆去睡不着,虽说那日他生气不肯给王爷医治,还想着疼死他算了。

可到底,他是了解王爷的,虽然他忘了小师父,可当日在扬州,风离叶告诉他王爷又重新喜欢上小师父了,他仔细瞧了,确实如此。

既然重新喜欢上,依照王爷的性子,便不会这般侮辱又残忍的对待小师父啊,这不像他的作为啊。

思来想去想不通,欧阳旭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从床上爬起来后,寻来他开药方的纸笔,偷偷给远在扬州的风离叶写了封信。

他想着,那家伙自诩情圣,虽然以前说的情史多半都是假的,但总比他懂得多,兴许有什么好主意可化解两府的矛盾呢。

如今,郡主府和璃王府已经完全敌对了,他原是想偷偷溜进璃王府指着王爷的脸大骂一顿,却听闻王爷也大病了一场。

那日,德叔看到他出去,故意跑到门口哭诉,说王爷的阎王醉虽然暂时压下去了,却元气大伤,如今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就是偶尔醒来,也是睁着眼不说话。

他倒是起过那么一丝怜悯和同情,因为他知道硬生生挨过阎王醉的痛苦,只是,他的一抹怜悯和同情,在知道如今的璃王府是洛画当家做主后,消失的烟消云散。

临走时,还顺带踹了易风两脚,指着璃王府的大门大骂道:

“没良心的负心汉,亏得我小师父为了阎王醉差点连命都没了,恩将仇报不要脸,娶吧娶吧,就让那个西凉公主祸害死算了,眼珠子踩狗屎了,我呸!”

骂骂咧咧的将信塞给明叔,让他寻个空送出去,明叔听他骂的过瘾,动作也利索,招来个人就嘱咐着日夜兼程,最迟明晚必须送到扬州。

欧阳旭了了一桩心思,寻思着回去好好睡个觉,回院子前,特意绕到药阁,想看看沐药儿醒了没,结果,就瞧见一俊俏的男子直直走了进去。

这男人的身形,嗯,像极了当日在扬州的那个狐狸面具男,莫不是就是他?

不过,这张脸他好像在哪里见过。

在哪里见过呢?

哪里哪里好似在水木拍卖会上,那个副庄主吗?

念头一起,又被欧阳旭狠狠甩去,看来,他真是困极了,那男人在扬州时,对小师父唯命是从,又怎会是水木山庄的副庄主呢。

不过

“哎,谷绿谷绿”

瞧见提着食盒朝这边走来的谷绿,欧阳旭精神一振迎了上去。

“刚才有个男人进去了,小师父是醒了吗,院子里那些机关都撤了吗,你是要给小师父送吃的吗,我能跟着你进去吗,我”

“欧阳公子”

谷绿出声打断他的话,后退一步,瞧着他满脸的疲惫,轻笑道:

“小姐已经无事了,不过欧阳公子还是先去睡个好觉,再洗把脸,等精神了再来吧”

欧阳旭摸摸自己带着胡渣的脸,迟疑了少许,最后依旧不死心的指了指院子。

“那你告诉我,那个男人是谁,他为什么能进小师父的院子”

谷绿顺着他的手指看了一眼,笑道:“他是自己人,同离殇一样,小姐有事找他,欧阳公子,好好睡一觉吧,等睡醒了,小姐还有事找你呢”

听到前一句,欧阳旭下意识的缓缓松了口气,再听到后一句,他的脸上已经有笑容了,提着衣摆就往前跑,不忘回头给谷绿打招呼。

“那我先去睡觉,你告诉小师父,我也正好有事找她呢,我就睡一个时辰,让她等着我哈”

谷绿点点头,提着食盒大步走进院落。

吱呀——

打开房门,屋内两人正对坐在桌前,沐药儿的袖口微微挽起,放在桌上,露出雪白柔荑,还有那碧绿精致的翠凤镯。

南宫牧盯着那翠凤镯,面上闪过一丝欣慰,却更多的是凝重和复杂。

“小姐,真的决定了吗”

翠凤镯,他自然知道是什么,第一次在小姐的手腕上看见时,他就想给她摘下来,可慕容墨月上了锁,他解不开。

后来瞧着小姐越陷越深,他心中难受,却只要她幸福便好,怎知,那慕容墨月到底是不可托付之人。

见过翠凤镯之后,他留了心思,趁着小姐在庄里午休,将那枚小锁画了下来,然后做了个模具,用了近两个月的时间琢磨。

虽说没万全的把握,但也有八分信心。

只是

“取下来”

沐药儿安安静静的坐着,清冷的目光落在谷绿递来的雪莲粥上,只瞧了一眼,便伸手接过了另一碗红枣粥。

谷绿叹了口气,看了南宫牧一眼,却是将那碗雪莲粥喂给了球球。

这万年雪莲虽是璃王府送来的,但小姐先前已经让南宫牧带来了同等价值的东西准备送还,所以这雪莲自然不能浪费了,球球那日也伤着了,喝来正好。

翠凤镯取得很费劲,虽是小小的细锁,里面却机关重重,稍微不注意,就会完全锁死,南宫牧对此十分有研究,五门八卦更是不在话下。

但是,显然,这道锁真的极难,最后的时候,镯子眼看着就可以打开,却留着一道坚韧的细丝拧不开。

南宫牧抹了把汗,正蹙眉想着办法,不成想,沐药儿忽而使了力。

“小姐!”

惊呼一声,他急急拿着她的手吹了两口气,镯子取下了,手腕却被那跟丝划了个口子,虽说伤口不大,但看着还是极疼的。

只顾着她的手,谁也没注意到,血迹顺着细丝流入镯子的边口,方还碧绿的镯子忽而闪过一瞬妖艳的红色光芒。

待沐药儿蹙眉瞧过去,已经恢复如初仿若什么都没发生。

将镯子放到旁边的锦盒里,待南宫牧帮她包扎了伤口,她便一口一口吃着饭,神情淡漠。,对着谷绿道:

“先前让你准备的东西,连带着这个镯子,都送去璃王府吧”

卷三:第179章:王爷有苦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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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第179章:王爷有苦衷

璃王府。

德叔这几日烦的厉害,头发都愁的白了好几根,府里的事倒是不忙,因为如今是那西凉公主当家做主。

换句话说,他这个大管家,基本上算是被架空了,除了自家王爷开了尊口,让他守着浮琉阁那一亩三分地,府中其他大大小小的事,都已经被洛画接手。

对此,他除了无奈,便只剩焦躁,焦躁的是自家主子作孽赶走了一个好媳妇,这次闹得这么僵,小王妃被逼断发绝情,想来,是对王爷失望透顶了。

依照她的性子,两人日后再续前缘,恐是难上加难,唉,愁死人。

如今没了其他烦心事,他倒是乐的清闲,除了整日照顾王爷这个病秧子,还是日日问候易风。

说来,他是真怀疑王府近来着了妖魔鬼怪的道了,不单单王爷抽风迷了心智,连易风都开始不正常,请了御医来,原是中了毒。

可近来他们都是食不下咽,连口水的功夫都顾念不上,府里除了四处作妖的西凉公主,也没进旁人,怎么会中毒呢?

庭院里,德叔挠着乱糟糟的头发,愁的长吁三叹,眉头打结,琢磨着要不要请个道士来府里做做法,转念一想又要先同那洛画打招呼,于是便只能作罢。

砰!

捡了一个石子扔进湖里,荡起层层涟漪,德叔瞧着瞧着,又开始叹气,空气中飘来隐隐约约的酒香,他气的直接搬来一块大石头准备扔进湖里。

“德叔!”

手还没松开,身后便传来一道欢呼的喜悦呼喊,德叔一恼,石头差点砸脚上,回身正欲训斥,瞧见来人,攸的一怔,似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

那侍卫讨赏的跑到他跟前,指着谷绿笑嘻嘻道:

“德叔,谷绿姑娘说,小王妃有话带给王爷,我就趁着那公主的人不注意,把人带进来了”

德叔回神,同样欢喜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好样的,让人在院外守着,看见西凉那些人,就说王爷不许他们进来”

侍卫领命而去,德叔搓搓手,有些讨好的看着谷绿,小心翼翼中带着几许期待。

“谷绿姑娘,不知小王妃啊,哈哈,不知琉璃郡主她,有什么话要带给王爷”

瞧见谷绿突然变得难看的脸色,德叔赶紧止住了那句‘小王妃’,心道这次果然是覆水难收了吗,往日王爷失忆了也没瞧见他们这般生气。

唉,造孽啊!

谷绿不理会他心中所想,只挑眉朝浮琉阁内看了看,咧开唇角,笑的讽刺。

“璃王自来不喜欢陌生人进他的院子,想来咱们郡主府的人是闲人止步了,这些东西,是璃王落在郡主府的,我家小姐说,物归原主,自此陌路吧”

说着,她将手中的包袱塞进德叔手里,转身就要走,德叔一急,赶紧抱着包袱移到她跟前。

“哎呦,谷绿姑娘,留步啊,既然是琉璃郡主有话要带给王爷,那自然是谷绿姑娘亲自道与王爷说啊”

德叔想着,如今王爷日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谁也不见,谁也不理,阎王醉好了之后,日日夜夜的醉生梦死,他们拿他实在没办法。

但是郡主府的人或许不同,即便来的不是琉璃郡主,只要是同她有关的消息,该是有点作用的吧。

他苦思冥想,前前后后想了百遍,觉得王爷当日也是嫉妒的疯狂了,彻底失了理智,事后他听易风说了宫里和府门外的事,愈想愈觉得奇怪。

这摆明了像是一场局。

不过具体如何,他还得再好好琢磨琢磨。

如此想着,他准备费劲口舌劝服谷绿,岂料,还未来得及再说些什么,谷绿已经点头朝前走。

“既如此,那我便亲口告诉他,不过德叔得确定,咱们不会被轰出来才好,否则,今日王府见血,可不再是我郡主府先挑起的事端”

德叔一愣,继而十分高兴,乐呵呵的跟着去,边走边道:

“谷绿姑娘说笑了,其实啊,那日王爷发烧了,脑子不好使,所以才做了这么多荒唐事,阎王醉发作后,大病了一场,醒来后别提多后悔了,想去郡主府道歉,又没脸面上门”

他走一步说一句,深怕谷绿听不见,还刻意提高了声音,又指着那紧闭的房门道:

“姑娘闻见没,哎呦,到处都是酒味,王爷醒来后悔恨不能自已,日日夜夜借酒消愁,却又怎知愁上更愁,那日连夜将老夫喊了去,哎呦,哭的那是哎呦,别提了”

见谷绿并没有被他的话感动,依旧一副漠然的疏离,德叔叹了口气,领着她进门前又道了句:

“王爷醒来就说了,浮琉阁是他和琉璃郡主的院子,西凉公主未经允许不得再踏入半步,姑娘,王爷是有大错,可那日阎王醉发作要了大半条命,也算得了报应,万望姑娘一会劝上两句,哪怕吃一口饭也行啊”

打开门,一股浓浓的酒气肆意而来,窗户紧闭,屋里的光线很暗,谷绿蹙了蹙眉,却是什么都没说。

从德叔怀里拿过包袱,走到一旁的桌子上打开,旁边隔着一道门,她看不见慕容墨月,却知道他在里面。

自包袱中拿出一副画像和一套衣服,递给德叔,示意他送进去。

“这是璃王曾赠给小姐的画,小姐说,这般私人贵重的,她就不夺人所好了,璃王还是送给西凉三公主吧”

德叔打开那画像瞧了瞧,却见画上俨然是他们家王爷自己,丰神隽秀,端的是洒脱邪魅,可惜了唉!

“这件衣服,是小姐赔给王爷的,与当日从王爷这穿走的一模一样,无论款式布料,还是针线尺寸,皆是别无二致,小姐说,王爷若是不满意,或者嫌污了眼,尽可毁了”

说着,又从包袱里拿了一袋金叶子递给德叔。

“这是赔给王爷的金子,王爷的衣服,还有小姐以往在王府的吃穿用度,若是王爷嫌不够,就差人给郡主府的守卫说一声,自会有人送金子过来”

德叔抹了把汗,尴尬道:“姑娘,你这”

“这是用鬼山雾眼入药制成的护心丸,天下仅此两瓶,王爷或许觉得这护心丸没万年雪莲珍贵,但雪莲便是再好,于王爷也是无用,这两瓶护心丸,却可在王爷阎王醉发作时,救王爷两次”

谷绿打断德叔的话,掌心在那两瓶护心丸上稍作停顿,便闭着眼极快递给了他。

里面依旧没有动静,德叔却是大喜,正想着果然,小王妃心里还是有王爷的,却岂料——

“这是最后一件,翠凤镯”

翠翠凤镯?

德叔大惊失色,翠凤镯!

啪!

这次,里面终于有了动静。

卷三:第180章:三哥,我爱她

卷三:第180章:

三哥,我爱她

浮琉阁内,一如近来的孤寂凄冷。

易风被人抬进屋后,德叔将谷绿临走前留下的解药喂给他,待他脸上的黑色褪去,方才恍然大悟。

果然,球球那只白狐狸全身上下都是毒,易风只被它挠了一爪子,就浑身僵硬了三四天,亏得他内力深厚硬是强撑了几天,也幸亏挠的很浅。

不过,那西凉公主也被球球抓伤了,伤口比易风可厉害了,怎么她就没事呢,整天还这么大精神在王府里指手画脚?

“王爷?”

易风不知道谷绿刚才来过,见慕容墨月此时拿了个镯子发呆,有些欣喜,又有些不敢置信。

喊了一声没反应,以为他没听见,正欲再叫一声,却被德叔拍着肩膀制止,抬头瞧去,德叔正一脸凝重的欲言又止。

“王爷,老奴知道,您如今是听得见的,那老奴就同您汇报个事,当日,王爷进了宫,老奴被西凉公主支开,原也没想这么多,后来觉得不对劲,就急急往回赶”

“果然,刚进府没多久,就被那公主叫了去,一进院才知道出了事,老奴查过了,当日那三公主用mi yào迷晕了浮琉阁的侍卫,又收买了两个把门的”

“王爷,现在想想,他们为何如此胆大妄为的敢在浮琉阁生事,那三公主又为何如此确定王爷事后不会寻她麻烦,归根结底,是因为她早就知道王爷会与琉璃郡主决裂”

“用一个更大的事掩盖这件事,她计划的周详谨慎,不若,为何那三个婢女口口声声皆是那闻太子,事实上,她们对那个死去的婢女一点都不在乎,她们的目的,就是挑起王爷的怒火,就是要王爷同琉璃郡主产生隔阂”

德叔一字一句说的愤慨,虽然他说话没有证据,但他相信自己的直觉,整件事算下来,这个可能性最大。

“你这么说,我还真想起一件事来”

易风此时已经回过了神,捏了捏发酸的胳膊,沉声道:

“王爷,你还记不记得,当日咱们进宫,从蔡公公那里回来,出宫路上碰见的那几个小宫女,她们瞧见王爷,明明很害怕,却还要说上两句闻太子求赐婚的事”

听蔡公公所言,闻太子求皇上赐婚,相当于逼婚,如此,这件事未做任何定论前,本该是极其隐秘的事。

才不到半日的功夫,那几个宫女又是如何知道的,当日只顾担心着王爷暴走,一时没心思想这么多,如今听德叔提及,他才恍然那天有太多的巧合。

“还有啊王爷,从宫里回来,好巧不巧就碰到了闻太子,他那番话,言外之意就是琉璃郡主喜欢他,如今看来,分明就是故意刺激王爷的”

“琉璃郡主什么性子,她不在乎的人,根本不会多瞧上两眼,甭说以前她的眼睛都在王爷身上,就是后来同王爷生分了,也没跟那闻太子有太多来往,怎会瞧上了他”

“属下觉得,他们二人的交集,就是因为那千年雪蛤,若非雪蛤救命,琉璃郡主才不会搭理他,那天的事,都太过巧合”

“他们兄妹,分明是算计好了,故意挖坑给王爷和琉璃郡主,要怪,就怪那公主摸清了王爷的脾气,闻太子又琢磨透了琉璃郡主眼里不容沙子”

说到最后,易风顾不得刚解毒之后的疲惫,哀怨的看了慕容墨月一眼,沉声道:

“王爷,不是属下多嘴,当时属下瞧的清楚,琉璃郡主明明就要承认,她爱的人一直都是王爷,王爷为何偏偏在那时候亲了那三公主”

虽然只是蜻蜓点水的一吻,几乎算得上嘴巴刚碰上就离开,可到底是亲了的,竟还当着琉璃郡主的面亲。

“是啊,老奴也听的清楚,琉璃郡主没说完的话,分明就是王爷,王爷平日也不是这般没耐心的人,为何偏偏当着她的面亲了别人,唉,这”

啪!

“什么!老七,你竟真的亲了那洛画!”

德叔话音未落,房门攸的被人自外踹开,易风两人下意识回头瞧去,却见宁王慕容墨觉气冲冲的大步走进来。

“慕容墨月!你他娘的是怎么回事,你说过会好好对她的,你他娘的说话是放屁吗!”

一进门,慕容墨觉便直接破口大骂,直接踹开那半掩的小门和屏风,将藏在黑暗中的慕容墨月一瞬暴露出来。

直到此时,易风才算真正瞧见他此刻的模样,两声长叹,无奈又惋惜同情。

乱糟糟的床,乱糟糟的酒,乱糟糟的空气,那失魂落魄喝的醉醺醺的人,正靠着床沿坐在地上,衣衫不整,面色晕红。

身边到处都是空了的酒坛,此时,正双手捧着那翠凤镯,一眨不眨的盯着看,那复杂沉重的眸光,似苍老了半个岁月的幽谷老人,一眼万年。

与其说两人拦不住慕容墨觉,不如说两人根本不想拦他,此时此刻,王爷最是需要一点活气,兴许,这宁王有办法打醒他也未可知。

如此想着,两人互看一眼,德叔便扶着易风离开了,出门前,不忘把窗户拉开,把门关上。

“哼,见异思迁的负心汉做都做了,如今又装成这般可怜样给谁瞧,你的洛画师妹吗?”

一把拽住慕容墨月的衣领,慕容墨觉气的咬牙切齿,见他目光呆滞丝毫没有反应,心里窝的那团火烧的愈发厉害。

“当初你怎么说的,你会好好待她,不让她受任何委屈,可你又是怎么做的,先让你母妃将她打到小产,又故意将她忘了,还同意与西凉和亲”

“如此也就罢了,你竟还去招惹她,招惹便招惹了,如今竟又为了洛画那个女人,逼她不惜断发断情,将她伤的遍体鳞伤,慕容墨月,你真是好能耐啊”

怒吼着说完,慕容墨觉愈想愈后悔,早知如此,当日五国争霸赛时,他就不该因为躲避夏橙逃离天幕,更不该与夏橙在北夏耽搁许久。

他们跑到山上斗法,好不容易躲开夏橙跑回来,岂料听了一路天幕几件重大变故,越听越惊心,越听越生气。

特别是最近已经传开了,说璃王为了西凉鸾华公主,不惜与琉璃郡主决裂,与郡主府决裂,还有些更难听的,根本不堪入耳。

原以为是谣传,他想着自己认识的老七定不会如此冷情,可方才在外面听见的,竟句句刺耳。

“早知今日,当时说什么我也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如今既然她断了情,日后你莫要再纠缠她,否则,莫怪我不念旧情”

说完,他攸的松开他的衣领,转身就要走,却在此时,耳边忽传来一道沙哑沧桑的无助低泣声。

“三哥,我爱她”

卷三:第181章:清醒,痛苦

卷三:第181章:清醒,痛苦

浮琉阁。

偌大的房间内,因慕容墨觉重又把窗户遮上半边,遂屋里的光线很暗。

两人皆靠在床沿,一人手里提着一大坛酒,慕容墨月连喝了几日,此刻却异常清醒,痴痴的望着手里的翠凤镯,泪眼模糊的低低哽咽。

慕容墨觉亦喝的面红耳赤,他的酒量极好,平日里最喜一品香的梅花酿,日日一壶,不喝便觉难以入睡,长此以往,倒是练就了千杯不醉的酒量。

不过,这算是他的一个秘密,只有在熟悉且能让自己有安全感的人面前,他才会显示这个勉强算得上本领的本领。

今日,他原是不想喝的,只是想来狠狠揍上一顿这个负心汉,可最后也不知怎么的,许是听了他那句‘三哥,我爱她’。

又或许,往事不可追,深情自古难留,唯遗憾伤心的悲切情绪感染了他,更或是,他只纯粹不想错过这么多梅花酿而已。

一口一口浓烈的梅花酿下肚,他觉得快活,又觉得感慨颇多,耳边是慕容墨月一声一声的悲切懊悔,深情难自知的痛苦崩溃。

却原来,这世间难得不是有心人,而是有心事。

“那日阎王醉发作,我丢了大半条命,却也想起了很多事,房御医说,我吐血的时候,吐出来一条虫子,他说,那是情蛊,一种他只在古旧的医书上见过的蛊虫”

“情蛊,绝情夺爱,忘却心头挚爱,他说,我很幸运,因为他解不了情蛊,这世上,也很难有人解得了,兴是我的阎王醉发作,无意中毒死了它”

“我也觉得我很幸运,因为我终于想起了她,可那日昏迷中,我听见房御医自言自语,说真是奇怪,她可以发现我的阎王醉,却发现不了情蛊”

“我怀疑过的,我真的怀疑过,所以我问了她好几次,她始终没提情蛊的事,可有时候,她的神情又是那般奇怪,现在想想,她定是知道我中了情蛊,只是故作不知罢了,不然,我忘了她,她又怎么那般镇定”

说到这里,慕容墨月的声音已经完全哽咽,他用手捂着脸,几乎崩溃。

“她心里根本就没我,那日小产,若非她自己愿意,便是旁人再厉害,也不会将她打到小产,她不想要我们的孩子,自始至终,她可能都没爱过我”

“可是三哥,我又觉得她便是不爱我,也是喜欢我的,可是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不想要我们的孩子,为什么突然之间,什么都变了”

“那日,想起过往,想起我对她的那些伤害,我恨不能活活疼死在阎王醉里,我恨自己如此伤她,恨自己忘了她,可我更恨,为何她冷静的根本就想从此与我陌路”

慕容墨觉转头,见他缩成一团,捂着脸痛不欲生,心中的火气,顿消了大半,迟疑一番,却还是冷着脸道:

“那日的事,来时我便寻府里的人问了,你既将她留在浮琉阁,想来便是你忘了她,也重新动了情,为何只短短半日,你就为了那洛画如此侮辱她”

挥剑断发,止泪断情,这于她浅淡的性子而言,便是最后的决绝,恐日后

重重叹了口气,又灌了口梅花酿,他转头正欲再说些什么,却见慕容墨月自怀中拿了个锦囊,颤着双手打开,细细瞧去,竟是一小撮头发。

这是

“那日是我鬼迷了心窍,他们都说,她喜欢的是洛闻,我心里嫉妒,又被洛画那几个女人一挑拨,一时没压住妒火”

他双手哆嗦不停,左手拿着翠凤镯,右手拿着头发,紧握在掌心,痛苦的语不成调。

“我我没有没有要打她,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为什么会打了她,我知道她要解释,我真的想听她解释的,可可是等等我反应过来,我我就就亲了亲了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断断续续的哽咽,夹杂着几欲窒息的痛苦,慕容墨月抱着膝盖缩成一团,那撮头发几乎被他攥进血肉。

“她怎么这么忍心,为什么要断发,她不爱我,三哥,她从来没有爱过我,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她不爱我,三哥,她不爱我”

似入了魔咒,他不断重复着这句话,崩溃的痛苦,令慕容墨觉积压的怒火渐渐变成了怜惜。

“若她不爱你,又怎会断发断情,若她不爱你,那日便该潇洒的离去,若她不爱你,就不会忍着被洛画羞辱,若她不爱你,根本不会允许自己怀上你的孩子”

“真真的?三哥,你没有没有骗我,她爱爱我,她是爱我的”

慕容墨月希冀的抬头,声音里带着颤抖的迫切,待看到他点头,才又捂着脸痛哭。

“搞砸了全都搞砸了”

幽幽一叹,慕容墨觉的声音里多了些失望的同情。

“老七,咱们这几个兄弟里,你是最通透聪明的,为何偏偏这件事上,犯起了糊涂,她是什么人,你心中应该有数,便是忘了,那一品香的事,你总归该猜到什么,像她这样的人,除非是自愿,否则岂会被你如此纠缠”

“至于她同洛闻的事,或许吧,她是说过要嫁给他,可不用想也知道,那定是因为千年雪蛤,凌儿那孩子你或许不清楚,我却知道,这么多年,她一直在找他,虽然那孩子为何还是那个年岁我不清楚,但嫣儿你总该知道”

“嫣儿算是她看着长大,嫣儿自小最是依赖她,她也一直把嫣儿当作亲妹妹,嫣儿出了事,她根本顾不及太多,便是情急之下中了洛闻的套,那也是情有可原,不然,她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嫣儿去死吧”

慕容墨月悲切的哽咽愈来愈大,良久,声音又细弱蚊蝇。

“这几日,我也想明白了,可是三哥,我没脸见她了,我不知道该以何脸面见她,她现在,必定是恨极了我”

这次,慕容墨觉没接他的话,一口一口喝着梅花酿,面色沉重,似在思量着什么,屋里只剩浓浓的酒香,和慕容墨月低低压抑的哽咽。

许久,他将喝空了的酒坛放在一旁,转头盯着慕容墨月瞧了许久。

“老七,若换做旁人如此伤她,我一定会毫无顾忌的杀了他,便是洛闻,我也无所畏惧,可若是你,我愿意再给你一次机会”

无视他突然抬头的希冀,慕容墨觉紧紧盯着他手里的翠凤镯,意味深长中,带着些许复杂和凝重:

“因为这个翠凤镯,已经将她和你紧紧绑在了一起,不管你是她的救星或者灾难,你们都已经分不开,这次,你万不可再负她,否则皇兄言尽于此,总之,你好自为之”

卷三:第182章:蓝贵人

卷三:第182章:蓝贵人

自药阁出来后,沐药儿便一直很繁忙。

先是被老爷子叫过去,絮絮叨叨半日,又握着她的手抹了半日眼泪,爷孙两难得落得清净,沐药儿也始终安安静静的陪着他。

安抚好了老爷子,她又去看了嫣儿和凌儿两个孩子,许是因为千年雪蛤的作用,两孩子恢复的很好,虽体内积着余毒,但所幸咱无生命危险。

她虽什么话都不说,那日的事,也像从未发生过,但谁都瞧得出来,她比往年,更清冷寡言了。

南宫牧在郡主府只待了两日,便先行前往白虎军驻扎的军营,离开前,他存了多日的心思,终还是问了出来。

“小姐,庄里做的准备,真的要停止吗?”

彼时,沐药儿正抱着球球躺在院子里晒太阳,闻言,眼睛也没睁开,只淡淡道:

“停止”

南宫牧面色难看,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沉声道:

“小姐,你真的真的要嫁给洛闻吗”

当日在扬州,为了千年雪蛤,小姐暂时答应了洛闻的婚事,洛闻离开后,小姐让他连夜赶回了水木山庄。

千年雪蛤乃西凉镇国之物,平常的物件,西凉定是不会愿意,遂,小姐准备拿整个水木庄主抵还雪蛤的价值。

她说,水木山庄本就是为凌儿所建,如今为了救他,将庄子赔了去也没什么,天下第一庄换一个千年雪蛤,西凉该是会愿意。

他已经清点了庄子的大半东西,原还在欢喜她不愿嫁给洛闻,可如今,她竟改变了主意。

南宫牧知道,她如今的改变,定与慕容墨月有关,若非离殇死死拦着,他早跑去璃王府宰了那负心人。

可到底,他心中也明白,小姐如此狠下心来同那负心人断情,定是不愿再同璃王府有交集,与其痛痛快快的揍他一顿,不若就此断绝往来。

正巧,马上他们就要启程去陈国,待陈国的事情一了,他们便留在庄里不再进京,至于同李群明的恩怨,他自会将左相府连根拔起。

只要,不再同璃王府,不再同慕容墨月那个男人有任何交集,经久的岁月和陪伴,他相信,一定能抚平她心中的缺口。

如今,她却说,她要嫁给洛闻

在郡主府待了两日,让欧阳旭照看着两个孩子,沐药儿便去宫里见了慕容天。

谁也不知道她在御书房里同慕容天说了什么,或是两人达成了什么交易,这次,蔡公公也被支了出去。

事后,他带着慕容天的口谕,秘密召见了西凉太子洛闻,两人具体谈了什么,蔡公公也不知,只隐约听到一个重要的消息。

似乎,闻太子和琉璃郡主的婚事定下来了,只不过,要推迟两个月再公布。

想着方才见到琉璃郡主时,她那副淡漠冷冰冰的神色,蔡公公心中一阵惋惜和担忧,想来,先前琉璃郡主找皇上,定也是与洛闻的婚事。

这个结果,她似果真答应了婚事。

唉,这也难怪,如今外头将那日璃王府发生的事传的沸沸扬扬,若传言属实,琉璃郡主寒了心,一气之下答应嫁给闻太子也是情有可原。

只是

婚事推迟两个月再公布,莫不是为了琉璃郡主前往陈国的事?这个时候,她还要去?

自御书房出来,沐药儿又去了晴柔殿。

将她仔仔细细从头看到尾,上官柔抱着她哭了半日,直到沐药儿推开她,让季嬷嬷用帕子帮她擦去眼泪才肯罢休。

“你说你这孩子,怎这般命苦,若是被你爹娘知道你受了这番委屈,定是要心疼死”

她掩泪哭泣,始终控制不住情绪,沐药儿只安安静静的坐着,并不言语,见此,上官柔又是心疼又是无奈。

“罢了,姑姑知道,你心中是有主意的,你想做什么,姑姑一定会支持你,但是”

她凑上前握住她的手,泪水模糊了视线,艰难的哽咽道:

“孩子,咱们是一家人,有什么事,你万莫一个人承受,便是你爷爷和姑姑帮不了你什么,也定然拼了命保你周全,若是你心里苦,可常来晴柔殿同姑姑说说”

沐药儿点头,自怀里拿了个镯子帮她带在手上,轻声道:

“爷爷说,姑姑自失去了十二皇子,身子便一直不大好,第一次见着姑姑时,我把了脉,像是慢性毒的残害,这个镯子,可防百毒不侵,姑姑且先带着吧”

上官柔一愣,神色有一瞬的恍惚,却很快掩下悲痛与遗憾,拍着她的手背温声道:

“药儿有心了,姑姑一定时刻都带着”

沐药儿又从怀里拿了两个瓷瓶和一封信,这次没直接交给她,而是放在了桌上,在上官柔疑惑的目光中,浅浅开口。

“姑姑,我这次陈国之行,五国的格局必然有所变化,若姑姑和爷爷想恢复将军府荣耀,姑姑如今,该为自己做打算了”

“药儿你”

上官柔面色一怔,似听懂了她的意思,又似没听懂她的意思,正欲再问什么,却被她下面的话惊住。

“这么多年,姑姑对慕容天如此冷淡,应该是猜到当年的事同他脱不了关系,如今他同意我去陈国,便是我成功了,他也不会让我活着离开陈国”

“换句话说,只要慕容天在位,将军府永远不会重见光明,做错了事就要受到惩罚,姑姑是皇妃,若他日功成,总归得有一个留着上官血脉的孩子”

啪!

“药儿你你是想不行,绝对不行,太危险了!”

听明白了她话中深意,上官柔攸的站起身子,紧握着双手来回踱步间,惊慌失措的摇头道:

“当日你要对付左相府,姑姑日夜担忧,那个人,更是不能动,一旦失败,便是万劫不复的境地,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沐药儿不理她,只抬手指了指桌上的瓷瓶和信件,半敛着眉睫,淡声道:

“这件事,姑姑自己做决定,便是姑姑不愿意,也可按着方子上的配方入药,后宫寂寞冷清,有个孩子,总归有些慰藉”

说完,她起身便欲离开,上官柔面色有些苍白,欲言又止,季嬷嬷见此,忙上前拦住了沐药儿,叹声道:

“郡主有所不知,自从上次郡主在宫中出了事,娘娘夜夜从梦中惊醒,也曾想过,再要一个孩子,想着母凭子贵后,便更有能力帮助郡主,可是”

她蹙着眉,面色难看的唉声叹气。

“谁成想,当娘娘准备舍了傲气侍寝时,偏巧宫里又来了个蓝贵人,皇上夜夜留宿她宫里不说,整日整夜都围着她转,偶尔批阅奏折也带着她,娘娘便是想唉,那蓝贵人时常”

“呦,姐姐宫里从哪来了个这般精致的天仙美人,真是让妹妹好生羡慕”

沐药儿挑眉,蓝贵人?

说曹操曹操到?

幽幽的转头,却是攸的一愣。

这人竟是

卷三:第183章:过招,栽赃

卷三:第183章:过招,栽赃

沐药儿没想到,再见到谷蓝,会是如今这番场景和模样。

当日因为谷青的事,她迁怒于她,让人将她赶出了水木山庄,临行时抹去了她的记忆,给了她足够的银两和房屋地契。

原以为她能平凡安静的度过一生,没想到,经久未见,摇身一变,竟成了宫里最得宠的蓝贵人。

两人互相打量的功夫,蓝贵人身边一宫女已经凑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少许,那贵人状似吃惊的捂着嘴,惊呼道:

“哎呀,妹妹真是眼拙,原来这就是姐姐那个扬名五国的小侄女”

话音里夹杂着隐隐约约的幸灾乐祸和讽刺,一语落,她稍稍走上前,颇为好奇的打量着沐药儿,又点着头啧啧称奇。

“这张脸可真是精致,难怪迷的璃王和闻太子团团转”

沐药儿在她眼中,只瞧见了嫉妒和讽刺,倒是没看出任何的熟悉的躲闪或逃避,想来,她没有恢复记忆,更不知道自己是谁。

如此,倒是少去不少麻烦。

不过

“你又来做什么”

上官柔走上前,将沐药儿拉到自己身后,满目防备的看着蓝贵人,冷声道:

“本宫这里什么都不缺,蓝贵人若再有什么好东西,莫要再往这里送了”

她警惕的看着她,身子微微颤着,仿若那女人是什么洪水猛兽,见此,沐药儿落下眉睫,不着痕迹的朝季嬷嬷看了一眼,却见她亦是满脸防备和恨意。

安安静静的站在上官柔身后,沐药儿漠然的看着几人的针锋相对,少许,季嬷嬷凑过来,低声跟她解释。

“这蓝贵人自受宠以来,每天都在各宫转悠,说是皇上怜她进宫没多久,怕她平日里无聊,就允她四处走动,说来也奇怪,她最喜去的地方就是乾坤宫,芙蓉殿,和咱们这晴柔殿”

“若是只来走走也就罢了,可她每次来,就要带点东西,不是御赐花瓶,就是皇上送她的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娘娘不收,她便哭着道娘娘不喜欢她”

“最开始,娘娘并不搭理她,可这事不知怎么就传进了皇上的耳朵,皇上便派人传来了话,总的意思,就是说蓝贵人年纪小,只是想与娘娘亲近亲近,娘娘莫要怠慢了她,否则,就是故意驳了圣意”

“娘娘没办法,只得每次都将她引进殿里好茶好水招待着,蓝贵人许是一高兴,带来的东西就愈发多了,我们原还以为她真的热情无心思,谁曾料,这是条毒蛇”

言此,季嬷嬷许是恨得牙痒痒,声音里开始带着颤意和恨意。

“她每次送来的东西,娘娘都让老奴好生放起来,日后寻个日子再送还给她,可前几日,她哭到皇上跟前,说她再受不得娘娘,说娘娘妒忌她日日夜夜得圣宠,总是威胁她将皇上赐的东西送到晴柔殿来”

“如此算计诬蔑也就罢了,她竟拿着娘娘平日里回赠她的香囊玉器跑到皇上跟前,说那香囊里有麝香,说娘娘嫉妒她得宠,怕她一朝怀上皇子更得盛宠,简直是无稽之谈,那香囊,平日里就放在晴柔殿,哪里有什么麝香”

听季嬷嬷愤愤的说完,沐药儿抬头看向那蓝贵人,自头到脚将人打量一番,除了浓艳的妆容和过于暴露的打扮,于宫里的女人没什么不同。

倒是,她腰间带着的那个玉佩,很奇特,也很熟悉。

“姐姐,你怎么这般看着妹妹,妹妹今天只是刚好路过这里,方才啊,皇上陪着妹妹在御花园赏花呢”

蓝贵人浓艳的妆容上带着得意娇羞的笑容,言落,似想起什么,又捂着嘴笑道:

“对了,皇上刚才说,姐姐这宫里到处都是麝香,让妹妹千万不要再进来了呢,但是妹妹想着,姐姐应该不会这么傻,都被禁足了还如此胆大妄为,是吧,姐姐”

禁足?

沐药儿眯了眯眼,神情莫测,原是上官柔被禁足了,怪不得自御书房出来时,慕容天最后有些欲言又止,方才进晴柔殿时,气氛又与往日不同。

蓝贵人一口一个姐姐,叫的真是极为讽刺,上官柔的脸色大变,却隐忍着没发怒,只道:

“皇上说的对,本宫这晴柔殿,处处藏着危险,所以蓝贵人还是赶紧离开吧,否则,再有什么奇怪莫须有的闪失,本宫可再也担待不起了”

“瞧姐姐说的,姐妹之间哪有隔夜仇,姐姐念妹妹年纪小,知道妹妹现在不是怀皇子最好的时候,所以这才偷偷送了麝香,姐姐的恩情,妹妹都记在心上的”

对上官柔的冷嘲热讽,蓝贵人丝毫没生气,反倒更热情的走上前,只说话的时候,打量的目光总是似有若无的落在沐药儿身上。

这般滴水不漏的话,上官柔一时暗下目光没说什么,季嬷嬷上前扶住她微颤的身子,沐药儿则不动声色的朝外看了一眼。

“哎呦,你看我,只顾着跟姐姐说话,竟疏忽了小郡主”

蓝贵人娇滴滴的一拍手,似懊恼的跺了跺脚,继而让旁边的宫女香菊帮她脱去手腕上的镯子,想上前握住沐药儿的手,却被上官柔警惕的挡开。

她也不在意,只笑着扬唇道:

“姐姐莫怪妹妹寒酸,实在是妹妹的好东西都送于姐姐了,如今全身上下,也就只有皇上昨个夜里刚赐的一对羊脂白玉镯子能拿得出手”

说着,也不管上官柔的面色如何,转头对那宫女香菊使了个眼色,香菊上前两步走到沐药儿跟前,将那只羊脂白玉镯呈上。

见她不接也不搭理,蓝贵人捂着嘴笑道:

“你瞧我这个脑子,听闻,琉璃郡主可是一品香背后的主子,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定是瞧不上这个镯子的,只是”

她稍稍一顿,又不动声色的朝香菊递了个眼神,娇声道:

“这镯子到底是皇上赐的,郡主便是再嫌弃,也莫要辜负了妾身这借花献佛的好意,镯子有一对,妾身留一个,送与郡主一个作见面礼,日后,妾身也算郡主名义上的姑姑了”

她话音刚落下,宫女香菊便将镯子递到了沐药儿眼前,见她不接,就欲往她怀里塞,上官柔一直紧紧护着沐药儿,见此,拧着眉头就要把香菊推开。

却是在刚碰到她手里的镯子时,指尖一痛,她下意识躲开,恰碰到了香菊的手,然后——

啪!

上好的羊脂玉镯子,就这么碎落了一地。

好巧不巧的,慕容天带着人,就这般及时的走进了晴柔殿。

沐药儿目光幽幽的看着香菊将手中那根细针收进袖中,唇角勾起一抹淡淡冷笑。

卷三:第184章:打赌,寻个说法

卷三:第184章:打赌,寻个说法

今日的晴柔殿,是从未有过的热闹。

“皇上,臣妾不知柔妃姐姐为何如此厌恶臣妾,臣妾第一次见到琉璃郡主,心中欢喜,只是想送她一个镯子增进感情而已,岂料姐姐她呜呜”

蓝贵人哭倒在慕容天跟前,跪在地上,有意无意的露出带血的双手,那是方才她去捡碎落的羊脂玉手镯时被刮伤的。

一声声哭诉,字字娇柔却意有所指,慕容天负手而立,倒是没如往日一般先将她扶起,锐利的虎眸,第一时间看向了沐药儿。

跟来的琳妃在嬷嬷和宫女的搀扶下走上前,凉凉的朝四周瞧上一眼,笑道:

“啧,琉璃郡主这是什么体质,走哪哪有麻烦,莫不是扫把星转世吧,呵呵”

她颇为讽刺的鄙夷并未引起众人惊奇,琳妃与琉璃郡主之间的恩怨,非一字一言说的清的,两人见面没直接打起来就算谢天谢地了。

遂此时琳妃出言讽刺,实属正常,只是她接下来的话,让人莫名想多了些。

“哎呦,蓝贵人这是闹哪出啊,前些日子才说这晴柔殿是你的克星,说这里有人拿了麝香害你,你怎还这般不长记性,巴巴的往里跑着让人害你,你这脑子莫不是长歪了的,呵呵”

蓝贵人自进宫以来,得了皇上独宠,各宫表面风平浪静,实则她算得罪了整个后宫的女人。

琳妃出口讽刺挖苦,没什么奇怪,只是,她话中的意思,算是给慕容天提了个醒。

前几日,因为麝香的事,他将柔妃禁足在晴柔殿,亦曾告诫过蓝贵人,不要再来晴柔殿,今日,她又为何突然出现在这里?

“皇上,臣妾冤枉啊”

琳妃的话,惹得蓝贵人抬头瞪了她一眼,面上却更是娇弱欲滴可怜兮兮,扯着慕容天的衣袍,半哭半掩道:

“皇上,臣妾今日只是路过这里,一时感念是臣妾害了姐姐被禁足,所以心中愧疚,便想着进来看看姐姐,无意中瞧见郡主天人之姿,心中欢喜,便想送个见面礼增进感情,哪里知道,姐姐嫌臣妾身份卑贱,呜呜”

似真的被伤了自尊,她哭的愈发厉害,举着那双带血丝的手,哭的肝肠寸断。

“臣妾有罪,臣妾眼睁睁看着皇上赏赐的镯子被人摔碎却无力阻止,臣妾是出身卑贱,可臣妾有一颗只爱皇上的心啊,皇上送的东西,臣妾视如珍宝,若非臣妾诚心要亲近琉璃郡主,怎舍得把皇上赐的镯子送给她,那可是臣妾的命啊”

撕心裂肺的寸寸断肠中,慕容天看向上官柔的脸色已经变了,琳妃啐了一口,唇角的讽刺更大。

“皇上,臣妾这般瞧着,蓝贵人可真是一朵娇花啊,瞧瞧,这眼泪真是让人心疼啊,皇上快快处置了柔妃吧,可莫要再让蓝贵人哭了,臣妾一个女人都心疼了”

上官柔背脊一僵,拉着沐药儿的手,再次将她挡在身后,先是朝慕容天行了一礼,继而面色苍白道:

“那个镯子,并非臣妾故意打碎,皇上若是不信,臣妾愿赔给蓝贵人一模一样的镯子,且任凭皇上处置,但是,这件事与药儿没有任何关系,请皇上明察”

她说完,就要放开沐药儿的手跪在地上,却刚弯了背脊,就被一道有力的劲道拉住。

“那镯子,是我故意打碎的”

让人窒息的紧张气氛中,沐药儿从上官柔身后慢慢的走上前,无视众人的惊疑和错愕,目光清冷,幽幽道:

“这镯子上有毒”

众人一惊,上官柔先拉住了她:“药儿!”

她蹙眉朝沐药儿摇摇头,朝前一步又将她挡在身后。

方才皇上说,今日太子宫里跑出一条毒蛇,不但将太子咬了,还将左相府的二公子咬了,宫里太监追着蛇跑出来,正巧被他遇见。

故,大怒之余,他便跟着小太监一起追来了,路上又碰见琳妃,便都跟着来了,那毒蛇跑到晴柔殿附近便没了踪迹。

狐疑之际,听到里面传来哭声,就走进来看看,不想,就目睹了羊脂玉镯子破碎的事。

上官柔不傻,今日之事,定是有人谋划好的,这蓝贵人出自东宫,后又被皇后看中带进了乾坤宫做大宫女,偶然的机会,被醉酒的皇上临幸。

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凭借着狐媚妖术一路晋升,短短数日,便一跃成最受宠的蓝贵人,若非她的出身卑贱,如今怕早就荣登妃位。

今日之事,与东宫脱不了关系,恐是乾坤宫那位设计,蓝贵人来晴柔殿当毒蛇的计谋,只是,无论他们想做什么,那个镯子,都不可能有毒。

蓝贵人没那么傻,既然将皇上找了来,才不会做下毒的蠢事。

可是药儿

“皇上,臣妾冤枉啊皇上!”

蓝贵人见两人之间神色古怪,又见上官柔脸上蔓着无限恐慌,忽的高嚎一声,尖着嗓子道:

“这是皇上赐给臣妾的宝贝,郡主说有毒,言外之意不就是说,皇上赏赐的东西有毒,往深了想,岂非是要说皇上送臣妾镯子是想毒死臣妾”

“大胆!”

蔡公公适时高喊了一声。

蓝贵人悲切的擦去眼泪,又哽咽道:

“臣妾一时心急,若是说错了话,还请皇上恕罪,今日被琉璃郡主如此侮辱,臣妾有罪,臣妾一时好意,却让皇上丢了颜面,臣妾不配得到皇上宠爱,请皇上赐臣妾一死”

“你”

上官柔气的浑身发颤,若非季嬷嬷扶着,她许会上前踹上蓝贵人一脚,这女人好毒的心机,好厉害的言语!

口口声声自己有罪,却句句提醒皇上,是药儿忤逆了皇上圣明,若皇上信了,便是诛九族的大罪!

“皇上,镯子是臣妾”

“蓝贵人,你说这镯子无毒,我说这镯子有毒,有毒没毒,咱们要不要打个赌”

沐药儿将上官柔推进季嬷嬷怀里,季嬷嬷会意,忙低头凑在上官柔耳边说了什么,上官柔勉强镇定下来,担忧的看了沐药儿一眼,却是不再说些什么。

蓝贵人对上沐药儿清淡薄凉的琉璃眸,心中多了些疑虑,却娇滴滴的悲愤道:

“琉璃郡主什么意思,那镯子可是皇上送”

“皇上送的自然是没毒的,你送于我时,却下了毒”

沐药儿淡淡的打断她的话,在她又要开口前,幽幽的望向慕容天。

“皇上,若是这镯子真有毒,可否请皇上将当日那香囊拿来,柔妃娘娘被禁足之事,我郡主府自得寻个说法”

卷三:第185章:求一个皇贵妃之位

卷三:第185章:求一个皇贵妃之位

晴柔殿,热闹混乱依旧。

“皇上,若是这镯子真有毒,可否请皇上将当日那香囊拿来,柔妃娘娘被禁足之事,我郡主府自得寻个说法”

沐药儿的这句话,让蓝贵人哭声更大,字字句句都在强调此言有悖圣颜,罪责当斩,慕容天不说话,倒是琳妃偶尔出声挤兑两句。

她一时顺着蓝贵人的话讽刺几句沐药儿和上官柔,一时又冷嘲热讽的称叹蓝贵人原是用眼泪赢得盛宠。

蔡公公偷偷瞧了沐药儿一眼,心中不免有些感慨和遗憾,多日不见,这琉璃郡主似是比以前更沉默冷淡了。

从头到脚,从气质到面色,皆是冷冰冰的不容人靠近,想来,璃王的那件事,对她的伤害极大

“蓝贵人,御医还没来,你这寻死觅活的给谁看”

似是被她哭的烦了,沐药儿轻蔑的冷着眼,句句声声皆是不耐的讥诮。

“若这镯子有毒,那晴柔殿的一切祸事,皆是你设计陷害,若是镯子没毒,有罪的是我,便是忤逆皇上株了九族,我也认了”

“凭什么,凭什么镯子有毒,以前的事就是我设计陷害,你胡说什么呢!”

蓝贵人尖叫出声,似是被惊吓到,抬头不可置信的瞪着她,对此,沐药儿只面无表情的淡漠道:

“那凭什么是你的宫女故意弄掉手镯,就要赖在我姑姑头上,莫不是蓝贵人觉得,晴柔殿被禁足,我姑姑失宠,便是任人揉捏的可怜虫”

“你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我的宫女故意”

“哎呦,皇上,您看啊,这都证据确凿了,琉璃郡主竟还无端诬蔑,镯子是皇上赐的,蓝贵人怎么敢故意损坏,难不能她还算准了皇上会来,故意设计了让皇上看到不成,分明就是诬蔑,皇上,您快快治了琉璃郡主的罪吧”

琳妃半靠在慕容天身上,乐此不彼的和稀泥,一时数落蓝贵人,一时又诅咒沐药儿,脸上那巴不得几人都受罚的幸灾乐祸模样,倒显得有些滑稽。

只是她的话,让慕容天的面色一变再变,最后,他让蔡公公亲自带人去将房御医请来,蓝贵人虽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慕容天那双凌厉的虎眸吓得没敢作声。

“沐药儿,你方才说,是蓝贵人的宫女故意弄掉了朕的羊脂玉手镯,可有证据”

慕容天负手而立,虎眸漆黑泛着凝重的君威。

沐药儿看了他一眼,继而走到季嬷嬷身边,低声说了些什么,见此,蓝贵人心中忽起不安的念头。

正琢磨着她说了什么,却见季嬷嬷唤了两个宫女扶着上官柔,然后她带着另外两个宫女大步踱至香菊跟前。

两宫女一左一右按住了香菊的胳膊,季嬷嬷上前,不顾她的挣扎,利落的卷起她的右边袖口,在里面摸索了一阵,很快,一根绣花针赫然出现在她掌心。

“方才这宫女便是用这跟绣花针戳了姑姑的手指,如此才导致镯子落地,针尖该残留着与镯子一样的余毒,蓝贵人若还不肯承认,等着房御医过来便是”

“你你血口喷人!”

蓝贵人见沐药儿如此一片淡漠稳重的模样,心头竟开始发虚,明明那镯子没毒,此时瞧着,却真像有毒了般。

可是,怎么可能呢!

“琉璃郡主口口声声说镯子有毒,那为何我带着毫发无损,若那根绣花针有毒,那为何香菊拿在手里也没事”

蓝贵人黑着脸斥责一番,又朝着慕容天叩了个响头,似受了莫大委屈般声嘶力竭。

“皇上,您要给臣妾做主啊,琉璃郡主这是要冤死臣妾啊,皇上,臣妾冤枉啊”

慕容天冷着脸,额头青筋直跳:“那根绣花针是怎么回事”

香菊一哆嗦,直接趴在了地上,颤着身子不敢抬头,抖着声音道:

“回回皇上的话,自柔妃娘娘送的香囊有问题后,贵人就不敢再用外面的香囊,都是奴婢亲手缝制的,跟着贵人出来时,奴婢刚做完了一个香囊,想来,这根绣花针也是在那时落在袖中的”

“对对对对对,皇上,香菊拿针线有个习惯,喜欢把针暂别在袖口,所以,这根针定也是如此落下的,皇上,臣妾实在不知,同琉璃郡主有何恩怨,郡主要如此诬蔑臣妾,皇上”

“皇上,房御医到了”

蓝贵人正哭的卖力,蔡公公带着房御医便走了过来。

房御医先给慕容天行了个礼,继而下意识朝沐药儿看了一眼,沉着的目光中隐隐夹杂着遗憾和怜惜。

来的路上,蔡公公已经将事情大致告诉了他,遂,行了君臣之礼后,房御医便接过一太监递来的镯子碎片,隔着帕子细细打量。

一番闻嗅敲打,后又往镯子上倒了几滴水,待蘸水的部分慢慢变成黑色,房御医才大惊失色道:

“皇上,是剧毒!”

这句话,瞬间让众人面色大变,蓝贵人的脸色亦攸的惨白,不可置信道:

“不可能!明明没毒的,怎么可能有毒,房御医,你胡说什么!”

房御医看都没看她一眼,只不动声色的看了沐药儿一眼,继而弯身又对着慕容天行了一礼,沉声道:

“皇上,镯子上确实有毒,乃西域的水毒,此毒干时为粉末状,镯子沾上粉末便已中毒,水毒之所以称之为水毒,是因为干时无毒,只有沾了水才有毒”

干时无毒,只有沾了水才有毒

这句话,算是无意中解释了为何蓝贵人带镯子时没有中毒,偏琉璃郡主又说有毒。

一阵诡异的紧张中,季嬷嬷在沐药儿的示意下,将那根绣花针也递给了房御医,结果自然让蓝贵人傻了眼。

整个晴柔殿的宫女,在季嬷嬷的带领下,纷纷跪倒在地,一致口径,说皆看见了香菊先用那根绣花针戳了柔妃的手。

慕容天一脚踢开匍匐在脚边哭求的蓝贵人,不管他信不信,不管此番棋局谁才是下棋人,他都没办法再包庇蓝贵人,因为沐药儿的后来的一句话,让他无言以对。

“既然真相大白,皇上只需处置了蓝贵人,无需再把香囊找来还姑姑公道,这件事事关皇上颜面,便就此了了吧”

正当所有人为她的识大体感怀时,她的下句话,却让众人惊愕难置信。

“蓝贵人的事,提醒了我,皇上,如今太子重病,想来皇后是无暇顾及后宫之事,否则,断不会出现今天的事,既如此”

“我便用五国争霸赛的两道圣旨,为姑姑求一个皇贵妃之位”

卷三:第186章:谣言,她去了陈国

卷三:第186章:谣言,她去了陈国

近来,五国都不太平,为数天幕之最。

首先,在天幕乃至五国传的最厉害的,该数璃王府和郡主府的决裂。

当日在璃王府浮琉阁,璃王为了西凉公主,将琉璃郡主逼的断发断情的事,不知怎的,不但当日发生的所有事不胫而走,且愈传愈烈。

众人最开始听到的消息,是琉璃郡主不知女儿薄面到璃王府纠缠璃王,因嫉妒王爷对西凉三公主的宠爱,怒火中烧,当众杀了三公主的四个婢女。

璃王大怒,不但打了琉璃郡主一巴掌,还欲将她赶出璃王府,岂料琉璃郡主纠缠不清,竟让她那狐狸抓伤王爷,三公主拼死挡在了璃王跟前,自己反遭重伤。

震怒中,璃王与琉璃郡主反目,最后,琉璃郡主挥剑断发,言明要与璃王府决裂,自此,再不与璃王有任何往来。

消息刚传开时,闹得满城风雨沸沸扬扬,往日璃王和琉璃郡主的故事有多惹人羡慕,如今便有多萧条感慨。

如此说来,璃王果真把那琉璃郡主忘得一干二净,为了西凉三公主,竟如此断情旧爱。

还有传,当日,璃王与琉璃郡主决裂的缘由并非只因西凉三公主,还有更重要的一个原因是,琉璃郡主看上了西凉太子。

那四个被杀的婢女,就是因为听到了琉璃郡主见异思迁的秘密,所以才遭灭口,说是琉璃郡主一边纠缠着璃王,一边又勾引着西凉太子。

看似对璃王恋恋不舍,实则早已有了嫁入西凉为太子妃的打算,璃王便是知道这件事,一时恼怒她的欺骗,才狠心与其决裂。

三段情,两国的恩怨,璃王与琉璃郡主,璃王与西凉三公主,琉璃郡主与西凉太子,谁是谁非,谁情深谁意重,无从评判。

在这个故事中,璃王同西凉三公主乃同命鸳鸯,琉璃郡主成了阴险恶毒的算计者,短短几日,传遍了五国天下。

近来更有传言,说琉璃郡主凭着美貌,成功勾引了西凉太子,背地里,已经答应了西凉太子的求娶,如今,只等着西凉与天幕再一道和亲圣旨。

不管真假,随着琉璃郡主恶毒阴险的消息传得越来越厉害,京城的一品香中,又传出了另一个版本。

一品香背后的主子,就是郡主府的琉璃郡主沐药儿,这个消息,已经不是秘密,因为主子被传得恶毒面目人非,遂偶尔有人闯进一品香找麻烦。

只,最后的结果,不是被打的半死扔大街上,就是被扒光了衣服悬挂在一品香门前的柱子上供人观赏。

偏偏,无论他们怎么惩治捣乱的人,官府的总是拿他们没办法,更没有人敢私下报复,因为他们总是有理有据让人摸不着错处。

且那些私下报复或者找来后台的人,总是莫名其妙不见了踪影,待家人或者朋友敲鼓报了官,人总会鼻青脸肿的突然出现,自己却还不记得去了哪里。

久而久之,便是心中再唾弃那几乎恶名昭著的琉璃郡主,也再没人敢找一品香的麻烦,几乎所有人,潜意识里皆多了个认知。

一品香背后的势力,绝非只琉璃郡主这么简单,它的背后,肯定还有更强大的靠山。

有了这个认知,所以当一品香中再传出另一个真相时,众人即便不信,也不敢再多说半句话。

然,出人意料的是,这次,名满天下的酒肉和尚包打听,说出的故事竟与一品香的相同。

京城内无人不知,自传出琉璃郡主乃一品香的正主后,这酒肉和尚包打听便再也不进一品香的门。

扬言道,那琉璃郡主虽然不再是水木山庄的人,但曾经也算是他的敌人,他这和尚做人做事都讲究面子,即便是曾经的敌人,他也不爱搭理。

不过,如今天幕出了这么大的事,热闹自然是少不了他的,据他所言,连着几个月吃喝玩乐,银两都挥霍完了,趁着热闹多挣点钱,赶紧存婆娘本才是整理。

一个和尚要娶媳妇,本就是惹人非议,偏这和尚还特意将摊子摆在了一品香对面的位置,正迎着一品香的门面,不偏不倚。

奇特的是,一品香竟没出手赶走他,众人正狐疑间,慢慢的,也算明白了,感情这包打听是替琉璃郡主说话的。

据那包打听所言,璃王失忆后,打算娶那西凉三公主,对此,琉璃郡主已经寒了心,打算两人自此陌路,岂料璃王对她还是纠缠不清。

不但日日夜夜的翻墙,还长途跋涉追到了扬州去,在扬州时,南阳王府的小郡主中了毒,非西凉的千年雪蛤不能解。

琉璃郡主同南阳王府的小郡主情同亲姐妹,为了救命,她才去求了西凉太子,如此,两人才有了交集,为了救人,她几乎耗尽内力,璃王怜惜她,便将她带到璃王府照顾。

怎知,一觉醒来,璃王不在府中,竟遭了西凉那恶毒三公主的算计,故意让四个婢女说些谎话刺激璃王,还故意激怒他。

整个过程,琉璃郡主一句话没说,不但平白挨了一巴掌,还被盛怒下的璃王好一顿谩骂和训斥,琉璃郡主心碎之余,被逼无奈,才挥剑断发断情。

至于那四个婢女,也实在该死,不但试图诬蔑冤枉主子,还哄骗当朝王爷,以琉璃郡主的身份和立场,简单处置了她们四个,算是轻的。

酒肉和尚包打听的故事,与一品香差不多意思,只是比之更详细些,据他所说,他并非刻意帮琉璃郡主说话,只是他的消息就是他的面子,而他从不屑卖假消息。

再者,他也觉得琉璃郡主实在可怜,道人家才一个小姑娘而已,不但被人骗了身,骗了心,还被居心叵测的**害了名声,实在是有苦难言。

细说起来,皇家都欠郡主府一个说法。

正当众人揣摩猜测哪个故事才是真的时,天幕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像是验证包打听说的那句,皇家都欠郡主府一个说法,突然有一天,宫里传来了消息,说是皇上下旨,册立柔妃娘娘为皇贵妃。

这道圣旨可了不得,历朝历代有规定,中宫皇后尚且在世,一般不会立皇贵妃,因为皇贵妃算是半个后宫主人,她的存在,算是在提醒众人,皇后没有能力料理后宫。

传言,柔妃的皇贵妃之位,是琉璃郡主用五国争霸赛上得来的圣旨换来的,如此,众人倒也知道了她圣旨的用处。

不过,据酒肉和尚包打听所言,皇贵妃之位确实该册立,如今太子重病,后宫一团乱,皇后确实无心打理,需要一个人帮忙。

而这个人,端看郡主府近来受的委屈,此人独柔妃最合适。

恰恰,此事也证明了,在这场沸沸扬扬的谣言中,受了委屈沉默的,是琉璃郡主。

而当众人回神琉璃郡主有何反应时,却后知后觉发现,京城竟全无了她的消息。

有传言,她去了陈国

卷四:第1章:驻扎梦符谷

卷四:第1章:驻扎梦符谷

五国之中,陈国最小,却人人不敢惹。

十六年前的梦符谷战役,虽疑点重重,虽众人皆猜测,是陈国使了什么计谋,或者天幕有内奸出卖了白虎军。

但总归,那场同归于尽,看似两国平了战争,其实陈国算是大获全胜,因为,他们用以卵击石的兵力,缠住并击败了令天下闻风丧胆的十万白虎军。

自此,陈国的kou ji大军一战成名。

传言,当年陈国与天幕的那场惨烈战役后,天下的格局曾发生微妙的变化,齐国,西凉和北夏三国,曾欲趁机扩张土地和边界。

只,上官止与十万白虎军出事后,颜郡主又带着一万府兵前去救援,当时有人传言,那一万府兵其实是留守的白虎军。

因这一猜忌,三国并不敢太过放肆,因为他们不知,上官止还留了多少人在天幕,即便人数不多,到底还有一个上官仪镇守。

少将军上官止之前,天幕的战神是上官仪,那可是一个骁勇善战足智多谋的常胜将军,便是年岁大了些,却威望军魂依旧在。

所以,面对一个未可知的结局,没有哪个国家想当第一个猎杀老虎的先锋,三国互相观望,便逐渐错失了良机。

至于陈国,与之最近的西凉和不太远的北夏倒是起过先派兵的念头,只是梦符谷战役后,天下间皆被陈国的kou ji所震惊。

与此同时,又有消息称,葬身于梦符谷的kou ji大军只是陈国的凤毛麟角,陈国练兵,皆以kou ji为主,他们留存的兵力可抵挡天幕的五十万大军。

这话倒是不假,因为陈国的kou ji,厉害在摄魂夺魄,迷惑敌人心智,便是抵抗不住五十万大军,也足以重创一国兵力。

遂,当年的天下纷乱,梦符谷战役后,无一国再敢乱动,渐渐,由明哲保身隔岸观火变成了一约和平自处。

由此,便是如今天下的模样。

硝烟战火,支离破碎,流离失所,是百姓最不愿看到的家国破灭,若非形势所迫,谁也不愿遭此以鲜血为祭的代价。

十多年来,天幕百姓对陈国的恨意,积怨已久,深埋已久,便是岁月无痕,便是祈愿再无战火,心中的恨,依旧如灼灼炎火。

袅袅黄沙,一望无际。

房寅走出营帐,三步并作两步爬上了一处陡立石墩,目光越过一处处断壁残垣,径直停留在不远处那一排排黑压压的人群。

那便是皇上赐给郡主府的一万禁军,如今该换作白虎军的一万将士。

他们沿着这条沙漠,已经走了将近半月,谁也没料到,那个人,会将曾经的梦符谷作为暂时的驻扎点。

他没来过这里,却听过太多关于梦符谷的传说,多的是十万白虎英魂和陈国的那场惨烈战役。

但是,往日听说的梦符谷,若非今日亲眼瞧见,他做梦也不会想到,曾经鸟语花香的寻梦之处,经过年岁的洗礼,竟变成了如今一望无际的沙漠。

来时,他以为那人会将一万人分成几批偷偷潜入,毕竟这次行动,事先不能惊动了陈国与其他三国之人,就连在天幕,亦是偷偷摸摸暗中进行的。

不曾想,所有人就这般走到了梦符谷。

一路上,他好似明白了她的心思,又好似,从未看透过

“房大人,公子有请”

思绪正缥缈悠远,冷不防的,身后传来段元的声音。

房寅跳下石墩,哥俩好的揽住了段元的肩膀,凑着脑袋神神秘秘的试探道:

“段元,你悄悄告诉我,你家主子心中到底藏了什么主意,为何要在这梦符谷停留,过去可就是陈国的境地,就算他们一时疏忽没发现,可早晚”

“房大人,公子如今请你过去,就是要给大人解惑的,我就是个传话的”

段元笑着打断他的话,最后一个字落下,不忘将他的手从肩膀上推开,房寅瞪了一眼,却没继续纠缠。

说来,他是被南宫牧哄骗进水木山庄的,平日里,却是与段元来往更紧密些,因为那南宫牧的眼睛,都长在他家主子身上。

其他人,整日里也忙的不见踪影,一路上,倒是段元经常过来同他说两句话,只是,他们虽处的融洽,他心中倒也明白。

这一帮人,看似面目慈善,实则腹黑固执有原则,他们想说的事,会在最恰当的时间说清楚,不想说的话,便是撬开嘴巴也难吐露一个字。

与这些人相处,很舒服,因为其实他骨子里也是这类人,只是,偶尔会被憋出一口老血,古人云,太相似的人,易于相处,却又难于相处,更又惺惺相惜。

他自以为看透了每个人的脾性,却始终有个人,也许从未看透过。

“沐公子”

进了主营帐,瞧见上方那道玉面薄唇的黑色身影,房寅微微叹了一口气,很快恢复往日的严谨肃容。

离了天幕,往日的倾城绝颜便已不在,脱下女儿装,换上男儿面,整日与他们这些男人长途跋涉舟车劳顿。

一路上,她皆以男装示人,喜着黑色或红色的暗沉装,出了天幕,不再有郡主和姑娘,只让他们唤沐公子。

房寅曾以为,她或许会先行前往陈国,只是,对于她的决定,他从来没猜对过,就如同现在。

“房大人,这里有个名单,麻烦你按着上面的名字,给朝廷送去一封密信,就说,这些人被我迁回了天幕”

话音刚落,阿远便将名单递给了房寅,继而又退到了那道黑衣之后。

房寅狐疑的看了看两人,慢慢翻开手里的名单,乍一眼瞧去,满脸惊愕。

“公子,这是”

按着这上面的名单,给朝廷送去一封密信,就说,这些人被迁回了天幕

可是,这份名单上,厚厚的一叠,密密麻麻的一串,最后批注有两千多个人。

若是这两千多个人都要迁回去,那

“房大人,公子已经让人准备好了笔墨纸砚,请跟我来”

沐药儿低头看着什么,神情专注,见此,段元朝房寅递了个眼神。

出了营帐,房寅蹙眉瞪了段元一眼。

“你刚才不是说不知道吗,怎这会又知道了?”

段元笑笑不说话,带着他往前走,此时此刻,房寅也没了逗趣的心思,大步跟上他,沉声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自进了梦符谷我就觉得不对劲,公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闻声,段元抬眸朝远处望了一眼,在他愈发狐疑的目光中,意味深长道:

“明日,你便会知道,公子为何会带着所有人来这里”

房寅皱眉:“什么意思,你说清楚点,原本人就不够,再迁了这么多人回去,那”

“房大人,你不会真以为,咱们这次去陈国,是硬碰硬打仗吧”

“额,若要覆灭陈国,不打仗怎么覆灭”

“呵呵,天机,不可泄露”

卷四:第2章:杨家小九

卷四:第2章:杨家小九

夜凉似水,月高星稀。

梦符谷的夜色较之天幕更显四野广阔,南宫牧寻遍了两个营帐,才在一处大石后找到了沐药儿。

私下里,没人的时候,他还是唤她小姐,私心里,他其实更想唤她药儿。

只是,纵然决定忘记过去,她的心,却是再不曾起一丝波澜,冰凉一片,似触摸不到的幽谷深渊。

与其说看透了她千疮百孔的薄凉灵魂,不若说看清了她的眼睛。

幽幽淡淡,无情无欲,只偶尔,南宫牧还是看到了些许疲惫与苍凉。

如今,他不愿给她再添负担,只望能好好守着她。

“小姐,泽成来消息了”

夜风飒飒中,风姿绰约的精致‘少年’正躺在地上仰望星空,若非营帐前闪闪烁烁的夜明珠光,她黑色的长袍几乎与漆黑的夜色融为一体。

南宫牧在她身边坐下,脱了披风给她盖上,清凉的面上闪过一丝心疼。

良久的沉默中,沐药儿缓缓闭上眼睛,耳边听着南宫牧细说陈国的布置和计划,半响,突然开口问了一句。

“杨家的小九到陈国了吗”

南宫牧一愣,沉思许久才想起她说的是谁,点点头,沉声道:

“如果杨泽成真让人把她接了去,算算日子,差不多该到了”

杨家的小九。

说来,是个神秘又奇怪的小丫头。

她是杨家老爷的幺女,家中排行老九,杨泽成的九妹妹。

事实上,南宫牧只见过她两次,还是幼时七八岁的时候,如今,该是十五了吧。

那丫头没有如其他姐妹一般优雅诗意的名字,因为出生后,没人记得给她起名字,久而久之,因她排行老九,杨小九就是她的名字。

悲切的命运,只因她只是杨老爷一妾室所生,且传闻自出生便带着煞气。

不但克死了亲娘,她出生那一晚,整个杨府中的人都听到了诡异阴森的哭声和笑声,仿若鬼的涕泣,府中花叶尽落,天地变色。

杨家是做生意的,信的是财神爷,杨老爷更是四通八信,凡是能保佑震宅的,他都摆了神位供奉。

因此,幺女出生,引起的一系列变故和诡异现象,在有心人的怂恿中,渐渐变成了灵异事件。

杨家请来了一得道高僧,据那高僧所言,杨家小九命中带煞,乃世间少有通阴阳者,能见常人所不能见,换句话说,就是能看见脏东西,俗曰鬼神。

杨老爷吓的半死,在床上躺了半月未起,想偷偷将孩子掐死在襁褓中,那高僧又留言,其命只得长寿,否行凶者会被鬼缠身。

处置不得,心中又实在害怕,杨老爷子便索性眼不见心不烦,让人将她丢在了府里一处孤院,只留了一个她亲娘时的嬷嬷照顾。

经久岁月中,杨小九便与世隔绝在了杨家一处偏僻的孤院,无人问津,从不得踏出院子,整个杨家,几乎都忘了她的存在。

因那高僧的话太震撼诡异,遂杨老爷并未让府中的第二个人知道,杨泽成亦是在为杨家谈成第一桩大生意时,老爷子高兴,多喝了两杯,无意中提及了杨小九这个人。

彼时,杨泽成才知道,原来自己还有一个妹妹,因为好奇,他瞒着父亲找到了府中禁地,便是那孤落的院子。

后来,因为杨泽成的设计和坚持,杨小九搬出了禁地,换了处干净宽敞的院子,只杨老爷坚持,不准她出府,更不准她见任何人。

杨家这些事,南宫牧自然都是听杨泽成所说,至于杨小九去陈国的事,乃昔日在扬州分别时,听他随口提了一句。

说杨小九知道他要来陈国,第一次开口求了他,那沉默寡言的小丫头,小心翼翼的拽着他的衣袖,说她有件重要的事要走一趟陈国。

杨泽成觉得危险,不愿带她,奈何小丫头可怜巴巴的抿着唇角,隐忍的委屈和失望让他再狠不下心来。

最后,只道先去陈国处理一些事情,等事情差不多了,便让人接她过去。

若杨泽成说的是真的,他心中提及的事也在三日前完成,那从杭州到陈国,今日也差不多该到了。

只是,小姐怎会突然提到那个小丫头?

凉凉月色下,沐药儿似睡着了般,月光洒在她身上,安静,凄美。

南宫牧没有再说话,他以为她只是随口一问,岂料,夜色沉沉中,她突然又开了口。

“你说,若是她来了梦符谷,能不能看见他们”

若是她来了梦符谷,能不能看见他们

南宫牧心头一震,忽而明白了什么,翻身看着她愈发精致的小脸,心中攸的泛起一阵酸涩,漆黑的夜色,遮住他眸中的怜惜和不忍。

十六年,已经过去了十六个年头,再过数月,就是十七年。

这般漫长的岁月,便是梦符谷中留有什么,怕也已经完全被黄沙掩埋,旧人踪影,故人痕迹,不过黄粱碎梦而已。

“这里离陈国不远,若是小姐想寻那丫头,明日我便送信给杨泽成”

不想她失望,他只能如此道,据杨泽成所言,他家小九确实能看见那些东西,可到底能看见什么,根本无从得知。

若是

“不用,这里血气重,会伤了那丫头,明早送走了那些人,我们也该走了”

沐药儿睁开眼,从地上坐起来,将身上的披风还给他,声音比夜色还寡淡。

“明日我带着段元他们先进城,你和阿远童冼上官行分三路进入陈国,按计划,得到消息再开始行动”

南宫牧也坐起来,眉心微拧着。

“小姐,明日我跟着你吧,让段元同阿远他们一起,段元在大理寺混迹多年,论带兵,比我还强些”

“有件事,必须你亲自去我才放心,段元跟着我,也有非他不可的事”

沐药儿起身离开,走了几步,又微微顿足,良久,才幽幽道:

“告诉谷红,三日以后,柔妃会找到十二皇子,彼时,定会有诸多猜忌和谣言,让她务必保全晴柔殿,还有,小心那蓝贵人”

离殇来找南宫牧时,他正抬头痴痴的望着月亮。

“怎么了,叫你也没反应”

一掌打在他肩头,离殇狐疑的抬头看了眼月色,没瞧出什么不同。

“离殇,我有点害怕了”

良久的沉默中,南宫牧的话让离殇一愣,正欲打趣的嘲笑却迟迟笑不出来。

“凌儿是她的命,如今,她却要将他送进那个深渊,虽然他真是上官柔的儿子,可是,若是曾经的她,便是让凌儿他们母子相认,也不会将他暴露在众人面前”

“离殇,我害怕,她在做一个可怕的决定,我害怕,最后,所有人都有了结局,唯独她没有结局”

卷四:第3章:有一场好戏

卷四:第3章:有一场好戏

凌儿就是十二皇子。

没错,他就是上官柔十月怀胎后又被偷走的孩子。

这件事,机缘巧合,是被上官柔自己发现的。

来陈国前,上官老爷子因为心事颇多,忧思过重,大病了一场,郡主府虽有灵丹妙药,但病来如山倒,还是虚惊了一场。

几度病危时,上官柔便求了皇上来郡主府探望,偶然在府中碰到了大病初愈的凌儿。

初见时,只觉那孩子有股莫名的亲切感,很熟悉,也很欢喜,后来,又无意中看见了欧阳旭给那孩子换药。

胸口有伤痕,自然要褪去上衣,偏偏,心口窝处那抹胎记让上官柔彻底失了分寸,为免失望,她压制住迫切的激动和期待,偷走了欧阳旭刚从他指尖取下的几滴血。

同她的血,融合,又利用皇贵妃的身份,在皇上留宿晴柔殿时,趁他昏睡,偷了指尖一滴血,再次融合。

大喜过往,整夜未合眼,第二日一早,便借口去探望老爷子,急匆匆跑去了郡主府。

离殇记得清楚,当上官柔抱着凌儿哭的肝肠寸断时,小姐的目光中有震惊,有释然,更有幽幽深邃的复杂。

经一番商量,凌儿即便确实为当年被偷走的十二皇子,此时却不能轻易的认祖归宗。

因为不是最恰当的时机。

如今,太子病重,中宫皇后失势,上官柔又成了位比中宫的皇贵妃,左相府必然不会善罢甘休,背地里指不定憋着什么坏呢。

因为皇贵妃之位,因为郡主府的一万白虎军,背后定然有许多双眼睛盯着上官家。

若是此时,失踪多年的十二皇子突然出现,左相府便有了把柄,势必要将事情闹大。

废除东宫迫在眉睫,柔妃又刚成了皇贵妃,此时若出现一个孩子,便是真的,也会是假的,因为这会让人同夺嫡联系在一起。

柔妃的处境,愈是高贵,便愈是尴尬,在东宫失势的情况下,她的孩子,只能是旁人来送,至于是谁,谁都可以,唯独她自己不行。

所以,几经商量后,沐药儿并未让她带凌儿回宫。

彼时,离殇以为,小姐是不舍让凌儿离开,更不舍他一脚踏进皇宫那个是非之地。

可是,与南宫牧深谈后,他亦愈发猜不透她的心思。

谷红如今的角色,是慕容墨月的母妃琳妃娘娘,璃王府与郡主府决裂后,他们曾担忧过谷红的身份会被慕容墨月揭露。

可是,他并没有,不知是为了他们送还假琳妃西凉细作南香的人情,还是心中终于有了一丝愧疚。

但是愧疚,想来是没有的,毕竟天幕战神璃王,是那么一个冷血无情没有心的人。

那件事之后,璃王府再没了动静,事实上,是他们自动忽略了璃王府的消息,不主动打听,也不接收任何关于他的消息。

但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他们还是隐隐约约的,听到了璃王府与西凉联姻婚期不足半月的消息

谷红扮演着琳妃,表面与晴柔殿势同水火,实则暗中保护着上官柔。

离殇原以为,不到万不得已,小姐不会让谷红太明显,可细想她如今的决定和命令。

她似乎,真的要把凌儿推上那九五至尊之位。

小姐一旦让谷红真正行动,慕容天的后宫,怕是真的要乱了。

只是,小姐此番决定,乃至今日来梦符谷的行动,竟完全与当日十娘的说法猜测一致。

如今他才能确定,十娘是真的瞒着小姐开了天眼。

本想与南宫牧细说,想着他的主意多,许他能帮忙想想该如何劝慰十娘,能帮她脱离黑岩的同时,又救她于水深火热。

奈何如今南宫牧也是心事重重,他才提了两句十娘,他便摆摆手回了营帐,只道十娘现在是为情所困,寻他不若直接寻上官行。

夜色中,离殇沉沉叹了口气,满脸愁容,当日在柳府密室听到的一切,像只毒舌缠绕在他心头,答应了十娘,发了毒誓,不能与人言,更不能告诉小姐。

可是,在小姐面前处处藏着秘密,他实在难受的紧,一面担忧十娘会出什么事,一面又恐惧小姐得知真相后的失望。

若是

“喝酒吗”

愁思满结间,谷绿抱着两坛梅花酿碰了碰他的肩膀。

只欲摇头,却听她笑着道:

“自扬州回来,你便心中有事,想来,定是与十娘有关,那日回来,你同我说了些,但我想着,你心里一定藏着和十娘共守的秘密”

“谷绿,对不起”

离殇垂下眼睑,面上带着愧疚和迟疑,对此,谷绿只举着酒笑笑,继而伸手指了指她的营帐。

“你不愿说,我也不逼你,今夜,所有人都有心事,我也有心事,寻不到人,一出来就看见你,如何,陪我喝两杯?”

见他面上带着迟疑,谷绿耸耸肩,掩下眉间的一抹失望和落寞,抱着酒转身朝前走。

“不愿就算了,左右一个人喝着也快活,喝倒就睡,一睡清醒”

“谷绿!”

待那抹绿影似逃也般的大步离开时,离殇面色微变,急急喊了一声,不见她转身停留,忙大步追了上去。

两人离开后,房寅从暗处走出,眉心打成死结,面色古怪的看着渐渐走近的段元,咬牙道:

“大半夜的,你就让我来看他们小两口打情骂俏?”

“咦?”

段元诧异的扭头看他,似笑非笑:“你怎么瞧出他们是小两口?”

他话中带笑,似打趣,又似感慨,房寅如今可没心思听他说些有的没的,今夜,有一大堆的问题他需要理理思路。

“没什么事我得先回去了,这tou kui的趣事,我可没这癖好,本大人忙着呢,你自己在这吹夜风吧”

话落,他一甩袖就要离开,岂料,刚走了一步,又被他下句话勾起了好奇。

“你不是想知道,主子为何让你给朝廷送两千多人的名单吗?”

段元说的愈是平静,房寅心中便愈是不平静,他惊愕的张张嘴,正欲再问什么,却忽而被他拉着胳膊退到了方才的暗处。

“你”

“你不是好奇,主子为何要将那两千多人迁回天幕吗,若是想知道,就安安静静待在这里,今晚,可是有一场好戏看”

耳边传来的声音,让房寅一愣又是一惊,心中正琢磨着他话中深意,眼睛却是不自觉望向了前方。

那里,正有一群人手拿火把,弯着身子偷偷摸摸的朝主营帐围聚。

不像是将士们平日训练的模样,那姿态,倒像是

不对!

一眼扫过去,这些人竟全在那名单上!

卷四:第4章:他该相信她

卷四:第4章:他该相信她

夜色空寂,直到阿远带着几个人进了主营帐,房寅才算明白了那张名单的用意。

“什么沐公子,你分明就是琉璃郡主,说什么行走历练,梦符谷谁不知道,这里是当年白虎军覆灭的地方,你想做什么,昭然若揭!”

“就是,皇上将咱们派去郡主府,可不是来陈国送死的,郡主若想寻仇,何必带上咱们”

“一万就想对上陈国的kou ji大军,分明就是以卵击石,郡主是女儿身,便是受了大刺激,也不该如此糊涂,这不是故意置我等于死地吗”

“咱们半夜三更的起来,也不是残害郡主的命,只是存了几分大胆的心思,准备效仿先人挟天子以令诸侯而已”

“是啊,咱们都是尽心尽力为郡主着想,郡主也该体谅咱们的良苦用心,咱们对上陈国,纯粹是以卵击石”

“郡主想送死,还请不要拉上大家,咱们家里都是有孤儿寡母妻儿老小的”

“梦符谷这个地方,太邪门了,郡主想待着便待着吧,左右这里有你爹娘保佑,我们可不一样,这里我可是待不下去了,阴森森的太吓人了”

“就是就是,若是被陈国发现,还不够人家提刀的,大家还是赶紧走吧,趁着还有命,赶紧回天幕吧”

“”

房寅以为,此番撤两千多人回天幕,是沐药儿的什么计策,却不曾想,不是她刻意而为之,而是这些人自己的抉择。

一排为首几人,在营帐中振振有词的说完话,坐在上方首位的沐药儿一直安安静静的看着他们。

清冷的琉璃眸丝毫未变,即便在他们的声音透过营帐传入在外等候的将士耳中扰乱人心,亦或是他们因说的激昂话中带讽刺,她依旧面不改色,眉头都没皱一下。

只在最后,当几人因完全被忽视而面红耳赤的又要恼羞成怒时,她微微朝后仰了仰身子,极为平静的道了句。

“明日一早,会有人送你们离开,只要你们不后悔”

下方几人一愣,面面相觑后,脸上皆扬起一抹嘲讽的笑意,回答的铿锵有力。

“自然不会后悔”

见此,沐药儿只稍稍一扬手,对着阿远道:

“带他们出去,问问还有多少人愿意离开,每人一百两银子,让人送回天幕禁军营”

每人一百两银子

她的身音浅浅淡淡,听不出任何起伏,仿若一百两银子乃至百万两,在她眼中皆如尘土。

营帐内方才闹事的几个中将士惊愕讶异,当阿远将消息带出营帐时,除却之前的一千火焰军,其余所有人都琢磨起心事来。

至少,有那么一刻,所有人都动摇了。

房寅以为,经今夜的事情一闹,再经为首那几人的挑拨和沐药儿的大方之举,会有更多的人想离开。

毕竟,大部队停留在梦符谷,所有人都该猜到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前往陈国的路,是未知的死亡。

换句话说,就是去送死的。

对他们来说,皇上只是将他们赐给了郡主府,并没有说让他们来陈国送死,若是有人将消息泄露出去,只怕不用皇上开口,其余四国猜忌的悠悠之口就会把沐药儿吞没。

所以,换做任何人,都有理由趁机离开,毕竟,一百两银子,对一户寻常人家,已经足够数年的开销。

然,他万万没想到,离开的人,不多不少,正好对应了名单上的两千八百九十二人,走的人与名单一一呼应,丝毫未有差错。

如此,倒显的有些诡异。

不过,很快,段元的一句话,解了他的疑惑。

“这些人,虽来自皇家,但到底是经由水木山庄调教训练了数月,谁是人谁是鬼,只要细细留意,用能看出些什么,否则,水木山庄也不会有今日”

“对识人断物的本事,南宫更有自己的一套章法,能留住一半以上的人,是他花了心思去留,不然,今日怕是要走完了”

对他的话,房寅多少能明白理解,只是

“若是他们之中,有人泄露了消息,岂不是更麻烦”

那些人能拿着银子走人,即便银子再多,怕是也不会真心替他们所想,回去后到处乱说,恐是极其可能会发生的事。

听了他的疑问,段元的脸上并未有任何思虑担忧,反倒慢慢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如今,就怕他们不泄露,你以为,那一百两是白给的?”

“这这又是何意?”

愈是深谈,便愈是糊涂,最后,房寅索性不问了,名单的事,他早已按着沐药儿所说,写成密信交由专人送进了天幕皇城,最快,怕是也要两三日。

不对!

他差点忘了,方才听南宫牧说,这两日内宫中会有大事发生,那个叫凌儿的孩子,竟是柔妃遗失的十二皇子。

近日,那孩子就会因缘巧合被皇上发现,如今,柔妃是尊贵的皇贵妃,东宫太子和中宫皇后失势,若此时她的孩子出现,极有可能被左相府利用。

便是那孩子不是柔妃发现,而是皇上无意中认出,也会因为旁人的怂恿徒生猜测,毕竟,他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

可,若是这时有另一件大事发生,一件足够轰动五国的大事,便是柔妃的孩子再惹争议,所有人的目光也会被另一件大事吸引。

毕竟,琉璃郡主携带一万将士私自寻陈国报复的事情,无论成败与否,都关乎陈国和天幕的处境,更甚五国的多年平静。

房寅不敢想,若真有那么一日,沐药儿会遭受多少言语攻击和背里àn shā,若有心人火上浇油,她许会成为五国的罪人!

他其实心中明白,她自来聪慧,有些事,她想的比他们更通透,这件事的利益得失,她肯定早已想的清楚。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义无反顾的选择了负重前行,这般执拗却又让人望而生畏的性子,像极了当年的少将军上官止。

念念不忘,思之甚念。

抬头望着天上那抹漆黑夜色,星星点点,月色凄凉。

房寅唏嘘一叹,又自嘲的宽慰自己两句。

罢了,他们都不担心,他又何须思之过甚,就像段元说的,覆灭一个国,不一定用武力和兵力。

那人的惊艳才绝,男子尚且不能比拟,既然他们如此说了,他相信便是。

只是,无论如何,他也没想到,攻破陈国,竟会如此简单,又是如此凶险。

恐是此生,再难忘却!

卷四:第5章:龙纹胎记,十二皇子

卷四:第5章:龙纹胎记,十二皇子

近来,慕容天的眼皮总是跳动的厉害。

蔡公公说,古有老人言,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可他是两个眼皮都跳,间隔很短,皆跳的厉害。

琢磨着是财是灾,总归,兴许是有大事发生了。

果不其然,一连发生了两件大事,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皇上,柔妃娘娘带着那个叫凌儿的孩子进宫了”

当蔡公公将这一消息带进御书房时,慕容天刚第三次翻阅了近半月房寅送来的密信。

沐药儿带人悄无声息的前往陈国,是他近来最关心的事,临行前,他知道那个凌儿是她的软肋,遂差人时时刻刻盯着那孩子。

本欲让人将他带进宫里来住着,奈何上官仪那老家伙看的紧,言曰他是沐药儿的弟弟,便是他的亲孙子。

不能名正言顺的将人带进宫,他便对上官柔旁敲侧击,提了几次凌儿身体余毒未清,想让她带着孩子进宫,让房御医协同太医院的众人好好给他诊治一番。

起初,上官柔的防备心极重,言语间总是搪塞他,后来,他说的多了,又稍稍君威压制,她便有些松动。

今日,她倒是终于将那孩子带过来了。

晴柔殿。

房御医给凌儿把了脉后,转身同旁边的几个御医详谈甚久,待上官柔的面色因为担忧变得略微苍白时,才抚着胡须沉声道:

“柔妃娘娘,这孩子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只是,若没有完全的解药,恐”

时日无多。

最后四个字他没敢直接说出口,只迟疑遗憾的面色却让上官柔看的明白。

事实上,凌儿身上的余毒,她早就听沐药儿说过,只是,虽然做好了心里准备,此刻却还是难受。

正欲说些什么,耳边忽传来几道脚步声,紧接着便是琳妃刻意嘲讽的大嗓门。

“皇上,那个凌儿就是一乡下孩子,皇上非要见他做什么,还是皇上醉翁之意不在酒,其实是想借着孩子来看看柔妃妹妹”

冷冷的语调,带着丝丝嫉妒和嘲讽,琳妃的声音颇显尖锐,让人听着很不舒服。

没有听到皇上的回应,只闻得愈来愈快的脚步声。

上官柔目光一闪,在那道脚步声和琳妃的嫌弃声愈来愈近时,突然抱着凌儿痛哭道:

“凌儿,好孩子,你可千万不能出事啊,药儿一直将你当作亲弟弟,你就是她的命,她对你,比对我们这些真正有血缘关系的亲人还亲,你可千万不能出事啊”

“你若有事,可让药儿怎么活啊,药儿若出了事,可让我和爹爹怎么活啊,凌儿,你一定要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啊”

她哭声凄厉,无人注意处,带着几分真切的悲恸和伤心,因声声低泣,几乎令闻者伤悲。

房御医想宽慰两句,却又不知从何处开口,近来,郡主府的事,发生的都太猝不及防,让人无从安慰,却又觉处处值得怜惜。

郡主府与璃王府决裂的消息传出后,老爷子怕嫡亲孙女太伤心,便瞒着众人,带着孙女去了老家放松心情。

传言,老爷子带着琉璃郡主回老家,其实是个幌子。

他只是不希望璃王再来伤害他的孙女,所以用瞒天过海的本事带着孙女躲进了谁也不知道的地方。

且,因为郡主府和璃王府的关系,上官行愤怒之余,将圣上赏赐的一万禁军又还了回去。

说是郡主府如今只是一个空壳子,要来将士无用,还不如让他们去到该去的地方,保家卫国。

然后,他留了一封信,便离府去找老爷子了,有人说,其实他是去找多年前被他丢失的爱人,如今双腿能够支撑起他的身子,他想再找回那人的踪迹。

也有人说,他是去找了老爷子和小侄女,三人一起走走停停,躲躲闪闪,再不愿理京都皇城的是与非。

总归,不管传言真假,不管他们到底去了何处,郡主府却委实只有几个护院侍卫看着府顾着家。

短短不到一年的变化,郡主府的起起落落,委实让人心酸沉思。

房御医掩面垂泪,默默收了箱子朝外走,不同于他的感伤,显然,有人的神色和心思都略有不同。

“好了,别哭了,有房御医在,凌儿不会有事的”

不知何时,慕容天已经带着皇后和琳妃进了门,三人面色不同,想法也不同。

不过,都是一样的话中有话。

“沐药儿医术高超,她既然把孩子留在了这,自然是可以放心的,柔妃,你也别太难过”

慕容天上前,弯身将她扶起,同时将凌儿从地上抱了起来。

凌儿正出神的望着他,见此,忙抖着小身子往上官柔跟前挣扎了下。

“姑姑”

挥着小手,他渴望的朝上官柔眨着眼睛,急切的动作里完全是对慕容天的害怕。

此情此景,慕容天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琳妃便已怪叫道:

“哎呦,皇上您快把他放下吧,瞧瞧,他竟敢把您的衣袍踢脏了”

言落,说时迟那时快,似是真被慕容天吓到,凌儿挣扎的动作愈发急切,上官柔伸手抱住他胳膊的双手,忽而一用力,拖着他的身子急急往下拽。

慕容天没想到凌儿挣扎的太厉害,完全皆是下意识的冲动,只用力一拽,凌儿刚才被房御医脱掉一半松垮在身上的锦袍很快被撕裂。

破烂的袍子,露出凌儿小小bái nèn的皮肤,慕容天正欲让人再拿个新袍子给他换上,却不想,小家伙胸前的胎记,就这般chi luo裸暴露在他眼前。

恰此时,上官柔转头招呼季嬷嬷再让人拿个袍子过来,并未看出有什么异常。

倒是旁边的皇后和琳妃极快的相识一眼,继而在皇后恐惧拦不住的急切中,琳妃突然惊呼道:

“啊,龙纹胎记!”

龙纹胎记

此言一出,便是在旁守着一直没抬头蔡公公,此时也惊愕的抬头朝四周看看。

龙纹胎记!那不是

当年柔妃丢失的十二皇子身上特有的吗!

当年,就是因为胎记,才会导致十二皇子被偷,有人说,这龙纹胎记,暗喻了十二皇子日后乃东宫太子,身份尊贵。

这话在宫中还未传开,十二皇子便丢了,因为一些事,一些猜忌,皇上并未让人找太久。

这么多年,知道自己曾经的想法多荒谬,他早就后悔了。

却不想,这个叫凌儿的孩子,果真就是十二皇子吗?

偷偷去瞄那处胎记,竟是如此相似!

卷四:第6章:滴血认亲

卷四:第6章:滴血认亲

“龙纹胎记!这孩子难不成是啊!”

惊呼出声,又攸的捂住嘴巴,琳妃一脸懊恼的跺跺脚,仿若自己无意中暴露了什么大事。

“皇上,臣妾看错了,臣妾近来得了一枚玉佩,是西凉的鸾华公主送的,里面长着血红,可漂亮了呢,皇上,咱们去芙蓉殿吧”

似是深怕慕容天再瞧出什么,琳妃忙上前挡住他看向凌儿的目光,拉着他的胳膊往外拽。

皇后李倩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她一眼,被她的愚蠢气的咬牙切齿,见慕容天还未有反应,忙帮着琳妃挡住他的视线。

“皇上,琳妃妹妹的镯子可是稀奇的很,臣妾昨日先瞧见了,皇上也去看看吧”

两人一左一右挽着他的胳膊,只是,到底是晚了一步。

“房御医!”

一声急切的低吼,自慕容天口中发出,突然被点名的房御医忙躬身上前。

此时此刻,他已然明白了什么。

招呼着旁边的几个御医帮忙,在凌儿惊恐万状的挣扎中取了他指尖一滴血,又在慕容天迫切的复杂神色中,取了他一滴血。

当两滴血在水中完全融合时,晴柔殿内所有人的神色皆变了,上官柔傻呆呆的站着,完全忘记了反应,慕容天更是不可置信的颤着胳膊。

就连房御医,亦是手足无措的呆了半响,最后,还是凌儿一声哭叫让众人回神。

“柔姑姑,凌儿要回去,凌儿想姐姐了,凌儿要姐姐,呜呜”

自小在民间长大,被沐药儿使劲宠着才稍稍放松了神经,凌儿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偷偷瞥了眼慕容天严肃的国子脸,又瞧瞧皇后满脸的凶神恶煞,小家伙赶紧朝上官柔怀里躲了躲。

这声带着颤抖的柔姑姑,一瞬惊醒了慕容天和上官柔。

虽今日的一切都是刻意为之,原就是心中有数,可此时此刻,上官柔的眼中依旧是侵满了泪水。

她将凌儿拉到跟前,颤抖的双手落在他那张苍白的小脸上,越抖越厉害。

“凌凌儿,姑姑问你,你胸口这个这个胎记,是是自小带的,还是是后来烫伤的或者是是”

她抖着嗓子再说不出口,凌儿却奇怪的看着她,这个问题,她早就问过了,怎今日还又问了一次。

虽觉的奇怪,凌儿还是老老实实回答了她的问题,因为沐药儿临走前,特意嘱咐了一番,让他好好听上官柔的话。

小家伙自来,又最是听沐药儿的话。

“爷爷说,这是凌儿自娘胎里带来的,一出生就有,爷爷”

“爷爷?”

慕容天瞬间变了脸色,紧蹙着眉心冷着脸,见此,琳妃眼珠子一转,瞬间惊呼着嘲讽道:

“哎呦,这可了不得,柔妃妹妹莫不是在演戏吧,什么十二皇子,原不得是仪老的刻意教诲,啧啧,真是可惜了,眼看着就要成事,谁知小孩子口里没个遮掩”

皇后赞许的朝她看了一眼,心道这琳妃自从冷宫出来,虽仿若大变了一个人,但行事做派却大合她心意。

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她与晴柔殿与郡主府作对,就是她李倩的盟友,有些话她这个皇后说不得做不得,琳妃却可以替她说出来。

就如同此刻,既然她说了开头,那她只需顺势说两句便亦无伤大雅。

端望着上官柔苍白的脸色和似有若无的闪躲目光,皇后眯着眼轻声道:

“皇上,虽然这孩子身上的胎记可疑,但皇子的身份非同小可,便是血液融合,也可能是出了什么岔子,既如此,其中是非曲直,还是得好好查查”

闻言,房御医原想着上前替自己辩解两句,毕竟水是他让人取的,滴血认亲也是他亲自做的,若说血液融合有假,那不就是说他故意违背医德欺瞒皇上吗?

不过,这件事总归是皇家秘史,皇上没说话,他便是心中再觉冤枉,也不敢在此时插嘴,按着他的想法,他们这些外人,早该请辞离去了。

毕竟,伴君如伴虎,身为臣子,还是少听多做,才能活的长久,只是,瞧着蔡公公递过来的神色,却是让他们静静等着的。

皇后不知房御医心中悱恻,这个时候,太子出事,她又失势,眼瞅着有些事已经快接近定局,她已经不想再如往日般安静隐忍。

遂,仅是稍稍顿了顿,又道:

“如今太子身体不适,臣妾是无心打理其他的事了,柔妃是皇贵妃,这件事本该她出面,可这到底是她宫里的事,所以”

后面的话,她没礼物说下去,其中深意却是显而易见,若凌儿口中的爷爷真是上官仪,那今日无论这个胎记是真是假。

亦或是,即便这个胎记是真的,即便这孩子真的是当年被偷走的十二皇子,与郡主府扯上关系,那这件事就不简单了。

换句话说,今天这出戏,就是郡主府设计,柔妃的自导自演,其实,她早就知道了这孩子的身份。

一阵诡异令人窒息的幽寂安静中,慕容天示意蔡公公将凌儿从上官柔怀里拉了出来。

上官柔哭倒在季嬷嬷怀里一口一个孩子叫着,满脸的不可置信,却又动容激动,眸光痴痴的望着凌儿,显然,她已经将他认做了自己的孩子。

“你方才说,是爷爷告诉你,这胎记是你自娘胎带出来的?”

慕容天目光复杂沉重的看着凌儿,犀利的眸光吓到了他,眼中蓄满泪水,想扑进上官柔怀里寻求安慰,又被蔡公公按着肩膀不敢乱动,只可怜巴巴惊慌失措道:

“是,是爷爷说的”

“爷爷是谁,柔姑姑的爹爹吗”

“柔姑姑的爹爹是姐姐的爷爷,也是凌儿的爷爷”

小家伙哭哭啼啼的哽咽着,这话,却是让慕容天的脸色更难看了几许。

“那爷爷,还同你说了什么”

“仪爷爷没同凌儿说什么,仪爷爷不喜欢凌儿,他说凌儿差点害了姐姐”

小家伙脑袋低的更厉害,鼓着腮帮,似乎很难过,见此,蔡公公不经意问了句。

“孩子,你方才还叫爷爷,怎这会又叫仪爷爷,你有两个爷爷吗?”

“嗯,凌儿是乞丐时,跟着爷爷讨饭,后来爷爷病死了,凌儿就一个人乞讨,再后来,就遇上了姐姐”

“那知道你身上有胎记的,是讨饭时的爷爷,还是仪爷爷”

“仪爷爷不知道凌儿有胎记,是爷爷在河边给凌儿洗澡的时候看到的,爷爷说,这一看就是娘胎里带来的,凌儿嫌难看,爷爷”

“孩子!我的孩子!”

凌儿话音未落,上官柔便已经扑过来拥他入怀,哭的肝肠寸断。

“孩子,我可怜的孩子,娘亲终于等到你了”

卷四:第7章:房寅的密信

卷四:第7章:房寅的密信

左相府。

啪!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李群明随手打翻桌上的茶盏,滚烫的热水溅在他手上,他却置若罔闻,死死盯着跪在地上的心腹侍卫,激动的差点将人踹出去。

那侍卫半跪在地上,垂着脑袋,抖着身子连大气也不敢喘,只惊慌失措的回着他的话。

“皇后娘娘差人带出的消息,确是如此,娘娘说十二皇子已经找到了,皇上正准备寻个好日子,昭告天下,让他认祖归宗”

“认祖归宗?”

因为生气太激动,李群明的声音尖锐又阴森凌厉,书房里的空气节节冷厉让人窒息。

“如今太子出事,皇后失权,上官柔被封了皇贵妃,眼看着太子被废迫在眉睫,十二皇子又突然跑出来,他郡主府想做什么,这不是明目张胆的觊觎太子之位吗!”

“相爷,宫里来人说,皇后娘娘的意思,就是怀疑这件事同郡主府有关,那个孩子极有可能是郡主府早就找到的,眼瞅着太子出事,这才故意设了今天这一局”

跪在地上的侍卫小心翼翼的抬头,恭恭敬敬的开口。

“皇后娘娘想让相爷暗中查探一番,便是没有证据,也要寻个由头闹出点波澜,否则,等哪tiān huáng上想起来废除太子,柔妃身份可比皇后,娘娘怕到时,再无力回天”

“哼!他上官家不过一介武夫,也敢来撺掇窥探皇家之事,想得美!”

李群明勃然大怒,侍卫正惊慌不知如何规劝间,房门自外被人打开了。

吱呀——

“爹,如今可不是生气的时候”

李季麟踏风而至,面上带着幽幽笑意,挥手让那侍卫离开后,才撩袍坐在了凳子上。

李群明勉强压下心头怒火和烦躁,皱眉望着他。

“麟儿这话是什么意思?”

如今,李群明是十分信任并依赖自己这个二儿子,许多时候,他总要与他商议,大多时候,他的主意,总要比他更冷静。

“爹爹如此生气,想来是还未听到另一个消息”

李季麟给他重新倒了杯茶,示意他稍安勿躁先坐下。

“什么消息?”,李群明的面色依旧不太好看。

“今日皇上从晴柔殿出来,刚回到御书房,还未来得及坐下,就收到了房寅一封密信”

他说的平静,李季麟听的也眉心直蹙。

“房寅?房寅不是暗中被皇上派去官洲暂做巡抚吗,他的密信,自然是与官洲有关,这同宫里的事又何关系”

李季麟轻啜了口茶,脸上荡着几许高深莫测的幽光。

“爹有所不知,表面上,房寅是暂为巡抚前往官洲一带调查当日被李武斩杀的官员,其实,皇上对那些人根本不在意”

“这话何解?”

“如今,所有人都以为,房寅远在官洲一带,事实上,他是被皇上派去一路监视沐药儿”

一路监视沐药儿

“什么!为什么要监视沐药儿?那沐药儿不是陪着上官仪回老家了吗?”

李群明惊呼,话一出口,又觉不对,转而改口道:

“不对,那丫头不是陪着上官仪四处游山玩水吗”

经郡主府和璃王府的事情后,沐药儿同慕容墨月彻底决裂,上官仪悲恸之余,为防止孙女做傻事,便带着她四处游玩散心。

为此,连皇上赏赐给郡主府的一万白虎军,也早已归还给了朝廷,此事,还曾被众臣在早朝时拿出来讨论,他与那风眠,吵的更是面红耳赤。

可是皇上

似是猜出他想到了什么,李季麟给自己斟满茶,挑眉意有所指道:

“爹可曾纳闷,为何当日一万白虎军的事被众臣议论至此,咱们的皇上依旧沉的住气,只让你们吵翻了天,他也没做什么决策”

李群明拧眉,幽幽叹了口气:“确实如此,如今,皇上的心思,愈发难猜了”

李季麟摇头,晦暗了神色,沉声道:

“不是皇上的心思难猜了,而是他的心思,不敢让任何人知道,因为一旦被暴露,不只是他,就连天幕也会被天下人谩骂,更甚群起而攻之”

他这话,彻底让李群明糊涂了,不过,确是更好奇了。

“麟儿,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快与为父说说,皇上是什么心思,那房寅又是怎么回事,他为何去监视沐药儿,沐药儿到底去干什么了”

风掠窗柩,吹的窗纸咧咧作响。

书房内,李季麟连喝了四杯水之后,才幽幽沉声道:

“皇上自来疑心病甚重,若真如爹所说,当年的事他亦出了一份力,那他便是强令璃王只娶了沐药儿,也绝不会赐她郡主府一万禁军,想通了这个,儿子便让人留了意”

“沐药儿刚离开,房寅便被派去了官洲,儿子觉得其中必有什么不可道与人说的秘密,便暗中派人与房寅联系”

“只是,他跟随在沐药儿身边,那沐药儿又太过聪慧,总是没机会传出消息,不想,前两日,他倒是寻得一良机送出了消息”

李群明秉着呼吸,寻摸着能听出什么大秘密,连身子亦越发紧绷起来。

果不其然,李季麟并未让他失望。

“据房寅信中所言,皇上赏赐一万禁军给郡主府,并赐名白虎军,其实真正的用意,是让沐药儿带着一万将士偷偷前往陈国,报当年梦符谷之仇”

啪!

“什么!”

李群明大惊失色,因为太不敢置信,攸的站起身子,杯子被他碰倒在地,声音抖的厉害,听不出是兴奋还是激动,只余浓浓的震惊。

“开玩笑的吧!沐药儿带着一万人去陈国复仇?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

李季麟点头,有些感慨:“儿子第一次听到时,也如同父亲这般震惊,听着都不真实,但是”

又喝了一杯茶,他再次点点头,神色凝重又复杂。

“事实便是如此,据房寅信中说,他们两天前停留在梦符谷,一万人中有许多人察觉了沐药儿的目的,当场便急了”

“那沐药儿倒是爽快,直接承认了去陈国的目的,并且让人给执意离开的人每人一百两,还特意差人送他们回天幕”

“儿子刚看完了信,正要来与爹爹商议,恰宫里的眼线传来消息,说是皇上刚到御书房,就收到了房寅的密信,所以”

言此,他刻意顿了顿,面上看不出什么神色,只缓缓道:

“爹,如今最重要的事,是如何利用沐药儿给自己寻的死局,只要这个棋下的好,还怕什么十二皇子,到时他母妃出了事,他还能独善其身吗?”

李群明一愣,又是一喜。

“那麟儿说,咱们该如何下棋”

李季麟眯着眼,嘴角荡着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

“呵,既然她沐药儿搅的是天下风云,那咱们何不帮帮忙,推波助澜”

卷四:第8章:先泄露给陈国

卷四:第8章:先泄露给陈国

琉璃郡主携带一万白虎军潜入陈国复仇的消息,在一个雨夜,不胫而走。

一经传开,顿在五国乃至整个天下引起轩然dà bo,如此惊世骇俗的行径,颇让人瞠目结舌。

沐药儿这个名字,在天下亦是一鸣惊人,大街小巷,酒楼青馆,朝廷百姓,武林府州,甚至一小小乞丐角落,都在谈论这件事。

所有人都在观望天幕的态度,更在窥探陈国的反应,有人说,此事乃天幕皇帝暗中派遣,否则不会明着赐郡主府一万禁军,还赐名白虎。

也有人说,此事乃琉璃郡主一人设计与策划,因为璃王的背叛,她化悲愤为报复,借由皇上赏赐的府兵,偷偷潜入陈国报灭门之仇。

总归,不管传言为何,沐药儿带人去陈国报复确实是真的,而且,她此时正在梦符谷驻扎。

传言,陈国得知这一消息后,第一时间派兵去了梦符谷,同时,派使者去了天幕朝廷。

结果,大部队去了梦符谷之后,直接扑了个空,被黄沙覆盖的梦符谷早已没了人烟,去往天幕朝廷的使者,亦被天幕帝狠狠训斥了一顿,坚持这是谣传。

据天幕帝所言,当初赏赐一万禁军给郡主府,主要是安抚琉璃郡主,她是一品香的主子,自然有花不完的银子,而对曾经的将军府而言,将士才是最好的恩典。

且,又恰逢上官行的腿好了,所以,一万禁军自然是最好的奖励,虽此番赏赐出乎众人意料,且从未开过先例,但倒也能说的过去。

赐名白虎,乃是让郡主府有个慰藉,至于那一万白虎,据天幕帝的意思,沐药儿与璃王决裂后,上官老将军便带她远走散心。

上官行停留数日,打点好府中一切事宜后,便将一万白虎军归还了朝廷,如今,一万人已经重新归属为璃王的五十万禁军。

此言一出,纵然陈国不信,也不敢真的去问璃王,因为璃王府对此事的态度是沉默,依照他的脾性,沉默既是默认。

至于琉璃郡主复仇的事,天幕的态度是谣言四海起,诬陷更是让人猝不及防无从解释。

谣言止于智者,这是天幕给五国最后的态度。

确实,琉璃郡主也是让人惊艳潋滟的人物,即便为情所伤,怎么看,也不是傻到拿命以卵击石的蠢人。

别说带着一万人偷偷潜入陈国,便是带着十万人,也不可能对抗的了陈国的kou ji大军。

不过,有人传言,琉璃郡主带人复仇这件事,是天幕那一万白虎军中逃离的将士传出的。

事实上,天下人心中也明白,这件事**不离十是真的,只不过碍于天幕璃王,众人不敢枉自揣测和声张。

璃王府。

“公主,梦符谷那边传来消息,没有找到王爷的消息,咱们的人在陈国搜寻了数日,都未曾找到王爷的踪迹”

北院,当珠云小心翼翼的将消息告诉洛画时,迎来的是一通狠厉的鞭子。

颤着身子紧咬着牙龈,一动不敢动,一声不敢坑,直到身上血淋淋的痛至骨头时,令人恐惧的惩罚才算结束。

跪在地上,珠云头也不敢抬,事实上,她痛的钻心,已经没力气去抬头,隐忍着等了许久,头顶终于传了一声懊恼的惊呼。

“珠云!哎呀,这是我打的吗?你没事吗?要请御医来吗?”

“不不用,公主,奴婢皮糙肉厚,这点小伤没什么,很快就好了”

日复一日的场景,珠云早已习惯,她像往常一样说着安抚她的话,满头大汗的忍着扒皮抽筋的痛处。

并非她不想早早求饶,而是求饶后的可怕经历让她畏惧又惊恐,越是求饶,离死亡越是接近,所以,除非只剩一口气,否则,她是万不敢讨饶的。

“没事就好,回去之后别忘了上药,这么漂亮的小脸留下疤痕可不好了,你说是不是”

洛画轻笑着拍拍她的肩膀,明明说的随意且和善,珠云却听的身体发麻,她攸的磕了两个响头,抖着嗓子道:

“公主赞誉,奴婢的脸,万不敢用漂亮这个词,公主才是天下第一美人,论美貌,没有人敢与公主争艳”

“呵呵”

似被她的话逗笑,又似对她的话很满意,洛画慢慢悠悠的拉下衣袖盖住手腕,心情甚好的将她从地上扶起。

“嗯,你虽算不上貌美,可也算清秀,珠云,只要你对本公主无二心,你放心,本公主一定不会亏待了你”

说完,见她忙不迭的点头,眉宇间却是掩藏不住的恐慌,洛画目光一闪,笑道:

“你不是喜欢太子皇兄吗,别急,再过些时候,本公主一定会想办法让皇兄收了你,以你的身份,日后便是不能为妃,只要你有心,贵人什么的也是手到擒来



“公主,奴婢奴婢奴婢不敢有非分之想”

珠云又惊又喜,惊慌失措间,又颤着身子跪在了地上,却是刚弯下身就被洛画扶起。

“怎么会是非分之想,你是本公主的贴身侍女,身份自然比一般人高贵了几分,只要你好好替本公主办事,自然可以进东宫”

珠云摇摇头,又点点头,惊慌中又带着隐隐期待的受宠若惊。

“奴婢奴婢是公主的人,自然会好好替公主办事”

洛画很满意:“那你脸上的伤”

“是郡主府的人打的,奴婢经过郡主府前只是问候了一句,就被门口的侍卫打成这幅样子”

“好,很好”

见她高兴,珠云才缓缓松了口气,少许,又小心翼翼道:

“公主,如今趁着王爷不在,咱们,是不是再给那沐药儿加点火?”

洛画眯着眼看着她:“你且先说说”

珠云忍着痛,稍稍凑近身子低声道:

“虽然咱们将沐药儿潜入陈国复仇的消息传至五国,但因为王爷的沉默,大家虽都是心知肚明,却终于没人先把事情闹大,即便是陈国,也不敢先做什么,只能背地里偷偷的”

“如此,咱们要不要把沐药儿是水木山庄神秘庄主的身份散播出去,等这个消息一传开,天下才是热闹呢”

闻言,洛画久久没说话,垂着眉眼似在思考,珠云不敢打扰她,只得忍着痛老老实实站着,看着她手里的皮鞭,大气也不敢喘。

许久,洛画忽的站起身子,脸上挂着阴森诡异的笑,声声发寒。

“不能让人知道她是水木庄主,不然,所有的风头岂不是让她全占了去,而且指不定四国还会帮她,不过”

微微一顿,笑容更阴森。

“可以先悄悄泄露给陈国人,只有他们,才会想尽办法藏着她的身份,同时,也会迫不及待的除掉她!”

卷四:第9章:计划,信服

卷四:第9章:

计划,信服

陈国,国都最繁华的大街上,一鼎鼎有名的富人区。

杨泽成将沐药儿等人引进宅子时,已经是午时,因日夜兼程,在路上颠簸甚久,几人甚是疲惫。

下了马车进了宅子,只随便吃了点饭,便皆回了屋子好好大睡一觉。

沐药儿整整睡了一下午才被球球闹醒,谷绿伺候着沐了浴换了衣衫出来,前厅内已经有一群人在等着。

“小姐”

杨泽成第一个跑过来,见她一身潇洒男装,张张嘴欲言又止,却又很快恢复自然,笑呵呵道:

“小姐,你可来了,我在这等的头发都白了”

沐药儿避开他伸过来的手,撩袍坐在为首的座椅上,摸空了的杨泽成也不觉尴尬,仿若早已习惯般乐呵呵的收了手。

走到她旁边的空位坐下,杨泽成挥手让人送上来一摞账本,然后又让丫鬟和小厮们出去,待他们关了门,才攸的换了副正儿八经的神色,沉声道:

“小姐,陈国大大小小的商行,几乎已经都在咱们手里,只要小姐一句话,陈国的经济便会被杨家垄断,彼时,别说是军用粮草,就是过冬的军衣都没有”

沐药儿没说话,低垂着眉眼不知在想什么,见此,几人面面相觑后,段元开口道:

“陈国本就是五国最小,本国自产的物资很少,几本都是靠外来经济,忠启公有个妹妹,是宫里的贵妃,备受宠爱,陈国国主为了她更是挥霍无度”

“他们的kou ji大军又需大量的钱财培养,想来,陈国的国库应该不是很富裕,此时断了他们的经济命脉,便相当于折损了他们的元气”

房寅看了看他,再看了看一直沉默的沐药儿,最后,又看向杨泽成。

“陈国的kou ji大军非比寻常,若是只断他们的经济命脉,将人逼急了,怕是会让他们殊死一搏,就算咱们勉强胜利了,若是消息传到了其他三国,只怕,他们也会因为畏惧,对咱们群起而攻之”

闻言,房中几人互视一眼,没有说话,房寅又转头看向沐药儿,轻声道:

“郡主让我将梦符谷的事和我来此的消息偷偷传给李季麟,是否,有别的用意?”

如今,他们来陈国复仇的事,在天下闹的沸沸扬扬,起初,他尚且担忧又惊慌,可见她如此冷静自若,便是在天下臭名昭著也随意安然,他又渐渐冷静下来。

见识过她的聪慧机警,他便该相信她的,这世间,仿若没有什么能难倒她的问题,若真有,只怕,也只有璃王一人

“李季麟知道了,便是整个左相府都知道了,如此,李群明便不会再有心思对付柔妃娘娘和凌儿”

见沐药儿不说话,段元便开口为他解惑。

“同时,若当年梦符谷的事真与他有关,他自然不会让咱们复仇成功,如此,他便可能会暗中同陈国接触,咱们也能顺藤摸瓜,找到当年的真相”

房寅点头,惊愕的讶异中带着浅浅的赞叹和感慨,正欲再说什么,一直沉默的沐药儿却突然开了口。

“离殇回来了吗”

“还没,不过,应该快”

吱呀——

“小姐!”

杨泽成的一句话还未说完,离殇便风风火火的开门进来了,踏着冷风,额头却还冒着汗,显然,是来的匆忙。

谷绿给他倒了杯茶,离殇见她面上闪过一抹红晕,愣了愣,目光复杂,很快回神,接过茶大口喝完,才道:

“小姐,果然不出你所料,两千多人刚进了天幕,便被慕容天命人全部斩杀,一个活口未留,尸体连夜被焚烧,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什么!”

房寅大惊失色的惊呼出声,见四周其他几人只一瞬的惊愕后,又恢复了淡定,顿觉自己反应大了些。

讪讪的重新坐下,面上一闪而过的惋惜和感叹,事实上,如今想想,离殇方才说的话,并不会很奇怪。

既然皇上同意了郡主到陈国复仇,自然是有他的私心的,如此,他便不会允许任何意外发生。

那两千多个去而复返的人,已经有人泄露了他想隐藏的秘密,即便回去训斥警告一番,这世上,也不会有什么比死人的嘴更严。

所以,那些人的死,算是意料之中,却又是君王甚威的最好证明。

只是,若非事情已经发生,他断然不会往这方面想,她却早已料定了这个结局。

细细想来,或许,当初她让自己连夜送进宫的那封名单密信,就是在提醒皇上,纸上这些人,或是会成为失败的祸端,可除之。

她料定了皇上不会允许任何人成为覆灭陈国的绊脚石,算准了皇上即便不信她能成功,也不会错失这偌小的希望。

因为这场覆灭背后的利益,是让天下震惊的错愕,更是天幕统一的捷径!

混着浅浅药香的前厅内,沐药儿神色淡淡的揉着怀中球球的肚子,在几人期待的兴奋中,缓缓道:

“五日后,陈国边境的军营里会传出瘟疫,等南宫那边来了消息,国都这边的经济就可以动了”

“是,小姐!”

虽只短短的一句话,杨泽成却回答的热血沸腾,话中意味,他听的明白,也理解的透彻,自进入陈国以来,他已经做了太久准备。

如今,就等着她的一句话,眼看着暴雨就要来临,偏巧他又是施雨者,如何不兴奋。

沐药儿又揉着球球的脑袋,淡声道:

“自明日开始,段元便可做准备,若那些人反抗,只管杀了,等阿远他们带人过来,你们便马上取而代之”

段元点头,目露激动:“是,小姐!”

沐药儿抬头看了看离殇,迟疑少许,再看看谷绿面带桃花的娇羞,更是迟疑,半响才道:

“谷绿手上的事情有许多,离殇这几日便就在府里帮帮她的,她的事比较急”

离殇惊愕,却是点头应下,谷绿双手一紧,感激的看了沐药儿一眼,面色更红。

房寅张张嘴,抬头间与沐药儿的目光对个正着,呆滞中,忽听她浅浅道:

“房大人只需好好同慕容天和李季麟写信,每隔三日,将这里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他们,你若有不明白,可来问我”

一五一十的告诉他们?

房寅惊愕,却是点头应下,多日来相处,他已经开始无理由听从她的安排,到底是那两人的后人,无论她想做什么,总是能够让人莫名的信服。

吱呀——

“哥哥”

刚刚安静下来的前厅,门突然被人从外打开,伴随着一声清脆的悦耳女声,众人皆顺势瞧过去,却见自门外跑进来一红色小身影。

还未看清模样,杨泽成已经一脸疼惜的跑过去将她抱在怀里。

“小九,又做噩梦了?”

沐药儿攸的抬头,眯了眯眸子,神色复杂。

杨小九?

那个可以看到鬼的小女孩?

卷四:第10章:暴躁的杨泽成

卷四:第10章:暴躁的杨泽成

陈国,富人区,沐园。

六十几亩的园子,杨泽成足足跑了半个时辰才在一处亭子里找到了沐药儿和杨小九。

急急喘了两口气,正欲大步走上前,却被突然出现的欧阳旭挡住了路。

“小师父说了,不准任何人进去”

一听这话,杨泽成直接急了。

“哎,我是小九的亲哥哥,小姐让你拦别人,可没让你拦我,快让开,我得进去瞧瞧”

欧阳旭想了想,又摇摇头,一本正经的回答道:

“不对,你别坑我,小师父的意思是所有人都不准进去”

说着,又往他跟前一站,两手掐腰似威胁。

“你回去吧,等小师父出来,我会让人去找你的,要是你硬闯,我会毒晕你的”

“哎,你这混小子!你不是在庄里照顾老爷子和两个孩子吗,你跑这来添什么乱!”

“庄子里有厉害的大夫,照顾他们绰绰有余,我想小师父就来了,这是我小师父,我自然可以来,反正你就是不能进,我有比上次更厉害的毒粉哦”

“你”

杨泽成气的跺脚,他倒是还真怕这小子的毒粉,上次在扬州的时候,风离叶那臭小子为了维护慕容墨月那混蛋,竟让眼前这家伙朝他撒了一整包毒粉。

害他破了相毁了容,整整三日没敢出门,若非南宫牧及时送来了解药,他约莫得在家躺半个月了,到时,得少赚多少银子。

“欧阳旭,你可别跟风离叶那混小子一样傻,你小师父要做傻事,我得赶紧去救她”

这话杨泽成倒是没骗他,他是真担心沐药儿做傻事。

方才在前厅,小姐支开他们,只留了小九,说是瞧着小话聊聊。

自离开天幕,小姐一直沉默寡言,虽看不出什么,他们却感受的到,她封闭了心事,将所有委屈和苦痛都藏在了心里,整个人冷冰冰的又如同多年前的初见。

除了那一份岁月累积的信任和熟悉,她对谁都轻轻淡淡的,疏离感与日俱增,冰冷的让人心疼。

遂,当她终于缓了神色主动寻人说话时,他们都很欢喜。

小九自小被圈在家里,没见过什么人,更没见过什么世面,他也一直担心她日后怎么处事,如今小姐喜欢她,他自然十分高兴。

只是,出了门听离殇无意说了一句,说那日在梦符谷,小姐问了南宫,小九能否真的看见故人之魂。

乍一听没什么,可回头细细一琢磨,小姐就算真的喜欢小九,依照她的脾性,今日她们是第一次见面,她也不会直接想找小九聊聊。

她属慢热,做事自有分寸,不会如此突然。

愈想愈不对,吃了一口冷酒,浑身一个激灵,他突然想起另一件事来。

当年,他刚同小姐提及小九时,小姐的神色明显不对劲,她似在压抑着什么,彼时,便不经意问了一句。

“鬼魂?多久的鬼魂,若是上一世转世的她罢了,我在胡说”

一句话虽未说完,但杨泽成心中明白,她当时想问的,是那个凌儿。

他们来陈国,虽是为曾经的将军府复仇,为她的爹娘复仇,但是,他们也都明白,小姐其实对那些离开的故人,并未有太多的感情,毕竟她的幼时,是噩梦。

所以,她留下小九,最有可能得事,便是为了那个凌儿!

天幕京城中虽住着一个凌儿,但他们皆心知肚明,那个孩子,只是因为一张同凌儿一模一样的脸,才会被小姐当成了凌儿。

毕竟,他的年龄对不上,许多事情,看似明显,又太过巧合,小姐不管不问给了他最好的疼爱,只是心中怕是也明白。

京城的那个凌儿,恐只是她暂时的慰藉,她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凌儿,所以,当她知道小九真的能见到鬼魂时,她便生了心思。

只是,小九说过,她见到的那些鬼魂,都是自己跑过来找她帮忙的,他们寻她帮忙完成生前心事和遗愿,如此,了了心事,才能好好去投胎。

往日父亲不许她出府,她偶尔会偷偷跑出去,偶尔会在鬼魂的帮助下光明正大的溜出去。

这次坚持来陈国,便是受了一可怜鬼的委托,来陈国帮那鬼完成死前心愿。

当年,小姐问了那句话后,他曾不经意问过小九,小九说,她可以主动招来鬼魂,只是,需要强大的精神气。

离世的年岁越久远,需要的精神气便愈大,她没试过,因为她没有内力,聚不起太大的精神气。

所以,若是有人想招来离世久远的鬼魂,需得给她足够的内力聚集精神气。

只是,这些事她也是听身边一鬼老人说的,她没有试过,所以,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可行。

杨泽成心中明白,若真是小姐,她极有可能会去尝试,因为那个凌儿对她来说,太重要了,有时候,甚至超出了她的生命。

念及此,杨泽成便愈来愈担忧,所以他赶紧跑回前厅寻人,希望来得及阻止。

毕竟,京城那个凌儿便已经差点让她丢了命,若是再为了这个丢失太多内力,近来,陈国的杀手已经坐不住了,彼时恐会出什么乱子。

所以,他得赶紧制止。

只是,急急匆匆跑到前厅,不成想直接扑了个空,问了府里的人才知,他们离开没多久她二人便出了房门。

首先能想到的地方都找了个遍,却始终没发现两人踪影,几乎满院子转了一圈,才在此处发现了她们。

岂料,还被人拦着。

“欧阳旭,要是你小师父真出了事,你后悔都来不及了!”

他欲从旁边绕过去,奈何这欧阳旭似八爪鱼一般紧紧跟着缠着,最后,杨泽成直接恼了,正欲点了他的穴道冲进去,不想,欧阳旭的一句话,直接让他顿了足。

“小师父说,若是你找来,就让我告诉你一句话”

“什么话”

“陈国的事未了之前,她不会让自己出事,更不会让过去的人和事,影响了这次计划,一切事情,都等在陈国覆灭之后”

啪!

杨泽成愣了半响,直接一巴掌打在了他脑门上,气的咬牙切齿。

“你这混小子,怎么不早说!”

欧阳旭怪叫一声,扑过去同他扭打在一起。

“你你打我,你给我等着,风小四马上就到了,他一定会替我报仇的!”

杨泽成吐血,风小四?

风离叶那混球又来做什么!

卷四:第11章:她说她叫李诗诗

卷四:第11章:她说她叫李诗诗

陈国沐园的小亭子里,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正眨着眼睛好奇的看着沐药儿。

良久的沉默中,她小手指着远处的杨泽成和欧阳旭,略显不安的开口。

“姐姐,那个凶巴巴的哥哥不会用毒粉害我哥哥对不对”

一阵冷风吹过,沐药儿目光幽幽的看着她。

“距离这么远,你怎么知道那哥哥有毒粉,你身边的朋友告诉你的?”

闻言,明眸皓齿的小姑娘忽闪着眉睫,眸光晶亮的看着她。

“姐姐,你知道我的朋友?你相信我能看见他们吗?你怎么知道是他们告诉我的?你你不怕我吗”

小姑娘满脸期待又小心翼翼的看着她,眸光一眨不眨,长年的孤寂和孤僻让她迫不及待的希望得到认同。

沐药儿安静了少许,盯着她晶亮的眼睛,忽而咧唇,对着在一旁追着自己的尾巴自顾玩耍的球球道:

“球球,打个滚”

话落,球球哀怨的看了她一眼,老老实实打了个滚,小九好奇的眨了眨眼。

“去给小九摘朵花,嗯,木芙蓉”

很快,球球嘴里叼了个红白交加的木芙蓉灰头灰脸的跑过来,小九的目光开始发光。

“给小九拿个葡萄”

球球委屈巴巴的跳上桌子,用屁股顶开那盘香梨,挥着爪子将那盘葡萄推给小九,小九的目光又亮了亮。

“姐姐,它听的懂你说话吗?”

沐药儿微微扬唇,没立刻回她的话,只是抬手将发顶的红色簪子拿下来,三千发丝尽数落下,她不去理会,只将那红色发簪放在了桌上。

小九目光呆滞了一瞬,眸中带着明显的惊艳和诧异,继而揉了揉眼睛,好奇的盯着桌上的发簪,正欲开口询问,忽而惊呼一声。

“啊——”

动了!

桌上的红色簪子竟然动了!

“赤风,站起来晃两下”

沐药儿浅声落下,桌上那‘红色簪子’突然直立起来晃了两下,小九惊讶的瞪大眼,细细看去,才发现那簪子竟是一条通体发红的小蛇。

“姐姐,这”

“赤风,去找球球玩吧”

一道轻笑,那条红色小蛇顿朝着沐药儿吐吐蛇信子,在她掌心爬了两下,然后很快从她身上爬到地上,朝躲在不远处偷玩的球球爬去。

待它歪歪扭扭的爬着离开,沐药儿才眸光幽幽的看着小,我能同动物交流,你相信吗”

杨小九十分欢喜,忙不迭的点点头:“相信相信,姐姐好生厉害”

沐药儿随手撩开落在眉间的一缕发丝,又笑道:

“那你怕我吗”

小九摇摇头,想了想,又认真的睁大了眼,一字一句道:

“不怕,小,药儿姐姐是世上最好的人,以前小九不认识姐姐,不能相信哥哥的话,可是现在,小九终于见到了姐姐,小九很喜欢姐姐”

沐药儿笑望着她,整个人难得一见的放松,眉眼中亦荡着浅浅的笑容。

“我也很喜欢你,你不怕我,我自然也不会怕你,姐姐很羡慕你,能看到旁人看不到的朋友”

“真的吗?”

小九欢喜的跳下凳子跑到她身边,挽着她的胳膊,笑声如银铃,目光清澈灵动。

“姐姐,小九愿意帮你,你想找谁,小九一定帮你,小九帮不了,还有一大群好朋友呢,他们都很喜欢姐姐呢”

空气中隐约浮动过一阵凉气,沐药儿一愣,诧异的看着杨小九。

“帮我什么?你知道我在找人?”

小九忽闪着眉睫,挽着她的胳膊凑近她,神神秘秘道:

“哥哥曾问过我,若是想找一个年岁长久的离世人,有没有什么法子,小九原不知他为什么这么问,可小九今日见到了姐姐,便猜到哥哥是帮姐姐问的”

沐药儿沉默着看了她少许,忽而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低声笑道:

“那人,我已经找到了,不过,确实有件事,需要小九帮忙,只是,现在不需要,嗯,可能需要等上一个月”

杨小九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哦”

两人坐着说了会话,当欧阳旭一脸鼻青脸肿的跑过来指着身后追来的杨泽成告状时,沐药儿才忽而想起一件事来。

趁着欧阳旭同杨泽成扭打成一团,沐药儿揽着小九的肩膀,低声道了几句话,小九仰着头眨着眼睛,看看她,又转头看看欧阳旭。

“如果他们还没走,小九就能见到他们”

沐药儿点点头,将她搂的更紧了些。

那日之后,杨泽成便诡异的发现,一向沉默寡言不喜见人的自家小九妹,竟彻底成了小姐的跟屁虫。

一时不见小姐,她便先忍着不哭不闹也不说话,却只要过了一个时辰还不见,他身边就会出现凉嗖嗖的冷风。

“小五小六都想见姐姐,哥哥不给找姐姐,他们会不乐意的”

抓紧衣服,杨泽成使劲呼了口气,却又实在拿她没办法。

据他所知,小五小六都是跟在她身边的小鬼,因生前是被冻死或饿死的孤儿,所以她就根据自己的名字,替他们取了名字。

经久岁月的相处中,杨泽成虽渐渐不再怕这些鬼,心中却到底还是有些发凉的。

遂,一般情况下,只要是小九的请求,他都会尽量满足,虽然她的要求实在少的可怜,虽然他是真心疼爱她。

“姐姐这几日有事,小九,你先自己玩两日,等姐姐闲下来,哥哥就带你找她好不好”

他好声好气的安慰,听言,小九只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待杨泽成纳闷她这次怎会如此乖巧时,她忽而凑过来神神秘秘道:

“哥哥,有个姐姐说,她认识姐姐呢,你说,小九要不要告诉姐姐”

杨泽成一愣:“姐姐?”

“嗯,她说她是从天幕来的,是姐姐的朋友,她想找姐姐帮个忙”

小九鼓着腮帮,似乎有些懊恼。

“可是她看着不像好人,姐姐那么好,才没有那样的朋友,小五小六他们也说,她是坏鬼,所以小九很纠结,到底要不要告诉姐姐”

杨泽成思虑少许,蹙眉道:“那你先问问她,她叫什么名字”

小她叫李诗诗”

“那你再问问,她啥!你说啥!她叫啥!”

杨泽成攸的站起身子,几乎惊掉了下巴,小九眨眨眼,老老实实又重复了一遍。

“她说她叫李诗诗”

卷四:第12章:西凉公主送来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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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第12章:西凉公主送来的消息

陈国,皇宫。

“国主,昨晚的刺杀,又失败了”

阴森的空气凝滞着让人恐慌的窒息,跪在地上的黑衣人首领垂着脑袋不敢抬头。

正上方,陈国国主脸色扭曲的十分难看,他拉长了脸几乎将牙龈咬碎。

啪!

随手打翻桌上的砚台,他阴沉着脸大声吼斥。

“废物!全是废物!就一个女人而已,连个女人你们都解决不了,本国主要你们何用!废物!”

“国主息怒,息怒”

跪了一地的黑衣rén dà气也不敢喘,为首的那人忙不迭的磕头求饶,陈国国主却是愈来愈生气,随手抽出悬挂在墙上的宝剑,凶神恶煞的冲了下去。

当凌厉的剑锋就要抹上黑衣首领的脖子时,电光火石间,有人自外急匆匆冲了进来。

“国主!”

一灰色官服的男人冲进来,来不及理会一屋的冷寂和恐怖氛围,大步跑上前一把抓住了陈国国主的胳膊。

险险躲过一劫,跪在地上的黑衣人首领感激的看了来人一眼,忙朝后挪了挪身子避开那滞留在空中的宝剑。

陈国国主被来人的动作惊了一跳,却很快怒上脸来,然,还未来得及开口,那人已经挥手让一众黑衣人先行离开。

继而,在陈国国主面色大变欲发难前,自怀中拿了封信递过去。

“国主,臣知道您现在很生气,可您还是先瞧瞧这封信吧”

被他咋咋呼呼急急切切的一系列动作征住,陈国国主下意识接过了那封信,打开,直接震惊了。



这这是

来人是陈国的相候田井平,曾是陈国忠启公的门生,自忠启公出事后,便成了陈国国主的心腹大臣。

平日里,因为严谨恭敬的性子,很受陈国国主看重,今日,如此急切和先斩后奏的慌张,倒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不过,这信上的内容,确实让人震惊。

见陈国国主惨白着脸迟迟不说话,田井平扶着他慢慢坐到凳子上,沉声道:

“国主,若信上说的是真的,于咱们来讲,可是个大灾难啊”

陈国国主抖着手把信放下,惊魂不定的瞪着他。

“这这信哪里来的?”

“臣府中新进了一妾室,这人国主也认识”

言此,田井平略略尴尬的挠了挠后脑勺,陈国国主总算回了回神,歪头蹙眉看着他。

“琴姬?”

对大臣们私下的混乱生活,陈国国主一般是不会理会的,只是有一次朝堂上,有人参了田井平一本,说他趁着忠启公尸骨未寒,竟觊觎且霸占了忠启公的小妾。

彼时,他正为水木山庄的事烦心,对底下朝臣的争辩和是非并无多少心思理会,却也多少听了一些。

五国争霸赛前,忠启公去往天幕考察,离开前,差点丧命于天幕驿馆中,那琴姬就是差点害了他的人。

两人在天幕皇宫时似乎就有了纠缠,还被天幕帝带人直接捉了奸,在驿馆出了事后,因各种缘由,忠启公有怨不得发。

天幕将人送给他处置,也不知为何,那女人后来竟成了他的小妾,且被受宠爱。

忠启公在水木山庄遇害后,也不知那女人又怎么勾搭上了田井平。

“对,就是那琴姬”

田井平点点头,见陈国国主脸上还未有责备之意,赶紧道:

“琴姬一直同她在天幕的爹娘有来往,这次从天幕寄回的书信中,不知怎么,夹着这么一封匿名的信,臣第一时间派人去查了,可是,琴姬的爹娘并不知道这封信是怎么回事”

陈国国主紧抿着唇角,脸色依旧难看的厉害,想到什么,顿眸光凌厉的看着他。

“你那琴姬原就是天幕上官家的人,同沐药儿本属一家,她如今背井离乡二嫁他人,多多少少应该与沐药儿有关,心中对她必是有怨恨的”

“会不会,这信就是她伪造的,目的就是想借我陈国之手,帮她除掉沐药儿?”

田井平一愣,赶紧摇头。

“国主,琴姬便是胆子再大,也万不敢拿这件事作死,臣已经事先查过了,这封信的内容,**不离十是真的”

见他面上依旧半信半疑,田井平想了想,还是凑过去附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然后,陈国国主直接跳了起来,不敢置信的瞪着他。

“你说什么!这是西凉的鸾华公主传出的?”

田井平点点头,沉声道:“据臣目前查到的消息,此信乃是齐国太子齐一心手底下的人放进去的”

“但是,这封信的内容,齐一心好似并不知道,臣让人沿着这条线查下去,竟扯出了西凉的鸾华公主,这件事太仓促,他们做的也非滴水不漏,臣仅用了两日便摸到了西凉”

说到这,田井平面上也渐渐开始凝重,又隐隐有些强忍的啧啧称奇。

“如今想来,该是那鸾华公主不知怎么得到了这个消息,想借咱们之手彻底除掉沐药儿,却又不想趟这趟浑水,所以才设计了对她有意的齐国傻太子”

闻言,陈国国主沉默少许,终是颓废的坐下来,点点头,面色难看。

“如是这般,那便说得通了,因为天幕璃王,西凉那三公主对沐药儿想必是恨之入骨,想出这种法子,神不知鬼不觉,那女人也是绞尽脑汁”

言此,又脸色阴沉的冷哼了声。

“哼,她是借刀杀人落得一身轻松,可是给咱们找了个dà má烦,沐药儿竟是水木山庄的庄主!这要传出去,别说咱们根本没能力杀她,只要她一声号召,天下多的是卖给她脸面的人”

彼时,陈国在五国中,可就没了立足之地,同水木山庄结了仇,谁还敢同他们接触。

虽说之前已经结了仇,可水木山庄始终没什么动静,这才让他们的处境好了些。

不成想,那传言要来陈国复仇的沐药儿,竟就是鼎鼎大名闻名天下的水木庄主!

“国主,事到如今,咱们恐只有一条道摸到黑”

田井平沉沉叹了口气,在陈国国主转头过来时,抬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既然那沐药儿一直没表露身份,想必是有她自己的考量,咱们得趁着这个机会,赶紧派人杀了她,否则,等天下人皆知了她的身份,恐其他四国便不再是观望的态度”

“他们定会在此时卖给水木山庄一个人情,到时,陈国可就成了他们的瓮中之鳖,那时候,咱们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了”

陈国国主紧抿着唇沉默少许,忽而道:

“好,那就多派些人出去,十人不行,就去一百人一千人,总能寻着一个机会,但是,一定要暗中进行,还有”

顿了顿,阴森的眯了眯眼。

“让他们都扮成西凉的人,既然是西凉公主送来的消息,她想独善其身?哼!本国主可不会白白被人利用!”

卷四:第13章:老谷主就是白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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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第13章:老谷主就是白岩?

夜风愈急,秋雨凄冷,最是无痕杀人夜。

解决了最后一个杀手,段元回身走向在一堆黑衣人跟前伫立的沐药儿。

帮她整了整身上的斗笠,段元蹙眉瞧着躺了一地的黑衣人,沉声道:

“小姐,可是有什么不妥”

沐药儿半敛着眉睫,面无表情的小脸上看不出任何神色,轻启唇瓣,声音沙哑。

“明明是陈国人,腰间却都挂着西凉侍卫的腰牌,若非出了什么事,陈国国主不会在这时候把西凉牵扯进来,你且去查查,是出了什么事,才会让他将刺杀陷害给西凉”

段元一愣,凌厉的目光细细朝地上看了半响,才隐隐察觉了什么,这些人的玉佩都戴在腰间,很容易看到,确实是西凉侍卫之物。

可这些人无论身形还是手掌,都符合陈国的短小和扁掌,若这些不能说明问题,那有些口罩掉落的黑衣人,薄唇细嘴,又符合陈国长练kou ji的人。

如今,复仇的消息传的沸沸扬扬,陈国会派杀手来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因为畏惧慕容墨月,因为被水木山庄列入黑名单闹的天下皆知。

所以,只要天幕不承认,陈国就不敢借此将事情闹大,可复仇这件事,他们又相信是真的。

遂,既然不能明着寻借口tǎo shuo fǎ,恼怒至极,他们只能暗中派杀手刺杀。

往日追来的杀手,虽然黑衣蒙面,可他们用了kou ji,不交手都知道是陈国人,毕竟,陈国擅长kou ji,用kou ji杀人,胜算也大了许多。

可如今,他们竟然不惜舍去擅长的kou ji,也要假扮成西凉人刺杀,这其中,怕真如小姐若说,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

只是

“小姐,前两日属下同离殇闲聊,听他说,那日小姐与慕容墨月决裂时,洛闻恰巧去郡主府说了一些话”

段元跟上沐药儿的步子,说话时,一直小心翼翼瞧着她的神色,见她面色清冷没什么变化,迟疑少许,还是道:

“离殇说,他和谷绿去璃王府,就是洛闻到郡主府说,小姐在璃王府恐是遇上了什么麻烦,后来他们寻了府外的侍卫,一问之下,才知璃王进府前,曾与洛闻大打出手”

血腥味浓重的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厌恶之气,雨水打在身上,激荡在斗笠,又被弹至半空落在地上。

“小姐,当日的事情,恐真如璃王府的管家德叔所言,整件事,都是洛闻与那洛画设计好的”

段元虽不喜欢慕容墨月,可也不喜欢洛闻,那个男人,看着温润如玉,可据南宫的暗查,他亦是狼性残忍之人。

手上沾染的血腥勾当和使过的阴鹜手段,较之他那杀戮一生的父皇有过之而无不及。

相比之下,恐慕容墨月还比他的手干净些,至少,慕容墨月虽性情暴躁冷血,却都是在明面上作恶报复,很少使些龌蹉的手段。

曾经,小姐爱上了慕容墨月,就算为了那千年雪蛤暂时答应洛闻的婚事,也给自己留有反悔的余地。

她欲将整个水木山庄拱手相让西凉,用以相抵雪蛤的价值,可慕容墨月最后却负了她。

性情大变倒是不至于,可是小姐,又如同最初见到她般,收紧了全身的刺,冷冰冰的沉默寡言。

最重要的事,她竟然又答应了洛闻的婚事,虽然迟了日子,可一旦她做出的决定,从没有人能够阻拦。

离开天幕以来,他们一直不敢同她提及曾经的人或事,更不敢提及慕容墨月和洛闻。

可方才,段元竟有一种她帮西凉说话的错觉,许是近来担忧甚多,他想的也多了,只是有些话,到如今还憋着,委实难受的紧。

“小姐,鬼山的雾眼乃天下至宝,虽然被人毁了,可老谷主曾说过,兴许有一种办法可以救活,如今,他老人家和南宫派去的人正满天下寻找引子,有朝一日,一定可以抵了那千年雪蛤”

段元苦口婆心,见她面上不为所动,脚下却微微一顿,忙又道:

“若他们嫌雾眼太慢,小姐,等咱们毁了陈国,便直接把陈国拱手相让,一个国换他一个雪蛤,那西凉王一定很乐意”

这是他们几个日日商讨的,等陈国被他们亡国,便是真的拱手相让给西凉,那慕容天就算再生气,也不敢直接发难。

彼时,他们便撤回水木山庄,像往年一样,肆意江湖,不再过问天下事,有自保的能力足矣。

所以,当沐药儿微微顿足有片刻变化时,段元心中一喜,以为她终于听进去一些,正欲竭尽全力再劝说时,不成想,她突然清清冷冷问了一句。

“雾眼被毁的事情,查清楚了吗”

段元一愣,下意识道:“是,南宫说,是陈国人毁的,也可能是齐国和北夏”

这件事不是早就告诉小姐了吗?

“他们是怎么进入鬼山的?”

“老谷主说,当时他正在研制解药,一时忘了打开山中的机关,进入的那些人,又有能人奇士,所以”

“觉得奇怪吗?”

“什么”

“鬼山没了机关,你能进去吗”

“这不能”

鬼山上到处都是毒草和陷阱,更有天然迷雾,便是没有人为的障碍,一般人也很难安全走到深处,就是他们,也得需要小姐的路虫指引。

可是——

“小姐,这”

“我的孩子,需要雾眼,若是师父,会让雾眼出事吗”

“当然不会,老谷主最心疼小姐,可是”

“没了雾眼,孩子便保不住,若是师父,会立刻到宫中寻我,告诉我孩子必死无疑吗”

“若是老谷主,定是先想个万全之策,除非真的没法子了,可是”

“黑岩查到了吗”

“没有,他实在太神秘了,南宫翻遍了五国,连个影子也没找到”

“当日在天佑寺,了生和尚明明先叫的黑岩,可后来我生死垂危,他对着那人又叫了句白岩”

“这”

“当日在扬州碰见血滴子,他说,白岩是巫族族长,黑岩是他的同胞兄弟”

“小姐!你”

段元不傻,听完这些话,整个人都开始哆嗦,脸色发白,紧抿着唇角。

照她的意思,难道难道老谷主就是白岩?白岩就是黑岩?

可是怎么可能呢!

张张嘴,正欲再问些什么,空气中突然一瞬的冷厉凝滞,段元还未反应过来,沐药儿已经自腰间抽出软剑飞身而去。

卷四:第14章:你认识沐尘子吗

卷四:第14章:你认识沐尘子吗

暴风骤雨,秋季的深夜,更添一抹凄凉冷厉。

“哈哈,小女娃,好久不见啊”

已是夜深,大街上寥寥无几人,漆黑的夜幕倒映着鬼魅的阴森冷意,沐药儿执剑驻足在路中间,前方,是一身红色如血的血滴子。

冷冷的空气中,他张着大嘴,挥手朝她打招呼,明灭不定的狰狞面色上,看不出是高兴还是愤怒。

沐药儿站着没动,沉默着没有半分言语,只安安静静的看着他,跟来的段元心中却明白,此时,这血滴子必是恨极了小姐的。

毕竟,听南宫说,他耗尽半生的血池,已经被小姐毁的不剩分毫,如他这般睚眦必报的恶人,定是十分记仇的。

只是,彼时小姐掐住了他的死穴,他不得不就范而已,比起已经被毁了的血池,得到更有价值的东西才是最明智的。

事实证明,这血滴子是冷静明智的,因为比起当场撕破脸,阎王醉于他的you huo才更大。

阎王醉

对了!阎王醉!

“小女娃,如今都快过了一个月了,怎么样,该把阎王醉的配方和解药给老夫了吧”

血滴子眯着那双老态龙钟的眼睛,面上带着几分讥讽和期待,滑稽而狰狞,明明是风雨交加,雨滴顺势而下,却丝毫没有落在他身上。

每每迎风荡在四周,便又会诡异的绕过去,此番情景,确实诡异,却更证明了这老头的内力深厚。

段元微微朝前走上半步,有意无意的用身子将沐药儿挡在身后,一双凌厉的漆黑鹰眸,十足警惕的看着血滴子。

“小姐,一会我缠住他,你先行离开”

他看的出来,眼前老人的内力深厚,该是不好对付,遂暗中将周身的内力聚集在某处后,稍稍压低了声音偏头对沐药儿嘱咐。

只是——

“若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我便将配方和解药告诉你”

他说话的时候,沐药儿已经侧身从他身后走了出来,正面迎上血滴子,她目光淡淡幽幽的轻声开口。

闻言,不待段元再将她挡在身后,那血滴子已经满脸兴奋的拍着手掌,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催促着她。

“好啊,你赶紧问,只要有阎王醉的毒药配方和解药,你就是问一百个问题,老夫也一定知无不言”

“那我便问三个,第一个问题”

他话音刚落,沐药儿便没有停顿的开口,半敛着眉睫,看不出喜怒和神色,只慢慢拽了拽手腕处的衣袖。

“当日在扬州,你为何要抓走慕容嫣”

血滴子满脑子都是阎王醉,此时鼻息间又隐约飘着淡淡让人头脑发胀的药香,遂几乎是想都没想,直接下意识回答。

“当然是黑岩让抓的,不然老夫脑子被门挤了才会让你有机会毁了老夫最心爱的血池”

说完,他恨得牙痒痒,抬头十分恼怒的瞪了沐药儿一眼,对此,沐药儿全然没有理会,只淡淡又道:

“血池那次,你其实不相信我有解药,可是你还是选择相信了我,在你的地盘,你其实完全可以杀了我,但你似乎并不想杀我”

“当然,在老夫的血洞,便是大罗神仙想活着出去都困难”,血滴子面上十分高兴,得意又自傲。

“可是,扬州初见,你分明就是想杀了我的,若非我先出手,你又有慕容墨月需要提防,只怕现在我已是孤魂”

“哼,可不是,那臭小子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整日给老夫添堵,若”

“扬州初见和血洞再见相隔不了几日,我想知道,你为什么突然决定不杀我了”

“哎呦,说起这个老夫就生气”

似被提到了伤心事,血滴子气鼓鼓的跺了跺脚,面色狰狞的挥着双手张牙舞爪。

“老夫待在血洞好好的,眼瞅着马上就要找出阎王醉的药引了,可那该死的徒儿竟命人寻了老夫好一顿威胁”

徒儿

沐药儿抚了抚手中的青蛇软剑,落下的眉眼处终于冷冽了几分。

“所以,先是洛画威胁你杀了我,后来,又是黑岩警告了你,暂时不许取我的性命,因为,留着我于他还有用处”

段元回头看她,目光复杂,血滴子有两个徒弟,此时提及徒儿,小姐竟直接想到了是洛画害人,难道,心中对慕容墨月还有一份念想和执着吗?

“哎!你怎么知道!”

血滴子瞪着眼惊呼出声,似乎十分惊讶于她的聪慧和通透,对此,沐药儿只略一挑眉,唇间难得勾起几许弧度。

“所以,我对黑岩,有什么用”

“自然是你的异”

话至一半,血滴子攸的住了口,两手紧紧捂着嘴,惊魂不定的跺跺脚,很快,攸的甩开手,愤怒懊恼的瞪着沐药儿。

“你的问题太多了,赶紧将阎王醉的配方和解药告诉老夫,否则你”

“是有点多,可你方才也说了,问一百个问题也不会嫌多”

沐药儿高挑着眉,直接打断他的话,目光澄净,极是无辜,此番神情,顿让血滴子喷了口老血。

“老夫那是客套话,你是听不懂还是傻,那是比喻,不是真话!”

“可问题太多,我憋的难受,如此,便想不出什么配方和解药”

“你”

“若你觉得方才的问题难以回答,那我换一个好回答的”

“你好!最后一个!少给老夫耍花样!”

此时此刻,血滴子对她已经完全是警惕和防备,面上愤怒,心中却多是懊恼和悔恨,早知会被她绕进去,他一开始就不该同她这么多废话。

果然,这丫头就如同黑岩所说,一肚子诡异的心思和聪慧,一般人还真不是她的对手。

“你认识沐尘子吗”

夜色中,暴雨下,沐药儿清清淡淡的开口,却是死死盯着血滴子的神色,一眨不眨。

“当”

血滴子下意识就要开口,却又攸的捂住嘴,后许又觉自己动作太大,或沐药儿目光太复杂,张嘴呸了两声,不耐烦道:

“沐尘子是谁,老夫怎会不认识,若不是那老怪物,天下第一神医的名头就是老夫的,哼,早晚有一天,老夫会收拾了他!”

咬牙切齿的咆哮中,沐药儿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那抹下意识的停顿,那句老怪物

“好了好了,你问完了,现在赶紧告诉老夫阎王醉的配方和解药!”

见她目光幽幽不见底,血滴子更不耐烦的张牙舞爪,沐药儿缓缓抬头,漫不经心的举起了手中软剑,眸光一瞬凌厉似刀锋。

“这就给你,不过,你得用一个东西来换”

血滴子一愣:“什么”

“你的命!”

卷四:第15章:血滴子之死

卷四:第15章:血滴子之死

杀戮的夜,总是离不了艳红的鲜血。

血滴子千算万算,也未曾事先料到,今夜,自己会命丧于此。

来之前,他算的清清楚楚,沐药儿内力深厚,可他更高一筹,因为他的内力中都带着至毒,虽然沐药儿用毒比他更厉害,可他有黑岩给的灵璧珠。

拼内力,他占上风,拼用毒,他又无论如何不会中毒,所以,今夜就算拿不到阎王醉的配方和解药,他也能安然脱身。

上次在扬州,他是低估了她的本事,又一心想着慕容墨月的血,所以才一时大意落了下风。

事后,他仔仔细细琢磨了一番苦功,自认为便是再见几次沐药儿,他都是胜利的一方。

可到底,在死亡面前,他才彻彻底底认识到,自己还是大意了。

不对,应该说,他没想到她会用如此伤敌一万自损八千的毁灭打法,更是错漏了一个人,一个他许是这辈子都没算计成功的一个人。

愈下愈大的暴雨中,当血滴子一不留神被青蛇软剑在胳膊上划了一道伤痕时,他怒火攻心直接用了全部的内力欲给她致命一击。

他以为沐药儿一定会躲,所以他算准了距离算准了掌力,然,当掌风避无可避,当两人的距离愈来愈近,他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她的意图。

只是,已经来不及收回掌风,更来不及躲开她迎面刺来的软剑和带着毒液的银针。

“唔——”

“啊——”

一道女子低低的闷哼,一道男人痛苦的咆哮,陡转的疾风暴雨中,先前被血滴子掌风击中的段元急急从地上爬起。

他着急去接住那道自半空摇摇飘落的身子,却是刚站起来就狼狈惨痛的重新摔下,伤势太重,刚提起的内力,又支离破碎散了架。

目光欲裂中,他急声唤了句小姐,正欲不要命的再次提起内力扑过去时,却见不知何时出现的一玄衣面具男人飞至半空中稳稳接住了她。

那面具男人将沐药儿紧紧抱在怀中,垂眸瞧见她在自己怀中奄奄一息的模样,周身的戾气徒然上升至最高点。

段元以为,他接到小姐后,要么会赶紧带她离开,要么只是萍水相逢将小姐放下自己离开,却不曾料到,那男人竟是如此狠戾。

只见他将人抱在怀中,落了地,并未急着离开,而是大步走至捂着胸腹躺在地上痛的龇牙咧嘴的血滴子。

在他古怪惊愕的目光中,大掌一挥,落在地上的青蛇软剑攸的飞至他掌中,然后,又狠狠刺入血滴子的胸口,最后,又如一道厉风,狠狠抹上他的脖子。

整个过程,他先是挥剑在血滴子身上刺了十六个窟窿,又在他脖子上划了四道口子,手段狠戾,让人不忍直视。

段元呆呆傻傻的看着眼前极为残暴的一幕,张张嘴,他想说什么,可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血滴子最后断气的时候,似乎说了一句话,青蛇软剑刺进他的身体血肉时,他似乎被吓到了,抬头惊恐的望着那面具男人。

右手举起,颤颤巍巍的指着那男人,自口中含含糊糊着一个什么字,虽然离得不远,可下的雨太大,段元听不清亦看不见他说了什么。

只隐约猜测,血滴子,似乎认识那个面具男人

灰沉沉的天空,阴霾凄澪的夜色。

三人离开后,血滴子的尸体旁很快站着两个人。

一个黑衣白脸面具,一个衣着华贵的中年男人。

透着漆黑夜色,和天空中明明闪闪的雷光,隐约映着两个人的脸。

来人俨然是鬼面黑岩,和天幕的南阳王,慕容易。

“该死!终归是来迟了一步!”

黑岩一脚踢在血滴子身上,被雨水冲刷的鲜血流在他脚边,沾湿了他的衣角,他亦难得全然不在乎,

沙哑暗沉的声音似老旧金属摩擦般让人听着极是难受,慕容易拧着眉头,不着痕迹往后退了一步,似乎很嫌弃他的声音,又似很厌恶地上的血迹。

“本王早说过,不要与那洛画合作,那丫头每每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候因为仇恨坏了咱们的好事”

他话中虽无责备之意,语气中却隐约听得出讽刺,对此,黑岩并未发怒,只恶狠狠的哼了一声,直接一脚将血滴子踢飞。

“混账东西!本尊给他灵璧珠提升内力又让他百毒不侵,不是让他针对沐药儿的,该死的,他竟为了区区阎王醉,听了洛画那蠢货的话,一个人偷偷堵了沐药儿的路”

言落,又恨恨的挥手震碎了旁边一柱子旗帜。

“沐药儿那丫头,即便是本尊,也得小心翼翼暗中设计,两个蠢货竟然不自量力自寻死路,死了活该!”

闻言,慕容易绕过一地的血污,负手站在了他对面,看不见他的脸,只瞧着他白色无脸面具道:

“自从那丫头被慕容墨月抛弃,虽未性情大变,可对人对事更冷淡警惕了,如此,若是还用之前的法子,恐是没用了,再这么折腾下去,她早晚能猜出你的身份”

黑岩远远望着沐药儿三人离开的方向,黑压压的夜路,漆黑一片,只磅礴的雨水映入眼球,他沉默片刻,声音更显沙哑阴鹜。

“这世上,知道本尊身份的只有三个人,死了一个,还有你和洛画那蠢货,你没了后路,定然不会背叛本尊,至于洛画,那蠢货为了一己私欲,只要能对付沐药儿,她极有可能做些蠢事,所以”

“所以,如今最重要的事,就是要赶紧找到慕容墨月,尽快让他和洛画完婚”

慕容易接过话,一语落,眉心却拧的更紧。

“只是,慕容墨月以毒发访天下寻医为名,暗中已经离开了璃王府,所有人都知道如今璃王府的那个慕容墨月是假的,可谁都没本事揭穿,因为他同真的慕容墨月简直一模一样”

“哼!”

对他的忧虑,黑岩只是冷冷一哼,少许,突然负手转身离开,只余狠戾的算计,透过层层雨滴落在慕容易耳边。

“真的假的又如何,只要洛画那蠢货嫁的是慕容墨月这个名字就行,你且回去准备准备,马上便是你女儿立功的时候了,还有,本尊提醒你,好好看住你那不成器的儿子,若是有朝一日,他真坏了事,本尊一定不会手下留情!”

慕容易一愣,面色瞬间难看至极。

卷四:第16章:如此香艳的一幕!

卷四:第16章:如此香艳的一幕!

凄凄冷夜,段元绕着一间破庙淋成了落汤鸡。

心头难掩火急火燎的愤怒和惊惧,却是毫无半点头绪。

明明,他一直跟着那突然出现的面具男子到此处,明明,他的目光一直未曾离开过他的视线,明明,他只是稍稍停顿给离殇他们传了个消息的功夫。

可是一转眼,那人竟然在自己眼前凭空消失了,若他走了就走了,关键小姐还被他抱着!

此时此刻,段元才后知后觉深表怀疑,这突然出现的面具男人,会不会是认识他们的?不然,他为何要带走小姐?

可是明明,小姐此时是男装打扮。

艰难的撑着身子,在大雨中寻了一圈又一圈,段元深知,再这么找下去,非但找不到,还会拖累时间增加小姐的遇害可能性。

所以,他得赶紧回去找大家商量对策。

从刚才那面具男子自半空中接下小姐的事情来看,他该是不会伤害她的。

打定了主意,段元最后深深望了破庙一眼,很快转身消失在雨夜。

待他离开后,面具男子抱着沐药儿从黑暗中现身,却在转瞬,又消失不见了踪迹。

昏沉的暗夜,搅动着无边的冷寂,天幕边境

的一处庄子内,五六个婢女端着热水和毛巾之类的物件急匆匆行走在长廊上。

一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站在主厅前左右忙活着,一时让人将府中所有红烛灭尽换上夜明珠,一时又嘱咐下人在屋中多添些碳火。

“梅叔,出什么事了,红烛好好燃着,为何要换上夜明珠,表哥知道吗,便是咱们再富裕,也不能这般浪费啊”

一眉眼俊秀的少年揉着蓬松睡眼一脸纳闷的走过来,为防被雨水溅到,他直接迈开大步躲进了屋子里。

梅管家一边招呼着下人干活,一边又朝屋里伸长了脖子,长喘了口气,恭敬的解释道:

“姜堰少爷,这就是公子吩咐的,说入夜之后,庄子里不能出现一丝烛光,所有需要光的地方,都换上夜明珠”

闻言,那叫姜堰的少年一愣,被飘进来的冷风一吹,困意顿少了几许,瞪大了眼睛朝四处被下人换上的夜明珠瞧了瞧,满脸狐疑。

“表哥这是受刺激了?可受什么刺激能突然这般财大气粗,用夜明珠替代红烛,啧啧,这不是招贼惦记吗”

说完,他扯了扯袍子将自己裹紧,而后伸长了脑袋朝四周望了望。

“表哥呢,回来了吗”

梅管家点点头,伸手给刚进来的下人指了指摆放碳火的地方,不忘回答他的话。

“回来了,现在在药阁呢,好像抱回来一位小公子,具体的老奴也不清楚,只”

“什么!你再说一遍!”

姜堰一拍脑门,惊愕的瞪直了眼,僵着身子不敢置信的看着梅管家,仿若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大事。

“抱回来一位小公子?在药阁?你确定是药阁?确定吗?真的是药阁吗?”

他反反复复问了许多次,见梅管家小心翼翼的点头,顿惊讶的颤了颤身子,一拍大腿,再不顾及滂沱大雨,大步冲进了院子里。

“哎呦,姜堰少年,您慢点,快快快,快去给姜堰少爷送伞啊,别淋着了,哎呦”

梅管家在身后惊慌不定的叫唤着,恨不能亲自跑上前替他撑伞。

事实上,他现在同姜堰的心情一模一样,只不过,到底他年岁大了些,所以沉得住气不至那般慌张急切。

庄子里谁人不知,他们的公子冷心冷情,近来更是连个笑脸都未曾有过,常年不回庄子,半月前突然回去,竟是醉了三天三夜。

若非他让人将表少爷姜堰请来,恐会喝出事情来,再说那药阁,是约莫四个月前建成的,自建好后便从未有人住进去过。

只公子偶尔回来一两次,会进去住上一两日,平日里,便成了庄子里的禁地,就是表少爷姜堰一眼瞧中了那院落,公子也不许他住进去。

梅管家曾琢磨过,公子让人建的那处庭院,许是有特殊的意义,或是可以住进去的人,对他来说非常重要。

曾经,他望着药阁那两个字,以为会是那个人住进来,可惜

不过,第一个陌生人住进去的,为什么是个男人?

药阁。

偌大的庭院,各色药材形形目目,药香袅袅灼灼。

姜堰带着一身雨水和冷风冲进来时,直接被一男子拦在了外面。

“表少爷,主子有事,不许任何人打扰”

闻言,姜堰直接急的跳脚,抖了抖身上的雨水,冻得直打哆嗦,却还不忘伸长了脑袋往里面瞧。

“表哥真的带了一个男人回来吗?高的矮的胖的瘦的俊的丑的?他同表哥是什么关系?表哥怎么带他进了药阁了呢?难不成表哥喜欢男的?”

姜堰越说越好奇,越说越兴奋且担忧,见门前那男人依旧严肃着脸挡着路,顿急的恼了。

“哎呀,易土你快让开,若是表哥真喜欢男的了,爷爷非气出病来不可,趁着现在还来得及,我得赶紧进去看看,能拦得先拦着,可不能让他做出什么事来”

他话音落下,易土严肃的面上终有些破功,他嘴角抽搐着提了提腰间佩剑,沉声道:

“表少爷,易土可以保证,主子喜欢的是女人,所以,表少爷大可以放心,老太爷也可以安心”

“那我更得进去瞧瞧了,易土,你可别蒙我,这药阁是什么地方,你可比我更清楚,今天他竟然抱着一个男人进去,想来就算不是那层关系,也是极为重要的,你快让开,表哥不会怪你的”

易土摇摇头,不为所动。

“表少爷,您别为难我,主子吩咐了,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准进去”

“你阿嚏!”

“表少爷,您还是赶紧回去吧,身子要紧”

“我哎呀,表哥,你怀里是谁啊”

闻言,易土一愣,狐疑的回头瞧去,却只一瞬,姜堰已经推开他风风火火的溜了进去,待他反应过来追过去时,他已经将门插上了。

药香袅袅,姜堰一进去,便直接冲进了内厅。

却岂料,入眼的,是如此香艳的一幕!

床榻上,一白玉精致俊朗面的男人脸色煞白的躺在那里,紧阖着眉眼,似是睡着了,姜堰从未见过那般俊美精致的男人,便是他表哥,也有一股阴煞的气质破坏了美感。

可床上那个男人,竟是美得如此丰神俊朗。

若单单欣赏俊颜,倒是别有一番风趣,只是,他身旁坐着一个男人,而那个男人,此时,正缓缓低头,然后,竟直接亲了下去!

那只手竟还脱着他的衣服!

卷四:第17章:姜家的遗海珠

卷四:第17章:姜家的遗海珠

姜堰活了十七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会亲眼看到两个男人亲吻!

而且,竟还上演到了tuo yi服!

娘啊,偷摸亲人家的这个男人,竟然还是他亲表哥!

见了鬼了!邪了门了!

方才那易土还义正言辞的说,他家主子喜欢的绝对是女人,亲娘啊,这不是自打嘴巴吗!

许是听到动静,床上那面具男子缓缓抬头,转身见是姜堰,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重新弯下腰,在床上那人唇上再落下深情一吻,右手却拉着被子给他盖上。

姜堰瞪大了眼,嘴巴张的不能再大,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这一幕,双手双脚都开始发软,最后,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见那人又看过来,他抖着身子颤着唇,许久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表表哥,哈哈哈,我这是方才在外面淋了雨,冷的,手脚不听使唤”

也不管这个解释他听没听进去,姜堰缓过神来后,扑通一声站起来,直接朝床边跑了过去,瞪了两眼床上昏睡的人,急乎乎道:

“表哥,你不是真喜欢男人吧,可是不对啊,你曾经那些事,在天幕传的沸沸扬扬,你喜欢的不是那个哎呦,你到底怎么回事啊,这个男人是谁啊,你和他到底哎呦”

姜堰气急败坏又断断续续说了一番,见他面色暗沉,紧抿着唇角不发一言,顿觉自己说错了话,又赶紧转移了话题。

对此,那面具男人依旧是沉默着不发一语,却是短暂的淡漠后,缓缓伸手将面具拿下。

夜明珠光闪烁无影,倒映着他那张俊美邪魅的脸孔,郝然是慕容墨月无疑。

面具落下,姜堰才瞧见他红肿泛着血丝的漆黑眸子,微微一怔,见他始终紧握着床上那人的手不放,心头忽而闪过一抹极快的念头。

攸的瞪大了眼朝床上那人细细瞧去,很快,他惊呼一声,不可思议的捂住了嘴巴。

“表哥,这人是是是沐药儿?”

他没见过沐药儿,只见过画像,所以一开始并没认出她,只不过,她虽是男装打扮,细瞧这眉眼,同那画像上依旧有三分相像。

且,看表哥这番动作和眼中浓浓的深情,这天下除了那一个人,只怕,再无二人。

“表哥,她这是怎么了”

知道了床上的人沐药儿,明白自家表哥不是喜欢男人,姜堰总算松了口气,只是,冷静下来后,他才后知后觉发现沐药儿的不对劲。

她脸色苍白,眉头紧锁,气息亦不太稳,倒是有些像受伤的痕迹,姜堰先是从旁边拿了慕容墨月的衣服披上,才半蹲在床边认认真真的盯着沐药儿瞧。

所幸屋子里又新烧的碳火,暖和的紧,他衣服湿漉漉的也未感觉到凉意,除了有些难受的湿意,勉强还撑得过去。

此时此刻,算是他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人物,第一次见到他们全家都想见到的人,遂,他的表情既好奇又兴奋,俨然已经忘了方才的不愉快。

沐药儿这个名字,才他们府里,可是鼎鼎大名的人物,初初只知道是表哥心尖上的人物,彼时爷爷还非常想见见。

只是,当年姑姑为了嫁给慕容天同家里撕破脸,毅然决然同家里断了关系和往来,爷爷被气的连病数月,自此不准任何人同她来往,更不准任何人打探她的消息。

为此,连同姑姑的孩子,他的表哥,慕容墨月,也不被家里人接受。

然,这么多年,其实他们都看的清楚,爷爷后悔了,自从当年姑姑在宫中出了事,表哥又出了事,他便后悔了。

只是,碍于面子和当初的毒誓,他老人家拉不下脸来,为此,他们经常偷偷将表哥的消息不经意的在他面前提及。

他老人家明着不听,其实每每都伸长了耳朵,或者偷偷让管家打探,然后再回屋偷偷告知于他。

当初,听说了表哥与郡主府的琉璃郡主关系时,他老人家还寻人好一阵打探琢磨,他爹曾说,爷爷对这沐药儿是十分满意的,因为她是上官仪的孙女。

彼时,他还纳闷爷爷同上官仪是不是有什么交情,只是好景不长,又传出表哥同那西凉公主的婚事。

为此,因为兄弟姐妹中,他同表哥的关系最好,所以父亲揣摩着爷爷的心思,便让他过来问个清楚。

岂料,只见到了个酒鬼。

对姜堰的疑问,慕容墨月并未搭理,见他的脸快伸到沐药儿脸上,蹙了蹙眉,直接伸脚将人踹到一旁。

“表哥?”

姜堰痛呼一声,揉着屁股委屈的看着他,慕容墨月慢慢的将沐药儿抱在怀里,下巴抵在她的额头,一手揽着她的身子,一手按在她的手腕慢慢输着内力。

“姜堰”

沉默许久,他突然开口,许是很长时间没说话,他的声音里,带着绵延的沙哑和低沉,姜堰一愣,下意识应了一声。

“啊,我在这呢”

“能帮我一个忙吗”

“当然,你说”

姜堰惊喜的抬头,这么多年,虽说他同表哥的关系好,但表哥却从未求他帮过忙,他心里明白,这全是因为当年的事,他对他们心有芥蒂。

可如今,为了沐药儿,他竟然第一次开口求了他,感慨之余,姜堰眨着眼,心道不论他有什么请求,他便是上刀山下火海都得帮他。

只是——

“药儿中了血滴子的绵沙掌,需要姜家的遗海珠方可解毒”

“血滴子?那不是表哥你的师父吗,你等等,遗海珠?”

遗海珠?

遗海珠!

姜堰一愣,面色忽而严肃起来,更难得有一丝为难。

“表哥,你也知道,遗海珠是姜家的祖传之物,爷爷更是视若珍宝,除非姜家的掌门人,咱们这些小辈根本见都没资格见,而且存放的地方隐秘又危险,我可没能力和胆量给你偷来啊”

慕容墨月将沐药儿抱得更紧了些,低下头,慢慢亲上她的额头,漆黑复杂的深邃眸光中,溢满了深情和怜惜。

“不是让你偷,你只要将我带进姜家,我自然有办法让姜老家主把遗海珠送给我”

听到他话语中的疏离和淡漠,姜堰一愣,心中有些难过。

“表哥,你这是说什么话,姜家也是你的家,你若要去,何需让我带着,爷爷是你亲外公,你”

“姜堰,回去吧,明日午时,我在药阁等你”

卷四:第18章:浔阳姜家

卷四:第18章:浔阳姜家

天幕浔阳姜家,是传承了百年的名门望族。

家大业大,名下的产业涉猎甚广,当铺首饰药材店更是举国闻名,丝绸布料茶叶亦是名扬天下。

如此姜家,按说该是在五国赫赫有名,可姜家人很奇怪,浔阳百姓皆知,姜家老太爷于二十年前,便于家族中立了一个规矩。

低调做人,低调做事,凡姜家人,绝不允许踏入京城做生意,且不可一方垄断,遂,即便姜家再有名气,也不至被天下人时时挂在口中。

只是当有人提及浔阳时,又无人不知浔阳姜家。

坊间传闻,姜家老太爷会立此规矩,是因为姜家曾有一女儿入宫为妃,这门婚事,老太爷曾拼死抵抗,只是女儿非要嫁入宫不可。

为此,还狠心要与老太爷断绝父女关系,就因为此事,女儿嫁入皇门,姜家也自此不再踏入京城的是非之地。

随年岁经久,日月更替,世人也渐渐忘了姜家同朝廷的关系,且在姜家人逐渐的低调和隐退中,世人只是浔阳有个姜家,却很少再有人打探姜家的事。

长此以往,姜家便成了一个归隐的家族。

浔阳,姜家庄。

当姜堰带着慕容墨月入了庄门时,守门的两个侍卫却如何也不肯放行。

“三少爷,您莫要为难小的们,老家主早有训诫,不准陌生人随意进入,除非先禀明了老家主,或是您带他留名登记一下也行,三少爷按个手印,也就进去了”

姜堰回头看了看慕容墨月面无表情的冷淡神色,暗中唾骂自己一声,他怎么忘了,姜家主宅历来有这个规矩,他真是愚蠢,只顾着高兴,竟然忘了这事。

捏着喉咙干咳一声,对着那守门的两人挤吧着眼睛示意,沉声道:

“不需要那么麻烦,你们仔细看清楚了,这是本少爷亲表哥,自家人,赶紧开门”

守门的两人一愣,下意识看了慕容墨月一眼,又转头相互看了一眼,随后,又同时摇摇头。

“三少爷莫要为难咱们,小的们在这也有十几年了,这位公子和他怀里的姑娘确实是生面孔,所以,真是对不住”

“是啊三少爷,这里是主宅,但凡有一丝疏漏咱都是要掉脑袋的,实在不行,不若您带着他们去偏宅等着,容小的们进去给你回禀一声”

姜堰气的叉腰直骂:“两个不长眼的,莫不是本少爷还能作假不成,有本少爷在,能有什么疏漏,赶紧滚开,否则别”

“姜堰”

一片混乱中,慕容墨月突然开口,姜堰一愣,瞬间便老实了,回头歉意的朝他咧咧嘴,继而凶神恶煞的对着两个守门人道:

“看什么看!访录拿过来!”

很快,姜堰将慕容墨月签好的册子一把摔在那守门人脸上,恶狠狠的瞪了两人一眼,然后小跑上前跟上了他的步子。

“表哥,你别在意,这两个人原就是死脑筋,整个姜家他们只听爷爷的话,平日里我喝醉过来都不让我进的,十足十的愚蠢玩意,绝对不是针对你,有时候我也得留个名字呢”

姜堰好声好气的追着解释,如此讨好的迫切和小心翼翼,一时看呆了不远处的两个守门人。

忽视了一眼,两人皆摇摇头叹了口气,这个三少爷,算是府里的另类,平时里最是顽皮闯祸,亦是最不好惹的。

不过,平日里他连老太爷都不怕,怎今日倒是怕了那个年轻男子?

表哥?

唉,当年,姜府唯一的小姐已经同姜家断了关系,如今纵观满府,到处都是堂哥堂妹,哪里还有三少爷的表哥。

除非

摇摇头,两人觉得那抹想法太不真切,然,低头看向那访录册子时,却攸的瞪大了眼。

慕容墨月,沐药儿!

慕容墨月这是这是天幕璃王的名讳!

沐药儿这不是不是琉璃郡主的闺名吗?

方才三少爷说,那男人是他亲表哥,难道当年与姜家决裂的女儿,是璃王的母妃?

秋风冷寂,落叶飘乡。

“老爷,三少爷来了”

姜家府中的花园内,管家老周匆匆忙忙跑进来时,姜家老家主正蹲在一处草药地施肥铲土,闻言,头也不抬,只轻哼了声。

“那混小子一天没个正形,回来便回来了,还容你特意跑一趟”

管家老周抹了把汗,瞧见四周没人,只几个小厮婢女在外头忙活,便几步走上前,蹲在他身边压低声音道:

“老爷,三少爷带了两个人回来,此时正在偏厅等着,言明有急事要找老爷呢”

姜老家主蹙眉抬头,冷着脸道:“那混小子是不是又惹了麻烦回来,又怕被他亲爹知道,所以特意找老夫给他擦屁股,你且去告诉他,这次,他”

“老爷,不是不是”

管家老周难得迫不及待的打断他,在他拧眉训斥前,赶紧凑过去在他耳边低低道了两个名字。

然后,空气凝滞冷寂了几乎半刻钟。

啪!

手里的小铲子攸的掉在地上,姜老家主一把拽过老周的衣领,兴奋又不敢置信道:

“你你说真的?真的是真的是他?他他回来了?”

他惊愕的断断续续,既诧异又掩饰住期待的迫切,管家老周理解他的心情,举着双手保证道:

“老爷,千真万确,虽然老奴没真正见过面,但没少见过墨月少爷的画像,那人同画里简直一模一样,为此,老奴特意跑去核实了一番,那册子上,确实写的慕容墨月”

“好,好,好好好”

姜老家主抚着胡须,神色激动,理了理袖袍就要朝前走去,却是刚走了两步,又徒然停了下来。

“册子?他被人拦下了?”

管家老周点点头,缓缓叹了口气。

“可不是吗,那两个”

“混账东西,那是老夫的亲外孙,又不是外人,拦他作甚,若是他心中不痛快,岂不是”

姜老家主气急败坏的打断管家的话,只说到一半,自己亦再说不下去,渐渐暗下去的面色,很明显,他是记起了往事。

“老爷”

见他久久不语,管家又叹了口气,小心翼翼的劝道:

“以前的事,都过去了,如今墨月少爷愿意回来,想来心中是惦念着老爷的,老爷又何必因为大人的事,同一个孩子计较,左右,墨月少爷都是无辜的”

姜老家主面色一松,又很快冷着脸气哼哼道:

“他是无辜,可这么多年来,他可有来过一日,什么惦念着老夫,分明就是有事情找老夫帮忙,你方才不是说,他怀里抱着那沐药儿吗,哼,定是有事才来的”

话落,微微一顿,眉头皱的更紧。

“沐药儿?对了,他不是同那沐药儿决裂了吗,又怎么会罢了,咱们且去瞧瞧吧”

卷四:第19章:他是为了沐药儿

卷四:第19章:他是为了沐药儿

“爷爷!”

偏厅里,姜堰一眼瞧见自外缓缓而来的姜老家主,高呼一声,赶紧跑上前迎了过去。

跟随老家主进来的,除了管家老周,还有姜堰的父亲姜宏昌。

姜宏昌见自家儿子没规没矩的缠住老爷子的胳膊,顿蹙眉轻斥道:

“堰儿,老实点!”

姜堰鼓着嘴瞪了他一眼,任凭他眸中带着多少警告,他总归是不怕的,继续挽着老爷子的胳膊,欢喜的指了指前方。

“爷爷,您瞧瞧,看谁来了”

尽管老爷子从不许他们提及京城的人和事,可姜堰自小就明白,老爷子心中,对远在京城的两个亲人始终存着一份思念。

方才他特意让人叫了管家过来,刻意让他瞧见了表哥,就是想看看爷爷的态度,果然,他还是来了,所以,他赌赢了。

遂,如今自然不怕老爷子生气罚他进小黑屋。

慕容墨月转过身,漆黑深邃的眸光直直望进姜老家主眼睛里,老人一颤,身子都开始发抖,若非管家暗中提醒,他怕是早已失了态。

“这位是?”

明明知道眼前之人是谁,可多年的坚持和固执,让老爷子一开口便成了疑问,话音刚落,他便后悔了,只是,骄傲和固执让他拉不下脸来。

“爷爷!”

姜堰跺了跺脚,不可置信的瞪了老爷子一眼,急声道:

“爷爷,他是表哥啊,您瞧瞧他那张脸,同姑姑简直一模一样,同爷爷年轻时也是像极了,您好好瞧瞧啊,他是墨月表哥啊,他”

“堰儿!”

姜宏昌见老爷子的脸色微微泛白有些难看,忙出言阻止了姜堰,复杂怜惜的目光自慕容墨月脸上收回,瞪着姜堰道:

“你小小年纪什么时候见过你姑姑,更别提你爷爷年轻的时候,站一边去,别胡说八道!”

说完,他努努嘴朝老爷子看了一眼,示意姜堰别急着说话,因他清楚老爷子的脾气,若是说的急了解释的急了,反倒会让他下不来台,如此,便会更麻烦了。

姜堰鼓着腮帮撇了撇嘴,却是没再说话,他收到了自家爹爹的暗示,自然也明白他是在等老爷子自己开口承认。

只是,表哥他

唉!

一阵死寂中,慕容墨月忽而撩袍跪在了姜老家主面前,众rén dà惊,却是还来不及开口,便听他道:

“恳求老家主赠送遗海珠,墨月愿以姜家的碧绿珠换赠”

碧绿珠!

几人脸上神色各异,却多是震惊和不敢置信,只姜老家主面上多了份复杂。

姜家人都知道,姜家祖传两大珍宝,一是遗海珠,一是碧绿珠。

两个珠子相辅相成,据传,遗海珠可接骨换血,碧绿珠可延年益寿,一个药用,一个辅助。

然,虽两个都是姜家祖传之物,碧绿珠的分量却远高于遗海珠,因为碧绿珠是历代姜家家主的象征和身份代表。

且,碧绿珠里,藏着一个秘密,只姜家上了年纪的重要人物才知道,那颗珠子里,藏着姜家先人留下的宝藏。

只是,二十年前,碧绿珠不知所踪,遂,遗海珠才成了姜家家主的象征,

没想到,遗失的碧绿珠原来在慕容墨月的手里。

“你你要用碧绿珠换遗海珠?”

此时此刻,姜老家主也不再理会当年的是是非非,更不再执着于他的身份,因为他的话,让他震惊,更让他无措。

姜宏昌及时扶住他颤抖的身子,目光再次朝慕容墨月投去复杂的神色,张张嘴,却是什么也没说。

“是”

慕容墨月从怀中拿出一锦盒,举过头顶,一字一句说的认真清楚。

“还望姜老家主成全”

老爷子被他的坚持气的大喘了口气,沉默半响,才冷哼道:

“哼,碧绿珠原就是我姜家的东西,你用姜家的珠子换姜家的珠子,倒是真会做买卖”

慕容墨月垂眉,声音低哑:“只要姜老家主肯换,便是再提上一百个要求,墨月也绝不皱眉”

“你”

老爷子复杂的呼了口气,正欲再说些什么,姜堰突然凑近他耳边说了句话,少许,老爷子终是紧抿了唇角,留下一句话,转身大步离去。

“想要遗海珠,没那么简单,稍后会有人将条件奉上,且等着吧,若是后日午时,你还能活着站在老夫面前,遗海珠就是你的了!”

偌大的偏厅内,姜宏昌沉沉叹了口气,走上前拍了拍慕容墨月的肩膀,心中千言万语,却只化作一句无言。

抬头示意了姜堰一番,便跟着老爷子离开,待两人离开后,姜堰赶紧上前将慕容墨月扶起来。

“表哥,爷爷既然说了这话,肯定是打算将遗海珠给你了,只是”

顿了顿,他又满脸担忧的叹了口气,眉眼复杂道:

“你恐要先经过九死一生的折磨,以前也有人求那珠子,最后却是死在了桩子上,虽然爷爷不会真的让你死,但哎呦,不然你就求求他吧,只要你软下态度求他,他会答应的”

慕容墨月咧咧唇,目光悠远,眉间荡着一抹复杂的情深笑意。

“只要她能安好,便是真的刀山火海九死一生,我闯一闯又如何”

姜堰一愣,小心翼翼道:“表哥,你既然如此爱她,当初又为何那般待她?”

闻言,慕容墨月渐渐黯淡了眉眼,唇间泛起一抹苦笑。

“一言难尽,日后有空我再同你细说,三日未进食,现在倒是有点饿了,帮我弄点吃的吧”

“啊——”

姜宏昌紧赶慢赶,总算在一排长廊后追上了姜老家主。

“爹,您走的真快,儿子差点都追不上了”

他笑着调侃,老爷子却是低垂着眉眼没理他,脸上还略略苍白暗沉,见此,姜宏昌微微一叹,沉声道:

“爹,墨月那孩子什么性情,只怕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桀骜不驯,且又”

“废话,他爹原就是个混账东西,小小年纪又早早没了母亲照顾,能活着就不错了,你还指望他多有规矩”

老爷子瞪了他一眼,虽句句讽刺,却更多的是护犊子的偏袒,见此,姜宏昌失笑,朗声道:

“是是是,儿子的意思是,墨月那般性情的人,方才竟是跪下了,想来,他那一跪,是给爹你跪下的,如此便证明,他心里是想着爹的”

这话倒是让老爷子满意的点点头,却很快又是一瞪眼。

“你想说什么!”

姜宏昌叹息:“爹,那九死一生阵实在太过凶险,既然那孩子有碧绿珠换遗海珠的由头,您便顺势给了他便是,何必再如此折磨那孩子”

“你懂什么”

老爷子目光幽幽,叹声摇摇头。

“方才你儿子说,那孩子抛下脸面来求遗海珠,是为了沐药儿,老夫就是想看看,他同那沐药儿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若是唉,且瞧瞧吧”

卷四:第20章:九死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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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第20章:九死一生

姜家的九死一生阵,是传承了百年的家规,专门用来惩罚行大错或者需要付出过之生命代价的姜家人。

事实上,姜家的先祖,是以镖局起家的,行镖局者,自当多了许多江湖气节,立的家规亦不同于寻常人家。

姜家曾有人为争夺家主之位,携外敌深入府中盗窃伤人,并伙同妖言惑众的假道士,令姜家遭遇大劫几乎毁于一旦。

为此,姜家先祖才用了近数月时间,查询典籍,翻阅古历,又请了山中高僧作法,绞尽脑汁设下这九死一生的关卡。

原是为了防御进府的外敌,后来随着姜家的发展愈来愈大,实力和钱财与日俱增,府里府外如同硬石一般,寻常人贼寇已经不敢上门挑衅或偷窃。

久而久之,那好不容易设下的九死一生阵,便成了规范姜家规矩,拘谨教育姜家人的手段和惩罚。

镖局到底时江湖气势太重,遂久经岁月中,姜家开始由镖局转变为丝绸药材生意,然后,越做越大,越做越多。

后来有人提出,既然姜家如今是做生意营生,便不再需要太过血腥的家规,只是历任姜家家主,并无人想撤销九死一生阵,皆用祖先留存的借口推脱。

毕竟,阵中虽然真的九死一生,却很好的惩罚了那些觊觎家主之位极有野心的姜家人,对姜家家主来说,九死一生阵是权利的象征。

由此,流传了百年的死阵便存了下来。

姜家的九死一生阵,与旁处不同,入阵者,需先经历过九死,若九死你还未死,爬出来便是活路,若你死在其中一个阵中,生死由天,怨不得人。

曾经,折损在阵中的人不计其数,有侵入的外敌,也有觊觎家主之位的失败者,因过程实在凶险,百年来,从里面活下来的人几乎局指可数。

便是留着一口气从里面爬出来了,往往也是在床上躺上一日或半日就没了气,其凶险程度,显而易见。

九死一生,自浸泡冰水,再过木桩竹形阵,然后是火中取物,上刀山,下油锅,百人战,蛇窟,虫阵,过毒林,最后留有一离阵的出口。

便是前面八关皆侥幸能活下来,最后一阵毒林却是姜家特有的毒物迷障,一般人便是抵抗力再强,也难逃此劫。

总而言之,进去了,便是送死。

遂,慕容墨月闯关的那天,入阵门前聚集了大半个姜家人。

也不知消息是怎么传开的,众人震惊之余,又耐不住好奇和激动,一大早便在洞口等着,深怕错过一丝一毫。

他们惊愕的不止是多年后,又有人要去闯阵,而是闯阵的人,竟是天幕的战神璃王,而这个闻名天下的璃王,竟是他们姜家的子孙!

姜家老家主没有亲自前往督促,而是派了姜宏昌前去,见门前人群乌压压一片,姜宏昌当场冷了脸,寻了人问才知道,是大门前的一个看守,喝多了多说了两句。

被人听见后,因为惊奇,一传十十传百,如此,便顺着老爷子的院子和姜堰的院子打听,倒还真让他们打听到了。

怕引起骚动,姜宏昌让管家老周遣走了一半的人,只留着姜家几房的近人,还是不善是非的家人。

好生嘱咐了慕容墨月一番,又偷偷朝他怀里塞了东西,才在众目睽睽下,语重心长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墨月,别怨你外公,他这么做,也是因为你的母亲,他想通过这种办法,正式让你成为姜家人,所以,理解他吧,他年纪大,这么多年,也是不容易”

他说这话时特意压低了声音,见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稍稍叹了口气,又沉声道:

“最后一句话,别逞强,若是过不去了,就将这个信号弹对着天空放了,到时,会马上有人带你出来,墨月,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记住,万不能逞强,就算不为自己,也要想想你带来的那个姑娘,她还在等着你”

最后一句,慕容墨月终于有了反应,他垂了垂眉,眸低闪过一丝温柔和复杂,离开前,他第一次抬头与姜宏昌对上目光,声音沙哑。

“再过两个时辰,她就能醒了,别告诉她我在这里,也别告诉她,我就是慕容墨月,若知道是我救了她,她肯定会马上离开的,拜托,帮我留下她”

他声音里带着祈求,姜宏昌却莫名的眼眶一红,沉重的点点头,宽慰道:

“放心,她会好好呆在这里,等你安全回来”

慕容墨月进去后,姜宏昌原是打算偷偷派心腹进去跟着,虽不能明着帮忙,却可暗中提醒或在生死一线救他脱险。

只是——

“爹,这些都是你塞给表哥的?”

姜堰灰头土脸的从洞中出来,无视众人讶异或者见怪不怪的目光,径直走到姜宏昌旁边,拉着他的衣袖走到一旁,指了指自己怀中的物件。

待看清他怀里是什么,姜宏昌攸的瞪直了眼,冷着脸一巴掌拍在了他脑袋上,压着声音低声训斥:

“混小子,你怎么把东西全拿回来了,这可是你表哥救命的玩意,你这混孩子,你要害死他!”

姜堰揉着脑袋,满脸委屈的撇了撇嘴,一边气的牙疼,一边跺着脚低骂。

“这能怪我吗,这都是表哥自己扔地上的,要不是我瞧着这些东西很重要,表哥又不识货的把它们给扔了,我才不会暴露自己呢”

这些可都是闯阵的宝贝,姜家祖传秘制的疗伤和解毒药。

“暴露?”

姜宏昌瞪眼,气的心肝疼。

“混小子你你偷偷进去了?”

他说着就要伸手去打,姜堰略一弯身,堪堪躲了过去,不满的嘟囔道:

“我这不是担心表哥吗,天不亮我就躲进去了,没人瞧见的”

“你你早晚有一天要气死我你”

姜宏昌气的牙痒痒,却又对他无可奈何,望着洞口沉沉叹了口气,转头拧眉对姜堰道:

“你表哥带来的那个姑娘,你可认得?”

姜堰一愣,点头道:“自然认得,爹你不是也知道,她就是表哥心尖上的人,郡主府的沐药儿啊,虽然咱们都没见过,但是都见过画像啊”

“为父自然知道她就是沐药儿”

姜宏昌蹙眉,沉声道:“为父的意思是,你同她熟不熟”

姜堰摇头,话语间徒增几抹惋惜。

“我也是前几日刚见了她,啧啧,那么精致的美人,真遗憾没早早认识,表”

啪!

一巴掌又甩过去,姜宏昌气的想踹他。

“行了,别这么多废话,这两日,在你表哥没出来前,好好照顾她,还有两个时辰她便醒了,你们年龄相仿,你且先去看看,别让她离开”

卷四:第21章:沐姑娘同璃王,是何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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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第21章:沐姑娘同璃王,是何关系?

浔阳,姜家庄,听雨阁。

沐药儿醒来后,躺在床上半天没回过神,她其实早就醒了,只是瞧着眼前全然陌生的一切,听着屋外陌生的声音,她不想起。

只是——

“沐姑娘,你醒了吧,肚子饿不饿”

伴着开门的声音,姜堰伸出脑袋往里面瞧了瞧,见她睁着眼才推开门进去,挠着后脑,有些局促。

“那什么,沐姑娘,我是方才听丫鬟们说,你穿戴整齐且睡醒了,我才敢进来的”

他不好意思的解释,沐药儿却未曾搭理,空气凝滞了少许,她缓缓呼了口气,继而撑着床榻坐起来。

姜堰见她要下床,赶紧跑上去要扶她,却是到了跟前便局促起来,手脚不安的挥动,如何也下不去手。

张张嘴没说什么,却是心中不停的唾弃自己,心道眼前这人是表嫂,怎么说以后也算一家人了,他在这尴尬什么劲。

然,心中如是想,却还是止不住的尴尬,不过,显然,他这表嫂一点也不尴尬。

“你救了我?这是什么地方?你是谁?”

一连三个问题,问的姜堰更是尴尬,他干咳两声,脑中极快寻摸着来之前父亲交代的话。

“咳,这里是浔阳姜家,我叫姜堰,不是我救了你,是我表哥救了你”

沐药儿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察觉胸口的异样,不动声色的按住了自己的手腕,很快,她面色不变的走向门前。

“你表哥?他在哪”

姜堰跑过来,忙不迭的摇摇头又点点头,挠着后脑勺道:

“表哥出门去了,过两日才回来,沐姑娘若是想谢他,便安心在这呆两日,咱们必定好生照顾着”

沐药儿按了按胸口的位置,面色有些苍白,回头看向他的神色中带着些许感激,轻声道:

“我还有事,等你表哥回来,先帮我谢谢他,你唤我沐姑娘,该是知道我的身份,过两日,一品香会送份谢礼过来”

言落,她开门就要走,姜堰一愣,赶紧跑到她跟前。

“沐姑娘,别急啊,咱们庄里的大夫说,你受的内伤很重,需得好好休息,万不能再行颠簸,你还是先好好在这呆着,等伤养好了再走也不迟”

“谢谢,不过,我真的有事”

碍于姜家救命的情分,沐药儿自然不会对姜堰发难,她略略疏离的后退了两步,点点头,又转身朝外走。

身后,姜堰懊恼的跺了跺脚,他真是蠢的愚笨,来之前还兴致昂扬的自负满满,此时见了面,却将父亲的交代全抛在了脑后。

不过,倒是也怨不得他,谁知道醒来的沐药儿这般可怕,她一个眼神,他竟连半点反驳的话都说不出。

方才她回头的一瞬凝视,明明是清淡无甚多少情绪,可那束带着隔阂疏离的冷意,就那般直直打到了他的心里。

有那么一瞬间,姜堰竟然觉得自己怕了她,可眼前这人明明就是一小丫头,认真算起来,比他还小了一岁。

摇摇头,他拂去脑中杂乱的想法,一拍脑门,赶紧跑上前追了过去。

一路上正想着该怎么挽留才比较合适,却不曾想,刚闪过一个念头,人便被老爷子派人请了去。

姜家,世安阁。

沐药儿被管家老周一路带进老爷子的偏院,很安静,一句话未问,一句话未说,只在管家表明身份又道了背后主子是谁后,她便安安静静的跟着。

这一举动,惹管家老周不时朝她多看了两眼,眸中更多了些赞许之意,到了世安阁,他偷偷将此事同老爷子说了,听言,老爷子原想摆的姿态和下马威皆瞬间破功。

人生在世大半辈子,他经历过风风雨雨,自认为稍稍懂些人心,如沐药儿这般的人,从往日听来的消息,至今日见到的举动。

他深知,与她说话交谈,只需直言不讳切勿拐弯抹角,否则,怕是反倒得不到原有的效果。

“沐姑娘,不对,老夫该唤一声琉璃郡主”

姜老家主坐在正上方,老态龙钟的锐眼犀利的在沐药儿身上打量,似是试探,又似探究。

“说起来,老夫原该给郡主行礼的,只是,近日老夫实在身体不适,所以,还望郡主莫要怪罪”

他嘴里说着请罪的话,面上却无一丝尊重,反倒有几分讽刺和憎恨。

对此,沐药儿并不在意,来的路上,那个叫姜堰的少年,虽然七嘴八舌说了许多不痛不痒的事情,但其实他倒是强调了一件事。

——“沐姑娘,我爷爷一向不喜欢朝廷,一切同朝廷有关的人或事,他因陈年旧事一直心存芥蒂,所以,若是一会他提及你的身份略有不屑或者刁难,你千万莫要同他老人家计较”

接过管家递来的茶,沐药儿只闻了一下便放在桌上,她抬头看向姜老家主,声音清淡。

“如今这天下,怕是无人不知,我沐药儿潜入陈国欲复仇,成了,或许天下就乱了,彼时,我会成为天下讨伐的对象,败了,我会成为天幕的罪人,所以成与不成,这个郡主身份都已是莫须有的头衔,老家主不必介怀”

轰——

啪!

手中茶杯抖落,姜老家主难得失态,他震惊的颤着身子,不敢置信的看着底下那个精致绝美的姑娘,似乎没想到,方才那般话,竟是她一个小丫头说出来的。

管家亦面露惊骇,不敢相信如此惊险的一件事会被她如此轻易的说出口,更不敢相信,第一次见面,她竟会如此毫无隐瞒的吐口而出。

不过,下面的话他却是不敢再听了,捡了破碎的茶杯,朝老爷子对了个目光,很快恭敬的退下。

却是刚一出门,就瞧见了趴在门窗上偷听的姜堰,刚要出声,便被他一眼制止。

房间内,许久的安静后,姜老家主终是沉沉呼了口气。

“沐姑娘,在谈话进行下去前,容老夫先问一句,方才那话,算你身上的秘密,咱们今日才是第一次见面,你为何,会告诉老夫?”

沐药儿敛眉,面色清淡看不出思绪。

“老家主的家人救了我,我欠着一份救命之恩,方才姜公子有意让我留下两日,想来是姜家有我必须留下的理由,既然你们不肯透露,那我只能告知,我有非走不可的理由”

姜老家主蹙了蹙眉,不知信了她的话还是不信,只道:

“既如此,那老夫便有一个问题想问沐姑娘”

“嗯”

“沐姑娘同天幕的璃王,到底是何关系?”

啪!

卷四:第22章:与姜家老家主的交谈

卷四:第22章:与姜家老家主的交谈

姜家,世安阁。

“沐姑娘同天幕的璃王,到底是何关系?”

姜老家主的这句话,瞬间让屋中的空气凝滞下来,沐药儿半响没说话,老爷子亦没有再说什么。

两相沉默冷对中,倒是急坏了趴在门窗外偷听的姜堰,他一直朝前倾着身子,原就累极,又恐慌被人发觉,更是心中警惕着。

迟迟听不到两人的谈话,一时竟以为两人刻意压低了声音,如此,心中更是上火难耐,情急中,身子朝前一趴,竟然将窗户推开了。

抬头对上房间内两道直直望过来的目光,姜堰暗骂下人的疏漏,大冷天的,竟然也不把窗户关好,害他出了大丑。

“哈哈,那什么我我恰巧路过,这窗户窗户是虎儿那小兔崽子扔石子扔开的,我正要帮忙关上呢”

在姜老家主威严紧绷的神色中,姜堰的脑子转的极快,虎儿是姜家三房前几年新添的孙子,今年才四岁。

往日里,每每姜堰犯了什么小错,都是寻了虎儿做借口,众人皆知他是什么脾性,所以皆是不以为常。

姜老家主冷着脸,正欲出声让他离开,怎知姜堰早已如一条泥鳅般从窗户钻了进来,他几个小步跑到沐药儿身边,笑的眉眼松动。

“沐姑娘,表哥说他不在的这段时间,让我一定要好好照顾你呢,你渴不渴,要不要喝点茶”

无视两人惊疑的目光,他自顾自说完,已经十分殷勤的端起茶盏给她重新添满了茶水,姜老家主干咳一声,欲出声制止他,沐药儿却突然开了口。

“老家主方才问我同璃王的关系,姜少爷适才又提及表哥,在回答老家主的问题前,我想知道,璃王同姜少爷的表哥是什么关系”

这话一落,一老一少皆沉默了,两人互看了一眼,还是姜老家主先回过神来。

“璃王曾有恩于姜家,堰儿的表哥就是当年被施恩的那个孩子,老夫之所以问你同璃王的关系,是因为你与璃王的传言闹得天下皆知,好奇而已”

姜堰坐在沐药儿对面的位置,抬头望了姜老家主一眼,张张嘴,什么也没说。

沐药儿点点头,神色淡淡道:“老家主既只是好奇,那请恕我不能多言,这于我到底是私事”

姜老家主一愣,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方才她为何突然那般问,原来,是在这等着他呢!

深了深眉眼,他看向沐药儿的目光中,更多了些欣赏的探视和揣摩,默了片刻,他又道:

“既然沐姑娘认为是私事不想回答,老夫也不好再逼问,如此,老夫倒是有另一个问题”

见她安静着眉眼沉默,算是默认,姜老家主眯了眯眼,问的直白。

“如今天下都在传,郡主府的琉璃郡主偷偷远赴陈国为爹娘复仇,方才听沐姑娘所言,这件事是真的,如此,老夫便有个疑问,沐姑娘有勇有谋,赴陈国一战,怕是丝毫没有替自己留后路,但是”

他略略一顿,眸中的巡视和试探更甚。

“你爷爷毕竟年纪大了,且你的叔叔,又是刚刚能站起来,你姑姑虽然成了皇贵妃,但失去了郡主府,她的日子怕是也不好过,所以,沐姑娘,你是从未想过他们的结局如何吗?”

“爷爷!”

姜堰惊呼,忙不迭的给老爷子用眼神示意,这话说的有点重了,毕竟人家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这话委实太重了。

姜老家主瞪了他一眼,无声的呵斥瞬间让姜堰闭了嘴,转头望向沐药儿,却见她的面色更平静冷淡。

近乎,冷漠。

然,她说出的话,却是震撼人心。

“老家主以为,将军府或是郡主府尚能存活于世,禀的是什么念头,无论是爷爷,叔叔,还是姑姑,只要白虎军能沉冤不做枉死鬼,只要爹娘的仇能得报于世,便是十六年前他们已经死了,怕是也能了此平生愿”

她端着方才姜堰倒好的茶,在掌心研磨少许,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眉眼微敛,神思平静。

“上官家,死的人够多了,不需要再多无谓的牺牲者,天幕的荣辱繁昌,更不配上官家的支离破碎,陈国,势必要覆灭,但是,走上这条道路,我亦非横冲直撞,保住上官家的能力,我有,所以,老家主不必忧心”

听言,姜家老家主久久未言,他目光凝重的看了沐药儿半响,良久,稍稍一扬眉,声音带着明显的讽刺。

“女娃子,小小年纪,口气倒挺大,天下君臣,莫非王土,你上官家既是天幕的百姓,又是天幕的重臣,理应为天幕舍生忘死,再者,你怎知你有能力保住家人”

“一旦你报复陈国的事情被落实,不管结局如何,上官家在天下都是众矢之的,到时,怕是你连自己都保不住,小丫头,今日这种话,以后千万莫要再旁人跟前提及”

沐药儿抬头,目光清澈:“所以,我只敢在姜老家主面前说句大话,因为姜家对朝廷的恨意,不会私下一封告密信将我送上断头台”

“你”

姜老家主惊愕之余,下意识看了姜堰一眼,见他老老实实乖乖巧巧的端坐着,心中顿明白了几分。

少许的沉默后,他忽而笑了。

“丫头,说实话,你是第一个,令老夫捉摸不透的年轻人,你说一句话,老夫竟猜不透你下句话要说什么,甚至,连你话中的意思,都要细细琢磨一番”

“是是是”

姜堰忙不迭的点头,他其实也有同感,这姑娘明明十六岁,说话却像六十岁的老者,深奥难以捉摸。

沐药儿浅抿了口茶,神色淡淡,面上泛起点点轻笑。

“老家主观不透我,我亦看不透老家主”

姜老爷子一愣,微挑的眉眼预示着他浓厚的兴趣。

“丫头这话怎么说”

“我原只是被姜家人救了一命,却因此惊动了老家主,这其实缘由,倒是不知何解,且如今的天下,我已然是个祸害,老家主不惧怕不嫌惹麻烦,还处处与我品茶交谈,如此看,姜家人倒真是好客”

她话中的意味十分明显,两人一来一往,倒是让姜堰听糊涂了,他挠着后脑想插一句嘴,却时时寻不到可以开口的机会。

终于,当他等到两人又归于沉默想说些什么时,沐药儿一句话又惹人震惊错愕。

“老家主既不肯说救我的缘由,亦不肯接受一品香的谢礼,我却也不喜亏欠别人,如此,我便买个人情给姜家”

“姜少爷曾说,姜家涉及药材生意,只是近来不太景气,既如此,老家主不若今日便派人将药材运往陈国边境,彼时,该是会大赚一笔”

卷四:第23章:陈国瘟疫

卷四:第23章:陈国瘟疫

事实上,姜家老家主并未想把生意做到陈国去,只是碍于好奇的心理,他还是让人前去陈国边境打探了消息。

一来,他想弄清楚,沐药儿的葫芦里究竟卖了什么药,二来,他想顺势琢磨猜测,沐药儿在陈国,到底做了什么。

然,他做梦也没想到,打探回来的消息,竟是如此震撼匪夷所思,更没想到,她一个十六岁的小丫头,竟是如此‘心狠手辣’,不对,应是足智勇气多谋。

陈国边境,不知从何时起,蔓延了令陈国窒息恐惧的瘟疫。

这场瘟疫,突如其来,病发的陈国众人束手无措,更让陈国国主寝食难安。

屋漏偏逢连夜雨,偏偏这时候,陈国的药材铺齐齐断了货,举国上下的药材铺都像说好了似的,什么药材都齐全,单单治疗瘟疫最重要的菩提根没了。

只宫中太医院里存了少量,却非但远水救不了近火,且滴水缓不了江河,就算连天加夜的几匹千里马奔驰而去,也是来不及的。

这场瘟疫,最古怪的地方在于,发生在边境驻扎的军营,且只有陈国的士兵受波折,临旁的百姓一分一毫也未受其害。

因着这处古怪,陈国国主特意派了太医院的院士前往,只是,就算杀了一百个健康的百姓研究他的血液和骨头,都无济于事。

他们依然找不出,究竟是何缘由,才会只有士兵染上瘟疫,甚至,他们抓住十个边境百姓,让百姓们住进营帐,同他们吃喝一样,生活完全一致,便是喝上一口水,他们也只喝百姓喝过的井水里。

只是,诡异的事情依然一天比一天严重,被带到军营的百姓依旧平安无事,小心翼翼的士兵依旧瘟疫不断,死亡不断。

其中最严重的的,就是分散在边境的一部分kou ji大军,他们中间的死亡率最大,一千个人中,前前后后陆陆续续死了将近五百个人。

这瘟疫也实属古怪,不但只军营的士兵受害,且瘟疫的病源古怪,一众太医院的院士和随行的大夫齐力都没找到病源,且寻不到抑制瘟疫的方法。

别说完全治愈,他们连怎么压制和防止传染都寻不到办法,甚至有些院士和大夫自己都染上了瘟疫。

只是,奇怪的事,他们的瘟疫并不严重,甚至几幅最简单的汤药就能好上大半,然,以同样的方法医治刚染上的士兵,却又是徒劳无功。

短短几日的时间,陈国边境已经乱作一团。

此事传至其他四国,四国观望深思的同时,不忘连夜飞鸽传书给各自边境的将士,明着是探望关心,实则是探听虚实。

然,得知了真相后,他们又迟迟不敢趁机围攻,因为这场瘟疫实在古怪,若是他们进了陈国边境,许是会染上同样的怪病。

毕竟在被瘟疫折磨了几日后,陈国边境流传着一句话。

说是这场灾难,是上天对将士的惩罚,凡是在陈国的士兵,都将受到上天的惩罚。

古人有句话,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纵然四国十分觊觎陈国那块肥沃的土地,也是不敢充当第一个咽下肥肉的人,生死关头,人都是怕的。

西凉,齐国,北夏蠢蠢欲动的时候,只天幕未作任何动静,准确的说,他们顺应形势随大流了一番,却是没有真正的派出兵力。

事实上,因为房寅的密信,慕容天对这件事一清二楚,他知道此番瘟疫是沐药儿的作为,只是不知,瘟疫只发生在士兵的身上有何隐情。

在他看来,既是先对陈国边境动手,就该屠了整座城,百姓虽然无辜,但对于战争而言,哪里有无辜的人,成大事者,该牺牲的还是得牺牲。

心中如是想,他在回信的时候,虽没有明说,却是隐晦的表明了自己的意思,只是,至于沐药儿听不听,他并不知道。

甚至,他觉得刻意放过了城中百姓,都是在有意无意挑衅他,她是想告诉他,怎么复仇,得照着她的意思来。

只是,虽心里隐约有些不爽,慕容天却是不敢在这个时候强迫逼迫她的,某种意义上,他还是相信她的,瘟疫这件事,她就做的很漂亮。

不过,虽然承认了她的功劳,但有一件事,慕容天还是很生气的,因为,既然陈国边境的瘟疫是她设计的,她定是早就知道陈国缺少药材,更缺少菩提根。

既如此,她应该早早同房寅说明,如此,他便可让人携带大批量的药材偷偷潜入陈国高价售卖,如此,天幕的国库便是更充盈了。

如今倒好,浔阳的姜家竟似是早就闻到了风声,早早便将药材带入了陈国边境,慕容天倒不会怀疑沐药儿同姜家有什么关系,这一切,该是天意和运气。

只是,姜家同璃王府的关系

这么多年,他竟是快忘了,浔阳姜家是琳妃的母家,更是月儿的外祖家,当年姜家不愿琳妃入宫,想尽办法阻挠。

他虽怀恨在心,可到底不能明目张胆的对付姜家,因为姜家虽然从商,却同一些儒学家走的极近。

时隔多年,姜家的仇恨应是淡了,日后,若是沐药儿真覆灭了陈国,天幕扩张了国土,便需要过多过大的银子铺垫。

也许,此时正是时候,同姜家再扯上一些关系,姜家家大业大,到时,必是能帮住他扩展宏图大业的!

如是想,慕容天大手一挥,直接翻了琳妃的绿头牌,因当年的事,他虽怨恨那个女人多年,但好在,她的脸还是琳妃的脸。

只要有她在,他同姜家便能扯上关系,姜家那老不死的,便是当年同琳妃父女情断,也断不会真的不管她死活。

扩张疆土的念头在脑中久久未去,慕容天行至芙蓉殿的脚步更轻快了些许,连同稍后见到自己平生最厌恶的人也不觉太过难接受。

然,他如何也不曾想到。

南香那个女人,竟顶着琳妃的脸,给了他那么大一个惊喜!

芙蓉殿内,暧昧丛生,满地衣衫凌乱。

慕容天震怒的屏退宫人,一步步走进去,脸已成了绿色,吓得身后的蔡公公大气也不敢喘。

终于——

“你们在干什么!”

慕容天一字一句吼得厉害,床上两人惊慌失措的抬头,蔡公公偷偷伸长了脑袋看去一眼,却是目瞪口呆。

竟是

南阳王慕容易!

卷四:第24章:慕容易有古怪

卷四:第24章:慕容易有古怪

芙蓉殿,空气凝滞,剑拔弩张。

慕容天高居正座,面色阴鹜,旁边的蔡公公半躬着身子,连头都不敢抬,心中一直纳闷,要说今日出现在芙蓉殿的人,最不可能出现的就是南阳王慕容易。

此时此刻,他还记得清楚,当初沐药儿刚进宫时,为义父一番义正言辞的辩解和维护,慕容易的形象在京城也是数一数二的。

却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会出现在芙蓉殿

大殿内,慕容天的下方,跪着琳妃和慕容易,两人虽裹着衣服,却是衣衫不整,事实上,刚一发现时,蔡公公已经第一时间让人给两人整理了仪容。

只是,在跪地求饶和慕容天的呵斥中,两人愈是想拉紧衣服,便愈是扯的乱扯的松垮,琳妃早已哭成了泪人,她爬到慕容天脚边,肝肠寸断的求饶哭诉。

“皇上,臣妾真的是冤枉的,臣妾正在殿内休息,哪里知道南阳王会突然闯进来,臣妾喊人喊得嗓子都破了,却迟迟没人来救臣妾”

“臣妾知道皇上重视南阳王,所以原不敢如何了他,哪里知道,臣妾越是讨饶,他却越是行些禽兽的动作”

说着,她回头手指颤颤的指向南阳王,面上惨白又娇羞。

“他他将臣妾压在床上,臣妾臣妾臣妾无力抵抗,臣妾拔下银钗反抗,已经插入了他背后的血肉,他却还要还要呜呜,皇上,您要为臣妾做主啊,不然不然臣妾是没法活了”

大殿内,一时安静诡异,一时又被琳妃的哭声震的惹人烦躁,慕容天冷的脸迟迟未做声,他似乎并不在意琳妃有无被侵犯,整个过程,他看的一直是慕容易。

不敢置信的脸上,是对慕容易的震愤和不解,许是他如何也想不到,有一日,竟是自己一直以来最信任的兄弟背叛了他。

“你,有什么想说的”

长久的沉默后,他终于开口,却是对着慕容易道,琳妃掩下哭泣的眉眼中,几经变换了神色,很快又抹泪痛哭。

慕容易抬头,神色冷寂,面上只微微细细的带着几分不屑和愤怒,他跪直了身子,沉声道:

“若臣弟说,自己是被冤枉的,皇兄信吗”

“你王爷你什么意思!”

琳妃急急打断他,更是不可置信的抬头瞪他,慕容天看了她一眼,斥责冷厉的神色中尽是警告之意。

见此,琳妃渐渐压低了哭声,看向慕容易的神色中,却莫名带着一抹嘲讽和警惕,心思百结,忽而想起了一件事

“你先说,到底怎么回事”,慕容天直直看着慕容易,看不出情绪。

慕容易抬头,目无胆怯,甚至带着几许嘲讽。

“事实上,臣弟也不知今日到底怎么回事,今日臣弟去寿安宫给母后请安,回来的路上,见一太监可疑,便一路追寻而去,怎知就追到了芙蓉殿外”

琳妃恍然看了他一眼,原还想不明白的事,此时,却忽而似有所悟。

原来,这男人是

“臣弟追到芙蓉殿外,那小太监便没了踪影,臣弟原想着禀明皇兄,毕竟芙蓉殿是后宫的事,只是,臣弟刚欲转身离开,脑袋一沉,不知怎么就昏了过去”

顿了顿,他极快的看了琳妃一眼,两人目光相视,皆有一瞬的冷意。

“再醒来,竟发现自己在琳妃娘娘的床上,臣弟大惊失色,下意识就要逃开,却未料,皇兄恰好就走了进来”

一番似告状又似解释的言语,令慕容天的神色愈发难看,更是令琳妃悲愤不已的直摇头。

“皇上,王爷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皇上,臣妾是皇上的妃子,芙蓉殿是皇上赏赐的宫殿,臣妾就算再怎么行为不检点,也断然不会在自己的宫殿里,在皇上赏赐的宫殿里啊皇上,皇上,你要给臣妾做主啊”

琳妃抱着慕容天的大腿,愈哭愈烈,声音悲切,蔡公公瞧着慕容天面上露出烦躁和杀意,眼珠一转,不动声色的凑过去给他新添了杯茶。

“皇上,要不要派人去寻王爷说的那个小太监?”

他询问的声音不低不高,却很快让慕容天回神。

啪!

一巴掌拍在身前的案台上,他呲目冷对,君威甚浓。

“查!给朕彻彻底底查个清楚!不准有一丝疏漏,朕倒是要看看,在朕的眼皮底下,究竟是什么鬼怪在作祟!”

“皇兄”

慕容天暴怒后,慕容易突然抬头看向慕容天,神色莫名。

“臣弟有件事,不知当不当说”

慕容天一愣:“你说”

“臣弟在芙蓉殿发现了一个秘密”

“什么”

“琳妃娘娘,似是不是当年的琳妃娘娘”

啪!

蔡公公正给慕容天添茶的双手一顿,掌心的茶盏差点落在地上,所幸他反应极快的稳稳接住了,只是——

偷偷看了琳妃一眼,再瞧瞧慕容天,最后看看慕容易,叹息着摇摇头,心中却极快泛起了心思。

这件事,得赶紧告诉璃王

慕容天甩袖离开后,整个芙蓉殿变得冷冷戚戚清清,慕容易被带走不知去向了何处,琳妃暂时被幽禁在了芙蓉殿内。

屏退了看守的宫人,她随手抹干眼泪,走到方才让宫人端来的暖炉旁,撩开袖子,露出光洁的白玉手臂。

火光巍巍中,她将胳膊放在暖炉的火炭上,虽时间久经,被熏红染红的光洁手臂上渐渐发生了变化。

很快,一只黑色的小虫透过皮肤钻了出来。

琳妃将小虫放在掌心,然后用另一只手碰了碰它头顶的触角,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道:

“今日南阳王突然夜探芙蓉殿,说是已经知道琳妃是西凉细作南香,他手中有证据,让我明日便求了皇上给洛画和慕容墨月挑了良辰吉日将婚事敲定,否则就将我的西凉身份告知慕容天”

“若被他威胁,必是不好再脱身,所以我用药迷晕了他,做成他对我不轨的假象,我原想以此抵消他的威胁,岂料恰慕容天过来抓了个正着,慕容易揭穿了我的身份,慕容天大发雷霆,却只是带走了慕容易,然后将我禁足芙蓉殿”

清清楚楚的说了一番,她自旁边柜中的锦盒中拿了一粒白色药丸喂给那黑色小虫,末了,放它离开前,又碰了碰它的触角嘱咐一句。

“小姐,慕容易实有古怪,可着手调查,还有一事,我将他用药迷晕后,中间他迷迷糊糊似是半梦半醒间,口中喊得,一直是‘若颜’这个名字”

卷四:第25章:秘密

卷四:第25章:秘密

天幕,御书房。

啪!

蔡公公刚吩咐了人下去准备晚膳,一转身听见房间内摔东西的声音,顿摇头幽幽叹了口气。

硬着头皮大步走进去,他弯着身子将地上破碎的碎渣一个个捡起,抬头见慕容天一脸阴鹜煞气的面色,小心翼翼道:

“皇上,是在御书房用膳,还是”

“混账东西!这个时候朕哪里还有心思用膳!”

话音未落,就被慕容天冷声打断,蔡公公吓得一哆嗦,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老奴该死,皇上恕罪,老奴担心皇上饿着了太不值当,原是老奴话多了,老奴自己掌嘴,请皇上万不要同老奴一般计较”

说完,他抬手就朝自己脸上打了一巴掌,刚要往左边脸再打一巴掌时,慕容天略显烦躁的一挥手,斥道:

“行了,起来吧”

蔡公公受宠若惊的拼命摇头,一脸惊慌失措。

“老奴有罪,老奴不敢,老奴”

“怎么,现在朕说话都没人听了吗,连你也要有忤逆朕?”

慕容天眯着眼咬牙切齿的冷哼,最后一个字语音一落,蔡公公已经忙不迭的从地上爬起来,他垂着脑袋不敢抬头,诚惶诚恐道:

“老奴对皇上的忠心,绝对日月可鉴,皇上的一个字,对老奴来说都是圣旨,便是给老奴一万个胆,老奴也万不敢反驳皇上,更何况是忤逆二字,老奴有罪,老奴冤枉啊”

“哼!”

被他一番尖着嗓子的高声细语,慕容天冷哼一声,面色却是稍稍缓和,只眉宇间的阴鹜一直未曾消逝过。

“你个老东西,哼,朕现在没时间收拾你,你且说说,今日芙蓉殿内发生的事,琳妃和南阳王两人,究竟是谁在说谎”

这个问题到时难倒了蔡公公,不过,他在慕容天身边伺候多年,自然早已知晓熟悉他的脾气,他会问他这个问题,他也早已预料到。

遂,一路上,他算是已经斟酌好了如何回答才能明哲保身。

“皇上,您这可就要折煞老奴了,这这老奴实在不知啊,老奴”

“你个老东西,朕知道你素来鬼主意多,你只管如何想的便如何回答,无论你说了什么,朕恕你无罪便是”

闻言,蔡公公诚惶诚恐的低了低身子,他似十分为难纠结的搓了搓手,然后在慕容天烦躁的催促目光中,小心翼翼的说道:

“皇上,谁在说谎,老奴还真是瞧不着,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琳妃娘娘到底是璃王爷的母妃,势头正火,又是刚出了冷宫,她实在犯不着在这时候引火上身,而且,她平日里同南阳王并无其他接触,要说她设计将南阳王引进芙蓉殿,这是不是不太合理啊”

蔡公公一字一句,看着慕容天的脸色,说的愈发小心翼翼,见他目光忽而暗沉,又赶紧道:

“不过凭南阳王的为人,他亦断不会做出这等事情来,所以,这其中定是有什么秘密,若是不在南阳王,那就在他最后说的那个秘密上”

他最后说的那个秘密,琳妃是西凉细作南香!

随着蔡公公的话落,御书房内,开始陷入长时间的沉默冷寂,就在蔡公公以为,慕容天不会再说什么时,他却突然语气幽幽开了口。

“那个女人,朕当年就不该留下她,若不是她,朕的琳儿就不会死,可恼琳儿死后,朕还要把那个下贱女人当作琳儿宠爱,若不是她如今那张脸那个身份还有些用,朕一定将她五马分尸!”

琳儿就不会死

琳妃的闺名,就是姜琳儿!

难道!

蔡公公面色不变,心中却大惊,原来他一直以来的猜测没有错,早年冷宫里的那位,竟真不是真正的琳妃!

那么,便是真如今日南阳王所说,如今芙蓉殿中的琳妃,竟真的西凉的细作?

事实上,往年从慕容天身上,蔡公公早已瞧出了些许猫腻,只是这件事太过隐晦和神秘,他未曾敢真的确信。

不过,如今,他倒是忽而明白了一件事,原璃王让他时时刻刻观望芙蓉殿便暗中保护,是他早就知道,芙蓉殿里的琳妃,早已不是他真正的母妃!

若从王爷的态度来看,如今芙蓉殿内住着的,是代替西凉细作南香存在的人,该是王爷的人,所以,他是不是该想办法帮帮那位?

如是想着,蔡公公的脑袋已经开始极快的运转,只是,他还未来得及做出判断,慕容天的又一句话,让他大脑直接僵住停止。

“哼,至于朕那皇弟,除非有人故意算计,否则他绝对不会主动招惹任何女人,慕容易,早随着当年若颜的离开,彻彻底底死在了过去,这世间,除了若颜,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入得了他的眼”

高坐上,慕容天冷冷一笑,似是自言自语,又似在跟蔡公公聊聊陈年往事,许是今天发生的事刺激到了他,所以,他的话也比平日多了许多。

沉沉的语调,朦胧的眼神,似是在诉说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义父?哼,沐药儿那丫头当真以为慕容易喜欢她所以收她做义女吗,事实上,他只是想从她身上找到若颜的影子,他或许是真心疼她,但是,所有的喜爱,都是因为对若颜的执着”

“当年,就因为他晚了一步没娶到若颜,他就将上官止视为最大的敌人,当年的梦符谷战役,也有着他一份力,若不是他恩将仇报,其实上官止能活着回来,哼,可惜他交错了朋友”

“其实当年父皇看中的是他,只是他为了一个女人,竟对一个护国重臣私下打击报复,朕当年就是利用了这一点,所以才成了九五之尊”

“坐上皇位后,他对朕就是一个威胁,不过并不用朕亲自动手,因为他已经疯了,世人都道他爱亡妻如命,其实呢,他那夫人就是被他亲手打死的,你说,朕那皇弟,是不是比朕还狠”

“不过,有一点是好的,这样的人,他不衷心皇位,他只要美人,所以朕十分放心,今晚的事,哼,他们两个都没说谎,却又都说了谎,凭朕对皇弟的了解,必是两人的交易没谈成,所以才在最后狠咬对方一口,蔡德水!”

话音落,慕容天突然喊了一声蔡公公,蔡公公正听得满腹震惊,闻声,吓得一哆嗦,赶紧弯身应道:

“皇上,老奴在”

“你让人去晴柔殿把柔妃请过来,这件事,她去调查最合适”

“是,皇上”

“还有,让李群明今日过来一趟,朕有事找他”

卷四:第26章:见面不识君

卷四:第26章:见面不识君

天幕,浔阳,姜家。

自醒来后,沐药儿被姜家老家主以各种理由硬是留了三日后,终于见到了自己救命恩人。

之所以能被留下,她原是也有自己的想法,这两日从姜堰口中,她听到了一些事,更从下人口中,听到了一些关于姜家的秘密。

所以,有件事,她需要留下求证。

果然,在第四日,她见到了她的救命恩人,姜堰的表哥,一人带面具的男人。

“沐姑娘,这就是我表哥,当初就是他救的你”

午膳刚用了一半,姜堰就带来了一个带面具的男人,乍一见到他,沐药儿楞了半响。

惊愕的目光中带着隐隐复杂,这个面具,竟是白虎

“沐姑娘”

他声音低沉,有些沙哑,既陌生,又约莫有些熟悉,像极了记忆中那个人。

只是

放下筷子,沐药儿缓缓站起,她朝着那面具男人略一点头,微微咧开了唇角。

“谢谢”

熟悉的药香浓郁中,慕容墨月抑制住相认的冲动,同她一般勾起唇角,声音压的更低更沙哑,正欲再说些什么,她却已经先开口。

“为什么救我”

话落,慕容墨月还没说什么,姜堰已经笑呵呵的插嘴道:

“嘿嘿,沐姑娘,我表哥人可好了,特别是见到像沐姑娘这般的美人,他呵呵,见义勇为,见义勇为”

被慕容墨月薄凉冷厉的目光一瞥,姜堰吐了吐舌头,揉着后脑尴尬的咧唇笑笑。

沐药儿没有搭理他,只是盯着慕容墨月瞧,琉璃双目中毫不掩饰的探视和审判。

对此,慕容墨月摸了摸面具,心中早已有了说词,看着她愈发精致的眉眼,指着自己的面具,半真半假道:

“这个面具,是你的父亲,忠烈将军上官止送于我的”

沐药儿一愣,不动声色的眯了眯眼:“我父亲?公子莫不是在说笑,一个鬼籍人,如何能送你东西”

姜堰也是一脸惊诧的看着慕容墨月,显然,他的话他亦是从未听说过。

对于两人的目光,慕容墨月倒是十分坦荡,他语气毫无扭捏迟疑。

“这是家母与你母亲的渊源,当年母亲生我时,知是男孩,便同我母亲说,若她第一胎是女孩,两家就定成娃娃亲,你父亲便送了这个面具给我”

轰——

姜堰从地上捡起因震惊掉落的下巴,不敢置信的瞪着慕容墨月,眸底皆是崇拜的五体投地。

佩服啊,表哥果然还是表哥,说起谎话来眉头都不皱,娃娃亲?娘啊,这关系,扯得也太近了吧!

只怕他早在九泉之下的亲姑姑都不知道,自己何时同将军府定了娃娃亲!

沐药儿一眨不眨的盯着慕容墨月,没有惊讶,亦没有其他过多的浮动情绪,只眸光淡淡的看着他。

良久,在两人的对视中,她轻挑眉眼,忽而笑道:

“想来姜家远在浔阳,许是不知道,我是璃王慕容墨月不要的弃妇,别说娃娃亲,如今就是皇上赐婚,也不会将我赐给良善人家,所以,我决定嫁给西凉的太子为妾”

所以,我决定嫁给西凉的太子为妾

这句话,令姜堰大惊失色,她的所有话,每个字,都令慕容墨月身子僵硬,特别是那句‘我是璃王慕容墨月不要的弃妇’!

她的每个字每个停顿,都让他全身肌肉收缩僵硬,呼吸加重,却是不敢表现半分,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学着姜堰一般震惊和不敢置信。

终于,他能完整的说完一句话。

“沐姑娘所言当当真?”

“沐姑娘,你说的是真的吗,你怎么这么糊涂,那西凉的闻太子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与人为妾更是与你的身份不符啊”

所幸,姜堰急急的将话夺了过去,他的急迫恰好遮掩了慕容墨月的惊慌恐惧,沐药儿目光微闪,似是并未发现那张面具下的不同。

“你猜是不是真的?”

她笑而不语,一句反问也不知在回答谁的话,姜堰急的跳脚,偷偷看了自家表哥一眼,见此时此刻他竟还能如此镇定,又气又急。

“表哥,你”

“沐姑娘”

怕他情急之下说出什么,慕容墨月突然出声打断他,面具下的漆黑深邃眉眼直直望到她眼底深处。

“数月来,我倒是听说了许多关于你和璃王的事情,毕竟这是你的私事,我不会过问,只是,近日来,我听说如今璃王府中的王爷是假的,真正的慕容墨月,其实早已追随你而去,不知这件事,你信还是不信?”

他问的低哑轻声,似是怕吓到了她,沐药儿冷冷一笑,面上多了些嘲讽。

“如今我自己的生死我尚且顾忌不上,哪里有时间去猜旁人真假,你若是想关心别人,还是先关心关心自己吧”

这么久过去,她依旧讨厌‘慕容墨月’这个名字,慕容墨月如是想。

明白她话中的暗示,慕容墨月没说话,姜堰却是惊呼道:

“沐姑娘,你什么意思?”

表哥昨日才从九死一生阵里闯出来,浑身血淋淋的奄奄一息,若非姜家特制的灵丹妙药,怕是他早已死在了阵里。

只是,奇怪的是,他似乎并未中了那毒阵里的毒,若非如此,姜家的灵丹妙药也救不了他,这件事虽是天大的喜事。

但是,爷爷怀疑,他手腕处的那个镯子,许是真正有百毒不侵的作用,他曾不经意问过表哥,他说那镯子是曾经沐药儿给他戴上的。

震惊之余,他便多问了两句,才知道这丫头竟然知道阎王醉并极有可能配制出解药,就因为知道她的本事,所以方才听闻她话中的意思,姜堰才会隐隐不安。

毕竟,九死一生阵就是死阵,昨日表哥的伤势实在太过惨重,此时他身上都被紧缠着绷带伤痕累累,若非坚持要来见沐药儿,大夫都不让他起床。

如今站在这里,他都怕一阵风将他刮倒了。

沐药儿没理会心思乱七八糟的姜堰,只淡淡望着慕容墨月,不经意道:

“若我没看错,你伤势过重,如今只一口气提着,你救过我一命,现在我也可以救你一命,你让我医治,我们便两不相欠,如何?”

我们便两不相欠

轻轻缓缓的话,却让慕容墨月心中大震,往昔的曾经决绝让他忽而就慌了神,深深望了她一眼,他终是什么也没说,便逃也似的离开。

——“慕容墨月,从现在开始,我不要你了,咱们恩断义绝,自此不再来往了吧”

天下最毒的誓言,莫过于此了吧!

沐药儿神色莫名,看着他逃离的背影,没说话,姜堰小心翼翼道:

“沐姑娘,你真的能救表哥吗?”

卷四:第27章:龙虫的秘密

卷四:第27章:

龙虫的秘密

“爷爷!”

自沐药儿暂住的听雨阁离开后,姜堰风风火火跑到了姜老家主的院子,将方才的事完完整整原原本本同他详细说了一遍后

啪!

“混账东西,命都快没了他还想着思念美人,那蠢货在哪,前面带路,老夫非打到他开窍不可!”

老爷子气的跺脚,姜堰虽一时不明他话中重点,却还是急匆匆跑在了前面带路,无视一路上众人的观望,带着气急败坏的老爷子,一脚踹开了院落的大门。

然——

“你往左边移下身子,否则我不好扎针”

“我不叫你,我有名字,我姓慕,单名一个月字,你唤我慕月便是”

“别离我这么近,银针不长眼”

“沐姑娘,我叫慕月”

“现在开始,屏住呼吸,不能再说一个字,否则很容易气血倒流”

“沐姑娘,我身上都是些lǎo máo病,你帮我处理下新伤便可”

“嗯”

“沐姑娘,胳膊上有点麻痒的感觉,是你的药起作用了吗”

“嗯”

“沐姑娘,你会不会嫌我啰嗦”

“嗯”

“沐姑娘,你真的不认咱们的娃娃亲吗,所谓父母之命不可违,我觉得我们很合适”

“别乱动!”

“沐姑娘”

“”

听雨阁内发生的一切,看呆了风风火火闯进来的人,姜老爷子略略尴尬的歪头看看姜堰,责备斥责并用,面上却有些欣喜。

姜堰不懂老爷子情绪的变化,老爷子自然也不懂他的一惊一乍,事实上,他是太惊讶了,太惊讶于表哥的不要脸啊。

怪不得他平日里勾搭不到美人,原来美人是这般撩的!

许是察觉到院外的两人,沐药儿将最后一根银针插入慕容墨月的手背后,站起身来朝姜堰招招手,待他屁颠屁颠的跑过来,她才道:

“他受的是内伤,我已用银针封住了几处静脉,你且好好守着他,等他忍不住吐出血,再来寻我”

“啊”

姜堰傻乎乎的看着她,似乎没听懂明白她话中意思。

等他忍不住吐出血,再来寻我

这言外之意,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她早知表哥稍后会吐血,所以她想惩罚他?看他不顺眼?

如是想,姜堰却是没敢问,等她转身离开,才转头对着姜老家主道:

“爷爷,现在怎么办”

这可不能怪他,他原就是什么也不懂的。

“哼,怎么办?你还是且问问他自己吧,老夫可不敢给他做主”

老爷子眸光复杂的看了躺在床上面色痛苦的慕容墨月一眼,负手而立,重重叹了口气,很快转身离开。

离开前,若有似无的目光朝方才沐药儿离开的方向多看了两眼,方才,他分明瞧见一只黑色的小虫子钻进了她的掌心。

若是一般人,早就把掌心打开驱赶虫子,她却神色一松一喜,眸色更是莫名。

那丫头,好像藏了很多秘密啊

听雨阁,主院。

自院中回了屋后,沐药儿关紧房门,摊开掌心放出那只突然钻进她衣袖的触角黑虫。

这是谷红身边的触角虫,莫不是宫里发生了什么事?

喂了那虫子连吃了三粒凝血散后,沐药儿半躺在软塌,轻轻闭上了眼,小黑虫跳到她身上,瞬间没了踪迹,却隐约能听见虫鸣。

很快,沐药儿的脸色变了变,然后,再变了变。

——“小姐,慕容易实有古怪,可着手调查,还有一事,我将他用药迷晕后,中间他迷迷糊糊似是半梦半醒间,口中喊得,一直是‘若颜’这个名字”

义父

果然是有问题的吗?

“小姐”

愈发令人窒息的空气中,离殇忽而现在沐药儿身边。

两日前他们早就与小姐取得了联系,彼时他便想带她走,只是小姐说,她在姜府还有一件事未了,需要多耽搁几日。

只是没想到,她竟然今日就将他召了过来。

“陈国的情况如何”

她先是神色淡淡的开口,像极了往常的样子,离殇微一抱拳,沉声道:

“陈国的事情一切都很顺利,陈国对瘟疫完全束手无策,咱们的人基本已经全部潜伏进了陈**队中”

“杨泽成垄断了陈国的药材,他决意再过几日,就彻底垄断陈国的所有经济,一旦无粮草供应,他们便无法开战,彼时咱们的人一拥而上,不会出现任何意外”

他将所有事情详详细细的说清楚,对此,沐药儿并未有什么发应,只在最后道:

“宫里出事了,谷红许是会有危险,你代我写封信给上官柔,让她尽量保住谷红,若事情实在棘手,便让谷红一粒假死药先离开皇宫”

闻言,离殇震惊又担忧,只是,他并未多言,应下事情后,正欲转身离开,却又被沐药儿叫住。

“让人好好查查慕容易,当年梦符谷出事,许是与他有关,让人好好查查,一旦有消息,马上告诉我”

“是”

小黑虫子自沐药儿衣袖中钻出,恰离殇抬头瞧见了,神色一闪,他忽而想起一件事来。

思虑再三,他还是扑通一声跪在了沐药儿面前,神色有种难言的痛苦。

“小姐,属下有件事隐瞒了真相,请小姐责罚”

沐药儿一愣,目光复杂:“龙虫?”

“小姐!”

离殇惊愕的抬头,直直瞧入她的眼睛里,却是很快自惭形秽的低头,声音悲切道:

“是,属下隐瞒了龙虫的真相,当初,属下说龙虫被黑岩发现,无辜枉死,其实不然,事实上,是因为龙虫听见了十娘同黑岩的交谈,听见了十娘的秘密,属下”

沐药儿面无表情,神色淡淡:“你怕我知道十娘的秘密,所以把龙虫杀了?”

“不,没有,属下不敢杀害龙虫,只是将它装进了原来的瓶子里,属下不敢奢求原谅,只希望小姐知道了十娘的苦衷后,能能念一丝往日旧情,她她其实也是被逼的”

“龙虫呢”

“属下不敢在身上带着,所以,暂时放在了一处安全的地方,只要小姐答应属下,不会杀了十娘,就”

沐药儿眯了眯眼:“你,威胁我?”

离殇一慌,忙不迭的摇头:“不,不敢,我我只是”

“去拿吧,她的性命,早已非我能做主,端看她自己想不想活吧”

卷四:第28章:去找柳十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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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第28章:去找柳十娘

陈国,边境。

上官行最近几日总是睡不安稳,原是以为连日来的忙碌让他精神疲惫,可半夜又总是被噩梦惊醒。

那凌乱破碎的梦境里,他不知为何,一直在追赶着柳儿,短短三尺路程,明明她就在他眼前,他却如何也碰触不到她。

拼了命去追,使了全身力气想触摸她,她却总也像个透明的空气,孤寂的月色深夜下,他们相望眼前,却相隔万里。

被如此噩梦折磨的精神疲惫,上官行连着几日都没怎么吃饭,旁人就算瞧出什么,上前关心问上两句,他也只道是长途跋涉腿脚犯了旧疾。

众所周知,来陈国前,上官行的双腿刚能神奇的行走,莫说真有什么灵丹妙药,就是一个正常人坐了十多年再起来行走,腿脚定也是不利落的。

所以,对他的说法,众人并未有任何怀疑,只后来与他们汇合的童冼,在观察了上官行几日后,终是寻了个晚膳后的时间将他拉到了无人处。

“四爷,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童冼是跟着若颜进入的白虎军,以前算是上官止的属下,当年见着上官行便叫四爷。

倒满了一碗酒递给他,又给自己倒了一大碗,酒香浓烈中,上官行仰头咕噜咕噜大口喝了一碗,抹了下嘴巴,笑道:

“没有啊,为什么会这么说”

“四爷”

童冼倾身给他满上,叹息着摇摇头,笑得意有所指。

“咱们的腿是一起毁的,也是一起好的,小主人的本事大家都有目共睹,你也深有体会,从离开天幕至今,我的腿可没像四爷一样不得劲”

闻言,上官行挑眉:“童将军的身子好,恢复的快,我的身子弱些,自然被童将军更容易受累”

砰!

童冼端起酒同他碰了一下,待一口喝尽,才摇摇头,一字一句,颇有深意。

“当年,四爷的本事可是胜过咱们白虎军大多数人的,不过我记得,四爷当年喜欢扮弱,特别是在遇见那个柳儿时”

特别是在遇见那个柳儿时

听他突然提及柳儿,上官行一愣,端在手里的酒也因为颤抖撒了出来,掌心有丝凉意,更沾湿了衣袖,他却浑然不在意。

良久,虚妄一笑,唇角更荡着几许苦涩和痛苦,难言复杂。

“是啊,当年,我在她面前,喜欢扮弱,她却还是整日追着我唤救命恩人,当我是她的英雄,可是我,却如此混账,如此伤害她”

似提及伤心事,他愈说声音愈是沙哑低沉,见此,童冼独自喝下一大碗酒,似是劝慰,似是提醒。

“四爷,往事不可追,当年的事,你又何必介怀,柳儿许是早就原谅了你也未可知,毕竟,曾经她那么爱你”

“不会的,她不会原谅我,永远也不可能原谅我,就算她能原谅我,我也绝不能原谅自己”

看着自己的手,上官行忽而变得悲愤起来,慢慢阖上眼,满面痛苦。

他的柳儿,不会原谅他,他更原谅不了自己,他竟害死了他们的孩子,曾经,他竟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孩子!

多么可悲的前尘往事,若还有一次可以选择的机会,他一定好好待她。

可是,多么可笑,如今,他竟然连她在哪里都不知道

“四爷,有件事,我在纠结纠结要不要告诉你”

悲恸不能自己时,童冼又给他倒了碗酒,见他只顾低着头喝酒不搭理他,他亦没生气,只不经意道:

“前两日,我从边陲过来时,好像看到了柳儿”

柳儿?

一听这个名字,原还如茄子打霜般的上官行不知为何突然就醒了酒。

“柳儿?你见到了柳儿?真的见到了吗?你确定你没看错?”

一连几个问题,显示着他的急迫和惊喜,对此,童冼目光一闪,扶额迟疑道:

“应该是,但是,我碰着的那个人,好似是一品香的柳十娘,我也不是太确定,只是,她的脸,虽然过了些年岁,却还是如当年的那般没变样”

“真真的?”

一品香的柳十娘!

那便是他的柳儿!

不过,听药儿说,她不是在扬州老家吗,又怎会来了陈国的边陲?

上官行来来回回的确定,仿若少问一遍,就会没了柳儿的消息,只待童冼第五次点头,他才迫切慌乱的瞪直了眼。

“她在哪?你在哪见到了她,你见到她时她在做什么?”

迫切的想知道所有关于柳十娘的消息,上官行直接打碎了跟前的酒盏,他着急的拽着童冼的衣袖,紧急催促着。

见此,童冼沉沉叹了口气,掌心握着酒壶的力道却微微加重,似迟疑了少许,终是在上官行愈来愈焦躁的急切中,沉声道:

“我是在边陲周边的小镇里见到的她,她似乎被什么人控制住了,眼神木纳行为怪异,我原是打算停下来看看的,只是当时并不确定那人是她,又实在急着赶路”

他一字一句说的清楚,说到偶尔处,还特意加重了语气,只是,满脑子皆是柳十娘的上官行并未发现他的异样。

甚至,未曾发现他话语中的漏洞和词不达意。

急急朝童冼问清楚了具体方位,上官行撑起醉醺醺的身子转身就要走。

“柳儿,我得去找柳儿”

“四爷!”

惊风处,童冼上前一步拦住他,似是苦口婆心道:

“如今大局未定,小主人不让咱们乱走动,你若是真担心她,派几个人去找便是”

冷厉的秋风一吹,上官行的酒更醒了几分,他抬手抹了把额间急出的热汗,拂开童冼的手,沉声道:

“这边的瘟疫虽然也已经传到了陈国国都,但是他们派人过来还得等着时日,我便凑这个时候快去快回,等找到柳儿我就赶紧回来,耽搁不了事情的”

“可”

“放心,我会用书信告知药儿一声,同她讲明事情始末,童将军,这段时间就麻烦你了,不过有阿远在你身边,我也放心”

最后,上官行还是走了,只是,他没有送书信告知沐药儿,他自知柳十娘是沐药儿的人,她既来了边陲,药儿定是知道的。

然,药儿却没有告诉他,想来,是不想让他知道,既如此,他去找柳十娘,就得偷偷瞒着。

只是,他确实见到了人,然,他却未曾料到,这次相见,竟是诀别,更没注意到,当晚离开,童冼那双幽暗的眼睛

卷四:第29章:离开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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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第29章:离开姜家

天幕,浔阳,姜家。

自见到救命恩人后,沐药儿又在姜家待了两日,一边替救命恩人慕月疗伤,一边给自己疗伤。

受伤的时候,她便知自己中了血滴子的棉沙掌,虽不致命,却能将人耗死。

以她现在的本事,就算压制的住,也未必能痊愈,因为她没有遗海珠。

遗海珠的药用价值不可估量,更能缓解棉沙掌的毒性,南宫传来话,遗海珠恰好就在姜家,乃姜家传家之物。

传家之物

对这个词,沐药儿已经心有余悸,但不是害怕,而是她不想再欠任何人任何事。

经西凉一事,她已经得了教训,所以自然时刻惊醒着,这次,她便是宁愿受这个罪,也绝不先张口。

然,出乎意料的是,姜家竟主动把遗海珠送到了她面前。

“丫头,这颗珠子是你的,有了它,以你的本事,应该就能解了棉沙掌”

姜家老家主把装有遗海珠的锦盒送给沐药儿时,面色尚显平和,丝毫看不出异样。

沐药儿没伸手接,只眸色淡淡的瞧着他,锦盒是管家老周捧着递给她,见她迟迟不接,管家面上有一丝尴尬。

回头看了看老爷子,没见到老爷子的指示,他也不敢乱动,只得僵直着身子保持着一个动作。

终于,沐药儿接过那锦盒,打开,将那粒血红的珠子放在掌心颠了颠,

再左转三下,右转三下。

又在姜老家主震惊的目光中,将那颗珠子重新放回了锦盒中。

“真的?”

姜老家主一愣,继而失笑。

“自然,这可是我姜家的传家之宝,岂会有假,不过,小丫头,你怎知试探这珠子的方法?”

“转着玩的”

不经意的回答,沐药儿明显没心思同他商讨这个,只挑眉道:

“既是姜家的传家之物,老家主又怎舍得送给我,就算老家主舍得,怕是对姜家人也不好交代吧”

闻言,姜老家主眉眼深深,莫名的看了她一眼,似真似假笑了一声。

“这算是谢礼吧,你让我姜家做成了一笔大买卖,姜家自然得送一份大礼,想来,你什么都不缺,只这颗珠子,勉强还能对你有些用”

沐药儿点头,勾着唇角不置可否,将锦盒反手握住,似笑非笑道:

“老家主若这么说,那我便收下了,只是,老家主可想清楚了,无论您现在说什么,我都相信,我念的也是您老的情,过了今日,无论您怎么改口,我便再不信了”

“你”

听她如此说,姜老家主微微有一丝迟疑,不过,还未等他说些什么,沐药儿已经自怀里拿出两个瓷瓶递给管家老周。

“无论是谁的恩情,老家主肯将遗海珠给我,我自记得这份情,不过,陈国的那笔生意,如何也是抵不上传家之物”

管家颤着双手迟迟不敢接,沐药儿略一用力,便将两个瓷瓶都塞到他怀里。

“若我看的不错,老家主身子该有顽疾,这两个虽不能治根,却能消除家主所有痛苦,老家主收下,我才能心安理得的收下”

一语落,沐药儿又不待老爷子说话,便开口朝他辞别,叨扰多日,她其实早该走了。

“沐姑娘,请留步”

姜老家主一愣,木纳的接过管家递来的瓷瓶,正欲开口,姜堰便风风火火的闯进了院子。

“沐姑娘,表哥旧病复发了,你能不能帮忙去看看”

他急得满头大汗,面色苍白似是被吓的,仿若表哥真出了什么大事,却是在不经意处,偷偷朝姜老家主眨了眨眼。

老家主原还担忧着,后来稍稍翻了个白眼,径自带着管家走了,沐药儿若有所思的看了看他的背影,却是什么都没说。

跟着姜堰来到慕容墨月住的院子,沐药儿一抬眼,便瞧见了正趴在院中的石凳上紧锁眉心的面具男人。

她倒是曾问过他,为何会时时刻刻带着面具,他说他的脸早就毁了,被一把大火,烧的面目全非,也是彼时,他才想起了上官止曾赠送的白虎面具。

这话,沐药儿听着半信半疑,却不会质问什么,因为他们原是没什么关系,更不该有何交集。

慕月,慕容墨月,他们的名字,何其相似,又何其巧合。

她曾以为他就是他,只是,他身上没有阎王醉

“慕月公子的是顽疾,我能力浅薄,所以公子还是要尽快寻名医才好”

沐药儿没有上前,只是递了一瓶药丸给姜堰,神色淡淡道:

“这是可保命的,公子可自今夜服下,不能治根,却可以撑上几年,足够公子寻上十年八年”

说完,她转身就走,丝毫未有留恋之意,慕容墨月缓缓醒来,望着她的背影,心头涌上一抹苦涩和痛苦。

时至今日,曾几何时,他们的关系,竟到了如今这般冷漠的境地吗?

“哎呦,表哥,你怎么还这般墨迹啊,人姑娘都走了,你说你也不去追,又懊恼人姑娘不再爱你,你快急死我了都”

跑到院落前依旧没将人留下的姜堰一脸哀怨的跑过来,见慕容墨月依旧趴在石桌上蹙眉,他顿急的嗷嗷叫。

风风火火跑了半天,姜堰终于说的口干舌燥,待一屁股坐在他旁边,姜堰才后知后觉想起来一件事。

“对了,表哥,你这阎王醉是怎么回事,你原不是说那沐姑娘会有办法解除你的阎王醉吗,既如此,她应该能看出你身上的阎王醉”

慕容墨月坐直了什么,从他手里躲过那个瓷瓶,目光深邃,复杂悔恨。

“这世上,有很多事旁人都是看不出来的,就像我怎么会爱上沐药儿,我们又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幕”

姜堰愣住,却是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只拖着腮帮细细将他的话听完。

偏偏,慕容墨月未有继续搭理他的动作,而是趁着他冥思苦想,拿起瓷瓶,紧紧握在掌心,大步转身离开。

刚走出姜家大门,秦齐已经在马车上等候多时,见沐药儿出来,忙迎了上去,只,沐药儿还未来得及上马车,就又被人拦住。

“沐姑娘,我可以跟着你去陈国吗,你若真的想对陈国灭国,我可以帮你”

慕容墨月眸色幽深复杂,沐药儿却只听出了看出了可笑之意,她冷笑道:

“你为何要帮我,我又为何要信你”

慕容墨月神色未变,只多了些刺痛的恨意,却很快恢复正常。

“因为我的母亲,也是被陈国所害,所以你若真想报仇,我便也有私心去帮你”

卷四:第30章:那丫头精明着呢

卷四:第30章:那丫头精明着呢

“爷爷,真让他们走吗”

浔阳城,姜府。

沐药儿和慕容墨月两人离开后,姜堰原想跟着去,最后却被姜家老家主拽下了马车,一路鼓着气跟他走回院子,刚进了门,他便再忍不住问出声。

老爷子被管家老周扶着坐下,他挑眉看了姜堰一眼,眉眼幽深,继而叹了口气冷笑道:

“那两个人,若是真想走,没人留的住”

姜堰一屁股坐到他旁边的位子,狐疑道:

“那爷爷怎么不让我跟着,若是那沐药儿日后认出了表哥,那可不就糟了,孙儿瞧着,那沐药儿真不是一般的人啊”

一品香的主子,敢明目张胆的寻陈国复仇,这几日来姜家寻她的且都是一等一神出鬼没的高手。

且,她给表哥治疗旧疾的方法实在罕见,连给爷爷的那两瓶治疗顽疾的瓷瓶都是世间难得的珍品,庄子里的蒋大夫竟道那药丸只神医沐尘子才配的出。

由此可见,这个天幕的琉璃郡主,沐药儿,绝非一般的人物,若是有朝一日,她发现了如今的救命恩人,就是当初那个狠心绝情的负心汉

表哥虽暂且用药物使脉搏混乱从而压制隐瞒了阎王醉,但阎王醉一直存在,一直侵蚀残害着他的内力,如今的他,怕已经不是沐药儿对手。

就算沐药儿武功不敌他,表哥怕是宁愿自己受伤,也不会让她受伤。

“哼,认出了又如何,那是他自己活该”

老爷子冷冷一哼,面上多了些烦躁和恼怒,见此,姜堰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得小心翼翼听着他说。

“当初,他们两的事传的满天下都是,我原还担心着,可后来知道那丫头是上官仪的亲孙女,我便觉得此缘分是良配,他也是让人欢喜,眼看着这桩亲事就要成了,谁料,唉!”

重重叹了口气,老爷子面上渐渐有些遗憾的恍惚。

“都是他自己造的孽,这几日相处,我也算熟知了那丫头的脾性,若非你那表哥真的过分伤了她,她断不会如此绝情,如今,他倒是又念起了那丫头的好,哼,让他自己忙活去吧,没人能帮得了他”

姜堰瞥了瞥嘴,细细拧眉想了想,耳边听着老爷子的唉声叹气,忽而凑近身子道:

“爷爷,说实话,您很喜欢那个沐药儿对不对,您其实希望沐药儿真的成为自己的外孙媳妇,偏如今这种情况,您也很担心对不对”

闻言,老爷子一瞪眼,却是难得没有斥责他,转而又是一声叹息,语气沉重道:

“是啊,爷爷很喜欢那丫头,虽然不好相处,但那丫头难得是真性情,若是你表哥真的错过她,还真是让人遗憾啊”

姜堰点点头,又若有所指的咧唇笑笑:“爷爷,您放心吧,表哥那么厉害,他若是想把人追回来,就一定能追回来的,最多吃些苦便是,只是”

话音稍稍一顿,他又小心翼翼的看着老爷子,轻声道:

“爷爷,那日,我陪着表哥喝酒,问了他一些事,原来,沐药儿当初真的是在芙蓉殿被打到小产的,不过,芙蓉殿的那位,不是姑姑,是个西凉的细作冒充的,姑姑她”

后面的话姜堰没说下去,因为提及姑姑二字,老爷子的脸色明显变了,有些难看,有些苍白,更多了些莫名心酸和悔恨。

半响,他稍稍抬头,眨了眨眼,姜堰分明在他微扬的眼角看到了一滴晶莹的眼泪,心中莫名一酸,他蠕动了下嘴巴,不知该说些什么安慰。

“我知道,当年那场大火,已经要了她的命”

姜老家主声音沙哑低沉的开口,听着有些哽咽,让人莫名心酸。

“我错了,是我的错,是我害了她,当初,若是我不狠心让她没了娘家人,她也不会早早丢了性命,都是我害了她,当年,我坚决反对她入宫,就是怕那座牢笼耗尽了她,可”

老爷子声音哽咽,声音里带着无限的悔恨和自责,姜堰忽而有些后悔提及这个话题。

“当年芙蓉殿的那场大火,我去了,可是到了那里,已经是一片灰烬,他们都说,琳妃命大,她身边的宫女替她死了,可是,我去看了,那不是我的琳儿,不是我的琳儿”

姜堰的面色渐渐变得开始凝重:“那,爷爷既然知道姑姑早就为何不告诉表哥呢,这么多年,他可是一直以为冷宫里的那位就是他母妃呢”

“唉”

老爷子沉沉一叹气,话语中渐渐升起怜惜和自责。

“琳儿出事时,他才是一个孩子,那么小的年纪,若是知道自己的母妃没了,他又中了毒命不久矣,那他的人生,算是完了,知道母妃没事,至少,他的人生还有希望”

姜堰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少许,又蹙眉摇摇头。

“表哥现在已经知道了那个女人是假的姑姑,如今他将她关在一个地方,说是有朝一日,他要让沐药儿亲手了结她,可是,毕竟那女人害了沐药儿的孩子,当时,她是以表哥母妃的名义,活生生打死一个胎儿”

这种事,听起来已经是非常人所能承受,沐药儿那样的人,伤害一旦形成,便是无法挽回的存在,活生生将人打到小产,这得多恨的心。

“堰儿,那丫头没你想的如此蠢笨,如你之前所说,她非常有能耐,她似乎掌控着所有人所有事,既如此,芙蓉殿里的秘密,她定然是已经知道了”

老爷子拍拍他的肩膀,似是在安慰他,言谈中,难得的确信和放松。

“这一点,爷爷从未怀疑过,因为若是她不知道,那次出事后,她便绝不会再搭理你表哥,一直到洛画的搅局她才彻底放手,说明在她心里,她从未因为孩子的事怨过你表哥”

“可是”

“放心,那丫头精明着呢,而且,从陈国这件事上便可以看出,她是个不肯吃亏的机灵鬼,芙蓉殿里的那位如此对她,伤好了之后,她定是先查清了所有底细,至于为什么没有打击报复,该是有她自己的决定”

闻言,姜堰不再说什么,拧眉沉思中,又听老爷子道:

“昨日你叔叔说,宫里出事了,芙蓉殿那女人的身份被南阳王发现了,两人将事情闹到了慕容天跟前,如今,慕容天把事情交给了上官柔处理,堰儿,你若是没事,就去京城一趟,替爷爷办件事”

卷四:第31章:皇上早就知道了?

卷四:第31章:皇上早就知道了?

天幕,京城。

芙蓉殿。

谷红自得到了沐药儿差人传来的消息,这几日便一直没什么动作,整日除了在床上躺尸,要么就是煮茶喝茶品茶。

她早已打定了主意,等这芙蓉殿待不下去了,就用自家小姐的方法,一颗假死药将自己运出宫去。

所幸,她也早在这里待烦了,那慕容天也不知转了什么性子,按说他现在该是厌恶琳妃才是,可如今倒好,三天两头翻她的牌子。

侍寝倒是不怕,左右她用药将人迷晕了,再弄个风花雪月的梦境给他,只是每每白日需得与他睡在同一张床上,她免不了要犯恶心的。

今日,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她便想着找出那颗早先带进来的假死药,只是,刚赖洋洋的从床上起来,宫人便来传话,说是柔贵妃来问话了。

事实上,前两日谷红便听到了消息,说是她与南阳王的事情,皇上指给了晴柔殿的柔贵妃处理。

这倒是个好消息,谷红也盼了好几日,只是在她无聊的睡了两日后,都没等来柔贵妃,来芙蓉殿送饭的宫女说,恰巧这两日柔贵妃病了,这才耽搁了几日。

对此,谷红虽有些怀疑,却也没说什么,只是——

“谷红姑娘,这两日本宫借故风寒没来,让谷红姑娘白白多等了两日,真是对不住”

芙蓉殿里,上官柔屏退了所有人,只留了季嬷嬷在身边伺候,她温柔的挽着谷红的手,见她面上微微泛起的苍白,脸上满是愧疚。

谷红见她盯着自己的脸瞧,恍然大悟,伸手指了指自己脸,笑道:

“娘娘不必自责,我这人就这样,一旦睡多了,脸就容易白,这是身体的毛病,不碍事的,这两日,倒也是舒坦,吃了睡,睡了吃,很快活呢”

听她如此说,上官柔便稍稍放下心来,少许,待季嬷嬷给两人斟满了茶后,微微压低了嗓音道:

“谷红姑娘,这次本宫是故意装病的”

闻言,谷红略一挑眉,却是没说什么,只好奇的睁大了眼,似是在细细听她说。

上官柔让季嬷嬷到外殿守着,防止隔墙有耳,然后才轻声道:

“南阳王进宫的时候,本宫是知道的,因为本宫正想寻他帮个忙,可怎知,他竟悄悄进了这芙蓉殿,季嬷嬷告诉本宫时,本宫便觉得有些蹊跷,只是”

言此,她长长叹了口气,眉眼泛起哀愁和惋惜。

“这么多年,原来本宫一直看错了他,他进了芙蓉殿很久没出来,直到皇上的旨意到了晴柔殿,本宫也没怀疑过他,你是药儿的人,他又是药儿的义父,本宫又怎会怀疑他,可是”

“正当本宫要带着皇上的旨意第一时间找到你们问个清楚时,晴柔殿来了一个和尚,他说,他也是药儿的人,他告诉了本宫一件事,然后本宫才知道,这么多年,原是被猪油蒙了心”

说这话的时候,她眉宇间尽是痛苦和落寞惋惜,语气中亦是痛恨和不敢置信,仿若到此时此刻,她依旧有些怀疑曾听到的事实。

“本宫同慕容易相识多年,竟不知道,他原是一个奸诈之人,原来当年的梦符谷战役,他许是也有份,如此,当年哥哥嫂嫂,便有可能是被他害的,他怎么敢,怎么敢,哥哥明明对他这么好,嫂嫂也一直当他是亲哥哥”

说到最后,上官柔的声音里已经全是恨意,前所未有的恨意,自脚到头发寒的恨意,原还温柔的目光,此时已经阴森带着寒意。

谷红见她全身止不住的发抖,稍稍叹了口气,迟疑了少许才缓声问道:

“娘娘,方才你说的那个和尚,是不是左耳处有一块小疤痕,长得倒是很英俊,看着却很油腻”

上官柔一愣,稍稍缓了缓神,细细想了一番才道:“好像是”

谷红了然,果然,末叶来了。

“娘娘,慕容易隐藏了这么多年,如今怎么就突然藏不住了,这其中,定是有什么秘密,所以,现在您断然不可打草惊蛇,否则,我这一番举动,也算是白费了”

谷红小心翼翼的劝着她,对此,上官柔点点头,表示能理解,她浅抿了一口茶,轻声道:

“本宫知道,所以这两日本宫才刻意装病,如此,慕容易才会觉得,本宫是向着他那边的,只是,若想让他完全相信,姑娘许是会受些委屈”

谷红点头:“我知道,娘娘只管按着自己的想法来处理,小姐已经来了消息,不管娘娘怎么处理,我都只要配合就是,实在不行,小姐的意思,是让我假死出宫”

假死出宫?

上官柔又是一愣,却是很快便明白了沐药儿的意思,思衬少许,她迟疑许久,才道:

“还有一件事,慕容易他他没有真的真的”

“没有”

谷红知道她要问什么,轻声打断她的话,摇头道:

“他进了殿便说,他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是西凉的细作南香,他用这件事威胁我,让我去给皇上吹耳边风,让慕容墨月赶紧娶了洛画,我不愿受他威胁,便用药迷了他,做出他欲对我不轨的假象”

上官柔松了口气,总算有些安心。

“如此甚好,本宫还真怕你出了什么意外,日后见了药儿,本宫可没法交代,你真的没事便好”

谷红轻笑,忽又想起一件事。

“不过,有件事很奇怪,按说,我是西凉细作南香的身份一旦被暴露,皇上一定勃然大怒,可是,他听了之后,好似只除了短暂的惊愕外,并无过多的愤怒”

“呵”

闻言,上官柔冷冷一哼,面上多了些嘲讽和讥诮。

“他当然不意外,因为他早就知道,冷宫里的那个琳妃,并不是他深爱的琳儿,换句话说,当年那场大火,他其实早就知道,死的是琳妃,活下的是南香”

啪!

谷红大惊失色,手中的杯子一颤便落了地,她错愕的皱眉,满脸不可置信。

“如此说,那西凉细作南香代替真正的琳妃活下来,是皇上默认了的?”

“嗯”

“可是,为什么呢?”

上官柔敛眉,嘴角的讥讽更甚。

“为什么?因为他害怕他的儿子,他害怕慕容墨月功高盖主,就像当年害怕我将军府一样,他要用‘琳妃’控制住慕容墨月,他要永远掌握天幕的大权!”

卷四:第32章:小权子

卷四:第32章:小权子

很快,宫中所有人都知道,当初在五国争霸赛上因缘际会被放出冷宫的琳妃娘娘,短短数月不到,又重新被打入了冷宫。

只是,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她是被关在了芙蓉殿,虽不是冷宫,却与冷宫无异。

不但被终身禁足,且只派去一个老嬷嬷和宫女照顾,不准任何人探视,更不准她与任何人接触。

所有的事情,仅仅发生在一夜之间,往日重获盛宠的芙蓉殿,又成了荒无人烟的落魄之所。

虽无人敢仔细打听,但出了这么大的事,世上本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这偌大的是非之地。

很快,宫中开始出现闲言碎语,琳妃与南阳王的事更是传的遍地皆是。

有人说,琳妃企图勾引南阳王,被南阳王拒绝后怀恨在心,终寻得一个机会,趁南阳王进宫给太后请安时,将其骗进芙蓉殿下药设计欲成好事,结果,被皇上逮了个正着。

还有人说,是南阳王一直觊觎琳妃美色,这么多年不续弦不纳妾,亦是在等着冷宫里的琳妃,如今好不容易盼她出来,终是醉了酒没忍住。

最后还有一种说法,因为这件事是由晴柔殿的柔贵妃处理的,所以有人说,这是柔贵妃在打击报复,故意设计了琳妃和南阳王。

总归,事情发生后,宫中有很多流言蜚语传出。

当这些消息传到晴柔殿时,上官柔刚把信封好交给谷红。

“娘娘,慕容天将这件事交给你,是不是有其他的意思”

谷红将信放进怀里,并未急着走,听完季嬷嬷带来的消息,她实在觉得有些可疑。

“哼”

闻言,上官柔冷哼一声,眉宇间攒着几许嘲讽和孤寂。

“他这是好生盘算,琳妃和南阳王两人,无论是那边,与本宫来讲,处境都很尴尬,他让本宫处置,明着是对我晴柔殿莫大的恩赐,实际上”

顿了顿,她面上忽而平添了几分恨意。

“无论结果如何,本宫都是有私心,慕容易是受害者,本宫就是无能,因为在所有人看来,本宫应该帮慕容易,如此,他日后便有理由撤了本宫的贵妃之位”

“若琳妃是受害者,本宫就是刻意报复,因为名义上,琳妃是慕容墨月的母妃,慕容墨月又刚背弃了我的侄女,本宫故意坑害她理所当然”

闻言,谷红微微叹了口气,却是没再说话,她起身理了理衣服,沉声道:

“娘娘,芙蓉殿刚被封了宫,这几日,慕容天应该还会去上几次,我将这封信送出去后,再在芙蓉殿待上几日,便会去陈国”

说着,她从怀里拿出一个黑色小瓶子,晃了晃之后递给上官柔。

“这是我们平时传递消息用的,以后我不在,娘娘若是有话对小姐说,只管将话在这虫子跟前说一遍,它自会寻到小姐将消息带给她”

上官柔一愣,将瓶子拿在手里好奇的看了看,季嬷嬷走过来,指着那瓶子道:

“这个瓶子老奴好像在哪见过”

她扶着额头细想了想,一时摇头,一时又蹙眉,见此,谷红轻笑道:

“嬷嬷可是在小权子身上见到过?”

小权子

“对对对,就是小权子,老奴就是在小权子身上见过,好像,才是这两日的事”

季嬷嬷忙不迭的点头应道,说完,后知后觉想起什么,好奇的看着谷红,低声惊愕道:

“谷红姑娘的意思,难道是皇上身边那个小权子,也是咱们小郡主的人?”

那个小权子,季嬷嬷有些印象,聪明机灵的紧,很是讨喜,宁王还在三皇子时,曾是在三皇子的宫殿里当差。

后来三皇子被封了王爷,他没有跟去王府,而是被宁王留在了宫里,这小权子也实在聪明,皇上身边的蔡公公很喜欢他,便将他收了当徒弟带在身边亲手指教。

因为蔡公公的关系,这小权子在宫里混的不说多好,却亦是风生水起十分自在,这么多年不冒头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他太低调。

不张扬没有狂妄的心思,自然没那么容易上位,不过有蔡公公在,他倒是从未出过什么事。

这些事,其实季嬷嬷原都是不知道的,只是自知道了沐药儿欲为将军府讨回公道后,上官柔便让她刻意去打听了很多事,特别是慕容天身边的人。

这小权子虽不是太特殊的人,但因为在御前的身份不高不低,所以,季嬷嬷打探事情的时候,也刻意调查了下他。

只是,这小权子原不是宁王的人吗,据她所知,小郡主的人都是跟了她许多年的,为何会寻上了这小权子呢?

“娘娘,我离开后,小权子会在暗中帮助娘娘,娘娘有任何棘手的事,都可寻他帮忙,芙蓉殿的事,也有他处理,娘娘可放心”

御书房。

蔡公公轻手轻脚的关了门出来,正缓缓叹了口气,小权子便凑上前替他理了理皱成一团衣摆,明显是方才跪了许久。

“师父,皇上又发脾气了?”

听出他话音里的担忧,蔡公公稍稍欣慰的挥了挥手,叹道:

“没事,早就习惯了,这都不算什么,关键啊,咱这位皇上,余怒未消啊”

小权子眨了眨眼,眸中一闪而过的幽暗,他扶着蔡公公朝前走,不经意道:

“师父,柔贵妃已经查清了此事,皇上也有了决断,琳妃娘娘被禁了足,南阳王也被对了,师父,南阳王现在如何了”

蔡公公又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摇头道:

“南阳王虽是被迫,可到底有些扯不清的事情,因为是贵妃娘娘查的,所以这件事的真假,皇上是半信半疑的,至于南阳王他,唉,现在也算被禁足在南阳王府了”

禁足在南阳王府

小权子不着痕迹的转了转目光,扶着他继续往前走,又低声道:

“师父,您说,皇上真的是舍弃了琳妃娘娘吗,那他还会不会去芙蓉殿了?”

这次,蔡公公许久没说话,他似是敛眉思考,直到小权子欲转移话题时,他忽而轻哼了一声。

“当年的事,多半是他造成的,只要芙蓉殿还在,璃王还在,他永远真正的放心,如今,因为浔阳的姜家庄,他恐是又要用到芙蓉殿的那位了,所以,小权子啊,这世间的事,千万莫要轻易下结论”

浔阳姜家庄

小权子眉眼一跳,忽而想起昨日得到的消息来

卷四:第33章:她不是真心想嫁

卷四:第33章:她不是真心想嫁

陈国,国都,西阳城。

瘟疫虽是发生在陈国边境,但在整个陈国境内已经形成了岌岌可危惊骇人心的恐慌之事。

连国都西阳城亦惹得人人惊俱,因为边境的瘟疫已经开始朝四周蔓延,虽奇怪的没有危及任何百姓,但受瘟疫侵害的士兵却越来越多。

陈国寻不到医治的办法,虽买足了药材,可也只勉强撑了几日的功夫,累死了不少太医和大夫,都未有根治的法子,反倒蔓延的越发厉害。

走投无路的情况下,陈国终于向西凉寻求了帮助。

当然,这是在暗中的交易。

所以,当杨泽成得到消息,说杨家在陈国的生意开始被人注意并侵占时,他立马派人去查,结果,水木山庄送来的消息是——

西凉!

所以,当杨泽成在西阳城的大街上碰见那抹青衣时,一口老血差点喷风离叶的脸上。

“啊啊啊啊老羊你做什么!”

风离叶跳开脚,一阵怪叫,情急之下离了他三步远,抬手朝自己脸上擦了擦。

杨泽成原是没准备搭理他,可他叫的声音太大,差点引起不远处那抹青衣的注意,赶紧上前捂着他的嘴,杨泽成蹙眉道:

“小声点,你看那是谁”

“唔——”

风离叶呜呜两声,挣扎了两下,便被他硬逼着朝前方瞧去,这么一看,他倒是愣住了。

那是

洛闻!

“看清楚那是谁了吗,风离叶,你不是一直想让我家小姐原谅慕容墨月吗,那有件事你得知道,这西凉太子对我家小姐可是有心思的,若是你不想节外生枝,最好”

杨泽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却是没等他说完,风离叶已经拉下他的手瞪了瞪眼。

“哎呦,洛闻怎么来了,这可麻烦了,可不能让那洛闻见到沐药儿”

杨泽成一愣,惊诧的挑了挑眉:“你这反应”

“行了,亲哥哥嘞,你可别装了,我知道,你家小姐同洛闻的婚事,你定是早就知道了,你不用瞒我,因为我也知道了”

风离叶懊恼的挠了挠后脑勺,他恶狠狠的看了洛闻一眼,恰对上他看过来的含笑目光,顿更加凶巴巴的瞪了回去。

见此,杨泽成一拍脑门,赶紧拽着他朝反方向走去。

“婚事?什么婚事,我怎么不知道?”

杨泽成的脸上,确实满脸疑惑,风离叶叹了口气,缓缓翻了个白眼,心道这家伙可真能装。

“欧阳早就给我来信了,将京城里发生的事都给我说了,唉,如今我也没脸替那负心的王爷说什么好话了,谁成想他这么混账”

杨泽成愈听愈糊涂,走到半路,直接停下了脚步。

“你说的婚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我家小姐同洛闻的婚事?我家小姐怎会和洛闻有婚事?到底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风离叶烦躁的唉声叹气,却是很快眨着眼略略迟疑道:

“你你真的不知道?”

“知道我还问你吗,赶紧的,到底怎么回事?”

杨泽成觉得不对劲,便更蹙眉问了句,对此,风离叶又迟疑少许,才稍稍不确信道:

“欧阳说,你家小姐为了西凉的千年雪蛤,答应了洛闻的亲事,原本皇上是要给两人立刻赐婚的,只是后来不知为什么,赐婚的事要暂时搁置两个月”

西凉的千年雪蛤?

杨泽成越听越觉得奇怪,最后忍不住道:

“千年雪蛤的事我知道,小姐确实为了雪蛤救两个孩子的命答应了洛闻的亲事,只是,小姐事后后悔了啊,因为她从未想过嫁给洛闻”

这次,轮到风离叶惊愕了,他瞪了瞪眼,不可置信道:

“什么意思?”

许是提及某些事,杨泽成的情绪微微低沉了少许,他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桥上。

“自答应洛闻千年雪蛤的交易后,小姐心中早已有了决定,她准备,用整个水木山庄去换,只要西凉得了水木山庄,便不会再拿千年雪蛤说事,可是,谁能想到”

语气稍稍一顿,杨泽成的叹息中多了些惆怅,更多了些愤恨和气恼。

然,这话,却听的风离叶目瞪口呆。

沐药儿是水木山庄神秘庄主的事情,风离叶虽然已经知道了,但一直到此时此刻,这件事情对他来说,依然像做梦般的震撼。

尤记得初初听说时的震慨和不可置信,他兴奋的两天两夜没睡着,至今都不敢相信,名扬天下的水木山庄,竟然是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更甚这个小姑娘竟一直在他们身边!

知道她是水木庄主,风离叶才恍惚想起很多事来,原来那些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如今才能一一对的上。

现在又听杨泽成提及,风离叶心中先是一阵崇拜的感慨,而后才后知后觉心中的疑惑。

“什么意思,她准备用水木山庄换取是什么意思,你方才说,她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嫁给洛闻是不是,是真的吗,你说的是真的吗”

风离叶火急火燎的追着问,因为这个问题,真的很重要,然,杨泽成已经冷着脸开口。

“哼,如今真的假的又如何,如你所说,小姐定是被那慕容墨月伤透了心,遂才会突然决定嫁给了洛闻,她原是不想嫁给他,可如今她又突然决定嫁了,可想而知,她在做这个决定时,得有多绝望”

言落,杨泽成就有些后悔,自责一直在陈国待着没有及时赶回去,若他早早就知道这些事,断不会让小姐再次被慕容墨月所伤!

这可恶的男人!

砰!

一拳打在身边的桥墩上,杨泽成满脸阴鹜的煞气,愤怒的几欲想杀人。

反观风离叶,虽有短暂的唉声叹气,可很快又高兴起来,若他将这件事告诉王爷,王爷定是会放下心结。

如此,便是两人有千难万险,相信凭王爷的手段和魄力,定能扭转乾坤,只要心中不再有芥蒂,他一定会毫不保留的将人重新夺回来。

不过——

“老羊,你说这西凉到底什么意思,他们明着不与陈国来往,背地却又答应了陈国的求助,如今连洛闻都亲自出马给你抢生意,你说他们到底是何居心?”

“哼!”

闻言,杨泽成冷冷一哼,眉宇间多了些幽暗。

“不管他们想做什么,敢如此没规矩的抢我杨家的生意,这件事便不会罢休,且看着吧,等今日小姐回来”

“沐药儿要来了吗?”

风离叶心中一喜,语气中皆是崇拜和兴奋。

卷四:第34章:有个人想见你

卷四:第34章:有个人想见你

“太子,方才那是风离叶和杨泽成,咱们要跟过去吗”

陈国,西阳城的中心大街上,清风自远处收回目光,稍稍凑近洛闻,小心翼翼的试探道。

对此,洛闻只是略略摇头,面上有几分波澜不惊的沉思。

“不用,总会有机会见的,不急于这一时,咱们今日的目的可不在于此,莫要因为一些琐事因小失大”

清风先是觉得有理,后忽而想起什么,又赶紧追上他的脚步道:

“不对啊太子,咱们今日不就是来找杨泽成的吗,这不是正好碰见他了吗”

“走吧”

对他的困惑,洛闻并没有替他解答的意思,负在背后的手不自觉紧了紧,终只有两个字,便什么都没说。

清风撇了撇嘴,也没敢多问,闷着头跟在了后面。

待两人离开后,自人群中走出一个女人,细眼瞧去,这女人正是西凉公主洛画!

珠云挤开人群走过来,神色慌张,额头留着虚汗,刚一进来,她便急着凑近洛画,覆在她耳边低声道:

“公主,您猜的没错,欧阳旭确实在那庄子里,今日庄子里又去了两个男人,一个精致白玉面的贵公子,一个带着白虎面具的男人”

“按照公主的猜测,那精致的白玉面贵公子极有可能就是沐药儿,那个白虎面具的男人,也很像王爷的身姿”

说着,见洛画面上的神色深不可测,珠云又刻意压低了声音将调查来的所有事情同她讲了一遍。

最后,洛画的面上渐渐荡起一抹阴森可怖的笑意,她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方才杨泽成两人离开的方向,伸手扶了扶头顶的毡帽,森森的语气,令珠云深深打了个冷颤。

“沐药儿?哼,放心吧,马上,她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公主,这”

“且瞧着吧,三日,只需三日,那个jiàn rén,一定会死的很难看!”

秋日冷冽,刺骨的寒风吹得人心薄凉。

杨泽成和风离叶回到庄子里时,沐药儿已经睡了一觉,离开姜家庄时,她已经用遗海珠解了身上的绵沙掌,遂一觉醒来,精神算是大好。

“哎呦,小沐沐,你可回来了,我都想死你了”

一见沐药儿,风离叶直接扑了上去,眼瞧着马上撞上沐药儿,却突然被人用脚一绊,直接摔了个狗吃屎。

“啊呦,好痛谁!谁啊,哪个不长眼的”

狼狈的半爬在地上,风离叶捂住屁股气的骂骂咧咧,顺着方才的力道转头朝四周瞧去,却在对上那白虎面具男子的目光时,攸的住了嘴。

这个人怎这般熟悉?

好像是

“小姐”

杨泽成自那道面具上收回目光,转头朝沐药儿眨了眨眼使了个眼色,后者看了他少许,便让离殇先带着风离叶和慕容墨月出去。

风离叶难得的很配合,这般态度,倒是让沐药儿多看了白虎面具下的慕容墨月一眼,在三人离开前,她突然开口道:

“离殇,这位是我的救命恩人,浔阳姜家庄的表少爷,慕月公子,你让人带信告知南宫一声,以后大家见着带白虎面具的公子,切莫怠慢了”

慕月公子?

这名字起的当真是好!

风离叶死死盯着那白虎面具下的脸,恨不能直接将面具扒下来好好看看,看看这人到底是不是那负心没良心的傻子。

较于他的急切,离殇倒是忽而明白了什么,他微微一顿,不着痕迹的朝沐药儿点点头,继而便领命而去。

最后,踏出门沿时,慕容墨月又回头瞧了眼沐药儿,他心中明白,她方才是刻意提及他的名字,她是让人去调查他的身份,所以,她并没有认出他。

此念头一起,一时间,慕容墨月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他想她能认出自己,又怕她能认出自己。

可他更怕,一直以来,他于她而言,都是可有可无的存在,往日她愿意嫁给他,是因为他们之间达成了协议,可这次,他答应嫁给洛闻,却是无人逼迫。

虽然是为了千年雪蛤,虽然是为了那两个孩子,可是,以她的性子,若不想嫁给洛闻,会有法子拒绝的不是吗。

到底,她没有拒绝。

所以沐药儿,你喜欢的,到底是我,还是看似温润如玉的洛闻

“小姐”

三人离开后,杨泽成立刻换了副严谨认真的神色。

“咱们在陈国的生意,近来有人在恶意竞争,城西的几个铺子,已经被人用歪门邪道比了下去,往日同杨家关系好的商铺,也被人高价买了去,咱们得到的消息,这件事,可能同同洛闻有关”

提及洛闻,杨泽成有一瞬间的迟疑,之前在大街上听到风离叶的话,他想了一路,亦琢磨了一路,却始终没想出什么所以然来。

如今,他倒是也好奇且担忧,小姐究竟打算如何

“嗯,这件事,方才谷绿已经说了,你只管去查,若西凉真的牵扯进来,你只管用你的方法同他们较量,不用四顾担忧蜷缩手脚,便是真把事情闹大,也不用怕,放手了去做便是”

沐药儿抱着球球,任由它委屈的在怀里蹭来蹭去,小家伙明显是在生气,气她出门将它丢下,气她近来总是不带着它。

嗷嗷——

臭沐沐!

“小姐,你的意思是”

对她的话,杨泽成先是一愣,继而惊愕的挑了挑眉,面上闪过一丝欢喜和兴奋,却强压制着喜悦。

沐药儿安抚着球球,缓缓揉着它的肚子,又时不时喂给它一颗凝血散,揉着揉着,袖中忽而掉出一只黑色小虫,却是龙虫无疑。

短暂一怔,她眸中忽而染上一抹欣喜,自离殇将龙虫带回来,它便一直昏睡着未醒,她用尽了办法都未曾让它醒过来,如今倒是可以在她掌心蹦跶两下,虽然蹦了两下又晕了过去。

见她小心翼翼的将龙虫放回衣袖,杨泽成心中原有一肚子的问题,此刻却忽而不知该问什么了,罢了,无论慕容墨月还是洛闻,只要小姐自己喜欢,他们便祝福便是。

只是

正寻摸着将心中的打算告诉沐药儿时,杨泽成忽而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来。

“小姐,你这次出事前,小九说有件事要告诉你”

小九?

沐药儿听见这个名字,顿来了兴致,冷凝的面色也稍稍有些柔和。

“小九呢,不在这里吗”

“在呢,不过这两日她有事出去了,今日晚膳之前能回来”

“嗯,什么事”

“小九说,有个人想见你”

“谁”

“李诗诗”

卷四:第35章:她喜欢的是你

卷四:第35章:她喜欢的是你

秋风寂寥,往事莫忘。

“王爷,你这身行头,是几个意思?”

院子里,风离叶遣散了所有小厮婢女,又让人去药庐叫来了欧阳旭,两人一左一右将慕容墨月拽进门,面色严肃,大有严刑逼问的架势。

事实上,只风离叶一人从头到尾嘟囔来叫唤去,慕容墨月低着头只顾饮茶,似乎并不打算理他,欧阳旭则是根本不搭理慕容墨月。

如今,因为当初在京城的事,欧阳旭已经决定不与慕容墨月来往,毕竟,他已经拜了沐药儿为师,自然是不能欺师灭祖。

只是,虽决定不再与璃王府有关系,但他总归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他这条命,算是慕容墨月所救,若没有他,他亦活不了。

所以,即便明着远离他,实际上他偶尔还是会帮他在沐药儿耳边说两句好话的,至少,在洛闻同慕容墨月之间,他心里向的,还是慕容墨月。

风离叶气鼓鼓的问了半天,口干舌燥,随手拿了桌上的茶壶,一股脑一仰头全喝了进去,待喝的尽兴了,才一抬袖子在嘴巴上随意一抹。

“哎呦,王爷,事到如今,您就别端着了,您再不用点劲,小沐沐可就被抢走了,别怪我没提醒你啊,我今日在街上可是见到洛闻了,他这个时候来陈国,定是知道小沐沐在陈国”

闻言,慕容墨月总算有了点反应,他将手中的茶盏不轻不重的放在桌上,抬头看了看风离叶,目光复杂。

啪!

正欲说话,风离叶却突然似想起了什么,忽而一拍大腿,继而瞪大了眼睛朝四周来回望了许久,直到欧阳旭好奇问出声,他才稍稍缓了口气,却是赶紧将两人拽进了屋。

“这里是小沐沐的地盘,到处都是隔墙有耳,一不小心就被她听见了,咱们可得更小心些”

忽而想起沐药儿的真实身份,风离叶才后知后觉记起,当初名震天下的水木庄主,是听与动物交流的,若方才在院里有个虫子什么的在附近,那不是全糟了。

彼时,不但王爷会被打出去,许是他也会被牵连扔出去。

啧啧,想想就可怕。

“好了,现在可以安心说话了”

仔仔细细将房间内全检查了遍,风离叶才算彻底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慕容墨月旁边的位置,抬头看了看他,又扭头看了看离两人稍远的欧阳旭。

“行了,如今最要紧的事,就是当初在璃王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王爷,当日的事,我也听说了,今日您就给咱们说句实话,那日你对她的伤害,可是真心的?还是,你其实有苦难言?”

“呵”

慕容墨月低头苦笑,他缓缓拽下白虎面具,丰神俊朗的脸上,有些苍白,有些孤寂的痛苦。

“你觉得呢”

他不问反答,语气中痛苦更甚,对此,风离叶倒是更不知该说什么了,他暗暗瞪了欧阳旭一眼,原是想让他安慰两句,怎知——

“如今谁不知道,璃王马上要跟西凉那洛画成婚了,风离叶,我看你就是闲的,已经快要成事实的真相,你偏要这么追究是做什么,难不成璃王的婚事还能由你来做主?”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欧阳旭原是最不会这些冷嘲热讽的,只是,放眼望去他身边的人,全都是嘴皮子利落的机灵鬼。

久而久之,欧阳旭虽没学了九成,却已能说些明着夸赞暗里讽刺的话。

便如同此刻,他的这番话,气的风离叶差点跳起来踹他。

“滚滚滚,你这没良心的死大夫,怎么说王爷也是你旧主子,你就这么看不得他好?”

欧阳旭被怼的面色一红,哼哼唧唧了两声,硬是再说不出话来,最后,索性一跺脚指着慕容墨月骂道:

“你还凶我,那你怎么不问问他做的好事,要不是他,小师父能哭的那般伤心三日三夜都滴水未进滴食未沾差点将自己饿死吗!”

他骂的恼怒,却让慕容墨月的神色忽而变得激动动容,欧阳旭并未瞧见他的变化,只接着骂道:

“要不是他,小师父也不会处处受人鄙视被人嫌弃走上绝路,你以为小师父为何这么着急来陈国,你以为她为何要急着报仇,那是因为是因为是因为”

骂着骂着,欧阳旭便再也说不出来话了,哽咽了几声后,他气鼓鼓的一转身,索性背对着他们生闷气去了。

风离叶偷偷瞧了慕容墨月一眼,见他呼吸起伏的厉害,面上有些难以置信的惶恐和期待的害怕担忧,微微叹了口气,暂时也没心思再搭理欧阳旭。

想了想,斟酌了下言词,他小心翼翼的问道:

“王爷,当日的事,我也算听欧阳旭说的详详细细一言不差,我多少也能猜出并理解你的心思,你是不是当时,被洛闻洛画兄妹刺激了,一时急火攻心,才做了让自己后悔莫及的事?”

慕容墨月没有说话,却是眸底的漆黑晦暗,昭示着风离叶所言非虚,对此,风离叶又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怀疑,她对你的感情,没有你想的那么深,因为不论是不是洛闻洛画故意刺激,她答应了洛闻的婚事是事实,无论她是不是为了那千年雪蛤,你以为,她对洛闻的感情,或许比你更深?”

随着风离叶的话落,慕容墨月的身子开始抖,他强忍着心绪的波动和莫名压抑,冷着脸惨白着神色握紧了拳头。

“风小四,本王是不是,逼她逼的太紧了,是不是,本王该放手,她喜欢的,或许一直都是温润如玉的洛闻呢”

“不是,绝对不是”

对慕容墨月的话,风离叶几乎是下意识回答,他摇摇头,神色难得正儿八经。

“王爷,她一直喜欢着爱着的人,其实一直都是你,对洛闻,她或许真的没动过心思,因为当初,她虽然答应了用婚事交换千年雪蛤,却从未想过要嫁给他”

慕容墨月攸的抬头,连一直在旁生闷气的欧阳旭都看了过来。

“王爷,在得知她的真实身份后,我忽而想起来很多事,所以便找易风核实,果然,你早就知道她的身份,既然你知道她的身份,那定当知道水木对她来说到底有多重要,可是”

缓缓叹了口气,风离叶面上渐渐染上了崇拜。

“她曾想过,将整个水木山庄作为谢礼,西凉便不会硬她过去,如此,她也不会辜负你,可谁曾料到,先被辜负的,却是她,在被你无情的抛弃之后,她才决定答应嫁入西凉”

啪!

卷四:第36章:帮她杀个人

卷四:第36章:帮她杀个人

“姐姐”

杨小九见到沐药儿,直接扑了过去,谷绿和杨泽成刚要将两人拉开,沐药儿却已经先一步将杨小九抱在了怀里。

“姐姐,你去哪了,小九好想你啊”

杨小九缩在她怀里仰着小脑袋,面上带着几分欢喜,杨泽成和谷绿相视一眼后,皆朝后退了两步。

看来,小姐真的是很喜欢这个小丫头。

沐药儿牵着她的手坐到院中的秋千上,两人随意聊了两句,杨泽成便在一旁插了话。

“小九,你不是说,有个人要找姐姐吗,那人呢”

闻言,杨小九忙从沐药儿怀里坐直了身子,拉着她的手,轻声道:

“对了,姐姐,有个人要见你,她说她是你的朋友,小九瞧着她不像好人,就没敢让她跟着,她说她叫李诗诗,哥哥说她不是好人”

一番小心翼翼的话,算是把事情交代了清楚,沐药儿点头,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道:

“小九让她过来吧,姐姐正好也有事找她”

“可是姐姐,那个人长得很丑的,姐姐不害怕吗”

仰着小脑袋,杨小九问的仔细,对此,沐药儿只轻轻摇了摇头。

“不怕,她便是个厉鬼,不是还有小九吗,小九能帮忙的是不是”

“是是是,小到了心坎,杨小九欢喜的拍了拍手,一副难得的骄傲和被承认的喜悦。

见此,杨泽成敛眉叹了口气,眸光中一闪而过的怜惜和心疼,末了,又朝沐药儿投去感激的一眼。

风掠窗柩,啪啪作响。

屋内,阴森森的鬼气让人不寒而栗,杨泽成打了个寒颤,下意识的侧身将沐药儿和杨小九护在身后。

对此,杨小九微微翻了个白眼,抬起小手戳了戳他的胳膊,奶声奶气道:

“哥哥,李诗诗就在你前面,你挡着她了”

“嗯?”,杨泽成脑中一瞬的空白,一时没听见她说什么。

“她和哥哥面对面站着,哥哥再不让开,她就要亲到哥哥了”

她和哥哥面对面站着亲到哥哥了

“啊!”

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听到了什么,杨泽成面色大变,尖叫一声,惊慌失措的跳开脚,浑身不自觉打了一个激灵。

待他躲在了门框后,杨小九才指着前面一抹空气对沐药儿道:

“姐姐,她就在你前面五步远的位置,她的表情好凶啊”

事实上,阴鬼李诗诗看到沐药儿的第一眼,满身的煞气便愤怒到了极顶,若非她现在是鬼,根本碰触不到沐药儿,她早就扑上去与她拼命。

可便是碰触不到,她亦欲用阴冷的鬼气吓吓她,只是,刚一有动作,就被杨小九那小丫头圈养的鬼怪抓住了。

除了愤怒,她根本动弹不得。

“嗯”

沐药儿什么也看不见,她却相信杨小九的话,遂,在知道李诗诗的鬼魂在眼前时,她便拍了拍杨小九的肩膀道:

“小九,你问问她,找我什么事”

“好”

杨小九欢喜的应下,似乎很高兴帮她们传话,见那李诗诗面色狰狞露出快要变形的獠牙,她细细一蹙眉,抓着李诗诗的两个鬼怪立马拽着她的头发狠狠用劲往下拉。

疼的牙齿发颤,她才倒抽了一口鬼气,嘴巴一张,愤愤的骂出了一句,杨小九撇了撇嘴,挽着沐药儿的胳膊道:

“姐姐,她说她知道一个秘密,如果你帮她一个忙,她就把这个秘密告诉你”

沐药儿略一扬眉,看着前方的空空荡荡,目光微暗,似乎真看见了李诗诗。

“帮忙?哼,那得看这个秘密的价值,若这个秘密不值一文,我岂不是要吃亏”

她似笑非笑,面上看不出奇怪的情绪,小九点点头,又对着空气问了几句,末了,才仰头瞧着沐药儿道:

“姐姐,她说她知道你要寻陈国复仇,她知道陈国相侯府有个人对你非常重要,说那个人若是活着,你会非常非常危险,若你答应她,她就告诉你那个人是谁”

陈国相侯府?

沐药儿一愣,转头看了看已经放松下来的杨泽成,后者拧眉沉思少许,摇摇头,表示对这个人不是很熟悉。

谷绿走过来,轻声道:“小姐,陈国的相候是田井平,这田井平曾是那忠启公的门生,忠启公出事后,他便踩着他上位,成了陈国国主的心腹大臣”

想了想,她又道:

“当日南宫先生调查陈国的诸多事宜时,也将他查了一番,此人心思缜密,为人更是心狠手辣,但胜在他聪明,做任何事,都不会留下什么把柄,只是,因为他最会自保,从不参与党政,所以他的消息并不是很详细”

谷绿说完,沐药儿还未说什么,小九便扯了扯她的胳膊道:

“姐姐,她说只要你帮她杀一个人,她就会告诉你那个要害你的人是谁”

杀人?

沐药儿一愣,似笑非笑道:“那你问她要杀谁,洛画吗”

杨小了,半响,小不是洛画,她说她知道有一天,你一定会杀了洛画,所以她才不会浪费这个机会,她说她让你帮忙杀一个老人”

老人?

沐药儿幽幽转了转目光,若有所思,谷绿蹙眉,沉声道:

“难道是齐国的那个使者?当日,李诗诗被洛画所杀,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那个齐国使者”

那个齐国使者,正好是个老人。

杨小九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沉默的沐药儿,最后又转头朝李诗诗交谈两句,待杨泽成忍不住催促时,她才抓了抓脑袋道:

“她说不是齐国使者,她让姐姐杀的人,是她死前最后一个碰到的人,她说若非那个老人坑她骗她,她一定能逃出去,若非她轻易信了那个老人,她现在还是当朝太子妃”

沐药儿牵着杨小九坐在一旁的凳子上,拧眉想了想,轻声道:

“小九,她说了那老人的名字吗”

杨小她不知道那个老人叫什么”

闻言,杨泽成一声怪叫:“都不知道是谁,怎么杀人,这女人死了都如此蠢笨”

不知是不是错觉,杨泽成觉得自己的话音刚落,身边便传来一阵阴森森的冷风,吓得他赶紧躲在了杨小九身后。

阿弥陀佛,像他们这种做生意的,还真怕这种东西。

杨小九撇嘴看了他一眼,又不好意思的看着沐药儿道:

“姐姐,她说她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只知道那老人腰间带着一个红的像血的玉佩,手上还有一个血红的玉环”

“啊,对了,她说那个老人好像是水木山庄庄主的师父!”

啪——

卷四:第37章:风离叶与杨小九

卷四:第37章:风离叶与杨小错话了”

院子里,杨小九忐忑不安的揪着杨泽成的衣袖,时不时朝紧闭的房门瞧去。

杨泽成安抚的摸了摸她的脑袋,眉间也是一片抑郁之色,微微叹了口气,轻声道:

“没有,小九没说错,不是小九的错,小九做的很好,很好”

他轻声呢喃,语气里藏着深深的惆怅和担忧,唯恐小九伤心,他不敢将担忧表现的很明显,却是时不时朝谷绿看一眼。

谷绿无奈的耸耸肩,她虽然也是担心,如今却也是没办法,小姐将自己关在房间里,这个时候,是不准任何人进去打扰的。

水木山庄庄主的师父,那不就是老谷主!

通过杨小老谷主骗了她什么,但近日来小姐对老谷主的怀疑原就是颇重的,如今这事一出,里面怕是有更深一步的牵扯。

究竟李诗诗口中的那个老人是不是老谷主,他同李诗诗生前又有什么秘密

“哥哥”

两人神色慌慌的焦急等待中,杨小九忽而又扯了扯杨泽成的衣袖,等他低头看过来,才小心翼翼道:

“哥哥,小六说,姐姐在哭,哭的好伤心”

她下拉着唇角,眼里有泪光在打转,明显十分担心和伤心。

闻言,杨泽成和谷绿皆是一愣,谷绿不知小六是谁,杨泽成却是知道的,知道那小六确实能过墙而入,他一瞬惊慌起来。

“哭了?这可怎么办”

在杨泽成的印象中,沐药儿几乎没有哭过,她很坚强,亦从不在旁人面前露出其他情绪和心思,无论发生天大的事,她皆是平静过之。

往年谷青说过,她见小姐哭过两次,一次是迟迟找不到凌儿,一次是在璃王府。

“杨”

“谷绿”

谷绿正欲喊杨泽成,却被他忽而打断。

“南宫回来了吗”

谷绿摇头:“没有,说是还要两日”

闻言,杨泽成蹙眉想了想,正琢磨着要不要硬闯进去,身后便传来一阵惊呼。

“杨小九!”

这道声音响起,杨泽成明显感觉到小九的身子一僵,他正纳闷,却忽的被人撞了一下,蹙眉正欲训斥,却猛地瞪大了眼。

院子里,风离叶正扯着杨小九的胳膊,自头到尾将她看了又看,似是担心,又似嫌弃,杨泽成没看懂,杨小九则是一脸惊恐。

她挣扎了两下没挣开,趁风离叶不注意,歪着脑袋朝杨泽成眨眨眼,可怜巴巴的鼓着嘴,带着丝丝求救的意味。

可惜,杨泽成一心思虑着她怎会和风离叶认识,一时没注意到她的表情。

风离叶正仔仔细细看着她,忽觉周身一阵冷风吹面,心中一惊,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人已经朝前摔了个狗吃屎。

“啊——”

悲催的惨叫一声,他抬头,咬牙切齿的瞪着忽而离他三步远的杨小九,朝着她身侧的虚空暗骂两声。

该死的小六小七,等他寻到了dà fǎ师,看他不收了他们!

谷绿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杨小九,再看看一身狼狈趴在地上的风离叶,眸光中一闪而过的沉思。

方才,她看的清楚,小九根本没动,那风离叶却忽而自己趴下了,不可能是他自己绊倒的,那便是

小九姑娘那些看不见的朋友!

可是,若是那些东西能害人,那李诗诗

“杨小九!你你扶小爷起来!”

将手伸过去,风离叶哀怨的瞪着一脸无辜的杨小九,见她站着没动,更丝毫不理会自己,风离叶一急,再顾不到还有旁人,竟扯着嗓子气呼呼道:

“杨小九!你个忘恩负义的坏东西,小爷帮了你这么多忙,你非但不感激,竟然还让那些个东西将小爷丢在乱葬岗,死没良心的,你都答应嫁给小爷了,竟然还跟别的男人拉拉扯扯!”

轰——

若说风离叶最初的话让杨泽成惊讶错愕,那他最后的一句,却是让他震惊不可置信了。

你都答应嫁给小爷了你都答应嫁给小爷了你都答应嫁给小爷了

这句话,真的是震耳欲聋!

“风离叶!”

他朝天一阵高嗓门,看了看一脸无辜茫然的杨小九,再看看一脸懊恼的风离叶,气急败坏下,几个大步上前直接拽住了他的衣领。

“你他娘什么意思,小九答应嫁给你是怎么回事,你他娘背着我做了什么,小九她还是个孩子,你你他娘到底在说什么!”

骂到最后,他已经气得面色晕红,咬牙切齿的架势,大有将他揍死的冲动,风离叶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之后,不免有些后悔。

“哎呦,老羊,你听我说,老羊,我刚才那是那是”

他嘟囔了两句却是忽而说不出什么话,杨泽成气哼哼的将他丢在一旁,又回头看看杨小,你同他什么关系,你”

“哥哥”

杨小九打断他的话,无辜的摇摇头。

“我只知道他叫风离叶,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

言外之意是,我和他不熟。

如此,杨泽成放心了,别的他不知道,但对于这个妹妹,他一直很清楚,她说过的话从未食言过,她说不熟,那定是不熟。

风离叶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瞪了瞪杨小九,又看了看杨泽成阴沉的面色,终是没敢再说什么。

当场面一度尴尬时,慕容墨月从后面走出,趁着几人不备,他眉眼一深,直接闪身自窗而入,待谷绿察觉不对欲进屋去看看时,风离叶忽大声道:

“谷绿,你家小姐呢,小爷找她有事”

谷绿蹙眉看了他一眼,没搭理他,反倒是走到杨小九身边,揽住她的肩膀,轻声道:

“小九,有件事,我想问问你”

杨小九点点头,甚是乖巧道:“嗯,谷姐姐想知道什么,只要小”

“小九乖,我想知道,鬼可否能害人?”

闻言,杨小九还没回答,风离叶就高声一呼:“当然能”,他就没少遭罪。

谷绿没搭理他,又道:“那李”

见风离叶伸长了耳朵凑过来,谷绿攸的住了嘴,顿了少许,她将杨小起悄悄话来。

风离叶撇嘴冷哼了一声。

哼,不让听就不听,有什么呢,他还不想听呢!

一阵悱恻后,对上杨泽成审视的目光,他下意识心虚的偏开了脑袋,同时不着痕迹的朝那紧闭的房门瞧了一眼。

王爷,小爷我可是尽力了,今日成不成,可就看您的本事了!

卷四:第38章:洛琏钰,就是黑岩

卷四:第38章:洛琏钰,就是黑岩

人生朝露,过往曾经,或温热,或聚散,或感念,终是最后,太匆匆,留不住。

慕容墨月进来时,沐药儿正半躺在软塌上,半垂着脑袋,目光痴痴的望着掌心一枚血红玉佩。

眼角湿润,眼圈通红,明显有哭过的痕迹,若是平日,四周有些许风吹草动,她都很快察觉,可如今,他进来已经半柱香的时间,她却仿若未知。

又半柱香过去,沐药儿依旧没动,慕容墨月慢慢走近她,抬起的右手颤抖的落在她头顶,却迟迟不敢落在。

他的目光带着绵延的思念和眷恋,面上的白虎面具略略松动,见她似察觉到什么慢慢抬头,慌忙将落在她头顶的手收回,掩饰般的抚了抚面具。

“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又皆顿住,沐药儿很快回神,紧蹙了蹙眉,不着痕迹的将掌中血色玉佩收回袖中,冷声道:

“你怎么在这”

她语气稍显不悦,面上冷意更甚,对此,慕容墨月并不在意,他后退一步,沉默少许,待她脸色渐渐露出不耐,才道:

“沐姑娘,有件事,事出紧急,我必须现在告诉你”

沐药儿蹙眉,抬眼瞥了下紧闭的窗户,冷声道:

“有事为何不走门,翻窗而入,不像是有急事”

“门外有人守着,他们不会让我进来,动手难免会伤了和气,与其让你为难,不若我麻烦些”

慕容墨月说完,便安安静静的站着,沐药儿闭上眼睛又睁开,许久才道:

“你要说陈国的事,还是我们说吧,什么事”

沐药儿话说一半,又堪堪止住,继而略一挑眉,直直看向他。

慕容墨月抿了抿唇,强压下心中澎湃的心绪,一字一句沉声道:

“沐姑娘,陈国这场瘟疫,与你有关系吗”

沐药儿一愣,继而漫不经心的点头:“嗯”

应声后,她又有些后悔,什么时候,对一个已经成为陌生人的陌生人,她竟能毫无防备的将秘密告知。

慕容墨月漆黑的眸光深邃如许,他默了片刻,若有所指道:

“若我猜的没错,沐姑娘覆灭陈国的计划,先是用瘟疫自乱陈国阵脚,再让杨泽成断了陈国粮草供应,最后,许会用毒,许会带人搏杀,是不是”

闻言,沐药儿没说话,只目光沉沉的看了他一眼。

“你到底是谁”

她问的平静,慕容墨月却知她隐隐生了气,不着痕迹的请叹一声,他似笑非笑的解释道:

“我是慕月,姜慕月,我随母亲的姓”

“你”

“若你不信,可让人去调查,自你父亲将这面具送给我,我便认定了你是我姜慕月的媳妇,这次帮你,一是私心报仇,二是为了你”

他指着脸上的白虎面具,目光坚定,唇角带着淡淡的笑意,深邃的眸光里,似乎有看得见的深情。

对她的话,沐药儿半个字都不信,不自觉抚摸着袖中的血色玉佩,冷哼道:

“既是认定,慕月公子又为何不肯拿下面具”

“我说过,我的脸,被毁了,怕吓着你”

“若我非要看呢”

她直直的望向他,眸中多了些不同寻常的意味,慕容墨月心中苦涩,唇角却依旧带着笑意的弧度。

“若你嫁给我,新婚之夜,我一定让你取下面具”

啪!

话音刚落,一根银钗就带着凌厉之势迎面飞来,慕容墨月眯了眯眼,站着一动不动,只稍稍抬手便抓住了那根银钗。

右手不自觉握紧,心中一阵刺痛。

这根银钗,曾是他送给她的,如今,她扔来银钗,是不想要了吗?

“沐姑娘,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我怕自己的脸真的吓到你,所以,如果你真的嫁给我,没有再反悔的机会,我才敢让你看”

他稍显无奈的解释,沐药儿只冷着脸,也未追究,只道:

“你到底想说什么,若你今日来只是无理取闹,慕月公子现在就可以回姜家庄了,这里不欢迎你”

见她不耐更甚,慕容墨月亦不敢再多言,掩下心中苦涩,沉声道:

“陈国已经秘密派了使者去西凉,如今西凉明着没动,实际暗中已经打算分一杯羹,不过他们会先帮陈国,毕竟陈国的胜算看着更大”

“所以呢”

沐药儿摩擦着玉佩,神色并无异常。

慕容墨月暗了暗眉眼,语气不经意用力了些。

“沐姑娘难道不想知道,在陈国与西凉的这场交易中,洛闻是什么立场吗”

“不想知道”

,沐药儿摇头,嘴角带着讥诮的笑意。

“既然沐姑娘不想知道,那我接下来的话姑娘许是没什么兴趣”

说着,他竟突然站起了身,朝她点头示意后转身就要走,临走前,有意无意的道了句。

“巫族实在危险,我一个人去也挺好,便是打不过那黑岩,也可先去探探虚实”

啪!

“等一下!”

沐药儿攸的自软塌上站起,大步走到慕容墨月跟前,情急之下,急急抓住了他的衣袖尤不自知。

“你说巫族?你知道在什么地方?你知道黑岩是谁?”

慕容墨月低头看她,目光自她抓着自己衣袖的手上收回,眸光柔和。

“嗯,我知道巫族在什么地方,我也知道黑岩,更知道,你一直在找黑岩”

“你不对”

沐药儿面色一急,又堪堪顿住,攸的放开他,蹙眉摇了摇头。

“不对,你怎么会知道黑岩,你怎么知道我在找他,你又怎么知道巫族的存在,你你是谁,你到底是谁,你你是慕”

“陈国”

慕容墨月四个字,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岂料,话说一半便被人打断。

沐药儿一愣,一时没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什么”

“陈国,我是在调查陈国时无意间知道了黑岩的事,黑岩,同西凉有莫大的关系”

“什什么意思”

见她身子微颤,眉头紧锁,慕容墨月想伸手将她拥入怀里,却在压抑之后又颓然放下了胳膊。

“洛闻的皇叔,洛琏钰,就是黑岩”

洛琏钰?

洛闻的皇叔?

沐药儿蹙眉,正欲再问什么,慕容墨月忽又突然开口。

“沐姑娘,如果你想去巫族,就必须先了结陈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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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第39章:凌儿嫣儿出事!

卷四:第39章:凌儿嫣儿出事!

陈国边境沦陷的这一天,五国之内皆震惊了!

短短五日时间,陈国边境竟成了无人驻守的空旷之所,除了四周的百姓安然无恙,丝毫没受无妄之灾,边境的将士竟无一人生还。

这种奇怪的现象,惹得五国之人皆是震惊心有余悸,纷纷派人去陈国打探消息。

甚至北夏和西凉都派去暗使,原想趁机潜入陈国分一杯羹,却不想进去多少人,便消失多少人,短短几日,陈国边境竟成了鬼神莫测之地。

凡是进入里面的人,皆是有去无回,久而久之,那里便被天下人传成了阴煞地狱。

啪!

砰!

咔嚓!

陈国国都。

听闻边境传来的消息,陈国国主发了好一通脾气,他随手摔了所有能摔之物,吓得一众大臣纷纷跪在地上,连大气也不敢喘。

“废物!都是废物!人你们杀不了,瘟疫你们治不了,连查个事情你们都没思路!本国主要你们何用!要你们何用!”

空气凝滞的安静诡异更可怕,田井平低着脑袋,眸光一闪,在陈国国主又要大发雷霆时,忽而开口道:

“国主,咱们都知道,边境是被人设置了毒瘴,所以人进去后才会有去无回,如果想解了那毒瘴,必须得寻个医毒高明的人”

“哼,本国主自然知道,那你们找的人呢!如今天下的人都在看我陈国笑话,你不去想办法,还在这尽说些废话吗!”

陈国国主面色扭曲狰狞着,他一发怒,底下跪着的一众大臣更是吓得浑身哆嗦不敢多言,生怕像刚才那十几个多话文官一般被拖出去斩了。

如今都是自顾不暇,谁敢在这时候被国主注意到,只,若是不让国主出了这口恶气,只怕今日他们都难出这大殿了。

遂,一瞬间,所有人都看向了敢在这时候开口敢在老虎头上拔毛的相候田井平。

显然,田井平也没有辜负众望。

“国主,如今陈国的形势,非常危险,除了得寻个医毒双绝的人,还得寻个有能力的靠山,西凉虽然暂时答应了帮忙,但他们观望的心思总归更多了些,很容易反咬一口”

陈国国主一愣,继而蹙眉,冷着脸,沉声道:

“你的意思是,不能与西凉合作?田井平,你可别忘了,当时说必须找西凉帮助的,是你!”

“国主,请”

“田井平,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告诉本国主”

陈国国主眯了眯眼,面色不悦更夹杂着隐隐恼羞成怒的戾气,对此,田井平赶紧道:

“国主,当日确实是臣建议寻求西凉的帮助,至于今日臣为何反口,请国主听臣细细道来”

陈国,御书房。

匆匆下朝后,陈国国主便将田井平召进了御书房。

“国主,臣当日让您寻求西凉帮助,是因为咱们陈国当时确实需要西凉的帮助,否则,咱们的kou ji大军可就全遭殃了”

啪!

陈国国主随手摔了一茶盏,指着地上的田井平大怒道:

“说来说去,你倒是直接说啊,你还有什么办法,赶紧说出来,否则,本国主诛了你九族!”

田井平心里明白,陈国国主这是急疯了,否则,他不会在这时候还火急火燎,遂,田井平并未同他计较,只赶紧道:

“国主,臣方才在殿上说的,其实还是西凉,只是,这次咱们求的,不是西凉国主,而是西凉明月殿里的那位”

西凉明月殿里的那位

那不是——

陈国国主一惊又一愣,惊愕的看着田井平,眸中更多了些不可置信。

“你什么意思,明月殿?西凉的明月殿里,住着的不是洛连钰吗”

田井平点点头,沉声道:

“是,就是那洛连钰,国主,如今能救陈国于水火的,天下只有那洛连钰了”

他如此说,陈国国主倒是一点也不明白了。

“田井平,你是不是糊涂了,那洛连钰是个不问世事的废王爷一个,便是被西凉那老不死的看重,也终是废物一个”

田井平目光一闪,朝四周望了望,刻意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道:

“国主,您还记得当时在天佑寺,水木山庄庄主大战黑衣人的事情吗”

陈国国主蹙眉:“自然记得,那可是轰动了整个天下的,当今世上,能打得过水木山庄庄主的人屈指可数,又何况将她打成重伤的黑衣人”

田井平点头,面上带着莫名的神色。

“不瞒国主,那黑衣人叫黑岩,而那明月殿的洛连钰,就是黑岩!”

轰——

“你你说什么!”

明明声音不大,陈国国主却硬是听出了震耳欲聋的架势,甚至还微微有些耳鸣。

满脸的不可置信,不解,惊讶,到最后,皆因田井平的又一句话,化为凝重。

“国主,臣已经打探过,那黑岩,就是洛连钰,对沐药儿有仇,且是要命的仇,这次咱们请他出山,绝对是事半功倍”

田井平点头,面上带着莫名的神色。

“不瞒国主,那黑衣人叫黑岩,而那明月殿的洛连钰,就是黑岩!”

轰——

“你你说什么!”

明明声音不大,陈国国主却硬是听出了震耳欲聋的架势,甚至还微微有些耳鸣。

满脸的不可置信,不解,惊讶,到最后,皆因田井平的又一句话,化为凝重。

“国主,臣已经打探过,那黑岩,就是洛连钰,对沐药儿有仇,且是要命的仇,这次咱们请他出山,绝对是事半功倍”

田井平点头,面上带着莫名的神色。

“不瞒国主,那黑衣人叫黑岩,而那明月殿的洛连钰,就是黑岩!”

轰——

“你你说什么!”

明明声音不大,陈国国主却硬是听出了震耳欲聋的架势,甚至还微微有些耳鸣。

满脸的不可置信,不解,惊讶,到最后,皆因田井平的又一句话,化为凝重。

“国主,臣已经打探过,那黑岩,就是洛连钰,对沐药儿有仇,且是要命的仇,这次咱们请他出山,绝对是事半功倍”

田井平点头,面上带着莫名的神色。

“不瞒国主,那黑衣人叫黑岩,而那明月殿的洛连钰,就是黑岩!”

轰——

“你你说什么!”

明明声音不大,陈国国主却硬是听出了震耳欲聋的架势,甚至还微微有些耳鸣。

满脸的不可置信,不解,惊讶,到最后,皆因田井平的又一句话,化为凝重。

“国主,臣已经打探过,那黑岩,就是洛连钰,对沐药儿有仇,且是要命的仇,这次咱们请他出山,绝对是事半功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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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第40章:真正的洛连钰已经死了

卷四:第40章:真正的洛连钰已经死了

西凉,皇宫,明月殿。

慕容易冷眼看着前方正盯着地上两个孩子沉思的黑岩,既是现在的西凉王爷洛连钰。

“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说这话,便将身子微微朝地上的慕容嫣侧了侧,俨然一副保护的姿态。

所谓虎毒不食子。

慕容易虽没有阻止黑岩疯狂的计划,更甚将自己的女儿骗来,但若眼睁睁看着女儿被害,他还是忍不了。

毕竟,对慕容嫣,他心中还是有父女情的。

“哼,你放心,怎么说她也是你的女儿,本尊不会轻易动她”

洛连钰冷哼一声,‘轻易’两个字被他刻意咬的极重,慕容易觉得这话不对劲,正欲再问,门外突然传来宫人小心翼翼的声音。

“王爷,国主让您过去”

洛连钰没有出声,那宫人也不敢再问,抚着胸口缓缓松了口气,片刻不敢逗留,赶紧脚底抹油的溜了。

明月殿在西凉宫中是个特殊的存在,自来的规矩,皇子一旦封王,就要出宫移居王府。

可明月殿的这位,乃当今国主的亲哥哥,太子的亲叔叔,非但没有出宫,且长居的明月殿,在宫中亦是很重要的地方。

宫中所有人亦皆知道他的规矩,通报什么事情或者有事,只需在门外告知一声。

若他不出声,那便是听到了,通传的宫人只需自己离开便是,若他出声,那许就是遭了,定是有人打扰了他,但凡这种情况下,门外的公公都会自觉将人拉出去受罚。

所以,没听到里面有声音,方才那公公才会立刻逃也似的离开。

没有人怀疑里面根本没人,因为明月殿里的那位,长年久月的存在,曾有新来不知规矩的宫人听无人回应,便悄悄走了进去,结果,被人将尸体抬了出来。

传旨的宫人离开后,洛连钰站着没动,丝毫没有动身的意思,慕容易紧蹙着眉,正欲说些什么,忽而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你把上官仪藏在哪了?”

那日他去水木山庄带嫣儿,临走前路过上官仪的院子,见院中无人,较往日甚是不同,便随口问了一句。

庄里的人告诉他,上官仪被老谷主带走了,说是老谷主有新的法子补救上官仪身子的亏空,便将他带去了鬼山。

他们口中的老谷主,就是沐药儿的师父沐尘子,而作恶的沐尘子,就是眼前这个洛连钰,就是那怪物黑岩!

“哼,事到如今,你倒是还有心思去管别人,你别忘了,那老东西当年是如何阻拦你和若颜的,若不是他,最后抱得美人归的就是你了”

“上官止是他的儿子,他看中了若颜,就阻止你再入将军府,明着是先皇的旨意,哼,定是上官仪那老东西背后同先皇告了状”

闻言,慕容易的面色攸的一冷,他弯身抱起地上的慕容嫣,瞧着她略显苍白的面色,沉声道:

“总之,你可以利用嫣儿,却绝对不能伤害她,否则,别怪我翻脸无情!”

对他的警告威胁,洛连钰全然没放在心上,瞧着地上沉睡的凌儿,他似笑非笑的哼了一声。

“目前为止,这孩子可比你那嫣儿有用,不过”

微微一顿,他后面的话没说,因为慕容易已经抱着嫣儿大步离开,望着他心思沉沉的背影,洛连钰的面上渐渐升起一抹高深莫测的冷意。

蠢货!

那丫头才是最关键的地方,凌儿只是个开胃菜,还有那个老家伙,放心,你总会见到他的,他的命都是你的

咳——咳——

黑漆漆的房间里,上官仪捂着胸口难受的干咳两声,揉了揉眼睛,依旧看不见任何东西,他不知自己在何处,心中却渐起一抹惊慌。

突然,吱呀一声,外面的门被人打开,刺眼的光亮刺痛了眼,他下意识捂住了眼睛。

“上官仪,好久不见啊”

夹杂着讽刺挖苦的冷笑忽而响在耳边,上官仪身子一颤,攸的拿开手,入眼处,一贵气病态的中年男子赫然出现在眼前。

“你你是你是洛洛连钰!”

惊俱的瞪大眼,上官仪怔怔望了半响,才浑身颤抖僵硬的伸手指向他。

洛连钰,竟是洛连钰,上官仪如何也没想到,这辈子,他还能见到这个男人。

“怎么,很惊讶吗,还是很失望”

洛连钰慢慢悠悠的走到他跟前,随意一挥手,老爷子的身子便重重往后摔去。

“唔——”

这一摔,差点要了上官仪的老命,他狼狈的躺在地上,气喘吁吁,再无力爬起。

事实上,他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关了几天,只知道他许久没吃饭没喝水了,全身本就无半点力气,偏偏,这一番折腾差点让他身子散了架。

“上官仪,本尊没时间同你废话,本尊且告诉你,本尊不是真正的洛连钰,真正的洛连钰,已经被本尊吞噬了灵魂”

轰——

他的话,上官仪没听懂,实际上,他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是,他听懂了一句话。

本尊不是真正的洛连钰,真正的洛连钰已经被本尊吞噬了灵魂

吞噬了灵魂他不懂,但是,洛连钰已经死了!所以,现在站在他面前的人,不是洛连钰!

那他是谁!

惊疑不定间,面前的中年男人已经摇身一变,成了一个白胡须眉眼矍铄的老人。

上官仪根本没看见他是怎么变的,只一眨眼的瞬间,仿若做了梦,可梦境又如此真实。

而且,这个老人他好像,在哪见过!

“上官仪,当年,洛连钰深爱着北夏的明月公主,原已经查到了明月就是你将军府的若颜,为了不伤害明月,他想尽了办法欲让她重回北夏”

“可是你的儿子,上官止爱上了若颜,当你知道若颜就是明月后,为了你的儿子,你暗中使计让西凉先皇困住了洛连钰”

“知道吗,当年那场梦符谷战役,就是他洛连钰求了本尊,用他的灵魂交换,让你儿子死无葬身之地的,当然,这里面还有你一直愧疚又最是信赖的人”

黑岩见他煞白毫无血色的面色,眉宇间闪现一抹强烈的嘲讽和得意。

“所以,上官仪,你儿子的死,可以说是你害死的,至于那若颜,本尊没有食言,她”

话音攸的一止,他弯着唇角高深莫测道:

“不过你放心,本尊会给你个报仇的机会,很快,慕容易会带着你去见你孙女,呵,同你的外孙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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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第41章:南阳王来了

卷四:第41章:

南阳王来了

“小姐,南宫和段元回来了”

陈国,西阳城,沐园。

杨泽成风风火火的跑进来,满头大汗,神色带着兴奋和激动。

沐药儿正用掌心捧着龙虫晒太阳,上次虽然动了,却是还没有完全清醒,每每用手戳两下就没了反应。

若要完全醒来,还得再等两日。

“小姐!”

“小姐!”

南宫牧和段元一前一后大步走进来,同时朝沐药儿行了个礼,沐药儿没有抬头,依旧专注的看着掌心的龙虫。

南宫牧走到她跟前,凑身低声道:

“小姐,边境的瘟疫已经彻底处理干净了,陈国源城再过两日便会延续之前的瘟疫,咱们的队伍有三千人已经进了城”

卷四:第33章:她不是真心想嫁

陈国,国都,西阳城。

瘟疫虽是发生在陈国边境,但在整个陈国境内已经形成了岌岌可危惊骇人心的恐慌之事。

连国都西阳城亦惹得人人惊俱,因为边境的瘟疫已经开始朝四周蔓延,虽奇怪的没有危及任何百姓,但受瘟疫侵害的士兵却越来越多。

陈国寻不到医治的办法,虽买足了药材,可也只勉强撑了几日的功夫,累死了不少太医和大夫,都未有根治的法子,反倒蔓延的越发厉害。

走投无路的情况下,陈国终于向西凉寻求了帮助。

当然,这是在暗中的交易。

所以,当杨泽成得到消息,说杨家在陈国的生意开始被人注意并侵占时,他立马派人去查,结果,水木山庄送来的消息是——

西凉!

所以,当杨泽成在西阳城的大街上碰见那抹青衣时,一口老血差点喷风离叶的脸上。

“啊啊啊啊老羊你做什么!”

风离叶跳开脚,一阵怪叫,情急之下离了他三步远,抬手朝自己脸上擦了擦。

杨泽成原是没准备搭理他,可他叫的声音太大,差点引起不远处那抹青衣的注意,赶紧上前捂着他的嘴,杨泽成蹙眉道:

“小声点,你看那是谁”

“唔——”

风离叶呜呜两声,挣扎了两下,便被他硬逼着朝前方瞧去,这么一看,他倒是愣住了。

那是

洛闻!

“看清楚那是谁了吗,风离叶,你不是一直想让我家小姐原谅慕容墨月吗,那有件事你得知道,这西凉太子对我家小姐可是有心思的,若是你不想节外生枝,最好”

杨泽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却是没等他说完,风离叶已经拉下他的手瞪了瞪眼。

“哎呦,洛闻怎么来了,这可麻烦了,可不能让那洛闻见到沐药儿”

杨泽成一愣,惊诧的挑了挑眉:“你这反应”

“行了,亲哥哥嘞,你可别装了,我知道,你家小姐同洛闻的婚事,你定是早就知道了,你不用瞒我,因为我也知道了”

风离叶懊恼的挠了挠后脑勺,他恶狠狠的看了洛闻一眼,恰对上他看过来的含笑目光,顿更加凶巴巴的瞪了回去。

见此,杨泽成一拍脑门,赶紧拽着他朝反方向走去。

“婚事?什么婚事,我怎么不知道?”

杨泽成的脸上,确实满脸疑惑,风离叶叹了口气,缓缓翻了个白眼,心道这家伙可真能装。

“欧阳早就给我来信了,将京城里发生的事都给我说了,唉,如今我也没脸替那负心的王爷说什么好话了,谁成想他这么混账”

杨泽成愈听愈糊涂,走到半路,直接停下了脚步。

“你说的婚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我家小姐同洛闻的婚事?我家小姐怎会和洛闻有婚事?到底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风离叶烦躁的唉声叹气,却是很快眨着眼略略迟疑道:

“你你真的不知道?”

“知道我还问你吗,赶紧的,到底怎么回事?”

杨泽成觉得不对劲,便更蹙眉问了句,对此,风离叶又迟疑少许,才稍稍不确信道:

“欧阳说,你家小姐为了西凉的千年雪蛤,答应了洛闻的亲事,原本皇上是要给两人立刻赐婚的,只是后来不知为什么,赐婚的事要暂时搁置两个月”

西凉的千年雪蛤?

杨泽成越听越觉得奇怪,最后忍不住道:

“千年雪蛤的事我知道,小姐确实为了雪蛤救两个孩子的命答应了洛闻的亲事,只是,小姐事后后悔了啊,因为她从未想过嫁给洛闻”

这次,轮到风离叶惊愕了,他瞪了瞪眼,不可置信道:

“什么意思?”

许是提及某些事,杨泽成的情绪微微低沉了少许,他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桥上。

“自答应洛闻千年雪蛤的交易后,小姐心中早已有了决定,她准备,用整个水木山庄去换,只要西凉得了水木山庄,便不会再拿千年雪蛤说事,可是,谁能想到”

语气稍稍一顿,杨泽成的叹息中多了些惆怅,更多了些愤恨和气恼。

然,这话,却听的风离叶目瞪口呆。

沐药儿是水木山庄神秘庄主的事情,风离叶虽然已经知道了,但一直到此时此刻,这件事情对他来说,依然像做梦般的震撼。

尤记得初初听说时的震慨和不可置信,他兴奋的两天两夜没睡着,至今都不敢相信,名扬天下的水木山庄,竟然是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更甚这个小姑娘竟一直在他们身边!

知道她是水木庄主,风离叶才恍惚想起很多事来,原来那些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如今才能一一对的上。

现在又听杨泽成提及,风离叶心中先是一阵崇拜的感慨,而后才后知后觉心中的疑惑。

“什么意思,她准备用水木山庄换取是什么意思,你方才说,她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嫁给洛闻是不是,是真的吗,你说的是真的吗”

风离叶火急火燎的追着问,因为这个问题,真的很重要,然,杨泽成已经冷着脸开口。

“哼,如今真的假的又如何,如你所说,小姐定是被那慕容墨月伤透了心,遂才会突然决定嫁给了洛闻,她原是不想嫁给他,可如今她又突然决定嫁了,可想而知,她在做这个决定时,得有多绝望”

言落,杨泽成就有些后悔,自责一直在陈国待着没有及时赶回去,若他早早就知道这些事,断不会再让小姐再次被慕容墨月所伤!

这可恶的男人!

现在又听杨泽成提及,风离叶心中先是一阵崇拜的感慨,而后才后知后觉心中的疑惑。

“什么意思,她准备用水木山庄换取是什么意思,你方才说,她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嫁给洛闻是不是,是真的吗,你说的是真的吗”

风离叶火急火燎的追着问,因为这个问题,真的很重要,然,杨泽成已经冷着脸开口。

“哼,如今真的假的又如何,如你所说,小姐定是被那慕容墨月伤透了心,遂才会突然决定嫁给了洛闻,她原是不想嫁给他,可如今她又突然决定嫁了,可想而知,她在做这个决定时,得有多绝望”

言落,杨泽成就有些后悔,自责一直在陈国待着没有及时赶回去,若他早早就知道这些事,断不会再让小姐再次被慕容墨月所伤!

这可恶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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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第42章:慕容易,摊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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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第42章:慕容易,摊牌

凉亭的风,阴冷,刺骨。

慕容易一步一步走进来,短短几十步的距离,却让沐药儿看透了父女两人半辈子的情分过往。

瞧着眼前越来越近的这张慈祥面容,沐药儿恍惚间想起,她开始接受慕容易的好意,还是因为师父沐尘子。

当年,除了师父,她不愿搭理任何人,除了性子孤僻外,她厌恶世间的一切,更厌恶这世间虚伪的人群,所以,若不是四处找寻凌儿的痕迹,她或许不会下鬼山。

但是那天,师父告诉她,天幕的南阳王慕容易,是好人,是真心对她好真心疼爱她的人,久而久之,她对他便不再怀有敌意。

甚至,曾几何时,她真的将他当做了义父。

可是,到底是缘浅,到底是虚伪的迎合浅笑,这世间,原真是看不透的虚伪更多。

“药儿”

走进凉亭,慕容易慢慢悠悠的坐在沐药儿对面的位置,如同什么事都没发生的笑唤了她一声。

段元和南宫牧相视一眼,眉眼中皆有掩藏极深的愤怒和警惕防备,却默契的什么都没说。

沐药儿倒了一杯酒,没喝,反倒是将球球抱在了石桌上,球球欢喜的甩了甩身子,然后低头伸出小舌头小口小口的舔着。

“为什么”

她忽而轻轻道了句,慕容易先是一愣,继而似是不解的笑了笑。

“药儿,你在说什么,义父怎么听不明白”

他轻蹙了蹙眉,似乎真的不明白她在说什么,沐药儿敛眉瞧着球球舔酒的模样,右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它后背的毛发。

“嫣儿的母亲,是义父掐死的,对不对”

慕容易面色微变,笑意却更深:“药儿,为什么这么说,你到底想知道什么,义父今天找你来,可是有别的事情的”

“义父掐死自己的妻子,是因为义父心中所爱他人,义父一心想娶她,却又不得不娶了嫣儿的母亲,因爱生恨,义父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女人嫁给了别人,于是便将所有的怒气发泄在嫣儿的母亲身上”

无视他的反驳和不悦,甚至震惊和恼怒,沐药儿一字一句轻声叹着,似是自说自话,似是在陈述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药儿,你”

慕容易掩不住心中的震惊和错愕,他没想到,她竟查到了这件事,不过

“药儿,大人的事,你不懂,义父同嫣儿的母亲,感情如何,事实如何,都不是你一个十六岁的小丫头可以理解的”

对他刻意的提醒和隐隐威胁,沐药儿并未搭理,安静的望着球球,继续道:

“义父对妻子施暴,还是不能压下心中怒火,所以,便决定将抢走心上人的男人弄死,于是,义父便寻了西凉的洛连钰合作”

听他提及洛连钰,慕容易目光一沉,心中攒着的几分得意顿消沉了几分,他仰头灌下一杯酒,眯着凌厉的眸子看着她。

“你,什么都知道了?”

他问的凄厉,声音隐隐带着恐怖和防备,对此,沐药儿略一点头,十分配合。

“该知道的都知道,不该知道的都不知道”

慕容易眼睛眯的更紧:“什么是该知道的,什么又是不该知道的?”

他的手在不经意间握紧杯子,因为太过强烈的摩擦,发出蹭蹭的声响,南宫牧和段元同时朝前一步护在了沐药儿两侧,警惕的一眨不眨望着慕容易。

杯中的酒愈来愈少,球球舔完了最后一口,心满意足的重新跳到沐药儿怀里,欢喜的摇了摇尾巴。

沐药儿帮它擦了擦被酒沾湿的嘴巴,细细柔柔的摸着它撑得鼓鼓的肚子,敛下的眉睫忽明忽暗。

“义父喜欢的女人,是我娘,义父恨极的人,是我爹,就因为这个喜欢和恨,才有了当年的梦符谷战役,不是李群明的本事大,其实他也是被义父利用的棋子,能下出梦符谷这盘大棋,除了义父,这世上恐无二人”

慕容易静静盯着她看了半响,忽而笑了,目光阴冷。

“那,不该知道的呢”

“因为当年的事,义父同魔鬼做交易,同西凉的洛连钰亦是脱不了关系,你们的阴谋在我,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到底想让我做什么,但是,嫣儿终归是你的女儿,我想不明白,为何在这盘棋中,义父也将她当成了随时可抛弃的棋子”

说到最后,沐药儿的语气已经开始沾染了冷意,她的脸色亦渐渐带着寒气。

“哈哈”

对她的变化,慕容易反倒十分高兴,他大笑出声,似是很高兴。

“药儿,如今才是你的真实面目,这样咱们聊天也聊得愉快,不用再遮遮掩掩,义父也不用时刻警惕在你的聪慧下,要伪装到几时”

顿了顿,他面上到底染上一抹惊讶和佩服。

“不过,这么短的时间,你竟能查出这么多事,连义父隐藏多年的秘密都能翻出来,实在是不简单啊”

摇摇头,他似是真的很震惊很感慨。

沐药儿蹙紧了眉,冷冰冰的看着他,眉眼极为平淡。

“慕容易,你害我父母的仇,今日先不算,我只说一句,把两个孩子还给我”

“两个孩子?呵,丫头,那嫣儿可是我的亲生女儿,你让我把她还给你,这是何道理?”

嘴角带着轻蔑,慕容易的脸色微微变了变,隐隐约约中,带着惆怅和感慨。

可惜,今非往日,事不同昔。

“你今日来,不就是同我说两个孩子的事,说吧,你想让我做什么,或者,要如何你们才能让我见一面”

沐药儿抱着球球,面上已经彻底归于平静,她的声音里不再有起伏,周身肆意着疏离和冷寂。

有那抹一瞬间,慕容易似乎看到了最初在鬼山见到她的时候。

“唉,丫头,到底咱们也是父女一场,义父疼你这么多年,虽然有别的心思,可也真心对你好过,你”

“说重点”

“呵,你放心,那两个孩子暂时不会有事,你很快就会见到他们,只是,现在的陈国你还不能动,所以,只要你现在放弃对陈国的一切内蚀外毒,你就能见到凌儿”

闻言,沐药儿眯了眯眼,面上平静的让人害怕。

“这话,是你说的,还是黑岩说的”

慕容易一惊,继而又摇头轻叹,她竟然真的猜到了黑岩,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这丫头。

“黑岩,我只要你父亲的命,其他事,都是黑岩的要求”

慕容易毫不犹豫的将黑岩出卖,末了,又高深莫测的道了一句。

“当年,我与若颜错失姻缘,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你爷爷,上官仪”

沐药儿一愣,身侧的南宫牧则是一惊,完了!老爷子果然在他们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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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第43章:你若再反抗一下,我便杀了老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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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第43章:你若再反抗一下,我便杀了老爷子!

阴冷冷的天,原还有一丝暖意,此时此刻,冷风凌厉,冻得人刺骨冰寒。

至少,沐药儿此刻是极冷的。

攸的站起身子,眼睁睁看着上官仪被两个大汉死死扣着身子,她慢慢握紧了拳头,眸光中蹦出极冷的寒光。

“丫头”

上官仪一眼望见了亭中的沐药儿,苍白的面上闪过惊喜,他挥挥手想跑过去,胳膊却被人死死按住动弹不得。

“丫头,爷爷没事,爷爷没事”

动不得过不去,甚至周身痛苦难忍,老爷子依旧笑得慈祥,他宠溺担忧的望着沐药儿,唇角勾着笑,仿若安慰,仿若想念担忧。

沐药儿站的笔直僵硬,明明周身肆意着寒气,此刻见到一瞬老了十岁上官仪,她却在不经意间眉眼一酸,莫名有些泪意在眼中打转。

只是很快,她又恢复了冷静和淡漠。

段元和南宫牧护在她左右,原是想飞身去救老爷子,奈何上官仪周围布满了弓箭手和陈国西凉的将士。

此时此刻,他们才发现,原来陈国和西凉,早已是蛇鼠一窝暗中苟且。

慕容易自上官仪身上收回目光,放下手中的酒盏,轻笑着望向沐药儿,似是苦口婆心的劝道:

“药儿,虽然你可能有办法对付陈国的kou ji大军,但是,强龙压不过地头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纵然你可能暂时唬住了陈国,最后,你还是会输的一塌糊涂”

说着,他伸手指了指身着西凉将士服的一群人,沉声道:

“那些,是西凉人,义父故意没让他们换衣服,就是想提醒你,西凉已经同意帮助陈国了,丫头,以你的聪明才智,定是想的通透,五国天下,是当今的形势”

“若是一国完了,其他四国一定不会放任不管,如今你昭告天下要对付陈国,其他国看似没什么反应,其实早已派了人在陈国外守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最后的胜利者,一定不是你”

他似是苦口婆心的劝她,实际,他是在告诉她,如今的陈国,她不能动。

沐药儿抱着球球往前走了一步,瞧见老爷子面上的苍白和虚弱,呼吸微窒,眸光更冷厉阴森了些。

“慕容易,放开他”

“药儿,这个时候,你可千万莫要威胁我,黑岩说了,今天这场局,只要你还活着就成,其他人一概不用管,所以,千万不要挑战我的耐心,否则我一个不高兴,压在你爷爷脖子上的剑许就会不长眼了”

慕容易冷笑,站起身负手而立,看似放松的姿态,其实亦在时时刻刻防备的盯着沐药儿。

她的聪慧,他早就领教过。

“那你到底想做什么”

沐药儿冷冷的看着他,说出的话,虽然平静,却依稀能听出咬牙切齿的味道。

慕容易叹了口气,眸光漆黑幽暗,对上她的目光,缓缓伸出了一个指头。

“一句话,今日若你答应暂时放过陈国,你爷爷就会安全,若是你好好听黑岩的话,你就会更快见到那两个孩子”

黑岩!

沐药儿咬牙切齿咽下这两个字,一字一句道:

“那你先告诉我,陈国的事,同黑岩有什么关系,他为什么非要我放过陈国,若他担心陈国覆灭天幕得力,那他大可放心,我只要报仇,至于陈国归属何处,我一点都不感兴趣,若他还不放心,我可以签合约,待陈国覆灭,我便双手奉上!”

闻言,慕容易轻叹着摇了摇头,实际上,沐药儿的话他曾同黑岩说过,只是,他非要在今日搞这么一出。

黑岩的真正目的,慕容易其实一直是稀里糊涂,只是他早与黑岩成了一条路上的蚂蚱,所以只是帮他到底。

“丫头,你别管爷爷,爷爷没事,爷爷好着呢,你千万不能因为爷爷被他们胁迫啊”

上官仪听到沐药儿的话,隐约明白了什么,忙挣扎着朝前走了两步,面色依旧苍白无血色。

沐药儿看了他一眼,正欲说话,四周忽而又是一番混乱的脚步声。

顺声望去,稍稍一愣。

“南阳王这是何意,私自用我西凉的兵,对付你的义女?”

洛闻大步走过来,身后跟着几十分西凉装扮的人,径自走到沐药儿身边,深情的看了她一眼后,微微侧身,俨然一副保护者的姿态。

见此,慕容易的嘴角更显讥诮,却是在无人注意的不经意间,极快的同洛闻交换了一个眼神。

“闻太子,这几个西凉将士,是你四皇叔送本王回天幕的,如今在这里,是因为路经陈国,本王好奇城中奇怪的瘟疫,所以想来查探一番,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了药儿和她爷爷”

洛闻点头,对他的话似信非信,继而看了沐药儿一眼,然后走到老爷子身边支开了一左一右的大汉,亲自扶着他坐下。

“既如此,那倒是洛闻失礼了,不过,沐姑娘到底是女子,王爷还是莫要吓到她”

两人一人一句的搭腔,沐药儿丝毫未曾搭理,拧眉正沉思间,忽而眼睛一瞪,攸的飞身而去。

四周的人还未反应过来,她已经扶着老爷子离开,却是刚离开,一根带着凌厉之气的利箭紧跟而来。

众人惊了,沐药儿怒了,她大手一挥将老爷子送到了段元和南宫牧身边,继而目光一寒,转瞬便没了踪影。

待众人再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将一男子踹倒在地上,半弯着腰,一把抓住那人的衣领,阴森森道:

“我只给你一次机会,谁让你拉弓的?”

“我这你”

那男子支支吾吾哆嗦着身子,目光惊颤,却终是说不出话来,直到沐药儿不耐欲一掌拍死他时,他才急急朝慕容易看了一眼。

“我我不是故意的,箭是不小心跑出去的”

他这话,明显没人相信,因为在他的话刚落下一刻钟后,四周便多了些许很强的凌厉之势。

慕容易一愣,他明显也没想到会突然发生这样的事。

场面愈打愈烈,沐药儿似是杀红了眼,她一拳一掌丝毫不留情,段元和南宫牧在她身侧,亦是打的酣畅淋漓。

最后,眼瞧着沐药儿越来越厉害,洛闻趁着旁人不注意,极快朝着慕容易递了个神色,后者会意,很快悄无声息的走到了老爷子身边。

“沐药儿,你若再反抗一下,我便杀了老爷子!”

一句话,瞬间让沐药儿停下了所有动作,她眯着眼扫过去,神色莫名。

却是谁也没想到,慕容易刚抓住了人,身后就出现了一虎头虎脑的男人。

无人注意中,他抬起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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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第44章:丫头,爷爷对不起你

卷四:第44章:丫头,爷爷对不起你

凉亭中的杀气,愈来愈重。

电光火石间,沐药儿看见了慕容易身后的那个男人,他面无表情的抬起手,杀气腾腾,俨然是要从后面偷袭。

但是显然,他的目光在老爷子,那带着凌厉之气的掌风亦是对着老爷子!

沐药儿眸光一寒,素手挥掌间震飞了围在身边的五六个突然出现的黑衣人,正欲飞身至老爷子身边,身后突然响起一道急呼。

她原是没有搭理,岂料,下一瞬就被人自后稳稳抱在了怀里,只一瞬停顿,身后这人已经抱着她急退了几十步远。

“球球!”

挣扎不得间,沐药儿厉声朝前吼了一声,霎时间,一直被众人忽略的雪白狐狸腾地而起,嗷呜一声没了踪影。

“啊——”

直到一声破裂尖锐的痛呼突然刺耳的响起,众人才惊愕的发现,南阳王慕容易身后,一只雪白的狐狸正呲牙咧嘴的站在一男子身上。

男人惨烈的躺在地上抽搐,手脚该是已经被狐狸咬断,正汩汩往外流着血,模样悲惨且俨然已经奄奄一息。

那狐狸站在他身上正用他的衣服蹭着嘴巴上的血迹,时不时还嫌弃的发出一声低低的吼叫。

这般场景,倒是让四周正在打斗的人群渐渐停了下来,他们皆望着球球,目光惊恐又防备。

沐药儿挣扎了两下,洛闻似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松开手,略带歉意的后退一步。

“药儿,方才实在危险,万不得已冒犯了你,对不起”

他说的诚恳,眉间并无半分越矩,沐药儿没看他亦没搭理他,只径直朝老爷子看去。

所幸,老爷子并没什么事。

慕容易禁锢着上官仪远离了球球几步,防备又警惕的看着它,球球似有所感应的抬头看了他一眼,张大嘴巴呲牙咧嘴。

“球球,过来”

沐药儿走过来,对着球球唤了一声,慕容易手中的剑离上官仪的脖子太近,便是球球的动作再快,也难免不会有意外。

更何况,她从来不怀疑,慕容易的能力。

球球跳到沐药儿怀里,张嘴咬下她递来的药丸,又舔了舔嘴巴,才算欢喜了些。嗷嗷,那人的血太臭了,真是脏了它的嘴巴。

慕容易眯着眼看着四周突然出现的一帮黑衣人,先是不着痕迹的朝已经走到沐药儿身后的洛闻看了一眼,然后才看向沐药儿。

“药儿,义父也是为了你好,如今不是寻陈国报仇的最好时机,今日,你就暂且放下仇恨,我放了老爷子,皆大欢喜,如何”

沐药儿紧抿着唇没说话,渐渐令人窒息凝滞的气氛中,上官仪无视脖子上的痛楚,紧紧的盯着沐药儿,眸光复杂,隐隐含着怜惜和不舍。

“丫头,爷爷知道,为了这一天,你付出了很多,也承受了很多,爷爷对不起你,这十几年来,爷爷没睡过一天安稳觉,是爷爷的错,是爷爷把你弄丢了,让你受了太多苦”

慕容易蹙眉看着他,将手里的剑微微拿远了些,上官仪似乎没察觉,依旧深深的凝望着沐药儿。

“好孩子,爷爷知道,这次你回来,并不是很开心,你身上藏了很多秘密,你不说,爷爷也不问,你有能力保护自己,爷爷很高兴,很欣慰”

“你爹娘离开的那一年,爷爷其实就该跟着去的,可是爷爷舍不得你,放不下你叔叔和姑姑,你曾问爷爷,想不想给你爹娘报仇,想,爷爷当然想,这大半辈子,爷爷做梦都想给他们报仇,可是”

言此,他的声音忽而有些哽咽,沐药儿觉得哪里不对,可又说不上哪里不对,老爷子曾也这般同她说过话,细细琢磨,又想不出什么不同。

“孩子,爷爷害怕你重复你爹娘的路,害怕你出事,害怕再也看不到你,但是爷爷也知道,一旦你做了决定,就不会再回头,你万般筹谋寻仇陈国,爷爷知道你是下了决心,爷爷既高兴,又心疼”

“爷爷”

瞧着他老泪纵横的怜惜模样,沐药儿喉头一酸,眸中已经沾染了湿意,她下意识喊了他一眼,目光灼灼烈烈,想说什么,却被老爷子打断。

“丫头,想做什么就去做吧,爷爷支持你,你的性子像极了你爹,爷爷这辈子,最疼的就是你爹,所以,既然决定做了,就莫要回头,这一天,爷爷盼了十六年,孩子,爷爷以你为荣,爷爷替你高兴,替你爹娘高兴”

话落,他又深深凝望了她一眼,眸中泪意侵染了视线,他哽咽着咧唇笑了笑,面上带着一丝决绝。

“好孩子,记住,爷爷,永远不会成为你的累赘”

说着,他忽而伸手抓住了慕容易的胳膊,面色决绝的朝剑口撞了上去,等慕容易察觉他的意图赶紧收剑时,已然来不及。

电光火石间,沐药儿使了全身力气飞身而去,虽老爷子脖子上被划出一道伤痕,但所幸她踢开了慕容易的剑。

只是——

慕容易拿着剑堪堪后退,却不忘又用内力抓住了老爷子,然,这次老爷子发了狠,拼了所有力气推开了慕容易,然后在沐药儿惊恐的尖叫中,毫无犹豫的朝慕容易手中的利剑撞去。

轰——

“爷爷!”

利剑穿透血肉的声音惊醒了沐药儿的听觉,眼前的血色刺痛了她的眼,她全身僵硬着动弹不得,明明想上前,却是连脚都迈不开。

慕容易错愕之余,下意识抽回了宝剑,老爷子身子一哆嗦,软软的倒在了地上,他捂着胸口汩汩的血迹,抬头看向沐药儿,眸光中尽是不舍和怜惜。

“丫丫头”

他低低无力的唤着她,沐药儿却依旧全身僵硬冰冷的动弹不得,见此,段元和南宫牧掩下心中沉痛,一左一右扶着她上前。

终于,明明只两步之远的距离,却硬是让她走出了一日的尽头,跪在地上,在南宫牧两人的帮助下,她手足无措的将他半个身子抱在怀里。

“爷爷爷爷爷”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一句一句叫着爷爷,止不住的泪,无处安放的小手,惊恐的神色,皆透着她的不安和害怕。

这次,沐药儿是真的害怕了。

很快,她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瓶又一瓶的药丸,抖着声音催促南宫牧打开,一颗一颗的往老爷子嘴里塞,却如何也塞不进去。

最后,她急了,又哭又叫,求他将药丸咽下,封住他的穴道防止血流的太快,又急急匆匆的给他输内力。

“丫丫头别别费劲了”

老爷子拦住她,笑的虚弱,他饱含浓浓不舍的看着她,声音暗哑。

“丫头,小小心小心黑黑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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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第45章:上官仪之死

卷四:第45章:上官仪之死

阴冷的风,吹凉了骨头,吹散了魂魄。

沐药儿抱着上官仪,一动不动,仿若成了雕像。

——丫头,爷爷对不起你,往后的日子,爷爷再不能陪你了,这条路,往后余生,只能你自己走。

——不要怪爷爷狠心,今日,爷爷非死不可,孩子,当年都是爷爷的错,是爷爷害了你爹娘,当年,爷爷看中了你娘,一心想让她与你爹成就一段姻缘。

所以,当上官仪无意中知道了若颜就是北夏的明月公主时,他找她谈了一次话,明白了她的心思和决心,便决定彻底将这件事隐瞒和忘记。

可是,谁曾料到,当年西凉的太子洛连钰竟会对明月公主如此执着,洛连钰派了荀亦欢来到天幕,寻得蛛丝马迹就千万百计进入了将军府。

当年,洛连钰也是爱惨了明月公主,知道是她自己诈死逃婚,遂为了她的名节,为了她日后能在西凉立足,他便想尽办法替她筹备以最合适的理由回国。

只是,在他绞尽脑汁的想对策时,明月公主,即是若颜,已经爱上了上官止,并成了将军府的少夫人。

泼天的愤怒中,他找到了北夏的皇上,威逼利诱的胁迫他们归还明月公主,毕竟,西凉和北夏早先是有和亲的婚约在的。

既然明月公主诈死逃避了和亲,北夏自然要给西凉一个说法,洛连钰找到北夏的皇上后,北夏便派人欲秘密将明月带回。

只是,若颜已非当时的明月,在上官仪的帮助下,想办法躲开了北夏使者的探查,又使了些手段,让北夏相信真正的明月公主真的已经殁了。

对此,洛连钰因爱生恨,一怒之下跑到天幕,因为上官仪早早做了防备,洛连钰被人行刺后身负重伤。

也是在这个时候,黑岩找上了洛连钰,在他的诱导下,洛连钰用自己的灵魂和身子作为交换条件,只要黑岩替他除去上官止,他就将灵魂和身子给他。

因他强烈的恨意和怨念,加上慕容易的设计,才有了当年轰动天下的梦符谷战役。

梦符谷战役后,洛连钰奉献了自己的灵魂,黑岩用秘术吞噬了他,遂,自十六年前开始,西凉的恭亲王爷洛连钰就是黑岩,黑岩就是洛连钰。

——“孩子,好好活下去,你说会覆灭陈国给爹娘报仇,爷爷就相信你,这一天,爷爷等了太久了,爷爷相信你能做到”

——“今日爷爷死了,黑岩便没了威胁你的把柄,但是,丫头,若是有一日,他用凌儿或者嫣儿胁迫你,记住,保命要紧,只要你活着,爷爷就能瞑目,若是你为了他们害了自己,爷爷不会放过你的”

秋风孤寂的凉亭外,沐药儿抱着老爷子痴痴的坐着,四周是凌冽的厮杀和吼叫,南宫牧和段元同一群黑衣人打的不可开交,球球紧紧依偎在沐药儿身边,小眼警惕的防备着四处众人。

慕容易将掌心的剑扔在地上,目光有一瞬的征楞,眸色复杂的望着似乎没了气息的老爷子,显然没想到他会突然自己往剑口上撞。

洛闻走过来,蹲下身,安抚的拍了拍沐药儿肩膀,轻声柔和的安抚。

“药儿,这里太危险了,有什么事,咱们回去再说”

抬头,轻蔑的朝四周望了一眼,眸中又隐隐带着深意,此时此刻,没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沐药儿没搭理他,时间一时一时的过去,直到四周渐渐归于平静,直到怀中老爷子的身体慢慢变得冰凉,她才不发一语的将老爷子小心翼翼的放在地上。

挥手抬掌间,所有黑衣人及西凉陈国的将士,皆若一道旋涡凭空卷起,凌厉的煞气吓得众人后背发凉。

却是在这时候,当所有人的目光皆落在人群中间的那道身影时,一黑衣掠影突然闪过,转瞬间,地上的老爷子已没了踪影。

除了南宫牧和段元,慕容易和洛闻,方才还热血沸腾的所有人,此时皆抽搐着身子躺在地上,身子四处皆是血色。

很显然,他们已经死了!

段元是第一个发现老爷子不在的人,待沐药儿杀红了眼平静下来时,他已经追着人影跑回来了。

“小姐,没有找到带走老爷子的那人,是不是该继续查下去”

这里茫茫旷野,实际上,根本无从查询,只可惜那人轻功和内力太深厚,他根本无从追寻。

沐药儿沉默了半响才后知后觉明白了他说什么,几个呼吸间,她眸色的微红已经渐渐退散,望着空荡荡的凉亭,她张张嘴,却是什么都没说。

这个味道莫不是,是那个慕月?

“球球”

扶着球球的毛发,压低了嗓子唤了它一声,球球嗷呜一声,嗅了嗅鼻子,一瞬便没了踪影。

“药儿,你也看见了,你爷爷是自己撞上去,可不是我杀了他”

慕容易摇摇头,瞬间将事情撇了个赶紧,事实上,今天发生的事,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

“慕容易,我留你一日,回去告诉黑岩,若他不动嫣儿和凌儿,我便留他数月的性命,否则,明日就是他的死期!”

她眸色阴鹜迸发着丝丝寒气,面色惨白毫无血色,只一眼望去,便能瞧见她心底的压抑和恐慌,偏偏,她又是什么都没说。

待她走后,洛闻走到慕容易身边,唇边带着几分讥诮。

“怎么,南阳王什么时候这般蠢钝了,一个老头子而已,竟连个尸体也能被人在眼皮底下偷去”

闻言,慕容易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面色不悦道:

“今日可怪不得本王,本王早就说过,这件事不容有任何闪失,你今日为什么会来这里,若不是你,本王早就得手了”

“呵”

洛闻轻笑,面上带着一丝轻蔑。

“王爷这是怪我了?呵,这可不关本太子的事,是王爷愚蠢,才让人有机可剩”

愚蠢?

这两个字让慕容易一愣,面上一阵青一阵红的苍白起来,他冷着脸,面无表情道:

“是,本王愚蠢,哪里比得上闻太子,只是太子带来这么大一帮黑衣人杀手,却还是将事情搞砸了,太子也是厉害”

闻言,洛闻冷哼一声,并没打算同他分辨,临走前,若有所指的冷笑一声。

“王爷,听说南阳王府的小世子也来了陈国,不知王爷可曾见到过您家的小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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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第46章:陈国宫廷政变

卷四:第46章:陈国宫廷政变

五国之内,谁也未曾料到,在沐药儿扬言复仇的当口,陈国宫廷发生了一场惨绝人寰的政变。

凄声悲鸣,刀剑无眼,谁也不知道,这场政变是怎么发生的,只知道是陈国忠启公的旧属疯了一般冲进大殿。

有人说他们蓄谋已久,为了这场逼宫夺位筹谋数年,因为这场血色政变,是以雷霆之势席卷开来。

丝毫没有预兆,半分没有前景,在一个秋雨滂沱的深夜,呼啸着长空以凌厉之势同宫廷外的守军厮杀在一起。

秋风雷雨震耳欲聋,漫漫长夜,血流成河,信号弹犹如一道道火光在天空炸裂,虽是令人措手不及的刀剑无眼,但陈国国主总归是一国之主。

情急之中大难之时,众人才愕然发现,原来守在陈国宫廷外的kou ji大军是如此之多,近乎十万人,平日里根本没什么踪影,此时却是都露出来了。

由着一道道炸裂的信号弹,黑压压的人群很快聚集在宫廷外,虽然忠启公旧属早已将城门控制,但是面对kou ji大军,几个回合间,便已经惨不忍睹。

然,忠启公一方,此刻突然发生政变,在外人看来,亦是做了万全之策,因为在节节后退时,又出现了将近六七千人的队伍。

他们不与敌军厮杀,只捂着口鼻往里闯,时而挥手朝天空撒些粉末状的东西,时而又朝地上扔些什么东西。

kou ji大军虽勇猛无敌,最后却都诡异的倒在了空中的粉末里,宫廷内外冷风依旧,这场政变,陈国国主活了下来。

双方皆损失惨重,虽然陈国的kou ji大军所剩无几,但好在以忠启公旧属发动的政变没有成功。

只是,陈国国主在松了口气的同时,如何也没有想到,比政变更可怕的,是穷途末路!

“国主,不好了,源城被攻陷了!”

“国主,北城又有瘟疫出现了!”

“国主,李将军被人射杀了,南城边上一团混乱”

“国主,东城也出现了瘟疫,还是同先前的一样,城中百姓无事,军中将士无一人幸免”

“国主,城外军营中的将士已经没有丝毫作战能力了,像是中了毒,偏偏太医又查不出什么”

“国主”

“”

一道道消息传来,还未听到最后,陈国国主已经被气的吐血,躺在病榻上孱弱的大口喘着气,面色惨白毫无血色,身子颤抖哆嗦的更厉害。

田井平伺候在他身侧,待太医把了脉下去,陈国国主瞪着愤怒的眼睛看着他。

“你你不是说,不是说西凉可靠吗!”

他呲牙咧嘴的怒吼着,那凌厉的目光恨不能吃了他,田井平叹了口气,似是诚惶诚恐的解释道:

“国主,那些贼人来的太突然,臣得知消息后就让人去了西凉,西凉王已经派了人来,只是等西凉的人赶到,已经晚了”

“你你你”

陈国国主指着他,面色狰狞阴鹜,气的似是说不出话来,胸口起伏喘气不停,在宫女替他抚着胸口顺了许久的气后,才勉强算好了些。

“查清楚了吗,他们为何会突然来袭,忠启公已死,他们便是成功了,也是名不顺言不顺,就算成功了,就不怕天下人指责群起而攻之吗!”

破坏五国的秩序规章,若政变成功,陈国便算是陷入凌乱之期,其他四国便是忍得了一时,也会用一个莫须有的名头分了陈国这一杯羹。

“国主,忠启公他还活着!”

田井平说的有些迟疑,见陈国国主一脸震惊不可置信的错愕,他沉重的点点头。

“就因为忠启公没死,所以他们才有了理由发动政变,他们说,忠启公为了陈国差点死于非命,国主却将事情不了了之,不但侮辱了他,还侮辱了陈国的列祖列宗,所以,他们必须逼宫夺位,以能者居之”

“能者局之?哼,能者居之!”

陈国国主笑的面色狰狞,听到忠启公没死,他更恨得咬牙切齿,五国之人明明都看的清清楚楚,忠启公得罪了水木庄主,被那副庄主南宫牧当众杀了。

如今,他竟然还活着!更胆大包天的上演了宫廷政变!

水木山庄是干什么吃的,不但没杀了他,还让他有机会逃了出来!

能者居之?哼,他忠启公只一个混吃等死的蠢货而已,若不是他一直的施舍,岂能有他如今的地位名誉!

一个蠢货,竟然也敢惦记国主的位置!

田井平瞧出他的心思,眸光极快的闪了闪,他小心翼翼的安抚着他的情绪,若有所指道:

“国主,忠启公是什么样的人,有多大的能力,想必国主比谁都清楚,那晚后来出现的一帮人,臣瞧着不像是忠启公的人,国主,您知道忠启公背后,除了那些没用的蠢货,还有什么势力吗”

闻言,陈国国主先是一愣,后知后觉想起这件事来,他拧眉想了想,磨牙切齿道:

“那个蠢货,平日里不过是养些死士,那晚最后出现的六七千个人,绝对不是他的人,肯定是他攀上了什么可怕的势力,不然,给他几个胆子,他也不敢带人攻进宫里来”

说完,陈国国主还恨恨的啐了一口,面上的震怒和气愤几乎要喷涌而出,田井平目光微微一闪,顺着他的话道:

“臣也觉得奇怪,首先,他能逃出水木山庄就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可是,这普天之下,谁又能逃出水木山庄那个可怕的地上,更何况,还是被南宫牧当众杀死的人”

一言落,惊人耳。

陈国国主浑浑噩噩的脑子,此时终有些惊惧的刺痛,良久的沉默,他徒然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你你的意思你的意思是,那些人是是水木山庄水木山庄的人!”

如此,便说的通了,所以,当初水木山庄的拍卖会上,南宫牧根本没有真正杀了忠启公,可这不像他们的脾性和规矩啊。

除非,这一切,都是在为今天做局,他们设计了一切,从开始便设计了忠启公,更准确的说,他们是设计了他!

“国主,您别忘了,咱们之前得到的消息,那沐药儿,就是水木山庄的神秘庄主!”

田井平的一句话,更提醒了陈国国主的迟疑和犹豫不定,一语惊慌,他突然浑身颤抖的不像话。

所以,这次陈国真的是大难临头了吗?一道道失陷一场场瘟疫,如今想来,也定然是她沐药儿的杰作了!

多么可怕的女人!

“国主,事到如今,咱们只有一个办法,杀了沐药儿!”

田井平的话,再次让陈国国主回神,他冷哼一声,颇显几分无力。

“杀?怎么杀?”

“国主,有个人可以帮你,只要你答应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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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第47章:乱葬岗,交易

卷四:第47章:乱葬岗,交易

阴鬼地狱,肃杀阴森。

陈国西阳城外的乱葬岗中,两个纤弱瘦小的身影正穿梭其中。

他们是特意来寻鬼魂的欧阳旭和杨小九。

事实上,算上今日,他们已经来了整整十日。

因为乱葬岗内残留的孤魂野鬼太多,杨小九见了太多鬼神,却迟迟找不到柳千变的影子,想着终归时间太久,所以欧阳旭便打算放弃。

然,杨小九说,乱葬岗里的鬼魂告诉她,柳千变近来被人抓了去,按鬼魂间的规矩,十日内,他一定能回来,只是不知道哪一天回来。

所幸近来也无事,他们便日日来,日日找,却皆是无功而返,恰恰今日,是第十日。

刚到了乱葬岗,欧阳旭便觉得周身一股子说不清的阴森冷意,那感觉,就像是鬼魂在舔他的脖子。

吓得大惊失色间,他惊慌失措的躲在了杨小九身后,却被她取笑着拉到前面。

“欧阳哥哥,那两个姐姐很漂亮哦,她们都很喜欢你,所以她们在亲你的脖子”

她天真乖巧的解释,却是越解释越把欧阳旭吓得厉害,紧巴巴的扯着她的胳膊,哆嗦着身子正欲说些什么,却忽而一个踉跄被人撞开。

“欧阳旭!你好大的胆子啊,竟然敢带着杨泽成的宝贝妹妹跑到乱葬岗来,你也不怕杨泽成敲碎你的骨头!”

风离叶不着痕迹的瞧了杨小九一眼,继而两手叉腰挡在了欧阳旭和杨小九的中间,眼睛虽无防备,却带着警惕和懊恼。

欧阳旭愣愣的看着他,下意识惊呼道:“风离叶?咦,你怎么在这里”

一句话说完,他突然想起什么,怒吼一声跺了跺脚,鼓着嘴道:

“你方才是不是踹我了,你踹我做什么!”

对他的质问,风离叶撇了撇嘴没说什么,只冷哼了一声表示不想搭理他。

事实上,他已经跟了两人整整十日,每次都是偷偷在后面跟着,他想瞧瞧他们到底要做什么,更想知道杨小九那小丫头怎么突然对欧阳旭这般好。

今日,他原也是打算偷偷跟着的,但是欧阳旭这混小子竟然动手动脚,实在是气煞人也,一根榆木头也想欺骗一个小丫头,他自然要打抱不平。

不对,因为这小丫头是杨泽成的妹妹,所以他才得时时刻刻保证她的安全。

对,就是这样!

“风离叶,你别捣乱,我们来是有正事的”

此时此刻,欧阳旭想起今日来的目的,也没空搭理他,正沉重的嘱咐了一句,便转头看向杨小九。

小丫头撇着嘴看了风离叶一眼,她其实早就知道他在后面跟着,一路上,小六早就告诉她了,只是她不想搭理他罢了。

往日她一直跟着他跑跟着他闹,他却总是将她当作空气,如今她不想搭理他了,他却又跑来示好。

果然,小六说得对,这世间,唯男子与小人更难养也!

自风离叶身上收回目光,杨小些什么,却是还未来得及张口,便攸的瞪大了眼,指着风离叶身后道:

“欧阳哥哥,有个男人站在你身后,他说他叫柳千变”

柳千变?

欧阳旭又是一愣,继而浑身打了个冷颤,他颤悠悠的回头,没看到人,只觉脖子一凉,似有人在他脖子间吹了口凉气。

“啊——”

尖叫一声,欧阳旭又无措的朝杨小九跑去,眼瞧着他又要拉住杨小九的胳膊,风离叶一瞪眼,赶紧凑了过去。

情急之下,欧阳旭不管不顾,直接扑到了离他最近的风离叶怀里,少许,惊惊颤颤道:

“走走了没”

他吓得牙齿打颤,风离叶来不及嫌弃他,蹙了蹙眉,显然听出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柳千变?欧阳,那不是你第一个师父吗?”

欧阳旭吓得没说话,杨小九走过去,对着空气一通令人悱恻的言语和手势后,慢慢走到欧阳旭身后,小脸拧成一团,迟疑少许,却还是道:

“欧阳哥哥,他说,当年是他买杀手灭你满门,因为他看中了欧阳家一本医药古籍,你爹爹同他是朋友,却不肯借给他,所以他一怒之下买了杀手”

随着杨小九的话落,风离叶明显察觉到欧阳旭的身子瞬间僵硬冰冷,此时此刻,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只是,如今再多的安慰,亦是枉然。

欧阳旭的僵硬只持续了半刻钟,他将头从风离叶怀中抬起,紧抿了抿唇,喉头哽咽间,是最冷静的深沉。

“小九,你帮我问问他,当年他从沐尘子那里偷来的阎王醉配方在哪里”

闻言,杨小九一愣,没想到他问的问题竟是这个,明明姐姐说,是来帮他了结当年恩怨的。

“他说,就算找到那张配方,也无济于事,因为没有玲珑凤血,依旧配不成阎王醉的解药”

玲珑凤血!

风离叶和欧阳旭同时一震,短暂的惊愕后,欧阳旭稳了稳心神,又沉声道:

“那你问他,欧阳家的那本医药古籍中,有没有记载玲珑凤血”

“有”,杨小九乖乖的将话传给他。

欧阳旭心中一喜,面上更显激动。

“那寒毒呢,母寒毒”

他问的激动,得到的答案亦更让人欣喜,只是——

“他说,你别高兴得太早,欧阳家的医药古籍当年已经被他偷走了,他存放在了一个很安全没有人能找到的地方”

杨小九小心翼翼的说着,欧阳旭听得仔细,亦听得清楚沉默。

敛着眉,他只略略一顿,丝毫没有半分犹豫。

“小九,你告诉他,若是他告诉我那本古籍在哪,我就帮他立个碑,好好安葬了他,只要我活着,清明时节总有他的纸烧”

“欧阳!”

风离叶惊呼,声音有些急切,柳千变是他的灭门仇人,他竟然还要给他立墓碑,如此便也罢了,他竟还许诺清明时节烧纸上香。

真是疯了!

若是被他的爹娘泉下有知,这可是大不孝!

可是,他既问的是玲珑凤血和寒毒,想来,是为了沐药儿

杨小九迟疑的看着两人,不是很理解他们的挣扎和痛苦,对着空气张了张嘴,很快,她轻声道:

“他说,他愿意,只要你现在发誓给他立墓碑,还要请高僧帮他超度,他就告诉你古籍的下落”

“好,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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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第48章:我选凌儿

卷四:第48章:我选凌儿

谁也没想到,一触即发的大战,终是在梦府谷引爆了。

在陈国一连串的国土失陷后,南宫牧和段元等人将陈国最精锐的kou ji大军引入了梦符谷中。

当年的梦符谷,早已是一片沙漠黄烟,陡峭的石壁孤立在漫漫黄沙中,烈风呼啸,偶尔的凄厉沙尘声,令人毛骨悚然。

陈国的kou ji大军刚被引入谷中,瘴气陷阱毒虫便接踵而至,一连折损了二十万大军后,陈国已没了主力,各路将军拼着一身伤闯出梦符谷,连滚带爬回了军营。

一道道带血的密信和战情送进宫里,陈国国主已经连着被气晕了数次,最后,他招来田井平,同意了他那个万不得已的办法,

沐药儿再次见到黑岩时,是在梦符谷的外面,今日她过来,早早在梦符谷里设置了陷阱和机关障碍。

如今,再过一个时辰,南宫牧和阿远等人就会带人出来,然后陈国和西凉的士兵就会彻底葬身在谷里。

如同当年的那场大火,往日把刀架在白虎军脖子的刽子手们,都会被大火吞噬,用他们的灵魂,洗涤亡者的魂魄。

虽然,他们是这般肮脏!

“小丫头,好久不见”

躺在马车里,沐药儿原是在闭目养神,徒然听到一道阴森诡笑,她攸的睁开眼睛,眸中一片清寒冰凉。

黑岩!

秦齐撩开马车幕帘:“小姐”

他轻唤了一声,眉宇间多了些凝重和担忧。

他认识黑岩,自然也知道当初他将小姐打成重伤的事,如今他突然出现在这里,定是有什么缘由。

然,不管有什么缘由,于他们而言,都不是好事。

沐药儿慢慢悠悠下了马车,目光随意朝前一瞥,极快闪过莫测高深的沉幽暗影。

果然,这个老怪物将两个孩子带来了!

不过,还有一个在她意料之外的人。

“琉璃郡主,你好大的面子啊,本公主送个喜帖竟然要寻到这大漠孤烟外来”

洛画站在黑岩旁侧,神色与往日的娇弱可怜不同,满是嘲讽的语气中,多了些嫉恨恶毒的哀怨。

沐药儿只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继而眸光直直的望向黑岩。

“怎么样才肯放人”

她问的直白,黑岩面色上亦是满意。

事实上,他现在的面孔,是西凉的恭亲王爷洛连钰,沐药儿之所以能一眼认出来,是她早早看到了南宫牧给她的洛连钰画像。

且,他整个人的气息和阴鬼煞气,皆像极了黑岩那个怪物。

挥手让人将慕容嫣和凌儿推上前来,黑岩伸手指了指两个孩子,笑的诡异。

“丫头,之前慕容易给了你选择,但是你放弃了机会,这人呢,一辈子只有一次选择的机会,所以呢,这两个孩子只能活一个”

沐药儿目光阴森幽冷,她沉默着没有说话,如此乖巧安静的模样,似乎很好的取悦了黑岩,他仰头大笑,继而一字一句道:

“丫头,别说本尊不心疼你,现在,本尊让你自己做选择,这两个孩子,你要救哪一个”

见她面色渐渐有些龟裂,黑岩唇角笑意更浓。

“换句话说,就是你可以选择救下一个,只要你答应本尊一个条件,本尊就可以让你毫发无伤的带走他,但是另一个,本尊会活活烧死她!”

一字一句的阴毒之言,其实黑岩自她眼中的恐慌已经知道了她的选择,只是,他并未说破也似未看破。

秦齐和离殇面色大变,抬头直直看去,果然不知何时,两个孩子已经被绑在了木头上,周围是层层圈圈的稻草,板车下面站了两个人,手里举着火把,场面诡异。

这biàn tài的老怪物,究竟想干什么!

事到如今,其实不止离殇和秦齐,就连整个水木山庄的人,都不知道他们的庄主,究竟何时招惹了黑岩这般的怪物!

事实上,连沐药儿都不知道,然,她都不想知道,因为,她最在意的,另有其事

“师父,为什么”

秋风凌冽,大漠孤烟,黄沙遮眼,一句淡淡的轻叹,一声浓浓的惆怅,一道默默的哀怨。

沐药儿的话,让所有人整整顿了半刻钟,连秦齐都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他看看沐药儿,又望望黑岩,最后将眸光落在一脸担忧的谷绿身上。

“谷绿,什么情况啊”

小姐竟然喊黑岩师父?小姐的师父不是沐老谷主吗?天下间赫赫有名的半个活神仙沐尘子。

难道——

“你进谷里看看情况,尽量让副庄主他们早些出来”

谷绿微微凑身,刻意压低了声音,闻言,秦齐面上一闪而过的凝重,担忧的看了沐药儿一眼,点点头,趁着所有人的视线皆在黑岩身上,身子一闪,没了踪影。

随着空气愈发凝滞中,黑岩沉默了将近半柱香的时间,他不说话,便没人敢说话,身后跟着的大批西凉军和由田井平带领的陈**黑压压一片,却无一人敢朝前一步。

终于,黑岩仰头一阵大笑,继而眯了眯眼,笑的古怪。

“本尊可不是你师父那个蠢货,不过,在本尊的计划里,那蠢货倒是帮了不少忙,若不是他,本尊这一世还寻不到你”

本尊这一世还寻不到你

这一世还寻不到你

这一世!

“你你你到底是谁!”

沐药儿身子微颤,满目惊愕的看着他,幽暗的眸光中,竟然隐约带着欣喜和不可思议,然,黑岩的下句话,却将她心中唯一的念想断的彻底。

“丫头,你的所有疑问,本尊都可以帮你解答,不过,你得先做一个选择,现在,告诉本尊,你想救谁,本尊数四声,若是你谁都不选,那这两个孩子都会被烧死”

闻言,沐药儿面色苍白间隐有血管的暴动,她在死死压住自己的脾性和火气,偏偏,此时此刻,又徒然觉得自己太渺小。

黑岩数了三声,沐药儿并没有说一句话,她不敢说,她不知道该放弃谁,可是,她到底低估了黑岩的本事,一番毒药和内力,她皆不是他的对手。

在洛画笑意更浓的嘲讽中,沐药儿握紧拳头,正要喊来球球朝前进攻时,洛画却突然从一个侍卫手中夺了火把。

在沐药儿目呲欲裂的惊恐中,她拿着火把点燃了凌儿脚下的稻草,又转身点燃了慕容嫣脚下的稻草。

偏偏,沐药儿被黑岩控制着内力,使不上半分力气,离殇同谷绿亦被无形的大掌震得进退不得。

洛画嘲讽的笑意更甚:“沐药儿,赶紧选吧,再晚一步,两个可都要被烧死了”

许是火势太大太灼人,两个孩子皆被烧醒了,沐药儿对上慕容嫣惊恐害怕的神色,心中的绝望几乎崩溃。

“我选凌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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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第49章:原来,慕容嫣才是凌儿!

卷四:第49章:原来,慕容嫣才是凌儿!

活了两世,沐药儿是第二次见到这般惊恐绝望却假装不害怕的眼睛。

第一世,是她的亲弟弟,凌儿。

这一世,是她毫无血缘关系的妹妹,慕容嫣。

“我选凌儿!”

当这句话说出口时,她清清楚楚看到了慕容嫣眼睛里的茫然和呆滞。

当洛画轻蔑着嘲讽她如此多年对南阳王府的假仁假义时,她又清清楚楚看到了慕容嫣眼中的惊恐,害怕,和不解。

当黑岩让人将救火的水桶递给她,当她颤抖着拿起水桶一遍遍浇灭凌儿身上的火星时,她无意中的转头,更清清楚楚看到了慕容嫣眸中的受伤和委屈。

最后,她偏过头,强迫自己不去看她,因为凌儿身上的火势已经越来越大,他凄厉的哭声和救命已经震碎了她的心脏。

她不敢停歇,因为谷绿和离殇被黑岩控制住,她的内力和召唤的能力亦诡异的使不出来,就如同前世般,最重要的时候,她就如同一个废物般,做不了任何事。

好在,这次她还能亲手用水救下凌儿,救下她前世的遗憾。

只是,在慕容嫣愈来愈虚弱的哭声中,她的双腿发软,后来,因为慕容嫣懂事的不再哭喊,她更颤抖的提不起水来。

然后,又在凌儿尖锐的哭喊中,拼着全身的力气匆匆再提水跑过去,等到终于将凌儿身上最后一丝火苗扑灭,沐药儿已经瘫软在地上。

刚坐在地上,她又惊得手忙脚乱,近乎绝望的惊恐中,她又掕着水往慕容嫣的方向跑,然,刚跑了一步,她脚下一个踉跄,已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震倒。

“姐姐,嫣儿不怕疼”

“姐姐,嫣儿不怪你,嫣儿知道凌儿是姐姐的亲人,嫣儿不嫉妒,嫣儿不怪姐姐,真的不怪姐姐”

“姐姐,嫣儿好累了,姐姐,嫣儿不怕疼,可是嫣儿好疼啊,姐姐”

“”

迷迷糊糊中,沐药儿似乎听到了慕容嫣的声音,她惊惧的抬头,却见台上那小小的身影正在被大火吞噬。

“嫣儿嫣儿”

她下意识的捂住胸口,心中的刺痛比方才看见凌儿被火势吞没时还要更痛些,摇摇头,她想拂开这陌生的绝望和揪心的痛楚。

然——

刚抬头,眼瞧着慕容嫣被大火吞噬的场景,她竟在恍惚间看到了前世的凌儿,脑中毫无预兆的开始闪现前世的一幕一景,一事一场。

“噗!”

喉头一甜,一口艳红的血自嘴中吞出,沐药儿脑中失去意识,徒然没了知觉。

再醒来,她正躺在一人怀里,睁开眼,呆呆的望着眼前这张白虎面具,沉默了少许,安静了半响,她忽而惊恐的瞪大了眼。

“嫣儿!噗——”

尖叫的一声,又气血攻心吐了口血,她的眼睛已经泛起不正常的红色。

谷绿捂着胸口,挣扎着坐起身子,一抬头,恰对上沐药儿那双血红的眼睛,不免心中大惊。

方才小姐看到火都没有成魔,她还以为是找到了凌儿的缘故,没想到,如今又有了血红入魔的痕迹。

“没事,凌儿只是些皮外伤,已经被送去医治了”

慕容墨月帮她擦干净唇角的血迹,低头轻声的安慰,闻言,沐药儿只一瞬的安静,却很快又变得狂躁。

“嫣儿呢,嫣儿嫣儿”

她不安的拽着慕容墨月的衣袖,两眼无神血色愈发幽深的看着他,慕容墨月不着痕迹的暗了暗神色,摸着她的小脸,低声安抚道:

“嫣儿她,伤的比较重,不过她没事,她被我送”

“沐药儿,慕容嫣已经死了,因为你的决定,因为你抛弃了她,她已经被活活烧死了!”

冷不防的,黑岩打断了慕容墨月的话,他两大步走到沐药儿跟前,眯着贪婪期盼的兴奋眼睛,迫不及待的刺激她。

“沐药儿,若是你早早答应暂时放弃复仇陈国,上官仪就不会死,所以,是你害死了你爷爷,今日,若不是你选择救凌儿,慕容嫣就不会死,就不会被火活活烧死!”

他一字一句说的严厉嘲讽,一语落,更是刺激。

“前世,就是因为你,你的亲弟弟被处以火刑,他就是为了救你,你却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被烧死,现在,你又犯了同样的错误,你又一次因为自己的无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弟弟被烧死”

“沐药儿,都是因为你!这全都是因为你,是你害死了你所有亲人,是你的存在,害死了他们,方才那场大火,如何,是不是很漂亮,呵,本尊今日高兴,就再多告诉你一件事”

说着,他忽而有意无意的看向了慕容嫣被烧死的地方。

沐药儿正觉得他话中别有深意,突然的,她的神经崩溃了!

“咦,怎么回事,这人烧没了,竟然落下了一个玉佩”

“是啊,这玉佩竟然没烧坏,看来是块好玉”

“赶紧扔了,捡死人带过的,晦不晦气,你看见那玉佩上的红色花没有,啧啧,怎么像水木山庄庄主的那个面具图案”

“对对对,我就说曾在哪见过,原来是水木庄主的面具”

“不对啊,这两孩子来的时候身上什么都没带啊,里里外外什么都没有,怎会突然变了个玉佩出来”

“”

玉佩?

她的面具图案?

那是地狱花彼岸花?

沐药儿脑中一片空白,眸色猩红的看过去,只一眼,她浑身的血液都是冰冰凉凉的。

那红色的诡异图案,果然是是彼岸花!

那玉佩玉佩玉佩明明是前世她送给凌儿的,凌儿死后,她便埋进了坟墓同他陪葬,如今,又怎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前世,就是因为你,你的亲弟弟被处以火刑,他就是为了救你,你却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被烧死,现在,你又犯了同样的错误,你又一次因为自己的无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弟弟被烧死”

脑海中,攸的想起黑岩方才的这句话,惊恐至极的瞪大眼,沐药儿一时红了眼,耳边讽刺的笑声传来,她刹时万念俱灰的仰天怒吼。

“不!”

四肢百骸忽注入无穷的力量,待众人望去,却见她双目血红,表情冷漠,一瞬成魔。

直到此时此刻,慕容墨月才仿若明白了什么。

却原来,此凌儿非彼凌儿,这丫头找错了人,原来,慕容嫣才是前世的那个凌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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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第50章:一瞬成魔

卷四:第50章:一瞬成魔

轰隆隆——

空中一记响雷,台上原本熄灭的烈焰又轰的一声灼燃。

漫天的大火灼烧了整个天空,烈焰升腾,噌的一声,直冲天际,仿若火烧云般的血色瞬间令众人变了脸色,黑岩的脸上却瞬间兴奋激动。

“哈哈哈哈”

他近乎疯狂的大笑着,此时此刻,他已经不再掩饰自己的贪婪和振奋,壮似神经的疯魔令人毛骨悚然。

洛画吓得颤了颤身子,下意识朝后连退数步,一抬眼看见带着大部队匆匆而来的洛闻,忙朝他跑了过去。

路过慕容墨月身边时,她不经意瞧了那白虎面具一眼,忽觉有些熟悉,可又说不上哪里熟悉,刚要止步,却忽而被一阵强烈的掌风震飞。

“啊!”

突然的变故,并无人搭理洛画,便是离她最近的慕容墨月,连头都未抬,仿若根本就不知道她的存在,或是根本没听到她的声音。

因为此时此刻,他的所有心思,皆在怀里的女人身上,眉眼中掩饰不住的浓浓担忧。

却见沐药儿原本苍白如雪的小脸诡异的展开笑颜,唇角微微弯起,只是,那绝色倾城的面容上,一双空洞泛着死寂的双目慢着无边无际的恨意,紧紧盯着逐渐被大火侵没的灰烬。

赤色的双目忽然变得绯红,似血滴泣,如鬼魅一般

她明明只是微微一抬手,周身肆意的冷冽之气却又如此浑厚磅礴。

噗——

慕容墨月使了全力压制周身翻滚的疼痛,却只撑了少许,脑中神经一痛,便无力的瘫软在地上。

只在一瞬,原还在他怀里的沐药儿突然腾空而起,众人惊俱错愕的抬头,却见她稳稳的漂浮在半空!

手臂慢慢张开,神情寡淡,双目血红,与魔无异,她唇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明明妖艳的夺人摄魄,却更让人毛骨悚然。

她似一方高高在上的神,只轻飘飘的一眼,便压的众人呼吸凝滞大气不敢喘。

惊慌失措中,恰此时——

天际涌现一丝血红的斑点,瞬间又隐没了下去,顷刻间,原本万里无云的天空突然变得昏暗,似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寂静,风声开始肆虐,响彻大地

“哈哈,一模一样!一模一样!哈哈,好啊,本尊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众人因害怕万念俱灰的目眦欲裂中,黑岩忽而再次仰天大笑,在所有人惊俱的往后退时,他大步超前,硬是走到了沐药儿的下方。

又在众人惊愕的颤目中,原是没有动作,却只眨眼的功夫,他已经漂浮在半空,与沐药儿中间仅隔了几尺远的距离。

八万八千个年岁,两世的光景,终于,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贪婪的看着眼前这张冰冷妖艳夺目的精致面孔,黑岩只兴奋的眯了眯眼,却是没什么动作。

等!

再等等!

已经等了这么久,他不介意再等一时。

诡异的沉寂中,慕容墨月捂着胸口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强压下心口的痛处和手脚的麻痛,自怀中拿出两个白色瓷瓶。

打开,仰头全部吞下,再抬眼,眸中已是一片冷然和幽暗,周身的气势亦变的凌厉。

被风离叶连拖带拽硬拉过来的欧阳旭刚一抬头,恰将慕容墨月吃药这一幕瞧的清楚,瞪了瞪眼,看见慕容墨月顷刻间的变化,他的面色攸的变了。

“王爷!王”

啪!

一巴掌打在他后脑勺,风离叶气的直跺脚。

“王什么王,那是姜家的慕月公子,慕月慕月,不是慕容墨月!”

下意识朝上面看了一眼,风离叶痛骂的同时,又在心中悱恻,起什么名字不好,非叫慕月,莫不是还怕人家不知道他是慕容墨月?

还有这个上面的

啧啧,真他娘震撼,往日时常听说天佑寺一战中,黑袍人是如何强大如斯,水木山庄庄主又是如何威风凛凛。

他还一直觉得遗憾未能亲眼所见,如今倒好,这般瞧着,除了心中震撼,更多了些崇拜和担忧。

“哎呦!完了完了完了!”

欧阳旭难得没空搭理风离叶的巴掌,他挣扎着要从风离叶手中跑开,却显然没他的力气大,最后,终是一跺脚,哭嚎着道:

“完了完了,王爷吃了,他竟然自己吃了,完了完了,没救了!”

风离叶被他一系列崩溃的动作惊的一怔,少许,后知后觉意识到他说了什么,待回过神来,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

“什么意思,你在说什么,什么完了,什么他竟然自己吃了,什么没救了”

一连串的疑问,让欧阳旭的脸色给难堪,他使劲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一旁的杨小九突然脆声声道:

“昨日慕月哥哥来找欧阳哥哥,问他有没有在瞬间提升所有内力或是暴增内力的药丸,欧阳哥哥问他做什么,他说有用,给别人用”

风离叶一愣,先是回头看了杨小九一眼。

“你怎么在这”

杨小九撇撇嘴,指了指秦齐身后的马车,少许得意道:

“我跟着姐姐来的”

“你”

“那药若是旁人吃了,最多事后失去所有内力,可王爷原就中了阎王醉,后又用息宁丹压制,阎王醉和息宁丹若是再加上增暴丸,这次,除非否则就算有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

欧阳旭挠着头,神情幽寂惊慌,他断断续续的话却让风离叶面色大变。

“什什么意思,你在说什么,除非什么除非什么”

风离叶扯着他的衣领,面上急切又急躁,欧阳旭被他扯的全身都要散架了,正欲说些什么,突然,耳边听到杨小九一声惊呼。

“啊,慕月哥哥!”

两人惊愕的相视一眼,同时抬头望去,却见慕容墨月正飞身至洛闻身后的西凉兵身上,然后一个猛跃,忽的腾空而起。

洛闻目光一缩,仰头瞧去,却见他已经飞身至沐药儿身旁,然后没有丝毫犹豫的将她拥入怀里。

看着这一幕,他紧握了握拳头,攸的拽住刚被人扶过来的洛画。

“黑岩到底想做什么,你又想做什么!”

“咳——”

洛画难受的干咳两声,她使劲掰着他的手,艰难道:

“皇皇兄,你问问他做什么,你你别别忘了你今天来的来的目的,咳”

攸的松开她,洛闻眉眼沉沉的盯着上方瞧了半响,忽而大掌一挥,厉声道:

“进!”

一声落,所有的西凉军,顷刻,全进了梦符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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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第51章:一切的真相

卷四:第51章:一切的真相

“姐姐,凌儿害怕”

“凌儿是男子汉,凌儿会保护姐姐”

“皮皮说火烧了很疼的,他们要烧就烧凌儿,不能烧姐姐”

“”

沐药儿做了一个梦,昏昏沉沉的梦里,她仿若回到了前世。

凌儿在大火中挣扎痛苦的模样,小家伙明明委屈怕的要死,却依旧要护着她不让她担心的可怜模样

一场场,一景景,万念俱灰间,她想冲上祭坛,她想将他从大火中救出,可是。

她动不了!

像是被下了诅咒,像是被点了穴道,像是被锁了灵魂,无论她怎么用力,无论她怎么绝望,她都动不了,救不了,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凌儿被大火吞噬。

恨极的绝望中,她又看到了嫣儿,她选择了今生的凌儿,抛弃了自小陪着长大的嫣儿,她看清了嫣儿眸中的惊慌委屈,恐惧不解。

偏偏,她残忍的将她最后一抹希望抹杀,她想同时救下两人,可是救人的那一瞬,前世的无助又徒然而生。

她竟还是动不了!

这次,她清清楚楚感受到了那抹来自灵魂的压制,她的神经甚至全身的四经八脉,像是被锁上了一般,她动不了。

可是,偏偏救人的时候,她又有了力气,只是,动不了内力,她似成了提线木偶,一旦她做好了决定,便似被人控制住一般,只能重复着提水救人的动作。

然,无论她是不是被控制,她最后,都舍弃了嫣儿

嫣儿,被火覆灭的最后,竟留下了那枚玉佩,那明明是前世她给凌儿陪葬的玉佩。

这场大火,这场梦境,她竟同时看到了凌儿和嫣儿的脸,重复的脸,重复的惊恐委屈,同样令她心碎绝望的一句‘姐姐’。

却原来,嫣儿,才是前世的凌儿,那个最后被她舍弃的孩子,那个她眼睁睁看着被大火吞噬的孩子,那个她明明可以救却没有救的孩子!

那才是她的凌儿,那才是她寻了两世的孩子,可是,明明凌儿那张脸,在今生她救下的那个孩子脸上,嫣儿,又偏偏是女孩子。

为什么!

到底为什么!

“药儿,醒醒,药儿,药儿”

耳边响起熟悉又急切的呼唤,像极了曾经挂在心头的那抹温暖,似是虚无缥缈,却又刻骨铭心。

茫然的睁开眼,沐药儿痴痴的望着眼前这张陌生又莫名熟悉的白虎面具,她茫然怔愣的直直看着他,虽还未完全回神,可眸中那难得的倒影却令慕容墨月哽咽。

“药儿,没事了,没事了,我带你下去,没事了”

他怜惜的将她重新拥入怀,正欲将她带下去,空气中忽而传来可怕的搅动,眸光一暗,他似早有察觉的抱着沐药儿翻了个身避开那道掌风。

带着毁天灭地的凌厉掌风虽被慕容墨月险险躲开,却扫上了他的脸,白虎面具应声而裂,露出面具下那张丰神俊朗的妖孽脸。

“慕容墨月?哼,果然是你!”

黑岩飘在半空负手而立,神情自在又隐隐带着煞气和睥睨众生的蔑视感。

慕容墨月沉着脸,不着痕迹的将沐药儿挡在身后,他冷冷的看着黑岩,面上尽是警惕防备。

“你到底想从药儿这里得到什么”

他问的直白,黑岩原是想直接发难将他打下去,可刚一抬手,又突然笑了。

“慕容墨月,既然你自己上来了,正好,也懒得本尊再花功夫去寻你”

慕容墨月没有说话,只沉默的眯着眼,沐药儿的神色渐渐恢复平静,虽然依旧血红诡异,却慢慢少了些暴躁和妖艳。

“本尊知道,翠凤镯在你手上,只要你把翠凤镯给本尊,本尊今日就可以暂时饶你性命,如何”

他似乎讨论天气般轻轻松松道出他的生死,慕容墨月冷着脸,沉声道:

“当年的梦符谷战役,虽是洛连钰和慕容易起了歹念,可整个过程,却是你设计的,是你杀了上官止和若颜,对不对”

他忽而的答非所问,让黑岩稍稍一愣,诧异的望了他一眼后,面上便是得意的高傲。

“没错,当年那场如此完美的计划,这世间,除了本尊,再无人有这等本事”

慕容墨月眯了眯眼,无视他的嘚瑟,执在身后牵着沐药儿的手却有意无意的在她掌心捏了捏。

“黑岩?哼,你其实还有一个名字,白岩,你和白岩其实是一个人,只是你有两个灵魂,你是黑岩,也是洛连钰,你是白岩,也是沐尘子!”

说到最后,他明显察觉到沐药儿的身子颤了颤,只是,因为这句话,黑岩却突然沉默了,只眸中神色更阴鹜了些。

“沐尘子是你同胞弟弟,也是巫族族长,你不满他是族长,便四处给他惹事,最后却把自己的命赔了进去,巫族为了救你,沐尘子为了保你,便利用巫族巫术将你的灵魂与他共用”

前几日,慕容墨月回了一趟天幕,特意去天佑寺寻了了生大师,得知了一些不为人知却处处透着诡异匪夷所思的往事和真相。

却原来,从一开始,发生的所有事,都是黑岩的预谋。

前世,沐药儿姐弟,亦是巫族中人,沐家在巫族原就是贵族,祖上曾出过一异能者,即是所有异能中最强的听兽语,与兽言。

只是,那位祖先去世后,沐家便再无此异能者,直到突然有一天,沐家的灵力球突然亮了。

而当时的沐家,只沐药儿姐弟两个孩子。

原是一场令人开心的事,族里的大祭祀却说,这是妖力,怀此异能者,会给整个家族带来灾难。

所以,便有了以灵力祭天,沐药儿姐弟逃亡的曾经。

事实上,这都是黑岩的阴谋诡计,他收买了当时的大祭祀,因为他要夺得沐药儿的异能。

只是,他们将凌儿认成了异能者。

亦是在凌儿死后,黑岩才发现,利用祭天火祭的方法根本不能夺得异能,除非在异能者自愿释放出所有异能的时候。

带有攻击的异能在何时才能全部释放出,自然是当她无比愤怒无比绝望的时候。

而对于沐药儿来说,凌儿就是她的逆鳞。

何为前世,何为今生,其实原就是虚无的幻影,一切,不过是黑岩利用了巫族被严禁的秘术,将沐药儿姐弟从一个空间强制扭转到了另一个空间。

让凌儿的灵魂沉睡附在慕容嫣身上,亦是他的阴谋,寻个合适的时机,让洛闻送来同凌儿有着一模一样面孔的乞丐,亦是他的诡计。

沐尘子特意下山收她为徒,实则是因为愧疚,她认识慕容易,亦是慕容易的有意为之。

一切的一切,其实不过一场让人无所逃离的大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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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第52章:你的一切,全是谎言!

卷四:第52章:你的一切,全是谎言!

天空的颜色,忽明忽暗,似是暴雨来临前最后的平气神和。

随着慕容墨月的话落,黑岩的面色变得更加深不可测,沐药儿的血眸愈来愈深,一双妖瞳更慑人夺魄。

“哈哈”

终于,一阵令人窒息的诡异安静中,黑岩忽而仰天大笑,只是那笑声中多了几许似有若无的杀气。

“慕容墨月,本尊最后再问你一句,给本尊翠凤镯,还是你的命!”

他说话时,周身肆意着强大的内力波动,四处狂风大作,甚有大雨欲来的势头。

慕容墨月死死挡在沐药儿身前,调动全身所有的内力才算勉强扛得住体内血液翻腾。

他深知,再这么僵持下去,他会死,沐药儿也会越来越危险。

他不怕死,但是他怕身后的姑娘会出事,了生说,一旦被黑岩转移了异能,她会七窍流血而死,因为失去异能,她会遭受天谴,因为黑岩已经有了转移天谴的方法。

所以,被黑岩强势的霸道内力震的心血翻滚后,他立刻回身抱住了沐药儿,然后使了全力将她带到了平地。

黑岩没想到他会突然逃跑,一时的怔愣再回神,两人已经落了地,呼吸沉重间,他嘴角勾起几抹嘲讽的杀意,随着他落地的动作,愈来愈浓烈。

慕容墨月抱着沐药儿上了马车,将她塞进马车后,深深望了她一眼,继而落下帘幕跳下马车。

“马上带着她离开!”

秦齐一愣,后知后觉意识到他说了什么,来不及思考,更顾不及胸口被震裂的疼痛,攸的一甩袍袖跳上马车。

“驾——吁——”

然,马车刚起步,前面就出现一个人,秦齐蹙眉冷冷的看着挡路的洛画,原是准备从她身上直接碾过去,却是刚拉紧缰绳,她便阴笑着扔来一火把。

紧接着,她身后的一大群西凉兵不知从何时起都拿了一火把,在洛画一声厉呵中,全都朝马车扔来。

纵然秦齐躲避的及时,可到底火势太猛,几个紧急转弯后,几处火把依旧砸在了马车上。

马车帘幕是杨泽成亲自装上的黑色缎锦,可抵刀枪可防水火。

然,那沉木却是不防火的,虽往日里并不易燃,可他们俨然做了最充足的准备,火里不知加了什么,遇那沉木竟燃的极旺。

眼看着火势就要控制不住,秦齐忙拉住缰绳,火急火燎的转身,正要拉开幕帘让沐药儿下车,耳边忽起一阵凌厉之风。

沐药儿掀开幕帘,一步一步,慢慢悠悠的走下马车,刀剑入肉的刺耳声迎风而至,她皆表情寡淡的漠视,双目愈发血红。

“小姐!”

秦齐心中一痛,五年前水木山庄那场疯魔他依旧记忆犹新,此刻再见到沐药儿的妖瞳,他心中泛起压抑不住的担忧和恐慌。

挥掌掀翻了马车,他随手拍在两只马的屁股上,马蹄声悲鸣,很快,同时朝秦齐长鸣一声,继而齐齐朝远处跑开。

待两只马离开,秦齐立刻朝沐药儿奔去,眼看着就要抓住她的胳膊,却在电光火石间,被沐药儿轻轻一甩袍袖震飞数丈远。

见此,谷绿亦赶紧过来拦她,顷刻间,同样被震飞数丈远。

——“丫头,你知道,这世间最可怕的东西是什么吗,是人心,好孩子,记住,千万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一个人,包括你的义父,或者,师父”

一步步走向黑岩,沐药儿忽而想起一件事,那年,师母刚出事,师父喝了五天五夜的酒,喝不醉,亦解不掉忧愁。

她将他从地上扶起,他却紧握着她的手自喉咙里发出一顿训戒,表情可怖,似醉非醉。

那时她便知道,他没有喝醉,说话的时候,他是清醒的,只是那时,她不知道,他为何要借醉同她说那番话。

双手一点一点握紧,神情寡淡的看着不远处扭打在一起的黑岩和慕容墨月,冷风呼啸,她血红的妖瞳开始泛起点点滴滴的妖艳红光。

由着洛画指挥慢慢靠近她,举着尖锐长刀长剑想取她性命的西凉兵皆被她的模样惊住,吓得迟迟不敢上前。

“废物!”

洛画厌恶的唾弃一声,自身边一士兵手中夺过刚燃起的火把,冷目嘲讽的看着沐药儿。

“啧啧,沐药儿,看看你想在的样子,真是令人恶心,人不人鬼不鬼妖不妖,我真是佩服你,这般模样还敢出来吓人,你说,若是王爷看见你现在的丑陋样子,还会不会喜欢你”

沐药儿直直的看着她,停下来,眸色诡异。

“我呸,真他娘是个瞎子,我们家小沐沐哪里丑了,小爷看着她如今这模样不知道多崇拜呢,还王爷,哼,果然是个眼瞎的,你自己回头瞧瞧”

风离叶牵着杨小九的手跑过来,欧阳旭先一步跑到了沐药儿身后,担忧恐慌的看着她的红眸,张了张嘴,却是什么也没说。

杨小九原是执着于从风离叶手中挣扎开,可近距离瞧见沐药儿后,便再没了挣扎。

少许,她用另一只手对着空气打了个响指,风离叶只觉脑后一股冷风吹过,下意识看向杨小九,表情古怪。

“你你那些小五小六”

后面的话他没说,只双眸防备的朝四周望了望,杨小九没理他,一双清澈水眸渐渐发怔的看向方才慕容嫣被大火吞噬的地方。

冷风幽寂处,似有什么虚无缥缈的光影,自她水眸一闪而过

刀剑入肉的刺耳声中,洛画不可置信的瞪着不远处那道同黑岩扭打在一起的身影。

那个人!

那个人就是方才她觉得熟悉带着白虎面具的人!

原来,她寻寻觅觅这么久,更是寻遍了五国天下都未曾找到的人,竟一直躲在沐药儿身边!

恍若被人背叛的侮辱节节燃烧着洛画的四经八脉,她攸的转过头,举着火把一步一步走进沐药儿,面色扭曲,狰狞可怖。

“沐药儿!你还有什么脸面活下去,你自小到大的一切,全都是谎言,你的义父是谎言,你的师父是谎言,知道吗,就连你身边那个童冼也是谎言”

“若不是他,你以为我们今天会来这么快吗,哼,陈国今天会从五国消失,不过覆灭它的是我西凉!你以为我皇兄喜欢你吗?呸,他不过是要利用你得到他想要的一切,因为他知道你身份”

“你以为王爷也是真心爱你吗?哼,沐药儿,你有什么,不过是水木山庄庄主的身份,因为这个身份,所以所有人都逼着自己喜欢你,可是,你的一切,你所有的生活,全是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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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第53章:慕容墨月,让开

卷四:第53章:

慕容墨月,让开

你的一切,你的生活,全是谎言!

血液尸体遍布的黄沙上,洛画仰头恶狠狠的朝沐药儿嘶吼着,她的眼睛里,乃至周身上下,全是对她的恨意和疯狂。

然,相较于她近乎崩溃的丑陋,沐药儿依旧面目表情,甚至,她连瞳孔都没动过。

“呵,原来你的师父就是大名鼎鼎的沐尘子,能入得了他老人家的眼,你果然是好本事,不过,那又如何,人家沐尘子肯收你,不过是不想亲弟弟走上不归路”

“莫不是你还当真以为,人沐尘子是看上了你的潜力?哼,别做梦了,我也不妨告诉你,当初将你打到小产的琳妃,其实是我西凉的人”

“不过你先别高兴,我知道凭你的本事,是纵然不会让自己出事的,除非,你真的不想要那个孩子了,哼,我约莫猜得出来,你为什么突然放弃那个孩子”

砰!

慕容墨月一脚踢开黑岩扔来的剑柄,蹙眉喘息间,耳朵下意识朝洛画偏了偏。

“因为你体内有寒毒,王爷又身中阎王醉,你们的孩子,生下来注定是活不成的,虽然你有办法,但是,鬼山的雾树突然没了”

“雾树没了,雾眼便没了,你就救不了那个孩子,所以,与其生下来眼睁睁看着孩子死去,不如一开始就不要他”

提及那个孩子,沐药儿的面色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慕容墨月身子一颤,执在掌间的长剑几乎就要拿不住,黑岩落在他身前,倒是没急着动手。

显然,慕容墨月的动作吸引了他的注意,继而,洛画的话更是深得他心意。

他知道,洛画想趁机杀了沐药儿,他虽不悦,可她如今对沐药儿的刺激却深得他意。

越厉害的刺激,越戳人伤疤的刺激,越能让他高兴,所以,他没有急着杀了慕容墨月,不过,还是时时紧盯着他。

只要那洛画再没了利用价值,他就会立刻收拾这个处处碍事的男人。

洛画没有注意到两人,她厉如蛇蝎的阴鹜目光直直盯着沐药儿,看见她面色一点一点的龟裂,她兴奋又觉快意。

“你知道,鬼山的雾树是谁毁掉的吗?哈哈,是你的师父,是你的师父沐尘子,其实你只是不愿承认罢了,不然这天下,除了你师父,谁还能进入鬼山毁了雾树,就连黑岩都不行”

“当然,是黑岩请你师父帮忙的,虽然是请,但是这足以证明,你师父最终,选择的是他同胞弟弟,不是你这个徒弟!”

“你在芙蓉殿被打小产的那个宫宴,你师父进宫了对不对,若不是他特意寻了那个时候进宫找你,你根本就不会下狠心打掉那孩子”

“沐药儿,你是不是因为,你师父是为你好?哈哈,其实当时,你师父手中还有一颗雾眼,你那么厉害,只要有了雾眼,你就能救你孩子的命,可惜啊”

她满是讥诮的咧着唇,唇角勾起森森嘲讽和鄙夷的不屑。

“你的好师父,留着那颗雾眼,是要给他亲弟弟服用的,他故意同你说了雾眼的事,就是不想让你要那个孩子,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哈,因为他要让你和王爷生出敌对厌恶的关系,因为他想让王爷抛弃你,因为他想看到你伤心,想看到你绝望,你每一次的痛苦,都能使他快乐兴奋”

说到最后,慕容墨月的脸色已经愈来愈难看,他攸的转身,看向沐药儿的神色中,却更多的是释然,复杂,怜惜,沉痛和自责。

原来,她不是不想要他们的孩子,原来,是他误会了她,原来,为了救他们的孩子,她曾那般绝望的痛苦过。

可是,至始至终,她什么都没说,他亦一直以为,在这场心甘情愿的感情里,只有他爱着。

似有所察觉,沐药儿抬头,直直对上他的目光,虽是红光更甚,虽只是一眼,却有万般情绪凝结其中,最后,又皆化为沉寂的安静。

偏偏,洛画没有闲着,她依旧昂着脖子面色阴鹜的怒吼着。

“沐药儿,你怎么不去死,呵,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弟弟被大火烧死的感觉如何,你明明可以救他,可你竟选择了一个小乞丐”

“亏得慕容嫣喊了你这么多年的姐姐,你竟真舍得她去死,啧啧,被火活生生烧死,连魂魄都是不完整的”

啪!

“啊——”

随着她的话落,沐药儿面色淡淡,只微微一抬手,洛画旁边一西凉士兵已经在一声惨叫中,掉落了脑袋,死的毛骨悚然。

“呕——”

一声声恶心的干呕,惹的众人惊骇之余,皆下意识惨叫着连连后退,洛画亦是赶紧捂住嘴远离了她几分。

然,就是这么一倒退,她突然就看见了身后的慕容墨月。

“王王爷”

她惊喜又惊恐,瞧见他看向自己的面色,后知后觉他可能听到了自己方才的话,心中对沐药儿便更憎恨了少许。

“王爷,画儿刚才说,刚才说孩子的事,是故意刺激她的,就是她不想要你们的孩子,就是她故意害死你们的孩子,你”

“滚!”

慕容墨月攸的开口,冷冷打断她的话,面色阴鹜没有一点温度。

沐药儿晃了晃脑袋,漠视着眼前的一切,她慢慢超前跨了一步,沉幽漠然的目光,越过两人冷冷望着黑岩。

目光触及那残存的火焰,彻骨的恨意蔓延在她身体的各个角落,似鲜血般划过她每一寸血肉,冰冷又灼热

灵魂似是被撕裂般的疼痛,那是她拼了性命,保护了七年的弟弟,七年的东躲西藏,死里逃生,如今,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在自己面前一点一点的化为灰烬!

命运齿轮交错,她想不通,更不愿回忆,为何慕容嫣,才是她的凌儿

“慕容墨月,让开”

她冷冰冰面无表情的开口,慕容墨月一愣,下意识就要抱住她,可惜,别沐药儿侧身避开。

“让开!”

她又轻飘飘道了一句,周身开始肆意着狂妄的凌厉之势,四周眼尖的众人敏感的发现,天空在变,空气在变。

“啊,蛇,好多蛇!”

“啊啊啊,鹰,老鹰,好多老鹰!”

“天呐,那黑色的一片是什么,它们在吃什么!”

“哎呀,好多蚂蚁,他娘的,这是什么蚂蚁,怎么咬人啊,好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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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第54章:沐药儿,我爱你

卷四:第54章:沐药儿,我爱你

一人,百兽,万呼齐鸣。

当越来越多动物的嘶吼震耳欲聋时,所有人都慌乱害怕了。

洛画看着眼前成群结队朝她吐着蛇信子的蟒蛇亦或黑压压的小蛇群,心中直犯恶心。

她自小最不怕的就是蛇,因小时候在御花园被蛇咬伤过,她的母妃便给了她一把bi shou,日日让人捉来一条蛇,教她取出蛇胆。

久而久之,她自己就可以捉蛇取蛇胆,经常会亲手做成蛇胆酒讨好父皇,自小到大的恩宠,并非她的母妃多受宠,而是她自己争取来的。

往年,蛇在她眼里,不过是一条没用的废物,一道大补的下酒菜而已,可如今,瞧着眼前这些蛇,她竟徒然生出一抹惧意来。

“王爷救救我师兄师师兄”

她恐慌的去拉慕容墨月的胳膊,不想,手还未碰到,便攸的被慕容墨月甩开。

求救的时候,洛画已经将身子靠了上去,她以为这个时候慕容墨月刚被黑岩一掌打回来,该是没多少力气站起来的,或者,如此危险的时候,他不会真的让她去死。

只是,她到底是高估了自己。

“啊——”

被甩进了蛇堆,洛画恐惧的尖叫,所幸,在被一只大蟒用尾巴卷起塞进牙缝的关键时候,洛闻砍伤了蛇尾将她救下。

“黑岩到底想做什么,他不是说,不会真的伤害沐药儿吗!”

洛闻拽着她的衣领,语气里有些咬牙切齿,洛画已经被吓傻了,再顾不及他担心沐药儿惹她心烦的恼怒,下意识结结巴巴道:

“他他要夺了她的异能夺夺了她的异能”

自知道沐药儿是水木山庄的庄主,洛闻便知道她御万兽的能力,今日再亲眼所见,自然知道洛画口中的异能是什么。

“夺她的异能?夺了之后呢,她会怎么样”

“她”

洛画一顿,忽而指着他身后笑的得意。

“她会死,哈哈哈,她会死,她的血会被吸干,她的灵魂会被吸干,她会死的很难看,她会死的很难看,哈哈”

她疯狂的大笑着,言语里的得意却让洛闻大惊失色,攸的回头,恰瞧见黑岩掐着沐药儿脖子的场景。

电光火石间,他犹豫了少许,正欲飞身上前时,一个身影却先他一步冲了上去。

慕容墨月!

竟是慕容墨月!

“小子,本尊警告过你,一个翠凤镯换你一条命,既然你想找死,那本尊成全你!”

一手横在沐药儿脖颈,一手凝聚带着凌厉之势的掌风朝慕容墨月挥去。

较于寻常人,沐尘子俨然已经是半个神仙,黑岩占据了他的身子,自然拥有了他所有本事。

所以,他的一掌,慕容墨月根本承受不住,只是,他依旧迎了上去,在黑岩有些被惹怒的目光中,拼尽了内力对他凌空一击。

他原就吃了暴增内力的药,遂这一掌,直接将黑岩震的连连后退,盛怒中,他无意中松开了掐着沐药儿的手。

慕容墨月飞身上前抱住她,再抬头间,面上已经是惨白一片,亦是痛苦不堪,却是,始终没有松手。

沐药儿的红色妖瞳眨了眨,她趴在他肩头,低喘着气道:

“慕容墨月,在我胳膊上划道血口”

“药儿?”

慕容墨月身子一僵,拧紧眉头揉了揉她的脑袋,却是未有动作。

沐药儿忍住全身上下几欲压不住的汹涌澎湃,张嘴在他肩头咬了一口。

“他下了禁制,我动不了,你帮我划道血口,我能挣开”

短短的解释,她说的极快,牙齿咬的极深,慕容墨月闷哼一声,忽将她抱的更紧,又在她的催促中,捧起她的脸,情意深深的吻了下去。

浓烈又强势霸道的深吻让沐药儿渐渐有些呼吸不稳。

“唔——”

她想挣扎,却是动不了,透过层层让人窒息的空气,她清楚的看到黑岩眸中的冷意和慢慢抬起的双手,掌间聚集着黑色的火焰,只这般瞧着,便觉的冰冷刺骨。

“嗯——唔——”

她动不了,自嘴角发出嗡嗡的挣扎声,偏偏慕容墨月吻的极深极用力,温热的气息带着强悍的霸道,似是惩罚,又似道别。

待察觉到她的挣扎,他终于离开了她的唇瓣,却是还未等沐药儿喘过气,他又低下了头。

这次,他没有像刚才那般吻的霸道,沐药儿正要说话,他已经张嘴咬在了她的贝齿上。

“嗯——”

疼痛感忽的传来,沐药儿眨了眨眼,细细的了蹙眉,两人交叠的唇齿间慢慢传出血腥味,疼痛血腥的交织情感中,沐药儿艳红的妖瞳忽而落下一滴泪。

他说:“沐药儿,我爱你,很爱,很爱”

混沌朦胧的视线中,沐药儿呆愣愣的看着有一个人,站在她前面,拼了命的飞身上前抱住了黑岩,然后回头对她咧嘴轻笑。

脉脉深情中,她眼睁睁看着他一点点将气息充盈至全身脉络,又眼睁睁看着他被暴躁的黑岩打至重伤。

待慕容墨月将自己变成一个hun yuán的大球,待看清黑岩眸中难得暴起的恐慌,沐药儿终于明白了慕容墨月的目的。

他这是要自爆,要要与黑岩同归于尽!

意识到慕容墨月的目的,沐药儿浑身止不住的发抖,血红的瞳孔微缩,她奋力高呼百兽围过去。

偏巧,她一声高呼,虽被黑岩挥手挡去了大半动物攻击,可她的声音引来了洛画。

洛画瞧出她的不对劲,心中一喜,挥剑斩断脚下的小蛇,轻手轻脚的走到她身后,眯了眯眼,慢慢举起了手。

洛闻正一脚踢开一头老虎,余光瞧见洛画的动作,瞳孔一缩,忙飞身踹开她手里的剑。

洛画惊呼一声,手中的剑一偏,险险从沐药儿后背划过去,恰刺中了她的胳膊。

咕咕的鲜血从胳膊处流出,洛闻还未来得及训斥洛画,四周忽而刮起一阵强烈的厉风。

偏头望去,那一瞬的惊艳,自此后,留在洛闻脑中久久不散。

胳膊上的痛处传来,当鲜红的血滴落在紧握的指尖时,沐药儿死死咬住唇瓣,一瞬惨白的面色中,她忽的仰天一声长啸。

愈发妖艳的血瞳中,三千发丝飞扬,她似挣脱了牢笼,一道似野兽的嘶吼中,攸的腾空而起。

泛着红光的血色妖瞳中,她面上开始出现妖异的红花,美的极致,美的摄魂夺魄。

“黑岩,若他有事,我要你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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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第55章:柳十娘,你该死!

卷四:第55章:柳十娘,你该死!

“黑岩,若他有事,我要你的命!”

这句话,沐药儿说的很轻,却足以让所有人都听见,说的很随意,却又处处透着让人紧迫的窒息。

她慢悠悠的歪了下脑袋,右手搭在左胳膊上的伤痕处漫不经心的捏了捏,随着她的动作,血流的更快了些,她却丝毫未觉得痛,连眉头都没眨。

许是她胳膊上的血腥味太浓重,原藏在她袖中休眠的龙虫忽而有了反应。

小小的黑色虫子钻出她的袖子,贪婪的望着那片血迹,却迟迟不敢上前。

沐药儿捏着它放在自己受伤的胳膊处,龙虫抬头眼巴巴看了她一眼,得到了允许,才欢快的在她伤口处吞噬着血液。

黑岩在瞧见那黑色虫子时,目光有一瞬的颤抖,他紧蹙着眉冷哼一声,暗暗压下突然狂躁的灵魂。

挣脱不开慕容墨月的纠缠,他心中愈发焦躁,面色也不好看。

“他有事?哼,丫头,你且看看如今是什么模样,是你的男人想与本尊同归于尽,若你不想他死的太难堪,就该好好劝劝他”

沐药儿将吃饱后已经完全清醒过来的龙虫丢下去,不待它气呼呼的诉苦,就让它悄悄入了梦符谷。

“慕容墨月”

沐药儿低低唤了他一声,事实上,她知道,此时此刻的慕容墨月,已经完全听不到她在说什么。

自爆,是百年前早已失传于世的武功,因为害人害己伤亡惨重,且只是当人走投无路下选择同归于尽最惨烈的一种方式,所以没有人愿意承袭。

像球一样自爆,其实就是将自己所有的内力聚集在心脏的位置,凝聚时,五识皆失,只当内力聚到极点,就会自动爆开。

就像zhà yàobào zhà,一丈之内,根本无人能躲得开。

沐药儿没想到,他会用这种方式护着她,她更不懂,为何曾经那般冷漠的伤害,如今又如此深情的说爱。

她不懂,却又隐隐明白,至少,她觉得自己该是明白的。

所以,她得救他。

“球球!”

仰天一声长啸,她高呼一声,自人群百兽中忽窜出一条雪白雪白的狐狸。

风离叶随手挥开一碍事的老鼠,正嘟囔沐药儿发起狠来六亲不认连他们都攻击,又暗中悱恻这些黑压压一群的动物到底是如何又是怎么突然出现在沙漠上的。

此时一瞧见球球,顿惊喜的一拍欧阳旭大腿,啐了一口道:

“哎呦,我说呢,主子都被逼成魔了,这臭狐狸去哪了,原来是在这呢”

欧阳旭抽回腿,极为不满的怒瞪了他一眼,扭头对望着一处发呆的杨小九道:

“小九,你看什么呢,哎,哥哥问你,方才在那里被火烧死的小女孩,你能看见她吗”

说话的时候,他用手指了指慕容嫣被大火吞噬的方向。

杨小九一愣,点点头,又摇摇头,面色古怪。

“看不见,慕容嫣是自愿死的鬼,她没有冤屈,不会来找我,更不会在人世停留,所以我自然看不到”

欧阳旭蹙眉,颇为遗憾的点点头,似想起什么,又狐疑的看着她。

“你怎么知道那小丫头叫慕容嫣”

闻言,杨小九抬头,眨眨眼,眸色清亮。

“欧阳哥哥告诉我的”

“我?”

欧阳旭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一脸茫然,隐隐记得自己没说过,可瞧着她一脸乖巧,又觉煞有其事。

“哦”

轻轻应了一声,他便没再说什么,倒是杨小了句话。

“小九看不见她,因为小九就是她”

“啥”

她声音太小,又因为风离叶在一旁大声说话太吵闹,所以欧阳旭并没有听清杨小九的话。

正要再问个清楚,耳边突然又传来风离叶的惊呼声。

“啊啊啊啊,球球!原来真的是球球!”

狐疑的蹙了蹙眉,抬头顺着他的目光瞧去,欧阳旭亦惊愕的张大嘴巴说不出来话。

只见那方才还小如一团的雪白狐狸几个凌厉的飞驰,站在一身狼狈一脸血肉模糊的洛画头上纵身一跳。

自地上飞向空中的一刹那,它小小的身子徒然变大,令人错愕的震惊中,它已然变成了传闻中水木山庄神秘庄主的坐骑。

底下众人抬头,目露惊骇,却原来,这位天幕的琉璃郡主,不但是一品香的主子,竟真的是水木山庄神秘庄主!

“嗷嗷——”

球球抖了抖庞大的身躯,仰头嘶吼一声,忽直直朝慕容墨月跑去,它的动作极快,只转瞬间,它已经站在了黑岩和慕容墨月身前。

黑岩早已察觉慕容墨月的气息将近最高点,他的身子一触就爆,愤怒懊恼交织中,他原是想舍了一半内力杀了他然后脱身。

只是,他向来知道沐药儿的本事,亦知既然她让这狐狸过来了,定是有法子救慕容墨月的。

所以,眼睁睁看着球球挥动着利爪走过来,他没有任何动作,只眯着眸子等着它消除慕容墨月的自爆。

然,纵使他想遍了如何将慕容墨月折磨至死,到底是迟了一步。

球球用它尖锐的利爪在慕容墨月眉心正中戳了一下,鲜血自眉心缓缓流出,更甚有丝丝黑色。

很快,慕容墨月的身子满满消散了下去,黑岩正欲在背后给他致命一击,沐药儿却徒然飞身而至。

素手一扬,球球背着奄奄一息的慕容墨月直直停在了风离叶三人的身边。

她飞身同黑岩扭打在一起,招招凌厉,处处毫不留情,她泛着仇恨的眉眼,时时在暴露同一件事。

今日,她要报复,她要报复!

慕容嫣小小的身影在她脑海里挣扎,特别是对着方才那场大火,她心中止不住的颤抖和恨意。

一招一式,皆直攻他的命门,黑岩察觉后,忽又开始同她重复前世凌儿今生嫣儿的悲惨火刑。

沐药儿原还强迫自己不去搭理,可慢慢的,她的恨意愈来愈多,血红妖瞳愈来愈烈,眼看着就要失去控制,突然的,黑岩将手放在了她额头。

像是止住了般,黑岩疯狂吸食着她的异能,慕容墨月被球球连踹几脚踹醒后,瞧见眼前这一幕,顿大惊失色。

他喊了一声就要冲过去,却被球球死死按住。

黑岩察觉掌间愈来愈高的温度,面色狂喜,正欲再刺激刺激沐药儿时,后背突然一凉,紧接着,他不知是何缘故,身子突然软了下来。

回头,震怒。

“柳十娘,你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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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第56章:变故!血色妖瞳

卷四:第56章:变故!血色妖瞳

“柳十娘,你该死!”

黑岩的一声震怒,预示着他心中无以伦比的暴躁和急切。

然,这次,他的愤怒,并未给众人带来毁天灭迹的惊魂灾难,因为此刻的他,比任何人都要痛苦。

“啊——”

“黑岩,别在执迷不悟,立刻回到巫族接受惩罚,你尚且有一命可活”

“龙虫,那是龙虫,明月,明月回来了,明月,尊主,明月,我要明月”

“黑岩,莫要伤害那丫头,否则,便是我顾念兄弟之情,巫族长老们也不会放过你”

“龙虫,明月,明月回来了”

“啊——”

“”

软下身子躺下地上抱头打滚的黑岩,整个人狼狈又痛苦,嘴里一时念着明月,一时又变成了沐尘子的声音,再又变成黑岩痛苦的吼叫。

柳十娘捂着翻涌的胸口,艰难的推了推身边的上官行。

“快!去找慕容墨月,让他把翠凤镯给小姐戴上”

上官行一愣,“翠凤镯?”

他紧蹙着眉满脸狐疑,一时忘了该如何反应,柳十娘意识到自己愈来愈流逝的生命,来不及同他解释,忍着经脉碎裂的疼痛低声催促道:

“快啊!否则小姐就危险了!”

一旦等她真的爆发,便是毁天灭地的大灾难,再无人拦得住她,她的生命,也会被彻底耗尽。

这句话,上官行是完全听懂了,低头看着柳十娘苍白到几乎透明的脸,他咬咬牙,扶着她靠在两个西凉士兵的尸体上,然后起身极快朝慕容墨月跑去。

“翠凤镯可以救药儿!”

眼看着沐药儿周身气势磅礴,疾风刮起的漩涡亦越来越大,上官行来不及解释,所幸,仅这一句话,慕容墨月已经自怀中取了镯子给他。

没有丝毫怀疑,更无疑惑,此时此刻对他来说,只要有一丝希望救下沐药儿,他便相信。

所幸,他一直将翠凤镯带在身上,因为,他一直想再次亲手给她戴上。

提气引用自爆,已经耗尽了他所有力气,今日原是明明必死无疑,虽险险被救下,更依旧伤了经脉,心口涌动翻滚的鲜血,便是阎王醉毒发的前兆。

若非方才欧阳旭给他塞了一救命药丸,阎王醉恐是早该发作了。

遂,他虽想亲自给她戴上翠凤镯,却是有心无力,如今就是想站起来,也没了力气。

洛画一直站在慕容墨月身后,自然也听见了上官行的话,阴鹜恶毒的盯着他手里的翠凤镯,那原该是属于她的东西!

挥剑斩断脚边的一条豺狼,她正想过去抢翠凤镯,余光不经意瞧见与老虎争斗的洛闻,眸光一闪,忽而跑到洛闻身边,指着上官行手中的翠凤镯急声道:

“皇兄,他们说沐药儿现在处于特殊的时候,若是戴着翠凤镯,不但能救她的命,还能让她重新爱上王爷”

洛闻一脚踢开虎头,顺着她的视线过去,果见上官行正欲将翠凤镯递给沐药儿,可惜,她现在整个人都不对劲,没有伸手接。

洛画瞧见他忽明忽暗的神色,又煞有其事急声道:

“皇兄,翠凤镯和翠玉镯同属一脉,既然翠凤镯可以,那翠玉镯也一定可以,皇兄不是喜欢沐药儿吗,这个时候,皇兄还不赶紧将翠玉镯给她戴上”

洛闻转头看她,目光冷厉,隐隐带着寒光和讥讽。

“你是故意让我替你抢回翠凤镯吧”

“皇兄”

洛画面色一僵,苍白的有些不自在,她正要再强调着解释些什么,身边已经没了人影。

嘴角抽搐的难看又愤恨,期盼得意间,她又气的心中恨意更大。

一个jiàn rén而已,怎么每个人都如此喜欢她!

转眸看向依旧在地上挣扎的黑岩,她暗暗悱恻间将他骂了万遍,原以为寻了个大靠山,没想到看着厉害,其实也是个没用的东西!

哼,不急!不急!

她还有机会!她还没输!她见过那老怪物的本事,今天若不是后来来的那个女人,沐药儿就必死无疑了!

可惜了!

愤愤的骂出声,洛画一转身招来四五个西凉兵,指着依旧在地上打滚的黑岩道:

“你们几个,赶紧去把那人带走”

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洛闻飞身至上官行旁边时,他刚拉住了沐药儿的胳膊,眼瞧着翠凤镯就要戴在她手腕上,洛闻眯着眼,大掌一挥,上官行连连退了三四步才站稳。

“闻太子!”

上官行蹙眉看着他,大惊失色,显然没想到洛闻会在这,更没想到他会突然出手。

所幸,他下意识抓紧了翠凤镯,所以镯子依旧在他手里攥着。

只是——

“闻太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药儿此时正养气闭神,是他给她戴上镯子的最好时机,若稍后等她回神,怕是就要出问题了。

一边担忧着沐药儿,一边又顾念着柳十娘的身体,上官行此时急得火急火燎全身哆嗦。

洛闻看了他一眼,微微敛眉。

“上官将军,得罪了,药儿现在危险,本太子有办法救她,方才也是万不得已”

说话的时候,他的脚已经不着痕迹的朝沐药儿移去。

掌下的翠玉镯在手中打了个转,趁着上官行不注意,极快的转身,只顷刻的时间,翠玉镯便已经带在了沐药儿的手腕上。

戴在了她没受伤的手腕上。

变故,便发生在这么一瞬。

伴随着一阵喧杂的嘶吼声,梦符谷中杀出一队一队的天幕陈国西凉将士。

南宫牧离殇阿远带头,阵阵厮杀中,陈国的士兵已经屈指可数,大多数是西凉衣着的人。

而当所有人的目光被这突然出现的强大阵势吸引时,沐药儿攸的睁开了眼,血色妖瞳,精致美艳,带着慑人夺魄的极致美。

她慢慢以掌握拳,睁开眼的一刹那,周身的气势磅礴恢宏,随着震耳欲聋的动物嘶鸣,她的身子忽的动了。

“啊——”

只须臾的瞬间,眼看着就要将天幕一众包围的西凉士兵中忽起一阵阵悲烈的惨叫。

在所有人惊愕的震撼中,那一抹红衣妖艳,所到处,尸骨不存,血红一片。

妖精!

那一瞬,士兵们都惊慌失措,绝望中带着失魂的颤抖,他们再顾不及战争,纷纷扔了兵器四处逃窜,口中还大喊着妖精。

只是,还未来得及跑两步,老虎狮子蟒蛇又一个个血口大嘴凌厉而至,有的人刚迈开腿,脑袋就没了,有的人摔倒还未来得及站起,身上已经爬满了蛇

“啊——”

“救命!救命啊——”

撕裂凄惨的叫喊触目惊心,眼看着沐药儿眼中红光更甚已经开始识不清自己人挥掌夺命,当她越来越近时,慕容墨月不要命的抱住了她。

电光火石间,上官行将翠凤镯戴在了她另一只手腕上

戴在了她受伤的手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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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第57章:翠凤镯,天谴

卷四:第57章:翠凤镯,天谴

上官行找到柳十娘时,她其实一直在等着他,等他找到她。

来边境,碰见童冼一帮人,其实是她故意为之,因为她知道黑岩的计划,知道童冼会想办法将上官行支开,知道上官行会来找她。

更知道,这次,她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等待她的,马上便是无尽的黑暗和不得好死的天谴。

她想与上官行,在最后的时间,最紧迫的距离,度过最后一段时光,了却她今生最大的遗憾。

没错,她又用了天眼。

因为她知道,她歉疚了一辈子的人,马上就会有危险,生命的危险。

扬州之后,沐药儿来陈国之前,柳十娘其实便已经决定开天眼帮她躲过致命一劫。

只是,那次扬州密室中,黑岩其实已经看出了她的念头,所以他窥探了她的天眼,他将计划推迟了,他囚禁了她。

若非那日,阴时月圆,沐老谷主夺回了思想,她早已被黑岩关进酒窖泡了酒。

亦是沐老谷主告诉她,近来因为黑岩一直在练习巫族禁术和偷吃巫族禁药,所以他的灵魂一直被压制。

若是黑岩的禁术练习的更深,不出半年,原是他主灵魂的躯壳就会彻底被黑岩占据,慢慢的,他和被吞噬的洛连钰灵魂都会被他完全压制。

久而久之,这世上便只有黑岩,沐尘子将不复存在。

实际上,黑岩如此执着于转移沐药儿的异能,就是为了更快更稳的加固灵魂覆盖,拿到了她的异能,他就能得到巫族长老手中祖先留存的秘术。

只要得了那秘术,他就再也不用靠着损阴德伤根本的办法雀占鸠巢完全得到躯体和灵魂。

这个,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沐老谷主告诉她,因为他的灵魂在削弱,他已经不能控制住黑岩的魔性。

但是,有一个办法,可暂时削弱黑岩的灵魂,如此,他便能趁此机会夺回躯体。

黑狗血,就是沐老谷主说的办法。

因为黑岩练习的禁术与古时传习的妖术有关,他转移异能的办法亦是禁术,所以黑狗血可暂时破坏他的禁术炼制。

柳十娘不懂巫族禁术,却记下了黑狗血这个办法,方才,她便是让上官行朝他背后泼了黑狗血。

得知沐药儿今日有大劫,是她用了最后一次天眼,她亲眼看见黑岩将异能全部吸走,亲眼看见那抹红衣软软的自空中落下。

更是亲眼看见,她躺在慕容墨月怀中,头发一丝丝变白,面色惨白透明的死去。

知道翠凤镯能救她,是因为在窥探天机的那场灾难里,她死去后,慕容墨月痛苦绝望的将翠凤镯戴在她手上。

沾了她血迹的翠凤镯忽而发起一道微妙的红光,因为黑狗血自黑岩身体里重新夺回身体的沐老谷主发现后,痛苦欲绝中大呼悔之晚矣。

他说,原来翠凤镯就是巫族沐家遗失的灵物,巫族沐家为了寻这灵物,可谓用尽了办法,却迟迟寻不得。

然,谁也不曾料到,这镯子竟然自己给自己寻了主人。

细问了慕容墨月和谷绿及南宫牧,才知这镯子本就被慕容墨月送给了沐药儿,那日在璃王府决裂后,她让南宫牧将上了锁的镯子取下。

因那锁是特制的,镯子虽被取下,却割伤了她的手腕,沐老谷主一听,面上大惊,失魂落魄的呢喃,原来翠凤镯早已滴血认主。

他垂泪悔恨,若早知如此,在她血色妖瞳控制不住时,应该早早给她戴上翠凤镯,如此,她的性命便可以保下了。

翠凤镯是巫族沐家的灵物,一旦认主,便如同护身符一般坚硬如铁盾。

可唯一的前提,认主之后,需得再以主人的血开启守护的契约。

柳十娘来时,恰好看见了沐药儿手腕上那道显眼的血痕。

所以,当上官行终于将翠凤镯戴在她受伤的手腕上时,一切便如柳十娘在天眼中看到的场景完全相反。

虽同样虚弱的躺在慕容墨月怀里,但万幸,她没死。

手腕上的鲜血流入翠凤镯,慢慢的,艳红的血色完全被镯子吸收而入,众人惊愕中,那镯子竟开始泛起红光。

再然后,那抹红光渐渐把沐药儿的全身笼罩在内,看似妖异的变化却散发着最柔和的光线,慢慢照着沐药儿全身。

似乎,是在为她疗伤,因为随着红光遍布在她身体上,她的面色竟开始有些缓和,身上的血色亦开始渐轻渐消。

谷绿和秦齐挥剑杀了那四五个西凉兵,原是想把黑岩绑了,后来发现眼前的人是沐尘子,便赶紧扶着他去了沐药儿身边。

沐尘子看见翠凤镯,只片刻的怔愣后,面上便是又惊又喜,在红光微弱后,他赶紧上前按在了她的脉搏处。

“这这哈哈哈哈好好啊”

少许的凝重沉默后,他突然流着泪开怀大笑,笑声中,藏着浓浓的愧疚和欣慰。

翠凤镯,竟然就是巫族沐家那些老东西一直死命寻找的灵物!

慕容墨月虽不知道沐尘子在笑什么,但听到他的笑,他整个神经才算彻底放松下来,这个笑声,虽有些突兀,可从而也说明了,他怀里的这个女人,不会有事。

神情一放松,他再没了力气,抱着沐药儿的身子竟直直朝后倒去,所幸,球球用庞大的身子撑住了他们。

凶猛的万兽散尽,众人知道沐药儿终于没有生命危险后,齐齐松了一口气,却是在大家刚露出一抹笑意时,耳边忽起一道绝望的痛呼。

“柳儿!”

离殇等人一愣,寻着上官行的声音瞧去,却皆是触目惊心的僵住了身子,眸中更是不可置信的惊骇。

却见他怀里的那个女人,头发泛着雪白,面色枯燥如老妪,只消片刻,已经完全变了个人,原还是性感美艳的俏佳人,如今却成了七老八十的老太太。

最让人触目惊心的是,她的瞳孔和嘴角都流着血,一点一点滴落在脸上,有种令人诡异的阴森。

上官行抱着她的身子,几乎就要抱不住,他不是害怕,而是绝望,是痛苦,是恐慌。

离殇剧烈的颤抖着身子,不可置信的移步到他们身前,面色惨白,怜惜中,又带着几分释然。

却原来,这就是天谴,这就是死于非命吗?

无论如何,这是十娘自己的选择,所以,她该是解脱了吧。

“十娘”

他蹲下身子,轻声唤着她,他想,他能理解她。

柳十娘颤颤巍巍的睁开眼,强忍着转头看向沐药儿,艰难的伸了伸手。

“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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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第58章:天谴,柳十娘

卷四:第58章:天谴,柳十娘

仅过了半个时辰,柳十娘的身体已经白到透明。

上官行抱着她,几乎快要抱不住,他眼睁睁看着怀里的女人从一个娇艳的美人变成一个全身发白的老妪。

全身上下,几乎都是白的,更甚连瞳孔都是白的,如此,便衬的眼角和唇角那抹血色更加妖异刺眼的不寻常。

甚至,有些恐怖,似鬼一般。

他隐约猜到了她会遭受天谴,可他如何也想不到,亲眼所见的天谴是这般残酷,怪不得,他的柳儿想把他留在那个小镇。

若非他看出她的异样提前做了准备,只怕此刻,他还躺在那张充满过去回忆的木床上昏睡。

柳儿自来最为小心翼翼,她既认得童冼,又恰被童冼发现,定是有她故意的缘由存在,所以,终于见到她时,除了兴奋,他亦悄悄留了神。

只是,如何也没想到,今日,是他们的最后一面。

“柳儿”

沉痛的低哑呼唤自上官行嗓子里喊出,他抱着她的身子在剧烈的颤抖,连牙齿都冷的发颤,从心到脚,更似掉入了寒冰深潭。

柳十娘双目无神的侧着脸,一手紧握着上官行哆嗦的大掌,一手浮在虚空胡乱抓着什么,口中呢喃,紧蹙的眉心预示着她的痛苦。

离殇敛眉垂泪,再抬头间,大掌挥去眼泪,转身走到了沐药儿身边,此时此刻,沐药儿还未醒,蹙眉闭着眼,似乎也很痛苦。

他迟疑挣扎间,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正犹豫纠结中,身边扑通一声跪了一人。

“谷绿?”

他拧眉看她,眸中有些复杂,谷绿没看他,恭恭敬敬的朝沐药儿叩了个头,沉声道:

“小姐,谷绿知道您听得见,十娘便是有大错,她也从未伤害过小姐,小姐说过,这世上的人,皆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十娘此生,也有自己的不得已”

“谷绿!”

离殇拽了拽她的胳膊,想把她拉起来,谷绿却慢慢甩开了他的手。

“小姐,谷绿知道,您气她害死了谷青,气她明知道有人要害您的孩子却兀自隐瞒,更气她丢了这么多年的情分,可是谷绿也知道,您其实从未真正恨过她,否则,这世上早已没了柳十娘,您也不会用自己的救命药给她炼药”

言此,她的声音已经哽咽,眉角含着热泪,紧抿了抿唇。

“小姐,等过了明天,这世上,便再没有柳十娘了,您过去看看她吧”

慕容墨月面色难看的瞪了她一眼,抱紧沐药儿正欲用身子挡住她的视线,衣袖却忽而被一只小手拉住。

低头,对上她疲惫的眸子,慕容墨月冷着脸不说话,事实上,他早已查处黑岩同柳十娘的关系,自是知道柳十娘是黑岩的人。

所以此时此刻,他并不待见柳十娘,甚至,对她有着浓浓的杀意。

只是——

“抱抱我过去”

沐药儿的声音孱弱,被风一吹便支离破碎,慕容墨月心疼的抚上她苍白的脸,正欲拒绝,球球却忽而用庞大的身子将他推了出去。

转瞬间,怀里已空空如也,再抬眼,沐药儿已经被球球背在了身上,慕容墨月强忍着胸口剧烈的疼痛,他想追过去,可身上已经没了力气。

阎王醉好像发作了!

球球背着沐药儿走到柳十娘与上官行旁边,然后趴下让沐药儿靠在它软软的身子上,冷冽的秋风中,沐药儿慢慢的睁开眼。

她没有说话,柳十娘却似察觉到了什么,事实上,她现在已经看不见了,白色的瞳孔泛着雪白的雾色,她什么都看不见。

但是,自沐药儿过来,她便知道她来了,因为萦绕在鼻息间淡淡的药香味,这世上,只有这么一个人。

“小姐,对不起”

千言万语,她忽而将所有情绪哽咽在喉头,靠在上官行身上,慢慢数着自己一点一点流逝的生命,说话时,她唇角却挂着丝丝解脱的笑意。

上官行心疼她,又见沐药儿不说话,带着绝望的哭泣中夹杂着祈求的痛苦。

“药儿,十娘她她以前不是这样的,都是四叔害了她,是四叔害了她一世,你若要怨,你若要恨,就恨四叔吧,十娘她这一世,过得太苦,如今,她只求你一个原谅,四叔求求你,满足她这最后一个愿望吧”

他双目通红的求着沐药儿,若非要抱着柳十娘,他许是会给她跪下,风离叶牵着杨小九跑过来,指着上官行一通乱骂,骂过之后,又气呼呼的两手掐腰。

“上官行,有你这么当人亲叔的吗,你这么说是几个意思,你这不是在逼小沐沐做决定吗”

方才从谷绿的话中,风离叶听出了一点意思,隐隐猜出了什么,加之今天发生的一切又太刺激,所以他一直憋着烦躁的戾气。

好不容易寻到一处发泄的突破口,自然是借机骂上两句,索性,他原就不怎么喜欢上官行,因为他曾听风眠讲过以前的事,知道上官行为了一个女人差点害得将军府被满门抄斩的事。

杨小九拽了拽他的衣袖,拧着小眉头瞪了瞪他,凑着身子低声道:

“风大叔,你少说两句,没看见人家都哭了吗,心里难受着呢”

风大叔!

风离叶嘴角抽搐着拍了自己一巴掌,就因为这个称呼,他头发都快愁白了,这小丫头平时不怎么爱说话,却也跟着欧阳旭后面哥哥哥哥的叫着。

怎他比欧阳旭还小了一个月,就成了风大叔呢!气人!真他娘气人!

胸口烦闷,风离叶恼的不说话,杨小九也没搭理他,小心翼翼的走上前,蹲在柳十娘身边,小手覆上她空落落的掌心。

“姐姐,有个穿着青色衣服的姐姐让我告诉你,她不怪你,她说,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数,她的命中有大劫,并非因为你的错,所以,希望你不要再对过去的事,耿耿于怀”

杨小九说完,柳十娘的身子明显一震,她却还未等她再问什么,便已经走到了沐药儿身边,讨赏的朝她笑笑,眉眼弯弯。

沐药儿牵着她的手靠在球球身上,疲惫的目光落在柳十娘发白的瞳孔上,慢慢道:

“你能开天眼,小九能看到过去的人,她说,谷青方才在你旁边,这话你信吗”

柳十娘泪崩,眼中血流的更盛,“信,我信”

沐药儿叹息:“既然谷青原谅你,那你我之间,便没有仇怨,你不曾欠我什么,我也没什么怨恨你的,一切都是天命”

“小姐,对不起”

“十娘,谢谢你”

卷四:第59章:殇!死别!

卷四:第59章:殇!死别!

柳十娘最后的时光,沐药儿留给了上官行。

天谴,无人能抵抗,纵然她医术无双,这次,也救不了她。

但是,有她的救命丸和沐尘子巫族的锁命术,柳十娘虽会死于非命,却总算多活了一日。

一日,短短的十几个时辰,对柳十娘和上官行来说,却是难能可贵的一辈子之久。

上官行带她回了扬州柳家,去了柳十娘爷爷的坟墓,又去了柳家的密室,那里,有柳十娘一辈子最大的遗憾。

当日在陈国边境,她原就是想带上官行回来,只是一切发生的太快,这最后一个遗憾,当时还觉得恐难圆满了,没想到,最后还有一个机会。

有件事,柳十娘没告诉任何人,有个秘密,她亦藏了一辈子。

当年,上官行的那把火,烧灭了她的真心,烧死了她最爱的爷爷,亦烧死了她与他的孩子。

后来知道她有过孩子的所有人,都以为她的孩子早已化成一滩血水消失的无影无踪,但其实,那个孩子,已经成型。

当年她比较丰腴,又喜穿肥大的衣服,所以肚子就算稍稍大起来少许,也不会有人察觉。

他们的孩子,是早产,也是个死婴,生下来便没了呼吸,干巴巴的只有细小的骨头,看着可怜又几乎要了她的命。

那时候,她其实已经疯了。

这世上,知道她生下个死婴的,只有帮她接生的产婆和照顾她的贴身丫鬟,但是,待她恢复了力气后,便将所有知情人都杀了。

所以,这个秘密,只有她自己知道。

看着死去的孩子,她不知道着了什么魔,不管不顾的去找了黑岩,她一直都知道,黑岩在练习巫族jin shu,她翻了古书,知道巫族jin shu有起死回生的能力。

她原是不信,可就是知道沐药儿是活了两世的人,所以她对黑岩的话,丝毫没有怀疑,也因此,她才会对黑岩言听计从,才会彻底被他捏住了把柄。

黑岩说,若要起死回生,需得先将孩子放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冷却灵魂至二十年,因为是早产,还未生长完全,所以不能立刻用禁术。

柳家密室只有承袭了天眼之术的柳家人才有资格进入,所以,整个柳家,也就只有她有资格进,所以,她便将孩子藏在了柳家秘密的暗房里。

她信了他的话,更做了他手中一颗棋子一个傀儡,可是,她错了,终究是大错特错,什么巫族禁术,什么起死回生,假的,都是假的!

事实上,柳十娘至死,都是怀着希望的,只是,她再没有时间等待了,二十年,她不是没有等上二十年,只是黑岩总有一道道需要延长时间的理由。

她原是想继续等待,可后来在郡主府中重新见到了上官行,听了沐药儿那一席话,她忽而就放下了。

曾经,那个孩子,是她所有的希望,更是她要用来报复上官行的利刃,她曾想过,要把那个孩子养大,然后让他亲手杀了上官行。

可是,这般扭曲的想法,在重新见到上官行之后,她退缩了,这么多年,她对上官行的恨意,其实更多的是因为爷爷的惨死。

因为隔着爷爷的一条命,所以她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原谅上官行,那个孩子,是她自己的选择,上官行没娶她,她却私自怀上了他的孩子,得到这样的报应,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可是,生命的尽头,人生的最后一段路,她还是希望,上官行见见那个孩子,见见那个曾是她生命所有的精神支柱。

虽然,那只是一个用镇灵珠保住尸身的死婴。

昏暗的密室,阴森的空气。

上官行刚见到那个孩子时,浑身的力量被抽干,整个人亦浑浑噩噩哭倒在地,凄厉的哀鸣久久荡漾在密室里,怎么也消失不散。

柳十娘安安静静的靠在墙上,她虽然还是看不见,可精神较昨日好了不少,她自己知道,这是回光返照的最后时刻。

她把自己的一生说给上官行听,就像在诉说一个别人的故事般,没有痛苦,没有感情,平平淡淡,说至最后,只一声浓浓的长叹。

上官行哭到昏倒时,不小心碰掉了镇灵珠,安详的沉睡了二十多年的婴儿瞬间化作一片尘灰,流过指尖,转瞬不见。

上官行大惊失色中,痛苦绝望的趴在地上捧着尘土,口中发出细碎的呢喃,柳十娘看不见,却将他凄厉的哭声听得清楚。

听着他跪在身边不断说着对不起,她沉默着没有说话,直到上官行颤抖哆嗦的将镇灵珠放进她手里,她才缓缓一笑,那笑中,有释然,有解脱。

“上官行,其实从小镇离开的时候,我也帮你看了一眼,你的未来,荣华富贵,有儿有女,妻子贤良淑德,儿女恭顺有出息,所以,忘了我吧,连同这个孩子,一起忘了”

柳十娘靠在墙上,孱弱无力的说着话,最后,她给了上官行一个瓷瓶。

“行哥,还记得吗,曾经,我最喜欢吃糖,你每次出门都会帮我带回来,可自从那个女人出现后,你便再也不给我带了,后来,我发现你也喜欢吃甜的,我便偷偷出去找师傅学做糖”

“你以前,很喜欢吃我做的糖,在小镇等你的时候,我做了一些,只是很多年没做了,手生了,只有两颗是甜的,我吃了一颗,里面还有一颗”

上官行颤颤巍巍的打开锦盒,泪流满面的紧握着眼前的圆糖,哽咽声凄厉痛苦,压抑又绝望。

柳十娘看不见他,全身已经泛白如雪,连指甲盖都开始白了,她让上官行抱她去看了夕阳,虽然她早已看不见。

当太阳落下的最后一刻,她靠在上官行怀里,双手覆在他的大掌,声音虚弱无力,似是没了呼吸。

“行哥,最后一颗糖,你吃了吧,我想让你记住和柳儿在一起的快乐,这辈子,我们,也不全是苦的,至少,我喜欢吃糖,你喜欢帮我买糖的时候,日子是甜的,所以,行哥,吃吧,我们一人一颗,下辈子,便不苦了”

吃吧,吃完了这颗糖,你便再也不记得,柳儿是谁,你会彻彻底底忘了曾经的痛苦,你会娶一个贤良淑德的大家闺秀,会有一个完整的家。

柳儿,祝福你

卷四:第60章:十娘走后,上官行.......也走了

卷四:第60章:十娘走后,上官行也走了

“小姐,十娘她走了”

当南宫牧将柳十娘离开的消息告诉沐药儿时,她刚刚醒来。

梦符谷的那场疯魔,她大伤元气,回到水木山庄后便昏厥了整整三日未醒,在沐尘子和欧阳旭夜以继日不眠不休的医治中,情况才稍稍缓和。

南宫牧说完话,欲言又止,他在等着沐药儿开口,然,约莫两个时辰过后,她还是沉默。

今日的阳光稍暖,她醒来后便让谷绿扶她在院子里坐着,难得的,她这次没坐秋千,让段元给她搬来了一个软塌。

整个上午,她便在软塌上躺着,睁着眼,看着远方,目光空洞,似是什么都没想,又似万般情绪在心头。

听到柳十娘离开的消息,她只眉眼颤了颤,便很快恢复平静与淡漠。

南宫牧叹了口气,慢慢的走到她身边蹲着,双手覆上她落在膝盖绒毯间的手,迟疑一番,却还是小心翼翼道:

“十娘走后,上官行也走了”

嗷嗷——

窝在沐药儿脚边瞌睡打盹的球球忽而抬头看了南宫牧一眼,滴溜溜的狐狸眼明显听懂了南宫牧的话,长鸣一声,又靠在沐药儿脚边沉沉睡去。

梦符谷那日,沐药儿元气大伤,球球与她之间存在着某种契约,自然也伤的不轻,庞大的身子自那日便再变不回巴掌大的个,如今又时时犯困。

沐尘子说,它也算伤了狐狸气,待沐药儿伤势复原后,它至少还得休养两个月才能完全好起来。

风掠长空,树影斑驳。

院落软塌上,沐药儿依旧安静的看着远方没有说话,南宫牧知道她听的见,遂少许的迟疑后,仍是缓缓慢慢的开了口。

“十娘离开时,给了上官行一颗糖,那颗糖里,有忘忧丹的痕迹,想来,她原是让上官行忘了她,只是,上官行将它含在了嘴里,等十娘离开后,他又把糖吐了出来”

这些事,并非南宫牧亲眼所见,却是离殇亲眼所见,那日,沐药儿和沐尘子合力将柳十娘的命强留了一日。

上官行带着她离开后,离殇一直暗中跟着,他原只是想偷偷跟着,他怕黑岩的人再寻柳十娘的麻烦。

无论上官行要带着柳十娘去何处,无论他们要做什么,或者无论他们要怎么样的生死离别,他都不会阻拦,更不会干涉。

他只是想看着十娘在心上人怀里安安静静的离开,只是,他没想到,会看到那一幕,更没想到,上官行会在十娘离开后,毅然决然的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上官行像是早有准备,他似乎,早就知道了十娘会出事,十娘离开后,他带她去了陈国边境的一个小镇,他先让人给沐园送了一封信,然后便抱着十娘进了事先准备好的棺材,他喝了醉十娘,加了断肠散的醉十娘”

醉十娘,是十娘特制的毒药,当年,谷青就是先中了醉十娘。

话音落,南宫牧便从怀中拿了封塞到沐药儿手里。

“这封信是在梦符谷之前就写好的,想来,当日上官行送信说他去小镇找十娘,那时他就料定了今日这番结局,这封信,实则有两封,一封给小姐,一封给上官仪老将军”

说到老将军三个字时,南宫牧更加小心翼翼,他时时盯着沐药儿的神色,见她眉眼没什么变化才敢继续往下说。

“这封是给小姐的,另一封,还在末叶那里,他想问小姐,是否要交给上官柔?”

信从指尖脱落,南宫牧又沉沉叹了口气,弯身捡起信,刚要再塞进沐药儿手中时,一黑色小虫忽而出现在南宫牧的视线。

他动作一顿,面色又是一喜一暗。

龙虫!

对了,他差点把龙虫忘了!

当日,离殇说,十娘的秘密,都在龙虫身上,小姐一直等着龙虫苏醒,如今,想来小姐已经知道了所有事情。

只是,当一切秘密不再是秘密,故人却已不再,近乎二十年的感情,南宫牧其实至今都不敢相信,柳十娘背叛了他们。

或许,不能说背叛,只是信仰不同,目的不同。

但无论如何,她曾是他们的伙伴,是他们最信任的朋友,所以,对于柳十娘的离开,整个水木山庄都是悲切伤心的。

“爷爷呢”

萧条秋风中,沐药儿忽而开了口,南宫牧征楞间喉头渐起哽咽和苦涩,他黯淡了目光,略略有些不忍,却是在沐药儿愈发澄净似水的琉璃眸中,轻声道:

“老将军他他他”

“爷爷,死了对不对”

沐药儿忽然开口打断她的话,她眨着眼,看不出任何情绪,南宫牧直直望进她的眸子里,想看出她的悲切和伤心,却是什么也没看到,如此,他便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小姐,老将军的尸体并没有被找到,虽然但是没找到就是有希望,或许,他被人救了呢”

这次,沐药儿没再说什么,沉默许久后,她慢慢拿起他放在她掌心的信,刚要打开,却是微微一顿,又捏在了手里。

“凌儿呢”

她忽然问起,南宫牧明显感觉到,她问出这三个字时,浑身颤抖的冷意和恨意,却转瞬不见犹如一瞬而逝。

“欧阳旭替他检查了身子,只是受了惊吓和皮外伤,没什么大碍,如今,还在庄子里待着,段元在看着他”

“嗯”

沐药儿轻应了声,暖暖日光下,她慢慢拉紧了身上的绒毯,似是觉得有些冷了。

“明日把他送进宫去,连同那封信一起”

南宫牧小心翼翼的点头应下,正欲再说什么,忽又听她道:

“陈国,还在吗”

这个问题,总算让南宫牧面色好了些,他接过谷绿递来的手炉,轻轻慢慢的放进沐药儿掌心。

“不在了,不过如今天下的局势很微妙”

那日,他们将陈国重兵引入梦符谷内绞杀,机关毒药瘴气等一层一局的设置埋伏,本就因为瘟疫元气大伤的陈国兵更是支离破碎。

然,陈国的kou ji大军还是有些本事的,较于天幕将士,他们更懂得和适应黄土沙漠的地域环境。

不过,当他们渐渐处于劣势时,所幸小姐派了龙虫过来,后来西凉兵想黄雀在后抢夺胜利果实,也被疯魔的小姐尽数斩杀。

所以,真正覆灭陈国的人,还是小姐。

因为小姐代表的是天幕,所以陈国覆灭的消息一经传出,天幕就派了人来善后,虽说天幕离陈国在五国中最远,但慕容墨月早已将五十万禁军暗中调了过来。

所以,被覆灭的陈国,理所当然归属于天幕。

而这场震惊天下的战争,最让人不可置信的还是郡主府的琉璃郡主。

卷四:第61章:立太子

卷四:第61章:立太子

陈国覆灭的消息,于天下人来说,皆是一场骇人耸听的大事。

谁也没想到,那个被璃王抛弃的十六岁小姑娘,竟然真的有这个本事。

但是,更让他们震惊的是,那个十六岁小姑娘,竟然就是名震武林天下的水木山庄神秘庄主!

多么不可思议的事,多么震撼人心的奇事,一个小姑娘,竟然隐藏着这么多的秘密!

乍一听闻这个消息的人,多半都是不信的,但是,当一个,两个,三个一百个一万个更甚更多的人谈及时,他们又开始信了。

传言,当时在梦符谷境内,同时有天幕,陈国和西凉三国的军队,对于西凉的存在,有人说西凉是帮助陈国对抗天幕,也有人说,西凉是准备黄雀在后。

然,不管西凉的目的如何,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亲眼见到了一瞬成魔的沐药儿,更是见到了水木庄主特有的御兽异能。

沐药儿身份的事,便是从梦符谷回来的三国士兵传出的,传言,从梦符谷回来的所有人都疯了,他们似是看到了非常可怕的事情。

一传十,十传百,慢慢的,这件事便不知怎么传的满天下皆是。

事实上,这件事传出的源头,是南宫牧让末叶传的,后来,水木山庄的人便冒充五国的人到处传播。

南宫牧这个决定,也是经过千思熟虑的,梦符谷发生的事,本就是一定保不住的,与其被动,不如趁这个机会,彻底断了慕容天的一些念头。

梦符谷之后,房寅按着计划,先一步回了天幕,在慕容天欲用房寅暗臣的身份向天下人言明覆灭陈国之举是他的决策时,及时阻止了他。

“皇上,西凉这次的举动,明显是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既然西凉有这个想法,那想必北夏和齐国都有,只是西凉势大,他们敢真的派人前去梦符谷掺和”

“当日臣也在梦符谷,那洛闻分明就是趁着天幕同陈国大战后才进去的,皇上,这个时候,可万万不能让他们知道,覆灭陈国这个计划,是皇上的主意”

当房寅在御书房内同慕容天说出这些话时,慕容天原还是兴奋于陈国的覆灭,猛然间被破了一盆冷水,十分不悦。

“房寅,莫不是你这一个月天天跟着那沐药儿,被她xi nǎo了?还是她给了你什么好处,你现在已经是她沐家的人了?”

闻言,房寅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他面色恭敬,言辞恳切。

“皇上,臣对皇上绝无二心,臣现在说的一切,也全是为了皇上着想,请皇上明鉴”

慕容天手里拿着陈国的地图和分界图,面上依旧挂着胜利的喜悦和一统天下的狂傲,听到他的话只是冷哼一声。

“那你且说说,你是如何为朕着想的,哼,朕倒是觉得,你是想替沐药儿争取功劳”

“皇上”

房寅敛下的眉睫中虽隐隐掺着鄙夷和讽刺,语气和面色却绝对的恭敬。

“皇上细想,若是天下人以为,陈国覆灭,只单纯是琉璃郡主的报复,那西凉出兵,便违反了五国之前的协约,如此,理亏的便是西凉,如今陈国覆灭归属的是天幕,就算咱们现在借机兵起西凉,也绝对有理由,但是”

微微一顿,他稍稍提高了声音,沉声道:

“若是,这件事是皇上暗中的计划,那沐药儿前去陈国,也是皇上的计划,如此,天下人都会觉得,是皇上先违背了五国之间的协约,那么,西凉这次出兵,他们就会说,因为他们事先知道了皇上的计划,所以才会出兵维持五国秩序”

慕容天一愣,终于从陈国的地图中抬头,他蹙眉看着房寅,紧拧的眉心似是在认真考虑他的话,许久,他脸色阴沉的眯了眯眼。

“你的意思是,若朕现在说,覆灭陈国的计划,是朕的主意,那如今理亏的就是朕,西凉会趁机反咬朕一口,齐国和北夏也可能会在这个时候,联合西凉,对我天幕群起而攻之?”

房寅点头:“是!”

啪!

咔嚓!

一巴掌拍在桌案上,慕容天尤不解气的推翻了桌上一众茶盏和笔墨纸砚,零零碎碎的嘈杂声中,他紧绷着脸,压抑着怒火,却是没再提那件事。

久久的沉默中,忽而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沐药儿竟然就是水木山庄的庄主,这件事,你何时知道的?为何不早早来告诉朕”

提起这件事,慕容天就一肚子火,早知道沐药儿就是那神秘庄主,他就不会同意洛画的条件,更不会答应她和月儿的婚事。

早知如此,他一开始便应该听了太后的话,给郡主府和璃王府赐了婚!

“皇上,这您可就冤枉臣了,臣知道琉璃郡主就是那神秘庄主,也是在梦符谷见她发疯才见到的,之前她一直防备着臣,这么重要的事,她又怎么会提前让臣知道”

房寅恭恭敬敬的解释着,面上是绝对的坦诚,慕容天冷哼了两声,似信非信的看了他少许。

半响,捏着眉心摇摇头,冷声道:

“算了,这件事以后再说,如今沐药儿凭借一人之力覆灭陈国,她又是水木山庄的庄主,整个天下盯着她的人一定是数不胜数,朕会颁一道圣旨,任命上官行为御前一品带刀侍卫,你且时时刻刻监督着他”

房寅抿唇,目光有些暗淡,低声道:“皇上,上官行已经死了”

“什么!”

慕容天惊愕的坐直了身子,却是很快反应过来,勾着唇角,不知是笑是悲,少许,又沉声道:

“既然上官行死了,那你便时刻盯着上官仪,寻个机会让他带进宫里来,有那个老家伙在,想来沐药儿不会蠢到做些让朕不愉快的事情”

房寅脑袋垂的更低,声音复杂听不出哽咽。

“皇上,上官仪也死了”

啪!

“什什么!”

这次,慕容天惊愕的直接站起了身子,面色是不可置信的诧异,久久未言。

见此,房寅眸光一闪而过的深色,良久,他又开始小心翼翼的试探。

“皇上,如今上官行上官仪都已死,整个上官家,也就只有琉璃郡主和柔妃两个人,现下,琉璃郡主的名气如日中天,又刚刚立了这么大的功劳,若是皇上不趁此机会拉拢,其他四国定是要卯足了劲求娶的”

慕容天的脸色更难看:“你说得对,不过,该赏赐她什么呢,如今的沐药儿,怕是什么都不缺了”

房寅点头,似是漫不经心道:

“确实,琉璃郡主乃水木庄主,是什么都不缺,可是皇上,她不缺什么,柔贵妃缺啊,赏了柔贵妃,就是赏了琉璃郡主”

慕容天蹙眉,“怎么赏,她如今已经是皇贵妃了,莫不是要让朕把皇后废了?”

房寅点头,更不经意道:“也是,贵妃已经是无上荣誉了,那怎么办呢,总不能赏十二皇子一个小孩吧”

慕容天一愣,忽而眼前一亮。

“对了!太子废了,如今东宫无太子,朕可以把柔贵妃的儿子立为太子!”

卷四:第62章:为璃王打抱不平

卷四:第62章:为璃王打抱不平

水木山庄。

连续休养了几日后,沐药儿的精神更好了些。

如今天下已经乱作一团,南宫牧每日忙的不可开交,然,便是困得睁不开眼,他每日用晚膳的时间也会到药阁陪沐药儿用餐。

吃饭的时候,沐药儿很安静,南宫牧会挑几件有趣的事情说与她听,比如慕容天刚派兵去了陈国,西凉北夏和齐国的使臣就赶到了天幕。

商谈平分陈国话不投机,三国使臣竟都被慕容天直接轰出了天幕,也亏得慕容天当了一辈子的胆怯者,如今端的是财大气粗底气十足。

但如今的陈国,实则,是由水木山庄控制的,当日的梦符谷,除了陈国的kou ji大军和陈国国主一众,百姓并未遭受任何影响。

慕容天忙着收复陈国残存的疆土,一时得意忘形,却忘了为君者最重要的一件事。

民心!

天幕派去陈国收拾残局的是左相李群明,南宫牧说,是李群明自动请缨,自十六年前,慕容天便知道他的能力,所以并未反对,当着满朝文武百官的面,还御赐了当年他亲征的宝剑。

因李群明前往陈国的事,朝堂上,还发生过一件趣事,众所周知,左相府同右相府是天生的敌对关系,两府相爷更是互看不顺眼,再看两生厌。

遂,当李群明请求亲自前往陈国时,右相风眠即刻出言反对,他道琉璃郡主今非昔比,不但是天幕的大功臣,更是天下尊崇的水木山庄庄主。

而众人皆知,郡主府与左相府的关系并不融洽,若琉璃郡主知道是李群明前往陈国,必当得寒了心。

他的一番言词有理有据李群明根本反驳不得,不过他坚持圣上面前应该大局为先,仅这一句,便招来很多附庸者。

当然,所谓支持大局为先的武官,其实就是左相府一派,但自来武将说不过文官,以右相风眠为首的文官相执一词,竟直接将有些脾气暴躁的武将说晕了过去。

李群明一派的武将,实则有不少当年白虎军的附庸者,只是后来白虎军出事,李群明不知怎么抓到了他们的把柄,威逼利诱间,久而久之,他们便忘了最初的忠心。

如今,沐药儿一番惊天动地的复仇,多多少少让一些人寻回了当初的热情和初心,虎门无弱女,白虎军重现,让不少人开始沉默。

如此,在这场辩论中,以右相风眠为首的文官大获全胜。

只是,谁也没料到,皇上竟会真的同意了让李群明去陈国收拾残局。

然,更出人意料的是,在右相风眠情急之中欲以死相谏的决绝中,皇上大手一挥,突然就颁了道圣旨。

立十二皇子慕容墨瀚为太子!

这道圣旨,是与正式废除慕容墨循太子之位的圣旨一起下的。

事实上,很多人并不知道,皇上是什么时候决定废的前太子,但前太子被废,实则早在众人的意料之中。

前太子慕容墨循出事时,虽宫里将消息封锁的很紧密,但天下无不透风的墙,太子喜好男色并染上花柳病的事情,到底还是传了出来。

更甚,这件事曾被酒肉和尚包打听在一品香当成笑话般说出来,闹得人尽皆知,从包打听的嘴里说出来,便是假的,也是真的了。

宫里虽有心抓那包打听,但人家并未提名提姓,只是以一件事比喻,那呼之欲出的秘闻,亦只是百姓们猜测相传。

且传言,那慕容墨循因为花柳病,实则已经时日无多,连同宫里的房御医也没了办法,宫里早就有告示,重金赏请天下名医。

虽然没明着标示,但大伙皆心总有数,这分明就是给前太子慕容墨循请的。

如此已经失了名誉的太子,其实早就失去了储君的资格,每每早朝时皆有大臣上奏废太子,只是皇上一直未有所反应。

没想到,如今竟然突然就下了废太子诏书,且,还一同下了立太子诏书。

十二皇子慕容墨瀚,不就是柔贵妃当年刚产下便被偷走的小皇子?

细细想来这连续的两道圣旨,众人皆觉得细思甚恐,连一向精明的风眠都忘了该如何反应。

待回过神来,才恍然觉得,皇上好深沉的算计。

旁人不知,他却知道,那十二皇子慕容墨瀚其实就是当初沐药儿拼死相互的孩子,听他那不孝子风离叶说,沐药儿为了那孩子,曾差点丢了性命。

皇上对此事,比他知道的更清楚,所以当知道那叫凌儿的孩子就是他的十二皇子时,他是十分惊愕和高兴的。

晴柔殿的赏赐络绎不绝,晴柔殿的绿头牌更是夜夜相继,如今,更是立这个依旧被人怀疑血统的皇子为太子。

想来,这都是因为沐药儿这三个字,更是因为水木山庄这四个字。

而前太子慕容墨循这边,他的母亲皇后尚且在,皇上恩宠柔贵妃的同时,也要不时压制,所以,皇后的位子,暂时不会被轻易撼动。

而李群明是前太子慕容墨循的亲舅舅,更是皇后的娘家人,所以,如今他在殿上大力维护李群明,力排众议坚持让他去陈国收拾残局。

想来,有私心存在,更多的是向李氏一族示好,毕竟,他虽恩宠郡主府,却更多的是防备和震慑。

而纵观整个朝廷,能暂且与郡主府相抗衡且对郡主府怀有敌意仇恨心理的,只有李氏一众。

对南宫牧口中的趣事,沐药儿并不在意,甚至是兴致缺缺,每次,她都是安安静静的吃完饭,每每她放下筷子,南宫牧总会恰好将故事说完。

奇怪的事,他只会同她将些天幕的事,对于西凉北夏和齐国,偶尔只是略略一带,从不细说。

谷绿原是很好奇,可今日见了房寅才知道,原来,南宫牧说的每句话,都是别有深意的。

“郡主,慕容天已经册立十二皇子为太子,下一步,是不是该对左相府出手了?”

这天用晚膳的时候,房寅站在南宫牧身边,面上有愉悦,亦有担心,奈何,从头至尾,沐药儿脸上的神情都没变过。

迟疑一番,他看了南宫牧一眼,无视他眸中的警告和恼怒,垂着头小心翼翼道:

“郡主,十二皇子继位,虽然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但是,如今朝廷上出现最多的声音,就是大家都在璃王打抱不平”

卷四:第63章:不准任何人进来

卷四:第63章:不准任何人进来

梦符谷之后,慕容墨月便在水木山庄里住了下来。

南宫牧原是不同意的,但欧阳旭说,他的阎王醉复发了,比往日任何一次都要厉害,若无天然药池和几个重要的药引,恐是有生命危险。

为此,在沐尘子和欧阳旭的坚持下,风离叶的赖皮撒泼中,秉着先救人后算账的原则,南宫牧终于勉强同意让他暂住水木山庄。

待沐药儿的伤势逐渐缓和后,沐尘子不敢停歇便一直窝在药庐里研制抵抗寒毒的救命药丸,欧阳旭则两头跑,不但要照料沐药儿,更得守着慕容墨月。

因为这次的阎王醉不好控制,欧阳旭手足无措时,还是沐尘子过去勉强压制了毒性。

如今,他需得时刻守着,整日整夜的药浴需要他时时刻刻紧盯着,药草、水温、空气都需要他时时观察。

欧阳旭平生,虽时常花费大半的精力在医毒的研究上,偶尔更甚一连半月不吃不喝不睡,但从未感觉像近日这般劳累过。

这几日,可算是要了他的老命,偶尔稍稍闲下来,便是一把辛酸泪,原是不打算再理这个旧主子的,谁让他无情无义抛弃了他的小师父。

可在梦符谷中,他又瞧得清清楚楚,王爷为了小师父,那是可以豁出命去的,如此,他又疑惑了,想不通哪个才是真实的他。

然,他没办法眼睁睁看着他去死才是真的!

只是这次,他恐是没把握保住他的命啊!

如今天下,唯一能救他的办法,只有那么一个,但是无论如何,他都不会用,因为

“欧阳先生”

正托着腮盯着药池蹙眉发愁间,院外忽而传来谷绿的声音,欧阳旭一愣,揉了揉困顿的眼就慌里慌忙的站了起来。

“谷绿,我小师父她啊,小师父!”

原只是想问问沐药儿好点了没,不成想一转头就看见了自己日思夜想的人,欧阳旭欢呼一声,兴奋的跑了过去。

“小师父,你怎么来了”

他面上是浓浓的疲惫和困意,两个眼睛却睁的愈发大,不难瞧出,他心中是欢喜高兴的。

事实上,欧阳旭以为,沐药儿如今,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慕容墨月,虽然他不懂男女之情,但是身边有风离叶,整日受他影响,多少能猜到些什么。

所以,此刻能在这里见到她,欧阳旭高兴之余,还是很意外的。

“欧阳哥哥,是小九让姐姐来的,慕月哥哥曾经救过小九,小九要报恩的”

杨小九拽着沐药儿的衣袖站在她旁边,听了欧阳旭的话,顿伸长了脑袋乖巧的朝他挥挥手。

事实上,是风离叶那个讨厌的大叔让她去求姐姐的,因为她打赌输给了他,所以必须得听他的话。

不过,平日里常听哥哥和风离叶那大叔因为姐姐和慕月哥哥的事吵架,那日又见慕月哥哥为了姐姐几次不要命,她还是很乐意帮忙的。

“小九?”

欧阳旭似是刚看到杨小九,诧异的瞪了瞪眼,却是很快回神,下意识朝谷绿看了一眼,果见她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实则,不但欧阳旭纳闷,连谷绿都是狐疑的,甚至,整个水木山庄的人,都是觉得奇怪的。

小姐自醒来,整个人便很不爱说话,无论谁同她说什么,她只安安静静的听着,就连沐老谷主愧疚老泪纵横的道歉,她亦是面色淡淡的不言不语。

只偶尔除了南宫牧同她说话她应上两句,也全是关于在天幕的计划,除此之外,她再不肯说话。

昨日,杨泽成带了杨小九这丫头过来,不曾想,这丫头无论同她说什么,她都会回应,面色虽还是浅浅淡淡,却多了几分活气。

杨泽成知道后,便让小九这丫头留了下来陪她,今日用过早膳,这丫头说想来看看自己的救命恩人,还非得让小姐陪着过来。

小姐只一瞬的犹疑,便跟着她过来了,一路被她拉着,竟也没任何挣扎和烦躁。

这番情形,像极了当日刚碰见凌儿时,可隐隐的,他们又觉得,小姐这是,把杨小九当成了慕容嫣!

只是,无论什么缘由,无论什么原因,只要小姐不再将自己关在鬼阁,便都是好的。

“小师父,从梦符谷回来,王爷就没醒过,如今都过了八天了,该用的药徒儿都用上了,可王爷就是没醒,小师父,你来看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沐药儿站着没动,欧阳旭说完也不敢再动,他不敢拉着她上前,更不敢硬让她过去,因为他不知道她还生不生王爷的气。

“姐姐”

杨小九扯了扯沐药儿的衣袖,眨眨眼,眸中也多了些祈求。

沐药儿这次没看她,却是看了看欧阳旭发黑发青的眼睛,里面泛着浓浓的血丝,和令人压抑的疲惫。

“姐姐”

杨小九又扯了扯她的衣袖,沐药儿低头,摸了摸她的脑袋。

“好”

一言落,她便迈开脚步朝药池走去,欧阳旭错愕的看了看她,再低头看看杨小九,暗暗朝她竖了个大拇指。

杨小九乖巧的笑着,微敛的眸光中却一闪而过的复杂,紧抿了抿唇,又稍稍叹了口气,她才小跑过去跟上沐药儿。

偌大的药池,其实就是天然的温泉,里面含聚了水木山庄各色各样的药材,平日里算是沐药儿的疗伤池。

欧阳旭将慕容墨月送进这药池后,需要每隔一段时间放些其他药材,否则他可能会暴血管而死。

只是,算着时间该醒了,他却还没有醒来。

沐药儿站在池边,目光浅淡的盯着慕容墨月瞧了少许,看着他光裸的肩膀处令人触目惊心的伤口,眸中半丝波动都没有。

许久,阵阵压抑的安静中,当欧阳旭迟疑间要说什么时,她却突然开了口。

“都出去,一个时辰后再进来”

欧阳旭三人一愣,谷绿走上前,担忧道:“小姐,让谷绿留下吧”

她的身子虽然算是恢复了,但还是要多休息,若是此刻再耗费心力,怕是容易伤神劳力。

“是啊,小师父,徒儿留下来吧,徒儿还能帮你”

欧阳旭凑过来,也是满脸担忧。

“出去,一个时辰内,不准任何人进来”

说完,沐药儿已经不再搭理他们,语气中有着不容置喙的强硬,三人面面相觑后,虽然担忧,却还是老老实实离开了。

待药池中再恢复寂寥,沐药儿安安静静的站了少许,忽而蹲下身,脱下了长靴,伸开长腿迈入药池,神情复杂

卷四:第64章:姐姐脱了慕月哥哥裤子

卷四:第64章:姐姐脱了慕月哥哥裤子

灰蒙蒙的天,氤氲的雾气。

水木山庄浮在水中央,遂庄里一年四季都偶有雾气,时而多,时而少。

平日里,欧阳旭一直觉得这里水朦朦的雾气很让人欢喜,许是因为洁净的空气,总会让人心旷神怡。

第一次在水木的拍卖会上,他就很喜欢这里,后来知道自己的小师父就是闻名天下的水木庄主,他更是喜出望外。

因为他可以时时住在这里,可以时时欣赏庄子里令人心旷神怡的一切,他喜欢这脱离世俗的宁静,喜欢这里的山,喜欢这里的水,喜欢这里的一草一木。

这每日凝聚在空气中的雾气更是巧妙诱人,既可养人,又可食用,还可药用,比寻常地方的朝露好上百倍。

然,今日看着这雾气,欧阳旭却是一肚子压抑的凝重。

跟着谷绿和杨小九走出院子,他重重踱了几步,便一直眉心打结万般愁绪在心头,连时时都要采集空中雾气的瓷瓶掉落在地上他也没在意。

“谷绿”

终于,他耐不住性子的喊住走在前面的谷绿,碰了碰额前凌乱的发丝,拧眉道:

“小师父她真的没事吗,我怎么瞧着她今天这么奇怪啊,要不然,你进去看看吧”

欧阳旭知道自己嘴笨,所以便是很想很想进去,此时他也是不敢的,他想着谷绿很早就跟在沐药儿身边,比他们更了解她,想来,也知道该怎么劝她。

倒不是怕沐药儿真对慕容墨月起了杀心,事实上,他是担心沐药儿会用哪个法子救人。

风离叶常说,女人自来心软,一旦真正用心爱上一个人,不管她遭受怎么的伤害,也会为了那个人义无反顾。

在欧阳旭看到,沐药儿就是真正爱上了慕容墨月,所以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他的接近。

便是因为这个缘由,所以这几日来,即便每每对阎王醉束手无措,欧阳旭也不会去找沐药儿,便是他知道她的身子大有好转,他也不敢去找她。

就是怕她会一时心软,用了那个所有人最不能接受的方法。

当然,私底下,他是不敢单独接触沐尘子的,虽然知道当日在梦符谷的恶人不是他,虽然知道他的医术更胜一筹。

但,欧阳旭还是不敢找他。

因为那日的情形,在他脑中已经形成了不可磨灭的印记,挥之不去,去之不掉,他不知道沐尘子会在什么时候突然变成那可怕的黑岩。

就像当初他的师父,柳千变。

时而对他温声细语,时而又极其残忍,这辈子,他最怕有两张面孔的人

“欧阳先生?”

谷绿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见他瞳孔慢慢回笼,才轻声道:

“小姐的决定,从来不敢有人反驳,她既然不让人进去,定是有她自己的打算,再等等吧,等一个时辰之后咱们再进去”

“啊哦哦可可是”

欧阳旭从往事中回神,听了谷绿的话先下意识点点头,继而又想到什么事,眉心更是打结。

“可是小姐她可能”

“欧阳哥哥”

话音未落,杨小九忽而扯了扯他的衣袖,眨着眼睛,面色古怪道:

“谷绿姐姐现在不能进去,你也不能进去”

欧阳旭一愣,抬头同谷绿相视一眼后,又诧异的看向敞开双手挡在院落门前的杨小九,惊疑道:

“小九,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杨小九又眨眨眼,面上挂着几分乖巧和天真的懵懂,说出的话却十分雷人。

“姐姐和慕月哥哥都没有穿衣服,所以你们不能进去”

轰——

欧阳旭瞪了瞪眼,下意识惊呼道:

“咦,不对啊,我只脱了王爷的上衣,裤子没脱啊,小师父的衣服我也没”

一句话没说完,欧阳旭突然说不下去了,似是猛然间想到什么,他的面色开始爆红,欲言又止硬是半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谷绿看了他一眼,又看看杨小九。

“小九,你你的那些朋友在里面?”

杨小九点点头,目光澄静,然,见她点头,谷绿整个人却不太好了。

“那,姐姐和慕月哥哥,在做什么?”

她问的声音发颤,又含着明显担忧。

“嗯,小六说,姐姐给慕月哥哥吃了一颗糖,然后就脱了衣服,还脱了慕月哥哥的裤子,再然后就一直亲他,还摸唔”

欧阳旭抖着身子慌忙捂住小九的嘴,面色发红且神态极为不自然。

躲闪的目光不经意与谷绿震惊的视线交织,他身子一抖,吓得赶紧躲开了。

偏偏,谷绿似是看出了什么,一把抓紧了他的衣领,敛眉沉声道:

“欧阳旭,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嗯?”

事关自家主子,谷绿也再顾不及什么,她冷着脸紧盯着欧阳旭,抓紧他衣领的手不断用力。

“咳咳咳”

欧阳旭被她勒的喘不过来气,使劲拍着她的手,刚要出声就是一阵咳嗽。

见此,杨小九赶紧帮着拽了拽谷绿的胳膊,小脸慌乱的有些苍白,急声喊着:

“谷绿姐姐,你快放开欧阳哥哥,他喘不上气了,他很难受”

小九这么一喊,谷绿总算反应过来自己的动作太粗鲁了些,看着欧阳旭已经两眼翻白,她忙松了手。

“咳咳咳”

一阵猛烈的咳嗽声后,欧阳旭半弯着身子揉着自己的脖子,另一只手搭在小出一句完整的话。

“王王爷一直昏迷不醒,就是因为因为这次阎王醉毒性太强,已经侵入奇经八脉,特别是特别是咳咳”

那个**的地方

后面的话欧阳旭没敢说出口,更是不好意思说,以一阵咳嗽声带过后,他咬着唇红着脸道:

“那那毒排不出去,王爷就醒不来,这世上,不怕阎王醉的,就只有玲珑凤血,小小师父偏偏就是,所所以,她定是定是想想让王爷把毒把毒排出来”

欧阳旭说的磕磕碰碰,小九一脸茫然没听懂,谷绿却是懂了,她的脸亦瞬间爆红,却强忍着踹死他的冲动,咬牙切齿道:

“既然你早就知道,为什么不提前说!”

欧阳旭直起腰,无辜的眨眨眼,下意识松了口气。

“我我也是才想到的”

事实上,他确实是方才才想到的,不过,好在小师父没有以命续命

卷四:第65章:慕容墨月,要我吧

卷四:第65章:慕容墨月,要我吧

潮湿氤氲的空气,暧昧燥热的呼吸。

从进入药池中,到脱了两人的衣服,再至吻上慕容墨月僵硬冰冷的唇瓣,沐药儿的面色,一直都是清冷寡淡的。

她像是在做一件任务,更像是在完成一件日常繁琐的事,无欲无情,周身冷厉。

然,当忽而对上慕容墨月深邃复杂的惊愕目光时,她的呼吸,徒然乱了。

下意识松开他的唇瓣,连同在他身上煽风点火的僵硬双手也一起松开。

“我你你醒了”

事实上,她方才给他吃了药,因为她并不擅长做这种事,甚至,她不知道该怎么做,更不知道该如何取悦一个男人。

曾经,皆是一身yu huo的慕容墨月将她压在身下,她却不知该如何让他升起yu huo。

所以,她得让他暂时醒来。

可是,她没想到,他会这么快醒来。

浓浓暧昧的空气中,慕容墨月盘腿坐着没动,保持着之前欧阳旭扶他进来泡药浴的姿势。

他眸光深邃的看着沐药儿,当察觉到她和自己同样暴露在空气中的身子时,眸光中的炙热,一点点加深。

“我我没有冒犯你的意思,只是只是要给你解毒”

沐药儿将身子往药池下沉了沉,事实上,她还穿着一件里衣,只是单薄的衣服在潮湿的空气中原就显的更单薄,更何况在水里。

她沉下身子,因为药池中漂浮着层层药草,所以慕容墨月看不清她曼妙玲珑的身子,但,只是半微裸的肩膀,已经让他呼吸急促。

他从来都知道,眼前这个女人,对他的you huo和影响是致命的,此时此刻,只稍稍一想方才她的举动,他的整个身子便不受控制的热起来。

事实上,在沐药儿刚用那柔嫩的香唇覆上他冰冷的唇瓣时,他便已经醒了。

熟悉思念的触感太过强烈,自她离开的多少个日夜里,他独自回味深念着她的味道和气息。

所以,当她一靠近,他便察觉了,只是,他醒不过来,似一脚踏入无眠的黑夜,寻不到方向,找不到尽头。

所幸,在那令人窒息恐惧的深渊中,他感觉到了她的气息。

她不知道,方才为了清醒,他用了多大的力气。

清醒之后,意识到她在做什么,他心中泛着狂喜和激动。

她在吻他!

她竟在主动吻他!

这个念头和意识,让慕容墨月狂喜之后几乎按捺不住的就要睁开眼。

可是,最后,他忍住了。

因为他怕自己吓到她,怕他一睁开眼,她就会逃避离开,他真的几乎耗尽所有力气压制自己的悸动和越发炙热的身子。

可是,直到——

她那双带火的小手在他身上胡乱生疏的乱摸

虽然,她只是在他腰间慢慢的蹭了蹭,但是,那柔软带火的小手却如燎原之火,让他整个身子都灼烈沸腾。

差一点,他就要控制不住,差一点,他就要不管不顾的将她压在身下。

可最后,到底是身上剧烈的疼痛让他稍稍回了理智。

他心中明白,即便是当日在梦符谷,他不顾生死的救她,此刻,在她心里,也不是不愿原谅他的。

更何况,以她的性子,断然不会主动撩拨求欢,所以,唯一的可能,便是为了救他。

除此之外,他想不出更多的理由让她如此,就像一开始,她突然吻他,只是想压制他的阎王醉。

所以此刻,她如此主动,定也与阎王醉脱不了关系。

只是——

“药儿,我好想你”

慕容墨月深深的看着她,他想伸手将她拥入怀,却怕吓跑她而不敢有任何动作。

沐药儿蹙眉,瞧着他过于苍白的面色和眸中掩藏不住的炽热yu wàng,目光一颤,忽拿着他的大掌覆在了自己腰间。

两人本就离得很近,因为她刻意朝前凑了凑,沐药儿就是依偎在了他怀里,慕容墨月眸光一深一暗,终于忍不住,顺势将她揽进了怀里。

她精致绝美的容颜you huo着他,颤颤的呼吸更让他情动不能自己,慕容墨月控制不住的就要吻上去。

“要了我吧,要了我,你至少还有半年的时间”

慕容墨月一愣,俯身的动作彻底僵住,他攸的推开她,双手紧握在她的肩头,眸光一瞬复杂,久久未言。

沐药儿目光清冷,被他推开,整个人更冷了几分,盯着他,细细蹙了蹙眉,语气不悲不喜。

“嫌半年太短?是你自己寻死,怪不得他人,半年时间已经要耗尽我水木山庄大半药材,你若嫌少,自可去寻旁人救你”

一言落,久久不得回,见他迟迟不语,沐药儿寡淡的面色上更清冷了些,少许,他依旧沉默,她站起来就走。

“既然璃王不愿,我会喊欧阳过来”

扑通——

她刚刚站起,就被人自后拉住了手腕,还未来得及反应,扑通一声,就栽进了慕容墨月怀里。

铺天盖地的吻带着凌厉之势准确无误的落下,沐药儿下意识挣扎了一下,他却以大掌拖住她的脑袋,将她用力按在自己怀里,再不允许她逃离。

狂热而强烈的吻极其剧烈的让人惧怕,慕容墨月送出自己强悍的舌尖,一点一点追逐着她的贝齿。

“唔——”

沐药儿眉心轻蹙,shēn yin声就要控制不住的吐出口时,忽而狠了狠心,偏头冷着脸就要推开他,然,下一瞬,动作却忽而僵住。

“药儿,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你明明知道,便是真的没了性命,我也不会因为这个原因硬要了你,明明知道,我想要你,只是因为我爱你,只是因为我爱你”

慕容墨月将她抱紧在怀里,下巴抵在她的肩头,眸中隐隐带着受伤和复杂,声音低沉沙哑。

“药儿,我知道,你恨我,我也恨我自己,现在,我不求你原谅,只希望,你不要将我推开好不好,求求你,别把我推开,我还有多少时间,一日?便是只有一日,也别再把我推开,求你”

沐药儿窝在他怀里,默默听着他的话,默默看着天空那灰蒙蒙的暗色,目光清淡,眸底却有着浓浓化不开的雾色。

许久,在慕容墨月覆在她腰间的手愈来愈紧,在察觉到他的身子越来冰凉时,沐药儿闭了闭眼,又慢慢睁开眼。

在慕容墨月僵硬错愕的不可置信中,她开始伸手回抱住他,声音清哑。

“慕容墨月,要我吧,我不想你死”

卷四:第66章:我原谅你了

卷四:第66章:我原谅你了

我不想你死

自小到大,活了这么多年,慕容墨月从未被哪句话感动过。

偏偏,沐药儿的这句低语,却让他控制不住的热泪盈眶,泛红的深邃漆黑眼眸紧紧的看着她,眸中少了几yu wàng,却更多了深情复杂。

“药儿,你再说一遍,再说一遍”

带着粗茧的指腹轻柔的在她脸上摩擦,一点一点,触摸着她的眼睛,鼻子,再到嘴巴。

心中忽起的异样让沐药儿下意识想躲开,可眸中的深情又让她僵着身子不知该如何躲开,出神的功夫,他带着炙热细细碎碎的吻已经落在她脸上。

避不开他的热情,沐药儿索性抬着头任他索取,直到呼吸越来越凌乱,直到他饱含期待的催促又响在耳边,她才恍惚着开口。

“不想不想你死,你不能死,不能”

话落,她趁着他欢喜抬头的时候,忽而将脑袋埋进了他的脖颈里,慕容墨月只当她是羞蔫,却没注意到她一瞬幽暗的复杂目光。

那抹幽暗,更似死寂的无望,那抹复杂,更似灰暗的绝望。

凌儿死了,如前世般,在她面前,被大火吞噬。

她错了,错的彻底,前世,她便不该存着那份执念,不该固执的要寻回凌儿报答那抹愧疚。

若她不那么固执,或许,就不会让黑岩有机可趁,或许,上官琉璃还好好的活在这世上,嫣儿也不会死。

是她错了,这世上,不该有她的存在,所以,离开前,她会把命留给慕容墨月。

慕容墨瀚虽不是她的凌儿,可到底长了一张凌儿的脸,如此,便也是缘分。

慕容墨月承了她的恩情,必会好好护着他和上官柔,如此,也算全了她的遗憾。

这天下,可以没有郡主府,可以没有水木山庄,却不能没有璃王府。

“药儿”

一声低低怜爱的轻呼自慕容墨月口中唤出,他低下头,炽热带着满满情意的吻落在她的额头,鼻尖,嘴巴,然后,再慢慢滑落在脖颈

药池中的空气渐渐变得炙热,连水温也上升了不少,沐药儿被他紧紧抱在怀里,随着他的吻愈来愈往下,她浑身上下开始泛起熟悉又陌生的燥热感。

明明打算早开始早结束,明明决定不会再投入感情的触动,明明想着这只是一场必须完成的任务。

可——

当那慕容墨月那炙热的双唇和那带火的大掌落在她身体的每个角落时,沐药儿还是动情了。

“唔——”

她难受的仰着脑袋,身子被他紧紧压在池壁上,前面是他yu huo难耐的身子,后面是稍稍带着冷意的石头。

一热一冷的触感,几乎耗尽了她所有意志力,意乱情迷的燥热让她整个人又兴奋又抗拒。

或许,风离叶说的对,当你爱上一个人,当你经历过男女之间该发生的一切,你就会明白,男人和女人,其实天生的契合。

她原不明白这句话,更不明白当初慕容墨月听了这话时,对他的一顿暴打,和落在自己身上那双深邃炙热的眸子。

如今,她好像,懂了。

只是——

当慕容墨月不再满足于埋头在她身前无尽索取而渐渐用手提起她的身子时,沐药儿忽而艰难的拽住了他的大掌。

“唔慕容墨月,你你等等”

箭在弦上,被迫喊停,对男人来说,无疑是一种灵魂的折磨。

然,慕容墨月在沉沉喘了口气后,还是停了下来,他凑过去在她唇上吻了吻,呼吸炙热,更有些凌乱。

“药儿,怎么了”

怕她突然临阵脱逃,慕容墨月的语气中带着丝丝紧张和害怕,说话的时候,他将她的身子抱的更紧。

沐药儿有些呼吸不过来,她伸手推了推他,不想,她越是推,他抱的越是紧。

“慕容墨月,你你一会别忘了聚气,把你所有难受的地方,转移转移到小腹处”

她断断续续的说着,不经意对上他带笑深邃的漆黑眸子,身子一颤,抿唇偏过头去不再看他。

“呵呵”

慕容墨月低头亲了她两下,薄唇凑到她耳边,含着她的耳垂轻轻咬了一口,呢喃道:

“药儿,你是在意我的,对不对”

他问的小心翼翼,温热的舌尖不断在她耳垂和脖颈上打转,含着浓浓的暧昧和挑逗。

沐药儿呼吸一窒,有些乱了方寸,她咬牙蹙了蹙眉,扭着身子在他怀里挣扎了下,原是不想搭理他,可他的吻又带着掠夺之势的落在她身上。

“慕容墨月,你若想要,就赶紧唔”

后面的话被他全部吞进吻中,一阵强烈带着掠夺的抵死缠绵中,慕容墨月却始终没有冲破那道令他心驰神往的圣地。

一吻结束,他将额头抵在她额头,鼻尖抵在她鼻尖,呼吸连着她的呼吸,眸中深情似海。

“药儿,对不起,当日在璃王府,我不是故意要气你,那时,我还没有恢复记忆,可我却嫉妒你和洛闻之间的约定,我吃醋,我疯狂的嫉妒,所以言语间和动作间都伤害了你,对不起”

他放低姿态柔柔的道歉,仔仔细细盯着她的神态,深怕错过任何一处变化。

所幸,这次,沐药儿没有完全的沉默,她抬起清冷的琉璃眸,眯着眼复杂的看着他,有件事,虽不想承认,可不得不承认,在她心里,有件事,如鲠在喉。

“你吻了她”

当着她的面,他确实亲了洛画,那日,她知道他该是有苦衷,所以便是决定恩断义绝,她也从未真正恨过他,只当是,他们缘分尽断。

可是,两人在她眼前亲吻的画面,每每只要稍稍一想,就会觉得恶心。

看见她眸中一瞬而过的厌恶和嫌弃,慕容墨月心中一痛,低头在她唇上重重一吻,红着眼眶小心翼翼道:

“药儿,不是你想的那样,那日我没吻她,是她突然抬脚,只是嘴唇碰了一下,碰了下皮,不是亲也不是吻,就瞬间,我立马撤开了身子,只是当时想故意刺激你,所以造成的假象而已”

他发誓,他真的很快撤开了身子,洛画的嘴只是轻微碰了一下,别说是亲,连嘴碰嘴都算不上。

沐药儿默默看着他半响,将他所有的不安和害怕全看在眼里,许久,在他愈发的忧虑中,唇角忽而勾起浅浅的弧度,双手慢慢环住他的腰腹,笑容妖艳。

“慕容墨月,我原谅你了”

话落,在他惊喜的激动中,忽而将他的身子快速的拉向自己。

“嗯——”

卷四:第67章:为何尽心尽力的救他

卷四:第67章:为何尽心尽力的救他

“小姐还没出来吗?”

当南宫牧第三次问出口时,他面上已经有些不耐。

欧阳旭点点头,在他烦躁怀疑的目光注视下,索性一跺脚,直挺着腰板道:

“你老问烦不烦啊,我不是说过了,王爷的阎王醉现在是最危险的时候,只有小师父才能救他,因为毒性太厉害,自然得多花些功夫,你说你着什么急啊,真是的”

一通话利落的说完,欧阳旭简直有些佩服自己,怪不得人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同风离叶相处久了,嘴皮子倒是溜了不少。

南宫牧瞪着眼,等他说完面色更不好了。

“胡闹!小姐才刚刚大病初愈,如何再替旁人医治操劳,这不是胡闹吗!”

方才他就要进去,可欧阳旭偏说小姐在给那慕容墨月解毒马上就好,小姐也吩咐了暂时不准人进入。

他虽心中有怀疑,可想着解个毒而已,应该快了,却不曾料到一炷香时间都过去了,里面竟还没个动静!

紧迫的空气让他越来越不安,如今又听到他说这话,南宫牧不免更加暴躁了。

他就知道,一旦遇上慕容墨月,准没好事!

慕容墨月!

越想越不安,南宫牧面色大变后,抬脚就要冲进去,欧阳旭高呼一声赶紧伸手拉他,却别南宫牧轻易躲过。

正当他要推开院门进去时,一道绿色身影忽而挡在了他身前。

“副庄主,小姐说了,没她的允许,任何人不准进入”

“谷绿?”

南宫牧蹙眉看着她,面上的表情更加难看。

“你也知道,小姐刚刚恢复,若是真有什么闪失,你承担的起吗”

“哎,你”

“小姐说,璃王的阎王醉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她一旦动手,便不能有任何人打扰,否则,不但璃王有生命危险,小姐也会走火入魔”

谷绿打断欧阳旭的话,依旧直直盯着南宫牧,挡在他跟前的身子却未有半分挪动。

闻言,欧阳旭诧异的扭头看了谷绿一眼,张张嘴,没有再说话。

不过,南宫牧虽然没有再进去,面色却更不好了,出口的话也有些咬牙切齿。

“既然如此危险,为什么还让她去,她的医术是沐老谷主教的,如今老谷主就在庄子里,为什么不把老谷主叫来!难不成那慕容墨月离了她还不能活了?”

嗯,离了她确实活不了!

面对南宫牧的怒火,欧阳旭点点头,近乎感慨的在心里悱恻了一句,见谷绿渐渐有些扛不住,他正准备再说点什么,身后忽传来一道清冽的叹息声。

“南宫,这个时候,你又何必对他们苦苦相逼,如今,咱们都不敢与沐老谷主独处,更何况谷绿和欧阳先生”

风离叶正两手掐腰同杨小九大眼瞪小眼,冷不防突然听到这话,只觉有些熟悉,转头寻着声音望去,顿惊愕的瞪大了眼。

乖乖!

这不是酒肉和尚包打听吗!

他娘啊,听刚才他话里的意思,这包打听原来也是水木山庄的人啊!

敢情这么多年,这和尚满大街喊着要同水木山庄拼命,至死要与水木山庄势不两立,却他娘都是骗人的!

末叶察觉一道凌厉哀怨震惊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只淡淡看了风离叶一眼便未做搭理,径直走到南宫牧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姐既然要给他医治,定然是不会有事的,你也别自己吓自己,小姐又不傻,慕容墨月曾那么欺负她,她才不会为了慕容墨月做傻事”

对他的话,南宫牧选择了沉默,事实上,此时此刻,他已经不知道,小姐对慕容墨月,到底是不是真的放心了。

至少,经过当日梦符谷那场生死离别的付出,他不知道,小姐有没有被感动,可若没有被感动,她如今为何又要如此尽心尽力的救他?

见他敛着眉迟迟不语,末叶转头同谷绿相视一眼,少许,他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继而揽住南宫牧的肩膀,叹息着往外拉。

“这里有谷绿和欧阳先生,小姐自然不会有事的,方才离殇说,老谷主请咱们过去,南宫,你现在应该分得清主次”

说完,他忽而想起什么,微微停住脚,又转头朝谷绿瞧去,恰看见她眸光中一闪而过的落寞。

迟疑少许,他想了想,摇摇头,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罢了,感情的事,他自己还理不清头绪,至于她和离殇最后的归属,还是看两人的造化吧。

风掠长空,树影斑驳。

“小姐既然要给他医治,定然是不会有事的,你也别自己吓自己,小姐又不傻,慕容墨月曾那么欺负她,她才不会为了慕容墨月做傻事”

对他的话,南宫牧选择了沉默,事实上,此时此刻,他已经不知道,小姐对慕容墨月,到底是不是真的放心了。

至少,经过当日梦符谷那场生死离别的付出,他不知道,小姐有没有被感动,可若没有被感动,她如今为何又要如此尽心尽力的救他?

见他敛着眉迟迟不语,末叶转头同谷绿相视一眼,少许,他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继而揽住南宫牧的肩膀,叹息着往外拉。

“这里有谷绿和欧阳先生,小姐自然不会有事的,方才离殇说,老谷主请咱们过去,南宫,你现在应该分得清主次”

说完,他忽而想起什么,微微停住脚,又转头朝谷绿瞧去,恰看见她眸光中一闪而过的落寞。

迟疑少许,他想了想,摇摇头,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罢了,感情的事,他自己还理不清头绪,至于她和离殇最后的归属,还是看两人的造化吧。

风掠长空,树影斑驳。

“小姐既然要给他医治,定然是不会有事的,你也别自己吓自己,小姐又不傻,慕容墨月曾那么欺负她,她才不会为了慕容墨月做傻事”

对他的话,南宫牧选择了沉默,事实上,此时此刻,他已经不知道,小姐对慕容墨月,到底是不是真的放心了。

至少,经过当日梦符谷那场生死离别的付出,他不知道,小姐有没有被感动,可若没有被感动,她如今为何又要如此尽心尽力的救他?

见他敛着眉迟迟不语,末叶转头同谷绿相视一眼,少许,他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继而揽住南宫牧的肩膀,叹息着往外拉。

“这里有谷绿和欧阳先生,小姐自然不会有事的,方才离殇说,老谷主请咱们过去,南宫,你现在应该分得清主次”

说完,他忽而想起什么,微微停住脚,又转头朝谷绿瞧去,恰看见她眸光中一闪而过的落寞。

迟疑少许,他想了想,摇摇头,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罢了,感情的事,他自己还理不清头绪,至于她和离殇最后的归属,还是看两人的造化吧。

风掠长空,树影斑驳。

卷四:第68章:洛画的诱惑

卷四:第68章:洛画的you huo

西凉。

鸾华殿,隔着一道屏风,齐国太子齐一心被珠云悄悄领了进来。

因为洛画早已屏退了宫女太监,所以此刻鸾华殿里安安静静的听不到任何声响。

“公主,齐国太子来了”

珠云开口,打破了静谧的安静,回头看向一脸茫然且好奇的齐一心,看似恭敬的做了个请的姿势,实则眼睛里全是蔑视和鄙夷。

齐一心不明所以的眨着眼睛看着她,似是看懂了她的手势,又似没看懂。

不过——

“画儿,小画儿,你在跟一心捉迷藏吗,快出来吧,一心都看见你了”

说着,他动作如孩童般就要挥开那屏风,珠云刚要阻拦,洛画略带疲惫的声音忽而自屏风后传来。

“珠云,下去”

闻言,珠云很快收回了手,对于自家主子今日的计划,她十分清楚,所以此时此刻,并无任何犹疑,只恭敬的点点头,便转身大步离开。

离开前,不忘把门关上。

待殿内又恢复安静,齐一心伸长了脑袋隔着屏风朝里面望了望,不想刚凑眼看过去,脸上就噌的红了一片。

却见屏风后,软塌上,一娇艳欲滴的美人正半卧着,衣衫半敞,似娇喘似娇嗔的捂着胸口。

面色有些苍白,又有些不同寻常的绯红,端的是一副魅惑诱人的勾人姿态。

齐一心咽了咽口水,瞪着眼不自觉的朝前走了两步。

啪嗒!

屏风被他无意中推倒,洛画没抬头,齐一心也没搭理,直接从屏风上走了过去。

“嘿嘿,小画儿,你你你是不是想一心了”

齐一心满脸欢喜的看着她,一双仿若孩童的眸子难得掺杂了莫名的**。

洛画一直没抬头,更没搭理他,直到他走到跟前才缓缓平躺在了软塌上。

她的脸色虽有些苍白,仔细看去,却是化了精致的妆容,眼角微微上翘,更显勾人。

只轻轻一个扶额娇喘的动作,便让齐一心目光炽热,伸手朝鼻息处摸了摸,却是摸了一手血。

见此,洛画眸中一闪而过的厌恶,很快,她捂着胸口,娇滴滴的看着齐一心,柔声道:

“一心太子,画儿有些不舒服,头好疼,一心太子能不能帮画儿揉揉”

“好啊好啊”

齐一心忙不迭的点头答应,说完便赶紧跑过去,也不管自己会不会,直接用手抱住了她的脑袋。

“嗯!”

洛画呼吸一窒,赶紧伸手扯了扯他不知轻重的手,心中一阵暗骂。

真是个傻子,一点小事都做不好,哼,若不是这傻子有用,她何必自降身份如此you huo一个愚蠢的傻子。

头虽然被他捏的很痛,洛画却不敢直接发难,身子一软,她似难受般倒在他怀里。

突然的温香软玉入怀,齐一心还傻傻的没什么反应,直到察觉女人柔软的身子在怀里蹭的他身子愈来愈热时,他才情不自禁的从身后直接抱住了她。

殿内熏香燃至一半,青丝缭绕,齐一心眸中的血丝亦越来越多。

当他手忙脚乱的脱掉洛画的衣服,又半知半解的扒开自己的衣服时,洛画抱着他腰腹的手忽而朝外推了推。

“画画儿”

齐一心额头冒着汗,低头不解的看着她,虽没敢继续压着她,可一双火热的大掌却在她身上不停摸索着。

洛画掩下心中的厌恶,双眸含泪的抬头看他,娇滴滴的惹人垂怜。

“一心太子,你名字叫一心,若是要了画儿的身子,可会对画儿一心一意?”

她问的轻言细语,又似是有些忐忑,齐一心只觉自己身子极为不舒服,只有碰触身下软软的才会好受些。

所以,他凭着本能的渴望让自己更贴近洛画的身子,还控制不住的在她身上蹭了蹭,这番动作,让洛画一瞬觉得恶心又憎恨。

没想到有一天,她会屈身于一个傻子,便是当日在一品香中将自己献给慕容墨鸿,她也没觉得像今日这般恶心和屈辱。

终归,慕容墨鸿是个正常人,身为慕容墨月的亲兄弟,便是样貌不像,也多少是有些关联的。

躺在他身下时,她还可以将他当作慕容墨月,当作自己的心上人,可如今,趴在自己身上尽情掠夺的男人,却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傻子。

他的样貌不如慕容墨鸿,智商比不过一个正常男人,除了他高高在上的身份,真的是一无所处。

可如今,就是这么一个男人,她却不得不屈身于他。

傻子就是傻子,他听不懂人话,更不知道要讨好谁,对于洛画的问题,他丝毫没放在心上,又或者,他根本听不懂。

所以,当发现什么办法能让自己更舒服时,他便毫无顾忌的开始顺着本能侵占她,无论洛画如何后悔,无论她怎么害怕的抵抗。

终究,一个女人,在某种事情上,无论如何反抗,如何用力,都抵不过一个男人的力气。

当身上传来剧烈的疼痛时,洛画顾不上那残存的兴奋和舒服,一双阴毒的厉眼直直盯着不远处那抹熏香。

早知如此,她便不该让人点上那香,一个对她有着强烈占据心的傻子,她竟还担心节外生枝,竟还想着用媚香迷惑他。

果然,这天下的男人,除了她的师兄,除了她看上的男人,全都是让人恶心的畜生!

沐药儿!

全是那个jiàn rén,若不是那该死的jiàn rén,她又何苦要遭受如此屈辱和磨难,身上的男人丝毫不顾她的不适,用最强烈的撞击凌辱着她。

不甘心,她不甘心,总有一天,她一定会亲手将那贱女人扔进最粗劣的男人堆里,让她尝尝她所受的痛苦和屈辱!

“啊——”

随着一声野性的低吼,终于,齐一心停止了动作,事后,他趴在洛画身上,大口喘着粗气,神情间尽是喜悦和满足。

却是没多久,身子一热,又翻身趴在了洛画身上,身躯一颤,洛画赶紧一翻身压在了他身上。

在他不解的yu wàng双眸中,洛画趴在他身上,用指尖在他胸口慢慢滑过,吐气如兰。

“太子,刚才,舒不舒服”

齐一心乐呵呵的点头:“舒服”

“那太子还想不想舒服?”

“想,想”

“那”

一语拉了长音,洛画俯身,薄唇在他耳畔滑过,轻声道:

“太子舒服了之后,是不是画儿说什么,太子都会答应?”

齐一心忙不迭的点头:“答应,会答应”

“呵呵”

洛画更凑近了他,右手轻轻慢慢的在他身上煽风点火,语气中带着浓烈的you huo。

“那若是你的父皇反对呢?若是整个齐国都反对呢?”

齐一心再受不住她的you huo,一个翻身压住她,眸中忽明忽暗。

“只要能让一心舒服,一心什么都答应”

卷四:第69章:齐国打算朝水木山庄开战

卷四:第69章:齐国打算朝水木山庄开战

陈国被覆灭的事情在发酵,短短不到半月的时间,五国之间原有的平衡彻底乱了。

自传出天幕的琉璃郡主实际就是水木山庄的神秘庄主后,五国内关于陈国事件的谣言多不可数。

近来,甚至开始有人说,什么杀父之仇的恩怨报复,什么灭门旧事的rěn wu kě rěn,更是什么水木山庄不参与五国之事。

事实上,这一切,都是天幕算计好的,水木山庄亦早已成了天幕一道最重要的暗箭,陈国被覆灭,就是最好的证明。

对于这个说词,纵然五国内多有流传,可却是无人敢当面说的,更不敢气势汹汹的杀到天幕,严词质问天幕皇上为何先背信弃义的违反五国之约。

至少,在没确定这个消息是否属实前,没有人敢乱动,若消息是假的,那沐药儿纯粹只是报私仇,那事情还有反转的余地。

可若消息是真的,那这件事就是个棘手的问题,若当真惹恼了那沐药儿,怕是他们会是下一个陈国。

事到如今,众人也能瞧出端倪,细细回想起来,当日,陈国那场诡异的瘟疫,必定是水木山庄的杰作。

如此可怕的对手,让你猝不及防的先损兵千万,再趁你不备,截断军资,纵使你再有本事再厉害,在人心惶惶的时候,没了军饷,也是死路一条。

陈国的kou ji大军在五国内,曾也算名震天下,便是当年上官止带领的十万白虎军,也着了他们的道进而全军覆灭。

如今竟然仅凭着一个女人,就彻底颠覆了陈国长达百年的统治。

也有人说,其实沐药儿并非听命于天幕,她只是纯碎要报仇,毕竟,数月前,天幕朝廷对她可是毁灭性的打击。

先是琳妃活生生打死了她的孩子,再是璃王背叛了她,后来天幕帝竟不顾她的脸面应下同西凉的和亲。

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对郡主府的侮辱,更是对沐药儿的残忍和伤害。

所以,那沐药儿才会在伤心欲绝中,将所有痛苦化为愤怒,转身带人闯进了陈国。

陈国确实被她覆灭,因为她的根在天幕,所以天幕算是因祸得福白白捡了一个大便宜。

说来,这天幕帝也是阴险,当初,人沐药儿要对付陈国的消息刚传出时,天幕并未做任何帮助和劝解,更甚曾有意无意表明沐药儿并非天幕之人。

如今,人家胜利了,却又急不可耐的跳出来掠夺胜利的果实,这种人,实在是可耻了些。

不过,谁让那沐药儿确实是天幕的人,天幕的人灭了陈国,理论上,陈国确实是天幕的。

纵然他们曾派人去了陈国想分得一杯羹,更甚曾派使者出使过天幕,可到最后,天幕以各种理由扣押使者,他们却仍是敢怒不敢言。

谁让天幕地大物国,原就算五国中最强大的一国,如今又收复陈国,更是五国之最,再加上有水木山庄,端的是如虎添翼。

所以,这个时候,没有人会傻到去撞刀口。

然,在所有人对天下的局势观之望之时,还真有一个傻子跑着去撞刀口

齐国。

刚下了早朝,齐国国主正在回御书房的路上,便被自己的傻儿子给撞了。

“你”

紧蹙着眉,刚骂了一个字,还未来得及骂完一句,人就跑的没影了。

齐国国主朝着他的背影瞪了瞪眼,再转头望了望他跑过来的地方,眉心几乎皱成了一个川字。

那混账东西是从御书房跑出来的?

“国国主,奴才见过国主”

终于跑过来的小太监扑通一声跪在齐国国主跟前,大口喘着粗气,一脸累极的疲惫,却是顾不上喘气就忙低着头请安。

齐国国主蹙着眉,冷着道:“怎么回事,太子跑什么”

小太监吓得一哆嗦,虽然心里害怕,却是丝毫不敢隐瞒,苦着脸小心翼翼道:

“国国主,奴才不知道太子在干什么,但但是,太子前两日偷偷去了御书房,奴才以为是国主的意思,就不敢多问,可可方才,太子又偷偷进去了,奴才觉得不对劲,就留了个心眼”

见齐国国主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小太监已经吓趴在了地上,他抖着身子垂着脑袋苦声道:

“奴才跟着他偷偷溜进去瞧了一眼,却是见他拿着玉玺盖在一个册子上,还还有一个空白空白的圣旨上,奴才怕出事,就赶紧跟着他,这这才撞上了国主”

啪!

一脚踹在小太监身上,齐国国主脸色阴鹜的怒视着他,气的君威甚显,牙齿发颤。

“该死的奴才,前几日发生的事,为何现在才来报?”

“国国主,奴才奴才啊”

胸口又被踹了两脚,小太监痛的直打哆嗦,却是再也不敢求饶,齐国国主盛怒之下忽而变得不安起来,捏着眉心,总觉得会有什么大事发生。

“混账东西,来人啊,拖出去斩”

砰!

“国主!国主!大事不好了!”

然,惩罚的话还未说完,身后忽传来一阵急切的呼喊,齐国国主眉心不悦的转身瞧去,却见一大臣正连滚带爬的朝他跑来。

见此,齐国国主心中的不安愈演愈烈,那抹不平静和担忧,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念及刚才匆匆忙忙跑开的混账儿子,再想想方才小太监的话。

他总觉得,来人口中的‘大事不好’,同他那混账傻儿子有关系!

但愿,不是什么要命的事!

然——

果不其然,古人说得对,怕什么来什么。

“国主,大事不好了,出事了,出事了!出大事了!”

来人顾不及膝盖间的疼痛,一脸苦大仇深的跪在齐国国主跟前,匆忙的话一出口,也不等他说些什么,赶紧惊慌失措的一口气说完。

“国主,昨日臣得到消息,说是齐国之内有水木山庄的人逗留,臣恐慌有什么隐情,就赶紧派人去查了,结果结果,原来是咱们自己惹来了祸害”

“天幕已经派李群明前往陈国收拾残局,西凉和北夏这时候也没有什么动静,可偏偏咱们齐国,竟有人传出了假的圣旨,说齐国恼怒那沐药儿的所作所为,欲发兵讨伐水木山庄!”

“臣得到消息赶紧让人去阻止,可如今,天下已经传开了,说是齐国打算朝水木山庄开战呢,今日水木山庄已经发出了阎王令,说是接下了齐国的战书!”

啪!

齐国国主一口气没过来直接昏死了过去,倒地前恶狠狠的对天直骂。

“蠢货!蠢货!”

卷四:第70章:那傻子不傻了?

卷四:第70章:那傻子不傻了?

齐国国主一怒之下,卧床不起。

临昏迷前,不忘让人赶紧去寻自己的傻儿子,然,还是迟了一步,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继陈国覆灭,西凉入兵欲分得一杯羹,再至天幕扣押各国使者以雷霆之势派人收拾残局后,齐国和北夏一直处于安静观望的姿态。

然,没过多久,齐国也出了事。

这件事,比不上陈国覆灭的影响,却绝对比西凉偷偷出兵更令人瞠目结舌。

西凉后来给出的起兵缘由,是西凉太子洛闻对天幕的琉璃郡主有意,不愿她独独深陷险境,遂暗中派兵保护。

所以,西凉的本意,是愿做天幕的同谋。

然,因为这说法漏洞百出,且,若真如他所说,那西凉便是先违背了五国盟约,照样是错,若他只是想讨个巧欺骗天下人,那更是其心可怕。

西凉之事,原就让人悱恻震惊,如今齐国之事,更是惊了全天下的眼。

齐国,原在五国之中,排行老四,只比陈国大了两个城池的疆土,较之第一大国天幕,更显弱小。

然,就是这么一个排行老四,竟然派兵包围了水木山庄!

没错,齐国派了近乎十万人,在一个月高风黑的夜晚,将水木山庄的整片岛屿团团围住!

消息一经传开,立刻震惊了整个天下,没人猜的明白,这齐国国主的脑子是不是被门挤了!

事实上,陈国覆灭时,还传出了一个令人震撼的消息,传言,天幕老将军上官仪,即,天幕琉璃郡主沐药儿的亲爷爷,死了!

还有,她的亲叔叔,忠烈少将军上官止的亲弟弟,上官仪的小儿子上官行,也死了!

没有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传言只道两人死的何其悲惨,说是陈国派去杀手夺了两人的命。

然,不管人是怎么死的,到底是死了的,所以,此时此刻,沐药儿定是处于暴怒的狂躁中,而齐国偏偏不怕死的上门挑衅。

可想而知,齐国的下场嗯,会不会如同陈国一般!

当所有人皆好奇的观望齐国的下场时,齐国国主昏迷中被吵醒了几次,当大臣们齐刷刷跪了一地诚惶诚恐的哭成一片时,齐国国主两眼一瞪差点一口气过去。

得知是自己那傻儿子偷了玉玺假传圣旨将最近的护**派去了水木山庄,齐国国主两眼一翻直接过去了,所幸几名御医用了偏方灌了牛粪才险险将人救醒。

“国主,以咱们太子的智商,绝对不会想出偷玉玺假传圣旨的办法,他更不会想到派十万护**围攻水木山庄,所以国主,这其中定是受了他人指示!”

“是啊,国主,细思甚恐啊,太子平日里哪里管过这些事,这次怎么可能会计划如此周密,一定是有人教他”

“没错,国主一定要让人查查,太子近来与何人走的最近,得罪水木山庄那可是自寻死路,如今最主要的事情,就是赶紧撤兵,再给水木山庄一个交代”

“上官仪和上官行死了,那沐药儿此时定是残暴之极的,若她真因此事将怒火发到齐国头上,那咱们就是下一个陈国啊!”

“国主,得赶紧撤兵啊”

“国主,得赶紧给水木山庄一个交代啊”

“国主,得赶紧”

因为害怕,众大臣们一言一语全然忘了规矩和礼节,连话中对太子齐一心的不敬亦没在意。

当然,这个时候不会有人在意。

齐国国主再次昏死过去前,拉着贴身大太监的手,勉强说了几句话后,脑袋一歪,直接没了知觉。

老太监赶紧请了御医上前,然后转身朝跪在地上黑压压一片的大臣们道:

“大家都先回去吧,国主已经有了主意”

一句不清不楚的打发,众大臣谁也不愿离开,直到那老太监请来了一人,众人才在震惊中缓缓离开。

这不是

水木山庄。

啪!

“哈哈,太久没活动,骨头都快散架了,这齐国来的真是时候”

药阁院落内,末叶随手将脖子上的佛珠摘下扔在石桌上,歪歪脑袋活动活动筋骨,整个人显得十分兴奋。

当日梦符谷战役他没去,一直是个遗憾,这么多年,他一直扮演着酒肉和尚包打听的角色,流连在天下各个角落。

事实上,他骨子里,到底流着武学世家的血,他的祖上,当年亦是开国的武将,所以,末叶其实一直想冲身前线。

梦符谷后,因为他要散播消息,所以段元等人同他讲述了许多在梦符谷发生的事,每每听得热血沸腾,却是越兴奋,却觉得遗憾。

不成想,齐国竟然在这时候送上门来!

如今,小姐的身份已经传开,水木山庄的目的也将不是秘密,他的包打听身份亦将功成身退。

所以,若是再来一场梦符谷战役,他绝对当仁不让!

“啧,你着什么急啊,瞧着吧,马上齐国就会来人强令撤兵了,你以为那齐国国主的脑子真是被门挤了?”

段元坐在石凳上,刚给自己倒了杯酒,正举杯浅饮,闻言睨了他一眼,眸中浮着浅浅笑意和无趣。

杨泽成凑过来,无视他的鄙夷,直接抢过他手里的酒仰头一饮而下,好奇道:

“你怎么知道齐国马上会来人撤兵,我觉得那齐国国主的脑子就是被门挤了,否则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将咱们围起来”

段元盯着他手中空空落落的杯子,慢慢深呼了口气,他冷着脸不愿搭理他,倒是房寅笑着解释。

“听说,齐国正派人紧锣密鼓的寻找他们的傻太子”

杨泽成一愣,很快惊呼道:“你的意思是,外面那些人是齐一心喊来的?”

一言落,又蹙眉摇摇头:“不可能,那就是个傻子,怎么可能有这个本事,齐国国主更不可能将护**的兵权交到他手里”

吱呀——

“怎么不可能”

风掠长空,树影斑驳。

南宫牧跟着沐药儿从房间内出来,正好听到了几人的谈话,面上荡着讥诮的嘲讽,双手交握在身后,语气带着鄙夷。

“那些人还真是齐一心招来的,他偷了玉玺,假传了圣旨,又抢了兵符,偷偷调了十万护**,更把他老子瞒的团团转”

“不是吧,那傻子不傻了?”,杨泽成瞪着眼,面上依旧闪着怀疑。

“不傻?哼”

闻言,南宫牧的表情更是嘲讽,细细看去,还有些厌恶和恶心。

“他当然傻,不过那洛画可不傻,一个傻子,竟也下得去口,啧,真恶心”

卷四:第71章:寒毒越来越严重了

卷四:第71章:寒毒越来越严重了

冷风萧萧,树影萧条。

沐药儿从房间出来后,径直坐在了一旁的秋千上,自始至终,一句话也没说。

南宫牧几人终结束关于齐国的交谈,察觉空气太过静谧后,几人相视一眼,眸中皆闪过担忧。

当初从璃王府离开,小姐的话就越来越少,如今,就更少了,梦符谷的事情已经过去了近乎半月,她半个月说的话还未有其他人一天的话多。

有时候,在院中坐着坐着就是一天,有时候,便是安安静静的听他们说话,一言不语,默默安静。

他们都知道,是因为慕容嫣的事,最初,没有人知道,为何慕容嫣就是小姐一直要找的凌儿,明明宫里那个十二皇子,才长了一张凌儿的脸。

所幸,柳十娘留下了一封信。

这封信,她留给了南宫牧,密密麻麻的信中,将她的生平过往,将南宫牧曾如何也查不到的秘密都一一揭开。

道明她为何会背叛,言明她为何会听命于黑岩,更详细阐述了巫族的存在,还有,细说了小姐的前世今生,解释了小姐同凌儿之间的姐弟之情。

却原来,不是他们查不到,而是这一切的秘密,都早已超出了他们能理解的范围,今生尚且活不明白,前世的事又如何能涉及猜测。

梦符谷之中,小姐为了就凌儿那张脸,却眼睁睁看着真正的凌儿离开,他们不明白魂魄的归属转移,却是理解小姐的崩溃痛苦。

老爷子的离开已经让她承受不住,又要承受自己救错人的代价,那般残忍的苦楚,足以让任何一个人崩溃。

遂,如今,他们就算想上前安慰,却又不知该如何安慰,明明她心中酸楚,却还是安安静静仿若什么都没发生般的过日子,虽然大部分的时间都是沉默。

鬼阁,是小姐曾为凌儿建造的,可自从梦符谷回来,她再也没进去过,与往日的小姐,却是太不寻常。

可是——

“小姐,老谷主他在前面等着了”

南宫牧半蹲在她跟前,伸手覆上她落在绳索上的手,冰冰凉凉,不似寻常人的温度,紧抿了下唇,他脸上的担忧更重。

似乎,她的寒毒越发厉害了!

房寅看着他落在沐药儿手上的那双大掌,眯了眯眼,却是没说话。

一道冷风吹过,沐药儿下意识缩了缩身子,颤了颤眉睫,她稍稍开始回神,低头看向南宫牧,眸光清冷没有半点神采。

“我不想见他”

淡淡的说完这一句,她便不再说话,南宫牧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微微收紧手,小心翼翼的轻声道:

“可是小姐,你刚才不是说,正好想见老谷主吗”

沐药儿盯着他,蹙了蹙柳叶眉,声音依旧清冷,却也不容置喙。

“我不想见他”

重复了一句,眉心蹙的更紧,南宫牧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忙点头道:

“不想见便不见,不见”

身后几人面面相觑,眸中担忧更甚,段元走过来,瞧着沐药儿过于安静的面色和不同寻常的敏感,忽抬头朝谷绿道:

“小姐这几日可有什么不适?”

谷绿明白他要说什么,摇摇头,面上愁思百结,有后悔有担忧。

事实上,自那日小姐从药池出来后,整个人就有些奇怪,虽多数情况下看不出什么,可她陪在小姐身边多年,自然对她的一言一行都十分了解。

那日之后,她看着还是那个小姐,可偶尔的时候,目光呆滞,有时候明明刚吃过饭,一转头她却又要吃饭,明明球球就睡在她旁边,她却忽而惊慌失措的找球球。

谷绿不知道怎么回事,却敏感的察觉,小姐的记忆在后退,很多时候,她都忘了自己在做什么,或者刚才说过什么话。

她觉得古怪,更觉得害怕,就去寻了欧阳旭,同他将事情全说了一遍后,欧阳旭原是没说什么,后来面色大变后又笑着说小姐许是受的刺激太大。

她当时信以为真,可临走时她明明看见,欧阳旭那张震怒压抑泪流满面的脸,她想,或许,同慕容墨月的阎王醉有关

可惜,当日小姐从药池出来后,连夜让人把慕容墨月送回了璃王府,她便是想知道些什么,也再无从所知。

不过——

“小姐的寒毒似乎越来越严重了”

这件事,谷绿丝毫没有隐瞒,事实上,她也是这两天才发现,小姐的身子越来越凉了,每每明明刚洗了热水澡,一出来身子还是冰凉的。

寒毒!

众人下意识朝沐药儿瞧去,果见她身上披了厚厚的披肩,里面也穿了初冬的薄袄,便是如此,她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身子微微抖着,似乎很冷。

想起什么,几人一瞬看向了杨泽成,后者长叹了口气,有些自责,有些懊恼。

“沐老谷主之前告诉我,小姐的寒毒已经差不多可以控制了,恰好当时我又忙着官洲运河和陈国经济主脉的事,一时给忘记了,抗寒的衣服做了一半,就被搁置了”

早知如此,他就先把那几件衣服赶出来了,都怪沐老谷主,不对,许是黑岩。

都怪他说寒毒可以控制了,那衣服本就麻烦,他瞧着小姐是大好了,所以就暂且去了陈国。

“寒毒的事还是得沐老谷主亲自来,咱们便是再着急,也无济于事”

末叶蹙眉,面上凝重。

“可是,现在当真能让小姐见他吗,咱们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变成黑岩,若是见到小姐一刺激,那可就麻烦了”

“那也不能总躲着不见”

段元叹息,眯着眼,声音沉重。

“等的越久,黑岩的危害便越大,我觉得,趁着沐老谷主还清醒,赶紧让小姐同他商量个对策,总不能一直躲着,或者,他们会有办法抵制黑岩的存在呢”

杨泽成听着两人的话,一时点头一时摇头,正欲说些什么,衣袖突然被人拽住,诧异的低头,却见沐药儿正扯着他的衣摆目光澄净的看着他。

“小九呢,我想小九了”

如孩童般澄净明亮的眸光一时惊住了杨泽成,后知后觉沐药儿说了什么后,他强压下心中的震撼和担忧,伸手尝试着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道:

“小九应该还没起床,小姐若是想她了,我让人喊她过来”

说着说着,杨泽成不知为何,喉头一阵苦涩,他想再说些什么,可张了张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抬头对上南宫牧等人的目光,叹息着摇摇头,担忧渐渐转为害怕。

一阵死寂的安静中,沐药儿忽而站起来。

“带我去找师父”

卷四:第72章:巫族的秘密

卷四:第72章:巫族的秘密

曲终人散,覆水难收。

前世今生,自当年那个错误铸成,沐尘子便未睡过一日安稳觉。

当日在梦符谷中发生的事,他其实早有预料,遂这么多年,他一直在寻求方法化解,只是,便是夜夜警醒,也还是迟了一步。

他以为他可以阻止,可原来不知不觉中,黑岩的势力已经如斯强大,多数时候,他甚至在迷迷糊糊中便让他占据了灵魂。

他错了,错的彻底,当初,就不该一时心软,同意长老们附加灵魂的办法,若当时他没有帮黑岩寄养灵魂,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药儿不会被家族舍弃,凌儿那个孩子也不会死,上官止和若颜更会好好活着,将军府如今更是荣耀备至。

所有人,都该会好好的

“师父”

水木山庄,黑白楼里,沐药儿透过薄薄的光影看向沐尘子。

来的路上,南宫牧说,这两日,沐尘子从药庐出来,便一直要在黑白楼待着,他们觉得不妥,可奈何他坚持。

问其缘由,他并不愿多说。

“丫头,过来,到师父身边来”

黑暗中,沐尘子朝沐药儿伸出了手,借着那微弱的光影,隐约可见他面上的怜惜和愧疚。

沐药儿只是一愣,便缓步朝他走过去。

巫族。

在沐药儿的记忆里,一直是个空白点,她甚至从未听说过这个地方,只是自沐尘子口中,所谓巫族,却是她曾经的家乡

“巫族是个最神秘最古老的家族,有着上万年的历史,当初,你和凌儿的家乡,其实也是巫族,只是你们那个地方,是被巫族弃置门外的小村落”

永睦村,便是前世沐药儿出生的地方,整个村子里都是姓沐的人家,事实上,这些人,都是被巫族沐家赶出来的旁支。

据沐尘子所言,他们之所以被赶出沐家,其实缘起沐药儿,当初,沐药儿刚出生时,黑岩已经知道了她身怀异能。

趁着所有人不备,他偷偷给婴儿喝了抑制异能的禁药,因为沐家是巫族是大家,他不敢直接动手,所以想方设法将沐药儿父亲那一脉赶了出去。

怕惹人怀疑,他顺带着将沐家几个庶子一脉全逐出巫族,因为白岩是族长,当时又有沐家出了邪物的消息传出,巫族向来信奉鬼神,自然觉得晦气。

沐药儿一家被顺利赶出去后,他便开始想方设法抢夺沐药儿身上的异能,翻阅古籍和jin shu,他几乎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沐尘子曾怀疑,故意诱导大祭司错认异能者是黑岩的阴谋,可事后才知道,不是他诱导,而至他用错了办法。

他没想到凌儿会替药儿去死,更没想到,药儿会一怒下焚了村落。

前世,沐药儿最后见到的那个老婆婆,其实是黑岩刻意安排的,他通过禁术寻了个同她相命灵魂完全贴合的孩子,更是利用禁术将她的灵魂封进上官琉璃的驱壳。

所谓的借尸还魂,不过是黑岩的邪术,当初那个真正的上官琉璃,其实也是黑岩先夺了她的性命。

“为什么,他想要我身上的异能”

安安静静的听着,沐药儿一直未做声,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直到听到上官琉璃的真正死因,身子才微微颤了颤。

沐尘子叹了口气,更是怜惜的看着她,面上尽是愧疚。

“怪我,都怪我,当初,就不该一时心软救下他,更不该让他到巫族禁地洗涤灵魂,如此,才会让他学到将灵魂吞噬的方法,得到你的异能,他就能吞噬我的灵魂,从而永远占据这个驱壳”

异能固魂,灵之一体。

黑岩想彻底鸠占鹊巢,必须釜底抽薪得到较之白岩更强大的外力协助,拥有了沐药儿的异能,世上便不再有白岩,更不会有洛连钰。

“所以,巫族在哪里”

沐药儿伸出手,须臾,黑色的龙虫自袖中滑落在掌心,她敛着眉睫,黑暗中看不清她的神色。

沐尘子欲言又止,却终是颤声道:“丫头,你你要回去吗”

“巫族中的柳家人,知道十娘的事吗”

她答非所问,声音低沉,沐尘子低头望向她手中的龙虫,迟疑的点点头,声音起伏哀切。

“知道”

“既然她是柳家天眼唯一的幸存者,他们为何会任由她走上绝路”

“因为黑岩向他们承诺,他日事成,柳家会成为巫族第一大家,为了这个名誉,柳家人便是知道黑岩在利用柳十娘,也宁愿舍弃她换得一世荣耀”

沉沉的腔调中带着无尽沧桑阴鹜,沐药儿抬头看他,语气平淡。

“所以,如今巫族已经被黑岩掌控了?”

这句话,多少让沐尘子有些尴尬,他垂着眼,眉间有些愁思和郁色。

“唉,如今的巫族,早已不复当年,乌烟瘴气,乱作一团,因为黑岩能给他们带来更大的利益,所以巫族中的很多人,甚至几个长老,都只认黑岩不认白岩”

他们时常故意将人认错,对着他喊黑岩,他下的指令无人听,待黑岩出现,便直接喊他族长,黑岩的命令,他们总是迫不及待。

曾经,他也试图将错就错,故意扮演黑岩的个性和语气,可不知为何,他们总有办法将他认出。

族里有几个长老已经被黑岩蛊惑,所以他们正竭尽全力帮他抢夺灵魂,这也是多年来他灵力衰退的缘由。

沐药儿淡淡的望着他,少许,忽而道:“若我想去巫族,师父会带我去吗”

沐尘子一愣,眸中一闪而过的惊愕和迟疑,却终还是道:

“会,只要你想去,为师一定带你去”

顿了顿,他又小心翼翼道:“巫族沐家的老家主,是你太爷爷,这么多年,他知道你还活着,一直很想念你,只是,如今沐家的权利不在他手中,所以”

后面的话他没说,却不难听出里面的艰辛,沐药儿眨了眨眼,对此并无任何反应,安静了少许,她突然又低头看向在掌中翻滚的龙虫。

“上官止和若颜,是黑岩害死的?”

沐尘子眸含愧疚:“是”

“你现在还控制的住他吗”

“这个很困难?”

“所以,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出来?”

“是”

“为什么来黑白楼?”

“这个”

回答这个问题时,沐尘子稍稍有些迟疑,少许,在沐药儿愈发漆黑的眸光中,他突然站起身子,对着身后徒的一挥手。

啪!

伴着一道墙壁裂开的声音,一披头散发的女人突然倒在地上。

“黑岩的秘密,或许她知道”

沐药儿一愣,目光忽而变得深邃。

那是

荀亦欢?

卷四:第73章:风眠求见

卷四:第73章:风眠求见

天幕,璃王府。

慕容墨月醒来后,一直呆在浮琉阁没出来。

风离叶在府中等了两日,总是被德叔拦在院外,原还沉得住气,后来渐渐有些烦了,便风风火火跑到了郡主府里。

慕容墨月离开水木山庄时,虽然阎王醉被控制下来了,但不排除有复发的可能,所以,临走时,风离叶把欧阳旭拽上了马车。

欧阳旭本不愿离开,奈何沐药儿没说话,风离叶只当她默认,欧阳旭又实在抵不过他的力气,最后只得唉声唉气的上了马车。

回到璃王府,他给慕容墨月检查了身子便直接搬进了郡主府,扬言他的怒火还没消,等他原谅了慕容墨月才会重新搬过去。

对此,没人再拦他,风离叶怕将人惹急了这傻子再偷偷跑回水木山庄真的不管不问了,遂只嘟囔了几句便眼睁睁看他入了郡主府。

此时此刻的郡主府,冷清的厉害,欧阳旭算是唯一的半个主人。

风离叶一路冲进郡主府,问了下人才知道,欧阳旭自回来就待在药庐没出来过,他掐指一算时间,顿拧紧眉头踹开了门。

果不其然,里面站着一个疯子。

熬得通红的双眼,浓重的黑眼圈几乎要吓死人,蓬松的衣服乱糟糟的头发,乍一眼瞧去,除了衣服没有乞丐的补丁,活脱脱一个讨饭的大爷。

风离叶踹开门进来时,他怀里正抱着一堆五颜六色的瓷瓶,桌上东倒西歪的瓶子里,甚至有条通体碧青的毒蛇在朝他喷射毒汁。

“他娘的!欧阳旭,你想死是不是!”

一声咆哮,风离叶赶紧跑过去用盖子盖住那条毒蛇,回头一见他手背上密密麻麻的毒蛇印,气的差点吐血。

“你他娘脑子进水了,这可是竹叶青!你他娘想死找小爷啊,小爷保准一刀砍了你!死的极快,没有一点痛苦!”

他怒极讽刺的话音里全是担忧和惊慌,一边骂着一边捏着他的下巴却看他的脸,见他面色不同寻常的惨白更是急的上火。

“你他娘”

“没事,我没事,我提前吃了解药了”

欧阳旭觉得他声音太聒噪,吵的他脑子疼,遂赶紧出声打断他的话,弯身将手里的瓶瓶罐罐全塞进身上的布包里,兴奋的朝他显摆。

“风小四,我马上就要成功了,小师父马上就能好起来了,我终于想到办法救她了”

风离叶黑着脸,因为对他上一句话耿耿于怀,所以没听清这句,只怒气冲冲的踹了他一脚。

“提前吃了解药?你他娘有病吧,吃了解药再让蛇咬,你没事吧你”

他双手掐腰大骂,欧阳旭被他吓得抖了抖身子,甚是虚弱的委屈着脸。

“你你凶什么凶,我给蛇咬我我我自然有用,你你不懂”

“我你你个笨蛋!”

风离叶气的直跺脚,连话都开始说不利索,最后,他猛地一拳打在桌上,继而直接拽着欧阳旭的衣服风风火火出了门。

路上遇见几个郡主府的下人,他理都不理,更无视欧阳旭的挣扎,直接将人连拖带拽扔进了浮琉阁的院子。

欧阳旭撇了撇嘴,磨牙切齿道:“你你想让我给王爷”

“德叔,赶紧让人弄些吃的过来”

不等他说完,风离叶便火急火燎的朝德叔挥了挥手哦,然后转身将欧阳旭推到一旁的软塌上,阴森森道:

“等会吃完了饭就在这睡上两个时辰,然后给王爷瞧瞧身子,等瞧完了身子,以后就住在璃王府里”

欧阳旭正被他前面的话感动的眼泪汪汪,冷不防听到最后一句,直接摇头道:

“才不,我才不要住璃王府里,什么时候我小师父原谅了王爷,我才会原谅王爷”

对他的反驳坚持,风离叶只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凶巴巴道:

“由不得你,你要是饿死或者累死了,我可没命同你小师父交代,让你再这待着你就在这待着,你”

“离叶!”

话还未说完,身后便传来一道威严的轻斥,风离叶一哆嗦,顺着声音回头,果见自家老爹正负手立在一旁不悦的瞪着自己。

“你这孩子,到哪都改不了大呼小叫的毛病,怎么这般没礼貌同欧阳先生讲话!”

风眠大步走进,面色冷然的斥责着风离叶,后者吐了吐舌头,一转头走到旁边的秋千上坐着,显然不予搭理他。

双手摸着秋千上几处打结的地方,他心中忽而泛起感慨,那日听德叔说,王爷和沐药儿闹僵的那天,这秋千被盛怒之下的王爷毁了。

后来,他又想方设法将秋千修好了,德叔让他换个新的,他怎么也不愿,两边的缰绳是他亲手一道道重新编制的,虽看着像久的,却总归可以用了。

风离叶想,或许,王爷的想法很简单,他只是想,破镜能重圆。

“你们家王爷呢?”

知道自家儿子的脾性,风眠也不欲多说,朝那紧闭的房门看了一眼后,便转身朝德叔问道。

德叔指了指那紧闭的房门,沉沉叹了口气,满脸担忧道:

“王爷跟着风四公子回来后,昏迷不醒,后来终于醒了,却是一直将自己关在屋里,每日倒也用膳,却一句话也不说”

风眠蹙眉,抿唇沉思少许,便对德叔道:

“如此说来,他并没有拦着你进屋,所以,你现在是可以进去的对不对”

德叔点头:“是的,但是无论老奴说什么,他都不搭理”

下人们将饭菜摆在石桌上,欧阳旭扒了两口饭,闻言嗤之以鼻。

“哼,现在才知道后悔,完了,我家小师父人美心善,受了这么大伤害还愿意救命已经够仁至义尽了,至于再抱得美人归,还是想都别想了”

他故意大声说这话,到最后,已经是朝着那紧闭的房门大喊,风离叶抖了抖肩,自顾自玩着秋千,只当他又是哪根神经搭错了。

众人只当他是因为慕容墨月背叛的事生气,却无人发觉,欧阳旭说这一段话时,语气里潜藏的担忧和害怕。

没错,他是真的害怕,两人再有交集,阎王醉遇玲珑凤血,原就是一死一伤,更何况

风眠摇摇头,又对德叔道:

“你且进去,就告诉王爷,说右相风眠有重要的事告知”

“这王爷他”

德叔还有些迟疑,见此,风眠忽而凑近身子,在德叔耳边浅浅低语一番,然后道:

“你只需同他这样说,他自会见我”

卷四:第74章:荀亦欢只是一个代称

卷四:第74章:荀亦欢只是一个代称

浮琉阁内,自沐药儿离开的那天,一应摆设就未曾变过。

就算当初,慕容墨月忘记她的时候,有些东西,他觉得陌生,可一旦易风告诉他,这是沐药儿的东西,他也会不自觉的强压下冲动。

就算耐不住烦躁扔了一些,事后,又会被他一个一个找回来,所幸,被他扔出去的东西,都会被德叔好好收着。

风离叶跟着风眠进来时,多少有些感慨,想当初,王爷的洁癖已经严重到不许任何人进屋的程度。

可如今,非但没了这些规矩,这满屋子挂的全是沐药儿的画像,瞧着那笔墨,分明是他自己画的。

而且,女人的梳妆台,女人的胭脂盒,女人的首饰,女人的摆设

若不熟识他的人,或者不知道他心中有个沐药儿的人,初进这屋子,定是会觉得,令天下威风丧胆的堂堂天幕战神璃王爷,喜好,竟会如此特殊。

或许,他们还会觉得,这璃王莫不是龙阳癖吧,毕竟前太子慕容墨循就是真真正正的龙阳癖,或者,皇家的龙阳癖会传染呢?

若是以前的风离叶,定会不管不顾先嘲讽他一番,可此时此刻,他满脸尽是惆怅和感慨。

果然,爱这个字,是毒药,或是,比阎王醉还毒。

曾几何时,他眼中的英雄,在他看来最不可能受此拖累的一个人,竟成了这天下最深情的人。

瞧着眼前那张忽而变得沧桑落寞的俊脸,风离叶忽而想起有一年,他们去天佑寺拜访了生大师。

了生大师正与人讲禅,他耐不住安静,便拽着不情不愿的慕容墨月去抽签算命,其实也就是心血来潮,王爷当时心中有事,完全没在意自己在做什么。

等哄骗着他把签扔出,他便拿着两人的签去解,他记得清清楚楚,当日,他先把自己的签给了那解签的老人。

老人随意瞧了一眼,摇头叹气似乎觉得很可惜。

“曲终人散,覆水难收,可惜,可惜”

曲终人散,覆水难收,这两个字风离叶都明白意思,可两个放在一起,他却是不明白了,或者说,他不明白这两个词为何要用在他的身上。

虽然那老人只来来回回说着这两个并不陌生的词,并没有再说些别的,可风离叶心中却是很不舒服,毕竟,曲终人散,覆水难收,并没有什么好的寓意。

狐疑沉思间,他又将王爷的签递了上去,这次,老人一手拿签,一手抚着胡须,敛眉沉吟少许,最后摇头又点头。

“死局逢生,生换死,死换生,唉,老夫解签数十载,还从未见过这等有意思的签,罢了罢了,施主,这个签,老夫解不了,解不了啊”

“你这老头好生有趣,你是解签的,你解不了,谁又能解得了?”

“唉,解铃还须系铃人,这死局逢生,死还是生,端看求签的人如何选择,一切未知,却又一切可知,所谓,天机不可泄露”

两个签,风离叶一个都没听懂,或许,他现在懂了,只是,他满心迷茫,自心中排斥,他不愿懂,更不敢懂。

风过处,他犹记得当时刚在那老人摊前坐下。

“不知施主,求什么”

“姻缘”

“两个都是?”

“对”

死局逢生,生换死,死换生。

若真如欧阳旭所说,阎王醉和玲珑凤血那,老人的话便没说错,更不是玩笑,如此看来,他的曲终人散和覆水难收也会应验?

可他如今还未有姻缘,以他的情商和智商,又怎么让自己走上绝路?

可是,为何此时此刻,他脑中会浮现杨小九那张娇俏生涩的小脸

昏暗的房屋内,风眠拽着风离叶朝慕容墨月规规矩矩行了个礼后才坐在了离他不远的凳子上。

风离叶瞪了他一眼,噘着嘴没说话,转身一屁股坐在了欧阳旭旁边,欧阳旭自进来便自顾自坐在了一旁的软塌上。

他原是想上前给慕容墨月把把脉,可一瞧他全身那抹沧桑劲,心中又无端冒出火来,眸中更隐约带着埋怨。

想起离开水木山庄时,沐药儿那苍白的面色,他索性直接躺在软塌上闭目假寐了,刚才本就不想过来,风离叶那厮非拉着他进来。

说是怕王爷身体不适,呸,疼死他才好!

“王爷,臣今日过来,是想”

“她在水木山庄”

风眠的话还未说完,慕容墨月便突然开口打断了他,声音沙哑低沉,仿若似许久都没说过话的老者。

房内三人一愣,顺着声音瞧去,却见他正垂着脑袋,不时摩擦着手腕上的那碧红镯子,看不清神态,却依旧能感受到他的伤痛。

欧阳旭认得那镯子,那是她小师父的东西,他手腕上也有一条,不过不是镯子,而是条红绳。

谷绿说,凡是被他小师父认可的人,手上都会戴着这样一个红绳,他一眼便瞧出,这红绳非比寻常,因为它可保百毒不侵。

而王爷手腕上的这个镯子,曾是小师父自己的,所以,他在小师父心中的位置,可想而知,偏偏

“谁,谁在水木山庄?”

风离叶伸长了脑袋,满脸狐疑的瞪着自家老爹,偏风眠连个眼神都没给他,只满面愁容的看着慕容墨月,小心翼翼道:

“王爷,郡主她老臣的意思是,若王爷有什么不便,臣可去找郡主说道说道,或许,能把人要过来呢”

“要人?要什么人?”

风离叶更狐疑的瞪大了眼,人在水木山庄?找沐药儿要人?

几个意思?

惊呼出声,却迟迟没人搭理他,风离叶急的直跺脚,心道什么时候自家老爹竟跟王爷有了秘密。

慕容墨月慢慢站起身,在风眠惊愕的目光中,从一旁的桌子上拿了个锦盒扔给他,风眠赶紧伸手,却还是迟了一步。

锦盒落在风离叶手中,他无视风眠的怒目,直接将锦盒打开了。

“这是”

一个珍珠?

慕容墨月又从桌上拿了个信封递给风眠,哑声道:

“黑岩借用洛连钰的身份,养了很多死士,荀亦欢便是其中一个,但是,荀亦欢这个名字,只是一个代称而已,一个荀亦欢死了,还有另一个荀亦欢”

指了指风离叶手中的锦盒,面无表情道:

“每个荀亦欢,身上都会有这么一个珍珠,遇水成剧毒,且上面都刻着一个‘黑’字,这颗珠子的主人,就是药儿捉住的那一个,每个珠子都有联系,可用这个,引出其他的荀亦欢,这封信上有黑岩豢养荀亦欢的地方”

荀亦欢?

风离叶一惊,忽而想起什么,张大了嘴巴错愕道:

“很多个荀亦欢?难道其实五国歌姬不是同一个人?”

卷四:第75章:黑岩的弱点

卷四:第75章:黑岩的弱点

房间内,久而久之的沉默,让屋中几人皆渐渐染上愁容。

欧阳旭原是想不管不顾闷头睡觉,奈何听到他们提及自己的小师父,又总是不自觉想偷听,听着听着,便彻底好奇起来。

“五国歌姬?什么意思?”

他拽了拽风离叶的袖子,满脸好奇的看着他,偏风离叶没空理他,只一脸惊愕的拽着自家老爹的袖子。

风眠转头看了看他,摇摇头又点点头,如此反复的动作直接把风离叶的好奇心完全勾起来,他急的跺跺脚,索性直接甩开他跑到慕容墨月身边。

“王爷,到底出什么事了,你们怎么突然提起那荀亦欢来了,现在最关键的事情,不是那老怪物黑岩吗?”

慕容墨月撩袍坐回凳子,抬头望向墙上挂着的那幅画,并无搭理他的意思。

好在,最后风眠怕他闹出事来,招了招手让他坐下,然后才沉声道:

“当初,王爷从了生大师那里听说,黑岩和洛连钰的关系,便找到为父问了当年洛连钰的事,当年,因为北夏明月公主的事情,为父曾参与过仪老和洛连钰的较量中”

风离叶惊愕:“明月公主?怎么又扯到北夏了?仪老和洛连钰的较量?这又是怎么回事?”

恍惚间,风离叶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仅是跟随杨泽成跑了一段时间,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过,此时此刻,他完全没有心思考虑这些。

“郡主的母亲若颜,就是北夏的明月公主”

嘎——

“什么!”

风离叶惊愕的站起来,后又觉得自己实在太过大惊小怪,又摸着鼻子慢慢的坐下,面上依旧是一片不可置信。

见风眠不悦的瞪着他,忙朝他摆了摆手:“爹,你继续说”

摇摇头,风眠也赖得再纠正他的姿态和规矩,只沉声道:

“当年,洛连钰还是西凉的太子,他欲娶北夏的明月公主,不想公主为了逃婚,竟偷偷诈死,辗转间,她到了天幕的将军府,最终于上官止相恋”

“洛连钰得知后,曾欲通过北夏找将军府的麻烦,并暗中带走化名若颜的明月公主,只是,被仪老设计躲开了”

风离叶挑眉:“怎么化解的?”

风眠摇头:“具体的我并不清楚,只知道当时,西凉的国主告诫洛连钰,不许再提明月,更不准找将军府的麻烦,北夏王也并未找回女儿,所以,为父猜测,仪老兴许是同当时的西凉国主和北夏王达成了某种协议”

“那荀亦欢又是怎么回事”,欧阳旭从软塌上坐起来,伸长了脖子问风眠。

“王爷问我洛连钰的事,我便忽而想起了当年一件很奇怪的事”

风眠皱着面,面色古怪,仿若正在说着的事情尤为匪夷所思。

“当年,洛连钰为了带走若颜,曾与上官止打了一架,当时我在场,我瞧得清楚,他武功不如上官止,便趁机偷袭,结果偷袭不成,自己中了毒箭”

言此,微微一顿,表情尴尬又古怪。

“恰有一只毒箭,伤在了男人的根上,依照当时的情况,绝对是回天乏术的”

噗——

风离叶不小心笑出声,被欧阳旭踹了踹小腿,赶紧捂着嘴干咳了两声。

“咳继续,继续”

风眠瞪了他一眼,稍稍理了理思绪,才又转头对着慕容墨月道:

“上一次五国争霸赛考察时,臣奉旨出使西凉,无意中见到了那洛连钰,却是在他对一女人行不轨之事时撞见的,可明明,他早就没了那”

后面的话他没说,却显而易见,见慕容墨月没什么发应,风眠干咳一声又继续道:

“在西凉的那段时间,臣暗中查了,果不其然,那洛连钰自那日之后像变了一个人,臣也怀疑过他不是真正的洛连钰,只是,他到底是谁,跟咱们也没什么关系,所以,后来见他彻底隐匿起来,臣也就没在意”

顿了顿,目光突然变得犀利沉重。

“直到前些时候,王爷又问起洛连钰,适逢郡主去陈国的时候问起,臣琢磨着,事情一定非比寻常,所以,臣又让人顺着当年的线索调查”

啪!

风离叶一巴掌打在欧阳旭大腿上,急的直瞪眼。

“哎呦,爹你能不能直接说重点,别扯这么多有的没的,你就直接说,洛连钰到底有什么秘密,他不就是那老怪物黑岩吗,我不是都告诉你了吗,你只说那老怪物同荀亦欢到底怎么回事不就得了”

一语落,慕容墨月也突然抬头看向风眠。

“德叔说,右相知道黑岩一个大秘密,更知道荀亦欢是黑岩的弱点?”

“咳,是”

风眠点点头,面色有些沉重,他迟疑少许,又轻叹着摇摇头。

“说出来,老臣自己都不信,事实上,老臣至今都是云里雾里觉得一切都不真实”

说完,他从怀里拿出一个长长的锦盒,面色复杂的看着慕容墨月。

“这个,是当年若颜离开时,亲手交给臣的,她说,此番前去梦符谷,她八成是活不成了,若有一日,她的孩子逢遭大难,就把这个锦盒打开,还说,若是老臣看不懂,就拿来给王爷”

说着,他拍开风离叶偷偷伸过来的手,神情复杂的将锦盒递到慕容墨月手里。

若颜?

慕容墨月一愣,慢慢伸手接过锦盒,打开,看着纸上密密麻麻的字迹渐渐变了脸色。

风离叶赶紧凑过去,还未瞧清楚上面写了什么,便听风眠道:

“若颜说,黑岩圈养了成百上千的死士,他利用巫族禁术延长她们的性命,最后能活下来的,便能成为荀亦欢,黑岩要吸取异能,因为异能与巫族禁术排斥,所以,他只能通过将禁术得来的邪力分散在各个荀亦欢身上,待异能为己用,再慢慢收回”

事实上,风眠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只是在一句一句说着从信上看到的内容,什么异能,巫族,禁术,邪力,他其实一点都不懂。

不过,有一点,他印象相当深刻。

“若颜说,只要将所有荀亦欢找到,想办法除去她们,黑岩落在她们身上的邪力就会消散,到时,黑岩的能力便不敌白岩,白岩就可以完全控制灵魂,久而久之,黑岩便会不复存在了”

风掠窗柩,啪啪作响。

慕容墨月拿着信的手在微微颤抖,少许,他忽而寒目朝外喊了一声,易风即刻现身。

“王爷”

“多弄些这样的珠子,让所有人去找!”

“是”

易风沉声应下,却是未很快离开,迟疑少许,终是道:

“王爷,齐国派兵,包围了水木山庄”

啪!

卷四:第76章:你是洛画的人

卷四:第76章:你是洛画的人

“将军,真的要在这等死吗”

水木山庄外,嶙峋波荡的层层湖水旁,齐国士兵围城了黑压压一片。

安静缥缈的湖水带来的压抑中,一士兵跑到领头将军跟前,颤颤巍巍的低声询问。

平日里,只听到水木山庄四个字,就能把人吓死,如今,他们却是找上门来送死。

直至此时此刻,很多人依旧不明白,他们一向英明睿智的国主,怎会突然下了讨伐水木山庄的命令!

“慌什么!”

那齐国将军正拿着远镜眺望,闻言顿有些不悦,转头狠狠瞪了他一眼。

“水木山庄怎么了,国主既然让咱们来了,那定是有后招,难不成他水木山庄的人还比咱国主尊贵?”

说完,随手将远镜丢给身后的人,两手摸着腰间佩剑,气势汹汹中带着隐隐约约的狂妄。

“哼,旁人不敢对上水木山庄,可老子敢,一个毛都没长齐的丫头片子,能有多厉害,你们且瞧着,老子马上就会把她捉了回去给老子暖床!”

“哎呀,将军,您小点声,小点声”

旁侧的小士兵吓得一哆嗦,赶紧扯了扯他的衣袖,满是惊俱的眉眼不时朝四周瞧去,生怕被人听见?

偏偏,那将军似乎来了劲,一脚踹开他,更激昂的一番嘲讽后,异常得意又狂妄。

“听说那水木山庄庄主就是天幕的琉璃郡主,啧啧,说是那样貌比西凉的鸾华公主还美上三分,啧,等老子搞定了水木山庄,一定好好把她压在身下疼啊!”

层层云海,风过无痕。

小士兵惊俱的瞪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两人,又震撼的偏头瞧瞧捂着嘴在地上打滚的齐国将军。

旁侧,十二个血淋淋的牙齿,似凶神恶煞的猛兽正诡异嘲讽的看着他。

“啊——”

小士兵尖叫一声,双腿一软,直接倒地晕死了过去。

见此,段元偏头看了末叶一眼,嘴角微微抽搐。

“瞧你把人吓的,真是太粗鲁了”

末叶随脚踹了下那齐国将军,听到他疼的哇哇叫,声音凄厉,紧蹙的眉心才稍稍和缓,冷声道: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爷没直接把他宰了,是他祖宗坟上冒青烟”

闻言,段元轻笑,并未再说什么,只微挑高了眉眼,向四处黑压压涌过来的齐国士兵望了望。

啧,乍眼看过去,这怎么着也得有十万的人,齐国那傻子也不怕把他老爹气死。

“老规矩,你左我右”

悱恻间,末叶碰了碰他的胳膊,低沉的语气中不难听出兴奋,不待他回答,聚了掌风就要冲上去。

岂料,刚随手将一群人扔海里喂鱼,就被一道更凌厉的气势制止。

“南宫,你别拦着我,今天我得大开杀戒,不然就得憋死了”

末叶略显不耐的推开南宫牧,周身溢出的杀气完全止不住,如此,倒是吓得齐国众人面面相觑,迟疑不敢上前。

方才这和尚只随手一挥,他们便完全抵挡不住,更有一群人不知怎么就掉进了水里。

更诡异的是,水里也不知道有什么东西,一群人刚掉进去没多久,徒然传出一阵惨烈的叫声。

紧接着,这水面上便浮出层层血迹,艳红的鲜血阴森又恐怖,触目惊心,看得人连连作呕。

更甚,将军被人仅用一招就揍的满地找牙,如此可怕的武功,他们又怎抵抗的了,而且,这最后来的一个人,看着更可怕。

遂,当南宫牧出现后,站在前面的齐国士兵纷纷往后退,举着手中的长枪长剑迟疑的惊慌失措。

后面的齐国士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却明显意识到前面人的恐惧,踌躇间亦不敢上前。

“慌什么,这么点人也够你大开杀戒的?”

南宫牧冷叱了末叶一声,轻飘飘且随意的话却让众齐国士兵变了脸色,更让趴在地上满地找牙的齐国将军哀嚎的更悲切了。

末叶愣了愣,面色稍缓,正欲将方才那将军的话学给南宫牧,忽听他道:

“小姐来了”

末叶一惊,段元亦是一愣,赶紧顺着他的目光回头瞧去,果见沐药儿和沐尘子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们身后。

此时此刻,齐国众人也瞧见了他们,震惊中又有些惊艳,原来,这水木山庄的神秘庄主竟当真是个大美人。

南宫牧三人走到沐药儿身旁,皆不约而同的朝沐尘子看了一眼,眸中有警惕,有审判。

“人呢”

沐药儿漫不经心的开口,神采淡淡,显然没什么兴致。

段元和末叶相视一眼,两人皆是一脸不解,遂同时看向了南宫牧。

南宫牧伸手拂开沐药儿额前被风吹落的碎发,又替她拢了拢身上的披肩,继而转身对着某个方向道:

“齐国若是对今天这般愚蠢的举动没有任何解释,那也就莫怪我水木山庄欺人太甚了”

话落,他忽的一扬手,四周顿起一阵冷风,齐国众人惊俱的发现,仅一眨眼的瞬间,他们竟被一群带面具的黑衣人包围了!

不是说水木山庄的人出山,都是坐船,或者海中央突然出现一座威武雄壮的长桥吗?

船呢?桥呢?

“慢!且且慢!副庄主且慢!”

令人窒息的紧张中,齐国士兵后,突然跑出一中年男子,他高举着官帽,一身风尘仆仆的跑过来。

“且慢,副庄主且慢!”

他弯着腰狠狠喘了两口大气,一身狼狈的用官帽扇了扇风,待觉得呼吸顺畅了,才表情尴尬的朝沐药儿道:

“庄庄主,老臣是齐国派来的使者,此番主要目的,就是来阻止这场闹剧”

他说的诚恳,眸中却一闪而过隐晦的黑光,沐药儿安安静静的看着他没说话,南宫牧略一皱眉,不着痕迹的倾身护在她身前。

“既是来阻止的,又为何一直躲在大军身后不敢上前,依我看,不像是来阻止的,倒像是来给我水木山庄下战帖的”

“哎呦,不敢不敢不敢,副庄主这是说哪里话,这都是误会,都是误会”

那中年男子似被南宫牧的话吓到了,一派诚惶诚恐的表达歉意,最后,忽指着地上整排牙齿齐掉落的齐国将军,小心翼翼道:

“不过,咱们错归错,可到底也没伤害水木山庄一人,武将军也是仰望崇拜庄主,所以才带人来瞻仰,实在不该被如此对待啊”

“这混蛋是我打的,你他娘”

“你是洛画的人?”

卷四:第77章:阿远的身世

卷四:第77章:

阿远的身世

“你是洛画的人?”

末叶一句话未说完,就忽被沐药儿打断,错愕的转头瞧过去,却见她一脸面目表情的看着那中年男人。

像是疑问,却又带着几分肯定。

洛画的人?

偏过头,末叶满脸狐疑探究的望向那中年男人,实在瞧不出,眼前这畏畏缩缩的古怪男人,怎会是洛画的人?

“呵呵呵,庄庄主为何会这么说,老臣明明是齐国的相候,怎会是西凉公主的人,庄主真是会说笑”

那中年男人眸光闪了闪,却是极快,沐药儿盯了他少许,继而慢条斯理道:

“南宫,把他脸上的皮扒下来”

额{⊙o⊙}…

先前被吓晕过去的齐国小士兵,刚刚睁开眼醒来回神,一听这话,直接两腿一蹬,又彻底昏死了过去。

段元同末叶相视一眼,两人嘴角皆有些抽搐,果然,小姐发了狠,比谁都狠。

不过,如今她愿意走出来,还愿意说话,就比什么都好。

所以,她话音刚落,两人甚有默契的出手,在中年男人惊慌失措的目光中,果断而迅速的按住了他的肩膀。

“你你们啊”

中年男人拼命挣扎着摇头,却是还未来得及逃脱,就被南宫牧揭开了脸上那层皮。

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嗯,果然,这人带着一张人皮面具。

“这是陈国的相候,田井平”

一直安安静静跟在沐药儿身后的阿远突然开口。

“田井平?陈国的?”

末叶诧异的回头看他,从他的视线,目光正好能触及他脸上那道隐藏在帽檐下明显的疤痕,微微一顿,却是叹息着摇摇头,又很快移开目光。

“田井平?什么田井平,老夫明明是齐国的使者,老夫是齐国使者,老夫”

啪!

南宫牧一巴掌,重重落在了田井平脸上,见着他嘴角的血迹,才冷哼道:

“蠢货,你以为你为什么能顺顺利利的走到这里?哼,不自量力”

言此,忽而眯了眯眼,语气中带着无比的讽刺和鄙夷。

“不过,那洛画倒是厉害,竟能寻得罕见的筑魂皮,可惜,这等人皮面具,我们庄主十几年前就不用了”

闻言,田井平一惊,面上更似深受打击般,纠结狰狞了一番,又挣扎着解释道:

“老夫是怕路上遇到贼人打劫,若是因此损害我齐国的利益,那老夫真是万死不辞,因为这个缘由,所以国主才让老夫戴上了人皮面具”

“是吗?”

阿远走上前,忽而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缓缓拉下了宽大的黑色帽檐。

很快,他的一张脸,完完全全暴露在了众人面色,连同那个狰狞可怕的疤痕。

听到四周突然响起的倒抽气声,他完全不搭理,只面无表情的看着田井平,声音低沉带着仇恨。

“田将军,你还记得我吗”

田将军

从他口中听出这两个字,田井平震惊的抖了抖身子,他忽而瞪大了眼,继而不敢置信的看着阿远,捂着嘴,下意识后退了两步。

“你你是阿远!阿远!你是阿远!”

忽而看清阿远的容貌,田井平面色忽而变得煞白,他颤着右手,惊慌失措的指着阿远。

“没错,我就是阿远,我就是当年那个孩子,那个被你毁掉一切的阿远!”

他说的很平静,可眸中却藏着怎也掩饰不住的恨意和伤痛。

末叶一愣,扭头碰了碰段元的胳膊,敛眉低声道:

“怎么回事,阿远这脸上的伤,不是这田井平弄的啊,那人不是已经被阿远亲手宰了吗?”

末叶以为阿远口中的毁掉一切,就是他那张脸的惨痛记忆。

然——

“不,不是我,害死你爹娘的人不是我,是西凉太子洛连钰,你若想报仇,应该去找洛连钰,他才是害死你爹娘的罪魁祸首,不是我!”

田井平慌慌张张的解释,然,无论他怎么解释,阿远却是一直站着没动,面无表情,看不出是不是信了他的话。

四周诡异的空气愈发让人窒息,渐渐的,田井平不再说话,却是在不经意间极快的看了沐尘子一眼。

“药儿,今日咱们还有事,可莫要在此耽搁太久”

安静的沉默中,沐尘子突然开口,他伸手拍了拍沐药儿的肩膀,面上有一丝疲惫和幽深。

沐药儿歪头看了他一眼,又偏头看了阿远一眼,忽又望着田井平道:

“阿远爹娘的死,与洛连钰有关”

末叶一愣,扭头碰了碰段元的胳膊,敛眉低声道:

“怎么回事,阿远这脸上的伤,不是这田井平弄的啊,那人不是已经被阿远亲手宰了吗?”

末叶以为阿远口中的毁掉一切,就是他那张脸的惨痛记忆。

然——

“不,不是我,害死你爹娘的人不是我,是西凉太子洛连钰,你若想报仇,应该去找洛连钰,他才是害死你爹娘的罪魁祸首,不是我!”

田井平慌慌张张的解释,然,无论他怎么解释,阿远却是一直站着没动,面无表情,看不出是不是信了他的话。

四周诡异的空气愈发让人窒息,渐渐的,田井平不再说话,却是在不经意间极快的看了沐尘子一眼。

“药儿,今日咱们还有事,可莫要在此耽搁太久”

安静的沉默中,沐尘子突然开口,他伸手拍了拍沐药儿的肩膀,面上有一丝疲惫和幽深。

沐药儿歪头看了他一眼,又偏头看了阿远一眼,忽又望着田井平道:

“阿远爹娘的死,与洛连钰有关”

末叶一愣,扭头碰了碰段元的胳膊,敛眉低声道:

“怎么回事,阿远这脸上的伤,不是这田井平弄的啊,那人不是已经被阿远亲手宰了吗?”

末叶以为阿远口中的毁掉一切,就是他那张脸的惨痛记忆。

然——

“不,不是我,害死你爹娘的人不是我,是西凉太子洛连钰,你若想报仇,应该去找洛连钰,他才是害死你爹娘的罪魁祸首,不是我!”

田井平慌慌张张的解释,然,无论他怎么解释,阿远却是一直站着没动,面无表情,看不出是不是信了他的话。

四周诡异的空气愈发让人窒息,渐渐的,田井平不再说话,却是在不经意间极快的看了沐尘子一眼。

“药儿,今日咱们还有事,可莫要在此耽搁太久”

安静的沉默中,沐尘子突然开口,他伸手拍了拍沐药儿的肩膀,面上有一丝疲惫和幽深。

沐药儿歪头看了他一眼,又偏头看了阿远一眼,忽又望着田井平道:

“阿远爹娘的死,与洛连钰有关”

卷四:第78章:全杀了,一个不留!

卷四:第78章:全杀了,一个不留!

北夏禹王,实则明月公主的亲舅舅。

当年,明月公主的母妃只是一宫中不受宠名的小小妃子,那时候,禹王还不是禹王。

后明月公主备受皇恩,最得父宠,连带着她母妃一脉也重新得重用,禹王便是在那个时候,由边城一无名小将,直接封为了北夏第一个异性王爷。

可想而知,当年,后来的北夏先王,对明月公主是何其疼爱。

水木山庄外,黑压压的齐国士兵伫立不敢动,四周无声无息的面具黑衣人更是令人胆寒惊惧。

诡异的安静中,所有人的目光,几乎全落在了阿远身上,错愕且诧异,复杂且震惊。

末叶凑近南宫牧,碰了碰他的胳膊,狐疑的低声道:

“禹王是明月公主的亲舅舅,阿远是禹王的亲儿子,那明月公主就是阿远的亲表姐啊,明月公主是咱们小姐的亲娘,那阿远就是小姐的表舅舅?”

慢慢吞吞的数完关系,末叶更惊叹的戳了戳南宫牧的胳膊。

“当初你调查阿远身份的时候,怎么没把这层关系给查出来”

他斜眼睨着他,脸上尽是‘你真笨,你很蠢’的鄙夷表情,南宫牧抽了抽嘴角,无语道:

“我只要知道他自己说的都是真的,他对明月公主绝对的忠心,对小姐绝对没有伤害就足够了,谁还想着去查他的身世”

事实上,当初刚得知北夏曾经的明月公主就是沐药儿的亲娘若颜郡主时,南宫牧曾彻底调查过明月公主。

她从备受冷落至最得盛宠的事他都知晓的一清二楚,甚至她同禹王的关系他也知道,更甚,他知道禹王府被仇家满门覆灭后尚有一子在民间。

只是,查到这里,他便没往下调查了,毕竟,逝者已逝,又同他想知道的事情没什么关系,所以,他没理由再去调查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禹王虽是明月公主的小舅舅,但其实,他是明月外祖父老来得子,与明月公主的年龄更是相差不大。

阿远,是禹王的第一个孩子,若禹王府还在,算起来,他还是禹王府的长世子。

可惜

惊风处,所有人都很安静,比起众人的安静,阿远面上更是浮现一丝冷然,仿若,刚才田井平口中的那个禹王世子并不是他。

仿若,他在听别人的故事。

“那那什么,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若要寻仇,便去找那洛连钰,我府中还有事,就先走了”

终于,田井平再受不了这般令人窒息的气氛,他缩了缩身子,朝阿远落下一语便急急转身欲离开。

然,刚迈开一步,双腿便再动弹不得,似灌了铅,他用了全身力气挣扎,却如何都是徒劳无功。

绝望的转身,惊慌失措的看着一脸淡漠的沐药儿,颤声道:

“沐庄主,你你什么意思,你想知道的,老夫都告诉了,今天是齐国寻死,您心中若有气,也该对着齐国撒气,老夫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你说你留着老夫也没用啊”

沐药儿目光浅浅的看着他,少许,微微咧开唇角,笑意薄凉。

“我想知道的?你确定都告诉我了?”

漫不经心的浅问,最后一个字刚落,四周徒然响起一阵惨烈的哀嚎,众人惊愕的顺着声音瞧去,却见田井平紧捂着右手,而地上

正躺着一个血淋淋的手指!

轰——

好血腥!好暴躁!好恐怖!

瞧着这一幕,众人忍不住朝地上依旧在满地找牙的齐国将军看了一眼,啧啧,一个掉牙一个断指,这水木山庄还真是残暴!

不过,眼前这几人分明都站着没动,手里也没刀没剑的,怎么就把人手指头弄断了呢?

“嗷——”

众人正揣测间,一全身雪白的庞大狐狸忽而出现,摇着尾巴屁颠屁颠的蹭着沐药儿的腿,它唇角染着血色,狐狸脸紧皱着,有几分讨好和嫌弃。

见着球球,沐药儿冷若冰霜的脸上才微微有了松动的笑意,那一瞬的温柔,晃了所有人的脸。

果然,美人一笑,倾城倾国。

沐药儿正欲伸手给它擦去唇角的血渍,球球却忽而跑到末叶身边,在他渐渐龟裂的目光中,将嘴角的血渍全蹭在了他裤脚上。

偏偏,末叶还一点不敢动,事实上,比起沐药儿,他更怕球球,甚至比起黑岩他亦更怕球球。

毕竟,球球给他的印象太深刻,那两番利爪挠的他至今心有余悸。

遂,在段元和南宫牧鄙夷憋笑的目光中,他只能默默忍受,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洁净的衣服上沾满血污。

一想到这是那田井平的血,他就觉得恶心。

终于,球球将嘴角擦得一干二净,然后朝他呲牙咧嘴挑衅一番,继而摇着尾巴重新蹭到了沐药儿腿边。

整个过程中,田井平皆一脸愤怒又胆怯的瞪着球球,手指的断裂之痛让他全身毛骨悚然,太过清晰的蚀骨之痛让他顾不及断指连连朝后退开数步。

然,每每就要躲进齐国士兵之中,又总会被人自后踹出来,连番几次后,他终于忍无可忍。

“你们干什么!老夫是国主派来的使者,如今老夫遭此羞辱,你们非但不帮忙,竟还如此可恶,莫不是想让国主诛你们九族吗!”

他额头堆满了汗,目呲欲裂的大吼着,偏偏,他这么一恼,直接将那齐国将军惹怒了。

“唔吃嗤嗤”

他被之前吓晕又起来的齐国小士兵扶起,面色阴鹜,却又因口齿不清甚显滑稽,没了两排牙齿,一张嘴便吃尽一嘴的风。

后来,眼泪直勾勾的往下掉,也不知是疼的还是急的,眼瞅着田井平要发难,扶着那齐国将军的小士兵忙道:

“我我们将军说了,你不是咱们齐国的人,虽然穿着齐国的衣服,可不是齐国的官员,你这是有意破坏齐国同水木山庄的感情,罪罪有应得!”

他颤颤巍巍的说完,那齐国将军边流着泪边朝他竖了个大拇指,见此,田井平不经意朝沐尘子看了一眼,冷哼道:

“我不是齐国的人,也是你们齐国国主派人请了我帮忙,说到底,我代表的还是齐国”

“你”,小士兵气的口齿打结。

“你什么你,这都是误会,误会!”

田井平看着一直沉默安静的沐药儿,声音似刻意提醒,对此,沐药儿依旧没说话,倒是沐尘子和蔼的拍了拍沐药儿的肩膀:

“药儿,既然是误会,就散了吧,齐国应该不敢乱来了,咱们还有事,迟了就晚了,赶紧走吧”

闻言,沐药儿偏头看了他少许,半响,忽然笑了。

“既然师父说误会,那便是误会,只是,我瞧着这些人厌恶的紧,所以”

言此,在沐尘子错愕的震惊中,朝南宫牧段元几人一摆手,淡淡道:

“全杀了,一个不留”

卷四:第79章:傻子齐一心

卷四:第79章:

傻子齐一心

天卷残云,万物破晓。

一夜之间,十万齐**尽数命丧水木山庄的消息还是在四国间传开了。

传言,那晚,秋风瑟瑟,薄雾冥冥,较于齐国的十万大军,水木山庄仅有五个人在战斗。

便是这五个人,以一敌百,副庄主南宫牧手执十大兵器之一嗜血剑,更是见血封喉杀红了眼。

短短一夜之间,五人抵十万大军,纵然功夫再高,也难免劳累受不得车轮战。

据说,当晚,以南宫牧为首的五人先是杀红了眼,待杀的尽兴了,便失去了兴致,继而又出现成百上千的獠牙面具黑衣人。

双方拼至半夜时分,然后黑衣人将所有齐**尽数逼到了水木山庄外海中央突然拱起的长桥上。

长桥落,已经折损大半的齐**纷纷猝不及防的落入水中,继而便随着一声声此起彼伏的惨烈尖叫,清澈见底的湖水,很快成了血河。

令人震撼的血色一夜,终在阴森可怖的血河中结束。

传言,环绕着水木山庄的那条河,久久沉浮未尽,血腥味浓重迟迟不散。

后来四国之人皆有派人偷偷证实传言是否为真,水木山庄外来了一波一波的人,观之那令人惊骇的血河,无人不觉毛骨悚然。

此事在四国间惊起轩然大波后,难得的,水木山庄副庄主亲自出面给了个说法。

他说,齐国不仁在先,在水木刚经历完一场浩劫后,便派兵围剿。

且,水木山庄本欲善了,奈何齐国太过分,竟寻了前陈国的相候田井平冒充使者,其心可恨,其心之毒,端的是令人发指。

遂,既然水木山庄一忍再忍只会让人得寸进尺,那便不必再忍。

最重要的是,是齐国将军先出声侮辱,又用各种肮脏言语对他们庄主不敬,那田井平亦声声句句都是挑衅。

若此番,水木山庄还能再忍,那便只能让天下人耻笑了。

水木山庄副庄主给出的理由,无人敢反驳,他们不在现场,不清楚事实真相,更不知道那场惨不忍睹的血夜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但是,众人也知道,南宫牧不会说谎,依照水木山庄的势力,他们更没有理由造谣。

遂,便是这件可怕的事情发生后,也无人敢质疑水木一连对上两个国家的真正目的。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全落在了齐国身上,意料之中的,齐国没有任何反应,准确的说,他们不敢有什么反应。

事实上,消息刚传至齐国时,齐国国主刚被救醒,听说自己的十万大军不仅全军覆灭,还彻底被水木山庄恨上了。

更甚,许是再过不久,齐国和水木山庄便真的要引来一场浩劫之战了!

“畜生!畜生!都是他,一定是他,这个逆子!逆子!”

待齐国国主彻底混了过去,齐国众人更是六神无主急得团团转。

恰此时,他们的傻太子终于出现了。

“爹,爹!”

殿外,齐一心蹦蹦跳跳的跑进来,见着跪在地上黑压压一片的齐国众臣,他非但理都没理,且一个箭步上前,直接跑到了齐国国主病榻前。

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便鼓着嘴气呼呼的大声道:

“爹”

众人面面相觑,齐齐叹息。

堂堂一国太子,哪有直接喊爹的,纵观四国内,也就他们的傻太子不懂规矩不知所谓。

“爹,爹爹爹爹爹爹”

齐一心晃着齐国国主的胳膊,也不管他是不是清醒,急急慌慌的大喊道:

“爹爹,你快去救那个男人,是一心让他去的,他是一心的人,他得活着,他得活着,爹,你快去救他,快去救他”

他胡乱扯着齐国国主的胳膊和衣领,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竟然伸手拍了拍国主的脸。

傻子心中没计较,更不知自己在做什么,一巴掌下去,那齐国国主的脸很快便开始红肿。

终于,在齐一心第三次朝国主脸上招呼时,之前被田井平冒充的齐国相候耐不住烦躁的喝止住他后,他才浑身一哆嗦,瞪大了眼珠子看他,手里的动作亦渐渐停止。

“太子,您让国主去救那个罪人,到底是因为何事?”

见他撇了自己一眼不欲多说,那齐国相候又蹙眉引诱道:

“若是太子不想说,那国主就不会醒来,国主不醒,就没办法救您说的那个田井平,如此,对太子来说,可是一个莫大的损失”

言此,见他皱着眉头似在思考自己的话,那相候又引诱道:

“太子殿下,只要您说清楚,您是怎么认识的田井平,为什么说田井平是你的人?为何,又一定要救他,他很重要吗?”

“重要重要”

齐一心终于放下戒备,忙不迭的点头回应,却是刚想松一口气,忽听到他道:

“画儿让一心好好看着他,若是他还活着,画儿就愿意让一心tuo guāng衣服舒服,若他死了,画儿就不让一心tuo guāng衣服舒服了”

末了,又似郑重其事额的加了一句。

“tuo guāng衣服舒服太舒服了,一心舒服,一心想脱画儿的衣服,一心想跟画儿做羞羞的事”

画儿?

西凉的那个鸾华公主!

果然,果然他们的傻太子,同那祸害有关!

tuo guāng衣服舒服?

tuo guāng衣服舒适

苍天啊,那鸾华公主竟为了一己私欲,厚颜无耻的将自己献给了他们太子!

往日不觉得,如今,这名满天下的鸾华公主,竟是如此可憎可恨!

“好太子,那您再想想,这个唤田井平的前陈国人,为何会替咱们只身前往水木山庄?”

齐一心点点头,又摇摇头,憋成一条缝的小眼睛浓浓存着急切和不耐。

“什么他只身前往,明明就是画儿的主意,画儿怕咱们先被水木山庄欺负,所以才想了这么个好办法”

话落,他指了指自己,偏执的令人发狂。

“画儿是为了一心,她最爱的就是一心,所以,本太子提醒你,以后不许再说她坏话”

他举着胳膊老老实实的保证,待察觉自家傻太子面色稍稍缓和时,又扭头同众大臣互看了一眼,最后,沉声且试探道:

“太子,那个西凉啊,那个咱们太子的画儿,这次她闹出这么一个动静,究竟是想干什么?”

杀了沐药儿?

有可能,毕竟两人之前抢夺一个男人!

然——

“动静?哼,画儿说了,她是想”

卷四:第80章:最重要的事,是和亲

卷四第80章最重要的事,是和亲

天幕。

上早朝的时候,慕容天只提了一句齐国,台下众大臣们便彻底沸腾了。

众说纷纭,对于齐国和水木山庄的那场血腥之战,众人皆是满腔激动和一肚子言语,方才朝上气氛紧迫,皇上不说,他们也不敢提。

如今话题被皇上提及,他们自然忍不住对那场战役的崇拜和激动,言谈举止中,皆不自觉流露出对水木山庄的赞叹和欣赏。

然,当激动和崇拜渐渐控制不住时,左相李群明之子,新上任的御史大夫李季麟,突然跪地扬声道

“臣恭祝吾皇,得陈国齐国两大疆土,恭祝吾皇万寿无疆”

这句话,直接将众人说懵了,连慕容天亦是一怔,只右相风眠面色变了变,心中暗道一句不好,正欲张嘴说些什么,李季麟却快他一步。

“如今天下人皆知,水木山庄的庄主就是皇上御赐的琉璃郡主,郡主为感念皇上多年来对仪老和柔贵妃的照顾,先是替皇上夺下了陈国,如今,又因感激皇上立十二皇子为储君,更是千辛万苦设计了齐国这一局”

言此,忽而弯身朝地上重重一叩首,高呼道

“臣以为,不出数日,琉璃郡主就会再次帮皇上夺下齐国,到时,我天幕就是天下第一大国,以皇上的精明睿智,统一天下,指日可待”



李季麟这一顶高帽,听得众人错愕又百转千绪,听得慕容天却是渐渐露出笑颜,然后,再是得意兴奋,和激动期待。

“哈哈,朕还以为,这天下最会说好话的是李群明,没想到,强将底下无弱兵,原来李爱卿也这么会逗朕开心,哈哈”

此时此刻,直到龙颜大悦,众人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方才李季麟的那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敢情这新上任的御史大夫趁他们皆在谈论时,不知不觉的拍了皇上的马屁

啧啧,果然,跟他老爹一模一样,俨然一只狡猾的老狐狸无疑。

看透不说透,马屁跟着拍。

这十字箴言,一直是天幕官场的保命符,遂,眼瞧着李季麟的话将慕容天哄的龙颜大悦,众人皆口执一词,顺着他的话又说了些许更恭维的话。

然,在一声声高昂的马屁中,也有人面色难看眉头紧锁,其中,以右相风眠最甚。

乍一听,李季麟话中皆是对皇上的恭维,其实,他这番话,恰恰将郡主府给拖下水了

“郡主为感念皇上多年来对仪老和柔贵妃的照顾,先是替皇上夺下了陈国,如今,又因感激皇上立十二皇子为储君,更是千辛万苦设计了齐国这一局”

这摆明了是说,陈国被灭,是琉璃郡主为讨好皇上,如今水木山庄公然对上齐国,亦是为了皇上刻意而为之。

可风眠心中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齐国那十万人命丧水木山庄,实则真如水木副庄主南宫牧所言,是齐国真真惹怒了他们。

虽然,药儿那丫头可能是一怒之下起了杀念,可她万万不可能是为了天幕,在那孩子眼中,便是有朝一日,天幕被人所灭,她也会冷眼观望。

毕竟,对于那丫头,天幕亏欠了她太多,更亏欠了他们上官家太多,有时候,风眠甚至觉得,若她的姑姑上官柔不是嫁给了皇上,若是上官家没有与皇家千丝万缕的关系

只怕,她下一个要对付的,就是天幕

“皇上”

满殿的恭维热切中,风眠弯身,恭恭敬敬的朝慕容天行了一礼,朗声笑道

“哈哈,老臣早说过,药儿那孩子随了她爷爷的性子,做事冲动,不计后果,陈国的事就是一个鲜明的例子”

言此,微微一顿,像是没看到慕容天慢慢冷下来的脸,继续道

“至于齐国,以老臣之见,定是那齐国太过分,又恰好在水木山庄的地盘,所以才会全军覆灭,若是真让那丫头到齐国,指定是挨打的份”

风眠接连两句四两拨千斤的话顿让方还热络的朝堂渐渐冷却下来,李季麟被身侧的官员扶着站起来,饶有兴致的看着他。

“右相这话可是说的不对,琉璃郡主是谁,那可是有权利在全天下横行霸道的人,单单她创立的水木山庄,就已经让咱们不能望其项背,她若有心为皇上排忧解难,那齐国定然是下一个陈国”

闻言,风眠冷着脸看着他,在四周愈来愈多的附和声中,眉眼间渐渐染了怒气。

深深呼了口气,他慢慢转向高高在上的慕容天,忽而神情悲壮的哽咽道

“皇上,无论如何,药儿她还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孩子,她是覆灭了陈国,那是因为她惨遭璃王抛弃后情绪低落,又日夜警醒想起爹娘的惨死,这才一怒之下行了冲动之事”

“至于齐国,皇上细想,陈国覆灭时,仪老就那般惨烈的死在药儿眼前,一向疼爱她的四叔又紧跟着出了事,对于一个十六岁的孩子,皇上,她她还只是一个孩子啊”

一语落,多人悲切,偏偏,那高高在上的皇帝,还一脸不悦的看着他,端着最冷傲的姿态,说着最薄情的话。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十六岁的小姑娘哼,她比这世间的男子都要厉害,若她心中有主意,便是灭了我天幕也是一念之间的事”

这话听着像夸奖,却怎么听都含着怒意和不悦,风眠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张张嘴,却是一时哑语。

见此,李季麟捂唇低低一笑,似是好心道

“右相爷,其实大家都知道,你是疼爱琉璃郡主,可大家也知道,对于陈国,当年上官止带领的十万白虎军都敌不过他们的口技,偏偏,他的女儿,沐药儿,仅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就灭了陈国,如此,其实您一点也不需要担心”

“此言差矣”

风眠冷脸,阵阵难看,正欲再反驳些什么,高座上的慕容天突然开了口。

“行了,如今左相还在陈国收拾残局,一切等他安定好了陈国再说,至于齐国,那是水木山庄的事,沐药儿虽是我天幕的人,但水木是凌驾于四国之上的,所以,她打算如何,朕都管不着”

冷声说完,他又高深莫测的看着风眠,沉声道

“如今,最重要的事,就是同西凉的婚事,这件事,就交由右相来办,嗯,李御史从旁协助,璃王和鸾华公主的婚事,一定要尽快敲定”

“皇上”

风眠惊愕,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然,慕容天却大手一挥,不耐烦道

“退朝”

卷四:第81章:我会救你的

卷四第81章

我会救你的

慕容墨月连夜赶到水木山庄时,沐药儿已经睡下了。

谷绿说,她最近的状态很不好,精神时而涣散,容易犯困,还容易忘事。

这话,谷绿自然不会同慕容墨月说,是她跟南宫牧说的时候,恰被他听到了。

空气薄凉,目光百变,没有惊动两人,慕容墨月一闪身进了药阁。

“凌儿嫣儿嫣儿”

夜明珠光,带着冷冷暖暖的凉意,慕容墨月靠近床沿,听见那声声脆弱的浅呼,瞧见那梦中人断断续续的眼泪,心,忽而就痛了。

梦符谷中发生的一切,历历在目,却又仿若置身梦中寻不得踪影,慕容嫣的惨死,他以为她再过不去这个悲痛,可她竟似什么都没发生过。

如今才知道,她确实没有忘记这个惨烈的悲痛,而是把所有的痛都藏在了心里,她不善言辞,他早就知道,她静心寡淡,他更是清楚。

曾以为,梦符谷那日,便是自己生命终结的时刻,他做好了准备,便是与黑岩同归于尽,也不愿她受半点伤害。

他亏欠她太多,他错了,一开始就错了,意识到自己爱上她的那一刻,他便该不管不顾将她娶到府中。

若早早将她娶回去,他便能更好的保护她,若他早点去找了生大师,早点知道黑岩的可怕,他就能好好的算计策划,便是打不过,也定能好好护她周全。

可是

“嫣儿嫣儿,对不起,嫣儿对不起对不起”

思痛间,床上又传来一阵低低悲切的呢喃,慕容墨月慌忙上前,弯下身子蹲在床边,伸手覆上她的脸。

温柔宠溺的擦去她的眼泪,又低头在她脸上和唇上吻上少许,待她的情绪渐渐安稳,慕容墨月才起身将她往里抱着移动少许。

一挥手插上门栓,脱了外衣在她身边躺下,慕容墨月伸手将她抱在怀里,许是抱的有些紧,怀里的人略略不安的挣扎了下。

慕容墨月以为她醒了,赶紧低头瞧去,却见她依旧禁闭着眼,眉头紧皱,仿若梦魇般的痛苦。

“药儿”

低低喊了一声,他怜惜的捧起她的脸,稍稍凑过去,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鼻尖对上她的鼻尖,呼吸连着她的呼吸,满眼宠溺愧疚。

“药儿,对不起”

他低低慢慢说着歉意,知道她听不见,他便缓缓吻上她的唇,似是要通过此番热烈的爱意让她感知自己的害怕和浓浓爱意。

风掠窗柩,猎猎作响。

许是他的深情太浓厚,又许是四周的空气太深情,当他又将唇落在她唇角时,沐药儿忽而睁开了眼。

眼圈红肿,惹人怜惜,她神色茫然的看着他,眸中又几许陌生和疏离,还未等慕容墨月满心痛意消散,她眼中又恢复了那抹对他的熟悉感。

久久的,她只睁着眼,一直没说话。

慕容墨月见她并不排斥自己的靠近,便又试探着将人重新抱进怀里,察觉到她满身的冰冷和死寂,他更心疼的伸手拍上她的背。

像过去那般,温柔而怜惜,深情而宠溺,许是这番熟悉的温柔,让沐药儿那散开的瞳孔又渐渐恢复了触动。

在他缓缓的安抚中,她眨眨眼,忽而开口道

“慕容墨月,被人抢了太子之位,你难过吗”



慕容墨月如何也没想到,再见面,她问自己的第一句话,竟是这般冷冰冰的疏离。

心中呼痛,他却什么也没说,只在她

卷四第81章

慕容墨月连夜赶到水木山庄时,沐药儿已经睡下了。

谷绿说,她最近的状态很不好,精神时而涣散,容易犯困,还容易忘事。

这话,谷绿自然不会同慕容墨月说,是她跟南宫牧说的时候,恰被他听到了。

空气薄凉,目光百变,没有惊动两人,慕容墨月一闪身进了药阁。

“凌儿嫣儿嫣儿”

夜明珠光,带着冷冷暖暖的凉意,慕容墨月靠近床沿,听见那声声脆弱的浅呼,瞧见那梦中人断断续续的眼泪,心,忽而就痛了。

梦符谷中发生的一切,历历在目,却又仿若置身梦中寻不得踪影,慕容嫣的惨死,他以为她再过不去这个悲痛,可她竟似什么都没发生过。

如今才知道,她确实没有忘记这个惨烈的悲痛,而是把所有的痛都藏在了心里,她不善言辞,他早就知道,她静心寡淡,他更是清楚。

曾以为,梦符谷那日,便是自己生命终结的时刻,他做好了准备,便是与黑岩同归于尽,也不愿她受半点伤害。

他亏欠她太多,他错了,一开始就错了,意识到自己爱上她的那一刻,他便该不管不顾将她娶到府中。

若早早将她娶回去,他便能更好的保护她,若他早点去找了生大师,早点知道黑岩的可怕,他就能好好的算计策划,便是打不过,也定能好好护她周全。

可是

“嫣儿嫣儿,对不起,嫣儿对不起对不起”

思痛间,床上又传来一阵低低悲切的呢喃,慕容墨月慌忙上前,弯下身子蹲在床边,伸手覆上她的脸。

温柔宠溺的擦去她的眼泪,又低头在她脸上和唇上吻上少许,待她的情绪渐渐安稳,慕容墨月才起身将她往里抱着移动少许。

一挥手插上门栓,脱了外衣在她身边躺下,慕容墨月伸手将她抱在怀里,许是抱的有些紧,怀里的人略略不安的挣扎了下。

慕容墨月以为她醒了,赶紧低头瞧去,却见她依旧禁闭着眼,眉头紧皱,仿若梦魇般的痛苦。

“药儿”

低低喊了一声,他怜惜的捧起她的脸,稍稍凑过去,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鼻尖对上她的鼻尖,呼吸连着她的呼吸,满眼宠溺愧疚。

“药儿,对不起”

他低低慢慢说着歉意,知道她听不见,他便缓缓吻上她的唇,似是要通过此番热烈的爱意让她感知自己的害怕和浓浓爱意。

风掠窗柩,猎猎作响。

许是他的深情太浓厚,又许是四周的空气太深情,当他又将唇落在她唇角时,沐药儿忽而睁开了眼。

眼圈红肿,惹人怜惜,她神色茫然的看着他,眸中又几许陌生和疏离,还未等慕容墨月满心痛意消散,她眼中又恢复了那抹对他的熟悉感。

久久的,她只睁着眼,一直没说话。

慕容墨月见她并不排斥自己的靠近,便又试探着将人重新抱进怀里,察觉到她满身的冰冷和死寂,他更心疼的伸手拍上她的背。

像过去那般,温柔而怜惜,深情而宠溺,许是这番熟悉的温柔,让沐药儿那散开的瞳孔又渐渐恢复了触动。

在他缓缓的安抚中,她眨眨眼,忽而开口道

“慕容墨月,被人抢了太子之位,你难过吗”



慕容墨月如何也没想到,再见面,她问自己的第一句话,竟是这般冷冰冰的疏离。

心中呼痛,他却什么也没说,只在她

卷四:第82章:她要先替你解了阎王醉

卷四:第82章:她要先替你解了阎王醉

“我会救你”

一句浅浅却不容质疑的倔强之言,让慕容墨月渐渐变了脸色,然,他却久久未曾说话。

他深知她的脾性,一旦她做下决定,任谁也不能劝她回头,但是

“为什么一定要救我”

慕容墨月知道,此时此刻,她虽不曾将他赶出去,甚至言语动作间对他皆有一丝依赖,但是,她其实没有真正原谅他。

沐药儿将脑袋往他脖颈间靠了靠,闷闷的声音自他怀中传出。

“日后,若慕容墨瀚成了天下之主,你会护着他的,对不对”

闻言,慕容墨月眸中渐渐裂开一层伤痛,声音却带着丝丝压抑的笑意。

“为什么你会觉得,我会护着他”

其实他更想问她,为何话语间,皆透露着就要离别的惆怅,为何明明她就在自己怀里,却总觉得马上就要失去她

沐药儿这次没回答,只近乎呢喃道:“你会的,你会护着他的,只有你,只有你才能护着他,所以,慕容墨月,你不能死,你不能死”

最后一声呢喃落,沐药儿已经缩在他怀里歪头睡了过去,慕容墨月紧紧抱着她安静了半响,才抬手抹去眼角的泪意,声音低沉。

“出来吧”

一语落,风吹窗柩,药香飘散。

慕容墨月始终没有回头,依旧紧紧抱着沐药儿,似是要把她揉进骨血里,心中涌动起绝望的悲凉间,身后忽传来一声苍凉的幽幽叹息。

“佛曰,由爱故生恨,由爱故生忧,世人端知爱恨苦,却鲜少有人知,爱之本意,是成全”

冷冷的空气,传来令人窒息的压迫和绝望,慕容墨月慢慢安抚着沐药儿的后背,声音压抑着嘲讽的凌厉。

“此时此刻,你是白岩,还是黑岩?”

他问的嘲讽且憎恨,对此,沐尘子并未生气,他幽幽一叹,答非所问。

“以前,进来一只蚂蚁,这丫头都有警觉,如今,老夫这么大一个活人,她竟半点没察觉,唉,明明早已是唉”

后面的话,沐尘子没有说,慕容墨月却顷刻变了脸色,呼吸变得急促,身子亦不可控制的轻颤着。

“明明早已是什么,她到底怎么了”

昨日,欧阳旭曾一气之下说漏了嘴,却只道她不能救他,他们两人,最后只能活一人,到最关键处,无论他如何逼问,或者风离叶如何踹他,他都闭口不谈。

虽欧阳旭没细说,可他心中明白,她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或许已经危及生命,那日,在药池里,他要了她,情不自禁,却又痛苦不堪。

她说,要了她就能压制阎王醉,可阎王醉跟了他十几年,他岂会不知,她说的轻松,可结果不一定是他愿意接受的。

然,他还是要了她,对于她,他从来没有任何抵抗力,不管不顾将她压在身下的那一刻,他后悔过,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

梦符谷那日,她被黑岩一点一点夺取异能的脆弱直至今日依旧在他脑中久久不散,他害怕,他恐慌,他怕她下一瞬就会离开自己。

所以,与其说抵抗不住,不若说,他迫切的想感受她的存在,他迫切想与她融为一体,想确定她依旧真真实实的在自己怀里。

可,如今他后悔了,欧阳旭虽然没有直接说什么,但最后瞧着他的目光,分明是有怨恨的,所以,她变成这样,一定是他的原因!

“唉”

面对慕容墨月的质问,沐尘子又重重叹了一口气,沉默了许久,他才幽幽道:

“齐国包围水木山庄的那天,其实老夫曾带着药儿去巫族,只是,从黑白楼出来,老夫就变成了黑岩”

慕容墨月一愣,继而小心翼翼的抱着沐药儿转身,拉着被子重新给她盖好,才抬头面色警惕又防备的看着他。

见此,沐尘子叹息着摇摇头,挥手笑道:

“你放心,老夫如今是白岩,这几日,黑岩的禁术之力不知为何突然减弱,所以,老夫才有机会暂时压制住他,没个十天半月,他还出不来”

声声慢,且幽幽,言落,他又捏着眉心继续道出刚才的话题。

“齐国的事,想来你已经清楚,老夫也不用多说,今日老夫前来,实则是想采取些强硬的手段带她回巫族”

随着他一句一句落,慕容墨月的呼吸忽而便乱了,他忍下悲痛,压着嗓子道:

“巫族?为何要去巫族,又为什么是强硬的手段?她非去巫族不可?还是说巫族能救她?”

说到最后一句,他绝望死寂的深眸中,隐隐夹杂着些许光亮和期待,见着沐尘子点头,呼吸更乱了。

“没错,当日在黑白楼,老夫原是想通过荀亦欢那女人找到控制黑岩的办法,可后来不经意发现,原来丫头她”

言此,他略略一顿,眸中闪过怜惜和疼宠,却很快摇头继续道:

“总之,她现在很危险,老夫已经无能为力,如今,只有巫族长老可以救她,所以,老夫必须尽快把她带到巫族去”

慕容墨月深邃漆黑的眸子渐渐透出复杂,再开口,声音已经压抑的沙哑。

“她不愿意去?为什么?”

沐尘子抬头,目光满是复杂的看着他:

“她愿意去,齐国包围水木山庄那天,她已经答应跟老夫去了”

又提及那日,沐尘子终是缓缓松了口气,所幸,这丫头自小就聪明,事实上,当日黑岩一开口,她便已经知道,站在身边的人,不是他。

那日她下令,对十万齐**全力诛杀,有一些原因,就是迷惑沐尘子,如此,她才能更顺利的将黑岩困住水木法阵中。

只是

“既然愿意去,那”

“为了你”

丝丝冷冽的空气中,沐尘子沉声打断慕容墨月的话,沉重的声音,浓烈着复杂和惆怅。

“她说,让老夫再给她半月的时间,她要先替你解了阎王醉,然后再跟老夫回巫族”

轰!

慕容墨月一直在强压着的思绪瞬间崩溃,他颤颤巍巍的抱着沐药儿,那双手,摇摇晃晃,几乎就要抱不住。

——“王爷,欧阳求你,若小师父说,她要完完全全将你的阎王醉解了,你千万不要相信,更不要让她给你换血,绝对不能换血,王爷,求你了”

——“王爷,欧阳虽然不能完全解了你的阎王醉,但欧阳一定会尽力保王爷长寿,小师父是可以救你,但那是一命换一命,王爷不忍心的是不是”

——“她说,让老夫再给她半月的时间,她要先替你解了阎王醉,然后再跟老夫回巫族”

想着想着,念着念着,慕容墨月突然就崩溃了,只是,抬头的瞬间,忽而就对上了那双清澈复杂的琉璃眸。

“药”

砰!

卷四:第83章:她的抉择

卷四:第83章:

她的抉择

“药药儿你”

带着丝丝凉意的房间里,沐尘子惊愕的站起身,不可置信的看着突然醒来的沐药儿。

原来,这丫头一直是醒着的。

沐药儿没说话,只轻轻慢慢的将慕容墨月的头抱到自己腿上,敛下眉睫,目光幽幽的抬手抚着他的脸。

许久,沐尘子渐渐安静下来,无声的叹息中,他似乎明白了什么,紧紧盯着沐药儿那张精致绝世却过于苍白的脸,痛声道:

“丫头,你还是要救他,对不对”

他问的压抑,眉目间落下沉沉的复杂和怜惜,见他不语,忙又道:

“丫头,你若真想救他,咱们可将他一起带回巫族,巫族长老定是能解了他的阎王醉,你可万万不能做傻事”

沐药儿慢慢抚着慕容墨月的眉眼,又将丝丝轻颤的右手落在他的脸上和呼吸间。

“师父曾说,那阎王醉,是黑岩利用巫族禁术炼制,这世上除了玲珑血,根本没有办法救他”

沐尘子脸色一变,急声道:“师父是说过,可巫族长老一定有办法先暂时压制住,只要他能活下去,只要你的寒毒可解,到时凭你我师徒之力,一定能寻到办法的”

沐药儿抬头看他,目光清澈,面色平静。

“师父,黑岩要害我的孩子时,你是不是回过巫族”

“是,因为我”

沐尘子下意识开口,却忽的又住了嘴,他面色苍白,略显不知所措的看着她。

“丫头,师父师父”

“师父其实已经问过巫族长老对不对,他们肯本没办法医治阎王醉,否则,师父绝不会让我失了孩子”

沐药儿没抬头,幽幽暗暗的目光依旧落在慕容墨月脸上,眸中太多太复杂的情绪,她自己都未察觉。

沐尘子面色一僵,又急声道:

“丫头,是师父错了,当时是黑岩逼师父的,师父是真的被黑岩威胁了,师父对不起你,可是,这与阎王醉无关,师父没有问过长老们关于阎王醉的”

“师父,你从来不会骗我的”

“丫头,你听师父说,你想救慕容墨月,也得他自己同意对不对,他不愿意,慕容墨月他不愿意,他不愿意你救他,他”

“师父,若是巫族能让嫣儿复生,我便放弃,否则,师父拦不住我”

“”

啪!

唉!

浓浓一声长叹,道尽了沐尘子所有无奈,他跌坐在凳子上,腿脚发软,手指发颤,掌中的茶盏跌落在地,打破了一室安静。

终于,他用手捂着眼睛,沉痛沙哑道:“既然拦不住你,那师父,就去巫族请来长老,让他们”

“这么多年,师父都从未提及巫族,他们该是不能出来的,这是我和慕容墨月的事,师父便莫要问了吧”

沐药儿轻叹,右手抚上慕容墨月的双眼,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和潺眷。

沐尘子抿紧了唇,脸色更显苍白。

“那你告诉师父,你想做什么,慕容墨月他他也是你引来,是不是”

“是”

“你引他来,就是想给他解毒是不是,丫头,让师父帮你吧,咱们去鬼山,那里毕竟是咱们师徒的家,有些药材”

“不是鬼山,是璃王府”

“什什么意思,璃王府?丫头,你你想干什么”

“师父,你说,如果我死了,天下会不会就乱了”

“这”

沐尘子抿着唇不知说什么,事实上,如今只怕三岁小儿都知,若水木山庄的庄主死了,天下定是要大乱了,谁都想在这个时候,分得天下一杯羹。

只是,这丫头这么问,到底是什么意思?

沐药儿伸手,将慕容墨月又往怀里抱了少许,拉着被子盖在两人的身上。

她抬起他的手,在沐尘子惊俱的目光中,忽而在掌心划了道伤痕,滴在了慕容墨月手腕处的镯子上。

卷起袖子,露出翠凤镯,慢慢握住他的大掌,两个镯子相触碰的瞬间,一道细细的红光一闪而过。

“丫头!”

沐尘子攸的站起身子,不可置信的瞪着那两个镯子,方才那个红光

那是

“师父”

惊愕中,沐尘子抖着身子就要站起来,沐药儿却忽而抬头,半眯着的眼眸中,一闪而过的幽暗。

“师父,既然这天下不肯放过我,我又怎会放过他们,不过,既然他们这般想让我死,那徒儿便先死一回吧”

“丫头,你”

“师父,半个月后,我会同你去巫族”

“驾——”

秋风落叶,枯黄碎草的羊肠小道上,秦齐将马车驶的极快,行色匆匆,眉间却始终留有挥之不去的郁色。

“驾——”

又一声带着情绪的愤然高呼,马儿跑的更快,冷厉的秋风扫在脸上有些微疼,谷绿再忍不住偏头看他。

“你这一路上发什么疯,小姐原就身子不舒服,你还越跑越快”

她冷声斥责,秦齐的面色虽还是不好看,却依旧将马车速度降了下来,他沉沉呼了两口大气,冷着脸道:

“我就是不明白,小姐为什么还要同那个男人纠缠不清,如今这天下什么局势?他娘的所有人都对水木山庄虎视眈眈,可她呢,就这么大大咧咧的回璃王府,就不怕天下人更无端揣测咱们的目的,到时群起而攻之吗!”

他愤愤难平,可眸中却是藏不住的担心,他不知道沐药儿要做什么,更不明白为什么她要亲自送昏迷的慕容墨月回天幕璃王府。

可这次出来,他心中总是难以平静,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种感觉,仿若,天幕迎接他们的,是场大灾难

他不怕死,他这条命,原就是小姐捡来的,可他怕小姐会出事,这段时间,其实他一直有个更糟糕的噩梦。

谷绿轻叹,暗了暗神色,却是不知该如何劝他,因为离天幕越来越近,她的不安亦在越来越放大。

冷风呼啸,她回头看了眼因风扬起的帘幕,瞧见里面那两道紧紧依偎的身影,泪眼酸涩,忽有些哽咽。

低低随风而逝的呢喃,似是在安抚秦齐,又似是在说服自己。

“小姐自来有主张,无论她做什么决定,咱们只要好好护着她就好”

秋风,枯叶落,人影萧寂,莫东风。

“驾——”

卷四:第84章:小王妃来了

卷四:第84章:小王妃来了

璃王府。

“德叔!德叔德叔!”

枯黄落叶尽显悲凉的院落内,老管家德叔正唉声叹气的喂着鱼,冷不防听到身后一阵急切的呼喊。

他原是不想理会,奈何来人直接跑到了他跟前,许是跑的太急刹不住脚,差点将他撞到水里去。

所幸,他反应极快,及时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

“慌什么!赶着去投胎啊!”

厉声呵斥,尽显烦躁,事实上,德叔近来的脾气一直非常火爆,整个璃王府内的下人们,平日见着他都是绕着走,谁也不敢在这时候触他霉头。

他们心里也清楚,这所有的事情,其实都与琉璃郡主有关,自从他们王爷同郡主决裂后,璃王府就彻底没了欢声笑语。

平日里,他们连大声说话都不敢,深怕一个不注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特别是关于郡主府的事。

曾有两个下人偷偷议论起琉璃郡主,恰被管家德叔听见,结果直接被暴打一顿送出了府。

更甚,前几日,浮琉阁内有个下人在打扫时不小心碰到了琉璃郡主的画像,被王爷看到,竟当场将那人的手砍了。

如此事件还有好多,璃王府内众人也悟出了些生存法则,在这个府里,唯两个人不能得罪,且需得当菩萨一样供起来。

一是他们的主子,璃王,二是他们未来的女主人,琉璃郡主。

只是,那琉璃郡主究竟何时才能出现,如今,满府的人心心念念的都是琉璃郡主,至少,有她在,他们的王爷不会如此残暴不仁,古怪血腥。

璃王府,亦不会如此萧条落寞,阴森恐怖。

“德德叔”

来人心有余悸的拍着胸口,急急喘着气,面上却带着一丝兴奋,顾不及停歇,他伸手抓住德叔的胳膊,迫切的想说清楚,却是越急越结巴。

德叔的面色更是不耐,他一巴掌拍在他后背,算是发泄,亦算是给他顺气。

“到底出了什么事,你慢慢说!”

“小小小王妃她”

来人急呼了两口大气,断断续续蹦出几个字,德叔一听,顿面色一变一巴掌拍了过去。

啪!

“皮又痒了是不是!不是说过最近不准提小王妃吗,你”

“不不是”

来人捂着脑袋,急的直跺脚,见德叔脸色越来越难看,忙使劲憋了一口气。

“门口停了一辆马车,驾车的是小王妃的车夫秦齐,上面还坐着谷绿姑娘,里面看不见,但一定是小王妃回来了,小”

来人一句话未完,眼前早已没了人影,只余凉凉的秋风,混着溪水的秋意。

璃王府前,德叔急匆匆赶到的时候,易风刚扶着昏迷的慕容墨月下车。

“王爷!”

德叔惊呼一声,赶紧上前帮忙,刚搀住慕容墨月的胳膊,余光不经意瞧见自马车上下来的沐药儿,眼睛一亮,忙将慕容墨月推开易风。

“哎呀,小王妃,您可是回来了,老奴都想死你了”

德叔摩拳擦掌的跑前两步,满脸欢喜的要上手扶她,秦齐恶狠狠的睨了他一眼,侧身将人挤开,转头对沐药儿温声道:

“小姐,许久没住郡主府了,要不要先住一品香,回头让人收拾收拾再啊”

谷绿抬脚踹了他一下,眸中含着警告,无声说了两个字,秦齐一愣,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忙紧张兮兮道:

“小姐,属下的意思是”

他发誓,他真的不是故意提及一品香,更不是有意提及柳十娘的。

“哎呦,小王妃,咱们璃王府有的是地方住,老奴瞧着郡主府也是太冷清了,这几日正想着让人帮忙修整修整呢,如今住着也不方便,不若先住进璃王府来吧”

德叔忙不迭的打断秦齐的话,被他怒瞪了一眼也不在意,眼巴巴的看着沐药儿,眸中满是期盼。

见她对自己口中的‘小王妃’并不是很反感,脸上的希望更大了些,回头瞧了眼被易风搀扶着的慕容墨月,正欲再劝劝,秦齐又冷哼道:

“璃王府?哼,那可不是咱们能去的地方,咱们的身份也是不配,你”

下面的话,秦齐是如何也说不下去了,因为,他的小姐,已经一步一步朝璃王府走去。

“哈哈”

德叔抚着胡须倍感安慰的点了点头,甚是高兴的看了秦齐一眼,也不同他方才的无理计较,拉了拉衣袖,忙兴冲冲的跟着沐药儿走去。

行至半路,他似忽而想到什么,赶紧转身跑到易风身边帮他扶着自家主子,易风睨了他一眼,眸中尽是赞许和激动。

“德叔,等王爷醒来,必定重重有赏”

“唉,这都是身外之物”

易风的话,却忽而让德叔叹了口气,抬眸瞧着沐药儿离开的背影,他一改方才的兴奋,面上缓缓变的凝重和担忧。

易风小心翼翼的将慕容墨月搀扶过一个台阶,侧身笑道:

“怎么了,刚才还高兴着呢,这么一会就愁眉苦脸的”

“唉”

德叔摆摆手,又叹了口气,眉目间尽是忧愁。

“王妃变了,虽然曾经,她也是这般安安静静的,可是方才瞧着她,整个人冷冷冰冰的,有种说不出的死寂,她与王爷,唉,这次,恐又是一番波折啊,希望老天开眼,不要唉,怎么会赶得这么巧,怎么这么巧呢”

后面的话他没说,摇摇头,句句唉声叹气,易风从他的话中隐隐听出不对劲,微微蹙了蹙眉,狐疑道:

“德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赶得这么巧?你什么意思,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见他拧着眉头欲言又止,易风抿唇,催促道:“德叔?”

“唉”

又叹了一口气,德叔迟疑少许,终是凑近他刻意压低了嗓音道:

“昨日子时,右相爷派人送来消息,说皇上下令,命他督促王爷同那西凉公主的婚事,事后又把他留下,特意交代了,最好在半月之内成婚”

啪嗒!

易风腿脚一软,骨头抽筋,差点把慕容墨月扔出去,转头,不可置信瞪着德叔。

婚事?

如今,水木山庄先是覆灭陈国,眼看着又要灭掉齐国,天下间谁人不怕那水木庄主,而天下人又无人不知,王妃就是那赫赫有名的水木庄主。

遂,这个时候,慕容天又怎敢真的与西凉和亲?

他心里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卷四:第85章:她的愧疚

卷四:第85章:

她的愧疚

住进璃王府后,德叔甚有眼色的直接将沐药儿安排在了浮琉阁。

他以为会有些困难,却难得的顺利,沐药儿的配合,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不过,这倒是让整个璃王府的人都非常高兴。

德叔彻底松了口气后,后知后觉想起另一件事,忙让人去右相府送了封信。

慕容墨月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日之后,这段时间,沐药儿整日在浮琉阁陪着他,连门都没有出。

为此,众人皆以为他们和好了,连日来,面上皆是兴奋和激动,总算,他们的王爷又回来了。

然,只有谷绿知道,她是在为解毒做准备,要解阎王醉,过程很复杂,稍有一丝不慎,或者前期准备稍有误差,整个过程就会前功尽弃。

轻者自伤,重者两败俱伤。

这件事,连秦齐都不知道,谷绿怕他做傻事,并没有告诉他,摸着已经完全平坦的小腹,谷绿眸中尽是掩不去的悲伤和绝望。

如今,她已经完全能理解小姐,爱上一个人,就如同要了自己的命,比毒药还恶毒,比刀剑更伤人。

偏偏,又无从抵抗。

她其实一直都知道,她爱上的男人离殇,一直爱着柳十娘,往日,她独独咽下独自爱人的痛苦,离殇曾为十娘落的每一颗泪,为她伤的每一次心。

亦或者,每每看着十娘的背影独自伤神的痛处,她都看在眼里,她比谁都清楚,她爱上的这个男人,不爱她。

可是,没办法,她逃不开总是追逐他的目光,管不住自己的心,刚落脚梦符谷的那一夜,她眼睁睁看着他伤情不能自己,一时触动,便忍不住想与他酩酊大醉。

许是忍了太久,许是那夜的月色太凄美,许是她再管不住自己的心。

当离殇将她压在身下,口中却时时喊着十娘的名字时,她痛得不能自己,却独自抹掉那撕心裂肺的伤痛,不知疲倦的回应着他的疯狂。

谷绿知道,她疯了,她失去了理智,她丢失了自己。

可是,她不后悔,她不后悔给他疯狂的一夜,不后悔丢失了自己,只是,她错了,错在一时迷茫,错在让腹中的孩子多活了几日,错在她曾试图想用孩子留住离殇的心。

若得知孩子存在的那日,她便狠心将他打掉,如今也不会为了他的离开如此绝望,就因为做了两日母亲,她才平生第一次有了放弃的念头。

十娘死后,离殇的绝望,离殇的堕落,离殇的痛苦,她看的清清楚楚,只是,无论她喊出多少句离殇,那个男人心里,都不会有她的位子。

曾经,她真的想留下那个孩子。

曾经,她不明白,为何小姐明明爱上了璃王,又怎会忍心如此决绝的离开,如今,她想她明白了。

这是爱,绝望,而让人迷茫的爱。

她曾想过,将解毒的事完完全全告知慕容墨月,如今,也只有他这个当事人,才能阻止小姐去送死。

只是,自水木山庄回到璃王府的这些时日,摸着已经空荡荡的小腹,冷冽的秋风如刀刮在脸上,再看着那威严沧桑的‘郡主府’三个字,她忽而就明白了。

小姐执意要救慕容墨月,其实不完全是因为慕容墨月。

她这是,在赎罪。

沐老谷主说,小姐的真正身份,其实是巫族沐家人,她能成为上官琉璃,只是黑岩用了巫族禁术让她借尸还魂。

恰上官琉璃的容貌与她完全一致,灵魂又最是匹配,所以才会如此贴合,某种意义上讲,真正的上官琉璃已经死了,而小姐,已经完完全全成了上官琉璃。

小姐自小寡淡薄情,可是对自己人,绝对的护短,其实,她已经从心里接受了上官仪和上官柔上官行三人。

更甚,对于上官止和若颜,她都是愧疚的,如今,将军府只剩上官柔和慕容墨瀚两人,这天下,真正能保住

卷四:第85章:

住进璃王府后,德叔甚有眼色的直接将沐药儿安排在了浮琉阁。

他以为会有些困难,却难得的顺利,沐药儿的配合,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不过,这倒是让整个璃王府的人都非常高兴。

德叔彻底松了口气后,后知后觉想起另一件事,忙让人去右相府送了封信。

慕容墨月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日之后,这段时间,沐药儿整日在浮琉阁陪着他,连门都没有出。

为此,众人皆以为他们和好了,连日来,面上皆是兴奋和激动,总算,他们的王爷又回来了。

然,只有谷绿知道,她是在为解毒做准备,要解阎王醉,过程很复杂,稍有一丝不慎,或者前期准备稍有误差,整个过程就会前功尽弃。

轻者自伤,重者两败俱伤。

这件事,连秦齐都不知道,谷绿怕他做傻事,并没有告诉他,摸着已经完全平坦的小腹,谷绿眸中尽是掩不去的悲伤和绝望。

如今,她已经完全能理解小姐,爱上一个人,就如同要了自己的命,比毒药还恶毒,比刀剑更伤人。

偏偏,又无从抵抗。

她其实一直都知道,她爱上的男人离殇,一直爱着柳十娘,往日,她独独咽下独自爱人的痛苦,离殇曾为十娘落的每一颗泪,为她伤的每一次心。

亦或者,每每看着十娘的背影独自伤神的痛处,她都看在眼里,她比谁都清楚,她爱上的这个男人,不爱她。

可是,没办法,她逃不开总是追逐他的目光,管不住自己的心,刚落脚梦符谷的那一夜,她眼睁睁看着他伤情不能自己,一时触动,便忍不住想与他酩酊大醉。

许是忍了太久,许是那夜的月色太凄美,许是她再管不住自己的心。

当离殇将她压在身下,口中却时时喊着十娘的名字时,她痛得不能自己,却独自抹掉那撕心裂肺的伤痛,不知疲倦的回应着他的疯狂。

谷绿知道,她疯了,她失去了理智,她丢失了自己。

可是,她不后悔,她不后悔给他疯狂的一夜,不后悔丢失了自己,只是,她错了,错在一时迷茫,错在让腹中的孩子多活了几日,错在她曾试图想用孩子留住离殇的心。

若得知孩子存在的那日,她便狠心将他打掉,如今也不会为了他的离开如此绝望,就因为做了两日母亲,她才平生第一次有了放弃的念头。

十娘死后,离殇的绝望,离殇的堕落,离殇的痛苦,她看的清清楚楚。

卷四:第86章:她要离开我了

卷四:第86章:她要离开我了

璃王府。

风眠乍一见到沐药儿,足足愣了半响,张着嘴支支吾吾,硬是说不出话来,却是生生红了眼眶。

“药药儿”

终于,他颤颤巍巍的走到她跟前,面上尽是怜惜和心疼,想伸手抱抱她,却被她脸上的淡漠疏离制止。

最后,伸出的右手,只满是怜惜的摸了摸她的脑袋,甚是慈祥道: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爷爷以后,右相府就是你的家,风叔叔就是药儿的亲叔叔”

沐药儿没说话,抬头看了他一眼,下意识要避开他的手,却是又堪堪顿住,想了想,她眸光幽幽的望进他满是慈爱的眼睛里,轻声道:

“风叔叔见过瀚儿了吗”

浅浅淡淡的一句话,顿让满屋子的人惊住了,众人中,只慕容墨月收紧了落在她肩膀处的手,深邃漆黑的眼眸中,一闪而过的疼惜和愧疚。

风眠被她一声‘风叔叔’喊的有些呆滞,却很快面露喜色,心道这丫头自来对人冷淡,如今突然对自己热切,真真是有些受宠若惊。

不知她为何突然问起小太子,不过,风眠倒是听风离叶说起过,太子进宫前,沐药儿对那孩子疼宠有加,甚至比对慕容嫣还好。

遂,此时此刻,他亦只当她是想起了那孩子,又摸了摸她的脑袋,温和的笑道:

“见过了,太子很听话,很聪明,皇上很喜欢他,大臣们也很喜欢他,药儿若是想他了,明日风叔叔便安排你进宫”

闻言,沐药儿沉默少许,微微闪了闪神。

“风叔叔喜欢他吗”

风眠一愣,笑道:“自然喜欢”

“那风叔叔会护着他吗”

“自然”

“谢谢”

“”

察觉沐药儿不同寻常的热切,风眠心中虽然欢喜,但到底是有些狐疑,事实上,他瞧得出来,这丫头是在逼着自己熟络的回答他。

他不明白,这份熟络从何而来,在他看来,沐药儿不需要迎合任何人,更不可能因他方才的一句话感动。

这丫头,时时刻刻都在封闭着自己的心。

如此想着,风眠忽而不知该如何开口接下来要说的事了,迟疑半响,在众人安安静静却无形中给人压力的注视下,他沉沉叹了口气。

“这个时候,老臣也只能说实话,皇上的意思,是要让王爷尽快与西凉三公主完婚”

他看着慕容墨月,面色沉重的把话说完,继而又带着慈爱的温柔看着沐药儿道:

“药儿,你别担心,皇上他只要王爷不愿意,天幕与西凉的和亲便不作数”

风眠的唇角虽带着笑意,可话语中的安抚隐隐带着担忧,他不明白,皇上究竟是怎么了。

如今的天下,水木山庄已经分得了一杯羹,没有人知道他们到底有多少人,更甚,没有人知道他们的野心有多大。

这个时候,只要不傻,都不会轻易得罪水木山庄,他们的皇上明知道璃王是药儿喜欢的人。

便是之前两人闹僵了,这次梦符谷的事谁都看的清楚,璃王偷偷将五十万禁军调至陈国,明明可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可从头至尾,五十万大军都没有出现。

后来皇上招了那领军的将士询问,将士说,他们得到的消息,是拼命保护琉璃郡主的安全,但凡水木山庄的人出事,他们便可不管不顾的冲进去。

只,整个过程中,水木山庄都是胜者,他们完全没机会冲进去,事实上,皇上是希望他们进去的,因为覆灭陈国成功了,所以,他想让天下人都知道,是他的英明,才如此轻而易举的拿下了陈国。

西凉暗中出兵掺和,会有人说西凉背信弃义,可天幕不同,谁都知道,便是有了五国平和之约,当年十万白虎军惨死梦符谷的事情依旧是天幕的伤疤。

遂,便是有一日,天幕当真同陈国翻了脸,也早在天下人的意料之中,只是,有没有本事的问题。

不成想,这一天还是来到了,还是由上官止和若颜的亲生女儿亲自报了仇。

风眠以为,不管沐药儿存了什么想法,亦或是她有没有一统天下的野心,至少,皇上的心里是有防备和警惕的。

他们的皇上自来多疑,当得知陈国的瘟疫竟是水木山庄故意散播之时,已经算计的夜夜难眠。

再得知陈国真的被覆灭,那仅仅十六岁的小姑娘却是水木山庄的主人时,对她的畏惧更是显而易见。

如此这般情况下,他竟还敢提及同西凉的和亲之事,竟还敢让璃王娶了那洛画?

这个决定,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一来,若是沐药儿没有原谅璃王,或是她依旧恨着他,传闻,当初琳妃将她打至小产,有一半原因是那洛画的撺掇。

那么,一旦璃王和洛画成亲,势必会激怒了她,到时候,她会不会一气之下杀了璃王也未可知。

二来,若是沐药儿还爱着璃王,那他若是娶了洛画,势必也是一种麻烦和纠缠,到时,她许是会迁怒皇上,或者迁怒天幕加注在她身上的所有痛苦。

总之,不管沐药儿和璃王的关系如何,这个时候,也不该试探她的态度

试探!

对了!就是试探!

皇上是在试探沐药儿,试探她对璃王的态度,或者说,他是在逼她,逼她对天幕出手!

风掠长空,树影婆娑,沐药儿坐了一会,便觉得乏了,同风眠打了声招呼便又回了浮琉阁睡觉。

待她离开后,慕容墨月站在院中的树下看着她离开的方向发呆,风眠走过去,叹息声拍了拍他的肩膀。

一番宽慰的劝解后,将方才自己心中的疑惑全问了出来,言罢,慕容墨月久久未作声,直到一个枯叶落在他肩头,才微微一颤,沙哑道:

“她叫你风叔叔,不是她性子变了,是她在承你的情,她突然提起太子,不是她想见他,是她想让你时时刻刻关注他,她问你喜不喜欢太子,是她想让你日后多多照顾他”

风眠一愣,被他话中的意思和言语间的悲切吓了一跳,正要说些什么,却被他接下来的话惊的更无措。

“风叔,她要离开我了,很快,她就不要我了,她不要我了,她不要我了”

近乎呢喃的话,让风眠听着惊心,恍惚间,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却原来,那丫头不是变了,而是她学会了耐心,学会了讨好。

她在替太子留后路,在给上官家留希望。

可是,她明明就在这里,为什么会要离开?她是要走吗?

卷四:第87章:和亲队伍到了

卷四:第87章:

和亲队伍到了

整个下午,风眠与慕容墨月皆在书房交谈,没有人知道他们聊了什么,也无人知道风眠得了什么任务。

易风只知道,他离开的时候,面上喜忧参半,担忧更甚,一路唉声叹气,时时又感慨的摇摇头。

狐疑沉思了几日,依旧没想出个所以然,易风想进去问慕容墨月,可端端有那心没那胆。

更诡异的是,这几日,非但风右相往府里跑的勤,王爷更是经常出府,出府便出府,还不让他们跟着,这是往日不曾发生过的事。

他隐隐觉得不对,心中更是愈发不安,待瞧见两个交头接耳的下人,随手抓过来一问,才知道出了大事。

心事重重的出了门,因想的问题太多,迎面撞上一人也没注意。

结果,下一刻便被人拽住了衣领。

“你他娘眼瞎啊,走路不看路是喜欢踩狗屎吗”

秦齐恶狠狠的瞪着他,以前他就看不惯璃王府的人,如今见着更是心烦,特别是方才知道了一件事,更是恼怒愤然。

遂,此时此刻,颇有几分得理不饶人想找人拼命的气势。

事实上,他也是故意的,方才看见易风闷头走过来,他故意走到中间停着,并非他刻意想找事,委实近来太憋屈,他想找人打个架而已。

偏巧的,两人心情都不好,偏巧的,易风心中也不痛快,连日来的担忧疑虑更难疏解,偏巧的,今天的气氛很适合打架。

然,他们两打架,本也只是让对方出口气,偏巧,被风风火火赶来的欧阳旭和风离叶看见了。

两人面面相觑,眸中皆是焦躁和紧张,在他们看来,易风代表慕容墨月,秦齐代表沐药儿,他们两个打起来,且打的如此暴力,肯定是出了什么事。

再一想到来时听到的传闻,两人一跺脚,赶紧朝浮琉阁跑去,见着德叔也来不及搭理,风离叶更是不耐烦的推开他。

待风风火火的跑进去,风离叶大喘着气正纠结怎么开口,那厢欧阳旭已经跑过去急不可耐的晃着沐药儿的胳膊。

“小师父,你没事吧,要不要徒儿去毒死那个洛画,不行徒儿也去把王爷给毒死吧,可恶,真是太可恶了”

两人来之前,沐药儿正躺在院中的软塌上睡觉,冷不防被欧阳旭晃了两下,蹙眉攸的睁开眼,眸色清冷。

她看着他没说话,欧阳旭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道:

“小师父,你可千万千万别生气,既然王爷这么混球,正好他的阎王醉咱们也不用管了,左右到时候折磨死他算了,咱们回水木山庄吧,或者徒儿可以陪小师父出去游玩”

他低声低语的安抚,见她面色清冷没什么情绪,正欲再说些什么,风离叶突然踹了他一脚。

“你”

“小沐沐,这件事一定是有什么误会,王爷有多爱你,你肯定也能感受的到,所以,咱们先去找王爷问清楚好不好”

风离叶将欧阳旭从她身边拉开,自己弯身替她挡去太阳,唇角明朗的笑容中添杂着掩饰不住的担忧。

对此,沐药儿却是征住了,两人的反应明显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欧阳旭的脸上更是藏不住心事,沐药儿只瞧了一眼,便慢慢又闭上了眼。

“怎么了”

事实上,这几日她都在浮琉阁养精蓄锐调息内力,没有出过府,谷绿等人也想让她有个安静,所以并没有提及外面的事烦她。

只是

“小姐,西凉的和亲队伍已经到天幕了,此刻,璃王,宁王和楚王正在城外迎接”

谷绿微皱着眉,唇角紧抿,小心翼翼的看着沐药儿的神色,担忧更甚。

其实三日前她就知道,西凉和亲的队伍要来,只是小姐吩咐了,这几日,她不想听到任何外面的消息。

一来她怕打扰到她,所以才忍着没说,二来,她以为慕容墨月是真心真意的爱小姐,遂自然不会再做出让她伤心的事。

然,如何也没想到,三日里,那慕容墨月虽日日回府,可多数时间都是在书房,自那日右相风眠来过之后,他甚至再没去过浮琉阁。

事实上,慕容墨月天天都有去浮琉阁,只是,是在晚上沐药儿睡着后。

每每他进屋时,其实沐药儿都察觉的到,只是她的精神很疲惫,她不想动,更想睡觉。

他总是先轻手轻脚的打开门,然后几个大步走到床沿,摸着她的脸,描绘着她的唇性,然后躺在她身边抱着她。

一个带着伤痛和灼烈的吻结束后,他便会紧紧抱住她,继而再近乎呢喃的同她谈及以前的事。

往事中,多的是欢声笑语,此刻,却只有一颗伤痛惊恐不知所措的人。

这些,其实沐药儿都知道,只是,她太困了。

如今,听得谷绿的话,才后知后觉想起来,确实,白日里他很少来浮琉阁。

事实上,慕容墨月天天都有去浮琉阁,只是,是在晚上沐药儿睡着后。

每每他进屋时,其实沐药儿都察觉的到,只是她的精神很疲惫,她不想动,更想睡觉。

他总是先轻手轻脚的打开门,然后几个大步走到床沿,摸着她的脸,描绘着她的唇性,然后躺在她身边抱着她。

一个带着伤痛和灼烈的吻结束后,他便会紧紧抱住她,继而再近乎呢喃的同她谈及以前的事。

往事中,多的是欢声笑语,此刻,却只有一颗伤痛惊恐不知所措的人。

这些,其实沐药儿都知道,只是,她太困了。

如今,听得谷绿的话,才后知后觉想起来,确实,白日里他很少来浮琉阁。

事实上,慕容墨月天天都有去浮琉阁,只是,是在晚上沐药儿睡着后。

每每他进屋时,其实沐药儿都察觉的到,只是她的精神很疲惫,她不想动,更想睡觉。

他总是先轻手轻脚的打开门,然后几个大步走到床沿,摸着她的脸,描绘着她的唇性,然后躺在她身边抱着她。

一个带着伤痛和灼烈的吻结束后,他便会紧紧抱住她,继而再近乎呢喃的同她谈及以前的事。

往事中,多的是欢声笑语,此刻,却只有一颗伤痛惊恐不知所措的人。

这些,其实沐药儿都知道,只是,她太困了。

如今,听得谷绿的话,才后知后觉想起来,确实,白日里他很少来浮琉阁。

卷四:第88章:他没有反悔的机会

卷四:第88章:他没有反悔的机会

事实上,自陈国覆灭后,天下就没有太平过。

非是战乱的不太平,而是人心的不太平,第二次梦符谷战役后,天幕俨然成了第一大国,原就在疆土上占优势,如今收复了陈国,更是扩大了边境。

然,众人此时在意的,并非天幕的国土究竟有多大,而是他们真正的目的和野心。

至少,此时的天幕,西凉齐国和北夏是看不懂的,更甚,有不少天幕人都看不懂,他们看不懂他们的皇上在想什么,更看不懂璃王在想什么。

这个时候,他们竟还有心思想起同西凉的婚事,而且,不是说在梦符谷中璃王为救琉璃郡主曾决绝的赴死吗?

怎这才没多长时间,他就要迎娶西凉的鸾华公主了?

今日,西凉的和亲队伍来的莫名其妙,更出人意料,没有人知道,他们为何会选在这个时候来,亦没有人知道,天幕和西凉,什么时候达成了和亲的协议。

往年,两国和亲,从议亲到成婚,长则一年半载,短则也得数月,文书物品一应准备齐全,需要很长的一个过程。

然,此番天幕同西凉的和亲,竟省了一切规矩礼仪,足足提前了整套过程,更匪夷所思的是,究竟什么时候,璃王变心爱上了那鸾华公主?

传闻,这次西凉的和亲队伍突然进入天幕,其实是皇上答应了的,而皇上事先问了璃王的意见,原也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璃王竟一口应下了。

应下便应下,不成想,他竟是迫不及待的提前了日期,这般行为,简直是匪夷所思。

不说这男人变坏有多快,端说这皇上对郡主府的态度,更是细思甚恐惹人惊惧。

天下间谁不知道,当初单枪匹马仅凭一己之力便覆灭陈国的那个大人物,就是鼎鼎有名的水木山庄神秘庄主。

而水木山庄的神秘庄主,就是郡主府那个十六岁的小郡主。

如此让人惊叹的人物,众人除了仰望崇拜,并不能寻到其它复杂的感情,然,天幕同水木之间的关系实在惹人悱恻。

若是天幕与水木山庄的关系和谐,为何天幕帝和璃王毫不顾忌琉璃郡主,在此时此刻如此高调的迎娶西凉的鸾华公主。

若是天幕与水木山庄的关系不和谐,那水木山庄明明知道,便是他们将陈国紧抓在手里谁也不送,或是借着陈国自立为国,凭他们的势力和威严,定不会有人说什么。

可是,水木山庄还是默认了天幕出面收复残局,这个举动,显然是将陈国白白送给了天幕。

当初天幕是如何待将军府,后来又是如何对待她,整个天下都瞧在眼里,如今,她竟还如此平和的对待天幕。

实在是匪夷所思也。

一阵阵议论纷纷中,西凉的马车,还是进了天幕。

今日,来城外迎接的,是璃王慕容墨月,宁王慕容墨觉,和楚王慕容墨鸿,还有京兆府尹房寅,新上任的御史大夫李季麟。

以慕容墨月为首的三个王爷骑马站在前面,房寅和李季麟并列站在旁侧稍稍靠后的位置。

秋风转凉,刮在脸上更有些冷,房寅拍了拍枚红色官袍,趁人不备,有意无意的朝李季麟凑了过去,嘴唇微动,不注意看,根本瞧不出他在说话。

“二少爷,璃王成婚这么大的事,左相爷不回来看看吗?”

他问的漫不经心似有无意,对此,李季麟收回落在慕容墨月背影上阴测测的目光,转眉不经意的瞧了他一眼,压着嗓子笑道:

“又不是他儿子成婚,为何他要回来看看”

对他满不在乎的回答,房寅下意识一愣,方才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有那么一瞬间,他竟好似在李季麟眸中看到了一抹杀意和恨意。

敛了敛眉,他忽而想起末叶曾说过的一句话。

——“李季麟这个人,明着温润如玉更无害,其实啊,他是左相府最阴沉可怖的一人,他看似尊重李群明,其实巴不得他早点死呢,啧,能忍这么多年,也是不容易”

当时他不明其意,更不懂李季麟为何会对自己的父亲起了杀意,据他所知,李群明最爱他这个儿子,按理说他不会恨他才是。

然,后来他才知道,李季麟,果然是个生存在黑暗中的狼,他血腥残暴,能忍常人所不能,端看这么多年被前太子慕容墨循欺压上身便可猜得。

寻常人,端受不了如此侮辱。

凉风中,房寅看着前方远远而来的西凉队伍,忽看着李季麟道:

“二少爷,不知此番璃王迎娶西凉公主,你觉得是好事还是坏事?”

他语气平缓,却不难听出话中的好奇和试探,李季麟知道他想问什么,唇角勾起一抹凉凉淡淡却更显高深莫测的笑意。

“你不用试探,同西凉和亲的事,本少爷确实费了些心思,但是也无人用刀架在他慕容墨月的脖子上,他若是坚持不同意,没人逼的了他”

房寅一愣,眸中一闪而过的愤色,却是很快消失不见,他望向别处缓了缓神色,故作迟疑道:

“二少爷的意思,难道西凉的和亲队伍今日是二少爷的动作?”

闻言,李季麟摇摇头又点点头,笑得更加高深莫测。

“是也,非也,古语说,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本少爷虽施了些手段,可璃王也是自己愿意的”

房寅抿了抿唇,不经意笑道:

“二少爷,臣觉得,璃王爱的,其实还是琉璃郡主,如今他突然同意迎娶西凉公主,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这里面,会不会”

后面的话他没说完,李季麟却是听懂了,对此,他只高深莫测的一笑,压着嗓音道:

“会,怎么可能不会,慕容墨月这个人,一旦爱上一个人,就不会轻易改变,他爱上了沐药儿,所以,自然不会再爱上其它女人,更何况这个女人是他所憎恶的落画,不过,既然他答应娶了,那必定是有古怪的”

顿了顿,他唇角的笑容忽而更古怪了,还稍稍夹杂着些许阴森可怖的算计和兴奋,那阴鹜的嘲讽,让房寅心中忽起一阵不安。

“本少爷当然知道慕容墨月想做什么,不过,他不会如愿的,因为今天,无论如何,他都会娶了落画,他没有反悔的机会!”

卷四:第89章:本王是你女人的第一个男人

卷四:第89章:

本王是你女人的第一个男人

“老七,你真的不会后悔吗”

天幕,城外,慕容墨觉看着越来越近的西凉队伍,紧皱的眉头就一直没松开过,甚至脸色一直是极为难看的。

今日,他其实是不想来的,只是后来,实在耐不过心中的愤怒,一路追着慕容墨月打过来。

他想不通,他实在想不通,明明老七最重感情,明明他曾为了沐药儿差点将自己灌死,明明他曾真的爱沐药儿爱到极致。

可短短时日,他竟忽而要娶那个丑女人落画!

犹记得昨日,他忽而踏进宁王府跟他说今日的事情时,他气的差点没一脚踹死他,若非误伤了夏橙,他非拿剑看了这个忘恩负义的混账东西。

不过,后来夏橙歇斯底里的一句话,让他忽而想通了。

——“璃王想娶谁都是他自己的事,他爱不爱沐药儿关你什么事,他要娶落画就让他娶,人家沐药儿自己都没像你这么激动,我不管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沐药儿,这件事,只要沐药儿不说什么,你就不准掺和,感情的事,只有自己看得最清,你越理越乱!”

不可否认的,夏橙的最后一句话,真真说到了他心里,亦突然点醒了他。

是啊,感情的事,只有自己看得最清,旁人越理越乱,越理越乱

自始至终,他其实一直都没有资格。

一声来自灵魂的拷问,慕容墨月没有说话,他只紧紧拉着缰绳,深邃的眸光淡淡的望着前面越来越近的西凉队伍。

慕容墨觉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转过头的那一瞬,他忽而看清了慕容墨月眼中潜藏的深色。

冰冷刺骨,无情阴鹜。

这个目光,他曾见到过,当年,芙蓉殿被大火吞噬覆灭的那一年,眼睁睁看着最爱他的娘亲为了救他被大火吞咽。

其实,当年慕容墨觉就知道,那个为了儿子英勇赴死的,才是真正的琳妃,活下来的那个女人,不过是西凉的一个细作。

当年他无意中见到了南香偷偷给西凉传递消息,由此才知道了她的秘密,不过,这件事他始终藏在了肚子里。

因为他知道真相的时候,芙蓉殿就起火了,他不想让老七知道,他再没有了亲娘,他不想在他幼小的心灵,留下难以磨灭的痕迹。

所幸,当初不知为何,琳妃同那南香换了脸,这是天意,亦是老天留给老七的最后一点慈爱。

他不明白,为何此时此刻,他会露出这么一个眼神,慕容墨觉不敢往深处想,可又忍不住越想越多。

会不会他其实也是有什么目的

“哼,后悔?老三,你想多了吧”

凉凉的冷风中,慕容墨鸿突然讽刺的咧了咧唇角,见慕容墨月依旧保持安静的沉默,他面上的讽刺更深,却更多的是难以掩饰的鄙夷,及幸灾乐祸。

慕容墨觉原是不想理他,可实在憋屈的难受,拽了拽缰绳,冷冷的朝他瞪了一眼,不悦道:

“二哥,请注意你的用词,本王并没有同你说话,请不要乱接别人的话”

闻言,慕容墨鸿并不搭理他,只兴奋嘲讽的盯着慕容墨月,说出的话更是讽刺。

“老七,知道本王今天为何会来吗,因为本王替你高兴,你能娶了西凉最美的公主,哥哥我比你更高兴,当然了,哥哥我是替你高兴,哈哈”

卷四:第89章:

“老七,你真的不会后悔吗”

天幕,城外,慕容墨觉看着越来越近的西凉队伍,紧皱的眉头就一直没松开过,甚至脸色一直是极为难看的。

今日,他其实是不想来的,只是后来,实在耐不过心中的愤怒,一路追着慕容墨月打过来。

他想不通,他实在想不通,明明老七最重感情,明明他曾为了沐药儿差点将自己灌死,明明他曾真的爱沐药儿爱到极致。

可短短时日,他竟忽而要娶那个丑女人落画!

犹记得昨日,他忽而踏进宁王府跟他说今日的事情时,他气的差点没一脚踹死他,若非误伤了夏橙,他非拿剑看了这个忘恩负义的混账东西。

不过,后来夏橙歇斯底里的一句话,让他忽而想通了。

——“璃王想娶谁都是他自己的事,他爱不爱沐药儿关你什么事,他要娶落画就让他娶,人家沐药儿自己都没像你这么激动,我不管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沐药儿,这件事,只要沐药儿不说什么,你就不准掺和,感情的事,只有自己看得最清,你越理越乱!”

不可否认的,夏橙的最后一句话,真真说到了他心里,亦突然点醒了他。

是啊,感情的事,只有自己看得最清,旁人越理越乱,越理越乱

自始至终,他其实一直都没有资格。

一声来自灵魂的拷问,慕容墨月没有说话,他只紧紧拉着缰绳,深邃的眸光淡淡的望着前面越来越近的西凉队伍。

慕容墨觉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转过头的那一瞬,他忽而看清了慕容墨月眼中潜藏的深色。

冰冷刺骨,无情阴鹜。

这个目光,他曾见到过,当年,芙蓉殿被大火吞噬覆灭的那一年,眼睁睁看着最爱他的娘亲为了救他被大火吞咽。

其实,当年慕容墨觉就知道,那个为了儿子英勇赴死的,才是真正的琳妃,活下来的那个女人,不过是西凉的一个细作。

当年他无意中见到了南香偷偷给西凉传递消息,由此才知道了她的秘密,不过,这件事他始终藏在了肚子里。

因为他知道真相的时候,芙蓉殿就起火了,他不想让老七知道,他再没有了亲娘,他不想在他幼小的心灵,留下难以磨灭的痕迹。

所幸,当初不知为何,琳妃同那南香换了脸,这是天意,亦是老天留给老七的最后一点慈爱。

他不明白,为何此时此刻,他会露出这么一个眼神,慕容墨觉不敢往深处想,可又忍不住越想越多。

会不会他其实也是有什么目的

“哼,后悔?老三,你想多了吧”

凉凉的冷风中,慕容墨鸿突然讽刺的咧了咧唇角,见慕容墨月依旧保持安静的沉默,他面上的讽刺更深,却更多的是难以掩饰的鄙夷,及幸灾乐祸。

慕容墨觉原是不想理他,可实在憋屈的难受,拽了拽缰绳,冷冷的朝他瞪了一眼,不悦道:

“二哥,请注意你的用词,本王并没有同你说话,请不要乱接别人的话”

闻言,慕容墨鸿并不搭理他,只兴奋嘲讽的盯着慕容墨月,说出的话更是讽刺。

“老七,知道本王今天为何会来吗,因为本王替你高兴,你能娶了西凉最美的公主,哥哥我比你更高兴,当然了,哥哥我是替你高兴,哈哈”

卷四:第90章:和亲队伍来了

卷四:第90章:和亲队伍来了

迎着冷冽的秋风,西凉的和亲队伍终于落了脚。

慕容墨月从来时便未曾下马,倒是慕容墨鸿,见那西凉队伍落了轿,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面上毫不掩饰的喜色,好似他娶亲一般。

“闻太子,这一路颠簸,真是辛苦了,父皇早早便让人准备了给大伙歇息的地方,咱们赶紧走吧”

说完,大大方方做了个请的姿势,落闻看了他一眼,礼貌性的点点头,远远瞧见坐在马上清冷高傲的慕容墨月,目光一闪,忽而绕过慕容墨鸿朝他走去。

“璃王,为了嫁给你,三皇妹这一路上可没少吃苦,既然来了,璃王不亲自同你的王妃走一程吗”

落闻站在慕容墨月身前两步远的距离,他微微仰头,负手而立,一身青衫较往日更深了些,眸间的幽光亦更刺眼了些。

见慕容墨月冷漠的注视着自己却是不语,落闻也不生气,勾起的唇角闪过阴鹜的冷意,笑意更深。

“璃王这是什么意思,如此冷淡,本太子却是瞧着,璃王没有要和亲的诚意,既如此,王爷又何必亲自让人送了婚书,又为何如此着急完婚?”

“亲自?”

慕容墨觉惊呼,满脸的不可置信,连带着房寅的面色都变了变,事实上,直至此时此刻,他们都以为,和亲这件事,是皇上一个人的主意。

却原来,是璃王自己去求的!

这简直匪夷所思!

夏橙拽了拽慕容墨觉的袖子,此时才有些脑袋发怔。

“小觉觉,你们家这老七不会真的喜欢落画吧,哎呦,要是这样我可就要讨厌他了”

无视慕容墨觉的黑脸,夏橙皱着眉头,用右手扣了扣他的胳膊,嘟着嘴巴道:

“小觉觉,你可得好好管管你们家老七,他可不能真娶了那落画,要是他把沐药儿弄丢了,那沐药儿就成不了你弟妹,那等我嫁给你,就不能跟她成为亲戚,这是很可怕的事情”

说完,夏橙煞有其事的点点头,对上慕容墨觉那张无语凝噎的表情,眨了眨眼,却是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

总有一天,她都是要嫁给他的,这句话没错啊。

沐药儿那么厉害,她很喜欢她,更是崇拜她,若她真的嫁给了慕容墨觉,就能跟她沾亲带故,想想就美滋滋,这件事她也没说错。

那是哪里说错了?

为何慕容墨觉要用这般白痴的目光看着她?嗯,他有病。

房寅避开李季麟看过来的目光,深深呼了口气,掩饰自己的震惊和愤怒,再抬头时,已是一片默然和嘲讽。

他以为,在和亲这件事上,慕容墨月是排斥和愤怒的,他还以为,今天,慕容墨月之所以来迎接,是有他自己的目的和算计的。

然,会是什么算计,能让他亲自去求亲,明明沐药儿刚刚来了京,又住进了璃王府,这个时候,他又是以什么心态决定娶另一个女人?

这件事,沐药儿又知不知道?

因事出情急,房寅还没来得及去璃王府,更没来得及先问清楚情况,便被右相风眠哄骗到了这里。

方才对李季麟的试探,是因他心中有怀疑,也是为了套出李季麟有没有其它目的,因为他的笑容,实在太过诡异。

静谧的气氛中,落画坐在轿中,想伸手撩起帘幕朝外看看,却被珠云拦住。

“小姐,未行礼之前,您还不能见王爷”

她拉下被她拽起一脚的帘幕,见她一时兴奋一时恼怒又一时阴森可怖,珠云小心翼翼的笑道:

“公主,您别紧张,如今咱们进了天幕,已经算是踏进了半个璃王府,等马上拜了堂行了礼,公主就是名正言顺的璃王妃,是璃王府唯一的女主人”

她的话,勉强安抚了落画焦躁的情绪,然,凉风吹过,帘幕浅浅掀起一角,落画正要瞧见了慕容墨月脸上的默然和疏离。

“哼!”

捏紧手帕,她面上泛起阴鹜的恨意和疯狂,扭曲的十分难看。

“你说的没错,本公主已经进了天幕,已经算是踏进了半个璃王府,今天这场婚事,一定会和和美美的举行,不管王爷为什么忽然改变了主意,本公主都是唯一的璃王妃!”

珠云点点头,少许,更是小心翼翼的抿了抿唇。

“公主,您真的要把那雪蛤送给璃王吗,西凉已经少了一个千年雪蛤,这雪蛤虽不比那个珍贵,可也算是咱们西凉的宝物,若是被国主和太子知道,那”

“闭嘴”

落画冷着脸呵斥,面上带着浓浓的不悦和愤怒。

“这件事你最好给本公主烂在肚子里,若是有第三个人知道,你一定会不得好死!”

雪蛤这件事,是落画的痛处,虽不想亦不愿承认,但慕容墨月答应和亲这件事,确实与那雪蛤存在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或者说,让慕容墨月下定决定促成和亲的,多半就是因为那个雪蛤

“闻太子此番随行过来,不知是真的来送人,还是来算计我天幕疆土的”

房寅走过来,面上挂着一抹疏离的笑意,浅浅淡淡,竟与沐药儿有几份相似,落闻一愣,又很快回神。

“房大人这话,本太子倒是有些听不懂了,还是天幕对于这次和亲,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三两拨千金,他很快将问题抛了过去,房寅暗了暗神色,正欲再说什么,忽而瞥见李季麟幽幽切切的眸光。

心中慢慢升起防备,他却是不说话了,有那么一瞬间,他竟觉得这李季麟同落闻之间,好似有什么交易般。

“闻太子”

终于,一直沉默的慕容墨月突然冷声开口,他眸光含着恨意的看着落闻,自始至终,从未朝那大红的轿子看上一眼。

“午时三刻,准时开礼,迟了一时一刻,休怪本王不认,闻太子如何将人带过来的,就如何把人带回去”

说完,他转身就走,马蹄声翻飞,那潇洒决绝的背影令人胆寒。

落闻望着那背影许久,只待眸中的白色完全被黑色取代,才慢慢悠悠的收回了目光,最后,又不经意朝李季麟看了一眼。

两人相视的极为短暂,然,房寅却是瞧在了心里。

不对!

这两人定然有事!

落闻,李季麟

难道!

卷四:第91章:最后一个机会

卷四:第91章:最后一个机会

和亲的礼节,定在了天幕皇宫。

原是该在璃王府的,但不知因何缘故,婚事挪到了宫里,在璃王母妃的芙蓉殿里举行。

传言,皇上原是没同意,是璃王说服了他,不管他是如何说服的,总归,这场代表了两国立场和关系的和亲,还是顺利开始了。

沐药儿几人跟着那传旨的公公来到时,婚事已经举行了一半,两人只差还未夫妻对拜。

大红的喜服刺伤了沐药儿的眼,明明面上眼睛里全是伤痛和不可置信,她却只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仿若木头人般。

冰冰凉凉,没有自己的灵魂。

“小师父”

欧阳旭低唤了一声,赶紧挡住她看向慕容墨月的眼神,同时恶狠狠的朝慕容墨月啐了一口。

相对于他的忍耐,风离叶却是不能忍的,他大喝一声,直接冲过去揪住了慕容墨月的衣领。

“你他娘到底怎么回事,你这是在干什么!在干什么啊!你知不知道你今天要跟谁成婚啊,你他娘到底是瞎了还是疯了!”

他声嘶底里的吼叫着,面色狰狞愤恨,发红的双眼中尽是失望和震怒,事实上,风离叶已经傻了。

他不知道慕容墨月在干什么,他甚至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要来这里,只是,瞧着眼前这一身刺眼的喜服和四周众人面上夹杂着喜悦的祝福,他整个人都似被火烧了。

下意识看向欧阳旭身后的沐药儿,看不清她的神色,却已经能感受到她的绝望和伤痛。

越是如此想,风离叶便越是恼怒和气愤,他不管不顾的对他拳打脚踢,直到慕容天下令让人拦住他。

上来拦人的是他老爹风眠,一上来就是一巴掌,完事后,风离叶一把拽下他的手,似是不愿同他说话,此时此刻,他只想将慕容墨月打死!

“住手!还不住手!风眠,快让你儿子住手!”

大殿上,慕容天不悦的皱紧了眉,当风眠和房寅好不容易将风离叶控制住后,他原是想责备,抬头一见那映入眼帘的大红色,顿让蔡公公赶紧主持着把礼节走完。



“慕容墨月,你什么意思!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句话,是上官柔说的,被季嬷嬷扶着一路从晴柔殿跑过来,她刚走进就扬手打了慕容墨月一巴掌。

或许,大家都忘了慕容墨月尊贵的身份,更忘了他嗜血残暴的冷性子,此时此刻,上官柔眼里心里都是愤怒。

“混账东西,你凭什么这么对药儿,你凭什么,既然不爱她,又为何招惹她,你知不知道,她为你付出了多少,你这个骗子,你凭什么!”

先是风离叶的一番闹腾,继而又是上官柔的一顿火气,众人面面相觑,站在前面等待两人行礼的婚使也不知该何去何从。

“拉住她!”

慕容天站起来,旁边跟着一大批见风使舵可笑话的人,见自己主子发怒,众人也顾不及装上充楞,赶紧上前拉扯。

最后,所有人身上都挂了彩。

一番诡异的安静中,沐药儿忽而抬起头,

卷四:第91章:

和亲的礼节,定在了天幕皇宫。

原是该在璃王府的,但不知因何缘故,婚事挪到了宫里,在璃王母妃的芙蓉殿里举行。

传言,皇上原是没同意,是璃王说服了他,不管他是如何说服的,总归,这场代表了两国立场和关系的和亲,还是顺利开始了。

沐药儿几人跟着那传旨的公公来到时,婚事已经举行了一半,两人只差还未夫妻对拜。

大红的喜服刺伤了沐药儿的眼,明明面上眼睛里全是伤痛和不可置信,她却只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仿若木头人般。

冰冰凉凉,没有自己的灵魂。

“小师父”

欧阳旭低唤了一声,赶紧挡住她看向慕容墨月的眼神,同时恶狠狠的朝慕容墨月啐了一口。

相对于他的忍耐,风离叶却是不能忍的,他大喝一声,直接冲过去揪住了慕容墨月的衣领。

“你他娘到底怎么回事,你这是在干什么!在干什么啊!你知不知道你今天要跟谁成婚啊,你他娘到底是瞎了还是疯了!”

他声嘶底里的吼叫着,面色狰狞愤恨,发红的双眼中尽是失望和震怒,事实上,风离叶已经傻了。

他不知道慕容墨月在干什么,他甚至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要来这里,只是,瞧着眼前这一身刺眼的喜服和四周众人面上夹杂着喜悦的祝福,他整个人都似被火烧了。

下意识看向欧阳旭身后的沐药儿,看不清她的神色,却已经能感受到她的绝望和伤痛。

越是如此想,风离叶便越是恼怒和气愤,他不管不顾的对他拳打脚踢,直到慕容天下令让人拦住他。

上来拦人的是他老爹风眠,一上来就是一巴掌,完事后,风离叶一把拽下他的手,似是不愿同他说话,此时此刻,他只想将慕容墨月打死!

“住手!还不住手!风眠,快让你儿子住手!”

大殿上,慕容天不悦的皱紧了眉,当风眠和房寅好不容易将风离叶控制住后,他原是想责备,抬头一见那映入眼帘的大红色,顿让蔡公公赶紧主持着把礼节走完。



“慕容墨月,你什么意思!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句话,是上官柔说的,被季嬷嬷扶着一路从晴柔殿跑过来,她刚走进就扬手打了慕容墨月一巴掌。

或许,大家都忘了慕容墨月尊贵的身份,更忘了他嗜血残暴的冷性子,此时此刻,上官柔眼里心里都是愤怒。

“混账东西,你凭什么这么对药儿,你凭什么,既然不爱她,又为何招惹她,你知不知道,她为你付出了多少,你这个骗子,你凭什么!”

先是风离叶的一番闹腾,继而又是上官柔的一顿火气,众人面面相觑,站在前面等待两人行礼的婚使也不知该何去何从。

“拉住她!”

慕容天站起来,旁边跟着一大批见风使舵可笑话的人,见自己主子发怒,众人也顾不及装上充楞,赶紧上前拉扯。

最后,所有人身上都挂了彩。

一番诡异的安静中,沐药儿忽而抬起头,

卷四:第92章:小师父,求你

卷四:第92章:小师父,求你

卷四:第81章:我会救你

慕容墨月连夜赶到水木山庄时,沐药儿已经睡下了。

谷绿说,她最近的状态很不好,精神时而涣散,容易犯困,还容易忘事。

这话,谷绿自然不会同慕容墨月说,是她跟南宫牧说的时候,恰被他听到了。

空气薄凉,目光百变,没有惊动两人,慕容墨月一闪身进了药阁。

“凌儿嫣儿嫣儿”

夜明珠光,带着冷冷暖暖的凉意,慕容墨月靠近床沿,听见那声声脆弱的浅呼,瞧见那梦中人断断续续的眼泪,心,忽而就痛了。

梦符谷中发生的一切,历历在目,却又仿若置身梦中寻不得踪影,慕容嫣的惨死,他以为她再过不去这个悲痛,可她竟似什么都没发生过。

如今才知道,她确实没有忘记这个惨烈的悲痛,而是把所有的痛都藏在了心里,她不善言辞,他早就知道,她静心寡淡,他更是清楚。

曾以为,梦符谷那日,便是自己生命终结的时刻,他做好了准备,便是与黑岩同归于尽,也不愿她受半点伤害。

他亏欠她太多,他错了,一开始就错了,意识到自己爱上她的那一刻,他便该不管不顾将她娶到府中。

若早早将她娶回去,他便能更好的保护她,若他早点去找了生大师,早点知道黑岩的可怕,他就能好好的算计策划,便是打不过,也定能好好护她周全。

可是

“嫣儿嫣儿,对不起,嫣儿对不起对不起”

思痛间,床上又传来一阵低低悲切的呢喃,慕容墨月慌忙上前,弯下身子蹲在床边,伸手覆上她的脸。

温柔宠溺的擦去她的眼泪,又低头在她脸上和唇上吻上少许,待她的情绪渐渐安稳,慕容墨月才起身将她往里抱着移动少许。

一挥手插上门栓,脱了外衣在她身边躺下,慕容墨月伸手将她抱在怀里,许是抱的有些紧,怀里的人略略不安的挣扎了下。

慕容墨月以为她醒了,赶紧低头瞧去,却见她依旧禁闭着眼,眉头紧皱,仿若梦魇般的痛苦。

“药儿”

低低喊了一声,他怜惜的捧起她的脸,稍稍凑过去,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鼻尖对上她的鼻尖,呼吸连着她的呼吸,满眼宠溺愧疚。

“药儿,对不起”

他低低慢慢说着歉意,知道她听不见,他便缓缓吻上她的唇,似是要通过此番热烈的爱意让她感知自己的害怕和浓浓爱意。

风掠窗柩,猎猎作响。

许是他的深情太浓厚,又许是四周的空气太深情,当他又将唇落在她唇角时,沐药儿忽而睁开了眼。

眼圈红肿,惹人怜惜,她神色茫然的看着他,眸中又几许陌生和疏离,还未等慕容墨月满心痛意消散,她眼中又恢复了那抹对他的熟悉感。

久久的,她只睁着眼,一直没说话。

慕容墨月见她并不排斥自己的靠近,便又试探着将人重新抱进怀里,察觉到她满身的冰冷和死寂,他更心疼的伸手拍上她的背。

像过去那般,温柔而怜惜,深情而宠溺,许是这番熟悉的温柔,让沐药儿那散开的瞳孔又渐渐恢复了触动。

在他缓缓的安抚中,她眨眨眼,忽而开口道:

“慕容墨月,被人抢了太子之位,你可有不甘心”

啪!

慕容墨月如何也没想到,再见面,她问自己的第一句话,竟是这般冷冰冰的疏离。

心中呼痛,他却什么也没说,只在她从自己怀中慢慢抬起头时,双手捧着她的脸,两人相视的瞬间,红了眼眶。

“药儿,你可是厌恶我了,还是再也不肯原谅我了?”

他问的满脸伤痛,沐药儿却只是眨了眨眼,表情冷淡,少许,又问了一遍。

“慕容墨月,被人抢了太子之位,你可有不甘心”

伤人,亦能伤己,伤己,亦能伤人。

此时此刻,慕容墨月才算彻底理解了这句话,他伸手抚上沐药儿的眼睛,紧抿了抿唇,慢慢笑了。

“若那人,不是你选的,我一定会夺了那个位子”

沐药儿面无表情,更无一丝情绪的变化,声音依旧是淡淡的。

“所以,那个位子不是你的,你还是在意的,是不是?”

仿佛,她只是执拗的想要一个答案,慕容墨月怜惜的抚摸着她的脸,声音更温柔。

“我要那个位子,只是想亲手毁了它,慕容天为了他的目的,为了让我变成他的傀儡,他竟然敢伤害你,所以,若非那个人是你选的,若非猜得到你的心思,天幕,最后一定会毁在我手里”

一句句,一言言,仿若他是在说着别人的故事,然,眸中的认真,却不似在开玩笑。

许久,沐药儿才淡淡道“慕容天希望我让五国统一”

慕容墨月一愣,继而冷哧道

“你端不用理他,我”

“马上,我就会让五国统一”

沐药儿轻轻淡淡的打断慕容墨月的话,在他诧异的目光中,又道

“一统天下,最后坐在那个位子上的,只能是慕容墨瀚,这是天下人欠上官家的,谁不依,我便会杀了谁”

如此可怕的事情被她这般平平静静的说出来,慕容墨月还是愣了一下,但很快,他便更怜惜的吻在她额头。

“是,天下都欠着上官家,日后这五国又是你收复的,自然是由你来分配,至于那个位子上坐的是什么人,端看你想让谁上去,于我而言,你才是最重要的”

沐药儿不语,亦没有任何动作,直到他抱的太紧,让她有些无法呼吸,才伸手推了推他。

然,不管她如何推,都推不动,最后,沐药儿沉默少许,忽而伸手反抱住了他。

“药儿!”

慕容墨月欢喜的低头,正欲说些什么,她却又道

“若你答应我一件事,我便许诺一定医好你的阎王醉”

“药儿?”

慕容墨月震惊的看着她,牙齿发颤,更是惊慌失措的挥手拒绝。

“不,你不能救我,我不让你救”

欧阳旭说过,一到她救了他,她便只有两成活下去的希望。

便是最终死去,他也断然不会让她救他!

然,沐药儿许是察觉到了他的抵触情绪,目光一颤,轻声道

“我会救你”

卷四:第93章:你会后悔的

卷四:第93章:你会后悔的

卷四:第82章:她要先替你解了阎王醉

“我会救你”

一句浅浅却不容质疑的倔强之言,让慕容墨月渐渐变了脸色,然,他却久久未曾说话。

他深知她的脾性,一旦她做下决定,任谁也不能劝她回头,但是

“为什么一定要救我”

慕容墨月知道,此时此刻,她虽不曾将他赶出去,甚至言语动作间对他皆有一丝依赖,但是,她其实没有真正原谅他。

沐药儿将脑袋往他脖颈间靠了靠,闷闷的声音自他怀中传出。

“日后,若慕容墨瀚成了天下之主,你会护着他的,对不对”

闻言,慕容墨月眸中渐渐裂开一层伤痛,声音却带着丝丝压抑的笑意。

“为什么你会觉得,我会护着他”

其实他更想问她,为何话语间,皆透露着就要离别的惆怅,为何明明她就在自己怀里,却总觉得马上就要失去她

沐药儿这次没回答,只近乎呢喃道:“你会的,你会护着他的,只有你,只有你才能护着他,所以,慕容墨月,你不能死,你不能死”

最后一声呢喃落,沐药儿已经缩在他怀里歪头睡了过去,慕容墨月紧紧抱着她安静了半响,才抬手抹去眼角的泪意,声音低沉。

“出来吧”

一语落,风吹窗柩,药香飘散。

慕容墨月始终没有回头,依旧紧紧抱着沐药儿,似是要把她揉进骨血里,心中涌动起绝望的悲凉间,身后忽传来一声苍凉的幽幽叹息。

“佛曰,由爱故生恨,由爱故生忧,世人端知爱恨苦,却鲜少有人知,爱之本意,是成全”

冷冷的空气,传来令人窒息的压迫和绝望,慕容墨月慢慢安抚着沐药儿的后背,声音压抑着嘲讽的凌厉。

“此时此刻,你是白岩,还是黑岩?”

他问的嘲讽且憎恨,对此,沐尘子并未生气,他幽幽一叹,答非所问。

“以前,进来一只蚂蚁,这丫头都有警觉,如今,老夫这么大一个活人,她竟半点没察觉,唉,明明早已是唉”

后面的话,沐尘子没有说,慕容墨月却顷刻变了脸色,呼吸变得急促,身子亦不可控制的轻颤着。

“明明早已是什么,她到底怎么了”

昨日,欧阳旭曾一气之下说漏了嘴,却只道她不能救他,他们两人,最后只能活一人,到最关键处,无论他如何逼问,或者风离叶如何踹他,他都闭口不谈。

虽欧阳旭没细说,可他心中明白,她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或许已经危及生命,那日,在药池里,他要了她,情不自禁,却又痛苦不堪。

她说,要了她就能压制阎王醉,可阎王醉跟了他十几年,他岂会不知,她说的轻松,可结果不一定是他愿意接受的。

然,他还是要了她,对于她,他从来没有任何抵抗力,不管不顾将她压在身下的那一刻,他后悔过,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

梦符谷那日,她被黑岩一点一点夺取异能的脆弱直至今日依旧在他脑中久久不散,他害怕,他恐慌,他怕她下一瞬就会离开自己。

所以,与其说抵抗不住,不若说,他迫切的想感受她的存在,他迫切想与她融为一体,想确定她依旧真真实实的在自己怀里。

可,如今他后悔了,欧阳旭虽然没有直接说什么,但最后瞧着他的目光,分明是有怨恨的,所以,她变成这样,一定是他的原因!

“唉”

面对慕容墨月的质问,沐尘子又重重叹了一口气,沉默了许久,他才幽幽道:

“齐国包围水木山庄的那天,其实老夫曾带着药儿去巫族,只是,从黑白楼出来,老夫就变成了黑岩”

慕容墨月一愣,继而小心翼翼的抱着沐药儿转身,拉着被子重新给她盖好,才抬头面色警惕又防备的看着他。

见此,沐尘子叹息着摇摇头,挥手笑道:

“你放心,老夫如今是白岩,这几日,黑岩的禁术之力不知为何突然减弱,所以,老夫才有机会暂时压制住他,没个十天半月,他还出不来”

声声慢,且幽幽,言落,他又捏着眉心继续道出刚才的话题。

“齐国的事,想来你已经清楚,老夫也不用多说,今日老夫前来,实则是想采取些强硬的手段带她回巫族”

随着他一句一句落,慕容墨月的呼吸忽而便乱了,他忍下悲痛,压着嗓子道:

“巫族?为何要去巫族,又为什么是强硬的手段?她非去巫族不可?还是说巫族能救她?”

说到最后一句,他绝望死寂的深眸中,隐隐夹杂着些许光亮和期待,见着沐尘子点头,呼吸更乱了。

“没错,当日在黑白楼,老夫原是想通过荀亦欢那女人找到控制黑岩的办法,可后来不经意发现,原来丫头她”

言此,他略略一顿,眸中闪过怜惜和疼宠,却很快摇头继续道:

“总之,她现在很危险,老夫已经无能为力,如今,只有巫族长老可以救她,所以,老夫必须尽快把她带到巫族去”

慕容墨月深邃漆黑的眸子渐渐透出复杂,再开口,声音已经压抑的沙哑。

“她不愿意去?为什么?”

沐尘子抬头,目光满是复杂的看着他:

“她愿意去,齐国包围水木山庄那天,她已经答应跟老夫去了”

又提及那日,沐尘子终是缓缓松了口气,所幸,这丫头自小就聪明,事实上,当日黑岩一开口,她便已经知道,站在身边的人,不是他。

那日她下令,对十万齐**全力诛杀,有一些原因,就是迷惑沐尘子,如此,她才能更顺利的将黑岩困住水木法阵中。

只是

“既然愿意去,那”

“为了你”

丝丝冷冽的空气中,沐尘子沉声打断慕容墨月的话,沉重的声音,浓烈着复杂和惆怅。

“她说,让老夫再给她半月的时间,她要先替你解了阎王醉,然后再跟老夫回巫族”

轰!

慕容墨月一直在强压着的思绪瞬间崩溃,他颤颤巍巍的抱着沐药儿,那双手,摇摇晃晃,几乎就要抱不住。

“王爷,欧阳求你,若小师父说,她要完完全全将你的阎王醉解了,你千万不要相信,更不要让她给你换血,绝对不能换血,王爷,求你了”

“王爷,欧阳虽然不能完全解了你的阎王醉,但欧阳一定会尽力保王爷长寿,小师父是可以救你,但那是一命换一命,王爷不忍心的是不是”

“她说,让老夫再给她半月的时间,她要先替你解了阎王醉,然后再跟老夫回巫族”

想着想着,念着念着,慕容墨月突然就崩溃了,只是,抬头的瞬间,忽而就对上了那双清澈复杂的琉璃眸。

“药”

砰!

卷四:第94章:小师父,求你

卷四:第94章:小师父,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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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第81章:我会救你

慕容墨月连夜赶到水木山庄时,沐药儿已经睡下了。

谷绿说,她最近的状态很不好,精神时而涣散,容易犯困,还容易忘事。

这话,谷绿自然不会同慕容墨月说,是她跟南宫牧说的时候,恰被他听到了。

空气薄凉,目光百变,没有惊动两人,慕容墨月一闪身进了药阁。

“凌儿嫣儿嫣儿”

夜明珠光,带着冷冷暖暖的凉意,慕容墨月靠近床沿,听见那声声脆弱的浅呼,瞧见那梦中人断断续续的眼泪,心,忽而就痛了。

梦符谷中发生的一切,历历在目,却又仿若置身梦中寻不得踪影,慕容嫣的惨死,他以为她再过不去这个悲痛,可她竟似什么都没发生过。

如今才知道,她确实没有忘记这个惨烈的悲痛,而是把所有的痛都藏在了心里,她不善言辞,他早就知道,她静心寡淡,他更是清楚。

曾以为,梦符谷那日,便是自己生命终结的时刻,他做好了准备,便是与黑岩同归于尽,也不愿她受半点伤害。

他亏欠她太多,他错了,一开始就错了,意识到自己爱上她的那一刻,他便该不管不顾将她娶到府中。

若早早将她娶回去,他便能更好的保护她,若他早点去找了生大师,早点知道黑岩的可怕,他就能好好的算计策划,便是打不过,也定能好好护她周全。

可是

“嫣儿嫣儿,对不起,嫣儿对不起对不起”

思痛间,床上又传来一阵低低悲切的呢喃,慕容墨月慌忙上前,弯下身子蹲在床边,伸手覆上她的脸。

温柔宠溺的擦去她的眼泪,又低头在她脸上和唇上吻上少许,待她的情绪渐渐安稳,慕容墨月才起身将她往里抱着移动少许。

一挥手插上门栓,脱了外衣在她身边躺下,慕容墨月伸手将她抱在怀里,许是抱的有些紧,怀里的人略略不安的挣扎了下。

慕容墨月以为她醒了,赶紧低头瞧去,却见她依旧禁闭着眼,眉头紧皱,仿若梦魇般的痛苦。

“药儿”

低低喊了一声,他怜惜的捧起她的脸,稍稍凑过去,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鼻尖对上她的鼻尖,呼吸连着她的呼吸,满眼宠溺愧疚。

“药儿,对不起”

他低低慢慢说着歉意,知道她听不见,他便缓缓吻上她的唇,似是要通过此番热烈的爱意让她感知自己的害怕和浓浓爱意。

风掠窗柩,猎猎作响。

许是他的深情太浓厚,又许是四周的空气太深情,当他又将唇落在她唇角时,沐药儿忽而睁开了眼。

眼圈红肿,惹人怜惜,她神色茫然的看着他,眸中又几许陌生和疏离,还未等慕容墨月满心痛意消散,她眼中又恢复了那抹对他的熟悉感。

久久的,她只睁着眼,一直没说话。

慕容墨月见她并不排斥自己的靠近,便又试探着将人重新抱进怀里,察觉到她满身的冰冷和死寂,他更心疼的伸手拍上她的背。

像过去那般,温柔而怜惜,深情而宠溺,许是这番熟悉的温柔,让沐药儿那散开的瞳孔又渐渐恢复了触动。

在他缓缓的安抚中,她眨眨眼,忽而开口道:

“慕容墨月,被人抢了太子之位,你可有不甘心”

啪!

慕容墨月如何也没想到,再见面,她问自己的第一句话,竟是这般冷冰冰的疏离。

心中呼痛,他却什么也没说,只在她从自己怀中慢慢抬起头时,双手捧着她的脸,两人相视的瞬间,红了眼眶。

“药儿,你可是厌恶我了,还是再也不肯原谅我了?”

他问的满脸伤痛,沐药儿却只是眨了眨眼,表情冷淡,少许,又问了一遍。

“慕容墨月,被人抢了太子之位,你可有不甘心”

伤人,亦能伤己,伤己,亦能伤人。

此时此刻,慕容墨月才算彻底理解了这句话,他伸手抚上沐药儿的眼睛,紧抿了抿唇,慢慢笑了。

“若那人,不是你选的,我一定会夺了那个位子”

沐药儿面无表情,更无一丝情绪的变化,声音依旧是淡淡的。

“所以,那个位子不是你的,你还是在意的,是不是?”

仿佛,她只是执拗的想要一个答案,慕容墨月怜惜的抚摸着她的脸,声音更温柔。

“我要那个位子,只是想亲手毁了它,慕容天为了他的目的,为了让我变成他的傀儡,他竟然敢伤害你,所以,若非那个人是你选的,若非猜得到你的心思,天幕,最后一定会毁在我手里”

一句句,一言言,仿若他是在说着别人的故事,然,眸中的认真,却不似在开玩笑。

许久,沐药儿才淡淡道:“慕容天希望我让五国统一”

慕容墨月一愣,继而冷哧道:

“你端不用理他,我”

“马上,我就会让五国统一”

沐药儿轻轻淡淡的打断慕容墨月的话,在他诧异的目光中,又道:

“一统天下,最后坐在那个位子上的,只能是慕容墨瀚,这是天下人欠上官家的,谁不依,我便会杀了谁”

如此可怕的事情被她这般平平静静的说出来,慕容墨月还是愣了一下,但很快,他便更怜惜的吻在她额头。

“是,天下都欠着上官家,日后这五国又是你收复的,自然是由你来分配,至于那个位子上坐的是什么人,端看你想让谁上去,于我而言,你才是最重要的”

沐药儿不语,亦没有任何动作,直到他抱的太紧,让她有些无法呼吸,才伸手推了推他。

然,不管她如何推,都推不动,最后,沐药儿沉默少许,忽而伸手反抱住了他。

“药儿!”

慕容墨月欢喜的低头,正欲说些什么,她却又道:

“若你答应我一件事,我便许诺一定医好你的阎王醉”

“药儿?”

慕容墨月震惊的看着她,牙齿发颤,更是惊慌失措的挥手拒绝。

“不,你不能救我,我不让你救”

欧阳旭说过,一到她救了他,她便只有两成活下去的希望。

便是最终死去,他也断然不会让她救他!

然,沐药儿许是察觉到了他的抵触情绪,目光一颤,轻声道:

“我会救你”

卷四:第94章:不要忘了你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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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第94章:她要先替你解了阎王醉

“我会救你”

一句浅浅却不容质疑的倔强之言,让慕容墨月渐渐变了脸色,然,他却久久未曾说话。

他深知她的脾性,一旦她做下决定,任谁也不能劝她回头,但是

“为什么一定要救我”

慕容墨月知道,此时此刻,她虽不曾将他赶出去,甚至言语动作间对他皆有一丝依赖,但是,她其实没有真正原谅他。

沐药儿将脑袋往他脖颈间靠了靠,闷闷的声音自他怀中传出。

“日后,若慕容墨瀚成了天下之主,你会护着他的,对不对”

闻言,慕容墨月眸中渐渐裂开一层伤痛,声音却带着丝丝压抑的笑意。

“为什么你会觉得,我会护着他”

其实他更想问她,为何话语间,皆透露着就要离别的惆怅,为何明明她就在自己怀里,却总觉得马上就要失去她

沐药儿这次没回答,只近乎呢喃道:“你会的,你会护着他的,只有你,只有你才能护着他,所以,慕容墨月,你不能死,你不能死”

最后一声呢喃落,沐药儿已经缩在他怀里歪头睡了过去,慕容墨月紧紧抱着她安静了半响,才抬手抹去眼角的泪意,声音低沉。

“出来吧”

一语落,风吹窗柩,药香飘散。

慕容墨月始终没有回头,依旧紧紧抱着沐药儿,似是要把她揉进骨血里,心中涌动起绝望的悲凉间,身后忽传来一声苍凉的幽幽叹息。

“佛曰,由爱故生恨,由爱故生忧,世人端知爱恨苦,却鲜少有人知,爱之本意,是成全”

冷冷的空气,传来令人窒息的压迫和绝望,慕容墨月慢慢安抚着沐药儿的后背,声音压抑着嘲讽的凌厉。

“此时此刻,你是白岩,还是黑岩?”

他问的嘲讽且憎恨,对此,沐尘子并未生气,他幽幽一叹,答非所问。

“以前,进来一只蚂蚁,这丫头都有警觉,如今,老夫这么大一个活人,她竟半点没察觉,唉,明明早已是唉”

后面的话,沐尘子没有说,慕容墨月却顷刻变了脸色,呼吸变得急促,身子亦不可控制的轻颤着。

“明明早已是什么,她到底怎么了”

昨日,欧阳旭曾一气之下说漏了嘴,却只道她不能救他,他们两人,最后只能活一人,到最关键处,无论他如何逼问,或者风离叶如何踹他,他都闭口不谈。

虽欧阳旭没细说,可他心中明白,她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或许已经危及生命,那日,在药池里,他要了她,情不自禁,却又痛苦不堪。

她说,要了她就能压制阎王醉,可阎王醉跟了他十几年,他岂会不知,她说的轻松,可结果不一定是他愿意接受的。

然,他还是要了她,对于她,他从来没有任何抵抗力,不管不顾将她压在身下的那一刻,他后悔过,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

梦符谷那日,她被黑岩一点一点夺取异能的脆弱直至今日依旧在他脑中久久不散,他害怕,他恐慌,他怕她下一瞬就会离开自己。

所以,与其说抵抗不住,不若说,他迫切的想感受她的存在,他迫切想与她融为一体,想确定她依旧真真实实的在自己怀里。

可,如今他后悔了,欧阳旭虽然没有直接说什么,但最后瞧着他的目光,分明是有怨恨的,所以,她变成这样,一定是他的原因!

“唉”

面对慕容墨月的质问,沐尘子又重重叹了一口气,沉默了许久,他才幽幽道:

“齐国包围水木山庄的那天,其实老夫曾带着药儿去巫族,只是,从黑白楼出来,老夫就变成了黑岩”

慕容墨月一愣,继而小心翼翼的抱着沐药儿转身,拉着被子重新给她盖好,才抬头面色警惕又防备的看着他。

见此,沐尘子叹息着摇摇头,挥手笑道:

“你放心,老夫如今是白岩,这几日,黑岩的禁术之力不知为何突然减弱,所以,老夫才有机会暂时压制住他,没个十天半月,他还出不来”

声声慢,且幽幽,言落,他又捏着眉心继续道出刚才的话题。

“齐国的事,想来你已经清楚,老夫也不用多说,今日老夫前来,实则是想采取些强硬的手段带她回巫族”

随着他一句一句落,慕容墨月的呼吸忽而便乱了,他忍下悲痛,压着嗓子道:

“巫族?为何要去巫族,又为什么是强硬的手段?她非去巫族不可?还是说巫族能救她?”

说到最后一句,他绝望死寂的深眸中,隐隐夹杂着些许光亮和期待,见着沐尘子点头,呼吸更乱了。

“没错,当日在黑白楼,老夫原是想通过荀亦欢那女人找到控制黑岩的办法,可后来不经意发现,原来丫头她”

言此,他略略一顿,眸中闪过怜惜和疼宠,却很快摇头继续道:

“总之,她现在很危险,老夫已经无能为力,如今,只有巫族长老可以救她,所以,老夫必须尽快把她带到巫族去”

慕容墨月深邃漆黑的眸子渐渐透出复杂,再开口,声音已经压抑的沙哑。

“她不愿意去?为什么?”

沐尘子抬头,目光满是复杂的看着他:

“她愿意去,齐国包围水木山庄那天,她已经答应跟老夫去了”

又提及那日,沐尘子终是缓缓松了口气,所幸,这丫头自小就聪明,事实上,当日黑岩一开口,她便已经知道,站在身边的人,不是他。

那日她下令,对十万齐**全力诛杀,有一些原因,就是迷惑沐尘子,如此,她才能更顺利的将黑岩困住水木法阵中。

只是

“既然愿意去,那”

“为了你”

丝丝冷冽的空气中,沐尘子沉声打断慕容墨月的话,沉重的声音,浓烈着复杂和惆怅。

“她说,让老夫再给她半月的时间,她要先替你解了阎王醉,然后再跟老夫回巫族”

轰!

慕容墨月一直在强压着的思绪瞬间崩溃,他颤颤巍巍的抱着沐药儿,那双手,摇摇晃晃,几乎就要抱不住。

——“王爷,欧阳求你,若小师父说,她要完完全全将你的阎王醉解了,你千万不要相信,更不要让她给你换血,绝对不能换血,王爷,求你了”

——“王爷,欧阳虽然不能完全解了你的阎王醉,但欧阳一定会尽力保王爷长寿,小师父是可以救你,但那是一命换一命,王爷不忍心的是不是”

——“她说,让老夫再给她半月的时间,她要先替你解了阎王醉,然后再跟老夫回巫族”

想着想着,念着念着,慕容墨月突然就崩溃了,只是,抬头的瞬间,忽而就对上了那双清澈复杂的琉璃眸。

“药”

砰!

卷四:第96章:我救不了

卷四:第81章:我会救你

慕容墨月连夜赶到水木山庄时,沐药儿已经睡下了。

谷绿说,她最近的状态很不好,精神时而涣散,容易犯困,还容易忘事。

这话,谷绿自然不会同慕容墨月说,是她跟南宫牧说的时候,恰被他听到了。

空气薄凉,目光百变,没有惊动两人,慕容墨月一闪身进了药阁。

“凌儿嫣儿嫣儿”

夜明珠光,带着冷冷暖暖的凉意,慕容墨月靠近床沿,听见那声声脆弱的浅呼,瞧见那梦中人断断续续的眼泪,心,忽而就痛了。

梦符谷中发生的一切,历历在目,却又仿若置身梦中寻不得踪影,慕容嫣的惨死,他以为她再过不去这个悲痛,可她竟似什么都没发生过。

如今才知道,她确实没有忘记这个惨烈的悲痛,而是把所有的痛都藏在了心里,她不善言辞,他早就知道,她静心寡淡,他更是清楚。

曾以为,梦符谷那日,便是自己生命终结的时刻,他做好了准备,便是与黑岩同归于尽,也不愿她受半点伤害。

他亏欠她太多,他错了,一开始就错了,意识到自己爱上她的那一刻,他便该不管不顾将她娶到府中。

若早早将她娶回去,他便能更好的保护她,若他早点去找了生大师,早点知道黑岩的可怕,他就能好好的算计策划,便是打不过,也定能好好护她周全。

可是

“嫣儿嫣儿,对不起,嫣儿对不起对不起”

思痛间,床上又传来一阵低低悲切的呢喃,慕容墨月慌忙上前,弯下身子蹲在床边,伸手覆上她的脸。

温柔宠溺的擦去她的眼泪,又低头在她脸上和唇上吻上少许,待她的情绪渐渐安稳,慕容墨月才起身将她往里抱着移动少许。

一挥手插上门栓,脱了外衣在她身边躺下,慕容墨月伸手将她抱在怀里,许是抱的有些紧,怀里的人略略不安的挣扎了下。

慕容墨月以为她醒了,赶紧低头瞧去,却见她依旧禁闭着眼,眉头紧皱,仿若梦魇般的痛苦。

“药儿”

低低喊了一声,他怜惜的捧起她的脸,稍稍凑过去,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鼻尖对上她的鼻尖,呼吸连着她的呼吸,满眼宠溺愧疚。

“药儿,对不起”

他低低慢慢说着歉意,知道她听不见,他便缓缓吻上她的唇,似是要通过此番热烈的爱意让她感知自己的害怕和浓浓爱意。

风掠窗柩,猎猎作响。

许是他的深情太浓厚,又许是四周的空气太深情,当他又将唇落在她唇角时,沐药儿忽而睁开了眼。

眼圈红肿,惹人怜惜,她神色茫然的看着他,眸中又几许陌生和疏离,还未等慕容墨月满心痛意消散,她眼中又恢复了那抹对他的熟悉感。

久久的,她只睁着眼,一直没说话。

慕容墨月见她并不排斥自己的靠近,便又试探着将人重新抱进怀里,察觉到她满身的冰冷和死寂,他更心疼的伸手拍上她的背。

像过去那般,温柔而怜惜,深情而宠溺,许是这番熟悉的温柔,让沐药儿那散开的瞳孔又渐渐恢复了触动。

在他缓缓的安抚中,她眨眨眼,忽而开口道:

“慕容墨月,被人抢了太子之位,你可有不甘心”

啪!

慕容墨月如何也没想到,再见面,她问自己的第一句话,竟是这般冷冰冰的疏离。

心中呼痛,他却什么也没说,只在她从自己怀中慢慢抬起头时,双手捧着她的脸,两人相视的瞬间,红了眼眶。

“药儿,你可是厌恶我了,还是再也不肯原谅我了?”

他问的满脸伤痛,沐药儿却只是眨了眨眼,表情冷淡,少许,又问了一遍。

“慕容墨月,被人抢了太子之位,你可有不甘心”

伤人,亦能伤己,伤己,亦能伤人。

此时此刻,慕容墨月才算彻底理解了这句话,他伸手抚上沐药儿的眼睛,紧抿了抿唇,慢慢笑了。

“若那人,不是你选的,我一定会夺了那个位子”

沐药儿面无表情,更无一丝情绪的变化,声音依旧是淡淡的。

“所以,那个位子不是你的,你还是在意的,是不是?”

仿佛,她只是执拗的想要一个答案,慕容墨月怜惜的抚摸着她的脸,声音更温柔。

“我要那个位子,只是想亲手毁了它,慕容天为了他的目的,为了让我变成他的傀儡,他竟然敢伤害你,所以,若非那个人是你选的,若非猜得到你的心思,天幕,最后一定会毁在我手里”

一句句,一言言,仿若他是在说着别人的故事,然,眸中的认真,却不似在开玩笑。

许久,沐药儿才淡淡道:“慕容天希望我让五国统一”

慕容墨月一愣,继而冷哧道:

“你端不用理他,我”

“马上,我就会让五国统一”

沐药儿轻轻淡淡的打断慕容墨月的话,在他诧异的目光中,又道:

“一统天下,最后坐在那个位子上的,只能是慕容墨瀚,这是天下人欠上官家的,谁不依,我便会杀了谁”

如此可怕的事情被她这般平平静静的说出来,慕容墨月还是愣了一下,但很快,他便更怜惜的吻在她额头。

“是,天下都欠着上官家,日后这五国又是你收复的,自然是由你来分配,至于那个位子上坐的是什么人,端看你想让谁上去,于我而言,你才是最重要的”

沐药儿不语,亦没有任何动作,直到他抱的太紧,让她有些无法呼吸,才伸手推了推他。

然,不管她如何推,都推不动,最后,沐药儿沉默少许,忽而伸手反抱住了他。

“药儿!”

慕容墨月欢喜的低头,正欲说些什么,她却又道:

“若你答应我一件事,我便许诺一定医好你的阎王醉”

“药儿?”

慕容墨月震惊的看着她,牙齿发颤,更是惊慌失措的挥手拒绝。

“不,你不能救我,我不让你救”

欧阳旭说过,一到她救了他,她便只有两成活下去的希望。

便是最终死去,他也断然不会让她救他!

然,沐药儿许是察觉到了他的抵触情绪,目光一颤,轻声道:

“我会救你”

卷四:第97章:她会死

卷四:第82章:她要先替你解了阎王醉

“我会救你”

一句浅浅却不容质疑的倔强之言,让慕容墨月渐渐变了脸色,然,他却久久未曾说话。

他深知她的脾性,一旦她做下决定,任谁也不能劝她回头,但是

“为什么一定要救我”

慕容墨月知道,此时此刻,她虽不曾将他赶出去,甚至言语动作间对他皆有一丝依赖,但是,她其实没有真正原谅他。

沐药儿将脑袋往他脖颈间靠了靠,闷闷的声音自他怀中传出。

“日后,若慕容墨瀚成了天下之主,你会护着他的,对不对”

闻言,慕容墨月眸中渐渐裂开一层伤痛,声音却带着丝丝压抑的笑意。

“为什么你会觉得,我会护着他”

其实他更想问她,为何话语间,皆透露着就要离别的惆怅,为何明明她就在自己怀里,却总觉得马上就要失去她

沐药儿这次没回答,只近乎呢喃道:“你会的,你会护着他的,只有你,只有你才能护着他,所以,慕容墨月,你不能死,你不能死”

最后一声呢喃落,沐药儿已经缩在他怀里歪头睡了过去,慕容墨月紧紧抱着她安静了半响,才抬手抹去眼角的泪意,声音低沉。

“出来吧”

一语落,风吹窗柩,药香飘散。

慕容墨月始终没有回头,依旧紧紧抱着沐药儿,似是要把她揉进骨血里,心中涌动起绝望的悲凉间,身后忽传来一声苍凉的幽幽叹息。

“佛曰,由爱故生恨,由爱故生忧,世人端知爱恨苦,却鲜少有人知,爱之本意,是成全”

冷冷的空气,传来令人窒息的压迫和绝望,慕容墨月慢慢安抚着沐药儿的后背,声音压抑着嘲讽的凌厉。

“此时此刻,你是白岩,还是黑岩?”

他问的嘲讽且憎恨,对此,沐尘子并未生气,他幽幽一叹,答非所问。

“以前,进来一只蚂蚁,这丫头都有警觉,如今,老夫这么大一个活人,她竟半点没察觉,唉,明明早已是唉”

后面的话,沐尘子没有说,慕容墨月却顷刻变了脸色,呼吸变得急促,身子亦不可控制的轻颤着。

“明明早已是什么,她到底怎么了”

昨日,欧阳旭曾一气之下说漏了嘴,却只道她不能救他,他们两人,最后只能活一人,到最关键处,无论他如何逼问,或者风离叶如何踹他,他都闭口不谈。

虽欧阳旭没细说,可他心中明白,她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或许已经危及生命,那日,在药池里,他要了她,情不自禁,却又痛苦不堪。

她说,要了她就能压制阎王醉,可阎王醉跟了他十几年,他岂会不知,她说的轻松,可结果不一定是他愿意接受的。

然,他还是要了她,对于她,他从来没有任何抵抗力,不管不顾将她压在身下的那一刻,他后悔过,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

梦符谷那日,她被黑岩一点一点夺取异能的脆弱直至今日依旧在他脑中久久不散,他害怕,他恐慌,他怕她下一瞬就会离开自己。

所以,与其说抵抗不住,不若说,他迫切的想感受她的存在,他迫切想与她融为一体,想确定她依旧真真实实的在自己怀里。

可,如今他后悔了,欧阳旭虽然没有直接说什么,但最后瞧着他的目光,分明是有怨恨的,所以,她变成这样,一定是他的原因!

“唉”

面对慕容墨月的质问,沐尘子又重重叹了一口气,沉默了许久,他才幽幽道:

“齐国包围水木山庄的那天,其实老夫曾带着药儿去巫族,只是,从黑白楼出来,老夫就变成了黑岩”

慕容墨月一愣,继而小心翼翼的抱着沐药儿转身,拉着被子重新给她盖好,才抬头面色警惕又防备的看着他。

见此,沐尘子叹息着摇摇头,挥手笑道:

“你放心,老夫如今是白岩,这几日,黑岩的禁术之力不知为何突然减弱,所以,老夫才有机会暂时压制住他,没个十天半月,他还出不来”

声声慢,且幽幽,言落,他又捏着眉心继续道出刚才的话题。

“齐国的事,想来你已经清楚,老夫也不用多说,今日老夫前来,实则是想采取些强硬的手段带她回巫族”

随着他一句一句落,慕容墨月的呼吸忽而便乱了,他忍下悲痛,压着嗓子道:

“巫族?为何要去巫族,又为什么是强硬的手段?她非去巫族不可?还是说巫族能救她?”

说到最后一句,他绝望死寂的深眸中,隐隐夹杂着些许光亮和期待,见着沐尘子点头,呼吸更乱了。

“没错,当日在黑白楼,老夫原是想通过荀亦欢那女人找到控制黑岩的办法,可后来不经意发现,原来丫头她”

言此,他略略一顿,眸中闪过怜惜和疼宠,却很快摇头继续道:

“总之,她现在很危险,老夫已经无能为力,如今,只有巫族长老可以救她,所以,老夫必须尽快把她带到巫族去”

慕容墨月深邃漆黑的眸子渐渐透出复杂,再开口,声音已经压抑的沙哑。

“她不愿意去?为什么?”

沐尘子抬头,目光满是复杂的看着他:

“她愿意去,齐国包围水木山庄那天,她已经答应跟老夫去了”

又提及那日,沐尘子终是缓缓松了口气,所幸,这丫头自小就聪明,事实上,当日黑岩一开口,她便已经知道,站在身边的人,不是他。

那日她下令,对十万齐**全力诛杀,有一些原因,就是迷惑沐尘子,如此,她才能更顺利的将黑岩困住水木法阵中。

只是

“既然愿意去,那”

“为了你”

丝丝冷冽的空气中,沐尘子沉声打断慕容墨月的话,沉重的声音,浓烈着复杂和惆怅。

“她说,让老夫再给她半月的时间,她要先替你解了阎王醉,然后再跟老夫回巫族”

轰!

慕容墨月一直在强压着的思绪瞬间崩溃,他颤颤巍巍的抱着沐药儿,那双手,摇摇晃晃,几乎就要抱不住。

——“王爷,欧阳求你,若小师父说,她要完完全全将你的阎王醉解了,你千万不要相信,更不要让她给你换血,绝对不能换血,王爷,求你了”

——“王爷,欧阳虽然不能完全解了你的阎王醉,但欧阳一定会尽力保王爷长寿,小师父是可以救你,但那是一命换一命,王爷不忍心的是不是”

——“她说,让老夫再给她半月的时间,她要先替你解了阎王醉,然后再跟老夫回巫族”

想着想着,念着念着,慕容墨月突然就崩溃了,只是,抬头的瞬间,忽而就对上了那双清澈复杂的琉璃眸。

“药”

砰!

卷四:第98章:洛闻,带我离开

卷四:第98章:洛闻,带我离开

珠云的死,并未给今日的闹剧画上休止符。

但,她的话,却在众人心中落下一道怀疑的种子。

只是,还不待他们回神细想这种种件件,落闻的一句话更是将冰冻的空气降至极点。

球球咬断珠云的脖子后,在她身上擦了擦嘴巴,甚是嫌弃的甩了甩身子,一回头,见落闻站在旁边,立即警惕的跑到杨泽成脚边防备的看着落闻。

落闻丝毫不在意,只两手举到杨泽成身前,示意他把沐药儿放在他怀里,对此,杨泽成沉着脸退后一步,面色阴鹜,戾气十足。

“闻太子,若我是你,现在一定会带着人赶紧离开”

他说的咬牙切齿,面上带着无穷无尽的恨意,秦齐眉眼一寒,侧身挡在他身前,紧握腰间佩剑,目光凌厉。

见此,落闻沉了沉眉,望向沐药儿的目光中,渐渐染上复杂的黯淡,他微垂着头,声音不急不缓,却是不容人质疑。

“杨公子,数月前,你家主子已经亲口答应,要做我的太子妃,你若不信,可以问身边的谷绿姑娘,她该是知道”

语落,众人齐刷刷看向了杨泽成身边的谷绿,谷绿面色一变,冷着脸摇头。

“闻太子又何苦在这个时候咄咄逼人,虽有过千年雪蛤的交易,但我家小姐待你也不薄,水木山庄送给你是你自己不要,如此,我家小姐也还了你一个莫大的人情,否则,就凭你西凉在梦符谷中的行为,西凉如今”

“谷绿”

悲悲切切的斥责中,沐药儿忽而出声打断谷绿的话,她朝杨泽成怀里缩了缩身子,脑袋凑近他炙热的脖颈才觉得暖和了些。

“好冷,你去马车把手炉拿来”

“小姐”

谷绿原是想说些什么,可见她真的很冷,身子也一直在打哆嗦,颤了颤眸光,赶紧转身跑开了。

等她离开后,沐药儿拽紧杨泽成胸前的衣襟,极是疲惫的眯着眼看向洛闻,孱弱的气息让人心疼。

少许,她微动了动唇角,似是凑在杨泽成耳边说了什么。

只见杨泽成面色一变,身子略略僵硬,他低下头,不甚赞同的摇摇头,发红的眼眶带着不理解的愁容。

旁人听不到沐药儿说了什么,但从杨泽成的面色中,秦齐还是看出了什么,看了看洛闻,再瞧瞧自家主子凄惨的模样,秦齐一咬牙,直接挡在了杨泽成身前。

“杨泽成!你还等什么,赶紧带小姐回去,去找老谷主,这里交给我”

他大呼一声,摆好了打架的姿势,眼看着就要超洛闻攻去,最后,却被阿远往后一拉。

“阿远,你干什么,快放开我!”

阿远

这一声阿远,顿让慕容天大惊失色,他错愕的抬眸,直直望向那青石面具,那人,竟是阿远!

方才他就觉得那人熟悉,却原来,当年那个孩子真的没死!

阿远拽紧秦齐挣扎的胳膊,摇摇头,声音低沉暗哑,只秦齐一人能听得见。

“别让小主人的牺牲没有价值”

秦齐一愣,他不明白,阿远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他已经没有机会阻拦。

因为,洛闻已经把沐药儿抱在怀里,而杨泽成没有阻止。

奄奄一息的缩在洛闻怀里,沐药儿觉得越来越冷,见此,洛闻皱眉,掌心贴上她的后背,聚了内力,轻轻慢慢的注入在她身上。

少许,沐药儿呼吸平稳了些,她睁开眼,从洛闻怀中露出脑袋,白色的瞳孔微微转动,掠过上官仪和上官柔昏厥的身影时,眸中白光更甚。

“洛闻,带我离开”

她疲惫至极的软瘫在他怀里,重新闭上双眼,再无力挣开,轻轻说完一句,脑袋一歪,彻底沉睡过去。

呼吸清浅,脸色煞白如洗,更似透明的雪花,经风一吹,散落无声,洛闻呼吸一顿,下意识伸手在她鼻息间摸了摸。

待察觉那抹薄弱的呼吸,才稍稍松了口气,他把人往怀里抱的更紧了些,转身绕过惊愣的众人,大步朝芙蓉殿外离去。

两人离开后,杨泽成等人也很快跟着离开,欧阳旭从怀里拿出了一堆瓶瓶罐罐塞进风离叶手里,还不待他问些什么,便急急慌慌的往外跑。

“每瓶倒两个喂给王爷,明天早上他就能醒来”

话落,人已经没了踪影,风离叶从未见过欧阳旭跑这么快,若是平日,他定是要嘲讽挤兑两句,可此时此刻,他完完全全没这个心思。

虽然,他很想跟着离开,但是,欧阳旭的话突然提醒了他,王爷!他们竟然把王爷忘了!

想到什么,风离叶赶紧往前跑,他这么一动,众人也才后知后觉想起慕容墨月来,方才,因为沐药儿满头白发的模样太过震撼,他们根本无暇顾及太多。

后来,又因西凉公主血淋淋的模样惹人猜忌,一时便忘了,今日的主人公还有一个璃王,欧阳旭的话,恰提醒了他们。

遂,待风离叶跑进去后,很快,慕容天风眠等人也匆匆忙忙的往里跑。

慕容墨觉把上官仪交给身后的侍卫后,眸光百转夹杂,紧抿了抿唇,他忽的一跺脚,转身朝沐药儿等人离开的方向追去。

对此,夏橙委屈的揉了揉方才在打斗中被踢伤的胳膊,纠结少许,最后抹了把泪也朝慕容墨觉跑去。

这个该死的男人,还说对人家没意思,这个时候,连自己的亲弟弟都能丢下不管,不是喜欢人家是什么!

混蛋!她一定要把他带到北夏去!

凉风呼啸,芙蓉殿内,待所有人走的走进屋的进屋离开的离开后,被人遗忘在角落的洛画终于抬起了头。

双手撑着柱子站起来,她的视线掠过沐药儿离开的方向,又看向雅木居大开的房门,最后,落在脚边珠云的尸体上。

血肉翻滚的画面看久了会让人作呕,洛画却只眸光阴森的勾了勾唇角,她喜欢这个颜色,此时此刻,她甚至爱极了这个鲜红的颜色。

因为沐药儿那个贱人,自此以后,再不会有这个颜色,除非她血流而死。

很快,这个世界上,王爷的身边就只会有她一个人,再也不会有沐药儿这个名字,很快,她就会是璃王府唯一的女主人,世间唯一的璃王妃!

“唔——”

呼吸一窒,洛画惊愕的瞪大了眼睛,慕容墨鸿收紧掐住她脖子的大掌,满脸阴鹜可怖,愤怒的狂躁之音,几乎是从齿缝间挤出来。

“蠢货,你竟敢对她下手,是忘了本王的警告,还是你真的不想活了,嗯?”

洛画用力拉扯着他的手,眯着眼愤愤道:“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否则,我一定弄死那个贱人!”

慕容墨鸿阴森着脸,咬牙切齿:“想死?没那么容易”

卷四:第99章:师父,你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

卷四:第99章:

师父,你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

暮色四合,萤火虫遍布的山谷,秋风烈烈四野繁星。

沐药儿坐在地上,身上裹着厚厚的披风,背靠在石壁上,半阖着眼眸,似是要睡着了般。

厚厚的帽檐遮住了额头,凉风吹过,万千白发散落胸前,繁星夜色中,除却那身黑色的披风,她雪白透明的脸,尤为显眼。

精致的眉眼,并未因雪色颓败,反倒更显摄人心魄,仿若夜色中的雪精灵,只是周身透露着落寞的孤寂,惹人生怜。

嗷嗷——

庞大的雪白狐狸窝在她脚边,温热的舌头一下一下亲着她的手背,时不时发出低低的哀鸣,这次,球球似是真被吓着了,完全没有安全感。

洛闻端着食盒走过来时,沐药儿已经歪倒在球球身上打盹,脸上的疲惫未消散,面色白的透明。

洛闻走到她身边坐下,放下食盒,伸手小心翼翼的将她揽进自己怀里。

“药儿,醒醒,醒醒”

轻轻拍着沐药儿的肩膀,洛闻怜惜的替她拭去被风吹到额前的白色发丝,目光复杂,迟疑的纠结一闪而过。

沐药儿睁开眼,瞳孔茫然若失,半响才回过神,她靠在落闻怀里,指了指地上的食盒,声音孱弱无力。

“我能吃吗”

“当然,就是给你带的”

闻言,落闻轻轻一声叹息,低头在她额头落下一吻,从食盒内端出一碗粥来,带着糯糯玉米香的清粥萦绕在鼻息间,是熟悉的味道。

沐药儿张嘴,让他将汤勺送进自己嘴里,连续咽下三口,才又指了指食盒中那盘凤尾鱼翅。

“方才,你那婢女说,不出三口粥,你就要吃这盘鱼,我方还信,现在看来,还是你那婢女最了解你”

落闻拿着筷子将那鱼刺挑出,小心翼翼的喂进她嘴里,见她吃的欢,一直低落的情绪莫名好了许多。

“若你喜欢吃,明日我便让人把那厨子带到西凉去”

夜色中,沐药儿咽下那口凤尾鱼,当落闻再递过来时,她却是摇摇头,不愿再吃了,疲惫的躺在他怀里,沐药儿抬头看着月色,神色恹恹没什么精神。

“璃王府的厨子”

闻言,落闻一愣,面色有些复杂:“璃王府?”

“嗯,喜欢璃王府的凤尾鱼翅”

沐药儿拍拍球球的脑袋,让它躺在自己怀里,声音淡淡,听不出任何波澜。

落闻暗了暗神色,紧了紧胳膊,让她更贴近自己,少许,伤神的勾了勾唇角,眸色复杂。

“药儿,你这么说,我会很难过”

他的声音带着苦涩,又夹杂着些许不甘,沐药儿垂了垂眼,轻声道:

“芙蓉殿,你抱我出来的时候,其实已经知道我的目的,对不对”

握着她肩膀的手陡然一紧,落闻心中潮涌翻腾间,连呼吸都带着落寞,少许,他把额头对上她的额头,苦笑道:

“是,从你出现在芙蓉殿里的一刻,我就知道,你要救慕容墨月,哪怕是付出生命,你选择在芙蓉殿救他,选择在所有人面前救他,就是想告诉天下人,你沐药儿,对得起天幕,对得起璃王府,你不会背叛天幕,曾经的将军府,更不会背叛”

“你想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沐药儿,用自己的命救了天幕璃王,你用这种办法,给上官柔和慕容墨瀚母子留下了生路,自此以后,天幕无人再敢动他二人”

“郡主府覆灭了陈国,四国对水木山庄畏惧又含恨防备,齐国又正处风口浪尖,你不想让人看出你一统天下的目的,所以,你只能让所有人猜测你的目的而不自知,所以,你选择了西凉”

最后一句话,模棱两可,沐药儿却是听懂了,她半眯着眼,甚显疲惫。

“既然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还要帮我,你不怕,我真的会害了西凉吗”

“呵”

落闻低笑,放下碗筷,随手抓了一把萤火虫,塞到她手里,少许又松开,语气有些平静,目光却愈来愈复杂。

“曾经,很怕,但是现在,不怕了,药儿,我很高兴,很高兴你能想到我,若真有一日,西凉落在你的手里,我不会怪你”

沐药儿松开满掌心的萤火虫,盈盈闪闪的光芒使得夜色更朦胧惬意,她慢慢呼了口气,语气平淡。

“落闻,你知道,为什么我会选你吗”

落闻没说话,他抚摸着她满头白发,眸光凄凉又复杂,球球抬头瞪了他一眼,难得没直接上嘴咬他,低低哀鸣一声,又将脑袋伸进沐药儿怀里。

沐药儿望着那飞在空中自在游荡的萤火虫,白色瞳孔涣散,风掠耳畔,她微微转过头,抓了个萤火虫放在掌心。

“第一次见你,就觉得我们很像,你的眼睛,很像那时候的我,若是没有慕容墨月落闻,天下易主,西凉还是西凉,但是,我要落画的命”

她轻轻慢慢的说着,眸中透着深深的疲惫,落闻抿唇,叹声道:

“一定要杀了落画吗”

沐药儿点头:“一个落画,换一个西凉,你若不愿,西凉易主,落画只会死的更惨,她的命,我要定了”

落闻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半响没说话,直到她因冷缩了缩身子,才稍稍回过神来,将她身上的披风扯了扯,轻声道:

“为什么这么恨她,因为慕容墨月?这么爱他?”

沐药儿闭着眼没说话,对此,洛闻也不逼她,只道:

“曾经的你,对我一直是不屑一顾,你不会老老实实的躺在我怀里,更不会陪我来看萤火虫,我不相信,你会为了西凉的事强迫自己,所以,药儿,为什么,为什么突然对我如此放纵”

沐药儿垂眼,声音幽幽暗暗,抚着球球肚子的手不自觉加重了许多,球球抬头看看她,又低着头老老实实趴在她怀里。

“这是,黑岩所希望的,不是吗”

她逼着眼幽幽的说出口,冷冷清清的言语,却是令洛闻面色一变。

“药儿,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似是不敢置信的看着她,沐药儿睁开眼,直直对上他那双晦暗的眸光,忽而轻轻慢慢道:

“师父,你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

卷四:第100章:初入西凉

卷四:第82章:她要先替你解了阎王醉

“我会救你”

一句浅浅却不容质疑的倔强之言,让慕容墨月渐渐变了脸色,然,他却久久未曾说话。

他深知她的脾性,一旦她做下决定,任谁也不能劝她回头,但是

“为什么一定要救我”

慕容墨月知道,此时此刻,她虽不曾将他赶出去,甚至言语动作间对他皆有一丝依赖,但是,她其实没有真正原谅他。

沐药儿将脑袋往他脖颈间靠了靠,闷闷的声音自他怀中传出。

“日后,若慕容墨瀚成了天下之主,你会护着他的,对不对”

闻言,慕容墨月眸中渐渐裂开一层伤痛,声音却带着丝丝压抑的笑意。

“为什么你会觉得,我会护着他”

其实他更想问她,为何话语间,皆透露着就要离别的惆怅,为何明明她就在自己怀里,却总觉得马上就要失去她

沐药儿这次没回答,只近乎呢喃道:“你会的,你会护着他的,只有你,只有你才能护着他,所以,慕容墨月,你不能死,你不能死”

最后一声呢喃落,沐药儿已经缩在他怀里歪头睡了过去,慕容墨月紧紧抱着她安静了半响,才抬手抹去眼角的泪意,声音低沉。

“出来吧”

一语落,风吹窗柩,药香飘散。

慕容墨月始终没有回头,依旧紧紧抱着沐药儿,似是要把她揉进骨血里,心中涌动起绝望的悲凉间,身后忽传来一声苍凉的幽幽叹息。

“佛曰,由爱故生恨,由爱故生忧,世人端知爱恨苦,却鲜少有人知,爱之本意,是成全”

冷冷的空气,传来令人窒息的压迫和绝望,慕容墨月慢慢安抚着沐药儿的后背,声音压抑着嘲讽的凌厉。

“此时此刻,你是白岩,还是黑岩?”

他问的嘲讽且憎恨,对此,沐尘子并未生气,他幽幽一叹,答非所问。

“以前,进来一只蚂蚁,这丫头都有警觉,如今,老夫这么大一个活人,她竟半点没察觉,唉,明明早已是唉”

后面的话,沐尘子没有说,慕容墨月却顷刻变了脸色,呼吸变得急促,身子亦不可控制的轻颤着。

“明明早已是什么,她到底怎么了”

昨日,欧阳旭曾一气之下说漏了嘴,却只道她不能救他,他们两人,最后只能活一人,到最关键处,无论他如何逼问,或者风离叶如何踹他,他都闭口不谈。

虽欧阳旭没细说,可他心中明白,她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或许已经危及生命,那日,在药池里,他要了她,情不自禁,却又痛苦不堪。

她说,要了她就能压制阎王醉,可阎王醉跟了他十几年,他岂会不知,她说的轻松,可结果不一定是他愿意接受的。

然,他还是要了她,对于她,他从来没有任何抵抗力,不管不顾将她压在身下的那一刻,他后悔过,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

梦符谷那日,她被黑岩一点一点夺取异能的脆弱直至今日依旧在他脑中久久不散,他害怕,他恐慌,他怕她下一瞬就会离开自己。

所以,与其说抵抗不住,不若说,他迫切的想感受她的存在,他迫切想与她融为一体,想确定她依旧真真实实的在自己怀里。

可,如今他后悔了,欧阳旭虽然没有直接说什么,但最后瞧着他的目光,分明是有怨恨的,所以,她变成这样,一定是他的原因!

“唉”

面对慕容墨月的质问,沐尘子又重重叹了一口气,沉默了许久,他才幽幽道:

“齐国包围水木山庄的那天,其实老夫曾带着药儿去巫族,只是,从黑白楼出来,老夫就变成了黑岩”

慕容墨月一愣,继而小心翼翼的抱着沐药儿转身,拉着被子重新给她盖好,才抬头面色警惕又防备的看着他。

见此,沐尘子叹息着摇摇头,挥手笑道:

“你放心,老夫如今是白岩,这几日,黑岩的禁术之力不知为何突然减弱,所以,老夫才有机会暂时压制住他,没个十天半月,他还出不来”

声声慢,且幽幽,言落,他又捏着眉心继续道出刚才的话题。

“齐国的事,想来你已经清楚,老夫也不用多说,今日老夫前来,实则是想采取些强硬的手段带她回巫族”

随着他一句一句落,慕容墨月的呼吸忽而便乱了,他忍下悲痛,压着嗓子道:

“巫族?为何要去巫族,又为什么是强硬的手段?她非去巫族不可?还是说巫族能救她?”

说到最后一句,他绝望死寂的深眸中,隐隐夹杂着些许光亮和期待,见着沐尘子点头,呼吸更乱了。

“没错,当日在黑白楼,老夫原是想通过荀亦欢那女人找到控制黑岩的办法,可后来不经意发现,原来丫头她”

言此,他略略一顿,眸中闪过怜惜和疼宠,却很快摇头继续道:

“总之,她现在很危险,老夫已经无能为力,如今,只有巫族长老可以救她,所以,老夫必须尽快把她带到巫族去”

慕容墨月深邃漆黑的眸子渐渐透出复杂,再开口,声音已经压抑的沙哑。

“她不愿意去?为什么?”

沐尘子抬头,目光满是复杂的看着他:

“她愿意去,齐国包围水木山庄那天,她已经答应跟老夫去了”

又提及那日,沐尘子终是缓缓松了口气,所幸,这丫头自小就聪明,事实上,当日黑岩一开口,她便已经知道,站在身边的人,不是他。

那日她下令,对十万齐**全力诛杀,有一些原因,就是迷惑沐尘子,如此,她才能更顺利的将黑岩困住水木法阵中。

只是

“既然愿意去,那”

“为了你”

丝丝冷冽的空气中,沐尘子沉声打断慕容墨月的话,沉重的声音,浓烈着复杂和惆怅。

“她说,让老夫再给她半月的时间,她要先替你解了阎王醉,然后再跟老夫回巫族”

轰!

慕容墨月一直在强压着的思绪瞬间崩溃,他颤颤巍巍的抱着沐药儿,那双手,摇摇晃晃,几乎就要抱不住。

——“王爷,欧阳求你,若小师父说,她要完完全全将你的阎王醉解了,你千万不要相信,更不要让她给你换血,绝对不能换血,王爷,求你了”

——“王爷,欧阳虽然不能完全解了你的阎王醉,但欧阳一定会尽力保王爷长寿,小师父是可以救你,但那是一命换一命,王爷不忍心的是不是”

——“她说,让老夫再给她半月的时间,她要先替你解了阎王醉,然后再跟老夫回巫族”

想着想着,念着念着,慕容墨月突然就崩溃了,只是,抬头的瞬间,忽而就对上了那双清澈复杂的琉璃眸。

“药”

砰!

卷四:第101章:王爷醒了

卷四:第83章:

她的抉择

“药药儿你”

带着丝丝凉意的房间里,沐尘子惊愕的站起身,不可置信的看着突然醒来的沐药儿。

原来,这丫头一直是醒着的。

沐药儿没说话,只轻轻慢慢的将慕容墨月的头抱到自己腿上,敛下眉睫,目光幽幽的抬手抚着他的脸。

许久,沐尘子渐渐安静下来,无声的叹息中,他似乎明白了什么,紧紧盯着沐药儿那张精致绝世却过于苍白的脸,痛声道:

“丫头,你还是要救他,对不对”

他问的压抑,眉目间落下沉沉的复杂和怜惜,见他不语,忙又道:

“丫头,你若真想救他,咱们可将他一起带回巫族,巫族长老定是能解了他的阎王醉,你可万万不能做傻事”

沐药儿慢慢抚着慕容墨月的眉眼,又将丝丝轻颤的右手落在他的脸上和呼吸间。

“师父曾说,那阎王醉,是黑岩利用巫族禁术炼制,这世上除了玲珑血,根本没有办法救他”

沐尘子脸色一变,急声道:“师父是说过,可巫族长老一定有办法先暂时压制住,只要他能活下去,只要你的寒毒可解,到时凭你我师徒之力,一定能寻到办法的”

沐药儿抬头看他,目光清澈,面色平静。

“师父,黑岩要害我的孩子时,你是不是回过巫族”

“是,因为我”

沐尘子下意识开口,却忽的又住了嘴,他面色苍白,略显不知所措的看着她。

“丫头,师父师父”

“师父其实已经问过巫族长老对不对,他们肯本没办法医治阎王醉,否则,师父绝不会让我失了孩子”

沐药儿没抬头,幽幽暗暗的目光依旧落在慕容墨月脸上,眸中太多太复杂的情绪,她自己都未察觉。

沐尘子面色一僵,又急声道:

“丫头,是师父错了,当时是黑岩逼师父的,师父是真的被黑岩威胁了,师父对不起你,可是,这与阎王醉无关,师父没有问过长老们关于阎王醉的”

“师父,你从来不会骗我的”

“丫头,你听师父说,你想救慕容墨月,也得他自己同意对不对,他不愿意,慕容墨月他不愿意,他不愿意你救他,他”

“师父,若是巫族能让嫣儿复生,我便放弃,否则,师父拦不住我”

“”

啪!

唉!

浓浓一声长叹,道尽了沐尘子所有无奈,他跌坐在凳子上,腿脚发软,手指发颤,掌中的茶盏跌落在地,打破了一室安静。

终于,他用手捂着眼睛,沉痛沙哑道:“既然拦不住你,那师父,就去巫族请来长老,让他们”

“这么多年,师父都从未提及巫族,他们该是不能出来的,这是我和慕容墨月的事,师父便莫要问了吧”

沐药儿轻叹,右手抚上慕容墨月的双眼,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和潺眷。

沐尘子抿紧了唇,脸色更显苍白。

“那你告诉师父,你想做什么,慕容墨月他他也是你引来,是不是”

“是”

“你引他来,就是想给他解毒是不是,丫头,让师父帮你吧,咱们去鬼山,那里毕竟是咱们师徒的家,有些药材”

“不是鬼山,是璃王府”

“什什么意思,璃王府?丫头,你你想干什么”

“师父,你说,如果我死了,天下会不会就乱了”

“这”

沐尘子抿着唇不知说什么,事实上,如今只怕三岁小儿都知,若水木山庄的庄主死了,天下定是要大乱了,谁都想在这个时候,分得天下一杯羹。

只是,这丫头这么问,到底是什么意思?

沐药儿伸手,将慕容墨月又往怀里抱了少许,拉着被子盖在两人的身上。

她抬起他的手,在沐尘子惊俱的目光中,忽而在掌心划了道伤痕,滴在了慕容墨月手腕处的镯子上。

卷起袖子,露出翠凤镯,慢慢握住他的大掌,两个镯子相触碰的瞬间,一道细细的红光一闪而过。

“丫头!”

沐尘子攸的站起身子,不可置信的瞪着那两个镯子,方才那个红光

那是

“师父”

惊愕中,沐尘子抖着身子就要站起来,沐药儿却忽而抬头,半眯着的眼眸中,一闪而过的幽暗。

“师父,既然这天下不肯放过我,我又怎会放过他们,不过,既然他们这般想让我死,那徒儿便先死一回吧”

“丫头,你”

“师父,半个月后,我会同你去巫族”

“驾——”

秋风落叶,枯黄碎草的羊肠小道上,秦齐将马车驶的极快,行色匆匆,眉间却始终留有挥之不去的郁色。

“驾——”

又一声带着情绪的愤然高呼,马儿跑的更快,冷厉的秋风扫在脸上有些微疼,谷绿再忍不住偏头看他。

“你这一路上发什么疯,小姐原就身子不舒服,你还越跑越快”

她冷声斥责,秦齐的面色虽还是不好看,却依旧将马车速度降了下来,他沉沉呼了两口大气,冷着脸道:

“我就是不明白,小姐为什么还要同那个男人纠缠不清,如今这天下什么局势?他娘的所有人都对水木山庄虎视眈眈,可她呢,就这么大大咧咧的回璃王府,就不怕天下人更无端揣测咱们的目的,到时群起而攻之吗!”

他愤愤难平,可眸中却是藏不住的担心,他不知道沐药儿要做什么,更不明白为什么她要亲自送昏迷的慕容墨月回天幕璃王府。

可这次出来,他心中总是难以平静,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种感觉,仿若,天幕迎接他们的,是场大灾难

他不怕死,他这条命,原就是小姐捡来的,可他怕小姐会出事,这段时间,其实他一直有个更糟糕的噩梦。

谷绿轻叹,暗了暗神色,却是不知该如何劝他,因为离天幕越来越近,她的不安亦在越来越放大。

冷风呼啸,她回头看了眼因风扬起的帘幕,瞧见里面那两道紧紧依偎的身影,泪眼酸涩,忽有些哽咽。

低低随风而逝的呢喃,似是在安抚秦齐,又似是在说服自己。

“小姐自来有主张,无论她做什么决定,咱们只要好好护着她就好”

秋风,枯叶落,人影萧寂,莫东风。

“驾——”

卷四:第102章:王爷,那是王妃

卷四:第84章:小王妃来了

璃王府。

“德叔!德叔德叔!”

枯黄落叶尽显悲凉的院落内,老管家德叔正唉声叹气的喂着鱼,冷不防听到身后一阵急切的呼喊。

他原是不想理会,奈何来人直接跑到了他跟前,许是跑的太急刹不住脚,差点将他撞到水里去。

所幸,他反应极快,及时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

“慌什么!赶着去投胎啊!”

厉声呵斥,尽显烦躁,事实上,德叔近来的脾气一直非常火爆,整个璃王府内的下人们,平日见着他都是绕着走,谁也不敢在这时候触他霉头。

他们心里也清楚,这所有的事情,其实都与琉璃郡主有关,自从他们王爷同郡主决裂后,璃王府就彻底没了欢声笑语。

平日里,他们连大声说话都不敢,深怕一个不注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特别是关于郡主府的事。

曾有两个下人偷偷议论起琉璃郡主,恰被管家德叔听见,结果直接被暴打一顿送出了府。

更甚,前几日,浮琉阁内有个下人在打扫时不小心碰到了琉璃郡主的画像,被王爷看到,竟当场将那人的手砍了。

如此事件还有好多,璃王府内众人也悟出了些生存法则,在这个府里,唯两个人不能得罪,且需得当菩萨一样供起来。

一是他们的主子,璃王,二是他们未来的女主人,琉璃郡主。

只是,那琉璃郡主究竟何时才能出现,如今,满府的人心心念念的都是琉璃郡主,至少,有她在,他们的王爷不会如此残暴不仁,古怪血腥。

璃王府,亦不会如此萧条落寞,阴森恐怖。

“德德叔”

来人心有余悸的拍着胸口,急急喘着气,面上却带着一丝兴奋,顾不及停歇,他伸手抓住德叔的胳膊,迫切的想说清楚,却是越急越结巴。

德叔的面色更是不耐,他一巴掌拍在他后背,算是发泄,亦算是给他顺气。

“到底出了什么事,你慢慢说!”

“小小小王妃她”

来人急呼了两口大气,断断续续蹦出几个字,德叔一听,顿面色一变一巴掌拍了过去。

啪!

“皮又痒了是不是!不是说过最近不准提小王妃吗,你”

“不不是”

来人捂着脑袋,急的直跺脚,见德叔脸色越来越难看,忙使劲憋了一口气。

“门口停了一辆马车,驾车的是小王妃的车夫秦齐,上面还坐着谷绿姑娘,里面看不见,但一定是小王妃回来了,小”

来人一句话未完,眼前早已没了人影,只余凉凉的秋风,混着溪水的秋意。

璃王府前,德叔急匆匆赶到的时候,易风刚扶着昏迷的慕容墨月下车。

“王爷!”

德叔惊呼一声,赶紧上前帮忙,刚搀住慕容墨月的胳膊,余光不经意瞧见自马车上下来的沐药儿,眼睛一亮,忙将慕容墨月推开易风。

“哎呀,小王妃,您可是回来了,老奴都想死你了”

德叔摩拳擦掌的跑前两步,满脸欢喜的要上手扶她,秦齐恶狠狠的睨了他一眼,侧身将人挤开,转头对沐药儿温声道:

“小姐,许久没住郡主府了,要不要先住一品香,回头让人收拾收拾再啊”

谷绿抬脚踹了他一下,眸中含着警告,无声说了两个字,秦齐一愣,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忙紧张兮兮道:

“小姐,属下的意思是”

他发誓,他真的不是故意提及一品香,更不是有意提及柳十娘的。

“哎呦,小王妃,咱们璃王府有的是地方住,老奴瞧着郡主府也是太冷清了,这几日正想着让人帮忙修整修整呢,如今住着也不方便,不若先住进璃王府来吧”

德叔忙不迭的打断秦齐的话,被他怒瞪了一眼也不在意,眼巴巴的看着沐药儿,眸中满是期盼。

见她对自己口中的‘小王妃’并不是很反感,脸上的希望更大了些,回头瞧了眼被易风搀扶着的慕容墨月,正欲再劝劝,秦齐又冷哼道:

“璃王府?哼,那可不是咱们能去的地方,咱们的身份也是不配,你”

下面的话,秦齐是如何也说不下去了,因为,他的小姐,已经一步一步朝璃王府走去。

“哈哈”

德叔抚着胡须倍感安慰的点了点头,甚是高兴的看了秦齐一眼,也不同他方才的无理计较,拉了拉衣袖,忙兴冲冲的跟着沐药儿走去。

行至半路,他似忽而想到什么,赶紧转身跑到易风身边帮他扶着自家主子,易风睨了他一眼,眸中尽是赞许和激动。

“德叔,等王爷醒来,必定重重有赏”

“唉,这都是身外之物”

易风的话,却忽而让德叔叹了口气,抬眸瞧着沐药儿离开的背影,他一改方才的兴奋,面上缓缓变的凝重和担忧。

易风小心翼翼的将慕容墨月搀扶过一个台阶,侧身笑道:

“怎么了,刚才还高兴着呢,这么一会就愁眉苦脸的”

“唉”

德叔摆摆手,又叹了口气,眉目间尽是忧愁。

“王妃变了,虽然曾经,她也是这般安安静静的,可是方才瞧着她,整个人冷冷冰冰的,有种说不出的死寂,她与王爷,唉,这次,恐又是一番波折啊,希望老天开眼,不要唉,怎么会赶得这么巧,怎么这么巧呢”

后面的话他没说,摇摇头,句句唉声叹气,易风从他的话中隐隐听出不对劲,微微蹙了蹙眉,狐疑道:

“德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赶得这么巧?你什么意思,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见他拧着眉头欲言又止,易风抿唇,催促道:“德叔?”

“唉”

又叹了一口气,德叔迟疑少许,终是凑近他刻意压低了嗓音道:

“昨日子时,右相爷派人送来消息,说皇上下令,命他督促王爷同那西凉公主的婚事,事后又把他留下,特意交代了,最好在半月之内成婚”

啪嗒!

易风腿脚一软,骨头抽筋,差点把慕容墨月扔出去,转头,不可置信瞪着德叔。

婚事?

如今,水木山庄先是覆灭陈国,眼看着又要灭掉齐国,天下间谁人不怕那水木庄主,而天下人又无人不知,王妃就是那赫赫有名的水木庄主。

遂,这个时候,慕容天又怎敢真的与西凉和亲?

他心里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卷四:第103章:李季麟的算计

卷四:第85章:

她的愧疚

住进璃王府后,德叔甚有眼色的直接将沐药儿安排在了浮琉阁。

他以为会有些困难,却难得的顺利,沐药儿的配合,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不过,这倒是让整个璃王府的人都非常高兴。

他们原以为,面对水木山庄的神秘庄主,他们会害怕的,到底是令天下皆闻风丧胆的大人物。

谁也未曾想到,他们的小王妃,竟然就是鼎鼎有名的水木山庄庄主!

不知为何,重新见了面,非但没有陌生感,反倒有一丝亲切和安全感

德叔彻底松了口气后,后知后觉想起另一件事,忙让人去右相府送了封信。

如今王爷已经回来了,对于那件事,还是赶紧得拿个主意才好,唉,也不知道皇上是不是真的糊涂了,这个时候,他竟然完全不顾王妃。

真是可恶!

慕容墨月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日之后,这段时间,沐药儿整日在浮琉阁陪着他,连门都没有出。

为此,众人皆以为他们和好了,连日来,面上皆是兴奋和激动,总算,他们的王爷又回来了。

然,只有谷绿知道,她是在为解毒做准备,要解阎王醉,过程很复杂,稍有一丝不慎,或者前期准备稍有误差,整个过程就会前功尽弃。

轻者自伤,重者两败俱伤。

这件事,连秦齐都不知道,谷绿怕他做傻事,并没有告诉他,摸着已经完全平坦的小腹,谷绿眸中尽是掩不去的悲伤和绝望。

如今,她已经完全能理解小姐,爱上一个人,就如同要了自己的命,比毒药还恶毒,比刀剑更伤人。

偏偏,又无从抵抗。

她其实一直都知道,她爱上的男人离殇,一直爱着柳十娘,往日,她独独咽下独自爱人的痛苦,离殇曾为十娘落的每一颗泪,为她伤的每一次心。

亦或者,每每看着十娘的背影独自伤神的痛处,她都看在眼里,她比谁都清楚,她爱上的这个男人,不爱她。

可是,没办法,她逃不开总是追逐他的目光,管不住自己的心,刚落脚梦符谷的那一夜,她眼睁睁看着他伤情不能自己,一时触动,便忍不住想与他酩酊大醉。

许是忍了太久,许是那夜的月色太凄美,许是她再管不住自己的心。

当离殇将她压在身下,口中却时时喊着十娘的名字时,她痛得不能自己,却独自抹掉那撕心裂肺的伤痛,不知疲倦的回应着他的疯狂。

谷绿知道,她疯了,她失去了理智,她丢失了自己。

可是,她不后悔,她不后悔给他疯狂的一夜,不后悔丢失了自己,只是,她错了,错在一时迷茫,错在让腹中的孩子多活了几日,错在她曾试图想用孩子留住离殇的心。

若得知孩子存在的那日,她便狠心将他打掉,如今也不会为了他的离开如此绝望,就因为做了两日母亲,她才平生第一次有了放弃的念头。

十娘死后,离殇的绝望,离殇的堕落,离殇的痛苦,她看的清清楚楚,只是,无论她喊出多少句离殇,那个男人心里,都不会有她的位子。

曾经,她真的想留下那个孩子。

曾经,她不明白,为何小姐明明爱上了璃王,又怎会忍心如此决绝的离开,如今,她想她明白了。

这是爱,绝望,而让人迷茫的爱。

她曾想过,将解毒的事完完全全告知慕容墨月,如今,也只有他这个当事人,才能阻止小姐去送死。

只是,自水木山庄回到璃王府的这些时日,摸着已经空荡荡的小腹,冷冽的秋风如刀刮在脸上,再看着那威严沧桑的‘郡主府’三个字,她忽而就明白了。

小姐执意要救慕容墨月,其实不完全是因为慕容墨月。

她这是,在赎罪。

沐老谷主说,小姐的真正身份,其实是巫族沐家人,她能成为上官琉璃,只是黑岩用了巫族禁术让她借尸还魂。

恰上官琉璃的容貌与她完全一致,灵魂又最是匹配,所以才会如此贴合,某种意义上讲,真正的上官琉璃已经死了,而小姐,已经完完全全成了上官琉璃。

小姐自小寡淡薄情,可是对自己人,绝对的护短,其实,她已经从心里接受了上官仪和上官柔上官行三人。

更甚,对于上官止和若颜,她都是愧疚的,如今,将军府只剩上官柔和慕容墨瀚两人,观之这天下,真正能保住他们母子的,只有璃王府。

其实她知道,对于上官老将军的死,小姐虽表现的很平静,自那日后也从未再提及,可她知道,她心里一直难受的紧,更是自责的厉害。

她想夺了这天下,算是送给上官家最后的礼物,亦算是还了这些时日的恩情。

然,她有把握夺了这天下,却已经没时间看着慕容墨瀚一步步走向强大。

所以,慕容墨月必须得活着。

但是,小姐决定在去巫族之前帮他解毒,却是因为,她爱他

“谷绿姑娘”

沉思间,忽听到有人喊她,谷绿回神,顺着声音瞧去,正见德叔咧开两排大白牙笑的和善。

“谷绿姑娘,听易风说,我们家王爷醒了?”

谷绿挑眉,点点头:

“德叔,您老的消息真是快”

“嘿嘿”

德叔摆摆手,挠着后脑稍稍尴尬道:

“那那老奴现在能进去了吗?还是劳烦谷绿姑娘帮忙给王爷带个话,说,右相风眠来了,正在前面的院子等着呢”

右相风眠?

谷绿一愣,很快点头应下:“好”

说完,她转身就要朝里走,德叔忽而想到什么,忙压着嗓子道:

“谷绿姑娘,这事,就别让王妃知道了,有点事,回头让王爷自己告诉她”

谷绿点点头,这次没说话,事实上,她知道风眠今天来是什么意思,其实,秦齐早就把天幕近来发生的所有有价值事情全都打探清楚了。

他这次可惜敌对慕容墨月,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就是璃王府同西凉扯不掉理还乱的婚事。

今日那风眠过来,怕是与那洛画有关

吱呀!

“小姐,德叔说,右相爷来了,请王爷过去呢”

一言落,没什么动静,正欲再说些什么,忽而一道悠悠扬扬的冷风吹来。

“让他过来”

卷四:第104章:她是太子妃

卷四:第81章:我会救你

慕容墨月连夜赶到水木山庄时,沐药儿已经睡下了。

谷绿说,她最近的状态很不好,精神时而涣散,容易犯困,还容易忘事。

这话,谷绿自然不会同慕容墨月说,是她跟南宫牧说的时候,恰被他听到了。

空气薄凉,目光百变,没有惊动两人,慕容墨月一闪身进了药阁。

“凌儿嫣儿嫣儿”

夜明珠光,带着冷冷暖暖的凉意,慕容墨月靠近床沿,听见那声声脆弱的浅呼,瞧见那梦中人断断续续的眼泪,心,忽而就痛了。

梦符谷中发生的一切,历历在目,却又仿若置身梦中寻不得踪影,慕容嫣的惨死,他以为她再过不去这个悲痛,可她竟似什么都没发生过。

如今才知道,她确实没有忘记这个惨烈的悲痛,而是把所有的痛都藏在了心里,她不善言辞,他早就知道,她静心寡淡,他更是清楚。

曾以为,梦符谷那日,便是自己生命终结的时刻,他做好了准备,便是与黑岩同归于尽,也不愿她受半点伤害。

他亏欠她太多,他错了,一开始就错了,意识到自己爱上她的那一刻,他便该不管不顾将她娶到府中。

若早早将她娶回去,他便能更好的保护她,若他早点去找了生大师,早点知道黑岩的可怕,他就能好好的算计策划,便是打不过,也定能好好护她周全。

可是

“嫣儿嫣儿,对不起,嫣儿对不起对不起”

思痛间,床上又传来一阵低低悲切的呢喃,慕容墨月慌忙上前,弯下身子蹲在床边,伸手覆上她的脸。

温柔宠溺的擦去她的眼泪,又低头在她脸上和唇上吻上少许,待她的情绪渐渐安稳,慕容墨月才起身将她往里抱着移动少许。

一挥手插上门栓,脱了外衣在她身边躺下,慕容墨月伸手将她抱在怀里,许是抱的有些紧,怀里的人略略不安的挣扎了下。

慕容墨月以为她醒了,赶紧低头瞧去,却见她依旧禁闭着眼,眉头紧皱,仿若梦魇般的痛苦。

“药儿”

低低喊了一声,他怜惜的捧起她的脸,稍稍凑过去,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鼻尖对上她的鼻尖,呼吸连着她的呼吸,满眼宠溺愧疚。

“药儿,对不起”

他低低慢慢说着歉意,知道她听不见,他便缓缓吻上她的唇,似是要通过此番热烈的爱意让她感知自己的害怕和浓浓爱意。

风掠窗柩,猎猎作响。

许是他的深情太浓厚,又许是四周的空气太深情,当他又将唇落在她唇角时,沐药儿忽而睁开了眼。

眼圈红肿,惹人怜惜,她神色茫然的看着他,眸中又几许陌生和疏离,还未等慕容墨月满心痛意消散,她眼中又恢复了那抹对他的熟悉感。

久久的,她只睁着眼,一直没说话。

慕容墨月见她并不排斥自己的靠近,便又试探着将人重新抱进怀里,察觉到她满身的冰冷和死寂,他更心疼的伸手拍上她的背。

像过去那般,温柔而怜惜,深情而宠溺,许是这番熟悉的温柔,让沐药儿那散开的瞳孔又渐渐恢复了触动。

在他缓缓的安抚中,她眨眨眼,忽而开口道:

“慕容墨月,被人抢了太子之位,你可有不甘心”

啪!

慕容墨月如何也没想到,再见面,她问自己的第一句话,竟是这般冷冰冰的疏离。

心中呼痛,他却什么也没说,只在她从自己怀中慢慢抬起头时,双手捧着她的脸,两人相视的瞬间,红了眼眶。

“药儿,你可是厌恶我了,还是再也不肯原谅我了?”

他问的满脸伤痛,沐药儿却只是眨了眨眼,表情冷淡,少许,又问了一遍。

“慕容墨月,被人抢了太子之位,你可有不甘心”

伤人,亦能伤己,伤己,亦能伤人。

此时此刻,慕容墨月才算彻底理解了这句话,他伸手抚上沐药儿的眼睛,紧抿了抿唇,慢慢笑了。

“若那人,不是你选的,我一定会夺了那个位子”

沐药儿面无表情,更无一丝情绪的变化,声音依旧是淡淡的。

“所以,那个位子不是你的,你还是在意的,是不是?”

仿佛,她只是执拗的想要一个答案,慕容墨月怜惜的抚摸着她的脸,声音更温柔。

“我要那个位子,只是想亲手毁了它,慕容天为了他的目的,为了让我变成他的傀儡,他竟然敢伤害你,所以,若非那个人是你选的,若非猜得到你的心思,天幕,最后一定会毁在我手里”

一句句,一言言,仿若他是在说着别人的故事,然,眸中的认真,却不似在开玩笑。

许久,沐药儿才淡淡道:“慕容天希望我让五国统一”

慕容墨月一愣,继而冷哧道:

“你端不用理他,我”

“马上,我就会让五国统一”

沐药儿轻轻淡淡的打断慕容墨月的话,在他诧异的目光中,又道:

“一统天下,最后坐在那个位子上的,只能是慕容墨瀚,这是天下人欠上官家的,谁不依,我便会杀了谁”

如此可怕的事情被她这般平平静静的说出来,慕容墨月还是愣了一下,但很快,他便更怜惜的吻在她额头。

“是,天下都欠着上官家,日后这五国又是你收复的,自然是由你来分配,至于那个位子上坐的是什么人,端看你想让谁上去,于我而言,你才是最重要的”

沐药儿不语,亦没有任何动作,直到他抱的太紧,让她有些无法呼吸,才伸手推了推他。

然,不管她如何推,都推不动,最后,沐药儿沉默少许,忽而伸手反抱住了他。

“药儿!”

慕容墨月欢喜的低头,正欲说些什么,她却又道:

“若你答应我一件事,我便许诺一定医好你的阎王醉”

“药儿?”

慕容墨月震惊的看着她,牙齿发颤,更是惊慌失措的挥手拒绝。

“不,你不能救我,我不让你救”

欧阳旭说过,一到她救了他,她便只有两成活下去的希望。

便是最终死去,他也断然不会让她救他!

然,沐药儿许是察觉到了他的抵触情绪,目光一颤,轻声道:

“我会救你”

卷四:第105章:谁敢动她

卷四:第82章:她要先替你解了阎王醉

“我会救你”

一句浅浅却不容质疑的倔强之言,让慕容墨月渐渐变了脸色,然,他却久久未曾说话。

他深知她的脾性,一旦她做下决定,任谁也不能劝她回头,但是

“为什么一定要救我”

慕容墨月知道,此时此刻,她虽不曾将他赶出去,甚至言语动作间对他皆有一丝依赖,但是,她其实没有真正原谅他。

沐药儿将脑袋往他脖颈间靠了靠,闷闷的声音自他怀中传出。

“日后,若慕容墨瀚成了天下之主,你会护着他的,对不对”

闻言,慕容墨月眸中渐渐裂开一层伤痛,声音却带着丝丝压抑的笑意。

“为什么你会觉得,我会护着他”

其实他更想问她,为何话语间,皆透露着就要离别的惆怅,为何明明她就在自己怀里,却总觉得马上就要失去她

沐药儿这次没回答,只近乎呢喃道:“你会的,你会护着他的,只有你,只有你才能护着他,所以,慕容墨月,你不能死,你不能死”

最后一声呢喃落,沐药儿已经缩在他怀里歪头睡了过去,慕容墨月紧紧抱着她安静了半响,才抬手抹去眼角的泪意,声音低沉。

“出来吧”

一语落,风吹窗柩,药香飘散。

慕容墨月始终没有回头,依旧紧紧抱着沐药儿,似是要把她揉进骨血里,心中涌动起绝望的悲凉间,身后忽传来一声苍凉的幽幽叹息。

“佛曰,由爱故生恨,由爱故生忧,世人端知爱恨苦,却鲜少有人知,爱之本意,是成全”

冷冷的空气,传来令人窒息的压迫和绝望,慕容墨月慢慢安抚着沐药儿的后背,声音压抑着嘲讽的凌厉。

“此时此刻,你是白岩,还是黑岩?”

他问的嘲讽且憎恨,对此,沐尘子并未生气,他幽幽一叹,答非所问。

“以前,进来一只蚂蚁,这丫头都有警觉,如今,老夫这么大一个活人,她竟半点没察觉,唉,明明早已是唉”

后面的话,沐尘子没有说,慕容墨月却顷刻变了脸色,呼吸变得急促,身子亦不可控制的轻颤着。

“明明早已是什么,她到底怎么了”

昨日,欧阳旭曾一气之下说漏了嘴,却只道她不能救他,他们两人,最后只能活一人,到最关键处,无论他如何逼问,或者风离叶如何踹他,他都闭口不谈。

虽欧阳旭没细说,可他心中明白,她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或许已经危及生命,那日,在药池里,他要了她,情不自禁,却又痛苦不堪。

她说,要了她就能压制阎王醉,可阎王醉跟了他十几年,他岂会不知,她说的轻松,可结果不一定是他愿意接受的。

然,他还是要了她,对于她,他从来没有任何抵抗力,不管不顾将她压在身下的那一刻,他后悔过,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

梦符谷那日,她被黑岩一点一点夺取异能的脆弱直至今日依旧在他脑中久久不散,他害怕,他恐慌,他怕她下一瞬就会离开自己。

所以,与其说抵抗不住,不若说,他迫切的想感受她的存在,他迫切想与她融为一体,想确定她依旧真真实实的在自己怀里。

可,如今他后悔了,欧阳旭虽然没有直接说什么,但最后瞧着他的目光,分明是有怨恨的,所以,她变成这样,一定是他的原因!

“唉”

面对慕容墨月的质问,沐尘子又重重叹了一口气,沉默了许久,他才幽幽道:

“齐国包围水木山庄的那天,其实老夫曾带着药儿去巫族,只是,从黑白楼出来,老夫就变成了黑岩”

慕容墨月一愣,继而小心翼翼的抱着沐药儿转身,拉着被子重新给她盖好,才抬头面色警惕又防备的看着他。

见此,沐尘子叹息着摇摇头,挥手笑道:

“你放心,老夫如今是白岩,这几日,黑岩的禁术之力不知为何突然减弱,所以,老夫才有机会暂时压制住他,没个十天半月,他还出不来”

声声慢,且幽幽,言落,他又捏着眉心继续道出刚才的话题。

“齐国的事,想来你已经清楚,老夫也不用多说,今日老夫前来,实则是想采取些强硬的手段带她回巫族”

随着他一句一句落,慕容墨月的呼吸忽而便乱了,他忍下悲痛,压着嗓子道:

“巫族?为何要去巫族,又为什么是强硬的手段?她非去巫族不可?还是说巫族能救她?”

说到最后一句,他绝望死寂的深眸中,隐隐夹杂着些许光亮和期待,见着沐尘子点头,呼吸更乱了。

“没错,当日在黑白楼,老夫原是想通过荀亦欢那女人找到控制黑岩的办法,可后来不经意发现,原来丫头她”

言此,他略略一顿,眸中闪过怜惜和疼宠,却很快摇头继续道:

“总之,她现在很危险,老夫已经无能为力,如今,只有巫族长老可以救她,所以,老夫必须尽快把她带到巫族去”

慕容墨月深邃漆黑的眸子渐渐透出复杂,再开口,声音已经压抑的沙哑。

“她不愿意去?为什么?”

沐尘子抬头,目光满是复杂的看着他:

“她愿意去,齐国包围水木山庄那天,她已经答应跟老夫去了”

又提及那日,沐尘子终是缓缓松了口气,所幸,这丫头自小就聪明,事实上,当日黑岩一开口,她便已经知道,站在身边的人,不是他。

那日她下令,对十万齐**全力诛杀,有一些原因,就是迷惑沐尘子,如此,她才能更顺利的将黑岩困住水木法阵中。

只是

“既然愿意去,那”

“为了你”

丝丝冷冽的空气中,沐尘子沉声打断慕容墨月的话,沉重的声音,浓烈着复杂和惆怅。

“她说,让老夫再给她半月的时间,她要先替你解了阎王醉,然后再跟老夫回巫族”

轰!

慕容墨月一直在强压着的思绪瞬间崩溃,他颤颤巍巍的抱着沐药儿,那双手,摇摇晃晃,几乎就要抱不住。

——“王爷,欧阳求你,若小师父说,她要完完全全将你的阎王醉解了,你千万不要相信,更不要让她给你换血,绝对不能换血,王爷,求你了”

——“王爷,欧阳虽然不能完全解了你的阎王醉,但欧阳一定会尽力保王爷长寿,小师父是可以救你,但那是一命换一命,王爷不忍心的是不是”

——“她说,让老夫再给她半月的时间,她要先替你解了阎王醉,然后再跟老夫回巫族”

想着想着,念着念着,慕容墨月突然就崩溃了,只是,抬头的瞬间,忽而就对上了那双清澈复杂的琉璃眸。

“药”

砰!

卷四:第106章:小师父,我不会让你死的

卷四:第83章:

她的抉择

“药药儿你”

带着丝丝凉意的房间里,沐尘子惊愕的站起身,不可置信的看着突然醒来的沐药儿。

原来,这丫头一直是醒着的。

沐药儿没说话,只轻轻慢慢的将慕容墨月的头抱到自己腿上,敛下眉睫,目光幽幽的抬手抚着他的脸。

许久,沐尘子渐渐安静下来,无声的叹息中,他似乎明白了什么,紧紧盯着沐药儿那张精致绝世却过于苍白的脸,痛声道:

“丫头,你还是要救他,对不对”

他问的压抑,眉目间落下沉沉的复杂和怜惜,见他不语,忙又道:

“丫头,你若真想救他,咱们可将他一起带回巫族,巫族长老定是能解了他的阎王醉,你可万万不能做傻事”

沐药儿慢慢抚着慕容墨月的眉眼,又将丝丝轻颤的右手落在他的脸上和呼吸间。

“师父曾说,那阎王醉,是黑岩利用巫族禁术炼制,这世上除了玲珑血,根本没有办法救他”

沐尘子脸色一变,急声道:“师父是说过,可巫族长老一定有办法先暂时压制住,只要他能活下去,只要你的寒毒可解,到时凭你我师徒之力,一定能寻到办法的”

沐药儿抬头看他,目光清澈,面色平静。

“师父,黑岩要害我的孩子时,你是不是回过巫族”

“是,因为我”

沐尘子下意识开口,却忽的又住了嘴,他面色苍白,略显不知所措的看着她。

“丫头,师父师父”

“师父其实已经问过巫族长老对不对,他们肯本没办法医治阎王醉,否则,师父绝不会让我失了孩子”

沐药儿没抬头,幽幽暗暗的目光依旧落在慕容墨月脸上,眸中太多太复杂的情绪,她自己都未察觉。

沐尘子面色一僵,又急声道:

“丫头,是师父错了,当时是黑岩逼师父的,师父是真的被黑岩威胁了,师父对不起你,可是,这与阎王醉无关,师父没有问过长老们关于阎王醉的”

“师父,你从来不会骗我的”

“丫头,你听师父说,你想救慕容墨月,也得他自己同意对不对,他不愿意,慕容墨月他不愿意,他不愿意你救他,他”

“师父,若是巫族能让嫣儿复生,我便放弃,否则,师父拦不住我”

“”

啪!

唉!

浓浓一声长叹,道尽了沐尘子所有无奈,他跌坐在凳子上,腿脚发软,手指发颤,掌中的茶盏跌落在地,打破了一室安静。

终于,他用手捂着眼睛,沉痛沙哑道:“既然拦不住你,那师父,就去巫族请来长老,让他们”

“这么多年,师父都从未提及巫族,他们该是不能出来的,这是我和慕容墨月的事,师父便莫要问了吧”

沐药儿轻叹,右手抚上慕容墨月的双眼,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和潺眷。

沐尘子抿紧了唇,脸色更显苍白。

“那你告诉师父,你想做什么,慕容墨月他他也是你引来,是不是”

“是”

“你引他来,就是想给他解毒是不是,丫头,让师父帮你吧,咱们去鬼山,那里毕竟是咱们师徒的家,有些药材”

“不是鬼山,是璃王府”

“什什么意思,璃王府?丫头,你你想干什么”

“师父,你说,如果我死了,天下会不会就乱了”

“这”

沐尘子抿着唇不知说什么,事实上,如今只怕三岁小儿都知,若水木山庄的庄主死了,天下定是要大乱了,谁都想在这个时候,分得天下一杯羹。

只是,这丫头这么问,到底是什么意思?

沐药儿伸手,将慕容墨月又往怀里抱了少许,拉着被子盖在两人的身上。

她抬起他的手,在沐尘子惊俱的目光中,忽而在掌心划了道伤痕,滴在了慕容墨月手腕处的镯子上。

卷起袖子,露出翠凤镯,慢慢握住他的大掌,两个镯子相触碰的瞬间,一道细细的红光一闪而过。

“丫头!”

沐尘子攸的站起身子,不可置信的瞪着那两个镯子,方才那个红光

那是

“师父”

惊愕中,沐尘子抖着身子就要站起来,沐药儿却忽而抬头,半眯着的眼眸中,一闪而过的幽暗。

“师父,既然这天下不肯放过我,我又怎会放过他们,不过,既然他们这般想让我死,那徒儿便先死一回吧”

“丫头,你”

“师父,半个月后,我会同你去巫族”

“驾——”

秋风落叶,枯黄碎草的羊肠小道上,秦齐将马车驶的极快,行色匆匆,眉间却始终留有挥之不去的郁色。

“驾——”

又一声带着情绪的愤然高呼,马儿跑的更快,冷厉的秋风扫在脸上有些微疼,谷绿再忍不住偏头看他。

“你这一路上发什么疯,小姐原就身子不舒服,你还越跑越快”

她冷声斥责,秦齐的面色虽还是不好看,却依旧将马车速度降了下来,他沉沉呼了两口大气,冷着脸道:

“我就是不明白,小姐为什么还要同那个男人纠缠不清,如今这天下什么局势?他娘的所有人都对水木山庄虎视眈眈,可她呢,就这么大大咧咧的回璃王府,就不怕天下人更无端揣测咱们的目的,到时群起而攻之吗!”

他愤愤难平,可眸中却是藏不住的担心,他不知道沐药儿要做什么,更不明白为什么她要亲自送昏迷的慕容墨月回天幕璃王府。

可这次出来,他心中总是难以平静,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种感觉,仿若,天幕迎接他们的,是场大灾难

他不怕死,他这条命,原就是小姐捡来的,可他怕小姐会出事,这段时间,其实他一直有个更糟糕的噩梦。

谷绿轻叹,暗了暗神色,却是不知该如何劝他,因为离天幕越来越近,她的不安亦在越来越放大。

冷风呼啸,她回头看了眼因风扬起的帘幕,瞧见里面那两道紧紧依偎的身影,泪眼酸涩,忽有些哽咽。

低低随风而逝的呢喃,似是在安抚秦齐,又似是在说服自己。

“小姐自来有主张,无论她做什么决定,咱们只要好好护着她就好”

秋风,枯叶落,人影萧寂,莫东风。

“驾——”

卷四:第107章:离开西凉,去北夏

卷四:第84章:小王妃来了

璃王府。

“德叔!德叔德叔!”

枯黄落叶尽显悲凉的院落内,老管家德叔正唉声叹气的喂着鱼,冷不防听到身后一阵急切的呼喊。

他原是不想理会,奈何来人直接跑到了他跟前,许是跑的太急刹不住脚,差点将他撞到水里去。

所幸,他反应极快,及时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

“慌什么!赶着去投胎啊!”

厉声呵斥,尽显烦躁,事实上,德叔近来的脾气一直非常火爆,整个璃王府内的下人们,平日见着他都是绕着走,谁也不敢在这时候触他霉头。

他们心里也清楚,这所有的事情,其实都与琉璃郡主有关,自从他们王爷同郡主决裂后,璃王府就彻底没了欢声笑语。

平日里,他们连大声说话都不敢,深怕一个不注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特别是关于郡主府的事。

曾有两个下人偷偷议论起琉璃郡主,恰被管家德叔听见,结果直接被暴打一顿送出了府。

更甚,前几日,浮琉阁内有个下人在打扫时不小心碰到了琉璃郡主的画像,被王爷看到,竟当场将那人的手砍了。

如此事件还有好多,璃王府内众人也悟出了些生存法则,在这个府里,唯两个人不能得罪,且需得当菩萨一样供起来。

一是他们的主子,璃王,二是他们未来的女主人,琉璃郡主。

只是,那琉璃郡主究竟何时才能出现,如今,满府的人心心念念的都是琉璃郡主,至少,有她在,他们的王爷不会如此残暴不仁,古怪血腥。

璃王府,亦不会如此萧条落寞,阴森恐怖。

“德德叔”

来人心有余悸的拍着胸口,急急喘着气,面上却带着一丝兴奋,顾不及停歇,他伸手抓住德叔的胳膊,迫切的想说清楚,却是越急越结巴。

德叔的面色更是不耐,他一巴掌拍在他后背,算是发泄,亦算是给他顺气。

“到底出了什么事,你慢慢说!”

“小小小王妃她”

来人急呼了两口大气,断断续续蹦出几个字,德叔一听,顿面色一变一巴掌拍了过去。

啪!

“皮又痒了是不是!不是说过最近不准提小王妃吗,你”

“不不是”

来人捂着脑袋,急的直跺脚,见德叔脸色越来越难看,忙使劲憋了一口气。

“门口停了一辆马车,驾车的是小王妃的车夫秦齐,上面还坐着谷绿姑娘,里面看不见,但一定是小王妃回来了,小”

来人一句话未完,眼前早已没了人影,只余凉凉的秋风,混着溪水的秋意。

璃王府前,德叔急匆匆赶到的时候,易风刚扶着昏迷的慕容墨月下车。

“王爷!”

德叔惊呼一声,赶紧上前帮忙,刚搀住慕容墨月的胳膊,余光不经意瞧见自马车上下来的沐药儿,眼睛一亮,忙将慕容墨月推开易风。

“哎呀,小王妃,您可是回来了,老奴都想死你了”

德叔摩拳擦掌的跑前两步,满脸欢喜的要上手扶她,秦齐恶狠狠的睨了他一眼,侧身将人挤开,转头对沐药儿温声道:

“小姐,许久没住郡主府了,要不要先住一品香,回头让人收拾收拾再啊”

谷绿抬脚踹了他一下,眸中含着警告,无声说了两个字,秦齐一愣,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忙紧张兮兮道:

“小姐,属下的意思是”

他发誓,他真的不是故意提及一品香,更不是有意提及柳十娘的。

“哎呦,小王妃,咱们璃王府有的是地方住,老奴瞧着郡主府也是太冷清了,这几日正想着让人帮忙修整修整呢,如今住着也不方便,不若先住进璃王府来吧”

德叔忙不迭的打断秦齐的话,被他怒瞪了一眼也不在意,眼巴巴的看着沐药儿,眸中满是期盼。

见她对自己口中的‘小王妃’并不是很反感,脸上的希望更大了些,回头瞧了眼被易风搀扶着的慕容墨月,正欲再劝劝,秦齐又冷哼道:

“璃王府?哼,那可不是咱们能去的地方,咱们的身份也是不配,你”

下面的话,秦齐是如何也说不下去了,因为,他的小姐,已经一步一步朝璃王府走去。

“哈哈”

德叔抚着胡须倍感安慰的点了点头,甚是高兴的看了秦齐一眼,也不同他方才的无理计较,拉了拉衣袖,忙兴冲冲的跟着沐药儿走去。

行至半路,他似忽而想到什么,赶紧转身跑到易风身边帮他扶着自家主子,易风睨了他一眼,眸中尽是赞许和激动。

“德叔,等王爷醒来,必定重重有赏”

“唉,这都是身外之物”

易风的话,却忽而让德叔叹了口气,抬眸瞧着沐药儿离开的背影,他一改方才的兴奋,面上缓缓变的凝重和担忧。

易风小心翼翼的将慕容墨月搀扶过一个台阶,侧身笑道:

“怎么了,刚才还高兴着呢,这么一会就愁眉苦脸的”

“唉”

德叔摆摆手,又叹了口气,眉目间尽是忧愁。

“王妃变了,虽然曾经,她也是这般安安静静的,可是方才瞧着她,整个人冷冷冰冰的,有种说不出的死寂,她与王爷,唉,这次,恐又是一番波折啊,希望老天开眼,不要唉,怎么会赶得这么巧,怎么这么巧呢”

后面的话他没说,摇摇头,句句唉声叹气,易风从他的话中隐隐听出不对劲,微微蹙了蹙眉,狐疑道:

“德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赶得这么巧?你什么意思,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见他拧着眉头欲言又止,易风抿唇,催促道:“德叔?”

“唉”

又叹了一口气,德叔迟疑少许,终是凑近他刻意压低了嗓音道:

“昨日子时,右相爷派人送来消息,说皇上下令,命他督促王爷同那西凉公主的婚事,事后又把他留下,特意交代了,最好在半月之内成婚”

啪嗒!

易风腿脚一软,骨头抽筋,差点把慕容墨月扔出去,转头,不可置信瞪着德叔。

婚事?

如今,水木山庄先是覆灭陈国,眼看着又要灭掉齐国,天下间谁人不怕那水木庄主,而天下人又无人不知,王妃就是那赫赫有名的水木庄主。

遂,这个时候,慕容天又怎敢真的与西凉和亲?

他心里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卷四:第108章:我是上官琴,也是荀亦欢!

卷四:第108章:我是上官琴,也是荀亦欢!

“我该叫你上官琴,还是叫你荀亦欢”

树影斑驳的日光下,沐药儿缓缓从软塌上站起身,挨着球球庞大的身子,眸光淡淡的看着上官琴。

察觉到落闻一瞬急促又极快掩饰下去的呼吸,她并未搭理,只转着手中的白色瓷瓶,漫不经心的瞧着她眼中的恐惧。

“你你在说什么,我当然是上官琴,荀亦欢?谁是荀亦欢,我不认识她,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上官琴恐慌的摇着头,渐渐离碎的目光开始有些闪躲,双手撑在地上不经意的朝后退了两步。

沐药儿慢慢的走上前,走到她身边时,先是朝她已经止住血的手腕看了一眼,才忽而伸手捏住了她的脖子。

“上官琴,我没那么多耐心,我只问一遍,你是不是黑岩的傀儡,你是何时变成了荀亦欢,来陈国之时,还是陈国覆灭之后”

上官琴挣扎着又往后退了两步,想用左手去拽她的胳膊,却还未碰到她,就被欧阳旭恶狠狠的甩开了。

“就你这肮脏的手还敢碰我小师父,小心我毒死你!”

他恶狠狠的啐了一口,瞧着她脸上那难看的一块块红斑,心里总算好受了些许,这是方才他抢夺那白色瓷瓶时撒的毒粉。

红斑之后,就会发痒,然后再是溃烂,一旦溃烂,便是再厉害的灵丹妙药也无济于事。

这是欧阳旭专门给女人配制的,之所以会配出这么一种药,实则他曾是想给落画用的,只是那落画太狡猾,他总没有下手的机会。

继而这药就留到了现在,专门用来对付如落画般恶毒的女人,他早就瞧着这上官琴不顺眼,在欧阳旭眼中,凡是对沐药儿不敬的人,都是可以撒这种毒粉的人。

所以对上官琴用毒时,他丝毫怜惜之情都没有。

“脏死了,好恶心”

欧阳旭瞪着上官琴浑身的狼狈和满脸狰狞的红斑,忍不住抖着身子朝沐药儿靠近了几分,对此,上官琴已经没了骂他的力气。

因为此时此刻,她的脸好痒,像是万千蚂蚁爬过血液般,奇痒难忍,偏偏,沐药儿又收紧了力道。

脸上奇痒难忍,脖颈处又呼吸凝滞,上官琴觉得自己要死了般,她哎哎呜呜硬是说不出话来,左手一时在脸上挠的厉害,一时又去扯让她窒息的手。

连番的折磨中,上官琴已经出气多进气少,这一幕,惊呆了所有人。

只落闻慢慢悠悠的走到她身后,他负手而立,没有阻拦,亦没有说什么,沉默的面上带着复杂的暗色。

三夫人捂着胸口急急呼了两口大气,瞧着上官琴凄惨的模样,后知后觉意识到,方才沐药儿眸中话中的杀意,该不是在开玩笑。

恐惧的瞳孔映射着上官琴被折磨的悲催模样,她恨不能收回方才冲动之下被刺激出口的话,更恨不能直接昏死过去。

可偏偏,此时此刻,她的意识比平时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三夫人,如今咱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太子对沐药儿的爱意你应该比我看得清楚,左右今日太子都会因为她怪你,你不若直接把事情闹大,否则,日后太子妃的位置,一定是她的”

——“如今,你唯一的办法,就是把事情闹开,按着我之前给你说的那些话,在所有人面前揭穿她,便是太子执迷不悟,你也要让国主,让西凉所有人都知道,太子要娶的太子妃,到底有多恶毒,有多让人恶心!”

来时,上官琴的话萦绕在心头,三夫人纠结半响,终是一咬牙,忽而起身扑向西凉国主,哭喊着支离破碎的委屈和憎恨。

“国主!您快救救太子吧,他为了这个女人,已经完全丧失理智了,琴夫人可是田井平最心爱的女人,如今田井平刚死,太子就默认了琴夫人的死,若这件事传出去,还有谁敢替西凉卖命,这不是卸磨杀驴吗”

她哭的撕心裂肺,一字一句似是真为了西凉着想,西凉国主眯了眯眼,额头青筋暴跳,他明明知道眼前这三夫人是在激他。

可是,她的话,提醒了他,不能再任由沐药儿这般胡闹下去,至少,不能让她在宫里杀人,更不能让她当着他和闻儿的面如此肆无忌惮的杀人。

否则,今日过后,在西凉当家做主的,怕就是这个女人了!

“来人啊,把水木庄主御书房歇息”

西凉国主大手一挥,身后立刻出来两个侍卫,两人立刻走到沐药儿身边,却僵持着不知该如何下手。

因为,除了欧阳旭恶狠狠的目光和他手里蠢蠢欲动的毒药,更让人害怕的,是球球那双阴森森的狐狸眼,和那张染血的狐狸大嘴。

终于,在两人迟疑愈发惊惧时,落闻忽而冷着脸开口。

“滚开!”

虽只是短短两个字,且带着凌厉的阴鹜斥责,但对两个侍卫来说,却是莫大的赏赐,两人齐齐松了口气,恭恭敬敬对着落闻行了一礼,便赶紧退下了。

这个时候,敢动水沐庄主,简直是找死!

“闻儿!你”

西凉国主气的吹胡子瞪眼,正欲再说什么,身旁那一直装作缩头乌龟的老太监忽而凑近他且刻意压低了声音道:

“国主,到如今您还没瞧明白吗,无论这沐药儿要做什么,太子都是无条件答应的,这个时候,既然太子宠着她,您也别跟太子过不去了,左右那女人是上官家的,就算她是田井平的夫人”

“国主别忘了,田井平得罪的是水木山庄,人也是水木山庄杀得,如今要弄死这琴夫人的是谁,啧,那可是水木山庄的庄主啊,所以,就算今日上官琴真的死了,跟咱们可没半点关系,毕竟,这世上能拦住水木庄主的人,屈指可数”

老太监一番解释安抚,稍稍让西朗国主松了口气,冷静下来后,他走到落闻身边,叹息着拍拍他的肩膀,正欲说话,耳边忽起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

身子一抖,抬眼瞧去,却见那沐药儿正拿着不知从何处寻来的bi shou,一点一点划破那上官琴的脸。

“你不说,我便一寸寸削了你的皮肉和骨头,上官琴,你最好相信我,在杀人的事情上,我从不喜欢跟谁开玩笑”

言落,bi shou顿划开了她眼角的皮肉,紧接着,是一声讨饶的尖叫。

“啊,我说,我说,是,我是上官琴,也是荀亦欢!”

卷四:第109章:三日后成亲

卷四:第109章:

三日后成亲

御花园的闹剧之后,落闻一声令下,上官琴暂时被关进了大牢,连带着三夫人也被关了进去。

自那日后,宫里的所有人,都开始正视沐药儿这个人的存在,不管他们如何猜忌如何恐惧,都改变不了太子要娶她的事实。

更甚,这几日,太子要娶水木山庄庄主的消息已经散播了出去,如今,天下无人不知,他们西凉的太子妃,未来的西凉guo mu,就是刚刚被天幕璃王抛弃的琉璃郡主,既是水木庄主沐药儿!

这个消息,喜忧参半,惊险参半,喜怒更参半。

毕竟,这个太子妃是别人不要的女人,更是失了清白的不良人,可天下岁谁都知道,得了她水木庄主,就算是夺得了天下。

这笔账,谁都会算,遂,沐药儿马上嫁入东宫的消息传出后,西凉百姓及宫中反对的声音越来越少。

毕竟,对男人来说,一个女人而已,最多不过疼爱几日的附属品,男人,就该建功立业闯出一大番天地。

所以,娶一个能帮自己实现目标残缺女人,非常值得,大不了夺得天下之后,再将人甩开。

可身为一国太子,娶一个别的男人不要的女人到底是极为丢面的事。

然,无论他们怎么感慨,他们的太子,都已经决定要娶沐药儿,所以,不管他们心里如何想,都需得认清一个事实。

日后见了沐药儿,需得敬以太子妃之礼。

西凉,东宫,太子殿。

抛开宫外一切繁杂喧嚣,沐药儿从御花园回来后,便躺在床上一直睡了两日才醒,近几日,她越发的犯困。

精神虽较之原来大好,可避免不了瞌睡的昏沉,欧阳旭又给她用了许多药,有些很有效果,有些最后索性全当糖豆吃了。

沐药儿似乎放弃了自己,她从不为自己配药,不过欧阳旭送来的药她来者不拒,似是放弃了自己,又似懒的听他们的劝说和谆谆教诲。

风掠窗柩,门声猎猎作响,落闻进来时,欧阳旭刚给沐药儿喂下一碗药,一人正安安静静的收拾着药碗,一人则半躺在床上眯眼假寐。

欧阳旭看见他,顿垂着脑袋没说话,待落闻走进床边,他眸中忽而闪过一抹异色,张张嘴,欲言又止,最后却是什么也没说。

只深深的瞧了沐药儿一眼,便轻轻摇头叹息着离开,门声响动,落闻坐在床前的凳子上,安静了半响才轻声开口。

“药儿,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说,上官琴就是荀亦欢?你认识荀亦欢?”

闻言,沐药儿慢悠悠的睁开眼,她歪着脑袋看着他,眸光清澈,又稍稍复杂淡漠。

“我也一直想问你,为何你一时是师父,又一时是落闻?”

静谧的房间内,属于两人的沉默,一直持续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最后,还是落闻打破了安静。

“三天之后,我们就成亲吧”

沐药儿偏头,长久的沉默中,她目光澄净的望着他眸中的算计,淡淡道:

“好啊,只要你不怕半月之后传出你克妻的消息”

闻言,落闻眉心一蹙,稍稍不悦道:

“药儿,我说过,我绝对不会让你死,所以,你休想离开我身边,就是死,我们两也是死同穴”

对他话中的坚定和强势,沐药儿并未搭理,她睁眼看着上方,少许,在阵阵安静令人窒息的呼吸中,她又重新闭上了眼。

“落闻,你早就知道,那个上官琴,就是众多荀亦欢中的一个,对不对”

“药儿,我”

他下意识想解释,可话说到嘴边,他忽又不想解释了,没听到答案,沐药儿并未有任何沮丧,她继续轻言轻语的问道:

“都说荀亦欢这个女人,横在五国之间,其实,她们是五个人对不对,天幕,西凉,北夏,齐国,甚至陈国,每一个国家都有一个荀亦欢的缩影,她们每个人身上,都有不为人知的秘密,她们的目标,其实是想帮你夺得天下对不对”

落闻面带深色,喉结滚动,一时间并未说什么,只道:

“药儿,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也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是,此时此刻,我只能告诉你,有些事,我也不是很清楚”

他慢悠悠的站起身,一转身直接坐在了床沿,伸手抚着沐药儿的雪色发丝,眸光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落寞和不甘。

“我知道,你从未真的放下过慕容墨月,他一直都在你心里,我虽然不能阻拦你还爱着他,可是药儿,我们才是命中注定的一对”

说着,他自怀中拿出一个锦盒,打开,里面赫然放着曾碎裂的翠玉镯。

“药儿,还记得这个吗,这是你自小带到大的翠玉镯,翠玉镯同慕容墨月送你的翠凤镯一样,历朝历代都是替太子选择太子妃的,所以,先来后到,你其实早就应该是我的太子妃”

这一切,都是慕容墨月那个男人在捣鬼,若不是他,就凭他洛闻的本事,药儿早已是他的太子妃。

“洛闻”

沐药儿歪头看他,神色淡淡。

“就算没有翠凤镯,我也会爱上慕容墨月,与镯子无关”

这是沐药儿第一次,直面开口回应对慕容墨月的感情,虽然平日里,她的行为举止都在显示她爱上了慕容墨月,可她从未亲口承认过。

之前,洛闻从未自她口中听到过。

然,此时此刻,她竟终于说出了这句话,洛闻眯了眯眼,眸中闪过波涛暗涌,负在背后的手亦不自觉握紧。

静默片刻,他忽而背过身去,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强硬。

“你且好好养伤,大婚在三日后举行,药儿,别想着反抗和逃离,因为这对你没有任何好处,如果你不想再承受第二次剥离异能的痛苦,就安安心心的嫁给我”

语落,他回头看了沐药儿一眼,眸光漆黑深邃,看不出任何情绪。

那么一瞬间,沐药儿仿若在他身上看到了黑岩的影子,又或者,是她师父沐尘子。

“洛闻”

洛闻关门离去前,沐药儿忽而开口喊住他,他停住了身子没有回头,紧握的双手更显僵硬。

“上官琴的命留给我,你若杀了她,我会离开西凉寻找第三个荀易欢”

久久的,洛闻复又抬脚离开,沉沉浮浮的声音自嗓子里发出,悠远而落寞。

“好!”

卷四:第110章:慕容墨循之死

卷四:第110章:慕容墨循之死

宫人传出慕容墨循离世的消息时,李季麟正走在前往御书房的最后一个台阶上,前面是已经将手放在门把手上的李群明。

听清宫人奔走相告的呼喊,父子两同时停下了脚步,李群明面上只是一闪而过的惊讶,便很快恢复了方才的激动和兴奋。

没错,他刚从陈国回来,这次进宫,就是为了同皇上禀告收复陈国的事情,因为整个过程非常顺利,所以,他的心情亦非常的好。

遂,当听到自己曾经拥立之人突然死去的消息时,他除了片刻的惊讶诧异,并无太多的感情变化。

因为慕容墨循之于他,早已是一个被废弃的棋子,当初自东宫被禁足,太子更换上怪病开始,他已经不再奢望慕容墨循这个废物能登上那九五之尊的位置。

如今他全部的期望,是他的儿子,李季麟。

有朝一日,若真的君主不贤,慕容一脉更无其他适合的君王,那他李群明废除小太子自立为王又如何。

反正,天幕之中他的心腹众多,而这次陈国之行,更有意外的收获

较于李群明的兴奋,李季麟其实更兴奋,只是他的兴奋,与慕容墨循有关。

他原是不打算进宫的,后来算算时间,若那女人成了事,慕容墨循的死期就近了,等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了希望,他自然不愿错过。

遂,看着李群明开门进去,他并未再跟上去,而是转身跟上一群匆匆忙忙朝坤宁宫跑去的宫女太监。

没错,他迫不及待的想亲眼看清慕容墨循停止的呼吸,他想看看,慕容墨循死前的惨样到底有多悲惨。

“哎呀,听说前太子是死在了一个太监身上,赤身luo ti的,啧,听着就恶心,真是晦气”

“天呐,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小佟子亲眼所见,错不了”

“可是他被废弃之后,不是都离宫了吗,怎么才没多久又进宫了,还死在了一个一个太监身上”

“这你都不知道,哎呦,这宫里边的人谁不知道,皇上明着是赶走了他,可暗地里皇后把人留下了”

“皇上不知道吗?怎么会允许”

“问题是皇上也没办法啊,他身上那毒只有宫里的御医还有些办法控制,皇上再不愿,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去死啊,更何况还有皇后一哭二闹三上吊,别忘了,皇后背后还有一个左相府,皇上当然不会把事情做绝”

“你怎么知道这些事的,这不该是极为隐秘的事吗”

“嗨,我是谁啊,我小权子可是在皇上跟前伺候的,这宫里就没我不知道的事,但是我得提醒你,今儿这话你得烂在肚子里,否则别怪我使手段让皇上摘了你的脑袋”

“哎呦呦呦呦,权公公可是皇上跟前的红人,一般大人物说的话,小的都是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的”

“哼,算你聪明”

“”

身后的两个小太监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说着悄悄话,声音似是刻意压低了,不过,却恰好能让李季麟听得清楚。

李季麟走的并不快,事实上,他原是走得快,只是听到两个小太监的嘀咕,他又刻意放慢了脚步。

他想听见旁人对慕容墨循的侮辱,更想知道,慕容墨循死后,还有没有人把他和慕容墨循牵扯在一起。

他厌恶这种感觉,更讨厌有人把他的名字和那个令他觉得肮脏的名字放在一起,极度的厌恶,很是不喜。

身后的两个小太监似是刚察觉到他的存在,忙朝前小跑两步同他行了个礼,然后互相扯着衣袖跑开了。

因两人手里拿着东西跑的并不快,所以李季麟依稀能听见两人凑耳低声的嘀咕声。

“我原是不想说的,不过这事憋在心里也实在难受,师父又不准咱们私下议论,你小子也讨巧,我这正憋的难受呢”

“哎呦,权公公,小人别的不敢说,就这张嘴严实,甭管听谁说了什么,转头就忘,谁也甭想从小人嘴里听到一星半点的秘密”

“哼,你说真的才好”

“真的真的,嘿嘿,既然小人守得住秘密,权公公就再透漏一个呗,难不成前太子真喜欢男人?老娘啊,那以前听闻他跟左相府的二公子,就是现在那御史哎呦”

“你小点声,让御史大人听见了仔细你的脑袋”

“呦呦呦,您看我这张嘴,权公公别生气,小人这不是太好奇了吗,你说前太子这”

“行了,这有什么好奇的,我可告诉你,当年前太子看上的可真还不是那二公子”

“啊,啥意思”

“哼,这件事啊,说来话长,二公子也是可怜,全是被宫里那位害了啊”

“呦,权公公,您可千万把话说完了哎,不然小人今日可是睡不着了”

“哼,说什么说,一些陈年旧事而已,还不是因为十六年前那呸呸呸,不说了不说了,赶紧走吧走吧”

“哎——”

轰!

秋风冷冽,有那么一瞬间,李季麟的双手是冰凉的,双腿发软,他几乎站立不住。

顷刻间,脑中闪过千万种念头,几乎是下意识的,他身子一闪,直接挡在了两个小太监身前。

两人吓的一哆嗦,还不待反应,李季麟已经伸手捉住了小权子的衣领。

“你刚才说,当年太子看上的不是我?我是被宫里的那位害了,宫里的谁?十六年前的陈年旧事又是什么,你还知道什么,嗯?”

“咳咳”

小权子被他嘞的几乎喘不过气,双手使劲拉扯着他的手,憋红了脸,干咳了两声,趁着能喘气的时候,赶紧道:

“大大人,您松开松开奴才奴才才能说这样这样说不了话啊”

闻言,旁边的那个小太监也赶紧道:

“李大人,您先把权公公放开,您想知道什么权公公一定会知无不言,您这样抓着他的脖子,他实在没法说话啊”

一道冷风吹过,李季麟忽而回神,他面色阴鹜的松开小权子,待他捂着脖子大口大口喘着气时,转头对一旁另一个小太监道:

“滚!”

凶神恶煞的一个字,吓的小太监屁滚尿流的跑了,李季麟将小权子踹进一旁的柳树后,面色寒光冷厉,咬牙切齿。

“把你知道的所有事情,全都告诉我,若让我知道你说错一个字,你一定会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小权子似恐惧般,忙不迭的点头答应,低垂的眉眼中,却一闪而过的算计和诡异。

卷四:第111章:保儿子还是守秘密

卷四:第111章:保儿子还是守秘密

慕容墨循死在了皇后的偏殿里。

死状,凶残至极,触目惊心,让人不忍直视。

房御医被蔡公公一路拖着身子急急慌慌赶到时,坤宁宫殿前殿外皆站满了人,蔡公公招来四五六七个太监帮忙,才勉强把房御医送到了最里面。

房御医来之前,皇后已经昏厥了多次,此刻刚被贴身嬷嬷掐着人中喊醒,乍一见到房御医,眼睛都直了。

“房御医,房御医救命啊,你快看看,快看看太子,快看看太子这是怎么了,呜呜,你快啊,救救太子,一定要把本宫的循儿给救活,否则本宫让你们全家都陪葬!”

此话一出,众人都觉得皇后疯了。

她身后的贴身嬷嬷忙捂着她的嘴轻声告诫。

“娘娘,您可莫要糊涂,小太子在晴柔殿呢,床上那是啊”

那嬷嬷忽的松开手,一声痛呼,引来众人观望,却见是皇后咬破了她的手指。

“太子,谁敢对太子不敬,休怪本宫灭了他九族!”

她发了疯般对着众人嘶吼着,面色狰狞可怕,又哭又笑又带着疯狂的恨意和警惕。

“你们,你们一个个都嫉妒我儿太过优秀,你们都嫉妒我的循儿能成为东宫太子,你们谁都想害他,谁都想害他!”

“娘娘啊”

贴身的嬷嬷惊恐之下,赶紧抱住她安抚,岂料刚伸了手去,又被她狠狠挥开,她指着四周众人,又哭又叫。

“你们你们赶紧走,本宫不准任何人来害我的循儿,谁也别想害我的循儿,循儿,我的循儿”

一通类似撒野的疯狂吼叫完,她撑着地站起身,扭头就朝床上的慕容墨循跑去,慕容天面色一冷,挥手怒道:

“来人啊,把皇后给朕带下去,禁足冷宫,没有朕的允许,不准任何人靠近!”

很快,皇后被人带了下去,蔡公公生深怕节外生枝,末了还朝那两个侍卫使眼色,示意他们把皇后的嘴给捂上,以防她说出更惹圣颜的话来。

待坤宁宫里终于安静下来,慕容天紧绷着脸朝房御医摆了摆手。

“你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其他人都给朕出去!”

前面一句话说的有气无力,最后一句,慕容天却几乎是吼出来的,君威不可违,当朝天子发了怒可不是小事,一时间,所有人几乎是落荒而逃。

房御医挎着药箱上前,当看清慕容墨循的死状时,他下意识拧紧了眉头,待终于把完了脉,又仔仔细细将他的身子检查了一遍后,房御医大惊失色,攸的朝后连退两步。

“房御医,怎么了这是”

蔡公公见慕容天一脸不耐和怒火,忙上前扯着房御医的胳膊替他问道,他以为房御医是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岂料,房御医的一句话,顿惹众人惊惧。

“皇皇上,这这是他他”

“说重点!”

慕容天隐忍着怒火,青筋暴跳的额头隐隐有龟裂的暴躁,见此,房御医忙咽了口气,继而一鼓作气急声道:

“回皇上的话,这这是瘟疫!”

这是瘟疫

轰!

众人惊骇中,慕容天听到这两个字的第一反应,就是水木山庄终是对天幕出了手。

毕竟,当初陈国被覆灭时,那场惨无人绝古怪非常的瘟疫就是最重要的开端。

这般想着,慕容天的心不免提到了嗓子眼上,下意识中,他还是有点害怕的,然,很快,房御医的话让他渐渐松了口气。

“皇上,经老臣判断,人不是刚死的,至少,已经死了三天,因为处理不当,且且那太监身上带着某种异常的毒素,这才产生了类似瘟疫的病情”

房御医垂着脑袋恭恭敬敬的汇报着,说话时,眸中一闪而过的古怪,他抿紧了唇,一字一句说的清楚而凝重。

“这种瘟疫虽不是很严重,可也是能传染的,所以,老臣建议,皇上还是先行离开吧,这里就交给老臣吧,带处理好一切,老臣的建议,是一把火将这里烧了,否则,恐会造成瘟疫肆意传播的源头”

“哎呦,房御医你怎么不早说,皇上,皇上咱们赶紧走吧,龙体要紧啊”

蔡公公一跺脚,面色惊恐的捂了捂嘴,似是哀怨的瞪了房御医一眼,然后赶紧扶着慕容天离开。

慕容天未有丝毫犹疑,即刻转身走了,只在离开前,指着床上那一片狼藉道:

“传令下去,今天这件事,要烂死在坤宁宫里,若让朕知道谁走漏了风声,休怪朕不客气!”

幽幽切切,秋风冷寂。

李季麟进来时,整个坤宁宫内,已经空空如也,只剩了在床前忙碌的房御医。

听到脚步声,房御医诧异的回头,见是李季麟带着一小太监来了,他蹙了蹙眉,沉声道:

“二公子许是没听人说,这坤宁宫里正闹瘟疫,二公子还是赶紧离开吧,这瘟疫是会传染的”

“是吗”

李季麟似是相信了他的话,又似没相信他的话,他慢慢悠悠的走到床前,只自顾自看着,并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见此,房御医也不在理他,从药箱里拿了东西欲给慕容墨循检查检查,却是还没上手,就忽听李季麟道:

“房御医,你说宫里的老人,想必是知道很多事,若是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我便不把房寅同水木山庄的关系昭告天下”

“你!”

房御医惊愕,不敢置信的看着他,李季麟死死的盯着床上慕容墨循的尸体,眯着眼冷声道:

“这个世界上,谁都不是傻子,房寅自以为将角色扮演的很好,其实我早就知道,他是水木山庄的人,他的背后,是水木庄主”

言此微微一顿,唇角勾起的笑容愈发诡异和疯狂。

“如今,咱们的皇上,对水木山庄有诸多猜忌,若是让他知道,房寅其实说沐药儿的人,你说,皇上会不会一怒之下,诛了你们房家九族”

房御医冷着脸沉默,只待他冷嘲热讽的把话说完,才紧抿着唇道:

“所以,你到底想问什么”

李季麟回身,眸光阴森。

“十六年前的那场梦符谷战役,皇上到底参与了多少,还有,当初慕容墨循前往左相府,是不是皇上故意安排的”

房御医一愣:“老臣只是一个治病的,这些事,老臣完全不知”

“是吗”

李季麟冷笑,指着身后的小权子道:“当年,他亲耳听到房御医同皇上的对话”

“我”

“房御医,你可得想清楚,你现在是想保住儿子,还是宁愿守住秘密”

卷四:第112章: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卷四:第112章: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保儿子?还是守住秘密?

这个问题,对房御医来说,原就是个值得沉思考究的难题,毕竟,儿子不能不保,秘密不能不守。

然,当瞧见李季麟身后那个太监在朝自己挤眉弄眼时,一瞬间,他若醍醐灌顶,仿若明白了什么。

遂,在李季麟渐渐不耐烦的催促中,他装模作样拧眉沉思了半响,最后,终是沉沉叹了口气,一咬牙,哀声痛惜道:

“儿子,老夫选儿子!”

话落,李季麟突然笑了,只是这个笑容,有些讽刺和痛恨,事实上,他厌恶这种父子情深,更深恶痛绝这种让人恶心的感情。

若是平日,他定要狠狠羞辱房御医一番,可此时此刻,他很高兴他这个选择。

冰冷的大殿内,慕容墨循的尸体还在床上躺着,因为他身上散发着一股恶臭味,虽不明显,却依旧有些刺鼻。

没有人敢轻易动他,一来他是皇后之子,身份尊贵,没有皇上和皇后的允许,没有人敢随便动他。

二来他身上的味道实在诡异,长在宫里的每个人都是人精,隐约猜得其中必有猫腻,遂更没有人自己跑前面找死。

房御医没来时便无人敢动,房御医说完瘟疫后更无人敢上前,甚至在这里停留一时半刻,方才,连宫里守着伺候宫女太监都趁机跑了出去。

所以此时此刻,这里只剩下床上的慕容墨循,和忽成对立之势的房御医及李季麟,当然,还有李季麟身后的小权子。

“哎呦,房御医您知道什么就赶紧说吧,床上那位可是有瘟疫的,再待下去咱们都得死,李大人既然不想离开,您就快快长话短说的都告诉他吧,奴才还有八十高母要孝顺,可不想死在这啊”

见两人互瞪着不说话,小权子似是着急了,拍手跺脚急乎乎的催促着房御医,末了,转头看了李季麟一眼,又悲切切的对着房御医道:

“房御医,这件事跟咱两可是没什么关系,您知道什么,就全告诉李大人得了,皇上还等着您的回话呢,蔡公公也在等着奴才回话,咱可不能再耽搁了,否则瘟疫蔓延出去,咱谁也跑不了,这里必须赶紧烧了”

最后一句话,小权子有意无意加重了语气,李季麟正处于极致的崩溃边缘,自然没心思多虑这句话的含义,只当他是怕死。

然,房御医却是听懂了,下意识看了那小权子一眼,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赶紧道:

“是是是,你看我,差点忘了瘟疫的事了,真是要命”

话落,房御医忙收拾了药箱朝外走。

“李大人,以防万一,咱们还是出去寻个秘密的地方讲秘密,这里到底是不太方便”

小权子看了慕容墨循一眼,抖了抖身子,赶紧跟上房御医的步子,却是刚迈开一步,身后便传来一道阴森森切切的讽刺。

“今天的事,只能在这里说,房御医若是迈出一步,方才的交易就不作数了”

“你”

房御医回头,颇为无奈的看了他一眼,眸光百转,最后,似认命般放下药箱,并顺势坐在了他跟前的凳子上。

幽幽暗暗的大殿内,空气冷凝的让人窒息,房御医的声音,当年的真相,更似一道惊天轰雷,寸寸掠夺着李季麟的呼吸。

“当年,上官止带着麾下十万白虎军横扫千军万马,所到之处,无人敢作乱,势力强大到令五国皆闻风丧胆,就”

“说重点!”,李季麟屏着呼吸,迫不及待的催促。

房御医抬头看了他一眼,余光不经意掠过小权子渐渐变得深不可测的目光,摇摇头,无奈叹了口气。

“简单来说,就是将军府的势力,威胁到了皇上,皇上表明对他们加官进爵,其实早就恨不能除之为快,这是历代帝王的通病,军功赫赫的将军,向来没什么好下场,就算,上官止从未想过背叛,皇上他,终究还是容忍不了”

言此,房御医的面色忽而沉寂下去,他捏着眉心,眼眶微微湿润,略带沧桑的眸光似是想到了过往,更似念及了曾经的故人。

“你以为,就凭陈国那一方小国,当年凭什么敢挑衅勇猛无敌的十万白虎军,哼,不过就是有人暗中给了他们必胜的信心,而这个人,就是你的父亲,李群明”

房御医抬头,看向李季麟的眸光中,渐渐参杂了恨意和讽刺。

“上官止,多么聪慧完美的一个人,可最大的缺点,就是太爱国,以致于他甚至相信,李群明那个蛇蝎小人不会为了那么点蝇头小利选择背叛”

“你父亲,先让人在白虎军的水池中下了毒,又暗中与陈国里应外合,这才有了后来的梦符谷战役,你以为,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会隐藏的这般好,上官仪不会调查?陈国被骗的两败俱伤不会调查?”

“哼,他们怎么可能不查,只是他们查不到,他们不想深入而已,因为这场惨绝人寰的战役,是皇上最得意的杰作,既除了心头大患,又顺势削弱了陈国大半势力”

“这么多年,璃王战功赫赫,而天幕自来有军功贤能者为尊,如此,你以为当初皇上为何不愿立他为太子?”

啪!

“这个奴才知道”

小权子随手扔了手里的茶壶盖,转身凑到房御医身边,眨着眼看了李季麟一眼。

“这个奴才知道,因为前太子背后是皇后,皇后背后是左相府,啧啧,当年因为梦符谷的事,皇上对李相爷可是待如亲兄弟,璃王虽然有将帅帝王之才,可架不住前太子背景强大啊”

“哼”

对他的话,房御医只是冷冷一哼,明显是嗤之以鼻,抬眸瞧着李季麟深沉阴鹜的面色,房御医与小权子相视一眼,又道:

“璃王的祖父家可是浔阳姜家,其势力在江湖上也是响当当的,只不过因为琳妃执意入宫,同家里关系紧张而已,但是,璃王真要出了什么事,姜家不会不管的,所以,背景和势力,不能算主要的原因”

“事实上,当年璃王刚掌军权时,皇上有意让他去灭了陈国,因为陈国存在一天,就是在时时刻刻提醒着他当年的晦暗之事,但是,璃王拒绝了”

“一来,璃王不愿让百姓再受战乱之苦,二来,他想先留着陈国,查清当年梦符谷的真相,便是因为这,皇上恼上了他,恰逢当时百官请立太子,如此,无德无能的前太子才因为是皇后所出,被簇拥了上去”

言此一顿,忽抬头对上李季麟阴沉的目光。

“但其实,册立慕容墨循,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卷四:第113章:脏脏的交易

卷四:第113章:脏脏的交易

“但其实,册立慕容墨循,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这个原因,就是你,左相府的二公子”

孤冷冷的长街,似是漫长永远走不到尽头的深渊。

“呕”

扶着拐角处阴冷冷的墙壁,李季麟几乎将苦胆水吐出来,身子滑落在地上,他又拿起手里的酒壶不要命的往嘴里灌。

喝一口便吐一口,他不知道,自己的酒量何时变得这般好,喝到现在,他竟然还没有醉过去。

“呵哈哈该死都该死哈哈”

他睡倒在墙角,面色绯红,眯着眼看着阴沉沉的天空,半抬着胳膊,将葫芦里的酒全灌进嘴巴里,似乎想把自己灌死。

嘴里骂骂咧咧,嘀嘀咕咕,毫无半点往日的温润君子模样。

“皇上对皇后其实一点都不信任,对你爹亦是时时刻刻防备着,所以,立慕容墨循为太子,非他初衷,但是,正合了他的算计”

“慕容墨循有龙阳之癖,其实,也是皇上的算计,换句话说,他的龙阳之癖,是皇上生生逼出来的,幼年的时候,皇上特意寻了几个厉害的宫女去伺候他,趁着皇后不备,各种刻薄nuè dài,然后再让太监刻意引导,当然,还有药物的作用”

“久而久之,慕容墨循便真的自心里厌恶女人,那种情况下,染上龙阳之好很正常,因为皇上给他的太监,全是些清秀脾气好的,唉,咱们的皇上,为了巩固他的皇权,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其实,当初皇上也是想过,利用左相府的女人控制住慕容墨循,可是,一夜之间将十万白虎军全部除掉的兴奋太大了,他害怕又高兴,难免有些变态”

“而且,你父亲掌握着他的秘密,他表明上对左相府宠信备至,实际上,他到底是一个皇上,他觉得那是耻辱,是他人生的一个污点,因为他用了肮脏的手段夺势”

“若是被天下人知道,他一手毁了天幕的守护神,别说天下,便是天幕百姓的口水也能把他淹了,所以,他将这份耻辱,全报复在了旁人身上,连自己的儿子也不放过”

“璃王的师父血滴子,当初给他下的毒其实是痴妄,便是皇上默许了的,他一边恐惧璃王日后对他的威胁,一边又担心有朝一日,慕容墨循的太子之位顺理成章登基为王,所以”

“他要让慕容墨循永远没有登基的资格,而龙阳之好,就算日后曝光,也是同旁人没有任何关系的,唉,这件事,当初还是受了上官奇的影响,那时,上官奇刚被人爆出府外养了两个男戏子,这也算因果报应吧”

“之所以要在左相府给太子选个玩物,是因为皇上要以此要挟皇后和你父亲,有了这个把柄,就不怕你们不听话,但其实,当初先选中的是你大哥,左相府嫡子”

“只是,后来你的父亲不知因何知道了这件事,他不但没有阻止,还自动把儿子送过去,他是想着,这件事互惠互利,如此,皇家也有把柄在他手里”

“不过,他自然不会坑害最疼爱的嫡子,所以才想尽办法让年龄样貌正合适的你送入了虎口狼穴,这一切,其实都是皇上和你父亲一手造成的”

“你自以为是你放弃尊严得到的一切,你以为没人知道你和慕容墨循的肮脏交易,其实,他们都只是在暗中看着你一步步陷得更深”

“呕”

胃里一阵翻滚难受,李季麟捂着肚子蜷缩在墙角,额头青筋暴跳,整个人满是煞气和阴鹜,远远的,看着又有些可怜。

“房御医,您之前在宫里说的话,都是真的?”

不远处,小权子面色冷淡的看着李季麟,眸中虽有一闪而过的惋惜,却很快被冷意取代。

房御医扭头看了他一眼,稍显不悦的蹙眉道:

“既然不相信老夫,又为何特意引了李季麟来寻老夫?”

听出他的不满,小权子忙自李季麟身上收回目光,转身对着房御医笑呵呵道:

“您老别误会,我不是不信,实在是当年的真相太惹人惊讶,我也只是感慨两句”

闻言,房御医抚着胡须瞪眼道:

“惊讶?你糊弄谁呢,水木山庄之于天下事,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比史书查的都清楚,今日你又故意引了李季麟过去,难不成真是来听故事的?”

小权子见他真着急了,忙好言好语安抚了两句,又道:

“您老别着急,且听我慢慢讲来,今天这事,确实是咱们故意的,但是对于过去那件事,咱们也确实没您老知道的这么详细,引了李季麟过来,主要是因为您是局外人,李季麟不会怀疑”

房御医默然看了他少许,终于,凝重的脸上露出一抹无奈的叹息和解脱。

“罢了罢了,这么多年,老夫守着这些秘密也实在是累了,如今,也该是真相大白的一天,近来皇上的行为,老夫亦是深恶痛绝,若这些事能帮到那丫头,老夫也算欣慰了”

一听这话,小权子忙不迭的说了一堆感谢的话,对此,房御医只摆摆手,老态龙钟的脸上渐渐染上一抹担忧。

“小权子,你给老夫说实话,药儿她现在到底在什么地方,她的病情有没有得到控制,欧阳旭那小子到底有没有办法救她”

提及这件事,房御医顿来了精神,他吹胡子瞪眼的盯着小权子,恨不能现在就见到沐药儿。

“你说你们也不拦着点,怎么能让给璃王换血呢,这阎王醉还能用药暂时控制,她现在这个模样可怎么才好呢,你说你们一个个的都”

“房御医,小姐吉人自有天相,她一定会没事的”

见他越说越激动,小权子赶紧打断他,眸光一闪而过的沉痛,面上却更加凝重平和。

“现在,咱们要做的,就是帮她处理掉一切烦心的琐事,李季麟知道了当年的事,不出意外,他肯定会对慕容天出手,很快,天幕便会出现大动静,房御医回去后就安安心心在府里待着,直到一切尘埃落定,雨过天晴”

尘埃落定,雨过天晴。

漫漫长夜中,房御医将所有的话全咽进肚子里,一切的担忧和惆怅,最终皆化为一道长长的叹息。

两人离开后,漆黑月色下,一全身笼罩在黑色披风中的男人忽而凭空出现,如鹰的目光落在两人离开的背影上,许久,才慢慢转身,大步朝李季麟走去。

夜色,更显漫长。

卷四:第114章:慕容易的绝望

卷四:第章:慕容易的绝望

北夏王带着心腹大臣前往暗室时,慕容易正在为自己处理伤口。

胸口绑上了厚厚的白色布条,胳膊处也是一道道触目惊心的剑伤,乍一眼瞧去,似是刚从血堆里爬出来的人。

“呀,都还站着干什么,没看见南阳王爷受伤了吗,还不赶紧帮忙”

北夏王眼睛一瞪,刚进了暗室便朝身后跟来的几个太监宫女一顿训斥,众人身子一哆嗦,忙请了罪就要上去帮忙。

慕容易冷哼一声,神情略显不忿,随手扔了一块血色布条,眯了眯眼,语气甚显讽刺。

“哼,本王已经在这里待了两日,也不见王上寻半个人来,如今也不用在这惺惺作态,本王不稀罕”

“南阳王爷这话说的有些严重了”

北夏王身边的一绿色官服大臣走上前,帮两人皆倒了一杯茶,笑眯眯道:

“王爷不知,最近我们王上确实是忙的不可开交晕头转向的,平日里连喝口茶的功夫都没有,这不吗,还得到这里陪着王爷才有空歇一歇”

闻言,慕容易面上更显讽刺,避开大臣递来的茶盏,自顾自往胳膊上缠着白布条,似乎不愿搭理他们。

见此,那大臣抬头与北夏王相视一眼,继而笑呵呵的将茶杯放在他跟前。

“王爷,这件事还真不怪王上,前两日王爷刚来,这身子还好好的,王上也特意差了人过来好好照顾您,只是底下的人偷懒,咱们王上也不能事事面面俱到,所以王爷日后若是出去了,还是要提前告知咱们一声”

“怎么,这是怪本王没事事向你们汇报吗”

慕容易包扎伤口的动作一顿,眸光漆黑幽暗的看向北夏王,后者一挑眉,状似恼怒的轻斥了大臣一声。

“会不会说话,说了半天尽是些有的没的,王爷身份尊贵,自然是出入自由,哪里需要向孤王事事汇报”

那大臣丝毫不反驳,低眉垂耳的连声道歉:“是是是,是臣的不是,臣嘴笨,嘴笨”

“哼”

对两人一唱一和的双簧,慕容易丝毫没有搭理的意思,只讽刺的勾了勾唇角。

“本王出去做什么,又是因何受伤,王上怕是早就查的一清二楚,王上为何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本王心里也明白,所以,王上不用来这些虚的,咱们之间用不着”

听他隐约有提及往事的痕迹,北夏王眯了眯眼,直接话题一转,高声笑道:

“哈哈,这些事不重要,王爷可知近来孤王在忙什么”

慕容易没搭理他,对于他自始至终的冷淡,北夏王微微有些恼怒,不过很快,他又笑道:

“前两日,孤王收到了西凉的请帖,他”

“西凉?”

慕容易忽而出声打断他的话,满面鄙夷和讽刺。

“王上就这么迫不及待吗,哼,西凉可不像陈国那般软弱,别忘了,那里还有一个落闻,他背后的身份,想必你清楚的很,本王奉劝你,千万不要在这时候自取灭亡”

说完,他缠上最后一个布条,冷哼道:

“北夏若是找死,千万不要带上本王,本王可不想这么快见阎王”

“哈哈,王爷这是说的哪里话”

北夏王大笑出声,并未因他的不敬而恼怒,反倒面上的笑容跟明显,他紧盯着慕容易的神色,刻意提高了声音。

“孤王收到的西凉请帖,其实是闻太子的婚柬,说来,倒是件有趣的奇事,王爷可知西凉要娶的太子妃是谁,啧啧,竟是那被慕容墨月抛弃的琉璃郡主沐药儿”

西凉要娶的太子妃是被慕容墨月抛弃的琉璃郡主沐药儿

北夏王的这句话,足足让慕容易愣了半响,他惊愕的抬头,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惊骇。

“你你说什么”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可北夏王的话,让他再一次僵住。

“王爷还不知道吗,落闻要娶的太子妃,就是刚刚被慕容墨月抛弃的沐药儿,啧,你说这落闻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往日这沐药儿艳绝天下的时候没瞧着他有什么动静,怎如今沐药儿变成了白发魔女,他倒开始上心了”

言落,北夏王似是感慨的摇摇头,紧盯着慕容易面上一丝一毫的变化,心中颇为解恨,少许,又似想起什么,忽而道:

“对了,说起来,王爷还是那沐药儿的义父呢,明日,不若王爷同孤王一起前往西凉,凭着王爷和他们未来太子妃的关系,怎么着也得奉王爷为座上宾”

慕容易捏紧手里带血的布条,额头青筋暴跳,眸光一点点变的虚无幽暗。

“白发魔女?什么白发魔女,什么意思”

“咦,王爷还不知道吗”

北夏王身旁的大臣似是十分诧异的看着慕容易,见他的表情不像作假,转头朝北夏王看了一眼后,才摇头叹息道:

“唉,要说这沐药儿当真是个情痴,在慕容墨月与落画的婚礼上,竟当众将人掠了去,你说你抢婚就抢婚,怎还把自己搭了进去,啧,银针换血啊,老臣活了这么多年,还真没亲眼见识过,他”

“银针换血?”,慕容易攸的抓住大臣的衣领,表情阴鹜的似吃人。

大臣抖了抖身子,眸光有一瞬的害怕,却还是硬着头皮道:

“是是,银针换血,沐药儿把璃王身上的阎王醉换到了自己身上,璃王好了,她自己却模样大变,从头到脚全是白的,远远瞧去似鬼一般”

慕容易磨牙:“此话当真?”

“自然,如今天下都传遍了,堂堂水木庄主为了一个男人,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西凉太子为了得到水木山庄,费尽心思迎娶水木庄主,这些,都是江湖上传的,可不是咱们瞎说的”

那大臣扯着他愈来愈收紧的手,忙不迭的将所有事情脱口而出,见慕容易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甚至染上了一抹疯狂,他小心翼翼的试探道:

“王爷,若是你心疼女儿,明日就和王上一同前去,等”

“心疼?”

慕容易眸光阴森可怖的打断他的话,胳膊上的伤口因他太用力再次崩开,他却全然不在意,只状似疯癫的收紧着力道,瞳孔皆染上血丝。

“心疼,本王心疼她,谁又来心疼本王!,银针换血?该死,她真该死,换了血如何还能打开巫族圣地,本王的明月如何还能醒来,如何还能醒来!”

阵阵暴怒的嘶吼中,北夏王慢慢的眯了眯眼。

明月?

卷四:第115章:替孤王走一趟西凉

卷四:第115章:替孤王走一趟西凉

自暗室出来,北夏王直接让人去请来了明王夏明羽。

夏明羽慢条斯理的姗姗来迟时,北夏王并未发火,反倒是一路笑脸相迎。

“哈哈,几日不见,皇弟愈发精神了,看来,皇弟这几年一直追崇修身养道,果然见了奇效”

他一脸和善的将人引到位子上坐着,仿若过去的恩怨一笔勾销,仿若两人还是当年两小无猜称兄道弟的亲兄弟。

然,对他的热情和友善,夏明羽只当看不见,接过宫女递来的茶水浅抿了一口,微蹙了蹙眉,又慢慢把杯子放下。

见此,北夏王笑道:“哈哈,看来是孤王这里的茶水不合皇弟的胃口,也难怪,这天下间,谁不知道皇弟素来爱茶,品的茶皆是人间极品世间难求,平常的茶叶,皇弟看不上正常,不过”

砰砰

半蜷缩着指节,慢悠悠的敲了敲桌面,夏明羽不甚耐烦的看着他,唇角勾起的笑容带着不易察觉的冷意。

“王上今日召见,不知所谓何事,若是没什么重要的事,恕臣弟还要回去吃斋还愿为王上祈福”

“哈哈,皇弟果然对孤王一片赤诚之心,既然如此,那孤王就直说了”

北夏王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见他面色平静看不出任何情绪,顿眸光一闪,干咳一声,沉声道:

“是这样,孤王听说,当初皇弟前往天幕时,曾与这个琉璃郡主打过交道,且你二人的关系还不错,夏橙更是与宁王慕容墨觉的关系斐然”

夏明羽抬头,平静的目光中渐渐染上警惕和防备。

“臣弟与琉璃郡主并不熟,王上若是有什么事,臣弟恐是帮不上什么忙,至于橙儿的事,臣弟更管不着”

闻言,北夏王唇角的笑容渐渐消散,却依旧心平气和道:

“皇弟别误会,孤王没有其他意思,只是西凉送来了闻太子的大婚请柬,邀请孤王明日前去观礼,恰巧呢,这闻太子要迎娶的太子妃,正是天幕的琉璃郡主沐药儿,所”

啪!

刚端起的茶盏又重重放在桌上,夏明羽惊愕的看着北夏王,满脸不可置信。

“你说谁?落闻要娶谁?”

“沐药儿,天幕的琉璃郡主,水木山庄的神秘庄主,刚被慕容墨月抛弃的那个女人”

对夏明羽口中的不敬,北夏王稍稍蹙了蹙眉头,却并未当场发怒,因为此时此刻,夏明羽脸上的震惊和错愕让他很满意。

“沐药儿,怎么会是她,她不是”

夏明羽拧紧眉头,似忽而想到什么,到嘴的话又不忍说出口,没注意北夏王诡异的算计目光,他摇摇头,低低呢喃道:

“怎么会是她,落闻这个时候娶她,到底是因为真的喜欢,还是仅仅因为她背后的势力”

北夏王沉默着看了他少许,听到他的嘀咕直接笑道:

“喜欢?皇弟说笑了,那丫头刚刚被慕容墨月抛弃,这个时候,除了利用,又怎么有人真的想娶她”

看着夏明月面上的疑虑和担忧,北夏王招来宫人给自己添了杯茶,他喝了一口才又继续道:

“不过,落闻到底为何娶她,不是咱们该担心的事,今日孤王叫来皇弟,说想让皇弟替孤王去一趟西凉”

见夏明羽仍旧低头沉思未作搭理,北夏王伸手敲了敲桌子,待他抬起来才又道:

“孤王这两日身子不适,太医说,不易长途跋涉,可西凉之行又势在必得,所以,纵观整个北夏,皇弟身份尊贵,又是琉璃郡主的故交,由你替孤王走一趟,最为合适,你说是吗,皇弟”

安安静静的空气颇有几分让人窒息的冷寂,北夏的空气较天幕阴冷了不少,凌厉的凉风一吹,夏明羽生生打了个寒颤。

“好”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他终是点了点头,西凉之行,他推拖不得,亦不想推脱,沐药儿那丫头,竟然真的在西凉。

不管她是不是真的要嫁给落闻,也不管她为何要嫁给落闻,这次,他都必须要见到她,因为,有件较之他生命还重要的事,他要问她。

他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当年的天幕若颜,到底是不是北夏明月

夏明羽离开后,北夏王随手打翻了他只抿了一口的茶杯,一直躲在柱子后的大臣走上前来,自夏明羽的背影收回目光,凑过去给北夏王添满茶水。

“王上不是打算带着慕容易前往西凉,怎忽而又让明王前去?若明王真与那沐药儿交好,慕容易杀害上官仪已经是世人皆知的事,明王会不会”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是显而易见。

慕容易杀了上官仪,虽上官仪没死,但他曾经是想杀了他,如今,沐药儿怕是也在到处找寻慕容易的下落,若是明王知道慕容易就在北夏,他或许会在第一时间告诉沐药儿。

“哼”

对他的担忧,北夏王只冷冷一哼,面含讥诮和讽刺。

“方才听慕容易的意思,明日他不会出现在西凉,便是他会出现,也不会露面,夏明羽他们是不会碰面的,慕容易那个人,哼,他果然还在幻想着救活夏明月”

夏明月?

那不是

那大臣一愣,惊愕的张了张嘴,少许,忽凑过去神神秘秘道:

“王上,难道那慕容易当真信了洛琏钰的话?”

这个问题,北夏王没说话,只沉默了半响后,阴沉着脸道:

“不管他慕容易想如何,该死的人孤王都不会让她活过来,哼,若非当年一步走错,孤王又何曾要受这么多年的惊吓噩梦”

那大臣眯眼,似是明白了什么。

“王上的意思是,让明月前往西凉,是”

“自然是让他去发现他一直想知道的秘密,等他知道了那件事,这天下可就好玩了”

北夏王笑得阴森,那大臣却听得诡异。

“王上就不怕北夏再生出什么事端?”

“呵,孤王就怕没有什么事端,放心,只要慕容易好好的待在暗室,就不会有什么事”

北夏王笑得志在必得,最后,他忽又加了一句。

“让人继续跟着慕容易,他这几日的一举一动,都要仔仔细细盯好了,一旦他找到入口,立刻汇报”

“是!”

卷四:第116章:她马上就要死了!

卷四:第116章:她马上就要死了!

当西凉太子洛闻的婚事昭告天下后,四国皆沸腾了。

谁也没料到,西凉太子洛闻要娶的太子妃,竟是刚刚被天幕璃王抛弃的琉璃郡主。

洛闻选在这个时候成亲,无可厚非的,所有人都以为,他是为了琉璃郡主的另一个身份,势力财力雄厚的水木山庄庄主。

纵然她的模样变了,可水木山庄依旧存在,纵然她刚被璃王抛弃,可还是艳冠天下的第一美人,纵然她许是命不久矣,到底还有不可估量的利用价值。

所以,当西凉的请帖送到各国时,众人觉得匪夷所思,又觉在情理之中,毕竟,如今水木山庄是彻底与天幕决裂了。

从当日在芙蓉殿,水木庄主选择洛闻就隐约可以猜到,她舍命救下慕容墨月,却也因此恨上了他,毕竟,当日是璃王同西凉公主的大婚之日。

因爱生恨,这是自古男女多逃不了的亘古法则,水木庄主由此恨上了天幕,因为天幕给她的伤害太大。

所以,当西凉太子朝她伸出手时,正处于绝望中的水木庄主下意识接受了他,因为那时的她,需要温暖和安慰,哪怕是一个陌生人。

念及此,众人又有些后悔莫及,若当初,不惧天幕势力给出水木庄主的安慰的是他们,那有望一统天下的就不似如今这般模样。

西凉是仅此天幕的第二大国,如今更得水木山庄,想来,若天幕璃王不亲自出兵,那这天下恐就是西凉的了!

四国揣测算计中,最震惊和后悔的当属天幕皇上慕容天。

“洛闻!好个洛闻,他竟然真的敢!”

御书房内,慕容天勃然大怒,他掀翻了桌子打碎了茶杯,整个人异常暴躁且显狂怒,吓得底下众人缩着身子连大气都不敢喘。

令人窒息的惶恐空气中,房寅不经意同风眠交换了个眼神,少许,他忽而开口打破了御书房内沉寂的压抑。

“皇上,不管洛闻为何迎娶琉璃郡主,这个时候,咱们最该做的事,就是赶紧启程前往西凉,若琉璃郡主实为西凉所迫,天幕需立刻实施拯救之策”

凝重的话语,略显几分担忧,实际上,此时此刻,房寅真的是担心的,自那日后,他心中便一直惴惴不安,总觉得会有大事发生。

可多日来,他也只知道她暂时是安全的,段元等人并未多说其他,一众几人也不见了踪影,他深知他们是有什么大动作,可他到底没精力去细问。

因为近日来的朝堂,也是一场耗时耗力的战争。

“皇上,老臣对房大人的话,不敢苟同”

李群明站出来,不同于众人面上的凝重,他的脸上,甚至有些兴奋的得意,只是,他掩藏的很好,至少,当面对慕容天时,他的态度是极为恭敬的。

“皇上,不管闻太子和琉璃郡主这个婚事是如何定下的,由此都可见,那琉璃郡主根本就没把自己当做天幕之人,璃王大婚时她当众躺进了洛闻的怀里,可见两人早已暗有私情,从头到尾,她都耍着咱们玩呢,否则”

啪!

“你放屁!”

御书房的门被人狠狠踹开,慕容墨觉一脸愤怒的冲进来,若非被房寅和风眠及时制止,他几乎要一脚踹上李群明。

随手甩开两人拦住他的胳膊,慕容墨觉大步走上前,无视上方慕容天阴沉的面色,嘴角勾着几分讥诮,冷声道:

“左相爷是瞎了还是聋了,璃王大婚之日,琉璃郡主银针换血舍命替璃王解除阎王醉的事,如今是天下皆知,左相爷竟还在这怀疑琉璃郡主对璃王的感情?那由此可见,左相爷果真是年龄大了,是时候解甲归田了”

“宁王严重了,老臣实在冤枉,宁王平日里甚少过问朝政,恐对有些事知道的并不是很清楚”

李群明忙躬身请礼,态度端正,低垂的眉眼中,却无一丝恭敬和害怕,反倒有些嘲讽和无畏。

“这琉璃郡主原就不是一个安分的主,她先是隐瞒自己是上官琉璃的身份,又瞒着是一品香主子的事,更严重的事,她竟瞒着水木山庄的事”

李群明每每说到关键处,都会刻意加重语气,一番话说下来,慕容天的脸色已经是漆黑一片,对此,他更是在最后又道:

“宁王,不说别的,天下谁人不知,得水木山庄者得天下,这沐药儿明明自己就是水木庄主,却一直避而不谈,若她当初肯帮忙,如今天幕已经一统天下,皇上也早已是五国之主,哪里还用受他国的气”

最后一句话,他刻意加重了语气,言落,众人的面色已经完全变了模样,下意识的,纷纷看向了上座的慕容天。

果不其然,他们的皇上正阴沉着脸,冷冷愤然的目光,明显有几分不可言喻的烦躁意味。

“你你个老不死的佞臣!”

慕容墨觉气急,直接大骂出声,若是平日,他断然不会如此暴躁如此不加掩饰,可近来实在是发生了太多事,甚至有些事已经超出了他能承受的范围。

压抑了几天,如今被李群明一刺激,顿时再压不住火气,他恶狠狠的瞪着他,撸起袖子就要打他。

电光火石间,房寅及时抱住了他,死死压住他暴躁挣扎的胳膊,房寅刻意凑到他耳边,压低嗓音道

“宁王,你若今日中了李群明的计策,不是在帮璃王,而是在害他,琉璃郡主也会被你害死!”

仅仅这么一句话,顿让慕容墨觉安静下来,却还不待他说什么,便听头顶一阵暴怒。

“放肆!慕容墨觉,你闹什么闹!”

慕容天气急,连名带姓的骂了一句,对此,李群明稍稍得意的看了慕容墨觉一眼,后者眸光一眯,索性直接撕心裂肺的吼出来。

“父皇,左相府冷血无情,您却应该清楚,沐药儿她到底有多爱老七,所有人都瞧的清清楚楚,为什么她不愿表明身份,因为她没打算利用水木山庄做任何事,她只想要安安静静的生活”

“创立水木山庄,是她不想再被人欺负,她没有任何的想法和野心,为了救老七,她就要死了!父皇,她马上就要死了!”

慕容墨觉红了眼眶,他声嘶力竭不怕死的朝着慕容天大吼。

“父皇,不止沐药儿快死了,老七也快死了,您整日想着一统天下,可曾关心过您的儿子,老七已经失踪整整十日了,如今连易风都寻不到他了!”

卷四:第117章:凌儿想姐姐了

卷四:第117章:

凌儿想姐姐了

因为慕容墨觉在御书房的一通大闹,慕容天很快将所有人全赶了出去。

西凉的事还未讨论出个结果,水木山庄也还没有个结局,李群明急躁且愤怒,追着慕容天半响,终究未果。

愤愤离去,离开时恶狠狠瞪了慕容墨觉一眼,全然没有对一个王爷的尊重,事实上,今日他还有一件异常重要的事同皇上商量。

只是被慕容墨觉这么一闹,所有的计划和打算全都付之流水,甚至,方才皇上的最后那个表情和眸光,让他隐隐不安。

如此被动的等待太让人心慌意乱,看来,那件事得赶紧好好计划计划了

离开御书房后,房寅及风眠两人一路跟着慕容墨觉走到了少绝人烟的阴暗小道上,见他停下,两人相视一眼正要继续谈及今日利弊。

冷不防的,一旁忽走出一人。

来人正是上官柔身边的季嬷嬷,季嬷嬷朝三人行了一礼,压低着声音道

“宁王,右相爷,房大人,三位请跟老奴来,娘娘已经在晴柔殿等候多时”

闻言,房寅和风眠皆是一愣,两人面面相觑,又同时看向一脸镇静的慕容墨觉,顷刻间,脑中一念头闪过。

沉思间,慕容墨觉忽而一改方才愤恨和激动,撩了下额前碎发,拍着两人的肩膀咧唇笑道

“走吧,有什么事,去贵妃娘娘那里说”

自上官柔被册封皇贵妃后,在宫中的地位便不可同日而语,前几日,皇后因为前太子慕容墨循的事惹怒圣颜被打入冷宫,贵妃便如同整个后宫之主。

遂,如今的晴柔殿,已经繁华金贵,上官柔更是尽得一宫之主的待遇。

恰,此时所有人的目光又都在西凉,因为上官柔早就交代过,今日乏了不用太多人守着,所以慕容墨觉三人进来的很顺利。

整个晴柔殿内,里里外外,全都被她换成了心腹,三人进来后,直接被季嬷嬷带着去了偏殿。

“其实,本王今日之所以会去御书房闹上一番,是受了贵妃娘娘之托”

坐下后,慕容墨觉直接道出了今日所有事情的原委,声音不急不缓,却隐约可听出其中的凝重和担忧。

“药儿嫁给洛闻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如今各国前往西凉也是重中之重,贵妃娘娘担心,今日父皇特意在御书房召见你们,就是因为西凉的事,而李群明会趁机向父皇请求,由他代替父皇前往西凉”

房寅沉着脸没说话,倒是风眠拧眉道

“李群明为什么要代替皇上去西凉?这个时候,以他的脾性,定是要在陈国这块收复的肥肉上下功夫,而且,皇上也未必不会亲自去”

“他当然不回去”

言语间,上官柔自屏风后走出来,手里牵着刚睡醒的太子慕容墨瀚。

“贵妃娘娘”

三人同时站起来,房寅和风眠皆恭恭敬敬的朝她行了一礼,上官柔挥手让两人起身,牵着慕容墨瀚走到旁边高坐的软塌上。

她把慕容墨瀚抱到腿上坐着,眉间是挥之不去的愁容和哀思,微叹了口气,沉声道

“皇上是不会去西凉的,药儿嫁给洛闻,就算是打了天幕一巴掌,你们的皇上,是个宁愿要脸不要命的人,所以,这个时候,他绝对不会出现在西凉”

“没错,父皇的脸面,比他的生命还重要”

慕容墨觉接过她的话,伸手摸了摸慕容墨瀚的小脑袋,面上百味杂陈。

“父皇不能去,但他心里明白,这次西凉之行,尤为重要,所以他自己不去,也会派一个心腹跟着去,而这个人,李群明原是势在必得”

房寅抬眸,眸中的疑惑渐渐明朗,却更幽深漆黑。

“所以,王爷方才故意那么一闹,实则是在提醒皇上,水木山庄还在,药儿还对璃王有情,璃王对药儿有爱,这次西凉之行,或许还有一丝薄薄的希望改变这一切”

言此,房寅顿了顿,见两人面上皆有一丝凝重和嘲讽,他叹了口气,又道

“被王爷这么一闹,只怕皇上心中又有了几分期待,毕竟,他一统天下的期待,已经快要压不住,他迫不及待的要实现霸业,哪怕受人侮辱,所以,他一定会亲自前往西凉”

一言落,一时沉默,风眠紧抿了抿唇,目光复杂的看着上官柔道

“难道贵妃娘娘绕了这么大一圈子,就是想逼皇上亲自前往西凉?”

上官柔点头,语气凝重而叹息“是,本宫就是想让皇上亲自去西凉”

闻言,风眠眸中的疑问更明显,他丝毫不隐藏声音的急切。

“老臣蠢笨,实在想不通,娘娘这是为何”

“右相”

慕容墨觉先一步来口,漫不经心的捏着慕容墨瀚手腕处的血红手镯,沉声道

“西凉之行,必须父皇亲自去,否则,天幕就默认了与水木山庄关系的破裂,那么今后,药儿便回不来了”

风眠闻言一愣,却很快回过神来。

“是是是,没错,哎呀,老臣竟差点把这件事给忘了”

他出了一身冷汗,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当真是欠考虑了,不过,好在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房寅抬头,眯着眸子看向上官柔,忽而道

“其实最重要的,是贵妃娘娘想去对不对,只有皇上去了,贵妃娘娘才有机会一同前去”

“是”

上官柔点头,丝毫不隐瞒,却是在抬头的瞬间,红了眼眶。

“本宫担心药儿,与其在这等着,不若本宫亲自跟着去看看,这么多天以来,本宫不敢睡觉,一闭眼就看到药儿那个青丝白发,本宫害怕她出事,害怕她跟着她爹娘就走了”

她哽咽着声音,喉头酸涩,见此,慕容墨觉三人互视一眼,一时有些沉默。

“母后是在说姐姐吗,凌儿也好想姐姐,凌儿想姐姐”

慕容墨瀚窝在上官柔怀里,伸手扯了扯她的胳膊,见此,上官柔摸着他的脸,掩着眸中酸涩,轻声道

“乖,母后很快就可以带着凌儿去找姐姐”

她一直细声安慰,面色悲怆,慕容墨觉紧蹙着眉,少许忽而又道

“娘娘此番前去西凉,是否是药儿的真实身份有关”

卷四:第118章:他早已去了西凉

卷四:第118章:

他早已去了西凉

“娘娘此番前去西凉,是否与药儿的真实身份有关”

晴柔殿内,慕容墨觉问的颇显小心翼翼,事实上,今日上官柔派心腹将他从府里请来时,他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一路上,他左思右想,脑中万般念头萦绕,方才自御书房大闹一番出来,他忽而想到一种可能。

要说这上官柔的性子,他虽平日里接触不多,但因着她是药儿的亲姑姑,慕容墨觉也曾暗中了解过。

如今药儿和洛闻大婚在即,从西凉广发天下贴便可看出,这件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

这个时候,若是天幕两个身份最尊贵的人去了,势必会被人当场挑拨离间,便是事情没到最后一步,对药儿的名声也是不好的。

天幕的人,出现在西凉,就是在提醒所有人,洛闻要娶的太子妃,曾是被璃王慕容墨月抛弃的女人。

甚至,曾为了璃王小产,为了璃王银针换血舍弃生命。

事实上,所有人都知道,对于西凉太子洛闻的这次大婚,天幕最好的回应就是不去,这个时候,便是天幕以病推辞,也会被所有人谅解。

而以上官柔的聪慧,她定然是摸得清其中深意的,且凭她对自家侄女的疼爱,必然不会故意坑害她。

那么,只有一个原因。

幽幽沉沉的叹息中,上官柔抚着慕容墨瀚睡梦中因不安而拧起的眉眼,轻声道:

“凌儿把事情都告诉本宫了,当初,他是被人带到街上,故意让药儿碰见的,那时候,他跟着一个老乞丐在街上讨饭”

言此,上官柔眸中更多了些怜惜和自责愧疚。

“老乞丐死后,他便一个人讨饭,快饿死的时候,有个男人找到了他,跟他说,若是能帮他一个忙,自此后便不会再饿肚子”

“男人?贵妃娘娘可知是谁”

房寅蹙眉,他曾听段元说过此事,只是,他们虽怀疑太子当初接近郡主是背后有人指挥,却未曾查出是谁。

原是想寻机套出太子的话,可后面发生太多事,让人始料未及又措手不及,因此,太子的事情也就耽搁了。

却原来,太子当真知道一些内情。

“璃王大婚的时候,凌儿说见到了那个男人,他就是西凉太子,洛闻”

洛闻!

上官柔的话,让三人一震,满脸的不可置信中,又隐约显露一些担忧和凝重。

若那人真是洛闻,不免有些吓人,洛闻是如何知道凌儿的重要性,又是如何确定他能影响沐药儿?

难道,这一切,都是他的阴谋?或者,从那时起,他就算准了沐药儿会嫁给他?

若真如此,那这个男人,未免太可怕了。

“洛闻让凌儿在街上等着,只要等药儿出现,跑过去撞碎他的玉佩就可以,那之后,药儿便将凌儿带在了身边,甚至,比疼爱嫣儿还疼爱他”

上官柔无视三人一脸震惊的错愕,对着一旁的季嬷嬷一招手,季嬷嬷立刻上前,从衣袖中拿出一锦囊交给慕容墨觉。

慕容墨觉一愣,接过锦囊在掌心掂了掂,正欲开口,忽又听上官柔道:

“这个锦囊,是洛闻给凌儿的,洛闻曾告诫他,若是有一天,药儿被天幕抛弃,再让他打开,因为他说的很凶,凌儿害怕,就把这锦囊藏在了当初与老乞丐生存的破庙里”

“小孩子哪里知道这其中深意,只知道不能把这个锦囊弄丢了,后来药儿对他太好,保护的也太好,他便忘了这件事”

言此,上官柔抬头看了眼慕容墨觉。

“昨日,夏橙跑来晴柔殿,说是要跟本宫学做锦囊送给宁王殿下,本宫教她做了两个,正好被凌儿看见了,这孩子看见锦囊,才忽而想起这件事来”

慕容墨觉一听夏橙,正在拆锦囊的手忽而一哆嗦,惊得锦囊差点掉在地上,他紧抿了抿唇,又忽而吐了口大气,然后攸的一把拽开那锦囊。

房寅和风眠两人不自觉的靠近,上官柔的声音适时为两人解惑。

“锦囊里,是若颜的身世,原来,若颜就是西凉的明月公主,当年,她竟是逃婚来的,本宫不知道洛闻这是何意,但是,他信中说的应该不假,这种事,他没必要说谎,他”

言此,上官柔忽而一顿,皱着眉不再说话,这么大的事,这三人的反应未免太奇怪,丝毫没有半点惊讶和错愕。

仿若,他们早就知道了般。

“你们”

“贵妃娘娘,实不相瞒,颜郡主的真正身份,老臣早就知道”

风眠颇显尴尬的干咳一声,见她不可置信的瞪过来,忙又道:

“娘娘莫怪,这件事,老臣亦是逼不得已才隐瞒,实在是实在是故人遗愿,唉”

说着,他避开上官柔打探的目光,凑到慕容墨觉身边开始研究锦囊里的内容,见此,上官柔憋了一口气,又转头看向房寅。

房寅倒是没躲避她的目光,不过,却是不愿多说。

“贵妃娘娘,这件事臣也是偶然得知,至于臣是怎么知道的,日后有机会,臣会和盘托出,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咱们且看看,接下来该如何打算和计划”

他字字句句说的铿锵有力,上官柔倒是不知该说些什么,一回头对上慕容墨觉无辜的眼神,还未开口,他便已经挥手道:

“对,房大人说的极是,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接下来该怎么办,以父皇的性子,本王刚才那么一闹,他必定是要亲自前往西凉的,现在问题是,该怎么阻止他将在西凉的大动作”

慕容墨觉的一句话,顿让众人安静下来,晴柔殿中的空气亦渐渐令人窒息。

上官柔让季嬷嬷把慕容墨瀚抱到床上后,随手理了理被他压成褶皱的衣裙。

“宁王方才说的没错,本宫想去西凉,就是为了药儿的身世,如今,天下都在传,水木山庄欲一统天下,虽是个谣言,可到底是经不住太多人散播,这次洛闻大婚,去的人也必是各怀鬼胎”

眯了眯眼眸,又幽幽道:

“天幕有璃王在,暂且不会对水木山庄造成威胁,洛闻要娶药儿,西凉也暂时不是威胁,如此,便剩下一个齐国一个北夏,齐国对水木怀恨在心,这次定然要使些乱子”

“所以,贵妃娘娘是怕北夏从中作梗,是以欲用颜郡主的身份说服北夏?”

此时此刻,风眠似乎明白了什么,他拧着眉头脸色稍显凝重。

“本宫只是想,这个时候,药儿能少一个敌人便少一个,她现在重病在身,不能再折腾了”

风眠点点头,忽而看向慕容墨觉道:

“宁王,您方才说,璃王失踪了?”

慕容墨觉一愣,继而无奈的摆摆手。

“唉,想来,他怕是早已去了西凉”

卷章四:第119章:师徒情断

卷四:第119章:师徒情断

西凉,东宫。

自那日洛闻离开后,沐药儿便再也没见过他,换句话说,她算是彻底被囚禁了。

似是怕她想办法离去,洛闻遣散了殿内所有人,只留了四个贴身照顾她的宫女,还有日日替她把脉压制毒性的欧阳旭。

殿内将近有一个军营的人看守,不知他是怕她离开,还是怕她受到伤害。

对此,沐药儿似是默默接受了般,没有一句反抗质疑的话,更没有刻意寻谁的麻烦,仿若完全接受了这种令人窒息的安排。

倒是欧阳旭骂了两日,每每吃饱喝足给沐药儿医完身子,他便会故意对着那四个宫女指桑骂槐。

言语间时而粗俗时而令人无语,左右,都是往日跟着风离叶学的。

最初,四个宫女觉得他言语粗俗实在难听,就偷偷告诉了洛闻,岂料,他们的太子竟笑着让她们无视,只道好生伺候着。

后来,四个宫女便开始漠视欧阳旭的冷嘲热讽,把欧阳旭气急了,他便扯着嗓子对着殿外的侍卫大喊大叫。

足足三日的功夫,整个东宫内总算安静了下来,众人只道他是骂倦了,或是索然无味了。

然,其实是欧阳旭把嗓子喊哑了。

咕咚——咕咚——

两大杯茶水下肚,欧阳旭总算缓了口气,待喉咙不再干的疼痛,他随手抹了下嘴巴,

抬头看了眼正在旁边用膳的沐药儿,眼珠一转,凑过去道:

“小师父,明日就是大婚了,不若今晚咱们逃出去吧,你放心,欧阳一定能带着你离开”

他的话,沐药儿并未作搭理,她自顾自往嘴里塞着饭,球球蹲在一旁吃鱼,尾巴一摇一摇,甚是可爱。

明明是赏心悦目的一幕,可莫名的,欧阳旭觉得甚是心酸,他紧抿了抿唇,看着眼前,昔日满头青丝变白发,眼圈再次泛红了。

虽看了多日,可每每又忍不住心疼和自责,都怪他,是他太无能,是他太笨,若是他能尽早想出救小师父的办法,她也不会日日被阎王醉折腾的丢掉半条命。

似是察觉到他悲怆的情绪,沐药儿忽而抬头看他,慢慢放下筷子,将跟前的饭菜推给他。

“吃吧”

欧阳旭一愣,赶紧用衣袖抹了把泪,抬头笑呵呵道:

“小师父,你赶紧吃,不用管我,刚才我又去骂了那帮蠢货,看着他们气都气饱了,除了刚才口渴的厉害,现在一点都不饿的”

闻言,沐药儿沉默着看了他少许,并未再将饭菜往他跟前推,而是清冷着目光,慢慢悠悠道:

“欧阳旭,你走吧”

风掠窗柩,吹的木门窗户皆猎猎作响。

欧阳旭一愣,下意识瞪着眼睛笑道:

“小师父,你说什么呢,这种时候,作为您最疼爱的徒儿,我怎么能走呢”

言此,又拍着胸口保证。

“小师父,您放心,不管什么毒什么病,只要给徒儿一点时间,徒儿一定会有办法的,师父的寒毒已经解了大半,再不到半个月,就可以”

“我不解了,你走吧,从哪来,回哪去,从今天起,我不再是你的师父,你也不再是我的徒弟,以后路归路桥归桥,咱们,便不再有什么关系了”

冷不防的,沐药儿忽而又开口打断他的话,这次,欧阳旭彻底傻了,他愣了半响,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她说了什么。

“小师父!”

他不可置信的瞪着她,且完全不能理解,她为何突然说出这番话。

然,还不等他问清楚,沐药儿便已经对着空气道:

“现在,把他送出西凉,否则,明日不会有婚礼”

她话音刚落,欧阳旭惊俱间,跟前已经站了一个黑衣男子,他认得他,这是洛闻身边的暗卫倾竹,上次上官琴闹事时他曾见过他。

只是——

“你放开!哎呦,快放开!小师父,你这是干什么呀,我是欧阳旭,你的徒儿欧阳旭啊,我不是慕容墨月也不是洛闻,我是欧阳旭啊!”

欧阳旭挥开清竹抓过来的手,气的牙齿发颤双手不听使唤,一双黑白分明的清澈眸光,如今布满恐惧和惊慌失措。

“小师父,呜呜,我是欧阳啊,小师父,我是欧阳,我是欧阳”

风掠长空,斑驳树影下,欧阳旭哭泣的撕喊萦绕天空久久未散,泪眼朦胧中,当清竹扣住他的肩膀朝外走去时,他是真的害怕了。

此时才知道,原来沐药儿不是在同他开玩笑,可是他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到最后连她也要抛弃自己。

“小师父,我是欧阳啊”

声声悲切中,似是怕她听不见,他一遍遍重复着自己的名字。

欧阳旭哭红了双眼,眼看着沐药儿对他的祈求无动于衷,眼看着他已经挣脱不掉清竹的力道,欧阳旭忽而便绝望了。

“小师父”

低低绝望的喊了一声,欧阳旭泪眼朦胧的放弃了挣扎,低垂的眉眼,很快染上一片死寂。

原来到最后,他还是一个人,他果然命中带煞,如今所有人,都离他而去,师徒情分,更是莫要强求。

呵,骗子,都是骗子

“欧阳旭”

两人离开院落的最后一刻,沐药儿忽而喊了一声,清竹立刻挺住脚步,欧阳旭却似蔫了的茄子,一直垂着脑袋,再不愿抬头看她。

沐药儿停在两人跟前,冷风刺骨中,她忽而伸手抱住了欧阳旭。

紧紧抱住他的身子,下巴抵在他的肩膀,察觉他颤抖僵硬的身子,沐药儿一眨不眨看着层层叠叠的云彩。

“欧阳,谢谢你,我很高兴,有你这么一个徒弟,但是,从你把自己当成试毒人替我炼药的时候,咱们师徒的缘分,已经尽了”

欧阳旭一愣,攸的瞪大眼,她知道了,她竟还是知道了!

“小小师父,我没事,我没事的,你”

听出她语气里的不舍和心疼,欧阳旭徒然升起了一抹希望,他疯狂的摇摇头,忙不迭道:

“小师父,我心里有分寸的,这点毒难不倒我的,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所以,你别赶我走好不好,我”

“出了西凉,会有人在边境等你,他们会带你去你该去的地方”

沐药儿幽幽的打断他,话落,又朝他衣袖里塞了两个药瓶。

“你身上的毒,今日我已清的差不多了,这是最后两瓶药,你吃完便没事了”

末了,她拍了拍他的后背。

“欧阳,一直走,别回头”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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